《军婚五年不回家,还想哄我生二胎》 第1章 家有兵哥丈夫? 村子后山,荒草坡里,王紫如一口气都没歇,“呼哧呼哧”割草,终于割了满满一背篓青草,回头望向还在斜坡上吃草的一头瘦小黑牛。 她都想不明白,自己堂堂一个妇产科医生,被借调到兄弟院支援接生,路上遇到连环撞车。 结果今早再睁开眼睛,直接就回到了八零年?“还有个,结婚五年都没回家的兵哥丈夫?!” “翟家三媳妇!咋还在这儿呢?你儿子掉水潭了!” 一个婶子神色慌张地跑来,对斜坡上的王紫如大声喊道。 斜坡上的王紫如,正想在湿漉漉的草丛里歇气,捶着酸痛的腰,蹭着冻红的脸颊,神情一僵:“婶子你说什么?谁、谁儿子?” 那婶子气的直跺脚:“你这憨货!你们家宝儿掉村里水塘,二狗子他们正在帮忙捞!” “这倒春寒天,你儿子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还不赶快回去!” 荒草坡下方是村民们私自开垦出来的一块一块庄稼地,正在田里干活拔草的几个村妇,便是指着王紫如笑骂。 王紫如心中狠狠一惊。 这才从原主的记忆中得知一件事:她有个四岁儿子! 她早上醒来,稀里糊涂过了半天,就知道自己是翟家老三媳妇,男人去了部队五年也没回家,到了中午,啃了半块玉米馍馍就被家里老太太赶出来,到村子后山放牛割草。 几个村妇指指点点,都骂翟家三媳妇是个狠心肠女人,难怪她男人都不要她! 王紫如猛地回过神,脸色瞬间煞白。 手中的割草刀 “哐当” 一声掉落在地,背篓也被她胡乱一扔,发疯似的朝着村里的水潭跑去。 由于她不熟悉地形,一路上都是从斜坡上摔下来的。 等她赶到村里水潭边的时候,一个瘦巴巴的孩子正躺在水潭边草地上,奄奄一息,村里好些小孩正围在那里,叽叽喳喳地议论。 一个壮年汉子浑身湿漉漉地站在旁边,嘴巴都冻成了青紫色,显然是刚从水潭里把孩子救起来。 “宝儿怎么样了?!”王紫如冲过去,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孩子,那种深刻的母爱记忆使得她顷刻间泪如雨下,放声大哭起来。 “翟家三媳妇,你还是想开点……”救起孩子的壮汉欲言又止。 心里却是忍不住同情这对母子,这孩子也是遭罪,哪天死不好,这刚开春的时候成了冻死鬼。 王紫如赶忙抹掉眼泪,用手指探着孩子的鼻息,气息微弱。 “还有救!”王紫如惊喜说道。 春寒时节,冷风依旧刺骨地吹着,可怜的孩子就这样躺在湿漉漉的草地上。 “老三媳妇,把孩子带回去吧,没得救了。”旁边有个村民说道。 王紫如赶忙给孩子按压胸腔,做人工呼吸,“我一定要救活我的孩子!他不会有事的!” 这时,孩子奶奶也气喘吁吁地跑来了。 她看到这场景,立刻火冒三丈,指着老三媳妇大骂道:“你个没用的东西!割草放牛也不晓得带上孩子,你看看现在弄成什么样了!” 刘婆子嘴里大声骂王紫如,就要抢着把孩子抱走,“不能让这孩子死在外面,不吉利!” 王紫如哪里肯让,一把拦住刘婆子,哭喊道:“你干什么!孩子还活着!” 说完,她一掌将婆婆推开,刘婆子被当众推倒,一屁股跌坐在了水塘的草丛中。 王紫如顾不得别的,赶忙俯下了身给孩子做人工呼吸。 在老太太的难听骂声中,周围的村民们都紧张地看着这一幕,大气也不敢出。 “你这个憨货懂什么,就是你想害死我孙子!” 刘婆子顺势坐在地上,不依不饶地骂着。 “我是他妈,怎么会害他!” 王紫如一边做着人工呼吸,一边反驳道。 就在大家紧张得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的时候,孩子口里突然吐出了一口水,呼吸也是缓了缓,接着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王紫如喜极而泣,“宝儿你醒啦!” “妈妈,宝儿好怕……” 孩子哆嗦着将瘦小的身板缓缓卷成一团麻花。 “妈妈在!宝儿不怕啊!”王紫如连忙脱下自己的棉袄给孩子裹上,抱起孩子就往家跑。 母子俩终于回到村子东半头的翟家院子,王紫如把孩子抱回屋,放在了床前一个小板凳上,“宝儿乖,你在屋里坐一会儿,妈妈这就给你生火。” 宝儿小脸蛋早已冻僵,鼻涕顺着嘴巴流了出来。 春寒时节,屋外不到五度的气温,又在水塘里面泡了几分钟,宝儿这会儿早已冻的嘴巴麻木。 王紫如把孩子放在屋里,转身忙跑出去,走到牛棚旁边的干柴堆拿几根干柴。 她要立刻烧一大堆火给孩子烘烤,让孩子尽快暖和起来。 就在她刚走到干柴堆旁,要伸手拿干柴的时候,王紫如的婆婆像早就预判了她会去拿干柴,冲过去,拦住她。 “你个憨货,拿干柴做什么?给宝儿换身衣裳,被褥裹上就暖和了,烧什么火,柴禾不值钱啊!” “孩子都冻成那样,嘴巴都紫了,不烤火怎么行?” 王紫如着急地说道。 “哼,你和这孩子就是我们翟家的累赘,吃了几年闲饭,还不知足?这堆干柴可是老大老二腊月里进山砍回来的!你敢拿试试?” 刘婆子指着王紫如的鼻子,唾沫星子都喷到了她脸上。 王紫如一听,气得浑身发抖:“宝儿差点就没了,现在最要紧的是让他暖和起来。” “我说不行就不行!” 刘秀兰寸步不让。 王紫如气的想揍这老太太,一气之下,转身一把将老太太推开,拿了柴就进屋烧火,给孩子取暖。 “你这个憨货!败家娘们儿!反了不成,敢打你婆婆!看我今天怎么收拾收拾你这个坏东西!” 老太太被三儿媳又推了一把,这倒是让她措手不及,居然胆大到对她这个婆婆动手! 院子里,老太太边哀嚎,嘴里不住的咒骂王紫如。 老太太一想到先前在村里水塘边,半个村的人都看到了她被老三媳妇推倒,顿时转过身,从干柴堆里抽了一根棍子,朝着堂屋冲进去。 “我今天就替老三打死你个坏东西!敢对我老婆子动手……” 第2章 敢勾搭大伯子?! “好吃懒做的憨货!看我今天不锤死你个下贱胚。”婆婆刘秀兰拿着棍子,凶神恶煞的冲进了偏房。 刘秀兰前脚刚冲进堂屋,翟家老大两口子拿着泥水匠工具从外面回来。 看到老妈痛心疾首的咒骂老三媳妇,手中还拿着棍子冲进了堂屋,刚回到村里,他们两口子听说了老三家的宝儿掉进水潭,幸好二狗子等人正在旁边庄稼地里干活,情急之下帮忙把孩子救起来。 翟青松眉头皱起,“怎么又吵起来了?” “她们吵她们的,关你什么事!你就当好你的泥水匠,少管闲事。”刘湘琴冷冷警告自己男人,自己这男人比较憨厚老实,老三媳妇一有点风吹草动,他都会恨不得去帮腔。 想到这一点,刘湘琴脸色一沉,“如今村里各家的土地也放下户了,这个家,也是时候分家,各吃各的,像老三媳妇那种女人饿死也不关我们的事。” 翟青松看了看妻子,什么也没再多说,识趣的闭上嘴巴。 提着泥水匠工具,跟着妻子一起走进了院坝。 这时,偏房里面,王紫如身上唯一的一件破棉袄脱下来给孩子裹着,两手早已冻僵,把两根干柴架在火塘中间,这时她发现自己不会生火。 她胡乱抓起一把干草,用火柴点燃稻草,塞在干柴底下,可是根本点不燃干柴。 王紫如蹲在火堆旁,费力地生火,脸上满是疲惫与焦急。 她的动作略显笨拙,手中的柴火怎么也点不着,弄得满屋子都是烟,呛得她直咳嗽。 就在这时,婆婆刘秀兰拿着木棍冲进偏房,一副气势汹汹地样子,恨不得吃了她这个儿媳妇。 那木棍在刘秀兰手中仿佛是一把利器,她满脸怒容,眼睛里燃烧着怒火,如同一个随时要爆发的火山。 刘秀兰冲进来,大声骂道:“你这个下贱胚,整天偷懒,家里的活一点都不干,就知道浪费家里的干柴!” 听到刘秀兰冲进来的高声大骂, 王紫如心中的委屈和愤怒瞬间涌上心头。 她被烟熏得眼圈都红了,抬头看着刘秀兰那无赖的样子,心中的怒火再也无法压制。 她回头在漏风的偏房急忙看了一眼,火堆旁边有一个跺草的地方,旁边正好有一把剁草刀。 她丢下火柴,抄起猪草刀,紧紧握在手中,眼神愤怒的看着婆婆,一脸凶狠:“你别太过分了!敢过来动我一下,我劈死你!” “我儿子落水了,你这个当奶的不但不关心他的死活,我烧点火,你也阻拦!你还是人吗?” “你这种老东西活着干什么?今天敢过来动我一根汗毛,我保证明年今天就是你个老东西的忌日。” “你过来试一试?!” 看到王紫如手中的剁草刀,刘秀兰心中一慌,但嘴上却依旧不依不饶:“你还敢拿刀对着我老婆子?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看我儿子回来怎么收拾你!” 看到老三媳妇手中突然出现的一把猪草刀,刘秀兰两条腿直接后退到了偏房门外。 远远地指着王紫如,骂得更难听。 屋后偏房,婆媳俩骂的整个院子都听得见,翟家老大在院子里摆弄他那套泥水匠工具,听到越发激烈的吵闹声,心中不禁一紧。 他扭头看了看另一边厢房。 妻子刘湘琴进屋去了,翟青松丢下泥水匠工具,拍了拍手上的泥灰,快步走堂屋,悄然出现在了偏房门外。 看到老妈站在门外,用棍子指着偏房的弟妹恶狠狠地诅咒,眼前的场景,不禁令他眉头紧锁。 他走过去,先把自己的老妈拉开,“妈,弟妹要烧火给孩子暖一暖身子,你这样骂她做什么?” 然后转头看向火堆旁架势十足的弟妹,劝道:“弟妹,一家人不要这样……” 王紫如红着眼眶,把事情的缘由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大伯子。 嫁进翟家的这几年,原主的确是不求上进,另一方面,翟家老三结婚第二天就从军去了部队,这一去便是五年都没回来探亲。 翟家老小都看出来了,老三并打算要家里这个憨货! 所以原主在婆家不受待见,母子两个备受一家子欺凌。 王紫如一直在努力操持家务,照顾孩子,可婆婆刘秀兰却总是无端指责她,找她的麻烦。 全家人挤在一个屋檐下,一口锅里吃饭,这几年来弟妹的日子过得怎样,大伯子哪会不晓得。 看着弟妹字字泣血,控诉自己老妈的不是,翟青松心中对弟媳妇充满了同情。 他知道自己老妈脾气不好,经常无理取闹,但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只希望三弟翟惜墨早些从部队回来,否则弟妹和侄子这种孤儿寡母的的日子,要是被家里分出去单独过日子,只怕会更艰难。 翟青松心里希望不要那么快就分家,这样还可以照应一下弟妹和侄子。 刘秀兰被大儿子拉开,依旧不甘心,她站在偏房门外,指着王紫如,张牙舞爪道:“等我儿子从部队回来,让他离婚,把你这个坏东西赶出翟家!你就等着吧!” 听到刘婆子口口声声说要把自己赶出婆家,王紫如心中怒火更盛,心中也坚定了离婚的念头。 她冷笑道:“离就离!我早就受够了!” “当年我们家老三看上的可不是你这么个东西!别以为你给翟家生了个儿子就能拿住他,老三回来,你就给我滚出翟家大门。” “滚!不要烦我生火,我儿子还等着这堆火救命!你儿子好,你儿子能耐,明天我就给你儿子写信,让他死回来离婚!”王紫如骂着又扯了一把干稻草,大手一挥骂了回去。 “离了婚,我们娘俩远走高飞!让你家狗儿子去跟猪过吧。” “你这个恶毒女人……”刘婆子气的脑门青筋暴跳。 王紫如搞不来生火,只好无奈地请大伯子帮忙。“大哥,麻烦你帮我生一堆火,宝儿快要冻死了!” 站在偏房门口,眼看着老妈和弟妹是谁也不让谁的样子,翟青松心中有些纳闷,以往的王紫如,可没这么大胆子骂婆婆。 今天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一点都不怕他妈,还敢跟她叫板。 翟青松说不出哪里不对劲,一向老实忠厚的他,见不得家里闹成这个样子。 他走进偏房,蹲在火堆旁边,用铲火灰的铲子把早上埋起来的还带着火星子的灰刨开,在草堆里面找了几个小树枝放在火灰上面架起来,点燃一把稻草引燃。 有大伯子帮忙,火堆渐渐燃烧起来,一下子照亮了昏暗的偏房。 “眼下,倒春寒还会持续一段时间,妈也是为了节约点干柴,所以白天我们都不烤火……”大伯子看着王紫如那无助的样子,心好像纠结了起来,忍不住说道。 就在翟青松说这话的时候。 转身从西厢房出来的刘湘琴,没看到男人,隐约听见屋后偏房传来自己男人低声下气的说话声。 刘湘琴正欲去茅房解手,听得她微微一愣,顿时满脸狰狞,“那个下贱胚竟敢勾搭我男人……” 一向看不惯自己男人替别的女人出头,刘湘琴身影一闪就冲进了堂屋。 第3章 骂的就是你! “老三就要回来探亲了!等他回来,你就滚出翟家!!”刘秀兰生怕儿媳妇听不见,站在偏房门外继续骂着。 刘湘琴刚好冲进堂屋,意外听说老三快要从部队回来的消息。 一听小叔子就要从部队回家探亲,刘湘琴将胸中的愤怒压了压,小叔子虽说五年都没回家,但是她和老二媳妇都晓得,小叔子可是每年都给家里寄了一百块钱。 只不过,这个钱,婆婆刘秀兰捏在手里,一点都没让老三媳妇知道。 刘湘琴干脆先在堂屋的大桌子旁边的板凳上面坐下来,她倒要瞧瞧自己男人对那个下贱胚到底好到什么程度! 此刻的偏房,王紫如看到火堆燃起来,心里松了一口气,有大伯子帮忙,终于生起了一堆大火。 她忙跑回屋后一间逼仄的房间,把坐在小板凳上,冻得浑身颤抖的孩子抱到了偏房烤火。 又回去翻箱倒柜找了一套单衣,换下了孩子身上那身湿透的衣裳。 打湿的衣服还不能洗,洗了没有穿的,只能先晾在椅子靠背上,烘烤干了继续穿。 “宝儿,妈妈给你换了衣裳,就烧点开水,喝点热水才能让身子暖和。”王紫如一脸慈爱的说。 “好的,妈妈,可是宝儿有点饿……” 小家伙坐在火堆旁边,冻僵的身板逐渐暖和,这下便是感到肚子饿的咕咕叫唤。 “饿了呀?妈妈这就给你弄吃的。” 看着火堆边上王紫如手忙脚乱地给小孩换上一身干衣服,翟家老大心中的同情更甚。“弟妹,给孩子煮点玉米碴糊糊吧。” 翟青松蹲在火堆旁边,一边侍弄柴禾,默默地看着弟妹细心照顾孩子。 这几年,弟妹过得也不容易,一个人照顾孩子,还要忍受老妈的刁难。 虽说老妈不喜欢弟妹,可他也不希望弟妹真的和三弟离婚,真走到那一步,对谁都不好,尤其弟妹还给翟家生了男丁,很有功劳。 再看看他们大房,他和妻子结婚十年,妻子都没给他生下一男半女,后来熬不住村里的闲言碎语,才去深山一户人家抱养了一个女孩,取名招娣。 二弟两口子倒是争气,可是老二两口子也就生了两个丫头片子,长大了不顶用。 若是三弟从部队回到家里,看到自己有儿子了,不知道得多高兴。 王紫如一阵手忙脚乱,起身去屋后茅草棚厨房打来一瓢水,倒进了火堆上面的吊锅。 这吊锅是全家人用来煮粥的锅,不知道用了多少年头,椭圆形表面覆上了厚厚一层黑灰。 宝儿身子逐渐暖和了,连忙扯下妈妈的棉袄,“妈妈,你穿。” “妈妈不冷,宝儿你穿好!”在火堆旁边做事还不算很冷,王紫如一边给儿子煮玉米渣糊糊,回头说道。 小家伙眨巴着清亮的眼睛,小嘴巴紧抿。 他虽然才四岁,可是他也看得见妈妈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秋衣,肯定很冷。 看着火堆燃起了熊熊大火,翟家老大拍了拍手上的灰,说道: “弟妹,你也别太难过。我今天去镇上,听说青龙村有几个当兵的退伍回到乡里,兴许三弟差不多也会退伍了吧。他这一去就是五年,确实让弟妹过得辛苦。” 听了大伯子这番体己的话,王紫如只当是他在宽自己心。 对那个从未尽过丈夫责任的男人,她已经没有任何期待。 况且她已经从原主的记忆中得知,当年的翟家老三,正要和隔壁村的一位姑娘定亲。 然而原主是个花痴,一次赶集,看到翟家老三长得样貌周正,便放不下那男人,还对翟家老三使出了美人计…… 但这也并不能成为他对家里不负责任的理由啊。 王紫如冷笑道:“等翟惜墨回家,这个婚必须离。我也受够了这种备受欺凌、毫无温暖的日子。” 偏房门口的刘婆子,以为这话是说给她听。 骂骂咧咧的转身正欲出去。 不知何时,她那大儿媳却是悄无声息走到背后,吓得刘婆子一个够呛,“刘湘琴你干什么?像鬼一样,走路都没声。” 刘湘琴当然不敢明着跟婆婆还嘴,只是走到偏房门口,故意高声道: “妈!你对弟妹是不依不饶,心里嘴上也骂爽快了!可是你也不睁开眼睛看一眼,老三虽说不在家,可是弟妹身边儿也不缺男人关心呀。” 刘婆子立刻听出了大儿媳要干仗的意思,冲着偏房里面烤火的大儿子吼道:“青松!你还坐在里面做什么?那么个下贱胚子,以后离她远远的。” “那败家的,还没擦黑就弄吃的,这个家迟早要被她吃垮……” “妈……”翟青松听出了老妈和妻子的意思。 本来还想叮嘱一下宝儿,只好起身出来。 刘湘琴眼神狠狠地剜了自己丈夫一眼,目送男人灰溜溜的出去,便是走进偏房坐下,一边烤火,“弟妹呀,你真的要和老三离婚?” “嗯。” “其实,依我看,老三出去当兵五年都不肯回家,每年带回家的钱,也没说给你用两个,离了倒也好,”刘湘琴连忙看向门外,假装说漏嘴,笑了笑,“你还年轻,还有机会嫁个好男人。” 刘婆子站在偏房门口,恨不得冲进去撕烂两个儿媳妇的嘴巴。 但是她看到王紫如一脸震惊的样子,连忙飞跑出去。 要是让老三媳妇知道,老三每年给家里带了100块钱,没给她一分半厘,指不定要闹出什么幺蛾子。 果不其然,王紫如看着突然出现在偏房的大嫂,明显不怀好意,她问道:“翟惜墨每年给家寄了钱?” “你不知道?” “寄了多少钱?” “好像每年都寄了100块吧,这么大的事情妈没告诉过你,怎么,你好像从来没听说?”刘湘琴怪笑道。 “刘秀兰真行!敢背着我,吞了我男人寄的钱。”王紫如不干了,手中木勺子重重的丢到碗里。 她低头看了一眼坐在小板凳上,瘦得只剩皮包骨的便宜儿子,饿得身上找不出二两肉! 明明孩子爸爸有给家里寄钱! 这么看来,那个混蛋男人并没有不管他们娘儿俩,只是,寄回家的钱全部被婆婆私吞了! 难怪村里的婶子都骂她憨货! 不过,王紫如比起原主,智商在线,还没气糊涂。 她多少看出了这个家里的人那点心思,不知为什么,大嫂好像很希望她和婆婆闹起来。 哼,可不能顺了刘湘琴的意思。 刘湘琴看了看宝儿鼻孔里面流出来的鼻涕,笑道:“其实像你这个情况,还是分家住着才舒服。” “现在村里的土地全都已经下放到户,咱们翟家也分到了几块好田,要是分家,你尽管跟妈要好田。” 王紫如一愣,大嫂就不想分到几块好田? 瞧她长得这般壮实,也是个干活的好手,要是分家把好田分给老三,她还不得指着婆婆鼻子骂街。 “大嫂你说得对!”王紫如一边给宝儿擦鼻涕,干脆坐在火堆旁边,守着吊锅里的玉米碴子粥,说道:“咱们这么大一家子,人丁越发兴旺,总是这样吃大锅饭也不是个办法!” “不过分家呢,得去请李村长给咱们分,他晓得每家的田都在哪里。”刘湘琴支招道。 这般明晃晃的把王紫如推出去当枪使,王紫如哪里听不出? “这种事还是让大哥出面,今晚就把村长请过来分家,你们老大要是提出分家,老二肯定听你们的话。” “弟妹你还真是狡猾。”刘湘琴冷笑道。 这时,外面院子传来孩子找妈的声音,王紫如听出了那是大哥从邻村山里抱养的女儿翟招娣。 那孩子定是在村里玩够了,回到家里,没看到妈妈,从院子一路找到了偏房。 “妈,你晚饭做好了没有啊?我都饿死啦。”翟招娣走到偏房门口,都已经闻到了玉米碴糊糊的香味,舔着嘴巴问道。 偏房里面,坐在火堆旁好端端烤火的宝儿。 看到翟招娣的瞬间,就像见到了活阎王,小脸吓得面如死灰,瘦巴巴的小身板儿噌的一下钻进了王紫如的怀里,一张小脸也深深埋在妈妈怀中。“妈妈,我怕……” “宝儿你怎么啦?有妈妈在,你怕什么?” 王紫如心中咯噔一下,赶忙抱住儿子,好像宝儿很怕这个与翟家毫无血缘的堂姐? 她紧紧搂住便宜儿子的小身板,回头看向走进来的七岁侄女,难道说翟招娣欺凌宝儿? 王紫如心中不由得冒出这个想法,假装没明白宝儿突然的恐惧,揉着宝儿的小脑袋,“待会儿玉米碴糊糊煮好, 和姐姐一起吃吧。” “不,不要!!”宝儿闷在妈妈怀中,小嘴巴发出了惊恐的反应。 一双瘦骨嶙峋的小手急忙挥舞道。 “怪了!宝儿好像很怕招娣?”王紫如脸色逐渐变冷,目光犀利的盯着翟招娣,“招娣,你告诉婶子,今天下午是不是和宝儿一起在村里水潭边玩儿?” 刘湘琴面色骤然一变。 第4章 臭不要脸的女人 “弟妹,你们家宝儿胆子太小,以后长大了还真是让人操心呐。” 刘湘琴这般说着,瞅了一眼吊锅里面已经煮开的玉米碴糊糊,起身,对翟招娣说道:“这是给宝儿煮的。” “你要是饿了,待会儿三婶煮好了,你也吃一碗。” 听说吊锅里面的玉米碴糊糊是煮给宝儿吃,翟招娣走进偏房,顿时脸上盛满怒气,指着宝儿,怒道:“为什么给他吃?!他只是个没爸爸的野孩子。” “大嫂!招娣这话什么意思?宝儿的爸爸去部队是为祖国做建设。什么叫没有爸爸?”王紫如脸色瞬间变冷。 “小孩子瞎说,你这么介意,怎么不去把你男人叫回来。”刘湘琴也是瞬间拉下了一张刻薄的脸面。 刚才她在院子里面听到老三媳妇说要离婚,心里激动呢,她嫁到翟家九年来,这么大一家子挤在一个屋檐下,他们家招娣都七岁了,总不能还挤在一起睡吧。 要是王紫如和翟惜墨离了婚,带着她儿子离开翟家,那么她们母子俩如今住的那间厢房,就可以腾出来给她女儿招娣。 王紫如冷嗤了一声,“大嫂你这么说,就是在看我笑话。” 稍顿了一下,目光狠厉的看向了站在大嫂身旁,跟刘婆子同款凶神恶煞的招娣,王紫如冷道:“这锅玉米粥是给宝儿吃的!饿了是么,让你妈自己去煮。” 翟招娣浑身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这个憨货今天这是咋啦? 为什么看到她那双眼睛,仿佛要被她生吞活剥了一样? 刘湘琴顿时就被激怒了,回头看向王紫如,冷笑道:“都是小孩子!这堆火,刚才还是我男人点燃的,想在这个家给你儿子吃独食,我这就把这堆火铲了!” “哼,刘湘琴,你可以试一下,这些年,欺凌我们母子也够了!!”王紫如把宝儿放到身旁的椅子上,手里再次抄起了那把还放在脚边的剁草刀,一脸狠戾。 刘湘琴也被王紫如突然散发出来的狠劲儿吓得,狠狠打了一个激灵。 她指着王紫如骂道:“臭不要脸的狐狸精,当年要不是把他三叔睡了,今天的翟家会有你种败家女人什么事?” “臭不要脸的娘们儿!不要脸,不要脸……” 翟招娣学着她妈骂人的口吻,也指着王紫如骂道。 下一瞬,就被刘湘琴拉着往外走。 一边往外走,嘴里不停的骂着,作势要去找自个男人给她撑腰。 巴掌大的偏房里面,王紫如丢下猪草刀,赶忙把宝儿抱起来,“宝儿别怕!从今往后,没人敢欺负你,妈妈会打败那些坏蛋。” 宝儿早已吓得浑身颤抖不止,更是被妈妈突然爆发的凶狠气势吓得说不出一个字。 外面院坝里面,便是响起了吵闹声。 王紫如听到,老二一家子也从田里干活回来了。 翟家老二心思活泛,又学了一手木匠,所以平常,家里有什么矛盾,他们一般都会和稀泥。 王紫如从原主的记忆中陆陆续续接收了所有记忆,但是仅仅一碗玉米碴子糊糊,母子俩哪里吃得饱。 她给宝儿盛了满满一碗糊糊,让宝儿坐在火堆旁边先吃。 然后,起身去了对面茅草棚厨房,到处都找不到一样可以吃的食材。 明明后面的鸡栏还养着几只母鸡,怎么就找不到一个鸡蛋? 是了,平常家里的几只鸡下了蛋,刘婆子便是赶忙把鸡蛋捡起来藏到她自己那屋。 然后趁家里壮劳力出去干活的时候,她一个人在家煮鸡蛋吃。 这事,还被原主撞见过很多次。 翟惜墨寄回家的钱不拿出来给她们母子用,连一个鸡蛋都不舍得给宝儿吃! 今晚的翟家,必须分。 王紫如也饿得不行,喝了小半碗宝儿没吃完的玉米碴糊糊,勉强果腹,便是抱着宝儿回房躺下。 他们母子住的这间厢房,位于正房背后,黄泥土墙早已覆盖了一层黑烟熏过的斑驳的痕迹,南面土墙上开了个小木窗,木窗用厚厚的胶纸遮住了外面的寒气。 这间房终年不见阳光,破烂的床上铺了一床早已发黑的被褥。 床边摆着破旧的衣柜,上面的红漆这里缺一块儿那里少一块儿,也不知道使用了多少年头。 若不是屋顶有一片亮瓦,这房里跟夜晚差不多。 躺在床上,王紫如思索着今后一家子的生活。 可以清晰听见前边院子里面,大嫂与二嫂正在议论今天发生在家里的事情。 …… 刘婆子拿着木棍冲进屋要棒打王紫如,却反被王紫如以猪草刀相对抗的闹剧,就像一阵狂风,迅速传遍了整个翟家。 就连翟家院子旁边住着的几户邻居,也听说了翟家三媳妇要打婆婆的传言。 茅草棚里,翟家两个儿媳妇正在给一家人做晚饭。 两个女人平常便是合起伙对付王紫如,今天老大媳妇还和王紫如撕破了脸皮,这会儿,说话也更是不把王紫如放在眼里。 大嫂刘湘琴一边切菜,皱着眉头说:“这老三媳妇也太不像话,竟敢跟婆婆对着干,这以后还得了?” 二嫂徐萍附和道:“就是,咱们在这个家一直规规矩矩的,她倒好,闹出这么大动静。” “你去叫她出来干活!想吃白食,就从这个家滚出去。”刘湘琴愤然说道。 徐萍回头看了看厨房门外,正好看到了婆婆,“妈!弟妹怎么不出来做饭?平常可都是我们下地干活,她做饭!今晚这是咋了,她和宝儿是不是下午在家打牙祭吃饱了啊?” “这个好吃懒做的坏东西,下午就不该让她在吊锅里煮吃的。”刘婆子张牙舞爪的骂着,转身走向王紫如所住的那间房。 其实,就转个身的距离。 刘婆子走到门外,一脚将虚掩的房门踢开,“好吃懒做的东西,还不滚出来干活?” “你再踢一脚,今晚我和宝儿就搬你那屋睡!滚远点!”王紫如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吼道。 这可把刘婆子吼得一个激灵,肥硕的身躯不禁往后退了两步,骂骂咧咧的转身走了。 王紫如心里的怒意还在逐渐增加,根本不会去厨房做饭。 这一举动,更加剧了她与婆家两个嫂子以及婆婆之间的矛盾。 大嫂和二嫂在厨房里忙碌着,一边干活一边抱怨。 刘湘琴气呼呼地说:“咱们累死累活的,她倒好,天还没黑躺床上当地主婆!院子里那些干柴咱们都舍不得用,她是一点不心疼。” 徐萍也满脸不忿:“哼,她以为她是谁啊?咱们不能这么惯着她。” “下午她说了,要分家;徐萍啊,你问一问她二叔什么个意思,老三媳妇这么闹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倒不如咱们把家分了。” 第5章 想分家?把钱吐出来 老二两口子早已磨刀霍霍,就等着有人提出来。 徐萍把一根干柴丢进灶膛,站起身,拍了拍裤腿上沾的干草碎屑,“既然这日子过到这份上,只能分家。” 不大一会儿功夫,刘婆子和翟家两个儿子坐在堂屋,正正经经的说起了分家。 刘婆子手中存着不少现钱,这是村里大伙都知道的事儿,分家对她来说,最大的损失就是今后拿不到老三寄回家的钱了。 这让她十分难办。 思前想后,一番思想斗争之后,还是分家吧,一大家人带着两个累赘,真是操碎了心。 这时,王紫如也饿的胃酸都快倒出来。 她犹豫了一会儿,让宝儿躺在被窝里面暖身子,她还是走进了厨房。 茅草棚子里边,两个嫂子准备炒菜了,案板上是当晚要吃的菜,土豆片和水萝卜片,已经切好。 看到王紫如进来,大嫂和二嫂的脸色别提有多难看。 “老三媳妇,你这是睡醒了呀?”徐萍问道。 “睡醒?我睡了吗?”王紫如走到土灶前,拿起锅铲,“油呢?” 看到王紫如出来帮忙做饭。 大嫂刘湘琴抠抠搜搜的抱着一个油罐子走过来,直接放在案板上,也没主动要跟王紫如说话的意思。 王紫如用勺子狠狠的挖了一大勺猪化油,丢进锅里煮水萝卜片。 看得刘湘琴心疼的眉头深深皱起,干脆丢下油罐子不管,转身走出了茅草棚。 吃饭的时候,几个小孩吃得津津有味,纷纷说:“今天晚上的菜好香啊。” 可刘婆子一看到菜里面飘出来的油花花,双眼一瞪,起身去厨房找她的油罐子,猪油少了个大坑,顿时火冒三丈。 她抱着油罐子出来,指着王紫如骂道:“你这个败家娘们,一点都不懂持家!这猪油多金贵啊,你就这么浪费。” 王紫如心里委屈,却也不想反驳,只是捧着一碗玉米碴糊糊大口大口往肚子倒。 饭桌上,翟家另外两个儿媳妇再次提起分家一事。 刘湘琴放下筷子,严肃地说:“这日子没法过了,必须分家。咱们可不能再和她一起过了,不然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少事呢。” 徐萍接着说:“对,分家!如果不分家,以后我们两个也不做饭,也不去田里。凭什么我们辛苦干活,她却在那儿享清福。” 听着两个嫂子的话,王紫如心中冷笑。 吃我男人那份,花我男人的钱,咋没听你们放个屁? 刘婆子见自己在这个家失去了唯我独尊的那份尊严,听了两个儿媳妇的话,虽然心里不情愿,但也觉得王紫如这次做得太过分了。 她狠狠地瞪了王紫如一眼,说:“你们看着办吧,这个家要是分了,也是她王紫如逼的。” “大哥,既然大家都同意分家,吃了饭你就去请村长吧。”老二翟家豪说道。 翟青松身为家中长子,觉得自己有责任带着三弟妹一起过日子。 可是现下家里全都讨厌王紫如,他们也只能分了家单独过。 王紫如吃过晚饭,便没再进茅草棚子一步。 抱着宝儿坐在偏房烤火。 茅草棚里面,翟家两个儿媳妇一边干活,一边骂王紫如不是个东西。 王紫如也不急着回击她们,只等着分家的时候,让她们好看。 …… 李村长和村里最受尊敬的张大爷,被翟青松请到翟家院子。 堂屋,坐满了人。 王紫如担心宝儿好不容易暖和的身子受冻,便把宝儿送回厢房,“宝儿乖,你先睡觉,妈妈一会儿就回来陪你。” “好的,妈妈, 那你要快点回来,我怕黑。” 小家伙从被褥里面伸出两条小胳膊,紧紧搂住王紫如的脖子撒娇道。 “不怕!有妈妈在,坏人不敢来欺负我们宝儿。” “……”宝儿眨了眨眼睛,乖巧的松手。 王紫如把煤油灯继续点在厢房,给宝儿一点安全感。 然后转身回到堂屋坐下。 堂屋放着一家人吃饭的方桌,这会儿,村长坐在方桌旁,已经把翟家几口人的田地图册全部摆出来。 刘婆子紧挨着村长而坐,生怕错过了大事,“李村长,你也晓得,我男人死的早,所以今天分家呢,养老田一分都不能少,院子外面那块梯田,是我的养老田。” “妈!你是不是太贪心了?前边那块梯田是咱家最好的水稻田,离家近,挑粪也省劲儿,你要到手里,我们吃什么?”刘湘琴顿时就不干了,还没等自家男人出声便是高声抗议。 这边,徐萍也是不悦道:“既然大嫂也说了是家里最好、离家也最近的水田,自然是老大老二两家各分一半。” 王紫如听着两个嫂子的话,根本没把老三这一支放在眼里。 也没出声,静静地等两个女人吵。 村长为难的看了看刘婆子,“王姐,你看这个事,我觉得还是你两个媳妇说的有道理,你们家门口这块水稻田,面积长,地势平整,适合种水稻,还是分给他们两家。” 这时,刘湘琴不干了,高声道:“不行!门口那块水田必须分给我们老大。” “你凭什么独吞?”徐萍也不干了。 刘湘琴冷笑了一下,瞪着徐萍,“既然你喜欢种家门口的田,屋后那么大一块给你了。” “你别搞笑了!谁都知道,屋后这块是旱地,种不了水稻,而且屋后是山林,根本照不进太阳,种什么都白扯。”徐萍不甘示弱,当众揭穿了刘湘琴的企图。 但是刘湘琴一口咬定,翟家院子门口那块水稻田,必须分给老大。 否则,大家还是这么凑合着过吧。 徐萍两口子气的差点吐血。 既然分家的事情都摆上桌了,还能凑合过? 老二翟家豪忍不住说道:“算了!也不是分给外人,大哥,既然大嫂喜欢门口那块水稻田,就给你们吧。” “翟家豪你疯了?!” 听到徐萍着急的骂声,翟家豪却是说道:“那就把小王秋和大王秋,还有田家门口,这三块水田分给我们。” 闻言,翟青松都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老二还真是好手段,以退为进。 他说的那三处水稻田,可都是地形方方正正,面积大,是村里人人羡慕的平坝上的水稻田,易于耕种和收割。 刘湘琴激烈反对,“田家门口那块田只能给我们!” “凭什么?” “因为我们是老大!你可以问妈,是不是先给老大分了,再才轮到你们老二?” 徐萍一时噎住,急忙看向婆婆,“妈,谁说是先给老大分完,才轮到老二?照你们这个意思,那最后老三是不是分不到水田了?” 这话也是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刚说完,徐萍就感觉自己把事情办砸了。 几双眼睛这才不由得看向了坐在堂屋,一直没吭声的老三媳妇。 刘婆子也是心里一惊,以下午这贱人的激烈反应,不该这么沉得住气呀。 她莫不是在等徐萍这句话? “张哥你说句话?”刘婆子眼含期待的看向对面的张大爷。 张大爷嘴里咬着一杆烟枪,吧嗒吧嗒的抽着一管水烟,这时,也是笑容慈祥的在桌角磕着烟锅,“既然你们把我请过来当个见证人,我呢也说两句公道话。” 第6章 儿媳都想分钱 “自从土地放下户,咱们村里也有好几家已经分家单过,你们也不是第一例,所以今天我就把村里别家怎么分家的告诉你们,青松,家豪你们两兄弟也参考参考吧。” 张大爷身形消瘦,说话却是声音硬朗,威严不减。 这老爷子是村里唯一的国家干部,退休前在县城粮站工作,又是d员,公信力就好比后世的街道居委会。 人家每月可都领着退休金,吃着肉,喝着鱼汤,见识也多,所以当他一开口,先前争吵不休的两妯娌瞬间哑火。 刘婆子笑眯眯的给李村长递了一根烟,随后说道:“张哥你尽管说!有你们两位出面,事儿不会办错。” 张大爷点头,说道:“分家呢,是把家里所有的财产摆出来一起分。分家之前,大家都是一起生活,像以前挣的公分,分到的粮食都是拿回家一起吃。” “所以我的意思呢,你们翟家三个儿子,再加王妹子你,那就应该分出四份。可是呢,妹子你老了,要是土地只拿一点种菜,等你到了六十岁,三个儿子年底就得给你秤养老粮食。” 张大爷前半句话,说的刘湘琴和徐萍心中一愣,还真要把土地分出四份? 但是张大爷后半句,直接让两个女人还没开始给养老钱粮,已经感到肉疼。 刘湘琴就说道:“张大爷,我妈这个岁数还可以自己种田,还没到七老八十需要我们养老的时候,还是给她分一块田,自己种点粮食,还吃不完呢。” “就是!就是!给妈分一块近点的地吧,咱们屋后那块田,秋收后给妈种。”徐萍大方道。 刘婆子一听两个媳妇的意思,顿时眼泪哗啦啦的流,“哎哟!张哥,你看我这命咋这苦啊?” “我男人死的早,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了三个孩子,好不容易熬出头,我还给他们都娶上了媳妇,也生了孩子,这到了分家的时候,就没我这个当妈的什么事了!往后要是哪天我瘫床上了,还能指望谁啊?” 老娘一开始抹眼泪卖惨,翟家老大心中就更难受。 翟青松看了看二弟,沉声道:“妈想种点地,就种一点离家近的。要是不想种,以后就去我们田里摘菜。” “也可以。”翟家老二点头。 “再说妈也都快六十岁的人,我们三个儿子是应该每年给她秤养老粮食。”翟青松说道。 刘湘琴没想到这种话,竟然是自己丈夫首先点破,一脸惊愕的看向翟青松,“他们都没说,你逞能做什么?” “大嫂!要是大哥同意每年给妈秤养老粮食,我们也是同意。不过,这几年,老三带回来的钱,是不是也给我们平均分出来?”徐萍一脸天经地义的说道。 听到二媳妇提到老三寄回家的钱,刘婆子心中咯噔一下,小心翼翼地觑了老三媳妇一眼。 顿时,一顿粗口把老二媳妇骂的狗血淋头:“也就前两年往家寄了点钱,早就拿出来一家人开支买肥料给几个孩子买衣服穿了,还有什么钱拿出来分?真是不要脸!就算是分,也轮不到给你,我这个当妈的不需要零用钱吗?” 徐萍被婆婆当众喷的面如死灰,一脸怒意的转头看向坐在旁边,一声不吭的老三媳妇,“老三!这些年你男人不在家,你们娘二两全靠我们挣的钱养活!那,你说,你男人寄回家的钱,是不是应该拿出来每家分一股?” 王紫如手中捧着一个从厨房旮旯犄角找出来的一只土罐,里边装了开水捂手。 看戏看到此处,也是笑了笑,“李村长,咱们村这些年,每个劳力的工分记录都还在吧?” 李村长不解的看向王紫如,“都在呐,你要查工分?” 顿时,李村长这话刚问出来,便是遭到了刘婆子的极力反对,“那种东西哪是你随便想看就能看?!” “李村长,咱们还是按照张哥的说法分吧,这事一天不扯清楚,我这日子没法过。” 但刘婆子已经没有了威严,她的话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翟家两个儿媳妇可都指望分到王紫如丈夫寄回家的钱。 王紫如说道:“李村长!明天,我就去你们家查工分!大嫂二搜口口声声说,这些年是他们在养我们母子,既然话都说这份上,我查清楚再回答他们。” “我就不信了,我男人每年往家寄的钱,还抵不过他们挣的那点工分。” 这话还没落音,刘婆子便是吓得冷汗冒出了脖子,“你个败家娘们儿!查什么查?都说了,老三寄回家的钱,都已经给这个家开支用完了。” 刘湘琴笑了笑,“妈,咱们家吃的穿的用的,全村可都看得见,每年老三带回家一百块钱,你是给我们买了衣裳还是买了肉?” 一句话,把刘婆子噎住。 刘婆子一掌拍在桌上,哀嚎道:“我这都是生的白眼狼!!” 张大爷和李村长自然也晓得翟家老三每年带回家的钱有多少,因为这些汇款都得通过镇上邮递员送到村里,再由村长送去各家。 李村长说道:“王紫如,你想查工分也没问题,只是你们家要想分家,还得大家都退让一步。” “三媳妇,要不你听我张大爷一句怎么样?”张大爷微笑的问。 王紫如知道张大爷是个公信力最强的人物,这几年,村里也都在积极推他出来当村长,只是他老人家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 再说呢,他老人家都六十几岁的年纪,绝对不会坑她。 “大爷您说。” “你们老三去部队五年,这五年,你生了个孩子,坐月子什么的都是家里两位嫂子帮忙照顾,平常呢,你孩子也是你妈妈在帮忙照看。所以我觉得,过去的事情,无论老三给家带了多少,你都不要追究了。” “我这么说,你心里肯定不高兴,因为那些钱确实是你男人带回家的。可是有什么办法,那时候你们还没分家!” “所以我的意思,分家,这笔钱留给你妈当做零花钱,人老了,挣不到钱,手里没个钱心里慌。” 王紫如听完张大爷这番话,心里也好受了许多。 她当然没指望能让婆婆吐出那么大一笔钱,但这件事必须摆在明面,让大家都心知肚明。 分家的时候,才不至于什么好处都让老大、老二占尽便宜,还敢在她面前嚣张跳脚。 刘婆子对张大爷露出一个感激的眼神,眼看着自己已经快要镇不住家里三个儿媳妇。 既然张大爷都发话了,大儿媳和二儿媳也不敢挑衅张大爷的公信力。 王紫如环顾了一眼堂屋几张面孔,加起来估计得有一万个心眼子。 “大爷您说的有道理!但是,如果我男人带回家的钱,一分都不给我,那么,翟家的所有田地,摆出来由我挑选!否则,这话就当大风吹过。” 第7章 你到底想咋分家? 翟家堂屋,顿时一片激烈嚷嚷声。 谁都没想到,老三媳妇胃口这么大,不但要分田产,还想分最好的耕田。 家里几个女人便是高声争执起来,刘婆子吼完大儿媳,再把枪口对准二媳妇,就是不敢正面呛老三媳妇。 她也害怕老三媳妇坚持要分老三带回家的钱,那些钱全都已经藏在了她的箱子里面,就是她的钱。 谁都别想让她吐出一分钱! “你们再闹,这个家就不用分了!”刘婆子高声吼道,最后把目光看向了王紫如,“老三媳妇,你想要哪块田?” 王紫如冷笑:“你还真打算全吞了我男人寄回家的钱?” “看在老三不在家的份上,你们母子两也没个依靠,我这个当妈的也不偏心,只要你开口,我可以考虑分给你。”刘婆子就是不提钱的事情。 “行,这话你自己说的啊。”王紫如的意思很简单,即使不吐出那笔钱,但是这个事情要让所有人心里清楚的知道,虽说翟家老三没在家,但对这个家是有巨大贡献的。 “老三媳妇,你可别张口就来,翟家就这么几块田,要是妈不愿给我们分钱,田产怎么分,那是她跟你之间的事,你这种好吃懒做的女人也没资格跟我抢家里的好田。”刘湘琴说这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但态度非常强硬,既然婆婆不分钱,那么田产就由不得她来做主。 “你们还不把我这个妈放眼里了是吧?”刘婆子一掌拍在桌上吼道。 她指着大儿媳,骂道:“你嫁到翟家,是给翟家生了儿子还是怎么着啊?” 徐萍顿时噗嗤一笑,“妈你这话可说的公道。” “你、你们……”刘湘琴感觉自己被侮辱了,不能生育是她最不能提的事情,她气的再也怼不出来半句话。 刘婆子又把枪口对准二媳妇,“你,徐萍,也不要偷着乐。这些年,你给翟家生过儿子吗?” “妈!我可是生了两个女儿……” “两个丫头片子长大了顶什么用?!你说,是能种田,还是能当饭吃?还是能给我儿子养老?” 徐萍满脸委屈,直接一脚踹到她男人腿上,“都是你!” “怪我做什么?生孩子是你们女人的事情……”翟家豪一言撇清责任。 张大爷呵呵笑起来,“你们也别争这些个了,生了就好,管他是闺女还是儿子。我听说,再过几年,上边可能要收紧生孩子的政策。” “不过这不是我们今天要讨论的,老三媳妇,你说说,想要哪块田?” 大家都没把张大爷方才的话放在心上,全都着急眼前能分到多少家产。 王紫如伸手道:“李村长,我看一下家里的田。” 李村长忙起身把翟家的田产分布图递给她,“你要是不会种水稻,水田还是给他们两家吧。” “种不种是我的事,但是这东西该是我的,一点不能少。” 另外两家都气的吐血。 王紫如翻了一遍翟家的耕田分布,她也是凭借记忆,知道翟家哪几块是好耕种的田。 看完之后,她淡道:“门口那块水田,还有小王秋分给我。再就是……” “你不要脸啊!会种水稻吗?还要门口的这块田?” “就是!你们家拢共两口人,还想要那么大的一块,你让我们还活不活?” 听到两个嫂子的话,王紫如反问,“我男人是死了吗?还两口人!” “老三媳妇,按照这个政策呢,当初村里分田的时候,像你们家老三这个情况,咱们也不晓得他在部队有没有当官,确实没有分他的田。” 王紫如觉得这事不好办了,“就我刚才说的,再加一块旱田,就屋后这块田吧。” 话音刚落,就听到翟家二儿子反对道:“不行!水田没你的份。” “屋后这块田,面积那么大,也不能给你。”徐萍附和道。 王紫如冷哼道,“你们不能既要又要还要吧?钱,你们不给我,田,也不给我?是不是想闹到公社,请公社的刘书记来给我们分家?” 张大爷吧嗒吧嗒抽着水烟,看向刘婆子,“妹子你什么意见?” “就照你说的,这三块田就分给老三。”刘婆子一锤定音。 大儿媳刘湘琴第一个不干了,“妈!你要是这么分,好田全都给老三是吧?明天,我就和翟青松去打离婚手续。” “你闹什么?!自己肚子不争气,还不兴别人说?”刘婆子极其不情愿的指着王紫如,“人家老三媳妇给翟家生了儿子。你看不见呀?” “离吧,这日子没法过了,我嫁到你们翟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一天到晚骂我不生儿子。这种事情,我可听到医生说过,搞不好是你儿子不生呢。”刘湘琴把从镇上一个女医生嘴里的话借过来一说。 “混账东西!你看到哪个男人不生?不生,那是你自己不下蛋,还敢怪我儿子头上。” 翟家豪不耐烦的说:“妈!别吵了。” “老三媳妇要的那些田,我不同意,要是你同意分给她,那以后我就不给你秤养老粮食了。” 听到老二翟家豪口气如此硬,刘湘琴一脸看笑话的意思,“对!要是好田分给老三,我们也不用秤养老粮食,让老三给你养老吧。” 刘婆子真是里外不是人,把一家子全都得罪了。 这会,只能一边生气,把求救的目光投向李村长和张大爷。 这时,张大爷脸色有些不好看,声音有些硬,问道:“翟家豪,你可是刘秀兰生的儿子,你都说得出这种话,以后你妈养老还指望谁?指望别人家的儿子给你妈养老吗?” 李村长淡淡一笑,“养老是你们每个后人的责任,这样吧,抓阄,我把几块田都分出来,你们每家派代表,抓到哪块田,就是谁家的。” 这话说的好像一点都没毛病。 王紫如丝毫没搭腔的意思,其实分到哪块田,她都不会去认真种田。 十分钟后,李村长把一个个纸团放在簸箕里面筛了一下,“你们每个人先抓三个……” 翟家三个儿媳妇便是按照长幼有序的顺序,分别抓了三个。 好田,确实与王紫如无缘。 她只抓到了院子后边那块玉米地。 以及村子后山开垦出来的两块瘦田。 王紫如看着展开的三个纸团,被自己的手气给气笑了。 “这么说,往后我还吃不上大米了?” 第8章 刘婆子背地里搞事 另外两妯娌可是欢天喜地,她们手气好,家里几块水稻田全被他们两家抽中。 刘婆子看到这个情况,高悬在头上的巨石这才悄然落地,“该到我了吧,我老了,干不动重活,也不打算跟你们争,只要一块种菜的田。” 接着,刘婆子从簸箕里面捡起一个纸团,交给李村长。 李村长打开纸团,笑道:“也不错,又是一块好田,就是罗家弯旁边那块。” “是那块田呀?”刘婆子琢磨道,“远是远了点,不过那是一块朝阳的红沙山地,种土豆红薯玉米都可以。” “最后还有两个纸团,老大老二你们两家分别抓一个。”李村长说道。 刘湘琴和徐萍乐呵呵的分别抓了一个纸团。 这次,抓到的是山地,位置也都还挺好,土壤肥沃,不像王紫如,抓到了村子后山近几年才开垦出来的瘦田,没几年施肥,土壤贫瘠,也种不出什么粮食。 “田产都分清楚了吧?接着咱们来分家里的财产,”李村长这般说着,看了看刘婆子,“你们家有些什么,这我可就不清楚了,只能你们当家人自己来。” 刘婆子一脸正色,“家里也没什么值钱货,李村长你是知道的。牲口嘛,家里也就养了一头小牛,本来说今年养个猪,年初的时候也拿不出钱买猪仔……” “是拿不出买猪仔的钱,还是你压根就不愿掏钱买?”王紫如冷嗤道。 刘婆子指了指老三媳妇,忍着没有跟她呛呛,“一头小牛呢,咋分?家里除了牛,再就是五只鸡。” “肉是没有分的。”她房里还藏着一块腊肉,那是给她自己解馋的。 “院子里面还有一堆干柴,就分成四份吧。” “至于粮食,家里总共也就不足160斤玉米,也都分成四份吧,我老婆子吃点亏算了。” 李村长看了看张大爷,“张叔,小牛的话,肯定将来老大老二两家垦种水田用的多,就给他们两家一起养吧。” “嗯,这个办法也行,只是这就需要给老三补点其他东西。”张大爷还是挺秉公办事。 几双眼睛全都看着刘婆子,刘婆子肉疼的紧,“算了!老大、老二,你们两家要小牛呢,也行。那我就给老三家多分点粮食,再给他们一只鸡。” 王紫如知道,眼前最值钱的就是那五只鸡。 宝儿四岁了,瘦巴巴的样子,跟两岁小孩没什么区别。 “小牛可比那点粮食值钱!要是你们两家要小牛,我同意,那家里五只鸡都归我,还有,粮食给我50斤。” “你做梦吧!五只鸡,加50斤粮食,你让我们这么大一家子全都去喝西北风?” 王紫如笑了笑,“你们不同意,也没关系,那婆婆就把我男人的钱吐出来。” “你……”刘婆子差点吐血。 这分的好好地,又叫她拿钱! “既然你那么想要五只鸡,好!今天当着李村长和张大爷的面,五只鸡给你。但是粮食总共就那点,只能给你分30斤。” 王紫如冷道:“要是你这么分,今后,别说是养老,你就是瘫床上,都跟我王紫如没半分钱关系。” “总不能你吞了我男人带回家的钱,还想把我们母子逼到饿死的绝路吧!” 本来分这个家,还挺顺利。 王紫如这样一闹,堂屋又陷入了僵持。 刘婆子气的不行,但是一想到王紫如今年就能收到老三寄回家的一百块钱。 心里是真的不舍的那么多钱,全部进了这臭娘们荷包。 可是,眼前的矛盾只有她这个当婆婆的才能化解。 张大爷跟李村长递了个眼色,随后对刘婆子说道:“妹子!你出来我问你几句话。” 三人便是起身走出堂屋,站在院子僻静的角落嘀咕。 翟家几个后人不在眼前,张大爷也是明人不做暗事,“大妹子,你们家老三每年带回家的钱,既然没有给老三媳妇一分,现在分家的时候,你可不能再昧着良心。” “老哥哥你也晓得,我那是要存着养老啊。”刘婆子卖惨哭诉道。 “现在老三媳妇已经退步了,她那点要求也不高,你就分给她50斤粮食,然后从你的私房钱里面,拿出120块,平均补给老大和老二。”李村长说道。 刘婆子当场肉疼的厉害。 她是真不想拿一分钱出来,只能把目光看向张大爷,“张哥,你也是这个意思嘛?拿出去那么多,以后叫我老婆子日子咋过呀!” “一头小牛可值不少钱呢,其实,大妹子你要是会做事,趁这次分家,干脆给老三媳妇拿点钱。他们娘儿俩手头一分钱没有,日子就真的艰难。”张大爷说了句公道话。 但钱捏在刘婆子手上,作为旁人他们也只能苦口婆心劝她。 刘婆子一咬牙,“算了!那就照李村长的说法,我给老大和老二每家分60块钱。但是这个钱,你们两位可千万不能说出去。老三媳妇精着呢。” 这话说的两位都是无语。 随后,李村长和张大爷回到堂屋坐下。 刘婆子走到大门口,跟两个儿媳妇招手,“大媳妇,二媳妇你们出来一下。” 两个儿媳妇心里也猜到了几分,到外面,听到婆婆主动说要给王紫如分50斤玉米,但是会给他们两家分别补60块钱。 两妯娌破天荒统一了意见,手头分到了现钱,谁还争那点玉米。 但是,王紫如看到两个嫂子再回到堂屋的时候,脸上带着喜悦,便是猜到了一二三。 她暖着手,假装没看见。 “呐,猪油呢就半罐子了,给老三多分一点。”刘婆子回屋,从她那屋抱着一个猪油罐子,当着李村长和张大爷的面,给王紫如挖了一碗猪油。 紧接着,在李村长和张大爷的见证下,翟家把包括院子里面那堆干柴在内的所有财产,全部分到各家。 刘婆子趁着给大家分财产的时候,急忙回到她的厢房,从箱子里面找出了120块钱,悄悄摸摸塞给两个儿子。 两兄弟事先也都从自己妻子口里得知,老妈要给他们每家分60块钱。 但这个事不能让老三媳妇知道,否则谁也别想分到这个钱。 给两儿子分了钱,他们干活也特别卖力,帮忙把分出来的干柴和粮食都送去了王紫如那屋。 张大爷觉得心中有愧,本来今晚是过来主持公道的,谁知刘婆子还是太过偏心,王紫如给翟家生了个小子,连自己丈夫寄回家的钱都用不到一分。 也是可怜女人。 张大爷见这个家也分差不多了,磕着水烟袋的烟锅站起身,看向王紫如,“老三媳妇,你一个女人家带着个孩子,生活也不容易,要是你手头没钱,明天去我那,我给你借五块钱。” 第9章 给她借点钱吧 张大爷非常清楚,当着翟家人的面主动给王紫如借钱,肯定会得罪翟家的人。 尤其是刘婆子。 但他也想过,这事若是背着刘婆子,王紫如一个寡妇,男人不在家,他一个丧偶老爷子,这里边不知道得闹出多少事端。 所以,这事干脆放在明面上,让大家都知道,也给王紫如一条生路。 就听见李村长嘿嘿笑道:“还是张叔您有退休金,日子过得宽裕。” “她们这娘儿俩也不容易,能关照的地方,村里也该关照一下,毕竟人家老三是去为祖国做建设。”张大爷笑着摆了摆手,他自己也有三个儿子,虽然和小儿子没有明说分家。 可自从退休回到村里,他自己修建了一栋两层楼的砖瓦房,一个人单独生活,看上去的确比村里其他老人过得滋润。 李村长点着头,对张大爷更加敬佩:“还得是您老出面,才能磕平村里这些事。” 果不其然,刘婆子本来一脸笑嘻嘻的要出去送李村长和张大爷,听到张大爷说要给王紫如借钱,顿时脸色一变,“张哥你这就不知道了,老三媳妇就是个憨货,她现在有了这么多粮食,还有五只鸡,哪里需要用钱。” 这时,王紫如这个正主从椅子上站起来,从善如流道,“那就谢谢张大爷,本来今天您老就是不开口,我也会腆着脸找您借钱。” “老三媳妇你还真是败家!你现在哪里需要用钱啊?”刘婆子就是不乐意看到张大爷对她的儿媳妇好,这往后要是她家老三从部队回到村里,感谢的可都是张大爷。 这点道理,刘婆子那是透透的。 张大爷根本没理会刘婆子,只是笑着挥手,“明天中午,上我家里来拿钱吧,以后等你们家老三寄钱回来再还我就成。” “紫如替老三谢谢张大爷这番好意,还有李村长,今晚辛苦你们两位了,我送送你们……” 在看到刘婆子气呼呼的再次坐在方桌旁,王紫如极其自然的起身送李村长和张大爷,提着煤油灯把他们送出了翟家院子。 “没事,你回去吧,我们有手电筒。”李村长笑笑。 意味深长的看了看翟家堂屋的几口人,请他们来办事的是翟家老大,送他们出来的却是吃亏的老三媳妇,这家子人还真是有意思。 王紫如提着煤油灯回到堂屋,老大和老二两兄弟好像正在商议今后的生活。 最先说话的是老二翟家豪。 “大哥!你也看到了,我们住东半头,往后还得有自己的大门进出才方便,所以我想着,要不你帮我两天忙?” 翟青松问道:“你想在正面开一道小门?” “嗯,”翟青松点头,“我打算把最东面那间改做厨房,所以就在外面开一道小门。” 徐萍皱眉道:“可是你要是在那里开一道门,出来就正对着厕所,多臭啊。” “那也没办法,暂时这么着吧。”翟家豪是个木匠,会做木匠活,要是能请到大哥这个泥水匠,两兄弟就可以彼此帮忙,不需要再另外花钱请别的工匠,省下了一笔工钱。 当然,翟青松也是打算要在自家厢房旁边再修一个偏房当做厨房,还要修建一个猪圈,栅栏里边养猪,外边可以开两个蹲坑厕位。 两兄弟便是当场协商好,预定第二天就开工,“行!那明天早上,大哥你起早点,我得先把灶垒起来,不然咱们现在可是四家人,怎么做饭啊?” 徐萍正和刘湘琴聊得热火朝天,看得出来,两妯娌对开始新生活特别的开心。 当即,徐萍便是催道:“家豪,我看晚上咱们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现在就去二队拉一车砖回来吧,明天早上,你和大哥起来就可以开始打灶,我给你们当小工。” 两兄弟也是能吃苦干活的料,当晚,打着手电筒,从邻居家借了一辆板车,连夜去二队买火砖。 刘婆子对两个儿子的事情丝毫不感兴趣,回到房间睡觉。 只是她怎么都睡不着,尤其是一想到张大爷要给王紫如借钱,她真的害怕这事被村里那些长舌妇知道,那肯定会在王紫如面前蛐蛐。 人家只会拱火,让她回家为难她这个婆婆。 “唉!老三你什么时候回家呀?菩萨保佑,最近可千万别回来,今年再给老娘寄点钱吧……” 屋后,逼仄的偏房。 王紫如回到自己这间房,煤油灯早就熄灭了。 她重新加了点煤油,把灯点亮,看着房间里面堆着的干柴和一袋玉米粒,心里五味杂陈。 嫁给翟惜墨五年,得到的就是这点东西。 但总比分家之前要好很多,至少这些东西她可以自己做主,不用像白天那样,烧两根干柴还被婆婆追着满屋子棍打。 再看看床上早已熟睡的儿子,这孩子已经是严重营养不良,得立刻给他补充营养。 “明天早上起来宰一只鸡,炖了,让我们母子俩喝汤补一补身子。” 王紫如打了个哈欠,吹灭煤油灯,钻进了小家伙热乎乎的被窝,给儿子盖被子没忍住亲了两口,儿子被亲醒后本以为会闹一闹,没想到小家伙反而伸手摸了摸妈妈温软的脸颊…… 早上很早,王紫如还没睁眼,就听见对面的茅草棚子有烧饭动静,一股饭菜香味飘进来。 刘湘琴和徐萍两妯娌在厨房早就开始烧饭。 “大嫂!这两天咱们两家一起吃饭,也省事多了。”徐萍坐在土灶前烧火,一边往灶膛里丢干柴,脸上浮上了难得的笑容。 刘湘琴站在土灶旁正在炒菜,笑道:“早就应该分家!你看那个懒婆娘,睡到这时候还没起呢。” “哼,就让她睡吧,从今往后,这日子是她自己过,管她呢。”徐萍冷哼道。 刘婆子早上起来,看到两个儿媳妇在厨房烧饭,就知道他们两家是要一起吃饭。 心里虽然很不爽,可是既然都分家单独过了,她也没话可说,回到房间,她打开柜子,数了数柜子里面的鸡蛋,“一会儿等他们吃完饭,我就煮碗鸡蛋面吃。” 王紫如听到外面那般热闹,开门出来,伸了个懒腰,走进厨房时想起自己得刷牙。 可是回到房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用牙刷,给她恶心的当即找了一块手绢,算是把脸和牙都洗过。 宝儿起来的时候,皱着小脸蛋一个劲喊饿,“妈妈,他们已经在吃饭了,又没叫我们呀。” “从今天开始,我们自己单独过日子了。他们吃他们的,我们吃我们的,等着啊,妈妈给你煮玉米糊糊。” 小家伙似懂非懂的眨巴着黑色眼睛。 王紫如牵着孩子的手,把孩子带去茅草棚子,洗完脸,让他坐在灶膛前的小板凳上烤火。 昨晚,分到了两碗玉米碴和三斤土豆。 现在家里就这玩意,早餐只能煮一锅玉米碴子糊糊当主食。 “再炒个土豆丝下玉米糊糊。” 小家伙很懂事的坐在灶膛前,偶尔还会朝灶膛里面丢几根小棍子,突然,小家伙问道:“妈妈,爸爸什么时候到家呀?” “……宝儿想爸爸了么?” “昨天,我梦到爸爸回家来了,吃完早饭,我们去村口等爸爸。”小家伙稚气脸蛋说的很像真事。 第10章 儿啊!你可算回来了 王紫如一边削土豆,回头睨了儿子一眼,心想大概是昨天晚上,他们坐在堂屋分家的时候,总是时不时提到翟惜墨。 小家伙睡得迷迷糊糊地,可能以为是爸爸从部队回来了。 王紫如温柔的笑了笑,问小家伙:“宝儿想爸爸了呀?” “嗯,想了。”小家伙这般说着,脸上又露出了一抹喜悦,“我梦到爸爸给我带了水果糖,就是罗九妹她爸爸给她买的那种水果糖,剥开糖纸,里面的水果糖可甜啦……” 那次看到罗九妹吃糖,扔了糖纸,他悄悄捡起来舔完糖纸就觉得水果糖好甜好甜。 爸爸一定是给他买的那种甜甜的水果糖呢。 王紫如看着小家伙不禁舔着小嘴巴,承诺道:“明天妈妈带你去镇上赶集,给你买很多很多水果糖啊。” “可是爸爸带了那么大一包水果糖呀!”小家伙一双小手臂朝天画出了一个夸张的圆弧形。 王紫如知道小家伙可能隐隐有些感到自己和妈妈单过,十分没有安全感。 忽然鼻头一酸,眼眶都红了。 她赶忙背过身,假装忙着切土豆丝,可是找了半天,才找到切菜的刀。 “那两个女人做完早饭,居然把菜刀也藏起了!!” 这个小插曲将王紫如扯回到穷酸的现实生活当中,她一边炒菜,心里计划着,是不是干脆问张大爷借十块钱,到时一并把床上的褥子被单全部换成新的呢? 母子俩喝了两碗玉米碴糊糊,凑着土豆丝算是吃完了属于他们自己的第一顿早饭。 收拾完碗筷,王紫如牵着小家伙,看到昨天给儿子换下来的单衣和一条穿到发黑的破烂裤子,打算拿到溪边洗一洗。 “宝儿,跟妈妈去溪边洗衣裳,外面有点冷,来,给你围一条围巾。”王紫如从柜子里面找出一条皱巴巴的尼龙围巾,围在儿子脖子上。 又找来一顶不知戴了几年都没洗过的蓝布棉帽子,这才提着一篮衣物出门去溪边。 出门时,她看到院子里堆着一堆搅拌好的黄泥巴黏土。 两家人都在一起干活,给老二家打土灶,干的那叫一个热火朝天。 小家伙一步三回头,看到堂姐们在院子里面玩耍,赶忙跟着妈妈出了院子。 …… 此刻的浅海镇,一辆军用吉普徐徐开进了小镇。 “我们就在前边下车,今天真是谢谢唐队了。”吉普后排车座位上,身穿军大衣的年轻男子客气说道。 坐在他身旁的另一个军装男子,年龄与他相仿,看着车窗外熟悉的街景,激动道:“翟惜墨!咱们这一去就是五年,终于回到家乡探亲了。” “是啊,没想到这一去便是五年。”翟惜墨心中有些忐忑,不知道家里那个女人现如今过得怎么样。 当年的他们是在那样离奇的情况下结婚,他离家五年,不知女人还在不在那个家生活。 这时,坐在副驾的唐队,县城武装队的副队长,回头笑道:“我们可以送你们两位到村里。” “送到镇上就可以了!我们下车看一下有没有什么可以买点带回家……”翟惜墨冷峻的脸上浮现一抹有些不自然的表情。 翟惜墨和老同学张康,也是老战友,分别拎着一个皮箱从吉普车下来。 唐队长也下车,跟两位握手,兴奋道:“记得多联系啊。往后,你们要是从部队退伍,说不定还会分到我们武装队。” “那敢情好了!都是老熟人。”翟惜墨的老战友咧嘴笑道。 吉普车开到前边宽阔的十字路口,调头驶离了小镇。 偏僻的小镇,突然出现了两个身穿军用棉服的年轻男子,一看便是从部队回来,街道两旁店铺的老板们纷纷跑出来看热闹。 还有不少人走出门市,热情的询问他们是从哪个部队回来。 “张康,我们就在这儿分别吧,下次赶场的时候咱们见到面再聊。”翟惜墨恨不得立刻回村,在街上转悠了半分钟就不打算买东西了,直接回家。 张康可是兴致勃勃的跟沿街老板娘打招呼,管他认识还是不认识,统统挥手致意。 看得翟惜墨都有些尴尬,拎着皮箱闪人。 恰好这个时候,一辆拖拉机从翟惜墨身边‘突突突’开了过去。 坐在司机旁边的正是李村长,他老远就看到了街上出现了两个拎着皮箱、身穿军大衣的高大男子,走近了一瞧,眼睛突然一亮,高声喊道:“你是翟家老三啊?!” 翟惜墨停下匆匆脚步,回头看向坐在拖拉机上面的半老男人,随后赶忙转身走过去。 “李叔!你这是跟着去拉煤吗?” 拖拉机在大街上停下来,李村长笑呵呵的说:“是啊,我们村好几家都需要做蜂窝煤,这不,我就跟着去蔡沟弯煤厂,谈一下价钱。” 两分钟后,李村长和司机商量后决定,先把翟惜墨送回村。 不多时,拖拉机调转车头,又朝着村子开回去。 其实村子距离浅海镇很近,步行也不过是半个钟的工夫。 李村长不晓得翟惜墨平常与家中书信往来都说了些什么,也就不好多提翟家的家务事。 只是询问了翟惜墨,“你这次是专门回来探亲的呀?” “……”翟惜墨隔着中间的司机小伙子,点了点头。 拖拉机开回村里的时候,村里大人小孩看到翟家老三回来了,格外激动,全都追着拖拉机,一直追到了翟家院子门外。 翟家老大和老二一家,忙的热火朝天,看到突然回到家的老三,全家人都是心中一惊。 “我的儿啊!妈可算把你给盼回来了……”刘婆子看到突然回到家的老三,顿时眼泪汪汪,哭着跑过去抱住了儿子,哭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妈,我这不回来了嘛?” 翟惜墨好容易才把老妈拉着进了堂屋,转头看了看大哥、二哥,跟他们也打过招呼,看到大嫂肩上压着一根扁担,“你们在忙什么?” 他也看到了二哥住的东边厢房似乎在修建什么。 老二翟家豪正在给大哥打下手打土灶,也是听到说老三回来了,两兄弟手里还拿着工具便是跑出来。 “咱们家……昨天分家了,这不,我打算在我住的那屋打一个土灶,不然这么大一家子挤在后面做饭,实在摆不开。”翟家豪解释了一句。 徐萍看到翟家老三这般冷峻又帅气,再看看自己的丈夫,满身是泥巴,便是嫌弃的皱眉。 “老三你可回来了!对了,你们家那口子呢,不会还没起床吧?”刘湘琴挑着搅拌好的黏土,进去东边厢房时故意这么一说。 “起,是起了,鬼晓得她荡到哪去了。”刘婆子愤愤的说。 翟惜墨这才反应过来,“昨天分的家?” “还不是你那个好吃懒做的婆娘,非要分家!现在你也看到了,分了家,她还是那样什么也不做。你看着吧,吃饭的时候就晓得回家了。”刘婆子摊手冷哼道。 翟惜墨感觉到了,这个家,似乎并不欢迎他那个妻子,心里有些难受。 他拎着皮箱,径直走向屋后他那间偏房。 第11章 这个小叫花子是他儿子?! 走到屋后那间偏房门外,翟惜墨正要推门进去,却看到门上锁片插着一根小木棍。 他忍不住嘴角咧了一下,这把‘锁’防得住谁? 刘婆子原想跟着老三进来瞅一眼,不过她还不知道,待会儿老三媳妇回家之后,一家人会不会当面对质。 便是赶忙提着竹筐,假装出门去割牛草。 翟惜墨把门打开,还没进屋,便是看到屋里一片狼藉。 床上的被褥脏兮兮的,已经睡的发黑,地上堆着一些干柴,还有一袋玉米粒,几个土豆散落在坑坑洼洼的地上。 比起他离开的时候,更加显得破旧不堪。 这时,翟招娣出现在门外,她看着屋里的三叔,说道:“我看见他们去溪边洗衣服啦。” 翟惜墨回头,看到已经长大的侄女翟招娣,脸上浮现了当叔叔的笑容,“招娣都长这么高了?” “嗯,”翟招娣点头。 她站在门口,也不打算离去,以为叔叔会给她几颗水果糖。 可是翟惜墨只是把皮箱放在了屋里,便是转身出来,再次锁上了房门,径直去溪边找妻子。 这么说来,妻子也不是老妈嘴里所说的‘好吃懒做’,至少她还晓得洗衣裳不是么? 距离浅海镇二十里地便是大海,而他们村背靠崇山峻岭,山中终年有一股溪水流经他们村子,最后汇入大海。 平常,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便是拎着竹篮,去溪边洗衣裳,农闲时节,溪边全是洗衣服的女人,嘻嘻哈哈的好不热闹。 这条小溪上游的干净水源,恰好就在翟家院子下边。 这段溪水在翟家外面形成一湾清澈潭水,村里德高望重的张大爷,时常大早晨拎着小板凳,鱼竿和小水桶过来钓鱼。 今天的张大爷一如往常,早已坐在翟家对面的溪水边钓鱼。 他所坐的位置,隐约可见村里公路上的情景,早已看到拖拉机出去没多久又回到村子,还带回一个穿着军装的男子。 看到许多村民簇拥着男子走进翟家院子,张大爷便是了然。 此刻,他也是远远就瞧见了翟家三小子到溪边来寻他家妻儿。 翟惜墨沿着田埂,熟门熟路的走向溪边,渐渐的,他听到溪边洗衣服的几个女人好像在说翟家。 此刻的溪边,好几个村妇都拎着衣服过来,蹲在溪边干净的大石块捶打衣裳。 王紫如两手早已冻僵,在冰冷刺骨的溪水中搓洗儿子的裤子,听说昨晚分家的时候,婆婆悄悄给两个嫂子分了60块钱。 她瞪大了眼睛,觉得这事真的离谱啊。 “你听谁说的?昨天晚上,我婆婆真的给大哥二哥分了钱?” “那还有假!”说这话的正是李村长家隔壁的王嫂子,她周围便是凑过来几个耳朵,她也说的更起劲,“昨晚,我就在李村长家烤火,给你们分完家,他回去之后就说了,还说你婆婆叮嘱他和张大爷,这事千万不能让你知道。” 王紫如手中的裤子都差点被溪水冲走。 她冷声问到:“每家分了60?” “可不嘛!”王嫂子绘声绘色讲述道:“听说你婆婆是怕你知道,你男人每年给家里带了钱,逼她吐出那些钱,所以宁可拿钱打发老大老二两家,也要满足你,要不她怎么会好心的让你先抓阄选田呢。” 旁边另一个村妇叹道:“紫如啊,我真的佩服你的手气,居然抓到你们翟家最差的田,水田都没有,以后你们家想吃米饭,还得去镇上买米。那米价贵可不是谁都吃得起。” “不过话说回来,这些年你男人带回家的钱,也没给你半分,现在不是分家了嘛,你好好带着孩子!我每次看到你们家宝儿那单薄的身子,都忍不住骂刘婆子!太狠心了,那可是亲孙子啊,居然比不上你大哥抱养的那个玩意儿……” 翟惜墨心中一惊,他,什么时候有儿子了? 这五年,他每次写信回家,家里回信都没有人告诉他这么大的事。 还有,他都有儿子了,为什么他带回家的钱,老妈不给王紫如一点? 本来他是家中老三,住的房子就是家里最差,还只有一间偏房,不像大哥,住着西边带着吊脚楼的两间大房子。 还有他二哥,住的是家里东边两间正房。 心中顿时冒出了无数个问号,翟惜墨也是急切的想见到自己传说中的儿子,很想看看儿子长什么模样。 就在这时,一直蹲在旁边大石块上面玩耍的一个小男孩,突然跑到王紫如身边,小手指扯了扯王紫如衣裳,“妈妈,那边有个叔叔……” 几个脑袋凑在一起嘀咕的村妇,便是不由得回头,看向宝儿手指的方向。 下一瞬,王嫂脸色一变,大吃一惊,“紫如,你男人咋回来了?” 王紫如也是一愣,半天没有回过味,等她终于反应过来,回头看向站在斜坡田埂上的一个面容冷峻的军装男人,她鼻子一酸…… 顿时,几个村妇对宝儿笑嘻嘻的说,“宝儿,还不快去叫你爸爸。” 翟惜墨整个人被深深震惊到了。 这穿的跟小叫花子的小男孩,是他儿子?! 还有,这个小孩看上去严重营养不良,怕是只有2岁吧。 宝儿听说那就是他爸爸,没有想到和他梦中的爸爸一模一样,高大英俊,稚气脸蛋泛起了一抹开心的笑容,回头问道:“妈妈,那个叔叔,真的是我爸爸吗?” “你上去问他,问他是不是你爸爸翟惜墨。”王紫如心中情绪复杂,便是这般说道。 可是,宝儿身子弱,在村里又经常被大孩子欺负,看到气场一米八的陌生男子,即使告诉他,这人是他爸爸,小家伙也不敢朝对方迈出半步。 但是小家伙心情特别灿烂,靠在妈妈背上,朝着翟惜墨稚气一笑。 坐在对岸的张大爷,原想和翟家小子打声招呼,可是现在时机不对,便是作罢。 翟惜墨赶忙从田埂上面走下来,礼貌的和几个婶子打过招呼,便是走到宝儿面前,“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宝儿……” “真乖,鼻涕流的到处都是。”翟惜墨一把抱起孩子,从军大衣里面掏出一块干净的手绢给孩子一边擦鼻涕,感受着坐在他健壮手臂上的轻飘飘的孩子,心中特别难受。 他在部队省吃俭用,每年给家里寄了一百块钱。 可是这些钱,他那偏心的老妈宁可分给两个哥哥,也没有给他的妻儿半分。 几个村妇心里忐忑的直打鼓,大概方才她们在溪边的这些话,全让翟惜墨听见,村妇们连忙拎着衣物回家。 溪边只有王紫如还在搓洗衣裳。 王紫如也没搭理男人,洗好衣物,全部装进竹篮,正要拎着回家。 男人上前一步,弯腰,拎起竹篮,“我来。” “妈妈……” 宝儿一双眼睛都离不开爸爸了,心里开心极了,嘴里忍不住想告诉妈妈,爸爸长得和他梦里的一模一样呢。 王紫如洗了一会儿衣裳,双手都冻红了,以为宝儿是害怕陌生的爸爸。 她搓着冻红的双手,“让爸爸抱!妈妈手是冰的。” 一家三口从溪边回到翟家院子的时候,刘湘琴和徐萍眼睛都看直了。 只见高大英俊的翟惜墨,一手抱着宝儿,另一边手拎着竹篮。 王紫如跟在身后,当起了甩手掌柜,一家三口看起来非常幸福的样子。 徐萍双手攥着铲子,一边往撮箕里面倒黏土泥巴,搭讪道:“老三回家了,看把宝儿开心的呀小脸都是喜色。” 两妯娌也是看到老三突然回到家,想跟老三套近乎,不过,王紫如没打算就这么放过两个嫂子。 走进院子,看了看两妯娌,她问道:“大嫂!二嫂!昨晚妈分给你们的60块钱,攥在手里感觉怎么样?昨晚是不是激动到眼睛都合不上?” 第12章 赖谁呢? 翟家院子,爆发了激烈的争执。 坐在清河溪对岸的张大爷,今天出来的早并且小有收获,小水桶里面已经钓到了两三条碗口长的鲫鱼。 他琢磨着是不是去翟家跟三小子打声招呼。 这时,东边厢房正在打灶的两兄弟,翟家老大与老二,不由地眉头紧皱,只因弟妹争锋相对那事确实发生过。 昨晚分家的时候,老妈背着弟妹给他们每家分了60块钱也是不争的事实。 “这个王紫如!妈不过是分了一点钱给我们,老三每年都会给她寄钱,还闹?这不是没事找事嘛,她就是故意闹起来,让老三觉得这几年我们亏待了他们母子!”老三翟家豪愤懑的丢下手中的砖块。 转身大步走向外面。 身后很快传来老大易青松的喊声:“你别冲动!老三回来了,那小子心里肯定憋着一股气,你千万不要中了弟妹的计谋。” “哼。” 老二觉得,管他是谁寄回家的钱,都是这个家的财产,分家就应该拿出来,分给大家,他们理当得到家里所有财产分配。 正当三妯娌在院子里面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老二走出去,高声吼道:“弟妹你闹什么?!” 三个女人的战场,瞬间变了味儿。 老二翟家豪看了看正在院子里面晾衣服的三弟,那样子极其凶神恶煞。 “弟妹你不是今天才嫁到翟家!老三寄回家的钱若是不该分给给我们两家,那你和宝儿是自己种田吃自己的粮食活到今天的吗?” “既然当初三兄弟住一个屋檐下,一口锅里吃饭,你今天就是把天皇老子叫来,分家的时候,就应该把家里所有财产拿出来分!” 翟家豪沾满黏土的手指着王紫如凶狠道。 看到老二出来帮腔,还说的这么在理,翟家大儿媳与二儿媳可算是有同伙了。 尤其是徐萍,她觉得自己丈夫从没这般有脾气, 顿时有了依仗似的,冷笑道:“王紫如,你要是能耐,就把这几年跟我们一起过日子的钱补出来。” 长嫂刘湘琴一听,眼睛一亮,嘴里的骂声也戛然而止,眼中露出了贪婪的神色。 老三去部队五年才第一次回家,皮箱里面肯定带了不少钱,要是照徐萍说的…… “还是徐萍你这人懂道理!你说的对,正好老三他本人也回来了,这些年,我们累死累活带着宝儿和他妈一起生活,她可是一天到晚什么也不干,吃我们的喝我们的,凭什么?就应该算清楚。” “大嫂你早就应该这么说!”徐萍拿着扁担,回头冲着她丈夫说道:“家豪,让大哥去请李村长!既然大家都闹到这个份上,是该当着三弟好好算清楚,免得有人得了便宜还卖乖。” 接着,刘湘琴和徐萍满脸希冀,看向了站在大门外的翟家豪。 翟家豪一愣,家都分完了,去请村长过来做什么? “哼,”王紫如冷笑一声,拍着手掌,“这就是翟家人的嘴脸。吃着碗里看着锅里,你们莫不是还想把翟惜墨拉过来搜身吧?” 而抱着娃站在院子里的老三,目光如电,冷冷的盯着他结婚五年的妻子。 他就是再能忍,也是有底线的男人。 因为他此刻的眼神,所有人见了都不寒而栗,全都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 这时,翟家老大听到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吓得赶忙跑出来,却看到王紫如干脆搬了个椅子坐在院子里面。 而他那个三弟翟惜墨,回家还不到二十分钟,已经在帮着家里的女人干活——晾衣服。 缓了缓担忧神色,翟青松朝着三弟喊道:“老三!你说句话吧……” 所有人便是看向了翟家院子的那棵桂花树下,翟惜墨从竹篮里拿出洗好的几件破衣裳晾在尼龙绳子上。 低头,发现宝儿双手紧紧的抱着他这个爸爸的腿,翟惜墨知道孩子吓坏了。 他赶忙在军大衣上蹭了蹭湿润的手,抱起宝儿,看着自己的好大哥、二哥,声音平静:“你们希望听到我说什么?” 就听见王紫如笑了一声,“他们想听到什么,你还不明白?” 王紫如回头看向翟家老大,“大哥,昨晚分家的时候,妈背着我,给你们每家分了60块钱。但是你们都清楚,这是我男人寄回家的钱,可是妈一分钱都没给过我!怎么着,我还不能问一声?” 两对夫妻直接哑口。 翟家两兄弟各自看了看自己的妻子,欲言又止。 王紫如一字一句说道:“现在我男人回家了!大哥你是翟家老大,你说,如此不公平的事情,是不是应该给我个说法?” “当然,我也看得出来,妈偏心。” 翟青松嘴巴颤抖,正要解释,却听到他妻子怒声道:“你觉得不公平,就找我们撒气?这些都是妈做主分给我们的,有意见你让老三自己去问他妈。” 一家人吵来吵去,焦点又回到刘婆子身上,事实上,刘婆子早已在院子外面偷听多时。 听到王紫如当着家里儿子的面,骂她这个当妈的偏心,刘婆子不知是哪来的勇气,愤然走进院子。 “王紫如你真是能干了呀,我儿子回家了还敢骂我这个当婆婆的,你不得好死啊…”刘婆子手中拎着的竹筐重重地丢到地上,指着王紫如咒骂得越发起劲,“我再偏心,也没少你和宝儿的吃穿。” 院子里面,刘婆子哀嚎不止,边咒骂王紫如。 “妈,你这是做什么?” “妈你别哭了,受了多少委屈你说出来,让老三评评理。” 另外两个儿子相继劝道。 刘婆子见两个儿子出声,仿佛看到了主心骨,当即把昨晚分家的事情黑白颠倒的说了一遍,村子里不少村民,听到翟家院子大吵大闹的动静,跑过来围观,大都是嗤之以鼻。 刘婆子平日里对老三媳妇怎么样,大家可都看在眼里。 昨晚翟家请村长和张大爷过来分家,半夜里全村都听说了刘婆子背着三媳妇,悄悄给老大和老二分了60块钱。 有的人家里穷,恨不得这事快点闹出来让翟家最吃亏的三媳妇知道。 村里这么多邻居都跑来看热闹,翟家两个儿媳妇,刘湘琴和徐萍,以为王紫如会被这个阵仗吓倒。 就等着今天狠狠地灭一灭王紫如的气焰。 谁知,王紫如并不惧怕这个场面,看到翟家院子外面来看热闹的大人小孩越来越多。 她从椅子上站起身,拍了拍屁股对自己男人说道:“宝儿他爸,我和宝儿这些年在家过得怎么样,你自己看吧。别的不说,大哥二哥家的孩子穿的什么,再看看你儿子穿的什么。” 她这话刚说出来,不止是翟家几双眼睛都齐刷刷地看向宝儿。 院子外面看热闹的村民们也都急忙看向宝儿。 平常,宝儿在村里经常被大孩子欺负,更是被翟家几个孩子欺凌。 这会儿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人看着他,宝儿吓得连忙将小脸蛋埋在了爸爸肩上。 村民们也看得见,宝儿身上穿的是翟家抱养的那个丫头不要的旧衣裳,花棉袄的下摆和袖口都磨破了,脏的发亮。 再看看翟家老大和老二家的三个女儿,虽然不是新衣服,可全都是合身且干干净净的小花棉袄,尤其是老大抱养家的招娣丫头,穿的一条很新的藏蓝色棉裤和半新布鞋。 有个老婆子笑道:“还是刘湘琴贤惠,瞧瞧把招娣收拾的可真好啊。” “老二家的两个丫头也穿的干干净净。” 刘湘琴笑了笑。 再看看宝儿的裤子,不知是谁家小孩给的一条黑棉裤,脚上的单鞋早就被大脚趾戳穿了两个洞。 翟惜墨抱着宝儿的手臂逐渐绷紧,目光冰冷。 刘婆子见势不妙,一颗心都跳起来。 形似肥猪,一脸刻薄的刘婆子指着王紫如急忙嚷嚷起来: “王紫如你这个遭雷劈的东西!都当妈了,一天到晚好吃懒做,自己下的种,不知道给宝儿收拾打扮,赖谁呢?” 第13章 欺凌宝儿的是她! 几个村里老人站在院子外面,看到刘婆子这般诅咒自己的儿媳妇,有人想看笑话。 也有几个跟刘婆子年纪差不多大的老婆子,议论纷纷: “女人还是得有几个儿子,这才是女人真正的后盾。” “哼!有两个儿子的女人,任何人都不敢惹。” “谁惹她也得先考虑考虑自己抗不抗揍啊!” 这时,张大爷拎着钓鱼工具突然从溪边走上来,出现在翟家院子门外。 正在七嘴八舌的老妇们看到张大爷来了,自动为他让路,正在炫耀生了儿子的几个老婆子看到张大爷,赶忙闭嘴,退后几步。 张大爷声音稍有些沙哑,但依然洪亮亲切,“三小子回来啦!” 听到院子门外响起熟悉的说话声,翟惜墨回头看到是张爷,抱着宝儿忙走出院子,微笑道:“张叔。” “回来探亲的吧?前阵子,我去镇上赶集看到好几个当兵的回来探亲。” “是嘛!?”翟惜墨冷峻的脸庞一点薄笑,点头道:“张叔您退休了?” “好像是你去部队的第二年吧,就退下来了,让我家老二去粮站接的班……” 听说张家老二接了粮站的班,翟惜墨有点意外。 张大爷膝下三个儿子,老二比翟惜墨大不了几岁。 由于身材比较高大,比他还早就去部队当兵了,曾经还是村里男孩子所向往的榜样。 以前还在村子的时候,翟惜墨总听到大人议论张大爷接班的事儿,起初好像定的是老大接班,怎么最终却让老二接班? 看来张家也有一本难念的经。 张大爷站在院子门口和翟惜墨笑声亲切的聊了几句,便把小水桶递给他,“钓了几条鲫鱼,你拿去煮汤。” 昨晚到翟家来分家,张大爷对翟家锅底那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三小子寄回来的钱倒是不少,临到分家的时候刘婆子也没舍得给老三的妻儿分点钱。 刘婆子正愁找不到‘倚仗’,看到张大爷过来了,赶忙用衣袖抹了一把老脸,紧随儿子走出院子。 正要跟张大爷哭诉,却听到张大爷说把水桶里的鱼给他们。 刘婆子一听眼睛都亮了,脸上立刻露出亲人般的笑容。 就在她伸手接水桶的刹那,宝儿一双小手接住小水桶,机灵道:“爷爷,给我吧。” “宝儿你干什么……”刘婆子笑容僵在脸上。 宝儿双手紧紧握着小水桶,从爸爸身上滑下来,小腿儿飞奔进了堂屋,跑去屋后。 看到宝儿拎着小水桶跑进了堂屋,去屋后找盆子装小鲫鱼,刘婆子心如死灰,抹着泪哭诉道:“张哥你来的正好!你看,我们这儿还有家的样子嘛?” “老三媳妇一天到晚不做事,总是给我不痛快,每天变着法子骂我这个当婆婆的,我这日子怎么这么苦啊……” 翟惜墨回头瞥了眼老妈,语气冷漠:“妈!差不多行了。” 回来这么短短的一会儿功夫,他已经亲眼见识到了家人对待他妻儿的态度。 “欸?你这混账东西说什么?难道是我冤枉你媳妇?你自己也看见了,她是怎么对我这个当妈的!”刘婆子指着三小子的鼻子高声大骂。 张大爷苦笑,“妹子!听我说句话,三小子也回来了,有什么事一家人坐下来好好说,不要总是骂来骂去的,不好听。” “张哥你瞧瞧,这混账东西对我什么态度?我可是他妈!” 王紫如从院子出来,“张叔!谢谢您送宝儿几条鱼,昨天,宝儿掉进了水潭,估摸就是想喝鱼汤了。” “宝儿昨天掉水潭了?!”翟惜墨心中狠狠一抽,不敢想象后果。 就在这时,旁边不知是谁家小孩,跑过来,高声道:“宝儿不是自己掉进水潭的,是招娣把他推到水潭的呀。” “就是!就是,我们都看见了!” 几个孩子便是过来叽叽喳喳的说道。 王紫如脸色瞬间变了,“你说的是真的?招娣把宝儿推进水潭?” “我们全都看见了!就是翟招娣把宝儿推进水潭的呀,她还骂宝儿是个没爸爸的野种呢,不信你自己看吧,招娣又拦住宝儿不让他出来呢。” 刘婆子顿时破口大骂,“你这个遭雷劈的!胡说八道什么?” 站在院子门口的几个大人,全都不由得看向翟家堂屋。 恰好看到宝儿拎着小水桶跑出来,被翟招娣拦在了大门里边。 “招娣!你干什么?!”王紫如一声喝道,三两步走进了院子,径直走到堂屋门口。 刘湘琴听到院子外面的小孩子叽叽喳喳起哄,赶忙把自己的女儿扯到面前,看到王紫如杀气腾腾走过来,嘴里骂道:“一群害人的东西,就知道瞎说八道。” “自己看不好孩子怪到人家头上。谁敢动我的招娣,我刘湘琴第一个揍谁。” “哇……” 宝儿早已吓得躲到了大门背后,嘴里哇哇大哭。 王紫如心疼坏了,奔进屋把宝儿从门背后抱出来,揉在心窝,亲了亲宝儿的额头,“不怕,不怕啊,有妈妈在,妈妈不许任何坏蛋欺负你。” 不知翟惜墨跟张大爷说了什么,众人就看到三小子连看都没多看他老妈一眼,转身走进院子,一股凌厉杀气般,身影便是出现在堂屋。 他从王紫如怀里接过宝儿,紧紧搂在胸膛。“宝儿!不哭了啊。” 翟家院子,刘婆子的哀嚎和大儿媳刘湘琴的骂声混在一起,别提有多鸡毛。 张大爷走了几步,又倒回来,道:“往后,你们都看好自己的孩子吧。” 站在翟家院子外面看热闹的老妇们,孩子们,看到三小子两口子这般紧张宝儿,一个个像是看到了阎王,赶忙离去。 刘婆子眼见这些村民都散了,走进堂屋,“老三你不要听村里那些人胡说八道。招娣自小懂事,她怎么会欺负宝儿?” “你给我闭嘴!”王紫如一声吼道。 老娘不发威,当我是病猫? 别的事情可以让步,但是她王紫如的小孩,不容任何人欺凌。 昨天放牛割草的时候,把手指割破了,还没愈合的口子,今天又在刺骨的溪水中洗衣服,伤口进了水疼得她心情烦躁的紧。 王紫如指着刘湘琴,声音清冷:“把招娣给我叫过来,我要问个清楚明白。” 第14章 敢偷我的鸡蛋! 刘湘琴是三个媳妇当中最先嫁进翟家的女人,虽说这些年没能给翟家生个一男半女,可是她镇得住自己的男人,更是仗着她男人是翟家长子,镇得住婆婆刘玉兰。 眼见今天他们老大一家没法脱身,刘湘琴也是把心一横,拉着招娣,冲到王紫如面前。 没等到王紫如质问,便指着弟媳妇犹如泼妇般一顿臭骂。 “你这种好吃懒做的东西,算哪根葱?也敢问我家招娣?” “招娣!你告诉他们,你没有推她儿子!” “以为自己生了个儿子,屁股就了不起?我倒要看看,谁敢骑在我们头上!” 翟招娣仰着脸,看了看奶,再看看王紫如和抱着宝儿的三叔,她还不太能分辨三叔回家意味着什么。 只是莫名被三叔那冷厉眼神逼退了几步,翟招娣小嘴一撇,“推了他又怎么啦?” “奶,你不是天天骂宝儿是个叫花子,没人要的野种吗?”翟招娣指了指刘婆子,学着她家奶的口气,“小叫花子,小叫花子……” 刘婆子顿时老脸一黑,气的牙巴打颤。 “你胡说什么?!” 刘湘琴也没想到,招娣居然…… 她一把将招娣从身后扯出来,吼道:“你给我好好说话!你奶奶平常这样骂人,你也学会了是不是?” “妈,你和奶奶都是这样骂宝儿的呀,”翟招娣眉头一皱,一脸厌烦,对着宝儿吐着口水,“昨天是我把他推到水塘的又怎么啦,哼,他不是没死成。” 霎那,翟惜墨眼神锋利如刀,咬牙道:“招娣你怎么可以欺负宝儿?” “她没有!小孩子不会说话!”刘湘琴眼里带着惊慌。 王紫如心中怒海翻滚,指着招娣,怒喝道:“招娣!宝儿要是有个好歹,你也活不成。” “她小孩子胡说八道!王紫如,你不要在这里故意找事,你又没亲眼看见。”刘湘琴赶忙一把将招娣推到身后,死死保护起来。 却听到翟惜墨声音冷漠的问:“招娣,三叔念你才七岁,这次就原谅你。但是今天三叔要让你清楚一件事:宝儿是三叔的儿子,以后你不要再做这种事,否则,你爸也保不了你。” 翟青松听到外面堂屋的动静,早已拎着工具跑出来,紧张地看着三弟一家人。 听到三弟这番话,他恨不得冲过去把招娣当场按在地上一顿胖揍。 “老三,孩子做错了事,我会狠狠教训。”翟青松站在老二家的厢房门口沉声道。 这话顿时遭到了刘湘琴的激烈反击,“你哪只眼睛看到真是招娣推的?也就是村里那些短命鬼乱说,你敢动招娣一下试试?” 刘湘琴自知理亏,但是嘴上死不承认,撂下扁担,拉着招娣赶忙回去他们东边的厢房。 堂屋,刘婆子觉得三儿子终于回家,本来是要在老三面前哭诉一番。 说不定还能从老三手里压榨点钱财…… 但是没想到招娣这个死丫头坏了她的好事。 刘婆子面青气黑的说:“行啦,宝儿也没事,不要再逼问招娣了,好歹给你大哥留个后,这要是刘湘琴以后都不能生呢。” “翟惜墨!你自己看见了吧?我和宝儿在家就是过的这种日子!”王紫如怒道。 说完转身就走朝着屋后走进去,急的宝儿在爸爸怀里大叫:“妈妈!你不要生气,宝儿以后再也不去水潭边玩儿了……” 翟惜墨回头冷冷的睇了大哥一眼,抱着宝儿便是紧跟着王紫如走向屋后厢房。 院子里,随着老三两口子进屋,也都哑火。 翟青松在东边厢房帮二弟打灶,心里憋着一股怒火,两兄弟谁也不说话,脸部紧绷。 这会,徐萍也不好去叫刘湘琴出来帮忙干活,只得一个人从院子把黏土稀泥巴挑进东边厢房,给两兄弟打灶用。 院子最后边的偏房,王紫如从房里抱了几根干柴出来。 走到偏房火堆旁,看了看抱着娃跟着走进来的男人,“你来生火,我和宝儿都快冻死啦。” 男人赶忙把娃放下来,柔声道:“宝儿,你先坐小板凳,爸爸给你生火……” “嗯。”小家伙眨巴着葡萄一样漂亮的眼睛,乖乖坐在小板凳上,看着爸爸很是熟练的拿了干草过来,很快火堆里面就燃起了大火。 看着小家伙伸出双手烤火,翟惜墨把干柴架好后也坐在火堆旁椅子上。 两夫妻当初是那样结的婚,本就没有任何感情,这男人一会儿又遇到家里闹得一地鸡毛,谁心情都不会很好。 过了一会儿,王紫如双手也烤的有些暖和了,才问道:“你……吃早饭了没?” “吃了。”男人一板一眼回道,同时,他也看到了王紫如几个手指被割破,他说道:“这几年,你一个人在家带着孩子,也辛苦了。” 王紫如略微低着脸颊,顾着烤火,也没说什么。 昨晚家里怎么分家的,想必这男人刚才已经在院子里面听清楚,用不着她多嘴。 “待会儿你去鸡圈抓一只鸡,宰了红烧,给宝儿补一下。”王紫如闷闷的说。 “嗯。” “其他的,家里也就一点玉米和几个土豆,别的没有,明天去镇上赶集买点米面回来……” 一家三口坐在火堆旁,一边烤火,翟惜墨听着妻子絮絮叨叨,娶这个女人,似乎也不是很糟糕。 烤了一会儿火,翟惜墨起身去鸡圈。 宝儿兴奋的赶忙从小板凳起身,牵着爸爸的大手,“爸爸,我带你去鸡圈。” “好,宝儿真是聪明的孩子。”翟惜墨特别窝心。 王紫如扭头目送父子俩出去,感慨道:“幸好这男人回家了,否则,孤儿寡母的日子那确实不好过。” 有了这番认识,王紫如心情也无比灿烂。 起身去对面的茅草棚打来井水,把吊锅装满,烧开了烫鸡毛。 做好这些事,她也走向屋后栅栏围着的露天鸡圈。 一转过去,就看到了刘婆子正在鸡圈捡鸡蛋,飞快的把鸡蛋揣进棉袄里面。 “你干什么捡我们的鸡蛋!” 翟惜墨牵着儿子,站在栅栏外面,看到这一幕心情着实没法太好。 父子俩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刘婆子把母鸡刚下的鸡蛋捡走…… “今天这几个鸡蛋就给妈捡走吧。”翟惜墨回头对妻子说道。 “昨晚这五只鸡就分给我们了,今天母鸡下的蛋还给她捡走,我们吃什么?”王紫如冷笑一下,走到栅栏出口,直接拦住婆婆,“把鸡蛋交出来。” 刘婆子赶忙捂紧棉袄口袋,凶狠道:“昨晚是我喂的鸡!我要是不给这几只畜牲喂粮食,还下蛋?” “你也知道那是昨天的事情!跟今天的事情有什么关系?交不交?不交,我这就告到镇上……”总之,王紫如比婆婆还要硬气,伸手要回鸡蛋。 第15章 找个新爸爸 屋后争吵动静,把在前边东厢房干活的两兄弟吸引了过来。 老二翟家豪和老大翟青松站满黏土泥巴的手里,还拿着砌砖块的工具,看到老三媳妇一副毫不让步的样子,两兄弟都毫不犹豫站在老妈这边。 翟家豪皱眉道:“弟妹你真是过分啊!妈不过是捡你两个鸡蛋,你至于闹这么大声?” 听到扎花,王紫如回头看向站在茅草棚外面的两兄弟,冷哼道:“你大方,让她去你们家拿鸡蛋啊。” “我……”翟家豪气不打一处来,他长这么大,就没见过几次家里的鸡蛋,急扯白脸道:“你去我屋看看,有鸡蛋的影子么?” “你屋没有鸡蛋,难道我屋有?!家里五只母鸡,每天下5个鸡蛋,谁吃到了?”王紫如摊手冷笑。 刘婆子瞬间被气的面青脸黑,“你这个短命的!每天都给我找不痛快,你说是你的鸡蛋,拿去!” “妈你今天捡回去吧,以后就不要再来捡了。” 翟惜墨的话刚说完,几双眼睛注视下,就看到刘婆子愤然从棉袄衣兜掏出三个鸡蛋,“啪啪”两下直接摔到栅栏里面,砸了个鸡飞蛋打。 “我这个当妈的都吃不到鸡蛋,这个家谁都吃不成。” 刘婆子摔了三个鸡蛋,可把旁边的两个儿子心疼的很想骂人。 她不吃,可以给家里三个孩子吃呀。 看到好端端的鸡蛋被摔烂,王紫如差点气死。 牵着宝儿的手,翟惜墨也是剑眉蹙起,看到老妈宁可打烂鸡蛋,也不给他们。 可以想象,王紫如带着宝儿在这个家日子有多煎熬。 这时,徐萍也到屋后来看热闹,看到婆婆气的把鸡蛋摔烂,一脸看热闹。 但是今天与以往不同,老三回家了。 徐萍多少是有点眼力见,表面上故意说王紫如: “弟妹你也真是,又不是不晓得,家里的鸡蛋全都是给妈吃的,几个孩子都吃不到,你还跟她争。” 三兄弟哪里听不出徐萍这话里的意思。 他们老妈隔三差五就嚷嚷头疼,要吃鸡蛋才能治病,所以家里虽然养了几只母鸡,可是下蛋都是被他们老妈捡回她的抽屉里锁着。 “以后谁要是敢来捡我的鸡蛋,我王紫如剁掉谁的手!”今天鸡蛋也吃不到了,王紫如本想先煮三个溏心蛋,一家三口一人吃一个。 鸡蛋被刘婆子摔烂,谁都吃不到。 站在茅草棚外面的两兄弟,悻悻的转身回去继续打灶。 刘婆子嘴里骂骂咧咧的回去了她那屋,砰的把房门关上。 徐萍收回目光,笑道:“弟妹,你这五只鸡养这么大也吃了不少粮食,以后你可要看紧点,不然你们家宝儿是别想吃到鸡蛋。” “几只畜牲用得着我天天看着?我这马上就要宰了炖汤给宝儿补一补身子呢。”王紫如指挥着自己的男人进鸡圈捉鸡。 徐萍吃惊:“你要炖鸡汤?!” 果然还是婆婆骂的对,这女人真是败家啊。 分给她的这可是五只母鸡,别看这几只母鸡每天喂的是一些青草,可是屁股很争气,每天下五个鸡蛋,要是拿到镇上赶集,就可以换成钱。 徐萍心里真是恨得不行,昨晚为什么要执着小牛? 这要是把五只鸡分给他们老二,今天就可以捡到五个鸡蛋啦。 直到亲眼看见翟惜墨去鸡圈捉到一只肥硕的母鸡,起码有三四斤重,徐萍这才信了王紫如的话。 转身要去院子干活的徐萍,突然福至心灵,看到了倒在洗脚盆里面的几条小鲫鱼。 她知道这是张大爷给宝儿的。 今天他们一家三口有鸡汤喝,若是把这几条小鲫鱼要过来,老三肯定不会拒绝。 徐萍兴奋的脸色微微涨红,快步走茅草棚后面,看到三弟,“老三!今天我们请大哥帮忙打灶,家里也没肉招待,我看你们家今天炖鸡汤,要不把张大爷给的小鱼送我们吧。” “……”翟惜墨拎着一只母鸡,就要去厨房找菜刀,看到二嫂眼巴巴的样子,正要点头。 却听到王紫如笑道:“二嫂你可别学妈!几条小鱼我要拿来煎了给宝儿补身体。” 徐萍呼吸有些急促了,今天中午他们要是没有这几条小鱼,就没有荤菜。 “三弟你说句话。” “别问他了,这个家,我说了算。” 王紫如语气冷硬。 自顾自走进茅草棚厨房,端起木盆就往外走,送到屋后鸡圈前边。 交给男人,一并处理干净。 翟惜墨蹲在鸡圈外边的草地上,一丝不苟的杀鸡,杀鱼。 等了半天,也没有听到老三说句话,徐萍还是腆着脸走过去,“三弟!你就给我们一条鱼也行,主要是招待大哥,打灶很累的。” “你请的工,累不累关我们什么事?”王紫如端着一盆热水出来,一句话灭了男人想要送鱼的心思。 “你行啊,王紫如,今后可不要找我帮忙。”徐萍不服气了,看着三弟娴熟的拔鸡毛,心里还是不甘心,两条腿更是没法挪动半步。 凭什么老三家里今天有鱼还有鸡汤,他们却只能吃一碗玉米糊? 翟惜墨动作麻利的处理好四条小鲫鱼,顺手从旁边草地里面拔起一根草,穿在两条小鱼脑袋上,回头递给徐萍。 “二嫂!拿去煎了给孩子吃吧。” 徐萍顿时喜出望外,双手接过两条小鱼,“还是三弟心肠好啊。” 王紫如刚好回去把玉米碴糊糊煮在吊锅里面,一转身出来,家里两条小鱼就飞了。 “嘿!”王紫如看着徐萍护食般,拎着两条小鱼飞奔进屋,脸上不高兴了。 “妈妈,我的小鱼被二婶拿走了……” 宝儿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拎回来的小鱼被拿走,嘟着嘴可怜兮兮地望着妈妈。 他长这么大,还没喝过鱼汤,也没吃到过鱼。 翟惜墨知道女人不高兴,解释了一句:“这次就送给二嫂吧,以后我不会干涉家里的事情。” 王紫如走过去,牵着宝儿的小手,尽量语气平稳的说道:“宝儿别生气,以后要是你爸爸再给别人送东西,妈妈就把他送出去,再重新给你找个新爸爸。” 第16章 招娣说:三叔,我最喜欢吃肉了 翟惜墨心中警铃大作,警惕拉满,“少跟孩子说这些无聊的……” 婚姻又不是儿戏,岂是她说给孩子找新爸爸,就能找个新爸爸? 男人心中闷闷的难受,他晓得,妻子还是姑娘家的时候,算得上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美人,嫁给他之前,隐约听说妻子与县城的人订了婚。 很多人都说王家就要鸡窝里飞出一只金凤凰,谁知后来却嫁给他这种家徒四壁的男人。 思及此,翟惜墨心中有个念头隐约冒出来,他希望这次休假结束,能带上妻子儿子一同返回部队。 宝儿年纪还小,根本不懂新爸爸和自己爸爸的区别,欢喜的拍着小手,“妈妈,什么时候可以吃到鸡肉?我饿啦。” “乖,你跟着爸爸,妈妈去那边山林找点东西。”王紫如宠溺的抚了抚小家伙的脑袋说道。 翟惜墨拎着已经拔完鸡毛的母鸡,正要起身去厨房剁成一块块,不解道:“你去找什么?那边山里有时候会有豺狼。” “我就在山林边上找找,找几味祛除鸡肉腥味的药草。” 王紫如挥了挥手,已经走进了自家玉米地,径直走向边上的原始森林。 前世的她可是妇产科医生,又学过中医,还在中医妇科规培过,所以熟悉各种药草。 在这个物资匮乏的80年代,想要找一块生姜,估摸全村都找不到,只能去玉米地那边的森林碰运气。 翟惜墨紧张的望着妻子走向玉米地对面的森林,想要劝阻,可是手里这只鸡,没有生姜大蒜去腥,吃起来味道还真是不好。 他也不急着去厨房剁鸡肉,站在原地,等着妻子回来。 王紫如穿过还没翻地的玉米地,走进了对面森林,刚走进湿漉漉的森林,便是看到一棵苍天大树周围的草丛里面,冒出来几朵小香菇。 她惊喜万分,回头看向站在屋后的男人。 那是她的丈夫,他身材高大,眉宇间透露出一股军人的英气。 刚巧,男人从部队回家探亲。 看到他,王紫如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她知道,这个男人将是她在异世的重要依靠。 “这里长了小香菇,你给我送一个筐子过来。” 听到妻子扯着嗓子喊话,翟惜墨赶忙转身走进偏房,找了一个小竹筐给她送过来。 宝儿却是乖乖站在屋后茅草棚外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等着爸爸妈妈回来。 翟惜墨动作迅速的把草丛里面的小香菇拔起来,顺便看了看这颗大树周围,又看到几个木耳,他顺手摘下来,“行了!你一个人待在森林里边不安全,跟我回去。” “我找几味去腥的草……” 正好附近草丛里面就有紫苏叶,王紫如兴奋极了,连根拔了几根紫苏,还有香茅草。 回来的时候,顺手在玉米地里面拔了几根葱。 “这块玉米地是分给我们家种的最大一块田,不过我也不会种玉米,不打算在这上面种玉米,明天去镇上赶集,买点胶纸回来,你再坎一跟竹子,我们弄一个简易的棚子种点蔬菜。” 翟惜墨听到妻子想要种蔬菜,还要搭个棚子,顿时感觉这个家也没那么凄凉了。 “好。” “对了,你这次回来探亲能待多久?” “三个月。” “哦,那还可以在家帮我一下。” 先前,她说杀一只鸡炖了吃,男人便是主动说他负责宰杀,王紫如也没坚持。 毕竟在这个时代,杀鸡可是个技术活。 所以当时,她站在一旁,看着男人熟练地抓住一只鸡,一刀下去,鲜红四溅。 那只鸡扑腾了几下,很快就不动了。 接下来是宰鸡、拔毛、开膛破肚,男人的动作干净利落,王紫如都看得目瞪口呆。 她没想到,这个看似粗犷的男人,做起这些细致活来竟然如此得心应手。 此时的俩人就像老夫老妻那般,男人拎着小竹筐走在前边,女人跟在后面指点着家中琐事。 一家三口走进茅草棚厨房,趁着家里另外两家人还没到做午饭的时间,赶忙抓紧时间炖鸡。 茅草屋内,小家伙围着爸爸妈妈转悠了一会。 便是乖乖坐在灶膛门口,一边往灶膛里面添柴禾,一边观察爸爸妈妈做事。 鸡肉处理好后,男人开始炖鸡。“我来,你把葱段和紫苏叶洗干净。” “好。” 王紫如站在旁边看了一会,总算是回过神,拎着竹筐就在灶膛口,挨着儿子坐在椅子上,摘葱,然后清洗干净,最后交给翟惜墨丢进锅里。 翟惜墨本来对这些厨房的事情就比较熟悉,在部队的时候,平常他们会有很多机会出去野外拉练。 有时候在野外通宵达旦,只能带上一些锅碗瓢盆,就地扎营…… 他往锅里倒了些水,放入姜片、葱段和鸡肉,然后盖上锅盖,旺火炖煮。 “爸爸,还有小鱼呢。”小家伙出声提醒道。 翟惜墨轻点头,俊朗的脸庞浮上了一抹温柔,“爸爸这就给你煎鱼。” 他转身在旁边那口锅里放了一点凝脂般的猪油,先是把几根小葱丢进油锅,再把已经处理干净的小鱼小心翼翼地丢进油锅进行煎炸。 顿时,茅屋里面飘荡着一股十分好闻的荤腥香味儿。 老二家的两个丫头,闻着这股香气来到茅屋,小嘴巴已经不由得流口水。 翟小丫今年七岁,踮起脚跟:“三叔,你们做什么好吃的呀?” 站在她旁边的妹妹翟小凤,也才五岁,比宝儿大一点,喜欢到处玩耍,鼻子努力吸了一下,“好香,我们可以一起吃吧,三叔?” “不可以!” 王紫如坐在灶膛门口直接拒绝道。 两个小女孩很是失望的看了看三婶,再看看她们的三叔,悻悻然转身出去。 她俩走出茅屋的时候,恰好碰到翟招娣。 翟招娣也是好奇宝儿他们一家人到底在做什么好吃的,大摇大摆走进茅屋,看了看两口锅都在做好吃的,便是问道:“三叔,我最喜欢吃肉了。” “……”翟惜墨一边煎鱼,回头看了看大侄女。 这要是以前,他绝对不会说自己一家三口吃独食。 可是一看到招娣侄女,他便是想到了昨天发生在村里水潭那事。 翟招娣眼巴巴的站在旁边观看,也不打算离开。 不一会儿,锅里就传来了阵阵香气。 在那个物资相对匮乏的 八零年代,吃肉对于许多家庭来说是一件极为奢侈的事情。 翟家也不例外,日子过得紧紧巴巴。 翟招娣站在土灶旁,贪婪地吸着鼻子。“好香啊!” 第17章 男人悄悄装了一碗鸡肉给二哥… 终于,随着鸡肉在锅中翻滚,阵阵香味弥漫开来,家里终于有了肉味儿。 茅屋早已热气蒸腾,锅里鸡肉眼看着已经炖熟了。 翟惜墨把从屋后森林捡回来的小香菇和木耳洗干净,全部丢进锅里焖煮,这时,也能闻到香菇的诱人气味。 偏房的火堆已经烧起了大火,火光映照着王紫如秀美的脸颊,她摆好小桌板,再把分给她的碗筷拿出来,在土灶上面一一摆好。 “宝儿!妈妈先给你盛一碗鸡肉,你尝尝好吃不?”王紫如看到锅里的鸡肉差不多熟透了,晓得小家伙馋得不行。 翟惜墨知道妻儿都是很久没吃到肉,便是先给娘二两每人一碗鸡肉,还添了一勺鸡汤在碗里,满满一碗看着真的好诱人,香气扑鼻。 “宝儿,跟妈妈去那边烤火吃肉吧!”翟惜墨端着小家伙的鸡肉,送去对面偏房小桌板上,娘俩便是围坐在一起,津津有味地吃起了鸡肉。 翟惜墨又把红烧的小鲫鱼端过去,放在小桌板上,看起来格外丰盛。 王紫如夹起一块鸡肉,轻轻一咬,鲜嫩多汁的味道立刻在舌尖蔓延开来。 她忍不住赞叹道:“真好吃!” 看着妻子吃得开心的样子,翟惜墨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然后转身回到茅屋,继续盯着锅里的鸡肉,还得再加一把火才能把鸡肉煮烂。 老二家的两个丫头片子,跟着来到偏房烤火,痴痴地望着宝儿碗里的鸡肉流口水,但她没有办法尝到那滋味儿。 “咕咚!” 两个小丫头片子站在一旁,喉咙里面干咽发出了不和谐的声音。 王紫如清楚,徐萍故意放任两个孩子看着他们吃饭啃鸡腿,以为这样能让翟惜墨心中愧疚,然后给她的孩子盛一碗鸡汤。 “没门儿!!以前虐待我们母子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会有今天?” 隔壁那屋,刘婆子心中气得想要吐血,但是当她躺在被窝里,越发闻到浓烈的鸡汤的香味,便是安心等着儿子端着鸡汤过来敲门。 鸡汤的香气弥漫在翟家每个房间。 眼看着锅里的鸡肉炖得差不多时,家里的其他几个兄弟也闻着肉香味来到茅屋看热闹。 他们一个个耸着鼻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锅里的鸡肉。 “老三!还是你有口福啊,我们在家天天累死累活也没吃到鸡肉,更别提喝到一口鸡汤了,”老二翟家豪满是羡慕,就只差开口跟老三要一碗鸡汤打牙祭。 翟惜墨也知道,翟家穷,经过几年之后,壮大成为了一大家子,别说是喝鸡汤,就是吃到一点带猪油的水萝卜恐怕都要看妈的脸色。 他手中拿着锅铲,回头笑了笑,“羡慕我什么?中午大哥大嫂和你们一起吃饭是吧?” “嗯,” “去你们屋里拿一个碗,我请你喝鸡汤。” “真、真的?” 翟家豪激动万分,不过他还是知道,老三可能还不晓得他妻子的厉害,赶忙回头看了一眼偏房。 这时候,王紫如在偏房火堆旁支起了一个小桌板。 宝儿也已经坐在小桌板旁边,就等着他爸把鸡肉送过去。 “弟妹不会骂你吧?”翟家豪低声问道。 并且小心翼翼地回头看了看对面偏房,生怕这时候王紫如过来撞见。 “没事,我会解释。不过往后,你们可能就没这么好口福了。”翟惜墨说道。 翟家豪看着半锅鸡肉已经焖熟,咕噜咕噜只冒泡,赶忙回去他们那屋,拿了一个大碗过来,“快给我盛半碗。” 坐在偏房火堆旁的王紫如,正好对着门坐着,哪里看不见翟家豪的小动作? 她假装没看到,和宝儿坐在小桌板旁边大口吃肉。 家徒四壁的翟家,简直比过年还要热闹。 徐萍看到自己男人去茅屋端回来一大碗鸡肉,激动地两眼放光,赶忙找了一个盖子盖起来,“我去叫大嫂过来帮忙,我就可以去做饭了。” “还是我去叫她吧。” 翟青松对自己的妻子最清楚,家里闹得那么凶,她那张脸哪里好意思出来? 不多时,刘湘琴跟着自己男人从西边厢房出来,和徐萍说了几句话,便是继续挑着黏土泥巴。 徐萍则是赶忙去茅屋做饭。 当她走进茅屋,本相顺势喝一口老三煮的鸡汤。 可是她好像来的有点晚,鸡汤全部被老三用盆子装起来端到对面偏房他们自己吃。 这边只有飘荡着的一股肉香。 徐萍麻利的开始在旁边小锅焖饭,然后刷锅,开始煮水萝卜片,这时她发现昨晚用了还剩的一块姜不见了。 “算了!肯定是老三煮鸡汤里面吃了。” 偏房极其暖和,翟惜墨手里捧着一碗鸡肉,边吃边打量小家伙。 明明已经快要到四岁的年龄,却是脸上没有一分肉,小手也是跟两岁小孩那么小。 看到妻子也吃饱了,他说道:“宝儿看着像两岁的孩子,看来是营养不良,明天到了镇上,带他去馆子吃点好的。” 宝儿长得其实很可爱,乖巧,常常被村里的小伙伴骂“野孩子”,说他是个没有爸爸的‘野孩子’,常常在村里被大点的孩子揍哭,抹着眼泪跑回家。 他是个很懂事的小家伙。 王紫如惊讶的看着男人,没想到男人这么大方,不过她好笑的说:“我哪有钱?” “我会给你钱。” “……” 王紫如顿时犹如见到了财神爷降临,面露羞色,“看来你去部队当了几年兵,懂事了不少,也变得体贴了。” 翟惜墨默默吃着鸡肉,喝着玉米碴糊糊。 他并没告诉家里人,去部队这几年,他很拼,甚至不断在学习军事能力。 所以他现在早已不是普通士兵,早已提干,成为一名营长,在部队上也有着不小的话语权。 若是能带着妻儿返回部队,也能让他安心工作。 小家伙捧着鸡肉,一边吃一边赞叹:“妈妈,鸡肉真好吃!” 王紫如笑着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说:“慢慢吃,别噎着。” 这般说着,王紫如自己又夹起一块鸡肉,大口咬着,鲜嫩的鸡肉在口中散开,那美妙的滋味让她差点流下眼泪。 “好久没有吃到这么美味的东西了,这日子虽然苦,但偶尔能有这样的幸福时刻,也值了。” 一家人终于吃上了肉,王紫如的心情别提多好了。 翟惜墨看着娘儿俩满足的表情,心中充满了成就感。 只是,隔壁那屋,王紫如那个凶神恶煞的婆婆则在自己的房间里等啊等,满心期待着儿子会给她送一碗鸡肉。 刘婆子早已睡不着,干脆起来坐在床边,耳朵时刻留意着门外的动静,心中不停地念叨着:“儿啊,你可不能忘了娘。” 可是,等到三儿子一家人都吃完饭了,也没听到儿子过来敲门。 刘婆子脸色越来越难看,心中的怒火也越烧越旺。 她愤然开门出去,一边走一边嘟囔着:“真是不孝子,吃肉也不知道想着娘。” 刘婆子气冲冲地去了村里,找其他老妇人诉说这事。 第18章 受伤的母兽 村里,眼看着就要到做午饭的时间了。 刘婆子跑到村里陈寡妇家,坐在院坝里,晒着太阳,嘴里喷粪,骂着三儿子,竟然跟他媳妇一个鼻孔出气。 殊不知,她不在家,三个儿子和儿媳妇,孙女们全都吃上了鸡肉,喝到了一口鸡汤。 院坝里面,渐渐聚集了村里好些老妇人。 翟家院子充满了欢声笑语,王紫如一家吃完饭,也没地方刷碗,一大家子共用一个厨房,还得等老二和老大吃完饭,收拾完了,他们才能过去刷碗。 “走!宝儿,妈妈带你去屋后森林转一会儿,就当是消消食。”王紫如也是吃饱了,起身便是牵着儿子就往外面走。 翟惜墨问道:“你还想去森林里捡菌子?” “肯定还能捡到不少,你拿着小竹筐跟上……” 翟惜墨便是回去他们的偏房,出来的时候把房门关上,拎着小竹筐,跟在娘儿俩身后去了屋后森林。 由于这个村子便是在丛山峻岭的山脚,所以村民们大都是依山而建的土墙房子。 穿过一片旱田,便能进入森林。 徐萍出来倒水的时候,看到老三一家子去森林里面,有些羡慕老三竟然这般听话。 “家豪你去看看,王紫如还是有些本事呢,老三一回家,都不让他歇口气,这会又领着老三进山了。”徐萍抱着洗干净的碗筷回到东厢房,看到自己男人坐在快要完工的土灶旁,便是说道。 翟家豪没好气冷哼了一声,“这个季节山里也就一些野菜,赶明儿,你也去山里找点野菜回来弄了吃。” 否则,这个青黄不接的季节,眼看着家里都没什么可以煮汤了。 原先屋后那片玉米地里面,种的一小块葱蒜,但是已经分给老三,他们也不好总是去老三田里摘葱回来煮汤。 徐萍:“唉!我看还是要去镇上买点粮食回来才行,他们两家都只有一个孩子,我们可有两个,咱们一家四张嘴巴,买点面条回来吧。” 想了想,徐萍说道。 “那就去买两斤面条吧,这几天我也没有别的活,还是进山去找点野菜回来。”翟家豪说道。 午后的阳光倾洒在整个村庄,仿佛给大地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 吃饱喝足的王紫如,和自己的男人带着四岁的儿子,走向屋后的森林。 森林里十分静谧,空气格外清新,带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形成一片片光斑。 翟惜墨抱着孩子,跟在妻子身后,也在到处寻找野菜和小菌子。 通常这个季节,也是能发现不少菌子,摘回家,洗干净了,放点猪油,炒出来味道特别好吃。 这记忆还是那么鲜明残留在记忆中。 王紫如弯着腰,目光在草丛中搜寻着,心中默默祈祷能找到一些药草。 因为她打算明天再吃一只鸡。 终于,她的眼睛一亮,发现了几株熟悉的药草,不仅有紫苏叶,香茅草,还有一些野葱,她如获至宝般地将药草采下,紧紧地握在手中,仿佛握住了一家人的幸福。 顺手捡到几了数十个小菌菇。 王紫如心情格外舒畅,她一边走一边对男人说:“看来这里好久没人过来找野菜了。” “妈妈!晚上我们吃菌子吗?” “是啊,宝儿你看这是什么?这个叫蕨菜,摘回去,把下边太老的地方掐掉不要,只留上面这点嫩嫩的菜牙,炒出来可好吃啦……” “太好啦!晚上我们有好多菜吃呢。”小家伙拍着小手掌欢快道。 翟惜墨也发现了树丛里面长出了一些嫩嫩的小野菜,心中也是不禁嘀咕,家里不是没菜吃? 为什么屋后森林里,这么近,都没人过来摘野菜? 一家三口一边朝森林四边走去,不知不觉便是走到了村里那家寡妇屋后。 这时,王紫如听到寡妇门外的院坝坐着好些老妇人,一个个愤慨不已,好像在骂翟惜墨不是个东西。 王紫如看向男人,带着点嘲讽:“好像是你妈在别人家骂你呢。” “听见了!走吧,我们去前边找一找菌子……” 男人深邃目光扫了一眼妻子清秀的脸庞,村里这些女人喜欢八卦什么,他太清楚。 就在这时,王紫如听到了一位老人和刘婆子打招呼的声音。 偏偏他们所在的位置,可以隐约看到院坝里边几个老妇人,对着太阳而坐。 仔细一听。 几个老太太凑一起说自个儿的儿媳妇。 只听一个老太太压抑着喜悦跟好姐妹说:“你四儿媳快生了吧?” 那老太太很开心笑了笑,王紫如以为几个老太太凑一起要说家里添丁进口的开心事。 结果这个老太婆刻薄又极度欢喜的说:“那可好了!趁她刚生孩子不能动弹,你好好整整她!女人就这个时候好整,把她气焰压下去,让她怕你,以后就听话了!” 那是一个平常看着就有些内向的老人,那个扭曲而兴奋的表情,当时给王紫如很大的冲击。 生了孩子的女人,可以说是负伤的母兽,并非家中每个人都想照顾她,有些人一直等着趁你病要你命。 听到几个老太婆这般在背后出馊主意,王紫如冷笑,看向男人:“村里这些女人就是这样,巴不得整死儿媳妇。” 翟惜墨什么都没说,抱着儿子径直朝着前方走去。 他们只能横向在村子附近的山林找点野菜。 若是要进去森林深处,一般是不会带着女人和孩子,因为森林深处确实有豺狼等凶狠野兽。 不知去森林里面转悠了多长时间,翟惜墨拎着满满一筐子野菜和菌子回到茅屋。 看着竹筐里面的收获,王紫如开心地说:“晚上可以用猪油炒了吃,肯定很香。” 男人点点头,眼中满是期待。 他已经五年没有吃到过家里采摘的野菜和菌子了。 听说村里的土地年前才分到各家各户,正是全村人生活艰难的时候。 但是好在他们靠山有山里这些野菜。 倒也让日子不是那么难熬。 翟惜墨走出院子,看到对面梯田里面有好些村民正在犁地,知道不久之后,就要插秧。 晚上,小香菇在猪油的煸炒下散发出阵阵诱人的香气。 王紫如下午就把蕨菜,野菜,菌子都清洗干净。 晚上炒了三个菜,破天荒让小家伙激动的跳起来,“妈妈!今天我们吃这么多菜呢。” “明天,要是咱们鸡圈的鸡下了蛋,明天早上妈妈给你煮鸡蛋啊。”王紫如笑道。 “有鸡蛋吃啊……” 小家伙激动地找不着北了,觉得幸福来得好突然。 这时,刘婆子故意走进偏房,看到老三一家子又坐在火堆旁边吃饭,而且小桌板上摆着三个菜。 刘婆子心下愤慨不已:“老三!你们这么早就吃饭?” “嗯。” “我这肚子不知怎么回事,痛了一个下午。”刘婆子捂着肚子走进来,做出一脸痛苦的样子说道。 第19章 不会是装病的吧? 王紫如没好气瞥了婆婆一眼,一看就知道是装病。 “你肚子痛不去镇上卫生所找医生,却来问你儿子?难道他还会给人看病?” “你这个短命鬼,心肠歹毒,我就知道你是不会关心我这个婆婆的死活……”刘婆子捂着肚子,指着王紫如便是一阵凶神恶煞的骂起来。 要是她嘴巴干净点,翟惜墨还会关心一下老妈的身体。 听到她骂人,骂的这般起劲,想来也没什么大碍。 顿了顿,翟惜墨说道:“你回屋躺一会,要是不好,再去镇上卫生所。” “真是没良心的混蛋!你妈肚子痛成这样,你还有心思吃饭!”刘婆子骂着回屋,继续躺在床上骂人。 茅屋,三个菜炒好之后。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享受着这难得的美味。 晚上,老大和老二两家还是一起吃饭,大概两妯娌觉得一起吃饭有安全感。 王紫如吃着饭,琢磨着徐萍一家肯定明天就会在他们自己新打的土灶做饭,不会过来跟他们挤在一起共用茅屋的厨房。 “不过,明天去镇上还得添置锅碗瓢盆这些东西。”王紫如说道。 “你看着买吧。”男人也很体贴的说。 虽说他们一家不会在村子长久居住,可是这三个月怕是要一直住在村里老家,该添置的碗筷还得买。 翟惜墨安静的夹菜吃饭,用猪油烧的小菌子,和蕨菜,果然很香,很下饭。 他娶妻五年以来,还是头一回这般安静地和妻子坐在一起吃饭。 于是,他时不时借着给宝儿夹菜,偷偷瞄一眼妻子。 妻子不像以往那般不讲理,埋着头吃饭。 她只是比五年前显得成熟稳重了一些,犹如鸡蛋那般细腻光滑的鹅蛋型脸蛋十分好看,长得眉清目秀,一对睫毛就像两把小扇子,时不时轻眨一下。 倒也显得憨厚可爱了不少。 “爸爸,你为什么老是看妈妈呀?”宝儿发现爸爸总是盯着妈妈,于是出声问道。 王紫如蓦地抬起脸颊,顿时感到脸颊发红,“你看我做什么?” “没、没什么……” 男人心虚的垂下眼睛,赶忙吃饭。 饭后,一番收拾整理,一家人也该睡下了。 他们只有一间偏房,男人探亲才回来第一晚,一家三口只得挤在一起睡觉。 男人看着床铺,微微皱起了眉头,说:“这床铺不知道多久没洗了。明天去镇上赶集的时候买一套被罩回来,把这一套换下去洗洗。” 这般说着,男人从军大衣口袋拿出一沓钱,交给妻子,“这是一百块,你拿着家里买米面油开支。” “这么多钱?!”王紫如接过一沓钱,脸上难掩激动。 这个年代,虽说只有一百块,可是很中用。 她立刻就在心中计划,明天去镇上赶集,要置办一些什么物品。 躺在床上,王紫如心中涌起一股温暖。 她故意让儿子睡在中间,想借此缓解一下自己的紧张。 可是小家伙害怕,还是习惯睡靠墙的里边,然后一双小胳膊紧紧地搂住妈妈温热的脖子。 看到爸爸也躺下,吹灭了煤油灯,小家伙小声说:“妈妈,我怕。” 黑暗中,王紫如温柔地抚摸着儿子的头,说:“不怕,有爸爸妈妈在呢。” 小家伙这才安心地呼呼大睡。 小家伙睡着后,王紫如却有些睡不着了。 因为旁边多了个男人,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男人的气息,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涟漪。 她慢慢转过身,黑暗中偷偷地看了男人一眼,发现男人也正看着她。 两人的目光交汇,瞬间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暧昧的气息。 王紫如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微微发烫,连忙低下头。“你还不睡?” 男人轻声说:“好久没这样和你一起睡了。” 王紫如心跳加快,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轻轻地 “嗯” 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男人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了妻子的手,说:“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王紫如心中涌起一股感动,她也紧紧地握住男人的手,“你回来了就好。” 隔天早上。 翟惜墨起的很早,他习惯了在部队那种晨起操练。 在院子里面操练了一个小时,天边才渐渐升起一轮红日。 他转身走进堂屋,去偏房烧水给妻儿洗漱,还从皮箱里面找出牙刷和牙膏给她们。 “宝儿,看爸爸是怎么刷牙的,这样,上面的牙齿往下面刷……” 屋后,父子俩蹲在草地边上刷牙。 翟惜墨给儿子的牙刷挤了一颗黄豆那般大小的牙膏,便是手把手教儿子刷牙。 王紫如看了看父子俩刷牙的画面,心里暖心极了。 她匆匆洗漱好,便是去鸡圈查看有没有鸡蛋。 突然,她看到鸡圈里边有两个椭圆形的鸡蛋!“宝儿!咱们有鸡蛋吃了哦。” 小家伙听说有鸡蛋,连忙站起来,奔到鸡圈外面,一双乌黑漂亮的眼睛瞪直了,“哇!真的是鸡蛋。” 王紫如进去鸡圈,把两个鸡蛋捡出来。 “要是家里有面条就好了……” 翟惜墨回头,目送妻子拿着鸡蛋进去茅屋厨房,便是起身走到门口,“我不吃鸡蛋,你和宝儿吃吧。” “本来就没你的份!”王紫如走到土灶旁说道。 她煮了两个荷包蛋,汤里只放了点猪油,但是闻起来也是好香。 端着荷包蛋去偏房,这会,男人已经把偏房的火堆点燃,和儿子坐在里面烤火。 王紫如把荷包蛋递给男人,“煮的荷包蛋,有点烫,你喂儿子吃。” 翟惜墨接过那只土碗,和筷子,看到碗里的两只雪白的荷包蛋,“你不吃?” “我是大人!给孩子好好补一下。” 王紫如说着便是转身回去偏房,舀了半碗玉米碴出来,放进吊锅煮粥。 老二翟家豪早上起来,到偏房来拿东西,看到宝儿正在吃鸡蛋,羡慕的不知道说什么。 “宝儿可是享福了哟,还有鸡蛋吃,你二叔长这么大就没吃过几次鸡蛋呢。” 翟惜墨回头看了看二哥,“你们的土灶还没弄好?” “弄好了!但是还得用干柴把里面好好烤干,不然不好用。” 兄弟俩这般聊了两句,翟家豪便是出去干活了。 翟家豪前脚刚出门,他老娘就捂着肚子走进了院子里的茅厕,突然,在茅厕里面发生一声哀嚎,“好痛啊……” 老大翟青松听到老娘的叫声,赶忙跑去茅厕,扶着他老娘出来,“家豪!妈好像病了,得赶紧送去镇上卫生所。” 翟家豪抱了一堆干草进屋,正要烘烤昨天打好的土灶。 便是和他妻子徐萍一起跑出来,“到底怎么回事呀?是不是吃坏了肚子?” 徐萍说道:“昨天就听妈给老三说,她不舒服,结果我就听到老三让妈自己回屋躺着,果然,有了媳妇忘了娘。” 第20章 赶集的时候,老战友当面做媒 翟家院子。 婆婆非说自己肚子痛了两天,那声音尖锐刺耳,瞬间打破了家里的宁静。 她嚷嚷着要去看卫生所,一家子顿时手忙脚乱起来。 不过,大儿媳刘湘琴对婆婆是否真的生病,丝毫不感兴趣,自顾自在茅屋厨房烧饭,“老东西一天到晚不闹事,这日子好像过不下去。” 院子里面,三个儿子赶紧把老婆子扶着回到她自己房间,小心翼翼地让她躺下。 可老婆子却紧紧拉着三儿子翟惜墨的手不肯松开,大声哀嚎着:“我的儿啊,快带我去看医生,我这肚子要疼死了。” 翟惜墨一脸无奈,却又不敢挣脱。 老二翟家豪很是鸡贼,见状,连忙说:“今天我还有很多事情呢,得把土灶弄好,还得下田去弄秧苗。这些事全都不能耽搁。” 说完,便急匆匆地把老妈推给老大和老三。 刘湘琴最后还是没忍住,走到门口,看了看屋里的状况,眼珠一转,说道:“我也得去山坡上干活,得把罗家后边那块田翻出来种玉米,也没时间。” “老三,你有时间,还是你们两口子送妈去镇上吧。” 刘湘琴这意思很明显,她不会去照顾老婆子,也不许自己男人翟青松跟着去镇上耽误了农活。 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去了茅屋继续做早饭。 翟青松一脸难堪,“老三,我和你一起送妈去镇上卫生所吧。” “嗯,那你去村里借一个板车。” “好,你先留着照顾一下,我担心妈可能是有点问题。” 翟青松无奈地去找村里有板车的借用一下,准备拉着他们老妈去镇上卫生所。 借到了板车之后,翟青松一边费力地拉着板车,回翟家院子。 心里也是忍不住埋怨道:“这老娘,早不疼晚不疼,偏这时候疼。” 他们家也有好多农活等着,最近要翻地种玉米,还要犁地,准备插秧之前的所有事情。 不像老三家里,没有分到水田,一点山地,什么时候种都来得及。 老三翟家豪出来到牛棚子拿干柴的事后,看到大哥拉着去借了板车回来,也嘟囔着:“老太太一天到晚没正经事,净给咱们找麻烦。” 翟青松是老大,这话他也接不下来,只得硬着头皮送老妈去镇上。 终于,一番折腾之后。 刘婆子被两个儿子用板车拖着,送去了镇上。 其实,小镇距离他们村子,步行也就半个钟,不过要是背过去,还是挺吃力。 院子里面,王紫如见老婆子去了镇上卫生所,心中暗喜。 刚好,当天是赶集的日子,她便打算上街去赶集,也不在家做早饭了。 “走,宝儿,咱们去街上赶集。”她迅速地回屋,找到背篓背着,拉着儿子的手就往镇上去。 小家伙兴奋地问:“妈妈,我们去赶集要买很多东西呀?” 牵着儿子软软的小手,王紫如心情特好,说道:“去买点好吃的,再给你买两样好玩的玩具。” “妈妈要给我买玩具?!”小家伙开心的跳起来。 他想要一个小风车,上回看到罗九妹她爸爸就给她买了一个风车,可漂亮啦。 母子俩这么早便去镇上赶集,还吸引了村里不少人的注目。 通常情况下,一般是需要去镇上卖一些农产品的人家,才会赶早去镇上赶集,其他人大都是吃过早饭,结伴去镇上。 不少村妇看到母子俩背着背篓,一看就是去镇上赶集,便是借故和王紫如打招呼,更有人明晃晃的问道: “宝儿妈,你婆婆不是病了吗?你没跟着去卫生所呀?” “婆婆有三个儿子呀!刘大妈你不知道吗?”王紫如故意呛道。 那老妇人顿时嘴巴都快要裂开了,心里一个劲的骂王紫如不是个东西。 一路上,王紫如和儿子说说笑笑,心情格外舒畅。 懒得搭理村里那些长舌妇们的八卦。 到了镇上,附近十里八乡的村民们早已来到镇上,街上已是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妈妈!我饿了。” 宝儿牵着妈妈的手,看到前边的包子铺冒出的阵阵白雾,便是嚷嚷道。 “妈妈带你去吃包子!好吧?” “吃包子……” 小家伙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跟着妈妈走进包子铺,坐下来,这才眨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看着包子阿姨把两笼小包子送到他们面前的桌上。 王紫如点了两笼小笼包,和两碗豆浆。 “一共三块五。” “好咧,豆浆喝完了可以续吧?” 付钱的时候,王紫如笑问道。 长得满面红光的老板娘笑着点头,“可以,你喝完了过来盛吧。” 母子俩刚要开始吃包子,一道黑影便是笼罩了桌上的包子。 王紫如扬起脸颊,意外看到是自己的男人,“咦?你怎么……” “妈可能是有炎症,医生给她开了输液的,大哥守在卫生所,我看到你们,就过来先吃一口。”翟惜墨这般说着,自顾自坐下,又跟老板娘点了一笼小笼包和一碗豆浆。 老板娘特别多看了翟惜墨两眼,看到他穿着军大衣,猜到他是刚从部队回来探亲,便是笑道:“大兄弟,你是哪个部队回来的?” “南省。” “哎呀,我们镇上也有个是南省的,过年前回来探亲的。” “你说的是伊小青吧?” “对对对!就是他,怎么,你们在一个部队呀?” “嗯。” 翟惜墨点了点头,大口吃着包子,没告诉老板娘,那伊小青是他手下的。 大家都是老乡,所以也比较关照对方。 只是那伊小青不太上进,所以去部队几年时间了,还是个士兵。 翟惜墨又买了一笼小笼包,准备拎着去卫生所给大哥和老妈当早饭。 不过这时,刚好包子店的客人多,包子还需要等几分钟才熟。 翟惜墨便是抚了抚儿子的小脑袋,叫他慢点吃,然后跟妈妈去到处逛一下。 然后走出包子店,站在店门口,等候小笼包蒸熟。 刚出去,就听到老战友张康迎面过来,跟他打招呼,“哟!咱们这是真的在镇上赶集的时候给碰到了啊。” “你也是出来赶集?”翟惜墨看了看老战友兼老同学问道。 没看到他身边还有父母或是其他人,猜到是他一个人到镇上来赶集。 张康点头,走过来,没好气道:“要是你五年前娶了我妹妹,今天还不是我们一起来赶集?” “对了,我这次回家,听到说我那妹夫不争气,也不顾家,对我妹妹态度十分恶劣!所以我妹妹有心离婚。”这般说着,张康一手拍在翟惜墨肩膀上,贼兮兮的道:“要不,你也回家把家里那个女人离了,再娶我妹妹?反正当年,要是那个女人从中作怪,你现在早就是我妹夫了。” 第21章 还是去娶你的白月光吧 翟惜墨一听老战友这张嘴,这是要拉他下水,回家要遭骂啊。 他一如既往地淡漠神情,“别瞎说。” “嘿!”张康干脆揽着他的肩膀,说道:“你看你,当年要不是你那个女人有心机,把你变成了她的男人,还能有她什么事?” “再者说,我妹妹当年也是很喜欢你,这,你又不是不清楚?” 翟惜墨感觉到身后一道冷冽的目光,犹如刀子般,甩开张康的手,“别瞎说。” “老翟呀,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嘴不应心。”张康无奈的叹气道。 这时,王紫如和孩子把两笼包子和豆浆全都干完,背着背篓出来,看到包子店门外有个老乡,拎着一筐鸡蛋过来叫卖。 她问道:“大叔,鸡蛋怎么卖?” 张康赶忙给母子俩让道,不过他也没认出这便是翟惜墨的妻儿。 不过,他看到乡里还有这般秀气漂亮的小媳妇,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两个男的便是站在包子店门外说话。 那拎着一筐鸡蛋的老农,见有个小媳妇询问,赶忙比划着手指,“一毛五一个,给孩子买几个回去补一补身子吧,小家伙太瘦了。” 听到这个陌生的大爷让妈妈买几个鸡蛋,小家伙忍不住回头看了看爸爸。 就听到妈妈问道:“你这小筐子里面装了多少个鸡蛋?” “三十个,你买多少?”老农听出了小媳妇有意买,便是两眼放光,赶忙蹲下,从竹筐里面拿出一个鸡蛋递给王紫如,“你看看,多好的鸡蛋啊,多买几个吧。” 王紫如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鸡蛋,在她看来,鸡蛋只要是母鸡下的,都是大差不差。 这个季节,攒三十个鸡蛋,也不会坏。 她把鸡蛋递给老农,“大叔,你这筐鸡蛋我全要了,干脆你把筐子一并给我吧。” “啊?我以后还要出来赶集卖鸡蛋呢,”老农不想连筐子都送出去,指着王紫如背上的背篓,“你不是有背篓嘛?我给你装背篓。” “别!待会儿我还要买其他东西,我是怕压坏了鸡蛋,这样吧,我给你两毛钱买筐子。” 老农一脸难色,就是不想卖竹筐,再说他这竹筐编织的非常精致漂亮,每次拎着竹筐上街,肯定比乡亲们更快就卖掉鸡蛋。 坚持了几秒,老农便是让步,“好吧, 你给我五毛钱,我连筐子卖给你,以后可没这种好事,编一个筐子可费事了……” 王紫如接过一筐鸡蛋,回头朝着男人踢了一脚,“付钱。” 回头,看了一眼老农,“大叔,这五大三粗的就是我男人,找他要钱吧。” 翟惜墨:“……” 一旁的张康顿时差点傻眼,没想到眼前这位漂亮的小媳妇居然是翟惜墨五年前被迫娶回家的女人。 半晌,张康才回过神,一脸震惊道:“那真是你媳妇?” “嗯,牵着的那是我儿子小宝。” 翟惜墨从军大衣兜里掏出一沓散钱,一边给老农付钱,嘴里带着点幸福的味道介绍。 老农接过钱,不住地称赞翟惜墨命好,有夫妻,小媳妇长得漂亮,把孩子也养的很好。 “我们刚才说的话,她是不是都听到了?”张康望着小媳妇的背影,忐忑说道。 翟惜墨这会神情才放松一点,没好气道:“怎么?你怕了?” “那是你媳妇,我怕她做什么?” “我打算等休假结束,带他们去部队。” 张康这才反应过来,嘴巴张大:“不会吧?那以后见到我一次,准会嘲讽我一次,我这日子可难过了啊。” “谁让你叭叭的胡说八道!” 翟惜墨拎着包子便是去了卫生所。 老战友张康也跟着乌卫生所探望,听说翟母病了正在输液,赶忙在街上买了一兜橘子罐头和两斤白糖跟着去探病。 老婆子见到张康带着礼物过来探病,心里十分开心。 一顿诉苦之后,抱着包子便是大口的吃。 翟青松一个都没吃上,最后还是翟惜墨给老大两块钱,叫他去包子店吃早饭。 但是翟青松哪里舍得花这个钱,直接把钱揣进口袋,打算回家交给妻子。 却是盯着老妈的橘子罐头出神。 “那伯母您好好养病,我去逛一下。”张康礼貌的道别,然后走出卫生所去逛街。 他这个年纪还是个王老五,打算这次回家探亲,把婚事定下来。 所以村里有个女人给他做媒,今天是到镇上来相亲的。 翟惜墨听到这事,也是有些好奇的跟着走出卫生所,以为会看到张康与姑娘见面,却不想,一眼便发现了人群中的妻儿。 他看到妻子牵着小家伙走进了一家服装店,便是赶忙跟着过去。 身形高大的男人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走进服装店,径直走到妻子身后侧,低声道:“刚才张康就是开玩笑,你不要以为是真事。” 王紫如一边挑选棉袄,回头没好气瞥了男人一眼,“没事啊!要是你心里还有那个白月光,就去娶她呗,我带着儿子又不是不能生活。” “瞎说什么呢。” 翟惜墨低声斥道。 服装店老板娘看到身穿军大衣,冷峻高大的男人,跟小媳妇说话像带着点讨好的语气,便是赶忙过来推销店里的各式棉袄。 “妹子啊,你真的白净,又漂亮,多穿艳丽的袄子,这件牡丹花就很好,要不试试?” 老板娘不由分说,用晾衣杆把那件挂在店铺中间的花棉袄取下来,递给王紫如,让她试穿。 “好吧,试一下上身效果咋样。” 王紫如把背篓放下来,拿那件红彤彤的花棉袄,那鲜艳的红色恰似冬日里熊熊燃烧的一团烈火,给人无尽的温暖之感。 接着,又拎起一件绿油油的花棉袄,绿色清新自然得仿佛能把春天直接带到眼前。 王紫如满脸喜色地点点头,柔声对宝儿说:“宝儿呀,你瞧瞧这两件棉袄好不好看呢?” 宝儿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奶声奶气地回应道:“好看,妈妈穿上,就是最美的妈妈。” 王紫如当着男人的面,试穿了几件棉袄,大小都比较合身。 选完棉袄,她又相中了两条藏青色粗腿裤,这裤子不但耐脏,而且实用性超强。 还有那两条棉裤,摸起来软软乎乎的,舒服极了。 随后,她又为宝儿挑选了两双布鞋和一双胶鞋。 布鞋轻便又舒适,特别适合宝儿平日里玩耍的时候穿,胶鞋呢,则可以在下雨天派上大用场,完全不用担心宝儿的小脚丫会被雨水淋湿。 最后,王紫如又看中了一红一绿两条尼龙围巾。 红色的围巾鲜艳夺目得如同盛开的玫瑰,绿色的围巾清新淡雅恰似初春的嫩草。 她换上崭新的花棉袄,拿着围巾在脖子上比来比去,询问宝儿:“宝儿,你觉得妈妈戴哪个颜色的围巾更好看呀?” 宝儿歪着小脑袋瓜认真思索了一会儿,脆生生地说:“妈妈戴红色的好看,就像一朵漂亮的花儿。” “算了!都买吧,换着用。” 老板娘高兴的嘴巴都快要合不拢了,一边算账,手里快速把衣物叠好。 “一共是一百四十三块钱。” 听到老板娘算完账,王紫如顿时傻眼了,她兜里总共只有一百块钱,“一百多块啊?” 第22章 败家娘们儿 老板娘笑着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军大衣,重新拨着算盘珠子,“你看啊,先算大人的,两件袄子四十八,加上两条裤子……” 总之,当着翟惜墨的面,七算八算硬是算出了一百四十多块钱。 王紫如的脸“噌”地红润,有些不好意思,轻咬着丰润的小嘴,“老板,别家都是要砍价,我这人耿直,一口气买这么多件,还没和你砍价呢。” “哎呀大妹子看你说的什么话?买东西并不是都要砍价,也得看衣服的质量嘛。”老板娘笑着睇了一眼军大衣。 从部队回来的家庭,就没听说过缺钱。 老板娘笃定眼前这家子还是买得起几件衣服。 “那我就只买一件棉袄,裤子和秋衣买两套,再给宝儿买两身换洗……” 王紫如暗暗斥责自己是个败家娘们儿,今天到镇上来赶集,除了买衣服,家里还需要买米面油呢。 如今的翟家,已经分家单过,她还是要紧着点钱过日子。 翟惜墨看向妻子的目光凝了一会,便从军大衣内村兜里掏出一沓钱,“这是一百块,换洗的衣服还是要买,给宝儿买两身换洗。” “……我就买一件袄子,裤子倒是需要两条才能换洗。”王紫如红着脸接过一沓钱,心里边暗暗算着这些钱如何分配。 可不能一天就把一年的钱花掉了。 宝儿仰着小脑袋,“妈妈,你就买吧,爸爸会给钱。” 翟惜墨抚了抚宝儿的小脑袋,抱起孩子,“我带宝儿去逛一下,给他买一顶帽子。” “哦。” 父子俩很快消失在了服装店外面。 看到父子俩去别的店逛,王紫如赶忙重新挑选起袄子,“我试一下效果。” “没关系,大妹子你慢慢挑选,买衣服就要挑喜欢的款式和花色。”老板娘不厌其烦的在旁边伺候,只盼着顾客多买几件衣服。 王紫如拿了一套,赶忙走进拉着帘子的更衣间,脱下自己身上不知穿了多久的脏袄子,换上了一套崭新的棉袄和蓝色裤子,稍微整理了一下辫子才出来。 正当她站在镜子前边观看自己试穿的效果,却从镜子里面看到了男人抱着孩子又折回来。 “这么快就买到新帽子了?!” 王紫如一时忘记自己还在试穿新衣服,便是发现宝儿脑袋上戴着一顶蓝布夹棉帽子,脖子上围着一条红色小围巾。 小家伙戴着新帽子,顿时焕然一新,整个人都显得容光焕发。 “妈妈,爸爸给我买的帽子哟。”小家伙拍着小手掌,兴奋道。 王紫如秀气脸颊荡漾着温婉笑容,“爸爸给你买了帽子和围巾,宝儿是懂礼貌的孩子,要谢谢爸爸哦。” 可宝儿到底是村里长大的孩子,平常在村里经常被大孩子欺凌,所以一时半会儿还学不会说谢谢,只得害羞的趴在爸爸肩上。 “挑选好了么?”翟惜墨抱着孩子大步流星地走进了服装店。 他一眼瞧见妻子正在试穿新衣服,在他记忆中,还是他们结婚那时,王紫如穿过一身新袄子…… 时隔五年,再次看到王紫如穿上了牡丹花棉袄,和藏蓝的裤子,两条乌黑的辫子规规矩矩搭在肩上,衬得她那鹅蛋形脸颊更加秀眉。 翟惜墨目光在妻子身上凝定,心中不禁暗暗赞叹,她甚至比部队上那些英姿飒爽的女战士还要漂亮呢。 “要不就这样穿着吧,把原先那身丢了。” “你跟我想的一样,那身袄子下摆都有点脱线了……”王紫如赶忙把袄子下摆拉了一下,生怕被男人看到自己穿的秋衣下摆有好大一块地方早已脱线,烂的不成样子。 老板娘脸上堆满了亲切的笑容,难得遇到这种出手阔绰的顾客。 “好俊的小媳妇。”老板娘忍不住夸道,她看出王紫如想买,又不舍的钱,便是一个劲儿的劝说道,“女人啊,多买一身衣裳不止是自己穿着好看,让自家男人瞧着心情也好啊。” 王紫如还没飘,翟家的家境,让她没法一口气买那么多衣裳。 最后,她决定暂时就买身上穿的这一身衣裳,再加一条藏青色粗腿裤,两套秋衣裤,两双布鞋,一双胶鞋,红色尼龙围巾。 给宝儿买了棉袄和裤子,还有秋衣裤,鞋子。 老板娘再算了一遍,“大妹子真会过日子,这些衣物一共九十八块钱。” 结完账,老板娘逗着宝儿,半开玩笑道:“你这小模样也是生的端正,比起外面那些小孩都要漂亮。老人说了,头胎漂亮,你妈妈再生个二胎多半是个妹妹哟。” 王紫如一听,脸颊顿时飞起两朵红云,娇羞地笑着说:“哪有那么容易想生女儿就能生女儿的呀。” “要是有个妹妹也挺不错呢,这孩子就有伴儿一起玩啦。”老板娘笑道。 宝儿也兴奋得手舞足蹈,大声嚷嚷道:“我想要妹妹,妹妹肯定很可爱。” 不过,说者无心,听者有心。 翟惜墨心里更加坚定了带妻儿随军的想法。 一家子大肆购买了一堆衣物,老板娘用绳子捆着,放在王紫如的背篓里边,显得满满当当的。 街上赶集的人越来越多,翟惜墨抱着宝儿,紧跟在妻子身后,“还得买一套被子。” “我这就去买被子。” 跟着妻子去买被子的时候,翟惜墨远远地就瞧见前边街角的老战友。 这会,张康笑容腼腆,不住地摸着脑袋憨笑,一看那样子准是已经见到了相亲的姑娘。 站在他对面的一个姑娘,穿着一件红底小碎花棉袄,藏青色裤子,梳着两条辫子,俩人聊得似乎还行。 旁边还有一个五十多岁的村妇,看样子是媒婆。 翟惜墨见老战友正忙着与姑娘相亲,也就没过去打搅,跟着妻子去买被子。 买了一套被罩床单和新褥子,老板用绳子捆着交给翟惜墨。 一家子又去粮站,买了五斤挂面,三斤面粉,三斤菜籽油,买了点大米。 “咱们先去卫生所等妈,她应该很快就能输完液,回去的时候把这些东西放在板车上拉回去……”翟惜墨说道。 王紫如本想到处再转悠一会,可是一想到今天没了这么多东西,花了一百多块。 又怕男人把这些东西拿到卫生所之后,让婆婆起心动念。 只好背着背篓,跟着去卫生所。 第23章 你知道个屁 王紫如也拿不动这么多东西,只好跟着翟惜墨去了卫生所等候婆婆输液。 一家子大包小包地拎着刚采购的东西,跨进卫生所,这般壮观场面,立刻引起所有医生和看病的老乡们的注目。 “这家是要办喜事了吗?” “小媳妇可真会造钱!” 那些以为是家中要办婚礼的老乡们,看清楚身穿军大衣的翟惜墨抱着孩子走进卫生所,嘴里的话立刻打住。 王紫如也看见了婆婆,正躺在一个躺椅上面输液。 大伯子翟青松就坐在旁边的凳子上,不愧是孝子,王紫如淡笑着打招呼:“大哥。” “弟妹你们买了这么多东西啊?” 翟青松打量着弟妹这一身新衣裳,望着王紫如轻盈的身影。 这刚过完年,三弟一家似乎有了过年的气息。 “嗯,家里哪哪都需要换新的,所以就买了。”王紫如轻点头。 “宝儿……”刘婆子看到孙子,戴着一顶新帽子,围着漂亮的小围巾。 又看到了王紫如一身新衣,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看到这一幕,刘婆子也忘了自己还在卫生所输液,张口就骂:“你这个败家娘们,只知道浪费钱,一点都不顾家。你看看你买这么多东西,得花多少钱啊!” “嗯,是败家,不过要是我成天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裳,怕是以后都出不了翟家大门。” 王紫如把背篓放下来说道。 当着卫生所十里八乡的村民们的面,她就不反驳了,却又听到婆婆继续说道:“还有你这一身新衣裳,比过年穿的还要好,你这是要上天啊!” 大伯子翟青松也在一旁暗暗嘀咕:“这个弟妹,真是败家。” 翟惜墨抱着宝儿走过去,看了一眼盐水瓶子里面的药液,只有差不多一点点了。 这才想起孩子好像没有叫奶奶。 “宝儿,叫奶奶。” 宝儿小脸皱起,不情愿的叫了一声,“奶。” “哼!败家的东西,把孩子都教坏了。”刘婆子别过脸,愤然骂道。 翟惜墨隐约有些明白家里人为什么都看不上他妻子,面容冷峻,道:“妈,都分家了,你就不要管这管那,往后我们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好。” “你知道个屁。”刘婆子不客气的啐了一口唾沫。 心中可是把儿子儿媳妇骂了几百遍,这小子回家探亲,既然有钱,为什么不给老娘给点? 以为给她一点医药费就完事了? 不行! 必须让这小子心甘情愿给她这个老娘拿钱! 刘婆子侧身躺在躺椅上,顿时眼睛挤出了两颗眼泪,呜呜咽咽的哭泣起来,要是不出意外,她的遭遇肯定能博得卫生所老乡们的同情。 果然,一些病友看到刘婆子凄凉落泪,便是忍不住劝她想开点。 刘婆子心里很想骂人。 心中一阵委屈,但她知道现在不是吵架闹事的时候,便强忍着没有发作。 她的目的是要儿子拿钱出来,不是想开,“要你多嘴!” 此时,卫生所里头疼脑热的病人还真不少。 病人一个接一个地走进来,大都说头疼发烧。 医生也不仔细检查,直接就给他们开了几包头疼粉,让他们拿回家吃。 看到这一幕,王紫如心中不禁好笑:“八零年代的医生也是潦草,只要病人说头疼就给人家几包头疼粉了事。” 这时,几个人用板车拉着一个挺着大孕肚的孕妇急匆匆地走进了卫生所。 孕妇面黄肌瘦,但肚子却异常的大,看起来十分虚弱。 男人小心翼翼地搀着孕妇走进卫生所,刚迈进来便是大声喊道:“医生!医生在哪?我媳妇要生了,但是胎位不正,恐怕会有危险!” 孕妇的婆婆满脸焦急,一进门就急忙向医生说明了情况。 “医生啊,求求你救救我的儿媳吧!”孕妇的婆婆带着哭腔说道,“我们村的老人帮忙看了一下胎位,说是胎儿双脚朝下,是难产胎位!我们赶紧送到卫生所来,就是想让医生给看看,我儿媳妇可是头胎啊!” 正在给一个老乡诊断发烧的女医生立刻站起身,神情严肃地说:“快把孕妇扶到里边那间产房。” 恰好,王紫如和儿子就坐在卫生所门口的板凳上。 妇产科医生的职业习惯,将众人小心翼翼搀扶的孕妇目光扫视了一眼。 这年代,若是真的遇到双脚朝下的胎位,还没有专业的妇产科大拿,孕产妇只怕是要噶。 不过,今天这个孕妇的运气还不错,遇到她在卫生所。 王紫如便是坐在门口,不断地望着外面大街上熙熙攘攘赶集的人潮。 卫生所里面,一片兵荒马乱,好像孕妇马上就要生产了一样。 几名医生全部临阵以待,跟着孕妇走进了卫生所里边的一间综合诊室,随之,将门口和玻璃窗的帘子拉上,遮住了外面好多双眼睛的注视。 就听见孕肚的婆婆声音急切的说:“医生,你们几位可得给想想办法啊,我儿媳妇怀胎十月也不容易。真的不想看到她有个好歹……” 婆婆说着已经泣不成声。 医生一听,也有些慌了神,连忙让孕妇躺下,准备检查。 “你们几个先出去等着,” 几个男人赶忙退出诊室,只有孕妇的男人和婆婆还留在里面照顾孕妇。 诊室陷入了可怕的安静。 不大一会儿,就听到诊室里面的一位女医生说道: “大娘,您别担心,孕妇的情况是很危险,这都足月了,应该这几天就要生,但还不是无药可救。我建议你们赶紧把人送到县城大医院去,那里有更好的设备和医生。” 孕妇的婆婆一听,顿时哭了起来:“这可怎么办啊?我们家穷,哪有钱去县城大医院啊!” 女医生安慰道:“大娘,钱的事情您先别担心,你们家不是有几个男的嘛,可以想办法找亲戚借点,现在最重要的是保证孕妇和胎儿的安全。” 就听见男人紧张问道:“大医院能不能把胎位给正过来?” “大兄弟!你问的这个即使是多年老医生都不见得能操作的技术,我只能告诉你们当家属的,经过检查,我们卫生所只能建议你们赶紧把人送去县城大医院,也不是说双脚入盆的全都难产活不了……” “是啊,万一你媳妇儿运气好,自己能生下来呢?” 几个医生便是在诊室劝着家属。 外面大厅,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了同情。 谁都晓得,女人生孩子那就是去阎王门口走一遭,活不活得下来全看运气。 翟惜墨目光不由得缓缓看向坐在门口的妻子,心里庆幸自己运气好,当年王紫如怀孕生子的时候,他这个当丈夫的也没在家。 若是当年王紫如有个什么好歹…… 只怕是如今他回到家,妻子的坟头草都三米高了吧。 王紫如感觉到有一束目光盯着自己,她抬起头,便是撞见了男人那深情默然的注视。 “你……看我做什么?” “呃,” 翟惜墨起身走到妻子面前,牵着儿子的小手,“好像没有买肉,要不你再去买点猪肉带回去?” 听到儿子让儿媳妇去买猪肉,刘婆子顿时来了精神,高声道:“我也好久没吃到肉了,给我割两斤二刀。” 卫生所大厅立刻冒出了一些斥责声。 “人家儿媳妇都要难产了,你们这一家子是显摆有钱吗?” 王紫如一听这话,立刻不高兴了。 她也听见了诊室一片哭声响起来,那阵势好像孕妇当场就要嘎了似得。 “遇到我,算你们运气好。”王紫如叹了叹,起身把孩子交给男人,“你看着宝儿,我进去看看。” “不是,你去做什么?”翟惜墨紧张的问道。 就看到妻子已经走进了那间亮着刺眼灯光的诊室。 第24章 她不会闯大祸了吧 翟惜墨迅速抱起儿子,紧随其后,跟着走到了诊室门外。 看到妻子毫不犹豫直戳戳走进了诊室,他真的差点冲进去把人拉出来,“宝儿妈!你进去干什么?” 就听到诊室里面传来王紫如说话的声音:“让开!我看看!” 听到诊室里面突然冒出来的这一道冷沉嗓音,翟惜墨屏住呼吸,真怕妻子进去捣乱。 卫生所大厅足有二十几个人,包括家属和躺着、坐着的病号。 全部人皆是高悬着一颗心,不少人也看到了刚刚坐在卫生所门口穿着崭新花棉袄的小媳妇,丢下孩子,跑进诊室。 诊室里面,气氛僵凝。 几个医生看到突然闯进来的小媳妇,便是喝道:“同志!你不能进来呀。” “你又不是家属,进来做什么?” 王紫如伸手推开拦住她的一个女医生,径直走到躺床旁,看到孕妇直挺挺的躺在上面,还在抹泪。 一旁的婆婆和男人全都六神无主,陷入慌乱。 只差没有当场给孕妇办丧事。 王紫如指了指孕妇的裤子,对男人说道:“我会操作胎位,你先帮忙把你媳妇儿的裤子什么的全部褪下去……” 年轻的男人眼睛通红,很明显刚才哭过,听到王紫如的话便是一瞪。 看了看冒冒失失闯进来的小媳妇,再看向医生,“她是谁?” “别管我是谁!想要救你媳妇儿就听我的,把裤子全部……”王紫如比划着手势,示意男人把孕妇脱干净。 两个医生赶忙上前来,拉住她,“这位女同志,你不要在这里瞎指挥好不好?要是病了,先去外面等等。” “谁告诉你,我在瞎指挥?”王紫如回头瞪了医生一眼,直接撩起孕妇的棉袄查看肚子的情况。 站在躺床两边的医生们,正要呵斥她。 可是,下一秒,却看到王紫如手法极其娴熟的检查孕妇的肚子。 摸着胎位。 王紫如回头直接从旁边那个医生脖子上扯下听诊器,听了听胎心。 “胎心很稳!你还愣着干什么?就快要生了,还磨叽什么?你们现在就是送去县城都没用!让我帮她,还有救!” 在王紫如忽然的严厉斥责声中,男人赶忙手忙脚乱的给媳妇儿脱着。 “两只裤腿都脱了,不是,你拉着裤子干什么?要生孩子了害羞?”王紫如扯开孕妇紧紧拽住裤子的手,三两下帮忙把孕妇身上除了上面的袄子,全部褪下。 那婆婆也是抹着眼泪,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 “你……是医生吗?要是能救我儿媳妇一条命,这辈子我老婆子给你做牛做马都行!” 她儿子不知想到了什么,兴许是看到了媳妇儿那圆滚滚的肚子一条一条赫然如沟壑般的妊娠纹。 瞬间,双腿“噗通”一声,跪在冰冷的地上。 “这位同志!只要你能救我媳妇儿一条命,过年的时候我给你送一头年猪。” 王紫如低头瞥了男人一眼,笑道:“不用等到过年,等你儿子出生了,你买一只猪脚当做谢礼吧。” “行!” 男人用胳膊肘擦干眼泪,赶忙从地上爬起来,“需要我怎么做,你尽管说。” “先把她两条腿盖一下,还有,婴儿要穿的衣物都带来了没?” 王紫如一边给孕妇把脉,嘴里有条不紊的吩咐道。 婆婆与儿子互视一眼,顿时,婆婆拍着大腿,“来的时候给忘了!这可怎么办?” “让你们外面等候的家属去街上买,就买一条软和的小毯子,还有,要是你们没给孕妇带厚棉被,也去买两床,待会儿回家给娘二两用。” 诊室内,几个医生情不自禁的听从王紫如的吩咐,紧紧站在旁边准备帮忙。 他们都以为这小媳妇是村里的接生婆,因为有些村子确实有那种很能耐的接生婆,会处理这种胎位不正的情况。 孕妇的婆婆赶忙跑出诊室,吩咐等候在外面的其他家属,就近去买婴儿包裹用的小毯子等物品。 这时候,诊室门外围满了人。 有些病号也忍不住跑过来观看。 刘婆子是大眼瞪小眼,整个人是懵的,完全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当她回过神,吓得直接拔掉了手上的输液针,冲到诊室门口,高声吼道:“王紫如你个短命鬼!人家有医生接生,你进去捣什么乱?” 翟青松赶忙过去拉住老妈,看了看三弟,“老三,弟妹她真的懂怎么接生?” 翟惜墨脸色更加难看,当年他与妻子根本不熟,也是被动娶这个女子。 哪里晓得她到底会不会接生? “先等一下……”翟惜墨心脏砰砰砰狂跳,生怕妻子进去帮倒忙。 这种事情,还得是专业的妇科医生才懂。 她一个村妇,怎么知晓这些东西? 翟惜墨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万一妻子真的惹了事,他只能拿出所有的钱来弥补人家。 卫生所里面,几乎所有人都等候在诊室门外。 但是大家都屏住了呼吸,生怕说话声惊扰到了里面的孕妇生孩子。 “你们紧张什么?”王紫如给孕妇把脉之后,回头看到几个医生全情紧张的看着她。 “需要我们怎么帮忙?”那名年轻的女医生红着脸问道。 他们虽然是医生,可也是头一回见到这般专业的产前检查。 不知怎么的,就觉得这种检查手段看似平常,每一步却都蕴含着医学道理。 王紫如双手在孕妇肚子上各处摸了一会,“你们有没有润皮肤的东西?比如雪花膏?” “雪花膏?我有。” 女医生赶忙跑出去,不大一会儿就拿着一瓶雪花膏回到诊室。 王紫如看了看颇有年代感的雪花膏瓶子,“打开。” 女医生赶忙打开盖子,送到王紫如面前,就看王紫如用手挖了好大一坨出来,先是在孕妇肚子表面摸了一层。 “现在我要帮你把胎位顺过来,但是你不用紧张,也不会感到痛,不出意外的话,我顺过来,你也该生了……” 这般叮嘱之后,孕妇更加紧张了。 王紫如便是吩咐孕妇的男人,把腿盖好保暖,然后拉着孕妇的手。 给她安全感。 “大概五分钟左右……” 王紫如说这话的时候,脱下新买的棉袄,露出了里边脱线好大一块的秋衣。 此刻,时间紧迫,她也顾不得不好意思,便把棉袄丢到一旁。 双手娴熟的在孕妇肚子上,缓缓旋转,在旁边围观的几双眼睛注视下,她那双手仿佛具有灵性一样,在灯光下将胎儿的双脚移动,直到胎儿的脑袋落入盆。 “成了!!” 第25章 老战友,你这是捡到块宝啊 “啊……真的顺过来了吗?”女医生惊讶到双手捂住了嘴巴。 旁边的几个医生也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简直神了,居然真的让这个小媳妇给顺过来了。 女医生伸手去感触了一下孕肚,确实能感触到胎儿的脑袋在下方。“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是不是学过?” 王紫如回头看了看年轻女医生,瞧了她红润的脸颊一眼,“这门技术,你学不会。” “为什么学不会?”女医生脸颊滚烫。 “因为这个操作,很考验技术,最关键的是你胆量都不具备,不敢上手啊。” 女医生尴尬一笑,“那确实,我刚才差点都被你吓死啦。” “你胆子这么小,怎么能当医生?要是碰到手术,那你还不得被血吓晕?”王紫如好笑的说,回头看了看简陋的诊室,“你们最好准备一些手套。” “手套有的。”女医生赶忙走到靠墙的柜子前,拉开柜门,取出一盒手套拿过来。 就是不晓得王紫如要戴手套做什么,这孕妇又还没有动静。 诊室外面,所有人听到王紫如说已经能顺过来的时候,全都长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王紫如看到了孕妇的肚子很明显的出现胎动。 “快看,她要生了!羊水好像破了……”女医生惊叫道,俨然已经把王紫如当做了主治医生。 王紫如自然晓得,本来就已经足月,经过她方才这么大动静顺胎位,这孩子今天是肯定跑出来。 “慌什么?剪刀拿来……” “毯子买到了吗?” “你别紧张,痛的话先忍一忍,听我的指挥。” 诊室内,再次陷入兵荒马乱。 医护人员和家属皆是慌乱的进进出出。 外面大厅的家属和病号,皆是伸长了脖子,不大一会儿就听到诊室里面传来一道嘹亮的婴儿啼哭。 “啊……啊……” 听到婴儿的哭声,原先高高提起的那颗心,全都松弛下来。 刘婆子站在诊室门外,整个人都是云里雾里,“她,……真的生了?” 这时,翟惜墨感到有人在拍他肩膀,他浑身打了个激灵,回头看到是老战友。 张康笑嘻嘻的出现在他身后,“看什么呢?后天,你到我们家来吃饭。” “吃什么饭?你们家要请客?” “嘿嘿,”张康摘下夹棉军帽,嬉皮笑脸道:“后天,我对象到家里去看人户,到时我们就顺便请一下家族的一些长辈,你也过去热闹热闹吧。” 翟惜墨这才恍然大悟,“你的婚事谈成了?” “成了,成了,我刚才见过那个姑娘,样貌长得不错,当然比不上你媳妇儿。”张康与翟惜墨是初中同学,后来又同时进入部队,上过战场打仗,所以早就把翟惜墨视为手足。 “好,后天我去你们家吃饭。” 宝儿看了看爸爸,听到爸爸说要去吃饭,小嘴巴抿了抿,“爸爸带我去吃饭好不好?” 张康这才注意到老战友怀里抱着个娃,赶忙逗着宝儿,“你爸爸肯定会带上你,对了,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宝儿。” “真乖,你妈妈呢,又去买东西了吗?”张康伸长脖子四处看了看,没看到宝儿的妈妈,便是开玩笑的说。 刘婆子也看到了张康,便是和张康打招呼。 又听说张康今天是来镇上赶集相亲,便是热情的询问那姑娘。 过了一会儿,诊室里面基本都忙得差不多了。 刚出生的小婴儿确实是个男婴,被王紫如用小毯子裹起来,交给孩子奶奶。 产妇也做了一些清洁,王紫如一边操作后面的事情,一边给女医生解释,就像导师带学生那般。 又过了约莫十分钟。 “大家让一让!” 几名男医生帮忙把用厚被子裹住的产妇抬出了诊室。 孩子奶奶紧紧抱着襁褓中的小婴儿,满脸喜气。 出来的时候,不少病号和家属纷纷走到孩子奶奶面前,都想看一眼小婴儿。 有人惊呼道:“哇!这孩子可真是漂亮。” “小脸蛋好干净啊。” “长得也好,就是苦了当娘的,大人吃的营养全部长孩子身上了。” “足月的孩子就是大啊,这眼睛都睁开了呀?!” 孩子奶奶笑的合不拢嘴。 这时,张康看到孩子奶奶,竟是他们村的邻居,便是过去道喜,“秀华婶子,这是你孙子吗?” “是张康啊,嘿嘿,是我孙子呢,二虎子媳妇儿生的第一胎,你也来赶集呀……”孩子奶奶脸上浮上了幸福的笑容,这才想起救了他们家两条人命的大恩人。 连忙转身走向诊室,刚好与王紫如撞了个正着。 王紫如身后还跟着两个女医生,正在交流接生的一些事情。 “同志啊,今天真是多亏你在,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 王紫如伸手撩起盖在婴儿头上的小毯子,笑容亲切,“大娘你不用客气,我那时候跟你儿子开玩笑的,举手之劳,你也不用放心上。回去好好照顾孩子和他妈妈。” “不不不,你今天救了我们家两条命呢,这个大恩,我们陈家一定要还。” 在赵秀华的坚持下,王紫如正要自我介绍一下。 却听到张康惊讶道:“老翟,你媳妇儿还会接生?!” “啧啧,有这门技术,简直是捡到宝了啊。” 赵秀华这才知道张康与王紫如丈夫是初中同学,还是一个部队的战友。 便是抱着孩子,准备回家,笑呵呵的说,“过几天,就让我儿子去你们家……” “大娘,真的不用客气啊。” 王紫如都被赵秀华这般执着给闹得不好意思。 看到张康那惊诧的表情,打了个招呼,“你好,我叫王紫如,听说你妹妹——” “等等等,”张康连忙伸手,求救的眼神,示意翟惜墨帮他一下,他不想就这么被兄弟的媳妇儿误会,“我那时候在包子店门口是开玩笑,嫂子你千万不要当真。” 刘婆子眉头一皱,怪笑道,“你们还去吃了包子?” “输液结束了吧?那我们也准备回家喽。”王紫如从丈夫怀里接过儿子,忍不住亲了亲儿子软乎乎的小脸蛋。 听到女医生过来询问她的姓名,王紫如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 然后指着挂在躺椅上方的盐水瓶子,“能给我几个瓶子吗?我拿回去给孩子做暖手袋。” “可以,可以,每天都有老乡到卫生所找我们要盐水瓶子。”女医生听说王紫如想要几个玻璃瓶子拿回家给孩子做暖手袋,赶忙拿了几个过来给她。 刘婆子神清气爽的,也不再喊肚子痛。 卫生所里面的病号和家属,看王紫如的眼神,俨然多了几分崇敬,无不对刘婆子投来羡慕。 看了看卫生所这些医生对王紫如那般热情劲儿,便是对老大说,“我去赶集,你们自己先回去。” 回头又看着老三,“老三,你们割肉的时候,顺便给我割两斤二刀。” “嗯。”翟惜墨也看出来了,老妈身体非常的好。 早上送到卫生所,医生也查不出什么毛病,就给她挂了一瓶葡萄糖。 这会儿,老妈已经生龙活虎要去赶集。 翟青松拉着板车,板车上面全是老三两口子买的各式东西,紧跟在老三一家子后边,又去猪肉摊买肉。 猪肉摊围了好些顾客,至少一半的人是在过眼瘾。 翟青松也想给家里割点猪肉回去。 他看向老三两口子,只见他三弟很认真的在挑选猪肉部位,看着像是要割二刀肉,“老三,你给妈割二斤肉吧,省的她在家总是没事找事折腾我们。” 第26章 大哥,这块肉给妈 翟惜墨考虑到自己这次回家,时机不太好,时隔五年回家探亲,正好遇到分家,原本一家人可以坐在一起吃饭。 分了家,三兄弟都是单独过日子,他也不会大方的给其他兄弟买肉。 毕竟这个年代,分家后,大家都是各过各的小日子。 “老板,这个部位的给我来一块,就从这里下去……”翟惜墨站在猪肉摊前边,指点老板割了一块二刀,也就是靠近猪脚的那个地方,割下来秤了一下有五斤二两。 “劳烦您帮忙分成两块吧。” 老板嘴里算着价钱,回道:“这么大一块肉,是可以分成几顿吃。” 王紫如拉着儿子的小手,站在旁边观看。 心里也是瞬间想到,男人肯定是要给他老妈分一块。 八零年代的猪肉,价钱贵,肉摊上都是按1:05分售卖。 五斤二两猪肉也花了五块多钱。 老板按照翟惜墨的意思,分出一小块儿单独用棕叶串起来递给他。 “大哥,这个肉拿回去给妈。” 翟惜墨拎着两块肉,一块递给等候中的大哥翟青松。 他知道,妈肯定会喊大哥一家一起吃。 在他老妈心中,这个大哥人比较憨厚,不像老二老三脑子好使,又机灵,但是当妈的有事的时候,只有大哥鞍前马后的伺候,忙前跑后的照顾。 所以他老妈一直向着大哥一家,这点,翟惜墨能理解老妈的心思。 翟青松接过一块二刀肉,还是新鲜的猪肉,高兴道:“妈肯定特别高兴!走吧,该回家了吧。” 他还惦记着家里的秧苗,今年遇到倒春寒,长势缓慢,还得借邻居家的胶纸盖在小秧苗上面,温度够了秧苗才能长大,否则,会耽误了插秧季节。 村里的村民们大都在忙着拉着家里的黄牛去犁地,再把田里蓄上一层水。 再过个把月,就可以插大秧。 “今年插秧,老三回来了,到时可以叫他帮忙。”翟青松拉着板车心里暗道。 翟青松拉着板车,让宝儿坐在板车的棉被中间,一家人沿着回村的泥巴路返回村里。 殊不知,他们老妈,刘婆子躲在远处,目送两个儿子回村去了。 摸了摸黑乎乎的棉袄兜里揣着的几块钱,不慌不忙的走进包子店,点了一碗馄饨,“老板,给我馄饨多包点肉。” 刘婆子从不亏待自己,每逢镇上赶集,她总会来,顺便下馆子好好吃一顿。 家里自从去年土地放下户之后,也没从村里分到多少东西,就两百多斤粮食和一块肉,那块肉早就过年的时候吃光了。 …… 一家子拉着板车回到村里,沿途经过十几家村民门口。 村民们看到翟家老三拉着板车回来,车上却不见他老娘刘婆子,便是好奇的打招呼。 “三小子的,你妈不是肚子痛吗?现在咋样呀?” “她没事了。” “没事?这么快就好了?没跟你们一起回来?” “奶奶在街上赶集……” 宝儿坐在板车上面,帮忙回答。 正在田里干活挖地的刘湘琴,远远的就看到了自己男人拉着满满一板车的东西回来。 她赶忙挑起粪桶回家。 快要走到翟家院子门外的时候,刘湘琴看到自己男人拎着一块猪肉,眼睛顿时一亮。 她猜到老三两口子去了镇上赶集,定然会买很多东西回来。 可是没想到,不但三媳妇换了一身新衣,还给孩子也买了新衣服,还有新棉被,最令刘湘琴移不开眼睛的是,小叔子从板车上面搬下来一些米面油。 刘湘琴看得直吞口水,三两步走到院子门外。 “你们怎么去了这么久?妈呢?” 翟青松拎着猪肉刚要进院子,抬头觑了老三两口子一眼,看到老三两口子搬着东西进了堂屋,这才说道:“妈到卫生所输了一瓶盐水,已经没事了。” “死相!你哪来的钱买肉?” 刘湘琴放下挑子,直接走到男人面前,接过猪肉。 “这是老三买的,说是给妈吃。” 刘湘琴一愣,眼睛珠子都差点蹦出来,回头看了看消失在堂屋门口的背影,“你妈肯定又去下馆子了!还是咱们自己吃。” “三弟说了这是给妈的。” “你还真以为你妈吃不上肉?你看看咱们这么大一家子,谁有你妈长得好?”刘湘琴冷笑道。 拎着猪肉赶忙回了西边厢房,生怕被老二两口子看见。 翟青松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只希望老三不要问这块肉的去处。 此刻,屋后偏方。 一下子多出了好多东西,逼仄的房间显得还蛮有过年的喜气。 回到家,王紫如也有些疲倦,不过今天去镇上赶集买了一车物品,回到家还得整理。 眼看着就要到中午。 王紫如吩咐男人去厨房做饭,“你去煮点米粥,炒个猪肉。昨天还剩了一些蕨菜,可以和猪肉一起炒了吃。” “妈妈,你做什么呢?” 宝儿一听妈妈在吩咐爸爸做饭,在镇上吃了包子,他也没饿,便是围着王紫如问东问西。 “妈妈给你换新的被子!而且还要给你做两个暖手袋哟。”王紫如抚了抚小家伙的脑袋笑道。 在镇上买了两套被面,是八零年代特有的包边织锦缎子被面,浅粉色和金黄的龙凤双喜花色分别买了一套。 这种缎子包边被面,就得先把被单铺在床上,再把棉花铺在上面。 最上面才是缎面被单,然后再用针线把三块缝起来,需要花费一点时间。 翟惜墨也帮忙整理买回家的一些衣服,不穿的先放进衣柜,一边整理,回头看到妻子准备缝制新棉被,心中一股暖流划过。 长这么大,他终于感受到了一丝家的温暖。 “对了,后天我战友家要办定亲酒席,他邀请我去吃饭,你……,要一起去吃个饭吗?” “就是在镇上给你说媒的那个战友?”王紫如一双眼睛充满了戏谑的意味。 翟惜墨顿时面色一沉,“少胡说!张康这人就喜欢开玩笑。” “算了,我还是不去了吧,省的到时候你那战友的妹妹见到你,想跟你说几句体己的话,看到我这个灯泡,反而不方便了。” “都说了是他开玩笑!”翟惜墨剑眉拧起,明显有些生气。 第27章 老三两口子又在吃肉! 自从当年娶了王紫如为妻,他便没任何歪心思。 如今的他,已经当了爸爸,这个家只会越过越红火,他怎么会那么糊涂做出一些荒唐的事情。 翟惜墨把米袋子打开,用土碗舀了牵小半碗大米,混着玉米碴子。 牵着宝儿去厨房做午饭。 可是宝儿很喜欢妈妈买的花花绿绿的棉被,在灶膛门口坐了两分钟,又忍不住跑回妈妈身边。 “妈妈,我帮你铺床。” 小家伙看到妈妈在铺床,便是奔过去,蹬掉小棉鞋就要爬到床上。 “你等一下,妈妈先把旧的垫子拖出来……” 这个年代,村里的床铺也是潦草粗暴,床板上面垫着厚厚一层干的稻草,然后再放一个棉花当做床垫。 睡了五年的旧棉花垫子上面,是一朵朵花。 全被宝儿尿的不成样子,还很臭。 王紫如把旧的垫子取出来,扔到屋后鸡圈旁边。 回到房里,把床上的干稻草整理松了松,然后再把崭新的棉花铺在稻草上面,铺平整后,才把新买的纯白色床单铺在上面。 小家伙早已忙开了。 脱掉了小鞋子,爬到了床上帮忙在靠墙的内侧拉床单。 “妈妈,好软和呀。” 王紫如宠溺的笑了笑,看到儿子在床上驴打滚,笑道:“你先起来,妈妈要把被子缝好,下午烧一盆热水给你洗澡,洗干净了你就可以睡香香的觉啦。” “哇!我想现在就洗澡睡香香的觉。”小家伙躺在床上不肯起来。 翟惜墨在对面厨房做饭,听到母子俩在这边房里笑声连连,也忍不住过来瞄一眼。 看到妻子在房间忙碌的背影,心中既感动又自豪。 他想起早上发生在卫生所的那件事,心里很多疑惑。 “宝儿妈妈一定是以前跟别人学过医!否则她怎么会顺胎位?” 关键这种技术,连卫生所的医生们都束手无策。 翟惜墨在吊锅里面焖了一锅玉米和大米的混合饭,转身回到厨房准备做菜。 中午有猪肉,他把猪肉煮在锅里,便是去屋后的葱蒜田里拔了几根蒜。 不多时,锅里的猪肉也煮熟了,捞起来切块。 再把蒜苗和前一天没吃完的蕨菜洗干净,放进炒肉的锅里一起翻炒,加点盐巴…… 顿时,厨房里面弥漫着一股浓郁的猪肉香味。 老二翟家豪早上把前一天打的土灶用稻草烘干了一下。 再去田里干活,回到院子就闻到了这一股肉香。 他吸了吸鼻子,十分享受的说:“咱们什么时候也去镇上割点肉回来吃。” 徐萍肩上扛着锄头,脸色一沉,“就知道吃!妈分给我们的那点钱,要买化肥。” “你看看老三,天天吃肉。咱们也去镇上割两斤肥的回来也可以啊,”翟家豪正值青年时期,干的又是体力活,不吃肉真的很慌。 他几乎是带着祈求的口气和妻子商量。 但是徐萍根本不打算几花钱买肉,“你想吃肉,自己想办法,不要想让我掏钱。” “我这不是没钱嘛,这个季节做家具的也没有,要是到了下半年,你看我肯定很多结婚的要做家具,我还能挣不回来几个肉钱?” 越是闻着屋里飘出来的肉香,翟家豪就像被勾出了馋虫。 可是他也不好意思天天去跟老三要肉吃。 两口子在院子里拌嘴的不愉快一幕,恰好被刘湘琴看到。 透过窗户纸,刘湘琴看到老二两口子也回家了。 她原本打算等老三做好午饭,就赶紧去把这块猪肉煮了吃,省的到时婆婆回家了跟她要肉。 刘湘琴小心翼翼地藏好猪肉,开门出去,打算去厨房看一下小叔子把饭做好了没。 走到屋后,一股猪肉的香味到处飘得都是。 偏房里面,小叔子一家子坐在火堆旁边正在吃饭呢。 小桌板上放着满满一大碗炒出来的猪肉,混着嫩绿的蒜苗和浅紫的野菜,看着可诱人了。 “哟!宝儿这都在吃晌午饭啦?” 王紫如根本没空搭理大嫂,捧着一碗玉米和大米混合的干饭,伴着回锅肉吃的可香了。 只有翟惜墨,回头应了一声,“早上吃得早。” 刘湘琴见小叔子一家都吃上饭了,赶忙转身回去西边厢房,找了一张旧报纸,包着那块猪肉,迅速走进厨房,锅里掺水,把肉丢进锅里。 她要赶在婆婆回到家之前,就把这块肉炒了吃。 …… 徐萍回房看了看自己的新灶,决定中午就在东边厢房做饭。 但是还是需要用家里的锅。 她走到屋后厨房,正要舀一瓢水洗手,看到刘湘琴已经坐在灶膛门口添柴烧火,问道:“大嫂你这就做饭啦?” “嗯。”刘湘琴并不打算跟老二媳妇聊天。 不然的话,她担心一会儿徐萍跟她分锅里的肉。 徐萍也不知道锅里煮的什么,还以为是刘湘琴煮的水萝卜片。 洗完手,她走到土灶旁,看到锅里的水煮开了,“大嫂,你做好了饭叫我一声,我中午就去东厢房做饭。” “行的。” 不过,锅里煮的咕咚咕咚的翻滚,徐萍好奇的伸手揭开锅盖。 顿时一双眼睛瞪直了。 “大嫂!你们也去镇上割了猪肉?” 锅中正在煮的一块猪肉,肥瘦相宜,看着就十分馋人。 刘湘琴赶忙起身,抢过锅盖,重重的盖上,“看啥呢?想吃肉自己去镇上买呀,妈不是给你分了钱嘛。” “可那是要买化肥,还有红薯种子……”徐萍有些发呆。 她以为锅里这块猪肉是大哥从镇上赶集买的。 站在土灶旁边,眼巴巴地看了一会,悻悻然回屋去等候。 这时,老大和老二家的孩子从外面玩了回到家。 几个小丫头就闻到了一股猪肉的香味。 翟招娣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朝偏房跑来,来到偏房门口,看到宝儿坐在小板凳上面,手里捧着米饭,碗里还有两块油光水亮的猪肉…… “三叔,你们在吃肉呀?” 翟惜墨一边扒饭,回头看向门外的大侄女,“招娣,你都七岁了还没上学呀。” “没,爸爸说过完年就去读书。” 刘湘琴在厨房做饭,见女儿回来了,高声喊道:“招娣!” 翟招娣便是一步三回头的去了厨房。 她刚走进厨房,正要埋怨为什么宝儿有肉吃,他们没有,就看到她妈妈从锅里夹了好大一块肉。 “妈!我们也有肉嘛?” 刘湘琴赶忙朝女儿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小声点。” 不多,老二家里的两个丫头片子已经听到了招娣的惊讶,赶忙跑进厨房。“大伯母!你们家也买了猪肉吗?” 刘湘琴脸色十分不不好,抬脚踢了一下易小丫,“别站在这儿看!去找你妈。” 第28章 刘婆子:我的猪肉呢?! 午时的红梅村,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王紫如一家三口刚刚享用完午饭,坐在火堆旁烤火逗着宝儿聊天,碗筷还未收拾,婆婆风风火火地从镇上赶集回来了。 “老三,老三!” 刘婆子边走边喊,脸上带着期待的神情。 她一进院子就是高声嚷嚷,却没见到三儿子的影子。 “妈,您回来了。”二媳妇徐萍从屋里出来,看到婆婆终于回来了,迎了上来,心里暗自嘀咕,今天婆婆怎么这么早就从镇上回来了。 早上捂着肚子闹得那么凶,输了盐水还真没事人一般。 “嗯,老三呢?我早上让他给我割两斤猪肉带回去,他给了没?”婆婆迫不及待地问道。 徐萍一愣,转头看向里屋,只听见老三翟惜墨和弟妹在偏房烤火的说笑声。 “老三,妈找你。”徐萍喊道。 翟惜墨在屋里早就听见了老妈问徐萍的话,闻声出来,脸上带着些许无奈,“妈,猪肉我已经交给大哥了,你去问一下他,是不是送去你那屋的。” 刘婆子一听这话,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你这小子怎么办事呢。好端端的猪肉为什么交给你大哥?我要的是你给我带肉回来!” 说着,她转身就往老大的东厢房快步走去。 王紫如收拾了碗筷出来,和自己男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 翟惜墨也赶紧跟了上去。 推开大哥家的门,只见大哥一家三口正围坐在一条板凳吃饭。 板凳上有一碗萝卜皮炒猪肉,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刘婆子的脸色更加难看了,“青松!老三让你带的猪肉呢?” “肉不是在碗里吗?”刘湘琴丝毫不惧老婆子,捧着一碗玉米碴糊糊慢条斯理的说。 翟青松抬起头,面色极其难堪地看着老妈那凶神恶煞的样子,“妈,猪肉……我们做好了,你去盛一碗粥过来一起吃吧。” 发现原本属于她的猪肉,此刻竟然成了大儿子一家碗里的午餐。 那一瞬间,刘婆子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脑门,从未有过的生气和委屈涌上心头。 “这碗里的肉是我的?”刘婆子的声音提高了八度,“老三让你带的是二斤猪肉,这碗里才多少?” 西厢房内,顿时响起了刘婆子的哭闹,一边叫嚷着:“老三,你快来看看,你大哥一家把我的肉给吃了。你得重新给我买一块猪肉,不然我这日子没法过了。” 刘湘琴不乐意了,皱了皱眉,“妈,这猪肉是老三给我们家的,您要的二斤肉,去找老三要啊。” “招娣妈——” 翟青松感觉自己毫无脸面见人。 本来这块肉带回来的时候,他就说过,这是老三给妈割的二斤肉。 哪里会料想到,他一转身,就被妻子拿去厨房煮了吃。 现在还被老妈和三弟追到屋里来询问,翟青松恨不得在地上挖个洞,脸上青一阵红一阵。 可是看到女儿招娣大口吃肉,碗里的肉片堆成了小山似的,翟青松也说不出把这碗肉让老妈端走的那种话。 “妈,要不以后我再给你割两斤肉?”翟青松难过的说。 刘婆子一听这话,顿时火冒三丈,“好啊,你们兄弟俩合起伙来骗我!” 说着,她转身就往堂屋走去,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泼打滚起来,“我不活了,你们都欺负我!” 老大和老三赶紧上前劝解,可刘婆子根本不听,反而越闹越凶。 老二一家子站在一旁,看看热闹,又看看王紫如一家,脸上带着些许幸灾乐祸。 “妈,您别闹了,不就是二斤肉嘛,叫老三再去镇上给您买二斤猪肉回来。”徐萍在一旁拱火道。 “哼,你们说的话我还能信吗?”婆婆瞪了徐萍一眼,但还是慢慢站了起来。 翟惜墨看了看从西边厢房跟着出来的大哥,也不好说让他们把肉端出来给妈吃,只是上前说道:“妈,你先起来,地上太凉,万一你又闹肚子痛,可没人送你去镇上卫生所看病。” “老三!是你答应给妈一块肉,你要是不给她割肉回来,她怎么会起来?”徐萍继续拱火。 这时,刘湘琴也从西边厢房,端着碗来到堂屋门口。 她听到徐萍这话,知道这女人也想趁机从老三身上捞到一点好处,也是顺水推舟,一个劲地催促小叔子赶紧去镇上买肉。 王紫如把碗筷送进厨房,转身来到堂屋。 看到这一幕,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怒火。 他们老三一家不但这几年的钱都落入婆婆口袋,分家的时候给老大和老二,就是没给老三分钱,可以说,他们对婆婆已经够意思了,这还上赶着来找骂。 这老太婆也太偏心了吧。 王紫如拦住自己的男人,转头对大伯子说道:“大哥,你们把那块肉还给婆婆吧。这本来就是宝儿爸爸特地给婆婆割的肉,你们怎么能一声不吭就吃了呢。” 大嫂刘湘琴一听这话,可不乐意了。 她一边吃着碗里的肉,一边骂骂咧咧地说道:“哼,这肉就该我们老大一家吃。你们老三一家平时得的好处还少吗?就这么一块肉,还来跟我们争。” 听了大嫂的话,王紫如更加生气了。 “大嫂,你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我们老三一家什么时候占过便宜了?这块肉本来就是婆婆的,你们不经过婆婆同意就吃掉,还有理呀?” 王紫如转头又警告自己的男人:“你要是由着你妈撒泼,再花钱去买肉,我们就离婚。我可不想一直这样被欺负。” 大伯子听了王紫如的话,吓了一跳。 他连忙给老妈赔礼:“妈,您别闹了。我去镇上给您重新买一块肉还不行吗?” 谁知老婆子不但不领情,反而更加执着地要老三重新去给她买一块肉。 她一边哭闹一边说道:“我就要老三给我买,老大买的我不要。老三去部队五年才回家,就该对我这个当妈的尽孝,他是我儿子,就得听我的。” 而且,此刻,她只字不提原本属于她的那块猪肉被老大一家吃了。 王紫如看着婆婆这明显偏袒大儿子和大儿媳的样子,心中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了。 “妈,你不能这么偏心。我们老三一家也不容易,你不能总是这样欺负我们。” 刘婆子却根本听不进去王紫如的话,依旧哭闹着要老三买肉。 家庭矛盾一触即发,整个院子里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翟惜墨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他既不想让妻子生气,又不想惹老妈不高兴。 他无奈地说道:“妈,您别闹了。一块猪肉的事情我们好好商量不行吗?” 刘婆子却根本不理会老三的话,继续撒泼。 王紫如看着这混乱的场面,心中充满了无奈和失望。 她不知道这个家庭的矛盾什么时候才能解决,也不知道自己未来的日子该怎么过。 却听到徐萍说道:“老三你还装什么不懂?赶紧的去镇上给妈割肉啊。” 王紫如冷笑道:“徐萍,你这么会说话,不如现在就带着妈一起去镇上猪肉摊好好说几句?” 第29章 陈二狗送来一只大猪脚 为了一块两三斤重的猪肉,老妈当着全家人又是撒泼又是打滚,翟惜墨感到自己留着明天吃的那一截煮熟的肉拿出来,应该能把她打发。 他转身回到他们那屋,把中午煮熟,还剩的一块猪肉拿出来。 “妈,这里还有一点,你先拿去吃。” 刘秀兰看到猪肉,还是煮熟的一块很多瘦肉的猪肉,眼珠子都愣住了,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接过那块肉翻过来翻过去看了好几遍,脸上这才有了一丝笑容。 拿着猪肉回她自己的房间,走到门口,回头瞪了王紫如一眼,“败家的东西!老三一回家,天天要吃肉!” “你再多说一个字,我保证你以后都吃不到我男人买的肉。”王紫如没想到,老婆子竟然给她现场表演了一个‘斗米恩,升米仇’! 并且老大两口子却像没事人一样,转身回去他们那屋继续吃饭吃肉。 俨然把那块肉当做是老三送给他们的猪肉,吃的美滋滋。 不过,老二两口子看到这里,心中特别气愤。 回到东厢房新打的土灶前坐下,翟家豪一边往灶膛里面添柴火,愤愤道:“看来老三对大哥一家很好,还给他们送猪肉。” 徐萍站在案板旁,一边切菜做饭,撇嘴,“哼,我不信他们两家能真的好。” “不过徐萍,你说,老三这次回来探亲是不是带了很多钱?要不咱们跟他借点,把家里的伙食也搞好点?” 徐萍扭头看着丈夫,突然也很想吃肉,“你也别说借钱的话,家里五只母鸡分给他们老三,要不你去跟老三说说好话,让他给咱们送一只鸡?老三比王紫如大方,还给大哥割了一块肉,早晓得,早上你就应该跟着一起去镇上。” 翟家豪摸着下巴的胡茬,心里的确后悔了,“你……想喝鸡汤?” “唉!鸡汤太好喝了,要是插秧的时候,咱们能在新灶的锅里炖一锅鸡汤……”徐萍开始陷入幻想。 不过,这年代的母鸡很值钱。 他们根本买不起,更别提喝鸡汤吃鸡肉,两口子便是把主意打到了老三头上。 翟家豪三两下把灶膛里面塞满柴禾,便是拍着手起身,径直去屋后偏房。 不过,他运气不太好。 经过中午这场闹剧,老三夫妇俩陷入了冷战。 翟家豪假装去厨房找东西,顺便观察一下老三在屋里做什么。 只是稍微瞄了一眼老三的偏房,却看到他们的床上铺着崭新的被子,小宝在软和的床上滚来滚去。 而他那好弟弟,却独自坐在隔壁烤火。 “老三!” 翟家豪手里拿着一个舀水的木瓢,在老三的偏房门口稍坐观察,然后走进烤火的偏房。 “你们还没吃饭?”翟惜墨扭头睇了二哥一眼。 “还没!现在咱们虽说是分家,每家都单独吃饭,但是你也看见了,家里总共就一套做饭的铁锅,四家人得轮流做饭才摆的开。” “所以总会有人吃亏点。大人饿一会儿倒没什么,只是我两个丫头只怕要饿坏。” 翟家豪走到火堆旁边蹲下来,话里话外都是想表达的意思。 看了看老三沉默的样子,抬手用手肘撞了他一下,声音很低,“老三!咱们两个商量一下。” “商量什么事?” 翟惜墨眉峰清俊,有着军人的粗狂英气,一双黑眸注视着二哥。 只见翟家豪笑嘻嘻的说,“你看啊, 今年才分家,我和大哥都过得不容易。” “虽说,分家的时候,妈给我们两家分了点钱,你也看到了,那点钱,很快就要插秧,卖化肥,又要买红薯种子。” “咱们这个家,就数你日子滋润,天天吃肉!我那两个丫头可都馋的紧呢。要不,让我去鸡圈捉一只鸡,等到插秧的时候,我让你二嫂炖一大锅,咱们一大家子都来吃。” 这个话题有点尴尬。 翟惜墨本来不想当面拒绝二哥,可是,鸡圈还剩四只鸡。 他和王紫如昨夜躺在床上商量过,是要给宝儿补身体。 “你不同意?”翟家豪眼色一沉。 翟惜墨手里拿着一根小木棍,在火堆木灰里面画着一道一道的沟壑,“我家不过两三天,家里是每天都能闹出点事。” “你也看见了,我们宝儿都快要瘦成皮包骨,宝儿妈妈说过,鸡圈那几只鸡,是要留着给宝儿补身体。” 翟家豪碰了一鼻子灰,非常不高兴,站起来,“那你现在是什么意思?” “什么怎么意思?” “你小子装什么?!你给大哥割了猪肉,就不能对二哥也好点?” 翟惜墨无语,摇了摇头,“那是大嫂自作主张,吃了原本要给妈割的肉。” 就因刘湘琴嘴巴馋,煮了妈的猪肉,所以他自己留着的一点猪肉也只好拿出来上贡。 因这事,他们两口子已经在冷战了。 这种时候,二哥却来跟他要一只鸡? 鸡是不可能给任何人的。 他不在家这几年,别的不说,宝儿应该给他待好点。 家里几个小孩,他也看得见,就数宝儿长得最差,再不补一下,恐怕熬不过这个春天。 这般好歹,他还是明白。 翟家豪讨了个无趣,沉着一张脸回去了东厢房。 第二天早上。 翟家人还没吃饭,青龙村陈家二狗子就背着一只猪脚来到翟家院子。 与他一起来到翟家的,还有翟惜墨的老战友张康。 家里突然来了客人,还是穿着军装的熟人,翟家人便是纷纷从各自屋里出来见客。 “这不是张康嘛?你来我们家做什么?”刘秀兰好奇问道。 一双眼睛贼眉鼠眼的,不住地打量站在张康身后背着背篓的男子,有点面熟怎么回事? “刘婶子!今天肚子不痛了吧?我是来找翟惜墨两口子的。” “找老三啊?”刘秀兰慢吞吞的回头看了一眼堂屋。 老三两口子恐怕这时候在做早饭。 张康穿着军大衣,带着绿色棉帽子,笑嘻嘻的跟翟家人打过招呼,看到翟青松,便是询问:“翟大哥,你们家老三呢?” 还没等翟青松回答。 就听到翟家豪好奇问:“他也是来找老三的呀?你们来老三是有什么事吗?” “哎呀!这事说来就巧了,”张康笑嘻嘻的便是把昨天发生在卫生所那事,一番添油加醋说给翟家人听。 最后,他拉着陈二狗,笑道:“二狗哥也是知恩图报的男人,所以,肯定会买一只猪脚来感谢紫如嫂子啊呀。” 听完张康的一席话,刘湘琴和徐萍二脸震惊。 皆是不由得看向陈二狗背篓。 正好看到背篓里面装的一只很大的猪脚,猪脚上边还用红纸包了一圈。 “嘿嘿,昨天,大妹子说了,只要给她送一只猪脚就成,这不,今天早上我就赶忙去镇上买了猪脚给送过来……”陈二狗憨笑道。 刘湘琴再次确认道:“你们不会搞错人了吧?王紫如嫁到翟家五年,我们咋没听说她还会接生?” “就是!肯定弄错人了吧?王紫如再怎么想在她男人面前显摆,也得有那个能耐啊。”徐萍撇嘴。 两个女人怎么也不会相信,王紫如还会接生这门技术活。 转眼,两个女人看向婆婆刘秀兰,齐声问:“妈!你昨天也在卫生所!” “你真看见王紫如接生了吗?” 刘秀兰脸色不太好看,这事若是没有亲眼看到,她是死都不敢信。 她回头吩咐道:“青松!去叫老三。” 张康笑嘻嘻的说:“二狗哥是来感谢紫如嫂子的,把嫂子一块儿叫出来吧。” 第30章 给别人送一只鸡?!她真敢呐 翟家院子,顿时热闹起来。 翟青松连忙走进堂屋,去屋后偏房叫老三。 院子里面,大人小孩却都围着陈二狗和张康。 于是,张康兴致勃勃的将发生在卫生所那事,又给翟家人讲了一遍。 “王紫如会不会是遇到神仙了啊?还会顺胎位?”徐萍不敢相信张康所说,直接发出了灵魂疑问。 刘湘琴一直厌恶老三媳妇,眉头皱起,“我反正是不信!” “这事是真的!”陈二狗也猜到,翟家两个嫂子定然不信昨天发生在卫生所的事情。 他看了看两个嫂子,憨笑道:“昨天,要不是大妹子在卫生所,恐怕外面陈家昨天就得去了两条人命。当时我真的吓傻了,完全不知道怎么办。” “还好,大妹子走进去,给我媳妇检查了一下,她检查的很像个医生,然后告诉我,说我媳妇有救。” 徐萍和刘湘琴对视了一眼,总觉得这事太过离谱。 真是悔不当初,昨天早上婆婆闹肚子痛,就应该跟着一起去镇上。 不过,这事说来确实很蹊跷,王紫如那个憨货连自己男人带回家的钱都不知道,还会接生? 到底啥时候学的。 不大一会儿,翟青松和三弟翟惜墨就从堂屋出来。 看到张康,翟惜墨笑了笑,“你来了。” “啊!对了,紫如嫂子呢?”张康没看到翟惜墨的妻子,便是回头指着陈二狗,说:“二狗哥你认得吧?昨天在卫生所你们见过,就是嫂子帮忙接生的那家。” 翟惜墨黑眸眨了一下,微笑道:“认得!对了,陈老兄,你妻子和孩子都还好吧?” “好着呢!大兄弟,昨天真是太谢谢妹子了,对了,妹子她人呢?” 翟惜墨回头看了堂屋一眼,淡笑,“宝儿妈妈在煮面,你们两个还没吃早饭吧?先进屋吃碗鸡蛋挂面吧。” 院子里面。 几个大人听到老三说他们家正在煮鸡蛋挂面,几张脸都差点绿了。 尤其是刘秀兰。 刘秀兰感觉自己不该这么早分家,真是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大耳巴子。“老三!你们哪里来的鸡蛋?今天还早,母鸡还没下蛋吧?” 翟惜墨正在迎接客人进屋,听到老妈忽然这么一问。 他回头,黑色目光淡淡扫了众人一眼,“昨天镇上买了一筐子鸡蛋,怎么了?” 刘秀兰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一筐子鸡蛋?” 旁边,两个儿媳妇,刘湘琴和徐萍也是整个人都麻了。 老三家里去镇上买了一筐子鸡蛋? 早上吃的是挂面? 还是加了鸡蛋的挂面? 就在这时,王紫如手里还拿着一双筷子从屋后出来。 在堂屋门口,迎面看到张康和陈二狗。 “还真来感谢我呀?”王紫如笑着看了看陈二狗。 陈二狗见到王紫如,仿佛见到了许久不见的亲人那般,恨不得跑过去握住她的双手,再狠狠地说上几句他内心的感激。 就听见张康笑道:“嫂子!昨天你可是当了一回英雄人物哦,你还不晓得,昨天你在卫生所救了二狗哥媳妇的事情,已经在我们青龙村传开了!” “啊?不会吧?” “是的呢,我们村很多小媳妇都想认识你呢。” 翟惜墨站在堂屋门外,心中涌起一股自豪和骄傲的感觉,脸庞不由得浮上了一抹温润笑意。 他很意外,妻子竟有那般能耐。 陈二狗赶忙把背篓放下来,双手从背篓里面拿出一只足有十几斤重的猪脚。 非常恭敬的递给翟惜墨。 “妹子!老弟,我今天是专门过来感谢你们两位的。昨天,要不是有妹子你在卫生所,我媳妇儿和儿子就完了。”陈二狗不敢回想昨天发生的事情。 “昨天你说了,只要能救我媳妇和儿子,就让我送一只猪脚,我们不敢耽误,所以今天一早就过来了,妹子你不要嫌弃,过年的时候,我再送一只猪脚给你拜年。” 陈二狗满脸喜气,一看就是忠厚老实的村里男人。 他把猪脚递给翟惜墨,然后又弯腰,从背篓里面拿出两斤白糖,“妹子你不要嫌弃,我们陈家穷,买不起别的东西……” 王紫如打量着男人手中接过来的猪脚,欢欢喜喜收下这份礼物。 “你还真是讲信用!”王紫如用手指捏了一下猪肉,把两斤白糖直接推辞,“白糖你就带回去吧,猪脚我收下了,今后要是你媳妇感觉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可以过来找我看。” “白糖你为什么不要?是不是嫌少了?”陈二狗很难过,恩人不收他买的白糖。 王紫如赶忙解释,“不是嫌少,我们不吃白糖,你带回去,给你媳妇儿煮鸡蛋放一点,也可以兑一点糖水喂孩子。” 听到王紫如这般败家。 刘秀兰大步奔过来,直接从陈二狗手里接过两斤白糖,“她不要,给我。” 陈二狗风中凌乱,“……” “妈!这个白糖不是给你吃的,还给二狗子。” “你不要,我要!你这个败家的真是不知道过日子,”刘秀兰眼看着老三家里有了这么大一只猪脚,人家送的白糖,她这个当妈的总可以收了吧。 翟惜墨站在门口,面露尴尬。 就听到陈二狗笑道:“婶子喜欢就拿去吃吧。” 王紫如无语的闭了闭眼,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总之,谢谢你送的这么大一只猪脚,进来烤火,吃碗面再回去。” “那怎么好意思呀?” 陈二狗顿时搓着双手。 张康却是不客气的点头,“二狗哥!你送了这么大一只猪脚,他们请咱们吃碗面也是可以的。” 说完,拉着陈二狗进去屋后偏房。 院子里面,刘湘琴和徐萍眼巴巴的望着堂屋里面,双脚就像生了根。 老三家里不但有肉,还有鸡蛋面。 因为来了两个客人,翟惜墨也不打算把人喊到偏房。 等王紫如把鸡蛋挂面煮好,便是端着出来,坐在堂屋的方桌旁坐下来吃面。 王紫如知道,这个年代,家里能吃上一碗面也不是难得,所以给三个男的煮了满满三大碗的面,每个碗里放了两个荷包蛋。 让宝儿也跟着爸爸,坐在堂屋嗦面。 陈二狗难得吃上这么大一碗挂面,还是加了两个荷包蛋的,拿着筷子都不舍得吃。 “快吃面啊,不然坨了就不好吃了。”王紫如也端着一碗鸡蛋面出来,跟他们一起坐下来吃面。 边吃面,王紫如边是打听陈二狗媳妇昨天回去之后的情况。 当她问陈二狗,家里给产妇做的什么汤,却看到对方一脸难为情。 “大妹子,其实我都觉得亏待了我媳妇,本来说要去街上买一只鸡,但是我妈说鸡太贵,还是将就家里留的两块腊肉。” “你妈知道今年家里有产妇,没给你媳妇养几只鸡?” “养了,去年养的几只鸡都上交了呀,所以我们家现在只有一头很小的猪。” “但是想要产妇能把孩子喂养的壮,天天给她吃那些没营养的怎么行?”王紫如翻着碗里的面条,又道:“那就每天给她煮两碗鸡蛋面,加点猪油,到时孩子也有的奶。” 陈二狗:“面条是买了几斤,鸡蛋嘛,我妈说,鸡蛋太贵了。” 张康吃着面,感觉到气压好像很低,有点忐忑的看了看翟惜墨。 就听到王紫如吩咐:“宝儿爸爸,吃完面,你去鸡圈捉一只鸡,给二狗子带回去,昨天你也看见了,她媳妇身上也看不到二两肉。” 几双眼睛顷刻间看向王紫如,给陈二狗送一只鸡? 刚好,徐萍站在堂屋门口。 听到王紫如说要给外人送鸡,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是那几只鸡是翟家的! 她大步跨进门槛,高声质问:“老三媳妇!你还真敢呐,要是你吃不了那几只鸡,就给我们,那可是我们家的鸡,你敢送给外人?!” 第31章 二嫂你莫不是想当我的家? 当徐萍问出那句话之后,坐在堂屋嗦面的三个男的皆是一脸疑惑。 “二嫂你什么意思?”王紫如更是莫名其妙,“鸡,是我的,我想送给谁,需要和你商量吗?” 但是徐萍一直认为,鸡圈养的五只鸡,本来就是翟家的财产。 即使分家了,如若翟家自己人要吃,那也是可以的,总不至于说家里几只鸡能大方送给外人,却不给他们老二一家喝到一口鸡汤。 张康看了看老战友兼老同学,笑问:“老翟,鸡到底是谁家的?” 昨天,在镇上赶集的时候,俩人也聊到了不少各自返乡之后家中情况。 张康也听说了翟家在他们回家前一天晚上分了家。 所以,按说,王紫如要给别人送一只鸡,这种事情,肯定不会去别人家的鸡圈捉一只拿来送人吧? “分给我们的。”翟惜墨淡道。 二嫂徐萍一听小叔子这个意思,今天是真的会给别人捉一只母鸡。 她也学着刘湘琴不要脸起来,质问:“鸡圈的鸡是这个家的,凭什么送给外人,也不送给我们一家吃?” “小叔子你要知道,你不在家的这五年,是我们在帮忙照顾你的女人和孩子。” 翟家豪站在东厢房门口,觉得妻子说的这话丝毫没有毛病。 屋后鸡圈的那几只鸡,就应该分给他们大家吃。 而不是让王紫如随随便便就送给那些毫不相干之人,他们喂养的鸡,到最后却让别人捡了便宜。 王紫如没想到老二两口子别的没学会,却把大嫂刘湘琴不要脸的本事学来了。 不过,徐萍也只学到了点刘湘琴不要脸的皮毛。 居然当着客人的面,如此不要脸皮。 她放下筷子,“二嫂,分家的时候,五只鸡分给老三的。你和大哥分的是家里那头小牛。你这个意思好像在说,我平常没放牛割草?” “还有,二嫂,既然是分到我们老三的财产,你这样来干涉,是想当我的家?” “你觉得自己已经能耐到,我们老三一家的事情,要你来管?” 当着堂屋两位客人的面,王紫如一连问了三句。 徐萍既然已经豁出去,要不要脸已经不重要,一个劲的高声嚷嚷着要把鸡拿出来重新分。 而她男人,翟家豪也没打算出来管束妻子。 这时,刘秀兰从她那屋出来,抱着双手,呵斥一声:“都是一家人,徐萍你要是想吃鸡,就去鸡圈捉一只,闹什么闹?” “妈!这可是你说的哦,我这就去捉一只。” 看到家里几个女人因为几只鸡闹得越发离谱,翟惜墨更加深刻的体会到了妻子在这个家的不容易。 他重重的搁下筷子,回头看着自己老妈。 “妈!分家的时候,五只鸡明明是分给我们的财产,作为补偿,小牛分给大哥和二哥,你是不是要看到我现在就把牛棚里的小牛拉出去卖掉?” “你敢!!你这个混账东西,才回来几天,就被那个下贱胚给带坏了。” 刘秀兰自知理亏 ,顿时对老三破口大骂,骂着骂着便是走出堂屋,不知去了哪儿。 堂屋,出奇的安静。 但是徐萍可不想放弃这个机会,她做梦都想喝一口鸡汤,上个月,她还坐了小月子,都没能喝到一口肉汤补一补身子。 她不顾什么小叔子,作势就要去屋后鸡圈抓母鸡。 翟惜墨缓缓地从板凳上站起来,高大身体顿时将徐萍眼前的视线笼罩。 一股强大的压迫感。 徐萍吓得当场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二嫂!二哥,今天我也把话放在这里了,分给谁的财产,便是谁家的。今后,大家各过各的,不要没事找事。否则,我可要找大家好好算个账。” 见状,张康连忙笑嘻嘻的打圆场,“一家人,别闹了。” 翟家豪直接过来,拉着妻子回去了他们东厢房。 目送二嫂被拉走,坐在方桌旁吃面的王紫如不禁笑了起来。 她示意男人坐下,把面吃完,边吃还摸了摸宝儿的小脑袋,讥笑:“二嫂这是要当太平洋的警察,别人家的事也能管。分家的时候,我分到了五只鸡,小牛那么值钱给他们两家,还不知足?” “再说呢,二狗哥,你一大早过来送一只猪脚,我回个礼怎么了?” 王紫如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被东厢房两口子听得清清楚楚。 如她所愿,东厢房两口子可把这话听得一清二楚。 徐萍又冲出来,气得满脸通红,抓狂地说道:“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不会让你好过。” 陈二狗都被翟家几个嫂子给弄怕了。 他连忙放下筷子,就要起身离去,“大妹子你不要给我送东西了,那我先回去了啊。” “别着急!”王紫如示意陈二狗坐下来,慢慢把面条吃完再走。 同时看向坐在侧方的男人,“宝儿爸爸,你去鸡圈挑一只大点的母鸡,给二狗哥带回去,他媳妇儿刚生了孩子,得喝点鸡汤补一补身子,不然孩子哪有奶。” “嗯,坐下吃面,我去捉鸡。” 翟惜墨伸手,手势力道刚刚好,将陈二狗按在了板凳上。 他也理解妻子的一番心意,陈家有产妇,一家子从牙缝里挤出一只猪脚给他们送过来感谢,但是陈家二狗子的媳妇也需要肉补一补身体。 翟惜墨起身走向屋后鸡圈。 张康呼噜呼噜三两下把一碗面条嗦完,丢下筷子便是跟着老战友去了屋后。 到了屋后,张康四下环顾了一眼。 见没有其他人,这才走到鸡圈旁,小声问:“以前没听说,你们家两个嫂子居然这么凶。” “嗯。欺负人,欺负惯了,我刚回来几天,他们还不习惯收敛。”翟惜墨沉声道。 “哈哈!要是他们知道你在部队早已提干,当上了团长,手握权力,不知会不会吓死?” 鸡圈里面,几只母鸡被翟惜墨追的飞起来。 他抓到了一只约莫有三斤重的母鸡,从鸡圈出来,反手关上栅栏门。 “部队上那些事情,你最好别透露风声,咱们这次回来探亲,只想安静地休假,不要生事。” 张康点点头,“我懂,不过,探亲结束之后,你真打算把嫂子和大侄子留在家?” “不,我会带上他们母子两一起去部队,随军的生活虽然条件艰苦,但也没有人敢欺负他们。” 让妻儿待在他眼皮子底下,他才能安心工作。 张康听说了老战友的心思,立刻抓狂起来,“那我怎么办?要不要也把对象带去部队?” “还有三个月时间,你可以利用这个时间给部队打结婚报告,到时就可以带妻子去部队随军。”翟惜墨看了看老战友抓狂的样子,想了想说道。 “你这个主意不错!我这就回去,找对象商量结婚。”接着,张康拍着翟惜墨的肩膀,嬉笑着,“明天你早点去我家吃饭,对象第一次到我家看人户,我打算给她200块彩礼钱。” “到时,要是回部队的时候钱不够,你先借我点。” 第32章 有恩,必定要报答 陈二狗双手接过那只母鸡,激动地差点掉眼泪。 “妹子,你真是太客气了。这份人情我记下了,以后有机会一定报答你。” 本想给陈二狗背篓里面装几个鸡蛋。 可是,王紫如稍做考虑,鸡蛋买回来是要给一家子吃,尤其宝儿身体需要补一补。 二狗子送来那么大一只猪脚,她只给人家回礼了一只鸡。 王紫如倒有些不好意思,连忙笑道:“你们家也过得不容易,你媳妇儿刚生了小孩需要补身体。这只鸡你拿回去炖汤给她喝。” 张康对王紫如已是另眼相看。 原先,在部队从军的日子,他还替老战友感到不值,但是,经过昨天王紫如在卫生所救人一事,以及今天给陈二狗回礼。 通过这么两件事,张康便在心中感到高兴。 老战友运气还不是普通的好,随便娶的女人,既懂事,比起村里的女人还有不寻常的能耐。 “真希望我结婚之后,对象和嫂子一样懂事又大方,可千万不能跟翟家两个嫂子那样,凶神恶煞,还蛮不讲理。”离开翟家的时候,张康便是悄声对翟惜墨说道。 翟惜墨忙推开老战友,用眼神示意他快别说。 省的这话被两个嫂子听到,家里又要鸡飞狗跳。 送走客人,两口子转身回到偏房。 看着一只足有十多斤重的猪脚,王紫如捏着新鲜的猪腿肉,“宝儿爸爸,你去把菜刀拿来,咱们这些年,关照过我们娘儿俩的,都得感谢。” 翟惜墨诧异道:“你还打算给谁送点肉?” “嗯,张叔平常对我们挺关照,有时候他在溪边钓鱼,都会帮忙看着宝儿。” “应该感谢张叔。” 翟惜墨转身去了厨房,找来菜刀,“给张叔割多少?” “张叔自己有退休金,平常生活比我们还要好,一小块,意思意思就成。”王紫如接过男人手里的菜刀,割了一条肥瘦相间的猪腿肉下来,“你给张叔送去,就说是感谢他帮我们关照宝儿。” “对了,前天宝儿掉进水潭,是谁救起来的?”男人眸色深邃。 儿子的救命恩人,王紫如怎会忘记? 她拿着菜刀,一边在猪腿上割着,“是刘家二狗子,好像还有罗七叔。” 王紫如隐约记得,宝儿出事那天,她赶到村里水潭边,看到二狗子和罗七叔挽着裤腿,尤其是二狗子,浑身是水,冻得牙巴打颤。 旁边不少村民们都在看热闹,只有他们两个憨厚老实的村民顶着寒冷刺骨的潭水,帮忙把宝儿捞起来,否则,王紫如不敢想象后果。 她这人,向来恩怨分明。 有恩,必定要报恩。 她忍住眼眶的热泪,又割了两条比较漂亮的猪腿肉,让男人拿来小竹筐。 把三条猪腿肉放进竹筐,再拿了六个鸡蛋放在竹筐里。 上面放一块旧的小花布遮住,弄好后,把这些东西交给男人,叮嘱说,“每家一块肉,再送两个鸡蛋。” “嗯,我这就去。” 刘湘琴站在厨房做早饭,煮着小半锅玉米碴糊糊,转身出来,看到小叔子拎着小竹筐。 竹筐里面装满了猪肉和鸡蛋,嫉恨的眼里喷火。 要不是翟惜墨方才在堂屋发火,只怕刘湘琴会像徐萍那样,恨不得把老三屋里的财产视为己有。 翟惜墨无视大嫂那难看的脸色,拎着竹筐就出了翟家院子。 刘秀兰在自家院子外面转悠了一圈回来,看到儿子拎着竹筐出了院子,上面还搭了一块小花布,猜到竹筐里面装的是好东西。 看着儿子朝着斜坡下方走去,也不知道是要送到谁家。 刘秀兰浑身都不舒坦,嘴里愤然骂道:“这个没良心的东西,有好东西也不知道孝敬老娘。” 刘婆子回到院子,走进堂屋,准备去厨房做早饭。 经过老三那屋门口,看到儿媳妇正在屋里弄那块猪脚,刘婆子看得喉咙忍不住吞口水。 那么大一只猪脚啊,要是给她割一块…… 但是刚刚她才跟儿媳妇闹僵,这时候也不好意思开口跟那个下贱胚要猪腿肉。 家里几个女人也都看见了,老三屋里不但添置了新的被子,屋里还多了不少吃的东西。 宝儿手里还拿着小风车,围着妈妈开心的奔跑玩耍。 几个堂姐等着吃早饭,好奇的走到偏房门口,站在门外观看。 宝儿也不出去跟几个堂姐玩,只是一边玩着手里的风车,看着站在门口的几个堂姐。 不多时,翟惜墨拎着小竹筐回到翟家。 “东西都给他们了?”王紫如问道。 “嗯,张叔太客气了,还送了一碗小鱼干,终于咱们用蒜苗一起炒小鱼干吃。”翟惜墨揭开小竹筐里面的小花布,把竹筐里面的小鱼干给妻子看。 听说有小鱼干,宝儿兴奋道:“给我看看。” 顿时,看到竹筐里面的小鱼干,开心极了,“爸爸,我喜欢吃小鱼干。” 王紫如一边在房里做事,没好气笑道:“你都没吃过小鱼干,哪里是喜欢不喜欢的事?” 翟惜墨把小竹筐放在床前的那张破烂的抽屉上面,抱起儿子,“往后,爸爸都会给你找好吃的,让我的宝儿长的壮壮的,再也不怕那些大孩子。” 小家伙可开心了。 想到第二天要去张康家吃席,翟惜墨还特地把头发洗了。 王紫如烧了一锅开水,先让男人洗澡。 然后才又去烧水,给宝儿洗澡换上一身新衣裳。 平常,要是家里几个孩子怕冷,都会捧着碗来火堆旁,一边烤火,一边吃饭。 可是今天,一家人都吵了架。 翟招娣也被爸妈叫着去他们自己那屋吃饭。 老二一家子也待在他们东边厢房,坐在灶膛门口,支着一个板凳,全家人坐在灶膛口吃着一碗玉米碴糊糊。 翟小丫看着碗里的玉米碴糊糊,嘟着嘴巴:“妈妈,我们家为什么没有猪腿肉?” 翟小凤也忍不住皱着小眉头,“妈妈,三叔太坏了,不给我们吃肉,以后,我不会带宝儿一起玩儿啦。” “谁让你好心带人家儿子玩儿?”徐萍没好气冷哼了一声,吃着一碗毫无滋味的玉米糊糊,总觉得这日子过得一点意思都没有了。 她抬头,看向自己男人,“家豪,明天你也去镇上割点猪肉回来。” “我就说得吃肉嘛!” 有了妻子允许,翟家豪也是兴奋不已。 家里都是妻子管钱,他就是想吃,若是妻子不答应,这肉也只能在梦里吃。 偏房,王紫如把烧开的一锅水倒进木盆,兑了一些井水,再把儿子放进木盆,细致的给孩子洗头洗澡。 翟惜墨洗完头,负责把火堆的火烧的更旺。 看着妻子认认真真给孩子洗澡洗头发,翟惜墨觉得这才是他想要的生活。 王紫如动作温柔的给儿子洗头发,抬头,睨向男人,“对了,宝儿爸爸,明天你去镇上,买五斤挂面,再买几个鸡蛋,给陈二狗家里送去。” “嗯。”翟惜墨轻点头,有些期待的问妻子,“明天,你真的不跟我一起去青龙村吃喜酒?” “怎么着,你好像很怕在外面惹一些闲言碎语?想带我一起去张康家,让张家老两口,没法再提五年前你和张康妹妹订婚之事?” 第33章 害臊的田家汉子 翟惜墨气质粗犷,带着几分铁汉般的柔情,剑眉下是一双含着温柔目光的丹凤眼。 听到妻子再提五年前那件事,他恨不得起身过去,把女人摁在床上狠狠欺负一顿。 一如五年前,被她欺负那样。 不知不觉间,翟惜墨回想到五年前发生在二人身上的荒唐之事,一双深邃眼眸盯着妻子,咬牙道:“五年前那件事,你还提?” 那事,后来到了部队,可是被几个老战友嘲笑了多年。 尤其是张康那混蛋,昨天在镇上赶集的时候,碰到王紫如,看到王紫如不但长得貌美如花,还有了个儿子。 目送王紫如牵着宝儿去赶集,张康又在他面前嘲讽,“哟!五年前你们那次,只怕不是头一回吧,哪有那么巧,你们俩睡一觉就有儿子了?” 翟惜墨真是恨不得找来针线,把张康这家伙的嘴巴狠狠的缝住。 但是不知怎么的,这几年在部队,每逢夜深人静之时。 躺在床上,他只要一闭眼,脑海中总是情不自禁地想起那天的事情。 “妈妈,你和爸爸在说谁的婚事?”宝儿光溜溜的坐在木盆里面,一边玩儿热水,忽然眨着清澈的眼睛问。 “咯咯咯……”王紫如心情极好的笑起来,随后假装正经道:“当然是你爸爸啦。” 当着幼小孩子的面,翟惜墨不好意思跟女人掰扯过往之事。 听到妻子咯咯咯笑声,脸庞微微发烫,留下一句:“你真是无聊。” 然后起身走出偏房。 这一幕,刚好被徐萍给撞见。 徐萍拎着水桶来到厨房,正要从水缸里面舀水,看到小叔子红着脸从火房开门出来,隐约从门缝里面看到屋里洗澡的动静。 以为是王紫如和宝儿一起在洗澡。 顿时,徐萍双眼不由得放大。 还以为小叔子刚才在屋里和王紫如卿卿我我,一双眼睛情不自禁地望着了小叔子高大的背影。 “老三……莫不是真的喜欢上了王紫如?” 徐萍站在厨房门口自言自语道。 这时,她听见烧火的偏房传来了王紫如愉快的轻笑声,还听见宝儿拍着木盆里的热水,童言无忌的问:“妈妈,爸爸是不是羞羞了?” 翟家人没有想过,老三从部队回来探亲,不是和王紫如离婚,俩人之间的感情好像很快升温。 中午,王紫如在屋后那片玉米地里面转悠了一会。 早早就催着男人去做饭。 她要抢在其他人进厨房之前,就先把午饭做出来。 早上,翟惜墨拎着竹筐给张大爷和村里另外两家送猪腿肉和鸡蛋一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村子。 村里不少人都夸翟惜墨很懂人情世故。 也晓得报答救宝儿的恩人。 那些原先在宝儿出事之后,袖手旁观的村民们则是后悔不已。 翟家隔壁,是段家院坝。 几个老妇人坐在院坝一边晒太阳,一边做点小事情。 刘秀兰每天都会跑过去一起闲扯。 听到几个姐妹询问她家老三,给张大爷等人送猪腿肉一事,刘秀兰气的脸都黑了。 “老刘啊,你辛苦了这么多年,这次是真的失算了哟。”一个老姐妹直摇头。 另一个老妇人也是啧啧声,“早晓得你们家老三要回来探亲,你还分什么家嘛。” “就是说呀,现在可倒好了,分了家,老三两口子日子过得多好,天天吃肉,连你这个当妈的都没份!真是两个没良心的东西。” 刘秀兰对这事也是犹如一根鱼刺卡在喉咙,难受的紧。 “怪我命苦啊!你们也看见了,我们家现在就属老三日子好过,你说老三媳妇那个下贱胚也真是狠心呐,她大哥二哥家的孩子眼巴巴的看着他们吃肉,都不晓得给人家端一碗。” 刚巧,王紫如正在屋后玉米地寻摸,打算吃了午饭就找一把锄头,把这块田的土全部翻一下。 然后,去镇上买点菜种,春天,正是种各种蔬菜的季节。 与段家隔着一道半人高的栅栏。 王紫如便是听见了坐在段家院坝的几个老妇女愤愤不平的声音。 仔细一听,还全都是骂他们两口子的话。 “哼!本来打算给老家伙割一点猪腿肉,这下算我死心了。”王紫如转身回到屋里,把那只猪腿拿到厨房给男人,“宝儿爸爸,中午把这个猪脚炖汤。” 放在房里,省的让家贼们日夜惦记睡不着觉。 翟惜墨正在清洗一把蕨菜和蒜苗。 看着案板上那只猪脚,“这只猪脚有点大,……中午咱们不是要炒小鱼干?” “小鱼干也炒半碗。” “嗯。” “那猪脚汤里面炖什么?” 王紫如瞅着男人询问的神情,挠着身上的痒痒,“分家的时候,倒是给我们分到了一块村子后边开垦的荒地,我记得那块荒地种的萝卜,要不我去看一下。” “也行,下午我再去屋后林子找找野菌子,煮猪脚汤里面也好吃。”男人说道。 王紫如拎着一只撮箕,和小锄头便是出门去挖萝卜。 宝儿因为家里添置了新的被子,也不出去跟其他小孩玩,总喜欢在床上驴打滚呢。 看到妈妈拎着撮箕出门,慌忙穿上鞋子跟着追了出去。 王紫如想着,村里难得出了太阳,带着宝儿出去走一走,也可以让孩子活动筋骨。 母子俩牵着手走向村子后山的荒地。 经过田家院子的时候。 恰好被田家汉子看到,“宝儿!跟你妈妈去坡上挖菜呀?” 宝儿一手拿着风车,眨了眨清澈的眼睛,“嗯。” “那个……”田大奎欲言又止。 王紫如对田家男人不太熟,正要走向村子后山,却听到田大奎追着他们母子,走到院子角落,仰望着他们母子。 用很小心翼翼的眼神看着王紫如,问道:“妹子啊,听说你会接生?” “呃,怎么啦,你们家又没有怀孕的女人。” 田大奎讪笑:“是没有怀孕的,不过,我是想请你帮个忙。” “帮……什么忙?”王紫如停下脚步,眼神疑惑的看着坎子下方站在院子里面的汉子,从他那带着几分害臊的神情隐约猜到,他们家女人有事想找她。 满脸络腮胡的汉子赶忙四下张望,很难为情的小声说:“我们家老韩,不知道什么毛病,她最近下边有点那个……” 村里的邻居们大概也都听说了,昨天她在镇上卫生所给青龙村的孕妇顺胎位接生的事情,但是却不晓得,现在到底传了哪些版本。 “你是说韩大姐她那个……怎么了?生病还是害喜呀?”王紫如干脆问个明白。 第34章 敢说她有病?她真敢呐 田大奎支支吾吾半天都没说清楚,可把他自己急的鼻子直冒汗。 这时,在屋里做午饭的韩秀香,听到自家男人在院子里面,好像正和别的女人断断续续的说话声,赶忙出来看个究竟。 当她看到是翟家不受待见的小媳妇王紫如,韩秀香神情微微一僵。 她连忙走出堂屋,笑着打招呼,“我倒是谁呢,原来是宝儿妈妈!这是要去田里挖菜吗?” 王紫如看到韩秀香一脸紧张的样子,淡笑道:“是啊,家里炖猪脚,我打算去田里挖几个萝卜。” “哎呀!宝儿爸爸回来了,你们家这日子过得可真是越来越好,你也总算熬出头,不用再受你那个婆婆的气。” 听到韩秀香这番话,王紫如觉得这女人心眼子没有很坏。 至少,远远超出了翟家两个嫂子给王紫如的印象。 她笑容亲切,又看了看田大奎,“刚才我听大奎哥好像说,秀香嫂子你的身体……” 韩秀香脸色忽地一沉,翻了个白眼,“我身体好着呢!这个混账,你是不是在跟宝儿妈妈瞎说八道?” “没有,没有,我以为秀香嫂子怀三胎了呢,正要道喜来着。” 王紫如连忙打圆场,牵着宝儿迅速离开是非之地,径直去后山挖萝卜。 母子俩刚走向后山。 田家厨房传来了争吵声。 “你这个混账东西!敢把我的事往外说?是不是想让村里女人都来看我笑话?” “你是我妻子,怎么把我想的那么坏?”田大奎苦口婆心道:“秀香啊,你自个儿的身体还不晓得心疼么?” “少给我胡说!我没病。刚才你是不是跟王紫如瞎说了?” 案板上,韩秀香手中菜刀砍的‘咔咔’作响。 始终不肯承认自己身体出了问题。 但是她身体有没有毛病,这事最清楚的还得是她的男人田大奎。 这都到春天了,猫都在找对象了。 村里这些身强力壮的汉子们,白天努力干活,晚上自然是要抱着自己的女人好生心疼一番。 可是,自从上个月开始,韩秀香不让自个男人碰。 一两次还能糊弄过去。 可是久而久之,田大奎也怀疑女人是不是心里有别的男人。 纸包不住火,韩秀香这才支支吾吾的把自己身体可能出了点问题告诉男人。 但这个年代,这种事若是传扬出去,还不被人指着脊梁骨骂啊。 一来二去,事情也拖了个把月,眼看着韩秀香这个身体好像没办法自己愈合。 早上,村里来了两个青龙村的人。 田大奎这才惊闻,翟家小媳妇儿好像懂一些女人那方面的病。 这不,就想着是不是悄悄找来王紫如,给韩秀香把脉瞧一瞧。 韩秀香也忍不住抹眼泪,“谁知道我这是得了什么怪病,裤子总是干净不了,镇上卫生所的刘医生说,这是妇科病,拿了止痒的药回来也不管用。” “哎呀,你看,都病得这么重了,你还指望自己好?” 田大奎也算是村里出了名的耙耳朵,会哄女人,出了这种事,最受害的除了妻子,还有他。 他可是个把月都过着太监一样的日子。 “秀香啊,要不我去后山找宝儿妈,就说我们家有萝卜,让她过来装几个萝卜,顺便就让她给你看一下到底怎么回事?” 韩秀香抹了一把眼泪,红着脸不悦道:“不用了,她那么年轻,哪会看这些毛病。” “你看你,胆子又小了不是?” 两口子在厨房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小,了。 最后,田大奎坐在灶膛门口,朝灶膛里面塞了一把干草,便是站起身,“我去田里拔萝卜,先和翟家三媳妇把关系建立起来。” “那你千万不要跟她说实话啊!”韩秀香哪有脸让村里小媳妇知道自己得了那种坏病。 万一被王紫如传出去,以后她还怎么有脸在村里生活? …… 村子后山,梯田式的山坡上。 娘儿俩站在自家荒田的田埂上,看着田里早已被两个嫂子挖的乱七八糟的一块田,感到来迟了。 “妈妈,田里好像没有萝卜。”宝儿说道。 王紫如叹道:“肯定是你大伯母和二伯母这两天上来挖走啦。” 两个嫂子也是心狠,一个萝卜都没给他们老三留。 “走吧,去年冬天种的萝卜已经被他们全部挖回去了,中午,咱们就煮几个土豆在猪脚汤里面,土豆煮汤,也很好吃哦。” 宝儿点着小脑袋,乖巧的说,“妈妈,我喜欢吃土豆汤。” 就在这娘儿俩提着小锄头和撮箕下山的时候,碰到田大奎。 田大奎家里开垦的荒田,就在他们家屋后,很大一块田,种了好几年,土壤也比较肥沃。 所以,两口子便是在屋后山坡这块田里种了很多白菜和萝卜,还有葱蒜和姜。 看到王紫如空着手下来,田大奎赶忙把自己田里拔的几个又白又长的萝卜送给她。 “宝儿妈!我们田里萝卜多,你带回去煮水萝卜片,新鲜着呢。” 王紫如早就看到了田大奎,正在他们自己屋后山坡的田里拔萝卜。 方才,经过他们家院子,看到韩秀香遮遮掩掩的样子,王紫如是没打算再和田大奎打招呼。 无奈,人家拔了好几个新鲜嫩嫩的萝卜。 “谢谢田叔叔的萝卜。” 宝儿不等他妈妈说话,已然奔着小短腿跑下去,双手抱起一个大萝卜,“妈妈,田叔叔给的萝卜。” 王紫如笑了笑,心里也有些心酸。 真是应了那句: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宝儿这就已经懂得把东西往家里拿。 王紫如顺着山坡中间的一条田埂走下去,指了指田家院子,低声道:“嫂子不会埋怨田大哥吧?” “不会,不会,你嫂子就是年纪大了点,不懂得变通。你们家那块田种的萝卜,这两天被你两个嫂子早就挖完了,我还以为你知道这事。” 田大奎一边把萝卜装进王紫如手里的撮箕,笑着说道。 红梅村说大也不是多大,住着几十户人家,彼此都晓得,谁家的田分布在哪里。 虽说翟家才刚分家,是如何分的,哪些田,分给了哪个儿子,村里人比他们本人还清楚。 所以,这两天,田大奎在自家院子干活的时候,总是看到翟家老大和老二去山坡上挖萝卜。 本来这不关他什么事。 他也晓得,他们屋后山坡上,根本就没有翟家老大和老二的田。 老大和老二分到的都是前边梯田,全是种水稻的田。 王紫如点着头,“算了!他们挖了就挖吧,我也拦不住他们。” “那个……” “田大哥你说。” 第35章 男人怎么还吃醋了呢 “田大哥,你有话直说啊。”看到田大奎又是欲言又止,王紫如看在人家送了几个萝卜的情分上,主动问道:“刚才我在你们家院子外面,你是不是想说秀香嫂子的事?” “是!事情是这样的……” 田大奎都憋了一个多月,这事眼看着就要找到解决办法,他再也不想继续隐瞒。 当场,便把妻子的身体可能出了毛病一事告诉给王紫如。 有些话,田大奎自己都不好意思说的太明白。 还是王紫如,以她前世妇产科优秀女医生的经验,问了几个问题,当下对韩秀香的身体大概掌握了一点情况。 “听你这个说法,嫂子可能是得了妇科病,不过,妇科病也分很多种,我得看一下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才能告诉她如何治疗。”霎时,王紫如执业医生的习惯犯了。 想都没想便是如此做出了初步诊断。 田大奎一听这话,顿时激动的差点眼泪都要掉出来。 “宝儿妈妈,你真的会看妇科病?” “会,是会一点,”王紫如看着田大奎一脸希冀,笑呵呵道:“但是,若是确诊了病情,药材还得你们自己去镇上卫生所抓。” “这个没问题!那……”田大奎恨不得当场就把小媳妇带去他家,让她给自己的妻子仔细检查一下。 可大白天,村里那么多眼睛盯着,平常两家人又不来往。 一时半会,他也找不到好的借口。 “宝儿妈,你先回家,等我回去跟你秀香嫂子商量一下,回头我去你们家找你。” “也行,这事急不得。”王紫如点头。 本来田大奎还想借口帮小媳妇送萝卜去翟家,可是一想到这事多少不太妥。 万一,他冒然去翟家,让小媳妇的男人误会了可就不好了。 村里的汉子都晓得避嫌,虽说小媳妇的男人也回家了,可闲言碎语大家都怕。 帮忙把撮箕踢到田家院子门口,目送王紫如牵着宝儿回家去了。 田大奎忙跑进厨房,握住妻子的手,激动的说,“我刚才悄悄跟宝儿妈说了你的情况,她说你这是妇科病,需要检查,才知道到底是哪种妇科病。我让宝儿妈先回去,晚上,要不把她接过来,给你检查!” “田大奎你疯了?!” 韩秀香气的面红耳赤,吼了自己男人一声。 她红着一张老脸:“她都没看到我到底什么情况,敢说我有病?” “你这个人怎么还怀疑人家呢。没听说,昨天在镇上卫生所,她不但帮人家顺了胎位,更是比卫生所的医生还要地道的接生嘛。” 田大奎眉峰紧紧皱起来,眉宇间直接挤出了一个“川”字。 琢磨着这事到底要怎么办,才能治好妻子的病。 …… 翟家院子。 翟惜墨早已在厨房做好了一切准备工作。 猪脚也剁成了一块一块的,用热水洗完,炖了一大锅猪脚汤。 中午要炒的蕨菜和蒜苗也洗干净,只等娘儿俩挖萝卜回家。 于是,翟惜墨便是频频穿梭在院子和厨房之间,站在院子外面,从高处朝着村子后山张望。 看到女人走到斜坡下面来了,翟惜墨赶忙小跑着下去,接过女人手中的撮箕。 “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宝儿牵着妈妈的温软的手,一张笑脸绽放笑容,“妈妈和田叔叔说话来着。” “和田叔叔说什么话?去的时候跟人家说,挖了萝卜回来还站在人家院子门口说话!”翟惜墨垂着眼睛,有些不悦的问道。 王紫如顺手便把锄头也递给男人。 “翟惜墨你什么语气?好像我跟别人说句话也不行。” “不是不行!我这等着你的萝卜呢,结果你知道自己去了多久吗?” “也没去多久吧。” “去了半个小时。” 宝儿眉欢眼笑的说:“爸爸,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哦。” 小家伙顿时松开了妈妈的手,跑到爸爸身边,跟着小跑着往斜坡上面冲。 翟惜墨走路步子幅度大,走的也快,这点坡度对一个军人来说并不算什么难度,他稍微停下来,看着儿子,“什么秘密?” “刚才田叔叔告诉妈妈了一个秘密……” 拎着撮箕的男人与跟在他们身后的宝儿妈齐齐一怔。 翟惜墨回头瞪着妻子。 田大奎真是胆大包天! 到底告诉她什么秘密了? 王紫如差点笑弯了腰,走到宝儿身后,捏了捏孩子软乎乎的脸蛋。 这才对男人轻描淡写道:“人家田大奎听说我会接生,想让我去他家,帮忙检查一下秀香嫂子的身体。 ” “啊?他妻子怎么了?也怀孕了吗?” “不是,”王紫如打着哈哈,“听田大哥的说法,应该是得了妇科病。” 翟惜墨一怔,眼神古怪的看了妻子一眼。 “……你会给人家看女人的病?” “会看一点。” “以前跟村里的赤脚医生学过?” 王紫如眨了眨眼,算是蒙混过去。 一家子回到家,翟惜墨把萝卜洗干净,切成块丢进铁锅和猪脚炖一起。 翟家豪去田里干活回到家,直接来到屋后的茅草屋厨房打水。 看到老三提着一撮箕又大又白的萝卜,去了他们那屋,翟家豪诧异道:“老三!你这萝卜哪来的?” “怎么了?你不会连萝卜也想要吧?” 翟家豪没好气白了弟弟一眼,舀了一瓢冷水咕咚咕咚喝了几口。 这才问道:“后山的萝卜我们早就挖完了,你这是从谁家地里挖的?千万不要把别人家的萝卜给挖了,否则,人家会追到咱家院子来骂人。” 翟惜墨低头看了看撮箕里面新鲜的白萝卜,“你们全部挖完了,就没想着给我们留几个?” “不是,几个萝卜你小子也跟我们争!” 翟家豪愤愤的丢下木瓢,转身走出了厨房。 翟惜墨把白萝卜送回到他们那屋,一个个摆放在地上晾着。 转身走进隔壁伙房。“刚才听老二那意思,咱们家萝卜全被他们挖了?” 火堆旁,王紫如和宝儿正在烤火。 听到男人的询问,王紫如笑了笑,“要不是你亲眼见到家里这些事,恐怕我告诉你,你都不会信。要不,你问问宝儿,田家后山那块地,被他们两家挖成什么样了?” “爸爸!萝卜是从田叔叔的田里拔的,我们的田里根本没有萝卜啦,挖的乱七八糟的。”宝儿嗓音清澈。 听到说萝卜也是田大奎送的。 翟惜墨吃味儿的哼了一声,警告妻子:“宝儿妈,我不希望你轻易收别人送的东西!” 第36章 当的啥官职? “你不喜欢别人送的萝卜和猪脚,中午你别吃。”王紫如淡瞥男人一眼,“一只猪脚,我和宝儿啃得完。” 她发现,自己家这个男人也有吃醋的时候。 看着翟惜墨那吃味的表情,她真的有点想笑。 翟惜墨眼神恨恨的睇了女人一眼,摸着儿子有些红润的小脸蛋,“吃了午饭,爸爸带你去后山林子找野菜。” “宝儿爸爸,这几天我们用的柴也不少,分给我们的二十斤干柴快要烧完了,你得去山里砍一些树枝拖回来晾着。”王紫如说道。 “好!”翟惜墨起身站起来,看着妻子,“前两天我回村的时候,碰到李村长坐着拖拉机去煤厂,他说,村里好些人家都开始用蜂窝煤烧饭,要不我们也买点煤炭?” 前世,王紫如也见过蜂窝煤。 不过那玩意儿燃烧的时候,会释放一氧化碳,是真的比柴禾还要毒。 她摆了摆手,“这段时间天气寒冷,还是去山里砍柴吧。” 这个天,要是不烤火,大人小孩都受不了。 蜂窝煤就算做出来,到时他们和婆婆共用一个土灶,算谁的损耗? 不是她小肚鸡肠,但婆婆对她的确是丧尽天良,不值得他们免费给婆婆供煤。 翟惜墨只是想着,村里其他人都在用蜂窝煤烧饭,翟家若是还烧柴禾,会不会被女人嫌弃家里太穷? 中午,翟惜墨用蒜苗和小鱼干炒了一碗香气四溢的下饭菜。 又把前一天留着的蕨菜炒了一碗。 萝卜猪脚汤炖了半锅。 刘婆子闻到了香味,早已拿着一个大碗走进厨房,“老三,给我盛一碗。” 看在是老娘的份上,翟惜墨小心翼翼的觑了一眼偏房准备吃饭的母子俩,给老妈盛了一碗带着萝卜和汤汁的猪脚。 刘婆子看到锅里炖烂的猪脚,泛着油光水润,直接上手用筷子去夹了两块带皮带着瘦肉的猪脚,把自己的碗堆成了一座山。 然后,美滋滋的转身回去她自己那屋,关上房门吃着猪脚汤。 翟惜墨动作麻利的把一盆猪脚汤全部送进了偏房,放在火堆旁边支起的小桌板上面。 一家子围坐在火堆旁,碗里是加了大米的混合饭。 这样吃着也很饱,不容易饿肚子。 “爸爸,猪脚汤好香。”宝儿吃了好几块猪脚,还吃了不少小鱼干下饭。 小家伙摸着肚子,无比餍足的舔着嘴巴。 一家三口,干完了一盆猪脚汤,萝卜也吃完,碗里剩下的一点小鱼干,全部被翟惜墨倒进自己碗里。 王紫如也喝了一碗猪脚汤,温润宜人,感到特别瓷实。 “宝儿爸,这会儿大嫂在用厨房做饭,你带宝儿出去溜达散个步。” “嗯。” 翟惜墨也吃的很饱,猪脚汤太养人了。 尽管给那几家割了几块肉下来,也还剩好几斤。 这么一看,陈二狗还真是个实诚男人,明天是的去镇上买几斤挂面给人家送去。 “爸爸!我们去溜达吧。”宝儿吃饱喝足,被妈妈按着脑袋擦了擦嘴,小身板便站起来去拉爸爸的大手。 翟惜墨也放下碗筷,看着妻子,“那你收拾一下。” 然后牵着宝儿走出偏房,走到院子外面晒太阳。 年轻的父亲牵着儿子站在自家院子外面晒太阳,特别的惹人羡慕。 刚好翟家院子前边就是梯田,公路下边的这块梯田很宽很长,分给了老大翟青松。 田里靠北边撑着胶纸大棚,低矮的大棚里面正在育种秧苗,翟惜墨大哥挽着裤腿,眼见当天出了大太阳,正在揭开大棚的胶纸,让小秧苗呼吸太阳的温暖。 翟青松弄好之后,走到田埂上,一抬头就看到了三弟和大侄子。 “你们父子两个倒是闲。” 宝儿笑眯眯的喊道:“大伯。” 翟青松还是很喜欢大侄子,脸上露出一抹笑,便对三弟说:“这两天出太阳了,趁着天气不错,老三你赶紧去后山砍一些柴。” 他这个大哥,可是天天看着老三一家子,又是煮饭又是烤火。 分给他们的那点干柴,根本烧不了几天。 翟惜墨点头:“下午就去后山砍柴。” 默了默,他朝着小秧苗的方向努嘴,问:“还要多久插秧?” “再过二十几天吧,今年你在家,家里多一个人手,帮我插秧。” “嗯。” 兄弟俩站在院子外面,便把插秧这事说定了。 翟青松从田埂上走到公路上面,想到了屋后那块玉米地,“你屋后那块田也得翻出来,人家都在种玉米了,你们还没动静。” 毕竟是家里的长子,常年在家干农活也习惯了。 到了播种的季节,便要播种,否则村里其他人都吃玉米了,你这还是一块杂草丛生的荒田。 翟惜墨点头,“屋后那块田,不打算种玉米,到时翻出来,撒点菜种,种点蔬菜吃。” “你不种粮食,以后他们娘儿俩在家全靠买粮食?”翟青松愕然的瞪着老三,忽然,他问道:“你是不是在部队上提干了?” 翟惜墨点头:“嗯。” “当的啥官职?” “团长。” 翟青松虽是庄稼汉,可是这年头最为清楚的便是村里谁家孩子去了部队。 所以对于部队里面的官职,也很清楚。 听说老三在部队当了团长,翟青松脸上的惊愕渐渐消失,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 他憨厚的笑起来,“难怪你回家了,买这买那。” “弟妹知道你在部队提干了?” “没告诉她。”翟惜墨淡笑一下,主要是担心女人飘了。 自小他就和大哥感情好,所以两兄弟站在自家院子外面聊天,这一幕落在老二翟家豪眼里,格外刺眼。 翟家豪开始整水稻田了。 这几天村里汉子们都在开始犁地。 他请到的犁地的牛工,还得过几天才能轮到他家。 所以他得提前去把几块水稻田的边沿什么的先整出来,这会,肩上扛着锄头,又累又饿,从田里回来。 看到老三牵着侄子站在外面晒太阳,一看就知道臭小子已经吃过午饭了。 翟家豪一脸鄙夷,“回来了也不种庄稼!一天天的只会吃饭和玩儿!” “老二!你等一下。” 翟家豪没好气白了老三一眼,站在院子门外,“什么事?” 身为家里长子,翟青松向来不会多话,但是有些事情,他觉得还是要告诉老二。 “老三这几年在部队提干了,当了团长!”翟青松面露笑容,觉得弟弟很争气,给翟家争了光,随后又道:“他在部队也算个不小的官,家豪,你对老三尊重点。” 翟家豪一脸惊诧,“真当官了?!” 第37章 意外的收获? 翟家豪一脸惊诧,“在部队当官了?!” 自家兄弟想知道自己在部队的情况,翟惜墨也没做隐瞒,实话实说,“前年提干到团长的,所以今年部队给我批了三个月假期。” 翟家豪忙把肩上的锄头放下来,比老三本人还要高兴。 搓了搓手上的泥巴,咂摸着嘴巴:“那你都当这么大的官了,回来也不声不响不告诉我们?” “弟妹一定高兴坏了吧?” 翟青松笑容憨厚,搭腔道:“弟妹还不知道呢。” “啧啧…,这么大的事情你咋不告诉她呢?她要是晓得你在部队提干,尾巴还不得翘到天上啊。” 老二这话说的,使一向沉稳内敛的大哥翟青松都忍不住轻笑。 一想到最近这几天,从分家开始,王紫如跟变了个人似的。 翟家豪忍不住直摇头,“弟妹最近脾气可大了!你看她得理不饶人的样子,每次跟妈吵架,那是恨不得把人生吞活剥!” “行啦,也不全都是她的错。”翟惜墨淡道。 “行行行!既然知道你在部队当官了,我们也高兴,对了,你这次回来耍三个月假就回部队?” 翟惜墨看向二哥,点头,“嗯,若是这期间部队有急事召唤,我就得提前返回部队。” “那……他们娘俩又是两个人在家?”翟家豪低头看了看紧跟在自个爸爸身边的小家伙。 宝儿也听不懂大家都在说什么事情。 只是扬起小脸,看看爸爸,再看看大伯,二叔。 “我打算带上他们娘儿俩跟我回部队。”翟惜墨捏了捏宝儿的软乎乎的小手说道。 “什么?” “你要带宝儿和他妈妈随军?” 老大和老二皆是异口同声的问道。 看到老三点头之后。 三兄弟难得的热聊场面,变得有些奇妙。 翟惜墨解释说,“宝儿明年也该上幼儿园了,住在村里,上学不方便。” “好在我们部队正好有随军幼儿园……” “至于宝儿妈妈呢,她也挺有本事,要是她还想读书,我会送她去学习医术。” 其实,在镇上卫生所亲眼看见妻子救人的表现之后,翟惜墨也看出了妻子并非村里普通的村妇。 遇事冷静沉着,比起卫生所那几个医生更有当医生的气势。 这两年,翟惜墨之所以没有回家探亲。 也是因为自己在部队表现优异,所以被部队选拔上去重点培养。 部队送他去读了两年军校,所以如今的他,早已不是五年前的那个初中毕业生。 而是有着远见卓识的军官。 他也会支持妻子出去工作,假设妻子很出息的话。 他们部队家属院,就有一个军嫂,很厉害,到了部队,因为做饭好吃,会做很多菜,直接进入部队的炊事班工作。 这边是军嫂的机遇。 翟家豪无法理解三弟的想法,梗着脖子,“你还要送媳妇儿去读书?你就不怕到时候,她翅膀硬了一脚蹬了你?!” “不会的,她不是那样的人。”翟惜墨有些不好意思的替妻子说道。 这时,老大看了看两个弟弟,忍不住的羡慕三弟。 他很赞成三弟的决定,“家豪,还是老三有远见。弟妹本身又学了点医术,要是真能去读大学,将来都有工作,对宝儿的成长也有好处。” 关键是,一向老实憨厚的庄稼汉顿时想到一件事,若是老三发达了,到城里工作生活。 将来也能帮衬到家里的侄女们。 不过,三兄弟聊着聊着,话匣子便打开来了。 这时,翟家豪回头看了看堂屋,小声问:“弟妹真的学过医术啊?” 翟惜墨对这事也不是很清楚,当年他们认识几天就结婚。 婚前了解也不够深,哪里晓得妻子到底跟谁学的。 不过,村里有赤脚医生,跟着人家学一点也不奇怪。 “要是弟妹真的学医,将来家里有个医生也好。”翟家豪也想通了这件事。 就听到翟惜墨很小心翼翼的朝着村里田大奎家的方向看了一眼,低声道:“没事别惹她!” “现在村里好多女人知道宝儿妈妈懂一点妇女方面的病症,这不,已经有人悄悄找她看病了呢……” “不会吧?谁?都是谁家女人?” 任凭翟家豪怎么打听,就是没有听到老三透露半个字。 …… 这个时间,田大奎家。 两口子正准备吃饭,韩秀香感觉裤子又湿透。 连忙放下碗筷,回到厢房去换裤子。 田大奎赶忙跟着进屋,看到妻子早上脱下的湿裤子还没来得及拿去溪边清洗,“秀香,你看这么严重了,晚上我去请翟家小媳妇……” 韩秀香红着脸,咬着下嘴唇,被丈夫这般盯着,让她好难受。 她自己都能闻到裤子换下来的时候,一股恶臭钻进鼻孔。 田大奎顿了顿,转身走出了厢房,没过几分钟,他去屋后菜地挖了几颗大白菜拎回来。 “秀香,我给翟家老三送去,顺便给他媳妇说一下。” 韩秀香换完裤子出来,眼睛通红,很明显哭过。 不像先前那般激烈反应,默然点头,允许丈夫去请翟家小媳妇。 女人就像一朵花,生不得病,这一个多月以来,她备受折磨,感觉自己脾气都暴躁了很多。 韩秀香坐在堂屋,看着男人拎着竹筐飞快奔向村子北面的翟家,心里想着,晚上翟家小媳妇过来之后她要说这些什么话。 翟家院子外面,三兄弟嘻嘻哈哈聊得气氛融洽。 主要是听说王紫如在老家待不了多久,就会跟着老三随军去部队生活。 到时候,不但家里会多出一间偏房。 老三名下的几块山地,他们两家就可以名正言顺拿来种庄稼。 就看到田大奎拎着一筐大白菜,从斜坡下面走上来。 田大奎看到翟家三兄弟,还有宝儿也跟着在外面玩儿,便是笑呵呵的走过来,跟三兄弟打招呼。 翟家豪看到田大奎拎着一筐大白菜,不解的问:“大奎哥,你这是给谁送去?” “嘿嘿嘿……,先前我看到宝儿妈妈去后山挖萝卜,说是家里要炖汤。这不,我们家冬天种的白菜还挺多,就挖了几颗给她送来。” “刚才她去挖萝卜,我看她的撮箕小,装不了白菜,就说待会儿帮她送到家来。” 翟家老大和老二目光齐齐看向三弟。 翟家豪不好意思的挠着脸,“你们家后山的萝卜,这几天我们不是也没菜吃嘛,就挖完了。” “田叔叔!我去叫妈妈!” 宝儿十分机灵,看到田大奎拎着一筐白菜给他们家送来,赶忙奔进了院子去叫妈妈收菜。 第38章 嫂子,也太臭了吧 翟家院子,顿时变得热闹。 宝儿小短腿儿一连找了几个地方,最后才在他们屋里看到妈妈,躺在床上眯觉。 “妈妈!妈妈!” 王紫如刚好趁父子俩在外面散步溜达,中午浅睡一会。 迷迷糊糊中听到宝儿开心的叫唤,勉强睁开眼睛,就看到小家伙已经奔到床前,“怎么啦?这么快就晒好太阳了么?” 宝儿奔到床前,一双小胳膊抱住妈妈的脖子,亲了亲妈妈的脸脸,很开心的说:“田叔叔给他们送了一筐白菜呢。” “啊?就是方才我们送萝卜的那个叔叔?” “对啊!你快起来啦,来客人啦。” 王紫如笑了笑,捏着小家伙的脸蛋,打着哈欠坐起来,“白菜可真是个好东西呢。” 母子俩正说着要出去,就听到翟惜墨和田大奎走进屋后的说话声。 这会,翟家大媳妇和儿媳妇也看到田大奎突然给老三家里送来一筐白菜。 中午没有肉吃了,刘湘琴做了午饭,一家三口便坐在堂屋方桌旁吃饭。 田大奎跟着翟惜墨走进堂屋,就看到刘湘琴把一碗水萝卜片和三碗玉米碴糊糊端出来,放在桌上。 “哟!吃饭了!” 刘湘琴看到翟惜墨拎着一筐白菜,心里和眼里全是深深地疑惑。 徐萍还在东厢房切菜,听到外面动静也跑出来。 两妯娌皆是不解,不明白田大奎为什么给老三送吃的。 田大奎跟着走进屋后,看到偏房虚掩的房里,隐约听到宝儿和妈妈的说话声,笑着道:“宝儿妈在家吧?” “在,在呢,大奎哥。” 王紫如连忙带着宝儿从屋里出来,把人迎进了隔壁伙房烤火。 翟惜墨把一筐白菜拎进了他们的偏房,拿出来,挨个摆在萝卜旁边,地上还有小半袋土豆,瞧着十分富足的样子。 转身出来,拎着一个空的竹筐还给田大奎,“大奎哥,多谢你和秀香嫂子送的萝卜和白菜。今后,要是有什么我们能帮上忙的,你尽管说。” “客气什么?都是邻居嘛。”田大奎咧嘴笑了笑,扭头看向外面,压低了声音,“老三你还真是猜到了。” 但是碍于翟家这么多双眼睛盯着,田大奎又担心妻子得了妇科病的事儿被翟家另外两妯娌知道说闲话。 只得一个劲的傻笑。 王紫如当然明白田大奎的来意,这恐怕是要跟她定上门看病的日子。 “大奎哥和秀香嫂子心地善良,家里两个孩子也长得好。不过,我们一家子挺能吃的,也不能总是吃别人种的菜!” “自己种点菜呢,确实方便很多。”田大奎附和道。 王紫如神色微变,高声说道:“宝儿爸,今天太阳大,我想把后山那块田翻出来,种点菜,要不,下午我去后山挖地,你自己去山上砍柴?” “今年倒春寒闹这么多天了!这两天倒是出了太阳,是可以去挖地种菜了……”田大奎笑道。 翟惜墨秒懂了妻子的言外之意。 他一边往火堆添柴,点头:“好!去吧,我带宝儿一起去山里砍柴。” “爸爸!我想跟着妈妈一起去挖地。”宝儿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说道。 翟惜墨按了按小家伙的脑袋:“山里有松鼠,爸爸带你去找一只松鼠,捉回来给你玩儿。” “哇!真的吗?” 小家伙顿时就站起身要去山上砍柴。 王紫如把厨房还没刷洗的碗筷留给了男人,自己却提着一个锄头和竹筐出了门。 走出院子的时候,还在请教田大奎,后山到底种哪些蔬菜,天气转热的时候就可以吃上自己种的菜。 刘湘琴目送老三媳妇,和田大奎一起走出院子。 回过头,喝着玉米糊糊,冷哼一声,“老三媳妇好本事啊!连田大奎都给她送吃的。” 翟青松闷头吃着饭,对这事虽然有些蹊跷。 可他觉得这种事,也没什么值得说道,要是村里的人都知道老三在部队当上了军官,那舔老三一家的还不知道有多少呢。 是以,老大全然没把事情往其他方面想。 只觉得是村里的人看到他弟弟从部队回来,都想跟老三一家搞好关系。 刘湘琴看了看自家男人,撇嘴道: “看来老三媳妇长得漂亮还是好哇!不但老三对她言听计从,你看,这村里的男人都忍不住跟着打转。” “别瞎说。” 东厢房。 徐萍也做好了午饭,一家人只能坐在灶屋吃饭。 “唉,你刚才和老三站在外面说什么呢?”徐萍坐下吃饭时问道。 翟家豪早已饿疯了,大口喝了几口玉米糊糊,囫囵道:“也没啥,就是随便聊了几句。” 旁边的两个小丫头却是眨了眨眼睛,就听到翟小丫说道:“妈!他们在说三叔当官了。” “当官?当什么官?” 翟家豪并不打算跟徐萍说老三在部队已经提干当了干部这事。 家里几个女人,要是听说老三这么能干,还不得嫌弃他和大哥,一辈子只能当泥腿子。 “大人聊天,小孩子听。不许胡说。”翟家豪用筷子敲了一下女儿的脑袋。 …… 王紫如拎着锄头,经过田家院子。 故意停下来。 站在公路上,和屋里的韩秀香打招呼。 聊着聊着,人就进了田家院子,田大奎神情紧张,“宝儿妈!你看,大白天的,是不是更方便检查?” 方才,一路上,田大奎又把妻子韩秀香的情况如实告诉给王紫如。 王紫如点了点头,看向韩秀香,“嫂子你觉得呢?” “这……,哎呀,真是麻烦你了,妹子。” 韩秀香黑红的脸颊火烧一样,十分难为情,村上的女人们,通常也只有生孩子的时候才会被外人检查身子。 王紫如敏感的嗅觉都能闻到一股子臭味,吩咐田大奎先打一盆热水,找来一块干净的白布。 几分钟后。 厢房门紧闭。 田大奎也不好意思关上外面堂屋的大门,只得在厢房门口守着。 房间里面,王紫如让害臊的女人褪下裤子。 当她借着窗外的太阳光线,终于看到韩秀香的身子,直接一口“yue”,差点当场就把中午吃的猪脚给全部吐出来。 看到小媳妇这般大的反应,躺在床上的女人更加害臊…… “嫂子,你这是得了妇科炎症。” “真是羞死了!”韩秀香扯过被子遮住眼睛,生怕被王紫如说她不自爱。 第39章 男人果然都是脏东西 “我、我早就知道是妇科病……” 韩秀香扯过被子遮住眼睛,被小媳妇盯着她的身子检查,特别难为情。 “秀香嫂子不用紧张,这种是很多女人都会犯的的妇科疾病,”虽说现下手里没有鸭嘴钳,但是症状都这么明显了,使得王紫如很容易分辨出具体到哪一种病症。 韩秀香一愣:“很多女人都会犯?” “嗯。我先帮你稍微清洗一下,然后给你们开两副中药,让大奎哥去把药抓回来,喝半个月,这个症状差不多就能消停。” “妹子你真厉害。”韩秀香脑子嗡嗡嗡乱响。 也是真把翟家老三媳妇当做了卫生所医生。 王紫如也不知道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强忍着胃部的翻腾,帮忙给韩秀香的身子表面清洗了两遍,才没有那么恶臭。 若是有医疗器具,她可以帮她把内部也清理一下,然后再上药,那就恢复的更快。 这个年代,医疗条件差,也没有诸如甲硝唑等专治妇科消炎之类的药物。 当然,若是能手工提炼出类似灌的药水,也能起到甲硝唑的平替作用,不过韩秀香平常与她不熟,没必要费那工夫。 “嫂子!治疗的这段时间,你得忌口,鱼类等海鲜和辣椒一概不能吃。” “另外呢你和大奎哥这段时间也不要过夫妻生活。” “每天换内裤,晚上用温水清洗。” 厢房内,王紫如刚做完这些医嘱,田大奎推门进来。 他一直站在门外,也看到了王紫如很认真的为他妻子清洗和叮嘱。 这可是帮了他们很大的忙! 田大奎看了看久违的妻子,“妹子!怎么样,秀香这身子有的治吧?” “大奎哥,你说笑了!一点小毛病而已,你去找纸和笔过来,我给嫂子开药方。” “好咧。” 田大奎在家里翻了一会,才找出孩子不用的一小截铅笔,一个草稿本。 王紫如坐在田家堂屋正中一张方桌旁,写了两个药方。 “大奎哥,这个是嫂子的,药抓回来你交给嫂子,每天喝三遍。” 然后再把另一个药方递给田大奎,“大奎哥,这是给你开的方子。” 这时,韩秀香换了一条干净的裤子出来。 听到王紫如开了两个药方,给她男人也开了药方,两口子异口同声的问:“开两个方子做什么?” “这种妇科病,通常都是男人传给女人的,所以得两夫妻一起治疗。” 王紫如这话还没说完。 就听到韩秀香指着田大奎,声音极其愤怒,“你个死鬼!是不是在外面找别的女人了?” “没、绝对没有,你不要冤枉我。”田大奎也没想到,妻子得病居然跟自己有关系。 可是,他在外面真没别人啊。 王紫如把药方递给田大奎,笑着打圆场,“嫂子,我的意思,不是说大奎哥在外面找了别人。只是啊这种妇科病,一般都是男人传给女人的,也是事实。” “他要是不在外面乱来,我怎么会得病?!” 韩秀香脸色铁青,“你们这些死男人,全都是脏东西!” 王紫如赶忙摆手,“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说,男人的生理构造的原因,平常没怎么洗太干净,都会携带一些病菌,通过夫妻之间传播。” 两口子顿时因王紫如那句话而吵了起来。 争的是面红耳赤,不分高下。 王紫如见场面快要失控,急忙说道:“秀香嫂子!你让大奎哥去抓药吧,早一天吃药,就能早一天康复啊。” 这才把两口子拉开。 田大奎揣着两个药方,去了隔壁村的赤脚医生张医生家里。 经过他大哥田大春家门口的时候,田大奎看到嫂子坐在门口吃饭,“嫂子,就你自己在家呢?” “是啊!你大哥昨天就去青龙村给人家犁地了嘛。”田大春的妻子捧着饭碗,一只脚踩着门槛,一脸怪笑的喊道:“大奎啊,这是急着去哪儿?” 田大奎太了解他这嫂子,是村里出了名喜欢背后八卦别人的女人。 两家隔壁而住,韩秀香这身体闹了个把月毛病。 田大春的妻子那双眼睛多少也能看出点端倪。 是以,田大奎觉得也没必要跟大嫂隐瞒自己的去向,此刻的他心情很好,满面笑容的说,“我去胡麻村的张医生那抓点药。” 他嫂子听说小叔子去隔壁村抓药,一副八卦的样子,“翟家三媳妇还真有两子啊!还真给你们老韩治病?” “嫂子你快别问了!”田大奎知道嫂子喜欢东家长西家短的背后议论别人。 揣着药方急着去胡麻村。 田大春的妻子,周红,方才也听到了老二两口子在堂屋争吵,这会更是勾起了她那颗喜欢八卦的好奇心。 捧着一碗饭就来到田大奎家里串门子。 正好撞见堂屋里的一幕,韩秀香抹着眼泪,正和王紫如诉苦。 周红走到老二家堂屋门外,一只脚踩着门槛,笑道:“秀香啊,翟家三媳妇真给你看病了?怎么说的,有没有事啊?” 韩秀香顿时脸色骤变,赶忙擦了擦脸上的泪,“大嫂,你还是回家去吃饭吧,我家有客人呢。” “没事,我也该回家了!”王紫如连忙收起叮嘱的意思,假装要打道回家,“我想着后山那块田太大了,一个下午根本翻不完,算了,明天叫宝儿爸一起来挖地。” 周红一双眼睛追着翟家三媳妇,恭维道:“没看出来啊,紫如妹子你还真有两下子。” “嫂子说笑啦。” 王紫如扛着锄头去后山挖地,也就一顿饭的工夫就回家来了。 这事,村里许多人都看见了,三媳妇是去了田大奎家打了个转身。 翟家两妯娌看到王紫如这么快就回到家,难道的嘲讽老三媳妇的机会。 刘湘琴收拾完厨房。 回到西边厢房,满是嘲讽的口吻,跟自己男人说:“我就说嘛,像老三媳妇那种好吃懒做的女人,哪里会挖地?她嚷嚷着去后山挖地,不过就是做给老三看!” “分给他们的后山那块田面积大,老三一个人也干不完那些活。我问你,招娣爸,刚才你们三兄弟站在院子外面说说笑笑,是不是老三给你们使了什么手段?好让你和老二帮他去后山挖地?” 翟青松默然的看了妻子一眼,并没打算给妻子透露一点风声。 但他的沉默,落在刘湘琴眼里那就是默认。 转眼,刘湘琴指着自己男人的鼻梁,啐了一口:“你敢背着我,答应老三去帮挖地?这个王紫如真不要脸,自己好吃懒做,还敢唆使自己男人来求我们。看来,是得给她一点厉害尝尝了。” 刘湘琴自以为是的认为,是王紫如在背后给自己男人吹了枕边风。 所以小叔子才恬不知耻的要大哥二哥去帮他挖地。 翟青松眼见妻子愤然走出厢房,连忙追上去,“你去干什么?” “哼!臭不要脸的女人,我要让她知道,我刘湘琴不是好惹的!”刘湘琴一把推开男人,愤然走向屋后偏房。 第40章 真是丢人现眼 翟青松两口子在堂屋拉扯起来。 家里几个小孩子站在堂屋门口看热闹。 东边厢房,老二翟家豪和妻子正准备出门去翻玉米地。 一出来就看到大哥大嫂在堂屋扭打到一团,翟家豪连忙上前去拉架,“大嫂你们这是做什么?” “要你管闲事!”刘湘琴满腔怒火无处发泄,扭头把唾沫星子都喷到了老二脸上。 徐萍跟在后边走出东厢房,看到老大了两口子这般僵持,多少猜到定然与老三媳妇脱不了干系。 她看到自己的男人被大嫂无端吼了一声,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火上浇油,“大嫂,你对大哥有什么不满,怎么把火气撒到家豪身上呀?” “谁让他管闲事!”刘湘琴挣扎着脱开了翟青松的大手。 “家豪管什么闲事了?大嫂,不是我这个当妯娌的说你,你看看老三两口子,日子过得是有汤有肉,这还不止呢,村里已经有人给老三送菜来吃,你也学着点。” 平常就不怎么喜欢徐萍这个弟媳妇,翟青松皱眉道:“没什么事!忙你们的去吧。” 翟家豪也不晓得家里的女人最近是不是都撞了邪,今天这个闹,明天那个闹。 但是,看样子大嫂好像是要去老三屋里…… 翟家豪心中暗暗琢磨,就看到大嫂刘湘琴脱离了大哥的桎梏,转身就向屋后偏房走去。 如今,三兄弟已经私下通了气。 家里有什么事都好说好商量,可大嫂这是闹哪一出? 翟家豪赶忙朝大哥使了个眼色,“哥!大嫂今天是怎么回事?不会又要在家里闹吧?” “你还看不出来呀,大嫂心里不平衡呀。”徐萍装出一副同情大伯子的神情,摇了摇头,推着自己男人,“家豪,别看了,老三回来了,这个家谁都闹不出花样。” 连婆婆都惧怕老三的威风。 区区刘湘琴算个屁。 翟青松眼睁睁的看着妻子气冲冲的去了屋后偏房,他连忙跟了过去。 还没等他追上。 就听见妻子已经站在了老三那屋门外,指着屋里的老三高声质问:“老三!我警告你,不要以为你在部队当了兵,就可以对你大哥指手画脚。” 屋里,王紫如刚回家,又想躺会儿。 刚在软和的床铺上躺着,一双眼睛看着男人在屋里换装,换完就去山里砍柴。 刘湘琴突然出现在他们门口,一脸恨不得吃了人的凶恶的样子,指着屋里的小叔子高声质问。 宝儿拿着一只小风车,围着爸爸转圈。 听到大伯母突然出现在门外的声音,吓得小家伙赶忙跑到床前,靠在妈妈面前,一双眼睛盯着门外。 屋里刚好脱下军大衣,露出一身精干军装的年轻男人倏地转过身,一家三口皆是不解的看向门口的嫂子。 “这女人今天又是发哪门子的疯?”王紫如侧躺在床上,撑着脸颊,目光缓缓看向门外的女人,“大嫂,你找宝儿爸?” 这时,翟家豪跟着翟青松追到了屋后来劝架。 两个男人就看到了老三媳妇悠闲的躺在床上,跟皇后娘娘似的。 翟家豪看了看大哥,忙劝道:“大嫂,老三他们两口子天天在自己屋,过他们的小日子,也没跟大哥说什么,你这样闹,传出去也不好听啊?” “走!” 翟青松伸手过去拉刘湘琴。 却被刘湘琴甩开,“老二你给我闭嘴!” 转头,刘湘琴瞪着屋里的两口子,恶狠狠地道:“老三!今天我把话放这儿了,你回家探亲,是你的事!不要以为你大哥还能给你当牛做马!” “不是,大嫂你这话说的就严重了,老三真没和大哥说什么格外的话!”翟家豪都被眼前的蠢女人给逗笑。 翟惜墨一边整理自己的军装,意味深长的瞥了大哥一眼,走到门口。 这时,他忽然想起一事,中午他们三兄弟站在院子外面聊天,格外显眼,恐怕全村的人都能看的到这一幕。 大嫂莫不是以为他们仨说了什么私房话? “大嫂,先前我们三兄弟在院子门口聊天,你是不是以为我跟大哥说了什么?” 刘湘琴黑红的脸色一僵,大手一挥,“我管你们说了什么!但是我警告你,不要想让你大哥帮你干活,你们家几块旱地自己去种。” 跟着跑来凑热闹的徐萍,听到刘湘琴也没骂出个所以然。 但是听到她说翻地,徐萍顿时也警惕起来。 她拉着翟家豪的胳膊,呵斥道:“翟家豪,咱们自己家的事都忙不过来,你可别稀里糊涂答应了老三,给他们干活!你这一大家子四张嘴呐,天天帮别人干活,你吃什么喝什么?” 翟家豪没想到徐萍也和刘湘琴一样鼠目寸光。 真想用头撞门板。 这么一看,还是老三媳妇懂事,从来不会无故猜忌而在家横生事端。 话音刚落,徐萍也看到了王紫如悠闲的躺在床上,心里顿时比刘湘琴还要难受。 他们两家吃着粗茶淡饭,每天有干不完的农活。 老三两口子这日子倒是过得安逸。 翟惜墨明白了两个嫂子为什么跑来他这屋吵闹。 他看了看两个哥哥。 “大嫂,二嫂,你们放心吧,我没有请他们帮我翻地。后山那块地,我半天就能翻出来,宝儿妈妈只需要坐在田埂上看着孩子……” 王紫如听到男人后半句话,差点笑出声。 “这男人不会是拿到了后世模范丈夫的剧本了吧?!” 刘湘琴和徐萍自讨没趣,悻悻地转身出去。 这事,搞得翟青松脸上无光。 明天,他们家准备在西边厢房盖两间瓦房,一间作厨房,另一间是猪圈和茅厕。 本来这种盖房子就需要人手。 翟青松上午去村里请了两个泥水匠过来帮忙。 正愁人手不足,还想着下午给老三说一声,让他帮几天忙,帮着挑砖干啥都是一个劳力。 这下好了。 让翟青松完全张不了嘴。 翟家豪挑着扁担和撮箕,和徐萍去了田里。 边走,翟家豪还在骂自己的女人。 两口子一路骂着去田里干活,还引来村里不少人好奇围观。 王紫如真是佩服刘湘琴的为人处世的脑子。 刚才她从田大奎家里回来,看到院子外面的公路边沿,以前长得乱七八糟的杂草已经被大哥清理干净。 看样子是准备把砖运回来,码放在院子外面。 王紫如猜到,老大一家准备动工,在西边厢房加盖瓦房。 一家三口锁了门,穿过屋后那块田,走进了森林。 王紫如拎着竹筐,牵着宝儿的小手。 而男人一身干练军装,拿着砍刀,边走边打量森林里面适合当柴烧的干树枝。 两口子在森林里面走了一会,俩人不约而同出声问对方: “中午你们仨在院子外面聊什么呢?” “你到田大奎家做什么去了?” 第41章 让人看着就眼红! 森林里边,偶尔几声鸟儿的叽叽喳喳的叫唤。 宝儿因为一心记挂要找到松鼠带回家,围着几棵参天大树跑来跑去。 完全没注意爸爸妈妈这会,正用难以形容的目光注视对方。 “你是不是又想说,不能随便收别人送的东西?那你是不打算吃白菜和萝卜?” “不是那个意思。” “韩秀香说了,等她男人抓药回来,让他去地窖捡几个红薯给我们送来,你也不吃是吧?” 翟惜墨双目瞪大,这个季节,家家户户留着的那点红薯是要当种子的,“他们突然给你送这么多东西,是想做什么?” 森林里,斑驳的日光洒在男人身上,更加显得干练内敛。 “宝儿爸,你去部队五年,有没有女战士追你?”王紫如对自己的男人挺满意,放下手里的竹筐,走到男人面前,帮他整理腰上的皮带。 大白天的,翟惜墨从没和女人如此亲近,他眼神闪烁,别过脸,“没有。” “那就好。要是你在部队招蜂引蝶,或是有女人追你,闹出了什么绯闻,我可是比刘湘琴还要不好惹。”王紫如手掌在男人胸前故意摩挲。 但是没让她放肆很久,手便被男人抓住。 翟惜墨忽然心悸,抓着女人温软的小手,忍着笑:“你还会吃醋?” “那可不!你是我的男人,要是你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我要是不吃醋,那就是对你毫不在意了。” 王紫如笑嘻嘻的推开男人,朝前边走了几步。 “等一下。”男人急忙追上来,拉着王紫如的肩膀,“你还没告诉我,田大奎叫你去做什么?” 王紫如回头,没好气瞥了男人一眼。 无奈叹道,“还能做什么?给他家韩秀香看病呗。” “韩秀香生病了?” “嗯,妇科病,你别问了,她身上那个气味差点把我搞吐了。”还好她定力不错,否则,今天中午的猪脚汤是白喝。 翟惜墨不懂妇科病到底是什么病,多少能猜到是跟女人那方面有关系。 没人的时候,他也像老战友张康那样一脸好奇。 “是女人那方面的病?她怎么就得了那种病呢。” 对于男人发出的灵魂疑惑,王紫如回头,很是无语,“其实,你可能不知道,结了婚的女人会得各种妇科病,什么瘙痒啥的,全都是男人传给她们的。” “这……怎么还怪男人头上了呢。” “因为男人的生理构造,天生那个样子容易携带病菌,或者说男人要是洗不干净,容易滋生病菌,然后通过夫妻之间传递给对方,懂了吧?” 翟惜墨对于打仗能说出各种门道,可是对于女人刚才说的什么生理构造,完全是懵的。 “你指的是什么生理构造?” 看到男人一副小学生求知欲,王紫如目光别有深意的瞥了男人那里一眼。 出来砍柴,男人脱下军大衣,单薄军装里面只穿了一条秋裤,该性感的地方,那是性感到勾人垂涎三尺。 王紫如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喉咙。 见男人依旧没有明白过来。 王紫如那魔爪直接伸过去,一把抓住男人性感的骄傲。 站在女人面前,俩人仅仅一步之遥的距离,翟惜墨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女人上手。 吓得他脑子‘嗡’的一下宕机,赶忙拍开女人的魔爪,后退几步。 他红着脸斥道:“你耍流氓。” “呵呵,我这不是告诉你,男人的构造与女人不同嘛。” “那你不会说清楚?”翟惜墨冷峻的脸庞犹如火烧了一样,滚烫滚烫的,这女人还跟五年前一样,色胆包天,喜欢对他动手动脚。 宝儿听到爸爸妈妈的嬉闹声,回头问道:“爸爸!你看到松鼠了吗?” 听到儿子的脆生生的询问,王紫如半开玩笑道:“看到了,好可爱的爸爸的松鼠哦……” “你再胡说!”翟惜墨红着脸,害臊到恨不得把眼前的参天大树挖出一个洞。 森林里面,回荡着女人愉悦而放肆的笑声。 王紫如带着儿子,在森林里面寻找野菜和野菌子。 而男人则是在森林里面找了不少适合拿回去就可以烧的干树枝。 约莫两个多小时,就拉着两大捆树枝回去。 王紫如也捡到了一两斤湿的野菌子和野菜,还顺手摘到一些药草带回家。 在村里晃悠了一天,刘婆子回到家,走到屋后,便看到了老三去森林砍了树枝。 “老三!明天你去林子里面再多砍一些树枝给我。” 翟惜墨把两捆树枝整齐堆在茅草棚外面,听到老妈的要求,回道:“这里的柴你拿去烧就是。” “那……也行。” 刘婆子回头觑了儿媳妇一眼,看到王紫如竹筐里面捡到好多野菌子。 她很想开口要,可是她知道,王紫如这个没良心的肯定不会给她菌子,于是,刘婆子又问儿子诉苦,“老三啊,现在你也回家了,这些年妈可是不容易啊。” “……”翟惜墨抬头看向老母亲,不知道她又打什么主意。 “田大奎给你们送菜,这事儿都传到村里了!他们都说是你媳妇儿的功劳,我可不想让那些人乱嚼舌根。” “妈!不用理会外面那些人乱说。” “我也不想听那些难听的话,”刘婆子又盯着王紫如竹筐里面的野菌子,“这么多菌子,你们明天不是要去青龙村吃酒嘛,给我一些菌子炒了下饭。” 王紫如看到婆婆没等她同意,伸手过来抓。 王紫如冷笑一下,赶忙护着竹筐闪开,“你不是天天骂我在家好吃懒做吗?我捡的野菌子,给你吃?你当我是什么人?比刘湘琴还好欺负?!” 刘秀兰没抓到野菌子,不甘心,骂道:“王紫如你还真是下贱胚!我就没骂错过,你捡的菌子又怎么啦,分家的时候说了, 你也得孝敬我这个妈才行。” “叫你儿子自个孝敬。”老不死的。 翟惜墨皱眉,目光冷冽,“妈!以后不要再骂宝儿妈了。” “你一天到晚闲着也没事,想吃菌子去林子里面捡,到处都是。” “你你你……”刘婆子指着自己的好幺儿,气的说不出话。 真是死都不能闭眼睛啊。 居然生了这么个没有孝心的儿子。 刘婆子一边抹泪,转身回去她自己那屋。 一转身,就看到田大奎拎着红薯来到后边,刘婆子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田大奎,你这是做什么?” 老婆子紧盯着田大奎手里拎着满满一撮箕红薯,眼睛都红了。 看到刘婆子,庄稼汉笑容憨厚,“婶子也在家呢。” 他指了指正在屋后草地上干活的两口子,“听老三说好久没吃到过家里种的红薯,这不,我们家地窖还有点,秀香就说给老三送几个红薯过来,让他尝尝。” 没想到田大奎居然说是他想吃红薯! 翟惜墨别扭的眼神看向妻子,只见妻子蹲在在草地上整理野菌子纹丝不动,“宝儿妈,来客人了。” 第42章 红薯丝大米粥 茅草棚后边可热闹了。 “是大奎哥来啦?”王紫如面带笑容,停下手里的活计,赶忙起身招呼田大奎。 “妹子啊,老三,家里还有点红薯,想着你们可能喜欢。” 田大奎把拎着的撮箕送到王紫如面前笑道。 “大奎哥!总是吃你和秀香嫂子种的菜,真是我们一家人的福气呀。”王紫如手里的野菌子丢到地上,一双眼睛看着田大奎拎着的撮箕,约莫有十几斤红薯,只是瞧一眼便让人感觉生活富足。 田大奎笑道:“你秀香嫂子说,家里就这点红薯,让宝儿和他爸爸尝尝。” “赶明儿,我得当面给秀香嫂子道谢。” 王紫如示意男人收下田大奎送来的红薯,那可是他们一家子未来几天的口粮啊。 眼下,倒春寒,村里还有余粮的村民寥寥可数。 田家四口人,家里四张嘴巴,需要的粮食也不少,能从牙缝里挤出口粮,给他们送萝卜送白菜,这还送来珍贵的红薯,给他们送来。 可见,两口子也确实知恩图报。 翟惜墨上过战场,打过敌人,读过军校,早已把军民一家亲刻入脑子,不愿这样剥削村民。 他接过田大奎送来的红薯,径直拿进屋,全部倒在坑坑洼洼的地上,跟一堆白萝卜摆在一起。 转身出来,把两块钱递给田大奎,“大奎哥,这些菜也是辛苦种出来一家人的口粮,村里的土地也才放下户,日子都不容易,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拿回去交给秀香嫂子。” “哎呀,老三你这就见外啦,我怎么能要你的钱?” 田大奎没想到翟惜墨会给他钱,惊喜之余一再拒绝。 最后还是被翟惜墨塞进了他脱了线头的裤兜。 刘婆子见状,眼神也是越发阴沉。 她做梦都想让老三给她一些钱,看到老三往田大奎裤兜里塞钱,眼睛馋的不行,心里暗骂,这该死的王紫如,家里有这么多粮食,也不主动给她这个老娘送一些。 还要把钱往外送! 回头我不狠狠教训他。 看到老三两口子居然和田大奎家关系这么好,心里更加嫉妒的要命。 她担心,将来老三回部队之后,田大奎两口子会成为老三媳妇的倚仗。 刘婆子红着眼睛回她自己那屋,砰的一声把房门关上。 屋后,拉拉扯扯的两个男人这才停手。 田大奎眼见刘婆子这个三八终于从眼前消失,赶忙压低了声音,一脸讪笑的问:“妹子啊,你嫂子说,你帮她洗过之后很舒服,她让我问问,看能不能把内部也上点药?” “就是抓回来给她喝的药,能用那个洗吗?” 听到田大奎这般急切的询问,翟惜墨听得有些难为情,假装整理旁边的干树枝。 王紫如瞥了男人一眼,小声道:“喝的药不能用来清洗,不过,若是能找到几味草药的话,碾碎,挤出的药汁是可以用做内部治疗。” “妹子说的是真的?那你晓得是哪几味药草?”田大奎惊喜万分,便把王紫如当做了活菩萨。 “大奎哥你不认得药草,告诉你也没用。这样吧,明天我去森林找一找……” “那……妹子你一个人去山里很危险呀!” “没事,我就在屋后这片森林找一找,若是找不齐,大奎哥你就去镇上抓点干的草药,拿回来煮水,到时我去帮忙给嫂子洗一洗内部,那样的话,恢复的更快。” 听到王紫如这般实心实意,田大奎激动的眼里泛着泪光,“妹子你真是活菩萨啊。难怪能嫁给老三这么有出息的男人。” “另外,大奎哥,明天你去镇上卫生所买两把镊子,长一点的那种,再买点棉球……” 王紫如轻笑,扭头,恰好迎上了男人腼腆的神情。 如今,他们一家的日子过得好,大家都会说是她王紫如命好,嫁给了翟家最有出息的男人。 但事实上,他们一家吃了田家这么多菜,理应出手帮一下。 再说,妇科病瘙痒起来,真是干活都没心思。 田大奎心情极好的从翟家院子出去,碰到了翟家老大两口子拉着一板车砖头,奋力朝着斜坡上方的翟家院子上拉。 他赶忙丢下手中的撮箕,跑过去帮着推了一把。 “大奎哥你这是去了哪里?” 板车推上斜坡,终于到了翟家院子门外,翟青松笑着问道。 田大奎好笑的说,“家里地窖还有点红薯,这不,给你们家老三送点过来。” “原来是来给老三送红薯……”翟青松惊诧不已。 听到田大奎说竟然给老三送粮食,刘湘琴推板车,累的满头大汗。 十分诧异的问,“大奎!你和秀香是不是吃错了药?还给老三送红薯!他有钱自己不会去粮站买呀?” 田大奎讪笑了一下,不便解释,转身拎着撮箕走了。 翟家院子外面。 老大两口子开始把板车上面的砖块全部搬下来,码放在院子外面的空地上。 翟青松说:“下午叫你去镇上割肉,你也不去。明天,家里有工,早饭就吃萝卜怎么行?明天一早,我去镇上割点猪肉。” “你有钱自己去割呀。” 刘湘琴满脸戾气喷道。 庄稼汉也是愁的眉头紧皱,家里总共就一百多块钱,其中一部分是他去年腊月给人家建房子的时候,当泥瓦工挣的工钱。 眼下,家里既要买粮食,又要修两间砖瓦房。 建房子的砖块和青瓦片都是赊账,这些不知道要欠多少钱。 屋顶的梁木也是从村里其他人家里借的,下半年还得去山里砍了还给别人。 请的村里两个泥瓦匠和帮工,按照大家的习惯,借了别人几个工,就得还人家几个。 傍晚,翟家院子热闹起来了。 烧水的,做饭的,小孩在院子里面乱哄哄的。 翟家老二两口子从田里回来。 徐萍拎着一块还冒着热气的猪肉回来,“大嫂!你们家明天有工,买肉了没?” 院子外面,老大两口子刚把板车上的砖块全部搬下来。 刘湘琴抹了一把脖子上的汗水,看到徐萍拎着一块猪肉,问道:“你去镇上啦?” “不是,我下午听说胡马村刘老三家里杀猪,就赶紧过去割了一块,还有很多,你们要是还没割,赶紧去刘老三家吧。” “明天镇上赶集,刘老三肯定是打算卖不完的拉到镇上去卖。”翟青松看了看妻子,“要不我去?” 刘湘琴眼看着天也快要擦黑,只好让步,赶忙回屋,开箱拿钱,“那你去刘老三家割一块吧,五花肉就行啦。” 屋后,偏房火堆上,吊锅里面煮的红薯丝大米粥。 一股子甜丝丝的香味,飘散在偏房。 徐萍拎着猪肉,走进伙房,准备在火堆上面烧一些猪皮。 一进去,就看到老三媳妇穿着一件崭新的红底牡丹花小袄,袖口高高挽起,露出白藕似得的小臂,手里拿着木勺子,正在吊锅里面搅拌。 “哟!煮粥呢?” 王紫如抬头瞅了二嫂一眼,看到她拎着猪肉进来,“嗯,你要烧猪皮?” “是的呀!不能总是天天看你们一家子吃肉,我们家豪早就馋的不行,孩子也要吃肉,这不,听到胡马村刘老三家里宰猪,我就赶忙过去割了一块回来。” 徐萍满脸喜气,家里终于吃上肉了。 刚走到火堆旁要坐下,却看到吊锅里面煮的竟然是白米粥! “你煮的米粥?还加了红薯?!”徐萍被眼前的一幕刺激的,心头一震。 王紫如慢悠悠地搅拌着吊锅里面的红薯丝米粥,面带笑容,“上回赶集,买了几斤大米。” “还买了红薯?!红薯丝米粥可真是好吃啊……,你们买了几斤?”徐萍喉咙里面忍不住咕噜一声。 第43章 如此珍贵的粮食往外送! “田大奎送的红薯?” 当徐萍听说这是田大奎送来的红薯,并不是王紫如去粮站买的。 迟疑了一下,这才坐下,“奇怪了哟,田家两口子突然给你们送这么多菜,还给你们送粮食!” 这个物资匮乏的八零年代初,所有人都过得很艰难,吃得上玉米碴糊糊,就算是村里比较好的人家。 这田大奎两口子莫不是脑子不清醒? 如此珍贵的粮食往外送! 宝儿拿着小风车,一会儿去厨房围着爸爸转,一会儿又跑来围着妈妈。 听到二伯母问他妈妈。 小孩子也是童言无忌,小手指划拉着小风车,走过去说:“二伯母,田叔叔要请妈妈给他帮忙呢。” “你还能帮田大奎什么忙?”徐萍嘴角抽了抽,顿时满脸不屑。 “妈妈说,明天要去山里找药草呢,是给田叔叔的呢。”宝儿眨着乌黑的眼睛说道。 徐萍诧异道:“田大奎得了什么病?你不是会给人接生吗,他一个大男人,你能给他治病?”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一点小毛病而已。”王紫如将错就错,并不打算告诉徐萍,得病的并不是田大奎,而是韩秀香。 但徐萍这个猪脑子哪里转得过弯,还真以为是田大奎得了什么病。 在火堆旁坐下,一边烧肉,眼睛不时瞟老三媳妇一眼。 瞧她穿的这一身,穿得好,吃的也好,大概是村里最享福的小媳妇吧。 长得有几分姿色,男人又疼她…… 这几天,夜深人静的时候,徐萍躺在床上幻想过无数次,要是自己晚出生几年,她也愿意嫁给翟家老三,如今老三回来了,吃香的喝辣的哪个女人不稀罕。 “宝儿!去看看爸爸把菜炒好了没?红薯粥煮好了哟。”王紫如眼见吊锅里面的红薯粥煮的咕噜咕噜只冒泡,差不多也煮熟了。 宝儿连忙奔进厨房,“爸爸!菜炒好了吗?” 徐萍回头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隐约看得见老三正在土灶前炒菜,心里真是妒忌的要命。 这么好的男人,如今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啊。 徐萍拎着烧好的猪肉,起身走进茅草屋,打算趁老三刚炒完菜,灶膛里还有柴火,烧一锅水,先把肉洗出来,然后就在这里煮熟。 就看到翟惜墨手里拿着锅铲,站在土灶旁,认真炒菜。 灶上,已经摆着两碗菜。 一碗白菜,一碗水萝卜片。 锅里,翟惜墨正在炒野菌子,“老三!你这是炒的鸡杂?” “嗯,前天宰的鸡,把鸡杂全部留下来的。”翟惜墨早已听到二嫂去伙房烧肉,头也没抬,手里握着锅铲, 不断在大铁锅里面翻炒。 徐萍眼馋的紧,三口子吃的下这么多菜吗。 铁锅里面,烟熏火燎,直冒香气。 徐萍站在旁边,双眼盯着锅里翻炒的鸡杂,恭维道:“老三你还真会炒菜,还晓得把野菌子和鸡杂炒一锅,加了蒜苗更香!哪天,我也去山里捡点野菌子回来炒了吃。” “到时,拔几个你们屋后田里的蒜苗……” “嗯。” 翟惜墨懒理二嫂在旁边叽里哇啦。 铁锅里,锅气十足,撒了盐巴,他动作麻利的把炒好的蒜苗野菌子鸡杂舀起来。 转身,端着炒好的菜,径直去了伙房吃饭。 他晓得二嫂等着用锅灶,全程连瞧都没瞧她一眼。 徐萍目送老三高大的背影出去,发现老三压根对她好像不感兴趣,甚至连正眼都没看过她一眼。 心里有些失望。 转身,连忙舀了一瓢水倒进铁锅,心情有些郁闷的烫洗猪肉。 …… 刘湘琴在院子里面忙完,走进厨房,看到徐萍正在烫洗猪肉。 看到老二一家没事也吃上了猪肉,刘湘琴心里有些不爽,语气嘲讽:“你们竟然也学老三两口子,家里又没喊工,还吃上肉了。” “谁说一定要家里喊工,才吃肉?”徐萍嗤笑。 “你们家豪有手艺,要是出去做几天木匠,也能挣钱,有钱是可以吃肉,不过,”刘湘琴眼神觑了老二媳妇一眼,“我们这次请家豪帮忙做几道门,可没说要给工钱。” “唉!这事我听家豪说过,算了,一家人,互相帮一下,今后,我们建房子的时候,喊大哥帮忙砌砖,大嫂你可要记得今天这个人情。” “那是自然。” 刘湘琴赶忙应道。 两家本就是换着帮忙,他们这次建房子,会欠不少人情,到时肯定是还人家人情。 总比给工钱划算,刘湘琴心中暗忖道。 这时,刘湘琴闻到一股子甜丝丝的香味。 她好奇的吸了吸鼻子,“这……好像是红薯的味儿呢,老三他们煮红薯了吗?” “人家不但吃上了红薯,还吃上白米了呢。” 徐萍闷闷的说。 刘湘琴顿时一脸震惊,“他们买去粮站买米了?” 村里的土地也才下放给各家各户,这年头,大米就像奢侈品一样珍贵。 老三两口子居然不声不响的在家煮红薯粥…… 走出茅草棚厨房,刘湘琴心里有些恼怒,她嫁进翟家这么些年,自己什么时候吃上过一口称心如意的红薯米粥? 当即就把老三媳妇给恨上了。 那天,要不是王紫如起哄要分家,这个家,哪里会分? 她倒好,分了家,有吃有喝,还有男人伺候,反观她刘湘琴和徐萍,每天有干不完的农活,真是亏死了! 伙房里面,翟惜墨知道大嫂在门外站了一会。 他完全没有理会大嫂的意思。 捧着土碗,一边给宝儿夹菜,忽然想到方才二嫂说,捡了野菌子,会去他们屋后那片田里拔几根蒜苗。 他哪里不晓得,家里两个嫂子下手那叫一个狠。 到时,可不是只会拔几根蒜苗的事。 这几天,大哥家里建房子,炒菜可能也会拔他们蒜苗。 听到大嫂离去的脚步声,翟惜墨说道:“明天上午,你先把屋后种的蒜苗全部扯回来吧。” 王紫如吃着清香可口的红薯丝白米粥,神情一愣,“干嘛全部扯回来?吃的完吗?” “你若是不吃,到时让他们两家吃了,可别找我哭诉。” “不是,屋后那块旱田是分给我们的,那便是我们的菜,不经过我们允许,除了你妈,别人还敢随随便便去扯了吃?”王紫如嘴角挑起一抹讥诮说道。 翟惜墨这才压低嗓音,把二嫂方才的话转告妻子。 末了,看了一眼妻子脸上的诧异表情,补了一句,“大哥明天动工建房子,到时候,要去咱们田里拔几颗蒜苗炒了吃,这事若是大哥出面给我说,我还能拒绝?” 第44章 一不做二不休? 翟家三兄弟,老父亲去世的早,虽说翟惜墨内心还是希望帮大哥一家。 可是大嫂刘湘琴这女人实在令人难以喜欢,就拿他回家的短短几天时间来看,刘湘琴既没尊重他这个小叔子,对王紫如的态度更是恶劣极了。 再说他们老三一家也不富裕,妻儿也等着要吃饭。 前面两年,翟惜墨进入军校读书,部队每个月给他发放28.5的工资。 除去他自己的伙食费,剩下的那真是一分都不敢乱花,存到一百块就给家里寄回来,结果,他的妻儿连一分钱都没用到。 老妈也是心狠的女人,竟然拿着他寄回家的钱,哄好大嫂二嫂,也不看看宝儿都瘦成了皮包骨…… “明天吃过早饭,我就带宝儿去青龙村吃喜酒,你赶紧把屋后的蒜苗扯回来……”所以想了想,翟惜墨打算事先跟妻子通个气,免得明天刘湘琴自顾自跑去屋后扯他们的蒜苗,两妯娌又得闹架。 这才压低嗓音,把二嫂方才的话转告妻子。 末了,看了一眼妻子脸上的诧异表情,补了一句,“大哥明天动工建房子,喊了几个工,到时候,要去咱们田里拔几颗蒜苗炒了吃,这事若是大哥出面给我说,我还能拒绝?” “你这男人挺持家的嘛。”王紫如倒不会计较几根蒜苗。 她可不会做出那种,一不做二不休的绝情事情。 要的就是,让大嫂二嫂有求于她,在她面前低声下气的样子。 她对男人事先通告的态度,十分满意。 总不像别的男人,总喜欢搞个先斩后奏,影响夫妻之间的那点感情。 第二天早上,由于老大翟青松家里喊了两个泥水匠帮忙。 刘湘琴很早就起来烧饭。 屋后偏房,王紫如被外面进进出出的动静吵醒,揉着眼睛,偏头看了看男人的侧脸。 “宝儿爸,大嫂要用锅灶,恐怕很晚咱们才能用得上锅,不如你带宝儿去镇上下馆子,带宝儿去吃包子?” 翟惜墨正准备起来,一听妻子的话,心里有些不乐意。 “那你呢?” “我就等大嫂用完锅灶,再去弄点吃的。” 王紫如伸着懒腰,两条小手臂从温暖的被褥里面探出来,“或者我在吊锅里面煮一碗鸡蛋面。” “大哥家喊工建房子,吊锅他们肯定用来煮糊糊了。” “那也没事!你就带宝儿去镇上吃早饭吧。”顿了顿,王紫如侧过身,看着男人怔怔地瞧着自己的呆愣神情,“宝儿正长身体,想吃肉,你就带他去吃几个肉包子吧。” 男人这才松口,阖眼道:“嗯。” 翟惜墨起来洗漱后,把宝儿叫醒,给孩子穿好衣服,洗了脸。 在宝儿还是一脸没睡醒的样子,翟惜墨背着宝儿去了镇上。 当天,又是镇上赶集的日子。 村里不少村民都打算去镇上赶集。 看到翟惜墨背着儿子,看着就是去镇上赶集,便有不少村民跟他们打招呼,还询问王紫如为什么没跟着一起去赶集。 “我和宝儿要去青龙村老战友家吃喜酒,老战友的对象今天看人户……” “哎呀!谁家姑娘这么有福气?竟然找到了军人对象!” 村民闻言便是不住地羡慕。 这个年代,对于这些深山大海边的家家户户,没别的希望,那些有女儿的家庭,父母恨不得把女儿双手捧着送去嫁给军人。 军人在部队有工资,回到家探亲,家人脸上也有光。 这也是红梅村,不少有女儿的家庭,羡慕王紫如的原因。 若是翟家老三当年去部队之前,没有娶媳妇,这次回家探亲,说不定媒婆能把他家门槛踏破。 …… 男人和孩子出门去镇上之后,王紫如也不着急早起做饭。 等到老大翟青松家里喊的工人都吃上早饭。 她才慢吞吞的起床洗漱,然后拿着挂面和两个鸡蛋走进茅草棚厨房,煮了很大一碗鸡蛋面。 徐萍当天也在帮老大家搬砖跳黏糊泥巴,吃完早饭,帮着刘湘琴收拾桌子,捧着碗筷走进厨房,正好看到王紫如煮了一大碗鸡蛋面。 “还是老三媳妇命好,大清早就吃鸡蛋挂面。” 王紫如捧着鸡蛋挂面,坐在灶膛门口嗦面,鼻子里面嗯了一声。 还没等徐萍羡慕的神情消失,刘湘琴也抱着剩下的碗筷走进来。 她把一堆碗筷放在土灶上,准备烧半锅热水刷碗。 看到老三媳妇捧着一碗鸡蛋挂面,脸上立刻变得有些委屈,高声说道:“老三媳妇,我们中午有工,要炒肉,你们田里还有蒜苗,能不能……” “不能。”王紫如拒绝的非常干脆,说道:“后山的萝卜全部被你们两家挖了拿回来吃,就没想过给我留一个,大嫂,你也好意思跟我要菜吃?” “萝卜本来就是我们种的!怎么不能挖了吃?” “但是既然后山的田是分给我的,你就没道理还去挖我田里的萝卜。” “就吃几个萝卜,不挖翟家的,难不成让我去挖别人田里种的萝卜和白菜?” “你还有理呢!” “哐当。” 刘湘琴愤愤的把碗筷丢进大铁锅,转身走出厨房。 “虽说是分家了,但是分给我们的水稻田,谁还看不见,冬天,水稻田里都荒着,什么都没种,家里吃的菜全部种山上旱地,你还想独吞一大家子种的菜?” 厨房里,刘湘琴感觉自己哪里都挑不出错。 心里暗道:等着吧,我家日子好过了,以后你就是想巴结我都不会鸟你。 刘婆子听到厨房的争吵声,也抱着一把挂面,揣着两个鸡蛋走进来,“大早上,吵什么?” 转眼,瞥了坐在灶膛口,吃着热乎挂面的三媳妇,刘婆子眼神阴毒。 这婆娘嫁到翟家,就是来享福的。 “刘湘琴!赶紧把碗洗了,给我腾出地方煮面。” 站在厨房门口的刘湘琴,又回来刷碗。 王紫如依旧坐在灶膛门口,烤着火,慢吞吞吃着碗里的荷包蛋。 土灶旁,刘湘琴一边刷碗,委屈的脸都红了。 突然,她回头看着婆婆,“妈!你也看到了,我们建房子喊了几个工,也没什么菜吃,屋后田里有蒜苗,老三媳妇还不准我去拔,你给说说。” 刘婆子听大儿媳说的这般委屈和愤怒,就猜到刘湘琴是想去屋后扯蒜苗回来炒着当下饭菜。 一双浑浊的老眼看了看老三媳妇,“按理说,老三家里日子过得比你们两家都要好,虽然屋后那块田是分给老三的,你要是想扯几根蒜苗和小葱,是可以去扯的。” “对吧?那我一会儿就去扯一把,好些天没吃小葱和土豆丝煮汤了……” 王紫如心中一寒,这老婆子俨然不把她放在眼中。 正好,刘湘琴也是在试探老三媳妇的底线。 仗着有婆婆撑腰,底气也足了很多。 王紫如吃着鸡蛋面,慢悠悠的说:“大嫂,我说过,屋后的田已经分给我了,我若是不答应,你还敢去扯,那就别怪我去铲了你家的房子地基!” “你敢!你这个下贱胚女人……” 不等刘湘琴骂完。 王紫如直接从灶膛门口站起身,还剩小半碗挂面,直接“啪”的一下盖在了刘湘琴脸上。 顿时,碗和面条一起掉进了大铁锅。 锅里的热水四溅。 刘婆子看得瞳孔一缩,指着王紫如,“你你你……” “大嫂!你嘴巴放干净点,我坐在这里吃面,既没吃你家的面,更没吃你家的鸡蛋,也没拔你田里的秧苗,你出口就是‘下贱胚’的骂我,你是不是觉得我王紫如好欺负?!” 王紫如丢下手里的筷子,卷起袖子就要收拾刘湘琴。 第45章 打架了 灶屋,两个女人之间的战争一触即发。 刘湘琴没想到老三媳妇竟敢对她动手,气的双眼通红,抄起一把菜刀就砍去。 “都去毁灭吧。” 王紫如更狠,手中筷子朝着刘湘琴用力扔过去。 直接端起一锅滚烫的热水,“哗啦啦”泼了出去。 “啊啊啊!” 灶屋顿时响起一声惨叫。 刘婆子吓得高声大叫,“打人了,打人啦……” 正在院子里面玩耍的几个孩子,闻声赶忙跑进来,当她们看到灶屋里面有人打架,吓得鸡飞狗跳。 翟招娣急忙跑出去叫她爸爸。 院内,翟青松还以为是他老妈发什么疯,听到女儿说妻子和王紫如打起来。 他慌忙冲进了灶屋,拉开了两个女人。 老大家请的几个工也都是吃惊不小,像他们这种住在深山农村的庄稼人,别的不懂,可王紫如是军嫂,谁敢动她? 那不是自讨苦吃嘛。 “到底是什么事,家里这么忙,你们还在灶屋打架?”翟青松一向不怎么言语,以往也是因妻子娘家兄弟多,刚结婚那时候,也得到了岳父家的一些帮助。 他也气的不轻,愣是把妻子从灶屋拉出去,一双眼睛气的能喷火。 妻子身上被泼了洗碗水,又湿又脏,面容扭曲。 “都是那个婆娘!她惹我的!我不会饶了她……”刘湘琴狼狈极了,但丝毫不打算就这么算了。 王紫如把花袄子的袖子撸到手肘,指着灶屋门外嘴里骂的很难听的大嫂,“你来!你敢来打我,我就敢把你灭了!” 刘婆子气的脸都黑雾沉沉,“丢人现眼的东西。” “弟妹,有什么事情咱们好好说,一家人不至于还打架。”翟青松说道。 “大哥!”王紫如两手掐腰,脸上愤怒不减,“我嫁到翟家以后,对你相当尊敬,对大嫂二嫂一样的尊敬,但是你也经常听到两个嫂子和婆婆,总是一口一个‘下贱胚’的骂我!” “宝儿爸没回来,我让你们骂。现在,我男人都回家了,她们还这么骂我,打狗也得看主人不是?” 一席话,说的翟青松哑口无言。 正如弟妹所说,家里几个女人全都是这么叫王紫如。 院子里面的几个人,都跑进来看热闹。 听到王紫如这么一说,全都觉得刘湘琴那张嘴巴太坏,人家又不是没有名字,骂惯了,这下一时改不了口。 翟家豪听到弟妹还提到了他的妻子徐萍,当下便是回头对徐萍说,“以后,对弟妹尊重点。” “今天又不是我惹了她。” 徐萍扭头出去干活。 转头,翟家豪又看向老妈,“妈,你也是,明明在灶屋,要是你阻止,不就没事了吗?” “你这混账东西,说的简单,你没看见老三媳妇要吃人的样子吗?” 刘婆子心想,要是她有足够的权威,她早就阻止了。 可刘湘琴也是吃素了,抄起菜刀要砍人,老三媳妇到底年轻,一锅热水泼过去…… 幸好她站的远,不然也会遭殃。 几个泥水匠正在测量地基方位,进去帮忙劝解。 王紫如这才熄火。 经过这么一闹,翟家大媳妇和儿媳妇再也不敢惦记老三田里的蒜苗葱花。 刘婆子原本打算趁老三媳妇出门的时候,悄悄打开老三那屋房门,进去偷点菜和粮食,看到老三媳妇如此凶悍,只能打消心中想法。 院子里面,又恢复了忙碌。 徐萍和另一个村妇一边搅拌水泥,说道:“没看出来,老三媳妇下手这么狠。” “害,还不是看到自己男人回家了,有人给她撑腰啊。”那女人嬉笑道。 今天, 翟青松建新房,头两天工作量大。 请了本村七八个工帮忙。 女人就负责搬砖和搅拌水泥。 建房子第一天,泥水匠得测量地基方位,然后在测量上的墨斗线下方,用石灰垂直的画一圈地基线,再由几个庄稼汉动土,开始挖地基。 其中,一个年长点,约莫四十多岁的中年泥水匠赵富海,眼见翟青松面色不太好。 他笑道:“青松,村里也不是没有妯娌之间打架的,没多大事,别放心上。” 另一个泥水匠也是劝道:“建房子讲究吉利,千万别再闹了。” 虽然只是修建灶屋和厕所,农村也是有些讲究。 翟青松抬头朝西边厢房看了一眼,心情十分沉重。 还好,再过几个月,弟妹就会跟随老三去部队,这要是留在家里,三妯娌之间不得天天吵架闹事。 屋后,王紫如休整了一会。 拎着竹筐出门,昨天她答应要帮田大奎找几味草药。 经过鸡圈的时候,王紫如想起今天还没喂鸡。 赶忙放下小竹筐,就地割了一把青草,去伙房剁碎,然后拿去喂鸡。 “母鸡呀,母鸡,你们可要争气,再坚持几天哦。” 明天,宰一只母鸡炖汤。 省的每天都要想办法喂鸡。 这年头,人都是缺吃少穿,哪有余粮喂鸡。 王紫如挎着小竹筐,带着一个镰刀,去了屋后森林。 刘婆子煮了一碗鸡蛋面,听到王紫如去了森林,捧着一碗鸡蛋面,走到鸡圈旁,十分不甘心的眼瞅着鸡圈里面的几只母鸡,是一天比一天少。 她是真想喝一口鸡汤啊。 “要是老三又炖鸡,说什么我这老婆子也得去舀一大碗鸡肉。” 王紫如运气还不错,大概是村里没有赤脚医生,平常没有人进入森林采药。 村民们每次进入森林,不是砍柴就是找野菜野果子充饥。 反而把一些珍贵的药草给遗忘在森林里面。 采了几味草药,回到家已经是中午过后,王紫如便把药草清洗了一下送去田大奎家里。 在田家把药草捣烂,挤出药汁,加了一些温水,给韩秀香清洗。 内部。 韩秀香感动的直掉眼泪,对王紫如俨然当做了大恩人。“妹子们啊!真的不知道怎么感谢你。” “妹子你真是活菩萨,中午就在我们家吃碗红薯粥。”田大奎挽留道。 “嫂子和大奎哥也是好人!不过,这个点,我确实也有点饿,那我就不客气了。”王紫如也有点饿了,早上那碗鸡蛋面都没吃完,就拍到刘湘琴脸上,可惜了。 在田大奎家里吃了红薯粥才回家。 村里,不少女人看到翟家小媳妇又去田大奎家,待了一顿饭的工夫才走,隐约都猜到了韩秀香得了女人坏病。 但她们不敢随便议论,翟家那小媳妇可不是吃素的主啊。 能把刘湘琴揍得毫无还手之力…… 傍晚,院子里面几个工还在干活。 有翟青松自己这个泥水匠,一天时间,两间砖瓦房的地基已经砌起来,地基上面还砌了两圈砖块。 翟惜墨背着儿子,去青龙村吃了喜酒回到家。 碰到大哥一家还在院子里面干活。 正要打招呼,只见翟招娣拦住了三叔的路,一脸倨傲的告状,“三叔!宝儿妈不是个东西,她竟然用开水泼我妈。你到底管不管那个女人?” 第46章 她还不高兴?! “三叔你真是要好好管一管宝儿妈了,她在这样下去可不得了。”翟小凤说道。 旁边的翟小丫也是点头,“宝儿妈可凶狠了,不但把大伯母的脸打了,她还用开水烫大伯母,太可恶啦。” 有了翟招娣带头,老二家的两个丫头也是跟着过来,叽里哇啦告状。 她们两姐妹不晓得,翟招娣是受到她妈刘湘琴蛊惑,故意等到三叔吃喜酒回到家的时候,把早上的打架之事告诉翟惜墨。 翟招娣一脸得意,只要跟三叔告状,他肯定会收拾那个下贱胚。 听到三个堂姐在说妈妈的坏话,还要让爸爸去揍妈妈。 宝儿惊叫道:“你们胡说。” “宝儿!不用这么大的声音,妈妈做的对不对,等一会儿爸爸会问清楚。”翟惜墨声音温柔的对儿子说。 转眼,翟惜墨目光如电,冷冷的盯着三个侄女。 他就是再能忍,也是有底线的男人。 大嫂这是又闹哪门子? 院子里面,老大翟青松请的七八个工,也都看见翟招娣迫不及待跟老三告状的一幕。 大家都知道,跟翟惜墨相比,他这老实憨厚的大哥,根本没法比。 连自己女人都不敢骂一句。 不过,年长的那个泥水匠也是笑道:“没多大事,别听小孩子的话。” 翟青松也看向出门一整天,到了天快擦黑才回到家的老三。 “招娣!去灶屋帮你妈妈做饭。” “哼!”翟招娣鼻孔朝天,冷哼了一声,扭头就去了灶屋。 目送翟招娣进了堂屋,翟青松这才过来,对老三解释,“早上的事情,……你不用再去问弟妹。”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翟惜墨深邃目光注视着大哥问道。 “女人之间总会有一些事端……” 翟青松摆了摆手,感到了心累,转身走到新建房子的地方做收尾工作。 翟惜墨快步进了堂屋,径直回他们那屋。 “妈妈!我们回来啦。”宝儿看到妈妈坐在床沿,正在给他缝补一条裤子,开心喊道。 王紫如回头看向父子俩,“看来你今天出去玩儿的很开心呢。” “嗯,吃了水果糖哟,妈妈, 我给你带了糖的呢。” 宝儿从爸爸背上滑下来,小短腿连忙奔到妈妈怀里,小手手从新袄子的兜里掏出几颗水果糖,献宝一样送到妈妈手中。 看到孩子这般心疼自己这个当妈的,王紫如视线模糊,感动不已。 一把抱起孩子,坐在自己腿上,“妈妈不喜欢吃糖,怕牙齿长小虫虫,你吃吧。” “牙齿不会长小虫虫,妈妈你吃。” 宝儿把手中的一把水果糖洒在床上,剥开一颗,送到王紫如面前,非要她尝。 看到孩子这般懂事,王紫如只好张嘴吃了。 却听见男人走过来,冷声问道:“早上怎么回事?和大嫂打起来了?” “你听谁说的?” 王紫如诧异的目光看向丈夫。 “别人我听谁说的,告诉我,到底是什么原因打架?”男人干脆站在床前,高大挺拔的身影笼罩了女人面前的视野。 王紫如咬着水果糖,咔咔作响,“大嫂骂我下贱胚,我还不能还手?” “……为什么骂你?平白无故不会骂人吧?” “你怀疑是我不对?” 翟惜墨看她一眼。 “我总的弄清楚,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起因是什么?” “起因?你可真是……” 王紫如便把早上在灶屋与大嫂之间的事告诉男人。 听完妻子的解释。 翟惜墨默然看了她一会。 “以后不要动不动就揍人,你这个脾气,要是跟我到了部队,还不得让家属院鸡飞狗跳!” “去部队?干什么?” 王紫如从没听男人说,会带她去部队。 难道男人想带她去随军? 想到这个可能性,王紫如心里骂了一句:“我可去你大爷的!” “你骂人?”男人瞠目。 “不是,就是觉得你自作主张太搞笑,我可告诉你,我不会跟你随军去部队,过那种没意思的生活。”王紫如干脆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男人。 原先,翟惜墨还以为女人听说会跟他去随军,会很高兴。 可她为什么不想跟他去部队呢? 难道说一个女人家家的,带个孩子,守活寡更舒服? 翟惜墨心里极其不适,原先想要弄清楚早上家里发生的事情,这会,立刻变成了他和女人之间的博弈。 他问:“为什么不想跟我去部队?” “张康已经给部队打结婚报告了,等报告下来,他就在老家举办婚礼,等休假结束,就带他妻子一起去部队生活。” “乡下女人没见过世面,去部队那鸟不生蛋的地方长长见识也不错。” 王紫如把孩子放在床上坐着,低头,继续缝补裤子。 前世的她,虽然是一名三甲医院妇产科主任医生。 可是,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加不完的班,直到她累的倒下。 再睁眼,竟然来到八零年代初。 这里的农村恬静生活,粗茶淡饭,睡觉睡到自然醒,起来煮了吃的,把孩子喂饱,再把鸡鸭喂饱。 挎上竹篮,就可以走进空气新鲜的原始森林,呼吸纯净的氧气。 这可是后世多少社畜做梦都想过的美好生活。 她怎会想不开,跟男人去部队受罪? 部队家属院也没那么美好,每天早上,部队起床拉练的动静,哪还能睡到自然醒? 宝儿也给自己剥了一颗水果糖,包在嘴里,明亮清澈的眼睛看了看爸爸妈妈。 “妈妈!爸爸想带我们去部队,就去好吗?” 王紫如没想到儿子竟然听懂了他们在聊的话题。 她看着宝儿,“你想跟着爸爸去部队?那里可没有小朋友哦。” 恰好这时,翟招娣和两个堂妹,悄无声息站在他们房间门口。 宝儿怯生生的抱着妈妈,瞄着门口的堂姐们,小声说道: “我怕、招娣姐姐又把我推进水塘……” “妈妈!我不想死在水里。” 门外,翟招娣也听见了宝儿的话,七岁的小丫头眼里顿时窜出两蔟火苗。 她指着房里躲在妈妈身后的宝儿,“翟宝庚,你再吓说试试!” 翟惜墨回头看向门口的三个小丫头。 就听见王紫如声音毫无感情的问道:“招娣,怎么着,当着你三叔的面,难道你还想欺负宝儿?” 第47章 给宝儿生个弟弟妹妹 隔壁屋里,翟招娣高声质问宝儿。 “招娣你是不是想讨打?!站那儿做什么?”刘婆子听见外面动静,连忙开门出来,撵走了几个小丫头。 对面的茅草灶屋,刘湘琴早就听到了自个女儿骂宝儿的声音。 不过她根本不会去制止。 她倒要瞧一瞧,老三到底是不是把王紫如惯到底。 可是,听着听着,她断断续续听见老三提到了部队什么的,具体是什么也没听清楚。 灶屋里面,她正在炒菜,锅铲在大铁锅里面搅拌的声音,完全模糊了对面那屋两口子的声音。 “妈的!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刘湘琴愤愤的用力在大铁锅铲着土豆片。 院子里,大家都收了工。 徐萍端着盆子走进灶屋打热水,然后端出去给大家洗手。 看到大嫂脸色十分不好,问道:“大嫂!老三回来给你道歉了没啊?” “到个屁。” 徐萍笑了笑,“唉!这个家,咱们以后可要夹着尾巴过日子喽。” 打了一盆热水端出去。 刘湘琴转身看着徐萍出去,嘴巴里面骂骂咧咧,连着徐萍一起骂,“全都是下贱货!” 她早就看出徐萍也是个两面三刀的女人。 刘婆子悄无声息出现在灶屋。 听到刘湘琴骂徐萍,刘婆子都觉得大儿媳太没良心。 她黑着面孔,“难怪你生不出儿子!心肠这么坏,我看,我儿子青松是上辈子欠你,才会娶你这种不下蛋的母鸡。” “养的几只母鸡,给它吃青草都能下蛋。哼!” 刘湘琴顿时气的,扭头瞪着婆婆,眼睛通红,骂,又不敢。 老三在家,她还真不敢在婆婆面前放肆。 晚上,王紫如给儿子缝补了裤子。 挑选了几个土豆,拿到灶屋,削了皮,打算切丝,炒土豆丝。 “妈妈,我和爸爸已经吃过晚饭啦。” 宝儿揣着宝贵的水果糖,蹦跶到灶屋,抱着王紫如。 小家伙看出来了,爸爸好像生气了。 已经不跟妈妈讲话。 好可怕啊。 他一定要化解他们之间的冷战。 王紫如猜到他们在张康家里吃过了早晚饭才回家。 虽说是八零年代的农村,女方到男方家里看人户,就算是正式把双方的婚事定下来。 况且方才,翟惜墨说过。 张康已经跟部队打结婚报告,很快举办婚礼,那么,男方更加重视今天的这次双方父母与亲友见面。 晚饭,肯定会留下客人们吃晚饭。 王紫如低头看了看儿子,笑道:“妈妈知道啦,你去和爸爸烤火。” “哦。”宝儿是个非常聪明机灵的小男孩,尽管平日里见识不多,可是今天跟爸爸去青龙村吃喜酒,听到很多人夸他爸爸。 还有很多婶婶夸他妈妈呢。 所以,宝儿决定一定要说服妈妈,跟随爸爸去部队。 “妈妈!你猜,我们今天吃了什么好吃的?” “嗯……,让妈妈猜一下,肯定吃了猪肉,对吧?” “你怎么知道的?” “我猜的呀。” 王紫如很配合的跟儿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没过多久,就炒了一碗土豆丝,端着土豆丝,走进伙房。 男人独自坐在火堆旁烤火。 看了看女人牵着儿子过来坐下,问道:“你是不是还在为张康他妹妹那事介怀?” 王紫如没想到男人会提到张康妹妹。 “瞎说什么呢,”王紫如坐在一把瘸腿的椅子上,没好气白了男人一眼,“我只是单纯喜欢过农村这种农垦生活而已。” “对了,你今天去张康家吃喜酒,见到张康的妹妹了吧?” 男人嗯了一声。 “听说张康妹妹要离婚?” “关我什么事!” 男人一脸不悦,丢下手里的一根树枝,起身出去。 一连几天。 两口子谁都不爱主动找对方说话。 翟家院子,难得的清静了几天。 眼看着翟青松的新房子就要上梁,盖瓦。 晚上,其他人都收工回家了。 翟青松自己还在新房子里面收拾,看到老三从堂屋走出来,“老三,后天我要上梁,你能不能帮我一天?” “没问题。” 翟惜墨当即答应了大哥。 “对了,这事,你还是要跟弟妹说一声,免得她有什么想法。”翟青松说道。 他知道,弟妹很快就要去部队。 所有有些事情,家里女人之间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他不愿提及。 “她不会反对的。”不等翟青松说完,翟惜墨毫不犹豫的为妻子说话。 他觉得,可能家里人都误会了王紫如。 两个嫂子总是觉得,过去这五年,王紫如生下宝儿之后,就负责在家操持家务照看孩子。 结果,却被两个嫂子觉得这是好吃懒做。 这几天,他多少也弄清楚了妻子在家的一些处境。 所以才会坚定不移的站在妻子的立场思考问题。 夜深人静的时候,躺在床上。 翟惜墨听出了妻子还没睡着,便把大哥请他帮忙上梁一事告诉她。 “那这两天,你就带着宝儿到处转转。” 王紫如也没什么意见,兄弟之间互相帮助本来就是应该。 她打着哈欠,“明天,我带宝儿去罗家后山,把那块地挖出来,种点蔬菜。” “不用了吧。” “我可没想着跟你去部队随军,家里这两块旱田,肯定是要种蔬菜粮食。”王紫如说道。 男人显然有些生气。 顿了顿,他一把将女人掰过来,逼她正视自己。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不想去部队?” 黑暗中。 王紫如被男人突如其来的动作给愣住,她想了想,“我说过的呀,很喜欢现在这种农村生活,可以睡到自然醒,想吃野菌子,就去森林里面捡。” “嗯,要是想去赶集,就去镇上赶集。” 末了,王紫如半开玩笑似的说,“像我们家这种去父留子,每年还有男人给家里寄钱,日子多爽啊。” 还不用伺候男人这种脏玩意儿。 翟惜墨真是恨不得咬她一口。 没想到,竟然娶了一个没良心的女人。 居然觉得她一个在家很爽! 真是没天理。 翟惜墨气不过,觉得自己的魅力不可能被女人无视,否则,五年前,她为什么非要嫁给他? 他生气,扯着她的衣服,“你再不听话,那就给宝儿生个弟弟妹妹。” 第48章 混蛋!深更半夜别吵醒了孩子 深更半夜,两口子在屋里扭打起来。 不过,却不是白天王紫如和刘湘琴之间那种撕破脸皮,而是和男人之间的“扭打”。 “我可没打算给宝儿再生个弟弟妹妹。”摸着黑,王紫如咬着牙闷声道。 双手却死死守着‘国门’,不让敌方来犯半寸。 闹了半天,男人最终还是躺回去,心中胡思乱想着,“你……,莫不是对我没那方面想法了?” 他都回家好多天了,可自从五年前他们悄摸的那几次,这都快忘了当初是啥滋味儿。 王紫如四平八稳躺在中间,扯了扯被子,侧过脸瞧了男人一眼。 “也不是那个意思,实在不方便,也没操作空间……”她忽然转过来,抱着男人的手臂,“宝儿醒了你还要不要脸皮?” 男人撇了撇嘴,心里埋怨的紧,嘴上却无言以对。 宝儿这孩子机灵,要是被他们的动静弄醒,这可怎么解释? 看来,必须带母子俩去部队,否则他这个幸福生活白瞎了。 翟惜墨什么也没说,顺势搂住妻子,嗓音有点沙哑,“睡吧,再闹,可能真会吵醒孩子。” 可王紫如脑子却十分清醒,她扬起脸蛋,“五年前,你为什么会娶我?” “是不是因为我逼你那个,所以你才决定跟张康妹妹退婚?” “还好意思提过去的事情!” 男人低声训道,并不打算回首过去。 想当年,他和王紫如好上了之后,王紫如听说他与张康妹妹打算结婚,便跑去张家,替他退了那门婚事。 因这事。 在翟惜墨到了部队第二年,老战友张康也进入他们这个部队,所以对张康格外关照。 但原本好感度降至冰点的两口子,却因为彼此袒露了一点心声,感情迅速升温。 翟惜墨心里暗忖,一定要趁在老家休假的时间,和妻子把感情建立起来,休假结束,带她返回部队,家属院那些长舌妇才不会在背后非议。 他也有所耳闻,家属院里面住的那几位上司的妻子,可不是普通女子。 更有一位首长的夫人端庄华贵,因她娘家是大家族,背景雄厚,所以他这位夫人读过书,自小见过世面,说话做事深得人心。 “到时,回到部队,还得带上妻儿去拜访首长,让首长夫人提点一下王紫如。” 如此思虑着将来之事,男人渐渐阖眼。 翌日早上。 翟家院子很早便是高声喧哗。 上梁前一天,有许多事情得做,老大翟青松请的七八个工是一大早便来到翟家院子,开始做工。 灶屋里面也是烟熏火燎,刘湘琴破例去镇上买了猪肉回来。 又跟村里刘湘琴玩得好的邻居家,挖了萝卜和白菜。 所以可以做出几个像样的炒菜。 “妈妈,昨天晚上我做梦啦。”早上,王紫如把孩子从暖和的被窝抱出来穿衣服,孩子揉着眼儿笑眯眯的说。 王紫如笑问:“梦到什么了?” “我梦见吃鸡肉哩。” “哦,你想吃鸡肉?”王紫如回头看了看已经起来的男人,男人正站在床前整理衣装,一身军装穿在身上,脊背挺拔如松,格外帅气俊朗,“宝儿爸,吃了早饭你去捉一只母鸡宰了炖汤。” 翟惜墨回头,“今天可能得帮大哥做工。” “他不是明天才上梁吗?” “今天需要把所有上梁的东西全部搬进院子,明天一早就要上梁盖瓦,”翟惜墨想了想,“好像今天要开始打灶,听大哥说,他计划在他们的新灶屋用水泥和砖块修一个水缸。” 王紫如一听男人这番长篇大论,知道今天想让男人动手宰鸡是没可能。 回头,看到儿子略显失望的小模样,安慰道:“没事,妈妈会宰鸡。” 男人听到女人要自己宰鸡,“等两天再吃鸡。” 他不想看到女人胆量小,抓到鸡,也不敢下刀子。 王紫如并不知男人心中所想,笑道:“区区一只母鸡而已,一刀搞定。” 这话,不禁让男人脊背一冷。 一家子开门出来洗漱时,老大翟青松已经在堂屋招待请的工吃饭。 这几天建房子,老二两口子也在帮忙。 所以连同老二家的两个丫头,也都是跟着在老大家吃饭。 翟青松走到屋后,看了看三弟,有意想叫他一起吃饭,吃了早饭,上午才好意思叫他帮忙挑砖干活。 恰好看到翟惜墨拿着漱口搪瓷缸,蹲在茅草棚灶屋后面漱口。 王紫如拍着儿子从偏房出来,见状,“大哥你找宝儿爸?” “呃……”翟青松看到弟妹,不敢当着王紫如请老三给他帮忙,正要转身出去。 翟惜墨回头看了看大哥,“大哥你们先吃饭,待会儿我煮碗面吃了就去帮忙。” 老大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弟妹,轻点头,转身回到堂屋坐下吃饭。 王紫如知道男人当天要给大哥家帮忙,给他一个人先煮了一大碗鸡蛋挂面,然后才他们娘儿俩煮面。 看到刘湘琴,两妯娌也没讲话。 吃过早饭,翟惜墨脱下军大衣,到院子里面帮忙挑砖。 王紫如剁了一把青草,洒在鸡圈喂鸡。 “妈妈,你会杀鸡吗?”宝儿站在鸡圈旁边,盯着三只母鸡啄食,忽然觉得家里只有三只母鸡了,得留着母鸡下鸡蛋。 “会啊,今天真想喝鸡汤呀?”王紫如笑着抚摸儿子的脑袋。 宝儿扬起有些红润的小脸蛋,“妈妈,还是留着吧,以后我们每天早上就可以吃鸡蛋挂面啦。” 刘婆子端着一碗挂面从灶屋出来,看到母子俩站在鸡圈旁边,顿时表情一愣,以为王紫如今天要宰鸡。 这要是老三不在家宰鸡炖汤,她也不敢去王紫如炖鸡的锅里舀一碗。 刘婆子气了个半死,回屋关上房门嗦面。 后悔分家的时候,千不该万不该把家里五只鸡分给老三。 王紫如喂了鸡,收拾了一篮衣服去溪边清洗。 娘儿俩刚走到溪边,村里几个小媳妇也挎着竹篮来到溪边洗衣。 两个婶子占据了大石板上水源最多的位置。 看到王紫如牵着宝儿到溪边洗衣,两个婶子主动打招呼。 “哟,这不是宝儿嘛,又跟着妈妈来洗衣服?” “宝儿你爸呢,怎么没跟爸爸一起玩?” 宝儿手里拿着小风车玩耍,听到这话,回道:“爸爸帮大伯挑砖。” “啊?不会吧?”那位年过四十岁的婶子,神情一愣,“听说你大伯母才和你妈妈打架的,你爸还帮他们做工?” 王紫如把竹篮放在溪边地理位置较低的一处石块上,和另外两个小媳妇并排蹲在那里洗衣裳。 和两个小媳妇打了招呼,转头看了看上游的两个婶子。 “婶子!快别提宝儿大伯母了,省的她以为我在背后说她坏话。” 两个婶子笑嘻嘻的又聊别家的八卦。 旁边,那个去年才嫁进红梅村的小媳妇赵俊霞,已经是挺着快要生产的孕肚,只能跪在石板上搓洗衣物。 小媳妇长得身板厚实,脸庞略显黝黑,一瞧便是干活的好手。 赵俊霞亲切的和王紫如打招呼,俩人能在溪边洗衣裳的时候遇到王紫如,小媳妇面露兴奋。 “紫如姐,听我婆婆说,你会接生?” 第49章 敢催生二胎?! 王紫如眼神呆愣几秒,眼前这干活麻利的小媳妇,正是村里罗家老四媳妇。 她们之间没什么来往,只是点头之交。 赵俊霞黝黑脸颊展露笑容,见王紫如没说话,试探道:“婆婆说,若是紫如姐你会接生,过几天我发作的时候就来请你。” “请我给你接生?你婆婆的意思?”王紫如闻言迟疑起来,问赵俊霞道:“生产用的东西都准备了吗?” “小孩子穿的小袄子和尿片都缝好了哩。” 听到小媳妇快人快语的利落嗓音,王紫如瞧出小媳妇性子直爽,干活也放得下身段。 这不,快要临盆了却还给一大家子洗衣裳。 如此天寒地冻的日子,她挺着大肚子没法蹲下来,只得双膝跪在寒凉的石板上搓洗衣裳。 王紫如看着都觉得膝盖疼得慌。 小媳妇尽管身子不便,双手却十分麻利的在溪水中搓洗衣裳,好像要和另外几个妇女比赛。 “她才是婆婆口中骂的那种憨货吧。” 眼看着快要临盆,也不晓得找借口在家躺着歇会儿。 王紫如没有正式答应接生一事,脑中飞快的想起一事。 几天前。 在森林里采野菌子的她,偶然听见隔壁院坝几个老东西,背后唆使赵俊霞的婆婆。 可能赵俊霞太过能干,为人耿直,嫁到婆家后,婆婆或是妯娌看她不顺眼。 所以村里那些游手好闲的老东西,便在背后唆使赵俊霞婆婆,趁她坐月子期间,身体虚弱没法反抗,打算好好整她。 王紫如清楚记得。 那天,在翟家隔壁院子的院坝坐着晒太阳的几个老东西,赵俊霞那看起来老实内向的婆婆,在另外几个老东西的鼓动下,憋大招呢。 就等赵俊霞坐月子的时候好好收拾她,使得她低头,听话,顺从婆家,让干啥就干啥。 这种事,在农村虽说很常见。 此事不关王紫如什么事,她只不过觉得那些老东西很烦。 这小媳妇虽说干家务活绝对是一把好手,可她这都临产了,若是她生孩子顺利,搞不好在外面干活的就把孩子生了。 前世,她在妇产科工作,还真碰到过这种情况。 赵俊霞四下瞧了一眼,低声道:“我听村里其他女人私下议论,她们说紫如姐最近在给韩秀香治病。” 本来还不信王紫如会接生,可听到传闻,她跟婆婆说,到时请王紫如来给她接生。 “秀香嫂子只是一点小毛病,也是所有女人都会出现的问题,你们可别大惊小怪。”王紫如本来不会在外面亲口承认这事,但既然被人问起,她觉得有必要解释清楚。 省的村里那些长舌妇,一闲下来就在背后戳人家脊梁骨,各种瞎猜。 “紫如姐,你放心,我男人说了,请你接生,会表示一点心意。”赵俊霞笑容真诚憨厚。 以为王紫如拖着不答应接生,是等她这句话。 王紫如明白,赵俊霞这会巴巴望着她。 也是真心想请她接生。 “心意不心意另外说,”王紫如稍坐思忖,扭头,轻轻一笑,“一有动静了,早点让你男人过来通知我。” 旁边,另一个小媳妇见王紫如亲口答应帮忙接生,心下暗暗吃惊。 原先以为是村里女人瞎猜,这王紫如以前看着不咋地,难道她真能给人瞧病? “紫如啊,你真的会接生?那你会不会看女人的……那方面的病?”小媳妇一脸忐忑,咬着嘴巴低声问。 王紫如看向这位小媳妇,叫钱丽,婆家是村头张大爷本家。 正是张大爷的弟弟家儿媳妇,三年前嫁到红梅村。 钱丽长得颇有几分姿色,瞧着比赵俊霞生的漂亮秀气,可唯一的缺点是,至今还没给婆家生出个一男半女。 莫非她身体有问题? “你问的是女人哪方面的病?”王紫如便把心中所想暂时放一边。 钱丽面露难色,白里透红的脸蛋浮上一抹羞色,“其实你可能也知道,我和我男人结婚三年,到现在肚子还没动静。我男人原先也没当回事没,可是今年也在婆婆明里暗里的意思下,催我快点生一个孩子。” 钱丽声音压得很低,却传到了蹲在上游高处大石板上搓洗衣裳的两个婶子耳朵里。 其中一个婶子面露兴奋,怪笑一下,“说起这事,你婆婆在背后提到一次骂你一次呢。你这个情况,还是去县城大医院让医生好好检查,照理说,你屁股也大,是个生儿子的命啊。” “能生出闺女也行。” 另一个婶子附和道。 两个年纪稍大的婶子这番话,把钱丽说的当场下不了台,面红耳赤,十分过意不去。 赵俊霞忙打圆场,“也不见得屁股大才能生儿子,你们瞧紫如姐这屁股,不算多大,一样生了宝儿呀。” 几个女人见王紫如男人回来探亲,如今不但自己穿的新袄子,把宝儿也收拾的很好。 都忍不住跟王紫如打听他们两口子之间闺房那点男女情事。 那婶子笑道:“宝儿爸爸好不容易才回家探亲,你们两口子是不是要生二胎了。” 王紫如笑容带着一抹嘲讽,“家里都快断粮了,眼下,能养活宝儿就不错啦。” 男人连碰都还没碰到她呢。 哪会有二胎? 洗好衣裳,溪边几个女人陆陆续续挎着湿哒哒的衣裳走上公路回家。 王紫如走在最后面,挎着一篮子湿哒哒的衣裳回家。 她刚从田埂上冒出个头顶。 翟惜墨见妻子洗衣裳回来,撂下扁担,快步出了院子,接过竹篮,拎进院子。 院子里,十来个工忙的热火朝天,大家看到翟惜墨这般体恤妻子,纷纷开起了玩笑,调侃他们两口子感情好。 王紫如也没搭腔,把衣服一件件晾在院子里树下唯一拉着绳子上。 听不得村里这些人开玩笑,翟惜墨说道:“一篮子衣裳挺重的,女人家哪里拿得动?” “哎哟!老三你这话可是说的,村里很多男人听了会惭愧呢。” 年长的泥水匠笑着指了指,刚从翟家院子门口经过的赵俊霞,“你没看到,方才罗家老四媳妇,都要生了,还洗那么大一筐子衣裳,也没见她男人过来帮她。” “别人家的事,咱们少说两句。”翟惜墨挑着扁担走到院子外面,弯着腰,佝偻着身躯,一块接一块的将砖块丢进撮箕,码放整齐,头也没抬便说道。 村里这些无论是男人,女人,当面背后都喜欢议论旁人。 翟惜墨心中更加坚定一件事:休假结束,必须带着娘儿俩一起返回部队。 中午,王紫如等刘湘琴做完招待十来个工的午饭,这才去灶屋,弄了个葱花鸡蛋汤,在吊锅焖了两碗玉米碴子白米饭。 母子俩在伙房的火堆旁边坐下,正欲吃饭。 翟惜墨见妻子煮了小葱蛋花汤,忍不住跑进伙房,舀了一碗在喝。 堂屋外面,就传来有人高声疾呼王紫如的名字。 “紫如妹子在家吧?!” 一道身影冲进屋后问道。 翟惜墨一碗蛋花汤还在喉咙,回头看到是罗家老四,“在呢,你找她做什么?” “老三你也在呢!我媳妇儿发作了,想请紫如妹子过去帮忙接生。”罗老四一脸惶急的说。 第50章 唉!怎么是个丫头? 听得罗老声音惶急,亲自过来请王紫如,可见罗家人是真心的。 翟惜墨望向偏房门外的罗老四,本能的咽下一碗蛋花汤。 “宝儿妈,你能帮他们接生吗?” “能是能接生,不过宝儿还没吃午饭,你得看着他吃饭!”王紫如嘴里吩咐着,从男人手里拿过土碗,舀了一碗蛋花汤,咕咚咕咚喝完。 跟罗老四赶往罗家。 罗老四看到王紫如还没吃午饭,心里挺过意不去。 一路上,说了一些客套话。 王紫如跟随罗老四去罗家,被村里很多人看到。 听说是老家儿媳妇要生了,不少村妇便是捧着饭碗跑去罗家围观看热闹。 到了罗家,王紫如还才走进院子,听到了屋里赵俊霞痛苦的叫声。 院子里,已是聚集了一帮村里的孩子。 “王紫如真的来了耶。”有个大孩子看到王紫如真的来到罗家,指着王紫如高声说道。 王紫如走进院子,瞥了那男孩一眼,也不知是谁家的调皮捣蛋鬼。 罗家人已是忙的团团转。 灶屋里,有妯娌已经在烧开水。 剪刀也准备妥当。 赵俊霞的婆婆见儿子真的请来翟家三媳妇,激动地一个劲儿搓手,“老三媳妇你可来了,我们老四媳妇洗完衣裳回来就喊肚子痛,你懂接生,快进屋给她看一下。” 王紫如无语,眼看着都要临盆了,罗家又不是没有其他人手,一家子心狠的让一个足月孕妇挎着那么大一篮子衣裳去溪边。 孕妇的身体经过冷水刺激,又使重力,可不就要生了嘛。 嘴上,王紫如确实淡定道:“你们不用这样紧张兮兮的,等我先进去检查一下再说。” 随后,走进了光线昏暗的偏房。 罗家四个兄弟,这么多儿子,罗家老四又是去年才娶媳妇,住的跟他们一样,都是前边几个兄弟不要的破烂偏房。 王紫如走到床前,吩咐罗老四掌灯,“屋里太暗,你把煤油灯点上。” “哎。” 罗老四赶忙点灯。 罗家大儿媳连忙拿来煤油灯,点亮,跟着婆婆一起走进房间,举着煤油灯站在床前。 “让我看看肚子里面什么情况,你不要紧张,我摸一下肚子。”王紫如掀开被褥,这番说着,撩起赵俊霞的袄子,隔着肚皮,摩挲着胎儿的情况。 胎头在肚子里面动弹,使得子宫剧烈收缩,胎头已经入盆,羊水应该也要破了。 随后,她示意罗家大嫂把煤油灯靠近。 “裤子褪了啊。” 王紫如三两下就把赵俊霞的裤子给褪掉,查看下边的情况。 借着煤油灯光线,王紫如察看了一番。 果然,她看到羊水已经破了,还有见红,胎儿的毛发隐约可见。“都见红了!你们准备一下,剪刀呢,用开水烫一下再拿来……” “老四!快把剪刀拿去灶屋烫一下!” 罗家大儿媳回头吩咐小叔子。 虽说她已是生养过三个孩子的女人,对生孩子有一些常识。 可是,她还是头回看到,像王紫如这般的接生婆,扒拉着老四媳妇,仔细检查,不由地神经绷紧。 “好痛!好痛……”赵俊霞痛的满脸是冷汗,嘴里不断发出痛苦难忍的嚎叫。 门外,堵满了看热闹的村民和小孩。 罗家三个儿媳妇全都忙了起来,开水烧好之后,也送进了偏房。 “再另外准备一个木盆。” “那个,老四,你过来,跟大嫂一起,帮忙把你媳妇儿从床上扶起来。”王紫如突然吩咐道。 在场几个女人皆是一愣。 产妇痛的已经坐不稳了,这个时候扶她起来做什么? 赵俊霞的婆婆一颗心高高悬起,紧张的问:“老三媳妇啊,你这到底会不会接生?” “别啰嗦!照做!” 王紫如面色严肃,帮着一起把赵俊霞艰难的从床上扶起来。 一边一个人牢牢架住了产妇。 再把木盆放在产妇面前。 “赵俊霞,你坚持一下,这胎应该非常顺利。”王紫如边说着,让产妇开始用力,“使一把力气,就像拉大便那样做……” 可能是因为第一次生孩子,门外又有很多村妇们等着看热闹。 一群小孩子堵在门外叽叽喳喳。 赵俊霞一开始还不好意思,光着两个腿,站都站不稳还惦记着把门关严。 “你就不用担心其他的,使劲,我帮你接着的呢。”王紫如找了一把椅子,坐在旁边扮演着助产士的角色。 “俊霞啊,你快使劲啊,羊水破了,你再不把孩子生下来,就有危险啦。”罗家大嫂说道。 约莫过去了五六分钟。 产妇一阵剧痛,撕心裂肺的嚎叫起来。 在偏房几个人七手八脚的忙乱中,胎儿顺利出生。 “哇……” 小婴儿清脆有力的哭声,仿佛在告诉家里人,他的到来。 “是个闺女,看着很健康。” 王紫如麻利的检查了一遍婴儿的身体,抬头对孩子父母说道。 罗老四脸上的期盼神情,倏地黯淡下去。 赵俊霞的婆婆亦是满脸失望,嘟囔道:“这么大的肚子,怎么会生出个闺女?村里老人都说,她这头胎肯定是个男娃子呢。” “怎么会是丫头片子……” 老人嘴里叽叽歪歪念叨。 “老四啊,你媳妇生了个啥?” 有人听到屋里婴儿啼哭的动静,拍着门板问道。 王紫如先用旧衣裳把小婴儿随意裹起来,放到床上,盖上被褥,转身给产妇清理身子。 就听见罗老四高声回道:“是个丫头。” “丫头啊?怎么会是丫头,不是男娃子呀?” 等候在门口的村妇们不死心,恨不得挤进屋亲眼看看到底是丫头还是男娃。 王紫如看出了罗家人气色都不太好,帮着把产妇清理之后,搀着送到床上躺下。 这才得空好生包裹小婴儿。 抱着幼小的生命,王紫如笑道:“闺女多好,将来长大了好生孝敬你们两口子!多有福气啊。” 赵俊霞婆婆叹着气,“咱们罗家已经生了三个丫头片子了,全都生丫头有什么用?” 见儿媳妇也生了,老婆子不但没提及要给产妇弄吃的。 端着木盆开门出去。 床上,赵俊霞咬着嘴巴,低声啜泣。 恐怕她也一直以为头胎是个男娃子,没想到这肚子不争气,还是让自个男人失望了。 “你哭什么?生了闺女可是大喜事。”王紫如给赵俊霞两口子交代了一些坐月子的注意事项,给婴儿都包好,把孩子塞进产妇被窝,“要是月子坐不好,落下病根,将来还怎么生生二胎三胎。” 转过头,王紫如对罗老四说:“让你妈煮两个白糖鸡蛋端过来给她吃!你媳妇儿身子健壮,说不定过两年就能给你生儿子。” 第51章 都是白眼狼! 偏房,气氛十分压抑。 罗老四觉得媳妇儿肚子不争气,生了个丫头,始终高兴不起来。 “要是生不出儿子,过年上坟怎么跟我爸交代?”他嘴里不住的嘟囔。 但他还记得是自己去翟家请王紫如过来帮忙接生,送王紫如走出偏房,讪笑道:“我们家情况,妹子你也看见了,没别的东西送给你,只有一筐土豆给妹子。” “别这么客气!你们一大家子都在一口锅里吃饭,谁家粮食都不充足,今天呢算是我顺手帮个忙。”王紫如已经感到罗家令人窒息。 再这样下去,恐怕产妇会得抑郁。 通常,产妇在产后要给小孩子洗衣裳又是洗尿片,还不能随便出门。 就算以后出门都得背着小孩子,时刻惦记着喂孩子,每四个小时必须喂养一次,否则大人的凶会堵。 长此以往,产妇便会爆发严重的产后抑郁,所以,产后抑郁,一半是激素导致的生理原因,一半是心理原因。 罗家上下对赵俊霞所生的第一胎,好像都很失望。 偏房外,不少小孩子围在门外闹喳喳。 好些个村妇站在堂屋进来的通道,和罗家几个嫂子一起议论着。 几个小男娃看到王紫如从偏房出来,高声道:“看吧!就不应该把她叫来接生。” “这下好了,生了个丫头片子,有什么用啊?” “罗四叔真是倒霉。” 一群村里小孩的无知思想,故意说给王紫如听见,使得王紫如面色一沉。 她看向几个村霸男娃,“谁告诉你,我来接生,赵俊霞才生的丫头?” “我妈他们都这么说呢。” “你还不承认呀?!为什么你自己生儿子,却让赵俊霞生丫头呢?”俨然孩子王的村霸男娃,也不知是谁家的比崽子。 听得王紫如无语的翻白眼。 “现在好了,罗四叔没有儿子,今后肯定会被欺负。” 王紫如扶额,“你还是多操心你们自己家的事情吧。” “嘿!你别以为自己很了不起,我妈他们都说,翟家祖坟埋得好,才让你生出儿子,你要是不生儿子,怎么敢欺负招娣她们三个丫头片子呢?” 王紫如脸色倏地往下沉,心情也跟着沉入谷底,“你瞎说什么?” 这时,脑袋凑一块儿低声热聊的几个村妇,有人已经骂起来。 “你胡说八道什么?!” 那村霸男娃丝毫不惧老妈,“你好婶子她们都是这么说的啊,我又没有说错!” “…我什么时候欺负招娣她们姐儿仨啦?你今天给我把话说清楚。”王紫如神情骤冷,撸着衣袖质问道。 “小孩子不懂事,瞎说呢,妹子你可别真的往心里去啊。”一个脸上长满了雀斑的中年女人,忙从热聊中抽身,一个箭步跨过来,拧着她儿子的耳朵笑嘻嘻的说。 王紫如看了看那女人,再看向一点不服教训的村霸男娃。 真是穷山恶水啊! 这时,赵俊霞的婆婆拎着个小竹筐出来,要送给王紫如作为答谢。 原来老婆子出去半天,是在捣鼓给王紫如送什么。 难怪半天不见她去侍候产妇和小婴儿。 “婶子您不用这么客气,帮忙接生,不过是举手之劳,您还是快些去服侍坐月子的吧。”王紫如毫不犹豫推辞了一筐土豆,这要是收下了罗家的东西,不知道人家在背后怎么骂她。 几个村妇和罗家几个嫂子见状,连忙讪笑着让出通道,站在堂屋。 王紫如径直回翟家。 宝儿早就站在院子外面,朝着斜坡下方的村子张望。 看到妈妈终于回来,兴奋的冲下斜坡去迎接妈妈。 “宝儿你吃午饭了吗?” “吃了呢,爸爸给你留了饭的哦。” “嗯。”王紫如接到儿子,牵着儿子的小手爬上斜坡,走进了院子。 就看到翟惜墨挑着扁担从老大翟青松新建的灶屋出来,看到她,便说道:“你的饭留在吊锅温着。” 王紫如脸上毫无温度,牵着宝儿走进堂屋。 经过这么将近四十分钟的折腾,她也有点饥肠辘辘。 王紫如去屋里拿了一只土碗,又去灶屋拿了木勺子,转身走进伙房坐下。 揭开吊锅黑乎乎的盖子,只见吊锅里面早已空空荡荡,哪里还有中午她焖煮的玉米与大米的混合干饭。 坐在火堆旁,王紫如愣住。 宝儿也坐在旁边的小马扎上,看到妈妈表情僵住,小身板从小马扎站起,伸长脖子去看。 “咦?饭呢?”宝儿惊诧不已,“我明明看到爸爸给你留了饭的呀。” 这时,翟惜墨也跟着来到伙房。 看到吊锅里面空无一物,也是头皮发麻。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这是谁给悄悄吃了呢。 院子里面,大人全都在干活。 这么一会儿工夫,也没别人进来。 只能是三个侄女,或者是他老妈嘴馋…… 宝儿咽了咽口水,扬起小脸蛋,“爸爸,怎么办?妈妈的饭可能被别人吃啦。” “算了……煮一碗鸡蛋面吧。”翟惜墨放低腰板,拍了拍女人的肩膀。 王紫如抹了把脸,这他么是造了什么孽。 出去帮别人接生,反倒被倒打一耙不说,回家想吃口热乎的饭,锅底都空了。 “我去给你煮面,你歇会儿。” 翟惜墨感觉到女人暴风骤雨般即将爆发的架势,赶忙去灶屋煮面条。 煮了一碗挂面,上面还卧了一个荷包蛋,送到王紫如手里,“吃吧,别饿着了。” 王紫如也没说什么,接过面条便是嗦起来。 “罗家老四媳妇生了吗?”男人蹲在旁边,故意出声打破静默。 嗦了几口面条,王紫如才抬头,“生了个闺女,但是他们都埋怨我,说是因为我去接生,赵俊霞才生的丫头片子。” “你说我冤不冤?” 翟惜墨被逗笑,“谁这么无聊?瞎说。” “这往后,我要是再帮这个村里干一件事儿,王紫如这个名字,我倒着写。”王紫如手里筷子指着天上发毒誓。 男人听得一阵闷笑。 “一群白眼狼!我就不应该随便答应去帮忙。” “你这性格呀,还是不适合住村里!”男人缓缓地站起挺拔身躯,拍了拍女人的肩膀,“探亲假结束,我们一起回部队。住部队家属院的女人大都是知识分子,平白无故找你麻烦的时候可以说不会出现。” 第52章 这是有鸡肉吃了? “你觉得部队家属院都是好人,看到我们一家子吃鸡蛋挂面也不会眼红?”王紫如反问道。 “鸡蛋面只能算村里最好的,到了部队,家属院吃的比这个还要丰富。”翟惜墨觉得妻子到底没见过世面,一愣:“而且住在家属院的多半是有文化的女子,邻里之间发生一点小矛盾,实在解决不了,男人就会出面。” 他还没住家属院,这些也是从其他干部那听来。 若是他决定带妻儿随军,还得提前跟部队打报告。 “你考虑考虑,随军也是需要事先打报告。” 宝儿这个小机灵鬼赶忙从小马扎起来,抱住王紫如,央求道:“妈妈,你答应爸爸好吗?” “唉,真是败给你们父子俩啦。”王紫如心疼儿子一再恳求,只好先点头。 她也明白,男孩子的成长期缺少父亲这个重要角色,他长大了肯定会感到遗憾。 末了,她摇了摇头,“妈妈先考虑一下。” 据她了解,部队家属院,住的全是干部家庭。 但凡有女人的地方,便是江湖,战争地点不过是从村里换到了家属院。 眼见女人内心的防线已然松动,翟惜墨觉得自己只要再继续给妻子描绘部队家属院的好处,不怕她不心动。 翟惜墨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出去继续挑砖干活。 老大好不容易凑钱,到处赊账才修的两间砖瓦房,明天上梁是个大日子。 今天把能做的事情,都得做出来。 下午的时候,在厨房里面新打的一个土灶也差不多做好。 一群庄稼汉又在翟青松的示意下,开始挖茅厕,修建村里第一户高级猪圈,也就是那种用砖块加水泥砌的围栏,外边挖几个蹲坑,围栏里边养猪。 到目前为止,村里还没有人挖这种茅厕。 所以大家干劲十足,有了这次的经验,以后村里各家各户将会陆续挖这种新式茅厕,养猪和如厕一体两用。 王紫如吃完鸡蛋挂面,走进灶屋刷碗收拾了一下。 “宝儿,下午跟妈妈去后山挖地,还是留在家跟爸爸玩?” 看到儿子小身影围着自己打转,王紫如问道。 宝儿玩着心爱大小风车,“我和妈妈去后山挖地。” 堂姐们一向喜欢在院子里面玩耍,要是她们趁爸爸不注意,跑来一掌把他推到地上时常发生。 母子俩在屋里收拾了一会。 王紫如在伙房找了一把大家不用的锄头,看上去有点钝,锄地可能不太锋利。 这时,翟惜墨去前边院子一会儿,又进来伙房看母子俩在干什么。 看到王紫如在找锄头,“你想去后山锄地?” “闲着也没事,前几天去森林采药,今天不想去林子里面转悠,还是去把后山那块地挖出来,撒点白菜种。”王紫如把锄头放在门口,在火堆旁坐下,换上一双胶鞋。 脚上这双崭新的布鞋,要是打湿了,在家就只能穿冷冰冰的胶鞋了。 翟惜墨也在旁边坐下,抱起宝儿坐在他腿上,“你随便挖吧,等我后天去后山,半天就挖完了。” “对了,你想好了没,跟我去部队那事?” “你这么着急做什么?又不是明天假期就结束。”王紫如坐在瘸腿椅子上,侧过脸嗤笑道。 要是昨天之前,王紫如对男人的提议不感兴趣。 但经过今天亲身所经历的一些狗血事情,她心中暗暗有些松动的迹象。 “你真的希望我们娘儿俩跟着一起回部队?”王紫如抬起脸颊看着男人,鹅蛋型脸颊划过一抹嘲讽,“村里这些女人肯定会在背后嚼舌根,骂我好吃懒做才会跟着去部队享福。” “不用搭理她们议论什么,你就记住一件事,到了部队,万事有我罩着。”男人相当豪气的拍着凶。 看到爸爸妈妈似乎已经商量妥当。 宝儿一双小手掌便是兴奋的拍着,“妈妈!爸爸说,我到了部队,就可以去幼儿园读书啦。” “部队还有幼儿园?” “爸爸你快点告诉妈妈,部队有专门收小朋友的幼儿园!” 翟惜墨目光温柔,“部队没有幼儿园,但是附近镇上小学里面有一所幼儿园,我们部队家属院就有好些孩子,每天早上坐部队的后勤车去幼儿园上学。” “那敢情是好事!宝儿马上四岁,今年秋天是可以送去幼儿园……” 王紫如一听宝儿到了部队就可以送去幼儿园混半天之间,心情顿时阳光灿烂。 要是宝儿上学,那她的小日子还不爽歪歪?! 翟惜墨乘胜追击,“明天我给部队打报告。” “嗯。” 王紫如把自己那屋房门锁上小木棍,扛着锄头,领着孩子从堂屋走出去。 院子里十来个干活的庄稼汉,不由地看向一家三口。 徐萍正在帮忙给挖茅厕的泥水匠递石块,冷不丁看到三弟陪着他媳妇一起出来,妒忌到双眼发红。 凭什么王紫如那种好吃懒做,只会做做样子的女人如此好命? 而她和刘湘琴却既要当女人,还得管庄稼地里的庄稼? “老三!你答应帮大哥做工,怎么总是磨洋工呢?”徐萍忍不住开玩笑道。 故意把声音拔高,好让大伙都听见。 翟惜墨冷峻的脸庞微微一热,轻轻拍了拍宝儿,“别到处乱跑啊。” “知道了,爸爸你也是。” 小家伙这番话,说的有模有样,顿时把院子里干活的汉子们逗笑。 大家七嘴八舌的开玩笑。 王紫如挎着一个小竹筐,牵着儿子走出院子,径直去罗家后山。 分家的时候,她们分到的两块旱田,都是村里人自己开垦的荒地,所以没有进入村里土地登记册子。 换句话说,她种这两块地,每年是不用给大队交粮食提留。 村里其他人,分到了梯田水稻田,每年都要按比例给大队按时交提留。 现在看来,是她赚了。 所以她打算这几个月,随便把地翻一遍,再撒点菜种,能种出什么就吃什么。 下午,扛着锄头,领着宝儿,母子俩慢悠悠的去村子后山锄地。 经过田大奎家院子门口,韩秀香听说王紫如要去后山锄地,大方的喊田大奎去帮忙。 田大奎扛着锄头到了斜坡最顶上,那是紧挨着森林的一块田,看着田里早已被挖的乱七八糟的样子,“妹子你别着急,我帮你,一个下午就挖出来了。” “真是太谢谢田大哥啦。” “你就别说谢谢的话了,这几天,要不是你每天去森林采药,帮我们家秀香治病,这块田你早就翻出来了。”田大奎是个知恩图报的汉子,也是干活的好手,扬起锄头就开始锄地。 过了一会,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上面的森林中传下来。 “咦,莫不是罗家老四他们进山打猎回来了?”田大奎抬起头,仰头看向茂盛的森林。 就看到几个汉子从上面冲下来。 “打到了没?” 跑在最前边的是罗老四,看到田大奎在锄地,兴奋道:“打了一只野兔子,一只野山鸡。” 跟在罗老四后边的还有两三个年轻男子。 “你们运气真好!赶明儿我也邀几个男人去上面找找野兔子……” 几个年轻的男子,背着猎枪,跑出了森林,看到田大奎和王紫如一起锄地,几个年轻的汉子顿时明白了什么。 罗老四脸上堆着笑,跟王紫如打招呼,“妹子,这是分给你家的田呀?” “呃,给你媳妇儿补身子的呀?” “嘿嘿嘿……”罗老四嘿嘿笑起来,低头看了看手里拎着的一只野兔子,回头看向同伴手里的两只野鸡,二话没说,直接吩咐:“杉哥,把你手里的野鸡给紫如妹子。” 第53章 罗老四肯定是疯了 王紫如一再推辞,但罗老四心意已定,说什么也邀王紫如收下这只野山鸡。 “今天我媳妇儿生娃,妹子你可是帮了大忙!虽说我对俊霞生个丫头确实不太高兴,不过后来我也想过,来年,等俊霞养好身子,让她再怀一个。” 田埂上,罗老四嘿嘿笑着说道。 就盼着让媳妇儿坐好月子,来年再战。 另外几个精壮男子,依依不舍的盯着那只野山鸡,本来他们三人可以每家分一只猎物。 罗老四却让他们把最肥美的那只山鸡,送给王紫如当做谢礼。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咯!这只山鸡长得可真瓷实,”王紫如瞅着罗老四手中拎着的山鸡笑眯眯的打量。 “等一下,我去割一根草藤把鸡脚绑起来。”田大奎连忙丢下手中的锄头,爬到田埂上,去林子边上扯了一根藤条,把野山鸡的鸡脚捆住。 罗老四还急着把野兔子拿回家宰了晚上给媳妇炖兔子汤。 带着几个同伴,风风火火冲下山坡。 那只野山鸡就这样被丢在田埂上,宝儿好奇的蹲在旁边,用小树枝去逗它玩儿。 “妹子啊!要是你想早点回家宰鸡,就先回去,田里的活儿交给我。”田大奎看到小家伙蹲在田埂上,小心翼翼地守护那只野山鸡,想着王紫如可能也想快点把山鸡拿回家炖了晚上一家子打牙祭。 眼看着这么大一块斜坡地,田大奎翻的再快,他一个人也翻不完。 王紫如哪里好意思先回家? “没事!我也不着急回家,晚点回去也行。”王紫如笑了笑,小细胳膊便是抡起锄头,“哐哐”锄地,“对了,大奎哥,秀香嫂子这两天身体恢复的怎么样?” 要不是近来这段时间露水种,山坡上的土带着湿气。 王紫如拿的又是一把很钝的锄头,抡起锄头,几次挖进土里,才能挖开一块。 看来她还真不是种庄稼的劳碌命。 田大奎看了看小媳妇这生疏的锄地姿势,就知道她对锄地不在行。 “多亏有妹子你每天去林子里帮她采药,这又是灌药,又是喝中药,昨晚我帮她看了一眼,差不多都在好了。”庄稼汉有些害臊的说道。 “嫂子身体康复了就好!以后你们只要多注意清洁一般不会有事的……” “好好好,以后我一定洗干净。” 田大奎也是纳闷的紧,以王紫如这般年轻的岁数,不但对女人那方面丝毫不忌讳谈论。 提起那事,竟比镇上卫生所的女同志还要会讲。 山坡上,俩人继续锄地,直到王紫如看到这块旱田差不多也锄了三分之二。 田大奎又看到小媳妇频频望向田埂上的孩子和野山鸡。 主动说道:“妹子,这里没多少了,你带上宝儿回家炖鸡好咧。” 王紫如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已经快到5点钟了吧,这个时间回家,把鸡宰了炖上,最快也得天黑才喝得上鸡汤。 “妈妈,田叔叔叫我们先回家呢。”宝儿也等的着急。 “那……大奎哥,我带宝儿先回去,你要是家里有事,就不用锄完,剩下的这点让宝儿爸空了上来挖。” 田大奎憨厚笑道:“没事!我一会儿就挖完了,你们先回家。” 王紫如走到田埂上,把那只野山鸡装进小竹筐,牵着孩子,扛着锄头下山回家。 走在村子公路上,无论是汉子还是女人,碰到王紫如,全都是扬起笑脸和她打招呼。 几个妇女挑着撮箕,正在朝公路外边的梯田挑干粪。 看到王紫如挎着的小竹筐里面竟有一只野山鸡! 挑着干粪,皮糙肉厚的中年妇女吃惊道:“妹子啊,你这是打哪儿弄的山鸡?” “罗老四他们进山打的山货,分了我一只。”王紫如如实道。 “罗老四疯了吧!那个混账东西,也不想着给家里坐月子的媳妇儿炖鸡汤……” 挑粪的妇女当即以为罗老四把打回来的山货,进贡给王紫如一家。 当场嘴里喷粪,几个女人快要把罗老四骂疯。 见状,王紫如淡淡一笑,“他们一共打了三只,一只野兔子,还有一只小点的野山鸡带回去了。” “打了这么多山货?!” 一个个眼巴巴地追着王紫如小竹筐里面的野山鸡,魂儿都快要被勾走。 母子俩回到翟家院子。 不少人都注意到,小媳妇带着孩子出门锄地也不过两小时吧。 这就收工回家? 天都没黑呢。 徐萍正在院子里面搅拌沙子水泥,然后用铲子铲了稀泥一样的水泥混合物,倒进撮箕。 一回头便瞧见老三媳妇带着孩子锄地回家来了。 “咦,宝儿你们这么快锄完后山的地了呀?” 宝儿牵着妈妈的手,并没搭理二伯母,笑眯眯的跑去爸爸跟前,“爸爸!我们晚上有鸡汤呢,你快去把野山鸡宰了吧。” “野山鸡?哪来的鸡?”翟惜墨站在老大家新建的厨房门口,回头看到女人挎的竹筐里冒出一个鸡的脑袋,眼神微愣,便是牵着孩子大步走过来。 王紫如正要解释。 听见儿子好开心,嗓音清脆的说道:“是罗叔叔他们进山打的山货哟。” “哪个罗叔叔?”男人查看了一眼竹筐里的野山鸡,长得跟家里喂的母鸡一样,体格虽不大,但看着至少也有两三斤重。 徐萍也赶忙跑过来查看,“果然是野山鸡,好大的一只。” “就是罗老四!他们几个男的中午就进山了,还打了一只野兔子呢。”王紫如低头看着竹筐里的野山鸡说道。 听说是罗老四送的,翟惜墨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 那罗老四也是懂得感恩的男人,打了山货拿回来,还晓得送他们一只。 当下便搓了搓手掌上的水泥,“给我吧,我拿去屋后宰了,再去溪边清理出来。” 一家子在大伙神情各异的目光中走进堂屋,消失在堂屋门口。 几个泥水匠便是笑道: “等这阵子忙完,我们也进山去打点山货。” “只怕到时村子周边都被他们打完了哟。” “周边没有,那就进去深一点的地方……” “你也不怕遇到黑瞎子!遇到那玩意儿了可就麻烦。” 红梅村后边全是密密麻麻的林木,还是原始森林,一般情况下,一个人是不敢随便进去找东西。 大家也都是在农闲的时候,相互邀着一起进山。 翟惜墨虽然在帮大哥做工,但他属于机动帮工,通常是干一些力气活。 这会,他也没跟大哥打招呼,直接走去屋后,去灶屋找来菜刀,走到灶屋后边的草地上宰鸡。 王紫如把灶膛的火点燃,烧了一锅开水烫鸡。 看着男人站在屋后草地上认真拔鸡毛的样子,王紫如心中有些感动,家里还得有男人才行。 她那婆婆不知去哪里晃悠,回到家,便看到儿子儿媳妇和孙子正在屋后拔鸡毛,仿佛吃的是她的母鸡。 胸口的火腾的冒出来,走过来,怒气冲冲的呵斥道:“家里就这三只母鸡了,你们两口子嘴巴除了喜欢吃,就不能过些时候再杀鸡吗?” 老婆子的意思很明显,她还想悄悄捡几个鸡蛋吃呢。 这要是鸡圈的几只母鸡全都吃了,她还吃个屁的鸡蛋? 王紫如回头看着婆婆满腔怒火的样子,冷声道:“我的鸡,想什么时候吃,用得着你管?还有,中午我吊锅里面焖的干饭,你悄悄吃了,不打算给我道个歉?” 第54章 到底是哪个短命鬼偷吃的 “吃吃吃,到底是哪个短命鬼,偷吃了你煮的饭,生儿子没屁眼,猪狗养的……” “我刘婆子什么时候偷吃过别人的东西,什么事都怪我,把母鸡还给我啊,不要脸的下贱胚。一天到晚就晓得吃。” 刘婆子仗着三儿子在场,料准了儿媳妇不敢把她怎样。 当场一顿恶毒诅咒,看到王紫如从旁边的柴堆里面抽了一根棍子作势要过来打她,刘婆子嘴里骂的更凶,急忙跑回她那屋。 王紫如提着棍子,追过去,高声喊话:“老不死的,给我滚出来!” “我警告过你们,在这个家,谁要是平白无故再骂我是下贱胚,我听到一次就打一次……” 男人弯着腰,站在屋后拔鸡毛,听到婆媳两又要开战。 顷刻间,那冷峻的脸上戾气笼罩。 但这次他亲眼所见,是他老妈无故挑衅别人。 “咚!” 手里拔了一边鸡毛的山鸡,忽然被重重丢进开水盆。 翟惜墨大步走到他妈那屋门口,听到老妈还在屋里骂的过瘾,一脚踹开房门。 “妈!你到底想干什么?” “要是嫌活得累,下去陪我爸!” “一天到晚不是这个来找茬,就是那个来找茬,不找茬活不下去了吗?” 老婆子吓得急忙爬到了床上,藏在被子里边。 听到儿子口气暴裂的训斥自己这个当妈的,刘婆子委屈的嚎啕大哭。 “哎哟,我的老天爷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我真是养了个白眼狼!” 老大翟青松听到屋里不知发生了什么,吓了一大跳。 竟然把老三逼得站出来教训他们妈,翟青松和翟家豪赶忙丢下各自手上的泥水匠活和木工活,跑进来。 翟青松一脸紧张:“老三,什么事你闹这么大动静?” 徐萍和刘湘琴也跟着跑进来围观。 心里嘀咕着,婆婆到底干了什么蠢事,居然惹了老三。 在这个家,他们惹谁都不敢惹老三。 宝儿也站在屋后远远的地方,出声道:“奶骂我妈妈吃了她的鸡。” 翟青松一愣,“家里五只母鸡是分给你们的,分家的时候说清楚了的。都过去这么些天了,怎么突然又闹起来?” “肯定是看到老三在杀鸡,以为他们吃了自家的母鸡。”徐萍说道。 王紫如带着孩子挖地回来那时,刘湘琴也看到了老三媳妇拎着一只野山鸡回来。 但是她们婆婆却不晓得是怎么回事,还以为老三两口子吃的是自己家鸡圈的母鸡。 可是家里五只母鸡也是分给老三一家的,她再闹也没人给她一只。 翟惜墨神色冰冷,目光缓缓地从昏暗的房间收回,转身走到屋后,继续拔鸡毛。 拔了几根鸡毛,听到他妈还在屋里骂着歹毒的话,更是把自己的亲孙子宝儿也一块儿诅咒。 “嘿!你骂我还嫌不过瘾,还骂我儿子?”王紫如作势就要冲进屋教训老婆子。 但是却被大伯子拉住。 “弟妹!我妈就这样,你……”忍一忍。 翟惜墨忍无可忍,拎着鸡,大步走到他妈那屋门口,指着老婆子,“以后你说话嘴巴干净点!动不动就是下贱胚骂她,儿媳妇娶回家也不是给你这个婆婆欺负的。你哪次想吃肉,我没有满足你?” “你喜欢无故生事,等我回部队了,以后再也不回来看你。” 昏暗的房里,顿时鸦雀无声。 老婆子也不是个傻的,听出儿子是动了心思要跟她这个当妈的对着干。 “好了,好了,一家人不要说这种气话。”翟青松推了推三弟,他知道,若是把老三惹急了,他还真干得出来那种事。 只怪他们老妈太糊涂,看不清眼前情势。 一通闹剧后。 翟惜墨拎着山鸡去溪边剖了,把鸡肠子翻出来洗干净,鸡杂也全部洗干净才拿回家交给妻子。 “今晚你就不用去大哥那吃饭,等他们用完吊锅,我焖一锅玉米混合饭,炒个白菜下饭。”王紫如看到男人端着一盆剁好的鸡块回来,一一张罗。 “嗯,晚上炖好了给大哥他们舀一碗,他们家今天这么多人都看见了咱们炖鸡。”男人眸色微深,看着妻子说道。 王紫如点头,“没问题,听你的啦。” 不说别的,老大老二家三个丫头,看到他们一家喝鸡汤,还不得馋的晚上做梦都在吃鸡了吧。 既然男人开口,她也做出大方爽快的样子,多少给他们舀一碗送去堂屋。 让大家尝个鲜。 “你帮我添一把柴。” 王紫如吩咐男人给灶膛里面添柴,回屋挖了一勺猪油丢进锅里。 翟惜墨听话的坐在灶膛门口,一边往里面添干柴,好奇道,“你这是打算做什么?” “我先把鸡块用猪油炒一炒,炒出了香味,再掺水炖,炖出来的鸡汤更香,味道也更浓。” “你还会这种做法?以前你们家也这么炖鸡?” 坐在灶膛口,男人仰头看着妻子那自信的神情随口问了一句。 王紫如没好气笑了笑,他们王家穷的揭不开锅盖,会有鸡吃? 看到锅里的猪油全部化了,青烟燎燎,王紫如这才把一盆鸡块全部倒进大铁锅,加入蒜头和姜片,不断翻炒。 炒了半分钟,果然锅里冒出好香的味儿。 翟惜墨把灶膛里面的柴火弄好,起身拍着屁股,看到锅里的鸡块已然炒出了一层橙黄,油润无比,挺馋人。 出去干活的时候,半开玩笑道:“你不许偷吃啊。” 王紫如盖上木板锅盖,回头瞥了男人一眼,“哼,我带回来的鸡!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终于,王紫如感觉自己扬眉吐气了。 正如之前,全家人都在她面前,骂她好吃懒做,包容她,只是因为她男人给家里寄了钱。 现在的她,也能够底气十足的说出那句:“我也不差!也能给家里带来粮食和各种吃的。” 王紫如刚转身去伙房,把火堆里面的火烧起来,让孩子烤火。 坐在火堆旁,她瞥见刘湘琴走进灶屋像是要开始做晚饭。 丢下火钳。 王紫如让宝儿自己烤火,起身便去了灶屋。 刘湘琴当然晓得,大铁锅里面炖的是一锅香喷喷的鸡肉,可惜了,她吃不到。 不过,她拉着一张脸,“这锅还要多久?我得做饭。” 王紫如揭开锅盖,灶膛里面柴火烧的很旺,就这么一会儿时间,锅里已经煮开,鸡汤煮的咕咚咕咚冒泡。 她头也没回,冷道:“你做饭是什么稀奇事吗?” “不是!你这个女人眼睛看不见呀,我家请了十几个人帮忙做工,这天都要擦黑了,还不做饭,让人家喝西北风吗?”刘湘琴觉得自己理由比她足,傲气道。 不过,刘湘琴抢不过大铁锅,总可以去把吊锅霸占了吧。 她回过味,迅速去对面的伙房,把吊锅拿过来,开始煮玉米碴糊糊。 宝儿看到吊锅被大伯母拿走,连忙奔进灶屋,跑到妈妈跟前,眼泪在眼眶打转,委屈巴巴的说:“妈妈,晚上我们没有锅煮饭了…” 第55章 这个呀,叫铁锅炖山鸡 大嫂还真是一点时间都等不得。 王紫如晓得大哥一家这几天家里喊了十多个工帮忙建房子,吃饭的人多,所以会比平常提前做饭。 所以,王紫如比刘湘琴更早就做饭,就是为了跟大嫂错开时间使用灶屋。 要是真的等大哥家的工都吃完,王紫如才能去灶屋做饭,正在长身体的孩子,还不得饿到在地上打滚? 坐在灶膛门口。 王紫如搂着孩子,见孩子皱起了漂亮的小脸蛋,想了想,“没事,我们可以吃别的。” “煮挂面吃吗?” “比挂面更香,更好吃哩。” 拍了拍小家伙,王紫如起身找了个小木盆,拿着木盆回屋。 前阵子,她去镇上赶集,到粮站买粮食的时候,顺便买了三斤面粉。 背回家,面粉一直放在柜子里,差点把这个事忘了。 既然晚上没有吊锅焖饭,干脆和点面粉,捏几个面团贴在炖鸡的大铁锅边沿,给男人来个面饼下鸡汤。 看到王紫如在用木盆和面,刘湘琴看得瞳孔一缩。 她屋里竟有面粉! 这年头,八零年代初,刚过七九年,村子里哪有人吃得起面粉? 也只有那些捧公家饭碗的同志,才吃得起面粉。 刘湘琴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王紫如和面,差点忘记自己要洗菜切菜。 王紫如把面团随便揉了一下,扯出了一个个小面团,然后再把锅盖揭开,把面团挨个贴在大铁锅边沿。 “妈妈!我要看看。”宝儿欢喜不已,着急的想要看锅里到底是什么样。 王紫如笑了笑,“你站在小板凳上啊。” “哦。” 小家伙连忙把灶膛口的小板凳搬过来,扶着土灶边沿,站在了小板凳上。 当他看到妈妈把大铁锅里面贴了好多饼子,顿时嘴巴里面的口水都流出来了。 拍着小手,欢喜的说;“妈妈这是什么?” “这个呀,叫铁锅炖山鸡。” “铁锅炖山鸡好吃吧?” “太好吃了!你再稍等一会儿,妈妈就可以给你吃山鸡和饼子啦。” 小家伙站在小木凳上,欢喜的手足舞蹈。 然后,连忙跑去前边院子找爸爸。 不大一会儿,王紫如刚要盖上锅盖,宝儿拉着爸爸走进灶屋,“宝儿说你在鸡汤里面煮了饼子?” “不是煮,是先把面团贴在锅边上,烤熟之后,再和鸡汤一起煮。” 男人好奇的过来看了看,好笑道:“你还真是弄吃的!” 顿了顿,他也忍不住舔着感性的薄唇,“锅里的鸡块你尝过了没?熟了吗?” “再过十分钟,咱们就开饭。” “这么快?!” 翟惜墨早就饿了,转身去院子帮着做收尾。 天色渐渐擦黑。 灶屋,王紫如把炖好的一锅鸡块和面饼,用一个洋瓷盆装起来,然后全部端去了对面的伙房。 伙房的小桌板,只是翟家以前淘汰掉的,用石块垫着的瘸腿桌子。 宝儿早就捧着自己的碗筷,坐在小马扎上面乖乖等妈妈炖的鸡肉。 看到冒着热气的一盆鸡肉放在桌板上,小家伙眉欢眼笑的指着浸泡在鸡汤里面的饼子,“妈妈,我先吃一个饼子。” “好。” 男人也收拾好院子里面的事情,快步走进伙房。 捧着碗,夹了一个饼子,咬了一口,“嗯,滋味真不错。改天,我问问村里谁还要进山打猎,我也跟着一起去打点山货回来。” “好啊!要是弄一只大的回来,多吃几天。”王紫如笑道。 一块饼子吃完,翟惜墨听到门外大哥的脚步声,这才想起要给他们盛一碗。 他放下碗筷,“去拿碗,给大哥他们盛一碗。” “嗯,意思意思就得了。” 翟惜墨起身走进灶屋,跟大嫂要了一个他们的碗,拿过来,装了几块鸡肉,和两三个饼子,舀两勺鸡汤,送去灶屋,“大嫂!这个你们待会儿吃。” 翟青松看到老三送来的鸡肉,脸上划过感激之色,“老三你这是……” “味道还不错!待会儿你喊妈一起吃吧,她还以为我们吃的是鸡圈的母鸡,懒得跟她说话。”翟惜墨把那碗鸡肉放在了大嫂眼皮子底下,转身回去坐下啃鸡腿。 但是刘湘琴垂眼瞧了那碗鸡肉,撇嘴道:“他们炖了那么大一锅,才给我这点。还要喊你妈一起吃,干嘛不把你妈叫去和他们一起吃。” “你少说两句!要不是老三,你连鸡毛都看不到。”翟青松真是恨铁不成钢。 徐萍走进灶屋,准备打点热水洗手。 突然,看到案板上的一碗冒着热气的鸡肉,顿时两眼冒光,“这是鸡肉啊!” 转眼,她也顾不得手上脏兮兮的。 就要找筷子来尝一块鸡肉。 刘湘琴赶忙把鸡肉端走,藏在旁边的木盆里面,“你吃了,待会儿我们吃什么?” 看到徐萍悻悻的神情。 刘湘琴鼻孔里阴阳怪气的哼唧,“老三屋里一大锅鸡肉呢,想吃,去他们要吧。” “大嫂你真会说笑,要是老三诚心给我们舀一碗,还用得着跟他要?”徐萍哪里看不出来,大嫂就是想让她去当那个令人讨厌的女人。 不过,同样是兄弟,老三给老大家舀了一碗鸡肉,为什么没给他们老二舀一碗? 徐萍端着一盆温水出去,边洗手,边给自己男人嘀咕老三的不是。 老二翟家豪听说了这事,心中虽然不忿,可他能有什么办法? “你也别嘀咕了!过几天,水田整好了,我也进山给你们娘仨打点山货,就让他们老三一家羡慕吧。” “可是我现在就想吃鸡肉哇。” “你还真是馋。” 隔天,外面的天还没完全敞亮。 翟青松两口子就起床,准备当天上梁等事情。 当天,请的七八个工也陆续来到翟家院子,还没吃早饭,大家便把准备好的圆头良木合力搬到房顶,开始上梁。 翟惜墨也起得早,匆匆洗漱完就去前院帮忙上梁。 由于是上梁,请的工也等着要吃早饭。 刘湘琴便是霸占了灶屋的两口铁锅,连吊锅也用上了。 使得王紫如根本没有锅具做早饭。 “没事的,妈妈,我们再等一会儿吧。”宝儿吸着鼻孔的鼻涕,拉着妈妈的手打算回去继续睡觉。 天气这么冷,起来还要烧柴烤火,不如滚回被窝再睡会儿觉。 王紫如也是哈欠连天,摸着肚子,“幸好昨天晚上吃的油水好,不然今天我们娘儿俩要饿昏头。” 母子俩刚想回屋睡个回笼觉,罗老四突然来到翟家。 这次,罗老四并没在院子里面任何耽搁,径直走进屋后,看到王紫如,神情惊慌。 “妹子啊!可找到你啦,大事不好,我媳妇儿昨晚出了好多血,孩子看着气色比不上刚出生那会儿红润,眼珠都黄了,我妈也不知道是咋回事。” “……还得麻烦你去我家给我媳妇儿检查检查!” 王紫如愣了愣,“你媳妇儿给孩子喂了奶没?” “喂了!她不吃啊,可急死我这个当爹的。” 第56章 自个儿媳妇不知道心疼吗? 王紫如简单了解过赵俊霞的产后情况,带着儿子直奔罗家。 “也不晓得咋回事,我丫头从昨天出生到今天早上,都没吃一口她妈的奶。”罗老四走在前边,一脸担忧。 “刚出生的小孩,可能需要给她喂点糖水……” 牵着宝儿,跟在罗老四后边走去堂屋,便看到院子里面忙的热火朝天。 五六个汉子抬着碗口粗的大木头,正在上梁。 木头中间绑着一条红绸布。 老二翟家豪正在院子门口点燃一挂鞭炮,火花一闪,院子内外响起噼里啪啦鞭炮声。 “妈妈,抱我。”宝儿没见过这等阵仗。 小脸惊恐,慌忙扑进妈妈怀里。 王紫如赶忙把孩子抱起来,紧紧搂在怀里,站在屋檐下等鞭炮响完再出去。 罗老四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了笑容,“你们家老大到底是泥水匠,自己修的新房子搞这么隆重呢。” 新房这边,有人高声喊道:“上梁大吉。” “从此主家日子红红火火!幸福安康!六畜兴旺……” “吉宅落成!” 一阵喜气的鞭炮声中,刘湘琴像变戏法,从灶屋端了蒸熟的糯米出来,倒进一个洗干净的木盆,“招娣爸!过来打麻糍!” 这女人竟然买了糯米…… 八零年代初期,又是青黄不接的三月末,村子里吃得上糯米的那可是稀奇事。 在村里,建新房子上梁是大事,不亚于后世乔迁新居。 这一刻,王紫如都不得不对老大两口子高看两眼。 “看来他们很重视这次建房。” 帮忙上梁的十几个工俨然已经分工,翟青松站在新房子外面,仰头看着上梁,满脸喜悦,眼看着梁木已经放在新房子的房梁顶上。 洗了手,然后抡起洗干净的扁担,重重的捶打木盆里面热乎乎的糯米。 宝儿安稳的被妈妈抱着,眨着清澈眼睛,指着大伯的方向,“妈妈,大伯打的是米饭哩。” “是糯米。”王紫如淡道。 然后跟随罗老四去罗家,三人走在村里坑坑洼洼的公路上。 听到罗老四已经在展望未来的好日子。 “唉,看到你们家老大建房,我也想建房了,”罗老四摸着脑袋,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不过妹子你也看到了,我们家四兄弟,就算要建房,也是他们先建。” 王紫如不解,“谁规定必须是老大建房,才轮得到你这个最小的兄弟?” “你不了解,农村都是这样,我三个哥哥要是没有建房,家里根本没人支持我这个最小的建房。” “说句见外的话,你们那么大一家子,也是时候分家了。”王紫如抱着孩子,走的气喘吁吁,“分家后,你们两口子多挣点钱,只要手头有钱,什么时候建房都是你们一家三口的事,谁还管得了你?” 罗老四苦笑,“妹子你不了解我们家,三个哥哥没人提分家,我和我媳妇儿哪敢出这个头?” “说的也是。” 毕竟是别人家的家事,王紫如也不便再说什么。 省的自讨麻烦。 到了罗家,赵俊霞的婆婆苦着一张脸刚去看过产妇和小婴儿。 见到王紫如,就像见到了活菩萨,抹着泪,“宝儿妈!这可咋办呀?” “婶子您别担心,我进去看看咋回事,帮我看着点宝儿。” 王紫如走到罗老四那间偏房门外,叮嘱宝儿在外面玩耍。 罗家也有几小姑娘,见到宝儿,全都跑过来找他玩。 目送宝儿跟着小姑娘们出去堂屋,王紫如这才开门进入偏房。 偏房内,一股子腥臭。 赵俊霞头上裹着一块旧画布,看到王紫如,眼泪顿时大颗大颗滚出来。 “紫如姐你可来了……” “你哭什么?”王紫如走到床边,借着窗外光线,先是掀开被褥查看小婴儿。 果然,裹着厚厚小被子的新生儿脸色呈现出明显的黄,眼珠也有点变黄。 以她前世多年妇产科医生经验,不难判断,“孩子这是病理性黄疸,不碍事,待会儿我告诉你们咱们做。” 盖好小婴儿,王紫如看向赵俊霞,“我帮你看一下怎么回事。” 赵俊霞顿时面露羞色,点头,“给紫如姐添麻烦了。” “把房门关上,点个煤油灯过来。” 听到王紫如这番吩咐,罗老四跟忙去点灯,随即关上房门。 门外,罗家另外三个媳妇都是好奇的在门口探头探脑,关了门,她们也瞧不见了。 赵军霞的婆婆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叫上了大儿媳妇一起进入偏房。 掀开盖在产妇身上的被褥,产妇屁股下边垫着的劣质卫生纸全打湿了。 赵俊霞的婆婆站在旁边,看到早上刚给换的卫生纸又打湿,眉头一皱,“又打湿了?!这么浪费下去,谁家供得起呀?” “婶子。”王紫如回头睇了一眼在外面看着有些内向的老婆子,还有她所信赖的大儿媳妇,“一点卫生纸都舍不得给她用,干嘛还让儿媳妇生孩子呢?” 老婆子脸色很糗,嘀咕道:“她这个也太多了!往常我几个媳妇生孩子,几天就不用卫生纸了。” “她这才第二天呀!婶子,不是我这个晚辈不给你面子,儿媳妇给你们家生了孩子,最基本的待遇还是配得到,别的不说,一点卫生纸是应该用的吧。” 听到王紫如这般向着赵俊霞,一旁的大儿媳悄悄拽了婆婆衣袖一下。 老婆子似乎很听大儿媳妇的话,立刻闭嘴不再咕哝。 旁边,罗老四举着煤油灯,忐忑道:“妹子,其实我妈的意思不是说俊霞多用了卫生纸……” “她话都说这么明白,你还觉得不是?” “真的不是那个意思,妹子,你可能误会我妈的意思了。” 躺在床上的赵俊霞,顿时面色青一阵红一阵,这种时候,根本没有人站出来替她出头。 也只有王紫如说两句公道话。 王紫如侧过脸,目光鄙夷,“这是你媳妇儿!不是旁人,而且你媳妇儿给你生了孩子,恶露这么多,也不是她想流这么多。你自己不心疼,将来还指望她给你生儿子?” 王紫如吩咐罗老四把卫生纸拿过来,亲自帮忙换了干净的纸,随后又给赵俊霞把脉。 昨天,是她亲手接生。 她确定赵军霞子宫的胎膜已经全部滑出。 其他指征都比较平稳,看她恶露这个量,至少也得十来天才能干净。 “你去隔壁胡马村抓点中药,拿回来和姜片,白糖一起煮水给她喝,最多十天就会干净。” 王紫如当场写了‘益母草’,交给罗老四。 “那我丫头她怎么办?脸色好像比昨晚更黄。”初为人父,罗老四也已然有了当爸的心疼。 “你先去抓药,回来给孩子妈熬了喝下,然后就可以处理你家孩子的事。” 罗老四面露焦急,“也得喝药吗?” 赵俊霞的婆婆和大儿媳也是一脸好奇。 不知道王紫如到底有什么土办法。 “不用喝任何药……”接着,王紫如便把处理新生儿退黄的办法告诉罗老四。 不等王紫如把话说完,赵俊霞的婆婆摆手道,“把孩子抱去外面院子晒太阳?你这是什么稀奇古怪的法子?她还在月子里,要是见了风,以后会得风眼。不行,绝对不行。” 第57章 夫妻不同心,断不了金 不但赵俊霞的婆婆不答应。 她大嫂也跟着说道:“我们村儿这么多孩子出生,从没听说过,把刚落地的孩子抱出去晒太阳。” 仿佛一脸权威的神情。 既然老妈和大嫂都说没见过谁家孩子这么晒过太阳,罗老四原先还想听王紫如的话,心中不禁动摇。 “妹子,这个办法,是谁告诉你的?难道是镇上卫生所的同志?”罗老四只是听着就觉得心惊肉跳,村里哪个小孩刚落地就抱去外面晒太阳? 这不是疯了吗?! 再说这么冷的天,即使外面有太阳,把孩子抱出去,还要脱掉衣物,只怕孩子的病没治好,人已经没了。 罗老四不敢,要是真的听从王紫如所说,后果会有多凄惨。 好不容易盼到媳妇儿生了,虽说是个不中用的丫头,可这毕竟是自个亲生的,他也认了。 王紫如直摇头。 这对年轻的夫妻,根本就不同心,女人什么都要听男人一家。 夫妻不同心,断不了金啊。 “你们别问是谁告诉我的!我只能说,这个办法是最有效的,两三天之后,孩子的皮肤就能恢复红润。” “另外,只有黄疸退了,孩子才有胃口吃东西。” 事情竟然这么严重? 罗老四赶忙回头,求助的眼神看向老妈,“妈,要不咱们试一试?妹子也是个实诚人,不会骗我们。” “我不同意!要是你想听她的,你就去做!孩子出了什么事,你们自己负责。”赵俊霞的婆婆愤然出去。 大儿媳也觉得翟家三媳妇怕是想出风头想疯了,摇着头跟着出去。 门外,两个弟媳妇也听见了屋里的谈话。 看到大嫂出来,她们两个皆是用眼神询问,得到的答案却也是无奈摇头。 王紫如也不跟罗老四费劲解释,无论说多少,以他这种小学都没读几天的庄稼汉,根本理解不了后世临床医疗措施。 当然,她自己也知道,这么做,让人一听就很炸裂。 可这年头,除了这个最笨的办法,还能咋办? “你去用碗装点开水,我兑点糖水喂孩子。” 罗老四到来开水,看着王紫如兑了糖水,用小瓷勺,一勺一勺小心翼翼地喂孩子。 奇怪的是,孩子好像很听她的话,听着王紫如温柔的声音,“宝宝,咱们要喝点糖水哦,喝点甜甜的水,你就可以去妈妈那里吃啦。” “妈妈很担心你呢,你是个乖巧懂事的宝宝对不对?乖,再喝两口,就去妈妈那里吃嗷。” 小婴儿在一声声夸赞声中仿佛迷失了自我,小嘴巴吧嗒吧嗒喝着糖水。 连赵俊霞都看呆了,不知道王紫如竟然有这么大的能耐。 她从昨天,凶就很胀,可是这孩子也不肯吸。 喂完几勺甜甜的糖水,王紫如便把孩子交给赵俊霞,让孩子侧身面对妈妈,示范赵俊霞如何喂孩子。 起初,赵俊霞因是头一胎,不好意思。 但是王紫如以娴熟的安抚语言,说的赵俊霞一心只想着让孩子吃饱。 “要是你们两口子信我,吃了中午饭,我过来帮你们给孩子晒太阳。” “紫如姐!我信你!”赵俊霞看到孩子真的在学着吃了,激动地说。 王紫如笑了笑,新生儿黄疸可把这家人吓得不行。 新生儿黄疸也分情况。 病理性黄疸通常是出生24小时就可见症状,这种需要日光照射,太阳光可帮助宝宝降低黄疸值,需要在阳光下充分暴露身体,日光照射注意遮挡宝宝的眼睛和避免着凉。 只要做到这一点,并不需要给小宝宝服用什么药物,两三天便可退黄。 在院坝生搭建一个挡风的小房子,再生两个火盆,大人抱着小婴儿,遮挡眼睛,露出身体部位,充分接受日光照射。 伺候了产妇和小婴儿之后,王紫如这才感觉自己还没吃早饭,有点饥饿。 准备回家。 罗家大儿媳妇虽然无法理解,但莫名觉得王紫如还是有些本领,这么一会儿功夫,不但安抚了大人,连小孩子也喂好。 客气的留母子俩在罗家吃早饭。 “听宝儿说你们娘儿俩还没吃早饭就被老四叫过来,我们早上煮了些玉米红薯粥,妹子你不嫌弃,让宝儿凑合吃点。” “嫂子你客气啦!要是你们够吃,那我也不客气了。”王紫如知道罗家吃饭的人口多,她本没想蹭饭,可是这个时间也确实有点饥饿。 更别说宝儿。 堂屋,罗家十几口人,一张方桌都坐不下。 罗家的人对王紫如还是很尊敬,把她请到上座,给宝儿还盛了满满一碗粥,就着凉拌萝卜干下饭。 刚扒了几口粥到嘴里,翟惜墨突然来到罗家。 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个男的,那是王紫如娘家的哥哥王宗明。 “宝儿妈!”翟惜墨走进罗家院子,看到堂屋里面的罗家人站的站,坐的坐,他家女人和孩子坐在上座,捧着碗正在吃早饭。 罗家人看到是宝儿爸,一个个连忙相迎。 “妹子!”王宗明看到自家妹妹和外甥在别人家吃饭,多少有些惊奇。 不过,看到妹妹穿着很新的花袄子,围着红色小围巾,看着就很喜气,王宗明说道:“明天咱爸过生日,我专门过来接你们娘儿俩。” 王紫如根本没想过还会有回娘家这茬。 这些天,男人从部队回来探亲,她也没计划回娘家。 小家伙看到舅舅,欢喜的叫道:“大舅!你是过来背我去看外婆的吗?” “是啊,你小子怎么上别人家吃饭?”王宗明疼爱这个小外甥,往年也是这样,每逢父母过生日,他都会过来接妹妹和外甥。 作为哥哥,他一直都晓得妹妹婆家日子艰难,妹夫又不在家。 也是趁着父母生日的时候,才能找借口过来接他们回去吃一顿饱饭。 他们住在海边,渔村各家村民,家里别的粮食可能不多,但是不缺鱼虾这等荤菜。 不等王紫如决定什么时候回娘家,翟惜墨替妻子说道:“既然大哥来接你和宝儿,那你回家收拾收拾跟他一起回龙王村,我明天再去。” “我也是在镇上听到别人说,宝儿爸回来探亲了!没事,你大哥上梁事情多,今天你帮忙干点活,明天去我们家也不耽误事。”王宗明爽快说道。 罗家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他,最后目光全都落在王紫如身上。 之前没想到,王紫如不会离开村子,这要是她不在,怎么给老四的丫头治病? 赵俊霞婆婆缓缓放下手中筷子,转过身看着站在堂屋门口的两个小辈,讪笑道:“宝儿爸,那个,老四请你媳妇儿帮忙给孩子治病呢,今天恐怕去不成。” “治病?!” 堂屋门外的两个男的皆是眉目一惊。 王宗明更是吃惊的问:“谁给谁治病?” 赵俊霞婆婆便把事情原委告诉他们。 没等她说完,王宗明当即吓得一脸惨白,急忙招呼道:“宝儿妈!你赶紧跟我回娘家吧!人家好不容易生的孩子,你可别造孽。” 罗家堂屋,所有人都清楚听见了王紫如娘家兄弟这声急切招呼。 尤其是赵俊霞婆婆,本来就觉得王紫如是在拿她的孙女没当回事,一听这话,面色唰得垮下去! 第58章 你是想把全村人都叫来? 罗家人看到王宗明这番话,也是不由得看向王紫如。 难道说这小媳妇儿为了混口饭吃,瞎猫碰死耗子? 那可是一条人命啊! 王紫如看出娘家哥哥脸上那惊惶的神情,端起碗喝了几口粥,“你先回去,明天我和宝儿爸一起。” “不是,妹子你……”当着罗家人的面,王宗明不敢把话挑明。 他这个妹子,别人不晓得,他还不知道吗? 别说是给人家小孩子治病,记得,有一次他们家最小的弟弟发烧到脑子都不清醒了,她那时也懂事了,跟爸妈一样不晓得咋办。 虽说他们村有个赤脚医生,以他的记性,妹子出嫁前好像根本没有跟人家学过医啊? 他看向妹夫,低声道:“宝儿爸你看呢?照我说,既然我来了,就带他们娘儿俩回去。” 翟惜墨“嗯”了一声,目光注视着坐在堂屋正吃早饭的妻儿,“那你先回去,明天我们早点去龙王村。” 好不容易送走了大舅子。 翟惜墨转身,走进罗家堂屋,问道:“宝儿妈,你这边完事了没?” “快了,吃了早饭就回去。怎么了?” “……”翟惜墨点点头便走回去翟家。 既然端了罗家的饭碗,王紫如也懂得起,等罗老四去隔壁村抓药回来,亲自去灶屋,把抓回来的益母草,与姜片和白糖一起煮水,然后让罗老四送去给他媳妇儿喝。 “连着喝三天。” 罗家大儿媳担忧道:“听村里老人说坐月子不能吃药,你给她吃这些药,对孩子没事吗?” “益母草就是活血化瘀的一味中药!这点量并不妨碍她喂孩子的奶。” 偏房,王紫如盯着赵俊霞喝完一碗汤汁。 “我吃了午饭再过来,帮你们弄孩子。下午比较暖和,你先在院子里搭个小棚……” 罗老四心情沉重,既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孩子病恹恹的,更不能让孩子出事。 闷不吭声的送王紫如出去。 回到家。 王紫如倒有些疲倦,坐在伙房,歇着气,把火堆的灰扒开,用里边的火星子点燃一把干草,很快就把没燃尽的柴禾引燃。 宝儿这个小机灵赶忙去灶屋。 小家伙去灶屋转悠了一圈,又去他们自己那屋到处寻摸了一遍。 悻悻的回到妈妈身边坐下。 “怎么了?你找啥?”王紫如看出孩子兴奋的去灶屋,又是回我们的偏房到处跑,似乎在寻找什么重要的东西。 宝儿坐在小马扎上,舔着小嘴儿,失望的说:“妈妈,大伯母没有给我们留米饭……” 王紫如脑子轰了一声。 原来孩子满屋子寻找糯米。 也是呢,大哥一家新房上梁,按照村里的风俗,特地去粮站买了糯米回来。 不就是为了给大家分享他们家的喜事? “昨天晚上,爸爸还给大伯母端了一碗鸡肉,她为什么不给我们留米饭?” 王紫如手里拿着火钳,弄了一下火堆里面的干柴,“你想吃糯米饭呀?明天,我们去给外公祝贺生日,回来的时候,顺便到粮站买点糯米。” “真的吗?我们也有糯米饭吃吗?”宝儿惊喜的眼睛睁得铜铃似的,嘴巴也合不上,“妈妈,你吃过糯米饭吗?是不是甜甜的?” “是啊!还很香呢。” 翟惜墨见娘儿俩终于回来,趁大家不注意,走进屋在火堆旁坐下。 “罗家老四的媳妇儿到底是什么情况?很严重吗?” “谁说严重?也就是生了孩子的正常症状,养几天就好啦。”王紫如没好气道,随后看着男人,“你是没去,要是早上你跟着去罗家,不得被赵俊霞婆婆气的口吐白沫。” “咳咳……” 翟惜墨一脸无语,哪有那么夸张。 王紫如见男人不信,便把那老婆子责怪儿媳妇浪费卫生纸这事说给他听。 不过,翟惜墨听了也没说什么,笑了笑,“罗家四个儿媳妇,四个女人每个月加起来还不得用好几斤卫生纸,你想啊,几斤卫生纸得花多少钱,他妈舍不得也说得过去。” “再说,”男人稍顿之后,目光在妻子身上扫了一眼,“你自己每个月用多少纸?也就是他们家的四分之一的量吧。” 自然体会不到罗家每个月四个女人的卫生纸开销有多大。 这还有个产妇。 王紫如琢磨之后,觉得男人看问题还是比她脑子清醒。 这时,宝儿跑过来,询问爸爸,“爸爸,你吃过大伯母做的米饭了吗?好吃吗?” 翟惜墨一愣,“米饭?你说的是麻糍吗?” 小家伙看着妈妈,眉头拧起,他没吃过什么麻糍,不晓得那是什么滋味。 王紫如冷笑了一下,“小家伙一回到家,便是满屋子到处寻找糯米饭呢。” 半晌,男人拂去心头的一抹戾气,沉声道:“明天,爸爸去粮站买点糯米。” 然后起身就出去了。 中午,母子俩简单的煮了两碗挂面对付。 吃过午饭,稍坐歇息。 王紫如带着孩子又去罗家。 远远地,还在村里公路上,他们听见赵俊霞婆婆厉声呵斥自己儿子。 “妈妈,他们罗家人不高兴,要不我们回去吧。”宝儿虽然人小,可是他从罗家人早上的争执声中,隐隐觉得妈妈正在做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 他怕妈妈惹事。 王紫如嗓音温柔,“宝儿不用担心,妈妈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以后,我们跟着爸爸去了部队,妈妈会抽时间教你很多知识。” “嗯。” 罗老四也看到了王紫如牵着孩子来帮忙。 这会,他正在院子里面一筹莫展。 “棚子还没搭?”王紫如看到院坝里面,散落着几根木棍,和一堆破烂的花布便是问道。 罗老四看了看他妈,“我妈说,只能给孩子喂药,绝对不能抱出来晒太阳。” “不然,孩子容易夭折。” “你妈懂什么?要是你这么说,我可回家了哦。”王紫如面色淡漠。 “唉!妹子你先别回去!”罗老四眼见懂点东西的人要走,急忙喊住她,“我就照你说的法子,搭个棚子试一试!要是孩子有什么反应,我们立刻停止。” 王紫如本来也是真心想帮人家。 点头答应。 在搭建临时晒太阳的棚子的时候,韩秀香和田大奎好奇的跑来罗家院坝围观。 田大奎是个热心肠,赶忙过来帮忙。 “村里人都知道了这事!不过,你也别什么都听你妈的,她老了,根本不懂现在怎么养孩子……”田大奎帮忙是帮忙,嘴巴也没闲着。 半个小时过去。 简易的棚子搭建,棚子周围围了一圈旧布,顶上也搭了一块胶纸。 罗家几个嫂子也帮着生了三个火盆端出来,放在盆子里面,棚子里边放了一张椅子。 眼见孩子马上就会被抱出来晒太阳,赵俊霞婆婆气的直跺脚:“你这是要把全村人都叫来才肯停手吗?” “婶子,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孩子有什么事我负责。” 王紫如一脸镇定。 走进偏房,把孩子的衣服全部褪下,裹上两块大的尿片,戴上小帽子,再用厚厚的棉花毯子裹住,然后从偏房抱出去。 赵俊霞心中七上八下,不知道这个法子是不是真的管用。 此刻,红梅村风和日丽,青山绿水。 正是一天当中气温最高的时刻,太阳十分耀眼,坐在院坝,都感觉到很晒。 在罗家十几双眼睛紧张的目光注视下,王紫如抱着孩子走进简易的棚子坐下,调整好坐姿。 “把前边也摆一个火盆。” 罗老四看着王紫如怀中幼小的孩子,心里担心的不得了,却也帮不上任何忙。 摆好火盆,王紫如动作娴熟展开包裹小婴儿的衣物,给她眼睛盖上一块尿布,让小婴儿娇嫩的小脸蛋,泛黄的身躯展露在阳光下。 霎那间,院坝里面响起一片“啊”! 罗老四倒吸了一口冷气,颤抖着双手等候在旁边。“妹子,这样会不会冻着孩子?” “真是造孽啊!我好端端的孙女就要没啦。”赵俊霞婆婆站在院坝里面,哭天呛地的嚎啕大哭起来。 红梅村住着上百户村民,村民们,一传十,十传百,尤其是罗家附近的邻居,丢下家里的活计,纷纷涌向罗家院坝看热闹。 第59章 妻子太疯狂了 “稀奇事啊,真是稀奇。” “我看是翟家老三媳妇儿想出名,想疯了!” 罗家院坝,迅速围拢了十几个村民。 不止妇女们对罗家这事感到大为震惊,村里的庄稼汉们也喜欢凑热闹,赶忙跑到罗家院坝看热闹。 “老四你咋回事?你什么时候听说宝儿妈会治病?”说话的是田有杉,也刚结婚半年,家里媳妇儿肚子快五、六个月大。 昨天和罗老四一起进山打猎。年龄差不多大,平常干什么都会结伴一起。 田有杉最先来到罗家院坝。 他瞅着王紫如抱在怀中晒太阳的小婴儿,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站在田有杉旁边的另一个庄稼汉,操着双手,一脸讪笑,“以前没看出来,宝儿妈还有点本事。” “你起什么哄?你见谁家刚出生的孩子往外抱?”田有杉回头斥道。 “老四也没说什么呢……” “你懂个屁!” 那庄稼汉年龄比田有杉大十几岁,被田有杉当众斥了,不但没有生气,反而一脸讨好似的笑起来。 村里人都知道,他们两个,家境相差一大截。 相比之下,田家不但兄弟姐妹多,以往家里挣工分的人多,说白了,家里有余粮,在村里说话有底气。 但田有杉短短几句话,激起了不小的喧嚣。 罗老四的哥哥嫂嫂像是商量好似的,都没去田里干活,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有的站在屋檐下,有的在院坝走来走去,或是站在罗老四身旁。 罗老四站在搭建的小房子旁边,目不转睛地盯着仰躺在王紫如怀中的小家伙。“妹子,……孩、孩子没事吧?怎么一动不动,快看看还有没有气儿。” 他也听见了大伙低声议论,指责他和王紫如作死。 使得他七上八下的心中犹如打鼓,咚咚咚…… 他弯腰查看孩子,脑袋快要凑到王紫如眼皮子底下。 “别挡孩子的太阳!”王紫如也微微眯起眼睛晒太阳。 见罗老四伸手过来,想要探孩子的鼻息,王紫如一掌拍开。 “孩子睡这么香,你别吵到她了,要是我没猜错,昨晚她闹了半宿吧?” 罗老四目光诧异,“是啊,这你都猜得到?” “你自己看看吧,你闺女这身皮肤,才生下来一天就这么黄,她不舒服,不闹才怪呢。”王紫如又给孩子稍微翻了个身,让孩子的背部完全裸露在灿烂的阳光下。 罗老四看到那么小的孩子,在王紫如手中摆弄的极其自然,看着就让人心跳停止。 本来刚才他想喊停,老妈哭着那么凄惨,让他心里就更加烦乱。 可是听到王紫如说孩子睡得很香,他悻悻地缩回手。 院坝里,聚集了越来越多的村民。 村民们皆是凑近观看小婴儿,对着小婴儿低声指指点点。 就像一根刺,扎进罗老四胸口。 田有杉比罗老四更加烦躁不安,抚了抚脑袋,“老四!你快让王紫如停手吧。” “你脑子装了浆糊吗?这种心肠歹毒的办法,你也敢信……” 这话说的罗老四心中更加惊慌。 赵俊霞躺在床上,辗转反复,听到外面好像来了好多村民。 这让她更加担忧挂怀孩子。 穿好棉袄,和裤子,把月经带也穿上,倒腾半天,推门出去。 生下孩子后,她还才第一次下床。 刚走到堂屋门口,便看见婆婆站在屋檐下,手里攥着一根棍子,把泥巴地敲得邦邦作响,嘴里是凄厉嚎叫。 “紫如姐,要不今天先把孩子抱进来吧?” 闻声,王紫如回头瞥了一眼孩子妈妈,“再晒一刻钟。” “你先回去躺着,晒完太阳,孩子也该饿了。” 田有杉在王紫如面前暴走,“我看!只能去喊翟老三才行。” 院坝里,几个妇女也跟着皱起眉头。 听到田有杉说要去喊翟家老三,议论的声音顿时拔高。 “真是丧尽天良啊!这种办法不把小孩子折磨断气,也会掉半条命啊。” “王紫如真是心肠歹毒的女人!” “依我看,只能去把张大爷请过来主持公道?” 田有杉拔腿就去翟家。 刚走几步,听到院坝里的村民提到了村里德高望重的张大爷。 一下子提醒了他,他拍着脑门,“对!我看,翟家老三来了都未必管用。” 他小跑着冲回院坝,直戳戳走到赵俊霞婆婆面前,拉着老婆子手,高声道:“婶子!你还顾着哭,还不快去请张大爷?” 请张大爷? 院坝里面,所有罗家人犹如梦中惊醒。 罗老大走过来,“我去请张大爷。” “你们看没看到张大爷这个时间在不在家?” “好像在翟家门口对面钓鱼。”人群中,不知是谁这般说道。 田有杉拽着罗家老大,“走!咱们一起去翟家。” 呆立在旁边好一会儿的宝儿,看到田有杉去了翟家,小家伙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朝着村子的公路飞奔而去。 “宝儿你跑什么?”王紫如发现孩子往家的方向跑回去。 多少明白了一点。 定然是去叫他爸爸。 “妹子,你看是不是可以把孩子抱回屋了?”罗老四狂躁的快要发疯。 “你急什么?孩子睡得这么香,你没看见?” “可是这么大冷天的,真的不会冻坏吗?” 罗老四又燥又怕,牙巴颤抖的咯咯咯作响。 这时,韩秀香走过来。 “老四啊,你也别太紧张,紫如妹子既然敢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可是嫂子,我真怕孩子有个什么好歹……”罗老四无助,一脸惨兮兮的抹眼泪。 王紫如摇了摇头,这点胆量。 能指望他干啥? “没你想像的那么不堪一击,你往旁边让一让,别挡住孩子的太阳。”王紫如又伸手把罗老四往身后侧一推。 翟家人听说王紫如给罗老四闺女治病,不是给她喂药,而是脱了袄子,抱去外面晒太阳。 正在翟家院子,帮翟青松建房盖瓦的几个庄稼汉,险些从房顶掉下来。 “老三!你还不快去阻止你妻子,迟了,只怕是罗老四会找你报仇!”田有杉急的满头直冒虚汗。 翟惜墨隐约看出妻子懂点治疗女人那种病,可是也是头一回听到有人把刚出生的孩子脱了袄子抱去外面晒太阳这种荒唐之事。 他丢下手里的活计,挺拔身影一晃,便消失在院子门外。 翟家两个儿媳妇还没来得及询问,看到过来报信的田有杉已经跟着老三跑回罗家去了。 她俩也赶忙跟着跑了出去。 这时候,躺在屋里睡觉的刘婆子听到外头动静那么大,好像出了什么事,连忙一个翻身爬起来,走到院子里面,还没等她大儿子说完。 刘婆子嘴里狂喷唾沫星子,直往罗家奔去。 清河溪这边,罗家老大找到了坐在翟家对岸溪边钓鱼的张大爷。 事情实在紧急,一时半会儿,罗老大跟老人家也讲不清楚事情原委,只是拔高了嗓子,“张叔!你快去我们家,再不去,就要出大事了!” 空旷的河滩上,哗哗的流水声伴着罗老大湍急的叫声,倒也让张大爷听得清清楚楚。 张大爷赶忙收起钓鱼竿,拎着小水桶和小马扎,径直去罗家。 还在石板桥上,张大爷就听到了刘秀兰的高声呵斥。 “你这个短命鬼哟!人家罗老四的丫头不值钱吗?让你这么糟践,哪里活的成!” 刘婆子看到触目惊心的一幕,便是指着王紫如破口大骂。 听到婆婆骂的如此难听,王紫如闭了闭眼,咬着牙:“你给我滚远点。” “宝儿妈,你确定这样不会冻着孩子?”翟惜墨眼里飕飕寒意,看得都觉得孩子可能冻得差不多了。 但在全村人面前,他还得极力维护妻子的名誉。 虽然妻子的做法太过疯狂…… 王紫如叹道:“你站旁边点,我说没事,就没事,你操什么心。” 院坝里,很快便聚集了大半个村的村民。 “老三!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把你女人叫回去?你非要看到罗家找你报仇吗?”刘婆子气的直跺脚,恨不得冲过去把孩子抢回去。 早晓得会发生这种荒唐的事,早上,王家兄弟来接人,她这个当婆婆的就应该让娘家哥哥把这憨货带回龙王村。 照这样下去,只怕今天她要给翟家招来灭门之祸。 这时,张大爷拎着鱼竿来到罗家院坝。 “张叔您可算来了?!您说话向来有威望,想必翟家三媳妇会听您的劝……”罗家老二见张大爷来了,赶忙上前迎接,把解救小侄女的希望全部寄托在张大爷身上。 张大爷顺手将手里的鱼竿和小水桶等交给他,疾步走向院坝里面搭建的临时小房子。 第60章 他的妻子,很难不支持! “老三媳妇啊,你让小孩这样光着腿儿,光着背,不会冻着吗?”张大爷走到小房子侧方,在不遮挡小孩太阳的方位,苍老目光从孩子身上掠过。 总算是来了个有威望的老者。 王紫如缓缓睁开眼睛,抬眸笑了笑,“张叔,您看今天太阳多好哇,我都晒暖和了。” 站在院坝上方公路的一群村妇,当即便是指着王紫如议论纷纷。 “你可倒好,穿着棉袄晒太阳!却把人家孩子脱得溜光!” “罗老四到底被灌了多少迷魂汤?这么听她的话!” 听到站在公路上那些愚昧村妇的无端指责和低声咒骂,翟惜墨冷峻面孔直戳戳望过去,如电的双目瞪着那些嚼舌根的村妇。 公路上的村妇们,没想到翟惜墨如此吓人,不约而同噤声。 提着一颗心,一直在为罗老四奔走相告的田有杉,也看到了翟惜墨不为人知的一面。 心里忍不住嘀咕,翟家老三咋这么向着媳妇儿? 怕不是去部队当兵,把人给当傻了吧。 王紫如眼见半个钟的晒太阳时间也到了,心情也很放松,“张叔,您可能不懂这方面,刚出生的孩子,大多都会得黄疸,但是治疗黄疸最有效最笨的办法,便是给孩子晒太阳。” “……你听镇上卫生所同志说的呀?”张大爷沉默几秒问道。 “差不多吧,我猜,他们都不见得想到这种办法。” 这般说着,王紫如又给孩子翻了个身,让小身板正面充分暴露在阳光下,只有眼睛和小肚皮盖上了尿片。 张大爷凑近,观察了一会小孩此刻的样子,看着皮肤是有点黄。 但是旁边放着三个火盆,小孩有火盆的热气包裹,躺在晴朗的太阳底下,晒着太阳,好像很是舒坦,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伸着一双小胳膊。 煞是可爱。 顿时,张大爷爽朗笑道:“看来你做的对!小家伙晒得很舒服,还在伸懒腰呢。” 近距离站在小房子边上,张大爷能感觉到火盆源源热气扑面而来。 这么一会,他这老头子被烤的都有点冒汗。 罗老四急忙把凑过来…… 果然如张大爷所说,孩子不但没有断气,好像比之前更有生气。 两只小脚丫舒服的瞪直。 一双小手臂伸懒腰,小嘴巴还吧嗒吧嗒像是想喝水? 村妇们,全都围拢过来。 “哎哎哎,你们让开一点,别挡着太阳了,我们专门让孩子在外面晒太阳呢,”王紫如声音不高不低,驱赶一个个好奇的村民。 罗家人全都惊呆了,忍不住挤过去,都想看一看孩子到底什么样了。 刘婆子本来都要给张大爷说,请他主持公道,让这个憨货跟她家老三离婚,这下,不行了? “爸爸!妈妈没有做错对不对?”宝儿拉了拉爸爸的手问道。 翟惜墨沉声‘嗯’了一声,把儿子抱起来,退到一旁,远远的观看小房子里面的动静。 既然妻子亲口说这么做,不会有事,他这个做丈夫的很难不支持。 看到村民们如此好奇,张大爷笑着说道:“大家不必惊慌!虽说这么做很可能会让孩子冻着,不过,既然老三媳妇懂这些方面,咱们不妨再等一等。” 张大爷低头看了一眼抱着孩子的翟家三媳妇,为了让罗家刚出生一天的娃娃退黄疸,丝毫不顾及她自己的安危,冒着被村民们问责风险,也要帮忙到底,亲自抱着孩子晒太阳。 这件事,若是换做他人,恐怕罗老四家的孩子怕是要吃一番苦头。 “还要晒多久?”张大爷问道。 “行啦!差不多也晒了半个钟头啦。张叔您瞧,孩子小嘴巴都快要干了,这是在到处找妈妈呀呵呵呵……”王紫如看出孩子肉眼可见的变得漂亮的些。 这般笑着说道。 手里麻利的用小棉被给孩子裹得严严实实。 送回屋里,交给赵俊霞,“孩子饿了,喂她吧。” 七八个村妇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紧跟着王紫如走进偏房,想要找到王紫如作死的证据。 赵俊霞婆婆急忙追着进了偏房,平常给人内向印象的老人,粗暴的扒开围在床边的村妇们。 “给我看看!要是孩子有一丝一毫差错,我饶不了她……” 老婆子的话音还没落,只见儿媳妇脸上露出慈母般的笑容,正在喂孩子。 凑近一瞧,她清楚的听见孩子喝着奶,十分有力,发出了“咕咚”“咕咚”的响声。 “怎会这样?”赵俊霞婆婆狠狠愣住。 旁边,村妇们也是惊奇不已。 难道说王紫如的办法没闹出大事儿? 这里面,自然有几个女人,见不得王紫如好。 嫁了当兵的丈夫,竟然还懂给小孩治病? 王紫如抱着孩子,自己也跟着晒足了太阳,这会儿有点犯困瞌睡。 她伸了个懒腰,“好啦!我也该回家眯个觉。” “要是想让孩子早些退黄,连续把孩子抱出去晒三天,照我这样,出去见太阳之前,先把孩子身上所有衣物退下来,眼睛一定要盖上!三天后,孩子身上的黄疸应该退的差不多。” 赵俊霞感激的眼里闪着泪花,“真不知道怎么感谢紫如姐。我想,接下来两天,也让紫如姐帮我抱着孩子晒太阳。” “啊?你可以让你嫂子帮着晒太阳,明天一早,我得回娘家,我爸明天过生日,早上,我哥哥还过来接我和宝儿呢。”一想到娘家哥哥如此疼自己,王紫如也感到了自豪和骄傲。 她也是老娘宠的闺女。 但这时,赵俊霞还没来得及应声,她嫁到红梅村,结交的好姐妹钱丽,也走进偏房。 看到情况一切良好,钱丽脸色红红的说:“紫如姐,你会给孩子治病,那,女人怀孕那事你会看吗?” 王紫如还想对赵俊霞说的话噎住。 这不是张家的儿媳妇钱丽,嫁到婆家三年,没有生育孩子。 可这个年代,缺少检查设备,任凭医生的医术再怎样高明,也瞧不出半点问题呀? 凭着肉眼,既看不见卵巢的情况。 也看不到输送管。 最多也只能看得见一点点。 子。 宫。 村妇们皆是一愕,全都盯着张家媳妇。 第61章 她竟然还给男人看病! 大家当然听出了钱丽的意思,不就是想找王紫如,给她看一下,怎样才能怀上孩子。 就在大家以为,这胆大包天,什么都敢做的翟家三媳妇会答应钱丽。 她们却听到王紫如笑起来,“怎么让女人怀孕?这方面,没有大医院的设备检查,哪里看得出来你的问题!” “大、大医院?你是说省城的那种大型卫生所?” “算是吧。你可以跟你男人商量一下,去省城检查一下。” 王紫如觉得,自己只能帮到她这里。 钱丽脸红红的,两只手绞着,两根黑黝黝的麻花辫子垂在胸前,担忧地望着王紫如,脑子里面毫无头绪。 看到王紫如要回家。 赵俊霞带着祈求的口吻,替好姐妹钱丽求情,让王紫如无论如何也要破例给钱丽看一看。 “不是我不帮她,这事,我还真帮不了。”王紫如只想快点溜走,这还被黏上啦。 罗家院坝,聚集的村民。 眼见王紫如一脸轻松的出来,大概也猜到事情很顺利。 并没给罗老四刚出生的孩子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故。 只有张大爷的弟媳妇,也就是钱丽的婆婆,看到王紫如从偏房出来,一脸急切的样子。 她赶忙走到张大爷身旁,低声说:“大哥!我们家钱丽这些年肚子都没动静,你看,咱们是不是也请翟家三媳妇给把个脉什么的?” 张大爷眉峰微蹙,背着双手,略作思虑。 随后,看向王紫如的时候满脸堆着笑容,“三媳妇还是有些本事呀!你嫁到我们村五年,怎么都没发现你竟还有菩萨本领。要是没事,带上宝儿,让老三也去我家喝口茶?” 钱丽一脸沮丧,走出堂屋,看到自家大伯热情邀请王紫如去家里喝茶。 而她婆婆满是喜色,站在旁边跟着一起邀请。 钱丽绝望枯萎的心,瞬间死灰复燃,赶忙冲出去。 一脸乖巧站在婆婆身旁,附和道:“紫如姐,我大伯家盖的砖瓦房可漂亮了,全村就数我大伯日子过得舒坦!他买的茶叶泡出的茶汤味道可好喝啦。” “噢,对了,我大伯很会做饭,镇上卖的烧饼你吃过没?我跟你说嗷,我大伯烤的烧饼味道比镇上王麻子烤的更好吃。” “张叔您还会做烧饼?烧饼里面包的白糖馅儿吗?” 王紫如顿时就被烧饼勾走了魂儿。 看到妻子好像很喜欢吃烧饼,翟惜墨抱着儿子,心里默默计划,去了镇上赶集,一定要给妻子带两个烧饼回来。 这几年,她一个人带着孩子,真是苦了她。 想吃烧饼,都没钱买。 张大爷朗声大笑,顺嘴便说要请她去家里尝一尝。 罗老二见状,回头看了看从房里出来的四弟,用眼神询问,得到了孩子并无任何问题的回答。 这才激动万分,拿着鱼竿和小水桶,帮忙送去张大爷家。 钱丽紧跟着婆婆,一行人热热闹闹去张大爷家做客。 翟惜墨还要帮大哥做事,便把宝儿交给妻子,“我还得回去做事,你们娘儿俩去张叔家喝茶吧,早点回来。” “嗯。”王紫如心里也感谢丈夫,当众给她面子。 牵着儿子就去张大爷家参观。 村里好些村妇,好奇的紧,看到王紫如去了张大爷家吃烧饼,也跟着去凑热闹。 “翟家三媳妇好像也不是憨货呀!” “以前每次在溪边洗衣裳的时候,碰到刘湘琴,总会听到她骂王紫如,现在看来,这个王紫如既不憨,反而很聪明呢。” “就是嘛!刘湘琴和徐萍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村妇们转移了阵地,拉家常嚼舌根的场所,直接跟随张大爷,去了张家。 看到王紫如不但没事,还被钱丽的婆婆邀请去张大爷家喝茶,刘湘琴和徐萍感觉事情太过古怪。 她们互相看了看对方,默默回家干活。 刘婆子却像个苍蝇似的,还在罗家院坝打转,一会看看院坝里面搭建的可以遮挡风吹的临时小房子,一会儿又回头看向罗家堂屋。 罗家根本无人搭理她,自顾自做事,准备去田里干活。 …… 张大爷家是靠着村里公路而修建的两层砖瓦房。 他自己只住在与公路相连的楼上这一层,底下那一层,当做仓库使用。 到了张大爷家,王紫如略作参观,回到堂屋坐下,“张叔,您底下那一层很宽呀,您一个人住,真是太舒服了。” “呵呵呵,我打算过阵子,等气候再暖和一些,去捉几个兔子回来,正好底下空着,适合养兔子。” “养兔子?这个主意好咧,说的我也心动,想去捉几只兔子回来养。” “也不是不行啊。你们屋后的鸡圈旁边,可以再弄一个兔子笼……”张大爷听说王紫如也想养兔子,像个宽厚的长辈,给她提建议。 张大爷很懂人情世故,知道这个天,坐在屋内阴凉的地方,需要烤火。 一回到家,便把支在堂屋的脚炉盖子打开,还添了一些木炭,脚炉的火渐渐旺起来。 堂屋暖和了不少。 钱丽和婆婆围着方形脚炉而坐。 跟着过来凑热闹的村妇们,倒是没有进屋霸占椅子,而是站在门口听着屋里的动静。 钱丽的婆婆周桂枝也没瞒着村里这些女人的眼睛。 便把自己的意思再次告诉王紫如,末了,说道:“无论三媳妇你能不能帮我们钱丽怀上孩子,怀不上,我们也不会怪你,但是希望你帮忙把脉,看看她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钱丽双手紧扣,紧张的看着王紫如。 “把脉是没问题,但是能看出多少问题,我可不保证。”王紫如参观了一圈回来坐下。 既然钱丽和她婆婆如此看好她的医术,姑且碰一碰运气。 看到王紫如给儿媳妇把脉。 钱丽的婆婆开心的从椅子上起身,赶忙去帮张大爷和面。 “大哥!你泡茶,我来和面,咱们一家人,我也不说谢谢你的话,就给她们娘儿俩多烤几个烧饼吧,我看着娘儿俩好像没吃过烧饼,怪可怜的。” 张大爷回头睇了王紫如一眼,再看看站在旁边玩耍的孩子,“翟家的事,咱们不好掺和。” “那是自然。” 钱丽婆婆一边和面,回头问道:“咋样?有希望吗?” “可能是输送的管道……,堵了。”王紫如把脉后沉吟道。 看到王紫如年纪轻轻,却如此镇静自若,张大爷也不禁对翟家三媳妇刮目相看。 他心里琢磨,应是三小子从部队回来,有人给她撑腰,所以她最近的行为才会那样的胆大包天。 张大爷泡了一壶茶端过去,放在脚炉旁边的圆桌上,顺手给王紫如倒了一杯茶,“先喝口茶,待会儿,给我这老头子也把个脉瞧瞧。” “张叔您身体看着挺好的呀。” “不行啦,老了,毛病就多啦。”张大爷笑着摆手。 王紫如回过神,伸出手指,“我看看。” 张大爷便把手腕露出来,搁在圆桌上。 在门口张望的几双眼睛,顿时好奇的紧,这翟家三媳妇到底什么来头? 还会给男人看病?! “怎么样?我大伯身体没问题吧?”钱丽笑问。 张大爷一双苍老的眼睛暗暗打量王紫如,以他在县城粮站多年工作经验,阅人无数,可以看出,王紫如气场笃定,面相大气,舒展,温柔但毫无唯唯诺诺。 这明显是一个独立、有主见、没人可以轻视或者拿捏到的女人。 王紫如边给张大爷把脉,感受着大爷的脉搏,也感觉到大爷此刻一双眼睛正在打量她。 “张叔!您以前在县城粮站工作,有没有去医院检查过身体?”王紫如收回手指。 张大爷精瘦面容敛着,心中有些不安的问:“怎么,……我老头子有问题?” 第62章 招娣:三叔,我想吃你的烧饼 “张叔您别紧张,”王紫如拿起搪瓷杯喝茶,随后笑道:“并不是什么大毛病,只是您这心脏起搏绵力,通俗来讲,您时常会感觉到心跳好像没了。” 听得王紫如一席话,钱丽当即觉得她是不是胡诌乱说? 谁知坐在藤椅上的大伯先是神情一肃,尔后展露笑容,“你这小媳妇竟看得出我心脏的毛病?” “只要您平常情绪稳定,不要急躁,倒也没什么大问题。”王紫如说道。 张大爷笑着摇头,一手撑着藤椅扶手,趴着一头微卷的花白头发,“我心脏确实有这个毛病!前些年还去省城大医院检查过。” “医生也是像你这么说的!还教给我一套锻炼方法,就是每天早上起来打一打太极拳,这些年好多了。” 钱丽目瞪口呆。 她嫁到张家时,大伯刚好退休回到老家。 每次过来给大伯送点菜,看到大伯在自家堂屋打拳,还以为他是为了强健身体,希望寿数高呢。 原来是为了控制心脏的毛病! 钱丽的婆婆站在简易的单口灶旁的案板前边,一边把烧开的水倒进暖水瓶。 转身,双手娴熟的扯出一个个面团,丢在撒了一层面粉的案板上,回头笑道:“三媳妇怕是比镇上卫生所的同志还要厉害,既然今天你给我们家钱丽把脉了,就顺便给她开个药方,吃了药看能不能怀上。” 宝儿没见过捏面团,小手抱着心爱的小风车,站在钱丽婆婆身旁,眼睛滴溜溜的看着她捏面团。 王紫如回头睇了儿子一眼,见他这般好奇的观看捏面团。 收回目光,王紫如笑笑:“也行!张叔您有纸和笔吧?” 既然对方一家子都是这个意见,王紫如从善如流,答应给钱丽开个中药方子。 运气好的话,调理一段时间,身体会有起色。 张大爷原先是粮站退休下来的工人,家里有粮站以往使用的信笺纸,白纸上印着一行一行红色条纹,最上面印刷着“苍南县粮站”的红色抬头。 那几个跟来张家看热闹的村妇,眼见王紫如答应帮钱丽治病,这会儿还借了张大爷的纸和笔写起来。 这些村妇们大多没进过学校,斗大的字都不识,情不自禁地走进屋,来到王紫如身后。 “照我开的房子,去隔壁胡麻村抓两副药,喝完,我再给你把脉……”王紫如给钱丽开了一个药方,里边大都是疏通调理的药,即使不用于怀孕,也可以把身体调理到更好的状态。 几个村妇看到王紫如像是鬼画符一样,写了几行字。 好奇到底写的什么。 “我看看……”张大爷坐在对面的藤椅上,看到王紫如握笔和写字的姿势,像极了他们粮站的干部。 瞧她不费吹灰之力便写完药方。 张大爷伸手过去,接过药方来看,看到这一行行的字,写的可以说行云流水般洒脱。 还没看完药方,张大爷脸色骤然一变,不禁对翟家三小子娶的媳妇肃然起敬。 心里暗暗吃惊,这年代,写得出这一手漂亮草体的人,必定读过书,也只有那些真正有学问之人才写得出的一手漂亮的草体。 “大伯,有……什么问题吗?”钱丽读过小学,可是看到大伯脸色变了,紧张的出声问道。 “我可不会看药方!”张大爷哈哈大笑,便把药方交给侄媳妇。 村妇们没想到,翟家三媳妇竟然……会、写、字! 以前可从没听说过呀。 陡然,便对小媳妇肃然正视。 不但会写字,还会开药方,就是隔壁胡麻村的赤脚医生恐怕也没听说这么会写。 钱丽像珍藏宝贝一样,看了好几遍药方,可是一个都没看明白,小心翼翼叠起药方揣进衣兜。 “烤烧饼,……需要我们帮忙包妈?”王紫如烤着火,侧脸看向钱丽的婆婆。 “不用,不用,你歇着,这点活儿,哪里用得着你这么贵气的人帮忙呀。” 钱丽的婆婆高兴的摆手。 不过,钱丽是没有坐等吃现成的习惯,连忙起身去帮着包面团。 王紫如也跟着起身去旁观,看到钱丽和她婆婆动作娴熟的把面团捏成一片圆圆的形状,中间倒舀半勺白糖,像捏包子一样封口。 最后摁在案板上,边轻压,另一只手飞快捏圆,转眼间成了圆圆的烧饼。 张大爷把脚炉的火重新弄了一下。 “烤烧饼的火不能太大,大了就容易烤糊……” 一转眼,脚炉四周,贴了一圈米白色烧饼。 再把脚炉的蜂窝煤出火口盖上铁盖子。 随着烘烤时间过去,张大爷拿着火钳把一个个烧饼夹起来,翻个面继续烤。 宝儿站在脚炉旁边,双眼紧盯着一圈烧饼,馋得直流口水,“妈妈,我可以吃两个烧饼吗?” “呵呵呵……今天呀,在大爷家可以吃够啊。”张大爷笑容慈祥,放下火钳,将宝儿拉过去抱起来烤火。 钱丽和婆婆瞧着宝儿被妈妈收拾的这么好看,羡慕极了。 脸上笑着,钱丽更是暗暗许愿。 “若是我今年也能怀上一个大胖小子,以后每逢年节,都去给紫如姐送年礼。” …… 罗家,并没消停。 罗家堂屋,一家人站在屋里像是商量大事。 他们亲眼所见,翟家三媳妇真的能给小孩治病,今天顶着被罗家和全村人误会的巨大压力之下,也要帮忙救治老四刚出生的孩子。 “咱们家也没什么送给翟家,依我看,春天山里猎物多,今天咱们兄弟几个也不用去田里,干脆进山打猎……” 罗家四兄弟的提议,获得家里几个女人的赞成。 翟家三媳妇帮了他们家这么大的忙,是应该好好感谢人家。 村里其他几个汉子,见罗家几个兄弟齐齐出动,赶忙回家,带上自己的家伙事,跟着一起进山。 眼下这青黄不接的季节,村里各家各户日子都很不好过,想吃一顿干饭都成了莫大的奢望。 而张大爷家,可热闹啦。 平常,张大爷独自住一套砖瓦房,最小的儿子并没有跟他住一起,而是住老房子。 所以张大爷家里平常也就几个村里老头子,吃过晚饭,没事就过去吹牛,听张大爷讲《薛仁贵反唐》的故事。 今儿可好,来的全是村里的女人们。 王紫如和宝儿一口茶水一个烧饼,母子俩连吃了三个白糖馅儿烧饼。 多少是心满意足的。 “好饱哇!原来张叔您家日子过得这么红火,往后想吃烧饼就上您家来……” “呵呵!想吃烧饼只管带上宝儿过来,我一个老头子平常饭量也不大,烧饼也只是换口味的时候才做。” 张大爷笑声爽朗。 钱丽和婆婆在大伯家一顿烧饼也吃的很饱。 临走时,张大爷用纸包了两个烧饼,“给三小子带回去尝尝。” “张叔您真是想得周到,我们娘儿俩吃了六个烧饼,还给我们带两个回家,宝儿爸不知道多高兴呢。” “两个烧饼算不得什么,今后,我们张家这些事还得麻烦你呢。” 张大爷意有所指的笑着说。 当然,他早已看出一点端倪,翟家三小子的媳妇确实有点本领。 招待他们吃几个烧饼事小,若是她能帮侄媳妇钱丽怀孕才是大事。 王紫如揣着两个热乎乎的烧饼,牵着儿子回到翟家,院子里面,老大家建的两间新房全都已经盖了瓦片。 基本上已经到了尾声。 大伙看到宝儿牵着妈妈的手,回到家,几个汉子便是笑着逗宝儿。 不过,宝儿看到爸爸拿着大扫帚正在清扫院子,眉欢眼笑的奔过去,使劲拽着爸爸的裤子,“爸爸!妈妈给你带了烧饼哟。” “……你们到张大爷家真吃了烧饼?”翟惜墨回头看向妻子。 王紫如瞥了一眼院子,“这都该吃饭了,你还不饿。” 语气已经不像以往那样温吞。 眸光似有若无的瞥了一眼,正在院子里面做事干活的两个嫂子,以及她们的闺女。 小孩子本来就嘴馋,听到三婶说带了“烧饼”回来,当即,翟招娣和两个堂妹小脸蓦地僵住,忍不住舔着嘴巴。 翟惜墨喉咙‘咕咚’了一声,丢下大扫帚,抱起儿子回屋。 回到他们自己的偏房,王紫如把两个热乎乎的烧饼拿出来,递给男人,“我和宝儿已经吃饱啦。快趁热吃,里边包的是白糖馅儿,味道好极了。” 王紫如看男人笑,轻扬嘴角,这一刻,她觉得所有的疲倦都消散无影。 翟惜墨闻了闻烧饼的清甜麦香,张嘴,正要一口咬下去。 门外,三个侄女早已跟着来到他们这屋。 翟招娣忍不住问道:“三叔,烧饼……是不是很好吃?” 旁边的翟小凤和翟小丫,两姐妹的嘴巴早已流淌着口水,眼巴巴的看着三叔手里的烧饼。 “我跟妈妈去镇上赶集的时候,听说,烧饼是甜的,三叔,我想尝一下烧饼是不是甜的……”翟招娣看了看房里的三婶王紫如,颤着音直截了当说出自己的要求。 第63章 当着男人的面,手撕大侄女 门外,三个侄女,眼巴巴的盯着他手中的烧饼,馋的直流口水。 翟惜墨说不出自己吃,却不给三个侄女分一点那种事。 他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大步朝着门口走去。 眼看着爸爸手里的烧饼要送给别人,宝儿着急的叫嚷起来,“爸爸!那是我们给你带的烧饼呀。” 走到了门口,翟惜墨回头,目光温柔的眨了眨眼,“爸爸晓得是你和妈妈的一片心意,呃,爸爸还不饿,很快就要吃晚饭了,先给姐姐们吃。” 门外的三个女娃,开心的当即跳起来。 就在翟招娣伸手去接烧饼的刹那,房门突然被人从里面‘砰’的关上。 翟招娣整个人被门板弹出几步,“噗通”一声跌倒在灶屋门口。 “你干什么关门?”昏暗的屋里,突然响起了男人的沉闷嗓音。 “你觉得呢?我又不是菩萨!你大哥早上打的麻糍,给我儿子留过一块吗?!”王紫如鼻孔里冷哼一声。 眼疾手快的从男人手里拿回烧饼。 径直走到床边,递给儿子一个,“宝儿,再吃一个烧饼,今晚咱们不用做晚饭啦。” “可是我有点吃不下了……”宝儿眨了眨眼睛,乖巧的靠着妈妈,母子俩坐在床边,大口大口吃起来。 翟惜墨回头,幽深的凤眸掠过一抹无奈。 听到门外的大侄女哭声像杀猪一般,扯着嗓子嚎起来,他忙把门打开。 看到大嫂端着玉米面走向灶屋,准备做晚饭。 看到自个闺女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刘湘琴阴沉眉眼一皱,故意高声问:“你坐在地上哭什么?” “是三婶!她故意把门关上,就是不想让我吃烧饼……”翟招娣抹着眼泪,坐在地上撒泼,不肯起来,还不忘告状。 刘湘琴眼里窜出两簇火焰,扭头瞪着小叔子,“老三!你女人这是什么意思?” “大嫂你误会了。”翟惜墨走出偏房。 王紫如拿着烧饼,边吃边走到门边,靠着斑驳破烂的门框,“哎呀,原来是招娣呀,刚才三婶关门的时候可能没注意到你,你这是怎么了?” “你这个坏女人!就是不想让我吃到三叔给的烧饼。” 翟招娣坐在地上,红了眼圈,指着王紫如大骂。 “我哪有那么坏?还有,谁看到三叔给你烧饼了?哎,你也看到了,三叔不是在给你们家干活嘛,他什么时候去灶屋做过烧饼?” “哦,对了,宝儿一直问,你们家早上打的麻糍什么味道,我觉得应该没有烧饼好吃。” “对吧,招娣?” 刘湘琴正欲发作,听到弟媳妇阴阳怪气故意提早上的麻糍。 这时,听到屋里孩子的哭声,她男人翟青松也进来察看,刘湘琴冷笑了一下,冲着地上的翟招娣吼道:“还不起来?!是不是想吃竹条!” 翟青松进来的时候,只听到王紫如在问麻糍。 早上打完麻糍,私底下他明明给妻子交代过,一定要给宝儿留点麻糍。 难道妻子没有给宝儿留?! 老大看看老三,老三看看老大,如此算账的话,似乎谁也不欠谁。 翟惜墨回头,淡淡的眼神睨了妻子一眼,“别废话!去烧水,给宝儿洗个澡,明天一早去龙王村给宝儿外公祝寿。” 目送两兄弟走向院子。 刘湘琴抬脚踢了翟招娣一脚,骂道:“不中用的东西,不给我找事不行吗?” 翟招娣红着眼睛,只好自己从地上爬起来。 那眼神恨不得把王紫如撕碎,愤愤的跑回他们自己的西边厢房,扑到床上呜呜嚎哭。 在院子里面做事的男人沉着一张面孔,听不下去了,这才进屋,安慰女儿,“招娣,下次赶集,爸爸去镇上给你买烧饼,别哭了啊。” “妈妈一点都不爱我,我肯定不是她亲生的呜呜呜……” 翟招娣小手捶着被子,抓住机会在爸爸面前告状。 不过这话,翟青松也不是头一回听到孩子这么哭诉。 他觉得,应该是刘湘琴对孩子太过严厉,当妈妈的女人,一点都不像弟妹王紫如,该柔顺的时候柔顺。 要不然,小侄子整天跟着妈妈到处飞跑转悠。 从没听到小侄子说出这种话。 翟青松真的害怕,等招娣长大了,万一知道了自己真的并不是他们亲生…… 翟招娣从床上爬起来,朝翟青松喊了声“爸爸”,就再也忍不住趴到爸爸怀里嚎啕大哭了起来。 …… 傍晚时分。 红梅村躁动起来。 罗家兄弟和村里几个汉子进山打到了一头野猪! 汉子们把野猪弄回村子,立刻吸引了全村大人小孩跑去看热闹。 “老三,你去胡麻村请杀猪匠过来,咱们今晚就杀猪。”罗家老大抬手擦着满脸的汗水,看着被制服的一头肥硕大野猪说道。 老三去了胡麻村请杀猪匠。 家里几个也没闲着,七八个汉子忙着在院坝用石头垒砌一个临时的灶。 用石块和黄泥巴垒起土灶后,方面放一口家里煮猪食的大铁锅,锅里装满清水,烧开了用来烫猪。 罗家大嫂和几个妯娌在灶屋商量。 “咱们可以给翟老三送野猪肉,不过野猪肉皮实,也不晓得三媳妇喜欢不喜欢?” “要不咱去他们家问一问,看他们是喜欢野猪肉还是别的?” “我看行!过去问一声,总比给人家送去她不喜欢的东西要好。” 三妯娌把这个想法去偏房告诉赵俊霞。 毕竟,赵俊霞和王紫如关系还不错,否则人家为啥这样巴心巴肝的替她们母女俩治病? 赵俊霞听了三个嫂嫂的意见,低头看了看熟睡中的女儿,“我听说,紫如姐明天回娘家,按咱们这边风俗,回娘家给老父亲祝寿,是要提着鸡鸭回去。” “可是咱们家哪有鸡鸭?”大嫂笑道。 “要不,咱们用野猪肉去村里有养鸡鸭的邻居换一只鸡鸭?”赵俊霞看着三位嫂嫂。 很感谢她们,在她生了小孩后,把她的事当做一家人的事来做。 罗家大嫂一愣,村里养鸡鸭的人还比较少。 “李村长家有鸭子,咱们用野猪肉去跟他们换一只鸭子。”罗家二嫂兴奋的说,随后又说,“我听说,翟家原先养了五只鸡,分家的时候,五只母鸡全部分给了王紫如。所以,咱们就先送一只鸭子,割几斤野猪肉送去?” “老二说的有道理,待会儿我去跟李村长家的嫂子商量……”罗家大嫂最近嫁进罗家,几乎可以说是看着婆家几个小叔子长大的。 正所谓长嫂如母,家里大情小事都是她来带头操持。 翟家伙房,王紫如和儿子刚洗完热水澡。 罗老四和他大嫂,提着一只鸭子,一只野猪肉的猪脚走进翟家院子。 “紫如妹子在家吧?!我们找她,老三你媳妇在后面屋里吧?” 罗家大嫂懂得村里人情世故,走进堂屋,看到堂屋坐满了人,全是翟家老大请的工,正在吃晚饭。 看到翟惜墨也坐在方桌旁吃饭,罗家大嫂脸上,立刻扬起了春天般温暖的笑容,“三小子啊,快带我们去见见你媳妇。” 第64章 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 堂屋,十几双眼睛全都盯着罗老四和他大嫂手里拎着的东西。 看着翟惜墨赶忙起身,领着客人走向屋后偏房。 扒饭的庄稼汉羡慕极了。 “好家伙!罗老四这么大方呀!” “罗家几兄弟运气真好!听说他们进山不到一个小时就打到了一头野猪。” “昨天还送了山鸡,这才一天,又是鸭子,又是猪脚给老三送过来,这还吃的完吗?” 大伙还在七嘴八舌议论着。 也听到屋后偏房里面,响起了王紫如的爽朗笑声。 这时,翟家院子进来一道人影,那是翟青松老妈——刘秀兰,此刻手里拎着一小块二刀猪肉,脸上笑嘻嘻的走进堂屋。 “哎呀!我这老婆子也是嘴馋啊,见不得人家吃肉,这不,罗家的野猪,看着很新鲜,就割了一条二刀。” “你们谁还要割肉,赶快去吧,隔壁胡麻村的人听说我们村杀猪,都过来割肉呢。” “再不去,怕是割不到好肉喽。” 刘婆子原本以为,大伙看到她手里拎着的猪肉,肯定会说一些羡慕和恭维的话。 可是,大伙只是瞥了她一眼,自顾自吃饭,说笑。 徐萍瞅了婆婆手中的一条窄窄的猪肉,撇嘴道:“妈!看把你高兴的,人家罗老四给老三送了一只猪脚呢。” “你说什么?罗老四给三小子他们送猪脚来了?”刘婆子眉头狠狠一皱,原来,她一直站在罗家院坝,看着大家割肉,又看到杀猪匠特地砍了一只很大的猪脚交给罗老四。 原来那是给三小子送来的?! 怎么可能呢? 那可是一只猪脚呀。 对了,好像还看到罗家大儿媳不知去谁家拎了一只鸭子回来…… 刘婆子实在无法接受,三小子一家最近总是有人给他们送东西,手里心心念念的二刀肉也不香了。 快步走进屋后,直接走到正屋最后面的那间偏房门外。 果然看到,逼仄的房里,站着几个人影。 罗家大嫂拉着王紫如正在说着话。 而她那不中用的三儿子,站在旁边和罗老四也在说话,似乎在说回娘家。 “既然嫂子你们如此客气,那我明天吃了午饭就去你们家,只要孩子身体好了,我们晚点回娘家也不耽搁事儿。”王紫如看到婆婆面青气黑站在门外,死死瞪着她。 那样子好像她这个儿媳妇做了什么对不住她的事。 罗家大嫂觉察出王紫如脸色有过一瞬的变暗,回头看到门外的刘婆子。 回头,她笑眯眯的点头,“有妹子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这次还真是妹子你救了我们家丫头。” 这时,罗老四腼腆的笑着说,“紫如妹子就是我女儿的再造恩人!” “我们还想请你们帮孩子取个名字,你看行不?” “是啊,本来按照村里老人的说法,救命恩人若是给孩子取名,这个孩子将来定然会长得很好。”罗家大嫂笑着解释,“我们罗家全都是没读几天书的,取的名字也不好听。” “哎呀嫂子你快别提了!大哥给孩子取的‘罗春香’,我觉得一点都不好听。” “你大哥的意思,你还不明白?他是说现在春天到了,香椿树也发芽了。” 王紫如一听叔嫂俩这番话,忍不住掩嘴轻笑。 春香?还真是俗气。 她稍作沉吟,“女孩子嘛,若是生的像珠宝一样贵气、漂亮,将来,孩子长大了,定然也是人中龙凤,女婿也会是身份贵气之辈!那便给孩子取名叫‘宝珠’?” 三人一听,罗宝珠这个名字不但洋气,还很顺口。 连翟惜墨都没忍住对妻子深深望去,她怎会想到如此好听的名字? 其不俗的寓意,罗家人听了岂能不欢喜。 “宝珠,宝珠。”罗老四口中喃喃,当即笑着点头,“就叫宝珠吧,这个名字真好听,像城里大户人家的闺女呢。” 王紫如收了人家如此贵重的谢礼,答应他们,接下来两三天,都会过去抱着孩子晒太阳,叔嫂俩这才满意离去。 …… 第二天吃过中饭,王紫如先把回娘家要带的礼物收拾妥当。 原本是打算给娘家送一只鸡。 不过,有罗家送来的厚礼,一只猪脚足有十斤重,还有一只麻鸭子,也有两斤多。 “这些东西放在家里,我们还要花时间弄,干脆把猪脚和鸭子拿回去给我爸祝寿。”王紫如看着地上的木盆里的猪脚说道。 旁边,翟惜墨宠溺的揉了揉她的麻花辫,“也可以留着咱们自己吃,我另外给爸妈拿点钱也行。” “算了!你还是不要另外掏钱啦,那点钱,省着点花,我们一家人的口粮都指望你呢。” 王紫如叮嘱男人在家带娃。 她独自去了罗家,先帮赵俊霞检查了身体。 “你身体好,恢复的也快,应该再过几天,恶露才会干净。” “还得多亏紫如姐帮我呢。” “你男人可是送了厚礼,我能不帮你?”王紫如笑了笑,掀开被褥,查看孩子,“你看,孩子这小脸蛋很明显在退黄,过不了几天,她就会恢复刚出生时的红润气色,放宽心坐月子吧。” 趁着午后阳光充足,抱着罗老四的闺女,在院坝晒太阳。 晒完足足半个钟头的太阳,才把孩子抱回屋,让赵俊霞喂孩子,叮嘱了她一些注意事项。 宝儿在家早已等的心情烦躁躁。 不断跑去外面院子张望,直到看见妈妈回来。 一家三口,准备回龙王村娘家。 翟惜墨早已把猪脚和那只麻鸭子装进背篓,看到妻子回来,一家子出发龙王村。 村里不少人看到翟家三小子背着背篓,一看就是去走亲戚,全都忍不住在田里远远的跟翟惜墨打招呼询问。 听说这小子背着猪脚和鸭子要去给老丈人祝寿,全都笑嘻嘻的催他们快点赶路。 刘婆子操着一双手,正在村里公路上闲逛。 看到三儿子一家,背着昨天罗家送的猪脚和鸭子,大老远给老丈人送去。 刘婆子恨不得当场一头撞死。 “混账东西!有好东西也不知道孝敬自己苦命的老娘!还给老丈人送去?真是白眼狼!” 一家子与老娘面对面走过去。 翟惜墨也没跟老娘打招呼,背着略沉的背篓,回头看了看妻子背上的小家伙。 心情格外的好。 王紫如背上背着小家伙,与男人并排走到村里的公路上。 这场景,突然很想唱歌。 顿了顿,她说,“我要唱歌,你们听吗?” “唱。”男人语调轻缓。 “风吹过杨柳哗啦啦啦啦 谁家媳妇回娘家 … 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 … 身上还背着一个胖娃娃呀!” 从红梅村出发,穿过浅水镇再往东面走了个把小时。 到了龙王村。 这个村子紧挨着东边大海,村民们所居住的房子,也大都是用石块和泥巴垒出来的石头屋,冬暖夏凉,比起深山里面修建的土墙屋要舒适许多。 远远地,一群顽童正在村里捉迷藏。 有人看到竟是王家嫁去红梅村的姑娘回娘家来了,热情打招呼。 王紫如背着小家伙直接走到了自家门外。 本来还琢磨着见到父母说些什么。 回到娘家,却碰到嫂子揪着大侄子衣领正在打他竹条,嘴里骂着:“叫你一天天乱跑!看我不打断你这狗腿……” “柱子哥!你怎么挨打了呀?”宝儿趴在妈妈背上,看到十岁的表哥正在挨打,便是高声问道。 嫂子听见叫声,抬头一瞧,看见小姑子背着娃,和她一起的还有穿着军大衣,背着背篓回娘家来的军人妹夫。 她嫂子连忙松手,家里来了贵客,脸上笑容灿烂,“原来是柱子姑姑回来啦!我就说这个时间,你们也该到家了……” 第65章 未过门的弟媳妇要彩礼,关我何事? 看到救星出现,柱子扯着嗓子朝屋里喊道:“奶!我姑回来啦。” 眨眼间,活像挣脱缰绳的野马,飞快冲下屋檐,躲在姑姑身后。 王紫如的母亲,坐在石头屋门边,缝补着打满补丁的破衣裳。 听到屋外传来女儿和小外孙熟悉的声音,林秀英顿时喜出望外,连忙把还没缝完的衣物放在椅子上,起身出来迎接女儿。 “是宝儿回来啦。” 王紫如看到穿着朴实素净的妇人,喊了一声:“妈。” 站在她身侧的挺拔身影,默了默,叫了一声:“妈……” 林秀英欢喜的眼里泛着泪光,女儿许久没回娘家,早就想她和小外孙。 宝儿见到外婆,兴奋的赶忙从妈妈背上滑了下去。 冲进了外婆面前,“外婆!我可想你啦,外公呢?” “外婆也想你了哟。”林秀英一把抱起小外孙,捧起小家伙脸蛋亲了亲,这才打量起越发英俊的女婿,“外公和两个舅舅出海啦,傍晚之前应会回家。” 捏了捏小家伙有点肉的脸蛋,林秀英望着女婿,心情复杂,心中积攒五年的埋怨,很想当面质问女婿几句。 当年,她王家这闺女可是订了一门城里的婚事。 谁知道自己这个不争气的闺女,素来不喜欢去赶集,那天跟着村里几个女人去赶集。 一眼看上了翟家臭小子,硬是把人…… 想起五年前那事,林秀英想训斥的话噎了回去。 她看了看女儿犹如脱胎换骨似的,整个人容光焕发,收拾打扮的也很漂亮。 想必也是女婿的功劳。 林秀英脸上摆着的‘这门亲事我不同意’渐渐消失,眼神欢喜,“宝儿爸你可回来了!你怎么这一去部队就是五年?” 还是没忍住质问女婿。 翟惜墨到底在部队当了五年的兵,经历过上百场战事,岁月磨砺后,略显粗犷,带着几分铁汉般的温情,剑眉下是一双含着温柔而坚毅的目光。 他知道丈母娘大有问责的意思,不亢不卑回道:“当年,我到了部队便参加战事……,后来战事结束,也就是前两年,部队给我提干,又去读了两年军校。” 换句话说,也不是他不想回家探亲。 一旦进入郭嘉这种体制内,休假并不是他个人所能决定。 尤其他现在还是个干部,得以身作则,给团部做好榜样。 “你……在部队上被提干了?”林秀英吃惊不小。 这小子闷不吭声的,竟然混出了点名堂,在部队当了干部! 难怪女儿穿的这么好,她就说嘛,就凭翟家那点家底,别说是给儿媳妇买新衣服,怕是连一块像样的布料都买不起。 旁边,王紫如听得一脸蒙圈,这事她从没问过,当然也是头一回听说。 但她还不能叫其他人看出自己并不知情。“不过是个小小的干部,妈,部队上的事儿咱们先不说,先让我们进屋歇气。” “再小的干部,也是当官的。”李慧连忙过来打圆场,随后,脸上笑嘻嘻的看着妹夫,“不知道妹夫如今在部队当的什么官?” “团长。”翟惜墨回道。 “团长?!我听青龙村的人说,他们村有个当兵的,已经当上营长了呢。这次回来探亲,订婚了,女方正是我们渔村的姑娘……” “你说的是张康吧?他是我初中同学……” 翟惜墨倒把这事给忘了。 那天去张康家里吃喜酒,没顾得上打听女方哪里人。 好家伙,合着他俩娶的同村姑娘,这往后去了部队,住家属院也算有个老乡,可以互相照应。 柱子扒拉着小表弟身上穿的崭新的袄子,撇嘴道;“奶,你看,宝儿都穿新袄子了,姑丈这个官肯定当的很大。” 林秀英目光复杂,有一种替女儿感到苦尽甘来的感慨:“再不回来,他们娘儿俩这日子哪里过得下去。” “哎呀!妈!大喜的日子你说什么呐?” 小姑子一家人好不容易回娘家,李慧早已丢下手中竹条,过来拉着宝儿的小手,“你瞧!宝儿可比半年前长的皮实了呢。” 林秀英欢欢喜喜的把女儿女婿迎进石屋。 抱着小外孙,舍不得放下来,径直走进石屋坐在椅子上。 儿媳妇李慧手脚麻利,很快泡了一壶茶端出来,给小姑子两口子倒了两杯茶水。 这才转过身,看到妹夫放在地上的背篓,里面有一只猪脚,还有一只活鸭。 李慧眼神急忙眨了眨,惊诧道:“柱子他姑,你们回来咋还买这么多东西?” 往年都是空着手,带个孩子回娘家。 今年这事送了大礼啊。 坐在椅子上的林秀英,也看到了背篓里面冒出来的一截猪蹄,赶忙问道:“你还买了猪脚?都像你这样回娘家,哪个婆家没意见。” 王紫如坐在一把低矮的椅子上,端起搪瓷茶缸,“这不是宝儿外公过生日嘛!” “对了,我们都回来了,我爸呢?家里怎么不见个男的。” “咱爸他们和村里几个汉子,天没亮就出海打鱼!估摸也快回村啦。”李慧快人快语回道。 林秀英扭头望了屋外一眼,“傍晚之前应该回得来。” “我爸他们出海了?他今天过寿,不能出海啊。”万一遇到大风浪可咋办? 渔村别的风俗倒是没有,只是过寿当天,通常是不会出海。 怕惊扰海神,折了寿数。 这成了渔村汉子们多年以来谨守的风俗。 林秀英摆了摆手,“一大家人要吃饭!我们渔村旱田少,不像你们村,指望那一亩三分地,我们渔村,出海多少能打点东西回来。” 渔村,大多都是像王家这种家庭结构,男人主外,妇女主内,养育小孩,缝缝补补,打理家务,家里分到的少许旱田,家里的汉子一起劳作,三五天便可做完田里的农活。 女儿女婿回娘家了,石屋的两个女人顿时忙碌起来。 林秀英看了看那只足有十斤重的野猪脚,又看了看那只麻鸭子。 心中自然是欢喜。 不过,女儿吃啥都行,可女婿别人家的儿子,到底是贵客,难得陪女儿回娘家。 林秀英询问女婿,“宝儿爸,你看今晚我们是吃鸭子,还是吃猪脚?” 不等翟惜墨回答,王紫如捧着茶缸从椅子上起身,走过去看了看那只鸭子,“我爸他们会上回来肯定会有新鲜的海货,要不就宰一只鸭子,咱们做成烤鸭。” “烤鸭……我们可不会弄。”林秀英说道。 “交给我,一会儿我来做烤鸭,宝儿爸负责宰鸭子。” “人家头回来我们家,你就让他干活……” 李慧笑着看了看妹夫,妹夫第一次来王家,家里男人都不在,他也只能抱着搪瓷茶缸一个劲给自己灌茶水。 分工完毕。 小两口也不喝茶了。 王紫如去了茅厕解手,回来经过灶屋窗口下的时候。 听到,灶屋里,嫂子压低嗓音说: “妹夫这次回来探亲,肯定带了不少钱,不然宝儿和他妈哪有钱买新衣服。” 林秀英:“唉,他们娘俩俩总算是苦尽甘来呀。” “妈!你还没明白我的意思吗?妹夫带了钱回家,眼下,小叔子的对象要求年底他们结婚的时候,咱们家得给200块彩礼钱,你忘了?” “我哪里会忘啊!你也看到了,宝儿爸买了猪脚和鸭子给你爸祝寿,你说,我还怎么开口问他们要钱!” 听到婆媳俩在灶屋这番话,王紫如猫着腰蹑手蹑脚走出去。 她赶忙去前边开阔的埕院找男人。 第66章 我的好姐姐,你总不能看着我结不了婚吧? 王紫如熟门熟路走出砌成直角的通道,跺了跺脚。 他们王家的石屋所处地势较平缓,石屋较规整,家里两兄弟,修建的规模大,门前是开阔的埕院,显得宽余。 埕院周围修建矮墙,院中有三棵大榕树,冠盖如云,绿荫荡起了海风。 墙角下堆放淡菜、牡蛎及其它贝类,丝丝海腥味,弥漫着房前屋后。 平日里,家里会将渔具放在院落,再搭几根竹竿摊晾网具,今日院里不见渔具,只见竹竿,便知这家男人们出海打渔去了。 一眼掠过这些熟悉的场景,王紫如心里忍不住嘀咕,“难怪当年我父母不让嫁去翟家那种破落户,渔村的房子修建的结实又好看,家里井然有序,一看就是踏实过日子的朴实人家。” 翟惜墨也站在院子里面,眺望着波涛汹涌的海面。 看了看他手中拎着那只带来的麻鸭子,王紫如猜想,他正等着屋里的女人拿菜刀出来宰鸭子。 “这混蛋在部队提干了多有面儿啊,到家也不给我通个气。难怪他要带上家眷随军……” 虽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才听说男人在部队当了干部。 王紫如心情还是非常灿烂,站在屋檐下,提了提裤头。 心中打定主意,这事,回家关上门再教育。 男人在外面,还是要给他三分薄面。 宝儿见到表哥铁柱,俩人早已玩儿到了一块儿。 两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在院子里面叽叽喳喳聊天。 翟惜墨回头看向女人,“你……真的会做烤鸭?” “会呀,待会儿你在院子里弄一堆火,中间架一根棍子,等我把鸭子腌制一下,再拿出来烤。” “腌制?怎、怎么腌制?” “就像做烤全羊那样做,你在彩云之南当兵,那里的百姓吃不吃烤全羊?” 翟惜墨眉头狠狠拧起。 他没吃过什么烤全羊,更没见过到底是什么样的吃食。 从字面意思理解,是把一只羊,烤熟了吃。 去彩云之南当兵这几年,他亲眼所见,那边的老百姓,日子过得很是贫穷,家里有口吃的就不错。 “算了!你负责把鸭子宰了,把毛拔掉,剖了,清理完等我回来开始弄。”王紫如见男人一脸懵,心道,不会没见过烤全羊吧? 她挠着脑袋,笑了笑,打算带上渔村的女婿到处溜达参观参观。 “你跟我过来,我带你去外面岩石上看看海景。” “哦。” 翟惜墨回头看了看石屋,把鸭子放在院子里面一棵大榕树下,叮嘱两个孩子看着点。 然后拍了拍手,跟着妻子走向海岸上方的岩石。 俩人像散步一样,王紫如边走,一边给男人介绍渔村的生活。 “你小时候应该也来过龙王村这边吧?你看,东面海洋辽阔,沿途不少渔村就分布在海岸上,和我们龙王村的渔房差不多,大都是层层叠叠堆砌在海岸线上方的山上。” 若是五年前的他,可能也看不出多少门道。 经过军校的两年学习,翟惜墨来到渔村,对这边的老百姓生活也有所了解。 每家每户所建石屋规模较小,以糙石构建,一般只设门窗各一个,低矮的模样,像是几乎都要贴在地面上,但走进屋内,里边挺宽敞的。 “咳咳,”王紫如见他们已经远离了王家院子所能倾听的范围,这才拉着男人的手,“给你说个事。” “不会是有账和我算,提干那事?”率先开口的是他。 翟惜墨侧过脸看她,温润的目光染上一层怜爱。 她吞噎了下,望着男人,久久发不出声音。 半晌,才急扯白脸说: “你这男人!把我当成小肚鸡肠的女人了吗?” 翟惜墨反手捏着她软乎乎的手,“还有别的事?” 就听见女人冷笑了一声。 “不然呢,你以为我那么好心肠,带你参观渔村?” 顿了顿,王紫如回头瞥向王家院子,声音很低,把听到的那事告诉男人。 末了,一再叮嘱,“一会儿我爸他们回来了,无论他们谁提到我弟弟年底结婚,还差彩礼这事,你都不许搭话,就专心吃你的鸭子。” “你是说,爸妈可能会开口,问我们借钱来凑宝儿小舅的彩礼?” “我弟弟结婚,那是王家的事情。” “嗯,我明白了。”男人还惦记着回去宰鸭子,回头看了看王家院子的方向,“我该回去,你自己到处转悠一会。” 男人挺拔的身影转身便走。 走了几步,听到女人在身后说道:“记住,你要养家,手里的钱不能乱花。” 翟惜墨顿住脚步,回头摇了摇手。 回到院子,李慧也刚好从灶屋出来,拿着一把雪亮的菜刀,一个土碗,笑道:“要不还是我来宰鸭子,宝儿爸你歇着。” “小事一桩,大哥他们不在家,我闲着也无聊。” 接过菜刀,翟惜墨便拎着鸭子,走到院子一角蹲下。 李慧赶跟着走过去,把装了一点清水的土碗放在他面前,用来接鸭血。 村里边,杀鸡宰鸭,鸡血,鸭血可是一道很好的下酒菜。 …… 王紫如在渔村转悠了一会。 远远地看到两艘渔船缓缓驶向村里码头。 “我爸他们回来了!” 她想着,这个时间,鸭子应该还在拔毛清理内部。 站在岩石上,稍作犹豫。 她一个旋风似的冲下岩石,朝着村里码头欢欢喜喜奔去。 此刻,已是临近傍晚,村里许多大人小孩都等在码头,迎接渔船归来。 她跑到码头的时候,两艘渔船已经靠岸,绑了缆绳,大人小孩子都挤在码头,叽叽喳喳,参观汉子们这趟出海的成果。 王紫如看到了大哥王宗明,一脸憨笑的正在和旁边村里一个老汉讲述惊险一幕。 她正要跟大哥打招呼,身后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姐!你啥时候回来的呀?” 王紫如回头一瞧,一张瘦削面孔呈现在眼前。 那是她的弟弟王宗浩,大冷天的,只穿了单薄衣裳,小麦色的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 “臭小子!吓我一跳,我到是谁呢,爸呢?”王紫如没好气拍了弟弟一巴掌。 “那不在那儿吗?” 顺着弟弟所指的方向,王紫如踮起脚跟,才看到人群中,一脸憨笑的中年男人,正在跟村里老乡们热聊呢。 王紫如正要过去跟老父亲打招呼,就被弟弟拉住。 “怎么啦?你拉我干什么?” “姐!听说宝儿爸回来探亲了?” “是啊,大哥回来告诉你们的吧?” “嗯,”王宗浩点头,一双眼睛打量着姐姐身上穿的崭新的袄子和裤子,居然连鞋子也是刚买不久。 他笑呵呵的说,“姐,你现在是发达了呀。你都穿上新衣服了,我姐夫回来,是不是带了一些钱?” “王宗浩!你这就过分了啊,”王紫如抡起拳头,一拳捶在弟弟胸膛,教训的口吻:“你姐上回买新衣服,还是出嫁的时候。怎么着,我还不能穿件新的呀!” “嘿嘿,我当然不是那个意思。” 王宗明一双明亮的眼睛,眨着狡黠的光彩,一眨不眨盯着姐姐。 不等王紫如再度开腔,他一脸正色说道:“姐!弟弟年底要结婚了,要是你手头宽裕,能不能借我点钱?” “本来这事也不需要劳烦到你们,不过,我老丈人那边的意思呢,年底结婚,必须送200块彩礼,另外给女方置办两套衣裳,还有两床被子。” “你说,我又没有端公家的铁饭碗,上那儿弄200块钱呀!即使我们家三个男的天天出去打渔,打回来的鱼也卖不到200吧?!” 第67章 姐,明天去镇上把你买新衣的钱退回来 弟弟明目张胆的跟她这个姐姐要钱,花式哭诉,王紫如哭笑不得:“好了,不就是结婚嘛,女方若是认可王家,那便娶回来。如若不然,劝她早点嫁到别家。” “不是,姐,话也不能这么说!”王宗浩拉住亲姐,知道她急于跟父兄打招呼,急的他瘦削的脸都上折子了,“你可是我的好姐姐呀,无论借你们多少的钱,将来我肯定还。” 王紫如翻了个白眼,“王宗浩!你还赖上我了不成?” “不是啊,姐,你不知道我最近为这事愁的晚上都睡不着觉呢。” 人群中,被村民们围着询问的王东升,也发现了小儿子,拦着他姐姐,不知姐弟俩说什么。 “闺女呀,你可回来啦。”王东升黝黑的脸上浮现了灿烂的笑容,高高举着手里的一只大螃蟹,高声叫道。 王紫如顺势推开弟弟,跑到老父亲面前。 看到老父亲面前的两个竹筐,装了半筐子大大小小的鱼虾蟹。 湿漉漉的竹筐,飘散着一股子咸鲜的海鲜气味。 不少村民还跟他们挑选一些好点的螃蟹,好像要买呢。 “爸!你们这趟出去打了这么多回来?” 王东升嘿嘿笑道:“现在天气冷,又是鱼苗时期,近海打不到多少值钱货。” “对了,宝儿呢?听说宝儿爸回来探亲了?” 王东升以为女儿一家人都到码头来接他们父子仨。 到处寻摸了几眼,也没瞧见女婿。 王紫如摆手道:“宝儿爸在家宰鸭子呢,晚上咱们蒸一些螃蟹,还有烤鸭一起,今年算是给你过一个丰盛的生日啦。” “哎哟,你们回来还买了鸭子?”王东升顿时眉峰拧起,很替女儿心疼,“买鸭子做什么呀?家里本来就不宽裕,宝儿爸又才回来……” 这时,王宗明应付了一下村里老乡,走过来,笑着打量妹妹,“宝儿没跟着到码头玩?” “他和柱子在家玩。” 拥挤热闹的码头,有浅水镇的一些人过来买海鲜。 王家父子仨这趟出去打的海货不多,现场卖了一些值钱货。 剩下的一点小鱼小虾,还有几只螃蟹便带回家自己吃。 王宗明用扁担挑着竹筐回家。 弟弟和老父亲一起拖着渔具,跟在后边,朝着岩石上方的石屋走去。 边走, 王东升还在询问女儿和女婿的事情。 父子仨回到家,先把渔具全部晾晒在院子一角的竹竿上面。 林秀英看到大儿子挑回来的竹筐里面,还有不少好东西,笑容温和,“宝儿爸,虾子你喜欢怎么吃?蒸熟了蘸酱油喜欢吗?” “妈,虾子全部挑出来,不要蒸,放哪儿我来弄,你把这些螃蟹拿去蒸了吧。”王紫如说道。 “虾子你也要烤着吃?” “不,虾子爆炒,你们准备一点姜丝和小葱,算了,我进屋自己弄。” 王紫如知道,母亲一辈子都在渔村,只会把一堆鱼虾拿来用锅隔水蒸熟,再蘸酱油,那便是好菜。 做不出爆炒虾子。 回头,吩咐男人,“宝儿爸,你在院子里面生一堆火。” “哦。” 男人看到大家都在忙活,一时却不知道干什么,听到孩子妈提醒,这才回过神,跟大舅子说他们要在院子里面生火做烤鸭一事。 “那好吧,你最好不要做的只有你自己喜欢吃哈……”林秀英看向女婿笑了笑。 和大儿媳一起,用盆子分别把虾子和螃蟹拣出来。 王紫如用盆子端着打理得干干净净的鸭子,走进灶屋,放在案板上。 案板上,早已准备了姜片和葱段。 她到处翻了一下,找到半袋白糖,还意外发现案板下面有半碗蜂蜜。 “这可是好东西啊。居然藏得这么隐蔽,肯定是怕柱子悄悄溜进来偷吃了吧。” 婆媳俩端着虾蟹走进灶屋。 看到王紫如一手拿着那碗蜂蜜,另一只手正在碗里挖蜂蜜,然后抹在鸭子上面。 李慧眼瞳一缩,把洋瓷盆放在案板上,十分心疼:“妹子,这是谁教你的?为什么还要抹一层蜂蜜?” 太浪费了吧。 要是把这只鸭子煮了炖汤,大家都能喝上一口鲜汤。 林秀英也跟着走进灶屋,看到女儿如此糟践得来不易的蜂蜜,失声道:“你这臭丫头,烤鸭子还用蜂蜜呀!” “那可是你哥好不容易在山上弄到的……” 李慧尴尬的笑了笑,“妹妹还真是会吃呢。” “你们不懂,做烤鸭,就得抹一层蜂蜜,待会儿烤熟了,鸭子表面油光水滑的,可好吃啦。”王紫如把整只鸭子抹了一遍,丢下手里的土碗,“一点蜂蜜,看把你心疼的。” “你这不是纯属糟践蜂蜜嘛,还不兴我说两句。”林秀英赶忙收起蜂蜜,另外换了个地方藏起来。 经过蜂蜜和酱油的腌制之后。 院子里面,王宗明也在院子里面生了一堆柴火。 王紫如把腌制了半个小时的鸭子端出去,指挥大哥把鸭子绑在铁棍上面,做成可以翻转的灵活架子,开始烤制烤鸭。 “你们看着点,一定要翻转哦。” “放心吧,我学会了。” 王宗明笑道。 心里对这个妹妹是越发喜欢,这丫头好像比以前更聪明了呢。 竟会弄什么烤鸭。 几个男的便把椅子和板凳拿到院子,坐在火堆旁开火聊天。 王紫如叮嘱了大哥之后,转身回到灶屋,“妈,今晚咱们就吃这几个菜吗?” “那你还想吃什么呀?臭丫头!妈知道你在翟家日子过得苦,所以特地还让你哥去镇上割了一块肉,早知道,我们就不浪费那些钱。” 有女儿女婿带回来的一只猪脚,他们一家子都要吃好几天。 那块五花肉暂时不打算弄出来吃。 “今晚把你们带来的猪脚割一些瘦肉下来,炒一盘肉,给他们几个男的当下酒菜。”林秀英说道。 “你这话,好像我们女的不配吃肉。” “你这臭丫头,成天胡说八道,难怪你婆婆讨厌你。” 王紫如咧嘴,“幸好啊,现在我们分家了,婆婆讨厌我,也拿我没办法。” “这事我也听说了,你说你啊,怎么就没分到一块水稻田呢,两块旱田能种多少粮食?往后,还得指望女婿撑起门户。” “不指望他,难道我还指望外面的野男人么?” 听到女儿口无遮拦的这样子,林秀英气的恨不得当场给她两个脑瓜崩。 李慧在院子里面观察自己男人烤鸭子,半晌,回到灶屋,端出早已洗净的萝卜白菜,开始切菜。 “嫂子,待会儿我来炒菜。” 看到家里有萝卜和白菜,王紫如自告奋勇道。 先炒素菜,最后再爆炒虾子。 李慧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回来是客人,什么都让你来做,以后你都不敢回娘家。” “我们村那些嫁出去的姑娘,回娘家呀,可都是吃现成的哩。” “我哥真有福气,娶到了嫂子你这么体贴的女人。”王紫如自然也想吃口现成的饭菜,只是,若是她坐等吃现成的晚餐,恐怕今晚就只能吃水煮的虾蟹。 和水煮的白菜萝卜。 既然今晚食材丰盛,倒不如自己动手,让全家人好吃好喝。 王宗浩坐在院子里面烤火,喝茶,肚子都喝撑了,也不见姐姐出来。 便起身来到灶屋。 林秀英和大儿媳妇忙着张罗一家子的饭菜,看到小儿子进来,以为他饿了,进来催饭。 “臭小子!是不是饿了?你姐夫难得来咱们家,不在院子坐着陪他聊天,到灶屋来有什么好看的。” 王宗浩挠着脑袋,走到灶膛口坐下,帮忙添了一把柴火。 看着姐姐正在炒菜的样子,“妈,你劝劝我姐呀。” “劝她什么?”林秀英看向了小儿子。 “你看我姐这一身穿的多好!真是费钱。” “那也是费你姐夫的钱,你在这儿说这些话做什么?叫你姐夫听见,还以为我们家三个男的,要靠他过日子呢。”林秀英斥道。 王紫如手握锅铲,翻炒着锅里的白菜,“王宗浩,你莫不是以为,你姐夫去部队发达了吧?” “要是他没发达,你穿得起这么好的衣裳?”坐在灶膛口,王宗明翻了个白眼,撇嘴说道。 忽然,他又抬起头,眼睛闪亮,“姐,明天你去镇上把这身新衣裳退了吧,肯定能退不少钱回来。” 第68章 我是王家亲生的,你们就得帮我 灶屋,烟火缭绕。 铁锅里面,一锅白菜在旺火下,油脂与水的融合,发出滋滋响声。 三个女人就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惊诧目光看向了王宗浩。 “你们这么看着我做什么?”王宗浩坐在灶膛口,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说过了话,见姐姐没有反对,乘胜追击说道,“姐,你去镇上把这身新衣服全部退了,退回来的钱,借给我结婚,以后我挣了还你。” “退了这身衣裳,我穿什么?” 王紫如不怒反笑,手中的锅铲在铁锅里面铲得哐哐作响。 但是王宗浩觉得姐姐和姐夫肯定是他的救星。 可这事,他不敢跟姐夫张嘴,这要是跟姐夫张嘴,被爸妈晓得,那是要被混合双打。 “你看我们家,大人小孩全都穿旧衣裳。”王宗浩目光狡黠,低头,扯着自己身上打了好几层补丁的旧衣服,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咱家就你们三口子穿得好。” 王紫如才不会听弟弟瞎掰扯,手上动作没有停半点。 炒完一个白菜。 起锅,放半勺猪油到锅里,再撒点蒜苗,把已经焯水的半盆萝卜片倒进锅里,快速翻炒。 顿时,灶屋里面油烟滚滚。 王宗浩好奇的半起身,瞅了一眼锅里的情况,大声道:“你这也太费猪油了吧。” 平常,王家吃的菜都是水煮。 今天倒好,姐姐回娘家,家里所有的菜,连萝卜片都给放了猪油。 “你可以不吃,但是我这个萝卜片不能不放油。” 王紫如虽是出嫁的姑娘,在娘家可没说事事顺着弟弟。 回到娘家还吃水煮萝卜,她干嘛还给娘家背那么大一只野猪蹄子? 要是把那只猪脚的肥膘割下来炼化,也能化出好大一碗猪油。 “姐,你还是穿旧衣服好看,明天,我陪你们一起去镇上,退了你身上这身衣裳,把钱借给我。” “让你失望了!” “为啥?你还真的狠心不帮我这个亲弟弟?” “不是不想帮你,是姐姐帮不了。”王紫如飞快瞥了弟弟一眼,“翟家家徒四壁,叫我怎么帮?” “不是,你这个新衣服完全可以退掉的呀。” 王宗浩几乎是用激动的声音说道。 “退了我穿什么?”王紫如瞪着弟弟。 “你把旧的捡回来接着穿。” “旧衣服早就扔了。” “什么?好好的衣服还能穿,你就扔了,难怪你婆婆老师骂你憨货。”听说姐姐把穿了五年的衣服扔了,王宗浩心里顿时急了,“你穿嫂子的旧衣服。” 李慧靠着案板,给小姑子打下手,递菜。 闻言,真是脸皮臊得慌,恨不得过去给小叔子一个耳刮子。 王紫如睇了弟弟一眼,道:“嫂子也没别的衣服,也只有身上穿的这件,给我了,她自己穿什么?” “王宗浩!你总不至于让王家的女的,供养你的新媳妇吧?” “那……,穿咱妈的旧衣服总行吧?”王宗浩把希望寄托在老妈身上,急忙看向林秀英,“妈,你快去找找你的旧衣服,今晚就拿给姐姐穿。” 林秀英扬起手中舀水的木瓢,一个箭步跨过去,“砰”的一声捶在了小儿子脑袋上。 当场,儿媳妇李慧都觉得好疼,吓得浑身打了个激灵。 灶膛口,王宗浩双手抱着脑袋,满是委屈,说道:“妈,你怎么打我?我这么做,还不是因为咱们王家太穷!” “你出去问问,过完年这都是80年了,谁家的姑娘出嫁,那不都是手表、自行车、缝纫机和收音机全套给陪嫁?!” “你想娶媳妇可得你自己去挣钱,总是想着靠姐姐和姐夫,他们该你的还是欠你的。”林秀英严厉训斥道。 王宗浩委屈极了,不断地用手背抹着眼泪。 没想到妈妈不但不帮他。 还反对姐姐帮他。 他可是这家亲生的儿子呀。 坐在院里的王宗明,隐约听到灶屋传出了吵闹声。 他回头看了看石屋,总觉得好像是弟弟王宗浩进去灶屋了,里面才爆发争吵声。 他赶忙起身,身影出现在灶屋门口。 “咋回事呀?宗浩,今天是爸的生日,宝儿他们一家人好不容易回来吃个饭, 你干什么惹妈妈不痛快?” 看到弟弟气红了眼的委屈样子,还在抹泪? 王宗明直觉刚才发生了大事。 林秀英也气的不轻,指着灶膛口不争气的小儿子,冷道:“这个混账东西,他竟然明目张胆的跟他姐姐要钱,真是丢人。” “宗浩!你也太不像话了,宝儿和他妈这几年过的什么日子,你看不见呀?” 顿时,王宗明这个当哥哥的就开始训斥弟弟。 “这要不是他爹回来了,恐怕孩子都能给养没了。” 被哥哥教训了一顿,王宗浩红着双眼,气冲冲的起身出去。 目送弟弟出去之后。 王宗明走到灶旁,看了看妹妹的脸色。 突然,长兄的那种责任感,使得王宗明说的十分感性:“妹子你也别往心里去,宗浩不懂事,不代表我们全家人都不懂事。记住,有什么困难,告诉哥哥,有我们一口饭,就有你和宝儿吃的。” 再说,妹妹和妹夫回来给他爸祝寿,还带了那么大的猪脚和鸭子。 王宗浩真是气死他这个当哥哥的了。 “没事啊,我只是觉得,宗浩订婚的那个姑娘,若是在知道咱们家这个情况,还望着天上狮子大开口跟王家要求那么多彩礼,不就是在逼迫宗浩吗?” “我们也知道是这么回事,可是现在,风俗就是这个样子,光凭我们一家,改变不了这个风气。”王宗明无奈说道。 院里,老父亲看到小儿子去屋里老半天才出来。 似乎还听到孩子妈在训斥小儿子。 王东升心中有些不安,生怕闹出洋相,这次,算是女婿正儿八经头一回和女儿一起回娘家。 明天,村里的人都会知道王家的女婿来了,小伙子不但长得一表人才,还是很正派的军人。 王家脸上也有光。 “宗浩,菜炒好了没?是不是要准备吃饭了啊?” 王宗浩刚坐下,屁股还没坐稳。 听到老爸催饭,没好气道:“还在炒菜。” “嘿嘿,宝儿,是不是饿了?你外婆呀,老咯,不中用啦,一顿晚饭弄这么晚还出不了锅……”王东升抱着小外孙,逗着小家伙。 话音未落,却听到王宗浩撇嘴,道:“今晚是我姐炒菜。” 王东升:“……”混蛋,不早说。 他看了看女婿,没话找话,“宝儿爸,你看这个烤鸭是不是烤熟了?要不,把宝儿妈叫来看看?” “嗯。” 翟惜墨点头,起身正欲去屋里叫妻子。 这时,王紫如已经炒好了几个菜。 三个女的分别端着菜,从灶屋出来,就像进了高档馆子,服务员排成了一条长龙似的队伍出来上菜。 王宗明抱着碗筷,跟在她们后边出来,分别摆在木桌上面。 “哎呀,还是宝儿妈妈能干,这么快就做好了我们一大家子菜。”王东升抱着小外甥,从椅子上站起来,招呼女婿进屋坐下吃饭。 “爷爷你刚才不是催饭了嘛,嫌弃我家奶不中用呢……” 铁柱撇了撇嘴,扔掉手里的一个小木棍跟着去屋里。 王东升回头,瞪了孙子一眼,大人说话,小孩听,真是没眼力见。 炒的菜全部端出来,摆在了桌上。 一家人围坐在方桌旁,挤得满满当当。 王紫如连忙出去,和哥哥一起把烤鸭弄到了一个洋瓷盆里,用筷子戳了戳,“哇,熟透了咧。” “好香啊!” 泛着金黄油光的烤鸭,装了一盆的样子,端上了主桌。 小家伙坐在外公身旁,开心鼓掌。 王家人第一次吃到这种烤鸭,不知道什么味道,但看着就已经让人流口水。 林秀英拿着菜刀,先把两个鸭脚切下来,正要分给两个孩子。 所有人的目光也都盯着洋瓷盆里的烤鸭,狂咽口水。 宝儿靠着外公,忽然歪着脑袋看向妈妈,“妈妈!以后罗叔叔还会给我们送鸭子吗?” “什么?你说这个鸭子是别人送的?”王宗浩嘴巴一咧,表情夸张的看着姐姐和姐夫。 王紫如心里暗叹,“我的好大儿哟!” 你就不能等到回家了再问吗? 翟惜墨平淡的脸庞顿时闪过一抹难堪。 他也没想到,孩子这张小嘴巴,什么时候不说实话,偏偏这时候…… “对呀,这是罗叔叔送给我们家的礼物,那只猪脚也是送给我们的哦。”小家伙并不知道大家奇怪的看着自己什么意思,突然收到了这么多关注,宝儿特别骄傲,搓着小手掌笑嘻嘻的问:“外公,外婆,你们还不知道吧?” 第69章 这个弟弟绝对不能要了 石屋,安静的有些诡异。 王家人你看我一眼,我看他一眼,全都不知如何打圆场。 铁柱手中筷子伸出去,正要给自己夹一只香喷喷的鸭腿,结果听到宝儿说,送给他们的鸭子还不是他们花钱买的,而是别人送给他们家。 “宝儿你说什么?这可是鸭子呢,谁没事给你们家送一只鸭子!真有那种好事,也是给我们王家送吃的。” “柱子哥!我真的没骗你们,这只鸭子就是罗叔叔送给我们家的呀。”宝儿小眉头皱起,十分着急的说。 王宗浩感觉自己总算抓到了姐姐和姐夫作弊的把柄。 看了看爸妈,忽然怪笑起来,夹了一筷子肉丝塞进嘴里,乐呵道:“姐你可真行啊,人家给你们家送的东西,你拿回娘家?爸妈还以为是我姐夫花钱买的呢。” 合着你俩骗大人呀。 突然被小舅子当众嘲讽,翟惜墨感到脸上火烧着了那般,十分难为情。 他早知道会是这个情况,就应该把猪脚和鸭子留在家里。 现在可要害的宝儿妈难堪…… 翟惜墨很是自责,心中懊悔不该听从妻子的话。 他可不想让妻子在娘家爹妈面前失去颜面,他自己倒没什么。 当然,这种事太过突然,也不能责怪孩子,孩子那么小,懂得什么人情世故? 王紫如并没如弟弟所愿,脸上并无任何惊慌失色,反而镇定自若。 云淡风轻的吃了一口白菜,没好气瞪了弟弟一眼,“你还嫌弃我带回来的鸭子是别人送的?你可以不吃,还有,你刚才吃的酱油肉丝也是送猪脚上面剃下来的瘦肉,今晚你就吃王家种的萝卜白菜吧。” “噗嗤!” 铁柱听到小姑这番话,没忍住给笑出来。 王家种的萝卜白菜有什么好吃的。 哪有酱油肉丝和烤鸭香。 “凭什么不吃?这些菜既然端上了我们王家的桌子,不吃?我那么笨呀。”王宗浩一副吊儿郎当的冷哼道。 “妈妈,你是不是没有告诉外公和外婆,是因为你给罗叔叔家的丫头治病,给她治好了,所以罗叔叔才会给咱们家送吃的!” 小家伙见妈妈和小舅舅斗嘴,忍不住又出声说。 他觉得妈妈实在是太令人骄傲了。 他们村里那么多人,还有张大爷都对妈妈很客气,还请他们吃烧饼。 真是不想什么,就来什么,这孩子。 王紫如扶额,“对!宝儿说的没错,我们带回来的猪脚和鸭子,确实是我们村罗老四送给我们的,可我想着要回娘家给爸祝寿,家里刚分家,也拿出像样的东西送给爸妈。” “既然是别人送的,你还带回来,留着给宝儿吃啊。”林秀英知道了事情原委,立刻心疼起女儿。 “所以我们当着婆婆的面,硬是把这两样东西带回娘家。不信,你问宝儿爸,在村里遇到婆婆,婆婆盯着我们的那个脸色恨不得吃了我们呢。” 顿了顿,王紫如看向爸妈,苦笑道:“不然,这些好东西,多少是要分给婆婆一些。” “那是自然。” 林秀英暗暗观察了女婿一眼点头道。 她觉也不知道是不是女婿回家了,她这闺女越来越懂事,想得周到,也没让女婿非要花钱给娘家买多少东西。 军人能有多少工资? 他能回家回家已经是老天开眼。 王家长媳,李慧,从公婆脸上早已看出,他们二老并没觉得小姑子这么做有什么不妥。 她笑嘻嘻的招呼道:“吃菜,吃菜,还是他小姑聪明,往后要是咱们家养了鸭子,过年的时候也做烤鸭。” “对对对,妹子是越来越出息了,前天我去红梅村,亲眼看见她和宝儿坐在罗家吃饭!可把她能耐的呵呵呵……”王宗明跟着附和道。 王宗浩见家人都向着姐姐,撇嘴嘴巴,无语的很。 直接伸出筷子,夹起一个鸭腿,就要一口咬下去品尝烤鸭的美妙滋味。 那只泛着橙黄油光的鸭腿,倏地被人夺食。 他急忙追寻鸭腿去向,却看到竟是姐姐抢走了他的鸭腿,“姐,你干什么?” “鸭腿是给两个孩子吃的。” 铁柱已经夹走一个鸭腿。 这只鸭腿肯定是宝儿的专属待遇。 满桌人都看着那只鸭腿,被王紫如直接丢进了宝儿的碗里。 顿时,王东升嘿嘿嘿笑起来,抚了抚小家伙脑袋,“还是咱们宝儿乖巧,快啃鸭腿。” 宝儿直接上手,抓起鸭腿开始啃。 看得王宗浩眼睛气红,肺都差点气炸。 一家人终于可以欢欢喜喜吃一桌子的好菜。 王宗明倒了几杯高粱酒,分别递给几个男的,“宝儿爸头回来咱们家,没别的招待,希望下回你再从部队回来,我们王家也有好菜好酒招待你。” 翟惜墨平常在部队禁酒,但到了老丈人家,面对大舅子如此恭敬,不得不端起酒杯咪一口。 “没事,你要不会喝酒,少喝点,这高粱酒后劲很大。”老丈人王东升笑道。 王宗浩心里十分不爽快。 独自闷了一杯高粱酒下肚,借着酒劲壮胆,问道:“姐!我听说你在村里都给人看病了,这么能耐,为啥不肯帮弟弟凑一凑结婚的钱?” “我拿什么给你凑?” “姐夫在部队肯定有工资吧,要不你问问他……” 王紫如“啪”的放下筷子,“宗浩,要不把你姐再嫁一遍怎么样?” “噗!” 铁柱又没忍住,嘴里的烤鸭都被他喷出来。 吃惊道:“姑,哪有女的嫁了,还要再嫁?” “给你小叔挣点彩礼钱呀。” “呸!哪有女的这么做的?再说,我姑丈还不得气疯。”铁柱一脸震惊,没想到小姑竟然说得出这种话。 “宗浩你是不是想讨打?!今晚这顿饭是不能好好吃了?” 王东升心里头火气陡然升起来,也不知他这闺女嫁到翟家吃了多少苦头受了多少罪。 一抬眼看到小儿子直愣愣的瞪着自己,心头的怒火就要喷出来,“你再逼逼赖赖半个字,给我滚出去。” 当晚。 王紫如还是睡在她自己的闺房,虽然她出嫁之后改做家里的仓库,但环境清爽干净,比翟家那破烂斑驳的偏房好多了。 翟惜墨带着娃,睡在小舅子的房间。 小舅子王宗浩只得抱着枕头去大侄子屋里睡觉。 夜深人静之时,王紫如起来上茅厕,发现裤衩竟然一片红,连忙提起裤子,去敲哥哥嫂子的房门。 “嫂子,借一下你的月经带……” 李慧披着衣裳起来开门,得知小姑子半夜来了例假,忙回屋找来月经带和卫生纸。 还找来一条她穿过的旧裤子。 “你先凑合穿,把脏裤子脱下来,我拿去用热水洗了,晾在外面院里,明天早上就吹干了。” 王紫如哪好意思让嫂子半夜三更给她脏兮兮的裤子。 “没事儿,你去睡觉,我叫宝儿爸起来帮忙。” “他是男人,这种事你叫他做什么?去换好了把脏裤子给我。”李慧坚持道。 小姑子好不容易回一趟娘家,别说给帮她洗裤子,就是帮她换纸,也没什么。 以前小时候,还没出嫁,她和姐妹们也会这么干。 王紫如怎么会连累嫂子,愣是把人推进屋,叫她去睡觉。 拿着嫂子找给她的旧裤子和一堆女孩子之物,去茅房折腾了一会才出来。 然后径直去找自个男人,走到门外,敲门,叫道:“宝儿爸,你出来。” 翟惜墨也没睡着,也听到了对门总是进进出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但他也不好意思出来看。 听到妻子敲门,连忙起来开门,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她身后,“这么晚你还不睡?” “宝儿爸,那个……” 看到妻子抱着裤子,似乎有点不好意思,翟惜墨以为妻子是要过来找他那个。 他红着脸,压低嗓音,“哪有人在娘家做那种事!回、回家再说……” 这时,王宗浩也起来上茅厕,一开门出来。 撞见姐姐和姐夫站在门口,搞得神神秘秘的好像要做什么害羞的事。 他双眼一瞪。 他俩不会想在他的房间做那种事吧? “姐!那可是我的房间,你不能进去睡觉。”王宗浩急了,二话不说直接走过去高声道。 第70章 可恶!前任居然来他家炫耀结婚对象 临海而居,海风大,夜里容易惊醒。 王宗浩故意大声一闹,快要睡着的汪家人便被惊醒。 林秀英听到动静,摸黑找到衣裳披上,开门出来,看着儿女们三更半夜不睡,却站在那里大眼瞪小眼,“宗浩你小子不睡觉,姐姐和姐夫也不用睡觉么?” “妈!还不是我姐她……” 王宗浩见老妈起来,又看到老爸也披着衣服紧随其后从屋里出来,嚷嚷道:“你是不晓得我姐如今胆子有多大?” “你姐又怎么你了?大半夜吵吵闹闹像什么话?”王东升很想过去捶小儿子。 女婿头回到王家做客,住宿一晚,这小子却一点都不省心,真是丢尽了王家的脸面。 林秀英呵斥道:“宗浩,你还不滚去上茅厕?” “上茅厕哪有这事急呀!今儿要是我没起来去茅厕,恐怕他们两个今晚就会去睡我那屋。” “谁你那屋又咋了?” “妈你还真是故意向着我姐是吧?”王宗浩气的不行,梗着脖子,“我还没结婚呢,他们结了婚的回娘家是不能睡一起,你该不会忘了这茬吧?” 翟惜墨见小舅子闹这么大动静。 真是没脸。 “宗浩,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并没有打算睡你那屋……” 王紫如抱着脏兮兮的裤子,还等着男人去手搓呢。 哪成想,他和王宗浩是一个敢误会,另一个敢接招。 “我真是要骂人了!”王紫如拍着额头,正要解释,却听到嫂子从他们那屋出来,笑着解释,“他小叔,你还真的误会小姑了,她只是半夜起来发现自己来月事,裤子脏了,想让宝儿爸帮忙洗一洗。” 林秀英顿时感觉脸上滚烫。 原来女儿真的不是偷偷找女婿,竟是来了月事。 这年头,还不兴把女人家那种事当众说出来。 可王东升一听是这么一回事,径直走过来,揪住小儿子的耳朵,直接拎着扔进了茅厕。 翟惜墨感到自己可能睡迷糊了。 竟然也误会了妻子的意思。 “妈!您也快去睡吧,明天早上还得起早做饭呢。”还是大儿媳有眼力见,看出了大家面上过意不去,笑着催着婆婆回房睡觉。 “不着急!你去睡,我去给宝儿妈找盆子……” 林秀英手里举着煤油灯,领着女儿女婿走进灶屋,告诉他们洗衣服的是哪几个盆子。 “暖水瓶里面还有热水,那个小水桶里面是泡的皂角水,你们看着用啊。” “好,妈你也去睡。” 林秀英笑了笑,走到灶屋门口,回头便看到女婿听话的去拿放在墙角案板上的暖水瓶,往木盆子里面倒了一些热水。 又往盆子里面倒了一些皂角水浸泡。 稍后,挺拔身躯缓缓蹲下。 灶屋,点着一盏煤油灯,男人蹲在灶屋,“呼噜”“呼噜”搓洗裤子脏了的地方。 宝儿爸竟这般放得下身段,连宝儿妈的脏裤子都愿意搓洗,看来女儿没有嫁错男人。 林秀英满意的回屋睡觉。 王东升从茅厕回来,躺下后问道:“女婿真的在给咱闺女洗裤子?” “可不嘛!别看那小子总是闷不吭声的,到了咱家也不说话,跟闷棍儿一样,还蛮听咱闺女的话。”林秀英高兴的都快没有瞌睡了。 “嘶,”王东升在黑暗中嘶了一声,“看来女婿和闺女感情好呢,照这样,过不了多久,恐怕闺女要怀二胎了吧。” “也该怀二胎了,眼看着宝儿也快四岁,听说女婿这次回家探亲要住三个月,孩子爸,你说咱们是不是得赶紧去镇上买几只小鸡,给闺女养着?” “确实应该给闺女养几只公鸡,”王东升想了想,心情大好,“明天正好赶集,他们回去的时候,你随他们一起去赶集,去买几只小鸡仔回来。” “到时带上柱子他妈妈,最近家里也不忙,让儿媳妇出去走走。”林秀英欣慰的合上眼睛。 …… 翌日,翟惜墨抱着穿好袄子的孩子出来。 迎面看到小舅子。 俩人都有些不好意思面对彼此。 还是宝儿,愉快的喊了一声,“小舅!昨晚我好像听见你在外面吵闹呢。” “你那是做梦。” 王宗浩挥了挥手,去外面院子干活。 这时,王紫如搂着软和的被褥,听到孩子爸爸起床,扯着嗓子喊道:“宝儿,叫你爸爸帮我把裤子收回来。” 小家伙听到妈妈的喊声,连忙撒丫子跑过来,开门进屋去看妈妈。 不大一会儿,出来像个小大人一样,吩咐爸爸做事。 翟惜墨忙去院里,昨晚洗的裤头还真的被海风吹干。 他从竹竿上取下来,交给儿子,“给妈妈送去屋里。” “哦。” 小家伙当起了临时邮递员,拿着妈妈的裤头,直奔屋里。 早饭,是林秀英和长媳李慧一起做的。 煮的一锅红薯丝稀饭,清炒蒜苗小鱼干,一碗水煮萝卜片。 这也是家里有客人,王家饭桌上才会出现这般好菜。 整洁石屋内,一家人围坐在方桌旁,吃着热乎乎的早饭。 “妈,今天镇上赶集呢,待会儿我姐他们要回去,你去不去镇上赶集呀?”王宗浩捧着红薯丝稀饭,早已忘记昨夜乌龙。 他还惦记着姐姐和姐夫的钱包。 把目光看向爹妈。 “当然要去!现在天气转暖和了,也该去镇上买几只小鸡仔回来,给你姐养着啦。”林秀英冷瞥了小儿子一眼,顾不得跟他生昨晚的气。 听到婆婆说要给小姑子养小鸡仔, 长媳李慧目露惊诧,“小姑她这么快怀二胎了吗?” 王紫如本人还云里雾里,完全不晓得发生了什么。 却发现全家人都盯着她。 “姐!你……要给宝儿生弟弟妹妹了呀?”王宗浩也是大吃一惊。 这样的话,姐夫绝对不会拿钱出来资助他这个小舅子结婚。 翟惜墨也是一愣,冷峻脸庞淡淡一笑,“妈,让您和爸费心了,不过,忘了告诉你们,等我探亲假结束,我会带上宝儿和他妈妈去部队随军。” 围着饭桌而坐的王家人,皆是惊喜,全都替王紫如感到他们一家的好日子在召唤了。 林秀英有些埋怨的说:“臭丫头,昨晚怎么没告诉我们?” “这事,还没最终决定。”王紫如淡道。 “你还犹豫什么?若是有机会跟宝儿爸去部队,往后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好。”林秀英当场说道。 李慧满是羡慕,“是啊,妹子啊,别犹豫啦,带上宝儿去享福,再给宝儿生个妹妹,凑成一个好字,妹夫在部队也能安心工作。” 翟惜墨点头,“不过,像我们这种情况,还得给部队打报告申请,部队也需要审核,因为我们去了部队,会住在家属院,但是家属院房子有限……等部队核实,允准了,我才能带上他们娘儿俩去随军。” “需要多长时间接到部队回音?”王东升问道。 “待会儿,回去的时候,就去镇上邮电局发一封航空挂号信,最多半个月就可以收到回信。” 王家堂屋,顿时热议起来。 唯独王宗浩满脸不悦,姐姐要是去了部队,往后还能蹭到她什么好处? 正在苦恼的王宗浩,突然听见外面院子传来一道姑娘家的熟悉嗓音。 “紫如姐!紫如姐你回来了是吗?” 王家的人一愣,回头望向外面院子。 李慧听出了是村里陈家的姑娘陈萍萍,忙起身出去,“是萍萍妹妹来了呀,你怎么……” 话还没说完。 跟着李慧出来的王宗浩,看到了跟着陈萍萍一起来到王家的还有个男的。 男人穿着一身跟妹夫一样的军大衣。 王宗浩听说过此人,当即面色冷沉下去。 当年,陈萍萍拒绝了他,今天却带着即将结婚的兵哥丈夫到王家来干什么? 难道过来炫耀她嫁的比他王宗浩强? 早几年前,王宗浩就看上了本村的陈萍萍,请了几个媒人去陈家说媒,隔壁村有个妇女暗中给陈萍萍介绍了如今她身边当兵的男人…… “宗浩!” 陈萍萍主动和王宗浩打了一声招呼,笑靥如花,“我听说紫如姐回娘家来了,她男人也来了是吧?” “我姐姐回娘家,关你什么事。没事不要来我们王家显摆。”王宗浩冷面下了逐客令。 第71章 姐弟联手,手撕绿茶表 “我们是特地过来看紫如姐,问她要不要一起去镇上赶集……”陈萍萍有些失望,但也礼貌解释来意。 然后把跟着自己一起来到王家的男人介绍给王宗浩,“他是我对象,叫张康。” “把你对象带到王家显摆什么?赶紧走!我姐也不欢迎你们。” 王宗浩十分郁闷。 当年,他还没上初中就开始追求陈萍萍,为了讨好陈家,更是把王家打到的好货送给陈家。 陈家吃了王家送的大鱼大肉,还有年节礼物。 可,媒人去了陈家好几次,眼看着两家亲事就要成了。 半道上,却杀出个‘程咬金’,使得王家与陈家的婚事告吹。 那该死的‘程咬金’,也就是跟在陈萍萍身旁、穿着军大衣的无耻之徒。 王宗浩眼神恨恨地瞪着张康。 张康也是莫名其妙,听说王家女婿一家子回渔村给老丈人过寿,这王家女婿正是他的老战友翟惜墨。 如今,龙王村闺女嫁出去,收获了两个军人女婿,传得十里八村都知道。 这不,张康跟着对象欢欢喜喜一起来王家,就是想见到翟惜墨之后,两个老战友,带上各自家眷去镇上赶集。 “他是谁呀?态度这么冲?”张康问陈萍萍。 陈萍萍略显羞涩,当着王宗浩,偏着脑袋,低声在对象耳边嘀咕了一会。 原来王家小儿子以前追过陈萍萍! 询问之后,张康才知王家这位二世祖竟是当年追过陈萍萍的癞皮狗。 几乎不用过招,张康觉的自己完胜眼前二世祖。 “小子!去叫你姐夫出来吧。” “你是哪里来的苍蝇?敢跑到王家大呼小叫!”王宗浩在吵架和怼人这方面,从来没输过,站在自家屋檐下,梗着脖子,气场一米八。 陈萍萍掩嘴轻笑,“你们别闹了,我俩是来找紫如姐的。” “我姐不见你们。” 王宗浩大手一挥。 “小子!你嚣张个什么劲儿?我见过的死人,比你见过的活人还多。”张康顿时怒气升腾,对着王宗浩就是一通挖苦。 见状,王家长媳李慧忙打圆场,笑道:“原来萍萍妹子是过来找柱子小姑?我们还在吃早饭,要不进来坐会儿?” “坐什么坐?谁欢迎他们了?!” 王宗浩脸色很臭,摆明了不欢迎陈萍萍带着她对象到王家做客。 哪怕是到王家喝一口茶也不行。 “他小叔!萍萍妹子是客,你别这样。”李慧没好气笑了笑。 王宗浩不让他们进屋,使得陈萍萍有些下不了台。 张康得知王家小儿子以前追过他对象,心中十分不爽。 一气之下,又把翟惜墨当年与他妹妹订婚一事翻出来,当着王家人的面怼王宗浩。 “萍萍当年没看上你,你还记仇了?!” “哎呀,别说了。”陈萍萍赶忙制止身旁的对象。 但是张康本来也是个二世祖,直来直去,还喜欢嘴炮。 遇到王宗浩这个渔村二世祖,哪里会轻易放过对方? 张康瞪着王宗浩,一脸不屑,小子,敢在你爷爷面前嚣张! 看我怎么治你! “照你这么说,当年我妹妹可是和宝儿爸都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最后还不是被你姐抢走。所以,这么说啊,你们王家还欠我一个军人妹夫呢。你说,这事,我找谁说理?” “你……” 王宗浩没想到张康竟然翻出他姐当年的事。 气的顿时跳脚。 坐在饭桌旁好好吃饭的王紫如,听到张康这话,脸色唰得垮下来。 手中筷子“啪”的一声重重拍在饭桌上,起身出来。 “张康,你可真逗啊,找妹夫找到王家来了,那照你这个说法,我们王家现在是不是应该给你赔个妹夫?” 翟惜墨赶紧跟着出来。 王家大人见女儿女婿都出去了,端着饭碗忙起身出去。 听到妻子当众怼张康无语,两个大人跟小孩子过家家似的吵嘴。 也不怕渔村的人听见了笑话他们。 “宝儿妈,少说两句。”翟惜墨轻声警告道。 王宗浩见姐姐出来了,顿时有了底气,叉着腰,冷哼道:“你跟我掰扯当年是吧?” “告诉你吧!当年,我妹姐还跟城里的大户人家订婚了呢!” “宗浩!咱们不提别家的事,就说今天你和陈萍萍……”王紫如没想到这个二世祖弟弟居然不堪场合,当着宝儿爸提当年那些糗事。 脑子清明的她,不露痕迹扳回话题。 张康一看王家最小的儿子王宗浩,心说这毛都没长齐,敢跟我横,老子可是上过战场的。 袖子一撸,顿时展开了迎敌的架势。 王东升捧着一碗红薯丝稀饭,呼噜呼噜大口吃着,抬脚踹了小儿子一脚:“一天到晚胡说八道。” 渔村汉子,有如他们所修建的砖瓦屋具有山地古民居质朴、内敛的风格。 王家两个家长,林秀英和丈夫王东升,平常与邻里相处和睦,今儿家里迎来两位军人,竟闹出这样的笑话。 他们脸上有些歉意,但不多,却还是亲切的招呼两个客人进屋喝茶。 王紫如看向了弟弟:“宗浩,你现在想不想报仇?” 他弟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姐,你什么意思啊?” “如果你想报仇,老姐告诉你两个办法。” 王宗浩讪笑:“什、什么办法?你说。” “第一个办法,既然你那么喜欢陈萍萍,不惜一切代价,想办法把陈萍萍抢回来!” “另一个办法嘛,陈萍萍也对你没意思是吧,抓紧时间和你对象结婚,去把渔村码头承包下来,如今,咱们可以搞个体户承包!跟你对象一起努力,十年后,争取成为咱们县城最有钱的男人。” “啊?”这也行? “就让陈萍萍后悔去吧!让她明白,嫁给张康是个绝对错误的选择。” 虽说老姐说的气话,但是王宗浩觉得姐姐这次是真的站在他这边。 他不怀好意的笑了笑,“姐,你还别说,你这个建议哪一条都挺不错,但是呢,我已经有对象了,陈萍萍还是嫁给张康吧。” 稍作停顿,王宗浩眼里露出一抹精光。 “就照你说的,将来我一定要成为最有钱的男人,就让有的女人后悔去吧。” 陈萍萍尴尬极了。 而张康气的脸色铁青。 张康:“不是,弟妹你不能给你弟弟瞎说啊,萍萍马上就要嫁给我了,结婚报告都打了,你这不是闹嘛……” “弟妹?谁是你弟妹,别乱认亲。” “不是,我比老翟大两个月呢,不叫你弟妹难道叫嫂子?” “我认可了吗?我男人岁数比你小,那是他的事!少在王家门口攀亲戚。” “你还讲不讲道理?”张康被王紫如无情驳斥,感到太没面子了,把目光投向翟惜墨,“老翟,你倒是说句话呀!” 第72章 晕死!她竟被二世祖抓到了把柄! 听到妻子越说越不对,翟惜墨额头浮现几道黑线,咬了咬牙,呵斥了一声。“宝儿妈!你还给宗浩添乱。” “这是我娘家,又不是你们翟家,你还不许我说话?”王紫如冷瞥男人一眼。 她可是渔村姑娘。 在吵架怼人这方面,她和宗浩姐弟两从没在村里输过场面。 闻言,翟惜墨立马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 那什么。 妻子的颜面,比什么都重要,还是要给的。 见男人哑口,王紫如眼神不善的睨着陈萍萍,“你要嫁给张康,就别来我跟前攀交情。” 翟惜墨见事态有些棘手,强行把妻子拽进了石屋。 王紫如哪会轻易放过张康? 她已经亲耳听到张康在翟惜墨面前,叭叭以前他妹妹那事,说了两次。 事情就没有再二再三的。 她指着门外两人,放狠话:“以后他敢叫我弟妹,见一次,揍他一次。” 张康满脸问号:? 我到底招谁惹谁了呀?好心好意的过来叫你们一起去镇上赶集嘛。 陈萍萍咬着下唇,脸色十分难看。 他俩也是听说王家女婿来渔村了,这才欢欢喜喜跑过来找王紫如一起去镇上赶集呢。 这闹得是哪一出嘛。 陈萍萍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看了看王家长媳,再瞄一眼王家两个大人。 她知道,王家不喜欢看到她和张康一起出现,是因当年王宗浩对她求而不得。 只怪她这对象性子火爆,经不起王宗浩言语挑衅,一时把关系弄僵。 “那……婶子,叔,我们就先去镇上赶集了……” 陈萍萍打了招呼,转身走出了王家院子。 跟着对象走了几步。 张康满面怒气,倒回来,指着气场一米八的二世祖。 “我告诉你,萍萍嫁给我才是最正确的决定。”老子一定会让她幸福。 “姓张的,你记着,这笔账我会加倍讨回来。”王宗浩指着两人离去的身影高声道。 大哥王宗明低声斥道:“宗浩!你还要不要脸?既然当年人家姑娘没有看上你,说明你们没有姻缘。再说,你就不怕这事传到你对象家里去了?” “哼!”王宗浩一脸睚眦必报,愤然回屋吃饭。 望着陈萍萍和她对象离去的背影,林秀英也是轻叹一声,这些年轻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刚才,他们正要出来训斥小儿子,可是陈萍萍的对象好像也不太懂事。 跑到王家,不是做客,竟然替他妹妹仗义出头,指责王家的闺女抢了他妹夫! 王家一向与人和善,可也不是好欺负的。 今天这事,虽不能明着支持闺女,但他们是这个意思。“欺负谁,不能欺负我王家闺女。” 如此一来,王家两口子倒也任由闺女和小儿子。 只希望今后他们在部队,能和睦相处。 一旁的长媳李慧心思澄明,过去,王家对陈家如何,她这个当儿媳妇的非常清楚。 陈家吃了王家那么多好处,最后两家婚事却不了了之,怎叫王家人不气? 但那都是一些陈年旧事。 李慧回过神,微微一笑,“爸,妈,咱回屋坐着吃。” 石屋内,陷入短暂的安静。 王宗浩捧着一碗稀饭,大口喝着,两只眼睛贼亮,看了看老姐,一会瞄一眼姐夫。 “宗浩你看我做什么?”王紫如完全没了食欲,拍下筷子,虎着一张脸。 “嘿嘿!” 王宗浩醍哩呼噜把一碗稀饭尽数倒进嘴里,放下碗筷,用衣袖擦了擦嘴巴。 脸上笑的十分诡谲。“姐,你跟我来,给你看个东西。” 王宗浩说完便拍着屁股起身,快步回屋找东西。 “什么东西这么神秘?你就拿出来给大家看呗。” 王紫如有些不情愿,嘴里故意这么说,跟着弟弟走去他那屋。 “妈妈等等我,我也想看……”宝儿也是一直好奇宝宝,听到舅舅有什么好东西要给妈妈看,他连忙丢下碗筷,就要去追妈妈。 但他还是太小,他爸早已一把将小家伙屁股按回了板凳。 “宝儿!好好吃饭,吃完咱们要回家。”翟惜墨声音低沉说道。 宝儿没能和妈妈一起看好东西,嘟起小嘴巴,十分不情愿的重新拿起筷子。 此刻,王宗浩房间门口。 二世祖像是献宝一样,回屋找出一本泛黄的初中课本出来。 翻开课本,露出两张黑白小照片。 “咦?你还珍藏了谁的相片?”王紫如也很感兴趣。 这年头,有钱去照相馆拍照,那可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 王宗浩把两张有些斑驳的小照片在姐姐眼前晃了晃,“姐,这人你认识吧?” “是谁呀?” 姐弟俩在屋里看相片?! 翟惜墨隐约听到了妻子兴奋的声音。 姐弟俩站在一处靠窗的通道口,王宗浩笑的神清气爽,故意压低声音:“姐,你忘了,这可是当年你跟城里对象订婚时拍的合影呀。” “你说什么?这上面的人是我……” 王紫如也没想到,二世祖手中竟然保留着当年她订婚的照片。 如此说来,那位城里的订婚对象家里还是有些资产。 她凑近一瞧,其中一张是她的单独相片,估摸十四五岁的模样,或者更小的年龄,犹如一朵清丽的芙蓉花。 另一张照片,表面有几个地方的颜色被岁月冲掉,露出斑驳的残影。 但可以清晰看到,是她与一个少年并排而坐,俩人面露微笑,那少年英俊飒爽。 “原主眼瞎吧!这男的长得如此俊俏可爱,她居然看上了一个农村的破落户……”王紫如心中有些替原主不值当。 那订婚对象,样貌不但英俊,看着特别有精神,一点不输翟惜墨。 所以,女人还是不要恋爱脑,若是一开始规规矩矩嫁给家里的订婚对象,如今还不是吃香的喝辣的呀。 王紫如深叹一口气,“可惜了,那个人长得还算不错啊。” “姐,你是不是后悔了?” “呸!后悔那种事情你姐干不出来。” 王紫如一脸傲气,就算后悔也不会在弟弟面前表现出半分。 扭着头边出去。 走了几步,她想了想,不对劲呀,原主留着这种东西是什么意思? 这特么要是男人看到,还不得找她扯皮。 王紫如当即来了个急刹车,倒回去,跟弟弟伸手,“把那玩意儿给我。” “姐!这个可是我保存的!你想要回去?不怕我姐夫知道了吃醋?” “王宗浩!我再说一遍……” “姐,你可别这么大声,一会儿把我姐夫叫进来,这事对你名誉可不好,我姐夫也会难受。” “你什么意思?我的东西,还不打算还给我?” “不是,姐,你刚才在外面不是说要帮我嘛!那我结婚的彩礼钱,你啥时候借给我?” 王紫如翻了个白眼,就知道这小子叫她进来准没好事。 “你姐说话算话!既然你想留着这玩意儿,也行,等我去了部队,挣了钱,再寄给你。” “姐你莫不是在耍我?!你一个女人家家的,能挣到什么钱?” “王宗浩你可别小看你姐,我要是想挣钱,可比王家任何人都要容易。” 算了,懒得跟这个二世祖废话。 他想留着这玩意当把柄,就让他留着吧。 反正他姐夫不知道。 不过,王宗浩追着姐姐往外走,小声道:“我听县城那家的亲戚说,你以前这个对象也在彩云之南当兵,就是不知道他现在情况如何。” 王紫如回头,半晌,噘着嘴,说道:“彩云之南那么大,难道我们一去部队,还碰得到他?!” “如今,他和我姐夫都在部队,这种事,还真不好说。” 王宗浩一脸吃瓜的表情。 万一两个男的真见了面,发现对方竟是情敌。 那可是大王见小王啊。 …… 吃过早饭。 女儿女婿收拾背篓,准备回家。 临走时,林秀英把两块钱塞到宝儿的衣兜,“宝儿乖,回家了要听爸爸妈妈的话,别乱跑,拿着让妈妈给你买点好吃的。” “谢谢外婆,谢谢外公。” 不等王紫如婉拒,小家伙声音清亮的道谢。 在他妈妈真要拒绝的时候,小手拍着衣兜十分满足。 “既然你们打算去部队生活,那我就不去镇上捉小鸡仔啦,就送你们到村口……”林秀英撩起围裙擦了擦眼睛说道。 “妈,你这是做什么?我们会经常回来看你们。”王紫如拍拍妈妈的肩膀安慰道。 这要是留在老家,娘家还会给她养几只鸡坐月子。 当父母的真是用心良苦。 翟惜墨背着背篓,里面装的是老丈人用尼龙口袋给他们收拾的两包海货。 一包是晒干的鱼,大的小的都有。 另一包装的是海带。 老父亲见女儿女婿这便要回家,也是含着眼泪,叮嘱王紫如回村了别去出风头。 “那罗家小孩的治病的事儿,你可别强出风头。” 当着女婿的面,他不便深说。 昨晚,两口子也询问过女儿,给村里小孩治病到底咋回事,担心女儿祸害别人家丫头。 当天是浅水镇赶集的日子。 一家子从渔村出来,沿途碰到了好些去镇上赶集的老乡。 到了镇上,翟惜墨带着妻儿直奔邮电局。 “我在家已经写好了申请,今天就寄出去。”到了邮电局门口,他说。 此刻,邮局门口和邮局里面很多老乡。 有办业务的,也有看热闹的老乡。 忽然,翟惜墨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张康,身旁不见陈萍萍。“张康!你也在邮电局?” 张康拿着汇款单,正在邮电局取钱,回头看到是老战友一家。 第73章 谁给这小子寄来这么多钱! 张康识趣,没有自讨没趣跟王紫如打招呼。 他挤到取钱的窗口,把汇款单递进去,扭头,低声道:“这不是要结婚了嘛,没办法,家里也凑不到钱,只能跟战友先借点。” “嗯”别人的事情,翟惜墨不便多嘴。 这事他也知晓,先前张康打算结婚的时候,还问他借钱。 后来听说他要带家眷随军,张康只好给部队上的战友发电报,借钱结婚。 点了点头,他便去旁边窗口,递进去两毛钱:“同志,我要寄一封挂号信,麻烦给我一个航空信封和邮票。” “好咧。” 不大一会,窗口里面递出一个信封和一张邮票。 以及找补的几分钱。 “妈妈,抱我过去看看。”小家伙拉着妈妈的手央求道。 王紫如看到张康就来气,于是看到男人挤到窗口买信封,自己带着孩子站在邮电局门口。 儿子好奇,她也只好抱起小家伙去看爸爸贴信封。 翟惜墨拿到信封等物,离开窗口,走到柜台靠里边的地方,放下信封,从军大衣内村衬口袋掏出事先写好的申请报告书。 看到女人抱着孩子跟着过来,他抬眼,笑了笑,“以前以为你不喜欢收到信,所以没怎么给你写信。” 王紫如听出男人带着歉意的解释,“没事啊,寄信还要花钱。” 回头,瞥了一眼张康那边。 刚才她也看到了张康拿着邮局汇款单。 一看到那种汇款单,王紫如心情有些复杂。 这几年,想必婆婆每次接到她三儿子给家里的汇款单,便让老大陪着到邮电局取钱,一定和张康一样高兴地眉毛舒展吧。 老太婆还真是心狠,竟然一点钱都不给她。 分家那晚,还给老大和老二家分了钱,这件事只要一想起来,便犹如一根鱼刺,如鲠在喉。 宝儿拍着妈妈的肩膀,声音喜悦,“妈妈你看,爸爸说那是红色的旗帜呢。” 王紫如这才回过神。 转过眼,瞥了一眼男人已经贴在信封右上角的邮票。 邮票还不到两个指节那么长,印刷着一架飞机,还有一面迎风飘扬的红蓝颜色组合的旗帜,旗帜上方印着一行繁体字:zhmg航空邮票。 邮票左下角印刷着字体是黄的12分。 航空信封比平信要快,信封也要高档一点,信封边沿印刷着红蓝斜纹。 瞧着挺喜气,很有年代感。 宝儿搓着两只小手掌,也想弄一套航空信信封和邮票…… “爸爸,以后你可以给我买一张邮票吗?我也想给你写信。”小家伙看着爸爸在给信封刷浆糊封口,突然问道。 翟惜墨抬眸,温柔说道:“以后你和妈妈跟爸爸去了部队,每天都可以见到爸爸,不需要写信。” “可是……” “你就再给孩子买一套航空信,拿回去教他认识信封,怎么寄信。”王紫如说道。 “好。” 翟惜墨把信封口,拿着信封又挤到窗口。 这时,旁边窗口递出一沓钱。 “一共三百块,同志,你点一下。”邮局女同志嗓音清澈。 三百块钱? 王紫如愣了一下。 谁给这小子寄来这么多钱! 这年代,镇上赶集日虽有二流子,但邮电局两个穿着军大衣的显眼包,在旁人眼里,却只能远望。 张康接过厚厚一沓钱,站在窗口清点。 数完之后全部塞进军大衣内村衬口袋。 挤在那边窗口的挺拔男人,已经把信递进窗口,交给邮局柜台的同志,另外买了三张航空信邮票。 面值分别是5分,7分和12分。 邮票上面图案都不同,但是都有飞机,看着十分喜气。 翟惜墨捏着信封和三张邮票,拿过来给儿子看,“宝儿!你瞧,爸爸给你买了三张邮票哦……” 宝儿顿时眉欢眼笑的拍着小手,接过信封和邮票,好生打量了一遍,“妈妈,你认得这上面的字儿吗?” “你咋不问你爸爸认不认得呢?” 小家伙倒挺会显摆。 翟惜墨宠溺的揉了揉儿子的小脸蛋,“回去爸爸教你。” 转过身,和张康讲了几句话。 张康借到了钱,结婚的婚用都有了着落,心情也很好。 他看了看宝儿捏着邮票笑嘻嘻的小模样,“走!陪我去那边岔路口,我刚才来的时候看到有卖瓢儿糕,去给宝儿买一个。” “跟我那么客气做什么?” “不是啊,给我大侄子买个零食怎么啦?” 早上到王家,和王紫如呛呛了几句,现在的张康都有些怵。 拉着翟惜墨径直去镇上热热闹闹的岔路口。 翟惜墨回头叫上母子俩,一起邮电局出去。 “我想起要买些东西,要不你带宝儿去逛,我买点东西?”王紫如急忙喊住男人说道。 “你想卖什么?等会儿我们一起。” “我要没一些女人用的东西……” “哦。” 翟惜墨眼神愣了一瞬,从妻子怀中接过儿子,抱着儿子便去前边岔路口。 今日镇上也是很热闹,熙熙攘攘的,车水马龙,拉煤炭的拖拉机也出来赶集似的,拉着满满一车煤炭缓慢行驶在小镇坑坑洼洼的公路上。 王紫如去买了一条新的月经带,还有三斤卫生纸。 “这年代的卫生纸,质量都赶不上后世的厨房用纸,也太糙了吧。” 这玩意儿每个月都得用。 每次还得至少用一两斤。 真得应该改善一下女人的这个用纸质量。 抱着一包卫生纸,王紫如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自从去年开始,村里土地承包到各家各户,政策也放宽松了,镇上已有一批有资金的老乡,当起了个体经商户。 街上所售卖商品的种类,也比以往更加繁多。 走着走着,她想起还要去粮站买糯米。 远远地,王紫如看到了自己男人站在岔路口,好像是在等炸瓢儿糕出锅。 她只好自己去了老街的粮站。 到了粮站,才发现没带粮票。 这个时期,买粮油还得使用粮票、油票。 这才80年春季,个体经商户还少,从大米到盐巴,基本买什么都得用票。 一番折腾。 一家三口算是满载而归。 走在回家的路上,宝儿自己走路,手里拿着一个油炸瓢儿糕,吃的很满足。 张康很大方,买了三个瓢儿糕请翟惜墨一家吃。 “其实这个瓢儿糕我也会做。” 王紫如吃着炸的金黄的香辣瓢儿糕说道。 也就是把萝卜切丝,再碾一点米浆,把萝卜丝撒入盐巴和辣椒面搅拌均匀,下锅油炸的时候,先把铁瓢里面舀一勺米浆,再把拌好的萝卜丝均匀铺在铁瓢里面。 差不多铺满掌心大的铁瓢,就可以快速下锅油炸。 炸至定型,再把整只瓢儿糕倒进油锅炸透。 宝儿一听妈妈这话,欢喜的拉着妈妈的手,“妈妈,明天你给我们炸瓢儿糕吃。” 王紫如正想点头。 可是条件不允许。 那玩意儿很费油,他们家目前也就大概只有两斤菜籽油。 “呃,妈妈以后给你做,其实我好像还没学会……” 宝儿扬起小脸蛋,想了想,“好吧。” 回到村里。 一路上碰到不少村民。 村民们看到这一家子回娘家,这么快就回来,纷纷和他们打招呼。 翟家人,看到老三背着背篓从老丈人家回来,也看到了背篓里面好像装了不少好东西。 “你们回来了?”翟家豪捧着一碗糊糊,糊糊里面是一些萝卜片,蹲在屋檐下大口吃午饭。 翟惜墨点头:“你们这么早吃午饭?” “下午要去给胡麻村做木匠活,吃了要早点去。” 听到二哥说有木匠活做,翟惜墨也为二哥高兴,这说明他做了木匠活,就能挣到一笔工钱。 翟家豪赶忙站起来,看了看宝儿开心的样子,逗他,“宝儿,去你外公家吃的什么呀?” “烤鸭。” “烤、烤鸭?”翟家豪眼睛狠狠一瞪,“就是你们带过去的鸭子,烤熟了吃的?” “是的呢,我妈妈做的哟,可好吃啦。” 宝儿笑眯眯的说,小腿儿迈过门槛便进了堂屋。 跟在妈妈身后,回去他们自己的偏房。 经过婆婆的房间门口,王紫如见婆婆房门敞开。 婆婆靠坐在门口,手里捧着一只面碗,面碗里还卧了三个荷包蛋,正在大口吃面条。 “这老太婆这么能吃鸡蛋?一顿吃三个荷包蛋!”王紫如心里有些七上八下。 昨天,他们出门的时候,她想着家里还有一些粮食和几样菜,必须锁门,灵机一动,便把男人锁皮箱的锁头摘下来,锁在了他们偏房的门上。 可是,他们偏房也只有一块破烂铁片,铁片中间有一颗钉子要掉不掉的挂在门框上面。 其实,锁和不锁没多少区别,也只是起到一个震慑作用。 婆婆应该没那么大胆量,悄悄撬开铁片,进去他们屋偷东西吧。 王紫如加快脚步,赶忙走到他们自己的偏房门外。 第74章 亲自教训老妈 婆婆刘秀兰见三儿子一家从老丈人家回来,忙关门,躲在自个屋里嗦面吃荷包蛋。 “砰!” 王紫如刚从婆婆门口经过,便听得身后重重的关门声。 老家伙!心虚了是吧? 突然的关门声吓得宝儿赶忙冲到爸爸身上,双手紧紧抱住爸爸。 “不怕啊,宝儿,爸爸在……”翟惜墨摘下门上挂着的锁头,声音温柔。 王紫如快步走到自己的偏房门外,还是慢了半步,男人早已取下挂在门上的锁头,把门打开。 进了屋,王紫如赶忙检查家里的米面油和地上摆着的萝卜白菜…… 翟惜墨见妻子这里看看,那里瞅瞅,还把木柜打开,查看柜子里面放着的米面油,脸上划过一抹别扭。 “有点口渴,你去烧点开水吧。” 检查了一圈,家里似乎没有遭贼。 王紫如悻悻的回头,“好!中午咱们煮面条吧,待会儿还得去罗家帮忙。” “妈妈,给我煮一个荷包蛋哟。”宝儿说道。 “没问题,给你爸爸也煮一个荷包蛋。” 说完,王紫如拿着暖水瓶出去,径直走进对面茅草棚灶屋。 婆婆刚煮过面条,灶膛里面还有烧红了的木炭块,王紫如坐在灶膛口,重新引燃里边的火。 随后起身,站在土灶旁麻利刷锅,刷完大铁锅,往锅里掺了几瓢清水,盖上锅盖,转身去鸡圈捡鸡蛋。 听到他们一家人回来的动静,翟家老二家的小姑娘捧着碗到灶屋门口张望。 “小凤、小丫,你们家午饭吃的挺好的嘛,还有……腊肉?!” 王紫如以为看花眼。 走出灶屋,定睛瞧了瞧翟小凤和翟小丫碗里铺着的两片腊肉。 老二家里买得起腊肉? 她记得,翟家过年前从村里分到的一块腊肉,早已吃完。 难道说婆婆还藏了腊肉,趁他们老三回娘家了才拿出来分给老大和老二? “腊肉是大伯母给我们分的。” 翟小凤捧着一碗糊糊说道。 小丫头也学会了显摆,故意用筷子夹起糊糊里面的一片腊肉在三婶面前晃了晃。 翟招娣也跟着无聊的走到屋后玩耍。 难得有机会让三婶羡慕他们,翟招娣撇着嘴巴,“我们家还有腊肉哩!是奶给我们的,她说我们建了新房子,送给我们道喜。” “你奶哪来的腊肉?招娣你没看错吧?”王紫如眼神一愣,这腊肉竟是婆婆送给大伯子的贺礼? 以她对老家伙的了解,刘秀兰绝对舍不得花钱买腊肉讨好她大儿子。 “哼!你这个坏女人,奶不喜欢你,所以才没有给你腊肉!她屋里还有呢,就是不给你和宝儿吃!”翟招娣一双仇视的眼睛斜瞪着王紫如。 “家里分到的腊肉不是吃完了吗?这么说,你奶悄悄藏了腊肉,不拿出来吃?” “那是我奶的腊肉!你们三口子就看着我们吃肉吧!” 翟招娣感觉自己从没如此得意。 她就晓得,这女人吃不到腊肉心里不痛快,就让她不痛快! 对面屋里的小家伙,听说堂姐在吃腊肉,忙跑出来围观。 宝儿走到两个堂姐面前,踮着脚跟,想要看清楚碗里的腊肉…… 看到碗里真的有腊肉,蓦地,宝儿喉咙咕咚咕咚咽着。 翟惜墨走到门边,忍不住出声道:“别听小孩子瞎说,快去煮面条,我饿了。” “宝儿,走,跟妈妈去捡鸡蛋。妈妈给你煮好大一碗面条哦。”王紫如意味深长地看了男人一眼,拉着孩子就朝屋后的鸡圈走过去。 “鸡蛋早就被奶捡走啦!”翟小凤跟在后面高声嚷道。 “你说什么?” 今天的鸡蛋被老家伙捡走了? 联想到婆婆面碗卧着的三只饱满瓷实的荷包蛋,王紫如咬了咬牙,“老太婆还是不知分寸,敢背着我,捡我的鸡蛋!” 心中的奇怪感觉顿时得到了答案。 王紫如就纳闷,家里的米面油似乎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她还感觉有些不太真实。 急忙走到鸡圈栅栏旁,果然,鸡圈里面的三只母鸡饿的都没力气闹腾。 哪有鸡蛋的影子。 宝儿小脸一沉,“妈妈,我们没有鸡蛋吃了……” 王紫如打开栅栏门,走进鸡圈,到处角落都找遍了,也没找着鸡蛋的影子。 “你锅里的水烧开了,快回来煮面条。”男人手中拎着已经装满开水的暖水瓶,挺拔身影出现在鸡圈栅栏旁说道。 几个小丫头都等着王紫如爆发。 然而,等啊等,也没听到家里有一点吵闹的动静。 小丫头悻悻的各回各屋。 发现自己的鸡蛋再一次被婆婆悄悄偷走。 王紫如这次学乖了,没有在家里大发脾气吵吵闹闹。 家里不还有个男人杵着的嘛! 先听听他如何打圆场。 果然,一家三口将就着灶屋有火气,暖和,省的又去伙房生火还浪费干柴。 翟惜墨去堂屋端来一条高板凳,放在灶膛口,三人坐在小板凳上,把面碗放在高板凳上面,嗦着面条。 虽然当天母鸡下的鸡蛋,被婆婆捡走。 但家里买的鸡蛋还有,王紫如还是每个人碗里卧了一个荷包蛋。 “翟惜墨!” 翟惜墨一惊,女人这都连名带姓叫他,可见心里堵着多大一股愤怒。 他明白,鸡蛋一事还没翻篇。 可他总不能去让老妈把吃进肚子的东西吐出来吧。 他嗦着面条,微微一慌,忙把自己碗里的鸡蛋夹到儿子碗里,面色有些不自然的说道:“你可以叫我惜墨……” “嗯,你说,你妈总是这样悄悄拿我们的东西,咋办?” 宝儿清亮的眼睛急忙看向爸爸,“招娣姐姐说,奶还有腊肉,叫她用腊肉赔我们。” “呵呵,不愧是我王紫如的儿子,脑子好使。”王紫如第一次发现便宜儿子居然比他爸会处理家务事。 王紫如也很会安慰人。 她宠溺的揉了揉儿子的小脑袋,“你想吃腊肉,下次咱们去镇上买点,明天,妈妈给你们蒸糯米饭。” “糯米饭?!” 小家伙眼睛瞪直。 那可是他做梦都想吃到的呀。 “问你话呢,咋不吭声?”王紫如缓缓收回脸上的宠溺表情,睨着男人。 翟惜墨虽在部队当了军官,可是这种家务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并且对方还是他亲妈。 “鸡蛋也被我妈吃了,我总不能叫她吐出来。”翟惜墨无奈的叹口气,神情有几分紧张的看着妻子,“她是我妈,我也不能真把她怎么着。” “再说,她没读过书,没文化,不懂这些。” “要不咱们把这三只母鸡宰了吃掉?以后就不用担心她又趁我们不在家,悄悄捡我们的鸡蛋。” 听得男人这番话,王紫如似乎没有找婆婆理论的必要。 她摇了摇头,“看来,我的家,还得我自己守护,指望不了男人。” 宝儿小脸不悦,拍着爸爸的手,“爸爸,我是不是男人?” “噗。”他把嘴里的一口面条喷出来。 吃罢面条。 王紫如吩咐男人刷碗收拾灶屋,看孩子,然后挎着一只小竹筐去罗家。 翟惜墨忙跟着到院子,目送妻子真的去了罗家。 转身回到堂屋。 挺拔身影迅速出现在他老妈那屋门外,抬手,把木门敲得邦邦邦巨响,“妈!你出来一下。” “爸爸你干什么?”宝儿看到爸爸整个人浑身散发着一股冷气,吓得站在他们自己那屋,瑟瑟发抖。 刘秀兰吃完面条,早已裹着被褥睡得香。 听到敲门,先是吓了一大跳。 就听到外面传来老二翟家豪的询问,“老三你想做什么?” 翟惜墨回头,漆黑目光睇了一眼二哥,“你觉得我想干什么?妈捡了我们的鸡蛋,我还不能问她要回来?!” “你小子疯了是吗?妈还不能吃你们家几个鸡蛋?” 两兄弟争执声惊动了在新房子里面收拾干活的大哥。 翟青松忙碌的身影很快走进了堂屋。“发生了什么事?自己兄弟怎么还吵吵闹闹?” 第75章 真打起来了 几个小丫头原以为他们奶捡三婶的鸡蛋这事,不会追究奶了。 可是,她们忽然听到三叔敲奶的门,好想像很生气的样子,连忙跟在自己老妈屁股后边,跑来凑热闹。 翟招娣终于等到了三叔一家闹事。 不过,三婶都不在家,三叔这是闹给谁听? “老三你还真是好笑!咱妈嘴馋了,想吃鸡蛋,你们不给,她去捡回来煮了吃也正常,至于发这么大的火?”老二翟家豪,反正是,鸡蛋不是他们家母鸡下的,谁吃老三的鸡蛋,他不可能心疼。 见大哥也进来,翟家豪声音拔高。 翟青松这才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正要开口劝一劝三弟,只见老妈开门出来。 “混账东西!你今天给我说清楚,到底还让不让我老婆子活命?吃你几个鸡蛋要死啊?昂!” 刘秀兰虽然躺在被褥眯觉,可耳朵没聋。 早就听见三媳妇出门去罗家,照顾罗老四的丫头晒太阳。 那憨货不在家,她刘秀兰就是翟家老大,她生的儿子,还不能教训? 老婆子很会看形势,儿媳妇不在家才敢跟儿子这么横。 “就是!老三你不要什么都听你媳妇儿的,给自己妈吃几个鸡蛋,总比她把咱家母鸡下的蛋背回娘家,孝敬她娘家爹妈要好吧。”翟家豪一副完全站在老妈这边的意思。 站在自家偏房门外的小家伙,也才四岁,可他在这样的家庭出生。 早已学会了看人脸色,也听懂了二叔这话是在骂他妈妈。 宝儿害怕,怕他们这么多人合起伙揍他爸爸。 所以,他想去找妈妈。 小家伙清澈的眼儿情不自禁地滚出两行泪珠…… 翟青松眉心拧成了川字型。 一向憨厚老实的大哥也只能温声劝弟弟,“老三!你在部队好歹也是干部,难得回来探亲,这段时间你好好孝敬妈,几个鸡蛋,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大哥你觉得吃几个鸡蛋没事,怎么不把你们的鸡蛋给妈吃?”翟惜墨看向大哥。 旁边,他大嫂听得这话顿时笑起来。 刘湘琴怪笑着看了看徐萍,“谁看见我们家吃鸡蛋了吗?” “老三!你又不是不晓得,咱们家五只母鸡都分给你们家的!真要是我们两家吃鸡蛋,那也是我们自己掏钱买的呀……”徐萍话里有话说道。 看到老大和老二全部过来帮自己,刘秀兰感到心情特别好。 顿时就有了倚仗。 正要发火,狠狠收拾三小子这个混账东西。 翟惜墨袖子撸到了胳膊肘,露出一截精壮结实的手臂。 他指着大嫂刘湘琴,问道: “哦!说起这个,大嫂,我有吃的,端给你们小孩,可你是怎么做人的?你们上梁那天打的麻糍,为什么不给宝儿留点?” 一想到这事,翟惜墨心里犹如被人狠狠地扎了一根刺。 吃点麻糍事小,但不该这么过分。 刘湘琴没想到老三竟然把矛头指向她,瞬间反应过来,脸色骤变,高声道:“我做的东西,想给谁吃,就给谁吃,你家女人看我不顺眼,我会给她儿子吃好东西?做梦!” 翟惜墨没想到啊,真没想到! 心好痛。 他看了看大哥那张难看的脸色,冷笑道:“大嫂,宝儿不止是王紫如的儿子,他也是我儿子!” “哼!你女人能耐,生得出儿子,想吃,自己不会蒸给她儿子吃?” “我儿子才四岁,我回家的时候,他就剩一把骨头!你看看你闺女招娣,长得脸都圆了!” 翟惜墨鼻头一酸,眼里含着泪光。 他强忍着那份心疼,声音嘶哑的说道:“给我儿子吃点麻糍,能把你吃穷?” 他要的就是家人对待他妻儿的那份态度。 给不给,倒是其次。 忍了这么些天,终于可以倒出来。 翟惜墨感到心里好受了许多。 但他忘记了儿子刚刚一直站在门外,没注意孩子早已趁乱跑出了翟家院子。 哭着跑去罗家找妈妈。 亲耳听到老三如此埋怨他们。 老大和老二两兄弟脸色非常不好。 翟青松感到无言以对亲弟弟,“老三,你不在家的这几年,我们全家人的日子都不好过。大人小孩都在一口锅里吃饭,吃的都一样,谁也没有开过小灶。” “唉,合着老三以为我们天天开小灶,虐待了他家宝儿呀。”翟家豪表情夸张。 “大哥你不用解释!”翟惜墨手势一挥,看向大嫂,“早晓得你如此仇视我的妻儿,大哥那天说你们新房子上梁还差人手,我就不该去帮你们干两天活!” 以后他就是帮狗,也不会帮大哥一家做任何事。 刘湘琴眼珠子都差点挤出来,梗着脖子,满腔怒火道:“少在我面前说讨要人情,你是在帮我吗?你帮的是你大哥。要还人情,叫他自己去还。” “大嫂你可真是不要脸到了极点……”说得出这种混账话。 翟惜墨心中寒冷,这几年,妻儿在家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但刘湘琴死不低头的态度,还强硬否定了小叔子帮他们做事的人情,这让老二两口子脸上都有些替大嫂过意不去。 翟惜墨冷笑,“那行,今后你们两家无论有什么事,都不要找我。” 说着,他转身就朝自己那屋走去。 走了几步,又倒回来,指着刘秀兰的鼻子,寒声道: “叫你一声妈,你得珍惜,要是为老不尊,你就没有福分享受我个儿子给家族挣到的荣誉。你儿子去当兵五年,有三年都是在战场上的枪林弹雨中讨生活!” “混账东西你能耐,你行,你快去把你女人捧在手心,干脆把她当菩萨供起来呀。” 刘秀兰把心一横,豁出去了。 她老婆子可不是吃素的,跳起来指着儿子破口大骂。 “以后你再敢偷拿的东西,先剁你这双手!再敢犯,拉出去交给大队。” “你敢!你这个混账东西,看我今天不把你剁了喂狗……” “我就不该生下你这个烂货!” 刘秀兰胸中怒火“咻”的一下冒出来。 骂着冲进灶屋找菜刀。 一眨眼,翟家一阵鸡飞狗跳。 大人小孩尖叫声不断。 全村的人都听见了翟家关着门,在家里打架。 下一刻…… 半个村的男女老少全都不约而同跑去翟家。 此刻的王紫如,到了罗家,先是给产妇身子检查了一下,觉得一切良好,便和罗老四一起,抱着小婴儿罗宝珠,坐在院坝晒太阳。 王紫如嘴里轻轻哼唱着摇篮曲调调,小婴儿也是懒洋洋的躺在她怀中,仿佛也在享受。 眯着眼睛还在享受日光浴,突然间,王紫如隐约听到儿子的哭声。 为人之母的条件反射,倏地睁开眼睛,便看到儿子朝着罗家飞奔而来。 罗老四也看到了公路上跌跌撞撞奔跑的小家伙。 “妈妈!妈妈!” 宝儿带着哭腔的喊叫,引起王紫如注意。 “宝儿这是怎么了?我前脚才从家里出来,难道被他爸爸教育了?” 这边院坝,王紫如心中还在嘀咕,却看到孩子直挺挺的摔倒在了公路上。 “宝儿!” “我去接他。” 罗老四话音刚落,精瘦身影已然冲出院坝。 不多时,罗老四抱着孩子回到院坝。 宝儿脸上挂满了泪水,哭的稀里哗啦,从罗老四怀里滑到了地上,一下子扑进妈妈怀里。 吓得罗老四心脏差点跳出了嗓子眼儿,“小心!” 幸好王紫如有所防备,抬手拦住了儿子。 “怎么了这是?妈妈才刚出门,你就哭成了小花猫哦。” “妈妈!爸爸和奶闹起来啦呜呜呜……” “你爸和你奶,闹起来了?”王紫如黛眉微蹙,用衣袖擦了擦儿子脸上的泪水,就听到罗家大嫂和二嫂也过来,帮忙照看宝儿。 罗家大嫂试着安抚孩子,声音温柔,“没事了,没事了,宝儿,咱们去那边,和纯姐姐她们玩儿。” 这边,还没安抚好孩子。 翟家一家子吵闹的声音响彻云霄。 村里不少人全都好奇的跑去看热闹。 “哎呀!三媳妇你还有心思坐在这儿呢,你们家都闹翻天啦!”一位村妇捧着碗,极其兴奋的跑去翟家,经过罗家院坝的时候,看到王紫如便是急切说道。 罗家几兄弟惊诧不已。 在村里人眼里,翟家可是光荣之家。 既然翟老三回家了,一家子因为什么事闹得这么凶? 罗家大嫂急忙跟小叔子使了个眼色,走到王紫如身旁,讪道:“紫如妹子,你看,要不我让老四和他哥哥去翟家瞅一眼到底咋回事?” 王紫如略作沉吟,别的倒是不担心,她只怕自己男人吃亏。 去两个帮手,也不妨碍他发挥,此刻,王紫如可以猜到,定是婆婆偷拿了他们的鸡蛋。 男人也是要面子,特意等她出门了,这才去找婆婆理论。 如此一番思索,王紫如回头,眼神坚毅:“也行,那就麻烦你们啦。” “不麻烦,不麻烦,你们快去翟家。”得到了王紫如的答复,罗家大嫂连忙催促家里几个男人快去翟家帮忙。 像他们村这种家里有几兄弟的大家庭,兄弟妯娌之间吵闹到动手动刀的,也不是没有过。 但既然是一家人,有事好商量嘛。 罗家几个兄弟急忙跑向翟家。 他们刚冲上斜坡,就听到聚集在翟家院子内外的人高声叫道:“不好了!要闹出人命来了哇……” 第76章 蠢死了 翟家院子,堂屋,全都挤满了村民。 有凑热闹的,指指点点指责刘秀兰的,倒是也有不少村民都在劝架。 罗家三个兄弟冲上斜坡,看到翟家这个阵仗,不由地暗自一惊,罗老大快步进了院子,不知屋里到底什么情况。 刚要迈进堂屋门槛。 听到刘湘琴撕心裂肺的哭闹声音,从屋里传出来,“好端端的,刘湘琴到底嚎什么?” 除了刘湘琴,还有她婆婆刘秀兰,不知什么原因也是嚎啕大哭。 这对婆媳平常关系还行呀,村里人也都看得出来,刘秀兰最是心疼大儿子翟青松,即使大儿媳妇没有给翟家生下一男半女,老太婆依旧处处护着大儿子。 罗老大当即一怔,到底啥情况? 宝儿不是说他爸爸和他奶闹起来了嘛。 怎么反倒是老太婆与老大一家打架…… 罗老大满腹疑惑,就看到翟家老大举着鲜红的手,在其他人的搀扶下,从里屋走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罗老大当场倒吸一口冷气,大吃一惊。 “别问了!都是他妈干的好事!”另一个村民满脸怒意。 与翟惜墨一起,搀着老大翟青松朝门外走出去。 看样子是要去镇上卫生所包扎伤口。 堂屋内,顿时一片唏嘘。 村里所有来凑热闹的人,全都看得一清二楚,翟青松一条手臂被砍伤。 不知道刀口到底有多深。 罗家几个兄弟分头行动,老大跟着受伤的一行人出去,帮忙去隔壁村找拖拉机载人去镇上。 罗家老二、老三留在翟家,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闹的动静这么大,李村长也过来了。 李村长进来时,在公路上碰到了翟惜墨一行人,初步了解了事情,便吩咐他们赶快去镇上卫生院包扎。 随后,神色严肃的走进堂屋,去找刘秀兰。 大家便看到刘婆子一屁股瘫坐在茅草棚灶屋外面,旁边的地上还洒落了一些血迹。 触目惊心。 翟家老二神情呆滞,站在一旁。 而刘湘琴也瘫坐在地上嚎哭。 “到底怎么回事?家都分了,一家人还能打起来?”李村长观察了一眼现场问道。 翟家豪早已吓傻,说不出半句话。 倒是徐萍,经不住李村长那双锋利眼睛的打量,缓缓说道: “中午,我们都在屋里吃饭。老三突然去跟妈要他们的鸡蛋,把咱妈惹毛了,她就跑去灶屋拿了菜刀要去砍老三,大哥拼命挡在门口,不让妈去老三那屋砍人,不知怎么就、就砍到了大哥……” “李村长啊,我这日子可咋过啊,我男人的手怕是要断了,以后我们一家子还怎么活……”刘湘琴仰着脸,使劲用拳头捶地。 谁也没想到,老太婆想教训三小子,没想到竟失手伤到了自己最心疼的大儿子。 难怪老婆子这会也吓得面如土色。 时而恢复一点神志,便是仰天嚎哭。 李村长长着一张国字脸,黝黑的络腮胡脸黑雾沉沉。 狠狠盯着翟家几口子,忽然吼道:“你们翟家还是军人家庭,竟然发生这种事!” 村民们平常不敢招惹刘秀兰,但此刻全都恨不得把她踩在脚下。 “都说虎毒不食子,刘秀兰倒好,敢拿菜刀砍自己儿子!” “这种女人不配有儿孙!” “老大还真是可怜,摊上这么没人性的恶毒妈,今天要真砍了三小子……” “让这种妈多活一天,都是对翟家祖宗的不敬!” “哎哟你们没听到,起先我到的时候还听见老太婆污蔑三媳妇呢。” 围观村民的谩骂声充斥着翟家各个角落。 李村长在通道口站了一会,严厉教训刘婆子:“亏你还是军人的妈!今天要是你真砍伤了三小子,就是神仙都救不了你,你那是犯罪,故意伤害军人,你懂不?” “可是……就为了几个鸡蛋,老三还非要跟妈争个高低,也不全是妈的错。”徐萍在一旁搭腔。 本来她这时候闭嘴,李村长心里的怒气也不会撒到她身上。 可是偏偏多嘴,想替婆婆出头,以为这样能让婆婆以后多护着他们老二一家。 谁知,李村长忽然指着徐萍,“几个鸡蛋?谁拿了谁的鸡蛋?” “我记得你们分家的时候,分的清清楚楚,家里五只母鸡分给老三。你们两家分到一头牛,你觉得是一头牛值钱,还是五只破母鸡更值钱?” “还有,刘秀兰!” 李村长平常很给刘婆子面子,毕竟,她儿子是军人呢,不看僧面看佛面。 但今时今日,李村长觉得必须狠狠的教训一下这恶毒愚昧的村妇。 “既然母鸡分给老三,下的鸡蛋就是老三家的,人家找你要回去,也不是犯法的事,你仗着是他妈倒还有理?你真行的,敢跟军人动刀子!” 堂屋内外,一片鸦雀无声。 尤其是那些想打听翟家分家内幕消息的村民们,皆是洗耳恭听。 李村长气的胸口疼。 稍顿,他又道: “你们分家的时候,我就不想来!我知道,肯定要昧着良心帮你摆平你们这一大家子。” “谁还不晓得,你三儿子这几年寄回家的钱,你是一分钱都不给三媳妇!要不是我们村上出面,就凭你,摆的平这事?几个鸡蛋还被你惦记上了。” 刘秀兰掩面痛哭,仿佛这会才醒悟过来,她竟然砍伤了最疼爱的大儿子。 “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翟青松是泥水匠,靠的就是那双手吃饭,以后要是落下病根,你……自求多福吧。” 李村长一番话说完,头也没回便从翟家走了。 …… 那边,罗家院坝。 罗家人比王紫如还要紧张百倍,全都紧盯着翟家斜坡方向。 突然,看到一行人从院子出来,急急忙忙朝着村口走来。 罗家大嫂大吃一惊:“莫不是有人受伤?” “有宝儿爸……”罗家二嫂声音发颤。 什么?翟惜墨他咋了? 王紫如也无法假装淡定。 抱起怀中正在舒舒服服晒太阳的小婴儿,从椅子上站起来。 远不远的,大概五百米远的斜坡公路上,一行男人急急忙忙走下来。 确实有翟惜墨,但他搀着……大哥?! “好像是你们老大受伤了!天呐,翟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罗家二嫂吓得双手捂嘴。 她看清了中间抬着手臂,两边还有人搀扶的男人竟是翟青松。 “紫如妹子,你看……”罗家大嫂也看到急急火火朝村口走过来的一行人,急忙过来询问。 王紫如在看清那一群人的霎那,毫不犹豫的坐下来,手脚麻利的将小婴儿用棉花小褥子裹得漂漂亮亮,交给罗家大嫂。 “明天我再来!” “哎,妹子你别着急,不是宝儿爸出事。”罗家大嫂忙接过襁褓,还不忘安慰道。 王紫如脸色惨白,吓得嘴唇都没了血色,“就怕是宝儿爸一时生气,对大哥犯浑……” “不会的!他绝对不会那样冲动。” 一转眼。 一行人便已行至罗家院坝外边的公路。 王紫如早已跑到公路上,看到翟青松抬着的手臂血流不止,“大哥!” “你在家看好孩子。”翟惜墨搀着大哥,看了妻子一眼说道。 “不是!等一下,”王紫如撇下儿子,急忙冲过去拦住他们,执业医生的急救室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恢复了。 她抓起翟青松的手,眼神冰冷,“这么深的伤口,必须立刻止血。” “可我们又不会包扎。”翟惜墨急的额头直冒冷汗。 他就这么一个大哥,当然不希望他有事。 急忙看向妻子,“你有没有办法止血?” “先扶他去那边火盆边坐下,你们派个人去找车子进村来拉人。我先把他的血止住,否则还没到镇上,怕是要失血过多晕厥。” 看到妻子异常冷静的反应,翟惜墨赶忙和其他村民一起,搀着翟青松去罗家院坝坐下。 “去找几个布条!手绢也行!” 这他么至少得缝十七八针吧。 罗家人顿时手忙脚乱,妇女们急忙跑进屋里找旧布。 情急之下,翟惜墨从裤兜里掏出一块格纹手绢,直接递给妻子,“你看够不够?” “好!” 王紫如接过手绢,有一条手绢,总比没有要强。 “让人用开水兑一碗白糖水,给大哥端过来,喂他喝下。” “白糖水?”翟惜墨疑惑。 “补充葡萄糖和体液!他失血太多了!” “哦!” 罗家的几个女人,被王紫如这凌厉气势吓的浑身打颤。 一时间,忙疯了。 立刻半蹲在火盆旁边,动作麻利的在手臂上紧紧捆住伤口。 罗家大嫂找出一件穿旧的的确良衬衣,“这个行不?” “找一把剪刀来。” “哦哦哦……” 剪刀找来之后。 王紫如手势凌厉起风,三两下便裁剪了几块与伤口宽度差不多的布条,将这些布条全部绑在伤口上面。 公路上,罗家院坝围观的村们,看得忘记了呼吸。 “三媳妇咋回事?她竟然还懂包扎?” “看起来好像卫生院的同志……” 翟青松不想喝糖水,但在王紫如的强行要求下,只得喝下一碗糖水。 邻村拉煤的拖拉机突突突开进村子,在村口调了个头,载着几个村民,陪着翟青松等人去了镇上卫生院。 王紫如把宝儿交给罗家嫂子帮忙带一下。 也跟着去了镇上。 到了镇上卫生院,卫生院的几个穿着白褂的医生,没什么病人需要治疗,闲得坐在卫生院嗑瓜子聊天。 忽然,看到有附近村里的村民手臂受伤送来包扎,赶忙丢下手中的瓜子,起身迎接。 “咋回事呀?怎么受的伤,伤口深不深?” 王紫如跟在伤者后面走进卫生院,听到卫生院的男医生问得这般散漫。 快步走进卫生院,“告诉我,你们包扎外伤的药都在哪里?” “还有!麻药在哪?” “不需要你们动手,我自己来……” “翟惜墨,你们几个把大哥搀到那边的临时单人病床先躺下,”王紫如指着卫生院的单人病床,身影一闪,进入了放置西药品的房间。 第77章 你在害怕什么 小镇卫生院许久没有接诊过这种受伤患者。 只是瞄了一眼伤者手臂紧紧绑着的布条,早已全部浸满了红色。 一时间,卫生院几名白褂医生忙的像一个个无头苍蝇。 但是医生们看到王紫如闯入药品室,还没看清她的面孔,便有人急的高声嚷道:“这位女同志,你不能随便进入药品室,赶快出来到外面等。” “你身上带了细菌,污染了药品室可就麻烦大了。” 王紫如对于80年代的卫生院布局,也有所了解,西药的药品种类虽不多,但既然承担着全镇十里八乡老百姓的救治任务。 各类药品要是比较齐全。 她很快从摆放着各类西药盒子的玻璃架子上,找到消炎与镇痛类西药。 “同志你干什么?!”两名医生冲进药品室,正要制止这个不听招呼,闯入药品室的无知村妇。 霎那,王紫如打开玻璃门,动作麻利的取出几样药品。 一回头,便与几名医生对视上了。 这才过去几天,先前他们对于王紫如的深刻印象还在脑海中。 所以,当卫生院的几名医生看到王紫如极具辨识度的容貌,霎时便想起此人,前阵子还帮他们抢救了一个胎位不正的产妇。 “是你!” “咦,这不是王紫如姐姐么?” “你、你、你……” 两名女医生给伤者初步检查了一下,看到用布条绑住的伤口,她们也不敢冒然打开布条查看具体什么情况。 转身回到药品室,蓦地认出王紫如。 尤其是先前那位,年纪尚轻的女医生。 她主攻女同志各类病症,所以这段时间还琢磨着,要是在遇到王紫如,一定要跟她请教接生方面的经验。 再次见到王紫如,顿时惊喜不已。 翟惜墨挺拔身影站在病床旁。 看向药品室内僵持的一幕,略作迟疑,尔后大步走过来,冷峻面容出现在药品室玻璃窗外面。 “紫如,你懂怎么用药?” 王紫如回眸看了看男人,点头,“放心吧,这点东西难不倒我。” 但为了打消卫生院这些医生的不信任,王紫如直截了当说道:“受伤的是我们大哥,他是军人家属,希望你们能给予方便,包扎这事交给我,出了什么事我负责。” 几名医生悻悻的闭了嘴。 这年代,谁家要是有一名军人,那各方面是得给予他们帮助。 一番解释之后。 几名医生眼睁睁的看着穿着花棉袄,肩头垂着两条乌黑麻花辫,脖子上系着尼龙围巾的村妇,动作娴熟的配置输液瓶。 先前那位女医生,已经看出王紫如确实学过医。 她从药品柜里面取出的全是消炎类与镇痛类的药物,只是这些镇痛的药品,卫生院不常用。 而她却…… 拿着玻璃注射器,好像正在调配药液。 “你们把包扎的所有东西端出去,准备好,待会儿不劳你们动手,我来缝针。”王紫如找出了铝盒里边消毒过的金属注射器。 一边配置药液,嘴里有条不紊的吩咐几位医生。 医生们这才回过神,急忙开始准备包扎所用的消毒药液,纱布和缝针等。 一分钟之后,王紫如双手端上外面印刷着‘卫生院专用’字样的白色瓷盘走出配药室。 瓷盘里面,是配置好的输液瓶。 以及医用胶布和输液管。 走到病床旁,便把瓷盘放在了床边。 观察了一眼大哥翟青松略显苍白的脸庞,声音轻灵:“大哥,你别害怕,别着急,别慌,看着伤口是不小,但是只要处置得当,很快就会恢复如初。” 翟青松确实因为失血,身体感觉有些疲倦,靠在病床的棉被上,有气无力的喊了一声,“弟妹……” “你休息一下,别的不要操心。” 翟惜墨目光略显平静,视线黏在妻子身上。 心中虽有很深的疑惑,不过,早上他们还在老丈人家吃早饭的时候,小舅子拉着他姐进屋看相片那事。 坐在堂屋,他却把里屋姐弟俩所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到部队去当兵五年,其中有三年时间都在战场上度过,还当过侦察兵,所以他已经练就了特别敏锐的听力。 之前还吃惊于妻子为什么初中毕业,却懂如此艰深的医理。 当他听到小舅子拿着故人的相片,要挟他姐姐的时候,翟惜墨心中的疑惑好像瞬间得到答案。 若他猜的没错,当年,妻子嫁给他之前,与县城一户生活富足的人家订了婚约。 因与县城的婆家有婚约,王紫如也被请去婆家小住过一段时间。 后来,那人应征入伍,也到彩云之南当兵…… 如今旧事重提,倒让翟惜墨不得不认真对待这件事,他还想寻个机会,诈一下妻子的话。 当年,以翟家这般贫穷的家境,妻子见过县城的大世面,按理说是绝对看不上他这种农村的穷小子。 往事不堪回首啊。 翟惜墨拂去心头杂乱纷繁的往事,双眼盯着妻子的每一个动作。 王紫如把输液瓶挂在了病床旁边的一个输液架子上方。 然后,弯身,抓起翟青松另一条手臂,用棉棒沾了药水,清洁手背上即将输液扎针的部位。 “不是,紫如姐姐,他受伤了,咱们是不是应该先给伤者包扎伤口?”那位年轻的女医生红着脸,指着翟青松的手臂,也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他失血太多,还吹了风,这一路过来不知有多少细菌带入伤口,所以包扎伤口之前,先把体液与消炎药用上。另一方面,防止破伤风的发生,懂了吗?” 卫生院的几名医生,听了那是犹如醍醐灌顶。 通常,卫生院几名医生处置这类伤者。 大都是先给伤者缝针包扎,要是伤者没有要求另外拿口服的西药,他们也替老乡们着想,不让他们费那些个钱财。 毕竟这里的老百姓,手头没几个钱,有些老乡受了伤,甚至都不愿来卫生院包扎。 而是在家随便处理。 结果是很多人不幸感染细菌,发炎甚至出现脓肿流水,不得已才被家属送到卫生院进行正规包扎处理。 “喂!同志,你会扎针吗?这可不带开玩笑的,要是扎破了血管,那是要出人命的。输液的事情,还是交给我们专业的人来做。”一名戴着黑框眼镜的微胖男医生急忙制止道。 王紫如抬眸,目光极淡的从胖子脸上掠过,“我大哥常年做一些力气活,他这手背青筋暴走,这么明显,我还能扎破血管?” 闭着眼睛都能扎进去。 “不是……” 下一瞬。 跟着一路护送翟青松的五六个汉子,还有卫生院几名医生,围满了病床。 就连开拖拉机的司机汉子,也把拖拉机停在卫生院门外。 然后跑进来围观。 他们屏住气息,生怕王紫如搞出了人命。 十几双眼睛全情注视中,王紫如拿着针头,眼疾手快的扎进手背最中间那条血管。 调整了输液器给药量,她回头说:“给我胶布。” 那名微胖的眼镜男医生,笨手笨脚的拿着医用剪刀,在一卷白色医用胶布上面裁剪了三条,递给王紫如。 王紫如接过胶布,瞥了一眼裁的歪歪扭扭的胶布,贴在翟青松手背扎针的位置。 “你们平常没事,可以从练习裁剪胶布熟练各项操作啊。” 几名医生听得顿时脸颊通红。 “你们当中谁是外科医生?” 几个白褂手指齐齐指向了刚才帮忙剪裁胶布的微胖男医生。 “我姓陈,姐,你叫我陈大夫吧,”陈医生作势要开始干活的架势。 王紫如瞥他,半秒后说道:“给我打下手。” 陈医生顿时肉脸紧绷,没想到他一个专业的外科医生竟然还被一个村妇给拂了颜面。 “你是村里的女赤脚医生吧?虽然你经验可能比我多,不过我可告诉你……” 王紫如没空听他哔哔,绕过床尾。 走到了病床另一边。 “去给我找一个口罩,要是你们有白褂,也可以给我来一件。” “好!正好卫生院有一件白褂洗了。” 有人拿来一个粗糙的纱布口罩。 陈医生接过同事找来的口罩,转手递给王紫如。 “这是旧的?”王紫如接过来,顿时眉头蹙起。 “将就用一下吧,我们都是戴几天拿回家洗,干了带过来再用。”陈医生胡乱点点头。 “不行,给我重新换一个新的,没有其他人用过的全新的口罩,我这人有洁癖。” 在王紫如的强硬态度要求下,有人赶忙回去找来一个崭新的纱布口罩。 这种老式口罩,正面是好多层棉纱布重叠在一起,上下两根很长的带子,系在脑后。 “我帮你。”翟惜墨见状,来到妻子身后,动作极其自然的从妻子手中接过口罩的绑带,认认真真的把上下两条长长的面条带子系在脑后。 系上之后,他还顺了一下垂在妻子乌黑发辫之间的细细的白色棉带。 瞧着格外漂亮,似乎给他一股无形的力量。 他相信妻子可以搞定今天的这个事情。 “好了。”他轻声说道。 “哦。” 王紫如花袄子外面套上一件卫生院刚洗干净,晾干的白褂,戴上一顶白帽。 拿了一把红色油漆的卫生所专用椅子坐在病床边。 那名年轻的女医生双手捧着白色医用手术瓷盘,陈医生则是站在王紫如对面,帮忙打下手。 病床边上垫了一块纱布。 “把我准备好的麻药递过来……”她小心翼翼地抓起翟青松那条受伤的手臂,头也没回说道。 有人急忙奔进了配药室,从瓷盘里面找到那支金属注射器。 过来,恭敬地递给王紫如,“紫如姐姐,这是你先前准备好的一针麻药。” 围观的拖拉机司机,看到医生手里的金属注射器,“一针够不够哦,刚才来的路上,老翟可是把我拖拉机车都里面撒了哟。” “这玩意还能当饭吃呀?只是局部麻醉,一针足够。”王紫如没好气道。 汉子讪笑着闭嘴。 十几颗脑袋,随着王紫如一圈一圈解开伤口上的布条,不由地屏住了呼吸,都是想看伤口,却又害怕看到令人恐惧的画面。 “啊?!伤口这么长!还很深……” 站在王紫如对面的陈医生,恰好就站在病床头,终于看清了伤者的伤势,失声叫道。 “你们家属要是早点说伤口这么深,我肯定让你们直接去县城大医院。” 王紫如抬眼,“你在害怕什么?” “还能有什么,肯定是我们这种乡下卫生院从来没接过这种伤口的患者呀。”陈医生急的胖脸通红。 第78章 想找小舅子单独谈 王紫如一愣之后,浮上笑容:“伤口虽然深,但是包扎与缝针的方式又不会改变。” “紫如!小心些,毕竟大哥这双手臂将来还要使重力,可别留下残疾。”盯着血红模糊的伤口,翟惜墨看得心惊肉跳。 “放心吧!肯定会康复吧,不过,伤筋动骨一百天,他这个口子深,的确需要两三个月时间养护。” 跟着护送翟青松来到镇上卫生院的几个村里庄稼汉。 不由地缩回脑袋。 都有些不敢继续看他的手臂。 这种伤口,对于一个庄稼汉来说,无疑是最致命打击。 王紫如把绑在手臂上的布条全部解开之后,用药水清洗伤口以及周围,“还好,他的凝血功能很棒,只要不使劲,后边不会出血。” “这些专业的东西你都懂?你是不是学过西医?”陈医生帮她拿着麻醉药问道。 “即使告诉你,这一时半会儿你也学不会。” “……不过,我很好奇。” “不用好奇,安静!”王紫如一边清洗伤口,心里不禁感慨,即便是前世的她,读了博士后,每年依然雷打不动的腾出时间参加行业培训,掌握最科学的前沿临床医学。 “把你们的手电筒拿过来,照着伤口,我要缝针了。” 此时虽是午后两三点钟,外面还有明媚的阳光,可是卫生院背阴,太阳光线进不来。 这个年代,卫生院的电灯也还只是瓦数并不大的白炽灯泡。 但好在他们配备了手电筒。 不多时,两名医生拿着手电筒,照着伤口。 空气仿佛都静止了。 王紫如注射了一针麻醉药,“大哥,我缝针会很快,要是你感觉到明显的痛,坚持一下。” “嗯。”翟青松早已痛到了麻木。 一毛钱的麻醉药注射到手臂上,很快他就感觉不到痛。 缝完那条口子。 在场所有人皆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王紫如处理伤口极其完美。 缝完后,用纱布小心翼翼的包裹那条口子,外面再用宽一点的纱布裹了几圈,最后打了个小结。 看得陈医生都忍不住出声道:“真没看出来,一个村里赤脚医生处理手臂上的口子能到达这种程度,不过你这也太浪费纱布。” “我们又不是白白用你们卫生院的药物,放心吧, 陈医生,我们会给钱的。” 缝合处理完毕。 王紫如抬头看了看输液瓶子,推算了一下麻药消散的时间。 起身说道:“我再另外买两卷纱布,还需要剪子,铝盒也给我两个。” “口服的消炎药给我拿进口的。” 陈医生陪同王紫如去了药品室。 几名年轻的医生,这时才能近距离查看伤者的手臂。 他们站在病床前,指着王紫如处理之后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手臂,窃窃私语。 其他人则是不由地面露微笑。 翟惜墨挺拔身躯一晃,大步来到药品室窗口,放低身段,说:“紫如!过几天大哥还需要换药,你拿完这些东西清点一下,消炎药多拿点,我来付钱。” “消炎药又不能当饭吃,两三天过后,只要他伤口没有出现炎症,便不需要继续服用消炎药。”王紫如抬头看向等候在窗口外面的男人,见男人一脸懵圈,她补充道:“消炎药是按需配备。” 男人明白过来,慢吞吞的“哦”了一声。 卫生院的三名女医生,亲眼目睹王紫如和军人丈夫之间这般亲切,全都不由地投来羡慕目光。 药品室,王紫如一口气拿了换药所需的所有医药品。 “我再配点镇痛药,输给他……” 想到胳膊上那么深的口子,等麻药醒了,肯定会很痛。 王紫如按照后世手术室配置镇痛泵的规格,用最简单的两样西药,配置出了一支有镇痛效果,副作用极小的镇痛泵,与葡萄糖一起输给翟青松。 卫生院的几名医生,早已人手捧着一个小册子,赶忙记下王紫如配制药品的规格。 “这玩意儿记下来,只能说长点经验,真想要想学习系统的用药,还得去医学院深造……”作为前辈,王紫如本着不祸害后辈的态度提醒他们。 不但药品在逐年更新换代,作用于不同的人体,临床反应也不同。 王紫如真怕他们学了一点皮毛,就开干。 最后核算了一下,一共27.8。 最贵的是,她跟卫生院强行购买了一把剪子和镊子,还有两个装置医用器具的铝盒。 这年代,还没有后世的那种高级消毒方法,所有使用过的医用器具,全都是用开水烫煮,消毒之后,再装进这种铝盒,盖上盖子,避免落灰尘和细菌。 翟惜墨付了钱,也没说让他大哥今后还他。 结算完,王紫如在卫生院薅了一个医用帆布袋,用来装药品等物。 “惜墨,你就在卫生院陪大哥输液,我出去逛一下。” “今天镇上又不是赶集,也没什么好逛的吧。”男人不想妻子走开。 如此优秀而冷静的妻子,他真担心被别的狗男人抢走。 还真是应验了以前那句话,过去对她有多漫不经心,如今便有多牵挂。 王紫如把一袋药物交给男人看管,查看了一下输液器,回头叮嘱陈医生:“陈医生,你们多盯着点。” “我们看着的呢,你去逛吧。”陈医生感觉两条胖腿有点站不起,需要坐下嗑会儿瓜子。 这会,卫生院三三两两来了几个老乡。 大都是头疼脑热,需要买点头痛粉。 翟惜墨跟在妻子身后,走出卫生院,正要询问她想去买点什么。 结果两口子前脚迈出卫生院大门,便看到街上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朝着他们这边走过来。 “那不是宝儿小舅吗?跟他一起的那是他对象?”翟惜墨指着从另一边街上走过来的男子说道。 王紫如却是不信。 当她看清真的是王家二世祖王宗浩,也是忍不住高声喊道:“宗浩!” 王宗浩早上才去了老丈人家,商量年底结婚一事。 刚在老丈人家吃过午饭,领着对象要回家。 没想到在镇上碰到了姐姐和姐夫。 王宗浩欢喜不已,见到了亲人,拉着对象来到卫生院门口,“姐!你们到镇上来做什么?买药啊。” “不是……” 当着翟青松以及本村几个庄稼汉的面,她也不便做过多解释 。 随便撒个谎。 “你来镇上买什么?对了,她是……”王紫如瞄了一眼弟弟背着的背篓,他们这边,一般这种背着背篓,都是用来背东西走亲戚,或者上街买东西。 王宗浩在对象面前,忽然有些腼腆的笑了笑,“姐,你什么记性,这是我对象朱艳啊。” “姐,姐夫,我是朱艳啊。”姑娘有些害羞的喊了小姑姐一声。 翟惜墨微笑点头。 “哦,不好意思,我刚刚没认出来,原来是朱艳,不过,你们这是要回咱们龙王村吗?”王紫如敲着脑袋笑了笑。 王宗浩点头,便把自己去老丈人家一事告诉姐姐和姐夫。 末了,笑嘻嘻的邀请他们,“明天,我老丈人他们正式去咱家,商量结婚的大日子,要不明天早上你们带上宝儿也回家热闹热闹?” 王紫如刚想婉拒,便听到翟惜墨说道:“两家要坐在一起商量结婚的日子?那我们是应该回去。” “恐怕明天我没时间回娘家。” “怎么就没时间了?姐,别告诉我你要在家种田。”王宗浩撇嘴,心里十分不爽快,“这可是我的大日子!明天两家大人坐在一起商量婚期,定了婚期,你也要想着点帮我啊。” “宗浩,你过来,我跟你说……” 王紫如把二世祖弟弟拉到卫生院隔壁的一间小商店。 简略告诉了他有关翟家所发生的事情。 王宗浩听完,吃惊道:“你婆婆这么彪悍呀?敢抄起菜刀砍我姐夫!我姐夫可不是村里庄稼汉呀。” “唉,这事发生了,幸好中午我和宝儿都不在家,否则……”王紫如叹着气,现在想起来,当时那个场面的确能把人吓得半死,幸好宝儿够机灵,要是在家跟他爸一起。 恐怕会吓出个心理阴影出来。 “所以家里出了这种事,这几天,我们哪里都不能去,我得在家镇宅。” “噗。” 朱艳也好奇的过来。 听到小姑姐这话,给她瞬间逗笑。 不过,姑娘家还是很懂事,立刻捂嘴,把笑意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姐弟仨随后从商店出来,径直去街上逛了一会。 碰到一个卖鸡蛋的老乡,王紫如一口气买下人家小竹筐里面的二十个鸡蛋。 “姐!你们没时间回去也行,那这鸡蛋我带回去,就说是你们买的。”王宗浩以为老姐是给他们买的,就要去接那二十个鸡蛋。 “宗浩!这不是给咱家买的鸡蛋,是给宝儿他大伯买的。人家今天失去了那么多血,得补一补。” “不是,这鸡蛋一毛五一个呢,你全都送人……”王宗浩悻悻的收回右手。 王紫如见未来弟媳妇也在,不好意思让弟弟空手回家。 三人径直去做面条的工坊,买了三把挂面,让弟弟带回去交给爸妈。 “我另外再买几斤挂面,送给宝儿大伯。” 王宗浩有些吃醋了,“姐,你对宝儿大伯太好了吧,也不怕我姐夫不高兴。” “那是他大哥!而且今天他大哥是因为帮他挡灾,否则现在受伤的便是你姐夫,你还笑?要是你姐夫受伤了,你不得买几斤挂面来看他?” “我最多把你的相片给他送过来。”王宗浩笑嘻嘻的说道。 “你敢。臭小子,你给我等着,我空了回去收拾你。”提到那几张相片,王紫如心头难受,就怕男人亲眼看见,这种事还是不要让翟惜墨看见。 三人背着面条,回到卫生院。 王宗浩跟姐夫打完招呼,带着对象准备回去龙王村。 翟惜墨喊住小舅子,“宗浩,我送你们到那边哑口,顺便聊聊天。” “不是,姐夫你干嘛要送我们,我和我对象一起呢,你这不是要当灯泡了嘛。”王宗浩虽然在家窝里横,可是脑子机敏,瞬间意识到姐夫好像有话要问他,嘴上半开玩笑,一脸提防。 第79章 感到害怕 翟惜墨并没被小舅子的玩笑吓退,执着的要送他们到小镇去往龙王村方向的哑口。 “你们都要结婚了,今后结了婚,那是要相处一辈子,急什么?” 听到姐夫这话,王宗浩以为自己听错。 或者这并不是姐夫所说。 使劲擦了擦眼睛才发现姐夫动了真格,他已经从卫生院门口的台阶上走下来,“不是,姐夫你不是还要陪你大哥嘛。” “他输液还有差不多两个小时吧,我闲着也无聊,走吧。”翟惜墨很是主动,拖着小舅子使劲把人往哑口的方向拖过去。 王紫如站在卫生院门口,眼睁睁的看着男人拖着王宗浩走了。 而王宗浩也感觉姐夫好像跟以前传闻中所说的不一样,青天白日,这怎么还热情的拉着他? 难道说姐夫知道了他藏有相片这事? 不行,不行, 他还得用那玩意儿跟姐姐换结婚的婚用呢。 绝对不能着了腹黑姐夫的道。 王宗浩感到害怕。 虽然他可以用那几张破相片要挟姐姐,可不代表姐夫可以出面就能免费拿走。 “姐夫,我跟你说啊,其实你真的不用送,那个,忘了告诉你,我对象她还要去买一些女人家用的那些东西……” 王宗浩见姐夫表情愣了一下,赶忙挣脱他的魔爪,拉着朱艳逃命似的跑了。 翟惜墨站在原地,兀自笑了笑,“小舅子心虚什么呢?我又不会找他要相片对吧?” “惜墨,大哥还没吃午饭呢,你快去包子店给他煮一碗馄饨端来。”卫生院门外,王紫如听说大伯子还没吃午饭,当街叫道。 …… 村里。 眼看着这都快到傍晚,翟家几口人还没回家。 先前有几个汉子回来也告诉了村里其他人,把王紫如亲自给他大伯子缝针一事,说的神乎其神。 整个村子传的沸沸扬扬,就是不明白为什么王紫如如今这么厉害。 宝儿站在公路上,早已眼巴巴的望着村口的方向,害怕爸爸妈妈不要他了。 罗家大嫂正在做晚饭,和几个妯娌议论着下午大队的人到翟家到底是怎么解决的。 听说宝儿站在公路上等翟家人回来。 忙从灶屋出来,走到公路上。 “宝儿,爸爸妈妈一会儿就会回来。” “乖孩子,跟婶子去灶屋烤火好不好?” 宝儿小眉毛拧着,越发漂亮的小脸蛋僵了一下,“妈妈是不是不要我了?” “怎么会呢?”罗家大嫂忽然有些心疼孩子。 王紫如不过是去镇上待了几个钟头,孩子竟以为是妈妈不要他。 转过身,罗家大嫂唤来女儿,“小纯,你带着宝儿一起去伙房烤火吧。” 小纯丫头有些不愿意。 整个下午,宝儿总是不愿和她们玩游戏。 一直呆呆的站在公路上发呆。 好像挺没趣。 小丫头瘪了瘪嘴,“他自己想站在公路等他妈妈,我们几个也没办法啊。” 正当罗家大嫂为难。 村口响起一阵拖拉机“突突突”的声音。 宝儿眼睛水亮,“肯定是妈妈回来啦。” 不等罗家大嫂拉住孩子,小家伙早已朝着村口狂奔而去。 “当心啊。” 罗家大嫂不敢轻易让这么小的孩子到处跑,她也不确定到底是不是翟家人回来了。 急忙追着小家伙,朝着村口小跑而去。 果然,正是翟家人回来了。 村口,翟惜墨谢过邻村的拖拉机司机,目送拖拉机调头朝着邻村开回去。 一转身,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冲了过来。 “宝儿你跑这么快小心摔倒了啊。”王紫如伸了个懒腰,就看到儿子拼命跑来,当妈的那份欣慰可想而知,上前接住孩子。 “妈妈!我好怕你不回来了……” 宝儿扑进妈妈怀中哭了起来。 王紫如紧紧搂着小家伙,心疼的抱起来,亲着额头,温柔的说:“妈妈只是陪大伯一起去镇上卫生院包扎伤口,没事了啊,爸爸妈妈都回来啦。” 翟青松见孩子如此依恋妈妈,脸色缓了缓,示意弟弟不用搀扶,“宝儿从小跟着妈妈长大,离不开大人。” “嗯,那你当心点儿,头晕的话,我还是扶着你回去。” “不晕。” 看到弟弟走过去抱过孩子,把孩子举过头顶,一家三口笑闹成了一团。 翟青松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他也很想拥有这样一个温柔的妻子,和懂事而可爱的亲生孩子。 当年抱养招娣的时候,他满心期待女儿长得乖巧可爱。 可是,这些年全被刘湘琴养得刁蛮任性,动不动便动手打骂其他小孩子。 罗家大嫂见三小子一家三口乐在其中,也没打搅他们。 而是和翟青松打招呼,“翟大哥,你……” “没事了,弟妹说养几天就会好。” “那就好!你这段时间也不要沾水,修养一下,好在新房也上梁了。”罗大嫂微微颔首,忽然想起这段时间村里都在犁水稻田,再过个把月就要插秧,“你们家里的水田犁了吗?” 翟青松苦笑,“还没呢,原先是想把两间新房建了,再去弄水稻田。” “啊?那,”罗大嫂看了看走在前边的两口子,旋即脸上浮上温和体贴的微笑,“你别担心这事!回去我跟家里几个兄弟商量一下,看哪天帮你把水田弄出来。” “啊?怎么好意思麻烦你们呢。” 翟青松没想到罗家大儿媳如此懂事,性子爽直这一点,他倒是了解。 “没事,没事,你看,你弟媳妇儿还不是,能帮,就帮我们家。现在你这手弄伤了,也不方便干重活……” 听到后边罗大嫂主动说要帮大哥犁地,翟惜墨心里很感激罗家。 罗家也是知恩感恩的一家子。 不过是因为王紫如帮了罗老四,他们四兄弟便是这般团结。 翟青松眼眶有些湿润,脸色有些发烫,硬着头皮答应请罗家几兄弟帮忙犁地。 像这般壮年劳力,平常最多是和邻居们换工,互相帮忙干活。 可现在,他没法换工。 只能等今后有机会再还别人的人情。 回到翟家。 与白天不同。 翟家院子内外一片静谧。 往常家里几个孩子总会在院子里面闹腾嬉戏。 今天的院子空无一人,只看得见西边厢房内点着一盏煤油灯。 翟惜墨手上拎着一个绸缎袋子,里边装的是王紫如买的六斤挂面和20个鸡蛋。 翟招娣趴在窗口,看到他爸回来,忙从抽屉上滑下去,跑出来开门,“爸爸!你怎么才回来呀。” “招娣,你爸这几天手臂有伤,你可别碰着他。”翟惜墨顺手推开房门,对侄女说着,侧过身让大哥先进屋,“你先去屋里躺着休息。” “我没事……”一进屋,翟青松双眼到处寻找女人的身影。 可寻遍了两间房,都没看到刘湘琴的影子。 翟惜墨便把绸缎布袋放在了他们屋里靠窗的一个抽屉上面。 回头看了看大侄女,叮嘱道:“招娣,这里面有挂面和鸡蛋,是给你爸补身体的!挂面你可以吃,但是鸡蛋只能给你爸,记住了吗?” 招娣听说三叔买了挂面和鸡蛋,脸上顿时欢喜的不得了,连忙点头。 刘湘琴去茅厕回来,听说小叔子给他们买了挂面和鸡蛋。 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翟惜墨也没打算搭理这女人,不过现在大哥的手臂重伤,短时期内没法干重活。 他觉得有必要给嫂子打声招呼,“大嫂!” 刘湘琴眼神不善,“干什么?” “大哥这手臂受了伤,这段时间你多体谅一下他。” “哼!还不是你造成的!”刘湘琴鼻孔里喷火,满面怒意:“要不是大队来了人,这次,说什么我都不会让你们一家子好过。” “招娣妈!不要瞎说!”翟青松怒喝道。 不理解为什么自己的妻子这么没有人性,他都伤成这样,回到家,她不但没有半点关怀之心,反而还要呛小叔子。 翟惜墨没说什么,叮嘱大哥好生休息便回出去了。 回到他们自己这间偏房,妻子也有些疲倦的样子,“晚上我们吃挂面吧。” 宝儿赖在妈妈怀里不肯下来。 “宝儿!你猜,我们在镇上碰到谁了?”翟惜墨走过去,捏了捏孩子的脸蛋故意逗他,“你小舅和你小舅妈在逛街呢。” “啊?小舅吗?”宝儿眨着雪亮的眼睛,有些吃惊。 “对呀!听你小舅说,明天他们会请客吃饭,你想不想跟爸爸妈妈一起去外公家吃饭?” 宝儿到底还是个孩子,听说又可以去外公家吃饭,自然是一百个愿意,“我们……可以去吃饭吗?” “当然可以啦。”翟惜墨笑了笑,意味深长的睇了一眼妻子,“明天晚上,我们还睡你小舅的房间。” “哇!真的吗?”宝儿欢快的拍着小手掌,心情一好,便把自己发现的小秘密告诉爸爸,“爸爸,我给你说嗷,小舅床上那本书里面,有妈妈的相片,明天我拿给你看。” 翟惜墨一愣,这事孩子都晓得了! 他目光幽幽的睨向妻子,“宝儿说的是什么相片?我见过吗?明天去了,我一定要看看你小时候长得有多漂亮。” “是的,妈妈小时候可漂亮啦,还有个叔叔哦,和她一起拍的相片,也很好看呢。”宝儿童言无忌,在爸爸面前显摆自己的秘密发现。 第80章 唐书记真的来了 儿子口里的“很好看”这个比喻,瞬间扎痛了一向轻视夫妻感情的男人。 “那个和妈妈一起拍相片的叔叔, 长得真的很好看?”翟惜墨这么说的时候,眼里闪着妒忌,嘴上却若无其事地笑着。 宝儿哪里明白爸爸这是故意套他话。 他见爸爸听得兴趣盎然,小嘴儿叭叭说道:“爸爸!那个叔叔长得好像比你好看。” “你说什么……”翟惜墨没想到,在儿子心中,别的叔叔竟然比自己爸爸还要看着顺眼 真的很郁闷。 他急忙看向妻子,“你以前城里那个订婚对象真长的很好看?” 翟惜墨觉得,自己所说的话,总是能引起王紫如的强烈共鸣。 “那你当年为什么不嫁去县城的大户人家,却选择我这种穷小子,后悔了吧?” “爸爸,什么是后悔?” 小家伙忽地小脸一呆问道。 王紫如坐在床沿,脑中还在思索大伯子的事情,略显无奈,“你们父子两瞎聊什么?下午在卫生院,我没有说实话,你以为大哥那手臂缝了针就没事?” “你什么意思?伤到了筋骨?”翟惜墨很快收起了笑意,心情蓦地往下沉。 “你猜的没错。”王紫如心头掠过一抹难以言说的酸涩,低声说:“虽说没有伤到动脉血管,但是手臂是人体神经最为丰富的区域,确实切断了一根筋。” 翟惜墨脑中轰然“嗡”了一下。 难怪下午在卫生院,亲眼看着妻子给大哥手臂上的口子缝针时,有个很深的位置,她缝的十分小心,而且很慢,原来那是在缝一条神经。 翟惜墨无比心痛,大哥没什么文化,这辈子也只能在村里当个泥水匠挣钱养家糊口。 若是一条手臂不能使重力,跟废人有什么区别? 半晌,翟惜墨沉声问道:“以后还能恢复吗?” “三个月内是黄金恢复时期,需要做一些康复措施……” “康复措施?你是说给他手臂捏一捏,或是别的方式,怎么做,你了解么?” “让他受伤的手臂逐渐恢复知觉,每天都得强行活跃神经,捏手臂,捏手掌,让手指活动自如。” “他左手现在不能随意握起来?”翟惜墨大惊失色,表示不信。 下午在卫生院,他一直守在大哥身旁。 也没发现说大哥受伤的左手没法活动自如。 知道男人也替大伯子着急,王紫如轻声说:“他今天应是痛麻木啦,完全忘记这事,等他想起来握手的时候,肯定会发现端倪。” “老三!” 不知何时,老二翟家豪出现在他们门外。 两口子一愣,急忙看向站在门口的翟家豪。 好险!刚才要是给大哥听见,今晚恐怕是难以入睡了。 翟家豪脸色也不好,刚才在东边厢房,听到大哥他们回来,赶忙过来询问大哥的伤势。 所以他也听见了老三两口子的对话。 翟惜墨挠了挠一头墨发,走到门边,“你也是想问大哥的伤势吧?” “我都听见了!”翟家豪现在见到老三两口子就很气,但他最气的不是这个,而是一向忠厚老实的大哥竟然替老三挡了灾。 所以,语气十分冲,“大哥要是有什么事,还不是你那几个鸡蛋给闹得!” 翟惜墨被二哥训斥,难过的一言不发。 谁也没有想到,他老妈一言不合竟然拖着菜刀跟自己亲儿子开干。 幸好伤到的不是家里几个孩子。 “三个鸡蛋竟然搞出这么大的事情!你自己的妈是什么样的人,又不是不晓得。现在好了,翟家的事情传的十里八乡都闻名啦。还惊动了大队书记!下午,唐书记来过,他说明天早上再过来。” 翟家豪一向和大哥感情好。 亲耳听说大哥的左手可能会落下残疾,压抑在心中的愤怒瞬间炸了。 但他不敢谴责弟媳妇儿,只敢教训亲弟弟。 徐萍隐约听到自己男人在训斥小叔子,忙跑过来劝架,“事情都这样了,家豪,你不要怪老三。” “不怪他,难道怪我妈?” “你这个人还讲不讲道理?李村长都说了,今天这事本来就是妈有错在先,下午我帮妈说几句话,不是还被李村长骂了。”徐萍没好气道。 徐萍也听村上的人说了,是王紫如亲自给大伯子缝针。 心里虽然对王紫如还是喜欢不起来,可大家都站在他们老三那边。 等翟家豪被妻子拉回了东厢房,王紫如朝闷声立在门口的翟惜墨招手,夫妻俩都发现宝儿脸蛋发呆,似乎吓得不轻。 自家大哥被欺负了,他也无法替大哥讨回公道,翟惜墨心口堵得慌。 走过去,温柔的抚了抚儿子的小脑袋。 “爸爸,人家肚肚已经饿啦……”偏房里面,气压极低,小家伙扬起小脸蛋,机灵的打破沉默。 翟惜墨回过神,“爸爸去煮面。” …… 翟家所发生的打架事件,不知怎么也传到龙王村。 是夜,王家饭桌上。 王东升惊诧道:“宗浩你说的是真事儿?亲家母真砍了老大?” “哎呀!爸,我和朱艳亲眼看到翟家老大躺在卫生院,左手这里包着厚厚的纱布呢。” “那你也没进去跟人家打声招呼?” “要是平常,我肯定要打招呼,可是人家都那样了,可能也不想见到我姐娘家的人。”王宗浩捧着饭碗说道。 林秀英眉头蹙起,问道:“你姐他们明天上午……会不会回来?” “难说!”王宗浩直摇头,“听我姐那意思,翟家闹出这种事情,他们两口子恐怕也不好意思回娘家。” “有什么不好意思?那是他妈心肠歹毒,跟你姐和你姐夫没有一毛钱的关系。”王东升愤然说道,一句话撇清女儿的责任。 柱子眨着机敏清澈的眼睛,“幸好宝儿没事哦!要是伤了宝儿,我怕姑姑肯定会把她婆婆……” 十岁的铁柱做出了“咔嚓”的动作。 饭桌上,一家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他。 最后,还是长媳李慧出声道:“妈,既然翟家出了点事情,明天早上柱子爸就不用去红梅村接宝儿他们一家人了,叫他们村里人知道不好。” “嗯,只能这样。还想着他们回来吃上一口粉蒸肉……”林秀英也是听劝的村妇,觉得儿媳妇考虑的对。 这种时候,王家有什么事,确实不便惊扰翟家。 王东升心中更加难受,再过几个月,女儿和小外孙就会跟随女婿去那千里之外的部队随军。 这一去到底多久能回来,谁也说不准。 他这个当父亲的,很是希望女儿多回娘家走动走动,尤其是家里要商量小儿子的婚事…… 一家子吃过晚饭。 朱艳表现的很贤惠、勤快,主动帮忙收拾饭桌,却被嫂子制止。 “宗浩,弟媳妇还没嫁进王家,是客人!家里也只有几个碗,几双筷子,不需要她来收拾。你带她去玩儿……” 王宗浩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当着父母奇怪的目光,硬是拽着朱艳去他那屋。 “媳妇儿,我给你看样东西,是我姐以前和县城姐夫订婚拍的相片哟。” 堂屋,大哥王宗明高声道:“宗浩!宝儿妈特地留下来的那几张相片,天天拿出来看!赶紧藏起来,万一明天他们突然回来,让妹夫看到那就坏了。” “哼!不可能给姐夫看的,哥,你放心吧。” 他可是要用这几张相片,从老姐手里换来一笔钱的哩。 王宗浩拽着未过门的媳妇儿走到他那屋门口,回头扬声道:“这几张相片,我姐说不要了!” 拽着朱艳,王宗浩得意洋洋的说:“但是我为什么还留着呢?媳妇儿你肯定猜不到原因。我就告诉你吧,当年我姐城里订婚的那个人,跟我关系还不错,他也去了部队,可是你还不晓得,我姐眼睛有多瞎,城里的婆家不但家底厚实,准姐夫还有文化,去了部队,肯定要发达……” “我现在留着,看起来没什么作用,可要是将来县城那个人回来,那可是宝贝哟。” 朱艳也不好意思评论这事,担心给婆家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不过,看到小姑姐当年订婚拍的相片,就像大户人家的姑娘,端庄美丽。 同样都是待嫁时期的姑娘,朱艳心里也想学一学小姑姐。 “宗浩,我们两个也去拍几张相片吧?” 王宗浩瘦削脸庞的嬉笑渐渐消失,望着未婚妻一脸期盼,咬牙道:“你也想拍相片?当然可以。” 他决定晚上找机会跟老妈要点零花钱。 翌日早上。 天刚放亮不久,村里几家养的牛都牵出去吃草。 一辆小车徐徐开进了红梅村。 小车先是在李村长家的岔路口停下,不多时,许多村民看到李村长连忙从家里出来,热情的与从小车上下来的唐书记握手寒暄。 “是大队唐书记来了!!”有人惊呼道。 李村长领着唐书记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向翟家。 翟家的大人小孩都还才起来,妇女正在灶屋弄早饭,烟囱里面炊烟袅袅。 “家豪!唐书记专程来慰问你们家三小子,快去屋里叫他。”一行人刚走到翟家院子外面,李村长看到翟家豪进屋的身影,急忙出声叫住他。 第81章 有事,他是真护短 翟家堂屋,几把椅子坐满了公社的几名随行同志。 翟家自己人则是站的站,坐的坐,坐在堂屋正中的一张饭桌周围的板凳上。 陪同唐书记来到红梅村慰问军人翟惜墨一家的,除了本公社的几名同志,还有闻讯赶来的张所长。 唐书记带来了一块腊肉,十斤大米,以及两个桔子罐头。 此刻的刘秀兰非但没有感觉到一丝丝危机,目光放在了桌上唐书记带来的那些东西上。 这些东西可是紧俏货啊,摆在眼跟前的桌上,五指一伸,便可触碰…… “开春了,国家释放了不少有利我们农村的好政策,这几天,我也是刚从县里开完会回来!” 唐书记手里抓着搪瓷缸,喝着翟惜墨倒的茶水,浑身有着上位者的那份威严,“早就听说三小子回来探亲,可一直没能抽出时间到家里慰问。” 翟惜墨那边说道: “……唐书记您是大忙人,公社里里外外都是事情,您还惦记我们这些当兵的,真是我们乡民的福气啊。” 唐书记微笑着摆手,“这几年,你在部队的表现,我也是去县里开会才听说。” “哦?县里的同志都怎么说?”翟惜墨一脸轻松。 “他们可都看好你呀,咱们公社能出你这样的英雄人物,那可是给我脸上添光彩了哦。” 唐书记朗声大笑。 坐在唐书记身旁的那位年轻男子,戴着眼镜,穿着浅灰色中山装。 自从进屋坐下,言行始终比较谨慎,看样子像是唐书记的随身秘书。 他接过话,说道:“书记这次去县里开会,偶然听武装部的同志议论,说咱们公社出了个大英雄!说的可就是你,武装部现在都传的沸沸扬扬,全都知道你在部队提干,当上了团长。” 原来是这事。 翟惜墨倒有些不好意思。 他神情微怔,一脸宠辱不惊的样子,淡笑道:“也是三个月之前才提上去的。” “哎呀,翟惜墨同志啊,将来我们公社可指望你继续为我们争光添彩呢,所以呢今天我代表公社,特地到你们家来看望你的妻儿,希望不算太晚。” 翟家几口人一听唐书记这话,目光整整齐齐看向了坐在高板凳上的老三媳妇。 原来唐书记带这么多人来家里,不是探望大哥,而是…… 尤其是刘湘琴,满心希望唐书记是来看她男人。 结果不但不是,反而连提,都没提一个字。 这是怎么一回事? 翟家豪两口子也是二脸懵逼,老三提干这事他们三兄弟已经听说。 可,公社专程为这事而来? 徐萍心中情绪复杂,这就是王紫如近来在家横行跋扈、还能把她男人治得服服帖帖的原因? 原来是小叔子在部队当上了干部! “我就说嘛,她怎么敢在家放肆。”徐萍心中十分不服气,当年若是翟家豪去当兵。 今天哪还有老三两口子什么事! “我们昨晚特地去县城买的腊肉、大米和罐头,这些可是紧俏物资。翟惜墨同志,你可别瞧不起。”戴眼镜的秘书微笑道。 “哪里,哪里,唐书记真是想的周到,我们怎么能收公社送的粮食?”翟惜墨浑身感到别扭极了。 全家人可都盯着桌上这些粮食和肉呢。 只有王紫如,始终安静在听书记谈话。 对于桌上的那块腊肉,更是没多看一眼。 李村长坐在堂屋门口,见李秘书脸上都是谄媚之色,自然也听出了唐书记那意思,翟惜墨在部队提干当上了团长。 团长这个军衔可不低,他确实为苍南县带来了荣耀。 今后,村里面也应贯彻公社的旨意,对三小子的家眷多多关照。 刘秀兰不服气,黝黑面孔顿时一沉,高声道:“唐书记!既然今天你们公社的同志也来了,我早就憋着一肚子话,想去公社亲口对您说。” “嗯?刘秀兰同志,你是什么事需要反应?”唐书记眸色微微一暗。 心说,这还没到我找你麻烦的时候,你却上赶着找呲。 刘秀兰这种人一下子勾起了唐书记对乡里毒妇的回忆,这几年,基层村干部大都报喜不报忧,从来不敢说实话。 昨天,要不是他回到镇上,听到翟家差点闹出了人命,只怕他还会被蒙在鼓里。 如若今天你说不出什么子丑寅卯。 今天你就是天皇老子,也得挨我收拾! 唐书记慢悠悠地喝茶,做出一副倾听乡民汇报生活的态度。 见状,刘秀兰猛然一拍桌子,脸色阴沉到了极点,指着王紫如斥道:“唐书记你是不晓得,我这些年可是被我这儿媳妇害惨了……” “她嫁到我们翟家,好吃懒做,你看,自己生的儿子,养的身上只剩一把骨头。” “这还不打紧!我儿子去部队,一去就是五年啊!我在家里是护着他们母子两个,有好吃的紧着给他们吃,有穿的也是先紧着他们。” “她可倒好,我儿子前脚刚进家门,她就在屋里说我这也不是那也不是!更可气的是,昨天,她还唆使我家这个混账东西要揍我呢。” “我老婆子年轻的时候就没了男人,一个女人拉扯三个儿子长大,想方设法给他们娶媳妇,活到这把岁数,我容易吗呜呜呜……” 老婆子一席话,立刻将矛头对准了三媳妇王紫如。 绝口不说大儿媳和二媳妇任何不是。 王紫如本来有些扛不住肚子咕咕叫唤喊饿,眼看着儿子也饿了,正欲起身去灶屋,顺便招待唐书记一行人吃碗挂面。 一会工夫,婆婆便把她当做仇人,骂的唾沫星子到处飞溅。 “妈!这里没你什么事,”翟惜墨阴翳眼眸,睨向坐在对面的老妈。 “不,翟惜墨同志,我们这才开个头,还没说到你妈的事!今天我们这一行人进村来,除了慰问你,”唐书记搁下搪瓷缸,转眼看向张所长,“张所长可是特地进村,要了解昨天你们家发生的事情。” “张所长你们可要了解清楚啊!昨天,要不是我这个儿媳妇唆使……” “刘秀兰同志!”张所长这才正襟危坐,一声怒喝,“你还有脸把责任推到你儿媳妇身上?” 刘秀兰一愣,眼泪还挂在眼角,急忙看向唐书记,红着脸,“唐书记你看这事咋还怪我头上了呢,明明就是他们不对呀……” 堂屋,气氛瞬间冷凝。 唐书记喝了几口热茶,与张所长,李村长彼此对视一眼。 “李村长,你给张所长汇报吧。” 刘秀兰听到唐书记下达了了命令,先是吓了一大跳,但是看到是李村长来汇报昨天那事。 想必李村长不会犯糊涂,定然会站在她刘秀兰这边。 脸上顿时露出几分得意。 李村长看不惯刘秀兰狗改不了吃屎的占便宜心态,心里嗤之以鼻,却也知道有唐书记在,他必然要秉公办事。 李村长便把昨天所发生的事情,简略说了一遍。 当然,这些也是唐书记已经掌握到的消息。 “……总之呢,就拿昨天这事来说,刘秀兰同志拿刀砍人,确实是她的错。况且,事发当时,三媳妇王紫如还在罗家,帮罗家小孩子治病去黄疸,根本没有掺和进来。” “李村长你怎么能说她没掺和呢?明明就是她在背后唆使,那混账东西才敢踹我的门,找我要鸡蛋的嘛。” “要什么鸡蛋?谁的鸡蛋?” 此话一出,堂屋的其他人就噤了声,秘书小声说道:“据我了解,是刘秀兰同志偷拿了王紫如的三个鸡蛋。后来,翟惜墨便去找他妈要回来。” “拿了人家的鸡蛋,不肯还给儿子一家,她还抄起菜刀去砍一个誓死保护祖国的大英雄?” “这不明摆着的嘛。”秘书得意地说道。 唐书记意味深长的瞧了刘秀兰一眼,再次端起搪瓷缸子,吹了吹飘在上面的几片茶叶,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 以为唐书记要站在她这边替她说话,刘秀兰眼见事态好像不对劲。 心里咚咚咚直打鼓。 唐书记脸色唰得沉了下去,震怒的声音回荡在堂屋。 “你还好意思什么事都怪到儿媳妇头上?难道是她逼你拿菜刀要砍她男人?” “愚昧无知的毒妇,知不知道你这是犯罪!” “翟惜墨踏进部队那天开始,他就不只是你儿子,更是部队立了数次一等功的军人!他是我们所有人的荣耀,你胆子也太大了,竟敢坎他!” “昨天,你砍的要是翟惜墨,这辈子就算把牢底坐穿,也没人同情你半分。” 刘秀兰眼泪哔哔哔狂掉。 她没想到唐书记竟然也向着那个憨货! 心中的怒火腾的一下直冲嗓子眼,她拍着桌子嚎道:“我吃他几个鸡蛋能怎样?我是他妈,想吃就吃,谁敢跟我要,我老婆子别的不敢,就敢拿刀砍谁。” 翟青松感到昨天白白挨了一刀。 这个老娘啊,还是死不悔改。 当着公社这么多的同志,还有派出所的张所长的面,翟惜墨感到没有脸见人。 他注意到唐书记脸色十分难看,今天是一定会让他妈讨不着好果子。 “唐书记,让您几位看笑话了。我这老娘……” 微微一顿,他苦笑道:“我不在家的这五年,妻儿的日子确实过得凄苦,我心中有愧。这些年,我寄回家的钱,足有五百块!可她一毛钱都没给我妻儿用。” “我儿子被大侄女推倒掉进水塘差点淹死,她能抄着棍子去打我妻子,不许她生火给孩子烤身子……” 堂屋,公社几个同志都跟着心里难受。 唐书记到底是身居高位,不动声色,听得这些事情,心疼的眼里闪着泪花。 “……其他的,我不想再多说,只是昨天这事,既然张所长也来了,那便公事公办吧。” “若是在部队,当以军法处置。” 刘秀兰还没明白这句“公事公办”的意思。 堂屋所有人瞳孔一缩。 张所长‘蹭’的一下从椅子上起身,“刘秀兰!跟我们去派出所,把你的犯罪经过交代清楚。” 第82章 你糊涂啊 张所长是有备而来,早上,他跟随唐书记的车前脚先到翟家。 后边,安排前来接应的公务车便已然开进了红梅村,适时出现在翟家院门外。 三名干警,身着制服,开门下车,刚好碰到张所长正在捉拿‘嫌犯’,几名干警迅速奔进院子,“所长,我们到啦。” “你们来的正好,立刻带刘秀兰同志回所里,务必要把昨天的伤人事件调查个水落石出……”张所长一声令下,三名干警应声奔到刘婆子面前,分两边架住了还在嚎叫的老婆子。 堂屋里面的翟家人大吃一惊,张所长还要带人去派出所? 几个儿媳妇也是狠狠地吓到了。 翟家老二,翟家豪见状,直接急了,冲上去抓住一名干警,惶恐不安的问:“干什么!我妈犯了什么法,你们还要带她去派出所?即使要了解事情,也应该是带老三去问个清清楚楚。” “他是矛盾的中心,我们自然是按照规矩要带相关人员一起去派出所。”张所长站在那里就像一座铁塔不可撼动,怒声回答,转眸,看向翟惜墨,“翟惜墨同志,你也随我们去派出所,我们需要做个笔录。” “嗯,没问题。” “不行!我绝对不会让你们带我妈去那种地方。” 翟家豪拼命护住自己老妈,就是不准干警把人带走。 另一名干警走过来。 一把将他拉开,喝道:“你妈犯了法,故意伤人,你还有理了?!今天要是谁敢阻碍派出所办案,全部带去派出所拘留。” 这名干警的话不知真假,但是翟家豪听了,还是有些受用。 不过他心中的怒火也被激发出来,他指着王紫如,“她才是罪魁祸首,你们带她去派出所问个清清楚楚。” 刘湘琴靠在门口,赶忙帮腔,“对!把她带去问个清楚,我男人受到这么大的伤害,她反而没事……” “你瞎说什么?!” 翟青松再也忍不住了,从来不敢当面吼妻子。 派出所要抓他妈去问个清楚,那是按规矩办事,老二这是瞎说什么? 他顾不得自己左臂的伤,一个箭步跨过去,直接挡在了王紫如身前,“这件事跟弟妹没有任何关系!反倒是,我受伤之后,是她在帮我细心治疗,张所长,你们不要抓错了人。” 刘婆子一听,仰面嚎哭,“青松啊,你糊涂……” 唐书记脸色一变,不过他很快恢复正常。 “放心吧!翟青松同志,昨晚我们已经去卫生院了解过事情经过。这次,王紫如同志反应迅捷,救了你一条命,我们不会假装不知道。过几天,公社开完会,肯定有人来表彰。” 张所长高大的身躯,背对着堂屋门口站着,一双炯炯有神的双目,只是往那儿一站就有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叫人不敢造次。 翟家豪势单力薄,没有人帮他,丝毫不敢动弹。 只好眼睁睁的看着他妈被派出所带走。 翟惜墨领着大哥翟青松,一起坐进了派出所的车,他在心中发誓,“这次定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妈。” 唐书记临走前,握住王紫如的手,亲切道:“紫如同志啊,我心里有愧,这些年苦了你们母子俩。” “这几样东西不算什么,你千万别嫌弃,收下吧,给孩子好好补一补。” “无论如何,感谢唐书记和张所长今天还跑一趟,特地来村里看我们!”有书记这番话,王紫如脸上有了喜色。 亲自送他们出去。 村里不少村民都跑来翟家凑热闹。 也看到了翟惜墨大义灭亲,让派出所把他妈抓走。 两部车缓缓驶离红梅村,但这件事比起昨天刘秀兰砍自己儿子,还要劲爆,在平静的村里却犹如炸开了锅。 刘湘琴看到自己男人也被带去了派出所,这口气便像撒在王紫如身上。 他们家两间新房修好,便去镇上置办了新的铁锅和做饭的几样简单厨具。 但她红着眼圈,走进屋后茅草屋,指着王紫如,“你这个女人到底安的什么心?让派出所把妈带走也就罢了,还让派出所把我男人也带走,以后你挣钱养我们一家子?” “大嫂!你再这样不分青红皂白诬陷我,到时候,带走的可就是你刘湘琴。”王紫如正在煮面,手中的锅铲“哐当”一下扔进烧热的大铁锅。 “你!不要得意,要是我男人有个什么好歹,你们一家子也别想活。” 撂下这番狠话,刘湘琴转身走出茅屋。 翟家豪站在外面屋檐下,听到大嫂去灶屋找王紫如的茬。 要是平常,他一定会进去解围。 但今天他不想那么做,如今的翟家俨然已经是她的天下,连唐书记在她面前都得放低姿态,那般刻意的讨好。 不过,翟家豪打算等到大哥回来再说。 …… 母子俩吃完鸡蛋挂面,稍作收拾,王紫如便带着儿子回娘家。 早上唐书记给他们家送来一块腊肉,十斤大米,还有两个桔子罐头。 小家伙馋的紧,央求妈妈带上罐头,“咱们把罐头带去外婆家,让柱子哥也尝尝。” “好,妈妈听你的。” 一边收拾罐头,干脆把连着网兜塞进绸缎口袋,王紫如又忍不住看了看那块腊肉,至少有七八斤重吧。 宝儿就是想吃腊肉,这下子不用去镇上花钱买了,从娘家回来再做给宝儿吃吧。 前两天买的两斤糯米还没来得及蒸了给孩子解馋,现在家里有腊肉,到时可以做腊肉丁糯米饭。 “走吧!你小舅昨天打算到咱们家来接我们, 待会儿给他个惊喜。”王紫如又把男人皮箱上面挂着的锁头取下来,把偏房落了锁,领着孩子回娘家。 红梅村到镇上的距离并不长,公路窄小,村里的路早上还有些泥泞,母子俩步行,走得慢,原本大人只需要最多30分钟的路程,却花了一个多小时才走到镇上。 刚好在镇上碰到了翟青松和翟惜墨两兄弟。 “你们这么快就做好笔录了?”王紫如看了看两兄弟,他们应该是交代清楚了。 翟惜墨点头,“我们交代清楚就行。” 只字不想提他们妈。 翟惜墨晓得妻子这是要带着儿子回娘家,便对大哥说,“你先回去,这几天不要操劳干活,歇几天,等伤口长拢,稳定了再说。我老丈人家今天有客人,说是亲家去家里商量小舅子年底结婚的事情。” “没事,你快去吧。” 两兄弟在岔路口分别。 翟惜墨背上孩子,两口子便是加快脚步赶往龙王村。 途经小镇,进入了去龙王村的乡间公路,翟惜墨看了一眼妻子手里拎着的罐头,“你咋还带回娘家?” “宝儿说,要带去外婆家和柱子哥哥一起吃。” “这小家伙还是有心啊!外公外婆没白疼你。” “对了,刚才有大哥在,我也不方便问,你们到了派出所……”王紫如欲言又止。 “我们只是去交代事情经过!我妈那边,你不用担心,我给张所长说了,按照法律,关她几天,让派出所的同志给她宣传律法,否则,下次还不定闹出什么事。” 男人说的也有道理,昨天幸好是没伤到家里的孩子。 要是老婆子那天气不顺,拿着菜刀去砍孩子…… 真的不堪设想。 一家子前天才回了娘家,这才两天又回来,龙王村的村民们看到他们便是亲切打招呼。 到家时,朱艳的父母双亲已经到了王家。 双方正坐在院里,旁边小凳子上放着一盘瓜子和茶水,中间燃起了一堆柴火,还蛮惬意。 王东升看到小外孙突然来了,顿时喜出望外,忙摘下嘴里的烟杆,起身相迎,“是宝儿和爸爸妈妈回来了呀!你外婆还说要让你大舅去接你们呢。” “爸,妈,昨天我们在镇上碰到宗浩了,听说家里今天有客人,怎么能不来呢?”翟惜墨大方的跟老丈人打招呼。 尔后,看到丈母娘满是笑脸走过来,“妈,今天我们过来也没给你们带什么哟。” “看你说的,哪有人那么有钱,天天带东西!” “妈,有两个桔子罐头 ,你拿去打开让柱子也尝尝,宝儿特地要带回来给柱子吃呢。”王紫如把手里的绸缎布口袋直接递给老妈。 便是笑着和朱艳的父母打招呼。 “伯母,伯父,你们两位身体这么好呢。” “我们都是种庄稼的人!呵呵呵……”朱艳的妈妈笑着从椅子上站起来,过来逗宝儿。 林秀英打开绸布口袋瞅了一眼,欢喜的不得了,“你们买的罐头呀?” “不是买的,我们公社的唐书记早上去我们家……,特地送过来的。”王紫如淡淡解释。 院里几个人颇为惊诧,听说公社的唐书记去了他们翟家,也不便多问。 就在他们一家子到达之前,他们还谈起了翟家昨天所发生的惊险之事。 王紫如四下环顾了一眼,石屋里面只听得见灶屋切菜的声音。 “我哥和柱子呢?” 林秀英拎着桔子罐头,笑道:“他们都去码头了,村里有人打渔回来,看有没有大螃蟹。” 然后牵着宝儿进屋,“走,外婆的乖孙子,这就去给你把罐头打开。” “可是外婆,柱子哥还没回来。”宝儿也很懂事,听说柱子表哥和舅舅他们去村里码头,打算等柱子回来一起吃。 翟惜墨刚要坐下,听说小舅子他们都不在家。 挺好!! “我去茅厕……” 不等王紫如开腔,挺拔身影已经走进了石屋。 翟惜墨顺手就从丈母娘手中接过儿子的软乎乎的小手,“宝儿,爸爸带你去茅厕。” “哦。” 小家伙心情十分灿烂,拉着爸爸的大手径直走向茅厕,经过他小舅房间的时候,小家伙还忙着小跑着跟上爸爸的步伐。 却发现爸爸停下了脚步。 “宝儿,你去小舅屋里找到那本书,就是有你妈妈相片的那本书……”翟惜墨忽然蹲下,附在儿子耳边低声吩咐。 宝儿小脸蛋一怔,立刻兴奋道:“好的哟,爸爸你等我。” 说罢,就开门进屋,径直跑到床前,翻找小舅搁在枕头底下泛黄的初中语文书。 第83章 姐夫可不是冤家 吩咐完宝儿后,翟惜墨站在小舅子房门外廊道。 紧张地等待儿子举着那本书跑出来。 可看到小家伙翻遍了枕头底下,恨不得连被褥都扯到地上,却完全不见那本书,他小声催道:“宝儿,找到那本书了么?” “枕头底下怎么没有啊,爸爸,咱们看不到妈妈的相片了。” 宝儿十分沮丧,那天晚上和爸爸一起来住小舅的房间,爸爸去茅厕时叮嘱他好生躺在被褥里面,他一边等候爸爸如厕回来,小手在枕头底下到处乱划拉。 竟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本斑驳旧书,翻开一看,旧书里边竟然掉出几张相片,小家伙仔细一瞧,顿时欢喜的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咦,是妈妈。” 那天晚上意外发现妈妈小时候的相片…… 仍历历在目,小家伙怎会轻易停手。 “找不到算了,可能是你小舅藏起来啦,你出来,咱们不找啦。” 翟惜墨担心被丈母娘撞见,不断催着小家伙快点出来。 昨天在镇上,小舅子可能已经看到了苗头不对劲,晓得他们今天要回娘家,故意藏起那几张旧相片。 臭小子!还想用几张破相片要挟他姐凑彩礼钱! “这里还有抽屉,爸爸,小舅可能把书放在抽屉的呢。”床上到处都没有那本旧书的影子,小家伙很不甘心,正失望时发现靠窗的地方有抽屉,兴奋的跑过去拉开抽屉翻找。 此刻的灶屋。 灶膛的火倒是不大,可大铁锅里慢火细炖着的一锅猪蹄,热气不断冲着锅盖往外冒出来,把个灶屋弥漫了一层白雾。 案板上摆着好几个大菜,都是平常家里桌上看不见。 有野生竹笋,晾干的野菌子,每一样都散发着大自然的气息。 王家长媳站在案板旁边,埋头正在切一块煮熟的五花肉,切出一个手指那么长,摆在菜板上格外诱人。 “慧啊,宝儿他们回来啦!” 林秀英抱着橘子罐头网兜赶忙走进灶屋,满脸喜色的和儿媳妇说,“你赶紧加菜!再加两碗粉蒸肉。” 李慧听说小姑子回来,也很高兴,抬头看到婆婆抱着的网兜,“这是桔子罐头?” “嗯!宝儿带回来的,那孩子可真是懂事,非要带回来和柱子一起吃呢。” “妹夫还真是心疼孩子,多费钱呀,花钱买这些稀奇的玩意儿不值当。” “这桔子罐头不是他们自己买的。昨天翟家不是发生了那种事嘛,公社唐书记听说了,特地买了东西,带人去他们家慰问。”林秀英别提多高兴了,感觉脸上也有光。 回想当年,有一天,女儿去镇上赶集回到家,突然说要嫁给这个穷小子,他们两口子恨不得把这小子捉过来痛扁一顿。 害的他们失去了县城那位家产丰厚、又有前途的女婿。 更是赔了不少彩礼钱。 没想到,时隔五年,这小子还挺争气,现如今,回家探亲,公社书记还带人上门慰问。 真是了不得。 “妈!你去看一眼柱子他们回来了没?”李慧见状,看出婆婆心里还是有些芥蒂,连忙出声打断她的胡思乱想。 林秀英欢喜的点点头,摸着宝贝似的桔子罐头,“这两个桔子罐头,待会儿柱子回来了我就打开,让大家都尝尝,另一个留给你。” “妈,我是大人,不吃这些东西。” “啧!你平常吃不到好的,再说现在你肚子里的孩子也想吃点好的呀,我放你屋的衣柜里,别叫柱子看见了……”林秀英笑着看了看儿媳妇的腹部,心里高兴地就像吃了蜂蜜,甜丝丝的。 自从生下柱子之后,一家子都盼着大儿媳妇再生两三个娃,可她这肚子始终没有动静。 今年却不知是不是祖宗显灵,意外的有了动静。 怎叫他们老王家不高兴。 林秀英转身从灶屋出来,隐约听到女婿和小外孙在屋里说话。 她绕过堂屋,朝廊道那边探了一眼。 只见小家伙好像刚从他小舅屋里出来,空着一双小手,脸色有些垮,“爸爸,没找到呢,是不是小舅给扔了?” “你小舅胆子没那么大!算了,回头爸爸在帮你问一下啊。” 听到丈母娘的脚步声,翟惜墨神色无异,温柔地拍了拍小家伙说道。 林秀英好奇的问:“宝儿这是去小舅屋里找什么呢?” “相片!我妈妈的相片,就在舅舅枕头底下,可是今天不在了,外婆你见过我妈妈的相片吗?” “妈妈的相片呀?” 林秀英欢喜的眼睛急忙眨了眨,目光瞬间移到女婿身上,笑呵呵的说:“你得问小舅,外婆可不晓得哟。” “妈,没事,小孩子好奇。” 林秀英目送女婿领着宝儿走向茅厕,心里竟有些七上八下。 连忙折回灶屋询问大儿媳妇,“昨晚,我好像听到宗浩把相片藏你们那屋了?” “呵呵呵……”李慧也听见了婆婆和妹夫在檐廊说话,一个没忍住笑起来,“宗浩说的没错,妹夫肯定好奇小姑以前订婚的对象。” “这个宗浩也真是的!那种东西还保存起来干什么?” “妈你不用担心,宗浩昨晚就猜到今天会有这回事,早就把相片藏到我们屋。” “可千万别再让他拿出来炫耀,丢人!” 林秀英是过来人,那种东西要是让女系看到,他心里多少是高兴不起来。 搞不好,小两口回家还会吵架。 石屋外,阳光洒满整个院落,风势并不大。 大家围坐着烤火,喝茶嗑瓜子。 王东升回屋又找出三个搪瓷缸,倒了三杯茶,看到女儿毫发无伤的回娘家,心里莫名有些感慨。 “昨天那事,处理好了吧?” “你是说我婆婆砍了大伯子那事?”王紫如捧着搪瓷缸,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热茶,抬头问道。 “听说宝儿大伯手臂上被砍了很大一条口子?” 王东升嘴里吧嗒吧嗒着一干烟,眉心蹙起,十分担心女儿在婆家的日子。 听到王东升提起翟家那事,朱艳的父母也想打听。 不过,王紫如口气很淡,“没多少事,您们不要担心。” 看到男人领着儿子从茅厕回来,她放下搪瓷缸,抓了一把瓜子,“宝儿,你和爸爸就在院里烤火,柱子哥哥他们一会儿就回来啦。” “哦。” 小家伙气色不太好。 没找到妈妈的相片,他也没办法在爸爸面前炫耀。 只好跑去嗑瓜子。 王紫如去灶屋帮忙做菜。 走进灶屋,看到案板上的几样菜,心情顿时大好,“嫂子!今天咱们家吃这么好招待亲家呀,我来帮你炒菜。” “哎呀,小姑你难得回娘家,坐着歇会儿吧。” “不碍事,咱俩一边做饭还可以闲聊嘛。”王紫如赶紧把手中的瓜子嗑完,把瓜子皮丢进灶膛。 转过身。 嫂子揭开另一口锅已经上大气的蒸屉,把拌好的几碗粉蒸肉,放进蒸屉。 “这是从野猪腿上割下来的肉吗?” 李慧脸上笑的露出酒窝:“野猪猪腿肉在锅里炖着呢,这个粉蒸肉是宗浩昨晚去隔壁村买的。” 不愧是招待亲家的大餐。 真是丰盛。 王紫如撇撇嘴,“嫂子你嫁到我们王家,怕不是头回吃这么好吧?” “看你说的,王家虽然不是顿顿有肉,可是也不是咱们村最差的家庭,我们平常还是能吃到不少海货。” 李慧是个知足的女人,从深山娘家嫁到龙王村。 粗茶淡饭,男人品性好,婆家待她宽厚,日子倒也过得幸福。 比起小姑子,李慧觉得自己是个非常幸福的女人。 姑嫂两个正在灶屋准备炒菜了。 外边院里有了动静,是柱子他们回来了。 很快,王宗明进来灶屋,看到妹妹和妻子扎有说有笑正在忙活,他笑着问:“妹子!我们去码头弄了一些虾子,你看是像那天晚上爆炒还是咋做?” “没有螃蟹吗?”李慧问。 “哎,他们这趟出海没打到多少值钱货,镇上有人过来买,就把好的挑走了,剩下一些虾子,我看着还行,就拿了些回来。” “哥,那你去把大虾子的虾壳剥了拿进来,去掉脑袋,我给你们做虾球。” 王宗明一愣,“虾球怎么做?” 这边,王紫如站在案板旁边,手里撕着野生竹笋,回头道:“把虾肉剁烂,加点红薯粉搓成丸子。” “还能做成丸子?那我去叫宗浩一起帮忙。” 王宗明还是头回听说,虾子可以剥了虾壳,再把虾肉剁烂撮成丸子。 心里佩服妹妹脑子好使。 等王宗浩用小竹篮端着清理干净的虾肉进来灶屋,王紫如没好气问道:“宗浩,你是不是把我那几张相片藏起来了?” “姐!你是不是想要回去?” 王宗浩顿时就像嗅到了彩礼钱的味儿,两眼放光,顿了顿,贼兮兮的笑道:“刚才宝儿还问我,相片放哪儿了呢,你说,不会是我姐夫想看吧?” “啊?宝儿问了吗?那你是怎么说的。” 不知怎么的,王紫如有些心慌慌。 虽然那不是见不得人的相片,可是这种事对于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会妒忌吃醋。 王宗浩脑子极速转动,琢磨这事,如果让姐夫参与进来,他的彩礼钱会不会飞? 就在这时,一道冷沉嗓音悄无声息出现在灶屋门口。 “宗浩,宝儿要看他妈妈的相片,去找出来,还给你姐。”翟惜墨牵着儿子走进烟熏火燎的灶屋。 第84章 想不给彩礼钱?没门儿 灶屋内,所有人脸色骤然变了。 “嘿嘿,宝儿你这孩子,相片都看过了,还能看出个什么。”王宗浩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就被姐夫直接跑来要相片,笑的鸡贼:“会不会是姐夫你想看?” 他还指望这几张相片,从姐姐手上圈点彩礼钱帮衬一下他这个弟弟。 要不然啊,他这个婚可咋结的成? 李慧眉头一皱,急忙看向站在旁边的小姑子,装的很无辜,问道:“小姑你还有相片?” 有了小姑子帮忙,午饭准备的差不多了。 她们两个已经弄完所有的配菜,王紫如刚把一勺红薯粉在案板上碾成细粉,装进碗里,一会儿洒在虾肉里边搅拌均匀了撮虾丸。 做完这些,手里拿着菜刀准备剁虾肉的人,嘴里嗤笑。 “哪有什么相片呀!八百年前的事儿我早就不记得啦。”王紫如漫不经心的声音,从嘴里传出来。 宝儿走到妈妈身旁,小手指扯着妈妈裤腿,央求道:“妈妈你就给我再看一看嘛。” “宝儿你咋回事?怎么不乖了呢,对了,你带来的桔子罐头吃了么。” 小家伙眨着明亮的眼睛,回过头,看了看大舅妈和小舅,不想看到爸爸失望,“可是爸爸还没看呢,他肯定很喜欢妈妈小时候的相片=,妈妈,你让舅舅给我好不好?” 翟惜墨挺拔身躯杵在门口:“……” 他发誓以后再也不让孩子帮他做事了。 被发现了还真是要命。 真的没想到孩子会说实话。 林秀英笑呵呵的走进灶屋,朝着小外孙招手,“宝儿!你还不快去堂屋,晚了你柱子哥可要吃完你的桔子罐头了哦。” “柱子哥!给我留点桔子罐头。” 小家伙听到外婆说桔子罐头要被柱子表哥吃完,着急忙慌跑出灶屋。 王紫如回头瞥了男人一眼,吩咐弟弟,“宗浩,去拿出来送给你姐夫,让他带回去没事就看看我年轻时候有多美。” “不是,姐,你还真敢给我姐夫看?就没见过你这么办事的。” 翟惜墨打算找个借口出去,没想到事情出现了转机,心里有点激动。 罢了!看一眼那人长得啥样,他也安心。 终于可以看到妻子以前拍的相片,他心情格外的灿烂,故意走到案板旁边,瞅了妻子一眼,脸上一点薄笑:“真是宝儿想看。” 王紫如抬眸看着男人,勾唇道:“看把你乐呵的,有句老话说得好,乐极生悲。一会儿你可别躲在茅厕哭鼻子。” 自找没趣,谁也救不了他。 翟惜墨大大咧咧跟着小舅子去拿相片。 结果发现臭小子果然是防着他这个姐夫!竟然把相片藏到他哥那屋。 王宗浩去大哥大嫂屋里翻了一会,慢吞吞的拿着一本泛黄的初中语文课本出来,递给姐夫的时候,心有不甘:“姐夫,这个相片你看了还是要还给我。” “你们姐弟两感情这么深厚?” “不是,我是说,我姐和她以前县城订婚的那个对象拍的相片,你看了就还给我,人家也去部队当兵了,还比你先去几年,搞不好将来在部队混出个名堂呢。” 王宗浩是个聪明人,他本想借机找姐姐要点钱,实在想不到姐夫来这一招,只好顺水推舟,帮姐夫了结这个‘恩怨’。 反正姐姐已经得罪了他这个弟弟,就没必要替姐夫遮遮掩掩曾经的婚约。 正所谓是实操上无力,道德上无敌。 一时间,屋里的气氛有些复杂。 站在这边廊道通风口,翟惜墨翻开旧书,果然看到里边压着几张相片,其中一张彩色相片是妻子与另一个少年合影。 借着屋外光线,他眯眼仔细打量。 渐渐地,翟惜墨皱起了眉。 那人年纪不过十四五六岁的样子,生的眉清目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少年人目光如炬,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紧挨着坐在少年身旁的少女,正是他年少的妻子王紫如。 没错,妻子少女时期便出落得如同一朵芙蓉花,美丽聪慧。 他也不得不承认,对方无论是容貌还是精气神的确属人中龙凤,首长偶尔会说到的那种‘必定是成就非凡之辈’,如今有了具象化。 “我没说错吧?我姐以前县城的订婚对象长得不赖哟!给你说吧,要是我姐嫁去县城,日子过得肯定比现在好上不止一百倍。” 稍顿了一下,王宗浩又把目光看向姐夫,“要不,姐夫你表示表示?” 那意思仿佛在说,你看,你心心念念的相片也给你看了,不得给弟弟一点钱打发人家吗。 翟惜墨心情说不上很差,但也高兴不起来。 默默的把几张相片放回去,合上手中的语文课本还给小舅子。 一套动作下来,如行云流水丝滑。 王宗浩目睹姐夫脸上的神情阴晴不定,忐忑道:“这就完了?” “那你还想怎样?”翟惜墨故作轻松的笑了一下,转身大步走出去,走了几步又回头看着呆呆愣愣的小舅子,“你……知不知道那个人去的哪里当兵?” “嘿嘿嘿,姐夫,这种情报咱们可不白给,你应该晓得规矩,对吧?”王宗浩脸上立刻浮上了市侩的笑容。 姐姐不给钱,要是能让姐夫掏点钱也可以。 翟惜墨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口袋,给钱是不可能。 好处没有,但是…… “没事,我就猜到你肯定不晓得,回头我问问爸妈,两家大人肯定有来往,他们应该晓得,今后说不定还会遇到呢,你说对吧?” 王宗浩急了眼,连忙如实坦白,“算了,算了,姐夫,咱们又不是外人,还有什么隐瞒的嘛。听他家亲戚说,人家也去了彩云之南,不过他比你早去三年,你看,你都能当上团长,他肯定也不会太差。” “也是彩云之南么?” 怎会这么巧? 翟惜墨心头一震,莫名感到心慌。 刚刚平复的情绪,再次被激荡起了波澜。 但是他很快冷静下来,回头算了算时间,比他早去三年,也就是72年左右去的部队。 那时候正是南省边境战火纷飞的年头,如此说来,那人也是玩儿过真枪实弹的真男人。 希望将来他们夫妻不要遇到对方,用妻子的话来说,那是已经翻篇的旧友。 怀着沉重的心情走出去,看到堂屋里面两个孩子凑在一起愉快的吃桔子罐头。 翟惜墨走过去在儿子身边坐下,宠溺的抚摸着孩子的小脸蛋,“宝儿,桔子罐头好吃吧?” “嗯,太好吃啦,外婆说,还有一个罐头要留给大舅妈,柱子哥也不可以吃。” 柱子脸上并无不开心,说道:“我妈要给我生妹妹了,不能什么都我这个当哥哥的吃了,得给妹妹留点。将来,我妹妹生出来肯定也像我小姑一样漂亮又聪明。” “你妈妈怀孕了?”翟惜墨惊诧。 没看出来呀,大嫂有了身孕? 刚巧这个时候,王紫如假装在灶屋剁虾肉,却追着男人在转角偷看。 意外听到柱子说要当哥哥。 王紫如跑回灶屋,将大嫂好生打量了一番,“嫂子你……又有喜了么?” “啊呵呵呵……,快三个月了。”李慧脸上露出慈母般温婉的笑容。 这事没想着这么快告诉小姑。 她还想等肚子再大点呢,让小姑给看看怀的是不是闺女。 嫂子肚子又踹上了崽儿,可把王紫如羡慕的嘴里忍不住“啧啧”两声,还问嫂子有没有特别想吃的东西。 林秀英和小儿媳朱艳也走进灶屋,见姑嫂俩在说大儿媳怀孕一事。 又要当奶奶了,林秀英别提多有多高兴,忙说道:“紫如,你们宝儿也快四岁了,如今他爸回来探亲,你们抓紧时间,趁年轻肚子也好怀,赶紧踹个崽崽呀。” 朱艳也是第一次听说大嫂怀孕了。 她也很高兴,连忙要去接过嫂子手里的伙计,“嫂子,你快去灶膛口坐下歇歇,还需要做些什么,我来吧。” “没事,没事,一点家务事不算什么。”李慧笑道。 她就怕大家知道了,反而大惊小怪不许她做事。 灶屋里面顿时热闹极了,几个女眷嬉笑着聊着养崽的那些开心事儿。 王紫如心中已有主意。 既然嫂子过完年就要生孩子,家里添了人口必定需要花不少钱。 那么弟弟王宗浩结婚的彩礼钱,是不是帮他一下? 随着灶屋烟火缭绕,一桌酒菜已然备好。 王家人的意思也很明白,今天特地把朱艳父母请过来,除了商量年底结婚的日子,还有一件大事:彩礼。 朱家开口要了200 块彩礼钱,另加两床喜被和新娘衣裳。 这在80年初,许多人家是要集全家之力才能办到的事。 席间,朱艳的父亲被请到上座。 宾客坐定后,朱艳的父母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亲家的热情厚待。 桌上摆着七八个菜,除了他们山里人家饭桌上有的野菌子和野竹笋,还有粉蒸肉,虾丸,和猪脚汤。 一番酒菜之后,听到两位父亲讨论婚期,王紫如假装问道:“对了,爸,听宗浩说现如今结婚还要给女方彩礼?” 霎那,石屋的气氛有些复杂。 朱艳的父亲一言不发的看着王家人,他想看看亲家是什么反应,只是,他的这个企图没有得逞。 “不过,我出嫁的时候就没有要婆家的彩礼,对吧,惜墨?”王紫如吃着菜,故意用手肘撞了男人一下。 用眼神暗示男人帮忙唱双簧。 收到妻子的暗示,翟惜墨立刻会意,温和一笑:“我们部队所有人结婚,确实没听说过彩礼。” 王宗浩脸色惨白,姐姐和姐夫到底什么意思? 不会要报仇吧。 这么下去,只怕老丈人会气的掀了桌子,拂袖而去。 哼,要是煮熟的对象跑了,那便别怪他这个弟弟! 王东升明白女儿女婿的好意,可是哪有那种好事,娶人家闺女还不想出一分钱彩礼? 他心里虽然希望不给彩礼,面上却依然微笑着。 顿了顿,他朝着众人笑笑,“结婚嘛,是喜事,南方是应该给彩礼。” 王紫如对父亲这般畏手畏脚并不满意。 谁说一定要用彩礼才能把人娶进门? 你给人家其他好处嚯嚯她嫁给你不行? 王紫如目光投向准弟媳妇,故意问道:“朱艳,彩礼钱是给你还是给爸妈?” 她觉得自己在娘家的权威还是不够,必须站出来,见朱艳脸颊通红,“我听惜墨说,他们部队上,领导倡导大家,结婚讲究的是一对新人情投意合,婚后夫妻俩打拼出一个幸福的家。” 朱艳母亲见王家嫁出去的小姑子想在娘家当家做主,心里便有一丝不痛快。 脸上也有些不高兴了,冷笑道:“柱子小姑,听说你以前和县城一户人家订了亲,人家既然住在县城,家里肯定宽裕,也没给你彩礼钱?” 第85章 县城武装部突然来人 眼见场面逐渐失控,林秀英一个妇道人家连忙出面说道:“紫如以前确实和县城一户人订了亲事,不过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啦。” 这么说的时候,林秀英故意抬脚在桌子底下踢了女儿一下。 更是用眼神暗示闺女不要在桌上惹恼了亲家和亲家母。 王家好不容易把亲家两口子请过来商量婚事,决不能因为彩礼钱把两家关系弄僵。 “妈你踢我做什么?”王紫如捧着饭碗故意没明白老妈的心思,嘴里高声嚷嚷道,“这又不是不能问的事儿,对吧,朱艳?我们就是想了解了解,这个彩礼钱,将来是随着你出嫁带来婆家,还是留给你娘家。这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坐在转角的王家长媳李慧吓得险些连手里的碗都没拿稳。 她急忙朝自己男人使了个眼色,就听到王宗明笑呵呵的转移话题,“妹子,你这个什么虾球好像味道很好吃,你看两个孩子都喜欢呢,下次好好教一下你嫂子,让她学会了做给孩子吃。” “学是学了一点,不过还得问柱子小姑呢。” 李慧接过话讪笑道。 他们以为这茬该翻篇了,可没想到,亲家母不干了。 “既然订了亲,那肯定也给了彩礼钱的吧?”朱艳妈妈那双眼里充满了嘲讽,斜瞥了王紫如一眼,面带几分倨傲,“虽说我们朱家住在山里,不过你们也可以去打听打听,我们家闺女也算得上村里数一数二的好姑娘。” “你们老王家能娶到我姑娘,是你们王家的福气,彩礼钱不想给就直说。” 一瞬间。 王宗浩吓得面如土色,连忙伸手拍了姐姐一下,“姐,彩礼钱确实应该给的呀,你要是没钱也没关系,我们自己想办法。” “宗浩你能去哪里想办法?” 王紫如没好气冷瞥了弟弟一眼,这都看不出来在帮他么。 真是蠢得可以。 转眸,王紫如大方说道:“当年,我与县城对象订婚,婆家给的彩礼是一千块,但是人家是家底厚实,有钱,拿得出来,但是这个钱,后来我爸妈去退婚,可是全部退还给人家了的。” 林秀英十分难为情,脸色很僵,干笑一下,“她说的也是事实,不过咱们这种乡下不能和他们城里人攀比。” 满桌捧着饭碗的人,听说王家闺女当年与县城婆家订婚,对方竟然大方到给了一千块彩礼钱! 一时间,朱家两口子惊呆了。 那得是多有底子的家庭,才拿得出来那么多钱呀。 “不过嘛,我之所以当着伯父伯母的面问彩礼,也是希望伯母和伯父你们能正视这件事,拿得出来,与七拼八凑来凑个彩礼钱,那是有区别的。” 堂屋,鸦雀无声。 王东升默默喝着高粱酒。 “既然王家的家底你们也知道,我意思是说,咱们可以给彩礼,但是能不能根据我们家的家底来要?” “啪!”的一声,朱艳父亲就把手中筷子拍在了桌上。 他脸色很黑,“你这姑娘说的什么话?怎么说的好像是我们跟王家要彩礼?你出去问问你们村,哪家闺女出嫁,不都是给女方200块彩礼钱?” “那伯父您到时把这个钱给你闺女带来婆家吗?”王紫如眼神坚毅,丝毫不怯场的意思。 “哪有把彩礼钱带回婆家的道理!爹妈不需要补偿吗?给别人家白养一个儿媳妇吗?” 朱艳父亲手指头把饭桌敲得邦邦响。 “爸!您千万别生气,我姐只是随便问一问……”王宗浩恨不得把姐姐立刻送回她那穷的连瓦片都没个整齐的婆家。 心里是又急又气。 他指着翟惜墨,口气很冲,“姐夫!你是不是也觉得结婚不给彩礼很有面子?” 场面一度弄得很僵。 翟惜墨毕竟是在部队历练了几年,岂会被小舅子这点伎俩吓倒? 他索性自顾自吃饭,神情淡漠,“我们部队,上至首长,下到最普通的士兵,结婚并不涉及彩礼。因为比起这点彩礼,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任务,集中精力保家卫国。” “哦,对了,我老战友张康你知道吧?那小子胆大包天,为了满足他对象一家的彩礼要求,明明没钱,竟然悄悄跟部队的战友撒谎借钱,等他回到部队,肯定是要受到部队处分。” 顿时,石屋所有人神色各异。 朱艳父亲右手莫名抖了一下,默默拿起筷子,“你们部队管的这么严格?” “那,你那个老战友会受到什么样的处分?关禁闭还是?”朱艳妈妈也吃惊不小。 没想到跟部队上的士兵结婚,要求这么严格。 “最坏的是被撤军衔,下降到最普通的士兵。” “啊?!!” 众人大吃一惊。 张康的老丈人就在龙王村,可这种事他们也是头一回听说。 王宗浩听到姐夫这么说,脸上便怪笑起来,坐等张康被撤军衔,不过他很好奇张康在部队到底当的什么级别的干部,“这么说,张康在部队也提干了?” “也还行,提到了营长。” “营长?!”朱艳父亲失声道。 这个军衔,在部队已经官阶是不低。 翟惜墨一脸痛心疾首,“既然是老战友,私底下我肯定也劝过他,提醒他以前途为重。虽说营长也his很高的军衔,但若是转业回到咱们县城,至少也是武装部、或者警队起步。” “但是若是被处分,这个处分不但会一直记录在他的档案里面,将来退伍回家最多获得一笔生活补贴,没有资格申请部队给他做转业安置到家乡工作,说白了,回来还是只能当农民。” “哈哈哈!姐夫,来,我敬你一杯,我干了,你随意。” 王宗浩听说张康这次回去部队,会受部队的处分,心里高兴极了。 他觉得自己很快就能看到陈萍萍的笑话。 连忙给姐夫倒了一杯酒递过去。 翟惜墨眸光淡淡一瞥,“我们部队有规定,当兵的能不喝酒,就不喝酒。” “还有这种规矩?!”朱艳父亲再次嘴巴一咧。 刚刚还在心里埋怨自己的女婿不是军人。 不过,这样一来,似乎好受了许多。 王紫如见男人这么给力,笑了笑,“伯父,你看,彩礼钱你觉得咱们王家给多少比较合适呢?” “……”王宗浩气结。 “姐!你放心吧,我结婚真的不会再找你们借钱,我不为难你了还不行么?” 坐在旁边的王家长子王宗明,不禁被弟弟妹妹逗笑。 他吃着饭,笑道:“妹子,你也别替宗浩操心了。其实,咱们家日子比往常好过许多,不就是我们一家人辛苦几年嘛,如今村里大都是这样的规矩,王家也不例外,是应该给彩礼钱。” “伯父您别往心里去,我妹妹当年嫁给妹夫,没收婆家的彩礼钱,那是有原因的。您也看见了,妹夫是军人,前途为重,将来,妹夫在部队混得好,妹子跟着日子也好过……” 朱艳的妈妈倒也有几分眼力,见王家几口人虽然热情依旧,话也说的很客气,却始终让她心里觉得不踏实。 当即捧着饭碗释然一笑,装作没往心里去的意思。 200块彩礼钱这事,原本早就是提出来摆在桌上谈过。 今天他们俩口子来龙王村,是商讨婚期,不可能让眼看着就要到手的200块彩礼钱飞了。 王紫如便问弟弟,“那你打算去哪借钱?我以前县城的那个对象吗?听说你跟人家很熟。” “噗。” 翟惜墨正在喝汤,实在是被妻子的话给震惊到一口汤从嘴巴里面呛出来。 他顾不得自己狼狈,拿眼神狠狠地瞪了妻子一眼。 真是口无遮拦。 李慧也跟着闷头笑。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摩托车的响声。 县城武装队的唐副队,不知是骑的县城警队的摩托,还是镇上派出所的带斗摩托。 很拉风的开进了王家院坝。 张康从车斗跳下来,看到王家正在吃饭,高声叫道:“老翟!快出来,你看是谁来啦。” 坐在堂屋吃饭的宾客,听到摩托车响声冲进了院子,整整齐齐回头望向门外。 翟惜墨听到张康熟悉的声音,不慌不忙地说:“是我老战友张康,爸,妈,你们先吃,我出去一下。” 王宗浩脸色瞬间垮了下来。 这个张康,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在这时候看他笑话是吧。 该死!下次见到陈萍萍,一定要警告一下他们。 别有事没事就跑来王家找王家的女婿。 翟惜墨一出去,就看到了是县城武装部的唐副队,连忙走下屋檐寒暄,“原来是唐队!你们两个怎么来了?” “我是下来办事,在你们镇上派出所听说你们家的事,正好碰到张康,特地过来看你。”唐队长解释道。 “怎么?你们也在吃饭?我们是过来接你去镇上找个馆子喝一杯的呢。”张康看到堂屋坐满了人,恰好看到了王宗浩这个王八蛋,故意高声显摆。 王宗浩也像看仇人一样,目光像刀子一样剜了张康两眼。 嗯?县城武装队来人了? 有戏! 王紫如拿着筷子从板凳上站起身,走出了堂屋,一副自来熟的样子跟县城武装部的同志打招呼:“惜墨,客人来了,还不快请他们进屋?” “我们正在吃饭,要不你们也进来吃个便饭。” 张康见到王紫如还是有些发怵,不过他对王家可没什么好感。 一想到前两天和对象开开心心到王家来做客,却被王家姐弟两合伙干翻,张康心中还没忘。 饿死也不会端老王家的碗。 他说道:“不用啦,弟妹,我们打算去镇上喝一杯。将来,若是我们退伍回来,可能会去武装部工作,所以现在和武装部的同志多了解一下也没坏处。” “是啊!嫂子,你们家男人在部队当了这么高的官,今后转业回到家乡,肯定是我们武装部抢着要人,他们派出所那都得往后排队了呵呵呵。” 又让她听到弟妹这个称呼,王紫如脸色一沉,故意拿眼神重重的瞪了张康一眼。 不过,一转眼已是亲切的军嫂,“既然今后大家都在县城工作,不如进来喝杯茶?” “也行!我们这一路跑过来还没喝茶呢。” 转瞬,唐副队领着张康不由分说走进王家,大大咧咧坐下来。 第86章 真是做梦都没敢这么想啊 张康朝着众人笑了笑,有机会参观老王家,便第一个进了石屋。 一进屋就见王家饭桌上摆满了各式菜肴,除了翟惜墨一家三口,似乎还有其他亲戚,张康眼角的余光朝朱艳瞥了一眼,发现这姑娘有些害羞,与王家不像是普通亲戚关系。 “这姑娘莫不是王宗浩这混蛋的对象?” 如此琢磨着,他特别多看了朱艳两眼。 “看什么呢?” 偏偏这一幕叫王宗浩给看到,前几天心中的气还没消,这混蛋又来王家显摆。 王宗浩气不打一处来,脸上瞬间充满敌意。 “家里有客人啊,不给我们介绍一下吗?”张康故意说道。 王紫如听出了两个情敌之间剑拔弩张的紧张劲儿,笑着介绍朱艳以及她的父母。 末了,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弟弟今年打算结婚,所以今天特地请伯父伯母过来商量婚期。” “是吗?那真是要恭喜你弟弟了。”唐队长爽朗道。 家里来了贵客,还是县城武装队的副队长,可把王家人高兴地合不拢嘴。 在这贫穷的乡下,平常大家所见都是村里邻居,鲜少有看到谁家来县城的贵客。 林秀英忙放下碗筷,吩咐大儿子去把院里的茶壶和搪瓷缸拿进来,送去灶屋清洗。 还让女儿招呼客人,便和大儿媳妇去了灶屋烧开水,重新泡了一壶热茶端出来,“惜墨,快给客人倒茶。” “没事,给我吧,爸,妈,你们去吃饭,饭菜要凉了。”翟惜墨接过茶壶,倒了两杯热茶递过去。 张康呢,难得有机会来到王家晃悠,肯定不会放过埋汰王宗浩的机会。 他拿着搪瓷缸,假装喝茶,故意看了看桌上的饭菜,一看桌上不但有野菌子和竹笋,还炖了猪蹄汤。 “哟!弟妹你们回娘家吃这么好?还有粉蒸肉,这是猪脚汤?!” “我们只是跟着沾个光!猪脚汤和粉蒸肉啊,我妈专程招待我弟媳妇一家呢。”王紫如故意放低姿态,把亲家两口子高高捧起。 心里笑的很美。 县城武装部的唐队长可真是老王家的亲人啊。 老话说的好: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她何不利用唐队长,帮弟弟把小媳妇嚯嚯到手? 王东升脸上露出憨厚的笑道:“惜墨,咱们也才刚吃饭,虽然乡下没啥好吃的,倒也可以吃碗热饭,你看,是不是请唐队长和你战友吃个便饭?” “嗯。” 翟惜墨点了点头,在堂屋门口坐下。 便坐在唐队长对面,征询道:“要不就在这边吃口热饭?在乡下,咱们这算是最好的伙食。” “呵呵呵……,不用啦,谢谢叔叔啊。”唐队长朝着王东升笑着大方的摆手,他这趟出来办事,接下来还有任务,只是途经此地,特地过来跟翟惜墨打个照面。 将来若是有机会,他们必定是同僚。 多熟悉熟悉彼此,没坏事。 王东升见状,只好回到饭桌旁坐下,招呼亲家两口子继续吃饭。 三人坐在门口聊了几句,唐副队扭头看了看站在一旁的王紫如,“嫂子你快去吃饭吧,我们男的就是喜欢这样,不管是什么时候见了面,就喜欢聊上几句。” “没事,没事,你是客人,到了我们王家,就喝口茶,也不合适呀。” “那有什么不合适?” 唐队长人也长得魁梧,高大,穿着武装部统一制服,坐在那里就像一尊门神。 他看了看坐在对面的翟惜墨,又看向王紫如,“我这兄弟去部队这么多年才回来,嫂子你可要好好待他呀。” “你这话说反了吧!我带着孩子在家才叫辛苦,他回来应该好好待我。” “哈哈哈哈…,还是嫂子说话风趣!” 村里不少孩子都跑来王家,看到坐在门口的唐队,却只敢远远的站在院门口朝石屋探着脑袋。 不少邻居也听说王家来了县城武装部的贵客,纷纷议论这事。 石屋内,气氛比较融洽。 翟惜墨见妻子突然这般热情,不动声色的问:“你是不是有话想跟唐队说?” “哦?嫂子有什么事么?”唐队也是一愣,吹着茶叶,端着搪瓷缸的手势一顿。 “是啊!还给惜墨猜到了呢。”王紫如脸上有些不自然,假装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唐队你也看见了,我们家翟惜墨可以说是没有背景,没有一点资源,将来若是转业回到家乡,恐怕还得麻烦唐队多照应呢。” “嫂子你这话,说的我可不敢当!别说是照应他了,将来他回来那是要当我的领导,指挥我工作。”唐队长也是没把翟惜墨当外人,笑声爽朗,说道:“我们不止是要照应他,你这个当家属的也是重点关怀对象。” 听到这话,堂屋几只耳朵皆是一愣。 难道说军人从部队转业回来,上边还给军嫂安排工作? 真要是那样,老王家这闺女可就跟着发达了。 朱艳的父母急忙扭头,张着耳朵,饭都不吃了。 王紫如不由得怦然心动,很明显心思活泛起来,笑道:“这个嘛,公社唐书记也说过这话,只是我这人文化不高,干不了你们单位上那些工作。” “不过,”她转眼看向自己的亲弟弟王宗浩,指着他,一脸郑重,“唐队,这是我弟弟王宗浩,还没结婚。” 她故意把‘没结婚’这事咬重了语气。 唐队看了看坐在饭桌旁吃饭的年轻人,点头,“嗯,就是他今年要结婚了是吧?” “对!不过呢,你别看他是农村人,这小子脑子机灵,心思活泛。你看,唐队你在县城人脉资源丰富,若是有适合我弟弟干的活,能不能帮忙介绍介绍?” “给你弟弟介绍工作?” “嘿嘿嘿…,是这么个意思。” 王宗浩手里捧着的饭碗差点落地上。 他没想到姐姐能帮他至此。 赶忙放下了碗筷,连滚带爬的从板凳上站起。 这年头,若是有进城工作的机会,谁还愿意顶着被风狼吞噬的风险打渔谋生? 唐队愣了愣神,知道军嫂这事是正正经经在拜托他。 他认真琢磨起来,几秒后,面露欣喜,“你问的时机还挺对的啊!别的单位有没有适合你弟弟的活,我不是很清楚,但是我们武装队的食堂最近要找个新厨子,不知厨子这活他能不能干?” “炒菜做饭这太简单了!咱们农村的孩子别的不会,种庄稼做饭那是样样都会啊!” “你们家有女的做饭,平常你弟弟他会烧饭颠勺么?” “会!肯定会!即使他有不会炒的菜,我亲自去你们武装队食堂,手把手带他几天,保准你们个个吃的满意。” 王家人惊呆了。 闺女这是帮宗浩在县城找到了一份工作?! 王家长媳李慧都羡慕的不得了,小叔子到底年轻,有的是机会到城里找工作。 像她男人王宗明就不行了,年龄是一方面,关键是他太忠厚老实,不像家里两个小的那么机灵。 唐队笑道:“嫂子!既然你今天正式拜托我,那我也当一回事,回去就跟领导说,到时需要他先去城里炒几个菜给领导试菜,那你陪他一起去吧。” “行行行,没问题,这事儿我兜底。”王紫如拍着胸打包票。 不过,唐队意味深长的睇了朱艳一眼,“就是他这个情况啊,刚结婚,把对象一个人放在老家不太好办。” “ 这也不需要担心,若是将来我弟弟去城里站稳了脚跟,咱们再托关系,帮我弟媳妇也找个事情做,这样一来,他们夫妻两个就可以住在县城,以后有条件了在县城安家也不是问题呀。” “那是,那是。”唐队笑着点头。 心里琢磨着,武装队食堂确实正在找厨子,只要王宗浩能做出领导满意的菜。 这事还真有谱。 朱艳整个人都懵了。 小姑姐这是帮她对象,也帮她找了个城里的工作? 一瞬间,内心震撼不已。 朱艳的父母也没想到,女婿摇身一变,也体面了,竟能到县城工作,真是做梦都没敢这么想啊。 心里不由得佩服王家闺女这能耐。 怪不得一个乡下丫头,当年能被县城的婆家相中,还给了她一千块彩礼。 一旁的张康也跟着傻眼了,起先还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只是一转眼的工夫,王家臭小子居然靠着姐夫的影响力,在县城武装部食堂找到了厨子的活,这就是鸡犬升天吧。 虽只是武装部食堂的一个厨子,可是工资也不低,工资至少也有30块钱吧。 比起在渔村打渔,当个农民,不知道要强多少倍。 而且见识也大为不同,能在武装部见识不同层次的大人物…… 就在这时,陈萍萍来到王家。 “紫如姐!你们今天回来了呀?”陈萍萍这个姑娘还是挺有礼貌,即使那天被王紫如毫无情面的收拾,见到王紫如还是笑盈盈的打招呼。 王紫如微笑着点头,故意说道:“你还不知道吧,宗浩今天他岳父母来我们家商量婚期呢。” “对了,你认识朱艳吧?宗浩的对象。” “认得,认得,见过好多次面了,大家都住龙王村,咋会没见过嘛。”陈萍萍大大方方的朝着朱艳招手。 朱艳见小姑姐很会为人处世,忙过来和陈萍萍打招呼,还问她吃过午饭了没。 张康和王宗浩互视一眼,彼此依旧看对方不顺眼。 不过,两个姑娘却是一见如故,旁若无人打招呼热聊。 “那行,你们吃饭吧,我就不打搅你们一家人吃饭了。” 唐队见两个姑娘一见如故,也不好在耽误他们吃饭,起身便要离去。 “嫂子,这几天,要是有好消息我就下来通知你们哟。” “哎呀,真是太感谢唐队了!要是我弟弟工作能敲定,到时我一定要请唐队吃个饭,让翟惜墨陪你好好喝几杯。” 王紫如看出唐副队是个实在人,见弟弟工作一事很可能真的有眉目,心里免不了一阵激动。 当场就放话,允许男人请唐副队吃饭小酌几杯。 送唐队出去时,她想到彩礼这事还没解决,心情免不了有些沉重,“只是眼下,我弟弟结婚呢还差一笔彩礼钱……” “啊?彩、彩礼钱?”唐副队目光瞬间犀利了几分,冷声问道,“他们是来商量结婚彩礼?” 看向了坐在饭桌上的亲家两口子。 这一眼,看得朱艳的父母顿时脊背冷飕飕的。 这可把王宗浩吓得连忙站出来,急忙摆手,“这个不关我姐他们什么事!” 第87章 不是,你别害我呀 刚要迈出门槛的魁梧男子,身躯倒回来,回头扫视了一眼坐在饭桌旁的貌似是王家亲家的两口子。 这一眼,竟把朱家两口子看得浑身发毛。 朱艳的妈妈急忙摆手,“彩礼钱算了!我们不收彩礼,只要他们年底顺利结婚就成。” “是啊,结了婚,将来他们小两口都去城里工作,那日子才有奔头。”朱艳的父亲笑道。 唐副队有点想笑,脸上冷硬的神情略有缓和,看着王紫如,“嫂子你听听,亲家多体贴,回头我们领导发话了,我就下来带你弟弟去县城武装部试菜。” “那真是太好啦!”王紫如是发自内心感激人家。 帮了王家这么大的忙,借助唐副队的那雷霆凌厉,不但免了彩礼,三言两语便还把亲家两口子制的服服帖帖。 这个人情,也是欠的有点大。 不但王宗浩一时激动地不知道说什么,两手无措的搓着,他爸妈愣是半天才回过神。 林秀英恨不得唐副队磕头感谢他。 这要是真的不给彩礼,年底小儿子结婚只需要弹几床便被,给女方买一身新衣服,省事不少啊。 陈萍萍惊讶极了,拉着朱艳的手,“你们要去县城工作?” “呃,可能吧。”朱艳心里也有些飘飘然。 既然小姑姐和这个唐队长都说了,那武装部食堂厨子这个工作是胜券在握了,面对如此巨大的喜悦的冲击和震撼,她父母都识趣的做出让步。 陈萍萍看着朱艳脸上的喜色,讪道:“真不要彩礼了?” 当着婆家所有人的面,朱艳轻轻点头,算是表态,今后也绝对不会跟王宗浩要彩礼。 “萍萍啊,你是不是还不晓得,部队有严格规定,军人结婚,一律禁止收受彩礼,这是乱了作风的问题,是要受到严厉处分的。你们张康,这次探亲回到部队,怕是要受处分的哦。” “紫如姐你说什么?张康…” 会受到部队处分! “为什么?就因为他送我彩礼钱了吗?”陈萍萍心中砰砰砰狂跳,小脸吓得瞬间惨白。 “对呀,你也晓得,张康在部队好歹算个芝麻官,是干部,你知道吧!他这是带头扰乱纪律,破坏部队风气,若是不处分他,怎么统一思想,谁还遵守纪律?”王紫如一席话说的如同流水般轻松。 可落在陈萍萍耳朵里面,却犹如发生了地震。 陈萍萍气急了,扭头瞪着张康,眼圈都红了,怒道:“你为什么不早点说清楚?” 旁边的王紫如见状,呵呵一笑,“他要是敢说,今天我们王家还有朱艳什么事?” “不是,姐你快别说。” “不是,你别害我呀。” 王宗浩与张康异口同声道。 随后,两个男的又是互相瞪了对方一眼。 只有朱艳,脸蛋红透了,乖巧懂事的站在小姑姐身边,却是不插嘴。 “哎呀!萍萍你看,你千挑万选的对象呢,只怕他将来在部队没什么前途,退伍回来还是要当回他脸朝黄土背朝天的泥腿杆子哟。” “哦,还有呢,你想跟他随军去部队恐怕也要泡汤啦。” 陈萍萍气的恨不得甩张康两个大嘴巴子。 张康气的面色铁青,吼道:“弟妹你能不能别乌鸦嘴?!你是不是想害我结不成这个婚?” “结不结婚是你们张家的事!” “……”张康差点气死。 陈萍萍气的扭头便跑出了王家。 但张康已经是慌的不行,生怕已经定下来的结婚对象飞了。 他急着额头直冒汗珠,嘴巴干不过王紫如,便指着翟惜墨高声道:“老翟,你好样的,也不说句话放个屁。” 翟惜墨淡漠一笑,“我早就劝过你,部队有严令,任何人结婚禁止收受彩礼,是你自己不听,怪我?” “哦,对了, 回到部队,我会在探亲报告上写明这件事,否则,到时上面追查起来,便是我知情不报,你结个婚事情不大,可不要连累我丢了前途。” “不是,你们两口子今天这么整齐,一致对外?”张康气昏。 他两手叉着腰,“你儿子都要打酱油了,还不许我结婚?就不能帮我隐瞒一下?” “你这话说的可就不是个人了!”翟惜墨指着自己的妻子,和儿子,“我去部队五年,妻儿在家受了五年的苦,难道我就是这样报答他们母子的吗?我那么拼命杀敌,就是为了给家人一个幸福的生活,至于你,随你便吧。” 翟惜墨声音拔高,故意说给亲家两口子听。 同时朝张康挤了挤眼色。 俩人本就是初中老同学,又是多年战友,张康秒懂了对方的意思。 嘴上还是警告道:“你要是害我结不成婚,我跟你没完。” 骂完。 王家人就看到胖子风一样的冲出了王家院子,追着陈萍萍跑去了陈家。 这边石屋,唐副队挠了挠脑袋。 “还是村里边热闹哇!我们住在县城,平常可见不着这么热闹。”这话说的多少带点嘲讽的意思。 翟惜墨到有点不好意思,“真是让唐队看笑话了,我们乡里嘛,大都这样,一点事就是鸡飞狗跳的。” “这个我也了解,对了,你们今天回去么?” “要回呢,吃过午饭,下午歇会儿就回家,昨天我大哥受了伤,晚上回去之后,可能还得给他看看伤势恢复的情况。”翟惜墨说道。 唐队听他们打算下午回去红梅村,豪爽耿直的笑道:“那你们快去吃饭,吃饱了我送你们回村,顺便了解一下你大哥那事。” “你是专程下来了解我们家昨天的事?” “算是吧!毕竟你身份已经在那儿摆着,谁出了岔子,你可不能出事。”真要是军官探亲出了什么事,整个县城都没法给上边交代。 听到唐队这么说,王紫如哪里还顾得上吃饭。 连忙替男人决定,“既然这样,那我们现在就回家,宝儿,快,你差不多也吃饱了吧,一上桌就闷头吃饭的小家伙。” 宝儿听说爸爸妈妈要回家,急忙丢下手中碗筷,就从高板凳上面滑下来。 小家伙一边用衣袖擦着鼻涕,走到爸爸跟前。 “怎么搞的,今天这么暖和还有两条过江龙呢?”翟惜墨一把抱起孩子,连忙给孩子擦了鼻涕,小鼻子都被擦的通红。 “妈,绸布口袋拿给我。” 林秀英这才想起没有什么东西给女儿带回去。 连忙回屋拿了绸布口袋,跑进灶屋找了找,好到一把晾干的野生竹笋塞进了口袋,出来交给女儿,“没什么给你们带回去…” “看你说的什么客气话?一家人要带什么嘛。” 王紫如抱着孩子坐进了唐副队的摩托车的车斗里面,而翟惜墨则是坐在唐队身后的座位。 绿色的摩托车便是哗啦啦冒出一股黑烟,疾驰而去。 目送女儿女婿一家回去了,林秀英心里这才缓缓踏实。 回到饭桌坐下,菜都要凉了。 王东升心情大好,给亲家倒了一杯高粱酒,“宗浩去县城工作这事儿应是十拿九稳吧,亲家你别担心,一有好消息,让宗浩去通知你们。” “宗浩这小子真那么出息,也算我闺女没嫁错人。”朱艳父亲语气里的自傲之气,却是掩不住。 “亲家你们尽管放心,将来孩子嫁到我们王家,别的不说,像什么重活粗活,坐月子什么的,必定不会让她沾手。”王东升立刻在亲家两口子面前打包票。 毕竟人家已经免了他们王家一大笔彩礼钱,这颗定心丸还是要给亲家。 …… 陈萍萍家里闹开了。 陈萍萍的父母也是头回听说,部队军人结婚禁止送彩礼。 扬言就要去王家问个清楚明白。 “这个王宗浩!我就晓得他不是个东西,他自己出不起彩礼钱,还联合他姐姐,搞出这么多事。”陈母便是破口大骂,但她自知对王家有愧,不敢真的去王家询问此事真假。 陈父一脸沉重,眼看着就要到手的200块彩礼钱,就要没了,他哪里高兴得起来? 又听女儿陈萍萍说,刚才王家来的贵客,答应给王宗浩在县城武装部找个工作。 这可把陈父气的老脸一黑。 “张康!你说说,这事是不是真的?你给我们交个底?”陈母既不愿自己吃亏,也不想看着女儿吃亏。 若是真的被王紫如那乌鸦嘴说中了,女儿陈萍萍嫁给张康,以后张康受到处分,没什么前途,那他们陈家岂不是白白损失了一个好闺女? 他们当初之所以答应张家,也是看在张康将来可能有出息。 女儿嫁过去,能跟着享福。 这要是张康去部队几年,退伍之后,还是回到村里种庄稼,他们还会把女儿嫁给这种男人? 在老丈人的逼视目光中,张康早已风中凌乱。 可这事已经闹到这份上,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说:“这事是我没有考虑清楚,部队上也的确有这些规定,但是我这不是想着,能满足二老的意思,无论如何,即使是借钱也要满足你们嘛。” 陈父看着女婿一脸委屈,这小子好像也没什么错。 咬着牙,问道:“那你的意思是,等你的结婚申请下来,你和萍萍就举办一个婚礼?彩礼钱什么的都免了?” “爸!我…” “算了!既然如此,我看这个婚也没必要结了。”陈母打断了他们的话。 他们陈家的闺女,那是要嫁去婆家享福的,而不是跟着张康这样的男人,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 张康和陈萍萍一听这话,顿时也是急了。 “妈!现在两个村的人都晓得我和张康订了婚,你这突然说不结婚,难道是想让我被大家嗤笑么?”陈萍萍气的跺脚。 张康见陈萍萍还是想嫁给他,鼓足了勇气,“爸,妈,婚姻不是儿戏,若是二老在彩礼这个事情上面网开一面,我保证,将来必定让萍萍跟着我过得比王紫如还要幸福。” “爸!妈!你们今天要是下决定退婚,那我也不活了。”陈萍萍撂下狠话。 “不是,萍萍,你可别想不开,有什么事我们坐下来好好谈。” 张康吓得不轻。 这婚还没结,脾气就见涨了啊! 事情还没说出个子丑寅卯,她便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呢。 往后结了婚,遇到个事情,她也这样闹,咋办? 不久之前,在王家,他还在心里嘲讽王宗浩那个混蛋,可经过一番比较,好像那混蛋的对象朱艳不但乖顺懂事,还很会看场合。 “萍萍啊,你和张康的婚事,还是算了吧。”陈父见妻子已经下了决定,思索之后附和道。 陈萍萍见父母脸色并没任何改变,不顾她的颜面要退婚,心里失望至极,“我都等了这么些年,到头来,你们却为了200块彩礼要退婚?那行,你们去退婚吧。” 陈萍萍抹着泪水,一溜烟冲出家门,朝着村口码头跑去。 “张康!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拦住萍萍,我女儿有个什么好歹,你们张家赔不起。”眼见女儿真的跑去海边,陈父急到了嗓子眼。 第88章 还是我姐厉害! 整个渔村修建在巨大的岩石上方,王家又住在最靠近岩石的边沿。 陈萍萍从家里哭着跑出去,没过一会儿,风一般地从王家院子冲了过去,这一幕偏巧被王宗浩看到。 “咋回事?陈萍萍哭着跑下去了?” 王宗浩一边给朱艳说,俩人好奇的从石屋出去观望。 只见张康追在后面,嘴里高声喊着陈萍萍,一股旋风似的从王家院门外冲过去。 几个村里小孩也是好奇的紧,看到两个男女一前一后跑向海边,也跟着疯跑看热闹。 朱艳联想到方才陈萍萍在王家大骂张康,很快反应过来,“他俩真的吵架了?” “肯定会吵架。”王宗浩难免有点幸灾乐祸,嘴角就带着得意的笑,“还是我姐厉害!三言两语就让他们吵翻。” “啧,这又不是姐姐的错,。”朱艳嗔怪的瞥了王宗浩一眼,小声警告道:“你可别往外瞎说,陈家人听见了还要怪到姐姐头上。” “放心吧,我哪有那么蠢?” 王宗浩嘴上虽然不再说要看张康的笑话,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巴不得张康和陈萍萍的婚事搅黄,闹到最后,婚结不成,让全村人看陈家的笑话。 王宗浩又挠着脑袋,“这事确实要怪我姐。” “怎么又怪她?”朱艳眸子一瞠。 “你想啊,要是他俩这次送了彩礼,也结了婚,等张康探亲结束回到部队,肯定被部队处分,那陈萍萍不是要哭死嘛。” 见王宗浩越说越兴奋,朱艳一巴掌拍在他身上,“叫你胡说八道!你给我老实交代,是不是还喜欢陈萍萍?你这么高兴,不就是想着等陈萍萍回头找你?!” 朱艳非常生气,觉得王宗浩心里还想着陈萍萍,扭头转身走向石屋。 屋里可坐着老丈人和丈母娘呢。 真是要命! 这可把王宗浩吓得不行,连忙追进石屋,一个劲的否定。 “不是,不是,绝对不是,艳儿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心里只有你。” 他大嫂正在屋里收拾桌子,听到小两口似乎闹别扭,扭头看向走进石屋的朱艳,“艳儿,下午没事,你和宗浩去码头玩儿吧。” “谁要理他啊。” 朱艳走到饭桌旁,帮忙收拾碗筷。 王宗明见状,看到弟弟神色惶急的样子,笑了笑,“宗浩,虽然你们今年就要结婚了,不过村里很多人还不认识朱艳。你还是要带她多出去走走,让村里大人小孩都晓得,她是我们老王家就要过门的儿媳妇。” “哦。”王宗浩耷拉着脑袋,像一只跟屁虫从堂屋跟到了灶屋。 林秀英见两个孩子这般黏腻,也看出了小儿子一个劲讨好儿媳妇的意思,没好气敲了王宗浩脑袋一下,“你这混账,是不是惹朱艳生气啦?” “不是啦,她就是想去海边玩,我说今天没空…”王宗浩眼观鼻鼻观心,情急之下撒了个谎。 朱艳顿时没忍住,“噗嗤”一乐,“妈,你别听他瞎说,海风那么大,谁想去,自己去呗。” “我才不去。” 王宗浩挠着鼻尖,本来是想去看张康的笑话。 不过想想还是算了。 那边,陈萍萍不管不顾冲下岩石,一下子摔在了海滩上。 张康又气又担心,冲下海滩把人扶起来。 看到陈萍萍被摔红擦伤的脸颊,直冒血珠,脸上的阴郁一扫而光,“好啦!你别闹了好不好?有什么事,让我和你爸妈沟通,好么?” 陈萍萍坐在海滩上撒泼打滚,又哭又闹一个劲地捶打张康。 一群孩子也跟着冲下海滩,围着他们俩就像看耍猴表演,指着两人嬉笑不已。 “哎哟喂!你怕是个假的当兵的哟,连媳妇儿都管教不好。” “敢不敢把你媳妇儿带回家揍她屁股呢哈哈哈……” 张康羞恼至极,挥着大手,“滚滚滚!一边儿待着去。” 可把村里孩子笑疯了。 “走!咱们回去吧,我再跟你爸妈认真谈一谈婚事。”张康扶着陈萍萍,想把人弄回家再说。 可陈萍萍就是不肯回家,哭着说只要他爸妈敢退婚,她再也不回那个家。 这事,很快便在村里传的沸沸扬扬。 全村男女老少都去岩石上看热闹。 陈萍萍故意在海边大吵大闹,害陈家两口子丢脸,背后被村里人指指点点,两口子气的恨不得把闺女带回家吊起来痛打一顿。 …… 浅水镇,包子店。 耿直豪爽的唐副队执意要请客,到了镇上,径直开着摩托车来到镇上唯一开着门的那家包子店门口。 点了三碗馄饨,给宝儿买了一笼小包子。 其实,小家伙在外婆家也吃的差不多。 但平常可吃不着油润、香喷喷的包子,宝儿便用筷子夹起包子大口吃着。 王紫如注意到儿子鼻子红红的,还在流鼻涕,又担心孩子吃多了不消化,“宝儿,咱们可以把这些包子带回家,晚上蒸热了给你吃。” “可、可以吗?” “当然可以啦,所以你吃完这一个,再不许吃啦。” 宝儿眨巴着清亮的眼睛,“好吧。” 两个男的边吃馄饨边聊天,时而发出爽朗笑声。 吃完馄饨,唐副队开着摩托车载着一家三口回去红梅村。 红梅村并不算大,村里也没有谁家有这种贵客亲戚,或是朋友,突然看到一辆带斗摩托车进村来了,车上还坐着翟家三小子一家。 下午这个时间,绝大多数村民都在田里干活,一派忙碌的景象。 村民们听见摩托车的响声,看到翟家三小子一家坐着那种派出所的车回家。 一个个心里惊奇,又想跑去翟家凑热闹。 “轰!” 摩托车轰着油门,冲上了翟家前边的斜坡,很拉风的停在翟家篱笆院子外面。 翟青松正在院里干活,用那条没有受伤的手收拾院子里边的杂物。 忽然看到一辆摩托车开到外面,看清是老三一家,他才暗暗松了一口气。“老三,你们这么快从宝儿外婆家就回来啦?” “啊!大哥你怎么不听劝?这几天你就好生歇一歇,等左手好了再做事啊。” 翟惜墨看到大哥抬着左臂,单手费劲的提着撮箕,脸色一沉当场斥道。 庄稼汉是闲不住的,尤其现在农忙时节,就算不去田里,家里还是可以收拾。 在弟弟的高压目光注视下,翟青松脸色有些不自然,看向唐队,“这是你朋友?” “啊!是县城武装队的唐队长,他特地下乡来看我们。” 翟惜墨顺嘴介绍了自己大哥与唐队认识。 王紫如抱着孩子从车斗里面出来,热情邀请唐队进屋喝茶。 “好好好!就算你们不请,我也会进屋了解情况。”唐队一张国字脸,魁梧身躯,又是穿的武装部制服,瞧着特别有一番威慑气势。 关切的询问翟青松伤势情况,跟随他们走进了堂屋坐下。 王紫如回去厢房,把门上的锁头打开。 进屋放下绸缎口袋,拿起暖水瓶转身走进灶屋烧水。 不多时,端着搪瓷缸出来,放在唐副队旁边的一张空椅子上。 “咦,嫂子,你还会缝伤口?是不是学过医?”唐副队了解之后,听说是王紫如亲自给翟青松缝的手臂上的伤口,惊讶的脱口而出。 “稍微懂一点点吧。”王紫如觉得适当的撒一下谎,也不会有人拆穿,遮掩一下自己的异常行为还是有必要。 唐队拍着大腿,惊喜道:“奇了怪了!你一个妇女,竟懂得缝针?” 一双虎目如电般照在王紫如身上。 翟惜墨见状,不露痕迹的转移话题,“大哥,你感觉怎么样?伤口的痛感有没有减轻?” “好、好多了,昨晚睡觉是有点痛,天快亮的时候吧才睡着。”翟青松苦笑着说。 “要不拆开看一下伤口肿了没!” 翟惜墨示意女人回屋去拿医药包。 他们在镇上卫生院买的换药的工具和纱布,药水,这些都有,可以随时换药。 看到王紫如拿着医药包出来,一件一件就像打开了真正的医药箱,唐队端起搪瓷缸“呼呼”吹着茶叶,抬眼道:“嫂子真是神人!” 喝了几口热茶,他也起身走到堂屋的大桌子旁边查看。 翟青松坐在桌旁,将左臂放在桌上,看着王紫如动作极其小心,却十分娴熟的解开一圈一圈缠绕在手臂上的白色纱布。 转瞬,一条蜈蚣一样的显目伤口呈现在几双眼睛前边。 “啊!这么大的口子!”唐副队看到那条缝起来的伤口,倒吸了一口寒气,面色也是随之一变,怒道:“你妈到底是怎么下得去手的啊?关她三天都是便宜她。” “……”王紫如咬了咬牙。 看了看伤口,略有点红肿,但是还没发炎,缝的地方渗出点点血迹。 王紫如拧开药水瓶盖,用棉棒沾了药水,将伤口周边的血迹擦掉,顺便清洁一下。 “还好没有发炎!大哥,给你开的消炎药你必须要吃哦,”王紫如嘴里做着医嘱,抬眸看了大伯子一眼,“大哥,你最近不要干活,要是家里有什么重活,你让翟惜墨去做。” 唐队咬了咬牙,眼眶有些湿润,“还是嫂子觉悟高啊。” “不过,他这个伤口大概多久才能完全康复?” 翟惜墨浑身一颤。 看了看妻子,知道这时候家里没有其他人。 大嫂刘湘琴可能也去田里干活。 他眼眶突然红了,有些哽咽,“你就告诉大哥吧,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怎么?很严重吗?”唐队被翟惜墨突然的严肃搞得有点慌。 伤口是很大,不过不至于严重到落下残疾吧? “会留下残疾?”他问。 王紫如目光平静,将伤口清理之后,重新换了新的纱布重新包扎,再打个结。 “准确的说,这次受伤,应该是伤到了一条神经,大哥可能自己还没有感觉……” “伤到了神经!!” 唐队与翟青松异口同声道。 忽然,翟青松面如死灰,“那、那会怎么样?以后有残疾吗?” “神经管控你的手臂,连接手臂与五指,如果伤到了神经,你的手指可能握不住东西。” “什么?这么严重!” 唐队震惊。 翟青松缓缓回神,试着活动左手,结果试了好几次都是徒劳。 “大哥!你不要着急,伤口都还没长拢,兴许等到伤口好了,神经也会好。”翟惜墨急忙伸手按住大哥的手说道。 “弟妹,我这手,你说的那什么神经,不会一直不好吧?要是左手废了,将来我还怎么干活?”翟青松好像渐渐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带着哭腔问道。 王紫如还没来得及回答。 眼角余光瞥见刘湘琴拎着竹筐挖野菜回来了。 她们母女俩就站在门口,好像在等王紫如的回答。 刘湘琴看着堂屋几个人,还没张嘴说话,跟在她身边的养女翟招娣忽然出声问:“妈!他们是不是说我爸要得残疾?” 第89章 棒打鸳鸯?又来! 堂屋门外,刘湘琴手里的竹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挖的一把野菜也撒了一地。 她瞪着一双浸血的眼睛,拎筐子的手比她男人还要剧烈的颤抖着,内心想骂却不敢,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恨不得剁了王紫如! “他成了残疾,找谁赔钱?”她问。 唐副队也看出了门外的女人,那副阴沉到像是暴风雨来临的样子。 转眼瞥了翟青松一眼,心里明白过来,这是翟家大儿媳妇。 他两手架在魁梧的腰身,目光冷森森的回瞪着刘湘琴,“你这话什么意思?你男人受伤了却想找他们要钱?” 唐副队右手大拇指往后扬了一下,很明显是在问刘湘琴,是不是想把这事赖在老三身上。 “全村人都看见了,是老三害我男人残疾了,还不该找他赔钱?”刘湘琴脸上充满了仇恨的怒火。 这话逗笑了唐副队。 他冷笑一下,“难怪你们翟家一天到晚鸡飞狗跳,这都娶的什么货色!” 倏地,他指向门口的女人,雷霆震荡般吼道:“你婆婆想伤老三,老三躲过一劫!是你男人上去硬生生的被他自己亲妈砍伤的,你不去派出所找你婆婆,却问老三要赔偿?” “你敢不敢再说一遍?” “事情全都是老三引起的,我不管是谁砍的,我只问老三要钱。” “不要脸的东西!真是愚昧无知!” 翟惜墨见唐副队被嫂子气的肺都要炸了。 他反而显得十分平静,缓声说道:“唐队,你别气坏了自己身子。这些家事,我会处理妥当。” 唐副队不但没有熄火半分,反倒是一脸替他们担忧,“你能怎么处理?我都代表县武装队到你们家来了,我这么大个人站这儿呢” 唐副队不明白,难道自己表情太过温和所以没有一点震慑力度么。 王紫如一一收起医药包,淡淡一笑,“唐队长你别生气,这就是我过得最平常不过的一天。” “她想要老三赔偿,让她去公安告吧。” 翟招娣拉着她妈,“妈,明天我们就去告他们吧。” 躲在堂屋角落的宝儿,听到堂姐好像威胁他妈妈,小脸蛋都气的通红,两只小拳头也捏紧紧的。 堂屋内,一时间气氛很是僵凝。 翟青松自己还没从‘可能会落下残疾’的震惊中恢复神志,受伤的左手止不住的颤抖。 却又被刘湘琴突然回到家给吓得面如土色。 “招娣你和妈妈回来啦…” 翟招娣与她妈一样脸色阴沉,小嘴儿怨恨道:“爸!你成了残疾我们怎么办?难道我和妈妈每天去山里挖野菜?” “不、不会的,招娣你听爸爸说!爸爸的手很快就会好起来。”翟青松顾不得左臂还没愈合的巨大伤口,看到母女俩扭头回去西边厢房,急的连忙追了出去。 唐副队直摇头,“你大哥还真是窝囊!” 就在他们争执的时候,徐萍牵着小牛从外面回来。 徐萍也见不得老三一家子过好日子。 看着老大两口子又闹起来,还听说大伯子的左手会落下残疾,心里有些兴奋。 她把小牛牵到牛棚栓好绳子,心里暗道,闹吧,你们两家可劲儿闹,把这个家闹得鸡犬不宁,看王紫如怎么收场! 收不了场,肯定会被老三抛弃离婚。 徐萍本就与王紫如不对盘,眼见她的日子一天比一天过得舒坦,不是去给这家治病,就是带着男人回娘家吃席…,徐萍心里那股强烈怨恨的心理充斥着她整个人。 唐副队一脸忧心忡忡,本打算只是进屋坐下喝口热茶,认个门方便以后再来。 亲眼看到翟家这个状况,真的很替翟惜墨担心。 生怕他再出个什么事情。 到时整个苍南县都跟着遭殃问责。 “要不…,你们随我去县城暂住一段时间?住在村里,我真怕你们家又闹出什么事情。”唐副队眉心紧拧,看着翟惜墨说道。 “你不用担心,农村都这样,只是这几年,苦了他们娘儿俩。”翟惜墨沉声道。 唐副队目光凝着躲在墙角的小家伙,大英雄的儿子竟被欺负成这样,爸爸妈妈在场小家伙也吓得快要尿裤子。 不!他绝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家子有事! 话说回来,翟家老大受伤也不关老三什么事,可他大嫂却得寸进尺苦苦相逼。 这事,他得立刻回去武装部跟领导商量处理办法。 “行,多注意安全,过两天我再来看你们。” 两口子把贵客送出篱笆院子。 目送唐副队骑着摩托车疾驰而去。 转身回到他们偏房,便听见前边传来了刘湘琴与翟青松的激烈争吵。 “关门!” 王紫如有些疲倦的往被褥上一躺,嘴里吩咐男人关门。 她可没工夫听刘湘琴撒泼骂人。 翟惜墨把房门掩上,走到床边,抱起儿子,帮他脱掉鞋子,“宝儿你也躺会儿!睡醒了,爸爸给你热一下包子。” 小家伙屁股沾了软乎乎的被褥,小身板儿在上面驴打滚儿。 打了个滚,‘咻’的一下滚进了妈妈怀里,“妈妈,大伯母会不会拿刀砍我们呀?” “宝儿别怕!没有人敢伤害我们,妈妈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到你…” 王紫如心疼的紧紧搂住儿子。 心中很是庆幸,儿子没有亲眼见到他奶举起菜刀,追着他爸爸那凶神恶煞的样子。 不过他也吓得不轻。 王紫如捧着儿子的脸蛋,接连在儿子额头上啄了三下,“宝儿乖,有爸爸妈妈在,坏人不敢来欺负咱们。” “爸爸!” “嗯?” 他爸也躺着了,“什么事?” “你要保护我和妈妈哟。” “嗯。” 偏房也没有椅子板凳,一家三口只得全都排排躺,闭着眼睛聊天,不多时,门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那是老大翟青松来了。 翟青松以为老三在屋里坐着,没想到他们关了房门,只好敲门喊道:“老三,你出来。” 翟惜墨起身出去,把房门打开,“大哥,怎么了?” “你问一下弟妹,我这个左手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恢复到以前的原样。可不能真的落下残疾。”忠厚的庄稼汉急的满头大汗,眼眸猩红,就想听到王紫如一句解释。 翟惜墨回头朝屋内瞥了一眼,然后低声说道:“我问过她,她说需要你每天捏左手,捏左臂,让左臂保持灵活度,逐步达到康复的效果。” “怎么捏?” 翟惜墨当即给他示范。 也就是用他自己的右手,捏自己受伤的左臂和左手,刻意训练左手。 “我得捏多久才能康复?” “每个人体质不同,受伤程度也不一样,所以没法给个具体时间,但是她说了前三个月是康复的黄金时期,大哥,你别着急,一步步来。” “你叫我怎么不着急,刘湘琴说要是我落下残疾,她就和我离婚…”一向沉默寡言的庄稼汉差点当着弟弟的面哭了。 这年代,可不兴离婚这种事,要是谁家两口子闹离婚,会被村里人戳脊梁骨。 这叫王紫如哪里睡得着。 她慢吞吞的从床上起来,伸个懒腰走出来,声音清脆悦耳的说:“大哥!你不用害怕什么,你的伤,所有医药费我们帮你解决。” “至于说到你和刘湘琴的婚姻,你也用不着担心,真到了离婚那一步,将来我帮你找个真正的贤妻。” “不是,弟妹你…”翟青松哪里敢想‘离婚’这种要命的事,他连忙回头朝堂屋进来的方向瞄了一眼,小声道:“别说不吉利的话了。” 翟青松吓得连忙摆手,转身便出去。 翟惜墨对大嫂刘湘琴正眼都不带看,目睹大哥这副窝囊劲儿,气血一阵上涌。 心中暗道:若是大哥真的离婚,一定帮大哥重新找一个懂得体贴自己男人,心底善良的女人。 …… 当晚,龙王村。 陈家两口子见女儿不肯回家,还闹得人尽皆知,只好去海边,死活把陈萍萍拽回家。 两口子找了个借口让张康先回去,说是要单独教训女儿。 张康回家后不久,陈母便将女儿摁在地上跪着。“你说!这个婚你到底想怎么办?” “我说过,你们执意退婚,我也不活了,我丢不起那个脸。”堂屋。陈萍萍跪在冰冷的地上高声反抗道。 陈父坐在门边,一口接一口抽着水烟袋。 见女儿如此死心塌地要嫁去张家,他问道:“你让张家给我们彩礼,少一分都不行。” “爸!你也知道了,张康不是自由身,他有部队,你们两个是想眼睁睁的看着我跳进火坑吗?怎么会有你们这样的爹妈,当年我和王宗浩打算订婚,你们也说王家没钱,现在还来这一套!” 陈母听到‘王宗浩’这个名字,眼睛亮了一下,“你是不是还喜欢王家那个混账?” “哼!无聊!” “要是你真的还喜欢王宗浩,嗯,也行,我们给你退了张家的亲事,你还是嫁给王宗浩。毕竟都是本村人,你不是说他姐姐帮他在县城找到工作了吗?”陈母一脸市侩,算计的十分明白。 陈萍萍气的脸都快绿了,无语道:“我怎么会有你们这样不要脸的爹妈。” 当年看不上王宗浩,觉得张康是当兵的有前途,非要让她等张康。 如今,为了200块彩礼钱,又想让她回头嫁给王宗浩。 她陈萍萍是那么不要脸的女人吗? “你们喜欢王宗浩,你们自己去说,我陈萍萍没那个脸。”陈萍萍气的浑身都在疼。 陈母认真琢磨这件事,王家小儿子婚事虽说订了,可也毕竟还没结婚,退婚也是一句话的事。 若是现在让自个闺女嫁给王宗浩,也是一门不错的婚事。 别的不说,他们和王家知根知底,还是有交情在,王宗浩那小子也还挺靠谱,并且当年那么喜欢他们家萍萍…… 陈母等不及了,当晚摸黑去了王家,去找王家两口子商量儿女婚事。 第90章 半夜去敲她窗户 王家呢,下午才刚送走亲家一家子,白天忙活着招待亲家,全家人也都累了,林秀英正在关门准备回屋睡觉。 看到陈萍萍的妈妈突然来了,林秀英赶忙把人让进了屋,笑问:“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事?” 下午陈萍萍和她爹妈大吵大闹这事,他们也都晓得。 “呃,我是为萍萍和宗浩的事情特地过来找你们商量…” 陈萍萍的妈妈可不像小女儿家家扭捏不好意思,便把自己的意思说给林秀英,支支吾吾的说出自己的意思,希望能和王家结为亲家。 “萍萍妈,你说什么?和我们结亲家?”林秀英没想到陈萍萍的妈妈竟然主动来他们家,暗地里撮合两个孩子的婚事。 这要是前几年,别说是他们大人高兴,恐怕她家小儿子得高兴坏。 可眼下,他们家小儿子与朱家姑娘的婚事也都商定了。 “我和萍萍他爸商量过后都觉得,还是你们家宗浩这小子靠谱,与其让我闺女嫁去张家,跟着张康过居无定所的生活,还是你们王家更适合做我们亲家,你问一问宗浩是个什么意思?” 王宗浩本来就已经躺下要睡觉了。 听到家里来人,还是陈萍萍的妈妈,他也好奇的起来偷听。 结果听到陈萍萍的妈妈亲口说,陈家决定把张家的婚事退掉,便想把陈萍萍嫁给他王宗浩。 “婶子!这是你们大人的意思,还是萍萍她自己…想嫁给我?” 王宗浩突然出来,刚才还坐在木桌旁的高板凳上说话的两个妈妈全都愣住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陈萍萍的妈妈。 她愣怔片刻,回过神来笑道:“萍萍肯定也想嫁给你呀,唉,当年都怪我们大人,硬生生的拆散了你们两个。” 石屋内,三人脸色各异。 林秀英本打算找个说辞,劝陈萍萍的妈妈回去。 哪里想到小儿子竟然也听到了,脸上讪笑道:“萍萍妈,我觉得这事还是…” 她话还没说完,却听到小儿子不要脸的说:“妈!我要和萍萍谈一谈。” “不是,这还有什么可谈的?”当着陈萍萍的妈妈,林秀英不好当面说人家姑娘的不是,恨不得过去把小儿子踹回房间睡觉。 陈萍萍的妈妈见状,立刻看出了自己女儿在王宗浩心中依旧还有地位。 说话的语气也变了变,她说:“既然事情也说开了,我也不瞒你们,我们的意思呢,如果他们两个还有那个意思,彩礼钱你们象征性拿点就行,等到他们结完婚,萍萍一个人呆在家也没事,就跟着宗浩去县城做点工作。” 林秀英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陈家两口子是看上了王宗浩去县城工作。 果然,老话说无利不赶早,陈家这是无利不嫁女。 但是林秀英并不想再继续与陈家有什么特别瓜葛。 连忙笑着摆手,“宗浩去城里工作的事情还没定呢,这事也是我闺女托关系,谁晓得他去不去得成,万一最后他去不了,不是耽误了萍萍这么好的姑娘嘛。”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陈萍萍的妈妈还是执意要和王家结亲。 “宗浩,你去找萍萍,先跟她说说这事,多说几句好听的话!”陈萍萍的妈妈心里完全接受了王宗浩这个准女婿,催着王宗浩这就去陈家,找陈萍萍说他们两个的婚事。 王宗浩哪里还不心动? 不等他妈妈林秀英发话,转身回到房间,麻利的穿上袄子便出门去了陈家。 “秀英啊,你也别怪我们,这种事都是天注定。”陈萍萍的妈妈坐在高板凳上,一边说笑着,叫林秀英泡茶。 里屋,王家长媳李慧听到外面堂屋的动静。 悄悄开门出来,听了一会,吓了一大跳。 听到小叔子真的去了陈家,忙回屋跟自己丈夫说这事。 王宗明哎呀连天长口叹气,“这个王宗浩!真是没有一点德性,那时候陈萍萍翻脸不认人,他好像一点都记不住,这下好了,要是他真的要和陈萍萍结婚,恐怕陈萍萍那个当兵的对象会跑来砸了我们王家。” “唉!小叔子这事也真是办的不体面!这事不止王家做的不光彩,到时候还连累到了小姑两口子。”李慧皱眉说道。 “等着吧,也许这只是萍萍妈自己一个人做梦。” 毕竟那是弟弟的婚事,不关他这个当哥的什么事。 王宗明也不好站出来表态反对。 那边。 王宗浩匆匆去了陈家,但他还不敢真的半夜去敲陈家的大门。 他蹑手蹑脚来到陈萍萍房间的窗户外面,渔村的石屋修建的都比较低矮,窗口开的较小,人站在外面就能看到屋里全貌。 王宗浩心中全然被突然而至的喜悦冲昏了头脑,趴在窗户边,喊了几声,“萍萍,萍萍,你睡了没?” 陈萍萍知道她妈去了王家,刚躺在床上没多大会工夫。 听见窗外有人敲击,她认真思索了一会,扭头问:“你半夜三更不在家睡觉,跑来敲我窗户做什么?” “那个,就是你妈妈去了我们家,这事你晓得吧?”王宗浩按捺住急切的心情问道。 “全村都知道了!我会不晓得?” “啊?你是说全村都晓得你妈要把你嫁给我?!” 王宗浩心头狠狠的一震。 这事他怎么才听说? “那你到底怎么个意思?还愿不愿意嫁给我?”王宗浩胆大包天的问屋里的姑娘。 陈萍萍闭着眼睛,认真思索了一下。 若是让她在张康与王宗浩之间挑选一个男人当她的丈夫,她肯定首先要选王宗浩。 这小子别的不说,长得是她喜欢的类型,人也机灵,会来事。 他俩从小一起背着书包去上学,一起放学回家,还悄悄拉过手,亲过… 反观她现在订婚的未婚夫张康,人呢,样貌有点胖墩,做事有点执拗,一根筋,就拿彩礼这事来说,他也没有事先和她通个气。 要是她知道部队有那种严令,说什么也会提前给她父母说清楚。 这下好了,双方闹得不上不下的,张家肯定对她也有意见。 “萍萍你说句话好不好?我也是认真考虑了才过来找你的…”王宗浩的声音又从窗外传进来。 半晌。 陈萍萍语气有些埋怨,“你早干什么去了?现在想起我来了是不是?那天,我还看见你拉朱艳的手呢,还有脸来找我求情?” “你吃醋啦?” “滚!!” “不是,那、那天,我还看见你让张康那混蛋拉你的手呢,你怎么不提这事?” “王宗浩!你给我赶紧滚!!滚远点!” …… 王宗浩一夜辗转难眠。 心中犹如大海中的波涛翻滚,各种对比之后,发现自己还是更喜欢陈萍萍。 毕竟两人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更了解彼此的脾气秉性。 但这次他也学乖了,不可大意,大清早起来去了灶屋,和老妈说明了一下,“妈,我去红梅村看我姐,顺便问问她,这事到底咋办。” “小叔,你可别让妹夫在中间为难啊。”李慧一边做早饭,叮嘱道。 林秀英觉得自己一个妇道人家,遇到这种事也不好办,便允许小儿子去找他姐说说。“宗浩,你别去耽误太久,早点回来,昨晚萍萍妈说了,给你一天时间考虑呢。” “晓得啦。” 王宗浩顾不得吃早饭,大清早便去了红梅村。 他这样的青年小伙子走路速度也快,不过两小时便到了红梅村,出现在翟家院子。 刚好这会,老二翟家豪吃完饭要去隔壁村做木匠活。 看到老三的小舅子突然来到翟家,有些阴阳怪气的问:“哟!宗浩,你们王家是天天办席吗?又来接你姐回娘家吃席呢。” “家豪哥!你还说对了,我们王家确实要办喜酒了,不过,可惜了,我也不请你,请的是我姐和我姐夫。”论嘴上功夫,王宗浩丝毫不给别人机会嘲讽自己。 转头又看到翟青松,王宗浩喊了一声,“青松哥,你还好哇?” “啊?过来看弟妹?” “是啊,有点事过来问问我姐。” 王宗浩感觉自己突然扬眉吐气了,径直走进堂屋,去了他姐那间偏房。 一进去,便和姐夫迎面碰到。 翟惜墨正在喂鸡,端着一盆剁碎的青草,撒进鸡圈。 看到小舅子突然来到他们家,眼神一愣,“宗浩,你咋来了?” 王宗浩笑着点了点头,走到茅草棚灶屋门口,朝里边探了一眼,就看到姐姐正在做饭,小外甥乖巧的坐在灶膛口帮妈妈添柴烧火。 “宝儿!小舅来了哦。” 母子俩皆是朝门口望去,看到王宗浩笑嘻嘻的走进灶屋来,小家伙可开心了,连忙从小板凳上面站起来,冲进小舅的怀抱。 “宗浩你来干什么?” 王紫如正在蒸糯米饭,看到娘家弟弟来了,便觉得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可瞥见亲弟弟一脸喜色,王紫如倒有些不解,“是妈叫你过来的么?” “不是啦,我是专程过来问你的呢,姐,是这么回事…”当即,王宗浩抱起小外甥便走到灶膛口坐下,把昨晚和陈萍萍之间的事情说给姐姐听。 还没说完,翟惜墨走进灶屋,吃惊道:“宗浩你小子搞什么名堂?你晓得不,张康是军人,你把陈萍萍抢过来那是破坏军婚。” “破坏军婚是要坐牢的。” 王宗浩喜悦的脸庞一僵,“啊?可是他们还没结婚呀!” 他看着姐姐,皱起眉头:“姐,你给说句话。” 望着姐夫那着急忙慌的样子,王宗浩心里气急了,当即就搬出了姐夫当年的‘丑事’。 “他们只是订婚,算个屁的军婚!姐夫,照你这么说,当年我姐硬生生的要嫁给你,你们结婚之后,我爸妈才去县城退婚!你也二话没说就和我姐结婚,岂不是破坏了军人的婚姻?坐牢了么。” 第91章 不是,大白天你想干啥? 小舅子到了他们翟家还能叭叭的这么起劲,一旁的翟惜墨不禁眉头一皱。 当场就教训小舅子。 “臭小子!我是你姐夫,才会好心好意提醒你别犯错,你倒好,反过来拿我和你姐的事儿瞎说是吧?” “我哪有瞎说!你和我姐结婚的时候,我姐身上还有婚约,对方那是正正经经的军人。所以,我得提醒你一个事,你才算是破坏军婚,虽说我只是个初中生,但这些事儿,我还是懂。” “你小子还来劲了?!”翟惜墨气的眉毛胡子一把抓。 事情都已经过去五年了,小舅子却还拿出来将他军。 两个男的嗓门儿一个高过另一个,恨不得把茅草棚掀翻。 王紫如站在土灶旁,手里拿着锅铲,翻着铁锅里面香喷喷的腊肉丁糯米饭,“行了,行了,你们俩争论个什么高低?” 翟惜墨和王宗浩一听有人开腔解围,也不打算说五年前的狗血婚姻。 “姐,我没说错吧?”不过,王宗浩还是忍不住炫耀自己比姐夫懂得多。 “对,宗浩说的完全没有错,但是婚姻这种事情,哪有个对错?” 听妻子这么一说,翟惜墨扶额,“你们姐弟两还真是,全都不是省油的灯!我意思是说,如今张康回来探亲,就是为了结婚,人家刚把婚事定下来,宗浩你这是闹哪样?” 王宗浩就兴致盎然的凑趣道:“我和萍萍互相喜欢,回头就回头,谁还怕谁说?” “再说呢,萍萍和张康订婚才几天呀?我和朱艳都订婚小两年儿呢,我都不考虑其他,该退婚,就退婚。否则,我这一辈子活着都难受,你说是吧,姐?” 王紫如嘴上并没明确表态支持弟弟,脸上带着一种散漫和随意,“婚姻这事,旁人不便掺和,你自己觉得行就行。” “你少在哪儿火上添油!张康要是被退婚,叫他一个大男人家家的脸面往哪儿放?”翟惜墨坚决不同意小舅瞎折腾。 前阵子,人家张康大方的请他和孩子去张家吃喜酒。 吃了人家的喜酒,这还没拉出来,就要被退婚,张康不得气疯。 王紫如心里有些不以为然,吩咐男人去堂屋拿一条高板凳过来,“灶屋暖和,咱们就坐在这儿吃饭,你们先吃,我煮个葱花鸡蛋汤。” 把男人支开,王紫如拿着几个土碗,把锅里的腊肉丁糯米饭均匀的盛进了四只碗。 一边刷锅,这才小声问:“那你和萍萍两个说好了没?” 王宗浩抱着小外甥逗弄,心情特别的好,听到老姐打听他和陈萍萍昨晚的事儿。 霎时,老脸一红,把昨夜和陈萍萍见面的事一番添油加醋告诉姐姐。 但是他晓得,老姐在这方面是过来人,也是高手! “搞了半天,你和陈萍萍两个当事人都还没说定,就往外说要退婚?”王紫如也是服了这个二世祖,既然有心退婚,难道不是先和陈萍萍将婚事说死,让她不能反悔,然后才公布出去? “不是,不是,我们还没往外说。所以我这不是过来问你的意见嘛。” 看到姐夫拿着板凳走进灶屋,王宗浩又识趣的笑了笑。 姐夫也是个直性子,肯定不会同意他退婚,转身去抢张康的对象。 但他喜欢陈萍萍,经过昨晚那事,王宗浩十分确定,人家姑娘心里也有他,这事,就这么定了。 翟惜墨把高板凳紧挨着灶膛口放下,又去堂屋拿了两把椅子进来,一家人开始吃早饭。 “你们先吃,我煮个蛋花汤。” 王紫如动作麻利的把铁锅刷洗干净,盖上锅盖,转身去屋后田里摘几根小葱。 灶屋,翟惜墨把三碗糯米饭放在板凳上,给小舅子递了一双筷子,“你小子就是闲的慌,朱艳那姑娘性子温和还不作,不是挺好嘛,折腾个啥?” “姐夫,你是不晓得,其实我姐更作!不然你哪有福气娶到我姐呢。当年她死活不顾家里反对,非要嫁给你,村里人全都骂我姐脑子烧糊涂了,县城的婆家要啥有啥,你们翟家连屋顶瓦片都是破的。” “……”翟惜墨噎住。 心中也是郁闷的紧,翟家是穷,可他对他姐可是真心的。 臭小子!敢情是拿捏到他这个姐夫了呢。 王宗浩说起姐夫那是丝毫不带停顿。 看到碗里的腊肉丁糯米饭烧得都起了锅巴,油润喷香,一脸难以置信的问道:“姐夫你这次回来是不是带了很多钱?你们家伙食比我们王家过年还要好。” “你小子除了钱,就没别的吹捧你姐夫?!”翟惜墨嘴上露出一丝笑意,说道:“幸好你姐加了点大米,不然,我们也不晓得你会突然过来,哪里够吃。” “你们还买了大米的呀?!” 听得姐夫这么说,王宗浩确定姐夫真是有钱人。 正说话时,王紫如手里攥着一把小葱回来,从水缸里面舀了一瓢清水,随便洗了洗,丢在菜板上,菜刀“噔噔噔”几下便切碎,然后去厢房拿了一个鸡蛋。 转眼的工夫,一碗小葱蛋花汤便是香气四溢,摆在高板凳上。 汤里放上一把小木勺。 “姐,你真会烧饭,对了,县城武装部厨子的工作,你可得给我追紧点。”王宗浩不慌不忙的给自己舀了两勺蛋花汤。 “哪有那么快就有回音?人家唐队长昨天才回去…” “小舅,我也要喝汤汤。” 宝儿见小舅自己喝汤,连忙把碗递过去,声音清澈的说。 “好好好!小舅给你舀两勺啊!”王宗浩赶忙又拿起小勺,给小外甥舀了两勺汤,淋在糯米饭上面,随后摸了摸小家伙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半开玩笑道:“明年,舅舅也要当爹了哟。” “你可拉倒吧,这还没结婚呢。”王紫如总算有时间坐下来吃饭。 王宗浩看着姐姐,目光认真,“姐,我打算,和萍萍尽快结婚,不想拖到年底。” 一家人吃的酣畅,翟家豪提着木工活工具,出现在灶屋门口。 看到三弟坐在灶屋吃着糯米饭,屋里还飘着腊肉的香味,翟家豪心里那个郁闷啊,“老三!你也抽时间去派出所看一下咱妈,别有事没事总往你老丈人家跑。” 翟惜墨回头,淡淡的答道:“放心!饿不着她。” 他给派出所也打过招呼,让老太太在里边好好反省自己到底错在哪儿。 不给她点苦头吃,回到家,还是老样子,该偷还得偷。 他自己下不了手收拾她,总不至于还不能让别人出手,给她一番思想教育吧。 王宗浩故意高声的夸老姐的厨艺太好,脸上笑开了花,随之话锋一转,说道:“哎呀,我说你们家咋这么清静呢,原来是少了个人啊。” “王宗浩!你小子别太得意!”翟家豪见不得王宗浩那张嘴,气的脸都绿了。 转身走了。 吃罢早饭。 王宗浩厚着脸皮,求姐姐回去给他撑腰。“姐,反正你们呆在家也没啥事,跟我回娘家,万一张康那玩意儿闹起来了,是吧,姐夫也能出面帮我说说话。” 他姐夫冷笑一下,“别想拿我们当枪使!” “你自己闯的祸,自己去摆平。” “行,姐夫你要这么说,我就带宝儿回家咯,你爱来不来。”王宗浩抱起小外甥,心道,把你儿子拐走,还怕你不跟来? 顿了顿,他故意逗着小外甥,说道,“宝儿,跟小舅去外婆家玩儿,小舅带你去海里打渔,大海里面的大鱼小鱼什么颜色的都有,可漂亮啦。” “真的吗?太好啦!咱们快走吧。”小家伙欢喜的拍着小手掌,急忙拿上心爱的小风车。 小伙子年纪不大,勇气可嘉。 他还没跟着渔船出海打渔,早就想去得不得了,几乎是和小舅一拍即合,欢快的和爸爸妈妈挥手,跟着小舅去外婆家。 王紫如哪里不明白弟弟什么心思? 追着他们走出堂屋,叮嘱道:“宗浩,宝儿这几天有点流鼻涕,要是你有时间,去弄点海水,拿回家烧开,给宝儿洗洗鼻子。” “奇了怪了,你这是什么捉弄人的馊主意?小孩子流点鼻涕不是很正常么?再说,去海里弄点海水不嫌麻烦呀。” 王宗浩背着小外甥走出了篱笆院子。 回头看到姐夫不放心,也跟着出来送他们,王宗浩咧嘴,坏笑一下,“姐夫!我帮你带一下孩子,是为你着想,远的不说,今晚你们两个睡觉的时候,就会想起我的好。” “臭小子!你这张嘴巴再胡说八道!”翟惜墨一向冷峻的脸庞唰得滚烫起来。 虽然很想再骂小舅子几句,不过仔细琢磨,今晚… 一张床,两个大人,还真是舒坦。 目送小舅子背着孩子走下公路斜坡,王紫如这才转身走进堂屋。 男人紧随其后,连忙跟着进了屋。 “不是,大白天你关门做什么。”王紫如前脚刚走进偏房,便听得身后有人关门,回头看到男人笑的有点坏坏。 她喉咙咽了一下,“大白天你想干啥?” 昏暗的偏房,光线不太好,男人反手锁了门,注视她的眸光有些深暗,几乎是让王紫如瞬间看出他眼底蕴藏的浓烈占有欲! 第92章 信不信我弄死你 屋里屋外两个世界,恍如隔世一样。 “说真的,这些年我在家天天干农活,都没今天这么累…”王紫如望着昏暗还挂着蜘蛛网的房梁,舔着嘴唇吐槽道。 感觉四肢酸软无力,但却十分舒爽。 大白天,不知道刚才他们在屋里闹这么大动静有没有人听见。 正在系皮带的男人,偷笑着,转过身去看她,心里的慌乱逐渐平静了下来,趴在她眼前说:“好生歇会儿。要不,我去给你煮两个荷包蛋?” “刚吃饭,哪里吃得下。”王紫如没好气捶了男人一拳,她也晓得,男人这个年纪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回来这么些天,俩人都还过着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日子呢。 身边还带着个娃,哪有什么甜蜜的夫妻生活? “不过,歇会儿咱们还是得回龙王村去瞅一眼,万一你弟弟和张康打起来,影响那是很大的。”翟惜墨手指轻轻捏了捏妻子白皙的脸颊,顺势在那微微张开的小嘴儿轻啄。 王紫如浓密眼睫轻眨,把玩着自己的麻花辫,“只要打不起来,其他事都好商量。” “哼,张康为了这次订婚也花了不少钱,陈萍萍退婚的话,张康那小子肯定会让陈家赔钱。” “唉,头疼。”王紫如坐起来,拍了拍还有些发烧的脸颊,心思也放到了二世祖弟弟身上,“假设陈家想把这个钱转嫁到我们老王家,这次,还真是赖不掉。” 小两口一番收拾,也锁了门打算回娘家。 俩人一前一后从堂屋走出去,又看到老大翟青松在院子里面做事。 这边翟惜墨刚想出声劝一劝大哥别这么着急,却看到他大哥右手拎着一只撮箕,有些不好意思的瞟了王紫如一眼,“…老三,你们这么快好啦?” “啊?什、什么这么快…”翟惜墨老脸霎时犹如点着了火,烧的他恨不得戴一副面具。 王紫如还没明白两兄弟到底说什么。 就听到老大回头说道:“刚才宝儿他小舅回来说,要等你们一起回龙王村,我进屋叫你们,发现你们在……” “我就出去,叫他们先去村口玩儿会儿。”翟青松嘴上这么说着,手里拎着的撮箕放下,“他们也等不少时间了。” “……”翟惜墨心里呐喊,能不能别说了我的好大哥! 这小舅子还真是大好人! 没当场进去敲门打搅他的好事。 王紫如白皙的脸颊再度红润,仿佛大江遇到大河,发生了神奇的化学反应。 埋着一张滚烫的俏脸,小跑着出了篱笆院子。 村后,玩耍的一大一小,远远的看到村里公路上徐徐出来两道身影。 王宗浩惊喜道:“宝儿!快看,你爸爸妈妈来啦。” “嗷呜!小舅,你不是说他们要给我生一个妹妹的吗,这么快就生了么?”宝儿童言无忌的问道。 “那还能一整天呀!肯定好了呀,明年这时候,你就等着当哥哥吧。” 王宗浩心情愉快的拍着小外甥的脑袋喷笑道。 他是看出来了,姐夫也是个急性子,他们这才刚出门,就关门了。 看到姐夫故意跟在老姐后边远远的拖着,王宗浩扬声喊道:“姐,你们走快点呀。” 翟惜墨知道今天又得忍受小舅子那张嘴叭叭,快步走过来,也没跟小舅子打招呼,抱起儿子便是大步朝前走了。 到了龙王村的时候,他是真后悔了。 这两小时的路程,就被小舅子笑话了一路。 进村之后,不少小孩看到王宗浩,便是急忙围拢过来,小嘴叭叭说开了。 “哎哟!宗浩哥你才回来呀?” “你的萍萍可要哭死了呢。” “听说你要和萍萍姐结婚是不是真的呀?” 起先,王宗浩脸上有些不自然,可听到有个大孩子说萍萍要哭死,忙问:“咋回事?” 其中一个大孩子抢着话头,“陈萍萍刚才在家哭呢,她妈说让她退了青龙村的婚事,让她嫁给你,不过,青龙村那个人也来了哟。” 村里小孩,年纪虽然不大,但是表达的却足够清楚。 王宗浩面色一变,对老姐说了句,“我先回去了。” 不等王紫如开腔,只见他身影一闪,已经冲向了村子最外面的老王家。 “惜墨!待会儿见到张康了,你也劝一劝他。”心里暗自打定主意的王紫如,想着如果陈家今天去张康家里退婚,张家是肯定要过来讲道理,这事就算是老王家把张康得罪了,还有王家女婿从中调和。 翟惜墨侧过脸,看到明显有些不安的妻子,“你担心什么?” “我是担心张康吃亏。” “哼,放心!张康是不会吃亏的,你弟弟再怎样折腾,绝对落不着好。” 王紫如不爱听这话,毕竟是她亲弟的婚事。 万一几家闹起来,她肯定是要胳膊肘往内拐。 两口子话音还没落,前边的陈家传来吵闹声,王紫如很快听出是张康在高声嚷嚷,心中一跳。 “说什么来什么,记住我说的话。” 王紫如加快脚步,示意男人把孩子放下来,牵着宝儿径直回去王家。 经过陈家门外,还是被张康看见。 “老翟!你来的好……”张康见到老战友突然来到龙王村,顿时跑出来拦住对方,便把陈家要退婚这事告诉翟惜墨,末了,指着王家的方向,阴冷骂道:“这个王宗浩,太不是个东西。” 翟惜墨偏头睇了一眼陈家堂屋,屋里也看不到其他人影。 顿时压低了声音:“这事我已经听说了,不过你是怎么打算的?” “哼!” 张康愤愤的将军大衣朝旁边一甩,右手架在腰间,眼里迸发两簇怒火,“陈家的意思,今天正式退婚!” “这么快?” “萍萍妈还说,我们张家没给她闺女礼金,所以不存在退其他钱财。那我还给他闺女买了一身衣裳呢,这怎么说?” 翟惜墨对这事,不便评论,心思转动之间,一个念头从他心头掠过。 他们这四个年轻人,还有朱艳没有登场。 但他没说。 “那你呢?陈家既然正式退婚,也该有个说法吧?”翟惜墨目光清冷,他可不想看到老战友吃瘪。 张康脸色阴郁,“现在萍萍也不出来见我,不听我解释,我晓得,这都是王宗浩那个王八蛋在中间搞鬼!你说你们两口子也是,好端端的,给那王八蛋介绍什么工作嘛。” “这事不怪别人!宗浩在她姐面前袒露了心声,他和陈萍萍依旧喜欢对方,这才是症结所在,其他人不过是陪衬。” “我他喵的竟然为别人做嫁衣!老子不服气……”张康委屈至极,一个没忍住竟然当着老战友掩面痛哭起来。 翟惜墨拍了拍他肩膀,安慰道:“我看宗浩前任就不错,回头你让媒婆去朱家提媒…” “你什么意思?!想看我笑话是不是?混蛋!”张康没想到老战友不但不是正正经经劝他,反而给他出了这种馊主意。 王宗浩那个对象朱艳,他也见过几次面,看着长得样貌确实也不错。 可他心里已经装着陈萍萍了呀。 “不对!!”张康脑子还是很灵活,哭着哭着就反应过来,眼睛通红,指着翟惜墨,“是不是王宗浩去给你们说,他也要退婚?然后和陈萍萍结婚?!” “……”翟惜墨耸肩,一脸我什么也没说的无辜。 拍了拍张康肩膀,擦身而过,走向王家院子。 此刻的王家院子,有好些邻居借口过来玩耍闲聊,坐在王家院子里面晒太阳。 其实,全村的人都听到了风言风语。 都在传陈家闺女和老王家小儿子之间的狗血事情。 大伙看到老王家的女儿女婿也回来了,便是笑呵呵的与他们打招呼。 王东升坐在院里的椅子上,嘴里吧嗒吧嗒抽着水烟袋,看到女儿回来,连忙起身相应,“唉哟!外公的小乖孙回来啦。” “嗯,外公,你们家为什么这么多人呢。” “哈哈哈……” 一群大人便是哈哈大笑。 王紫如见孩子跑去外公面前玩儿,也没管他,径直走进石屋,去找老妈和嫂子。 不出意外,在灶屋看到了她们婆媳。 还有王家宗亲大伯母。 “是紫如回来啦!”大伯母正在和林秀英悄声说话,看到大侄女回来了,脸上赶忙收起说小话的八卦脸,笑嘻嘻的和王紫如打招呼。 王紫如也晓得大伯母肯定是过来和老妈说宗浩的事情。 便直截了当问道:“妈!现在外面什么情况?咱们家院子好热闹呀。” “呵呵呵,”大伯母瞅了林秀英一眼,笑道:“还不是宗浩这小子嘛!” “宗浩早上去我家,我还吓了一大跳呢。你们到底是咋想的,这种事竟然答应他,简直胡来。”当着大伯母的面,王紫如假装一脸痛心疾首的斥责道。 “紫如啊,你是不晓得,这次,你弟弟宗浩怕是要被陈家赖上了哟。” “大伯母,这话从哪里说起?” “你们还不晓得萍萍妈是什么人?他们家就两个闺女,一个嫁到镇上,要是萍萍能嫁到本村,那将来他们老两口肯定享福呀。” “可是我听宗浩说,这事也只是才提起,没有到决定那一步。” “嘿!萍萍妈那速度你是不晓得,她昨晚上你们家来商量萍萍和宗浩的婚事,回去便把这事告诉他们陈家几个宗亲,陈家宗亲也都觉得宗浩这小子靠谱,所以她故意早早的就把这个事情散播出去了。” 林秀英听得一脸愁眉不展,她一个妇道人家,哪里说得上话? 不过,王紫如对于大伯母的话信一半。 这些年,就因她嫁去翟家那种穷婆家,王家一些宗亲与他们家也只是保持浅浅的交往。 平常没事不怎么来往。 今儿这是风向变了啊。 几个女人站在灶屋还没八卦个名堂出来,就听见石屋外面传来了张康的叫嚷声。 “坏了!张康还是跑来王家闹事。” 王紫如连忙跑出去。 就看到特别滑稽的一幕:张康和王宗浩,一个站在院子外面,一个站在屋檐底下,互相叫嚣。 “王宗浩!你个王八蛋!敢不敢滚出来…” “姓张的,你再骂一句试试!” “骂了,怎么,敢出来跟我打架么?你们王家教育出来的都是你这种货色?你喜欢陈萍萍早干什么去了?现在来跟老子抢媳妇儿是吧?信不信老子弄死你。”院子外面的张康已经在愤怒的咆哮了。 第93章 不会吧,还真赖上了? 老王家院坝里边原先坐着喝茶热聊的邻居,全都从椅子板凳上站起来。 一个个看看王宗浩,再看看张康。 王东升摘下嘴里的水烟袋,朝张康投去一个歉意的眼神,“你叫张康是吧?年轻人,真是对不住哇。” “你…”张康没想到王宗浩会当个缩头乌龟,居然不敢站出来迎战,他气的嘴巴剧烈颤抖,没好气道:“知道你们王家对不起我,还不好好教育你那混蛋儿子?” “张康!跟长辈说话不要放肆!” 翟惜墨面色极其难看,见张康把火气发到了老丈人身上,连忙站出来呵斥道。 面对老战友,同时又是上司的那双锋利目光逼视,张康一双拳头攥紧,红着一张胖脸,忍了忍,“你让王宗浩那个王八蛋出来把话说清楚。” “你到底想让宗浩给你解释什么?” “你说不说?不帮我,那就滚一边,不要帮我倒忙。”张康张牙舞爪的挥着手臂吼道。 院坝里面,邻居们脸上讪讪的笑着,却无人站出来说句话或是解围。 见状,翟惜墨回头看向小舅子,臭小子还晓得躲到安全的地方,沉声问道:“宗浩,你晓得张康为什么找你吗?” 王宗浩冷笑,“还能为什么?萍萍不要他,要退婚,他不甘心,跑来给我难堪呗。” “他为什么不给其他人难堪,却要给你难堪?难道说萍萍退婚与你有关系?”翟惜墨假装不知他们几个之间的狗血关系,高声问道。 王宗浩嘴角噙着一抹戏谑的笑容,“我和萍萍旧情复燃,张康自然不乐意呀。” “那你不是和朱艳也订婚了,婚期都定了,你这是也要退婚,然后和陈萍萍结婚?” “没错!就是这么个意思。” “那你去朱家说了要退婚了没?” 王宗浩瘦削脸庞一僵,露出几分不自在,“下午到朱家退婚…” 站在院子外面的张康,脸上逐渐露出了一点点笑意,“你还没退婚,就想和萍萍和好?” “张康!你也听见了,宗浩决定和陈萍萍重归于好,不过,依我看,宗浩要退婚的那个朱家姑娘就很不错,不但样貌端庄漂亮,还懂事。既然你这边婚事退了,不如去朱家提媒?” “噗!” “噗!” 院坝里面,几个端着搪瓷缸的村民,正在喝茶。 听到老王家这女婿给老战友支招,顿时一个个嘴里狂喷茶水。 两对年轻人交换了对象?! 所有人都像看怪物一样,目光齐刷刷的看向老王家的军人女婿。 这是人说得出来的话吗? 站在屋檐底下的王宗浩脸色猛地一变,“姐夫!你不会支招,就别出声。” 真是恶心人。 虽说他马上就要退掉和朱艳的婚事,可是看到定亲了两年的对象,转过身和张康一起…… 我的妈,那画面真是恶心。 王紫如倒是没说什么,目送张康一脸坏笑的离去。 猜到张康憋了大招,还没放出来。 “宗浩!你和萍萍的事情什么时候定下来?” “这个嘛,还是要大人出面去说。”王宗浩就把目光投向了老父亲王东升。 王东升本来就是个忠厚老实的渔村汉子,平常一家子待人礼貌客气,都是温良恭俭让,没想到会被家里小儿子毁了名声。 中年汉子拿眼神狠狠的瞪了小儿子一眼,“你这个混账!先去朱家把事情说清楚。” “不是,爸,既然陈家已经放出话,那就先去陈家,一口气把宗浩和萍萍的事情说定,说死,其他事再说。”王紫如心思活泛,晓得朱家姑娘也不是好惹的,万一赖着王家不肯退婚呢? 王东升没想到会那么快就去陈家说儿女婚事,脸色犹如抹了煤灰。 院坝坐着的一些村民们,也赞成王紫如的意思,跟着劝道:“东升啊,你们大人还是快去陈家商量正经事!” “是啊,万一你们去朱家退了婚,转身回来,陈家又悔婚了咋办?”有人乐呵道。 这话,可把王东升听得心里七上八下。 他们王家可真的怕了这种糟心事。 “爸!我跟你一起去陈家…”王宗浩也急的不得了,当即就要和老父亲一起去陈家。 “宗浩!去了陈家好好说话,如果遇到张康,不要再激怒了人家。”翟惜墨好心叮嘱小舅子,这要不是他小舅子,非得帮着张康把这小子痛扁一顿不可。 王家父子俩去陈家的时候,张康正要回家。 拿着订婚的时候给陈萍萍买的一套衣裳鞋子袜子什么的,打算带回张家。 突然被退婚的张康,眼神有些涣散,眉宇间也是深深皱起,一向红润的胖脸上也弥漫着一层暗淡。 看到王家父子这么快就到陈家,那样子必定是要商量婚事。 “哼!王宗浩,你给我等着。”张康抱着一包衣物,没想到自己竟会落得如此下场。 这个仇,必须得报! 对,这就请媒婆去朱家提媒,比他们先结婚,气死他们这对狗男女。 王宗浩这会可不想迎战,冷哼了一声,没多搭理对方。 王紫如站在自家院子外面,远远的目送父子俩走进陈家,这才转身回到石屋坐下喝茶。 一些村民觉得看热闹也看得差不多,便纷纷离去。 实则是想去陈家凑热闹。 看到这些邻居陆续起身离去,王紫如大伯母也借口说家里有事先回去。 家里也没其他外人了,林秀英这才和闺女一起坐下说话。 “紫如你说这事咋办?张家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我们这边呢,朱家那边,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去退亲事,昨天还特地把亲家两口子请过来,宗浩这浑小子真是…” 王紫如见男人也进屋坐下,这才敞开来说,“妈!朱家那边,就不要让宗浩去了。” “为什么不让宗浩去?难不成你还想让别人代替宗浩去退亲?”林秀英一愣。 “对,宗浩要是敢去朱家退亲,保不准会挨老丈人的一顿痛揍。”王紫如温言安慰了母亲几句,又说道:“如果陈萍萍家今天能把他们的事情定下来,吃过午饭,让惜墨陪大哥去朱家退亲。” 闻言,大嫂李慧脸上露出几分苦苦笑,“你大哥那张嘴巴不太会说话,万一惹恼了朱家长辈…” “嫂子你不用担心,不是有宝儿爸爸陪着嘛!” 翟惜墨听得眼角抽抽,早晓得真的会被妻子当枪使,就不该来老丈人家。 这种罪,为什么非得让他去替小舅子承担? 林秀英脸上陪着笑,“那惜墨,你能陪你大哥走一趟朱家么?” “可以的,妈,这些事您别操心了。”横竖都要去朱家送死,翟惜墨也是豁出去了,半开玩笑道:“顺便替我战友提媒。当然,我是真觉得朱艳不错,只是宗浩这小子没那福气。” “是啊!可我们做父母的能有什么办法?宗浩这混账东西他自己愿意啊。” 王紫如知道男人心中不乐意,故意提起五年前那事。 “惜墨,你心里也别有什么情绪,当年我嫁给你之后,是宗浩陪着爸妈去城里退婚,他那时候小小年纪也是要看人家脸色。” 林秀英与长媳看着脸色好似黑炭似得女婿,面面相觑,也不好再说什么。 不大一会,王家父子回来了。 跟着他们一起回来的还有陈家三口人。 陈萍萍和王宗浩并排走在大人身后,那样子别提有多神气。 “秀英啊!两个孩子的事情我们初步也说了说,哎呀,今天这么一闹,我也没心思做饭了,中午就在你们家吃饭。”萍萍妈还没迈进王家门槛,嘴里便是这般说道。 林秀英听闻孩子们的事情说好了,脸上露出喜色,忙从椅子上站起来,“那我们这就去做饭。” 几个人走进了石屋,陈萍萍立刻走到王紫如身边,有些害羞,但是很乖巧的叫了一声,“紫如姐。” “嗯,坐下喝茶。” 王紫如给陈家三口子倒了热茶,便问道:“婶子,叔叔,萍萍和宗浩的事说到哪里了?” 两个爸爸径直走到饭桌旁,坐在了高板凳上面。 陈萍萍机灵的帮他们把搪瓷缸递过去。 “也没说别的,就说结婚的事情,”萍萍爸喝了几口热茶,接着说道:“我们的意思呢,也不问你们王家要彩礼了,但是结婚嘛,需要做陪嫁的家具,这个木工钱你们王家出。” 林秀英正要进去灶屋做饭,忙陪着笑应付,“那是应该的,他叔,木工的钱我们全部出。” “既然不收你们彩礼,那再弹两床棉被。”萍萍妈补充道。 王紫如一听,这也不费多少钱。 便替父母点头应下。 “就是这个木匠,咱们村没有,隔壁村也没有,还得现找呢。”萍萍爸看向王家人。 翟惜墨淡道:“叔叔不必担心,我二哥正好是个木匠,回去之后我让他到龙王村来帮忙做一下结婚的家具。” 站在旁边的王宗浩登时傻眼。 他结婚,竟然还需要请翟家老二来做家具! 早上去翟家,他俩还呛呛了几句,早晓得有求于人,说什么也不会出言怼他。 “宗浩你不用担心!这事我回去请家豪。就是你这小子啊,以后去我们翟家,看到翟家人,说话不要那么冲。”当即,翟惜墨就替二哥教训了小舅子一顿。 “晓、晓得啦。”王宗浩红着脸瘪嘴道。 两家人正说的热闹,两个爸爸都已经在商量婚期了,院子外面突然来了个不速之客。 “这小子咱们又来王家!”是萍萍最先看到了不知何时出现在王家院门口的张康,吓得她连忙丢下手上的搪瓷缸子,起身就钻进了里屋。 张康早就看到了陈萍萍,对他避而不见,这会儿倒好,他前脚刚走,陈萍萍便到王家来献殷勤。 而且两家好像都在谈结婚的日子了。 张康心里莫名感到一阵酸楚,十分难受。 刚才,他走在回家的路上,走着走着,越想心里越发难受,愤怒,站在路边琢磨了片刻。 直接调头倒回来,来到王家找老战友,却没想到,陈家老两口这么快就到王家,正经八百的商量婚事! 翟惜墨起身出去,“你来这边,是找我?” “嗯!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张康神情不明,朝老战友招手。 翟惜墨可是老王家的女婿,突然被张康叫出去,坐在堂屋的几个人莫名紧张起来。 还坐着喝茶的王紫如,也猜不到张康那家伙到底要跟翟惜墨说什么鬼话,看这情势有点诡异,她不慌不忙起身,朝弟弟招手,“宗浩你进来,我有话给你说。” 第94章 混蛋!敢退婚?! “张康那小子是不是要把张家人叫来闹事?”萍萍妈感觉到这小子明明走了,这么快又倒回来,肯定没好事。 萍萍爸心里也无法踏实,看了看亲家王东升,“东升,你们家女婿还不错,张康想闹,也闹不出什么花样吧?” 随着看到王宗浩跟着他姐进了里屋,堂屋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了。 王东升愁得额头上都是皱纹,回头看了看里屋的一对儿女,“我出去看一下。” 看到王东升起身出去,好像是去偷听外边两个男的密谋什么,萍萍妈舒服的靠在椅背上,喃喃的感叹道:“女儿嫁的近就是好哇!往后萍萍在家,我们随时可以过来…” 仿佛两家的亲事已经板上钉钉,再也不会横生变故。 萍萍爸什么也没说,闷闷的抽烟。 他晓得,萍萍和王宗浩的婚事还没完全定下来,因为王家还没去朱家退婚。 就怕这个时候,朱艳那姑娘突然来了。 陈萍萍看到张康突然出现,慌不择路躲进了王宗浩的房间。 这会听到王紫如把宗浩叫进去,在隔壁房间悄声叮嘱什么。 陈萍萍趴在门背后,努力听了一下也没听清楚。 只听得王宗浩嘴里惊诧的说:“姐你这是什么鬼主意?” “听我的,错不了!到时……” 姐弟俩又凑在一块儿咬耳朵。 陈萍萍还是没听清楚王紫如后面到底给王宗浩出的什么馊主意。 姐弟两很快从隔壁房间出来,一前一后出去了,陈萍萍躲在门背后,只看到王宗浩低着头,一脸贼笑,不好意思的揉着鼻子。 “宗浩这家伙到底什么事这么开心?”陈萍萍明白,她和王宗浩这才刚刚和好,不好拉着王宗浩问个究竟。 姐弟俩重新出现在堂屋。 王紫如朝院子外面看了看,男人还没进来。 他俩不会也真的在商量怎么对付宗浩吧? “宝儿!你去外面看一下爸爸在做什么…” 宝儿举着小风车在堂屋和灶屋来回疯跑,柱子表哥去上学了,家里没有小孩陪他,只得自己玩儿。 接到妈妈的旨意,小家伙乖巧的点头,连忙跑出去找爸爸。 “爸爸!你和张叔叔为什么站在外面说话?妈妈问你们在做什么呢。”宝儿一溜烟飞跑出去,冲到爸爸身旁说道。 “爸爸等一下就进屋。”翟惜墨低头,目光温柔的看了看孩子。 张康气的胖脸青一阵红一阵,嘴里牙齿咬的咯咯作响,“真他娘的倒了血霉,我以前是小看王宗浩那王八蛋了,不动声色的就挖老子墙角,我本来都要结婚了!不过跟你这个姐夫比,他还是太嫩了点啊。” 他知道王紫如故意唆使小孩出来打探消息,拍了拍翟惜墨肩膀,“就找你说的!” “那行,下午晚点我们在镇上碰面,希望我的眼光没错。”翟惜墨一边轻轻抚着儿子的小脸蛋说道。 两个老战友继续说了几句,末了,翟惜墨想了想,说:“再过半个月,部队应该有回音了,批了你的结婚申请,你就抓紧点。” 张康胖脸皱起,烦躁的挥了挥手走了。 新娘子都被人撬了墙角,还结个屁的婚啊。 不过,翟惜墨说的那个办法,可以一试,兴许朱艳看的上他呢。 中午的王家,饭桌上也摆了好几道菜。 王紫如回娘家的时候,把家里唐书记送的腊肉用菜刀切了一块,带回娘家给家里人尝尝。 她用野生干竹笋和腊肉清炒,撒入姜蒜简单辅料调味,炒出来香喷喷的,既有竹笋的清香,更有腊肉的荤腥香味的硬菜。 王家平常有不少晾干的小鱼干,用蒜苗清炒,也是一盘不错的下酒菜。 还有肉质肥厚到仿若花胶的玉面鱼,红烧海带丝。 这一桌家常菜招待亲家,也有几分体面。 “萍萍妈,你们凑合着吃,我们也没提前准备,家里就这些拿不出手的菜…”林秀英端着一盆葱花汤出来,谦虚的说。 “还有腊肉?!真是好东西,有这玩意儿就不错了。”萍萍妈看到桌上炒出来装点诱人的腊肉片,兴奋的赶忙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塞进嘴里。 林秀英笑着解释,“腊肉是闺女带回来的,说是公社唐书记送的呢。” “真的呀?紫如你们两口子还行啊,公社的书记都给你们送吃的。” 萍萍妈一边大口吃肉,嘴里还不忘吹捧王紫如和翟惜墨。 王紫如淡淡一笑,也没搭话,催着大哥和翟惜墨快点吃饭,“吃了饭,你们就去朱家退亲。我寻思这事,宗浩没有亲自去,是不是写封信说明一下呢?” 她望向弟弟宗浩。 王宗浩和陈萍萍坐在一条高板凳上,俩人正在甜蜜,王宗浩还特地给萍萍夹了几块腊肉放她碗里。 可听到姐姐说,还要给朱艳写信解释,立刻哭丧着一张脸,“都退亲了写什么信?” “也就是解释一下,你为什么退亲。” “那……好吧,我去找找柱子的本子。” 王宗浩瞄了陈萍萍一眼,见她没有出声反对,干脆放下碗筷,起身去了大侄子的房间,找到柱子没写完的一本田字格作业本,撕下一张,捏着半截铅笔歪歪扭扭写了一封信。 写完信,读了两遍,叠起来,拿出来交给自己亲哥,“哥!你带着,路上不许打开看啊。” 王宗明瞅了瞅弟弟随便折起来的一页田字格信纸,接过来看了一眼,“谁有兴趣看你写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初中也没读几天,你不嫌丢人,我就带去给朱艳。” “只晓得说别人,你自己还不是胸无半点墨水儿。” 王宗浩笑嘻嘻的回到陈萍萍身边坐下吃饭。 其实,陈萍萍是很想看一眼。 可两家大人都坐在堂屋吃饭,她找不到借口,只好打消这个念头。 吃过午饭,王宗明带着翟惜墨去了朱家。 由于朱家就住在小镇的另一边,王紫如也不想继续在娘家逗留,带上孩子跟他们一起回去。 到了镇上,才独自背着孩子回家。 从小镇分别后,两个男的沿着去深山的公路,走了半个钟头,便到了朱艳家。 朱艳拎着竹筐,手里拿着一把镰刀,正在自家屋旁田埂边打猪草。 突然看到王家来人,来的还不是朱家的女婿王宗浩,朱艳心里当即咯噔一下,一个不祥的念头冒出来,“大哥!姐夫,你们两个是路过还是专程到我们家来的?” 看到准弟媳妇,王宗明感到十分抱歉,难为情的说:“我们是专门到你们家来说点事儿。你爸妈在家吗?” “你们要说什么事?” 朱艳脸色苍白,赶忙领着两位客人回到家。 然后去田里喊她父母回家。 朱家两口子正在田里干活,听说女婿王宗浩的哥哥和姐夫来家里,两口子当场差点没喘得上气儿。 连忙扛着锄头回家。 走进院坝,朱父直接把锄头丢到屋檐下,便走进堂屋。 “哎呀,宗明,你们两个怎么突然来了?” 朱母心中也感觉到,王家来人,不像是说什么好事! 不过,昨天他们两家才商量了一对新人的婚事,今天这是做什么呢? 王宗明与翟惜墨坐在堂屋,安静地喝茶,堂屋收拾的干净整洁,做好的陪嫁家具整齐摆放在堂屋,只等刷上油漆,便可抬去婆家。 见朱家夫妻俩风风火火一前一后走进屋,王宗明忙从椅子上站起来,“伯父,伯母,真是不好意思啊,这么突然到家里来…” “宗浩呢?怎么没来?”尽管心中惴惴不安,似乎有大事临头,但朱母脸色十分镇定,一进屋便问道。 王宗明可没干过退亲这种缺德事儿,毫无经验不说,心里紧张的快要跳到嗓子眼。 他看着妹夫,“惜墨,你说吧。” “嗯,”翟惜墨抿着一口热茶,缓缓咽下,迎上了朱家三口人的目光,“大哥,你把信拿出来给朱艳。” “噢!差点给忘了。” 王宗明两手剧烈颤抖,在身上几个兜里找了一会,最后才从裤兜摸出一封信。“呐,朱艳,这是宗浩给你写的信。” “宗浩给朱艳写什么信?他俩不是昨天才见过面嘛。”朱母更是一头雾水。 翟惜墨接过信,起身走到朱艳面前,塞到她手中。“拿去屋里看吧。” 或许是女人的第六感,朱艳捏着手里的信,颤抖着问道:“宗浩是不是要退亲?” “是的!我们也正是为了这件事,特地到朱家来…”翟惜墨转身回到椅子上重新坐下。 “你说什么?王宗浩要退亲?为什么突然退亲?昨天我们两家都已经商量了婚期,结婚的陪嫁都准备好了,彩礼钱也不要!他说什么?退亲?!”朱父又气又急,‘噌’的一下就从板凳上站起来怒吼道。 第95章 不是,能不能要点脸 朱家堂屋陷入一片混乱的争执。 反应最为激烈的还是朱家两夫妻,嘴里喷着唾沫星子,手掌拍着桌子“邦邦”作响。 朱父愤怒的怒声骂道:“这个兔崽子真是不像话,结婚的陪嫁都做好了他这个时候要退婚?” “这不是欺负人嘛?我们朱艳哪里不好,还配不上他王家小崽子?!”朱母眼中的火光冲天,又是拍桌又是提裤腿。 村里人气急了大都是这个动作。 王宗明也见过,可是面对朱家人如此激烈的反应,他早已吓得手上的搪瓷缸摔到了旁边的小板凳上。 连忙站起来,无措的搓着两只手,“伯父,伯母,我也知道这事是我们宗浩的错,可是他…” “他和朱艳婚期都订了!我们也都把年底结婚的日子通知了亲戚,全村都晓得我们朱家要办喜事!” 这可倒好,王宗浩是想让我们朱家的脸丢尽? “真是对不起啊伯父。” 王宗明一个劲赔礼道歉,以为可以减轻一下朱家人受到的打击和伤害。 但毫无用处。 朱母早已气的火冒三丈,跳起来指着王宗明的鼻子,嘴里喷出无数恶毒的诅咒。 仿佛是王宗明对不起他们家闺女。 翟惜墨猜到朱家人知道他们是来退婚,肯定会大吵大闹,所以坐在椅子上捧着搪瓷缸默默喝茶。 唯独朱艳,僵在了当场,手上拿着的信也忘记打开看。 朱母闹了半天,这才注意到女儿站在那里,眼泪簌簌,直往袄子上掉落。 不但没有半分心疼,蹭的一下跳过去薅着朱艳的头发,胡乱捶打她脑袋。 “伯母!退婚并不是朱艳的错,你别把自己闺女打坏了。”翟惜墨看不下去了,立刻起身过去拉住朱母的手腕厉声说道。 朱母正愁找不到借口把火气撒到他头上。 转脸,指着翟惜墨痛骂道:“他王宗浩就是仗着有你这个姐夫撑腰!你们两口子可真是好手段呀,前脚给王宗浩在县城找了工作,一转眼就把我女儿蹬了! ” “兔崽子!是不是觉得县城的姑娘才配的上他?”朱父怒吼道。 王宗明也是个忠厚本分的汉子,眼见朱家人生了这么大的气,赶忙解释:“不是,不是,伯父您误会了,妹夫托关系找的工作还没落实。” “他以为县城的工作这就定了啊?” “这个、这个…” “我非要去王家宰了那个混球不可!人家陈世美是当了大官才回家休妻,他可倒好,还没去县城工作就敢退我朱家的亲事!” “伯父您听我说,退婚这事我们爸妈也不同意!但宗浩他,觉得自己喜欢的还是陈萍萍,死活要退了朱家的亲事。” 王宗明本想把事情说清楚,希望得到他们的谅解。 谁知,朱艳听到‘陈萍萍’这个名字,顿时回过神,脸色比先前还要阴沉,“宗浩和陈萍萍怎么了?” “他们两个决定结婚。”王宗明像是个被审问的犯人,说完赶紧埋着脸,看都不敢看朱艳一眼。 朱艳脑袋犹如被人拿着锤子重击了一下,“嗡”的一声回荡在脑海。 她顾不得自己狼狈的样子,疾言厉色道:“你是说,王宗浩和陈萍萍和好了?” 王宗明跟着难过的点头。 “为什么?陈萍萍不是也订婚了吗?难道她也要退婚,然后嫁给王宗浩?” “是这么个意思。”翟惜墨声音清冷回道。 事情已经摊牌了,也没必要隐瞒小舅子与陈萍萍旧情复燃一事。 原来她就有些忌惮陈萍萍的存在,可是订婚两年,双方相安无事,朱艳也没往那种事去想。 没想到,昨天他们才商量婚期,王宗浩却背着她,不但和陈萍萍扯不清,眼见他们要结婚了,陈萍萍急了? 露出了真面目?! 朱艳眼泪更加汹涌的流出来,双腿无力,差点没站稳,赶忙一手撑在桌上。 “这才是王宗浩退婚的真实原因?” 她始终不敢相信,也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这下,朱家两口子知道了退婚的真实原因,顿时就把陈萍萍骂的比娼妇还要难听。 “伯父!伯母!你们冷静一下。”翟惜墨出声斥道。 再不站出来,今天这事只怕无法善了。 “我们都不想看到这种情事情发生,但是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也请你们退一步,朱艳这姑娘还是很不错,勤劳善良,还懂事,我相信她很快就会嫁出去。” 朱家两口子再怎样大放厥词,也没有任何意义。 况且王家安排退亲的人还是军人。 他们也不敢把火气撒到翟惜墨身上。 两口子颓然的瘫坐在板凳上,缓了缓胸口的怒火,朱父见女儿手里还捏着王宗浩那个混蛋写的信。 他一把扯过来,打开,“我要到看看王宗浩这个兔崽子到底是是个什么态度!” 田字格信纸打开,朱父眯起眼睛,磕磕巴巴念道:“朱艳,我、我要和萍萍结婚了,希望你不要怪我。” 还没念完。 朱艳彻底清醒过来,回头抢回那封充满了耻辱的绝笔信,看也不想多看一眼,当着大家的面撕碎丢在地上,还愤愤的踩了几脚。 “王宗浩有种!退婚是吧?行,我同意。” 回头看了看父母,姑娘眼神坚毅,“爸, 妈,你们也不要为难他们两个,跟他们没关系。” 翟惜墨见朱艳终于肯站出来替自己说话,顿时感觉这姑娘还蛮有主见。 遇事并不是那种一哭二闹三上吊,好像比陈萍萍是要懂事贤惠呢。 “那既然如此,伯父,伯母,我们这趟过来替宗浩退婚的事情,算是给你们两位说清楚了吧?” 朱父斜瞥了翟惜墨一眼,“叫王宗浩亲自到我们家来赔礼道歉!耽误我女儿这么多年,他以为托人带句话给我们就能了事?” “对!王家这次要是不赔钱,我们闹到公社去。”朱母愤然附和道。 王宗明吓坏了,朱家还要他们赔钱! “伯父您二位听我说,我爸妈也不赞成,觉得对不住朱艳,本来也是好好的,谁想到……” “大哥!你坐下喝喝茶。”翟惜墨打断大舅子急于替父母撇清责任的解释,要是让他站出来说,只会把事情越说越糟糕。 王宗明不安的看了妹夫一眼,小心坐下。 翟惜墨正襟危坐,军人的逼人气势顿时显露,“伯父!咱们这边,退婚都没有赔钱一说,除非宗浩碰了你们家朱艳,没有碰她吧?” 霎时,朱艳面色通红,咬着唇,“你们不要再说了。” “你们走吧,我接受退婚,但是也请你们不要侮辱我!可能我长得不及陈萍萍漂亮,但是我是要脸的人,以后还要嫁人……”朱艳浑身僵冷,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朱父气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只是挥着手,示意他们快点滚出朱家。 女儿的清白比什么都重要,若是传扬出去,村里人还真以为他们家闺女跟王宗浩睡过,那将来谁还敢娶他闺女? “王宗浩看不上我闺女,是他没福气。”朱父起身,作势就要撵人。 “如此,宗浩退婚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吧。”翟惜墨也很识趣,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但却依旧纹丝不动坐在椅子上,侧过脸对大舅子说,“大哥,你先去外面等我。” 王宗明诧异的看了看妹夫,不晓得他还要和朱家说什么。 只好尴尬的出去,到外面等妹夫。 目送大舅子出去了,翟惜墨不动声色换了一副神情,迎上了朱家三口人疑惑的目光,他缓声说道:“现在,我要帮我老战友张康提亲。” “咳咳咳……” 朱艳当场就被翟惜墨的话错愕到强烈咳嗽起来。 “提亲?” “你说什么?提什么亲?” 朱家两口子直接从板凳上惊弹到站起来,异口同声问道。 当翟惜墨把老战友想跟朱家结亲的意思转达出来,朱家两口子脸上犹如刮起了龙卷风,像看怪物一样,瞪着客人。 随后,两口子不敢相信的默默互视一眼。 半晌。 朱家咂摸了半天,总算是弄清一件事:陈萍萍原先的对象想娶朱艳。 这不就是两对年轻人换了换对象嘛。 “不是,你们还能不能要点脸?前脚退婚,这就又来祸害我姑娘?”朱母拍着桌子质问道。 这种事说出去不怕十里八村的人耻笑,戳他们朱家的脊梁骨,朱艳自己也断然不会答应如此荒唐的提议。 “翟大哥,谢谢你一番好意,不过,张家的提议,我们不需要。”朱艳脸色决绝。 回过神,连与张康见面的机会都不给,直言拒绝。 别说短时间内她还忘不了王宗浩。 即使忘掉了王宗浩,张康那人也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翟惜墨深深地看了朱艳一眼,沉声说道:“我这个老战友,我了解,他人品绝对硬!入伍几年,有前途,过个一年半载他也得去读军校,说句不礼貌的话,未来张康可能会升的更高,那时,朱艳你还真的高攀不上。” 朱艳:“……” “伯父,伯母,你们也都好好考虑一下,明天张家可能会请媒婆上门正式提亲,不管咋说你们也别阻拦朱艳,给他们双方一个见面了解的机会。” “我妻子也一直说朱艳这姑娘很好,贤惠,懂事,是他弟弟没有那个福气。不久后,我会带上妻儿回部队,若是朱艳和张康结婚,也跟着去部队,住在部队家属大院,条件也不错,你们两姐妹互相照应,多好啊,对不对?” 平常从不画饼说大话的男人,为了老战友的幸福,真的豁出去了。 这番话说完,翟惜墨没给姑娘任何时间,起身礼貌说道:“伯父,伯母,天快黑了,我们先回去。” “年轻人!你等一下,”朱父回过味儿,急忙叫住客人,“刚才你是个什么意思,你战友张康想跟我们家朱艳提亲?也就是说,张康想娶我女儿?” 第96章 看我怎么羞辱给他们看! 被妹夫故意支开,先出去等候的王宗明,站在朱家院坝边上,将屋里妹夫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王宗明听得一脸悚然,妹夫还真是多事呢,“宗浩本来就讨厌张康,如果朱艳最后真的嫁给张康,往后两家人见到面还不得尴尬死。” 他想都不敢想那种场面,竟然会发生在亲弟弟王宗浩身上。 不过,堂屋内,原本差点惊掉下巴的朱家两口子,拦下翟惜墨,脸色也比先前好了许多。 眼见朱家夫妻二人态度转变,翟惜墨嘴角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你坐下,把话再说一遍。”朱父强颜堆笑,硬是把翟惜墨推回椅子坐下。 “我刚才也说的很清楚了呀,若是伯父和伯母撇开与王家的亲事,转而和张家定亲,至少这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事。” 朱母嘴上嘲讽:“真是好事,那陈萍萍为什么不愿嫁给张康?” “伯母您也听说过吧,宗浩与朱艳订婚之前,一直希望娶陈萍萍,这中间发生了一些事情,所以王家才与你们朱艳订婚。” 翟惜墨也不便说的那样直白,宗浩与陈萍萍青梅竹马那事,朱家肯定也有听说过。 可能都没当回事,以为他俩不会再闹出什么洋相。 世事难料啊,王宗浩还是运气到家了,轻轻松松就利用彩礼的矛盾让陈萍萍一家人转变了风向。 朱艳冷笑,“翟大哥你走吧,张家的亲事,我不考虑。” “朱艳,现在的你一点都不冷静,所以看不见身边的其他合适人选。不过,张康确实对你也有那方面意思,错过了他,以后你也很难遇到他这样忠厚诚实的男人。” 朱艳心里装的全是王宗浩那个王八蛋。 哪里会考虑其他男人? 她一脸不耐,并不想听翟惜墨一再劝说,“你回去告诉王宗浩,明天,我会上门找他。” “你还要去王家找宗浩?去做什么呢?他们两家都商量要结婚了,朱艳,听我一句劝。”翟惜墨不想看到老丈人一家又闹得鸡飞狗跳,立刻劝阻朱艳。 朱艳眼睛红红的,哽咽道:“退亲可以,但是羞辱我朱艳,我不允许。” “明天,不管是陈萍萍还是王宗浩,我都要让他们知道,我朱艳也不是好惹的姑娘!”朱艳说完便转过身,孤单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姑娘家一时接受不了这种事,翟惜墨表示理解。 他坐下来,继续与朱家两口子说了说张家目前的情况,顺便转达张家的意思。 也是希望朱家看在有下一家接手的份上,不要真的再去王家自讨没趣。 临走前,他郑重道:“明天,我那老战友会请媒人上门提亲,到时媒婆来了你们有什么想要了解的,再详细沟通。” 当兼职媒婆这种事,他真的费尽了所有的力气。 也不晓得要给女方的父母吹捧哪些东西,才会打动他们。 回去路上,王宗明还是没忍住说了妹夫几句,“宗浩本来就很讨厌这种事,妹夫你也是,以后你挨骂,我可帮不了你。” “大哥!这次是宗浩理亏,突然退婚,搞得朱家措手不及,还要去跟亲戚朋友解释。话说回来,若是能帮朱艳和我战友牵红线,成功了也是做了一桩好事。” “明天他们不会真的去我们家闹吧?这万一闹得动静太大,把萍萍爸妈搞毛了,不许陈萍萍嫁给宗浩可就…” 翟惜墨就轻描淡写的说:“那是宗浩自找的,跟你没关系,他们要是打架,你和嫂子躲远点。” “住在一个屋檐下, 家里吵翻天了我还能往哪儿躲?”王宗明愣住,妹夫这话多少有点损啊。 便不好再说什么埋怨的话。 他们途经小镇,张康早已等的不耐烦。 但王宗明也不好意思和张康打招呼,径直回去龙王村,张康忐忑询问朱家的意思。 “朱艳爸妈应该是没多大问题!只是朱艳这姑娘,可能一时半会儿还放不下宗浩那个混蛋。”翟惜墨照实说道。 张康苦着一张脸,对老战友投来一记羡慕眼光,“唉!还是你命好,当年可算是捡了个媳妇儿。” 算得上是间接抢了别人的对象,最后啥罪都没遭,这还有个娃了。 “不像我,结个婚咋就搞出这么多事呢。” “你要不要每次郁闷就拿我说事?!”翟惜墨脸上露出几分疲倦,这家伙仗着他们是战友,不关心他今天去朱家挨了多少骂,又拿五年前他结婚说事。 “那…明天我还要不要请媒人去朱家提亲?说实在的,我也没办法面对朱艳,绕了这么大个弯子,朱艳肯定瞧不起我!这还没结婚,就被女人看扁了,往后还有好日子?” “你还是操心眼前的事吧!部队上都晓得你要结婚了,你还问其他人借了那么多钱,要是光棍一条回部队,你想想,你这张脸怎么见人!” “唉!说的也是……” “以后的事,结了婚再说!走,跟我去派出所走一趟,早上我二哥一脸不耐的去我屋,就知道埋怨我,好不容易回来探亲,三天两头往老丈人家跑!” 两个男的各有糟心事,一边聊着,去了镇上派出所探视刘婆子。 …… 回到红梅村,天已经擦黑。 王紫如做好了晚饭,便叫宝儿去院子等爸爸。 小家伙早已是眼巴巴的盼着爸爸回家,当他终于看到爸爸挺拔高大的身影走向斜坡,便是开心叫起来,“爸爸!” “外面冷啊,你怎么不跟妈妈在屋里烤火?” 翟惜墨加快脚步,走进篱笆院子,抱起儿子宠溺的亲了一下凉凉的小脸蛋。 宝儿摇着脑袋,笑眯眯的说,“不冷,一点都不冷哦,妈妈说等你回家一起吃饭啦。” “你妈妈是越来越贤惠,这么早就把晚饭烧好了呀。” “嗯,妈妈说,明天宰一只母鸡,给我炖鸡汤喝呢。” “宰了母鸡,以后哪有鸡蛋吃?”翟惜墨抱着孩子走进堂屋,扫了一眼东西两边厢房,都亮着煤油灯,想着两个哥哥家终于消停。 刚要迈进堂屋门槛,他才看清堂屋大门边,一边坐着一个人。 是大哥二哥。 “你们大晚上坐在堂屋做什么?也不点灯,是要吓死人啊。”看到昏暗无光的屋内,坐着的两个闷不吭声的哥哥,翟惜墨没好气问道。 翟家豪抱着双手,一只脚还搁在门槛上,一脸愁眉不展,“唉,现在也找不到木匠活做,赚不到钱一家子要喝西北风喽。” “家豪你情况再怎么说也比我强吧,你看我现在拖着个残疾的手,什么都做不了。”翟青松叹道。 哥俩也没人搭理老三。 翟惜墨看出来了,他俩故意坐在堂屋,故意等他回来诉苦。 呵,他自己眉毛都要结霜了。 还能听他们诉苦? 他看着两位哥哥,心里很是平静,轻轻地点头,抱着孩子大步走向堂屋深处。 此时,妻子早已做好晚饭,把饭菜放在大铁锅里面温着,盖上锅盖,自己却坐在灶膛口小板凳上,把玩着那天在镇上邮电局给宝儿买的邮票,神情呆愣。 看到女人坐在茅草棚灶屋等候自己回家,翟惜墨鼻子莫名一酸,清朗的嗓音在门口响起,“我回来啦。” “你总算回来了,我和宝儿肚子都要饿扁啦。快点进来,准备吃饭……”王紫如扭头看向站在门口的父子俩,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把邮票顺手放在灶膛口的一条高板凳上面。 起身,揭开锅盖,把锅里温着的饭菜一一端出来,放在高板凳上面。 这边是他们一家三口的临时饭桌。 翟家老大、老二两家人陆续搬到他们自己的灶屋做饭,婆婆又被关在镇上派出所,这间茅草棚便成了他们老三一家的灶屋。 饭做好了,将就灶屋的热气,就坐在里面吃饭。 “朱家同意退婚了没?怎么去了整整一下午!是闹起来了吗?”王紫如从大铁锅里面端出一碗竹笋炒腊肉,一碗海带丝葱花汤,有些担忧的打听。 “闹是肯定的呀,两家刚把婚期定下来,宗浩突然说退亲,这事搁在谁身上受得了?”翟惜墨把孩子放在一张小椅子上,拿了一双筷子塞到宝儿手里,“快吃吧。” “爸爸你也吃。” 男人听了孩子如此懂事的话,感到十分窝心。 仿佛下午所遭受的那些难听的辱骂,全都不算什么。 翟惜墨把去朱家退亲,简单说了说,末了,说道:“朱艳说了,明天要去王家羞辱宗浩和陈萍萍,我看,明天我们也别去龙王村了,免得祸害到我们。” “朱家骂你两句,就是祸害?”王紫如捧着一碗米饭,意味深长的睇向男人一眼,“这么说,朱艳看不上你战友?” “啧,怎么说呢,张康就是长得不那么讨人喜欢,人品的确不错!不过,我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交给老天爷吧。成了,算我的功劳,不成,也怨不得我。” 这话顿时逗笑了王紫如。 坐在灶膛口,捧着一碗白米饭的小家伙,突然眼睛闪亮,“爸爸,明天有人要去揍我小舅对不对?” “没有的事!你听错了。” “我明明听你说,明天,朱艳阿姨要去王家羞辱小舅呢。”宝儿理解的非常正确,一脸骄傲,不过,他又毫不在意的说,“明天我们早点去外婆家,有爸爸在,没人敢揍小舅。” 翟惜墨眉峰蹙起,一脸好笑,“你小舅再不听话,下次就是你爸爸去揍他啦。” “爸爸,你不要揍小舅!以前你还没回家的时候,小舅经常过来背我回外婆家,外婆和大舅妈给我弄好吃的,你不要揍他好不好嘛?”宝儿急的眼里泪花闪闪,拉着爸爸的手使劲摇晃。 一颗眼泪偏偏滴在了邮票上面。 “宝儿!你看看,自己把邮票弄湿了吧。”王紫如故意用筷子指着邮票,成功转移了小家伙的注意力,“来,妈妈教你认一认邮票上面印刷的字儿。” 小家伙果然不哭了,眼睛追着妈妈的筷子移动,指着邮票正面最下方的那一行英文,“妈妈,你教我念这个。这个怎么念?” 翟惜墨偏头一瞧,好家伙,那是一行英文,除了‘china’这个单词他认得,另外几个,他也不认得。 但他抬眼瞧了妻子一眼,猜想,她肯定也认不得。 “宝儿!其实爸爸忘了给你说,爸爸妈妈不会念下边的这一行英文,等我们到了部队,我找个老师教你。” 就听见王紫如嘴里轻嗤一声,“不会吧,这几个单词你不知道怎么读?” 第97章 不许他回房睡觉 “republic of china你们初中没学过啊?”一口流利醇正的英文从妻子嘴里脱口而出,惊得翟惜墨年轻俊美的脸上写满吃惊。 他缓缓抬眸,看向妻子再正常不过的脸色,极其吃惊咋舌,暗叹她实属同龄人中罕见的女性。 真是没想到,老王家那么拉胯的家庭,教出来的女儿竟然会读邮票上印刷的英文。 王紫如见状,忍不住乐了,当下噗嗤一笑,没想到男人竟然不会读大写的‘republic ’,更是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多简单的单词啊!你们上初中的时候应该学过呀。” “没、没学过,唉,我也搞忘了。”翟惜墨脸色略显僵硬,确实不会读这个单词,更离谱的是,也不晓得这个单词翻译过来的中文意思。 但他想过,应该是与邮票相关的吧。 正在两人尴尬之时,宝儿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呼道:“妈妈你会读呀!” “再读一遍给我听听,好好听啊。”小家伙像是听天书似的,顿时开心的跺脚。 王紫如笑眸睨了男人一眼,又给儿子念了两遍,顺嘴教儿子读了两遍。 翟惜墨默默地端起那碗海带丝葱花汤,大口大口喝掉了半碗,以此掩饰自己的尴尬。 “不着急啊,慢慢学,英文是很容易就能学会的一门语言,以后妈妈每天教你几句英语吧。”王紫如坐在父子俩对面,伸手抚了抚儿子的小脸蛋安慰道。 翟惜墨后知后觉,问道:“你是不是以前去县城小住的时候,跟人家学了很多东西?” 他嘴里的那个“人家”,也不是别人,而是指王紫如前未婚夫。 这么一想,翟惜墨心中涌起一股酸涩。 但这事他不敢往深处细想。 还是跟人家没得攀比的啊,竟然连邮票上的几个单词都不会读,更不好意思跟妻子求教。 王紫如笑过之后,觉得男人自尊心作祟,又要吃醋,淡道:“那时候年纪小,学什么都学的快,没想到现在竟然还记得住,哎呀,说明我这人脑瓜聪明嘛。” 男人眼里闪过一抹惊喜,没想到捡到了宝。 稍顿之后,他说:“到了部队,你多费点心思教儿子。” 吃完饭,宝儿这个好奇宝宝想研究到手的航空邮票。 于是跑回屋里,找出爸爸买的航空信封和所有的邮票,小家伙已经记得邮票贴在哪里,只是还不明白为什么需要贴邮票。 翟惜墨一边刷碗筷,嘴里一遍一遍的教儿子念邮票上面那一行繁体字。 可小家伙好像发现了他不认得下面那一排英语单词,每次念完上面的繁体字,故意问他,下边紧挨着数字印刷的一行英文怎么读。 “真是冤家啊!”翟惜墨一边刷哇,心里喟叹不已。 宝儿见每次都能难倒爸爸,心里十分开心,转过脸又问妈妈,妈妈每次都能语调丝滑的念出来,小家伙便觉得好有趣。 碗筷刷了,灶屋收拾妥当了,男人这才恢复平静心态:“不管怎么说,你……英文不错嘛,初中学的还记这么清楚?” 他之所以认为这是女人初中英语课本所学。 是因70年代末,乡下的姑娘很少有人上得了高中。 他们苍南县高中,在县城,所以读高中既需要名额,还需要家里有钱付得起学费。 像他们翟家,大哥、二哥小学没毕业,他算是读完了初中,所以前两年,部队有去军校深造的名额,他毫不犹豫的给自己争取到了难得的机会。 读完军校回来,他也掌握了比较系统的军事指挥能力。 之后才会被提干到团长。 翟惜墨觉得,他的儿子必须要多读书,文化要高,将来才有出人头地的机会。 王紫如也没解释,顺着男人的意思点着头,不愿打击到他那颗脆弱的小心心。 前世的她可是妇科博士后,国外医学杂志、着作那是要研读的,每年还得交英语论文,附带临床图片的那种。 这几个英语单词算什么? 翟家老大、老二同在堂屋,同款抄着双手,听见屋后灶屋不时响起宝儿和妈妈的笑声,两兄弟满腹心事不知道说给谁听。 当晚,翟惜墨半夜起来上茅厕,经过黑漆漆的堂屋,才发现大哥并没回去西厢房睡觉。 而是在堂屋支起一块门板,上面胡乱铺了一床烂被褥,就那么睡在门板上。 他是感觉出大哥的气息,才猜到是他。 “大哥,这么冷的天,怎么不回屋睡?”翟惜墨如厕回来,走过去问道。 翟青松四平八稳的仰躺在临时床铺上面,一条手臂枕在额头,闷声说:“你嫂子说,她没拿到赔偿钱,不许我回屋睡。” “……”翟惜墨眼色沉沉的看着大哥,逐渐晦暗。 大嫂还就拿捏到他这憨厚老实的哥哥,竟然找这种借口不许大哥睡屋里床上。 翟惜墨目光深深地看向堂屋外面,“嫂子为什么不干脆离婚,去嫁给会赚钱的男人,过好日子!” “你快别说了。” 翟青松害怕的样子,落在弟弟眼中,毫无尊严可言。 回到屋里,躺下后似乎吵醒了妻子,翟惜墨便问:“你说,如果大哥和刘湘琴真的离婚了,还能找到合适的女人么?” “深更半夜你刚去外面碰到大哥啦?”王紫如小心翼翼的侧了个身,搂住了男人。 “嗯,刘湘琴把大哥撵出来,不许他回房睡觉。” 这种事,村里的女人还真是做的出来。 以为不许男人睡自己的床,就能拿捏男人,真是愚蠢。 “唉!你也别操心啦,人家两口子的事情,床头吵架床尾和,咱们别去说三道四,他们爱干什么就干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王紫如打着哈欠,睡意浓烈。 她倒要瞧瞧,刘湘琴这回又想闹出什么花样。 翌日早上,宝儿一睁开眼睛便催着爸爸妈妈快点回龙王村外婆家。 翟惜墨把孩子从被窝抱出来,孩子满脸是灿烂的笑容,看得就让人心情非常的好。 带着宝儿去院子里面的茅厕时,大哥早已起来,也是闲不住,大清早不知在院子里面忙忙碌碌干什么。 翟惜墨碰到二哥翟家豪,拿着搪瓷缸,蹲在屋檐下漱口,他忽地想起小舅子结婚,还需要请二哥去龙王村帮忙做几样陪嫁的家具。 “二哥!你最近没别的木匠活吧?” 翟家豪嘴巴外面一圈牙膏沫子,抬头没好气瞪了老三一眼,“怎么着,你还能帮我找活干?” “嗯,宝儿小舅要结婚了,女方的陪嫁还没做……” 宝儿小舅?不就是昨天到他们家来的那傻逼玩意嘛。 翟家豪本来还想找机会教训一下那小子,结果听到老三说小舅子结婚的陪嫁还没做! 这岂不就是送上门来的木匠活! 翟家豪就像嗅到了工钱的气味,等不及翟惜墨把话说完,连忙站起身来,“什么时候过去做?” “嗯,具体时间还没定,听说木材还在女方舅舅家晾着,这两天如果你有时间,跟我们去龙王村问清楚?” “就今天吧!反正呆在家也没别的事!我梯田都整出来了,就等插秧……” 翟家豪激动的连忙进屋,看样子是给徐萍说这个好消息。 对面新建的砖瓦房灶屋,刘湘琴正在做饭,听到老三替他小舅子请老二去做木匠活,心里非常妒忌,站在灶屋门边,怨毒的眼神,看向在院子里瞎忙活的男人。 “这个家,就属你最窝囊!挣不到钱,连赔偿都弄不到,你活着喘气都是罪!” 翟青松佝偻着身躯,一只手费力的在收拾牛棚里面的牛粪,缓缓回头,看着站在灶屋门边的妻子,眼眶顿时红了。 “还傻愣着做什么?你不吃饭,我和招娣也不吃饭吗?” 逼迫男人去问老三要赔偿钱。 翟青松嘴巴嗫喏了几下,听到老三领着孩子从茅厕出来,默默的收回目光,继续收拾牛粪。 这头小牛,分给他们两家。 白天通常是徐萍牵出去吃草,像收拾牛棚这些杂事只能他来做。 翟惜墨牵着孩子,开门走出茅厕,自然也听见了大嫂刚才故意高声骂大哥的那些话。 领着孩子径直回屋,丝毫没有搭理刘湘琴的意思。 刘湘琴以为老三会接招,没想到他竟然…… “不行!我得想个法子,必须让老三吐点钱出来。”转身追到灶屋,刘湘琴自言自语说道。 吃罢早饭。 王紫如吩咐男人剁一把青草喂鸡,家里也没什么给娘家带。 一家三口只得空手回龙王村。 村里人又看着王紫如拖家带口回娘家。 但今天好像有些不同,翟家豪两口子领着孩子,跟着老三一起走向村口。 “家豪啊,你们两兄弟这是要去镇上赶集呀?”有个老奶奶问道。 翟家豪点头,“是啊!我跟老三去龙王村做点木匠活,她们娘仨去镇上赶集买点东西。” “哎呀,真好!今天又是赶集了呢。” 正好隔壁村的木工活也做完,听说王家请他做结婚家具,翟家豪哪里还在家里呆得住? 两口子高兴的不得了,通常他们这边结婚的,即使再简单的几样家具,至少也需要二十几天时间,二十几个工,那便可以赚到好大一笔工钱呢。 到了镇上,附近十里八村的老乡陆续来到镇上赶集。 不少老乡还背着山货,摆在大街上叫卖。 “妈妈,我们买几个包子拿去外婆家吃好不好?”宝儿又想起上回吃的肉包子。 王紫如看到徐萍也领着两个丫头,便说道:“二嫂,前边有卖米糕的,咱们去买点米糕给孩子当零嘴儿。” “嘿嘿,我们哪有钱买那些玩儿!” 徐萍嘴上嘿嘿笑着说不买。 背过身,却跟两个丫头挤眉弄眼,示意两个丫头紧跟在三婶后边,沾点光。 到了米糕店,店里已经坐着几个客人,正在喝豆浆,用筷子夹着手掌那么大的圆圆的米糕,大快朵颐。 几个小孩看到店里刚出笼的白白胖胖的米糕,全都馋得咽口水。 “小朋友,我们店蒸的米糕可好吃啦,你们肯定会喜欢!叫你们妈妈买一个尝尝呀。”老板娘生的虎背熊腰,红光满面,胸前系着一条白色围裙,在逼仄的店里忙得脚不沾地。 翟小凤和翟小丫,姐妹俩踮着脚跟趴在店门口的桌旁,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摆在蒸笼里面的白面米糕,翟小丫回头又看了看宝儿,“宝儿,你想不想吃啊?好像很香哩。” 宝儿晓得两个堂姐想吃米糕,可是二婶好像不想买。 小家伙也是机灵,回头看着妈妈,强撑着想吃的样子,小心翼翼的说:“妈妈,我又不想吃米糕了,咱们还是去外婆家吧,外婆会给我煎野菜粑粑。” 第98章 她的报复果然好狠 宝儿明明想吃米糕,却硬说反话的样子,顿时逗笑了老板娘。 剪着齐眉刘海的老板娘,双眼笑起来眯成了一条缝,笑嘻嘻的说: “哎哟喂,这是谁家的小朋友,小小年纪还懂得持家呢!来都来了,那你尝一尝阿姨蒸的米糕,给阿姨说说,是不是和你外婆煎的野菜粑粑一样好吃。” 小家伙年纪虽小,但也感觉到被老板娘鼓噪,抿着唇儿,小脸蛋唰得红透。 他回头看向妈妈,再偏头看了一眼爸爸和二伯,他们站在人声鼎沸的街边,也没吱声儿,“妈妈,我真的可以不吃……” 翟家豪眉头顿时一皱,本不打算开腔掺和女人和孩子的事儿。 他们两口子就等着三弟给孩子们买米糕,看到宝儿明明想吃米糕,却硬着头皮说不喜欢,翟家豪再也忍不住逗着侄子。 “嘿!宝儿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懂事了呀?看你这样子就想吃,让你爸买。”翟家豪故作轻松的笑起来。 哪有小孩不喜欢吃软软糯糯,带着点清香味儿的米糕的哇? 别说小孩嘴巴馋,就是他一个大人,也是暗暗咽口水。 自从分家之后,他们家日子也是过的紧巴巴的,每天吃点玉米碴糊糊果腹,指望秋收后大吃一顿呢。 徐萍也回头冲小叔子笑了笑,嘴上却恭维王紫如,“宝儿是越来越懂事,还是弟妹教育的好!” “小孩子要那么懂事做什么?老三!你瞧瞧宝儿,口水都要流到人家案板上了,还愣着做什么,赶紧给他买吧,以后孩子长大了也不稀罕你买这买那。” 翟惜墨淡淡一笑。 掏钱给三个小孩买米糕,当然没问题。 只是他觉得像买米糕这种小事,还得妻子出面。 一来可以与徐萍把妯娌关系处好,让妯娌明白她自己捏着钱却不给孩子买米糕,显得不够大方。 他晓得,二嫂徐萍兜里是揣着钱出来赶集。 分家的时候,老妈当了一回好人,把他寄回家的钱,分给老大和老二,却只字不提给三儿子分一毛钱。 这事,他可以不计较,但他回家的时候看到妻儿饿成那样,怎叫他心中不计较…… 有些事情,翟惜墨并不是非要跟兄弟较真,但在外面他不能不给女人面子。 就听到王紫如摸着肚子,故意说道:“早上吃的太饱,有点撑啊,宝儿你也吃不下东西吧?” 宝儿又回头看着妈妈,眼神儿愣了愣,喉咙干咽了两下,点头,“嗯,吃不下,一点也吃不下呢。” 转眼,小家伙识趣的离开米糕店门口的案板,拉着妈妈的手悻悻的走出米糕店。 “我的好大儿真乖。”王紫如心里对便宜儿子越发欢喜! 站在案板前边的翟小丫和翟小凤姐妹俩,愣是半天没明白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对劲啊,宝儿那么嘴馋,今天为什么不想吃米糕? 徐萍也站在米糕店门外,眼睛瞪大,明明是王紫如说过来买米糕,却又舍不得几个米糕钱。 她忍了忍想发作的意思,一个箭步跨上米糕店台阶,高声问道:“老板娘,你这个米糕多少钱一个?” “一毛五!也不贵,给孩子买两个呗。” 翟家豪抹了一把脸,弟妹竟然小气的连一个米糕都舍不得给孩子买。 平常还真是高看她了啊。 徐萍指着又端出锅的一笼蒸屉,气鼓鼓的说,“给我来两个米糕。” “好咧。” 宝儿听到二伯母掏钱买米糕,无聊的捏着妈妈的手,回头看向米糕店门口的母女仨,仿佛脚下生根,迈不开腿儿。 就在徐萍从兜里掏出几张零钱,数出三毛钱递给老板娘的时候,忽然间,熙熙攘攘的市集有人在高声喊‘老翟’。 翟惜墨回头望去,一眼从人群中看到了穿着军大衣、十分显眼的老战友张康。 张康混在熙攘而拥挤的人群里面,好不容易才挤到他们面前,瞧着比昨天气色好多了,“咦!你们站这儿做什么?” “张叔叔!我们在等二伯母给姐姐买米糕哩。”宝儿扬起小脸蛋高声说。 张康“哦”了一声,低头看向大侄子,乖巧的牵着妈妈的手,好像刚从米糕店出来,空着两只手是怎么回事? 听说“二伯母给姐姐们买米糕”,张康急忙观察了一眼站在米糕店外面的两兄弟,便是哈哈大笑,走过去摸了摸宝儿的脑袋,“还没请我大侄子吃过米糕呢,叔叔给你买!” 张康走进米糕店,豪爽道:“老板娘,给我来两个米糕。” 刚巧这时,徐萍从老板娘手里接过用纸包着的两个热腾腾、还挺烫手的米糕。 看到小叔子的战友要给宝儿买米糕,徐萍脸色骤然一沉。 这小子早不来晚不来,偏在她交了钱才来。 张康拿着两个米糕,从米糕店出来径直走过去递给王紫如,“嫂子!拿着,你和孩子一人一个。” “今天不叫弟妹啦?” 既然张康好心请客,王紫如也是伸手不打笑脸人。 头一回被王紫如调侃,张康憨笑一下,性情倒也耿直,“一个称呼的事儿,没那么要紧。” “你这人倒也直爽!不过,我们家老翟这次可帮你大忙啦。” “嫂子,这话谁说都没毛病,但你是王宗浩的亲姐,还是别说了吧。” “……唔,这家老板娘蒸的米糕味道果然正宗,软糯清甜。”王紫如拿着烫嘴的米糕咬了一口,声音囫囵道:“行,不提那些不愉快的事儿。” 翟家豪脸都差点绿了,心中十分郁闷,张康这人也是小气,能给宝儿买米糕,为什么没给他家两个丫头买米糕。 再说,弟妹是大人,吃这些小孩的零嘴儿算什么正经事! 张康懒得搭理翟家老二两口子。 他可没忘记,以前他们读初中那会,有时候他会跑去红梅村翟家,找翟惜墨玩。 每次他去翟家,翟家豪两口子总会嘲讽他,“哟!你们张家是吃不起饭了还是到我们红梅村来要饭?三天两头往我们家跑。” 徐萍也跟着附和:“我们红梅村的路都被你小子跑大了。” 如今,张康从部队回来探亲,再也没人敢当面瞧不起他。 本来早已过去的那些陈年旧事,可看到翟家老二两口子,他这脸色就没法好起来。 张康拉着翟惜墨,走到米糕店隔壁的商店门口。 “昨天,媒人去我家了,她听说陈萍萍家退掉跟我的婚事,非要去陈家讲道理,我觉得没必要。就让她今天吃过午饭去朱家提媒,你说呢?” “今天镇上赶集,朱家两口子不知道会不会到镇上来赶集,不过,昨天朱艳说,今天她要去王家找王宗浩……” “朱艳肯定气不过,要去给王宗浩那个王八蛋好看!”张康顿时就像打了鸡血,极其兴奋,恨不得跟着老战友一起去龙王村,亲眼见证王宗浩那个混蛋是如何被前未婚妻羞辱。 可他找不着比较体面的借口再去龙王村。 只得目送老战友一家去了龙王村,想着是不是在路口守着,万一待会儿遇到了朱艳呢? “哎呀!要是真碰到朱艳,我、我们说什么啊?”张康一想到会遇到朱艳,心中既有止不住的激动,更有一丝窘迫,害怕朱艳真的瞧不起他。 但此时的龙王村,比正月里去家家户户玩龙灯舞狮子还要热闹。 朱艳一整夜都没怎么合眼,退婚这一沉重打击对她这样的村里女孩而言实在太残忍。 昨晚,她一边抹泪,把订婚这几年收到的王家赠送的年节礼物,两套衣服,鞋子,袜子,还有一条尼龙围巾收拾出来,装进背篓。 还特地把做针线活的剪刀也带上。 找出一支圆珠笔和信纸,写了一封简短的“信”。 等到东边开了亮口,起床洗漱,不顾父母苦苦相劝,背上了背篓独自去王家。 王家石屋,一家子刚吃过早饭。 家里两个女人像往常一样,收拾桌上碗筷,石屋里面,王家三个男人看见了突然出现在院门外的熟悉身影。 “宗浩!朱艳她……真的来了?!”王宗明惊声叫道。 正要去茅厕的王宗浩,听说朱艳真来王家找他,急忙杀了个回马枪。 院门口,确实是朱艳。 “王宗浩!滚出来!”朱艳那张清秀的少女脸庞狰狞的有些令人感到怕。 “你、你还来王家做什么?”王宗浩被朱艳不同于印象中的温柔模样吓了一跳,提好裤子,慌忙走出石屋,“我写的信,你也看过啦,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啊。” “还有脸说!” 朱艳恨得牙齿颤抖,缓缓从背上放下背篓,“你想退亲,可以,那你把我们朱家送的衣服鞋子全部还给我。” “不是,你送给我的那些衣服都穿了,还给你有什么意思?” 这时,王宗浩走到院门口,走近,才看清朱艳背篓里面装的全是王家过去给朱艳买的衣物。 他嬉笑一下,“退不退这些东西都无所谓!不过,我们王家送给你的,还是拿回去穿吧,算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大老远的,你还退回来做什么。” “把朱家送的衣物全部还给我。”朱艳目光阴冷。 “还就还,你等着。” 王东升和王宗明父子俩从石屋出来,也不好意思和朱艳打招呼,生怕得罪了家门口的亲家——陈萍萍父母。 陈萍萍本来要过来约王宗浩一起去镇上赶集,刚从家里出来,忽然看到朱艳来了。 她也吓了一跳,不知道朱艳还跑来王家是想做什么。 姑娘脑瓜清醒,她可不想被牵扯进王宗浩那些破事,望了不远处的朱艳一眼,打算回家坐等他俩扯清楚,她再出去。 王家院门外,村民们像看把戏一样,想看朱艳到底要做什么。 见朱艳特意来王家,好像没有为难王宗浩的意思,只是想退还两家互送的衣服,村民们好笑的议论纷纷。 “真没必要退衣服啊。” “哎呀,朱家这姑娘真是不错。” “这姑娘也太耿直了,既然是过去的事情,还退回来干什么呢。” 村民们也都晓得王家与陈家正式结为亲家,所以他们很好奇,王家怎么摆平和朱家的旧亲。 不多时,在村民们的热切目光注视中,王宗浩回到自己房间,搜出以前朱家给他买的衣服裤子等物,全都抱出来,丢在朱艳面前。 “拿去!带走吧!” “不过,王家送你的不用退,毕竟没有人喜欢穿别人穿过的衣服。” 王宗浩一脸嬉笑的表情,根本没把这事放在眼里。 转身打算回屋的他,却听到朱艳冷声道:“还有你身上穿的裤子!也是我买的,脱下来。” 村民们没忍住,“扑哧”一声爆笑出来。 “哈哈哈!宗浩这小子真是出息啊,退婚了还穿朱艳送的裤子。” 村民们一个个都快笑疯了。 王宗浩低头看了一眼身上还穿着的藏青色裤子,仍然没有丝毫紧张和感到不快。 嘴巴咧了一下,回屋脱下那条裤子,换上他自己的旧裤子,拿出来,丢到朱艳面前,眼神不屑,“拿走吧,你喜欢,可以送给你以后的未婚夫张康。” 王东升正想出来训斥小儿子,不该这样奚落人家姑娘。 村民们也有胆大的,指着王宗浩,教训的语气说道:“宗浩,你小子怎这么没礼貌?即使退亲,也不能这样说朱艳!” 朱艳看向王宗浩的目光有些复杂,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会被这混蛋退亲。 一双明眸盯着王宗浩,过了几秒,缓缓的从兜里冒出一张信纸。 “王宗浩,这是给你的,拿好!” 王宗浩一脸莫名其妙,眼中有着几分诧异,慢吞吞的倒回来,接过信纸打开,满脸错愕的叫起来:“你写的什么玩意儿?不同意我和你的婚事?!你要退婚?” 朱艳冷冷一笑,她等的就是这一刻。 顿了顿,朱艳挺胸,眼中忽然迸发一股冷厉锋芒,满脸怒容道:“没错!王家与朱家这门亲事,是我不同意。所以,今天,我是来退婚的!” “王宗浩!你这种无耻小人,以后不要再纠缠我!” 第99章 心动了 龙王村的村民们,还是头回见识到朱艳这姑娘的‘好手段’! 所有人都惊呆了! 王东升和王宗明父子俩更是从来没听说过,还有女方跑去男方家里,大张旗鼓的说要退婚? 半晌,王宗浩才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不是,朱艳你到底想怎样?昨天,我哥和我姐夫就去你们朱家退了亲,你今天跑到王家搞什么名堂?想要羞辱我王宗浩吗?” 朱艳冷笑,“你退婚了吗?谁看见了?” “不是!我哥和我姐夫他们两个,那么大两个男人去你们朱家,你看不见?” 既然双方都撕破了脸皮,王宗浩把过去对朱艳的好全都收回来。 当着全村男女老少,急扯白脸的对着朱艳咆哮怒吼。 王东升见状,一脸愁容,硬着头皮从屋檐下走出来解围。 “朱艳啊,事情都已经这样了,咱们还是不要把事情弄僵了好不好?” 朱艳目光淡淡的瞥了王东升一眼,声音平静,“现在,我和王宗浩之间已经扯清了,我看不上他,所以退婚。你们全村的人都可以做个见证。” “不是,你很能耐吗?还看不上我?我让你看上了吗?”王宗浩一脸无耻的指着朱艳,心中憋着一股无名之火,不耐烦的挥舞爪子撵人,“走走走!以后别来我们王家丢人现眼。” “我站在龙王村公路上,并没进你们王家院子,现在,退了亲,也是时候处理这些碍眼的脏东西了……” 朱艳面上丝毫不见一丝紧张,慢慢蹲下,把背篓里背过来的衣物全部倒出来。 和王宗浩抱出来的一堆衣物混在一起。 就在大伙争先恐后伸长脖子,急于想知道朱家姑娘到底想干什么的时候。 朱艳从背篓里面拿出了一把锋利雪亮的缝纫剪刀。 众人看到姑娘手里忽然出现一把剪刀,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全都不由得退后了几步。 但朱艳并不是要拿剪刀与王宗浩拼命的意思。 她右手拿着剪刀,左手随便捡起一件衣裳,双手像是带了风,抄起剪刀,一件一件,大开大合,把面前的所有衣物,全部剪烂。 王宗浩脸色逐渐铁青,他没想到这死丫头竟然如此仇恨。 竟然特地跑来王家大门口,故意当着全村人的面,把他们过去互相赠送的衣物撕碎、剪烂。 围观的村民们,全都被朱艳这一连串的动作震得不知该喘气还是大笑。 谁都没想到,王家以前这儿媳妇看着一脸害羞、不善言辞,退婚的时候竟然如此厉害。 “朱艳!你用不着这样羞辱我王宗浩,既然大家没有那个缘分,你何必做的这么绝情寡义?”王宗浩感到自己的脸被打肿了,他也没想到会被朱艳这样侮辱。 “我做的绝情寡义吗?”朱艳反而被王宗浩的话逗笑,脸色倏地一沉,“比起你做的那些偷鸡摸狗的事,我这点还不算什么。既然是你提起说退亲,那总得想过会有今天吧。” 王家院子外面的村民们差点失声,全都屏住气息。 这可把待在家的陈萍萍急的不得了。 又听到王宗浩与朱艳争执不下,她还是没忍住,从家里跑出来。 谁知,就在这个时候,朱艳背起背篓,在村民们的错愕眼神中,头也不回的从王家院子外面离去。 没走几步,便与陈萍萍迎面相撞。 “……”陈萍萍原先只是打算过来,混在人群中,远远的观看一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没想到竟会和朱艳迎面碰见。 陈萍萍自知理亏,脸颊唰得红了,不知要不要和朱艳找个招呼。 她和王宗浩两个突然和好,这事刺激了朱艳,也不知说什么才能让她不那么仇恨他们。 可朱艳只是目光冷冷的扫了一眼陈萍萍,她心中虽有浓烈的怒气,但庆幸自己和王宗浩还没结婚,要是结了婚,却发现被陈萍萍偷了她的男人…… 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放过陈萍萍这个狐狸精。 王宗浩气的不行,冲出院子,正要对着朱艳破口大骂,恰好看到空无一人的公路上,只有两个女的站在公路中间,好像谁都没有退让的意思。 “萍萍!” 王宗浩急忙冲过去,拉着陈萍萍直接钻进了陈家,“砰”的关上了陈家大门。 “……”朱艳顶着身后村民们的奇怪目光,大步走向村口。 刚从龙王村出来,边走边抹泪的姑娘,忽然听到前方好像有人叫她名字。 “朱艳!真的是你啊。” 王紫如一家人回来龙王村,快到村口了却碰到背着背篓,边走边抹泪的前任弟媳妇。 翟家豪也跟着他们来龙王村,商量做陪嫁,看到从村里出来一个姑娘,还在抹泪儿,一看就是受了很大委屈,好奇的问:“老三,这谁家姑娘?” “小声点!她是宗浩以前的对象,昨天我们刚去她家退亲。”翟惜墨偏头,低声说道。 “退亲?!那你不是说你小舅子就要结婚了吗?那我这……” 翟家豪在乎的是自己有没有木匠活做,对于老三小舅子的婚事虽然也很奇怪,可还比不上他赚钱有兴趣。 看到妻子快步走上前和朱艳打招呼,翟惜墨才低声给二哥解释到底怎么回事。 听完三弟的解释,翟家豪满脸震撼,嘲讽道:“哈哈哈!没看出来你这个小舅子还有两把刷子呀!” “别说了!” 前边,村口公路边。 “你这是去王家找宗浩了?” 朱艳眼圈通红,不好意思的点头,“嗯。” “事情都说清楚了吗?”王紫如不知怎么回事,对朱艳是一见如故,人家姑娘也没做错什么,突然被退婚,心里难受是避免不了,这么快又见到王家的人,心情肯定不会很好。 “说清楚了,我把以前买的衣服全部剪烂了……” “啊?你是说,你今天来找宗浩,就是为了当着他,把以前他给你买的衣服剪烂?”王紫如满是诧异,但是很快却又捧腹大笑,“哈哈哈……王宗浩肯定气疯了!” “紫如姐,你、你不怪我呀?” “怪你什么?退亲本来就是宗浩的不对,我都想替你狠狠教训那混蛋,但是他给我说,他对陈萍萍还是放不下,怎么说呢,姻缘这种事,老天爷管着呢。” 朱艳强忍着心中的屈辱,“我才不管谁管我的姻缘!这口气,不出,我就会生病。” “可是我又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我只能一个人生闷气?” “对!发泄出来了是不是心里感觉好受多了?” 朱艳红着脸点头,“希望紫如姐不要怪我。” 姑娘并没迁怒于旁人,了解到这一点,王紫如心中有了一些新的念头。 刚才在镇上吃了张康买的米糕,虽说事情不大,可是恰好帮她收拾了一下老二两口子,她心中舒坦。 顺便出手帮一下张康那个憨批。 一番沉吟之后,王紫如脸上挂着温和爽朗的笑容,“不会呀,正好呢,翟惜墨那个战友对你有意思,你认真考虑考虑。” “紫如姐,短时间内,我,我不想考虑张康或者任何人提亲……” “若是想让自己尽快走出这个阴影,和张康结婚,跟他去部队,过另一种生活。我觉得,对你是最好的安排。” “真的吗?到时,紫如姐你也会去部队?”朱艳被王紫如成功洗脑,眼里焕发奇异光彩。 她做梦都想逃离这个地方,那样就听不到别人背后戳她脊梁骨。 翟惜墨挺意外,昨天他好说歹说,朱艳连一句话都不听。 今儿这是怎么就被妻子的一番话打动了吗? 他连忙走过来,微笑道:“张康说了,下午会请媒人去你们家,紫如说的没错,张康确实是个不错的男人,至少他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毕竟我们都是军人,有组织……” 夫妻俩一起上阵,果然说的朱艳脸色逐渐变了,这么一会儿工夫,就又变回了害羞的少女。 “快回去吧!说不定你们在镇上还能碰到,张康也在镇上赶集!”王紫如见事情有转机,也算是帮王宗浩善后,推着朱艳,让她快走。 朱艳也不是不知好歹的姑娘,明白王紫如是对她好,才会把张康介绍给她,谢过王紫如,便是埋着头赶去镇上。 眼见朱艳的背影消失在公路转角,翟家豪便是忍不住爆笑。 “王宗浩这小子这下彻底出名了!” “别笑了,一会儿见到陈家的人,你就跟他们好好商量陪嫁到底做哪些。”翟惜墨清冷声音说道。 牵着宝儿进了村,径直走向王家。 一路上碰到了不少村民,村民们看到王家女婿一家来了,一些人掩面偷笑着走开。 他们走到王家院子门外,村民们也散的差不多。 还有几个闲汉,抄着双手站在王家院子门口,看着王东升和王宗明一起收拾门口那些破烂的衣服。 “外公!你们在做什么呀?”宝儿不知外公和大舅为什么在院子外面弄衣物,迈着小短腿儿奔过去好奇的问道。 王东升抬头,见女儿女婿回来了。 还有女婿的二哥也过来,强颜欢笑,急忙把王宗浩叫出来,“宗浩!你家豪哥过来了,你去喊萍萍爸妈过来,商量做陪嫁的事情。” “哦。” 王宗浩前天去翟家,才跟翟家豪呛了几句。 这么快又见面,王宗浩脸上有些过意不去,尤其方才他还被全村人看笑话。 “家豪哥,你先进屋喝茶。” 翟家豪看到小舅子,鼓起了腮帮子,强忍着爆笑。故意指着院门口的一堆破烂衣物,“哎呀!你们王家这日子真是好过,这么好的衣物都不要,撕烂了多可惜呀。” “二哥!”翟惜墨挺拔身影走到石屋门口,知道二哥故意奚落小舅子,回头,没好气道:“进屋喝茶。” 王宗浩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目送翟家两兄弟进了石屋。 他赶忙拉着姐姐,小声问:“姐!刚才你们在村口是不是碰到朱艳了?你和她没打招呼吧?” 第100章 水灵灵的新对象 王家石屋,还是那样整洁素净。 陈萍萍和父母都过来了,坐在王家堂屋商量做几台陪嫁。 “东升啊,你也晓得我们自己没有木材,去年去萍萍她大舅家里砍他们山上的树,最多也只够做三四台陪嫁,你可别嫌少。”萍萍爸一脸占上风的意思开腔道。 王东升哪里敢嫌弃亲家置办的陪嫁少? 如果不是小儿子作妖,朱家的陪嫁早就做好,哪里需要他们操心。 他精瘦的黝黑脸上露出温和笑容,摆着手,“咱们认识了半辈子,说那些见外的话做什么?” “萍萍和宗浩结婚,我们也不指望他们什么,你们呢就象征性做几台就行啦。” 要是陈家做那么多陪嫁,他们还没地方放。 王宗浩住的那间房,屁大点,最多可以放一个高柜,和一张带抽屉的写字台。 想放两把椅子,都有点转不过身。 陈家也知道王家的房间不够宽敞,他们也没想真的耗费资材给女儿置办很多体面的陪嫁。 萍萍妈看了看木匠翟家豪,说:“去年我们砍的木材,差不多够做一台高柜,一张带抽屉的写字台,另外可以做几把椅子,桌子我们也不打算做, 他们家没地方放。” “对了,宗浩的新床,你们是不是打算这次一起做?”萍萍妈又问道。 他们这边的风俗呢,新娘家,置办陪嫁家具和被褥,家里宽裕点的还会给女儿置办锅碗瓢盆这些分家之后需要添置的灶屋烧饭用的。 新郎呢,只需要做一张新床。 等到把新娘娶亲回来,就可以铺床。 王东升连忙说道:“对,院子里面晾干的木材就是给宗浩做新床的,那个,宝儿二伯,你去看一下够不够。” “你们只是做一张新床,倒也用不了多少木材。” 翟家豪放下手里的搪瓷缸,起身跟着王东升出去查看院子里面晾着的木材。 都是几颗粗壮的圆木,做出一张木床还有剩余的木材。 “可以!做一张床完全够了。” “那我就放心了。” 王东升憨厚一笑。 回到堂屋坐下,翟家豪主动问萍萍爸,“婚期还没定吧,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开工?” 堂屋的几个大人互相看了看对方。 王东升笑了笑,“先去合八字,八字合了就定婚期,我觉得还是越快越好,怎么说呢,主要是想着宗浩可能要进城工作嘛。” 听说还没定婚期,得先去找算命的合八字,翟家豪刚想嘲讽王宗浩,搞不好八字不合呢。 听完后半句,翟家豪笑不起来了。 “宗浩进城工作?”翟家豪吃惊不小,脑中悄悄冒出一个问号,“宗浩这小子还能进城工作?!” 王东升一脸自豪,笑着指了指女婿翟惜墨。 两家商量陪嫁和婚期,也不关翟惜墨他们什么事,所以两夫妻坐在板凳上一个劲给自己肚子灌茶水。 一直坐在石屋喝茶的翟惜墨,三言两语说了说唐队帮忙介绍工作一事。 翟家豪心里妒忌的很,他的弟弟,不给翟家人谋福利,却只惦记老丈人家的事! “这浑小子真是不知轻重!一点良心都没有哇。” 王宗浩领着萍萍在他那屋玩耍,给萍萍看姐姐的相片。 听到外面几个大人提到了他的工作,宗浩吊儿郎当的说:“害,就是去当个厨子,看把他们给高兴的。” “厨子怎么啦?你先去城里工作,有机会,也带我去县城工作,到时我们就可以攒钱住在城里啦。”陈萍萍开始谋划未来的一家三口美好的生活。 王宗浩连忙应付,“好好好!以后都听你的。” 俩人看了一会儿相片,一前一后出来听大人商量正经事。 经过商量,萍萍爸看着翟家豪,又看了看王家的女婿,“就是,这个木材呢还得现去萍萍大舅家扛回来。也不是很多,我看今天下午你们几个跟我去萍萍大舅家扛木材?” “只要木材扛回来,就可以开工做陪嫁,万一这个婚期到时候很近,只怕是要赶工呀。” 王东升也赞成亲家的意思,连忙点头,“行,下午我们就去吧,宗浩,宗明你两个,那,惜墨你能不能跟我们一起去帮忙扛木材?” 王紫如坐在高板凳上,斜撑着脸颊,这事还真是躲不过去。 就听见男人沉声道:“好。” “二哥,你也一起去吧,做陪嫁需要多少木材,咱们就扛多少回来。” “……嗯。”翟家豪没想到自己一个木匠,却还得跟着他们一起去山里扛木材,心里真是冤的很。 早晓得木材还在山里,他应该等他们把木材搞回来,再过来商量。 “既然赶工,明天我就过来开始做陪嫁,一个木匠,没有人给我打下手,做陪嫁没那么快。”翟家豪见木材的事情解决了,想着快点挣工钱,便催道。 萍萍爸妈一早就说好了,做陪嫁的工钱是王家承担,所以木匠什么时候到家里开工,他们并不是很关心。 王东升点头,“也是时候开工了!那行,宝儿他二伯,明天早上你就过来开工吧。” “既然赶工,那宝儿他二伯,这段时间你就不用每天来回跑,干脆住在我们家。”萍萍妈说道。 翟家豪也不想这么大老远每天来回跑,单趟路程都得浪费两个多小时,腿都要跑折。 见主家提议,开工期间暂住他们陈家。 他也乐意,“这样的话最好,能省下不少时间。” “那下午我就把萍萍她姐姐那间房重新铺一下……”萍萍妈自言自语道。 他们陈家房子也并不宽敞,萍萍姐姐出嫁之后,她那间房就空了出来,平常没人住,也没铺床,都落了厚厚一层灰。 王宗浩一听翟家豪做陪嫁期间,会住在陈家,胸中顿时涌出了一丝丝不快。 他拉着陈萍萍急忙回到他那屋,关上门,搂着陈萍萍腰杆,“萍萍!如果家豪哥这段时间要住你们家,你就搬过来,住我姐的房间吧。” “啊?那怎么行?他们大人不会反对吗?”陈萍萍咬着嘴唇,一脸害羞的说。 “咱们都要结婚了,就算咱们今晚那个,也没人敢说什么。”王宗浩忽然欺近,鼻尖故意去逗萍萍的脸蛋,吓得萍萍脑袋一偏就躲了过去。 “就这么说定了!” 王宗浩没想到萍萍这么快就要住他们家,难掩喜色,忽然低声道:“我就要进城工作了,萍萍,你会不会想我?要不,晚上你住我这屋?咱两先把事儿办了…” 凑到她耳边悄声说了几句悄悄话,陈萍萍羞得直跺脚。 顿时,俏脸染上一片桃花般的红艳,不住地捶打王宗浩的胸膛。 “讨厌死啦!你这个人耍二流子呀!” “萍萍你放心,你成了我王宗浩的妻子,将来我只会更爱你,今晚咱们一起啊……”王宗浩心中充满了喜悦,自己随便想想便止不住那方面的渴望。 两家大人听了王宗浩一番话,尤其是萍萍妈,恨不得自己闺女这肚子当晚便能揣上王家的小崽子。 那样的话才能把王宗浩拴住,省的他还时不时想起朱艳。 王家大人,也觉得陈萍萍还是搬过来住比较放心。 王宗浩跑去陈家,大摇大摆的抱着陈萍萍的枕头,像是告诉村里人,陈萍萍已经是王家儿媳妇了。 当天,时间也早。 两家人商定了婚事和陪嫁等事,两家的男人与女眷分头行事。 王紫如母亲与陈萍萍妈去找外村算命的给两个新人合八字,定婚期,而王家的汉子,则是带着三四个本宗的壮年汉子,一起去萍萍舅舅家搬运木材。 …… 快走到小镇的时候,朱艳听到有人在叫她名字。 “朱艳!” 张康脖子都快僵硬了,老远看到朱艳,欢喜的不得了,连忙走上前迎接。 “什么?真是张康!他不会故意在岔路口等我吧……”朱艳忽然紧张地路都不会走了。 昨晚她也听了爸妈的意思,他们都觉得,嫁给张康绝对比王宗浩强。 朱家去年就已经请木匠做好了陪嫁的家具,只等刷油漆。 王宗浩那混蛋突然退婚,搞得她也措手不及。 朱艳与张康视线相撞,心中忽然紧张起来。 “……是你啊,张康。” 张康也是碰运气,没想到还真给他遇到。 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也是出来赶集呀?” “嗯。” 朱艳心里非常清楚,在他们村,她是村中最好看的姑娘,性子温婉,又能干,很会打理家务活,还会纳鞋底做布鞋,算得上十里八村受婆家欢迎的女孩子。 附近几个村子得知她被退亲,肯定很快就有媒人去他们家提亲。 这种事她早已见怪不怪,所以这一路从龙王村走出来,她也认真琢磨了王紫如那番话。 想不被周围人指指点点,怀疑是她有什么问题才被退婚那种风言风语,或许只能答应张康。 跟他到了部队,除了王紫如一家,也没其他熟人认识他们。 那样呢,她的确可以过上另一种从没想过的新生活。 张康见姑娘低头不语,心中十分忐忑,直话直说,“那个,朱艳啊,我这人比较耿直,我意思呢,你能不能考虑我提亲?” 朱艳缓缓抬眸,觉得张康做人还蛮大方,有什么便大大方方说出来。 “你放心!我绝不会对你有其他不好的想法,就单纯觉得,你是个很好的女孩子,而我也缺个对象……”张康不知姑娘心中到底怎么想,怎么看待他的提亲。 一时间,两手无措的搓着。 半晌,朱艳鼓起勇气问:“你心里……是不是还喜欢陈萍萍?” 张康听到‘陈萍萍’这个名字,曾经的欢喜已然逐渐消失殆尽,不再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眼见朱艳是很认真了解他与陈萍萍之间的感情,会不会出现藕断丝连。 张康不敢有任何掩饰,挺直脊背,忙说道:“你听我解释……” 第101章 魂都被勾走啦 朱艳前额留着流苏一样的齐刘海,梳着两条乌黑的麻花辫,垂落在肩上,衬得她瘦削脸颊清秀可人。 还没正儿八经谈过对象的张康,已然像是被面前的姑娘勾走了魂儿。 “你别看我这个岁数,老战友的儿子都可以自己出门去打酱油了。呵……我也不怕你笑话,陈萍萍是我处的第一个对象,以前真没和别的女孩子谈过恋爱。” 朱艳也被王宗浩退亲,还跑去王家反退婚,搞得自己也很狼狈,又红了眼圈:“我和王宗浩也是第一次订婚,以前没和其他人订过婚。” 她看出张康是个忠厚爽直的军人,和翟惜墨说的一样,他们有组织,在男女感情方面绝不会胡来。 “你放心!今后我们结婚,我绝对不会在你面前提王宗浩或是陈萍萍。”张康立刻保证。 此刻,他们之间缺少中间人帮忙打圆场,弄得双方都好紧张。 “但是,你要问我是不是喜欢过她……”张康感到脸庞像被火烧起来,心里火燎急燎的,“我是喜欢过,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情。” 朱艳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么看来,张康并没有骗她。 她心里对退亲一事非常痛苦,但心里还是装的王宗浩那个混蛋,她也不想撒谎说已经忘记了王宗浩。 毕竟他们订婚这么久,早把王宗浩当做自己的男人,只差越过雷池那一步。 “没事,我随便问问,你不用多想。”朱艳轻轻一笑。 反正她已经报复了王宗浩,现在她和别人订婚,也管不了旁人在背后说三道四议论她以前的婚事。 有些泥泞的岔路口,前来镇上赶集的村民们背着背篓来来往往。 从他们身边经过的时候,都会忍不住多看他们一眼。 看得朱艳不好意思继续站在岔路口。 张康最后实在没辙,见姑娘没点头答应他提亲,但是也没有一口拒绝,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可以考虑一下我吗?” “嗯,下午你和媒人去我家吧。”朱艳咬唇,红着脸点头道。 “真、真的?!” 张康欣喜若狂,恨不得当场就把面前的漂亮姑娘高高的举起炫耀一下。 既然两人把话说开,张康也不是小气的人。 和姑娘头一回面对面商谈婚事,恰逢镇上赶集的热闹日子,经过先前陈萍萍退婚之事,现在的张康多少学到了一点讨好姑娘的招数。 “你早上很早就出门了,还没吃早饭吧?走,我们去吃馄饨。” 连忙带着朱艳,走向人声喧哗的市集,愣是拉着姑娘去了包子店,点了两碗馄饨,让姑娘吃饱了再回家。 吃完馄饨,又去米糕店买了一包米糕,用纸包好塞到姑娘手里,“带着路上饿了就吃!这米糕很好吃,嫂子他们都很喜欢吃这家的米糕……” “哪个嫂子?”朱艳眼睛露出几分警惕。 “就是老翟的妻子啊。” 张康挠着脑袋憨笑道。 朱艳本来不会接受别人又是请吃馄饨,又是送米糕,不过既然张康一番心意,她也乐于接受。 俩人混在人声鼎沸的街上,各自心中都有些小激动。 “不出意外的话,这次真的能结婚!” 张康心里暗自欢喜,开开心心的把姑娘送到另一边路口,目送姑娘背着背篓回家,这才着急忙慌往家赶。 回到家,张康把事情给爹妈说了一遍,急忙让人去通知媒人李婶。 李婶听说张康已经与朱艳单独见过,得知对方姑娘初步点头,笑嘻嘻的说:“看来张家真是运气好哇,我可听说那朱家姑娘不但人才长得好看,更是一把干活的好手。” “李婶,我和朱艳结婚之后,会带她去部队随军,待会儿到了朱家,你也别一个劲夸她会收拾家务。”张康叮嘱道。 部队家属大院的军嫂们,攀比的可不只是会收拾家务。 还得有文化,懂得许多他都不懂的知识。 他提前打听好了朱家所住的芝麻村位置,吃过午饭便和媒人李婶去了朱家。 到朱家的时候,朱艳父母请了牛工给他们家水稻田犁地,也才刚从田里收工回家。 “你们两位是到我们朱家来的呀?”朱父裤腿挽到了膝盖上边,腿上还沾着一些稀泥巴,扛着钉耙回到家,便看到一个年轻人手里拎着东西,和一个中年女人来到朱家门口。 朱母肩上挑着扁担,担着一些猪草回来,看到自家地坝边上的两人,急忙观察了一眼年轻人样貌,猜到是张家来人提亲,“你们是张家的人?” “是的,是的!”张康宽裕的脸庞露出亲切而紧张的笑容,点了点头,“叔叔,婶子,你们好,我是张康。” “你就是昨天翟惜墨那小子说的老战友?” 张康用力点头,生怕朱家两口子瞧不起自己,“嗯!” “哎呀!早就听说你们朱家生了个好姑娘,能说会道,人才也标志,这不,张康才从部队回来探亲,听说你们朱艳这姑娘呀,觉都睡不着啦。”媒婆李婶一张嘴巴就把朱家两口子说的眉欢眼笑,恭请他们进屋。 朱家还没吃午饭,这个时间,朱艳正在灶屋烧饭炒菜。 听说张康带着媒人到家里来了,整个人都燥起来,丢下锅铲出来打招呼,“李婶……” “哎呀!朱艳啊,我们又见面啦,你快去做饭。你爸妈种田回来该饿了,我们是吃了午饭才出门的。” 李婶笑容亲和,让朱艳先把午饭弄出来。 看到朱艳,张康腼腆笑了笑,把手里拎着的礼物放在堂屋的桌上,六斤挂面、两斤白糖,和二十个鸡蛋,“不知道带什么过来,就简单买了两样……” 80年代初期,张康准备的这些礼品算是非常体面。 看到桌上放着的礼物,朱艳将头埋得更低,红着脸钻进了灶屋。 朱家两口子洗了手,便在堂屋坐下,双方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也没绕弯子,跟张康询问一些基本情况。 “……叔,婶子,我的情况比较简单,家里上有父母,还有个哥哥,和妹妹,他们都已经结婚好几年啦。我去部队之后,家里都是哥哥嫂子照应。” 朱父稍坐沉吟,问道:“你结婚的话,也是按照部队规矩不给彩礼?” “嗯!”张康不知道为什么老家相亲,都会提到彩礼,他立刻正襟危坐,慎重说道:“我们部队是有规定,所有人不管是首长还是普通士兵,婚礼一律简朴举办。” “但是我可以给女方购买一些礼物,比如手表啊什么的。” “你有票吗?咱们这边很难弄到票。”朱母说道。 “这个不难,如果我需要买手表,无论如何都会托关系弄一张票。”张康紧张地脖子上汗涔涔的,衣领都被打湿了。 李婶捧着搪瓷缸,吹着水面上的茶叶,笑眯眯的说:“人家毕竟是军人,这关系肯定有哇。照我说呀,你们也别介意彩礼了,只要朱艳嫁给张康,跟着他去了部队,那以后每个月领的工资还不都是交给你们姑娘?” 这话几乎说到了朱家两口子心坎。 他们农村人,别说是工资,也只是听说那些捧公家饭碗的领工资。 经过王宗浩退婚的打击之后,朱家两口子并没有丝毫为难张康的意思,双方直奔结婚的话题。 “张康啊,既然你也是实心实意到我们家来,想娶我姑娘,我也把话说明白。” 朱父喝着茶,顿了顿,继续说道: “我们晓得你身份特殊,只能简单举办婚礼,这方面我们不会为难你。但是我们当父母的呢,希望,今后你们两个结婚了,无论什么事你能站在我姑娘前面。” “我们朱艳人呢,能干,也懂事,有什么事情你们两个好好商量。”朱母笑吟吟的说,她对张康非常满意,这小子看起来就不是王宗浩那种二流子样子。 做事牢靠,今后肯定能当他们半个儿。 还是部队的干部,将来肯定比王宗浩那混账更有前途,莫名的,朱母觉得这门亲事换对了。 张康没想到这次的婚事竟比他想象的还要顺利,当场激动地不知道说什么表达感激。 “叔,婶子,你们放一百个心,朱艳嫁给我,绝对不会让她受一丁点委屈……” 有张康这番表现,当场,双方都在商量婚期这种事情了。 朱艳几乎什么话都没插的上嘴,顺从了父母允诺与张家的亲事。 虽然心里还放不下王宗浩,但是一想到那个渣男,翻脸无情,便硬着头皮答应张康的求亲。 …… 当天下午。 龙王村,林秀英带着陈萍萍母女俩去了外村的一个算命先生家里,给陈萍萍与王宗浩合八字,订婚期。 铁柱放学回家之后。 王紫如带着铁柱和宝儿,三人下去岩石地下的海滩上,打了一桶干净的海水。 她发现宝儿有点轻微鼻炎,于是把海水打回来倒进干净的大铁锅烧开,冷却之后,用海盐水给孩子洗鼻子。 约莫去了两个多小时,林秀英满脸喜悦的回到家。 见到女儿和大儿媳妇,林秀英便把兜里算命先生写的东西拿出来,“紫如!婚期订了,就是下个月初八。” “下个月初八?也只有一个半月的时间啦。” 王紫如接过算命先生批的八字与婚期,打开看了一眼,转手递给李慧,“大嫂!宗浩结婚要让你和大哥跟着操劳了哦。” “一家人还说什么操劳的话?” 李慧笑着说。 她心思细腻,小叔子结婚的话,王家亲戚与宗亲也不少,至少得准备十几张酒席,另外就是给女方买一套衣服。 另外还要承担女方做陪嫁家具的全部工钱。 “对了,妈,那天萍萍妈是不是说让咱们弹两床棉被?”王紫如和大嫂不约而同想到了婚需品置办一事。 林秀英回头看了看长媳,晓得萍萍妈一向喜欢占便宜,又生怕自己记错,“萍萍妈亲口说的是两床新棉花吗?” 第102章 她结婚,我也结婚 王紫如和大嫂不约而同一愣,看了看对方,她们还记得清清楚楚,萍萍妈当时随口一说的就是两床棉被。 她们也都晓得萍萍妈的性子,早上说一套,晚上搞不好又是另一套说辞,遇到这种亲家母,难免不会忐忑,只希望后面不会再加了吧。 “当时我也听见了,萍萍妈说的就是两床新棉花。”李慧又看向小姑,笑着说:“两床棉被花不了多少钱,妈,明天我们俩去镇上弹棉花。” “宗浩结婚,前前后后都得花不少钱,现在家里拿得出这些钱吗?” 林秀英转头看了看大儿媳妇。 她心里十分清楚,当年,女儿出嫁,没给她置办什么体面的陪嫁,所以婆家对她很有意见。 现在她弟弟宗浩结婚,他们还给女方置办两床新棉花,虽说这些东西最后还是要搬到王家来,可这事…… 林秀英脸上有些不好意思,“你结婚的时候,家里也没给你置办什么像样的陪嫁,要是妈手头宽裕,也给你弹一床新棉花。” “害,妈你不用担心我们。不过你女婿回家这些天,带回来的一点钱也只够我们一家人的口粮。所以宗浩结婚,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王紫如一向不在娘家爹妈面前哭穷,但这个时候比较特殊,该哭穷就哭。 不然,她那二流子弟弟还不晓得狮子大开口跟她这个姐姐要多少婚需。 话说回来,即使是两床弹新棉花也得花不少钱。 王紫如心里有个算盘,现如今棉花最便宜的也是15块一斤,一床5斤重的棉被,也得75块钱,一次买两床棉被都要一百多。 上次他们去镇上买的是成品棉被,比起现弹的棉花要便宜几块钱。 王紫如本来想着,弟弟结婚,她稍微出点钱,可是无论她怎么算,每一项都得花上百的钱。 聪明如她,这时候还是不要强出头给宗浩送这送那。 林秀英苦笑道:“我们知道宗浩结婚要花费不少,所以这两年你爸和你哥卖鱼攒的一点钱呀,全都要花在宗浩结婚上。” “不过,你大伯说了,到时候他们可以借点钱给我们,让宗浩先结婚,以后慢慢还。” 李慧笑而不语,小叔子结婚欠的债,理当是小叔子自己挣钱还。 她肚子里揣了个老二,小叔子结婚了会去县城工作,留下陈萍萍在家,是不是考虑分家? 王紫如并不晓得大嫂心中在思索什么,微微点头,“也只能这样了,宗浩要是能去县城工作,以后每月领了工资拿回来,先把他结婚欠的债还了。” 这话戳中了李慧的心事,李慧笑了笑,顺嘴说了句,“我看,到时候可能得分家吧,不然小叔子挣的钱多,跟我们一起,他们划不来呀。” 大儿媳妇提了分家,林秀英眉梢深蹙,面色也不太好。 “到时候再说,宗浩不是还没进城工作嘛。”林秀英随口应付了一句,起身进屋去了。 看到婆婆有些不高兴提分家,李慧脸色有几分不自在,“妈好像不想这么快分家,但是小姑你看,以后咱们家人也多了,还住在一起,多少有些不方便对不?” “分家是迟早的事!总不能你们两个大的累死累活,他们两个小的就知道玩儿吧。”王紫如也看出来了,陈萍萍操持家务的能力,不但比不上嫂子李慧,连朱艳都比不上。 这两天,她亲眼看到,陈萍萍每次来到王家都等着吃现成的饭菜,吃晚了饭连碗筷都没帮忙收拾。 而朱艳吃完饭,连忙就去帮忙和嫂子一起收拾灶屋。 “既然宗浩的婚期也定了,我们今天先回去。”王紫如起身准备回家,这几天,为了娘家这些事情,她原本打算把两块旱田翻出来撒点菜种都给耽误了,“嫂子,婆家分给我的两块旱田,我还想着种点小菜呢。” “种菜呀?那怎么办?妹夫也被咱爸叫去山里扛木材了。”李慧有些过意不去。 “明天去山上种菜,对了,嫂子,咱家还有菜种没?” “菜种?嘶,你等会儿,我去你睡的那屋找找。” 李慧径直去了王紫如以前的闺房,在抽屉里面翻找菜种,找到一包白菜种子。 他们龙王村每家每户分到的土地本就只有一点。 家里也不会特地去买菜种。 “白菜也可以,我那两块地也种不出什么好东西,随便种点吧。”王紫如去上了茅厕,转身回来去外面找到正在岩石上面和柱子一起玩儿的小家伙,带着孩子回去红梅村。 母子俩回到翟家,天都快擦黑了。 家里竟然还有一位客人,等着他们回来。 “张叔叔!你是不是来找我爸爸的呀?”宝儿在妈妈背上趴了一会儿,到家刚把他从背上放下来,小家伙生龙活虎般的冲到了张康面前。 张康一个人无聊的坐在堂屋的椅子上,眼巴巴的望着院子外面。 他肯定是来找翟惜墨,所以翟家另外两家不会搭理别人家的客人,东面厢房徐萍和两个丫头正在烧饭,炊烟袅袅。 西边新修的砖瓦房灶屋,刘湘琴也在烧饭。 堂屋没人点煤油灯,黑漆漆的。 终于看到宝儿跟着妈妈从龙王村回来了,张康这才叹道:“宝儿,你们这么晚才回来!你爸呢?” “爸爸帮小舅扛木材去啦,你不知道么?” “扛木材?”张康神情微愣,想到了可能是去帮陈萍萍家做事,嘴里‘哦’了一声。 王紫如也走的双脚有些累,走进堂屋便拉了一张椅子坐下,“你下午不是要去朱家提亲嘛,还有时间到红梅村来串门子?” “我找老翟呀。”张康逗着宝儿笑道。 “找他做什么?对了,下午你去朱艳家提亲,他们怎么个意思?” 说起他的婚事,张康笑的嘴巴都要咧到后脑勺了,没想到最后他竟然会娶到朱艳那么好的姑娘。 见张康一脸喜色,王紫如猜到张康与朱艳的婚事肯定有了眉目。 张康便把去朱家商量的结果告诉王紫如,异常兴奋的说,“现在就看婚期定在什么时候了,对了,你弟弟和陈萍萍的婚期订了吗?” “你问这个做什么?”王紫如倒是一脸饶有兴致的看向张康,难道你还想去抢婚? “虽说你弟弟做事很过分,可我们两家没有过节,你告诉我又不会怎样。” “说的也是!下午我妈和萍萍妈三人一起去合的八字,婚期呢,也订在下个月初八。” “下月初八?!”张康咀嚼着这个婚期,说近也不算近,还有一个半月的时间。 “怎么?你有什么惊世骇俗的想法么?” 张康挺无语,宽厚脸庞愣了愣,神情复杂,“你弟弟下月初八结婚是吧?这个日子好呀,我和朱艳也是下月初八结婚。不过,我事先说好,我结婚,老翟绝对不能缺席,他得去帮我娶亲。” “宗浩是普通人,婚期定哪个时间都不妨害,倒是你哦,你们部队什么时候才能给你批结婚报告?” 张康扶额苦笑,思索一会,“明天我就去邮电局发一封加急电报!” 毕竟他是有组织的,结婚这种人生大事还得经过组织批准。 “那你现在换了女方,发电报要不要说明一下?”王紫如并不是想看张康笑话,好心提醒他。 张康自己也是笑着嘲讽道:“需要说明换了女方吗?万一首长看到了电报,胡思乱想, 以为是我这人做事不牢靠咋办?” “看你自己的了,反正结完婚很快就要回部队。” 最后张康决定先发一封电报催一下部队。 至于更换了对象这事,还是先不说,省的战友们听说了,还没等他回到部队,那边便已经传开了。 “唉,咱好歹也是个干部,这种事还是等我回到部队了单独跟组织汇报。”张康也不傻,晓得适当隐瞒一下隐私。 王紫如见张康这人性子随和,小伙子挺不错,起身,留他吃晚饭,“你就留下来吃碗挂面,这么晚了,宝儿爸爸也快回家了,你等他回来再走。” “好吧!反正我也回家也没别的事。” “冷的话,你和宝儿去灶屋烤火……”王紫如随口说了这么一句,回到偏房,拿了挂面和鸡蛋,去灶屋做晚饭招待客人。 王紫如刚把灶膛里面的火点燃,使得灶屋有了一点热气。 宝儿拉着张康走进了茅草棚灶屋,嗓音清澈,“妈妈,外面有点冷,我们进来烤火。” “嗯,去灶膛口坐着烤火吧,顺便和张叔叔聊聊,问一下他结婚要不要请你去吃喜糖。” 张康牵着宝儿走到灶膛口一把椅子下,环顾了一眼漏风的灶屋,还是以前的样子啊,一点都没有改变。 他轻笑道:“肯定要请我大侄子呀,不过你小舅也是那天结婚,你也吃不过来。” “那我爸爸要去你们家吃喜糖吗?” “哼,你爸爸要是敢不去,我揍他屁股。” 小家伙双手赶忙抱着张康扬起的拳头,趴在张康面前一本正经的吩咐道:“你让我爸爸把喜糖带回来!” “完全没有问题!到时叔叔给你包这么大一包喜糖好了吧?” 张康双手圈起一夸张的圆圈,正在逗小家伙,就听见灶屋门外一道熟悉的嗓音响起,“你咋过来了?” “你可算回来啦!这一天天的,都成了你小舅子的长工。” 张康见老战友终于回到家,就像见到了亲人,招手让他进来坐下说话。 比起外面堂屋冷飕飕的,还是灶屋暖和。 翟惜墨拎着一个网兜,网兜里面是两斤新鲜的桔子,走进灶屋,给张康拿了一个,“今天去朱家咋说的?” “嘿嘿,下个月初八,你去朱家帮我娶亲!你看,你身份在那儿摆着,我把路总管留给你来当!” “你和宗浩同一天结婚?!”翟惜墨一脸错愕,这不是没事找事嘛。 他们刚才搬木材回到龙王村。 听说小舅子宗浩的婚期定了,老丈人当即就请他这个女婿去陈家娶亲呢。 臭小子!真会给他找麻烦。 “对!陈萍萍以为甩了我张康,再没人愿意嫁?”张康嘴里发出一声冷笑,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决定是无比英明正确,“她错了!她结婚,我也结婚,让她空欢喜一场。” 第103章 去县城试菜 家里难得来了客人,王紫如做的也比较体面。 她去偏房,把唐书记送来的腊肉切了一小截很多瘦肉的部位,用热水洗了洗,切成拇指大小的薄片,丢到大铁锅里面炒熟,当做挂面浇头。 煮好的挂面,只给宝儿一个人卧了一个荷包蛋。 灶屋,张康和翟惜墨面对面坐在椅子上,手上都捧着一碗腊肉丁挂面,“噗噗噗”嗦面。 “明天一早,我就去朱家商量婚期,不出意外,我就定下月初八。”张康兴奋的说。 翟惜墨脸色极其难看,瞥着张康,“你换个日子不行么?非得和宗浩那小子同一天结婚。这下好了,我还得跟老丈人解释。” “哼!王宗浩那个王八蛋,以为我张康没人要。”张康眼皮都没掀,故意要把婚期定在下个月初八,满打满算,其实都没有一个半月的时间。 “那你打算给朱艳送什么礼物?” “没给人家彩礼,多少有点过意不去,我打算弄一张工业票,带朱艳去县城选一块手表!”这事,张康早就想到了,手表必须送。 可这个时期,城镇农村还在使用粮票、布票、油票。 从大米到盐巴,从洗脸巾到电池,基本买什么都得用票。 尤其是大件商品,比如自行车,手表,缝纫机和收音机等结婚必备婚需品,首先得有自行车票,然后还得准备工业券,这个券是按照工资比例发放的,平均20块钱配一张券。 “还给朱艳买手表?”翟惜墨心头像是被人狠狠撞了下,当年他结婚,什么都没给女方赠送,事到如今,他也没给妻子买过一块手表。 “看我做什么?”王紫如紧挨着男人坐在椅子上,眼角余光瞥见男人看过来的眼神,她侧过脸没好气问道。 张康立刻瞧出了老战友眼里替妻子惋惜的样子,立刻反应过来,转移话题问道,“对了,嫂子,这个季节结婚,我给朱艳买什么样的衣服合适呢?” 这才三月,他们结婚的日子定到四月。 不冷不热的天气,难道买夏季的确良衬衣和裤子? 王紫如目光缓缓移到了对面张康身上,“你不是要进城买手表,带上朱艳一起去县城,她知道自己出嫁当天穿什么好看。” “这样也可以,那搞不好明天我们就去县城逛一下最大的供销社。”张康说道。 半晌,翟惜墨吃完一碗腊肉丁挂面,十分餍足的神情,把筷子和碗放在高板凳上,问道:“你想不想买手表?” “你问我呀?”王紫如睁大了眼睛,没想到男人憋了半天,竟是这个意思。 她看出男人是发自内心想送她一点礼物,不过她对80年代的手表什么的丝毫不感兴趣。 摆了摆手,她偏着脸,笑道:“我们都老夫老妻了,没事买那玩意儿不是浪费钱嘛。” “爱!嫂子真好养,也不花什么钱就娶回家了……” 张康感慨之后就感到翟惜墨那杀人般的目光十分凌厉。 “好啦,不说了,时间不早,我回家啦。”他拍拍屁股起身要回家。 “带手电筒了没?” “带了,揣在衣兜的呢。” 张康拍了拍鼓鼓囊囊的军大衣的衣兜,从里面摸出一支老式手电筒,摁亮。 顿时,昏暗的灶屋变得亮堂。 “嫂子,我回去了哦,多谢你招待的腊肉挂面,等我结婚了,我会带朱艳过来吃你做的腊肉挂面哟。所以,你们家这点腊肉得留着招待贵客。”张康心情非常的灿烂,离开的时候还不忘和王紫如开玩笑。 “你要带朱艳到我们家来做客,空着手不好吧,到时你给我拎一块腊肉。”王紫如也不是省油的灯,也是半开玩笑。 就看到张康笑嘻嘻的挥了挥手,跟在翟惜墨身后便走出了灶屋。 翟惜墨把老战友送出篱笆院子,俩人又站在院子外面的斜坡上面说了一会儿话,张康打着手电筒才急急忙忙回家。 夜深人静的时候。 翟惜墨躺在床板上,不断捏着酸痛的肩膀,“陈萍萍家还真会使唤人!这几天我们不要回龙王村了。” “你就是这辈子不去龙王村,也没人说你的不是!”王紫如背对着男人,困意来袭。 “干嘛?我说这几天不陪你回娘家,你还闹情绪?” 男人嗤笑一声,侧了个身,一把搂住温香软玉,低声道:“宝儿早就睡着了,你还假装正经做什么……” 王紫如下意识的往里边退让,然后床板也就这么大点,再退只能贴墙上。 顺势滚进男人了胸膛,便被男人的薄唇堵住,“我带了点白菜种子回来,明天,我们去把两块旱地撒点菜种。” “唔。” 翌日早上。 翟惜墨端着搪瓷缸蹲在屋后鸡圈旁边刷牙的时候,忽然听到屋外传来一阵摩托车的响声。 “不会是唐队下来红梅村了吧?” 他还在疑惑,就听到二哥翟家豪走到屋后,告诉他,“老三!你们家来客人了。” “是唐队吗?” “好像是县城武装部那个唐队长!他在院子门口等你,你快去招呼。”翟家豪转身回去东边厢房,边走还在摇晃两条手臂,回头埋怨道:“昨天可累死我了。” 翟惜墨晓得,二哥平常不会帮忙扛木材,昨天去陈萍萍舅舅家里搬运木材,全都是又长又粗壮的木材,一个壮劳力也顶不住扛那么远。 所以昨晚他肩膀疼的睡不着,才会折腾妻子。 这下好了,女人也起不来,家里还来了客人! 翟惜墨三两下匆匆刷完牙,回到偏房搁下漱口缸的时候,急忙走到床边轻手拍着妻子,“紫如,家里来客人啦,快起来做饭。” “……没睡醒呀!都怪你,害人家浑身都疼。”随着幽怨的声音,两条手臂从被褥里面伸出来,拍了男人手背一下。 “唐队来了,可能是专程为宗浩的工作从县城过来的,不招待人家不合适。” 翟惜墨亲了亲女人温热的额头,转身出去,带上房门,径直走向堂屋外面。 唐队还是骑着那天过来的那辆带斗摩托车,看到翟惜墨挺拔的身影,气势如虹的走出来,爽朗笑道:“好消息!你小舅子工作那事,领导发话了,让我带他去试菜。” “啊?试菜?” “你先别慌!也就是让你小舅子去炒几个菜,给领导们尝一尝味道,”唐队一脸春风得意,朝着翟惜墨出来的身后望了一眼,“嫂子呢?那天她说,要是试菜的话,她跟着去县城盯着你小舅子。” 当天是周六,武装部不那么忙,所以几个领导便让唐队下来接人去试菜。 翟惜墨从篱笆院子里面走出来,讪笑道:“她还在刷牙洗漱。” 刚从东边厢房出来,拎着木匠活工具的翟家豪,听到外面两人的话,眼睛顿时一亮。 他赶忙走出院子,“唐队要去龙王村接宗浩是吧?” “嗯。”翟惜墨替唐队点头。 “那你带我一路吧,我也要去他们家。”翟家豪晃了晃手里拎着的木匠活工具,笑道:“女方的陪嫁还没做,这不,我今天过去给他们做陪嫁。” 唐队点头,“这样啊?那行,惜墨,等会儿我们到镇上会合,这就去龙王村接你小舅子。” “一起呗,老三,你跟着一起去龙王村。” 翟家豪觉得自己第一天过去做陪嫁,这段时间还得吃住在陈家,有些方面还得熟人在中间说一说,让老三跟着一起过去最合适不过了。 翟惜墨想了想,理解二哥的心思,“我回屋说一声。” 不多时,他穿上了军大衣,匆匆出来,坐在了唐队身后,“走!” 翟家豪第一次坐带斗的摩托车,别提多么风光了,坐在里边哈哈大笑。 他家两个丫头,听说爸爸要去龙王村做木匠活,会在那边吃住差不多个把月时间,跟着妈妈徐萍出来送爸爸。 就看到她们老爸坐在摩托车的车斗里面,笑声格外爽朗。 翟家老大,翟青松也是好奇的站在篱笆院子边上,目送两个弟弟的坐在摩托车上面渐渐驶出了村子。 “看什么看?翟家就数你最窝囊没本事!”刘湘琴见男人站在院子边上张望,难听的声音又从灶屋门口响起来。 约莫一个小时之后。 王紫如带着孩子,走到镇上,就看到唐副队骑着摩托车,载着两个男的从龙王村出来。 “不是,你这摩托车坐不下三个人呀。” 唐队长把车开到包子店门口踩了刹车,下车后笑道:“不打紧,先吃包子,一会儿我去派出所借车。” “妈妈,我可以去外婆家玩儿。”宝儿拉着妈妈的手,扬起小脸蛋认真道。 “今天周六柱子也去上学了,外婆家没有人陪你玩儿。” “没关系啦,村里还有其他小孩可以和我一起玩儿。” “你真的不想跟着爸爸妈妈去县城玩儿?”王紫如有些心疼幼小的孩子,过于懂事。 王宗浩走过来,拍着宝儿的小脑瓜笑嘻嘻的说,“他还小,懂什么进城不进城啊?要不唐队你吃了早饭帮忙再送一趟?把我外甥送去我们家。” “行啊,反正时间也还早。”唐队豪爽的答应,“今天带你进城呢,主要是给领导试菜,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唐队执意要请客,但是翟惜墨晓得,人家大老远从县城下来小镇,是帮他们做事。 没让唐队掏钱,他请大家吃了包子。 然后唐队骑着摩托车先去了一趟镇上派出所借车,刚好碰到派出所有人要进城,他们也是带斗的摩托车,可以带两个人。 但唐队还是先把宝儿送去了龙王村。 这么一番折腾耽误,他们骑着摩托车进城到达武装部的时候,已经是快要十点半钟了。 “我先带惜墨和你小舅子去领导办公室打个照面,然后我送你们去食堂。”唐队把摩托车停在武装部院里,带着两个男的走进两层小楼。 第104章 一半是人情,一半是实力 阳春三月,小院洒满明媚阳光。 浅灰色的小二楼办公楼里面,门框和窗户都是红木的,门口还伫立两头石狮子,静腻而庄严,里边很快传出了阵阵欢笑声。 时任领导的皱馥泽同志,终于见到了翟惜墨,与正在办公室商讨一些工作的几个副手一起,热情欢迎他的到来。 一番寒暄之后,后勤科干事送来茶水。 皱部难掩心中的激动:“自从年前腊月,我们县上接到各省部队通知,你们这些在部队历经生死的战士们陆续回家探亲,武装部也热闹起来。” “是啊!大家也都不容易,不但历经生死,条件嘛也艰苦,是该回家探望家中老小。”翟惜墨说道。 眼前这几位也都是属于跟他一样的编制,只不过皱馥泽他们工作重心是负责当地包括兵役登记、征兵、民兵组织建设、预备役人员管理等。 像唐副队,是分属民兵应急分队,所以平常都会十里八乡的走动。 皱部特别询问了一下翟惜墨家中情况,前阵子又听闻翟家闹那么大动静,这个事情还是他亲自出面,给镇上施加压力,督办此案。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翟惜墨简略说了说家中目前的情况,末了,礼貌道:“这次还得感谢大家的帮助,至于我妈,过几天就会让她回家。” “嗯,是该让她好好反省自己的行为。”邹部面色冷厉说道。 真要是出了什么事,他这把椅子可坐不稳啦。 唐队见大家见面招呼也打了,笑呵呵的说:“我看时间也不早了,先送他们去食堂。” “哦,对对对,你们先去忙,差点把大伙中午加餐这事给忘了呵呵呵……” “这次,我小舅子进城工作这事,还得感谢各位。”翟惜墨也不是不懂人情世故,顺嘴就跟在场的一群说的上话的同志道谢。 80年代初期,别看只是个厨子的工作,缺少了这份人情,即使炒菜好吃也很难竞争得过其他人。 邹部笑着点头,起身拍着翟惜墨肩膀,就像大哥一样关怀道:“你只管安心回部队工作,家里嘛,我们尽量帮助。” 从二楼下来的时候,迎面碰到县上公安的一名同志。 对方见到从楼上往下走的魁梧大汉,赶忙扬手与唐队打招呼,“老唐你在忙啊?对了,老街那边早上出了个案子,回头你去韩院长家瞅一眼,我是担心动静闹太大,吵着韩院长母亲。” “好咧,好咧,一会儿就去。”唐队豪爽的挥手。 王紫如和弟弟站在小楼前边晒太阳,看到唐队和翟惜墨一前一后出来,尤其是唐队那魁梧高大身形,衬得翟惜墨更加清瘦。 看着自己男人清瘦的背影,王紫如有些心疼。 “嫂子!走吧,我带你们去食堂……”唐队领路,带着大家绕过小院,沿着小二层办公楼的石板路,走向后边的一间小小的食堂。 王宗浩紧跟在最后边,心中既亢奋,又止不住幻想未来的生活。 用他姐的话来说,“这是你跳出龙王村最好的机会,可要好好珍惜,千万别犯错。” 四人走到小楼后边,就看到了小小一间食堂出现在院后。 干净整洁的后院,也洒满了阳光,院里还支起了三个圆圆的簸箕,里边晒着萝卜条,看样子萝卜条快要晒得半干。 唐队笑着介绍,“这是张老汉晒的萝卜,晒干了撒点调料拌一下就能下饭。” “就是现在食堂里边烧饭的师傅?”王紫如走过去,捡起一个萝卜条丢进嘴里咬着吃,水分被晒干之后,还保留着白萝卜的清甜,这个时候就可以撒上几个调料拌出来下饭啦。 “是啊!张老汉在我们这儿烧了十几年饭,去年他儿媳妇生小孩,家里还要种那么多田,种不出来,他自己呢,也想回家,拖到今年这才重新找厨子。” “唐队,你们院儿里多少同志上班?”王宗浩忙问道。 唐队走到小食堂门口了,回头说道:“人也不多,只有15个人。像我们这种单位,编制内9个人,另外再就是三四个职工。” “也就是说,每天只需要煮15个人的饭?”正琢磨的王宗浩一睁眼,惊喜溢于言表:“那完全没问题!” “你别高兴的太早,我们这儿人虽说不多,但是领导对每天的饭菜还是有一定要求,况且我们早中晚三餐,遇到像什么年底工作忙的时候,晚上还得弄宵夜。” “还要吃宵夜啊?县城工作的伙食真是太好了。”王宗浩讪笑道。 干得了厨子这活,最大的好处是今后吃饭不成问题。 王宗浩别提多高兴了,回头看了姐姐一眼,老姐这是没吃过萝卜干吗.?站在簸箕边上,吃完一条,又抓起一条丢进嘴里,什么味儿都没有,有什么好吃的呀。 他摇了摇头,跟着唐队走进小饭堂。 王紫如接连吃了四五根萝卜干,环顾了一眼后院和饭堂。 别看只是机关单位的内部食堂,这门帘也挺漂亮,也是浅灰色的平砖瓦房,门框和两边的窗户都是红框,镶嵌着玻璃,显得素净整洁。 看来,这张老汉平常是个勤快人啊。 王紫如落在后边,最后一个走进小饭堂。 饭堂也不算小,里边支着两张方桌,还有一张小桌子,足够他们内部自己吃饭。 王宗浩已经跟着走进了明档式的灶房,正在和张老汉说话。 老张瞧着也有60几岁了,头发花白,讲话中气挺足,大声笑着和王宗浩介绍小饭堂的三餐。 “我们这儿呢,一天做三顿饭,早上基本上吃挂面,中午和晚上你得做三菜一汤,不然不够咱们这儿办公的同志吃……”张老汉掰着手指头笑道。 王宗浩一个劲点头,眼睛却是骨碌碌转动,打量着灶房里边的锅碗瓢盆。 “对了,小伙子,你也是村里长大的,应该会烧蜂窝煤吧?” 王宗浩这才看到灶房里面的土灶,烧的是蜂窝煤,“会,会一点,不过我们龙王村家家户户烧的最多的还是干材,煤炭太贵。” “这个不打紧,到时候蜂窝煤是你自己做,晾干了拿来烧,平常呢,你要是能弄来一些干柴,这边也有一个烧柴的柴火灶,看你自己吧。” “那今天中午你打算做什么菜?”王宗浩毫不在意的点着头,注意到了案板上洋瓷盆里装的排骨,顿时,眼睛都瞪直了,不愧是县城单位呀,伙食那是真的好。 唐队见王宗浩有点进入厨子的状态,转身从灶屋出来时,回头对张老汉说:“你先带他熟悉熟悉,告诉他一些饭堂的操作,最好是中午让他给大伙烧一道菜!让大伙见识一下这小子的厨艺。” “好咧,小唐你去忙,这里交给我们。”张老汉高声笑道。 唐队走出灶房,见王紫如在小饭堂参观,他好笑的问:“嫂子!我们这地方不错吧?” “嗯,那肯定啊。”王紫如回头笑着点头,随便问了一句,“中午几点开饭?” “12:30准点开饭,这边交给嫂子你们咯,我出去办点事,”回过头,唐队又看向翟惜墨,“你留在这儿也无聊,干脆随我一起出去,办完事带你逛一下咱们县城大街。” 翟惜墨一身清冷好气色,轻点头,“可以。” 他看向妻子,算是请示,“我陪唐队出去逛一下。” 王紫如挥了挥手,听到两个男的出去了,她看了眼小饭堂正面墙上挂着的一块钟,还差一刻钟就到11点。 再过个把小时,在前边办公的同志就得过来吃饭。 她走进灶房,跟张老汉自我介绍了一番,随后看向了案板上摆放着的几样新鲜食材,有排骨,土豆,白菜,还有一盆大活虾。 “张叔!这些都是今天中午要做的吗?” 张老汉晓得她是王宗浩的亲姐,有亲姐陪着来工作,真是幸福的小伙子。 他笑着点头,“是啊!你这个当姐姐的想的周到,还陪弟弟进城工作。” “嗳!我是来帮忙的……” “你是来帮你弟弟做菜?” “对啊,就是不晓得咱们院里都吃什么口味的菜,对了,张叔,这些东西你打算怎么做?” 张老汉性情随和,热情,便把院里同志平常喜欢吃什么菜都告诉姐弟俩。 “中午我打算烧个排骨,炒一盆土豆丝,再就是这些虾子,早上供销社的同志才送过来的,还是活的,我打算煮了蘸酱油。” 王紫如抬眸睨了弟弟一眼,“宗浩你对这些东西熟悉吧?” 突然被姐姐这么一问,王宗浩急忙收起了脑子里面乱七八糟的一些想法,讪笑道:“我肯定都认识这些东西,姐,你不是会爆炒虾子嘛,中午弄一个爆炒活虾!” “嗯,我教你,你上手操作。”王紫如淡道。 总不能什么都是她来操作,最后她不在这儿,王宗浩还是两眼一抹黑吧。 张老汉心里有些忐忑,但也很礼貌的说:“只要你们会烧大锅菜就行!调味料倒是都有,需要什么你们尽管问我。” “嗯,那张叔,中午这几个菜就交给我们,您帮忙盯着灶膛里边的火。要是有柴火也行,咱们中午用柴火烧菜。” “有!院子里面有一些干柴,那我这就去生火,你们姐弟两看着点时间……” 目送张老汉去了院里拿干柴,王紫如对弟弟耳提面命,盯着他,以最快的速度教他各种调味料使用。 到底是机关单位内部的小饭堂,炒菜需要的各种调味料都有。 “中午咱们就做三菜一汤,他们这儿有白糖和醋,咱们做一个糖醋排骨,酸辣土豆丝,葱爆大虾,再煮一锅白菜汤。”王紫如指着案板上面的食材,开始安排中午的菜式,又想起院里晒着的萝卜干,“我再教你拌个萝卜干。” 第105章 韩家,她前任对象 灶房里面开始忙碌起来。 张老汉把院里晾着的干柴拿进灶房,把另一个柴火灶也弄起来。 听着姐弟很有商量的做菜,张老汉一个劲的笑,心想:这次找到厨子有点眉目。 先前,找了好几个过来试菜,不是把菜炒糊,就是烧出来的菜味道咸的要命,还有两个小伙子不会弄蜂窝煤,还需要有人帮忙弄灶膛里边的火。 那哪儿成,就这么大点的小饭堂,不可能请两个厨子。 “姑娘!咱们院里这些同志口味有点重,但是也不能做成咸口味儿。”张老汉把柴火锅弄好,起身走过来说道。 王紫如点头,“张叔您放心,我们会注意口味轻重,对了,他们能吃点麻辣是吧?我看到您准备了花椒,院里还挂着两串干辣椒。” “嗳!姑娘你不晓得,咱们院的邹部和刘干事都是川籍人,还有个领导是贵省来的,他们能吃辣,也喜欢吃辣,不过我做得少,一来我拿不准放多少辣椒,又怕做的太辣其他同志吃不了。” “我明白了!谢谢张叔啊,您还是帮忙盯着点灶膛的火,我们这儿把食材清理出来就开始用锅灶。”王紫如心下了然,了解了他们的口味,到时她可以帮弟弟写一个一周食谱。 还有,早餐她决定给这些同志来点不一样的,包子馒头花卷饼饼每天换,天天吃挂面,人都要成面条。 张老汉见王紫如比她弟弟厉害,娴熟的吩咐弟弟做事,也比较放心把中午这顿饭交给他们。 “那我去煮米蒸饭,你们姐弟两弄菜。” “好咧!” 王宗浩见姐姐回答的这般干脆,心里有些着急,回头看到张老汉去煮饭了,他低声道:“姐,你说的那个糖醋排骨咋做?我都没吃过,不会烧啊。” “放心!我会教你调制糖醋汁,你照我说的去做,我会在旁边盯着你做菜。” “幸好你跟我进城来了,要是我一个人来,恐怕这活也干不下来……”王宗浩嬉笑道,心里是真的感谢姐姐和姐夫。 另一边,翟惜墨跟着唐队去外面办事。 坐在带斗摩托车上,翟惜墨也有机会参观县城,记得当时征兵被初选上的时候,他来过一次县城。 一晃五年过去,县城也变了样,沿街新修了一些小楼房。 沿河老街两旁冒出了一些个体户商店,街上不少老百姓,拎着菜篮子,像是去买了菜回家。 不像乡下小镇,只有赶集的那天街上才会出现熙熙攘攘、人声鼎沸和车水马龙的热闹景象。 办完事,唐队骑着摩托车,载着翟惜墨赶往老街尽头,他高声道:“我带你去见识一下咱们县城修的最好看的房子。” “……”翟惜墨坐在车斗里,扭头看了看唐队那风光无两的样子。 一看就知道唐队是见过大世面的男人。 摩托车沿着老街行驶了约莫两三分钟,他们来到一处独门独院的住宅前边停下。 唐队从摩托车上下来,指着院里可见的二层小洋房,“漂亮吧?这是韩院长家,就是咱们县城医院的韩院长,不知你听说过没,他们家可是咱们县城的荣耀家庭呐。” 翟惜墨也从车斗里面跳下来,听到‘荣耀’这个特殊的词汇,莫名让他肃然起敬。 “这家也有从军的?” 唐队用力点头,顿时整个人肃然起敬了几分,低声道:“他家不止小楼房修的漂亮,跟你说啊,韩家祖上,也就是韩家先祖,几乎代代为官。乾隆那会儿,韩家先祖官拜‘封疆大吏’呢。” “是嘛?” 闻言,翟惜墨不由得对韩家生出了好奇。 这便是世人常说的祖坟冒青烟,根基深厚么? “当然,如今的韩家一代强过一代,韩院长夫妻俩都在医院工作,他们家三个儿子,老大和老二都在部队,全都当了首长,留在家里最小的儿子也很有出息,是咱们县城银行的……” 唐队比划了一个很厉害的手势,对韩家先祖与后辈佩服的五体投地。 “刚才那位公安的同志,说的就是这个韩家?”翟惜墨忽然想起他们刚从邹部办公室出来时,在楼梯上碰到的那人。 “对!韩院长母亲也是退休干部……” 俩人站在人家院门口正在悄声说着,一辆吉普车缓缓驶过来,停在他们身后。 唐队长连忙转身,见是韩家的车从外边开回来了。 又看到坐在后座的韩院长母亲,唐队脸上倏地浮上了谦逊的笑容,跑过去,一手拉开后座车门,一副小辈的恭敬模样,“原来是奶奶回来啦!您这一大早去哪儿了?” 韩家老太太一头白发,穿着体面,一看就是退休干部,很有知识的样子。 她扶着唐队粗壮的手臂从车上下来,笑容慈祥,“嗳,是小唐来啦?” “是啊,我听说老街这边出了点事儿,不放心,过来瞧您呢。” “你不晓得,昨天我就回娘家去了,我娘家哥哥昨晚过八十三岁大寿,非要请我回去吃饭。” “原来奶奶回娘家去过寿了!”唐队高大魁梧的身躯弯着,牵着老太太,生怕她跌了摔了,陪着老太太一边说话,不住地点头,“奶奶这是回娘家吃高兴了呢。” 老太太笑道:“可不是嘛,虽然我娘家哥哥一家也住在县城,平常我很少过去串门。” 顿了顿,老太太转眼看向站在旁边,恭敬等候的年轻战士,“这位小同志,是刚从部队回来探亲的呀?” 翟惜墨一身军装,脊背挺拔如松,谁见了都得多看两眼。 唐队顿时打开了话匣子一样,给老太太介绍起来,“是啊!奶奶,这小子也在南省当兵,搞不好将来还会跟您宝贝孙子见到面呢。” “那可真是太好了,不过,你也晓得,去年呀,韩院长两口子才去部队探亲,韩随境那小子让他爹妈给我捎信说,暂时没时间回来探亲。” 老太太提到宝贝二孙子,那是既爱又恨,花白眉梢也蹙起了,“我寻思着,你不回来就不回来吧,好歹给我把婚结了,给我生个孙子啊。” “哈哈哈……奶奶您别逼太紧了,将来他肯定会带着您喜欢的孙子回家探亲。” “小唐你小子这张嘴巴,我老太太喜欢,跟我进屋喝口茶再走?”老太太嘴上说着,眼睛却是望向站在旁边犹如一棵松树的小战士。 好多年没见着宝贝二孙子了,确实想他啊。 不知怎么的,看着这位小战士就令她莫名想起了二孙子。 “看到奶奶您还是这样康健,我们就不去屋里打搅啦,奶奶您回屋歇着,下回我再来看您。” “也好,你们这个时间还在上班,那你们开车当心点啊,我先进屋啦。”老太太礼貌的跟翟惜墨挥了挥手,在司机的搀扶下走进宅院。 目送韩家老太太进屋去了,唐队这才转身骑在摩托车上。 翟惜墨重新坐进了车斗里边,忽然忍不住好奇的问道:“你刚才说韩家老二也在南省?晓得是哪个师么?” “哎呀!我只晓得韩随境是在昆市当兵,具体哪个师,我得回去问邹部,他们最清楚。” 摩托车从老街“咻”地一声驶离,穿梭在回去武装部大院的途中。 不知怎么回事,翟惜墨从韩家离开后,总是心神不宁。 昆市距离他们的楚市也不远,算得上很近的兄弟部队,只是翟惜墨心里不由得想起妻子退婚的前任,听说也是去了南省…… “回家问问妻子,她那个前任到底在哪个部队。”翟惜墨心中暗忖道。 回到大院,唐队还要去领导办公室交差。 俩人便在楼下暂时分别。 翟惜墨径直去了后院的小饭堂,当他走进小院,就闻到了一股猪肉的荤香味儿。 姐弟俩站在一半墙壁都是玻璃的灶房里面,正在抓紧时间做菜。 王宗浩回头看到姐夫回来了,笑着问道:“姐夫,你们不是去逛县城了嘛,这么快就回来了,没去逛供销社?” “人家唐队上班时间呢,逛什么供销社!再说,我也不买什么东西,去哪里做什么?”翟惜墨没好气说道,走到玻璃窗口,定睛瞅了一眼灶房里边的状况,锅里似乎在炒菜。 他问道:“宗浩,这些菜你没问题吧?” “没事儿!姐夫你就别担心了,有我姐在旁边呢。”王宗浩手里拿着锅铲,所有的菜都配好,几乎没多大问题。 王紫如胸前也系了一条围裙,站在灶房里面当监工。 瞅了一眼锅里,走到案板旁边靠着,笑问道:“你们出去也不过半个钟头,这么快就回来,跟着唐队出去办事长见识了吧?” 翟惜墨冷峻脸庞浮上了一抹温和的笑意,轻点头,“肯定啊,不过,唐队带我去了咱们县城据说房子修的最漂亮的韩家,听他介绍了韩家,我都觉得自己实在太渺小了。” “韩家?”王紫如眉眼微微有点惊色。 “嗯,就是县城医院韩院长家,你平常没机会进城,肯定没听说过。” 这时,王宗浩像是听到了笑话一样,双眼一瞪,回头看着窗外的男人,“姐夫,你说的是哪个韩家?韩随境他们家吗?” “咦,你小子也听说过韩随境那种大人物?” “哈哈哈!姐,看到了没,这就是缘分啊!我姐夫居然敢跑去韩家显摆,得亏是韩随境不在家,这要是碰到了,还不得打架……” 王紫如也是吃惊不小,这家伙竟然去了韩家,如果晓得韩家便是她以前退婚的婆家。 他肯定会吓死。 回过神,她抬脚踹了弟弟一脚,斥道:“赶紧去看你锅里的排骨。” 站在窗外闲聊的男人心神一震,脸色僵硬,“怎么?宗浩不会是说你以前退婚的对象吧?” 王紫如扶额,“对,他说的就是韩随境,你千万不要遇到他,那小子很记仇。” 完犊子了。 他这样的穷小子,一穷二白,住茅房,家里要啥没啥,竟不知天高地厚抢了人家那么好的家庭的儿媳妇。 翟惜墨整个人犹如被地震了一样,头晕目眩,一时间忘记自己身在何处。 良久,他低声问:“那你知不知道,他……目前在哪个师?” 第106章 宠溺 王紫如寻了个借口,去茅厕,快步跑了。 离开了男人的视线,王紫如才感觉自己太怂了,如厕出来,王紫如望着干净的天空,撇嘴道:“真是的!宗浩这小子怎么总是给我招惹麻烦呢。” 陪他进城找工作,还会碰到韩家的人。 在小院磨蹭了一会,回到小饭堂,却不见男人的踪影。 “宗浩!你姐夫呢,去哪儿了?”看不到人家,王紫如又急着到处找人。 王宗浩揭开锅盖,查看锅里的糖醋排骨,“姐夫肯定是找个地方躲起来了呗,不然他还敢再跑出去显摆?” “你小子说话能不能好听点?你姐夫在部队好歹也是个干部,以后对他放尊重点,否则我生气了。” 王紫如一巴掌送给亲弟弟,嘴里严肃警告道。 被老姐打了一巴掌倒没什么,不过王宗浩吊儿郎当的说:“姐!你说这个韩随境吧,他不会到现如今还是个光棍儿吧?要是他还没娶……” “认真做饭!你这工作可是沾了你姐夫的光。”说罢,王紫如抄起锅铲在弟弟脑袋上“哐当”一下,教训臭小子。 接连被姐姐教训,王宗浩再也不敢造次开姐姐的玩笑。 待到柴火锅里的糖醋排骨快要熟了,王紫如揭开旁边那口锅盖,看了看炖的粗糙版鸡汤。 这个汤她要用来煮大白菜。 先前,王紫如在灶房里面翻箱倒柜找出当天供销社同志送来的所有食材,发现案板地下的洋瓷盆里面还有一只收拾利索的老母鸡。 她欣喜万分,挑选了两块带骨带皮还有肉的鸡胸部位,丢进锅里熬制高汤。 虽说只熬了45分钟时间,但这个汤汁用来煮白菜,滋味足够。 一晃眼,小饭堂的闹钟就直到了12点之后。 “虾子最好爆炒!现在开始煮白菜,”王紫如见柴火锅里的糖醋排骨时间差不多了,香味也足够,吩咐道:“宗浩,去把白菜拿过来。” 王宗浩转身从案板上端来一盆收拾干净的大白菜,用手撕成了小块。 “就这么下锅吗?” “对,菜叶最后下锅就对了。” “哦。” 王宗浩还是很聪明,平常在家经常帮老妈做饭搭把手。 所以对于厨房里面的事情,很快就能领悟。 很快,半锅白菜汤就煮好了,撒点盐巴调味,倒出来。 “现在是不是炒土豆丝?”王宗浩把大铁锅刷干净之后问道。 “先烧小半锅水,烧开了,再把清水洗过的土豆丝丢进锅里焯水……”王紫如抄着双手,靠在土灶边上,既暖和又闲适,指着案板上的洋瓷盆,“等到锅里水开了,加一勺白醋,把土豆丝下锅煮10秒,立刻捞出来用冷水过凉,凉透之后沥干水分。” “姐,这些奇奇怪怪的方法,你到底是怎么研究出来的啊?” “你姐厉害着呢,照做就是,包你厨艺突飞猛进,以后领了工资,记得拿回家给爸妈一点哈,要是我听说你没给爸妈一点钱……” “放心吧!我挣的工资不给妈,难道给陈萍萍?” 王紫如撇了撇嘴巴,心里暗笑,“只怕到时爸妈一分钱都见不到哦。” 张老汉在小饭堂里面进进出出,把桌子都摆好了,只等着大伙过来开饭。 不多时,灶房里面一阵烟熏火燎。 王宗浩在姐姐的亲自教导指点下,掌握的也很快,两盘酸辣土豆丝便出锅。 出锅之后的几个菜,放在旁边锅里温着。 王宗浩把大铁锅刷干净,丢下锅铲,“姐!葱爆大虾还是你来炒吧,让我见识一下你做饭的厉害。” “小样儿,你姐可是经过正宗厨艺培训过的女人!我做出来的油爆虾,好吃到舔手指,看好啦,我只示范这一次,要是没学会,下次也别问我。” “知道啦,你就显摆吧。” 姐弟俩换了个位置。 张老汉平常做海鲜,全都是一锅煮,要不就是一锅蒸,吃的时候蘸酱油。 还是头一回听说虾子还能爆炒。 看到王宗浩给他姐姐让出了炒菜的位置,他也站在灶膛口。 王紫如朝那儿一站,就已经有了厨子的气势,先把一盆剪去虾须、虾钳的大头虾端过来,下锅用旺火菜籽油炸透,撒上黄酒、葱姜酱油,和一点点白糖,爆汁成形,装进搪瓷圆盘。 “好像很简单呢。”王宗浩还没看明白咋回事,两盘油爆虾已经出锅装入搪瓷大盘。 差不多快到12:30的时候,前院的二层小楼有了骚动的迹象。 不大一会儿,翟惜墨与邹部他们便来到后院。 许是大伙闻到了小饭堂里边不同于往日的香味儿,全都迫不及待的加快脚步. “你这小舅子厨艺不赖呀!闻着这个味儿就好香。”邹部笑声爽朗道。 别看他是个中年汉子,工作的时候废寝忘食,但到了饭点是必须吃饱饭。 翟惜墨晓得,中午这顿饭多半是妻子的功劳。 以他对小舅子的了解,那小子顶多会煮碗挂面。 其他全靠现学。 大伙争先恐后走进了小饭堂,还没来得及去架子上取各自的饭缸子,全都被两个桌上摆着的菜深深吸引住了。 “哇!好丰盛!” “今天是提前过年了吗?对了,虾子还可以这样炒?” 除了几个领导级别的同志,其他大都是二十几岁的年轻人。 看到桌上摆着的几样菜各有特色,香味十足,赶忙跑去架子上取自己的饭缸。 张老汉中午蒸的蓑衣饭,也就是混合饭,一半是大米,另一半是玉米碴。 先把两样食材分别煮断生,再用木头制成的饭甑蒸饭,这种传统的蒸饭工具,形状类似于一个有盖子的桶,底部放置竹条编制的拱形底座,如此一来,蒸饭的时候底下有孔以便蒸汽冲上去。 饭甑就放在旁边的小桌上,大伙拿到饭缸,已经忘记了谁是领导。 全都围着打饭。 打了饭,风一样的冲到桌旁坐下。 “嫂子!我就先不给你们介绍了哈,先吃饭,太饿了……”唐队这个魁梧大汉,捧着满满的搪瓷缸蓑衣饭,冲到老位置坐下。 邹部毕竟是领导,他也听说了,翟惜墨两口子今天陪着小舅子进城来试菜。 打完饭,走过来坐下时,特地跟王紫如打了招呼,“这就是弟妹吧?长得真是清秀漂亮。” 翟惜墨拿了一个搪瓷饭缸,打了饭坐在邹部旁边的空位上。 点头笑道:“对,我妻子平常没多少机会进城,还不熟悉城里。” “没关系,往后多来就熟悉了。”邹部见大伙已经开吃,也顾不上拉家常,筷子在桌上几个菜之间游移,不知道先夹哪个盘子的菜。 王紫如看出来了,这位便是最大的领导吧。 她走过来,笑吟吟的介绍道:“中午做的是三菜一汤,酸辣土豆丝,糖醋排骨,葱爆大虾,煮的白菜汤,大家吃着看看,要是有什么建议,待会儿吃完再说。” “弟妹不用给他们介绍,你看他们都快把盘子里边的菜夹完了,真是一群吃货。”邹部也急得很,生怕菜不够吃,顾不得和王紫如搭腔。 “这个土豆丝看着就很好吃……”先夹了一筷子土豆丝塞进嘴里。 酸辣土豆丝放在任何时代都是非常受欢迎的下饭菜。 口感爽脆,酸辣入味,炝炒出来的效果就是吃起来很开胃,能让喜欢吃饭的人多吃两碗饭。、 果然,邹部整个人都震惊了,“这个酸辣土豆丝比我们家乡饭馆里边做的还要有味道!太好吃啦!” 其他人根本没空搭理他大惊小怪的。 邹部又看向桌上的糖醋排骨,看着搪瓷圆盘里面装的堆成了小山似的排骨,裹满了糖醋汁,滋润油亮,飘散出来的那股酸甜轻易地勾出了他的馋虫。 “真香!这些都是小王烧的吗?” 十几双眼睛都不敢相信,看着其貌不扬的小伙子居然做得出这么好看,又很香的排骨。 看着就很有心满意足的幸福感。 王宗浩自然是不敢怠慢领导,忙笑着点头,“是啊,几位领导要是喜欢,下次还做。” 与邹部同坐一张桌子吃饭的翟惜墨,在大伙的惊叹声中对妻子投去一抹宠溺眼神,恰好听见妻子那句无限温柔的叮呤,“排骨味道不错,大家慢点吃。” 一盘葱爆大虾,装入月饼一样的圆形搪瓷大盘,两边桌上,很快就少了一半。 大伙边吃菜,边喝汤,有人吃出了白菜与平常做的大不同。 “哎哟!今天的白菜汤怎么这么好喝?好像有鸡汤的香味呢。” “小王你是不是用鸡汤煮的白菜呀?” “太好喝了!” 王宗浩当然晓得,这碗白菜是老姐用几块鸡肉熬的汤汁煮的。 是以,看似简简单单的一碗白菜汤,加老姜增味后,多了一抹暖暖的姜香,不辣不刺鼻,能使汤底更加醇厚。 用大白瓷碗端上桌子,汤色出现一抹浅浅嫩黄,亮晶晶的,还飘着一点翠绿葱花。 不但白菜显得新鲜清爽,看着就好可口。 大伙不断交头接耳,嘀咕道:“新来的厨子做出来的菜式考究,比张老汉烧的菜明显高级了不少。” “有这一手好厨艺,应该去国营饭店掌勺哇。” 邹部是见过大世面的领导,看了看桌上摆着的几盘菜,由衷笑道。 与他同桌的同事们也都听懂了,领导说的是那种装修门头漂亮,普通人都不敢迈进去的国营饭店。 “没想到普普通通一碗白菜汤,会如此美味,以至整桌率先吃光的就是这碗白菜汤。”邹部率先把一碗白菜汤倒进自己碗里,吃干抹净后笑眯眯的说。 其他人见桌上的白菜汤被吃光了,忙问新厨子,“小王,白菜汤再来两碗呀。” 王宗浩撩起围裙,站在小饭堂紧张兮兮的观察各位领导对菜的反应。 没想到老姐煮的一碗白菜汤都这么受欢迎! “菜汤还是煮的挺多,管够的哈。”他连忙走过去,从桌上拿起那只大白瓷碗,转身走进灶房去盛汤。 “那就好!老唐这次总算为咱们大伙办了一件漂亮的事儿,年底给你发两块钱奖励奖励。” 坐在旁边那桌的唐副队,嘴里包着满口米饭,忙放下碗筷,拱手道谢。 旁边,张老汉戴着一顶军绿色单帽,穿着白色厨师服,双手还套着黑底红格子袖套,习惯性的站在旁边给大伙添饭添汤。 这辈子都没偷偷过懒,他一直觉得自己已经很懂这帮工作同志的胃口。 今天新厨子来了,做的几样简简单单的菜,格外的受欢迎,这让他感到十分羞愧…… 吃完午饭,大伙十分满足。 邹部这才得空和王紫如拉家常,“弟妹,现在我总算弄明白,这顿饭是你在旁边指点,你弟弟上手掌勺。不过,我想知道,你到底是有什么诀窍?回头我让你嫂子也这么做。” 第107章 既然撕破脸皮了 王紫如俏脸露出几分明媚的笑容,嘴上说了一句大实话,“也没什么诀窍,总之怎么给自己家做饭,就怎么给大伙做。” “弟妹你有本事可别谦虚!”邹部望着笑容明媚的女子,眼中有着几缕诧异,随后轻笑道。 大伙吃饱喝足,十分满足。 坐的坐,也有人站在小饭堂门口拿着牙签剔牙、晒太阳。 耳朵全都竖起,也想听一听村里来的军嫂到底有什么诀窍,弄得出那么好吃的菜。 “邹部过奖了!当然,做饭烧菜呢也的确需要一点技巧,比如同一道菜,不同的厨子对火候的把握都不同。” “哦?听你这么说确实有点深度啊。” “就是嘛!所以我这样说给你听,回到家你可能还会说漏一些关键的地方。”王紫如眸光一转,轻笑道:“不妨把嫂子叫来这儿,我们当面交流。” 邹部嘴里“嘶”了一声,面露难色,“这不行啊!弟妹你还不清楚我们这种单位,其实和你丈夫他们一样,属于部队编制,规矩比较严,谁都不准带家属过来蹭饭。” “是嘛?”这一点,王紫如的确没考虑过。 头一回听说他们竟是部队编制,如此说来,老弟这次搞定了厨子这个活,将来好处不少。 以后退休了也可以领退休金。 “呵呵呵……不如这样,弟妹,明天是星期天,单位上事情也不多,你们两口子去我们家玩儿!顺便教一教你嫂子!她是你们这边的人,不会做我家乡的菜,这些年我可是想念家乡菜呀。” 王紫如笑出一口珍珠般的小白牙,婉拒道:“邹部你真会说笑!我们去了是客人,哪有客人给主人家指点江山的道理?” “这有什么?她不会,还不肯学,那就不是好同志。” 邹部这番话,说的王紫如也不知如何应付,急忙把目光投向翟惜墨。 距离妻子不远的翟惜墨微微点了点头,已经在部队有些老辣处事经验的他目光缓缓扫过邹部。 片刻后,翟惜墨声音清朗:“下次我们再来的时候,邹部把嫂子叫来吃顿饭,妇女们对于做饭这事只需稍加交流便可领会。” “也行!那就下周一吧。”邹部也不想为难人家,只要人家肯教,已经是做了最大让步,他琢磨片刻,“小王啊!那你就从下星期一正式上班。” 紧接着,还不等王宗浩说一声感谢,邹部又看向王紫如,“你们也一起来进城,盯着他,一定要把小王先教会。” “一定!一定!那就多谢邹部给我弟弟这个机会。” 这话是王紫如发自内心的感激。 邹部起身走出小饭堂,又想起当天还有一顿晚饭,“晚上吃什么菜?” 见邹部询问当天晚上的饭菜,张老汉连忙走过去,“有一只母鸡,还有菌子……” “母鸡炖鸡汤?” “这个么,”张老汉回头看像王家姐弟俩,不确定他们会不会留在这儿吃了晚饭再回去,“小王,你们打算把那只鸡怎么做?” 王宗浩撩起围裙擦着手,心中的激动还没平复,“邹部你们喜欢怎么吃?” “你还没主意?还得看你姐?那行吧,你们好好商量,一定要让大伙吃出这是新厨子的手艺哦。” 他走出小饭堂没几步,听得身后王紫如问道:“辣子鸡丁喜欢吗?” 邹部猛然回头,整个人是惊喜万分,“弟妹你还会弄辣子鸡丁?那可是一盘下酒菜呀!快说,是不是猜到我们今儿想喝一杯?” “……那就做辣子鸡丁。”王紫如笑道。 顿时,小饭堂门口站着剔牙和晒太阳的一群同志,包括刘干事在内的几位喜欢吃辣的男同志,开心的像个孩子,在后院跳起来。 一个个开心的回去前院小二层上班。 服务了前边上班的十几个同志,王紫如转过身,开始收拾桌子。 “宗浩,准备吃饭。” “我早就饿了,姐,你这么会弄菜,下周陪我在城里多教我几天。”王宗浩满脸喜悦,手脚麻利的收拾桌上几个空盘子。 翟惜墨站在小饭堂门外晒太阳,听到小舅子的请求,转身走进了小饭堂帮忙收拾桌子。 张老汉:“小战士你快别收啦,别弄脏了你的军大衣。这点活还是我们来。” “张叔您客气了,我都没帮忙做什么,收拾几个碗筷不算什么。”翟惜墨帮着把桌子擦干净,又去灶房端菜,最后是坐在妻子身边,看着他们吃饭。 应是出锅时,每样菜都留了一点,下蓑衣饭也能吃饱。 妻子如此能干,还很有才学,使得翟惜墨内心深深的不安。 先前他从小饭堂出去,去了小二层邹部办公室。 藉着与邹部拉家常的便利,终于打听到了韩随境所在的部队:昆市军区11军。 属于少数精锐王牌军,昆市下辖的3个师属于甲种师,曾立下赫赫战功。 翟惜墨明白,他们两地都属于边境地区的驻军,其中,相当一部分部队并不属于作战部队,而是承担了建筑、勘探、筑路等任务。 但他们属于作战部队,这也是韩随境一直没能回家探亲的主要缘故。 他也得知韩随境一直未婚,去了部队好多年都没回来过,不过韩家算得上苍南县最有名望的家族,受到各方重点保护,所以他的父母每隔两年都会去部队探望。 倒像是间接催婚。 这些事情,他也不晓得妻子是否知晓。 即使同是身为从军的男人,亲耳听到邹部对韩随境兄弟俩的啧啧称赞,他也不禁对韩随境生出一种深深的敬佩。 “那么,我要不要去韩家负荆请罪了?”翟惜墨心中暗道。 “你去前边晒太阳吧,看着我们做什么?”王紫如捧着碗,难得吃得上一顿好的,自然是要多吃一碗饭,城里这么好的伙食,简直是吃一顿管三天。 翟惜墨坐在高板凳上,双腿交叠,问她:“下周真的要每天进城?” “肯定要哇,姐夫,你在家你闲着也没事干,进城来天天吃单位上的食堂,不来太傻了。”王宗浩嬉皮笑脸的说,随后他又问张老汉,“张叔,咱们小饭堂每天是你去买菜吗?” 张老汉正在大口喝白菜汤,闻言放下汤碗,摆手道:“咱们这儿每天买的菜都是前边后勤科同志负责,跟供销社买呢,咱们厨子只管做菜。” “不是你去买菜呀?”王宗浩有些失望。 他看向老姐,“姐!你看啊,咱们龙王村住在海边,几乎每天都有人出海打渔,要不你和姐夫跟邹部说一声,今后海鲜去我们那儿买。” “你想干嘛?”王紫如睨了弟弟一眼。 “姐!你算一笔账,如果咱家每天给这儿供应海鲜,那也是不错的小生意啊,对吧?姐夫。” 翟惜墨表情淡然,稳稳坐在高板凳上,虽然想说点什么。 但有张老汉这个外人在场,便没吱声。 “姐你真是不知道咱家父母的艰辛,到手的生意啊,咱们不做,也有别人来做。对不?” 王紫如有点意外,没看出来这个弟弟竟然想跟县城单位做生意。 她慢慢咀嚼着嘴里的饭菜,没好气道:“宗浩,你听着,在这儿好好工作,比你去搞什么海鲜生意稳定,强的多。至于说家里大哥和爸他们,我另有考虑。” “不是,姐……” 王宗浩满脸急得都快出汗。 有这么好的机会,岂不是白白便宜了其他人? 将弟弟急躁的不行,王紫如竖起手掌,右手的筷子在桌上敲的梆梆作响,“还有一件事,这里采购的事儿,你不要沾手。采购向来是一个单位的贪腐重灾区,你,永远记住,把厨子这个工作干好。” 翟惜墨目露惊喜,更多的是意外。 妻子竟然还懂得这么多单位里边的门道。 他也是去读了三年军校,才渐渐明白单位上的一些事情。 “宗浩!你要听话,你姐说的有道理。厨子这个活还没干好,你又想去挣别的钱!咱们既然是干厨子的活,那就一心一意做厨子,有时间,琢磨一下怎么把菜做得好吃。” 王宗浩满脑子的话,硬是被姐姐和姐夫两口子说的哑口无言。 张老汉埋头吃饭,一句话也没插嘴。 吃过午饭,王紫如吩咐弟弟把灶房收拾干净,顺便跟张老汉多了解一些小饭堂的事儿。 她和翟惜墨打算到县城里边逛一下。 两口子一前一后才走出小院,迎面看到两张熟悉的面孔正朝他们这边走来。 “老翟!终于找到你们俩啦。”张康那颇有辨识度的嗓门儿,倒把翟惜墨愣了一愣。 他领着刚订下的未婚妻朱艳,老远便是高举手臂朝这边打招呼。 俩人这是进城来买东西? 王紫如也看见了拖在张康后边的姑娘。 双方走近了,张康宽厚脸庞堆满了笑容,“嫂子!你也跟着进城来了啊。” “是啊!你们这是进城来买东西?” “对!我弄到了一张票,正要过来找你们一起去供销社呢,”张康也看到了站在武装部小院门口的王八蛋,故意拔高嗓门,“这不,我和朱艳要结婚了嘛,咱们也不打算买那些三转一响,就给她买一块手表。” “挺好的呀,张康也是个将就的人,结了婚可要对朱艳好哦。” “嘿嘿嘿,那是肯定的啦。”张康心头甜丝丝的,就像吃了蜂蜜一样,憨笑着挠挠脑袋。 “紫如姐,你也进城来了啊?”朱艳紧跟在张康身旁,眼光闪烁的盯着系着围裙戴着袖套、一看就是个厨子的王宗浩,可却并没有和他打招呼的意思。 深深地打量了一眼王宗浩,朱艳略微低着眼睛,有些害羞的站在张康身旁,俩人之间的亲密关系让人一眼便可看出来。 王宗浩没想到跟着姐姐和姐夫出来,会碰到前任未婚妻。 他本来是想和姐姐说,等他收拾了灶房,跟他们一起去县城最大的供销社逛一下。 “恶心的女人……”王宗浩眉头挤出了皱纹,心里咒骂了一句。 自从那天闹了被退婚的闹剧后,王宗浩再见到朱艳,竟是进城来买结婚用品。 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答应张康有了新欢,那就当他们之间彻底撕破脸了吧。 翟惜墨不经意间回头,看到了小舅子也跟着出来,问道:“宗浩,你也想跟我们一起去供销社?” 第108章 巧遇韩家的人 “姐夫!你又不是不晓得,爸妈早就把我结婚的东西置办好啦。”王宗浩冷笑,还是以前那样的吊儿郎当,故意说道:“哎呀,不像有的人,结个婚,那是村里显摆了又进城显摆。” 听到王宗浩这孙子指桑骂槐的话,那边的张康脸上顿时浮上了冷意。 不过当他目光在扫过王宗浩身上那厨子打扮时,有些好笑的嘴巴咧了一下。 “一个厨子也敢和你爷爷叫板!” “宗浩!你小子说话能不能不要这样阴阳怪气?张康结婚,进城买东西那是他家的事,人家又没怎么你。”王紫如不顾姐弟情面,当即斥责亲弟弟。 真是的,没吃过感情的苦,就不晓得给人三分薄面? 王宗浩脸色一变,看到朱艳埋着脸就晓得她还不敢正视他,随即恢复了正常。 心里打着小算盘,本来是想跟着姐姐姐夫一起出去逛,碰到想买的东西,就让姐夫掏钱。 没想到张康和朱艳这俩屁颠屁颠的跟着他们进城,说什么去供销社买手表? 这种小把戏还能骗得过他王宗浩? 他俩肯定摸过手了,哼,不要脸的家伙。 被小舅子一口回绝,翟惜墨嘴角抽了抽,不过冷峻脸庞保持淡淡微笑,“那你就留在这儿,把小饭堂好生收拾收拾。” “真是气死我了。”王宗浩心里已经把张康和朱艳骂了几百遍。 扭头便回去后院,继续干活。 这边的张康身材魁梧,站在那里就像一座铁塔,目送王宗浩身影消失在转角,这才说道:“下次,他见到我们再这样阴阳我,看我怎么收拾他这个兔崽子。” 王紫如望着被搅黄的气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随便你吧,你俩谁占上风对旁人都没关系。”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啦,下次肯定收拾他。”张康气的胖脸快要变成一块猪肝。 要不是他和朱艳刚刚敲定婚事,还得在人家姑娘面前表现好点,今天说什么也要把这孙子揍一顿。 四人走路去了县城最热闹的街,街口是县城商品最为齐全的苍南县供销社。 供销社里面一男一女两位同志,看到穿着军大衣的两个战士,都领着各自的对象,一看就是来买结婚用品。 “同志啊,你们想买点什么?是不是买结婚用品啊?”那剪着齐耳短发,穿着藏青色衣裳的女同志笑着打招呼。 张康走进去,到玻璃柜台到处看了一眼,“有手表吗?” “你们买手表结婚是吧?那得有工业券。” “我们有。” 张康从衣兜里面摸出券和票,放在玻璃柜台上,那女同志便拿过去检查。 片刻后,笑着说道:“我们现在只有三块手表了,你们运气好,还有最后一块女士手表。” 柜台里边戴着黑框眼镜的男同志,便从他身后的玻璃柜里边取出一只米白色方盒,小心翼翼地打开之后,放在他们面前。 盒子里面正是80年代最受欢迎的梅花牌女士手表,浅浅的鎏金色,暗示了其不俗的价值。 张康连忙拿起来,抓起朱艳的手,就要往姑娘手腕上戴。“艳儿,咱们还是试一下。” 其实,朱艳也是第一次到供销社买手表。 看到张康往她手腕戴的金色手表,整个人都激动地不得了。 要知道,梅花牌手表的名气在80年代的可不亚于现在的劳力士。 而张康这次回家主要是相亲,订下婚事,所以部队为了让他在回家探亲时,能更容易地把婚事给定下来,在他临出发的前一天晚上,连长特意来找了他,说让他回家穿着新军装和新皮鞋回去。 所以张康都还没能力给自己买一块梅花牌手表。 “以后我也给你买一块手表……”看了看那边柜台试戴手表的小两口,翟惜墨见妻子故意站的远远的,在这边假装看布料,他靠近妻子低声说。 王紫如没有理会男人,指着斜着摆放在柜台后边的一排排卷着的布匹,“你看,天气要热起来了,夏天的布料都摆出来了呢。咱们要不要买点布,拿回去到镇上找裁缝做两身?” “你确实也没什么衣裳,今天来了,那顺便扯几尺布带回去,给宝儿也做两身换洗的单衣。”男人说着便去口袋找布票。 最后掏出一把票,塞到妻子手里,“你拿去吧,我就这些票了。” 王紫如其实只是转移男人的注意力,让他不要那样紧张。 张康结婚要给女方买手表,那是他们家的事情。 况且说,梅花牌手表再好看,比得上后世做工精致的劳力士? 王紫如清点了一下手中的票,并不打算真的买东西,直接装进了自己兜里,“下次带上宝儿一起来买。” “哦。” 然后,走到张康那边,瞅了瞅小两口。 “这块表真漂亮!朱艳你戴着就像单位里面上班的女同志。”王紫如笑道。 朱艳脸颊顿时浮现了一抹绯红,羞涩的笑了笑,“紫如姐你又说笑啊。” “是真的!不过,结了婚,一起过日子才是真的考验你们的时候!要是结完婚不久,你有了身孕,那还不是花更多的钱,所以我还是建议你们能省点是一点。” 那天陪着男人去镇上邮电局寄信,王紫如从男人嘴里得知,张康结婚的钱是找战友借的。 那个年代的三百块钱相当于后世的三万块。 朱艳决计不晓得,还没结婚就已经跟着男人背债。 可张康觉得结婚必要的花费,该花就得花,他抬头,憨笑道:“嫂子你太好啦!可是结婚嘛,一辈子只有这么一次,该买的还是不能免。” 王紫如笑了笑,“随你们。” 一块手表几百块,小半年工资才能拥有,人家喜欢,她也不能多管闲事。 朱艳本就是勤俭持家的姑娘,觉得王紫如是一番好意。 连忙把手表摘下来,“要不我们不买手表了,留着钱将来结了婚开支……” 张康扭头看了柜台里边的两位售货员,有点下不了台,问道:“这块表多少钱?” “这是半自动的,只要305。” 旁边的眼镜男售货员口吻傲慢,好像这供销社是他家开的,“全自动更贵,得要430呢,但是全自动只有男款;就看你们买哪一种。” “三、三百多块钱?!”张康惊愕不已。 他以为只需要两百块左右。 没想到竟然远远超出了他的预算,下个月结婚还得花费不少,不能把借的三百块全部用在买手表上面啊。 顿时,他脸上非常过意不去。 朱艳这姑娘也是聪明过人,一眼看出他的窘迫,忙把手表放回盒子,陪着笑脸,“我们不买手表,去买点别的。” 随之,朱艳不管脸色难看的张康,转头跑到王紫如身边。 “紫如姐,你帮我选一下结婚穿的衣裳布料,我怕选不好。” 王紫如明眸眨了眨,笑道;“其实我也不晓得你结婚穿什么好看,不过你也晓得,你们结婚那天,我娘家也要办婚事,所以那天不能去张家看你当新娘的样子。” “没事!往后去了部队,咱们不照样天天见面嘛。”姑娘十分大度的说。 两个女的便站在布料柜台前边,跟售货员扯布。 张康脸庞红的像一块猪肝,走过去跟翟惜墨低声道:“真是没想到手表这么贵……” “你也不用不好意思!等你结完婚就晓得,需要用钱的地方多的是,你看我以前每个月省吃俭用,余下的钱都寄回家……” “算了!不买就不买,往后等我们手头宽裕了再给她买点像样的东西。” 两个老战友各自都有难以言说的心事。 不大一会儿,朱艳便挑选了几个颜色的涤纶,按照张康和她自己的身形,分别给两人扯了一身新衣服的布料。 回头看向张康,“过来给钱。” “哦,来了来了。”张康忙走过去,掏出布票和钱。 翟惜墨跟着走过来,看到朱艳扯的海蓝色涤纶布料,那是用来做裤子的比较好的料子,问道:“你也扯一条裤子?” “不用,下回带宝儿一起来扯布。”王紫如不打算在县城扯布,低头扯了扯身上穿着的藏青色粗布裤子,“我这条裤子不是才买不久嘛。” 眼下,天气还比较冷,并不需要急着扯布缝制衣裳。 这个年代,扯布回去,拿到镇上裁缝那儿,还得又要花一笔工钱呢。 手头这点钱,她不能随便花出去。 男人见状,心情十分复杂。 在县城逛了一会,王紫如看时间也不早了,“你们再逛会儿,我回去盯着宗浩做饭。” “晚饭还有一道硬菜,宗浩一个人搞不定。” 翟惜墨正要说一起回去武装部,就听到张康说:“好!嫂子你先去吧,我们也难得进城来,还要再逛一会儿。” 一行人便在去往老街的路口分别。 王紫如加快脚步,抄小路径直回武装部。 目送王紫如离开之后,张康也学着县城里面的青年那样,领着朱艳要去河边压马路。 翟惜墨只好去当他们两个的灯泡。 不过,朱艳这姑娘也懂事,故意拖在他们后面,让张康走在前边和翟惜墨聊天。 三人沿着老街的河岸,边走边聊,走着走着,不知不觉间竟来到居民区密集区域。 走到一处杨柳树下的时候,前方有一位老人手里拄着拐杖,好像是在河岸边的人行道散步。 “是她!韩院长母亲……”翟惜墨想掉头走掉,但是他和张康穿着军大衣格外显眼,对面正在笑吟吟的和旁边的人说话的老太太已经发现了他。 “咦,这不是小唐的朋友么?” 张康一脸懵,扭头好奇的看向翟惜墨,“你认识啊?” “嗯。”翟惜墨无奈的笑了笑,连忙迎了上去,恭敬道:“韩奶奶您也在外面散步啊?” “这几天太阳好啊!小战士,那是你战友吧?” 翟惜墨回头看了张康一眼,点头道:“是的。” “真是巧啊,没想到我们又见面啦。早上你和小唐特地来家里看我,也没请你们进屋喝口茶水!既然咱们这么有缘分,走,随我进屋喝杯茶再走。”韩老太太笑容慈祥,说着便要带上客人去家里。 第109章 小战士你结婚了没 早上,翟惜墨跟着唐副队来过老街住宅区这边,自是晓得韩家住在附近。 可是他并不想真的跟着韩家老太太,去韩家做客。 且不说他们之间那一层特别的关系,若是韩家的人知道他便是五年前抢了韩家儿媳妇的人…… “小战士啊,你们不用客气,其实我们家两个孙子也是军人呢,只不过,他们都忙于工作,不常回家,你们去我们家喝喝茶,顺便给我老太太讲一讲你们部队好不好?”韩老太太拉着翟惜墨的手,一脸期盼。 翟惜墨不忍拒绝老太太,可他真的不能去韩家。 旁边,张康走过来,笑容亲切,“奶奶,您家住哪里呀?” “我家呀,就是前边那栋房子,小战士,走吧,我们家的茶味道可好喝啦。” 拉不动翟惜墨,老太太领着张康就往家里走。 陪伴在老太太身边的是韩家请的司机,是前几年从部队上退伍回来的,他对翟惜墨说道:“奶奶是真的想请你们去家里喝茶,喝杯茶,耽误不了你们多少时间。” 张康这人就是心底善良,见老太太长得慈眉善目,连忙上前搀住老太太,“奶奶您真是客气!其实,我们还真的有点口渴啦……” “是嘛?你这小战士嘴巴直爽,奶奶喜欢。” 一老一少有说有笑,就像老朋友一样穿梭在河岸边上的一排排杨柳树下。 不多时,一行人跟着来到韩家。 张康看到韩家住的竟是那种小洋楼,气派又壮观,嘴巴都合不拢。 跟在他们后面的朱艳,也是头一回来到县城,居然有幸遇到这么有钱的老太太,可把村里小姑娘震惊的不知道说话了。 院子里边,不但收拾的干净整洁,还有修剪漂亮的小树,以及小鱼塘。 走进小洋楼,里面装潢的更是气派奢侈。 客厅摆着黑色皮质沙发,地板上铺着漂亮的红色印花地毯。 张康和朱艳二人已经麻了。 简直就是进入了天堂啊。 “呵呵呵……,”韩老太太看出三个年轻人对韩家装潢的震惊表情,笑容亲切的招呼他们坐下,“这边沙发上坐,对了,这位姑娘是?” 张康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憨厚笑道:“这是我对象,下个月就要举办婚礼了。” “真的呀?哎呀,真是替你爸妈高兴呢,”韩老太太走到单人沙发里面坐下,看到他们三个也规规矩矩坐下,便是叹道:“不像我家几个孙子,太不像话了,这把岁数了也不着急找对象结婚。” 张康环顾客厅四周,看到墙壁上,还有客厅的一个半人高的柜子上面摆着相框。 他不好意思的指着那些彩色的黑白的相片,“奶奶,那些相片都是您的家人吧?” “是啊!都是我三个孙子。”老太太脸上露出荣耀的光芒。 翟惜墨浑身僵硬,规规矩矩坐在沙发上,听着张康像个自来熟一样,和老太太聊天,还去看墙上的相片。 朱艳也不敢随便起身,跟着翟惜墨一样规规矩矩坐在沙发上。 不多时,家里请的保姆端上刚泡的热腾腾的茶水进来客厅。 给大伙倒了几杯茶,客气的请翟惜墨和朱艳喝茶。 “这是我大孙子,他很早就去了部队,到今年得有十三个年头了吧。” “真的!他在哪个部队?” “在上京呢,工作也忙,但是我这大孙子心肠好,每年再怎样忙,也要回家探亲,只不过就回来住一个晚上就又回去上京。”老太太兴奋的脸上略有些失望的说道。 张康若有所思,“他是不是当干部了?” “呵呵呵,小战士你猜对啦,我这大孙子可有出息啦,他在上京工作多年,已经是一把手啦。” “一……”张康大吃一惊,没想到墙上挂着的这张相片里面的男人,目光坚毅,英俊冷漠,竟然已经当上了那么大的干部,回头看了看翟惜墨,“老翟,你过来呀。” 翟惜墨眼角抽搐了一下,淡淡摇头,捧着搪瓷缸喝茶。 韩老太太也是平常没有人陪她说话,难得请两个小战士回来说说话,可不高兴了嘛。 她有指着摆在柜子上的几个相框,“这是我二孙子!这小子可让人操心啊。” 张康见翟惜墨没有起身过来一起看相片的意思,有些不理解,目光缓缓的收回来,看向韩老太太指着的相框。 只见相框里面全是侧面,或者背影,看不到正脸。 “这怎么不拍正脸呢?黑白相片也看不出个什么……”张康疑惑道。 韩老太太说起这事也是心里嘴里全是火气,幽怨道:“小战士啊,你是没见过我这二孙子,脾气执拗啊,他决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是嘛?他现在哪个部队?” 老太太凝眸想了想,“臭小子在昆市,好像是13军。” “哇!跟我们部队很近呢,奶奶,我们在楚市当兵……” “很近呀?那真是太好了,你给我说说,你们部队上的事儿呗。” 一老一少越聊越上头,看完相片又回到沙发坐下。 韩老太太喝了几口茶水,忽然想起跟着两个小战士一起的姑娘,见姑娘穿着打扮便晓得是村里的姑娘,她笑了笑,“小战士啊,你对象今年多大了?” “二十。”朱艳有着瞬间的失神,听到韩老太太问她多大,赶忙回答。 “真是年轻啊!不过,你们这个年纪结婚刚好呢,明年这时候哇就有娃了,你们爸妈不知道多开心呢。”韩老太太这般笑着说道,随之目光移到了翟惜墨身上,“小战士你呢?结婚了么?” 张康快人快语道:“他都结婚五年啦,奶奶你还看不出来呀?” 坐在沙发上的翟惜墨,双手捧着搪瓷缸茶杯,浑身一僵,不知道要不要和韩老太太说自己的家庭。 不等他开腔,老太太便是一脸惊奇,笑道:“是嘛!孩子几岁了?小战士真有福气,你在部队工作,家里的妻子给你生的娃也养大了,真好哇。” …… 翟惜墨不知自己到底是怎么从韩家走出来的。 他发誓,以后没事绝对不会进城。 张康领着朱艳去坐车回小镇,这边翟惜墨自己走回武装部小院。 走进后院,已经可以闻到一股肉味的香气。 小饭堂的灶房里边,王紫如正在手把手教弟弟做辣子鸡丁,见男人终于回来,只是不知为何,脸色这么差? “惜墨,你回来了啊?张康他们呢?”她故意问道。 翟惜墨拖着有气无力的双腿,走到玻璃窗口朝里边看了一眼,“他们坐车回去了。” 也没有和妻子聊天的意思,转身走到饭桌旁坐下,一个人闷闷不乐的坐在那里,不知在想什么问题。 “姐,你看姐夫那愁眉苦脸的样子,不会又见到韩家的人?”王宗浩这嘴巴就是厉害,随口一说,倒让他给猜中。 果然,他话音刚落,便见姐夫扭头看向灶房。 “啧啧,姐!肯定是被我猜中了。”王宗浩把锅里的辣子鸡丁全部铲出来,装了两个搪瓷大盘。 王紫如并不担心男人会遇到韩家的人。 “时间也不早了,做菌子吧,我教你做冷吃野菌。” “哦。” 王宗浩一双眼睛骨碌碌的不时看一眼坐在外面厅里的人,姐夫这人还真是藏不住事儿。 肯定是在外面受打击了。 王紫如把用温水泡发的牛肝菌等野菌子洗干净,拧干水分。 加入青蒜苗一起,在锅里翻炒,适当放一点姜丝。 晚饭煮的是海带丝汤,中午做糖醋排骨的时候她故意留了两块骨头较大的排骨,留到晚上熬汤煮海带。 前院的一群同志下班来到小饭堂吃饭,邹部破天荒拿着一瓶高粱酒。 “弟妹你真是厉害,这盘辣子鸡丁做的真是好吃,你看,我连辣椒都一起吃掉了。”小饭堂热闹极了,两桌人坐的满满当当,邹部当众表演吃辣椒。 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傍晚,唐队开着吉普车送他们回浅水镇。 先送他们去龙王村,顺便接孩子。 不过,由于第二天是星期天,铁柱不用上学,宝儿这孩子有了表哥一起玩耍,晚上跟柱子一起睡觉,不肯跟爸爸妈妈回家。 小家伙开心的挥手,“妈妈,我这几天就在外婆家和柱子哥玩,你们回吧。” 王紫如便让宝儿就在外婆家玩儿,让唐队送他们回去红梅村。 送走女儿女婿,王家可热闹了。 陈萍萍已经搬到王家暂住,见王宗浩满脸喜气的回家,便猜到工作妥了。 听说王宗浩去县城试菜回来,还是人家武装部的吉普车送回村里,陈萍萍爸妈连忙来到王家询问女婿工作的事情。 “总之呢,邹部亲口说了,下星期一,我就正式上班。”王宗浩捧着搪瓷缸喝了几口茶,高声宣布道。 萍萍爸妈和亲家都坐在堂屋,高兴地不得了。 “宗浩这小子运气就是好!前脚刚和萍萍和好,这么快就有工作了,看来我们萍萍很旺男人呐。”萍萍妈脸上露出几分骄傲。 “可不是嘛?这下好啊,往后要是宗浩在城里扎根了,再托关系,让萍萍也去城里工作。” 王宗浩妈妈开始为儿媳妇的工作操心了。 可王宗浩知道,这事儿还没那么简单。 他喝完一杯茶,“今天可累坏了!去了县城,一直都在做事,我洗洗脸该睡觉啦。” “我去给你打一盆热水!” 林秀英笑着起身去了灶屋,不大一会儿便端着一盆热水出来好让儿子洗脸洗脚。 就像伺候功臣一样,围着儿子打转。 萍萍爸妈见王家要关门睡觉了,也只好回家,家里还有木匠翟家豪呢。 见爸妈走回去睡觉了,萍萍故意去王宗浩屋里等他。 王宗浩偏头看到萍萍进了他那屋,心里急的跟猫爪似的,赶忙洗完,洗脚水都还没到,拿着袜子迅速回他那屋,一进去,“砰”地锁了房门。 萍萍早已脱掉鞋袜,坐在床边,翻看着床头抽屉上面的几本泛黄的旧书。 抬头看了王宗浩一眼,脸颊有点发烧,“你锁门做什么?我还要出去呢。” “别出去啦,今晚就睡这边……”王宗浩笑嘻嘻的脱下身上的袄子,很是二流子的将袄子朝着萍萍甩了出去。 第110章 满口谎话的男骗子 林秀英端起洗脚水到外面倒掉,回屋把木盆放回原处。 忽然想到城里的机关单位星期天要放假,不知儿子要不要进城,她下意识的往小儿子那屋走,然而走到门外却看见房门紧闭,屋里传出儿子和陈萍萍的嬉闹声。 “这小子……” 屋里流里流气的声音,臭小子分明是想和萍萍提前圆房。 而萍萍好像并没拒绝,这倒也能体谅他们小两口,毕竟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要是没有张家去陈家提亲,如今他们生的小崽比宝儿小不了多少。 林秀英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算了还是不打搅他们。 一转身就看到大儿媳妇,“妈!小叔明天去不去县城?要是他们一早要进城,我早点起来弄饭。” “谁知道哇,算了,明天等他们起来再说。”林秀英掩面偷笑,推着大儿媳妇远离西边厢房。 李慧神情有点懵。 在隐约听见小叔子房里传出的那种动静后,一下子明白了婆婆的用意。 怪不得,前两天两家大人坐在一起商量婚事的时候,小叔还说什么陈家这段时间有木匠住他们家,萍萍一个待嫁的姑娘,住在一起不合适。 萍萍爸妈默许了闺女抱着枕头搬来王家,个把月的时间都等不得。 “那……妈你也早点歇着,夜里凉,不用起来看他们。”李慧笑着回房。 目送大儿媳妇回房,关上了房门去睡了。 林秀英连忙跑回房间,满脸喜悦,跟自个男人说道:“东升啊,那臭小子和萍萍睡一屋啦。” “混账东西!这是想让我们往后在陈家两口子面前低声下气吗?”起先,王东升还不信,看到妻子脸上的笑意,嘴里便骂了一句,“这点时间等不得啊,叫村里人背后说闲话。” “萍萍迟早是我们王家的儿媳妇!随他们吧,还没结婚就搬过来住,恐怕村里那些人早就传出这些闲话了。” 王东升还想说点什么表达对小儿子鬼鬼祟祟的愤怒,想了想还是忍住没继续骂。 厢房内。 “宗浩,以后你要对我好,只能爱我一个人。”陈萍萍的的脸被吹得微微醺热,心跳一下子乱了,接住扑来的饿狼。 关键时刻,还有点清醒。 朱艳和王宗浩订婚两年多时间,他俩可能也有过这样的亲密。 她担心男人心里可能还会装着朱艳,毕竟亲眼见到他俩趁没人看见的时候在公路上拉着手。 想到那个画面,陈萍萍脸皮发烫,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她抿了下嘴唇,主动去亲未婚夫:“宗浩,我怕……” “别怕,总会有这一天的。” 王宗浩哪里还会不答应她的道理? 为了今晚这事,他可是想了一整天,总算如愿抱得心上人。 他比未婚妻还要气息不稳,胡乱亲着心心念念的女子,“放心吧!我心里只有萍萍你一个。” 就在王宗浩极其享受的一刻。 宝儿睡在表哥柱子房里,两个小家伙躺在床上聊天,聊着聊着不知怎么的就聊到了王紫如以前拍的那些相片。 “柱子哥!中午你听见没,萍萍说要和小舅去拍相片呢。你想不想拍相片?” 柱子手臂枕在脑袋下面,想了想,“你想拍相片?” “嗯,以后我长大就可以看到自己的相片啦,就像妈妈小时候也拍了相片的呀。”宝儿一骨碌就从被窝里面爬起来,看了看点在抽屉上的煤油灯,“我去小舅那屋拿妈妈的相片。” “明天再看吧,都看了百十来遍,你咋看不腻呢。” “可是我想妈妈啦,要抱着妈妈的相片才睡得着……”小家伙连忙就从床上滑了下去。 小家伙平常都是枕在妈妈的臂弯里睡觉,突然离开妈妈怀抱的熟悉气味,他怎么也睡不着。 柱子到底比小表弟大几岁,只好披着袄子跟着起来,还帮宝儿披上了他的小棉袄,俩人举着煤油灯开门出去。 柱子举着煤油灯,带着宝儿走到小叔那屋门外。 门也没敲,直接推门进去找小叔要小姑的相片。 谁知门被人从里面反锁了。 “小叔,开门,宝儿要拿小姑的相片,不然他晚上睡不着。”柱子扯着嗓门在门外高声喊道。 宝儿也有点好奇,小舅睡觉还锁门? 小家伙扬起小手掌便是冲着房门“砰砰砰”狂砸,“小舅!我要妈妈的相片……” 昏暗的房里,王宗浩被外面的砸门声搞得相当火大。 陈萍萍也吓得不行,捶了一下男人,咬牙切齿道:“怎么还藏着你姐的相片!” “真是的!明天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两个臭小子。”王宗浩只好去开门,匆匆拿了那本初中语文课本,从门缝里面递出去,“赶紧回去睡觉。” 宝儿和柱子听见了屋里传来陈萍萍的说话声,就觉得奇怪,便将耳朵贴在门上偷听。 见小舅没穿衣裳就出来开门,柱子直接贴在门缝里面朝房里打探,“小叔!萍萍咋睡你这屋了呢?你们不是还没结婚么?” “滚滚滚!你小子懂什么啊?回去睡觉,再来敲门,明天让你爸打你屁股。”被大侄子抓到把柄,王宗浩显然有些无措,又冲着宝儿,面红耳赤的吼道,“宝儿你不许瞎看,快回去睡觉。” 伸手拍了下宝儿的小脑袋,小家伙有些委屈。 “哼,舅舅你打我?明天,我要告诉妈妈。”小家伙撇着小嘴巴嚷嚷道。 林秀英听到外面动静,披着衣裳就跑出来,什么也没说,拉着两个小家伙赶忙把人送回他们的房间。 … 半夜三更的,王紫如忽然打了个喷嚏。 “这也没着凉啊,怎么还打喷嚏了呢?”卷着被褥,王紫如嘴里嘟嚷道,侧了个身便滚进了温暖宽厚的怀抱。 她以为孩子不在家,翟惜墨会像前天早上那样使坏,浅浅想一想就好害羞。 可惜却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晚上回到家洗漱后躺在床上,男人并没有像前几天那样对她又是亲又是掐。 吹灭了煤油灯,竟然只是温柔地抱了抱她,便仰面躺着老老实实的,呼吸均匀了。 他如此反常,似乎有着不得言说的心事,将那份炙热归于内敛。 王紫如还是默默等了一会,悄悄牵着男人温热的手掌,轻声问道:“你看起来有心事?” “没有,睡吧。”嗓音出奇的平静无波。 “你这人心里藏不住事儿,下午宗浩都看出来了呢,不会真的还在想韩家那事吧?”她支起脸颊盯着黑暗中隐隐可见的脸部轮廓。 翟惜墨心里叹了口气,侧过身将女人搂住,“不是,别瞎猜。” 若是前几天,听到妻子再提五年前那件事,他恨不得起身过去,把女人摁在床上狠狠欺负一顿。但在得知韩随境竟是那般英雄人物,翟惜墨感到自愧不如,心中闷闷不乐。 既然他不承认,王紫如也不好继续追问,免得惹恼了男人,也或许是自己猜错了。 宝儿不在家,两口子说话也不用顾忌什么。 王紫如试探性的询问下午他和张康他们后来去哪儿逛街,都买了些什么,男人三言两语敷衍过去。 隔天早上,吃过早饭,夫妻俩去村里后山种菜,路过罗家,去看了赵俊霞的女儿。 赵俊霞已经下地,在屋里搓洗孩子的尿片。 见王紫如来了,忙从小板凳上起身,在衣服上蹭了蹭手上的水渍,带她进屋看孩子。 斑驳陈旧的偏房,有点漏风,赵俊霞用棉花被小褥子把孩子裹得不松不紧,只露出小婴儿略显红润的小脸蛋,可爱极了。 王紫如把孩子从床上抱起来,走到窗边,看了看孩子,“黄疸退了,这小脸蛋就恢复了红润。” “是啊!多亏了紫如姐你呢。”赵俊霞面上也在逐渐恢复红润。 “大家都是邻居,举手之劳罢了。” 小婴儿睡着很香,王紫如把孩子放回床上,让她继续睡觉。 从房里出来,王紫如看了看赵俊霞这么快就恢复了健步如飞的气势,倒也好心提醒她,“你这刚生完孩子,月子还是要好好坐,多躺着养一养,让肚子里面的器官逐渐回归原位。” “就、就洗洗孩子的尿片……”赵俊霞是个知恩感恩的女人,听得出来王紫如是为她好。 连忙就说,“洗完尿片就回屋躺着。” 戴着一顶旧帽子的赵俊霞,很是亲热的把王紫如送出罗家堂屋。 两夫妻走到后山斜坡最上边那块田才停下。 站在斜坡上,可以看到村里的梯田一道一道的水光,看样子大都已经把水稻田犁出来了,只等插秧。 “惜墨,你会种菜吧?”王紫如把菜种从小竹筐里面拿出来问道。 翟惜墨才将肩上的锄头放下,淡淡一笑,“我从小在村里长大,要是连大白菜都不会种,还说得过去?你不会嫌弃自己男人?” “不会啊!我可不是那样肤浅的女人。” 两口子分工协作,翟惜墨先把斜坡上这块田刨出了一条条浅浅的沟,就像种玉米那样,站在田埂上可以清楚看到田里划分出来的一列列的行道。 然后再把翻过一遍的土壤随便松一下,趁着早上森林里面的露水和湿气,把菜种随便撒在土壤里面。 再用锄头铲起一些薄土盖在上面。 看着铲得规整的田垄,王紫如扶着腰站在田埂上,“吃了午饭,咱们再挑水上来,洒点水更容易发芽。” 两人动作很快,还没到中午便弄好,扛着锄头收工回家。 还没走到翟家院子外面,斜坡上,两口子听到家里好像在吵架。 “你妈回来了!怪不得我这右眼皮一直跳呢。”王紫如听出是婆婆刘秀兰在骂人,清静了这么些日子,终于又要回到从前那种鸡飞狗跳的日子? 翟惜墨叹气:“送进去关了几天,回来还是老样子。” “你快去看看,她又在闹什么,这次,无论如何不许她再搞出人命,否则,也会影响到你的前途。” 听得女人担心他的前途,翟惜墨夸她:“你这么懂事的妻子,不会让你吃亏。” 说罢,翟惜墨加快脚步走上斜坡,率先走进了篱笆院子。 院子里面,刘婆子看到老三扛着锄头从田里回来,又是指天又是骂地:“到底是哪个短命鬼哟,趁我不在,偷了我屋里的粮食!我今天一定要把她揪出来,告到公社唐书记那里。” 第111章 她也不爱你了 翟惜墨凤眸闪过一抹猩红,这个家是不能安生了? 不过这几天他老娘不在家,他们也经常不在家,谁晓得到底是谁悄悄动了她房里的粮食。 “妈!去派出所反省几天,回来气性还是那么大。闹这么大声,你屋里到底少了什么?”翟惜墨走到屋檐下,放下锄头问道。 刘婆子张牙舞爪的扭着肥硕身躯,指着三儿子鼻子,尖声嚎道:“是不是你们偷的我屋里的粮食?” “我们有饭吃!”翟惜墨淡淡的回了一句,“有人去你那屋拿了粮食?” “不是你们还能是谁?!我就知道,你们两口子没安好心,巴不得让我死在外头,这样你们就报了仇是不是?五百块钱还想拿回去是不是?!” 王紫如手臂挎着小竹筐,慢条斯理的走进篱笆院子,晓得婆婆那意思是在骂她做了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 “妈,你还好意思跟我提我寄回家的钱?想找茬你就直说。” “哼!那你们把粮食交出来,不然我去你们那屋搜,要是搜到了,叫你们今天吃不了兜着走。”刘婆子指着三儿子凶狠骂道。 王紫如嘴里却是淡淡的说:“你屋里到底少了什么东西?要是动不动就怀疑到我头上,下次,让你把牢底坐穿。” “不是你还有谁?难道是刘湘琴和徐萍干的好事?”刘婆子一口咬定是三媳妇偷了她屋里的粮食,一个劲地跳脚。 “叫你一声妈,是看在你儿子的情面上,”王紫如丝毫不给刘婆子一点面子,面色阴沉,“动不动就诬陷我王紫如做了偷鸡摸狗的事。其实,你就是惦记公社唐书记给我送的大米了吧?” 想吃?做梦去吧。 不可能给你一粒米的。 男人寄回家的钱,你这臭老婆子到会装好人悄悄摸摸分给他们两家,那时候没想到她们母子吃不上饭就要喝西北风啦? 王紫如回头瞅了一眼院子里的几家人。 老大翟青松新修的两间砖瓦房门上挂了锁头,西边厢房那道小门也锁着。 两口子不知道上哪儿干活去了,不见踪影。 王紫如心中有些不确定是不是徐萍干的。 可是老二翟家豪这几天也不在家,去龙王村做木匠活,晚上都没不回家。 如果婆婆屋里真的少了什么东西,只能在老大和老二两家找破绽。 走到男人身旁,她扯了扯他衣角。 知道这几天婆婆那屋房门没关,暗暗冷笑,低声嘱咐男人:“她房门这几天都没上锁,咱们也不在家,你问一问大哥吧。” 翟惜墨也明白妻子的意思,总不能直接去问两个嫂子吧。 刚巧这时候,老大翟青松肩上挑着井水回来。 翟惜墨看到大哥单手捏着栓水桶的绳子,很是吃力,搞不好就会碰到左臂的伤口。 他连忙快步走过去,“大哥!你说一声,我在家,帮你挑几桶水就是。” “可千万不要伤口没养好,往后你还得遭罪。” 翟惜墨话不多说,直接从大哥肩上接过一担井水,朝着新修的砖瓦房走去。 翟青松也没跟弟弟推辞,忙跑着去把挂在灶屋门上的锁头取下来,把门打开,“那你再帮我去挑两桶吧,家里昨天就没水吃了。” “行,你去歇着。” 翟惜墨把两桶水倒进水缸,挑着水桶出来时问道:“大哥!你现在手上有伤要多注意点,对了,嫂子哪儿去了,她也不管水缸有没有水吃?” “不知道!这几天都不见踪影……”翟青松声音闷闷的说。 “大嫂出门没和你说去哪儿?” 这时,王紫如把竹筐里面挖的几株药草晾在了树下,随口问道:“大哥,刚才宝儿奶说,不知谁去她房里偷她粮食了,她怪我,说是我们拿的,这事你晓得不?” 刘婆子两手插在腰上,一道大骂声立马吼了出来:“你还敢问青松?我儿子再软弱无能也不会吃我的粮食。” 一副恨不得吃了王紫如的凶神恶煞样子便是一声吼出来。 听得这突如其来的喝骂声,王紫如脸色变了变,却是冷笑道:“看来是我太让着你了啊!走,去我那屋看看,要是有你的粮食,我王紫如的名字倒挂起来。” 翟青松眉头忽然一皱,闷声道:“妈!你不要怪弟妹了,不是她吃的……” “你这个混账东西也向着她啊?!” “妈!你再这么诬陷我们,今天我们就搬走,以后别想让我回来看你一眼。”翟惜墨作势就要撂下肩上的扁担。 却听到大哥声音平静道:“她屋里的东西是我吃的。” “……不是,大哥你这话什么意思?是不是大嫂趁妈不在家去拿她屋里的粮食?” 翟惜墨和王紫如皆是一愣,怎么回事? 大哥这是在替刘湘琴顶包? 刘婆子不但不信大儿子所说,反而走过来就要伸手去揍他,却被三儿子拦住。 揍不到老大,刘婆子嘴巴可没闲着,“她给了你什么好处?你站在这儿帮他们说话!她领情吗?” “妈!你不要再大吵大闹了。”翟青松本来不想让家里人都知道他过得憋屈日子,但是眼下形势所迫,只得硬着头皮缓缓说道:“刘湘琴一见到我就骂我是个废物,这手又成了残疾……” “前几天开始,刘湘琴就不让我回屋睡觉,连饭都不许我吃,门也锁了。白天都见不着她人,也不晓得领着招娣上哪儿去了。” “我也是个活生生的人,不吃饭怎么行?饿了两天实在不行,就去你屋里拿了粮食。” 在听到大伯子委屈巴巴的道来,一直以来对刘湘琴的厌恶瞬间达到了顶峰。 全都没想到,竟是老大拿了他老娘的粮食煮了吃了。 王紫如心中不禁叹着气。 这个刘湘琴也是心狠的女人,不但不给自个男人吃饭,还把门也锁了,摆明了不许他进屋拿粮食做饭。 能把老大逼到这种地步,本身来说,他自己也是真的太过软弱无能。 刘婆子先前的那副要跟王紫如撕扯到底的嘴脸,瞬间转变了风向。 霎那间,刘婆子对三媳妇的憎恨只增不减。 望着大儿子的眼神一变,刘婆子黑乎乎的爪子指着王紫如,就要扑过去抓三媳妇,“都是你!要不是你在背后唆使老三找我打架,青松有怎么会搞成这样?” “妈!住手!” 翟惜墨肩上的扁担直接戳了过去,挡住了老娘想要伸过去抓王紫如的手爪子。 老大也赶忙去挡住老娘扑过去的身躯。 他有气无力的说:“妈!这件事不是弟妹的错,你为什么不肯听我们说呢?” “不是她的错,难道是我的错?” “对!就是你的错。”不等男人站出来,王紫如冷笑一声,转身走进牛棚,从里面拖出了一把割牛草的弯刀,“臭婆娘!你敢再骂我一个字,敢再诬陷我,这刀子可没长眼,把我惹毛了,连你儿子一起砍。” “不是!你……”翟惜墨大惊失色,丢下肩上的扁担和水桶,连忙走过去夺过妻子手里的家伙事。 动作狠厉的扔回了牛棚。 转过身,心头冒着丝丝火气的男人,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冰冷无情:“妈!今后你过你的,我们过我们的。” 说完拉着妻子便走进了堂屋,不再管大哥家里那堆烂摊子。 身后,毫无意外的响起了刘婆子的嘶声嚎哭。 又是骂刘湘琴,又是骂自个儿那不争气的儿子。 回到他们自己的偏房,王紫如坐在床沿,无奈的摇了摇头,撇嘴道:“当年啊,这个叫王紫如的女人到底是不是猪油蒙了心?放着城里的豪门不嫁,却嫁到这个山沟沟受罪。” “……”翟惜墨浑身僵住。 这应该是女人发自肺腑的慨叹。 他心中也十分难受,韩家无论是家境还是韩家成员,全都让人深深地羡慕。 “中午我想吃鸡肉,你去鸡圈捉一只母鸡宰了,给我炖点鸡汤补一补,我这元气啊得鸡汤才能补回来。” 王紫如说着便起身拿了暖水瓶出去洗手。 洗完手回来,直接关门睡觉。 等着喝鸡汤。 本来准备下午挑水去后山种田的,王紫如躺在床上冷笑一下,干不了一点活了。 放着好好的日子不会享受,去种田?真是没苦硬吃。 不多一会儿,男人提着一只鸡站在门口,“宝儿也不在家,就咱俩……” “你放心,孩子长大了有得吃。”王紫如抱着棉被,侧身躺在床上开始谋划将来的生活。 翟惜墨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转身去灶屋拿了菜刀,和一只土碗接鸡血,走到屋后,蹲下,动作利索的把鸡宰了。 还在屋后拔鸡毛,却听到堂屋里面传来宝儿兴奋的叫声。 “爸爸!我回来啦。” 翟惜墨闻言抬头,却看到小舅子背着宝儿从堂屋走了进来,冷峻的脸庞立刻露出了笑容,“宝儿,你怎么不待在外婆家多玩儿两天?” “哎哟我去!姐夫,你们两个大人,趁孩子不在家,偷偷在家炖鸡汤呀?”王宗浩看着姐夫手里的母鸡,眼神有些贪婪,表情也很夸张。 经过偏房门口时,朝里面看了一眼,又看到老姐舒舒服服躺在床上睡觉! “不是,姐,你大白天这是坐月子啊?怎么睡觉了,还让我姐夫给你宰鸡炖汤。” 站在偏房门外,王宗浩把小外甥从背上放下来,嘴上开着玩笑。 王紫如看到儿子回来了,打着哈欠,笑眯眯的朝孩子招手,“宝儿,妈妈正在想你,你就回来了,真是妈妈的好大儿。” “可是妈妈,是你让爸爸宰的母鸡么?我还没回家呢,你们怎么可以吃鸡肉的哇。”宝儿连忙跑进偏房,直接奔到床沿,双手搂着妈妈的脖子,小眉毛紧紧皱起。 “完了!宝儿,你妈妈不爱你了,她只爱你爸爸。”王宗浩吊儿郎当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宝儿气的小脸通红,回头,瞪着眼睛道:“萍萍也不爱你了,你也完了。” “不是!你这小崽子咋还诅咒你小舅呢?萍萍不爱我,他爱你呀?” “哼!不要以为昨天晚上你欺负萍萍,我不知道!我和柱子哥都看到了呢。”宝儿撅起小嘴巴,有人撑腰了,脾气也是见涨,连忙给妈妈显摆道:“昨天晚上,小舅把萍萍拉到他屋里欺负了呢。” 第112章 你是大舅子我就怕你了么 “不是!臭小子啊,这一路上小舅对你那是护着宠着,让你小嘴巴别乱说呢,你到家就把我给卖了?!”王宗浩气呼呼的,恨不得抓住小家伙揍他屁股。 小家伙小嘴巴一扁,“谁叫你昨天晚上打我呢?” “我那就是摸了你脑袋一下,还告状啊。” 想到姐姐那双霹雳手,王宗浩打了个寒颤,小外甥真是太可怕了。 他晓得自己和萍萍之间那事瞒不过姐姐和姐夫,站在偏房门口,支支吾吾给老姐汇报了一下情况。 “哼,宗浩你就不担心陈萍萍九个月就生孩子。”王紫如对老弟先上车后补票的做法,一点都没吃惊。 老话说得好啊,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宗浩这小子一见到女的就流里流气的,那陈家闺女也是轻佻。 翟惜墨提着已经拔完鸡毛的母鸡走过来,“宗浩,你小子就不怕陈家找你麻烦。” “都要结婚了,能找我什么麻烦?再说,我王宗浩又不是睡了他闺女不负责。”王宗浩一脸痞气的样子咧嘴轻笑起来,随后指着姐夫手里提着的母鸡,啧啧道:“你们两在家的生活开的挺好嘛。” “是啊,没事你可以回龙王村了。” “不是!姐夫你这就不像个主人家了哈,我大老远给你送孩子回来,背着个二十几斤重的孩子走了两三个小时呢,不留我吃饭就把我打发了,不能吧。” “宗浩!你来的正好,给你机会练手!”王紫如躺在床上,朝着门外的老弟招手,“进来我告诉你吧,大人小孩都喜欢的鸡肉怎么做。” 王宗浩刚巧对厨子这个活还比较有新鲜感,顺手从姐夫手里拎着鸡进了屋,“你想咋吃?还是做辣子鸡丁?宝儿可吃不了辣椒。” “做什么辣子鸡丁呀?我们家也没辣椒和花椒这些高级调味料!” 王紫如把人叫进了屋,干脆从床上坐起来,仔细叮嘱说:“做黄焖鸡!做法也很简单,学会了,明天你去县城上班,后勤科同志买了鸡,你就可以露一手。” 她猜想,以张老汉那点粗糙的烹饪技术,以前肯定没给院里做过黄焖鸡这道好吃的下饭荤菜。 翟惜墨见妻子起来了,知道她是娘家来人心里高兴。 他转身走进了灶屋,舀了几瓢清水,把鸡杂全部清洗出来,打算交给小舅子弄个爆炒鸡杂。 家里也因为来了客人,显得还蛮热闹。 王紫如见弟弟有些懵,只好穿上鞋子,把棉袄穿好,跟着一起去灶屋,手把手带徒弟。 “惜墨,水缸里面的水不多了,你去挑水吧。” “嗯,这就去。” 把清洗干净的鸡杂放在灶屋的案板上,翟惜墨去对面伙房找到两只木桶,其中一只水桶都已经缺了半块木板。 小家伙见爸爸出去挑水,也赶忙跟上,“爸爸,等等我。” “你走前边,慢点,别摔着啦。”当了奶爸之后,翟惜墨也变得格外细心,带娃是丝毫不敢大意,领着孩子出门去挑水。 刚走出堂屋,就看到老娘手里拿着一把钳子,正在撬大哥家的小门上挂着的铜锁。 “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平时对她太好了,居然敢虐待我儿子……”刘婆子一边撬门,嘴里骂着很难听的话。 翟青松一脸无奈,劝也劝不住老娘,只得垂着手站在旁边。 当他看到三弟肩上挑着水桶,看样子是要去村里水井打水,他急忙喊道:“老三,你劝劝妈,这锁头要是撬烂了,刘湘琴回来还不定怎么跟我打架。” 不等翟惜墨走过去,刘婆子气急败坏的已经撬开了门上的铜锁。 “我倒要看看!她把粮食藏哪儿去了,敢不给我儿子吃饭!她今天要敢回这个家,我非要剁了她的手爪子……” 宝儿仰头看了看爸爸,“爸爸,大伯母肯定会闹的,对吧?” 翟青松只好跟着进了西边厢房。 全村的人都晓得,他这老娘心里嘴上最疼老大,听说大儿媳妇不给老大吃饭,还把他撵出去睡堂屋,老婆子气的只差当场干翻刘湘琴。 恰好这时,两个村妇挑着担,打翟家篱笆院子外面经过。 两个妇女边走还在闲聊八卦。 看到翟惜墨,便是笑着打招呼,“老三去挑水呀?” “嗯,许嫂子啊,你看见我大嫂了没?”翟惜墨记得,这两个妇女平常与刘湘琴玩的很好,以前刘湘琴刚嫁到翟家那两年,肚子一直没有动静,刘湘琴听到一些风言风语就会跑去找她们哭诉。 被唤作许嫂子的妇女一愣,说道:“你大嫂啊?她最近可好玩儿了,天天往娘家跑呢。” “回娘家去了?” “应该是的吧,你大哥闹出这种事,以你大嫂那性子还不得回娘家跟哥哥嫂嫂哭啊?” 两个村妇停在原地,还没来得及走下斜坡,就听见院内传出了刘婆子的骂声。 原来是刘婆子撬门进去,到处都找不到一粒粮食,连挂面都找不见。 刘婆子当场气的便骂刘湘琴不是个东西! 转头又骂翟青松太软弱无能。 两个村妇隐约猜到翟家好像有大事发生,挑着担迅速离去。 “看来大哥的婚姻出现严重危机了……”翟惜墨心中替忠厚老实的大哥感到悲哀,看到大哥灰头土脸的从屋里出来,便说道:“我刚问了许嫂子,她说大嫂这几天好像都往娘家跑。” “这个贱人!这么喜欢回娘家,那就一辈子别回来了。”刘婆子闻言,更是气的朝天骂道。 两兄弟目送老娘边骂着回她那屋去了,这才走到一起。 “大哥,要不你去大嫂娘家找找看,有什么和大嫂的哥哥嫂嫂说一下。”翟惜墨说道。 翟青松紧绷着一张面孔,不知要不要去刘家。 但是他也感觉太过分了,刘湘琴既然偷偷把家里所有的粮食全部带走,可能就是带回娘家去了。 连一丝挂面都没给他留,更没给他留一分钱。 “老三,你说我这种日子过的有什么意思?”翟青松声音闷闷的问。 脸上像布满了乌云,听说刘湘琴回娘家去了,犹如一道晴天霹雳,在他脑中响起一阵轰鸣。 他们结婚这么多年,刘湘琴还从来没有这么做过。 翟惜墨情绪也十分低落,默然了一会,“她不会真的不想跟你过日子了吧?” “连我的死活都不管,还指望和我一起过日子?”翟青松也不是个傻子,刚才跟着老娘进屋,到处都找不到一粒粮食,也找不到一分钱的时候,他仿佛瞬间明白。 少顷,翟惜墨挑着井水回到家,看到妻子坐在灶膛口烤火,嘴里还在一边和小舅子说黄焖鸡的火候。 这一幕特别戳心,令人特别的安心。 翟惜墨放下水桶,把大哥的事跟女人简单说了说。 但是,王紫如早已猜到刘湘琴不是个安心跟翟青松过日子的女人,冷嗤道:“前些天就闹离婚,这下,都把家搬空了,大哥才反应过来?!” “你也别这样嘲讽大哥了,他没读几天书,文化少,忠厚老实,哪里是刘湘琴那个玩意儿的对手?”翟惜墨拉过一张椅子,坐在了妻子身边,顺手抱起孩子。 王宗浩像看把戏一样,看看姐夫,再看看老姐,“宝儿大伯过得这么惨啊,一口饭都吃不上了?” 这事若是发生在王家儿媳妇身上,他还不得先把女人揍扁再说。 当然,萍萍绝对不会那样对他。 “行啦,少说两句,别叫大哥听见了。”王紫如赶忙示意弟弟闭嘴。 这种时候就不要再背后戳人家脊梁骨了,没有人愿意把日子过得一团糟。 王紫如把从娘家带回来的一些野菌子泡水,然后混着上午在山坡上挖到的几株调味料,一起丢进锅里,再加了两个土豆和鸡肉一起烩炖出浓郁的滋味。 另外在旁边那口灶眼焖了一锅柴火蓑衣饭。 眼看着两个男的在高板凳上摆着蓑衣饭和浓郁喷香的鸡肉,王紫如从灶膛口起身,拍着衣裳上面的灰,“我去叫大哥!惜墨,你再装一碗饭。” 翟惜墨有些意外,看到妻子已经出去了,什么也没说,另外再盛了一碗蓑衣饭,放在了高板凳上。 然后又去堂屋拿了一把椅子进来。 起初,翟青松不好意思进来跟老三一家吃饭。 不过他先前拿的老娘的挂面,已经被老娘拿回去了。 中午他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吃,吃好跟着弟妹进来吃饭。 刘婆子上午从派出所出来,回到家,便发现自己的粮食被人动过,便是大吵大闹,闹了半天,又发现是刘湘琴虐待她的好大儿。 整个人气的肺都炸了,回屋便躺下睡觉。 听见外面好像老三媳妇在叫老大吃饭,她一个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开门出来,走到灶屋门口,便看到大儿子跟老三一家坐在一起吃饭。 “妈妈,你看!”宝儿以为大人都没注意到他奶,便用筷子拍着妈妈小声提醒。 王紫如仿佛没见到门口有人似得,大口吃着鸡肉,“快吃,多吃点鸡肉,才长得高。明天,妈妈带你进城去玩儿。” “哇!真的吗?”小家伙的注意力顿时就被妈妈吸引了回来。 刘婆子正欲发作,却看到了王家那个二世祖也来了,想收拾老三的心思立刻停止。 灰溜溜的转身回屋去了。 五口人坐在灶屋,将就灶膛里面的热气,吃着菜肉混合的黄焖鸡,热腾舒坦。 沉闷的灶屋内,谁都没有开口说话,都埋头吃饭。 以为中午这顿饭可以好吃好喝了,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了翟招娣的声音。 “妈妈!你看,我们的锁被撬开了!” 翟青松顿时脸色一变,端碗的那只手剧烈颤抖一下,“招娣回来了。” “没事,别管她们,你吃好再出去。”翟惜墨说道。 屋外。 “招娣!去把你爸找回来。”说这话的是刘湘琴大哥。 紧接着,屋外院子里面响起了刘湘琴大嫂那阴阳怪气的声音:“唉!当初到底是谁把你嫁到这种破落户来安家!你看,你男人不把你放眼里,门都给你撬了。摆明了不想和你过日子!” 翟青松嘴巴嗫喏了几下,正要继续吃饭,却意外听到了他大舅子两口子的说话声。 整个人倏地就从椅子上惊弹起来,“招娣舅舅和舅妈怎么来了?!” 第113章 去帮我求一下情 “看来刘湘琴成心跑回娘家,把她哥哥嫂嫂搬来为她长势。”翟青松面色晦暗,自知大舅子两口子突然到翟家来,肯定是要给他好看,缓缓放下碗筷,“我先出去了。” 翟青松身影匆匆走出去,大舅子两口子已经坐在了堂屋。 “哟,你在家呀?家里的门都撬了,不想和湘琴过日子?”刘湘琴的大哥刘富贵一副当哥的威风,靠在门边的椅子上,手里卷着纸烟。 旁边是刘湘琴的大嫂赵红。 赵红听了自个男人这话,脸上浮现了一抹嘲讽,“湘琴说,她在这个家过不下去了,今天,我和她大哥就说过来看看你们翟家到底谁这么厉害,逼得我们刘家的闺女在婆家过不下去。” “大哥,大嫂,你们误会了,我并没有欺负她。”翟青松闷声说道。 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子,不知所措的站在堂屋。 就在这时,刘湘琴开门进了屋,看到屋里东西被扯得乱糟糟的,拿着挂在门上的那把铜锁,怒气冲冲的走到堂屋门口,正好看到男人,怒声问:“你撬的门?” 翟青松抬头看向门口的妻子,想否认,可是一想到事情的后果,他不打算解释。 “窝囊废!倒是出息了,把我屋里翻得乱糟糟的……”刘湘琴像看仇人一样,两只眼睛瞪着男人嘴里也骂的很难听。 “湘琴啊,既然我和你哥也来了,有什么想说的,坐下来说说。”赵红嫌弃翟家的椅子太矮小,不够衬托她这个娘家嫂子的威风,起身走到饭桌旁,一屁股坐在高板凳上。 顿了顿,赵红睇了翟青松一眼,倨傲道:“还有你们李村长也喊过来!有我们给你撑腰,谁也不用怕。” “湘琴,去吧,把你们李村长请过来!既然你这日子过不下去,我们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过这种日子。”刘富贵说道。 “哼!老太婆呢?还在派出所关着?” 刘湘琴眼神恨恨的看着男人。 他们不晓得,刘婆子上午回到家,发现自己屋这么多天都没上锁,心里是又气又急。 担心箱子里的钱被几个儿媳妇偷走。 所以当她一到家,便是急忙回屋察看,箱子上面的锁头倒是好好的,只是玉米岔子明显少了两碗,挂面也被人偷走…… 虽说后面才晓得是大儿子进来动她的粮食,但刘婆子心里始终酝酿着一团怒火,要发泄在老三两口子身上。 这会儿,听到刘湘琴从娘家回来,还搬来哥嫂给她搬腔。 刘婆子一骨碌就从床上起来,本来就饿了很,听到刘湘琴骂她‘老太婆’,心情更差。 开门冲出来,指着刘湘琴当场破口大骂。 “你这个不下蛋的母鸡,别人家的鸡还能下个蛋,你是屁都放不出来一个。还敢虐待我儿子?!”刘婆子那尖利的嗓音充斥着整个院子,整张脸气成了猪肝色,“你说!你把我儿子的粮食藏哪儿去了?钱也带走了,是想把我儿子饿死吗?你这个下贱东西!” “给我把粮食和钱全部交出来!我老婆子当初就是瞎了眼,让我儿子娶了你这么个下贱东西……” “妈!你少说两句。”翟青松本来就寡言少语,见状,吓得心跳都差点跳没。 走过去拉住自己老娘,不许她再大吵大闹骂人。 刘湘琴被婆婆骂的狗血淋头,红着脸,一声吼出来,“离婚!今天必须离婚!!” “滚!赶紧滚!你留在这个家就是祸害我儿子!” 翟家院子,瞬间热闹起来。 一向隐忍的翟家大儿媳妇,顿时就跟婆婆对骂起来。 越来越大的吵闹声,惊动了村里不少人,男女老少全都纷纷跑来凑热闹。 此时。 灶屋内坐着吃饭的几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翟惜墨神情更加凝重,眸光缓缓地从灶屋门外收回来。第六感告诉他,刘湘琴搬来娘家哥哥嫂嫂,肯定在打什么主意。 “爸爸!招娣姐姐和大伯母回来啦,我们不出去看一下的么…”小家伙毕竟年纪幼小,胃口小,几块鸡肉加上半碗蓑衣饭,便已吃饱。 他眨着一双清澈的眼睛,看了看妈妈,再看了看爸爸,心里很着急,想跑出去凑热闹。 “你小子倒是喜欢凑热闹哇。”王宗浩捧着蓑衣饭,吃了一碗,接着又起身去锅里添了一碗,一铲子把锅里剩下的干饭都铲进自己碗里。 转身坐在椅子上继续吃饭,两只眼睛却是贼溜溜的转动。 翟家老大两口子闹矛盾,还闹那么大动静,想必姐夫一定会在关键时刻出面。 “姐!你们家最近怎么这么热闹?” 王紫如没好气翻了个白眼,语气嘲讽,“你也不差啊,前两天退婚还不是把王家闹得鸡飞狗跳。这么快忘了?” “姐!你可是我亲姐呀,怎么还看我笑话?”王宗浩扯唇道。 “我是提醒你,没事千万别去凑人家的热闹,哪天你再搞出什么洋相,只怕龙王村都要嘲笑你。” “知道啦。” 宝儿狡黠的眼睛观察了一眼大人们,悄悄放下筷子,趁爸妈一个不留神,小身影一溜烟跑不见踪影。 “这孩子!怎么也喜欢瞎凑热闹,去把孩子找回来。”王紫如抬眼看向男人吩咐道。 前边堂屋都闹成那样了,小孩子家家的跑出去,难道还能比他爸有出息? “姐!你得感谢我,今天要是我没来,怕是有人要欺负你了哦。”王宗浩几大口便把碗里的饭倒进嘴里,喝了一口汤悉数咽下,丢下碗筷,起身道:“姐夫你先别露面,我去找宝儿。” 王紫如抬头看着弟弟,听到外面传来李村长沙哑的声音,默许了弟弟。 弟弟出去之后。 王紫如晓得男人早已坐不住,便道:“你也想出去看?” 翟惜墨回过神,声音平静,“大哥这婚真的会离吗?” “离婚也不是什么恐怖的事,我倒觉得,大哥和刘湘琴这种女人离了婚,搞不好能找到更好的女人。”王紫如正在和男人闲扯,没注意外面走进来一道人影。 是李村长。 李村长嘴里叼着烟斗,黝黑的面孔毫无温度,他一手插在裤兜,走进来瞅了一眼小两口。 “三小子,你大哥这事……你觉得怎么处理呢?” “来,李村长坐下说话。” 翟惜墨连忙起身,提着一把椅子放在他面前。 李村长便坐下来,又瞅了一眼高板凳上还没吃完的鸡肉,笑了笑,“看来你们分家了日子过得更好,五只母鸡吃差不多了吧。” 见小两口笑而不语,李村长靠着椅子,叹道:“你大哥他那左手到底还能不能好?我是说,以后还能不能当泥瓦匠?” “真残废了,他和刘湘琴怕也只能离。” 李村长是红梅村最有话语权的父母官,既然他都不看好大哥与刘湘琴的婚姻,只怕…… 闻言,翟惜墨眼里装满了愁绪。 他比谁都不想看到大哥把日子过得那么糟糕。 但也见不得忠厚寡言的大哥总是被刘湘琴骑在头上拉屎。 见李村长望着自己,王紫如沉吟了片刻才说,“这种事没人说得准!要看大哥自己怎么复健。” “也就是有希望回到以前是吧?” “这可没人能打包票。”王紫如如实说道。 每个人的体质不同,即使是王牌医生来了也不敢保证。 翟惜墨多少听出来了,大哥左臂伤到的神经能不能恢复,得看命。 这时,翟青松疾步走到灶屋来,“李村长,你看这个情况怎么办?” 李村长也很为难,现在刘湘琴叫来她哥嫂撑腰,摆明了是翟家人不好过。 他摘下烟斗,沉吟半晌,才说道:“要是她执意离婚,你打算离吗?” 翟青松面色冷硬,他没想过离婚这种事。 老话说,养儿防老,可他和刘湘琴结婚十年来,愣是没能生下一个儿子,招娣还是亲戚帮忙领养回来的,因这事,他早就在村里抬不起头。 离了婚,只怕…… 忠厚老实的庄稼汉不敢往下继续想,但是不离婚,今天怎么收场? 李村长咂摸着嘴角,起身出去,硬着头皮去调解这事。 翟青松不敢出去面对强势的刘家人,看着三弟,“老三你说呢?” “大哥!这是你的婚姻,原则上我这个当弟弟的不该多管闲事,但是既然今天你问我的意见…” 回头望了妻子一眼,他觉得妻子对这件事分析的有点道理,也许大哥离了婚能找到比刘湘琴更体贴的女人。 翟惜墨慎重道:“今天她把娘家哥嫂喊过来,若是她一口咬定说不能跟你过日子了,那便随她的心愿。你们结婚这么多年来,我真的没看出她对你多好。” 别的不说,就拿这几天的事情来说。 刘湘琴竟然心肠狠毒的不给他大哥留一粒粮食。 前几天,不许他回屋睡觉,以为是气头上两口子冷战几天。 但是后面做的越发过分,不让他吃饭,还把家里的粮食搬空,钱也揣自己兜里带走。 “那些钱可是翟家的钱!” 一想到老娘分家的时候,把他省吃俭用的钱分给两个哥哥,翟惜墨心头苦苦忍受这种憋屈。 一向寡言的汉子垂着眼睛,没想到自己的婚姻竟这般糟。 过了一会儿,他缓缓抬起头来,带着祈求,“我,不想离婚……,老三,你书读得多,会讲道理,出去帮我说几句话,只要刘湘琴肯留下来,什么条件都答应她。” 第114章 她要嫁给别人 吵闹声,快要把翟家屋顶掀翻。 翟家堂屋,刘婆子和刘湘琴娘家人互骂,骂了好一阵,不但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变本加厉。 翟惜墨是真没有料到,大哥竟如此信赖自己。“大哥!你有没有想过,刘湘琴这么对你到底是依仗了什么?” “今天她敢把娘家兄嫂喊来帮腔,下次你就是打个喷嚏,她都能让你更没有脸面见人!” 面对弟弟的指责,翟青松心中愧疚。 看了看弟妹,眼里流出了两行热泪,哽咽说道:“老三,你体会不到我所承受的压力。” “你和弟妹结婚第二年就有了宝儿,平常妈就算再怎样骂弟妹,心里还是忌惮她,因为她给你生了个儿子,在村里腰杆挺直。不像我和刘湘琴,结婚十年都没有生一个儿子,抬不起头……” 王紫如皱眉,缓缓放下手中碗筷,“大哥!那就遵从你的内心吧,是否离婚,你自己决定。” 庄稼汉含着眼泪的模糊视线看向了弟妹,他觉得谁的话都可以不听。 可是弟妹说话是极有分量的,她看事情更透彻。 翟青松脸色缓了缓,极力平复内心的苦涩,用衣袖擦掉脸上的泪,拽着三弟出去。 仿佛这便是他的依仗。 翟惜墨可没处理过这种一团乱的家务事,更何况今天事关他大哥的婚姻。 一句话说的不对头,恐怕会让大哥心中难受自责。 他回头看了看妻子,“紫如,你也出来……” “什么意思?”王紫如坐在灶屋愣怔了五分钟才起身出去。 王紫如出去时,堂屋站满了人。 老弟王宗浩那是凑热闹积极分子,靠着大门,将孩子弄在面前,一脸吊儿郎当的看着堂屋几个女人互相骂街指责。 婆婆虽然战力非凡,可毕竟一个人干不过刘湘琴和她嫂子赵红的车轮战攻击。 此时也有些败下阵来,坐在高板凳上呼哧呼哧大口喘着气。 翟家院里,院外,都站了好些村民,庄稼汉们一个个抄着双手等着翟家老大两口子扯皮。 妇女们则表现的不惧攻击性,三五成群聚在篱笆院子外面,窃窃私语。 张大爷也被请过来主持公道。 所有人在看到王紫如从屋里走出来,皆是愣了愣神。 “妈妈,你去哪里?”宝儿终于看见妈妈,急忙从小舅面前跑出去,一下子扑到王紫如面前,双手紧紧抱着妈妈的裤腿。 王紫如温柔的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宠溺道:“哪里也不去。” 刘湘琴和嫂子赵红看到这一幕,齐齐皱眉,但是刘湘琴看到王家也来了人,不敢把火气随便撒到王紫如头上。 “这个下贱的女人!她也出来看我笑话……”刘湘琴见王紫如是出来看她笑话,心里暗暗骂道。 李村长和张大爷聊了几句,随后清了清嗓子,看着刘湘琴,问道:“刘湘琴,你说说,到底想做什么?” “李村长!这你还看不见?”赵红冷冷的横了翟青松一眼。 “赵红!你们葫芦村是什么规矩,我是不清楚,但这是我们红梅村的事情,你们两口子先别说话。”李村长声音很重,颇为强势。 赵红被李村长当众训斥,红着脸,不再开腔说话。 张大爷看了看大伙,也问道:“刘湘琴,你今天把娘家哥嫂喊来,到底是想和青松做什么?” “我刘湘琴命怎么这么苦啊呜呜……”刘湘琴还没说出半句话,掩面痛哭,接着便把自己受到的委屈数落出来。 刘湘琴那意思是说,男人受伤成了残疾,得有人赔钱。 男人再也当不了泥水匠,挣不到钱,一家子的日子没法过。 听得这个说法,李村长黝黑面孔紧紧绷着,“呦!闹了半天,合着你是想找你婆婆赔钱?” “总之,得有人赔钱。”刘湘琴一手撑在桌上,一脸不给钱不罢休的样子。 刘婆子听不得有人找她讨要一分钱。 尤其这人还是她的儿媳妇。 立马变了脸色,指着刘湘琴尖声叫嚷起来,“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还敢朝我要钱?是老三找我打架,才砍到了青松!你想要钱,去找老三要。” 刘婆子一句话撇清责任,更是把火苗引到三儿子身上。 顿时,翟惜墨整个人都充满了厌恶。 这老娘…… 坐在门口的刘富贵,瞅了王紫如一眼,“老三你们怎么说?赔钱还是不赔?” 王紫如眼睛眯起,心说,我陪你妈。 众人都在等她开口,以为王紫如会像刘湘琴那样,顿时被激怒骂人。 谁知,翟惜墨清冷的嗓音打破僵持,“今天,是大哥和大嫂处理家务事,无论你们之间怎么扯皮,这个火苗不必扯到我们身上。” 转眸,看了看可怜而不争气的大哥,翟惜墨面无表情的说: “另外,大哥,要是实在过不下去,离了婚,重新找个女人好好过日子吧。” 刘湘琴差点蹦起来:“明明是你们两口子在家里搞得鸡犬不宁,翟青松这个憨货才会上当被砍,你还敢说跟你们没关系?” “大哥!离吧,这种女人要来有什么用?” 在满堂吃惊的表情中,王紫如无情撕开了大家极力维持的假象。 再次给刘湘琴一记重锤。 “这种女人嫁到翟家,既不能给你生儿子,还不给你饭吃,把你撵到堂屋睡门板,更可恨的是!竟然不要脸的还把我男人寄回家的钱带去她娘家!留她在这个家,就是个祸害。”王紫如抱起儿子,轻描淡写说道。 躲在东边厢房门边的老二媳妇,徐萍,听到王紫如当众不给刘湘琴一点面子。 顿时被逗得噗嗤一笑。 刘湘琴死都想不到,她离婚,背后还糟老三两口子踹了一脚。 翟青松脸色极其难看。 他是请老三出来帮他求情,而不是激怒刘湘琴啊。 “你这个不要脸的臭女人,我要撕烂你这张臭嘴!!” 刘湘琴成功被激怒,蹭的一下就从高板凳上跳起来,直接扑向抱着孩子的女人。 眼见刘湘琴扑向姐姐。 靠在门口吊儿郎当的王家二世祖,身姿矫健的冲过去,一把抓住了刘湘琴想要揍他姐的那只手,冷喝道:“胆子不小哇,敢当我的面揍我姐。” 说罢,重重一把反手推开刘湘琴。 刘湘琴被当场推了几个趔趄,整个人都麻了,看了看大伙吃惊的眼神。 再看向王紫如,发现那女人抱着孩子,老三紧紧护在她身旁。 顺势一屁股往地上坐下,拍着冷冰冰的泥巴地面,嘴里像杀猪一样嚎哭起来,一个劲骂王紫如姐弟欺负她。 张大爷和李村长二脸嫌弃,不由地转过脸。 本来还想把今天这个祸事引到老三两口子身上,见状,刘婆子把这个念头硬生生的憋回去。 王宗浩指着地上哭诉的女人,警告道:“再敢欺负我姐试试看!以前是看在我姐夫没回来,我们王家睁一眼闭一眼,现在我姐夫也回来了,还敢欺负我姐,小心被老子剁了喂狗。” “宗浩!” 翟青松忍不住出声吼道。 随后,看向坐在地上的妻子,翟青松问她,“你到底想干什么?这些年,我对你也不差,粮食,钱,全都交给你。” “我这个当哥哥的说句话吧!”刘富贵就像在自己家那样随便自在,两手不空的在膝盖上一边卷着纸烟,说道,“这几天,湘琴回家跟我们哭,说跟你没法过了。” “我们也劝过她,但是青松你自己看看,你现在都成了残疾,还想占着我妹妹像什么样?” 刘富贵一脸大哥的威风,喝道:“就像你弟弟两口子说的,离了吧,但是,必须给我们刘家赔钱。” 指着院子里面新修的砖瓦房,“你那两间砖瓦房,花了多少钱,折价赔给湘琴。” “大哥!你听我解释……” 看到翟青松这个窝囊的样子,李村长实在忍无可忍,噌的一下就从椅子上站起来。 对着刘富贵便是怒声吼道:“刘富贵!这是红梅村,还轮不到你这个外村的人来做主。” “想让你妹妹离婚重新嫁是不是?这事今天只要翟青松点个头,我立马给刘湘琴办迁移!自己不问问你妹妹都干了什么缺德事,你还有脸让翟家赔钱?”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翟青松被刘湘琴撵出去睡堂屋门板,不给他吃饭,还把钱全部带回娘家…… 这一桩桩一件件,红梅村几乎全都知道了。 院子里面,汉子们忍不住摇头,没想到翟青松这么大个汉子,竟被女人欺负到这种地步。 还能让她把娘家哥嫂搬来! 刘富贵也不干了,他也噌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一声吼了回去。 “既然离婚,向来都是要分财产的,你们不要以为就这样把我妹妹撵走就了事,我这个当哥哥的不干,今天就算是天皇老子来了,我也不答应。” 李村长顿时就和刘富贵闹到了一块儿。 站在堂屋中间,目光呆滞,看上去没有任何反应的男人,忽然双膝重重的跪在地上。 翟青松跪在妻子面前,一脸顺从,“湘琴,我……不想离婚。” 正在激烈争吵中的两个汉子皆是一愣,回头看向地上的两口子。 李村长眉峰皱起,真是没见过这么没骨气的东西。 大家也以为翟青松跪下求情,刘湘琴会回心转意。 一直站在门口的翟招娣,看到翟青松跪着求情,顿时迈进屋,双手用力推搡着翟青松,小嘴尖厉吼道;“你不许再碰我妈!我妈要嫁给别人,媒人都跟我舅妈说好啦,你听见了没?” 第115章 不是,你别急着拒绝呀 闹了半天,原来刘湘琴最近老往娘家跑,是给自己找下一春去了? 在满室错愕的目光中,李村长不打算把宝贵的精力浪费在刘富贵身上,转过身,一双虎目瞪着坐在地上的女人。 “刘湘琴,你还没离婚,这么能耐找到下一春了?” 翟青松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低声下气,还给女人跪的仿佛一座高山。 他表情呆滞,就像是莫名被人用锤子敲了几下脑袋,“嗡”一下,说不出来的难受。 不知不觉间,他泪流满面,牵着女儿招娣的小手,哽咽道:“你这孩子瞎说什么?” “你不要碰我!”翟招娣就像被苍蝇叮了一口,嫌恶的甩开她爸的手,“我要跟着妈妈去过新生活!你不要指望我会给你养老送终。休想!” 刘婆子觉得这是自己活到这把岁数以来,最窝囊的一天。 望了一眼外面院子里站着的村民们,心里咒骂,全是蹲坑,没有一个递纸的。 她不再有任何顾忌,站起来,走到李村长面前,“李村长,看来青松是没指望了。还是你和张哥一起给我们主持公道吧。” “你意思是?”李村长不确定老太婆到底打什么主意。 还没问清楚,单凭小孩子道听途说来的消息,就断定刘湘琴真的去找了第二春,好像也说不过去。 至少,翟青松心里是真不愿离婚。 得知刘湘琴这些天在家一点都不安分,还去找野男人,刘婆子也不打算要这个儿媳妇了。 “刘湘琴她是真的出息了,学会在外面找野男人!我家青松就算这辈子打光棍,我替他做主,不要这个女人了。李村长,张哥,有你们两位在,你们怎么处理,我老婆子都服气。” 堂屋外面凑热闹的村民们,一个个面面相觑,尤其是那些村妇们。 王紫如感觉招娣这话也不像是瞎说。 通常,村里的小孩子都喜欢跟在大人身边,听大人嚼舌根,也学会了大人那副嘴脸。 这么看来,翟家这个大儿媳妇竟然不守妇道。 即使改嫁,难道不是离了再找? 王紫如抱着孩子,扬唇笑了笑,“李村长!你问一下大哥,现在还想不想让人回心转意?” 大伙都听出了王紫如嘲讽的意思。 赵红斜睨了王紫如一眼,小声道:“你算哪根葱?湘琴还不能再找?” 顿时,王宗浩那张二流子面孔一愣,“你说什么?合着是你们当哥嫂的给刘湘琴找了野男人?!你们可真行啊,我王宗浩佩服!” 被王家小子怼了,赵红哑口无言。 既然都扯到这个份上,她暗自庆幸自己聪明,提前收下了媒人送来的礼金。 小姑子嫁几次男人,与她没有任何干系,若是在婆家过得不顺心,还不是要仰仗他们这些娘家人出面摆平? 所以,那点钱收的对。 刘湘琴没想到自己这些天干的事情,竟然会在这种时候被招娣透露出来。 一不做二不休,她一下子就从地上爬起来,红着脸,梗着脖子:“李村长,今天就给我和翟青松离婚,我一个女人家,耽误不起。” 李村长淡淡的扫了两口子一眼,也不再顾及刘湘琴一个女人的颜面,“你还真是不要脸。” 骂了一句,便看向还跪在地上的男人,“翟青松!你给我站起来!” 翟青松备受打击,没想到事情竟会发展到令他再也无法挽回的地步。 整个人站都站不稳。 翟惜墨大步跨过去,将大哥扶起来,“大哥你怎么样?” 听到三弟的声音,翟青松伸手擦干了眼泪,摇头道:“我不想离婚……” 翟惜墨能理解大哥的心情,即使全天下人都指着刘湘琴骂她是不守妇道的女人,他这个老实忠厚的大哥依旧不会轻易放手。 就好比武大郎对潘金莲的那种感情。 他叹了叹气,把人搀到板凳上坐下,沉声说:“你不要着急,有什么事好生考虑,你的婚姻,你自己做主。” “三小子,不怕你是个当兵的,我可要说句实在话,今天你大哥和我妹妹的事情,他已经做不了主了。”刘富贵冷笑道。 翟惜墨冷冷眯眼:“离不离婚,是我大哥的家事,你们这些娘家人还能一手遮天,强行让人离婚?这是破坏别人家庭的犯罪行为。” “三小子啊,既然是我妹妹的事情,那这事我还管定了,他们这个婚,不离,也得离。” “刘富贵,你们两口子收了人家多少好处?能让你这么铁了心要破坏人家的婚姻!” “哼!你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要不是你们两口子闹,我妹妹会搞成这样?”刘富贵把忍了这么久的话,终于一股脑儿倒出。 王宗浩作势就要上前去扇刘富贵大嘴巴子。 “宗浩!这里没你的事,给我退后。”王紫如眼疾手快,一把扯住了二世祖弟弟。 刘家几口子今天到翟家来,就是来骗钱的。 这不是上赶着往前凑,给他们机会反咬一口? 王宗浩气红了眼睛,指着刘富贵,“刘富贵你这么能耐,明天就把你妹子嫁出去吧。留在娘家,要是勾引你们村的汉子,你就等着被人铲平你家吧。” 院子里面,顿时爆发出一阵笑声。 村里人也都晓得,王紫如娘家有个二流子弟弟,惹毛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所以刘富贵即使被当众羞辱,也不敢真的跟王宗浩动手。 今天他们来翟家,是要分翟家的家产,不是打架。 赵红见状,虽然也很气,但没办法,今天我们没带其他族人一起来红梅村,否则,定要叫翟家这些狗亲戚讨不到好果子吃。 “富贵!不用跟那些不相干的人浪费唇舌,让翟青松去把家产都摆出来,现在就分财产,离婚。” 翟惜墨一听赵红这个口气,合着娘家人来翟家,是帮刘湘琴分他大哥的财产。 “哼!”他冷哼一声,黑眸掠过刘富贵两口子,“行,既然你们娘家人主张离婚是吧?我呢,今天也代表我大哥,对刘湘琴提起财产索赔要求。” “你说什么?索赔是什么意思?”赵红尖声叫道。 翟惜墨撸起袖子,“全村的人都看见了,刘湘琴不守妇道,还没和我大哥离婚就去找别的男人。” “李村长,你可以去他们屋看看,家里没有一粒粮食,没有一毛钱,那可是我大哥的财产,若是刘湘琴拿去送给野男人了,立马给我们交出来?!” “老三你别说了。”翟青松扯了扯三弟。 刘婆子一下子来劲了,见老三站出来替他大哥撑腰,便是拍着桌子,“对!给我交出来!” “……”王紫如闭了闭眼,真是没眼看这些东西。 刘家几口子愣住了。 这还没拿到翟家分到的财产,怎么还被反咬一口了呢? 赵红与刘湘琴,立刻就联手对付刘婆子。 就在堂屋一团乱糟糟的时候。 翟家院子外面突然来了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 车上,坐着邹部。 司机唐副队把车停稳,与邹部一起从吉普上跳下来,看到翟家院子内外,以及堂屋里面全都是村民,二人四目一瞪。 “坏了!不会是他们家又闹出人命了吧?”唐队高大魁梧的身躯大步迈进院子,径直走到堂屋门口,刚要迈进门槛,就看到了翟惜墨站在堂屋中间。 “咋回事呀?你们家都不用吃饭干活种庄稼了吗?天天闹事?!” 紧随其后,走进来的邹部,也看到了翟惜墨。 “惜墨!你们家出了什么事?全村的人都在这儿吧?”邹部朝翟惜墨招手,示意他出来说话。 这时,突然看到县城武装部的同志来到翟家,不但李村长和张大爷出乎意料。 刘家几口子也是狠狠地愣住,怎么还杀出个程咬金了呢。 翟家的家产还能不能分? 翟惜墨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忙走出来,客气的解释了事情原委。 “哦?你大哥大嫂闹离婚?”邹部身上那股子上位者的威严,叫人不敢直视。 唐队也跟着笑起来,“你们村还真热闹,每次来红梅村都能看到全村人。” 这话说的院子里面的汉子们脸色极其不自然,但这便是乡下人喜闻乐见的场面,也怪不得他们。 “对了,邹部和唐队进村来是有什么事吗?”翟惜墨忙问道。 虽说他们这些当兵的目前是回家探亲的闲暇时间,但是部队一旦有事找他们一通电话便能打到县城武装部。 邹部淡淡还一笑,又看向堂屋的王紫如,“弟妹!你出来一下。” 王宗浩见是县城单位的领导来了,顿时换了一副面孔,跟着姐姐屁颠屁颠出来,挠着脑袋笑::“邹部,唐队,今天星期天,你们没放假吗?” “放假呀。”唐队笑了笑。 见翟惜墨这小舅子也来看他姐姐,也没觉得奇怪。 邹部看到王紫如抱着娃出来,脸上露出几分亲切的笑容,“这是你们的娃?太可爱了吧。” “叫叔叔好。”王紫如望着孩子笑道。 小家伙见对方身上穿着和爸爸一样的衣服,小脸蛋红扑扑的,“叔叔好。” “真乖。”邹部忍不住伸手捏了一下小家伙脸蛋,“是这样的,弟妹,我们这趟是特地下来请你的。” “啊?请我……做什么?”王紫如一愣,目光露出几分疑惑。 邹部点头,“我老丈人今天满79岁,进80生日,晚上我妻子他们几个姊妹商量,要在家里好好弄一桌饭,请几个要好的朋友到家里给老爷子庆贺。” “原来是嫂子的父亲过寿?” “嗯!这不,我们家那位听说弟妹厨艺了得,非让我来请你,进城去帮忙做一顿寿宴。” 不等王紫如拒绝,王宗浩连忙替姐姐答应道:“这有什么问题,刚好我也可以进城去帮忙,对吧,姐?” 王宗浩暗暗扯了扯老姐的衣角。 小伙子这脑子聪明着呢,能有机会见识城里人过寿,肯定也能见到不少城里有名望的人。 王紫如有些不好意思,“嫂子这么信得过我呢,对了,嫂子她父亲过寿,你们计划请多少客人?” “不多,我妻子他们四姊妹,也就是四家人,再另外邀请几个老丈人在银行工作的老同事吧,还有我妻子可能会邀请几个她们银行的同事……” “嫂子在银行工作?” 邹部点头,微笑道:“对,不过,弟妹你也别羡慕她,她只是个普通的女职工,不过,今晚她邀请了几个银行领导。” 第116章 人都麻了 一旁的翟惜墨,之前并没对邹部的家属做过多了解。 听邹部说起家属在县城银行工作,这个年代,进得了银行系统工作的必定是既有关系,还有实力的家庭。 翟惜墨不由得想起了前两天,被韩老太太带回家喝茶,分明听到老太太介绍家里三个孙子。 其中,韩家老三也在县城银行工作…… 他不想再遇到韩家的人,即使不是韩随境本人。 “嫂子邀请了银行的一些同事?” 翟惜墨最怕这种社交,甚至连部队家属院的战友邀请他参加简单婚礼,他都会找托词推掉。 一想到邹部的妻子身在银行,还有另外三个姊妹的家庭。 他脑中想着辙,想找个托词替妻子拒绝这个请求。 不过,小舅子王宗浩听说有机会进城认识更多的大人物,顿时来劲了,一个劲的劝姐姐答应。 “姐!你看,邹部和唐队大老远下来接我们,赶紧收拾收拾上车去城里吧。” 唐队点头:“对!咱们今天一定要让嫂子脸上有光。” “帮忙做一顿寿宴是没问题,不过邹部,我可要事先把丑话说前头,做出来的菜客人不满意的话,你可不能怪我。”王紫如有些无奈的笑着说。 “怎么会呢?”邹部这人太豪爽了,挥了挥手,“你放心!既然是我们做主操办寿宴,我老丈人那张嘴巴再怎样挑剔,也只会说我们几个后人。” 顿了顿,他看向翟惜墨,“不过,兄弟你们家今天好像很忙,你也走不开,那晚上我吃了饭再把弟妹送回来?” 翟惜墨没想到自己还没开口,便被邹部直截了当谢绝一起进城。 当然,他知道家里闹成这样,肯定走不开。 “嗯,孩子留在家里就是。”这话更像是对王紫如在说。 目送小两口抱着孩子转身进屋去了。 村民们惊奇的发现,王紫如不但会给女人孩子看病,还会做饭? 坐在堂屋的两个话事人,李村长和张大爷,见是县城武装部的同志来了,连忙出来打招呼。 大伙这才得知,明明看上去跟二流子没什么分别的王家二世祖,竟然靠着他姐夫的手腕,搞到了厨子的工作。 翟惜墨抱着儿子,跟在妻子身后,走进偏房。 关上房门,叮嘱道,“去了杨家,也别管其他事,家里我会看着处理。” “有李村长和张叔他们在,大哥的事情你不要太过干涉。”王紫如晓得家里这个情况,又担心男人过于插手再闹出其他事。 其实,她也没什么可收拾的。 洗了把脸,擦点雪花膏在脸上揉匀净,面庞更显细白,然后拿起梳子,坐在床沿,把蹭乱了的辫子散开,重新梳两个漂亮的麻花辫。 稍作打扮的女人,即使穿着冬天的花棉袄,也可瞧见那袄子里边的纤细身段。 这一幕,落在男人眼里特别不是滋味。 像是出去跟野男人幽会。 “妈妈!你不带我去城里了吗?”宝儿看着妈妈自顾自打扮,也没给他收拾洗脸,着急问道。 王紫如手里拿着一块圆圆的小镜子,梳着鬓边的一缕发丝,一双漂亮眉眼轻抬,“妈妈和小舅进城是要做事,没时间管你。你不是喜欢看热闹嘛,跟爸爸就在家,好好看,等妈妈回来讲给妈妈听。” “跟小孩子说这些…”翟惜墨无奈的闭了闭眼,心中嘀咕道:“进城做个饭,打扮这么好看做什么?” “好啦!在家乖一点哦,听爸爸的话。” 王紫如收拾妥当,一下子从床沿站起来,搂着儿子,在他红扑扑的小脸蛋印上一个亲亲。 “爸爸也要亲一个。”宝儿反手捏着爸爸的下巴说。 “爸爸不喜欢。” 翟惜墨目光一瞠,气鼓鼓的目送妻子开门出去,细声叮咛,“早点回来。” 这个时间进城,王紫如也不晓得晚上几点才能回来,正好不用硬着头皮在家掺和老大两口子的糟心事。 “邹部会找人送我们回来,宝儿想睡的话,你们爷俩就先睡。” 在一众目光注视下,邹部带着王紫如姐弟俩离开了红梅村。 经过小镇,邹部吩咐唐队先去一趟派出所,通知公安去翟家处理离婚纠纷。 “又是翟家闹事?”当即,派出所便派了几名同志,骑着带斗摩托车直奔红梅村。 红梅村,翟家院子。 经过县城来人的小插曲,大伙凑在一堆儿不再只是议论刘湘琴,她们更多的是对王紫如的妒忌。 “真是没看出来啊,三媳妇竟然还会烧饭?” “她娘家弟弟这回跟着姐夫赚足了!” “是啊,那王家小子平常到咱们村来看他姐,跟二流子似的,县城单位凭什么看上他!” 许多村妇不能理解这事,竟发生在王紫如弟弟身上。 镇上派出所的公安很快出现在红梅村,摩托车便到了翟家。 几名身穿制服的公安同志突然来到翟家,堂屋的闹嚷声立刻停止。 刘富贵和赵红两口子心里对王紫如骂了不下一百遍。 猜到肯定是县城那伙子人带着王家姐弟进城的路上,去给公安通风报信,这下子好了,翟家的财产能分到多少,已经不是他们说了算数。 公安了解了整件事情,为首的那位同志便问李村长,“好好的日子不想过,他们怎么想到闹离婚?” “差不多吧!刘湘琴把她娘家哥哥嫂嫂喊来翟家,既想离婚,还想分财产!” 顿了顿,李村长指着刘湘琴,满是不屑:“这女人心狠着呢,悄悄把家里的粮食和钱都弄走,这不,她男人没得吃,实在饿的不行,去拿他娘屋里的粮食煮了吃,这才保住一条命。” “这么说,翟家老大是被偷家了?”为首的那名公安感觉这事真的闹大了,“看来她是真不想和翟家老大过日子了!” 李村长说:“谁家的锅底都有灰,但是我还是那句话,能过,就一起过;实在不行,离了,他们两个也都能再找一个。” 人群中,不知是谁调侃道:“刘湘琴不是悄悄找到野男人了嘛。” “要你多嘴。”李村长摘下嘴里的烟斗,扭头冲着门外的村民轻叱道。 院子里面的庄稼汉们,也是闲的,纷纷起哄,“老翟,离了吧,留这种女人有什么用?” “是啊,回头再给你饿死球了。” “哈哈哈……” … 吉普车中途也没停,从浅水镇出发,约莫四十多分钟进了县城,径直开到杨家居住的银行职工家属院楼下。 王宗浩别提多么高兴了,春风满面,紧跟着姐姐,在邹部带领下上去三楼杨家。 走进杨家大门时,客厅里面欢笑声阵阵。 可能是因当天恰好是星期天,学生们放假,所以早早的跟随父母来给祖父过寿。 杨家四个儿女领着各自的家庭,早已回到父亲身边。 “杨惜棠同志,这位就是我给你说的弟妹,还有她弟弟小王…”邹部领着人走进客厅,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朝他妻子杨惜棠招手。 杨惜棠也不过而立之年,见自己的丈夫真的把人请到城里来了,连忙起身相迎。 “弟妹,真是不好意思啊,我爸过寿,还惊动了你们姐弟两个了。” “嫂子你别客气,我这也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本事,不过是做几道菜而已。”面对杨家人的热情与客气,王紫如表现的不亢不卑,走进客厅坐下,低头抿着茶水笑道。 寿星杨伟贤虽已经是端着80岁的饭碗,可看着还很康健,人也平和。 非常客气的招呼姐弟俩先喝茶。 但王紫如心里明白,他们进城来就是帮忙准备晚上的寿宴,这个时间也该进厨房做准备。 “这样,叔叔,我们先去灶屋看一下晚上都吃什么菜。” “好好好,紫如同志真不简单啊,做事有条理。”杨伟贤赞道。 王宗浩赶忙跟着姐姐,和杨惜棠一起走进灶屋清点食材。 80年代初期,拥有一间独立灶屋的城里人,已经是令很多人羡慕。 他们家算得上富裕家庭,室内不但有客厅,还有一间不算大的灶屋。 案板上,摆着好些食材,鸡鸭鱼海鲜样样都有,一点也不输后世的寿宴规格。 王紫如用目光点了点案板上的各类食材,问道:“听说今晚还邀请了别的宾客?” “请了几个银行的同事,因为我爸以前是银行干部,这不,听说他要过80大寿,好多朋友都想来祝贺,不过我们不打算大肆操办。我爸爸平常过得艰苦朴素,也不喜欢搞那些大场面,也就请了几个推辞不了的朋友。” “那,不知道这些客人的口味都喜欢吃什么?” “弟妹你你们姐弟俩看着做,咱们平常也吃的简单,对了,听说你很会做辣菜,要是这里边有适合做辣菜的,你尽管弄。” “邹部说嫂子你不太能吃辣?” “不碍事,今天跟平常不同,得关照客人。” 杨惜棠的姐姐也进来,笑容亲切:“需要什么尽管说,放开手脚就是,今晚也没别人。” “好。” “对了,你们姐弟两忙不过来,就叫我们进来打下手哦。”杨惜棠拍了拍王紫如说道。 “没得事,这点活我们可以搞定,嫂子你出去招呼客人,快四点钟了,客人们应该快来了。” 杨惜棠平常在家也做饭,但是一瞧王紫如这丝毫不见不自在的样子,暗暗松了一口气,笑着转身出去准备迎接客人们。 目送杨惜棠出去之后,王紫如便把案板上的食材分类。 “宗浩,你也听见了,我们两个需要准备出30个人的饭菜,所以现在我们先把食材分出来,然后咱们分工……” 王宗浩丝毫没有头绪,看着案板上摆满了各式食材,人都麻了。 他长这么大,也没操持过30个人的饭菜。 况且城里的寿宴,比起村里办的红白酒席还要有讲究。 他拍着胸,努力平复激荡的情绪,极为识时务,“姐,我给你打下手,也能学到很多东西。” “你那时候不是挺积极的嘛?哼,以后,没那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王紫如一边清点分类食材,漂亮杏眸一愣,“来都来了,你还想偷懒摸鱼?我教你,你掌勺。” “不是吧,姐,你可是我亲姐呀,咋跟后妈一样难伺候。” 第117章 突如其来的惊喜 彼时,县城老街尽头。 韩家。 老三韩棣行难得周末有时间在家,陪着奶奶坐在院子一角,抱着一只狸花猫晒太阳,悠闲的喝茶,看书打发周末。 “哎呀,快五点钟啦,老三,今晚要去杨家吃寿宴,也是时候准备出发啦。”韩老太太撩起衣袖,看了一眼手表上面的时针,提醒孙子别去太晚。 昨天晚上,韩棣行下班回到家,便和奶说过这事,还问奶奶送什么。 老太太一直记在心里,就怕耽误了时间,若是孙子最后一个到杨家,会被人说韩家怠慢他们,显得不太礼貌。 “奶奶,那我出发了,叫黄婶出来陪你喝茶。”韩棣行十分孝顺,起身时还不忘给奶找个人陪伴。 韩老太太笑着眨了眨眼,“东西别忘带啊。” “晓得啦。” 韩棣行合上手里的书本,起身回屋,上楼换了一身蓝色西装。 下楼的时候,手中多了一卷画轴,是他自己临摹的一幅松鹤延年图,以及祝贺题词,作为祝贺的伴手礼拿去送给杨伟贤。 杨家与韩家也是多年世交。 杨伟贤曾是县城银行一把手,退休的时候让幺女杨惜棠接班。 如今,韩家第三代韩棣行也进入县城银行系统工作,是以,与杨家走动更为频繁。 接到杨家邀请,韩棣行欣然答应参加寿宴。 坐进吉普车,径直去往城东的杨家。 韩棣行到达杨家的时候,杨家早已宾客满堂,当晚所邀请的十来个朋友,全都已经到了。 “真是抱歉,伯父,我竟然是最后一个才到。”韩棣行彬彬有礼给杨伟贤祝寿。 “不碍事!我们都晓得你孝顺,你爸妈平常在医院工作也忙,难得周末,我猜,你小子肯定是在家陪奶奶。”杨伟贤朗声笑道。 韩棣行点头,“伯父您都猜到了。” “这里是我临摹的一幅松鹤图,聊表心意,还望伯父笑纳。” “请你过来是让大伙坐在一起聊聊天,喝喝茶,你这小子竟然还带了礼物,快拿出来给我们瞧一瞧。” 大伙便是乐呵呵的凑过去看韩棣行带来的一卷画轴。 不多时,客厅传出了欢快的笑声。 伴随着收音机里面的广播音乐,杨家热闹极了。 … 灶屋内,王紫如姐弟俩不慌不忙的准备晚上30个人的饭菜。 杨家两个女儿,不时在客厅与灶屋之间穿梭。 一会儿又拿着暖水瓶进来添开水。 特别看一眼案板上的进度。 逐渐的发现,各类食材有序清理,切配出来,杨惜棠心里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请了十多个客人,若是这餐饭出了问题,可怎么对老父亲交代? 不大一会儿,杨惜棠又进来灶屋,看到王紫如站在案板前边醒面,这才想起询问:“这是打算做什么好吃的?” “我看你们灶屋有梅干菜,晚上这么多小孩子,给孩子们弄点梅干菜锅盔。” “锅、锅盔?真是太好了!”杨惜棠自己不大擅长厨艺,但是喜欢吃,家里的家境允许,所以她也吃过不少新鲜玩意儿。 听说当晚有锅盔,杨惜棠别提多高兴。 “我在省城上学的时候,吃过锅盔!没想到弟妹你竟然会弄锅盔!真是太好啦!” 杨惜棠满面笑容的走出去,告诉孩子们这个好消息。 客厅不断响起阵阵欢笑声,杨伟贤满79进80岁寿数,膝下四个子女各自邀请了一两位挚友参加当晚的寿宴。 邹部的妻子杨惜棠,是杨伟贤的幺女儿,当年读书毕业之后接的杨伟贤在银行的班。 杨家另外三个子女,大儿子和二儿子分别是中学和小学老师,用这个年代的话来说,全家人都是吃供应的城里户口,比起县城下边的小镇或是村子的生活,不知道好了多少。 当晚,杨伟贤的几个老朋友,也是当年银行里面一起工作的退休干部。 大家难得欢聚一堂,聊得最多的除了几个上了年纪的退休老人年轻的时候闹出的一些洋相,惹得满堂欢笑不止。 大家笑着笑着便聊到了各自子女的工作,杨伟贤膝下的孙子外孙全都围着大人玩儿。 “想当年啊,我们县城刚出现银行,主任徐忠明号召我们每个人都存一点钱,第二天,我就带着5块钱去办了张存款单还被评为先进呢哈哈哈……” 一片笑声中,一位戴着银边眼镜的青年才俊,正是韩家老三,韩棣行笑着从沙发站起来,对旁边的人说了句,“我去解手。” 穿着蓝色西装的青年从客厅出来,走出去,到楼层公共茅厕解手。 去的时候,匆匆忙忙。 解完手回来,经过灶屋窗口的时候,飘溢着一股麻辣鲜香的诱人香气。 在这样熟悉的气氛下,王紫如觉得很自在。 “海鲜除了水煮和上笼蒸,新鲜的虾子也可以像这样剥壳,剁了做蒜苗虾丸啊……” 听得灶屋里面突然冒出了这道略显成熟的女声,韩棣行刚从窗口走过去的身躯一顿,回味过来,连忙倒回来。 灶屋内,烟熏火燎。 一男一女正在做菜,点灯的光线映照下,站在灶台旁炒菜的女子,穿着红底小花袄子,蓝布裤子,侧脸细白清秀,乌黑的麻花辫肆意垂落在耳际,动作麻利的做菜。 韩棣行眼神怔住,脑海中倏地闪现记忆中的那张脸庞。 王宗浩神清气爽地刷锅,而旁边忙着的老姐站在案板前揉面擀饼,做猪肉梅干菜锅盔。 忽然,他不经意间发现窗外站着男的。 仔细一瞧,脸上顿时惊喜的喊道;“韩棣行。” “啊?真是你们啊,我还以为看错了呢。”韩棣行不好意思的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在迎上王紫如那张异常熟悉的面孔,声音激动的叫道:“紫如姐。” 大概是没料到窗外会有人偷看,王紫如受惊似的小嘴儿微张,一双秋水眸子里闪过吃惊,不过很快平静下来,浅笑道:“…你是韩棣行?” “是啊!你们姐弟俩怎么会在这儿?” 隔着一道窗户,三言两语也说不清。 王紫如没想到会在杨家意外碰到行韩家老三,心头微微一紧。 偏在这时,杨惜棠抱着暖水瓶走进灶屋,看到站在窗外的韩棣行,笑问道:“你站在窗外看什么呢?” “噢,我还不晓得,原来今晚伯父过寿如此郑重。”韩棣行礼貌的笑了笑,便是去了客厅。 “这是我银行一起工作的同事韩棣行,小伙子人很谦逊,对象又是大学生……” 听得杨惜棠的介绍,王紫如这才晓得,长大了的韩棣行如今也在银行工作。 回到客厅坐下后,韩棣行捧着搪瓷缸假装喝茶,耳朵却是暗暗竖起。 目光不时看向灶屋的方向。 脑海中顿时就浮现了许多当年之事。 还记得,有一天放学回到家,听说王家大人进城来退婚,他大吃一惊,没想到那么优秀的二哥竟然落得这步田地,被未婚妻退婚。 不过,他内心暗暗涌起一股骚动,因为他也喜欢紫如姐姐。 他与王宗浩同龄,只是比王紫如小三岁,可是想和紫如姐姐定亲的想法还没说出口,便听王家大人说紫如姐姐已经决定嫁给其他人,这才作罢。 要是没有退掉韩家的亲事,如今该是多好啊。 韩棣行不由得回忆小时候,二哥接紫如姐姐去韩家那小住,虽是二哥的未婚妻,可是紫如姐姐会耐心的陪他写作业,和他聊天。 他在学校因为不会背一篇课文,被班主任留下来,直到天黑才回到家,家人询问是怎么一回事,只有紫如姐姐没有问他为什么不会背书,而是默默陪着他背书,背到半夜。 时隔多年,韩棣行心中依旧保留那晚背书的情形。 “哎!如今已是物是人非。” 坐在他旁边的一位青年,诧异的看向韩棣行,“这么热闹的时候,你好像在叹气?” “我,么?哪有?你听错了吧,我是说什么时候开饭呀,好香呢。”韩棣行清俊面容微微一笑,做出一副痴迷美食的样子。 这一幕,顿时惹得满堂宾客的哄堂大笑。 杨伟贤笑道:“韩家可不是缺吃少穿的普通家庭,你小子有心事吧?” “怎么会呢?伯父看您说的,今天这么热闹,不如咱们来下棋,谁输了自罚三杯。” “这个主意不错,来来来,把棋盘拿过来……” 当晚,王紫如做了辣子鸡丁,酸萝卜烧鸭,鱼圆汤,翡翠虾丸等荤菜。 还有梅干菜猪肉锅盔。 其他菜都出来了,才开始做鱼圆,用鱼肉加点红薯粉搅拌均匀。 煮的时候,先把铁锅里面掺一瓢清水,锅里放两片姜,水烧开之后,放一点盐,只需将拌好盐味的鱼肉,用小勺挂入锅中,直到沸腾,起锅,放一小勺猪油,胡椒粉和醋汁,撒点葱末。 一碗鲜香的鱼圆就出锅,鱼丸有弹性,汤色澄清微酸辣味,十分爽口。 在客厅一群男人的紧张对弈中,三张圆桌也早已支起来。 桌上,摆上了餐具,白酒。 杨家两个女儿,两个儿媳妇,帮忙打下手,纷纷端着弄好的菜出来,一一摆放在桌上。 杨惜棠看着三张圆桌摆满了丰盛的菜肴,对三姐说道:“我怎么觉得比国营饭店做的还要丰盛可口呢。” “可惜了你这弟妹,只能守在村里,如果有机会,把她带到城里来工作,肯定又是一个好厨子。” 笑了笑,杨惜棠摇头,“姐,你不用着急,弟妹很快就会随军去部队。” “真的呀?那真是太好了,去了部队,定然有她发挥的地方。” 两姐妹很高兴的聊着。 就听到两个嫂子捧着鱼圆汤过来,摆在桌上,“你两个别聊了,去叫爸他们过来坐下,做这么多好吃的,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杨惜棠笑着去沙发那边叫大伙移步到圆桌旁坐下。 不多时。 三张圆桌,坐的满满当当的。 大伙一看,好家伙,鸡鸭鱼肉全都有,还有六七个素菜,真是一顿丰盛的寿宴。 “哟呵!这谁弄的呀?肯定不是你们四个吧?”有人指着杨家四个女眷打趣儿道。 “你们猜对了,我们可做不出这么好吃的菜……”杨惜棠开心的笑起来,一边帮忙给大伙倒酒,倒也实话实说。 考虑到当晚是老人80大寿,王紫如特意给老人煮了一碗鱼丸面。 烧热水,煮挂面,碗里加盐和醋汁,开水,然后倒入一同煮熟的挂面和鱼丸,碗里撒点葱末和白胡椒粉。 杨伟贤看到鱼丸长寿面,整个人都惊呆了。 尝了一口,肉质鲜嫩,入口爽滑,口感细腻。 “味道太好了!”寿星竖起大拇指,笑容灿烂。 一口长寿面和一颗鱼圆下肚,杨伟贤非常满意,连忙道:“闺女,还不快去把两个辛苦了半天的厨子叫出来吃饭?” 杨伟贤的一位老朋友,嘴里立刻嚷嚷道:“老杨啊,不是我说你,你明明说不会大肆操办,啧,还请了厨子?到底去哪儿请的这么有能耐的厨子,快快请出来给我们认识认识。” 第118章 韩随境:好熟悉的背刺 在杨家吃过丰盛的寿宴,韩棣行起身与诸位道别。 看向王紫如的眸光依旧藏着少年人心事,却是笑着问:“你们这么忙,要不让他们坐我家的车?” “那怎么行?弟妹可是我请来帮忙掌勺的主厨,不打紧,你先回,待会儿我开车送他们回去浅水镇。”邹部一句话打断了韩棣行的提议。 “也好,那我先回去了……”韩棣行朝众人挥了挥手,看向王紫如的时候轻点头。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王紫如自然不会让其他人瞧出他们是旧友。 也是礼貌眨了眨眼,算是道别。 王宗浩站在老姐身旁,笑嘻嘻的说:“慢走啊。” 韩棣行刚要迈出杨家大门,送他出来的杨惜棠笑着对她丈夫说,“老邹,明天小王第一天上班对吧?这么晚了,我看还是不用送他们回浅水镇,就住城里,明天一早也好带他们去你们武装部啊。” “但是我跟兄弟说了,吃了晚饭送弟妹回家……” “不碍事!你给下边派出所挂个电话,让人去他们村里给孩子他爸说一声。” “这事咱们可做不了主,先问问弟妹。”邹部说着就去问王紫如。 杨惜棠送韩棣行从杨家出来,送到了走廊楼梯口,“接你的车来了,那我就送到这里哟。” “嗳,好咧。” 韩棣行微笑挥手,正要迈下楼梯,回头又装作随意问道:“对了,方才听你们两口子说什么小王要去武装部上班?” “噢!你是问王宗浩吧?” “啊……” 杨惜棠便把县城武装部换厨子一事,简略告诉对方,末了,笑道:“就是听说他们姐弟两很会做菜,这不,我爸过寿,我们几姊妹也搞不定,才让老邹去请他们进城的呀。” 韩棣行微笑着点点头,“你们四姊妹做的挺好,今晚他们做的菜都很好吃。” 杨惜棠送完同事,转身回到客厅,就听丈夫说,王紫如同意当晚暂住在县城。 而且邹部动作神速,已经给下边的浅水镇派出所值班室挂了电话,让他们安排一个人去红梅村。 当晚,王紫如和弟弟借宿在杨家。 杨惜棠是个体贴入微的女人,晓得王紫如嫁给她丈夫后,男人便去部队当兵,留她自己在家养育小孩,男人不在身边,个中滋味定然不好受。 送走几个姊妹,拉着王紫如坐在客厅聊天。 她爸杨伟贤活到这把岁数,第一次吃到鱼丸长寿面,心情特别的好。 听说王紫如这几年在家带着年幼的孩子,在婆家过得很辛苦,当即便说道:“惜棠啊,明天中午你下班了领着紫如同志去马裁缝店,给她们娘儿俩缝两套衣裳。” “呃……叔叔您一番好心,紫如心领了,缝衣裳就…”王紫如笑着摆了摆手,并不想这样接受人家的馈赠。 但杨伟贤端起茶杯喝着茶,然后笑容布满的脸庞,“紫如同志你千万不可推辞,今晚要不是你们姐弟两个过来帮忙,我这老头子哪有这么热闹的寿宴?” 杨惜棠也很高兴,正愁不知怎么感谢王紫如。 听得老爸这番吩咐,连忙点头,答应第二天带王紫如去县城的马裁缝店量体裁衣,给她和宝儿做两身衣裳。 … 回到家,奶奶一个人坐在客厅,翻着一本书。 “回来啦?”韩老太太戴着老花镜无聊的翻着一本连环画,抬眼瞅了孙子一眼,“杨家过寿还把你们这些不相干的请过去,这么多人,杨家是不是去外面饭店招待你们?” 韩棣行按捺着心底的欢喜,走进客厅坐下,“不是哟。” “嗯?杨家四个孩子,满打满算加起来都有两桌人,这还请了你们这些外人,不得三桌?” “杨惜棠的丈夫请了人去家里准备的寿宴……” 韩老太太眼神一愣,笑了笑,“杨家老头过寿整这么大动静?还在家举办寿宴?” “老话说,80大寿过了就吃80岁的碗,杨家四个子女,肯定希望把老爷子的寿宴办的热热闹闹,请几个之心的朋友去家里热闹热闹,也是他们后人的一番孝心嘛。” 韩老太太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那杨家老头子比她大不了几岁。 如今是儿孙满堂,说到底,她还是狠狠羡慕了啊。 “奶奶,您这把岁数了,要不今年过寿,我也请人到家里来给你办几桌?”韩棣行一脸丝毫不着急上楼回屋睡觉的意思。 韩老太太偏头,睇了孙子一眼,叹气:“奶奶也不指望你给我办什么寿宴,只要我过寿的时候,你那两个哥哥能回家,我这老太太就满足啦。” “这个恐怕不行哦,”韩棣行推了推眼镜。 还是忍住了没有告诉奶奶,当晚在杨家偶遇王紫如姐弟俩之事。 虽说两家早已不是亲戚关系,韩棣行心中冒出疑问,不知二哥听说他遇到了王紫如,会作何感想? 二哥这把岁数都没与任何姑娘定亲,心中莫非还惦记着那事? 不过,等他上楼回房去了,韩老太太喃喃说道:“臭小子今天好像很高兴呢,去吃顿寿宴,搞得好像我们韩家吃的很差。” 正说着,旁边茶几上的电话响了。 80年代的电话机还看不到来电显示,只是老式的可以通话的座机。 电话铃声格外的响,使得刚刚走到楼上卧室的韩棣行也听见。 他正要褪下衣裳,连忙穿好下楼。 韩老太太放下手中的连环画,抓起话筒,“喂。” “奶奶,都几点了您还没回屋睡?” “臭小子!你多大岁数了不也没睡嘛!”电话线里面传来二孙子韩随境的轻声戏谑,韩老太太不甘示弱的怼回去。 韩棣行匆匆跑下楼,看见奶捏着话筒,脸上露出温和慈祥的笑容,正在和二哥聊天。 他忙走过去,坐在奶身旁,低声道:“奶,我想和二哥说几句。” “啧,你二哥也不晓得回家,有什么跟他讲的啊,哼!”韩老太太嘴里故作埋怨的说了一句,话筒便被老三抢过去了,“问问你二哥,最近能不能回来探亲啊?咱们苍南县好像很多小战士都回来探亲了呢。” 韩棣行眨了眨眼,脸上神情缓了缓,“二哥!” “嗯,你小子还没睡?” “这么早,爸妈还在医院没下班回来呢,”韩棣行挠了挠耳朵,觑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奶,问道:“二哥,奶刚才说的话你听见了没啊?” 电话线里面安静了几秒,那端的人似乎正在犹豫。 片刻之后,韩随境沉默了几秒,说道:“这边形势依然严峻,我这个位置,哪敢松懈。” “奶说,咱们县最近好多当兵的回来探亲,怎么到了你这儿年年都没时间?” “你也知道我毕竟跟普通战士不同?要盯着炮兵连,也就是到了这个点才有空给家里打电话。”韩随境像个大忙人,嘴里数出了一堆工作,不等三弟说话,直接就要挂电话,“算了,说了你也不懂,挂了,让奶早点去睡,七老八十的年纪了还要我这个当孙子的提醒。” “等一下,你也不差这点时间!” 韩棣行便把当晚去杨家过寿一事告诉二哥,末了,眼里露出几分欣喜,“二哥你猜,今晚我在杨家碰到谁了?” “谁?你喜欢的姑娘?” “不是,”韩棣行心跳都差点漏掉,无不害羞的鼓起腮帮子,“既然我这么说,肯定是跟你有关啊。你再想想,有没有一个人是你特别惦记的?” “瞎说,你二哥现在就惦记你这个臭小子了。” “二哥你还是不肯说实话。原本我这儿有个你最惦记的事情呢,既然你不想承认,那算了。” 彼时的昆市军区,13军,某间办公室。 韩随境靠着椅背,沉静眼眸微微一怔,不知三弟是不是诈他的话。 似是不经意的问道:“咱们县城的圈子也就那么大,还有人让我惦记?你莫不是去杨家喝酒喝到迷糊?” “我跟你说啊,二哥,我在杨家,碰到紫如姐姐啦。” 含笑静候三弟揭晓答案,只一瞬,懒洋洋的靠着椅背的男人,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嗓音森冷,“过去的人还提她做什么?!” 挂了电话。 时隔多年,没想到他还能听到她的消息。 这次,他没再继续听三弟‘好心’解惑,大概也猜出了一点他想说什么。 良久,韩随境恢复了些许清醒,脸庞略微抽搐,缓缓地从内衬口袋摸出一块怀表,“咔嚓”一下拧开,里面是他珍藏多年的一张泛黄旧照合影。 借着白纸灯泡的光线,依稀可辨黑白相片里面少女那双明眸。 就在他出神的盯着怀表里面的小相片,办公室的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一道颀长的身影大剌刺的走进来,眼眸瞥了一眼这间办公室的主人,似乎正在看相片,不禁乐了,“啧啧!瞧你这点出息,也就只有等到天黑了才敢把这玩意儿拿出来。” 顿了顿,来人继续嘲道:“你呀,什么时候把相片上的人弄到眼跟前来,那才算出息。” 韩随境面露尴尬,手中的怀表倏地合上,活像是被抓包的小学生,当着上司的面重新藏进内衬口袋。 疏离而冷漠的眸光轻轻扬起,冷哼了一声,“大晚上你还不睡,跑这儿消遣我?” 随后,韩随境凉淡的眼神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眼,健硕身躯站起来,走过去薅了对方一根烟。 这混蛋每次都不敲门,门口的卫兵也拦他不住硬闯进来。 虽说这混蛋头上顶着上司的头衔,也不用这样没礼貌吧。 “我有一个好消息,还有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穿着军裤军装的暴躁上司斜坐在办公桌上,点燃一根烟,眯起桀骜不驯的眼睛看向韩随境。 第119章 有钱真好 夜晚,部队一片静谧。 安静地办公室内,韩随境猛吸了一口烟,脸上毫无喜怒,平淡而慵懒:“有屁快放,这么晚过来是让人猜谜语?” “你小子这么聪明,还没闻到味儿?”段砚直邪笑。 “说吧,我太清楚你们段家在云省的实力,比起我们军方能获得更真实的情报。” 韩随境轻笑一声,这笑声带着几分嘲弄。 二人同事多年,太清楚彼此秉性,韩随境大概猜得出,对方即将要说的事情与部队有关系,但还不至于到十万火急的地步。 “你这人!不就是撞破了你这点破事嘛,脾气比我这贵公子还要大牌。” 段砚直依旧斜跨坐在办公桌上,一手撑在桌上,吞云吐雾。 半晌,才说道:“你也晓得,我们段家的洪泰商帮遍布云省边境各个主要小镇,嗯,我也是才接到族中传来的消息,白腾镇那边发现了邻边突然增加驻军的迹象……” “白腾镇的侦察兵没有勘察到如此重要的情报?”韩随境目光微凝,一时也想到了段砚直所说的那片区域属于雄市军区驻守。 换句话说,目前白腾镇与他们这边并没有直接驻守关系。 但若是兄弟区真的拿不下,他们必须第一时间支援。 尤其他还直接管理着云省一半以上的炮兵部队。 只要家国人民需要,他会毫不犹豫第一时间走上前线,挡在千千万万乡民前面,守护家国边防,即使为国捐躯也在所不辞。 “行,你回去继续跟家族保持密切联系,一有消息立马给我打电话。”韩随境已经知道了邻边或许再生事端,心里有所防备,“不过,听说年后有不少战士回家探亲,若真是爆发…” “早点做好防备才是正经事,我会通知隔壁区,”段砚直说道。 韩随境心中已经有数,转而睨向暴躁上司,“不是还有个好消息?” 听得韩随境难得有兴致追问,段砚直又恢复了那副纨绔不正经的神色:“家里给我介绍了个对象,让我这星期放假的时候回去和女方见面,到时跟我一起回去?” “死不正经!滚!” “哈哈哈……”段砚直像是成功捉弄到了对方,放浪形骸大笑起来,“我妈说了,这次也帮你物色了姑娘,给你介绍的对象那可是万里挑一。” 有钱真好,段家每月一次的相亲活动又开始了。 韩随境慢条斯理的回头瞪着对方,若不是看在这混蛋获得了比他更多的勋章,这事跟他没完。 肯定跟他妈妈胡说八道,背刺了他,否则为什么段夫人每次给她儿子挑对象,都会连他韩随境的终身大事一并操办? 邪肆笑声逐渐低落下去,段砚直吸着烟,面容恢复老成的样子,说道: “像我们这个级别的,结婚不太现实,既顾不了小家,也给不了女人幸福,罢了,你我都不必操心终身大事那玩意儿,等以后我们老了,我送你一套大理的临海宅子!” “不知道上次去白象镇,是谁看到个姑娘走不动路了?” 韩随境可还记得,去年他俩一起去办差,军用吉普经过白象镇,隔着车窗,段砚直看到个姑娘,愣是吩咐司机停车。 直到看到那姑娘牵着一个年轻男人的手,这才作罢。 段砚直颀长身影大咧咧的开门出去,笑声回荡在幽静的走廊。 办公室,韩随境决定等天亮了联系一下老家武装部,提前做好老家的探亲摸排。 … 第二天早上,天边破晓之际。 邹部开着单位的吉普车来到杨家接人,接到了王紫如和王宗浩姐弟俩,直奔武装部大院。 当天是王宗浩第一天上班,作为直属领导,邹部也是有话直说。 “小王,你姐姐不久后会跟你姐夫随军去部队,那么,这段时间,你抓紧,把你姐那身本事学过来,务必要学会,往后你就知道,厨子这个工作也能干出一番天地。” “是!一定谨记领导的话。”王宗浩立刻回道。 邹部微笑着点点头,转身走进浅灰色小楼,开始一天的工作。 小楼前面,姐弟俩心中深有感慨,邹部和杨家的人对他们姐弟俩是真不错。 王宗浩终于在县城找到了工作,难掩心中的激动,大步朝着后院的小饭堂走过去。 “姐!昨天咱们可是把杨家人镇住了哦,所以你这段时间要帮我,教我做那些高级家常菜。” “家常菜分什么高级不高级?”王紫如脑中却在琢磨早餐弄什么,淡淡一笑,说:“只分硬菜和软菜,比方说,东坡肘子是硬菜,而酸辣土豆丝就只是一道普通的家常菜。” “我不管什么硬菜,还是不硬的菜,你把会的都教给我。” “好好好!全都教,只要你肯学,弄菜这个活还是很容易学会的。” 姐弟俩走到后院,就看到张老汉已经起来,正在院子里面忙活。 看到王宗浩来上班,笑眯眯的说:“小王你们来这么早呀?时间还早呢,大伙都没上班,过会儿再煮挂面。” “又吃挂面?”王宗浩已经开始期待姐姐所说的一周不重样的早餐,对于村里还算奢侈的挂面,已经不太感冒了。 回头看着姐姐,“早餐还吃挂面?” “跟我去灶房看看都有哪些食材。” “哦。” 姐弟俩走进灶房,在灶房里边的一间小仓库翻了一会,找出一袋黄豆,两袋面粉。 以及一些别的干食材,野菌子和木耳,花生米以及一捆海带。 王紫如比较满意这些食材储备,“不错,有黄豆的话,我们可以磨点豆浆,再弄个鸡蛋饼。今天早上,给大伙吃点不一样的。” “豆浆下鸡蛋饼?那可是好生活呀。”王宗浩眼睛一亮。 “宗浩,你去问问张叔,院子里边有没有石磨。”王紫如打开袋子,抓起一把黄豆闻了闻,应是年前才收的豆子,粒大饱满,很适合磨豆浆,或者做豆腐。 “姐!早上这么赶时间,你还真想磨豆子?”王宗浩眉头皱起,第一天上班,可不能搞砸了。 他所知道的,乡下磨豆子都是过年的时候才做,但那是磨了打豆腐,所以也晓得磨豆子需要不少时间呢。 “早上,咱们只是磨点豆子出来煮豆浆。” 王宗浩思索两秒,转身走出灶房,去找张老汉打听哪里有石磨。 不多时,他回到灶屋,兴奋道:“姐!张叔说后边那间堆放杂物的房里就有一个石磨,咱们真的要磨豆浆么?” “有石磨最好!你去拿两个盆子,我装点黄豆,你拿出去稍微泡一会儿,就去磨坊磨出来。” 王宗浩转身去灶屋拿了两个洋瓷盆递给老姐,装了两碗黄豆,端出去,舀了一瓢清水随便洗了洗,掺了清水泡着。 黄豆泡上之后,王紫如又用洋瓷盆装了三碗面粉端出来。 打了几个鸡蛋在盆里,然后掺点清水,用筷子搅拌。 “宗浩,你切点葱末,我这面粉里面得撒点葱花才更香……”王紫如一边解释说早上给大伙煎鸡蛋饼,吩咐弟弟切葱末。 “他们肯定也没吃过鸡蛋饼,配豆浆,不得高兴坏?!” 王宗浩连忙掏出从杨家讨要的一本小册子,和一支蓝色圆珠笔,见姐姐把洋瓷盆里面的面粉搅拌均匀,便央求她快点给他记录下来鸡蛋饼烹制步骤。 昨天晚上,他们去杨家帮忙做寿宴,老姐做了梅干菜猪肉锅盔,端上桌,杨家大人小孩疯抢,其他菜还没动筷子,锅盔便是一抢而空。 他很期待,今天第一天上班,领导们吃到他们准备的早餐,其欣喜满足的样子。 张老汉在院里忙活了一阵,走进灶房,看到案板上又是泡的黄豆,又是调的面糊。 问过之后他才得知,王家姐弟俩想做鸡蛋饼和豆浆。 “就是不晓得这些东西他们吃不吃得饱……” 平常,他给大伙准备的早饭,都是挂面,虽然一成不变,可挂面都煮的多,一群汉子们也能吃饱。 见张老汉略带担忧的看着案板上的东西,王宗浩拍着胸,“张叔你放心,我们做事有分寸。” “既然你们觉得没问题,就照你们说的做,我去帮忙推磨。” 王紫如叮嘱他们;“用纱布把豆渣过滤掉再拿进来煮。” “还要过滤呀?有点麻烦哦。”王宗浩嘴上嘟囔的说。 他刚才以为只需要把豆子磨出来,然后倒进锅里煮开就可以。 两个男的端着黄豆去了磨坊。 王紫如也没闲着,连忙拿了一个干净的盆子,到外面簸箕里面抓了一大碗萝卜干。 拿进灶房,撒了一点辣椒面和花椒粉,少许盐,切了一点青蒜末,一起搅拌均匀,尝了尝味道,清爽可口,很下饭。 拌好之后的萝卜干装进一只大瓷盘,放在一旁。 转过身,王紫如开始收拾灶膛里面的柴火,然后去看了一眼磨坊的进度。 不过十多分钟,王宗浩端着一盆豆浆回到灶房,“姐,这可都是豆浆啊,我已经等不及想喝豆浆啦。” 王紫如早已把柴火锅洗干净,吩咐弟弟把豆浆倒进锅里,“几分钟就煮开了, 你急什么?” 院里的灶房,拢共三个灶眼儿,每个都是圆圆的大铁锅,适合炒菜红烧或者焖柴火饭。 像今天这样煮豆浆也没问题,半锅豆浆倒进锅里,盖上锅盖。 “哦,对了!”王紫如似乎想起了什么,回头看了看磨坊的方向,低声道:“你可是厨子,以后做饭做菜别什么都是恨不得自己先吃,叫人看见了多不好。” “……我总可以尝一下味道吧?”王宗浩嘟着嘴巴说道。 “总之你记住,我说的照做就是,好不容易帮你争取到的工作机会,可别因小失大。” “还是有点可惜,昨天应该把宝儿带进城里来,他看到这么多好吃的,不得高兴地跳起来啊?” “邹部那天说的话,你这么快就忘了?他们连家属都不能过来蹭饭,宗浩你记住了,今后你和陈萍萍结婚之后,可千万不要动不动就带她到这来吃饭!” 王宗浩瘪了瘪嘴,“哦。” 心里无不可惜,现在,工作日都得住在城里,晚上也抱不到萍萍,也不晓得萍萍会不会想他… 豆浆下锅之后,王紫如手把手教弟弟煎鸡蛋饼。 王宗浩站在柴火锅前边,手里拿着一把盛汤的铝制勺子,边听姐姐的示范。 “像这样,撒了葱末和盐的面糊调好之后,稍微放一放,等你把其他事情,比如像我这样,下饭的小菜也拌好了,就可以开始煎饼。” “像他们人多,鸡蛋饼煎太小很浪费时间,那你就每次煎一块大饼,摊薄一点,然后两面煎熟了再铲起来,放在菜板上切成几个小块。” 第120章 这回报太丰厚了吧 张老汉也站在灶膛口,看着姐弟俩弄鸡蛋饼。 心中很是佩服王紫如,暗暗吃惊,“没想到,一个乡下小媳妇竟然会这么多花样。” “张叔,您可以去前边通知大伙过来吃早饭啦。”见旁边那口锅里面的豆浆煮开了,王紫如抬头对张老汉说。 “那我这就去叫他们过来吃,这都要吃热的才行。” 张老汉连忙出去,到前边小楼去通知大伙开饭。 不大一会儿,早晨已经陆续来到大院上班的同志,一窝蜂似的来到小饭堂。 王宗浩早已把老姐拌好的萝卜干装了两个盘子,分别摆放在两张桌上,又把切成小小的三尖角形状的热腾腾的鸡蛋饼端上桌。 大伙进来一瞧,眼睛都瞪直了,“这是我们的早饭?” “对,那边小桌的桶里装的是豆浆,你们去拿自己的饭缸子,打豆浆,再过来吃鸡蛋饼,保证你们每个人都能吃饱。”王宗浩一脸胸有成竹的样子笑道。 大伙赶忙都去架子上拿自己的家伙事,迫不及待的去打豆浆,然后坐到自己的老位置,大口喝豆浆,吃鸡蛋饼。 “哇!真好吃!” “以前张老汉咋没想过给我们这么弄早饭?” “还有豆浆喝?还拌了萝卜干?!” 邹部和另外两个部下边走边聊工作,走进小饭堂的时候,大伙早已围坐在桌旁,一片风卷残云般的吃早饭。 走近一看,桌上的搪瓷圆盘里面是金黄的饼。 大伙端着自己的饭缸子正在喝豆浆?! 这才反应过来,王紫如安排他弟弟磨了豆浆,煎了鸡蛋饼,拌了萝卜干下饭。 “弟妹你这脑瓜可真是聪明呐!竟然想得到弄鸡蛋饼和豆浆给我们吃。”邹部满脸喜悦。 有人已经帮他打好豆浆,用瓷盘装了一些鸡蛋饼,放在他的座位上。 邹部连忙坐下来,拿起桌上自己的缸子,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口热豆浆,十分满足的呼气,“真是幸福啊。” 吃罢早饭,邹部也拿着牙签,剔牙时问道:“弟妹,你有哪些菜想采购的,尽管跟后勤科的同志讲,他们会开个单子送去供销社,第二天早上,他们会把这边单子上买的菜送过来。” “好的,好动,邹部您去忙,有什么事我们会找后勤科。”王宗浩连忙替姐姐回答道。 他还没忘,这里的工作是他来做。 姐姐只是带他几天。 “行,要是小王干的顺利,张老汉你就可以收拾收拾回家去啦。” 张老汉也确实等着回家种田,有了邹部这番话,忙过来说道:“我看小王上手很快,吃了早饭我就收拾回家?” “嗯,行,我会把考勤帮你签了,到时候你去财务科领工资。” “…谢谢邹部这么多年关照我老头子。”张老汉撩起围裙擦了擦眼角,把邹部送出了小饭堂,目送人家背影消失在了转角,这才转过身回到厅里,准备吃饭。 三个人坐在桌旁,吃的是王紫如后面才出锅的鸡蛋饼。 张老板便把自己和邹部商量的结果告诉王宗浩,“小王,吃过早饭,我就去收拾东西回家,对了,我睡的床上那些被褥就不带回去了,留着你用。” “啊?你是说你睡得被褥?没有新的劳保用品发放吗?”王宗浩诧异的看了看张老汉。 “这我也不清楚,到时候你问问后勤科同志。” 吃过早饭,张老汉领着王宗浩里里外外把小饭堂所有的事情交接了一遍。 然后背着一点行李回乡下的家去了。 供销社送来了后勤科买回来的当天两顿饭的菜。 王紫如看了看,一只剁成块的猪脚,一块五花肉,还有几样蔬菜,大白菜萝卜土豆红薯等。 “姐,猪脚怎么吃?”王宗浩看着这些蔬菜,又感到头皮发麻,完全没有头绪。 “宗浩,你把小本子拿出来,我给你写一一周菜谱。” 姐弟俩便移步到小饭堂厅里,坐下写菜谱。 鸡鸭鱼肉的通常做法,全都给他写下来了。 一周菜谱写了半个小册子,王紫如指着灶屋案板上的菜,“五花肉留着晚上炒个回锅肉,好下饭;中午把猪脚红烧,里面放花生米,再炒个酸辣白菜,拌个萝卜干……” 把土豆和红薯留到晚饭吃。 “对了,早上还有豆渣,中午切点白菜煮两碗豆渣菜。” … 城里单位已经上班了,但这个时间,乡下好些幼小的孩童才睡醒。 翟家屋后偏房。 宝儿睡醒了睁开眼睛,一骨碌从被褥里面坐起来,揉着眼睛到处张望却还是没看到妈妈,一点都不开心。 “爸爸,妈妈怎么还没回家?”小家伙小脸蛋紧绷,眼泪在眼眶打转,哽咽道:“妈妈是不是不要我们啦?” 翟惜墨无语,又很心疼孩子没有妈妈亲自带。 一把抱紧瘦弱小身板儿,温声安慰:“吃过早饭,爸爸带你去找妈妈。” 听说可以去找妈妈,小家伙破涕为笑,瞬间像打了鸡血,兴奋道:“妈妈肯定会想我们!爸爸,以后我们去了部队再也不分开了是不是?” “嗯。”翟惜墨心情也非常不好。 昨夜,妻子不在身边,害他一夜未合眼,太难熬了。 辗转反侧都睡不着,他想通了一件事:他不能放任妻子离开自己身边,让妻子独自进城本来就是一个非常不明智的决定,若是她遇到韩家的人… 一想到这样的可能性,翟惜墨不禁打了个冷颤,手上动作娴熟的给孩子穿衣裳,两只小脚丫套上小袜子。 牵着孩子去灶屋,拿着洋瓷盆打了一盆热水,给孩子洗脸刷牙。 “宝儿,像爸爸这样刷你的小牙牙,”父子俩蹲在屋后鸡圈旁边的草地上,年轻的父亲耐心教儿子正确的刷牙。 还没刷完牙,便听到堂屋外面有些吵闹。 昨天下午,大嫂刘湘琴把娘家哥哥嫂嫂喊过来,与大哥闹了半天。 最后终于是离了婚,今天,应是刘湘琴带人来拖走她结婚时候的陪嫁等物品。 刘湘琴不但要把嫁过来的陪嫁全部带走,还带走养女招娣。 “宝儿!你快刷牙,我们出去看一下……” “哦,肯定是招娣姐姐和大伯母又回来了。”宝儿年纪虽小,但也看懂了事情发展。 昨天下午,派出所几名公安过来,处理的结果,允许大哥大嫂离婚,刘湘琴执意带走养女招娣,这事,也允许了。 翟惜墨知道,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养了七年的孩子,被人从身边带走,这对大哥翟青松来说一定是最难接受的残忍举动。 父子俩洗完脸,牵着手走出堂屋,果然看到院子里面来了好多汉子。 全都是不认识的生面孔,手里还拿着绳子和木杆。 但是却不见侄女翟招娣跟着回翟家。 刘湘琴一副指挥官的样子,吩咐汉子们去西边厢房把她当年带来的那些陪嫁全部抬出来。 “爸爸,他们要做什么?抬陪嫁吗?”宝儿忽然出声问。 翟惜墨嗯了一声,就看到大哥翟青松站在新修的砖瓦房灶屋门口,神情不明。 他想过去和大哥说几句话,无奈这会几个汉子已经从大哥的房里抬出了几样刷了红色油漆,还有些新的木质家具。 翟惜墨认得出,全都是刘湘琴嫁过来的时候从娘家带来的陪嫁货。 作为对大哥的赔偿,刘湘琴极其不情愿的补了30块钱。 后来晚上大伙都散了之后,翟惜墨才从大哥嘴里得知,大哥家里原本一共还有一百多块钱,除了分家拿到的60块。 另外他给别人做泥水匠建房子挣了几十块钱,全都在刘湘琴手上。 屋里,刘婆子也听见了外面院子高声闹嚷嚷的动静,连忙开门出来。 看到是刘湘琴带着娘家那边的人过来搬陪嫁,昨天和刘湘琴已经对骂到了声音沙哑。 这会,只是嘴里骂了几句,转身又回屋去了。 很快的,刘湘琴领来的十多个汉子,将五六样陪嫁抬出翟家院子,这一幕,引来村里不少人站在公路边上窃窃私语。 目送大哥家里被搬空,翟惜墨多过了一会才走到大哥的灶屋门口。 翟青松脸上不见任何表情,默默的站在新打好的土灶旁边,给他自己煮早饭,闷声问:“你看什么?” “哦,就、就是过来看看,招娣她以后跟着她妈了吗?”翟惜墨明知故问,没话找话。 不等大伯回答,宝儿这个小家伙却是突然嗓音响亮的问,“招娣姐姐说,以后要跟大伯母嫁到别的男人家里哟。” “…宝儿你还是小孩子吗?”年轻的父亲很无语。 翟青松忽然鼻子一酸,眼里流出两行热泪,低泣道,“只要招娣过得好,我也愿意让她跟着她妈…” “大哥你想开点,既然事情已经闹到这个样子,今后你还是要振作起来,过段时间,我让宝儿妈帮你重新物色一个。” 这时,身在城里的女人忽然打了个喷嚏。 “啊切!” “哎哟弟妹,你穿的棉袄还打喷嚏,肯定是我兄弟在家想你了呀。”刚到武装部小院一会的杨惜棠,邹部的妻子,坐在凳子上笑道。 王紫如跟着笑了笑,在灶屋安排妥当,出来时解下围裙,“还让嫂子和伯父破费,真是不好意思。” “看你说的什么话?昨天你们姐弟俩可是帮了我们大忙,送你们娘儿俩两套衣裳有啥?!” 这般说着,杨惜棠亲切的挽住王紫如胳膊,冲着跟在后边走出来的王宗浩笑道:“小王兄弟,那我们便去马裁缝店了哦。” “哎,谢谢嫂子啊。” “别客气,你未婚妻也不在这儿,那待会儿我们就帮她挑一身衣裳吧。” 王宗浩笑得别提有多开心。 杨家听说他下个月就要结婚了,为了表达感谢,还给陈萍萍也做一套夏天的衣裳。 两人从后院走出来,便看到唐队开着吉普车正要出去办事。 “小唐,捎上我们一起吧,我上午时间也紧,还得回去上班,你就顺便我们把带到马裁缝店。” 嫂子发话了,唐队不敢不从,立马停车,让她们上车。 吉普车徐徐开出武装部大院了,王紫如才和唐队闲聊两句,“唐队一天到晚好像都好忙的样子!” “让你猜对了,我得立刻去通知各个镇,摸排一下回家探亲的战士……”唐队知道这事关系重大,事关机密,并没打算详细解释。 而杨惜棠非常清楚,武装部工作的性质特殊,所以她识趣的并不打听任何事。 到了马裁缝店,两个女的从车上下来,快要进店时,唐队摇下车窗,忽然大声说道:“待会儿,我可能要去红梅村找我兄弟,带他们爷俩一起进城吗?” 王紫如回头看着唐队,笑了笑,“我下午就回家,不用了吧。” “也行,不过弟妹,你最近要是有什么事情的话抓紧时间去办,万一,我是说万一,我兄弟突然要回部队,你就来不及了。” 第121章 张康这下哭都哭不出来了 领着王紫如到了马裁缝店,杨惜棠壕气的吩咐马裁缝给王紫如做两套春夏衣裳。 再给宝儿缝制两套衣裳。 “料子要挑最好的涤纶!” “我这弟妹样貌生的俊俏,款式做洋气点。” 马裁缝年过半百,做了一辈子裁缝,戴着一副眼镜,精瘦的面容,手中按着皮尺,对客人提出的要求一一点头答应。 80年初,原先的裁缝店已经申办了个体户工商营业证,平常店里摆了少布料,以及一些样品,只不过,若是直接从裁缝店订做衣服,要贵一点。 因为裁缝店还要通过布票去供销社进货买布料。 从裁缝店出来,俩人便在门外分别。 “嫂子!真是不知道说什么感激你们,请替我给伯父说声谢谢。”王紫如真诚感激道。 杨惜棠连忙牵住她的手,笑道:“你真的不用这么客气,请你们帮忙的时候可没想那么多,就跑去你们家了呀,快回去吧,我也担心小王一个人搞不定。” “嗯,嫂子您慢点。” 回到武装部,王紫如见大伙进进出出,神情不似上个星期那般松弛。 好像有大事要发生一样。 灰色小二层办公楼里面,隐隐传出邹部打电话的声音。 她赶忙回到小饭堂,帮忙做午饭。 快到正午时,邹部正在办公室查询各个镇的入伍名册,意外接到了韩随境从千里之遥打回来的长途电话。 “韩随境同志!没想到能接到你亲自打来的电话,请问有什么指示?”邹部整个人立马正襟危坐,抓着话筒,一脸等候上面分派任务的样子。 通常,韩随境是不会直接往县城武装部挂电话。 他本人打电话回来,事情必定不简单。 电话中,传来韩随境清澈的嗓音。 “这两天,我给家里打电话,偶然听我奶提到,最近咱们苍南县有不少战士回来探亲?” 邹部神情颇为严肃,下意识点头,“是的!回来探亲的战士,我们也见到一些,大都说最近部队上不太忙,轮流回家探亲。怎么,你竟是为这事专门打电话回来?” “嗯!”接着,韩随境简略把边境驻守的重要性与邹部说了说,他认为戍边一事比较棘手,让他们统计一下大约有多少战士是从云省回老家探亲,但并没透露边境扑朔迷离的状况。 邹部也是老兵退下来的,接到韩随境电话,隐隐有些明白了对方的用意,“我们也接到了雄市同样的通知,已经安排人手去苍南县下面几个镇子摸排情况…” 午饭时,邹部虽然工作节奏紧张,但是一想到刚才接到了韩随境本人打回来的电话。 大伙坐在一起吃饭时,他也忍不住炫耀,“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呀!你们还不晓得吧,我刚才接到了韩随境的电话了。” “韩随境?邹部你说的是韩家老二?” “不会吧?他那么大的干部还给咱们这儿打电话,他说什么了啊?” “肯定是指导工作呗!对了,他也去部队好多年了,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探亲?” 站在厅里,帮大家添汤的姐弟俩,不禁二脸一愣,姐弟俩互视了一眼。 王紫如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以韩随境如今在部队的地位,当上了那么大的干部,却还与家乡保持联络? 吃过晚饭后,唐队开车送王紫如回家。 到了翟家,翟惜墨父子俩早已站在篱笆院子外面,朝着村口张望了一整天。 总算把人盼回来了。 唐队下车,笑着逗宝儿,“是不是也想妈妈了呀?” “嗯,爸爸比我还想。”小家伙一本正经的说。 闻言,魁梧大汉便是哈哈大笑起来。 搞得翟惜墨脸上十分过意不去,这孩子真会说大实话。 目送王紫如牵着孩子走进院子,进屋去了,唐副队缓缓收起脸上的笑容,一脸慎重: “今天我去各个镇里通知了一遍,让每个镇立刻进村摸排,都有哪些省份的战士回来探亲。对了,惜墨,家里还有哪些事情需要去做,你抓紧时间去办。” “这话什么意思?” 唐队竖起食指,低声道:“你可是团长,有些事应该有所感觉。” “……”翟惜墨在唐队的凝重神情中似乎有所明悟,点头说道:“有事,第一时间通知我。” “那是自然。”唐队重重的拍着他的肩膀。 这事,自然也让翟惜墨隐约感觉到了一点危机。 他感觉到距离自己回部队的日子越来越近,连忙跟着唐队上车,“你顺便送我去张康家里,我得立刻通知他一声,啧,真有点担心他这次回来结不成婚。” “那也没办法,若是部队需要你们立刻归队,你们就得立刻回去。”唐队说道。 此刻的张家,一片喜气洋洋。 张康把未婚妻朱艳接到了家里。 俩人又去买了一些婚需品。 张康的妈妈和嫂子都在看张康给新娘子买的结婚用品,娇艳水灵的红色五彩金线纱巾。 波浪形的包边手帕,方形白色纯棉手帕子四角印染着娇艳欲滴的山茶花,中间撒着一些金色桂花,很是喜庆。 张康有了新对象,经过这两天和朱艳相处之后,觉得这姑娘真是太适合自己。 一扫被陈萍萍退婚的阴霾,正在和家人一起商讨婚礼举办的相关事宜,“我是战士,婚礼呢,不打算跟村里其他人不一样,我打算举办一场式婚礼,到时去城里借一辆自行车,到朱家接新娘子。” 朱艳红着脸颊,不好意思多嘴。 张家人听到张康这个想法,虽然觉得太新潮,但也没人反对。 “只要你们两个喜欢,我们都没意见,只是娶亲的人抬着陪嫁,脚程跟不上你们自行车啊。”张康的妈妈说道。 80年代初期,乡下结婚还不兴用婚车,村里娶亲,都是靠人力去女方家里抬陪嫁。 娶亲的队伍,通常都是走路去女方家里,再抬着陪嫁回到新郎家。 若是张康骑着自行车把新娘子带回来,这中间肯定与娶亲的队伍一前一后,出现了新人等着陪嫁到了才能拜堂的局面。 张家对娶亲一事各执意见的时候,吉普车到了。 张康被翟惜墨叫出去,单独说了一会儿话。 “…就是这么个意思,你做好心理准备!”翟惜墨说道。 “嘶!难道我这回还办不成婚礼?”张康一脸难过,真的很担心没办法在家举办婚礼,如果真是那样,咋办? 让新娘子在家等他几个月,或者几年? 哪个女人愿意等那么久,王紫如退婚的前任便是血淋淋的例子。 张康回到屋里,脸上早已没了方才的兴奋,快要哭了,但是却什么都不能跟家人说。 他想到了提前举办婚礼,可是怎么跟家人开口呢,朱家也已经认定了下个月初八的婚期。 … 王紫如牵着孩子回到偏房等了好一阵,躺着快要睡着了才看到男人进屋。 “你和唐队说什么呢,说了这半天!” “我和唐队去了张康家,然后又让他送我回来。”翟惜墨唇角勾着理直气壮的弧度,走到床边坐下,看了看儿子坐在床上玩耍自己的小袜子,便没管他。 他拉着妻子的手,一身正气的模样,问道:“昨天进城去杨家,有遇到什么认识的熟人么?” “怎么,你还吃醋了?”王紫如侧身躺在床上,被男人诈的脸色呆了呆,脑中却不由得想起韩棣行那清俊身影。 她脑子清醒,翟家是农村户,比不得韩家那种吃供应户的城里干部家庭。 用通俗的话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差距极大。 一抬头,便发现男人目光幽怨的盯着自己,王紫如扯唇道:“我发现你也喜欢瞎猜。” “我随便问问而已,对了,明天还要进城吗?”翟惜墨第一次看清自己心底对女人的那份感情,并非只是五年前的那份责任,而是深深的爱意,所以他不喜欢任何人打扰他们夫妻。 “应该要吧,至少一个星期之内,宗浩他一个人还搞不定。” “明天早上我陪你一起进城, 把宝儿送去外婆家。” 宝儿立刻听到了爸爸的这番安排,小脸一呆,“爸爸!你们是不是要进城不想带我?” “爸爸陪妈妈进城是做事,带上你这么个小朋友不太方便,听话,明天去外婆家玩儿,你不是说,村里有好些小朋友嘛。” 小家伙嘟着小嘴巴,一下子扑在妈妈身上,紧紧抱着妈妈,生怕妈妈会跑了似得。 两夫妻就像分别了多日,聊着家事,王紫如得知大哥翟青松已经与刘湘琴离婚,闹得鸡飞狗跳,更是带走了招娣。 “他们真的离了?!” 翟惜墨点了点头,跟妻子说了昨天她去城里之后的事情。 当晚,葫芦村刘家。 谁都没有想到,刘湘琴离婚后回到娘家,当晚,媒婆正式上门提亲。 刘富贵和赵红两口子巴不得快点把妹子嫁出去,一来他们可以收到一笔不菲的彩礼钱,二来他们家不用养两个吃闲饭的外人。 看到媒人如约到家里提亲,刘富贵客气的招呼人家进屋。 对方是隔壁村光棍胡旺财,那光棍以前娶过媳妇儿,年轻时脾气冲,喝了点酒把媳妇揍跑了,至今没个下落。 “湘琴妹子啊,你别看胡旺财是个光棍,干活可是一把好手,绝对比你以前的男人强八百倍。” “他还会不会揍婆娘?”刘湘琴问道。 前几天,听到嫂子赵红说起这事,她在娘家也打听过了,听说胡旺财以前有女人,还是被他揍跑的。 刘湘琴多少是抵触情绪的,她也不傻,将来再嫁,必定嫁一个比翟青松更好的男人。 媒婆一个劲的说那光棍的好,“人家早就改了,绝对不会比翟家老大差一点。” “人家可说了,你嫁过去了让你当家,招娣呢,他也会当做亲生闺女疼她,将来你这肚子争气的话,过个一年半载的,踹个崽子,男人还不得高兴坏?肯定把你当亲媳妇儿疼啊。” 媒婆那张嘴说的刘湘琴有些心动,答应去见一见那光棍。 “咱们也不用挑日子,就是明天!要是相中,你们马上结婚!人家什么都办了,只差娶媳妇儿啦。”媒婆笑嘻嘻的说。 第122章 还真是贪婪成性 翌日,很早,刘湘琴起来梳洗打扮。 媒人薛婶带着六斤挂面和两斤白糖来到刘家,把东西交给了刘湘琴的大嫂赵红,笑眯眯的说: “哎呀!要是你们小姑子嫁给胡老三,往后的日子不知道多好呀!” 赵红眼睛扫了一眼桌上的挂面和白糖,笑道:“我和她哥可都是盼着她们娘儿俩过好日子呐。” “毕竟是娘家人嘛!那胡老三昨天就去镇上买东西,把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就等她们娘儿俩去看人户!他嫂子听说这事,非要去帮忙弄早饭,你们也别等她们娘儿俩回来吃饭啦。” “这个胡老三想得周到啊!要是都像胡老三这样讲究,我们娘家人还担心什么?希望他小姑能嫁个好人家吧。”赵红十分欢喜的收下隔壁村胡老三送的东西。 “妹子啊,胡家呢是这么说的,要是今天他们两个相中了,就立马商量扯证结婚。” “嗯!越快越好!省的翟家那个不中用的东西又腆着脸跑到刘家跟我们要媳妇儿!”赵红当即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星子,“不过,彩礼呢,薛婶一定要给胡老三说清楚,你们也晓得,咱们这结婚都是给200块彩礼。” 薛婶讪笑,“这个彩礼钱么是这样的……” “咱们也不为难他,让他给我们拿100块彩礼意思意思得了。”赵红一脸天经地义得到那笔彩礼的样子。 不等薛婶替胡老三砍价,转头进屋去催刘湘琴母女俩快点去胡家。 一番打扮之后,还不到三十的刘湘琴瞧着倒也有几分姿色,头上梳着两个扫把头一样的发型,额前的细碎刘海用两颗细长的黑色夹子撇在头上,露出一双圆滚滚的眼睛。 长得跟母牛一样结实健壮,一看就是干活的好手。 刘湘琴牵着招娣,跟薛婶一起去了隔壁村。 目送她们三人朝着葫芦村的村口走去,赵红转身回到堂屋,对自己男人说道:“刚才要不是我反应快,只怕胡老三是不打算给咱们彩礼钱。” “哼,薛大菊刚才没说彩礼吧?”刘富贵问道。 “看样子她想砍价呢,这事还能依胡老三?那个死光棍以为你妹子离了婚,就可以让他白捡一个女人呢,不要脸!世上哪有那种好事。”赵红嘴里的唾沫星子溅得到处都是。 刘湘琴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怀着期待的心情,一路听着媒人薛大菊说着胡老三的许多好话,三人就到了胡家。 胡老三上面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 他嫂子听说小叔子有人帮忙做媒,想着总算是能娶到个媳妇儿了,天不亮就起来,过来帮他操持早饭。 “快、快屋里坐。”胡老三看到媒人领着娘儿俩来到胡家,激动地不知道说什么。 连忙把客人让进屋里坐。 他嫂子也忙从灶屋出来,看到刘湘琴还蛮年轻,带着个女儿,便是亲热的打招呼,“真是辛苦薛嫂子了,来来来,喝茶。” “我辛苦什么?不过是走几步路,对了,我去你们家解个手,让他们自己好生聊聊。” 薛大菊最懂男女相亲那点事,连忙拉着胡老三的嫂子去了胡家老大家里。 坐在堂屋,刘湘琴捧着胡老三递给她的搪瓷缸,一双母牛似的眼睛四处打量。 这胡老三虽然是个光棍,可也算能干,与他哥哥分家单过,自己有三间土墙瓦房,斑驳泛黄的泥巴土墙上还贴着不知是哪年春节贴上去的画报,画报上落了一些扬尘。 堂屋收拾的还算干净整洁,几把椅子,和一张吃饭的桌子。 “喝、喝茶……,对了,招娣,吃水果糖,可好吃了。等薛嫂子解手回来,我们就吃饭。” 胡老三坐在刘湘琴对面,暗暗打量着对面的女人,这女人生的壮实,肯定喜欢两口子经常过夫妻生活,是他喜欢的类型。 刘湘琴被对面的光棍瞧得有些微微脸红。 对面的光棍长得像竹竿,高高大大,但是很瘦,嘴巴很会来事,比翟青松那种闷棍子能说会道。 还特地去镇上供销社,买了一斤水果糖,两个桔子罐头,拿给翟招娣,叫她随便吃,想吃多少吃多少。 招娣打出生就没吃到过这么好的东西,一双眼睛贪婪的都移不开,在听到男人说想吃多少吃多少,她扯着妈妈的手,“我想吃桔子罐头。” 男人十分热情的找来剪刀,敲开罐头盖子,拿了一把小勺塞给招娣,摸着她的两根辫子,“吃吧,都是你的。” 招娣心里欢喜的不得了,手里攥着小勺子,大口吃着桔子罐头,并不知道从她接过男人手里的小勺那一霎那起,她妈妈内心已经做出决定:嫁给眼前的男人。 “我……”刘湘琴撇头看了招娣一眼,当着孩子面没说是抱养的,但媒人肯定已经把这事告诉胡老三了,“招娣也得跟我一起生活。” 起先,男人见刘湘琴不做声,着急的很,听到刘湘琴这话,当面承诺,“将来肯定让你和闺女过上好日子,再也不会让你受翟家那种憋屈。” 不知是不是两人姻缘前世已经注定,彼此竟一眼相中。 刘湘琴也假装起身去外面看看,借口说去解手,便去找薛大菊,告诉薛大菊,可以嫁给胡老三,“但是往后我当家,家里大事小事都归我管。” “大妹子啊,你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对你,对你闺女也是最好的打算。别说是让你当家,就是让你当胡家的活菩萨,那胡老三也不会有半点犹豫。”薛大菊拉着刘湘琴的手哈哈笑的两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当媒人回来告诉胡老三,刘湘琴答应了这门婚事。 胡老三双手颤抖的把搪瓷缸递给媒人,努力平复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嗓音:“嫂子,喝、喝茶。” “既然你们两个有这个姻缘,立马去公社扯证,不过呢,”薛大菊双手捧着搪瓷缸,喝了几口热茶,说道:“她嫂子说了,得给他们娘家拿100块彩礼钱。这钱,你看,是找你哥商量一下先借点?” “100块……”胡老三一咬牙,“我自己还有点钱,其他的我找哥哥嫂子帮忙!” “对!先把婚结了,其他的事将来慢慢筹划。” 俩人站在堂屋门口这番商量后,胡老三的嫂子领着刘湘琴解手回来。 胡老三趁着去灶屋帮忙端菜的工夫,便给嫂子说了借钱一事。 他嫂子也希望小叔子能成个家,当即答应帮他借钱,先把婚结了。 媒人把事情办妥之后便回家去了。 胡老三口袋里面揣着100块彩礼钱,跟着刘湘琴一起去了葫芦村她娘家。 刘家巴不得刘湘琴这只破鞋快点嫁出去,还能顺便从男方捞一笔彩礼钱,赵红十分欢喜,满口答应了这门亲事。 “嫂子,明天日子好,我打算明天带上湘琴去公社扯证,扯了证,我们就算结婚了……”胡老三满怀忐忑的说道。 赵红哪里看不出这胡老三光棍多年恨不得当天结婚,村里的闲汉们不都一个样,见到女人猴急猴急的。 作为娘家人,赵红收了胡家的彩礼钱,答应他们第二天去公社扯证。 … 翟家屋后。 早上起来,翟惜墨带着儿子一起洗漱。 父子俩整整齐齐端着漱口缸子,蹲在屋后鸡圈旁边的草地上刷牙,听到鸡圈里面的两只母鸡“咕咕咕”的叫唤。 “我们最近可能就得回部队,紫如,咱们家还有没有什么事需要去办?” “正好今天你不用进城,宰一只母鸡。” “怎么,不是都没通知下来嘛,你就着急准备回部队?”王紫如从偏房走出来,手中拿着一把木梳慢悠悠的梳头发。 一头乌黑的齐腰长发在她的梳子下,变得柔顺,极其有女人的那股子独特风韵。 “我有感觉,很可能会提前回去。吃过早饭我就宰鸡。” 王紫如也知道男人是考虑到可能不久就会回归部队,头天晚上紧紧拉着她的手,生怕他们会再一次分开似的。 “刚好前阵子从娘家带回来的野菌子还有一点,中午和鸡肉一起红烧。” 点了点头,翟惜墨又试探性的问:“大哥现在一个孤家寡人,中午叫他跟我们一起吃饭吧。” “随你啦。” 吃过早饭,翟惜墨带着孩子去篱笆院子外面溜达散步晒太阳。 其实就是想看一眼大哥在干什么。 他感到,大哥离婚后,似乎都不怎么出门,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里。 或是闷闷不乐的坐在新修的灶屋发呆。 翟惜墨晒了一会儿太阳,牵着孩子回到院里,见大哥的灶屋开着门,走到门口朝里边探了一眼,看到大哥那么大个汉子,却坐在灶膛口的一张小马扎上,整个人麻木的盯着地上发呆。 “大哥!” 好半晌,翟青松才反应过来,缓缓侧过脸庞,“怎么了?” “我们还有两只母鸡,待会儿我宰一只鸡,中午跟我们一起吃饭,你也补一补身子。”翟惜墨站在灶屋门口,说明来意。 翟青松整个人犹如惊醒了一样,蓦地回神,连忙放下手里的火钳起身,“正好我要事找你们。” “找我们?” “嗯,明天你们进城不?要是进城的话,我想跟你们一起去县城,你陪我去医院检查一下这个手,总不能真的一辈子残疾吧。”一向寡言的庄稼汉哭丧着一张面孔。 翟惜墨点点头,也晓得大哥因左臂受伤备受煎熬,答应第二天带他一起进城去医院检查。 转身进屋,去鸡圈抓了一只母鸡宰了。 不出一个小时,动作利索的便把一只鸡弄出来,剁成小块儿。 “鸡肉剁好了,你去做吧。”翟惜墨把鸡块弄好,装进盆子,转身走进偏房,见妻子打开了他们家唯一的一台小柜子,正在清点粮票,“家里还有点粮食,暂时不用去买。” 万一突然要回部队呢。 王紫如回头,才觉察到男人在看她,“嗯,先收好,在家用不上,到了部队可能还不够呢。” 一家人到了部队,住进家属院,对他们而言便是重新安家,诸如添置锅碗瓢盆这些刚需,需要花钱用票的地方多着呢。 到时还可以用粮票跟别人换他们需要的票。 王紫如将一把粮票清点完,又用手帕包好,装进柜子里面锁起来。 刚一转身,忽然看见婆婆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外。 刘婆子目光贪婪的看着上了一把黄铜锁头的柜子,问道:“老三你要回部队了?既然你们也用不着这些粮票,全都给我。” 第123章 丢人丢到了县城 一时间,房间里面的气氛有些复杂。 翟惜墨一言不发的看看老娘,回头看向妻子会是什么反应,只是还没开腔,只听妻子淡漠道:“想要我们的粮票?那你把翟惜墨这几年寄回家的钱还给我。” 刘婆子气红了一双老眼,想让三儿子开口问王紫如索要粮票。 等了片刻,三儿子不但没有帮她说话,反而一脸嫌弃的样子。 “你除了晓得跟我要钱,还知道干什么?”刘婆子两手叉腰,这些天一直让着三媳妇,她还越发得意忘形了是不是? 家里一共五只母鸡,她是一口汤都喝不到。 他们可倒好,天天炖鸡肉吃,眼看着三媳妇长的比她这个婆婆还要红光满面。 刘婆子心里哪里气得过。 翟惜墨依旧淡淡的睨了老娘一眼,“我们也没有多余粮票,你要是真不够吃,自己掏钱去粮站买。” “好哇,我刘秀兰二十几年前真是白疼了,生你的时候差点死了你晓得不?你们两个狗东西!一天到晚不是杀鸡吃就是进城吃好的,想不到家里还有个老娘?!” 自从儿子回家,平时软弱好欺的三媳妇彻底翻身,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 刘婆子跳起来指着屋里的儿子儿媳妇高声大骂,吓得宝儿连忙躲在了妈妈身后。 看到儿子吓成那样,一向温顺贤惠的妻子也遭到老娘无端责骂,翟惜墨大步走到门口,怒斥:“你还想怎样?这几年我省吃俭用寄回家的五百块钱,都花哪儿去了?!” “我回来的时候,看到我儿子长得像个小叫花子一样,他们娘儿俩手里没有一分钱,你可倒好,分家的时候晓得把大嫂二嫂哄好!你想过我的感受吗?” “五百块钱,你就是买粮食也能装半间房子吧!回来这么久,我问你要过那些钱吗?让你不要偷我们的鸡蛋,你倒好,还拖着菜刀来砍我?砍伤大哥了,你犯了这么大的错给大哥道歉了吗?” 刘婆子那张胖脸在儿子的厉声教训中气成了一块猪肝,眼泪哔哔哔狂流。 已经气的不晓得怎么样才干得过这两口子。 翟青松听到屋后又闹这么大声音,快步走进来,看了看情形,无奈说道:“老三,算了,你退一步,自己的妈。” 劝着三弟,翟青松走过去把老娘拉走了。 东边厢房,徐萍听到老三两口子又和婆婆闹起来,坐在灶屋偷着乐。 “老东西把刘湘琴骂走了,看来过不了多久,也能把三媳妇骂滚蛋。”徐萍咧嘴笑道。 王紫如对于男人能站出来护短,多少心存感激。 以她婆婆那倒打一耙的性子,若是她儿子也是个妈宝男,她这日子还真的没法过下去。 走进灶屋,起锅,倒了一勺菜籽油,放几块姜片和蒜瓣,再把一盆鸡块倒进铁锅翻炒,很快就炒出了鸡肉的香气,掺水焖煮。 上回从娘家带回来的干野菌子也不多了,差不多也只够再吃一次鸡肉。 野菌子生长在森林中,没有受到任何污染,非常干净,略微用清水淘一下,挤干水分,待到锅里的鸡肉煮开,便把菌子丢进锅里一起焖煮。 王紫如又回屋拿了三个土豆,削皮,切很细的土豆丝,加点红薯粉。 加点盐,蒜蓉,用筷子拌匀。 想着中午喊了大伯子一起吃饭,王紫如也是个实在人,在旁边那个灶眼儿焖了半锅蓑衣饭,上面放两个红薯。 院子里面,翟惜墨牵着孩子跟大哥说话。 “我们可能很快就要回部队,如果提前走了,大哥,我们的那两块旱田,种的出来你就去种吧。” 翟青松没想到三弟这么快就要回部队,愣了一下,“你不说有三个月假期么?” “呃,部队需要的话,我们就得随时结束假期。” 翟青松面容蓦地沉下来,以后老三不在家,这个家多冷清啊。 一想到自己如今和刘湘琴离了婚,现在只要他出门,就会看到村里到处都是指指点点戳他脊梁骨的人。 所以他心中还有个念头,只要去城里医院检查,医生说将来他这手还能恢复到以前的样子,他就去刘家找刘湘琴,哪怕是求,也要求她回家。 刘婆子躺在床上哭了好一阵,直到听见门外传来了三媳妇喊三儿子吃饭的声音。 她赶忙一骨碌就从床上坐起来,擦干眼泪,心里想着,他们喊了老大一起吃饭,应该也会喊她吧。 可是,听到门外两个儿子的脚步声去了灶屋,便没了动静。 刘婆子气的有气无力的捶打床板,“全都是没良心的东西,炖鸡,也不晓得给我这个老娘端一碗鸡肉。” 灶屋,兄弟俩面对面而坐。 宝儿乖巧的给大伯夹了一块鸡肉,“大伯,你吃。” “宝儿真乖,你自己吃啊。”翟青松本来就很喜欢侄子,看了看碗里的那块鸡肉,鼻子一酸,想起闺女翟招娣,平常总是爱欺负人,在家也从来都没这样心疼过他这个当爸的。 比较之下,还是弟妹教得好。 翟惜墨很珍惜与大哥一起吃饭的机会,这次带着妻儿回部队,老家没什么重大的事情,他不会回来探亲。 一想到即将与大哥分别,两兄弟之间可能好多年都见不到,心中多少是有些愁绪。 王紫如也感受到气氛不太轻松,故意问道:“惜墨,部队还没收到你的随军报告吗?” “呃,航空邮政也没那么快,再等等。” “若是还没等到部队的批准,你就要回部队,怎么办?” 翟惜墨抬眸看着妻子,“我会给部队发加急电报。” “还能这样操作呀?”王紫如也不太了解部队里面的规矩,只是一想到就要离开这个鬼地方,跟着男人去部队过那种闲适的生活,心里还是有些期待,便问道:“你们部队家属院的那些军嫂,平常会不会帮你们做点事情?” “通常是不需要帮部队做什么,军嫂们大都安置了工作,她们除了上班和带孩子,也没多少时间。” “啊?部队还给军嫂安置工作?”王紫如吃惊。 这是不是说,她去了部队,也要工作上班? 前世是累死在手术室的,这辈子,工作?不可能,只能躺平摆烂当一只米虫。 翟惜墨没好气笑起来,“你那么大反应做什么?军嫂们跟着去部队,难道不用工作吗?” “不是,军嫂们到了部队,还要工作的话,干嘛不留在家里种田?” 翟青松眼里羡慕的看向弟妹,“弟妹,咱们要是吃的上国家粮,可别嫌弃呀。” 也不晓得妻子为什么听说军嫂们上班,反应如此激烈,翟惜墨告诉妻子:“也不是谁都有资格获得一份工作!只有提干了才能带家属随军,也只有干部家属有这份优待,可以安排一个工作。” “都有些什么工作?”王紫如神情不明。 “好像都是进入工厂吧,至于能进什么样的工厂,我也不晓得,部队会根据每个军嫂的能力来安排……” 翟惜墨这番话还没说完,便见妻子直接撂下碗筷。 一脸气愤的说,“我不去部队了。” “不是,你干嘛呀?”有大哥在场,翟惜墨不好跟妻子细说。“我尽可能帮你安排,你喜欢的工作。” “呵!让你失望了,我这人种田还凑合,就是不喜欢任何工作!如果嫁给你还得进厂拧螺丝钉,我们离婚吧。” 翟惜墨手里的筷子重重的拍在高板凳上,也有些生气,“你就不会说点好听的?动不动就离婚,是跟谁学的?” “好啦,好啦,你们两个不要吵了,这不还没去部队嘛。”翟青松连忙放下碗筷,温声劝着三弟两口子,过了一会,叹道:“弟妹实在不喜欢,那就不上班,专门带宝儿。” “到了部队,我就会把孩子送去幼儿园,她一个人在家也无聊啊。”翟惜墨摊手道。 翟青松也跟着为难。 更多的是替弟妹感到高兴。 这年代,能吃到国家粮,那得多少代人的积累才捧得到那碗饭? 他不知道弟妹为什么这样排斥去工作,若是这种机会落在他身上,他还不得高兴坏。 只是… 既然部队给家属安排工作,如果弟妹不愿去干这个工作,是不是也可以安排给干部家里的其他家属吗? 两口子因为工作的事情,大半天都没任何交流。 翟惜墨完全搞不懂妻子到底怎么想的,这几天陪着小舅子进城去武装部小饭堂,不干的好好的嘛。 怎么到了部队,却不想去工作? 翌日清早,镇上一名公安开着一辆警车进了红梅村,顺便带王紫如进城。 翟青松也跟着三弟一家进城。 到了城里,时间也还早。 宝儿跟着妈妈在武装部大院门口下车,挥着小手手目送爸爸和大伯乘坐的车离开,小家伙好奇的紧,问道:“妈妈,你是不是不喜欢爸爸了呀?” “哼,妈妈喜欢他那种男人,真的后悔了。以后妈妈给你找个新爸爸,好不好?”王紫如牵着儿子半开玩笑的问。 “不好,”宝儿想都没想便拒绝了妈妈的好意,撅着小嘴巴,说道:“二伯母说新爸爸会打小孩。但是自己的爸爸不会打小孩。” “徐萍什么时候说的呀?” “就是招娣姐姐说要跟大伯母嫁别的男人,你没听见?” 王紫如眉头蹙了蹙,定是他们进城前去杨家做寿宴之后发生的事儿。 她也没多问,牵着孩子沿着小二层办公楼走向院子后面。 身后却传来一道冷沉的嗓音,“弟妹!” 王紫如蓦地回头,看清不知何时出现在办公楼前边的男人,笑了笑,“邹部,这么早过来上班?” “嗯!每天都是这个时间,”邹部神情严肃,迈着健步走近,问道:“弟妹,你和我兄弟闹矛盾了?” “没、没有啊,邹部怎会觉得…” 邹部再往前走了半步,目光凝重,“弟妹!你是军嫂,做事一定要有分寸,我兄弟那人不坏,对你也是一番真心!夫妻之间可别动不动就负气说些不好听的话,伤了彼此的心,覆水难收。” 第124章 她都嫁给别人了,你还去求情? “小舅!我好想你哟。” 宝儿跟着妈妈走进办公楼后院,像进入了大观园,到处张望,当他看到小舅蹲在院里刷牙,开心的奔过去抱住王宗浩。 王宗浩知道小家伙喜欢自己,被小外甥搂着差点一屁股跌在了地上。 看了姐姐不太好的脸色,连忙问:“姐,刚才邹部跟你说什么?” “唉,”小家伙学着大人一样叹着气,小脸蛋皱起来,“叔叔看出妈妈不理爸爸,所以叫她不要乱说话呢。” “不理你爸?好端端的为什么不理你爸!是不是你爸又惹妈妈生气了呀?”王宗浩眼皮急忙掀起,难道说姐姐和姐夫闹别扭了? 宝儿摇头,一溜烟跑进了小饭堂。 王宗浩漱口站起来,“姐,你们真的吵架啦?” “没有,只是我跟你姐夫说,不打算跟着去部队随军,他有点不能理解。” “不想去部队?跟我姐夫去部队多好哇!要是能弄到个工作,你还不开心死?!”当时,全家人听说姐姐要随军去部队,真是羡慕的不得了,王宗浩都替姐姐高兴,“你们俩昨天不进城却在家吵架,所以说气话不去部队?” 一番了解之后,王宗浩才听说姐姐不想去部队随军,竟是不想接受部队安排的工作。 他连忙拉着姐姐走进小饭堂,严肃说道:“姐!我就猜到你这心思跟以往不同了。” “哪有不同?”王紫如没好气冷瞥了弟弟一眼。 “过了五年咱们又遇到韩家的人,你这个心思逐渐歪了是不是?”王宗浩急的不得了,一副苦口婆心的劝姐姐,“你都有孩子了,早就退了韩家的婚事,可千万不要听说韩随境如今发达了,就有了歪心思。” “你瞎说什么!” 王紫如真想给弟弟一个耳巴子。 竟然把她看做了朝秦暮楚的女子,以为韩随境发达了,她就想着蹬了家里的男人,转过头去抱韩随境的金大腿? 原主也许可能,但她毕竟体验过后世滚滚红尘,岂会被那点东西动摇。 再说,前世都没进过工厂,这辈子却要进厂当个工厂女工,过着流水线生活… 想想都觉得头疼。 只是纯属当米虫更快乐。 县城医院。 大概翟惜墨穿着一身军装,领着家属出现在县城医院,便有人主动过来询问他们是不是看病。 翟惜墨礼貌的说了大哥的情况,询问可以去哪个科室检查。 “他这个去外科吧,跟我来。”一位穿着白褂的女医生,十分热心的领着他们去外科。 还在80年代初期,即便县城医院,也并没区分细分科室,只是粗糙的分了内科、外科和妇儿科等科室。 到了外科室,女医生将翟青松的手臂受伤情况给外科室简单说了一下。“这位同志是军人家属…,你们给他好好检查一下。” 外科室的几名刚来上班的医生,招呼翟青松进去坐下。 一名中年男医生给翟青松检查,了解了受伤情况,“这也有好些天了,缝的线拆了没啊?” “还没拆线,弟妹说我在家要做事,担心我用力的时候伤口裂开。”翟青松如实说道,回头望了弟弟一眼,“医生,我这次好像伤到了神经,麻烦你帮我好好检查一下,看看还能不能恢复。” “谁说伤到了神经?你左手没有知觉?”男医生很明显一愣,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现如今乡下卫生院的医生都敢信口开河说伤到了神经,真是医术不精还没医德。 男医生整理了一下办公桌上的一些物品,示意翟青松把受伤的左臂放在桌上,“我解开看看什么情况。” 一边解开缠绕在左臂的白色纱布,男医生微微颔首,“你们乡里卫生院医生包扎的还行,挺专业的啊。” “不是卫生院,是我弟妹帮我换药包扎的。” “你弟妹是哪家卫生院的医生?” “她……” 翟青松又回头看了弟弟一眼,便没继续说下去,怕给弟妹惹来麻烦。 刚把纱布全部取下来,几名外科医生全都过来围着伤者查看到底什么状况。 大伙便看到翟青松左臂很长的一条伤口,伤口恢复的挺好,缝合的也很规整,看不出哪里伤到了神经。 “不错!缝的挺好,你这伤口虽然很长,但是没有发炎也没红肿,看来你保护的很好!”男医生认真察看了一下伤口的缝线,“可以拆线了,待会儿让王医生帮你把线拆了吧,回去之后你再养一段时间,必须要等伤口长牢固了再用重力。” “可是我这个左手现在没什么知觉…”翟青松有些沮丧的说。 “没有知觉?!”男医生面容露出几分错愕,心里忍不住琢磨,难道说真的伤到了神经? 外科室所有医生全都围在这边的时候,院长在另外两个医生陪同下来到外科室。 “老张!住院部6床的病人,”韩院长刚迈进外科室,话还没说完便看到所有人围着患者,走进来,问道:“这么早有病人?” 大伙立刻退后,自动为韩院长让出一条通道。 韩院长走过来,也看到一名患者,露出了手臂上的伤口,凑近,认真看了看,“恢复的挺好嘛,咱们院的外科缝针技术越来越有水准了嘛。” 他下意识就以为这名患者是在县城医院包扎的伤口,今天是过来拆线。 张医生不好意思的解释说,“他是从镇里进城来复查的,可能伤到了神经,受伤的这只手没知觉,韩院长您来的正好,您精通外科手术,帮他检查看看。” “要真是伤到了神经,那就有点棘手了。” 经过韩院长细心检查,确定翟青松伤到了神经,“不过,以我多年外科经验,你这个不算严重,回去之后,自己做康复,不出三个月便可恢复。” “老张,待会儿你教一下这位同志怎样复健,好吧?” 张医生早已站起来,恭敬道:“好的,院长!他们是军人家属,我们必定会更仔细对待。” “军人家属啊?噢!” 韩院长领着另外两个医生离开外科室的时候,与翟惜墨迎面撞见,互相点了点头。 一向温厚有礼貌的韩院长颔首道:“小同志是回来探亲的吧?” “是的,韩院长。”翟惜墨瞬间做了个立正的标准身姿,感激的目送韩院长又去其他科室巡视工作。 目送韩院长离开了外科室,翟惜墨走进外科室。 这才听到张医生无不骄傲的说:“小同志,你可别小看韩院长,他家三个儿子,其中有两个儿子都在部队当兵,韩家对国家的贡献真的太多了。” “是啊!谁都比不上韩家的荣耀。” 一位年轻的女护士走进来跟着说道。 翟惜墨身躯倏地僵住,问道:“哪个韩家?” “就是老城那边的韩家呀,韩随境你听说过没?他家老二,还有他家老大,早就是上京军区防务的大领导了哦。” 半晌,翟惜墨才回过神。 县城还是太小了,走哪儿都能碰到韩家的人。 从医院出来,翟青松一扫连日来的阴霾情绪,心中止不住的喜悦。 他打算过几天去刘家找刘湘琴,求她跟他回家,好好过日子。 刚才那个韩院长说过,他这左手只需要两三个月便可恢复如初,换句话说,他不会真的成为残疾。 但是,他还不晓得。 一大早,胡老三便去刘家,接到刘湘琴一起去公社扯结婚证。 扯了证,就算两人正式成为了夫妻,可以一起过日子。 俩人都是二婚,胡老三家里也没钱举办什么婚礼,扯了证,俩人直接去刘家接了翟招娣,带着简单的行李,当天便搬去胡家。 结婚当晚,男人激烈的运动量,让刘湘琴筋疲力竭,事毕马上背对他睡下,还发出细碎鼾声。 而胡老三知道女人为了配合他,让他比任何时候都要亢奋,久久不能入眠,不时看一眼身旁熟睡的女人,期待着一家三口的生活。 结果如他期待般,终于有一个女人愿意嫁给他,和他结婚,这突如其来的激动让他彻底失眠了。 凌晨五点过,他从床上爬起来,做好早饭等女人醒来。 刘湘琴也是习惯早起的女人,起床第一件事便去喊招娣。 一家三口坐在堂屋吃饭的时候,胡老三看着招娣捧着碗大口喝粥的样子,笑道,“既然现在招娣跟着你嫁到我们胡家,给孩子改个姓吧,跟我姓胡,将来就是我们胡家的丫头。” 翟招娣还才七岁,并不理解改姓意味着什么。 她妈替她答应了这事。 “吃过早饭,咱们还是要回门,回娘家看看哥哥嫂嫂,也好让他们安心。”胡老三说道。 吃过早饭,胡老三帮忙收拾了灶屋,领着妻女回去葫芦村的刘家。 他也没打算到刘家吃饭,只是过去跟大舅子,小舅子两家人打声招呼,既然成了亲戚,将来也好来往。 到了刘家,赵红两口子看到刘湘琴母女很高兴的样子,猜到胡老三对他们母女两还不错。 稍坐了一会,胡老三借口说家里的水田还没弄好,便起身告辞,领着妻女走过场一样,去了小舅子家里坐了一会,然后打算回家。 事情也巧,翟青松也起了个大早,特地去自己的几块水稻田看了看。 前几天,罗家两兄弟帮他犁了地,田里蓄上一层水,过了几天再来看,水田的泥巴更软了,很适合插秧。 他也顾不得吃早饭,便启程去刘湘琴娘家。 在他看来,两口子闹了这么些天,也差不多,是时候消气。 翟青松按捺着心底的那份激动,腆着脸去刘家找前妻,想要挽回与刘湘琴的这段婚姻。 还没走到刘家,刚到葫芦村。 就看到刘湘琴和一个瘦高个中年男人有说有笑,领着招娣,三人活像一家三口很是亲密。 双方迎面在村口遇到。 这一幕落在翟青松眼中,犹如一根尖利的刺,扎进了心口。 他上前问刘湘琴身边的男人是谁,刘湘琴冷笑一下,正要说这是她刚扯了结婚证的丈夫。 翟招娣故意牵着胡旺财的手,小脸倨傲:“他是我爸爸!你走开,不要来烦我们。” 翟青松以为女儿故意乱说话想气他,不敢相信妻子这么快真找了其他男人打算结婚,上前一步,“湘琴,你听我说,我们…” 第125章 你能不能要点脸 胡旺财正是满心欢喜的时候,眼见新婚妻子以前的男人找来娘家,一直在刘湘琴面前装出来的好脾气立马变了。 占有欲满满的吼道: “姓翟的你还来葫芦村干什么?想喝我们的喜酒?再往前走,别怪我不客气!实话告诉你,我和刘湘琴昨天就已经到公社扯了证,她现在是我胡旺财的女人。” 胡旺财长臂一伸,极其亲密的护住了刘湘琴。 “湘琴你…,真的和他扯证了?”翟青松声音哽咽,泣不成声。 他万万没有想到刘湘琴这么快就找了别的男人,还去公社扯证,整个人痛苦到说不出一个字。 回想他们结婚十年, 几乎把她当菩萨一样供着,挣的钱拿回来,一分不剩的交给她,家中大事小事都让她做主。 刘湘琴嫁到翟家,肚子一直没有动静,眼看着她生不出孩子,翟青松请远房亲戚帮忙去山里领养了一个女儿。 如今,女儿也被她带去别人家… 十年以来,他辛苦付出了所有,最后竟落得人财两空的下场。 他不甘心!可是眼前这个女人已然和他没关系了。 刘湘琴心中对翟青松早已没有丝毫感情,她一直觉得,闹成今天这个局面,全都是他的错,红着一双圆鼓鼓的眼睛,“你还有脸来找我?” 昨晚她就已经和胡旺财圆房,这么快看到突然来到葫芦村找她的男人,依旧像根闷棍儿,刘湘琴嫌弃的目光,带着几分鄙夷,“以后给我滚远点!不要让我们看到你这种男人。” 胡旺财一脸小人得意的嘴脸,露出一口黑黄门牙,“湘琴你别怕,以后有我护着你们娘儿俩,谁也不敢欺负你们。。” 说罢,搂着刘湘琴的肩膀,拉着翟招娣很是招摇的故意从翟青松面前走出村子。 走了三十米远,胡旺财故意停下来,回头看着翟青松得意道:“对了,忘了告诉你,招娣改姓了,以后跟我姓胡,叫胡招娣。” “……”翟青松一脸麻木,缓缓转过身,望着一家三口渐渐消失在公路转弯的地方,浑身不知所措。 他心里恨,再怎样,招娣是他从山里抱回翟家的孩子,离婚的时候让孩子跟着她妈一起走,是不想分开他们母女。 可刘湘琴做的也太过分了,这就给招娣改姓! 心中的愤怒和憋屈,不知对谁倾诉。 翟青松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红梅村的,回到村里,他神情木然的径直去梯田查看小秧苗。 看到小秧苗长势很好,便坐在田埂上呆呆的不知想什么。 傍晚王紫如拖家带口从县城坐车回来,经过罗家地坝边上的时候,罗家大嫂看到他们,站在院子边上和他们招呼,“紫如妹子啊,你哪天空了过来帮老四看看他闺女吧。” 唐队放慢车速,摇下后面车窗,王紫如趴在车窗问:“前两天才看过赵俊霞她们娘儿俩,怎么,孩子哪里不舒服?” “我们也看不出来呢。”罗家大嫂讪笑道。 王紫如便在罗家门口下了车,吩咐男人带着孩子先回家。 下车后,她跟着罗家大嫂进了堂屋,径直去赵俊霞的房间,见赵俊霞坐在床上,抱着小婴儿正在喂食,“孩子没事吧?” 罗家大嫂连忙跟着进屋,反手带上房门。 “妹子啊,俊霞和孩子都很好!我是想给你说啊,你们家大伯子…”罗家大嫂便把白天看到的一幕,急忙告诉王紫如,“全村的人都看见了,宝儿他大伯在田埂上坐了大半天,什么也不干,坐在那里发呆,怪让人担心的。” “他是不是去找刘湘琴了?” “这谁晓得呀?刘湘琴也是个狠毒的女人,说离婚还真就离了,还把孩子也带走。”罗家大嫂一脸慈眉善目,满是担忧,借口说帮忙看看他们家小婴儿,特地把王紫如叫进来说这事,也是菩萨心肠。 看得出来,罗家大嫂很是同情翟青松。 平常那么勤快的汉子,突然搞成这样,谁见了不同情? 王紫如走到床边,扒拉着小花被瞅了小婴儿一眼,“孩子长得很好,看来是大人喂得好。” “紫如姐,听说你们帮你娘家兄弟在县城找到了厨子的活?我们真是羡慕你娘家人,咋这么能干呀。”赵俊霞对王紫如佩服的不得了。 这个年代,谁要是靠关系能去县城找到活干,简直都要成为全村的焦点。 王紫如淡淡一笑,“事情也是巧的很,县城武装部刚好需要找个新厨子,我弟弟也能做点饭,就让他去试试。” “每月工资不少吧?” 罗家几个妯娌听说王紫如来了,连忙来到赵俊霞这屋。 几个妇女凑一起,十分关心王家兄弟是不是吃上国家粮。 “工资好像也还不错,武装部领导说了,只要我弟弟好好干,每个月也有20几块工资。” “真的?!”几个女人满脸震惊,没想到王紫如这么有本事,男人刚从部队回来探亲,就帮娘家兄弟找到了拿工资的工作。 妇女们纷纷打听着城里好不好找活,他们也希望罗家四个兄弟,至少有一个能出人头地。 王紫如从罗家出来时,天色已经擦黑,在公路上碰到唐队开着吉普车正要出村。 吉普车开近了,唐队摇下车窗,笑着说:“嫂子,明天早上还是镇上公安的车带你们进城,那我先回去啦。” “嗳,你慢点。” 目送唐队的吉普车驶出了村口,王紫如心情略显沉重,埋着头朝着翟家的斜坡上走回去。 走进院子,没看到大伯子的身影,平常会看到他在牛棚清扫牛粪,或是把干草剁碎了端过去喂牛…,这会儿,他家灶屋的门开着。 王紫如走到灶屋门口往里边看了一眼,屋里冷冷清清,感觉不到丝毫烟火气。 “可能是在做别的事…” 走进堂屋,只看到婆婆一个人坐在堂屋发呆,婆媳两谁也没有搭理谁的意思。 王紫如隐隐听见两兄弟好像坐在茅草棚灶屋说话。 快步走到灶屋门口,果然看到两兄弟已经坐在土灶旁,翟惜墨坐在灶膛口,一边生火,火光映照着他冷峻凝重的面孔。 而他大哥则是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一边抚摸宝儿的小脸蛋。 “咦,你们这是要烤火?”王紫如笑容欣慰。 大哥好像是在和翟惜墨商量什么事,看起来脑子还清醒。 闻言,两兄弟齐齐回头看向门口。 “现在还早,生点火给孩子烤一下,我们坐在屋里也暖和。”翟惜墨娴熟的把灶膛里面的火点燃,添了几根干柴进去,“你也进来烤一会儿。” 王紫如走进来看了看刷干净的大铁锅,他们一整天都不在家,好像婆婆没有用锅炒菜,还是昨天他们吃过晚饭之后刷的样子,“顺便烧点热水,把暖水瓶灌满了你们爷俩就先洗脚。” “嗯。” 宝儿靠在大伯怀里,玩耍着小风车,一家人日子似乎有种出奇的娴静。 翟青松默默的听着三弟两口子极其平常的交流,心中羡慕,三弟就是命好,不但娶了这么好的媳妇,还给他生了宝儿这样可爱乖巧的儿子。 王紫如回到他们的偏房,拿了洋瓷盆洗脸毛巾和暖水瓶出去。 回到灶屋,放在案板上,这时才注意到两兄弟好像见她进来了便没继续说先前正在说的事情。 “你们刚才在说什么?我一进来你们两个都不说了。”王紫如故意娇嗔道。 翟青松搂着宝儿的手臂有点僵硬不听使唤,脸上露出一抹难过,“弟妹,我正在和老三商量…” “商量什么?养老的事情吗?” 王紫如故意歪曲话题。 她当然晓得,两兄弟必定不是商讨婆婆养老一事。 “分家的时候,不是已经把妈养老的事情定了嘛。”翟惜墨声线淡淡的,看了大哥一眼,“我在部队提干了嘛,如果带家属去随军,部队可以按情况给家属安置工作。所以,大哥的意思是,如果你不想接受部队安排的工作,他想去顶上这个名额。” “大哥你想跟我们去部队?”王紫如整个人呆住。 大伯子从小就住在这个山沟沟,也没见过什么世面,连进城这种事都是跟着他们才能去。 怎会想到去那么远的地方谋生? 王紫如扭头注视着颇为紧张的大伯子,“大哥你是突然想到,还是决定离开咱们红梅村?” “弟妹!对不起,我这么做可能让你会失去工作的机会,”翟青松一脸紧张,努力在脑中想着措辞,“但是你们不晓得,如今我离了婚,在这个地方怕是待不下去了。” “怎么就待不下去呢?” “只要弟妹你肯让我跟着去部队,我保证以后挣的工资,每个月都分你们一些…”翟青松急迫道。 笑了笑,王紫如摆手,“大哥!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我就是想弄清楚,你是为了远离刘湘琴还是别的原因?” 毕竟要去千里之遥的云省,不但生活习惯跟老家不一样。 到了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也不晓得。 而且最为关键的事情,大伯子若是要去那么远的地方谋生,还得去公社写介绍信,村里签字。 到了那边,最起码得有地方住,有饭吃。 王紫如把自己这些想法一一摆出来,表示并不是她不愿意带大伯子。 “惜墨,部队能接受像咱们这样带大哥一起去的吗?” 翟惜墨想了想,“明天我去邮电局给部队发电报,如果部队允许,我可以带大哥一起回去。” “弟妹你呢?我、我去了之后绝对不会给你们添乱,你放心吧。”翟青松满脸希冀,就等着王紫如松口。 “这事决定权不在我啊,但是大哥你要想清楚,你这一走,家里的庄稼也荒废了,到了那边,是个什么情况咱们谁都说不准。当然,我们身边多个家人,互相照料肯定是件好事儿。” 当场,王紫如脑中便思索着,若是真的带上大伯子一起去部队。 那事情就好办多了,她可以到部队周边开荒种田,这不就有劳动力了嘛。 而且将来她肯定要做点小买卖,也需要人手。 “青松!你真是越来越糊涂了!” 刘婆子听到灶屋的三个人聊得这么大声,好奇的起身走进来,站在门外偷听,当她听到大儿子想跟老三去部队,神色惶急的冲进来吼道,“你也跟着去部队,那我怎么办?要去就带上我。” 第126章 都怪韩随境那浑小子 霎时,灶屋里面的几双眼睛目光充满惊奇,齐齐看向门外。 如今连翟惜墨都晓得,他这老娘心里最偏爱的便是他大哥,如今听说大哥想跟他们一起去那么远的部队,可不就慌了嘛。 刘婆子气急败坏的冲进来,指着翟青松尖声吼道:“青松!你得给我养老送终,我不许你跟着去到部队。” “妈,你还才五十几岁,还能种几年庄稼,等我从云省回来,哪儿都不去了,给你养老送终。”翟青松一脸正色说道。 “不行!我不许你去,你听见没?” 刘婆子整个人都慌了神,特别害怕大儿子被带走。 冲到翟青松面前,她扬起手掌捶着他的肩膀,又是哭又是骂:“到底是哪个短命鬼唆使你的呀!去那么远的地方,万一有个好歹,我这当娘的还活得下去么?” “嘶。”翟惜墨薄唇抿了抿,一脸不耐,“妈!你能不能说点好听的话?什么叫谁唆使大哥的?他都快三十了,还不能自己做主做点事儿?” “我不听!谁的话都不听,你们两口子都没安好心,撵走了刘湘琴,又想把青松带走?你们做梦。” 王紫如没有理会这个疯婆子,抬步出去,径直回房睡觉。 本来她还认真琢磨这事,是不是找个比较委婉的借口,让大哥打消这个念头。 担心他这把年纪出去打工,到了云省不习惯。 但是,婆婆越是这样诬陷他们两口子,倒让她暗自下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把大伯子带去部队。 一来让大伯子开始新生活,搞不好能遇到个不错的女人,再结婚生个孩子。 也让老东西尝一尝身边没有子女承欢膝下的孤单和痛苦! 王紫如脱了衣裳,钻进被窝蒙着脑袋舒舒服服睡大觉,管他们一家子吵得多么激烈。 许是白天去城里帮忙做菜,来来去去奔波的缘故,躺在床上很快边是呼吸均匀。 连男人抱着孩子进屋睡觉,她都丝毫没有醒。 翟惜墨给孩子洗了脸和脚,抱着孩子坐在灶膛口,灶膛里面炙热的火气烤的小身板暖和了,小家伙便揉着眼睛,“爸爸,我想去找妈妈…” 把孩子放到床上,小身板打了个滚,背对着妈妈乖巧的睡觉。 翟惜墨独自坐在灶屋烤火,脑中思索大哥的事情,最后决定,先给部队发一封电报,汇报家里的事情,若是部队允许也好,让大哥换个环境,他一定会重获新生。 不知过了多久,他洗完脸起身回房睡觉。 吹灭煤油灯,原来房里伸手不见五指,但这已是三月中旬,清冷的月色透过屋顶的亮瓦洒进来。 使得他可以较为清晰的看见妻子安静地睡颜。 他还记得,刚认识她的时候,都没仔细观察她的长相。 这般细细观察,他的妻子不但样貌动人,身上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体香,撩得他无法入睡。 王紫如迷迷糊糊中感到有人正盯着自己,猛地一下惊醒,眼前赫然出现一张面孔,她下意识伸手推开,“半夜不睡,偷偷看我做什么?” “没有啊。”黑暗中,翟惜墨看着妻子一脸紧张的脸,不禁皱了皱眉,缓缓躺下。 王紫如这才发现自己枕着他的臂膀,正要移开,却被男人搂住,“你不会又想那个吧?” “…宝儿也睡着了,不是不可以啊。”翟惜墨顺嘴接过妻子的牢骚,将她抱紧,问道:“大哥那事,你是怎么想的?” 傻子都听得出来男人的意思,王紫如还能说什么? “你看着办吧,唐队送我们回来的时候,你们先回家,我还以为罗家大嫂叫我去干什么呢,原来是要给我说大哥的事情…”王紫如背对着男人,三言两语把从罗家大嫂那听来的告诉男人。 她深知,翟惜墨很重兄弟感情,尤其是不善言辞、沉闷勤快的大哥。 大哥的缺点很明显,优点也不少。 “这几年,你不在家也没人给我撑腰,所以你妈每次收拾我,都是大哥站出来劝你妈,所以你问我,在这个家,谁对我们娘儿俩好,除了你,便有大哥。” 而老二两口子从来不关心这种事。 只顾着他们自己一家四口有没有饭吃,有没有衣服穿。 蓦地,男人犹如铁臂似的手臂将妻子紧紧搂住。 他沉声道:“这件事交给我,我晓得怎么做了。” 前几天还担心妻子去县城帮小舅子做菜,会碰到韩家的人,现在他又有了新的烦恼。 … 翌日早晨,县城老街的一栋华丽小洋楼。 小洋楼飘荡着一股子好闻的饭香味儿,韩家人起的都很早,家中除了韩老太太,其他人都得去单位上班。 韩院长两口子早早的下楼吃早饭,然后坐车去医院上班。 唯独老三韩棣行,他在银行工作,不用像爸妈那样起早去上班,总是慢半个钟才会现身下楼。 “奶,前两天我去杨家给杨伯父做寿,你猜我碰到谁啦?”韩棣行清俊身影走进饭厅,看到奶奶坐在餐桌旁吃早饭,他笑着扬声走过去坐下。 韩老太太掀起眼帘,瞅了孙子一眼,“你直接告诉我啊,大清早让我猜来猜去的。” “呵呵呵…”韩棣行扣上西装纽扣,端坐在奶奶对面的一张红木椅子上,笑容明朗,“你说的对,让你猜,你也猜不到答案。” 韩老太太抬起头,注视着孙子,“你是不是想说,杨伟贤大外孙女的婚事?” “你也晓得,杨伟贤一直很想跟我们韩家结亲,可是你没看上他大外孙女,这么说,他是不是借着寿宴的机会,又当众为难你?” “没有啊!大伙都晓得我谈了个对象的嘛,哪会不识趣还提那事?” “那你小子这是碰到谁了?你老同学?” “也不是,”韩棣行笑容意味深长,“那天回来有点晚了,我就没告诉你,其实那天我去了杨家才知道杨惜棠特地请了厨子去帮他们准备寿宴,但是那个厨子你也认识。” 当韩棣行将在杨家碰到王紫如姐弟俩一事告诉奶奶,韩老太太脸上露出几分惊讶。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还能碰到紫如姐姐。”韩棣行笑道。 提到这事,韩老太太心里也不是滋味,埋头继续吃饭。 韩棣行眼见奶奶神色似乎不太高兴,小心翼翼的问道:“你还在为紫如姐姐退婚的事,生她的气?” “哎呀,这种事怎么能怪她呢?”老太太抬起头来,啧了一声,便是隔空骂着自己孙子,“这事要怪,就怪你二哥!” “怎么怪二哥呢。” “你忘了?那几年,韩随境去了部队,一年半载都难得给家里寄信回来。”老太太满脸怨气,一股脑儿倒出来,“再说部队上还有女战士,我听说连飞行员都有女的呢。” “有女兵怎么啦?跟我二哥又没有什么男女感情的关系。”韩棣行觉得奶奶的想法好可爱,二哥去了部队,总不能不和女的说话沟通吧。 “你不是女人,所以不了解女人的心思!你说,他去了部队好几年都不回家,家里的人不晓得他在部队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女人的直觉就感到这里边有事儿,遇到抓得住的男人,可不就…” 韩棣行感觉自己的奶奶不愧是韩家的精神中心,从来不会偏袒自己的孙子。 他故意提到五年前王家退婚,只是想试探长辈对此是否怀着不满,令他意外的是,奶不但没有不满,反而骂自己孙子去了部队不晓得回家探亲,不怪人家退亲。 “嗳,这事说起来还是他们没有姻缘!”老太太叹道,顿时觉得面前的早饭都不香了。 韩棣行想要替二哥解释一下,又觉得没必要,犹豫了一下,他开口说道:“杨家不是请了紫如姐姐去帮忙做寿宴嘛,杨伟贤也很大方,让杨惜棠领着紫如姐姐去马裁缝店,给她和孩子做了两身衣裳酬谢呢。” “嗯,其实奶奶,我在想,既然紫如姐姐当年没有做错什么,咱们两家是不是可以重新来往?” 韩老太太一愣,目光复杂的看着孙子,“你想干什么?人家早就有对象了。” 老太太也没到老眼昏花的年纪,又不是看不出来孙子一说到王紫如那脸上都要笑开了花,心情愉悦的连眼睛、眉毛都舒展开了。 韩棣行笑容谦逊,“这事儿我晓得啊。听说她嫁到那家之后,对象就去部队当兵了,最近才回来探亲,过不了多久,她也会跟着去部队随军。” “那你给我说这么多是想表达什么意思?”老太太目光怔怔的盯着孙子无奈道。 “哦,是这样的,二哥当年在家有几本书,很是喜欢,最近每次打电话总是跟我提到那些书,我想着,是不是请紫如姐姐帮忙带去部队交给二哥。” 半晌,老太太才闷闷的道:“我就知道你小子没安好心。” 这不,就有机会见到王紫如那丫头了嘛。 不过,家里这几个孙子那点小心思还瞒不过她老太太的眼睛,“你说的是哪几本书?哪来我瞧瞧。” “哎呀,奶,都是外文书,你看不懂。”韩棣行清朗的声线慢慢悠悠的落下。 老太太强装镇定,“你小子可别惹事儿。” 陪着奶一起吃过早饭,韩棣行上楼回到卧室,房里写字台上,放着几本泛黄的旧书,确实是外文书籍,也都是他二哥当年在家的时候读过的,但重点是里面的内容,有他二哥亲手写的笔记。 还有一点,每一处笔记落款的日期,都是王紫如当年写上去的。 他找来两张崭新的牛皮纸,像药房掌柜那样娴熟的手法,将几本书包好,像一块厚厚的砖块,再用一根麻绳捆起来,装进了自己的拎包,提着便下楼去银行上班。 韩老太太看出了孙子手中提着的拎包,比平日显得沉重,不用猜,里面肯定装了东西。 她追在孙子后面走出客厅,问道:“韩棣行!你是不是今天就要去找那丫头?” 第127章 韩棣行过来干什么? 韩棣行虽是韩家最小的崽,可做事很有方略,决定之事便会立马行动。 绝不是他二哥那种,不管什么事都沉得住气,订了婚也不急躁,这不,未婚妻跟别人跑了。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拎着的提包,笑容清澈,“我打算等到中午下班了,再去武装部走一趟。顺便看看紫如姐姐他们姐弟俩。” “不是,你就这么去见那丫头,万一她拒绝呢?”韩老太太花白眉梢蹙了蹙,指着孙子手中的提包,“他们去部队随军,拖家带口的行李肯定不少,不能叫人家白白帮你忙。” “奶奶的意思是?” “托人家办事,你好歹给人家一点辛苦费吧。这点简单的礼节,还需要奶提醒?”韩老太太说着便要转身回屋去拿点钱。 却听到孙子阻止道:“奶,我身上带了钱。” 韩老太太闻言转过身,站在小洋房大门边,想了想,“见到她儿子,给人家买点东西或是…” “哎呀!我老啦,你看着办吧。” 目送孙子坐车去了银行,老太太心里很高兴,听孙子早上那意思,可能王家还担心他们一直埋怨那事呢。 这次,韩棣行主动出面去见那丫头,也算是缓和了两家关系。 不过老太太越想似乎越觉得不对劲,她站在门边喃喃自语:“难道说紫如丫头的对象和韩随境都在一个部队当兵?” “不行!这事可马虎不得,万一叫两个男的碰到了还不得…” 老太太连忙走进客厅,给二孙子挂了一通长途电话。 接到家里打过来的长途电话,起先,韩随境还以为家里出了什么事,听完奶奶所说,他神情越发凝重。 “臭小子你有没有听奶奶说话啊?我可警告你,要是遇到那丫头的对象,可不许胡来。” 韩随境声音平淡,问道:“她对象叫什么名字?” “我也是早上吃饭才听你弟弟说,这个我忘了问,不过若是你想知道…”老太太话还才说一半,便听到孙子沉静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您不必担心,若是她对象跟我在同一个部队,不会发生打架那种事。”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老太太拍着胸,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又说道:“她对象刚结婚就去了部队,一个女人家在家操持家里,还带着个孩子,那乡下的条件肯定艰苦,见到她,你什么也不要再说。” “我明白。”韩随境非常意外,竟然还让奶操心起了这种事,“我先挂电话,要去开会。” 挂了电话,老太太才想起韩棣行打算请王紫如帮忙带点东西到部队。 想着等下次韩随境打电话回来再说这件事。 可身在部队的男人无法淡然处之了。 韩随境站在办公室的窗口,望向窗外正在进行晨间操练的士兵们,思绪逐渐飘远。 他还是头回听说,她对象也到部队当兵来了,很可能和他同一个部队! “若是同一个部队,我们肯定见过面…”韩随境沉吟良久,转身走到办公桌后边坐下,拿起桌上电话的话筒,正要拨出去,外面有人敲门。 随着,门外响起警卫员的高声报告: “报告首长!11军区领导来了,正在操场上等候。” 韩随境缓缓放回话筒,起身,披上军大衣,健硕身影霸气咧咧开门出去。 红梅村。 灶屋,一家三口坐在灶屋吃着早饭。 翟青松满面喜悦的走进灶屋,看到三弟一家子正在吃饭,便说道:“老三!我刚才去村里几家给我借木材的说了一下,要是我跟着你们去部队,到时我把借的木材折算成钱补给他们。他们也答应了。” 其实,不出一个早晨。 翟家三小子会带着他大哥一起去部队这个传闻便在红梅村传开了。 翟青松思考了一个晚上,最后决定还是把水稻田种下。 所以早上他去罗家,跟罗家老大说,要是插秧之后他便去了部队,家里的田就让罗家去种,秋收的稻谷,给他老娘一点。 罗家四个兄弟听说这事,心情复杂,既高兴,又舍不得。 毕竟翟青松不像他前妻刘湘琴,他在村里很有人缘,对人温厚,平常又肯帮别人的忙。 日积月累,给自己积攒了无数好评。 “大哥,你是不是还没吃早饭?一起吃碗挂面。”王紫如放下手上的面碗,起身就去重新掺水到锅里煮挂面。 “呃,总是吃你们的怎么好意思?” “没事!你坐下先歇口气,挂面很快,刚好还有鸡蛋,”翟惜墨嘴里嗦着面条,示意大哥坐下稍等,转头对妻子说,“给大哥卧个荷包蛋补一补。” 翟青松连忙阻止道:“不用,就吃碗面。” 王紫如并没理会大伯子的话,回屋拿了挂面和鸡蛋过来,很快就煮了一碗挂面,上面还卧着一个嫩滑的荷包蛋,撒点葱末,放到大伯子面前的高板凳上,看着就十分可口。 一碗简简单单的挂面,顿时让翟青松眼眶湿润。 他拿起筷子,激动的说不出话,捧着面碗便是大口嗦面。 王紫如和男人都看得出来,大哥是铁了心想跟他们去部队过不一样的生活。 “那你今天就不用去城里了,一会儿他们进村来接我,你们跟着去镇上,到邮电局发完电报,顺便去看看我爸妈。” 宝儿听到妈妈说可以去看外婆,顿时开心的从小椅子上面蹦起来,“爸爸!今天我们去了龙王村,一定要去海边,捡点漂亮的贝壳,以后我带去部队给幼儿园的小朋友。” “好哇,看不来宝儿这么有心呢。”翟惜墨心里软软的,没想到孩子如此期待上幼儿园。 他只是简单给孩子描述了一下部队幼儿园,孩子便早已是满满的期待。 也对! 孩子必定有属于他的一方小小世界,只希望,到了部队,孩子能尽快适应当地的生活,以及幼儿园许多小朋友一起上学。 吃过早饭,翟青松心情阳光,去看他的小秧苗。 一家子刚收拾妥当,镇上公安的车徐徐开进村子,径直来到翟家院子外面。 翟惜墨带上孩子,和妻子一起上车去了镇上。 到了镇上便抱着孩子下车,去邮电局发电报。 “爸爸!妈妈现在是不是同意跟你一起回部队了呀?”父子俩目送显眼的警车缓缓驶离小镇,小家伙便是问道。 翟惜墨对此很高兴,好像自从大哥提出想跟他们去部队,便没再听到妻子说不愿随军去部队定居。 所以他无论如何,都得带上大哥回部队。 大哥受伤的左臂,不出两三个月便可恢复如初,到时又是干活的好手。 单独生活也完全不是问题。 … 中午,武装部后院的小饭堂热闹极了。 经过几天时间的操练,王宗浩已经掌握了一些做菜的诀窍,不但早上按照姐姐写的菜谱来准备,中饭几个菜也是姐姐在旁边盯着,由他亲自掌勺。 做的青蒜炒腊肉,煎土豆丝饼,还做了一道烩炒野菌子,蛋花海带汤。 算是武装部标准的三菜一汤的伙食。 连邹部见了都竖起了大拇指,“小王学的很快嘛!做出来的菜有你姐的风范。” 小饭堂的两张圆桌旁坐满了人,大伙吃的热火朝天的时候,门外却毫无预兆的走进来一道人影。 “哟!武装部的伙食这么好呀。”韩棣行笑吟吟的走进小饭堂扬声笑道。 邹部一愣,回头见是韩棣行,连忙起身,“韩棣行你小子怎么跑我们武装部来了?老实交代,是不是过来蹭饭的?” 韩棣行笑了笑,下巴朝着站在小饭堂一角的人影了一下,“我找紫如姐姐说点事。” “你、你找谁?”邹部异常吃惊,这小子怎么还认识王紫如呢。 王紫如也没想到韩棣行专门来武装部,竟是找她,一抬头,正对上韩棣行那双清澈的目光,点了点头,走过来打招呼,“你怎么来了?” 一旁的邹部,以及围坐在圆桌旁大口吃饭的男人们,毫无例外全都是眼角狠狠的抽搐一下。 怎么回事啊,王紫如不是乡下小媳妇嘛,认识邹部他们可以理解,怎么还认识韩家三公子呢。 王宗浩撩起围裙,也跟着老姐过去打招呼,“韩棣行,你不上班吗?还跑这边来?” “我们银行中午也要吃饭的嘛!对了,宗浩,你到武装部来上班,干的还习惯吗?”就像关心自己的亲人那样,韩棣行丝毫不在意旁人的异样目光。 “还行,有我姐在旁边盯着,上手比较快,就是我这个活不能每天回家,得等到星期天放假的时候才能回去。” “那你就等到星期天再回家嘛,好好干,一点小问题克服一下。” 王宗浩挠着脑袋,不好意思的说,“我也是这么想,不过我要结婚了,对象一个人在家…” 每天晚上很想她啊。 韩棣行眼睛一亮,“你要结婚了?什么时候?” “就是下月初八。” “那…你请我去喝喜酒吗?” “呃,”王宗浩还没被眼前突然而来的人高兴的冲昏头脑,但是表面上还是礼貌的笑道:“当然可以邀请你,只是你也晓得,我们乡下办酒席,席面儿太寒酸,比不上你们县城结婚搞得那么丰盛。”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到时我要是有时间就去老王村喝你的喜酒。”韩棣行伸手拍了拍王宗浩,两人同龄,小时候又很熟,所以见到面很快就可以找到共同话题。 王宗浩心里却是不由得嘀咕起来,这万一韩棣行去参加他的婚礼,被姐夫问起,他不好解释呀。 他打量了一眼韩棣行身上穿着的浅蓝色西装,白衬衣外面还打着一条领带,脚上穿的是擦得锃亮的黑色皮鞋,一头乌黑的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 这小子还像小时候那样,身形消瘦,鼻梁上戴着一副银边眼镜,不消说,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儿子。 “你刚才说过来找我姐?”他想起来急忙问道。 韩棣行笑容清浅,回头,目光淡淡的扫了一眼看热闹的十几双眼睛。 这才对王紫如说,“紫如姐姐,是这样的,我有件事得麻烦你。” 第128章 阻止他荒唐的想法 站在小饭堂门边,王紫如完全摸不着头脑,猜不到韩棣行突然这样跑来武装部找他们,到底是想干什么。 她仰眸看去,韩棣行瘦削挺拔的身影几乎挡住了眼前光线,“你有什么事麻烦我?” 晓得她定然是满满疑惑,不过不打紧,他们毕竟小时候是那么的相亲相爱,韩棣行唇角勾起,浅笑:“以前我二哥在家读过的几本外文书,读的不太仔细,这些年他一直惦记着想抽空重读一遍。” “啊?你二哥…”韩随境那小子? 王紫如的唇角抿成一条线,刚想说你二哥想读书跟我有什么关系。 但韩棣行好像是专门为此而来,“听说紫如姐姐不久后会去云省随军,这不,我就想到了一个法子,不如托你带去部队,见到我二哥转交给他。” 一旁的王宗浩眼皮子都快跳起来,韩棣行这小子打底打什么主意! 难道还想给韩随境牵红线? 所有人都停下了吃饭的动作,目光齐刷刷地看向站在小饭堂门口的俊朗青年。 还是邹部率先回过神,噗嗤一乐,“韩棣行你小子怕是脑子晕乎了吧?我兄弟和你二哥也不在一个军区呀。” “哦?紫如姐姐的对象和我二哥不是一个部队?”韩棣行极其自然的掩饰自己荒唐的行为。 “当然不是同一个部队呀!我这兄弟翟惜墨人家是楚市下边第9区的副团,跟你哥昆市大区可是相距几百公里呢。” 韩棣行插在裤兜右手露出骨节分明的手指,一脸明悟,“紫如姐对象叫翟惜墨?楚市下边第9区的副团…” “没错!你小子想给你二哥捎点东西是可以,不过他们两个部队相距太远,你还是另外托人。回头我查一下士兵名册,帮你留意一下这次从昆区回乡探亲的士兵。”邹部爽快说道。 “那也没事儿!大家都在云省,我二哥又经常去各处视察工作,肯定有见面的机会…” 韩棣行清俊脸庞笑容温和。 王紫咯咯笑起来,声音像是快乐流淌的溪水,“邹部说的有道理,我、我是要去随军,可是我怎么可能那么凑巧碰得到你哥?” “会的,你们都在云省,而且我问过他,他经常会去各个部队……”韩棣行执意要拜托她。 大伙异样目光不由地凝结,不由得开始了一些猜测。 “不是,韩棣行你这就为难弟妹了啊。不说别的,她也不认识你二哥呀,即使见了面,咱们转交?” 韩棣行竖起笔直的手掌,笑容轻松的解释说:“我奶的一个表哥,也住在他们龙王村,小时候我和我二哥经常去龙王村玩儿,大家早就认识啦。” “哦……”大伙了然。 相信了韩棣行的说辞。 毕竟是韩家非常优秀的儿子,他的言行极有信服力,看来也并无丝毫破绽,怎叫人不信。 只有王宗浩,内心不由地嘀咕起来,我信你个鬼哟。 “不过有点抱歉啊,”韩棣行眼见这第一关有惊无险的过了,不好意思的说:“刚才从银行出来,我一时着急竟然忘了把东西带过来。” 王紫如虽然不明白眼前这臭小子到底打什么主意,不过她也比较爽快耿直,“没事!你哪天有空拿过来就行。” 既然推脱不了,只能当一回免费的邮差,帮这个忙。 “那就多谢紫如姐姐了,对了你们还没吃饭吧?耽误你们吃午饭…” 邹部这才想起询问,“你吃了午饭过来的?” “还没呢,我就是着急过来嘛,所以…”不等韩棣行把话说完,邹部连忙恭请韩棣行坐下一起吃饭。 刚好中午炒菜出锅的时候,王宗浩特地多留了一点菜。 眼看着桌上的菜也夹的七七八八,王紫如吩咐弟弟去把锅里温着的菜全部端出来。 有几个汉子吃得快,趁大伙说话的工夫已经吃饱。 连忙起身让王家姐弟坐。 韩棣行好像本来就打算到武装部蹭饭,极其自然的坐下吃饭,还笑说:“你们单位的伙食开的可真好,菜的味道也做的这么好吃。” “羡慕我们?啧,回去跟你们领导提一下嘛,银行可不缺一点员工的伙食费。”邹部豪爽的笑道。 吃过午饭。 邹部便被人叫回办公室去了。 韩棣行站在小饭堂门口,抬头看了看蓝蓝的天空,风和日丽,很适合午后散步。 回头他看向正在帮忙收拾饭桌的倩影,“紫如姐姐,不如你随我去银行?” “我是怕,银行的工作忙起来再没时间到这边来找你。” 王紫如抬头,温柔的目光直视站在门边的瘦削身影,轻点头,把桌子收拾干净,洗了洗手便跟着韩棣行从武装部小院走出去。 “现在时间还早,我们走过去吧。”韩棣行抬手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距离下午上班还有点时间。 王紫如点头,县城也就这么大点,走路去县城最核心的繁荣地带,就当是饭后散步。 二人肩并肩行走在去银行的路上。 恰好,这一幕被邹部看到。 邹部站在自己的小二层办公室窗边,无意间看见了两个背影,穿着洋气西装的韩棣行,与王紫如有说有笑,似乎是去银行。 王紫如虽是乡下小媳妇,这个天穿的也朴实,一件红底小花棉袄,搭配一条藏青色粗布裤子,俩人这样走在一起竟然一点都没有让人觉得一个是县城最有名望家庭的儿子,另一个却只是乡下小媳妇。 “韩棣行这小子好像动机不纯哦。” 唐队也在他办公室汇报最近几天的探亲摸排工作。 走过来,看了一眼窗外,笑道:“邹部你是不是心眼儿太小了?人家韩棣行不过是请熟人帮忙给他哥哥捎点东西,好让他哥见到家乡的旧友,你这明显是想歪了哦。” “是我想多了嘛?不是,你看看他俩那么熟,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谈对象呢。”邹部指着窗外越走越远的一高一矮两个背影,眉宇紧紧拧起。 唐队笑了笑说道:“弟妹不是那么肤浅的女人!咱们可别败坏人家名誉。” 邹部没好气抡起拳头捶了唐队一下。 虽然直接给他有点猫腻,可他们若是从小就认识似乎确实是他想的肮脏。 距离县城核心地段越近,王紫如能感觉到商店也多起来,人来人往,买菜的,买东西的,总会有人与他们擦肩而过。 韩棣行边走边聊,主动提到了他哥韩随境。 “我二哥性子太沉闷了,活了一把岁数也不晓得体贴人,让紫如姐姐讨厌了。” “怎么会呢?对了,你二哥怎么去了这么多年也不回家探亲?”王紫如顺势问了一句。 表现的极其自然,丝毫没有提到前未婚夫的别扭。 反正那是原身干的好事,和她没关系。 “他呀,当年去了部队,那些年战事嘛,本来我爸妈想着最近两年他不那么忙,可是你也知道,他担负着边防任务,又是干部,哪里走得开?” “当干部了呀?他挺上进嘛。” 俩人终于快要走到银行的时候,路过县城最大的供销社,旁边开着几家私营商店。 商店外面好多买东西的,好像供销社当天有进新货,或者打折活动。 从供销社大门口经过时,只听从里边出来的年轻妇女,笑嘻嘻的跟旁边的姐妹说,“咱们运气真好!供销社终于进了一批适合小孩子的皮鞋,刚好再过一阵子,天儿要热起来了,正是穿小皮鞋的时候呢。” “是啊!我就是手头票不够,只能给我们家老大和老二买一双…” 王紫如听说供销社购进了一批儿童穿的小皮鞋,脚步慢下来。 想到他们不久之后就会去部队,到了部队,宝儿也会被送去上幼儿园,既然都上学了,肯定不能总穿布鞋。 到时,应该也得给小家伙穿皮鞋吧? 韩棣行觉察到了身边的小女人好像也有点想进供销社给孩子买鞋子。 他侧过脸,笑容和煦,“紫如姐姐,前边转过十字街往左拐就到我们银行了,你先在这儿等一下,我走得快,一会儿就把东西送出来。” “哦,也、也好。” 目送韩棣行瘦削身影匆匆走向十字路口,很快就穿过马路去了银行。 王紫如连忙走进供销社,就看到供销社玻璃柜台围满了好些闻讯来给孩子买小皮鞋的妈妈们。 三名售货员忙的不可开交,一边给妈妈们介绍供销社进的一批新货,也就是三种颜色的小皮鞋,黑色、棕色,还有一款绿色。 王紫如挤不进去,只能努力踮起脚跟,扫了一眼柜台上被众人抢来抢去的几只小皮鞋。 “这位大姐,能不能帮忙递一只鞋子给我看一下?”王紫如轻手拽了一下站在她前边的那个妇女。 妇女梳着齐下巴的短款发型,回头递了她一眼,目光轻慢的扫了扫王紫如身上穿着的花棉袄,和两根长长的麻花辫,一看对方是乡下进城来的小媳妇儿。 与她们这些穿着呢子大衣、戴手表,脚上踩着皮鞋的妈妈们气质截然不同。 那妇女撇撇嘴,很是不屑,口吻也傲慢,“妹子啊,你觉得自己买得起这种小皮鞋吗?” “不是,”王紫如背对方傲慢的口吻逗乐,笑起来,“这位大姐,你先别管我买不买得起,我只是想先看一下供销社进的新款小皮鞋啊,又不是看了非得买。” “既然不买,你往前凑什么热闹?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回你们乡下买胶鞋吧。”那妇女一脸俯视的目光说道。 王紫如一听这妇女的话,原本不想与她争执个高低,顿时就问:“谁说这供销社的东西只能卖给你们县城的人?我还没决定买不买呢,这位大姐你是瞧不起我们乡下人吗?” “是又怎么样?!”那妇女脸色不耐,十分嫌弃的挥了挥手,“快走吧。” 王紫如正要一把将那妇女从柜台边扯开,一只细白修长的手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回头一看,是韩棣行。 第129章 进个县城还得攀关系 蓦地,王紫如脸色唰得红了,像是秋天红透了的苹果,“你这么快呀?” “嗯!”韩棣行轻点头,挺直的腰背对着供销社门外温和光线,一身小西装衬托得整个人身形线条流畅,“跟我到那边去…” 王紫如被他攥着手腕,一脸懵,杏眸眨着潋滟光彩,“你做什么?” 话音还没落下来,只听得韩棣行将她拉到旁边的一张玻璃柜台,高高扬起手势,朝着正被一群妈妈们围住的一名售货员喊道:“张同志,麻烦过来一下。” 他声音不高不低,但却不容拒绝。 下一瞬,前一秒还在兜售新款小皮鞋的一位年轻男售货员目光一怔,扭头看向他们这边。 连忙放下手里的小皮鞋,忙不迭走过来,陪着笑容,“是韩科长啊?你这个时间也是来买东西?” “嗯,把你们供销社刚进一批货,就是小孩的皮鞋拿过来,我们要挑选两双。” “啊?韩科长你家又没有儿童,”姓张的售货员眼眸闪了闪,这才注意到韩科长手里抓着一个小媳妇儿的手,他讪笑:“这是韩科长亲戚么…” 韩棣行脸上温润的笑容淡了几分,“废话什么?” “你们二位稍等,我这就去拿新款。”张姓售货员连忙点头,说话都是细声细语,害怕得罪了领导似的。 正在柜台前边挑选的妈妈们,好奇的看向这边。 有人认出了是银行的韩科长,尤其是方才明明白白说嫌弃乡下人的那个妇女。 那妇女看到被韩棣行护在面前的乡下小媳妇,嘴巴狠狠地抽搐了一下,“她是韩家的乡下亲戚?!” 几位妈妈顿时连小皮鞋也不挑了,连忙笑嘻嘻的过来和韩棣行打招呼。 “韩科长也来买东西呀?” “这么巧哇,韩科长也来买东西?” “韩科长,她是你们韩家亲戚吗?” 大伙都认出了这位韩家老三,人家不但长得一表人才,又是银行最年轻的科长,前途一片光明,谁都想巴结韩家这种高门大户。 “没事,你们去忙。”韩棣行缓缓松开王紫如的手腕,脸色淡漠,一脸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 妇女们没能打听到他身旁小媳妇的身份,所有些不甘,可也只好转头,去柜台继续挑选小皮鞋。 大抵是因韩棣行银行科长的缘故,供销社三名售货员,整整齐齐过来为他们服务。 不但把三种新款小皮鞋都搬来他们面前,那位张姓售货员极有眼力见,低声吩咐同事,又抱着两双女士皮鞋过来。 “韩科长,除了鞋子,还需要挑点衣服什么的么?”张姓售货员忐忑的问道。 他们虽是供销社的职工,可也得罪不起韩家。 韩棣行看向面前小媳妇的眸色柔和了几分,“你看看买多大尺码?小孩子穿的话,必须是合脚才行,买大一点都不行。” 他也不晓得王紫如的小孩大概穿多大尺码的鞋子。 临阵以待的三位售货员,其中另外两个是三十多岁的女售货员。 眼尖的看出了点东西,其中一个女的便是笑道:“几岁的小孩子?” “再过两月就四岁啦。”王紫如心中苦笑。 不好当众驳韩棣行的面子,这么多妇女盯着呢,万一传出一些风言风语对人家未婚男青年可不好听。 “四岁的小朋友?那这个尺码,今年春秋穿着刚好合适。”那名女售货员笑容亲和,“就看你们选哪个颜色,黑色比较正式,儿童节可以穿,红棕色呢洋气,绿色也很洋气。” “那就黑色吧,对了,同志,多少钱一双?”王紫如毫不犹豫挑选了黑色款式,拿在手上掂量了一下,确实是皮质的,不过就是塑料底子,做工也还可以。 韩棣行手势轻轻按住她的手背,轻声道,“再买一款红棕色的吧?小孩穿这种洋气。” 不等王紫如说话,他已经吩咐售货员,“黑色和棕色都要,包起来。” “好的,好的,韩科长你看这个女士皮鞋,也是今年刚进货的新款,她穿着肯定好看。”张姓售货员热心的把一双黑色女士皮鞋送到了他们面前。 韩棣行低头,看出了王紫如咬着唇瓣,似乎在心疼钱,点头,“嗯,那就照她的鞋码拿一双。” “不、不用,我就不买了,给孩子买一双就行啦。”王紫如连忙扯着韩棣行的西装袖子,一口气买这么多鞋子,回去还不得被男人骂她是个败家娘们儿。 “不打紧,我买。” “不、不用,棣行你真的不用破费…”王紫如心中略微有些紧张,紧握在手中的一双儿童小皮鞋,不知是放回去还是买下。 轻咬着贝齿,她眼角偷偷的打量了一眼站在她身后侧的年轻男子,看上去这小子很有主张,不过嘴角那若隐若现的微笑弧度,却怎么看都不像是这么会来事的韩科长。 那位年轻点的女售货员连忙抱着两双一模一样的女士皮鞋,从柜台里面出来,帮王紫如确定鞋码。 三位售货员全部过来服务他们两个,其他妈妈们只得站在旁边耐心等候。 看到韩科长买了两双小皮鞋,又要给这小媳妇买皮鞋,全都不由得羡慕起来。 尤其是刚结婚没几年的年轻女人们,看到韩棣行这般宠着那不知从哪儿来的乡下小媳妇,心里跟猫爪似的,怎么就没人对她们这般好呢。 韩棣行大方的付了钱票,让人把东西装在一起。 供销社的同志把三双皮鞋装进简易的纸盒,用一根细细的麻绳捆起来。 包好之后,双手恭敬的递给韩棣行。 一群妇女们眼巴巴地目送韩棣行陪着小媳妇离开供销社,一个个心里莫名有些难受。 站在供销社门外的街边。 王紫如不知道说什么来感谢面前的男子。 韩家老三看似不够热情似火,可他那温淡如水的表面下却藏了一颗细腻温柔的心。 王紫如俏脸微红,轻叹道:“还是让你花了这么多钱。” 韩棣行手掌轻轻拍在她肩上,对着停在街边的一辆吉普车扬了扬下巴:“…银行马上要到上班时间了,我让家里的司机送你回去,东西我放后座的。” 不由分说,就把人塞进了吉普车后座。 他知道,以王紫如不想占任何人便宜的心性,决计不会平白无故接受他送的东西。 站在街边,目送吉普车缓缓开走,他笑着大步走向银行的方向。 … 傍晚时分,王紫如乘坐镇上的顺风车回到家。 父子俩早已从龙王村回来,眼巴巴地站在篱笆院子外面等候。 看到妻子终于回来了,翟惜墨连忙走过去,跟车上开车的同志打招呼,挥着手目送车子驶出村子。 不过,一回头便看到妻子抱着一大包东西,“你还进城买这么多东西?” 翟惜墨连忙过去,从妻子手中接过不知道买的什么。 宝儿也是好奇的用小手指捏了一下用布袋子包起来的鞋盒,“妈妈,你买的什么呢?捏不动啊。” “妈妈给你买的小皮鞋呀,咱们去了部队,你就可以穿着小皮鞋去上幼儿园上学啦。”王紫如牵着孩子的小手,愣是挡住了孩子的好奇,把人带回房间再解释。 翟惜墨低头打量了一下拎着的一大包,跟在妻子后面走进篱笆院子,“买了几双呀?不止一双鞋子吧?” “我自己也买了一双…” “哦。” 刘婆子坐在堂屋门边,抄着双手,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儿子手中拎着的一大包东西。 听说是三媳妇进城买的皮鞋,恶狠狠地撇嘴道:“没良心的东西,就知道费钱乱买东西!就不晓得给我这老婆子买件衣裳。” 回头目送一家三口走进了偏房,刘婆子起身打算去偏房门外偷听。 刚好,她大儿子拎着一个竹筐,走进堂屋,“青松!你这竹筐里面装的啥?” “…一点野菌子。”翟青松是准备拿给老三。 没想到会碰到老娘,小竹筐一下子就被抢了过去。 刘婆子用手扒拉着竹筐里面湿漉漉的野菌子,全都是可以吃的,她二话不说,拎着小竹筐就去了外面院子,把野菌子全部倒进簸箕里面,放在屋檐下晾着。 “晾干了炒着吃。” 说罢,便把小竹筐丢在了地上。 翟青松只好过去捡起小竹筐,默默的转身回去他自己的灶屋。 此刻,偏房的一家三口可热闹了。 小家伙迫不及待的要试穿妈妈给他买的新皮鞋。 便是吩咐爸爸快点把鞋子拿出来。 翟惜墨也没多说,把手中的超大布袋子放在床前的一张陈旧不堪的抽屉上面,打开布袋子,解开捆着的细绳子,看到三个鞋盒子,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全部取出来,才发现给孩子买了两双。 “哇!好漂亮的小皮鞋。”宝儿站在抽屉旁边,急不可耐的扒拉着鞋盒子,看到爸爸从盒子里面取出一双红棕色的小皮鞋,小脸都笑开了花。 翟惜墨也觉得妻子眼光不错,给孩子买的小皮鞋很漂亮。 把孩子抱起来放在床沿,脱掉脚上穿的已经很脏的布鞋,小心翼翼地给孩子穿到脚上。 小家伙两只脚都穿上了崭新的红色新皮鞋,激动地滑到地上,满屋子疯跑,还故意把泥巴地面踩的“蹬蹬”作响。 翟惜墨见孩子这么开心,花的钱也值得,随口问道:“今天去县城花了不少钱吧?还一口气给孩子买两双皮鞋。” “…买两双换洗嘛。”王紫如面不改色道。 “他这个皮鞋多少钱一双?肯定不便宜。”男人笑着问道。 王紫如一时也记不起来韩棣行到底给了多少钱,关键是当时在供销社买的时候,也没听韩棣行询问价格,“我好像不记得是多少钱一双了。” “一共花了多少钱不记得?”翟惜墨目光认真的盯着妻子,三双皮鞋起码得花三十块钱,“早上出门的时候,你身上好像没带几块钱,是不是问邹部借钱买的鞋子?” 第130章 管他能不能碰得到韩随境… 王紫如朝门外扫了一眼,似乎没有人在门外听墙根,“其实,这些东西不是我花钱买的…” “呃?又是邹部家的嫂子花钱?” “也不是!你怎么会想到杨惜棠呢。”王紫如晓得这事瞒不过家里的男人,便把韩棣行拜托她,帮忙给他哥捎点东西一事,简略告诉男人。 “韩棣行?韩随境亲弟弟?” 王紫如撇了撇嘴,伸了个懒腰。 既然这事说开了,她也就不再拐弯抹角:“对,当时我进了供销社,也想长长眼界,看一下城里面小孩穿的到底是多漂亮的小皮鞋,没过多久他便取了东西送出来…” “就、就刚好碰到了,所以他也不想看我被城里的妇女们欺负吧。” 这般说着,王紫如悄悄瞥了男人一眼,只见男人那双漆黑眼眸眯成了一条缝。 从上到下审视着她,声线压低:“韩棣行托你,给他二哥带东西,不会从邮电局邮寄?” “这我哪里晓得他咋想的。” 翟惜墨刚才只注意到妻子抱在怀中的超大号布袋子,根本没留意她另一边手上竟是拎着一包东西。 这包神奇的东西,属于韩家韩随境的私人物品。 此刻更是被妻子搁置在抽屉上,明晃晃地摆在他眼前。 顿了顿,翟惜墨走过去,手指捏了一下牛皮纸里面包着的硬邦邦的书籍,“装的书?” “好像说是几本外文书,具体的我也不清楚。”王紫如眼波流转,斜瞥了男人一眼,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坐在床沿歇气,“他非要请我帮忙,我们就帮忙带去部队。” “管他能不能碰得到韩随境…” 王紫如也根本没把这当一回事,兴许只是韩棣行的试探。 “呵,”翟惜墨冷笑一声,叫人看不出脸上的表情,“我能打开看一下是什么书么?” 他斜眼瞅了妻子一眼,想看看她什么态度,不过他并没从妻子脸上看到什么奇怪的表情,“我打开了?” “人家包扎的那么漂亮,你打开做什么?”王紫如叹了叹,“听说只是几本旧的英文书,应该没什么可看的吧。” 英文书… 就像戳中了翟惜墨的死穴,凭着他肚子里面这点墨水,别说是看英文书,就是初中语文课本都还没整明白。 他识趣的缩回手指,不再对牛皮纸包着的旧书好奇。 不过,事已至此,眼见韩家与他们家是越来越多的牵扯,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事态朝着不好的方向发展。 得想想法子阻止一下,他觉得,这事放在任何男人身上,都不想看到自己妻子再与前任未婚夫之间还有说不清楚的牵扯。 当晚,翟惜墨一改这段时间以来的君子态度。 仿佛他们还是新婚那时,等到半夜孩子睡着了,翟惜墨简直就像一匹战斗力猛烈的野狼,完全没了白天看上去的淡定无谓。 恨不得在妻子身上留下烙印,打个标签。 翌日,张康大清早来到翟家。 他知道翟惜墨两口子最近天天往县城跑,便过来约上老战友一起进城。 想去武装部借一下他们的自行车,下个月初八结婚当天,他要骑着自行车去朱家娶亲。 翟惜墨像是筋疲力尽了似的,竟是一夜没合眼,早上起来眼眸猩红,见到张康过来约他,兴致缺缺。 经过认真思索,他决定去县城找韩棣行,把三双皮鞋的钱补给对方。 如今的他,也是每月领着工资的干部,不想再听到被人背后传出什么风言风语,误会妻子与韩家藕断丝连。 到了县城武装部,张康和翟惜墨便去小二层邹部的办公室。 王紫如牵着孩子径直走向后院的小饭堂。 “姐!你们今天来的挺早啊,镇上的车子这么早进城?”王宗浩正在灶房清点供销社早上送过来的一些蔬菜和肉。 看到姐姐牵着小外甥来了,便笑着打招呼。 王紫如点点头,“宗浩,要是你这边没什么问题,明天我就不进城了。” “啊?你在家里闲着也没事做,进城来还能混口饭吃呢。” “小舅!你给我们做什么好吃的呀?”宝儿手里拿着心爱的小风车,走到灶房门口问道。 王宗浩回头,“你这小家伙,比你柱子哥有口福哦,跟着大人进城,吃几天好的伙食。” “嗯,妈妈说,明天我们回龙王村看外婆,顺便看一下萍萍的陪嫁做好了没。” 小家伙像个小大人一样,表达的非常清楚。 “明天真的不进城?好吧,我这边大概也学的差不多,要是有什么问题,回头星期天我回去再问你。”王宗浩把一块五花肉放在菜板上,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走出灶房。 故意走到小饭堂门口,眼神十分小心的看向前院。 转过身,小声问:“昨天你回去,我姐夫没发现那些鞋子是韩棣行买的吧?” 王紫如神情恹恹,被男人折磨了一个晚上,没睡好,连连打哈欠,“还能瞒得过他那眼睛?一回家就露馅啦。” “啊?那你们吵架了呀?” “没吵!你姐又不是在外面干了偷鸡摸狗的事,他有什么理由找我招架,不过是心情不太好而已。” “哎,你说这个韩棣行吧,没事愣是找事儿。”王宗浩一屁股坐在圆桌旁,翘起了二郎腿,想了想,忙说道:“姐!你可别被人家这点糖衣炮弹给迷糊了啊,我姐夫这人还是不错的,再说你们都有孩子了。” “不是,你说这话什么意思?”王紫如眼神一横。 王宗浩真是替姐姐操碎了心,一脸苦口婆心的样子,“我就是想提醒你一声嘛,思想可别开小差,姐夫对你不错,你就不要再去想韩家男人的好啦。” 前院,张康和翟惜墨从二楼下来。 “咱们去逛一下吧,难得进城。”张康提议道。 刚才邹部非常高兴的答应了给他借自行车,张康想着,婚事操办的各项细节也差不错,心情就像天空的太阳一样明媚。 翟惜墨想了想,点头,“走吧!咱们去老街河边走走。” “咱们两个闲汉,还是带上宝儿一起,” “不用,让孩子跟在妈妈身边玩儿…”翟惜墨一口拒绝了带孩子出门,大步走出了武装部院子,径直朝着老街的杨柳树河岸走去。 大抵是因两人穿着军大衣,慢悠悠的行走在柳树下。 很是扎眼。 许多县城的百姓看到他们,忍不住都会多看几眼。 恰好,韩家老太太也在外面散步,远远地就瞧见了前边两个小战士。 老人家又走过来打招呼,“啊哟!小战士,咱们这么有缘分呐,又碰到了。” 张康见是前些天邀请他们去喝茶的老太太,赶忙迎了上去,搀着老太太便是嘘寒问暖,就像许久没见面的老朋友,聊得哈哈大笑。 老太太听说张康当天进城,是要借自行车娶亲,脸上露出几分惊喜,“你要结婚了呀?真是太好了。” “奶…”张康想提醒老人家,上回朱艳还跟着去他们家了呢。 不过几天时间,老人家好像不记得这事。 一旁杵着的翟惜墨,神情冷淡的于韩家司机点头。 原先还想着去找韩棣行,把话说开,如今一见到韩老太太,他便打消了这个想法,或许韩家的人并没有其他心思。 “算了!只当是帮韩随境的忙,给他把几本旧书带去部队。” … 王宗浩利用星期天放假的机会,坐车回到龙王村,看一下家中准备他的婚礼到了什么程度。 木匠的动作还算快,不出半个月,陪嫁已经做出来了一半,见到多日不见的未婚妻,王宗浩恨不得大白天就把人抱回房里亲热。 趁着和萍萍一起回屋试穿新衣裳的工夫,搂着未婚妻一阵乱亲。 中午,陈萍萍爸妈也来王家一起吃午饭。 两家人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当着翟家豪的面,萍萍妈妈竟然主动说道: “宗浩啊,如今萍萍都是你们王家的儿媳妇了,我们呢也希望萍萍这肚子争气,早点给你们王家踹个崽。” 陈家希望萍萍快点怀孕? 婚都还没结呢。 坐在那里吃饭的翟家豪不禁一愣,但是也不好出声打断他们两家人聊正经事。 林秀英听到亲家母在催了,笑了笑,看着两个孩子,“宗浩,萍萍 ,你们听见了吧?” “听到啦,妈,我现在都住在县城,也只有星期天才能回家…”王宗浩看向未婚妻的眼神炙热,“妈,吃过饭,你去把我房里整理一下,换一套新的被子,让萍萍晚上睡好点。” 林秀英急忙看向亲家母,见他们都没异议,算是允许了小两口住一起。 她笑了笑,“好!正好我和你嫂子前几天才去镇上弹了新棉花,下午我给你们铺好。” 王家大儿媳妇李慧和自己丈夫互视一眼。 小叔子这动作好真是神速。 陈萍萍妈妈觉得只是促成两个人住一起还不够。 女婿王宗浩如今进城去工作,往后每月领工资,她直接提议道:“我看还是这样吧,李慧肚子也踹了崽,今后你们三家人住一起也太挤了,下个月初八办完萍萍和宗浩的婚礼,你们就分家。” 第131章 必须给回礼 分家的话题,不得不摆在明面儿。 作为王家的当家顶梁柱,王东升嘴里包着一口饭菜,几大口咀嚼咽下去,眼睛看了看一大家子。 尤其是大儿子王宗明和李慧两口子是个什么反应,好在他俩并没急着开腔。 “既然亲家把话说到这份上,我也说说我的意思。” 王东升搁下手里的饭碗,“宗浩还年轻,没什么社会经验,亲家你可别看他现在进城找到了活干,万一,说句不好听的,万一将来还得回村呢?” “所以我和宗浩妈觉得,咱们一家人挤在一起,多少也能帮衬到他们这个小家。” “是啊,萍萍妈,分家这种事马虎不得。”林秀英也不同意分家,想让刚结婚的小儿子跟着他们生活一段时间。 她太了解小儿子,性子急躁,不像他哥王宗明做事踏实,眼看着陈萍萍也不像大儿媳那样顶得起家务事,换句话说,他们当父母的应该照拂小儿子一家。 李慧见状,眼角悄悄瞥了自己男人一眼。 虽然她对陈萍萍爸妈这种干涉王家的家务事很是诧异,但她早就想分家,尤其是看到小叔子突然退了朱家的亲事,回头立马和陈家订婚。 萍萍妈笑了笑,看向王家大儿媳妇,贼精贼精的样子,“李慧,再过几个月你也要坐月子了,还住在一起,你坐月子开小灶,你们也不方便呀?” “开什么小灶?”王东升也不怕得罪了大儿媳妇,没好气道:“又不是生头胎,家里有什么就吃什么。” “嘿嘿,东升啊,你还是问一下你儿媳妇的意思吧。我觉得吧,到时候萍萍这肚子很快也会踹个小崽子,这一个锅里怎么煮两种小灶?” “婶子您这话说的…”李慧很生气,王家要不要分家,什么时候轮到她亲家母来当家做主了? 陈家这是明摆着逼他们分家。 那就分。 王宗浩傻话也没说,反正分家不分家,都是照样过日子。 只要不会亏待了他的萍萍。 “萍萍,下午我就要进城去了,你送我到镇上去坐车吧。”王宗浩嘴里大口吃着饭,用手肘撞了一下萍萍故意打断大家的分家话题。 陈萍萍捧着碗筷,扭头看了宗浩一眼,“哦。” 这一幕落在双方大人眼里,别提多高兴,说明小两口感情好,如胶似漆似的。 下午,目送小叔子和陈萍萍去了镇上。 李慧回到房里,愤然坐在床沿,抓起抽屉上的梳子梳了两下“啪”的一下子丢下,心里又气又难受。 看着跟着她进屋来的丈夫王宗明,说道:“小叔子的婚事办完,咱们就商量宗族,请他们过来主持分家。” 王宗明对分家的事情没想过,觉得这种大事还得听父母安排,安慰道:“看爸妈到底怎么个意思,宗浩才去城里几天?你们着急分家,宗浩要是不同意,这事先放一放吧。” “宗明!不是我说你,陈萍萍爸妈今天过来吃饭可能就是为了替她闺女提分家的事情,你怎么还觉得宗浩不同意?” 王宗明一脸难色,轻轻拍着妻子的肩膀,语气温和,“我问问爸妈再说。” 想着合适的机会是不是和爸妈提一嘴分家的事情。 王宗明考虑事情比较成熟,同时也会顾及家人,可眼看着他妻子肚子里揣了小老二,再过两三月干活也越发吃力。 这些天看到弟媳妇儿陈萍萍天天待在王家,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俨然就是个甩手掌柜,只怕是指望不上她每天早上起来给一家人做早饭。 那边,王宗浩和陈萍萍出了龙王村,眼见公路上没有其他人。 俩人便像幽会一样,站在公路边上抱着啃了起来。 事情也是凑巧,他们正好经过龙王村与青龙村的岔路口,两个村的村民都是从这里去镇上赶集。 张康领着他大哥,还有两个本家堂弟,带着打猎的家伙事刚走到快要到路口时,却看到前边路口一对小情侣好像亲热呢。 “张康,前边那姑娘像不像陈萍萍?”张康大哥问道。 张康嘴巴抽了抽,“一对狗男女!大白天在路上也这么不知廉耻。” 站在十字路口的两人,也听到有人朝这边走过来,连忙松开,继续赶路去镇上。 两拨人一前一后相距也不太远。 到了镇上,王宗浩带着陈萍萍去米糕店,打算买点米糕,结果米糕店蒸的米糕还有一会儿才熟。 站在米糕点门口,王宗浩看到张康一行人走进了去红梅的公路,“那混蛋是不是去红梅村找我姐夫进山打猎?” “可能是的吧,张家也要办婚事了,不去山里打点山货拿什么办酒席?”陈萍萍嘴里嘲讽道。 “嘶!”王宗浩挠挠脑袋,“我们也要办婚事了,到时是不是让我爸他们也去红梅村后边的山里打点山货?” 总不能酒席上全部都是海鲜吧。 村里结婚办酒席,那都是讲究几碗肉菜,再搭配几碗素菜。 毕竟新郎家要收人情,席面办的太差哪里好意思? 陈萍萍想了想,看着未婚夫十分烦躁的样子,“宗浩,这次我们结婚,对村里来说就要送两家人情,所以我们陈家的席面也不能太差,你想想法子,给我们家也弄点肉。” “……我能想得到什么法子,你们家没有儿子,席面办差点没人说什么。”王宗浩嬉皮笑脸的说。 他能想到屁的办法,除了进山打点山货,手上也只有那点钱,还要给陈家置办新被子什么的,需要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你不是在县城武装部工作嘛,他们每天都要买菜…” “别,你可千万别让我去干坏事。” 这点道理王宗浩还是分得清。 他也没敢把主意打到厨子那事上,否则会害了姐夫的名声。 … 张康一行人脚程很快,半个钟头就到了红梅村,来到翟家,径直走进堂屋去后面的偏房,却看到老战友猫着腰正在屋后那块田里种种菜。 “老翟!走,跟我们进山去打点山货。” “你想进山打猎?”翟惜墨缓缓支起腰杆,手里的锄头挖进土里,“我这要种菜呢,上午怎么不出门,这个时间进山,一会儿就天黑了。” 王紫如拿着一包白菜种从偏房出来,瞄了一眼外面,隐约看到几个男的站在院子里面。 也在朝屋里伸长脖子看着呢。 “你还带了其他人?” 张康回头笑道,“对,都是自家兄弟。” 顿了顿,张康笑眯眯的问:“嫂子,你看我们哥几个对你们村的山不熟悉地形,你让老翟带我去山里,明天再种菜吧。” “可以呀,不过你们要是打到了山货,大家伙我就不跟你们要了,小的比如说野兔子山鸡什么的记得给我带一只回来。” “那还用说啊!” 获得家里领导的批准,翟惜墨丢下锄头,从早上到下午才翻出半块土。 “你就把我翻出来的地方撒上菜种,其他的明天我来挖地。”翟惜墨穿上单薄的衣裳,腰上系上军用皮带,回屋拿了手电筒,便带着他大哥一起出门。 翟青松常年在村里种庄稼,农闲时节也会跟村里的汉子们一起进山去打猎,熟悉山里的地形。 村里另外几个闲汉,见翟家两兄弟领着外村的人进山,他们也邀上几个伙伴去山里捡漏。 男人去了山里,王紫如一个人把翻出来的半块田撒了菜种,再撒一点薄土盖上,这样的话,种子可以得到保温,也能借助旁边森林的湿润生根发芽。 种完白菜,王紫如把锄头和小水桶收进伙房放好。 打算歇会儿便去弄晚饭。 宝儿自己在屋里,光着两个小脚丫穿上了自己的小皮鞋,在屋里欢快的奔跑,“妈妈你看,我的小皮鞋漂亮吗?” “漂亮。” 看着孩子喜欢的不得了的小皮鞋,王紫如觉得应该给韩棣行略微表示一点回礼。 可是韩家什么都有,吃的穿的喝的样样都不缺。 想到这里王紫如暗暗发誓,明天一定要想办法给韩家弄点回礼,不能让韩棣行花那么多钱,给孩子一口气买了两双小皮鞋,还给她也买了一双皮鞋。 晚饭快要弄好的时候,外面院子里传来男人的说话声。 “爸爸和大伯打猎回来啦。”宝儿坐在灶膛口的小身板‘蹭’的一下站起来,急忙跑出去察看。 王紫如炒了一盘白菜,煎了一盘土豆丝饼,刚出锅,又怕这会儿出去叫婆婆进来悄悄偷吃她做的菜。 便把菜从锅里盛出来,把旁边那口锅里煮的加了玉米碴的稀饭舀了三碗,全部摆好放在灶膛口的一条高板凳上面。 这时,男人提着一只野兔子走进灶屋,“紫如,我们分到一只野兔子。” 王紫如回头,看到男人手里提着好大一只野兔子,肚子鼓鼓的,“是一只母的吗?” “呃,”翟惜墨也没仔细看,当时森林里面太暗,只是凭着敏锐的听觉打到这只野兔子的,他走过来,“你认得吗?” 王紫如两手在围裙上蹭了两下,接过那只硕大的野兔子,凭着妇产科医生的经验,检查了一下:“还真是一只母的,这肚子里边少说也有四五个小崽。” “啊?那还能吃么?” “肯定不能吃呀!”王紫如觉察出手中这只灰色毛的母兔子神情惊慌,像随时准备逃脱人类掌控。 灰兔子的眼睛却是温和驯良的黑色,这个品种的野兔子下的小崽,见风就长,将来就可以吃到好几只兔子。 男人一脸悻悻,忙活半天原来弄来一只不能吃的。 “没事,你去问一下张叔,前阵子听说他打算养兔子,这个兔子看着还行,拿过去不出几天可能就要下小崽了,小崽很容易养活。” 宝儿站在灶屋门边,远远地望着妈妈手里的野兔子,想过来摸一下野兔子毛茸茸的皮毛,可又害怕被兔子抓到。 “我直接把兔子带过去,要是张大爷不养,我们就放生吧。”翟惜墨拎着身型硕大的野兔子,当即便要去张大爷家里,还没迈出灶屋门槛,迎面被老娘撞了个正着。 刘婆子看到儿子拎着兔子要去张大爷家,顿时就伸手过来抢兔子,“你们不吃,给我!我老婆子吃的下这只兔子。” “妈,大哥有一只山鸡,你去跟大哥一起把山鸡炖了吃吧。”翟惜墨不让老娘抓到野兔子。 刘婆子胸口怒火瞬间冒出来,吼道:“你大哥只分到一只巴掌的鸡,够吃什么?快把兔子给我,今晚我就宰了炖汤喝。” 第132章 准备的礼品相当‘丰厚\’ 听到灶屋吵嚷嚷的,翟青松拎着那只野山鸡走进来,一把将老娘拉出去。 并把手中的那只瘦瘦小小的还像是鸡仔的野山鸡递给刘婆子,“妈!这只鸡你自己拿去弄吧,我就不吃了。” “真是没用的东西!” 刘婆子眼见老三不肯把野兔子给她,只好抓起野山鸡出去。 拎着一只野山鸡,大晚上的又不晓得放哪,只好找来一根绳子把两个鸡脚紧紧绑住。 丢进屋后打得鸡圈里面,想等着隔天再弄了一锅炖。 翟惜墨赶忙把野兔子给张大爷送去。 张大爷以前还在县城粮站工作时,就见过别人养兔子,也晓得野兔子有极强的生命力,刚出生的小野兔落地便跑,见风就长,适应环境能力很强。 “正好我做好的兔笼子空着呢,那我就收下这只兔子…”张大爷欢喜的紧,这么大一只野兔子,这肚子少说也揣了三四只小兔子。 见张大爷确实喜欢这只兔子,翟惜墨松了一口气,“张叔,我给您送去兔笼,明天你看给它喂点菜叶子还是别的吃的。” “我去村里找点胡萝卜,兔子喜欢吃萝卜。” 张大爷举着煤油灯,带着翟惜墨沿着家里的楼梯去下面一层的兔舍。 他这栋砖瓦房,上面与公路齐平的一层修的比较好,自己吃住就在上面这一层,下面那一层外面就是水稻田,常年潮湿,特地去镇上铁匠铺做了几只兔笼子,打造成了一间宽敞的兔舍。 把野兔子关进了兔笼子,回到上面的堂屋,张大爷喊住了翟惜墨,“三小子,你等一下。” “张叔还有事?” 翟惜墨不明所以,站在堂屋门边稍等了半分钟。 只见张大爷手里拿着几张钱票从房里出来,“这个你拿着,你们进山去一趟也费劳力,我老头子不能白白收下你的东西。” “不用,不用,张叔您这就见外啦,紫如看到这只兔子立刻就想到张叔正要养兔子,所以让我赶紧给送过来呢。” 张大爷毕竟六七十岁的年纪,晓得基本的人情世故。 他硬是把三块钱和一张供应票塞到了翟惜墨裤兜里,笑容慈祥,“难得三媳妇还记得我这点爱好。别小看你送来的这只兔子,过几天,就要下小崽了,我不就赚了嘛。” “张叔您这真是太客气…” “把这钱带回去交给你媳妇,女人家掌管家用,总是需要用钱,快回去吧。” 翟惜墨想解释,他们夫妻并不是想用这只兔子换钱。 只是刚巧知道张大爷打算养兔子。 带着三块钱和一张供应票回到家,淡淡的光线映照下,妻子和孩子正坐在灶膛口吃晚饭。 “拿着!这是张叔补给我们的钱和票,拗不过他老人家,只好收下。”翟惜墨从裤兜掏出了三块钱和票,完完整整交给妻子,坐下时捧起一碗稀饭不好意思的说。 王紫如一脸惊讶,接着说道:“张叔补点钱就收着吧,怎么还给了一张供应票?” 这年代,手里有了这张供应票,就可以去商店买收音机,自行车,甚至是电视机这等稀罕货。 翟惜墨听到女人的惊讶,满脸的春风得意,“这下子咱们赚了,这张供应票留着到部队用。” “臭小子运气还挺好的呀。” 下午跟着张康他们哥几个去山里,没想到还能捡到一张供应票。 “不过,”王紫如连忙放下碗筷,从小花棉袄兜里摸出一块手帕,放在膝盖上,再把三块钱和票小心翼翼的包起来,最后揣进棉袄的内衬口袋,还故意拍了拍。 兜里有了钱和票,顿时感到生活挺瓷实的。 翟惜墨将妻子这一连串动作看在眼中,晓得她很高兴。 “对了,我下午还想着应该给韩棣行回点礼物,想来想去不知道给他回赠点什么比较好。”王紫如重新捧起了稀饭,喝了几口抬眸看向男人。 “嗯,这次人人家花了几十块钱,我原本是打算把这钱补给他,不过我去城里遇到了韩家老奶奶…”翟惜墨欲言又止。 “你还遇到韩家的老太太?”这事从来没听他提起过呀。 夫妻俩看了看对方,一番思索后,王紫如说道:“干脆这样吧,咱们鸡圈里面还有一只鸡,明天早上起来你就把鸡宰了,我做成香辣鸡块,送去给韩棣行。” “给韩家送鸡块?” “不过家里没有干辣椒,吃过晚饭你去罗家,问他们要点干辣椒,之前我去罗家看到他们堂屋里面挂着好几串干辣椒,明天早上我再去林子边上拔几根去腥的。” “妈妈,我们家就只有一只鸡啦。”妈妈打算把家里的那只母鸡做了送给别人,宝儿吓了一跳,小脸不太开心,眨巴着清亮的眼睛,“送给别人了,我们自己就没有鸡肉吃啦。” “你这小吃货!没事啊,过两天,让爸爸和大伯再去山里给你打一只野山鸡。”王紫如笑着安慰孩子。 翟惜墨手里捧着一碗稀饭,侧过脸看了看孩子,家里也没别的可以送人。 唯独鸡圈里面那只鸡,还算能表达他们的诚意。 他腾出手温柔的抚了抚小家伙脑袋,“宝儿想吃鸡肉呀?爸爸明天又跟大伯去山里给你抓野鸡。” “……”小家伙依然开心不起来,撅起了小嘴巴。 王紫如瞅了孩子几眼,小家伙年纪还小,不明白自己穿了小皮鞋就得付出代价。 一家子吃过晚饭,翟惜墨领着孩子一边在公路上散步,顺便去罗家要了一把干辣椒。 罗家听说翟惜墨是来要几个干辣椒,罗家二嫂连忙用小筐子给他装了半筐,见宝儿跟着爸爸一起,又用手捧了一把爆米花倒进翟惜墨手里。 “你们家还去镇上烤了爆米花呀?” 罗家二嫂笑道:“老四媳妇生了小孩,明天有几个娘家亲戚要过来道喜,这不我们就赶忙去镇上炸了一点爆米花。” 谢过罗家人,翟惜墨带着孩子回到家。 还给妻子留了一小把爆米花。 “赵俊霞娘家人明天要来道喜?”王紫如好久没吃过爆米花,捧在掌心,往嘴里丢了几颗,“罗家是不是要办祝米酒?” 这话顿时把糙汉给问住了。 翟惜墨一脸茫然,“没听说罗家明天要办祝米酒呀,如果要办,咱们也得去送人情吧?” “都是一个村子的,而且他们家生了小孩,还给我们拿了这么多东西过来,送点人情是应该的。”王紫如对这些村里的人情世故倒也理解,即使两家没什么往来,人家生了小孩办酒席,还不是要去挂个名字嘛。 “明天再看吧,他们办酒,我们就去送点人情。” 宝儿吃完了兜里的爆米花,还没吃够,又踮起脚跟从妈妈手里抓爆米花。 “孩子喜欢吃这个东西,咱们家还有点玉米碴,明天进城的时候,你们爷俩跟我一起去镇上炸点爆米花。” “哇!明天我就可以吃到爆米花啦。”宝儿兴奋的在爸妈身边蹦跶起来。 隔天早上,两口子都起的早。 王紫如吩咐男人抓紧时间把母鸡宰出来,清理干净,她便去屋后的林子边沿地带寻找几样去腥的药草。 拿着紫苏叶和香茅草回来,男人提着母鸡,正在屋后草地上拔鸡毛。 “我去烧点热水给你洗鸡肚子。” “好。” 两口子越发默契,这般说着,王紫如走进茅草棚灶屋准备烧一锅温水。 身后,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刘婆子开门出来的时候,两个手一边扣着棉袄外面那件灰色单衣的纽扣,就闻到了一股子宰鸡的腥味儿。 这两个坏东西又要炖鸡! “就一只母鸡还留不住!” 嘴里骂骂咧咧的,刘婆子想起自己也有一只野山鸡。 她慢悠悠的走到屋后鸡圈旁边,打算瞅一眼自己的野山鸡,谁知,鸡圈里面哪里还有那只小鸡仔的踪影。 “我的鸡呢!昨天晚上我就放鸡圈的,跑哪儿去了…” 发现脏兮兮的鸡圈里面,根本没有野山鸡的踪影,刘婆子顿时气的火冒三丈。 连忙走进鸡圈,各个角落翻找,但就是找不到那只野山鸡的影子。 刘婆子气的脖子都粗了,冲着三儿子尖声吼道:“是不是你们把我的鸡宰了?” “还我的鸡。” 翟惜墨缓缓抬起眼眸,顿了顿,沉声道:“我手里的是我们自己的母鸡,少在这儿瞎闹腾。” 早上他去鸡圈抓母鸡,根本没看到鸡圈还有别的鸡。 刘婆子立马不干了,从鸡圈出来又是跳又是诅咒,“是哪个不得好死的短命鬼,偷吃了我的鸡,连我老婆子的鸡都敢偷,我诅咒他这辈子绝后哇!” 王紫如从灶屋出来,手里提着一把菜刀:“你再对着我男人骂一句?” 刘婆子朝天发着极其恶毒的诅咒,听到三媳妇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吓得浑身打了个哆嗦。 片刻之后。 王紫如一脸恶气的盯着婆婆从边上跑出去,站在原地,骂了一句:“她这种女人为什么还生得出儿子。” 敢对着我男人指桑骂槐还不够,还诅咒他绝后,这不是上赶着找死吗。 “…你少说两句。”男人脸上神情复杂。 早上,王紫如要抓紧时间做香辣鸡丁,便煮的挂面凑合把早饭吃了。 弄好了香辣鸡丁,拿了翟惜墨在部队吃饭的的两个铝制饭盒,装了满满两盒鸡丁。 用布口袋装了一碗玉米碴子,一家子便去了镇上。 “老三,你们今天又去县城吗?”翟青松坐在灶屋,听到外面响起了小侄子欢快的笑声,连忙出来问道。 翟惜墨回头,“我和宝儿不进城,就去镇上炸点爆米花。” “那你们等一下,我也去赶集。”翟青松赶忙把灶屋的门锁上,回屋拿了个绸布口袋,锁上房门便跟着弟弟一家去镇上。 当天恰逢赶集的日子,村里也有不少邻居去镇上赶集。 还有个村妇,两口子挑着竹条编织的花筐,说是要去镇上买小猪仔回家养。 “翟老大,你那新修的砖瓦房不养猪太可惜啦。”挑着花筐的汉子无不遗憾的说道。 大伙都晓得,翟青松原先是打算修了养猪,结果… 沿途碰到了好些村民去赶集,到了镇上,大伙便分道扬镳。 “惜墨,我等你把爆米花炸好了,再带点爆米花去城里…”王紫如打算等一下,把爆米花炸好了,带点爆米花给韩棣行那臭小子,小时候那小子嘴巴就有点馋。 听说三弟要去炸爆米花,翟青松也跟着去围观。 他们一行人还没走到爆米花机旁边,远远的翟青松就看到刘湘琴和她男人领着招娣,也围在爆米花机旁边。 “爸爸!那是招娣姐姐哟。”宝儿坐在爸爸臂弯里,远远就看到了翟招娣,穿着新衣裳,还是扎着两条辫子。 宝儿这般大嗓门的叫道,刘湘琴也听到了,她愣了愣,抬头急忙看向这边,就看到了翟青松跟着弟弟一家正朝这边走过来。 第133章 韩棣行当作宝贝一样 毕竟在一口锅里吃了十年的饭,也在一个被窝捂了十年时间,翟青松和刘湘琴这对曾经的夫妻意外在镇上赶集时碰到,二人心中难免苦涩。 “招娣姐姐!你和大伯母也是来炸爆米花吗?” 好几天没看到堂姐翟招娣,宝儿一见到对方,那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曾经被翟招娣天天欺负也忘了,很是热情的挥手打招呼。 招娣听到有人喊她名字,一抬头也看到了走过来的大人小孩。 “妈妈…”她急忙回头观察了一眼妈妈的脸色,迅疾抿着小嘴巴,不打算和宝儿一家人打招呼。 “招娣,几天不见长得更漂亮了啊。”翟惜墨抱着孩子走到爆米花机前面,才把孩子放下来和招娣说话。 站在刘湘琴身后侧的男人,正在和一个同村汉子高声吹牛。 那两只尖尖的耳朵忽然听见有人和招娣打招呼,顿时转过身,在看清走过来的几张面孔,尤其还看到了跟在后面的翟青松。 胡老三尖嘴猴腮的脸抽了抽,占有欲极强的拉着招娣,故意高声道:“招娣,这是你认识的小孩呀?给爸爸说说啊。” 翟惜墨面色倏然一沉,爸爸? 难道刘湘琴已经另外找了男人! 王紫如也听到了胡老三故意把‘爸爸’这个称呼咬的极重,走过来,瞅了这一家三口,“招娣,你有新爸爸啦?” “关你什么事!”刘湘琴脸色十分难看,一把将女儿扯到身后,好像翟家人要抢走她的养女。 “原来是碰到翟家的妯娌了呀?”胡老三打量了一眼穿着军大衣的男子,猜到这位定是翟家老三,便是笑起来,“我叫胡老三,和刘湘琴已经去公社扯证结婚了。” 王紫如和翟惜墨二脸错愕,没想到刘湘琴还真的说到做到了。 这才离婚几天,动作这么快就嫁了二婚男人。 “恭喜啊!刘大姐!”王紫如轻蔑的看了刘湘琴一眼,这一幕要是让婆婆看见,不知她老人家… 正在这么想着,便有几个红梅村的村民朝这边走过来。 大伙也都看到了刘湘琴和一个长得尖嘴猴腮的陌生庄稼汉一起。 村民们像看笑话一样,看看站在旁边不敢过来的翟青松,再看看刘湘琴,刘湘琴依然是一副好像谁欠她陈大米的神情。 这时,几个妇女背着背篓,看到了刘湘琴,纷纷过来和她打招呼。 这几个村妇平常和刘湘琴十分要好,刘湘琴见到她们脸色也变的阳光了,站在爆米花机旁边和几个女人热情聊起来。 村妇们听说刘湘琴真的又结婚了,先是不敢相信她说的,直到看到拉着招娣站在爆米花机旁边等着炸爆米花的瘦高男人,这才不得不信了刘湘琴的话。 “嘣!” 坐在小马扎上的爆米花大爷,在街上熙熙攘攘的人声中,停下拉风箱,戴着手套,从铁架子上取下黑乎乎的铁葫芦,把铁葫芦开口朝着地上一个长长的竹篮,撬开盖子。 站在附近围观的大人小孩便是兴奋的尖。 只见一股夹杂焦香味的黑烟散去,‘嘣’响的同时,一锅爆米花嘣进了花纹竹筐。 “湘琴,咱们的爆米花好了咧。”胡老三忙蹲下,打开带来的尼龙口袋,把竹筐里面的爆出来热乎乎的爆米花全部倒进尼龙口袋。 就在这时,刘婆子刚到镇上赶集,便看到了三儿子一家在这边炸爆米花。 想着过来蹭两把爆米花吃,结果走过来还没开腔,便看到刘湘琴和一个长相黑瘦的汉子十分亲昵的样子。 “招娣!他是谁?”刘婆子叫住了翟招娣。 招娣抬头见又是翟家人,小脸一撇,不耐烦的说,“我姓胡,不要叫我啦。” 胡老三收拾好尼龙口袋站起来,看了看刘婆子,鼻腔里发出一声“哼”声,高声道:“老太婆!我女儿不喜欢你,走远点儿。” “你说什么?!”翟惜墨拧着眉,脸色一沉。 胡老三回头看了看翟惜墨,再次哼了一声,拉着刘湘琴便走了。 旁边那些红梅村的村民,还以为翟家人会和刘湘琴的男人当街吵起来,眼见刘湘琴现在的男人识趣的赶忙走掉,只好悻悻的散去。 等了半个钟头,翟惜墨带来的一碗玉米碴子在爆米花机的烘烤下才爆成奶油色的爆米花。 王紫如去旁边卖糖果食品的供销社要了两张包装糖果的食品用纸,买了一个网兜。 蹲在爆米花大爷旁边,学着药铺小掌柜包中药的手法,装了一大包爆米花。 然后坐车进城。 到达县城的时候,还才中午11点钟。 王紫如本想去看看老弟,想着手上拎着的这东西有点烫手,叫老弟看见了不好解释,便径直去银行找韩棣行。 “韩科长,外面有人找!”柜台一名女工作人员听说外面的小媳妇是来找韩棣行,连忙起身上楼,站在楼梯口便是冲着上面二楼的办公室高声叫道。 韩棣行不明所以,以为是家里人过来找他。 连忙从楼上下来,隔着玻璃窗,很是意外的看到柜台旁边站着个熟悉的身影。 “紫如姐姐,你怎么来啦?”韩棣行赶忙理了理身上的西装,一脸温煦的笑容,开门走出去问道。 王紫如不好意思的浅浅一笑,低声道:“你出来…” 下一瞬。 在银行所有工作人员的诧异目光中,韩棣行紧跟着那乡下小媳妇走出去到外面讲话。 “她是韩科长家的远房亲戚?” “昨天还听说韩科长去供销社给他家亲戚买了皮鞋,不会是她?” “这女的长得是有几分漂亮,不会想跟韩科长发展关系吧?” 这些人不好意思跟着出去围观,只得好奇的猜测。 王紫如从银行出来,埋着头一直走过了转角才停下脚步。 韩棣行不知她到底要做什么,便也在心里急忙猜测了一番,当他看到前边的小女人终于停下来,笑问道:“紫如姐姐你今天找我是想说什么?” “这个,给你。” 王紫如红着脸,直接把手里的网兜递过去。 “啊?你专程过来送东西?”韩棣行并没伸手去接,有些诧异。 “是啊,我想着你花了那么多钱给我儿子买鞋子,还给我也买了鞋子,总不能什么都不回礼表示一下吧?”王紫如越说,脸颊越是红的发烫,这种送礼的行动她平常几乎没有。 所以没这种送礼的经验。 韩棣行惊讶的看着王紫如,半晌才淡淡一笑,“我不需要你什么回礼,心意领了,东西你带回去给孩子。” “我专门弄好的呢,这两个饭盒里面装的是香辣鸡丁,然后上边这一包是爆米花…”王紫如恨不得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人家送那么高级的礼物,她这回礼真的太寒酸。 韩棣行书明白了对方的一番心意,清浅一笑,眼神十分柔和,走近半步,双手从她手上接过网兜。 “既然是你专门送进城,那我便收下,不过今后再也不许给我送什么礼物了哦。” “我们家,按照你们城里人的话来说,家徒四壁,没什么值钱的送给你,所以,韩科长,你千万别嫌弃。” 韩棣行鼻子一酸,猜到她这几年在乡下日子过得艰苦。 他眼眶略有些湿润,“你等我一下,我重新买两个饭盒。” 不多时,韩棣行拿了两个新的饭盒回来,也用网兜装着,递给王紫如。 “还买饭盒做什么?” “你送的这个饭盒,今天怕是没法还给你,我带回家让爸妈都尝一尝你的手艺,他们肯定会很高兴。所以这个你拿回去将就用一下。” 韩棣行十分珍贵的将王紫如送来的饭盒抱在胸前,“哪天我得空了,给你送去武装部。” 两人便在转角的街边分别。 王紫如去了武装部小院,见到老弟王宗浩,只字未提给韩棣行回礼一事。 只是在听到老弟提到陈萍萍的意思,王紫如面露诧色,“萍萍的意思还是她爸妈的意思?他们家嫁女,办酒席,怎么还把风险转嫁到王家?” “萍萍的意思是说,他们家没有儿子,赚不到我们家这么多的钱,所以希望办酒席用的猪肉,让我们出钱买。”王宗浩自知陈家这么做理亏,也不好意思继续说下去。 王紫如站在灶房,看着弟弟弄菜,眉头拧起,“你回去告诉陈萍萍,这婚,能结,便结。” “这个婚实在不能结,趁早拉倒。” “不是,姐,话也不能这么说啊。” 王宗浩晓得这事让老姐知道,肯定说不出好听的话,可没想到她的做法竟然如此绝情,忍不住嘀咕道:“你心这么狠,难怪当年毫不犹豫退了韩家的亲事。” “你姐是帮你!不知好歹!一头猪多少钱你晓得么?” “这万一王家这次答应了他们,到娶亲那天,陈家又临时改变主意,让你另外加两床被子是小事,若是让你把200块彩礼补上,才准你娶走新娘,抬走陪嫁,你打算怎么办?那样紧急的关头去问谁借钱?” “萍萍爸妈答应了不要彩礼!”王宗浩手中的木瓢重重的丢回水缸上面的木盖子上。“如果他们真的那么干,那就不结了。” 想了想,王宗浩看着姐姐,正色道:“待会儿我写一封信,把我的意思告诉爸妈,我这还没结婚,就让我背一身债绝对不行。你把信带回去,念给爸妈听。” 第134章 好吃的眼泪不小心飚出来了 王家二世祖平时妥妥的‘村里横’,但遇到真正的大事一点都不糊涂。 当即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上的水,从兜里掏出巴掌大的小笔记本和圆珠笔,坐在圆桌旁开始给家里写信:“想占我便宜,也不出去问问我王宗浩什么名声。” 捏着圆珠笔,却又不知到底写些什么。 “算了!姐,你回去就跟爸妈说,总之我不同意给陈家买一头猪。” “好。”王紫如欣然答应。 “结个婚哪那么多事儿?陈家要是贪得无厌,我也不是好惹的。”王宗浩烦躁的又把圆珠笔头按了一下,收起圆珠笔和笔记本,起身走进灶房继续做菜。 当天傍晚,韩家。 韩棣行坐着家里的吉普车回到韩家,下车时,就看到奶早已站在院子里面观赏花花草草。 “奶!我回来啦。” 韩老太太手里拎着水壶,回转身看了看孙子,笑眯眯的说:“饭已经做好啦,你爸妈今天挺准时,比你早一点到家。” “嗯。” 韩棣行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一手拎着提包,另一手却将网兜抱在身前。 平常下班回来,手里总是拎着一只印有‘十里洋场’字样的黑色手提包,今天下班回家,胸前多了个网兜。 韩老太太眼睛从孙子身上扫过,急忙又转过身,当她看到孙子抱着网兜,眼皮掀开,“你买的什么?” 老话说,人老还小。 老太太忙放下手中的洒水壶走过去,猫着腰仔细瞅了瞅,网兜里边装的并不是崭新的东西,而是两个旧饭盒。 他们韩家有两个儿子都在部队,老太太一眼认出网兜里面的饭盒是部队上用过的东西。 外表坑坑洼洼的铝制饭盒,原本涂的那层军绿色油漆,早已磨得斑驳不堪。 不消说,这是经历过数不清的野战,士兵们在野外作战的时候,通常都会用这种铝制军用饭盒直接放在火上煮东西吃。 “哪来的?”一番寻摸之后,老太太更加好奇的用手指捏了一下饭盒。 挺沉。 韩棣行搀着奶朝小洋楼大门走去,轻笑道:“让你猜,你也猜不到。” “臭小子!奶问你这东西是谁给的,还给我装蒜。”老太太没好气捶了孙子一下。 走进小洋楼,便可闻到一股子饭菜的香味。 韩棣行径直走向灶屋,进了灶屋,看到保姆青姨,“青姨,现在准备开饭么?” 保姆陈姐忙的脚不沾地,手里捧着一碗汤,笑眯眯的点头,“是的呢,咦,你手里拿着什么?是吃的吗?” 在韩家这种高门大户,是很难看到用到了这种程度的旧饭盒。 陈姐便是愣了一下。 “这里面装的是香辣鸡块,是朋友做好了给我送去银行的…”韩棣行声线清朗,任谁听到都晓得他此刻心情极其明媚。 从网兜里面取出饭盒,打开碗柜,拿出两个干净的瓷盘,把饭盒里面装的满满的香气四溢的鸡块倒进瓷盘。 再把那包爆米花也用干净的瓷盘装好。 脚步轻快的端去外面饭厅,正在摆弄饭桌上的饭菜,韩院长夫妇从楼上下来吃晚饭。 夫妻俩边走边在热聊医院的事儿,一前一后走进饭厅,有些意外的发现儿子站在饭桌旁帮忙摆菜。 韩院长径直走到老位置,拉开椅子坐下,“韩棣行,你小子变勤快了呀。” 话音落下,他妈妈也坐在了椅子上,目光扫了一眼桌上的几个菜,顿时眼睛一亮,“这是什么菜?陈姐今天还弄了我们从来没吃过的菜呢。” 陈姐拿了筷子出来,分发给大家,也看到了桌上的三个不属于她准备的菜。 当即胸口一跳,难道说韩家人不喜欢她做的菜? 以为韩棣行吃腻了她的厨艺,下班之后专门去县城国营饭店炒了几个菜拿回家,陈姐失声道:“棣行啊,你去饭店炒的菜?” “不是呢,臭小子说是他一个朋友在家做好了,专门送去银行给他的呢。” 韩老太太从客厅走进来坐下时笑眯眯的说。 韩家饭桌上一向不缺稀奇菜,可还是头回出现放了许多佐料做出来的鸡块。 “妈,这鸡块应该有点辣,你就别吃了。”韩院长心情不错,拿起筷子伸过去夹了一块已经冷掉的鸡块,瞅了瞅,急忙咬上一口… “怎么样?不辣吧?我看着就不辣,”不等奶伸出筷子,韩棣行坐在奶旁边,孝顺的将一块很多肉的鸡块轻轻压在奶的饭碗里面。 “你也吃,不过你倒是说说,你哪个朋友厨艺这么好。” 韩棣行已经见识过王紫如姐弟两的厨艺,自然晓得王紫如做出来的香辣鸡块味道一绝。 尤其是冷掉的鸡块,更有麻辣滋味。 顿时,围坐在圆桌旁的几口人眼睛一亮,嘴巴开始毫无防备的冒起口水,嘴里油香层层翻滚,上瘾一般,根本停不下来。 “臭小子!你中午干嘛不拿回来?今晚我这是要吃两碗米饭啊,你个害人精。”韩老太太嘴里吃得停不下来,一不小心眼泪都飚出来了,却还有空责备身旁臭小子。 韩院长伸手,直接从儿子面前把还剩半盘的鸡块拖到自己面前,“你哪个朋友送的?以前怎么没给你送这么好吃的鸡块?” “肯定是银行的女同事吧。”韩棣行妈妈笑道。 儿子的交友圈子他们做父母的也都一清二楚,不用问,一定是银行女职工为了巴结讨好韩棣行。 韩棣行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米饭,配着香辣鸡块吃得那叫一个有滋有味。 等到陈姐端着一碗饭出来,就看到韩家人一口饭一口肉,正在吃着韩棣行带回来的香辣鸡块,而她炒的几个菜,连动都没人动一下。 她心情很是复杂,走过去在韩棣行妈妈身旁坐下,问道:“是哪个朋友送的,好像很好吃,我也尝尝。” 陈姐筷子便在瓷盘里边寻找鸡块,找到一块干煸过的鸡块。 尝了一口,顿时精神一震,“真好吃。” 鸡肉的香味沁入菜籽油里,入口紧实,带骨的鸡块依然带着点桀骜不驯的筋道,就连瓷盘里面的红油和干辣椒都是香气四溢,下饭正好。 饭已过半。 韩院长这才有功夫问儿子,“你哪个朋友做的,下回让她过来教一教你青姨。” 韩棣行笑而不语,随后搁下筷子,擦了擦嘴角溢出的一点红油,便把王紫如进城来送他吃得说给家人。 霎那,韩院长吃惊道:“你是说,咱们今晚吃得鸡块是王家姑娘亲手做的?” “怎么会?韩棣行,你小子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人家都已经嫁去别人家了,你这…” 韩棣行脸上荡漾着温煦笑容,目光温和,“我也是那天去杨家做寿,意外碰到她,然后又听说她丈夫也在云省当兵,刚回来探亲,这不,我就托她给二哥带几本旧书嘛。” “韩棣行你小子也太冒失了!”韩院长面色一变,看着儿子,顿了顿才道:“你这样不是为难她吗?” “是啊,你这小子是故意想让她去了部队还过不安生,还跟你二哥扯上点关系?” “妈,你们要这么想,”韩棣行将自己所想一一倒出来,“当年王家突然过来退婚,还说马上要嫁给别人,这事对二哥很大的刺激,难道她不应该当面跟我二哥道个歉,说声对不起?” 韩院长面露难色,觉得臭小子可能把事情弄糟糕了。 “不对呀,你托她带东西去部队,她反倒给你送吃的?这也说不通呀。”韩棣行妈妈反应过来,直觉此事定然不简单,一双眼睛紧紧盯住儿子。 韩棣行三言两语说了一下,碰巧给王紫如儿子送了小皮鞋一事。 却没提还给王紫如也买了一双女士皮鞋。 一家人本来吃饭是比较快的,当晚却因为这突然发生的事,搞得大家都还没吃完半碗饭。 客厅的电话便响了。 保姆阿姨连忙放下碗筷,起身出去接电话。 很快就跑回来,“是老二,他让棣行接电话。” “我二哥今晚这么早打电话回来做什么?”韩棣行略微怔愣,瘦削身影随即去了客厅。 刚抓起话筒‘喂’了一声,还没来得及坐下。 千里之外的电话线那端传来他二哥愠怒的嗓音,“韩棣行!你小子能耐了是不是?没事你去招惹人家做什么?我让你给我带什么破书了么?” 听到二哥在电话里面大为光火的声音,韩棣行缓缓坐在沙发上,笑问道:“二哥,我是帮你出口气呢,你还不明白?” “我需要你帮我出什么气?好端端的你让人家给我带什么东西。” 兄弟俩在电话中你来我往,一番吵闹后,韩棣行才晓得,是县武装部的邹部例行给他二哥汇报工作,不小心说漏嘴。 这不,他二哥很是生气,隔着一条电话线,把他这个弟弟骂的狗血淋头。 彼时,千里之外的昆区部队。 安静地办公室,只有韩随境震怒的声音。 “什么事发这么大的火气啊?隔着一道门板我都听见了哟。”原本虚掩着的办公室房门毫无预警的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韩随境手里抓着话筒,一手撑着窄腰,站在办公桌旁正在教训弟弟。 回头一看,看清来人又是段砚直那混蛋,眉峰蹙得更深。 “你快别气了,挂了电话,我给你说点高兴的事儿,我妈有话托我带给你…”段砚直一副痞里痞气的野蛮糙汉的样子,大喇喇走进来一屁股坐在韩随境面前,随之点燃一根烟。 第135章 韩随境有些不安 那端,坐在客厅被二哥骂的灰头土脸的男子听见了其他人的说话声,说道:“这事别担心啦,到时你们碰到面再说,我可是专门挑的几本你以往经常看的书呢。” “唉,只能这样了。”韩随境叹了一声,本想让臭小子去把东西拿回来。 毕竟这是难以启齿的私事,韩随境不想这种奇葩之事又被段砚直全部听了去,话筒“嘣”的一声放回座机。 混账!到底是谁叫他这么干啊。 弟弟幸灾乐祸的笑声使得韩随境有些不安。 “你们段家都没别的事干了?恨不得让你这个显眼包一年365天都去当新郎。” 韩随境嘴上嘲讽着,健硕身影迈过去,愣是从对方裤兜里面搜出一盒香烟,就像自己的一样,抽出一根,杵在段砚直的烟头上吸了两口就已经点燃。 二人都是多年生死老战友,又云省迤西三大商帮之首的段家的嫡子嫡孙,妥妥的富贵公子哥。 平常所用之物,其他战友还在用火柴的年代,他这裤兜里面装的已经是外国货打火机。 往往是在干部们开会时,不经意间拿出来“咔嚓”一声弹出小火苗,能把在场诸位惊奇的犹如欣赏一出魔术表演。 段砚直冷厉脸庞又冒出一些长短不齐的胡茬,那双桀骜不驯的凤眸眯起,斜睨着面前的生死老战友。 “你猜我星期天回家相亲见了几个姑娘?” “就你这样邋里邋遢的糙汉,还有姑娘愿意跟你见面?” 韩随境扯唇而笑,随即又问:“怎么,过来炫耀这次终于相中了?” “那倒没有,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相中。” 段砚直右手两指夹着一根燃了一半的香烟,嘴里吐出烟雾,忍不住想笑,“老实跟你说吧,我根本就没去!你猜怎么回事,回家的路上,听说我小叔也在大理,就让人把姑娘带去见我小叔。” “所以…这次姑娘相亲对象变成了你小叔那糟老头子?”韩随境一怔,旋即恍然,上一次这混蛋也是因家中催的紧,故意带他小叔去相亲,结果听说姑娘马上要到了,借口去厕所,结果翻墙跑了。 留下他小叔坐在茶楼与那姑娘见面,二脸懵逼。 想起这茬,韩随境心情蓦地灿烂了许多。 “你小叔有没有跟你说这次的姑娘,姿色如何,是否达到了段家挑选儿媳妇的标准?” 段砚直咧嘴,露出一口白净整齐的牙巴,“我小叔托人给我带话,让我这辈子都别回家,否则见我一次,肯定打断我的狗腿。” 韩随境顿时不厚道的大笑。 “所以这是好事!一段时间之内,我妈是不会给我瞎介绍姑娘啦。”段砚直拿烟的手指挠了挠脑袋,感到心情犹如大理的万里晴空,舒坦,解气。 “你小叔被骗了一次又一次,至今还留着你这双狗腿,将来必定是要在关键时刻报复,你得小心些。” “哼!”段砚直乐呵,“你说我小叔那么聪明一人,怎么每次都会上当呢?” “他以为你大老远从部队回家,约他喝两杯,没想到回回都能被你小子戏耍,还是太傻了。” 段砚直忽然笑起来,浑厚的嗓音慢悠悠地落下:“他这不叫傻,好歹人家掌舵偌大的段家,更是迤西三大商帮之首的洪泰商帮的话事人。” “他是惯着你小子。” 韩随境对段家很熟悉,晓得段家掌舵人的狠厉无情。 但其实,段砚直这位风云人物小叔与大侄子同龄,也是个老光棍,平常忙于家族商号的生意,难得接到侄子电话,约他见面喝一杯,岂不就欣然前往嘛。 二人闲扯了一番,韩随境忽然眼皮冷冷一抬:“对了,白腾镇那边情况怎么样?” “不太乐观!根据我们家族掌握的秘密情报,除了白腾镇,河朔四镇也有骚动的迹象…” 韩随境深潭似的眼眸敛住,“他们真敢开火,叫他们吃一吃昆区大军的厉害。” “总之,形势越发严峻,所以我回家,半道上直接调头回部队。”段砚直一改先前的桀骜不驯,神情冷厉道。 “我这边已经下令,召集昆区回乡探亲的陆续回部队,做好一切准备。”韩随境是个做事有勇有谋的军官,这种时刻,已经不容战士们继续在家享受亲情。 这两天,他只是下达了炮兵连回乡探亲的战士速速归队。 看来必须立刻让全军休假的战士赶回部队! 二人针对这次即将触发的严峻形势,交换了一些意见。 段砚直刚要离开时,蓦地想起方才进来的时候,好像韩随境正在给家里打电话,口气很不平淡。 走到了门口,回头睨着韩随境,“你刚才对谁发这么的火?” “呃,我弟弟那混账做了一件让人挺生气的事儿…” “啥事?说来听听。”暴躁上司一秒变得八卦。 但韩随境哪里会告诉他,挥挥手表示他可以滚了,“没你的事。” … 过了个把星期之后,王紫如拖家带口回龙王村的娘家。 见女儿女婿一家人终于回来看望他们,王家人很高兴,全家人正在着手操办王宗浩的婚事。 林秀英悄悄告诉女儿,陈萍萍爸妈正式提出要求,希望王家出钱给他们弄点猪肉,送给陈家办酒席。 可是80年代初期,猪肉很是金贵,少说也得1.05钱一斤。 即使是买一头小点的活猪自己宰杀,至少得花200块钱。 “宗浩放假没回来?” 王紫如边想起了上次去县城,弟弟明显也反对这事:“陈家办不起酒席,这是想打肿王家的脸,给他们充脸面?” “上个星期天,宗浩回来过,只是他一个当女婿的哪里说得上话,而且陈家故意等宗浩回家的时候,把陈家几个宗亲叫过来,给咱们施压。这要是帮他们买一头猪,我们家哪里掏的出来这笔钱。” 林秀英满面愁容,这两天和丈夫王东升愁的都吃不下饭,眼看着孩子爸身体都瘦了一圈。 “你告诉陈家两口子,这婚,能结,便结;不能结,拉倒。” 林秀英为儿子的婚事折磨的身形消瘦,苦不堪言,赶忙拉着女儿小声道:“萍萍和宗浩那小子都睡一个被窝了,我们这时候说这种话,陈家还不知道会不会拖着柴刀把你弟弟砍了。” “随便他们。” 雪亮的手镯喜欢,那就送他们一套。 翟惜墨带着孩子在院子里面看老丈人和大舅子做事。 隐隐听见石屋内两个女人的说话声,不由得跟着皱起眉头,暗道:“难道陈家还指望王家给他们送一头猪?” 人家张康家里也要办婚宴了,所以最近这段时间,那小子见他本家几个兄弟一有空便去山里。 这些日子,他们也打了不少好东西,野兔子和野山鸡这些市面上很值钱的山货,弄了十来只。 就连他们翟家两兄弟,也跟着捡到一些不错的山货。 过了一会儿,王紫如站在石屋门口,对院子里面的父兄说道:“爸,哥,你们进来喝茶,顺便给你们说点事。” 王东升还以为闺女喊他们进屋,是有什么好消息,或是给宗浩结婚凑点钱。 顿时放下手里的活,擦了擦手便进屋坐下喝茶。 “爸,今天我过来是想帮你们把村里码头的事情说一下。”王紫如坐在石屋门边的椅子上说道。 “外公!下午你陪我去海边捡贝壳吧。”宝儿手里拿着心爱的小风车玩耍,像一只小炮弹似的钻进了外公的怀抱。 王东升精瘦的脸上堆满笑容,粗糙的双手接到小外孙,一把将小家伙抱起来,坐在高板凳上。 “你…是不是想说,咱们家带头把村里码头承包下来?” “是这么个意思。”王紫如点点头,接着说,“昨天我去公社找唐书记,跟他聊到了咱们龙王村码头承包,他非常支持我们。” “可我们王家历代打渔为生,也没人做过生意,妹子,你还有别的路子么,咱们就做点小买卖。” 一旁的王宗明赔着笑脸。 他们王家几个男人从没做过生意,一想到要承包村里那么大的码头,一整个头皮发麻啊。 王紫如晓得父兄对生意这种事还没入门,但也见过他们在码头兜售鱼虾,他们只是缺乏锻炼机会和平台。 她捧着搪瓷缸喝着茶,“你们先别担心,其实经营码头也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那么难,只要方法对了,将来王家生存起来肯定比村里其他人更容易。” 接着,王紫如便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一家人。 “咱们好不容易有了一些人脉关系,县城也有说得上话的朋友,承包码头呢,手续简单,趁我们两个还在家,帮你们把手续办齐,码头的生意就可以正式开张了。” “那得花多少钱?”王东升问道。 “我问过唐书记,像龙王村这个海港的规模,想要建立海鲜市场,肯定需要修建一座码头,便于船只靠岸,同时呢,咱们建立的海鲜市场,会把村里所有卖海鲜的集中起来,收他们摊位费。” “前期修建码头和建海鲜市场,可能需要投入个二三百块钱。” 王紫如这话还没说完,便被他父亲打断,“咱们还是老老实实出海打渔吧,你说的那种什么码头啊,海鲜市场啦,我们王家搞不起来。” “是啊,妹子,先不说前期投入这么多钱,能不能回收本钱也是个未知数,”王宗明讪讪一笑,掰着手指头,“再说,你看咱家现在拿得出20块钱吗?” “宗浩结婚,我们还要找几个亲戚借钱,今年又还没到出渔的季节,赶上你弟弟结婚,家里早就扯不开啦。”王东升摇头摆手,对于女儿所描绘的愿景,连考虑都不考虑。 翟惜墨坐在石屋另一扇门边,默默喝茶,对做生意是一窍不通,但他也支持妻子帮助老丈人一家把日子过得更加红火。 可老丈人一家这个态度,他觉得妻子过于热心。 一家人商量正经事正在胶着时,陈萍萍跑回去告诉她爸妈,说王家女儿女婿回来龙王村。 陈家三口人借口喝茶,连忙来到王家。 陈萍萍的妈妈故意把椅子拖到王紫如旁边坐下,笑了笑,“紫如啊,婶子晓得你们好几天没回娘家,还怪想你呢。” “婶子想我做什么?”王紫如面色淡淡。 “如今陈家和王家结亲,那可是大喜事,你这个当姐姐的肯定高兴啊。”萍萍妈妈说的唾沫星子乱飞,一脸笑嘻嘻的,随即话锋一转,“你看,宗浩是你亲弟弟,眼看着婚期也没多久,你是姐姐,是不是也表示一下?” “婶子说的是什么意思?” “这样,婶子也不是为难你们两口子,我晓得你男人从部队回来探亲,手上肯定带了钱!你们多少拿点出来帮一帮娘家,看你爸多操心啊是不是,呃,大家都凑一凑,总得买两头猪办席吧,对不对?” 第136章 他说这个婚不结了 石屋顿时陷入诡异的安静。 翟惜墨垂眼盯着搪瓷缸里面漂浮的茶叶,吹了吹,默默喝茶,这种话题太过敏感,说错了是他这个女婿的错,说对了全是王家人脸上有光彩。 “婶子的意思是,让我也出点钱支持宗浩结婚?”王紫如不动声色的环顾了一眼石屋内家人的脸色,转而问道。 陈萍萍的妈妈见状,觉得王家女婿肯定能出点钱,顿时喜笑颜开,“还是紫如见过大世面,婶子说的话你也听懂了,那你们回去找点钱,拿过来给你爸,再不去买猪,只怕咱们两家办席都吃不到肉啦。” 王紫如嗤了声,嘲讽意味鲜明:“那么依照婶子的意思,这钱算是借给宗浩呢,还是借给我爸?” 旁边坐着的中年女人,前一秒脸上的笑容倏然僵住。 “婶子你也看见了,我哥结婚十年了还没分家,但这次是宗浩结婚,跟他没关系。” 顿了顿,王紫如迎上陈萍萍的妈妈那张布满阴霾而变得扭曲的脸,淡淡一笑,“总不能宗浩结婚,欠的钱,还让我哥哥嫂嫂来还吧?” “紫如侄女,你这话说的就见外了。”萍萍爸和王东升面对面坐在方桌旁,嘴里的烟袋摘下来,冷笑道:“都是一口锅里吃饭,说什么跟你哥哥嫂嫂没关系?” 听到妹子把话说的这般清楚,原先对妹子和妹夫还有期待的老大两口子,王宗明和李慧,不由得也开始在心里算账。 “是啊!宗浩结婚借的钱,欠的债,凭什么让他们老大帮着还账?” “陈家两口子这是吃定了王家老大是吧?” 两口子在大家的互视眼神中,急忙交换了一个眼神,王宗明也明白了妹妹是为他们着想,处理事情公道、公平,并没向着王家最小的儿子王宗浩。 蓦地,李慧对小姑子投去一道赞赏目光。 今天要是小姑子不来,恐怕他们老大一家会跟着遭罪,白白帮宗浩还债。 帮宗浩,也就是在帮陈家还债! 王东升当然听懂了女人那番话里面的意思,脸色很难看,没想到女儿当着亲家两口子,把话说的那样直白无情。 他想了想,说道:“宝儿妈,你们手头紧就只当没这回事,这几天,我们再找其他亲戚去凑一凑…” “唉,你这个人真是不看场合呀,你闺女这都答应给你们拿钱。”萍萍妈梗着脖子冲着王东升便是一顿数落,随即又装出一脸娘家人的亲热样子,拍着王紫如肩膀,“婶子觉得你说的有道理,只是你爸妈和大哥还没分家,家里欠的钱自然是一家人还!你去问问村里,哪家不是这样?” “哥,嫂子,你们觉得呢?愿意替宗浩还结婚欠的债?”王紫如越过萍萍妈那张吃人不吐骨头的嘴脸,恨不得把王家老大两口子当做她女儿的血包免费供应。 直接把焦点抛给一向软弱好欺的兄长。 原先,王宗明的确没想到这一层,经过妹子一番话点拨,他如梦清醒。 当着爸妈的面,一改先前的软弱忠厚,“妹子说的对!这段时间为了给宗浩操办结婚,借的钱必须他自己还。” “宗明!” 王东升没想到大儿子也受到了女儿的挑唆,居然说得出这种话。 一旁站着的林秀英,眉头紧皱,正要开口,却听到大儿媳妇李慧说:“虽说我们还没分家,但借的这些钱是给宗浩结婚用,自然不需要我们老大一家还这笔债。” “柱子妈!你少说两句,宗浩这婚还没结呢,你们两个在哪里嘀咕个什么劲?” 转过脸,正欲教训女儿。 此时的萍萍妈也怒火中烧,想当初,他们陈家退了张家的婚事,转而和同村的王家结亲,看中的可不是王家人帮忙还债。 而是他们两口子日后可以源源不断的从王家捞到点好处。 顿时,萍萍妈对王紫如怀恨在心。 坐在桌子旁边的萍萍爸也对王紫如两口子开始不满。 林秀英讪道:“你们不用争这些了,王家欠的债,该还到时一分不差都得还给人家。” 那意思很明显,老大必须一起挣钱帮弟弟还结婚欠的债。 这对王宗明来说,顿时就让他看出父母的偏心。 “妈,今天我也把话说清楚,宗浩结婚欠的钱,是宗浩的事,不要扯我头上。”王宗明一脸随时可以分家的意思。 这可彻底惹恼了父母。 王东升一掌重重的拍在桌上,“王宗明你再说一遍?” “爸!你这样和稀泥本就对大哥一家不公平。”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今天过来这么一说,这个家会闹这种矛盾?”王东升气的面红耳赤,直接把火气撒到了闺女身上,但是碍于女婿在场,不敢动手而已。 王紫如却不怕得罪父母,神情淡然,“一个和谐的家庭突然变得不和谐,为什么呢?还不是原本吃亏的那个人不愿意继续吃亏了,一旦把话说开,占便宜的就急了。” “你哥他吃什么亏了?!”王东升震怒道,蹭的一下从板凳上站起来,“你要是觉得你哥吃亏,今天就分家,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把日子过得多好。” 这话出自自己的爸妈,王宗明听了心中对父母的顺从立刻就变了。 李慧眼圈一红,掩面起身回屋去了。 “那就分家吧,今天就算宗浩在家,我也是个话,他欠的债,不是我王宗明欠的,不该我来还。”王宗明把话说完,就看到他父亲瘦高的身影一下子朝他扑了过去。 王东升气急了,抓住王宗明便是下了狠手的要狠狠教训大儿子。 幸好翟惜墨眼疾手快,动作迅捷的起身拦住了老丈人。 但是王东升这个恨不得吃了大儿子的样子,狠狠地伤了王宗明的心,王宗明刚才也吓坏了,下意识抱着脑袋想躲开。 好在妹夫动作快拦住了,否则今天又是一顿胖揍。 从小长到大,他可没少挨打挨揍。 弟弟犯的错,老父亲也责怪他,骂他没教好弟弟王宗浩。 如今他家小老二都要出生,老父亲还是不分青红皂白揍他,王宗明气的双眼通红。 “大侄女呀,你这又是何必呢?回娘家一次还挑唆你爸和你哥打架,和气点不好哇?”萍萍妈捧着搪瓷缸悠哉喝茶,嘴里还不忘拱火。 王紫如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光芒,笑着说:“婶子,前几天我家进城去看宗浩,就听到宗浩说,要是萍萍想让他给你们送一头猪,那,这婚就不结了。” 倏然,石屋内所有人都面露惊色。 尤其是陈萍萍慌了,她咬着下唇,一脸无辜小白兔楚楚可怜的样子,“妈,你听听,宗浩难道变心了?” “他敢!王宗浩要是敢对你始乱终弃,我保证让他活不成。” 陈萍萍的妈妈已然无法淡定坐着看王家人的笑话。 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跟我回家。” 陈家三口人离开后。 原本还想说点什么的王东升两口子,气的差点当场教训女儿。 “紫如啊,你就是再怎么样不喜欢萍萍妈,怎么能说出不结婚这种话?”林秀英满是责怪的语气。 “哪里是我故意说这种话?你去叫宗浩回来问一问就知道啦。”王紫如可不是开玩笑,这次若是弟弟王宗浩顺从了陈家,借钱给陈家送一头猪,他们之间这点姐弟情分也不存在了。 翟惜墨冷峻的脸上也是不悦,直接起身,“宝儿,我们也回家。” “可是,…爸爸,我们还没吃饭呀?”宝儿哪里晓得,自个妈妈已经彻底惹恼了外公外婆,再不滚蛋,只怕他外公要打人哦。 一家三口刚要迈出石屋,就看到陈萍萍哭着跑进了院子。 直接冲到了王紫如面前,问道:“宗浩真的说不结婚了是不是?” “你自己去问他,我就不帮忙在中间传话了。” 免得吃力不讨好。 王紫如也在心里骂着自己,本来她考虑到,即将去部队随军,离开家乡之前,还是要帮娘家一把,如今改革的春风也吹遍神州大地,龙王村又是靠海打渔谋生。 承包码头、建立海鲜市场可以说是顺从时势先机。 如果把村里的码头承包下来,打造成为码头海鲜批发市场,联合村里人,擅于打渔的出海打渔,擅于做生意的就在码头支起小摊贩卖海鲜。 今后,附近几个镇或是县城机关单位需要购买海鲜鱼类,优先从他们这里批发。 好让挣扎在温饱线上的乡亲们都能靠着大海吃上饭,把日子过好。 谁知,竟是她的一厢情愿。 平常回娘家,娘家人都会把娘儿俩送出村口,这回,娘家人气的不行,谁都没有跟着出去送客。 … 途经小镇的时候,翟惜墨碰到了大哥翟青松。 这些天,翟青松带着张康等人进山打猎,也分到不少山货。 他也舍不得吃,拿到镇上卖掉后,便去商店买了一包十里洋场产的奶糖,扯了几尺的确良花布,打算送去胡老三家,算是给女儿招娣买的一点东西。 看到三弟一家人这么快就从龙王村回来,翟青松看了看手里拎着的网兜,“宝儿,大伯给招娣姐姐买了奶糖,正要送去给她呢,过来,大伯先给你拿几颗。” 翟惜墨赶忙拦住,“不用拿了,大哥你想招娣了就快去找她吧,顺便看看那孩子到了新家过得怎么样,宝儿要吃的话,我们给他买。” 宝儿扬起小脑袋,本来就已经做好了张开小手掌接奶糖,却被爸爸把手收回来。 “我那两颗吧,大伯没用,平常也没钱给宝儿买东西…” “大哥你这里也不多,不用给宝儿拿了。快去吧,我们这就去给宝儿买奶糖,”王紫如瞅了一眼大伯子手里的网兜,那么一小坨,应该是花了他手中所有的钱。 翟青松很是过意不去,脸都红了,只好跟弟弟说先去胡老三家里见女儿招娣。 第137章 随军有消息了 虽说都住在同一个公社,翟青松只打听到胡老三所住的村子。 进了村,翟青松跟村口一户人家的老乡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胡老三住在村子靠里边的一栋土坯房。 “你是招娣的爸爸呀?早上我看见那孩子今天去上学了,你到我家坐会儿等她放学吧,村里小学放学早。”朴实的村民得知眼前的庄稼汉是招娣以前的爸爸,心里同情翟青松的遭遇,热心的请他进屋喝茶,等候招娣放学。 这些天,村里人都在背后议论胡老三的二婚妻子,他晓得从红梅村走过来至少得花两个钟头,看了看庄稼汉手里当宝贝一样攥着的网兜,肯定是过来给招娣送东西。 自从刘湘琴和他离婚后,招娣也不在红梅村隔壁的民办小学读书,而是转学去了距离他们这边村子很近的一所村办小学。 “给大哥添麻烦了…”翟青松起先不太好意思给老乡添麻烦,但看到老乡这么热心只好先在他家等招娣。 这会已经是晌午过后,老乡两口子也把翟青松当做客人招待。 中午家里蒸的几个玉米窝窝头,还煮的红薯,请他一起吃午饭。 老乡两口子的热心多少让翟青松心里感到了一丝温暖。 刚吃过午饭没多久,村口的公路上一群小学生背着书包放学回来。 “回来了!”老乡听到外面小孩子叽叽喳喳的说话声,赶忙出去看有没有招娣,一眼就看到跟在一群孩子当中的胡招娣,“招娣,你爸爸来看你啦。” 翟青松跟着从堂屋走出去的时候,走动的脚步骤然僵硬,嘴巴颤抖,“招、招娣…” 当他看到女儿原先的长辫子,不知什么时候被她妈剪掉,只留了一个男孩子发型,身上穿的还是以前那件旧棉袄,外面的罩衣已经脏的发亮。 翟青松心中难受,大步走进一群孩子中间,直接走到招娣面前。 “招娣!爸爸是专门过来看你的,你看,爸爸给你买了奶糖,饿了吧,先吃一颗奶糖。” 庄稼汉双手颤抖,在女儿奇怪的目光注视下,从网兜里面拿了两颗奶糖,塞到女儿脏兮兮的小手中。 “爸,胡老三看见你了没?”招娣剥开一颗奶糖吃进嘴里,在一群小孩子眼巴巴的期盼眼神中,塞进嘴里包着,顿时,甜甜的奶糖溢满了口腔,她扬起冻得皮肤都有些皲裂的脸蛋,“胡老三说不许我认你。” “你看,他还把我的辫子剪掉啦,他还说,以后如果我偷吃东西,会揍我。” 招娣指着自己的男孩子发型,一脸麻木的说。 “招娣!是爸爸对不起你,害你跟着受苦了…”翟青松眼眶湿润,缓缓蹲下,一把抱住女儿,哽咽道,“等爸爸跟着三叔去部队挣到了钱,就来接你回家。” 有几个小孩见招娣有奶糖吃,上前两步,问道:“招娣,…奶糖甜吗?” 招娣有些得意,小嘴巴包着一颗奶糖,“很甜,我爸爸买的。” 招娣的一头长头发散开是非常漂亮的,也不晓得到底是不是被胡老三胡乱剪掉,看着脑袋上的头发跟狗啃的一样,翟青松心中憋屈,他这么大的汉子却保护不了女儿。 翟青松觉得有必要到胡老三家里,跟他们两个大人打一声招呼,敢虐待他的女儿,他会跟他们拼命。 牵着招娣的手,翟青松直接送招娣回家。 一路上,村里的男女老少看到这一幕,晓得是招娣以前的爸爸来了,全都跟着去凑热闹。 还没到胡老三家门口,刘湘琴远远的看到翟青松牵着招娣。 她立马就从山坡上跑下来,冲到父女俩面前,吼道:“招娣!谁叫你认这个男人的?” 一把将招娣从翟青松手中扯过去,护在身后,那样子好像前夫欠了她一样,两只眼睛气的像牛眼睛。 翟青松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刘湘琴,当初是你非要带走招娣,现在还嫁到这里几天,就把招娣的辫子剪了?” “如果你带不好孩子,就让招娣跟我回翟家。” “你放屁!给我滚远点。” “…以后如果我听说你和胡老三虐待我女儿,我不会放过你们。”这恐怕是翟青松活到这个岁数,头一回露出这样凶狠的脸色,他把网兜递过去,“这是给招娣买的奶糖,扯了几尺布,你拿去给她做一身新衣裳。” 这会,围观的村民们越来越多,刘湘琴既想要前夫手里的东西,可又碍于情面不好接过去。 “招娣,拿着。” 翟青松走过去,把东西递给女儿,温柔的抚摸着女儿稚嫩的小脸蛋,红着眼圈,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今天算是父女俩告别。 如果他能跟着三弟去部队,将来很长时间都见不到女儿,这是他一手养大的孩子,忽然被带走,心里不舍也是人之常情。 回家的路上,翟青松第一次心中冒出了对前妻刘湘琴的憎恨。 招娣跟着她妈改嫁后,不但改了姓,姓刘,那该死的胡老三竟把招娣的辫子也剪掉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红梅村的,路过溪边时,他走到桥下坐着悄悄抹眼泪。 这十年来,他和刘湘琴之间有过欢笑,有过争吵,有过冷战,最后离婚了……纵使一路以来磕磕碰碰,他对女人的那份感情都没变。 独自坐在河边,望着奔流不息的河水,想起这些年的点点滴滴,饶是他这样不善言辞的庄稼汉,最终还是没忍住,坐在桥下大哭。 有人发现了翟家老大坐在桥下哭泣,很快就有人跑去翟家通知三小子翟惜墨。 “大哥他不是去找招娣了嘛?难道没见到招娣?”翟惜墨大吃一惊,他能理解大哥思念女儿的那份痛楚,可越是这种时候,越要给他单独的空间。 前来给三小子报信的村民恍然,“怪不得你大哥一个人坐在桥下哭,唉,招娣她妈也是狠,招娣又不是她生的,离婚了还非要带走孩子,招娣可是你大哥的命根子呀。” 翟惜墨急忙从院子出来,远远的就看到了村口的桥下坐着个人,正是他大哥。 “你们别去叫他,让他哭,哭出来心里可能会好受一点。” 当天傍晚,天已擦黑,翟青松才回到家。 也没见他去灶屋做饭,回到家便回屋,关门睡下了。 看到大哥如此痛苦,更加坚定了翟惜墨带大哥一起去部队的决心,把他留在老家,村里人多少都会闲言闲语,还不晓得他会做出什么事。 … 当晚,陈家。 陈萍萍很生气,一想到王宗浩可能真的不要她,整个人都慌了神。 毕竟,这个年代,还没办结婚酒席就和男人一个被窝,会被村里人戳脊梁骨,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明天我就进城去找宗浩,我一定要问个清楚,看他当着我敢不敢说不跟我结婚…”陈萍萍在家里哭得稀里哗啦,这事还把她嫁去镇上的姐姐也惊动,傍晚就回到娘家询问到底怎么一回事,看到妹妹非要进城找王宗浩弄个明白。 她姐姐也很生气,“王宗浩刚在县城找到工作,你这样跑去大吵大闹,武装部还会继续让他在那里当厨子?” “你早做什么去了?现在着急了?你这样去县城闹,把他的工作闹没了吃亏的还是你。” 陈萍萍的妈妈恨不得掐死王宗浩那个混账东西,敢说出不结婚这种混账话。 “听姐姐一句话,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们结婚以后,你再报复你男人,谁也不敢帮腔。”她姐给陈萍萍支招道。 因王家不肯给他们买猪,还闹出不结婚这种笑话,陈萍萍的妈妈气的在家三天都是茶饭不沾。 到了第四天,也没见王家大人过来求和,或是挽回这门亲事的意思。 她对女儿陈萍萍说:“王宗浩这个混账东西,不给我们买猪是吧?娶亲那天我让他好看。” “妈,那我们是不是要借钱买一条猪?”陈萍萍被老妈吼得六神无主,加上她姐姐回娘家也劝她不要进城找王宗浩把关系闹僵,她和王宗浩见不到面,也没法商量办酒席的大事。 “你就看着吧,我们陈家借的钱,我要他娶亲的那天一分不少补给我。”陈萍萍的妈妈扭曲着一张面孔发誓。 王紫如懒得再去管娘家弟弟结婚的那些破事,好多天都没回龙王村,就等着男人跟去部队随军。 又等了两星期,翟惜墨也等的焦急,便和张康一起去县城武装部,给部队文干部挂了一个长途电话。 一经询问,文干部办公室的刘干事回道:“你和张康的随军申请都已经收到了,只是现在领导们也有点难办呀。” “是不是家属院没空置的房子?” “实话告诉你吧,目前我们摸排的家属院空房子刚好就一套,就是以前黄干部他们一家人住的那一套,是个带客厅和卧室的小套房,不过你们去住这套房子,还得每个月给部队交3块钱。” 张康听说家属院没有多余的房子,当即便是抢过话筒,“那我带对象到部队来,是不是没有地方住了?” “是这么个意思。” 原先,翟惜墨提干到副团长的时候,部队给他分了一间单独宿舍。 现下既然他有意携妻儿随军,那便只能把家属院腾出的一套小两居室,也就是两个卧室一个客厅的那种分给他住。 家属院这套房子,原先是一个老干部一家子住。 上个月,老干部夫妻俩回乡下养老去了,那套房子空下来,便成为家属院好几个军嫂争夺的目标。 经过部队领导们的商议,决定把那套空房子暂时分给翟惜墨一家,但是由于那套房子面积大,领导规定,无论是谁住进去,每个月都得另外交3块钱。 算是平衡家属院其他人心中的不满。 几天后,就在张康即将与朱艳举办结婚的时候,张康与翟惜墨正式收到部队回函,准许张康结婚,但他带新婚妻子随军一事,因部队暂时无法安置,需等半年后,视情况而定。 张康急忙去了老丈人家,把这事告诉未婚妻朱艳。 听说部队家属院只有一套房子可以给随军干部住,朱艳羡慕王紫如可以跟着男人一起返回部队。 见朱艳一脸沮丧,张康也不愿意与新婚妻子分别,拉着她的手,“走,我们去红梅村找老翟!他们家分到了一个套房,要不咱们两家挤在一起住一下。” “两家人住在一个屋,也不方便呀,。再说我们两个刚结婚。”朱艳一想到将来去了部队,每天一开门出来,可能会遇到别的男人,心里有点毛毛的。 “你担心什么?先把你带去部队,以后我们再看情况跟部队申请单独的房子。”张康不由分说,便带着朱艳来到翟家。 第138章 不给彩礼还想娶亲? 张康是翟家三小子的老战友,老同学,经常来到红梅村找翟惜墨,村民们大都认识他。 最近这些天,张康带着张家的兄弟们来红梅村打猎,每次都让翟家老大带着进山,大伙也都晓得张康即将结婚办酒席。 但他身旁突然领着一个样貌不错、有点害羞的姑娘来到红梅村,多少引起了不少村民们好奇的目光。 尤其是那些仍然待字闺中的姑娘们,忍不住站在村里公路上对着朱艳的背影窃窃私语。 “艳儿,到了翟家,你先不要着急,全听我的意思,他们两口子看到我们这样实心实意过来商量,和老翟一家子挤一挤应该问题不大。”俩人走到翟家篱笆院子外面,张康突然又小声叮嘱道。 朱艳眼眶微微泛红,原先对随军一事还没那么大的反应,直到听说部队家属院已经没有空房子, 姑娘彻底急了。 “婶子,你在家呢?”走进篱笆院子的时候,张康看到刘秀兰抄着双手坐在堂屋,一双眼睛正在看他俩,张康硬着头皮喊道。 刘秀兰不耐烦的瞅了张康一眼,把目光投在了朱艳身上,“她是你对象?” “是啊。”张康手势极其自然的轻轻揽住了朱艳的腰肢,轻声道:“艳儿,快叫婶子。” “婶子。”朱艳听话的叫了一声。 但刘秀英根本就没欢迎客人的意思,只是从椅子上起来的时候,沟壑般的脸上露出几分瘆人的笑容,“听说你对象原先是王家的儿媳妇?” 张康面色一沉,嘴巴里面小声骂了一句,表面上无所谓的说:“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刘婆子咧嘴嘻嘻一笑,看到两个年轻人走进堂屋,阴阳怪气的叹道:“哎呀,我们翟家可真热闹,王家那小子前脚刚到,你们就来了。” 刚迈进门槛的两人面露错愕,朱艳当即就要转身出去,却被张康一把拉住,“来都来了, 现在回去,她还以为我们怕那混蛋。” 宝儿听见了堂屋传来了张康叔叔的说话声,小家伙连忙从小舅怀里挣脱,出来迎接客人。 “张叔叔你来了吗?” “是啊,你爸爸在家干嘛呢?几天都不见他踪影,叔叔要结婚了,今天是特地过来请他帮忙娶亲呀。”张康故意拔高嗓门,好让灶屋坐着的几个人都听得见。 走到灶屋门口,果然看到王宗浩那混蛋也来他姐姐家。 王紫如正在做晚饭,回头看到站在灶屋门外的两个人,诧异道:“朱艳!是你呀?” “你们两个怎么突然来了?”翟惜墨起身走出去,并没把老战友叫去灶屋坐下说话。 “请你帮我娶亲呀,还能有什么事?” 张康故意高声道。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王宗浩也没想到,他刚请假从县城回来准备几天之后的婚礼,特意先到姐姐家,请老姐帮他娶亲,竟然会碰到张康这玩意儿。 王宗浩眼角抽了抽,不晓得他们刚才的话有没有被张康听见。 他正在和老姐说陈萍萍一家的无耻要求,还跟姐姐说,坚决不可能给陈家送一头猪,这事如果被张康和朱艳听见,背后肯定嘲笑他。 “姐,那我先回去了,你不是要帮忙娶亲嘛,必须穿新衣服,明天你去城里看一下杨家送你的新衣服做好了没。”王宗浩起身便打算回龙王村。 王紫如锅里正要炒菜,扭头道:“吃了晚饭再回去。” “不吃了,看到恶心的人,我可吃不下。”王宗浩撇嘴,故意内涵张康和朱艳。 张康作势就要进去灶屋揍人,还是朱艳拉住他。 目送王宗浩离开后,张康和朱艳这才走进灶屋坐下。 “紫如姐,要不要我帮你?”朱艳站在泥胚垒的土灶笑问。 “晚上我就炒个白菜和土豆丝,煮个蛋花汤,焖的红薯饭,也没做别的。我事先也不晓得你们两个大晚上会过来,将就吃点。” 朱艳见王紫如已经把炒好的土豆丝出锅,连忙伸手去接瓷盘。 “就放高板凳上,我们最近也为了节省干柴,都是在灶屋吃饭。”王紫如说这话时,清丽脸颊丝毫没有不好意思,拿了几个土碗放在身前,手脚麻利的盛了几碗红薯饭。 片刻后,一条高板凳摆的满满当当的,看起来十分的丰盛。 “嫂子你真会过日子,那天唐书记给你们送来十斤大米,你还舍不得吃米饭,顿顿吃玉米红薯混合饭?”张康捧着一碗饭,瞅了一眼碗里的红薯丁,玉米碴还有一点点米饭,忍不住问道。 王紫如拉着朱艳坐下来,没好气道:“总不能几顿就把米饭干完,以后顿顿都吃窝窝头吧。” “你也别小看我这个红薯,还是人家送的呢。” “妈妈,给我碗里舀点蛋花汤。”宝儿坐在小椅子上,吃了一口红薯饭,连忙把碗递过去盛汤。 王紫如直接把孩子的饭碗推回去,起身去拿了土碗,盛了两勺汤放在孩子面前的板凳上。 “宝儿真乖!艳儿,以后你也给我生个这么可爱的娃。”张康半开玩笑的说。 朱艳微微低垂着眼睫,脸颊瞬间火辣辣的发烧,“我哪里晓得将来会生个什么…” “生男生女是男人决定,所以张康, 你们结婚之后想要儿子你的努把力。”王紫如说道。 “怎么是男人决定呢?男人又生不出孩子!”张康见时机也差不多,支支吾吾便把来意说给两夫妻,末了, 他不好意思的说:“我知道这事让老翟你多少有点为难,不过你也看到了,我和朱艳刚结婚,肯定不能就这样分开。” 运气不好的话,跟翟惜墨一样,一去部队五年才回家。 留下妻子一个人在家里,肯定会过得辛苦。 翟惜墨讶然,抬眸看了看朱艳和张康,“你又不是不晓得,我这次还要带上我大哥一起去部队,哪里还住得下你们俩?” “你大哥真的要去部队?” 张康完全把这事给忘得干干净净。 顿时想起,部队批准了翟惜墨带上妻儿与大哥一起回去。 两个准新人心中刚刚冒出来的喜悦,霎那便消失殆尽。 过了一会,翟惜墨抬头看着张康,“我有个单间宿舍,你们觉得可以,到了部队去住我的单间宿舍,凑合一段时间再看情况?” “那怎么行!部队那栋单间宿舍楼里边住的都是光杆司令,你让艳儿一个姑娘成天在那么多男人的眼皮子底下进进出出,像什么话!”张康想都没想便拒绝了这个提议。 部队上是有给干部们分单间宿舍,可…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一想到妻子这次不能跟随自己去部队随军,张康愁的连饭都吃不下了。 忽然,他灵机一动,扯着老战友的衣袖,“你们还有客厅呀,先让我们住你们的小客厅,对付一下。” 王紫如惊讶的看向张康,眼中满是不敢相信,“你们两个住客厅,这夫妻生活怎么过?” “还有,宝儿大伯一个单身汉,万一突然开门出来碰到你俩那啥,你好意思啊?” “对呀!嫂子你倒是提醒了我,宝儿大伯可以住客厅,我和艳儿住小卧室嘛。”张康笑嘻嘻的说。 朱艳听了都忍不住笑起来,决定随军一事先不要让未婚夫为难,“算了,这次我就不跟你们去部队,部队的干部也说了,半年之后,家属院也许有空房子。” “还是朱艳大度,没关系,我们先去部队,适当做一些准备,有大哥一起去部队,我们到了,看一下周边的是否有一些荒山荒坡适于开垦种田,如果能挖出一块田种点蔬菜,半年之后你到了部队,也有的吃。”王紫如爽快的说。 … 一眨眼,龙王村便是热热闹闹的。 陈家与王家院子里面张灯结彩,门楣上贴着大红对联。 由于这两亲家斜对门而住,头天晚上两家都要办酒席,村民们得分别去两家随份子挂人情。 村里家家户户难得有酒席吃,几乎是一家子全部出动,待字闺中的姑娘家、或者小媳妇们抱着娃娃便去了陈家吃喜酒,吃完喜酒,新娘的亲友们,邀上一些小媳妇或者未出嫁的小姑娘,在堂屋摆起‘坐歌堂’。 通常是堂屋用两张桌子拼起来,上面摆着瓜子花生水果糖,所有姑娘们小媳妇们坐在一起,轮流表演才艺,大都是唱歌。 新娘子穿着新衣裳,坐在摆着各式陪嫁的前边,让姑娘们陪她度过出嫁前最后一晚。 此刻,陈萍萍家,姑娘们唱着唱着,从新郎家过来几个小伙子,来到陈家围观姑娘们唱歌,甚至有人开着陈萍萍的玩笑。 “哎哟!萍萍嫁到王家以后,你爸妈可就享福了哟,女儿女婿住对门,你把饭烧好,站在院子门口喊一声,你爸妈就会去你们家吃饭哩。” 不知是哪句话戳中了新娘子,陈萍萍顿时眼泪哔哔狂流。 大伙顿时慌了,便有一位陈萍萍玩得好的姑娘连忙起身过去安慰她,“萍萍呀,现在是新时代了,不流行哭嫁,你这怎么还哭起来了呢?” 这时,一位陈家宗亲婶子瘪嘴道:“我们萍萍又不差,王宗浩那混小子既不肯给彩礼,还拒绝给陈家买一条肥猪,萍萍是出嫁了,但是她爸妈可要为她还很久的债呢。” 临近婚期,王家和陈家闹的这些事情,其实村里人大都晓得。 只不过谁都没有摊开来讲。 先前那开玩笑的小伙子,见陈萍萍这眼泪止不住,悻悻的离开陈家,赶忙去斜对面的王家。 当晚的王家结束酒席,留下不少小伙子坐在石屋打牌。 王宗浩是新郎,一边给大伙散烟,围观大家打牌,兴头上还会指点一下,就听到有人走进石屋,拉着他衣袖:“宗浩,你还有心思看他们打牌,快去看看你媳妇儿,哭得眼睛都肿了呢。” “好端端的她哭什么?” “还不是你们王家没给彩礼,陈家没捞到好处,这事儿呀陈家宗亲都替陈萍萍爸妈抱不平呢…” “这都什么时候了陈家的人咋还说这种话?明天这个婚是不想结么!”王宗浩嘴里愤然说道,被大伙瞅着很是过意不去,把一盒烟丢在牌桌上,转身出门去陈家。 第139章 想娶亲?先把彩礼补齐 正在灶屋和老妈、宗亲大伯母以及嫂子说话,王紫如听到外面动静,连忙出来阻止弟弟去陈家。 见弟弟急急火火跑去陈家,王紫如快步走出石屋,叫住了气冲冲的浑小子:“宗浩,这么晚你去陈家做什么?” 王宗浩别人的话不太听,可老姐的话还是很愿意听的。 他站在院子门口,隐约听到了陈家堂屋,气氛很是不好,不少村妇和姑娘家正在劝陈萍萍,叫她想开点、别哭了之类的废话。 “姐,你听听,明天就要结婚了,她今天故意当着大家的面哭到底什么意思?”王宗浩十分无语,“好像嫁给我王宗浩让陈家受了多大的委屈。” “即使陈家今晚大闹天宫,你也不能去,你忘了,结婚前一晚,新郎与新娘子不能见面。” 王宗浩回头看向陈家,大红灯笼在夜风里被吹得飘摇摆动。 又听到陈萍萍哭声越来越大,搞得他心情特别烦躁。 “不去就不去,但是明天如果陈家故意给我出难题,我王宗浩也不是个软柿子好捏。”王宗浩这小子聪明的很,陈家膝下只有两个闺女,将来,老丈人和丈母娘是指望他们两个女婿给养老送终。 如此一来,他可是要给陈家老两口养老的‘儿子’,给什么彩礼? 这便是他硬气不给彩礼的真正原因。 在老姐的劝阻下,王宗浩悻悻的摸着鼻子回到石屋,继续和大伙打牌。 坐在石屋里边烤火房的一些亲戚,也和王东升聊到了彩礼一事。 王东升面露苦色,“宗浩结婚,除了要办酒席,还要给他们两个小的缝制衣裳啊,给女方弹两床新棉被,两床缎子被面,还有像暖水瓶、布料都买了不少。算下来花费不少钱呢,我们哪里还拿得出那笔钱?” 火炉边上,围坐着烤火闲聊的大都是王家宗亲长辈,或是王东升平辈的兄弟们。 听了也无不对王东升佩服的不得了,在农村要操办这么大一场婚事,前前后后都要准备小半年呢。 就在大家聊着彩礼,有个林秀英娘家的亲戚,一脸担忧,提到了去年隔壁村发生的事。 “不管咋说,你们两家还是要和和气气把这个婚事办了,总不能像去年青龙村老黄家嫁女,临到了娶亲的当头,老丈人拦着不让娶亲,非要女婿再给200块彩礼。” “说句不好听的话, 为了给宗浩办婚礼我们王家差不多掏空了家底,陈家不至于做得那样绝情吧?”王东升嘴上虽是振振有词,心中难免不会担忧明天娶亲,两家还会不会闹出什么矛盾。 当晚,王紫如带着儿子还是睡在出嫁前的闺房。 宝儿每天晚上都是准点睡觉,枕在妈妈的臂弯里面,小家伙忽然问道:“爸爸说,明天张康叔叔要骑着自行车去朱艳婶子家娶亲哦,妈妈,我想去看看可以吗?” “你是想看爸爸帮忙娶亲,还是想看张叔叔骑自行车?” “都想呢,张康叔叔家肯定也买了好多水果糖…”小家伙打着哈欠说。 小孩子喜欢稀奇的东西,这年代,乡下根本还很少见到自行车,小家伙想去看张康推着新娘子娶亲,也可以理解。 “不过明天可能不行哦,下午让你跟你爸去张叔叔家,你自己不肯去,妈妈明天要帮小舅去陈家娶亲,帮他把新娘子娶回王家,明天早上起来你就跟柱子哥一起玩。” 按照当地风俗,除了孕妇不参与娶亲,像王紫如大姑姐的身份,是务必要回娘家帮忙娶亲。 本来,王家对翟惜墨缺席小舅子娶亲这事颇有微词。 王紫如解释说,是张康先请男人过去帮忙娶亲。 下午,翟惜墨背着儿子,跟着妻子来到王家待了一会,便去了隔壁村张康家吃喜酒。 听男人说,张康结婚邀请了许多老同学,还把这次回乡探亲的老战友全都请到张家喝喜酒,主打一个热热闹闹。 翌日很早,天还才破晓。 王宗浩便是早早起床,过来敲老姐的门,“宝儿,快点起床洗脸啦。” “哦…” 小家伙被妈妈从温暖的被窝里面抱出来的时候,两只眼睛困得很,一点都睁不开。 给他洗完脸,才有点清醒。 “哇!小叔,你今天穿的可真是帅气啊,以后我结婚也要穿西装。”柱子看了看小叔身上穿着的一套蓝色涤纶西装,忍不住的羡慕。 王宗浩对这身西装很满意,左胸开了个小口袋,用别针别了一朵小红花,也是从马裁缝店里配的。 像他这样的小农民,也能穿上和韩棣行那种富贵人家小子从马裁缝店里手工缝制的西服,那样子别提多神气。 王宗浩低头打量了一会脚上穿着的锃亮皮鞋,对大侄子说:“将来你小子结婚,肯定比你小叔穿的更好看。不过,关键还是靠我身板好看,对吧?” “我爸爸穿军装才好看呢。”宝儿洗完脸,还没扣上棉袄扣子便来了这么一句。 “你爸都是老男人了!哪里比得上你小舅英俊潇洒呀。” 王宗浩心情非常阳光,大早晨起来特地跑去陈家屋后,到陈萍萍的闺房外瞅了几眼。“萍萍,你起来了没?” “谁让你过来的?!”陈萍萍刚刚睡醒,从床上爬起来看到窗外穿的一身笔挺西装的男子,心中的委屈正愁找不到正主撒气。 “你等着,吃过早饭我就让娶亲的人过来啦。” 王宗浩趴在窗口嬉皮笑脸的说。 看到陈萍萍两只眼睛的确有点红肿,王宗浩故意装没看见,心情很好的说:“不过,咱们两家住的近,一会儿迎亲队伍还会去村外绕一圈,萍萍你可要穿暖和点。” “哼,我要是生病了,这辈子你得服侍我。”陈萍萍嘟着嘴巴,将脸转过去不看王宗浩。 王宗浩站在窗外玩儿了一会儿,便回去王家,准备等大伙吃完饭就出来迎亲。 转身回到王家,王宗浩看到嫂子和老妈,几个婶子都围着他老姐,“姐,你这身衣裳就是杨家送的呀?很洋气嘛,还是西装款式。” 相比萍萍今天穿的大红绸缎袄子,不知道新潮了多少呢。 就听见几个婶子指着王紫如脚上穿的一双崭新的黑色中跟皮鞋,“你这皮鞋也是去县城买的吧?” “咱们镇上供销社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皮鞋。” “小姑人长得好看,底子好,穿什么都好看。”王家长媳李慧一双眼睛都移不开了,小姑子穿戴一新,比起当年她出嫁那天还要漂亮,就像县城机关单位的女干部,让她去陈家娶亲,特有面子。 王紫如淡淡一笑,“对,这一身都是从县城买的。” 唯独王宗浩目光复杂,他晓得,老姐脚上穿的皮鞋是韩棣行掏钱买的。 老姐都已经与韩家五年没有来往了,韩家的男人还能给他姐掏钱,看来他这姐姐做人真是不简单。 还不到八点,王家迎亲队伍先吃早饭。 吃过早饭,一群村里青年,还有一些壮劳力,便是扛着碗口粗的原木,带着绳子,出发去陈家迎亲。 院子里面,顿时响起了一串鞭炮声。 陈家这时候正在开席,女方通常是准备两顿饭感谢乡民。 头天晚上的晚饭,以及第二天早上这顿饭。 听到王家的鞭炮响了,陈家不少帮忙的村妇们全都跑出来观看。 按照礼节,这些迎亲队伍到了女方家,还得再吃一遍席。 王紫如与另一个宗亲堂姐,走在最前面,径直走向陈家。 到了陈家,大总管也是先放一挂鞭炮。 然后迎亲队伍便去专门给他们预留的席位吃席。 陈家的席面办的也还行,有一碗梅干菜扣肉,一碟白菜瘦肉丝,其他便是各类海鲜鱼类,还有一碗土豆片。 “宗浩他姐,你过来一下。”王紫如坐在席位上,正在吃席,忽然一位陈家宗亲婶子走到她身后,附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王紫如目光疑惑,心里暗道:今天王家过来迎亲怕是没那么轻松。 她扭头看了看堂姐,低声问:“姐,他们现在叫我进去 是不是要说什么话?” 王家堂姐捧着碗,讪笑道:“我也不晓得, 你快进去看看到底咋回事。” 三两下吃完席,王紫如拉着堂姐一起走进陈家设立在里边厢房的账房,账房先生也是陈家宗亲,按照辈分是陈萍萍的大伯父,姐妹两还以为陈家是让他们娶亲的来挂人情。 这份子钱,她自然是提前准备好的。 王紫如和堂姐心领神会,立刻从兜里掏份子钱。 这时,陈萍萍的父母,大舅,二舅,三舅,总之,七大姑八大姨顿时就将账房填满。 陈萍萍的大舅也认识王紫如和她堂姐,便说道:“大侄女呀,这次真是要让你爸妈为难了。我们呢商量了一下,一致觉得,你弟弟宗浩娶我们萍萍,无论怎样,他都应该拿彩礼。” 王紫如和堂姐掏钱的动作一愣,原来不是暗示她们姐妹进来挂人情,而是… 故意在婚礼当天要新郎给彩礼? 不等王紫如开腔,便听得她堂姐在旁边讪讪笑道:“婶子,叔,彩礼这事儿不是都讲好了嘛,今天怎么还提?” “王宗浩娶的可是黄花大闺女,咱们这边十里八村,你去看看谁家没给彩礼?” “是啊,不止给200块钱彩礼,像什么缝纫机,收音机,手表和自行车,现在很多人家结婚都置办了呢,你们王家可是一样都没有!” 陈萍萍的几个舅舅说的唾沫星子乱飞。 他们不提彩礼还好,她还打算挂个五块钱的大人情呢。 王紫如将捏在手中的份子钱塞进衣兜,脸色镇定,“这事我可做不了主,我得回去跟我爸妈商量。” “唉,你可别回去,就在你们家院子门口喊你爸出来。”陈萍萍大舅说道。 账房内,陈萍萍的几个舅舅,上下打量王紫如这一身新衣服,比新娘穿的还要体面好看。 陈萍萍二舅就忍不住嘀咕:“大侄女你都能穿这么好,过来帮你弟弟娶亲,要是稍微帮娘家一把,200块彩礼哪里会拿不出来呢?” “所以,你们的意思是,今天如果我弟弟不给彩礼,这个亲取不走?” 顿时,账房里面鸦雀无声,并没人站出来回答她,但答案已经显而易见。 “行,我这就回去叫我爸出来,你们双方当面谈这个事情。”王紫如快步走出账房,直接走到王家院子门外,朝着院子里面正在和婶子们开玩笑的弟弟喊道:“宗浩,你去叫爸出来。” 第140章 抢媳妇 王家院子里边,帮忙准备酒席的村妇们嬉笑的脸色变了变。 但凡娶亲的先回来,不用问,新娘子家肯定提出了条件,加彩礼钱或者是别的要求。 “姐,他们什么意思?是不是真的又加了条件?”王宗浩自小就在村里长大,对于村里结婚的各式状况见过不少,下意识想到陈家可能提了条件。 见弟弟走出院子询问,王紫如低声道:“陈家七大姑八大姨给我说,让我们把200彩礼钱补齐,否则,不让王家娶走新娘子。” “我…”王宗浩顿时睚眦欲裂,冲着陈家就要破口大骂。“谁?是谁让你回来的?” “萍萍的几个舅舅。” 这时,有人见势不妙,赶忙进屋把户主王东升喊出来。 王东升这颗心从昨晚到现在就没安生过,听说陈家可能真的提了新的条件,着急忙慌的从石屋跑出来。 “咋回事?陈家说什么了?” “爸,你现在拿得出200块彩礼钱么?” 王紫如开门见山问道。 一看老父亲这穷得连一双像样的鞋子都没得穿,别说让他拿200块彩礼,恐怕他兜里比脸还干净。 王家请的帮忙做事的几个村妇立刻围了过来,打听陈家两口子又提了什么条件。 王东升本就晒得小麦色的脸上一暗,看向陈家,正好看到萍萍的几个舅舅和姑姑,似乎商量好了一样陆续从堂屋走出来。 等着王家大人过去与他们商量。 王东升皱眉,一咬牙,“我去和他们商量。” “宗浩!你先别去。”王紫如见老弟迫不及待要跟过去谈判,急忙伸手拉住他,见弟弟气的眼睛都红了,“你先别说话,看一看咱爸过去能商量出什么结果。” 王宗浩既憋屈,又不能对着陈家发火,只得原地暴躁。 几个婶子帮忙拉住新郎官,“宗浩,听你姐的话,她不会害你。” “你爸过去和他们商量,肯定能把这个事情谈拢。” “不是,婶子你说陈家是不是脑子有病?村里都晓得我和萍萍都睡一个被窝了,结婚当天还搞这一出?” “哎呀!你和萍萍的事儿千万别高声嚷嚷,这可是女人家的名节!村里虽然都知道,你这样说出去,将来萍萍嫁给你不是丢了女人家的面子嘛。”一个婶子没好气的捶着王宗浩轻叱道。 旁边几个婶子被王宗浩这话逗得掩面轻笑。 就在大伙都以为陈家已经认定了与王家的亲事,他们竟然还不让娶亲。 陈家大门外的公路上。 双方进行谈判。 林秀英听说陈家提了条件,连忙从灶屋出来,神情一点都没法轻松,站在自家院子门口,脖子伸得老长。 去王家娶亲的汉子们,吃过酒席,一个个也都看出来了陈家和王家还没谈拢。 听完陈萍萍几个舅舅的轮番‘好言相劝’,王东升没想到今天还把事情闹成这样。 他一脸苦笑道:“这事呢,原本也不是王家不想给,可你们这些当舅舅的也看到了,我们家这个情况,真拿不出来啊。” 王东升并不想在这样的大喜之日哭穷卖惨,而是真的掏不出这个钱。 为了给小儿子办今天这场婚礼,王家已经掏空了。 举债了几百块才让全村人看到还算体面的婚事。 萍萍的几个舅舅笑而不语,几个姑姑七嘴八舌,一人一句说王家的好。 “东升哥,你可别一口一个王家拿不出来200块钱!” “你瞅瞅你这闺女儿,穿的比机关单位女干部都体面呢。” “哼,东升哥你也是,宗浩是王家最小的儿子,他结婚,还不能让姐姐掏点钱出来?” 这会,王紫如也朝两家商谈的会面地点走过去。 莫名就成了众人视线的焦点,她慢下脚步,瞬间明白了陈家这些亲戚肯定又在打她兜里那点钱的主意。 顿了顿,她走过去,唇瓣轻扬,问道:“爸,商量好了没?再拖时间,要误了拜堂的吉时,这可是影响到子孙后代的大事儿。” 王东升愁的眉毛都要爬满虱子,苦苦隐忍着心口的情绪。 见父亲没有吱声,王紫如猜到他们根本没谈拢。 王紫如看了看能代表陈家的几个亲戚,话锋一转说道:“今天谁代表陈家?” “大侄女儿,你问这些有什么意思?抓紧时间去帮你爸筹钱才是正经事。”萍萍的大舅极其无耻的拍着手掌说道。 “真要钱呀?” “那可不!你去看看,谁家娶黄花大闺女没有给彩礼?没有给女方买手表缝纫机?你们王家可倒好,不买这些东西也就罢了,还不给彩礼,说出去谁信?” “哼!王家是不是以为我们陈家这么好的姑娘嫁不出去?” 王紫如独自迎战陈家好几张嘴巴的攻击。 她听了也只当是个笑话,转身便回去王家。 走到王家院门口,对弟弟说:“宗浩,你去叫陈萍萍出来,当着全村人的面问她今天还要不要嫁给你,要是她有半点犹豫,这个婚就不结了。” 王宗浩脸色极其难看,紧紧咬着后牙槽,恨不得冲进陈家把老丈人两口子拖出来痛揍一顿。 但他还是不想真的跟陈萍萍闹僵,抹了一把脸上流出来的屈辱眼泪,红着眼睛,“姐,还没有没有别的办法?” “有,”几个婶子很想知道大侄女还有什么高明的招儿,却听到王紫如轻笑道:“去把新娘子抢回王家。” 几个婶子一听便是乐了。 都觉得这个办法既能惩罚陈家两口子,还让陈家拿不到一点好处。 “宗浩,你姐这个办法好。” “快去叫萍萍出来…” 王宗浩听懂了老姐话里的暗示,眼里闪着期待的光,冷笑道:“今天我倒要看看是他们陈家手段高明,还是我王宗浩本事通天。” 姐弟俩当众密谋了一番,不约而同又走向陈家。 公路上谈判僵持的双方看到新郎官走过来,还以为王宗浩从他姐手里拿到了钱,陈家亲戚们皆是翘首期盼。 站在陈家堂屋门边,正在焦急等候并朝着外面探头探脑的丈母娘,看到女婿走过来了,赶忙回避。 “萍萍呢?叫她出来说话。”王宗浩走到陈家大门外,直接朝里面喊道。 此刻,陈萍萍坐在自己的闺房耐心等候迎亲队。 她早已穿戴一新,还请村里会梳新娘发型的婶子,给她梳了个盘发,盘发别着一朵红绸小花,显得娇艳俏丽。 忽然有个婶子跑进来,脸色不太好:“萍萍啊,宗浩在外面叫你呢。” “他现在叫我干什么?”萍萍手里拿着一块圆圆的镜子,正在欣赏自己最美的样子,仰脸问道。 “不晓得呢,你出去看看吧。” 陈萍萍完全不晓得外面发生了什么事,狐疑中慢慢放下镜子,起身出去。 刚迈出闺房便被她妈妈拦住。 “妈,宗浩过来干什么?” 陈萍萍的妈妈一脸受尽委屈的脸色,“你舅舅和你姑姑他们说,王家不给彩礼是瞧不起我们,所以坚持让王家给我们补200块彩礼钱。” “…那宗浩怎么说?” “他又没钱,哪里做得了主!今天这事还得看他姐,她姐有钱,给钱,一句话的事情。” 母女俩在屋里蛐蛐了一会,萍萍便出现在陈家大门边。 “萍萍你出来,我有话说。”王宗浩等的焦灼不堪,看到萍萍站在门口不肯出来,他直接上前几步便走到了陈家大门边。 公路上,站着商量彩礼的陈家亲戚们完全没感觉到一丝危机。 陈萍萍也晓得,还没正式拜别父母,是不可以随便踏出娘家门槛,一旦出了这个门槛,那便是嫁出去的姑娘了。 陈家虽然没有哥哥嫂嫂忌讳这些规矩,可她也晓得这些规矩是必须要遵守。 王宗浩突然跑到陈家大门口和新娘子说话,顿时就把吃席的大人小孩吸引了过来。 王家请的迎亲队汉子们,也是一脸好笑的看着他俩,一个站在门外,一个站在门内,还说悄悄话呢。 站在陈家大门边,王宗浩上下打量了他的新娘子几眼,很满意萍萍今天这样美。 “宗浩你跑过来做什么?”陈萍萍不好意思的小声问。 王宗浩伸手,牵住了萍萍细白的小手,“萍萍,你觉得嫁给我是不是委屈你了?” “你什么意思?”陈萍萍眼里露出几丝惊恐。 “我都说过,将来我每个月领的工资一分不少交给你。” “嗯…” “还有,要是你想分家,我也答应了,结完婚咱们就分家单独过日子。” 陈萍萍不明白王宗浩突然给她说这些是想干什么,急的胸口犹如受到了惊吓的小鹿。 “最后我再问一句,你还想嫁给我吗?” 大伙眼神热切的注视着小两口,手拉手,十分亲昵,不消说小两口感情那是相当浓厚。 陈萍萍害羞的脸色红红的,点点头,“当然要嫁给你呀,你这人真是,都什么时候了还问这种话,叫人…” 下一瞬。 王宗浩直接一只脚跨进陈家门槛,一把将新娘子抱起来。 大伙还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看到王宗浩比兔子还要快,抱着新娘子便是朝着王家冲回去。 陈家的亲戚和王家那边的人,全都像看把戏一样,顿时将公路两边站满了人。 但是陈家哪里会眼睁睁的放弃200块彩礼,就这么让王家把人抢走,几个亲戚直接冲过去拦下了王宗浩。 “王宗浩!你这兔崽子还强抢亲?!赶快把人放下!”陈萍萍的大舅抡起巴掌都要落下。 “兔崽子!今天你敢抢人,看我们不打断你这狗腿。” 就在王宗浩被陈家亲戚们包围的时候,忽然,村里公路上响起小汽车的喇叭声。 这穷酸乡里,可没几个人见过小汽车开进村。 所有人都看向了进村的方向,便看见一辆吉普车徐徐驶了过来。 王紫如站在王家院子门外,远远的也看见了有点眼熟的吉普车,在看到韩棣行的脑袋从车后座探出来,大惊失色… 韩棣行看了看前边公路上站满了人,以为这是村里娶亲的特别节目。 忙从吉普上下来,小伙子一身笔挺西装,戴着一副细边眼镜,行走时自带一身文化人的干练,他看到有人为他让出一条路,恰好看到了王宗浩抱着新娘子,便是轻笑道:“宗浩,恭喜你呀。” 韩棣行真来喝喜酒! 王宗浩吞了吞唾沫,缓缓把新娘子放下来,讪笑道:“你还真来了呀?” “我说过,你请我过来喝喜酒,那我就是跟银行请假,也得过来道喜。”韩棣行脸上笑容温和,随后看了看新娘子,“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不会,不会,”萍萍的二舅赶忙过来,一脸喜笑颜开的样子,“原来这是宗浩请的从县城下来喝喜酒的朋友?” “这位同志啊,你刚说在县城银行工作?”问出这话的是萍萍妈。 第141章 碰到了张家迎亲队 村里突然来了个乘坐吉普车的男青年,还是县城银行干部,龙王村家家户户住的比较集中,当天村里还有两家办喜事,好事的全都站在公路上。 韩棣行之所以请假到龙王村吃喜酒,并不全是王宗浩的邀请。 “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啊?今年多大岁数,结没结婚?”陈萍萍的三姑长得个子瘦瘦高高,眼看到条件这么好的干部来王家喝喜酒,大手一伸便把她嫂子扯开。 陈萍萍的几个舅母见状,也不甘示弱,拳头捏的邦邦硬。 争先恐后挤到韩棣行周围,把人团团围住,连珠带炮一般的问东问西,最后,毫无疑问是要查户口,“你是王家在县城的哪家亲戚?” 韩棣行哭笑不得,这怎么还比新郎官热门了呢。 “好啦!你们别挡着我们王家的客人,他是我们家亲戚,又不是陈家。”王宗浩哪里听不出来这群妇女的意思,尤其是家里还有待嫁的闺女的,恨不得当场就把自家闺女拉过来相亲。 不要脸! 贵客来了,王宗浩暂时忘了王家迎亲对海等着娶亲。 松开新娘子陈萍萍的手腕,走过去拉着韩棣行就朝王家走。 “真是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 被王宗浩拉着脱身后,韩棣行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一眼看到了站在王家院子门口的熟悉面孔。 看得出,王紫如穿的新衣裳,还是洋气的浅黄女士西装,的确良衬衣打底,脚上穿着他送的小皮鞋,鹅蛋形脸蛋不施粉黛,眼神却还是那般清透不染魅气。 整个人清爽俏丽…,简直比新娘子还要好看。 前一秒,一身淡漠神情的男子,立刻来了个180度大晴天,高高举起手臂:“紫如姐…” 王紫如心里暗暗叫苦,越是不想把王家娶亲的事儿闹大传开,没想到这下子要传到县城。 她脸上挂着一点薄笑,标志身躯站在院子门外,好似正在等候贵客盈门。 “今天是工作日,你请假过来的么?” 韩棣行跟着王宗浩快步走到王家院门外,脸上笑容温煦,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宗浩结婚,事先我也晓得,那是必须要来喝这杯喜酒。再说,五年前我本来也想来喝喜酒呢。” 臭小子竟然故意提到五年前王家办喜事嫁女。 王宗浩晓得这位贵客能过来,是看在他老姐与韩家的那一层交情上,哈哈大笑,“没得事!今天你来了,我请你喝到醉。” 新娘子以及陈家几十口人都看得一呆。 有人认出了韩棣行是韩家的小子,便过来问道:“你是韩家的小子?” “嗯,您还记得我呢。” “你小时候也来过我们村玩儿,我就说怎么这么面熟哇。”一位七老八十的老奶笑容慈祥道,一双老眼一眨不眨看着韩棣行,好像都不会累。 王家帮忙操持酒席的村妇们,听到老人这话,顿时明白过来,这位贵客原来是王紫如以前婆家的小叔子。 “宗浩!你小子搞什么名堂,迎亲队还等着你呢。”陈萍萍的二舅站在陈家门外高声吼道。 王东升见家里来了贵客,赶忙走过来打招呼。 见是韩家老三韩棣行,王东升面露几分尴尬,急忙看向女儿,口吻略带责备:“我们乡下人办席上不得台面,你怎么还告诉韩家…” “爸!这小子是我请的。”王宗浩见不得老姐又被冤枉。 王东升想了想,笑呵呵的说:“宗浩,快请三小子进屋烤火。” “没事,伯父您忙,”韩棣行规规矩矩站在王紫如身旁,这才注意到陈家大红灯笼高挂,还贴着嫁女的喜庆对联,他好奇道:“好巧,村里有两家同一天办喜事?” 王东升不好意思解释。 他这张老脸,根本就没脸再见到韩家的人。 哪里好意思告诉对方,王家给不起彩礼被亲家的亲戚们阻拦娶亲? 当年闺女坚决要退了韩家的亲事,他们两口子七拼八凑弄了五百块,硬着头皮去县城。 本想说等过个一两年,再把另外五百块凑齐还给韩家。 谁知,韩家长辈脸上虽说不好看,但并没要求王家必须退回一千块彩礼… 这份恩情,王东升能记一辈子。 “那是我老丈人家…”王宗浩挠挠脑袋,又回头看向姐姐,这样被韩棣行打了个茬,眼下彩礼的事情还是没有解决啊。 “宗浩你过来。”陈萍萍的大姑这下子神气了。 眼看着王宗浩请来了一尊比财神爷还管用的亲戚,200块彩礼算什么? 陈家还是胆子小。 王宗浩这下子犹如踩着金光大道,扬眉吐气的走过去,眼神轻蔑的瞥了萍萍几个姑姑一眼,“你们还想干什么?” “时间不早了,你们王家的迎亲队一会儿还得去村外绕一圈,宗浩,去请你那个县城来的亲戚帮忙,抓紧时间办正经事。”说这话的是陈萍萍的大姑。 “大姑!萍萍都跟着我出门了,你看今天她不进王家门槛,还回得去?” “臭小子!你以为吃定萍萍嫁不出去?” 在陈萍萍的几个姑姑恶声恶气的逼问中,王宗浩双手抬起,“好!那你们让萍萍回娘家吧,我王宗浩可以不结婚,将来又不是说找不到姑娘结婚,没必要临到结婚的日子了还要受你们陈家这帮亲戚的气。” 陈萍萍没想到王宗浩居然说得出这种话,一下子冲过去,抓起王宗浩的西装领便是胡乱捶打。 “叫你乱说,看我不打烂你嘴巴…” “萍萍你省点力气吧,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让宗浩给彩礼!” 陈萍萍这般当众捶打新郎官,顿时就被几个姑姑训斥。 那边,韩棣行直觉感到王家娶亲好像不太顺利,稍顿,他侧过面庞,“紫如姐,他们这是在做什么?迎亲队还不出发是在等吉时吗?” 王紫如觉得彩礼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便把事情简略说给他。 韩棣行何其聪明,尽管家住县城,但韩家还有不少乡下亲戚,他见过听过不少乡下娶亲的荒唐。 看了看僵持不下的双方,他很快明白了眼前正在上演一出迎亲闹剧。 微微诧异后,瘦削身影悄然从王家院门口走出去,径直走到王宗浩面前,面露笑容:“宗浩,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 “不不不,你今天是来喝喜酒,无论如何我得让你高高兴兴来,喝了喜酒再回县城。”王宗浩没做任何犹豫,摆了摆手但眼色坚定,那意思仿佛在说,这个媳妇就是抢,也一定抢回王家。 陈萍萍的几个舅舅连忙七嘴八舌的说道: “宗浩这小子不给彩礼,还想娶走我们家闺女?” “哪有王家这么办事的?” “能不能有点骨气,像个男人一样把彩礼补给陈家?不能,就给句痛快话!” 不知是陈萍萍的哪个舅舅说话这么冲,当场,王宗浩也是气的胸口起伏不定,正要跟几个长辈一争高下。 王紫如眼见陈家人是司马昭之心,以为能从韩棣行这个外人的口袋弄几个子儿。 看清这一幕之后,王紫如回头让人把宝儿叫出来,“宝儿,跟妈妈走。” “妈妈,我们去哪里?小舅什么时候才能把萍萍娶回王家呀?”小家伙一手拿着心爱的小风车,嘴里还包着一颗水果糖,忽然被妈妈牵着,俨然一个小小工具人。 王紫如竖起一根手指“嘘”了一声,牵着宝儿走过去,“宗浩!” “姐,你干嘛还带宝儿出来?”王宗浩看到老姐牵着小外甥,一下子急了,不知她想干什么。 王紫如目光轻瞥了一眼像个木偶被家人摆弄的新娘子,缓缓收回眸光,语气轻慢道;“宗浩,既然你这婚也结不成,我也累了,这就带孩子回家。” “不是,姐,你可不能走,你还得给我娶亲呢。” “娶个屁的亲啊?陈家不想诚心诚意嫁女,你还想站在这儿让全村看笑话?人家张康的新娘子这都要到张家了!你不怕被人比下去,我可不想被人踩脚下。” “我…”王宗浩气的嘴角剧烈颤抖,转脸看向新娘子,“萍萍,你说句话?只要你说一句,觉得嫁给我王宗浩受了委屈,我立马让迎亲队滚回王家。” 陈萍萍眼圈通红,咬着手指哭道:“我嫁!现在就嫁…” 站在一旁的韩棣行眼光复杂,结个婚的事,还闹成这样。 不过,也因王紫如祭出了这一杀手锏,陈家不得不松口,不再以彩礼要挟王家,却要求王宗浩结婚之后立刻分家。 “将来你王宗浩每月领的工资,一分不少都得交给萍萍。”丈母娘恨不得当场送女婿上西天,挥着手恶狠狠地说。 陈家的大总管终于肯现身了,满脸喜气的吆喝迎亲队去堂屋把所有陪嫁搬到外面公路上,用带来的碗口粗的圆棍和绳子绑的结结实实。 终于,陈家门外点燃一串鞭炮,噼里啪啦响彻半个村子。 王紫如让宝儿回去找柱子一起玩,进屋去接新娘子。 韩棣行看到宝儿并不想走,仰着小脸蛋打量他这个陌生的叔叔,便是笑了笑,蹲下来,“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宝儿,叔叔你是不是认识我妈妈?” 小家伙一点都不认生,最近跟着爸爸到处闲逛,胆子也大了不少。 韩棣行动作温柔的抚摸着小家伙脑袋,端详着小家伙漂亮的五官,“叔叔呀,以前就认识你妈妈,对了,你爸爸呢?是哪个?” “爸爸去张叔叔家帮忙娶亲啦。” “张叔叔?今天还有一家结婚?” “是的呢,张叔叔住在青龙村,跟龙王村也很近,走个把小时就到了,叔叔你想去张叔叔家吗?” 韩棣行忍住笑,牵着小家伙的手,“叔叔以后再去张叔叔家。” 牵着小家伙走到王家院门外等候迎亲队的时候,王宗明连忙出来跟韩棣行打招呼,请他进屋喝茶,“迎亲队还得去村外绕一圈,先进屋喝茶吧。” “还要去村外绕一圈?那也没关系,大哥别这么客气,你忙你的,我就站在这儿等迎亲队。” 王紫如和堂姐走在最前边,新娘子紧跟在她们身后,后面跟着陈家送亲的几个宗亲。 迎亲队抬着陪嫁和暖水瓶、喜被什么的吹吹打打便出了村子,迎亲队一直往前走,走到前边与青龙村的岔路口然后再调头回村。 这边,从龙王村出来的迎亲队,伴着吹吹打打的热闹气氛刚要走到岔路口。 王紫如便看到从镇上的方向走来一群迎亲队,定睛一看,走在最前边抬着陪嫁的,正是她家男人翟惜墨。 “这么巧的么?” 王家迎亲队的路总管也看到了前方走来的迎亲队,不用猜都晓得,“不会吧,居然碰到老张家的迎亲队!” 第142章 恨死他了 岔路口距离青龙村很近,村里不少大人小孩都跑出了村子,更是跑来岔路口迎接张康的迎亲队伍。 青龙村的大人小孩也发现了从龙王村出来的娶亲队伍,好事的小孩凑过来,指着新娘子陈萍萍,嬉笑道:“她原来是要嫁给张康的呢!” “唉,她没福气呀,你看,朱艳可是坐着自行车到新郎家,一步都不用走哩。” “听说陈萍萍现在嫁的男人就住在他们家对面呢,这还要自己走路到村外绕一圈,就是不晓得新娘子的脚走痛了没有哦哈哈哈…” 一群孩子当着陈萍萍的面笑得东倒西歪。 也不知是不是王家迎亲队故意,眼看着王紫如和堂姐领着队伍正在岔路口调头。 路总管忽然回头,高声道:“大家都累了,先停下来歇口气。” “嗨哟!”紧跟在后边抬着陪嫁的汉子们,喊着号子原地放下肩上沉重的陪嫁,一个个满是喜气的站在公路中间,还有人走到岔路口观看青龙村的军人新郎娶亲。 “哎哟喂!还是张家娶亲洋气,自行车都用上啦?” “不管咋说啊,新娘子一步都不用走就到了新郎家,那才幸福。” “这么一看,张家新郎官也是一表人才呀。” 王紫如和堂姐站在岔路口,硬着头皮听着汉子们的奚落嘲讽。 在这贫穷的乡里,鲜少看到谁家娶亲是新郎亲自去女方,张康这次不但亲自去女方迎娶新娘,还特地去县城武装部借了一辆自行车。 此刻的新郎穿着一身军装,推着一辆大八大杠自行车,他的新娘子打扮得花容月貌,双手扶着车座一脸娇羞。 张康像个异类,第一次让新娘子坐在自行车上到夫家,迎亲队一路上引来无数村民们看热闹。 “咱们也歇口气,大家今天帮张家娶亲,这一路抬陪嫁很是辛苦,来,抽根烟。”张家请的路总管见王家娶亲的停在岔路口,赶忙也叫大伙停下来抽烟。 这么好的打脸王家的机会,他们哪里会轻易放弃。 张康推着新娘子,还是按照规矩跟在两位娶亲的嫂子后面。 “艳儿,渴不渴?路程这么远辛苦你了,来,咱们喝口热茶!”张康把自行车立在原地,从自行车的车龙头取下随身携带的军用水壶,拧开盖子递给朱艳。 朱艳在两位娶亲的嫂子的注视下,本想说不渴,不过她瞥了眼对面不远处站在娶亲队伍中的陈萍萍,羞涩一笑,顺从的接过水壶小小的抿了一口,然后把水壶还给张康。 翟惜墨看了看自己的妻子,只见小女人那张脸都要变绿了。 他假装没看见,走过来,低声问:“这都几点了,这么晚才娶亲?” 王紫如故意咳嗽了一声,没好气道:“还不是陈家嘛。” 站在她后面的陈家的两个嫂子和一个堂兄立刻就撇嘴道:“这事怎么能怪陈家?是你弟弟做的太过分了,你看张家,还用自行车娶亲。” “算了!区区一个当兵的了不起呀?宗浩连银行的干部都认识,以后萍萍可是要去县城过好日子的…” 这话还没说完,立刻就被其他人拍了一下,示意她闭嘴。 王紫如笑了笑,回转身,看着陈萍萍的堂嫂,“张家这么好,陈家当初为什么要退婚呢?” “你…” “啧!怎么还吵架呢。” 翟惜墨见状,赶忙拍了拍妻子,低声道:“差不多你们也该启程了。” 王紫如点点头,跟着翟惜墨走到张家的娶亲队那边,却没走到迎亲队中间,而是站在公路边上,看着朱艳,“张康,恭喜你终于抱得美人归啊。” “嘿嘿,谢谢嫂子。” 张康也是眼神恨恨的剜了那边的陈萍萍一眼。 “是这样的,她们两个新娘子这么巧遇到一块儿了,按照规矩,是要交换手帕的。”王紫如一脸笑意,看着张康和朱艳二人,“是你们过去送手帕,还是让我弟媳妇儿过来?” “交换手帕?这谁定的规矩?”张康浓眉皱起,早晓得有这茬,他们应该快速通过岔路口。 这时,从青龙村出来看娶亲的村民们也跟着附和道。 “对,王家丫头说的没错,两个新娘子确实要交换手帕,这叫手帕之交。” “说明她们两个新娘子有缘分嘛呵呵呵。” 张康才不想听什么封建迷信,“要是不交换会怎么样?” “这没人晓得,应该一旦这种事情发生,都是交换了手帕的,而且将来两家还可能成为亲戚呢。” “我可去他的亲戚!我们不交换!” “张康,”朱艳轻声叫道,“你推我过去,不管陈萍萍愿不愿意,我的手帕都可以给她。” 这年代,手帕就像信物一样,可以作为送给另一半的贴身之物,还能作为像今天这样的场合下的情谊交换。 张康硬着头皮,推着自行车徐徐走到了岔路口。 他看着王紫如,“嫂子,我们愿意交换手帕,麻烦你喊那边的新娘子过来一下吧。” 王紫如转身回到这边的队伍,拉着陈萍萍走到岔路口,“交换手帕,这是咱们乡下姑娘出嫁的礼节。” 两个新娘相见,分外眼红。 朱艳主动让张康推着自行车过去,坐在自行车上,与陈萍萍交换手帕。 看着两个新娘子交换了手帕,张康立刻便推着自行车径直走进了回去青龙村的公路,“走吧,劳驾各位兄弟叔伯了。” 张家的娶亲队伍随即启程,汉子们嘴里吆喝着号子,抬着沉重的陪嫁之物,花花绿绿犹如一条长龙似的,缓缓走向青龙村。 陈萍萍还是没有忍住,抬头看向张家的娶亲队伍… 心里恨死那个男人了。 娶个亲,故意推着自行车十里八乡的显摆,好像别人不知道他结婚一样。 殊不知,龙王村也有好些村民和小孩跟着娶亲队伍一路出来,一些好事的村民便是连忙跑回村里,把遇到张家娶亲队一事告诉王家新郎官。 “草他个姓张的,结个婚看把他嘚瑟的不知道自己姓什么!想把我比下去?”王宗浩气急败坏,原地跳起来骂张康。 早晓得,他也去武装部弄一辆二八大杠显摆显摆。 唉,他王宗浩还是太低调了。 这时,王宗浩瞥见停在前方公路边上的一辆军绿色吉普车,顿时眼睛一亮。 “喂!韩棣行,要不借一下你们家的车?” 韩棣行也听到了王宗浩骂隔壁村娶亲的新郎官,却不知宗浩为什么这点气量都没有。 但是他隐约猜到了对方接下来想说的话,“你想让吉普车开出村子接你的新娘子?” “呃,是这个意思。”王宗浩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 这口气,他必须要当天出。 韩棣行轻笑着点头,“当然没问题,只是娶亲的话是需要给车子稍微装点一下,比如贴一个大红的双喜字?” 这点事哪里会难倒脑子机灵的王家二世祖。 当即转身回到院子,院子里面摆着吃席的方桌,桌上正好有昨晚他们剪的多余的红“双喜”。 王家人七手八脚跟着忙活了一阵,才给韩棣行的吉普车的车头用浆糊,糊上一个大红的喜字。 “哥!给我把家里买的所有的鞭炮拿出来准备着,等我接到新娘子回来,必须给我把鞭炮声响的最大声,我要让青龙村的人都听得见。”上车前,王宗浩完全豁出去了,眼睛都气红了。 王宗明当着韩棣行的面,也不好意思训斥弟弟。 司机便开着车,载着王宗浩出发。 陈家人看到王宗浩借了一辆这么洋气的车去接新娘子,先前对王家的憎恨,稍微被冲淡了一些。 吉普车刚出村口不远,就遇到了调头回来的娶亲队伍。 “他这么快就要回县城?”王紫如以为车上坐的是韩棣行,不等他们娶亲到新郎家,就要回县城,正在这么思忖,便看到吉普车缓缓停下。 王宗浩身影帅气的下车,当场就把所有人看得神情呆滞。 “萍萍!我是专门过来接你的,吉普车,洋气吧,遮风挡雨还晒不到太阳,跟我上车。”王宗浩大步走过去,拉着陈萍萍转身走向吉普。 陈萍萍因为刚刚在岔路口碰到张康和朱艳的事,心里很是郁闷,怕进了村再被人耻笑。 但是出乎她的意料,她陈萍萍的男人办法就是多。 “不是,宗浩你小子搞什么?这么几步就进村了,你还借个车出来,装给谁看?”王紫如没好气问道。 “姐,”王宗浩领着陈萍萍上了车,回头,十分嚣张的扬眉说道,“你们走慢点,我们先去青龙村跑一圈,张康那个混蛋以为一辆自行车就想把我比下去,看谁比得过谁,今天我要让他见识见识爷爷的手段。” 王紫如额角冒出三条黑线,只得喊路总管原地休息等他们‘遛弯’显摆回来。 吉普车很快便开进了岔路口,径直去往青龙村。 不多时,军绿色的吉普车徐徐驶进了青龙村。 当天由于张家办喜事,张家门口的公路上站满了村民。 忽然,大伙看到一辆吉普车开进村子,全都诧异的伸长脖子去看车上到底是谁,还以为是张康邀请的哪位县城的贵客到了。 陈萍萍手里紧紧捏着那块手帕,紧张的手心都出汗了。 “宗浩,咱们还是回去吧,刚才在路口我和朱艳交换了手帕的,万一回去紫如姐怪我们不懂事…”陈萍萍到底是个姑娘家,她也晓得张康与翟惜墨是老战友。 她担心自己男人闯了祸事,惹恼了姐夫翟惜墨,今后,王紫如两口子不帮他们在县城找工作。 王宗浩听了眼睛一愣,“谁稀罕她的破手帕。看我的。” 小两口还在后座上叽叽喳喳说话,吉普车已经驶入了张家门口的公路中间。 这个时间,张家的娶亲队伍也刚到新郎家,陪嫁全都还在外面公路上摆着,要等新人拜堂才抬进去。 有人连忙跑进堂屋,去喊张康,“张康,快出去看看,你们家来了贵客。” 第143章 有事他是真帮忙 此刻的张家堂屋,张灯结彩。 新郎不知从谁家借了个收音机,正在播放激情洋溢的歌曲,村里的孩子们拿着水果糖在人群中钻来钻去,把个新郎家的喜庆气氛烘托得非常高。 汉子们从朱家抬过来的陪嫁暂时停放在张家门外的公路上,宛如一条喜庆的彩带。 新娘子朱艳和送亲的哥哥嫂子都站在张家地坝里面,等候大总管把堂屋拜堂的弄好,便有娶亲的嫂子接她进屋,进行夫妻拜堂。 堂屋内,张康还在和大总管紧急交谈拜堂细节,听闻家里来了坐着吉普车的贵客,他满是狐疑,“我没有邀请县城的朋友,难道是唐队顺路过来喝喜酒?” 昨天进城借自行车的时候,分明看到唐队忙的飞起,最近都在各个镇子摸排回乡探亲的士兵。 如果是他想给张家一个惊喜,这也说得过去。 张康连忙走出堂屋,就看到门外公路上缓慢驶过来一辆军绿色吉普车,可车牌并不是县城武装部的军用牌照,但这俩吉普车的牌照也不简单… “新郎官你快去接客呀,肯定是你们家的贵客。”有个本家的汉子满脸喜气的喊道。 偏巧这个时候,翟惜墨正在茅厕解手。 听到外面村民们高声喧哗,好像在热情讨论张家有个贵客,还坐着吉普车来喝喜酒。 他连忙从茅厕出来。 当天,张康穿着一身崭新的军装,十分有气势。 胖墩胖墩的身影大步走到公路上,看向驶过来的吉普车。 下一瞬,就看到后座车窗降了下来,一张令他错愕的面孔探出车窗。 “哟!张家结婚操办的挺热闹的嘛。”王宗浩一手搭在车窗上,乍一看,不认识他的人还以为这是城里哪家纨绔子弟呢。 张康见车上坐着王宗浩那个王八蛋,顿时胖脸一沉,拳头捏紧。 这混蛋不知上哪儿借了一辆吉普车,故意开到张家门口招摇过市。 朱艳也看清了坐在吉普车里面的人竟是王宗浩,还隐约看见了跟他一起坐在车里的新娘子陈萍萍。 “咦?姐夫你咋也在这儿吃喜酒哇?” 王宗浩终于看见姐夫了,一脸痞笑的挥手。 青龙村的不少村民和小孩子哪里见过吉普车进村,便是好奇的将吉普车围住看热闹。 翟惜墨眼眸微微一惊,小舅子这是从哪儿借的吉普车? 臭小子肯定是故意弄一辆吉普车来打张康的脸。 他顿了顿,大步走到吉普车旁,瞅了一眼坐在后座的另一个人,竟是王家的新媳妇陈萍萍。 “宗浩你这是过来干什么?” 毕竟是王宗浩的姐夫,他的出现便给了小舅子无形的压迫感与震慑力。 王宗浩一副丝毫不着急回去圆亲的意思,懒洋洋的笑着,“天晴了出来看看呗,姐夫,要不跟我们一起回龙王村?” 就在翟惜墨想教训小舅子的时候,坐在王宗浩旁边的新娘子紧张地手指胡乱揪着座位,忽然摸到一个网兜,一看网兜里边还有两个磨花的军用饭盒。 陈萍萍好奇的拿出一个饭盒,揭开盖子,“宗浩!这饭盒里面有奶糖。” “奶糖?”王宗浩愣了几秒回头,看到陈萍萍递过来的破烂不堪的饭盒,“正好!请青龙村的孩子吃喜糖呗。” 前边驾驶座的司机,正在观察前边调头的地方。 一不留神,忘了叮嘱他俩千万别动车上的东西,那可是韩科长特地为王紫如准备的回礼。 王宗浩接过饭盒,像天女散花一样往车窗外撒奶糖。 “来来来,大人小孩都有哈,吃喜糖,我王宗浩的喜糖,特别甜,比张家的水果糖更甜…” 不止小孩们拼命挤过来抢奶糖,还有几个村妇也连忙跑来抢大白兔奶糖。 “宗浩,你手里的饭盒…,好像是我的。”翟惜墨本来想让小舅子立刻滚回王家拜堂。 没想到却看到小舅子手里拿着他在部队天天吃饭的家伙事,瞬间明白这是韩家的车。 “我说呢,韩棣行的车上怎么会有这么破的饭盒,原来是你的呀。”王宗浩一点都没反应过来,自己的行径已经被姐夫看穿。 翟惜墨手掌架在腰间,“宗浩!立刻回去。” 被情敌打脸的张康走到翟惜墨身旁,冷冷嗤笑道:“王宗浩你今天是来打你姐夫的脸吧?” “你不用激动,能打你们张家的脸就够了。” “宗浩,这里还有一盒绿豆糕?” 陈萍萍取出另一个饭盒,揭开盖子,是一盒漂亮可口的绿豆糕。 “还有喜糕哇,韩棣行这小子真能结交,有事他是真帮忙。拿过来,全都请青龙村的人吃。”在王宗浩豪爽的一口气把绿豆糕全部分发了出去。 青龙村的孩子们和小媳妇全都挤到车旁疯抢,刚抢到了‘十里洋场’的大白兔奶糖。 难得吃到这般奶香奶香的奶糖,竟然又抢到了绿豆糕,全都笑眯眯的对王宗浩竖起了大拇指。 “原来是龙王村王家的新郎呀!” “王家小子真大方!” “你看王家还有吉普车接新娘子呢。” 这下,可给王宗浩长了脸,车上的吃的也发完了,王宗浩笑眯眯的挥手,指挥司机把车开回龙王村王家。 目送吉普车退后了数米,然后调头离去,张康回头看向站在自行车旁的朱艳。 朱艳微微低垂着脸,叫人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陈萍萍身边换了新郎,对张康没多大打击。 但朱艳不同,毕竟与王宗浩那混蛋订婚也有小两年的时间,二人之间多少有点感情。 “混蛋!要不是看在他是你小舅子,今天我一定要揍得他满地找牙。”张康咬牙低吼道。 “抓紧时间拜堂吧,我当年结婚可是啥也没有,新娘子不照样嫁给我,还给我生了那么可爱的娃…,结了婚,俩人能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翟惜墨故作轻松鼓励老战友,其实内心慌得一批。 他大概猜到了,韩家老三到王家来吃喜酒了。 事情也是凑巧,他在帮张康娶亲,这次又与韩家的儿子错过,错过就错过吧,若是见了面也不知和人家聊什么。 想来,方才被小舅子大方散出来的奶糖和绿豆糕,肯定是韩家老三吃了香辣鸡块的回礼。 “臭小子!把他外甥的零食白白送给这些外人吃了。” 龙王村这边。 王宗明站在院门外,远远的看到吉普车开回来,连忙把手里的火柴盒打开,拿了一根火柴擦燃,眨眼间,鞭炮声热烈迎接新娘子的到来。 在一片喜气洋洋的氛围中,王紫如亲自去车旁,看到老弟把新娘子接下车。 在全村的嬉闹声中,搀着新娘子迈进王家院子,径直把弟媳妇送进石屋。 先前还在院子外面看新娘子下车的村民们,这会儿全部涌入院子看王宗浩与新娘子拜天地。 “一拜高堂!” 成亲仪式结束,新娘子被送进了新房。 新房里面顿时涌入好些小孩子过来要喜糖。 陈萍萍也知道村里结婚的规矩,连忙用瓷盘装了满满一盘爆米花、和米花糖瓜子花生,让大家端出去吃。 这时,送陈萍萍来到新郎家的一位堂嫂进来,询问他们去青龙村有没有见到张家的新娘子。 陈萍萍便把他们去了青龙村告诉堂嫂。 堂嫂一听,“宗浩这小子也太二虎了吧?那肯定是韩家小子送人的。快,赶紧的,我们装一袋子喜糖让人家带回县城,将来让韩家小子帮你找个工作也好开口。” 陈萍萍俏脸红晕,连忙和嫂子忙活起来。 院子外面。 司机把车退到宽敞的路边停下,连忙下车去告诉韩科长,“想都怪我当时忘了阻止他们,新郎官到了隔壁村子,把韩科长带的奶糖和绿豆糕当做喜糖发给大人小孩了。” 韩棣行雪亮的眼眸微微一愕,俊脸倏地绷紧。 一点零食吃了便吃了,可是他现在也来不及回县城再去弄两盒零食。 待会儿,只得把两个空饭盒还给王紫如。 他回头朝着石屋密密麻麻的村民们张望,石屋内又响起一串鞭炮,大总管正在招呼宾客入席。 王紫如感到有点冷,回屋换自己的花棉袄时,经过设立在烤火房的账房时,才听到屋里几个宗亲啧啧称赞贵客。 “韩家真是有钱的家庭啊,原先要是大侄女嫁去韩家,日子过得可要比如今不知道富裕多少倍。” “就是啊,这韩家的小子专程请假下来喝喜酒,还挂了20块钱人情。” “将来宗浩这小子也在县城,真是便宜了这臭小子。” “过不了多久,韩家肯定也能帮萍萍找个工作…” 王紫如这才晓得,韩棣行那时候目送吉普车开去青龙村之后,进来挂人情,竟然挂了20块钱。 这个年代,本村的村民能挂一两块钱或者送6斤挂面,2斤白糖,那都是很大的人情。 村里也有不少人没钱挂人情,而是把家里的稻谷称十斤拿过来当做人情。 像韩棣行这样的大方客人,属实让王家宗亲长辈们狠狠羡慕。 吃席时,王紫如特地把韩棣行喊到了娶亲那桌,坐在上位。 “这韩家小子,你别客气,咱们乡下办的酒席这算是最好的啦。”同桌的陈家送亲的嫂子笑容亲切,恨不得把桌上所有的好菜全部送到韩棣行面前。 韩棣行礼貌笑笑,捧着一碗蓑衣饭倒也吃的津津有味。 “紫如姐,吃过饭我就得回去上班,那个,饭盒给你带来了,一会儿你跟我去车上拿。” “两个破饭盒你还给我送回来?”王紫如忍不住笑。 韩棣行嗓音很低:“你对象回到部队吃饭的还得用,不还回来他拿什么吃饭?” 同桌的另外几个人见状,尤其是陈家几个嫂子,眉头一皱,恨不得过去将他俩分开。 这年代,结婚吃席也简单,新人不用出来敬酒。 吃过饭,韩棣行还是跟王宗浩打了一声招呼,还和王东升也打过招呼,这才领着王紫如走向停在村口的吉普车。 王宗浩忽然想起饭盒的事。 他拍着脑袋,“啧!肯定要被老姐骂了,不管了,等我发了工资,给韩棣行买一盒奶糖赔给他。” 王紫如跟着韩棣行一路有说有笑走到吉普车旁。 司机早已从车上拎着网兜下来,站在车旁等候韩科长。 “紫如姐,真是不好意思,我这次给你带来的是两个空饭盒哟。”韩棣行接过饭盒,有些不好意思的双手将饭盒还给王紫如。 “看你还说这种话,上次让你破费花了那么多钱,今天你又破费了不少…” 俩人正在吉普车旁说着道别的话,一身喜服的陈萍萍抱着一大包喜糖跑出王家院子,高声喊道:“紫如姐!你让客人等一下。” 第144章 生个闺女?好,跟你爸是准亲家了 好像拜堂成亲之后的陈萍萍,眨眼间变得成熟懂事。 “萍萍,萍萍,你去做什么啊?”新郎官不明所以,见到新娘子忽然跑出来送客,喊了两声也连忙跟着追了出去。 远远地,王紫如看清了弟媳妇怀里抱着纸包的喜糖。 来到村里吃酒席的亲戚们,离开时都会带走这样一包喜糖,里面通常装的都是新娘子家带过来的喜糖,米花糖、爆米花,或是油炸的小麻花等拌嘴的零食。 韩棣行转过脸看着新娘子和新郎一前一后朝着他们跑过来,略有几分狐疑,“你弟弟这是做什么?” 这边,站在韩棣行面前的王紫如还没来得及夸弟媳妇。 只见陈萍萍抱着喜糖冲到韩棣行面前,气喘吁吁的说道: “韩科长,今天真是不好意思,宗浩这家伙当时脑子糊涂,把你饭盒里面的奶糖和绿豆糕当做喜糖发给大伙吃了,这是我们的喜糖,你别嫌弃。” 王紫如一脸吃惊,看到追过来的老弟,脸色有些不好看,“宗浩,你们那会儿去青龙村干什么好事了?” 这边的韩棣行见王紫如端着姐姐的面孔,轻笑道:“不碍事,原本我给小孩子买的奶糖和绿豆糕,他们俩正巧喜欢…” 王宗浩自知理亏,挠着脑袋,脸皮很厚的笑了笑,“等我发了工资,再去买一斤奶糖还给你。” 这话是对韩棣行说的。 这点倒是让韩棣行欣赏,这小子做了错事也没撇清责任。 “不用啦,新娘子这包喜糖我收下,带回去给家里人吃,分享你们的喜悦。”韩棣行表现的谦恭有礼,双手接过喜糖,转身钻进车离去。 姐弟俩站在原地,目送吉普车驶出了村子这才转身回去。 一路上,王紫如恨不得对弟弟耳提面命,“今后你在县城工作,可不要像今天这样,动不动就要报仇什么的。” “你也去县城工作了这么些天,晓得县城人脉关系有多重要,县城圈子也就巴掌大点,那些有名望的人彼此相熟。不像村里,彼此之间没多少利益往来。让你可以像今天这样跑去青龙村招摇。” “今天韩棣行过来给你捧场,还给了20块钱,这种大人情,你们俩要懂得感恩。” “他挂了20块人情?”王宗浩异常吃惊。 还以为那小子顶多挂个10块意思意思一下呢,没想到韩家人竟把王家当做一门亲戚。 顿了顿,王宗浩又恢复了一脸二流子般的嬉笑,“姐,我结婚,你还给挂了30块钱,你和我姐夫这个人情更大呢。” “嘘!臭小子你小点声,你姐从牙缝里抠出来的生活费,你姐夫还不晓得…”王紫如当然要把事情说的很严重。 一方面,这几年男人在军校读书,每个月部队只给他发了28块钱的生活补贴。 所以确实拿不出钱给弟弟结婚。 另一方面,弟弟结婚,挂多少人情,两口子在家肯定是商量好了说辞,省的娘家人看了人情薄在他们背后蛐蛐。 好在听到男人说了,回到部队,他的工资就会按照副团长的职级发放,每月工资70几块钱。 扣除了他在部队食堂的生活费,到手差不多可以领到50块钱。 否则,王紫如绝对不会这样大方,打肿自己的脸给娘家撑门面。 陈萍萍心中欢喜不已,暗暗盘算着这次婚礼,王家能收到多少人情。 “姐,我爸妈的意思你也晓得,可能这两天,家里收拾完了就分家,到时你和姐夫也回来一下。”陈萍萍极有主张的说。 王紫如看看弟媳妇,再看看弟弟,语重心长说道:“虽说分家是迟早的事,但你们两个也得听父母的安排,这次,若是王家为了宗浩结婚而借的债,不能让大哥大嫂去还。” 王宗浩嘴巴张了张,最终也只得认了。 “另外,萍萍,如今你嫁到王家是我弟媳妇了,有些话我这个当姐的为了你们好才说,分家的时候,你爸妈不要掺和。毕竟这是王家的家务事,跟陈家没有一毛钱关系。”王紫如非常强势的叮嘱弟媳妇。 “哦…”陈萍萍咬了咬唇只得答应。 小两口心里门儿清,看出了姐姐的手腕非同一般。 若是得罪了姐姐,将来也别想靠着姐姐鸡犬升天。 下午,两边新郎家吃过酒席,亲戚们拎着一包喜糖陆续离去。 新郎家只剩下请的帮忙做事的村妇们,还在收拾碗筷,洗洗刷刷,然后该把谁家的桌子板凳还回去的,这便是婚宴当天下午的日常。 还有少量的近亲戚,与新郎几个宗亲坐在烤火房拉家常,等着吃晚饭。 新郎玩儿得相好的伙伴们,当晚还给新郎安排了闹洞房的节目。 张康特地让翟惜墨到龙王村老丈人家走个过场,省的王家人说闲话,然后把妻儿带去张家吃喜糖热闹热闹。 “爸,妈,那我们这就到张家走一趟,张康毕竟也是宝儿爸爸的老战友。”王紫如见男人过来接她们娘儿俩,连忙从烤火房出来,找到父母解释道。 王东升当天心情好,和林秀英都愿意女儿和小外孙去张家道贺。 “是应该去!宗浩这小子做事毛躁,你去了张家好好跟人家大人说一声…”王东升毕竟是一家之主,平常去镇上赶集碰到张家的大人也会打招呼,今天小儿子过去闹这么一出,张家肯定不舒坦。 林秀英笑吟吟的看着英俊帅气的女婿,问道:“过去坐会儿,回来吃晚饭吧。” “妈,张康难得回乡探亲,今天请了很多初中老同学,还有不少战友,晚饭就在那边吃,吃过饭,玩一会儿我们也回家了。”翟惜墨微笑解释说。 这番话也说的明明白白,老丈人和丈母娘也不会怪罪他们两口子。 “那…”林秀英眉头皱起,“你们现在去张家,要是带着喜糖好像也不好,明天让你弟弟给你们送两包喜糖。” “没事,我们哪天回来都可以吃。” 一家三口与父母说完话,便去与烤火房几个亲戚和宗亲打招呼,亲戚们难得见到王家如此英俊沉稳的女婿,全都跟着出来送他们。 王宗浩和一群伙伴正在打牌,听说姐姐要去张家道贺,一脸不乐意。 坐在牌桌上,嘴里叼根香烟,大手一挥,“哎呀,想去就去吧!明天吃了早饭,我就去你们家送喜糖。” 顿时,石屋内围着方桌玩扑克牌的一群男青年,便是起哄开玩笑。 “哟,宗浩,抱着新被子睡觉明天早上你起得来吗?” “就算你想早起,萍萍未必准啊。” “哈哈哈…宗浩也有被萍萍管教的一天呐。” 宝儿好像有心灵感应似的,被外公抱着出了王家院子还不肯松手,一双小手臂紧紧抱着外公的脖子。 林秀英见状,笑呵呵的过去接过小外孙,“宝儿还舍不得外公呢,你外公是不是很久没打你屁股了呀?” “外公不打小孩屁股。”宝儿笑眯眯的说。 翟惜墨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爸,妈,时候不早了,我们这样走过去,张家可能要开席了。” “你们慢点啊,过两天又回来玩儿。”王东升眼里含着热泪。 膝下三个孩子总算是都结了婚。 目送女婿带着女儿和小外孙离去,心中还有些不舍。 一口气走到张家的时候,张家人已经在张罗晚饭开席。 晚上留在张家的宾客,除了张康外婆家几个亲戚,便都是他的初中老同学、战友们。 大伙终于见到了翟惜墨的妻儿,那些同样穿着军装的战友们,争着过来抱翟家小娃娃。 张康从新房出来,笑容可掬,扬声叫道:“嫂子你可来啦,我们大伙就等你们娘儿俩呢。” “恭喜啊,张康。” “谢谢嫂子。”张康立刻拱手道谢,招呼王紫如去新房找新娘子拉家常。 新房内,除了新娘子还有张康的妹妹。 俩人实属头一回见面,因翟惜墨当年差点与张康妹妹相亲结婚,两个女人脸上多少有点尴尬。 “紫如姐!你可来了,宝儿呢?快带他进来吃喜糖。”朱艳一身大红的喜服,坐在码放了八床花花绿绿喜被的婚床上,连忙起身相应。 张康从一众老战友手里终于把翟家小宝贝抢到手,送来新房。 “宝儿,你看朱艳阿姨明年生个女娃娃还是男娃娃啊?” 王紫如“噗呲”一乐,“你还真把孩子当菩萨。” “他这人呀,就是嘴巴直。”朱艳红着脸说道。 宝儿张着一双清澈的眼睛,仰着小脸蛋看了看每个大人,接过朱艳塞到小手的红鸡蛋,稚气说道:“生个女娃娃。” “啊?女娃娃?” “好好好!闺女最好,等我闺女长大了,张叔叔就跟你爸打亲家哈哈哈…” 晚上的张家比中午还要热闹。 吃过晚饭,张康的老同学、战友们便是‘精心’为他们小两口准备了闹洞房的节目——新人咬苹果。 节目很简单,但充满了挑战。 就是用绳绑着苹果放在新郎新娘的中间,两个人一起咬,谁咬的多谁当家。 能不能当家另外说,但能把当晚的气氛拔到最高。 “老翟,听说当年你和嫂子结婚没有啃到苹果是吧,今晚无论如何,咱们让张康也啃不到苹果!就看你的手稳不稳咯。”一位老战友把用木棍挑起的一个红苹果递给翟惜墨,让他拿着木棍,让一对新人啃苹果。 “对!咱们这么多人,务必要让张康今后当不了家,就像你结了婚也当不了家一样哈哈哈…” 第145章 部队深夜急电,速归队 新房内,新娘子那边抬回来的陪嫁家具占据了很大的空间,再摆一张婚床,显得很是狭窄。 初中同学、老战友凑起来也有二三十个,拿着苹果走进新房,顿时就把空间占满。 其他帮忙做事的村妇们,亲戚们全都只能堵在新房门外看。 “妈妈,他们要做什么?爸爸还拿着苹果是给张叔叔吃吗?”宝儿被妈妈抱在手里,小家伙内心好奇的紧,但这种画面少儿不宜。 “他们大人要玩游戏!”王紫如忍着笑意。 “什么游戏还不让小孩看呢。” 此刻的新房里边,大伙拿了一张陪嫁的喜凳,“新娘子靠墙坐。” 朱艳晓得今晚是逃不过这一劫,硬着头皮过去靠墙坐在喜凳上,害羞的双手拍着滚烫的脸颊,“他不坐吗?” “弟妹!张康是大老爷们儿,坐什么?凳子当然是给新娘子你的呀。”一位老战友哈哈大笑说道。 张康被安排站在朱艳面前,半蹲马步,敷衍也不行,有人拿着竹条卡着高度。 “再往下蹲点,不行,太低了,再往上来点。行,就这个姿势!老翟,看你的啦。”拿着竹条的老战友一本正经道说道,示意翟惜墨站在他们中间,再把苹果从一对新人眼前掉下来。 “倒数!三、二、一,开始!” 裁判这道高声落下,翟惜墨手里挑着的苹果倏地落下。 “快点啃呀。” 张康由于是蹲着马步,又担心撞到新娘子,只好一手撑在朱艳身后贴着的‘喜上眉梢’大红喜字画报上,用手护着新娘。 但他还是太过谨慎爱护妻子。 朱艳看到苹果从眼前垂下来,直接凑过来张口便咬。 结果,苹果一下子又被吊走。 大伙又在张康身后推推搡搡,新娘没啃到苹果,直接扑倒了新郎,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一起摔倒在旁边码的厚厚的喜被上。 大伙被硬塞了一嘴狗粮,顿时哄堂大笑。 “哇?新娘子能不能矜持点啊?” “哈哈哈太猛了吧。” “简直没脸看了!” “完了!张康这种糙汉也宠妻…” 啃苹果节目之后,大伙用托盘端来一瓶酒和两个酒杯,罚新郎新娘喝酒。 当晚,由于张康每次都替妻子挡酒,最终是一醉方休,连圆房这种大事都没法办。 … 当天夜里,韩棣行下班回到家,接到二哥电话,还聊到了白天去王家吃喜酒一事。 “她弟弟结婚?” “嗯,对象是住在王家斜对门陈家的姑娘,”韩棣行也充当了一会八卦婆,把去王家吃喜酒所见的闹剧告诉二哥,然后话锋一转,问道:“对了,哥,听说不少战士都回来探亲,今年你总该能抽空回来探亲吧?” “探亲的事情再说,最近这边不怎么太平。”韩随境沉声说道。 那边幽静的办公室,房门忽然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韩随境你搞什么名堂?这时候打什么电话!”进来的是官大一级压死人的暴躁上司段砚直,肩上披着军大衣,威风凛凛走进来。 猩红眼眸瞥见韩随境拿着话筒,喝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家是吧?” 韩随境应声挂断电话,看到暴躁上司这般神情,蹭了一下站起来,“怎么?白腾山有动静了?” “就在20分钟前,113 团团长监测到白腾山另一边开始进入无线电静默状态,孙昌友身经百战,深知这就是敌方将要发起总攻的信号,我也是刚刚收到总区的作战任务。” 两个男人神情严肃,眉峰不由得蹙起。 看来这场仗,还是打起来了。 “你下边直属的炮兵、坦克装甲部队立刻全员归队,立即进入了备战状态。” 韩随境立刻身躯笔直,敬了个军礼,嗓音铿锵有力:“13军收到!” “今晚,雄区部队会连夜开拔去白腾镇,我们昆区作为后边支援,你赶紧通知下去…”段砚直转身离去,刚回办公室,就接到新的无线电报,“什么?河朔四镇的战事也拉响了?!” 深夜的武装部,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了浅睡中的汉子。 邹部最近为了工作,晚上都不回家,便在办公室里边的单人床上凑合。 听到电话铃声,一个翻身从单人床上起来,快步走出去,抓起办公桌上的话筒,“喂,这里是苍南县武装部…” “我这里是雄区通讯部,现在我代领导通知你们,立刻通知苍南县所有回乡探亲的战士,速速返回部队!” “还有一事,据我们统计,目前雄区女卫生员不够,请求军嫂们支援。” … 当时还是80年代初,战士们分布在各个乡镇,又是深更半夜的,还得挨个通知。 深夜的武装部小二层办公楼,几乎每间办公室的灯都亮了。 不多时,院里所配备的交通工具,吉普车,摩托车全部出动,全员连夜下去各个乡镇村子通知。 车子不够用,邹部正在犯愁,却接到了韩随境电话。 听说武装部车子不够用,韩随境果断说:“我打电话给家里,让韩棣行把家里的车开过来。” “那真是太好了。这个时间,外面黑灯瞎火的,大伙急急忙忙去乡下,摩托车也不好使,还得是小车才行。” 邹部一边吩咐下属去门口接车,在电话中继续与韩随境交谈了一会。 武装部,只有邹部这个核心一把手留在办公室。 其他人全部下去各个乡镇。 吉普车深夜开进红梅村的时候,村子响起了一阵犬吠声。 唐队去过红梅村好几次,对进村的道路也熟悉,由他前去翟家通知翟惜墨。 翟家大门深夜被敲响,刘婆子听到外面有人拍门,骂骂咧咧的正要起来开门,就听见睡在西边厢房的大儿子已经开门出来。 翟青松披着一件袄子出来,看到是县城武装部的人,“是唐队来了啊。” “翟大哥,是这样的,我是专门下来通知翟惜墨,我们刚接到部队急电,通知他火速返回部队,你进去叫一下你弟弟吧。” “这就要回部队?!” “对,去叫他起来,我还得让他带路,去通知其他战士。” 翟青松连忙进屋,从另一个小门进了堂屋,把大门打开,转身进去敲老三的房门。 十分钟后,翟惜墨拿着手电筒又回到偏房。 “紫如,你快点起来,收拾收拾准备回部队。” 王紫如睡得正香,睁开眼睛,“现在就要回部队?不是还有个多月吗?” “别废话!你得弄点干粮咱们路上吃,快点起来,唐队还在外面等我,我得给他带路去通知其他战友。” “这么急,是不是有战事要打?” “嗯!快起来,” 翟惜墨连忙把煤油灯点亮,一转眼,不等王紫如脑子清醒过来,身影匆匆出去。 院子外面,响起一阵吉普车的响声,很快便听不见了。 翟青松也急得睡不着了。 他连忙来到屋后偏房门口,等到王紫如打着哈欠把门打开,才急忙问道;“弟妹,老三说咱们要准备一点干粮,你看咱们准备些什么带到火车上吃?我那儿有点玉米面和红薯。” “真是头大,我也不晓得要坐几天火车。”王紫如摇着脖子,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翟青松隐约记得当初三弟回来后,与他闲聊,问到坐了几天火车,好像得坐两天火车,“那咱们蒸两锅窝窝头吧。” 这话瞬间就让王紫如有了头绪。 “大哥,我还有几斤大米,等一下咱们把大米用石磨碾成米粉,我再把家里剩下的一点面粉拿出来跟米粉混合,烙饼子带路上管的久。” “再蒸两锅窝窝头,红薯煮了明天在路上吃…” 二人一番商量,连忙去灶屋生火,开始动手做干粮。 刘婆子听到大儿子铁了心要跟着去部队,也阻拦不了,只好随他跟着去那鬼地方受罪。 不过,她惦记王紫如房里的那些没吃完的粮食,过了一会儿,听到灶屋里面生了火,在刷锅,她也从披着袄子出来。 走路脚下也没点声儿,吓得王紫如一大跳。 “妈!你这时候起来干什么?” 刘婆子从王紫如嫁进翟家,莫名就很讨厌这个儿媳妇,如今她和老三还唆使她最偏爱的大儿子也跟着去部队,这些天快要呕死了。 她抱着双手走到土灶旁,看了看锅里的红薯,“你们都要走了也不想着给我留点粮食。” “我这么大一家子,现在还有大哥,四张嘴,还有粮食留给你?你手里捏着翟惜墨寄回来的钱,是想等到进棺材的时候给自己多买两把纸烧到阴间吗?” “你这张嘴巴是不是只晓得骂你婆婆?”刘婆子气不过,深更半夜也不想在家和儿媳妇吵闹,只好回屋继续睡觉。 王紫如把半锅红薯煮好,转身去了斜对面的烤火房,帮忙推磨。 上回唐书记送来的十斤精米,也就还剩三四斤,全部碾成了米粉,然后与面粉混合,调成糊状。 在另一口铁锅里面做成一个个烙饼。 家里还剩几个土豆,也被王紫如拿到灶屋,放在灶膛口烤成了烧土豆。 天亮了一会,唐队开着吉普车把翟惜墨送回家。 临走时,唐队还叮嘱道:“你回去就抓紧时间收拾行李,一会儿我们会安排东风车下来接你们去县城,应该是集中一起出发,邹部已经在联系东风车了。” “嗯!我们家这次四口人一起回部队,行李肯定不少,不过也都不是事儿,我这就回去收拾。” 翟惜墨站在院门外,挥手目送唐队的吉普车驶出了村口这才转身回屋。 走到灶屋,便看到小家伙满脸狐疑的坐在大伯腿上,还在灶膛口烤着火,乖巧的让大伯给他穿衣服,见到他回家,便是问道:“爸爸,妈妈说,我们今天就回部队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爸爸这就去收拾被子和你们娘儿俩的衣服。” 转身时案板上装着半盆奶白色的烙饼子,香喷喷的还挺像烧饼,看到妻子还在继续烙饼子,“还是你想的周到,家里的米面都拿出来了吧?” “是啊,早上你们还是吃挂面吧,家里的挂面正好够吃两顿。”王紫如一边烙饼子,回头看了男人一眼,“你去张康家了没?” “去了!张康昨晚醉的不行,是朱艳起来开的门,不过张康可高兴坏了。” “你不是说他昨晚都醉了嘛,也没那啥吧,还能高兴?” 话音还没落,便接到男人一记拳头轻捶过来,翟惜墨忍住笑,“你这个嘴巴还真是没个把门的。我说的是朱艳!” “朱艳?她怎么?听说张康今天回部队哭了?” 第146章 韩随境的亲弟弟来帮忙接人 张家还有最后一波宾客没有离开,乡下操办婚宴通常都会有小部分住的比较远的亲戚当晚住在张家。 深更半夜的,翟惜墨突然又去张家,还有十几个人坐在烤火房打牌。 其中便有几个没回家的战友单身汉。 看到翟惜墨匆匆进来,正欲招呼他加入,却听到对方一脸严肃的说:“你们立刻回家收拾行李,刚刚接到部队通知,让我们所有回乡探亲的战士火速归队。” “部队来通知啦?嘶…张康这家伙麻烦大了,晚上喝醉了,现在恐怕还没醒。”其中一位资历较深的战士丢下手中的纸牌站起来,看了看新房的方向。 “我去叫他,你们几个赶紧的,住的远的,武装部同志可以送你们回家。” 大伙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翟惜墨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外,径直去敲新房的门。 开门的是朱艳。 朱艳头上盘着的新娘发型都还没散下来,看得出来她根本没睡着。 听完翟惜墨说,让她把张康弄醒,然后收拾行李回部队,朱艳异常震惊,“这么快就要回部队?” 距离三个月假期的结束还有个把月呢。 她可真的要成了新婚第二天就当活寡妇。 朱艳脸上的震惊逐渐变得绝望,心乱如麻,想哭都哭不出来。 “噢!对你来说还有个好消息。”翟惜墨正欲转身出去,忽然想起唐队特地提到部队打电话过来,请军嫂们去一线支持,“刚才唐队说,我们部队还差女卫生员,你可以利用这个机会,这次跟张康回部队,跟着一起去前线…” 他们这帮老战友,随军的军嫂也就他家王紫如,另一位便是朱艳。 王紫如是没可能跟着去,毕竟家里还有个不到四岁的娃娃得照顾。 “我去,我去。”朱艳那颗绝望的心蓦地死灰复燃,这么好的机会,即使跟着丈夫一起上刀山下火海,她也没有一丝犹豫。 “那你们抓紧时间收拾行李,路上坐火车两天两夜,准备点干粮车上吃。” 翟惜墨叮嘱了这些事情,想了想,还是走进新房,“啪啪”两个巴掌把张康拍醒。 “嘿!嘿!醒了没?没醒我再给你两个…” “别别别!臭小子你就会趁人之危是吧?敢在我新婚之夜揍我脸?”张康迷迷瞪瞪醒过来,还没完全清醒,却也感到胖脸被打的火辣辣的疼。 翟惜墨从张家出来,当即便和唐队一起送几个战友先回家。 再去挨个通知。 每个村子路况不一样,进村的公路那是弯弯绕绕,还有一个战友住在山顶,公路只能通到山下。 翟惜墨打着手电筒,沿着上山的湿滑小径爬到山顶去通知战友。 回到家,天都亮了一会。 … 望着男人嘴里大口咬着烙饼子,冷峻的脸庞胡茬都冒出来了。 王紫如站在土灶旁,一边烙饼子,心里是止不住的心疼。 她和大伯子连夜在家赶做干粮,男人更辛苦,整晚都在十里八乡奔波打转,眼里都有了浓重的红血丝。 王紫如想到朱艳这次也可以跟他们一起去部队,心里高兴,“朱艳刚结婚就去那么远的部队,可能需要一段时间适应才能习惯那边的生活。” “这边是军嫂的宿命,你不也一样啊?”男人斜睨了妻子一眼,若不是大哥也在眼皮子底下,他都想抱抱女人,感到有点对不起她。 这次,她也是跟着去部队吃苦,并不是跟着男人去享福。 “你吃了饼子就去洗漱,这边锅里已经在烧水了,很快就能吃上挂面,吃完面,你稍微躺会儿。” 翟惜墨又从洋瓷盆里面拿了个烙饼子,“哪有时间休息?武装部联系了东风车,一会儿就会开到镇上来接我们。” 翟青松给宝儿穿好衣裳,问道:“老三,我也得带被褥吧?” “带,不过太差太破烂的就不要带了,带一床稍微好点的被褥,到了那边,安新家,处处都得花钱,能从家里带的全都带上。” 王紫如连忙说:“大哥,你那些木匠活工具也带上。” “对了,咱们家种庄稼的锄头、镰刀啥的也都带上,到了那边还是要想办法开垦点田地出来种蔬菜。” 翟惜墨没好气叹道:“火车上禁止带这类东西。” “啊?不让带吗?我们藏在麻袋里面人家看不见。” “你当人家是啥子呀?那些东西不值什么钱,到时需要再去镇上置办。”翟惜墨连吃了三个清甜的烙饼子,拍了拍手,他自然而然地用手臂揽住她的腰肩,“烙饼子不错,紫如同志干的漂亮。” “年底给我发奖金。”王紫如扭头笑眯眯的说。 翟惜墨:“…以后工资全部上交。” 转过身,牵着孩子一起出去洗漱。 父子俩蹲在屋后鸡圈旁边的草地上,宝儿小手攥着一把大人用的牙刷,嘴巴边上沾了一圈牙膏沫子,“爸爸,咱们家的母鸡也吃完啦。” 翟惜墨回头看了空荡荡的鸡圈一眼,“还是你妈妈有先见之明,五只母鸡刚吃完,咱们就得回部队。” “爸爸,妈妈说我们明天要去坐火车对不对?” “是啊!应该不是明天,快的话今天晚上我们就得在火车上睡觉喽。” 宝儿一双眼睛清澈透明,对坐火车充满了好奇,“我喜欢坐火车。” “嗯?那你火车上可不许闹啊。”翟惜墨一想到火车上熙熙攘攘,拥挤不堪,每次上厕所回来,好多旅客的座位都会被其他旅客霸占,一路上,车厢里面总会冒出争抢座位而发生的吵架打架事件,莫名头疼。 回头瞥见大哥也回他的房间收拾行李,翟惜墨高声道:“大哥,你少带点行李。” 翟青松也没出过远门,更没体验过80年代初期坐绿火车时,肩上、背上扛着大包行李的辛苦。 他想了想,“总的带一床被褥吧。” “你先回去把被子褥子拿出来,我刷完牙去帮你打包。” “哦。” 不多时,父子俩洗漱好,便去了大伯那屋。 翟惜墨找来尼龙绳子,用部队野战行军背包的打包手法,将大哥的被褥包裹的紧紧实实。 另外再用一个布口袋装几件衣服。 “你新修的砖瓦房,空着也浪费,让妈从里边搬出来,在你这灶屋做饭,她要是想养个把猪,也方便。”翟惜墨从西边厢房出来对大哥说。 翟青松点头,“嗯,我原先是想给老二用,既然你这么说,还是给妈用着。” 翟惜墨又不是看不见,他从部队回来的这个多月时间,老二两口子是只顾着自己一家四口的日子,从来没有说给老娘一点什么好处。 即使大哥让他们搬来这边新的灶屋做饭,将来搞不好大哥回家,他们还不肯还给他。 王紫如煮了四碗挂面,每个碗里煎了个鸡蛋,撒点酱油。 “哇,妈妈你是怎么做的,鸡蛋好香啊。”宝儿坐在灶膛口的小椅子上,好像以前从来没吃到过煎鸡蛋,小鼻子闻了一下,眼里绽放异彩。 王紫如到外面喊了两个男人进来吃早饭,转身回到灶屋坐下吃面,“这叫煎鸡蛋,你尝尝,肯定喜欢。” 宝儿自己会用筷子吃饭,夹起金灿灿的煎鸡蛋在小嘴巴里咬了一口,“好好吃。” 看到两个男的进来吃面,王紫如说,“家里还有六个鸡蛋,我打算做成茶鸡蛋,带去火车上咱们一人一个。” “六个茶鸡蛋,你是怎么做到一人一个的?”男人笑了笑。 “还有张康和朱艳嘛。” 翟惜墨这才恍然大悟,不过他也想起来,“朱艳肯定还有红鸡蛋,让他们把红鸡蛋全部带路上给我们一起吃了。” 王紫如笑眸轻眨,以朱艳这么持家的性子,不止红鸡蛋,怕是从娘家带来的喜糖都会带好大一包。 吃过早饭没过多久,王宗浩和陈萍萍一起来到红梅村。 翟惜墨早已把行李收拾妥当,便和孩子站在院子外面等候县城的人下来接他们。 远远地就被小家伙看见了,“爸爸你看,那是小舅和萍萍耶。” 宝儿激动的飞奔跑下斜坡迎接小舅和小舅母。 见到小舅,宝儿急忙把他们要去部队的事情告诉小舅两人。 “你们今天就去部队?怎么搞得,这么突然。”王宗浩将布口袋交给陈萍萍,一把抱起小外甥,走上斜坡,看到姐夫,劈头便问是不是要回部队。 翟惜墨点头,“你们两个还真过来送喜糖。” “姐夫,我们事先没听说你们今天就要去部队,所以没有帮你们准备什么…”陈萍萍感到事情太突然,按理说,姑子姐姐带着小孩要去那么远的部队,娘家应当给他们送点吃的。 “你们不是送来喜糖了嘛,你姐连夜做了一些干粮,路上带着吃没问题。” 王紫如正在忙着收拾她自己的一些东西,见弟弟和弟媳妇过来,忙问:“你们吃早饭了没?” “吃了!不过姐,我们真的事先没听说你们这么急就要回部队,也只能把这两包喜糖带路上吃。”王宗浩说道。 晓得姐姐一家就要去部队了,刚刚新婚的小两口也不急着回家。 陈萍萍也帮姑子姐姐整理行李。 外面,武装部来人接他们去县城集合。 王宗浩帮忙拿着行李出去,看到停在外面院子的吉普车有几分眼熟,又看到是唐队亲自过来接人,便问道:“你这车不是武装部的吧?” “咦!”唐队刚从车上跳下来,“嘶…,这你都认出来了?” “是韩家的车吗?” “你认识韩家的车?”唐队吃惊。 王宗浩哪里好意思坦白,昨天他还借这辆车去张家门口狠狠的装了一把。 翟惜墨面露诧异,把东西一件件塞进车内,问道:“是不是武装部的车不够用,去借了韩家的车?” “你猜对了!这次我们全都要下乡接人,武装部那点装备哪里够用?” 唐队接到他们,坐进驾驶室的时候,兴奋道,“不但车子不够,我们人手也不够。这不,韩随境的亲弟弟还去开了他舅舅家的车,也帮我们接人,运气好的话,你们到了集合点,能碰到他。” 第147章 拿着,这是安家费 坐在车上,吉普车启动的那一刻。 翟青松侧身坐在后面车座,远不远地望见老娘红着眼睛从堂屋出来,眼泪倏地飚出来,“妈…” “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真的跟老三去部队呀?我真是白养你几十岁!”刘秀兰刚去屋后老三的偏房瞅了一眼,屋里值钱的全都搬去部队,只剩下一张破床和烂柜子。 这一刻,她心里无比厌恶老三两口子,都是两个狠心肠,晓得她最心疼老大,一回来就把她最疼的大儿子带去那么远的地方受罪。 本来她还想趁老三两口子走了,悄悄给大儿子拿点钱当做生活费。 王紫如怀中抱着孩子,扭头看向车窗外的婆婆,眼睁睁的看着她大儿子出远门,两只眼睛早已哭的肿成了水泡。 “妈妈,我们以后还会回来吗?”宝儿忽然仰脸问道。 翟惜墨坐在前边副驾座位上,“这里是我们的根,将来肯定要回来。” “嗯,你爸说的对,将来等你长大了回来看一下翟家分给你的两块田还在不在。” “你给孩子说这些干什么?” 两口子在车上便拌了几句嘴。 翟惜墨回到家探亲的这阵子,亲眼见老娘每天的小日子过得滋润,能吃能喝,锅里有鸡蛋还有肉,箱子里还有钱。 所以并没刻意跟老娘说些煽情的离别之话。 吉普车一路开出红梅村的时候,大半个村的村民都晓得翟家三小子一家人带上他大哥回部队,大伙都从家里出来,站在公路边上挥手。 唐队开车载着他们一家人径直去了县城的长途车站。 “这里是咱们设立的集合点,今天所有外出的长途车暂时都停止运行,得等到战士们出发了才恢复。” 集合点已经有好些战士,比他们更早到了。 翟惜墨让家人下了车,又跟着唐队去了武装部小院了解部队最新的情况。 “弟妹,我带了两个小马扎,你和宝儿坐一会儿吧。”翟青松把两个小马扎从麻袋里面取出来,摆在地上。 宝儿连忙跑过去坐下。 过了一会儿,又觉得坐在那里不好玩,便让妈妈抱着四下观看。 不大的长途车站里面,战士们大都站着,也有人干脆坐在绿色的粗布行李袋上面聊天。 陆续就有车子接到了战士送来车站集合点。 忽然,一辆吉普徐徐开进了车站。 王紫如抱着孩子站在那里玩,看到车子停在了车站的小广场。 车上司机竟是熟面孔,正是韩家老三韩棣行。 韩棣行也看见了还是那样朴实漂亮的红底花棉袄和蓝布裤子的熟悉倩影。 他忙从驾驶室跳下来,帮车里的几个战友把行李全部拿下来,转身快步走向车站集合点站着等候的人群。 “紫如姐!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要去部队。” 当天外面还有点寒凉,王紫如脖子上围着一条尼龙围巾,一眼便给人乡下小媳妇的俏丽模样。 怀里还抱着瘦弱的小娃娃,看到韩棣行朝他们走过来,王紫如也是笑着迎了上去,“早上我们进城的时候,听唐队说,你也在帮忙接人。” “反正我也闲着,再说战士们回部队比较紧急,不算是帮忙,应该做的。”韩棣行脸上笑容和煦。 宝儿又见到了俊俏的叔叔,一双清澈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对方。 “宝儿,又和叔叔见面了哦?这次,跟爸爸妈妈去了部队,可要好好学习哦。”韩棣行笑容可掬的伸手过来牵着小家伙的小手,忽然在兜里摸了一会,摸出一把钱和票,塞给王紫如,“紫如姐,我知道你们这次去了部队现安家,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收下。” “不是,你这是做什么?”王紫如哪里好意思又收人家的钱票。 但韩棣行坚持要给他们母子,直接把钱票塞到了宝儿手里,“这些票是全国通用,你们到了部队用得上。” 王紫如还没想好说什么感谢,却听到怀中的小家伙忽然笑眯眯的说:“谢谢叔叔。” “…宝儿你可真懂礼貌。”王紫如不好意思的说。 韩棣行也跟着笑了笑,“我还得去乡里接一趟,你们就在这儿休息。” 瘦削身影很快便又回到车上,缓缓驶离车站。 站在集合点的翟青松满脸狐疑,方才这人从没见过,难道是王家的什么亲戚么? 竟然这么大方,还给弟妹塞钱。 王紫如红着脸,数了数宝儿手里捏着的一把钱票,一共五张崭新的大团结! 还有四张通用票。 韩家送这么大的人情,将来他们到了部队,万一碰到韩随境,她这张脸往哪里放? “万一不幸见到那个男人,我就装不认识。” 翟惜墨跟战友去了一趟武装部回来,刚巧与韩棣行的车子擦车而过。 远远的就看到小家伙手里挥舞着花花绿绿的钱票,他大步走过来,眼神一怔,“这是哪儿来的?” “哎呀,还不是韩家老三嘛,非说我们去了部队安家需要钱,啧,给了50块钱呢,还有几张通用票。”王紫如感到脸颊火辣辣的,好像做了什么错事被丈夫发现了。 虽说他们手头的确很紧,王紫如也晓得韩家的家底丰厚,可一次又一次这样给他们赠送钱财,怎叫男人心里不生疑? 翟青松走过来,问道“刚才那个同志是弟妹认识的亲戚?” “…是她以前退婚的那家小叔子。”翟惜墨面无表情的回道。 王紫如微微低垂着眼睫,这事还让大伯子撞见,真是过意不去。 恰好这个时候,朱艳与张康也进城来到了车站集合点。 大老远的,张康那张胖脸便从车窗探出来,挥手道:“老翟。” 王紫如趁机把小家伙手里的钱和票一把揣进衣服兜,被张康两口子看到有人给我们送钱,还得再解释一遍。 前一天才新婚的两口子,毕竟还没圆房,俩人从车里出来还有些不自在,拿行李走过来的时候,朱艳脸上净是害羞。 “张康,你过来。”翟惜墨把张康叫去了候车室安静的角落说话。 告诉张康,“昨晚后半夜,临边部队的炮火相继打进了白山与河朔四镇,但是我们雄区大量的战士都回乡了…” “糟了!这次咱们那位顶头上司肯定要被通报批评。”张康毕竟也是个副营,瞬间明白了此事关系重大。 这次冲突之地的驻守职责本就是划给距离最近的雄区。 日常防守是雄区下边的所有部队轮流派兵驻守。 朱艳把肩上挎着的布包摘下来,放在装着新被褥的麻袋上面,才笑道:“紫如姐你们昨晚是不是也没睡就起来准备?” “是啊,唐队到我们家通知翟惜墨,他跟着唐队出来,我们也在家赶紧开始做干粮。” “你都做了些什么干粮?” 朱艳面露惊异,她没做什么干粮,也就收拾了一大包喜糖。 再说,张康也没告诉她,需要准备些什么样的干粮路上吃。 “咱们今晚可能就要上火车,火车上只能吃干粮,我猜到你肯定会带喜糖,总是吃你带的那些喜糖也不行,所以我和大哥连夜做了烙饼子,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们做了一大盆,够咱们这几个人吃。” “对不起啊,紫如姐,我也不晓得坐火车还得烙饼子…”朱艳一脸沮丧,没想到头回跟着丈夫一起出远门,竟然这般尴尬,还得吃别人带的干粮。 “不打紧,对了,我家里还剩几个土豆,早上我全部放在灶膛里面烤成了烧土豆,这也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了,咱们凑合吃两个烧土豆吧。”王紫如回头,让大伯子把烧土豆拿出来,就着水壶里面的热水,就当是午饭了。 翟青松从布口袋里面拿出一包烧土豆,打开外面包着的一层厚衣服,这样捂了半天还有点温热。 两个女人坐着折叠小马扎,旁若无人的吃起了午饭。 旁边一些战士见状,也感觉有些饥饿,大伙纷纷掏出自己带的为数不多的干粮。 刚吃过午饭,一辆极其拉风的军绿色大东风徐徐开进了车站。 “虽说咱们这次回部队比较急,但是也有好处,全城都是部队给我们安排车,省去了咱们去坐车的拥挤等候。” 上车时,大伙像一条流水线,朝车厢里面传递行李包裹。 翟青松手上的左臂经过一个多月休养,伤口早已长拢,只是还是不能使重力,便在旁边帮忙拿点比较轻的行李。 加上这趟只有两个军嫂和一个小孩,大伙便是轮流照看弱小。 “我们有小马扎,就坐在车厢里面。”王紫如推辞了去前边坐驾驶室的优待,先把孩子递给车厢里面的战士,让男人抱着爬到了车厢里面。 这些战友,有一半都是昨天去张康家里吃过酒席,也认得新娘子朱艳。 见朱艳有些害羞,大伙便是开玩笑说道:“新娘子别不好意思,跟咱们坐一个车,绝对保你们平安无事。” 朱艳笑着点点头,这些战士也怪可爱。 她完全没想过路上捎一个小马扎,昨天她从娘家陪嫁了八台新家具,其中就有两个马扎。 好在翟青松从家里拿了两个折叠小马扎。 张康与翟惜墨坐在前边的司机台,从司机台的玻璃窗可以看得见后面车厢。 东风车出发了。 那个年代的泥巴路颠簸不堪,摇摇晃晃的就把孩子摇的昏昏欲睡,最后小家伙直接倒在妈妈怀里糊糊大睡。 等到他再睁开小眼睛的时候,竟然看到了挂在头上的亮堂堂的白炽灯,挺刺眼,周遭一片陌生,到处熙熙攘攘,喧哗声充斥着耳朵。 “妈妈,我们这是在哪里?好像外面很多人呢。” 王紫如抱着孩子,还给孩子披上了一件大人的厚衣服,见孩子醒了,“你都睡了一路,咱们已经到火车站啦,马上就上火车了呢。” 第148章 不吃他们的喜糖! 大抵是因这趟列车临时接到通知,需要为部队输送战士,一半火车的车厢装的全都是回昆区、雄市的战士们。 那些拿着火车票的普通老百姓,全部挤在验票台闸门内。 眼巴巴地望着身穿绿色军装的战士们,提着行李箱有序进入硬座车厢。 战士们坐的车厢,上车之后便把车门关了,便也少了许多喧闹声。 “妈妈你看,好多人啊。”王紫如抱着孩子走到座位,刚要把孩子放下来,便看到火车站的验票闸门打开,扛着麻袋、背着超大布口袋的旅客们,一涌而出,争先恐后扑向每节车厢门口。 王紫如亲身体验过坐绿皮火车的‘美妙滋味’,见怪不怪,便把孩子放在座位上,“你自己玩,妈妈把行李整理一下。” “嫂子,有男人在身边,这些苦力活哪里需要你们女人家动手?”张康与翟惜墨一起,还有两个战友在帮忙往座位上方的行李架堆放行李。 这趟车厢,大都是他们苍南县老乡,战士们回乡探亲大都只拎一个皮箱。 所以大伙看到他们这边带了女人孩子的,又是麻袋又是超大裤口袋,一路上都在帮忙。 几个男人很快便把车上不动的行李放在了上面行李架,吃的东西放在座位上,水壶放在座位中间的小桌板。 临上火车前,翟惜墨担心车上两个水壶不够,又去附近的商店买了两个普通水壶。 装满了开水才带上火车。 车厢两边出入口都有战士们站着,所以其他车厢的人过不来,但也能直观感到火车上人满为患。 那时候不按座号坐,上车的时候大家也不会按照车票上的座位和车厢上车。 挤不上车的,直接从打开的车窗把行李塞进车厢,然后再爬进车厢。 很快,闷热又拥挤的绿皮火车“呜呜呜”开动了。 “这趟火车只到昆区,到了那里,咱们还得转车去雄区。”翟惜墨终于得空坐下来喝口热水。 宝儿瘦弱的小身板被挤坐在爸爸妈妈中间,左看看右看看,小手指悄悄捏了一下放在妈妈腿上的一包喜糖,“妈妈,这包喜糖是萍萍送的么?” “嗯,对啊,你饿了是吧?来,打开给你吃点东西,大半天没吃没喝,饿坏了吧。” 王紫如正在观看车窗外夜色的目光缓缓收回来,打开用纸包着的喜糖,里边竟然还有小桔子。 她让孩子自己拿,小家伙看到花花绿绿的喜糖,眼睛都瞪直了,连忙拿了几块米花糖,另一边小手又抓了一把爆米花。 “大哥,你也饿了吧,先吃点喜糖,待会儿咱们吃烙饼子。” 翟青松坐在座位靠过道的边上,回头四下张望,回头看到弟妹递过来的喜糖,抓了一些爆米花,“咔滋”“咔滋”美滋滋的吃起来。 王紫如把喜糖送去对面三人面前。 坐在他们对面的是张康两口子,以及另外一个老乡战友,与张康、翟惜墨是初中老同学。 “吃点东西,大家好久都没吃了。” 张康挠着脑袋,撇撇嘴,“这是你小舅子的喜糖吧?” “怎么,你还打算傲气一把不吃?”王紫如自己拿了个小桔子,递到老乡面前,“别客气,吃点东西。” 那战友也带了张康送的喜糖,但是小伙子很是开朗豁达,便是和他们吃起来。 朱艳还是抿唇笑着,不打算吃王宗浩与陈萍萍的喜糖。 “你和萍萍手帕都交换了,不吃他们的喜糖,好像显得你们两个小气了哦。”王紫如笑道。 “谁小气呀?吃就吃,艳儿,来,还有个桔子你吃。” 张康二话不说,嘴巴说不吃但是肚子饿了呀。 一包喜糖很快就被大伙吃的差不多。 朱艳给大伙一人发了一个红鸡蛋,顿时,车厢内飘着一股子鸡蛋的味道。 坐在靠窗位置,张康连忙把车窗打开,让外面的新鲜空气进来,冲淡这股子鸡蛋的气味。 车厢内,大伙也都睡不着。 嗑瓜子的嗑瓜子,打牌的打牌,笑声不断。 到了后半夜,其他车厢便过来好多拎着大包小包行李袋的普通旅客。 这帮人一进来,车厢内便是弥漫着一股子汗臭味。 王紫如抱着孩子好不容易睡了一觉醒来,外面天都亮了,“早上咱们吃烙饼子吧。” 翟惜墨刚去了一趟厕所,“你带宝儿去解手,孩子一晚上都没解手。” 被孩子的小身板压了一夜,王紫如从座位上站起来的时候,非常直观的感觉到两腿发麻,只得艰难挪动脚步,让男人送去厕所。 解手回来,张康和朱艳便已经吃上了。 朱艳身边没带小孩,所以夜里去了几趟厕所,不像王紫如抱着个孩子倒在男人怀里睡得昏天暗地。 “紫如姐,吃点我们带的喜糖。”朱艳指了指放在小桌板上面,早已打开的一包喜糖笑吟吟的说。 “我想起来了,我们还有几个茶鸡蛋。” 回到座位上坐下之后,王紫如让男人把全部装吃的那包拿过来。 茶鸡蛋是装在烙饼子一起的,翟青松帮忙发给对面三人,“我就不吃了,你们一人吃一个吧, 弟妹用茶叶和酱油煮的,很香呢。” 朱艳想吃又不好意思,接过一个递给张康,“我这里还有红鸡蛋,翟大哥你吃茶鸡蛋。” 如此一来,刚好几个人都吃上了茶鸡蛋。 等到坐在靠过道的那个老乡去厕所回来,朱艳连忙给他一个红鸡蛋,“刚好还有红鸡蛋…” “跟你们一起坐火车真是赚到了。”反正大家都是老同学老战友,也没人假装不吃,又是出门在外,几顿没吃到热乎乎的饭菜了,只能这样吃点,那样吃点果腹。 两天两夜,一盆烙饼子还没吃完。 火车到达昆城的时候,恰好是大清早。 “上车的时候咱们容易,下车可就要做好心里准备跟其他车厢的一起挤了哟。”张康早已从座位上站起来,开始把行李架上的行李包裹一样一样拿下来。 几个男的很快便把东西拿下来放在了过道上。 翟惜墨回头,对大哥说:“大哥你待会儿紧跟着我们,千万别跟丢了。” “没事,大哥跟我们一起走在前边。”王紫如抱着满眼都是好奇的小家伙,肩上挎着一个布口袋包包,和朱艳一起,朱艳也只拿个小件的包。 翟青松感到有些过意不去,他一个汉子,却只能跟着女人和小孩一起出站。 车厢内,另外几个战友帮他们拿了行李。 好不容易挤出了站台,又得转道去坐长途车到雄市。 “你们先在火车站等,我们去附近的长途车站,先把位置占好了再过来接你们。”翟惜墨知道他们这一路带着女人和小孩,必须比其他人更快的去长途车站把几个座位搞定。 也许是因这里本就是一座繁华的城市,小商贩多,往来旅客熙熙攘攘进进出出。 他们站在火车站不挡路的边上,不时有小商贩过来兜售小商品,不是茶鸡蛋便是开水,这会,竟然有个戴着塑料眼镜的中年男人,脖子上挂着个小木板,摆着满满的小人书。 “大哥,给你们家孩子买本小人书吧,价钱又不贵。”中年男人见翟青松站在那里,旁边还有个女人抱着娃,以为这是一家三口出远门,便是走过来热心兜售小人书。 翟青松看了看弟妹,没吱声,见弟妹也在看小人书,似乎挺感兴趣,便把宝儿接过来帮忙抱一会儿。 “你这个小人书多少钱一本?” 见王紫如开腔在询问价格,中年男子连忙热情的说,“你买一本,孩子看完就没了;不如多买几本,给你优惠,买三本呢,只要伍角五分呢,怎么样,给孩子买三本回家吧。” 宝儿看到中年男子胸前挂着的木板上花花绿绿的封面,眼馋急了,“妈妈,柱子哥也有小人书,你给我买两本好吗?” “好,给你买。” 王紫如晓得,这个年代的小人书定价最高也就两角钱。 一口气挑选了三本,《神州擂》,《少林和尚》和《岳飞传》。 中年男子见王紫如拿出钱的时候,手帕里面包着十几块钱呢,有些贪婪的盯着那手帕,“不如再多买几本给孩子带回去吧。” “就这些,五角五分给你。” 中年男人晓得这家子手里头有点钱,想继续兜售,可这时来了几个身穿军装的男人,只好悻悻的走开去别的旅客面前兜售。 翟惜墨领着几个老战友回来帮忙拿行李。 看到孩子手里拿着小人书,笑道,“哟,你这蛮好学的嘛,还买了小人书?” “是的呢,爸爸,我很快就要去幼儿园上学了,等我把这些小人书读完,到了幼儿园可以给同学讲故事啦。” 翟惜墨顿时给孩子竖起个大拇指,“不愧是我儿子,有点想法。” 转头对大家说道:“走吧,车子马上就要出发去雄区。” 一行人终于坐上了长途汽车,闻到了长途车上的臭味,大人小孩都没了胃口。 直到下午四点过,一路辗转才回到雄区的部队。 部队的车先把他们送到操场入口,所有人便在这里下车。 “我们先去报到,你们几个先在这儿等着。”翟惜墨顾不得回去单间宿舍,和张康一起径直先去报到。 不多一会儿,张康跑回来,“艳儿,你跟我去报名,他们正在挑选女卫生员。” 朱艳还没看清楚部队长什么样子,就被丈夫带着去了一栋楼房。 第149章 震惊团部 报到之后,翟惜墨回到团部办公室接洽工作,等候上面进一步指示。 隔壁的一间会议室内,团部几名干事正在挑选女卫生员。 “下一位,报上姓名。”送走前边的一位军嫂,干事文员冲着站在对面的军嫂们喊道。 “艳,你别紧张,现在是报名,然后初步审核通过才能被选上。”张康低声说道,拿着填写好的一张简单个人信息表,连忙带着新婚妻子走过去。 忽而脸上扬起一抹憨笑,“刘干事,这位是我妻子朱艳填写的表格,麻烦帮忙看一看…” “张营长你回来的挺快的嘛,前两天打电话还说在家准备婚礼呢,恭喜,恭喜啊。”刘干事见张康领着新婚妻子过来报名,便是亲切打招呼。 张康点了点头,连忙把表格递过去。 “朱艳是吧?表格给他之后你们到这边来,我有几个问题。”坐在刘干事旁边的另一个身穿制服的干事朝朱艳招手说道。 朱艳双手紧扣,连忙走过去,规规矩矩站在桌子前边。 “你懂外伤包扎么?” “不、不会。” “不会?那你以前有没有接触过外伤的野外处理?” “也、也没有,”朱艳老老实实回答,不过她顿时又想起自己常年在农村,偶尔也会把手指膝盖什么的弄伤,“不过,平常我在乡下做农活的时候也会不小心把手指割破,然后我自己包扎,这种算吗?” 那名干事听完,微微一愣,摆手道:“你在农村干活不小心弄的那点伤不算什么。” “最后一个问题,你认得各类中草药吗,西药认不认得?” 张康想帮她,可朱艳二话不说便摇首老老实实说不认得中草药。 更别提任何一种西药。 “那你这个不行呀,我们现在普通的卫生员人已经满了,缺的是真正懂得野外外伤包扎处理,最好还能掌握中草药或者西药的药理。”那名干事礼貌的说。 张康扭头瞥了一眼已经被选上的三四位军嫂,没想到他们还是回来晚了一步。 “那、那我跟着去打杂行不行?”朱艳也慌了神,出门之前,张康说过,这是唯一的能留在家属院的机会。 她不想刚来,就得回老家。 见新婚妻子一脸沮丧而又不愿放弃的惊慌神色,张康忙过去宽慰,“你先别急。” 一回头,张康便看到了翟惜墨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外,蓦地,他双眼一亮。 “老翟!进来!” 转而,张康满脸喜气的看着三名干事,“你们刚刚说就缺一位懂得中草药,还懂外伤包扎的卫生员?” “没错!你们还有没有人选推荐过来?”刘干事满是希冀。 翟惜墨也走了进来,极其不愿开口。 却听到张康哈哈大笑道:“我们正好有你们紧缺的专门人才。” “啊、是哪位军嫂?”三名干事齐声问道。 “老翟的妻子。”张康拉着翟惜墨的衣袖,终于可以靠着老战友扬眉吐气一把了,“老翟的妻子就是你们紧缺的人才。” “翟副团,张营长说的是真的吗?后续部队今晚就要开拔去白腾镇,我们这边把卫生员人员定下来,立刻着手培训她们。”刘干事面露亲切的说。 翟惜墨有点为难,过了一会才说,“我儿子没人照顾啊。” “让朱艳照顾宝儿!”张康一把将妻子扯到面前,拍着朱艳的肩膀,毫不犹豫就给新婚妻子找到事情做了,也有了名正言顺留在家属院的机会。 “这样吧,翟副团,快去把你妻子带过来,放心吧,我知道她刚来部队对我们即将要做的事并不了解,我们不会为难她,简单问几个问题再决定。”刘干事笑眯眯的说。 张康帅气的爬了一下头发,拉着朱艳,“我去带人过来,你们等着。” 此刻的部队大门内不远处的路口。 宝儿乖巧的让妈妈抱在小臂弯,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到处打量,初次进入部队这种极其严肃的场所,两个大人带着个娃,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望着从他们面前进进出出的军车,王紫如能感觉到仿佛兵临城下的浓重危机感。 所有车辆进入部队大门,门岗都会严格盘查。 “嫂子!” 张康拉着朱艳从办公楼出来,便看到了乖乖站在路口的三人组。 便是低声给妻子朱艳说,“宝儿妈确实有几下子,肯定能被选上,她被选上,也是咱们的机会,懂了吗?” 朱艳明白丈夫的意思,“那我这段时间住哪里?” “他们两口子都出去了,家里留个孩子,你就先去住他们的房子,帮忙带娃,对了,还有翟大哥,你们两个大人留在部队家属院,等我们凯旋。” “啊?我和翟大哥…”才出嫁几天,就要和陌生的汉子住在一个屋檐下? 朱艳心中多少是有些抗拒的,害怕邻居们说一些风言风语。 “妈妈,朱艳阿姨回来了哟。”宝儿以为妈妈没有听见张康的叫声,小手捏着妈妈温热的脸脸提醒道。 下一瞬,路口的三双眼睛便是看向走过来的两口子。 “怎么样?选上了么?”王紫如问道。 朱艳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没被选上。 不过张康并没觉得是个什么大不了的事儿,走到路口,憨厚笑道:“嫂子,还是你跟我过去试一试,现在普通卫生员已经够数,缺的是像你这样真正懂得外伤包扎的人才。” “啊?”王紫如哭笑不得,没想过还有这种事,忙问道:“若被选上,是不是立马就得跟随你们去那啥?” “你猜的完全正确,今晚就得出发。”张康脸色认真说道。 翟青松也没想到,到了部队,弟弟两口子都会离开部队一阵子。 但他也晓得弟妹并非普通的女人,连他手臂上那么长的伤口都能缝起来,当卫生员肯定没问题,便也说道:“弟妹你别担心,到时我来带宝儿。” “还有朱艳嘛,你担心什么?跟我走吧。”张康睨了一眼新婚妻子。 朱艳红着脸,鼓起笑脸,“宝儿,来阿姨抱抱。” 王紫如把孩子交给朱艳,跟着张康去了团干部办公楼。 楼梯口,翟惜墨早已等候着。 见妻子跟着张康上楼来到团部,他伸手牵住了王紫如的手,解释道: “刚才我问过,我们部队原先的三个女卫生员同时期怀孕,眼看着到了预产期,还有一个卫生员,听说昨天刚生小孩。从其他区也调不到女卫生员,你就跟我们一起去白腾镇吧。” 对妻子的医术已经有所了解,翟惜墨开门见山说道。 “宝儿从来没离开过我,我不在身边,他肯定不习惯…” 翟惜墨理解妻子的为难,但是军令如山,对他们来说,有国才有家,“这段时间让朱艳帮忙照顾宝儿,你跟我们一起去。” 片刻,翟惜墨领着妻子走进了会议室。 迎面便看到里面所有人,全都巴巴的望着门口。 坐在凳子上的三名干事将王紫如上下打量,这不是乡下小媳妇嘛?她会外伤包扎? 站在对面的五个军嫂是这批才被选上的普通卫生员,跟部队出去之后,顶多也就是干一些护工类的杂活。 军嫂们见翟副团领着自己的妻子进来,还以为是个多有文化的女人,但她们只看了王紫如一眼便是打消了一些想法。 王紫如这几天坐火车,身上还穿着家里那身红底小碎花袄子,下边配着一条藏青色粗布裤子,脚上穿的是棉鞋! 这与大伙印象中懂点医疗包扎之类的形象不符啊。 “刘干事,我帮忙填写表格,你们有什么问题便问。”翟惜墨从第一位干事面前的桌上拿起一张表格,示意妻子去前边两位干事面前。 三位干事微笑点头,坐在中间的那名干事自我介绍道:“我姓张,团部干事,嫂子你可以叫我张干事。” “三位干事好,我叫王紫如,不知你们想问些什么?” 三位干事眉眼微微一惊,这小媳妇一点都不怯场,讲话也有条理。 不像刚才张营长的妻子,紧张地双手紧紧捏着衣摆不知所措。 “听张营长说,你会外伤包扎?” “额,会一点吧。” “会一点是多少?你能不能给我具体的案例?或者说,你以前缝过伤口么?” 王紫如点了点头,缝过的伤口啥样的都有,不计其数,不知算不算。 “缝过多大的口子?” “长的么,也有二十几针吧。” “什么?你缝过二十几针的伤口?”中间那位干事震惊得‘噌’的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一双眼睛圆滚滚的,屏住了气息,问道:“你学过医呀?” 王紫如淡淡一笑,点头,“嗯。” “那、那种被弹头打中的缝过没?” “也缝过。” “什么?不可能吧?你不是从乡下来的?又没接触过这种伤员,那你告诉我,这种怎么缝?” “先取出弹头,再缝合伤口。” 望着眼前行为举止完全没有一丝一毫懂得医学的小媳妇,那名干事嘴巴久久合不拢。 半晌,他才问道:“既然你懂包扎,药品药性认识不?” 王紫如挠挠额角,“基本认得。” “行!就是你了,嫂子,如果你真的懂得那么深厚的外科技术,你这次来部队,真的来对了。”张干事激动不已。 他们这边,整个家属院找不出像眼前这位小媳妇一样,不但气定神闲,还能对答如流的军嫂。 几名干事连忙去看翟惜墨填写的表格,看了看表格,特长一栏竟然空白。 张干事扯过来,屁股重重的坐回了凳子上,捏着圆珠笔,便在特长一栏写上:掌握外科医生基本技术。 “嫂子你就留下来,我们马上就要对你们进行一下初步培训。”张干事对王紫如的出现非常满意,笑眯眯的说道。 王紫如回头看了看自个男人一眼,“同志,我们刚到部队,行李都还在门口,要不等我们去家属院把房子领了再过来培训行不行?” 分给他们的一套小二居室,对她而言才是大事。 “嫂子你放心!分给你们家的小套房跑不了,别说你现在还是咱们部队最核心的医疗人员,就是啥也不会,是你们的房子还是你们的。你安安心心坐在这里参加出发之前的例行宣导,家属安顿之事,我们团部会协助安顿。”刘干事生怕眼前的军嫂飞了似的,一副绝对不会放人走掉的意思。 第150章 赵翠兰心里稍稍平衡了一点 团部几间办公室,显得很忙。 王紫如想先去家属院安顿,令她哭笑不得的是,到了团部怎么也没法脱身,还被几名干事花式挽留。 “我拿到钥匙了,下去带大哥他们回家属院安顿,你安心参加出发前的例行培训。”翟惜墨从团部拿到了家属院分给他们家的小套房钥匙,来到隔壁会议室跟妻子低声说道。 几名干事都去了隔壁办公室整理表格,还没过来开始培训。 加上王紫如一共六名军嫂便是在会议室自由活动。 王紫如连忙跟着男人走出会议室,叮嘱道:“安顿好了还得想办法弄一套锅具,不然咱们两个都不在家属院,大哥和朱艳他们带着孩子也没法开火做饭。” “我晓得。”翟惜墨温厚手掌轻轻压了压妻子的肩膀,正欲下楼去接孩子。 刚好这时,张康呵呵笑着从干事们的办公室出来,手里拿着一张有团部盖章的卫生员证件。 在门外碰到翟惜墨,张康脸上难掩喜色,“还是嫂子有本事,你看,团部发放的卫生员证件,凭这个,待会儿就可以去食堂打一份饭了。” “你去食堂打饭,我先送他们去家属院。” “食堂还没开始吃饭,还有一刻钟呢,我们俩抓紧时间去把家属院的房子搞好。” 王紫如一脸莫名其妙,这么说,她给自己弄到了一张免费饭票? “嫂子,这是你的卫生员身份证明,不过这个先给我拿着,待会儿去食堂可以打饭。”张康把一张盖了团部公章的卡纸送到王紫如眼前晃了晃,十分开心的和翟惜墨下楼去了。 翟惜墨和张康走到岔路口,还另外叫了两个战士帮忙,大伙扛着行李一起去家属院。 家属院在部队深处偏西北的方位,分别有两栋筒子楼式的楼房,每栋楼都盖了五层,大都住满了干部家庭。 走到a栋楼前,大伙上楼,径直到了三楼最边上才停下。 “就是这套,等一下,我拿钥匙开门。”翟惜墨走在最前边,到了最角落的这套房子门口,放下行李。 用钥匙打开门锁,把门打开,屋内光线有点暗了。 “看着还可以。”翟惜墨拎着行李箱走进小客厅,其他人拿着行李紧随其后走进小套房。 “吧嗒!” 随着翟惜墨拉响点灯开关,顿时,小客厅里面亮堂堂的。 朱艳喜欢的不得了,“还有点灯啊?” 方方正正的小客厅里面有一张藤椅,一张吃饭的小方桌,还有两条板凳,两把椅子,还有个小马扎。 翟惜墨相当意外,没想到团部为他们争取到的这套房子,屋里什么都有。 “两个卧室的床板都在,咦,你们这个小套房还有个小水池呢,做饭淘米洗菜不用出去跟其他人挤,真让人羡慕。”张康迫不及待地在屋里每个房间都参观了一眼惊呼道。 其他人也跟着过去看,这个小水池安装在客厅背后的一个小过道。 相当与开了一道窗户的室内小阳台,当做小灶房呢又太小。 过道里面还有之前入住这套房子的房主留下的铁锅,铝制煮锅,锅铲,一把不知用了多久的刷锅所用的竹刷,蒸饭的木甑子,木擦子,火盆子,盖帘和葫芦瓢等。 “老翟!你可真是赚大啦,我不服!”听到身后朱艳的惊呼声,张康胖墩身躯从客厅边上的小过道出来,嘴里高声嚷嚷道。 “有这些东西,好办多了。”翟惜墨走过去,扫了一眼过道里面这些做饭的家伙事,回头说道:“我们住这套房子,每月还得给部队补交三块钱呢,你不服,这钱你来交,我让你住客厅。” 张康嘴巴瘪了一下,心里差点呕死了。 暂时可以不用添置其他做饭的厨具,连洗菜装菜的铝盆都给他们留着。 想来应是先前住在这套房子里的老干部留下来的。 翟惜墨心里默默清点着屋内陈设,借张康的话来说,他也非常满意这套小房子,室内足有50几个平米吧,还算宽敞。 翟青松也跟着过去看了看,庄稼汉的实在性子,使得他特地进去小过道清点了一下,转身出来时,脸上露出喜色,“做饭的都有,不用买了。” “但是我们不在家,明天你们跟着家属院其他军嫂,去附近镇上买点米面油和蔬菜。”翟惜墨从兜里掏出钱和票,拿出十五块钱,抬眸看了看大哥和朱艳,“给朱艳还是大哥?” “你给朱艳吧,女人家会管家务事。”翟青松微笑道。 这些天,他对于自己初次到如此远的部队生活,一直心怀忐忑,这一刻,那颗不踏实的心稍微放了放。 “也行,朱艳你看着开支,家里就你们两个大人加一个孩子,基本生活水平一定要保持,孩子正在长身体,不能吃太差。”翟惜墨把钱和票交给朱艳时认真叮嘱说。 张康没好气道:“你就放心去工作吧,又不是后妈,不会虐待你儿子。” “让你乱说。”朱艳害臊的朝着张康拍了一巴掌。 分派好了卧室,翟惜墨让他们自己收拾,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食堂开饭了,我们现在去打饭,你们稍微收拾一下。” 打开行李袋,从行李袋里面找出军用饭盒。 张康抱着饭盒,走到了门口又倒回来,“艳儿你放心,等我们回来,必须给你也争取一个不错的房子。” “快去打饭吧,宝儿该饿了。”朱艳红着脸催道。 宝儿早已经爬到了那张藤椅上,靠在藤椅里面,十分逍遥自在的摇着两条小短腿儿。 丝毫没有觉得这里有一丝一毫的陌生感。 翟惜墨拿着四个饭盒,出门前走到藤椅旁,捏了捏小家伙脸蛋,“别乱跑哦,爸爸去给你们打饭。” “好的,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再过一会儿吧。” 住在隔壁的那家军嫂,看到家属院最好的小套房终于又搬来新的干部。 刚接孩子回来,便是连忙跑过来张望,恰好与出去的翟惜墨迎面碰到。 “咦?是翟副团啊?!” 翟惜墨也认得突然出现在门外,烫着卷发的军嫂,是一位张姓连长的妻子,“嗯,我们下午刚回部队。” “回来就好,你妻子呢?在屋里收拾?” “我妻子还在团部培训卫生员,这次,她会跟我们一起出去…”翟惜墨话说了一部分,便点点头,快步下楼赶着去食堂打饭。 不等赵翠兰回神,便听见小套房里面整理东西的动静。 “不是说还在团部吗?” 赵翠兰急忙转过脸,走到小套房门口,正好看到从主卧出来一个十分俏丽的…… 小媳妇? “嘿嘿!你好,我是住在隔壁的赵翠兰,妹子,你是翟副团的妻子么?” 朱艳一愣,红着脸赶忙摇头,“不是,我丈夫是张康。” “啊?噢!原来你是张营长刚结婚的妻子?”赵翠兰自来熟的走进小客厅,才看到藤椅上面坐着个瘦弱的小男孩,脸色一愣,“他是翟副团的儿子?” “啊,叫宝儿。” 宝儿没见过这位阿姨,前一瞬还十分悠闲的从兜里摸出一本小人书认真看黑白图画呢。 冷不丁听到有人在讨论他,小家伙那张漂亮的脸蛋从小人书里面抬起,“阿姨好。” “真乖!一点都不认生。”赵翠兰还以为乡下来的孩子认生,又不懂礼貌,谁知这孩子不但不认生,还自己拿着小人书看得津津有味,不愧是翟副团的儿子。 赵翠兰又看到隔壁小房间出来一个汉子,吓了一跳,经过朱艳的介绍,才知道翟副团这次不但带了妻儿,还带了大哥回来。 原本还挺羡慕他们一家子,刚到家属院就住进了最好的房子。 不过看到他们这么大一家子人口,赵翠兰内心平衡了不少,丝毫不羡慕。 朱艳听说眼前的中年女人已经在家属院住了十几年,肯定对家属院很熟,便与她站在门口多聊了几句,询问大伙做饭,最重要的要搞清楚茅厕在哪里。 “每层楼都有厕所,但是还是在那边尽头,要是小孩晚上有起夜的习惯,你们大人还是给孩子买个夜壶备着方便。” “是不是每个家庭都有夜壶?”朱艳也不晓得这话说出来会不会被赵翠兰嘲笑,咬着嘴唇。 赵翠兰笑道:“应该是的吧,有时候我们大人夜里也要起来,睡的迷迷糊糊,谁愿意跑那么远去解手?” “哦,那嫂子明天去镇上吗?如果你去镇上,可以带我们一起去吗?我想买点东西。” “明天你们可以跟我一起,坐部队送孩子上学的车,一起去镇上。”赵翠兰说道。 … 此刻的团部会议室。 三名干事轮流给六位军嫂宣导部队的安全须知。 王紫如还以为这是岗前培训,然而也都是一些行军打仗的个人安全细节,以及工作中的责任划分等等。 “最后,我们刚接到上面通知,晚上7:30,你们六位卫生员带着自己的被褥行军包,到楼下集合,我们会跟随今晚第二批队伍出发,开拔去白腾镇。”刘干事高声说道。 “现在你们散会后,回去抓紧时间吃晚饭,做好出发前的准备工作。” 另外五名军嫂清一色的卷发,穿着打扮也很时髦洋气,全都穿着毛线衣,里面还有件带领子的的确良衬衣,外面套一件洋气的外套。 唯独王紫如梳着两条乌黑的麻花辫,穿着打扮叫人一看便知这是乡下来的小媳妇。 听到刘干事宣布可以散会,那几个军嫂就像穿了连裤一样,一起从凳子上站起来,带上团部下发的几张宣传单,嬉笑着走出了会议室,完全没有人想和王紫如说话的意思。 王紫如坐在凳子上望着那几个军嫂逐渐消失在门外的身影,苦笑着摇了摇头,“看来我好像不受欢迎啊。” 几名干事见王紫如并不着急回家属院,“紫如同志,你还有什么不理解的地方么?” 第151章 她成了王牌替补队员 王紫如被几名干事动人的朴素情感略有些感动,正要正儿八经问几个问题。 这时,一道清瘦身影迅疾走进来,“培训结束了吧?” “嗯,”王紫如回头看到男人大步走进会议室,笑着站起身,拿起宣传单,“那我先回去吃饭,晚上7:30准时到这栋楼底下集合。” 翟惜墨朝着几位干事摇了摇手臂,护着妻子出去。 几名干事抱着文件,望着门外消失的背影,不约而同叹气。 “老刘你叹什么气?难道对紫如同志不满意?” “不,太满意了!我怕去了白腾镇会被其他军区发现这么好的苗子,被抢走了,那就损失惨重。” “绝对不可能发生那种事,这次我亲自跟着去白腾镇,没有我的允许,我们部队的卫生员,其他军区谁来也不好使,谁也不见。”张干事满腔热血,一脸义正言辞道。 他们部队的三名女卫生员,全都回家生孩子,这段时间,若是有王紫如顶上,到时有了伤员也能自己处置,不必送去市里的医院。 这对部队而言,不但节省了很大一笔开支,而且伤员也少受罪。 80年代初期,像云省这种边境常年不安稳的大省份,都还没有配备野战医院。 所以医疗方面只得依靠每个军区的自身力量。 那边,王紫如跟着男人走进家属院的时候,大院内家家户户窗户都亮着灯光。 “咱们家住在a栋三楼最东边角落…” “最东边?”王紫如跟着男人走上亮着一盏昏黄路灯的楼梯,脸上的笑容渐渐荡漾开来,“很好!这叫紫气东来,说明你要升职啦。” “我这个副团长提干不到三个月,你还想让我升到哪里?”顿了顿,翟惜墨没好气道,“住在大院,嘴巴严实一点,别动不动像在村里那样,得罪了谁也不晓得。” 王紫如感觉自己有责任扶持男人一把,让他青云直上,她这个当夫人的才能跟着吃香的喝辣的。 走到他们家门口,屋里的几个人正在吃饭。 “哇!好漂亮的房子!”王紫如一进去,便是开心的眼睛都瞪直了。 “妈妈,快点来吃饭,给你,你的馒头。”宝儿独自霸占着那把藤椅,跪在藤椅上面笑眯眯的招手。 朱艳和张康也连忙起身,让王紫如坐下吃饭。 王紫如迫不及待想先去参观自己的小窝:“我去屋里看一眼。” 话音未落,人影已经进了主卧,只听见她在屋里惊呼道:“还有衣柜呢。” 接着,她又跑去小卧室,小卧室也有一个小衣柜,还有一个床头柜,“真是太美啦,这下子我是该跟着去好好工作,感谢祖国母亲的厚待!” “抓紧时间吃晚饭,吃完饭我帮你弄行军包,还需要带牙刷搪瓷缸饭盒这些东西…”翟惜墨站在小卧室门口,提醒妻子接下来还有出发前的准备工作。 王紫如心情特别好,一连几日坐车的疲倦一扫而尽。 走到小方桌旁坐下,看了看桌上放着的一碟咸菜,抓起馒头咬了一口,“部队的伙食也不错嘛,这馒头蒸的比我做的松软,我蒸的馒头,要不是死疙瘩,要不就是发得太过那种。” “紫如姐你还会蒸馒头?我都不会。”朱艳轻笑道。 “没事,这段时间,你在家也没别的事,在家好好练习厨艺,等我们凯旋回来,你要给我们做一桌好菜奖励哦。” 朱艳羞涩得用小半个馒头遮住了脸,蚊子似的声音回道:“好。” 宝儿听到妈妈这话,有些反应过来了,“妈妈你也跟爸爸一起去外面工作吗?” “对啊,这段时间,你在家要听朱艳阿姨和大伯的话,知道吗?” “我可以跟着一起去工作吗?” “你还不行,再过十五年吧。”张康呵呵笑道。 吃过晚饭,王紫如给朱艳简单交代了一些宝儿的事情,包括晚上睡觉的习惯。 看到藤椅上的小人书,她有了办法,“你教他看小人书,给他讲讲故事,差不多一天时间就过去了。” “再就是洗澡…” 朱艳虽说已经结婚了,可她毕竟自己还没生过小孩。 对于给小孩子洗澡这种事,不知道会不会。 王紫如看向大伯子,“大哥,还是你给宝儿洗澡吧,隔两天洗一下换套干净衣裳。” “嗯,这些事情你不用担心,安心跟老三出去工作。”翟青松也听说三弟要出去执行任务,这次,弟妹也跟着去,外面生活条件艰苦,家里的事哪还能让他们操心? 翟惜墨从行李袋里面拿出自家带过来的红色绸缎被褥,抱进了主卧室,放在床上铺平,进行打包。 张康也跟着进来,“我在团部已经登记了,等我们回来,务必得弄个房子。” “嗯,你快回宿舍打包吧。” “唉,其实我觉得住你们家的客厅也是个不错的主意。”张康出去时嘴里自言自语道。 宝儿还算比较乖巧听话,在爸爸妈妈轮流给他讲过之后。 目送爸爸妈妈离开,也没闹情绪,像个小小男子汉,眼眶里面蓄满了泪水,却没有哭一声,趴在大伯身上,在外面阳台上目送爸爸妈妈下楼,消失在夜色中。 “大伯,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小家伙眼里的泪水终于不争气的顺着脸颊流下来。 翟青松好笑的用手帮孩子擦掉眼泪,“他们打跑了敌人,很快就会回来,晚上你跟大伯睡吧。” “可是我想跟妈妈睡…” “那你今晚跟朱艳阿姨睡,要是不习惯,大伯过去抱你?” 一大一小站在阳台上商量着晚上如何睡觉。 听得正在阳台上刷碗筷的赵翠兰呵呵而笑。 “翟副团家这孩子还是挺乖的,也不吵闹,晚上应该好带,明天带他去镇上逛一下,给他买点零食回来,他就会什么都忘了。” 翟青松没搭话。 转身走进了小客厅。 留下赵翠兰站在外面走廊继续刷碗刷锅,回头好奇的看向里边那屋,心里边嘀咕着:一个新媳妇,一个是别人家大伯子,住一个屋檐下难道没事儿么。 … 翟惜墨把妻子带到团部楼下,自己便也急急忙忙回去单身宿舍收拾行军包。 还没到19:30分,张干事便下楼来点名。 见只到了三名军嫂,便问道:“还有三个人呢?” “张干事,还不到点儿呢,你别着急。”其中一个烫着齐肩碎发,头上别着一个发箍的军嫂笑道。 “你们知不知道什么是军令?大部队马上就要出发了,你们非得等到7:30才集合?” “是你们团部自己说的7:30 ,总不能怪军嫂们迟到了吧?” 张干事面色铁青,背着双手,忽然喝道:“你!出列!” 被张干事点名,齐肩碎发依旧是那副嬉皮笑脸、毫不在乎的样子,慢吞吞的走到前边,“张干事,部队还没出发,你要惩罚我吗?” “我问你话,你回答便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像什么?”张干事一改先前在团部的和颜悦色,忽然面色冷硬。 齐肩碎发瘪了瘪嘴,直接翻了个白眼,爱理不理的样子。 张干事忍了忍脾气,回头正好看见团部另外两名干事下楼,顿了顿,他才说道:“老刘!把刘春丽换掉,立刻重新找个军嫂顶上。” 另外两名干事还不晓得发生了什么,在听到张干事这番要求后正要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被叫刘春丽的齐肩碎发军嫂直接脑袋一扭,也不经过允许,背着包回去家属院。 看得留在当场的其他人一脸懵,表示没看懂。 恰好张康背着背包从宿舍出来,来到团部楼下。 “张营长,你妻子叫朱艳是吧?”张干事扯着嗓子喊道。 张康还埋着脸呢,闻声急忙抬起头,“是的,有事吗?” “立刻去通知你妻子,她被临时任用为卫生员了,跟我们一起出发。” “啊?怎么,有人不愿去吗?”张康忙跑过来,看了看王紫如一脸吃惊的样子,“行,你们等着,我这就去叫她。” “喂!张康,朱艳也跟着去,家里就我大哥,搞不定呀。” 张康头也没回,“嫂子你放心吧。” “我能放心个屁呀!宝儿从来没有跟他大伯一起睡过觉…”王紫如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先前的满腔热血已经不热了。 她最不放心孩子。 这下,朱艳也跟着出去执行任务。 家里就只有大伯子带个娃,他俩不会饿死吧? 几名干事迅速了解了一番,听说翟惜墨大哥也来了,张干事顿时摆手,安慰道:“有你大伯子在部队,照顾一个小孩子完全没问题。” 也不晓得朱艳听说自己居然成为替补,心情到底有多激动。 连忙背着背包下楼,来到团部楼下集合。 “紫如姐!” 王紫如劈头便问,“孩子没哭吧?” “没呢,他还跟我拜拜,不过你放心好啦,翟大哥会好好照顾宝儿,不会饿着孩子。对了,宝儿爸给我的十五块钱和票,我也交给翟大哥啦。”朱艳俏丽的脸颊写着特大号的兴奋。 刚才从团部回去吃饭的时候,路上,翟惜墨有告诉妻子,说已经把这段时间的生活费给朱艳保管着的。 另外几个军嫂背着背包珊珊迟来,还被张干事训斥了一顿。 不多时,亮着灯光的操场上,集合的黑压压的部队纷纷上车时,这边背着行军包的六位军嫂也跟着张干事去了最后一辆东风车。 几个女人心里不乐意,一上车,坐在军车的车厢内,嘴巴便是嘀咕个不停。 王紫如与朱艳坐在她们对面。 小小的卫生员团队,俨然分成了两个阵营。 出发后不久,对面那些烫着小卷发的军嫂们,目光嘲讽的看着王紫如和朱艳,被小团队簇拥的带头军嫂问道:“你真的懂外伤包扎呀?” 第152章 卧槽好像有人踹我呢 刚才上车不久,王紫如便把对面几个军嫂挨个过滤了一遍。 放在王紫如眼中,这些不过都是些连小虾米都比不上的小角色。 见对面被簇拥为老大的女人很是挑衅的口吻,王紫如慢悠悠的来一句:“怎么?你们几个不会连针线活都不会做吧?” 车厢内黑漆漆的,但东风车的前车灯雪亮的灯光,通过驾驶室后边的一块玻璃窗投射进来。 原本漆黑的车厢有了点亮堂,多少可以看清对面几个军嫂的面部轮廓。 “针线活?”李娟一愣,随即与左右两边围绕她的军嫂们互视一眼,噗嗤一乐,“原来她说缝伤口,竟是缝补衣服呢呵呵呵。” 王紫如一本正经的回答,逗得几个女人哈哈大笑。 车厢内,还坐着二十几个战士,和军嫂们坐一个车厢,战士们可真是涨见识了。 这个点也还没到晚上睡觉的时间,面色稚嫩的战士不时看向坐在紧挨着车头的几个军嫂,眼里是羡慕也有妒忌。 李娟扯了扯唇,一副鄙夷的神情:“她呢?不会恰好也会点缝缝补补的针线活吧?” “哈哈哈…” 坐在李娟身旁两侧的军嫂们便是哄堂大笑。 朱艳紧咬唇瓣,害臊不已,没想到这部队家属院里面的女人这么厉害。 论勾心斗角,十个村里的女人们也远远够不着的段位,一句话能把你说的哑口无言。 “你们几个呢?不会恰好连针线活也不会做吧?”王紫如心里本来很担心留在家属院的大伯子和小家伙,倒也被这几个军嫂的笑声冲淡了心中愁绪,挑眉扫了一眼对面四个女人。 李娟盘腿靠坐在中间,淡淡一笑,“我们家属院的女人要是只会这点东西,别说在家属院生存了,不出一个星期就会自己跑回乡下老家。” 顿了顿,她一副官太太勉为其难接见下属姿态,“我叫李娟,我男人可是当了六年的连长。” “一个连长能当六年,看来你男人也是个不求上进的东西呀。”王紫如扯了扯衣袖淡道。 这话顿时就气的李娟嘴巴颤抖,她靠在遮雨帆布的脊背突然坐直,冷笑道:“你一个乡下来的土包子懂什么叫连长能当六年?证明我男人工作踏实。” “你说的对,若是工作不够踏实,偷奸耍滑,只怕连长这个位置他也坐不住。” “你…” 李娟从来没被别人如此嘲讽,顿时气的胸口起伏不定。 坐在李娟最左侧的黄春梅,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块小镜子,一把小梳子,坐在黑乎乎的车厢内也不忘梳理发型。 椭圆形的脸还比较干净,额前烫了一撮小卷发,一把长发在脑后梳了个大辫子,但是辫子中间用头绳绑住,极有心机的把辫子留了个长长的波浪卷。 看着就挺别扭,不知给她设计这种发型的理发师到底是个什么欣赏水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照镜子?” 被李娟低吼了一声,黄春梅悻悻地收起镜子和小梳子,幽幽一笑,“娟姐,两个土包子而已,看把你气成这样,你看看咱仨姐妹,该照镜子照镜子,该吃照样吃。” 接着,黄春梅偏着脸,看向坐在李娟右手边的两个军嫂宋玲和林小婉。 “你们不是带了菜的嘛,一会儿拿出来给我们当夜宵啊。” 宋玲头发烫了个齐肩卷发,看着有几分洋气,抚了抚头上别着的发箍,便摆了摆手。 以她这种生怕干活弄脏了一双手的千金性子,怎会从家里带菜,恨不得每顿饭都让男人去部队食堂打饭。 她用手指戳了戳林小婉,“她最喜欢吃!问她呗。” “林小婉,你今天带的什么菜?” 林小婉手中捏着给她儿子买的一本小人书,抬起那张极具邓歌星辨识度的圆脸,笑眯眯的说:“一盒野菌子,恐怕不够这么多人吃呢。” “就咱们四个吃,难道你还打算请她们两个土包子吃夜宵?林小婉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的?”黄春梅没好气说道。 向来懂得在家属院那种大杂院把自己团起来,林小婉看向对面两个小媳妇,一笑而过的意思。 也没故意和她俩打招呼。 但也没有出言攻击两个新来的军嫂。 “这个林小婉有点意思。”王紫如心中暗道。 王紫如和朱艳二人都是同乡,也是初次来到部队,临时被派去充当战地卫生员。 上车后,身边没有各自男人照拂,她们两个安安静静坐在紧挨着车头的车厢内,互相并没讲话。 倒是对面四个军嫂,一上车便是叽叽呱呱聊个没完。 这一幕早已被张干事听得一清二楚。 张干事坐在前边的司机驾驶室,隐约听得见后面车厢的几个军嫂一直叽叽呱呱说话,便打开小窗,声音严厉道:“你们几个军嫂不懂部队出行纪律,连出发前的纪律宣导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为首的那位军嫂,李娟,仗着自己男人是个连长,丝毫没把团部区区一位干事放在眼中。 她摆出一副官太太架子,没好气斜睨了一眼从司机台扭头瞪着她们的中年男人,“张干事你就不能少管闲事?我问过,这车还得跑一夜呢,让我们干坐在车厢里不难受?” “怕吃苦怕难受,可以送你回去享福。” 李娟被这话怼的脸色唰的一下垮下去,乖乖闭上嘴巴,懒洋洋的靠着遮雨帆布。 视野所及,和对面王紫如的目光相撞。 对方丝毫没有收回目光的意思,反而冷淡的、带着几分讥诮的意味一瞬不瞬注视她。 “你看什么呢?没见过像我这么好看的女人?”李娟冷笑道。 朱艳被对方的气势吓了一大跳,生怕几个女人在车厢内吵起来。 王紫如动作丝滑的做起了扩胸运动,丝毫没把对方这个刺儿头放眼中,“我们一连坐了几天的车,睡觉也睡不着,全身都快散架了,你坐我对面,我抬头不看对面看哪里?” 小窗唰的再次拉开。 就在几个军嫂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以为张干事又要训斥她们。 结果却听到张干事十分体贴的说:“紫如同志,你和朱艳同志若是累了可以躺下休息…” “真的可以躺下休息吗?”王紫如眼睛一亮,他们这趟跋山涉水赶到部队,好些天都没沾到过床板,早已困得不行,身子骨都快散架。 张干事一脸关怀下属的温和,“我晓得你们连着几天都没睡过觉,到了那边你还得担当主力,困了就躺下睡会儿。” “感谢领导通融,我们两个确实好些天没睡,先睡会儿,到了喊我们一声。” 车厢内,其他人一脸错愕,全都还没反应过来。 王紫如和朱艳二人便已经胡乱扯开了打包的绳子,把包在最外面一层的床单取下来铺在她们坐的地方。 旁边几个战士连忙让开,爬到过道中间去坐下。 王紫如本身就很会搞地铺,前世困得能在手术室席地而睡。 何况她们现在还有两个棉被。 铺一床被子,另一床留着盖在身上。 二人互相撩起被子,脱下身上厚厚的棉袄,紧接着往被窝里面一躺,四平八稳,呼呼大睡。 看到王紫如和朱艳躺下睡觉,其他几个军嫂只得靠着冷冰冰的车栏板打盹,一个个脸上由震惊转而变得愤怒不堪。 “凭什么她们可以躺着睡觉,而我们却只能坐着打盹?!我不干!”李娟当即便要有样学样。 旁边其他几个军嫂四下看了看,黄春梅叹道:“娟姐,咱们没那么大的地方啊。” “贱人!刚到部队还想给我使绊子。” 渐渐地,除了林小婉,所有人脸上都带着气愤地神色。 李娟更是气的一脚踢向了铺到了她脚边的便被。 这个时候的王紫如早已睡着,但睡梦中也感觉被人踹了一脚,嘴巴里面囫囵说道:“等老娘睡醒了再收拾你个老表咂。” … 部队,家属院。 初来乍到,又是完全陌生的大杂院。 翟青松也不敢随意牵着小家伙出去外面转悠。 只是带着宝儿找到了男厕所,解完手,回去用冷水洗了洗脸,便把孩子抱到小卧室床上,“睡觉吧,明天我们去镇上买点东西做饭。” “大伯,我想妈妈抱着睡觉。”小家伙被大伯丢到床上,打了个滚又坐起来,小脸皱巴巴的说。 翟青松平常也没带过小孩子睡觉,所以不晓得晚上怎么哄孩子睡觉。 他关了电灯,脱了衣裳也爬到床上,硬生生地把小家伙拽进了被窝。 “我还是睡不着,怎么办啊大伯?” 黑暗中,翟青松脸上浮上了一抹笑容,强忍笑意,“先把眼睛闭上,很快就能睡着。” 这几天,在路途中,小孩子一会儿睡在妈妈怀里,一会儿又躺在爸爸胸前,所以对他而言,那都是高质量睡眠。 而大人的身体不是铁打的,几天没有沾到床板,一躺进被窝,翟青松都快睁不开眼睛。 “大伯,明天早上我们吃鸡蛋面吗?”小家伙已经开始盘算明天早上吃什么。 翟青松睡得迷迷糊糊,“没有火,煮不了面条,而且我们还得去镇上买粮食回来,还得买个做饭的炉子,好像还得买蜂窝煤…” “那我们是坐车去镇上还是走路去呀?大伯,我现在就饿了,想吃鸡蛋面,怎么办呀?” “现在大家都睡觉了,咱们也睡。”感觉到小家伙像泥鳅一样的又从被窝里面爬出来,翟青松胡乱摸到孩子穿着秋衣的小身板儿,又把人拽进被窝。 “哇!大伯欺负人呐哇呜呜呜人家要吃鸡蛋面面…” 隔壁突然传来小孩子哇哇大哭,赵翠兰一边给自己儿子收拾书包,瘪着嘴巴,“一个大男人家家的不出去工作挣钱,只能留在家带孩子,看来也就是个窝囊废!明天可要看好我的东西,可别被他偷了。” 第153章 又到了抢占宿舍下铺床位的时刻 雄区第9师后援部队,一路颠簸,凌晨四点一刻抵达白腾镇。 东风车的后车厢门打开,战士们悉数下车。 已经跟随先锋队伍来到此处,驻扎了几天的首长徐长河亲自检查这批战士。 “…报告首长,所有回乡探亲的战士全部归队,除了留在部队的,其余全部已经在这里。”翟惜墨率领几个干部正在跟首长汇报,并把相应名册报给了首长。 “嗯,辛苦了,你们先去做准备,另外,这次从军嫂中选拔的几个临时卫生员呢?” 翟惜墨面色一顿,随即平静的说:“在最后面那辆车上。” “去叫她们下车,狗日的xxx天天夜里都不消停,我们现在有不少伤员需要照顾。”徐长河胡子拉碴的脸上布满阴霾,提到临边的大将名字便是隔空骂了一句,“王副官,你陪翟副团一起,即刻带所有卫生员去病员区交接工作。” “是!”徐长河身边的王副官与翟惜墨异口同声道。 转而小跑着,径直跑去向最后那辆东风车。 此刻的王紫如和朱艳,一路睡得脑子快要糊满浆糊,就被叫起来准备下车。 “怎么回事?这就到了吗?好像我才睡着哇,”王紫如睡了一觉爬起来也没觉得身体的疲劳消除,好像跟没睡一样,打着哈欠说道。 看到车厢内只有她们两个,朱艳低声道:“紫如姐,他们全部下车了,咱们搞快点把被子卷起来。” “着什么急骂?咱们这个时间到了白腾镇也没啥事…” 王紫如嘴上说的满不在乎,动作却极其麻利。 三两下穿好棉袄,外面再套了一件部队发放的一件旧衣裳,算是上岗的制服。 两只脚蹬上了鞋子,屁股一扭,便从被子上起来,开始重新把被子叠成豆腐块打包。 两个女的正在奋力卷被子,便听见车厢外面有人喊道:“紫如。” 王紫如赶忙回头,看到自己男人,格外亲切,不会打包只好跟男人求助:“快点上来帮忙搞一些被子。” 翟惜墨眼神先是一愕,随即双腿一蹬,便爬到车厢里面。 这时候,张康也趁浑水摸鱼,跑来查看两个女人还在干什么。 朱艳苦着一张脸,看到张康,“上来帮我打包。” “我去!”张康先前的担忧顿时消散,转而呵呵而笑,“你们两个难道是一路睡过来的?” 正说着,也爬到车厢来帮忙打包。 张干事见状,也没说什么。 和王副官一起交谈着白腾镇这边的情况,以及伤员情况。 这才看到两个新来的军嫂被各自男人从车厢里面抱下来。 “嘿嘿,车屁股太高,自己下不来…”王紫如刚被男人抱着从车厢放下来,双脚着地,一转身便看到大伙都在盯着她俩瞧,嘴里便是打着哈哈。 翟惜墨一脸若无其事的扫了一眼六个军嫂,“列队,跟我们走吧。” 军嫂们也都是穿着一件旧军装,背着行军包跟在后面。 “不知咱们这边储备的外伤药多不多?”张干事跟在队伍最后面,想到药品一事忙问王副官。 王副官回道:“药品充足,这个张干事你放心,主要就是缺医生。” “这我晓得!不过我们这次带来了一位军嫂,就是翟副团的妻子,据说懂医生的好些东西呢……” “真的?那太好了!有了医生,咱们这边的几个重伤员就不必送去市区医院啦。”王副官欣喜若狂,本来他们也没想到,临边冲突爆发之后,接到执行任务的命令,却发现他们第9师的三名女卫生员全都待产休假中。 他们跟周边几个兄弟部队申请借调卫生员,可每个部队配备卫生员的人数有限制。 大家都需要。 这几天,有了重伤的只得白天送去市区医院。 轻伤的都是他们自己按照野战经验给大伙包扎。 王副官很好奇翟副团的妻子到底掌握了哪些医术,“要是她真的懂外科医生的医术,咱们这些在后方的都不怕什么了。” 王紫如紧跟在大伙后面,听到身后两个男人的议论也没搭话的意思。 她好奇的四下张望,这里应是镇上街道,两旁都是店铺客栈环绕,排挡鳞次栉比,清一色的白墙黑瓦建筑,不难想象,大白天的街上定是一派繁忙的景象,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不知走了多久,军嫂们跟着走进一处宅子。 王紫如后知后觉,又倒回去认真看了两遍门口立着的牌子写的一行字:“白腾镇驻军…” 哦,也就是说这里是专门给部队办公的场所。 从大门走进去,到处都是厅堂办公点。 幽静的大宅子内,随时可以看到士兵们的身影。 拐了两个弯,王副官连忙快步走到前边,高声道:“你们六个人先把背包放在这儿。” 几个女人一瞧,这边恰好有一个房间,房里设置有几个上下铺床位。 “晚点不忙的时候,你们再过来铺床,晚上你们轮流值班…”王副官示意军嫂们把背包和随身携带的物品全部留在专用于卫生员入住的宿舍说道。 那四个军嫂听说这便是她们的宿舍,便是争先恐后挤进屋,第一时间占据了四个下铺的床位。 王紫如和朱艳也没想着跟她们抢床位,慢悠悠地背着背包进去。 瞅了一眼,拍着靠门边的一张上铺,“我睡这儿。” 几个男人站在门外,脸色尴尬,谁也没有对此事表达意见。 老话说的好,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更何况是一帮各有心思的女人。 其他人还在欢喜自己占到了好位置,一屁股坐在床板上歇气,王紫如已转身出来,“现在我们是不是要去看伤员?” “对,跟我来。” 翟惜墨以往来过这里数次,对于这栋宅子的布局非常熟悉,转身领着妻子径直走向病号躺着的一间超大病室。 朱艳连忙跑出来跟在后面,生怕掉队。 她晓得自己啥也不懂,跟来就是干点杂活,要是被干部们嫌弃太懒,名声可就不好听了。 一行人走进了一间并不算很宽敞的通铺开间,只见里面每张床上都躺着伤员。 有个伤员因伤口疼痛难忍,痛苦的呻吟,王紫如目光随意扫了一圈,这里边也就二十三个伤员,很多浑身散发着血腥气。 可能是听到卫生员来照顾他们了,房间里面到处都是呼痛的痛苦声。 “你先给检查一遍?”翟惜墨看着妻子问道。 按照他的了解,这批伤员,本来是要等到天亮才送去雄市大医院医治,眼下部队的后勤人员,先用绷带绑住了伤口,防止伤口进一步开裂。 “药品室在哪里?有口罩没?帮我们人手发放一个口罩…” 王副官见状,大喜过望,连忙说:“药品室在隔壁,你跟我来看看需要哪些药。” “口罩也有。” 后面四个军嫂,慢吞吞的来到伤员室门口,顿时闻到了里面飘着一股血腥味,李娟眉头一皱,用手指捂住了口鼻。 朱艳见到这一阵仗早已吓得六神无主,两条腿机械般跟在王紫如后面去药品室。 走到门口,听到王紫如声音清澈,“叫她们进来领口罩,洗手,全员上岗。” 俨然一副外科医生的样子。 几个军嫂没想到,新来的土包子还能跑到这种地方逞能一把,一个个便是窃窃私语。 王紫如站在药品室门口,一边系着口罩的四条棉带子,脑袋探出来,眼神凌冽的扫向几个窃窃私语的女人:“这里禁止闲聊!拿到口罩之后去洗手消毒,然后回来干活。” 李娟领到了一个厚厚的棉质口罩,身子一扭便出去洗手去了。 其他人见几个干部在场盯着,谁也没有造次,灰溜溜的跟着跑去洗手、戴口罩。 王副官站在药品室门内,干笑道:“你认识这些药品怎么使用吗?” 系上了口罩带子之后,棉质口罩将她整张脸都遮住,只露出一双清澈透明的眼睛,气质顿时就变了。 她目光在药品室架子上到处扫了扫,“还不够,先让我检查一下大家的伤势再说。” 出来时,见朱艳还在手忙脚乱系口罩,王紫如看到不知何时跑进来围观的张康,“张营长,麻烦你进来帮朱艳戴一下口罩,再领她去洗手消毒。” 张康双眼一瞪,像是被使了魔法,忙招呼朱艳出去洗手。 几个男的完全束手无策,站在边上观看新来的卫生员是不是真的懂外伤包扎。 “这里面有没有中了弹壳的?”王紫如走向病室最里面,打算从里到外快速过一遍伤员的伤情。 王副官着急的点头,“有!6号床和17号床都是这个情况,这种你有办法弄出来不?” “这边镇上有卫生所,难道不晓得去把那些医生喊过来支援?” “有是有,不过他们处理不了这种重伤…”王副官一脸惭愧的说。 王紫如顿时停下,低头在床位上寻找6号与17号,然后径直走到6号床位,一股浓重的血腥充斥着鼻腔。 掀开快要被染红的被褥,便看到伤员腿部中了,后勤的人给他先用绷带绑着的。 但那么大个玩意儿在骨头血肉中,不知道有多疼。 转过身,又去查看17号。 “还真是命大,再稍微偏一点,都要伤到心脏了!” 王紫如决定暂停查房,直接回去药品室清点库存的疗伤药以及消炎药,镇痛类药物。 “是谁说药品充足?一支麻药都没有,让我怎么给人缝?!” 王副官吓得不行,跟着去了药品室,打开柜子最下边的柜门,“你找一下里面这些药水里面有没有麻药。” 王紫如查看了一眼柜子里面保存的药液,找到了氧化亚氮、硫喷妥钠等。 “我的卫生员们呢,全都洗手消毒回来了吗?”王紫如感觉自己一秒回到了前世,仿佛自己还在妇产科手术室,手术之前与护士们清点药品器具。 不过,此刻的她,立刻开始着手调配药液,连镇痛泵类的药也先拿出来备用。 “紫如同志,你现在打算给他们包扎伤口了吗?”张干事忍不住进来问道。 “先把6号与17号的解决了再去弄其他人,他们两个最严重,弹壳再不取出来,他们会大出血而死。”王紫如一身镇静,配药的同时,一双犀利的眼眸四处找寻各类外科医生的手术刀。 第154章 隔夜仇?不存在,有仇当天报 待所有准备工作完毕,就在站在药品室门外的几个干部以为王紫如这就去开始手术。 她转身问王副官,“王副官是吧?麻烦帮我找纸和笔。” “你要纸和笔做什么?” 王副官的话音还没落下,一直安静站在药品室门外的男人眼眸掀起,连忙从口袋取出纸和笔,“给你,是要开药方吗?” “他们一个个伤的这么重,这里也没有更好的西药,先给他们吃点中药,会恢复的更快。” 王紫如从自个男人手中接过纸和笔,便是捏着钢笔,伏案在纸上一阵狂写“豆芽”符号。 写好之后,递给王副官,“让人拿着这个中药方子,立刻去镇上中药铺抓十副,拿回来煎了汤药给他们所有人服下。” “这个时间外面天都还没亮,镇上药铺关着门呢,天亮之后我立刻安排人去抓药。”王副官想也没想,便按照以往经验处理卫生员的需求。 “你派两个战士过去敲门,人家还敢不起来开门抓药?”王紫如把纸和笔还给翟惜墨,嘴角露出一抹嘲讽,“这都兵临城下了,药铺掌柜还睡得着?我看,还是把人拉起来吊打一顿再去抓药吧。” 王副官面露难色,只得用笑容来缓和尴尬气氛,“你们刚到镇上的时候,这边的战火才消停没多久。搞不好镇上留下来的这些老百姓也睡下呢。” 那意思仿佛在说,大伙才刚躺下你又去敲门喊人起来抓药。 有点不厚道。 “王副官!要不你看看这些躺着伤员吧,你觉得没问题呢,到时候上面下来巡视了解情况,我也只能照实汇报哦。” “我这就安排人立马去镇上最大的药铺抓药。”王副官立马额头狂冒冷汗。 拿着药方快步奔了出去。 张干事有点想笑,但他也看出来了,翟副团家的小媳妇有点本事。 竟然如此轻松就把首长身边的副官给拿捏住了。 “需要我们帮忙就开口…”翟惜墨亲眼见识过妻子缝合伤口的娴熟与专注,也晓得这种手术时刻,旁边得两三个人打下手。 他连忙走到6号床位,去检查光线够不够。 “这个光线肯定不行,得找几个手电筒过来。”翟惜墨检查后,转身对张干事说,“你去找几个手电筒过来,等一下手术的时候需要很强的灯光,她才看得清楚。” “好好好!” 张干事连忙转身出去,径直到首长办公室借用手电筒。 很快就拿着三支手电回到病号室。 王紫如看向药品室门外,站的远远的几个军嫂,全都好像怕的要死。“你们全部站在那么远的地方是想当病号室的模特么?” 几个军嫂面色一变,眼里瞳孔激烈颤抖。 慢吞吞的走到药品室门口,虽然都戴着口罩,但王紫如早已记住了这几个人的面部特征,以及每个人的显着性格特征。 “你们当中,有没有人晕血?”王紫如目光灼灼在五个人脸上一一掠过。 李娟鸡贼的很,立刻举手,“我晕血,看到血就想吐,刚才出去都反胃啦。” 说着说着还特地表现出委屈的样子。 “还有吗?” 林小婉站着没有任何话要说。 宋玲和黄春梅互视一眼,也都没有说话。 大概猜到逃不掉。 扫视了几个女人一眼,那点小九九瞒得过谁? 昨晚是谁踢了她一脚,这个仇可不是隔夜才报! “林小婉,朱艳,你们两个进来!”王紫如招呼两个军嫂回到药品室,指着装满了各种手术器具的医用瓷盘,“这个,林小婉端着。” “另一个瓷盘里面是我配置的药液,朱艳你端着跟我来。” 两个军嫂觉得这种事情还蛮简单,便是各司其职端上各自的医用瓷盘跟在王紫如身后从药品室出去。 王紫如走到6号病床,先给人家输液,输的是葡萄糖,里面有两支镇痛药。 虽然这个年代全都是局麻,但是他这个小腿的弹壳到底扎的有多深,还不知道,先给他用点静脉麻醉,缓解一下全身的痛感。 “你们三个也别干愣着了,去给我们搬三张凳子过来。”王紫如给6床输上了液,回头看向杵在原地一脸看热闹的三个军嫂。 等三个人搬来凳子,王紫如在6号病床旁调整了个比较舒适的角度。 然后才让林小婉坐在她对面,朱艳则是捧着瓷盘站在旁边。 “来个人帮忙打一下手电,晕血的先到一旁休息。”王紫如头也没抬,这个时间本来就没多少事情的几个干部,全都围拢了过来,翟惜墨也拿了一支手电,将灯光集中对着伤员受伤的腿部。 “那个谁,黄春梅你去药品室拿一下绷带,把盘子给我送过来。”王紫如抬头朝着药品室指了指。 黄春梅眼睛一愣,没想到还需要她去拿绷带。 她狠狠地剜了王紫如一眼,扭头便去药品室端来了用瓷盘早已备好的绷带,“放哪儿?” “放在旁边的床位上,我需要多少绷带,你就裁多少递给我。”王紫如低着头,已经开始在拆6号伤员小腿上绑的紧紧的绷带。 黄春梅只听得前边半句话,说放在旁边床位上,正要转身,就听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 近乎于命令的口吻。 黄春梅气的拳头都捏紧了,这土包子故意找茬是吧。 宋玲和李娟凉凉的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着大伙围着王紫如搞什么拆弹。 “哼,她莫不是以为这里是绣房呢?”李娟低声冷嗤道。 宋玲反正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啊!!” 绷带完全拆开之后,王紫如迅速检查了一下伤势。 伤口早已被血渍模糊的不成样子。 “先给他打一针局部麻药。”她伸手从旁边朱艳捧着的瓷盘里面拿起注射器,却见朱艳紧紧闭着双眼不敢看,“你怕什么?肚子开了我都能缝起来。” 朱艳急忙睁开双眼,脸颊红透。 几个男人见王紫如打针的手法如此娴熟,从先前的怀疑、忐忑到逐渐的认可她真的学过医。 翟惜墨和张干事跟着凑近,瞅了一眼伤口,顿时倒吸了一口寒气。 “有没有感到很痛啊?小战士?”王紫如抬头看向躺在病床上的伤号,小战士看起来还挺年轻的样子,可能是失血过多,脸色和唇色早已变得像一张白纸。 他虚弱的睁开眼睛,嘴角微弯,沙哑道:“好像没有很痛了…” “现在呢,有没有感到很痛?”王紫如手里拿着一把手术刀,在伤口稍微弄了一下试探道。 “不怎么痛了。” “好好睡一觉,醒来再吃点东西,很快就会好。”王紫如声音很温柔,不像对几个军嫂说话的时候那般冰冷。 紧接着,她埋着脸开始了专注的手术。 大约过了十分钟,在她专注而娴熟的刀下,终于把扎进伤员小腿骨头的弹壳取出来。 随后开始清洗伤口,进行缝合。 约莫一个钟头后,手术完毕。 “同志,我这个腿会不会留下残疾?”小战士终于鼓足了勇气把心中的问题问出来。 王紫如缝好伤口,外面再包裹了厚厚一层绷带,抬头说道:“有可能落下残疾,毕竟伤到了骨头,不过也要看恢复情况,现在不能下定论。” “疼的话,待会儿等中药抓回来熬了你多喝两碗。” 转过身,王紫如带着她的助手去药品室,进行手术器材清洗消毒。 然后马不停蹄的又去给17号伤员取弹壳。 王副官派去抓药的战士回来了,拎着一大包中药走进病号室,问道:“中药抓回来了,交给谁?” “李娟,宋玲,你们两个去熬中药。” “什么?我长这么大都没熬过几次药,你让我去给你煎药?!”李娟立刻就炸毛了,早晓得让她去煎药,她肯定不会让林小婉去干那么轻松的活。 那个土包子就是故意报仇。 宋玲也是眉头一皱,轻描淡写道:“我不会煎药啊,要不我跟林小婉换一下?” “你长那么胖,这个地方塞得下你么?”王紫如手里拿着一根注射器,正在给17号打局麻。 宋玲当场就发飙了,胸故意朝前挺了挺,“我哪里长得胖?是不是觉得自己的熊没有我大?妒忌我吧。” “怎么?你那两个小笼包还能当球供着不成?!”王紫如面不改色的反问了一句,接着脸色一沉,“你们两个抓紧时间去煎药,等会儿天亮了,雄区司令员下来视察,你去汇报工作啊?” 两个女人气呼呼的,拎着大大的两袋中药,捏着鼻孔去找炊事班。 没过几分钟,她俩跑回来,“这个时间炊事班要给全部战士弄早饭,没有锅灶了。” “早饭总不会弄一天吧?等他们弄好早饭,你们两个立刻就去煎药,每敷药三碗水,烧开后小火慢煎一个钟头,然后把药汁倒出来,给每个伤员一碗药。” 李娟双手抄起,一脸冷漠,“我们只负责煎药,其他人去端药过来给他们。” “对!我们都煎药了,还要端过来发给他们?”宋玲自持自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煎药她忍了,竟然还要发给每个病号,她一想到就要yue,“这么多病号,谁忙得过来谁去干。” 听说煎药之后,给的分发给病号们喝药。 黄春梅偷着乐,反观她这个裁剪绷带的活,比起煎药,不知轻松多少倍。 “吵什么!让你们煎药还能吵得外面全都听得见?”不知何时,手首长徐长河走进病号室劈头便对两个军嫂教训起来,“部队选拔你们来战地,是让你们做贡献,为人民服务,不是请你们过来享福吃糖。” 顿了顿,看向两个眼睛和脸气的通红的军嫂,徐长河又吼道:“还愣着做什么?立刻按照医生的话去煎药。” “炊事班在做早饭,没有锅灶。”李娟梗着脖子回道。 “去叫炊事班腾一口锅出来给伤员煎药!一顿不吃死不了,但是他们这些伤员,不喝药真会死。” 第155章 干不了?那没事,让你们男人进来替工 “…又不是我们不肯干活,炊事班正在做早饭嘛。”李娟眼圈通红,好像遭到了什么不公平待遇,站在原地又是跺脚又是抹眼泪。 站在她旁边的宋玲也没好到哪里,心情特别糟糕,平常她住在部队大院那便是最悠闲的军嫂。 一年365天难得见她开火做饭,除非她家男人训练之余,得空偷溜回家,把炉子的蜂窝煤生好给她做饭。 老话说的好,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前年,她男人偷溜回家生火做饭,这事被其他军嫂举报,结果是宋玲的男人被团部点名通报批评,宋玲那自诩‘民国宋氏千金’后代的派头才有所收敛。 但今天一见,也没见改好。 徐长河看大院这帮女人不顺眼很久了,正愁找不到机会收拾她们,“你们要明白,这次部队选拔你们几个军嫂来到战地,你们起码得干好卫生员的本职工作!” “这不止关乎你们将来在大院的生活,更关系到你们的男人。态度不好的,不肯吃苦做事的,最终结果是害到你们男人头上,该降职降职,该降工资降工资。” 还以为徐长河吼完就会滚出去,然而他并没离开病室的意思。 瞪着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一直盯着两个军嫂哭着去了炊事班煎药。 目送大院很是嚣张的两个军嫂滚去了炊事班,徐长河这才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到17床,“他怎么样?弹壳能不能取出?” 徐长河伸长脖子,瞅了一眼众人围住的伤员。 王紫如埋着脸,在三只手电筒的集中照明中,正在专注夹取弹壳。 “首长,现在是手术时间,你们外面的人进来的越多,会携带细菌进来,就会增加伤员的伤口感染机会,还是先出去吧。”王紫如手中专注干活,忙提醒道。 她担心徐长河的唾沫星子会喷到伤口,进一步恶化伤势。 徐长河瞅了一眼17号的伤口,顿时头皮发麻,瘆得慌,赶忙点头,“好!辛苦你了。” “对了,首长,你们原先安排的几个战士,还是要让他们进来照顾其他伤员,上厕所这些事,军嫂们不方便,也搬不动。” “那是,那是,我这就叫他们进来…”徐长明连连点头,对眼前这位军嫂只剩下深深的佩服。 他从军这么多年,还是头回见到卫生员在病号室做手术。 部队配备的三名女卫生员,随军跟来战地通常只是干点简单的缝合包扎,打打针,输液什么的。 徐长河原先心中的担忧在亲眼见过王紫如做手术之后,不那么担心了。 皱着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 这次,临边突然爆发冲突,搞得他们措手不及,连一个卫生员都没有,这事若是上边追究下来,他头上这顶乌纱帽绝对保不住。 战后的总结大会,全省通报批评都有可能。 徐长河转身快步走出病号室,去把原先的三名小战士叫进去照顾伤员们喝水解手。 17号伤员受伤的位置太过危险,处于心脏、胃部和腹部脏器中间,命大,弹壳刚好扎在这些脏器之间的空隙,并没伤及重要器官。 所以王紫如只是顺着弹壳扎进去的位置,将周边皮肤划开,小心翼翼地取出弹壳,再进行伤口消毒缝合。 旁边围着的几双眼睛,都不敢看。 翟惜墨屏住呼吸,此刻的他仿佛和妻子同在战场上,攻打一场硬仗。 看到妻子临危不惧,做事丝毫不慌张,脑中也有不少疑惑。 她在家连一只母鸡都不敢宰的弱女子,此刻却变得如此坚强勇敢… 处理完17号的伤口,窗外早已亮堂堂的,已经是早上七八点钟的时候了。 “小战士,你过来,你记住,17号病号有什么事你都要叫我,刚给他开了胸腔的,动不得,所以今天不要给他吃饭,待会儿我会去叫炊事班专门煮一点稀饭给他吃。” 一名小战士被叫过来,进行了一番术后叮嘱,小战士天真无邪的看着王紫如,“那可以喝水吧?” “三天之内,喝水嘛,小口小口,每次给他喂一点点,我会给他输液保持体能。”王紫如交代完,便领着朱艳和林小婉去了药品室。 药品室暖水瓶里面的开水也没了。 “那个谁,你们把暖水瓶拿去炊事班装几瓶开水,我需要开水消毒。” 听到她的叫声,几个男人不由得一起走向药品室,抢着帮忙干活。 这几天夜里都是战火,之后最为重要的事情便是医疗队对伤员救治。 张干事更夸张,脱了外套,只穿一件洗的领子发黄的衬衣,在病号室忙前忙后,协助王紫如管理医疗队的工作。 “早饭好了,紫如同志,要不你先去吃饭?”张干事拎着两个暖水瓶回来说道。 “炊事班做的什么好吃的?”王紫如一边清洗双手,随口问了一句。 张干事笑眯眯的说:“煮的稀饭,蒸了馒头。” “行,那就给大家二十分钟时间吃饭休息上厕所!所有人轮流去吃早饭,病号室得有人留下来值班,其他人帮忙带一下早饭。” 有了王紫如这番安排,张干事转身走出药品室安排大伙吃饭休整。 王紫如专门去炊事班,一来给两个重伤病号弄点米汤,另外,要去亲眼看一下煎药的为啥这么久还没弄好。 “紫如姐,我也去炊事班看看。”朱艳顾不得去解手,连忙跟上去炊事班熟悉地形。 张干事考虑到医疗队人员也不少,便吩咐两个小战士去炊事班用盆子给大伙打稀饭和馒头。 这样就不必全都去炊事班打饭。 两个女人一路闻着饭香的气味走进炊事班给全军烧饭的灶屋。 炊事班的火头军们正在往竹筐里面装稀饭和馒头,打算挑出去送到各个战士休整点。 迎面便看到宋玲和李娟二人坐在灶膛口,烤着火,手里拿着个雪白的馒头,喝着稀饭,啃着馒头,十分惬意悠闲。 而她一直等候的药汤,却在另一口大铁锅里面沸腾翻滚,看起来灶膛里面的火势极旺。 “你们吃的还挺悠闲的嘛,我说过,煎药的火不能太大,烧开后用小火,你们搞这么大的火,无法熬出中药的精髓,这种药汤煮出来能有什么用?” 王紫如顺手从案板上的簸箕里面拿了个白面馒头咬了一口。 走过去,揭开锅盖,查看了一眼。 转而走到灶膛口,弯着腰朝灶膛里面看了一眼,只见灶膛里面火苗满了,铺满锅底。 “你们两个起来!” 李娟和宋玲丝毫没搭理王紫如,打算吃完早饭就盛一盆药汤送去病号室。 跟着过来的朱艳心中紧张急了,生怕王紫如和她们两个打起来。 就在这时,翟惜墨跟着来到了炊事班,问道,“怎么样?中药煎好了么。” 李娟和宋玲原先的假装没看到王紫如,立马变了一副嘴脸,嗖地从凳子上站起来。 翟惜墨眸光淡淡的瞥了她们一眼。 “火太大,熬出来的药汤只能当做清肠的给伤员们喝。”王紫如坐在凳子上,拿起旁边的火钳,动作凌厉的捣腾了一会。 顿时,灶膛里面只剩下一撮火苗。 “现在,你们两个用瓷盆舀一盆送过去,每个病床分发一碗,先让他们喝一碗。”王紫如丢下火钳,站起身时吩咐两个吃早饭的女人。 李娟嘴巴扁了扁,“听说那边有几个兵,我们只负责把药送过去。” “快别说了,一会儿这女人又跑到老徐面前告状,咱俩吃不了兜着走!”宋玲推了推李娟,话中带话。 王紫如正要出去,转身看着两个女人,“行,你们不愿意干这种轻松的活,那我便去让你们男人进来接替你们的工作。” “土包子!你不要做的太过分了!”李娟顿时火气冲天。 但是碍于翟惜墨站在门口,没敢真的跟王紫如闹起来。 朱艳紧抿着嘴巴,小跑着跟着王紫如跑出去。 等她们从炊事班出来,朱艳满脸担忧,小声道:“紫如姐,怎么办啊,她们总是这样跟你对着干,呃,你换我去煎药吧。” “你胆子这么小,将来住在部队大院哪里吃得开?”王紫如回头朝着灶屋的方向看了一眼,“这些女人以为出来享福呢,连煎药这种简单的事情不愿做是吧?没关系,我有的是法宝伺候她们这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太太。” 话还没说完,忽然鼻孔一阵痒痒,狠狠地打了个喷嚏,“啊切!” “对了,宝儿跟他大伯住在部队家属院,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等我这边所有伤员处理完,给部队打个电话问问。” … 王紫如根本想象不到,留在部队家属院的一大一小,早上起来不但喝不到一口开水。 连烧开水的工具都没有。 此刻已经是早上八点一刻,翟青松比孩子起的早,庄稼汉的生物钟一向早又准时,起来之后他便把家里的大门打开,还像在农村住着的时候那样,想和邻居攀谈几句,顺便打听去哪里购买炉子和蜂窝煤。 没想到,早上出去好几趟。 隔壁那个军嫂赵翠兰,根本不愿理他,问她什么也不吭声。 早不早的就在外面走廊的炉子上支起了一口铁锅,做了早饭给一家人吃了,然后拎着孩子的书包一起下楼送孩子上学去了。 “大伯,我肚肚好饿呀,早上不煮鸡蛋面面吃了么?”宝儿坐在床上,摸着早已饿扁了的肚子皱着小脸蛋嘴里嚷嚷道。 翟青松给孩子穿好衣服,“昨晚我就说过,我们还没买火炉子,也没有东西煮。等会儿我们下楼去问一下部队其他人,早上如果去镇上,大伯带你去镇上吃包子吧。” 小家伙听到‘包子’,脑海中立刻浮现出老家镇上的包子店,刚出锅的冒着热气的小包子,松软可口,好好吃,“那我们洗完脸就去镇上吃包子。” 翟青松笑了笑,“大伯晓得你饿,走,去洗脸。” 牵着小家伙走出小卧室,接了一盆冷水先给孩子洗了一把脸。 收拾一下,翟青松把门锁上,便带着宝儿下楼,打算先去打听一下怎么去镇上。 部队家属院,向来只有身穿军装的男人,与军嫂和孩子们,突然冒出一个衣服都打了几层补丁的庄稼汉牵着个孩子,几层楼的军嫂们很快便像看猴戏一样,趴在走廊边朝着楼下张望。 相连而住的军嫂们便是高声议论道: “喂,那是谁家的远房亲戚?” “什么?翟副团的大哥?” “不会吧!这往后咱们家属院是不是总会住进来一些穷不啦叽的乡下人啊?” 第156章 啊!好烫!病号被烫的惨叫起来 站在楼下的伯侄俩,四眼茫然。 宝儿一脸惊恐,不知道为什么楼上的阿姨们都在对着他们指指点点,有的坏阿姨好像在嘲笑他们。 小家伙饿的肚子咕咕叫唤,两只小手紧紧抱着大伯的腿,眼眶蓄满了泪水,“大伯,我饿…” “哇哇~哇哇哇~” 翟青松满脑子都麻了,听见小家伙暴哭的声音,连忙把孩子抱起来。 用衣袖给他擦了擦眼泪,“你别哭啊,大伯想想办法…” 情急之下,看到一个烫着爆米花卷发的军嫂拎着菜篮子从外面回来,好像刚从镇上买菜回来。 翟青松灵机一动,大步上前,客气的说:“这位大姐,你这个菜是从镇上买的吗?” 穿着十分洋气的军嫂正要走上楼梯,听到庄稼汉叫她‘大姐’,一双眼睛不敢置信的回头,瞪着翟青松,恨不得全身喷火,指着翟青松鼻子高声吼道:“谁是你大姐?我有那么老吗?滚!” “对、对、对不起…” 尽管翟青松连忙道歉,可那个军嫂依旧不依不饶,一路骂着上楼。 楼上走廊的女人们便是哄堂大笑。 偏在这时,五楼最东边的套房里面,一个中年女人翩然出现在走廊边。 仗着自己男人徐长河是部队最大的官儿,这女人眼神冷漠的朝楼下扫了一眼,“这谁呀?咱们大院什么时候还搬来这么个穷酸样。” 同样住在五楼的刘春丽,撩着一头齐肩碎发,嬉皮笑脸的说:“还能是谁家穷亲戚呀?” 这女人讲得唾沫横飞,便把昨天团部选拔临时卫生员一事进行添油加醋之后讲给大伙听。 “那两个土包子还以为跟着出去能得到什么好处呢?哼,我倒是想看看,过个十天半月回来,她儿子会不会饿死哈哈哈!”刘春丽笑声犹如鬼魅那般张狂,毫无怜悯和人性。 听到楼下小孩子的哭叫声只觉得厌烦不已。 整整五层楼的女人们三五成群,讲得唾沫横飞,全都在讲一些从战地发回来的道听途说的事儿。 徐长河家那位养的白净的女人脸颊皱了皱,悠然转过身,回屋继续听收音机里面的歌曲。 楼下,翟青松见孩子像是哭累了,恹恹地趴在他肩上,他抖了抖手臂上的宝儿,“宝儿,你不哭了?” 早就饿的没点力气的小家伙,吸了吸鼻子,哭声也只好停下来,“大伯,我还是想吃饭饭,像咱们家里那种玉米碴糊糊也是可以的…” “别着急,大伯这就带你去找…” 翟青松心里焦急,不知道可以去找部队哪个部门帮忙。 这要是在村里,村民们怎么都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孩子饿成这样,多少都会从家里拿两个窝窝头给孩子吃。 这样看来,部队这些女人好像连村里大字不识的村妇都比不上。 他抱着个娃,对部队里面地形不熟所以不敢随便走,担心找不到回家的路,只敢在家属院附近打转。 找了半天,也没看到一个战士的身影。 只好抱着孩子回家,拿出他们从老家带来的土碗,从小过道的水龙头里面接了一碗冷水给孩子喝下。 “宝儿,你妈妈还留了点喜糖,吃点喜糖凑合一下…” 翟青松把苦苦留着的那点干粮拿出来,先让孩子吃点东西再想法子。 他们这趟出门,也就是宝儿小舅送来的两包喜糖,路途遥远吃了一包,这一包便被王紫如一直留着,说等到了部队再吃。 “怎么办呀大伯,我还是想吃鸡蛋面面。” 小家伙手里拿着爆米花‘咔滋’‘咔滋’大口嚼起来,这么多天没有吃到热乎的饭和挂面。 总是吃些干粮,宝儿觉得以前最喜欢的喜糖好像也变了味。 翟青松满是自责,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温柔的抚摸着小家伙脸蛋,“都怪大伯没本事,害你都饿瘦了。” “我们今天还去镇上买炉子吗?” “去,必须把炉子买回来咱们才能生火做饭。” 翟青松抹了把脸,弟妹要是晓得自己儿子在家饿的哇哇叫唤,也弄不到一口饭吃,不知道会不会调头回部队。 这点喜糖也撑不了多久,他只能忍饥挨饿,哄好孩子才是大事。 … 白腾镇,向来繁华的商业小镇逐渐热闹起来。 王紫如又去了一趟灶房,弄了点米汤,交给朱艳,和小战士一起喂给两个重伤病号。 短暂的休息后,走进药品室,进行外科医生的例行日常工作,准备手术工具、药品,药液调配。 李娟和宋玲二人终于各自端着一盆汤药来到病号室。 “你们三个过来,这里是煎的中药,你们去找几个搪瓷缸,给他们没人打一勺。”李娟指挥三名护工小战士做事。 朱艳与张康二人合力,小心翼翼地在给两个重伤战士喂米汤。 一回头,便看到宋玲站的远远的,一点也没打算帮忙。 三个小战士刚给病号们发放了稀饭和馒头,听说要给病号们吃中药,忙着出去找搪瓷缸。 王紫如听到外面的动静, 继续手里的活。 考虑到马上就要给大伙缝合伤口,只能先把麻药配在输液瓶,等这瓶药液输完,才能换一瓶消炎药。 “我的卫生员呢?你们抓紧时间去洗手消毒!” 做好准备工作,王紫如从药品室探出脑袋喊道。 朱艳、林小婉与黄春梅这三个军嫂已经成为了她做手术的标准配置。 昨晚刚上车,她就看出; 黄春梅妥妥的是李娟身边的舔狗,所以故意分开她俩。 朱艳连忙回道:“紫如姐,我这里马上好了。” 张干事走进病号室,“现在是不是要给其他人缝伤口了呀?” “对,还是需要手电筒帮我照着。”王紫如的声音从药品室传出来。 “没问题!我们有人!” 很快,三个干部跟着张干事进来病号室帮忙。 朱艳给病号喂完半碗米汤,急忙跑出去洗了手,然后与林小婉一起去药品室,还是各司其职,端着手术刀与输液瓶出来,走到病号室最里面靠窗的那张床位停下。 黄春梅默默的去药品室端来了满满的一盘绷带出来。 她和李娟互视一眼,皆是扯唇而笑。 “嫂子,你们两个也帮一下忙呗,帮忙递过去。”两位小战士拿着装了中药的搪瓷缸,示意李娟和宋玲接过去分发给病号们喝下。 李娟眉毛都恨不得竖起,走过去,一把抓起搪瓷缸,冲到最近的床位,“赶紧喝!” “我动不了,嫂子。”躺在病床上的小战士艰难的试着坐起来,但是腿上有两个大口子,绑着厚厚的绷带,腿都麻掉了,只好可怜兮兮的看着李娟,“起不来…” “你这小战士怎么回事?难道你受个伤还想让我来喂你喝药?” “真的起不来,喝不到药啊嫂子。” 李娟气的牙巴咬的咯咯作响,攥着拳头挥舞道:“宋玲!你过来喂他喝药。” “娟姐你生那么大的气做什么?咱俩的工作是煎药,喂药这种脏活肯定是乡下土包子才干得了的活啊。”宋玲又端起了‘宋氏千金’的架子,慢悠悠走过去,端起搪瓷缸直接塞到病号手中。 拍了拍手,转过身又去当她的‘在逃’千金。 张干事忍无可忍,只好走过去,从平躺着的病号手中接过搪瓷缸,放在旁边的小柜子上,再把病号稍微扶起来,“你看现在能不能喝到?” 那病号嘴巴刚碰到滚烫的药汤,便被烫的嘴巴一缩,“太烫了。” “晾一下,过会儿,我再过来扶你起来喝药。” 李娟和宋玲站在旁边偷笑,并不是她们不会耍手段,只是报仇的时机还没到而已。 刚把病号手臂上的绑带解开,王紫如便听到张干事说中药太烫,放凉再喝。 她也没吱声,忙着给伤员缝合伤口。 直到看到原先破烂不堪的伤口上面缝上了规整的手术线,王紫如稍稍松了一口气,“绷带给我裁两条,按照我要的尺寸裁给我,小的这条宽四指,手掌长度…。” 王紫如分别报了绷带裁剪规格。 前一秒,还在隔空与李娟遥望而笑的黄春梅先是一愣,“都是绑伤口的,你要这么多花样做什么?” 抄起剪刀,随便裁了两块递过去,“给你。” 王紫如目光冷冷的看了看,垂眼睨了一眼递过来的绑带,其他人不敢接手。 因为害怕沾染了细菌。 王紫如缓缓从凳子上站起来,走过去,巴掌竖起,力道不重也不轻,一掌将黄春梅推到过道上。 “你干什么?还敢动手打人?!”黄春梅没有想到乡下来的土包子竟然敢对她动手。 被推得倒退了好几步,差点摔倒,便是破口大骂。 “过来看我怎么裁!”王紫如丝毫没被黄春梅的气势吓着半分,剪刀在她手掌转了个圈,一番行云流水般,裁出了两条绑带,“你连两块绷带都裁不出来,也配吃部队的馒头?” “你!!”黄春梅气的原地颤抖,恨不得一拳砸死土包子。 翟惜墨手里拿着手电筒,目光冷冷的睨了对方一眼。 转过头,黄春梅也不干裁绷带的活了,刚好看到旁边床位的病号,极其艰难的从床上挣扎着坐起来喝中药。 她冲过去,抓起搁在小柜子上的搪瓷缸,一股脑儿往人家病号嘴里倒,“给我喝,老娘还不信伺候不了你们这群病号。” “啊好烫~”病号被突然倒进嘴巴的药汤烫的惨叫起来。 眨眼间,嘴巴里面便被烫出了一个血泡,小战士哭的眼泪鼻涕糊了满脸都是。 第157章 骂你了么?我骂的是只会下蛋的母鸡呀 这处大宅,作为战时首长的临时办公场所,里边各处都是相当的安静。 在这里做事的人,走路都没有声音,病号室突然传出一道惨叫声,徐长河正在沙盘前琢磨应战方略,愁的脑袋上几根毛都快揪掉。 听得病号突然爆出的惨叫,徐长河眉头皱得更深,转身径直走向病号室查看。 “呜呜哇哇哇~” 几个干部围着被烫伤的小战士,询问要不要紧。 王紫如坐在一张病床旁边,正在包扎绷带,抬头便看到徐长河杀气腾腾的走进了病号室。 “怎么回事?是不是伤口太痛了?” 他正要询问王紫如到底是怎么搞的,这么半天了怎么还没把这些伤员搞定。 却听到站在小战士病床旁的张干事回头,神情异常愤怒,指着站在旁边过道上的黄春梅,“叫她裁绷带,首长你自己看看这个绷带能干什么?歪歪扭扭还斜了。” “她不乐意,又跑去给人喂药,也没试一下汤药的温度,闭着眼睛就给人倒进嘴里,这不,小战士嘴巴里面烫出了一个血泡。” 听完张干事的一番解释,徐长河真是恨不得走过去一巴掌把黄春梅糊到墙上。 “那现在怎么办?”徐长河走到病床边看了看,果然看到小战士嘴里冒出一个血泡,他抬头看向王紫如,“怎么消除血泡?” “有冰块吗?”王紫如随口应道。 徐长河“啧”了一声,心说这个季节上哪儿去弄冰块? “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王紫如将手中的绷带绑好,起身走过来给小战士检查了一下,不由得心疼起来,“没有其他办法,只能硬扛,过两天等血泡自己消掉。” “把药给我,几个卫生员都过来,我现在给你们示范一遍,照着我教你们的方法给他们喂药。”王紫如从翟惜墨手中接过搪瓷缸,摸着缸子都还很烫手。“去灶房找几把小勺过来。” 有人很快便从灶房找来小勺。 “这里的病号,6号与17号我亲自来照顾,其他病号,你们两两一组,男人负责把病号稍微扶起来,女的就这样给他们喂药。” 众目睽睽之下,王紫如一手拿着小勺,小勺在搪瓷缸里面迅速搅拌。 如此可以使滚烫的药汤最快变凉。 紧接着,很有耐心的一勺一勺喂给小战士,还用帕子不时给人家嘴角漏出来的药汁擦掉。 李娟和宋玲二人抄着双手,看得很是无语,哪怕是看王紫如表演,也都懒得多看一眼。 徐长河总算是看出来了,翟副团的妻子不但医术过硬,照顾病号也是无微不至。 他转头看向了病号室的几个军嫂,却又看到李娟和宋玲站在那里跟没事人一样,脸色骤然一沉,“你们两个是不是想让我把你们当菩萨供起来,再给你们插三根香,点两个蜡烛,然后让全军都过来给你们磕三个响头?” “噗!” 不知是谁没忍住爆笑出声。 都说死者为大,才有资格接受活人的三个响头呢。 这种事情,即便是躺在病床的小战士们也都晓得。 李娟瞪直了眼睛,指着徐长河骂道:“徐长河你不要那根鸡毛当令箭,她故意叫我们两个煎药,我们也照做了,你还想鸡蛋里面挑骨头?” “李娟!你还给我横是吧?叫你到这里是当姑奶奶的吗?” “那也不能什么累活脏活都我们来做!” 一旁的宋玲冷冷一笑,“她既然那么会伺候病人,叫她喂完不得了?” “对!所有的事情都紫如同志一个人来干,然后让你们三个吃部队的白食是吧?”徐长河知道这个几个女人平常都没把他这个首长放在眼里,再次吼了回去。 病号室,顿时变成了比菜市场大妈还吵的骂街场所。 “首长!容我好心提醒你一句,你好歹是这里最大的官,几个卫生员都管理不下来,你的部队治军如此不够严谨的么?” 徐长河:“……” “这里边还有二十几个伤员,受伤到现在恐怕也有七八个小时了,伤口还烂着,你有心情在这儿吵?就不怕上面的下来巡视,治你一个管理不当?” 翟惜墨大惊:“紫如同志,回去继续包扎伤口。” “她们三个干不了是吧?没关系,去把她们的男人叫来顶上,不可能他们的男人也干不下来这点简单的毫无技术含量的杂活吧?”王紫如喂完汤药,放下搪瓷缸站起来,话已经挑明了。 徐长河是领教到了王紫如这张嘴巴的‘毒辣’,面色铁青,转身出去。 不大一会儿,果然,两个眼神更加清澈的小战士,领着三个男人进来病号室。 那三个男人一进来,迎面看到自家女人愣在那里啥也不干。 其他人则是围着病床,正在进行伤口的手术包扎缝合。 “报告紫如同志!” 忽然这声清澈嗓音,叫所有人抬起头来看向跑过来的两个小战士。 “我们两个是首长特地叫过来,跟着紫如同志学习卫生员医疗技术的,现在,我叫徐庆星,今年20岁。” “报告紫如同志,我叫邓良。” 这个徐长河,心思倒是有啊,这一出去,不但叫来三个男人。 还特地从军中挑选了两名小兵,过来跟她学习医疗包扎技术,王紫如有些感怀的轻笑了笑,“首长怎么说的?叫你们过来当我的小徒弟还是打杂?” 她正欲说打杂的人手够了的时候,年龄偏小的徐庆星笑道:“首长说,叫我俩无论如何要跟着紫如同志学会包扎缝合呢。” “那你们可就是我的徒弟了呀?” 徐庆星和邓良齐齐一愣,害羞的笑起来,那月牙似得眼睛是那么漂亮。 “你们站在对面去,先看我缝合,对了,你们两个胆子大不大?干医生这个活,胆小怕事可不行哦。” “嘿嘿。” 两个小战士嘿嘿笑着推着走到病床的另一边观看。 王紫如抬头看了看翟惜墨,“你们把手电筒给他们两个吧,去忙你们自己的事情。” 她深知,男人这趟从老家出来也没睡过一个整觉,脸上的胡茬都冒出来了。 翟惜墨和张康交接了一下手电筒,然后转身出去。 走出病号室,翟惜墨叫住了张康,“我们抓紧时间去帮她们两个把床铺好,累了一晚上,还不晓得什么时间才能把那些伤员缝完。” “那还等什么?我们家朱艳这小妮子看着也还挺质朴,能吃苦耐劳呢。”张康胖脸止不住的开心,运气真好,找到了个能一起吃苦上战场的媳妇。 两个男的直接去了宿舍铺床。 病号室。 “我们三个可以做点什么?” 王紫如这才想起还有三个男人。 “张干事,你安排他们做事吧,现在病号室除了喂药,还得打热水过来,给所有病号洗脸洗脚洗手,把他们洗干净。”王紫如看了看愣在原地的张干事,这男人竟然不晓得做什么。 回过神,张干事连忙去分派三个男人做事。 李娟看了看这个情形,心里琢磨道:既然有男人过来帮忙,她们是不是可以回去宿舍睡一觉? 眼见张干事没叫她们三个干活,李娟想去睡觉但是她很聪明,这种时候绝对会拉两个垫背的,悄悄暗示黄春梅和宋玲,三道身影神不知鬼不觉的偷偷溜回了宿舍。 一进宿舍,宿舍里面却有两个大男人! 李娟以为走错了房间,倒回去又站在门口仔细辨认了一下,高声嚷嚷起来,“这里是女宿舍,你们男人敢随便进来,也不怕我叫人按部队纪律处分你们?” 这会儿,刚从病号室脱身的翟惜墨和张康二人。 正在宿舍里面,帮各自的妻子铺床。 张康站在床前,踮起脚跟把上铺的被褥铺平,回头睨了一眼进来的三个女人,阴阳怪气道:“唉!我可算是看出来,了,有的女人一辈子也只会下蛋,叫她们干点刷鸡毛的活那也是干不了哦干不了…” “你指桑骂槐是不是骂我们?”李娟性子急躁。 听不得被男人挑刺,顿时就撸起衣袖做出打架的样子。 张康一脸无辜,“我是说呀,某些母鸡一辈子只会下蛋,难道这个跟你有关系?我骂你了么?” 三个女人气的恨不得扑过去一口咬死这个最贱的死胖子。 “赶紧出去,我们要睡觉。”李娟趾高气昂的呵斥道。 “哟!你们三个回来睡觉呀?其他人可都还在干活呢。”张康故意放慢了手中的速度,慢悠悠的铺床。 三个女的见干不过死胖子,只好也去铺床。 两个上铺的床铺好之后,翟惜墨特地把从老家带过来的绣着红双喜喜庆团的枕头摆在显眼的地方,这是他回老家探亲的时候,陪着妻子一起去挑选购买的。 等会儿,她把事情做完了回来睡觉的时候,一眼便能认出这是她的床。 翟惜墨看着那雪白枕头上的‘红双喜’图案傻笑了一下,转身大步走出去。 他俩刚从女宿舍出来,便听到身后传来“砰”地一声巨响。 “虽说这是部队的房子,可是也不用这样不爱惜公物吧,我敢保证,她们要是天天这样摔门,过不了几天,部队该花钱换门板了。”张康打趣儿道。 翟惜墨的脸,肉眼可见的冰冷下去。 病号室,自从李娟等三人离开后,所有人都听王紫如的指挥。 二十几个伤势较重的伤员,经过王紫如的逐个缝合伤口,眼看着就要到最后一个伤员了。 她回到药品室先去做了一些准备,把手术刀用开水烫一烫消毒,也让其他人去解手喝水,大伙回来之后,便要准备给最后那位战士进行伤口处理。 这时,在沙盘前边暴走的徐长河忽然接到王副官的禀告:“报告首长,镇上出现了一辆军用吉普,不知是上面哪位领导来白腾镇视察工作!” “看清楚车牌号了没?” “车牌号是昆区的,咱们上午没接到领导下来视察的通知吧?”王副官满脸忐忑。 徐长河眯起眼睛,倏地一惊,“难道是昆区司令员来了?” “昆区司令员?您说的是军衔还在咱们雄区司令员上面的那位脾气火爆,见谁都骂的段司令员?”王副官还没说完,已经吓得双腿发软。 第158章 段司令员来了?! “不可能是段司令员!绝对不是他!”徐长河心中虽吃惊不小,但他清楚一件事,比起白腾镇,河朔四镇烽火狼烟,身为昆区司令员,怎可能不去守着他的河朔四镇,反过来视察雄区的地盘? 王副官抖着不听话的两条腿,“可、可是听前边守在小镇入口的士兵汇报说,那车子确实挂的昆区牌照?” “先别这样紧张嘛,小王,看你吓得跟一条狗一样做什么?” 徐长河笃定来到白腾镇的不会是昆区一把手。 那可是大军区司令员,怎会突然跑来这小地方视察战地工作? 这段时间,段司令员最可能去的地方,根本不会是他们雄区驻守的白腾镇。 虽说对方有这个权利管他们雄区,可他下边还有好几个级别的部门的领导呢,下边的校领导不来,他自己来算怎么个事儿? 不合常理,太不合常理,所以,徐长河经过一番排查,否定了出现在小镇的不会是大军区司令员这种一把手。 “这样吧,你立刻出去调查一下,若是看到确实是军区领导来了,赶紧回来通报。”经过分析,徐长河做出这番指令,算是两手准备。 王副官只好硬着头皮跑出去,亲自调查来人到底哪位领导。 他在心中祈祷着,这人官衔可千万要比徐长河低,今天才不会出事儿。 眼见王副官身影匆匆出去,徐长河也无法做事了。 既不能在此时去床上躺下休息一会,又静不下来心情思索战略,掏出香烟,在沙盘旁边来回踱步。 此刻的小镇,气氛不似往日那般繁华热闹。 镇上行人稀少,自从临边爆发冲突后,小镇所有进出口全部封锁,除了部队军用车辆可进出,其他车辆一概禁止进入小镇。 挂着昆区军用牌照的吉普车,穿过半个小镇,徐徐停在白腾镇最大的药铺门外。 “小叔,你这小老头子就是太拗,人家顺便帮你过来瞅一眼呢,还非要亲自来。”后座,段砚直操着一口浓重的嗓音,一条手臂邪肆的搭在车窗边上,目送身旁的男人开门下车。 下车的那人,身形背影与段砚直几无二致,同样的身形颀长,只是比段砚直显得内敛,浑身散发一股冷气。 他正是段家上一辈最年轻的继承者,叱咤迤西三大商帮之首的洪泰商帮的掌舵人。 段砚直目送小叔下了车,药铺里面已有人奔出来迎接。 “九爷您怎么来啦?快请进。”掌柜微微弯身,笑眯眯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进入药铺的时候,段砚直看到小叔背对着他挥了挥手,算是打过了招呼。 “调头!去看看徐长河那小子在干什么。”段砚直靠在后座上,理了理肩上披着的军大衣,透过车窗,他也感觉到了昔日繁华喧闹的临边商贸小镇,显得比平日里冷清许多。 街上几乎看不见一个闲杂人等。 只是匆匆瞥见几个士兵的身影。 王副官并不晓得进入小镇的那辆军车是不是还在小镇入口,便是赶忙去小镇入口查看。 所以途中与段砚直的吉普错过,吉普车恰好从另一边路口缓缓驶出来,转个弯便远离了王副官的视野。 徐长河站在窗口,背对着窗外,手里夹着一根烟正在吞云吐雾,脑子乱哄哄的。 忽然便听见外面站岗的士兵奔跑的脚步声。 他还没反应过来,便听见“砰”的一声甩上车门的巨大动静。 “谁、谁来了?!” 段砚直那双锋锐眼眸瞅了窗内的人一眼,披着军大衣,凌冽众生的气势已经迈进了驻军办公大宅。 屋里的徐长河,压根就没看清来人面孔,或许是整个人已经完全麻木。 比起先前的王副官,亲眼见到大军区司令员突然下来视察,徐长河两条腿早已像在筛糠,难怪门口的士兵连个屁都没敢嘣,人就进来了。 “怎么样啊老徐,听说你这里伤的伤,连临边一支小规模都打不过?” 徐长河抖着两条腿,脸上露出几分比鬼还难看的笑容,干笑两声,“首、首长好!” “军礼!!”段砚直粗嗓门低吼。 被这道命令吼得一愣,徐长河原地立正,敬军礼:“首长好!” 徐长河记得非才清楚,自他从军到升任雄区第9师一把手,也只见过段砚直两面,对眼前这位领导的传闻更丰富,他脑子好用毋庸置疑,心思缜密,不按常理出牌,一般人算计不过他。 “我的个乖乖也,早晓得这位爷要来白腾镇…”徐长河脑子乱哄哄的,只剩下风中凌乱。 段砚直都进屋,进去瞅了几眼沙盘,问道:“你还愣在门口做什么?” “等着我给你提把椅子过来?” “哦不是不是…” 徐长河已彻底被屋内之人的强大压迫感压得胸口快要窒息,强迫自己镇静,连忙转身快步走过去,“不知首长今天专程来白腾镇,您想了解哪方面的工作?” “哪方面?”段砚直那双桀骜不驯的凤眸微微敛住,冷厉脸庞毫无温度,像看怪物一样,目光在徐长河脸上停留了两秒,随后点燃一根烟,“你是今天才当上师长的?” “怎么,你不晓得白腾镇姓‘段’?冲突一旦爆发,我们段家在对面山上的石磺矿洞被迫停工,这巨大损失,我找你赔呀?” “嘿嘿,我意思是说呢,司令员您大老远从昆区赶过来,肯定也累了,要不我们去隔壁茶室坐下,边喝茶一边谈话?” “你们乡下那一套,对我没用!”段砚直弹着指间烟灰,唇齿间淡淡吐出几个侮辱性极强的字。 徐长河吓得脸上笑容急忙收起,一脸正色道:“目前就是我所汇报上去的那样,这几天,连着五天,天一擦黑,山那边就开始动起来了…” 段砚直嘴里咬着一根烟,健硕双臂抄起,眼眸眯了眯,“告诉我你们是怎么迎战的?” “一开始嘛,我们第9区回去探亲的战士比较多,能过来参战的人数少,所以前几天战力被他们压制!不过,这两天,战士们陆续回到部队,直到今天凌晨,我这边所有回家探亲的全部已经归队。” “你让战士们回乡探亲,一下次把人全部放回去?” “呃也不是一起,也是分批次逐步放回去的。” “探亲这是我们战后再清算!”段砚直早就听说了雄区至少一半以上的战士都被放回家探亲去了,所以白腾镇冲突拉开的那天夜里,我方损失惨重。 “这几天的作战方式讲给我听听。”段砚直找了把椅子坐下,二郎腿翘起来。 徐长河连忙上前几步,忐忑说道:“我们按照常规作战方式与机动灵活作战配合……” 几分钟后,段砚直凤眸紧盯着徐长河,“今晚怎么迎敌?策略给我说说。” “今晚吧,嘿嘿,不瞒司令员,我也还在琢磨呢。”徐长河被盯得浑身犹如有一万只蚂蚁在啃咬,咬得他很是难受,无措的搓着双手。 段砚直闭了闭眼,再次被眼前的草包师长给逼得当场就想发火。 顿了顿,他沉声问道:“双方交火了个把星期,伤员都是怎么处置的?” “首长您放心,我们的一百多位伤员都已经妥善处置。” 徐长河感觉也就这伤员处置这一项工作是值得肯定的,便是滔滔不绝汇报道:“一百多个轻伤都全都安置在附近,另外有七个重伤的已经送去雄区大医院救治,后边又增加的二十几个重伤,全都被我安置在我眼皮子底下呢。” “你不是说重伤的都送去区里大医院了么?还有留在眼皮子底下的?”段砚直炸毛。 “就、就是这两天陆续新增的二十几个,其中,昨天下午增加了两位战士中了弹,还没来得及转移到区里,不过司令员您放心,我们的临时卫生员已经处置好了。” 段砚直表情极度夸张,咧嘴道:“临时卫生员是什么意思?等等,临时征用的卫生员还能徒手操作取弹?!” “对不起!这都是我的工作失误…” 徐长河自知无法瞒过大军区司令员那双凌厉眼睛。 一五一十把部队配备的三名女卫生员同时期回家待产一事汇报给领导。 就像是癫痫病犯了很是兴奋的把从军嫂中挑选的临时卫生员,意外发掘了一位精通外科医生技术的军嫂也一并汇报给领导,心中就只有一个朴素愿望:盼着领导能给他将功折罪。 “哦?你部队军嫂当中竟有精通外科手术的医生?”段砚直并没直接出言打击对方,村里那些赤脚医生的技术,他还真没觉得有必要拿出来炫耀。 他猛吸了一口烟,将手中的烟屁股丢到地上,黑色军靴踩灭烟头。 颀长身躯从椅子上缓缓站起来,“走!带我去看看伤员。” 此时虽然大军区司令员来了,可徐长河还没来得及通知下去,所以整栋古色古香的大宅内的各个部门,都还不清楚有领导下来视察工作。 见到徐长河满脸喜气的领着个身披军大衣的人走向深宅,也没人打声招呼。 经过女宿舍门口的时候,屋内鼾声很大,连门板都压不住。 “这里住的是什么人?鼾声都快震天了。” 段砚直凤眸瞥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却听到徐长河说道:“这间是给女卫生员们住的宿舍,咦,这个时间有人在里面睡觉?” 第159章 活像撞见了阎王爷 段砚直挑了下眉峰,没说什么,大步走进了病号室。 彼时,病号室的伤员无论多严重的外伤,都得到了专业的缝合包扎,只剩最后这一位战士,伤口被纱布捂了两三天,已经红肿化脓。 “…好险啊,这都感染了!要是再拖,命都没啦。” 幽静的病号室,只听得见这道充满遗憾的女声。 坐在王紫如身旁的林小婉,一直紧随王紫如给所有伤员包扎缝合,早已看得双眼麻木。 这时也忍不住伸长脖子去看伤员的腿部到底成了什么样。 “好像变成一块烂肉了,他这个怎么办啊?” “怎么回事?紫如同志,咱们这位战士伤的很重吗?”徐长河真的想去撞墙死了一了百了,一进来便听到王紫如像是在给病号扔下阎王令,急忙大步走过去。 这种时候,王紫如哪有时间搭理他,嘴里发出连连“啧”声,拿着镊子和棉球,一点点取出伤口烂了的,一边清洗伤口的脓血,淡声回道:“首长,你自己过来看看吧,都烂成这样了。” 徐长河捏着鼻子走过去,两只眼睛瞬间瞪大,“怎么会搞成这样?不是昨天才受伤的么?” 躺在病床上的伤员,早已被伤口的疼痛折磨的麻木,气息孱弱,勉强睁开眼睛,“报、告首长,我是大前天受的伤,那天他们说车子装不下,让我等两天再转到区里大医院…” 林小婉和朱艳看到徐长河还带来一个身披军大衣的男人,这男人也没说话,但气场很是令人窒息。 两个女的没见过这种阵仗,双手紧紧捏着放在膝盖上的瓷盘。 段砚直环顾了一眼病号室的伤员,有几个正在输液,全部都包扎的紧紧实实,还有一股子中药的气味。 他缓步走过来,颀长身影笼罩住围绕病床的一团光影。 也清楚看到了伤员腿部的一处很大的伤口,经过卫生员处理之后,可以清晰看到伤口已经溃烂出了一个洞,周围皮肤变黑,“为什么拖到这么严重才包扎?” 同时在心中算了算,如果此时从这里出发,需要多久才能到达最近的大医院。 徐长河看都不敢去看领导那张暴风雨来临的面孔,颤声问道:“紫如同志,你有没有办法处置这个伤口化脓?” “给我最好的消炎药与抗菌药,我想办法让他尽快康复!”王紫如一边清理伤口的溃烂,忽地抬起眼眸,却异常吃惊的迎上了一张胡子拉碴的冷冽脸庞。 徐长河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回答。 虽说白腾镇常年驻军,可王紫如所说的那种很好的消炎药与抗菌药,他们这边还真没有配备。 那么昂贵的药品,即使是他申请,平常这边没有需求的话,上面也不见得给他批下来。 再说,通常这类严重伤员,都会送去市区大医院。 段砚直眼眸缓缓从溃烂不堪的伤口移开,便是毫无征兆的迎上了一双清澈眼眸。 他定睛一瞧,这女卫生员还扎着两条乌黑的辫子,眨着明眸打量他,心中肯定在琢磨他的身份。 “咳咳咳……”徐长河假装咳嗽了两声,“你说的这个药,我们现在申请也来不及,咱们能不能利用现有的这些药给他治疗?” 王紫如也被眼前忽然出现的男人心中吓了一跳,此人,无论气场还是压迫感都与徐长河不在一个维度。 这会徐长河脸上都看不到任何表情了,定然是被那位的气场给压得手忙脚乱了起来。 顿了顿,她再度抬头说道:“那就去镇上最大的药铺,给他抓最好的疗伤药。” “这个没问额!待会儿这边处理完了,我让人带你去一趟咱们镇上最大的药铺,你需要哪些中药,就给掌柜说。”徐长河连忙点头。 “可以呀,不过你得先把抓药的钱也带上,我可没钱给你垫付,到时我抓了药没钱给的话,人家还以为我去抓霸王药呢。”王紫如这话顿时就把徐长河逗笑。 徐长河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肃性,讪笑道:“看你说的,你刚来这儿,还不晓得,白腾镇最大的药铺姓段…” “咳咳!” 段砚直的咳嗽声打断了徐长河后面想说的话。 这边的徐长河立刻打住了话茬,话头一转,正色道:“那你待会儿出来找我。” 徐长河以为这便算带着领导视察完了病号室。 他也没给病号室的其他人介绍段砚直的身份,实在是这位的身份太高,怕吓着病号室这些军嫂。 正要带上领导出去,却看到王副官满头大汗的奔进来,当他看到段砚直那副震慑人心的冷冽面孔,吓得险些当场摔倒。 连滚带爬的走到段砚直面前,恭敬的敬上一个军礼:“司令员好!” 段砚直目光淡瞥了对方一眼,嘴上淡淡消遣道:“跑得满头大汗,这是出去逛小镇了?” “不,不,不是!我、我那会儿接到前边的士兵汇报,听说司令员您来视察工作,所以特地出去迎接您,可能是我没注意到您的车,不知在哪儿错过。”王副官脸上露出几分僵硬的笑容。 “徐长河让你出去接我?” 王副官不敢耍诈,点头:“是的。” 这会儿,病号室所有人缓缓回神,皆是大吃一惊,原来这位不动声色压得徐长河语无伦次的竟然是司令员。 原先那三个替自己的妻子顶班的小干部脸色骤然一变。 他们这些小干部哪有机会见到雄区司令员?! 三位代替自己女人,在病号室帮忙的男人顿时心思活络起来,一个跟着一个走过来,立马主动给段砚直敬礼。 徐长河见状,忙给自己这个几个麾下说道:“这位是昆区大军区段司令员,你们都还没见过司令员吧?” 三个小干部连忙摇头,脸上带着无限期待。 他们几个别的不晓得,但是论及在部队提干,没有眼前这位大军区司令员点头,谁也提不了干。 王紫如安静的处置伤员的伤口,抬眸远不远的瞧了那边一眼。 这就有趣了,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的医院,但凡有个上面的领导下来巡视,不消说,跑在领导前边谄媚的定然是一心惦记晋升的那一小撮同事。 “你们几个在这里做什么?病号室需要这么多战士?”段砚直目光扫过跑过来敬礼的三位小干部,眼里透出一丝疑惑。 徐长河脸色很难看,到了这个份上,不想解释也不行,但他还指望三言两语把顶班这事掩盖过去。 不过,段砚直听得眉峰皱得越深,“徐长河!区区几个军嫂你还管不下来?” “…呃,话也不是那么说。” “那你告诉我,你的部队明明有配备卫生员,为什么她们全都回家生孩子?”段砚直略带点琥珀色的眸子没有一点温度,眉梢轻挑,“如今部队上的女兵,全都扎堆生孩子?” 徐长河身躯笔直笔直,却没有一点借口。 “明明从上百个军嫂中选拔出一批能当临时卫生员的军嫂,到了这儿突然不干活,还让她们的男人进来顶替他们干活?徐长河你脑子是不是被门板夹了?” “人呢?人家在这儿包扎伤员,她们可享福呢还在睡大觉?立马给我统统叫起来!” 段砚直嗓门儿本就糙,虽然他一直在极力压制自己的脾气,但白腾镇的管理如此松散不堪,令他不由得雷霆之怒吼出来。 那些躺在病床上的伤员,一个个紧张的浑身紧绷,大气都不敢喘。 原来传言中的段司令员是个暴躁男人,果然没说错! 倏然间,徐长河被吼的脸色煞白,示意王副官去叫那几个军嫂起来。 也是第二次与段司令员近距离接触的王副官,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顾不得会不会得罪里面的几个军嫂,跑到了宿舍门口,扬起手掌,“砰砰砰”狂拍房门。 里面的三个女人睡得正香呢,听到有人在外面踹门,屋内顿时骂声四起。 “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打搅老娘睡觉?!” “还不消停是吧?看我今天不狠狠的收拾你们这些贱人,我就不是李娟。” 很快的,宿舍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李娟仗着自己性子泼辣,吼得住这些小兵,连件外套都没打算披,身上只穿了件睡得皱皱巴巴的一件的确良衬衣,开门便是劈头盖脸对着王副官骂了一通。 骂完,正要甩上房门回去继续睡觉。 却看到她男人从病号室跑出来,面如死灰,“李娟!快回去穿好衣服,把她们两个也叫起来。” “起来干什么?你以为我还能让那个乡下土包子欺负?想让老娘给她干脏活累活?让她回她乡下破地方做梦去吧!”说罢,李娟又要关门。 王副官只好高声道:“上边的首长来了,叫你们全部起来。” “首长?哪个不长眼的狗屁首长敢不让我睡觉?是不是徐长河那个王八蛋?我倒要看看他今天到底想干什么…” 李娟以为自己平常都住在大院里面,徐长河见了她都不敢叭叭半句。 今天倒是一直找她麻烦。 李娟身躯一挺,一掌推开门后的自个男人,大剌剌的出去找徐长河,她才刚走到病号室,探出半颗脑袋,却看到徐长河怂的跟孙子一样,耷拉着脑袋,他旁边还站着几个男人。 而他们面前,却杵着一个身披军大衣,脸色很不好看的男人。 李娟直觉这男人不是普通货色,下意识的急忙刹住脚步,回过神,她慌忙用手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卷发,那样子活像撞见了阎王爷。 头也不回地跑回女宿,去叫其他两个军嫂起床,“你们两个还睡?快起来!真正的领导来啦。” 第160章 她怎么敢的啊 五分钟后。 幽静的病号室,三个军嫂睡得头脑昏昏沉沉,冲进病号室看到几个男人全都像是被罚站,完全不敢多问一句,自觉站到了他们自个男人旁边。 王紫如仍然平静地坐在病床旁边,淡定的神色,一双乌黑冷澈的杏眸中并未惊起任何的涟漪,安静缝合伤口。 而段砚直也没出声吩咐徐长河别的事,除了让人去叫睡觉的军嫂滚起来。 “…领导,人都到齐了。”徐长河大概也心虚,便让所有人站成了两排,静候领导训话。 段砚直有点没眼看这些慌慌张张的男人女人,就像一群毫无纪律的散沙。 他站在病床旁,一瞬不瞬地盯着王紫如缝合伤口,亲眼看见坐在板凳上的小媳妇,针法娴熟的一针一针将足有核桃那般大的溃烂伤口清理干净,直到露出一丝新红皮肤,最终小心翼翼地缝上。 整个缝合过程中,他也没见伤员龇牙咧嘴表现出疼的不行的狰狞面孔。 “你在他腿上弄这么大动静,怎么也没听到他哭爹叫娘?”段砚直觉得自己问了个很蠢的问题。 王紫如讶异地望了他一眼,却见他也正毫不避讳地盯着自己,目光深邃锐利。 半晌后,她弯了弯眸子,音色如同清泉般流淌:“这么大的伤口,清理创面之前就得打一针局部麻药,不然谁受到了这种近乎于反人类的疼痛?” “而在打局麻之前,我在吊瓶里面也加了一支麻药,虽然是很小剂量,但是通过输液可以最快的将麻药输送到全身血液,短时间内可以起到轻微麻醉身体的作用。”她竖起一根手指,指了指头上的吊瓶。 段砚直神情微微一愣,看向输液瓶,还剩不到三分之一的量,“没听说还能通过静脉输送麻药的啊。” 难道说遇到了他的知识盲点? 王紫如雪亮眼眸再度抬起,轻笑道:“只是他们不敢而已,未来的大型手术,都会采用静脉麻醉,这样一来,全身的神经系统暂时被麻痹,感觉不到痛,医生才敢给患者实施手术。” “你…学过外科手术?”段砚直不确定的问道。 “嗯,学过一点吧。” 与王紫如坐在一起的林小婉和朱艳,一动也不敢动,司令员糙嗓门儿不时从她们头顶冒出声音,每次都像同频震动了她们的心神,她们生怕自己做错什么被骂死。 王紫如做的这样仔细认真,还会被如此仔细盘问呢。 站在另一边过道里面的那些人,一个个不由得浑身绷紧,不知道段司令员到底想干什么。 “把绷带给我。”王紫如缝完伤口,将手术针和多余的缝线剪掉,放回医用瓷盘时,顺手指了指放在旁边病床上装着白色纱布的瓷盘。 段砚直一愣,以为叫他,颀长身躯微微倾斜下去,健壮手臂伸过去拿起瓷盘递给她。 “谢谢司令员,干脆帮我拿着,我得裁两条纱布当做绷带给他把伤口绑好…” 不少人心头都是一惊,看着这个恐怖到骇人的男人,连呼吸都不敢,王紫如一个从乡下来的土包子到底是没见过世面啊。 竟敢让大军区司令员给她端盘子! 段砚直没说什么,目光安静地看她做事。 王紫如感觉到那边好多双眼睛极其错愕的注视,眼角余光瞥到这一幕,眉头也是一挑,“别看他现在没动静,过两个小时他就得哭着叫娘。不过这也没办法,过个两三天时间,就感觉不到很痛。” “麻药醒了就遭罪。”段砚直语气平平的说。 “所以待会儿我得立马去药铺抓点镇痛的中药,喝点中药也能缓解这种痛感。”王紫如并没觉得司令员给她端盘子是一件什么了不得事儿,举手之劳而已。 她拿起医用剪刀,麻利的裁出一块小的和一条长长的纱布。 转过头,将小的那条纱布铺平压在缝合的伤口处,再把长长的一条纱布,小心的一圈一圈缠在腿上,将伤口绑起来,以固定住,不会因外力牵扯到伤口的缝针。 段砚直心里疑惑越来越深,这不正是大医院外科医生的水准嘛。 放在这小地方实在委屈了她。 “那个,紫如同志,是不是还得给12号换一瓶药,他的药液快要输完了。”徐庆星早已注意到旁边一个病床的吊瓶里面药液即将输完,鼓足勇气打破微妙气氛。 “嗯,他还需要输一瓶消炎药。” 王紫如把最后一个伤员的伤口包扎完毕,起身走过去,“林小婉你负责手术器具清洁消毒。” “朱艳你去把药品室整理一下,多余的纱布拿回药品室。” “徐庆星和邓良,你们两个负责盯着外面的输液瓶,他们所有人,每隔四小时,还得输一瓶消炎药…,另外,下午我再去抓点中药,拿回来煎了给他们每人再喝一碗。” “是!”徐庆星与邓良齐声应道。 王紫如嘴里分派着小团队的工作职责,俨然分工严谨的团队立刻行动起来。 走到旁边那个病床,看了看自己挂在吊瓶上的输液记录,顺便教邓良与徐庆星二人学习吊瓶输液记录的编写。 讲解也是用最通俗的大白话,两个小战士虽说文化不高,可都听懂,立马照着老师教的去做。 段砚直心中很是佩服,不仅仅是眼前这个扎辫子的小媳妇外科确实厉害,而是听说她刚从乡下来部队,如此之快的进入了工作状态,并且还能带两个徒弟。 这并非谁都能办得到。 段砚直看出来了,这位军嫂不但拥有扎实的外科急救技术,还有队伍管理能力。 他不由地嘴角微微弯起,脸上浮上了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容,不禁拍手鼓掌,“啪啪!” 听到他的掌声,徐长河一脸莫名其妙。 并且惊奇的发现,司令员脸上笑容要多和蔼有多和蔼,与刚才的凶厉完全不像是发生在同一个人身上。 “徐长河你自己看,人家一个乡下来的军嫂都比你会管理队伍!”段砚直终于看完了这一出扎实的表演,捏着手指,脸色凶厉,转身走到徐长河面前。 徐长河羞愧,低垂着脑袋站在病号室。 “紫如同志的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这次回去,我…” 徐长河看出来了,段司令员很是赏识真正有本领的英雄人物,不过,他正要跟司令员保证回去部队之后优待王紫如。 后面还没说完的话,便被段砚直打断。 “她叫什么名字?” 徐长河见司令员打听王紫如的名字,微微一愣,随后心中吃惊,“这位军嫂叫王紫如,不知司令员…” “等白腾镇战事结束,我要调她去昆区。”段砚直没有丝毫隐瞒。 “什么?可、可是她对象在我们部队才提干到副团,这不好办呀。” “什么叫不好办,带着她男人一起调!”段砚直不给徐长河任何留人的机会,强势的做出这个决定。 徐长河以及站在当场的所有人全部不由面色一僵,不就是会给伤员包扎伤口嘛,这还抢人? 前后都没问过王紫如的意见,段砚直单方面决定要人。 顿了顿,段砚直锐利目光终于缓缓落在了三位睡觉的军嫂脸上,“给我说说,谁准你们回宿舍睡大觉?” 李娟等人还以为司令员不会追问她们跑去宿舍睡觉之事,心中正在暗自庆幸。、 蓦地,司令员话锋一转便是瞪着她们三个。 宋玲低垂着脑袋,打算蒙混过去。 反正是李娟喊她去睡觉的。 另一边的黄春梅,长着一副方脸,头上的卷发被她睡觉压的活像顶着一头鸡毛草,见李娟和宋玲不吭气,她急了,“我们昨晚通宵坐车,也没地方躺下睡觉。” “就是嘛,司令员,你是不是以为我们偷懒?其实我们昨晚很辛苦,坐在车厢里面只能靠着打盹,不像她,她们两个还能躺在车厢里面睡大觉。”李娟说着说着就把矛头指向了王紫如和朱艳。 张干事吓坏了,忙解释:“是我同意的,我考虑到王紫如同志与朱艳她们从老家赶来部队,日夜兼程,已经好些天都没躺下睡,又听说紫如同志会伤员包扎,所以希望她可以得到很好的休息,便允许她们两个在车厢躺下休息。” “她们到了白腾镇,一共处理了多少重伤病号?”段砚直似是压着火气。 “报告司令员,这里一共有二三个重伤病号,其中两个中弹的,还有刚才您亲眼所见的特别重伤的,现已全部处置妥当。”张干事已经做好了被司令员惩罚或者批评的心理准备。 他觉得自己做的并没错,如果司令员惩罚下来,他一个人担着便是。 他们到了这边,王紫如便是全身心投入到救治伤员的工作当中,一点都不像那三个军嫂,让她们煎药,还能打架。 段砚直看向李娟,眸底带着怒色:“部队选拔你们三个时候,有没有告诉你们,到了战地,一切都要听从领导的安排?” “你们到了战地,都干了些什么?” “是包扎缝合了二十几个重伤病号,还是为病号们打针输液了?” 李娟强忍着委屈,“我们本来就不是真正的卫生员,哪里懂那些东西?” “报、报告司令员,我的嘴巴被她们烫起了血泡…” 不知从哪个角落,忽然冒出这声委屈的声音。 段砚直倏地回头,目光精准捕捉到躺在其中一个病床上的小战士,脸上流着泪水,张开嘴巴。 黄春梅心里咯噔一下,这个死小子竟然这时候告状! “我、我不是故意的!” 段砚直双手抄着,让她们三个自己汇报,到了战地都干了些什么事情。 这时,却有听到旁边几个小伤员委屈的哭道: “她们三个不愿去炊事班给我们煎药,还骂我们。” “那个女的欺负紫如同志,气不过就把气撒到我们头上,故意把一碗很烫的中药倒进我嘴巴里面!” 第161章 罚!给老子狠狠的罚 李娟等人三张嘴,吵不过病号室二十几张嘴巴。 只见段司令员的脸色看起来更冷了,怒火正在酝酿中,平常在部队家属院横行惯了的几个女人耷拉着脑袋。 段砚直耳朵都快装不下这么多告状的声音,锋锐眼眸看向徐长河:“把你们临时卫生员填的表给我。” “呃?她们的名单?好好好,我这就去办公室拿。” 张干事心里绷着的那根弦,再次被拉紧。 凌晨到达白腾镇之后,他便去跟徐长河汇报了这批临时卫生员队伍,也把军嫂们的名单交给了他。 徐长河与那三个小干部完全不知道段司令员接下来是要做什么。 不过以徐长河多年的从军经验,司令员这是要惩罚某些人的前奏。 他在心里庆幸,这个时间,战士们夜里奋战之后,白天都在休息睡觉,底下的战士们还不晓得军区司令员来到白腾镇视察。 影响不大。 转眼的工夫,张干事拿着一份名单小跑着回到病号室,双手恭敬地交给段司令员。 “我们从家属院挑选的六位军嫂,以及他们对象的名字都写在里边…” “嗯!” 段砚直眼神很淡的睨了一眼递过来的名单,慢悠悠的从军装的上衣口袋取出一支黑色钢笔,接过那份名单,冷厉眼眸瞥着站在面前的几个军嫂:“她们三个的名字是?” “她是李娟,中间的是宋玲,最边上的是黄春梅。”张干事连忙指着三个军嫂说道。 “你们三个的对象呢,分别站到自己男人身边。徐长河,你给我滚边上站着。”段司令员冷声说完,没再看徐长河,盯着眼前的队形自动调整。 三个女人战战兢兢的站在各自男人身旁,不晓得接下来要干什么。 “报名字!” “李娟…”李娟站在自己丈夫身旁,以前的嚣张和傲慢已然消散殆尽。 她隐隐感觉出,今天这事肯定会连累到丈夫在军中的位置。 男人已经在连长这个位置上坐的太久,虽然想被提干,可总不能降下去吧? 就看到段司令员拿着张干事送来的名单刷刷写着什么,紧接着便听得他冷声道:“下一个,报名字!” “宋玲。” “下一个,报名字!” “黄春梅…” 段砚直在名单上分别批下了最新指示,写完再递给张干事,“念!” 张干事看到名单上的批示,眼底微震,抬眼看了看三个军嫂,以及她们的丈夫,逐一念道: “撤段云辉原军衔,工资降为原士兵等级,恢复原士兵编制…”这是李娟的对象。 “撤唐明原军衔,工资降为原士兵等级,恢复原士兵编制。”这是宋玲的对象。 “撤孙平原军衔,工资降为原士兵等级。”这是黄春梅的男人。 三名被战时撤职的男人,眼中盛满了屈辱和不甘。 他们三个死都想不到,好不容易爬到如今的位置,没能再一次提干,反而因为自己家的女人,害他们一夜回到从前。 站在自己男人身旁的三个军嫂,皆是心神巨震,罚的这么重,今后哪还有提干的机会? “另,以上三位,军中记过处分。” 顿了顿,张干事继续念道:“李娟、宋玲,黄春梅三位军嫂,军中任何职位,永不录用。” 三个女人本就被重重打击,司令员却又给她们一记重锤! 先前仿佛是一只只斗志昂扬的母鸡,这会儿全都败下阵,满腔怒火不敢撒。 段砚直面无表情的从张干事手中扯过那份名单,“徐长河你可以滚过来了!” 早已头皮发麻的徐长河,两条腿筛糠一样的缓缓挪过来,“请司令员指示。” 既然都把他麾下这些小干部处理了一遍,他这个当领导的,自然逃不过被处分。 “这次你们选拔出来的几个军嫂,三个不能用的,全部退回部队家属院,部队的粮食紧俏,不养闲人。”段砚直声音不高不低,倒也让病号室正在做事的几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徐长河脸色很难看,“是!” “有罚,必定就有奖励。” 听司令员这意思,他要给王紫如等三名军嫂一些奖励,张干事紧张的脸色缓了缓,主动过去帮司令员把名字跟人对上号,“负责包扎伤口是王紫如同志,这次她可是为我们包扎了二十几个重伤的病号。” “另外两位,一个叫朱艳,她对象三个月前提干到了副营长…” “念!” 段砚直当场做了批示,把名单交给张干事吩咐道。 “王紫如同志对于伤员受伤处置工作认真负责,不但完成了对所有重伤的伤员处置,工作任劳任怨,现特批示,奖励一百斤大米,二十斤菜籽油。” “朱艳与林小婉,分别奖励二十斤大米,五斤菜籽油,他们的对象,工资提三级…” 正好跟在王紫如身边做事的朱艳与林小婉,二女脸色一惊,转而激动地差点尖叫起来。 李娟没想到王紫如这么嚣张,成功的把林小婉从她们当中分化出去。 以林小婉她男人那点本事,八辈子都提不上去! 看向王紫如的眼神从愤怒瞬间变成了怨毒,她可倒好,来到部队不过半天时间,居然弄到了一百斤大米,十斤油?! 这下子,林小婉跟着王紫如弄到了好处,肯定不会再跟她们几个好了。 李娟在心中撂下狠话:别以为扳倒了我们三个,你就可以称王称霸!回到部队,家属院可有的是厉害角色收拾你这种女人。 病号室,所有人神情再次错愕。 他们看出了段司令员会奖励王紫如,可万万没想到司令员金口一开,壕气的给她奖励了一百斤大米!! 要知道,80年代初期的部队家属院,即便是大米他们也舍不得放开喉咙吃。 王紫如正在给一位伤员更换吊瓶,完全没想到司令员会给她们如此丰厚的奖励! 这么说,等这边战士她都不用买粮食了?! 徐长河诧异极了,脑袋慢慢清醒过来,“紫如同志,你们三个军嫂还不快过来感谢司令员?” “谢我做什么?”段司令员慢悠悠收起钢笔,一手架在腰间,冷道:“这些粮食和油又不是部队出钱!这些东西,全部从你徐长河的工资里面扣!” “另外,”段砚直脸上的表情依旧不好看,“白腾镇冲突,你徐长河严重失职,明天将有新的指挥官调过来接替你的工作!冲突结束,我们在昆区慢慢清算你!” 徐长河顿时一个趔趄,胸中疾呼:完蛋了! 所有人都是狠狠一惊,没想到传闻中手腕强硬、心肠歹毒,作风如同雷霆的段司令员果然如同传闻所言,刚到白腾镇就换帅。 “司令员,临阵换帅可是大忌呀,等我立了功,将功折罪行不行?” “你要是能立功,还能到现在都不知道今晚的战略?!” 段砚直嘴里的嘲讽大伙都听得见。 半晌之后,徐长河作垂死挣扎,“我接受司令员的惩罚,可是我们毕竟属于雄区管辖,难道不用经过雄区?” “你放心!雄区那个草包比你好不到哪里去。” 病号室,已然变成了战时办公室。 偏在这种时候,炊事班一名小战士急急忙忙来到病号室门口,望了一眼里面这个阵仗,“开饭了哦,你们病号室谁负责给他们病号打饭?” “稍等一会,我会安排人去炊事班打饭。”王紫如站在病床旁,给病号换吊瓶回头说道。 李娟等三个军嫂心如死灰,站在那里欲哭无泪。 “你们三个,回自己的编队!”段砚直冲着三个刚被撤职的小干部说道。 那三人吓得屁滚尿流,迅速在领导眼前消失。 眼看着段司令员要让李娟等人滚蛋,但王紫如岂会便宜她们,尤其是李娟那个刺儿头 ? “…我想解手怎么办啊。”正好这时17床病号憋了很久要去解手,脸都憋红了,实在憋不了才吱声。 王紫如看向李娟,话却是对段司令官说:“我们这么多病号,全都去解手的话人手不足,让她们三个留下来照顾病号们解手吧。” “你有病吧?他们都是男的,我们就是再想留下来,总不能扶他们去男厕所解手吧?”李娟整个人炸毛。 王紫如冷漠的看了她一眼,当着段司令员的面,轻声笑道:“谁说让你扶着他们去解手?6床和17床一周之内连下床都不行,你们用夜壶接了去倒掉。” 李娟忍了再忍,差点跳起来指着王紫如问候王家的列祖列宗,旁边的宋玲,这个自诩‘宋氏千金’的女人更是笑起来。 “既然你做这种事那么熟悉,还是你去倒夜壶吧。” 黄春梅掩嘴偷笑,“对,你对接尿熟悉,这个活你干,我们可以干别的活。” “哼,你们三个倒是金贵啊,倒个夜壶是个什么难以启齿的工作?”段砚直斜睨着三个狡猾奸诈的女人,“徐长河,现在就把她们仨送回部队,等这边战事结束,我亲自去你们第9区,我还不信了!部队家属院那么紧俏的房子,却拿来养一群废物!” “看来,你们第九区家属院住的废物太多,是得给需要房子的干部腾一腾地方。” 当下,李娟被狠狠噎住,脸色更加狰狞,“司令员你可不要冲动,我们没说不干活,只是不能干这种侮辱我们女人的……” 第162章 段司令员:咦?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三个女人还在哔哔。 另一边,王紫如叫人找来一个臭味熏天的夜壶。 不过好在她戴着口罩,接过夜壶,领着徐庆星和邓良,特地把朱艳和林小婉也从药品室叫出来跟着。 “今后,照顾这种无法下床去厕所解手的伤员,尤其是像他这种开过胸腔的病号,没有我的允许,他的身体不可随意搬动,更不能下床,需要解手的时候,你们拿夜壶帮助他…” 王紫如手上戴着手套,走过去利落的掀开被褥,躺着的伤员还没明白咋回事,便感觉两腿凉飕飕的。 “都学一下,像这样帮他!这个时候,他只是个病号,需要我们卫生员协助,才能顺利完成解手这种很隐私的事情;朱艳,你不用害臊,这便是卫生员最基础的护理工作。” 朱艳脸颊早已红透,她虽然结了婚,可还没来得及圆房,就跟随新婚丈夫跋山涉水来到部队。 忽然让她干这种工作,叫人怎能不害臊? “17床,你就当我们大伙是空气,放松一下,开始解手吧,不用不好意思。” 王紫如音色如同清泉般流淌,温暖而动人,然后,背过脸不看病号。 接着,她又对朱艳和林小婉说道:“假设现在躺在这里的是你们的父亲,你们的哥哥,弟弟,你们的儿子,卫生员不帮他们解手,让他们一个大活人被尿憋死吗?” 这番真性情、却又直白的教导,话糙理不糙,很是中听。 段砚直偏着头看向那边,心中顿时有了个主意,既然王紫如拥有外科医生的技术,还有丰富且娴熟的护理经验,到时整个云省的卫生员都交给她培训。 病床上,病号的脸比炊事班的铁锅里面烧开的水还要滚烫,捂着脸解了手。 “朱艳,你去倒掉,倒完先不要拿回来,去灶屋打一盆水,把夜壶冲洗一下,下午我再兑点药液给这些夜壶消毒除一除臭味。” 朱艳强忍着不适,接过夜壶便跑去了厕所。 病号室就像起了连锁反应,病号们自从被担架抬进了这间病号室并没起来解手过,这时全都举手,要求解手。 段砚直看向李娟、宋玲和黄春梅,眸底带着锐利的光芒:“你们三个去外面等着。” 他的话还没说完,李娟早已被段砚直的‘恐吓’吓懵,放弃挣扎,祈求道:“司令员再给我们一个机会,我保证能把这些病号照顾好,夜壶呢?5床的病号我来帮忙。” 黄春梅心里早就败下阵,什么都没说,连忙跑去林小婉身边,对林小婉这个小婊砸是既恨又想骂。 “小婉,咱们两个一组吧。” 林小婉标准的娃娃脸淡淡一笑,“好哇。” 大家都是生过孩子的女人,这点事还能难倒她们? 宋玲自知理亏,又见段司令员厉色冷眸盯着她,也不敢再开口吆五喝六,默默的加入护理队伍。 “大家帮病号们解手,倒完夜壶回来,记得要去洗手消毒。”王紫如的声音从药品室冒出来。 回应她的是一片默默做事的窸窸窣窣的动静。 “吃午饭之前,我们这个护理队伍必须重新分组,所有小组轮流值班,替换休息,轮到谁,不能有任何理由和借口推脱,谁要是敢再找任何借口,直接滚。” 王紫如又端着配置好的消炎药,从药品室走出来,对大伙说道。 趁着有人撑腰,她得立马给小团队立规矩,否则等老虎一走,这些狐假虎威的女人们又得摸鱼打混。 段砚直点燃一根烟,悠然抽烟。 “司令员!不好意思啊,这里是病号室,禁止抽烟。”王紫如回头提醒道。 “噢!” 众目睽睽之下,身份显赫的段司令员神色微微愕,指间的那根烟丢到地上,黑色军靴狠狠一脚踩灭。 李娟转头看到这一幕,心里的妒忌翻涌而出。 凭什么一个乡下土包子如此深受段司令员的重视,连抽根烟也听她的话。 越想越气不过,真恨不得取代那个土包子… 病号室所有病号都解手之后,病号们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神清气爽。 伤口得到及时包扎缝合,也不那么疼痛。 他们躺在病床上,便是等着卫生员们给他们分发午饭。 “大家干的非常好!现在咱们都站在这里排队,先把分组落实,分完组,我会把组别名单写出来,贴在病号室门口,哪个时间段,我有什么事,先找值班的组别。” 在王紫如的号召声中,病号室忙碌的身影全部过去,站在过道中排成一排。 段砚直干脆坐在一张病床上,打算‘帮人帮到底’,他也看出来了,这小媳妇很会借势。 仗着有他在,其他人不敢造次,所以抓紧时间把小队伍内部理顺。 “徐庆星你记录一下,照我说的记录下来,然后再正式写出来贴在病号室门口,药品室也贴一份我们自己看。” 徐庆星连忙从兜里掏出纸和笔,“紫如同志你说吧。” “朱艳和林小婉一直跟在我身边,任劳任怨,没听见她们两个嚷嚷吃不了这个苦,所以在此我要特别表扬她们两个,她们便是你们的模范,所以小组长由她们两个来担任,我非常放心。” 李娟等人脸色极其难看,想她们这帮女人在大院住了近十个年头。 结果却要让年纪小的来领导她们几个。 心里不服,一点都不服。 “第一组,组长是朱艳,组员有宋玲,徐庆星;” “第二组,组长是林小婉,组员有李娟,邓良;” “黄春梅属于机动人员,负责前方伤员接洽,比方说,前边一线下来的伤员,立刻报给我,平时协助我的工作!另外,值班的组员有坚持不下来的,你就上去顶替。” 王紫如也是用心良苦,只要李娟不想干活,就让黄春梅顶上去。 时间一长,两个女人之间构建的那点脆弱的信任必定崩塌! 缺少了‘盟友’犹如自断一臂,李娟一个人也翻不起什么浪花。 这样的分组,成功的把李娟和宋玲、黄春梅调开,林小婉做事比较圆滑,有王紫如压着,李娟不会与‘自己人’林小婉对着干。 而第一组的徐庆星人比较机灵,也很勤快,让他和朱艳带着宋玲做事。 “紫如同志!你们病号室谁也炊事班打饭?”分组刚刚结束,就有一名战士跑来病号室通知开饭了。 “我们的人马上就去炊事班打饭!” 王紫如笑着回了那小战士一句,补充道:“吃饭时间,轮到哪个组休息,那个组就去炊事班打饭,打回来之后和值班的一起,把饭分发下去,需要特别照顾的病号,必须两两一组先把病号喂饱,你们才能吃饭。” 她话刚说完,朱艳主动和宋玲说:“我们去打饭吧。” “那你们去打饭,我们第二组就值班哈。”林小婉不慌不忙地说。 原先大家来的时候像一盘散沙,如今好像忽然找到了组织,有了主心骨,林小婉本来也不坏,只是缺少人引导。 有了这样明确的分工,她的干劲完全被激发出来,干活也非常有活力。 段砚直眼见卫生员小队伍内部已经捋顺,嘴角不由得翘了一下,起身出去时,“紫如同志,你吃了饭就去药铺吧。” “谢谢司令员啦。” “…” 段司令员背对着她摇了摇手,颀长背影消失在病号室门外。 没过多久,徐庆星还缠着王紫如问东问西,打饭的人各自端着一个样瓷盆回来。 “紫如姐,中午炊事班炒的白菜和萝卜,蓑衣饭,要不先给你打一份吧?”朱艳刚把端着的小半盆菜放到病号室的一张凳子上便笑着问。 “你不用管我,待会儿我自己去炊事班打饭。” 病号室,所有人都忙碌了起来。 邓良端着两个重伤病号的米汤回来,“紫如姐姐,你去吃饭吧,中午有我们照顾他们两个吃饭。” “嗯,17号胸腔还才缝上,你当心点,要不下午你去问一下炊事班的战士,周围哪里有竹林,去砍几根很细的竹子回来,做成吸管,他们喝米汤就方便多了。” “吃完饭我就去打听一下。” 王紫如挨个病床检查了一遍,纱布都是好好地,正在输液的病号,吊瓶里面全都换成了消炎药。 不过,消炎药已经快要用完了。 麻药也没了。 她转身回到病号室,站在操作台旁,开了一个药品清单,揣在衣兜里面。 然后摘下戴了大半天的厚厚棉质口罩,脱下身上那件洗的发白的旧军装,趁着吃午饭的时间,去上了厕所,回宿舍找到搪瓷缸子,喝水,吃午饭。 短短休息了一会,正要出去抓药,林小婉连忙追上她,“紫如同志,我陪你一起去抓药吧。” 林小婉晓得王紫如吃过午饭要去小镇上的药铺抓药,她很想出去看看小镇,私底下便和黄春梅商量,让对方顶班一个小时。 朱艳也想跟着王紫如出去抓药,可她老实,不好意思叫黄春梅顶班。 只得眼睁睁的看着林小婉跟在王紫如身边,两人有说有笑地从病号室走出去,身影渐渐消失在门外。 王紫如以为这个时候,经过刚才段司令员那一顿雷霆手段之后,全都在办公室商议晚上迎战对策,谁知她们刚从里面走出去,便看到这栋大宅的正厅里面,站满了人。 全都是清一色身穿军装的男人们,规规矩矩站在厅里。 连负责卫生员队伍的张干事,也站在队伍最边上。 林小婉面色煞白,她知道这种时候从这么多干部面前走过去是不可以的,结结巴巴的说:“我、我们去抓药。” “现在才去药铺抓药?”段司令员站在上首的位置,一看就是召集了这边所有的小干部在开会。 随口问了一句,缓缓侧过冷厉脸庞,那双桀骜不驯的凤眸随意一瞥。 倏地发现,这小媳妇长得容貌如此出众,好像有几分眼熟是怎么回事啊? 他去病号室待了这么长时间,也没看到她的样貌,如今看到她的长相,令人不由地在记忆中搜寻,到底是哪里见过这张俏丽的面孔,段砚直出声说道:“你们两个等一下!” 第163章 你跟韩随境是不是很熟? “我们真的只是出去抓药。”王紫如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段司令员盯上了。 段砚直智商非凡,很快便在脑海中储存的有限的熟人面孔中筛了一遍,却还是没想起来到底是哪里见过这张漂亮的小脸蛋。 “怎么回事?难道是我记错了么?” 段砚直心中暗暗吃惊,怀疑自己是不是最近通宵熬夜,脑子迟钝还变傻了。 王紫如一眼便看到了站在队伍第一排的自家男人,进一步印证了她的猜测,他们的确是在开会。 她陪着笑脸,“司令员,有个事我得汇报一下,我发现药品严重不足了,所以我开了个药品申请单,是直接给张干事吧?” 所有干部的目光全都看向了穿着小碎花棉袄,围着一条绿色尼龙围巾的俏丽小媳妇。 王紫如有点意外自己竟成了焦点,连忙掏出药品清单,在看到段砚直那呆滞目光吼直接递给张干事。 “报告司令员!她们凌晨刚到镇上,还不熟悉小镇,让王副官陪她们去药铺抓药吧。”徐长河逮着机会就想立功表现一下。 “不必!让我的车送她们过去,速去速回。”段砚直不动声色回过神淡然道。 王紫如和林小婉二脸吃惊,直到坐着军用吉普,一转眼来到一间古色古香的药铺门口才回过神。 下车时,王紫如特别观察过车内陈设,不但有军用电话设备,还有无线电装置。 甚至还有暖水瓶这些生活用品,难道段司令员这是把车子当做移动的旅馆,吃住在车上,办公也在车上? “谢谢啊。” 两个女的下车之后,这才真切感受到,她们置身于白腾镇这一边境小镇。 “保安堂药铺?” 站在药铺门口,王紫如抬头望着药铺的牌匾,打量片刻,却听到身旁的林小婉说道:“那会儿,我好像听到徐长河说过,镇上最大的药铺姓段,难道这是段司令员家开的药铺?” 这般说着,两个女人走进药铺。 王紫如微微愣了愣,进入药铺时,恰好瞥到药铺正厅隔壁的花厅,坐着个男人正在饮茶。 她笑了笑,并不认同林小婉的理解:“徐长河那意思,并不是指这间药铺就是段司令员家人开的,应该是想告诉我们,段家掌控着这座小镇的经济命脉吧。” 这种话出自一个乡下小媳妇的嘴,又是在如此敏感时期。 忽地,坐在药铺花厅,背对着窗外逆光中的段家掌舵人眼眸微惊,执起茶杯的手微微一顿。 能透过表象看到小镇背后经济逻辑,绝非等闲之辈。 难道她是云省另外两个商号家族中的后代? “难怪徐长河说这是镇上最大的药铺,果然好大啊,我从来没见到过这么大的药铺,几面墙都是药柜,这里边肯定是什么药都找得到。”林小婉刚刚迈进药铺,便被药铺的规模给惊艳的不得了。 早已忘记自己是来抓药的。 掌柜是个年过五旬的男人,悄悄打量了一眼进来的两个女人。 在王紫如那张出众的容貌上停留了几秒,随后看了看穿着一件旧军装的林小婉。 他也看到了,她们两个是吉普车送过来的,晓得她们是部队的人。 “不知两位想抓点哪方面的药?” 王副官没有坐车,而是一路跑过来的。 当他一路狂奔进入药铺,一屁股坐在了药铺的门槛上歇气,这才高声说道:“掌柜的,你尽管给她们抓药,我给钱。” “是王副官啊,好说,好说…”掌柜看到王副官亲自过来抓药,客气而有礼 。 王紫如靠在宽大的实木柜台前,冲着里面的掌柜,笑容亲切的说:“老先生!我们是部队卫生员,出来给病号们抓药,几乎都是治疗外伤的一些药,现在能用一下你的纸和笔么?” “当然可以。” 掌柜神情有些吃惊,他以为眼前目光清澈的小媳妇这便让他按照她的意思抓药,没想到… 他在这里守了几十年药铺,还是头一回看到如此年轻的女人,一进来就要自己写药方,便是微笑着将药铺的专用开药的纸和笔放在她面前。 王紫如抓起圆珠笔,在浅黄的纸上刷刷写着药方。 一口气写了两张方子,结果却看见一位药铺小徒弟从隔壁花厅出来,跟掌柜低声说了几句,掌柜便是急忙去了花厅。 写好了药方,王紫如便是慵懒的靠着柜台,见林小婉好像很痴迷这种地方。 “林小婉你是不是很喜欢中药铺?” 林小婉回头,圆脸笑眯眯的点头,“对,挺喜欢的,我从小就喜欢闻重要的气味,也喜欢小孩子一开学,学校发下来的新书。” “你还喜欢墨香味?难得啊,嘶,我忽然有个想法,你对中药气味喜欢,说明你能接受中药的复杂气味,要不你考虑一下, 回去我教你学中医?” “真、真的吗?你还懂中医?”林小婉连忙跑过去,她和王紫如年龄相差也不大,仿佛成为了好姐妹。 王紫如觉得林小婉的确是个学中医的好苗子,毫不掩饰的夸道:“据我观察,你性子沉稳,不像那几个,叫她们做点事情就炸毛。而且还喜欢中药的气味,所以你真的很适合学中医。” “那你教我吧!今后我学会了中医,也能出去工作。” “不是,部队上没给你安置工作呀?” “我刚来的时候,部队也给我安置了一个皮箱厂的工作,不过我不喜欢,后来就没去了。”林小婉有些遗憾的说。 “进厂要受一层一层的工头管,肯定没有在家待着舒服。” 两个女人还在闲聊,掌柜便从隔壁花厅出来。 只是,掌柜连忙走到王紫如面前,面露笑容,请求道:“这位姑娘,不知你是不是懂中医?” “啊?呃,懂一点,怎么啦?这是我写的方子,麻烦老先生帮我照着方子抓药。”王紫如顺手将写好的两张方子递给掌柜的。 掌柜老先生双手接过药方,眼睛迅速扫了一遍,看到第二张药方时,有些诧异,“这个是做什么?” “哦!老先生您真是慧眼啊,这个方子里面全都是祛除腥味的药草,我中午去吃饭发现炊事班买了好大一块猪肉,我打算配点药草回去给大伙做个卤肉。” “卤肉?” “对啊!这个方子可以给你,你要做各种卤肉都可以照这个方子上面配起来的药草,我保证你吃了第一次啊,还想吃第二次。” 掌柜谦逊一笑,收下了药方,“我们药铺正好有个客人,他想请姑娘帮忙把脉看一看,当然,客人会给诊金。” “啊?你们药铺没有中医吗?”王紫如偏头朝着隔壁花厅望了一眼,心思也活络起来,难道这趟出来还能赚个外快不成?! 当她一想到还能在这种地方遇到赚外快的机会,王紫如笑的那么自然惬意,搞不好是个有钱的患者! “有劳老先生带我去见一见这位客人。” 掌柜连忙退后两步,恭敬的请王紫如去花厅。 “林小婉你不是要学中医吗?跟我一起去观摩。” 见王紫如特别带上她,林小婉也是个爱学习的女人,忙跟在他们身后去了花厅。 三人走进花厅。 王紫如发现,花厅内除了刚才她匆匆一瞥坐着喝茶的陌生男人,只有一个小徒弟站在旁边。 她急忙观察了一眼逆光坐在茶桌主位的男人,这哪里是客人,分明是背后大老板。 哪有当客人的坐在主人的位置? 男人年纪不过三十来岁,看似气定神闲的喝茶,深邃眼中却带着一抹忧郁。 不过,兴许也正是他这个忧郁气质,令王紫如不由得把这人与段司令员联系到了一起,此人长得容貌那是一等一的人中龙凤,其丰神俊朗的外表,恐怕是放在后世那也是美男子。 只不过,这等男人身份背景必定非富即贵,并不是普通女子能接近的。 “便是这位先生,姑娘请坐。”掌柜全程连腰都直不起来,忙前忙后。 王紫如恭敬点头,“先生好,我姓王,请问先生是希望我为您把脉么?” 对方放下茶杯,伸出修长细白的手指,轻声道:“嗯。” 王紫如并没直接在男人正对面坐下,而是绕到茶桌侧面坐下,轻手将男人的手抓到面前,顺手给他垫了一块毛巾。 林小婉紧张兮兮的站在旁边,她也看得出来,这个穿着打扮贵气的男人肯定不是普通人。 边把脉,王紫如不动声色的近距离打量对方。 结果令她微微意外的是,对方也在明目张胆的打量她。 过了一会,王紫如看到男人为她添茶,松开压在他脉搏上的手指,笑道:“先生您身体很好哇,吃的香,但睡不好。别的病倒是没有,若是真要说呢,您只有心病。” “哦?心病?”男人眼眸微微掀起。 “我是通过您这双眼睛,初步诊断您可能有心病。”王紫如拿起茶杯喝茶,尔后,莞尔一笑,“但我也有看错的时候。” “你都看到了什么?”男人心平静气的问。 王紫如仿佛一下明白了,这哪里是给他瞧病,他是闲得没人陪他聊天喝茶吧。 她喝完一杯茶,一脸神秘,“看见您,让我想起一个人。” “谁?” “段司令员,不知您与他是不是认识?” “那是我侄子。” “你远房的侄子?” “不是,我爸是他亲爷爷。”男人语调平缓,听不出任何喜怒。 这话,倒让王紫如有点压不住嘴角。 各种复杂的猜测之后,只蹦出一句礼貌而不是尴尬的话,“幸会!幸会!” “咱们先不说段司令员了,话说回来,先生您的心病其实也可以不药而愈,我大概看出来了,您是段家的话事人,肩上担子重。” 逆光中的男人幽暗目光略微沉淀,眉峰不由得紧蹙。 “不过有些时候,有些事情,看似是上天在给你出难题,或许,只要你心怀大爱,你今天所失去的,明天会以另一种方式,加倍回到你手中。” 男人淡淡睨着她,问道:“你是哪里人?” “我呀?哎呀,那可远啦,我老家是xx省苍南县, 像您这种身份贵气的人肯定没听说过我们那种小地方。” 意外的,男人声音平缓道:“听说过。” “啊?不会吧?苍南县那种小地方您还听说过?不得了啊,您这地理知识面也太广博了吧。” 正在王紫如一顿吹捧时,却听到男人嗓音淡道:“你与韩随境之间是不是很熟?” “噗!”王紫如嘴里的茶水猝不及防的喷出来。 第164章 不认识,不认识,绝对没见过他! 药铺小徒弟接收到老板的眼色,将林小婉礼貌的带出茶室。 逆光中的男人,那幽远凝静的眸光静静地观察坐在侧方的女子,那一颦一笑却又失态的举动。 “先生您认识韩随境?真是太好了,他可是我们苍南县的骄傲啊。”王紫如感觉到自己的失态,不慌不忙的抬手擦了擦嘴角和下巴溢出的茶汤,迅速将心思摆正。 男人凝视她片刻,眼里显出三分薄笑,“你对他也很熟?” 王紫如心思清明,虽不晓得这人为什么执着的想知道她与韩随境到底熟不熟,以及有多熟悉。 她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垂落在肩上的乌黑辫子,低笑几声,“不过,像我这么渺小的女子哪有机会认识那么有名望的英雄?” “呃?”男人诧异。 “嘿嘿,其实我还没见过你说的那个老乡!” 王紫如这话说的也没毛病,认识韩随境的是原身,而她的确没有见过韩随境。 若是见过那么有钱有势的男人,她还走得动道? 跑去嫁给翟惜墨那种泥腿杆子? 段绥礼愣了下,脸上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狡黠笑容,不禁挑眉,“是在下唐突,以为姑娘与韩随境是旧友。” “不是,不是,绝对不认识。”王紫如狡诈一笑道。 “嗯,不过今天谢谢姑娘为我把脉,掌柜应该已经抓好了药。”段绥礼看了一眼面前姑娘急于否认的样子,不动声色的的颔首,示意她出去。 旁人只知他是掌定段家乾坤的角色,鲜少有人知晓,他的记忆好到了什么程度,只要是他见过,可以说过目不忘。 还曾记得,韩随境第一次跟着大侄子回去大理段家。 韩随境藏在怀表里面的照片,就被大侄子作恶般抢过来拿给他看。 所以方才,他很快认出了来到药铺抓药的女子,还有另一层身份。 他嘴角的笑意尚在,却没笑到眼里。 韩随境应该很快也会听说,曾经的恋人来到战地… 药铺中堂,掌柜动作迅捷,看见王紫如从茶室出来时,正在用纸包裹几包疗伤药。 “姑娘,请稍等。” “多谢老先生。” 林小婉站在柜台旁,想知道王紫如和那个男人到底聊了些什么。 可王紫如脸上并无任何异常,还是和先前一样,若无其事到处打量。 掌柜将几包药包好,用细细的麻绳捆住,推到王紫如面前,顺便将5块钱双手递过来,“姑娘,这是客人付的诊金,客人还说谢谢姑娘。” “他、他给我钱做什么?我也没给他瞧出什么病呀。”王紫如冲大家粲然一笑。 这钱的确不能收,毕竟对方真的没病,身体倍棒,吃嘛嘛香。 “那位先生身体很好,只是深思忧烦,夜里不太容易入眠,让他吃点安神的汤药,或许会有所好转。” 掌柜老先生笑容和煦,点头,“我会把姑娘的诊断结果转告客人,这钱,姑娘还是得按规矩收下,万一下次,客人还想拜托姑娘呢是不是?” “老先生真是客气,您话都说这份上,再推辞显得我这人太小家子气,那我便收下,请替我感谢那位先生。”不想收那5块钱,可是既然掌柜老先生这么说,她只好把钱收下揣进棉袄兜里。 王副官早已从门槛起身,边走边在东张西望。 远不远的看到了茶室坐着个与段司令员气质相仿的男人,王副官连忙点头,对方亦是淡淡颔首。 能坐在茶室主位的男人,必定是段家的男人。 搞不好这位便是段家最有权势的那位。 不过,他从没得到过确认,不敢随便去跟人家攀高枝。 付了钱,拎着几副药,跟掌柜老先生说了句:“我这一天可是要跑几趟药铺,先回去啦。” “几位慢走。” 先前王副官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来到药铺,掌柜老先生自然也看见了。 段家男人一向有洁癖,不会让别的男人坐他们的车,今天的段司令员却是破例,竟然破天荒让他的司机开车把两个军嫂送来药铺。 想来,这位懂得中医的姑娘,定然在战地表现不俗。 三人从药铺出去,沿着还算宽阔的巷子走出去,半分钟的时间便走到了小镇的主干道大街上。 来到白腾镇这么长时间,王紫如都是在大宅内为伤员们包扎伤口。 这会儿才有机会好好参观小镇。 “咦,王副官,镇上的商店都关门了,是不是因为战事?” 王副官点头,“是啊,不止商铺全部闭门,镇子里面的百姓都不能进出,闲杂人等不能像咱们这样随意在外面闲逛,各个出入口都设立了关卡哨岗,所有商业活动全部暂停。” “困在小镇的百姓总得生活吧,这种局面肯定不会从持续很长时间。”王紫如忽然有一种回到了前世的错觉,“段司令员不是昆区一把手嘛,他都过来了,是不是快要结束了?” “这是机密,连我也不晓得。”王副官淡笑。 午后的阳光照在身上,已经能感觉到一缕热意。 风中带着丝丝的馨香与甜蜜,是四月的花儿都盛开了的结果。 王紫如指着小镇另一边尽头的苍山云麓峰,“那座山叫什么名字?” “嘘!咱们这些天便是在那座山作战,山那边便是邻国…”王副官连忙四下张望了一眼,小声说。 “翻过那座山就是别的国家?”王紫如第一次站在边境小镇,感觉实在有些神奇,“所以,咱们的侦察兵是不是埋伏在山上?” “嗯。” “那他们吃什么?” “侦察兵都带了干粮,还带了记者呢,咱们小心点,别讨论这种事。” 三人走着走着就快走到驻地,王副官十分警惕的说。 此刻的驻地办公室。 段砚直正在召集团部开会,研究当晚作战计划。 突然接到哨兵来报,说侦察发现,斜对面那座山上有动静。 他们在屋里讨论计划,却不晓得,刚才几个小战士在后面山上砍竹子,邻国侦查的人通过望远镜看到这边竹林飘动,以为这边在做隐蔽布局。 段砚直吩咐:“副团长以上的团部留下,其他人回去集合队伍,提前做迎仗准备。” “王八蛋!这天都还没黑就开始动了。”徐长河忍不住又爆粗口。 气氛顿时肃穆而紧张。 翟惜墨和另外几个团部干部一起,跟着去观摩沙盘演练。 “你是副团长?叫什么名字?”段砚直一连询问了几个干部,对战策略,听得他眉峰皱起,随后看向翟惜墨问道。 “报告司令员,我叫翟惜墨,xx省苍南县人…” 段砚直听说对方是苍南县的,特别打量了他一眼,“听说过韩随境吧?” “知、知道。” “他是你老乡,打仗那么厉害,你可不能掉队。” “是!” “说一说你的看法。” 段砚直嘴里叼着一根香烟,冷冽凤眸眯起。 留下来的干部们,全都在听翟惜墨的阐述,偏在这时,王副官领着两个军嫂抓药回来。 经过中堂,站在中堂隔壁的干部们全都看到了两个军嫂。 段砚直也看见了王紫如和林小婉拎着的几副药。 王紫如连忙收起好奇的目光,急匆匆的返回病号室,黄春梅看到林小婉终于回来,从凳子上起身,“小婉你自己看着,我回去再睡会儿。” 这么说着,黄春梅很小心的故意看了看王紫如。 既然大家都分了组,现在回宿舍休息,她应该不会找茬了吧。 果然,王紫如就像没听到一样,检查了一遍病号们的吊瓶,“下午不值班的去煎药。” 刚好朱艳那一组与第二组交接了工作,从岗位上下来,朱艳终于有机会离开病号室,拎着几副药便去了炊事班,“该我们组煎药了,不过煎药用不了几个人,你们几个去歇口气,我可以一个人去煎药。” 王紫如给几个病号又换了吊瓶,也去了炊事班。 “紫如同志,你中午说过,晚上帮忙做卤肉,现在是过来炖卤肉的吗?我们已经把猪肉煮熟了。” 看到王紫如终于来到炊事班,班长便是笑吟吟的问。 王紫如点头,“先把煮熟的猪肉捞起来,等我把卤汁熬好,然后再把猪肉放进卤汁里面浸泡入味。” 作为承担全军伙食的灶房,打了两个土灶,每个都有三个灶眼。 所以六个灶眼全部用起来,做饭速度还是很快的。 “朱艳你晓得煎药怎么加水么?” 朱艳已经把一口大铁锅刷干净,回头笑道:“一副药是晓得,不过这里这么多就不清楚啦,紫如姐你教我。” “嗯?一副药配三大碗清水,大火烧开,再转小火熬一个钟头。” “好!熬好了我就用盆子装过去发给病号。”朱艳毕竟在老家也是家里家外的农活家务事一起做,做事麻利,有方寸,王紫如观察了一会,很放心。 王紫如把从药铺抓回来的卤料打开倒进盆子过了一遍清水,找来一块灶房蒸饭的垫布,把卤料全部包起来,丢进锅里,锅中掺了小半锅水,便开始大火烧开。 炊事班几个战士边做事,一边跟王紫如学着做卤肉。 锅里熬制卤料时,王紫如看到炊事班的两个小战士抬着几锅豆腐进来。 “你们去镇上豆腐作坊买的豆腐吗?好香的豆腐!”王紫如好久没吃过豆腐,看到几个小战士抬着豆腐和豆芽走进灶屋,惊喜的很。 “是啊!我们还去买了几筐萝卜,白菜也不少,至少可以吃两天。”炊事班的王班长满脸喜悦的说。 王紫如脑中顿时思索,下午可以弄个油炸萝卜丝豆腐丸子,那可太美啦。 “对了,段司令员中午也跟咱们一起吃的食堂的饭菜吗?” 王班长笑道:“肯定啦,不过好像他没吃很多,听说咱们这位司令员家里很有钱,吃惯了好菜,可能吃不惯咱们这些普通的菜,再说咱们大锅菜全部煮出来的,他哪里吃得来?” “那可不行啊!人家司令员可是咱们胜利的关键一环,他不吃饭哪有力气指挥大伙?”王紫如立马就给炊事班的几个小战士催眠,经过她的一番点醒,王班长也觉得应该给司令员开个小灶。 王班长为难,“可是咱们给他单独弄点什么呢?打两个鸡蛋吗?” “不不不,我在这里,就不用打鸡蛋了,这样,我教你们做油炸萝卜丝豆腐丸子,然后拿给他当做下午茶。” “油炸丸子?紫如同志,我们炊事班都不做油炸的东西,太费油,你这个丸子是不是会用很多油?”王班长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 尤其战时,每个部队分到的菜籽油极其有限,弄一锅油炸食物,那油壶里面的油都是哗哗哗的往外倒。 王紫如拍着凶保证,“不会用你们很多油,锅底放一勺油就行啦。” 第165章 你们几天没吃饭?! 炊事班的几个战士见拗不过她,班长只好默默拿出油壶,“你最多只能倒两勺。” “可以,可以,你们过来帮忙吧。”王紫如心说两勺就两勺,总比顿顿吃水煮白菜来的舒坦。 朱艳忙把几个灶膛里面的柴火添足,也从灶膛口起身过来帮忙。 “紫如姐,是不是需要切萝卜丝?” “对,你去筐子里面挑一个水嫩的萝卜,去皮,切成细细的丝儿。”王紫如拿着菜刀,从一锅温热的豆腐里面切下一小块,转头又对几个小战士说,“你们帮我找点辣椒粉,花椒粉这些调味料。” 大伙都没见过做油炸萝卜丝豆腐丸子,找来调料粉之后,便是围在案板旁边观摩。 王紫如把豆腐放进一个干净的洋瓷盆,用手指捏散,“帮我切点青蒜苗,对了有香菜么?” “有!”王班长笑眯眯的说。“早上我们去买菜,老乡送了我们不少好东西。” “万一司令员不吃香菜呢?很多同志都不吃香菜,咱们就放点蒜苗。”旁边一个小战士提醒他们。 那边,朱艳动作也很快,不出十分钟,便把切成了银丝一样的萝卜丝端过来。 王紫如抓了一把水嫩白净的萝卜丝,与捏散的豆腐抓拌均匀,再撒上一些调料粉和少许盐。 放了一点红薯粉,再抓匀净。 锅里熬的卤料不断飘出一股子独属于卤味的香气,不过还没把肉类放进锅里,所以还缺少灵魂——肉香。 “卤料锅烧开了,继续熬半个钟头,就把煮熟的猪肉放进锅里…” “我盯着卤料锅。”朱艳笑道。 灶屋,大伙热热闹闹的围着案板,帮忙撮萝卜丝豆腐丸子。 “王班长,你来做,我在边上教你,以后你就可以自己弄油炸食物啦。”王紫如眼见大伙撮的丸子也差不多够装一盘,抬眸看向炊事班长小王。 王班长也很乐意,反正待会儿也要开始弄晚饭了,还得给山上的侦察兵们做一些干粮送去。 趁着王班长朝着锅里倒油的时候,王紫如回头,瞧了一眼,“你还真是克制呀,这点油怕是连丸子的一半都打不湿。” 她把手里撮好的丸子滚在菜板子的红薯粉上面,拍了拍手里的碎屑,过去把油壶重新拿过来,再倒了约莫一大勺菜油,又抱着猪油罐子,挖了一勺猪油丢进锅里:“把火烧起来,但是不要太大,一根柴就可以。” “我来。” 朱艳抢着跑过去,从旁边煎药的灶膛里面抽了一根正在燃烧的柴火丢进这边灶膛。 不多时,炊事班几个小战士闻着锅里的香气,一个个不由得狂咽口水。 那香气不是酒但依然让人沉醉。 “炊事班这个时间在弄什么?王副官你去看看!”段司令员中午象征性吃了两口猪肉炖大白菜,早就饥肠辘辘,忽然闻到了里面飘出一股子油炸的香气,抬眸冲着王副官吩咐。 大伙站在屋里看沙盘演练、讨论了半天,也都有些疲倦。 突然闻到这一股子香气,全都好奇的想知道炊事班在弄啥好吃的。 王副官连忙去了炊事班要吃的。 一进去,就看到炊事班的小战士围着土灶,全都盯着锅里正在油炸的丸子,只见锅里炸的“滋滋滋”,“啪啪啪”的声音,引诱得大家一刻都不愿离开。 “你们弄啥好吃的?有没有给司令员吃的啊?”王副官走到灶膛口问道。 王班长笑呵呵的说:“紫如同志教我们做油炸豆腐丸子,你看,要不要给司令员端点去尝尝?” “这还用问呐?快快快,司令员中午没吃多少,早就饿了,给他弄点吃的吧。” 看着锅里那金灿灿,圆圆的丸子,王副官都忍不住直吞口水。 王紫如让小战士拿一个搪瓷盘子过来,锅里挑选了几个炸的漂亮的丸子,“有没有小菜,配点小菜吧。” “只有蓑衣饭…” “咱们不是还有卤肉嘛,捞一块卤肉起来,切一小盘。”王紫如想起他们还有卤肉,“吃蓑衣饭没有汤不行,王班长,你现煮个小菜汤,或者葱花汤都可以。” 灶屋里面很快便忙碌起来,煮汤的煮汤。 小战士从卤肉锅里捞出一块很多瘦肉的卤肉。 切了一小盘。 王紫如尝了尝卤肉,金黄的外表很漂亮,里面温热,但是带着一股浓郁的卤香。 病号室,病号们躺在病床上,闻着越发浓郁的香气,一个个咂吧着嘴角。 李娟烦躁的伸着脖子,“炊事班那群小崽子弄什么好吃的呀!” “好像是油炸的呢,好香啊。”病床上的小战士两眼放光,脑中充满了遐想。 最终,王紫如装了一碗热乎乎的蓑衣饭,一碟油炸丸子,和卤肉一起,用托盘装着,交给王副官端了出去。 不出十分钟,王副官便用托盘端着一份丰盛的饭菜,出现在段司令员眼前。 “哟!你们炊事班这个时间弄好晚饭啦?”段砚直斜靠在办公桌后面的那张椅子上面,看到王副官端来的饭菜,连忙坐起来,拿起筷子,“这个是油炸的?” “据说是紫如同志教他们做的,这个好像叫萝卜丝豆腐丸子,还有这个,说是卤肉…” 段砚直拿起筷子夹了一个丸子,试着咬了一口,清甜的萝卜丝与豆腐,混合着一抹麻辣鲜香,溢满唇齿。 “嗯!味道不错。” 又吃了一片卤肉,“这就是她去药铺抓的药草配置的药水煮出来的卤肉?很香啊,有一股子酱香的味道。” 这小媳妇心灵手巧,是个会做事的小媳妇。 “紫如同志听说司令员中午没吃多少东西,看到您这么劳心费神,看到炊事班买了几锅豆腐,便想着给您弄点吃的…” “她专门给我弄得?”段砚直嘴里的饭菜差点因为王副官这句话给喷出来。 站在沙盘周围的一圈的干部们,全都不由得把目光从段司令员身上,缓缓移到了翟惜墨脸上。 王副官也感觉自己好像不该废话,讪笑道:“司令员您的确辛苦,我们大伙可都看在眼里呢,炊事班那些小战士也不错,很机灵,很机灵…” 段砚直早就饿了,现下有这么好吃的食物,他可管不了是谁的主意。 一碗蓑衣饭,就着葱花汤,一口一个萝卜丝丸子,一碟卤肉,眼看着全都倒进了他的肚子。 吃完之后,有种说不出来的幸福感。 默默站在沙盘周围的干部们,全都感觉嘴里、心里以及整个身体里,都是一股暖融融的舒坦。 王副官收拾了托盘,送去炊事班的时候,碰巧撞见炊事班的几个人都在吃萝卜丝豆腐丸子,他笑眯眯的问:“还有没有哇?” “还有两个,见者有份。” 王紫如连忙把案板上的搪瓷盘子推过去,并把筷子也递过去。 王副官眼睛冒着光,急忙回头朝着外面望了一眼,三下五除二便把两个豆腐丸子塞进嘴里。 部队纪律严明,炊事班的同志也不敢随便在灶屋偷吃东西,几个人影连忙散开,着手准备晚饭。 “再过半个钟头,你们就可以把卤肉捞起来,放凉之后,再切!”王紫如吃了几个豆腐丸子,又尝了尝自己亲手炖的卤肉,别提多满足,吃完擦干净嘴巴。 和朱艳一起,各自端着一盆药汤去了病号室,吩咐值班的把药汤分发给每个病号。 连着喝了两碗中药,又有消炎药输液,病号们的身体恢复的很快,快到傍晚的时候几乎也看不到病号们脸上的痛苦表情了。 “今晚肯定会提前开火,你们都要做好心理准备。”张干事从外面匆匆进来。 看到王紫如身边围了一圈人,便是压低声音说道。 所有人都是全情紧张的等候天黑,等待一场战火来临。 越是这种危机关头,王紫如心中越发担心身在部队的小家伙。 她还不晓得,自己在战地吃的油水滋润而富足,家里面的孩子却饿的两天都没得饭吃。 彼时,家属院。 宝儿饿的已经吃光了从老家带来的喜糖,爆米花与米花糖,几个油炸小麻花。 翟青松饿的两眼发昏,一个劲喝自来水充饥。 眼看着快要天黑了,最难熬的就是夜里,昨晚他们两个都饿的睡不着觉,总觉得天花板上面都是烙饼子。 “大伯,我们出去买点东西吃好不好?”宝儿拉着大伯的衣服,小脸蛋的泪痕还没干。 翟青松实在忍不了,便站起来,拿起锁头和钥匙,“走!我们去找部队的人弄点粮食回来煮。” 俩人锁上了房门,在家属院的家家户户锅碗瓢盆的交响曲中下楼。 翟青松抱着孩子,决定去找部队的炊事班给孩子要点吃的。 俩人运气比较好,刚从家属院走出去,便看到前方一辆东风车,几个战士正在往车厢里面搬运粮食。 他虽是庄稼汉,可远远的一眼便看出麻袋里面装的是粮食。 “有粮食了!” 翟青松抱着娃紧步奔过去,“同志,帮帮忙行不?” 听到他的声音,车厢后面,一个戴着草帽,扎着两个辫子的姑娘倏地回头,乌黑明眸好奇的看向走过来的庄稼汉,看到这男人抱着娃,程雪茹笑眯眯的打招呼,“这位大哥,你住家属院吗?” “呃,是啊,我们刚来,还没出去买炉子,孩子也跟着饿了几天,姑娘你能不能…” 他话还没说完,程雪茹满脸惊诧,“你们几天没吃饭?!家属院住了上百户人呢,怎么不去问一问邻居借点吃的呀。” 宝儿听到‘邻居’个词语,靠在大伯肩上,恹恹的喊道:“阿姨我饿,想吃饭饭…” 眼眶里面大颗大颗的眼泪便是滚落出来。 第166章 想借我的蜂窝煤?不借! “家属院是住了很多人,可没有人愿意帮我们,我弟弟和弟妹都去战地了…”翟青松这话并非瞎说,而是在大院住了两天之后的切身感受。 毫无办法的庄稼汉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程雪茹也是个军嫂,虽然与丈夫才扯了结婚证,还没正式举办婚礼。 可她三天两头都会来部队,负责给部队从附近每个村子调集粮食,所以多多少少也了解一点大院的女人们,确实喜欢搞小团队,拉帮结派。 她打量着面前的庄稼汉紧张模样,饿的神形消瘦,身上穿着的藏青色衣裳打了好几个补丁,不像是说谎。 “不过,你们不是才来嘛,小孩爸爸妈妈呢?出去之前没给他们买粮食?”程雪茹了解了一下情况,十分心疼的把孩子抱过来,“走!我带你们先去炊事班找点吃的。” 程雪茹这边的粮食移交工作也完毕,便对几个战士说,“那你们路上开车当心点啊。” 战士们与她很熟,打了招呼,东风车整理好便准备出发去给战地运输粮食。 程雪茹抱着个委屈巴巴的娃娃,带着翟青松很快便到了食堂,看到炊事班的人还在灶屋收拾,“喂,小张,还有吃的没?” 炊事班那被叫小张的战士见是程雪茹,连忙过去,“还有馒头和稀饭,怎么,你们没吃饭?” “不是!快点给我盛两碗稀饭,多拿几个馒头出来给他们吃,他们几天没吃饭了!”程雪茹着急忙慌的吩咐炊事班快把稀饭和馒头拿出来给这对伯侄俩。 “雪茹姐,咱们这里是公家食堂,得给钱呀。” “我有钱!同志,给我们五个馒头吧,两碗稀饭…”翟青松忙从衣兜里面摸出一把零钞,就要数给炊事班的小同志。 “我们这里不收现钱,战士们吃饭都是记账,到时从工资里面扣伙食费。” “麻烦你记在我弟弟的账上。” “你弟弟叫什么名字?” 宝儿有了力气似的眼里,刹那间亮晶晶的,“我爸爸叫翟惜墨,他是副团长呢。” “原来是翟副团的家属!你们先坐下等一下,我这就去拿吃的。” 炊事班的几个同志,听说翟副团的家属来到部队,大人小孩都饿了几天没吃过饭,特地给他们装了一些咸菜下馒头和稀饭。 还有个小同志,喜欢宝儿,把自己珍藏的一包饼干也送给小家伙。 翟青松也顾不得被一个陌生姑娘盯着,一阵狼吞虎咽,一口气干掉了五个馒头。 “还真是饿慌了。”程雪茹都看得心疼不已。 幸好今天给她碰到,若是他俩在家出了事,孩子的爸爸妈妈回来那还了得? 见翟青松也吃饱了,便问道:“你们是不是还没去镇上买炉子和蜂窝煤?” 翟青松便把入住的那套房子给这位好心的姑娘讲了讲,“屋里有个火盆,不过我们还是需要买点媒。” “炊事班有闲置的炉子,你们先拿去用,买了新的炉子,再还给我们吧。”小张想起炊事班还有几个闲置出来的炉子便说道。 “也行,先借给他们用一下,明天我带他们去镇上赶集,顺便把该买的全部买回来,不过,孩子爸妈走的时候给你们留了钱没?” 翟青松点头,不好意思的说:“我弟弟给我留了一点钱,这些天开支应该不成问题。” “走吧,提着火炉子,我送你们回去。”程雪茹非常喜欢这个小娃娃,给他喂饱了,这会儿坐在她怀里到处观察,也不哭闹了。 翟青松心中感激不尽,拎着炉子,便带着程雪茹回去家属院。 走进家属院,家家户户都在吃晚饭。 不少人家里还在播放收音机,显得很是热闹。 住在翟家隔壁的赵翠兰,一家子吃过晚饭,收拾了碗筷恰好从屋里出来,迎面看见程雪茹抱着隔壁那家的孩子,“这孩子真幸福啊,他妈不在家也有阿姨抱。” “嫂子都吃过晚饭了啊!”程雪茹一脸灿烂笑容跟赵翠兰打招呼。 “都几点了还不吃饭!”赵翠兰随口应了一声。 翟青松胸腔顿时窜出一股火气,但他也没吱声,走到家门口,拿着钥匙把门打开,拉了点灯开关。 屋里顿时亮堂堂的。 “阿姨,你今晚不要回家好不好?”宝儿不肯撒手,抱着陌生的好心阿姨便是央求她住下来。 程雪茹亲了亲小家伙脸蛋,才把他放下来,满眼都是温柔笑意,说道:“你别担心,阿姨明天还会来看你,带你们去镇上赶集呢。” 安抚了一下小家伙,程雪茹走出去,帮忙把火炉子放在门口走廊。 “没有蜂窝煤是吧?” 翟青松把借来的火炉子放在门口的走廊上,看了看抬头,看着样貌清丽的姑娘,“镇上有卖蜂窝煤的吧?” “有,不过明天早上你们要弄吃的,还要烧开水呢。”这般说着,姑娘把目光投向了站在那边正在刷碗的赵翠兰身上,笑着问道:“嫂子!咱们打个商量好不好?” 赵翠兰不用问都猜得到她想借蜂窝煤。 不过,她原先脸上的和颜悦色顿时冷下去,“我可没有多余的煤炭借给别人!你就别打我的主意了。” “就借两个,明天他们买了再还给你,又不是不还,嫂子你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两个饿饭呀。” “他们又不是我亲戚,饿不饿饭,关我什么事?!”赵翠兰冷笑道。 以前没有见识过大院这帮女人的心肠,竟然如此冷硬。 姑娘克制着泼辣的脾气,走过去想跟赵翠兰好好商量,帮翟青松借两个蜂窝煤。 不过,赵翠兰知道刚搬来的这家,家里有不少好东西,当初那对老家伙滚蛋的时候,她想弄点炊具过来,但是两个老东西根本不干。 “你要当好人自己去当,不要来祸害我们家。”赵翠兰高声斥道。 程雪茹回头看到小家伙怯生生的站在门边,眼巴巴地望着她,心里很是内疚。 不过,她并没气馁,转身走进屋,对翟青松说,“明天一早我就来接你们!” “阿姨,镇上有包子店么?有米糕店么?我们可以去吃包子。”小家伙已经把眼前的姑娘当做了活菩萨,拉着她的手仰脸问道。 程雪茹轻点头,“有包子,明天早上就去镇上吃包子,气死某些人。” 送走姑娘,翟青松感到心里暖暖的,天无绝人之路,终于有人愿意帮他们。 第二天一早。 翟青松早早的就把孩子也穿好衣服,洗了脸,听到外面大大院家家户户都在弄吃的。 便是坐在家里,等着昨天那姑娘来接他们。 “大伯,昨天那个阿姨会不会骗我们啊?”宝儿等得又饿了,不时跑去门口朝外面看一眼,只能看到外面走廊全都是一些陌生面孔的阿姨在烧饭。 程雪茹也没让伯侄俩久等,从家里出来便是直奔部队家属院。 当她一身风尘仆仆出现在翟家门口,坐在客厅的一大一小全都像看见了曙光。 “宝儿!走吧,阿姨带你们去镇上赶集。” “阿姨你真漂亮。”小家伙连忙从藤椅上爬下去,奔到姑娘面前,极其自然的牵着对方细白的手,就像牵着妈妈的手一样开心,小小年纪倒也会哄人。 程雪茹笑容灿烂,抱起可爱的娃娃,“走吧,把门锁好,家里这么多东西可不要叫人惦记上了哟。” 她知道隔壁的赵翠兰心肠不好,连小孩子都不肯救,故意高声说给她听。 赵翠兰目送程雪茹带着庄稼汉下楼,嘴巴里里面早已骂的不成样子。 旁边住的几个军嫂见状,便是各种嘲讽,“哎哟,还是程雪茹懂事呀,你们看,人家乡下来的庄稼汉,她也能跟人家搭讪,就是不晓得她男人知道了会不会揍她哟。” “你要不说,我都忘了她跟男人已经扯了证…” 一群女人兴致勃勃的八卦程雪茹的婚事。 程雪茹当然也听见了这些女人在背后乱讲,但是她没空搭理他们。 她跟部队的人都很熟,带着翟青松,坐着部队炊事班的车便去了镇上赶集。 领着庄稼汉去买了火炉子,蜂窝煤,米面油。 “翟大哥,你身上这个衣服太旧了,另外买一件吧。”顿了顿,她状若不在意的说,“大院住的女人多,他们以为你没钱买衣服呢。” 翟青松本来对自己的穿着跟这边的人不一样,就有些不敢出门,这会儿听到姑娘这么提醒,连忙就去买了一件藏青色夹层,正好适合这个季节穿。 可是换下来的打了补丁的袄子他还是舍不得扔。 买了这么多东西,程雪茹便把他们送回家。 “阿姨,你能不能帮我洗个澡澡,我身上痒痒。”小家伙好多天没有洗澡换衣服了,身上早就痒的很。 程雪茹没想到小家伙把她当做了他妈妈一样,回家也没多少事情,便留下来,帮忙生火,烧水给孩子洗澡换衣裳。 这事儿很快便在大院传来了。 各种风言风语的便是传得沸沸扬扬。 连旁边那栋楼住着的军嫂们也都听说了,翟副团的大哥和程雪茹走的很近。 这事不知是谁乱传,竟然传到了战地——白腾镇。 由于前一夜并没有爆发冲突, 所有人都紧张了一个晚上。 驻地办公室内,气氛也是异常紧张。 徐长河刚给部队打了电话,他就是趁机给妻子通个电话。 从妻子嘴里得知,翟副团的大哥来到部队大院,竟然和年轻的军嫂程雪茹一起上街赶集,一起买菜,一起带娃…… “翟副团!听说你大哥来了?” 这种风言风语,会在大院流传,徐长河也清楚是一群女人太闲。 他接完电话,出去时刚好碰到翟惜墨便是随口问道。 翟惜墨愣了愣,“我给部队打过申请,我大哥左手受伤,暂时不能种庄稼,然后我才带他到部队生活。” “哦,我有点想起来了。”徐长河敲着脑袋,目光有些闪烁,“听说你大哥,和咱们部队那个年轻漂亮的军嫂程雪茹你晓得吧,他们一起去镇上赶集呢。” “糟了!我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那天晚上我们刚到部队,就出发来这边,也来不及添置炉子这些东西,不知道大哥带着孩子这些天怎么过来的。”翟惜墨还没听出徐长河那话里奇怪意思,拍着脑袋,去找妻子王紫如。 此时刚好午饭后,一夜没有新的伤员,王紫如也乐得清闲。 正要去找男人说说话,让男人给部队打个电话,两口子便在病号室门口碰到。 “紫如!有个事我们忘了。”翟惜墨便把家里的事跟妻子说了说。 王紫如从病号室出来,听得男人说没有给大哥置办火炉子和蜂窝煤,“没有火炉子和蜂窝煤,他们就做不了饭对不对?” “是啊!” “赶紧的,去给部队打电话,叫人去看看大哥和孩子。”王紫如这几天都没想到这事,忽然听到男人提到家里的孩子和大伯子,顿时心急如焚,俩人连忙去了驻地办公室。 这会,段砚直正靠在椅子上接韩随境,从河朔四镇打过来的电话。 第167章 韩随境没听出来? 看到两道人影急匆匆的进来办公室,段砚直嘴里继续讲着电话。 “…你都到河朔几天啦?临边那群王八蛋知道这次是你亲自去收拾他们,还没吓得尿裤子?”段砚直斜靠在椅子上,糙嗓门儿一向压不住音调,带着几分讥诮的意味。 在瞥见小媳妇一脸惶急的冲进办公室,眼眸眯了眯。 “再给他们两天时间,两天后我还没见不到那边递来的降书,我这些铁疙瘩将穿越雪山,长驱直入西北国境…”电话里边,传来韩随境一贯沉稳而铿锵的嗓音。 河朔四镇与两个邻国毗邻,以韩随境敏锐的嗅觉,早已窥探到对方串通一气。 此刻的他,笔直身躯挺立在昆区雄伟的装甲兵团前方指挥部。 韩随境扫视着他最为精良的装甲师,看着面前一辆辆雄伟霸气的军绿色铁疙瘩,血性汉子声音坚韧道:“这一次出来,我要这些铁疙瘩踏平那边的山河。” “哼!你什么时候改掉了嘴上吹牛的本领,再给我炫耀!”段砚直轻嗤一声,抬眸又瞅了小媳妇一眼,心里虽然不晓得她到底想做什么,不过,一向讨厌别人在他打电话的时候逼逼赖赖,稍稍移开话筒,问道:“你干嘛?” 不要以为给他做了两顿好吃好喝的,这就上赶着来找骂。 “我们想给部队打个电话!”王紫如急的心里只有留在部队的便宜儿子的安危。 她回头看了看男人,这种时候,领导正在接电话,翟惜墨肯定不敢去跟人家说占用一会儿电话。 更何况这是在最紧张的战时。 最终,王紫如听了一小会,司令员这个电话也不是很紧急的样子,倒更像是在煲电话粥。 她身子前倾,双手撑在办公桌上,忍不住请求道: “司令员!能不能让我们先打个电话?” “你懂不懂部队规矩?”段砚直从来没遇到过如此放肆,不懂礼貌的女兵,糙嗓门儿训斥道:“没看见我接电话?” 一双冷冽桀骜的凤眸瞪着恨不得想抢他手中话筒的小媳妇,手指敲着桌面邦邦作响。 “这里是部队,电话属于军用设备,用于军事,而不是你们这些小兵随随便便就想使用的东西,懂吗?” 王紫如脸色一暗,姓段的竟然一点情面都不讲。 急的脸颊通红,一双乌黑雪亮的眸子含着眼泪,嘴巴嗫喏道:“我、我们有急事!” “你有急事?比部队的事情还紧急?”段砚直眼里是极致的寒冽。 他从不允许任何一位女兵在他面前放肆! 那端的男人,隐约听见这边传来女兵很小声的请求,便说道:“晚上再谈。” “什么晚上再谈?你汇报完毕了吗?是不是皮痒了想让我现在去河朔弄你小子?!”段砚直本就因为边境冲突同时拉开,搞得他一个头两个大,电话还没讲完,就中断? 那不是他的作风。 他知道, 这次的冲突拉响后,昆区13军直属炮兵、坦克装甲部队全员整装奔赴前线。 给韩随境的都是当时最为先进的装备,他要看到一个漂亮的结果。 不等他继续吼人,电话线那边已经挂了,耳边响起了嘟嘟嘟的忙音。 “司令员!求求你了,你这电话也打完了对吧?”王紫如鼓起勇气再次请求,她也听见了电话忙音,晓得给他打电话的人已经挂了电话。 办公室里面,气氛相当诡异。 翟惜墨更加担心留在部队的孩子和大哥,只怪他这几天来到部队,也没记得打电话回去安排。 他晓得妻子的行为,不但打断了司令员接电话,还被迫中断通话。 “报告司令员!我儿子独自留在部队…” 他话还没说完,便看到段砚直‘噌’的一下,颀长身躯豁然站起来。 “她是你的妻子?”段砚直斜睨了翟惜墨一眼问道。 “是的!”才提干到副团三个月时间的翟惜墨,还没机会接触这种最上面的领导,但也晓得他们两口子给司令员造成了很大的麻烦。段砚直拿起烟盒抽了一根烟出来,“咔”点燃香烟。 正要狠狠地教训一顿这两口子。 “我得立刻给部队打电话,司令员你可能不晓得,我们刚到部队的当晚,就跟随部队出发来白腾镇了!现在,孩子和他大伯留在部队家属院,人生地不熟,也没有买火炉子,家里更没有一粒粮食。” 顿了顿,王紫如眼泪很不争气的流出来,哽咽道:“他们会不会饿死?” “两顿饭不吃就饿死?你儿子这么不经饿?”段砚直指间夹着一根烟,冷哼道:“我们的战士冒着被敌人发现的危险,进行侦查,几天几夜连一口水都喝不上,不也没饿死?” “不是,司令员你不能拿一个小孩子跟大人相提并论啊。”王紫如抬手抹掉眼泪,心里又恨又气,“我们就给部队打个电话,请个战士去家属院,帮我们看看孩子到底咋样了。” 段砚直冷凝着小媳妇:“不就是两顿饭没吃,至于着急成这样?比国家大事还紧急?” “孩子本来就营养不良,这几年,他爸爸寄回家的钱也被我婆婆捏着,没让我知晓,所以我担心孩子扛不住,几天都吃不到一粒饭,不知道有多饿。” 王紫如当场便哭了。 外面动静闹得这么大,宋玲也跑出去偷听,光是对着段司令员那张脸,她就忍不住发憷。 但是王紫如这个女人却敢在司令员面前哭诉! 宋玲偷听了一会,连忙跑病号室,把外面的动静告诉李娟等人。 “那个女人不是挺横的嘛!我还以为她家日子过得多好,还不是被婆婆压着。”李娟总算找回了一些心理平衡。 这下子几个女人有了八卦的话题,和李娟凑一块儿便聊开了。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宋玲想了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以王紫如那么会耍手段的心机,男人寄回家的钱,一次不晓得,还每次都不晓得?” “她蠢呗。”李娟冷笑。 驻地大宅,中堂内,几道身影默默走开。 正在旁边几间办公室做事的战士们,包括王副官在内,全都听见了王紫如的哭诉,大伙对她的遭遇难免不会生出同情。 段砚直阴沉沉的盯着小媳妇抹眼泪,没再说什么,抓起桌上的香烟和打火机大步出去。 在门口站岗的士兵们的注视下,司令员坐进吉普车走了。 徐长河从隔壁那栋宅子出来,目送军用吉普徐徐驶向小镇的一条幽静巷子,长松一口气,“总算能喘口气了。” 但翟惜墨深知,部队的电话可不是谁想打电话就能随意使用。 “你等我一下。”翟惜墨听到外面徐长河的说话声,轻轻压了压妻子的肩膀,清瘦身影迅速消失在门外。 见到徐长河,翟惜墨先是标标直直的立正,敬礼,“报告首长,我需要给部队打个电话,安顿家中小孩。” “你们两口子刚才闹那么大动静,还不死心?”徐长河烦躁的抓了一把头发,合着刚才给他说的部队的情况,他是一个字没听进去。 不都告诉他了么,程雪茹带着翟家老大去镇上买了火炉子。 徐长河挥了挥手,叹气,“还不赶快去打电话?长话短说,不要占用电话线,错过重要电话,连我都要被处分。” “是!” 毕竟一起出生入死打过仗,徐长河了解手底下这些兵。 他也是出身贫苦农民家庭,出来从军这么多年,升到如今的位置,也是他凭借自身的战功,平常对手底下的士兵比较有人情味。 但凡能给小干部们一点便利,也不会故意刁难他们。 翟惜墨回到办公室,拨通团部办公室的电话,谁知,电话打过去,响了将近半分钟,那边却无人接听。 “你们团部还有其他电话没?我记得,那天晚上面试我的时候还有几个干事,你给他们打电话,拜托他们去咱家看一眼孩子,他们需要买什么,就请他们帮忙带大哥去买。”王紫如喉咙发紧,急的说话时嘴唇发出细微的颤音,一着急,脑子都乱了。 万一孩子在家饿死了,她找谁说理。 “值班的同志可能下楼去办事,办公室没人接,咱们再等几分钟吧。”翟惜墨将手中的话筒挂回电话机的时候,手都在打颤。 过了半分钟,翟惜墨又给团部打了电话。 这次,电话接通了。 “喂!是刘干事吗?我是翟惜墨…”翟惜墨刚和同事打了一声招呼,话筒便被妻子抢了过去。 王紫如颤抖的声音有些沙哑,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落。 捏着话筒,只差没给人家跪下求情,声泪俱下的拜托刘干事去家属院看一下她的孩子。 “紫如同志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立刻去办,你们安心在战地工作!” “你现在就去家属院找他们。” “好!你先别着急,等我把情况了解清楚再给你们回电话…”刘干事也晓得事情严重性,两夫妻都去战地,家中就只有刚从老家来的孩子,和孩子大伯。 部队家属院那种地方,邻里之间谈不上有多热心,大多数时候,那些女人都是面热心冷。 他安慰了几句,便是急急忙忙跑下楼去家属院。 第168章 他不小心触雷… 驻地军用办公室,王紫如焦躁不安的等待。 甚至在脑海中估算着,刘干事去家属院,大约需要多久时间才能回来给他们打电话。 彼时,镇上最大的中药铺。 段砚直重重的摔下车门,颀长身影没入药铺,连老掌柜和他打招呼都懒得回一个眼神。 坐在茶室的男人,此时手里翻阅一本书,这熟悉的脚步声令他不由得缓缓抬起眼眸,见大侄子脸色极其不好:“你过来一天一夜,山那边的吓得不敢开火,你也消停了?” “你这个臭老头晓得什么?”段砚直大咧咧走进茶室,拉开一把椅子坐下,眼光犹如刀子冷冷射过去,“就跟你这么说吧,今晚他按兵不动,我直接过去炸了他的桥、毁他的路。” 说罢,一根香烟已经点燃。 段砚直斜靠在椅子上,手里把玩着打火机,“昨天到药铺来抓药的那个小媳妇你看到了没?” “嗯?你看上人家媳妇儿了?” “臭老头你这张嘴巴能说点好听的话吗!”段砚直鼻孔冒出两股白烟,糙嗓门儿忍不住骂道:“我就知道,部队里面那些女兵,你是一点面子都不能给,给她们一点颜色,明天她能给你开染坊。” “怎么说?” “那小媳妇突然哭着跑到我面前,非要给部队打电话,问她家孩子饿死了没。我当时正和韩随境打电话,交换意见,被她怎么一打扰,我都忘了后面要说什么,当时我真是恨不得一巴掌把她呼墙上去。” 莫名的,段绥礼的兴致被大侄子挑起:“你该庆幸自己没有对她动手,动粗,否则的话,人家孩子要是有个什么好歹,不但她恨你,连韩随境也跟着一起恨你。” 段砚直眼中含着一抹疑惑,“臭老头!你脑子装浆糊了?这种事跟韩随境八竿子打不着边,他恨我做什么?” 就看到他小叔嗓音照旧慵懒:“咱俩一块儿长大,打小时候起你小子自诩智商过人,怎么,这点关系没绕得过来?” “不是!小老头你神神叨叨的到底想说什么?” 别说段砚直压根就没把王紫如往深处想,又怎么会把她这样的村里小媳妇与韩随境相联系? 自然也就没能发现,这两天,总是在他眼前晃来晃去的小媳妇竟是… 眼看着大侄子颇费脑筋的样子。 段绥礼一笑:“从今往后你的名字只能倒着写。” “瞎说什么?我段砚直的名字还能倒着写?告诉你,写不了一点…”段砚直指着小叔,玩笑话还没说完,便听到一声“砰”的暴雷声,划破了整座小镇的天际。 坐在茶室的两个年纪相仿的男子皆是面孔一沉,这是山那边爆发的巨大响声。 段砚直一愣,转瞬的工夫,颀长身影已经消失在茶室门外。 透过窗外的灿烂光线,段绥礼只瞥见吉普车的车尾巴,迅速消失在巷子出入口。 此刻的小镇主干道,士兵们听见这道巨响也都跑出来。 徐长河嘴里骂骂咧咧的从驻地办公室冲出来,吩咐部下,迅速整队,回头看到吉普车像火箭一样冲过来,“报告司令员!” “是地雷爆炸的声音!去叫两个卫生员跟上。” 吉普车并没减速,段砚直脑袋在车窗边,冲着徐长河吼了一声,吉普车已经冲向了小镇前方的山脚。 翟惜墨早已在听见外面巨大的刺耳爆炸声的瞬间,下意识冲出大宅。 急忙去整合队伍。 王副官跑到外面,很快又转身跑进驻地大宅子,这才看到王紫如还在办公室等电话。 “紫如同志!你快回去拿急救箱,跟首长他们一起进山,抢救伤员。” “可、可是我……”王紫如也不晓得外面到底是不是冲突又爆发了,支支吾吾还没说出话,便被王副官拉着跑出了办公室。 等候了两天一夜,所有人的神经都绷紧了。 突然爆发的这一连串的爆炸声,将大伙的紧张的神经彻底摧毁。 王紫如回到病号室,去整理急救箱,病号室的人也都一脸惊慌,朱艳还在宿舍睡觉。 也被外面的爆炸声惊醒,连忙穿好衣服出来,“紫如姐!我跟你一起去吧。” “嗯!走!” 王紫如紧急抓了一些急救的外伤药,背上急救箱,带着朱艳迅速出去跟大家集合。 外面公路上,前方不知道有多少人已经朝着山脚开拔而去。 王副官见卫生员们出来了,“跟我走。” 到了山脚,其他人已经上山了。 沿着山上的一条山路,王紫如也只好跟着朝着山上攀登,不过,王副官接到指令,没让她们两个女卫生员继续前进,“你们两个在山腰上等。” 王紫如能感觉到气氛十分压抑,只好和朱艳站在山腰的一处临时休息台等着。 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一行人抬着两副担架从山上下来。 “有人受伤了吗?”她已经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两副担架一前一后走下来,王副官紧紧跟随在后面,“紫如同志,快看看伤员还有没有救。” “他们是什么伤?” “这是两名侦察兵,越境侦查时不小心触雷…”王副官从斜坡上连滚带爬冲下来,面色煞白。 两副担架被就地放在了略显平坦的路中间,王紫如连忙过去查看。 就听见朱艳连声“yue”着。 其他人脸色凝重的等候王紫如检查,在大伙的紧张等候中,忽然听到王紫如沉声说道:“这位同志脏器碎了,已经断了气。” 又起身走到另一副担架旁边,急忙蹲下来,人已经陷入昏迷。 王紫如没抱什么希望,经过初步检查,受伤最严重的是双腿,即便捡回一条命,只怕也是个残疾。 “他还有救!现在我要给他原地包扎!然后再送回驻地重伤治疗室…” 当即,王紫如便蹲在原地,为这位战士进行止血和伤口包扎。 段砚直从茂密的山上下来时,看到王紫如蹲在路中间,正在给受伤的战士包扎。 王副官连忙迎了上去,主动汇报两位战士的情况。 听到其中一位已经没有任何希望,段砚直神情凝重,“先把人抬回去,该联络家属的,就去做善后工作。” “是!” 王副官指挥大伙,抬着那名战士急忙朝山下奔去。 四月天的山上,清风徐来,森林里面还比较凉快。 一群人围着担架,亲眼看着王紫如为战士止住了腿部出血的伤口,简单包扎后,一行人便急忙将伤员送下山。 王紫如收拾好急救箱,小跑几步跟上了段司令员,“司令员!我建议立刻把这位战士送去市区大医院。” “送去市区大医院?你搞不定?” “我只能利用现有的这点条件,为他止住出血,但是他双腿受伤严重,必须要大医院的全面治疗才行,否则,那么严重的伤势,我不能保证他挺得过24小时。” “嗯,我会安排。” 回到驻地,段砚直便钻进办公室,抓起电话,便开始了当晚的战事布局。 很快的,白腾镇的动静传到了河朔四镇指挥部。 驻地的战士们全都听说了有一位侦察战士出了事。 病号室,前几天大家刚来时的内讧,在这一刻,全都变得沉默,所有人都默默做事。 … 部队家属院。 翟家,程雪茹也刚到翟家,陪着和小家伙一起看小人书。 她知道翟青松在老家是烧柴做饭,到了部队家属院,还不太会熟练的蜂窝煤做饭,所以便从自己家里挑了一担木炭,特地送来给翟青松火炉子生火的时候用。 刘干事接完翟惜墨电话,便是急急忙忙来到家属院,跑上三楼去翟家打探情况。 “还好!有雪茹同志帮助,翟家小孩也没出什么事,这次,真是太感谢雪茹同志啦。”刘干事和翟青松当面了解了他们到了部队的情况,知道是程雪茹在帮他们,刘干事心里感激的紧。 翟青松也听说是弟弟和弟妹特地打电话回来,刘干事这才上他们家慰问,庄稼汉也说不出个什么大道理,一个劲感谢部队关照。 “那既然你们没事,我就放心了,回头我给你弟弟打电话,就说你们两个在家很好。” 临走时,刘干事多看了两眼坐在藤椅上看小人书的小家伙。 程雪茹坐在藤椅上,怀中抱着个娃娃,笑容灿烂,“刘干事,战地没有什么消息发回来吧?” “没呢,就、就翟副团打电话回来,你就放心吧,你丈夫肯定好着呢。” “昨晚我还梦见彭政宇同志了呢,可能他也快要回部队啦。” “他们侦察兵应该没这么快,不过,雪茹同志,你也不用太担心,这次的冲突不会持续很久。”刘干事站在门口和程雪茹聊了两句便急着回去团部值班。 刘干事还在楼下,便看到楼上跑下来两道身影,忙问:“出了什么事?” 这两名文职干事分别负责团部不同办公室的值班工作,看到刘干事回来,二人皆是脸色凝重。 “的确出事了!”其中一位文职干事说道。 “是战地打电话回来了?”刘干事颤声问道,以他多年的文职经验,定然是战地发回了什么通知,他们几个才会如此神色慌张。 “刚才接到王副官电话,他说咱们的侦察兵彭政宇…” 刘干事脑子轰然一下“砰”的炸开,“彭政宇同志怎么啦?” 另一位文职干事拍了拍刘干事肩膀,在他耳旁小声补了一句。 “…应该明天就会把人送回来,现在我们得立刻通知他的家属,这次,段司令员发话,一定要做好善后安抚工作。”那名文职神情悲痛,“我这就去村里通知他的妻子。” “等、等一下,我刚才碰到彭政宇同志的妻子了,她在家属院三楼翟家,”刘干事面部麻木,十分痛心的说,“你们先做其他事情,我去通知程雪茹同志。” 第169章 新的指挥官来了?! 家属院三楼最角落的小套房,翟家,嬉笑声频频瓢出来。 别看程雪茹只是附近村里的姑娘,可她还读过两年高中,平常忙着干农活,还会负责帮部队调集粮食,也没时间像这两天清闲。 姑娘是个好姑娘,拗不过小家伙的央求,陪着宝儿看《岳飞传》小人书。 把王紫如在昆城火车站给宝儿买的三本小人书统统都读了一遍。 “阿姨!岳叔叔是英雄对吗?” “对!他是咱们的民族大英雄呢。”姑娘声音坚定。 翟青松渐渐学会用火炉子,趁着程雪茹在这儿陪着小家伙,勤快的庄稼汉拿着扫把将几间屋子打扫的干干净净,窗明几净。 门口忽然出现一道阴影蹲在门口拭擦木门的汉子缓缓抬起头,见是刘干事,“刘干事,你来了?” “啊!”刘干事忍住了悲痛的情绪,指着屋里抱着小朋友读小人书的姑娘,“我找雪茹同志…” 翟青松连忙站起来,回头冲着容色清丽的姑娘喊道:“雪茹同志,刘干事找你呢。” “找我呀?刘干事你是不是要跟我说,这批粮食不够?”程雪茹俊秀的脸颊带着明媚的笑容,看向门口刘干事,一点都没觉察出对方脸上的悲痛。 刘干事摇头摆手,“你先出来说话。” “诶。”程雪茹温柔的抚了抚小家伙脑袋,“可能今天只能你自己读后面的了哦,只要你把这本读完,下次阿姨带你去镇上赶集,再给你买两本小人书。” “三、三本好不好?”宝儿可是个小机灵,立刻竖起了三个小手指,“我妈妈都是买三本呐。” “乖,听大伯的话,乖乖吃饭,晚上乖乖睡觉,阿姨就给你买三本小人书。” “我肯定听话啦!” 小家伙还是舍不得这么漂亮的阿姨离开,连忙跟着从藤椅上面爬下来追出去。 “宝儿,阿姨还有工作要做。”翟青松拉住小家伙,站在门边,眼里含着感激之色,对姑娘点了点头,“你先去忙吧。” 刘干事回头看了一眼摆满了各家火炉子的走廊,但是走廊里面空无一人。 这个时间,学生们还没放学回来,女人们大都去镇上学校接孩子,或者是结伴到外面公路上闲逛去了。 他站在门口,回头瞅了一眼翟家的火炉子,声音很低,忽然再抬起双眼时,眼眶通红。 “雪茹同志,我代表团部,正式通知你一件事…” “你说什么?彭政宇他、他怎么啦?”程雪茹脸上的笑容凝固,嘴巴渐渐张大,豆大的泪珠顺着白皙脸颊大颗大颗往下掉。 刘干事缓了缓悲伤的情绪,一口气将战地发回来的消息转告给面前的姑娘。 “怎么可能呢?昨晚我还梦见彭政宇了呢,怎么会……”姑娘身子一软,眼看着就要一下子瘫软到地上。 站在门边的庄稼汉也没想到,如此漂亮,心底善良的姑娘,老天对她竟如此不公。 “雪茹同志!!”翟青松条件反射般接住了姑娘极速坠落的身子,将她牢牢搂住,“你怎么样?” “阿姨!!” 宝儿吓得尖叫。 “呜呜……”程雪茹哭倒在了翟青松怀中,一直以来坚持的信念在瞬间被摧毁,连丈夫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刘干事垂首立在当场,看到程雪茹难以接受这个结果,他也难以接受。 在部队干了这么多年文职工作,他经手处理过许多这种情况。 但那些军嫂大都是有孩子,男人没了还有个孩子支撑着。 不像程雪茹,这姑娘虽然与彭政宇扯了结婚证,可因彭政宇的工作性质,这一年都驻守在边境。 部队所有人都晓得,他们即将举办正式的婚礼。 现在事情变得棘手了,还没举办婚礼她就成了最年轻的寡妇。 半晌,刘干事才哽咽道:“我去安排车子送你回家,因为你丈夫没有你以外的家人,今天得去你们家布置一下灵堂,人,应该今晚或者明天一早送回家。” “她家住的村子距离部队不是很远吧?”翟青松忽然出声问道。 “不远,要不你带上孩子一起过去帮忙吧,人家姑娘心肠这么好,我们都不晓得,她却把你们两个当做亲人一样照顾。” “好!” 刘干事帮忙锁了门,示意翟青松先带着程雪茹去团部楼下等着。 他则是率先去安排车子和其他事情。 翟青松记得,他父亲离开那时他还才十三岁,也是像此刻的程雪茹一样,感觉世界都塌了。 带着宝儿,搀着程雪茹下楼去团部等候。 部队里面,留守的战士们,很快便听说了战地发回来的消息。 刘干事回去稍做安排,便有两辆车子开出来,一辆送程雪茹等人回村。 另一个车子去镇上采买丧事用品。 … 白腾镇驻军之地。 气氛十分压抑,由于有战士离开,其他战士哭的哭,还要紧咬牙关撑着悲痛的情绪。 王紫如为那位重伤的打了吊瓶,交代了护送的卫生员邓良,“路上一定要确保伤员一直输液,补充体能,其他的都不需要动。” “我记住了。” 一辆军车紧急护送特别重伤病号离开小镇,紧急转去雄区大医院救治。 刚送走重伤病号,转过身,便看到王副官等人急急忙忙朝旁边的一栋宅子走去。 “王副官!先前那名伤员,是不是马上要送回部队?” 王副官才和部队团干办公室通了电话,也听说了这几天,程雪茹十分关照翟家两口人。 便停下来,说道:“紫如同志,你知不知道,今天离开的这位同志,他明年就要举办婚礼了,而他妻子心底善良,是个好姑娘,可惜了…” “你也不用去打电话了,这几天,正是我们这位同志的妻子在部队照顾你大哥和孩子。” “啊?你是说今天离开的那位同志,他的妻子在部队帮我们照顾孩子和他大伯?”王紫如异常吃惊,没想到竟然还会碰到这么好的姑娘。 王副官便把从团部听说的告诉她,末了,带着几分请求,“我知道彭政宇同志伤口不好看,我意思呢,看你能不能帮忙给他稍微整理一下,他这个样子送回去,多半会吓倒家里人!这孩子也是可怜,从小就没了爹妈,好不容易娶上了同村姑娘却又…” 不知何时,翟惜墨悄然出现在妻子身后侧。 王紫如顿时双眼模糊,咬着手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剩下点头这个动作。 她晓得,这次从部队挑选的几个军嫂,没干过卫生员的工作,这几天都是她压着她们做事。 肯定也害怕看到那种场面,所以她没有让其他人跟着。 回去拿了急救箱,装了一卷纱布,然后跟着王副官去隔壁那栋宅子。 一进大宅,便能感觉到空气中都弥漫着悲伤情绪。 “没想到我们会以这种方式认识。”王紫如放下手中拎着的急救箱,双手合十,恭敬行礼。 随后,在大伙的帮助下,将分离的部位全部缝上。 亲手为他穿上了一身新衣裳和新鞋子。 段砚直很意外,没想到一个村里刚来部队的小媳妇,不仅胆子大,心绪镇定,做的十分体面。 段砚直也经历过很多次这样的场景,安排了一辆车子,还派了几个战士跟在车上,一路护送英雄回家。 傍晚,炊事班出去分发晚饭,声音都不敢太大。 “吩咐下去,叫大伙抓紧时间吃饭!”段砚直接完电话,猛吸了一口烟抬头对徐长河说道。 “已经吩咐下去了。” 当晚,天色擦黑。 一支装备精良坦克部队,徐徐开进了白腾镇。 王紫如还在病号室给病号们换药,听到外面的动静,忙问:“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有新的部队来到白腾镇支援咱们!”宋玲跑出去瞄了一眼,忙跑回来兴冲冲的说,“可有气势了,是坦克部队。” “坦克?晓得是哪个军区的吗?”王紫如随口一问,忽然心下一惊,她顿时记起来一件事,当初还在老家的时候,韩棣行告诉她,说他二哥管辖着云省最精良的装甲师。那不就是坦克师? 不会吧! 难道韩随境过来了? 王紫如一时心神凌乱,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换药的双手都是止不住颤抖。 “宋玲你再去外面看一下!” “段司令员也在外面等着,好像就等着那些部队过来,要去看,你自己去,要是撞上司令员的枪口,还活的成呀?”宋玲也不是个傻子,这种时候,除非她不要命了。 小镇的主干道公路上,很快便被一支军绿色的铁疙瘩占领。 气势磅礴,犹如大海的波涛,真的很是震撼人心。 段砚直让人去前边带路,将坦克师带去前边山脚。 稍倾,从小镇入口一直到云麓山脚,就像夜色中的一条龙,等候指挥官一声令下。 在所有人的注目中,坦克师的指挥官所乘坐的军用吉普缓缓驶进小镇,径直来到驻地大宅前面。 “徐长河!接替你的人来了,从今晚开始,你听他的指挥。”段砚直颀长身躯伫立在大门外的公路边,披着军大衣,一手架在健硕腰间,头也没回便对站在身旁的徐长河说道。 第170章 他竟然吃病号的醋 徐长河的兵们,早已列队站在公路边上。 当他们看到乘坐吉普车的新指挥官,从车上下来,全都侧目望过去。 站在队伍边沿的翟惜墨,听说新来的指挥官是段司令员特意从河朔四镇调来的装甲师,吓得冷汗直流,他知道韩随境直接管辖装甲兵团。 若是这次来白腾镇的是韩随境本尊,他俩见了面,那便不止是尴尬那样简单… 夜幕下,那人一身军绿色军装,身板笔直,快步走到段司令员跟前,有着铁骨铮铮的气势:“报告司令员!” “昆区装甲师彭行宽率12师进驻白腾镇,请司令员指示!” 段砚直也回敬了一个军礼,在驻地明亮的灯光映照下,颀长身躯微顿,“长途跋涉辛苦了!让战士们稍作休整…” “是!” “这位是徐长河同志,从此刻起,白腾镇驻地所有队伍将由你接管、指挥,你们两位即刻做工作交接。”段砚直神色冷冽,当众下发命令。 这是他与韩随境电话中交流之后,决定暂时把装甲师培养的根正苗红的大将调过来,接替徐长河。 徐长河事先也得知,新来的指挥官隶属于昆区装甲兵团,受韩随境直接管辖。 这次,段司令员从昆区调来装甲师,也是为了震慑边境那股蠢蠢欲动的邪恶力量。 “徐长河!” “彭行宽!” 二人互相敬礼,随后在段砚直的盯视中,开始交接兵力。 夜幕下的小镇主干道公路上,一条装甲师铁疙瘩,旁边伫立着驻地兵们。 彭行宽对驻军进行了初步掌握,便下令装甲师全体轮流有序去吃饭、休整,等候进一步指令。 驻地办公区也陷入了繁忙景象,各个办公室人影进进出出穿梭不断。 最忙的是炊事班几个小战士,抬着做好的晚饭去隔壁那栋宅子,分发给后来才到镇上的装甲兵们,有人顺便跟他们打听了一下河朔四镇的情况。 办公室,彭行宽与徐长河分别站在沙盘前边,进行当晚行动布局。 “我的意见是山上两支人马,护送底下公路上的坦克,一旦发现对面有动静,山上的正面迎敌…” “他们肯定也已经掌握了我方今夜的行动,咳咳咳……” 段砚直抄着手臂,吸着烟,听到彭行宽嗓子像是被卡住了一样难受的紧,“你感冒多长时间了?还没好?” “回司令员,我这嗓子最近吃了不少药就是不见好转,感觉喉咙有痰就是咳不出来。”彭行宽听到司令员这样问,顿时大汗,忙回道。 正好在门外探头探脑的王副官计上心来,暗道:“抓两副中药吃,不知道管用不。” “王副官!”段砚直略作思索,看向门口的人影,“你去叫你们的卫生员过来给新来的指挥官瞧一瞧嗓子。” “是!我这就去请紫如同志。” 驻地,正在进行当晚军事计划。 病号室,几个女人听说段司令员从昆区调来新指挥官接替徐长河,凑在一起聊得可带劲了。 满怀期待早早结束这边的卫生员工作,快点回部队,好好看一看徐长河家里那个女人的笑话。 王紫如正思忖是直接出去和‘旧友’打个照面,还是先给自家男人私下通个气比较合适。 犹豫的当口,听见一道属于王副官中气十足的嗓音:“紫如同志。” 这声音很是耳熟,这几天,王副官每天都会来到病号室找王紫如好多次。 坐在药品室门边的王紫如下意识抬头,看到王副官神色匆忙跑进来,神色恭敬,“咱们新来的指挥官感冒好一阵子,嗓子难受,司令员让你给他瞧一眼,看是不是吃点中药。” “他们这些病号伤势那么重,吃了中药之后眼看着是一天比一天恢复的好,紫如同志你想想法子。” 王紫如愣了几秒,难道说她和‘旧友’要在这样尴尬的情况下见面? “那你带我去给他瞧一眼。”王紫如回应一句,极力掩饰了内心的惊慌和无措,目不斜视地越过那群聚在一起闲聊八卦的女人们,跟着王副官去了前边办公室。 二人走到办公室门外,王副官做了个请的手势,“进去吧。” 王紫如侧过脸看了看王副官,心说你就这样把我推进去? 回头看向背对着门口的两个背影,与徐长河站在沙盘边上的那位,戴着军帽,一身绿色,身板还挺直…… 她还在门口做着各种心理建设,打着腹稿,只听得段司令员那糙嗓门儿喊道:“还愣在外面做什么?” 王紫如硬着头皮迈进了办公室,“王副官说咱们新来的指挥官感冒了嗓子难受?” “嗯,你不是懂中医嘛,给他瞧一瞧。”段砚直下巴朝着彭行宽轻抬。 站在沙盘前边的男子蓦地转过身,打量着出现在办公室的卫生员,几步走过来,微微颔首,“我叫彭行宽,感冒个把月了,也吃了不少西药,就是嗓子难受,麻烦姑娘了。” 彭行宽?不是韩随境?! “呃,首长好!我姓王,是军嫂…”王紫如愕然,迟疑了一下,恭声道。 原来是她自己在吓唬自己! 王紫如紧绷的神经立刻得到舒展,既然不是韩随境,她还怕个啥? “请那边坐下,我先把脉看一下什么情况。” 彭行宽微笑颔首,依言走到办公桌前边的一张凳子上坐下,顺手帮卫生员也拉开一张凳子。 在王紫如为她把脉之时,彭行宽也在暗暗观察这名沉着的卫生员,他还不晓得,徐长河部队配备的卫生员全都在家里生孩子,带来军中的是从家属院选的几名军嫂。 只是第一感觉,这姑娘样貌长得非常漂亮,又黑又明亮的眼睛,鹅蛋形的细白脸蛋,看着不像是普通家庭的姑娘。 “舌头伸出来我看看。” 彭行宽机械般的伸出舌头。 下一瞬,王紫如凑近观察病号的舌苔。 莫名的,彭行宽这个单身汉子便是脸庞滚烫,唰得一下像火烧着了一样。 “火气挺重的,你这个不需要吃中药。”经过望闻问切等手段检查之后,王紫如脸色镇静说道。 段砚直眉头蹙起,“他嗓子难受,不能治疗一下?” “可以给他扎针灸,让他咳出痰。”王紫如如实说道,末了,回头望向门外,也没见王副官的身影,“不知镇上最大的那间药铺有没有银针,有的话,我现在就可以给他施针。” 这事儿段砚直也不确定,但他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 吩咐王副官去药铺询问。 没过多久,王副官带着一包银针回来。 看到王紫如动作熟练的打开布包,一眼望过去,里面全是长短粗细不一的银针,段砚直抹了把脸,“今晚给他施针,不会影响他做事?” “扎几针他全身都会舒坦,哪会影响他做事。” 外面的几个小干部,连长排长团长们不时在驻地办公室门外瞄一眼。 翟惜墨也听说了妻子正在给新来的指挥官扎针。 心里庆幸新来的指挥官不是韩随境。 “首长,扎针需要脱外套,或者你干脆把里边的衬衣也褪下。”王紫如一边挑选布包里面的细长银针,面不改色的说道。 彭行宽没扎过针灸,让他一个男人当着女人的面褪下衣裳,多少有点过意不去。 一向铁骨铮铮的汉子,顶着几双眼睛飘来的似有若无的打量,褪下衣裳,端坐在凳子上。 王紫如并没感到不好意思,手里拿着细长的银针,找准穴位,几针下去,又细又长的银针扎下去,彭行宽便是忍不住咳嗽起来。 “你到底行不行啊?几针下去,他这心肝肺都要咳出来了……”段砚直手里照旧夹着一根香烟,站在旁边吞云吐雾,看到彭行宽不住的咳嗽便是忍不住问道。 就在这时,只见彭行宽“噗”的一声,一直卡在他喉咙的痰液悉数被他咳了出来,喷了一地都是,看着怪令人反胃。 段砚直眼神怔住,倏地抬腿出去,到外面透气。 办公室,只剩下彭行宽和王紫如。 “咳出来是不是感觉舒坦多了?”王紫如顺手从桌上抓过一个搪瓷缸,也不知是段砚直的还是徐长河的杯子,递给对方,“喝点热水润一润嗓子。” 彭行宽没想到这边的卫生员如此厉害,几根针下去,便把他个把月的难受全数解决。 他赶忙掏出手绢擦了擦嘴巴,抓起搪瓷缸大口喝着热水,十分舒坦,“舒服!” 王紫如回头看到王副官也在门外看热闹,便叫他进来,“王副官,你叫人打扫一下,另外,把这个搪瓷缸拿去用开水烫一烫再用。” “好咧!”王副官笑眯眯的点头,看到新来的指挥官终于咳出了痰液,咱道:“看来紫如同志医术扎实啊。” “明天我去药铺抓点治疗嗓子的药,煎了之后你让大家都喝点。”王紫如把银针擦了擦,放回布包,重新裹起来,“这个你帮忙还回去。” “好好好!” 王紫如正欲出去时,身后传来新来的指挥官的声音,“不知姑娘叫什么名字?等战事结束,我还有些问题请教姑娘。” “我是军嫂,叫王紫如。”蓦地,王紫如转过身,眸光温和说道,“首长有什么问题可随时问我。” “我叫彭行宽…”彭行宽微笑颔首。 翟惜墨趁着大伙都站在中堂小声讨论当晚的作战计划,不动声色的跟着妻子去了病号室。 他一直跟到了药品室,捏着喉咙,“我喉咙也不舒服很久了,快点给我治疗一下。” 第171章 不是,段司令员你也来排队治疗? “你喉咙也不舒服?咳给我听听。” “咳咳咳,”翟惜墨试着干咳了几声,捏着喉咙做出难受的样子,“到底听出来了没?真的很难受。” 王紫如抬起雪亮的眸子,眼神带着嗔怪,“你当我是个庸医么?不过是熬了几天夜,明天我去药铺抓点治疗嗓子的药,拿回来熬一大锅水给你们喝,喝了就会舒服。” “可是我现在就想喝。” 王紫如的眼眸亮晶晶的,望着身边的男人,“你撒娇啊?” “是真的难受!一点都不体贴自己男人…”翟惜墨沉着脸假装很委屈,“司令员说了,今晚可能会作战,你都不担心我吗?” 彼时,站在外面公路上透气的男人,几根烟抽完,隐隐感觉自己喉咙十分不舒服。 回头望向王副官正在清扫办公室,段砚直转身,大步走进中堂,径直走向病号室。 当他颀长身影突然出现在病号室,原先还凑一起热聊八卦的几个女人顿时做鸟兽状散开。 段砚直目不斜视,径直走到药品室门外。 却看到有个兵也在药品室,瞟了一眼,像是… “咳咳。” 翟惜墨连忙回头,看清来人面孔的霎那,连忙收起脸上的嬉闹表情,原地立正,“司令员!” “你在这儿干什么?知不知道现在是上班时间?” “晓、晓得…” 王紫如那张标准的鹅蛋形脸颊从男人身侧探出来,忙笑道:“段司令员有事吗?” “上班时间无故跑到病号室闲聊,出去跑三圈。”段砚直鼻孔竖起,毫无情面的当场罚了眼前的小兵,随后眼眸轻瞥了一眼药品室的女人,“弄点治疗嗓子的药给大家喝!天天熬夜,所有人嗓子都受不了。” 几个女人看到翟惜墨被司令员罚了,极其兴奋,目送他们出去,全都想跟着出去看热闹。 王紫如在脑门拍了两下,“这叫什么事儿啊。” 一个个全都跑来治疗嗓子? 朱艳听说翟惜墨被司令员罚跑圈,连忙从宿舍出来,“紫如姐,不会出大事吧?” “放心吧,他就是撞到了枪口上,成了司令员的出气筒。”王紫如没好气说道,稍微整理了一下药品室,便带着王副官出去,趁夜去了‘保安堂’药铺,给战士们抓几副药治疗嗓子。 许是因镇上动静这么大,天色擦黑了许久,药铺都还没关门。 王副官忙把银针还给老掌柜,说了一些客气的话,顺便吹捧了一下王紫如针灸的厉害。 掌柜老先生听说他们是专门给战士们抓点治疗嗓子的药,忙问王紫如,“姑娘是自己开个方子,还是我给你们抓几味药?” “我开方子吧,还是麻烦老先生,借用一下您的纸和笔。” 老掌柜很是和善,便把纸和笔递到她面前,看着她写了两个方子,寻常的治疗嗓子的中药,他也熟悉,大多是麦冬、金银花、胖大海等中药材。 不过王紫如除了开了一个与他相同的药方,另外开了一个比较昂贵的方子。 拿过方子,仔细一瞧,老掌柜眼睛一亮,这个方子里面的酸枣仁、川芎、知母、麦冬、制何首乌、五味子、丹参、茯苓,不但具有安神的功效,更具有补血滋阴,治疗阴血不足所致耳鸣,心悸、盗汗等不适。 这种方子鲜少见到。 “麻烦老先生按照我开的方子,各抓五副药。” 老掌柜先前对王紫如的浅浅了解,在看到第二张药方时,顿时肃然起敬。 “姑娘的中医造诣不凡啊!请稍候,我这就为姑娘抓药。” “有劳老先生。” 趁着老掌柜和小徒弟在抓药,王紫如假装到处参观,却没见着那天的那个美男子。 这两天,闲下来她忍不住琢磨,既然80年代初期,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了神州大地,她是不是可以利用这些关系,搞一点小生意? 以她前世的世面,直觉告诉她,那天坐在茶室的男人必定是个生意人。 还以为今晚到药铺来抓药可以见到对方,没见着,有些扫兴,只能日后再找机会。 回去的路上,王副官笑眯眯的问道:“咱们这个药,今晚就熬出来给战士们喝吗?” “不!战前所有人都很紧张,吃什么药都不管用,万一闹出个什么问题,咱俩可说不清啦。”王紫如摆手,并不是打算当晚回去就熬煮给大伙喝。 王副官一愣,“既然不急着给大伙喝,咱们大晚上跑来抓药…” “段司令员发话了,我也只能照做。” “既然司令员嗓子也不舒服,今晚就先煎一副药,先拿给司令员喝点。”王副官说道。 王紫如点头,“也行啊,回去你让那几个女人去煎药,要是我让她们大晚上去炊事班煎药,她们肯定不乐意。” “没问题!我去叫人煎药。” 王副官理解王紫如的苦衷,这几天,他也晓得李娟等人一向是阳奉阴违,拎着药大步走进驻地办公大宅。 坐在办公室的几个人,正在讨论战事。 不知怎么的,正接电话中的段砚直瞥见两个出去抓药的人终于回来,招手喊道:“紫如同志你进来一下。” 随后又对电话另一端的人说道:“我们这批军嫂有个不错的苗子,恰好懂点中医,她这一出手,几针扎下去,彭行宽吐了一地,整个人都舒坦了,对了,听说这个军嫂是你老乡,也是苍南县的人。” 听到段司令员叫她,王紫如清秀白皙的脸庞对上坐在办公桌后面的男人那桀骜的眸子,先是一愣,接着嘴角扬起美而优雅的弧度。 慢吞吞的走进了办公室,恭敬道:“司令员您有什么吩咐吗?” 彭行宽身板笔直的坐在凳子上,回头睇了一眼姑娘手里拎着的几副药,顿时对姑娘生出了几分敬佩。 年纪轻轻不但医术了得,做事也很有效率,这么快就去抓了药回来。 段砚直难得一见的嘴角微微翘起,问着电话那边的人,“想不想问一下你这个老乡,她到底是个什么治病原理?” “回头你手下再有人感冒不好,过来找她治。” 这般问着,段砚直仰眸盯着王紫如身上的旧军装,这小媳妇总算是脱掉了她那件小棉袄,问:“能不能给讲一下,今晚你给彭行宽扎针,扎的是哪些穴位,这些穴位的作用是什么?” “给、给谁讲?”王紫如满脸忐忑不安,目光在他手里捏着的话筒游移不定。 “一个你不认识的军长!噢,对了,我也刚想起来,你们两个还是老乡呢,过来!给他说一说,他这人很聪明,搞不好你电话给你讲一遍,过几天他就会扎针。” 和她是老乡?还是军长… 几乎可以不用多问,她大概猜到了对方的名字。 比起段司令员心情极度愉悦,此刻的王紫如胸口犹如小鹿乱撞,慌得不得了,脸上带着几分瘆人的笑意,“司令员您说笑啦,扎针没那么简单,并不是听一遍就会扎。” 彼时,身在河朔四镇的男人,比较清晰的听到了与段砚直讲话的那比较熟悉的嗓音,足以慰藉他那颗孤独的心。 半晌,他闷声说道:“不用了,讲点正事。” “这也是正经事。”段砚直糙嗓门不客气的回了一句,便把话筒递给王紫如,“给他讲讲,讲完了你再去煎药。” 盯着段砚直手中的话筒,王紫如迟疑了片刻,才伸手接过来。 办公室里面,段砚直和彭行宽面对面而坐,喝着茶,抽着烟,听着她即将要讲的电话。 王紫如晓得今天是混不过去,但是她很快镇定了一下情绪,因为段砚直和新来的指挥官并不了解她与韩随境之间的‘过节’。 她努力调试了一下心中的复杂情绪,“喂…” “嗯,我听着,你说。”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的韩随境,面容镇定,丝毫没有任何破绽。 “军长晚上好!就、就是那个彭首长他的嗓子,是由于感冒之后引起了肺部炎症……” 捏着话筒,王紫如如实把给彭行宽的把脉情况以及治疗一一告诉对方,也不管对方有没有在听 ,顶着段司令员的强大压迫感,声音时高时低,时而轻颤。 一鼓作气说完,王紫如屏住呼吸,“不知我有没有表述清楚?” “嗯,你说的非常仔细,辛苦了。”韩随境眼眶通红,却强颜欢笑的回道,“对了,我那几本书…” “你那些书是吧?我会让人带给你。” 段砚直桀骜冷眸一愣,听出这两人好像在聊天是怎么回事? 他倏地坐直身躯,那标准的糙嗓门音量拔高:“叫你说正经事呢,你给我聊天?” “啊?呵呵呵,不是啊,司令员,他、他在问我读的是哪些医书呢。”王紫如十分狡猾的撒了个谎。 电话那端的男人不觉唇边逸出一抹轻笑,倒是比以前狡猾了不少。 不过,他大约能猜到,此刻的她一定吓坏了,和他说话的声音都有点不似以往那般清亮,很是小心翼翼地应付他。 “别怕!他脾气是暴躁了点,人不坏,把电话给他吧。” 王紫如轻轻的‘嗯’了一声,便把话筒还给了司令员。 在心里默默祈祷,她与韩随境之间的那点过节,可千万不要在这时候暴露。 段砚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意味深长地瞅了一眼小媳妇红彤彤的脸蛋,漆黑剑眉越发皱的紧。 接过话筒,他没好气问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和蔼,连面都没见过,倒是和她聊起来了?老实告诉我,你刚才和她聊了什么!” 第172章 新的调令 韩随境深知,身为昆市军区一把手的暴躁上司,人前受人尊敬的段司令员,手握云省核心资源,时年三十一岁,却还是个光棍儿,又是出自段氏家族这一云省最为显赫的家族,偏偏不擅长男女感情。 “徐长河还算有些变通能力,部队配备的卫生员缺席,竟把主意打到了军嫂身上。” “哼!”段砚直目光有些深,不知在想什么,过会抬手从烟盒中抽了一根烟叼在嘴上点燃,被韩随境这么一打岔,竟然忘记追究方才之事,“总之,这边就是这么个情况,今晚我要打他个措手不及。” 眸光瞥了一眼从办公室出去的身影。 王紫如暗暗庆幸没闹出什么洋相,从办公室出去时恰好碰到自家男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忙问道:“你干嘛去了?” 翟惜墨挥了挥手,来不及回答妻子,便进了办公室,“报告司令员,我已经跑完三圈了。” 站在门外的王紫如目光一瞠,难道说这家伙刚才在外面跑圈? 就听见段司令员问道:“跑了三圈?” “是!从驻地出发,先去东边哨岗,再跑去西边哨岗,然后回来。”翟惜墨笔直的站在司令员面前,不敢有任何欺瞒。 王紫如心说怎么嫁了这么个大傻子! 又没有人盯着,你就不会做做样子,偷工减料,半道上跑回来交差? “谁在监督?”果然,段司令员并没听信面前小兵的片面之词仰头,目光灼灼的盯着他问道。 “团长全程监督。” 段砚直吐着烟雾,双眸微微眯起,“下次让我再抓到你跑去病号室闲聊,罚得更狠,出去。” “是!” 王紫如并没走远,站在通道里面,看着男人头也没敢再朝里面瞅一眼便跑出去了。 本来,张康也想溜到病号室找新婚妻子聊个天。 看到翟惜墨被司令员逮住,被罚跑小镇三圈,他是吓得当即打消了某些念头。 眼睁睁的看着妻子在病号室忙前忙后,却不敢进去瞎聊两句。 王紫如正欲回病号室,却听到段司令员与韩随境还在通话。 “哼!刚才有个小干部闲的无聊,跑去病号室找军嫂打情骂俏,被我逮住了罚跑小镇三圈……”段砚直回答的毫无遮掩。 可韩随境听了心情莫名有些复杂。 他已经了解了白腾镇的兵力,更了解他们这次带去战地的临时卫生员是几个军嫂。 在段砚直那行走的高压线下,还敢跑去病号室与军嫂打情骂俏的定然不是普通之辈! 他竟有点吃醋。 当晚,王紫如好不容易睡着,睡得迷迷糊糊地时候听到炮声轰隆,厮杀声震天,响彻小镇宁静的夜空。 她也被夜班的值班卫生员拍醒。 “外面打起来了,紫如姐你快点起来,”朱艳满脸慌张,第一次听到这种响彻夜空的炮声,连忙冲进宿舍拍醒了几个睡觉的女人。 王紫如揉着眼睛,连忙坐起来,抓起那件陈旧的军装套在身上,“是不是王副官叫我们去前边一线?” “王副官叫我们所有人都起来!但是他没说让你去外面,说是有专门负责抬担架的战士。” 几个女人陆续从宿舍出去,到了病号室做准备。 王紫如还没亲眼见过这种时刻,心里既担忧自己男人的安危。 去病号室看了看,病号们也都被炮声惊醒,全都一脸不安的在病床上动来动去。 “大家不必惊慌!我出去看看什么情况。”王紫如稍稍安抚了一下病号们,快步走出,走出大宅,便看到外面小镇西面那座高大的山峰另一边,火光冲天,炮声震耳欲聋。 她猜想是装甲师们沿着山路,已经越过边境线… 街对面好些商铺的二楼,点灯亮了,还有不少白天看不到的面孔,纷纷从窗户探出脑袋张望。 当天夜里,炮声响了整整后半夜。 直到天空破晓,硝烟弥漫的天空才逐渐安静下来。 … 负责运送彭政宇回家的东风车,也在拂晓时分回到镇上。 由部队的车辆在前边带路,一路进入距离部队最近的李村,李村大半个村的村民们全都在村口迎接英雄回家。 “……”鞭炮声噼里啪啦,一路响到了程雪茹家院子门口。 锣鼓声敲得人心里慌慌的。 作为彭政宇在世的唯一亲人,又是妻子,程雪茹早已哭倒在灵堂。 在几个村妇的搀扶下,也站在自家大门口迎接,当她看到即将新婚的丈夫,一动也不动的躺在担架上,一下子扑了上去,哭的撕心裂肺,“政宇你醒醒…” 翟青松拉着宝儿,站在灵堂门口,一脸茫然,竟不晓得接下来干什么。 木讷的看着大伙将人抬进堂屋,由村里法师进行了一个简单的仪式,随后入殓,装入了一具漆黑棺材。 “大伯我怕…”宝儿也很少见到这种场面,看到法师举着个赶制出来的旗帜那样的东西绕来绕去,吓得紧紧抱住了翟青松的腿。 “不怕啊!”翟青松一把将小家伙抱起来,看到扶灵大哭的程雪茹,在村妇们的劝解下,哭的肝肠寸断,他心里也很难受,真想帮她。 宝儿趴在大伯肩上,小声问道:“大伯,我爸爸会不会死呀?” “我不要他死!哇~~哇哇哇~~” “你瞎说什么呢?你爸爸不会的,他和妈妈很快就回部队。”翟青松用衣袖擦了擦小家伙满脸的泪水,温声安慰道。 这一刻,从未见到过这种场面的庄稼汉,心里也很慌,若是他弟弟也有这样一天,恐怕他们翟家的天都要塌下来吧。 弟妹刚嫁到翟家,三弟也去了部队,一去便是五年才回家。 两口子还没相处多久,这便一起去了战地。 翟青松越想,心中越是陷入了深深的恐惧。 好在李村的村民们都十分和善,听说他是军人家属,对他们伯侄俩都很亲切,好几个老乡听说翟青松左臂受伤,短时间内无法使重力,全都给他说,需要什么菜尽管到村里来摘。 “这娃娃咋哭的这么凶?过来,奶奶抱一抱。”一位老妇人看到宝儿趴在大伯肩上,像是吓坏了,赶忙撩起围裙,走过来,从翟青松怀里接过小家伙揉在心窝窝亲了亲,“不怕啊,那是大英雄,他是为了保护我们…” 老人哽咽道。 翟青松这才解释说:“孩子以为他爸爸也回不来。” “瞎说!回得来,他们很快就回部队啦,你不是说爸爸妈妈回来还要送你去镇上读幼儿园的嘛。”老妇人笑容慈祥,不露痕迹的给小家伙画饼。 不知怎么回事,翟青松从这位老人身上竟然体会到了深厚的母爱。 不像他老娘,动不动就把家里人骂的狗血淋头。 白腾镇,战火的硝烟还没完全消散。 下午晚些时候。 段司令员便接到了领边递来的和谈请求书。 同一时间,河朔四镇前一晚也是硝烟弥漫了大半个晚上,几乎是同一时间也收到了和谈请求书。 “王八蛋!害我失去了好几个战力非凡的兵,现在想谈和?”段砚直双手架在健硕腰间,虽然接到和谈书,但他丝毫没有一点兴奋,反而在办公室暴走骂街。 和谈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小镇。 士兵们全都很高兴,这意味着双方几乎不可能再爆发冲突,他们当中一部分兵力将会陆续撤出白腾镇。 镇上只保留常驻兵力。 病号室,又收治了一批受伤的病号。 王紫如忙活了大半天,终于把所有伤员全部包扎好。 吩咐李娟和林小婉去把昨晚抓回来治疗嗓子的中药全部熬出来,然后叫上几名小战士送去隔壁几栋宅子,分发给大伙。 “艳儿!艳儿!好消息!”张康趁乱溜进了病号室。 朱艳与徐庆星二人配合,正在协助病号解手,见张康来了,忙问,“咋了?” “就这两天,我们可能就回部队。”张康满脸兴奋。 “还没正式通知下来吧,你这么着急做什么?”朱艳尴尬的笑了一下,支支吾吾道:“你你你快出去,别被司令员看见。” 张康呵呵而笑,“我给你透露个小道消息…” 下一瞬,在徐庆星的好奇注视中,张康用手挡住了嘴巴,附在朱艳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你说的是真的?”朱艳眼睛睁大。 “错不了!”张康笑眯眯的拍了拍新婚妻子的肩膀,早就盼着回部队。 徐庆星晓得他俩刚新婚不久,而且这次本来朱艳是不跟着随军,是部队急缺卫生员,她才跟着到了战地。 张康心情非常好,和朱艳说了一会儿话,便赶紧跑出去,生怕又被段司令员撞见他来聊天。 当天吃晚饭的时候,李娟和林小婉跟着几个小战士一起,去给大伙发中药的时候,听说段司令员已经与河朔四镇电话商议和谈的初步条件。 “过不了几天,可能那边的人就会到这边来谈和。”李娟说道。 黄春梅一直在病号室值班,看到李娟和林小婉回来,赶忙问道:“到底哪天来和谈?” “还不晓得,不过这回徐长河那个王八蛋肯定完了。”李娟幸灾乐祸的说。 “你是说,这次调来的那个姓彭的首长会直接去咱们部队,接替徐长河的位置?” 林小婉嘴巴一扁,看了看黄春梅,“老徐犯了这么大的错,肯定被处分!你们还不晓得呀,一旦被上面处分,那个位置肯定会换个新的首长。” “唉!好烦呀,上面不会又调一个喜欢搞事的首长吧?虽然咱们全都看不惯廖凤娇,可若是又换一个比那女人还恶心的,往后咱们在大院的日子还能过得安生么?” 王紫如斜睨了一眼说这话的李娟,她隐约发现,这几个女人虽然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全都恨不得徐长河出点事,好像都很讨厌徐长河的女人。 不过,她满脑子装的都是回部队,但是她晓得,即便和谈,也没那么快。 双方是否能达成一致意见,以段司令员的脾气,这次肯定不会便宜那帮孙子。 这时,轮到林小婉值班。 坐在王紫如身边的凳子上,林小婉问道:“咱们几个军嫂,就属你男人当得官大,要不你去打听打听,这次段司令员是不是有意把彭行宽调去咱们雄区部队?” 王紫如淡淡瞥一眼身旁那张圆脸,“咱们住在大院,至于部队上是谁去领导,又跟咱们这帮军嫂没关系。” “不,你别想的那么简单,要是新调过去的首长是个老头子,肯定又会拖家带口,首长的女人一般都很烦,以后你就知道了。” 就在林小婉都忍不住替将来的大院生活焦躁不安时,翟惜墨清瘦身影突然出现在病号门外。 “你男人来啦。” 林小婉手肘撞了王紫如一下提醒道,见翟惜墨一脸阴霾,“你男人脸色好像很不好,不会又被段司令员罚了吧?” “瞎说!”王紫如起身,放下手里下了一半的病历,走出病号室问道,“找我啊?” “嗯,”男人声音很低,沉默了半天,他勉强露出微笑,说道:“我也是刚开完会,段司令员已经正式撤销了徐长河的首长一职,把他调去了昆区,接替他的人也定下来了。” “不愧是司令员啊,动作这么快?”王紫如还在夸段司令员行事效率雷霆,转而笑问:“林小婉她们都很好奇,上面会重新调一位什么样的首长呢,不会是彭行宽吧?” “不是他,”翟惜墨摇头,脸色瞬间暗了下去。 第173章 咋解释当年退婚之事? “你说谁?韩随境?!” “嗯,段司令员说我们雄区部队管理太过松散,乱的不成样子,必须要安排一个像韩随境那种铁面无私的首长过去,军区已经正式下发了全军调令。”翟惜墨声音低低沉沉,整个人还没从这一调令中清醒过来。 王紫如有点意外:“段司令员真的安排韩随境去雄区?这事儿真的定啦?” “他是段司令员最为骄傲的部下,人家愿意到我们雄区这是我们第9师的荣幸。” “…”王紫如撇嘴。 你是荣幸了,到时我见到对方咋解释当年退婚之事? 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王紫如心思活泛,韩随境到雄区,背靠大树好乘凉,看来又得沾前任未婚夫的光了。 但是她与韩随境之间那一层关系,可千万千万不能让其他人知晓。 看着面前震惊的说不出话来的妻子,翟惜墨像是预料到她会有这般大的反应,追着问:“终于就要见到前任未婚夫,是不是很兴奋?” “不是!你什么意思啊?我这才到部队几天,你说得出这种风凉话。”王紫如嘴上凶巴巴的,脑子还是有点凌乱不堪。 不知不觉间她的脸红红的,担忧地望着男人,无措的把玩着垂在胸前的两根黑黝黝的麻花辫子,内心激荡得她呼吸都不太顺畅。 这下好啦,韩随境也晓得她随军来到部队。 跑回老家是不太可能,可是不久之后,他们最终还是会在部队见到面儿。 王紫如想一想便感觉头疼,她揉着脑门,挥了挥手,“我回去躺会儿。” 林小婉竖起耳朵,努力听也没听清楚他俩到底在聊什么。 不过,她晓得,翟惜墨是副团长,知道的内部消息比其他人更多。 眼见站在门外的两口子还没说三句话便吵起来,似乎不太对劲,她也想打听段司令员到底调了一个什么样的新首长,起身走到病号室门口。 望着翟惜墨追到了女宿舍门外,她快步走出病号室,小声问:“翟副团,你们刚才开会说没说咱们新首长是哪里人?” 翟惜墨转过身,目光淡淡的扫了一眼林小婉,心平静气的说:“新首长是彭行宽的直属上级,韩随境,你应该听说过。” “啊?怎、怎么是他?!”林小婉倒吸了一口寒气,满脸震愕。 她随军时间说长也不是很长,才几年时间,平常也有听自家男人与战士们闲聊,云省有两支精锐队伍,一支是段司令员当年率领的百战团空军,另一支是韩随境的装甲兵。 常年驻守云省边境的装甲师兵团,堪称云省精锐中的王牌之师。 有关韩随境的传闻,隐约听闻他培养了4名大将5万人,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堪称“战狼”,霸气至极,彭行宽便是他麾下其中一位大将。 翟惜墨哪里不晓得韩随境的厉害? 半晌,他回过神,目光在林小婉麻木的脸上扫了一眼,就听到林小婉喃喃说道:“听说这位装甲师一把手铁面无私,不近人情,我们住家属院的日子只怕也不好过。” 翟惜墨见妻子回宿舍睡觉,只好回去隔壁那栋宅子。 回到他们干部入住的通铺房间,一些小干部早已聚在一起讨论这次和谈。 见他开完会回到宿舍,张康忙问:“怎么样?司令员给你们开会都说了些什么?” “还能说什么?我们团长以上级别的要留在白腾镇参加和谈,其他人陆续先行返回雄区部队。” “这么说,我们先回去,你留在这儿?” “嗯!” “对了翟团,司令员今晚有没有公布最新调令?说没说他打算从哪个部队调一位新首长去咱们第9师?”一位连长也过来打探消息,他话音还没落,其他小干部也围拢过来,紧张而好奇。 翟惜墨坐下,叹道:“新首长人选还没确定,段司令员的计划是先从昆区调一位大将去整顿我们的队伍,队伍整顿好了再定新首长。” “啊?这么说他把徐长河调走,只是安排一个领导过来代管一段时间?”问这话的是一位排长,先前的紧张缓缓消失,转而兴奋的拍着旁边的战友,“咱们虚惊一场,代管的能兴的起多大的浪嘛。” 大伙也觉得这位排长所言甚是,一个个全都放松了。 翟惜墨见大伙这么开心,还是忍不住给他们泼了一盆冰块:“我都还没说暂时代管第9师的是谁,你们一个个瞎高兴什么呢?” “到底安排了谁去代管咱们?是不是咱们雄区兄弟部队的首长?”张康胖脸笑眯眯的问。 一想到即将返回部队,他也打听这了一些小道消息。 这次,原先住在家属院的几个战友因伤落下残疾,这几个战友到时会退伍回老家。 如此一来,他和朱艳一回去便能申请一套房子。 翟惜墨轻阖双目,神情蓦地变得深邃,“彭行宽的直属上司暂时代管我们…” “彭行宽的直属上司是谁?你是说韩随境?!”有人眼皮狠狠的跳了跳。 宿舍里面就像炸开了锅,大伙七嘴八舌议论开了。 做完当天的工作,段砚直坐着吉普车回去段家所开的‘保安堂’药铺休息睡觉,刚上二楼,迎面撞见老掌柜端着托盘,“大晚上还喝汤药?” “嘿嘿,司令员您有所不知,这是前两天你们部队那位军嫂开的方子,九爷看了方子也说不错,这不,让我给他也煎了两副,喝了之后九爷连说喉咙舒服了许多,精神也比先前好了咧。” 段砚直颀长身影跟着走到小叔卧室门口,懒洋洋地靠在门上,身高快要顶到门框,居高临下的望了一眼靠在床头一张椅子上的小叔。 段砚直语气更是显得漫不经心,“你这小老头挺会养生的啊,想看中医吱一声我便给你把人请来。” 老掌柜将托盘里面的那碗褐色汤药轻放在段绥礼面前的小圆桌上。 转过身,笑容和蔼说道:“前几天,你们那位军嫂过来抓药,九爷请她把过脉。” “哦?稀奇事!小老头背着我悄悄看中医,嘶,我掐指一算,他莫非是春心动了…” “臭小子你少在那儿幸灾乐祸。没事回去睡你的觉。”段绥礼拿起瓷碗,感性嘴唇轻启浅浅的喝了两口汤药,按照那军嫂的做法,煎药时里面加了一个苹果,味道好多了。 老掌柜神色一如既往的恭敬,轻手轻脚从房间退出来。 似是想到了什么,笑着问段砚直,“司令员要不也喝一碗?她这个方子加了何首乌、五味子、丹参等名贵药材,更多是养心安神的作用。” “还有么?”段砚直偏过脑袋。 最近不是熬通宵便是夜里睡一两个钟头。 这几天总算把和谈的事情敲定,今夜应是可以睡个安稳觉。 “还有!还有!司令员您稍等两分钟,我这就下楼盛一碗。”老掌柜快步下楼去了灶屋。 段砚直干脆点燃一根烟,长腿一蹬便迈进了小老头的房间,大步走过去坐在小圆桌旁边的一张椅子上面。 “难怪你活到半辈子还讨不到女人!成天臭烘烘的哪个女人愿意嫁你?”段绥礼端起瓷碗咕咚咕咚喝完,没好气冷瞥了大侄子一眼,语气满是嘲讽奚落。 “行啦,每次都说我,好像你能比我好多少。” 叔侄俩一见面那是免不了又要斗嘴一番。 老掌柜动作麻利的端着托盘进来,把一碗黑褐色的热乎汤药放在了小圆桌上,还特别倒了一杯温开水,“司令员您喝完用温水漱漱口就不苦啦。” “嗯。”段砚直颀长身躯慵懒的靠着椅子,翘着二郎腿,拿起汤药便是一阵狂饮,一口气喝完,又喝了半碗温开水,“拿走。” “还是司令员爽快,从小到大喝药都不需要人哄着。” 听到老掌柜夸奖的话,段砚直咧嘴一笑,“那是!不像我们家这小老头,喝个药能把他眉头皱的挂一把梳子。” 老掌柜哪敢接司令员下这种调侃的话,收拾了小圆桌上的杂物安静退了出去。 “和谈敲定了!” “定了?条件也商讨出来了?” “嗯!”段砚直吐着眼圈,细长手指爬着一头浓密黑发,“害我损失了那么多好苗子,定然不会给他们好果子吃。不过,等和谈结束,韩随境那小子要去雄区,接替徐长河暂时代管第9师一段时间。” 段绥礼明亮的凤眸闪过一丝奇异的光彩,臭小子竟然安排韩随境去雄区? “你安排韩随境去雄区接管徐长河?” “徐长河的调令也下了,雄区第九师说大不算大,但规模也不小,不可一日无将帅坐镇。后天,那小子也到白腾镇来参加和谈!谈完直接去雄区上任。” 段绥礼抿了抿唇角,唇边漾出一抹奇怪的笑,“军嫂们几时回部队?” “军嫂?后天她们护送伤员,跟随大部队一起回雄区。” “你是想等三方和谈结束,大部队带上伤员们一起离开小镇?” 咦?怎么回事? 小老头好像很关心伤员什么时候离开白腾镇,难道说他有别的意思? 段砚直斜睨着小叔,将对方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夹着香烟的那手指指着小叔,脸上表情很是夸张,“不是,你是不是对那个小媳妇有什么别的想法?咱们不是聊正经事嘛,别告诉我你满脑子装的是那个小媳妇哟。” 第174章 对他放尊重点! 段绥礼声音很淡,“无聊至极。” “哦忘了告诉你,这次韩随境那小子去雄区,让他抽时间去跟小媳妇学两招扎针的技术。”段砚直健硕手臂懒懒的搭在椅背上,安排的明明白白。 每当他想起那天晚上,小媳妇给彭行宽随意扎了几针的场面,便忍不住炫耀,“你是没看见,那天晚上,我看她给彭行宽‘嗖嗖嗖’几针扎下去,那家伙便是哇哇大吐。这技术有价值,回头,等韩随境学到家了,没事儿也给我扎一扎。” 见大侄子越说越兴奋,段绥礼侧头睨了他一眼,“我看你脑子少根筋,更需要扎!” 说罢,同款的颀长身形缓缓站起,话里带着几分长辈的命令口吻:“早些打开边境,等这边的生意理顺了,我还得去河朔四镇走一趟,不能让白家的货抢在我们前面出关。” 段砚直摸了摸高挺的鼻梁,他与小叔,同年出生,一起长大,承载着段家太多的使命。 他心中心心念念着云省的防务,而小叔满脑子装的都是段家的生意,也没说什么,起身便回去自己房间关门睡下。 翌日,白腾镇驻地正式发布了撤军的通知。 由于两边停火几天,这座边陲小镇也逐渐恢复了往日的车水马龙。 “明天咱们就得随大军一起回雄区,今天你们要出去逛街的,不值班的就去逛啊。”吃早饭时,王紫如接到王副官通知,心情狂野,终于松口让几个军嫂轮流出去逛街买东西。 整个卫生员队伍,就数她最清闲,不用值班。 几个军嫂便是盯着王紫如,都想让她顶班,李娟的班次从早上到中午12点。 她刚接班,便走到药品室门口,看了看王紫如在整理药品器具,试探道:“你上午出去逛街么?” 王紫如扭头看了李娟一眼,看出了这女人在打她的主意,“等一下就出去买点东西。” “你…带了钱来的?” 李娟晓得王紫如兜里没什么钱,前几天又听说翟副团这几年寄回家的钱全部落老娘手中,所以打算给王紫如借点钱,让她帮忙顶班。 “逛街又不花什么钱!”王紫如扯唇淡淡一笑。 这女人莫不是以为她兜里没钱买东西? 还真是门缝里瞧人,这次从老家出来时,韩棣行特地塞给她的50块钱,还揣在衣服兜的呢。 与她一起值班的林小婉,起身走到药品室门口,搭腔道:“前几天,她出去还赚了五块钱,怎会没钱?” “赚钱?她上哪儿赚的钱?”李娟非常意外,但是林小婉一向不会开玩笑。 “那天我们去抓药,正好碰到有个客人去药铺看病,人家掌柜的听说她会看病,就请她进去给人家看病,不过那个客人看起来就是有钱人,所以一出手就给了5块钱。” 李娟整个人都呆滞了。 看个病给5块钱,到底是个多有钱的病人?! 越想,她越是在病号室待不住。 转身便去宿舍,想找黄春梅顶班,一进去就看到黄春梅和宋玲各自拿着一块小镜子,正在梳妆打扮,不用问,她们两个约了一起出去逛街。 朱艳刚回宿舍躺下,打算好好睡个觉,看到宿舍里面几个女人兴奋的聊着去逛街,她心里也有些痒痒。 不过刚下夜班,早就困了,只能先睡一觉再看情况。 黄春梅和宋玲两姐妹,把自己的小卷发梳理的漂漂亮亮,穿着自己的套头圆领毛衣,挽着手出去逛小镇,一路出去,引来不少战士围观。 她们两个出门没多久,王紫如也去逛街。 刚走出驻地大宅,就碰到了翟惜墨跟随彭行宽等人从山脚下回来。 “你去哪儿?”翟惜墨劈头便问。 “第一次到这边来,还没时间出去逛街,今天我看镇上的各家商铺都开门了,出去随便逛一会。” 翟惜墨听说妻子想去逛小镇,已经无心工作,他拉住妻子手腕,低声道:“你再等一会,可能待会儿我就有时间了,陪你一起去逛。” “你忙,我就去对面几个商铺看一眼就回来。” 王紫如说是去街对面瞅一眼,结果在白腾镇逛了一天,穿梭在这座边陲小镇的大街小巷,整个人陶醉于它的民族风情当中。 还遇到几个不错的私营小餐馆,吃了锅巴土豆和梅菜排骨。 买了两件带着浓浓的民族风情的拼接款亲子小马甲,恰好适合不冷不热的四月天,套在的确良衬衣外面,挺洋气。 遇到卖香料的铺子,还买了几瓶调味料。 回到部队驻地已经是下午时间了。 段砚直到处找她,看到小媳妇拎着大包小包逛街回来,便从办公室探出脑袋,喊道:“进来!你上班时间去逛街,还能逛一天!” “司令员您找我有事啊?” 王紫如并不惧怕这位成天糙嗓门吼人的家伙,屁颠屁颠走进办公室笑问道。 “病号室这些伤员,有几个是治不好会落下残疾的?” “我已经写好病例了,目前我观察是三个,两个腿部受伤严重,还有一个手臂中弹,伤到了骨头和神经,一条手臂基本上是废了。” “回去把病历整理好,誊抄一份交给我,我这边得安排他们退伍。”段砚直说道。 王紫如吃惊,“残疾的这次回去就要让他们退伍回老家?” “不然呢?待在部队还能出来打仗?”段砚直没好气斜睨了小媳妇一眼,吩咐道:“立刻去办,晚饭之前我要见到你经手的所有伤员的病例总结。” 王紫如点头:“我这就回去抄一份给你。” 抄写病例这种事,不是什么难事,可要一次抄写所有伤员的病例也不是一件简单容易的事情。 回到宿舍,她把买的东西放在自己的上铺,连忙去药品室拿了病历,坐在药品室唰唰唰抄写病例。 傍晚吃晚饭时间,翟惜墨进来病号室找她。 看到妻子坐在病号室,埋头还在抄写病例,不禁眉头深深皱起,“还没写完?” “一共40几个病号哪那么快。” 王紫如忙的头也没抬便说道。 “不过,你这时候过来做什么?” “明天你们卫生员护送这批伤员,随大部队返回雄区,我还得再等两天才能回去。”翟惜墨有些不舍妻子先前离开小镇,站在门边声音闷闷的说道。 “哦!你毕竟是个小干部嘛,等你们把这边事情弄完全都要回去。”王紫如抄写了一个下午,抄得人手酸、头酸、背酸,眼睛也酸。 在这个只讲‘革命’,不谈‘感情’的年代,连个帮手都找不到。 因为别人也看不懂她平常写的狂草病例。 “哎呀妈呀!终于写完了。”王紫如坐在药品室,一口气写完了40几份病例,急忙拿去办公室交差。 翟惜墨刚才压在心里的话没告诉她,看到她工作这样辛苦,没说明天韩随境要来白腾镇。 办公室里面响起了段司令员那标准的糙嗓门,好像在接电话。 看到两口子一起进来办公室,不知怎么的,他眉头蹙了蹙。 “司令员,这是我抄写的所有伤员的病例,您看一下,有不明白的我再给你解释。”王紫如将一份厚厚的便笺纸放在男人面前,声音很低的说。 段砚直嘴里叼着一根烟,随意翻开第一页,当他看到里面是狂草,目光直勾勾的盯着病历本上的潦草字迹,“合着你这半天就给我搞这些鬼画符交差?病历本你不给我字迹端正,写这么潦草给谁看?” 他本来就是个医学门外汉,还给他抄的乱七八糟,叫他看天书哇。 “你哪里看不明白,我可以解释啊。” “解释个屁!我还能把你拴在裤腰带上随时问你?拿回去重写!”男人就像狂躁症犯了,直接将抄写的病例胡乱扔到一旁,“今晚写不完,不许睡觉。” 王紫如真是被冤枉死了,抱着抄写的厚厚一沓病历哭唧唧的回到病号室。 重振旗鼓,开始重新写病例。 病号室几个女人看到王紫如被司令员训斥了,一个个开心的不得了。 又抄了大半个晚上,直到凌晨两点过才写完40几份病例,就像小学生学写字那样,字迹工整到令人发指。 但这个时间司令员早就不在办公室。 王紫如回去宿舍,爬到上铺蒙着被子便是呼呼大睡。 直到早上朱艳下了夜班,回到宿舍拍醒她,“紫如姐,你快起来吃饭,张康刚才过来说他们都已经整理打包好了,上午把这边的事情弄完就要启程回雄区。” “哎呀!这个臭司令员真是个害人精,害我手都要抄断了。” 王紫如还没睡醒,只好爬起来洗漱,然后去病号室给病号们该换药的换药,该怎么交代的就一一查房做医嘱。 伺候了病号,这才拿着病历去办公室交差。 段砚直这次是满意了,看了看站在办公桌前边的小媳妇哈欠连天的样子,“这不挺会写的嘛!自己作贱自己,怨不得别人。” “那司令员我可以走了吗?” “你走哪儿去?” “回宿舍打包整理行装回雄区呀。” 段砚直合上病例,“你给我解释过这些病号都什么情况了么?这就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雄区。” 对方拔高的声线把王紫如最敏感的那根神经拨得倏然紧张起来。“司令员您觉得我怎么解释?是总结吗?” “你也没在个别病例上批注,这个人伤势情况,以及会不会落下残疾,后期养护建议,这些东西你得坐下来给我一一说明白,否则我怎么给新来的首长转移这部分工作?” “你是说调去雄区的新首长,…韩随境?” “不然呢?你自己跟他交接这部分工作?”段砚直唇角勾起一点含义不明的意味,“还有,韩随境的名字是你随便直呼其名的关系么?我警告你,韩随境去了雄区,你对他放尊重点!不要像对我这样阳奉阴违。” “一定,一定,”王紫如十分狗腿的保证,“那这些病例,我亲自交接给他?” “那不是废话吗?你等着,他很快就到白腾镇。” 第175章 他心疼的眼眶通红 驻地一片忙乱,王紫如整个人都要疯了。 “韩随境就要到白腾镇了?!完了,完了,我都好多天没洗澡没洗头发,总不能破坏了我留给他的美好印象吧。”王紫如重新抱着一叠厚厚的病历冲回病号室。 一想到自己这么多天没有洗澡,浑身臭烘烘的,王紫如恨不得跳进大河好好洗个澡。 从宋玲手里夺过她正在照的小镜子,左看看右看看,两只熊猫眼很是显眼,“妈了个巴子!昨天熬夜,今天顶着两只熊猫眼,这么憔悴,谁见了不得‘啧啧’两声?” “你胆子不小哇…段司令员那么大的官,你也敢骂?”宋玲没好气夺回小镜子,继续臭美,用小梳子梳着颊边一缕弯弯卷卷的发丝。 很是替段砚直打抱不平。 王紫如整个人气压很低,不像平常那样和颜悦色,摆着一张臭脸,“要不是他害得我熬了大半个晚上,我这两只眼睛能黑成这样?” “那也是你自找的!怨不得司令员。”宋玲翻了个白眼。 王紫如差点抬脚送她飞出去,缓了缓激荡的心绪,高声道:“刚才段司令员说,咱们雄区的新首长马上就要到白腾镇,大家做好准备,可能,我是说极有可能,新首长会视察咱们病号室。” “什么?新首长要来了么?” “新首长是不是那个传闻说铁面无私的韩随境?” “听说韩随境还是单身!” “快快快,娟姐,帮我看一下我这个头发弄好了没,衣服呢,怎么样?还行吧?” 几个女人听说韩随境就要到白腾镇了,一个比一个兴奋,完全没人注意到王紫如脸上那奇怪的表情。 在王紫如眼里,李娟那个卷毛脑袋活像老鸨子,宋玲倒是有几分知性的美,也只有那么一点点。 黄春梅再怎样打扮也是个家庭妇女,俗了吧唧。 她们四个女人,也只有林小婉像朵清新的小茉莉,颇有几分姿色。 唯独朱艳,看了看大伙急急忙忙跑回宿舍打扮的样子,继续打包卷被子。 她对认识新来的首长丝毫没什么兴致,但是,一想到,回去部队,团部会给他们分房子。 只要分到了房子,她和张康便算是正式一起婚后生活。 “好怕…”一想到她即将和张康圆房,朱艳脸颊不自觉滚烫起来,咬着下唇,很紧张这件事。 她卷好自己的被褥,整理好随身行李,便出去找王紫如。 “紫如姐,要不我帮你把被子什么的先卷起来吧?”就看到王紫如脸上毫无生气,懒洋洋的靠在药品室门边打着瞌睡。 王紫如勉强睁开眼睛,打着哈欠,“行啊,你有时间的话看着弄吧。” “那我帮你把被子和其他行李全部装好,对了,紫如姐,听说新首长一会儿就到小镇了?”朱艳笑问道。 “好像是的吧,段司令员是这么说的。” “她们都在打扮,你…怎么不回去打扮?”朱艳掩嘴轻笑道。 王紫如没好气闭了闭眼,“再怎样打扮,还能掩盖的住身上的臭味?” 他们到了白腾镇这些天,这里条件异常艰苦,不但没有洗澡的场所,连个洗脸的盆子都没有,更别提洗澡洗头发这种奢侈的事情。 朱艳捏着自己的辫子闻了一下,“确实有点气味了,张康肯定要嫌弃我。” “他们男人更脏。” 王紫如连连打着哈欠,又开始整理抄写的病历,重新给每个病历贴标签,写总结。 写完总结,又照顾几个病号解手,然后便回到药品室门口的凳子上呼哧呼哧打瞌睡。 宋玲、李娟和黄春梅在宿舍激动地打扮了半天才出来,全都跑到病号室坐着,等候新首长到了之后视察病号室,到时候,她们几个也有机会近距离与新首长认识、接触接触… 大约十点钟的时候,韩随境与另外两位大将,分别乘坐吉普车驶入了白腾镇。 由于当天下午两点钟,三方将在此地进行停战和谈,整座小镇都弥漫着既欢快又严肃的气息。 主干道大街,一半是车水马龙,另一半却是一条长龙似的铁疙瘩装甲师兵力,加上陆续有部队撤出小镇,韩随境坐在车上,便看到小镇一派繁忙的景象。 段砚直大喇喇的站在进入小镇不远处的巷子岔路口,极为扎眼。 看到韩随境的车子终于驶进了小镇,远远便是招手。 三辆车徐徐停在路口。 韩随境从车上下来,与段砚直敬礼,握手寒暄,“走吧,先去问候你小叔。” “哼,你小子习惯好,有礼貌,就凭你这点便深得我小叔喜欢。”段砚直咧嘴一笑,拍着韩随境的肩膀,俩人丝毫没搭理其他人,并排而行,走进了巷子。 ‘保安堂’药铺距离巷子岔路口不过20米的距离,两个男人很快便走进了药铺。 清幽的药铺,老掌柜知道这是主子的贵客到了,连忙从柜台出来,忙前忙后送上水果茶水。 段绥礼早已透过玻璃窗户看到大侄子领着客人进来药铺。 他也有些日子没见到韩随境,那张俊美的脸庞常年没什么表情,见到韩随境走进茶室,便是起身相迎,“随境,一路辛苦。” “小叔。” 韩随境跟着段砚直,亲切的称呼对方一声小叔,甘当人家的晚辈。 “嗯,坐下喝茶。”段绥礼黑眸含笑,打量了一眼衣着端正,站姿笔直,脸上挂着严肃神情的男子,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三人相继落座。 段砚直看着小叔给韩随境斟茶,不由得咧嘴一笑,“你们两个每次见面搞这么严肃干嘛?” 他小叔今天穿着一件单薄修整的白衬衣,黑色西裤,即便随意坐在那里,那身形线条流畅而笔直,听得他的玩笑话,只是眉峰微动,脸上依旧不带丝毫情绪。 “喝茶。”段绥礼斟茶后,一一递到对面。 韩随境微笑颔首,伸手拿起茶杯便是浅浅饮了两口,“小叔,您的茶我已经喝过,现在我该去进行工作交接,晚点有时间再过来陪您饮茶聊聊。” “嗯,去吧。” 段绥礼起身送他们出去。 药铺门外,清隽身影卓然而立,目送他们乘车去了驻地,这才转身回到茶室。 老掌柜假装站在柜台里面写着采购单子,这两个年轻人过来还真就是走走过场便离开。 吉普车上。 坐在后座,段砚直斜靠在椅背上,总是忍不住一脸嬉笑的表情,打量着坐在旁边坐姿笔直的男子。 “我是看出来了,你跟我小叔一样,这辈子怎么邋遢都是贵气的男人。” 韩随境面容冷淡,望向车窗外的眼眸熠熠生辉,“今天已经有大部队撤出了是吧?” “嗯,彭行宽在安排撤离的事情。”段砚直挠了挠脑袋,“这次我们有几个伤员落下残疾,回去部队立刻做退伍安置工作。” “有几个?” “嘶…,一时忘了到底有几个,待会儿我让卫生员给你亲自交接这个事情,记住,必须妥善安置这几个战士。”段砚直的话音刚落,吉普车便已经到了驻地大门外。 彭行宽率领干部们,全都立正站在大门外迎接上司的远道而来。 看到吉普车停下,彭行宽小跑着过去拉开后座车门,“首长好。” “嗯,辛苦了。” 韩随境从车上下来,狭长凤眸扫视着站在门外迎接他们的几排士兵们。 见到另外几位战友,彭行宽亦是与他们敬礼,热情拥抱。 随后,几名大将紧紧追随上司亦步亦趋。 站在队列中的翟惜墨,亲眼见到彭行宽见到直属上司,目光灼灼,看得出来很高兴,那是誓死追随的炽热。 惹人艳羡。 韩随境去看了装甲师,这些士兵进退有度,举止得法,训练有素,有着坚韧如铁的意志,并且唯军令是从,这样的军队,将装甲兵的长处发挥到了极致。 翟惜墨惊讶于韩随境与段司令员之间亲如手足,二人之间相处非常自在。 他羡慕… 从装甲师方阵走回来,韩随境表情疏淡,幽深目光淡淡扫了一眼站在门口的雄区士兵们。 他晓得,这里边的其中一位是王紫如的男人。 但他稍作停顿,清冷的目光叫人不敢直视。 “进屋说话。”段砚直喊了一声,颀长身影率先走进驻地大宅中堂,领着韩随境走进了办公室,正欲落座,却听到韩随境说道:“带我去慰问伤员们。” 段砚直声音温和了许多,指着跟着他们进来的徐长河,“领他去病号室慰问伤员,顺便叫紫如同志出来交接工作。” 徐长河点头弯腰,从没像今天这样抬不起头,直不起腰杆,“首长这边请。” 徐长河走在前边,穿过通道,俩人便走进了病号室。 他看一眼几个军嫂,也没人通知她们,怎么全都站在门边,是在等新首长?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新来的首长…” “嘘!”不等徐长河高嗓门说完,韩随境便竖起一根手指,经过站在门边的几个军嫂身旁时,眼神从伤员们身上一带就过,慰问的意思并不走心。 打探的目光最终落在靠着药品室门框,睡得很沉的身影。 蓦地,韩随境心疼的眼眶通红。 徐长河看到王紫如靠着门框睡得死沉,吓了一大跳,生怕被新来的首长责备。 气的不得了,突然高声吼道:“紫如同志你还睡?” “啊?!”王紫如确实困极了,这声打雷一样的响声吓得她身子一歪,直挺挺的朝着地上滚了下去。 第176章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其他人还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韩随境一个箭步快过去,双手牢牢接住了滚向地上的柔软身段。 她俏脸上的惊慌失措,看得是那么清楚。 “……”王紫如睡得正香,忽然被惊醒,差点四脚朝天栽到硬邦邦的地上,可当她急忙睁开眸子,却发现自己并没滚到地上,反而抓到了一个支点是怎么回事? 视野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英俊沉静的脸庞,“你、你…” 王紫如发现自己语无伦次,不知是不是吓到了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吓到你了?”韩随境嘴角微微上扬,低声的笑意如羽毛般轻轻扫过,却又不让人感觉不悦,莫名令人心安。 “嘿嘿…”王紫如傻笑,不好意思的说道,“昨晚被司令员罚写两遍病历,搞到凌晨两点过才睡,白天坐这儿总是犯困。” “原来睡那么晚?”他的目光扫过她依旧秀气白皙的脸颊,乌黑橙亮的眸子像是会说话,却又极力掩饰内心的慌乱,紧了紧怀中温软身段,低笑道,“好点了没?” “我没事。”王紫如这才发现自己竟躺在这个男人的怀抱中,发现这个事实,俏脸一热,急忙站稳双脚和他分开。 站在病号室门边的徐长河心中震惊,他早就知道韩随境还单身,但是没想到,他对军嫂的态度竟这么和善。 李娟等人看到这一幕,恨不得当场去撞死。 她们几个军嫂打扮的这样漂亮,新来的首长无视她们,反而去抱住了王紫如! 几个女人气死了,她们打扮半天,合着这女人就靠这个手段便与新首长接触到了。 哪怕此时病号室有点尴尬,王紫如也没反应过来,站在身旁,面容坚毅的男人便是五年前被她强行退婚的前任未婚夫。 大名鼎鼎的韩随境同志。 她正在琢磨是不是要给人家说声谢谢,便听得徐长河走进来,清了清嗓子,给病号们介绍道: “大伙都醒了是吧?这位是昆区新调过来的新首长,首长十分惦记大家,所以一到驻地便过来问候…” 王紫如当场石化。 刚才抱住她的男人竟是一直存在于她脑海中的韩随境! “你熟悉他们,顺便给我介绍一下他们的伤情!”韩随境晓得,自己这样出现在她面前,一定吓坏了她,温厚手掌轻轻拍了拍她肩膀,声音不大却像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 “我去拿病历。” 王紫如机械的挪动脚步,扶着墙缓缓走进了药品室, 每一步都像是拖着沉重的铅块。 仿佛全身的力量都被抽离。 她找到第一次抄写的狂草病历,急忙整理了一下,把三个会落下残疾的病例放在最上面,并贴了标签。 拿着病历出去时,韩随境已经在与病床上的伤员们敬礼、握手,慰问。 他真的可以做到一视同仁,面对每个病号都是笑容亲切。 接连问候了几个伤员,一回头,韩随境瞥见拿着病历,站在过道中间面色苍白的倩影,他招手,“来。” 王紫如深呼吸了一下,连忙走过去,“首长,12床病号的伤情还需要休养一段时间…” “17床开了胸腔,目前身体恢复的比较好,但是今后不建议使重力。” 韩随境身形高大健硕,站在小女人身后侧,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手中翻阅的病历,俩人站在一起认真的交接各个病号。 “这几份病历我特别做了标记,就是段司令员所说需要安排他们退伍……”后面几个字她压低了音量,可落在旁人眼里,却像是俩人在说悄悄话。 没等到韩随境出去,前来接他的段司令员颀长身影出现在病号室门外的过道。 “紫如同志你怎么回事,知不知道首长从河朔远道而来,长途跋涉很辛苦?病历交接,不会到办公室让首长坐下再交接?” 这道熟悉的糙嗓门猝不及防冒出来,王紫如连握拳的力气都没有。 韩随境抬起头,看向门口的暴躁上司,“已经交接完毕。” 说罢,他手中的钢笔迅速在交接单上写了一行字,随即收起钢笔,收起一沓病历。 拿笔的干净手指不自禁地扣住她肩膀,浅笑道:“这段时间跟着到战地,让你吃苦了。” 王紫如脸色很僵,嘴角轻轻卷了个弧度,“谈不上吃苦…” 目送男人健硕身影离开病号室的时候,跟大家挥了挥手,迅速消失在病号室门外的时候,段砚直那双鹰似双眼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小子一向不喜任何女人接近,今天吃错药了? 韩随境走了几步,发现暴躁上司没跟上,回头看到他还靠在门口,脸色不善的盯着里边的人。 他的嗓音低沉:“抓紧时间准备下午的和谈!” 段砚直一手插在裤兜,眸光慢悠悠的从王紫如身上移开,身躯也离开门框,心情有点莫名不爽。 感觉到王紫如已经引起了段司令员的反感,徐长河赶忙跟上。 王紫如也感觉到了来自司令员的征询似的意味,终于把几个大佬送走,她转身走进药品室,开始收拾一些回去雄区的途中可能会需要的几样西药。 另外几个军嫂气呼呼的,见首长也出去了,悻悻的回去宿舍,打包整理行李。 炊事班的小战士来到病号室门口,喊道:“开饭了哟。” “好!我们这就去打饭。”朱艳笑着回应了一句,病号室值班的就只有徐庆星,她走到药品室门外,“紫如姐,我去打饭了哟。” “去吧,叫上徐庆星一起去打饭,让大伙吃饱,下午应该要出发回雄区。”王紫如声音闷闷的说。 原先繁忙的驻地,在韩随境到了之后莫名安静下来。 彼时,办公室。 韩随境带来的几个大将,跟随他们进入办公室,谈论着当天下午的会谈。 段砚直注意到韩随境又拿了一叠病历回来,接过来翻开瞅了一眼,剑眉倏地皱起,“这不是昨天被我打回去的狂草么,她还把这个给你。” “虽是草体,但并不妨碍我查阅。” “你小子只是暂时代管雄区一段时间,将来这些资料还是要交接给新的首长。”段砚直冷笑一声,声音低沉,略显沙哑,“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随和接地气?” 韩随境压住了嗓子里面想说的话,眉眼平静漠然,轮廓分明的侧脸在白炽灯光下显得冷硬无比。 他和徐长河交流片刻,过了一遍所有伤员的情况,然后吩咐王副官,“马上给部队打电话,让他们找出这几位战士的家庭信息资料,安排退伍相应事宜,给他们最高规格伤残补助。” 新来的首长效率神速,徐长河正在琢磨是不是去让炊事班另外给几位长官炒几个可口的菜。 只好打消给领导们开小灶的念头,立马给部队打电话,把退伍一事安排下去。 “吃过午饭,安排伤员们回雄区。” 徐长河刚挂电话,又接到韩随境下一个工作命令。 “是!首长!” 王副官也顾不上吃饭,连忙将这一安排通知给病号室全体伤员,同时让军嫂们准备启程事宜。 “总算可以回家了!下次说什么我也不当这个临时卫生员。”李娟手中筷子愤然敲着铝制饭盒,原本以为响应部队的号召能得到什么好处。 结果好处没落着,却害的自个男人被撤职降工资。 宋玲和黄春梅心情也没好到哪里,一面气着自个男人被撤职降工资一事,回到大院,肯定会被其他女人嗤笑看笑话。 但是她们烦躁也没用,又惦记担心家里的娃娃,早就归心似箭,听说吃过午饭就可以坐车回去,全都加快了速度吃午饭。 王紫如熬夜之后胃口不太好,扒了几口红薯饭便把饭倒给朱艳,然后起身去刷碗。 “朱艳!你们几个先看着病号们,等一会,我还得去药铺抓点药。” “还要给病号们抓药?”朱艳早就把行李打包收拾妥当,苦于没有机会往外面跑,连忙追在王紫如身后,“我陪你一起。” 看着朱艳也想跟着一起出去外面逛一下,王紫如便交代其他人留在病号室,帮助伤员们穿好衣服,该解手的去解手,然后打包伤员们的被褥。 带着朱艳一起出去的时候,王紫如找到王副官。 “王副官,伤员人数比较多,他们的行军包都需要打包,麻烦你安排几个战士去病号室帮一下。” “好咧。” 王副官连忙跑去隔壁叫人。 靠在办公室椅子上抽着烟的段司令员,又看到小媳妇想往外面跑,糙嗓门喊住她们:“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两个还跑出去逛街?!” “不是逛街,我去药铺抓点药带回部队。”王紫如硬着头皮倒回来汇报道。 “给谁抓药?还有病号需要吃中药?” “我是看到镇上的药铺,药材挺齐全,带点回去我自己用。”王紫如不敢直视韩随境那张俊脸,很小心避开他,“很快就回来。” 王紫如带着一个军嫂出去后,段砚直情绪有点烦躁。 看着桌上给他饭盒装的红薯饭和猪肉炖白菜,就很没胃口,他挺想念小媳妇那几天给他烧的菜。 不多时,王副官领着一群战士来到这边,径直去病号室帮忙给伤员们打包。 其中便有翟惜墨和张康二人。 看到翟惜墨,段砚直心里忍不住就想发泄情绪,“你们几个去干嘛?” 被王副官点名的二十几个战士刹住脚步,翟惜墨端着身姿跑进办公室,汇报说是要去帮伤员们打包行李,准备启程事宜。 段砚直嘴里吐着烟圈,当着好几双眼睛的注视教训道:“回去叫你媳妇儿好好写字!叫她写个病历,她倒是狡猾,敷衍了事,今后再这个态度,部队再有什么好事可轮不到她。” “呃,司令员您误会了,昨晚为了抄病历她熬到两点多才睡,这次跟着我们到战地来也很辛苦…” “她又不是一直在包扎伤员。” 段砚直糙嗓门音量拔高,骨节分明的手指敲着桌面,“没见过她这样狡猾的,给别人都排了值班,就她不用值班,晚上回宿舍睡大觉!这就是你所谓的辛苦?” 翟惜墨纳闷,段司令员这几天老是鸡蛋里面挑骨头,找茬找到他头上,讪笑道:“晚上需要换吊瓶的时候,一个晚上她都起来好几次,也不是司令员您所看到的什么都没做。” “混账!你还敢顶嘴?” 韩随境听着听着,原以为暴躁上司是在例行教训人,结果听着听着不对劲啊。 他们两个争执的焦点是王紫如? 顿时,韩随境明白过来这个道理,转过身,嗓音冷冽如冰:“站好!叫什么名字?” 第177章 他的报复好狠! 翟惜墨端着军姿,给首长敬礼,“报告首长,翟惜墨…” “你就是紫如同志的丈夫?”问出这句话的霎那,韩随境感觉自己大有公报私仇之嫌。 当年,他在部队浴血奋战,突然接到家书,说未婚妻执意退婚。 退婚的理由:她要嫁给别人。 想起当年之事,压在胸腔的怒火腾的一下窜出来。 哼,这便是她抛弃他,转过身千挑万选出来的男人? 样貌倒是不错,只是太年轻不知回避他们这种关系。 “是的!”迎上韩随境犹如暴风雨来临的晦暗面孔,翟惜墨便是喉咙发干,吸了口气,脸色苍白的说:“请首长指示。” 整个办公室的人都注意到了,韩随境那张本就没什么情绪的脸,犹如笼罩着千年寒冰。 全都还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却听到韩随境音色低沉而不容抗拒:“出去!跑十圈!” 倏然,办公室内气压很低很低。 就连段砚直手里夹着的那根香烟都不自觉的抖了一下,奇怪的望向韩随境,纳闷着这小子今天这是吃了炮筒子了吧。 人人都惧怕的段司令员罚人,通常都是三圈,点到为止。 你可倒好,一来驻地,就给这些小干部下马威,让人跑十圈? 累不死也能脱一层皮。 王副官恰好也在办公室伺候几个长官,还在惊诧中,忽然段司令员有些散漫的语调吩咐道:“王副官你去陪跑。” “啊?这…” 王副官一脸苦色,心说你们要罚便罚当事人好吗。 这怎么还让他这老胳膊老寒腿去陪跑? 还是十圈。 翟惜墨阖了阖眼,忍住鼻子的酸涩感,嗓音轻颤:“是!首长!” 其他人都不晓得韩随境为什么罚他,只有他自己清楚,罚他十圈已经是仁慈的了。 依照方才他与段司令员所说,“犯我边境者,虽远必诛”的逻辑,若是与他追究五年前抢走他媳妇那件事,怕不是跑十圈便能轻易了结。 那些被王副官点名去病号室,帮忙打包的战士们全都懵了,站在中堂,风中凌乱,不知道这么短的时间内,办公室那片危险重地到底发生了什么离奇的事情。 被罚跑的十圈的翟惜墨,端着军姿冲出了驻地大宅,后面跟着王副官,苦哈哈的陪跑。 此刻正是午时最热的时段,快到五月份的大中午,太阳照着是很晒的。 大街上,两个兵从驻地跑出去,径直跑向小镇入口哨岗,要跑到哨岗,然后调头再往回跑,一直跑到山脚下,再跑回驻地,这才算跑完一个完整的圈。 “翟副团你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两个长官啊?我这把老骨头跟着你可是遭老罪啦。”王副官刚从驻地跑出去,嘴里便是叫苦连天。 他都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跑得下来十圈。 翟惜墨知道很多人都在看着他们两个跑圈,前几天被段司令员罚跑圈,街上人并不多,今天大街两旁的商铺全都开张营业了。 不少商店里面的人看到两个兵在跑步,好奇的站在门口观看。 段砚直起身走到窗边,远远的看见两个兵已经跑向小镇入口哨岗方向,吸了几口烟,问道:“有点饿了!徐长河,去叫炊事班的同志重新弄几个菜。” “这、这个时间,也不晓得炊事班还有没有留什么好菜…”徐长河伸长脖子还在看外面的热闹。 立马便去找炊事班的班长询问。 没过多久便回到办公室,老老实实的说:“炊事班没有什么好菜了,只有豆腐萝卜这些菜。” 段砚直眉头顿时紧紧皱起,天天吃水煮豆腐,他整个人都快变成一块豆腐。 “来个人!去药铺叫小媳妇回来,给我们弄几个下酒菜。” 徐长河快要傻掉,“炊事班今天没买什么好菜,她也弄不出什么下酒菜呀!” “叫你去就去,你那点智商肯定弄不出来!”段砚直不怕打击徐长河,糙嗓门吼道。 韩随境现在是完全没心情吃饭了。 走出大门,站在门外朝着外面远远的望了一眼,他要盯着那个混蛋! 段砚直见状,一手插在裤兜,也出去看个热闹。 “你今天怎么回事?气儿不顺?” “哪里话。”韩随境淡淡回答。 无论段砚直怎么套他话,这家伙就是没有表露出任何异样。 徐长河看到张康,晓得张康与王紫如相熟,都是老乡嘛,便安排他去药铺找王紫如回来。 张康也是奇怪翟惜墨被罚这件事,生怕自己不小心也得罪了新来的首长,一溜烟便小跑着去药铺找人。 药铺内。 老掌柜看到王紫如开的方子,里边有何首乌,无患子,皂角,桑叶,薄荷叶等足有12种中草药,不像是用来治病。 看了半天,老掌柜疑惑道:“姑娘你这个方子是用来做什么?” “哦!这个我抓回去做洗头膏。” “洗头膏?!” 朱艳与老掌柜异口同声诧异道。 还以为王紫如是要抓药回去调理身体,为生二胎做准备呢。 朱艳一听,“紫如姐你这是什么洗头膏呀?不都是一些中药嘛。” “你也可以花点钱抓一副,拿回部队,到时我帮你弄一瓶洗头膏。”一时也解释不清,王紫如便这般说道。 老掌柜眼神发愣,很想仔细打听这个方子里面的药材到底如何弄成洗头膏。 “老先生,麻烦你照着方子帮我抓药!我们赶时间,今天下午就得回部队。” 坐在茶室的男人,将外面大堂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作为生意人,自小耳濡目染各种各样赚钱的生意,听王紫如说用中草药做洗头膏,不由地细细思索着其中人原理。 定是以药草的汤汁为基底,然后再辅以其他原料才能做得成洗头膏吧。 片刻,他正欲起身出来与王紫如聊几句。 却看到一名战士急急忙忙来到药铺。 “嫂子!大事不好啦!”张康刚在药铺门口探出个脑袋,便是高声说道。 站在柜台前边的两个女子倏地回头,就看到张康走进药铺,神情惶急的样子。 “发生什么事了?”王紫如问道。 “我也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家老翟就被首长罚跑小镇十圈。”张康挠着脑袋,都不敢说实话,害怕王紫如这个火炮性子去找段司令员吵闹,“不过,段司令员说让你赶快回去,给他们弄几个下酒菜。” 王紫如噗嗤笑了。 一旁的朱艳看得摸不着头脑,不晓得她笑什么。 “现在外面这么热的太阳晒着,段司令员都罚我男人出去跑十圈?!还想让我给他们弄几个下酒菜?!”王紫如突然觉得他们这种小人物有点可悲,“他们当领导的,为什么动不动就拿捏下面的小干部?” “哎呀!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嫂子你快回去吧,不然我没法交差啊。” 张康扯着王紫如衣袖,直接打算把人往外面拽。 “张康你拽我干嘛?”王紫如没好气推开他。 “段司令员和新来的首长可都等着呢,你在这儿耽搁一分钟,一会儿回去要是司令员不乐意,可能还会连我一起罚呢。” “段司令员是不是闲着没事干呀?不是罚张三就是骂李四!想吃下酒菜?去喊他们段家的祖宗从棺材板里面爬出来给他做吧。” “噗!” 茶室内,段绥礼闻言差点被茶水呛出鼻孔。 苍南县的女人脾气这么冲? 敢骂段家老祖宗?! 老掌柜顿时吓得面如土色,急忙小声道:“姑娘你快别说司令员的不是了,一会儿我让药铺的小徒弟给你送去。” “艳儿!走,跟我回去。”张康也担心事情闹大对大家都不好,拽着王紫如,给妻子朱艳使了个眼色。 两口子便是一边一口,架着王紫如朝着药铺大门口走去。 茶室内地男人缓缓起身,缓步出来,声音温朗:“姑娘,请等一下。” 三人齐齐回头,看到从茶室走出来的男人,与段砚直身形十分相似,年龄也相仿,只是脾气性格截然不同。 王紫如脸上有些过意不去,想到方才生气还骂了段家老祖宗。 以为对方要为难她。 段绥礼眸光看向老掌柜,“去灶房拿一些食材,给她们带回去弄下酒菜。” “好咧。” 老掌柜火速去灶屋找来一筐子食材,交给张康,“这里面的菜本来是我们自己吃,你们先拿回去给段司令员他们弄几个菜吧。” “我现在很生气,可没说会给他们弄什么下酒菜。”王紫如撇嘴道。 段绥礼微微眯眼,步履走近,脸上笑意染上几分无奈,“恐怕这次罚你丈夫的不是我家大侄子,而是韩随境,我这么说,不太礼貌,但姑娘应是明白一些原因吧?” “…韩随境也不能随便罚人吧。”王紫如硬着脾气回答。 面前的男人黑眸冷冷清清,不带丝毫感情,给人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张康和朱艳还没明白咋回事,也不认识这个男人是什么身份,直觉告诉他们,快点离开此处为妙。 “老先生你有巴豆吗?要不给段司令员煮点巴豆汤喝喝。” “呵呵呵,姑娘说笑了。” 老掌柜吓坏了。 段绥礼将小媳妇的反应尽收眼底,声音温和了许多,“别闹,快回去。” 三人从药铺出来,恰好碰到了翟惜墨从小镇入口哨岗调头回来。 王紫如上前拉住翟惜墨,问道:“今天又是段司令员罚你的嘛?” “领导们都看着呢,你去忙,别管我。”翟惜墨早就注意到,那群人站在驻地宅子的大门外,肯定是盯着他,看他是不是老老实实去跑圈。 王紫如的手被男人强行扒拉开,只好悻悻的回去驻地。 走到大门口的时候,段砚直忽然问道:“你是不是想替你男人跑圈?罚他跑几圈还心疼了?” “那你倒是说说,今天又是因为什么罚他?”王紫如干脆停下来,目光冷冷的瞪着段司令员问道。 丝毫没注意到,站在一旁的韩随境,那修长的墨眉微微蹙起。 转而,便听到韩随境清润嗓音说道:“是我罚的。” 第178章 不是,你对我媳妇儿是不是太亲昵了? 果然是他! 韩随境亲口告诉她,总比她在心里瞎猜来的光明正大。 “他…”王紫如气的嘴巴颤抖,晓得他公报私仇,故意要让她的男人出洋相,要是段砚直罚的,她今天可能还会替男人求求情。 但对方是韩随境,他们只能咽下这口气,谁叫他们两个当年对不起他呢。 段砚直挑眉:“怎么?还不服气?罚你男人跑几圈,还得给你汇报?!” 众目睽睽之下,王紫如面色很僵,斜睨了段司令员一眼,什么也没说,红着脸便去了灶屋给他们弄下酒菜。 张康连忙拎着竹筐跟着去了炊事班,把东西交给王紫如。 “嫂子你也别想不开,部队上,罚跑是常事。” “算了!我眼不见为净,”王紫如挥了挥手,叹了口气,男人被罚在外面跑,她还得忍气吞声在灶屋弄菜,这事就很离谱,王紫如蹲在竹筐旁边,扒拉这里面装的菜,回头道:“你们帮我一下,我告诉你们怎么做。” 炊事班几个小战士全都紧张的不行,“紫如同志,你告诉我们需要做些什么?” 王紫如扒拉了一下,却发现里面有不少好东西。 一只大鹅,两个猪耳朵,一块梅花肉,还有野竹笋和干木耳,还有一袋红皮花生米。 “没想到哇,药铺那个男人伙食这么好。” 王紫如已经晓得, 天天坐在药铺喝茶的男人是段砚直的小叔,虽然不晓得是段家的几房所生,但看得出来,那个男人在段家地位很高,连药铺老掌柜都怕得要死。 “前两天的卤汁还在吧?”她回头问道。 炊事班的班长点头,“在呢,你说过还可以再利用的嘛,所以我就没到,怎么,要给司令员他们做卤菜?” “嗯,有两个猪耳朵,还有这只大鹅,立刻弄出来做成卤菜。” “大鹅也能做卤菜?!” “当然能啊,这个都已经清理干干净净的,你们烧半锅水,我先焯一下大鹅。” 炊事班几个人顿时忙碌起来。 王紫如看了看时间,已经12:30钟了。 下午两点半将在小镇举办三方和谈,看来这些菜弄出来是要招待客人? 系上围裙,王紫如动作麻利的开始干活。 朱艳也来到灶房帮忙,给王紫如打打下手,顺便学点做菜的诀窍。 王紫如先把大鹅冲洗了一遍,和猪耳朵一起,放进锅里焯了一下,然后再放进旁边的那口大铁锅,倒入前几天用过的卤水,把大鹅和猪耳朵丢进锅里,盖上锅盖,灶膛里面烧大火。 转过身,便又吩咐大火配菜,“切点青蒜苗,大蒜剥皮,捣烂,用碗装好。” “抓一把干笋和木耳用温水泡发,待会儿放点蒜苗清炒,对了,还有豆腐吧?” “有豆腐,不过紫如同志你可千万别煮豆腐,这几天司令员说已经吃腻了咱们做的豆腐。”一位系着围裙的小战士尴尬的说。 王紫如抬眸,“我做麻婆豆腐,他们不吃,我自己吃。” “麻婆豆腐?是怎么做的?”班长凑过来好奇的问。 这个时间,王紫如哪有那么多精力给他们一一解释清楚,“朱艳你去拿个土碗,舀一碗花生米,用清水过一遍,然后倒在案板上,用干布把水器稍微擦一擦。” “今天可能司令员要招待客人,你们重新蒸米饭,要全是米饭哈,不要放玉米面。” 炊事班的班长心疼不已,“紫如同志,我们的大米也不多了啊。” “今天过后,司令员他们就都会离开,你心疼个啥?”王紫如一边做事,没好气说道。 看着炊事班开始烧水煮米,她才放心去做别的事。 朱艳把洗过的花生米装进碗里,“紫如姐,花生米好啦。” “给我吧放在灶头,我现在来做油炸花生米,记住,油炸花生米是冷锅冷油,就把花生米下锅…” 几个小战士一边配菜,一边观看她做菜。 病号室,在大伙的帮助下,伤员们全都都已经穿好衣裳,行军包也全部打包好了。 送他们回部队的东风车也早就等候在驻地,就等着首长一声令下。 办公室里面,几个男人也没闲着。 虽然都没吃午饭,可依旧很有精气神的工作。 电话铃声响个不停。 约莫一个半小时之后,王紫如眼看着一桌酒席准备的差不多了,“你们去前边通知一下,问一下司令员想在哪里摆桌吃饭。” 李娟等人听说王紫如又在炊事班给段司令员他们弄菜,不时跑过来瞄一眼。 但这里毕竟是部队,没有司令员的允许,她们也不敢随意去炊事班晃悠。 段砚直刚好接完一通电话,听到小战士去说可以开饭了,早就饿的不得了,便看向韩随境,“时间还早,想在哪里吃饭?” “就办公室吧,把桌面收拾一下,再拿几个凳子进来,大家围着坐。”韩随境情绪好了不少,声音都是温热的。 “你们几个动手!收拾桌子吃饭。” 段司令员的命令之下,在办公室的几个韩随境的部下全都行动起来,七手八脚收拾桌上摆的乱七八糟的文件等杂物。 炊事班两个小战士很快便端着托盘进来。 班长紧跟着来到办公室,帮忙摆桌,摆上碗筷,眨眼间,桌上摆着两大盘切好的卤鹅,卤猪耳朵,蒜泥白肉以及清炒的干笋,加了点酸萝卜丁的酸辣木耳。 还有搪瓷盘装着的麻婆豆腐! 段砚直那双眼睛都看得呆滞了,其他几个男人亦是吃惊。 就看到王紫如捧着一盆热乎乎的米饭进来。 “司令员,这是您的米饭。”王紫如故意瞪了段司令员一眼,声音凉凉的说。 段砚直迫不及待地拿起了筷子,瞅了小媳妇一眼,压根没打算搭理她,“你倒是会做菜!过几天,我去雄区部队,到了饭点儿,就去你们家吃饭。” “白吃我家的饭可不行,你得给我拨款。” “不是,吃你一顿饭还给你拨款?你男人这点饭钱都赚不到吗?!”那意思仿佛在说,这么糟糕的男人也嫁? 韩随境将桌上的几道菜肴看了一遍,再看一遍,难以相信这是王紫如亲手做出来的。 他那英俊的脸庞似有些温度,指着满桌香喷喷的菜肴,“这些菜都是你做的?” “我掌勺,炊事班都在帮忙给我打下手。”王紫如声音平淡的回答。 韩随境心里好笑,还跟他记仇呢。 王紫如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从办公室出去时,身后是几个男人的惊呼。 她赶忙回去灶屋,见案板上摆着几个小小的搪瓷盘,里边是她特地从每个菜里面抠出来的一点菜,“都吃!别客气,对了,帮我盛一碗米饭,我都快饿死啦。” “还是紫如姐聪明。”朱艳等了这么久,等的就是这一刻。、 顿时,两个军嫂和炊事班几个小战士围着案板,吃着米饭,下着各种菜肴。 “这个花生米可真香啊!我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花生米。”一位小战士感慨道。 “区区花生米算个啥?你尝尝这个蒜泥白肉,味道肯定比花生米更好吃。”王紫如给小战士夹了一块蒜泥白肉,看到小战士吃出了满满的幸福感。 大家忙活这半天,也算没有白费工夫。 林小婉在病号室等了老半天,也不见王紫如和朱艳回去,找来炊事班,碰到这伙人正在吃饭。 走近一瞧,林小婉倒吸了一口冷气,“你居然偷吃好菜。” “什么偷吃啊?这是我特地留出来给我们自己吃的。你想吃,还有,就吃点呗,那么大声咋呼是想喊段司令员过来看我们吃饭?”王紫如将一双筷子扔了过去。 林小婉也不客气,拿起筷子便开吃。 两点刚过,外面与伤员一起回部队的战士们陆续把行李搬上了每个车厢。 负责照顾伤员的战士们便进入病号室接病号们。 这么大的动静,还在灶屋吃饭的三个军嫂闻讯,赶忙吃好擦擦嘴,跑回宿舍先去拿自己的行军包,搬到不同的车厢,然后等候在车厢里面接伤员上车。 “这次伤员比较多,恢复的好的伤员,每五个坐一个车厢,军嫂们也分散在不同的车厢照顾伤员…”王副官拿着一份名册,站在外面与各个连队的战士交代。 伤员们全都有战士去搀扶,王紫如也没管这些病号,回到宿舍便把自己的行李装好,然后搬去外面车厢,刚走出宿舍,迎面撞见了韩随境。 男人或许是出于本能,看到小女人吃力的抱着一大包行李出来。 他快步走上去,接过行李包,“给我。” “谢、谢谢啊。” “不用客气。”韩随境拎着行李包,轻轻松松走出大门,看到外面停着一排大东风车,回头看着慢悠悠跟着出来的倩影,“你坐哪辆车?” “胸腔开了的那个伤员坐哪个车,我就跟他一起,方便路上照顾伤员。” 见状,王副官连忙过来说道:“他坐这个车,等一下担架就会把人抬出来送上车,首长您别担心。” 韩随境正欲将手中拎着的行李送进车厢,忽然手中一轻,行李被别人接了过去。 他那弧线锋锐的面部轮廓晕染着一层淡淡的不悦,侧过脸,看到翟惜墨,顿时,脸色沉了下去。 “首长,这些粗活还是交给我们来做吧。”翟惜墨脸色淡淡的说着,便已经将妻子的行李包放进车厢,下一瞬,矫健身姿爬到车厢里面,帮忙整理里面的一个个行李。 动作神速的将一个个行李包摆放在靠着车厢四周,转过身,走到车厢边沿缓缓蹲下,伸手,“上来吧。” 王紫如看了看大东风车的车屁股上面吊着的几步小梯子。 这个高度对于男人来说很轻松就一步跨上了车厢。 可是她们女人家,得一手扶住车厢尾巴,然后奋力爬,才能爬进车厢。 当着韩随境的面,她想着,爬进车厢好特么难为情。 见身边的小女人犹豫不前,韩随境站在那里,剑眉蹙起,当着众人的面,他缓缓转过身躯,抱住了王紫如的腰,将她整个人举起来,“上车。” 翟惜墨整个人都石化了,自从结婚之后,还是头一回看到妻子被别的男人这般亲昵的抱在一起! 这特么叫谁能忍? 刚好这时,段砚直夹着一根烟从厕所解手回来,远不远的就看到大门外上演着奇怪的一幕。 第179章 这是我媳妇儿! 几乎站在驻地大门外的所有眼睛,全都看见了长官十分亲昵的抱着个女人朝着车厢里面送进去。 蹲在车厢里面的男人与站在车厢外面的人,目光在半空中交汇,电光火石间,他们二人居然同时开口: “把手给我。” “抓稳!” 这几年嫁到翟家,都没吃得上几顿饱饭的王紫如,虽然外面套着一件洗的发白的旧军装,可她身形纤细,体态婀娜,猝不及防的被韩随境那双健硕手臂抱着举起来,吓得她惊慌到两手胡乱挥舞。 “韩随境你放开我!” 还没明白自己是个什么状况,王紫如便被两个男人合力送到了车厢。 翟惜墨一手拉住妻子,拍拍她的衣裳:“行李都摆好了。” 转过身,王紫如看到依旧脸庞轮廓冷峻的男人,就没有那么激动了,甚至情绪有三分复杂。 “谢、谢谢首长。” 韩随境略微颔首,这一刻,他惊觉自己疼她的心始终存在。 身后,段砚直浅浅的叼着香烟,明朗的光线下,看不见韩随境的神情,却闲闲问道:“这种事情还劳烦你,这些兵都是白吃饭不干活的?” 王副官封笑着说:“首长待人亲切。” 尴尬的气氛在几名战士站着担架出来后,极其自然的打破。 韩随境退后几步,沉默的帮着把担架推进车厢,偶尔抬起眼眸看向已经在车厢内安顿好的身影,温柔的一个对视,微微一笑,心照不宣。 翟惜墨从车厢里面跳下来:“过几天我们就回部队。” 那根粗神经难得细一回,必定要在韩随境面前显摆显摆这是他媳妇儿。 明眼人都晓得,他故意当众和妻子讲话。 王紫如坐在紧挨着车头驾驶室的位置,方便路上照顾躺着的病号,轻点头:“知道啦。” 转眸,看向韩随境,却没有发现他明亮的眼睛一下子变得黯然失色。 坐在前面几辆东风车里面的军嫂,全都被分散开了,每个军嫂负责照顾一个车厢的伤员,所以她们也看不到后面的东风车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张康去前面那辆车帮忙整理了一会,跳下来,拍着双手,“艳儿,我们很快就回部队,你回去之后先和嫂子住。” “晓得啦。”朱艳被车厢里面的战士们盯着,脸颊滚烫。 几辆东风车正要启程离开白腾镇,山脚下的哨岗来人传话:“报告司令员!领边和谈的车辆已经到了,是现在就放他们进来么?” “嗯,先做例行安全检查,禁止他们带武器进入小镇。”段砚直理了理腰间的皮带说道。 转头看着韩随境,“还愣在这儿干什么?今天下午我要看到结果。” 韩随境沉默的站在原地,随后轻点头,望着战士们将车厢的门关上。 一溜东风车徐徐朝着小镇入口驶了过去。 他们匆匆见面,又分别了。 翟惜墨亲眼见到韩随境这个样子,已经感觉到了巨大的危机感。 他有种直觉,情敌肯定不会让他好过。 看到最后一辆东风车驶出小镇,翟惜墨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不过,新来的首长没让他喘气。 参加和谈的另外两个队伍,陆续到达小镇,整座驻地大宅四周戒严,半边街道都是兵。 “段司令员,久仰大名。” 一间还算宽敞明亮的会议室,临边懂得汉语的官员见段砚直带着自己的部下约有十几位悉数走进来,赶忙起身相迎,主动伸手与对方握手寒暄。 段司令员此刻心情并不阳光,阴翳目光淡瞥了一眼对方官员,大喇剌走到主位落座。 “我们三方并不是平起平坐,寒暄就免了!谈正经事…” “这是我方的和谈条件,你们两方都过目一下。” 韩随境走到长桌侧面,紧挨着主位落座,随即将整理好的文件分别递给临边官员。 其他小干部,分别坐在会议桌外面的一排凳子上。 临边官员也要有随行翻译官、文职和警卫员等。 可是与这边的比起来,那阵势弱了不少。 翟惜墨与几个干部安静地坐在外面凳子上,能被点名参加和谈,也是他的荣幸。 他有自知之明,这种专业谈判的事情还得是最上面的长官才搞得定,但是今天能亲眼看到韩随境展露他大将的风采,多少也是一种荣幸。 不多时,会谈室进入正式谈判、交锋。 韩随境步步为营,对于条件丝毫不让步,并强势道:“若是达不到我们的条件,别说河朔四镇,白腾镇这个仗还能继续打。” “下一次,我们要进攻的可就不止你们的道路和桥梁,工厂、村庄,全都是我们的目标。” 这话吓得另外两方的官员瑟瑟发抖。 坐在边上的小干部们,不禁后背发凉,这种威胁够狠。 … 李村,彭政宇的葬礼结束后。 程雪茹悲伤的心情依旧,一想到丈夫那么年轻就没了,不禁泪洒家中每个角落。 她轻靠在大门边,双眼望着院子里面跑来跑去啄食嬉闹的几只鸡,不禁又是悲从中来。 这时,一道熟悉的身影走向程家院落。 那是翟青松,怀中还抱着他侄子,小家伙远远就看到了程雪茹站在门边发愣,便是兴奋的挥手小手,喊道: “阿姨,阿姨,我妈妈要回部队啦。” 看到翟青松带着个侄子来到程家,满面欢喜,她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怎么?部队通知你们了么?” 本来想问:你们怎么又过来了? 翟青松抱着孩子走进农家篱笆院子,径直走到大门外,脸上止不住的高兴劲儿,“刚才部队通知我们了,说是弟妹先回部队,我弟弟可能还得再过几天。” “翟大哥,你住在部队家属院,有没有听说这次还有其他战士离开么?”她小心翼翼地问。 “…听说一共有五名战士,部队已经通知了家属,进行安置。” 翟青松深知,眼前的姑娘短时间内无法从失去丈夫的悲痛中挣扎出来。 也晓得她心地善良,无论是什么样的家属,都无法承受失去亲人的痛苦。 程雪茹轻手扶着小家伙的脑袋,口中喃喃道:“五个家庭啊…” “阿姨!你不要哭了好不好?等我妈妈回部队,我让她带你出去玩。”宝儿扬起小脸蛋稚气说道。 程雪茹破涕为笑,好笑道:“你妈妈哪有我熟悉这十里八村?” 转眸,才想起来问伯侄俩吃过午饭没。 “吃了!弟妹可能今晚就到家,我弟弟还得过两天回来,要不…”庄稼汉还是那样腼腆,他这趟是特地来到李村,想让程雪茹去部队家属院住两天,免得家属院那些女人说闲话。 “你想让我去你们家住几天?”姑娘冰雪聪明,看出了眼前这个不善言语的庄稼汉的意思。 翟青松点头,不好意思的说:“都是我给他们添了麻烦,现在天气也热了,等弟妹回来,我想在部队周边开垦点荒山,种点粮食蔬菜。” “你想种地?我们村有的是土地,程家的好田也不少,翟大哥你若是想种田,就种我们家的。”程雪茹几乎没做任何思索便这般说。 “种你们家的田,你爷爷会不会说什么?” 程雪茹勾唇浅笑,“爷爷不会说什么的,我们家就两口人,每年种的粮食都吃不完,给你种点也没事。” 姑娘心思澄明,这些天,自从程家办丧事,翟青松一直在帮着忙前忙后。 头几天,甚至还带着侄子过来帮他们做饭,虽说他说不出什么感人的话安慰她,可她感觉出这个汉子厚重的情谊。 不过是因为她帮了他们去镇上买这买那。 “对了,家里的粮食不多了,我想买点粮食回去,省的弟妹回来还去镇上粮站买。” 俩人站在程家大门边,一个站在屋内,另一个站在门外。 程雪茹眨着雪亮的眼睛,“先在我们家装点粮食回去,这些天,翟大哥你也帮我们做了不少事情。” “那我给钱。”庄稼汉赶忙就从裤兜掏钱。 却被姑娘按住了掏钱的手,转而轻轻一笑,“钱留着以后做别的正经事!我收拾一下,把猪喂了,晚点就和你们去部队。” “我帮你。” 俩人走进堂屋,翟青松又想起孩子还在门口,“宝儿,我和雪茹阿姨去喂猪,你别乱跑,就在院子里面玩儿。” “嗯!” 小家伙没有玩伴,便坐在屋檐下的一张小马扎上面,从衣服口袋掏出小人书看。 翟青松交代了一声侄子,便跟着程雪茹去了灶屋,灶屋里面弥漫着一股猪草煮熟的气味,他娴熟的找到装猪食的木桶,径直去土灶打猪食。 “没事,翟大哥,我来就行。” “这木桶挺沉的,你把猪食装进桶里,我来提。” 程雪茹长这么大,以前除了丈夫和爷爷会这般体贴她干家里的重活,还是头回有外人这般心疼她。 她笑了笑,拿起一个葫芦瓢,把锅里的猪食往木桶里面,瞅了一眼翟青松的左臂,“你左手现在感觉怎么样?那天,我听村里李奶奶说,天气热点,你这伤口会恢复的更快。” “嗯,恢复的挺好,神经应该是长好了,只是还不太干使力。” 憨厚耿直的庄稼汉话音还没落下,看到木桶里面装满了猪食,便是毫不犹豫的拎起木桶转身去猪圈喂猪。 程雪茹看出汉子的实在,丢下手中的葫芦瓢,紧跟着他去猪圈。 毕竟是熟悉家务活的汉子,单手拎着木桶到了猪圈,便是麻利的把一桶猪食倒进猪槽,三个长得油光水滑的猪脑袋齐齐的挤在石头打造的猪槽旁抢食。 俩人看着三头猪长得这么好,情不自禁的都笑起来。 “等年底我们宰猪的时候,给你们砍两块肉拿回部队吃。”程雪茹大方说道。 “那我们给钱买。” “我打算卖两头猪给部队,自己吃一头,所以你不要担心我们没肉吃。” 翟青松神情为之动容,卖两头猪可不少钱呢。 自己吃一头猪,以前这种事他们红梅村可是想都不敢想,程家两口人,那还不得天天肉吃哇。 看着猪圈里面每头猪足有150斤重的样子,翟青松心中爱慕不已,喃喃道:“我也想养猪,就是…,部队肯定没地方养。” 第180章 做媒 程雪茹望向沉默的庄稼汉,他直愣愣的盯着猪圈的三头还不算很肥的猪,看得出来,他很羡慕程家三头肥猪。 姑娘嘴巴动了动,但最终没说什么。 喂完猪,程雪茹又带着庄稼汉去屋里装了一碗黄豆。 “家里还有点黄豆,我带去部队,看看宝儿妈妈回来后怎么弄着吃。” “这些天,总是吃你们家的粮食,我都过意不去了。” 翟青松说的是心里话,程雪茹带他们去镇上买的只是做饭的火炉子和蜂窝煤。 吃的粮食都是从程家拿的,程雪茹的爷爷听说他带着侄子留在部队,老人家很善良也不肯收他的钱。 装好黄豆,程雪茹又找来一个装粮食的布口袋,让翟青松把口袋牵着,“没事,你们两个也吃不了多少,去年我们收成好,所以还有点存粮,而且去年我和彭政宇扯了结婚证,他在部队每个月的工资抖交给我了…” 姑娘从自家装粮食的口袋舀了三碗大米,提到离开不久的丈夫,心情瞬间又悲伤起来。 翟青松打算等到弟妹回来,再找机会把这些天才粮食钱补给程家。 见姑娘刚好没过多大一会儿的眼圈,又是通红,他也不敢再说什么,提着粮食和黄豆出去,“我去田里找你爷爷说一声。” 程雪茹跟着走出来,站在堂屋,点头。 目送男人快步走出院子,去田里找她爷爷。 “宝儿,你在看小人书吗?走,咱们回你们家,先把晚饭做好等你妈妈回家。” “好的呀。” 小家伙从善如流,连忙合上小人书,塞回衣兜,从小马扎站起来开心的站在大门外等候程雪茹关门。 李村两边都驻扎的有部队,平常,村里家家户户大门都不用上锁,村民们大都在附近田里种庄稼干活,只把大门关上,锁头挂在门上便好。 程雪茹关好大门,一手拎着点粮食,顺手去门前的菜园里面摘了个小南瓜带上。 “阿姨,我大伯离婚了,你晓得吧?”宝儿乖乖的等在菜园子外面的田埂上,见程雪茹摘了南瓜带去部队,从路边拔了一个狗尾巴草问道。 姑娘刚从菜地里出来,一个大步走到田埂上,杏眸愣了一下,“你一个小孩子怎么忽然想起说大人的事?” 这些天,和小家伙相处下来,她发现宝儿特别聪明。 爸爸妈妈不在家,他跟着大伯,也不哭不闹,除了他爸妈离开部队头几天,饿的直掉眼泪。 宝儿牵着程雪茹的手掌,笑眯眯的说:“我妈妈说,今后要给大伯找一个像妈妈那样的大伯母。” “是嘛?你妈妈人还怪好的呢。” “那…阿姨你觉得我大伯好不好哇?” 姑娘还没反应过来,心直口快的点头,“你大伯勤快,性格也好,当然好。” “那你以后嫁给我大伯好不好?” “……”姑娘涨红了脸,宝儿这几天总是一见到她便是有意无意提到他大伯,若不了解翟青松的为人,她一定要误会这话肯定是大人教孩子故意探她口风。 以她对翟青松的了解,那个男人是那样忠厚老实,多说一句话都会脸红。 决计不会在一个四岁小娃娃面前胡说。 “怎么?帮你大伯做媒呀?”程雪茹一向开朗豁达的性子,使得她有点没忍住笑意。 虽说彭政宇才刚离开,她不可能考虑将来的事情。 但是谁都晓得,她还是个大姑娘,再嫁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宝儿仰着稚气小脸蛋,笑眯眯的说:“阿姨你放心吧,我大伯真的很勤快,每天很早就起来干活,也很喜欢小孩子。” “而且招娣姐姐跟着以前的大伯母嫁到别人家了,”小家伙很会察言观色,大概是从小也在村里长大,见程雪茹没说话,他又道:“那个大伯母不会再让招娣姐姐回我们翟家…” 程雪茹抬头望向从另一边田埂走向他们的汉子,深吸一口气,低头,小声道:“你大伯还没说要找对象,你一个小孩子可千万别再说了哦。” 翟青松远远地走过来,沿途都跟李村的老乡们打招呼,村里的老人小孩都很喜欢他。 “我给你爷爷说了,今晚你就住部队家属院。” “哦。” “大伯你喜欢李村吗?”小家伙见大伯终于回来,拉着程雪茹的手边走边问道。 翟青松哪晓得侄子是个小机灵鬼,“喜欢啊,等你妈妈回来,大伯就得找点事情做,不能天天陪你玩。” “那你到李村来帮阿姨种田吧。” “啊?” 翟青松不明所以,特别看了程雪茹一眼,憨厚笑道:“你小子还是有点心,晓得感谢雪茹阿姨。” “不是这个意思哦,大伯。”宝儿松开程雪茹的手,跑到前边,回头看着他们两个,“大伯你和雪茹阿姨结婚吧,以后我放假了就来李村找你玩。” “宝儿你乱说什么?大伯要打你嘴巴啊。”翟青松吓坏了,斥责了孩子一句,赶忙解释,“小孩子不懂事乱说,雪茹姑娘你千万别多心。” 霎那,翟青松难为情的抖不敢和姑娘并排而走,滚烫的脸很快便像是烧着了一样。 程雪茹望着庄稼汉急忙解释的样子,故意避开她的眼神,一阵微风吹来,吹起了她颊边的发丝。 姑娘心里也不是不解风情,几步追上汉子,“我和你们一家人都很有缘分,翟大哥,我觉得你人很好,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也没有别的对象,也许我们两个可以试着相处一下…” “轰!” 翟青松浑身僵住,侧过脸,十分惊讶的看着眼前的漂亮姑娘。 如此漂亮又能干的姑娘,他做梦都不敢肖想。 更别提他还是个离了婚的男人,一无所有,拿什么给人家幸福? “啪啪啪!” 宝儿觉得自己干了一件大事,短短的吃惊后,赶忙跑过来,拍着小手掌。 “大伯你快答应,我爸爸说,想要娶到漂亮媳妇儿就得主动,他就是这样才娶到我妈妈的啦。” … 翟青松心情很复杂,沮丧、激动,冲动,所有能出现的情绪全部在这一路上悄悄上演,便在他脑子里面打架。 带着程雪茹和宝儿回到部队家属院,打算尽量不跟姑娘讲话。 他们三个刚要走进家属院,便看到部队后勤处的战士们忙前忙后。 有人看到翟青松,高声喊道:“翟大哥你们可回来了。” “啊?有什么事吗?” 一名后勤科的战士兴冲冲的跑过来,跟程雪茹打了招呼,便说道:“翟大哥,刚才我们还去你们家送大米呢,你们可算回来了,那我这就回去把东西给你们送去家里。” 翟青松一脸懵,“什么大米?” “嗨,翟大哥你还不晓得,宝儿妈妈这次去战地可是立了功,段司令员特别奖励你们家一百斤大米,十斤菜籽油。对了,还有张营长的妻子也得到了奖励…” 翟青松吃惊不小,弟妹去战地立了功? 还获得司令员的特别奖励? 翟青松激动地不得了,这下子家里不缺粮食吃了,他回过神,拉住小同志,“张家的还是等张康他们回来再去领,麻烦你们帮忙把我弟妹的送来。” “也行。” 三个人站在原地,欢喜的不得了。 程雪茹揉揉小家伙的脑袋,笑道:“宝儿妈妈很争气呢,还得到段司令员的奖赏。” 三人赶忙上楼回家,准备迎接后勤科给翟家送大米和菜籽油。 当天恰逢周末,家属院的女人和孩子都在家。 楼下玩耍的孩子们可都听见了后勤科战士和翟青松的交谈。 住在同一个大院的不少军嫂们,很快便听说了这事,起初她们还不信。 这会儿,五楼徐长河家里,几个军嫂正在玩牌。 几个小孩子跑进去把这事告诉他们各自妈妈,陪着廖凤娇打牌的几个军嫂听得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 “怎么可能呢?!” “段司令员给翟家发了大米奖励?” “那可是段司令员啊!” “刘春丽,你不是说翟副团的女人只是去充数的吗?” 问这话的是廖凤娇,并且这女人对部队把三楼那套房子分给翟家,意见很大。 得知翟惜墨申请家属随军,需要房子,她话里话外说翟家一家子占了家属院最好的房子,还说以翟惜墨的军衔配不上那套房子。 刘春丽没去成,便在家属院胡乱散播谣言,说是王紫如想让朱艳跟着一起去,所以故意当个积极分子图表现。 手中的纸牌直接丢到桌上,“走!去看看不就晓得了嘛。” 几个军嫂顿时就从徐长河家里出来,恰好看到楼下,几个战士抬着几袋大米,拎着几壶油,急急忙忙走进了家属楼。 廖凤娇脸色阴沉,瞪着刘春丽,“我还能指望你这种女人干点什么?” 整个家属院的军嫂们,全都是围着廖凤娇打转。 花式舔首长家的女人。 这下子,好像家属院已经不再是廖凤娇一家独大。 刘春丽脸色很差,嘴巴剧烈颤动,“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战士们抬着大米,拎着菜籽油,喜气洋洋的送到翟家。 “翟大哥!恭喜你们家得到了这么多大米,这里是一百斤大米,10斤菜籽油,你清点一下,然后在这里签个字。”一名战士笑眯眯的将名册送到翟青松面前笑道。 住在隔壁的赵翠兰完全懵了,男人们全部去了战地,家里的女人和孩子一点都不知道战地的情况。 她走到翟家门口,看到摆在小客厅的几袋鼓鼓囊囊的大米,还有装的满满当当的菜籽油,这画面给她造成了巨大的冲击。 这么多白花花的大米,蒸米饭多好吃呀。 赵翠兰讪笑道:“小同志啊,为什么给他们家奖励这么多粮食?我们家有没有啊?” 第181章 是谁要撬我家大门的啊? 住在家属院的许多小孩子,没见过这种阵仗,‘呼啦啦’的一大群孩子都跑来翟家,争先恐后的将门口堵住。 看到家里突然收到这么多粮食,宝儿瞬间感觉自己在家属院有地位了。 翟青松还在签字,没人注意到站在门口隔壁女人赵翠兰眼巴巴的询问。 “不知道怎么感谢组织,…,对了,我弟妹他们大概几点能回部队?” 后勤科干事亲切笑道:“王副官打电话说过,今天回来的这一批人,乘坐的东风车是下午三点多从那边出发,回到部队应该是后半夜的事儿啦。回部队后,嫂子还得协助战友们把伤员送去集体宿舍。” “还得送伤员回集体宿舍?有伤员需要照顾,是应该好好照顾那些受伤的同志,今天那谢谢你们了啊,给我们家送来这么多粮食。” 庄稼汉也说不出别的感激的话。 听说弟妹回到部队,还得协助安置伤员回集体宿舍,大概晓得晚饭不用等她。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翟大哥,你们收好粮食,我们先回后勤科。” “慢走啊。” 眼见后勤科就要离开,赵翠兰不甘心,嗓音拔高,“小同志,是不是还得给我们家分粮食?” 依旧没人回答赵翠兰,后勤科的几个同志看都没看她一眼。 家属院的大孩子们全都来看热闹,小家伙得意极了,扬起小脸,带着炫耀的意味说道:“我妈妈立了功,所以才给我们家发粮食呀,你们家又没人立功。” “…小崽子你嘚瑟什么!”赵翠兰脸色很难看,从牙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恨不得冲进去一巴掌扇死小比崽子。 赵翠兰咬牙切齿的骂一个小孩,刚巧被程雪茹听到,姑娘雪亮眼睛直接一瞪,走过去摸了摸小家伙,“宝儿,你妈妈今晚要回家了,过来,帮阿姨一起摘菜。” “他们全部都是今晚回部队呀?!”赵翠兰以为自己男人也是当天晚上回部队,看着屋里的几个人问道。 程雪茹假装没听见,拉着宝儿走到藤椅旁边坐下,开始摘菜,准备做晚饭。 后勤科几个战士从翟家离开时,赵翠兰拉着一位战士的手,眼巴巴的询问粮食到底有没有他们家的份。 “嫂子你拉我做什么?” 那名战士很是无语,用力拿开赵翠兰的爪子,“你都没去战地当卫生员,哪来的奖励?这是段司令员奖励给几个临时卫生员的,她们去了战地没日没夜照顾伤员很辛苦。” “就去当几天临时卫生员,捞到了这么大的好处?!”这事打死赵翠兰都不信。 她感觉这里边一定有见不得人的东西! 而且前阵子,大院的女人们都在议论翟副团的女人,故意挤走刘春丽,害的刘春丽失去了当临时卫生员的机会! 家属院这群小孩,以为自己家也能发到粮食和菜籽油,追着后勤科的战士“叮叮咚咚”朝楼下跑出去。 五楼的牌桌,几个女人都没心思玩牌。 散场后,女人们气的不行,她们就没见过去一次战地,还能收到司令员这么多奖励的先例。 最后悔的是刘春丽。 她气的直骂娘,“那个姓王的女人,莫不是以为得到一点粮食就敢在大院称王称霸?” “廖姐!等那个女人回来,咱们给她点颜色瞧瞧。” 廖凤娇还不晓得,给几个军嫂买大米和菜籽油,是从她男人徐长河的工资里面扣的钱买的。 她眼神狠狠的瞪了刘春丽一眼,“你最好给我个交代!” “等李娟回来,仔细问一下她们去了战地到底都干了些什么丰功伟绩。”刘春丽端着双肩冷哼道。 她们这帮女人住大院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看到有军嫂分到这么多粮食和菜籽油。 一百斤大米,那是在场所有女人想都不敢想的好事。 大院内,酝酿着一股火药的味道。 三楼,翟家。 程雪茹一边摘菜,提醒翟青松把粮食全部搬进卧室放着,“菜籽油也放到屋里去,省的那些女人看了惦记上了,住大院啊,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每天晚上,家家户户的火炉子都要收拾进屋,更别提其他的用具,谁家都不敢放在外面走廊过夜。 “嗯,有了这些粮食,弟妹也不会着急去买粮食了。” 翟青松看着几袋大米和菜籽油,难以掩饰内心的激动。 他活到这把岁数,还是第一次见到家里有这么多粮食,虽是弟妹挣的奖励,可他觉得就像他们家的一样,看着就感觉生活富足。 天色擦黑时,程雪茹蒸了米饭。 在蜂窝煤炉子上炒了一盘南瓜片,一盘土豆丝。 “阿姨,我妈妈晚上回家饿了吃什么呀?”宝儿捧着一碗香喷喷的米饭,想了想,说道:“给她煮一碗鸡蛋面吧。” 程雪茹眸子弯了弯,“你妈妈喜欢吃鸡蛋面?” “嗯。” “好!那晚上她们回来了,阿姨给她们煮鸡蛋面,正好还有鸡蛋。” 翟青松心情非常的好,想着弟妹回来后,就没人敢欺负他们。 当晚,整个大院的人都晓得,第二批战士将回到部队。 大院好多户人家都没睡,女人和孩子都坐在床头,等着家里的男人回来。 快到午夜十二点的时候,一束束雪亮的灯光照亮了部队大门外的昏暗,东风车拉着上千个战士从战地返回部队。 幽静的部队,顿时热闹起来。 住在家属院的战士们,迫不及待的背着行军包回到大院。 王紫如在车厢里面扛不住,最后还是把行军包打开,把被子铺在车厢里面躺着睡了一觉。 再醒过来,便发现东风车早已回到部队,车门打开,战士们抬着病号小心翼翼的送去集体宿舍。 “嫂子!你也一起去集体宿舍帮忙安顿一下病号。”有人站在车厢外面说道。 王紫如打着哈欠,连忙坐起来,手忙脚乱的整理铺在车厢内的被褥。 大院已经有人背着行军包回家,正在家里等候的三口人也是迫不及待打开家门,站在走廊朝着下面张望。 “宝儿,你和雪茹阿姨就在家,我下楼接你妈妈,她有被褥,拿不动…” “大伯你慢点。” 小家伙站在走廊旁边的一张小凳子上面,挥着小手,恨不得跟着大伯一起下楼接妈妈。 “宝儿你是不是很想妈妈呀?”程雪茹温柔的抚摸着小家伙脸蛋,转移他的注意力。 “嗯,可想可想啦,阿姨,我妈妈真的很漂亮哟。” 一大一小站在家门外瞎聊着。 翟青松跑下楼,问了好几个战士才打听到弟妹坐在最后那辆车上。 他连忙跑去最后那辆车,见王紫如果然在车厢里面,“弟妹。” 这道熟悉的嗓音顿时将王紫如喊得一愣,回过头,王紫如便见到大伯子满脸是笑,“大哥,这么晚你还没睡吗?” “部队上通知了,说你们今晚回来,宝儿也不肯睡!等你呢。”弟妹毫发无伤的回来,翟青松心里很踏实,“被子随便卷起来,给我吧。” 两个战士还等着给王紫如带路去集体宿舍,便是站在车厢外面接她下车。 “大哥你先回去,我还得去安置一下病号们,看看他们路上有没有什么问题…” “那我先把被子送回去,在楼下等你。” 王紫如去部队的集体宿舍,为病号们一一做了检查,交代了一下同住的战士们,帮一下病号们解手。 跟着送她出来的战士,走到家属院楼下,就看到大伯子站在楼下等她。 “大哥!这段时间我们都不在家,你和宝儿还好吧?”王紫如抬头看了看三楼最边上那套房子,门是开着的,屋里亮着电灯。 宝儿也看到了妈妈,高声叫道:“妈妈!妈妈!” 小家伙自从出生,就没离开过妈妈,要不是被程雪茹拉着,他肯定也冲下楼迎接。 当妈的哪有不想孩子? “对了,大哥,朱艳已经上楼了吧?” 翟青松这才说道:“刚才我送被褥回去,再下楼的时候碰到朱艳,是两个战士送她回来的,他们家分到了一套房子,就在四楼。” “这么快就分到房子?” “嗯,这几天,家属院都有空房子腾出来,好像是原先住大院的三个兵离开了,部队也在做陆续安置工作,房子腾出来,可能就优先分下来,让需要的同志搬进去住。” 王紫如飞快跑上楼,冲到家门口,一把抱起儿子,在小家伙脸上胡乱亲。 到家之后,王紫如还在和程雪茹说话,门外便响起了朱艳的叫声。 “紫如姐,我下来拿一下东西。” 翟青松连忙把房门打开,让朱艳进屋,朱艳这姑娘也是老实,在车厢里面坐了大半天,走路腿都要瘸了。 “大哥,你帮忙把东西给她送上去。” “好。” 朱艳拿了她放在翟家的一些行李,还有两床新被子,以及一些结婚的时候置办的新衣服等。 临上楼前,她小声说道:“紫如姐,我刚才看到李娟和林小婉她们几个去五楼了,说是徐长河的女人让她们上去交代一下去战地的事情,你要当心些。” “当心什么?徐长河不是被调离雄区了嘛!”王紫如愣了一下,毫不在意的笑了笑。 程雪茹诧异道:“徐长河被降职处分了?” “对!调令早就下来了,可能要等和谈结束才回来这边,然后卷铺盖滚蛋。” 翟青松帮忙拿了两床被子,送朱艳上去四楼,很小心的看了看五楼最边上那套房子。 住进家属院也有好多天。 他也晓得,那套房子住的是首长一家子。 从朱艳家里出来的时候,他忽然听到徐长河家里传出了十分尖利的骂声。 “你说什么?段司令员奖励给她们的大米和菜籽油,是扣的徐长河工资买的?” “那个姓王的女人到底有什么本事,勾引得段司令员下这么大的血本!不行,老娘现在就去撬他翟家的门,把所有粮食弄回来。” 第182章 你算什么东西?! “对!廖姐是谁啊?敢在廖姐碗里夺食,我看某些女人太把自己当回事!”作为廖凤娇跟前最忠诚的舔狗,李杏萍立刻高举大旗,一副发誓为廖凤娇讨回公道的嘴脸。 大伙都晓得,李杏萍的男人老实敦厚,连长当得,一直升不上去。 所以李杏萍甘当首长夫人的舔狗,狐假虎威,盯着大院的军嫂们一举一动,经常拿自家的一些好东西巴结首长夫人,企图让廖凤娇吹枕边风给她男人升职。 李娟见廖凤娇怒火已经彻底被激起,靠在门口,端着双手,侧过脸瞥了林小婉一眼。 “廖姐你也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到叫有些人看笑话,你还不晓得,这次,段司令员分粮食的可不止三楼翟家。” “噢,你也分到粮食了?” 廖凤娇心里一惊,完全没朝那方面想。 “不不不,我和宋玲,春梅三个人都没分到粮食,”李娟弹着指甲,眼神意味深长的看向林小婉,她可好似看出来了,林小婉这个贱人一直装无辜,这次到了战地,还巴结上了王紫如。 她叹道:“咱们这些人当中,就数林小婉运气最好,她和张营长的女人都分到了20斤粮食和2斤菜籽油。” “难怪刚才我好像看到有个战士送林小婉回家,合着是给她家送粮食?”李杏萍恍然大悟,指着林小婉,质问道:“林小婉你为什么也帮着外人一起欺负廖姐?” 霎那,林小婉成为了大伙攻击的靶子。 聚在徐长河家客厅的十多个女人,目光不善的盯着她。 就连廖凤娇都没想到,除了王紫如分到了粮食,还有林小婉这个表姿也吃了她廖凤娇男人的工资。 倏地,气氛十分诡异。 大家一直都有共识,林小婉和她们是一伙的。 而新来的朱艳与王紫如,得罪了廖凤娇,肯定是被批判的对象。 廖凤娇眼中蓄着两簇怒火,手掌拍着桌子,“林小婉!你凭什么也分到了粮食?” 十几双眼睛的注视下,林小婉那标致的圆脸露出几分笑容。 态度却不像以前那样热情,带着淡淡的轻慢,道:“我表现出众呀,司令员给我奖励有什么问题吗?” “林小婉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李杏萍见林小婉这个态度,完全没把廖凤娇放眼里,撸起衣袖:“什么也不用说了,你现在就回家把20斤大米和2斤菜籽油给廖姐送上来。” “送上来做什么?奖励给我的便是我家的粮食。” “林小婉你这是要站在三楼翟家那女人一起是不是?” 林小婉满不在乎的挠了挠头,“想要我家的粮食?去问问后勤科同意吗。” “你这个贱人!别以为去战地当了几天冒牌货卫生员,敢骑在廖姐头上。”李杏萍本想当众教训林小婉,谁知这女人好像根本不怕? 她怎么敢吃徐长河的工资啊。 和李娟一起靠在门边的宋玲与黄春梅二人,并不打算掺和廖凤娇的事情。 她俩在战地憋了这么多天,回来肯定要看到廖凤娇去三楼找王紫如撕扯,只有这样,才能让廖凤娇吃瘪。 等廖凤娇成了王紫如的手下败将,再揭露徐长河其实早就被撤职降工资并调离雄区…… 一直以来巴结廖凤娇的那些女人,肯定会比吃了屎还要难受。 因为她们得罪了新来的霸王——三楼翟家的女人。 “廖姐,你还去不去三楼啊?你们不急着睡觉,我们几个一路回部队差点累死了,没事的话,我回家睡觉。”宋玲打着哈欠问道。 廖凤娇也不确定段司令员给几个军嫂分粮食这事,到底是否真的扣的徐长河的工资。 但李娟怎么会轻易放过她? 不断的火上添油,鼓动廖凤娇去找王紫如打架。 “我们回来的时候,听说明天首长就回部队了,翟副团明天也回家了,到那时,人家男人回来了,廖姐你就是长着三头六臂也奈何不了那个姓王的女人。” 李杏萍直接去拉廖凤娇,“走!廖姐,今天我们这群姐妹给你撑腰,你能忍,我们忍不下这口气,凭什么首长辛辛苦苦挣的工资给那些不相干的女人买粮食,她又不是首长养在外面的野女人。” “你说的有道理,我男人的工资给别人买一根针都不行!”廖凤娇仗着自己男人是第九师的一把手,从不把大院的其他女人放眼中。 收起翘着的二郎腿,起身直戳戳下去三楼找王紫如。 深更半夜,五楼吵吵嚷嚷很是喧哗。 其他住户还开门出来看热闹。 听出了是廖凤娇一帮女人闹事,大院里边那些常年把自己卷起来的女人赶忙关门回屋睡觉。 “今天拿不回我男人的工资买的粮食,就不姓廖。”廖凤娇最气的不止是三楼翟家分到了粮食奖励,还有林小婉这个贱人。 明明晓得大院里面唯她独尊,林小婉还敢要段司令员奖励的粮食和菜籽油! 三楼,翟家。 程雪茹按照宝儿的要求,给王紫如煮了一碗面鸡蛋挂面。 尽管是深夜,但翟家火炉子刚煮了面,火势还很旺,大门也是开着的。 宝儿端坐在小马扎上面,安静地观看妈妈嗦面。 忽然,外面走廊传了越来越大的动静,翟青松大惊失色,赶忙走到门口朝外面望了一眼,“雪茹同志,你出来看看她们…” 程雪茹还在听王紫如讲述去战地的一些事。 便是起身走到门口,看到大院的一帮女人大晚上不睡觉,吵吵嚷嚷的从楼上下来。 走在最前边的是徐长河的女人,身后左右全都是廖凤娇身边的舔狗们。 “紫如姐,徐长河是不是真的被革职了?”程雪茹十分镇定,虽然看到那阵仗是冲着翟家而来,丝毫不惧,回头问道。 “对呀!这么晚,大院怎么这样吵?” 王紫如坐在方桌旁嗦面,随口问道。 “可能是徐长河的女人从五楼下来找你麻烦!不过你别怕,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们。”程雪茹面色冷硬,拿起放在门口的火钳,假装弄着火炉子。 “火炉子的火不要灭了,下边塞住,上面盖个盖子,明天早上起来就不用再生火啦。” 王紫如扭头冲着门外的姑娘说道。 她也是刚听说,住在大院的家家户户,每天晚上都会让炉子的火燃尽。 第二天早上起来重新生火,如此一来,便可节省一个蜂窝煤。 但那样太麻烦,也节约不了几个蜂窝煤。 翟青松见廖凤娇一行人来势汹汹,真的朝他们家走过来,他赶忙去拉程雪茹,小声说:“走,进屋去,咱们把门关上。” “不用怕,有我在。” 两人正在门口拉拉扯扯,这一幕恰好被一群女人看见。 李杏萍指着程雪茹,怪笑道:“廖姐你看,一个农村来的种庄稼的到了大院,竟然和一个寡妇纠缠呢。” “说谁呢?!”程雪茹手里的火钳一顿。 一群女人浩浩荡荡来到翟家门外,廖凤娇眼神狠狠地剜了程雪茹一眼,“不关你的事,少在这儿替不相干的女人强出头。” “对,否则可别怪廖姐今天枪打出头鸟。”李杏萍狐假虎威指着程雪茹叫嚣道。 程雪茹一把将翟青松扯到身后,挺起胸脯,目光冷冷的扫了一眼廖凤娇,以及跟着廖凤娇来到还在家闹事的女人。 “廖姐,这么晚到翟家来有事?” 廖凤娇眼神不善:“程雪茹,你男人刚死,我就不跟你废话了,让开!” “廖姐你想找紫如姐?叫她出来便是,这么大的脾气做什么?”程雪茹之所以不惧怕大院这群泼妇,除了她是烈士遗孀身份,无人敢惹,还因为她家就住在附近村里。 而大院这些女人,即使自家男人官位再高,他们都是从外省过来的。 廖凤娇眼见程雪茹是铁了心要帮翟家的女人,便是端着双手,一脸倨傲,“叫王紫如把我男人的钱买的粮食全部给我送出来!” “什么?你男人的钱买的粮食?怎么会跑到翟家?廖姐你是不是喝酒喝醉了?” “叫她出来!否则,我真的生气了,即使她是段司令员眼皮子底下的大红人,也承受不住我廖凤娇的火气。” 王紫如一碗鸡蛋面还没嗦完,便有人找上门来挑衅。 起初,她完全不知道这个叫廖凤娇的女人跟她有什么过节。 不过听到后面那句话,她便是嗤笑。 几大口将一碗鸡蛋面吃进五脏庙,放下碗筷,缓缓起身,走到门口,目光扫了扫跟在廖凤娇身后来到翟家大门外的女人们。 她目光散漫,问道:“找我什么事?” “听说段司令员分给你的100斤大米和10斤菜籽油,是我男人的工资买的?”廖凤娇劈头便问。 “啊?你男人的工资?你男人是谁呀?” 王紫如故意问道。 站在廖凤娇身后侧的李杏萍,撸起衣袖,一副仗势欺人的嘴脸,指着王紫如骂道:“贱人!住这个大院的女人,谁不认识廖姐?你以为假装不认识,就能吞了那100斤粮食?” “噢!原来这位廖姐是大院最知名的军嫂?但是我确实不认识她啊,还有哇,你男人跟我什么关系?他的工资给我买粮食,这什么逻辑,我怎么一句也没听懂。” 跟在队伍最后边的林小婉,忽然掩嘴轻笑。 她和王紫如相处这些天,多少了解她的脾气。 再说,100斤粮食又不是她们这些卫生员跟徐长河要的。 那是段司令员的命令! 云省所有军区最有权势的男人的命令,那天,徐长河被司令员重罚处分后,一个屁都不敢放。 廖凤娇还不晓得自个男人被革职! “你笑什么?人家廖姐正在生气呢,林小婉你可真是深藏不露啊,看人笑话也得分人啊。”宋玲假装轻叱道。 廖凤娇觉得自己今晚必须做点什么,否则这个大院就真的要变天。 她松开抱着的手臂,用手指梳着一头小卷发,“李杏萍,告诉她我男人是谁。” “哼,徐长河你知道吧?咱们第九师的首长,就是廖姐的男人。” 李杏萍恨不得跳起来,在王紫如家门口拉一条横幅,把廖凤娇才是这个大院最有权势的女人告诉她这种乡下来的乡巴佬。 “原来这位姐姐是徐长河的妻子呀!” “现在知道了我男人是谁,我也不跟你闹,去屋里把我男人的工资买的粮食全部给我送出来。”廖凤娇一脸倨傲。 不等王紫如回答,程雪茹便是冷笑道:“廖姐你莫不是脑子迷糊了?下午后勤科送来的粮食和菜籽油,明明是段司令员奖励给紫如姐姐的,凭什么给你?” “再说呢,即使真是用你男人的工资买的这些粮食,你怎么不给你男人打电话问个明白,平白无故给卫生员发什么粮食嘛,毕竟,你们家也不是那么富裕啊,对吧?” “你算什么东西?!竟敢管我廖凤娇的事!” 廖凤娇逼近半步怒喝道。 第183章 在新首长面前告段司令员的状! 本就不宽敞的走廊,挤满了人。 李杏萍脸色一变,正要骂程雪茹,却听到身后传来黄春梅的声音。 “哎呀廖姐,你大人大量,别跟程雪茹一般见识啦,她男人死的那么凄惨,你们没去战地,肯定不晓得,她男人身首异处啊!” 程雪茹突然悲从中来,杏眸瞪圆,“你胡说。” “我是不是胡说,你问问王紫如就晓得啦,你男人死的那么惨,司令员觉得太惨,送回来怕你们家属受不了,便叫王紫如去把人缝起来的呢。”黄春梅呵呵笑道。 “不可能!彭政宇只是死了,绝对不是身首异处,你们这些女人敢造谣,新首长来了,我要叫你们好看。”程雪茹语气里带着一丝威胁,用火钳指着站在翟家的一帮女人,眸子里面却早已通红。 转瞬,她侧过脸看着王紫如,声音颤抖不定,“紫如姐,彭政宇他不是身首异处对不对?” 王紫如心中骇然,没想到程雪茹竟是彭政宇的妻子。 她也是刚才回家后才听宝儿和大哥说,这些天幸好雪茹姑娘,他们两个男的才没饿死。 王紫如正不知道如何感激如此心地善良的姑娘… 所以! 她绝对不能让程雪茹再次陷入巨大的悲痛之中。 宁可欺骗她,让她这辈子心里好过一点。 王紫如亲昵的挽住程雪茹的手臂,用手指擦掉她脸上流落的泪珠,“当然不是!不要听别人瞎说。” 转而看向站在最后面的黄春梅,“你们谁敢造谣生事,诽谤彭政宇的名誉,明天首长回来,我第一个去告她。” “哼!本来就是事实,战地那么多的兵谁不晓得啊?”黄春梅吃过王紫如的亏,不敢直接与她硬碰硬,干架,扭头转身便走了。 走了几步,又倒回来,故意让程雪茹心里难受痛苦,高声道:“程雪茹你是个傻子吗?” “你男人送回来的时候,全身捂得紧紧的, 还戴着白手套穿着鞋子袜子是为什么?自己傻,还不许人家说。” “不!不是的,你造谣!明天我就去首长办公室告你。”程雪茹含着眼泪,肩膀颤抖的不成样子。 王紫如从程雪茹手中一把夺过火钳,指着廖凤娇等人,气势凶狠,“谁再敢放屁,我手里的家伙可没长眼。” “臭女人!敢这样对我,你男人是不是没吃过禁闭?”廖凤娇彻底怒了,脸色也是略微一沉,冷喝道,“把我男人的钱买的粮食统统给老子交出来。” “你男人?哼,对,你听到的谣言都是真的!”王紫如一手揽住程雪茹,手里火钳指着廖凤娇,得意一笑,说道:“段司令员不但罚你男人的工资,还让他从第九师滚蛋了呢,怎么,你还不晓得?” “你说什么?” 廖凤娇大吃一惊。 闻言,王紫如无奈,看来廖凤娇这女人要跳脚了,这话当众说出来也太打击人了点... “你身边不是有这么多舔狗嘛?那些怂恿你下来找我闹事的老娘们,没告诉你这么重要的调令?” 李娟等人顿时气的想冲过来抽王紫如几个大嘴巴子。 敢骂她们是老娘们。 “不!你造谣!”廖凤娇手指颤抖的厉害,指着王紫如警告道:“你敢造谣我男人,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刚刚她还犹豫了一下,就是在想要不要强行从翟家拿走那些粮食和菜籽油。 但是想了想还是要看王紫如的认错态度,她怎么也想不到,王紫如竟然… 她廖凤娇向来在这个大院是居高临下,俯瞰众人的存在。 “谁告诉你分粮食的事,这种老娘们不但坏,而且蠢;你要是上了她们的当,明天新首长来了,不但你男人身上那身皮保不住,很可能啊将来你儿子的前途也没了。” 廖凤娇身体僵硬,双眼死死盯着对面的女人。 李杏萍等人原先还一直起哄,这会儿得知徐长河被段司令员处分,并调离了第九师,当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正在三楼这群女人不知如何收场,楼下出现一道冷喝。 “是谁聚众闹事,这么晚还不睡觉?!” 这声冷喝,吓得走廊里面所有的女人全都各顾各的,调头就往自个家跑。 家属院很快响起了一阵“叮叮咚咚”的急促脚步声。 王紫如轻轻拍了一下程雪茹肩膀,温声说:“等你情绪好点,我会把彭政宇的一些事情告诉你。” 说罢,轻手将她推进了屋。 随后整理了一下情绪,出现在走廊边,朝着底下打着手电的值夜班战士回道:“没事啦,辛苦大家啊。” “嫂子你们一路辛苦了,早点歇着。” “好咧,这就准备睡觉。” 王紫如笑嘻嘻的和楼下的战士挥手,一转身,发现身后不知何时站着个女人。 “妹子啊,你刚才说徐长河被调走了?是真事儿么?”赵翠兰站在自家,紧闭着房门听了这么半天,以为廖凤娇会当众教训隔壁女人,没想到看戏看了半天,结果没打起来,却爆出徐长河被调离的惊天消息。 翟家小客厅,翟青松看到程雪茹伤心欲绝的样子,十分心疼。 屋外传来赵翠兰打听,翟青松脸色变了变,快步走出来,“弟妹!你去歇着,我来弄火炉子。” 王紫如嫁去翟家五年,对大伯子的性子很熟悉。 看出了隔壁女人很不受大伯子待见,便把火钳交给了大伯子,目光淡淡的打量了赵翠兰一眼,转身进屋。 宝儿拉着妈妈和雪茹阿姨进了主卧室,学着程雪茹的样子说道:“妈妈!住咱们家旁边的那个阿姨很坏,你不要理她。” “她怎么你们了?妈妈不在家的时候被她欺负了?” 小家伙满脸怒意,“我们没有蜂窝煤,想借两个,她不肯,而且下午她还骂我呢。” “什么?你是说刚才跟我说话的那个女人骂你?!” 看了看程雪茹心如死灰的样子,王紫如略微迟疑了一下,目光盯着宝儿不忿的脸色,片刻后,方才低声道:“妈妈回来了,以后谁也不敢再欺负你。...” 当天晚上,白腾镇和谈结束之后。 最后一批兵与首长们从小镇撤离,连夜坐车返回雄区部队。 翌日早晨是星期一。 大院仿佛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女人们早起做饭,然后送孩子去镇上学校上学。 但大院内,几乎看不见女人们像以前那样聚在一起聊天的画面。 翟青松早晨起来的时候,用火钳揭开铁盖子,发现放在走廊过夜的火炉子不但还有一点微弱的火苗。 他赶忙去小阳台夹了一个蜂窝煤架在上面,等到新的蜂窝煤完全燃起来,再把底下的换出来。 这么一会功夫,就看到女人们送自家小孩去上学。 “宝儿你饿了吧?再等会儿,我给你煮碗鸡蛋面。”回头看到宝儿已经自己穿好衣裳从屋里出来,翟青松放下火钳,走进小客厅,拉着孩子坐下,给他扣上衣服上的几粒扣子。 宝儿坐在小马扎上,小嘴巴打着哈欠,“大伯,今天我可以去上学了吗?” “你想去学校上学?等你爸爸回来才行。” “我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呀?大院的小孩都去上学了,只有我自己在家…”小家伙心里痒痒的,早就恨不得去镇上的幼儿园读书。 翟青松扭头看了看依旧紧闭着的主卧房门。 昨晚,宝儿跟他睡。 所以也不晓得弟妹几点起来。 俩人正在回头看着主卧,房门却在这时候打开,程雪茹脸色苍白的从屋里出来,反手带上房门,“翟大哥,我就先回家去了。” “我送你回去。” “大伯,我怎么办?”宝儿急忙抱住大伯的腿。 翟青松叹道:“我们一起送雪茹阿姨。” 想到火炉子上面加的蜂窝煤快要燃起来,翟青松便让程雪茹稍等几分钟。 待他把火炉子过夜的蜂窝煤换出来,再把炉子闭了,这才抱着宝儿一起去送程雪茹回李村。 程雪茹这个样子,他不放心,必须看着她回家。 到了李村程家,程雪茹爷爷正在弄早饭,便留他们吃饭,顺便叫翟青松帮忙做点农活。 部队家属院,在只有一批兵回到部队时,再一次热闹起来。 翟惜墨背着行军包,急急忙忙回到家属院,走到家门口,却发现门是虚掩着的,宝儿和大哥好像不在家。 他推开主卧,却看到妻子抱着被子睡得正香。 “你这女人胆子真大,别人把你偷走了都不晓得。”翟惜墨顾不得自己一身脏兮兮的,走到床边,清瘦身躯随之铺在了被子上面,捧着睡梦中的女人滋滋亲着。 “唔…” 王紫如还睡得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还以为做梦呢,“你咋回来了呢?不是说还有几天么?” “新来的首长效率高!谈完便下令让大伙回来,这不,段司令员还跟着一起过来给他撑场面呢。” “段司令员和韩随境一起来这边?”王紫如很难不觉得男人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讥诮的意味。 翟惜墨啄了一下女人温温热热的脸颊,“如你所愿,云省最有权势的两个领导来了,今天要在大礼堂举办军烈属慰问大会,你也别睡了,起来收拾收拾,你们卫生员都得参加。” “慰问大会?”王紫如揉着惺忪睡眼,忽然想起一事,“那是不是要给家属发抚恤金什么的?” “肯定呀。” “哎呀搞这种会做什么嘛?昨晚你没看到,彭政宇的妻子在我们家,听说她丈夫走的很凄惨,哭了一个晚上。” 翟惜墨也认得彭政宇的妻子,叫程雪茹,是个非常阳光的姑娘。 农闲时帮部队从周边调集粮食,购买蔬菜等等。 他纳闷,“程雪茹昨晚怎么到我们家来了?” “昨天晚上吧,哎,算了,不说让你担心了,我刚回家,一碗面还没吃饭,徐长河的女人带着一大帮女人冲到我们家,非要我交出段司令员奖励给我的100斤粮食和10斤菜籽油呢。” 两口子正在屋里卿卿我我,张康风风火火跑来翟家。 直接推开了卧房的门,胖脸带着八卦的意思,急忙道:“老翟!快去看热闹呀。徐长河被撤职的事情,她女人知道了,不服气,跑去新来的首长跟前儿告状哭诉呢。” “徐长河是个傻的吗?也让他女人去新首长面前哭诉?” “走走走!咱们也去瞅一眼。” 王紫如扭头看着门口的张康,“以前真没看出来,张营长你这么喜欢看瞎凑热闹,有那些时间,抓紧点和朱艳圆房吧。” “你呀。” 张康讪笑道:“嫂子,我们这是部队,你以为是乡下呢。” 还圆房?朱艳见他回到家,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敢。 他们的夫妻生活怕是难哦。 翟惜墨也被勾起了兴趣,跟着张康一起下楼回去团部。 徐长河的调令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但就看现在韩随境怎么处理这件事。 此刻,韩随境前脚到了首长办公室,与徐长河还没交接工作,就看到徐长河的妻子不请自来。 那女人一进来,便是眼圈通红,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道: “这些年老徐兢兢业业为国建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被降职降工资?段司令员说撤便撤了老徐的职,明摆着是想整我男人。” 第184章 离了个大谱,他俩咋在一起? 韩随境坐在办公桌后面,面容沉静,充分地给予群众和干部一样的倾诉权利。 耐着性子听了二十分钟,廖凤娇所谓的‘段司令员故意整老徐’的说法,一桩桩一件件说的有鼻子有眼,却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 “廖同志的意思是,想让我为徐长河做什么呢?”韩随境声音平静无波。 “老徐不许我来找首长说这些事,首长你也是个军人,一定晓得被降职降工资,还被调离原所属部队,对于一个军人就是致命打击。” “谁告诉你被调离原军区就是致命打击?” “难道不是?首长你还年轻,不像我们家老徐这个年纪了,一旦被调去别的军区,肯定会遭到别人打压,这辈子他就算再怎么努力还升不上去了。” 廖凤娇眼圈通红,手指紧紧捏着一块手帕,手帕打湿了大半。 她在第九师部队大院住了十几年,哪里想去昆区? 昆区既没有熟人,举家搬到昆区什么都得从头开始,她不乐意做任何改变。 韩随境看了看手腕的表盘指针,再过半个小时就到10:30。 “廖同志你要晓得,我的时间非常宝贵,你已经浪费了我27分钟,若是再没有一个中心思想,请从这里出去。” “首长你一定要帮我们家老徐主持公道。” “公道?你告诉我,如何帮?” 廖凤娇手里睨着的手绢擦了擦眼泪,小心翼翼地瞄了新来的首长一眼,满腹委屈:“他一心保家卫国,却被段司令员降职降工资,还被司令员扣了工资买粮食分给几个毫不相干的军嫂。” “这年头,家家户户的粮食多紧俏啊!如今我跟着老徐这日子可咋过呀。” 廖凤娇又是一阵垂泪。 “廖同志你浪费了我半个小时,就为了告诉我司令员给几个军嫂奖励了粮食?” “难道我不该讲?段司令心里有气,为什么不在全区大会上批评徐长河?他这样擅自扣掉老徐的工资去讨好几个军嫂,让我和老徐这张老脸往哪儿放?” 韩随境眸光阴沉,像是故意吊人胃口:“嗯,你说的有点道理。 ” “那么首长是不是决定为老徐讨回被扣掉的工资?”廖凤娇满脸希冀。 “或者让老徐暂时接受组织观察,过一阵子恢复他师长的军衔?” “廖同志你当军区调令是儿戏么!”转瞬,韩随境从左胸上衣口袋取出一支黑色钢笔,拧开盖子,翻开面前的记录本,浑身瞬间散发着一股寒意: “你刚说想让徐长河在全区大会上接受批评?没问题!我这就把你的诉求汇报上去,按照军区规定,明天,徐长河也就得去昆区报道,那便让司令员在全区大会上再批评批评他。” “不是!首长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的意思已经说的很清楚!廖同志,你该出去了,我不允许任何不相干的人浪费我的时间超过三十分钟。” 廖凤娇还没反应过来,脑子有些迟钝的看着新来的首长。 却被韩随境下了逐客令。 一直安静地像空气一样的警卫员,转身走到门边,打开首长办公室的房门,看向廖凤娇,“首长办公室有重要的军务处理,不相干的人请立刻出去。” 廖凤娇两只眼睛又挤出两行泪,一副凄惨的样子请求道:“首长,我不想跟老徐到昆区随军,可不可以…” “不可以。” “我话还没说完呢。” “出去!!”韩随境看到雄区师长夫人这个态度,心里就冒火。 若是昆区任何一个部队,哪怕是高高在上的司令员的妻子也不被允许踏足部队办公场所半步。 当然如今的段司令员还是个单身汉! “我今天来见首长,也不是说一定要做什么,老徐那个人忠厚老实,接到军区收复白腾镇的任务,丝毫没有犹豫,部队上明明也没多少战士留守,他带着先锋部队当天就赶赴白腾镇作战。” 廖凤娇不甘心就这么出去,她晓得,家属院里面那些女人可都看着呢。 总不能真的跟着徐长河滚去昆区吧? 韩随境吩咐警卫员,“去叫徐长河滚进来。” 两口子好手段呐,徐长河以为让家里的女人出面求情,就能免去被责罚。 团部办公室,很快便得知廖凤娇被新来的首长骂了个狗血淋头,灰头土脸的回大院去了。 由于要准备下午在大礼堂举行的军烈属慰问大会,团部全员都在紧张准备。 翟惜墨本想溜回家,但他深知,新官上任三把火,团部所有人随时有被点名叫去新首长办公室的可能。 只好跟大伙一起,为下午两点钟的慰问大会做准备。 廖凤娇灰头土脸回到家属院,被很多军嫂们看见。 三楼的翟家,王紫如又睡了一会起来洗漱。 她知道宝儿跟着大伯去了附近的李村程雪茹家里,她跟几个军嫂打听了去李村的路,便是独自从部队出来。 眼看快到中午,王紫如心想着中午吃点啥,打算去李村找点蔬菜。 不想刚出部队大门不远,就在去李村的岔路口碰到了段司令,礼貌地向司令员颔首。 “司令员!你也来雄区呀?” “怎么,我还不能来么?”段砚直不知去哪里弄得一辆自行车,在部队附近骑车溜达。 他和韩随境刚到部队,韩随境便被人缠住。 这个时间,徐长河的女人正在韩随境面前诉苦告状,他在几个干部的陪同下在部队溜达了一圈,索性让警卫员弄来自行车,到部队外面骑车晃悠。 才分别一天,又看到王紫如,段砚直莫名有些亲切:“你这小媳妇儿,部队那么热闹你不去凑,一个人往外跑!” “我又不是部队的女兵,部队上的那些好事吧,我挺没兴趣。” 王紫如见司令员不像是干正经事的,打趣道:“人家新来的首长一到部队就开始工作,你过来视察却在外面骑车压公路。” “嗯,你说的对极了,”段砚直并没生气,糙汉胡子拉碴的脸上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骑着二八大杠,慢悠悠地跟在王紫如身边,“你会不会骑自行车?” 王紫如低头瞅了瞅自己的藏青色粗布裤子,侧过脸,小心思转了转,“会骑车也没用啊。” “那怎么就没用呢,部队女兵都会骑自行车。” “我只是农村来的乡巴佬,再说,即使我会骑车,我家也没得二八大杠。” 段砚直笑着:“我下来,给你摸一把二八大杠。” 以为司令员开玩笑逗她,结果他真的,长腿一晃,颀长身躯便从车座上下来。 他推着车龙头跟在王紫如身边,“看在你给我做了好吃的菜,我帮你扶着,上来试一试。” “真、真的?”王紫如勾唇浅笑。 回头张望了一眼,公路上也没别人。 王紫如想着闲着也是闲着,试一试80年代初的凤凰牌二八大杠也算是幸事。 段砚直将车龙头交给她,便走到车尾,手掌牢牢稳住自行车的张力。 令人捧腹的是,王紫如试着爬了几次,不知是不是没骑过这么高的车座,还是腿短的缘故。 几次都没能顺利爬到自行车上座上,王紫如涨红了脸。 “你骑车可辛苦了。”段砚直嘴里轻嗤了一声,一条长腿跨在车尾,另一只手扶住了她纤细腰肢,将她一下子推到了车座上。 “不是,司令员你别…”动手动脚啊。 “身子坐正,头抬起来,双手扶住车龙头,龙头要正……”段司令就像在教小学生一样,耐心的教着小媳妇儿。 王紫如一开始还没习惯踩这么高的二八大杠,车尾有人扶着,她胆子也大了起来,试着踩了一段路,感觉二八大杠也不是那么难骑。 刚好经过一片竹林,竹林中间有一条进村的泥巴路。 “这里应该是去李村的路,我们骑车去李村吧。”王紫如兴奋的说着,车龙头一拐,自行车便朝着李村的斜坡村里公路进去。 段砚直拉着车尾,压着小媳妇的速度,抬眸,环顾了一眼前方平坦的公路和绿油油的庄稼。 “你不是猜到部队没几天吗,还晓得李村,去干什么?” 王紫如骑着自行车,后边还有人把控安全,别提有多悠哉。 便把自己打算去李村程雪茹家找孩子的打算告诉司令员。 “你家大伯子人还挺好的嘛,帮你带娃。” “是啊,我也觉得大哥这么好的男人,为什么会走到离婚这一步呢?” “他离婚了呀?” 王紫如“嗯”了一声,“就是手臂被我婆婆砍伤了,现在还没完全恢复,我以前的妯娌觉得大哥没出息,死活要跟他闹离婚,离了婚,大哥一个人在家孤孤单单好可怜,所以我们才带他一起到部队。” 听了小媳妇谈起家事,段司令员糙嗓门说道:“你这人怪好的。” “人家本来就不坏!所以你每次骂我,我都想跟你打架呢。”聊着家常话,王紫如彻底放飞了自我,说话也是没大没小。 段砚直感觉小媳妇挺有趣,进来李村,一路上嘴巴都咧的合不拢。 遇到机耕道另一边有几棵桂花树,“那儿有桂花树呢。” “桂花树?咦,真的,太好啦,再过两个月我可以进村来摘桂花咯。” “你摘桂花干什么?” “拿回去,和蜡烛融合,做香薰,点燃香薰可以让满屋子都飘着一股子清甜的桂花香。” 段砚直倒也认真琢磨起了桂花香味飘满房间… 好像特别容易感染小媳妇的快乐情绪,便问道:“那你给我送一个。” “好哇。” 王紫如愉快的点头,正好感觉腿有点酸了,“呲!” 把车停下,仰头望着几棵桂花树,青翠枝叶间挂着小小的花瓣。 心里计划着,到了九月份,早点过来摘桂花。 “几棵桂花树也这么招人喜欢?”忽然看到小媳妇停下来,一只小短腿蹬着脚踏板,段砚直怪笑了两声,“要不今天就把这些桂花偷回去?” “不,现在的不怎么香。”王紫如摇了摇头,回头到处参观了几眼,雄区部队附近的村子与他们老家的最大区别是,老家是山区。 李村地势平整,水稻田都在平坝上面。 “小媳妇你看!那是什么?”段砚直看到机耕道对面的树林边,长着一些野生莓果,红艳艳的十分诱人。“想不想吃啊?” 王紫如也看见了点缀在一簇枝藤间的小小莓果。 这么多莓果!村里小孩都不喜欢么?好多年没吃到过这么鲜艳好无污染的莓果。 王紫如舔着嘴唇,回头对上胡子拉碴的糙汉,“机耕道太宽了,你腿长,去那边帮我摘点!” “你怎么比小孩子还嘴馋?”糙汉瞪着满脸希冀的小媳妇,慢悠悠的说了这么一句,随后手势极其自然的拽了一下王紫如梳的漂亮麻花辫,口气很大:“等着!看我给你把那边的莓果全部摘下来。” “好好好!你请我吃莓果,晚饭去我们家吃饭,我弄几个菜招待你这个贵客。” 王紫如坐在二八大杠车座上,松开了一只手,看着机耕道对面的红艳艳的莓果心花怒放。 看着司令员长腿越过机耕道,大步走到那一簇枝藤前边,一颗一颗摘下莓果,不大一会儿,手掌捧着鲜艳欲滴的莓果从机耕道对面回来。 俩人站在进村的公路上,你一颗,我一颗。 王紫如也不怕脏,从司令员手里一颗一颗拿着莓果吹了吹便丢进嘴里,“嗯,味道真好,酸酸甜甜的很开胃。” 吃的正在兴头上,忽然一串自行车铃声“叮叮当当”响起来。 王紫如抬头一瞧,一位陌生面孔的年轻战士骑着自行车从李村出来。 那名战士看清前方路旁的两张面孔,当下瞳孔都放大了,急忙捏紧刹车,“司令员!” 第185章 他来了!他来了! 段砚直侧脸看了看骑着自行车的年轻战士,“到村里见到家属啦?” “见到了,雪茹同志说一会儿就去部队参加慰问大会。”年轻的战士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清澈目光在司令员与翟副团妻子脸上逡巡。 在云省所有军区,战士们早已把段司令员当做心目中神圣的偶像。 当年才进入部队的段砚直,犹如一头初生牛犊,经过几年的浴血奋战,淬炼得犹如一头雄狮。 他曾好多次率领云省战机,参加数不清的战事,荣获无数军功,可以说战功赫赫。 连韩随境都得称他一声前辈。 “你怎么还不走?愣着磨洋工?”段司令员一声糙嗓门冒出来,吓得那名战士慌忙骑上二八大杠拼命冲向斜坡。 王紫如这才听说,刚才段司令在公路上就碰到过那位战士。 “战士们都好怕你,你这么凶巴巴的做什么?” “我还想问他,愣在那儿做什么呢。”段砚直沉声说道,看了看掌心还剩下的两颗莓果,捏着王紫如的嘴巴,两颗莓果全部倒进了她嘴巴,“全给你吃!” “司令员你这人还真是实在,我决定了,要结交你这个朋友。” 摘回来的大半莓果都被她吃了,王紫如心满意足,拍着段砚直的手臂豪迈道。 越是接近对方,和司令员聊的好坦诚和深入。 “你是不是急着回部队?自行车还是还给你,我去一趟程家。” 王紫如觉得段司令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和冷酷,和他混熟了,也敢把手搭在他手臂上,将他当做支点,从骑行车上跳下来。 不过,下来的时候,那条腿还是有点困难。 又被糙汉直接抓住小腿,‘嗖’的一下翻过二八大杠的车身。 “行,你去程家吧,我回部队,下午去你们家蹭饭,记得给我多弄几个菜。”段砚直一手撑着自行车,拍了拍小媳妇肩膀高声说道。 俩人便在桂花树下分别。 王紫如到了李村,问了个老乡才找到程雪茹家。 到了程家,得知大伯子带着小家伙去田里帮忙挖土豆,王紫如去程家菜园子摘了一把豆角,豌豆片,两个还没长大的茄子,两个翠绿鲜嫩的黄瓜,顺便在程家吃了午饭才拎着一筐子蔬菜回部队。 程雪茹提前得到部队通知,知道当天下午要去部队,参加军烈属慰问大会,所以中饭没什么胃口。 王紫如也没劝她,男人尸骨未寒,这又要开会慰问,天都塌了,还吃得下饭才怪。 和大伯子一起,陪着程雪茹到了部队,王紫如见时间都快两点了,便让儿子跟着大伯回家。 “大哥你带宝儿回家,我和雪茹去大礼堂看看。” “嗯。” 翟青松很是担心的看了看程雪茹,姑娘脸上毫无血色,中午筷子都没见动一下。 “妈妈,雪茹阿姨再见。”宝儿拉着大伯,乖巧的跟妈妈挥手。 部队到处都是一片肃穆气息。 俩人走到大礼堂门口,便看到许多战士的身影。 “嫂子!” 好几个战士看到王紫如和程雪茹一起来到大礼堂,连忙颔首。 王紫如挽着雪茹姑娘走进大礼堂,当她看到舞台上拉着白底黑字超长横幅,能感觉到雪茹姑娘顿时被巨大的悲怆打击的浑身打颤。 负责接待军烈属的战士,引领她们去相应的位置坐下。 远远地,翟惜墨看到妻子和程雪茹一起来到大礼堂,便是过来打招呼,小声问道:“你中午去哪了?我回家都没饭吃。” “谁晓得你中午回家吃饭,部队不是有食堂?” “不想吃食堂。”男人略带委屈的撒娇。 王紫如无语,“去忙你的。” 还没到两点钟,长官们严肃的面孔出现在大礼堂。 段司令颀长身影出现在主席台,毕竟是云省军区最有权势的男人,自带气场,行走生风。 王紫如发现,主席台上的司令员面容干净,眼眸明亮,一身淡绿色军装,衬得健硕身形十分耀眼。 一番铿锵激昂的讲话之后,段司令便把主持重任交给了其他人,由韩随境一一为军烈属颁发荣誉书,以及相应抚恤金。 “下一位,有请彭政宇的妻子程雪茹。”司仪念道。 “雪茹,我扶你上去。” 程雪茹一脸麻木,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一样,在王紫如的搀扶下走向舞台接受丈夫的荣誉书。 大礼堂座无虚席,至少也有上千号战士以及家属。 众目之下,程雪茹和其他所有家属一样,哭成了泪人,站都站不稳。 还是王紫如替她接着荣誉书,然后与新来的首长一番走过场般的敬礼与握手。 韩随境没有想到,多年后的他们,竟会在这样悲伤的场景下默默无言。 当然,这辈子还能再见到昔日的爱人,他心情极其复杂,也触动了心中最柔软的思念,恨不得张开双臂,不顾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将她拥入怀中,甚至大哭一场。 曾几何时,他也险些为国捐躯。 最终却是缓缓举起右手,对曾经的爱人敬了个属于军人的礼。 当时大礼堂暗中沉闷气氛中,见王紫如替军嫂程雪茹与他握手,韩随境惊呆了。 “感谢组织关怀慰问。”王紫如为程雪茹维持着那份得体。 韩随境哪有机会像现在这样,明目张胆的与曾经的爱人亲密接触? 握住她软软的手却忘记松开。 王紫如不解,首长怎么不松手? 一抬头,看着韩随境,张着乌黑明眸,“首长,是不是还有什么需要叮嘱的?您放心,我一定协助部队,安抚好她……” 韩随境望着她的视线,目光微凝,盯着面前的美丽女子,感受到她不着痕迹的抽回手掌。 背对着身后的战士们,眼睫低垂。 见到曾经的爱人这般乖巧模样,韩随境剑眉轻蹙,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他告诉自己,会在心里真诚的祝福她。 王紫如搀着哭成泪人的姑娘,回到座位坐下。 在这片刻工夫,她脑海中已是千帆划过。 不由地想起一句诗词:至高至明日月。 眼前这位前任未婚夫,历经艰苦卓绝的淬炼,已然成为了军中的一颗冉冉升起的璀璨新星。 所到之处,光芒万丈,并非是她所能仰望企及,与他保持安全的距离才是明智之举。 慰问会结束后,王紫如和朱艳一起把程雪茹送回李村家里。 稍坐了一会,才回到部队家属院。 “紫如姐,以前我对随军没有什么概念,但是今天看到那几个军嫂哭的那么伤心,才第一次感觉当军嫂没那么容易。”回来的路上,朱艳感慨万千,生怕张康出个什么事。 “你别吓自己,如今已经是和平年代,战事很少,不过谁家遇到这种事都得靠自己咬牙撑过这种时候。” 王紫如顺便给朱艳做了一番心理疏导。 回到家,看到大伯子和宝儿坐在一起,正在摘菜。 “咦,你们两个今天这么主动做家务啊?” 宝儿笑眯眯的点头,“是的呢,妈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爸爸刚才回来说,晚上我们家有客人哟。” “客人?谁呀?” 翟青松笑了笑,“说是部队的两位长官要来咱们家吃晚饭,老三说,长官们不喜欢吃食堂的大锅菜,所以决定到我们家吃晚饭。” “还真来蹭饭呀!”王紫如顿时明白,定是段司令那个好吃狗,一天到晚都不愿吃食堂。 这些天在战地,他那张嘴巴也被她养刁了。 家里要来两位贵客,王紫如连忙准备晚饭。 还在80年代初,家里又没有冰箱,每天吃的肉类都得现买。 王紫如发现家里竟然没有一点肉,“大哥,镇上距离部队多远,家里要来客人,没肉可不行。” “那我下去问问炊事班的同志去不去镇上!”翟青松丢下手里的一把摘好的四季豆,起身要去炊事班。 “这个时间只怕来不及,就是不晓得咱们大院谁家有肉?” “你是说,借点肉?” “嗯,只能这样啊。”不过,王紫如才到部队当晚便去了战地,昨晚深更半夜才回家,还没来得及结交朋友,无从下手哇。 正在犯愁,翟惜墨拎着一小块梅花肉匆匆回到家。 “咦,你这是哪来的?”王紫如眼里露出几分欣喜之色,接过来掂量了一下,“至少得有2斤重。” 翟惜墨扬眉吐气道:“家里要来贵客,我比你还着急,肯定要想办法去搞点猪肉招待客人。” “你托人去镇上买的?” “不是,今晚到咱们家来的除了首长和司令员,还有副师长文远。”翟惜墨知道妻子对部队这些人事不熟,便给她介绍,“副师长人很不错,听说今晚两个长官要来咱家做客,便把他们家晚上准备做给他女儿的肉借给我们。” “是嘛?他家女娃娃几岁了?明天我就去镇上买了还给他们,可不能叫人家闺女吃不得肉。” 王紫如当即打算第二天去镇上买一块差不多重的猪肉还给文远。 殊不知,却听到男人的轻笑声。 “你笑什么?” “文远的女儿都19岁啦,今年大学毕业,这次回到部队上好像要当文艺兵。” 文远的闺女都19岁了? 还是个文艺女兵? “文家闺女叫什么名字?” “文依婷。你好像对文家姑娘很有兴致。” 王紫如终于沉不住气问道,“文家姑娘以前是不是住在大院?你们很熟吧。” 翟惜墨一手架在腰间,手指梳理着头发,“也不算很熟,但是那姑娘自小就在部队长大,大家都认识,今天下午才回来,明天你应该能见到她。” 有了猪肉,王紫如好办多了,准备了几个精致农家小炒。 站在自家门口的走廊炒菜的时候,便看到翟惜墨领着几个客人走进了家属院。 王紫如抬眸扫了一眼徐徐走向她家的几张面孔,段司令员倒是像回自己家一样大咧咧的,韩随境却保持含蓄,跟在他后面,一行人走上三楼之后,翟惜墨便与另一个中年男人走在后面。 很显眼,段砚直远远的看到了站在三楼最边上的走廊炒菜的小媳妇,脸上便是露出欣慰的笑容。 第186章 醋坛子打翻了 “走在最前边个子高高的一定就是段司令!” “新首长也来了!” “还有文副师长呢怎么也去翟家吃饭?” a栋家属楼都沸腾了。 家家户户的女人孩子全都站在走廊边上,朝着三楼翟家张望,这可是空前绝后的大事件。 段司令与新首长同时出现在家属院,有着海纳百川之势,这可是比白腾镇爆发冲突还要令人心惊肉跳。 住在三楼的那些女人,连看都不敢多看段司令员一眼,在她们心里那是置身高山之巅的大人物。 可是女人们都很烦躁,翟家才搬到家属院,王紫如仅仅跟着自个男人去了一趟白腾镇,就已经与两位顶级大干部搞好了关系? 住在翟家隔壁的赵翠兰,一早便听自个男人回来说,晚上,新首长和段司令员会来家属院。 赵翠兰也站在自家门外的走廊,做晚饭,当她看到两位气势昂扬的男人上来三楼,径直朝她这边走过来,心情激动就要从胸腔喷出来。 “…好激动啊,不知道我这发型好不好看。”赵翠兰手里的锅铲都忘了在铁锅里面铲,心情激动,又担心自己穿的不够好看,头发梳的不够漂亮。 眼神炽热的迎接人中龙凤般存在的大人物。 然后,段司令从她身旁走过来的时候,眼角余光都没看老娘们一眼,径直走到王紫如身旁,指着锅里正在煎炒的回锅肉,“就做这个给我吃?” “不怕司令员笑话,我这锅肉是借的。”王紫如挽唇笑道。 翟家本来就是乡巴佬,穷得叮当响,也就不用打肿脸充胖子。 “你男人挣的钱呢?一块猪肉都买不起,你还跟他过日子?!”段砚直颀长身影居高临下笼罩着小媳妇,嘴里也不忘打击消遣她。 跟在后面的韩随境,以及跟在后面的几个人全都没注意段砚直站在王紫如身后有什么问题。 他也看到了铁锅里面正在翻炒的回锅肉,沉声道:“进屋。” 总不能一直站在走廊,任凭楼上楼下一些毫不相干的女人把他俩当猴戏看。 “弄好吃点!我这人嘴巴挑剔,不好吃是不给饭钱的。”段砚直爽朗一笑,拍了拍王紫如肩膀,像走大路一样,走进了小客厅。 看到段司令糙嗓门说话,笑声爽朗,赵翠兰都不由得心花怒放,激动地就像是这两位贵客是到她家吃饭。 眼神滚烫得望着一行人走进翟家。 翟家小客厅本就不大,翟惜墨虽然提前回家打了招呼,让大哥收拾一下。 可再怎样收拾,空间也不能变大。 小方桌被摆在了小客厅中间,板凳和椅子就围着桌子摆放。 桌上,摆着几盘菜,拍黄瓜,清炒野生菌,肉末茄子,干煸四季豆,酸辣土豆丝,一盘青蒜黄豆芽。 每一样都是这个季节最可口的菜。 筷子和碗都摆好了。 “啧啧!这个手艺值得夸一夸。”段砚直急忙看了看桌上的几个搪瓷盘子,不但装点漂亮,闻着也好香。 宝儿还是头回见到爸爸的直属上司,看到家里突然来了这么多客人,又是血性汉子,小家伙紧张地连忙跟在大伯身后。 “咦?这是谁呀,出来给我们瞧瞧。”段砚直走到藤椅落座,看到小家伙很怕生,笑着朝他招手。 翟青松十分无措的站在一旁,见司令员逗着宝儿,笑了笑,看向三弟,“桌上茶水是才泡的。” 翟惜墨本来想在外面和妻子说几句话。 家里来了贵客,他只好跟着客人走进小客厅,就看到桌上早已备好茶水,弄好的菜也摆在了桌上,还放着几个搪瓷缸。 “粗茶淡饭,司令员别嫌弃。”他一边倒茶,腼腆道。 段砚直接过搪瓷缸,回头四下环顾了一眼,“你家算是不错的啦!听说这房子以前是李首长一家在住?” “呃,对,刚好两个月前李首长退休回乡下老家,我们这才申请到房子。” 韩随境默然落座,并没兴致参观这套陌生的房子,他在部队多年,深知,像家属院这种小套房,算是部队最好的房子。 虽说面积不算大,也足够一家三口、甚至家里有几个小孩的军人家庭居住。 文远在韩随境旁边坐下,笑眯眯的说:“翟副团运气好,部队收到他的随军申请,刚好李首长才回平顶山老家,所以我们几个领导就商量了一下,决定把这套房子给他们,不过,院儿里意见很大,就让翟副团每个月交3块钱,算是弥补。” “还要交钱?”段砚直没想到,住家属院还得交钱。 以他对王紫如守财奴一样的性子的了解,肯定对这事意见更大。 文远老实道:“翟副团住这个方子,交3块钱,院里便再没有意见了。” 坐在椅子上默默喝茶的韩随境,心里想了想,以翟惜墨每月那点工资,要养活一大家子,每月还得给部队交几块钱,日子过得不算多宽裕。 “哼!嫁给这种普通男人自讨苦吃!”韩随境心里不爽的嘀咕。 “你们先吃,我这里回锅肉马上就出锅。”王紫如手里还攥着锅铲,回头看了看小客厅,客人也都落座,转身进屋,招呼客人吃饭,“米饭在那边锅里。” 顺着王紫如手指的方向,段砚直这才看到客厅外面小阳台,还放着一个火盆,火盆上面有一口小锅。 看得出来,王紫如也费了一点小心思,一顿晚饭弄得很是丰盛。 “我去盛饭。”翟青松连忙说道。 翟惜墨平常没怎么在老家招待过客人,今天家里突然来了这么多贵客,他也激动的不知道干啥。 跟在大哥身后去帮忙盛饭。 “我们先吃了啊!”段砚直早就饿了,中午在部队食堂吃的大锅菜,捏着鼻子胡乱吃了几口水煮菜,他拿起筷子,冲着门外还在炒回锅肉的小媳妇高声说道。 “快吃!”吃好了给饭钱。 王紫如站在门外,距离屋里贵客距离有点远,扭头看向段司令,眸子闪着莹润的光:“肉马上就出锅,家里没有准备酒,待会儿给你们煮个汤。” “嗯,行,喝点汤吃的更饱。”段砚直心情很好的点头。 韩随境跟着看向门外,不知怎么回事,突然有点吃醋。 在他印象里,暴躁上司一向不会跟女人这般亲切的说话,平常对谁都一副睥睨天下的意味。 王紫如就去白腾镇当了一段时间卫生员,居然获得了段司令的赏识。 关于王紫如如此精通外伤包扎一事,韩随境还没时间深入了解,这些年在老家到底跟谁学的。 三位客人坐在桌旁,已经动筷子开始吃菜。 翟家两兄弟忙得不可开交,给大家盛了一碗饭。 就看到王紫如端着一个很大的搪瓷盘进来,盘子里面装的满满当当的回锅肉,猪肉的荤香顿时飘散在小客厅。 “肉来啦!你们多吃点哈。” “你刚才说这块肉是借的?”段砚直筷子已经伸到了盘子边上,想起这事故意问道。 王紫如急忙看了自家男人一眼,生怕这几个贵客打击了他家男人的自尊,“下午才听说你们要来家里吃饭,我也来不及去镇上买猪肉,正好文师长家里今天买了一块肉,所以就借给我们先招待客人。” 坐在椅子上的韩随境,望着小女人急于替她男人解释的意思,心里的醋坛子都要打翻。 文远面露笑容,“没关系,大家都住一个院儿里,平常有事互相帮一下嘛。” “你们家日子过得好哇,一顿饭吃这么大一块肉。”段砚直故意嘲讽文远。 “司令员说笑了,我家丫头刚好这学期大学毕业,今天下午才从昆市回来,这不,她妈妈心疼孩子在外面吃不好,早上就去镇上买了一些菜。” “看你年纪也不太大嘛,你家姑娘大学毕业了?” “司令员您又说笑,我都四十好几了,”文远心中莫名一热,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在座的两位单身汉,想着他闺女正值青春年华,随即面上笑容更加亲切,“司令员难得到雄区视察工作,既然来了,就多逗留几天,好好指导指导我们这些干部,明天晚上,都去我家吃饭。” “去你家吃饭?你妻子做饭好吃吗?” “……”韩随境真的败给了暴躁上司,好像看不出来文远急于请客的意思。 本来要是文远没有告诉大伙,他家闺女刚大学毕业,去文家吃饭是没问题。 现在听说文家有个十八九岁的大姑娘,韩随境便没了兴致。 偏在这时,段司令员手肘撞了韩随境一下,“听见了没?明晚去问文家吃饭。” 文远十分小心的觑了韩随境一眼,陪着笑,“我们家那口子做的菜也还可以,既然两位领导吃惯了紫如同志做的菜,明天晚上,我就把紫如同志请过去帮忙做饭。” 王紫如直觉便要谢绝这种‘好事’。 她也听出了文远的意思,想给自己招女婿呢。 “文师长的心意我领了,不过你还是回家和嫂子商量一下,毕竟嫂子在这大院住了这么多年,身边一定不缺相好的姐妹,若是家中请客,定然会优先考虑那些好姐妹。” 文远面色有些难看,“紫如同志说的也有道理,那我回去问一问她,明儿个再说。” 段砚直眼神愣愣的看了看小媳妇,犀利的目光与王紫如相对,“你不去,我们还去文家吃个什么饭?万一她们做的乱七八糟,叫我怎么吃!” “你担心什么?嫂子人很好,师长让你去便去帮忙吧。”翟惜墨声线中带着自信劝着妻子。 第187章 他为什么还不离婚? 王紫如没想到自家男人也跟着一同劝她,尽管惊讶,嘴角露出一抹不得罪人的笑容,“文师长说了,回家和嫂子商量再说。” “……”翟惜墨看了看文师长便没再说什么。 坐在他俩不远处的段砚直眉峰皱起,他不喜欢有人束缚小媳妇的天真浪漫。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敢束缚她,那也只能是她自己,刚才他也不知怎么回事,好像习惯性的在她面前撒娇,想让王紫如一起去文家吃顿好饭,并不是真的看到她去文家帮忙弄菜。 “行啦!文家的女人又不是废物,自己不会做菜呀?!”段司令十分烦躁的轻斥了一句,没好气道:“文远还有个女儿,可以帮她妈做饭。” “司令员说的对,我闺女也能给她妈妈打下手。”文远不知哪里得罪了暴躁的段司令,没去仔细去看司令员的脸色,倒也从善如流说道。 韩随境神情微微一愣,到底是谁刚才嚷嚷着说文家女人做饭乱七八糟的啊? 这么快就转变了风向。 有点不像是他认识多年的暴躁上司。 这个小插曲很快过去。 席间,文远心情特别的好,逗着宝儿,问他:“你爸爸妈妈刚回部队就去前线打仗,你和大伯在家怕了没?” 顿时,几双眼睛全都看向小家伙。 宝儿捧着一碗饭,乖巧的坐在妈妈身边,眨着清亮的眼睛,左看看右看看,“我们饿了好几天…” “啊?饿了好几天?”文远脸色错愕。 韩随境和段砚直亦是面露诧异,看向坐在宝儿身边沉闷的庄稼汉。 心说带着个小孩子还能挨饿? 韩随境料想过,退了韩家的亲事,转头嫁给平民百姓的她也许会遭遇种种不幸。 这不,连孩子都差点饿死。 翟惜墨感觉到几道目光盯着自己,讪道:“我们回部队当晚,就去了白腾镇,也没来得及置办火炉子,我大哥又不晓得去镇上的路,带着孩子在家可能是遭了点罪。” “雪茹阿姨看到我们没吃饭,才带我们去炊事班吃馒头。”小家伙高声说道。 “雪茹阿姨?是住家属院的军嫂哇?”段砚直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围着小桌子的众人就晓得他不走心。 “人家住李村,就是上午咱们骑车到李村路口,不是碰到那个战士进村去通知程雪茹到部队参加慰问大会嘛。”王紫如一时忘了避嫌,也没多想便是这般提醒糙汉。 果然,段砚直想起是有这么回事,上午他俩骑着二八大杠去李村,发现路边有野生莓果。 小媳妇嘴巴馋,想吃莓果,支棱他干活,当时他心情很好便跳到机耕道,对面胡乱摘了一把,然后两人便站在李村的路口吃莓果… 本来这事不说还好,满桌子的男人先前的责问,陆续化作震惊! 但谁也不敢当众问段司令员和王紫如为什么同时出现在李村。 翟惜墨目光直勾勾的转向妻子,很小心的又看了司令员一眼,“宝儿说的那个雪茹姑娘,就住在李村,这次我们两个不在家,得亏有她帮忙。” 宝儿似乎感觉到了气氛异常,稚气说道:“我和大伯帮忙挖土豆,妈妈到了雪茹阿姨家里,就帮着阿姨做饭,所以我们都在阿姨家吃的土豆饭,可好吃啦。” “嗯,昨晚雪茹同志住我们家,早上我就带着宝儿送她回家,碰到程爷爷在田里挖土豆,我们就留下来帮忙挖了半天土豆。” 翟青松也不晓得哪里不对劲,但是他觉得有必要站出来说句话,免得大家误会了弟妹。 韩随境脸色很黑,从这家人急于辩护的话里,大概理出了一点头绪。 上午暴躁上司见他被徐长河的妻子缠住,便独自去部队到处闲逛,可能跟部队上的兵借了自行车出去溜达,结果路上碰到了王紫如正好去李村。 “嘿嘿,”文远觉察出一些尴尬气氛,不动声色转移话题,“原来是程雪茹阿姨帮了你们!那姑娘真是个好姑娘,谁将来娶到她,真是祖坟冒青烟。” 段砚直嘴里嚼着一口菜,“你们家住大院,你妻子这点觉悟都没有,帮一帮他们伯侄俩能死?” “难怪你这把年纪还是个师长!看来你妻子的觉悟也不怎样啊。” 被段司令当众嘲讽,文远尴尬的笑了两声:“大院这些军嫂可能都怕别人说闲话,毕竟翟副团哥哥是个汉子,若是妇女的话,定然有人帮助。” 这话,王紫如不太赞同,“说到妇女是吧,我回来后听说,住在我们家隔壁的妇女可没一点怜悯之心。” “住你们家隔壁的妇女是谁?” 王紫如看他一眼,没明说赵翠兰的名字,却是冷笑道: “她明明晓得我们家才住进家属院,两个大人都去了战地,家里的孩子才四岁,饿了两天没吃饭,她都没想到给我儿子一个窝窝头。” “饿了两天没东西吃?”段砚直忽然有点印象,就是那天他好像正在接韩随境电话。 小媳妇和她男人突然闯进办公室,说是要给家里打电话。 好像那天她说孩子在家可能没吃饭。 想到这茬,段司令员老脸一热,有点过意不去。 “后来雪茹姑娘来了之后,问她借两个蜂窝煤,她不肯借,后来还是程雪茹带着大哥去镇上买的火炉子蜂窝煤,家里才开了火。” “哼,我们家也有火炉子了,再也不怕楼上那些坏阿姨笑话我们是乡巴佬,不会用蜂窝煤。”小家伙很生气。 王紫如拍着小家伙肩膀:“没事啦,还没饿死,已经是万幸。” 坐在对面的两个男人,韩随境和段司令,心情各异。 韩随境沉着气,嘴巴默默嚼着菜,他回忆白腾镇战事最激烈的那几天,他身在河朔四镇。 男人心弦“嘣”的一声,像是拉断了多少年积攒着对她的怨愤。 不知不觉间,他已是眼眶湿润。 当初不过是电话里吩咐了她几句,让她好好念完高中,多学点知识,将来到了部队也有用武之地。 她不爱听,自那之后再也不接他电话,也不给他回信。 还跟奶奶说,觉得他强势,霸道,逼着她学这个学那个,好像不学那些东西就不配做他妻子。 怀疑他在部队已经有了别的心思,瞧不起她是个乡下姑娘。 没过多久,她要死要活退婚,要嫁的婆家有着他所难以想象的贫穷,五年以来,那种日子她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韩随境这一刻真实感到心痛。 既然跟着男人到部队随军,明明晓得家里还有个四岁小孩,还跟着去白腾镇到底能做些什么? 先前他们隔着几百公里的距离,而此时此刻他们面对面却不能随心所欲表达,韩随境心中竟不由得责备起了对面假装云淡风轻的女人,明明柔弱的什么也做不了,还跟着男人去战地。 “这个男人对她那么重要?!”他疯狂的嫉妒… 看着两口子紧挨着而坐,对面两个男人胸腔各有各的不爽。 “哎呀!也是万幸,总算有人肯帮你们,孩子也没事;明天晚上,放映员要到部队来放电影,给你留着头排的位置。”段司令员糙嗓门哈哈大笑,颀长身形撞了韩随境一下,“给部队安排几场电影。” “嗯。”韩随境机械般的点头。 80年代初期,露天电影还是一件全民热热闹闹参与的最喜欢的娱乐项目。 部队也有电影放映员,专门在每个部队之间轮流放电影。 像宝儿这种长这么大没看过两场电影的小孩,顿时双眼盛满了奇异的光彩。 文远比宝儿还高兴,像看露天电影这种热闹事儿,家属院大人小孩都会带上小马扎去操场,场面可热闹了。 他家闺女已经决定成为一名部队文艺女兵,这便有话题和新来的首长,或者和段司令聊天。 同一时间。 家属院别的家庭,女人们都没心思做饭吃饭。 连小孩们都趴在三楼楼梯口,等着司令员和新来的首长下楼时,近距离看看他们。 张康下班回到家属院,刚走到四楼,家里的军嫂也在走廊,朝着楼下张望,呼喝道:“饭做了没还在玩?” “你今天不去吃食堂吗?”朱艳像是被丈夫逮到了什么把柄,吓了一跳。 以为他下班了是直接去食堂吃饭。 “就算我吃食堂,那你也得吃饭呀,都几点了,别人家都吃上饭了,咱家还是冷锅冷灶。” 朱艳掩嘴轻笑,拉着张康进了屋,说道:“今天紫如姐家里有客人,她家碗筷不够用,所以把我们家的新碗借去了,还有,我们买的锅也借给她了。” “不会吧?老翟招待客人,不喊我俩去吃饭,倒是晓得来我们家借碗筷。” 整个大院的女人可都看见了,王紫如家里招待贵客。 不止去张营长家借了碗筷,竹筐里面好像还有搪瓷缸茶杯,搪瓷盘… 军嫂们也瞧出了翟家这点家底,连招呼客人的碗筷茶杯都没有。 但是王紫如手腕很厉害,这就把部队手握权势的首长弄到家里吃饭,她家男人想往上升,一顿饭的事。 “你快别说了!紫如姐带着孩子,这几年在婆家过得也不容易,我听王宗浩说,紫如姐出嫁,事情办的急,娘家也没给操持嫁妆,所以……” 张康小眼睛眯了眯,“王宗浩那个王八蛋还跟你说了什么?” “讨打是吧!”朱艳知道张康并不是真找茬,娇嗔的捶了他一拳。 “算了,我还是去食堂打饭吧,虽然食堂大锅菜味口不如家里炒的菜,总比饿肚子强。” 张康拿了一个饭盒,和一个大碗,嘴里哼着小调,兴冲冲的下楼去食堂打饭。 他刚跑到楼梯口,迎面碰到一个穿着连衣裙的姑娘。 “咦,这不是文依婷嘛?你们学校放假了呀?”张康认得文依婷,以前经常跑去操场围观他们操练,尤其喜欢跟在他那老战友翟惜墨屁股后面,没借口找借口问这问那。 文依婷一头长发烫成了微卷,头顶梳了个小辫,用蝴蝶结发夹别着,绸缎连衣裙外面还罩着一件毛线钩织的小马甲。 看到张康,姑娘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张营长你可真是健忘,放寒假的时候,我就说,这学期毕业了呀。” “哦,不好意思,我给忘了。” 文依婷走近小半步,压低声音问:“上回你不是说,翟副团今年回家探亲就要和乡下的妻子离婚,为什么还把人带来部队随军?他是不是不打算离婚了?” 第188章 十分餍足的样子 张康一听,当场不高兴了:“离什么婚?老翟什么时候说过离婚,你别造谣。” 这话若是传到王紫如那,还不晓得她会怎样疯狂的打击报复。 他家军嫂还是托他们两口子的福,才娶回家,张康心里明净似的,非常清楚自己与翟家的关系,不能横生枝节。 懒得搭理文依婷,双手抱着饭盒和大碗,兴冲冲下楼去食堂打饭。 很不凑巧,文依婷这个大院最受人尊敬和喜欢的姑娘,走哪里都很耀眼,她与张康站在楼梯口讲话,让李娟听见。 李娟的家就住在楼梯口这家,本来看到文依婷毕业了回到大院,还打算和这姑娘攀个交情。 毕竟姑娘老爸现下是第九师副师长,手上多少有点权力,结果非常震惊的听说翟副团原先打算离婚!“原来姓王的那个女人还有个情敌,还是文家闺女,这就有意思了。” 站在走廊边上,目送文依婷去了旁边那栋家属楼。 隔壁那栋家属楼里有女干部,也有女战士,她们老公也是部队小干部,还有几个文艺女兵组建的家庭。 李娟晓得文依婷要当部队文艺女兵,猜到她可能是去隔壁那栋楼找某个文艺女兵谈一谈工作。 李娟感觉自己掌握了第一手劲爆消息,准备吃过晚饭去楼上玩牌,顺便给军嫂们透露点翟家不为人知的一些事儿。 三楼,翟家不时传出阵阵欢笑。 一桌男人起先都有点拘束,吃着聊着也逐渐爆出欢声笑语。 “哎呀!吃撑了耶。”段司令也不怕大伙笑话,一口气吃了三碗米饭,还喝了一碗葱花鸡蛋汤,放下碗筷,十分餍足的表情抚摸着肚子。 韩随境知道暴躁上司一向不拘小节,就跟他要骂人一样,随性自在。 “我们回去吧,晚上还有一些工作。” “行吧,那我们就回了啊。”段砚直摸了摸坐在板凳上乖巧吃饭的小家伙脸蛋,“你还挺乖,要是有机会去昆市,我招待你吃饭。” 宝儿也知道这位叔叔并不吓人,点头,“谢谢叔叔。” “不谢啊。” 说着颀长身躯从藤椅上站起身,半开玩笑似得问小媳妇,“今儿这顿饭,不收我们饭钱吧?” “收什么饭钱?”王紫如笑着说道。 就听到段司令拍着空空的荷包,“我也没带钱,口袋比我脸还干净。” 文远笑道:“司令员您真是谦虚,谁不晓得段家是大理最有钱的家庭。” “段家是有钱,但是跟我也没多大关系,”段砚直笑声爽朗,目光锁住美丽能干的小媳妇,道,“段家的钱该给谁,给多少,我小叔说了才算数,我这个段家大孙子还没资格跟段家要钱。” 一席话说的文远值得跟着站在原地憨笑。 在场所有人都晓得,即使他不跟家里要钱花,以他的军队职级,每个月几百块钱的工资肯定花不完啊。 王紫如故意看了看段司令的手掌,心说你口袋没钱不打紧。 但你手握权力,只要你一句话,大伯子的工作可能就有着落。 “粗茶淡饭招待不周,三位慢走。”王紫如跟着把贵客送出家门,站在门口笑道。 帮大哥安排工作这事,还得等到没其他人的时候单独跟大佬们提一提,文远在这儿,她不便开口跟司令员要工作。 段司令依然昂扬向前,行走在最前边,吃饱喝足的他见谁都亲切。 特地打量了一番家属院,此刻的家属院,大多吃过晚饭。有军嫂正在外面走廊洗东西,还有个兵下班在走廊给孩子洗衣裳,手里拿着一条围兜搓洗,旁边住的那户,穿着军装的小兵沉默不语,只有剁菜的声音充斥在家属院。 这些兵即使下了班,见到首长和司令员,赶忙放下手里的活计。 “首长好!” “司令员好!” 段司令显得十分亲民,象征性的挥了挥手,“好!忙你的吧。” 在文远的带领下,将两位大干部送出了家属院。 翟惜墨便没跟着下楼。 家里,女人正在忙着收拾碗筷,大哥在帮忙,翟惜墨走过去拉了拉妻子,“你上午出去碰到段司令员了么?” 王紫如低头收拾满桌的杯盘,含糊的点点头。 “你是不是碰到段司令在公路上骑自行车?” “怎么?公路是他们段家修的,还不许我从哪儿过?”王紫如故意呛了男人一句。 翟惜墨没好气冷瞥了女人一眼,“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问你是不是碰到段司令在公路上骑车…” 后面还想追问一点,他们遇到了到底说了些什么话。 既然女人有些生气,他也不再多问。 “晚上团部还有工作,我先下楼了啊。”翟惜墨捏了捏宝儿的小脸,“宝儿,待会儿你跟大伯去楼下玩儿,多认识几个小朋友,明天爸爸在团部办完手续,就送你去镇上小学给你报名读幼儿园。” “还要办什么手续?” 王紫如以为可以直接去小学报名。 没想到跟着男人到部队随军,孩子上学还得经过部队办一些手续。 “肯定要办手续,还有大哥工作的事情,我也得跟团部打申请,不过,”翟惜墨眼瞅了大哥一眼,有些担忧,“现在全国的返城知青人数比较多,已经有不少待业青年等着国家分配工作,我怕到时候,大哥的工作不好安排。” “要不要我去求一下段司令员?他不是云省级别最大的干部嘛。”王紫如开口问道。 翟惜墨毫不犹豫摆手,一口否定,“不要去麻烦段司令员,他不管这种事,给家属安置工作,都是每个部队高层与当地协商。” “那咱们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工厂?” “有啊!从咱们部队出去,不到一公里路,就有一个皮箱厂,还有一家塑胶厂。”翟惜墨对附近也比较熟悉,如数家珍似得,“再往前走,距离镇上最近的还有一个药材加工厂。” 顿时,王紫如眼里惊喜不已。 “有工厂就有办法给大哥安置工作呀,像什么保卫科,大哥是可以做的。” 翟青松脸上露出喜悦的神情,他也不指望部队帮他安置什么好工作,能讨到一口饭吃,将来运气好的话,再找个女人成个家,他能挣钱养家便已知足。 发现大哥满脸希冀的看着他俩,王紫如忙道:“大哥你别操心,这事让宝儿爸先去跟部队申请,实在不行,咱们再想法子。” “老三,如果跟部队申请,多久才能安置下来?”翟青松问道。 “这个得看咱们附近有没有工作空缺,大院有不少军嫂也在附近工厂上班,到时我先打听一下。”翟惜墨说完便下楼回团部上班。 王紫如把碗筷全部抱到门外的小桌上,回头跟大伯子说:“大哥你带着宝儿下楼去活动,散步,顺便多认识一下家属院这些人。” 宝儿早就急着想下楼,去那些小孩面前显摆家里来了贵客。 特地拿了一本小人书揣进裤兜,牵着大伯的手下楼玩儿去了。 王紫如一边刷碗,不时听到楼上楼下男人女人的说话声,拌嘴的声音,还有不知谁家在放收音机,突然感觉住在筒子楼一样的大杂院还挺新鲜。 家里都收拾干净了,王紫如把借的朱艳的碗筷和盘子,搪瓷茶缸,装进小竹筐,然后锁了房门,上去四楼。 朱艳和张康早已吃过晚饭,看到王紫如上来,朱艳连忙过去接住了小竹筐。 “紫如姐你在三楼叫一声,我自己下去拿就好啦。” “那怎么行?咱们大院的人可都看着呢,我到你们家借了这么多东西,要是让你自己下来拿,明天,大院这帮女人就会传开,说我王紫如自视清高什么的。” 朱艳接过竹筐,嘻嘻笑道:“没事,咱们又不是外人,我可当紫如姐是好姐姐呢,不用去听别人背后乱嚼舌根。” “我先回去了。”王紫如笑着拍了拍朱艳,感到有些疲乏,打算回家洗个澡,歇会儿晚上早点睡觉。 “紫如姐忙了大半天,也累了,我送你。” “不用那么麻烦,你先忙吧,才安新家,肯定有很多地方需要收拾。” 王紫如笑着从朱艳家里出来,在走廊遇到了李娟。 俩人在白腾镇都就已经拉开了干仗的架势,这么快又碰到,李娟虽然没有以往那样嚣张跋扈,但她掌握了王紫如并不知道的秘密。 王紫如也没打算和李娟打招呼,目不斜视的从李娟家门口走过去。 身后,李娟叹道:“哎,原先我还以为你多能耐,你男人多爱你,原来你男人早就打算跟你离婚呀!” “你……,跟我说话?” 王紫如眉心微微蹙起,正要下楼,缓缓转过身看着靠在自家门口的李娟。 李娟看似悠闲的锁了门,“这可是大消息啊,绝对能让今晚的牌桌笑声不断。” 说罢便是扬长上去五楼,去了宋玲家里打牌。 楼上,在宋玲的呼叫下,很快便有几个女人响应了当晚的牌局。 宋玲平常喜欢听听收音机,好久没有摸牌,这下大家又知道廖凤娇第二天就要从大院滚蛋,平常被廖凤娇压着的这些女人恨不得高歌一曲。 宋玲家里传出了女人们的嬉闹声。 当天可算得上家属院热门新闻的,除了两位大干部去翟家吃饭,那便是文远家的闺女毕业回到部队,打算当文艺兵这事。 牌桌上,不知是谁提到了文远家的闺女,“那文依婷真是命好,前边廖凤娇的闺女本来也想到咱们部队当文艺兵,结果她老子不争气,被弄去昆区,还降职了。” “苏红这下子要在大院扬眉吐气了,被廖凤娇压了这么些年,心中肯定积攒了不少怨气,往后大伙可要当心点呀,苏红那个女人看似对大院的事情不感兴趣,其实比廖凤娇还想当老大。” 李娟不置可否笑了笑,点燃一根烟,吸了一口,嘴里吐着烟雾,“告诉你们一个秘密。” “你还有秘密?” 众人嘲笑的看着李娟,但毕竟都是些牌友,感情也不深,便是等着李娟的秘密。 宋玲双手熟练的洗牌,切牌,看她一眼,“是不是王紫如家什么秘密?” 她一副我是不是猜对了的等着表扬的样子。 坐在她对面的李娟斜瞥她一眼,勾唇道:“你们是不是还不晓得,翟副团今年回老家探亲,原来准备回老家离婚!” “翟副团要离婚?!” 瞬间,这个堪称原子弹级别的爆炸新闻,将围坐在牌桌几圈的女人们震的狠狠一愣。 宋玲看了看林小婉,那意思仿佛在问林小婉是不是王紫如那一伙的。 林小婉嘴里包着一颗水果糖,标致的圆脸神情微微一僵,“你们看我做什么?人家离婚不离婚,又不是我勾引的。” “就凭你?”李娟怪笑两声,带着几分鄙夷的脸色,跟大伙说道:“你们肯定猜不到,咱们这个大院有人悄悄和翟副团搞到了一起呢。” “是谁?快说到底是哪个女人,竟敢和王紫如争抢男人。”黄春梅恨不得立刻掌握这个消息,好出去打击王紫如。 “你们肯定想不到那个女人,我也看走了眼!下午我亲耳听到张营长和文依婷打招呼,我还以为他俩只是熟络打个招呼,结果你们猜我听见了什么?” 七八个女人全都伸长了脖子,紧紧盯着李娟。 “文家那个丫头片子竟然早就看上了翟副团,她一见到张营长,便打听翟副团到底什么时候离婚…” 李娟一番添油加醋,把无意中偷听的话很快编造成了翟惜墨出轨,文远家的丫头片子臭不要脸的狗血故事。 在场这些女人,没有一个是文远家的女人的塑料姐妹。 两个都不讨喜的女人之间竟然存在着这样一层关系,大伙恨不得当晚便看到苏红跟王紫如干仗的场面。 “不玩了,我得让大家都知道王紫如那个臭女人有多可怜。”黄春梅无心玩牌,将手里刚拿到了几张纸票朝桌上一扔,便是起身离开。 其他人也没了玩牌的乐趣,全都揣着小心思,就想快点出去把这个劲爆新闻传扬出去,好让全院男女老少都知道。 第189章 探他的口风 当晚,文远陪同新首长和段司令员,坐在首长办公室,为新来的首长介绍了第九师目前的情况。 徐长河正式办理了调任手续,将于第二天去昆区下属某个部队报到。 “苏红!咱们家有大喜事啊。”下班回到家,文远一进屋兴冲冲的告诉妻子,“明天咱们好好准备一顿晚饭,招待新来的首长和段司令,你明天一早就去镇上买菜,多买点好菜,弄一大桌。” 苏红靠着藤椅,悠闲地听着收音机里面的天鹅舞曲。 她看着男人兴奋的样子,张了张嘴。 新来的首长韩随境与云省军区一把手段司令,放在云省任何一个部队都是鼎鼎有名。 像她们家这种普通干部,上有师长压着,她家男人都是板着手指过日子,与新首长和段司令那可是两个世界。 苏红做梦都不敢想,自己男人竟有机会接近顶层大干部,连忙关了收音机。 “新首长和段司令才去三楼翟家吃饭,为什么又到我们家吃饭?” “嘿嘿!这就叫做风水轮流转,”文远在妻子旁边的板凳上坐下,将徐长河已经被正式调离第九师告诉妻子,“明天,徐长河一家子就得离开第九师,往后咱们过得怎么样,还得看明天晚上。” 文远意味深长看了眼女儿的房间,见房门敞开,屋里亮着灯,便叫女儿出来。 男人这般兴奋的叫女儿出来说话,苏红又靠回藤椅,重新按了一下收音机按钮,撇嘴道:“怎么,翟家的饭不好吃?还想来吃我们文家的饭。” 整个家属院都看见两位大干部去了三楼翟家吃饭,还吃的那样欢快。 苏红自然也是早就听说从昆区过来的两位大干部到翟家吃饭这事,她这种人前人淡如菊的女人,并不好事去凑那些热闹。 别的军嫂都在翘首期盼两位贵客,苏红却在家慢悠悠的和闺女做饭吃饭,听收音机里面的节目。 文远仿佛已经打入了高层圈子,握住妻子的手掌,“我打听过了,新首长还单身,没有谈对象,对我们家婷婷来说,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哇。” 他压低声音。 苏红叹了一口气,并不想招待新来的首长吃饭,她可不像三楼那个女人做人招摇,惹来大院其他女人眼馋妒忌。 “婷婷你出来呀,爸爸叫你呢。” 屋里坐在抽屉旁边的文依婷,正在翻阅相片,其中有几张是之前与部队上的一些同志的合影。 其中,便有她与翟惜墨的合影。 文依婷考上昆区的大学,去大城市昆区待了两年,见过大世面,两个干部到文家吃饭,也没什么了不起。 她放下相片,从房间里面出来,摆弄着一头烫得微卷的披肩长发。 文远有意撮合自己闺女与新来的首长韩随境之间的婚事。 “他是大地方调过来的干部,很有分量,又有文化,还是军事大学毕业的高材生。虽说他是暂时调到雄区代管第九师,你们可能不晓得,他在云省军区威望极高,将来有望接替一把手。” 文依婷目光呆滞,有自知之明,那种大干部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 她在大学读书期间,见过好多校友的失败爱情,无一不是为了追求可望不可即的爱情,最终摔得粉身碎骨。 文依婷深知,自己没有很大的志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和喜欢的男人结婚。 而她心目中的白月光男人今年回老家探亲,却没有离婚,反而带着乡下的土包子妻子到部队随军,所以恐怕她得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让翟惜墨的乡下糟糠之妻知道自己与男人之间有多么大的差距! 仅仅会一点村里赤脚医生的包扎技术算得了什么?哪能与她这样的正规大学生相提并论。 必须要看到他离婚。 文依婷琢磨之后便在爸妈面前坐下,“爸,明晚你除了邀请新首长和段司令,还邀请了其他人没?” “当然有请其他几个干部。” “邀请了翟副团一家?” “翟副团的妻子可是段司令跟前的大红人,当时又是在翟家吃饭的时候请的,哪能不请他?” 文远晓得,王紫如之所以能在段司令面前横着走,是因为这次去了白腾镇,为第九师解决了棘手的麻烦——几十个重伤战士,都是在她的精心的照顾下逐渐恢复健康。 因此新首长追究徐长河的失职,伤员处置这一块算是为徐长河记了一笔不小的功,才不至于将他连降几级。 文依婷想了想,“既然咱们家招待新首长和段司令,那便多邀请一些人,把那些干部的妻子也请过来,好好热闹热闹。” “我们男人聚餐,让女人来掺和什么?”文远压根就没想过,一并邀请那些干部的妻子。 苏红回头看了看出落得亭亭玉立的闺女,很是骄傲,“就照闺女的意思办。” “请那么多人来我们家吃饭?”文远还是头一回做这种事。 之前在徐长河手底下,他尽量不露锋芒,徐长河前脚刚走,文家请这么多干部和家属吃饭,会不会太惹人眼? “你给翟副团妻子说,请她上来帮我们一起准备晚饭,段司令不是喜欢吃她做的菜嘛。”苏红说道。 文远是那种深藏不露的干部,做事有谋略,一向和妻子平淡过日子,所以妻子的话他都会考虑,“也是,一下子请那么多人到家里吃饭,你们两个肯定忙不过来。得另外请几个军嫂帮忙做饭。” 苏红本不想这样招摇,但是看到闺女大学毕业,出落的这般标志,是时候让大伙注意到文家这颗冉冉新星。 既然上面没有压着他们的人了,她也该支持男人想往上升的想法。 文家蛰伏了这么多年,是时候让文家出人头地。 倘若能结交到新来的首长,和首长搞好了关系,往后好处不少。 即使闺女最终与对方没那个姻缘,也不打紧,她压根没指望自己的闺女嫁给身份那么高的干部。 当晚,文远便亲自去几个干部家庭,特别邀请了干部们的家眷,干部们尽管意外,倒也愉快答应第二天去文家参加聚会。 文远到了三楼翟家,正式邀请翟惜墨两口子去文家吃饭。 当时翟惜墨下班回到家,刚洗完澡,手里拿着一块洗脸巾,诧异的看了看妻子,忙问道:“文师长你们家这次是要办聚会?” “算是给新来的首长接风洗尘,明天下午,紫如同志你早点上去五楼帮忙。”文远笑容亲和。 既然文远开口邀请,王紫如怎么都会给对方面子,“好!明天吃了午饭我就去你们家,看看能帮嫂子做点什么。” 文远走后,翟家也关门睡觉。 翟惜墨让宝儿晚上跟着大伯睡觉,这样他们两口子夜里才能清静。 回到房里准备睡觉的时候,王紫如才知道,“文家请了十几个干部和干部的妻子?” “可能是徐长河终于走了,文师长想和大家搞好关系。” “嗯,听说文家有个大姑娘,最近刚从大学毕业,将来也要在部队工作?”王紫如靠在床头看着男人问道。 翟惜墨身上的衬衣正脱了一半,露出肌肉结实的臂膀,愣了一瞬间,才反应过来,“文师长家的闺女早就定了目标,毕业之后回部队当文艺女兵。” “所以……你跟文依婷还挺熟?” “也不是很熟,”翟惜墨继续脱衣的动作,淡绿色短袖衬衣从他手里脱下来,线条明朗的肩背,清瘦而紧实,瘦是瘦了点,但看着就挺有力量感。 王紫如评估着男人还算不错的身材,手指戳了一下男人的腰。 “你干嘛?耍流氓啊。”翟惜墨怕痒痒,笑着拍开妻子的手指,同时闪躲到旁边。 “那个文依婷有对象了没啊?” “你今晚对文家这么感兴趣?”翟惜墨一手撑在床前的地上,做俯卧撑,说道:“文依婷从小住在家属院,部队上几乎没有不认识她的战士。至于对象,这个我就不晓得了。” 王紫如虽然大条,但脑中偶尔还是会想起下午李娟说的那个半截话。 第二天早上,翟惜墨早早起床去团部上班。 王紫如打算带着孩子,和大伯子一起去镇上买点东西,家里碗筷还是从老家带过来的土碗,若是家里再有客人,总不能还去四楼借朱艳的新碗筷。 “弟妹,我想,咱们是不是去李村程家看一眼雪茹姑娘?”翟青松跟着弟妹出门时,终于忍不住说道。 “大哥你想去看雪茹?也行啊,我和宝儿去镇上买东西,你去李村。” 翟青松本就是木讷寡言的庄稼汉,他哪好意思平白无故去程家,他不好意思的说:“我们先去李村,若是雪茹姑娘没事,再去镇上也来得及。” 见大伯子这般执着,他一个大男人这样去程家,有些不方便,王紫如犹豫了一下,将竹篮递给大伯子,“就照大哥说的,先去李村。” 王紫如锁了门,三人一起下楼时,碰到几个军嫂。 那几个军嫂看到王紫如,神情有些怪,也没有和他们打招呼的意思。 王紫如心里有些纳闷,昨天进进出出碰到的军嫂,大都会热情的和她打招呼,今儿这是怎么回事? 她也没多想,便带着孩子去了李村。 从部队出来,王紫如特地参观了一下部队周边的环境,距离李村不远的这段公路内侧,是一片树林,也不见有荒地。 本想在部队附近开垦一块荒地的想法只得泡汤。 从部队过去李村,进了李村岔路口,沿途便可见到地势平坦的水稻田。 那天她骑车到岔路口,和段司令一起摘了野生莓果,过了两天,机耕道对面的树林边已经看不到莓果,肯定是被小孩子摘了。 约莫半个小时之后,三人到了李村程家。 “是宝儿来了呀?”快要走到程家篱笆院子了,王紫如碰到了程雪茹爷爷背着满满一背篓土豆从田里回来。 “啊!爷爷您赶早去田里挖土豆了呀?”王紫如忙叫大伯子去打开院子,帮忙接一下老人家背上的背篓。 “大哥你当心些,做事的时候多用右手,顾着点你左手上的伤疤。” 外面院子里有人和爷爷说话,程雪茹还在灶屋做饭,连忙从堂屋出来,便看到了宝儿和妈妈、大伯过来了。 姑娘原本清清淡淡的脸上顿时浮上了笑容,“紫如姐,你们怎么来了?” “大哥担心你,所以我们去镇上之前顺便看看你…”王紫如心直口快的说。 “呃?不是,不是…”翟青松连忙摆了摆手,然后才发现程雪茹不太自在的看着他。 程雪茹轻咬下唇,俏脸红红的,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忙回道:“翟大哥你别担心,我没事的。” 说完连忙拉着王紫如去了灶屋。 “紫如姐,我问你个事,你要老实告诉我。”进了灶屋,程雪茹害羞的说。 王紫如站在土砖垒起来的火灶旁,看了看大铁锅里面的一锅猪食,快要煮好。 “你想问什么?” 程雪茹支支吾吾半天,鼓足勇气,眸子闪躲着:“听说宝儿大伯离婚了?” “啊?我大哥呀?是离婚了,以前那个妯娌性子不太好,跟他也合不来,离了倒也好,将来给他另外找一个对象。” “那他家里是个什么情况?” “现在吗?这不是你看到的样子嘛,左手受了伤之后,到现在还在恢复中,所以宝儿爸带着他跟我们来到部队,也是想给他换个环境。” 不等王紫如把话说完,就听到程雪茹问:“那他想找什么样的对象?紫如姐,我觉得你大伯子人性格很好,敦厚,老实,干活也实在,不是那种偷奸耍滑的男人,所以我想…” 第190章 段司令:你再说一遍? 当程雪茹道出自己的意思,王紫如愣住了。 姑娘并不像那些扭捏作态的女子,而是态度非常真诚的问她,能不能考虑她与翟青松之间的亲事? “紫如姐,你和你丈夫是翟大哥最亲的人,应是能为他做主对吧?”程雪茹红着脸,情急之下手里拿着的锅铲差点丢进灶膛烧了。 见王紫如惊呆了的样子,程雪茹以为王紫如可能不同意这门亲事。 半晌,王紫如脑子彻底清醒。 她反应过来第一件事,便是拉住姑娘的手,眼圈发红,“这事,别说是我不敢想,我大哥那么敦厚的汉子肯定连听都不敢听。” “你们为什么不敢听?”姑娘红着脸,眸子闪着倔强的光芒。 “这你就不懂了,我大哥虽然性子好,干活也是一把好手,特别喜欢小孩子!可是他离过婚,前妻没有生育,抱养了一个女孩,原先指望自己把孩子抚养成人,可是那孩子也被我妯娌带去了新的婆家…” 顿了顿,王紫如说道:“他觉得自己那样渺小,哪里配得上雪茹姑娘这么好的女孩子?” 程雪茹看到翟青松有点心痛。 不知怎么的,脑海中总是挥之不去那张敦厚沉稳的脸庞。 “那你说,这事咋办?”姑娘觉得自己想的非常清楚,于是主动询问。 王紫如非常意外,大哥竟然靠自己的敦厚老实获得了姑娘的深情厚谊。 遇到这么好的姻缘,她和翟惜墨都要举双手赞成。 两人站在灶屋说了好一会儿话,王紫如也没做丝毫隐瞒,将大伯子的情况,以及翟家的情况都告诉姑娘。 “我们是普通家庭,若是我大哥能娶到你这么好的姑娘,我们全家人自然高兴!你有什么条件也尽管提出来…”这次,王紫如对大伯子的婚事远比自己弟弟的重视。 只有帮大伯子成了家,有了着落,翟惜墨也能安心工作。 有了王紫如这个态度,程雪茹脸颊逐渐恢复平静,“那你看,这事是不是要问翟大哥本人的意思?他那么善良,应该不会嫌弃我是个寡妇,不过还是问一问。” “你等着,我去叫大哥进来。” 王紫如去外面院子把大伯子叫进了灶屋,当着姑娘面问大伯子的想法。 还笑道:“本来今天我没打算来李村,结果出门的时候大哥说想过来瞧你,看来大哥心里也有你。” 翟青松没有想过,真的和雪茹姑娘有什么交集。 他红着脸,微微垂着眼睛,看都不敢多看姑娘一眼。 王紫如清了清嗓子,“既然你们双方都有那个意思,这事我做主,给你们订婚。” “……” 二人面对面站着,却都不约而同抬起激动眼睛。 然后急忙垂下了眼睛。 还是程雪茹性子爽朗大方,“我觉得,若是我们双方都觉得没有问题,也不用订婚,就准备结婚吧,可以吗?” 这阵子,自从彭政宇离开后,她也感觉到村里不少婶子对她投来同情的目光。 她受不了被人可怜同情的目光。 再也受不起任何打击,几经思索后决定主动提起和翟青松之间的婚事… 她的父母是双军人,自从父母离开后,她便只能坚强成长,还要照顾好爷爷。 所以她顾不得羞耻,“紫如姐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不知廉耻的女子?” “不会啊!我是担心你没这么快真正接受我大哥,既然你能做出结婚的决定,那我们便商量结婚的事情。”王紫如高兴还来不及。 大哥真是自带福气,跟着弟弟不远千里来到部队,带着孩子差点饿死。 却没想到,因祸得福。 他们原本以为,离婚之后,大哥会独自生活很长时间。 看来上苍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现在是不是我得出面和你爷爷正式提亲?然后商量结婚?”王紫如欢喜的不得了,替大伯子紧紧攥住了这门亲事。 程雪茹轻点头,心口带起一片涟漪,“嗯,这事我和爷爷提过,他没说什么,不过你们放心,爷爷一向疼我,绝对会像疼我一样对待翟大哥,而不是把他当做无依无靠的上门女婿。” 翟家那种一穷二白的婆家,大伯子能到这么单纯的老丈人家当上门女婿又怎么啦! 简直是白捡了个俊俏媳妇儿。 “你们两个还真是前世修来的夫妻缘分!我出去跟你爷爷说,那你们也商量一下具体怎么操办婚事,需要买些什么结婚的嫁妆。”王紫如拍着姑娘滚烫的手,像个媒婆似得,笑着从灶屋出去找程爷爷提亲。 灶屋顿时清静下来。 没了其他人在场,程雪茹由于参加部队的慰问大会,哭的肝肠寸断,沙哑着嗓子问:“翟大哥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刚刚叫他进来,没见他吭一声。 翟青松浑身异常燥热,早已激动地说不出来半句话。 好半天才听他急着说道:“我、我…,以后会像我三弟一样疼你,挣钱养你和爷爷。” 庄稼汉总算是被逼得说出了心里话,落在姑娘心里十分舒坦。 程雪茹脸上一片红晕,轻点着头,眸子认真的看着男人,“我晓得你现在的情况,咱们结婚,我也不会提出过分的要求,这点,翟大哥你大可放心。” 这一刻,翟青松清晰感觉到自己喜欢被眼前的小女人依赖。 所以他必须尽快找个事情做,挣钱养家。 “还、还有,我和彭政宇只扯了结婚证,并没圆房。”姑娘虽是解释,毕竟太过直白,她自己也红了脸。 看着面前脸儿都红透了的姑娘,翟青松傻傻的说:“我以前结过婚,不是清白的…” “这我晓得,又不是去外面和别的女人鬼混过,但是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程雪茹悄悄瞥了他一眼,想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结果翟青松顿时急的满头大汗。 好在王紫如的笑声从门外飘进来,好像故意提醒他俩。 王紫如满脸笑容的回到灶屋,拉着程雪茹的柔软的手,笑眯眯的说:“你爷爷同意了,他也希望你们两个尽快举办婚礼,不想看到你一个姑娘家撑着门户辛苦过日子。” “嗯,那办婚礼咱们要请一些部队的客人吗?”程雪茹顾不得和男人交换眼神。 “爷爷的意思呢,也不需要大哥买三转一响这些东西,一来你们家有缝纫机,只是说,为了让村里人看得起我大哥,意思意思一下,给个一两百块彩礼钱。” “啊?可是翟大哥现在哪里拿得出来那么多钱?”程雪茹大惊失色,有点不好意思,但她也理解爷爷的苦心。 李村上下可都看着呢,若是程家招的上门女婿一分钱没出,往后肯定会惹来不少闲言碎语。 王紫如满不在乎的笑了笑,“彩礼钱,翟家应该出!我们会想办法,你安心准备结婚便是。” 为了让大哥顺利结婚,这几个月,只能他们两口子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先去借点钱把婚事办了,免得夜长梦多。 别说程雪茹这么能干,人也长得俊俏,部队上肯定很多战士追她。 即使她现在是个寡妇,那也是个俊俏的小寡妇。 宝儿听说大伯就要和雪茹阿姨结婚,开心的满院子疯跑,也不肯跟着妈妈去镇上,“我和大伯就在雪茹阿姨家里,帮阿姨干活。” “那你要听话啊,下午晚点你们早些回部队。” 王紫如心情激动道恨不得高歌一曲,一路从李村出去,整个人眉开眼笑,嘴里哼着很嗨皮的歌曲。 埋着头直戳戳就去小镇的方向,打算步行去镇上买东西,顺便可以看一下附近几个工厂的规模。 全然没有注意到,一辆军绿色吉普车缓缓驶了过来。 段砚直一手搭在车窗上,刚点燃一支烟,脑袋抬起,便看到前方公路上有一个很熟悉的背影,像个孩子似得蹦蹦跳跳。 “咦?那不是小媳妇嘛?看样子去镇上?” 段砚直吩咐警卫员把车放慢。 车身徐徐从王紫如身边开过去,缓缓停下,段砚直脑袋探出车窗,很有特征的糙嗓门调侃道:“唱的挺好听嘛,怎么每次看到你都这么开心?” 王紫如吓了一跳,忙从喜悦中回过神,看到坐在车上的男人,明亮的眸子一愣,“这不是现成的财神爷来了嘛。” 本来不想与他多接触,不过王紫如现在有了别的心思。 她连忙跑到车窗旁,嘿嘿笑道:“司令员你去哪里?” “我还能去哪?回昆区呀,怎么,是不是想跟我去昆区?”糙汉姿态慵懒的靠着车窗,却又不乏自小的段家家教,有着段家男人独有的矜贵。 王紫如小嘴巴没好气嘟起来,撇嘴道:“我跟你去昆区做什么?!” “倒是可以顺便带我一段路,可以吧?” “太可以了,上车吧。” 段砚直说着便已经打开了后座车门,谁知小媳妇一溜烟跑到另一边后座,拉开车门便爬了进来。 看到小媳妇利索的爬到车里,坐在他身旁,糙汉叼着烟,狭长眼眸眯了眯,“你去镇上买东西?” “对啊!嘶,对了司令员,我之前给你说过,如果去我家吃饭得给饭钱,您老人家没忘这回事吧?”王紫如笑眯眯的扣手。 段砚直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手掌极其自然的胡乱揉了一把小媳妇脑袋,“饭钱?你再说一遍?!” 他活到三十来岁,还没结见过吃人家一顿饭,被追在屁股后边讨要饭钱的离谱之事。 王紫如也知道自己很唐突,正色道:“其实我是想跟司令员您借点钱,你们段家不是很有钱嘛,看能不能给我借点钱,等我男人发了工资我每月还你一点。” “借钱做什么?”糙汉神情淡淡的看着小媳妇,“你不是要去镇上嘛,难道是去镇上找人借钱?” 第191章 韩家有钱就了不起吗? 段司令眉峰微动:“你大伯子要结婚了?” 遇到跟她较真的段司令,王紫如也没辙,只好如实招来。 她以为段司令会很爽快的借钱,谁知他盯着她看了一会,语调散漫:“你大伯子结婚,差钱,也是你男人去找人借钱,怎么,是他让你出来问人借钱?” “不是啊,他都还不晓得这回事。”面对段司令的高压线一样的犀利目光,王紫如竖起一根手指,指了指部队的方向,脸也红了,“我知道我的请求十分唐突,就是看到司令员觉得你很亲切…” “我亲切…”吗? 不知怎么的,糙汉脸颊微微发热。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到一个小女人说夸他态度好,待人亲切。 他坐直身躯,四下瞅了几眼,佯装无意地松了一下衣领,吩咐警卫员,“还愣着干什么?前面风景看呆了?” “是!司令!这就会回昆区。”警卫员忽然被这道糙嗓门吼了,双手端着方向盘点了火,朝着小镇的方向缓缓驶过去。 王紫如以前没觉得段司令有多恐怖。 此刻的她坐在他身旁,能清晰地感觉到来自旁边男人的巨大压迫感。 她无措的搓着双手,很小心的问:“司令员您要不考虑一下,我保证每个月还你一部分,绝对不会赖账。” “但是我口袋没钱呀,”段司令眼神定定地看着王紫如,看得出来她也是硬着头皮跟他借钱,“你想借多少?” 还以为段司令会嘲讽她一顿,然后拒绝借钱。 王紫如的心尖顿时砰砰跳着。 “女方只有一个爷爷相依为命,老人家的意思呢,咱们这边象征性的给个一两百块彩礼钱,其他的么,给新娘子买一身新衣服吧。”王紫如懊恼的攥紧了手指,略显烦躁的抓着垂在肩上的麻花辫,“少不得200块钱吧。” “嗯,行,回头你去找韩随境,我让他把钱先给你,让你大伯子结婚。”说完之后糙汉率性身躯往后座椅背上一靠,“看不出来你还挺热心。” 王紫如蹙眉,她并不想因翟家的家务事惊动了韩随境。 她眨着清澈的眼眸,看着糙汉,“你身上没带钱?” 段司令眼眸微微一斜,慵懒道:“我平常又不花钱,带钱做什么?等着你来找我借钱?” 王紫如:“……” 吉普车很快便到了小镇。 在王紫如的再三确认之后,段司令依旧让她去找韩随境拿钱。 “稍后给他打电话,你直接去他那里拿钱。”看着小媳妇慢吞吞的、极其不情愿的空手下车,段砚直健壮手臂散漫的搭在车窗说道。 王紫如无语,只好敷衍的说了句谢谢,便去了供销社买碗筷。 顺道看一下给程雪茹置办哪些新婚用品。 “调头回去。”目送小媳妇娇俏身影走进了供销社,段砚直靠着后座忽然声音冷淡的吩咐。 警卫员一时分不清司令员说的调头回去是回哪里,讪讪的回头,“司令员是要……” “磨蹭什么?你没听见人家跟我借钱?我回去把钱给韩随境。” “哦。” 段砚直从车上的一只铁皮箱子里面取出一沓钱,数了数,装进牛皮纸一样的信封。 吉普车去而复返,部队门岗处的战士吓了一大跳,连忙上前询问,“司令员!” “去叫韩随境出来,就说我找他有事。”段砚直也没打算进去部队耽误时间,便吩咐哨兵,然后等在车上。 派去首长办公室的战士,也不晓得司令员为什么不进去,却要把新来的首长叫到外面说话。 不过五分钟的工夫,正在开会的韩随境从会议室出来。 身影匆匆的出现在大门口。 看到已经离开回昆区的暴躁上司又倒回来,健步走到车旁,问道:“还有事?” 回答他的是一个信封从车窗里面递出来。 韩随境目光怔住,诧异地凛眸,“这是做什么?” “拿着,不是给你的,你转交给紫如同志。”段砚直散漫不羁的靠着后座椅背,拖着长调:“她家大伯子要结婚,说是差钱,跟我借钱呢,行了,我该回去啦。” 还没等韩随境反应过来,吉普车已经走远。 韩随境拿着信封,情绪很不好,抬眸看了一眼远去的吉普车,心里只犯嘀咕:“需要钱,不跟我开口,却要去找外人借?” 带着信封回到会议室,在场每个干部都注意到了首长拿着个信封。 看样子里面装的钱。 部队上,给干部发工资通常都用这种信封,所以在场的干部们都很清楚。 韩随境声音明朗:“继续开会。” 目光却不由地扫了一眼坐在转角的翟副团。 心中暗自思忖,这个信封怎么交给王紫如才不会让其他人误会。 会议直到午饭时间才结束。 韩随境拿着文件资料回到办公室,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12点了。 大伙都去食堂吃饭,趁这个时间,他把警卫员叫进来,“安排人去家属院三楼,请王紫如同志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警卫员脸上神情不着痕迹一顿。 随后连忙转身出去。 派去家属院的人发现翟家大门上了锁,女主人根本没在家。 正要回去首长面前汇报,却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从部队大门走进来。 另一边,王紫如去镇上买了一副新碗筷,还给儿子买了两个热乎乎的米糕。 前脚刚迈进部队大门,迎面看到一个战士朝她冲过来。 “紫如同志!我是首长办公室秘书,首长吩咐我下来请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正在喘气的王紫如忽然被呛到。 这个段司令啊,真是拿他没办法,还真的跟韩随境说了翟家的事。 王紫如拎着一副新买的碗筷,深呼吸了一口气,跟着对方径直去首长办公室。 到了韩随境办公室门外,警卫员立刻进去禀告:“报告首长,紫如同志到了,就在门口等着。” “请她进来!”韩随境坐在办公桌旁,也等的有些煎熬,随口吩咐了一句:“无关人员不要靠近行政楼层。 警卫员应声,转身出去,恭敬地请王紫如进去。 王紫如拎着一副新买的碗筷,有些吃力的走进去,看到韩随境坐在办公桌后面,黑眸沉沉的盯着她。 就好像一头睡醒的雄狮,等着猎物一步一步走进他的狩猎范围。 不是!是她想多了。 “首、首长好…”王紫如感觉到自己声音都在轻颤,不知为何面对这个男人她会紧张到语无伦次。 韩随境睇了一眼她手里拎着的碗筷,明白了她去镇上买东西才回来。 脑中所疑惑的问题迎刃而解。 应是那时候她去镇上,在路上和暴躁上司偶然遇到。 但既然是偶然遇到的关系,还敢开口问对方借这么多钱? 他没打开信封,但捏着便感觉信封里面的钱装了不少。 他妒忌! 她有困难,宁可去找外人,也绝不跟他开口。 所以他很生气,脸色也不太好,下巴轻抬,示意她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坐下说话。” “谢谢啊。”王紫如晓得这男人恨不得给她两个响亮的巴掌。 但与他有感情纠葛的是原身。 跟她没关系。 王紫如将手里拎着的碗筷放在椅子旁边,随后依言落座,视线循循望去,“不知首长叫我来是有什么事?” “还给我装?”韩随境轻啧一声,将信封递过去,“这是段司令借给你的钱。” 随后,他身躯缓缓靠向椅背,眸光微暗,眸底闪过一瞬的落寞。 王紫如脸颊唰的红透。 没想到自己今天这么走运,借到了钱,但是从前任手里拿来的。 她嘴唇微微张了张,脸上神情很是不自在,伸手拿起信封,打开,“我数一数哈,不是不相信你,而是怕给你添麻烦。” 靠着椅背的男人并没说话。 心里冷笑:她宁可麻烦旁人,也不会来麻烦他这个前任未婚夫。 你可真是好样的。 王紫如本着钱这种事,务必当面点清楚,免得以后说不清。 打开信封,从里面取出一沓钱,当着韩随境的面,点着钱,数了两遍,都是25张大团结。 也就是250块钱。 王紫如有一瞬想骂人。 可是她抬眸看向对面,发现韩随境面色清冷,眼神灼灼的盯着她。 也就是说,这事跟他没关系。 肯定不是他要变相骂她是个二百五。 那便是段司令在骂她。 “他、他怎么借给我250块钱?是不是骂我是个二百五?”王紫如最终还是没有忍住问道。 “你觉得,”韩随境敛眸看着她,嗓音低沉而性感,“你不是二百五是什么?” 王紫如气的眸子瞪圆,咬了咬唇,“你骂我是二百五?!” “你婆家拿不出彩礼钱,还给你大伯子办婚礼?你这是多能耐啊!借钱,借到了段司令头上。”韩随境口吻变冷,满是嘲讽。 王紫如咬了咬牙,脸上红白交加,目光狠狠的剜了对面的男人一眼。 双手利索的把钱装进信封,故意当着男人的面装进藏青色裤子兜里,拍了拍,反唇相讥道:“没错!我就是能耐,这次我不但要亲自操办大哥的婚事,还要让所有人看到他们幸福。” “还有,你也不用嘲讽我,我家只是暂时没钱,又不是这辈子都没钱。” 说完之后王紫如连一秒钟都不愿在这里呼吸,起身拎着地上用草绳捆住的新碗筷,斜瞥了韩随境一眼,冷声道:“你们韩家有钱就了不起吗?我又不是找你借钱!” “你什么态度?我说你一句,你还给我反驳这么大一串?!”韩随境胸腔的怒气顿时提起来,修长身躯蹭的一下就从椅子上站起来,也是一副不饶人的样子。 第192章 凭本事娶到的媳妇,敢骗我? 只因段司令嘲讽她把婆家的事看得重要,讥讽她是个二百五,又遭到了韩随境同样的冷嘲热讽。 王紫如就没有那么激动了,甚至情绪有点复杂,“是你先骂我,还不许我还嘴?” 说着王紫如便拎着草绳捆着的一副新碗筷,头也不回的走向门口,身后传来韩随境被气的牙疼的声音:“说你两句,气性还真大。” 王紫如摆出一副懒得跟他多说话的模样,走到门边,转过脸,恨恨地瞪着前任未婚夫:“以后见到我不用打招呼,我也懒得跟你说话。” “我们是仇人么,见到面不说话?”男人咬牙切齿的问。 “不是我说了算话,难道是你这个高高在上的首长?只是我这种乡下妇女,大字认不得几个,平白无故接近你这样位高权重的男人,岂不是自讨没趣?!” 韩随境气的一根手指指着门边的小女人:“你还敢跟我说那些陈年旧事!” “哼,”王紫如冷笑一声,又倒回去,扬起脸讥诮道:“戳到你的痛处难受啦?你瞧不起我就直说,嘲笑我就是你的不对。” 向来威严的男人眼神一点点变得凶狠起来,若不是答应了暴躁上司,这个钱他都不想经手。 帮她做事,反倒这个态度:“把我的书还给我。” “什、什么书?” 面前的男人磨着一口雪白的牙。 “哦,”王紫如想了想,倒是把韩棣行托她给他家好哥哥带的几本书给忘的干干净净,先前的气性倏然变小,“我回去找找,有可能扔了也说不定。” “敢扔我的书?” “你这人我都敢扔,还有什么…”王紫如一脸无所谓的撇嘴。 就看到韩随境逼近,高大的身影将她严严实实的遮住,嗓音深沉:“现在就回去找到还给我。” “找就找,有什么了不起。” 王紫如嘴里丝毫不饶人,转身就走,结果还没走出门,赫然发现韩随境紧跟在身后。 她没想到这男人认真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去。 韩随境盯着天不怕地不怕的前任未婚妻,“别想耍花招,我亲自去家属楼拿。” “你、你、你这人怎么这样?让别人看到了我怎么解释?”王紫如为自己刚才的冲动懊悔的快要咬破唇瓣,她伸手推着男人,不许他跟着下楼去家属院,“等我回去找到了那几本书,就拿来还给你。” “拜托你千万别跟着下楼,否则别人以为我们两个有什么说不清的关系我可说不清了。” 韩随境低头瞥了眼推着他的柔软小手,略显沧桑的声音问道:“我们两个的关系,你什么时候给我说清楚的?” “……”王紫如仰头看着对方,心里默默祈祷,千万不要惹事。 前任未婚夫疼她,她知道的,订婚之后没少给她花钱,只是,她家男人本就介意她这个前未婚夫的存在,这种时候韩随境又紧跟着下楼去家属院,怕是给她添堵。 妈了个巴子,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先前碰到段司令被他嘲讽,又惹恼了这个男人。 “总之我会把书还给你,不许跟着下楼。” 王紫如一脸凶巴巴的模样,拎着新买的碗筷一溜烟跑了。 站在门边,韩随境缓缓呼出一口气,脸上不知不觉露出一点笑容。 前任未婚妻在他面前既嚣张又怕他的模样,真是又有点好笑。 那边,王紫如回到家,就翻箱倒柜到处找那几本书。 韩棣行交给她的时候特地用牛皮纸包的漂漂亮亮,还用麻绳绑着,到了部队,他们就去了战地,也不晓得后来这段时间,大哥收拾屋子的时候给放哪儿的。 找了一会,没找到。 翟惜墨下班去食堂吃了午饭,回家稍作休息,看到妻子好像找什么东西,好奇道:“你找什么?” “哎!”王紫如从小柜子前面站起身,捏着后颈,“咱们不是帮韩随境带了几本书的嘛,我想着找到了给他呢,不晓得大哥收拾家里东西的时候放哪儿了。” “他找你要那几本书?” “也不是啊,我就是突然那想起来了。”王紫如有些心虚的说。 翟惜墨目光盯着妻子,不知该欣喜还是露出别的表情,“那天你从县城回来,跟我说那几本书是韩随境以往经常阅读的外文书,对他很重要,所以我就装进皮箱,你还看着我装的呢。” “我这人记性真是太差了。赶紧拿出来,什么时候我拿去还给他。”王紫如拍着胸脯,幸好是找到了,若是弄丢了,韩随境肯定会以为她故意扔掉他的书。 还有,她现在回想起来,刚才不应该赌气还嘴说什么‘连他这个人都敢扔’的荤话,实在太伤人。 还书的时候,还是给那个男人道个歉。 翟惜墨走进他们的房间,从床底下拖出皮箱,打开,取出那包牛皮纸包好的书。 拿给妻子的时候,他忽然问道:“今天出去碰到韩随境了?” “没、没啊,我早上带着孩子,跟大哥一起去了李村程家,然后就去镇上买碗筷…”王紫如眼神闪躲,有点心虚,不过她脸上立刻溢满了喜悦,“跟你说件大喜事。” “我们家还有喜事?” 男人回头看着妻子,慢悠悠的锁上皮箱,重新塞回床底下。 王紫如便把他们早上去了程家,为大伯子做主,与程雪茹结婚一事告诉男人。 “程雪茹看上大哥了?她男人刚走没多久,又领了一笔抚恤金。这个时候让大哥和她结婚,不怕大院那么多张嘴巴说风凉话?” 翟惜墨诧异,很快想到他们如今住在部队家属院,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招来非议。 “你还是太单纯了,不懂这些人情世故。越是这种时候,大哥多关心雪茹姑娘,让姑娘心中感觉到了温暖,所以她主动提出和大哥结婚,这种好事,将来大哥若是错过了,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翟惜墨没说话,探亲回到部队,里里外外的事情都还没理顺。 这就赶着给大哥办婚礼,部队上肯定不少人说闲话嚼舌根。 “办婚礼,咱们手头一分钱都没有,怎么办?”翟惜墨眉头皱起,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我已经借到钱了,雪茹姑娘没有任何陪嫁要求,她爷爷很是通情达理,让咱们不必置办结婚的东西,象征性给点彩礼就行。” “他们说了多少彩礼?” “通常现在结婚,不买自行车和手表呢,给个200块吧。” 翟惜墨嘴巴张了张,心说二百块也是他几个月的工资,顿时一脸愁眉不展,看着妻子,“你借到钱了?” “嗯。” “跟谁借的?你不会去找韩随境借的钱吧?”翟惜墨顿时想起一件事,上午韩随境给他们这帮干部开会,中途韩随境的警卫员进去叫他,不知道去干什么。 过了好一阵,他才拿着个信封回到会议室。 那种信封便是他们干部每个月发工资装钱的信封… 王紫如实在不想坦白,说这个钱是怎么到自己手里的,干笑了两声,“不是韩随境,你不用那样紧张。” “钱呢?”男人盯着她,目不转睛的等着要看到妻子拿出钱给他看一眼。 只要是当时韩随境手里拿的那个信封,一切便不言而喻。 王紫如哪里晓得男人心里正在焦急等待什么, 慢吞吞的从裤兜摸出一个信封。 还没想好说辞,手指一空,信封被男人夺了过去。 翟惜墨认认真真打量了几遍,那样子活像是抓到了妻子与别的男人有不清不楚的关系,不怒反笑,“这个信封是韩随境给你的对不对?” “你、你诈我话?” “诈你的话?上午韩随境给我们所有干部开会,中途他出去了一会,回来的时候就拿着这个信封。”翟惜墨心痛,没想到妻子睁眼说瞎话,即使是跟韩随境借的钱,他又不会说她什么。 也没必要撒谎骗他吧。 翟惜墨眼圈都气红了,把那个信封还给妻子。 转身便下楼不见人影。 王紫如追着跑出去,却没看到男人的身影,本来想解释来着。 “我腆着脸去借钱,是帮你哥哥结婚,你不说句感激的话,反而怀疑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什么人!”趴在走廊边上没看到翟惜墨,王紫如心里恨不得把男人臭骂一顿。 但既然他以为这是借韩随境的钱,那便不用解释了。 省的到时候他还怀疑,段司令跟她有什么扯不清的关系。 真是比窦娥还冤枉。 回到屋里,王紫如把钱藏好,就看到朱艳上家里来玩儿。 “紫如姐,今晚部队要放电影!” 王紫如还没吃饭呢,从小阳台拿出铁锅出去,把铁锅放在炉子上,“真要放电影?张康回来告诉你的?” “嗯,张康说,新来的首长是我们苍南县老乡呢,他特地请了部队放映员过来,连着给咱们这边放几场电影,慰问大家。” 王紫如嘴巴动了动,还慰问? 不过是执行昨天段司令在饭桌上的命令,当官的都会做表面功夫。 男人全都是虚情假意的货色! “我听说,今晚文家要举办聚餐会,文师长的妻子还让楼上的军嫂叫我也去呢,紫如姐,他们请你了没?”朱艳小心翼翼地问。 “请了!吃了午饭收拾完,先眯个觉,楼上有动静了咱们就上去,他们家住五楼是吧?”王紫如心情不太明媚了,正在和朱艳说话,就看到一位极有气质的姑娘朝他们家走过来。 “她怎么来了?她就是文师长的闺女,大学毕业了回来当文艺兵。”朱艳也看到了十分显眼的姑娘,一身碎花连衣裙,正朝她们走过来。 文师长家的大学生? 王紫如扭头望去,姑娘长得倒有几分姿色,面容清秀,脚上穿着一双牵牛鼻皮鞋,显得端庄有气质。 文依婷也是远远的就看到了站在翟家门外做饭的乡下妇女,走过来,沿路都在和军嫂们打招呼,她那婀娜身姿走到翟家门外,将王紫如上上下下认真打量了两遍,才问道:“你就是翟副团的妻子?” “对,不知姑娘找我什么事?” 第193章 情敌?凭你也配! 正在走廊洗衣服刷鞋子,还有背着奶娃的军嫂,相互对视一眼。 好奇的视线齐刷刷地投向了三楼最边上的翟家。 “我叫文依婷,文远是我爸。”姑娘语气轻飘飘的从王紫如身上飘过,又看了一眼小客厅,“不请我进屋坐会?” 她是知道王紫如去了白腾镇,用她那村里赤脚医生的本事替徐长河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否则徐长河这次肯定免不了要被部队重罚。 但是新来的首长和段司令昨天到翟家吃饭,这一点一直是她没想通的一点。 这是文依婷第一次见王紫如,一张脸长得是漂亮,难怪老爸文远提起王紫如语气轻松愉快。 文依婷上上下下将王紫如又打量了一遍,带了些许审视。 和她妈苏红一样,她看人的时候总是居高临下的。 王紫如早就饿了,心情也不太好,打算煮碗鸡蛋挂面。 慢悠悠的收回目光,语调散漫,带着点傲慢,“文小姐特地到我家做客?我男人没在家呀。” “哦?原来你晓得我和惜墨是好朋友?”文依婷眉眼微微一动。 这倒是好办。 文依婷注意到王紫如的目光不太友善,笑了笑,“惜墨五年都没回家,去年寒假我回家,听惜墨说今年回老家探亲打算离婚。” 头回从别人口中得知男人有离婚的念头,王紫如眼中掠过一抹怒色。 葫芦瓢里面的水倒进锅里,盖上锅盖,慢悠悠的转头,“翟惜墨连这种事都告诉你一个外人?” “昨天我碰到张营长,也得到了确认,只是没有想到,惜墨这次回老家探亲,家里居然多了个孩子,这婚,自然是不好离。”文依婷这般说着,别有用意的看了家属院前边的团部办公楼。 朱艳看了一眼文依婷,眼露惊恐,不敢言语。 这是部队家属院,住在里面的不是军嫂便是干部的子女,尤其像文依婷这样的干部家大学生,老子是副师长,有背景,一般人不敢招惹。 王紫如懒洋洋地瞥了对方一眼,“文小姐是特地过来问我这事?” “我和惜墨是很多年的好朋友,你也应该晓得,我是第一批大学生,现在马上就就要到部队文工团工作,而你这样的乡下妇女,说句不怕打击你的话,你配不上他,工作方面更帮不了他。” “文小姐意思是说,你配得上他,还能在事业上帮得到他?” “显而易见的事情!”文依婷依旧面带笑容,但她一张嘴极具攻击性。 王紫如并没生气,反而想笑,她笑了笑,“怎么办呢?你说的这些,从没听我男人提过呀。” “当然呢,”她示意文小姐别心急,转而语调轻松的说:“若是我王紫如妨碍了翟惜墨,他肯定会说,离婚?这是什么难事,既然你跟他熟,让他去团部打离婚申请呗。跟我说没用,我在部队又没有什么人脉关系。” 文依婷知道王紫如不想离婚,但是这个事情她必须挑明。 “不打紧,就让你继续享受几天翟惜墨妻子的待遇,我很快就能进部队工作了。” 顿了顿,文依婷这才说正经事,“今晚我爸邀请了部队上所有的干部,为新来的首长和段司令接风洗尘,我给我爸爸打过招呼,一定要把你请到文家参加聚会。” “毕竟,以后可没这种好事。” 王紫如笑容浅淡,“多谢文小姐赏饭。” 两个女的始终带着笑,并没发生什么激烈争吵。 看得走廊的军嫂们面面相觑,但是文依婷刚才说,翟惜墨本来是要回家和乡下妻子离婚。 站在王紫如身后侧的朱艳顿时有些发愣,也有点看不懂了。 心里暗道:难道这就是城里的女人,争男人都争得这样体面? 回想不久前,她被王宗浩退亲,气的在家哭了一夜,第二天为了给自己争口气,还带着剪刀去王家大门外,来了个反退婚,企图羞辱王宗浩和王家的人。 朱艳无措的绞着双手,脸颊微微发烫。 文依婷瞅了一眼炉子上的铁锅,笑容优雅,“看不出来,你这个乡下妇女心理承受能力还不错,倒也有资格当我的情敌。” “情敌?你也配?!”倏然,王紫如玩味一笑,眸色骤冷。 文依婷眉头皱起,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乡下妇女,脸色苍白,“我配不配,咱们走着瞧。” 转过身,姑娘扬起了高高在上的脸,“晚上别迟到,毕竟是给段司令接风洗尘。” “放心,我会准时去参加文家的聚餐会。”王紫如又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语气轻快的说。 楼上的军嫂们,不知怎么的,也注意到了文依婷去找翟家女人。 但她们离的远,根本听不清两个女的到底说了什么。 只见文依婷风采依旧,踩着轻快的步子从三楼离开,徐徐上楼回去五楼的家。 上午,大院的女人们亲眼目睹廖凤娇带着她那点家当,跟着徐长河滚出大院,去了昆区某个小部队履职。 这才过多久,文依婷便去翟家,看来苏红也等不及要坐廖凤娇那把椅子。 “要变天喽,”李娟瘦高身躯轻靠在四楼柱子上,将三楼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等文依婷上来四楼时,李娟立刻换了一副脸色,轻笑道:“依婷啊,今晚你们家举办聚餐会,你妈忙得过来么?” 文依婷看出李娟的心思,她也听说了白腾镇发生的事情。 她撩着颊边的一缕卷卷的发丝,笑道:“李阿姨也想参加?” “嘿嘿,你这丫头说什么玩笑话?我男人现在不是干部了,去参加你们家的聚餐会不太合适,就随便问问,你妈妈一向保养的好,今晚要做这么多人的饭,哪里吃得消?” “李阿姨你有时间吧?不如上去帮一下我妈妈。”文依婷淡笑道。 “行!谁叫你这丫头命好呢,”李娟早已把铜锁都挂在了门上,就等着文依婷这句话,连忙笑着走过去,拉住文依婷的手,十分亲热的说,“你这双手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可得保护好,将来到了婆家,只管享受幸福生活。” 李娟笑眯眯的拍了拍文依婷的细嫩的手,然后回去锁门,便跟着文依婷上去五楼。 到了文家,苏红请的几个军嫂已经开始在洗菜淘米。 李娟晓得苏红并没邀请她,但是她却能借助文依婷,成功的走进了文家,和苏红谈笑风生。 逗得苏红轻笑不断。 三楼的翟家,王紫如云淡风轻的给自己煮了一碗鸡蛋面。 坐在小客厅的藤椅上嗦面。 朱艳着急得不行,“紫如姐,你千万不要信那个文家姑娘的话,她就是故意要搅和你跟翟副团之间的感情。” “我敢打包票,张康绝对没说过那种话。” 王紫如斜睨了朱艳一眼,淡道:“张康和翟惜墨是初中同学,五年前,本来张康要把他妹妹嫁给翟惜墨,我婆婆也同意,可他们还是失算了,后来被我半道上截胡。” “为这事,张家可怨我啦,他们两个今年回老家探亲,我去镇上赶集,那时候张康不认得我,当着我的面还在劝翟惜墨离婚,然后娶他妹妹。” 朱艳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王紫如,替自己男人羞愧。 “他怎么会说出那种不要脸的话?” “没事,你回去之后别跟张康闹。所以,我就让张康叫我一声嫂子,他老大不高兴呢。”王紫如丝毫没在意,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 “啧!”朱艳气得不行,原来以为张康这人为人耿直,却没想到他背地里竟是这种男人。“还是紫如姐你说的对,男人都没一个好东西。” 王紫如看了看朱艳攥紧的拳头,淡淡一笑,“你可别轻易上别人的当,今后住在家属院,别的女人说什么你都不要轻信。” “有些女人,像文家姑娘这样的,见不得我吃得上饭,若是刚才我告诉她,段司令根本不稀罕去文家吃饭,她一定会追根究底问原因。” 但是,她王紫如岂会那么好心告诉她,段司令昨天在翟家吃饭,不过随口说了一句。 文远当了真,搞这么大动静,请了部队上好些干部和干部的妻子。 “紫如姐你不要劝我,今晚张康下班回家,我肯定骂他,顺便问一下翟副团那事?” “你也别为难张康,张康没那个胆量在外面造谣生事,他不是那种没脑子的人,是文家姑娘添油加醋,可能碰到了张康,俩人打了个招呼,她就说张康跟她说了什么秘密。” 闻言,朱艳感到欣慰。 她这脑子还是太简单,往后还得多跟王紫如学着点。 一眼看穿了别的女人的诡计。 王紫如倒是想起了翟家即将要办喜事,便把大哥准备与程雪茹结婚的消息告诉朱艳。 “翟大哥要娶程雪茹?”朱艳大吃一惊,在她的印象中,翟青松不善言辞,很闷,性子木讷,离婚也不久,就又要结婚了,由衷感慨道:“他真有福气。” “到时办婚礼,可能得请你过去帮忙哦。” “应该的,紫如姐你帮了我们这么多,都不知道说什么感谢你和翟副团呢。”朱艳是个懂得感恩的姑娘,她晓得自己原先差点成了王紫如的弟媳妇。 后来摇身一变,嫁给张康,两家关系还是这么近。 “程家的彩礼钱我也借到了,其实就是举办一个简单婚礼,等晚上大哥回来,我们商量一个良辰吉日。”王紫如顿时心情阳光,“等会儿我们就上楼去帮忙。” “你真要去文家?万一文依婷当众让你难堪…”朱艳担忧道。 王紫如瞥见门外出现一道人影,对着朱艳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放心!晚上到了文家,我会让文家大小姐体验一下什么叫做过山车。” 门外,有人敲门。 王紫如故意问道:“谁呀?” “是我,李娟,”李娟瘦高身影出现在门外,假情假意的笑了笑,“苏红叫你们两个上去帮忙。” 第194章 做戏谁不会呀 “怎么办呢,上午我去镇上买东西了,一路走着去镇上,买了一副碗筷拎回来,我这手都要抽筋了。” 王紫如摊开两手,故意给李娟看。 李娟没想到王紫如敢不听苏红的话,故意找借口推辞。 “你什么意思?文家既然请了你们两口子,难道还想等到晚上首长和司令员去了文家, 你上楼吃现成的?” “段司令可是大忙人,他今晚真的要去文家吃饭?”王紫如故意岔开话题。 昨天在翟家吃饭时,文远的意思昭然若揭,以段司令和韩随境的脑子,哪里看不出来文远打什么主意。 猝不及防的被这么一问,李娟懵了,便是习惯性的端起双肩,“我只负责下来传话,至于你,爱去不去,要是惹恼了苏红,给你十个胆子也干不过她,我好心提醒你一句,苏红可是这个大院最有心计的女人。” “多谢,不送。”王紫如看着李娟悻悻的离去,心中充满了快意。 看来,今晚不得不手撕小三,和小三她爸妈。 朱艳没想到翟家如今被五楼文师长家的女人盯上。 以她在村里从小到大所见过的场面,文师长的妻子苏红,肯定不会让王紫如好过。 可她还是想不通,翟惜墨样貌是长得英俊潇洒,部队上应该不止他一个长得好看的未婚干部吧。 文依婷咋还盯上结了婚的男人? “紫如姐,既然李娟专门下来叫我们,依我看,咱们还是上去帮忙做点事。” 王紫如慵懒的靠着藤椅,一碗鸡蛋挂面,好吃的连面汤都喝光了。 她摸着才吃饱的肚子,“要去你自己上去,我没打算给文家当牛做马!想让我出力,态度得好,而且文依婷都跟我下了战书,我没有任何表态,怎么对得起她的深情厚谊?” 朱艳劝不过王紫如,只好硬着头皮去五楼文家。 她家男人张康只是个营长,往后可能还得仰仗文师长提携。 所以她还不能明着得罪苏红。 “就你自己?三楼你那个老乡呢?” 苏红正坐在椅子上,和几个军嫂笑着聊天,看到朱艳独自来到文家,面露诧异。 围着苏红正在嗑瓜子,谈笑风生,逗得苏红开心的几个军嫂也是满脸疑惑。 有人急忙瞄了苏红一眼,打趣道:“莫不是她那老乡看不起红姐?” “不应该呀,红姐平常待人亲切,又对我们这么好,竟然有乡巴佬瞧不起红姐么?” “看来是昨天新首长和段司令去她家吃饭,把她脾气惯出来了。” 几个女人七嘴八舌议论开来,故意在苏红面前说一些王紫如自视清高,不把苏红放在眼里的话。 朱艳哪敢接招,站在文家客厅,只是笑着说:“紫如姐今天去镇上,来取都是走路可能累着了,她晚点会上来的。” 苏红脸上的笑容渐渐散去,淡淡的看了朱艳一眼,“没关系,她累着了就好好歇着。” 朱艳还在心里感激苏红,并没像其他军嫂背后议论别人。 顿了顿,苏红扭头看向朱艳,“你叫朱艳?那你帮我去看着点炉子,刚才她们蒸了排骨,其他的你看着做啊。” “哎。” 朱艳连忙系上围裙,跑出去,在走廊里面帮忙看炉子上蒸的排骨。 她从小在农村,最难熬的是过完年到三四月,这几个月正是庄稼青黄不接的季节,更是吃了上顿没有下一顿的饭菜。 文家请客,还蒸了排骨,朱艳都忍不住在心里赞叹文家伙食好。 不大一会儿,另外两个军嫂不时给朱艳找点活干,不是让她去洗苹果和梨子,便是让她去削土豆皮,摘四季豆。 而她们则是围着苏红,嗑瓜子,聊着一些外面的新闻。 尤其是热聊着从收音机里面收听到的一些属于大城市的新闻乐事。 “今晚咱们部队要放电影,等首长和司令员吃好,咱们一起下去看电影。”有个军嫂吐着瓜子皮说道。 苏红没好气笑了笑, “段司令那么大的干部,又是头回到我们文家来吃饭,我们怎么能不懂事,还想着去看电影?” “红姐说的有道理,待会儿首长和段司令来了之后,咱们就在旁边好生听听他们男人聊天,不然以后怎么帮男人?”说这话的是李娟,也是在场唯一的一个丈夫没收到文家邀请,反倒是她一个军嫂打了进来。 平常,苏红与李娟不过是点头之交,交情并不深。 大伙都心知肚明,廖凤娇滚蛋了,现在这个家属院就数苏红的男人官当的最大。 所有女人自然得给苏红面子,巴结她,得到苏红的关照。 大伙又开始聊着当天晚上第九师要放的电影名字,苏红兴致勃勃的跟大伙谈论着《一九一八》这部电影里面的天鹅舞片段。 … 王紫如下午睡了一个十分舒服的觉。 睡得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推开外面的大门走进来,一转眼便看到是翟惜墨下班回到家,在卧室门边探着脑袋。 “你没去五楼帮忙做事?!” 翟惜墨推门进来,满脸惊愕。 “你是说文家?”王紫如翻了个身,抱着被褥,揉着眼睛,“文家请了那么多军嫂帮忙做饭,我去干什么?” 又不是村里谁家过年请客,妇女们去了还能帮着扫地、洗红苕,或是烧火煮饭。 “你呀,昨天文师长专门到咱家来,已经说的很清楚,让你今天早点去他们家帮忙做饭,你倒好,还在家里睡了一下午。”翟惜墨有点无语,便在床沿坐下,捏着妻子温热的脸颊,脑子里面想着待会儿去了文家如何解释。 这种话,在文依婷下来找她之前,是完全不会对王紫如有任何影响。 但是男人好像完全看不见她的辛苦,为了帮别人做事,还得牺牲她自己的休息? 这尼玛是个男人该说的话?! 王紫如想到文依婷,脸色就不好了,“中午文依婷到我们家来过,你猜她过来做什么?” “文依婷?”翟惜墨缓缓转过脸,看着妻子,“她是不是想来认识你?” 王紫如愣怔了一瞬,嘴角勾起,“你猜的完全正确。” “那你赶紧起来,收拾一下你这个头发什么的,赶快上去帮忙,我刚下班的时候,其他干部已经在楼下等着首长和段司令。” 王紫如掀起被褥一角,“你着急的话,先上去陪新来的首长和段司令,我稍后便去文家吃饭。” “人家请你又不只是吃饭,你这人真是…”翟惜墨欲言又止,没想到妻子竟然不守信用,起身便去了五楼文家。 这个时间,文师长已经领着一群干部去了文家。 王紫如这一刻感觉到,她的婚姻好像并没有多么幸福。 难怪段司令会嘲讽她是个二百五。 她起来洗了把脸,重新梳了两条麻花辫,穿上那件在老家县城裁缝店缝制的的确良新衬衣,裤子却没换,还是她喜欢的藏青色松紧裤。 出门时,看到大院的不少小孩从自家搬了小马扎,嘻嘻哈哈的涌向前边的操场,去观看当晚的露天电影。 “也不晓得宝儿是不是在程家吃了晚饭才回家。”王紫如看了看楼下的热闹,那是不同于五楼的人情世故的假情假意的欢笑。 上了五楼,便看到文家门口好几个军嫂进进出出的忙碌身影。 正在紧张准备晚饭的军嫂们,看到王紫如这么晚才上来,便有人用手肘故意撞了旁边的女人一下,低声道:“你看那个乡巴佬!可算是来了!” “她应该再晚点上来,等着喝洗碗水。” “噗……” 几个女人脑袋凑在一块,爆发了笑声。 王紫如丝毫没放在心里,走到文家门口,正要跟军嫂们打招呼,恰好这时苏红从屋里笑着出来,手里还拿着果盘。 看到王紫如珊珊迟来,苏红脸上的笑容淡了淡。 文依婷打扮的漂漂亮亮,刚好也从屋里出来,正要跟她妈妈说什么,看到王紫如真的来文家。 姑娘高傲的脸露出一抹别有深意的笑意,给妈妈介绍:“妈,你还不认识她吧,她就是翟副团刚从乡下带来的妻子,是叫王紫如吧?” 王紫如轻点头,目光淡淡扫了站在门口的母女俩一眼,“还是文依婷小姐记性好,我叫王紫如,这位是你妈妈苏红姐姐吗?” “嗯,来了就好,快进屋坐下喝茶,首长他们也刚到。”苏红随后从王紫如面前走出去,去装外面清洗的荔枝。 文依婷领着王紫如走进客厅。 果然,文家客厅早已坐的满满当当的。 只是文家的房子比翟家住的还要略微大一点,所以男人们便围坐在客厅长椅。 女人们便在客厅另一边的桌上不时摆弄做好的菜。 男人们看到了王紫如,全都忍不住侧过脸去看她。 尤其是被众星捧月般,面对门口坐在正中间的韩随境,眸光淡淡扫了一眼走进来的身影。 王紫如也是特别看了一眼,没看到段司令。 她暗暗松了一口气,段司令不在,其他人都是小菜一碟。 朱艳端着一盘凉菜进来,笑声说:“紫如姐,你看看能帮忙做点什么…” 就在男人们以为王紫如会过去跟新来的首长打个照面,转眼间,王紫如并没如男人们所预判的那样,神情极其平淡的收回去了!! 转而看着两张桌上摆着的菜肴,“不愧是文师长啊,请我们上来做客,做这么多好吃的。” 翟惜墨坐在一群干部中间,脸色很难看。 恐怕今天之后,家属院就会传出去,说他翟惜墨的妻子不懂人情世故,还好吃懒做。 苏红端着一盘洗好的荔枝进来,看到王紫如站在桌子旁边,笑道:“紫如妹子你别客气,我们今天就随便吃个晚饭,坐下休息休息,听说你今天去镇上累着了,家里孩子还小,是挺辛苦。” “嫂子说的是,那我也不客气了,这桌是给首长他们准备的吧?”王紫如故意指着面前的桌子笑道。 “对,这桌是首长他们男人坐,旁边那桌是我们女人的。” 王紫如点点头,径直走到摆放在靠近一道房门口的方桌,走过去拉开板凳坐下来,顺手抓了一把桌上的瓜子,旁若无人的嗑瓜子。 “……”翟惜墨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好几次,想给女人递一个眼神,可是女人压根就没看他这边。 好像故意避开她前任未婚夫韩随境的视线。 文师长起身走过去看了一眼桌上摆着的十来个盘子,笑呵呵的说:“首长,咱们这边坐下,边喝酒边聊。” “我们这桌有酒吗?”王紫如打断文师长的话问道。 第195章 她有酒,他有故事 当晚,文家招待家属院所有的干部,以及一些干部的家属,这么多客人,主题又是为新来的首长接风洗尘,桌上必须得有酒水。 男人那桌摆的两瓶玉林泉酒,属于云省酿造技术上乘的酒,名声很大。 像文家当晚这种至高规格的聚餐会,少不得玉林泉酒助兴。 文远回转过来,面色有些讪讪的笑道:“今天给首长接风洗尘,买了两瓶玉林泉酒呢。” 说着他看了一眼翟副团,轻笑道:“弟妹平时在家也能咪一口酒?” 翟惜墨从长椅站起来,正在和其他干部说笑,目光带着几分吃惊,赶忙替妻子说了声,“她不喝酒。” “没事啊,弟妹若是能喝一两口,就给她倒一杯,这个酒是以果酒为主,度数较低,抿两口不会醉。”文远手掌摸着其中一瓶酒呵呵笑道,“若是喝醉了,晚上翟副团好好照顾弟妹。” 说着文远招呼妻子苏红赶快上菜。 “她酒量浅,不用给她倒酒。”翟惜墨抿了抿唇说道。 那意思很明白,不许给王紫如倒酒。 王紫如坐在旁边女人那桌,男人在人前不给她面子,很不习惯。 撇了撇嘴,故意说:“我以为文师长是请我上来喝酒呢,原来我们女人是不用喝酒的呀。” 这话说的文远尴尬,苏红也尴尬。 苏红端着一盘菜进来,把手里的菜摆在男人那桌,又去找了个迷你号搪瓷缸,交给丈夫文远,低声道:“你给弟妹倒一杯,她喝酒的人,不能没酒。” “好。” 文远脸色讪讪,招呼首长坐上首主位。 两张方桌本来也靠的比较近,男人那桌上首的位置,恰好靠近王紫如。 韩随境不露痕迹的瞧了一眼坐在女人那桌的身影,看来她不像是到文家吃饭,像是来捣乱,刚到文家,就让文家两口子不知所措。 他轻着颔首,落座后,拿起面前的迷你号搪瓷缸,让文远给他倒酒。 文远最先给首长倒酒。 然后另外拿了个缸子倒了一点,侧过身递给王紫如,“弟妹,你意思一下,翟副团担心你身体吃不消,咱们少喝点。” “谢谢文师长。” 王紫如接过文远递过来的酒,杏眸懒散的朝着搪瓷缸里面瞅了眼。 还真是小气,既然是低度数果酒都不给多到点。 不等女人们过来就座,她抓起搪瓷缸,小酌了一口,神情惬意,仿佛只差一位酒友。 她有酒。 他有故事。 韩随境视线飘过去:“……” 他在云省当兵这么多年,平常极少沾酒,倒也晓得,当地酿造的酒主要以果酒为主,而玉林泉酒采用本地盛产的刺梨等水果酿造,酒精度数较低,但却具有安神醒脑的功效。 她这是脑子不清醒了? 男人们陆续落座,由于一张方桌坐不下那么多人,男人们也是紧凑的挤在一起。 很快,男人那桌便举杯喝酒,笑声四起。 文依婷做出懂事的样子,故意站在翟惜墨身旁,察看男人那桌还缺不缺什么东西。 而坐在这边的王紫如,一手托腮,懒洋洋的抿了一口酒,双眼瞧着紧挨着她家男人站着的长裙女子。 “文依婷这么喜欢翟惜墨这样的山里娃?以她的条件,部队上随便找一个都比翟家的山里娃强吧。”王紫如不动声色的观察这一幕,并没当众宣誓主权的意思。 看着自个男人和别的女人构成一幅画面,就挺有趣。 苏红忙完,也过去看了看男人们那桌,见桌上该有的都有了。 回头招呼几个军嫂进来吃饭,“咱们也吃,他们那桌需要什么,再去添饭添汤。” 几个军嫂早就把各家小孩随便吃了晚饭,打发他们去操场等着看露天电影。 所以文家的聚餐会全都是大人,除了文依婷是年轻漂亮的大学生。 军嫂们落座后,几个军嫂恨不得帮文依婷捧着饭碗,各种伺候文依婷。 文依婷笑容灿烂,背靠着翟惜墨而坐,她吃饭斯斯文文的,捧着米饭,故意问:“紫如同志,看不出来你还会喝酒。” “今晚这么热闹的时候,上你们家来吃饭我高兴嘛,你要不要也喝两口?”王紫如声音轻快的宛若黄鹂鸟悦耳,丝毫看不出来与文依婷之间有过掐架的痕迹。 文依婷摇了摇头,“我不喝酒,对了,听说你有个儿子,不会是把他一个人放在家里了吧?” 几个军嫂夹菜的动作一愣,目光不由得看向惬意的女人。 李娟见状,笑的风情万种:“婷婷你刚从大学放假回来,对咱们院儿里的事情还不清楚,翟副团大哥跟着到部队来了,好像说是手受了伤,干不了活,像今天这种聚餐,孩子肯定是交给他带。” “翟副团大哥?他又不是兵,到部队这种地方做什么?” “这事一两句话说不清楚,哎呀,婷婷你要是想了解,一会儿吃过饭,你问翟副团嘛。”李娟笑的像个老鸨子,这两天就是她在家属院散播谣言,说文依婷和翟副团暗中有一腿。 所以故意顺着文依婷的意思,给他们两个制造单独聊天的机会。 同时还能报复王紫如在白腾镇害的她家男人被降职降工资的深仇大恨。 众目睽睽之下,她是游刃有余的在文家几口子之间周旋。 朱艳坐在方桌的角落,捧着一勺米饭,想吃却不敢放开喉咙吃饭。 原先以为是到文家来和其他干部妻子聚在一起吃饭,结果吃个饭呢,女人们心思这么多。 这顿饭太难吃了, 文依婷看了看王紫如,故意问道:“既然家里有人帮忙带孩子,紫如同志最后才上来,我们都以为她在家忙着呢。” “婷婷你吃饭吧。”苏红笑眯眯的打断女儿的询问。 原先,王紫如是打算吃过饭收拾一下,就上去五楼文家帮忙。 但中午文依婷去翟家搞了这么一出,她觉得没必要早早的跑来文家当牛马,她文依婷十指不沾阳春水,那是她身为文家姑娘的好命。 另外几个军嫂见文依婷开始对王紫如发难,全都闷声吃饭,大气都不敢出。 王紫如拿着筷子,在桌上几个盘子之间分别尝 了一遍,味道除了油盐和酱油,就找不到点其他调味料的痕迹。 席间,没看到段司令。 她故意抬头看了看韩随境那边,问:“咦,段司令他人呢,为什么没来?昨天文师长去我们家可是说,今天要给新来的首长和段司令接风洗尘。” 苏红被问了个措手不及,朝着众人笑笑,“段司令可是大忙人,已经回昆区啦。” “下次等段司令来了再请他到家里吃顿饭…”文远举着搪瓷缸,眼角余光朝韩随境瞥了一眼,发现对方眉头紧锁,沉默着没有开口。 看来,他这个副师长的权威不够哇。 否则新来的首长肯定会说两句,表示下回段司令再来第九师,一起到文家吃饭喝酒。 这么想着,文远心里便有一丝不痛快,举着搪瓷缸喝着闷酒。 好在另外几个干部很会来事,很快就把桌上气氛搞起来,说的满桌子男人笑声频起。 紧挨着的一桌军嫂们,见首长那桌气氛很是融洽,她们也跟着低声说笑着。 李娟吃了一会儿饭,眼睛不断的在满屋子的男人女人身上打转,这么好的机会,她男人没办法参加这重聚餐会,心头那个恨呐,她恨王紫如,害她男人失去了原本的连长职位。 李娟故意用手肘顶了一下坐在她旁边,一直闷声吃饭的林小婉,但是林小婉正在啃排骨,眼角斜了她一眼没做声。 “咳咳……”李娟见林小婉没指望帮她,故意要让首长知道,昨天翟家招待首长和段司令吃饭,翟家穷的连碗筷都没有,还是去张营长家借的人家的新婚碗筷。 让王紫如当众出丑,这么一来,首长肯定不会提拔翟惜墨。 “紫如同志,昨天你们家招待段司令和首长,听说你们家没碗筷,还是借的张营长家结婚的碗筷?” 李娟的话让王紫如夹排骨的筷子顿了顿。 正在紧张应付首长的一群干部,脸上笑意微微一僵。 大伙急忙看向张康。 张康长得胖墩墩的,不喜欢被人关注,突然被所有人盯着,胖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看了看翟惜墨额头冒出的三条黑线,张康陪着笑脸,“大家都住在家属院,互相照应是应该的。翟副团他们刚住进家属院,嫂子也刚从战地回来,没时间去镇上买新碗筷。” “不会呀?这两天看到她天天往镇上跑,今天不也去了镇上,不然怎么会等到我们做好了晚饭她才上来?”李娟看着王紫如,眼里有几分得意。 王紫如夹了一块红薯粉蒸的排骨,囫囵点头,“你对我家挺了解的嘛。” 家里招待部队两位大干部,借的是张营长家结婚新买的碗筷,这事藏不住,何况她本就没打算遮掩。 王紫如坦诚相告:“你们可能以为这几年我在乡下老家日子好过,对吧?不怕大家笑话,当年我出嫁,日子订的近,娘家也没置办什么嫁妆。” “嫁到婆家两三天,男人就到部队当兵,这几年我在家带着孩子挣不到钱,也没置办像样的碗筷。” “这次跟着到部队随军,从家里走的也仓促,也没时间去街上买东西。从老家带的几个土碗凑合用着!昨天家里请客,总不能拿老家带来的几个土碗招待贵客,嫂子你说对吧?” 她故意看向苏红。 第196章 韩随境怒了 韩随境这种身份的大干部在场,苏红哪敢奚落她半句? 苏红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悄悄看了韩随境一眼,随即亲切的说,“妹子你是个能干的女人,做事灵活;翟副团在部队这几年,你年纪轻轻的一个女人在家带着孩子,日子过得紧,翟副团晓得呢,好在如今跟着他到部队随军。” 韩随境:“……” 心情不能说有多差,但绝对好不了。 猜到她嫁到农村婆家,日子过得凄惨,但没想到家里连几个碗都没钱买。 一个家庭日子过的差,跟家里的男人脱不了干系! 韩随境努力压制住胸中的情绪,所有人注意的焦点都集中在了王紫如身上,迫使他的目光也看向了她的侧脸。 这种时候,她笑了。 韩随境微微摇头,很是无语,心中暗道:“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小东西!” 翟惜墨感觉自己毫无颜面。 欢欢喜喜到五楼吃顿饭,他家女人那张嘴巴毫无遮拦,无情撕开了翟家贫穷不堪的一面。 女人让他丢了脸,他很想发作,可部队的干部和他们的家属都看着,他又有点不敢造次。 在座的干部们无不露出错愕的表情,看看翟惜墨,再看向王紫如。 但是毕竟干部们大多都是出身农村,带着家眷到部队随军,家家户户每个月工资用的干干净净,日子也过得紧巴巴。 这么大家属院,只有徐长河家里买了一台9寸黑白电视机,其他干部家里最多有收音机这种高档货。 所以他们这些小干部,只能说日子勉强过得去,还没资格取笑翟副团。 只是干部们的视线,有意无意的瞟向了第九师新来的代管首长韩随境的方向。 却发现,韩随境深邃眼眸怔怔地瞧着女人那桌… “来!大家别停,咱们把这两瓶都干了。”文远举起迷你号搪瓷缸,喝的脸颊都有点泛红,笑呵呵的打破两张桌子之间的尴尬气氛。 男人们那桌又是一番热情相邀,吃着菜,聊着部队的大事小事。 气氛看起来还算融洽。 彼时,第九师部队的主操场热闹非凡。 前一天,韩随境吩咐下去,让部队放映员到第九师给大伙一连放三天电影。 放映员带着挑选好的几个电影胶卷来到第九师,在团部文职干事们的协助下,在大操场拉起了一块白色电影幕布。 宝儿和大伯在帮忙干了一天农活,留在程家吃过晚饭才回到部队。 一大一小走进部队大门,就看到部队上好多人聚在操场。 “大伯,操场上好多小孩子呢。”宝儿坐在大伯臂弯,远远就看到了家属院的小孩子都在操场上疯跑嬉戏。 翟青松和程雪茹相处了一整天,心情别提有多好。 一问才听说天黑之后就要在操场上放电影。 “大伯,我们快点回家拿板凳儿!妈妈可能还不晓得今天部队要放电影。”小家伙兴奋的拍着小手。 翟青松笑着说,“你爸这个时间都下班回去了,怎么会不晓得要放电影?” 俩人回到家属院,发现翟家大门锁着。 “妈妈不在家吗?”小家伙看到门上挂着的一把锁,小眉头蹙起,回头看着住在他们家隔壁的阿姨,“赵阿姨,你知道我妈妈去哪里了么?” 赵翠兰站在自家门外的走廊正在做饭,脸上毫无一点热情,阴阳怪气道:“你爸妈在五楼文师长家里吃饭呢,怎么,人家没请你和你大伯?” 有人请三弟两口子吃饭? 翟青松神情微微一顿,明白了弟妹不在家的原因。 宝儿清亮的眼睛也是一愣,急忙看着大伯,毕竟是在村里长大的,很会看人脸色。 倒也回答的体面:“大伯,我们已经吃过饭了,不用去找爸爸他们,还是赶快去拿板凳去操场电影。” 翟青松微笑点头,便把小家伙放下来,从裤腰带上取出一把钥匙开门进屋。 拿了两个折叠小马扎出来,赵翠兰看到庄稼汉手里拿着做工十分漂亮的折叠小马扎,妒忌的眼神投过来,“你们从老家还带了小马扎?” “嗯。” 庄稼汉一边锁门,淡淡点头。 把房门锁好,庄稼汉一手牵着宝儿,一手拎着两个他自己手工做的小马扎,下楼去操场等着看电影。 五楼的文家,洋溢着欢声笑语。 有个军嫂出来在炉子上盛汤,正好看到翟青松牵着孩子下楼,端着汤钵进屋,故意在翟惜墨面前说:“你大哥带着孩子好像是去操场看电影呢,不晓得他们两个吃没吃晚饭。” 苏红眼神复杂的望着埋着头啃排骨的女人。 心里厌烦极了。 和林小婉一样,以为请她们上来是真吃饭,还真的敞开喉咙随便吃,眼看着搪瓷盘里的蒸排骨都要被这两个女人啃完,而她闺女还没吃上两块。 王紫如晓得这帮军嫂没安好心,妒忌翟家昨天招待了段司令和韩随境两个干部。 她啃完几块排骨,抬眸看了看那军嫂,“我大哥和孩子在李村吃的晚饭。” “他们去李村…程雪茹家?” “嗯!”王紫如脸上露出了爽快的笑容,“雪茹姑娘性格好,又喜欢我们家宝儿,愿意招待他们吃饭。” 朱艳以为,王紫如会把翟青松与程家的亲事趁机宣布出来。 结果好像她并没打算在文家把这个大喜事告诉大家。 “诶,嫂子,你们家依婷小姐都大学毕业了,有没有对象啊?”王紫如懒洋洋的看了文依婷一眼,故意当众问苏红。 苏红讪笑,“还没呢。” 她话还没说完,旁边那桌的一位干部便是笑呵呵的起哄,“依婷是咱们看着长大的,又是大学生,有文化,长得也出众,将来肯定是要嫁给像首长这样的大干部。” “咳咳……” 另外几个干部顿时就被这话给呛着了。 文远朝着众人笑笑,趁着酒劲,直截了当的朝着韩随境看去,“不知首长谈了对象没?” 一时间,屋里的气氛有些复杂。 苏红一瞬不瞬地望着军嫂和旁边那桌男人,想看韩随境会是什么反应。 结果却听到韩随境沉声说:“我没对象。” “首长你这个年纪还没谈对象?太好了,咱们文师长家这么漂亮出众的依婷姑娘,很适合首长你呢。”有人大胆撮合文依婷和韩随境。 韩随境抬眸,淡淡扫了一眼说这话的干部,并没看文依婷那边,语气极淡,“我不打算在部队找对象。” 文远:“……” 原本满怀期待韩随境这个女婿的苏红,眼里的光芒黯淡了下去。 还没见到韩随境这位新首长之前,她确实没有想过找一个首长女婿。 可是如今见到了犹如人中龙凤般贵气而威严的首长,苏红心里对韩随境这样的女婿欢喜的不得了。 恨不得当天就把闺女嫁过去。 文依婷一直没怎么说话,捧着碗斯斯文文吃饭。 见状,她丝毫不在意,笑声轻柔,“你们不必为我的个人问题操心啦,其实我已经有喜欢的人,等机会成熟了再告诉大家。” “哎哟!依婷你有喜欢的人?是我们部队上的干部?” “依婷这丫头长得出众,又有文化,她喜欢的男人肯定不是普通干部。” 几个干部大概是喝了不少酒,饭桌上,发挥了福尔摩斯探案的本领,毫不避讳新首长也在场,便已经展开调查。 王紫如嘲讽的勾了勾唇,停下吃菜的动作,“嫂子,看看你家闺女多有意思啊,还吊着我们呢。” “依婷人年轻,说话没个把门的,你们不要听她随便编的。”苏红忙打圆场。 “怎么是随便编的呢?中午文依婷去三楼找我,跟我聊天的时候还特别提到了她喜欢的男人呢,怎么,你和文师长还不晓得么?” 苏红没想到王紫如咄咄逼人。 她自然晓得自己闺女喜欢翟惜墨,这几年,每次从昆区的大学放假回来, 第一时间都会去找翟惜墨。 他们两口子原本是极力反对闺女喜欢翟惜墨,可是事情很凑巧,翟惜墨这三年也在昆区读军校,距离文依婷的学校不远,俩人周末好像经常见面。 一来二去,两口子鞭长莫及,也默许了两个人私下见面。 可这种事怎么可能在今天这样的场合曝光出来? 家属院的军嫂们和干部们可都知道,翟惜墨如今还没离婚,加上回家探亲的时候才晓得家里有个孩子。 想提离婚,但考虑到有个小孩子,离婚这种事也不能提了。 苏红极力掩饰慌乱,笑道:“弟妹你才搬来家属院,还不晓得,咱们家属院有些人背后喜欢乱嚼舌根。若是你听到一些怪话,不必搭理那些人。” “嫂子你说的有道理,不过我是听文依婷小姐亲口跟我说的呀,并不是从其他人嘴里道听途说。” “…那也不要信!弟妹,这里还有排骨,我看你喜欢啃排骨,多吃几块吧。”苏红再怎么想出名,也不会在这个关头,让韩随境这位新来的首长知道文家姑娘私底下和一个结了婚的干部纠缠不清。 说着干脆把还剩了几块排骨的搪瓷盘挪到王紫如面前。 王紫如哪里会轻易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收拾文依婷,当即笑道:“文依婷说,家属院的人都晓得呢,只是碍于男方是咱们部队的干部,加上他又有家庭,所以嫂子你和文师长…” “弟妹你胡说什么呢?我们家婷婷洁身自好,她条件这么好,哪会喜欢一个有家庭的干部?”苏红立刻翻脸。 文师长也是诧异的回头,看了看几个女人,“弟妹,这种话可不能乱讲,咱们部队可不是乡下,凡事得讲究凭据。” 屋里的温度瞬间降至冰点。 韩随境隐约感觉王紫如话里的意思,眼中蓄着怒意,倏然看向文远:“你姑娘和部队上的干部纠缠不清?你们不晓得破坏军婚是要坐牢的?” 第197章 谁稀罕他突然的怜悯? “我还以为,文师长邀请这么多人到你们家热闹,是要借这个机会,宣布文依婷小姐的婚事?”王紫如抓住时机,添了一把火。 上午,因借钱一事,她和韩随境吵了架,傍晚到了文家,王紫如连眼角余光都没瞧韩随境一眼。 但此刻她觉得有必要助推一把。 文远脸上阴云密布,青一阵红一阵,急着解释:“首长你误会了,我们家婷婷心思单纯,这几年在昆区读大学,可能受到那些不良习惯的同学影响,以为婚姻这种事不需要认真思考…” 他这个当父亲的,早就晓得闺女的心思,一度劝闺女放弃,答应给她找一门有家底的婆家。 可是闺女脾气倔,好像认定了姓翟的穷小子。 加上这几年,闺女在昆区读大学,距离翟惜墨就读的军校很近,也有听说她每周都和翟惜墨见面约会… 没想到闺女这个单纯脑子,竟然跑去挑衅王紫如这个有名分的妻子! 苏红看了看自个闺女,那姣好的容貌,必定是要嫁一个有身份有地位的男人。 她把心一横,笑道:“首长您没谈过对象,可能不晓得如今的大学里面,早就兴起了自由恋爱,我们婷婷虽然没有和任何男的谈恋爱,但是毕竟也是十八九岁的大姑娘,可能平常就喜欢幻想自由恋爱那种事。” 屋子里,所有目光皆是看着文依婷。 李娟见状,笑呵呵的说:“依婷这丫头长得好看,可能咱们部队有人单方面追她,也说不定。” 顿了顿,她故意把战火引到翟惜墨身上,伸手拍着翟惜墨手臂问道:“对了,翟副团,这几年你也在昆区读军校,之前就听到婷婷说你们两个学校很近,每周放假都见面呢,你晓得她喜欢的男人是谁么?” 顿时,屋子里的所有干部的脑子“轰”的一下炸开。 不但部队早就有他俩传闻,家属院的军嫂们也在私下议论这事。 今晚当着新来的首长,李娟这个不怕死的竟然敢公然挑明文家姑娘和翟副团之间那点男女之事! 翟惜墨以为这事与他没关系,忽然被大伙盯着,他轻描淡写的说:“不晓得。” 但李娟不会放弃让王紫如和翟惜墨两口子好过,惊讶的脱口说道:“翟副团这么低调?不像是我听婷婷说的那样哦,对吧,婷婷?” 文依婷甜甜的笑了一下,回头看着翟惜墨清瘦背影,对李娟很是骄傲的说:“你别为难翟副团,他很怕羞。” 眼看着屋里这几个人各怀心思,有人极力掩饰。 有人却偏要撕开丑陋的一面。 韩随境看在眼里,但更多的是震惊。 他以为王紫如一气之下嫁的男人对她有多好,原来也是个陈世美! “明天上午,文远,你和翟惜墨到我办公室说清楚。” 韩随境眼眸微眯,淡然的脸色缓缓变得森寒起来,微偏过头说道。 更像是在对王紫如说。 之前不晓得前任未婚妻的婚后生活过得怎样,如今晓得她家男人可能背着她出轨,这事他必须得管。 虽说他心里积攒了太多对情敌的愤怒,曾经也一度想着是不是把人抢回来。 可此刻的他,只是一心想帮王紫如,敲打敲打那个负心汉。 文远蓦地一怔,“是,首长。” “是!”翟惜墨瘦削的脸垂得很低。 不敢正面迎视韩随境。 苏红眼角抽搐,过去一直和廖凤娇周旋,这次亲眼看到廖凤娇倒台。 她还没想到法子收拾一直狐假虎威,仗着廖凤娇的威风一直与她作对的李杏萍,没想到这又钻出一个硬茬。 朱艳一颗心都险些蹦出来,急得不得了,以为王紫如会当众揭穿文依婷。 哪里晓得她这般有心机,不但只字没提翟惜墨的名字,还让所有目光都集中在文依婷身上。 她随便动嘴说两句,不但让新首长韩随境绝对不会轻易答应与文家结亲,还让文依婷颜面扫地,丑事曝光出来,也是其他人在推波助澜。 “这一招,真是太高明。”朱艳暗暗松了一口气,忍不住为王紫如的手段高明叹服。 亲眼看到文家也没再新来的首长面前讨到丁点儿好处,还挑起了翟家两口子的战火,又让首长下决心惩治不轨的翟副团真是一举多得。 李娟真是太佩服王紫如这个不怕死的女人,眼里难掩激动,故意打破沉默,“紫如妹子,依婷喜欢的那个男人是不是也在这儿呀?” 王紫如脸色淡淡的瞧她一眼,“具体是谁嘛,你们可以问文依婷小姐。中午她去我家,请我上来参加今晚的聚餐会,忍不住内心的欢喜是有告诉我,想来是文家好事近了。谁知好像不是呢。” 说完她缓缓转过眼眸,看向另一边背对着她坐着的文远。 “既然你晓得内情,你看,首长也在,何不让首长劝一下依婷?喜欢谁也不能喜欢一个结了婚的男人呀,依婷条件这么好,往后可是当太太的命,她爸妈可指望着跟着享福呢。” 苏红:“……” 咬牙切齿道:“够了!李娟!” 韩随境和前任未婚妻吵架后,本来心情就差,胃口不怎样。 眼看着文家居然闹出这种离谱的笑话,他起身便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文家。 王紫如连忙丢下碗筷,起身道:“今晚多谢文师长和嫂子的招待,我去看看孩子吃了晚饭没,先走一步。” 留下的这些干部,全都瑟瑟发抖。 没想到王紫如戳破了天机,溜的这么快。 翟惜墨什么也没说,直接起身走人。 快步追着妻子下楼回家,今晚这事,没完! … 王紫如在四楼的楼梯间追到了韩随境。 “喂!今晚谢谢你啊。” 韩随境回头望着一脸嬉笑的小东西,阴翳目光在她脸上停顿了几秒。 直到听见楼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温声叮呤道,“不用硬撑着,遇到搞不定的事情去找我。” “…哦。”王紫如意外,没想到前任竟然这么心疼她。 但也只是一瞬,她便收起了自作多情的单方面想法,可能他更多是是同情她的遭遇。 站在转角,望着站在楼梯下方的男人,他眼里的心疼,或许是怜悯,是那么明显。 他说完再看了她一会,健硕身影消失在楼梯间。 身后,翟惜墨大步冲下楼,动作粗鲁,拽着王紫如手腕,牙齿缝里挤出几个字:“跟我回家。” “我要去操场找宝儿,他可能和大哥坐在操场看电影…”王紫如嘴里的话没说完,脚底一空,身子便被男人扛到了肩上,朝着三楼翟家疾步走回去。 两口子一到家,大门便是“砰”的一声巨响,从里面落了锁。 偌大的家属院,除了五楼的文家热热闹闹。 家属院其他住户全都锁着房门,都跑去前边的大操场看电影。 天色已经擦黑,操场上已经开始放电影,电影里面的声音很大,站在家属院也听得见。 操场上,人山人海,几乎将银幕四周围住,后边的还有战士爬到房顶、树上、电线杆上,还有人从银幕背后从反面看。 翟青松护着大侄子,坐在黑压压的人群中。 鲜少有机会看露天电影的庄稼汉和大侄子,眼睛看着电影大荧幕,都看得呆愣。 忽然,翟青松隐约听到坐在旁边的几个妇女,好像在讨论翟惜墨与文依婷早已在昆区就发展了男女关系。 “她们说的是老三?”翟青松大吃一惊,继续听了一会,确定她们议论的就是他三弟,“这个混蛋,敢对不起弟妹?!” 恨不得立刻回家,警告老三不要乱来。 别人不晓得弟妹所吃的苦头有多少,他这个当哥的是看在眼里。 弟妹嫁给老三这几年,在婆家过得很不容易,要是老三真在外面与有别的女人说不清,那就是对不起弟妹! “哈哈哈!” 小家伙看到电影里面的画面,顿时被逗笑,乐的他小屁股直接从小马扎站起来。 翟青松心情沉重,伸手将小家伙拖回来,按在小马扎上面。 既然家属院的妇女们都在背后议论,很可能这事已经传遍了家属院。 他得赶快回去,看一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宝儿,我们明天晚上再来看电影吧?”翟青松在大侄子耳边说道。 宝儿一愣,脸上笑的可开心了,听到大伯说要回去,眼睛一愣,“现在回去做什么?电影才开始呢。” 小家伙耍赖不想回家,拉着大伯,也不许他回家。 这么好看的电影你不看,回家坐在板凳上大眼对小眼有趣? “大伯,他们说明天晚上部队还要放电影,明天我们去接雪茹阿姨到部队一起看电影,所以今天咱们要多看一会儿,明天讲给雪茹阿姨听。” “……”翟青松无奈的抹了一把脸。 他脑中闪过无数可能,想到这件事被弟妹发现之后,会跟老三大吵大闹。 但是没有想过离婚这种事。 他哪里想得到,翟家的暴风雨来的那么快。 此刻的家属院三楼,翟家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翟惜墨晓得文家还有很多干部和他们的妻子,肯定都在偷听他们两口子吵架。 他把妻子拽进了卧室,扔到了床上,锁了两道门,才转身,杀气腾腾的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文师长好心好意请你去吃饭,明明说了让你今天下午早点上去帮忙,你不去却在家里睡大觉?” “到了文家,你就好好吃饭呀,当着你前任未婚夫的面显摆什么?!” 王紫如摸着摔疼了的屁股,嘴巴疼的咧了咧,一手撑在被子上,回头望着男人,神情不明:“这话是不是该我问你,翟惜墨你到底想干什么?” 第198章 长了嘴巴也说不清啊 “你问的好,我想干什么?我到底想干什么呢?我这么努力往上升,难道不是为了让你和孩子过上好日子?让你们有饭吃,有衣穿,不再过老家那种憋屈的生活。” 翟惜墨眼眸一瞠,差点气结,最后气得原地暴走。 他们结婚之后,这女人的所作所为第一次令他如此气恼。 每当他怀疑这个婚姻的时候,总会不由地想起结婚之初,当时的兴奋与期待无以言表。 他摊开双手,怒声斥道:“文家一番好心请你吃饭,你倒好,故意让文师长两口子下不来台,还有脸问我想做什么?” 被摔在床上的女人不怒反笑,“翟惜墨你终于跳脚了?是不是以为我永远也不会发现,你这几年读军校的时候身边有文依婷陪伴?” 翟惜墨眼色阴沉,咬牙道:“我什么时候跟文依婷扯不清?” “那你告诉我,你在昆区读军校期间,周末放假的时候有没有和她见面?” “大家都是一个部队的,她爸又是副师长,还不能见面?” “照你们的意思,孤男寡女是可以随便单独见面的对吧?她不知道你有家室?你不晓得家里娶了妻?” 顿了顿,王紫如又清点着男人的一条条‘罪状’,道: “那退一万步来说,男女之间的确可以见面,但是你们有没有一起吃饭?有没有一起逛街、她有没有故意让你晚上送她回宿舍?”她也顾不得深思男人是不是真的和文依婷见过面,单独约会。 总之这话不问出来,她今晚睡不着。 说出来就是男人睡不着,不说出来闷在心里,伤了自己的身体不划算。 翟惜墨被气的恨不得一把将女人拎起来,狠狠扇她几个耳光。 像是遭到了天大的冤屈,翟惜墨气的指着床上的女人,“现在是新时代,男人和女人见个面,吃个饭就有什么不轨,你那是封建思想!趁事情还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你不要给我惹事。” “还在老家的时候我记得跟你说过,到了部队,嘴巴闭紧点,这里不是红梅村,也不是龙王村!文师长是我上级领导,韩随境是第九师代管首长!你得罪了文师长,考虑过我的工作么?” 王紫如似乎得到了答案,缓缓的从床上坐起来,轻嗤一声:“我戳穿了你和文依婷之间的事,你怕了?” “我说过,我和她没有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这女人是不是以为韩随境在第九师,敢不把我这个丈夫放眼里?” 翟惜墨觉得妻子胡搅蛮缠,好好的日子不过,还想破坏他在部队的工作。 他气的手指颤抖,指着妻子,“明天你给我去五楼,给苏红道歉。” 道歉?王紫如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这男人是真的拎不清,自己在外面跟别的女人扯不清,还让她去给绿茶表她妈赔礼道歉? “她女儿文依婷中午跑到我家门口,当着那么多女人的面,问我什么时候离婚?还告诉我,她和你交往了很多年,你回家探亲本来是打算离婚,结果回到家,看到家里多了个孩子,离婚的事开不了口!” “我踏马都被文依婷骑在脑袋上欺负了,让我去给苏红道歉?我王紫如是那么好欺负的么?”王紫如胸口怒气彻底被激起,‘蹭’的一下从床上站起来,揪着男人的胸口一顿厉声质问。 被妻子吼了一通,翟惜墨反倒冷静了下来。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妻子狂怒而狰狞的面孔,突然感觉对方好陌生。 双眼赤红的怒视着对方,咬牙切齿的模样恨不得冲上去啃她一口,可理智不允许,只得默默的流淌着两行不争气的眼泪。 过了一会儿,俩人好像都有些平静了下来,王紫如才松开男人。 想让她离婚?门都没有。 “你跟我闹这么凶,到底是想做什么?”翟惜墨反而抓住了妻子的手,声音沙哑的问道,“是不是想和韩随境旧情复燃?” “你这人真是搞笑,今天是你和文依婷搞到一起,被李娟揭发,怎么,不晓得怎么办,想倒打一耙诬陷我和别的男人搞不清?”王紫如觉得原身一定是个傻比,当初居然放弃了未婚夫那么优秀的男人,嫁了这么个可笑的玩意儿。 “难道不是?你故意当着韩随境闹,不就是想引起他的注意?!” “对,你说的太对了,我就是想引起他的注意!韩随境要是注意到你了,你这辈子都别想往上爬一步。”王紫如摔门出去。 王紫如晓得,家属院里面一定有很多女人想看他俩在家打架。 索性就把翟家大门打开,让外面那些好事的, 见不得她过两天清静日子的女人看个够。 谁知,当她一气之下把翟家大门打开,整个人狠狠愣住了。 门外,站着一大一小两个男的。 不知什么时候,大伯子带着孩子回来,连电影都还没看多久就回来做什么? 门外的两个人也没想到,房门会在这时候打开。 宝儿扬起可爱的小脸蛋,看着满脸怒意的妈妈,第一次看到妈妈跟爸爸闹得这么凶,内心的恐惧逐渐蔓延到那张小小的脸上。 “妈妈……” 王紫如看清孩子的样貌,嘴角不由带了笑,“嗳”了一声。 通红的脸上,怒意渐渐消失。 翟青松就知道今晚家里会吵闹,他站在门外,也不敢问弟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朝屋里望了一眼,隐约看得见三弟站在他们房间,整个人好像还很生气。 回头,翟青松望了一眼趴在楼上走廊边的一些模糊不清的人脸,转而缓缓收回目光,低声道:“弟妹,家属院很大,住的人也多,咱们进屋吧。” 王紫如尴尬地笑笑,把人往里让:“电影放完了吗?” “还没呢,”小家伙见妈妈脸上终于又露出了笑容,胸口暗暗松了一口气,拉着妈妈的手走进屋,小嘴巴便是叭叭说道:“大伯说明天晚上我们再去看电影。” “明天还要放电影?” “对呀,隔壁那个婶子说,新来的首长让放映员给我们部队连着放三天电影。” 王紫如“哦”了一声,“那你洗洗睡觉。” “我和大伯一起去洗脸,妈妈,你和爸爸在屋里很大声是在吵什么? ”宝儿可是个小机灵,故意拉着妈妈走进他们那屋,看到爸爸站在床前,脸色很差很差,“爸爸,妈妈不让你去看电影所以你生气了么?” 翟惜墨也没想到孩子这么快就回家。 攥紧的拳头缓缓松开,良久才平复了心中的怒气,看看依旧不愿抬头的妻子,想起她方才说的话,又问:“文依婷她怎么欺负你了?” “怎么?当着孩子的面你要我给你说清楚?”王紫如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爸爸你是不是想看电影所以和妈妈吵架?”宝儿突然松开了爸爸的手,小脸不忿,“我不许你和妈妈吵架。” “我根本没有跟别的女人乱来,你诬陷我,心里不痛吗?”翟惜墨看出了妻子只有在孩子面前,脾气才有所收敛,受了冤枉,立即抬头吼道,十分气愤。 骂媳妇! 刚进屋把房门关上,翟青松吓了一跳,快步走到卧室门边,“你瞎嚷嚷什么!弟妹没有骂你,你还来劲了?” 一向寡言的庄稼汉难得在弟弟面前露出长兄的样子,担忧地看向后门的弟妹,生怕弟妹又跟老三闹起来。 好让外人看了笑话,背后嘲笑他们两口子不和睦。 见老三怒腾腾的瞪着弟妹,翟青松直接把人提到王紫如面前,压着亲弟弟的肩膀:“先给弟妹道歉!” 翟惜墨红着眼睛,语气不善:“给她道哪门子歉?你没看到她在文家那个得意的样子,不知道她在外面是怎么诬陷我的。” 王紫如对着男人,也没动怒:“是吗?我诬陷你了吗?你和文依婷没说过要回家离婚这种话?那为什么张康回老家,还屡次让你离婚?!” “他敢说离婚这种混账话,想找揍!”翟青松看看满脸通红的弟妹,咳了咳,“老三,快点跟弟妹赔不是!” “哼!她不想跟我过日子,故意找茬,还想让我道歉?”翟惜墨嘲讽的一笑,说着就抱起儿子,“让你妈自己去过好日子。” “爸爸你乱说什么?”宝儿小手掌想都没想,“啪”的一下拍在他爸那张俊脸上,声音响亮。 翟惜墨像看怪物似的怒瞪着儿子。 考虑到孩子有一个完整的家,并且他们才到部队随军,王紫如一时半会儿不会考虑与男人离婚。 要是现在离婚,那就真便宜了文依婷那个绿茶婊。 王紫如把儿子抢过来,搂在怀中,“宝儿,从今天起,你晚上跟妈妈睡,让你爸滚去隔壁。” “……”小家伙嘴巴张了张。 “姓翟的,没我允许,不许跨进我房间半步,你敢进来,小心我剁了你这脚爪子。” 男人:“什么时候这里成了你的专属房间?没有我在部队浴血奋战,你能有今天的安逸生活?” 王紫如咬牙,心说安逸你妈。 臭不要脸。 宝儿清澈的眼里装满疑惑,分别看了看爸爸和妈妈一眼,劝道:“爸爸说,你们结婚了是两口子所以要睡一个屋,现在怎么能不睡一个屋?” “不了。”王紫如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家属院好些听墙根的耳朵,扫兴的缩回脖子。 关灯后。 兄弟俩躺在小房间的床上。 翟青松意识到三弟和弟妹这次可能闹得有点大,问道:“你是不是在外面真有别的女人?” “没有。” “没有你会被弟妹赶出来?我是你哥,还不晓得你这人一向讨女人喜欢?”背对背的哥俩谁都没有睡意,过了一会儿,翟青松苦口婆心劝道:“既然结了婚,就应该一心一意和妻子过日子,外面的女人再好,跟你也没关系。” 翟惜墨侧身躺在床沿,枕着手臂,黑暗中疲倦的眨了眨眼,“ 我外面没有别的女人,宝儿妈瞎说,你就以为我真的糊涂,在男女关系方面犯浑?” “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我这个当哥哥的也说不清,再怎样我也是过来人,好好珍惜对你好的人,弄丢了真的就找不回来了。” “明天……,还要去新首长办公室,文师长也要去接受新首长调查。”翟惜墨一想到天亮之后,自己将面对更加难以控制的局面,烦躁的一个翻身坐起来,“我下楼去外面透透气。”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透气?文家两口子肯定比你们还气,你现在出去,万一出去遇到文家姑娘,你就是有十张嘴巴都说不清。”翟青松急忙起来,牢牢拉住冲动的弟弟。 第199章 胆子肥了,敢找韩随境单挑 翟惜墨虽说到部队当了几年兵,遇到这种事也沉不住气,受不得丁点冤枉。 不顾大哥劝阻,一气之下摔门下楼去了。 “砰!” 王紫如躺在床上,外面的关门声传来,不用问,定是男人出去了。 怀里的小家伙十分不老实,动来动去,黑暗中也睁着眼睛,半晌后才小心翼翼的说:“爸爸生气了,会不会不给我报名,送我去幼儿园读书?” “他敢。”王紫如紧紧搂住儿子,在小家伙热乎乎的额头上啄了几下,柔声道:“明天妈妈就去镇上小学给你报名,再给你买个新书包,还给你买小人书。” 宝儿顿时就搂住妈妈的脖子,蹭了蹭妈妈的脸颊,欢快道:“雪茹阿姨也给我买了小人书的哦。” “真的呀?对了,你和大伯白天在程家帮忙干活了是吧?” “嗯,雪茹阿姨还说叫你抽空去李村呢,她想问一下,她和大伯结婚怎么办酒席。” 想到大伯子的婚事,王紫如心中便没那么气愤,无论如何,这个家不能散,她是这个家的主心骨,若是她和翟惜墨真闹出个好歹,大伯子的婚事也会跟着泡汤。 她想了想,大伯子和程雪茹都是二婚,邀请李村的父老乡亲们吃个酒席就行啦。 倒也不必特地邀请部队这边的人,除非是程雪茹觉得交情好的个别战士,省的他们两个结婚的时候,被人胡乱议论。 “快睡吧,明天早点起来,吃了早饭就去镇上报名,然后就去李村找雪茹阿姨商量办酒席的事情…”王紫如打着哈欠,还不晓得借来的250块钱够不够开支。 想起借来的那笔钱,王紫如内心对段司令的感激难以名状,几百块那么大的金额,他一点都没犹豫便借给她。 下次看到他,态度一定要好点。 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段司令那张糙汉的面孔,还有他那招牌式的嗓门儿,其实段司令这糙汉人还怪好的呢… 四楼,张康家里。 两口子好不容易从文家回来时,还听到翟家隐隐传出来的吵闹声。 张康双手插在裤兜,站在走廊,比翟惜墨还要烦躁。 他也不晓得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长舌妇走漏了风声,文依婷和翟惜墨在昆区读书期间走得近这事,晓得内情的人并不多,不会真的是文依婷自己傻呵呵的跑去告诉王紫如的吧? “你还不进来,站在外面做什么?”朱艳开门进屋,回到自己的这点空间,紧绷的神经总算松弛下来。 张康回头看了看妻子,一脸愁眉不展,跟着进屋,反手带上房门。 “宝儿妈这人太可怕了!往后你离她远点,不要受她的影响。”张康进屋后劈头便是告诫新婚妻子,在椅子上坐下来。 “嘶……”朱艳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气。 跟着坐在旁边的一张椅子上,十分无语的瞪着张康,“你们都觉得是紫如姐没事找事,但是你们都不晓得,文依婷自己跑去找紫如姐,亲口说她和翟惜墨交往了好几年,还问紫如姐到底什么时候离婚!” “啊?不是,文依婷这女的还是个大学生,我看她脑子里面装的豆渣吧,以为王紫如是个乡下妇女,什么都不懂,好欺负?!”张康大惊失色。 朱艳气愤的捶着腿,眼神恨恨的看着张康,“以前我们都没看出来,你老同学竟然是在外面乱搞的货色,张康你给我听好了,敢在外头乱搞男女关系…” 还没等妻子把话说完,张康那厚实的手掌直接伸过来捂住了朱艳的嘴巴。 “你不用警告我,我张康不是那种轻浮的男人!再说,我有自知之明,长得也没老翟好看,在外面不招女人喜欢,这点你大可放心。” “哼!”见男人一脸急于表白心迹的样子,让朱艳那颗凌乱烦躁的心逐渐平静下来,随后问道:“翟惜墨和文依婷那事,是真的吗?” 张康胖脸犯愁,收回手掌,叹气道: “文依婷确实有那个意思,这事儿文家两口子一直都知道,他们也不同意自己那么优秀的女儿喜欢一个结了婚的男人。可是文依婷不干,她在昆区上大学这几年,刚巧又碰到老翟去读军校,所以两个人一来二去确实走得近。” “难怪紫如姐气疯了!他们两个现在到了什么程度?没有一起睡过吧…” 见妻子满怀期待的模样,张康没好气道:“我一直待在雄区,又没和老翟一起去昆区读军校,他俩具体到了什么程度,我哪里晓得。不过这事,宝儿妈问起来,你可千万千万要说不知道。” 半晌,朱艳收起好奇的眼神,一脚踹过去,“男人都没一个好东西。” “不是,又不是我在外面跟别的女人扯不清,老翟惹的事怎么我还跟着遭殃。”张康抱着被踹疼的腿,心里苦啊。 张康深知,既然王紫如已经晓得文依婷和翟惜墨之间那层微妙关系,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俩人。 况且明天翟惜墨和文远还得去首长面前交代清楚。 他得去帮老同学、老战友想想辙。 “我刚看到老翟下楼去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老翟被卷进漩涡。我们身份特殊,一个不小心就会断送前程。艳儿你先睡,我下去问一下他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你早点回来。” 朱艳跟着起身出门,目送丈夫跑下楼去了,也不禁眉头紧锁。 她早已把王紫如当做好姐妹,不希望翟家闹得不可开交。 但是一想到五楼文家两口子刚才那崩溃的样子,朱艳不敢往深处想,今晚或许还才开始。 还得看明天新来的首长到底怎么处理这件事。 … 翌日,窗外天色渐渐明亮。 王紫如早就醒了,带着孩子起来,大伯子已经把炉子弄好。 锅里烧了一锅水,准备煮挂面。 “大伯,我爸爸呢?还没醒吗?”宝儿跟着妈妈从屋里出来,只看到大伯站在门外走廊做早饭便是跑出去问道。 翟青松回头,看了看母子俩,牵着宝儿走进屋,压低声音:“老三早上可能要出操,起得早…” “哼,他昨晚没回家吧?”王紫如虽然睡的沉,但是大门开没开,她还是晓得。 一整晚,都没见外面大门有任何动静。 说明男人一夜都没回来。 “呃…”翟青松晓得弟妹聪明,什么事都瞒不过她的眼睛,只好承认,“他有单身宿舍,可能昨晚去住宿舍了。” 王紫如脸色忽然阴冷,忍不住骂道:“这个王八羔子,家属都到部队随军了还去住单身宿舍,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儿么。” “弟妹你别气,我再劝劝他,老三还是太年轻,不懂这些东西。” 翟青松极力劝着弟弟和弟妹两口子,只希望他们之间快点和好。 说着他去屋里拿出一把挂面和两个鸡蛋,放在门口的凳子上,便牵着宝儿,“走,跟大伯去解手。” 小家伙乖巧的牵着大伯,俩人去了走廊转角另一边的男厕所。 王紫如站在门口,望着大伯子牵着孩子去了厕所,走廊里陆续有军嫂起来做饭,看到翟青松领着侄子,军嫂们不由得看向翟家,却发现王紫如像没事人一样站在自家门边。 女人们打探的眼神急忙收回去。 此刻的部队单身宿舍。 翟惜墨刚从他的单间宿舍出来,反手还在锁门,一抬头便看见隔着几间宿舍的其中某个宿舍,从宿舍里面出来一道健硕身影。 当他看清那人身影,愕然愣住。 韩随境感觉到了身后的目光,缓缓转过身,也看到了像是刚从宿舍出来,军装衬衣扣子都还没扣好的男子。 单身宿舍楼下是广阔的训练场,这个时间,密密麻麻的士兵们早已开始操练。 显得很是热闹。 “你…,昨晚住宿舍?”韩随境缓步走过来问道。 翟惜墨关上宿舍房门,立刻感觉到了韩随境强大的压迫感,忙站直身躯,敬礼:“报告首长,我、我昨天看电影太晚,就住宿舍这边的。” 韩随境意味深长地打量了一眼面前的男子,曾经以为这是一个多了不起的男人。 若不是那么优秀、出众,王紫如又怎会不惜踹了他,嫁给一个无名小子。 事实上,这一刻的他似乎明白了,有些婚姻是冲动的后果。 他几乎敢说,王紫如嫁给翟惜墨,过得并不幸福,一切都只是她在强撑。 翟惜墨小心的抬起眼睛,看了看首长,“我说的是真的…” 半晌,犹如隔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韩随境面无表情的看着翟惜墨,直截了当问道:“你今年回家探亲,原计划回去离婚?” “不,不,不是的,我没有那个想法。” 翟惜墨急忙否认,给他一万个胆量,他也不敢承认,自己确实想过离婚。 有了孩子,他确实不再胡思乱想了。 他还不是那样混蛋的父亲,回到老家看到孩子跟着他妈过得那样惨兮兮的,他内心自责、愧疚。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再有任何别的心思。 但韩随境早已把短短一瞬从对方眼里闪躲的样子看在眼里,声音严厉:“你最好不要有其他想法!” 说完韩随境转身朝着楼梯口箭步而去。 翟惜墨见对方并没怎么为难自己,反倒是来了勇气,他快步跟上去,高声道:“你心里是不是还想着她?” 正欲下楼的健硕身影顿住。 倏地转过身,韩随境脸上不见任何表情,顿了顿,“你什么意思?” “你是不是还想跟她旧情复燃?不用急着否认,我看得出来!你根本没必要大老远从昆区跑来这个小地方,段司令随便可以从别的地方调一师长过来管第九师,所以,你是不是巴不得我们两口子闹离婚?” 第200章 我就问你敢不敢离婚?! 空旷楼梯口,韩随境缓身倒回来几步。 翟惜墨几乎可以断定自己的猜测,昨晚,他亲眼所见,自从王紫如出现在文家,韩随境的眼睛就没移开过。 “你这双眼睛挺厉害啊,看得出来我对她仍旧有感情。”韩随境声音清冽,倒也没有否认自己一厢情愿的情感,眯起眼睛:“你现在想做什么?离婚?敢么?” 被韩随境一番嘲笑,翟惜墨脸庞通红,咬牙道:“我的婚姻,我自己说了算。” 这一瞬间发现自己才是多余的,但是他不会离婚。 “我就问你敢不敢离婚?!” “放心,我不会让你们称心如意。”翟惜墨咬了咬牙,衡量了一下双方的实力悬殊,只得不甘的倒退两步,“既然她已经是我的妻子,你再怎样招摇也抢不走。” 韩随境听完脸色暗了暗,满腔滚烫热情倒也坦荡,目光在翟惜墨身上扫了扫,“我说过,破坏军婚是要坐牢的。” “守护好你的婚姻和你的妻子,是你当之无愧的责任!若是让我知道你和别的女人纠缠不清,别怪我无情。” 说完他再也没有多看对方一眼,身影一闪已然消失在楼梯转角。 翟惜墨站在原地,在情敌面前如此丢脸,他只觉得羞愧欲死。 过了一会,他打算还是回家看看家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家属院,不少军嫂都看到了翟惜墨大清早匆匆过回家的身影,便是私下议论,“翟副团昨晚没在家睡觉?” “两口子肯定要闹离婚。” 翟惜墨无视那些长舌妇好奇的目光,径直回到三楼家中。 小客厅,三个人坐在小方桌旁正在嗦面。 宝儿看到爸爸终于回来,欢喜的叫道:“爸爸,你还没吃早饭吧?” “嗯,不过我待会儿可以去食堂吃饭。”一个晚上没有在家睡觉,这种事放在已婚男人身上,面对妻子质疑的目光,必定是要解释清楚,他看了看妻子微变的俏脸,可惜对方并没看他。 翟青松忙放下筷子,起身说:“你洗漱了没?稍等几分钟,我去煮面。” “那行吧。”翟惜墨也想通了,与其让韩随境那个不要脸的得逞,他还是要守护好自己的婚姻和女人。 他故意走过去,捏了捏儿子乖巧的脸蛋,然后动作麻利的去洗漱。 约莫十分钟后,翟青松重新煮了一碗鸡蛋面,放在桌上。 翟惜墨早已洗漱完毕,坐在儿子身旁,拿起筷子便开始嗦面。 “爸爸,妈妈说吃了早饭就带我去镇上幼儿园报名哟,你也去么?”宝儿满脸期待的看着爸爸。 “爸爸要上班!不过昨天已经把手续办好了,一会儿爸爸去团部把手续拿回来,你跟妈妈去报名吧。”翟惜墨趁机觑了妻子一眼,只是对方依旧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宝儿有点小小的失望,“好吧。” “妈妈说还要给我买个新书包哦,还要给我买小人书…” 孩子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生怕爸爸不晓得。 翟青松也过来坐下,继续吃面,看到弟弟嗦面的那个急急忙忙样子,问道:“老三,那个,我今天可能还得去李村…” “嗯,你和程雪茹之间的事情,你看着办。” 翟惜墨晓得妻子已经借到了一笔钱,帮大哥结婚,三下五除二吃完面,擦了擦嘴:“你的婚事,你和宝儿妈看着操办,今年我才休假了两个多月,到年底应该都没有假期。” 目光再次转移到坐在儿子另一边,一直未曾开口说话的妻子身上,有点炫耀般的说:“早上我在单身宿舍碰到韩随境了。你跟他借的钱,我发了工资就还。” 王紫如不想理他,把脸扭向另一侧,脑子里翻来覆去想着借来的那笔钱到底怎么花,才能让大哥顺利结婚,不知道什么时候男人早已不见踪影了。 不晓得是不是昨晚怄气,早上起来王紫如就感觉到小肚子隐隐有点温痛。 吃过早饭,她拿着卫生纸去上厕所,发现姨妈来了。 她赶忙回家,关上房门,在一堆行李里面翻找着月经带,找到了月经带,然后转身拿了几张卫生纸折叠起来,装进月经带。 身后,房门忽然从外面被打开。 翟惜墨去团部拿了昨天办好的手续回来,一进屋,便看到妻子背对着房门,弯身在床上弄什么。 站在门口顿了顿,直接进来,关上房门。 王紫如回头望着男人走进来,像是兴师问罪的意思,双手继续装着月经带,忽然就笑了:“想在我面前炫耀打败了韩随境?” “你这人真是无聊。”翟惜墨看清妻子正在弄的东西,直勾勾的看着妻子娇艳的侧脸,莫名有些别样的情绪穿透身体,“你来那个啦?” “不然呢?你以为我会给你怀个二胎?!” 如果昨晚没吵架,现在的他绝对是要好好抱一抱她,吵了架,俩人还没和好,那便算了。 翟惜墨撇了撇嘴,把手续递给她,“你拿着手续直接去镇上小学报名,报完名,明天就可以送宝儿去上幼儿园。” 说完他转身打算出去,走到门边,他不甘心的倒回来,故意附在她耳边低声说:“韩随境说了,他对你没那个意思,你就死了那个心吧。” 闻言,王紫如俏脸一怒,不过却并没怒骂出声。 谁让她嫁的就是格局比蚂蚁眼睛还要小的男人呢? 家属院,军嫂们也弄完早饭,领着孩子急急忙忙送去部队的东风车集合点。 看到翟家两口子一前一后从家里出来,王紫如跟在男人后面,那样子一点都看不出来昨晚闹那么凶。 靠在四楼柱子旁边的李娟,抱着双手,角度极好的看到了三楼这一画面。 她不甘心! 刚好这时,朱艳从屋里出来。 看到王紫如紧跟在翟惜墨后面,先是一愣,他俩这么快就和好如初了? 想到这一可能性,朱艳连忙从四楼走廊探出脑袋,高声道:“紫如姐,今天去镇上吗?” 王紫如挥了挥手,“一会儿就去。” “咱俩一起。” 几分钟后,王紫如从厕所出来,感觉浑身都不舒适。 十分想念护翼卫生巾,还有舒适贴身的安睡裤。 80年代初期,妇女们来了姨妈还是用的粗糙的月经带,她隐约记得,国内的卫生巾好像82年才投产开生产线。 王紫如想到先前在白腾镇的时候,偶然从徐长河嘴里得知,段家生意做的很大。 “既然段家生意做得大,要不找段司令的小叔合作合作?先把女人用的卫生巾弄出来,你往后每个月那几天,不但白天干活身体自在,晚上睡觉也不怕搞到了床铺到处都是。” “哎!段司令也不晓得忙什么,来到雄区不过两天就跑了。” 王紫如佛去不切实际的想法,收拾了一下,带上大伯子和儿子,一起出门。 朱艳早就收拾完了,正在三楼的楼梯口等他们。 看到翟青松,朱艳很小心的恭喜了一下,“翟大哥,我听说你打算和程雪茹结婚?” “呃,是有这个事情…”庄稼汉不好意思的点头。 跟在两个女人身后走出部队大门。 他们错过了去镇上送孩子上学的车子,只得走路去镇上。 到了李村路口,翟青松并不想跟着去镇上,有点着急,“弟妹,时间还早,要不然你先送我们去李村?” “大伯,我得去镇上报名呀,今天不能陪你一起去李村啦。” 王紫如看了看大伯子,晓得他是想去程家看未婚妻,略作思索,转头对朱艳说:“想不想去李村转转?” “呃,这不大好吧,紫如姐你们去李村吧,我就不去了,今天要买的东西有点多,回来还得给张康做午饭。”朱艳委婉谢绝了跟着去李村。 一行人便在李村岔路口分别。 到了程家,程雪茹可高兴了,急忙拉着王紫如去灶屋说话。 “我已经跟程家的宗亲商量过,他们觉得,彭政宇才走不久,不便大肆张扬办酒席,觉得还是就请几个很近的亲戚,比如我外婆家的舅舅舅妈他们,再把程家的长辈接过来,一起吃个饭,就算办了酒席。” 说完之后程雪茹紧张的看着王紫如的反应。 这样的婚礼好像对男方不太尊重,可是程家宗亲说的也有道理。 别人听说她这么快结婚,肯定会在背后说闲话。 她现在只想好好过日子,并不想招惹是非。 王紫如微微颔首,“既然是程家宗亲的意思,那样挺好,就办简单点,最重要的是结了婚之后,你们两个要好好过日子。” “嗯,你说的很对,”程雪茹眸子明定灿烂,坚毅而勇敢。 “那结婚之前就得去扯结婚证吧?” “嗯,我问了公社那边,说是只要部队那边帮翟大哥出一个家属随军证明,就可以去扯证。” 王紫如眉梢微微蹙起,这事还得麻烦韩随境。 很快,她就做了决定,“待会儿我去给宝儿报名,回部队就让翟惜墨去办这个事,顺利的话,这两天你们就去扯证。” “还有,彩礼钱是不是得提前给你?”王紫如笑吟吟的看着程雪茹。 程雪茹不是个害羞的姑娘,可是也不想让翟家因为他们结婚而欠债,“你们哪里来的钱?” “这事你不用操心!大哥的婚事比什么都重要,翟惜墨这个当弟弟的有责任帮大哥一把,而且,我会催一下他,之前听说随军能给家属安排一个工作,看看部队最近能不能给大哥安置工作。” 程雪茹羞愧的点点头,“附近几个厂子经常会出现空缺,但是部队家属院等着安置工作的军嫂还不少,这事只怕急不得。” 王紫如一想到大伯子的婚事,以及他的将来,不打算急着去镇上给儿子报名。 把孩子留在李村,便只身回部队,先给大伯子办结婚证明手续。 刚走进部队大门,便看到哨岗处的战士神情紧张的好像有领导要来的样子。 她连忙走到哨岗处打听道:“喂,小战士,今天部队有领导要来么?” “段司令员来了。”哨兵小声说道。 第201章 段司令很吃醋 “砰!” 首长办公室关闭的房门,猝不及防的被人从外面踹开。 站在办公桌前的两道笔直身躯吓了一大跳,唯有坐在椅子上的冷沉男子脸上表情并没任何波动,好似早已习惯了这种突然而来的‘客人’。 清晨金灿灿的光线洒进来,文远与翟惜墨刚到首长办公室不久,笔直站在那里。 这声巨响,打断了他们与首长汇报的思路,二人齐齐望向从门外走进来的颀长身影。 段砚直身躯凛凛边往里面走进来,两手忙着按打火机点烟,随之“啪嗒”一声,打火机关闭的响声响起,他走进来的身影在看到屋里这番情景,眼眸微微眯起。 性感薄唇吐着一股烟圈,缓步走进来,糙嗓门问:“这是在做什么?” 文远吃惊不小,心说段司令这么快又回来,今天只怕他家姑娘的事瞒不住。 他悄悄瞥了一眼站在身旁的年轻的翟副团,老脸不知往哪儿放。 “他们双方有些事,需要交代清楚。”韩随境身躯笔直坐在椅子上,双手交握,并没因暴躁上司的突然到访而表现出任何异样神情,儒雅坚定的目光迎上了上司的打量。 “大清早的,他俩这是交代什么重要工作?”段砚直眉头微挑,指间夹着一根烟走向沙发。 文远以为段司令看到屋里正在交谈,肯定要回避,不会进来,哪里料到,他大咧咧走进来不说,还问韩随境。 他和翟惜墨急忙看向韩随境,生怕新首长… 韩随境并没打算隐瞒,沉郁音色徐徐说道:“昨天在文远家聚餐,有人举报文远的女儿文依婷与翟惜墨私下有不正当男女关系,现在,我让我们交代清楚。” “噗!”段司令目露惊诧,嘴里叼着的那根烟正欲拿下来,“你说谁跟谁乱搞男女关系?” 韩随境深邃眼眸缓缓望向面前垂着脸的副团长,冷声道:“就是这位翟副团,与文远家的姑娘文依婷。” 沙发旁,段砚直正欲落座。 闻言,他回头怔怔地望着站在韩随境面前,背对着他的两个男的。 迈步走过来,认真打量了一遍翟惜墨,再看看文远,嘴里吐出淡淡烟雾,“文远家的姑娘多大?” “报告司令员,我女儿今年19岁,大学刚毕业。”文远原地稍息,立刻给司令敬礼,态度十分恭敬。 段砚直脸上笼罩了一层森寒之意,微微眯眸,“你姑娘跟翟副团纠缠多久了?” “报告司令员,这是个误会…”文远战战兢兢的说。 “误会?谁误会了?”段砚直下巴轻抬,目光紧盯着翟惜墨,“你有什么解释?” 翟惜墨缓缓转身,立刻给司令员敬礼,“报告司令员,这件事的确只是误会,是我妻子她胡思乱想,怀疑我在部队有什么不轨…” “你妻子是紫如同志?她抓到你们了?” “不,没有,不不不,不是的,司令员您听我解释,起因是我三年以来在昆区军校读书,刚好文依婷也在昆区读大学,所以家属院有人造谣。”翟惜墨急的语无伦次,但他很快镇定,又没人拿到证据,他抵死不认。 谁也奈何不了他。 文远站在旁边,早已被段司令的强大压迫感压得胸腔窒息。 忙附和道:“我女儿年纪小,心思单纯,可能家属院个别军嫂故意给她挖坑,她不懂什么是男女之间的事,便以为男女见面就是自由恋爱。那么善良的孩子,绝对不会破坏翟副团的婚姻。” 文远一口咬定,对此事不知情,是其他人造谣。 真是令人瞠目结舌。 盯着俩人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 段砚直靠近翟惜墨,他看着对方戒备的模样,鄙夷的目光中,闪过一抹耻笑。 “你在昆区读军校时,与文依婷经常见面?” 面对司令员高压线一样的压迫感,翟惜墨来不及琢磨这话的另一层意思,点头:“见过,但是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怎么,到了部队提干了,受到部队重视去读军校,嫌弃乡下的糟糠之妻?” 段司令嘲弄着,淡淡的口吻陡然一变,语调深沉而又玩味,暗含警告。 但翟惜墨哪敢承认,他吞着唾沫,低声道:“没有嫌弃她!是我妻子多疑,她觉得我到了部队五年都没回家探亲,以为我有别的心思。” “你很忙嘛,结婚五年都不回家?也不写信?” “写了…” “昨天是她揭穿了你和文依婷乱搞男女关系?”段司令意味深长的一瞥,落在翟惜墨惊慌失措的脸上。 翟惜墨脸色冷硬,不敢承认,却也不晓得如何回答司令员。 正要抬头。 站在面前,一副慵懒的司令员忽然一脚踹过来。 “…嘶!!”疼得翟惜墨嘴里爆出一声闷哼,抱着左腿龇牙咧嘴。 “知不知道什么叫做无风不起浪?”段砚直左手的那根还才点燃的烟,被他重重摔在地上,指着翟惜墨,嗓音带着料峭寒意:“你妻子没掌握可靠的消息,胆敢当着新来的首长挑明你和文依婷的关系?” 旁边的文远,吓得屁都不敢放。 段砚直坐镇云省偌大的军区,阅人无数,早已瞧出了文远一脸心虚。 这事若真要追究,文远负有‘管教无方’不可推卸责任。 但男女感情之事,一个巴掌拍不响,女方再怎样单纯,‘不能破坏军人的婚姻’这是军人婚姻的最基本一条规定。 女方住家属院,不会连这条规定都不晓得。 而男方明知道这是见不得光的关系,还能被妻子知道? 可见他们之间这个男女关系是有多显目。 “现在我命令你,立刻斩断这段关系!否则,你这个副团长,还有文远,副师长的位置也跟你没关系了。” 两个男的以为这事在韩随境面前能轻易过关,先前打好的腹稿,统统只能憋在心底。 太倒霉了,竟被段司令碰到! 俩人一副的瑟瑟发抖的沮丧样子,落在段司令与韩随境眼中,可笑又可恨。 … 王紫如托人帮忙去团部通知翟惜墨,却被告知,她男人正在首长办公室,“段司令也在,嫂子你等会,段司令发火了的话,整个云省军区没人能幸免于难。” “新来的首长也会挨骂?” “嫂子你才来,还不晓得段司令有多恐怖,即使是代管咱们第九师的新首长,工作处理不当,也得被骂。” “段司令这么大的谱?”连韩随境都会被上司骂的狗血淋头? 站在团部办公楼前,王紫如望着站岗的哨兵,不愿空手回李村交差。 大伯子能娶到程雪茹那么好的姑娘,真的是翟家祖坟冒青烟。 未免夜长梦多,她务必抓紧时间去团部办理手续,再说呢,段司令忙他的事,她又不会去打搅他们。 稍作停顿,王紫如又走到办公楼前哨岗处,和哨兵好说歹说,才被破例允许上楼去团部文职办公室办事。 整栋团部办公楼,只有王紫如上楼的“噔噔噔”脚步声。 刚巧这时,段司令浑身怒意的从韩随境办公室出来,走到楼梯口,正在点烟,楼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他眯起眼眸,一抹熟悉的身影闯进视野。 直愣愣的注视着埋头往楼上冲的倩影,还以为王紫如因她男人之事闯进办公楼找韩随境,进行三方对质。 他也没出声,眼眸淡淡的盯着上来的小女人爬的气喘吁吁,跑到他跟前。 “咦?是段司令呀。”王紫如还在疑惑,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站在楼梯口故意挡了她的路。 段砚直抱着胳膊,打量着一脸灿烂的女子,一股难以名状的心疼,自他心底深处蔓延。 一副居高临下睥睨世间万物的冷淡,问她:“你来这里做什么?” “嘿嘿,段司令你不是晓得了嘛,我家最近要办喜事。“ 王紫如一手扶着楼梯扶手,红通通的俏脸仰起,笑眯眯地说:“我大哥马上就要和李村的雪茹姑娘结婚,公社说了,需要部队给他开一个介绍信,或者是证明他是部队随军家属的那种证明手续,然后公社才能给他们办结婚证。” “这么说…你是专门到团部来办这玩意儿?” 是他低估了她的心胸。 认识她的时间也不算很长,从在白腾镇所看到她兢兢业业为伤员们包扎伤口,极其负责、又很有耐心的照顾伤员,可以瞧出,她是那种心有广博世界,却不会在意这些个人感情烦恼的女子。 嘶,怎么跟他小叔有点相似啊。 段砚直低睨着不敢上来的小媳妇,动了动唇,声音里带了一丝无奈与苦涩,“这种事叫你男人办呀。” “他还不晓得公社那边的情况,我也是刚才去镇上的时候,去李村一趟,才听雪茹姑娘说的。” 空旷安静的走廊,唯独办公室门外的警卫员,冒着被骂的风险,战战兢兢的看向楼梯口的方向。 “去叫翟副团出来!”段砚直微微侧过身躯,冲着警卫员命令道。 “是!司令员!” 警卫员急忙敲门进去。 不大一会儿,翟惜墨犹如一头困兽,跟在警卫员身后从韩随境眼皮子底下快步出来。 走到楼梯口,愕然的望着不可能出现在此的妻子,此刻她站在楼梯间。 他心里第一反应,她是不是到团部来揭发他? 半晌后方才无奈的问:“你来做什么?” “站好!”段砚直糙嗓门怒道,“对你妻子就这个态度?” 翟惜墨立刻原地站军姿。 亲眼看到段司令训斥下属的严厉,王紫如也不敢在此逗留。 “没、没什么别的事,就是我刚才去李村,公社那边说需要部队给大哥出一个随军家属证明手续,公社收到证明才给他们发结婚证。” 翟惜墨一怔,有些头疼的皱了皱眉,便听得段司令冷道:“还不快去办?” “是,司令员。” 望着自家男人转身跑去了某个办公室,王紫如小手揉了揉光洁漂亮的额头,不确定是站在原地等男人把手续送出来,还是… “那…司令员,不打扰你们工作,我去楼下等。” 段砚直叹了一口气,长腿朝着楼梯迈下来,边走边说道:“知道我今天为什么又回来?” “整个云省军区都是司令员您管辖的地盘,下来到各个部队巡视工作很正常呀。”王紫如十分狗腿的谄媚道。 “正常什么?我计划回昆区,结果半道上接到小叔电话,让我回来问问你。” “问我什么??”王紫如满脸错愕。 脑海中倒也很快想起白腾镇‘保安堂’药铺的那个俊美端方的男人,一时竟忘了此刻和她说话的是段司令,满脸花痴的说:“你说的小叔,是不是天天坐在保安堂药铺,长得非常好看的那个男人?” 走在前边身影颀长的男子急忙顿住脚步,侧过脸庞,瞪着小媳妇,“你什么意思?合着我长得不好看?” 第202章 在司令员眼皮子底下求生欲太强了 糙汉逼近,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我小叔是非常好看的男人?那我就是非常不好看的男人?” “不是啊,你长得也不差,就是脸上胡子拉碴的总也不记得刮胡子。” “真是没眼力见!我这一天天到处跑,车上过夜,还有工夫刮胡子?”被小媳妇这么挑明,段砚直情不自禁的摸着自己冒出胡茬的脸,好像是应该找个招待所收拾一下这张老脸。 王紫如嘿嘿干笑两声,“你小叔跟你年纪差不多大,你们两个是亲的叔侄么?” “这话什么意思,敢嘲笑我小叔的身份?他是我爷爷奶奶快到五十才生的最小的儿子!你这脑瓜一天天装的豆渣吧!”段砚直都差点被小媳妇那怪笑的样子气晕,指着她无情数落。 段砚直朝着楼下又走了两步,侧过脸,眼中乍现几道锋利的寒芒:“……难道你也觉得,我小叔真长得那么好看?” 王紫如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几乎已经能够确定眼前这位糙汉吃醋了! 她绷着小脸,抿着唇角,“我不是那个意思,司令员你误会啦…” “你明明就是这个意思!”段砚直声音低沉有力,指着她,像是控诉一样,“我小叔长得还‘非常’好看!哼,是,没错,但是我得提醒你一句,你要是喜欢他肯定没结果。” “不是,司令员你瞎说什么呢?”王紫如眼角狠狠一抽,没好气道:“我就是说出了一个事实。” “对,你说的也的确是事实!整个迤西,但凡家里有闺女的,全都想方设法把自己闺女嫁去段家,不过我小叔那人眼光太高,那些俗气女人没有一个入得了他老人家的眼!” “你小叔还是人吗?眼光这么高,铁定要打一辈子光棍。”王紫如一脸精彩,握拳说道。 段砚直心里有点不高兴,但他说不上来为什么不高兴,只是觉得,小媳妇不应该在他面前这般兴致勃勃讨论他小叔的样貌出众。 长身懒洋洋地靠着楼梯间扶手,身高又比王紫如高了许多,居高临下的睨了一眼小媳妇。 他就是见不得她脸上突然绽放的神采,语气更是显得漫不经心: “听说你男人这几年与别的姑娘发展了不正当的关系,你不紧张自己的男人,盯上我小叔,就不担心被你男人知道了倒打一耙?” 王紫如拍着脑袋,“我们随意聊天而已,他听见了又怎样?” 随后,笑靥如花说道:“打架是不可能打架的,司令员你放心吧! 我男人那事真真假假只有他们两个自己心里最清楚,其实我根本没心情深究。” “自己男人闹出这种事,你真不打算追究到底?” “我要是着急,算我输!反正现在呢,我过我的,他搞他的,等这个日子实在过不下去就拜拜。” “拜…拜?你都还没争取去把他抢回来,怎么,打不过文家丫头,打算卷起铺盖卷儿滚回老家种田?”段砚直追问道。 王紫如摆弄着纤葱细白的手指,噗嗤一乐,“昨晚在文家聚餐,你是没看到,我随便提一嘴,他们都吓死啦。” 要不是谈论的是一件严肃之事,段砚直都想爆笑出来。 他极力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叹道:“你这日子也够头疼,白天不见心不烦,晚上他回家睡觉,还一个被窝多烦呀。” “既然他心里装着别的女人,就没必要还睡一个被窝!嘿嘿!早就一脚把他踹隔壁屋去了,晚上我带着孩子做我的春秋大梦,管他心里想着谁。” 关我屁事。 良久,段砚直唇边泛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转身下楼。 “司令员你还没说,你小叔想问我什么呢?” 段砚直神情轻松,“他呀,想问你手上的那些中药方子,能不能考虑卖给段家。” “另外,” 楼梯转角,他忽然停下匆促脚步,“他意思呢,段家在雄区有一间很大的药铺,正好缺一名中医,让你考虑一下,可以去那间药铺当一名医生,当然报酬呢除了不是娶你,他会给你丰厚的工资待遇。” “咳咳咳……你是真敢瞎说。” 这人怎么可以一脸正经的开着不正经的玩笑。 王紫如没好气推了糙汉一掌,无奈她力气不够,糙汉站在原地岿然不动。 糙汉嘴里爆发出一阵朗声大笑。 楼上,办公室的门恰好是敞开的。 韩随境对这个笑声非常熟悉,却又十分难得亲耳听到暴躁上司笑得这般自在。 眉峰不由得蹙了蹙,扭头看向门口的警卫员:“外面是谁来了?” “报告首长!刚才翟副团妻子来了,说是要到团部办什么手续,这不,翟副团已经去办了。”警卫员讪讪说道。 韩随境还没从文远嘴里得到一个保证。 却听说王紫如到团部来办什么手续,眉间缓缓松开。 王紫如跟着段司令从团部办公楼出来,想了想,“我认真考虑过,并不想去药铺当什么医生,若是你小叔真的有心与我合作呢,咱们可以做点别的生意。” “别的生意?你这脑瓜还能做生意?”段砚直想到了她会拒绝这个提议,可是有点意外,她居然想跟他小叔合作,做生意! 他活到这把岁数,这种话,还是头一回从一个女人嘴里说出来。 王紫如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机会,明显认真思索了一下,脸上的笑意越加柔和,“司令员要是有时间,替我问一下你小叔的意思。” 她现在最想搞的是,把女人用的姨妈巾生产出来,福泽万千女性。 一想到不久之后就可以用到舒服的姨妈巾,王紫如俏脸上的晕红更多了一点,“段家生意做的那么大,肯定有工厂吧?咱们先做一款女人用的东西,保准段家赚翻。” “还有哇,这个东西只要我用着满意,心情大好,说不定就帮他把段家的药铺好好搞一搞。” 段砚直站在团部办公楼前,抽着烟,目光望得很远,压根不明白小媳妇说的是个什么玩意,“只要是你,我都有空。” “那你快回去问问你小叔。” “他就在镇上,你跟我一起去见他,当面聊。” 王紫如抿着小嘴轻笑道:“他来镇上啦!” 糙汉没好气斜了她一眼,手掌摩挲了一下脸庞,懒得再和小媳妇这种智商明显与他不在一个世界的人瞎聊。 翟惜墨到团部办公室开了一张家属随军证明,匆匆下楼,打算回家交给妻子。 还没跑出去,便听到妻子的说话声。 他眉头直接皱起,拿着手续出来,交给妻子,当着段司令的面故意问道:“还需要什么手续么?” “不用啦,我现在就把这个送去李村…”王紫如并不打算继续在部队耽搁。 心里想着先回李村,把这份重要的手续交给程雪茹之后,她还得带着孩子去镇上小学报名。 瞟了一眼那依然面无表情的段司令,翟惜墨方才淡淡的说:“中午我去食堂吃饭,不用给我准备午饭。” 说完他便转身回去团部工作。 王紫如望着男人消失在办公楼门内,心说:我啥时候说过给你做午饭? 难道张康回家吃午饭,你以为我也会在家给你做好饭,然后像个沙比一样等你回家吃饭? 部队食堂还吃不得?! 王紫如拿着手续,和段司令暂时分别先去了李村。 到了李村,程雪茹看到王紫如办事效率如此之高,刚说完需要办手续,这便送过来了。 姑娘笑盈盈的收下,“那我和翟大哥挑个好日子就去公社扯结婚证,就是这个结婚的日子,爷爷请村里王大爷帮忙看了看黄历,说是这个月十八日子好。” “十八?还有不到一星期的时间,我们需要买些什么,你告诉大哥,我去镇上买。” “其实我去年就已经把嫁妆都准备好了,现在也不需要买什么,但是翟大哥好像穿不了我做的布鞋,可能还得现给他赶做一双。” 翟青松正在院子外面的田垄,栽红薯苗,抬头看了看站在堂屋门口的两个女人,心里暖洋洋的。 “这么赶,你也别做了,到时给你们两个买一双皮鞋!”王紫如果断说道。 领着孩子从李村出来,还没走到岔路口,便看到段司令站在岔路口等他们。 “司令员!你是在等我们么?” 段砚直站在路边抽烟,远远地就瞧见了小媳妇拉着孩子朝公路这边走出来。 刚才,他还特地去李村岔路口斜坡下,看了看机耕道对面还有没有野生莓果,有点遗憾,那么多野生莓果已经被嘴馋的小孩子摘完了。 他眼神懒懒的看着母子俩,“上车吧,这都中午了,带你们到了镇上,我也该去住个招待所收拾一下这张老脸。” “你要去相亲啊?” “不是你说我这张脸总是胡思拉茶的嘛。”糙汉没好气瞪了小媳妇一眼,抱着孩子,把小家伙塞进后座。 他习惯性的靠着后座,所以也坐在后面。 上车后,看了看一直盯着他的小家伙,段砚直伸手捏了捏宝儿的小脸蛋。 “怎么一直盯着我,是不是觉得叔叔长得很好看?” 王紫如笑着将宝儿朝自己这边拖了一下,“司令员你长得这么好看,生的闺女肯定像个洋娃娃那样漂亮。毕竟她有一个简直堪称世间第一美男子的爸爸。对了,司令员你家几个孩子,有没有闺女?” “能不能改掉睁眼说瞎话的毛病?你明明说我小叔长得非常好看,以为我忘得这么快?”段砚直捎了捎头,原来小媳妇很会说些虚情假意的话,以为这样就能哄他开心。 看向小媳妇的目光有些气馁,如此明晃晃的说瞎话,难道他眼瞎看不出来? 不知是不是妒忌小叔,他忽然不想带她去见小叔了。 第203章 眼睛有点移不开 部队距离小镇也不算太远,司令员的吉普车在公路上行驶了约莫十分钟便到镇上。 段砚直晓得小媳妇到镇上是给孩子报名办入园,吩咐司机兼警卫员的小李送他们母子俩在小学大门口,看着王紫如牵着孩子进了小学。 “去招待所!”长身往后座慵懒靠着,段砚直手掌爬着一头鸡毛一样的头发。 或许小媳妇说的对,他可是昆区司令员,平常即使到外面出差,稍微注意注意点形象才是。 警卫员一愣,看了看右手的手表指针:“司令,这个时间咱们是不是应该先去酒楼跟九爷打声招呼?” “你耳朵聋了么?我说去招待所。” 警卫员面孔紧绷,见司令不像开玩笑,“咱们不是要去饭店和九爷会合么?再说现在大白天,又还没到晚上,这么早去招待所做什么?” “叫你去招待所哪那些废话?”段砚直闭了闭眼,怪不得自己明明比小叔年轻个把月,却被女人嫌弃不好看。看来是身边警卫员选的不行啊。 “送我去招待所,我这身衣裳几天没换了,天气热了,洗个澡换身干净衣裳。” 警卫员慢吞吞的“哦”了一声,从后视镜小心翼翼的瞄了司令一眼。 心里纳闷的紧,他跟在段司令身边也有好几年时间,据他观察,段司令与九爷完全不同,一向不怎么注重个人外表,这怎么忽然大白天去招待所洗澡换衣了呢。 段砚直摩挲着脸上冒出来的短短的胡茬,自己感觉就挺讨厌。 回过神,他连忙在车上找自己的剃须刀和香皂,塞进皮箱,吉普车到达镇上招待所的时候,他拎着皮箱下车,走了几步又回头道:“你也去洗澡换身衣裳,都臭了。” 警卫员站在车旁瑟瑟发抖,连忙闻了闻自己的衣裳,嫌弃的用手掌扇了扇汗臭味,“是挺臭,难怪司令要去洗澡。” 镇上第一小学,幼儿园报名处。 王紫如领着孩子,来到设立在小学的一所幼儿园。 跟老师说明来意,便来到园长办公室,从手中拎着的绵绸口袋里面取出部队开的各种手续。 “原来你们是部队随军亲属?!” 园长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妇女,留着一头短发,长得身形敦实,笑起来很是和蔼。 “我姓唐,叫我唐老师就好。”唐老师笑眯眯的说着,一边办理报名手续,问着宝儿,“以前上过幼儿园吗?” “我们刚从老家过来,那时候孩子还小就没送他去上幼儿园,而且我们那的幼儿园,好像得等到孩子五岁才收。” “没关系!现在的小孩聪明,你们当家长的不用担心。” 唐老师在名册上写了宝儿的名字,抬头,笑着打量着面前的娃娃,小娃娃打扮的挺利索,身上穿着一件新的的确良小衬衣,脚上套着丝光袜子,还穿着洋气的小皮鞋,“翟宝庚是吧?” 这年代,穿得起丝光袜子和洋气小皮鞋的家庭并不多。 上周他们幼儿园还有好些小孩脚上穿着尼龙袜子和胶鞋呢。 王紫如连忙把孩子推到面前,“宝儿,叫唐老师好。” “唐老师你好。”宝儿心情灿烂,稚声稚气的乖巧道。 “真乖!告诉唐老师,你会数多少个数了?”唐老师腾出手来,牵着孩子小手问。 宝儿在家根本没有数过数,最多只是跟着妈妈学了几个单词。 小家伙脸色忐忑的望着妈妈。 王紫如笑着解释,“以前在老家的时候,我也没怎么教孩子,可能他还不会数数。” “嗯,小孩子学数数也很快,不用担心,慢慢来,以后每天呢,你们部队有车子每天早晚集中接送孩子,当然,你们要是自己接送也行,不过都需要登记,免得有时候我们的老师忙不过来,造成一些疏忽。” 既然部队有车子集中接送孩子,她也省的每天往镇上跑。 便登记了‘集中接送’方式。 “明天开始就可以送孩子来幼儿园上学,头两天嘛,孩子太小,可能离开妈妈有点不习惯,我建议呢,你们当家长的过来陪一下孩子,通常第一周孩子认生,过几天和其他小朋友混熟了就不需要妈妈们陪伴了。” “那我早上跟着送孩子的车子一块儿来?” “嗯,逐渐放手让孩子适应陌生的环境。” 王紫如答应了第二天会亲自送孩子来上幼儿园,否则孩子与老师彼此不认识,万一把孩子弄丢了可咋办。 由于幼儿园只有一个月就要放暑假,王紫如交了5角钱学费,报完名,牵着孩子去教室外面的窗户看了看里面的情况。 教室里面,大约有三十几个小朋友,正在老师的带领下唱歌。 “妈妈,里面好多小朋友哇。” “明天早上妈妈就送你过来上幼儿园!回去之后,妈妈还得教你数数。” 母子俩从学校出来,王紫如想着还得给孩子缝制一个小书包。 王紫如对小镇还不太熟悉,打听了一下,得知镇上有三个裁缝。 便去了一个临街的裁缝家,询问缝制一个小书包得扯多少步。 戴着眼镜的女裁缝抬头看了看母子俩,听出他们是外地口音,“小孩的书包用不了多少步,你可以看看我这里的一些小块布料,你着急的话,我给你拼接一个小书包。” 女裁缝正在踩缝纫机,忙了一会儿停下来,从案板下面的竹篓子里面取出一沓小块小块的各种小花布。 “可以呀,今天可以做好吗?” “今天就要哇?也行,我先给你做,不过赶工的话,我就没空做别人的衣服,你总共给5角钱吧。” 王紫如挑选了一下各式小花布,心想5角钱也并不贵。 先给孩子凑合用用,等以后有机会到了大城市再给孩子买个人造革小书包。 双方说定了,第二天一早去裁缝店拿书包。 母子俩从裁缝店出来,宝儿很有主张的说:“妈妈,还得买铅笔和削笔刀。还有文具盒也买一个。” “你读幼儿园还买文具盒?”王紫如笑了笑。 “柱子哥都有文具盒!” “好,妈妈给你买。”就这么一个煤气罐罐哪里会不买呢。 当天,镇上并不是赶集的日子,街上的行人和叫卖农货的村民很少,母子俩行走在各个商店之间,很是扎眼。 逛了半个小镇,买到了铅笔和文具盒等上学的文具用品。 王紫如还给孩子又买了三本小人书。 眼看着也快到中午,王紫如牵着孩子站在供销社门外,正在寻思到底上哪儿跟段司令会合。 一辆吉普车徐徐开过来,坐在车里的人并不是段司令,而是……韩随境。 “东西买好了么?”韩随境那张儒雅坚毅的面孔从车窗探出来问道。 王紫如唇瓣微张,怔愣了下。 她有些诧异的抬眸看向坐在车里的男人,他穿着一件夏季军装衬衣,袖口却是松松的卷起。 见她没反应过来。 韩随境旋即解释:“段司令说,中午请你们吃饭,就在街角的国营饭店。” 王紫如顺着韩随境手指过去的方向,轻点头,“哦,那我们走过去就可以。” 那意思很明显,要与他保持安全的距离。 韩随境凝望着站在供销社门外的前任未婚妻,眼眸中有些情绪翻涌,却终是闭了闭眼,再睁眼,平静地别开视线,“现在就过去吧。” 吉普车后座车窗徐徐升了上去,朝着前方的国营饭店缓缓驶过去。 五分钟后,王紫如牵着孩子来到国营饭店。 韩随境早已下车,等候在进门的大堂。 不算宽敞的国营饭店,里面有两桌客人,有一桌客人身上穿的是工厂的制服,想必是附近厂子里边的干部。 “跟我上楼。” 王紫如还在环顾这间饭店,脚步机械般的跟着韩随境上楼去了楼上。 他们三人沿着楼梯上去,幽静的用餐区,摆放着几张方桌,却只有段司令与他叔叔坐在靠窗的一张圆桌旁。 看样子他们似乎等着了。 “报名了么?”段砚直回头看到母子俩上楼来,回头,一条健硕手臂慵懒的搭在椅子靠背上。 王紫如轻点头,“明天就送孩子去上幼儿园。” 走近,她恭敬颔首,“段先生,别来无恙!” 段绥礼耀眼如清风霁月,即使坐在简陋的国营饭店,依旧显得金贵不凡。 他没想到王紫如这般有礼,做了个请的手势,嗓音沉郁温和:“坐下说话。” 王紫如看了看圆桌旁的几张椅子,便在段绥礼旁边落座,孩子坐在她与韩随境中间,一抬眸才发现对面的糙汉换了衣服,还洗了头,一头浓密黑发还是湿漉漉的,脸上的胡子也刮了。 看到段司令这副细心修过的面容,王紫如莫名嘴角弯了弯,想笑,但是当着段绥礼的面不敢放肆。 段砚直也注意到了小媳妇正在打量他,脸上明显带着一抹兴味,旋即假装埋怨的口吻,“咳咳…,报名也去了那么长时间!” “报完名,还得去裁缝店给孩子缝书包,还得买文具盒铅笔什么的。”王紫如眼眸眨动。 坐在另一边的男人,便给他们母子俩到了两杯茶水递过来。 望着对面段司令那滚动的喉结,随性而充满磁性的嗓音,王紫如不知怎么回事,眼睛有点移不开,赶忙捧起搪瓷缸,吹了吹拿给孩子,“这个天越来越热,喝点茶。” 坐在圆桌旁的三个男人全都看向唯一的小朋友。 段绥礼眼眸浅浅,问道:“几岁了?” “刚满四岁!说起来,这几天他要过生日了。”王紫如宠溺的抚了抚孩子的小脑袋。 不知怎么回事,段司令总是盯着她,令她浑身紧绷,一动也不敢动。 “叫他们上菜,孩子该饿了。”段绥礼嗓音温和的说。 第204章 细心的段家男人 镇上唯一的国营饭店,楼上幽静的用餐区,三个男人安静吃饭。 坐在另一边的段砚直总是忍不住瞅一眼对面埋头吃饭的母子俩,他似乎发现王紫如每次夹菜的时候总会蹙起小眉毛,便出声说道:“小叔这几天感冒了,不能吃辣,点的菜都没有放辣椒。” 他吃过好几次她做的菜,晓得她做菜很有味道,喜欢放点辣。 坐在王紫如身旁的男人缓缓抬起俊美脸庞,怔愣间,他看向旁边闷闷吃饭的女子,磁沉嗓音落下:“砚直,你去重新点两个她喜欢的菜。” “不不不,不用,就这样挺好。”忽然就被大家注视,王紫如挺别扭。 “真不用?”段砚直语音微滞。 唇边弯起了好看的弧度,桀骜不羁地往椅背上靠了靠。 王紫如目光逡巡四周,落到对面段司令似笑非笑的脸上,有点意外,竟被他发现了她喜欢吃辣。 生怕韩随境也跟着开口问她,重新给她点几个菜。 她悄悄觑了一眼韩随境,偏偏这时韩随境好像也反应过来,桌上几个菜都没有她所喜欢的。 韩随境深邃眼眸定定的看着前任未婚妻几秒,视线触及她时,手中碗筷顿时放下,“我去楼下叫老板再加两个菜。” 说着他努力调试了一个比较和蔼的神情,摸了摸坐在他们中间的小家伙,“想吃什么菜?叔叔去叫厨子给你做。” 宝儿很乖巧的眨着清澈眼睛,“叔叔,我想吃蛋花汤…” “蛋花汤?”韩随境急忙看向孩子妈妈,问道:“你跟我一起下去,跟厨子交代的比较清楚。” “…这孩子真是,他在家里喜欢用蛋花汤泡饭才吃得饱,不好意思啊,你们先吃。”王紫如忙放下手里的筷子,起身跟着韩随境一起下楼。 目送小媳妇下楼去了,段砚直长身离开椅背,看着对面坐在椅子上的小小人儿,“以后和叔叔一起吃饭,喜欢吃什么就叫妈妈点。” 段绥礼看了看小朋友,再看向对面的大侄子。 他们好像比较熟?! “来,吃一块排骨。”段绥礼夹了一块排骨放在宝儿碗里,睇了一眼孩子碗里的米饭,被他扒 了一个洞,也没吃什么菜,难道桌上这些菜连小朋友都不喜欢。 宝儿眨了眨眼睛,觉得这个叔叔很亲切,连忙起身坐在了妈妈的椅子上,还和段绥礼聊天。 二人下楼找到掌柜,王紫如仔细给掌柜说了葱花鸡蛋汤的做法。 “蛋液调散,等锅里的水烧开之后,将蛋液在锅里淋上几圈,直到蛋液全部倒进锅里,大概等个十秒钟,撒一点盐,几滴芝麻香油,出锅的时候撒一点葱花。” 掌柜呵呵笑着点头,“真是不好意思,还让姑娘来教我们厨子,你们稍等,我这就去给厨子交代。” “麻烦老先生啦。” “再点两个你喜欢吃的菜,别总是只顾着孩子忘了照顾自己。”韩随境喉咙里像是堵了什么东西一样难受,鼻子一酸,轻声说道。 王紫如一怔,犹豫了两秒摇头笑道:“不用再点啦,今天已经让段先生破费了。” 望着近在咫尺的女子,韩随境唇角勾出了一丝很淡的微笑,她这个农村来的姑娘,知进退,有分寸。 时隔多年,依旧是他心目中有礼貌有教养的女子。 “那今天这顿饭我请客,加两个菜,红烧肉还是炒个辣椒肉丝?”韩随境心疼她。 “真的不用,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吃饭……” 下次还有机会么? 韩随境深知,这几年的婚后生活已经磨平了她的棱角,即使此刻面对他,她也不会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 回到楼上,王紫如看到宝儿坐在段绥礼身边,俩人相处的十分融洽,内心莫名有点感动。 段砚直口口声声说,他小叔除了是段家话事人,更是权倾迤西三大商帮之首的洪泰商帮的掌舵人。 如此身份的男人,竟也有亲和的一面,真的很难得。 俩人刚落座,段砚直便问:“点菜了么?” “她说不用加菜。” 段砚直望了韩随境一眼,眉峰蹙了蹙,特地下楼去,最后还是没给小媳妇点菜。 他又捧起碗筷,喉间逸出糙嗓门笑声,“你放心!段家有钱,你们娘儿俩还吃不垮。” 这话落在韩随境耳朵里面,有点不太爽。 什么叫段家有钱吃不垮? 难道韩家没钱,还供不起他们娘儿俩吃几顿饭! 岂有此理,这个上司以后不能对他好了。 没过多久,老掌柜捧着蛋花汤送上来,一股子芝麻香油飘荡在空气中,闻着就十分有口腹之欲。 段绥礼放下手中的碗筷,从宝儿手里接过他牢牢捧着的白瓷碗,声音温柔,“来,叔叔帮你盛汤。” 同桌的另外两个男人目光有些吃惊,小叔也有如此温柔的一面? 韩随境紧紧地抿了抿唇,轻垂眼帘,努力掩饰自己眼底的失落,怪不得王紫如对段绥礼那般恭敬,大概是他们两个内心毫无负担,才可以做到如此坦率自在。 “呵!你喜欢的蛋花汤也有啦,好好吃饭。”段砚直爽朗笑声说道,说着他伸手拿起汤勺,舀了一勺倒进自己碗里,大口喝着,“很香的嘛,喝起来爽口。” 相处了这么一会儿工夫,宝儿渐渐地也不那么害怕了,冲着对面的段司令甜甜一笑,嘴巴边上还挂着一点蛋花。 “嘴巴,给孩子擦擦嘴巴。”段砚直指着孩子嘴巴对小媳妇说道。 王紫如才刚给自己舀了一勺汤,手上还拿着汤勺,却见段绥礼极其自然的从西裤兜里掏出一块叠得犹如豆腐块一样的干净手帕,手掌扣着孩子后脑勺,用手帕轻轻擦掉孩子嘴边漏出来的一点蛋花。 因段绥礼这个极其自然的动作,王紫如心跳漏了一拍,瓷白的脸颊染红红晕。 段砚直糙声笑起来,“这孩子吃饭挺乖,就是太瘦了。” “……”王紫如不好意思重复不久前当着段司令,在白腾镇急着给部队打电话,哭着说孩子会不会饿死的话。 两三个月之前,孩子爸爸从部队探亲回家时,看到孩子这么瘦小,还以为孩子才两岁。 还不是给饿的嘛,这段时间,孩子吃的饱,眼看着小脸蛋已经长了一点点肉。 过了一会,王紫如主动打破微妙气氛,“段先生您感冒了,症状严重么?” 段绥礼抬眸,脸色平静无波,“其他症状倒是没有,只是鼻子很堵,晚上睡觉还会出不了气,你有什么好的方子?” “鼻塞?”王紫如转过脸,迎上了段绥礼温润目光,顿了顿,问道:“你鼻子是不是常年都有这种情况?” “嗯,冬天严重一点,要是不小心弄感冒了晚上睡觉最难受。” “春季也难受是吧?” 段绥礼一怔,随后缓缓点头,“看来你对这种症状比较熟悉?” “每年三四月花开的季节,闻到花粉会不会过敏?” 一身雪白衬衣,身形板正的男人眸光微微敛住,状若思索,“闻到花香会打喷嚏,鼻孔有点痒。” 在王紫如一番循循善诱的了解后,段绥礼意识到自己这种症状可能并不是单纯的着凉感冒。 果然,便听到王紫如说道:“你这个鼻子不是感冒,只是感冒了症状会更严重,单纯属于鼻子的毛病。” “吃中药能不能治好?”段绥礼视线凝定在王紫如脸上。 “不用吃药,段家生意做的大,资源丰富,你让人去弄点海盐,就是那种经过提炼出来的精纯海盐,然后再去塑胶厂定做一个瓶子,我教你冲洗鼻腔。连续洗个把月,你这个鼻子就会逐渐恢复健康。” 段绥礼还是第一次听说,困扰自己多年的鼻子问题,解决办法竟是这般简单。 但是仔细思索,好像也不简单。 海盐可以弄到,但是瓶子么… 段砚直散漫不羁的往椅背上靠着,桌子底下的长腿懒懒的伸出去,“不用吃药,冲洗一下就好?好像很简单哦。” “本来就不是什么复杂的病啊。”王紫如笑道。 一顿饭已至尾声。 段绥礼依言,吩咐大侄子拿来纸和笔给王紫如,请她把鼻子治疗方案写下来。 当着几个男人好奇的注视,王紫如将一本部队用纸放在桌上,拿着一支圆珠笔,便在纸上画了两个吸鼻器,大的大约就是后世一瓶矿泉水瓶子的高度,小的瓶子也有小瓶可乐那么大。 同时标注了大概尺寸。 写了海盐的替代方案:高远盐湖纯净盐巴。 写好之后,王紫如递给段绥礼,“这个瓶子呢,一定要用软塑胶去做,因为冲洗鼻子的时候你得倒着拿瓶子,然后不断捏着瓶身,压迫瓶子里面的盐水冲进鼻腔…” 段砚直点燃一根烟,眯眼问:“不能用清水冲洗么?” “不能用清水洗鼻子,会呛着。”王紫如回道。 糙汉挠着脸颊,心里欢喜,小媳妇懂这么多,轻轻松松便把小叔唬住。 本事不小哇。 段绥礼眼眸认真扫过纸上画的两个瓶子,以及被标注是喷头的弯曲管子。 “噢!我这里特别画了一个小瓶子,是想段先生去定做的时候顺便帮我做一个给小孩洗鼻子的……”王紫如不好意思的解释。 “嗯,”段绥礼并不介意帮小孩也定做一个瓶子,折好那页十分珍贵的纸,随之装进西装裤口袋。 眼见大家都吃好了,黑色眼眸看着王紫如,说道:“这次我特地到雄区来,是想跟你进行一个比较深入的了解,要不我们让服务员收了桌子,给我们泡一壶茶?” 第205章 韩随境去送卫生纸? 饭店老掌柜看出楼上这桌客人身份不简单,连忙带着服务员上来收拾桌子。 跟着上楼来伺候老板的两名段家青年,重新换了一张干净的格子桌布,手脚麻利地将他们自己随身所携带的茶具摆放在桌上。 其中一名青年礼貌道:“麻烦掌柜帮我们烧一壶开水。” 段绥礼也是常年穿梭在云省各个主要城镇乃至国内各大城市,商谈生意,调查市场,身为段家掌舵人,丝毫不敢懈怠,所以身边总会带着秘书助理。 “好的,好的,几位请稍等几分钟。”老掌柜笑呵呵的下楼去吩咐厨房现烧开水。 他们并非到饭店来吃饭的普通顾客,饭店暖水瓶的开水,也是早上烧开灌进水瓶,但这桌客人讲究,泡茶须得是现烧开的水。 老掌柜更有几分疑惑,老板模样的客人宴请的好像是一对母子。 经过一番清扫,楼上,俨然变成了私人茶室。 韩随境并不急着返回部队,也跟着坐在楼上,听一听小叔到底和王紫如聊一些什么话题。 对他而言,现在即使他人已经到了雄区,像今天这样与她近距离相处的机会少之又少,况且部队上到处都是眼睛,他不能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那样只会给她招来无尽的麻烦。 所以他珍惜每一次与她的短暂相逢时光。 楼下厕所。 “宝儿,你出去等妈妈,不要乱跑哦。”王紫如带着孩子去饭店的厕所解手,先给孩子解完手,便让他出去在饭店的厅里玩耍等候。 等她关上厕所门解手的时候,拿着带了半天的月经带,脑子一懵,里边的卫生纸都湿透了。 王紫如蹲在厕所,一阵头疼,这玩意儿都这样了总不能重新带回去吧? 望着昏暗的厕所四壁,脸上犯愁,“这可咋办?” 早上着急忙慌出门,一点也没想起来随身带一卷卫生纸在包包里面… 门外的小家伙,吃饱喝足,到处蹦跶。 坐在楼上的三位人中龙凤,安静饮茶,轻声交谈。 宝儿上楼的动静,引起了三人不由地目光齐刷刷地望向楼梯口。 “你妈妈呢?上厕所去这么半天,大家可都等着她。”段砚直散漫不羁的靠着椅背,一条腿早已翘起二郎腿,手里玩着打火机。 懒洋洋的靠着椅背,伸手摸了摸蹦跶到跟前的小家伙,“你是不是上楼帮你妈妈拿纸?” “妈妈说,早上出门的时候忘了带纸…” 韩随境一怔 ,神情复杂睨了暴躁上司一眼,这家伙是真的不懂得委婉。 下一瞬,健硕身影徐徐下楼。 起身走动了一会,回到座位上坐好的段绥礼,眼眸稍稍瞥向王紫如先前坐的那张椅子,椅子放着的绸布口袋,并没翻动过。 他稍作回忆,想起王紫如带着孩子下楼的时候并没打开绸布口袋。 “小叔你瞧瞧!韩随境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体贴了?”段砚直猜想韩随境下楼是去找王紫如,喉头滚动了一下,咧嘴嘲讽道。 段绥礼慢慢饮茶,波澜不惊的脸庞微微抬起:“你不晓得他们之间的关系?” “知道,他们是老乡嘛!” “以前真没看出来,韩随境这小子好像很关照老乡,早上我去部队的时候,碰到那小子虎着一张面孔,正在教训这小家伙的爸爸!”段砚直糙嗓门乐道。 “随境因为什么事教训他爸爸?” “听说好像那个混蛋跟文师长的闺女背后有一腿。” 这种事落在段绥礼耳朵里面,直令他愕然。 他看了看并不懂大人在聊什么的小家伙,不动声色问道:“随境和他们除了是老乡,他们之间还是…” “臭老头你能不能别瞎猜?” 段砚直嘴里叼着一根烟,双手一捞,便把小家伙抱起来放在大腿上,眯起眼眸,并没细品小叔的弦外之音,“看来是该给韩随境这小子介绍对象了,你看他对小媳妇那么热心。” 段绥礼看向大侄子的眸色微微一深,有些无奈的叹着气。 大侄子活到这把岁数,还未经男女情事,自然看不透韩随境与王紫如之间那点‘你追我躲’的意味。 倒也从大侄子的话里辨别出了一二,臭小子肯定还不晓得,正在厕所等着卫生纸的,正是韩随境这些年苦苦牵挂的前任未婚妻。 韩随境匆匆下楼,身影迅速出现在厕所门外。 站在厕所门口的他,心跳莫名的加快了些,回头四下望了一眼厅里还在吃饭的几个顾客,扬起手指敲门。 蹲在厕所的人吓得一个激灵,忙道:“等、等一下。” “是我!”韩随境浑厚嗓音低沉而有力,“紫如,你是不是忘了拿卫生纸?” 原来敲门的是韩随境! 王紫如面颊滚烫,满脸通红,捏紧月经带,咬了咬唇,凑近门缝,小声道:“那个,能不能麻烦你去帮我买一卷卫生纸?至少得三四张,因为那个来了需要的多……” 站在厕所门外的韩随境整个人都僵住了,竟有一瞬间的失神。 明白她此刻的困惑,是因为来月经了… 韩随境紧抿的唇忽然笑了笑,明显松了一口气,“别急!稍等几分钟,我这就去买。” 一转身便看到了老掌柜,韩随境知道这家国营饭店有几个女服务员。 远水救不了近火,便跟老掌柜低声说,饭店的女服务员是否有带卫生纸。 老掌柜与妻子吃住都在这家国营饭店,作为过来人,立刻明白了韩随境的意思。 他望了一眼紧闭着的厕所门,笑眯眯的说:“年轻人,不妨事,我这就去让我们家香秀找几张卫生纸。” 老掌柜连忙去厨房叫妻子出来,不过半分钟的工夫,便让他妻子拿着几张卫生纸出来给韩随境,“不够的话,我再去拿几张。” “多谢!” 韩随境接过几张粗糙的卫生纸,眉峰皱起,这个纸张的质量也太差。 不知道用起来会不会不舒服。 他迅疾走到厕所门外,敲门,低声道:“紫如!你看看够不够?” 王紫如硬着头皮把厕所门栓打开,开了一道小小的缝隙,伸手接过卷起来的卫生纸,脸颊通红,“谢谢你啊,韩随境。” “嗯。” 昏暗的厕所内传来这道温声细语的道谢,韩随境一向威严的脸上露出笑容。 他一手随意揣在裤兜,站在距离厕所几步之遥的地方等候,便听得厕所里面一阵折叠卫生纸窸窸窣窣的动静,莫名老脸一热。 王紫如以为韩随境已经上楼去了,等她慢吞吞从里面出来,一开门便看到一道健硕身影背对着厕所而立。 恨不得立刻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真是太丢人了。 韩随境回头看向一脸尴尬的小女人,嗓音很轻,说道:“没事,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哦。”王紫如看了眼韩随境,装出一副轻松语调:“我去洗洗手。” 楼上,糙汉正在逗孩子,也不知道在说什么,逗得小家伙咯咯咯欢笑。 视线扫向上厕所回来的两道人影,却看到王紫如俏脸染上了一片红色。 “记住了哦,下次和妈妈一起出门,你一定要提醒妈妈带卫生纸哦。” 小家伙已经和暴躁的司令员打成了一片,明亮的眼睛一转,“嗯,记住啦,叔叔,我去看小人书。” 见妈妈回来,小家伙不慌不忙的从段砚直身上滑下来,又跑到妈妈身边的椅子坐下,拿出在街上买的一本小人书,认认真真读起来。 段绥礼给王紫如倒了一杯茶递过去,“我听砚直说,这段时间你要接送孩子上下学,不考虑去雄区坐镇药铺?” “其实我去的意义并不大,在那种地方待不住。” 王紫如微笑颔首。 谢过段绥礼的茶,呷了一口茶之后她说道:“若是段先生觉得,段家药铺缺少一些头疼脑热的中药方子,我可以写几个方子给你带回去。” 段绥礼毫不犹豫的竖起手掌,“暂时不用。” 云省的各个城镇,段家布局了几个大型药铺,但是他们主打销售药材。 原本也没打算请中医在药铺给病人看病。 遇到她,不过是一个巧合。 段家与另外几个商帮之间的药材竞争,并非是一朝一夕便能解决的事情。 “对了,你希望与段家合作哪些生意?”段绥礼眼神如同深潭般幽深,仿佛要将她一眼看透。 王紫如双手捧着小瓷杯,唇边荡漾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当着段司令与韩随境的面,她反而不好开口说,能助段家建厂做卫生巾生产线。 目光随之看向了两位‘闲杂人等’,不等她动嘴,靠在对面椅背的糙汉狭长凤眸倏地眯起,“看我做什么?难道我还不能听一听段家的生意?” “我不是那个意思。”王紫如试图为自己辩解。 坐在旁边的韩随境,抬眸看了看她,随即站起身,“我该回部队了,小叔,你们慢慢聊。” “好!”段绥礼目光掠过王紫如,微笑挥手。 段砚直略显烦躁的抹了一把脸,拜托,他不是中间人么,为什么也得回避?! 瞥了小叔一眼,长身随即从椅子上站起来,“小家伙,走,叔叔带你去逛街,给你买好吃的。” “真的吗?”宝儿还没回过神,小身板便被段砚直抱起下楼。 整个人还没反应过来是不是真的,便被抱着下楼出了饭店。 “叔叔,你真的给我买好吃的吗?”宝儿眨着明亮的眼睛问。 “对,你想吃什么?水果糖还是苹果?” “我想吃……”小家伙欢喜的不得了,一时竟然不晓得是水果糖还是可口的苹果。 段砚直单手抱个娃,敲着脑门,“嘶,叔叔突然想起来,我车上有可乐。走,带你去喝可乐,你肯定没喝过。” 第206章 老天爷,请把这个男人赐给我! 吉普车内,后座车门随意敞着。 段司令终于觉得能轻轻松松唬住小朋友了,拿出一瓶玻璃瓶可乐,“你没见过吧?” “这不是酱油嘛,叔叔你喜欢喝酱油哇?”小家伙指着玻璃瓶里面的褐色液体稚气道。 段砚直噗嗤一乐,撬开瓶盖,给小家伙闻了闻,“不是酱油吧?” “咦,真的不是酱油么?怎么有点臭呢,像药汤呢。” 小家伙鼻子送到瓶口闻了一下,条件反射般捏起了鼻子,有点嫌弃。 “啧!你这小朋友到底是没喝过可乐,不晓得喝这玩意儿多有意思。”段砚直把可乐瓶口送到宝儿嘴巴边上,“你先尝两口嘛,不好喝就不喝。” 小家伙感觉眼前这个叔叔故意整他,还说带他出来买好吃的,结果拿这么臭的东西给他。 但是架不住好奇,双手抱住可乐瓶子小心翼翼的喝了一点,小嘴巴咂吧着可乐的奇怪滋味。 “叔叔,这个不好喝!” 段砚直睨着小家伙,见他皱起小脸蛋,便是哈哈大笑,拿过来大口大口狂饮了半瓶,喉咙里面窜出几个气嗝,“你真不喝呀,那我喝完了哟。这可是从美丽国进口的呢,他们美丽国的人天天喝这个呢。” 小家伙表情夸张,吐着舌头,“明明就是药汤嘛,美丽国的人天天喝这个?” 小脸蛋露出同情的表情。 可是到底是小孩,看到大人喝的这么欢快,他又忍不住说想再喝两口。 段砚直便把瓶子里里面还剩的一点给他。 小家伙喝完,嘴巴里面不停打嗝。 两个男的坐在车上哈哈大笑。 饭店二楼,更显幽静。 段绥礼侧身轻靠椅背,一条腿微屈,略显疲倦的身躯有几分慵懒,眼神锁定在王紫如身上。 “楼上都清场了,你可以大胆说出你的计划。” “真是不好意思,害的段先生没能和他们坐在一起继续喝茶。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让他们听的,只是他们两个男的在场,我会害羞。”王紫如眼眸低垂,目光轻轻扫过去,像是被烫了一下,迅疾收回来。 “他们谈的是生意方面的事,又不是谈情说爱。”段绥礼倒也大方爽朗,笑了笑,“你莫不是要说跟女人有关的生意?” 王紫如咬了咬嘴唇,轻抬脸颊,杏眸凝定在俊美男人脸上。 有幸与这般俊美的男人坐在一起谈生意,一定是她在走好运了。 鼓起勇气,便把有意帮助段家建起卫生巾生产线的想法缓缓道出。 侧身倚靠在椅背的男人,一声不响地望着她,脑中快速思索,“以前我还在伦敦留学的时候,见过你所说的卫生棉,只是国内这边…” 啊?!原来眼前这个绅士般的稳重男人早年到国外留学的呀。 难怪他穿着打扮,以及整个人的气质与周围人格格不入。 其他人都显得像是陪衬! 短短的惊讶之后,王紫如收起打量,徐徐说道: “以我浅薄的认识觉得,段先生您与其把所有目光放在药材上,不如抽出一点点时间,开拓新的生意,这样一来,便可迅速与迤西另外几个大商帮拉开距离。” “国内目前还没有任何一个工厂做这个,你…见过,还是从别的地方听说过?”段绥礼并不急着深入了解,反而带着几分考量的意味。 经过对方提醒,王紫如随口编了个故事,撒谎说从收音机里面听说过这个新闻。 她知道,即使他对国内市场了如指掌,也不可能看过、甚至听过所有新闻节目,更何况是有关女性的隐私话题。 王紫如拿起圆珠笔,在段司令留下的部队便笺用纸上,画了个带翅膀的卫生巾和直条卫生棉两种款式。 “您可能会首先考虑客户群体与销量问题,这一点,我可以理解。但是您经常行走于上京,广州和十里洋场,一定对新奇商品不陌生,你做出来的商品,便可根据经济发达程度,销往不同的城市。” 段绥礼毕竟是个成熟的商人,从中嗅到了商机。 对这个年代的女性而言,国外商店零售的那种柔软、洁白、高档的商品多少有些不可思议。 然而由于这种商品制作需要一定的技术,售价昂贵,普及率不高。 却可以摆放在几个主要大城市的商店,当做高端商品! 与其把目光盯着云省这块地方的药材和矿石生意,不妨做点别的生意,最好是国内还没有竞争对手的项目。 只是,倘若段家建立卫生棉生产线,还得去国外聘请技术员。 在国外的时候,他与商学院教授探讨过这个问题。 卫生棉的原理,相当于医生给伤员止血,卫生棉的作用便是吸收女性经期的出血。 所以国外商店零售的卫生棉,使用的是医用材料纤维棉,而国内棉花种植遍及西北,并不在云省。 他斟酌片刻,脑海中已经将这条生产线走了一遍。 随后缓缓抬眸,看着一脸轻松的女子,“你说的这个卫生棉,需要医用材料,技术要求比较高,国内恐怕还没有技术员能胜任。” “若是段先生信得过我,我可以去给你当这个临时的技术员。” 段绥礼眼眸一惊,“你?” “嗯,你可以先建立一条生产线,小批量做点出来,看看市面上的销售情况再决定是否继续做。”王紫如笑容轻松,这涉及到她比较专业的方面,整个人散发着自信的光芒。 前世的她可是拆过市面上的所有品牌的卫生巾,自然晓得这玩意儿是如何做出来的。 段绥礼还是疑惑深深,她一个从乡下来到部队的女子,到底是经过了何种艰苦卓绝的学习,竟然懂得那般深奥的技术? 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试一试做出她所说的卫生棉。 经过一番思索,段绥礼言辞恳切道:“建立一条小点的卫生棉生产线,需要做哪些准备?” “我给你写下来。” 段绥礼内心难掩激动,凑过去看她在便笺纸上唰唰唰写出来的一行潦草字迹。 “这家瑞光株式会社正在做卫生棉,他们拥有成熟的技术,你可以引进第一条卫生棉生产线,至于后期技术指导,我可以协助你们。” 段绥礼深眸望着王紫如,“你是说从国外进口机器?” “对,他们拥有热熔胶技术,生产出了‘自粘式背胶卫生巾’,可以把卫生棉直接粘贴在女性的内裤上…” 俩人在楼上交谈了约莫四十分钟,才算把卫生棉这个事情梳理通透。 王紫如看得出来,段绥礼做事讲究效率,对于听到的建议,无论是否能做到,他都会先梳理一遍这个建议所涉及的方方面面是否做得到。 最后才会认真考虑,如何下手去做。 深入交谈之后,王紫如眼见段绥礼已然有了大概的轮廓,便笑着说:“之后需要我的时候,段先生尽管吩咐。” “嗯。”段绥礼一遍遍过目着便笺纸上所写的内容,不羁的翘着腿。 俨然进入了工作状态。 良久,他将几页便笺纸叠好放回裤兜,起身时说道:“若是顺利,我近期会出国,回来之后咱们见面再聊。” 下楼时,段绥礼随身跟着的秘书和助理慌忙从椅子上站起来。 “回大理。” “好的,九爷。” 一行人匆匆走出饭店,相继钻入车内。 “砚直!我先回大理。”吉普车从段砚直的车旁经过时,段绥礼俊美脸庞探出车窗。 “这就回去啦?” 段砚直挥了挥手,晓得他们家这个臭老头一向忙于生意。 这次跟着他到这种偏远地方,也是在为生意筹谋。 吉普车内的糙汉看见了走到车旁的小媳妇,磁性而雄浑的嗓音问道:“你和我小叔到底谈了些什么?终于把他老人家打发走了。” 随后拿出一瓶可乐递给王紫如,“来,请你喝外国进口的可口可乐。” “妈妈你千万要小心些,不好喝。” “啧,”糙汉没好气用手掌摸了摸小家伙,“你不喜欢,难道你妈妈也不喜欢?” 王紫如接过来看了看,原来真是一瓶可口可乐。 她翻转着看了看手中的小瓶可乐,然后又把可乐还给糙汉,“段司令日子过得不错嘛,车上还带了可乐。看在你天天出差那么辛苦的份上,我就不跟你抢可乐喝了。” 80年代初期,可乐才进口到国内,而身在云省这种经济并不算发达的偏远地区,喝得到这玩意儿的非富即贵。 “你还嫌弃?这是我们家臭老头去上京出差,专程去友谊商店抢购的进口货。”糙汉是真心想给小媳妇尝一下,晒着太阳,吹一瓶可乐的美妙滋味。 别人做梦都没见过的外国货,怎么到她这儿一点都不感兴趣呢? 段司令没再坚持游说小媳妇,见她笑容灿烂,有些妒忌的问:“你跟我小叔一直聊到现在?都聊了些啥?” “啧!你小叔这人吧浑身散发着男性魅力……,谁能拒绝这个男人啊,反正我是拒绝不了一点点。”王紫如一脸花痴的望着段绥礼离开的方向。 段司令眉峰顿时皱起,有些烦躁的说:“上车吧,我送你们回部队。” 等王紫如爬到后座,车门关上,吉普车徐徐驶向部队的方向。 糙汉搂着娃,又冷不丁听到小媳妇喃喃自语:“你们段家的男人已经成了我心目中的男神。” “人都走远啦,还看?!你这么呆呆的屁都闻不到,也不累?”段司令脸上表情复杂。 王紫如闭了闭眼,脑海中忍不住浮上了那个男人的模样,他身上有那种温柔内敛又强势霸道的味道,外面书生内里是将军,堪称丝绸裹钢刀。 的确是她喜欢的男人类型。 眼神情不自禁地望着远方,有些呆呆傻傻的说,“我想把他做成标本,只能给我一个人欣赏的那种。” “噗!”段司令因她的话狠狠吓了一跳,眼里写满不开心,宽大手掌便在她眼前晃了晃,“你是可乐没喝酒醉了!清醒点吧,他是不会喜欢你的。” 第207章 段司令生气了很严重 李村岔路口,母子俩在路口下车。 段司令健硕手臂随意搭在车窗外,弹了弹烟灰,瞪着小媳妇,眸色很深,有些赌气的意味,“你男人都跟别人乱搞男女关系了,还有心思喜欢我小叔?” 段司令尾音上扬的语调,像是在嘲讽她,王紫如牵着孩子,也没为自己辩解。 杏眸弯了弯,故意逗他,和他说着玩儿的呢,不过传闻中心思缜密的段司令竟信以为真。 她笑眯眯的挥手,“段司令您慢走啊。” 糙汉又瞅了小媳妇一眼,有点怒其不争的烦躁,“以后别在我面前胡说八道了啊!喜欢我小叔的女人都从迤西排队到上京了,好好过你的小日子吧小媳妇。” 宝儿听不懂叔叔和妈妈到底在说什么,抱着妈妈的腿咯咯欢笑。 从公路另一边跑过来好多兵,像是在拉练,小家伙高声叫道:“妈妈你看,好多兵哟。” 王紫如看了看他们从镇上回来的方向,大中午的,也不知道是哪个连队正在外面拉练,回头看向吉普车,心里纳闷段司令为什么不急着滚蛋,随意挥了挥手,“司令您慢点啊。” 车上,段司令散漫不羁的靠着后座,目光始终没有移开,就那么抽着烟,默默的凝视着站在车旁笑靥如花的小媳妇。 警卫员双手端着方向盘,从后视镜内看到了部队拉练回来。 “司令,咱们现在是直接回昆区么?” “回什么昆区?我还有事跟韩随境谈!去部队!” “哦。” 警卫员一脚油门踩下去,公路上极为扎眼的吉普车便是徐徐朝着不远处的部队大门的方向驶了过去。 等段司令的车子从岔路口驶离,拉练的大部队才看到母子俩站在路边。 跟着一起出来拉练的翟惜墨,意外看到了妻儿,像是刚从镇上回来。 “爸爸!爸爸!”小家伙差点眼睛都看花了,倒也眼尖的从清一色战士们中间看到了自个老爸,激动地直接冲了过去。 翟惜墨高低还是个副团长,只是跟在队伍旁边监督。 看到儿子跑过来,他慢下跑步的姿势,接到儿子,问道:“你们早上就出门去报名,怎么中午才回来?” 小家伙拉着爸爸的手,眉开眼笑道:“我们在镇上吃饭,还喝了茶的哟。” “你们在镇上吃过午饭才回来?” “是的呢,叔叔还给我喝了可乐的,不过他那个可乐不好喝。”说起段砚直给他喝的可口可乐,宝儿眉毛皱起来。 翟惜墨心情忽然变得阴郁,目光倏地看向站在路边的妻子:“哪个叔叔请你们吃饭?” “就是坐那个车子的叔叔啊,吃了饭我们一起回来的,爸爸你是不是还不认识段叔叔?”宝儿连忙指着段司令的吉普车愉快说道。 翟惜墨稍抬下巴,正好看到段司令的吉普车缓缓开进了部队大门。 段司令不但请他的妻儿吃饭,最后还是一起坐车回部队? 不断从父子俩身边跑到前边的兵们,恰好听见了小家伙这番话,战士们忍不住集体望向了站在公路边的嫂子。 段司令可是全军最恐怖的男人,看谁都不顺眼,居然破天荒请嫂子吃饭。 难道翟副团有望再次提干? 早上不还听说,翟副团与文师长被新来的首长叫去办公室训话。 他们两位会是第九师重点培养的人么? 这是许多战士第一次见王紫如,一张脸长得漂亮温婉,难怪翟副团提起嫂子语气都要轻快很多。 翟惜墨缓缓望向妻子,和她的目光相撞,妻子那愉悦表情,看得他胸口堵得慌。 看来孩子并没说错,她确实和段司令一起吃了饭,还让人家把他们娘儿俩捎带回来。 翟惜墨暗暗咬了咬牙,牵着儿子走过来,上上下下将王紫如打量了一遍,带了些许审视,“中午是段司令请你们吃饭?” “是啊!还有韩随境,嗯,还有…”段家那位权倾迤西的男人,王紫如也没隐瞒男人的意思,但是故意留了后半句。 “韩随境也去镇上和你们一起吃饭…” 翟惜墨面色冷硬,神情复杂的睨着妻子,已经不是不爽,而是带着点幽怨。 心说你和别的男人一起吃饭也就罢了,还带着他的儿子去坐别的男人的车,真想气死他么。 “为什么要坐别人的车?”他双眼猩红质问。 本来不想在外面让男人难堪,但下一秒,王紫如便是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哼笑道:“你这人还有没有一点良心,从镇上回部队差不多十里路呢,段司令回部队,顺路捎带我们回来有什么问题吗?” 翟惜墨现在一听到‘韩随境’这个名字就要炸毛。 他很快在脑中捋了一下,很可能是段司令约了韩随境一起在镇上的饭店吃饭,韩随境又正好碰到王紫如带着孩子去学校报名,一来二去,可能就叫上他们母子俩一起吃饭。 如此一来,他是欠了韩随境的人情,和段司令之间并没什么瓜葛。 不过,翟惜墨觉得自己还是太大意了,他明明晓得韩随境这个重要角色对他们婚姻的巨大威胁,竟然忽略了,烦躁的低吼道:“赶紧回家。” 望着男人跑步跟上队伍的清瘦背影,王紫如撇了撇嘴,“什么玩意儿,还不许人家请我们吃饭。” 原先还打算去李村程家,实在太扫兴。 王紫如牵着孩子径直回部队。 午后的家属院,空旷而安静,蝉鸣声在树梢上叫个不停。 朱艳这个农村来到家属院的新婚小媳妇,中午吃过午饭,收拾了炉子和碗筷便没什么事情可做,她也没有睡午觉的习惯,搬了一张凳子坐在门边。 她家隔壁住的是李娟,吃过午饭,以往和李娟玩得好的几个军嫂,宋玲,黄春梅和林小婉,还有个是朱艳不认识的军嫂,陆续跑来李娟家里聊天。 一开始她并没注意军嫂们都在闲聊什么,最近这两天,军嫂们背后聊得最凶的大概就是五楼文家大姑娘和翟副团之间的绯闻八卦。 听着听着,林小婉说部队近期会给家属院的军嫂们安置工作,而她应该也在这批被安置工作的名单。 “要是这次能给我安置一个工作就好了……”朱艳满怀激动的思忖道。 王紫如牵着孩子一口气爬到三楼,也是隐约听到四楼李娟和其他几个军嫂聊的十分激动的声音。 80年代的部队家属院,就像一个巨大的筒子楼,楼上楼下走廊都听得见彼此动静。 宝儿一想到明天就可以去上幼儿园了,兴奋的不得了。 跟着妈妈爬到三楼,他满怀期待的说:“妈妈,我有点想去李村找大伯怎么办啊?” 王紫如早就累了,没好气道,“大伯吃了晚饭就回家属院,下午你自己看小人书,让妈妈也歇会儿。” “好吧!段叔叔说,以后也会给我带小人书哦。” “啊?他真这么说了么?”王紫如有些诧异的看着小家伙,没想到部队上令战士们恐惧的段司令,竟和她家小崽子成了忘年之交。 小家伙笑眯眯的点头,“段叔叔说以后需要什么告诉他!” 王紫如唇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她才不吃男人送礼物那一套,可人家是送给她家小崽的。 转眸,王紫如觉得,那一向散漫不羁的糙汉应是喜欢和小孩一起玩儿。 四楼,张康家门口。 朱艳靠在门口打盹,终于听见三楼传来宝儿和他妈妈的说话声,忽然一个机灵醒过来,忙起身,站在走廊边上朝着底下三楼望去,正好看到王紫如手里还拿着绸布口袋,似乎是刚从镇上回来。 “紫如姐!你给宝儿报名回来了呀?” 王紫如把门打开,应声,回头望去四楼,“上午去李村给耽搁了一会,拖到现在才回来。” “噢!我下来找你玩儿一会。” 不等王紫如谢绝,朱艳转身锁门。 经过李娟家门口的时候,宋玲叫住了朱艳:“喂,朱艳你去问一下王紫如,最近部队安置工作这事儿是不是真的呀。” 朱艳噎了一下,唇边挂着一抹微笑,“紫如姐可能还没听说,我们两个刚搬进部队大院,部队上的消息哪有你们知道的快。” “哎呀!谁叫她男人年轻呢,还有提干的希望,部队肯定会优先给王紫如安置工作。”李娟把玩着小卷发,酸唧唧的说。 林小婉小圆脸堆起了亲切的笑容,望着朱艳,“你问一下,这个事情她男人肯定晓得。” “林小婉你是不是还不晓得?我听说呀翟副团他们两口子都分居了,被他女人赶出来,晚上跟他大哥一起睡呢。”宋玲手里拿着梳子慢悠悠的梳理自己的漂亮卷发。 朱艳愕然,“你听谁说的?” “咱们都住一个大院,这种事还瞒得过别人?” 黄春梅冷冷一笑,一副看别人家笑话的嘴脸,道,“部队每年也就两次安置工作的机会,今年这是最后一次了。如果这次名单上没有王紫如,说明翟副团下决心要跟乡巴佬离婚,转过头娶楼上的文家丫头。” “这事可说不准!翟副团也不是个傻子,他和文依婷交往的这几年,多少也看出了丈母娘苏红的心思,要是苏红看得上他这个穷小子,早几年就松口同意他们结婚!” “可不是嘛!如今文依婷大学毕业,条件这么好,苏红怎么可能随便答应闺女嫁个穷小子?” 朱艳站在李娟家门口,整个人风中凌乱,她这个外人都不敢往下听了,原来文依婷和翟副团之间交往的事情,恐怕在家属院已经是公开的秘密。 否则还是黄毛丫头的文依婷,哪有那么大的胆量跑到翟家,公然挑衅王紫如。 张康和翟惜墨是老同学,又是多年老战友,肯定也知情! 一想到张康明明晓得翟惜墨在部队出轨,还瞒着王紫如,朱艳心里十分生气,正在犹豫还去不去三楼,楼下传来了王紫如的喊声,“朱艳,下来喝茶。” 第208章 怒气窜到了天灵盖 去镇上折腾了半天回到家,王紫如很想眯个觉歇会儿。 既然朱艳想下楼来找她玩,不好拒绝,回到家便拿了搪瓷缸泡茶,朱艳下来的时候,茶水已泡好。 “你们家张康现在每天中午都回家吃饭呀?” “他呀,这几年吃部队食堂大锅菜,想换一换口味吧。”朱艳讪笑道。 她哪好意思说那么清楚? 和张康新婚不久,这两天晚上又才圆房,男人就像一头猛虎,一旦尝到了甜头,连中午吃饭的工夫都不放过,回家吃午饭不过是男人的借口,想和她亲热才是真的。 朱艳询问宝儿幼儿园报名一事,听说已经报完名,第二天就可以送宝儿去镇上小学上幼儿园。 她看了看一个人靠在藤椅上翻着小人书的小家伙,“宝儿也去幼儿园上学了,大半天不在家,紫如姐你以后打算做点什么?” 王紫如被看得脸色有些不自然起来,才刚和段绥礼谈过卫生棉的生意。 暂时她也想不到可以做点什么来打发时间。 靠着椅背,她有些懒洋洋的伸出两条腿,“你别看宝儿上午去了幼儿园,下午还得接他。” “你得趁现在才结婚,还没孩子牵扯,在部队好好玩儿。” “但是明年若是有了孩子,花钱的地方也多。”朱艳害羞的脸都红了,拍着发烫的脸颊,问道:“紫如姐,你听说了没,部队最近要给一批军嫂安置工作。” “安置工作、你听谁说的?”王紫如顿时来了精神。 “李娟她们几个都晓得呢,翟副团回来没给你透露点内部消息?” 王紫如没想到,部队最近就有了工作机会,若是真有工作机会,肯定要争取给大伯子安置。 对大伯子来说,只要他将来有一份稳定收入养家糊口,和程雪茹肯定能过好日子。 “你也晓得,大哥跟我们到部队来,原本也是想安置一个工作,要是有工作机会,先给大哥。”王紫如说道。 “那你呢?不上班呆在家多无聊呀,而且去附近厂里上班,每个月至少能挣20几块钱呢。” 王紫如看了看朱艳,晓得她巴不得现在就飞进工厂当牛马。 她笑了笑,显得很是没心没肺,“咱们可是嫁了男人的,老话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男人每个月有几十块工资养家糊口,你担心什么?” “但是我们女人还是得去工作挣钱,往后有孩子了吃的穿的处处都要花钱,两个人挣钱,手头宽裕。” “你真是个贤惠懂事的女人,当初我弟弟死活要退婚,还被我爸揍了!”王紫如想起王家二世祖,忍不住摇头,“宗浩没那个福气。” “也不能这么说,他娶了陈萍萍肯定也过得好。” 提到这事,朱艳脸色微微暗了暗,当初和王宗浩订婚之后,她便一心一意等着嫁去王家。 而且她和王家大儿媳妇李慧很合得来,公公婆婆性格温良…… 后来突然被王宗浩退婚,她感觉自己的天都塌了,在家哭得肝肠寸断,所以如今已经嫁给张康的她,就得争气把日子过得比王宗浩还要好! “那你有没有听李娟她们说,部队这次是和附近哪个工厂谈妥了安置?” 朱艳摇头,“紫如姐,晚上翟副团回家了你问一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毕竟是副团长,知道的内部消息肯定比张康多。” “他呀?”知道个屁的内部消息,还不如她晓得的多。 王紫如心里冷哼,忽然间,她想起段司令还没离开,又倒回来在部队! 再说她还打算找个合适的机会,去找韩随境还书。 “紫如姐,这段时间你千万别再和翟副团闹矛盾了,否则家属院的女人们都会看你们笑话。等工作安置下来,你再做别的打算吧。”朱艳想到翟惜墨惹出来的那些破事,不便说那么直白,只能这样劝王紫如。 “怎么?那些女人又不在背后议论翟惜墨和文家丫头之间那点烂谷子?” “女人们凑一起就喜欢嚼舌根!不过,只要文师长的妻子没有跟你正面说这事,你也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咱们刚来部队,有什么事,除了自己男人也没别人站在我们这边,事情闹大了,还是咱们女人吃亏。” 王紫如不知道朱艳到底听到了多少闲话,更不晓得早上在韩随境办公室,段司令已经替她教育过两个男人。 倒也从善如流的点头,“咱们初来乍到,没有靠山,我才不会那么傻的和苏红硬碰硬!” 傍晚时分,王紫如躺在床上睡得迷迷糊糊被男人拍醒。 翟惜墨坐在床沿,一脸幽怨,数落妻子:“你这一天到晚很闲嘛,外面天都擦黑了还蒙着被子睡觉,也不晓得起来给宝儿弄饭。” “我给孩子弄什么饭?”王紫如并没有被男人抓住了小辫子的尴尬,伸着懒腰,“你不是给他找了后妈的嘛,去五楼叫后妈给他做饭呀。” “胡说八道什么?!”翟惜墨气急败坏的扬起手掌,作势就要往下扇,“人家文依婷还是个姑娘,你不要造谣败坏她的名誉。” “所以你的意思是,以后你和文依婷结婚,不打算要孩子的抚养权?” “讨打是不是?”翟惜墨脸色骤变,指着妻子怒斥道:“叫你去镇上给孩子报名,你倒好,带着我儿子跟他们一起吃饭,还不知检点去坐段司令的车,你知不知道我也要脸?!” 王紫如一句话都没解释,当即来了个鲤鱼打挺。 一个翻身从床上爬起来,抓着男人的耳朵“啪啪”两个耳光甩过去。 男人没想到自己早上才被段司令踹了一脚,辛苦了一天回到家,还被女人打脸! 胸腔的怒火犹如燃烧的火焰,“腾”的一下窜到天灵盖,“你自己做了错事,不知悔改,还敢打我?” 下一瞬,两口子便在床上扭打起来。 他拽她的麻花辫,她抓他的脸,谁也不让谁。 宝儿还在小客厅乐悠悠的玩耍,忽然听到房间里面爸爸妈妈爆发吵闹声,连忙从藤椅上滑下去,跑到房间门口,却看到爸爸和妈妈打起来了。 小家伙没见过爸爸妈妈打架,吓得当场尖叫。 住在翟家隔壁的赵翠兰,晚饭做好,刚要坐下吃饭,冷不丁的被隔壁翟家小孩的叫声吓了一跳。 赵翠兰连忙跑到翟家门口看热闹,隐约看到两口子在屋里打起来,她整个人都兴奋了,回头对着大院高声喊道:“打架啦!打架啦!翟副团和他女人打起来啦…” 倏然间,军嫂们便从亮着灯的各家各户出来。 同住三楼的军嫂和小孩子全都跑到翟家门外看热闹。 还是翟青松从李村回来,正巧撞见弟弟两口子在家打架吵闹的动静。 庄稼汉大吃一惊,急的冲进家门,只见弟妹紧紧拉着他弟弟的耳朵,而他弟弟没让一步,直接拽着弟妹的辫子,把人从房里拖到了小客厅。 翟青松没见过脾气这么暴躁的弟弟,一个箭步冲进屋,“啪啪”两个耳光扇在弟弟脸上,怒道:“你小子有出息了!好端端的你动手做什么,还不赶快松手!” “你没看到她也抓着我吗?!”翟惜墨眼眸猩红,透着一股子狠劲儿。 主打一个女人不松手,他也绝对不让她好过。 翟青松咬了咬牙,急的忘记自己左臂伤势还没完全康复,扑上去就去拉弟弟的手,“老三你赶快松手!弟妹是女人家,经不起你这样闹。” “让她先松手。” 王紫如本来不想搭理这个混球,但既然都动手了,若是今晚不能分出输赢,下次男人还会动不动就对她动手。 即使现在被男人拽到了地上,她也不打算松手。 紧紧捏着男人的耳朵,骂道:“叫你诬陷我!老娘可不是被吓唬大的…” 家属院顿时比操场上放电影还要热闹,大人小孩全都冲去三楼看热闹。 虽说这个时间,操场上已经拉开了幕布,放映员已经准备开始放电影,一看家属院跑来几个大孩子,通知已经在操场上占座的同伴,极其兴奋的说翟副团在家和女人打架,叫大伙都去看热闹。 “家属院有人打架了,快去看,快去看呀!” 站在食堂门口的警卫员小李,吃过饭,正在等候电影放映。 突然看到许多小孩从操场飞奔离去,还说家属院有人打架。 小李整个人都懵了,心说段司令那么大个人待在第九师啊,到底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家伙打架闹事? 这不是往枪口上撞嘛。 他回头,很小心地看了一眼段司令,一向讨厌吃部队食堂的段司令,嘴上说吃不得食堂,饿了也没办法,只能跟着韩随境到食堂吃饭。 偏偏吃好饭的段司令看到了小李,糙嗓门问道:“看什么?” 小李慢吞吞的走到段司令面前,指了指家属院的方向,“家属院好像有人打架,也可能是我听错了。” “打架?这是在部队吃的太饱,还是说训练时间太少哇?”段司令手指夹着一根烟,眸色晦暗,看向了韩随境,“叫人去家属院看看!我倒要看看是哪个显眼包这么爱出风头。” 韩随境立刻放下碗筷,起身走向食堂门外,刚一出门,迎面与他的警卫员碰到,“家属院有人打架?” “是的!听说是翟副团和他妻子打起来了。”警卫员瑟瑟发抖。 第209章 不会吧?混合双打 家属院两栋楼,住着将近二百户随军家庭,短短的一段饭的工夫传遍了翟副团与妻子打架的消息。 段司令比韩随境还要着急上火,怒声斥着叫韩随境亲自去家属院。 当韩随境的身影火速出现在家属院,三楼走廊里面的军嫂,小孩,还有一些凑热闹的小干部们,全都主动为新来的首长让出一条通道。 “你们在干什么?”冷冽的嗓音从翟家门口传到小客厅两个还抓在一起的人,门外远远的站着的军嫂和小干部们,全都吓得缩脖子。 翟惜墨咬着牙,满腹委屈和冤枉,缓缓松开妻子的两条麻花辫。 被拽到地上的小女人也顾不得一身狼狈样,没想到这事竟惊动了首长。 不看僧面看佛面,只好松开了男人被揪得通红的耳朵,捋了一下颊边乱糟糟的发丝,“不好意思啊,首长,您怎么来了?” “扶她起来!”韩随境面容冷硬如铁,厉声命令道。 王紫如毫无形象的歪坐在地上,抬眸看韩随境,波光似的眸子倒映出他的寒洌面容。 而站在她旁边的男人却耷拉着脑袋,伸手下来拉她。 被王紫如一巴掌拍开,自己从地上爬起来,一向不服输的性子朝着空荡荡的门外望了一眼,“我们没、没什么事!首长您去忙您的吧。” 事情闹得这么大,全家属院都知道她王紫如也不是好惹的。 但她现在并不想让男人去首长面前挨罚。 默然打量了她一番,韩随境缓缓收起担忧的眼神,看向翟惜墨:“跟我走!” 遂又睇了王紫如一眼,表现的简约而不失首长威严,“还有你,一起去团部交代清楚。” 翟惜墨委屈的恨不得把家里的墙壁捶出几个洞,早晓得会传到首长那里。 他就忍一忍算了。 在家属院几层楼密密麻麻的幸灾乐祸的笑声中,翟惜墨脑袋低垂,跟在韩随境身后去团部。 王紫如跟在他们后面,面容显得那么自然,丝毫不见刚刚和男人在家打过架的凄惨,更不见她脸上挂着泪痕。 张康和战友们站在家属院楼前,看到韩随境上楼去翟家,脸色都变了,这会只得眼睁睁的看着老战友两口子被带去团部。 “唉!老翟这人还是太冲动了。” “两口子吵架,忍一忍不就过去了嘛。” “赶上段司令也在第九师,只怕他这个副团的位置保不住哦。” 张康烦躁:“只是去首长办公室交代,最多写个检讨,你们这在里瞎说什么?” “不是,张营长,你看,要是翟副团下来,下一个顶上副团这个位置的可有你的份啊!”有个小干部嬉皮笑脸的说。 张康嘴巴动了动,没说什么,抬头看向四楼自家门口,不打算这时候回家。 不喜欢听家里的女人发牢骚,又骂他,说什么‘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之类难听的话。 五楼,好些军嫂的视线不由得看向文家的方向。 文依婷站在自家门外,也看到了翟惜墨两口子被新来首长带走,那排场还是让她瞠目结舌。 她也很生气,气自己对王紫如说的不够清楚明白,敢用这样的方式害男人被落下副团的位置,饶不了那个乡巴佬。 笑声四起的家属院,忽然传出一阵京剧唱腔的声音。 众人抬头望去,是文家的收音机正在播放每天晚上的京剧节目。 此时的文家灯光明亮,苏红靠在藤椅上,心情舒畅,故意把收音机的音量拨到了最大。 文依婷脸色很臭,转身走进客厅,冲着老妈吼道:“你把音量调那么大声做什么?” “你妈我高兴呀。”苏红懒洋洋的躺靠着藤椅,脸上堆着惬意的笑容,看了闺女一眼,“这就叫现世报,懂了吧?敢欺负咱们的人,老天爷自然会帮我们欺负回去。” “肯定是那天我跟那个姓王的说的语气太轻了!无论如何,妈,这次我不会就这么算了,我一定要让惜墨和那个乡下来的离婚。”紧紧攥着拳头的文依婷十分肯定的说。 苏红没好气瞥了闺女一眼,“哎!早晓得今年那个臭小子回乡下探亲,会带着乡下妻儿到部队随军,那时候就应该让你爸拦下他的探亲假。” “现在好了,那小子把他妻子弄到部队来了,大伙都看到了他还有孩子,有个孩子,离婚也不是那么容易离的。” “我不管!我就要他立刻离婚,把那个乡巴佬赶回乡下,”文依婷掐着掌心,颤抖着嘴皮,面孔略显狰狞:“否则,我就怀孕给他看。” “人家有个孩子,怎么可能轻易离婚?”苏红也很无奈,前几年和自家男人对这事千般反对,但这丫头争气,自己考上了昆区一所好大学。 她在昆区读大学,想和男人约会还是干什么,他们两口子在部队哪里管得到。 但是听闺女的意思,苏红又感到深深地担忧。 现在家属院都知道文依婷跟翟惜墨私下交往这件事,若是想彻底断了这份感情,只怕到时… 苏红又开始烦恼,双手扶着藤椅副手,警告道:“你不要给我闹出那种事!以前你在昆区和那小子鬼混,我不管,新首长来了,你敢乱来这是害你爸。” “那你想办法,让那个女人滚回乡下去!” 苏红气的直翻白眼。 团部楼前,站着好些小干部的身影,大伙一边张望着操场上的大荧幕。 好在这个时候,操场上人山人海,极其热闹,当天晚上的片子是《卖花姑娘》,坐在操场上看电影的战士们早就看过这部电影,所以几乎是人手准备两条手绢,看得眼圈发红。 那些爬到树上的战士们,一边看荧幕上的画面,视线不时瞟向团部亮着灯光的办公室。 段司令早已在办公室暴走了好几遍,看到被带到团部来的男子,不问青红皂白,劈头便是一拳冲着进来的人脸揍过去。 “啊…”猝不及防,清瘦的脸被打得偏到一边去。 翟惜墨被揍的原地打转,差点踩到了跟在他身后的妻子。 跟在后边,像个没事人一样的小女人,条件反射般的伸手接住男人倒栽出去的身躯。 “站好!!”段司令一手架在腰间,寒声吼道。 两口子当即站在了首长办公室门边。 韩随境回头睨了一眼,深邃的眼眸透出无尽的寒意与霸气,出声道:“进来!” 门边两人磨磨唧唧的走进来,二脸耷拉,不敢正视两位大干部。 “你有没有事?”段司令走过来,眼神关切的察看跟在男人身边小脸委屈巴巴的小媳妇,“他打你哪里的?” 王紫如勉强挤出一个不是尴尬的笑容,甩了甩捶在肩上的辫子,“就拽我辫子了。” 虽说只是被拽辫子,也疼得她够呛,都搞得耳鸣了。 “拽你辫子??”段司令十分心疼的扫了扫小媳妇被抓的乱糟糟的头发,暴躁的看向翟惜墨,无可挑剔的俊颜上此刻阴沉得暴风雨即将来袭,让人不寒而栗。 “你好大的胆子,敢对自己妻子动手?”说着段司令长腿刚劲有力的横扫过去,早已预判到段司令会踹他,翟惜墨急忙朝着旁边闪开。 “你还晓得躲开?” 本来若是让他踹两脚就罢了。 看到翟惜墨狡猾的朝着旁边闪避,段砚直眼神锐利如鹰隼,长腿倏地跨过去,两脚就把人踹倒在了地上。 韩随境坐在办公桌后面,薄唇紧抿成了一条直线。 他太了解暴躁上司的脾气,昆区那么多干部,没有一个不怕他。 所以昆区任何一个干部,都不敢在他面前造次,否则,这位直接上手动脚。 半晌后,他坐在椅子上,手指轻轻摩挲着,扫了一眼气的胸腔剧烈起伏的暴躁上司,沉声道:“起来说话!” 王紫如站在一旁,别提有多尴尬。 她真的没有想到,现任如此败坏形象的一面竟被前任亲眼所见。 “你过来坐下。”段砚直点燃一根烟,见小媳妇乖巧站在那里,走过去拉着小媳妇,把人带去沙发。 随后又瞪着从地上爬起来的男子,“老实交代清楚,否则关你禁闭。” 翟惜墨感到了深深地恐惧,他晓得段司令的恐怖,但是没想到自己会栽到他手里。 站在韩随境面前,翟惜墨一时竟然想不起到底该怎么交代。 办公室内,一片死寂。 王紫如端坐在沙发上,目光从自个男人身上重重掠过,小心翼翼的落到韩随境面上,“我说吧。” 寂静的办公室,两双锐利眼睛倏地看向她。 “起先就是他下班回家,看到外面天黑了,我还在床上休息,他怪我没给孩子弄饭,就这样吵起来了……” 王紫如机械般的别过脸,不好意思被两位直愣愣的盯着。 中午,他们一起在镇上吃饭时,韩随境是晓得王紫如来了月经,所以可能身体不太舒服。 他面色缓了缓,扬了下手,示意没事,“你不用解释,现在是该他交代。” 立在一旁的段司令,猛然吸了一口烟,两个鼻孔窜出两股白雾,神色却依旧是冰冷的,让人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翟惜墨脸色通红,耳朵也红了。 “…说她两句,她不肯认错,还跟我胡说八道,打我脸,拽我耳朵,后来就打起来了。” “你活该!”段司令狠盯他一眼骂道。 坐在沙发上,王紫如见状,心里微微胆颤,但面上是一点都不敢表现出来。 她现在还不想让男人丢掉现有的军衔,毕竟这事关她的基本生活。 “要不……我们写检讨?”她晓得今晚这事影响太不好,搞得家属院都知道,首长也需要一个体面的解释,主动承认错误,才不让首长有机会撤男人的军衔。 翟惜墨僵着脸点头,抬眸看向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情敌,心里也有着自己的一番算盘。 这次他公报私仇,他绝对会申述到底。 段司令烦躁的爬着一头浓密头发,“他是军人,我们要管的是他,你写什么检讨?” 随后看向翟惜墨,“现在就写检讨!全区通报批评,下次再敢动手打妻子的话…” 韩随境郁闷,面容冷硬如雕塑,好歹他才是第九师代管首长,怎么还没等他开腔,暴躁上司又夺了他的执法权? “等一下,我有话说。” 翟惜墨吞噎了下,望着情敌,嘴里艰难的发出颤抖声音:“首长,我可以写检讨。” 但是,千万不能撤了他好不容易才提上来的副团长。 第210章 终于轮到清算五年前的那笔老账了 距离团部办公楼仅仅数十米之遥的树梢上,高低错落挂着一个个战士,这个角度倒也可以瞥见首长办公室的一个剪影。 只看得见段司令颀长身影不停走动,却不晓得他们到底说些什么。 操场上的电影放映出来很大的声音,徐徐穿过窗户飘进室内。 韩随境看向段司令,嗓音沉到了谷底:“司令,麻烦你送她回家属院,我有话单独问翟惜墨。” 说完他狠盯翟惜墨一眼,那眼神森冷锐利,像是要将对方盯穿一样。 那声音,沉得让王紫如打了个寒噤,“韩随境到底想怎么处理?不会真的要撤她男人军衔吧?” 前任未婚夫气场太过强大,不怒自威,有着与段司令不同的狠戾,当他出声时,整个办公室的空气压抑得让人连呼吸都很困难。 “那个,我……”王紫如几乎可以猜到,韩随境支开她,接下来便是单独收拾她男人。 想替男人说几句话的念头,便暗暗打消。 段司令看到小媳妇身上没有负伤,心情逐渐恢复了几分,指着翟惜墨厉声斥道:“往后她少跟头发丝都是你的错!” 骂完后段司令看了看韩随境。 明白他的用意,糙汉夹着烟的手指挠了挠头发,“走!我送你回家。” 而王紫如在段司令的‘押送’下,前脚才迈出去。 原先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沉稳男人,霍然而起。 身后传来男人一声惨叫。 “啊!” 翟惜墨惨叫一声,重心不稳的被首长突然揍过来的一拳,直接揍倒在地。 曾服务于急诊室的经验告诉王紫如,她家男人今晚肯定是内伤加外伤,毕竟还是她男人,她下意识转身想进去跟韩随境打声招呼,请他手下留情。 段司令一条健硕长臂将她挡在门外,有些无奈,却带着几分关切:“有什么好看的?你这头发被他拽了,脑袋痛不痛?” “痛是肯定痛啊,脑袋都被他拽麻了,刚才还有点耳鸣。”王紫如悻悻地收回想倒回去的意思讪笑道。 “耳鸣了?去镇上卫生所检查检查。” “不用,不用,现在好多了,晚上回去睡一觉应该就没事了。” “你说你吧,连我小叔都欣赏的一个人,回家还能被男人欺负这么惨,家属院那么大,就没人拉架?”段司令眉头紧皱,总感觉小媳妇这日子过得太糟糕,一点也不像在外面看到的那样阳光开朗。 俩人沿着空旷的楼梯走下去。 蓦地,段司令后知后觉的想起白天王紫如说喜欢他小叔。 心中暗暗冒出一个不好的想法,小媳妇莫不是真喜欢上段家最不好伺候的男人? 段司令这么思索时不由地打了个冷颤,这可不是好兆头。 下一瞬,他脸色很黑,“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真的喜欢我小叔,回家就跟男人摆烂?” “噗。”王紫如十分无语,扬手捶了司令一拳,“中午在车上,我是逗你玩儿呢,你还当真!” 段司令怔住,精修过的脸庞带着一点薄笑,“逗我玩?你可真行啊。” “段司令您这么关心群众, 我是看您亲切,真就是没事跟你开个玩笑,你千万别当真啊!不然,将来若是有人告诉段司令,说我还喜欢司令,你就晓得这种玩笑有多搞笑。”王紫如脸上带着礼貌地微笑。 说完之后王紫如自己吓了一大跳,‘喜欢司令’的这种玩笑话,即使大家都知道是随口说,是不是表达的过于顺口? 王紫如清醒过来,尴尬到扣手心,她这张嘴到底是多么的口无遮拦? 站在楼梯间的糙汉,心里某处被狠狠地触动了一下,有一瞬间的失神。 被小媳妇看得脸色有些不自然起来,段砚直脑子还算清醒,眉宇间浸透掩不住的霸道和矜贵:“我这么大个男人,你说什么不好,拿我小叔逗我?!” 直接忽略掉了小媳妇后面半句话。 手势极其自然的落在王紫如头上,揉了揉她温温热热的发顶,冷哼道:“骗我,是不是很开心?” “嘿嘿,您大人大量,千万别往心里去。” 王紫如求生欲很强,但她惊然发现,好像并不反感段司令对她突然而来的亲昵举动。 俩人一前一后走出团部大楼,迎面碰到很多小干部站在楼前。 其中便有张康。 张康还以为翟惜墨会跟着一起出来,但是他好像把事情想的太简单。 远远地看到王紫如和段司令走在一起,他也不敢上前打招呼,他们两口子打架那会,恰好他在团部办公室有事,给错过了,否则肯定是要去劝架。 段司令亲自陪同王紫如下来,团部楼前的战士和小干部齐刷刷地立刻退后,让路。 快要走到家属院时,王紫如婉拒了段司令去家里探望的一番‘好意’,“没事了,段司令您请回吧,我自己回家就可以啦!家属院那么多眼睛,到时其他人问起来我又得解释。” 段砚直倒也听话的顿住脚步,眸色深深,目送小媳妇害羞的一溜烟钻进家属院,消失在夜色中。 但是小媳妇在楼梯间说的那句话,真假难辨,但却抓挠着糙汉的心。 此时,首长办公室。 没有段司令在旁侧盯着,韩随境摘下手表,慢悠悠的挽起衣袖。 一双深潭般的眼眸,情绪翻涌。 “一直没有正面回应你,你倒是出息了,我疼过,宠过的未婚妻,被你抢走,还不晓得珍惜!” “到了部队五年不回家,也不给妻子寄钱?” “把人带来部队随军,又逼她面对你在外面的鬼混女人。” 翟惜墨感到浑身没有一个地方不疼,终于轮到情敌清算五年前的那笔老账,他心虚地没有一丝反驳的力气。 方才,当着段司令的面,韩随境不便道出他们三个人之间那层特别关系。 免得暴躁上司怀疑他公报私仇,不按部队规章处理家属院内部的矛盾。 韩随境很是佩服翟惜墨,“我管理装甲师这么多年以来,还是头一回碰到住家属院的干部敢对自己妻子动手!” “我…,”翟惜墨自知今晚难逃一死,但他不想死的不明不白,委屈说道:“首长你应该也看到了,我并不是真的对她动手!被她揪着耳朵,我气不过才拽她头发。” 翟惜墨觉得有必要为自己辩护,否则今晚可能一夜回到解放前。 他这样的穷小子,惹不起,也不敢招惹韩随境这种正兵团级的大干部。 韩随境在云省都是响当当的人物,更是昆区装甲师兵团战功赫赫的前辈,属于全军膜拜的大神。 “哦?”韩随境面色阴沉的可怕。 面对情敌强大的压迫感,翟惜墨倒也识趣,“明明晓得你在第九师,她若有事,你必定会站出来给她撑腰;所以我胆子再大,也不可能在这种事时候故意犯事。” “这么会为自己辩解,那你老实交代,跟文依婷之间是不是真的交往关系?” 翟惜墨满脸惊愕,还以为韩随境会顺其自然清算五年前他是如何抢走他的未婚妻。 可文依婷这事不能说啊!一旦曝光他跟文依婷之间交往的事,不但他会受到部队问责,文依婷进入文工团的工作也会泡汤,那可是一进入部队就是正排级别的干部。 只要他今晚坦白自己和文依婷确实交往了几年,那么他不用多想,明天等待他的必定是撤军衔! 而且文依婷也不可能再与他有任何关系。 “若是隐瞒一个字,我能撤掉你身上所有的军衔。” 翟惜墨感觉头皮一阵发麻,脑子里翻来覆去想着方案。 他到底读过几年军校,智商没那么浅,所以他要与情敌博弈。 “你和文依婷在昆区,一直保持交往的关系?”空旷而死寂的室内,蓦地响起了韩随境的质问,“这件事,只要我下决心查,很快就能查到真相。” 翟惜墨眼神闪躲,最后才说道:“文依婷对我有好感,在昆区我们也见过面,吃过饭,但是并不是外面那些人所说有什么不正当的男女关系。” “你确定?我只要把文依婷叫来,一切真相就水落石出。” “不说文依婷,就说我和我妻子之间吧,”翟惜墨聪明的转移首长的注意力,“当年我跟她认识不久,就结婚,当时的确对彼此了解不深,也没什么感情,这一点,我承认。” 韩随境紧握的拳头,指节发白,胸腔内极力压抑着一场即将爆发的风暴。 敢把夺人未婚妻说的如此轻巧而不负责任! 翟惜墨小心的觑了对方一眼,继续说道:“我在部队这五年时间,是怎么度过的,首长大可去调查。” “但是我敢说,我没有对不起他们娘俩俩,每年寄回家的钱,家里怎么分配,我并不清楚。” 家里确实没有人告诉他,说王紫如给他生了个儿子。 所以这几年他经过细细思索,并不想与没有感情的女人过一辈子。 “所以你今年回老家探亲,原本就是回去离婚?发现有个儿子,打乱了你的计划?”韩随境整张面孔仿佛乌云笼罩,难以抑制内心翻滚的情绪波涛。 回答他的是久久的无声沉默。 韩随境已经得到了答案,心中只有对前未婚妻的满腹心疼。 替她感到不值当。 半晌后,韩随境转过身,背对着翟惜墨轻轻拭去眼角的泪痕,“事情闹到现在这个地步,你还打算与并没有感情的女人一起过?” 第211章 文工团要撤了? 翟惜墨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斩钉截铁的说: “现在我只想让他们娘俩好上好日子,有吃有穿,绝对不会有其他心思!” 闻言,韩随境眼中酝酿的风暴逐渐消散。 方才有那么一瞬,他的私心想硬逼着对方写离婚报告。 但实际上他不能那样做,即便是他,也不能强行拆散一对夫妻,更何况他们还有个四岁小孩,拆散了他们的婚姻,孩子便没有一个完整的家。 韩随境到底心疼前任未婚妻的婚后日子,但只要今天这个男的敢当着他的面保证,会对她们娘俩好,他会给他这个弥补过去的机会。 稍倾,韩随境脸上重新恢复了一惯的冷沉,警告道:“现在立刻写检讨,若有下次,便不是写检讨,而是离婚报告。” 翟惜墨心中情绪复杂,离婚报告迟早会写。 但不是今天。 韩随境甩给他一支笔,命令翟惜墨就地写检讨交上来,并说道:“你身为副团长,带头在家属院与妻子打架,给整个第九师带来了极坏的影响,所以罚你,十天之内不许回家属院住。” “……”这怎么还罚他不许回家呢。 翟惜墨抬头,嘴巴张了张,不回家便不回家,谁爱去那个家谁去。 室内气氛有所缓和,等段司令在楼下溜达片刻,重新回到团部时,翟惜墨已经写好检讨灰溜溜的跑了。 二人站在窗边,望着操场上人山人海看电影的场面。 韩随境眸色暗沉如夜:“我要启动调查翟惜墨与文依婷两人,看得出来,翟惜墨是个值得培养的年轻干部,我不能眼看着这些小干部犯错。” 旁边的暴躁上司鼻孔窜出两股烟雾,慢悠悠道:“这几年他们都在昆区活动,想要调查并不难。” “听说文依婷毕业之后,申请了昆区国防文工团的工作,能左右这件事的只有你。”韩随境倒也说的清楚直白。 “你是说国防文工团?”段砚直吸了一口烟,眼睛微微眯起,“三月份我去上京开会,有听到一些消息,咱们昆区国防文工团年底要撤啊!说是单独成立歌舞队、话剧队…” “啊?这么说现在国防文工团不需要增加编制?” “韩随境,我是看出来了,你是真的一心一意搞你的装甲师,两耳不闻窗外事!”段砚直也不怕下属自尊心受挫,笑了笑,“前几年大量的知青返城,到今年已经造成了全国大量的待业青年。” “这个新闻我晓得。” “你知道是一回事,但这个跟你的工作也息息相关呀,下一步,咱们也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不但要逐步裁撤部队编制,就拿文工团来说,越来越大的开支哪个部队吃得消?” 韩随境微微点头,他确实只专注于装甲部队操练,并不清楚,全国好多部队已经有了裁撤文工团的。 当晚,家属院唯独五楼文家与三楼翟家没去操场看电影。 其他住户是全家出动,都去看电影。 五楼,文远从团部综合办公室故意磨蹭到很晚才下班。 他晓得今晚家属院闹出了大事,根本没心情去操场跟着士兵们一起看电影,径直回家。 还在走廊,便听见妻子和女儿高声争吵。 “你们两个闹什么?安生日子过得太久了是不是?”文远一进屋便是高声吼道。 苏红站在女儿房间门外,和女儿吵得脸都被气红了,见丈夫终于回家,“你还晓得回家?知不知道我们这个家也快散了。” “你这女人瞎说什么?” 文远瞅了妻子一眼,走进客厅,“到底什么事吵这么大声?” 回头瞥向门外,庆幸这几天部队有放电影的娱乐节目,否则此刻的文家,定然比三楼翟家还要受人关注。 男人下班回来了,苏红也懒得管不争气的女儿,走到她的藤椅坐下。 “文依婷!你这段时间哪里都不要去,给我规规矩矩待在家里,等昆区的工作通知!”文远没好气睨了女人一眼,走到女儿房间门口叮嘱道。 文依婷背对着房门,坐在写字台旁边,双手不断的抹眼泪。 她是家属院最闪亮的新星,从小到大就没有人敢忽视她的美貌,心气儿也特别高,哪里受得了如今这种怨气? 顿时转过身,委屈的问:“难道我连出门的权利都没有吗?你算什么师长,就会在家约束自己的女儿。” “你不要闹了,有什么委屈,等过一段时间,你的工作安排下来再说。” “我不!明天我就要见惜墨,我们两个已经分别了小半年,这种时候我怎么能不在他身边,给他打气?” “文依婷你给我听着,要是不听话,我立马送你去昆区。”文远指着房里的女儿厉声道。 原先以为送她去昆区念大学,能长见识,长眼界,谁知道大学毕业回来,一点长进都没有,满脑子都装着男人! 文远气得胸口疼,更恨自己当初知道那事后,没能第一时间斩断女儿与翟惜墨之间的不正当关系。 原以为翟惜墨回家探亲,能把乡下妻子顺利解决。 哪成想,他竟然给部队打了随军申请,还说有个儿子需要陪伴。 文依婷起身,‘砰’得一声把门锁上,一个人躺在床上呜呜咽咽哭泣。 而三楼翟家,经过两口子轰动全院的打架后,家里气压极低。 翟青松早已给侄子煮了鸡蛋面,也给小家伙洗漱好,正要把孩子抱去弟妹那屋,却看到弟弟回来了。 “你……”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翟惜墨瞥了大哥一眼,从大哥怀里接过孩子,“宝儿!是不是吓到了?” 宝儿眼睛呆呆的看着爸爸,仿佛不认识他,过了一会儿,才哭着说:“爸爸,张小雨说你不要我和妈妈了?你要和文依婷结婚…” “没有的事!你不要听别人乱讲。”翟惜墨没想到隔壁赵翠兰的儿子竟然敢在宝儿面前乱说。 冷硬的脸满是愧疚,摸了摸孩子的脸蛋,给他擦掉眼泪,“去跟大伯睡觉。” 翟青松一听老三这话,还以为他要去弟妹那屋睡。 “我写了检讨,但是被罚十天之内不许回家属院住,大哥,这几天我去住单身宿舍,你帮忙照顾一下宝儿。” “你说什么?部队上还有这种处罚?” 翟青松整个人风中凌乱,虽说让他是坦荡荡的,可他毕竟是王紫如的大伯子! 老三真的跑去住单身宿舍,家属院的女人们知道了,背后会不会又乱嚼舌根? “老三,你去屋里给弟妹说清楚。”翟青松拉住三弟,语气带着几分祈求,“不管别人怎么乱说,你要记住,弟妹没有亏欠你,反而是你欠她们娘儿俩太多,外面的女人再好,也不能跟弟妹比。” “……”翟惜墨默默的吞下大哥的教诲,把孩子又交给大哥,顿了顿才去敲门。 王紫如躺在床上,经过傍晚那么一闹,这会她肚子也痛的不得了。 她晓得男人回来了,但是丝毫不想搭理他。 这次,韩随境和段司令如不是看在她王紫如的份上,肯定会撤他军衔,男人既然只写了检讨,说明并没动他军衔。 翟惜墨推门进来,看到女人背对着他蜷缩躺在床上。 心中竟没有丝毫的温柔。 语气冷硬的宣布:“这下子你终于如愿了,韩随境罚我去住单身宿舍,这么大的床归你一个人啦,睡好点,千万不要想我。” 王紫如额头微微冒出一些冷汗,不耐烦的挥手道:“滚远点。” “以后安心跟我过日子吧。你放心,韩随境这辈子都别想得逞,我不会离婚,就要气死他。”翟惜墨故意走到床前,伸长脖子,看了看心狠手辣的女人,他这脸现在还痛着呢。 “赶紧滚!”王紫如突然侧身,瞪着男人,“你也放心的跟文依婷拜拜!韩随境他也看不上我这种结过婚的女人,这点,我也要有自知之明。我们两个这辈子绑死。” 翟惜墨咧嘴邪笑了一下,摔门出去。 张康早就等在了家属院楼前,看到翟惜墨这么快就出来。 “你咋回事啊?怎么还真的跟嫂子动手?” “没什么,两口子嘛,哪有不打架的。” “你去哪?” “首长罚我十天之内,不许住家属院……” 张康噎住,“这算什么惩罚?!你就不担心,嫂子看不到你又生气闹事?” “我现在就等着她闹,只要她敢闹,敢犯错,我立马打离婚报告。”早已豁出去的男子,感觉自己从没如此放松和坦荡,“这件事你暂时不要告诉朱艳。” “你可真是…”张康张了张嘴,忽然发现翟惜墨狠起来还真没他什么事。 目送老战友的身影去了单身宿舍的方向,张康一抬头,吓得原地打了个激灵。 不知何时,朱艳站在走廊边,不会听见了他和翟惜墨说话吧。 张康急忙上楼,这事绝对不能传到王紫如耳朵,否则明天家属院恐怕又是一场暴风雨。 今天这么一闹,王紫如在家属院的名声算是彻底败坏了! 军嫂们都不会跟她来往,所以他也不能让朱艳没事还去翟家找王紫如。 但是张康心里一着急,还是忽略了五楼文家,此刻的文依婷也站在走廊边上望着楼下,亲眼看到翟惜墨回到家属院,没过多久又跑出去。 见张康上楼来,文依婷转身回到自己房间,写了一封信,揣在手中,径直下楼去找张康。 张康还在家里和朱艳争执,猝不及防的听到外面有人敲门,两口子皆是吓得不行。 “嘘!我去看看是谁。”张康胖脸直犯愁,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去开门,当他看到站在门外的是文依婷,张康想都没想直接关门。 “张营长你等一下。”文依婷急忙伸出一条腿,穿着牵牛鼻小皮鞋的脚,被卡在了门边,挡住了张康想要关门的动作,“我写了一封信,麻烦你拿去给惜墨。” 第212章 暴躁上司好有心机! “我吃饱撑得吧,还给你当起了邮递员,赶紧走。”张康比翟惜墨还要烦躁,直接撵人,“再不走,让你爸看见,我就直说他闺女想害我。” 站在张康身后的朱艳,紧张急了,头回亲眼见部队的大姑娘都这般强势。 她知道这件事若是被王紫如知道,后果会是多么严重! 朱艳勉强挤出一抹笑容,走到门边,尴尬道:“文依婷你还是回去吧,趁家属院的人看电影还没回来。” 文依婷鄙夷的看了朱艳一眼,把叠成三角形的信纸塞到张康的军装兜里。 随后,见张康生气要从兜里取出那封信,姑娘狡猾一笑。 “张营长你是惜墨最好的战友,一路看着我们走到今天;若是我不能和惜墨保持沟通,我随时会去找首长反映一些情况。” 张康脸色很黑,斥道:“文依婷你能不能有点脑子,你想害你爸,想做什么就去做呀;我跟你无冤无仇,你害我做什么?” “张营长你说的太严重了!事情远没到那个地步,快去送信,若是我不高兴,到首长面前,你也会成为帮凶被供出来。张营长这么聪明,绝对会做对的事情,对么?” 张康气的恨不得一巴掌把这女的扇到单身宿舍。 也不必他出面去当临时邮递员,干一些给他俩互相送信的勾当。 朱艳很很讨厌文依婷,自以为她老子是副师长,住在家属院也不知检点。 当年,恐怕也是文依婷主动追求翟惜墨,否则以翟惜墨一穷二白的乡下小子,哪敢对家属院长大的公主一样的姑娘展开追求? 张康强忍着满腔愤怒,咬牙道:“我只帮你这一次,下不为例。” “另外,要是以后我真的被你供出来,我张康肯定去刨你门文家祖坟!” “我们文家祖坟距离雄区有两千多里路,去一趟不容易,我爸都好多年没回老家了,快去送信……”文依婷一副吃定了张康的意味,命令他快去单身宿舍送信。 翟惜墨回到自己的单身宿舍,脸也没洗,躺在床上别提多自由。 在家还得带孩子,住单身宿舍跟单身没两样,家里什么事都不用管,只是最近大哥想和程雪茹结婚,还得靠家里的女人出面操办! 翟惜墨想着想着,脑袋里面捋着自己的一些事,就等着文依婷的工作落实下来。 到时,以文依婷正排级的干部身份,很多事就好办了。 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张康的声音出现在门外,“老翟开门。” “大晚上不睡,跑这边来做什么?”翟惜墨起来把门打开,奚落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张康塞了一封信,“文依婷给你的?” “……”张康没好气翻了个白眼。 一句废话都没说,两手揣在裤兜转身走人。 自从徐长河被调走,最近的第九师一点都不太平,他可不想招惹昆区最令人崇拜的大干部。 团部办公室。 不过五分钟的工夫,韩随境与暴躁上司面对面还坐在沙发上边喝茶谈话。 上司的警卫员忽然敲门进来,汇报家属院的一些动静。 “你真看见文依婷去了张营长家?让张营长去给翟惜墨送信?”段砚直面容一沉,凤眸惊鸿般掠过一道赤红,语气冰冷道:“张营长还真去单身宿舍送信?” 警卫员不敢有任何隐瞒,他这个暗探办事一向牢靠,将自己所见全部汇报给上司。 韩随境这时才恍然,暴躁上司猜到今晚的家属院会很精彩,特地安排他的警卫员去盯着家属院。 难怪人家能当云省最有权力的男人! 平常看似大条,实则心思缜密,谁也逃不出他的五指山。 段砚直看向对面的韩随境,深邃的眼睛里,藏着一丝似有似无的笑意,“哼!看来文依婷憋不住了。” 然后继续叮嘱警卫员,“你去继续盯着单身宿舍,有什么消息立刻汇报过来,今晚我们都住单身宿舍;我倒要瞧一瞧,这些狗男女到底能玩的多花。” 警卫员面带讪笑,转身出去。 段砚直搁下手中茶杯,长身玉立,大步走到办公桌旁,一屁股斜坐在桌上,拿起话筒,给昆区拨了一通电话。 韩随境端坐在沙发上,安静饮茶。 片刻后,听着暴躁上司通过电话指挥下属部队的干部办事。 “……按照我的吩咐去办,明天就给她下发入编通知,让她亲自去昆区!” 挂了电话,段砚直回到沙发上落座,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呷了一口,道:“明天,昆区国防文工团的入编通知电话会打到第九师。” “嗯。”韩随境早已领教过暴躁上司的心机和城府,但是没想到竟然还在这种事方面如此费心。 “现在文依婷住在家属院,没有机会跟男人私下约会,只有离开部队,才有机会。懂我意思吧?” 韩随境目光一怔,心说你很有经验嘛。 怪不得他跟王紫如相处的很是融洽,韩随境心中略有几分忐忑,犹豫着是否把他跟王紫如的那一层关系告诉给上司。 但深入思索后,他觉得这毕竟是极其私人的事情,没必要牵涉到工作中。 翌日早上,王紫如经过一夜折腾,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从屋里出来,便是一屁股坐在了小客厅的椅子上,整个人显得毫无生气。 天边还才破晓,翟青松早已起床收拾。 昨晚要不是老三和弟妹打架,他肯定会把今天订了和程雪茹一起去公社扯证这个大喜事告诉他们。 把家里打扫 了一遍,宝儿还睡得迷迷糊糊中,就被大伯抱出去洗漱。 “你今天第一天上学,不能迟到。以后,每天早晨都要像今天一样早点起来,不然上学迟到了,老师会批评你。”翟青松把孩子弄好,准备煮鸡蛋面当做早饭。 隔壁赵翠兰的儿子约莫11岁的年纪,上小学五年级,也是刚起床,嘴巴里面打着哈欠。 好奇的走到翟家门外,朝屋里看了看。 “张小雨!你昨天瞎说,我爸爸说了要批评你。”宝儿看到张小雨,便是一脸凶狠的嚷嚷道。 见王紫如坐在小客厅,张小雨吐了吐吐舌,没敢当着大人的面嚯嚯小家伙。 这边,翟青松准备煮面,看到王紫如起来之后也不急着洗漱,坐在椅子上一脸恹恹的,担心的问:“弟妹,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昨晚他带着侄子睡在小卧室,夜里听到弟妹起来,出去上了好几次厕所。 “我没事,今天是宝儿第一天去幼儿园,我得去送他上学。”王紫如有气无力的说。 “宝儿跟我说过,你别担心,我送他去幼儿园,你不舒服就在家躺着歇着。”翟青松眉峰皱起,很担心弟妹的身体,又遇到老三不在家,万一弟妹出了什么事可怎么是好? 翟青松支支吾吾把当天准备与程雪茹去公社扯证一事告诉弟妹。 “你们今天上午去公社扯证?” “嗯,雪茹说先把结婚证扯了,再准备酒席的事。”庄稼汉一脸害臊,根本看不出来是第一次结婚。 看着大伯子这般害臊腼腆,王紫如笑了笑,欣慰道:“雪茹很有主见,你们结了婚,大哥你有什么事多跟她沟通,我看的出来,她心地善良,是个过日子的好姑娘。” 翟青松难掩心中的喜悦,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上天的奖赏。 “对了,大哥,昨天朱艳听到其他军嫂在议论,部队近期要给家属院安置一批人的工作,你跟宝儿爸说一下,让他争取到安置工作的机会。” “哦!” 一想到即将结婚,又有部队安置工作的机会,翟青松整个人都是步履矫健,“弟妹你就在家歇着,我去镇上送宝儿上学,等我和雪茹从公社回来,再带她过来看看你。” “也好!”王紫如揉着依旧还痛着的小腹,痛经闹了一夜,不但肚子痛,现在腰也像要断了一样,都快直不起来了。 “昨天,我去镇上的刘裁缝店给宝儿缝了一个小书包,你先送宝儿到幼儿园,再去裁缝店拿书包……”王紫如晓得大伯子办事牢靠,也放心由他去送孩子上学。 宝儿十分担心的抱住妈妈,“妈妈,你会不会死啊?我不要你死。” “妈妈只是没有力气,在家躺会儿就会好。”王紫如鼻子一酸,眼眶湿润,心疼的将儿子搂在怀里,心中早已把原主骂了一百遍。 翟青松煮了鸡蛋面,让王紫如多少吃一点。 转过身,急急忙忙收拾了火炉子,便带着宝儿下楼去部队大门口的东风车集合。 王紫如站在走廊边上,目送大伯子抱着孩子急忙去集合点,转身回到屋里,关上门,回屋继续躺着休息。 不知过了多久,家属院五楼响起了欢笑声。 文远接到昆区的电话通知,听说闺女文依婷已经被正式编入昆区国防文工团,第二天就得去昆区报到。 整个团部的小干部们,全都对文远送上了恭喜。 文远高兴的得不得了,这意味着他闺女正式进入了部队编制,还是文工团的编制! 文工团编制属于正排级以上的干部,可不是随随便便就拿得到的,连忙跑回家,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母女俩。 此刻的文家门口,闻讯,好几个军嫂来到文家门口,皆是一脸羡慕的看着客厅里面容光焕发的文依婷。 “我就说嘛,我们家婷婷肯定有出息!这不,文工团的工作这么快落实下来!”苏红笑的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条缝,忙说道:“既然婷婷明天就得去昆区报到,我这就去镇上买一些菜回来庆祝庆祝。” 文依婷笑容灿烂,“妈!我想吃海鲜,你买点海鲜回来做给我吃。” “行,妈这就去买菜。” 苏红确实高兴,平常都不怎么见她去镇上买菜,今天太激动,挎着菜篮子便下楼,沿途碰到其他军嫂,都是一脸笑容的和对方打招呼。 刚走到三楼,冷不丁的碰到从厕所解完手出来的王紫如。 自从前两天跟文家撕破脸,还是第一次见苏红。 王紫如难受的捂着小腹,腰都有些佝偻到直不起,瞥着苏红眉开眼笑的模样,两个女人,一个站在楼梯上,一个站在厕所外面的走廊,皆是微微一愣。 这时,李娟也挎着菜篮子飞快的从四楼冲下来,嘴里高声喊道:“红姐你等等我嘛!” 苏红脸上随即又恢复了和颜悦色的笑容,回头望着冲下来的女人,笑道:“我们家婷婷想吃海鲜,我得给她多买点海鲜吃。” “哎呀,你们家文依婷就是命好,这才毕业几天呀,明天就要去文工团报道!真是羡慕不来啊!”李娟亲昵地挽着苏红的胳膊,故意扭捏着腰肢从王紫如面前往楼下走。 第213章 不如嫂子好使 李娟的男人当了很多年的连长,虽说被段司令撤了军衔,以往在部队上的人缘都还在。 挽着苏红走出家属院,两人还吆喝了另外两个军嫂一起去炊事班,一番软磨硬泡,让炊事班的小同志开着专门用于采购蔬菜的小卡车载着她们几个军嫂一起去镇上买菜。 车子经过李村岔路口,程雪茹与翟青松并肩走在公路边上,与炊事班擦车而过。 “你们看!那是翟副团大哥,怎么还跟小寡妇裹在一起?”李娟坐在司机驾驶室故意高声咋呼道。 李娟与苏红两个军嫂心情极好,眼尖地看见了前方公路上赶路的背影。 炊事班的小同志与程雪茹很熟,又认识翟副团大哥,急忙踩了刹车,降下车窗,高声问道:“嫂子你们去哪儿?去镇上的话带你们。” 公路上的两人有说有笑地,回头望向司机台里面的几张面孔。 翟青松目光冷淡的扫了苏红与李娟两位军嫂一眼,对炊事班的小同志微笑道:“我们去公社,不去镇上。” “去公社呀?”炊事班小战士悻悻的看了看程雪茹一眼,“哦,那我们去镇上买菜了。” 李娟抄着双手,居高临下地瞅了庄稼汉一眼,撇嘴道: “程雪茹这是不把自己名誉当回事呀,现在翟副团两口子都回部队了,一天到晚还跟翟家的庄稼汉裹在一起,真是替她死去的男人抱不平。” “你呀,人家寡妇的事情,你替人家操心什么?”苏红心里冷哼,好笑的拍了拍李娟,“你会做哪些海鲜?待会儿去楼上教我,要不中午你就在我们家吃饭,帮我一起弄两个海鲜。” 当众被苏红请求,李娟立刻换了一副嘴脸,勾住苏红的胳膊撒娇:“你们家文依婷就是命好!红姐,过不了多久,你们家文师长肯定要升,咱们是好姐妹可别忘了关照我啊。” 苏红很是享受被李娟巴结。 过去徐长河的女人一直压她一头,处处不给她面子。 谁能想得到,家属院也是风水轮流转,如今的文家眼看着日子就越发红火了呢。 初夏的上午,微风不燥。 翟青松早上急急忙忙坐车去镇上送侄子上学,这么一折腾赶到李村,程雪茹早已把家里的几头猪都喂好,鸡鸭家禽们也喂食,等着他呢。 俩人从李村出来,沿路还碰到不少村里的婶子和叔伯们。 他们都晓得程家姑娘当天要跟翟青松去公社扯证,碰到他俩,皆是笑着打招呼,说了不少好听的话。 从李村走路去公社,得走约莫个把钟头。 到了公社,公社的好些同志也都认识程雪茹,热情的与他们打招呼,俩人直奔扯证的办公室,拿出所有手续交给公社的同志。 半个钟的工夫,公社便把盖了大红章的两张结婚证颁发给他俩。 “祝贺呀!翟同志,欢迎你成为我们公社的老乡。” “谢谢你们……” 程雪茹小心翼翼地把两张犹如奖状一样的结婚证卷起来,从公社出来,害羞问道:“我们是先回李村,还是直接去看紫如姐?” 已经焕然一新,穿上了一件新衣服的庄稼汉心里激动万分。 望着年轻漂亮的妻子,笑道:“以后你是嫂子,得叫她弟妹。” 程雪茹还有点改不了称呼,抿了抿唇,秀气脸庞露出温婉笑容,“过几天办完酒席再改口;现在喊习惯了,突然叫她弟妹,她也不习惯。” “嗯。”庄稼汉充满阳刚之气的脸上泛着和煦笑容。 终于扯证了,两个人内心的激动没法形容,程雪茹眉梢藏不住喜悦,不时瞟一眼走在身旁的丈夫,“翟大哥,咱们办酒席邀请了客人,还是得给你买一双皮鞋。” 这几天晚上,程雪茹想给丈夫赶做一双布鞋,但是时间太赶,白天家里很多事,实在做不出来。 翟青松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上才买不久的解放鞋,“皮鞋很贵吧?” “我给你买,明天咱们就去镇上供销社买。” “……”翟青松很是过意不去。 和程雪茹结婚,虽说程家没有对他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可是他还是有着朴素的愿望,想看到妻子穿上一身新衣服。 翟青松心里琢磨着,回家属院和弟妹再商量商量。 不能让新娘子自己掏钱买新衣裳。 俩人又担心弄丢了结婚证,还是打算先把结婚证送回家,放进大红的陪嫁箱子锁好,然后摘了一筐黄瓜豆角南瓜拎着去部队家属院。 五楼文家门外走廊,可热闹了。 收音机里面播放着主持人嗓音嘹亮的新闻节目。 李娟等人去镇上买菜,往返都是坐炊事班的车子,十点刚过便回到部队。 平常与李娟玩的好的那几个塑料姐妹,黄春梅,宋玲和林小婉,见李娟和苏红打得火热,也都借口去文家帮忙弄菜。 把个苏红逗得笑声频频。 文依婷换了一条白底红花连衣裙,踩着带跟小皮鞋,身影轻盈的在房间里面旋转,跳着天鹅舞。 楼下,程雪茹跟着翟青松一起到达家属院,听见家属院的军嫂们这般热闹。 忍不住问:“今天部队有什么活动吗?她们都在文家聚会?” 自从得知老三可能真的和文家姑娘搞在了一起,翟青松现在对‘文家’极其讨厌,顿时眉间拧起,“早上我送宝儿出来的时候,还没听说今天有什么活动。” 站在五楼文家门外走廊做菜的军嫂们,有人发现了程雪茹。 连忙就有人用手拍了拍其他军嫂,语气怪声怪气的说:“哟!这个程雪茹怎么又来大院?” 几个军嫂脸上的笑容淡了淡,齐齐伸着脑袋看向楼下。 黄春梅冷笑:“你们有没有发现,最近程雪茹每次到大院来都是和翟家男人一起?” “这有什么?男人死了,耐不住寂寞呗,不找翟家的庄稼汉,难道去找你老公呀?”李娟瞅了一眼楼下身影,眼里是浓重的鄙夷。 林小婉标准的圆脸望着楼下紧紧相随的两道人影,“搞不好他俩打算结婚呢。” “啊?不会吧?你听谁说的。”宋玲诧异道。 苏红从客厅出来,端着一盘乒乓球那么大的青苹果,淡淡一笑,“人家一个小寡妇,能翻得起什么浪啊?快别看了,文师长很快就要下班了,要是今天能把段司令请过来吃饭,那就是你们的功劳。” 段司令那么大的干部,在云省任何一个整个部队,都是横着走,说来便会来家属院。 昨晚她们看电影回来还听说,翟家两口子打架,惊动了段司令。 “春梅你快点搞虾子,说不定段司令还真的跟着文师长来吃饭!”李娟立刻打起了十万分精神。 说完李娟拿着一块蒸饭的布,包着锅盖头,小心地察看蒸锅里面的鱼蒸熟了没,忙得像个陀螺。 另外几个军嫂也乐意给她打下手。 翟青松挎着小竹筐,走到三楼家门外,看到赵翠兰已经在弄火炉子,好像也在准备做午饭了。 赵翠兰回头见程雪茹这个小寡妇又跟着来家属院,还给翟家带着一筐菜,忍不住羡慕道:“还是农村好哇,想吃什么菜,只管去田里摘。” 这若是以前,程雪茹肯定会热情的与军嫂们打招呼。 经过上次借蜂窝煤一事后,程雪茹跟在翟青松身后走到翟家门口,对赵翠兰没话找话跟他们说话,一点都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 翟青松轻手把门打开,让程雪茹去敲门看看弟妹。 自己便把一筐子菜拎着放到了小客厅,打算中午吃。 “紫如姐,你好点了没?” 小小的主卧室,王紫如身体屈膝侧躺在床上,痛经并没得到缓解,她甚至怀疑原主当初可能给是被痛死的。 外面程雪茹的声音传到耳朵里面,王紫如艰难的回头望着紧闭的房门,“你进来吧。” 程雪茹开门进来,只见王紫如气息羸弱的躺在床上,整个人十分难受,脸色也是苍白的。 冰雪聪明的姑娘一眼看出了王紫如躺在床上的姿势,像是紧紧捂着肚子的形状。 “紫如姐你肚子疼吗?怎么捂着肚子。” 王紫如回转过脸颊,虚弱的笑了一下,“来月经了,痛经,过几天就好了。” 姑娘了然,忙走到床沿坐下,用手背探着王紫如的冰冰凉凉的额头,还有些湿润,显然是出了一身冷汗。 “翟大哥说你昨天晚上就不舒服……”程雪茹试着把王紫如扶起来,但是王紫如一点力气都没有,“看来你不吃药是不行的,我去部队上找个车,送你去镇上卫生所检查一下,都出冷汗了。” “不用那么麻烦,就是下午还得大哥去镇上接宝儿放学。” “我们晓得!你不用操心家里的事,我去找车。”程雪茹是个雷厉风行的女子,直觉感到王紫如病的不轻,不能耽搁,出去跟翟青松说了一声,便是急忙到部队上找车。 程雪茹对部队各个部门都很熟,从家属院急急忙忙出去。 正好看到大门口的方向停着一辆东风车,她小跑着过去,见是昆区拉物资过来的车辆,便问司机:“同志,你们是不是很快就走?” 那司机也是一名经常来第九师运输物资,对程雪茹有点眼熟 ,“是啊,你不是程雪茹同志嘛?有事啊?” “那太好了!你们还有多久离开,家属院这边有人生病了,我们就坐你的车去镇上卫生院。” “啊?可是我们还得等到吃过午饭才启程回昆区。谁家军嫂病了,先送去让卫生员给检查一下。”司机同志建议道。 程雪茹听说他们还得等吃过午饭才启程,连忙摆手,脸色焦急道:“是我弟妹病了,昨天就不舒服,一直躺着到现在也没吃东西!我再去问一下别的车去不去镇上……” “你弟妹是哪个?不是,你男人彭政宇好像没有兄弟吧。” 正在从车上搬运物资下车的几个战士,满脸狐疑的看向了程雪茹。 程雪茹脸颊瞬间染红了一大片,四处张望的眼睛掩不住喜悦,“我弟妹就是翟副团的妻子啊,哎呀,你们别问了,过几天去我们家吃喜酒就是啦。” “你说什么?你又要结婚了呀……”几个搬运物资的战士大为震撼。 立刻便有人拉着程雪茹仔细询问。 恰好这个时间,段司令和韩随境坐着吉普车,监督连队到外面拉练回到部队。 靠着后座的段司令,视线无意间瞥到一个战士拉着女同志,拉拉扯扯的,糙汉脸色顿时黑了,“韩随境你自己看看,这第九师风气这么差?” 第214章 别怕!不会有事的…… 哨岗处的两名哨兵,眼看着段司令摔门下车,猜到司令生气了,很是替程雪茹捉急。 吉普车徐徐驶入部队大门,便停在路旁,韩随境率先下车。 看到前边停着一辆大东风,大步走过去,面色冷沉:“你们在做什么?” 那位好奇的战士,没注意到首长从外面回来,拉住程雪茹的手急忙松开,吓得面如土色,战战兢兢地立正:“报告首长,我们在卸货。” “卸货?你确定是在卸货,而不是跟女同志拉拉扯扯?” 说完目光冷冽地看向了程雪茹,脑海中隐隐有点印象,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你是家属院的军嫂?” 程雪茹对眼前这位新来的首长有印象,还是前阵子,部队给军烈属慰问那天,在部队大礼堂见过。 只不过如今的她,已经不是军嫂身份,而是翟副团的嫂子。 姑娘常年帮部队在各村调集粮食,跟部队上的一些干部也打过数次照面,见多识广,胆量也比普通军嫂要大一些,转眸看向朝着这边走过来的另一个身姿颀长的男人。 “首长好,我以前是军嫂,不过现在不是了,我……” 程雪茹声音忽然哽咽,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静静的看着她的韩随境顿时想起,眼前这位姑娘前不久才从他手里接过一面军烈属追封功臣的勋章,语气有所缓和,“你到部队来做什么?是不是家里有什么困难?” 韩随境从脑海里为数不多的记忆,寻找到了眼前这位女子的一点印象。 程雪茹不知跟在后面,姿态懒散不羁的颀长男子什么身份,可是见他也是从吉普车上下来,身份一定不简单。 她小心翼翼的解释,“我是出来想找个车子,帮忙送我弟妹去镇上卫生所看病。” 这么说着姑娘眼巴巴地看向了停在大门口不远处的一辆军绿色吉普车。 她不敢直说请首长破例,用首长的车子送弟妹去镇上,可是她希望首长能帮她找一辆车。 “你……弟妹?住家属院?” 饶是见过世面的韩随境,也不禁有点疑惑,他隐约记得,当初在申请军烈属抚恤金时,看过那名烈士的个人表格,他并没有除了妻子之外的任何其他家属。 但韩随境面庞依旧不见任何波澜,只是心中有些疑惑,以为程雪茹丈夫离开之后,她转嫁给了她男人的战友。 这种事情尤其在70年代的部队很常见。 但嘴上却问的比较礼貌:“你丈夫有弟弟?” 程雪茹咬了咬唇,有些害臊的说,“…不好意思啊首长,我刚和翟副团的大哥结婚,所以翟副团的妻子便是我弟妹。” 原本以为首长会很吃惊,并且对她投来鄙夷目光。 谁知还没转眼,站在对面身躯笔直,面容冷静的首长脸上瞬间变了,“你是说翟副团的妻子病了?” “谁?谁生病了?!”朝这边慢悠悠走过来的段司令急声问道。 程雪茹便把自己到家属院所见告诉两位首长,正要开口说请首长帮她找一个车子,把病人送去镇上卫生所。 只听首长沉稳的脸顿时紧绷:“带我去看看。” “啊?首长你去家属院不好吧,我出来就是想找个车子,得赶紧把我弟妹送去卫生所,听说从昨晚到现在她一直很难受,也没吃任何东西……” 不等程雪茹把话说完,眼前倏然一空。 两个身形挺拔的干部便是急急忙忙走向了家属院。 段司令嘴里忍不住爆粗口:“昨晚就听小媳妇说脑袋被她男人拽懵了,我说送她去镇上卫生所检查,她说没事。就不该听她的。” 走在最前边的韩随境,这时才晓得,昨晚两口子打架,王紫如并不是没有任何受伤。 “昨晚我上去的时候,两个人扭打到了地上,这么说是被男人拽着头发拖到地上的?” 段司令瞬间就炸了,“你怎么不早说?!” 程雪茹来不及跟运输物资的几个战士解释清楚,急急忙忙追着两个男的奔进了家属院。 五楼文家,伴随着收音机的歌曲播放,苏红和几个军嫂在客厅忍不住摇摆起来。 笑声充斥着整个家属院。 忽然,站在走廊做菜的黄春梅意外发现了首长和段司令身影匆匆的走进家属院。 黄春梅震惊极了,顾不得锅里放了猪油要炒菜。 手里紧紧捏着锅铲,直接走到走廊边上,朝着楼下张望,只见两位已经走进了家属院,她连忙转身跑到门口,“红姐!我看到首长和段司令到家属院来了。” “谁?段司令?和新来的首长?” 苏红与李娟抱在一起跳交谊舞,脸上的笑容微微一顿,“是不是和文师长一起?怎么这么早就回来吃饭呀,也不提前给我说一声。” 一时间,苏红便以为两位大干部是要到文家吃午饭。 急忙松开了李娟,李娟也是眼珠子都差点蹦出来,“你没看错吧?” 黄春梅讪笑道:“好像不是到文家吃饭,我看到李村那个小寡妇跟首长他们一起,莫不是去翟家?” “去翟家做什么?大白天两口子又关着门在家打架?”苏红脸上的笑意僵了僵,嘴巴毒辣的嘲讽了一句。 几个军嫂便是齐齐冲到走廊边上,刚好看到三个人急急忙忙上了三楼,径直去了翟家的方向…… 苏红有点笑不起来,脸色难堪,但她不甘心! 凭什么翟家三番两次的招徕了两个大干部,“他们会不会是去翟家调查昨晚打架那事?” 林小婉观察到苏红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打破尴尬试着解围。 她也想去巴结王紫如,可她们几个军嫂毕竟比王紫如早好几年住进家属院,而且文师长的军衔在那儿摆着的。 只要表现良好,文师长下一步肯定会升上去,届时整个第九师都是文师长说了算。 顺利的话,她们几个军嫂的男人也能跟着往上提干! 此时的三楼,已经有好几个军嫂站在走廊的火炉子旁边做午饭。 冷不丁地看到新来的首长与段司令整整齐齐来到家属院,军嫂们吓得够呛,站在原地不知道干什么。 赵翠兰回头便望向了急促脚步声传来的方向,这一瞧,差点把她吓出心脏病,“首长咋来了呢?完了完了,我是不是没梳头发?!” 不过眨眼的功夫,两道凛冽身影便从她身后走过去,径直走进翟家。 翟青松没想到程雪茹下楼找车,居然招来了两个干部! “人呢?在哪?!”两个男的疾步走进翟家小客厅,不等韩随境问话,身后冒出了暴躁上司浑厚急躁的声音。 程雪茹一路上跑步追着回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指着虚掩的房门,“弟妹还在屋里躺着,我去把她弄起来。” 两个男的眉梢不约而同地紧紧拧起,段司令心里急的两手架在腰间,原地暴走。 程雪茹推门进屋,跟王紫如低声说,“咱们起来去镇上卫生所。” “不用……”疼得有些麻木的人,意识都有些模糊,迷迷糊糊的摇头,表示不肯去镇上,就这么再拖两天。 “你这样拖着怎么是个事儿?我扶你起来,去卫生所让医生检查后看是打针还是吃药…”程雪茹坐在床沿,试着把人从床上弄起来,但她发现王紫如身子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韩随境站在门外,沉声道:“需要我帮忙么?” “你进去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段司令满身烦躁的指挥着下属。 韩随境轻轻推开房门,见程雪茹坐在床沿,沉着俏脸,闷闷地看着他:“她不肯起来。” “到底哪里不舒服?”韩随境站在门边,略微环顾了一眼逼仄的小房间,小窗户的窗帘半掩,室内光线略有点昏暗。 程雪茹连忙起身,让到一旁。 就看到韩随境走到床畔,弯着身躯去察看侧身躺在床上的人。 “你……,哪里不舒服?” 韩随境轻声问道,又顿了顿,缓缓伸手去探着王紫如的额头,发现额头冒出了冷汗,“是不是着凉感冒了?” 王紫如迷迷糊糊中的勉强睁开眼睛,逐渐看清了韩随境那张焦灼面孔。 她浑身一僵。 一双眼睛急忙回头看向门外,惊奇的发现段司令怎么也到她家来了。 不知是不是痛经给痛的神经都痛,情绪极其脆弱,王紫如委屈的顿时眼泪汪汪,泪珠大颗大颗的从眼里流出来。 段司令本来还想着避嫌,当他看到小媳妇一副病容得躺在床上,委屈落泪,心疼的都要跟着掉眼泪了。 “都病成这样了,韩随境你还愣着做什么?抱起来!立刻送去卫生所!” 韩随境回头盯着站在门外的翟家大伯子,看了一会,忽然明白了。 昨晚他罚翟惜墨去住单身宿舍,所以男人不在家,王紫如病了,也没人照顾,家里的大伯子只好把程雪茹请过来。 他顾不得别人说闲话,回转身躯,低声道:“我送你去镇上,还要不要带什么东西?” 说着他已经从裤兜内掏出一块干净手帕,轻轻拭擦掉她脸上的泪水。 王紫如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看到了韩随境,心里觉得终于有了靠山,两只眼睛就像开闸泄洪那般,汹涌澎拜,趴在韩随境结实臂膀上哭的稀里哗啦。 “别怕!不会有事的……” 韩随境强装镇定,声音暗哑,帮她把脸上的泪水擦了又擦,迟疑的掀开被褥,把人从床上抱起来。 门口,翟青松见状,不知自己能干什么。 要是老三自己在家,弟妹也不至于拖到这个样子。 王紫如浑身毫无一点力气,整个人软软的躺在韩随境怀中,心口砰砰直响,被抱出屋,她都不好意思睁眼看段司令一眼。 整张面孔紧紧埋在韩随境胸膛里,生怕被人看到自己不争气脸红而又脆弱不堪的样子。 韩随境脸庞紧绷,目光沉沉道:“我送她去镇上。” “啧!”段司令烦躁的抹了一把胡子冒出来的脸,没好气瞅了小媳妇一眼,这般弱不禁风,明明晓得自己身体不舒服还逞强在家等死。 一行人从翟家出去时,紧跟在后面的程雪茹发现,整个家属院的女人全都异常震惊。 脸色愕然的看着韩随境,以及韩随境抱着的翟副团妻子。 翟青松赶忙拿了铜锁把门锁上,连忙跟着一起去镇上,从家属院出去,这般大的阵仗顿时引起了不少战士的注目。 不知是哪个部门的干部,小跑着去吉普车旁,“报告首长!上面有紧急电话,请您立刻去回电话。” 韩随境还没把人放进吉普车后座,脸色一沉,低头凝着昏昏沉沉的小女人。 第215章 他还是冲动了,不该让韩随境抱她… 最终还是段司令一个箭步跨过来,帮着把人弄进后座,“你回去处理事情,我送他们去镇上看病。” 韩随境想说的话卡在喉咙,便看到暴躁上司招呼程雪茹上车扶着王紫如,他已经拉开副驾驶室车门,坐进车内。 本来也想跟着去镇上照顾弟妹,翟青松直接被忽视。 上不了车,只得站在车旁干着急。 程雪茹上车后反应过来,脸颊探出车窗,“你就在家等着。我们很快就回来。” 站在车旁的男人点点头,“一会儿我去找老三,让他回来…” 直到段司令的吉普车缓缓驶出部队大门,那些石化了的战士这才猛然回神。 “咋回事啊?我好像看到段司令扶着翟副团妻子?” “我好像也看见了,不过好像新首长抱着翟副团妻子,难道真的生病了” “走走走!别让首长注意到咱们…” 那些远远张望的人影,在看到韩随境转身走向团部办公楼的霎那,瞬间做鸟兽状散去。 家属院犹如炸开了锅,军嫂们连午饭都顾不得,全都凑在一块儿,一个个嘴里喷着唾沫星子,兴奋的手舞足蹈,还原十分钟前发生在家属院的一幕。 最难受的当属五楼文家的苏红,以及她闺女文依婷。 当时正在房里跳着天鹅舞,忽然听到走廊里面传来一声尖叫,文依婷还以为是段司令和韩随境再次跟随他爸到文家吃饭,于是连忙跑出去迎接。 谁知,不但不是她猜想的那样,她惊愕的看到,首长居然抱着翟惜墨的乡下妻子,急急忙忙朝着家属院外面狂奔出去。 段司令居然也紧跟在后面! 这就很过分了。 那一幕实在令人终身难忘,让她动弹不得,并且她想不通王紫如到底有什么魔力,竟把段司令都吸引了过来。 “哼?装病这招以为骗得过我?”文依婷怒火中烧,恨不得一口把王紫如撕碎! 没有新来的首长给文家撑腰,她只能拼尽全力的使出文家女人骨子里的狠劲,与翟家那个乡下来的女人斗狠。 文依婷坐在写字台旁一顿发泄,好不容易镇静下来,拿出部队信笺纸,给翟惜墨写了一句话的信: “晚上八点,胜利宾馆,不见不散。” 写好,文依婷把信纸叠成了一只千纸鹤。 起身下楼去张康家。 四楼走廊,军嫂们依旧没有散去的意思,依旧是三五成群脑袋凑一块儿津津有味的讨论着王紫如有多厉害。 朱艳刚好也看见了方才家属院所发生的一幕。 要不是张康交代她,最近不许去翟家,她肯定会第一时间觉察到王紫如生病。 她一定不会让后面这些事发生,这下子好了,部队肯定很快都要传开,到时两口子回家又要打架。 站在自家门口,朱艳一脸愁容,冷不丁听到楼上下来的脚步声, 一转脸便看到文依婷。 朱艳看了看文依婷,正要收回目光,却听到文依婷主动跟她打招呼。 “你是叫朱艳是吧?”文依婷一点也没有掩饰的意思,大摇大摆地走到朱艳面前,将那只千纸鹤递给朱艳,“你让张营长给翟副团送去。” “又让张康去给你送信?你不会自己去送信吗?”朱艳气急了。 他们家张康又没犯什么错,总不能一直被这个女人拿捏吧。 文依婷轻抬下巴,一脸傲慢,居高临下的睨了朱艳一眼,“你告诉张营长,他若是帮我,我会记得他的恩情,但若是不帮,我会将他一起供出来。想要怎么做,你们自己考虑。” 说完文依婷优雅转身,丝毫不在意军嫂们投来的诧异目光,径直上楼回家。 几个军嫂见文依婷下来,交给朱艳一个东西,军嫂们顿时精神头十足,连忙过来询问是不是文依婷给翟副团写了信。 朱艳恨不得冲到五楼,把文依婷那张臭脸撕烂。 她紧紧攥着那只千纸鹤,脸上淡淡笑了一下,“文依婷毕竟年纪小,不太知道给翟副团私下写信,会给翟副团带来多少麻烦,要不让你们的男人拿给翟副团?” 当即,朱艳并不打算继续替文依婷这个臭不要脸的女人有任何隐瞒。 既然军嫂们都看见了,将来若是真被首长问起来,她也能一言撇清,绝对不能让文家和翟惜墨那些破事影响到张康。 结果令她意外的是,几个军嫂特别激动,顿时从朱艳手中抢过千纸鹤。 几个女人七手八脚把千纸鹤打开… 几分钟后,其中一个‘心灵手巧’的军嫂,小心翼翼地将千纸鹤重新叠好。 重新还给朱艳,脸上是意味不明的怪笑:“这种事还是张营长才办得好,咱们可耽误不起文依婷和男人约会。” 朱艳闭了闭眼,咬牙道:“张康中午不回来吃饭,你们谁家男人中午回来?” 回答她的却是军嫂们带着嬉笑声散开去。 刚巧这时,翟青松独自回到家属院。 朱艳连忙跑下去,把人堵在三楼的楼梯间转角处。 “翟大哥!翟副团中午会不会回家属院?” 翟青松不知对方这么问是什么意思,住在家属院也有一段时日,他是看出了家属院的女人全都不是好东西。 “你问这个做什么?老三昨晚去单身宿舍住的。” “晚上住单间宿舍,白天应该回家呀?中午不回来么?” “说不准,宝儿也去幼儿园上学了,可能他中午不回来吧,怎么,你找他有事?”庄稼汉看出朱艳一脸焦急,顺嘴问了一句。 朱艳回头望了一眼,压低声音,便把文依婷给翟惜写信一事说出来。 “刚才几个军嫂看了信的,上面写的是文依婷晚上要翟副团去招待所见面,文依婷逼着张康去送信,我知道这个信绝对不能送到翟副团手里,翟大哥你有没有办法?” 翟青松胸口骤然狂怒,气的嘴巴颤抖:“老三都是被文家的女的给害的!把信撕了吧。” “不行,文依婷今晚如果见不到翟副团,说不定后面还会闹出很多事,我的意思是,这件事我现在告诉你,你找个合适的时机透露给紫如姐,我也不想眼看着她这么吃亏。” “……”翟青松小麦色的脸庞冷硬,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又赶上弟妹生病,谁那么闲,天天去盯着老三是不是在外面跟别的女人鬼混。 只能等到弟妹从镇上回来,他先悄悄和程雪茹商量一下再说。 弟妹若是知道自己男人明目张胆的跑出去跟别人厮混,不得气疯要追到招待所砍翻那两个无耻的东西。 那边,吉普车一路狂奔冲进小镇。 停在了卫生所外面。 段司令长腿率先从车里出来,拉开后座车门,冷声冷气道:“你下来,先进去喊医生。” “哦。” 到现在程雪茹还不晓得这人到底是谁。 不过既然他能命令新来首长,想必定然是昆区来的大干部。 程雪茹连忙下车,去卫生所喊医生出来接病人。 “其实我真没事…”王紫如靠着后座靠背,面色早已回恢复了苍白虚弱,望了一眼站在车旁,眉间拧成一块儿的男人,疲倦一笑。 “还说没事?依你这意思,下次我得直接过来参加你的追悼大会才算有事?”段司令浑身透着肃杀之气,炸毛般的嘲讽了一句,随即又冲着车外:“呸呸呸,我瞎说的不作数。” 看到段司令手臂伸进来,长身也弯着,极其辛苦的样子要抱她下车。 王紫如脸色红了一下,“我自己可以。” “都什么时候了还逞能?!”段司令臂膀一伸,将小媳妇软软的身子抱起来,原来抱着小媳妇的感觉是这么奇怪,而他来不及寻味,心中的醋意却像一团燃烧的烈火,灼烧着他的理智。 他还是冲动了,不该让韩随境抱她… 卫生所只有两三个头疼脑热的病人,几个医生听到程雪茹的高声喊叫,急急忙忙出来迎接病人。 接到病人后,还没开始检查,便听到王紫如说:“你们有没有止痛药,给我点止痛的就行。” “你哪里痛?” 在段司令的高压目光盯视中,医生们不敢怠慢坐着吉普车过来看病的村民。 王紫如面露绯色,咬着唇,“就是月经来了,痛经很厉害。” “啊?只是月经来了痛经呀?” 那名脖子上挂着听诊器的男医生,正要给王紫如检查,结果听说只是月经来了,顿时收起检查,无奈道:“我们诊所只能治一些头疼脑热的病症,像你这个回家躺两天就好了。” “你到底行不行啊?月经来了还不能治是不是?”段司令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忽然震怒道。 程雪茹都感到不好意思,这个年代,月经来了还敢说这么大声,恐怕只有这位。 “你这小庙治不了,咱也不耽误了,我们去县城。”不由分说的,段司令便抱着虚弱不堪的小媳妇,把人重新塞进吉普车后座。 “你们真的要去县城吗?我可能没法跟着一起去,还得回家,下午还要接宝儿放学。” 段砚直神情微微一怔,“算了!你跟着也不起什么作用,就留在家帮忙接一下孩子。” 说完长身便已经坐进了后座,单手扶住了靠在座位上的娇软身躯。 冲着前边呆愣的警卫员咆哮道:“小李你是不是还想等我自己来开车?这油门还踩不动了?!” 第216章 怕是要诬陷司令吧 从镇上出发开到县城,是盘山公路,道路一边是峭壁,一边是悬崖,路况太差,段司令催的紧急。 警卫员小李有着丰富的驾驶经验,才确保颠簸了个把小时终于进城。 县城人民医院,各个科室的医生们全都已经下班吃饭去了。 “现在是医院食堂开饭的时间,只有几个科室有人,不过司令员咱们这个是去哪个科室检查?”段司令吩咐警卫员前去医院叫人,警卫员察看了一番急急忙忙跑回来。 这话把段司令也问到了,他正准备把人抱下车。 目光微微一怔,来月经了肚子痛这个病到底看哪个科? 他揽住小媳妇肩膀的手轻轻摇了摇昏昏欲睡的人,“醒了没?” “唔……”一路上颠簸得都快把王紫如弄吐,她早已从出发的时候相敬如宾,到趴在段司令胸前,睁开眼睛望了四周一眼,“到县城了吗?” “嗯!能下车么?” 王紫如脸色发热,脑海中闪过被段司令抱着塞进车里的画面,抬起脸颊,他的眼睛明亮且带着担忧,嘴巴周围的胡茬与头发一样黑。 “下车吧。” 就看到段司令松开她的肩膀,颀长身躯从后座出去,转过身接她。 王紫如还在安慰自己,她只是暂时遇到了困难,只要肚子不痛了,仍然是生龙活虎的女人。 但是现在… 她咬了咬唇瓣,看着段司令毫不犹豫朝她伸手,她握住男人的巴掌,入手温润有力。 许是被痛经折磨得这两天血流量巨多,没有及时补充营养和能量,双腿绵软无力,险些一下子从后座栽到车外。 幸好段司令结实的臂膀将她紧紧接住。 然后抱着她径直走进了县人民医院的大厅。 两名医生看到这副情景,还以为病人得了多么严重的病,又瞥见紧跟在他们身后的警卫员,一身军装,猜到可能是部队家属来看病。 连忙迎了上来,询问病号到底什么症状。 毕竟是县城人民医院,医生的职业素养远远超过了小镇卫生所。 “痛经?去让内科张主任检查。”热心的女医生了解病号的情况,当下便领着他们去了内科找张主任。 张主任是内科资深的老医生,还会中医,接诊后,对跟在病号身边紧张兮兮的男子身份颇为疑惑。 当天,段司令随车所带的几套军装都穿脏了,去招待所洗完澡便换了一套便服。 可即便穿的是私人便服,也是衬衣加西裤,仅仅这身行头也不是普通男人的置装,更何况其气场森然冷冽,依然散发着矜贵气息。 段司令瞪着老医生,“你看我做什么?快给病号检查。” “呵呵,同志你别担心,她这个情况啊很多女人都会遇到,只是她比较严重,痛 了两天了是吧?打个吊瓶输液,补点葡萄糖,再吃两片止痛药。” “抓紧!你看她脸上都没有血色了…”段司令瞅了一眼坐在凳子上身板虚弱的小媳妇。 张主任检查完,一边开药,笑呵呵的说:“女人月经期每天会出很多血,她又没吃东西,脸上肯定没有血色,不过回家之后给她炖点汤补一补。” “炖什么汤?鸡汤还是猪脚汤?” 段司令倒也认真询问起来。 当即便思索着,等吊瓶打上了,就去外面馆子叫老板炖一锅汤给小媳妇补补身子。 张主任见病号家属如此上心,笑容和煦:“肉汤都可以补血呀,你们男同志不晓得女人月经期间有哪些忌讳,正好你们过来看病,我就说两句,回家后,这几天你们还得忌一下,等月经好了再过夫妻生活。” 王紫如感觉自己脸颊滚烫,老医生误以为段司令是她男人。 照这个形势,大概也不需要怎么补了,她这老脸脸就已经变成猪肝色了。 段司令竟然不敢吭声,浑身僵直,但他还是假装咳嗽了几声,接过老医生开的诊疗单,转过头递给警卫员小李,“去缴费。” 小李一直站在门外,早已憋不住,拿到诊疗单去缴费时,差点爆笑出声。 一刻钟后,王紫如被安排住进了县城人民医院的住院部二楼。 年轻的女护士端着医用瓷盘走进病房,抓着王紫如手,给她扎针打吊瓶时,段司令依然站在另一边床边,紧盯着护士扎针。 “护士,你能不能给我一个盐水瓶子?” 那护士戴着口罩,抬眼看了她一眼,“你要盐水瓶子做什么?” “灌一瓶开水,暖一下肚子。” “啊?这么热的天,你是真不怕热坏了!”护士语带讥讽,吊瓶打好之后,看了看站在床边的家属,“叫家属跟我去拿吧。” 站在门口的警卫员这次并没等段司令开尊口,自觉主动的说:“我跟你去拿瓶子。” 警卫员跟在段司令身边好几年,早已练就了圆滑性子,不多一会儿便抱着一个装满开水的盐水瓶子回来,交给王紫如。 王紫如谢过小李,将盐水瓶子放在小腹旁边,侧身躺在床上等候吊瓶打完。 “小李你在病房看着,我出去一下。” “哦…” 小李目送段司令大摇大摆走出了病房,消失在走廊尽头好像是下楼去了。 连忙回到病房,问道:“紫如同志,你现在感觉好多了是不是?” 王紫如毫无心机的点头,脸颊有些热乎,抿着唇:“你不用守着,去吃饭吧,我睡个觉就会好的。” “司令交代让我守着,待会儿他回来看不到我,肯定会收拾我。”小李便坐在了病床旁边,抓耳挠腮,过了一会儿,他看着王紫如似乎真的闭眼在睡觉。 “那个…,你男人翟副团,好像和文师长的闺女关系挺不错?” 王紫如有些疑惑的睁开眼睛,“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没什么!你睡吧,睡吧。”小李还想给她透露一点风声,结果看到王紫如顿时就像变了个人,就像刺猬突然释放了浑身尖利的刺。 小李立刻打消了一些念头。 段司令下楼碰到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打听了一下附近哪里有饭店。 问出医院附近不远的街上有一家国营饭店,还有供销社,他疾步去了饭店,点了几个菜,还有一锅鸡汤,让饭店的服务员直接送去病房。 转身去供销社买了麦乳精,两个橘子罐头,两斤红糖。 王紫如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在摇晃她的肩膀,睁了睁眼,便看到段司令那张胡子拉碴的脸出现在眼前。 上身浅灰色衬衣微湿,突显出他更加健硕完美的身材。 “唔……” 王紫如嘴里发出轻微的声音,急忙收回视线,不敢多看。 “好点了么?”段司令坐在床边的凳子上问道。 王紫如不好意思的轻眨眼眸,“肚子还是痛,但是已经好多了,谢谢段司令。” “谢我做什么?我又不是医生,你这些东西,想吃哪样?” 顺着段司令骨节分明的手指所指过去的方向,王紫如眼睛逐渐瞪圆。 床头小柜子上面,摆着铁盒子装的麦乳精,用网兜装着的橘子罐头,还有牛皮纸包着的一块一块的散装红糖。 王紫如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小柜子上面摆着的这些补品。 还没回过神,两三个穿着饭店制服的服务员端着托盘,陆续走进来,“段同志,您点的菜和汤都好了。” 警卫员小李连忙进来帮忙张罗。 由于病房内没有吃饭用的小桌板,小李便把病床两边的小柜子上面腾出来,炖的满满一锅鸡汤就放在床头。 小李盛了一碗鸡汤,碗里夹了两块鸡肉,让王紫如起来吃。 这时吊瓶还在打第二瓶,段司令便把人扶起来靠着床头,“我端着碗,你喝汤。” “不,不用,我自己可以……” 王紫如闻着香喷喷的鸡汤,鼻子一酸,眼眶瞬间湿润了。 莫名就想起了还在老家时,一家人每次炖鸡吃的情景。 忽然间,她一直想不通的事情豁然明白过来,男人非要把她带来部队随军的用意。 他明明已经计划好,今年回家探亲,便把家里的婚姻处理的干干净净,回到家却发现乡下老家的妻子竟然给他生了个儿子。 这种情况,为了将来在部队的前途,他绝对不可能让自己背负陈世美嫌弃糟糠之妻的骂名,而从老家给部队打离婚报告! 翟惜墨一定是这么计划的。 男人回家探亲那段时间,真的差点被他的表面功夫感动。 王紫如捧着一碗鸡汤,辛酸的眼泪大颗大颗黯然落下。 “怎回事?鸡汤不好吃?”段司令注意到小媳妇突然掉眼泪,便是眉头深蹙,糙嗓门高声问道。 小李捧着一碗米饭,正在埋头扒饭,抬眼瞥见段司令从裤兜摸出手帕递过去… 跟在段司令身边几年时间,小李头回见段司令这般关心一个女人,心里不禁打了个冷颤,这要是翟副团看见,怕是要诬陷段司令故意勾引别人的妻子吧。 第217章 去,还是不去赴约? 翟惜墨中午在食堂吃饭,才听炊事班的同志告诉他,说妻子生病了。 很严重,还是新来的首长去家属院抱出来,坐段司令的吉普车被送去镇上卫生所。 这个消息令他瞳孔巨震。 “翟副团你这人平常也挺好,往后多关心一下你妻子,人家刚从乡下老家到部队随军,要是你不关心她,就没有人关心她。”说这话的是炊事班的王班长。 坐在干部这桌的其他人,看向翟惜墨的眼神是那么古怪。 翟惜墨匆匆吃过午饭,一出食堂大门,他那张脸就彻底冷了下来。 回到单身宿舍,还没走到他那间宿舍门口,只见张康背靠着走廊等他。 “老翟我跟你说,以后别再让老子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了!文依婷脑子不清醒想害她自个老子,可别害我!明明晓得段司令也在第九师,还敢给你写信。” 看见老战友,张康嘴里便是骂骂咧咧。 掏出那只千纸鹤扔给翟惜墨,动作一气呵成。 翟惜墨接住千纸鹤,看了看,的确是文依婷那种有文化姑娘的一贯风格。 “你那么大的气做什么?不过是叫你送个信。” “哼,我是看出来了,你还真打算跟嫂子离婚,转头娶文依婷?”张康虽然晓得老战友之前是回家离婚,但家里的情况明显不允许,一时半会儿也离不掉老家的泼妇。 不过张康两手插进裤兜,胖脸无不嫌弃的说:“下次我绝对不会再给你们跑腿送信了!你们真那么大胆量,大张旗鼓去约会好了。” 翟惜墨也没说什么,拿着千纸鹤进了宿舍。 他还不晓得,张康中午回家吃饭,和朱艳吵了一架。 同时,张康也知道了文依婷写给翟惜墨的信,是要约他老战友去招待所见面,肯定是谈怎么对付家里的泼妇。 彼时,躺在单身宿舍床上。 翟惜墨拿着张康送过来的那封信,脑子里面进行着两个声音激烈对战。 “去,还是不去赴约?” 一方面,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他面对的是何等艰难的婚姻家庭局面,但他更清楚一件事,文依婷已经顺利进入昆区国防文工团部队编制,属于正排级以上的干部。 如果他和文依婷结婚,便是双军家庭,将来有文师长这个老丈人在部队,无论是他提干,还是文依婷,他和文依婷所生的后代将直接跨越阶层! 想要娶文依婷,就必须和王紫如离婚,让她带着孩子回乡下。 可离婚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眼下,怎么办才好? 翟惜墨感觉自己脑子乱糟糟的,话说回来,今晚他得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去镇上,才不会被人怀疑…… 很快的,他想到一个绝妙的办法! 翟惜墨一个鲤鱼打挺从床板上翻起来,穿好鞋子,整理了一下着装便出了单身宿舍,径直回到团部办公楼。 他只是副团长,请假不需要汇报到首长办公室。 只需要跟文师长请个假,到了团部综合办公室,恰好文师长和另外两个干部也在,看到他来上班,文师长便问:“听说你妻子生病送去镇上卫生所了?严重吗?” “呃,昨天和她吵闹了,可能心头不舒服。” 文师长睇了一眼另外两个干部,看向翟惜墨:“要不你去镇上看看?” “我也正有这个意思,要是下午她还没回家,我打算下班了去镇上一趟,”翟惜墨脸上依旧神情淡淡的,叫人看不出什么异样,“还是要跟团部请假吧?” “嗯,你写个请假申请上来,晚上团部开会的话,你可以缺席。”文师长点头。 翟惜墨连忙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后面坐下,写了一份请假申请交给文师长,心里暗暗决定,傍晚下班了先吃饭,再回去洗个澡。 文依婷肯定也想他了,分开小半年,肯定有很多话对他说。 另一边,家属院。 文依婷吃过午饭便让她妈烧一锅开水,“妈,晚饭早点吃,吃完我出去逛一下。” 苏红可是男女感情的过来人,见闺女吃过午饭又是下楼,又是洗澡换衣服,隐隐猜到她是要出去跟男人见面。 嘴上叮嘱了一句:“你一个人出去,不要走太远,明天一早还得去昆区报到。” “晓得啦!” 三楼翟家,翟青松得知弟妹被送去县城治病,心里急的不得了。 原本想把文依婷写信约老三见面一事告诉程雪茹,可庄稼汉虽然识字不多倒也明白,这种事太丢人。 好几次,话到嘴边,他都张不开嘴,便和程雪茹一起回李村,下午一起去镇上去接宝儿放学。 回到李村程家,翟青松戴上草帽跟着爷爷一起去稻田里拔草。 县城人民医院,挂了一瓶水,又吃了两颗止痛药,王紫如感觉肚子好多了。 但是她正打算起来去解手,发现自己出门的时候又没带卫生纸! 经过几个小时折腾,她感觉裤子里面已经湿透了。 “又得麻烦段司令。” 王紫如想到这事,四平八稳地躺在病床上,望了一眼吊杆上还有半瓶水,脑子里面琢磨怎么开口说没有卫生纸。 坐在凳子上的糙汉,正在打瞌睡,忽然听到病床翻身动静,猛地惊醒。 “是不是要去厕所解手?”段司令眼神古怪的睨着小媳妇。 王紫如两手抓着被子边沿,红着脸说:“我是想去解手,不过我出门的时候又忘记带卫生纸了…” 段司令咧嘴邪笑一下,“你那时候都迷迷糊糊的还晓得带纸?” 起身走出病房,看到坐在门外走廊的警卫员小李,“去买两斤卫生纸!” 回头又望着病床上的小媳妇,“除了卫生纸还需要别的吗?” 王紫如不好意思的摆手,就听到小李脚步声走向楼梯口的方向。 小李拿着厚厚一卷卫生纸回来,交给王紫如的时候笑着问:“不够的话,我再去买两斤。” “……”又不是开闸,哪里用得着那么多纸。 就在王紫如思索着是不是自己拿着吊瓶去女厕所,段司令长身一闪,便从吊杆上摘下吊瓶给她举着,“不是要去解手吗?还愣着做什么?” 另一只手搀着王紫如从病床上下来,摇摇晃晃去女厕所。 幸好住院部女厕所是个单独蹲坑,并也不大,段司令举着吊瓶站在门外,略显尴尬的等小媳妇解手。 捣鼓了半天才从女厕所出来。 “你走前边!”王紫如夹着腿,漂亮的杏眸躲闪,不想被男人看出她裤子上弄了一块红色。 糙汉见状,还以为小媳妇害臊了,长腿一伸便往病房走回去。 回到病房重新躺回去,护士也过来查房。 看到吊瓶里面的药液不多,并说道:“这瓶掉完,肚子不那么痛的话就可以回家了。” “不行!我腰还很痛,还得麻烦张医生给我再开一瓶水。”王紫如强装镇定的要求,她也没撒谎,在床上躺了两天,她这腰杆确实早就快要断了一样痛。 但真实原因却是,要等到天快黑才能出去,天黑了,别人也不会觉察到她裤子上弄脏了的样子。 护士看了看病床上的病号,总觉得病号其实没多大问题。 以为王紫如是故意赖着不出院,想让这个长的好看的男人多陪陪她,目光露出几分鄙夷,扭头便出去了。 张医生听说她腰痛,赶忙来到病房检查。 一番检查后,“再给她开两瓶水,吊完看情况再说。” 出去时,张医生见床头小柜子上摆着好些补品,笑呵呵的说:“家属可以给她冲点麦乳精补一补元气。” 段司令这才想起,买回来的一堆补品还没给她吃。 送走张医生,吩咐小李去护士那里借一个暖水瓶,弄点开水过来,又去吉普车上拿来两个搪瓷缸。 王紫如目不转睛地看着段司令打开麦乳精铁盒子,一股非常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 她抿了抿唇,小声道:“那个,段司令你吃过麦乳精没?干吃麦乳精什么,是不是很好吃?” 站在床畔的糙汉双手一顿,眼里露出一丝微妙且难以置信的神情。 “你长这么大,没吃过麦乳精?” 顿时,糙汉觉得自己可能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瞧她那眼巴巴望着麦乳精铁盒子的贪婪目光,肯定没吃过。 他抱着麦乳精坐在凳子上,用勺子舀了一勺,“张嘴。” 警卫员小李站在病房门边,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不认识司令员。 病床上,王紫如脸色红红的,伸手握住那把小勺子,张嘴,一口包下了勺子。 颗粒状的麦乳精,有点像后世的饲料。 顷刻间,唇齿间溢满了乳香的香甜味儿,嘴里便是咀嚼得“咔滋咔滋”作响,见她吃的这么香,还舔着嘴巴。 段司令干脆直接又给她嘴里倒了几勺。 “够了,不吃了,你们自己冲水喝吧。”王紫如一连吃了五六勺,整个人幸福感直线上升,心情愉悦,全身舒爽。 望着糙汉兑了一杯麦乳精,仰头咕咚咕咚喝下。 “可以帮我冲半杯红糖水。” 糙汉嘴里囫囵,抬眼望去,和她的目光相撞,“早说嘛!我都买回来这半天了,也没弄给你喝。” 稍倾,一杯红糖水倒进肚子,王紫如感觉自己又重新恢复了活力。 她脸蛋红扑扑的,抿着水润的唇,水汪汪的眼到处转。 段司令觉得医生很了不起,不过几个小时的工夫,小媳妇鲜活意气的在他眼前这里磨蹭那里磨蹭,问道:“肚子不痛了?腰还痛不痛?” “虽然还没有完全好,不过已经好很多了,等这瓶水吊完我们就回去吧。” 三人从医院出来时,日头偏西,小李早早的跑到车旁,拉开后座,恭请两位上车。 当他看见后座被染红的一块地方,眼神瞪直,回头看向王紫如,“不知道怎么搞的,座位弄脏,我先擦一擦。” 霎时,王紫如脸色通红,不敢承认可能是她坐车进城的时候弄脏的。 段司令搀着小媳妇走到车旁,瞅了座位一眼,回头冲着慌慌张张的小李,“你吃菌了,这么癫?她裤子漏了是个什么稀奇的事?!” 第218章 还蛮可爱 中午靠在床头眯觉,段砚直琢磨了半天,还是决定不给小媳妇借他的裤子。 否则这事回去真不好解释。 他是在战场历经无数场战役的血性汉子,一路颠簸到县城时,对气味异常敏感的他,感觉车内都是血腥气味,抱着王紫如下车时,他清晰瞥见她裤子漏出一点红…… 不好提醒她,所以一直紧跟在她身后侧,挡住别人的视线。 刚才去结账出院时,他特别交了5角钱作为床单清洗费。 “不好意思啊,我不晓得弄到座位上了……”上车后,王紫如拍着滚烫的脸颊小声说。 只见段司令看都没看她,脸庞别到另一边,自顾自点烟,一条手臂散漫不羁的搭在车窗,仿佛没听见她的话。 看不见糙汉那双眼睛,王紫如坐在车内自在许多,看了看放在旁边位置上的一堆营养品,今天进城来住院,段司令肯定花了不少钱。 “今天一共花了多少钱?” 段司令喉结滚动了一下,侧过脸,又恢复了他身为司令员的森然气势,“还没算,怎么,现在就要还我?” “总的知道花了多少钱吧,到时候我会还给段司令你的。” “急什么?回去我会找你男人报账。”段司令慢悠悠的吐着烟圈说。 啊?不会吧,他要去找翟惜墨要钱? 王紫如并不想自己痛经去医院的事让段司令去找她男人。 当即便说,“司令您不必去找他,只需告诉我一共花了多少钱,我还有点钱,先拿出来还你。” 段砚直斜睨了小媳妇一眼,看出她也是个执拗性子的女子。 手指摩挲着手指,无所谓地笑了笑,“真想算呀?你口袋那点钱可还不起,你看啊,我这车子来回跑一趟,烧的汽油不少吧?这钱你要补给我?” “先不说汽油钱!中午咱们三个人这顿饭,我只给你算两碗鸡汤钱,然后你在医院,好像也花了……” 他拍了拍脑袋,“当时只顾着交钱,没注意到底交了多少。” “算了!给你算20块钱,你看是你补给我,还是找你男人报账?” 仰脸望着段司令等待的样子,王紫如有点心疼钱,早晓得进城会花这么多钱,说什么也不会来城里。 “原来我们今天进城用了这么多钱啊!” 小媳妇嘴里慢吞吞的呼出一口气,看得旁边的段砚直想笑。 “你也可以现在就把钱给我。”他慵懒的斜靠在后座,眯眼望向小媳妇,见她一副纠结心疼钱的俏模样,还蛮可爱。 她家男人肯定没有发现她的可爱,否则怎么会在部队跟文家闺女搞上。 想到此,端着方向盘朝着县城外的盘山公路行驶而去的警卫员小李,忽然听到段司令问:“小李!回去之后你去一下单身宿舍,继续昨晚的工作。” “是!司令员。”小李点头。 吉普车还没到镇上,外面天色已经擦黑。 回到部队,操场上拉起的大荧幕早已开始放映电影,操场上仍是人山人海。 王紫如下车时给段司令打包票,“明天早上我会把钱给司令送去。” “嗯。” 小李拎着一堆补品,紧跟在王紫如身后送她回家属院。 段砚直站在原地,待了片刻,长腿径直走向亮着灯光的团部办公楼。 翟青松抱着宝儿就坐在操场上方的一处高台上,看到弟妹终于从县城回来,赶忙拉着宝儿回家。 这个时候,韩随境正在接广州某位领导的电话,忽然听到有人踹门,他倏地看向房门,和一双森然目光相撞。 暴躁上司踹开房门,长腿大咧咧走进来。 边走还在给自己点烟。 韩随境继续讲了一小会电话才结束通话。 “她怎么样?在镇上卫生所吊水了?”挂了话筒,韩随境起身走向沙发,用手指捏着两眼中间的鼻梁,略显疲倦。 段砚直长身坐在沙发上,拍着额前的头发,“镇上卫生所医生等于吃白饭的,哪里治得了痛经?” “这么说你们去县城医院的?” “嗯!去县城医院吊了几瓶水,吃了止痛药,肚子差不多没那么痛了。” 这番话说完,段砚直忽然神情微微一僵,他解释这么清楚做什么? 韩随境这小子难道还能理解女人来月经痛经之事? 他打量的目光在韩随境身上扫了扫,“部队没什么要紧事吧?” “呃,接到广州那边电话,说是希望我过去帮忙训练他们的装甲部队,时间可能就两周。” “那么大的广南省,他们自己还找不出人训练?”段砚直直觉感到,最得力最优秀的下属又要出差。 毕竟是迤西顶级豪门段家长孙,自小耳濡目染,顿时嗅出了金钱的气味,“想让我们帮忙训练,费用呢,能申请给我们多少?” 韩随境深知,暴躁上司想通过这次他给广州培训装甲师,弄到一笔补贴。 他也不清楚这种兄弟部队之间的培训,可以申请到多少补贴。 “暂时还不晓得,我们双方只是初步交谈过,如果顺利的话,两周后我就可以去广州。” 段砚直爬着一头浓密头发,咧嘴笑了笑,“去吧,我批了,给昆区多赚钱补贴。” “……”韩随境这段时间其实并不想离开云省。 他心里记挂着前任未婚妻的事情,晓得她和翟惜墨之间可能会有更大的矛盾正在酝酿。 不过,他只需要去广州两周左右的时间。 也不会耽误什么事。 “他们应该很快就会把申请交上去,等申请批下来到了我们这里,再定具体出差时间。” 韩随境当即便在心里算了算时间。 广省的申请到达上京那边,上京领导得先审核,等他们审核完毕,批准之后,相应程序才会到大昆区军区。 此刻的家属院,又是万人空巷。 王紫如烧了一锅开水,让大伯子帮忙拎到女厕所门口。 然后用布口袋装了一袋换洗的衣物,去女厕所洗澡洗头发,“大哥,你再给我烧一锅水,这桶水洗完头发可能就剩不了多少了。” “没事!你慢慢洗头发,我这就去烧一锅。” 王紫如感觉大伯子真的很适合当丈夫,性子温和,敦和又寡言。 散开两条麻花辫,一头瀑布般的乌黑头发犹如烫过,呈现出自然微卷的样子,浸泡在水桶里面,王紫如感觉可以去理发店适当修剪。 翟青松快步走回去,又烧了一锅开水,掺了几瓢冷水,兑了一桶热水送到女厕所门外。 喊着王紫如出来拎进去。 这时,不知是不是忽然想起了自己是有男人的妇女,王紫如把洗完的头发一把挽起来用橡皮筋绑住,踩着凉鞋出来拎水桶时随意问:“宝儿爸没回来吗?” 翟青松脑子一懵,此刻的他表面看似平静但内心却满是怒火。 “老三他……,可能在团部加班,没时间回来。” “这几天,每天晚上部队都在放电影,他不会看电影去了吧?明明知道大哥你即将结婚有新家庭,那么大个人,下班了也不晓得回家带孩子。” 弟妹的数落,翟青松假装没听到。 转身便从女厕所门口走了。 生怕弟妹说要下楼去找老三! 他猜到,这个时间,老三很可能早就溜出了部队去镇上和文依婷幽会。 不出他所料,彼时,翟惜墨早已趁着战友们热热闹闹看电影的时候,去了距离部队十里路的小镇胜利招待。 文依婷比他先到招待所,还特地给守在柜台的中年妇女伍角钱。 同时,叮嘱对方:“等会儿有人过来找我,你直接放人进来,别多问。” 中年妇女吃着皇粮,又收到了五角钱,哪有心思多管闲事,再说她早就认识这个姑娘,是部队上某个大干部的闺女。 连忙点头:“一定,一定。” 这个天,入住他们招待所的客人本就不多,这姑娘还是拿着部队介绍信过来。 中年妇女自然晓得怎么办。 当她看到翟惜墨鬼鬼祟祟走进招待所,中年妇女手指便朝着二楼指着:“209号房间。” 翟惜墨埋着脸,匆匆上去招待所二楼径直走到209号房间门外,轻手拍了一下房门,低声道:“是我。” 坐在房里等了差不多快两个钟头了,文依婷终于听到了令她魂牵梦萦的嗓音,立刻从床上下来开门。 房门还没完全打开,翟惜墨清瘦身躯便闪身进入房内。 反手锁了门。 “惜墨!我好想你!”文依婷早已迫不及待的一头扎进了翟惜墨胸膛,双手紧紧环住男人瘦削身躯,眼泪都掉出来了。 翟惜墨激动地胸腔缓了缓,才用双臂搂住女友。 他很欣赏她的大胆坦率。、 不像他的乡下妻子,不懂情调,从来没说过‘想他’或是‘爱他’之类的情话。 “好啦,不哭了。”翟惜墨用衣袖帮女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望了一眼床上掀开的被褥,在他过来之前,文依婷肯定是躺在床上等他,嗓音低哑,“先坐下,我不能出来太久……” 文依婷激动地去解他的衬衣扣子,然后双手捧着男人的脸,垫起脚跟,直接堵住了他的嘴。 第219章 搬出段司令好办事 洗完澡,王紫如拎着水桶和洋瓷盆回到屋里。 宝儿站在小方桌旁,抱着麦乳精铁盒子,手里拿着小勺还在朝小嘴巴里面倒麦乳精,满嘴是麦乳精颗粒。 “妈妈……,麦乳精好好吃,我们给爸爸留点吧。” 翟青松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脸色闷闷的没吭声。 见弟妹洗完澡回来,起身过去接过水桶和洋瓷盆,“弟妹,宝儿还想下楼去看电影,你也去看电影么?” “我有点累了,你们去看电影吧。”王紫如走到小方桌旁,瞅了一眼麦乳精铁盒子,小家伙吃了差不多半碗麦乳精,嘴里连说好吃,还要给他爸爸留点呢。“明天再吃,电影要放完了。” 翟青松把水桶里面的湿毛巾拿出来,拧干水分,晾晒在客厅外面的小阳台拉着的一根尼龙绳子上,顺手从绳子上面扯下一条干毛巾递给王紫如擦头发。 住在家属院四楼靠近楼梯口的张家,朱艳默默地关注着翟家动静。 家属院,家家户户全都锁了门,全家都在操场上看电影。 中午的时候,朱艳和丈夫张康吵了一架,没心情去操场看电影,此刻的她独自坐在家门口,连屋里的电灯都舍不得开。 操场上电影里面的声音传到家属院,竟也听得清清楚楚。 朱艳靠在门边,一会儿仔细听电影里面的演员声情并茂的声音,时而听一会楼下王紫如一家制造的声音。 “文依婷约翟副团去招待所见面,告诉她么?” 朱艳内心备受煎熬,她觉得自己若是隐瞒翟惜墨出轨之事,也就不配和王紫如以姐妹相称,辜负了王紫如那般贴心对待。 没过多久,宝儿拉着大伯兴冲冲的下楼又去操场看电影。 朱艳连忙从凳子上起身,走到走廊边沿到处看了看,连五楼文家都是黑漆漆的,苏红应该也是和其他军嫂们相约一起去操场看电影去了。 这个时间,家属院只有翟家和他们两家屋里有人。 朱艳深呼吸了一口气,转身锁门,下楼直接去翟家,走到门口,声音很轻:“紫如姐。” “朱艳?你没去看电影么?部队连放三天电影,你再不去看,可能好久看不到电影了哦。”王紫如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毛巾擦着湿漉漉的长发。 见是朱艳来找她,有点诧异,脸上笑容亲和。 朱艳一笑,双手紧紧捏在一起,顿了顿,走进翟家小客厅,便把中午文依婷又让张康去送信一事告诉王紫如。 “你是说文依婷约翟惜墨去招待所见面?!”王紫如心如刀割般疼痛,眼眶顿时红了。 “嗯!”朱艳用力点头,“当时文依婷下楼把信交给我,另外几个军嫂恰好看到,她们打开信,看了信上内容。” 王紫如不知是不是太憋屈,还是不忍直面男人的背叛,眼泪大颗大颗夺眶而出。 自从文依婷跟她挑明后,她一直宽自己的心,自己男人长的一表人才,帅气有型,在部队受女人喜欢也属正常。 即使男人真在外面有什么情况,必定是那些妖艳贱货单方面追求她男人…… 难道她真的看错了翟惜墨? 她身体剧烈颤抖着,紧咬住下唇,愤愤的丢下手中已经打湿的毛巾,霍然站起,“翟惜墨真敢去招待所赴约,这个婚离定了。” 朱艳晓得事情败露后对王紫如的伤害是多大,但她也不确定那俩人是不是真去约会。 “紫如姐,我也不确定他们会不会见面,要不你明天去找翟副团问清楚,再说其他的?” “都到这份上了还问什么!胜利招待所是吧?我现在就去会一会两个狗男女。” “紫如姐你真的要去抓他们?”朱艳内心十分恐惧,拉住王紫如的手,“张康说了,这件事如果让部队知道,不但文依婷文工团的工作告吹,翟副团也会受到牵连。” 王紫如揉着胸口,无法抑制的痛楚从心脏爆发出来。 今晚若是默许他们搞在一起,她会骂自己没用,连面对他们的勇气都没有。 “既然都不想认真过日子,全都毁灭吧!我顾及那些东西做什么?又不是我的军职,更不是我的文工团编制!” 王紫如匆匆梳好还有些湿润的一头长发,只用手帕在脑后绑了个马尾。 转身去大伯子屋里找到手电筒,打算走夜路去镇上,朱艳吓坏了,追着王紫如,俩人很快出了家属院。 经过部队大门的哨岗,两道神色匆促的身影引起哨兵注意。 哨兵们认得两个军嫂,其中一位哨兵出来给他们打开铁门,好奇问道:“嫂子,你们这个时候不在操场看电影,是要去哪里?部队有规定,晚上是不准随便出去的。” “你放我们先出去,一会儿就回来,要是上面追查下来,我负责。” 王紫如哪有时间仔细解释,况且这是去捉狗男女,一旦走漏了消息,说不定她会被倒打一耙。 哨兵拦不住两个军嫂,只得放她们出去。 两个女人刚从部队大门出去,正要沿着去镇上的公路赶去镇上的胜利招待所,迎面看见一束雪亮的车灯。 “那是段司令的车?!” 王紫如看到段司令的吉普车停在部队大门右侧的竹林边上。 警卫员小李抱着汽油桶,似乎正在给车子加油。 看到她俩,小李抱着油桶也是一愣,忙打招呼:“嫂子你们去哪儿?” “小李你一个人在外面呀?”王紫如小跑着走到车前盖旁,猫着腰瞅着车内,没看到段司令的身影,她看着小李,顿了顿才请求道:“能不能麻烦你送我们去镇上一趟?” 小李觉察出王紫如很是焦急,看了看朱艳,才问道:“这么晚去镇上做什么?” “有点紧急的事情,到了你就晓得了。” “可是司令随时都可能用车,这不从县城回来,我就忙着给车子搞清洁,加水加油……” 王紫如决定了,两条腿抵不过四个车轱辘有效率。 真要走路去镇上,等她们两个女人到达胜利招待所,恐怕都歇菜了。 “你就送我们一趟吧!明天司令追究下来,我来承担他的责罚!”王紫如快要哭了,拉着小李的手腕,一脸坚决。 小李是真的不敢犯错,待在司令身边这几年,连睡觉做梦都是战战兢兢的。 但他跟着段司令见多识广,当即在心中掂量了一番。 他看出段司令对王紫如似乎并不那么讨厌,反而非常重视她,有意带她去昆区,培养部队的卫生员…,转身便把油桶放进后备箱,载着两个军嫂直奔十里开外的小镇。 夜晚,小镇的街上黑漆漆的一片。 车子开到胜利招待所门外,王紫如火燎火燎的跳下车。 小李拉了刹车,跟着一起从车里下来,叫住朱艳,“你们两个是不是到招待所来找人?” “你怎么知道的?”朱艳的身子一瞬间僵住。 小李也愣了愣,望着已经走进招待所,正在跟柜台里面的中年妇女说话的背影,低声道:“是不是来找翟副团?” “这种事我不能乱说!” 朱艳撇开小李,跟着走进招待所。 柜台面的中年女人面前摆着一本小说,嘴里嗑着瓜子,抬起眼睛瞧了王紫如一眼,态度傲慢,“我们这里是招待所,找人你不会去公安啊?” “这位大姐!我是真的找人,”王紫如晓得,没有利益,这女人是不会让她进去,再说即使她鲁莽的闯进招待所,打扰了其他客人,很可能会惊动那两个狗男女。 中年妇女又抬头看了朱艳一眼,倨傲道:“你们是一起的?不住招待所来这儿瞎凑什么,赶紧走。” 小李觉得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 那时候他们从县城回到部队,他先去单身宿舍到处找了找,不见翟惜墨踪影,家属院也没见着他,只得去擦车加油。 没想到翟副团竟然悄悄从部队溜出来,住招待所来了! 小李晓得段司令对此事非常关注,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军装,弹了弹胸前军绿色衬衣,气场肃然走进招待所,手臂直接放在柜台上,“部队调查!立刻让她们进去找人!” “你、你、你……,你们是第九师的?”中年妇女见穿着军装的小伙子,急忙望了王紫如一眼,连忙丢下手里的半把瓜子,从椅子上站起来,“你们找谁?” 王紫如从裤兜掏出一把零钱,拿出一块钱,递到中年妇女面前,“同志,行个方便,今晚我们有紧急的事情,你看,那是我们段司令的车,你该不会想等他亲自来查你这招待所吧?” 顿时,中年妇女吓的面如土色,颤抖着问:“你们想找这里面的客人” “把住宿名单给我看看。” 王紫如晓得,有钱能使鬼推磨,能用钱解决的事,她也懒得动唇舌,给人家一点好处费,也方便她们办事。 中年妇女小心地看了看穿着军装的小伙子,不敢收钱,但看到递到她眼皮子底下的一块钱,不甘心拒绝,半推半就收下,迅速揣进裤兜。 然后从抽屉里面拿出当天入住招待所的客人登记表,“你们真是附近部队上的人?” 王紫如一把夺过登记表,找到了文依婷的名字! “这个客人是不是拿部队介绍信过来入住的?”王紫如指着登记名册,眼神凌冽。 “是,介绍信在这。” “她房里现在是不是还有个部队来的战士?” 中年妇女早已吓得两腿发颤,喉咙干咽了两下,点了点头,“是有个男的过来找她。不过,妹子,你可千万不能在我当班的时候闹事,否则我这饭碗也得弄丢。” “你放心,只要把客人入住的介绍信和登记册给我,我不会为难你。这是段司令指名要的东西,你想留着,明天可交代不清楚。”王紫如非常自然地搬出了段司令,狐假虎威,把招待所的值班同志唬住。 小李站在旁边,看得一愣一愣的,王紫如果然聪明,这种时候晓得搬出段司令才好办事,心里对她越发佩服! 拿到证据后,三个人一起上楼去209号房间。 第220章 你俩脸挺大的啊 幽静的走廊,亮着两盏白纸灯泡。 小李并没跟着去209号房门外,他识趣的拉了朱艳一下,示意她也别过去。 俩人站在楼梯口的走廊边,紧张兮兮的盯着站在209号房间外面的身影,小李忍不住低声问:“你们是听谁说,他们两个今晚出来住招待所?” 朱艳已经感觉到事情迟早败露,凭她和张康俩人根本保不住那团蠢蠢欲动的火苗。 别过脸,声音哽咽的说:“文依婷写了信,逼我男人把信送去给翟副团…” “真不是东西!家里有妻子还在外面乱搞。”小李愤愤的骂了一句,但是他也不晓得里面的两人这个时候到底有没有在干那事,很担心的看着王紫如,“她不会去撞门吧?” 朱艳心神凌乱哪里回答得出来,这个时候,她也深深感受到了张康所害怕的那种深深恐惧,站在走廊感到脊背冷飕飕的。 明天,部队一定会炸锅。 张康也会受到牵连,真是倒霉透了。 王紫如极力抑制内心汹涌澎湃的情绪,站在209号房间外面,静静地听着屋里俩人的嬉闹声。 她惨然一笑,事情都弄到这个地步,她敲门做什么? 王紫如缓缓退后,靠在走廊另一边的墙边。 不知过去了多久,209号房门终于从里面被人打开,翟惜墨埋着头便从房里出来,当他看到对面站着个人,吓得急忙顿住… “你、你……”两口子目光相撞,翟惜墨喉头干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惜墨你不急着回去吗?要不你等我洗个澡一起回部队吧。”文依婷不知男人愣在门边做什么,披头散发的奔到门边。 穿着长裙的娇软身子一下子撞到男人身上,亲昵的环住他的瘦削腰身,脸颊故意撒娇似得在男人胸前蹭了蹭,这才靠着男人笑眯眯的回头看向门外。 看到背靠在对面那间客房门边的乡下妇女,文依婷目光微顿,并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 “哦!你还找来招待所?看来是我小瞧了你这个乡下妇女了,不错嘛!是不是张营长家那个乡下女人告诉你的?哼,我就是故意让她知道,我约了惜墨见面。” 站在另一边的朱艳,气的拳头捏紧,恨不得冲过去帮王紫如狠狠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 好意思在外面说自己是文师长的女儿,还是大学生呢! “怎么样?我和惜墨交往的事,我没骗你吧?看到了也该回去收拾铺盖卷,带上你儿子回你的乡下去种田。” “住嘴。”翟惜墨轻叱道。 王紫如原本平淡的眸子里,像是被扔进了一颗惊雷。 她冷冷一笑,视线盯着被别的女人抱住的男人,“翟惜墨,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你还有脸教训我?”翟惜墨以为妻子单枪匹马过来抓他,脸上带着几分嘲讽,扯唇一笑,“咱们两个谁也不用说谁,你也没好到哪里去!以前跟韩随境扯不清,现在又来了个段司令!” 站在走廊另一边的两人不由得眼珠子一瞪。 这男人怕是要疯了吧,自己和别的女人鬼混,还敢扯到段司令身上。 小李气的呼吸急促起来,快步走到209号房间门外,“翟副团你在外面乱搞男女关系,还想诬陷段司令和韩兵团?” “你晓不晓得,这是严重的作风问题!” 小李指着翟惜墨怒斥一声,随后也学起了王紫如的口吻:“怎么,想让段司令上来请你们回部队?” 文依婷脸色骤变,急忙松开了男人。 而翟惜墨当然也认识小李,晓得对方是段司令的警卫员兼司机,当即心中大惊,难道说段司令也来了?! 想到这个可能,翟惜墨猩红目光射向妻子,红着脸咬牙道:“你还把段司令也搬来了?” “自己在外面鬼混,还怕段司令来抓你?”王紫如有点没脸见人,感觉自己身为女人的颜面一点都没有了,转头看向小李,“不用在这里废话,让他们两个继续搞。” 翟惜墨以为女人会大吵大闹撒泼打滚,没想到她竟然就这么走了? 他追到走廊中间,这才看到朱艳! 顷刻间,他似乎明白了,一定是朱艳把他跟文依婷见面的事告诉王紫如。 王紫如这才带着段司令过来抓他!这个女人心肠太毒了,想把他跟文依婷同时拉下水! 他与她的婚姻也没什么值得顾及的,他恨不得当晚就跟乡下女人离婚! 招待所柜台值班的中年妇女,站在楼梯下面,战战兢兢等了这半天,终于看到三人从二楼下来,高悬的那块石头终于放下。 “妹子啊,我也不晓得那是你男人,今晚我可是如实交代了,你们部队的司令员可别找我麻烦啊。” 原想和王紫如好生解释,可看见对方脸上那一脸想要吃人的表情,后面想解释的话吞了回去。 王紫如浑身带着杀气,从二楼下来根本看不到站在楼下的工作人员。 一行人回到吉普车上,王紫如望着车窗外黑漆漆的夜色,沉声道:“小李,回去之后你千万不要把今晚这事告诉段司令。” “为什么?难道你不希望段司令给你讨回公道?”小李诧异。 在街道宽阔的地方调头,徐徐朝着部队的方向开回去。 朱艳坐在她旁边,小声问:“紫如姐,你是不是想着翟大哥要结婚了,不想现在把事情闹大?” “嗯!我嫁到翟家这几年,男人不在家,可以说没有任何依靠,但是大哥对我温厚,时常替我跟他妈顶嘴,帮我…,”想到这几年的糟糕日子,王紫如辛酸,抹着脸上的热泪,“大哥并没有错,我不能害他结不成这个婚。” 小李一脸苦涩,这事段司令不知道呢,他自然不会多嘴。 可若是被司令发现,不但部队会发生地震,他这个警卫员也别想当了,直接退伍回家种田。 吉普车开到部队大门外停下,雪亮的灯光提醒了正在外面转悠抽烟的男人。 段司令眼眸微微眯起,唇角扯了一下,心说小李胆子挺大的,半夜开着车子到处炫。 他身影微顿,正想着等小李下车,把人叫进来教育教育,谁知后座车门跟着打开,两个女人从车里跳下来。 “大晚上这是去哪儿回来?” 他距离大门口有一段距离,但王紫如那身形他熟悉,挠了挠后脑勺,他大步走向哨岗。 哨岗里面的两个兵视线一直跟着段司令,见他老人家朝着哨岗走来,心下一惊。 一位哨兵立刻从小房子里面跑出来开门。 王紫如身影刚迈进部队大门,迎面碰到了朝她们走出来的颀长身影,此刻的她,不想见任何人,不想像平日里那样满脸笑容去迎合别人。 “大晚上去哪儿兜风了?” 朱艳吓得一颗心都快要蹦到嗓子眼儿了。 紧紧跟在王紫如身后侧,不敢抬头去看部队上人人恐惧的大干部。 王紫如缓缓收回直视前方的目光,并不想跟段司令打招呼,冷着一张面孔,直戳戳就从他身边走过去。 “嘿,见到我也不打招呼?”段司令猛吸一口烟,回头看向站在车旁瑟瑟发抖的警卫员,朝他招手,“进来汇报清楚。” 段司令大咧咧的走进哨岗办公室,把警卫员唤进去问话。 “给我交代清楚,带她们去哪儿了?” 小李标志身形站在司令员面前,不敢抬头看司令员,咽了咽口水才小声道:“也没去哪里,就是她们两个军嫂觉得部队闷,央求我开车带她们随便看看风景。” “哦?看风景?外面乌漆嘛黑的都看到了什么?”段司令长身斜跨坐在边角破烂的办公桌边上,抄着手,一副居高临下睥睨着警卫员。 “我们也没走远,随便看了看就回来了…” “还不老实?!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儿吗?”段司令忽然怒火冲天吼道,指着外面停放在大门外的吉普车,“那是我身为司令员的配车,不经我允许,你开着它到处跑,还敢狡辩?” “不想交代?行!明天一早,给我滚回昆区办退伍。” 小李顿时吓得冷汗狂流,哭着说,“司令员您别生气,我说,我全都说。” “哧。” 段司令慢悠悠地弹着自己的衬衣,当他听小李说他们刚才去镇上招待所抓人,结果还真给他们抓到。 终于确定了一件事:文依婷与翟惜墨之间确实存在不正当的男女关系。 段砚直胸中那根弦倏然“嘣”了,“还是被他们钻了空子。” “他们两个还在招待所?招待所附近有没有部队的车?” “我们到镇上的时候,没看到附近停着部队的车;不过看情形,他们很快也会回部队。”小李觉得自己交代清楚了事情,也不担心被司令员勒令回去退伍,便是狗腿的说:“司令要不就在这儿截胡他俩?” 段砚直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挥了挥手示意小李滚出去。 小李知道这篇已经翻过去了,后边发生任何事都没他什么事,忙出去把车子开进部队,停在僻静空旷的地方。 段司令吩咐哨兵打开门闸,靠在哨岗办公室门边,长腿横放在门闸中间。 安静地等候两位住高档宿舍的人回部队。 不知等了多久,从镇上的方向驶过来一辆东风车,段司令脑袋微微一偏,远不远的瞥到翟惜墨从司机台跳下来。 另一边,紧接着跳下来一个女的。 随着东风车徐徐开进部队大门,两个幽会回来的男女故意拉开距离。 段司令见男的先进来,便是收回长腿,就看到翟惜墨埋着脸,十分小心地看了看部队大门内,随后直接走向闸门。 身影一闪便从眼前消失。 结果没过多久,穿着一身裙子的姑娘打着手电,装作是从外面回来。 文依婷一身轻盈,故意跟哨岗打招呼。 哨兵们不知段司令坐在门口做什么,眼眸微不可察的眨了眨,算是回应了文依婷。 “哎哟!门口怎么有……”文依婷满面春风的边走边在和哨岗的士兵打招呼,压根没注意到敞开的门闸横着一条腿。 乌漆嘛黑的“咚”的一声,身子结结实实扑倒在地上。 裸露的膝盖一下子跪倒在了地上,文依婷疼得龇牙咧嘴,抬起头看到一条男人的腿,怒火瞬间窜出了天灵盖:“你这个人大晚上为什么要在这里坐着?难道没看见有人会从这里经过吗?” 文依婷没见过段司令,并不晓得慵懒斜靠在哨岗门边的竟是令云省所有部队闻风丧胆的男人。 她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眼睛狠狠地瞪向还不打算给她道歉的男人,目光扫了扫对方的穿着打扮,“你是哪里来的闲杂混混?立刻给我道歉!” 段司令嘴里呼出一口烟雾,一道干净而不羁的笑声冒出来,“你脸挺大的啊,还想让段司令给你道歉。” 第221章 你爸都不敢跟我这么说话 “你胡说!段司令怎么可能这样没礼貌,故意翘着脚捉弄人。” 文依婷指着斜靠在椅子上的男人,怒道:“你敢冒充段司令到处骗人?!” 段司令嘴里慢悠悠地咬着一截烟蒂,故意冲着还没舍得爬起来,或许是想让他伸手拉一把的女人,对着那张脸不客气的“噗”的一声吐出去。 “你爸都不敢跟我这么说话,怎么,去昆区念了几年大学,别的本事没学到,口气倒是不小哇。” 文依婷被段司令的烟头喷到脸上,强忍着怒意,语调颤抖:“你是,你真是段司令?!” 一位哨兵战战兢兢地从哨岗下来,张了张嘴,还想替文师长的女儿求情。 到最后只能劝文依婷,“依婷,你快回家吧。” 文依婷回头看了一眼哨兵,倏然反应过来,这个男人竟然真是段司令。 “段司令!既然你认识我,知道我是文远的女儿,为什么故意拦在这里,害我膝盖都跌伤了。”文依婷怒不可遏的从地上爬起来,迫不及待的查看肩上斜挎着的包包和小玩偶。 段司令长身从椅子上站起来,眼眸打量了一眼自视清高的女子,“大晚上这是出去跟男人幽会了?” “你胡说!”文依婷克制着自己的公主脾气,“人家只是出去散步,懒得理你。” 说完文依婷埋着脸便冲进了哨岗。 段司令站在哨岗,回头望了眼远去的身影,用手指摩挲着下巴上的胡子。 不由得叹道:“小媳妇还是留了一手啊,没当场抓烂这女人的脸,否则,明天去昆区报到可要精彩喽。” 这个时间,电影放映进入尾声。 操场上拉着的大荧幕上,放映着片尾谢幕词以及演员表,坐小板凳的军嫂们依依不舍的拿起小板凳回家属院。 军嫂们清一色的烫发和小碎卷,线子毛衣内搭一件的确良翻领衬衣。 从电影光束中穿过时,脸上荡漾着一股子幸福感。 翟青松抱着侄子回到家,见弟妹的房间关着,但好像还亮着灯。 “妈妈睡了吗?”宝儿从大伯身上下来,迈着小短腿儿连忙去找妈妈,推开房门,便看到妈妈蹲在床前,面前是爸爸的皮箱。 “妈妈你在找什么东西?” 王紫如早已听见孩子看电影回来,擦了擦眼泪,所以这会儿看到乖巧可爱的儿子,故作轻松的说:“妈妈在整理东西,这些东西是我的,拿出来单独放。” “你不是说贵重的东西要装在爸爸的皮箱么?”小家伙也蹲在敞开的皮箱旁边。 “以后妈妈自己会买一个皮箱!用不着他这个破玩意儿。” 宝儿不明白妈妈为什么忽然脸色冷了下去,眨着眼睛,小心翼翼地说,“晚上我跟大伯睡么?” “嗯,快去睡觉,明天早点起来,妈妈送你去幼儿园。” 小家伙有些疑惑,但他毕竟还小,不晓得妈妈从皮箱里面找出了他们娘儿俩的一些相关手续。 翟青松站在门外,看了看屋内,“弟妹,我带宝儿去睡,你也早点睡吧。” “嗯,对了大哥,明天早上你跟我一起去镇上,眼看着就要到你的婚期了,我们还什么都买,明天去镇上买了直接送去程家。” 翟青松觉得弟妹哪里不对劲,可是他也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牵着宝儿去洗脸洗脚睡觉。 四楼张家,张康看完电影和战友分别,回到家看到妻子坐在桌旁发愣。 他叹了叹气,“艳儿你不去看电影,我还以为你睡了呢,一个人坐着想什么呢?” “张康,我们两个可能完了……”朱艳缓缓抬头说。 “你瞎说什么呢?好端端的!”张康走过去,拉过一张凳子在妻子面前坐下,牵着她的手,“你刚说什么完了?” 朱艳觉得对不住自己男人,如果张康被撤职处分,也有一部分是她造成的。 可是…… 在朱艳还才说出前半句,张康整个人便从凳子上跳起来,震惊道:“你和嫂子去招待所左捉奸了?” “不止我们,还有段司令的警卫员小李。” “你真是!我已经给你分析过利弊,你怎么这样沉不住气?”张康气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干啥,指着朱艳劈头便是斥责,“你知不知道,段司令身边的警卫员知道了这件事意味着什么?” “紫如姐叮嘱过小李,让他不要把今晚这事告诉段司令,小李应该不会说的吧?”朱艳也不确定小李会不会给段司令吐露实情,害怕极了。 张康在家里一顿狂风大作般来回走动,“这个老翟还真是害人精!明明晓得自己顶风作案,还真敢溜出去见文依婷。” “不行,我得去一趟单身宿舍,问一下老翟到底怎么打算的。” “张康你别去了吧,万一又让段司令的人发现你,他们肯定会连你一起处分。”朱艳忙起身拉住张康,不许他再出去犯事。 张康扶额,“艳儿,我头痛,但是我也晓得这件事不能怪你,根源还是文依婷和老翟那两个货色。” 朱艳最后也没拦住张康,眼睁睁的看着张康急忙下楼冲出了家属院。 单身宿舍。 几乎所有宿舍里面的灯都亮了。 翟惜墨关着房门,独自在房里暴走,心中升起了一股巨大的危机感。 他晓得王紫如的脾气,依她那个极有心机的性子,明天肯定会去团部揭发,并大吵大闹。 “自己不守妇道,还敢诬陷我?那我也不用给她留情面。”翟惜墨咬牙切齿的一拳砸在墙上。 张康这次连门都没敲,直接踹门进去,“老翟你是不是想害死我们所有人啊?!这种事你居然真的做的出来,还被嫂子抓住!” “把门关上!”翟惜墨低吼。 随之,猩红眼眸看向张康,“你还好意思怪我?那你当初为什么没有管好自己女人?这事她不说,王紫如怎么会跑去镇上抓我?” “你呀你!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反正这回咱俩都玩儿完了。”张康一屁股坐在床上,抱着痛的抽筋的脑子,忽然又嫌弃的从床上站起来,“你这床不会也被文依婷睡过吧?恶心!” “明天中午吃过午饭,我会回去家属院,这次,我也不用拐弯抹角找借口了,直接打离婚报告。” “你还有理了?你打离婚报告不怕团部调查?” 翟惜墨冷笑一下,“调查去吧!他们也没抓到什么把柄,你还不晓得,宝儿妈以前县城的未婚夫就是韩随境吧?” “不是,你开什么玩笑?”张康瞬间跳起来,感觉今晚过得像是从山巅冲下来,又被人推到山上悬崖边挂着,“韩随境就是嫂子的前任未婚夫?那他们两个见了面没发生什么瓜葛吧?” “有没有瓜葛得问他们自己!” 张康抹去额头上的冷汗,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他不想再跟这几个人有任何牵扯。 他是看出来了,事情远远不是老翟鬼混那么简单。 原来嫂子到了部队,跟老情人走到了一块儿啊。 全都是些不简单的角色! 另一边,韩随境正在办公室翻阅并整理装甲师的一些培训资料,忽然门就被踹开。 他侧眸睨了暴躁上司一眼,“还没回宿舍休息?” “哐当!” 还没收回眸光的男人,眼前一空,他的蓝釉瓷杯连同盖子被摔得四分五裂。 韩随境双目立刻蒙上一层冷意,倏然站起,“出了什么事?” 以他与暴躁上司多年共事的了解,他虽然脾气暴躁,可也绝对不会平白无故发脾气。 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那两个狗男女今晚在招待所幽会,被小媳妇抓到床上了。”段砚直两手架在健硕腰间,眼底浮上一层火焰。 “你是说……”韩随境还没反应过来上司说谁,脑中迅速搜索了一遍,失声道:“ 你是说翟惜墨和文依婷出去幽会?” 段砚直眼神一斜,冷笑道:“最近还有其他人乱搞男女关系?” “证据呢?拿到证据了没?” “据说文依婷入住招待所的介绍信和招待所登记名册都在小媳妇手里!等着吧,明天她肯定会到团部找你。”段砚直揉着太阳穴,回头望了空荡荡的门外一眼,“吩咐下去,给我拿两个被子过来,我就在这儿打地铺。” 他可不想又错过了明天早上的精彩一幕。 韩随境拳头攥紧,面容冷峻如冰,心疼的恨不得立刻去家属院给那个小女人一个宽厚的拥抱。 遇到这种糟心事,她一定又气又恨,那么漂亮的眼睛怕是要哭瞎吧。 “她还算冷静,晓得掌握男人鬼混的把柄。” 段司令直摇头,“她这是要把文依婷弄下来!这些证据根本证明不了她男人去过招待所。” “……”事情都弄到这个地步了,她对那个人渣还是手下留情了。 韩随境出去吩咐警卫员,去单身宿舍拿来两床被子,在办公室给上司铺了个临时的床铺。 有些疲倦的男人直接朝床铺躺了下去,像是一只养精蓄锐,坐等猎物出没的猛兽。 第二天,很早的时候,文依婷背着背包,坐着部队的车启程去昆区报到。 王紫如一夜没怎么合眼,早上起来的时候,大伯子已经和小家伙坐在椅子上嗦面。 “弟妹!你先洗漱,我这就给你煮面。”翟青松连忙放下筷子,起身出去煮面,迎面看见三弟冷着一副面孔回到家。 “老三你这个时候回来,是回来吃饭吗?” 翟惜墨一进屋,目光在屋里扫了扫,冷淡了看了儿子一眼,便落在拿着漱口杯要去刷牙的女人身上。 第222章 离婚报告是你说打就能打? 小客厅里边,正在嗦面的小家伙嘴里那声“爸爸”还没来得及喊出来,他爸已经拽着妈妈进了屋,房门“砰”被他从里面落下锁扣。 翟惜墨把妻子拽进房间,背对着紧闭的房门,眉头紧锁,似乎他即将做的决定都让他更加深陷泥潭,“事情都这样了,我今天就给团部打离婚报告!” 王紫如不想理他,把脸转向床头另一侧,结果听男人说当天就打离婚报告。 她缓缓转过脸颊,看了看男人胸膛挺得笔直,挽唇一笑:“不给我讲一讲你这些年在部队上的艳史?” “你不要以为昨天去了招待所,还能把我怎样!”翟惜墨竖起手指,无情的揭露:“昨天是不是韩随境抱你下楼的?” “最后是不是段司令送你去县城看病?” “你是月经来了,还搞得他们两个大干部全都围着你转,你却说我在外面有别的女人?” 霎那间,王紫如脸上露出绝望且愤怒的表情,抬起头顶,清澈眼眸浮上嘲讽:“怎么?是不是以为被我抓到了还能狡辩?” 翟惜墨也不甘示弱,逼近妻子,警告道:“五年前我就是被你骗了,早该离婚,既然你这么受欢迎,今天就离;去追求你的幸福,我们翟家装不下你这尊活菩萨。” 门外,翟青松僵在那里,静静的听着屋里两口子互相攻击。 “你说的太对了,你们翟家那么破败的家,我竟然瞎了眼嫁到你家。” “好,好得很呐,我现在就去打离婚报告。” “离婚报告是你说打便能打的?!有本事你现在就去团部!”王紫如原本也是等大伯子结完婚,再和男人扯皮,但看样子他已经迫不及待要跟文依婷双宿双飞。 见妻子看起来气势挺强,翟惜墨没时间跟她瞎耗。 本来带她到部队,也是为了和平离婚。 只不过时间比他所计划的提前了很多,他略作调整情绪,昨天晚上的事,王紫如知道就算了,但是决不能再让其他人知道。 翟惜墨眯起眼睛,心中快速算计着,“离婚后,你带上孩子回老家,我给抚养费直到孩子成年。” “还没离婚,就恨不得我们娘儿俩快点滚回老家?你觉得,我还会回去住你们翟家那茅草棚?” 翟惜墨咬了咬牙。 突然明白她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原来她早就嫌弃翟家! “嫁给我后悔了?既然你也嫌弃翟家穷,赶紧的,中午跟我去团部,就说我们感情不深,和平离婚,孩子归你抚养。” “文依婷连孩子都不打算帮你养?你这混的也不怎样嘛!既然离婚,我为什么还帮你带孩子,我他妈吃饱撑的吧。”王紫如一把拽开男人,满身愤怒,直接把门扯开。 门口,一大一小站在门外。 翟青松脸色很暗,垂着面孔,眼里默默流淌着眼泪。 小家伙也没好到哪里去,脸蛋僵住,他没有想到爸爸妈妈要离婚,而且他们都不要他。 “哇~~哇哇~~” 宝儿委屈的一声哭出来。 孩子凄惨的哭声,还把隔壁张小雨吸引过来,在门口探头探脑。 王紫如抬头,冷冷的瞪了门口的人影一眼,门口顿时一空。 转眸,伸手拍了拍小家伙颤抖的小肩膀,“好了,不要哭了,快去吃面条,吃完妈妈送你去幼儿园。” “妈妈你是不是不要我了哇……” “不会啊!你听错了,妈妈只是不要你爸,没有不要你。”王紫如搂着儿子,略微回头,看向从房里走出来的男人,沉声道:“你不必回来催我,等大哥办完酒席,我自会去团部找首长。” “你不要得寸进尺!我已经给过你机会!”翟惜墨眸底昏暗,一声低吼出来。 翟青松拉住弟弟手腕,低声问:“昨晚你真的去招待所见文家姑娘了?” 他弟弟目光一僵,随后把这事怪到妻子头上,指着王紫如,“是不是她乱说?” “老三,你呀,挺聪明一个人,脑子里面到底装的什么?为什么现在这样糊涂?昨天中午,文依婷给你写的信,军嫂们全都看见了!” 翟惜墨冷笑一下,甩开大哥,“我跟她的事,你不用管。” “哦!说起大哥结婚的事,我想起来了,借的彩礼钱,你得打个借条,今后既然我们离婚了,这钱该你自己还。” 王紫如头脑异常冷静,从昨晚回到家,便着手准备离婚。 她松开儿子,转身走到藤椅旁,在小书包里面找出一个本子和一支铅笔,“借的250块钱,现在就打借条。” “为什么借了这么多钱?!” 即使以他现在的工资,这笔账也需要好几个月才能还完。 更何况,如今他们离婚之后,每月还得给孩子抚养费。 王紫如眼里露出浓重的鄙夷,无情道:“彩礼钱200块,另外50块钱是要给大哥和程雪茹买衣服。你觉得多,那是你穷,更没本事!” 翟青松心中难受,没想到一家人竟然弄到这个地步。 他不愿自己成为弟弟的负担,但是他更不愿老三两口子真的闹到离婚那一步。 嘴巴张了张,正要开腔说话,却见老三已经拿着纸和笔走到桌子旁边坐下,真的写了借条。 写完借条,愤愤的撕下写了他名字的那张纸,扔给妻子,“大哥办完酒席,团部会找你去调查。离婚报告,我今天就交。” “随便你!这个借条我待会儿就送去给段司令。” “你说什么?这钱你找段司令借的?!”翟惜墨忘了问这钱到底哪里借的, 还以为是跟韩随境借的钱,顿时整个人石化在当场。 王紫如扫了一眼借条的内容,很满意男人还会打借条。 叠好揣进裤兜,冷笑道:“我等着团部的调查!” 翟惜墨心情非常不爽,从家属院出来,见晨间操练场喝彩声阵阵,立刻调整好情绪:“说出离婚之后,完全轻松了。” 按照部队规定,晨间操练是部队每个兵,包括干部的例行早课。 但他趁大家都在关注韩随境操练表演,翟惜墨径直走进团部办公楼,走进办公室,听见外面的喝彩声和鼓掌,好奇的走到窗边。 拿起望远镜,便看到远处的操练场,韩随境和段司令两人都在场上操练。 旁边围了一圈士兵和干部。 两道人影身姿矫健,韩随境悬空举杠铃同时腰间转着铁环,起先还以为他是抓着单杠。 直到他杠铃脱手才察觉到不对劲…… 他并不晓得,韩随境以前当过特种兵,受到过特别训练。 翟惜墨唇边露出一抹冷笑,“有这种靠山,难怪那个女人这么狂!还敢跑去招待所。” 放下望远镜,翟惜墨走到他那张办公桌后面坐下,拿出部队用纸,开始写离婚报告,写完修改了两遍,再重新抄下来,便放在了文师长班办公桌上,用砚台压着。 家属院,一如既往地锅碗瓢盆碰撞,还有军嫂们催促孩子上学的声音。 王紫如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匆匆洗漱后,坐在桌子旁边吃着鸡蛋面。 宝儿端坐在椅子上,眼睛呆呆的看着妈妈。 “你这碗里还有这么多,不吃完,上午饿了可是你自己受罪。”王紫如回头瞥了一眼一直紧张盯着她的便宜儿子。 小家伙见妈妈好像没有那么生气了,小身板儿连忙从椅子站起来,走过去双手抱住妈妈,“妈妈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没有!妈妈说过,是不要你爸。” “你们真的要离婚,以后不在一起生活了?” 王紫如点头,“嗯!妈妈以后给你重新找个新爸爸,比那个姓翟的更强,更有钱,更晓得心疼我们娘儿俩。” “那个新爸爸会不会讨厌我?张小雨说,后爸不喜欢别人的小孩。” “他瞎说!下次我听到,他就完蛋了。”王紫如说道。 翟青松毫无食欲,站在门边,听着母子俩的对话,心中难受的就像堵住。 吃过饭,收拾了一下,王紫如牵着孩子,趁去镇上送孩子上学,顺便带着大伯子到镇上买婚礼用品。 部队大门口,一百多个学生,分两个车。 其他军嫂大都不会跟着车一起去镇上,只有三四个军嫂,孩子还在幼儿园,不放心,便跟着车子送到幼儿园门口。 王紫如抱着孩子爬到了东风车的车厢,其他孩子早已背着书包坐在车厢内叽叽喳喳聊个不停。 到了镇上小学,王紫如把儿子送去了幼儿园。 转身和大伯子去供销社。 从老家出来时,韩棣行塞给她的全国通用票都还留着,这次总算是能派上用场。 俩人先去了卖鞋袜穿着用品的供销社,看到柜台里面摆着各种凉鞋,王紫如说:“大哥!前两天雪茹跟我说过,她给你买一双皮鞋,所以今天我就不给你买皮鞋了,就给你们买两双凉鞋。” “弟妹,你真的打算和老三离婚吗?” 一路上,翟青松都不敢开口问弟妹。 “嗯,这事你不用担心,你跟雪茹结了婚安心过日子,这几天,我还得去团部找首长问一下工作的事情,要是能给大哥安置一个工作,你就去。不要考虑别的。” 翟青松心里难过的想哭,“你一个妇道人家,带着个孩子,离了婚去哪?” 第223章 如果我同意离婚呢? “这么大的祖国,还怕没地方去么?大哥你不用替我难过,以后我还会回来看你们的。” 王紫如一想到明年这时候,或许大哥就要当爸爸了,笑道:“大哥!我希望你们能有自己的孩子……” “……”翟青松脸庞发热,他何尝不想啊。 塑料凉鞋1.3一双,王紫如挑选了两双凉鞋,又去隔壁那间卖服装的门市,买了两件成品的确良衬衣。 这里距离部队近,小镇还有几个工厂,所以门市有成品衣服卖。 不过的确良格子衬衣就贵了,一件12块钱。 但是新人这个季节结婚,总不能还穿厚衣服,衬衣是必须要买。 然后俩人去了卖酒水糖果的食品门市。 玻璃柜台里面摆着各式糖果食品,除了像麦乳精、红糖这类补品,便是大白兔奶糖1.2一斤,麻花一角六分钱一斤。 买了两斤江米条,一斤麻花,称了一斤大白兔奶糖。 2块钱的高粱酒买了两瓶。 又是搪瓷洗脸盆,暖水瓶和搪瓷茶缸。 王紫如看到食品门市里面有人在买冰棒,“大哥,咱们也买两根冰棒吃,反正这钱也是翟惜墨去还账,不吃白不吃。” 跟在她身边的大伯子无言以对,只想着早点挣到钱还给老三。 王紫如一口气买了各类糖果,两角钱的棒冰最后还是拿了两支,从供销社门市出来时,王紫如舔着冰棒,心情也好了许多。 当天,程家请了两位宗亲长辈吃饭,迎接新郎一家去过礼,也就是男方挑着一堆礼品送去女方家里。 所以等王紫如和大伯子从镇上买了东西回到李村岔路口,王紫如在岔路口等着,让大伯子回部队家属院,拿了一袋大米,5斤菜籽油。 她也快要跟翟惜墨离婚,上回段司令奖励的一百斤大米和10斤菜籽油也吃不完。 这种东西也不方便携带到远处去,正好可以在大伯子结婚的时候充一下礼品清单。 到达程家时,程雪茹的两位伯父已经坐在家屋檐下聊天。 看到他们终于到了程家,两位伯父满脸喜气,起身迎接。 与程家伯父打过招呼后,王紫如便让大伯子把买的东西全部摆在堂屋的大桌子上面,花花绿绿的各式喜庆用品摆在堂屋,看着就觉得喜庆而富足。 程雪茹没有想到,王紫如这个弟媳妇竟然办的如此体面。 “今天过礼,听说你们村风俗是把彩礼钱一起给,对吧?”摆弄好桌上的一堆喜庆物品,王紫如便拉着程雪茹问道。 “嗯,不过,……彩礼钱,我听说是借的?”程雪茹脸色红红的问。 “不碍事!那这就请两位伯父和爷爷都进来吧,咱们象征性过个大礼。”王紫如虽然并没有亲手操办过婚事,可这种事在老家看一次便懂了。 程爷爷和两位宗亲侄子走进堂屋,看到堂屋大桌子上面摆满礼品,老人家脸上堆满了庄稼人的憨厚笑容。 一番吉祥话之后, 王紫如把用一块新手帕包着的200块彩礼钱双手递给程家爷爷,笑道:“爷爷!这是我们翟家的一点心意,还望爷爷别嫌弃。” “让你们为难了,有这份心就好了……”老人家也说不出什么体面话,一个劲夸王紫如这个弟媳妇贤惠懂事。 “爷爷您放心,部队上最近正在给家属院的随军家属解决工作,到时我们肯定要给大哥先安置好!” “那就太好了,回去跟你们家老三说,叫他后天一定要来吃席。” 王紫如笑容亲和:“自家人肯定要来参加大哥和雪茹的婚礼,虽说咱们操办的简洁,可是该请的,都得请。” “对对对,雪茹说她明天去部队,通知几个战友过来吃席。” “好!那咱们到时需要请几个婶子过来帮忙弄酒席吧?” 程爷爷点头,“这些事雪茹会去安排,你不用管。把孩子也带过来。” 旁边的两位程家伯父对翟青松很满意,也晓得他弟弟在第九师部队是个团长,将来还有希望往上升。 “听说你们家老三今年才提干到副团长?这年轻人真是能干,读了军校回来,看样子过个一两年又要提干了吧?” 这事,王紫如只好傻笑着应付过去。 在程家吃了午饭,王紫如才独自回到部队,刚进部队闸门,迎面看到了段司令。 王紫如并不想跟段司令打招呼,可她良心发现,人家才帮了她,还送她去县城看病挂吊瓶,这份恩情… 不打招呼着实说不过去。 “段司令您这是进行饭后散步啊?”王紫如有点慌,担心被段司令拦着问昨晚之事。 段砚直手里拿根烟,没有任何动作。 脸上不见以往的笑容飞扬,眸中光华如流星般划过的神采也不知去了哪里。 王紫如以为这头雄狮根本没把她放眼里,心下一笑,是啊,像她这样的农村妇女,三番五次和段司令走那么近,部队上不少人都在背后议论吧。 她微微低垂的脸颊,识趣的便从他眼前走了过去。 “走这么快,是不是怕我问你昨晚去哪儿了?” 身后蓦地冒出糙汉那极有个人特色的嗓音。 王紫如咬了咬唇,不确定小李有没有出卖她,顿了顿回转身躯,杏眸微微一闪,“昨晚就是出去溜达了一下啊。” “那你解释解释,你男人一大早拿着离婚报告,拍到韩随境桌上是什么意思?” 王紫如的唇紧抿成了一条直线,被男人气笑了。 早上翟惜墨特意回家通知她,今天他要给团部打离婚报告。 当时,当着大伯子的面她也说得非常清楚,大哥与程雪茹即将举办婚礼,等大伯子结婚后就让他打离婚报告。 她还是太过天真,以为男人再怎样渣,还是不会如此看清亲情。 怎么也不会料想到,明明出轨乱搞的是他,翟惜墨回去团部就写离婚报告,直接拍到了韩随境面前。 转身倒回去,王紫如清澈杏眸轻轻抬起,一抹冷寂划过:“首长批了?” “你以为军人的婚姻是儿戏呀?是他随随便便想结婚便结婚,想离婚便离婚的?”段司令还以为小媳妇听懂了,遂又低声问:“昨晚你到招待所拿到的证据呢?” 王紫如眸子一瞠,原来段司令与韩随境都知道昨晚发生的丑事?! 既然知道, 是不是要开始清算她男人? “你问这个做什么?“经过一夜思索,王紫如已经把离婚这事想的通透,她只是要利用这次机会,把文依婷和文师长弄下来,缺少了文师长这座靠山,翟惜墨以他自己的能力,根本翻不起什么浪花。 并且她还得让男人每个月给孩子拿抚养费,动他军衔,必定牵涉到工资和收入。 “段司令,你们是不是要动翟惜墨的军职?”王紫如想到男人在部队的工作,有些担忧的看着面前的颀长男子。 “这是部队的事!”段砚直看出了小媳妇的意思,即便这样了还是没有想过动她男人的工作,“把证据交给我,我给你做主。” “你们打算怎么做?” “放心!欺负你的人统统都会受到严惩。” “你是说文依婷,还是她爸?” 段砚直闭了闭眼,感觉脑袋嗡嗡作响,谁能料到,出了昨晚那种事,她还站在那个人渣那边。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爱情? 王紫如正想回去家属院,正在团部等着她的韩随境派警卫员下来,叫她去办公室谈话。 也许韩随境也想要她手里的那份证据。 跟着韩随境的警卫员上楼,走进那间办公室,王紫如感觉自己脸面全都丢尽。 若是按照她在老家的想法,既然已经跟韩随境退婚,即使如今的前任未婚夫再怎样厉害,强大,她也会一心一意跟翟惜墨过日子。 还会把小日子过得越发红火,不会比嫁给韩随境差。 韩随境已经等候了她半天时间,看到她人毫发无伤的模样终于出现,胸口竟暗暗松了一口气。 “过去那边坐,早上我让警卫员去家属院,他们说你去镇上送孩子上学去了。”韩随境矫健身姿离开椅子,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示意她去沙发坐下谈话。 王紫如轻点头,大气不敢出,走到沙发旁落座。 便看着韩随境锋锐眼眸压着,默默的泡茶,沏茶,然后把一杯茶递到她面前。 韩随境:“喝茶。” “你叫我过来是不是要问……”王紫如双手捧着雅致的小茶杯,嘴巴轻轻吹着滚烫茶水,想问又不敢直面。 “翟惜墨早上递来了离婚报告,根据他所说,你们之间当年结婚,并没对彼此有过什么深度了解!经过五年时间,他越发感觉到这个婚姻给他沉重的压力,所以跟你商量之后,和平离婚。” “了解不深?思考了五年才想到离婚?”王紫如声音微颤。 “你是怎么想的?”韩随境抬眸看向斜对面的前任未婚妻,见她眼眶红了,他下意识有些不想让她如此为难,但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一遍。 坐在沙发上的女子几乎是被男人的离婚理由冻僵。 韩随境的锋锐目光紧紧锁住沙发上屏住呼吸的小女人,耐心等候她的回答,半晌才听王紫如轻声问道:“如果我同意,是不是部队立刻就能叛我们离婚?” 第224章 韩随境在部队还有亲戚? 韩随境张了张嘴,侧眸睨了一眼出现在门口的暴躁上司。 有点奇怪他这次没有踹门的动作。 韩随境饮着茶水,沉稳有力的嗓音缓缓说道:“通常情况,部队接到这类离婚报告,首先对军人进行调查,然后对军人的配偶进行调查,没有问题就会准许离婚。” 如今的他,早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兵团级别,还从没遇到过这种离婚先例。 挺讽刺的是,他第一次经手的却是五年前被退婚的前任未婚妻的离婚案。 王紫如有些呆怔的僵在那里,手指捏着小瓷杯,“我现在有两个思路。” “你说。”韩随境清冽眼神看向冷静的小女人。 “第一,离婚,我同意,但是要等到我大哥结完婚。” “第二,文依婷破坏我的婚姻,我对此提出申诉,今天之后文依婷就是部队编制了对吧?” 韩随境点头,“对,她已经被编入昆区国防文工团。” 但还有后半句没说:昆区国防文工团即将从云省部队编制撤掉。 “我的申述要求是,文依婷明知我的丈夫是军人而破坏我的婚姻,造成了我们夫妻感情破裂,我希望部队严惩她,她不配当军人。” “当然,原先我还想着能不能拿到文依婷在昆区读大学时,纠缠翟惜墨的证据,若是能拿到这个证据,那她父亲文远便负有管教不当的责任。” 韩随境:“你的意思是,希望部队惩罚文远?” “对!”王紫如耸肩笑了笑,“不过我很难找到这份证据!毕竟我只是一个乡下来的妇女,在这里既没有靠山,更没有人为我撑腰。” “谁说你没有靠山,没人为你撑腰?!”门边,段司令斜靠在门口,糙嗓门儿慵懒而不羁。 王紫如心跳抖了一拍,回头看向不知什么时候便上来站在那里的段司令。 他咧嘴笑,像是干了一件多么正义的事。 “你这全程都没提怎么处分你男人,怎么回事,莫不是还想让他安然无恙脱身?”段司令目光灼灼的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小媳妇。 “翟惜墨这几年在部队提干,也许离不开文师长更甚至是前任师长的提携,但也可能是他能力出众,凭本事提干。” “但是如果他的副团长军衔并不是凭他自己的本事,而是靠着文师长这座大山,那么只需扳倒这座靠山,我倒要看看,他还能往上提到哪里。” 段司令夹着烟的手指挠了挠头发,慢条斯理的走进来,“你这说来说去还是不想动他的军职?!” 回答他们的是沉默。 王紫如虽然恨不得把男人狠狠踩到脚底,但她清楚一件事:离婚后,孩子的抚养费这一块不能降低。 所以她的策略才是动文家父女俩。 “你的申述,部队已经收到,回去把昨晚拿到的招待所证据送过来,至于文依婷在昆区读大学的一些证据,等你大伯子结完婚应该能拿到了。” 王紫如眼睛一惊,急忙看向段司令,难道说段司令早就下令在暗中调查这件事? 见她这般大的反应,韩随境沉声道:“我们已经在着手调查这件事!这几年,你家就安心操办翟家老大的婚事,他娶的是烈士遗孀,部队优先给他们夫妻俩安置工作。” “对了!你说道工作安置一事,最近我听说部队正在着手给随军家属解决工作的事情,那便先给大哥解决一下工作问题,有了工作,便有了稳定工资收入,他们的婚姻也会更加稳固。” 段司令走过来,没好气瞅了小媳妇一眼,“你这人怪好心的,什么好事都让给别人,你就不想部队给你安置工作?” 虽说这话只是段司令的玩笑,不过他还没见过不想弄到一个国家分配工作的人。 王紫如摇摇头,“不必了,我很快就不是军人家属,没必要把宝贵的工作机会给我。” 心里的潜台词却是:想让我进工厂当牛马? 不好意思,咱干不了牛马的活。 又不是国家分配阔太太的岗位,那她肯定会积极争取。 韩随境依了她的意思,等她大伯子办完婚礼。 其实,他已经着手在暗中调查文依婷与翟子墨之间的男女关系,拿到证据才能进行处分。 起身送她出去时,韩随境关切道:“最近家里这么多事,让你跟到部队来遭罪了。” 王紫如摇摇头:“我没事,不过是离婚而已,本就不是一桩好姻缘。” 心中冷笑,缺少文师长这个靠山,翟惜墨想往上升? 做他的春秋大梦。 王紫如当天便把手中掌握的证据交给了部队。 她还不晓得,上午段司令亲自去了一趟镇上胜利招待所,把人证这一块的证据也拿到了。 翟青松与程雪茹结婚办酒席当天,部队买了一头大肥猪,说是宰了犒赏三军。 大清早,部队请的附近李村的杀猪匠,到部队来帮忙宰猪,搞得十分热闹。 段司令故意在部队大门口附近转悠,终于见到小媳妇穿戴整齐,牵着孩子从家属院出来,眼里眉梢都是喜悦:“等你老半天了,怎么才出门?” “段司令等我有事啊?”王紫如不好意思被糙汉这么盯着,牵着孩子的手,想了想,“你莫不是想去李村吃喜酒?” “是有点想跟你去,不过人家也没邀请我呀。”段司令走过去,捏了捏宝儿的小脸蛋,“给叔叔带两个喜糖回来。” “叔叔!你也喜欢吃喜糖么?” 小家伙不慌不忙的从裤兜里面掏出一颗大白兔奶糖,有点舍不得,但还是想给叔叔。 “叔叔不吃!你留着自己吃啊。”段司令挺喜欢这个小朋友,样貌漂亮又乖巧,他笑了笑,“你在李村吃过午饭就早点回来, 今天部队买了一头猪,晚上你给我们弄几个好菜。” “……难怪那么早就听到外面有猪叫。” 王紫如本想说部队有炊事班,哪里用的着她这个军嫂。 “明天早上我就回昆区啦,家里好多事等着我呢。”这话像是对王紫如所说,糙汉却又逗着宝儿。 小家伙也不怕他,剥开糖纸,笑眯眯的表演吃大白兔奶糖。 当天,李村好些村民都到程家吃酒席,程爷爷说是不收礼,大伙看在程家人丁单薄,唯一的孙女命运多舛,这次招的上门女婿,挺同情这家爷孙。 村民们和程家宗亲都带着礼金,或是拿着挂面粮食之类的来祝贺。 酒席办的简洁而体面。 翟惜墨中午特地请了假,与另外几个战友一起来到李村。 他们到达之后,便开始放鞭炮,新人行礼。 彭政宇照片挂在程家另一间房里,照片中的他,立三等功三次,二等功一次,身为侦查连班长越境侦查的身影依旧是那般鲜活刚毅。 应程家宗亲的要求,行礼之前,让翟青松和程雪茹去那间房里祭奠了彭政宇。 席间,程家宗亲与翟惜墨,战友们坐在一个桌子,全都夸他年轻有为,也娶了个能干的媳妇,还有宗亲问翟惜墨什么时候和媳妇再生一个。 “伯父您放心,过不了多久我们就再生一个。”翟惜墨心情愉快的说。 新郎翟青松听老三这话,不动声色的看向了正在忙活的弟妹,心里很不是滋味。 在文依婷和老三私下约会之前,王紫如还是没有动离婚的念头。 “那就好!多生两个崽子,将来你们两口子老了享福。” 程雪茹大舅高兴道:“你们两兄弟都努力,争取明年给翟家添两个崽崽。” 新娘子程雪茹面若桃花,盘着新娘盘发,显得格外娇艳。 她早就想有个孩子,在长辈们的这些说笑声中,不由得看了看正在帮忙做事的弟媳妇王紫如,心里想着,接下来她们两个到底谁先有喜。 王紫如在帮忙做事,各个桌子之间添饭端菜,每次视线和翟惜墨相撞,两口子皆是别开看向别处。 “哼!这男人还没离婚,莫不是已经在做美梦,以为娶了文依婷,人家立刻就会给他生儿育女。” 在程家一众亲友面前,王紫如强颜欢笑,让人看不出她和翟惜墨早已貌合神离。 下午收拾完,程家还有些亲戚,王紫如跟新娘子解释了当天还得回部队,给段司令他们弄一桌晚饭。 宝儿最近经常去李村,和李村的小朋友混熟了也不愿这么早跟妈妈回家属院。 “那你就在大伯家玩儿,吃了晚饭让大伯送你回来。”王紫如便把孩子留在了李村,独自回到家属院,稍坐歇息,打算径直去炊事班弄菜。 回到家,她又看到了搁在床头小柜子的牛皮纸袋包着的书。 带来部队这么长的时间,也该拿给韩随境。 她找来一块干毛巾,在牛皮纸外面裹了一层,免得别人问起来不便解释,然后锁了门下楼先去团部。 刚上楼梯,迎面遇到了韩随境要出去。 韩随境不知她这个时间来团部有什么事,眸光瞥向她抱在胸前的东西,用毛巾裹住的那包东西,露出一截牛皮纸,“这就是韩棣行托你带来的书?” “是啊!每次上来都忘了带过来。” 王紫如总算不负重托,亲手把带来的书交给韩随境,便问:“段司令说晚上团部有聚餐活动,让我去炊事班帮忙弄菜?” “他这么说,你就去帮忙弄几个菜吧。”韩随境接过略显沉重的一包书,破天荒的用手掌轻轻拍了拍她肩膀,“这么远给我带过来,下次回家我要批评韩棣行那浑小子。” 他本来是想说声谢谢,可到嘴边了却又变成了回家批评韩棣行这个淘气的弟弟。 王紫如笑了笑,转身下楼径直去了炊事班。 韩随境转身回到办公室,并没急于打开看看里面到底是些什么书,把那包书搁在办公书桌上,然后又匆匆下楼去了。 没过多久,段司令上来团部,走进韩随境办公室打电话,打完电话蓦地一愣,“这是什么?” 正在收拾桌面的警卫员抬头看过去,“这个呀,听说是韩兵团当兵之前在老家读过的私人书籍。” “包的这么严实,是从昆区带过来的?” 段司令扯唇一笑,忍不住捏了捏牛皮纸包,“还真是几本书。” “嘿嘿,司令您还不晓得,这是他亲戚特地从老家带过来的,肯定要用纸包好,万一弄丢了人家也不好交代。” “亲戚?他在这边还有亲戚?” “就是紫如同志啊,司令您不晓得他们是亲戚?”警卫员眼里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笑意。 段司令忽然间愣住,“你说谁是他亲戚?” 警卫员讪笑,重复了一遍,“就是翟副团的妻子。” “开什么玩笑?之前说是老乡,这也不奇怪,但是他们俩怎么可能是亲戚呢?”段司令心情忽然有点不爽,走到沙发旁,正欲坐下,“拿过来,打开看看,这小子在家都读的什么书。” 第225章 司令您还骂他未婚妻是狗男女呢 警卫员宋瑭跟随韩随境也是好几年时间,对上司的家庭多少比其他人更为了解。 可段司令吩咐他打开牛皮纸,他说什么也没那狗胆啊,宋瑭求生欲很强的说:“司令,毕竟这是韩兵团的私人物品,咱们就这么打开,万一他回来怪我?” “几本书的事!打开,我正好闲的没事干,看看这小子当兵之前在家读的啥。” 在段司令的一再吩咐声中,宋瑭胆颤心惊的蹲在茶几旁边,手脚笨笨的解开麻绳,一层一层展开牛皮纸。 叠放整齐的五本书呈现在二人眼前。 最上面是《我的一生》。 段司令掀起下面几本书,扫了一眼每本书的书封面,有一本英文原着,一本封面泛黄包了书皮的高中英语课本,最下边那本是翻译版《动物农庄》《基督山伯爵》。 “这小子的知识面儿涉猎还挺宽,十几岁就读过外国复仇文学的巨着《基督山伯爵》。”段司令忍不住夸着部下,随手将面前上本书拿起,翻了翻丢到一旁。 第二本书英文原着,直接被糙汉也丢到旁边。 看到韩随境用过的高中英语课本,段司令感觉或许可以看到部下年轻时候在学校的趣事,随手翻开包了书皮的英语课本。 扉页写着韩随境爸爸的名字。 “搞半天这个不是韩随境的课本,是他爸的书?他弟弟韩棣行这是以为他哥在部队无法接受部队的英语教育?”段司令嘴里嗤笑一声,正欲丢到旁边。 结果当他竖起课本,书里面掉出一沓相片。 “咦?书里还有相片!” 宋瑭见书里夹着相片,愕然了一瞬,忙蹲下来帮忙捡起数十张大大小小的相片。 还没看清楚相片上的合影,手里相片便被段司令夺走。 “咦?这不是韩随境年轻时候的相片吗?这是他未婚妻?”段司令拿过相片,边从里面抽出了一张规格略大的几张相片来看。 宋瑭一惊,连忙凑过去,吃惊道:“还真是呢。难怪他弟弟要把这些东西给他带到部队。” “嘶……,韩随境不是早就和他未婚妻解除婚约了嘛,家里还留着这么多相片,以前没怎么细看这人,瞧着有点眼熟是怎么回事?”段司令以为自己眼花,怎么看相片上的姑娘,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宋瑭却是一眼看出了那是王紫如年轻时候和韩随境的各种合影。 他咽了咽口水,看着眯起眼睛仔细辨别相片上那姑娘的司令员,鼓起勇气说:“司令员您天天见到她,当然觉得熟悉。” “天天见?嘿!奇了怪了,韩随境的未婚妻怎么还和我天天见面,你小子喝醉了吧。” 段司令将每张相片都看了一遍,最后目光落在韩随境牵着俏丽姑娘的手,像是站在河边树下的一张合影。 宋瑭:“司令员您眼神儿好像不行呀,这不就是翟副团的妻子嘛,你还没认出来?” “你说什么?!她……”愣神间,段司令犹如被人劈头一棒,整个人僵住。 “她……那个……” 糙汉指着某个方向结巴到说不出话,用力揉了揉狗眼,借着窗外的明亮光线,还真有点像。 虽是陈年的黑白相片,但相片看着保存的挺好,并没磨花。 这时段司令才发现,每张相片都是合影,不是韩随境与年轻时候的未婚妻的亲昵合影,便是有韩家三兄弟一起的合影。 还有一张韩家人的全家照,相片上,韩家老大,也就是韩随境的哥哥,一身军装英气逼人,少女模样的王紫如便站在韩家奶奶身边,旁边是韩随境那臭小子。 宋瑭不知怎么的,莫名有点兴奋,“司令员,您不会要把紫如同志叫来狠狠的收拾她吧?\" “我吃错药了吗?没事骂她干什么?!”段司令心情真是糟糕透了。 那么可爱俏丽的小媳妇,为何偏偏是韩随境的前任未婚妻? 他想不通,喉头像是被什么哽住,竟说不出话。 半晌,段司令扶额,顿时回忆起前不久他们都在白腾镇的时候,他很快记起了韩随境率军抵达白腾镇那天,迫不及待就去病号室慰问。 事后回想起来,当时那小子说去慰问病号不过是个幌子,迫不及待地想去见一见前任未婚妻才是真。 不过这段时间,回到第九师,那两人每次见面装的挺像第一次见面的啊。 臭小子挺沉得住气嘛,不过现在小媳妇男人跟文家闺女鬼混,两口子闹得要离婚,韩随境那小子心里乐开花了吧? 宋瑭看不出段司令脸上神情,有点幸灾乐祸,倒也不忘给司令头上添了一把火: “司令员您以前每次提到韩兵团的未婚妻,都会骂她是狗男女呢,这事若是传到紫如同志耳朵里,恐怕对您的名声不好……” “我什么时候骂过她?!臭小子你讨打是吧?”段司令陡然变脸,摔下相片,起身下楼。 刚走出团部办公楼,与韩随境擦身而过。 文远拿着文件,与韩随境从外面回来,看到段司令很客气的点点头。 但双方没打招呼,韩随境也没在意,边上楼,嘴里和文远以及另外两名干部在讨论部队上的事情。 上楼后,文远与另外几个干部便回去综合办公室。 韩随境回到办公室,看到宋瑭正在慌里慌张的重新打包牛皮纸,锋锐眼眸狠狠一愣,“你小子胆子不小,敢私自拆我的东西!” “不,不是,是司令员好奇你读的什么书,非让我打开。”宋瑭也吓坏了,恐怕韩随境还不晓得书里夹着很多相片。 他抱着那一堆书,给放在办公桌上,“真不是我擅做主张要打开的。” 韩随境心中嘀咕,暴躁上司竟然对他读过的书感兴趣! 不过是以往读过的书,也没什么好看的。 他顺手把几本旧书重新叠整齐,又放回牛皮纸里边包起来,然后放到办公桌的抽屉里面,想着等到晚上空闲时候再拿出来翻一翻。 炊事班,早已开始准备全军晚饭。 王紫如来到炊事班,灶房里面几个炊事员忙的热火朝天,案板上摆着两盆切好的土豆丝,和豆角。 王班长早已接到段司令指令,晚上干部们吃的菜将由王紫如来掌勺。 “嫂子!今晚段司令他们所有干部的菜,你计划做几个?”王班长对王紫如在白腾镇的时候,为段司令做过几次菜,也略有耳闻,便是主动带她去挑选食材。 王紫如询问了一段司令一桌的干部有多少人。 得到的答案是两桌,“我算了算,两桌,二十个人吧。” “这么多干部?”那么翟惜墨肯定也在干部这桌。 真不想再做菜给那个混账东西吃! 王紫如把带来的围裙系在身上,开始着手挑选食材,准备两桌下酒菜。 她想起段司令特别告诉过她,明天一早他就回昆区了,算是答谢司令员吧,所以还是要高高兴兴的弄菜。 王紫如查看了一下摆在仓库的一块一块新鲜猪肉,“可惜了,今天没有卤料,不然可以弄几个卤菜。” “卤菜?我听他们说,嫂子在白腾镇就给司令员做过卤菜,这个时间还早,你说需要哪些药材,我让人去镇上药铺抓。” “诶,你提醒了我,上次从白腾镇回来的时候,我还去药铺抓了两包卤料药材呢。”王紫如顿时兴奋的说,“待会儿我再回家一趟。” “真是太好了!嫂子,待会儿我给你两个炊事员打下手。” “好!” 看完仓库的食材,王紫如便在单子上写下当晚的菜单: 猪油渣炒包菜,煎土豆丝饼,东坡肘子,梅菜扣肉,粉蒸排骨,红烧茄子,干煸豆角,清炒南瓜丝,海带丝骨头汤。 再来几道卤菜:猪小肚,猪耳朵,猪肝。 凉菜:凉拌黄瓜,白糖拌番茄。 写完,王紫如把菜单交给王班长,“你安排两个炊事员,先帮我把猪脚弄两只,只要这个部位的,先烧猪皮,用热水洗干净,放在盆里等我来腌制。” 王班长看到单子上写的菜,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 他当兵进入炊事班,还是头回见到这般浓重的菜单。 顿时不由得对王紫如投去了一股深深地敬佩感,“嫂子你放心!今晚我来给你打下手,你叫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行,对了炊事班还有没有多余的灶?你们这灶房的几个灶眼已经全部用上,我在哪儿烧菜?\" “嫂子你不用担心,我们还有两个铁桶灶,几个小的火炉子,全都搬出来吧。” “嗯,那你们先把猪脚弄出来,我回去拿卤料。” 王紫如动作麻利的回了家属院一趟,不少军嫂见她系着围裙进进出出,顿时便有几个军嫂跟她打听,“宝儿妈,你是不是在炊事班帮忙弄菜呀?” “是啊,怎么了?” “还真是呀,今天部队宰了那么大的一头肥猪,晚上炊事班肯定要炼猪油吧?”其中一位军嫂目光贪婪的看着王紫如。 王紫如想了想,“他们好像在炼油了。” “那你,能不能帮我们弄点油渣?油渣炒菜可香了,我们家娃最喜欢吃啦。” 几个军嫂笑嘻嘻的围住王紫如,讨要炊事班炼油的油渣。 尤其是两个吃惯了猪油的女人,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当场高声讲述着她们小时候在老家和妈妈一起熬猪油的幸福。 比起巴结五楼文家的女人,巴结王紫如更能得到实实在在的好处。 她们觉得,通过王紫如去炊事班帮忙,肯定能给她们每人弄到一碗油渣! 第226章 你俩装的挺不像亲戚啊 但是王紫如冷淡的笑了笑,心想那时候他们两口子去白腾镇,留在家属院的孩子差点饿死,这偌大的家属院都没人肯给她儿子半个窝窝头。 恐怕这些女人也跟着嘲讽过她儿子是个乡巴佬。 “部队花钱买的大肥猪,你们想要油渣,去找炊事班呀,我哪里当得了那个家。” 说完王紫如便从几个女人的包围圈中走出去,回家拿卤料。 身后,几个女人骂骂咧咧难听的声音充斥于耳。 四楼走廊边,朱艳站在那里不知自己能干什么,她也听说了王紫如去炊事班帮忙弄菜,看来,翟惜墨与文依婷幽会之事,似乎并没造成什么很坏的影响。 过了一会,她看到王紫如回家好像是来拿什么东西,连忙锁了门下楼,在楼梯口等着王紫如。 “紫如姐,你今晚在炊事班帮忙弄菜么?” 王紫如眸光微微一愣,想着朱艳也帮过她,便是笑着说:“对啊,段司令他们干部今晚有两桌,你是不是有时间?跟我一起去炊事班干活。” “我可以吗?”朱艳激动坏了。 “当然啦!赶快回去拿围裙,跟我去炊事班混口饭吃。”王紫如笑容明媚,“部队的刨猪汤,他们做的可丰盛啦,今晚可以好好吃一顿肉。” 几个军嫂站在楼梯口,眼巴巴地望着朱艳扭头跑回四楼,拿了围裙,和王紫如手挽手下楼走出了家属院。 “哎!咱们没有老乡,人家也不会关照我们。” “早晓得今天是这回事,前几天我已经去翟家帮忙做点事。” “那个女人肯定心里嫉恨咱们,那时候他们一家人刚来部队,没有照顾她儿子。” 女人们七嘴八舌,皆是叹着气。 有人也想学着弄菜,可是一没有师傅带,更没有机会去炊事班弄菜。 她们都晓得,家属院原先有个军嫂,在家就会弄菜,到了部队,自告奋勇帮忙弄菜,后来便进入部队当了一名炊事员,两口子都是军人了。 真是令人羡慕。 段司令在部队到处僻静处抽烟,远不远的望见了小媳妇兴冲冲跑回家。 没过多久,又领着她老乡去了炊事班。 胸口隐隐有着什么东西在慢慢抽离。 炊事班,所有炊事员都在为晚上这顿全军犒劳聚餐忙着。 王紫如只是回家这么一会工夫,领着朱艳回到炊事班,便看到王班长和另外两个炊事员已经把两个铁桶和黄泥巴打造的灶搬出灶房。 还有几个家属院军嫂们弄饭的火炉子,也都生了蜂窝煤,把炉子烧起来。 “铁桶里面烧柴,大锅灶,嫂子你看咱们待会儿是不是用这个来煮肉和蒸菜?” “嗯!大火弄起来也快。待会儿把大骨弄几个熬汤,里面放海带。” 王紫如对王班长的工作效率很是满意,给他介绍了朱艳是张营长的新婚妻子,也过来帮忙弄菜,不然大家忙不过来。 王班长哪里看不出来,她们这是给自己找事儿干。 “你这个猪脚不用烧破皮,只需要把外面的猪毛烧掉就可以用热水洗干净。还有猪耳朵也要给我烧出来哦。” 炊事班灶房后面的小院,王紫如走过去看了看一名炊事员,正在烧猪蹄。 “好的,嫂子。” 王紫如让朱艳先去看菜单,然后看能帮忙做什么。 朱艳去灶房的墙上摘下那张菜单,智纸上密密麻麻的菜,她都看花眼睛了。 有几个菜别说是吃过,她听都没听过。 王紫如把当晚需要的煮肉全部摘出来,用一个样瓷盆装着,挑选了两块肥瘦相宜的五花肉拿去让炊事员一并烧一下猪皮。 “朱艳你去隔壁磨房,用石磨给我磨半碗糯米面,再准备点玉米面,玉米面粗一点也没关系,切点梅干菜,再帮我准备土豆丝,还有……” 朱艳听得脑袋发麻,但是赶忙点头,这便是跟着大厨操练的好机会。 连忙把王紫如吩咐之事一一记在本子上面,然后逐个去做。 王紫如吩咐了一圈下来,找来一个铝皮蒸锅,放在火炉子上,里面掺了半锅清水,用纱布包住卤料,丢进锅里,开始熬卤汁。 转身,又用洋瓷盆装着猪小肚,猪肝去清洗。 待到卤料熬出了一股香气,王班长过来问:“嫂子,我在想,猪头肉可以弄成卤肉么?” “当然可以!不过猪头肉事先得烧掉猪毛,洗干净煮到熟,再把猪头皮起下来,放进卤汁。”王紫如说道。 王班长眼睛发亮,“我这就叫他们弄!明天中午我给大伙弄个卤猪头肉。” 两名炊事员把烧好并清洗干净的猪蹄、猪耳朵送过来,王紫如便开始腌制东坡肘子,肘子腌制很简单,几个炊事员站在边上跟着学做东坡肘子。 不多时,卤肉全部煮进了卤汁汤里面。 朱艳端着玉米面和一碗糯米面进来灶房,交给王紫如,“这些够不够?” “够了!够了!” 王紫如先把肘子腌制好了,用超大型号的搪瓷盘装好,放进蒸锅。 把煮熟的五花肉刷一层酱油,放进锅里,加白糖一起煎炸猪皮,很快,铁锅里面便发出了噼里啪啦的猪皮被炸开的响声。 火炉子旁边围了一圈炊事员,都来观看梅菜扣肉的烹制。 转过身,王紫如吩咐炊事员去切五花肉,然后她把腌制过的排骨用糯米粉和玉米粉一起拌扣碗。 最终,梅干菜扣肉与粉蒸肉分别装了十个碗。 王紫如故意多弄了几个扣碗,留着到最后炊事班自己吃。 王班长站在案板旁边,一边给王紫如打下手,心里虽有几分疑惑,但他没有开口问为什么两桌菜,却弄这么多扣碗。 蒸菜全部进了蒸锅,卤菜也在锅里了。 王紫如这才得空清点素菜,“今晚给段司令他们弄的菜,有几个素菜,其中两个凉菜,四个素菜,都帮我摘出来了没?” “嫂子这里这里,茄子黄瓜豆角全都洗好了,就差切土豆丝啦。”一名充满青春气息的炊事员笑吟吟的端着一盆洗干净的素菜过来。 “最后只差油渣了是吧?” “油渣也快了!”王班长赶忙走到灶房最后里边那口灶眼旁,查看了一眼大铁锅里面快要熬好的油渣。 负责熬猪油的炊事员,面前的土灶上面放着油罐子。 只要看到锅里熬出猪油,便用勺子舀起来倒进油罐子,所以到后面只看到半锅油渣熬出来,猪油很少了。 王紫如闻着猪油的香气,也有点馋,拿了一双筷子,从锅里挑了几个油渣丢进嘴里。 顿时,嘴里发出了嘎嘣脆的响声,齿间溢满了猪油的荤香之味,咀嚼几下咽下肚子,“砸吧砸吧着嘴,意犹未尽,却满满的幸福感。 “这个油渣,待会儿我调一点调味料撒在上面,装两盘单独吃。”未支付放下筷子说道。 灶膛口站着的几名炊事员喉咙咽了咽。 他们全都想说,单吃就很好吃了,若是撒点调味料,那不就是比皇帝还吃的美味嘛。 王紫如去弄了点花椒面和辣椒面,加一点点盐巴,在铁锅里面炸了一点点姜丝和大蒜末,几种调味料混合在一起。 等锅里的油渣全部熬出猪油,用搪瓷盘舀了两盘,撒上调味料。 看到案板上摆着的两盆金灿灿,散发着荤香气味的油渣,灶房里的炊事员一个个嘴里馋得都快要流口水。 时间过得很快,炊事班还在灶房里面忙碌着,便已经到了下午五点。 五点钟,也是部队第一批战士开饭的时间。 战士们排队进入食堂,食堂里面,每张圆桌都摆上了两盆猪肉炒的菜和杂粮饭。 “哇撒,我闻着灶房里面好香啊。” “今晚不但有猪肉吃,还有骨头汤?” “好像他们干部吃的跟咱们不一样诶。” “你又不是干部,当然吃不到好菜!你们看,那不是翟副团的妻子嘛,肯定又是给段司令他们弄菜……” 坐在最靠近炊事班的那桌,趁着其他桌战士们还在落座,便是小声热烈讨论。 直到第一批战士吃完,第二批进入食堂。 战士们偶然间看到,最靠近炊事班的两张圆桌上面,几名炊事员端着托盘,陆续从灶房端出满满的搪瓷盘,一一摆在两张圆桌上面。 只是远远瞧一眼,便觉得那必定是人间美味。 但是他们深知,那两桌必定是给干部们吃的好菜。 炊事班王班长差人去团部请段司令下来吃饭,不多时便看到干部们悉数走进了食堂,径直走最里面的两张圆桌。 大伙走到圆桌旁,全都不禁倒吸了一口香气! “哇!好丰盛啊,炊事班这么会弄菜?”文师长两眼瞪着桌上的美味佳肴忍不住叹道。 段司令心情很不美,但看到两桌布菜讲究,摆盘漂亮,红红绿绿,散发着各种诱人香味的菜肴,侧脸看向韩随境,“你今天是跟着我享福。” “啊?”韩随境见暴躁上司坐下,便也跟着落座,但他有些不明白上司的意思。 其他干部们按照军衔大小依次坐满了两张圆桌。 段司令拿起筷子,悬在满桌的菜肴上面犹疑不定,回头冲着灶房里面的小媳妇,“这都不出来给我们介绍一下什么菜吗?” 大伙集体把目光看向了王紫如。 王紫如一边擦着手,从灶房里面出来,视线直接从旁边那桌坐着的自家男人身上掠过,快步走到段司令那桌,笑问:“司令员,您还有什么吩咐?” 段司令撇了撇,转眸看向韩随境:“这桌菜是他喜欢的口味,还是我喜欢的?” 站在旁边,王紫如一脸懵,讪笑道:“司令员,这只是一桌最平常的家常菜,也都是大家都能接受的口味,您尝尝看盐味重不重。” 段司令直接夹了一块油渣丢进嘴里,顿时他嘴里发出了嘎嘣脆的响声,“我觉得还行,韩随境你不吃,还是这种菜不是你喜欢的?” 韩随境并没回答,拿起筷子夹了一片卤猪耳片,“嗯,盐味合适,不重。” “哧!”段司令嘴里忍不住发出一声冷冷的嘲讽,回头睇了一眼面若芙蓉般清丽的小媳妇,“我算是看出来了,你这是参考韩随境的口味弄得菜!” 坐在另一边的文师长笑声响起来,“这么丰盛的菜,咱们赶紧吃。” 至于韩随境,他还是那副沉稳冷静的表情,哪怕旁边三个干部一起笑,他也只是眼神略柔和了些而已。 “排骨也是你蒸的?怎么是辣的?!难道韩随境喜欢吃辣口味的排骨?!”段司令有些生气的将手中筷子拍在圆桌上,回头瞪着小媳妇,语调严厉:“重新给我炒两个菜!” 第227章 故意当众为难小媳妇 “司令员,咱们买的菜全都做出来了呀,重新炒菜也还是这些菜…”正当炊事员们集体目瞪口呆并犯愁的霎那,自恃工作经验丰富的王班长忙站出来解释。 段司令:“谁让你多嘴的?” 炊事班王班长与其他刚落座的干部们集体噤声。 “还愣着做什么?快去炒菜。”段司令回头没好气瞅了小媳妇一眼,见她满脸不爽,恨不得揍人的模样,他就很满意这个效果。 王紫如冷眸看着他:“不知段司令喜欢什么味道的菜?是辣的还是不辣的?” “我最近嗓子不舒服,吃不得辣。”段司令挥了挥手。 与段司令同坐一桌的那些干部,一个个心里苦不堪言。 搪瓷盘里面,撒了白糖的番茄红艳艳的看着就好可口,还有那个肘子,一大盘整只肘子,吃进嘴里不知多美味…… 段司令发话了,点名说这些菜不合他口味,他们也不能动筷子,刚拿起筷子准备狂吃一顿的干部们,全都正襟危坐。 目送王紫如灰溜溜的转身回到灶房,重新给段司令弄菜。 “韩随境!明天早上团部是什么会?” 韩随境还在暗暗琢磨,到底是哪里得罪了这位上司,他今晚明显是故意刁难王紫如,面前这么大一桌菜不吃,非让人家重新去弄。 “例行会议,司令有什么指示?” “明天早上的会提前到现在,你先尝一尝这些菜再开会!”这边,段司令故意给韩随境挖坑,让他尝一下桌上所有的菜。 韩随境每道菜都尝一口,发现不但盐味适宜,还是他许久没吃过的家乡味道。 一圈菜品尝下来,他感觉胃里也垫了点底。 段司令故意问:“味道怎样?你这老乡啊,明明看到我吃不了辣,还给我做一些辣菜。” 韩随境:“每一道菜的盐味都放的合适。” 段司令目光愣怔,不悦道:“果然是按你的口味做的菜。” 其他人全都噤声,大气都不敢出。 “开会!” 段司令开启了霸道模式,故意当众为难小媳妇。 想看韩随境到底会是什么反应,至于王紫如还挂名的丈夫翟惜墨,他连眼角余光都没给到对方一眼。 王紫如回到灶房,琢磨到底还能弄出什么菜。 炊事员们见段司令似乎发火了,一面战战兢兢的,心里也不由得骂着段司令无理取闹。 “重新弄了两个菜,还能弄个啥菜?” 突然,王紫如想起段司令说最近喉咙不舒服,正好家里还有一些上次从白腾镇带回来治疗嗓子和头疼脑热的中药。 恰好她看到炊事班后院边上种着两颗梨树,树上挂着密密麻麻拳头大小的梨子。 可以给司令炖一个小梨汤。 王紫如晓得司令故意为难她,让她重新做菜只是个幌子。 打定主意,她撩起围裙出去把自己的想法告诉段司令,“不过药材还放在家里,我得回去拿。” “我看你是想跑路吧?”段司令也有点吃惊,小媳妇这么快就能见招拆招,轻抬下巴,命令翟惜墨速速回家取药材。 翟惜墨连忙起身,回家属院拿那包药材。 药材拿来后,王紫如让王班长去后院摘了三个青皮梨子。 用清水冲洗干净,削皮,梨子一分为二,去掉核,丢进陶罐,加入川贝和甘草,一点红糖,掺水用中火炖梨汤。 然后泡发了一朵野菌,切丁,胡萝卜与瘦肉也切丁,舀了一碗米饭,现炒了一盘扬州炒饭。 王紫如深知,今晚这活不好干。 必须速战速决。 当她把一盘香喷喷,色香味俱全的扬州炒饭小心翼翼地送到段司令面前,“司令,我用猪油炒的米饭,您尝尝。” “不是说还有梨汤?”段司令早已饿的饥肠辘辘,看着小媳妇很小心的样子把猪油炒饭放到他面前,眉梢扬起问道。 “我这就去给您盛。” 王紫如动作麻利,很快就用托盘端着两碗梨汤出来。 段司令见状,下巴朝着韩随境面前那碗汤汁澄澈的梨汤,口气不善的问:“是他想喝梨汤?你还给他装一碗。” “我炖了三个梨子,有两三碗汤,司令您一个人吃不了剩下怪浪费。” 段司令恨不得当场翻白眼,几碗汤还喝不下?! 拿着小勺舀了一口梨汤送进嘴里,汤汁有着梨子的清甜,淡淡的药材味,醇厚滋润。 心里更加妒忌韩随境那臭小子,恨不得把小媳妇藏起来,不让任何人发现她的厉害和贴心。 坐在段司令这桌的干部们,看到王紫如这么快就炒了一盘扬州炒饭,不由得暗暗惊叹。 食堂里面,第三批进来吃饭的战士们安静吃饭,听着首长当众给团部的干部们开会。 两桌干部们,鼻孔闻着面前桌上香喷喷的菜,却又不得不全情紧张的听首长开会,更有几个干部当众被叫起来回答问题。 唯独段司令,一盘扬州炒饭犹如风卷残云般,倒进嘴里。 一碗小梨汤喝完还不够,直接把碗递给王紫如,“再盛一碗,记住,下次给我做这个口味。” 王紫如一副虚情假意的应付,心里恨不得把段家祖宗从棺材板里面拖出来。 教训一下段家最吊儿郎当的坏子孙。 不经意间,文师长见同桌的干部们脸上赞扬的神情,猜到他们也在心里夸王紫如厨艺好,竟然做了这么多好吃的菜。 文师长笑意不明,心道:“会做几个菜算得了什么?我闺女能跳会唱,到时从昆区下来给部队文艺表演那才是惊艳四座。” 这边,段司令吃完炒饭,手中筷子将桌上的菜吃了一圈,差不多有个三分之二饱了。 他那狭长凤眸望向背对着他这边坐着的翟惜墨,身为司令员的森然气场顿时显露,“翟副团!站起来汇报一下,部队放第三场电影当晚你在干什么?” 大伙神情一愣,目光齐刷刷的看向翟惜墨。 翟惜墨心中咯噔一下,一股浓重的危机感从心间冒出来。 猝不及防被点名,他不敢有一丝犹豫,连忙从凳子上站起来,走到司令这座旁边的过道站定,“报告司令员,在操场看电影。” 王紫如站在段司令旁边,等着随时为他服务。 闻言,她心下一惊,难道司令要当众揭露翟惜墨和文依婷去招待所幽会一事? 连韩随境脸色也暗了暗,锋锐眉梢紧拧,有关翟惜墨与文依婷之间的事情,目前他们还正在调查,这时候就暴露? 以他对暴躁上司的了解,他不是那么没有智商的男人。 段司令缓缓起身,走过去,眼眸森冷,“当晚和谁坐在一起?” “和、和一些战友,具体名字没记。” “你几岁了?记性差到记不清当天晚上与谁坐在一起看电影?”段司令薄唇微微一勾,脸上阴沉骇人。 翟惜墨急忙瞥了妻子一眼,心中疑惑重重,难道王紫如想当着食堂这么多战友的面揭穿他? “第三场电影叫什么名字?放的是什么故事?”段司令点燃一支烟,吐了吐烟圈,“部队放第三场电影当晚,你根本就没在操场看电影,我,没说错吧?” 翟惜墨回答不上来,俊脸微红,是被妻子气红的。 两桌干部隐约明白了段司令故意当众逼翟副团汇报行踪的用意。 这些干部都住在家属院,这几天自然也听家里的女人说过,文家大学生又悄悄约翟副团去招待所见面。 就在大伙以为翟副团完蛋了的瞬间,翟惜墨声音颤抖的说:“那天我妻子生病了, 听说她被送去镇上看病,所以我中午特地请了假,晚上下班了去镇上接她。” “哧。” 段司令抱臂,抽着烟,瞅了小媳妇一眼。 “镇上卫生所晚上早就关门了!另外,当天你妻子并不是去镇上看病,而是去的县城医院吊水,最后一点,天色还没黑的时候,她就已经回到部队。” 顿了顿,段司令一脸意味不明的笑意,盯着翟惜墨,“你去镇上接谁?” 翟惜墨被问的哑口无言,但还是肩背挺直的站在那里,一双眼睛不时瞄妻子一眼。 “那晚,我的确是请假去镇上接我妻子,但是到了镇上才发现她可能已经回家,这事,可以查司务办公室的进出名册。” “宋瑭!去叫司务长过来汇报当晚是哪个车开出去的。” 身为韩随境的警卫员,宋瑭是可以陪着上司一起吃饭,但当天晚上属于干部聚餐,他只能坐在隔壁的普通桌上。 宋瑭正在看好戏,结果被司令点名,连忙丢下碗筷,飞奔出去。 稍倾,司务长抱着名册,带着当晚的司机惶惶然赶到食堂,为段司令汇报当天晚上车辆进出情况。 “当晚是你开车送翟副团去镇上接人的?” 面对云省最有权势的男人的询问,那名司机战士标标直直站在翟惜墨身旁,声音刚毅道:“报告司令员,当晚我的确开车送翟副团去过镇上。” “回来的时候,车上还有谁?” “没其他人,当时翟副团没接到他妻子,我们就回来了。” “你撒谎!要不要我去叫当晚的哨兵进来给你说一说,你们回部队的时候,我在哪里?” 倏然,那名年轻的司机面色惨白,不知司令员是诈他的话,还是说当时他们回来,被其他人看见了,所以背后举报了他们。 当天是翟副团特地去找他,请他出车去镇上接人。 但是到了镇上才知道…… “你们两个谁先交代?” 年轻的司机缓缓对上段司令的怒视,深黑冷戾的眼眸酝酿着怒火。 段司令怒视着两个串通一气的兵,浑身散发着一股危险之气,“怎么?不敢交代,还是觉得互相包庇,我查不出来?” “当晚,你的车回来的时候,我就坐在哨岗。你觉得,我这么大一双眼睛还看不清从车上下来的是谁?” 倏地,所有干部的目光全都投向文远。 文远并不晓得女儿文依婷与翟惜墨私下约到招待所见过面。 一脸茫然。 韩随境以为段司令当场要发飙,揭露那件事。 “哎哟……好疼呀。”王紫如心中早已急的不得了,见事态发展越来越接近真相,适时的呼痛大叫一声。 韩随境闻声,回头见她一脸痛苦,一手扶着墙壁,手掌紧紧捂着肚子,想都没做多想,霍然起身过去搀住,“你怎么样?肚子痛吗?” 第228章 等我出差回来好不好? 段司令浑身上下都透着矜贵傲气,嘴里咬着烟,眯了眯眼:“大伙筷子都还没动,还真想跑路哇?” 这点拙劣的演技,也只能欺骗韩随境被猪油蒙蔽的眼睛。 韩随境扭头看向上司,眉头皱的那叫一个深。 “她不舒服,还是先送回去休息吧。” “韩、随、境!”段司令视线紧锁住两个搀在一起,状若亲昵的人影。 深黑眼底酝酿着一团风暴,糙嗓门低吼道:“旁边的军嫂愣着做什么?不晓得上去扶住她?” 闻言,坐在旁边那座的张康喉咙滚动。 朱艳早已被段司令吓傻,还是一名炊事员用手轻拍了一下她肩膀,她才犹如梦中惊醒,慌慌忙忙跑过去扶起了王紫如另一边手臂,“紫如姐,你肚子又痛了吗?” “痛……很痛……” 王紫如状若难受的稍稍支起腰杆,恰到好处的瞥了翟惜墨一眼。 顶着段司令高压线一般的视线,朝男人招手,“惜墨你过来,送我回家……” 翟惜墨和妻子隔空对视一眼,声音也急了:“司令员,我、我先送她回家休息。” “滚!” 当场,所有干部都感受到了段司令浓重煞气。 众目之下,翟惜墨端着晨练的军姿,小跑着过去从韩随境手中接过妻子的手臂,扶着她,两口子大摇大摆从段司令眼皮子底下溜掉。 回到家属院,王紫如心有余悸的道:“知道今晚我为什么出手帮你?” 两口子回到家,瘫坐在椅子上大口喘气,活像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战斗。 翟惜墨虽然疑惑重重,但是他觉得一定是王紫如也心虚了,害怕他当众揭穿她与韩随境之间以前有过订婚,后面又退婚的关系。 “难道不是为了掩饰你和韩随境之间那点关系?怕我被惹急了反咬你一口。说什么帮我?!” “翟惜墨!你这人死到临头还觉得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没错,我过去是跟韩随境订了婚,那又怎样,现在是你和文依婷乱搞男女关系!明天早上去团部离婚。” 翟惜墨摊在椅子上的身躯顿时挺起来,开始谈离婚条件:“先讲好,离婚之后给孩子的抚养费,我每个月只能出10块钱。” “10块钱能做什么?”王紫如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给孩子的抚养费必须是你工资的三分之一。少一分,这个婚我也不签字。” “你做梦!你去问问别人离了婚给不给孩子抚养费?也就是部队才给抚养费。”翟惜墨气的瘦削身板从椅子上豁然站起来,“行,你非要分走我这么多工资,我们也不用离婚,就这么耗着。” “只怕是文依婷耗不起哟!那天晚上你们鬼混的证据,我已经交给部队了……” 正准备出门去食堂吃饭的男人浑身一僵,回头迎上妻子一副得意的样子,脸色惨白:“什么证据?” “证人,招待所入住见证人,文依婷的介绍信,怎么,你觉得这些东西还不够让文依婷去坐牢?”王紫如也从椅子上缓缓起身,故意走到男人面前,扬起脸。 手指戳着男人的胸膛,“敢再外面偷女人是吗?那我王紫如倒要叫你亲眼看看,你偷的那个女人是怎样被我弄进监狱的。” “你……”翟惜墨扬起手掌,恨不得一巴掌拍死眼前一脸小人得志的女人。 他缓缓收起手掌,凑到她眼前,眼里泛着狠毒,“既然你不给我留一条活路,那咱们一起去团部,当着所有干部的面,我要让他们知道,当年你是怎样欺骗我的。” “混蛋!你给我说清楚?我哪里骗了你?”王紫如眼睛都红了,一把攥住男人,不说就不放人的意思。 “哼!还需要我说多清楚,我到部队五年,万万没想到你嫁给我是为了借跟我的婚姻名义,遮盖你的肚子!” 王紫如真的慌了,这怎么还扯到她的肚子了呢? 她伸手去推他的胸膛,试图让男人理智一点:“你什么意思?!说清楚。” “还不够清楚?是不是要让部队所有人都知道,你嫁给我仅仅七个月之后就生了宝儿,你觉得这个孩子跟我有没有关系呢?”翟惜墨扯唇,眼里是浓重的嫌弃,冷笑道,“我也可以现在就去问韩随境,到底怎么回事。\" 王紫如差点把嘴唇咬破,脸上顿时失去了血色,“你敢造谣,信不信我弄死你!” 男人一把甩开她,得意的笑了笑,“所以你也不要把我逼到绝路上!我是男人,在外面混也有尊严,离婚了我爽快给10块钱抚养费,劝你见好就收。” 说完男人瘦削身影绝情的消失在灰蓝色的夜幕中。 留下王紫如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这他妈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啊。 她对此事毫无记忆,倒是这个渣男为什么一清二楚? “肯定是他探亲回家听刘婆子说的。”王紫如愤愤地捶着椅子,这会儿是真的感到肚子又痛起来了。 只要她再闹,这件事必定会传到韩随境面前…… 当天晚上,宝儿没有回家。 住在李村程家,等晚上程家的亲戚们都回家后,新郎和新娘子也打算要歇息了。 程雪茹是把家里各个角落都检查了一遍,又去爷爷那屋门口看了一眼小家伙,只见小家伙坐在爷爷床上,乖巧的陪爷爷说话。 而翟青松虽然不是头婚,但面对如此清秀漂亮的妻子,他强装镇定的去洗澡,准备晚上和妻子圆房…… 第二天早上。 王紫如一夜都没睡好,起来后找镜子,发现自己已经有眼袋了。 经过一个晚上的回溯,她总算理清了一些重要日子,比如嫁去翟家的日子,与翟惜墨之间的第一次。 还有一个重要的点,便是宝儿的出生日期。 算过之后,她这个前世的妇产科医生顿感脑仁疼。 “难怪韩随境一直对原主念念不忘,原来他们也相亲相爱过。”王紫如想到此,连吃饭的食欲都没有了。 她大概也想通了一件事:“翟惜墨敢在外面另寻女人,必定也跟这个有关系。” 早上,段司令睡在韩随境办公室还才起来,翟惜墨便去韩随境办公室,要求部队立刻批准他的离婚报告。 “怎么?昨天晚上没让你当众出丑,这么早上送上门儿来讨骂?” 段司令点燃一根烟,斜睨了翟惜墨一眼。 “司令员,我是按照部队规定打的离婚报告,现在还有什么理由拦着不批?”翟惜墨感觉自己手中握着妻子的把柄,口气也不像之前那样卑微弱小。 韩随境也刚到办公室一会儿,早上都在操练士兵。 他问:“你妻子已经同意离婚,但你们之间还有个孩子,涉及到抚养费,抚养费也谈好了?” 翟惜墨盯着首长刚毅的面孔,有点想笑:“谈好了,每个月给孩子10块钱抚养费,她也同意。” “你工资多少?每个月只给孩子10块钱?” 段司令两条长腿分开,手肘撑在膝盖上,抽着烟,嘲得无不讥诮:“给他办了!这么着急是赶着办二婚呢。” 韩随境盯着站在面前的男子,目光冰冷如刃。 “宋瑭!去家属院请紫如同志过来。” 门外的警卫员应声便下楼去了家属院,没过多久领着王紫如回到团部交差。 王紫如一进去便看到段司令也在,他只回头瞅了她一眼,视线特别停留在她肚子上几秒,旋即移开。 “首长您找我?” “嗯,翟惜墨说你们两个已经就离婚之后,给孩子的抚养费标准达成了一致意见?” “他昨天跟我说离婚后,每个月给孩子10块钱抚养费,我不同意。”王紫如说完,心中泛起一股寒意,“他现在每月工资有70几块钱,至少拿出三分之一给孩子,直到孩子成年。” 坐在沙发上的司令员挠挠脑袋,起身走过来,打量了一眼小媳妇,“抚养费可以从他工资直接扣出来,然后拿给你。不过,他为什么不肯给三分之一?” “……他、他舍不得呗。”王紫如眸子暗淡。 随后她又改口,“算了,他说10块就10块钱吧。” 末了看向段司令问道:“文依婷在昆区读大学的证据还没调查到是吗?” “再等两天吧!今天我回昆区,会催他们抓紧时间,不过你放心,这件事不会因为你们离婚,文依婷就能把自己摘除干净。部队一旦掌握了可靠证据,追查下去,她就是有个军长老子都没有用。” 韩随境看出了两个人都恨不得快点扯清关系,也就批准了翟惜墨的离婚报告。 但他很是担忧的问:“离了婚,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王紫如面色平静,甚至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放松,当然她不会告诉韩随境,今后她会去哪里。 她可不想后面有个跟屁虫。 半晌后,她笑了笑,“回老家吧!” “回老家?住哪里?”段司令与韩随境异口同声问道。 他们两个都晓得翟家的情况,现如今两人离了婚,王紫如不可能回翟家住。 但这个年代,离了婚的女人娘家也没她们的容身之处。 韩随境早已想过这件事,想带她回昆区…… “什么时候动身?”韩随境沉声问。 “宝儿才去幼儿园上学,再过个把月,学校就要放暑假了,我想让他在这里读完这学期,放假的时候我们就动身回家。”王紫如有些心虚的撒谎道。 韩随境当即在心中算了算时间,预计再过一个星期,他就得去广州出差两周时间。 出差回来,肯定赶得上到第九师接他们娘儿俩。 思及此,韩随境板正身躯便从办公桌后面站起来,走到王紫如面前,嗓音很低道:“等我从广州出差回来,就过来接你们。” 第229章 文艺汇演没有文依婷的名字? 韩随境这话什么意思?接他们娘儿俩去哪里? “你接我们去哪里,到昆区坐火车吗?”面对男人强大的气场,王紫如脸蛋爆红,吓得往后退了几步,却被韩随境温热手掌接住。 段司令快没眼看这两人,他追她逃,原来他们是这个关系! “咳咳。”段司令适时轻咳了两声,狭长眼眸斜睨着这两人:“文依婷破坏你婚姻都还没查下来,你着急忙慌回家做什么?” “我当然要亲眼看到文依婷被部队处分!”王紫如说完,连一秒钟都没有停留,迅速从韩随境眼前消失。 如今事情有了巨变,她可不想自讨麻烦。 毕竟她对韩随境这种严肃而给人压迫感的男人又没有那个意思。 她坚持让翟惜墨离婚后每个月给抚养费,并非是她自己挣不到这点钱,她就是要以这样的方式让那个渣男至少十几年都过不好,让他被折磨出心魔。 正所谓杀人诛心,她要的是对他的精神折磨。 两天后,王紫如与翟惜墨的离婚手续全部办完,五年婚姻宣告结束。 团部这边,应王紫如的请求,在她离开家属院之前不会公开离婚的消息。 所以家属院的女人们一面怀疑他们两口子是不是正在闹离婚,另一方面又知道了翟惜墨被首长罚住单身宿舍,嘲讽王紫如守活寡。 离完婚的王紫如,一天到晚别提过得有多么滋润。 除了早晚接送孩子,白天她可悠闲了,没事就去李村摘菜,找程雪茹玩,坚固一下大伯子与程雪茹之间的婚姻。 又遇到部队正式给随军家属们分批安置工作,翟青松有弟弟这层随军关系,还有妻子程雪茹军烈属遗孀、双军遗孤身份的关系,被优先安置了到皮箱厂上班,当了一名技术学徒。 由于每天从李村到皮箱厂上班,走路差不多半个钟。 这天,程雪茹正在喂猪,见弟媳妇去镇上送完孩子又过来找她玩,告诉王紫如说,想给自家男人买一辆自行车。 “紫如,你会骑自行车吧?我打算给青松哥买一辆自行车,等一会儿咱们一起去镇上供销社买一辆。” 王紫如嘴里啃着一个青皮梨,“大哥娶到你,不晓得翟家祖坟有没有冒青烟。” “就你会说话!”程雪茹掩嘴轻笑,没好气道:“小叔子娶到你,肯定是翟家祖先积攒的福报。” “嘿嘿,”王紫如还没把离婚之事告诉新嫂子,怕影响他们的新婚情绪,“这我就不晓得了,不过我大哥好像还不会骑车,买回来让他去部队操场练一练,正好翟惜墨有时间教一下大哥。” “对!现在白天时间长,晚饭我早点弄,青松哥下班回来吃了饭就去部队骑车。” 程雪茹干活风风火火,很快便把猪和鸡鸭全都喂好。 然后和王紫如走路去镇上买自行车。 到了镇上供销社,可能是附近有三个工厂的缘故,供销社内进了充足的货,凤凰牌和永久牌的都有,价钱也差不多。 “紫如你看哪个牌子的自行车比较好?”程雪茹也不晓得买哪种牌子。 “就凤凰牌吧,这个牌子满喜庆的。”王紫如选了一辆凤凰牌二八大杠,座位稍微比永久牌要低一点点,花了130块钱。 两个小媳妇推着自行车从镇上出来,进入了回部队这条公路。 一辆吉普车风尘仆仆途径小镇,驶入了去第九师的公路,车上,段司令一条手臂懒散的搭在车窗,靠在后座正懒洋洋地闭目养神。 远远地,警卫员小李惊喜道:“司令!前边好像是紫如同志和她嫂子。” 段司令急忙睁开双眼,愣神间,脑袋探出车窗,望向前边公路上推着自行车的两道背影。 唇边浮上一抹欢喜,“她们这是到镇上买的新车?” “肯定是她嫂子买的!紫如同志刚离婚哪有闲钱买自行车,再说暑假她就离开部队了,肯定不会买车。”警卫员小李一脸对王紫如很了解的口吻。 段司令眸色一冷,口吻不善:“没看出来呀!你小子悄悄咪咪对她了解的这么清楚?” 端着方向盘的警卫员立马噤声。 “速度放慢,跟在她们后面,我倒要看看小媳妇骑车的技术有没有长进。”段司令收回搭在车窗上的手臂,做了个扩胸动作,心情格外舒畅。 前边公路上。 “紫如你会不会骑自行车?咱们有车不骑,有点浪费呀。”程雪茹推着自行车打趣道。 王紫如问程雪茹有没有骑过自行车,见嫂子摇头,“我在后边帮你扶着,你坐上去试一下。” “不不不,还是你先骑。” 两个小媳妇在公路上让来让去,最后还是程雪茹一脸忐忑的坐在了新买的二八大杠座位上。 “你身子坐正,头抬起看前方的路,龙头摆正,两只脚试着顺时针踩下去……” 这些骑车要领,后世根本没人特意去记。 这些都是前阵子,段司令教她在部队外面的公路上骑车的时候一直在她耳边叮嘱的要领。 段司令回昆区也有些天了,咋还不过来呢? 蓦地,王紫如有些想糙汉。 他与韩随境性子截然不同,他对周围所有的兵都是一副严厉,唯独对她笑容亲切,嗓音都像是饱含着五月天的风和日丽。 “你别走路边啊,这么宽的公路,走中间,万一我拉不住车屁股,咱俩都得栽进稻田。”不过是思绪开了一会儿小差,王紫如发现程雪茹骑着自行车,歪歪扭扭的龙头直接朝着公路边冲了过去。 “哐当!”一声巨响。 王紫如双手不敌人家两个轮子,一个不留神,连车带人,冲进了公路外边的水稻田。 “哎哟!看得我脸都疼得慌。”坐在后面吉普车上的段司令整张脸都皱起来。 警卫员小李慢悠悠松着油门,是看着前边两个学自行车的人和自行车一起扑进了路边水稻田,他正想爆笑,可听得后面司令员的叫苦,不硬是把爆笑给憋了回去。 “加快速度啊,你是不是想看她们在稻田摸鱼?” “这个季节稻田应该没有鱼……”小李还是没忍住,很不厚道的捶着方向盘爆笑出来。 段司令长腿一伸,一脚踹在了驾驶座椅子后背。 小李吓得连忙正襟危坐,一脚油门狠狠踩下去,吉普车瞬间飞了起来。 稻田里面,顿时响起了两个女人的笑声。 程雪茹手心被车龙头撞出了一块小洞,血一下子就流出来了。 “我真是太笨了,咱们两个都栽到田里了……”程雪茹挣扎着从绿油油的水田里面爬起来,回头看向跟着扑倒自行车后座的弟媳妇,话没说完,便看到路边不知何时站着两个部队的人。 王紫如更疼,笑得龇牙咧嘴,她整个人都扑在硬邦邦的自行车屁股上。 感觉胸部都痛麻了。 艰难的从水稻田爬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泥巴水,“叫你坐正,龙头摆正,结果忘记给你说刹车时刻要捏着。” “都扑到水田了还在当老师?!”段司令语气闲闲的从她头顶上冒出来。 王紫如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倏地回头看向岸边。 结果发现公路上不知何时开过来一辆吉普车,小李和段司令二人皆是强忍着笑,看着她俩在水田里面扑腾的四肢。 “段司令你什么时候来的?!”王紫如欣喜道。 她已经忘记自己此刻有多狼狈,笑嘻嘻的从田里站起来问道。 “我就猜到你会出洋相,所以专门从昆区大老远过来凑热闹。”段司令抬脚踹了自己的警卫员一脚,“还愣着看热闹?” “我这就下去把车子弄起来。”小李飞快脱下脚上穿着的皮鞋和袜子,跳进水田,先把两个女的弄上来,再把自行车给弄到公路上。 程雪茹晓得段司令是云省最有权势的干部,前不久才到第九师指导工作,这么快又来,肯定是第九师问题太多,又要换新首长,他不放心亲自过来。 “段司令好,我叫程雪茹。” 段司令微微点头,也听说过翟家老大娶的是一位烈士遗孀。 随后打量了一眼站在路边的两个女的,俩人的衣服全都打湿了,还裹了一些水田的稀泥,俏丽的脸颊都是稀泥,连辫子都被稀泥巴沾到。 俩人神色明显紧张起来,王紫如下意识先看一眼糙汉。 段司令视线扫过王紫如的四肢,“没伤到哪里吧?” “她手受伤了?”指着程雪茹。 “没事,我回去弄点鸡毛草包几天就会好。”程雪茹看向王紫如,“你这一身也都打湿了,去我们家洗澡,吃了午饭再回部队吧。” “嗯!那司令你们先去部队吧,我们回李村洗澡换衣服。”王紫如挥了挥手便要走。 段司令嘴里不知何时又叼着一根烟,“李村好像很大呀,种的庄稼也不错,要不我跟你们去参观一下?” “……”王紫如不知司令是不是说太闲,只得微笑点头。 小李目送他们几个去了李村,便把车徐徐开向了部队。 还在过哨岗的时候,哨兵们没看到车上的段司令,便上前问道:“司令他人呢?怎么没有一起来?” “肯定来了呀!他去李村参观了。” 年轻的哨兵还想问点内部消息,就听到小李指着前边团部楼下的张贴版围着的密密麻麻的人,好奇道:“他们在看什么通知吗?” “你可是司令身边的人,还不晓得文依婷已经被部队调查的事情?” 小李脖子一伸,双眼瞪直,“文依婷被调查了?团部还出特别通告?” “通告不是写的文依婷被调查,你这个昆区来的人好像什么都不晓得!”哨兵站在驾驶室车旁,没好气笑了笑。 “他们在看团部出的文艺汇演通知。这不,咱们第九师打了胜仗回来,昆区国防文工团要下来进行文艺汇演慰问嘛,但是没有看到文依婷的名字,团部干事跟昆区那边打听后才知道,文依婷已经在昆区被扣留调查了呢。” 第230章 看来只有拿你抵债! 小李只是司令身边的贴身警卫员,兼司机,哪里晓得司令每一样工作。 吉普车徐徐开进部队,停在团部对面的树下,顿时被不少人发现。 “你们看,段司令又来了!” “肯定是来过渡新首长!” “这次第九师发生这么多事情,没想到文师长家的姑娘也出了事……” “就是不晓得段司令这次会把文依婷怎么办。” 团部楼前的张贴版四周,围着里三层外三层人。 其中有战士,还有炊事班的炊事员,更多的是家属院的军嫂们。 就在大伙以为段司令会从车上跳下来,结果只看见警卫员独自从车上开门现身。 “喂!段司令没来吗?”一位战士迎面看到小李从车上出来问道。 小李在段司令面前都是夹着尾巴,但在群众面前却是他们眼中实打实的大红人,小李淡瞥了那名战士一眼,“段司令肯定来了呀,在附近看风景。” “看、看风景……” 部队周边都是农田和乡村,有什么好看? 难道段司令不急着到部队来处理文依婷的事情?! 闻言,两三个军嫂当即结伴出了部队,说也要到外面转悠。 此刻的团部,原本因为文依婷突然被昆区调查,就像炸开了锅,这会,文师长还没理出个头绪, 首长办公室的警卫员来到综合办公室门外。 “文师长!首长有请。” 综合办公室的干部们全都看向了文师长。 文远一直以来,在徐长河手底下都是恨不得把自己一身锋芒卷起来。 如今新首长还没正式上任,代管首长一职的又是昆区一人之下万人之的韩兵团,文远不敢怠慢,快步跟着警卫员去了首长办公室。 文远一进去,“报告首长!” 韩随境刚接完电话,手中的话筒轻轻搁下,深邃眼眸抬起,“文远,刚接到昆区军事法庭电话通知,依照上面的工作指示,团部将对你进行停职调查。” “什么?部队要调查我?!”文远极度震愕。 他从军这么多年,还从没做过任何有悖于国家和部队的事情! 怎么会调查他? “你手头的工作全部移交出来,明天去昆区接受法庭调查。” 饶是文远这般刚硬的中年男人,在听到首长这番话,也早已冷汗狂冒,但他还是极力使自己冷静下来,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部队调查文依婷,还调查我?” “那就要你自己去昆区交代清楚。”韩随境面无表情的说。 文远回到综合办公室,早已有韩随境安排接替他工作的干部,与他接洽。 看到文远都被调查,翟惜墨再笨也晓得是段司令借文依婷之事,故意敲打文远! 他急忙去了男厕所,在厕所门口遇到了张康。 “老翟,到底咋回事?文依婷和她爸都被调查,怎么就你安然无恙?你就不担心被文依婷供出来?”张康那双眯眯眼飞快的张望了一眼厕所外面空荡荡的走廊。 晓得大伙这个时候全都在团部看文远移交工作。 他们虽是小干部,可看到这种阵仗,多少猜到的这是不好的信号。 男厕,张康把每个蹲坑的门都踹开检查了一遍。 发现此刻厕所并没有其他人,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老翟你要担心!这次你就算不被降职,也会脱一层皮,文依婷绝对会拖着你一起下水。” 翟惜墨解手时,脸上阴云密布,冷笑道:“看来,在部队你干的再好,也得背后有靠山才行。” “现在你打算怎么办?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我还能怎么办?没有靠山,你觉得我一个普通小干部还能翻天么?”翟惜墨凄惨笑道。 张康胖脸犯愁,“看来嫂子心真够狠,动文依婷还不够,还要扳倒文师长。” “她再横又能怎么样?还不是一个乡下妇女……”更别提现在他手里可是握着最要她命的一张王牌! 李村,风和日丽。 段司令陪着两个小媳妇回到李村程家。 还在水稻田的田埂上引水的程爷爷,突然听到有人喊他,说家里来了贵客,老人家连忙把引水渠堵住,拿着锄头和水瓢急急忙忙赶回家。 远不远的就看到程家院子里面,一位身穿军装的高大男子,正站在院子里面四处张望。 “哎呀,不知道贵客来家里了……”程爷爷戴着草帽一脸笑眯眯的走进篱笆院子。 段司令正在看院子里面的公鸡和母鸡啄食,回头看了看老人家,“老人家在忙呐?您是程雪茹的爷爷?” “是啊,是啊,我还不知道贵客的名字。” “没关系!老人家您不必客气,听说您儿子儿媳妇都是为了祖国捐躯,您真是一位了不起的父亲啊。”段司令步履稳健的走过去,也没嫌弃老人家手上还有稀泥巴,双手握住了老人家枯瘦的右手。 顿时,老人眼眶红了,眼泪都出来了。 他家儿子儿媳妇离开了这么多年,今年前不久,前孙女婿又跟着去了。 他这心里总会反思着,是不是他们程家祖上做过什么缺德之事,所以这辈子只留下他们爷孙两相依为命。 段司令揽住老人瘦瘦小小的肩膀,“老人家您是一位伟大的父亲!将来有任何困难,尽管告诉部队,啊!” “谢谢……” 屋后偏房,两妯娌还算是动作快,匆匆洗完头发洗完澡出来,却看到程爷爷和段司令坐在屋檐下,一边歇凉,聊着天。 程爷爷用家里的新搪瓷缸给段司令泡了一杯热茶,还把家里的喜糖端出来。 又到院子边上摘了几个拳头大的青皮梨子给段司令吃。 老人虽然还不晓得这位笑声爽朗的男人到底是部队哪个干部,不过看他一举一动,散发着稳重气场,定然是个不小的干部。 王紫如披着湿漉漉的长发从堂屋出来,这一幕极其平常却又令人眉眼欢喜,俏皮道:“原来司令是想吃村里的梨子了啊。” 两条长腿都岔到屋檐下方的男人嘴里大口咬着雪花梨,回头望向站在堂屋门边的小媳妇,笑声爽朗道:“也就你最小气!明明知道村里有好吃的,每次都是自己悄悄来找吃的。” “爷爷种的梨子可是要卖钱的呢!都给你吃了咋办?” 老人一听王紫如称呼对方‘司令’,顿时心中激动的问:“原来这位是司令员?” “对啊,爷爷,就是部队上他们天天骂的那个干部。”王紫如调皮道。 手里拿着的脏裤子,从裤子里面掏出一张已经打湿,并有些破的纸,“司令,这下子我要哭了。” “哭什么?你骂我,还以为我不晓得么?”段司令颀长身躯随之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门边,问:“这是什么?” 顿时,小媳妇头发上散发着一股子洗衣粉的味道。 “你不会用洗衣粉洗头发吧?”糙汉啃着梨子问。 王紫如点头,小心翼翼的打开那片破纸,沮丧道:“这是我让翟惜墨写的借条,天天揣在裤兜,想着哪天在路上碰到您,给您的,结果你看破了?” “看来只有拿你赔给我!”段司令手势极其自然的揉了揉小媳妇湿漉漉的发顶,“快去把头发弄干。” “哦。” 王紫如红着脸,转身去了屋后,把换下来的脏衣服丢进一个木盆,准备打水洗衣服。 转身看到程雪茹也洗好出来,“对了,你手上的伤还没包扎。” “家里有鸡毛草,弄点包几天就好了。” 程雪茹常年在家里干农活,对于小伤完全不在乎,让王紫如给她用一团干的鸡毛草包扎。 其实是附近山里找的一种形似鸡毛那么轻盈的药草,晒干了,用的时候弄点水揉出药汁包在伤口上。 “家里来了贵客,我去做饭吧!中午咱们弄几个蔬菜就可以了。” 程雪茹拿着毛巾随便擦了擦头发,“那怎么行?他可是司令员啊,还是头回到我们家来,必须弄几个像样的菜。” 中午,程雪茹现宰了一只鸡,炖了野菌子鸡汤,弄了一碗小炒肉,还有一盘青椒炒肉丝,凉拌黄瓜,清炒豆角。 盛情款待段司令。 王紫如则是负责洗衣服,然后用洋瓷盆端出来,晾晒在前院的一根绳子上面。 坐在屋檐下和老人聊聊天,这里看看,那里看看的段司令,见小媳妇身影轻盈的在院子里面来回穿梭,顿觉这种平淡日子甚好。 吃过丰盛的午饭,程雪茹摘了一筐蔬菜拎着,说是要送王紫如回家属院。 于是,三人从李村出来,便去了部队。 哨兵们一看到段司令,站姿更加标准,可看到他居然和王紫如两妯娌一起,很是吃惊。 段司令走到团部办公楼前,看了看张贴的通知,“文工团要来慰问演出?” 其中一名哨兵连忙过去为司令解释,“这次,听说是云省电视台下到部队录制文艺汇演,所以文工团要求部队也出一个节目。” “让部队也出一个节目?”段司令眉梢蹙了蹙。 转身上楼,去了韩随境办公室。 王紫如和程雪茹两妯娌出现在家属院楼下,顿时引起了不少人注目。 文家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王紫如像是完全不知道一样,和她的新嫂子从李村摘菜回来。 此刻,五楼文家。 本来文依婷被部队调查这事,家属院对文家已经很自然的分成了两派。 像李娟等人觉得,文师长当了这么大的干部,闺女出点事应该能通过一些关系打点,最终不会出事,所以她们继续站在文家这边。 另一波人已经感觉到事态朝着不利于文家的方向发展。 选择与文家切断往来关系。 所以李娟等人听说段司令是故意赶在文依婷被调查,来第九师亲自监督新首长接任工作。 因为团部发了通知,从昆区其他部队调过来的一位新首长,将于当天下午便能抵达第九师。 “红姐!段司令来了也是好事,你和文师长快去他跟前求求情。”李娟支招道。 黄春梅也附和道:“是啊,红姐,段司令能在这种时候到第九师,肯定也是暗示你们两个,最后文依婷有没有事还不是他嘴里的一句话。” 文家客厅,聚集了好几个军嫂。 大家七嘴八舌的给苏红支招,也有人不知哪根筋没搭的对,竟然暗示苏红去请王紫如帮忙求情。 “林小婉你说的是人话么?那个乡巴佬都自身难保了,你让红姐去请她?脑子被门板夹了吧。”李娟嘴上无情的嘲讽林小婉。 林小婉嘟起嘴巴,“依我看,红姐都没王紫如管用。” “不是,你到底从哪里觉得红姐还没有那个乡巴佬在段司令面前管用?”李娟烦躁的撩起颊边的小卷发,极力反对请王紫如帮忙。 第231章 你是不是有个孩子流落在外? 文家闹嚷嚷的,苏红坐在藤椅上,早已没有了平日里懒洋洋靠着听收音机的悠闲和神气。 取而代之的是双眼哭的通红,手里捏着的手帕都被眼泪鼻涕打湿了。 “你们说,依婷到底有什么错?她一个小姑娘追求自己的幸福,部队上还搞出这样的大阵仗调查她……”苏红说着又是两串眼泪滚出来。 李娟气的直跺脚,不知情的还以为文依婷是她流落在外的闺女。 “可不是嘛!文依婷不过是好命一点,为什么这些人把着这点东西不放过她,她还那么年 轻,不懂事也是正常啊。” “红姐你发现没有,文依婷这次被部队调查,怎么翟副团没受到一丁点影响?你不觉得这件事很蹊跷?”宋玲靠在文家门口,拿着小小的圆镜子照着自己的千金模样,回头睨着苏红。 大伙都晓得文依婷追求翟副团,早就听文依婷自己透露,在昆区读大学俩人就好上了。 这事原本也没必要遮遮掩掩,只是翟惜墨今年回老家探亲不但没和乡下妻子离婚,反而把那个女人带来部队随军。 最近家属院议论的声音才有所收敛。 “对呀!”李娟两手掐腰,一副小人的样子愤愤道:“肯定是王紫如私下跟段司令打点过,这件事其实段司令一句话,他要查,便查!他不查,文依婷能有什么事?” 在大家的劝说下,苏红人淡如菊的人设也崩塌了。 为了替自己闺女说明情况,便在几个女人陪同下浩浩荡荡出现在团部办公楼下。 团部办公楼属于部队核心办公区域,楼下不但有两位哨兵站岗,通常禁止家属院的军嫂们入内。 没有团部命令,即便是部队上的战士也不得进入办公楼。 站在楼前的哨兵拦住她们:“团部办公楼,属于军事重地,非请不得擅闯。” “这位小战士,我们不是非要闯进去,你行行好,帮我通报一声,就说我要见段司令。”苏红吸着鼻子,当场又用手帕拧了一把鼻涕苦苦央求道。 “你们先回去!等团部命令下来,会有人去家属院请你。”哨兵公式化回道。 被谢绝在团部办公楼外面,女人们很是不甘心。 “看来林小婉说的有点道理,团部可是军事重地,其他人不请根本进不去,可王紫如为什么进出自如,红姐男人还是师级干部,都进不去呢!”黄春梅说着风凉话。 苏红好容易放下面子,亲自来团部求段司令,最后连办公楼都进不去。 她哪会轻易放弃? 便是站在外面,希望奇迹出现。 结果苏红没等到任何奇迹,反而听说文师长也被部队调查! “为什么调查文远?!”苏红得知这个消息时,两眼一黑,双腿发软,急忙拉住从团部出来的一名干事打听情况。 “这次是昆区启动的调查程序,属于部队机密!我们哪里晓得文师长是个什么情况,嫂子你也别为难我……”那名干事推掉苏红的手,匆匆去了别的办公楼。 还坚持陪在苏红身旁的女人们面面相觑,渐渐地有人悄悄离开。 林小婉是最先离去的。 李娟看了一眼林小婉的背影,心里嘀咕道: 前不久,她们去白腾镇支援前线,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徐长河在任上干的好端端的,还不是被段司令一声令下,说降职便降职,还被发配到云省条件最为艰苦、偏远的部队,当个二把手。 而文师长不过是个副将,军衔还没徐长河高,资历也不及徐长河…… 李娟假装借口说家里的火炉子忘了闭上,“哎呀,早上加的蜂窝煤怕是要燃完了哟,我先回去加个蜂窝煤。” 其他人见李娟迅速切断了与文家的关系,她们与苏红之间关系本来也没那么亲密。 一个个随意编了个借口,说自己家有这事那事,纷纷从团部办公楼离开回去家属院,就怕被文家牵连。 “这些女人还真是!我们文家还没出事,跑得那么快!”苏红呆愣在原地,心里凄凉,却无能为力。 眼下,或许只有一个办法:去求王紫如。 从李村回到家,王紫如把带回来晒到半干的衣裳晾在小阳台便关门睡午觉。 开始了无忧无虑的等娃放学的美好生活。 睡得迷迷糊糊中,外面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王紫如以为是翟惜墨又找借口跑回来找她麻烦,没打算起来开门。 但是门外的人好像誓不罢休。 她穿好衣裳起来,出去把门打开,正要劈头骂出去,却看到不可能出现在翟家门外的女人。 “不好意思啊,打扰你休息了……”苏红双眼通红,脸上也有两团红色,两手捏着打湿的手帕,捏着一把鼻涕,低声下气的说:“我有事想和你商量,能进屋说话吗?” 王紫如揉了揉眼睛,半晌才回神:“进来吧。” 把人让进屋,王紫如从小客厅提起一把椅子放在门口,“有什么事还跑来找我?” 自从上回在文家两个女人撕破脸皮,后面一段时间看到了就像陌生人一样,所以王紫如也不晓得苏红突然跑来做什么。 苏红看了看故意摆在门口的椅子,并没心思坐,而是低声请求道:“我今天来找你,是想跟你说,如果我闺女文依婷做了什么对不住你的事情,请你看在她还年轻的份上,不要计较。” “她抢我男人,破坏我的婚姻,你让我不计较?” 苏红眼里流出两行眼泪,想唱苦情戏码:“文依婷不懂事,做了一些错事,我是她妈,没有教育好她,现在我就代她跟你道歉赔不是。” 王紫如嘴角勾起一丝笑意,站在小客厅,目光冷淡的问: “是不是文师长没在外面找过别的女人,你体会不到男人跟外面的狐狸精鬼混的辛酸和痛苦。所以觉得这种事我可以一直忍让?” 她看出来了,一定是部队启动调查她闺女,急了,也顾不上自己是副师长夫人,腆着脸来向她求情。 破坏军婚这种事,若是能求情,那只能说部队没有王法。 家属院三楼、四楼、五楼的走廊边全是看热闹的眼睛。 住在翟家隔壁的赵翠兰,跟着男人随军来到部队,住进家属院这么多年,她还能亲眼看到苏红那么高高在上的女人拉下脸跟王紫如求情,别提有多兴奋。 她干脆搬了一把椅子摆在自家门外,嘴里啃着一个苹果,明晃晃的听墙根。 苏红活到这把岁数没有被如此打过脸,但她顾不得那么多,吸着鼻子,忽然双膝“噗通”一声跪在王紫如面前。 “无论文依婷对你造成了多大的伤害,我这个当妈的来弥补你,可以么?” “我们可以给你赔钱……,只要文家出得起这笔钱。” 王紫如静静地听完她的话,突然弯了弯唇:“你年纪比我大,我受不起你的跪拜,还是起来吧。” 翟家门外,赵翠兰从椅子上站起来趴在门边,一副目瞪口呆。 她也没想到苏红可以为了自保,给王紫如下跪求情! 家属院的女人们也都集体瞳孔巨震。 她可是苏红啊! 虽说前些年一直被廖凤娇压一头,可廖凤娇还不敢轻易跟苏红正面干仗。 更别提让苏红跪在她面前。 比起家属院的精彩,团部每一间办公室几乎都是弥漫着冰冷的空气。 翟惜墨自知自己这次难逃被调查的命运,几经挣扎,主动来到首长办公室。 “翟副团!首长正在办公,你不能进去!”宋瑭拦住门外的干部。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汇报!”翟惜墨推开宋瑭,瘦削身影明晃晃的走进了首长办公室。 此刻的首长办公室,段司令坐在沙发上也不抽烟了,难得跟他小叔一样,悠闲泡茶,饮茶。 沉静下来的他,有着与他小叔同款的儒雅温润。 脚步声从门外传进来,正在悠闲饮茶的男人脸色微变,回头淡瞥了一眼闯进来的人影。 段司令森然一笑,昆区调查组正在赶来第九师的途中,还没查到他,这就沉不住气主动来交代鬼混事实? 韩随境正在与广州方面进行出差前的电话沟通,抬眸看了一眼不顾警卫员阻拦,硬闯进来的小干部,刚毅面孔抬起,“你有什么事?” 随之与电话那方的人简短说了两句,便收了线。 翟惜墨立定在办公桌前边,只是看了韩随境一眼,脸上却带着明显的嘲弄,“报告首长!我有新情况汇报。” “什么新情况?” “这件事或许与首长您有关系,要不,我直接汇报给段司令?”翟惜墨心里从没如此爽快,这辈子竟然还能拿捏韩随境! 段司令依旧慢悠悠饮茶,并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他想到这小子莫不是要说与文依婷之间的鬼混,只是文依婷单方面追求他! 室内的气氛,异常微妙。 许久,他忽然开口:“你觉得文依婷会承认只是单方面追求你?” 语气淡淡,但依旧冰冷、高傲,不近人情! “我要说的是我儿子的真实身份!”翟惜墨一脸嘲讽的看向了韩随境,“当年,我妻子嫁给我,仅仅过去7个月便生下了孩子,这个孩子肯定不是我亲生的!那么,首长,你觉得这个孩子会不会是你的呢?” 韩随境豁然站起,怒道:“你说什么?!” 第232章 孩子是我的! “既然你非要我说那么直白?我也管不了你们的脸面!” 翟惜墨脸色铁青,双手止不住地颤抖,双眼装的满是屈辱与怒意,“你才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对不对?!” “……”韩随境深黑瞳孔瞬间放大,嘴巴剧烈颤抖。 攥在身侧的铁拳紧紧捏着,下一瞬,他刚硬身板大步迈过去,一拳揍在了翟惜墨脸上。 本就瘦削的男子被韩随境这一拳下去,直接原地打了个圈圈,狠狠踉跄了几步才站稳。 站定之后,翟惜墨满身怒火的质问:“你觉得自己很冤?当年你自己处理不好自己的婚事,害我被村里人戳脊梁骨,骂我给别人养儿子。” 韩随境眼眸猩红,指着翟惜墨,“你再敢说一个字试一试?!” 坐在沙发上的颀长身躯浑身僵了僵,片刻后缓缓起身,走到他们中间,“你们两个争论什么?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谁给我解释解释?” 翟惜墨抬手抹了一把脸上流出来的屈辱泪水:“段司令你还不晓得吧,韩随境当年被退婚的未婚妻,就是王紫如。” “这我晓得啊,你别告诉我,这便是你所谓的新情况。”段司令出其不意的将两人的震惊尽收眼底。 韩随境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告诉过暴躁上司,但是这并不是他现在所要解释的。 正欲开口,却听暴躁上司语调嘲讽的笑了笑,“你刚说什么孩子的身份?” “既然司令员您都知道韩随境和王紫如之间的关系,还没明白吗?他们那时候在一起睡过,王紫如是怀上了孩子才嫁给我的,这事我也是回家探亲才知道……” 段司令的震撼不比韩随境的小。 他望着韩随境,神情森冷:“你怎么解释?” 顿时,段司令也在记忆中急忙回溯,当年韩随境应是服务于陆军特种部队,所以对于他那时候回家探亲的情况,他并没查过。 当然,孩子到底是不是韩随境的,这事还得问王紫如。 能从韩随境这边掌握的情况,最多只是他们当年睡没睡过。 段司令越想,本来幸福指数刚升上去没过几个钟头,骤然便被一道雷霆打压了下来,心里的不爽表现在了那张风雨欲来的脸上。 “韩随境你有必要解释一下,当年有没有跟你未婚妻一起过?” 韩随境刚毅脸庞瞬间滚烫,咬了咬牙,轻点头,“有。” 他并不是不敢承认那事,但他从来没有想过,翟家的孩子可能是他的骨血?! 此刻的他,一颗心仿佛从高空坠落,碎成了无数碎片,一想到当年之事,两行热泪默然从眼角滑落…… 段司令做为旁观者,脑子最清醒,瞪着翟惜墨,“首先不说你有没有十足的证据,证明那孩子确实是韩随境的,但是你赶在这个时间说出这件事,想做什么?” “我希望组织上在调查我的时候,起码能看在我以婚姻之名,保下了那个孩子一条命的份上,能听我解释清楚整件事来龙去脉。”翟惜墨嘴角扯出一抹无奈的苦笑。 他再无知,也清楚,部队上一旦启动调查,没有调查到一个明确结果是不会罢休的。 “你觉得谁能证明孩子的真实身份?”段司令语调森冷。 “把孩子妈叫过来一问,不就清楚了?” 段司令狭长凤眸深深的睨了韩随境一眼,见韩随境并没否认与未婚妻之间曾经发生过肌肤之亲,倒也很快从震撼中回神。 看来世间之事,还是远远超出了他的预判。 他答应翟惜墨,等事情调查清楚,会酌情考虑他与文依婷鬼混之事。 “当然,这件事最终无论是什么样的结果,我只允许你今天在我面前说这一次,若是这个事情从你嘴里流传出去,你的等着部队重罚!滚出去!” 站在门外的宋瑭,突然被段司令这身雷霆震怒吓得原地打蹿蹿。 这事若是翟惜墨编的,那他也太能扯了,为了自保竟然不怕战友们嘲讽妻子给他戴了绿帽,这几年给别人养儿子。 “警卫员!进来!” 宋瑭扑棱着两条手臂,应声便推门进去,战战兢兢道:“司令员请吩咐。” “去家属院请紫如同志!” “是!司令员!” 宋瑭匆匆跑下楼的时候,正在团部对面的树下擦车的人好奇道:“你去哪?” “啧!去家属院,要不你去一趟家属院请紫如同志?”宋瑭觉得最近段司令与王紫如走得近,他身边的警卫员小李自然也更了解王紫如。 “请她到团部来……调查那个事啊?” 小李说着便丢下手里的毛巾,反正他也闲着,扥宋瑭跑过来跟他叽里咕噜耳语了一阵。 “你开什么玩笑?韩兵团怎么可能……” 宋瑭对小李的震惊反应有所预料,推了他一把,“快去!司令等着你,待会儿发火了咱们谁都灭不了这把火,更何况今天这事跟我上司有关系。” “那你可要求菩萨保佑哦。” 小李哪敢耽误,通常司令员吩咐下来的事情,都是他去通知对方。 这会是他没在楼上,所以司令员才会命令宋瑭。 到了家属院,小李见苏红跪在翟家小客厅,顿时也狠狠一愣,“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苏红发誓要王紫如原谅她闺女才肯起来,没想到段司令的警卫员来了翟家。 王紫如也是一愣,“你来做什么?” “司令请你立刻去团部,他们要调查一件事……”小李眼光闪烁,当着外人他可不敢透露半个字。 “他们肯定是调查依婷的事情,叫你去询问!”苏红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拉着王紫如的手臂,“你见到段司令,千万不要乱说,算我苏红求你了。” 王紫如甩开苏红,“你求我也没用,该来的始终会来。” 小李一脸懵,心里多少有点替王紫如担忧,等她锁了门,便带着王紫如下楼去了团部。 楼上走廊,只有宋瑭独自站在首长办公室门外。 其他办公室的干部们全都在认真做事。 即使有人从首长门外经过,也是小心翼翼生怕惊扰到了里边的两位大干部。 段司令又点燃一根烟,在室内踱步,“韩随境你自己说说啊,办的什么事儿?既然和人家有了肌肤之亲,就应该第一时间给部队打结婚报告!你说你那时候在特种部队,你忙,忙还有时间回家?!” “倘若孩子真是你的,那倒好。如果不是你的……” 总归,这种事被人扯出来,一个男人的颜面多少有点挂不住。 韩随境侧身蜷缩在椅子上,心神凌乱不堪,他不敢回首过去。 更不敢直接问她,那孩子到底是不是他的。 门口,宋瑭听见两个上楼来的脚步声,伸长脖子,终于看到小李和王紫如上来,才刚缓了缓的胸口,紧张地不知所措。 急忙敲门汇报:“报告首长,紫如同志到了。” 王紫如走到首长办公室门外,有些疑惑的低声问:“他们是不是在调查文依婷的事情?” “快进去!” 王紫如感觉自己是被宋瑭推进去的。 原以为段司令又是一脸亲和,她刚看清屋里两个男人都在,还想说搞这么大阵仗做什么,就看到韩随境侧身坐在办公桌后面,低着头,像是在吸鼻子。 韩随境心神彻底乱了,急忙用手帕擦了擦脸和鼻子,缓缓转过身。 却看到王紫如眉梢荡漾着一抹笑意。 韩随境冷峻的目光中,她好像并没打算跟他说实话,一脸笑嘻嘻的就像没事人那般。 难道她从来想过告诉他如此重要的事情? 当年他匆匆回家,仅仅在家里待了一个星期就赶回部队,那些天他们天天在一起。 也正是那段恩爱时光,支撑着他熬过了无数个难熬的不眠之夜,步履蹒跚地走到今天。 殊不知,他却放弃了最珍贵的东西。 “你们叫我上来是不是配合调查文依婷的事情?”王紫如慢悠悠走进来,语音轻松的问。 段司令站在中间,压住了眼底的情绪,出声问道:“你是不是还有什么重要的情况,需要给韩随境知道?” 被段司令问的一愣,王紫如嘿嘿笑了笑,摸着辫子,“我手里的证据都交给你们了呀!” “我问的不是文依婷的事情,而是你儿子。” 陡然,王紫如脸色微微一变,恢复了正经:“我儿子怎么了?” 韩随境霍然站起,疾步走到王紫如面前,顿了顿,才颤声问:“告诉我,宝儿是不是我的骨血?” 王紫如当场被吓得倒退,直接退到了段司令怀里。 忘了从段司令怀中挣扎出来,怒目圆睁:“你瞎说什么?!是不是翟惜墨那个混账跟你胡说八道?” 韩随境眼底浮上了薄薄的悲凉,眼眸猩红,“我不想再让你陷入过去的痛苦中,可是倘若孩子真是我的,你有什么不敢承认?害怕我跟你抢孩子?” “你胡说!” 王紫如红着脸,抵死不承认:“孩子跟你没关系,如果你们叫我过来是打听这个事情,我现在交代清楚了,我走了。” 韩随境急忙拉住她的手,“以前可能是我做的不对,辜负了你,但我今天只想知道孩子的事到底……” “是!对!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王紫如愤然甩开对方的牢牢攥住的手,冷笑道:“就算我承认,对你而言又有什么意义?你何必自寻烦恼。” “你……,宝儿真是我的孩子?”韩随境心里忽然被狠狠地揪扯一下,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汹涌而出。 疼得他忍不住捂住了胸口。 王紫如面色平静:“对!确实是你的孩子。” 第233章 从今往后,你是你,我是我 骤然,不止是段司令与韩随境二脸震撼。 门外两双眼睛,差点眼珠子滚到地上。 小李与宋瑭互视一眼,嘴巴咧开,这简直是他们从军以来听到最离谱的事儿。 生怕被段司令发现自己跑上来偷听,小李嘴巴张了张,急急忙忙下楼去了。 回过神,段司令眉眼冷了几分,糙嗓门带着几分暴戾,“孩子真是他的?” 王紫如撇开一左一右的两个男人,有些失心疯的冷冷一笑,“对!孩子是他的,但是那个孩子自从诞生,就跟他没有了关系。” “什么叫没关系?韩随境过去对不住你们娘儿俩,现在知道了孩子的真实身份,他也有能力弥补你们,把事情说出来,你忌惮什么?” 段司令感觉自己心底刚刚生出了一株小花,这么快就干死了。 虽有不甘,但也无可奈何。 还是苦口婆心的对王紫如进行正确引导。 王紫如回头望了段司令一眼,眼圈通红,“我是说出来了,但他也干不了什么啊。” “什么叫我也干不了什么?!”韩随境上前两步,眼神略有缓和,“那时我在部队,家里的情况不清楚,你在家也没办法随时联系我,但这并不是我们骨肉分别的理由!” “骨肉分离了吗?” 王紫如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那些陈年旧事,心底也有些触动,惨笑一下,“你也清楚,你们家一直觉得我配不上你,就连你也一样,到了这么远的部队,还在电话中逼着我学这学那。” “明明晓得我们在一起了,给你打电话,奶奶说,家里又不是出了什么要紧的事,不许打扰你工作。” “好吧,她是不许了,但是我这个肚子眼看着要大了,难道我等着被拖去海里浸猪笼?” 王紫如脸上流着热泪,却笑起来,“我爸妈去退婚的时候,奶奶不知道多高兴呢。” “所以说你觉得,多年以后,我若重提旧事,还有什么意思?” 韩随境不敢想象她这几年在乡下到底过得有多苦的日子,紧紧拉住她的手,哽咽道:“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往后你再也不需要担心什么了。” “多谢你的一番心意,我认为没必要了。” 王紫如极力挣脱出那双铁钳似的宽厚大手,显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平静。 “……”韩随境又上来抓住她的手,不肯松开。 “也许你认为,感情的事情是可以当方面的,但现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我已经成熟了,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天真。我又不是嫁不出去,干嘛非要嫁进你们韩家这种高知家庭,去当你们的陪衬。” 王紫如再一次撇开对方的手。 与他划清界限。 “如果嫁给你,需要付出我的尊严,我觉得,还是嫁给一个普通人比较有活着的意义。” 这话浅显易懂,震撼着两个男人的内心。 韩随境早已心乱如麻,“今后我们常住外省,并不需要住在老家,你还担心那些做什么?” “……”王紫如深深的看了对方一眼,淡漠道:“你不适合当我的丈夫!会压得我喘不过气,因为我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你从来都是闪耀着光芒的男人,而我是那么渺小卑微……” 旁边的段司令听得头疼,手指狠狠的挠了挠头发,“你们两个谁也不要再说毫无意义的对话!先冷静冷静,等韩随境去广州出差回来,你们坐下来,心平静气的谈孩子的事。” 稍顿了一下,段司令面无表情的说道:“无论你今后嫁不嫁韩随境,孩子应该认回自己的亲爹。” 至少这是给孩子多一层保护。 “不用了,”王紫如摇摇头,有些提不上气儿,拒绝再提旧事,“我很冷静,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今后,我也不希望再与韩家有任何牵扯,都不要再提这个事。” 韩随境颤声问:“你到底要怎样才肯原谅我?难道让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流落在外?” 他话音还没落,一道幽深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韩随境你态度好点!” “我没有不原谅你!五年前,你我已经各走各的路,从那一天开始,我们之间注定不会再有交集。”王紫如说完便要出去,再被这男人折磨下去,她也会疯掉。 又不是她干的好事,现在被追究的却是她! “若是你想认孩子,等孩子再大几岁吧,现在他还小,根本分不清什么亲生父亲这种说法。” “我说的还不清楚吗?我想挽回我们之间的感情,并不只是孩子!”韩随境斩钉截铁的说。 “抱歉!我不喜欢你了,而且我也发现,我们之间并不适合做夫妻。” 两个男人各有各的震撼,却都说不出话。 王紫如抬眸望去,神情散漫,平淡无波,“今后你可以随时去看孩子,但是请不要打扰我的私生活。” “你真的不爱他了?”段司令不知怎么的就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很是慎重的说,“既然现在孩子的事情有了巨大转变,你就不要回老家了。” “不回老家我去哪里?” “跟我回昆区!”段司令嗓音浓重的说。 韩随境蓦然扭头看了过去。 嗓子眼像是被卡住了似的,良久才问道:“司令的意思是想在部队栽培她?” 段司令没好气的抬手一挥,嗓音坚韧,“什么栽培她啊?带她们娘儿俩回段家。” “……”韩随境呼吸一滞。 他怎么可以说的如此轻巧和云淡风轻?! 难道想跟他争她们娘儿俩?! 王紫如满脑子都是乱糟糟的,一团浆糊,本来还以为会被两个疯子一样的男人无休止地纠缠,幸好昆区下来调查的专案组到了第九师,她才得以脱身。 正在心底庆幸,谁知还没走出团部办公楼,就又被请了回去。 这次,是专案组对她和翟惜墨进行离婚调查。 专案组一行三人,与新来的首长傅训前后脚抵达第九师。 所以韩随境只得暂时收起心中翻滚的情绪,接待从昆区调过来的第九师新任师长傅训,而段司令则是与专案组一起,走进了一间会议室。 团部,全情紧张。 都晓得了翟副团与王紫如正在接受离婚调查。 安静地室内,翟惜墨与前妻并排而坐,不过他刚才进来的时候已经看出了女人哭的通红的眼睛,想必刚才她和韩随境进行了一场感人至深的认亲。 调查组首先确认了一件事:“你们已经办完离婚手续了吧?” 尽管两人低垂着脑袋,但还是很默契点头。 段司令靠在椅子上,抽着烟,目光不时扫向眼眸低垂不敢迎视他的小媳妇。 “翟副团,据你妻子举报,你们婚姻存续期间,你与文依婷有着不正当的男女关系?这件事,请你交代清楚。” 翟惜墨这几天终于明白了一件事,王紫如之所以拖着不办离婚,故意等到文依婷正式入编部队文工团,才对文依婷进行调查,无非是利用文依婷军人的身份,一举将她拿下! 所以他也明白了,文依婷大势已去,肯定会受到部队重惩! 翟惜墨扭头看了看低垂着脑袋的女人,这个女人手段太狠了! 背后肯定是韩随境给她出谋划策。 他交代了与文依婷的事情经过,一口咬定是文依婷单方面对他投怀送抱,爱慕他,约他见面,但是他们之间并没其他事情发生。 “我也的确想今后靠着文师长获得提干的机会,所以思想方面抛锚了……” “但是若不是我发现妻子和她前未婚夫之间关系并不简单,身为男人,我也不会出现思想上走偏。” 调查组女同志:“你妻子有什么事情是你思想走偏的理由?” “你们问她。”翟惜墨红着脸冷道。 调查组女同志起身走过来,看了看两口子,问王紫如:“你有什么需要解释的?” “我没有什么要解释!” “刚才翟惜墨已经交代了事情,现在也该你来交代一些你们婚姻当中可能出现过影响他个人情绪的关键事件。” 王紫如缓缓抬起黯淡无光的脸颊,声音也很没有生气,“我能交代的就是,孩子不是他的,除此之外,我并无任何影响过他在部队工作的情绪。” “你说什么?孩子不是他的那是谁的?!”女同志直接瞪大了眼睛。 没想到事情竟然如此离谱。 这时,韩随境敲门,健硕身影缓缓走进来,看了看毫无生气的小女人,“我有情况需要汇报。” “韩兵团?我们现在是在调查他们的离婚,你汇报什么?” 韩随境声音郎朗,早已恢复了往日的刚毅坚韧,“她在嫁给翟惜墨之前,曾经与我订婚,而她当年有着身孕的情况下,嫁去翟家。这件事是她在隐瞒,但事情起因在我身上,组织上可以对我进行调查。” “不过,这并不能成为翟惜墨婚后与他人约会的理由!” 调查组的三位同志急忙对段司令投去一抹求助。 眼前这个局面,似乎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期,而且以韩随境如今兵团级的军衔,他们根本没有资格对他展开任何调查! 能对他展开调查的只能是上京方面,而驻守上京防务的却是韩随境亲大哥! 第234章 你这个说辞,很难不让我心动。 但王紫如并不晓得韩随境的不但资历强硬,上京对他还有一层保护力量。 以为她与翟惜墨的离婚案会祸及他! 她虽然不像原主那般深爱这个男人,可她也不愿这事成为他在军中的污点,就在调查组三人齐齐目瞪口呆,一声哭出来。 王紫如跟调查组打起了苦情牌,哭诉自己婚后这几年经历了各种生死,差点饿死,险些被婆婆虐待死。 还说当年产下孩子,婆婆恨不得把她活埋。 所以即使是翟家唯一的男丁,也没有营养,孩子差点活不过来,直到翟惜墨今年回家探亲,看到孩子还以为他才两岁。 “呜呜呜……当年接生婆就说过,我这辈子可能再也生不出孩子。” 哭的情绪太过激动,几度晕厥。 段司令忙起身大步走过去,将她护在身侧,温声道:“好啦,都没事啦,往后你再也不会吃苦头了。” 回答他的是小媳妇的粉拳乱捶。 留下韩随境风中凌乱。 看得调查组三位同志都跟着掉眼泪,身为军嫂,且不论孩子父亲到底是谁,她这婚后日子过得简直就是一部苦难史。 段司令眼眸扫了扫韩随境,晓得他这人,当众不会对小媳妇有任何出格的举动。 “今天的调查到此为止,我送她出去!”段司令搂住小媳妇软趴趴的身子,走到门边又回头 :“整理的报告拿给我。” “是!司令!” 调查组女同志敬礼,转身去整理记录内容。 宋瑭一边假装在首长办公室进进出出,协助新来的师长所带来的警卫员,进行工作移交,眼角余光不时瞥向楼梯的方向。 他晓得,段司令送王紫如下去了。 行至转角,王紫如立刻趁机挣脱出来,连忙与司令分开。 擦了擦眼泪,顶着两只红通通的眼睛回头望向楼上问道:“没人看到了吧?” 她脸蛋都哭红了, 额角冒出一层汗水,那样子又有点滑稽。 段司令英俊的脸上带着几分薄笑,“你这刚才狂风大作,这么快就阳光洒满部队了?” “唉!都是被某些人给害成这样的,司令你可别误会,我不是演员,刚才我一想到过去五年,心里真的很伤心。” “嗯!”段司令轻阖眼眸,伸手揉了揉她发顶,“回去休息一下,韩随境我会劝劝他。” “你劝他什么?” 刚刚才把段司令当做自己人,在对方说出这句话的瞬间,王紫如直接黑脸。 与面前的男人划开界线。 “我是说,假设你对他真的没有爱了,劝他放手!”段司令背部轻靠着扶手,手指轻轻摩挲着下颌,“不过,他想认孩子,这事你就满足他的心愿吧。” 那么可爱的孩子,若是知道自己有韩随境那么强大的爸爸,必定也会影响到孩子将来的人生轨迹。 “当然呢,我那时候故意当着韩随境的面,说要带你们回段家,也是真的。” “……我吃饱撑得吧!跟你去段家那种比韩家还要高的门第,是想给自己找不痛快吗?”王紫如小嘴一噘,语气虽强,但显然有些害羞了。 段司令并没说什么,神情慵懒,有些低哑的嗓音在她耳边问:“难道你不想找个强势的跳板,一步登天,把那些曾经瞧不起你、欺负你的人狠狠踩在脚下?” 良久,王紫如才摸着滚烫的脸,“你这个说辞,很难不让我心动。” 现在段司令要是给她撑腰,就真坐实她王紫如成了仗势欺人之辈。 不等对方回神,她捂着脸已经‘蹬蹬蹬’跑掉了。 段司令回头望着楼下消失的人影,甩了甩头,“她刚才好像害羞了?” 王紫如从团部出去时,看到一辆东风车停在家属院外面。 几名战士,正在从车厢里面搬东西。 车厢外站着一个约莫七八岁的陌生面孔小少年,她虽然叫不出家属院小孩子的名字,可也一眼看出这小孩是第一次见。 少年冷峻的脸回头看了她一眼,随即又移开。 王紫如并不晓得,这小少年便是新来的首长傅训的独子。 上楼后,听其他军嫂们议论才得知新首长到了,将正式接任第九师的工作,新首长父子俩搬进了五楼先前徐长河所住的那套最东边的小套房。 也就是说,韩随境最迟明天早上会离开。 去广州出差两周。 但他出差与否,和她没任何关系。 家属院三楼的走廊,好些军嫂聚在一起,不时对着楼下的小少年指指点点。 冷不丁见王紫如去团部接受调查回来,所有目光不由地盯着她。 一向眼尖的女人们,发现王紫如脸和眼睛通红,一看就猜到,她到团部接受调查时,肯定狠狠哭过。 “唉!王紫如也挺倒霉,结婚五年,原以为能跟着男人享福,没想到到了部队才知道竟是这么个下场。” “可不是嘛,所以我们也要看紧自己男人。” “你可算了吧,你家男人长的那造型,母猪都看不上!” “你这话太过分了吧?我男人是没有翟副团长的英俊,但也算村里长得模样周正的。” 王紫如懒理女人们的议论,回到家,把门关上,倒头便睡。 这一觉,许是因情绪用力过度,居然给睡过头,错过接孩子放学。 段司令去外面溜达一圈回来,看到部队接孩子放学的东风车回来了。 司机正在车尾,一个一个把孩子从车厢里面抱出来。 还在愣怔间,孩子们背着书包纷纷回家的身影渐渐散开,只留下两三个大孩子还在那里玩耍。 其中还有个很小的身影,站在车厢后边不知所措到处张望,段司令眼眸微微一眯,“那不是宝儿么!” 宝儿一脸愁眉苦脸,本就瘦小的孩子显得可怜极了,“妈妈为什么没来接我放学?” “小家伙!放学啦?”段司令发现了宝儿独自站在原地,身边不见孩子妈妈的影子,第一时间大步走过去,亲昵的揉了揉宝儿的小脑袋。 宝儿努力扬起了小脸蛋,有些沮丧,“我找不到妈妈了…” “你妈妈可能有事情耽搁了!”段司令将手里的烟丢到一旁踩灭,一把抱起小小身板,刚要说带他去镇上买好吃的,身后传来傅训的声音。 “司令员对小孩真是亲切,这是谁家孩子?” 与傅训一起下来的还有韩随境。 自从傅训到了第九师,韩随境便在马不停蹄地移交工作。 此刻两人正要去操练场走一圈,遇到司令在楼下抱着个小孩儿,声音温柔的逗着,傅训便过去打了声招呼。 “这孩子长得真漂亮啊!司令,他是谁家的小宝贝?”傅训一米八的大个子,身形魁梧,但他笑起来很温和,牵着小家伙的小手捏了捏。 段司令抬眸看着韩随境,嗓音爽朗:“他爸呀,可不得了呢。” 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孩子,韩随境眼里压着激动。 韩随境妒忌暴躁上司,部队上人人恐惧的男人,却能和小孩玩的这般亲密。 正在这时,翟惜墨与战友从外面回到团部,刚要进去,却看到宝儿趴在段司令身上,小脸不太高兴的样子,旁边不见孩子妈妈。 他正欲走,小家伙却发现他:“爸爸!” 这边,三双眼睛齐齐望向快要走到团部办公楼前的两道身影。 “哟!这就是你爸爸呀?”傅训也在打量朝他们走过来的清瘦身影,心中疑惑很深,段司令这样喜欢一个小孩子,代表他也器重孩子的父亲。 傅训不动声色的观察了一眼孩子爸爸的肩章,晓得对方是一名副团长。 翟惜墨走近,敬了个军礼,低声问:“宝儿你怎么还不回去?” “妈妈没来接我,她是不是不要我了?”小家伙一脸欲哭无泪。 翟惜墨清冷的脸上毫无温度,可面对孩子这个小模样,他下意识走近,伸手把孩子接过来,“你妈妈可能去李村摘菜去了,我送你回家?” “送他回家吧。”段司令命令。 顿了顿,段司令声线清朗,接着说道:“小家伙!回去把妈妈带出来,叔叔带你们去镇上买好吃的。今晚叔叔请客,为傅训叔叔接风洗尘。” 翟惜墨轻点头,抱着孩子回去家属院。 目送父子俩进了家属院,段司令转头对两位部下说道:“抓紧时间移交工作,待会儿一起去镇上吃晚饭,今晚我请客。对了,带上你儿子。” “谢谢司令。” 傅训笑着点头,便又与韩随境转身去了操练场。 家属院,家家户户都已经在走廊的火炉子旁边做晚饭。 三楼的军嫂们全都好奇的看着翟惜墨,她们都晓得,翟惜墨好些天没回家属院了,这会抱着孩子回家,是不是两口子已经和好了? 王紫如听到门外敲门声,是从梦中惊醒过来的。 慌慌张张爬起来,把门打开,只见门外男人抱着孩子,她悬着的心才放下。 “妈妈,你没去李村,怎么没去幼儿园接我?”宝儿一见到妈妈,委屈得快要掉小金豆。 王紫如“啧”了一声,从男人怀里接过孩子,“我下午睡觉,给睡过头了,对不起啊,你不会以为妈妈不要你了吧?” “哇~~哇哇~~” 小家伙趴在妈妈肩上哭的好伤心。 见男人还愣在门边没有离开的意思,王紫如回头瞪了臭男人一眼,“还愣在我家门口干什么?” 第235章 嫂子,你可别为难我 走廊,正在烧饭的女人们齐刷刷看向翟家,隔壁赵翠兰更是眼珠子滴溜溜转动,早已竖起耳朵,手里的锅铲在锅里随便炒着菜。 翟惜墨俊脸冷硬,径直走进小客厅,还进了房间。 “你想干什么?!”来不及阻止男人闯进她的私人底盘,王紫如胡乱给孩子擦了一把脸上的泪,连忙跟着进屋。 男人坐在她的床上,两条腿岔开,一副谈判的架势。 “段司令怎么说?是不是要降我军衔?”翟惜墨一屁股坐在床沿,抬头问道。 王紫如终于明白男人的目的,不过是想打听段司令到底会如何处理他。 靠在门边,王紫如明眸流转,故意打击男人:“都这样了,文依婷坐牢,你还不能跟着脱一层皮?像话吗?” “这便是你这些天跟段司令走近的缘故?” 他双眼圆睁,布满血丝的眼神中满是惊恐与难以置信,“如果我被毁了,你以为自己还能独善其身?” “你若是不把韩随境扯进来,我便不会让司令查你过去提干。” “好歹夫妻一场,对我太狠心了……” 翟惜墨蹭的一下从床沿站起来,踉跄了好几步,后背重重撞在房门,但一点都感觉不到痛,悔恨与痛苦交织的泪水滚落到脸上。 蓦地,翟惜墨抓住王紫如的肩膀,剧烈摇晃道,“我出身微寒,如果不在部队混出点名堂,将来退伍回去还能做什么?和我哥一样在田里讨生活吗?” “你不止现在,将来更是身后一直有韩随境这张王牌,呵,现在你如愿了,需要恭喜你么?” 王紫如抬起手臂,挥开男人的爪子,“你这么恶心,还是去陪文依婷吧,最好是带上文依婷去住你那个破茅草屋,看她还能不能说爱你。” “妈妈,我们要回老家了吗?”宝儿站在门外,扬起小脸蛋看着爸爸妈妈。 小家伙亲眼见到爸爸妈妈吵架好几次了,也不像以前那样担心和害怕。 只是他并不喜欢爸爸对妈妈那么凶。 也不喜欢看到妈妈很凶的骂爸爸。 “不回!妈妈以后带你去住大房子,吃香的喝辣的,给你找个有钱有势的新爸爸,再把翟家的人狠狠踩在脚底下。”王紫如一脸对待仇人的凶狠,故意说的咬牙切齿的样子。 宝儿忽然抱住了爸爸的腿,“可是我不想要新爸爸,我只想要自己的爸爸。” 翟惜墨感觉自己像被女人用极其锋利的刀狠狠捅了一刀,转过头却发现宝儿正在帮他止血! 多讽刺啊! 如今的他失去了家庭,失去了部队最有前景的工作,今后再也没了提干的机会。 翟惜墨缓缓弯身,把孩子抱起来,让自己整张脸都埋在孩子胸前,早已泣不成声,末了,他问:“宝儿,如果爸爸没有部队的工作了,你还愿意跟爸爸回老家吗?” “爸爸你别哭……” 宝儿早已认可了爸爸,他红着眼圈,点着小脑袋,“爸爸你不要哭,如果部队不喜欢我们,我们回家好啦。” “……”王紫如被孩子这话狠狠吓了一大跳。 这臭男人莫不是以为,事到如今他还能名正言顺带着别人的儿子回老家吧? 早知如此,当初何必把韩随境扯进来? 不要脸! 翟惜墨从家属院离开时,走廊里面烧饭的女人们全都盯着埋着脸的人。 但也看得出来,他刚才哭过。 有人忍不住唏嘘,无不同情道:“翟副团看样子应该还爱他妻子,既然文依婷被部队查了,两口子就好好过日子,不要离婚啊。” “哎呀!别家的事情咱们旁人管不着。” 团部,韩随境与傅训去操练场回来,一进办公室,迎面见到地上好些撕碎的纸屑。 傅训紧随其后走进来,看到沙发边上一堆纸屑,“司令又上来过了吧?” “可能是的。”韩随境淡淡点头。 他们都晓得,敢在首长办公室横行无忌的除了段司令,再找不出第二人。 韩随境转身冲着门外喊了一声:“警卫员!进来打扫房间。” 新来的警卫员连忙奔进来,要不是方才段司令吩咐闲杂人等不许进入,他早进去打扫干净。 韩随境从笔记本里边取出一张纸条,慎重地交给傅训。 “司令抱着的那个小孩,他妈妈是我亲戚。我出差期间,若是她有事找到你这里,麻烦你立刻给我打电话。” “噢?她丈夫在部队呀!” 韩随境微微低垂眼眸,不想被傅训看出他的情绪,“前几天,他们两口子刚离婚,今天从昆区过来的调查组就是调查他们的离婚案。” “……”傅训不知说什么来表达自己此刻的想法。 难怪最近段司令亲自驻扎第九师,盯着这边的工作移交。 这个第九师,以前,徐长河带着还是没有这么多事情,怎么最近好像一桩接一桩的怪事呢。 “既然离了婚,孩子跟妈妈还住在家属院怕是不合适吧?” “按理说是这样!不过她情况有点特殊,要等孩子放暑假才离开家属院。” 韩随境声音平静,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默了默,又道:“她有事找我的话,请立刻给我电话,我出差回昆区之前,不要让她离开部队。” 如今,他已经得知孩子是他的亲生骨肉,并且当年王紫如扛着重重压力保住了孩子,他绝不能再一次辜负了他们娘儿俩。 傅训微笑道:“这事我一定多加注意。” 他深知,韩随境这人向来不会随意托付别人什么事,但却把这件事当做十分重要的事情交代了两遍。 必定对他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 楼下,段司令见小媳妇和孩子都没出来,吩咐小李去接人。 小李兴冲冲跑到翟家门口,见母子两坐在小客厅,大人坐在椅子上,小孩端坐在小板凳上面,大眼瞪着小眼,似乎正在僵持中。 “呃,嫂子,”小李讪讪的出声喊了一声。 母子俩齐齐回头,“你做什么?” “司令今晚请客,为新来的首长接风洗尘,说要带你们一起。”小李简短说道。 王紫如一手托腮,直接回绝,“帮我给司令说声谢谢,我们还不饿。” “妈妈,我饿……”宝儿急忙拍着妈妈的膝盖,小脸委屈道:“我还没吃午饭呢。” 王紫如揉了揉孩子小脸蛋,“我这就烧水给你煮鸡蛋面。” “可是昨天家里就没有鸡蛋了呀。”小家伙苦着小脸提醒健忘的妈妈。 小李笑呵呵的走进来,压低了声音,“嫂子!你就别为难我啦,司令正在下边等着,若是等不到你们,待会儿他亲自上来,家属院这么双眼睛看着,你受的了吗?” 王紫如不知怎么的,脸颊莫名发热,要不是看在儿子想跟着去吃顿好的…… 他们从家属院出去的时候,段司令正在吉普车旁焦躁的转悠。 远远的看到他们出来了,伸手拉开后座车门。 待小家伙走近,段司令英俊脸上春风得意的笑了笑,抱起小家伙便塞进了后座,“上车吧,傅训和韩随境后边跟上。” 王紫如没特别看段司令那张脸上到底什么表情,全当自己是个透明人。 跟着坐进后座。 结果段司令推了推她,“给我让个位置啊!” “前边副驾那么大的椅子你不去坐,还跟我们在后面挤?不怕热吗司令?”王紫如故意黑着脸问道。 “我喜欢靠着后座呗,难道你以为我喜欢和你坐一起?” 车内回荡着男人爽朗的笑声。 紧接着,韩随境与傅训分别坐着自己的车也去了镇上。 三部车前后脚停在了镇上唯一的一家国营饭店门外的街边。 段司令抱着宝儿从车上下来,逗着宝儿,长身进了饭店。 王紫如扭扭捏捏的不知如何面对这些男人,硬着头皮跟着走进饭店,却发现段司令径直朝楼上走。 饭店掌柜已经认识他们了,热情的接待他们去楼上。 当天傍晚,楼上还坐着两桌客人,看穿着打扮与气质,应是附近工厂的人,他们也才刚到的样子,正在跟服务员点菜。 “我们还是去坐窗边那张圆桌,对了,宝儿你还没跟叔叔说,你回家这么长时间,怎么才出来呢?害的叔叔等了你和妈妈好久呢。” 段司令抱着孩子便坐在了上回的位置。 宝儿眨着清澈的眼睛,看着和蔼可亲的叔叔,小眉毛皱起:“爸爸回去,又和妈妈吵架,他还说部队不喜欢我们了,我们就要回老家去种田。” “种田?” 段司令抬眸看向坐在旁边的小媳妇,语气突然多了几分质疑:“这都离婚了,还能跟他一起回老家种田?” 还没等到王紫如的回答。 傅训领着他家7岁独子,与韩随境一起上楼走了过来。 “快叫司令叔叔好!”傅训拍了一下儿子的小肩膀笑道。 小少年抿着小嘴唇,目光先是打量了王紫如一眼,最后落在段司令抱着的小孩身上,唤了一声:“叔叔好。” 段司令点头,举着宝儿,“你过去和韩随境叔叔一起玩会儿。” 不等韩随境反应过来,王紫如腿脚一伸,在桌子底下踢段司令。 “踢我做什么?!”段司令故意把音量抬高,好让大家都听到她在‘作恶’,随后又看着韩随境,“过来抱孩子。” 王紫如嘴里“嘶”了一声,没好气瞅了段司令一眼。 “呵呵呵,小朋友这么可爱,应该很怕他吧?”傅训不动声色的打量了王紫如一眼,顿时明白这便是韩随境一直交代的亲戚。 韩随境看着小家伙一脸警惕的神情,迟疑了几秒才走过来,“宝儿,来叔叔这里好不好?” 小家伙呆呆的看着神情严苛的男子,上次虽然见过,还一起吃过饭,可是小家伙不太敢伸手…… 韩随境手掌轻轻压了王紫如肩膀一下,低声道:“孩子认生,你说句话,他就不会紧张。” 第236章 韩随境好不容易开了尊口… 在座三位军中干部,就属韩随境板正严苛,不苟言笑,简直是止小儿夜啼的绝佳人选。 宝儿仰脸注视着对方,小短腿儿都有点发软。 想和他亲近,可是又不敢。 “怎么回事哦,你还不敢让韩随境叔叔抱哇?”段司令捏了捏小家伙稚嫩脸蛋,嗓音很是温柔,“哦,我想起来了,那天一起吃饭,你没有和他一起玩。” 傅训睇了段司令身边不吭声的女子一眼,心中甚是纳闷,韩随境与她是亲戚,怎么孩子还是很怕他。 “哈哈哈……来,让傅叔叔抱抱。”见小家伙呆呆地望着韩随境,傅训连忙笑着起身过来,不费吹灰之力从司令手上抱走萌娃。 小家伙被傅训抱走,还是忍不住回头看向恐怖叔叔。 段司令了解傅训的性子,工作时面对兵们严肃认真,但在生活中极富有人情味。 有他出面打圆场,韩随境并没有显得有多尴尬,与傅训相继落座。 傅训抱着萌娃回到椅子上坐下,一边逗着小孩,熟络的和军中两位大干部聊天。 掌柜早已记住了他们几位,尤其是段司令,亲自上来给他们点菜,刷刷写完几道菜,笑着问:“今天还要给小朋友点一碗蛋花汤吗?” 不等段司令回答,韩随境抢着说:“要!你们饭店还有哪些菜是小朋友喜欢吃的,今晚我们有两个小朋友,做几个他们喜欢的菜。” “呵呵,这位同志您问对人了,我们有糖油粑粑,小朋友最喜欢吃。” “好!就你说的这个菜,还有其他给小朋友吃的么?”韩随境恨不得让饭店给他们弄一大桌全是他家娃喜欢吃的菜。 段司令神情淡淡的脸庞上,一双深邃眼眸看看身边小媳妇,再看看两个小孩,话却是对掌柜说的:“你们厨子会不会煎土豆丝饼?” 前几天部队吃刨猪饭,王紫如给他做的土豆丝饼还没吃够。 掌柜有些犯难的干笑道:“我们厨子学的本事不多啊……” “你去教一教厨子?那天你溜的太快了,煎的一盘土豆丝饼我只吃了一个就被他们吃完了。”段司令手肘轻轻的撞向身边小媳妇。 掌柜很快会意,笑眯眯地说:“要是教一教我们厨子,说不定以后你们几位再过来就可以直接点菜了。” “看不出来段司令嘴巴还挺会吃。” 王紫如眼神古怪的看了司令一眼,抬脚跟着掌柜下楼。 身后传来宝儿焦急的叫声:“妈妈你等等我呀。” 傅训一个不留神,坐在他腿上的萌娃小屁股一噘,便已经滑到地上,撒腿跑向楼梯口。 “嘿嘿,这孩子到底还小,很黏他妈妈。” 段司令仰靠在椅背上,声音郎朗,“他不是黏妈妈,而是妈妈不在眼前没有安全感。” “我们三个大人坐在楼上,他还没有安全感?”傅训笑了。 “这孩子跟你家的成长环境不同,你们家傅季秋是在父母的呵护下出生并成长的,那孩子不同,他出生五年以来都是跟着妈妈一起生活……”糙汉那有着刀刻般的刚毅线条的脸庞别向楼梯口,剑眉轻蹙。 听得司令如此解释,傅训立刻明白过来。 本就缺少父爱,这下子小萌娃的爸爸妈妈还离婚了,恐怕孩子仍然以为爸爸妈妈是一家人。 原来他们两位争相对母子俩示好,也是出于同情他们娘儿俩。 傅训心中因妻子早逝留下的阴影好似挥去。 他摸了摸儿子脑袋,“今晚有玩伴,你也下楼去跟弟弟一起玩吧。” 身为傅训的儿子,傅季秋经常去爸爸办公室玩耍。 小小年纪倒也明白爸爸有时候是暗示他回避,大人要说一些大人之间才能讲的话。 以为他爸又是暗示他,傅季秋清澈眼神深深地看了他爸一眼,起身下楼。 小朋友不在旁边,三个男人说话的确放肆许多。 段司令喝着茶水,桀骜不驯的凤眸睨着傅训,“你妻子也走了快三年了吧?” “嗯!” “都走三年了?时间过得真快啊,你自己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愣是把孩子也带大了。”段司令手指爬着头发,打了个哈欠,“是时候给孩子找个新妈妈。” 傅训摇摇头,苦笑道:“哪那么容易找?先不说孩子能不能接受我重新找个妻子,你们也知道,后妈对前面生的孩子大都不好,我也怕,好不容易下决心再找个妻子,到头来对傅季秋不好。” “也不是所有的后妈都不喜欢前妻生的孩子!你看,你儿子一副老气横秋的小模样,一点都不开朗,你这个当父亲的得引起重视。” 傅训点点头,笑着看了看他们两位,“你们两位都还单身,我都结过一次婚着什么急?” “说的也是啊!”这话提醒了段司令,他猛然离开椅背,“怎么听不到两个小家伙在楼下干什么?我下去瞅一眼,你们聊。” 韩随境的眼睛变得黯淡无光,一抹难言的苦涩溢满心间。 之前他并没有特别注意,但自从被王紫如拒绝后,他默默观察发现,一向不近女色的暴躁上司,与王紫如走的很近,对宝儿的关心也是发自内心。 对他而言这是极其危险的信号。 “呵呵呵,看不出来司令这么喜欢小孩。”傅训回头望了司令下去的背影一眼笑道。 段司令下楼才发现,两个小朋友站在一楼大堂聊天。 好像已经做过自我介绍,这会儿,两个男孩子互相给对方炫自己的‘宝贝’。 他走过去一瞧,宝儿手里捏着一张皱巴巴的邮票,而傅季秋手里拿着不知从哪本小人书撕下来的一页武侠图画。 “哟!你们两个交换自己的宝贝呢?”段司令走到宝儿身后揉了揉小家伙柔软浓密的头发。 宝儿稚气一笑,举起手里的邮票,“这是我爸爸给我买的。” “是吗?你喜欢买邮票?下回叔叔带你去邮电局,给你买一版!”段司令接过小家伙手中的一张航空信邮票,壕气道。 萌娃顿时惊讶到眼睛瞪圆,小嘴巴张的装得下一个小鸡蛋,激动的说:“真的吗?” “叔叔不骗你!等咱们回昆区了,我们一起去邮电局。” 萌娃赶忙点头,“我还要这样的大飞机,还有红色旗帜的邮票。” “好!全部满足你。”段司令脸上荡漾着春天般的温暖,看向傅季秋,“你呢,傅季秋,想要什么礼物,叔叔送你!” “谢谢叔叔,我不要礼物。”傅季秋抿了抿嘴唇说道。 他哪敢收司令叔叔的礼物,回家被他爸知道还不得吃一顿竹条。 不过,他对宝儿立刻投去一抹艳羡目光。 王紫如去厨房,发现国营饭店的食材还挺丰盛,边教厨子,亲手煎的土豆丝饼。 端着搪瓷盘上楼时,两个男孩子已经成了好朋友,小脑袋凑在一块儿叽叽喳喳说话。 “看来,我这嘴巴离不开你的厨艺咯。”段司令已经给自己肚子快要倒满茶水,脸上全然不见平日里在部队的森然冷厉,眼角眉梢都挂着笑意,筷子已经拿到手上。 其他菜也陆续端上圆桌。 王紫如给宝儿舀了一勺葱花汤泡米饭,笑着看向坐在宝儿另一边的小少年,“小朋友,阿姨给你舀一勺葱花汤泡饭?” 傅季秋还在摆弄随时带在身上的一匹小木马,眼神冷淡,“不要。” “傅季秋!先说谢谢阿姨啊。”傅训当头拍了儿子脑袋一掌。 “首长你别拍孩子脑袋,每个人口味不同,他可能更喜欢单独喝汤。”王紫如笑着放下汤勺。 傅训摸了摸鼻子,“这小子嘴巴有点叼。” “肯定是他妈妈烧的菜好吃呀!对了, 今晚怎么没把他妈妈叫出来一起到镇上来吃饭?”王紫如嘴里的话还没说完,对面一直沉闷的男人终于开口。 “三年前孩子妈妈生病没了,现在是傅训自己带着孩子。” 王紫如嘴巴张了张,心下一愕,原来这是个没妈的崽! 旁边,段司令看出了王紫如有点懊恼,不疾不徐的问傅训,“你今年三十几?” “回司令,我都三十二了。” “你才三十二岁,还很年轻!趁年轻赶紧再找个合适的女人结婚,再过几年,你就只能找老娘们儿了。”段司令这般说笑着,手肘撞了王紫如一下,“对吧?” 王紫如刚好夹了一个糖油粑粑,被司令一撞,筷子上夹的粑粑也掉了。 被好气瞅了旁边男人一眼,王紫如嗤笑一下,“听说司令也是三十岁的年纪,你这往后也是只能找老娘们了。” “哈哈哈……“ 这话逗得傅训哈哈大笑。 段司令脸色暗了暗,重新夹了一个糖油粑粑压在王紫如的米饭上面。 然后把掉在桌上的那个糖油粑粑重新夹起来,送到嘴边咬了一口,“很甜,好吃。” 这时,宝儿拍着妈妈的手,“妈妈,你喂我吃。” “宝儿!今晚怎么还撒娇让人喂饭呢?” 说完王紫如想用筷子去敲孩子脑袋,提醒他要活的清醒一点,又不是大富大贵家里的孩子,哪那么好命,吃饭还得让人喂饭! “他上回吃葱花汤泡饭,我小叔喂他,可能今天又想起我小叔了。” 眼见暴躁上司又要给孩子喂饭,韩随境连忙放下筷子。 从傅训父子俩身后走过去,“宝儿,来,我喂你吃葱花汤。” 说着也不给孩子反应的时间,连娃带饭碗直接拿到他那边去了。 韩随境把孩子抱在腿上,用小勺子舀了喂给孩子,“明天早上你去幼儿园上学,妈妈要送你去吗?” 宝儿张嘴吃了一勺汤泡饭,看着妈妈,“妈妈送我吧!其他小朋友的妈妈都送他们到幼儿园。” 原本这事也没什么,王紫如顿时明白过来。 韩随境这是在套她话,明天一早,他就回昆区,准备去广州出差两周。 他不会还打算在路上截胡她,上演一出感人的拥抱和话别吧? 心中暗暗思忖了一会,王紫如假装挠着脑袋,“明天恐怕没时间噢,我跟嫂子说好,要去李村帮忙干点农活。” “你这么单薄还能帮忙农活?帮别人做事可以,也得先做完自己家的事啊。” 段司令不等王紫如说出拒绝韩随境飞绝情话,不动声色当起了小媳妇的嘴替,回答部下,“明天早上先送孩子上学,再去李村,我明天也去程家摘一筐梨子。” 第237章 我想跟司令员去昆区…… “傅季秋!明天是你第一天到这边学校上学,我也去送你。”傅训见他们把个幼儿园孩子上学看得如此重要,当下怜爱的摸了摸儿子脑袋说道。 傅季秋并没感到这是什么荣耀,小小唇角抿了抿,“不必了,叫警卫员送我去学校就可以。” 少年很清楚老爸的工作作息,清晨是部队操练的重要时间。 他爸能在这个年纪就坐在师长的位置,对待工作非常认真严谨,也从来不会轻易在这种时候离开部队,大都是吩咐警卫员开车送他到学校门口。 “咦!傅季秋小朋友也是转学过来了么?”王紫如正巧找不到话打消韩随境的‘眼神纠缠’,笑容灿烂,“首长你刚接手九师,工作忙,您要是放心,把傅季秋交给我。” “啊?那、怎么好意思麻烦你。”傅训抬眸看向王紫如,当下受宠若惊。 王紫如一副爽快耿直的模样,轻笑道:“我送一个娃也是送,送两个也是一样嘛。” 坐在宝儿旁边的冷漠少年神情一滞,这可是奢望都望不到的事情! 当下便替他爸答应:“谢谢阿姨,明天早上我在部队门口等宝儿。” 傅训有些不解的看了看儿子,国字型脸上笑容温朗,“看来傅季秋很喜欢和宝儿一起上学!行,那就劳烦紫如同志。” “不麻烦,首长你安心工作。九师需要你。”王紫如说着客套话。 段司令嘴里嚼着菜,看了看两个小孩,“傅训,国防文工团要到九师进行文艺汇演这事你知道了吧?” “我来之前也有听说文艺汇演这事!不知司令有什么想法?” “下午我看了通知内容,他们希望部队参与进来,适当出一两个节目,你瞧,若是召集一些小朋友,排练一个唱歌的节目,也能团结家属院。” 傅训连忙点头,一身正气道:“司令指导的对,明天一早我就开会把这个事情布置下去。” “不需要搞的很正式,家属院的小孩也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唱一首儿歌得了。”说着段司令身躯靠近身旁的小媳妇,“我看你现在很闲,这样吧,回去之后你挑选一批小朋友,排练一首儿歌。” 王紫如感受到了司令强大的压迫感,对上温柔似水的黑眸,呐呐道:“首长有的是人去做这个事儿,再说,我也不会唱歌呀。” 嘴上拒绝的有几分体面,桌子底下的脚又不老实踢了过去。 “嘿!你这别的好习惯没学到,怎么还把我喜欢踹人的坏毛病学过去了?”他瞥了一眼桌子底下不老实的脚,笑容明朗温柔。 韩随境轻咳了两声:“司令这个建议可以,帮部队排练节目,这段时间你也有事情做。” “对啊!紫如同志你明天送孩子回去,就着手办这个事,需要什么尽管开口。”傅训也看出来了,两位大干部极力把自己人往台前推,必定是想借着文艺汇演的机会,帮她弄点好处。 但或许是他想的不对,总之这件事已经有人来操办,倒是给他省了不少事。 傅训兴奋道:“傅季秋还没上过舞台,这次的确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让家属院的孩子们也站在舞台上,跳跳舞,唱唱歌,锻炼胆量。” 王紫如瞅了瞅几个男人,见他们说的这么笃定,也没再拒绝。 不过,表演的话不会干巴巴的什么乐器都没有一个伴奏的吧? 她看了看傅训,“首长,有乐器伴奏么?” “清唱一首儿歌,哪里需要伴奏?不过,你希望给你配备什么乐器?韩随境那里好像有排箫,手风琴,对吧?”司令下颌轻抬,凤眸凝着韩随境。 “对!需要的话,明天我让人送到九师。”韩随境点头。 “没有钢琴吗?” “钢琴?!”三个男人异口同声道。 许是‘钢琴’这个词汇太过洋气,连一向神情淡漠的傅季秋都忍不住侧脸看向漂亮阿姨,心中好奇的紧,她还知道钢琴? 傅训对儿子向来关心,见傅季秋吃惊的看着王紫如,呵呵笑道:“钢琴可是进口货啊!恐怕我们部队文工团都没有那种高级乐器。” “紫如同志,不怕你笑话,我也只在电视上见过。” 王紫如微微一偏头,看向段司令,“你也没见过么?” “见是见过,不过那玩意太高级,部队文工团穷,哪里配得上那种洋货。”段司令嘴角轻挑,很显然被小媳妇摆了一道。 稍顿几秒,他想起小叔正在外滩谈生意。 以小叔留洋归来的广博见识,不像他们这几个糙汉对钢琴全然陌生。 遂又正色道:“晚上我问一下小叔!他这几天在外滩谈生意,咱们国内,目前恐怕也只有上京和外滩才有钢琴。” “我随便问问,没有就算了。”王紫如有些失望。 那么大的国防文工团,居然没有一架钢琴,是不是连风琴也没有? 那个文依婷,去昆区大学读了几年书回来,当初是想在她面前炫耀什么东西?! 她断定:文依婷肯定不会弹钢琴。 想到这个可能性,王紫如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坐在他们对面的韩随境,隔着不远的距离,看见这一幕,还以为是暴躁上司答应给王紫如弄一架钢琴,所以她这样开心。 他心里嫉妒的快要疯了,攥着勺子的手用力到泛白。 翌日,早上六点过,王紫如就爬起来了。 走廊里面吵吵闹闹,尤其是水池那边挤满了军嫂,都在忙着弄早饭,让孩子吃了去上学。 王紫如把火炉子打开,昨晚加的煤炭还有点微弱火苗,去客厅小阳台夹了一个蜂窝煤放在上面,转身回屋把孩子从床上抱起来。 “妈妈,今天那个叔叔是不是要回昆区?” 不知怎么的,宝儿早上一睁眼,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询问韩随境。 王紫如给孩子的小衬衣扣上纽扣的动作一顿,看着儿子,“你怎么知道他今天要回昆区?” “昨天我们在饭店吃饭,叔叔带我去解手的时候告诉我的。” “他还跟你说了些什么话?”王紫如忽然有点担心,害怕韩随境私下认孩子。 宝儿笑眯眯的说:“叔叔说,叫我们在部队等他,他去广州出差,很快就回来接我们去昆区。” “啊?可是司令员也说要接我们去昆区,你到底想跟谁去啊?” 说着王紫如十分忐忑的盯着小家伙的反应。 宝儿顿时开心的咬着小手指,害羞道:“我想跟司令员去昆区……” “啊?为什么是司令员而不是韩随境叔叔呢?” “司令员叔叔说,等我们回昆区了,他会带我去邮电局买好大好大一版邮票!就是邮票上面有大飞机,还有旗帜!他还说要给傅季秋送礼物。” 王紫如莫名就被司令给逗乐了,掩嘴轻笑,“看来还是段司令更会收买人心!” 心里却是更乐:韩随境连失败都不知道是怎么失败的。 带着孩子解手回来,王紫如便把已经快要燃尽的蜂窝煤换出来,弄好火炉子,支起铁锅开始烧水煮面。 家里没有鸡蛋了,她也不打算再买。 就煮了两碗素面凑合着吃过早饭。 等她收拾完,拉着孩子出门,楼上楼下好些军嫂已经吃过饭,帮孩子拿着书包,送孩子去部队大门口坐车。 快要走到部队大门口停车点,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傅季秋不知从哪里跑过来。 “宝儿!阿姨!” 王紫如还在查看到底坐哪辆东风车,就看到傅季秋脸颊泛着笑意跑到跟前,“傅季秋你这么快啊!” “我早上起床后就跟着爸爸下来啦。”傅季秋像个小哥哥一样,很懂事的牵着宝儿的手,“宝儿,我们去前边坐韩随境叔叔的车子。” “为什么要坐韩随境的车呢?”王紫如直觉感到不妙。 但傅季秋已经拉着宝儿,两个小家伙开开心心绕过东风车的车屁股,走向另一边停着,似乎随时等候出发的一辆军绿色吉普车。 韩随境站在车旁,看到他们来了,轻轻颔首,“上车,顺路带你们去学校。” “哦,我还以为你早就出发回昆区了呢。” 王紫如看了看已经爬到车上的两个小朋友,有些难为情的从男人眼皮子底下钻进后座。 前边,韩随境也随之坐进副驾。 吉普车徐徐驶出了部队哨岗。 不少看到这一幕的军嫂们,甚是吃惊,怎么王紫如还能坐韩兵团的专车呢? 车窗外,公路沿路都是绿油油的农田,以及青翠远山。 王紫如嘴巴张了张,很想问一下为什么不见司令员。 坐在副驾,随时关注后边动静的男人沉声道:“司令昨晚回昆区了,他爷爷病重,家里喊他回大理本家……” “司令的爷爷得了什么病?” “具体不太清楚是什么病,听司令说好像老爷子头疼严重。” 俩人一前一后,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车子便驶入了小镇,到了学校大门外。 王紫如下车,正欲把孩子从车上抱下来,韩随境动作迅捷,已经打开另一边车门,抱着萌娃下车。 宝儿已经很喜欢这个叔叔了。 被放在路沿,笑眯眯的挥手,“叔叔再见。” “到了幼儿园好好和同学相处,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妈妈,记住了么?”韩随境健硕身躯站在路沿下方叮嘱道。 “嗯。” 王紫如不好意思的撩着颊边碎发,“那我先送他们进去。” 男人轻点头,目送王紫如带着宝儿和傅季秋走进校门,转头吩咐警卫员把车开到前边停下等王紫如出来。 他们之间分开太久,彼此都积攒了许多心里话想说,必须得在毫无干扰的情况下深入谈一谈。 第238章 你不要这样吓我 接连把两个学生都送去了相应教室,又特别与傅季秋的班主任打过招呼,叮嘱老师,多关照一下傅季秋。 班主任也知道傅季秋的特殊身份,是第九师首长的独子,自然不敢怠慢。“紫如同志你放心,我们必定会多关心傅季秋同学。” “谢谢陈老师。有什么事尽管通知家长。” 辗转两边教室,以为这样折腾出来,韩随境肯定已经离开小镇。 校门口早已是熙熙攘攘的学生人潮,人声鼎沸,王紫如好不容易挤出校门,迎面差点撞进了韩随境胸膛。 “你还没出发?”王紫如吓得身板瑟缩。 韩随境猛地一拉,将她紧紧带入怀中,腰间的力量传递着不容置疑的保护欲。 可校门口这么多人,还有一些送孩子来上学的家长。 王紫如急忙推开男人,与他拉开距离。 头顶传来男人清润纯正的嗓音,“车子停在前面,我们需要谈一谈。” 韩随境坚持与她单独谈,那便谈。 俩人与路人 匆匆擦肩而过,上了车,吉普车朝着去昆区的方向驶去。 从地势平坦的小镇一路开出去,便是蜿蜒的盘山公路,王紫如与男人距离远远地坐在后面,望见车窗外越来越陌生的山景,心里暗暗叫苦。 不知开了多远,吉普车开到一处山路转弯的地方,此处有一处平坦的地方,用于山上与山下的车辆错车所用。 宋瑭把车开到平坦的地方停下,等待上司的下一步命令。 “宋瑭你去外面待一会儿。”韩随境健硕身躯坐在后座,声音平铺直叙。 “哦……” 宋瑭急忙偷偷瞄了后视镜一眼,开门下车,一步三回头的沿着盘山公路朝着上面随意攀爬。 他知道上司不允许任何人听他们谈话。 更何况这种极其私密的约会,对韩随境来说也是值得纪念一辈子,万一被女方拒绝的话。 王紫如内心平静,望一眼前方的葱翠群山,开门下车。 后座上的男子努力调整了一番情绪,从车里出来,缓步走到她身侧。 他早就盼着能有这样的机会,俩人单独见面,有什么话,也可以毫无顾忌的说出来。 “紫如……”韩随境转过身,张开双臂轻轻将她拥入怀中。 突然被男人用力紧紧抱住,王紫如回首仰望了他一眼,她能清晰听见他剧烈跳动的心跳声,于是她并没任何挣扎,任由他环住自己。 若是真要论起来,此刻的她对韩随境的感情,还不及那个渣男深刻。 良久,男人才将她松开。 嗓音低哑,说道:“这几年,让你和孩子吃苦受罪,都是我没有处理好,要怪,你就怪我。” “我的家人或许会用世俗的眼光看待我们的婚事,但在我心里,你始终是我的妻子。” “所以……既然命运又给了我们机会,回到我身边好吗?” 他伸手牵住王紫如垂放在身侧的手,说话的声音磁性、温柔,像是有着一股引力,将她的目光和注意力拉了过去。 王紫如收起望向远方的目光,缓缓侧过脸,近距离打量着眼前的男子。 这男人脸上一点多余的肉都没有,轮廓刚毅,一板一眼。 正如他的性格,刚正不阿,这种男人,永远都学不会段司令那种时而散漫不羁,时而冷厉无情。 “不可否认,你以前所有的勤奋和努力都没有白费,如今的你已经是军中最有威望的男人,像你这么好的条件,想找对象结婚,有什么难?” “我从来没有想过再找别人!”他生气的摇头。 王紫如垂了垂眼,许是这具身体的本能生理反应,眼眶竟然红了,眼里也泛着泪光。 好似深情款款的望着他,嘴里却说着无情的话。 “五年前,我去韩家退婚那天开始,我们之间便不再有任何交集的可能。”顿了顿,王紫如吸了吸鼻子,继续说道:“这件事不是你一个人的错,毕竟那时候我们年纪小,不懂得保护自己。” 韩随境深邃眼眸凝着近在咫尺的清丽俏脸,声音哽咽:“当年是我没有处理好这些事情!你骂我,打我,都是我该承受的。” 男人的话,令王紫如摇了摇头,“我说过,经过这几年的苦难生活,我已经不再是那个为了爱你,用尽自己所有力气、卑微到尘埃的女子!” “玫瑰不用长高,晚霞自会俯腰。爱到把自己卑微如同尘埃,那种爱情,我要不起,也不想再要了。” “若是爱情不对等,这世间便不会有真正的爱情。” “……”韩随境俯身盯着她,压住嗓子,声线就像染上了一层雾气,“我要怎么做,才能得到你的原谅?” 如果他们之间隔着一百步的距离,他希望是他来迈出那一百步,她只需站在原地等候。 王紫如视线闪了闪,依旧摇头,“我们之间不存在原谅,或者是不原谅。” “只是,我已经想通了,爱你是不会有结果的,所以我在五年前就已经放手了,”说着王紫如眼里也不争气的流出两行热泪,“今天,既然你郑重的约我谈,我也清楚明白的告诉你,我真的不爱你了。” 韩随境浑身僵冷,泪水模糊了眼前的视线。 再没有比这个结果更令他心碎…… “你放心,孩子我会好好带在身边,今后无论我们有着怎样的生活,你可以随时去看孩子,这一点,我说到做到。” “甚至是,将来等宝儿再大一点,你想认他,也可以,我也希望孩子有个很厉害的爸爸,给他做后盾。” 这番话好像点醒了梦中人。 韩随境顿时握住她的双手,激动的说:“你说的对,宝儿还那么小,身边需要爸爸这个重要角色!以前只有我们两个,现在变成了咱们三个人,就让我们回到既定的轨道好么?” “你错了!你们韩家不会欢迎这个孩子的。” “家里父母和奶奶……,我自会解释清楚,以后我们就住在昆区,至于老家,不想回就不回去。”韩随境斩钉截铁保证。 王紫如摇头。 好歹她也是见过无数世面的女人,怎会不明白,嫁人不止是嫁给男人,更是嫁给婆家。 不欢迎你的婆家,嫁去那种婆家给自己找受罪? 高知分子给儿媳妇的罪,那可不是刘婆子的段位比得上。 韩家当年都不愿他们结婚,若是得知她这么低贱的身份,居然给韩家生了个孩子,第一反应只会觉得她太有心机,故意生下孩子,要挟韩家。 她可不需要那种婆家。 虽然韩随境的确能给他们娘儿俩一层强有力的保护。 可眼前这个男人真的不适合她,更直白的说,对他根本没有多余感情。 “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也别在这儿浪费宝贵的时间,明天一早还要赶火车去广州呢。”王紫如装出一副大方释然的样子,拍了男人健硕手臂一下。 韩随境慢半拍,抓住她的手,问的很是卑微:“对我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了么?” “你用不着这样纠结,自寻烦恼。” 她不愿再与这个男人有任何纠缠,脸色逐渐冷了下去。 殊不知,她脸上这番转变,被他尽收眼底。 但他依旧还要争取,至少听到一句慰藉他的话,“是不是即便我出事,永远在你眼前消失了,你都不会……” 王紫如猛然一惊,正欲转过去的身子急忙倒回来,手掌捂住他的嘴巴。 用很凶的语气吼道:“不许乱说。” 她只是拒绝他的爱情,又不是要他去死。 现在都弄清楚了孩子是他的骨血,她再怎样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他出任何事。 韩随境潸然泪下,整个人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什么。 “如果你真的对我没了任何感情,那我要争取孩子的抚养……”他话还没说完,忽然喉头一热,一股腥甜味充斥口腔,“噗!” 一口鲜红的热血吐出来。 王紫如当场吓傻了,连忙伸手扶住他,可这么大个男人,身体力气就像是被抽尽! 前世身为医生的她,也是狠狠的被吓倒。 承受住他整个身体的重量倒下来,急忙把人扶到车旁,“韩随境!我不许你胡思乱想,给我好好打起精神,听见了没?” 吼了一声,王紫如一手紧紧抱住男人,支撑住他倒下去的身体,急忙腾出右手,给他把脉。 可能是用情至深,这世上竟然真的有人由于过度伤心而口吐鲜血! 他要是出了什么事,她就是给韩家磕头致死也赔不起。 缓了缓汹涌而来的急促情绪,韩随境捂着剧烈抽痛的胸口,嘶哑道:“如果你对我没感情了,把孩子给我。” “既然我知道那是我的孩子,就绝对不允许你今后带他嫁去任何一个家庭,我的妻儿何其高贵,为什么要去别人家遭受他人非议和冷眼……,我也不会娶他人,就带着孩子到老。” “你……” 王紫如嘴唇紧紧抿着,眼泪顺着脸颊默默流淌。 半晌,她抬起头,看着他苍白到毫无血色的脸庞,“好!我答应你,这辈子我不再嫁了,谁都不嫁。” 韩随境:“你可以嫁,但是孩子留下。” “好!这辈子,你不娶,我不嫁。我们两个一起把孩子养大!”王紫如眼睛通红,说完也是扑进男人胸膛里面嚎啕大哭。 如果她的幸福是践踏着他的尊严和生命,她便不要那种幸福了。 他不止是军中大将,更是她孩子的父亲,绝不能因为和她的感情纠缠出任何事。 第239章 司令雷霆震怒 车子从山上调头,朝着小镇开回去的时候。 韩随境浑身依旧是绵软无力的,一路上,王紫如紧紧抱着他,脑中思索着是不是要带他去打一瓶葡萄糖稳一稳心脉。 他这个样子还要坐大半天的车才能到昆区,真担心他在路上出事。 “宋瑭,把车开到镇上的卫生所!”王紫如以曾经在急诊室的经验,迅速做出预判,果断吩咐道。 宋瑭脖子一伸,“他……” “照我说的去做!” “是!嫂子!”宋瑭也被上司这个样子弄得糊涂,完全看不出来他们两个这到底是谈崩了还是谈妥了啊。 一脚油门猛然踩下去,火速冲到卫生所门外。 俩人合力才把韩随境从后座弄出去,宋瑭到底也是出自特种部队,很有力气,扛着韩随境奔进了卫生所大厅。 王紫如见过来迎接他们的白大褂,“去把你们的葡萄糖全部找出来!还有静脉注射针!” 几分钟后,王紫如用70年代的那种铁管注射器,前边装了一条细长的注射管,紧急给韩随境推了一支葡萄糖。 又打了一针镇静剂。 “安静的躺一会儿……”打完针,王紫如把人放倒在单人病床上,声音温柔,不再刺激他脆弱不堪的神经。 韩随境躺是乖乖躺下了,他的手突然有些发抖,拉着她不肯松开。 卫生所几个医生本就被这几位部队来的同志搞懵了,这会儿,又看到病号怎么拉着王紫如,倒有些八卦的表情。 直到病床上的男子沉沉睡着,王紫如才把宋瑭喊到外面说话。 “他这个样子,以前出现过没?” 宋瑭摸着后颈,完全没看出来上司的身板那般刚硬,竟发生这种事情? 他想了想,有些哭笑不得的说:“我认识他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看到他弱不禁风的样子,不过,他身体素质一向很好,应该不会生病吧?” “这可说不准!”王紫如望着街上寥寥人影,问道:“他现在至少还需要休息半天,明天可能赶不上去广州的火车了,是不是得给段司令那边请假说明一下?” 宋瑭直接被段司令这个名字吓倒,“不不不!千万不能给司令请假,他老人家要追究下来,恐怕连你也收拾!” “可是韩随境他病了呀!病了,部队还不准假?” “他这个情况关键又不是生病,可能是你们两个谈的太激烈,动静太大,所以他才……”宋瑭挠着眼角的痒痒,不敢把话往下说。 王紫如回头望了一眼躺在病床上沉睡的男人,鼓足勇气,“车上有电话是吧?你去给司令打电话,打通了我来解释。” “我不!”宋瑭不肯。 “那你把司令的电话告诉我,我给他打电话。” “那也不行!那是部队给他配的专用电话,属于军用设备,其他人不可动用!”宋瑭一颗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什么都能听王紫如指挥,唯独给司令打电话请假这事,他不配合。 问不出司令的电话,王紫如也无计可施,只得等韩随境自己醒过来再说。 宋瑭晓得自己得罪了嫂子,可是他不能给嫂子留下不好的印象,否则若是将来无论她是嫁给他的上司,还是嫁去段家,对他可都没好处。 忽然嘿嘿干笑两声,“嫂子!你别看他这样子,其实不会出什么事,到时候司令追问起来,我就说车子在路上出了故障,修车耽搁了。” “你倒是挺会欺骗司令啊。”王紫如没好气骂了宋瑭一句,顿时想起来,“他是不是没吃早饭?” “啊?这个我也不晓得,不过部队食堂的早饭没那么早,也许他事先吃过饼干吧。” 韩随境这一觉睡到正午时候才幽幽醒过来,身体的力量也在睡眠中逐渐恢复。 他拧着眉心,从病床上坐起来,没看到王紫如,也没看到宋瑭。 正要开口问卫生所的医生,结果看到宋瑭手里端着一个超大搪瓷饭缸进来,看到他醒了,面露惊喜,“哎呀!终于醒了。” “你去打饭了?” 后面,王紫如用托盘端着从饭店做的饭菜进来。 韩随境视线发现小女人竟然端着托盘,顿时就从病床上下来,“怎么不让宋瑭拿?!” “你醒了就好!我这没多少重量,”王紫如没想到70年代镇静剂质量如此过硬,愣是让这位军中悍将睡了半天时间。 宋瑭已经把卫生所的桌子搬到病床旁边,他们两个去国营饭店炒的几个菜全部摆在小桌上。 韩随境坐在床沿,目光扫了扫桌上的几个菜,都是他喜欢吃的菜。 “这是鸡汤!你多喝点,补充点能量。”王紫如用小碗给韩随境盛了满满一碗鸡汤,递给他,见他蹙眉的样子,“必须喝两碗。” 看到他脸上的笑容,竟然有种莫名的酸涩感涌上心头。 王紫如眼神闪躲,仿佛她再多看他一眼,便会沦陷。 吃完饭,宋瑭用托盘装着碗筷给饭店送回去,留下那两不知是谈崩了还是谈妥的男女,各自尴尬。 “要不要给孩子买点东西带回部队?昨天我听宝儿说,你们天天吃面条?”韩随境恢复了满腔热血,跟着王紫如从卫生所出来时问道。 王紫如回头看了看男人,他眼睛里布满了血色,不忍心再刺激他。 “早上那么早,吃面条最省事,又快。” 韩随境走到吉普车旁,拉开后座车门,从里面的随身皮箱里面取出一个信封,交给王紫如,“我这次出来没带很多钱,这些你先拿着家里开支,和孩子吃好点。” “不是,我现在还有钱,不用你给。” “拿着!!”男人把信封强行塞进她的裤兜,“上车吧,我送你回去,也该出发了。” 再不出发,被司令知道这个时间他还在这边,怕是要生气。 吉普车行至李村岔路口停下,王紫如借口说要去李村找程雪茹摘菜,便要在这里下车。 韩随境一路上紧紧握住她的手,也忘了松开,直到王紫如一脸无奈的注视他,“我该下车了。” “嗯!等我出差回来接你们,这段时间,哪里都不要去。” 说着在她转身下车时,双臂将她抱住,在她滚烫的脸上印上一个吻。 车子在岔路口调头后,韩随境脑袋从车窗探出来,“等我。” “嗯。”王紫如站在公路边上,心脏仿佛被一根细细的丝线轻轻牵扯,紧张的手指微微卷起,直到车子消失在公路转弯。 坐在后座,韩随境抬手看了看手上的表,面色冷硬:“司令应该也回到大理了,幸好今天他不在这边。” 宋瑭想笑:“……” 心说,司令要是在九师,还有你什么事呢? 刚回到大理本家,段司令森然身影走进段家大宅,一路裹挟着一股凌厉罡风。 段家老少都不禁为这位段家长孙让路,只有段司令老母亲,得知大儿子终于回来,连忙从公公的房间出来迎接。 “砚直!你终于回来啦!” 段司令见到许久不见的老母亲,高傲的略微颔首,脚步丝毫不见放慢,边走还在问:“老爷子病情到了哪个地步?医生怎么说?” “哎呀!你爷爷这个身体啊,不知道怎么搞的,没过几天就这么严重……” 老母亲一路追着儿子奔进老爷子的卧房,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段司令颀长身影出现在老爷子床前,老爷子便睁开了眼睛,“砚直啊,你终于回家了,快点把爷爷带去昆区,这个家不能住了。” “怎么不能住了?” 糙嗓门儿犹如打雷。 老爷子伸出手,在半空中晃了晃,“他们都嫌弃我还不死,再不走,你就得给我送终了。” “哼哼,你这说话还挺有精神了,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砚直你听爷爷的话,带我去昆区住你家……”老爷子被病痛折磨得气息不稳,说几句话都吃力。 段司令握住爷爷枯瘦的手,感觉了一下老爷子的生命力,忽然笑了笑,“你想去我家住啊?那你就赶快好起来,等你病好了,我回来接你。” 转过身,他看向老母亲,“小叔回来了么?” “回来了!早上才赶回家……”段夫人没好气瞅了公公一眼,低声道:“你爷爷这次病了确实严重了些,不过也没到需要喊你小叔回来的地步,你看,人家正在外滩谈生意呢,突然回来,可不就生气了嘛。” “噢!合着你们明明晓得老爷子没事,还一个个把我们叫回来?” “不是,砚直你听妈解释……” 段砚直浑身散发着一股冷气,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双狭长凤眸深不可测。 看了看门外探头探脑的身影,他没有当众呵斥老母亲。 回头看了一眼老爷子,发现人家睡得挺安静。 段砚直抬脚走人,径直走向小叔的书房,沿路碰到段家的一些女眷,他连一个笑脸都没给。 对女眷小孩而言,段家两位阎王同时回到本家,他们连大气都不敢喘。 “我打个电话。” 几经回廊之后,终于来到小叔的书房,一进去便是直接走到书房内的小型会客厅沙发上坐下。 段绥礼也是从百忙中赶回家,结果回到家发现老爹暂时并没大事。 虽然有些生气,但并没像大侄子那样态度不好。 便回到书房处理生意上面的事情。 此刻, 一身黑色衬衣,黑裤的段家执掌人,坐在办公桌后边,面前摆着一堆文件,抓起桌上电话,又是一通电话拨了出去。 等电话的间隙,黑眸瞅了靠在沙发上的大侄子一眼,“你从昆区回来的?” “嗯!” 段砚直拨出电话之后,将话筒夹在肩膀与耳朵之间,腾出双手点燃一根烟。 电话拨出去了半分钟才听到那边的动静。 劈头便问:“到哪儿了?” 电话那端,宋瑭已经把车子停下,便于接收信号。 安静地电话那边传来韩随境一惯沉稳的声音:“刚从这边出发才一个钟头。” “怎么拖到下午才出发?傅训还搞不定第九师?”段司令鼻孔的火药味十足,猛吸了一口烟,还没等韩随境回答,他忽然问:“你是不是一上午都在和人谈私事?” 以为他会否定,结果却听到他:“嗯,是的。” 段司令震惊的回头看了看小叔,谁知他小叔也在看他,好像很想知道他们在电话中到底说什么。 身板缓缓靠回去,段砚直嗓音也压得低:“你们谈出结果了?” “嗯!她不嫁,我不娶,我们两个一起把孩子养大……” “你说什么?韩随境!你给我再说一遍?什么叫她不嫁,你不娶?”段砚直颀长身躯霍然从沙发里面站起来,雷霆震怒道:“你是镶金的?让人家守你一辈子?!” 第240章 连小叔你也惧怕她? 电话线笔端,一处山腰的公路边。 吉普车内端坐的男子,嗓音沉稳:“司令,这件事是我跟她之间的私事,还望司令别插手。” 听得这话,段司令瞳孔微沉,一股难以名状的心痛自心底深处翻涌澎湃,直至喉间,最终化作一道无声叹气,无法言说。 “我想,这是目前我与她最好的相处方式,当然呢,我不会真的就这样长期与她各过各的,等到孩子也认可我这个父亲,我会跟她结婚,完成五年前本该去做的人生大事。” 韩随境面容沉静,思绪清晰,叫司令无法再多说半个字。 良久,才听得段司令的声音:“她不是说,韩家一直反对你们的婚事?” “我父母那边,过几天我会打电话说明一下,这次,可能也会请我大哥出面。” “哼!韩随境你就这点能耐?结个婚还得你哥出面给家里说,怪不得人家说爱不起你这种男人,都把你拒绝的这么彻底,你还高兴?”段司令冷冷一笑。 就在这个当口,段司令眼角余光瞥见书房门口有人探头探脑。 正是满腔怒火的阎王,目光扫向探进来一颗脑袋的女眷,将话筒拿下,冒着寒气的嗓音冷厉道:“怎么?嫁进段家几年了还没学会段家的规矩?” “男人打电话,女眷回避到大厅去!” 站在书房门边的女人并非其他帮佣,而是段砚直二弟的妻子,是他弟媳妇苏茵茵。 苏茵茵脸色忐忑,垂眸看了看房间里面铺着的波斯地毯,虽然段家每个房间都有地毯,但小叔的书房,一眼便知主人非富即贵。 “小叔,大、大哥,妈让我来问你们,中午想吃什么菜?我们都还没吃午饭……”苏茵茵手指扣着昂贵的红木门框结结巴巴地说。 段砚直剑眉紧蹙,横了弟媳妇一眼,回望向坐在办公桌后面,捏着话筒正与电话那边低声交谈的男人,斥道:“滚出去!” 被大伯子骂的狗血淋头,苏茵茵强忍着泪水,扭头便是一溜烟跑回正厅。 段夫人也在正厅来回踱步,心里犯愁中午让厨子加几个什么菜,见儿媳妇去他小叔的书房询问回来, 正欲问,只见儿媳妇掩面不语的样子,“你被骂了?” “妈!今后这种事可别让我去,大哥和小叔都在打电话,而且大哥好像很生气的样子,可不就骂我了嘛。”苏茵茵红着脸委屈道。 “这小子上辈子铁定是个暴君。”段夫人雍容华贵的面容,继续愁眉不展,挥手道:“那便去叫厨子随便加几个他们两叔侄都喜欢吃的菜。” 说着段夫人回头看向三媳妇,“三媳妇你去给厨子说。” “噢。”三媳妇一路偷笑着连忙跑去灶屋,心里庆幸刚才不是她去询问。 否则挨骂的可就是她了。 她也晓得,婆婆自己不敢去,却是唆使她们两个儿媳妇去小叔书房。 若说段家大宅哪里属于禁地,那便是小叔的院子,禁止段家女眷踏足。 他的书房,没有邀请,连段家男丁都不能去,也只有常年居住昆区部队的大哥段砚直一向敢在小叔的地盘横行。 婆婆明知这是段家不明文的规矩,却是明知故犯,不就是既想伺候好两位阎王,挨骂这事儿就让儿媳妇去顶着。 书房内,段绥礼与朋友简短聊完便收了线。 见大侄子失魂落魄的鬼样子,他合上了桌上文件,起身,缓步走向他的老位置——一张深褐色的真皮沙发。 从容落座,优雅的让身躯窝进沙发里。 “你和随境在吵什么?”段绥礼一边泡茶,抬眸问道。 但段砚直的目光避开了小叔的打探意味。 “连我还瞒着?”段绥礼温润的眼睛附着冷色,却掩不住其中淡淡的宠溺,眼尾一斜,朝大侄子看去:“你莫不是动情了?” 一脸“我早就看出来你小子喜欢王紫如’的明悟。 但段绥礼清楚,韩随境与王紫如之间有深厚的感情基础,外人很难插得进去。 他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一杯热茶递过去,缓声道:“你这样自己跟自己生气,不像是你的作风啊,再说呢,人家女方心里有你没?” 段砚直嘴巴动了动,这事还真被小叔问到了。 “唉!”他翘着的长腿一收,双腿岔开,俯身,执起瓷杯,呷了一口茶水,才道:“你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吧,还有什么事瞒得过你这只老狐狸。” “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只是你遇到了感情的问题,说出来呢,或许我可以从中帮你分析分析。” “哦?你分析给我听听!”说着段砚直长腿交叠,身躯往后一靠,舒舒服服靠在了真皮沙发里面,拭目以待的意思。 这时候,段砚直细细打量小叔,对外人狠戾的他,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温柔娟邪魅。 他安静饮茶的样子好似一幅温润的水墨画,怪不得上次见过小叔后,王紫如一双眼睛痴迷的仿佛魂儿都丢了。 段砚直粗粝手指情不自禁的摸着自己这张老脸,不确定那天小媳妇到底是不是真的开玩笑,有时,真怕女人口是心非。 “感情的事情呢,我俩都是门外汉,不过我自认为比你修炼的更深。” “你就吹牛吧。”段砚直耸肩。 段绥礼喝完一杯茶,温润眼眸带着几分明晰,“最上等的婚姻是灵魂伴侣,俩人彼此懂得对方的心,见到对方,彼此都是欢喜。” “而中等婚姻呢,是彼此成就。男人嘛,娶妻除了娶贤惠,若是她能在背后助力你的事业,那便是一桩美事。” “所以你应该能想到,像段家这些女眷,她们根本不能与前面这两种婚姻挂钩,她们便是第三种婚姻,也是这个世界芸芸众生的婚姻模式,传宗接代。” 末了,段绥礼唇边一点笑意却慢慢地绽放开来。 “很显然,我们两个并不需要第三种婚姻。” 段砚直冷冷的嗤了一声,“这就是你要分析的大道理?” “还没说到你,着哪门子急?” 段绥礼淡然地看向大侄子,“首先,你得弄清楚一件事,女方心中是否有你,你在她心目中的位置比随境更重要,还是,只是个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这话很伤他自尊心。 “当然,咱们不能随便去破坏别人的感情!但若是女方心中确实已经明确,她跟随境不存在爱情了,现在只是男方一心求复合,这种时候,第三人追求女方,并没显得不道德。” 听得小叔这般分析,先前沉入谷底的心情顿时有了生气。 段砚直手指摩挲着下颌,身躯离开靠背,眼里有几分激动神采,“所以说,我若是追求小媳妇,并没有不道德?” “女方拒绝随境了吗?”段绥礼反问。 “当着我的面,确实拒绝过,也说的很清楚!不过嘛,嘶……”段砚直烦躁的爬着头发,“忘了告诉你,孩子是韩随境的骨肉。” 没等段砚直把话说完,一道温润低沉的嗓音道:“我早就看出孩子的样貌,跟随境有几分相似,只是当时初次见面,不便多问孩子妈妈。” 段绥礼终于露出了嘲讽的笑容,“你这万年不动的春心啊,好不容易动了,竟遇到那么难啃的骨头。” “对了,上次你去那边,跟她谈的生意怎么样啦?” “你提到这个事情,我也郑重的给你说,以我多年的生意人眼光来看,她已经初具商业眼光。上次见面,她告诉我,在国内做卫生棉,我已经跟日方联系上,目前在谈厂址放到哪里。” “卫生棉是个什么玩意?” “女人来月经了用的,代替现在的卫生纸。”段绥礼没好气瞥了大侄子一眼,指着他,“你这大老粗,这都没听说?” 段砚直老脸一热,难得在自家人面前认怂,“你还真这么看好她指的项目?” 他小叔的分析,极具煽动性,“她已经初具商业能力,一旦时机成熟,将来的迤西格局将会由她来书写。” “连小叔你也惧怕她?会不会太高估她了?” “不是惧怕,而是她若出手,必定会改写迤西商业格局。” 段家在迤西做的是老生意,显然他都有些跟不上时代步伐,所以当王紫如告诉他,可以考虑做卫生棉,他便像冲破了瓶颈,顿时有了新的生意方向。 段砚直剑眉深蹙,以他对小叔的了解,这小老头从不会打诳语,他这毒辣的眼光都能看出王紫如的商业能力,未来的她,成就将远超段家任何一位执掌人。 他与小叔同年出生,一起长大,隔辈的叔侄俩都坚持自己的本心:做人要坦坦荡荡,做事要问心无愧,热爱的事情要全力以赴。 这便是他在军中骄傲的资本,更是小叔横贯迤西的本钱。 叔侄俩的谈话,不知不觉地从男女感情,竟谈到了段家未来的生意。 “我还想起一件事,最近昆区文工团计划去九师进行文艺汇演,部队也得出一两个节目,这事儿呢我就顺便交给小媳妇来操办,反正最近的家属院,她离了婚,最闲,也不用伺候男人!” 段绥礼:“她还有文艺方面的潜力?” “不清楚啊,不过呢,她可能想弄一架钢琴!” “钢琴?她会弹钢琴?!”段绥礼原本波澜不惊的俊美脸庞有着一抹讶异,端着茶杯的手势顿了顿,回望着大侄子,“国防文工团配的有钢琴呀,她点名要,就让人给她送去,不正好是你表现的机会?” 段绥礼在脑中琢磨了片刻,以前听韩随境说起过,他未婚妻少女时期经常去他家小住,那么,以韩家高知家庭的氛围,王紫如在这种环境中受到文学艺术熏陶。 学过钢琴也解释得通。 顿时,段砚直拍着大腿,“你是说昆区文工团真有那玩意儿?” “谁告诉说你没有?每个文工团都配的有钢琴,还有风琴。”段绥礼欲言又止。 明朝年间,古钢琴就已经传到了华夏。 经过几百年发展,国内其他地方不敢说都有钢琴的影子,但作为国内文艺重地的文工团,那是必定配备各类乐器。 段砚直早已忘记,不知是哪年哪月,他家小叔去观看过昆区文工团汇演。 他忽地笑了,胸口暗潮涌动,将手中的烟丢进茶几上的烟灰缸,抓过话筒,便给昆区打电话。 打完电话,段砚直长身从沙发站起,“我就不在大理耽搁了,回昆区。” 段绥礼也跟着起身,声音完全和温柔沾不上半点关系。 “吃了午饭再启程!你妈老长时间没见你回大理,每个月变着法子折磨我们两个,安排各种相亲活动。既然回来了,告诉她,你很快给上京打结婚报告,省的她以后再做这种无聊的事情。” 第241章 这事跟韩随境有什么关系? 段砚直黑了脸,拖着长调:“八字没一撇,你老人家少在那里幸灾乐祸。” 书房里面,叔侄俩齐声笑起来。 恰好段夫人急急忙忙过来喊儿子,听了个半截话。 一进来便是吃惊道:“谁打结婚报告?是我们段砚直要结婚了?” 闻言,肆意笑着的叔侄俩齐齐收起笑声。 段砚直脸色骤然冷了下去,“妈,我的事你别插手,真要找到媳妇儿,将来会带回段家给你看。” “不是,这么说你真的找到对象了?!”段夫人一时忘记是老爷子让她过来叫大孙子,惊喜的连忙拉住儿子的手,“告诉妈,你找的这个对象家里什么背景,住哪里?昆区吗?” “妈!我的事,我自会看着办。” “你一个只会打仗的老爷们懂什么啊?这结婚可是涉及到方方面面呐,还有,女方除了要与段家门当户对,长相容貌也不能差!对吧,他小叔?” 段绥礼神色淡然,对待长嫂态度还算温和有礼: “嫂子!你是该高兴高兴了,你这儿子很有本事,运气也很好,遇到了一个离了婚,带着孩子的女人。” “你说什么?离了婚的女人,还带着个拖油瓶?!”段夫人震惊。 “臭老头,你不会说话就少说两句。” 一根烟点燃,段砚直总觉得小叔这话是在贬低小媳妇的身份,抬步出去时,回头看了眼老母亲,“人家若是想嫁,是嫁给我,不是嫁给你,更不是嫁给段家。” “什么门当户对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对我们不合适。”他的嗓音极其沉淀,除了略有几分沙哑之外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情。 但这事就像在段夫人心中丢了一个炸弹。 当她好容易清醒过来,连忙追着儿子直到奔进了老爷子房间。 段砚直离开前,又去看了爷爷一眼。 走到床边,见医生正在给爷爷检查,问道:“老爷子到底是什么毛病?” 身穿白褂的医生,是大理医院的资深医生,连忙答道:“老爷子心脏不好,头疼,这手抖的也厉害,主要还是头痛吧。” “什么原因导致头痛?” “目前我们只能定性为人老了,可能神经痛。” “能止痛吗?” 医生:“暂时吃了止痛的药,也能起到止痛的作用。不过他年纪摆在这儿,不敢给他用太多止痛药,有反作用。” 老爷子躺在床上,抖着右手,指着大孙子,“砚直你扶我起来,带我去昆区呀,再不走,我会死的……” “你别总是把死不死的挂在嘴边,医生说你身体素质过硬,一点小毛病扛得过去。”段砚直走过去,抓住老爷子不停抖着的手笑道。 “臭小子,快扶我起来……” 医生检查之后,拎着医药箱出去。 老爷子的卧房,只有段家几个女眷。 段夫人走到床边,脸上仍旧惊魂未定,看了看大儿子,面色很臭,“臭小子!老实给妈交代,你是不是在外面跟不三不四的女人勾搭上了?” “怎么说话呢?!”前一秒还是和颜悦色的糙汉,骤然变脸,冰冷道:“我说过,我的事情不需要你张罗。” “我是你妈!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跟那种女人混在一起。”段夫人梗着脖子脸红道。 “你也晓得你只是我妈,不是我祖宗!”段砚直目光森冷,回头扫视了一眼段家吃惊的女眷们,警告道:“谁过腻了段家的好日子,自己卷起铺盖从大门滚出去!” “我这么大个男人,在部队管着十万的兵,回家还得看你们的脸色?!” 床上的老爷子偷着乐呵,也只有大孙子敢这么收拾他妈。 段砚直转身握住老爷子的手,沉声道:“等你病好了,我回来接你去昆区住。” “现在就带我一起走……” “不行!你这个样子坐半天车,受不了那个罪,你那宝贝小儿子会揍我。” 说完段砚直放下爷爷枯瘦的手,大步走出去,身后段夫人紧跟,虽然被当众呵斥了,段夫人还是不死心。 “我不管!反正我不同意你这个婚事!” “段家这些儿媳妇还不够你嚯嚯啊?这么能耐,你不去帮小叔做生意,给段家多赚点钱真是埋没了你的才能?” “我和你爸都不同意!” 段砚直走到正厅了,看了看等候在饭厅门口的帮佣,回头睨了老母亲一眼,“你们不同意跟我有一毛钱关系么? “如果不是我喜欢的儿媳妇,她连段家门槛都不准踏进来半步,要是带个拖油瓶,那就什么都别说了。” “放心好了,你这段家,人家根本没兴致来。”长腿迈出正厅,段砚直回头冷道:“下次等老爷子装进棺材再通知我回大理!闲事少去叨扰我。” 段夫人气的不得了,没想到好不容易把这混账喊回大理,水都没喝一口这就走。 算一算日子,这小子都半年没回大理了。 “喂!你真的不吃了饭再走?” 段砚直头也没回,挥了挥手,“留着给你门当户对的儿媳妇们吃。” 段家大宅外面,很是热闹。 小孩们全都围着吉普车,嘻嘻哈哈的追逐嬉戏,段家的管家知道司令员长途跋涉回家,很辛苦,所以特地拿了一些吃的喝的给警卫员小李送出来。 这自然让小李高兴的合不拢嘴,小伙子也会支棱人干活,让段家帮工给他打了两盆水,吃着喝着,忙着指挥段家帮工给他擦车,紧急打扫车内外。 顺便补充车上的干粮和水袋。 以为段司令留在段家吃过午饭才会启程,猝不及防的就看到上司一份风尘咧咧的出来,小李整个人都呆了,“司令,这就出发回昆区?” “不回昆区,段家还不得被你吃垮。” 这毒辣的话怼得小李哭笑不得,连忙让帮工们收拾妥当。 一上车,段司令在车上给昆区发出工作指令:处理文依婷一案,以及相关涉案人员。 由昆区发出的全军通报,便在短短的半个钟头到达了云省各个部队首长办公室。 “文依婷身为军人,故意破坏军人婚姻,将由法庭判刑;” “其父文远在文依婷大学期间,放任、默许文依婷破坏他人婚姻,负有管教不力之责,撤现有军衔,降两级,调离九师;” 傅训接到这份处分通报,当即感觉这次段司令惩治手段凌厉,应该能在军中起到雷霆震慑作用。 他召集团部紧急开会,公布了昆区下发的处分。 “……翟惜墨身为副团长,对婚姻不忠,婚姻存续期间与他人有暧昧关系,作风败坏,考虑其还有其他立功,降为连长!” “张康在明知充当文依婷与翟惜墨之间送信,会进一步影响事态恶化,还为他们送信,违反了部队纪律,降两级……” 团部所有干部正襟危坐,听得傅训逐一念出这些处分,后背不禁也冒出冷汗。 “以上被降人员,三年内不得参加提干、涨工资等。” 翟惜墨预料到自己会被降,可是这也降的太狠,他不服气,拍着桌子,“那韩随境呢?部队没有对他的作风进行处分?” “韩兵团军衔太高,即使是段司令也不能轻易处分他,再说他所立下的战功,够你们这些在座的摆一桌了。”傅训面孔严肃,手指敲着桌面震怒道。 不过,傅训说完这话,顿时脑子一愣,这事跟韩随境有什么关系? 当着团部这么多干部的面,傅训不便询问,便带着翟惜墨回去办公室。 回到首长办公室,傅训双手背在身后,魁梧身躯站在翟惜墨面前,问道:“你说的韩兵团作风是怎么回事?” “首长你还不知道?算了,你的军衔还不够知道。”翟惜墨叹道。 “难道韩兵团私下维护过文远?”这是傅训下意识想到的可能性。 翟惜墨无语,摇头道,“文远这点级别,还请不动那么高的干部给他当靠山。首长你也别打听了,这事,不方便说。” 再怎样,他还是不愿其他人知道他前妻与韩随境之间那层关系。 不过,翟惜墨忽然很想回家属院,想看看王紫如脸上有多开心,不过此刻,他只想抱着宝儿,如今的他,落魄至此,也只有小家伙愿意和他亲近。 部队的处分,很快便在团部办公楼的通告栏张贴出来。 家属院差不多是发生了地震。 苏红等了几天,终于等到了一个结果,只是没有想到她那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儿,下场太惨了…… 被牵连的张康,感觉自己太冤枉。 还没到下班时间便跑回家属院,一推门便看到朱艳坐在床沿,手里捏着手帕,眼睛都哭红肿了。 “艳儿,对不起……”张康缓缓走近,伸手揉着妻子颤抖的肩膀。 “早晓得会是现在这个下场,当初文依婷让你送信,你为什么还帮着隐瞒?”朱艳埋怨道。 张康胖脸愁眉不展,“老翟是我老同学,又是战友,你叫我当时怎么可能想得到会是今天这个局面?” 早知道今天,他当初说什么也不会帮他们。 连累他也被降职,三年之内不能提干,他真是冤死了。 昆区下来的处分通告,在部队传的沸沸扬扬,当然大家都晓得这事离不开这些天, 王紫如故意接近段司令。 家属院的女人们聚在一起,议论纷纷,唾沫星子快要喷到部队大门口去,全都对王紫如隔空送去深深的佩服。 这次,不但给了文家狠狠一击,还把自己男人的职务也降下来,往后在家肯定不敢作妖。 下午,王紫如故意在李村拖到接孩子放学的时间才回部队。 在部队门口,接到了宝儿和傅季秋两个小家伙。 便打算带着他俩回家。 他们刚走进家属院,朱艳就跑下来,在三楼等她,一见到王紫如,朱艳难掩哭得红肿的样子,便是眼泪汹涌:“紫如姐……” “朱艳你这是怎么啦?跟张康扯皮了?” 王紫如并不晓得部队已经下达了处分通知,连忙带着朱艳往自家快步走去,还没到门口,便听到宝儿惊喜叫道:“妈妈你看,门是开着的呢,肯定是爸爸先回家了哟。” 第242章 前夫哥真后悔了 小客厅内顿时多出了好几个人影,翟惜墨这才缓缓抬起脸庞。 正想和宝儿说话,王紫如看到他又出现在这里,还坐在她的床上,一脸凶样的进屋。 “你又跑来干什么?把你手上的钥匙交出来。” “哼,当初没有我,你住的进这套房子吗?”翟惜墨红着眼睛,嘲讽的笑了笑。 “爸爸!”宝儿已经看到了爸爸,小脸兴奋的奔进来,一把抱住爸爸胡乱亲了亲翟惜墨的脸,欢喜道:“我有好朋友了哦,他叫傅季秋,是首长叔叔家的哥哥哟。” 翟惜墨对这个孩子并没有一点嫌弃,毕竟是在翟家出生养大的。 他温柔的抱着宝儿,也亲了亲,哑声道:“你有好朋友了,以后爸爸就不担心你一个人上学害怕啦。” 小家伙特别欢喜,靠在爸爸怀中十分得意的打了个滚。 傅季秋背着书包站在小客厅,在宝儿跟他爸爸介绍时,少年挪到房间门外。 跟着来到翟家的还有朱艳,看到翟惜墨来了这边,连忙擦掉眼角的泪痕,“紫如姐,我先回去了,晚点再下来找你。” 王紫如站在门边,回头看了朱艳一眼,点头,“好!你先回去给张康弄饭吧。” 站在房间门外的傅季秋感觉到气氛不对劲,悄悄给宝儿招手,“宝儿,走,跟我去五楼我们家听收音机。” “你们家有收音机吗?那我们快点去。”宝儿兴冲冲跑出去,跟着傅季秋去了五楼傅家。 闲杂人全都离开,翟惜墨感到心里一片空虚。 坐在床沿,双腿岔开,双手摸了摸脸,擦掉眼角的湿润。 抬头看了看女人,“现在你高兴了,我被降职降工资,三年不能提干!” “哦?原来是部队的处分结果下来了?”王紫如还以为这男人突然跑回来,又要和她吵闹呢, 原来是职场失意,没有地方去。 他身上笼罩着一层浓重的挫败感,眼里有些迷茫和无助。 但这些,与她有什么关系? “哼,没事就从我家滚出去!”王紫如懒得搭理这混账,扭头从房里出去,身后却传来男人的声音。 “我知道,你心里恨我,没有保全你的颜面,对吧?” “但是!你扯文依婷,干嘛要下这么狠的手段?利用段司令对你的同情,不但把军人身份的文依婷弄进了监狱,文师长也跟着被降职,还调到其他小部队。” 部队还处分了文师长?! 王紫如急忙转身,倒回去,走到房间门边,笑道:“这么说我应该去五楼恭喜苏红?” “你少在这儿幸灾乐祸!”翟惜墨斥责了一句,难过的别过脸,不争气的眼泪又从眼眶滚落出来,“你是不是还以为朱艳是来找你诉苦?” “她跟我诉哪门子的苦?” “因为张康也被降职!”男人愤然道。 王紫如微微点头,一副了然,冷哼道:“他活该!当初你们回老家探亲,他能当着我的面,劝你离婚,娶他妹妹,从那天起,他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坐在床沿的男人,像是不认识眼前的女人,她一点也不像还在老家的样子? 怎会变得如此陌生? 回望着房里的男人,王紫如心里的确畅快,可是她竟然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这似乎没什么值得高兴。 原以为跟着到部队随军,能跟着男人享受最平淡,最舒适的日子…… 可一切都没有按照她的想法演绎,就连她的婚姻都没了,蓦地,王紫如眼中雾气蒙蒙,视线模糊,说不上来此刻她该以怎样的心情面对眼前的一切。 翟惜墨也发现了女人忽然变得悲伤起来,他缓缓起身,走过来,伸手揽住她的肩膀,“你后悔跟我结婚了是吗?” “没有!可能五年前确实对你隐瞒了一些事情,可是对你没有不忠心,更没有一点其他不轨的想法……” 两行热泪从眼里滚落出来。 翟惜墨伸手将她掰过来,搂住了伤心痛哭的女人。 “我们还能回到过去吗?” “回不去了,如果当初你能像在老家那样包容宝儿,可能我们之间也不会变成今天这样的局面。如今,韩随境已经知道他是孩子的亲生父亲,就什么都回不去了。” 傅训上来找孩子,来到翟家门口。 非常意外的看到已经离婚的两口子,竟然搂在一起痛哭流涕。 “……”他不知该不该打扰他们,看了一眼客厅,不见两个孩子的身影,识趣的转身离开,径直回五楼。 到了五楼,文家已经在整理家中物品,准备搬离九师家属院。 当天的这份处分,全军通报后,在家属院也引发了不小的震荡。 回到傅家,傅训看到两个孩子坐在客厅,调着收音机,玩的很开心。 “咳咳!”他魁梧身躯走进客厅,故意咳嗽两声,脸上浮上了宽厚的笑容,“原来你们两个上来了呀。” 两颗脑袋赶忙回头,宝儿笑眯眯的叫道:“叔叔。” “乖!”傅训走过去摸了摸宝儿的脑袋,“饿了吧,叔叔带你们先去饭堂吃晚饭,吃过晚饭,你们两个就得回来写作业。” “叔叔,我不用去饭堂,我妈妈会给我做饭。”宝儿倒也懂得这些。 傅训心想,孩子爸妈都闹成那个样子,肯定是翟惜墨被降职一事,让两口子哭成那样。 不想让宝儿回去面对父母脆弱的一面,笑眯眯的说:“今晚晚上,听说炊事班弄了好吃的菜,走吧,今晚叔叔请你去吃好的。” “可是,我得回家给妈妈说一声。” “不用啦!我刚去了你们家,给你妈妈说过。” 小孩子倒也好骗,几句话便让宝儿改变了回家告诉妈妈的决定,和傅季秋一起去了部队饭堂吃晚饭。 离开家属院时,傅训随便抓了个孩子,让他去翟家说一声,免得孩子妈妈找不到孩子要着急。 王紫如听说傅训带着宝儿去饭堂吃饭,也感到有点饿了。 “我今天想在这边吃饭……”翟惜墨有些心虚的请求。 “你这被降职了,饭堂的饭还不能吃?” 王紫如嘴上这般嘲讽了一句,也没有直言拒绝,毕竟一起生活过,她也没那么绝情寡义。 走到小阳台,接了一盆水,洗了脸。 下午从李村带回来两根黄瓜,三个茄子,几个青红辣椒,还有两个鸡蛋。 孩子不在家吃饭碗,她正好可以做个尖椒炒鸡蛋。 王紫如舀了一碗大米,又添了一点,先把米饭闷在火炉子上,然后转身回到小客厅,把黄瓜和青椒茄子洗净。 把菜板放在桌上,动作麻利的把菜切出来。 晚饭弄了三个菜,红烧茄子,凉拌黄瓜和青椒炒蛋,比起部队饭堂的伙食那可是好太多。 赵翠兰很是好奇的看向翟家,家里男人都被降职了,他们两口子倒是不吵不闹了。 而王紫如也给足男人颜面,让家属院的女人们以为他们还是一家人。 翟惜墨捧着米饭,坐在椅子上,大口扒饭,“还是家里的饭菜好吃……” “哼。” “韩随境跟你咋说的?他要认孩子吗?” “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就问问,他……,是不是想跟你复合?”翟惜墨小心的看着女人,他心里十分清楚,自己并没任何资格阻拦,或者说别的不好听的话。 “过去是我对不住你,不过我和文依婷之间并没发生那种关系,这点,我敢保证。” 王紫如撇嘴,“你都跟人家去了招待所,有没有越雷池,有区别?” 男人悻悻的收起想说的话。 一顿饭还没吃完。 张康和朱艳一起来到翟家,俩人看见翟惜墨还像个没事人一样,竟在这里吃饭,王紫如更没对翟惜墨有什么不好的脸色。 “啧啧!”张康真的不知道是佩服老同学,还是佩服嫂子。“嫂子,你没和他吵架吗?还做这么多好吃的菜招待他?” 张康一进屋,就走过去瞅了一眼桌上几个菜。 朱艳跟在后边,也过去看了看,心情已经逐渐恢复了一些,轻笑道:“我以为你们会吵架呢,刚才还不许张康下来。” “有什么好吵的?都分道扬镳了!” 王紫如招呼他们坐下说话,毕竟都是老乡,也没必要把关系搞那么僵。 再说不久之后,她会永远离开这里。 “张康,听说你也被降职了,是不是过来感谢我的?”王紫如捧着饭碗揶揄道。 “嫂子你就别嘲笑我了好吗?其实我是过来给你道歉……” 张康说是过来道歉,却又说不出口。 “算了!道歉的话也不必说了,现在我们都离婚了,过去的事情都翻篇了,你们两个也要好好过日子,尤其是张康,你可不要再犯任何错误,争取三年后有提干的机会。” 两口子有些不好意思,也很诧异,王紫如竟是如此豁达。 还以为她这辈子都不想搭理他们了呢。 “对了,张康,你回去之后明天问一下战士们谁有时间,这次昆区文工团下来进行文艺汇演,让部队这边也出两个节目!我运气好,段司令让我操办文艺汇演的节目,我想在军中挑选几个长相出众的战士,上台唱歌……” 当场,翟惜墨无不吃醋的问:“人家段司令叫你排练节目,你却要挑选长得好看的战士?!” “有什么问题吗?难道我让长得不好看的上去折磨观众的眼睛?” “噗嗤!”朱艳掩嘴轻笑。 但是朱艳还算机灵,顿时反应过来,“紫如姐,你看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你呀?哎呀,今年部队安置工作也没你的份!” “暂时还不晓得有哪些事情,等我吃过饭,就着手策划这个文艺汇演,你们有什么建议的尽管给我提!”王紫如仿佛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又恢复了往日在老家的阳光灿烂。 俩人吃过饭,翟惜墨主动收拾碗筷,“我来刷碗,你去搞策划。” 张康看了看这两口子,笑了笑,“嫂子,今晚我也没事,我帮你吧。” “你们晚上没事啊?” 王紫如忘了第二天是周末,眸子滴溜溜转了转,想着有帮手自然是好事,“我初步计划了两个歌唱节目。一个儿歌演唱,再来一首情歌!” “所以,今晚我想把家属院的孩子召集起来,适当挑选一下, 还不晓得孩子们会不会支持我的工作。” “那我来召集家属院的小孩!”张康到底是个小干部,脑中立刻有了一套流程,起身就出去又找了几个帮手,一起喊话家属院的孩子们到楼下集合。 第243章 韩庭彰心如刀割 “现在特别通知,特别通知,请家里有小孩的全部下来集合,是孩子下来集合,不是父母。” 张康和战友们分头行动,分别把两栋家属楼的小孩全部喊到这边楼下集合。 并告诉孩子们部队准备排练节目之事。 孩子的父母们也都好奇的下楼去围观,听说文艺汇演,由部队排练的两个节目,段司令钦点王紫如操办…… 五楼,文家。 “那个女人把我们文家害的这么凄惨,现在还要操办文艺汇演?原本那是文依婷登台表演的机会呀!” 苏红听到外面走廊的邻居高声讨论,环顾着已经收拾出来的行李包,脸上是凄惨的笑。 家属院顿时热闹非凡,孩子们听说有机会参加节目排练,还有登台唱歌的机会,全都高兴的不得了。 “是不是像六一儿童节那样上台唱歌呀?” “我们大家一起唱吗?” 孩子们叽叽喳喳,站在旁边围观的战士与军嫂们,亦是兴奋的不得了。 朱艳站在翟家门外,俯视着楼下的热闹场面。 回头看了小客厅一眼。 翟惜墨拿出自己随身装在衣兜的纸和笔,帮王紫如写着节目计划,这两人看起来像是没事人一样,还是那样默契。 这时,张康跑上来通知王紫如,可以下去挑选了。 “不过,嫂子,我初步看了看,家属院孩子有点多啊,你这咋挑?有什么标准么?” 王紫如坐在椅子上,念着自己的想法,让翟惜墨写下来。 回头望着张康,“小学生很多吗?” “五六十个人呢,幸好你来家属院的时间不长,你选一些人,不选一些人,必定会得罪那些没被选上的孩子父母。”张康一脸很懂人情世故的样子。 王紫如淡淡一笑,“这个家属院,我就认识傅季秋。” 闻言,张康微微一愣,随即眼中露出恍然之色。 嫂子其实很懂这些人情世故,哪里需要他提醒啊。 “你不下楼哇?”一行人准备下楼去挑选小朋友。 王紫如拿着铜锁正欲锁门,发现翟惜墨并没跟着,悠闲的靠着椅子把玩着钢笔。 翟惜墨摸了摸鼻子:“我等宝儿回来。” 看着男人这般执着,王紫如松了一口气,毕竟对宝儿有了父子之情,可能是想孩子了,“随便你。” 如今被降职之后,翟惜墨没有自己的单身宿舍,搬去连部,与指导员两个人住连部的宿舍,哪有家属院的套房住着舒服。 在张康等人陪同下,王紫如拿着写出的节目策划单下楼,出现在人山人海的楼下。 孩子们都很认真的排队,站成了好几排,几名战士正在整顿队伍和维护秩序,搞得挺像那么回事。 “谢谢你们啊!”王紫如跟战士们打招呼。 “嫂子,听说还有一首情歌节目,让我去唱呗?”一名战士笑嘻嘻的走过来笑道。 “别着急!这个我得挑选,你们可以扩大范围通知,让会唱歌的,嗓子好听的都来参加候选,选上了明天晚上就开始排练。” 战士们极其兴奋,部队好久没有这般热闹的文艺表演。 一些围观看热闹的战士连忙跑回去奔走相告。 “是这样的,小朋友们,部队下周即将举行一场文艺汇演,这次的文艺汇演活动由昆区国防文工团主持,他们主要表演,我们第九师呢象征性出两个节目……” 此时,傅训领着两个孩子从团部下来,远远的就看到了,也听到家属院这边的集合讲话。 宝儿兴奋道:“是我妈妈。” “他们聚在家属院楼下做什么?爸,是不是阿姨开始操办节目了?”傅季秋昨晚睡觉的时候,从老爸嘴里得知,段司令确定让王紫如来操办部队的节目排练。 傅训点头:“应该是!那你们两个肯定要参加呀。” 已经迟到了的两个小朋友,急忙跑过去,扒开人群,走进集合点,却看到大伙早已排好队,已经没有他们两个站的位置。 “妈妈,我们站哪里?”宝儿着急的问。 “你们两个就站在最边上吧。” 王紫如正这般说着,傅训已经走进来,笑了笑,鼓掌道:“不错,还是司令看人准,紫如同志果然有着不俗的组织领导能力。” 大伙都没想到新来的首长会过来捧场,皆是满脸喜气的看着傅训。 “首长,您过奖了,段司令就是见不得我太闲。” “你有能力,当然不能一直埋没!所以老祖宗那句话说的有道理,是金子总会发光。”傅训当场说了几句振奋人心的话,给王紫如助力的同时,也让大家参与进来。 同一时间。 身在广州的韩随境,结束当天的训练,独自坐在办公室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这支电话,他也十分忐忑。 电话接通后,韩随境先和接电话的弟弟聊了几句,告知家里,他目前正在广州帮忙训练南方装甲部队。 韩棣行十分高兴,接到二哥的电话,恨不得滔滔不绝聊天。 “棣行,我记得你之前说过,王家举办婚事的时候,你去村里吃酒,见到过宝儿?”韩随境捏着话筒,很想多知道一些有关宝儿的事情。 韩棣行靠在客厅沙发,笑声清朗,“对啊,那孩子很乖巧,我那天还专门给他带了一盒绿豆糕,和一盒大白兔奶糖,结果他那个二世祖舅舅让司机送他们去青龙村溜达了一圈,被青龙村的孩子吃了。” “是嘛?” “嗯,我当时心里有点不舒服,可是当着紫如姐的面,也没好说什么。”韩棣行想起那天在村里吃喜酒之行,仍然历历在目,“不过,二哥你怎么忽然关心紫如姐的孩子?” “那个孩子是我的儿子。” “你说什么你的儿子?你是说宝儿是你的亲骨肉?!” 韩家客厅,刚好韩院长夫妇下班回到家,一进屋便听得小儿子这番惊声,老两口浑身一僵。 不一会儿,韩家老太太也在保姆搀扶下,连滚带爬的从房间出来接电话。 “你是说那孩子是我们韩家的血脉?”韩奶奶急忙问道。 听得二孙子亲口告诉她,韩奶奶先是狠狠一僵,随后反问道:“你怎么就能确定那就是你的骨肉?!” “奶奶,事到如今,我和紫如分开,家里也有很大的责任。你别说这种话。” “我们有责任?我们有什么责任?”韩奶奶拍着沙发,很是生气,“她嫁到乡下五年,现在和那个穷小子离了婚,还说孩子是你的,是不是在打什么主意?” 韩随境气的豁然站起来,怒道:“奶奶!你怎么可以这样猜忌紫如?这么多年,你是看着她长大的,她绝不是那种爱慕权势的女子。” “哼,我原先是同情她嫁到乡下的遭遇,不过你今晚这么一说,我就觉得事情不简单。” “奶奶!把电话给我爸,我今晚打电话回来是通知家里有这么一件事,我有个儿子,我打算和紫如重新和好,结婚,并不是征求你们的同意。” 韩奶奶也气急了,“你这傻小子啊,她刚离婚,就愿意嫁给你?” “这你不用操心。” 韩院长用手轻轻拍了老娘一下,接过话筒,声音温和:“韩随境,你给我解释清楚,为什么你有个儿子,现在才知道?还有,即使韩家要认回那个孩子,也必须做亲缘鉴定。” 他妈也凑在话筒边说道:“听你爸的话,是我们家的孩子,我们不会不认。” “当年,王紫如执意要退婚,嫁给一个乡下穷小子,现在离了婚又想和你重新和好,是不是想的太美了?”韩奶奶气的直跺脚,“这叫我们韩家的脸往哪里放?亲戚朋友问起来,我们怎么解释?!” 那端,韩随境捂着胸口。 一种说不出来的心疼,从心底翻滚出来,他抬起手,轻轻地擦掉脸上的泪水,这冰冷的泪水像一把锋利的刀子,划过他的胸膛。 韩家到底是辜负了娘俩,若不是韩家人这个态度,当年他的骨肉也不会流落到贫穷的乡下。 “好了,我话已至此,先挂电话。”韩随境低声说了几句,把话筒搁在电话机上面,顿时,白昼那般强悍的男子也不禁失声痛哭。 哭过之后,他赶忙给大哥韩庭彰打电话。 韩庭彰异常吃惊,听说王紫如生下的孩子竟是二弟的亲骨肉,让他无论如何也要珍惜与王紫如重逢的机会,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我马上给家里打电话!这么大的事,岂是他们几个老家伙在家能指挥的。” 韩庭彰与二弟一向感情深厚,听说这事,心如刀割,只有对二弟的心疼,二话没说,立刻给老家打电话,代表二弟与家里谈。 “你告诉韩随境,不能仅凭女方一句话,说孩子是韩家便是韩家的,得有医学证据。只要亲缘鉴定报告明明白白写着是韩随境的骨肉,我们再谈后面的事。”韩奶奶态度强硬道。 韩庭彰:“奶奶,韩随境自己还不清楚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事儿?认不出自己的骨肉?你这样执意让紫如给孩子做亲缘鉴定,岂不是伤了和气。” “韩庭彰,好歹你是大哥,怎么也和你弟弟一样糊涂,咱们韩家虽然有钱,也不能帮别人养儿子。” 韩庭彰眉峰深蹙:“奶奶!亲缘鉴定的事你们不要再提了,若是你们觉得这个孩子不是韩家的,到时给我,我来养,先让随境和紫如结婚。” 第244章 最壕亲友团上线了 正当韩家人反响激烈之时,段家大宅也掀起了轩然大波。 段夫人思前想后了大半天还是觉得自己这个当妈的,必须出面干预长子的婚事。 和丈夫说过白天段砚直回到本家一事,“这个浑小子简直不把我们当父母的放在眼里,还说什么他的事情叫我少插手。你说,这种事情我们不插手,将来还有我们什么事?” “段砚直的脾气你又不是清楚,一旦认定的事情,就会去做。”段父眉峰皱起,倒也了解儿子的想法,肯定是怕他们出面搅黄了他的好事。 顿了顿,段父回过神,望向妻子,“九弟怎么说?” “别提你这个九弟了!真是一点都不中用,还助长那浑小子,否则你以为段砚直敢随随便便在外面和一个离过婚、带着个拖油瓶的女人来往?” “九弟明着表态支持段砚直?” 段夫人早已气的头昏脑涨,揉着太阳穴,冷道:“老九虽然没有明着表态,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趁老九这两天还在家,去问问他是个什么意思;按理说,段家这种门第,下边几个小的儿子娶妻没那些规矩,但大儿媳妇将来毕竟代表段家,女方背景还是要挑选。” 有了丈夫这番支持,段夫人腰杆也挺的直,起身便是直戳戳去了老九的院子。 通常,段绥礼所居住的宅院有人守在通廊。 目的也是为了避免与段家大宅内的女眷有过多接触。 此刻守在通廊的是段绥礼宅院的工人,见段夫人大半夜来到这边院子,连忙上前迎接:“夫人,您这时候过来有事么?” “我找老九说说话。”段夫人一脸段家长房夫人的仪态,颇为倨傲。 “呃,那稍等一下,我去问问九爷,他还在工作呢。” 段夫人晓得老九臭规矩多,便也没那么着急冲进院子,静静地等候在通廊。 眨眼的工夫,工人回来客客气气的恭请段夫人去书房。 段夫人趾高气昂的走进了段绥礼雍容华贵的书房,一进去,劈头便说道:“他小叔,我有话问你。” “嫂子你说。”办公桌后边,段绥礼温润的嗓音,冰冷的犹如高高在上的君王,黑眸缓缓抬起,看向长嫂。 “白天段砚直跟你说的那事,我和你大哥想知道你什么态度,是不是也默许段砚直娶一个离过婚、还带着个拖油瓶的女人?” 段绥礼端起手边茶杯,呷了一口茶水,起身。 从大嫂眼前走向沙发,落座时回头道:“嫂子你也清楚,那是段砚直,不是段家其他窝囊废。” “你们若是想阻止这场婚事,大可自己去会一会女方,亲口告诉她,段家这样的高门大户,门槛高,并不是谁轻易就能迈得进来的家庭。” 段夫人还以为小叔子会站在段砚直那边,听得这话,顿时大喜过望。 “我和你大哥确实怎么想都觉得接受不了这种女人!所以你大哥才让我过来问问你,既然小叔也觉得段砚直不能够娶那样的女人,那我必须去会一会那个女人。” 沙发旁的男子,漆黑精明的眼睛扫向身后的大嫂,看了眼,便移开视线:“我听说女方是雄区底下第九师的随军家属,你这几天过去,兴许还能见到她。” “这几天?”段夫人眼里的兴奋顿时一僵,“小叔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过几天,段砚直就要和她……” “我猜想,再过几天,可能段砚直会带她一起回昆区,到时你就什么机会都没了。” “这个混账东西!还真是胆大包天,男女婚配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们都还没同意呢,不行,既然这样,明天我就去雄区!”段夫人嘴里骂骂咧咧的从段绥礼眼前消失。 段夫人前脚刚出去。 “九爷!”书房门边,出现一道弱弱的声音,那是老爷子房里伺候的小青年,“老爷子说叫你过去。” 段绥礼走进老父亲的卧室,见老爷子精神尚可,靠在床头闭目养神。 “爸,你叫我?” 老爷子缓缓睁开眼睛,一位身姿挺拔,俊美无俦的身影站在床前,这是他毕生最杰出的‘作品’。 疼痛的脑袋微微朝外边偏着,老爷子强忍着疼痛说:“我头痛的厉害,看来只能把我送去昆区大医院疗养一段时间。” “路程太远,等你病情稍微稳定再说。” 偏在这时候,段家司机急急忙忙来到门外,“九爷!大夫人说明天要用车,去一趟雄区,您看?” 段绥礼的眼底闪过一抹诡谲的笑意,转过身,“准。” “啊?噢。”司机还是懵的,一脸疑惑的出去做长途准备。 老爷子 心头闪过一丝疑惑。 微挑眉梢,看着宝贝疙瘩的目光越发玩味,“你嫂子这是去哪里?雄区又没有她娘家亲戚。” “嫂子要去雄区抓段砚直。”段绥礼黑眸微闪。 “段砚直他不是在昆区吗?怎么跑去雄区出差啊?那你嫂子过去……” 段绥礼简要说了说大侄子动了春心,喜欢上了一位离过婚、带着孩子的军嫂,哥哥嫂嫂不同意这门亲事,所以嫂子亲自过去拆散两个男女。 “你是说我们家要办喜事了?”不知怎么的,老爷子忽然感觉不到头疼,似乎透过眼前的灯光看到了香喷喷的丰盛酒席,“什么时候操办酒席?我可是好久没吃到结婚酒席了。” “爸!您是不是老糊涂了?” 老爷子舔了舔嘴巴,没好气道:“你看我像糊涂的样子吗?” “那你就是没有仔细听我说,我说,哥哥嫂嫂不同意段砚直娶那个离过婚的女人,既然不同意,哪里来的酒席?” 这老头莫不是馋酒席馋疯了吧。 老爷子伸手压了压眼角,“段砚直决定的事情,谁更改过么?你嫂子这是没事给自己找事,再说呢,娶一个离过婚的女人又怎么啦?只要是段砚直自己喜欢的,有什么不好?” “谁规定娶妻只能娶黄花闺女?你看白家老四,当年他大哥病死了,在家族中原本没他什么事,但是他当机立断就娶了寡嫂,有嫂子给他撑腰,现在不是已经成了整个白家的大家长?” 段绥礼微微一笑,难得在老父亲面前和颜悦色。 他也晓得白家老四的发迹,是靠着娶了寡嫂才打败了白家其他兄弟。 不知怎么的,老爷子心情特别好,立刻就要起来,“不行!明天就送去去昆区,住段砚直家,我得给他们小两口撑腰,否则这事肯定被你嫂子搅黄。” “爸,你都还不清楚女方人品样貌,就打算支持你大孙子?” “废什么话?女方要是长得难看性格又差,我大孙子眼瞎会看上她?再说你都认可了,女方还能差得了?” 段绥礼之所以对老父亲格外尊敬,除了段家生意是从老父亲手里接过来的。 还有老父亲这豁达开朗的一面,他父亲当年可是段家贵公子,也是只见过他母亲一面,便爱上了普通人家的姑娘,坚持娶进段家,成就了一段美满婚姻。 也正因他的父母琴瑟和鸣,相互扶持走过段家无数个风风雨雨,才会在年过半百生下他这个最小的儿子。 遗憾地是,前几年母亲因病走了。 留下老父亲一个人,住在这偌大的段家大宅,确实感觉不到多少家庭温暖。 “嘶,爸,我忽然想起来,你大孙子喜欢的姑娘懂点中医,还会外伤包扎,就是不晓得她能不能给你治疗一下头痛?”段绥礼眸光敛住。 老爷子更是惊喜万分,“我孙媳妇还会中医,会给人看病?!” 太好了,太好了,这个孙媳妇他已经定下,必须是段家的人。 “那你赶快安排一下, 明天我们就去昆区等着。”老爷子已经迫不及待就要出发,比他儿媳妇还要着急。 段绥礼看着父亲,“路上你头痛怎么办?” “不会!痛的话,我咬牙坚持一下,你给段砚直打电话,叫他赶紧把我孙媳妇带回昆区,千万不要被他妈给搅黄了,就说这是我交代的。” “行,我抽空给他打电话说说。哦,对了,这几天他们还得在雄区耽搁,昆区文工团要去他们部队进行文艺汇演,电视台也要去录像,段砚直得等到文艺汇演结束才回昆区。” “人家文工团表演节目,他待在哪儿有什么用?” “怎么没有用?前几天他跟我打听能不能给他弄一架钢琴呢,说是他喜欢的那个小媳妇想要钢琴伴奏。” “钢琴?我孙媳妇还会弹钢琴?” 老爷子眉眼一惊,难怪大孙子一眼盯上了人家。 孙媳妇竟然有这么高的艺术修养,看来段家这些花瓶完全没法跟她比呀。 这要是迟了,肯定会被别人抢走。 “你赶紧给他办啊!区区一架钢琴,对我们段家来说还是什么难事?立刻让国外的朋友买了运回云省!你听着,往后只要是我孙媳妇开口要的东西,你不用多问,照办。”老爷子直接坐起来,兴奋的搓着双手。 段绥礼站在床前,望着老父亲略显沧桑的背影,”八字还没一撇呢,只是段砚直自己单方面喜欢人家,再说他妈过去一闹,女方受得了段家长辈这个气?” “哼,他妈去了也讨不着半点好处!”老爷子从床上起来,穿上拖鞋,就去衣柜收拾换洗的衣物,“你说八字没一撇,明天我就去昆区,直接帮他们把一撇一捺写好。” 第245章 我要亲手拆散段家暴君的婚事。 翌日清晨,大理高耸山脉覆盖着的郁郁葱葱山林,一片寂静。 段夫人雄赳赳气昂昂出发去雄区,随身带着儿媳妇苏茵茵,有说有笑,不知道的还以为婆媳俩出去看风景。 在段家,女眷做事能得到小叔支持,连苏茵茵都感觉自己跟着婆婆神气了许多。 段夫人这次出远门目的明确:“我要亲手拆散段家暴君的婚事。” “妈,咱们段家毕竟是大户人家,做事还是要稍微谨慎一点,免得被外人说我们欺负一个军嫂。”苏茵茵笑吟吟的说着,故作媚态的撩着颊边一缕小卷发。 “你也学着点,你儿子将来长大了说不定也会遇到这种事。”段夫人瞥了儿媳妇一眼,咬牙道:“这次我去了雄区呢,别的不说,肯定会替那个女人的父母狠狠教育教育她。” 而段砚直回到昆区稍作停顿,处理了一些工作之后,也启程前往雄区。 他还不晓得,老母亲已经踏上了旅途,跋山涉水去破坏他万年不遇的好姻缘。 当老爷子和小儿子吃过早饭,带着大包小包行李,几个车浩浩荡荡出门,才听说段夫人于一个钟头前已经离开大理,出发去往雄区。 昨晚,段绥礼顺水推舟,怂恿段夫人去雄区找王紫如闹,借嫂子的力量推波助澜搏一搏。 没想到嫂子竟然干劲儿十足,还真去了雄区。 段家小辈都出来送老爷子和小叔,见父子俩去昆区都打包了七八个行李箱,稍稍惊讶了一下。 往年老爷子出门去昆区,不过就是随便捎一个行李箱,小住几天就回大理。 某个孙媳妇打趣儿道:“爷爷!你这次去昆区带这么多行李呀?” “嗯,都是我换洗的衣服,不带着,到了冬天我穿什么?” 女眷们一脸惊奇,心说爷爷出门都带了七八个行李箱,全都还以为箱子里面装的都是夏季衣裳。 老爷子脸色不错,不见有病态, “这些衣服穿到明年冬天吧,明年冬天还是要回大理看你们奶奶。” “爷爷您要在昆区过冬?”其中一位孙媳妇吃惊问道。 几个儿媳妇也是诧异的看向小叔子,不过她们也不敢多嘴问。 表面上都是一派笑脸,恭送父子俩出门。 “你嫂子嫁到段家几十年,别的事没见过她这样子积极,去干坏事倒是很有精神嘛。”老爷子上车后,靠在后座,双手交握,嘴上忍不住嘲讽道。 旁边,段绥礼勉强的扯着唇角,朝老父亲笑了笑:“爸!照你这个意思,段家娶媳妇的条件得改一改。” “怎么改?” “今后,段家男丁娶妻必须得娶有本事、能给段家带来价值的女子,而不只是摆那儿的花瓶。” 老爷子意味深长地睇了儿子一眼,从善如流道:“可以,就从你娶妻开始。” “这次段砚直娶妻,咱们段家就参考这一条来挑选女方。” “那不行!段砚直人选都定好啦,你这时候改条件,明摆着刁难女方,我反对。”老爷子一脸坚决。 段绥礼扯了下唇角,要笑不笑说道:“你就不担心段砚直也会看走眼,娶个花瓶回家?” “只要我大孙子喜欢,花瓶就花瓶。”老爷子依旧不上当,绝对不在儿子面前留下任何小把柄,省的被大孙子秋后清算,既不划算,还得罪了孙媳妇。 第九师,一切照旧。 文远两口子趁大伙都在忙碌的时候,搬家离开了九师,去一个偏僻的小部队上任。 家属院尽管议论的声音不绝于耳,但留在家属院待业中的军嫂少了二十几个,这些人都被安置到了附近工厂上班。 送完孩子回到部队,王紫如便去大礼堂参观。 这间大礼堂还算宽敞,足够容纳千人观众,舞台嘛倒是不大,也能容纳二十个小朋友站在台上表演。 舞台后边是一间化妆道具放置房间,旁边还有一个厕所。 参观之后,她对这次文艺汇演有了一个大概的轮廓。 从大礼堂出来没走几步,碰到了首长一行人从操练上回来,傅训热情打招呼:“紫如同志!你去参观了礼堂?” “是啊!首长,昨晚我已经给你汇报过,这次我准备了两首歌,一首儿歌,另一首是情歌,所以我需要从部队里边挑选出一位各方面条件过得去的战士,来演唱情歌。” 傅训边走边是不住的看向神采煜煜的女子,点头道:“我支持你的工作,中午他们休息,就让有意愿参加这次汇演的战士去大礼堂,你自己挑。” “可以。” 为了中午有足够的时间,在大礼堂挑选演唱者,王紫如回到家属院,先把中午要吃的菜摘出来,清洗之后放在盆子里面。 然后坐在桌子旁边,着手开始写歌词。 一首儿歌,《小美满》。 情歌则是《我要找到你》。 歌词写好后,她对着歌词在家自己先唱了一会儿,朱艳下来时,碰到王紫如在家拿着歌词唱歌,忍不住拍手鼓掌:“紫如姐,你唱歌真好听。” “咳,我这不是闲的嘛,中午陪我一起去礼堂。首长答应了让我中午在礼堂挑选一个战士唱歌。”王紫如笑嘻嘻的说着,手中歌词便被朱艳接过去。 朱艳看了看两首歌的歌词,“紫如姐,这都是你写的吗?” “呃,差不多吧,怎么样,想不想唱,我教你?” “嘿嘿嘿,我唱歌不好听……” “没关系!学会了唱给我们自己听,谁说一定要唱给别人听呢。”王紫如见时间还早,便一句一句的教朱艳唱歌。 “紫如姐,我喜欢这首情歌,你教我唱会。”朱艳咬着下唇,看着歌词那般的情意绵绵倒有些害羞。 王紫如手里的笔头敲着朱艳脑袋,“懂了,你是想学会了唱歌给张康听。” “哎呀,你不要说了,好丢人……”朱艳害臊的双手捂住了脸颊。 像现在这个80年代,她写的这首情歌里面的歌词: ~问世间什么最美丽,爱情绝对是个奇迹; ~我明白会有一颗心,在远方等我靠近~~ 但凡是年轻人看了,大都会脸红心跳跳。 所以,中午他们在礼堂正式挑选战士,印证了王紫如的猜测,当战士们拿着歌词,还没开始试唱,绝大多数人看了一眼歌词,直接捂脸跑了。 只有极少部分战士,看到情歌的歌词后,笑嘻嘻的问:“嫂子,翟连长就长得不错嘛,你干嘛不让他上台唱呢?” “翟惜墨?他长得是不赖,不过脸上表情呆板,不符合我的条件。”王紫如坐在礼堂第一排观众席,大方点评前夫哥。 殊不知,中午礼堂的挑选演唱者活动搞得场面太过火热。 翟惜墨也忍不住去礼堂门口张望,莫名听得王紫如这话,气的他面色铁青,幽幽目光望向那熟悉的背影。 如今的他成了一个人,一个没有家的孤魂野鬼般,她还在外人面前说他的小话! 站在王紫如身旁,朱艳不经意间回头,偏偏看到了翟惜墨的身影。 “紫如姐,你少说两句,宝儿爸就在门外。” 王紫如回头,只看到前夫哥扭头离去的背影,喉咙里面哼了一声,“说的也没错啊,不过今天怎么回事,这都要上班了,怎么还没遇到一个适合唱情歌的小战士呢?” 正在犯愁,一群小战士推推搡搡着来到大礼堂。 王紫如抬眸一瞧,“你们也是来参加选拔的吗?” “对,嫂子你看我行不行?”一位年轻的小战士,痞帅痞帅的笑着走到王紫如面前,摘下帽子给王紫如看得更清楚。 王紫如离得近,用眼光丈量了一下小战士的身形,将近1.75米,脸型帅气,用80年代的话来说,小伙子长得俊。 “这是歌词,我唱两句,你跟着唱一遍。” 两分钟后,王紫如霍然从椅子站起来,走出去,拍着小战士的肩膀,“就是你了!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教你唱。” “真的让我来唱吗?\" “对!叫什么名字?我记一下。” 赵庆瑞痞笑道:“嫂子,我叫赵庆瑞,今年21岁,老家青岛……” 等在礼堂观看的战士们,看到这番动静,周围不少人听到,全都围过来。 他们不好意思唱的歌词,可是嫂子唱的好听,他们就想听嫂子唱。 王紫如清滟脸颊泛着一抹温柔的笑,点头,然后哼唱了两句。 起先,赵庆瑞被大伙火辣辣的目光盯着,还有点不好意思,但是跟着轻轻哼唱了几遍,便是嗓门儿大开,竟然能唱出这首歌的深情款款。 “你资质太好了!晚上你几点下班?我在礼堂等你。”王紫如对这个徒弟太满意了,这个形象也超出了一般水平,要是一炮而红,肯定还会被电视台请到昆区演唱。 赵庆瑞没想到自己真的被嫂子挑选中了。 陪他一起来大礼堂的战友们,纷纷过来拍着他的手臂祝贺。 起哄让他们现在就开始排练。 “不急哈!晚上大家有时间再来看我们排练节目,今天晚上开始,小朋友的儿歌也得进行排练。”王紫如在本子上记下了赵庆瑞的名字,让他们先回去上班。 当天虽是周末,但部队该操练的还是得操练,和小朋友一样,周末该写家庭作业,还得乖乖在家写作业。 傍晚时分,王紫如站在自家门外的炉子边上炒菜。 傅训的警卫员上来通知她,“嫂子!首长请你去办公室接电话,说是韩兵团打过来的。” “啊?他找我有事呀?”王紫如浅浅的惊讶了一瞬,连忙把火炉子下面进风口塞住,盖上锅盖,走进小客厅,对两个小家伙说:“宝儿,妈妈去团部接个电话,很快回来,你们先玩儿。” “阿姨你去吧,我们看着家。” 傅季秋俨然已把这儿当做了自己另一个家,和宝儿挤在藤椅上面,津津有味的翻看小人书。 第246章 韩庭彰对弟弟的强力支持 傅训早已在办公室等着,见王紫如来了,宽厚的脸庞笑容亲切: “紫如同志,韩兵团打电话回来,找你有重要的事情商量,再过十分钟,他就会再打过来。” 看了眼手表时间,傅训示意王紫如先在沙发稍坐。 “谢谢首长!给你添麻烦了。”王紫如略显忐忑的坐在沙发上,担心韩随境电话中说一些不好意思的话,当着外人的面她不便回答。 如果傅训不在场,她也能自在接电话。 “首长你还没去饭堂吃饭吗?” 傅训魁梧身躯一顿,抬头看向坐在沙发的女子,笑道:“不急,这里还有一份文件先看看,对了,傅季秋说今晚在你们家吃饭?” “对,他说想吃点我炒的菜,呵呵呵,可能是宝儿跟他吹牛,说我炒菜好吃。”王紫如两手捏着,很希望傅训快点下去吃饭,可这么一看,他暂时是不会下楼的。 低头看着文件的男人低眉思索,执笔深沉,忽然又抬起头。 “噢!还有一件事我得说声感谢。你去镇上缝制衣裳,听说还给我们家傅季秋也缝了一套?” 王紫如如坐针毡,扭头看向首长,“首长言重了,只是一套夏季小衬衣和小短裤,也不值几个钱。” “还是要说声谢谢,我平常忙着部队的工作,没注意他可能也想穿其他孩子那样的小衬衣……”傅训低笑了一下,到底是个男人,没有女人家细心。 白天,因周末小学生放星期天的缘故,王紫如带着两个小家伙去了镇上裁缝店。 一口气缝了三套衣裳。 给她自己缝了一件白衬衣和藏青色裤子,这个年代裤子做的很宽大,但腰线不好看,所以她自己给裁缝画了一个新式的腰线。 开侧缝,钉三枚扣子,显得洋气而知性。 然后给两个孩子各自缝了一套小衬衣搭配小短裤。 款式也是她给裁缝画的后世比较简洁的版型,为了能在下周文艺汇演穿上新衣,王紫如多付了工钱,请裁缝加班加点给她赶制出来。 广州那边。 韩随境又处理了一点工作,看了看时间,正欲给雄区拨打电话。 桌上的电话机响起来电,他还以为是傅训等不到他,打过来的,抓起电话,沉声道:“喂!” “随境!我是大哥!” 耳边响起了大哥韩庭彰的浑厚嗓音,顿时令韩随境为之动容,“哥,你这时候怎么打电话过来?” 韩庭彰也担心亲弟弟目前身在广州,却心系雄区的娘俩。 他朗声道:“我考虑过,这两个星期你在广州出差,紫如他们娘俩单独留在雄区,我比你还不放心,明天,我飞过去看望他们。” 韩随境很是震撼,大哥身在上京,工作繁忙,为了他的事情还专程远赴云省…… “哥,你那么忙,并不是什么大事,你别离京。” “你的婚事就是我们韩家最大的事情!我这边你不用担心,假期也安排妥当,明天中午的飞机去云省,只是从昆区下去,坐车还得半天时间。” 韩随境深邃眼眸流动着感激的光芒,他深知大哥一向把他这个弟弟的事情当做首要的事,劝他也不会听。 “我到了那边,见到紫如,会和她详细谈一谈你们之间的事情。”韩庭彰也很期待这次见面。 他已经好些年没有见到这个弟妹了,印象中那时候她还是秀美端庄的少女。 一眨眼,她已经是个四岁孩子的年轻妈妈。 韩随境想说感谢,却说不出口,还是不像哥哥那般言语爽利,叮呤道:“紫如才离婚,有些话你别说的太强硬,她会接受不了。” “我明白!五年前可能奶奶在你们中间确实起了一些反作用,所以我会利用这次机会,跟她好好道歉,解释一下,如果她愿意,我让她和奶奶通个电话。” 韩庭彰对此已经有些方略,不像弟弟身在迷雾中似得乱了方寸。 “和奶奶通电话?她们会不会在电话中吵起来?”韩随境并不希望在这种时候,冒然行事,希望等家里人都同意了他们之间的婚事,再让宝儿也和爷爷奶奶通电话。 不过,韩庭彰觉得没必要遮遮掩掩,“我到了那边会见机行事,随时和你保持联络。” “我待会儿正好要给紫如打电话,先告诉你,明天你会去雄区?” “暂时不必告诉她!以免我的行程有变化。” 韩庭彰行事作风更显老辣,他并不想早早就把自己要去雄区的消息告诉王紫如,万一他这边工作计划有变呢,岂不是害的人家白高兴一场。 兄弟俩在电话中聊了片刻便收了线。 韩随境一看时间已经过了预定的十分钟,忙又给雄区拨去电话。 “叮铃铃……” 傅训朝电话机瞥了一眼,伸手抓起:“喂!我是傅训。” “嗯,我是韩随境……”不等韩随境把话说完,这边,傅训已经笑着朝王紫如招手,并对韩随境笑道:“需要我回避么?” “要。” 原本只是一句玩笑话,没想到傅训却听到对方十分认真的说“要”。 笑容在国字型脸上微微一僵,傅训随即站起身,将话筒递给走过来的女子,“你们先聊,我去饭堂吃饭。” 出门后,傅训慢半拍才想起王紫如过来之后,一直没话找话,暗示他下楼去吃饭。 傅训站在楼梯口,笑着摇了摇头,“我这人真是笨,竟然没听出来她的暗示。” 办公室内,十分幽静。 王紫如抓着话筒:“喂,韩随境?” “嗯,是我,你……宝儿有没有跟你一起到团部来玩?” 韩随境本来是想先把话保持,结果一张口就提到了孩子。 “宝儿呀?他这几天和傅季秋在一起玩,下午挤在一起看小人书呢,你是想和他说说话?” “我就问一下孩子,你们吃晚饭了没?” “还没呢,正在做!” 隔着几千里的距离,两人也不知道说什么。 不过,王紫如还是感觉出来了,这个男人是在利用工作间隙,关心家里的他们娘俩。 韩随境深沉的眼底,隐藏着难以觉察的情愫,可是这时候他就是想听到她的声音,“晚上弄的什么菜?是不是家乡菜?” “就、就炒个番茄鸡蛋,黄瓜清炒肉片,哦,还做了一个丝瓜汤。” “孩子喜欢吃什么就做给他吃,每天多弄点肉,把孩子养胖一点,他那么瘦,我看着好心疼……你也是,也多吃点肉,不用省钱,知道么。” “你安心工作,这些事不用担心。”王紫如趴在桌上,无聊的勾着脚,想了想,“等你从广州出差回来,我问一下宝儿……” 俩人聊着聊着倒也打开了话匣子,王紫如也是浑然不觉身后出现了一道颀长身影。 对方正用一双复杂的眼神注视她。 段司令到了部队,在楼下碰到傅训,听说王紫如在上面和韩随境打电话。 他缓步上楼,悄然进来,果然…… 两三天不见,小媳妇和韩随境好像变得亲热许多。 他抬脚,用黑色靴子轻轻压住她勾起的脚脚。 王紫如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一回头便看到一堵人墙似的站在她身后,“段司令?!” 电话那边,韩随境也听得小女人的惊呼声,心下骤然绷紧。 “怎么?段司令到九师了么?” 王紫如讪笑着和段司令打了个手势,身板儿正欲从桌上支起来,下一瞬,糙汉那颀长身躯缓缓压了下来,将她压在了桌上。 然后,从她手中接过话筒,故意在她耳旁,对韩随境低声斥道:“部队的电话是给你闲聊的?!” “司令!” “闲聊你就不用去出差,回来聊个够!” “是!司令,这就挂电话!” 段司令语气里面冒着寒气:“没事不要闲聊,专心出差。” 说着不等韩随境回答,“咵”地一声将话筒卡在了电话机上面,这动静大的将王紫如吓得浑身打颤。 他保持着这个姿势,久久地凝望着她清瘦纤细的肩背,和心虚到低垂的侧脸,一往情深的眼里,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失落。 王紫如不知段司令什么意思,她只看了他一眼便别开目光,心竟是有些不受控制地狂跳了起来。 “司令,麻烦你让一让……” 被王紫如用手指推开他的胸膛,他还是直勾勾的凝望着她。 半分钟后,俩人从桌边站起。 “路上碰到卖牛肉的,我买了一块牛腱子肉,给我弄个牛肉饺子吧。”段司令脸上渐渐缓和,露出了每次见到她都会扬起的宠溺笑容,轻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这个时候给你弄饺子?还是牛肉的?” “前几天你不是说想吃牛肉了嘛,路上碰到宰牛的,顺便买了一块,我让小李把牛肉送去炊事班了。”段司令极其自然的抓住她的手腕,把人往外面带。 王紫如惊弹似的挣脱开他的手掌,脸颊通红,“司令你这人回大理几天,居然老眼昏花认错人呀。” “我哪里认错了?吃过晚饭,我带你出去走走,顺便给你说件事。” 盯着小媳妇好看柔软的手指,段司令眼里透着欢喜,透着真诚。 “说什么?有什么事情现在说吧,晚上我可忙了,要排练节目啊。”王紫如大步走出办公室,走到了门边回头说道。 “那就等你节目排练结束!”他态度坚决。 王紫如都怕了,指着段司令恍然道:“不是,你可千万别再给我找事情啦,我拜托你老人家,部队上的事情你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啊。” 他站在那里,略显疲倦的脸上无奈的笑了笑,“这件事只能你去做!” 第247章 段司令:我怕你跑丢了。 王紫如嘴里骂骂咧咧的,一路回到家属院,都快把段家祖宗骂的拍棺材板。 回到家,她把火炉子闭了,还没炒的菜只能用盆子装起来。 “你们两个跟我去饭堂吧,段司令来了,说是今晚给你们包饺子,还是牛肉馅儿哦。”王紫如走到藤椅旁,拍了拍两小家伙,强颜欢笑道。 傅季秋抬头看着王紫如:“阿姨,晚上我们吃牛肉饺子吗?” “对啊,你喜欢吗?” “我喜欢吃饺子,可是,我想在牛肉里面可以加点别的菜,行么?”傅季秋喉咙动了动,看着王紫如问道。 “别的菜?诶,正好我们今晚准备的有番茄,和黄瓜片,家里还有几个小点的番茄,晚上就给你们做番茄牛肉馅儿的饺子。” 宝儿一双清澈眼睛轻眨,欢喜道:“妈妈,我喜欢吃番茄牛肉饺子。” “拜托,你都没吃过,还不知道是什么口味的呢。”王紫如用一个搪瓷盘把红艳艳的番茄装起来。 黄瓜都切片了,这个天气,不吃也会坏掉,于是又拿了个瓷盘把黄瓜片也装起来。 带着两个小朋友下楼去饭堂。 走廊里面,几个军嫂看到她们端着番茄下楼,好奇的打听他们是不是去部队饭堂搭伙。 宝儿十分骄傲的说:“我们就是去饭堂哩,妈妈要给我们包牛肉饺子。” “哇!牛肉馅儿的……饺子?” 军嫂们羡慕的眼巴巴的望着三个背影下楼,还以为是首长傅训买了牛肉 ,让王紫如到炊事班单独开小灶。 王紫如走在最前边,忍不住轻笑起来,她也觉得,这孩子的胆量好像越来越大,而且也比在老家红梅村的时候开朗很多。 也不怕和不熟悉的大人打招呼。 段司令并没去饭堂等着,不知道去了哪里晃悠。 到了饭堂,王紫如故意到处找了找糙汉的身影,只看到一桌一桌安静吃晚饭的兵们,便让两小朋友先找个凳子坐着看小人书。 炊事班,晚饭最忙碌的时段接近尾声了。 看到王紫如端着番茄和黄瓜到炊事班,王班长好奇道:“嫂子,你拿番茄做什么菜?” “司令说他带了一块牛肉过来?我打算做番茄牛肉饺子。”王紫如走进灶房,便把搪瓷盘放在案板上,刚好看到样瓷盆里面装的一块新鲜的牛肉。 足有五六斤重吧,够他们这几个人吃一顿牛肉饺子。 “做番茄牛肉饺子?牛肉和番茄拌在一起会更好吃呀?” 另外几个炊事员也走过来,跟王班长一样的疑惑。 王紫如点头,“当然可以!不过我需要你们帮忙和面,擀饺子皮,最好是来个人帮我把牛肉剁出来。” “我们这里有的是人手,嫂子你尽管吩咐。”王班长豪爽笑道。 别说这是给司令员做饭,就是首长傅训交代他们单独开小灶,炊事班也没有二话可说。 五六个炊事员七手八脚忙碌起来。 剁肉的剁肉,切葱姜蒜,和面,灶房又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样子…… 当天,炊事班买的蔬菜也用完了,只剩了一点包包菜。 王紫如便让人切了一盘子包包菜,黄瓜切碎,与牛肉搅拌在一起,做了两种口味的饺子。 灶房,五六个人正站在案板旁边包饺子,就看到段司令和傅训从外面走进饭堂。 许是看到小朋友坐在距离灶房最近的那张圆桌旁边玩耍,段司令径直走过去,摸了摸宝儿的小脸蛋,“小家伙,你还挺好学。” 宝儿努力扬起小脸蛋,“司令员叔叔……” “嗯,不错,还记得我呢。” 旁边的傅季秋也喊了一声:“司令叔叔好。” “好!你们两个现在有伴了,也不错!”段司令便在宝儿旁边坐下,看了看两小家伙,“快要放暑假了,你们两个一起回昆区过暑假吧。” 傅训眼里带着几分惊讶,“嘿嘿,司令您不晓得,我们家傅季秋还没去过昆区过暑假。平常我也忙,哪有那些闲工夫带他到处跑。” 之前的部队,是在昆区下边的乡镇,距离昆区的市区还远着呢。 又是没妈的单亲家庭,傅训哪有时间专门带儿子去市区玩。 “傅季秋年龄也还小,来得及,今年就回昆区过暑假!” 傅训宽厚脸上浮上笑容:“我可没那些时间。” “我家有地方住,宝儿,你和傅季秋一起过暑假,也有伴儿,叔叔管你们饭吃饱,有时间带你们出去逛。”说着段司令捏了捏宝儿的小脸蛋,笑容亲切。 那样子活像是在帮自家孩子邀请小朋友到家里玩耍。 宝儿回头注视着司令员叔叔,对方在他小小心灵中的形象立刻放大了无数倍。 只是,小家伙有点忐忑,不知道妈妈准不准他跟着去司令员叔叔家。 顿时,小家伙想起一件事,他小手拍着段司令的手臂,“叔叔,你说过给我买很大很大的邮票……” “这都还记得?看来邮票必须给你买!” 热乎乎的饺子端上桌子的时候,大的,小的,全都迫不及待的拿上筷子开吃。 王紫如分别用搪瓷盘给他们每个人装了一份。 而且是把两种饺子各一半。 用小碗倒了一点酱油,放在桌上,让他们想蘸酱油的就自己蘸酱油。 “嗯,好好吃嗷~”宝儿用筷子夹起一个饺子,吹了吹热气,咬了一小口便是欢笑道。 段司令直接把碗里的酱油倒了一些在自己的饺子上面,一口一个饺子,不经意间抬眸看到小媳妇看着他们,“你怎么不吃?” “你们先吃,”王紫如笑着坐在他对面的凳子上,见糙汉一脸不耐,忙指了一下身后灶房,“锅里还在煮,还有半锅,你们吃完再添一盘。” 傅训本来已经在饭堂吃过晚饭,见王紫如还没吃,笑道:“弟妹你刚才应该先吃啊,我这都吃过一顿了。” “没事,没事,首长你们男人饭量大,吃三顿也吃得下。” 视线回望对面的糙汉,他饶有兴致的看着她,语调端的散漫:“你还不去看锅里的饺子煮熟了没?” 王紫如轻轻呼吸了一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起身就回了灶房。 锅里的饺子有王班长守着,见王紫如进来,笑道:“嫂子你也舀一盘出去吃,这里有我们这么多人。” 傅季秋已经吃完一小盘饺子,端着空盘子走进灶房,“阿姨,我还没吃饱。” “来,盘子给我,今天饿坏了吧?多吃点,晚上才有力气和小朋友一起排练节目!”王紫如又装了十二个饺子。 望着傅季秋开心的样子端出去,又在宝儿身边坐下闷头吃。 看了看锅里的饺子,也不是很多了,王紫如给自己盛了一小盘,然后拿了个大的搪瓷盘全部盛起来端出去,放在段司令与傅训中间。 王紫如坐下还没吃完,桌上盘子里面就空了。 这段牛肉饺子,糙汉吃的还有点欠着的样子,“司令你还没吃饱?” “吃饱了!我还是小时候吃过牛肉饺子,后来几十年都没吃过,你调的馅儿味道好,所以今晚吃的有点多……”段司令嘴角扬起了浅浅的弧度,不咸不淡的轻哼道。 说着糙汉点燃一根烟,“吃完抓紧时间排练!我等你!” 傅训疑惑目光在二人脸上逡巡,心想司令莫不是又要给弟妹找点事情,为何不干脆让她进入部队,正儿八经的做事,还有工资拿。 没听到司令后边的话,傅训不敢多嘴问他们。 借口说还要回团部处理工作,便先行离开了饭堂。 晚上,大礼堂的排练十分热闹。 “今晚我先教你们一句一句的唱,然后你们今晚回去把歌词背下来,明天晚上我们就正式排练了哟!” 王紫如安排了傅季秋,再找两个大点的孩子,排练结束,帮忙抄写歌词,分发给每个小朋友。 下了班之后,赵庆瑞急急忙忙出现在礼堂。 他们班很多战友听说了他被选上上台独唱,全都好奇的跟着到礼堂围观他排练。 小朋友们排练结束,全都一窝蜂围着傅季秋和另外两个小朋友写歌词。 王紫如坐在观众席头排的椅子上,唱一句,教赵庆瑞唱一句。 “这首歌如果女声独唱呢,就是深情版,但是我觉得还是男声独唱的效果更好,所以我希望你能唱出那种,男孩子追寻爱情的洒脱……” “唱到高潮部分,你脸上、眼里都是对美好爱情的憧憬。” 赵庆瑞把整首歌练习了两遍后,面部表情明显活跃了许多,眼里也有了点深情: “我明白会有一颗心在远方等我靠近~~” “哦~~我要找到你,不管南北东西~~” 看到赵庆瑞唱的渐渐进入了状态,王紫如很高兴,也跟着站起来,情不自禁的哼唱起来。 礼堂大门边,段司令是捏着鼻子等赵庆瑞唱完这一遍,抬脚走向头排。 战士们见段司令来了,全都噤声,已经进入了状态的赵庆瑞刚想说还唱一遍,看到段司令,他直接哑火。 “今晚就排练到此!”他姿态散漫的夹着一根烟,走到王紫如身后,眼睑压低看着她,“时候不早了。” 王紫如也在兴头上,跟着段司令从部队大门哨岗经过,嘴里还是兴奋的哼唱着令无数单身小战士脸红心跳的歌声。 “你今晚吃了兴奋剂吗?”从哨岗出来,段司令回头瞥着小媳妇眉开眼笑的样子,忍不住笑问。 “哎呀!好久没有这么开心啦。”王紫如姿势极其不雅的伸着懒腰,回头四下张望了一眼,“你要带我去哪里?不是说有事要说,就这里说呗。” “这里哪行?我车子停在前边岔路口……”段司令说着,已经伸手抓起了她的手,直接把人朝着他们经常去的李村岔路口带过去。 王紫如吓坏了,被段司令温热大手握住,心跳声都听得见。“不是,我看得见路,你不用拉着我。” “我怕你跑丢了。” 一路被拽着到了岔路口,果然看到吉普车安静地停在路边。 “司令,你是不是要跟我说排练节目的事情?”王紫如笑着嘿嘿问道。 “都晚上了,谁还谈工作?我是要跟你说,明天段夫人可能要来找你麻烦,”走到车旁,段司令拉开了后座,这才松开她,“我车上有汽水,给你喝。” 王紫如也跟着趴在后座车门边,就看到糙汉打开了手电筒,在车里找汽水,“段夫人?为什么找我麻烦?不对呀,我跟你们段家又没有过节,她找哪门子麻烦。” “我这次回大理,她听说你要把她儿子拐跑,听小叔说,今天一大早就出门了,这个时候还没到九师,很可能是司机跑错路了。” 糙汉拿了一瓶汽水,撬开盖子,递给小媳妇,“桔子味儿的,你肯定喜欢。” 王紫如眉梢拧起,机械的接过汽水,“我啥时候说要拐跑她儿子,还有我都不认识她儿子呀!” 第248章 慌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车内手电筒的光线,照着侧影,王紫如仰头‘咕咚咕咚’喝着北冰洋桔子味儿汽水。 轻靠着车门,段司令低笑了,优哉悠哉地开腔:“我这么大个人站在你面前,你还不认识?” “谁?你是说你自己?”王紫如瞳孔惊诧,又往嘴里倒汽水,直到她彻底反应过来,一口汽水直接喷到公路边的草地,“闹了半天,你逗我玩儿呢?!” “哦,合着你现在才听明白我说什么?”他单手撑在车顶,视线放在她身上,没好气道:“可不就是我嘛。” 王紫如吓得倒退了好几步,要不是被司令拉住,她肯定又会一脚踩空栽到路边的水田里面。 “慌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不是,司令你说段夫人是不是误会我了?我对你又没有男女之情的意思……” 段司令嗤笑一下,散漫扬眉,“真没有?我不信。难道我还被韩随境比下去了?” “别闹了,我这刚离婚,也不想招惹是非。”王紫如走到车门边,指着车内的藏宝库,“你车上还有没有别的好吃的?我有点饿了。” “还有饼干,可口可乐喝吗?我给你拿。”听小媳妇说饿了,段司令连忙转身,在车里拿吃的,“晚上吃压缩饼干你能消化吧?” “是不是你们部队野外吃的那种压缩饼干?” “嗯!还是给你吃普通饼干,”段司令从车上拿了一包说是普通饼干,其实王紫如一看包装袋上面的英文,就猜到是进口饼干。 看着像个小吃货的小媳妇,吭哧吭哧的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一口饼干,一口汽水,他点燃一根烟,“我妈明天真的会到这边,明天是星期一,早上我开车送你们去学校。” “用不着那样麻烦!坐部队的车可以。” “不行,万一路上你遇到我妈,被她一顿乱喷,明天你跟我一起,别落单。” “你这么担心我被段夫人收拾?胆子也太小了吧。”王紫如吃完半包饼干,把剩余的还给男人,“如果和段夫人碰到,她喷我,我解释清楚就行啦。” 段司令将她拽到跟前,上下扫视她,尔后慢条斯理道:“段夫人不是你随便几句话就能打发得了的,明天你哪儿也别去,就跟在我身边。” “不是,你说这么正经八百,段夫人不会真要来这边吧?” “我小叔的话还有假?”段司令双目微阖,神情放松,“当然呢,见到段夫人也不用害怕,我会处理。” “你会处理还让你妈妈来找我麻烦?” 王紫如有点哭笑不得,直接推开男人,从后座上拿起一个军用水壶,拧开盖子喝了几口清水,“你是不是回家胡说八道了什么话?” 段司令靠在车旁,偏头,轻笑:“我没胡说,只是我妈偶然听到我和小叔说话……” “你说了什么怪话?” “我告诉小叔,”他靠在车上的气场身躯侧了个身,转过来面对她,有点忐忑,“我跟小叔说,我想,哦,不是,我要和你结婚。” “和、和、……和我结婚?!”王紫如身子颤颤巍巍,声音也不自觉地微微抖动,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是的!”他嘴唇轻轻动了一下,手里的烟丢到地上踩灭,既然都说开了,他也乘胜追击道:“嫁给我!你给我一个幸福的家,我给你做任何事。” 这是错觉吧,最近桃花这么旺? 王紫如一瞬不瞬地盯着对面的男人看了一会,举起手里的汽水喝了两口。 她声音轻颤,心里刚有点喜欢司令,被他发现了么,嘴上强撑着颜面:“我是不是哪里让司令你误会了?” “先不说我与韩随境有过一段感情!就我这样的离过婚、带着孩子的女人,要是敢对你这样身份的男人起心动念,恐怕段家会地震吧?” 段司令笑声明朗,“段家有没有地震,我不清楚,也懒得管!不过段夫人被震到了是真的,这不,她宁可冒着被赶出段家的风险,大老远跑来找你。” 闻言,王紫如拍着额头,这都什么事儿啊。 半晌,她才正色道:“你是不是还没听说,我跟韩随境已经达成协商?” “你是说,他不娶,你不嫁?”段司令嘴里哧了一声,“你还真的守他一辈子?你不是说已经对他没有感情了?” “唉!” 跟韩随境之间才消停呢,段司令你这可千万别给我整出事儿。 王紫如扬起脸颊,一口气喝完汽水,正欲扔掉空瓶子,手里的空瓶子却被段司令拿走。 他把空瓶子又放回了车上,转过身,一脸正色:“我都表白了,你不说句话?” “司令。” “你说。”段司令看着她。 “首先感谢你的一番心意,可是我已经决定不再结婚,所以才会和韩随境沟通之后,决定一起把孩子养大。” “不结婚?”段司令原地揪着眉心,眼眸忽然抬起,“是放不下他,还是拒绝不了他?” 王紫如哪里说得清楚,感情这种事又不能勉强。 那天看到韩随境那个样子,她还能对自己有别的幻想? 完全不可能啊。 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韩随境出一丁点事,孩子需要爸爸,更需要一个强大的爸爸给他做后盾。 话又说回来,段家号称迤西第一家族,段司令可是长孙,见过他小叔,就知道段家在云省的地位有多高,可能是她无法企及和想象。 一个在军中有着至高地位的段家长孙,娶一个离过婚、带着孩子的二婚女人。 这事真要发生了,只怕她今后在云省都待不下去。 虽然于心底,她确的确很喜欢这个洒脱不羁的男人…… “我先回去了,”王紫如都不敢正视对面男人,害怕被他看出心事,说完转身就要走。 段司令拉住她,“你只需要告诉我一件事,心里有没有我?” “……段司令你是好人。” “只是个好人这样简单?” 王紫如强装镇定,面对他眼里的不甘和怒意,声线漂浮: “你身份贵气,配得上你的女人必定非富即贵,但绝不会是我这样普通的女子。所以,司令,请你也别和家里对抗,婚姻能得到家人的祝福,才会更加幸福。” 背光中的男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是深黑视线定在她身上。 看到她转过身,背对着他即将迈出去,段司令的嗓音才从嘴里冒出来,“现在我告诉你,我的婚姻我自己做主,我们结婚之后不住大理,长居昆区,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没?” 王紫如感到很幸福的笑了笑,回头看着一手揣在裤兜的男人。 “你还是早点回宿舍睡觉,明天好有精神面对段夫人,我先回去了。” “坐车一起回去。” “不了,之前我不知道司令您的心思,现在知道了,肯定不能再坐你的车。”王紫如说完,大步朝着部队大门微弱光线的走了出去。 段司令站在原地,目光愣愣的看着越走越远的背影。 钻进驾驶室坐下,打开前车灯。 顿时,一束雪亮的车灯驱散了前方公路上的黑暗。 他分明看见那个越走越远的背影,好像埋着头,正在擦眼泪…… 哨岗,哨兵们都知道王紫如跟着段司令出去了,这会看到王紫如独自回来,还埋着脸,边走好像在哭,两个哨兵完全懵了。 刚好站在电线杆子下边的小李,也看到了王紫如先回来。 正在好奇,就看到吉普车开回来。 段司令把车开回部队,坐在驾驶室,也不关车灯,就这样靠着,目光望着前方。 小李战战兢兢走过去拉开车门,“司令,嫂子好像哭了?你们吵架了?” “她哭了吗?”段司令浑然一惊,喉咙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艰难的从齿间挤出几个字,“没看花眼?” 刚才在外面,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原来她真的哭了。 “肯定哭了呀,我就站在这块儿,她进来的时候一边走一边哭,我还以为是你骂她了呢,您没骂她吧?” “我又没疯!”段司令顿时明白过来,她心里有他。 只是没有想到他会突然表白,尤其是与韩随境之间还没彻底搞清楚之前,所以她只能拒绝他。 如此看来,这件事还得等韩随境出差回来。 当晚,深更半夜的,段夫人与儿媳妇才到达九师所在的小镇。 一行人只能先去住招待所。 进了招待所,段夫人拖着奔波劳累的疲惫身躯,愤然道:“明天见到那个女人,看我不好生收拾她!害我在路上颠簸了一整天。” “妈,为了明天有精神对付那个女人,你快点去睡。”苏茵茵讨好道。 在司机办好入住手续后,亲自把婆婆送去她的房间,房间门一打开,段夫人看到简陋的连段家大宅的柴房都比不上的招待所客房,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 一脸嫌弃,捏着鼻子都没法进去睡一觉啊。 苏茵茵也看到了房间里面的陈设,一张床铺,一个带抽屉的写字台,就完事儿了。 “茵茵,你也别去其他房间了,就跟我睡这边。” “啊?妈,咱们两个睡一个房间吗?多挤呀。” “这种破烂的招待所,我这辈子可没住过,你忍心让我一个人住这样的地方?肯定得陪着我啊。” 苏茵茵坐了一天的车,早就累的想躺下好好睡一觉。 她不像婆婆娇气,出门在外,肯定不比段家舒服。 只好硬着头皮跟婆婆挤一张床。 翌日早上,王紫如牵着孩子急急忙忙走向部队送孩子的军车集合点。 傅季秋却跑来找到他们,“阿姨,今天是司令员叔叔的车送我们,快点吧,车子停在门口。” 王紫如想拒绝,宝儿却已经和傅季秋手拉手欢快的奔向部队大门边停着的吉普车。 顿了顿,王紫如才跟着走过去,破天荒的,没看到段司令。 小李开车送他们去镇上学校。 王紫如把两个孩子分别送去了教室,转身出来时,小李还在校门外等她,“嫂子,上车吧。” “我、我还想在镇上赶集,买点东西呢。”王紫如眼神闪烁,不想再回去的时候碰到那个男人尴尬。 小李忽然走过来,低声道:“嫂子!,段夫人昨晚已经到了镇上,住在招待所的,你还是赶紧回去,免得在镇上碰到了闹起来不好。”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又没招惹她,跟我闹什么?” “嫂子,我只是个跑腿的,司令吩咐下来的事情,要是办不好,回去也得挨骂。” 王紫如看了看街上渐渐多起来的赶集的村民们,和小贩们。 “你等一下,我去买两个米糕带回去。” 王紫如去了米糕店,买了三个热腾腾的米糕,用纸包着,上了车回部队。 “小李,你在前边岔路口停车吧,我暂时不回部队,去李村玩。”眼看着快要到李村岔路口,王紫如说道。 小李眼睛微微一愣,随后惊喜道:“嫂子,你是不是知道司令没吃早饭,还是给他带的零食?” “怎么又提他老人家?”车子停在岔路口,王紫如没好气瞪了小李一眼,心说这家伙嘴巴越来越放肆,以后跟他们保持距离。 下车后,小李挥着手,脚底油门一踩,扬长而去。 王紫如手里拿着用纸包着的米糕,走进了去李村的岔路斜坡,人还没走完这一段斜坡,迎面看到一个不太可能出现在这儿的人影。 “司令员你怎么也在这儿玩?” 段司令骑着一辆自行车,正在路口练着两个车轮子定在那里不倒的技术,抬眸哼笑了一声,“没看到我在钓鱼?” “你说的钓鱼,是不是说我?” “还给我带了吃的呀?是什么?” 他眼尖的看到了王紫如手里拿着米糕,回头指了一下旁边的小河道边沿放着的鱼竿,“这小溪里面有小鱼,所以我很早就出来钓鱼,怎么,你终于觉得自己是一条大鱼了吗?” 第249章 你根本不配做我儿媳妇 蹲在小河道边,王紫如回头望着大口吃米糕的糙汉,取笑道:“司令你是吃不了饭堂的早饭?” “你也说了,咱是段家贵公子,哪里吃得下天天喂猪的东西。”糙汉也不担心这话传开,拿起挂在自行车龙头的军用水壶,拧开盖子喝了几口温开水,顿感熨帖。 放回水壶,他那副神色清朗的模样睨着蹲在钓鱼竿的女子,“看你这样也不会钓鱼,还是骑车吧,顺便检验一下你的技术有没有长进。” 王紫如捏着钓鱼竿的手指顿了顿,想着自己闲着也是闲着,不如骑自行车打发时间。 ‘蹭’的一下就从小河道起身,忽然眼冒金星,脚下没站稳,身体重心朝着小河里面栽了下去。 段司令眼疾手快,一个箭步飞过去把人拽住,“怎么回事?你病了?!” “没……。”王紫如捂着额头,挣扎着让脑子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被段司令一条铁臂紧紧圈在身前,“我蹲太久,起来有点气血上不来。” 男人下颌微微扬起,嗓音冷淡,“你不是懂中医嘛?用中医的话说是怎么回事?” “咳,没多大问题,就是气血不足,有点贫血。” “怎么补?” “多吃点瘦肉,喝点瘦肉汤,什么猪脚汤,鸡汤都可以补身子。” 段司令鼓动的胸腔里面暗暗舒出一口气,轻手拍了拍她,“待会儿让小李去镇上买只鸡,再买只猪脚,让炊事班给你炖一大锅汤,好好补一补。” “啊?”王紫如眼前终于恢复了清明,抬起头,笑的那叫一个幸福:“司令你真好。” 不过,女人每个月都有一次造血功能,吃不吃猪蹄汤没多大关系。 就像奶牛,吃进去的只有青草,却是能挤出牛奶。 但这话她不能说,说了他难以理解。 说完看了看糙汉笑眯眯得意的样子,推开他,“你钓鱼,自行车给我骑一会儿。” 他站在树下,展眉微笑,看着小媳妇屁股坐在了自行车坐垫上,很是费劲,“你先下来,我给你把坐垫调低。” “对哦,你腿长,我够不着你的高度。” 王紫如十分尴尬,好不容易爬到车座上,又抬起一条腿下车,糙汉看不过去,走过来捏住她腿,帮她下车。 把自行车立在原地,糙汉双手用力搬动自行车坐垫,把坐垫的高度降下来。 几分钟后,又把自行车交给王紫如,“再试试。” 坐垫肉眼可见的调低了好多,王紫如可以比较轻松的爬到坐垫上,不过80年代初的自行车之所以被叫二八大杠,是因为自行车的三角支撑杆做的是真大。 “还记得骑车要领吧?你先坐正,再把龙头摆正,这边手一定要时刻握住刹车,今天天气虽然好,又栽到水田里面,那是要陪人家老乡的哦。” “上次是我嫂子骑车,我忘了告诉她捏刹车,所以才扑到水田里面去,我怎会笨的不晓得捏刹车?” 王紫如依照司令说的要领,两脚蹬着自行车踏板就朝前边李村而去。 站在树下的糙汉,看到这歪歪扭扭的骑车技术,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连忙追上去帮忙扶住车屁股,生怕他没看住,又栽到水田里面。 当天,是镇上赶集的日子。 李村不少村民抄近路去了镇上。 但这边是机耕道水田,偶尔可见几个戴着草帽的农夫站在田埂上,不时朝着骑车的两人望过来。 阳光照耀下,笔直的村里土路上,两道骑车的人影显得甚是扎眼。 段夫人坐在车上,正在欣赏车窗外的风景,忽然间就看到了农田中间的路上,她家大儿子再熟悉不过的背影,双眼瞬间瞪大,“停车!在前边停车!” “妈,还没到部队呢。”二媳妇苏茵茵坐在另一边,见婆婆双手趴在车窗上疾呼,扭头提醒道。 “还去什么部队?你看,那不是你大哥嘛。” 车速放慢,苏茵茵放低腰身,敛起眼神,远远望去,乡间小路上,两个正在骑自行车的人影,跟在后边穿着军装的男子背影非常眼熟,正是大哥。 司机把车开到路边停下。 段夫人从车里出来,整理了一下自己华贵的衣着,“茵茵,据我推测,现在和你大哥一起玩儿的肯定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女人,待会儿过去了,你千万要给我长点脸。 “妈,你放心,咱们大老远从大理过来,为的不就是拆散他们,我肯定会帮你。” 有了二媳妇这话,段夫人站在路边蓄力,稍倾,领着媳妇走进了岔路口。 婆媳俩杀气腾腾的走进了李村小路,尤其是看到段家长孙给女人把着自行车后座,嘴里还不时爆出爽朗笑声,段夫人胸腔便是剧烈起伏。 这时候,前边自行车刚好调头回来。 王紫如坐在高高的自行车上,远不远的就看见了两道身影走下斜坡。 “司令你快看!” 段砚直一手牢牢稳住自行车,偏过脸,弧线锋锐的眼眸眯起,“还真来了。” “不是,你是说那就是段夫人?你家老母亲?” 坐在自行车上,王紫如心下一惊,故作轻松的调侃道:“看来我要挨骂了。” “怕什么?天塌下来有我撑着,她今天要是真敢骂你……”段司令忽然想起一事,眉梢扬起,“你是不是还喜欢韩随境?” “司令你这人真是不看场面,现在是要解决眼前的段夫人过来闹事,跟韩随境有什么关系?” “你告诉我,我才知道怎么做。” 段司令冷淡的声音还没说完。 “段砚直!!”双方隔着二十米远的距离呢,段夫人看到他俩亲昵在骑车已是浑身怒火,忍无可忍,高声斥道,“你不在昆区待着,跑到这山荒野岭就为了给女人扶自行车?” 寻声望去,刺耳的声音成了焦点,王紫如捏了刹车,缓缓地从坐垫上翻下来。 双方便在路上相遇。 恰好这时,从李村出来两三个村民,背着背篓看样子去镇上赶集。 经过他们身边时,有人认出了王紫如是程雪茹的弟媳妇。 他们惊讶的看过去,再看看满身怒气的段夫人,交头接耳的小声议论着从他们旁边走过去。 此时,空旷的田野寂静无声。 空气仿佛都凝结了。 段夫人目光凝定在推着自行车的女子身上,望着她绝美清艳的容颜,手指不住颤抖。 随后,瞪着自家不孝子孙,“段砚直!你不给我介绍一下?” “咳咳,”段司令并没如他老母亲所愿,星眸剑眉,神色宁和淡漠,“好好的大理不待,你们跑这儿来做什么?” “你还有脸问?她是不是你喜欢的那个女人?”段夫人指着王紫如问道。 段司令面容冷淡,睨了小媳妇一眼,心说遇到这种阵仗,她还挺镇静,“我说过,我的婚姻我自己做主,你们没事赶紧回大理。” “哼!段砚直,既然我能大老远的找到这儿,我也不妨给你把话说明白,你小叔也说了,他反对这门婚事。” 倏然,段司令平静的眼眸涌起了波澜。 通身珠光宝气的段夫人,仗着身边带着二媳妇,也顾不得什么段家贵妇仪态,急红眼的对着紧贴在儿子身边的陌生女子斥道:“你叫什么名字?知不知道我儿子身份有多金贵?” 王紫如沉默不语,嘴角噙着冷漠的笑。 “怎么是个不会讲话的哑巴?”段夫人见王紫如不但没有被她的气场吓倒,反而一脸镇静,就像这件事与她毫无关系。 段夫人扭头看了看儿媳妇。 苏茵茵目光蔑视, 身为段家儿媳妇,她早已对王紫如上上下下打量了几遍,目光扫过对方扎着的两条麻花辫,穿的也是土里吧唧的的确良衬衣和涤纶裤子,不用问肯定是个乡下女人。 心中饱含讥诮:原以为大哥喜欢的女子是多了不起的人物呢,竟也是这般上不得台面、土里土气的乡下人。 苏茵茵惋惜的摇头,替她捏了把汗,嘴上说的倒也体面。 “妈,咱们大老远过来一趟不容易,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啊,正好大哥也在……” 起先,段夫人看到大儿子这副样子还有些忌惮。 有了儿媳妇的提醒,她稳了稳乱糟糟的心神,“这位大嫂,我是段砚直他妈,今天既然咱们碰到一块儿,我也表明一下我的态度。” “哦,原来是段夫人?”王紫如神情疏离。 段夫人眼神阴鸷,难道她穿的还不够华贵,还不能叫人一眼认出她段夫人的身份? 咬了咬牙,段夫人端着贵妇仪态,倨傲道:“知道我是谁,还敢和我儿子混在一起?” 王紫如侧过脸颊,瞅了段司令一眼,“段夫人说的是他么?” “哼,你不要给我装糊涂。” “听说你离了婚,带着拖油瓶,就你这个条件还不知道天高地厚,妄想嫁进段家?” 笑了笑,王紫如倒也不怕事,“对,我是离了婚,还有孩子。不过,不知段夫人听谁乱说,我可没有妄想要嫁去段家。” “你还敢说没有妄想过嫁去段家?!那你为什么跟他在一起玩乐?”段夫人指着对面站在一起的两个人。 一个乡巴佬女人跟她家身形俊朗的长子站在一起,这画面够她看一次就吐血一次。 “我……”王紫如嘴角忽然抽搐了下,淡笑道:“我路过这儿遇到段司令,骑车玩一会儿,夫人您也看到了,我们两个并没做什么出格的事。” “狡辩!我今天来就是要警告你一件事,他是段家的长孙,像你这种结过婚又离婚的女人,根本不配做我儿媳妇。” 王紫如正欲解释,不知何时,程雪茹挑着一担青皮梨子从他们旁边经过。 正在疑惑到底是哪里来的大人物,走近了才发现还有她弟媳妇,“紫如!发生什么事情了?” 第250章 暴君:是时候整顿段家的女人了 程雪茹连忙放下肩上的担子,“紫如,她们是谁呀,怎么在这里乱说话,敢造谣说你离婚了。” “雪茹,是你呀?”王紫如有点尴尬的抹了抹脸,勉强的扯着唇角,朝她笑了笑:“她是段夫人,也就是段司令的母亲,旁边那位看热闹的就不认识了。” 苏茵茵面色一沉,觑了一眼不说话的大伯子,“我是段家二媳妇,也就是你们司令员二弟的妻子苏茵茵。” 原来是婆媳俩?! 王紫如心下明了,回头瞥着段司令,只见他神情阴翳,“司令您看今天这事,是我来应付,还是交给你?” 无论如何,她都不愿与段家人正面交锋。 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将来她在云省做事,与段家定然有所交集。 嫁不嫁段家对她而言根本无所谓,可是双方关系不可以搞僵,她相信,很快会见到段先生,下次见面,她希望双方能在一个较为平等的关系商谈进一步合作。 “你先回去,这里我来处理。”终于,段司令出声说道。 “段砚直,不要以为我这个当妈的很好说话,明明知道你会不高兴,为什么我还跑这么远过来找她?还不是为了你的幸福,为了段家门楣,你倒是想当好人啊。” 段夫人心中虽有忌惮,但她也看出来了,儿子不敢当面驳斥她这个母亲。 是以,在儿子发飙之前疯狂地试探他的容忍底线,但是心里话只敢说一半,却不敢全部说出来。 段司令森然面孔逐渐冷厉,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摄人的冰寒气息,“是不是段家的饭吃腻了,今后是不想继续吃段家的饭?” “……”段夫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不由地一阵毛骨悚然。 只是当她一看到那个离过婚的女人,妄想嫁去段家,心中又涌起一丝勇气,“那你现在就让她保证,对天发誓:今后不再缠着你,只要她对天立下保证,我立刻回大理。” “大理是你想走便走,想回便能回的安乐窝?” 大伯子这话,吓得苏茵茵脸上都不禁露出了惶恐之色。 她急忙拉住婆婆,语气里面带着满满的求生欲,劝道:“妈,我们还是走吧,大哥真的生气了……” “我、我……,段家不是他当家!”段夫人看到王紫如想离开,恨不得将她的脸狠狠踩在脚下,“你离过婚,带着拖油瓶,妄想当我的儿媳妇,做梦!今天,你必须给我保证!” 程雪茹生气的问:“你们不要在这里瞎说,她是我弟妹,她的男人就在九师,人家俩口子感情好的很,再乱造谣,我要去告你们。” “段家又怎么啦?你们段家再有钱有势,难道还不许我们老百姓活命?” “趁我还没发火,赶紧离开这里,我们李村的人可不是好惹的。”说着,程雪茹拉着王紫如,“你不用害怕,我程雪茹还不信了,疯狗还敢追到李村来咬人。” “你敢骂我是疯狗?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段夫人婆媳俩齐齐震惊的瞪着程雪茹。 段夫人胸口火气‘腾’的一下直冲天灵盖,这乡下女人竟敢骂她是疯狗,一下子忘记了还有段家暴君也在场,脑子一热,指着王紫如骂道: “我看你们两个才是疯狗,你这个什么弟妹不知廉耻,勾引我儿子,还敢骂我?” “知不知道,我儿子有多金贵?!岂是她这种离过婚的女人敢肖想的?” “够了!段夫人,还没王法了是吧?立刻给她道歉。”段司令一声震怒,幽沉深邃的眼睛瞪着对面泼妇一样的老母亲,“马上道歉,否则,段家你就别回去了。” 段夫人眼泪“唰”地流出来,指着王紫如,“你现在高兴了是不是?是你破坏了我们母子之间的关系,我警告你,以后都不准缠着我儿子……” 被段夫人逼迫到此,王紫如不得不正面迎战。 王紫如眼眶瞬间红了,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夫人大可安心,我王紫如今天便对天发誓,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也绝对不会对你的宝贝儿子有任何非分之想,如若有悖誓言,我不得好死。” “你……”段司令气结,森然脸庞抽搐。 众人倒抽凉气。 “呸呸呸!”段司令朝着旁边吐了吐,直接伸手过去在王紫如嘴上抹了抹,“你今天说的都不作数,不作数,听见了没,下次再敢胡说,当心我打你嘴巴。” 王紫如温热脸颊十分眷恋的在男人温厚手掌蹭了蹭,随后缓缓离开。 气场全开。 “我确实有点小小的意外,号称迤西第一家族的段家,段夫人,竟是如此缺乏教养,在没有了解清楚事情的情况下,跑来部队,对着我喷唾沫星子。” 说着她冷笑了一下,“这次,倒显得我有教养,对吧,段司令?” 段司令:“……” 心在滴血,一桩好事被老母亲这么一闹,他什么机会都没了。 “话说回来,我也得兑现我的誓言,与段司令保持安全距离,否则哪天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这便是招惹豪门继承人的下场。” 王紫如眼中闪着泪光,她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他是她唯一真心喜欢着的男人。 回首这段日子,自从段司令出现在她的视野中,为她离婚撑腰,变着法子带她去吃好吃的,还对宝儿那样温和,偶尔还在她面前撒娇。 为了她做过好多事情,渐渐地,她都有些依赖他了。 或许段夫人出现的比较及时,将她彻底骂清醒。 逼她认清了这个世界,任何时代,婚姻都讲究门当户对。 “疯狗!滚回你们段家去咬人!” 程雪茹心疼弟妹,在段家人面前毫不示弱,即使那是段司令老母亲,她也敢骂。 谁叫她突然跑来找弟妹的麻烦! 程雪茹见段家母子闹起来,拉着王紫如便走,“走,跟我回家,今天我也不去镇上卖梨子了。” “不用,你该去赶集就去赶集。别耽误了你的事儿,梨子摘下来再不卖掉就不新鲜啦,回头我去村里找你……”王紫如有些心虚的说。 她和翟惜墨之间离婚的事情,还瞒着所有人,尤其是大伯子和程雪茹。 就怕影响了他们之间刚建立起来的夫妻缘分。 段司令看向两个小媳妇,视线扫了扫那一担青皮梨子,“这梨子我买了,把梨子送去部队哨岗办公室放着,稍后我给你钱,送她回去。” “……那好吧。” 程雪茹见段司令还是很仗义,挑起一担梨子,拉着王紫如便从段家人面前大摇大摆的去了部队。 走到了公路上,程雪茹很小心的问:“段夫人怎么说你离婚了呢?是不是家属院那些女人看到你跟段司令走得近,又造谣生事?” “没有!其实我一直瞒着你们的,”眼看着快要走到部队哨岗,王紫如琢磨了一下,也该把离婚的事情告诉给她。 “你们瞒着我们什么事?”程雪茹有些担忧的看着王紫如,“你可别胡思乱想,小叔子人挺好的,人年轻长得也比段司令英俊,别被他们搅乱了。” “雪茹,其实在你和大哥结婚之前,我就发现了翟惜墨跟文依婷搞在一起……”顿了顿,王紫如在程雪茹的震惊神情中缓缓找回自己的声音,“所以,他提出了离婚,我们是等到你们办完婚礼才离的。” 程雪茹浑身僵硬,愣在当场。 要不是听到身后传来了段家女人的暴风哭泣声音,她当场就想把事情弄个明明白白。 两妯娌回头看了看从岔路口出来的几个人影,毫不犹豫的收起目光,径直走进了部队。 程雪茹把梨子放在哨岗,但是王紫如不许她跟着去家属院。 “你先回去,过几天我再去村里找你。”王紫如说完便埋着脸回去家属院。 小李刚去了团部,出来碰到两妯娌,一看王紫如脸色好差,心下大感不妙,猜出肯定是遇到了段夫人,脚步飞快的冲出了哨岗,迎接上司。 岔路口,公路边上。 “给你两次道歉的机会!三天之内,想通了去给她诚心诚意的说对不起。” 段夫人手帕紧紧攥在手心儿,满脸气的通红,却不敢吱声。 想她段夫人一世英名,竟然还会被儿子要挟! “若是三天之内你都还没想明白自己错在哪里,那就等下周部队文艺汇演当天,当众道歉。” 段司令命令他老母亲暂时住在镇上招待所,等到文艺汇演当天,在闭幕时上去给王紫如道歉。 “想通了去给她道歉!事先我已经警告过你,叫你不要插手我的事情。你不听,现在给我弄成这种局面,总得承担后果。” 面容扭曲的段夫人,惨白着脸,慢慢地张大了嘴…… 心惊胆战之余,一个急火攻心,险些晕厥了过去! “你儿媳妇不清楚,但你应该知道,在段家,无论是谁,惹怒我的后果很严重!”段砚直嗓音浸透着不容侵犯的威严,令人不禁胆怯,“得不到她的原谅,段家就跟你没关系了,我看,寺庙挺适合你,去祸害广大信众吧啊。” 下一瞬,他狠戾眸色看向弟媳妇,“你也一样,嫁进段家,除了给段家传宗接代,就干不出一点有价值的事情!背后怂恿婆婆,勇气可嘉,你们两个一起给她道歉。“ 听到大伯子的狠戾绝情的话,苏茵茵吓得双腿犹如筛子颤抖:“这件事怎么扯到我头上……” 又是被婆婆祸害的苦命儿媳妇! 第251章 韩庭彰深夜抵达九师 “呜呜呜…”段夫人顾不得儿媳妇在场,站在公路边上暴风哭泣。 小李奔到岔路口,见段夫人哭的如此伤心欲绝,不敢和她打招呼,径直冲下斜坡去帮忙拿钓鱼竿,自行车留给上司自己。 段家司机早已风中凌乱,不知是快快带着段夫人婆媳俩消失,还是真的要在小镇滞留几天。 几个人好不容易才把段夫人弄到车上,一行人并没追到部队,而是返回小镇招待所。 “我要给老九打电话!都是他,要不是他松口起哄,我怎么会被你大哥骂的这么凶?”段夫人回到招待所房间,气的隔空骂小叔子。 苏茵茵整个人早已失去了来时的光彩照人,站在门口,“妈,要不咱们还是去给那个女的道歉吧。” “段砚直他真敢瞎说!我可是段夫人呐,”段夫人坐在床沿,戴着两个金镶玉戒指的手掌愤然拍着床板,“想让我给那种女人道歉?我办不到。” “可是大哥把话也说那样清楚,一脸绝情寡义,我们不道歉的话,段家那边……” “段家还能拿我怎样?!”段夫人嘴上说的很是硬气,可是一想到段家森严家规,不禁打了个寒颤。 顿了顿,段夫人吩咐儿媳妇,“你想办法给小叔打个电话,把这边的情况跟他说说。” “只怕小叔这个时候也会站在大哥那边,若真是那样,咱们两个可就完蛋了。”苏茵茵一脸愁苦,没想到跟着婆婆开开心心出来,居然被大伯子骂的狗血淋头不说,更是连她一起威胁。 闹成这个样子,事情没办好,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这事闹大,段家内部必定会处理她们婆媳俩。 想到自己段家儿媳妇的位置,苏茵茵都被婆婆气哭了。 这次,恐怕只能看小叔怎么处理。 部队家属院。 王紫如回到家,心中怒海翻涌,一想到这个命运,不禁一把鼻涕一把泪,还真是应了那句,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她把自己关在家里,烦躁的坐在洗脸盆旁边搓洗衣裳。 该洗的,不该洗的衣裳全部找出来丢进洋瓷盆,撒上洗衣粉,用力搓洗。 11点整,千里之外的上京机场,韩家老大韩庭彰带着两名随身警卫员,登上飞机,径直飞往西南边陲省份。 这是他坐镇上京警卫局,首度因私事离京。 到达广州出差几天,很明显这是韩随境心情最沉稳的一天。 此刻的他,正在操练广州的装甲部队,大军阵营前边的他,早已成为了万众瞩目的焦点。 雄区,九师这边。 到了下午小学生们放学的时间,王紫如照常出来到集合点接孩子。 又碰到站在树下的段司令,俩人远远的看了彼此一眼,谁都没有要打招呼的意思。 王紫如接到宝儿,便拉着孩子转身回去家属院,傅季秋背着书包,脸上甚是兴奋,跟在他们后面,“阿姨,今晚我们吃什么菜?” “今晚啊……,家里只有两个茄子,和一把豆角,喜欢吃吗?” “喜欢,加点肉更好吃。”傅季秋追上他们,牵着宝儿的小手,“阿姨做的菜我都喜欢。” 听得傅季秋这带着讨好意味的话,王紫如心中很不是滋味。 这孩子最近很黏她,也许是在她身上找回了往日他妈妈的那份温柔,所以即使他看见自己脸色不太好,依旧跟他们回家。 傅训的警卫员下来接傅季秋,见小家伙跟着王紫如回家去了,便转身回到团部。 “这孩子咋还不愿回家了呢,又跟着宝儿去他们家吃饭。” 傅训还在办公忙碌,得知儿子根本不想回自己家,而是跟着王紫如回家,不禁笑着摇了摇头,“傅季秋他妈妈离开三年了,我还从没看到他这样喜欢一个阿姨。” “紫如同志性格温柔,对傅季秋和宝儿一视同仁,好吃的都给他,肯定喜欢她。” 警卫员笑着说道。 只是不敢当着首长面直接说王紫如不但性格温柔,人也长得俊,哪有人不喜欢接近那么漂亮的阿姨? 家属院,军嫂们见王紫如又领着首长的儿子回家,忍不住对她投来羡慕眼神。 走廊上,洗菜池旁边,挤满了淘米洗菜的女人。 大家不住地打探翟家,七嘴八舌小声议论开来: “你们说,这个王紫如是不是有什么魔力?” “唉!也是奇了怪了,新来的首长对她好,还放心把儿子托付给她养。” “咱们哪辈子才遇得到这种好事呀?” 带着两个孩子回到家,王紫如问道:“你们有家庭作业吗?” “有的,阿姨,只是我有两道数学题还不会写,待会儿吃了饭去问我爸。”傅季秋已经从书包里面掏出作业本和数学书。 “有两道题不会做?我看看是什么题,”王紫如一边系围裙,走到桌旁,宝儿也赶忙从自己的花布小书包里面掏出一个写拼音的本子,小手攥着铅笔。 王紫如摸了摸儿子的小脸蛋,“你们幼儿园也留了家庭作业?” “肯定有啦,老师说,今天就写半篇拼音,再写半篇数字就可以啦。”宝儿骄傲的说着,手指在舌头上舔了一下,翻开拼音本,“妈妈你看,张老师已经给我排了头。” “好!那你照着写,不会写的,待会儿妈妈教你。” 王紫如揉了揉小家伙脸蛋,把傅季秋的数学作业拿过来瞧了一眼,是两道计算器,很简单,但是毕竟他才7岁,可能脑子一时转不过来,“不打紧,这两道题阿姨会,先教你写作业。” “阿姨你也读过很多书对不对?”傅季秋脸上神情一滞,下一瞬,眼里装满了崇拜,“阿姨,你教我写作业吧。” 80年代初的小学二年级家庭作业,不过是些最简单的加减乘除。 王紫如用最通俗易懂的语言,手把手教傅季秋,最终,小朋友也明白了解题思路。 晚上,炒了两个菜,红烧茄子和清炒四季豆肉片,一个黄瓜片蛋花汤。 傅训上来的时候,碰到王紫如带着两个孩子正在吃晚饭,他看了看桌上的菜式,丰盛而有营养,便是忍不住打趣道:“弟妹,你看我们家傅季秋现在是把你们家当做自己家了。” “你每天弄这么好的菜,看来我得给你补生活费呀。” 王紫如捧着饭碗,连忙从椅子上起身,笑道:“首长您说笑了,这些蔬菜是从李村我大哥家摘回来的,自家种的菜,又没花钱,您也别放心上。” 傅训了然的点头,看向坐在方桌边上,和宝儿一起大口吃饭的儿子,“傅季秋,那你待会儿吃完饭去我办公室检查作业。” “今天的家庭作业已经做完了,阿姨教我做了两道数学题。”傅季秋扭头瞅了老爸一眼说道。 “啊?你这吃阿姨的饭,还让阿姨辅导你写作业?”傅训有点吃惊,宽厚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 心下满是喜悦,孩子交给她,真让人放心。 站在门边,目送傅训魁梧身影渐渐朝着楼下走去,还在做饭的赵翠兰,忍不住回头对王紫如投来一抹佩服。 没看出来,翟家女人不但会做饭,还能教学生写家庭作业,难怪傅训首长都对她满是笑脸。 吃过晚饭,王紫如把家里碗筷洗了放好,照常领着两个孩子去部队礼堂排练节目。 昆区机场,三部车徐徐从机场驶出,朝着雄区开拔。 韩庭彰身份不同地方身份的任何一位一把手,这趟虽是私人行程,但到了云省,其待遇也远超地方身份的大干部。 还在饭堂吃饭的段司令,忽然得知韩庭彰到云省,还跟这边要了三部车,用作私人行程。 “韩庭彰不在上京待着,这个时候到云省做什么?” 小李也是刚接到昆区打来的电话才晓得,人人敬仰的上京防务一把手,竟然破天荒飞来云省! 他满怀忐忑,想了想,小心翼翼地说:“莫不是韩兵团请他过来……” 后边的话,小李不敢直说。 段司令手中筷子缓缓搁下,他自然清楚,韩庭彰与他地位平起平坐,能力也是旗鼓相当,只是他们分别供职于不同的省份。 这次突然造访云省,还是私人行程?“他是不是要来雄区第九师?” “嘶,”小李嘴里发出嘶嘶声,很小心的回答:“据说是来九师看望紫如同志母子俩。” “果然!这个韩随境自己搞不定的事情,还把他哥搬来,搬来就有用了?”段司令嘴上嘲讽了一句,突然间连吃饭的食欲都没了。 颀长身影消失在饭堂门外。 当天晚上十一点刚过,连夜赶往雄区的三部车,抵达第九师,哨岗的哨兵急忙去通知首长,说是上京来人到访九师。 傅训战战兢兢跑下楼去接待远道而来的领导。 他带着人,恭敬地将韩庭彰一行人迎进了团部办公室,手忙脚乱的泡茶。 傅训:“不知首长远道而来,有失远迎,还望首长见谅。” “这次纯属私人行程,所以并没惊动各方。”韩庭彰竖起手掌,精锐眸光一闪,呷了一口茶水,“我会在此处逗留两天,这期间,或许需要你的配合。” “首长大老远从上京过来,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正好,段司令也在九师。”傅训还没有与韩庭彰私下见过面,也只在传闻中听说过这位军中帅才。 韩庭彰精锐眸光微微一愣,“老段也在九师?那正好,有些事我得与他说道说道。” 得知韩庭彰已经到了九师,段司令并没起来去见对方。 他晓得,韩庭彰大老远过来是为了他弟弟韩随境的婚事,只不过,他很好奇,明天早上,王紫如突然见到韩家来人,不知会作何反应。 翌日早上,部队门口集合点,两部军车周围都是去上学的小学生,和军嫂们。 韩庭彰一行人站在大门内不远处,嘴上一边和段司令闲聊,目光却是紧盯着从家属院出来的人潮。 忽然,挺拔高大的男子一眼便从人群中发现了王紫如。 她手里牵着个小朋友…… 韩庭彰背在身后的手臂宛如坚硬的钢铁,紧紧交握的手指松开,英挺的脸庞浮上了宠溺的笑容,略微偏头,吩咐小李,“去请他们过来。” 第252章 段家好大的胆子! 在韩庭彰的印象中,弟妹性子温婉,容貌娇艳,时隔多年再见,她却已是一位年轻妈妈。 即使穿着普普通通,依旧是明眸,生的只比曾经更加富有韵味。 王紫如看到小李时头皮发麻,还以为又是段司令让他过来叫他们,去坐他的吉普车,“小李,今天我们就坐部队的车,不劳烦司令了。” “呵呵呵,嫂子你还是跟我出去吧,今天不是司令送你们,快跟我来,他们等很久了……”小李能感觉到身后有几束闪电式的眼光正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并且他以为王紫如应是与韩家人很熟,哪里晓得王紫如有点抗拒。 王紫如回头,目光飞快地瞥了站在大门那边的一排男人。 隔空与段司令目光相撞,却直接从站在最中间的那位掠过,韩庭彰脸上的笑容稍微顿了顿,弟妹难道没认出我? 也是,她一定想不到,韩家人这时候到九师来看望他们娘俩。 宝儿牵着妈妈的手,转身跟着小李走向大门的方向。 跟妈妈一样,小家伙感觉今天多了几张陌生面孔,清亮的眼睛眨啊眨,“妈妈,今天也是坐司令员叔叔的车去幼儿园么?” 小李回头笑眯眯的说:“今天不是哦。” 就在王紫如拧着眉梢,一副严肃神情直戳戳走过去,忽然一道浑厚嗓音朝她问候:“弟妹!” 王紫如正在生段司令的气,心想今天搞这么大阵仗是想让她成为焦点么? 正在这时候,忽然听见旁边的一位身材高大的男人似乎和她打招呼,她蓦地侧过脸颊。 突然一瞥,那人眼神如同一汪潭水,与她目光对上时宛如清风掀起一缕波纹,“……庭彰大哥?!” 韩庭彰,官宦世家的翩翩贵公子,温和厚重,令人顿生亲近之心。 有关他的记忆,王紫如脑海中悉数记起,人如其名,恰似早已受上天钦定,上苍嘉许,从军之后他的前途光明,如今早已是彰显门庭的达官贵人。 “呵呵呵,是我!好久不见,弟妹。”众目之下,韩庭彰紧绷着的面孔缓缓舒展,上前一步,轻拍着王紫如的肩膀,“本来是要提前告诉你一声,后来我想着还是先不说,以免我的行程有变化。” 这般说着,韩庭彰低头看向王紫如手上牵着的小朋友。 高大身躯缓缓蹲下,牵着宝儿的小手,笑容亲切,“你就是宝儿对么?” 王紫如垂眸浅笑,正欲教宝儿叫人,却听到小家伙嘴里稚气道:“叔叔好。” “呵呵呵,宝儿真乖,还有礼貌。”韩庭彰双手举起小家伙,便是把宝儿抱起来,宠溺的点点他的小鼻子,“不能叫叔叔,我是大伯,以后要叫我大伯。” 左右两面的男人各有各的表情。 傅训一愣,心说宝儿为什么要叫韩庭彰大伯? 先前知道他们母子俩是韩家亲戚,可是这也太亲了吧,很显然,韩庭彰这次是专程过来看他们母子。 另一边的段司令,有点没眼看这幅感人的认亲画面。 他心中确实妒忌的紧,转过身,点燃一根烟,出声道:“时候不早了……” 韩庭彰抱着宝儿,丝毫没在意那边军车周围远远看热闹的军嫂们,十分宠溺的亲着小家伙脸蛋,“乖宝贝!大伯送你去幼儿园。” “弟妹,我们的车停在外面,先随我来。” “哦,”王紫如还没从韩家人为什么跑来九师的震惊中回过神,急忙跟着往外走,从段司令面前经过时,故意低垂着脸不看他。 昨天被段夫人狠狠的骂了,王紫如再也不敢随便与段司令打招呼。 就怕又无端招来几只咬人的虱子。 段司令微微仰起头,眸光一转,胸口仿佛出现了一道裂缝,寒冷逼人的气息中透着一丝即将爆发的力量。 心里堵得慌,现在见到他都不打招呼了! 韩家来人,你还不搭理我了?哼! 从哨岗走出去,王紫如才发现部队大门外停放着几辆清一色吉普车。 “其中有一辆是韩随境的车……”她扫了一眼几辆车,记得韩随境的车牌号。 警卫员早已为上司拉开车门等候,韩庭彰抱着宝儿走到韩随境那辆车旁,回头看向埋着脸的女子,笑容亲切,“弟妹,过来坐这辆车。” 王紫如轻点头,跟着过去,爬到了车子后座。 紧接着,韩庭彰抱着小家伙跟着坐了进去,车子徐徐朝着小镇的方向驶了过去。 车上,韩庭彰抱着宝儿,爱不释手,笑眯眯的捏着小家伙脸蛋,“长得真漂亮,鼻子以上都跟你爸爸像的不多,倒是很随爷爷的大气轮廓,看来韩家有隔代遗传的良好基因。” 宝儿也很奇怪,虽说这个大伯是第一次见面,可是好喜欢他,忍不住就想和他亲近,和他聊天,或者一起看小人书……,大伯对他也是极好。 却不知道为什么,一直盯着他瞧。 王紫如坐在另一边,双手抱着宝儿的小书包,不知道说什么。 “弟妹,”韩庭彰宠溺的视线终于从怀中小侄子脸上移开,抬起头来看向坐在旁边不吭声的女子,轻声道,“这次我专程过来,是想和你谈一谈。” “大哥工作那么忙,我们的事情让你操心了。” “一家人,不说客气话。随境出差在外,你们母子俩留在这里,我也担心啊。” 稍顿了几秒,韩庭彰语重心长的说:“虽说家里也有一些不同的声音,不过,这回大哥给你们做主,你什么都不用怕。” 王紫如一愣,难道说韩庭彰过来是想让她和韩随境结婚? 她记得,韩随境出差之前,他们已经谈定了往后的相处方式,怎么韩家人内部还分成了几个阵营…… 车子驶入小镇的街上。 清晨的街上,大都是背着书包朝着学校结伴而行的小学生们。 车子经过校门口并没停,而是径直开往前方的那家国营饭店,便在饭店门口呈一条直线式停下。 下车后,王紫如发现段司令的车也跟着驶了过来。 她不敢多想,跟着韩庭彰走进饭店,见到掌柜正欲打招呼,却看到老掌柜笑眯眯的像迎接贵客似的,直接把客人朝着二楼迎接。 王紫如这才发现,定是韩庭彰一早就派人过来打点过,要在这里吃早饭。 不过,她故意跟在后面缓缓上楼,发现段司令走进饭店,并没跟着一起上去二楼,而是走到靠窗的位置坐下。 二楼,韩庭彰已经抱着宝儿坐在一张铺着红色桌布的圆桌旁。 “妈妈,我们是要在饭店吃饭么?”宝儿看着走过来的妈妈问道。 不等王紫如回答,韩庭彰英挺眉梢扬起,“对了,你猜的非常正确,陪大伯一起吃顿早饭,待会儿大伯送你去幼儿园。” “可是我们已经吃过面条啦。”小家伙两只小手欢喜的摸着小肚肚。 “没关系,吃过了,再吃一点点,听说你中午在幼儿园都不吃饭?那下午放学回到家岂不是很饿?” “嗯,是很饿,不过妈妈有给我零钱,我可以买一个小烧饼吃。” 韩庭彰眉峰拧起,回头望着王紫如,“这边毕竟是小地方,条件实在太艰苦,弟妹,不如明天随我一起回昆区,过几天随境出差也回来了。” “没事,宝儿也快放暑假了,差不多我们等他放假再走。” “只是苦了你和孩子!”韩庭彰看了看母子俩,视线在王紫如放在旁边椅子上的小书包留连几秒,这书包也太随意了吧,只是几片小花布缝起来的。 宝儿可是韩家长孙啊。 韩庭彰心里难受,他和二弟为国建立无数功勋,儿子竟然过得这般贫穷。 老掌柜亲自端着托盘上来,是小包子和豆浆,还有现做的油条。 看到从来没吃过的金黄油条,宝儿一双眼睛都瞪直了,指着油条,“好香啊,一定很好吃。” “嗯,来,大伯帮你夹一个小油条……” 王紫如见到这一幕,心里很不是滋味,到底是血脉相连,没料到韩庭彰这般喜欢宝儿,难怪韩随境说这辈子不可能再让孩子去别人家,遭受别人的冷言冷语。 自小在翟家生活的小家伙,哪里受到过这等礼遇。 被韩庭彰抱在腿上,喂他吃油条,喝豆浆,把他高兴的不知道他娘是谁,一个劲看着大伯,伯侄俩肉眼可见的熟络起来。 韩庭彰年纪比段司令还小,还才二十八岁,可看着性格老成,对小孩很有耐心。 “大哥你们先吃,我下楼洗个手。”王紫如笑着起身,便朝着楼梯走过去。 王紫如走过转角,徐徐下楼时瞥见靠在窗边的男人一手托腮,神情呆滞地望着窗外,面前的圆桌上摆着早饭,好似没什么食欲的样子。 转眼的工夫,饭店大厅过了几道人影。 段夫人领着她儿媳妇,一副贵妇人的样子走进饭店,俩人一进来便看到了王紫如。 双方愣在厅里。 段夫人眼睛睁大,回头看了看靠在窗边圆桌的儿子,再看看王紫如,以为他们昨晚可能住在一起,然后大清早就在饭店约会吃饭,顿时气的不行。 她指着王紫如,冷笑道:“你这个女人还真不把我这个段夫人放在眼里?” “昨天我说的话你是一句没听进去?大白天还敢跟我儿子到饭店来约会吃饭,难道你们家穷的连一顿早饭都吃不起,还要我儿子请你?” “段夫人是吧?我觉得你很可笑,为什么我到饭店来就一定是吃不起饭,而你儿子来饭店就一定是来请客?”王紫如有点哭笑不得,更为眼前这位段夫人的智商着急。 “你不用狡辩!”段夫人端着贵妇的仪态,冷眼打量了王紫如一眼,好似要将她看穿,“敢在我面前这么硬气,该不会和我儿子一起睡过了吧?” “哐当!”段司令掀了桌子,桌上碗碟和食物全部倒在了地上,弄得动静楼上楼下客人皆是大吃一惊。 楼下异常动静引起韩庭彰的侧耳,他本就对周遭环境的声音敏锐,隐约听到好像是王紫如和人争辩,急忙起身下楼查看。 “弟妹!怎么回事?”挺拔身躯冲下去,一把将她拉到身后,当他正欲询问为难弟妹的女人,却吃惊地问:“原来是段夫人?!” 第253章 摇人谁不会?我也有亲友团,大家都摇吧 老掌柜拿着扫把,慌忙过去打扫被段司令掀到地板上的碗碟碎片。 口里却是嘿嘿笑着说:“司令别这么大火气,我们饭店口味本就普普通通,可能比不上段家厨子做的好吃。” 段司令从椅子上站起来,烟不离手,猛然吸了一口,嘴里吐着烟雾,“重新做。” 站在大厅的段夫人也被狠狠吓倒,缓缓回神,这才像是见到了亲人一般,“你是韩庭彰啊,你不是在上京么?” “嗯!是我,夫人,我到这边是办一些私事,”这般说着,韩庭彰微微侧眸望了一眼被自己拉到身后的女子,“我刚在楼上吃饭,好像听到我弟妹和人争论,难道是和夫人在说话?” 段夫人用着难以置信的眼神看向王紫如,戴着金镶玉的手指颤抖,“你喊她什么,弟妹?” “嗯!这是我弟妹王紫如,不知夫人方才和她因为什么事情闹起来?”韩庭彰一脸,今天不把话说清楚,就别想走的阴冷。 段夫人嘴巴张了张,一时脑子犹如装了浆糊,将王紫如上上下下好生打量了几眼。 随后指着站在窗边的段家长孙,回头跟韩庭彰告状似的,便把自己这次专门到雄区抓王紫如这事告诉对方。 韩庭彰身体猛地一僵,不过片刻就从错愕转为知晓一切的平静。 这时候,他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前几次和弟弟韩随境通电话,听得弟弟支支吾吾说这次事情不简单,还遇到个强劲的对手,原来他说的是段砚直。 段夫人喋喋不休的数落王紫如的不是,胆敢勾引她多么矜贵的儿子。 而韩庭彰脸上笑容未变,眼中的光却冷如寒霜。 “段夫人!”韩庭彰出声,寒芒在眼底一闪而过,带着血腥味的杀意涌现,“现在该我来说了吧?首先我要告诉你一件事,这位你臆想中的不堪之人,是我弟妹,请你矫正对她的认识。” “另外,段夫人,你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我弟妹对你儿子有不轨的行为。” “最后我要提醒你一句,段家若是你当家,那么我想,你今天侮辱了我们韩家的女眷,应该给我弟妹道歉。” 段夫人原来满心欢喜的以为遇到了最强有力的帮手,怎么一转眼变成了…… “你说她是韩家女眷?怎么可能,她明明离了过带个拖油瓶,还想追求我儿子,韩庭彰你是不是被这女的骗了?” 韩庭彰眼中的温和退却,只剩下一片寒光,朝着站在窗边自顾自抽烟的段家长孙吼道:“段砚直!你是个死的么?我们韩家的女人就这样被你妈当众侮辱,你是不是该站出来放个屁?” 本来,段司令掀桌子是想教训他老妈。 但是韩庭彰跑下来,一脸护犊子的样子把王紫如拉到身后。 而小媳妇也委屈的站在他身后,好像完全认可了韩家人,他这心里不是滋味,也就懒得去管老妈胡说八道。 被韩庭彰这么一声吼了,段司令一副吊儿郎当走过来,一眨不眨地望向站在他身后的小媳妇,冷笑道:“她什么时候成了韩家的女人?'' “老段!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我不希望你这样欺负我们韩家人。”韩庭彰态度坚硬,丝毫不容任何人亵渎韩家女眷的意思。 “我妈做了错事,自有段家的家规来处置,用得着你一个外人吼这么大声?” 顿了顿,他看向韩庭彰身后的人,“人家已经明明白白拒绝了韩随境,现在韩随境在外出差,你一个当哥的过来凑什么热闹?” 韩庭彰眉峰紧紧拧起,“老段!你跟我上来!” 转过身,韩庭彰拍了拍王紫如肩膀,声音秒变温和亲切,“弟妹,你不用怕,段家再怎么强横,也不能明着欺负我们韩家。你先送宝儿去幼儿园。” 他这个当大伯的,有责任护他们周全。 一名警卫员急忙上楼,抱着宝儿,拿着书包下楼。 护送王紫如去了幼儿园。 段夫人与儿媳妇苏茵茵二脸懵逼,望着王紫如的背影,这个女人不是离过婚了嘛,咋还成了韩家的女人,还是韩庭彰的弟妹? 到这个时候,段夫人依旧没有转的过来,王紫如与韩家男人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段夫人每逢夏季便会去上京游玩,每次去了上京都会麻烦韩庭彰为她打点,是以,她对韩庭彰很熟。 再说,韩家两夫妇这几年动不动就来云省探望韩随境,每次来到云省都会到大理段家做客。 是以,段家与韩家私交甚笃,怎么还为了一个女的跟她撕破脸呢? 段夫人一面觉得奇怪,又不能直接去问儿子段砚直。 目送气场强大的儿子跟着上楼,想上去听一听,可又不敢。 苏茵茵不想一再惹怒大伯子,拉着婆婆离开饭店,去别家吃早饭。 二楼,先前吃饭的几桌客人相继吃好下楼离去。 此刻只有韩庭彰这桌。 “老段,你我认识多年,我也不跟你绕弯子,”韩庭彰喝了一口豆浆,薄淡的唇掀起一丝冷笑,“你是看着韩随境熬过来的,现在好不容易跟我弟妹有了相聚的机会,你说你,夹在他们中间做什么?” “凭你的段家长孙的优厚条件,大理想嫁给你的女子都能排队排到上京。” 段砚直斜靠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不羁的笑笑,“我喜欢谁,娶谁,还碍着你们韩家的事儿了?” “你若追求的是他人呢,自然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但我弟妹不行,你没有见到过少年时代的他们,她和我弟弟是非常相爱,若不是五年前她主动说退婚,别说韩家的血脉绝对不会流落在外,我弟妹也绝对不会过成如今这样。” “你也知道那是五年前的事!五年啊,都分开五年了,你们还做梦呢?”段司令冷冷嗤笑。 韩庭彰没想想到,弟妹刚离婚,身边竟然就有了追求者。 况且这个追求者比他弟弟韩随境强势,冷厉,更加绝情寡义。 “行,先不说这事了,等韩随境广州出差回来,你们之间单独聊聊。”韩庭彰直接喊停,不想弟弟不在雄区的时候,给他招惹麻烦。 段司令转头,斜瞥着韩庭彰,“你这大老远跑来,就为了撮合两个并没感情的男女?” “他们之间的感情太过深厚,不是你想当然说没就没的,别的不说,他们之间有个孩子,弟妹当年那么艰难都生下了这个孩子,你还看不出来她对韩随境的感情?” “但是我亲耳听到,人家已经拒绝了你弟弟,并且还说对他没有感情了,你们韩家现在倒是要做什么?强行把他们捆在一起?” “段砚直!!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在屡次试探我韩庭彰的底线?!”韩庭彰拍着桌子低吼道。 段司令衣袖撸起,也气了,“我试探了你什么底线?” “你就不应该夹在他们当中,破坏他们之间的感情!” “我是破坏他们之间感情的人?他们五年前便没了感情,你跟你弟弟一样,脑子不清醒。” “你……,段砚直,我好说歹说你听不进去是不是?” 顿时,两个男人皆是拍着桌子,火药味十足的霍然站起来。 段司令剑眉轻扬,“行!韩随境会喊亲友团是吧?你给我等着,我也有!他韩随境现在在外面出差,我不跟他以外的人对话,你等着,我叫人过来陪你拍桌子。” 摇人谁不会,亲友团是吧?我也有。 段司令眼睛都气红了。 说着段司令冲到窗边,朝着楼下喊道:“李俊峰!滚出来!” 小李连滚带爬的出现在段司令眼皮子底下,“司令您说。” “马上给小叔打电话,叫他立刻、马上过来!韩庭彰等着他!” 小李脖子一缩,被司令这个怒气喷的连忙跑去车上给段家的当家人段绥礼打电话。 当天,段绥礼本就在雄区,距离九师所在的小镇不过个把小时的距离。 接到小李的电话,段绥礼得知韩庭彰飞来云省,还出现在九师,当即便替大侄子捏一把汗。 “情况对他不妙啊,韩家最有权势的男人来了,势必会干涉韩随境的婚事。”电话中,段绥礼喃喃自语,倒也没有丝毫耽搁,吩咐司机去九师,会一会韩庭彰。 韩庭彰懒得搭理段砚直这货,直接抬腿走人,“你小叔到了再通知我。” “哼,你就等着吧。”一副男孩子在外面打了架,坐等家长过来帮忙打架的意思。 送孩子进了幼儿园出来,王紫如在警卫员的护送下上了车,返回部队。 而韩庭彰等了不过个把小时,正在镇上逛供销社,想着给大侄子买点东西,就听警卫员进来汇报:“大段到了,正在饭店等您。” 等韩庭彰转身返回饭店时,楼上楼下根本不见段砚直身影。 只有段绥礼,一身黑色,黑衬衣,黑裤子,浑然给人拒人千里冷淡气质,站在窗边,手里夹着一根烟正在抽。 “大段!你动作挺快嘛!”韩庭彰没想到这次到了云省,居然会因弟弟的婚事和段家的当家人见面。 段绥礼一手揣在裤袋,蓦地转过身,夹着烟的手直接伸出去,俊美的脸庞浮上一点笑容:“庭彰,别来无恙!” “看来你大侄子对你来说很有分量啊,一个电话打给你,一转眼就过来给他撑腰。”韩庭彰与段绥礼彼此熟络,一见到对方,忍不住奚落道。 “你不也一样?你弟弟韩随境婚事八字没一撇,你跑来干什么?”段绥礼灼燃的眸光,对上他的,丝毫不给对方任何得寸进尺的机会。 第254章 争锋相对,谁也不让谁 身为段砚直的小叔,段绥礼极尽所能,与韩庭彰之间进行了一场交锋对话。 “大段!咱们两个明人不说暗话,叫你大侄子放手吧。”韩庭彰霸气隐隐,带着久居上位者的威严,所到之处,两名警卫员随身。 韩家祖上是达官显贵家族,先祖曾一度官拜‘封疆大吏’,家族实力雄厚,人脉资源丰富。 韩家老大韩庭彰早已是上京军区一把手,负责上京防务。 是以,韩家乃官宦之家也是实至名归。 但段绥礼既然亲自来了,又怎会空手而归? 他拿出外表图案颇具迤西风情的烟盒,倒出一根烟送到韩庭彰面前,“试一下我们滇西味儿最醇的烟!” 韩庭彰颔首,抽出一根烟,借着段绥礼摁燃的打火机,顿时,两个男人便是吞云吐雾。 边抽烟,韩庭彰精锐眼眸微微眯起,斜睨着段绥礼。 他深知,段砚直特地叫他小叔过来与他谈,定然会不会叫他讨着好。 段氏家族本就是云省最为显赫的家族,族中世代有人做官,更为出名的是段氏家族经过百年发展,打造了迤西三大商帮之首的洪泰商帮,财力雄厚。 其家族在云省兴盛了百年之久,成为当地世人敬仰的“大段”家族。 段家洪泰商号的经营以降低成本、注重信誉、信息灵通见长,并且垄断了滇西的石磺贸易,开创了滇西商人以矿产赚外汇的先例。 所以,段绥礼是在滇西横行无阻的风云人物。 军中又有大侄子段砚直稳坐第一把交椅,段家可谓是迤西当之无愧的‘第一家族’。 眼看着一根烟快要燃到过半,韩庭彰率先开口: “你这样突然过来跟我谈,我们两个谈什么?” 段绥礼从容落座,优雅的让身躯窝进椅子里,嘴里轻吐一口轻薄雾气,弹着烟灰,“前几天,我父亲生病,大侄子回家看他爷爷,我也才听说他喜欢紫如这事。” “原本这件事与你我毫无干系,对吧?”段绥礼温润一笑,继而说道:“我这大侄子啊,万年不动春心,你也看到了,大嫂为了阻拦他们两个,都追到这里来拆散他们。” “我弟妹心里装的是我弟弟韩随境,即使偶尔觉得你大侄子给了她一种别样的情感,我想,一定抵不过弟妹与韩随境之间的深情厚谊。” “这事你我都说不准,不过我好像听说,紫如当面拒绝了随境两次,亲口说对他的感情已经放下了。” “不可能!”韩庭彰强势否认,烟头被摁在桌上的烟灰缸里面磕了磕,话锋一转,说道:“你是不是还没听说过当年两个为什么订婚?” “你说。”段绥礼神情温润,经过翩翩岁月的洗练,为这种温润,淬上了一层坚冰。 他似乎听见了大侄子心碎的声音,已然能预料到,大侄子这次怕是要被彻底拒绝。 但他不动声色的,依旧维持段家男人的体面。 韩庭彰眉宇间渐渐舒展,沉入往事回首。 “当年,我们三兄弟年龄都还小,家里有个远房亲戚住在龙王村,龙王村又是海边渔村,那年夏天,我们三兄弟跟着亲戚去龙王村过暑假。” “到了龙王村,每天写完作业,我们和村里小孩一起到海边疯玩。也是那次,幼小的随境见到了王家闺女,那时候,弟妹虽是村里小姑娘,样貌却十分出众,性子也温柔,一来二去,和随境也熟悉了。” “我父母后来到龙王村接我们回家,回城那天,韩随境便央求父母,允许他们订婚……” 段绥礼复杂的目光,对上韩庭彰的,“我只晓得随境与未婚妻退婚一事,倒还是第一次听说他们之间竟这么小就定下终身。” “我们三兄弟,我性子老成,老三性格稍微活泼一些,就数二弟韩随境,从小就端着沉稳内敛的样子,可能那时候,他们两个就彼此许下了终身。” 顿了顿,韩庭彰嘴边浮上一抹轻笑,“我爸妈非常喜欢我弟妹,所以经常接她去韩家小住,但是你也晓得,我奶奶是希望两家即使门不当户不对,至少弟妹不能与韩随境之间有太大的差距。” “后来韩随境从军后,回家的时间变的越来越少,每次在电话中还是照样叮嘱弟妹学习,可是后来,听说弟妹也不太愿意学习,高中都不想读,奶奶很失望……” 听到此处,段绥礼大约猜到,当年王紫如退婚的真实原因。 除了肚子里面已经有了韩随境的骨肉,而又不想继续被韩家人逼着上进,所以宁可退婚,随便找个男人嫁。 但是很显然,韩家对王紫如的了解还停留在五年前,依然以为嫁去乡下的王紫如,还是不求上进! 他们并不知道,如今的她,在乡下过着最艰苦的生活,并没放弃上进,暗中积蓄力量,即使是他这位段家当家人也不敢小瞧她。 “有趣。”段绥礼心里暗暗好笑。 他似乎发现了王紫如在极力隐藏锋芒。 这种媳妇,对段家而言可遇而不可求,能成为段家儿媳妇最好,就绝对不愿她成了别家媳妇,反而要去求她。 思及此,他确实不愿大侄子放手…… “庭彰!我现在对随境与紫如之间的感情有了重新认识,但是我也捋清了思路,我们两个在这人谈到天荒地老都没意义啊、现在最为关键的一点是,紫如心里到底装的谁。” 韩庭彰沉声道:“必定是装的韩随境。” “这样,把紫如叫来,我们两个家长身份的长辈,当面把话问清楚,免得我大侄子放手呢又不情愿。” 韩庭彰笑了笑,“可以!叫段砚直也一起过来,我也当面问问他,到底喜欢我弟妹什么,他们才认识几天呀,一定是误会了。” 警卫员接到命令,急忙下楼去部队接人。 段绥礼叫来老掌柜,几乎把这家国营饭店里面的好菜全都点了一遍。 “你远道而来一趟也不容易,这次要不是为了你弟弟的婚事,又哪有机会离京,要不下午跟我去大理?”段绥礼点完菜客气邀请道。 “谢了!你也知道我工作繁忙,确实,只有韩随境的事情我才这么放不下。” 两个男人本就熟悉对方,便是闲聊了起来。 段夫人不知怎么的,在街上无聊的闲逛,意外发现了段家小叔的车,惊喜道:“茵茵,你看,那不是你小叔的车吗?” “小叔真的也来了?他是不是来骂我们的?”苏茵茵也是惊喜,但更多的还是深深的恐惧,她知道小叔家法的严厉。 段夫人心中虽然有几分惴惴不安,但是没有什么比小叔子来了更让她满心喜悦。 “走!你小叔肯定在饭店和韩庭彰见面,我们去找你小叔,让他来收拾那个女人。”段夫人拉着儿媳妇,便是径直去了饭店。 那边。 王紫如回到家属院,已经是坐立不安了。 她不知道韩庭彰过来到底想做什么,这还没到离开家属院的日子,要是大家都知道她已经与翟惜墨离婚,而前任未婚夫又是韩随境…… 不敢往下想。 警卫员上来请她的时候,王紫如正在家里来回暴走。 “又去饭店?” “是的!他们已经等着了,请紫如同志随我去镇上,车子停在部队大门外。” 王紫如也没多问,跟着警卫员下楼,经过哨岗时,意外看到段司令的车也在外面,他靠在车旁。 好像是在等候她的样子。 莫名的,心跳节拍加快,王紫如不敢再看他,手指无意识的攥紧了衣摆。 “坐我的车!”他糙嗓门说道,随即拉开后座,脸上是不羁的笑容,“愣着干什么?上车啊,带你去吃好的。” 王紫如轻轻笑了笑,心却莫名被一股暖流填满,跟着钻进的他的车,“司令,你是不是以为我是个吃货?跟你一样,每天都想弄点好吃的过过嘴瘾。” “哼,”他坐进后座时嘴里哼唧的笑着,“你才知道啊。” 车子徐徐驶向小镇,车上,段司令忽然侧过脸看着小媳妇,“知不知道韩庭彰叫你去干什么?“ “他那么远到这里来,应该是想让我们大家聚一聚,吃顿饭吧。”王紫如说的这般轻松,嘴角却无意识地紧抿。 担心韩庭彰在段家人面前说些什么让她难为情的话。 “你这脑瓜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简单?!”段司令没好气笑了笑, 目光触及她规规矩矩紧扣在一起的手,好像很怕他似的,“韩庭彰的意思呢,要当面问问你,心里是不是还有韩随境。” “不会吧?他、他问这个干什么?这是我跟韩随境之间的事情啊……” 顿时,王紫如脸颊烧的像是被火烤着一样。 见到小媳妇这般紧张又害羞的样子,段司令靠在旁边,唇角勾起散漫的笑意,看来今天是要逼一逼她。 到了镇上,王紫如像个小媳妇似的,微微低垂着脸跟在段司令身后走进饭店。 还在楼梯间就隐约听到了段绥礼与韩庭彰的说话声,王紫如急忙拉了拉糙汉,“你小叔怎么也来了?” 俩人顿在了楼梯转角处。 段司令回头,高高在上的俯视小媳妇紧张害怕的模样,扬唇道:“你不是喜欢我小叔吗?怎么好像很怕他。” 他倒退下来几步,拉着她的纤细手腕,“跟我上楼吧,又没人敢吃了你。” “不是,你小叔和庭彰大哥见面吃饭,我去来做什么?我还是不去了吧。”王紫如想都不想,就想回避这种场合,生怕他们这些男人搞事。 “你不上去,那我叫小叔下来请你?”他松开她的手腕,凑在她耳边低声问。 第255章 她说了要嫁吗?段司令寒声质问。 坐在圆桌旁的段夫人,看到王紫如紧跟在她家儿子身后上来,脸色都变了。 王紫如更是诧异,除了段绥礼,段夫人婆媳俩也在楼上。 “呵呵,好热闹啊,没想到段先生也过来了……”王紫如不得不承认,这里还真是段家人的天下,走哪里都看得到段家人的身影。 段绥礼慵懒地靠在椅子上,回头朝大侄子打了个眼色,轻笑道:“紫如,我们又见面啦。” “我还以为段先生最近在外面出差呢。” “前几天段砚直他爷爷生病了,把我们两个都叫回大理,本来我原计划是直接去一趟岛国,对了,待会儿等这边聊完,你帮我参考一下厂址地点。” 不愧是段家当家人,谈笑间便已经起身,帮王紫如拉开一张椅子。 韩庭彰吃惊的问:“你让弟妹帮你参考什么?” 这边,段绥礼优雅落座,便把前阵子和王紫如谈的商业计划简略告诉大家。 不止韩庭彰心里暗暗咋舌,就连段夫人也是瞬间明白,为什么小叔对王紫如如此恭敬有礼,原来小叔想与她一起做生意! 苏茵茵已经感受到了来自王紫如的巨大危机感。 脑中不由得嘀咕,若是这个女的真的嫁到段家,那段家岂不真的成了大哥与小叔的天下?! 她最是不希望这个女的嫁去段家…… 段绥礼亲自为王紫如介绍了一下段家人,“这是我嫂子,你可以叫她段夫人,旁边那位是段砚直二弟媳妇。” “段夫人……,昨天我们已经见过面。”王紫如别有深意的看了段夫人一眼。 “哦?是吗?见过面了?”段绥礼假装不知情的样子,“你们见了面,都说了些什么?” 王紫如再度一笑,“也没说什么正经的东西,不过是段夫人误会了我,把我骂了一顿而已。” “嫂子!你为什么骂她?”段绥礼忽然脸色一变,看向了自家长嫂。 段夫人被小叔子问的脸色一僵,嘴巴颤抖,“没、没怎么骂,就是叫她今后不要再缠着段砚直,毕竟段砚直可是段家长孙,怎么可以娶一个二婚女人?对吧,小叔,你不也是这个意思?” 二楼瞬间寂静。 眼见嫂子把屎盆子往他这个小叔子头上扣,段绥礼皱着眉头,朝王紫如扫了眼。 眸光暗藏波涛,几乎当初就要发作。 苏茵茵及时的掐了婆婆手臂一把,示意的晃了晃她的手臂,抬头无声的对她说:“千万不可惹恼小叔,好吗?” “嫂子!那天晚上你去问我,我依着长辈的责任,把段砚直对我说的心里话告诉你,允许你过来找他们两个面对面谈这件事,并没有允许你出来骂人啊。” 不等段夫人回答。 顿了顿,段绥礼 眸光一凛,“待会儿,你必须给紫如道歉,即使她最终选择的是随境,我依然高兴,对我来说随境也是我侄子,这并不影响我们两家的关系。” 说着他看向大侄子,“段砚直你有什么要说的没?” “问我做什么?你问她啊。”段砚直一句话让王紫如再次成为了焦点。 韩庭彰是看出来, 大段故意借着训斥他嫂子,实际上是在替他大侄子表白,段家男人真是一个比一个阴险、狡诈。 转过身,他眉眼温和的看着王紫如,“弟妹,今天既然段夫人和大段都在,你也说句话,好让他们安心,省的下次,段夫人又跑来骂你。” “大哥,没那么严重啦,”王紫如捧着茶杯,眸子一转,“我一直把段司令当做部队父母官,有事找他帮忙也是事实,不过,我对他并没有男女方面的意思,这一点,我可以当着你们说。” 段砚直嗤笑:“你也别逼她选了,她对韩随境,对我并不喜欢,她喜欢的是我小叔。” “噗。” 饶是段绥礼这般稳重的男人,也被大侄子的满嘴荤话呛到。 韩庭彰暗暗咬牙,打趣道:“不止我弟妹喜欢,我也喜欢大段。” 一句话掩饰了王紫如脸上的尴尬。 韩庭彰慵懒的朝着椅背靠去,顺水推舟道: “话又说回来,以大段的容貌才情,若是姑娘们不喜欢他,这都白瞎了他这张脸。但是婚姻得有感情基础才行,仅仅只是喜欢他这张脸,不了解他的脾气性情,只怕嫁给他也难以幸福。” “能不能不要拿我寻开心?”段绥礼真是恨不得一巴掌把韩庭彰糊到墙上。 他无论在段家,还是在外面,从不允许任何人讨论他的容貌长相。 爹妈给的好皮囊,是他幸运。 但绝对不是他可以藉此发挥的资本。 不过,经过段司令这番玩笑话,王紫如也没那么紧张了,她笑了笑,环顾在座的几张面孔,今天要是不给个说法,怕是她难脱身。 “弟妹,你也不用感到害羞,既然段砚直对你穷追不舍,你也表个态,至少让他死心。”韩庭彰句句引导弟妹继续去爱他弟弟。 段司令冷笑,“也行!她要是说对我没有任何感情,我立刻走人。” 斜对面坐着的段夫人,紧张地手掌紧紧捏着,不住地看小叔,再看向王紫如,生怕王紫如说喜欢的男人是她儿子段砚直。 王紫如双手捧着茶杯,笑了笑,“你们别这样看着我,看得我好紧张,其实我跟韩随境确实已经说的很清楚,我并不打算结婚了,只是有个孩子,必须和他一起把孩子养大。” “弟妹,我们都知道,你心里只有随境。”韩庭彰拍着王紫如肩膀,“别怕,这次有大哥给你们俩做主,等韩随境出差回来就打结婚报告。” “她说了要嫁吗?”段司令寒声质问。 “司令,你别闹了,你看,你妈妈都吓得跑过来,还以为你跟我之间真有那么一回事……” “你就说句心里装的是谁很难?”段司令瞪着坐在韩庭彰旁边的小媳妇。 王紫如轻点头,“不难,我心里肯定是韩随境啊。” 这话还没完全说出口,对面的男人面目僵硬,半晌,在几双眼睛的注视下,颀长身躯霍然站起,连带着椅子都被掀翻。 他目光幽幽的看着王紫如,眼眶逐渐猩红,什么也没说,扭头便下楼走了。 段砚直离开后,气氛一度很是僵持。 面对这个状况,王紫如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恰好这时,韩庭彰下楼去车上接了个电话,回来的时候显得很是匆忙,“上京来电话催我回去,明天下午上京有重要防务需要我主持,看来,吃过午饭我得返城。” “这边没事,既然紫如也当面把话说清楚了,往后,段砚直也不会再打搅随境的婚事。”段绥礼骨节分明的修劲手指揽着王紫如肩膀,“你也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段砚直就那脾气,以后见到他,不想理他便不理他。” 说完拍了拍她肩膀,“昨天,我大嫂冒昧过来找你,还当面骂你,这件事我来主持公道,让她给你赔礼道歉。” 当着段家当家人的面,王紫如表现的豁达从容,低头浅笑道:“我这人傻里傻气的,一向不记别人说难听的话,只记得别人说的好话。” 韩庭彰对弟妹投来一记赞赏目光,相比之下,段家女眷倒是显得心胸狭窄。 这边,段绥礼俊美脸庞表情微微一僵,尔后拍着王紫如肩膀,“紫如,这次是我们段家做的不对,我是段家当家人,现在我代表段家郑重的跟你道歉。” “段先生……” 坐在那里的段夫人,浑身血液凝固,竟然逼得小叔子这般低声下气给韩家人鞠躬弯腰。 她是看着小叔子出生并长大的,何时见过他在人前这般低眉顺眼? 段夫人心中悔恨不已。 早知今日,当初她说什么也不会跑来破坏儿子的恋情,这下子好了,得罪了儿子,看着自个最疼宠的长子失魂落魄般,绝然而去,段夫人恨不得当场求王紫如答应段家的亲事。 两行眼泪簌簌落下,旁边一动不敢动的儿媳妇苏茵茵以为婆婆是担心回到大理被小叔问责,吓得哭了。 连忙安慰婆婆,“妈,你别哭了,小叔也没怪你。” 段夫人用手帕擦着眼泪,心好痛好痛,她现在害怕的是她的儿子出什么事,所以,天底下哪有拗得过子女的父母啊。 转眸,段绥礼瞥着嫂子,当着韩家人的面他还是给自家人留足颜面。 “大嫂你们先回大理,有什么话等我回家再说。”简单的一句话,从段绥礼微抿的唇中溢出,刚劲十足,气势逼人。 叫人不敢不依从照做。 苏茵茵如获大赦,挽住婆婆手臂摇晃着,“妈,小叔让我们先回大理,我们就别在这里给他添乱。” “嗯。”段夫人擦了擦眼泪,抬起通红的眼睛,勉强对韩庭彰露出一个笑容,“那我们先回大理。” “夫人慢走。”韩庭彰暗暗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把段家母子俩打发走了。 眼下,他便可专注应付大段,以他与段绥礼之间的交情和了解,都是旁人,讨论弟弟韩随境的婚事便会毫无障碍。 段夫人下楼之前,回头特别的睇了一眼王紫如。 虽然她不知这女的到底有什么本事,能让小叔在她面前和颜悦色,但是段夫人也不傻,看得出来这女的不简单,刚才见到她们婆媳俩,采取了以退为进的手段。 让这里几个男的全部站在了她那边。 这种女人要是嫁进段家,将来或许是克制小叔子妻子最好的人选。 王紫如回头望了段夫人一眼,总觉得段夫人此刻看她的时候似乎与之前不同,不再带着蔑视,也没了先前的段家贵妇人的倨傲。 她毫不犹豫从椅子上站起来,恭敬道:“夫人慢走。” “……”段夫人没有想到王紫如这么放得下身段,明明把她骂的那么难听。 她嘴巴张了张,挥了挥手便和儿媳妇下楼离去。 二楼,气氛比之前缓和了不少。 韩庭彰笑问:“弟妹!我点的几个菜,你多吃点,下午我得回昆区了,明天一早飞回上京,再过几天,等韩随境出差回来就接你们。” 坐在一旁的段绥礼哪里听不出,这话既是在告诫他,不要替大侄子出什么馊主意,更是把王紫如与韩随境之间的婚事说的妥妥当当。 “真是不好意思,让大哥请假到这么远的地方看我和宝儿……”王紫如感动的说不出话。 “一家人不说客气话,今后你和随境好好过日子,要是宝儿想去上京念书,明年把他交给我,我照顾他在上京念书。”韩庭彰大气的说。 王紫如又是心下一惊,为了弟弟的婚事,韩庭彰可是牺牲太多了吧。 还愿意帮他们带孩子。 席间,段绥礼又在用手帕拧鼻子。 韩庭彰眉峰蹙起,“大段你这鼻子怎么还没好?” “嗯,上次紫如说让我弄点海盐,说可以用海盐兑水冲洗鼻子,我让人弄了点高原湖盐,定制的塑料瓶子还没到,所以得等几天,瓶子到了,我试一试……” 说着段绥礼俊美脸庞抬起,温润低沉的嗓音问道:“紫如,我在想,你说的这个法子若是有效,到时可以在药铺推广,对吧?” 第256章 最好鉴定结果这个孩子和韩随境没有关系 在药铺推广治疗鼻炎?不得不承认,段绥礼的商人嗅觉非常灵敏。 王紫如轻点头,俏脸扬起灿烂笑容,“不愧是段先生,虽说鼻炎患者可能并不是那么多,但是我说的这个办法,是目前治疗鼻炎最有效、最简便的方法。” 韩庭彰一愣,“弟妹你还会治疗鼻炎?” “以前看过医书,也稍懂点医药知识。”王紫如望着韩庭彰,很是谦虚的笑了笑,不想因这件事又把韩庭彰弄得神经紧绷,不再说话,闷头吃饭。 三人吃着饭,韩庭彰想起爸妈所要求的亲缘鉴定一事,不禁有些难以张口。 不过,段绥礼却是看出了些眉目,“庭彰你有话便说!这里没有外人。” “呃,”韩庭彰点头,随后停下筷子,神情认真,“弟妹,你也知道韩家算得上大族之家,所以这次,爸妈和奶奶听说了宝儿的事情,他们希望能给孩子做个亲缘鉴定。” “亲子鉴定?” “是的吧,爸妈的意思呢,就是说这五年你在乡下生活,暂时与韩家断了联系,所以他们觉得做过鉴定,将来对亲戚朋友也好说……” 段绥礼不动声色的看了看俩人,心里有点替王紫如感到悲哀。 韩家一面说要认回娘俩,另一边韩院长夫妇却坚持给孩子做亲缘鉴定,以确认这个孩子的真正身份。 这对女方而言,无异于是将她的尊严踩在脚下,也是对她忠贞的鉴定。 不过,王紫如紧抿着嘴,脸上神情淡了几分,“可以啊,最好鉴定结果这个孩子和韩随境没有关系。” “弟妹!别说这种负气的话。我一直不赞成做亲缘鉴定,因为我晓得,这是对你的不信任,可是家里考虑的更多的是韩家颜面,所以这件事,我要说声对不住。” “这没什么,韩家想做鉴定就做吧,我没关系。” 韩庭彰好不容易把这件事办妥,心情大盛。 “弟妹!等随境出差回来,就带宝儿去昆区做鉴定,到时你也别因这事有任何思想压力。” “我已经和家里说过,这个孩子即使不是韩家血脉,也是弟妹的孩子!将来可以交给我来抚养,而你和随境历经千辛万苦才又相遇!这次,说什么也不能再分开了。明白我的意思吗?” “大哥你对韩随境对我真好!”王紫如心底对韩家老大的感激之情无法言语。 亲缘鉴定一事终于和弟妹说明白,韩庭彰心里那团沉重负担瞬间减轻。 吃过午饭,韩庭彰很是不舍的抱了抱弟妹,交代她有任何处理不了的事便给他打电话,随之带着两名警卫员驱车离开小镇。 段绥礼并没急着走,而是留下来,和王紫如继续聊了聊卫生棉工厂的项目。 “我的意思呢,现在前期对市场需求不明确,所以打算把厂址选在昆区,到时方便货物运输,正好我昆区有现成的厂房,只需要内部稍加改造便可。你觉得呢?” 王紫如听完段绥礼的想法,认真思索了一会,“也行,昆区有火车站,到时一个车皮就可以拉到全国几个主要城市,对了,日方具体什么时候才能把机器送到云省?” “这次是通过外贸大楼才联系到日方,我打电话问过日方,由于机器笨重,必须走海运,应该是下个月中旬才能运到云省。” “然后就是销售这一块,可能到时需要你出力。”段绥礼轻轻一笑,那漆黑的眼瞳中绽放光芒。 “这是我的荣幸!若是能帮上忙,我也能学到不少东西。”笑了笑,王紫如又问:“原材料方面他们有没有说先做准备?” 段绥礼目光微微敛起,“日方传了一份原料单过来,我照着清单上面的目录看了一下,对了,翻译件我带在车上,你稍等,我下去拿。” 几分钟后,段绥礼拎着一个黑色上海提包上楼。 从包里取出一沓文件,放在圆桌上。 王紫如将这些文件逐一翻阅了一遍,除了翻译件,日方邮寄过来的航空邮件也在。 她凭着一点点日语基础,对照外贸大楼的翻译件,将日方的整个文件都看明白了,日方的文件很详细,除了机器介绍,还有所有涉及到的原材料,以及工艺方法都做了罗列。 “日方这份文件给的非常详细,到时等机器运到云省,我帮你整理一份中文版的生产手册。”看完后,王紫如抬头说道。 段绥礼非常吃惊,她竟然能看懂日文的文件。 方才,短短十多分钟的时间,他一直安静地观察她。 她非常专注、认真对照两份文件,甚至嘴里还在轻声念着日语。 看来韩家捡到了宝贝噢。 离开小镇时,段绥礼询问她具体哪个时候回昆区,王紫如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韩随境说等他出差回来,再来接我们。” “也好!这几天,我回昆区之后还得照顾段砚直爷爷,他爷爷病情有点严重,昨天才送去昆区人民医院。那等你们回昆区了,我们再说治疗鼻炎的事情。”段绥礼谢过她,转身上车,离开小镇。 王紫如本来也想询问老爷子到底什么毛病,既然段绥礼提起老爷子,她顺嘴问道:“老爷子是什么病?” “他呢,八十几岁的人了,这几年一直手抖,头痛,心脏可能也不太好。” “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人老了,治不好,只能先在医院疗养控制着病情。”段绥礼忽然眼睛一亮,看着王紫如,“这种用中医能不能治疗?” “中医啊?那得看他到底属于哪方面的主要病症,若是手抖,怎么都无法缓解,可以扎针缓解一下,不过我觉得他这个可能是帕金森吧。” “帕金森?!”段绥礼大吃一惊,昨天把老爷子送去医院,主任医生检查后也是这么说的,她这到底是猜的还是听段砚直说的? 段绥礼有一瞬的惊愕,瞪大了眼睛,鲜有这般失态。 “看来你确实对中医研究的比较深,这样吧,过几天你们回昆区了,帮老爷子看一看怎么治疗。” 送走段绥礼回到部队,王紫如再没有看到段司令的影子。 她还不知道,段司令那时候从饭店出去,回了一趟部队,与傅训谈完工作便回昆区去了。 当天深夜,段绥礼回到昆区,径直去了大侄子家。 段砚直除了部队家属院有一套房子,段家还在一片高档住宅区修建了两栋小洋房,一栋是段砚直的居所,另一栋则是段绥礼名下。 下车后,看到院子里面停放着一部吉普,段绥礼便知道大侄子已经回家。 他敲门没有回应,直接拿钥匙把门打开。 一进屋,屋里似乎没有人,正在段绥礼以为大侄子已经睡觉,打算转身出去,却闻见一股浓烈的酒气。 “臭小子!你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家里灌酒?!”段绥礼开了客厅的灯,循着酒的气味,终于看到大侄子长身乱七八糟趴在沙发上,旁边的茶几上,地毯上都是酒瓶子。 平常他是不沾酒的,今天这还比过年都喝的多。 看来被打击的挺深啊。 段绥礼走过去,抬脚踢了踢大侄子的脚,“喝醉啦?” 早已醉的迷迷糊糊地人睁了睁眼睛,囫囵道:“你干什么来我家?” “还不是担心你!”听到这声音,段绥礼晓得他脑子还是清醒的,便在旁边坐下,“你这把自己灌醉,得出什么旷世结论了没?” “我需要那些文绉绉的玩意儿干什么?”段砚直哼笑了一下,翻了个身,长腿搁在沙发扶手上,平躺在沙发里面,一条手臂盖在脸上,“你是不是专门跑回来嘲笑我?” “嘲笑你倒是不会,不过我可以稍微给你透露一点后续消息,想不想听?” “不想听,跟我没关系。”段砚直嘴硬的谢过小叔,长身顿时翻到另一边,背对着小叔不再开腔。 心中冷笑不已,后续消息?还不是韩随境出差回来打结婚报告。 韩家最有权势的男人都已经出面,当众认可了王紫如的身份,而小媳妇也没做任何反驳,等于默认了自己已经是韩家人的事实。 闹了半天,原来他段砚直才是他们中间的小丑。 部队这边。 看不到段司令,王紫如照常,该去李村去李村,晚上照常排练。 过了两天,她送完孩子去幼儿园,回来的时候特地去李村,远远的就看到程雪茹在玉米地的田埂上,“雪茹。” “紫如你终于过来啦。”程雪茹挑了几个比较大点的嫩玉米,摘下来,丢进竹筐,拎着竹筐就说,“你跟惜墨真的离婚了吗?” 王紫如咬了咬唇,笑了笑,“对,已经办了离婚手续,过几天,等宝儿放暑假,可能等不到他放暑假,我们就去昆区。” “去昆区?那里你又没有熟人,去那么远做什么?”程雪茹拉着王紫如的手,语重心长道:“如果你不嫌弃,从家属院搬出来,暂时住在我们家,以后再慢慢做打算。” “啊?住你们家算怎么回事?” “怎么不行啊?我们家既没有婆婆当家,都是我们自己说了算数。”程雪茹这几天和丈夫商量过,也想开了小叔子离婚这事,“等过个一年半载,要是遇到个不错的你再重新嫁个好男人。” 嫂子如此热心肠,倒让王紫如害臊。 她支支吾吾的把韩随境是宝儿爸爸这事告诉给嫂子,末了,看着对方的震惊脸色: “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说,很难接受,可能大哥他早就猜到过,事已至此我就不瞒你了,这次是宝儿亲生父亲接我们去昆区。” “那、那你是不是要和宝儿亲生父亲和好?和他结婚吗?我听说韩随境是云省军中除了段司令之外最大的干部,那你这不是要去享福了?” 第257章 老家这事先别告诉嫂子 天知道,王紫如在家做了多久的思想挣扎才决定过来亲口告诉嫂子。 程雪茹果然是个大度、思量开朗的女子,拉着王紫如,笑道:“你不用不好意思,只要是对你和宝儿都好,我们肯定也支持你的决定。” “雪茹,这事大哥也知道了吧?” “他前天晚上去部队找过惜墨,可能他们兄弟俩有说过这些事,不过他回来并没给我说什么只是说叫我不用担心。”顿了顿,程雪茹终于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巨石,“韩随境哪天到这边,你们离开之前到我们家来吃顿饭。” “那要看到时韩随境的时间怎么安排,如果时间充足就村里来吃饭!不过,我今后也在昆区,你和大哥有什么事可以去昆区找我,我打算跟着段先生做点生意。” 程雪茹吃惊:“段先生?哪个段先生?” “就是段司令的小叔……”王紫如不好意思提段司令,经过前几天的事情,他俩现在是彻底闹掰的陌生人关系。 程雪茹对王紫如很是佩服,虽然刚离婚,可是她并没有放弃上进,还打算跟着段家做生意。 “我也有好消息要告诉你!”两妯娌在菜园子摘菜,程雪茹告诉弟妹,“我们村要重新选举村长了,他们都推荐我去当村长呢。” “这可是好事呀!”村长将来也是公务员编制,王紫如真是替嫂子高兴。 如此一来,程雪茹便是吃国家饭碗的女人,也不需要离开家很远去上班,家里的事情也能兼顾。 以她经常十里八乡的帮部队调集粮食的经验,与各村的村民也都认识,工作开展起来也没多大障碍。 王紫如不禁佩服自己起来,看来她的眼光毒辣,当初不顾一切帮大哥争取到了这门亲事。 接下来,便要看嫂子这个肚子是不是争气,给老翟家生下一男半女,夫妻俩的感情肯定更加深厚。 王紫如拎着一筐蔬菜和新鲜嫩玉米回到部队家属院。 接完孩子放学,两个小家伙便去了五楼傅训家一边听收音机,一边写作业,王紫如也没阻止。 傍晚,还在门口火炉子旁边做晚饭时,翟惜墨行色匆匆来到家属院。 “紫如,你进来,我有事说。”翟惜墨走到家门口,看了看锅里正在炒的豆角说道。 赵翠兰比王紫如还要兴奋,看到翟惜墨这么多天没住家属院,以为翟家男人大白天回来找妻子亲热。 她嘴上打趣道:“翟连长你都好些天没回家属院住,晚上不想宝儿妈?” 王紫如扭头看了看赵翠兰,拿了个塞子一边闭着火炉子底下的进风口,没好气道:“你男人不想提干了是吧?敢在这儿胡说八道。当心我去段司令面前告你状。” “……”赵翠兰吓得面如土色,连忙转身进屋去了。 三楼走廊里面,正在火炉子旁边做饭炒菜的女人们,皆是好笑的看向翟家这边。 王紫如跟着男人进了屋,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什么事你赶紧说,我还要做饭。” 话音刚落,便看到一封信扔到她面前。 “老家来信了,是我妈请李村长帮忙写的,你先看信上的内容。”翟惜墨也坐下来,等着女人看信。 瞅了一眼被扔到面前的一封信,王紫如扯唇:“我都不是翟家三媳妇了,还给你看老家的信?什么事你直接说吧。” “是招娣出事了……”翟惜墨单刀直入的说道。 “招娣出了什么事?!那时候刘湘琴和大哥离婚,死活要带着招娣去新婆家,难道说新婆家不待见招娣?” 翟惜墨烦躁的抓着头发,“被你这张嘴巴猜中了。” 睇了男人一眼,王紫如不用看信也能猜出,就刘湘琴那猪脑子,肯定是压不住二婚男人,招娣跟着吃亏了。 她慢条斯理的把信从信封里面抽出来,正要展开,翟惜墨起身走向门外,“我来炒菜,你先看信。” 王紫如也没管前夫哥,懒得说他又想在这里蹭饭。 看完信,王紫如也感到头疼。 原来。 胡旺财觉得已经扯了结婚书,要求刘湘琴不再继续抚养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让她自己生,还带她去看赤脚医生,希望自己能生一个。 刘湘琴觉得男人说的也对,招娣已经知道了她不是亲妈,养大了可能将来也不会对她好,不给她养老送终,打算自己生,积极吃中药调理身体。 就在刘湘琴再嫁不到两个月,男人因招娣偷吃了家里的鸡蛋,把招娣揍得鼻青脸肿,流着鼻血,跑回翟家,到处找她爸翟青松,但此时翟青松早已跟随他们到部队来了。 刘婆子到底心疼大儿子,就把招娣留下来抚养,算是对大儿子的一点弥补,还说让招娣长大了找个上门女婿,给她爸养老送终。 招娣答应了,李村长也同意这个事情。 刘婆子已经搬到大伯子新修的砖瓦房里面做饭,还养了一头猪,家里的田也种上了,独自抚养招娣。 到底是偏爱大儿子,希望大儿子回家的时候,家里有肉有饭吃。 老二两口子觉得招娣既不是翟家亲生,也不打算对这孩子好,冷漠旁观,不像以往大伯子在家的时候,还把招娣当做侄女。 人在人情在,大人也喜欢欺负没有妈妈的孩子,因为没有人给小孩撑腰,可以肆意辱骂。 应刘婆子的请求,李村长帮忙写信到部队告诉翟青松这件事。 王紫如又把信折起来,重新放进信封,拿出去塞到男人裤兜,她站在门口,看着男人娴熟的炒菜动作,“暂时先别告诉大哥!他们刚结婚,经不起折腾。” “我也是这么考虑的,要是他俩能生个孩子,将来再找个机会告诉大哥。”翟惜墨一边炒菜如是说道。 一盘菜出锅后,翟惜墨回头看了看女人,闷闷的问:“你是不是要跟韩随境去昆区?” “这难道不是你最想看到的结果?”提到这事,王紫如又是气的翻白眼,扭头便去五楼喊两个孩子下来吃饭。 宝儿看到翟惜墨,惊喜的飞奔过来冲进了他的怀抱。 “爸爸!今天你怎么回来了呀?是不是想我和妈妈了所以才回来和我们一起吃饭?”小家伙抱着爸爸撒娇。 翟惜墨哪里好意思解释什么,炒完三个菜,又煮了一个蛋花汤,厚着脸皮坐在这边一起吃饭。 傅训去饭堂之前,特地回到家属院查看孩子。 回到五楼,见家门上挂着一把锁,便转身下楼到翟家,刚走到翟家门外,便听到屋里一阵愉快的笑声。 他正要问什么事这么开心,却看到翟惜墨捧着饭碗跟他们仨一起吃饭。 “原来你也在这儿吃饭?”傅训脸上的神情微微一僵。 “首长你怎么来了?”翟惜墨俊脸上划过一抹不自在,心说好不容易找到借口过来蹭个饭还遇到首长查房。 王紫如连忙站起来打招呼,“首长你过来接傅季秋的吗?” “没事!弟妹你吃饭,我就是去饭堂吃饭之前回来看一眼,就知道傅季秋又在你们家吃饭,那没事,你们吃饭。”傅训转身下楼时,情不自禁地思索道,这俩口子不是因文依婷的事情闹离婚了嘛。 如今还能这样和睦的坐在一起吃饭?难道说他们有希望复婚? 晚上,接到韩随境从广州打回来的电话,傅训可是笑呵呵的说:“没什么事!弟妹他们娘儿俩挺好,下午我回家属院特地去三楼瞄了一眼,结果还碰到翟惜墨也在那边吃饭……” 韩随境当场就急了,“他不是离婚了嘛,还去家属院吃饭?” “看起来他们两个感情还不错,也许过不了多久他们会考虑复婚吧,毕竟都有孩子了,哪那么容易说分就能彻底分开?再说呢,孩子也想爸爸啊。” 韩随境心中难受,看来他必须尽快回云省,接回孩子和妈妈。 就在当晚,他给段司令汇报了一下广州这边的训练进度,“我这边差不多再过两三天便能结束。” “着什么急呀?既然到了广州就给人家好好培训,你这次回来,我给你新的工作。” 电话中,听到段司令依旧像往常那般慢条斯理的嗓音,韩随境并不希望又让他去出差,直觉便想拒绝,“什么新工作?” “你出身特种部队,应该也听说了,现在他们那边缺少了一位大将,他们的意思呢,希望你过去主持大局,全面管理整个特种部队。” “我……不想去。” “为什么?这么好的机会你不去?别到后面我定了其他人,你又后悔。” “不会!你让其他人去吧,特种部队那边,今后我都不考虑。”韩随境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了这份新的调令,他太清楚,一旦进入特种部队,那必定是一年半载都不落家。 天天在外面训练,这事要在以往那是肯定支持段司令的工作,但现在他不想天天在野外训练。 他必须留出更多的时间和孩子培养感情,照顾家庭…… 被韩随境拒绝后,段司令便着手在云省其他部队挑选合适的人选。 两天前,他才去上京开了会,最新政策是,开始着手减少一部分不必要的部队编制,然后把条件优质的战士挑选到特种部队接受训练。 将来为其他部门输送警备人才。 回到云省后,他开始着手处理这件事,特种部队的训练任务繁重,普通的兵根本吃不了这个苦,但是通知还是当天下发到云省所有部队。 傅训接到这份通知,立刻便和昆区通了电话,了解清楚后才召开团部开会讨论这件事。 不知怎么的,这事还没通知下去,竟然走漏了风声。 一些小干部连夜来到团部,请求加入特种部队,其中便有翟惜墨。 “老翟你凑什么热闹?也不瞧瞧你这清瘦身子骨,哪里坚持的下来特种部队的高强度训练?”团部的一名干事,见翟惜墨也过来报名,便是打趣道。 傅训并没打击大家踊跃报名的积极性,不过见到翟惜墨也过来申请报名,吓了一跳,“你也想去挑战一下特种部队的魔鬼式训练?” “对,请首长给我这个机会。” “弟妹同意你去特种部队吗?”不知为何,傅训突然冒出这个问题,看着翟惜墨,“毕竟你们有孩子需要抚养,若是你去了特种部队,一年半载都见不着面,她一个女人家怎可能独自抚养孩子?\" 第258章 前夫哥的卑微请求 傅训觉得翟惜墨毕竟是宝儿的父亲,所以也特别给他透露了一点消息。 “这次上面下达的这份通知,名义上是为特种部队输送优质战士,但实际上,这批兵被选送到特种部队,接受训练之后,将来会成为云省各个地区的警备人才。” “警备人才?也就是说,将来可能会脱离部队编制?”翟惜墨错愕。 “是的!像什么武警、特警,到时候都是从特种部队的编制分出去,除非你想将来进入这些单位的编制……”傅训话音未落,便听到翟惜墨问道:“那部队岂不是会少很多编制?” 傅训抹了一把脸,“照如今的局势,和平年代了,部队会逐步缩减编制,该退伍就得安排退伍回乡。” 之前已经是团部的一名核心小干部,翟惜墨很快明白了傅训的意思。 他这样的毫无背景的农村娃,能走到团部已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将来若是不幸被退伍还乡,那时候便不得不与其他退伍兵争夺地方上为数不多的编制。 所以,现在他所面对的绝对是能改变自己的一个很大的机遇。 他必须通过这次特种部队开放的口子,进入特种部队,将来进入警备编制,留在云省,真正的捧国家饭碗。 “你回去和弟妹商量一下再做决定,不过呢,这次名额有限,我看弟妹和韩兵团这个亲戚关系还不简单,要不这次韩司令怎会大老远来到云省探望他们娘俩?你让弟妹给韩兵团那边打一声招呼,如果有他的推荐,你肯定能进。” “哪个韩司令?”翟惜墨脸色错愕,他有听说部队来了不明知名的大干部,却不晓得到底是哪位。 傅训望着翟惜墨:“就是韩兵团的大哥韩庭彰啊,深夜到了九师,气都没歇,就带着弟妹和孩子出去镇上,你没听弟妹说?” “……她的亲戚跟我说什么?”翟惜墨脸上有点兜不住。 心下骇然不已,原来前两天突然来到九师的竟是上京那位一把手! 看来宝儿的将来一片光明啊,比起翟家那种乡巴佬家庭,韩家才能给他们母子绝对的安全感。 既然韩庭彰都亲自来到云省探望,想必韩随境与王紫如之间的好事近了…… 翟惜墨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心中很不是滋味,仿佛失去了这辈子最珍贵的东西,是他亲手造成了如今这个局面。 将来,回到韩家之后,宝儿也会渐渐将他这个‘爸爸’遗忘得干干净净。 谢过傅训,从团部出来,翟惜墨擦了擦鼻子,感觉这个首长跟徐长河一样,是个干实事、为平民百姓做事的父母官。 幸好私下过来问过傅训,否则他还以为只是一次极其平常的选拔。 听说部队卡名额等很多条件,翟惜墨细细思索了一番,看来这事还得请韩随境为他推荐,才更有希望进入特种部队。 他径直去大礼堂,刚走到礼堂门口,就看到战士们和小朋友嘻嘻哈哈从里面出来。 “今晚排练结束了吗?” 一名战士点头,“对,翟连长你来晚了,你们家宝儿今晚唱的可好啦,可惜你没看见,不过没事,后天就是部队文艺汇演,你等着汇演那天再看吧。” 宝儿和傅季秋一起从里面出来的时候,小嘴巴里面叽叽喳喳高声讲话。 不过小家伙一眼便看见了等候在门外的爸爸,“爸爸!你是不是在接我和妈妈呀?” 翟惜墨颔首,将小家伙抱起来,“听说你们今晚唱的很顺利?” “是的呢,我已经记得住歌词啦,不信的话,你问傅季秋。”小家伙小手指着傅季秋,被小家伙指着,傅季秋看了看父子俩,抿着唇,“我去团部找我爸。” “拜拜,明天早上见啦。” 小家伙很有礼貌,也学会了说拜拜,笑眯眯的挥手目送傅季秋没入人群。 转过脸,一双小胳膊便抱着爸爸的俊脸亲了亲,“爸爸,你有没有想我呀?” “爸爸当然想你呀,”刚说完,就看到王紫如和赵庆瑞在最后面才出来,抬眸看向出来的人影,“我送你们回家属院,顺便跟你说点事。” “翟连长!”赵庆瑞见翟惜墨抱着宝儿等在门外,笑着跟王紫如挥手,“嫂子,明天中午我有时间也去礼堂排练。” 王紫如点了点头,貌似一家三口的样子,回了家属院。 家属院好些军嫂看到翟惜墨晚上抱着孩子回家,全都以为这两口子已经和好如初,男人也搬回了家属院住呢。 也没多关注翟家的动静。 一到家,宝儿便爬到藤椅上,继续翻他的小人书。 翟惜墨走到房门边,这次他识趣了,不再迈进去半步,尤其是大晚上,“我跟你说件事。” “什么事你说啊?是不是你们家又出什么事了?” 王紫如进了屋,一屁股坐在床沿,伸着懒腰,望着门外不敢进来的男人。 顿了顿,翟惜墨便把特种部队挑选优质战士这事告诉她。 “我知道,韩随境以前出身特种部队,这次名额有限,我想着是不是请他帮忙推荐一下……”翟惜墨说着说着声音便没了,他也没底气请人家帮忙推荐。 更何况这件事还是通过王紫如的嘴巴传话,在文依婷这件事上面,她已经恨死他了,而且后面他又扯出宝儿的身份。 他站在门边,既卑微又无助。 王紫如挠着脑袋,慢悠悠地将辫子松开,扯唇道:“你想请韩随境帮忙推荐?” “嗯。” “傅训亲口告诉你,部队即将缩编?换句话说,这是你唯一能改变命运的机会,将来以警备人才的编制留在云省?” 被王紫如盯着,门边的男人瑟瑟发抖,只得点头承认。 不知何时,小家伙听见妈妈爸爸谈话似乎有点僵持,连忙从藤椅上滑下来,跑到门边,抱着爸爸的腿,央求道:“妈妈你就答应了吧,以后爸爸挣很多钱给我们,就不用回老家啦。” 王紫如抬眸看向门边的父子俩,一点都没有感到惊讶,看来翟惜墨回老家探亲的时候和孩子建立的父子情谊还是有点深厚。 小家伙已经完全认可了这个爸爸,也希望爸爸有出息。 “好!我试一试吧,这事韩随境也不见得帮得上什么忙,不过你有句话说对了,毕竟他的军职摆在那里,人家不看僧面看佛面,多少会给他点面子。” 有了王紫如这句话,翟惜墨提着的心便暗暗松了松。 翟惜墨在家属院逗留了一会,抱着孩子一起翻完了两本小人书才起身离开。 家属院的女人们,注意到翟家男人并没留宿,而是又去住单身宿舍,很是奇怪,赵翠兰隔壁那家军嫂好奇的走到翟家门外。 跟王紫如也不太熟悉,但是她早已忍不住想打听八卦的心情,“宝儿妈,你跟翟连长咋回事呀?文依婷的事情都过去多久了,你们两口子还没和好?” “你什么意思啊?” “嘿嘿,就是觉得你这样老让男人住单身宿舍,时间长了对你们两口子感情始终不好哇。” 王紫如起身从卧房里面出来,眼睛横了对方一眼,“你还管的挺宽的嘛,有这些闲工夫,怎么不去琢磨琢磨给你家男人提干?” “……我也是一番好心劝你,你这人还不知好歹。” “要你多管闲事!看来段司令没动你家男人的军职,你是一天到晚不知道干啥了是吧?” 那女人嘴里无声的骂着,急忙转身回去自家,砰的一声关了门。 王紫如站在原地笑了笑,段司令还挺好使。 以前这些女人总喜欢当面背面嘀咕她和翟惜墨的事儿,如今只要她搬出段司令,这些女人立刻变成哑巴。 第二天早上。 段司令大早晨走进自己的办公室,秘书便进来汇报工作。 当他听说文工团已经启程去了雄区,并且还没按照他的吩咐带上钢琴,随车只带了一架旧风琴,眼中怒意蓄满,“这是谁自作主张把钢琴变成风琴?” “回、回司令,文工团那边说,钢琴太贵重,而且这次他们准备的节目用不着钢琴,所以就把文工团的那架旧风琴带去给部队的节目伴奏。”秘书看都不敢多看司令一眼吓得双腿打颤。 段司令摁燃打火机,“钢琴太贵重?所以还不能拿出来给区里边的部队用?” 秘书:“……他们说风琴伴奏效果也不错。不会比钢琴差。” “钢琴之所以是钢琴,那便是他的效果是风琴所不能匹敌的,”段司令这次并没为难秘书,打火机朝桌上哐当一下扔出去,“你去通知文工团,汇演结束,叫他们团长滚到我面前来领罚。” “啊?这这这……” “如果我的命令都不好使了,那文工团团长这个位置换个人。” 警卫员小李和秘书皆是二脸悚然,全都替团长捏了一把冷汗。 出去之后,李俊峰叹道:“他们也是,司令明明叮嘱过要的是钢琴,自作主张,活该被罚。” “那、那风琴怎么就不行呢?”秘书无语。 “嘘!小点声,这可是司令的命令,谁敢违抗他老人家的命令,不是自讨苦吃嘛,你可别跟他们一样不知轻重。”李俊峰连忙让秘书滚回秘书办公室。 他们跟在司令身边共事多年,可不想看着秘书也被罚调走。 段司令心里气的很,小媳妇明明说过要的是钢琴,他本来想着昆区文工团有一架破钢琴,正好跟着文工团一起运到九师。 没想到下边文工团那群人竟敢私自改变他的命令,舍不得一架破钢琴。 “唉!哪哪都不帮我,真是天时地利人和我一样都不占,还想嬴?嬴个屁。”司令起身走到窗边长叹一口气。 这时,桌上电话响了。 他叹了叹气,转身走到办公桌旁,抓起话筒,“喂。” “段砚直你今天有时间没?有时间到医院来跟你爷爷说一说。”电话中传来了小叔段绥礼不耐的语气。 “老头又咋了?你还搞不定?” “他现在跟我撒气,骂我没用,没帮你娶到他中意的孙媳妇……”段绥礼很是无语的说。 第259章 他才是宝儿的亲生爸爸 段司令走进病房的时候,人还在门外,迎面一阵呼呼风声划破空气,一只搪瓷盘直戳戳飞到他鼻子上。 幸好司令也是个军中汉子,粗粝手指接住了这只盘子。 “老头你这身体很棒嘛!能从病床上把一只盘子扔出这么远,还这么有力量,我看你也不用住什么医院,浪费医生护士的宝贵时间,回大理吧。” “臭小子你还敢来我跟前晃悠?”老爷子正愁找不到出气筒呢。 原本是半躺在病床上,见大孙子来了,就要坐起来对他一阵数落挖苦。 刚才把小儿子挖苦了一顿,这小子不乐意,父子俩正在僵持中,眼见段砚直来了,段绥礼起身便要出去。 “你给我坐好!我这还没发火你,你跑什么?”老爷子见儿子想溜之大吉,他哪里会允许他就这么溜掉? 也来了脾气,摆出一副臭脸,又躺了回去。 段绥礼无奈,朝大侄子递去一抹眼色,语气平淡:“段砚直你自己好生给爷爷解释一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解释什么?”段司令一脸无语。 拿着搪瓷盘走到病床前,把手里的盘子仍回床头柜,十分烦躁的挠挠脑袋,看着老爷子,“你想听什么?京剧还是黄梅戏,回头我让文工团的演员过来给你唱一出。” “滚!臭小子,还有脸到我跟前来。” 老爷子别过脸,“你就说吧,你可是段家长孙啊,怎么还搞不定一个媳妇?” “不是我搞不定,而是人家心里有前任未婚夫,而那个前任偏偏又是我最优秀的部下,他们两个还有感情,你叫我怎么办?”段砚直摊手,很是无可奈何。 “哼!你小叔也太没用了。”老爷子转头又把火气撒到自己儿子身上,瞅了段绥礼一眼,”我还特地叫他去雄区助你一臂之力,结果你看,还被韩庭彰给压了下去。“ 看来老段家是后继无人啊。 老爷子心里很不甘心,这么大的事情竟然被韩家比了下去。 段绥礼靠在椅子上,双腿交叠,斜撑着脸,就等着老父亲这顿火发完。 自从听说段砚直落败,老头看到他这个儿子,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哪哪都是不对,干什么都是错的。 他只好把大侄子叫过来顶着。 总不能段砚直失败了,还怪到他这个当叔叔的头上吧? 话说回来,这又不是其他普通女子,真要是段砚直喜欢上了谁家闺女,他就是抢,也得帮他抢到段家,可这次对手很强啊,强到韩庭彰一来,直接以韩家当家人的身份压了他们段家一头。 “爷爷!看你生龙活虎的样子,病情应该没什么大碍,你在这边住两天就回大理休养。”段砚直坐在床边的一张椅子上。 “我不回去!大理不好玩,再说,现在我看到你妈,忍不住想骂人。”老爷子黑着一张脸愤愤说道,随后下意识的喃喃反问:“为什么我这么优秀出挑的大孙子还会输呢?” 段绥礼扶额,“这次要不是嫂子跑过去把人家痛骂了一顿,兴许还有点机会。” “你嫂子这次是真的把我得罪了!” “不过没事,爸,虽然人家当不了我们段家孙媳妇,今后咱们两家还是来往密切,我决定让紫如跟我一起做生意,强强两手总比我一个人撑着段家这些生意要容易得多。” 段砚直抬头看向小叔,锋锐眉峰拧起,“她跟你一起能做什么生意?” “你可别小看她!下个月等我从日方购买的机器运到云省,我还得靠她帮我把生产线弄出来,她好像懂点日语,到时车间生产需要执行手册,标准什么的,她答应帮我弄好。” “……”段砚直喉咙上下滚动了一下,嗓音有点糙,“这么说,过几天她真的要跟韩随境搬到部队家属院住?” “很显然啊!不过段砚直你也想开一点,成不了夫妻,你们还是邻居;将来,你们出门不见,回家就见到了……”段绥礼一想到他们两家门对门,便是忍不住想逗一逗大侄子。 段砚直哪里没想到这事? 他与韩随境住在昆区最高档的家属院,俩人各自都有一栋小洋房,大门对大门,就连两家停车的地方都是紧挨着…… 顿时,老爷子眼里浮上了一抹异样兴奋的神采,“你是说那女孩子要搬到部队家属院?就住在韩随境家里?” “他们之间有个孩子,不住一起,难道搬去对面住你大孙子家呢?”段绥礼忍住笑意。 “对了,你不是说让那女孩子给我看一下病情?见到她,你说没说这事?”老爷子顿时紧张的看向小儿子问道。 段绥礼轻轻颔首,“说了,她说你这是帕金森病,只能缓解控制,断不了根,不过这事也不知道是不是段砚直在她面前提过,若是没有提过,说明她医术可不简单。” “我没跟她说过爷爷到底什么病,只是说过他头疼,手抖。”段砚直平铺直叙说道。 心里暗暗咂舌,居然被小媳妇隔空诊断对了。 不难猜出,这几年她离开韩家并没有停止学习,很是了不起呀。 一想到这次文工团办的事儿,段砚直又是一副闷闷不乐,眉头不展,原来还想最后为她做一件事,满足她想要钢琴伴奏的愿望。 谁知文工团擅自做主,给她弄去了一架旧风琴! 回头她问韩随境,就会知道昆区文工团是有钢琴的,以为是他没有松口,不愿让她用文工团的钢琴,这口锅已经被他老老实实背在脑袋上了。 文艺汇演前一天下午,昆区国防文工团的文艺兵们乘坐一辆东风车,带着一架风琴浩浩荡荡到达九师。 开始为第二天下午的文艺汇演做最后的排练。 当晚,王紫如非常兴奋,有风琴也可以伴奏,但并不知道这是段司令的吩咐。 夜幕降临后,当大礼堂的风琴声响起,礼堂外面的人都为之顿住脚步。 礼堂内部,被文工团清场了,闲杂人等只能在大礼堂外面听,所以他们都在猜测这是谁的琴声。 所有演艺人员亲眼看完王紫如导演的两个节目,也都很兴奋,没想到家属院还有这种懂得五线谱,更会弹琴的军嫂。 而赵庆瑞负责独唱的那首情歌,也有了文工团的架子鼓等乐器伴奏,效果瞬间就上了一个档次。 文工团的团长找到王紫如,“紫如同志,这两首歌是你自己创作的吗?我是说歌词和曲谱?” “呃, 算是吧。” “如此干净清澈的歌曲,孩子们唱的这么好听,想必不久之后一定会在学校传唱。”顿了顿,团长十分兴奋的说,“你这首情歌,歌词大胆,表达了男子对心动的女子的大胆追求的情绪,看来,只要电视台播出去,必定会火起来。” “嘿嘿,大家喜欢便好。”王紫如谦虚的笑了笑。 一首娴熟的弹琴早已被文工团的文艺兵们羡慕的不得了。 晚上排练结束,文工团的团长示意小朋友回家不要给家长泄露排练的情况,想等到第二天正式汇演的时候给部队所有人一场最动人的表演。 孩子们也很争气,回到家没跟大人说半个字,都很支持王老师。 昆区电视台直到天黑才抵达九师,与文工团的成员接洽上。 家属院可热闹了,所有人都在紧张关注明天的文艺汇演。 当晚加紧排练,弄到很晚才收工,段司令在电话中也听说了王紫如强大的组织与领导能力,心里越发舍不得真的与她各奔东西。 第二天是星期六。 中午,文工团与电视台的同志最先到部队饭堂吃饭。 吃过午饭,大家便回到大礼堂,进行下午一点半开始的文艺汇演之前的紧张准备工作当中。 电视台的节目录像小组,早已在舞台前边搭建了摄制台。 为了文艺汇演,王紫如去镇上裁缝店订做了一套衣服,白衬衣,藏青色裤子。 裤子是后世的侧缝排扣,衬衣也是后世极其洋气简约知性的款式。 让裁缝店加急做出来,又买了一块新手帕,汇演当天,她终于肯把辫子撒开,一袭乌黑犹如丝绒般的长发披肩,比起那些烫了小卷发的军嫂们,更显洋气漂亮,惊艳台下无数观众。 当天的文艺汇演,等到汇演即将进入尾声,才轮到部队的两个节目上台。 “接下来这个节目,是九师家属院的小朋友们为大家演唱的一首歌儿《小美满》,有请小朋友们登场表演,风琴伴奏也请就位。” 当报幕员报完节目,转身时,身后的红丝绒幕布被两名战士往两边徐徐拉开。 一群活泼可爱,穿着学校六一儿童节的小衬衣和小短裤的孩子们,分别在风琴两边站成了错落有致的两排。 随着悦耳、干净的风琴声响起,王紫如一边弹琴,嘴里领唱着开头。 孩子们跟着伴奏,歌声清纯响亮,坐在观众席的军嫂们,战士们掌声犹如雷鸣般。 “最有一个节目,是九师战士的情歌独唱,有请赵庆瑞上台表演。” 顿时,礼堂内奏乐声响起。 赵庆瑞经过无数次排练的嗓音开阔,徐徐唱出深情的情歌: “~问世间什么最美丽爱情绝对是个奇迹~~” 文艺汇演结束,电视台和文工团都与王紫如特别打招呼,希望与她保持联络。 王紫如不好多解释,只说有事联系,就给九师首长办公室打电话。 第二天是星期天,也是工厂里面的放假的日子。 翟青松当天放假在家,一早就推着自行车来到部队,把自行车放在哨岗门外,便进去家属院接宝儿和王紫如。 不大一会儿,翟青松抱着宝儿从家属院出来。 后边,王紫如拿着母子俩换洗衣物,打算去村里好好洗个澡。 恰好傅训领着孩子经过部队大门口,碰到王紫如,一问才知翟家老大特地过来接他们母子去李村玩儿。 母子俩还才去李村不过个把钟头,一辆吉普车风尘仆仆驶入部队哨岗。 离开九师两周时间,韩随境再次来到九师,心情都不同于第一次。 昨晚回到昆区,他片刻都没耽搁,连夜驱车来九师,就为了早一点见到妻儿。 “首长好!”哨岗一位哨兵见是韩随境的座驾,急忙跑出来迎接。 第260章 妈妈你快开门,你看谁来啦。 傅训还在团部忙着,得知韩随境到了九师,急急忙忙奔出来迎接。 “韩兵团!你动作这么快呀?昨天打电话还在广州,昨天晚上回到云省的吧?” 韩随境眉目如画的脸庞神情温和,不似之前那般锋利,“我是特地过来接他们娘俩,就怕来晚了,所以连夜从昆区出发……” “你这也太着急了,其实弟妹和宝儿挺好,昨天下午的文艺汇演非常成功,没想到哇弟妹还会弹风琴呢,由她排练的两个节目深受战士们喜欢。” 想起昨天礼堂的掌声震天,傅训都忍不住对王紫如投去深深地佩服。 傅训汇报工作似的,打了个请的手势,笑着说:“昨晚汇演结束,我看电视台摄制组和文工团都围着弟妹问东问西,好像要把她写的两首歌拿去唱呢。” 看他说的这般兴奋,韩随境也没打断傅训,过了一会儿听傅训说先上楼去团部。 韩随境黑眸一闪,望向家属院的方向,清朗嗓音说道:“先让人去家属院叫他们,今天是星期天,宝儿应该也在家。” “噢!你看我这人真是,明明知道你是来接他们娘俩的,忘了告诉你,早上翟家老大过来接他们去李村玩儿去了。”傅训敲着脑袋恍然大悟。 “去李村了?” “是啊,我看弟妹抱着换洗的衣服,可能是去村里她大嫂那里洗澡洗衣服,你也晓得,家属院人多,条件艰苦,洗东西特别不方便。” 不等傅训把话说完,韩随境急迫道:“你安排一个战士带路,我这就去李村,回来再去团部找你办点手续。” “啊?哦……” 傅训脸上的笑容敛住,还需要办手续?弟妹虽是随军家属,可是好像没什么特别的手续需要办的吧。 带着疑惑,傅训当即安排了一名熟悉李村的战士,带着韩随境去李村。 韩随境吩咐警卫员宋瑭,“把车开到岔路口等着。” 这边,宋瑭连夜开车,还没喝到一口水呢,以为上司这便去李村接到人然后出发回昆区,正欲问个明白。 韩随境看了看他疲惫的样子,“把车停在那里,然后你去休整。” “噢。” 宋瑭目送上司跟着小战士走出部队大门,径直去李村,顿时长长的仰天呼出一口气。 这一路上,两个男人实在是太过沉闷,没事几乎不讲话。 虽然他俩是换着开车,可车上毕竟颠簸劳顿,根本休息不好。 不过,上司这个激动样儿如此显眼,不用多问,段司令他老人家肯定已经被嫂子一脚踢出局了。 所以他家上司看起来才会一副人逢喜事精神爽,一点都看不出疲倦。 当天是个晴朗的周末,李村宁静而忙碌。 翟青松难得在家休息一天,早上推着自行车将宝儿和弟妹接到村里,便和宝儿一起在院子里面,给自行车链条上机油。 宝儿洗完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便围着大伯打转。 王紫如先给宝儿洗完,顺手把他用的小手帕也搓了拿出来晾在树下的绳子上面。 刚好这时,程雪茹端着一瓢猪食,从堂屋出来,径直走向旁边的鸡圈,倒在鸡圈的石槽里面,“宝儿,你是不是想学骑自行车呀?让大伯教你吧。” 宝儿蹲在大伯身旁,笑眯眯的抬头,“大伯的自行车太大,小朋友的腿短呀。” “嘿,你这小家伙还晓得自己腿不够长?” 王紫如晾好小手帕,用一个竹夹夹住,回头见程雪茹十分怜爱的捏着宝儿的小脸蛋,便是逗着宝儿,道:“宝儿,你帮大伯母看一下,明年她生个弟弟还是妹妹呀?” 顿时,夫妻俩皆是抬头看向王紫如,随后夫妻俩互相看了看彼此。 瞬间脸红了。 程雪茹鼓着腮帮子,“宝儿你说呀。” “大伯母明年生个弟弟。”小家伙看了看大伯母的肚子稚气说道。 “啧啧!看来大伯要努力赚钱咯,明年要抱大胖小子啦。”王紫如嘿嘿笑起来,笑的大哥翟青松都不好意思抬起,低头而笑。 王紫如走过来,打量了一眼程雪茹的肚子,继续逗宝儿:“宝儿,明天年我们回来吃红鸡蛋。” “为什么明年才吃红鸡蛋?今天不可以吃吗?”小家伙好几天没吃到整个水煮蛋,顿时就舔着小嘴巴,想吃鸡蛋。 “还得等大伯母生了弟弟才煮红鸡蛋招待客人呀。” 翟青松看了看大侄子一副馋嘴小样儿,仰起头,对妻子说:“给宝儿煮两个鸡蛋。” “嗯,宝儿,跟大伯母去灶屋煮鸡蛋啦。”程雪茹满心喜悦,爽快的牵着宝儿回去灶屋煮鸡蛋。 程雪茹帮忙把烧好的水拎去屋后偏房,又提了一桶冷水进去,转身回到灶屋,便和宝儿盯着柴火锅里的两个鸡蛋。 煮好的鸡蛋用凉水冰镇了一下下,然后让宝儿给大伯送一个出去。 小家伙一手攥着一个鸡蛋开心的奔出堂屋,看到大伯还在用竹签沾着黑乎乎的机油弄链条,“大伯!你的蛋。” “大伯不吃,你要是吃不了,给你妈妈留着。”翟青松回头看了小家伙一眼,笑着说道。 “好吧,给妈妈留一个蛋蛋,我们家好多天没煮鸡蛋啦,妈妈肯定也想吃。”宝儿很懂事,把另一个鸡蛋送去屋檐下的椅子上面放着。 宝儿自己会剥蛋壳,没几下就剥开蛋壳,刚咬了一口。 韩随境和战士去村里接妻儿,心间溢满了幸福,走进李村,穿过一条笔直的机耕道土路,不多时,俩人已经走到程家篱笆院子外面。 远不远的,韩随境看到农家院内,一个男人蹲在自行车旁边,像是在修车,而宝儿手里拿着鸡蛋,一边吃,一边在帮忙递零件。 “翟大哥!”小战士走到篱笆院子门外高声喊道。 翟青松抬头,看到穿着两位身穿军装的兵,其中一位,以他在部队这段时间所见,气场强大,目光坚毅,肯定是大干部。 他连忙从小马扎起身,热情的和他们打招呼。 “这位是韩兵团,特地到村里来接嫂子和宝儿的……”小战士给翟青松介绍了一下,眉眼欢喜的说道。 以小战士在部队的普通身份,有机会跟在韩兵团身边做事,回去之后可以吹一辈子。 顿时,翟青松明白了眼前健硕的男人,应是宝儿的亲生父亲。 宝儿才刚洗完澡,乌黑浓密的头发在阳光下还有点没干。 他已经认出韩随境,奔过来,眨着漂亮的眼睛,“叔叔。” “好,你在吃鸡蛋呀?”韩随境见到宝儿,心里缓缓松了一口气,这些天在广州出差,一闲下来,脑海中全是小家伙欢快的身影,他缓缓蹲下,将宝儿抱起来,“妈妈呢?” “妈妈还在洗澡,我先洗的。” 翟青松看出了韩随境对大侄子的宠溺,忙解释道:“部队家属院那边不太方便洗澡,我妻子便让他们娘俩到家里来洗,顺便把衣服洗了,这边院子开阔,很快能晒干。” 一向寡言的汉子也说不出其他的话,招呼客人进去堂屋坐。 程雪茹正在灶屋忙活,听到外面院子里面好像有陌生人说话,连忙出来,她对韩随境还有印象。 上次彭政宇的慰问大会上,还是韩随境亲自慰问。 “是韩兵团呀?!” “是你?!” 程雪茹从堂屋出来,见到韩随境特别亲切,笑吟吟的说,“紫如还在洗澡,你们先在屋檐下坐会儿,我去泡茶。” 屋檐下,摆着几把新椅子。 韩随境抱着宝儿,便坐在了屋檐下。 翟家两口子一时忙乱起来,泡茶的泡茶,找烟的去屋里抽屉找烟。 从他们新房拿出一个新买的搪瓷茶盘,把烟和搪瓷缸全部摆在茶盘里面,然后端了一个凳子放在屋檐下。 院子边上,两棵梨子树上还有为数不多的数十个梨子。 翟青松忙去摘了几个青皮梨子,拿进灶屋用清水洗了洗,然后端出来,笑容憨厚,“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招待,您别客气……” “好!”韩随境轻点头,已经感受到了村里的好客的热情淳朴。 跟着过来指路的小战士,见翟青松在给自行车链条上机油,闲着无聊,便走过去坐下,几下子便把机油给他全部链条涂了一遍。 骑着自行车在院子里面转了两圈,宝儿兴奋的直拍手。 程雪茹拎着一壶茶水出来,给客人倒上,笑道:“韩兵团喝茶,一会儿紫如就洗好啦。” 坐在屋檐下温润如玉的男子眸光微微一愣,看来宝儿的事情他们都晓得了。 宝儿回头,一双和叔叔长得相似的漂亮眼睛不住地打量着长得十分好看的叔叔,问道:“叔叔是不是想和妈妈打声招呼?” 不等韩随境回答,他抓起搪瓷缸喝了几口茶水,把鸡蛋全部咽下去,拍着小手指,“走吧,我带你去找妈妈。” 程雪茹掩嘴轻笑,宝儿还挺有眼力见。 在宝儿的指路下,韩随境抱着孩子穿过堂屋和灶屋门口,走到屋后一间紧闭的偏房门外,里面传出洗澡的动静。 韩随境莫名脸庞有点发热,他张了张嘴,愣是没出声。 宝儿却拍着门板,叫嚷道:“妈妈你快开门,你看谁来啦。” “宝儿你来的正好,妈妈正有事找你,怎么你大伯母出去半天也不过来……”王紫如洗澡时才发现自己来月经了,可又没带月经带,只能借程雪茹的用一下。 她连忙走到门边,猫着腰,打开一条门缝,红润脸蛋出现在门口,“宝儿你去叫大伯母过来……” 话还没说完,她发现宝儿笑眯眯的看着她,而站在门外的不止宝儿,还有韩随境! “不是,韩、韩随境你怎么突然来了?”王紫如吓得连忙身子退后,探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脸颊火辣辣的。 韩随境见妻子这般害羞,挽唇而笑,“我也刚到村里,你是需要什么吗?” 他想起王紫如刚才让宝儿去找大伯母。 王紫如拍了拍滚烫的脸颊,探出一双眼睛,咬唇道:“那你帮我叫她进来,我也是刚发现来月经了,没带那个东西……” 站在门外的健硕男人心下思忖,竟然过去了一个月。 “你先等一下,我去叫她进来。”抱着宝儿,韩随境急忙转身出去叫程雪茹。 第261章 那该有多甜蜜 “哈哈哈……”程雪茹回屋找到月经带送到偏房,看到房门打开,实在没有忍住,趴在门框上爆笑出声,眼泪都被她笑出来了。 王紫如咬着唇,没好气道:“他真的给你直接说要月经带呀?” “是呀!看来他还挺好玩,竟然一点都不害臊,当着孩子面说那种东西。”程雪茹笑着笑着,莫名恍然,王紫如和韩随境俩人以前不知有多甜蜜。 身边的男人如此体贴温柔,丝毫不觉得女方让他去做这样的小事而有任何不好意思。 “真是服了,这跟大哥一样,不善表达这些东西。”王紫如接过月经带和卫生纸,嘴里说的这般恬淡,心里不由得有点甜丝丝的异样感觉。 就像她当初还觉得,程雪茹嫁给大哥翟青松一定会很幸福,大哥不善言语,可是很体贴、懂得关心妻子,知冷暖。 王紫如洗完澡出来,把湿漉漉的头发先用手帕在脑后绑了个马尾。 倒掉洗澡水,蹲在屋后搓洗衣裳。 初夏的衣裳单薄,也不需要怎么搓洗,不大一会儿便清洗好。 外面院子里面传来阵阵笑声,王紫如听到宝儿笑的好开心,肯定是在和韩随境说话,被逗笑了。 “看来这孩子未来的生活是越来越幸福啊!”王紫如回头望了几眼堂屋外面的院子,就看到大哥拎着一只肥硕的公鸡走进来,程雪茹从灶屋拿了菜刀和土碗接鸡血。 两口子走到屋后草地上,蹲在那里宰鸡。 “哎呀!其实不用弄这么好的菜,中午简单弄两个蔬菜就行啦,人家过来接孩子,你们这还损失了一只公鸡。” 翟青松侧过脸看了看弟妹,脸上难掩喜色,“他那么大的干部到我们家来,将来没事我们请都请不来,就算我们宰一只鸡,都挺不好意思。” “大哥你言重啦。”上次段司令进村来,程雪茹也宰了一只鸡。 这样一来,鸡圈的鸡都少了两只,万一程雪茹明年春天就要坐月子,可是需要吃好几只鸡的。 “嫂子!家里鸡圈的几只鸡你好生养着,要是你这肚子有动静了,明年开春就得坐月子,把鸡给自己留着。”说着王紫如视线瞟向嫂子的肚子,这姑娘只怕是还没想到这些,所以提醒她一声。 程雪茹又喜悦又开心,捂着脸颊:“你别担心,到时不够吃的话,我们可以在村里买几只鸡。” 翟青松低头而笑,听着两妯娌的话心情特别好。 陈雪茹蹲在丈夫身边,骄傲的笑了笑,“我们家别的没有,鸡鸭倒是不缺,以后你们从昆区下来,我保证给你们留两只鸡。” “还是大嫂耿直大方。” 王紫如把洗好的一盆衣裳用洗脸盆装着,端出去到院子里面晾晒。 走出堂屋,便看到韩随境和宝儿坐在屋檐下,不知说着什么开心事,俩人皆是眉欢眼笑,那画面她都不忍打扰。 男人生的眉目如画,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都充满魅力。 她穿着程雪茹的凉鞋,端着一盆洗好的衣服出来,刚好路过自行车黑乎乎的机油,一个狗吃屎摔倒在地上,盆子也被摔了出去。 “嫂子!!”小战士还在骑自行车玩耍,嘴里惊吓的叫嚷道,连忙从自行车上翻下来。 韩随境怀里还抱着宝儿,正在帮他擦小嘴巴。 见状,急忙将孩子放在椅子上,奔过去揽着她的腰,健硕手臂顺手一带,将她稳稳地抱了起来。 “哎哟我的老天爷!可把我给摔着了。”王紫如感觉自己此刻的狼狈,比先前在偏房给韩随境说要月经带还要没面子,膝盖摔得疼得不得了。 韩随境将她打横抱起来,快步走到屋檐下,将她放在椅子上坐下,“我看看。” 小战士也跑过来查看伤势。 韩随境忘记此刻有其他人在场, 急忙的替她检查膝盖。 动作轻柔的卷起王紫如的两个裤脚,直到看到膝盖的伤势,眼里顿时心疼不已,抬头问:“是不是很痛?” 两边膝盖上都是触目惊心的淤青,必须得用外伤药擦一擦。 “你去岔路口找宋瑭,让他给你找车上的外伤药,速度!”韩随境吩咐完小战士,手指轻轻压了压她急于站起来的肩膀,“我去找一条湿毛巾。” 说着男人便起身走进堂屋,去找主人家要毛巾。 两口子还在屋后一边说笑,听说王紫如摔倒了,程雪茹连忙跑出来,看到王紫如那个样子又忍不住损她:“你这是故意要让人家心疼啊。” “哎呀你真坏。”王紫如红着脸娇嗔道。 宝儿过来蹲在妈妈面前,用小嘴巴吹着淤青的地方,回头说:“妈妈不是故意的,她是不小心踩到地上那个机油,脚底板打滑了所以才摔倒。” 经过小家伙小手指的指认,程雪茹当即便是脸色一沉,“原来是你大伯干的好事,你等着,我进去批评他。” “不能批评大伯,他也不是故意的。” 小家伙如此维护大伯,乐得程雪茹掩嘴而笑。 韩随境端着样瓷盆去灶屋的水缸打了一盆冷水,拿着一条新毛巾出来,蹲在屋檐下,把毛巾拧的半干,然后冷敷在膝盖上面。 转过身,韩随境起身走到院子里面,把洒落一地的衣服捡起来,装进盆子。 “没事,你放那儿,待会儿我再重新洗一遍。”王紫如说完,就听到男人端着盆子走过来,说道:“你休息,我洗。” 许是从来没见过叔叔帮妈妈洗衣裳,连宝儿都吃惊不小。 小脸蛋表情一僵,忙活的像个陀螺,跟着奔进堂屋看个究竟。 韩随境端着盆子去了灶屋,从水缸里面打了一盆水,然后去屋后蹲着搓洗衣服上面沾的泥巴。 翟青松还弯着腰站在屋后拔鸡毛,看到这一幕,也不禁深受触动,他竟然帮弟妹洗衣服! “叔叔!你为什么要帮妈妈洗衣服呀?”宝儿有些不解,虽然年纪还小,可是总觉得这不是一个叔叔干的活儿。 韩随境侧过温润如画的脸庞,敛起笑意:“妈妈膝盖摔伤了,现在只能坐着休息,可是衣服再不洗好晾晒在太阳底下,今天可能晒不干。” 宝儿抓着耳朵,小模样一知半解。 “没事,我很快洗好,你出去陪妈妈说话。”男子温声说道。 “哦。” 宋瑭拿着一瓶云省当地制造的外伤药来到村里,和小战士一起,走进程家院子,看到王紫如坐在屋檐下,膝盖上盖着一条湿毛巾,不禁笑道:“嫂子你这咋搞的?在家里还摔跤呢。” “你这话好像我故意的是不是?” 俩人也比较熟识,宋瑭年纪也很轻,见了面难免要开玩笑。 看到王紫如独自坐在屋檐下,却不见上司的身影,“嫂子,我领导呢?” 宝儿刚好从屋后出来,搭腔道:“叔叔在帮我们洗衣服呢。” “啥?洗衣服~~~”宋瑭脖子一伸,觉得自己肯定听错了,但是在他打开外伤药的时候,就看到领导健硕身影从堂屋出来,手里还端着个盆子。 盆里是衣裳…… “领导,药拿来了。”宋瑭立刻恢复了正经汇报道。 “嗯。”韩随境点头,端着盆子走到院子里面的那棵银杏树下,把衣裳一件一件晾晒在太阳底下,转身拿着盆子走到屋檐下,接过那瓶外伤药。 健硕身躯缓缓蹲下,打开瓶盖,把膝盖上的湿毛巾拿下来,喷了一点药水。 那样子十分认真,擦药也是一丝不苟。 宋瑭摸了摸鼻子,回头瞟了一眼树下的绳子,发现绳子上面挂着除了女人的衣裳,小孩的小衣服,小裤子,裤衩,还有女人的小裤,胸罩…… 不知不觉间,王紫如发现宋瑭在看绳子上面晒的衣服,也不禁脸颊通红。 程雪茹出来看到宋瑭和小战士,挽留他们吃了饭再走。 宋瑭和小战士二脸惊喜,没想到今天运气这么好,跟着韩随境到村里来有口福啊。 早就想好好吃一顿好菜,宋瑭悄悄瞥着领导,见他老人家默许了,便是欢喜的带着宝儿在院子里面摘梨子吃。 中午,两口子忙活了几个小时,弄了一顿丰盛的午饭。 炖的野菌子鸡汤,菜椒炒腊肉,清炒豆角,烧茄子,糖拌番茄,特意蒸的大米饭招待贵客。 宋瑭和小战士恨不得把鸡汤给人家喝光,吃的那叫一个酣畅。 吃过午饭,韩随境吩咐宋瑭和小战士去岔路口等他们,随后从兜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翟青松。 “这几年,他们娘俩在翟家多受翟大哥的照顾,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们收下,今后有什么事情,直接给我打电话。” 翟青松接着厚厚的信封,直到里面装的是一沓钱,吃惊道:“你……这个,我们不能收你的钱。” “是啊,既然咱们今后也是亲戚,领导您也别这样客气。”程雪茹也不肯收韩随境的钱。 “收下吧!呃,这次我是专程到九师来接他们娘俩,今后他们住在昆区,还有很多机会下来玩。”韩随境示意翟青松收下这点心意。 翟青松急忙看向王紫如,“弟妹你说句话。” 寡言的汉子也说不出什么话,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王紫如。 王紫如看了看他们两夫妻,笑道:“大哥你收下吧,这几年,你对我和宝儿的关心和照顾,这点心意太应该;今后我们仍然还是一家人,有什么事记得找我们。” 顿了顿,她看向韩随境,心脏不自觉的一颤,咬着唇,说:“你们大概也已经晓得了,他是宝儿的亲生父亲,这我就不多解释了。” “弟妹……”翟青松眼里闪着泪光,舍不得宝儿离开翟家。 他知道,这一走,宝儿便会成为韩家的孩子。 翟青松抱着宝儿亲了亲,哽咽道:“以后要听爸爸妈妈的话,暑假到这里来玩。” “大伯你们为什么哭了呀?我和妈妈还会到村里来玩儿的啊。”宝儿哪里晓得,今天一别,不知那个时候才能见到大伯。 王紫如心情也很难受,去外面院子里面收起晒得半干的衣服。 韩随境抱着宝儿,俩人从程家院子出来,径直走向岔路口,边走,小家伙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回头对着大伯和大伯母挥着小手。 “我们今天就回昆区吗?”王紫如问道。 “嗯,还得去傅训那里办个手续,把宝儿的手续从翟惜墨名下摘出来。”韩随境温润脸庞侧过来看着小女人,终于,遥远的模糊身影与咫尺的她真切重逢。 王紫如微微一愕,心里话便是脱口而出,“那是不是还要喊他到场?” “对,他得签字。”男人不急不缓的开口。 第262章 想替她出头骂韩家 一家三口回到部队,经过哨岗时,哨兵们视线忍不住追着三人的身影挪动。 傅训还在办公室等着韩随境,看到他抱着宝儿,后面跟着王紫如一起上来,便从椅子上起身过来迎接,“弟妹!你们可回来啦,还是村里的日子散淡啊。” “是啊!我大哥大嫂一向好客,早上过来接我们过去,还特地宰了一只鸡招待呢。”王紫如跟着走进首长办公室笑道。 “翟家老大毕竟是当哥的,也没因为弟弟离婚就冷落弟妹,这一点,着实值得称赞。” 傅训说着便示意他们去会客区坐下。 回头看了看韩随境抱着宝儿,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宝儿可是享福了,有韩兵团这样的亲戚护着。” 他的话音未落,便听韩随境声音温朗说道:“宝儿是我的儿子……” 只见傅训猛然一惊,双眼瞬间睁大,以为自己听错了,急切地看向两个大人,指着王紫如,再指着宝儿,“你说宝儿他是你的儿子?!” “对,”韩随境知道这件事不可能再对傅训有所隐瞒,温润眼眸瞥着王紫如,见她微微低垂着脸,声音不疾不徐地说:“我和紫如以前订婚了,由于我那时候在特种部队,联系不上,我们之间被迫中断联络,所以最后她一个人生下孩子。” 傅训异常震惊,怪不得这些天韩随境人虽在广州出差,但是天天打电话回来询问他们娘俩。 起初,他还说韩随境这个亲戚太难得,如此关照人家母子两个。 但是从没有朝着他们俩曾经是订过婚的关系去想。 “你也不用吃惊,段司令非常清楚我们的事情,让警卫员去通知翟惜墨过来,我要给宝儿办一下手续……”韩随境看到傅训脸上的震撼神情,并没多做解释,便催他办正事。 如此说来,他们仨才是一家人啊。 傅训好容易整理好激荡的情绪,笑了笑,心里敬佩韩随境是个有担当的男人。 即使前任未婚妻嫁去别人家,如今离了婚,他也没有嫌弃她,还是一往情深地对她,看样子是要挽回曾经的感情。 傅训点点头,亲自出去安排。 听到房门轻轻关上的声音,韩随境示意王紫如先坐下等候。 “你也不用感到不好意思,这没什么,办完手续我们就回昆区。”他抱着一脸懵逼的小家伙坐下时,伸手揽住她的肩膀,把人按在沙发里面。 王紫如心情很是复杂,这往后一段时间,莫不是见一个都得解释他们曾经的关系? 坐在韩随境身旁,都不知道说什么。 小家伙左看看右看看,忽然问道:“妈妈,傅季秋也和我们一起去昆区过暑假吗?” “啊?”王紫如清澈目光看了韩随境一眼,随后落在儿子兴奋小脸,“你想让傅季秋也去昆区陪你写作业玩耍?” “嗯!我想要傅季秋也去,司令员叔叔说过,等我们去了昆区,会带我们两个去买礼物。”小家伙说着又不好意思的拍着小手掌。 韩随境眸光温和,宠溺的摸着萌娃的小脸蛋,“司令员叔叔说没说,给你们买什么礼物?” “他说带我去邮电局买好大好大一版邮票,上面有大飞机,还有红旗的那种,叔叔你见过么?” 看着萌娃比划的样子,韩随境大概猜到,小家伙喜欢邮票,所以司令答应送他邮票。 他侧过轮廓分明的脸庞,温润目光睨着小女人,“待会儿我会邀请傅季秋到昆区过暑假,他们两个好像玩的很好。” 部队的干部都晓得,傅训的妻子三年前因病过世,留下一个7岁儿子,父子俩相依为命。 所以傅季秋小小年纪便已经尝到了没有妈妈的苦楚,命运迥异却又十分相似的两个小家伙,定然也是因各自的家庭关系,潜意识有些同病相怜。 最近两周时间,他虽在广州出差,也听说过两个小家伙性子很合得来,每天上学放学都在一块儿,属实难得。 或许将来他们也会建立起,如同他与段司令那般深厚感情。 并且部队家属院,邻里之间常将孩子拿来互相比较,当父母的也对自家孩子要求严格,学习上稍有落后,行为上稍有不妥,父亲的棍棒便抡了下来。 不少小孩从小学起,成绩便是名列前茅,书法、绘画、体育,样样精通。 韩随境想着将来对孩子的培养,思绪渐渐飘远,直到翟惜墨跟在傅训身后进来,他才缓缓回神。 “爸爸!你怎么也来啦?” 萌娃看到翟惜墨,先前的乖巧安静顿时被他打破。 从韩随境身上下来,冲到翟惜墨面前,一双小胳膊紧紧抱住他的腿。 翟惜墨当即立定,对韩随境敬礼,然后在对方颔首之后,弯腰抱起孩子,目光柔和,“听说你今天去村里玩儿了?” “是的呢,爸爸,我们今天还吃了大伯母的一只鸡呢。大伯母还给我煮了鸡蛋。”小家伙很是兴奋的拍着小手。 傅训手里拿着从团干事办公室翻出来的王紫如和宝儿随军手续,也看出来了,小家伙还不晓得谁才是自己的亲爸爸,依旧对翟惜墨喜爱如父子。 “那我这就把手续完善一下……”他笑呵呵的说着,回到办公桌后面坐下,连忙写手续。 韩随境示意翟惜墨坐下,“宝儿的手续,我今天就迁到昆区我的名下。” “……”翟惜墨抱着孩子走到对面沙发坐下,眼睛看了看坐在韩随境身边一声不吭的孩子妈,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 王紫如只觉得尴尬,坐等手续办好。 那边,傅训在原有的手续基础上,补充了一份新的手续。 然后拿过来先递给韩随境过目,韩随境接过手续,仔细看了两遍然后递给王紫如,“你也看一下。” 王紫如接过几份手续,匆匆浏览之后看向对面的清瘦男人,“你要不要先看看上面的内容?” 看着他的眼神,渐变复杂,隐约含着一丝愧色。 “嗯,”翟惜墨把孩子放在腿上抱着,单手接过手续也认真看着,看完抬起头,“你们觉得没问题就签字吧。” 这种时刻太令人心慌了,如果这世上有后悔药,他一定要买来吃。 正如女人所说,造成今天这种局面的是他! 韩随境先签字,签完便把钢笔递给身边的孩子妈妈。 不经意间,他的手指轻轻碰到她的手腕,像是触电般的感觉迅速蔓延,令她不知所措地缩了回去。 韩随境唇角弯了弯,顺手把钢笔塞到她手中。 宝儿不知大人们这般认真到底在写什么,殊不知,从此刻起,他的命运已经全部改写,从今往后再也不会过翟家那种既贫穷又只能和妈妈相依为命的日子。 旁边,傅训魁梧身躯立在那里,多少是有点不自在。 盯着他们三方签完字,他顺嘴说道:“既然韩兵团也来了,翟惜墨你就和他单独谈一下特种部队的事情吧。” 此刻的他,身为九师父母官,亲眼看到翟惜墨落得妻离子散,心里也替他感到不是滋味。 “那……不知能不能耽误您一点时间?” 翟惜墨欲言又止,签完字的他再一次看向王紫如,眸光中闪过一抹释然。 如今的他们,已经是全新的关系,孩子也回到他亲生父亲名下,也不会再有任何感情纠葛。 韩随境深远眸光望过去,有些诧异:“你想进特种部队?” 还没等翟惜墨回答,王紫如便已经起身站起来。“你们聊工作的事情,我回去收拾行李。” “嗯,我让宋瑭过去帮你拿东西。” “也没多少东西,”王紫如看了翟惜墨一眼,对他递去一个眼神,示意他待会儿回家属院拿他自己的东西,他的皮箱还一直放在家里。 翟惜墨当然明白孩子妈妈的意思,点点头,目送她开门出去。 刚好,傅季秋听说宝儿从李村回来,也上来找他玩耍。 傅训吩咐警卫员,“你到外面盯着他们,别让他们乱跑。” 他知道,谈完这边的事情,韩随境便会带上母子俩启程返回昆区。 回到家属院,王紫如也没跟其他军嫂打招呼,径直回家收拾和宝儿的衣物,像什么从老家带过来的被褥统统都不需要带走。 原本,家属院还是跟往常一样。 但是坐在走廊闲聊纳鞋底的军嫂们看到韩随境的警卫员上来三楼,去了翟家,一双双眼睛便是不由地好奇看向翟家。 没过多久,翟惜墨也回到家属院。 他回到这个改变了他生活轨迹的家,心里十分难过,看到被孩子妈拿到小客厅的皮箱,也没打算和宋瑭打招呼。 “嫂子,你们就这点行李呀?” 王紫如面色淡淡的点头,“我只需要带上一些换洗的衣服,像冬天穿的棉袄也不要了,全部扔出去。” 手里拿着的那件小花棉袄,还是翟惜墨从部队回老家探亲的时候,给她钱,到镇上挑了半天,又试穿了好几件最后才决定买这件。 翟惜墨的私人物品早已拿到了单身宿舍,这边也只剩下一个皮箱。 互相看了看对方,有宋瑭这个超大灯泡在,俩人都没说什么。 几下子便收拾妥当, 宋瑭拿着用布口袋装的的母子俩的换洗衣物,“那嫂子我先下楼去了啊。” “嗳。”王紫如点了点头。 宋瑭拿着行李出去时,经过走廊里面一群军嫂坐着的地方,被一个军嫂问道:“同志,你这是给他们搬家吗?” “搬什么家呀?嫂子和宝儿要去昆区住。”宋瑭说道。 “在这里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搬去昆区?” 顿时,几个军嫂惊诧的目光投向宋瑭。 很快的便有人吃惊的问:“是不是翟连长被调去了昆区部队?” 宋瑭真是无语的很,回头睇了一眼翟家的方向,“他们两口子早就离婚了,嫂子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什么?他们……竟然悄悄离婚了?!” 早就在背后猜测翟家两口子的关系,没想到他们竟然已经离了。 怪不得翟惜墨一直住在单身宿舍,偶尔回家属院也只是稍微待一会儿便离开。 屋里,王紫如看着男人,“你跟韩随境说了想申请去特种部队?” “嗯,说了,他答应帮我推荐。” “特种部队挑选人,那边是不是还有考核?” “哼,看不出来你这女人了解的还不少嘛!”翟惜墨心情顿时没有那么难受了,看着王紫如笑了一下,“特种部队距离昆区市中心有一百多公里,今后,可能我们还有见面的机会。” 王紫如别过脸,没好气道:“又不是仇人,见不见面又有什么关系?只是,宝儿一时半会儿可能会很想你。” “没事!到时他回到亲生爸爸身边,很快就会忘记我这个爸爸。” “唉!算了算了,”王紫如大手一挥,很是大度的说:“好歹你也算是他的爸爸,今后你们两个若是还有那份父子之情,我不介意他还是喊你一声爸爸。” 毕竟在老家的时候,这男人对孩子是真的好,并没看轻孩子。 就冲这一点,宝儿今后想认这个爸爸,也无可厚非。 再说,他们之间的婚姻存在也是事实。 翟惜墨眼里有着泪光,声音哽咽:“宝儿还没和韩随境相认吧?” “韩家要求做亲缘鉴定,应该是要等到鉴定报告出来再说。” “亲、亲缘鉴定?!难道他们以为宝儿是我的孩子?我倒是希望孩子是我的,这样一来,你们两个跟他韩随境还有什么关系?!” 翟惜墨不知怎么的,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很难受,下意识的恨不得替女人出头。 第263章 大型认爹现场 前边,王紫如从屋里出来不过几步。 翟惜墨拎着皮箱,站在小客厅门边回头环顾了一眼这套小房子,往日的欢声笑语再也不会有了。 当初还是徐长河做主,把这套小房子分给他们,可惜他辜负了徐长河的心意,顿了顿,翟惜墨拿着铜锁出来锁门,把门锁上,快步跟着王紫如一起下楼。 家属院走廊里面,全都是看热闹的人。 “嫂子!你这是……要离开部队呀?”他俩一前一后才从家属院出来,迎面碰到张康。 王紫如的外面虽然平静如水,内心却翻涌着,见张康询问:“是啊,我和宝儿搬去昆区,将来可能见面的机会就少了,你对朱艳要好点。” “……嫂子你真的跟韩兵团复合?”张康也晓得王紫如的前任竟是军中大名鼎鼎的男神,心下虽有一些话,可他还是没说。 笑了一下,王紫如故作镇定的打趣道:“你什么时候这样关心我的归宿?” 她晓得,张康因为原主抢了张家的女婿,早已在心里骂了她三百回了吧。 从家属院出去,王紫如没看到小家伙,正想说着孩子跑哪里去了,却看到傅训站在哨岗,远远地便朝她招手:“弟妹!宝儿已经去岔路口了,他大伯和大伯母给你们带了一些山货。” 翟惜墨跟着走到去团部的路口,把皮箱放在原地,一双眼睛望着前妻的背影渐渐走出了哨岗,一晃眼便消失在转角。 “别看啦!嫂子原本就不属于你,你们之间不过是短暂的爱过……”张康本来打算回去家属院,看到老战友这般失魂落魄的鬼样子,有点于心不忍。 跟着他们出来,见翟惜墨呆呆的站在那里,走过去拍了拍他肩膀,拎起皮箱,“我帮你把皮箱送去宿舍。” 现在家属院全都知道了翟惜墨与妻子已经离婚,这个时间恐怕都炸开了锅。 张康也不想这时候回去,被军嫂们拉着问东问西。 李村岔路口。 显得十分热闹,翟青松和妻子摘了一筐青皮梨子和李子,还用口袋装了一些晾干的野菌子,还有一些蔬菜,拎到路口,非要韩随境带回昆区。 宝儿很是舍不得傅季秋,拉着傅季秋,见妈妈和首长叔叔也过来了,便是仰着小脸问:“叔叔,等傅季秋放暑假的时候去昆区好不好?” 韩随境的车子停在路边,车上已经做了长途的补给。 “哈哈哈……”傅训也很喜欢宝儿,一把将他抱起来,笑道:“当然可以,只怕到时候你妈妈要烦躁,天天弄你们两个小家伙的饭。” “妈妈不会烦,我和傅季秋帮忙刷碗,我已经会刷碗,也会洗袜子啦。”小家伙骄傲的说。 傅训哪里会拒绝这番盛情邀请,便看向了韩随境,“等我下次去昆区开会,就带傅季秋去你们家玩儿。” “嗯,孩子放暑假了你就送昆区吧,他们两个很喜欢在一起,正好可以互相督促。”韩随境听到萌娃说还会刷碗洗袜子,心里一疼,当然要帮孩子结交到傅季秋这个好朋友。 翟青松站在路边,看着两妯娌拉着手话别,心里好受了许多。 眼看着韩随境频频看手表上的时间,翟青松对妻子轻声说:“好啦,咱们别耽误了他们回城的时间,下回见了面再好生说。” 程雪茹十分不舍的松开王紫如,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又过去抱了抱小家伙。 只是几秒钟的时间,大伙便只能眼睁睁的目送吉普车徐徐驶向小镇的方向。 车子开出去很远,直到看不见岔路口,小家伙才从车窗边上下来,乖乖的坐在中间的位置。 车子开上盘山公路不久,韩随境便看到小家伙连连打着哈欠,“宝儿,你睡一会儿吧。” 宝儿正欲爬到妈妈身上睡觉,小身板儿却被抱走,被叔叔一把温柔的揉进了宽厚胸膛,“叔叔……” 韩随境低头看着孩子扬起的小脸蛋,捏捏他的脸蛋,“睡吧。” 等孩子枕在他胸膛里面呼吸均匀,韩随境一番思量后沉吟道:“前边会经过一处村子,在那里我们暂停一会,我想,那个时候宝儿也睡醒了,也该知道我跟他的真正关系。” 王紫如伸了个懒腰,“回了昆区,不是还要去医院做亲缘鉴定?” “那是我爸的意思,我们根本不必去做鉴定。”韩随境声音坚定。 再说孩子都已经在他名下,鉴定不鉴定又有什么关系? 总之他们娘俩是他要保护的亲人! “既然韩家要求给孩子做鉴定,那便去做,省的往后因为这件事还扯皮,我这人不喜欢争辩什么,一便是一,二便是二,他们欢迎孩子回到韩家,也是他们做了让步。” 王紫如根本不在乎亲缘鉴定这事,韩院长两口子是医生,听说韩家有个孙子流落在外,第一反应便是给孩子做鉴定,那便做。 韩家想要一份医学证明,就给他们。 前边驾驶室,宋瑭端着方向盘,眼睛不时瞄一眼车内后视镜。 这俩人明明说着家事,却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难怪领导当年会被嫂子踢出局。 “咳咳……”宋瑭故意咳了两声,原本是一番好意,提醒领导在嫂子面前要有点情趣,结果他嘴巴还没合拢。 韩随境漆黑眸光直接瞪着宋瑭:“你不好好开车在前边咳什么?没看见孩子睡着了?” 坐在韩随境旁边,王紫如努力压着嘴角上扬的冲动,给领导开车也不是一份容易的差事,领导动不动就拿司机开刀。 侧过身,王紫如背对着父子俩蜷缩在后座,“我也眯个觉。” 迷迷糊糊中不知道走了多远,王紫如听到宝儿睡醒了正在和韩随境说话。 稚气的嗓音似乎在问韩随境,“今后我要在昆区读幼儿园呀?” “对,到了昆区我就去学校给你报名,去昆区最好的幼儿园,中午幼儿园有午饭给小朋友吃。” “那傅季秋可不可以也来昆区读书?” 韩随境嗓音温和,“你想傅季秋也到昆区读书?” “想!我只有他这个好朋友,而且傅季秋他没有嫌弃我是乡下来的孩子……” “好!到时我跟傅训叔叔商量,如果傅训叔叔和傅季秋都同意,就接他到昆区和你一起读书。”韩随境对孩子极尽宠溺,当场点头答应孩子的小小请求。 王紫如睁开眼睛,调整了一下坐姿,一条腿都被自己身体的重量压的麻木。 回头看到孩子端坐在爸爸怀里,手里拿着一块巧克力在吃。 “妈妈你醒啦?” “啊,你这个待遇还混的不错嘛,有人抱,还有的零食吃。” 见孩子妈妈睡醒了,韩随境把军用水壶递过来,“天气热,喝点水。” “谢谢。”王紫如目光抬起看了看对方,这男人心思细腻,习惯照顾人,也能把孩子照顾的这么好,她都可以当甩手掌柜了。 接过水壶,她问宝儿,“你吃这么甜腻的巧克力不喝水么?” “要喝的。” 王紫如先给孩子喝了几口温热的水,然后自己也喝了好几口,“你说的前边那个村子还有多远?” “不远了,翻过这座山,前边就是平坦的公路,比这里好走。” 车子又朝前边开了约莫40分钟,果然,下山后是地势平坦的村庄。 到处可见干活的老乡,最终车子开到路边的一户农家门口停下。 “下车休息一会儿,我先带宝儿去解手,你也下来跟我进去,这户人家是住着一对老年人,我们每次经过这里都会暂停。”韩随境抱着孩子下车,带着娘俩去茅厕解手。 这家路边农家大门上挂着锁,可能是出门到田里干活去了。 茅厕修在正屋旁边,和猪圈连在一起。 解完手,宝儿看到猪圈里面的猪仔,嘿嘿笑起来,“回去我要把它画下来。” “好!” 父子俩出去之后,便在茅厕外面等着。 王紫如来了月经,上个厕所倒腾老半天才弄好,从茅厕出来。 她走到院子里的水井边上,让宋瑭打了一盆凉水起来,给大家洗手洗脸解乏。 洗完,韩随境看向了宋瑭,“你去前边散步,休整!” “噢。” 宋瑭迟疑的回了一声,知道自己这是被领导支开了。 又像上次那样,走到村里远远的树下歇凉。 韩随境牵着孩子到院子里面溜达了一圈,稍微活动了一下腿脚,便把孩子抱进了车子,放在后座。 “宝儿,接下来,你要认真听,我要给你说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韩随境站在车门边,显得十分郑重,目光炯炯的看着坐在车里,面对着他的孩子。 宝儿眨着一双漂亮的眼睛,一双脚脚无聊的踢着。 他看了看叔叔,又看向站在旁边的妈妈,有些忐忑不安,“妈妈,叔叔是不是要送我们回老家?” “不是的!叔叔要告诉你,我,不是你的叔叔,而是你的亲生爸爸。”韩随境见孩子这番下意识的害怕,心疼的握住他的一双小手说道。 “可是我已经有爸爸了……” “那个爸爸只是暂时是你的爸爸,我,才是你亲生的爸爸,”韩随境目光隐有些湿润,直愣愣的看着孩子,此刻他感受到了一种极端熟悉的血脉之情。 “宝儿,爸爸对不起你和妈妈,这几年,让你们在乡下过着那么辛苦的生活。”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孩子,心底酸楚。 这可是他韩随境的血脉啊,竟然流落到那样贫穷的乡下…… 五分钟后,宝儿张开一双小手臂,扑进了爸爸铜墙铁壁般的胸膛里面哇哇大哭。 这哭声带着委屈,带着欣喜,还有着他的骄傲。 “爸爸,以后我们还回乡下吗?”小家伙哭了好一阵才渐渐停下来,扬起泪眼婆娑的眼睛问道。 “今后你和妈妈都跟着爸爸一起,爸爸到哪里都带着你们。绝对不会再弄丢你们两个了,所以,你可以原谅爸爸了么?”韩随境体验到初为人父亲的喜悦和责任感,为小家伙擦掉眼泪,也是十分忐忑的问道。 第264章 段司令你也在这儿呀? 吉普车重新开上回昆区的公路,王紫如明显看得出来,父子二人心情都是出奇的灿烂,笑声频频飞出车窗。 “紫如,差不多还得走3个小时就到昆区了。是不是很累?”韩随境逗着小家伙,看着身旁的小女人,不由地苦笑道。 昆区距离雄区太远,又是连绵不绝的山间公路,路况比较差,一路颠簸着实辛苦。 他知道她这几天身子不方便,坐车太久也不舒适。 “没事,我还吃得消。”王紫如撩了一下颊边的头发丝,无聊的把玩着乌黑光泽的麻花辫,一时之间和韩随境也没什么可聊的。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吉普车才回到昆区的部队家属院。 “我们真的到昆区了吗?”小家伙听说马上就到家,十分兴奋的趴在车窗边上,望着窗外的家属院一栋一栋的小洋房里面亮着的灯光,说不出有多开心。 车子徐徐驶入韩随境家门口的霎那,宋瑭看到了放慢车速,也刚好下班回到家的段司令。 和李俊峰隔空打了个照面。 小家伙眼尖的看到了靠在旁边那辆车的窗子边上的人,兴奋拍着窗边,高声叫嚷道:“司令员叔叔!” 小手手也是急忙挥舞着。 旁边那辆车,段司令一副散漫不羁的靠在后座,忽然听到小家伙熟悉的声音,定睛一瞧,好家伙,韩随境动作这么快就把娘俩接到了昆区! 王紫如惊诧不已,嘴巴还没闭上,就看到了段司令从旁边那辆车上开门下来,过来和宝儿打招呼。 “挺快的嘛!我还以为你们还有几天才到昆区呢。\" 车门被人从外面拉开,段司令直接从韩随境腿上把孩子抱了出去。 韩随境笑了笑,回头对王紫如说:“我们也下车。” 两个大人相继从车里出来,段司令淡瞥了跟在韩随境身边低垂着脸颊的小媳妇,故意高声问宝儿:“你妈妈是不是没见过世面呀?怎么到处张望。” “段司令你也在这儿呀?” 王紫如本来不想和对方打招呼,明明没有到处张望,她抬起头来冲着段司令笑了一下。 “司令员叔叔你也住在这里吗?”宝儿问道。 “是啊!你想不想去我家做客呢?不过今晚家里没买零食,到时有可口可乐,你又不喜欢可乐是吧?”段司令早已扔掉手里的烟,抱着孩子转身就走。 王紫如正想问要把孩子抱去哪里,转过身便发现他们身后的一片开阔之地,两辆车已经调头,停稳在划定的白线内。 她小小的吃惊,难道说段司令就住在这附近的那栋房子里面? 便看到宋瑭和李俊峰分别从各自车里出来。 宋瑭自顾自的从车上搬下行李,径直走到旁边的那栋房子大门口,打开门,开门进去,随后房里的灯光便亮了。 不会吧,这就是韩随境在昆区的家吗?还是独栋小洋房? 太舒服了啊。 王紫如还在打量宋瑭进去的那栋小洋楼,便听到段司令笑声爽朗道:“明天叔叔带你出去玩!” “好。”宝儿好像和司令已经混的很熟了,也不怕他,乖巧点头。 他爸却说道:“明天我们要去学校幼儿园报名。” “学校不是马上放暑假了?还去报名?”段司令随口这么说了一句,便把孩子还给了部下,睇了一眼站在边上四处打量的孩子妈妈,转身朝着自己家大门阔步走过去。 王紫如这才惊奇发现,段司令与韩随境门对门住着。 “我的个老天爷!这往后岂不是出门不见,回家便见到了么?!” 她回头紧盯着段司令长身帅气的开门进了小洋房,李俊峰跟在后边,还回头看了看他们。 这时候,王紫如也还没注意到,两家不但门对门,站在各自阳台上都能清楚看到对面。 “走吧, 我们也进屋吧,回家稍微等一会儿,我让宋瑭去外面的馆子炒几个菜拿回来吃。”韩随境见王紫如脸上的惊诧表情,眉峰蹙了蹙,示意他们先回家。 走进小洋房,王紫如算是见识到了80年代的豪宅长什么样子。 窗明几净,房子里面装潢简洁而舒适。 客厅的沙发转角放着一台老式电风扇,在家家户户还没有见过黑白电视的时候,他已经拥有了一台彩色电视机。 连最老式的自动洗衣机也拥有了。 王紫如犹如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和同样好奇震惊的小家伙一起,楼上楼下这里瞅瞅,那里看看,房里还有放磁带的录音机,浅绿色的双桶洗衣机,厨房还有一台绿色小冰箱。 冰箱是三门式的,原来有钱人这个年代便可以长时间保存食物,而且可以随时喝到冰镇汽水或制作冰激凌等冷饮。 王紫如和孩子一起把新家彻底参观了一遍,她顿时恍然,难怪段司令车里随时都有北冰洋汽水和可乐,原来他们这种军中大干部,本身各自家里都有钱。 所以回家过得日子那叫一个舒适。 “你们部队还有这种小洋房啊!原先我以为你们这里也是九师那种家属院呢,原来这里竟然是人间天堂。”王紫如感慨不已。 韩随境领着母子俩每个房间都转了转,笑道:“这个房子当初修建的时候,我们自己出了钱的,所以并不是每个干部都住得起这么好的房子。” “原来自己出了钱的呀?!” “爸爸,以后我和妈妈睡哪个房间?”宝儿早已犹如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欢喜的说不出话,听到爸爸妈妈说话的声音才回过神。 此刻他们站在书房门外,韩随境低头摸了摸儿子的浓密黑发,“你都四岁了,应该单独睡自己的房间。而不能总是跟妈妈睡。” 说着他牵着小家伙,打开了旁边一间小卧室的门,里面早已铺好床。 “以后你住这间。” 王紫如也跟着走进去,房里的电灯开关打开后,可以清楚看到房间里面的陈设。 粉刷洁白的房里除了有一张单人床,还有一个写字台,椅子,还有个小书柜。 “孩子还小,睡这么高的床,床边没有栏杆,晚上会不会滚到地上哦?” 宝儿连忙点头,拉着妈妈的手,“肯定会滚到地上,妈妈你带我一起睡这间吧。” 眼见孩子这么黏妈妈,韩随境轻叹一声,他完全能理解孩子的心情,以前在乡下,家里房子窄,没办法住自己的房间,但如今不同了。 旋即牵着孩子的手,很有耐心的安抚孩子对陌生环境的排斥感: “宝儿,你是个小小男子汉,今后必须自己独立睡自己的房间,前几天你害怕的话,晚上爸爸会陪你。” “好吧!爸爸你带我睡也是可以的,之前我都是跟着大伯睡呢。”宝儿看出了爸爸不允许他跟着妈妈睡,很是识时务的摸着小脑袋笑着说。 给孩子做通了思想工作,接下来便是孩子妈妈。 宝儿自己下楼去玩了,韩随境才打开书房隔壁的那间主卧室,“进来吧,你看看房里还需要添置那些家具,稍后我再去买。” 走到房间门边,王紫如已经感受到了一种扑面而来的主人房间的气息。 还有这韩随境身上的淡淡男性的气味。 “这是你的房间吧?”她站在门边,望着男人站在大床的床尾过道上,咬着唇,“你还是睡你自己的房间,我只需要一间小小的房间就可以啦。” “你睡这里,我去睡书房。”他眼中掠过一抹释然。 他会给她时间,重新接纳他这个丈夫。 参观了卧室之后,王紫如又去厨房瞄了一眼,发现厨房竟然安装的是煤气炉子! 这往后炒菜是方便多了,一天到晚不再被蜂窝煤燃烧的煤烟折磨的流眼泪。 王紫如坐了大半天的车子,感觉屁股很不舒服,她从厨房出来,看着站在客厅给小家伙调电视台的男人,“烧水是不是也用这个煤气炉子?” “对。” 男人很快调到了一个很清晰的台,便转身走到厨房门边,“你想烧水洗澡?” “坐车一天身上都脏了,等一下给宝儿要稍微洗洗。”王紫如不好直说自己来月经了,用着卫生纸,感觉特别不舒服,得洗干净晚上才好睡觉。 “你出去和宝儿一起看电视,我来烧水,吃过饭稍微休息一会再洗澡。” 王紫如点点头,看着这男人很懂生活的样子,娴熟的去拧开水龙头接水,转身走出去,走进客厅,看到宝儿小脸呆呆地盯着电视机,已经完全被这种新生活震惊到了。 “宝儿,你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别靠太近。” 走过去,把孩子拖回去,摁在了沙发上。 看了一会儿电视,宋瑭端着托盘进来,托盘里面装着几个菜,不过他一进屋便到处找寻领导的身影,看到韩随境从楼上走下,“领导,司令请你过去一趟。” “哦!知道了,你留在这儿陪他们吃饭,我去去就回。” 王紫如忙着帮忙把托盘里面的几个菜拿出来,放在饭桌上,回头看到男人健硕背影出了门,问道:“他不吃饭吗?” “司令叫他过去说话。” “吃过饭再过去呀,这人真是,着什么急嘛。” 宋瑭笑了笑,“嫂子,这里是部队家属院,领导的军职在那摆着,即使现在是三更半夜,司令一个命令,他也得立刻过去。” “部队大晚上还要谈工作啊?这也太辛苦了吧。”王紫如嘴上淡淡的说了一句,却听到宋瑭说,“我猜啊,应该是要跟领导说你们的事情。” “我们有什么需要说的?难道司令还不许我们住家属院?” 第265章 结婚报告 韩随境出门,几步路便走进了段司令家。 此刻,早已吃过晚饭的司令已经慵懒地靠在沙发里面,开着电视机,看着无聊的节目。 “司令,您叫我?”韩随境一进客厅,只听得客厅电视机的声音,绕过玄关便看到’暴躁上司‘懒洋洋的靠着沙发看电视。 “坐!”段司令微微侧目,锋锐的眸光落在他的脸上。 韩随境大概猜到司令要说他的婚事,便走到他斜对面坐下,“你是不是要说我和紫如的事情?” “怎么?不该说啊?” 司令将手里的烟盒扔过去,嘴角缓缓地勾勒出一丝淡淡的笑。 原本他们只会在家谈论某个工作,但今晚却要说一些私人的事情,段司令调整了一下坐姿,长身竖起来靠在沙发靠背上,指间弹着烟灰:“部队的规定你不清楚?” “你是指,我把他们母子俩带回家属院住?” “哧!”段司令鼻孔里面冷冷的哼了一声,气定神闲,以旁观者的姿态说道:“你这都还没结婚,就把女同志带回家属院住,是不是想让我给你一份处分?” “我……”韩随境放低身姿,醇厚的嗓音缓缓说道:“我是打算和她再好好谈一谈,让她亲口同意嫁给我,我再给部队打结婚报告。” “即使是打结婚报告,那也是十天半月之后的事情,你不会把人带去住饭店?” “明天大家看到他们俩,一打听,哦,韩随境的家眷,怎么还没结婚就住进了家属院呢?是不是段司令开了后门?”段司令摊开双手问道。 韩随境立刻说道:“待会儿吃过饭,我就送他们暂时去住饭店。” “你这人办事呢一向牢靠,但是你这次真没考虑周全,那时候就不该说什么一起抚养孩子,真想和人旧情复燃,那就一步到位,直接说结婚!现在好了,又得推翻之前的结论。” 顿了顿,段司令咬着一根烟,眯起眼睛: “再说你应该晓得,你我结婚,并非云省批就完事,你结婚,报告交到我这里,我还得汇报给上京,他们批再快,也得两周。” 韩随境意识到这件事的紧迫和棘手,肃然起身说道:“我这就回去安排。” 出门时,外面几道人影走进来。 段绥礼刚走进玄关,迎面看到是韩随境,俊美的脸上浮上了笑容,“随境,你也在这边?” “呃,小叔你过来了……”韩随境连忙侧身,给对方让路。 “这么着急回去?进去坐会儿吧,”段绥礼在玄关换了拖鞋,进屋时招呼韩随境回去再坐会儿。 “不了,今晚我还得出去一趟,”韩随境颔首道。 段绥礼回头望了客厅的大侄子,“这么晚部队还有任务?” “什么任务啊?他这还没扯结婚证就把人家娘俩带来部队家属院住,我让他赶紧把人先弄走呢, 不过这么晚了你过来做什么?”客厅,段司令抱臂懒懒说道。 段绥礼明白过来,吃惊道:“紫如和孩子到昆区了?” “嗯,刚到一会儿,那我先去忙。小叔你们慢慢聊。”韩随境说着面色惶急,就要走出去,却被段绥礼拉住。 他看着韩随境,目光凝定在他脸上,“部队暂时不方便他们娘俩住,送去我那里暂时住一段时间,等你结婚报告下来再接他们回来。” “啊?不了,小叔,她还带着孩子,去打扰你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跟我还这么客气做什么?我那边房子也宽敞,要是他们娘俩觉得跟我住不方便,可以去住旁边段砚直的那套房子,他又没过去住。” 沙发上的男子猛地一惊,这边玄关处的韩随境也是倏然转头。 没等段绥礼转头,就听段司令那笑声忽然扬起,变成了调侃:“小老头你到底会不会安排事儿?你把人往段家带,就不担心韩随境胡思乱想?” 看着斜靠在沙发扶手上的大侄子,段绥礼心里翻了个白眼。 不经意间,却又扫过了韩随境的脸。 段绥礼捏着眉心,然后不落痕迹的叹了口气,嘴角牵起了温和笑容,“随境你不用担心其他事,按照你的节奏,该打结婚报告就立刻去着手办。只是去我那边暂时住一段时间,不会亏待他们娘俩。” 身为段家当家人,段绥礼做事一向干净利落,没有多余的迟疑与拖沓,抬手之间,仿佛带着一种无形的力量,将一切决策顷刻间敲定。 韩随境一向尊敬小叔,不好再驳斥他的安排,只说了句,“我先回去和紫如商量一下。” “也好!若是他们愿意,等一会儿就跟我一起过去。”段绥礼拍了拍韩随境健壮的手臂,目送韩随境转身出去。 他走进客厅坐下,“明天爷爷要出院,你去接他,还是我去?” “你这么闲,自己去接呗。”段砚直无聊的盯着电视机荧幕懒懒说道。 段绥礼看了看电视的荧幕,说道:“明天我要飞广州,听说特区成立了,我过去看看,可能得过几天才回来。” “去广州谈生意?”段砚直敛起神情,转向小叔,声音淡淡的说:“你这段家当家人也太不容易啦,一年365天,待在大理的时间屈指可数,要不考虑把家分了,让那些窝囊废自己去刨食。” “好。” 段绥礼从容点头,“吃大锅饭,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 这边,段砚直斜瞥着小叔,问了句:“你之前说过,要带着宝儿妈一起做生意,你们一起能做什么生意?” “她现在这么闲,先让她去昆区的几间药铺整顿一下生意。” “哦?所以这便是你煞费苦心把人往你自家带的缘故?”段砚直意味深长的看着小叔。 段绥礼也没做任何辩解,利用大侄子的好奇心,不置可否的扬眉道:“放着这么优秀的人才不用,我眼睛再瞎,也不至于认不得千里马。” 随后,他转眼看着大侄子,似笑非笑的再度开口:“不过,你这机会送到头上都接不住啊,段砚直你还是太嫩了。” 段砚直回头睨了一眼韩随境的家,没说什么。 在他的内心深处,已经决定成全他们,所以早已将所有的情感都牢牢地禁锢其中,看到她,他的眼神中不会再掀起一丝涟漪的。 同一时间,韩随境家。 韩随境回到家的时候,宝儿吃的津津有味,还在一边和宋瑭说笑。 “爸爸!你快点过来吃饭,我们都要吃好了呢。”宝儿对这个才刚认的爸爸非常喜欢,小家伙非常聪明,早已看出这个爸爸相当厉害。 现在他知道这是他的爸爸,心中不知道有多欢喜。 韩随境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扒了几口米饭,抬头看向王紫如,“吃了饭,跟我去书房。” “哦。” 饭厅里面,顿时安静地只听得见碗筷碰撞的声音。 匆匆吃过晚饭,韩随境吩咐宋瑭把碗筷收拾干净,顺便照看一下小家伙看电视,随后带着王紫如上楼去了书房。 跟着男人走进书房,王紫如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书香味儿。 韩随境让小女人先坐着。 环顾了一眼装潢雅致的书房,王紫如回头,目光落在他身上。“你说吧。” 从他方才进屋,她隐隐感觉到他有话要说。 王紫如轻靠在写字台边沿,一手撑在桌子边沿,等待他即将要说的大事。 过了几秒,韩随境走过来,拉起她的手,捏在他的温厚大掌中,缓缓说道:“先前我们谈论的一起抚养孩子,那天时间仓促,并没有谈的周全。” “部队有严格规定,像我们现在这样,是不能住在一起的,这属于作风的问题。” 王紫如了然点头,“我是有听说过部队的规定,所以你的意思是?” “紫如,经过这么多年了,我对你还是从前那样,没有丝毫改变,你……,嫁给我好吗?”他目光怔怔地看着她,生怕被拒绝。 “你的意思是,只有结婚,宝儿才能拥有你这个爸爸?” “不止是宝儿,我们一家三口才能真正团聚!”他眼中泛着苦涩,舍不得,哪怕是短暂的分开也不行,下一秒,紧紧拥抱住小女人,感受着她柔软的身躯,他的嘴唇轻轻落在她的脸颊上,轻声道歉,“对不起,以前都是我的错……” 王紫如轻轻闭上双眼,努力忍住内心的酸涩,扬起脸,看着男人:“好,那你给部队打结婚报告吧,我和宝儿暂时去住饭店。” 有了她这句应允,他小心翼翼地环住小女人纤细腰肢,将她搂在怀里,用低沉的声音在她耳畔说道:“这段时间你要等我,我的结婚报告,还得送去上京审核。” “好,我答应你。对了,明天一早,你看一下哪家医院可以做亲缘鉴定,去把这个事情也办了吧。”王紫如主动提起亲缘鉴定之事。 韩随境摇头,“不需要去做。到时家里打电话过来,我会解释。” “还是去做一个鉴定吧,这样,韩家所有人都安心。”她主动握住他健壮的手臂说道,既然韩家要做亲缘鉴定,这件事迟早还是要去做。 “我给家里再打个电话,”韩随境心中感激不已,终于得到了她亲口说愿意嫁给他,正在高兴呢,宋瑭的声音出现在门外。 “领导,九爷催你动作快点呢,他说现在就带嫂子和宝儿去他家。” 王紫如有些迟疑的望着男人,眨动眼睫:“去段先生家里住,不好吧,我还是带着宝儿去住饭店。” 书房门外,宋瑭扑腾着两只爪子,讪笑道:“嫂子!九爷的车已经等在门口了,请你们尽快下去呢。” 第266章 妒忌他们谈笑风声的样子 “小叔这么快便要回去?”韩随境皱了皱眉,十分为难。 前阵子,大哥韩庭彰亲自飞来云省探望宝儿和妈妈,回到上京后也给他打电话,兄弟俩在电话中谈了许久。 是以,韩随境十分清楚,段司令追求他的未婚妻这件事并非一时兴起。 他是感情中之人,深知男女感情这种事,不会无缘无故的生出来,更不会悄无声息便消失无影。 现在的司令表面越是若无其事,他心里就越是在极力压抑自己的感情。 这种时候,他又怎么会把人送进狼窝。 考虑到段绥礼也是一番好意,暂时收留他们母子,王紫如轻轻按了按男人的手,“前几天大哥到云省来,见过段先生和司令叔侄俩,那天在饭店闹得那样尴尬,今后,我肯定会避嫌。” “待会儿你带上介绍信,送我们去住饭店,”王紫如有自知之明,既然与段司令已经闹掰,对方又是韩随境的直属上司,说什么她都不会去段家暂住。 她可不想又惹一身骚,被段夫人追着骂。 “可是小叔一向对我极好,他那边不好交代,当然呢,他也没别的意思,确实是想帮我解决问题。”韩随境由衷说道。 王紫如晓得男人很为难,她深吸一口气, “我出去跟段先生解释。” 俩人商量之后,急忙下楼出去见段绥礼。 段绥礼早已坐在车内,后座车窗摇下来,和王紫如笑着打招呼:“紫如!” “段先生,”王紫如快步走到车旁,嫣然一笑:“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啦,您最近也在昆区么?” 车内男人漆黑凤眸凝定在车旁女子身上,嗓音略带磁性,“明天计划飞广州。对了,你看新闻了没,南方成立了经济特区,这次,我也是专程飞过去实地考察,想看一下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眸光一转,又落在了王紫如身上。 “听随境说你们的结婚报告还没下来,这段时间先搬去我那边暂住吧。” 一抬眼,目光却和王紫如身后的男子撞了个正着。 既然段绥礼开了尊口,王紫如并没急着拒绝,神情微怔,她忽然勾起一抹灿笑,朝身后韩随境的方向斜了斜。 “嘿嘿嘿,我还没住过大旅馆呢,听说昆区的旅馆设施一流,所以我打算带着宝儿去享受一下……”她佯装一副乡巴佬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嘿嘿傻笑道。 段绥礼眼里略显失望,笑容微微一顿,倒也礼貌的笑道:“也行!” “对了,这段时间我还得麻烦你,紫如,明天段砚直爷爷出院,麻烦你去家里给他看看,需要什么药材或者别的,直接告诉我,我们段家在昆区有两间规模比较大药铺……” 说着说着,段绥礼开车下来,站在韩随境家门外,和王紫如简略说了一下他的想法。 非常郑重的把自己老父亲托付给她,另一方面,让她去药铺整顿一下生意。 希望她以一个中医的角度,把药铺重新弄一下。 “现在我们段家药铺最大的竞争对手是白家,白家是从腾冲发家,但是他们的药铺与我们在昆区的规模旗鼓相当,我意思呢,即使我两个药铺不赚钱,生意也不能全被白家抢走。” 顿了顿,段绥礼双手架在腰间,眼光透着冷厉,“我希望压过白家一头。” 韩随境不禁替孩子妈妈捏一把汗,商业方面的竞争,恐怕并非她能搞得定。 就在韩随境正欲替孩子妈妈说句体面的拒绝的话,段绥礼好似已经看出了他的意思,蓦地转过身,笑容亲和:“等我从特区考察回来,我们在坐下来好好谋划一下特区的生意。” “特区暂时不需要怎么谋划,段先生若是有钱,先去买几块地就好啦。” “买地?”段绥礼眸光微微一愣,看向站在王紫如身旁的人。 “对!现在特区成立的新闻已经传遍了全国各个城市,许多人肯定也在观望,也都不晓得国家能给什么样的政策,所以这时候去买几块地皮,到时你可以慢慢计划。” 段绥礼不知怎么的,总觉得她这个建议非同寻常。 便想与她坐下来深入交谈特区的生意。 “这样吧,我送你们去饭店,到了饭店,安顿好之后我们再聊会儿,这么站在外面,不太好。” 段家,段砚直靠在客厅,可以隐约看得见窗外的一点情况。 他以为小叔会带着宝儿和他妈妈去那边住,但是不知道他们几个人站在门口聊什么,竟然聊了这么半天还不见离开。 段司令也有些好奇,但是又不愿出去被小媳妇嫌弃他。 直到看到李俊峰抱着一堆东西进去,他假装不在意的问了句,“小叔走了吗?” “还没呢,九爷和紫如同志站在韩家门口,好像是在谈生意方面的事情。”李俊峰说道。 “大晚上谈什么生意?无聊。”段砚直又窝进沙发,随后有些烦躁躁的起身,上楼去洗澡。 刚上楼没多久,他站在窗边,远不远的便看到韩随境好像是回屋接电话。 小叔和人家又聊了几句,转身上车离去。 他透过窗户注视着那道纤细背影没入对面大门内,修长的手指轻搁在窗棂,眼神垂下,隐藏了所有情感。 终于送走了段家那尊神,王紫如拍着胸脯长吁了一口气,连忙进屋。 一进去,便听到楼上书房传来韩随境沉稳的语调,“爸!我们也是晚上才到家……” 原来是韩院长打电话来了,想必是要问宝儿的事情。 王紫如并不打算上楼去打搅男人接电话,正要去客厅坐下,书房里面的人好似知道她已经应付完了段绥礼回到屋里。 清润嗓音从楼梯口传来,“紫如,家里打电话过来了,你上来吧。” 王紫如看了看小家伙,这会儿,他看电视都着迷了,根本没空搭理楼上的人。 “宝儿,你就在客厅看电视,不要跑出去哦。” 叮嘱了一句,王紫如抬腿上楼,走进书房,便看到韩随境坐在写字台后面的椅子里面,神情稍显凝重。 过了一会,他移开话筒,捏住了进音口,低声道:“奶奶想和你说话。” 没想到这么快就要与韩家长辈通话,王紫如硬着头皮,刚应付了段绥礼,这又得装孙子一样,真是累。 她慢吞吞的挪过去,站在男人身旁,接过话筒:“喂。” “是紫如啊?我是奶奶呀……” 王紫如视线落在男人紧张的脸上,轻抿下唇,手心已经微微出汗了。 虽然和韩家长辈第一次通话,但她还是装作镇定自若的样子,脸上努力挤出一抹笑。“奶奶,您身体好吧?” “好,好着呐。听说韩随境把你和宝儿接到昆区部队来啦?” “嗯。” “奶奶听说宝儿的事情,也很吃惊,这段时间,一直都想和你通个话,那既然你们也到昆区了,明天就去医院做个亲缘鉴定吧,好吗?” 王紫如点头,“这件事我已经与韩随境商量过,明天一早就去医院,奶奶您放心吧。” “那就好,这方面你还是比较懂事,奶奶还是一样的喜欢你。”顿了顿,韩奶奶说道:“我和韩院长商量了一下,这么大的事情,还是应该让你父母知道,对吧?” “奶奶您的意思是?” “明天下午,我让人去村里把你父母接到韩家来吃顿饭,顺便呢,奶奶也有些话和他们两位说。” 韩随境接过话筒,继续和家里说了几句话便挂了。 他握住她的手,将她拖到自己腿上坐着,双臂紧紧圈住她,低声道:“你不用担心,老家那边他们该有的礼节,让他们去做,以后等我们回老家,再去龙王村看爸妈。” 王紫如心底轻轻颤栗。 在他心里,她的父母已经成为了他口中极其亲切的爸妈。 虽然对明天韩家的这顿饭有些不安,好在这个男人意志坚定。 “明天早上,我先去司令办公室递交结婚报告,然后就去饭店接你们。”韩随境对次日的日程稍作安排,便领着娘俩出门,去了昆区市中心最繁华最洋气的地方。 那一带洋行及高级酒店很不少,还有咖啡厅。 由于周边贯穿了一条跨境铁路线,所以那片地方出现了许多洋货店,还出现了法国人的硬壳面包。 吉普车穿过夜间熙熙攘攘的人潮,停在一间大理条石装潢的十分阔气的大旅馆门口。 这个年代,便已经有门童了。 门童穿着洋气的制服,见有客人下榻,还是部队的军车,便是快步过来,帮忙拉开后座车门,恭敬道:“客人晚上好!” “……”韩随境点头,抱着孩子从车里出来。 伸手接住小女人从车上下来,“这是皇后旅馆。这段时间你们就暂时住在这边,我每天都会过来看你们。” 王紫如抬头望了一眼旅馆,高高的一座洋楼,很抢眼。 门槛高高的,进进出出的都是西装革履,或浓妆艳抹身穿连衣裙、旗袍的女人,一般百姓路过此处,只敢探头探脑地朝门里瞧上几眼。 “住这里很贵吧?”跟着男人走进旅馆时,王紫如低声问道。 “不用在意价钱!这里条件还可以,应该住的比较舒适。” 韩随境一手提着皮箱,抱着孩子径直走到旅馆前台,拿出介绍信,进行住宿登记,一口气先订了20天的入住时长。 “3028号房间,同志,那边上楼。”前台办好了入住登记,便把一把钥匙递给韩随境,指了指上楼的方向。 宝儿简直以为自己进入了另一个新世界,一双眼睛滴溜溜的打量着大堂。 上楼走到3028号客房门外,用钥匙打开了客房。 进去时,宝儿看到电灯打开后的屋内陈设,小脸兴奋问道:“爸爸,今晚我们三个就住这里了吗?我要睡你们两个中间。” 第267章 他整夜陪护在床前 韩随境站在娘俩身后,适时插话,“我订的是家庭房,有单独的儿童房间,这边距离部队有点远,这段时间,晚上我都会在旅馆陪你们。” 他是听孩子妈妈跟小叔说没住过大旅馆,否则他不会把人送这么远。 皇后旅馆差不多是昆区首屈一指的招待所,设备完善,菜肴精美,可谓华贵,他也想满足她住豪华旅馆的愿望。 让他放心不下的是旅馆周围的复杂营商环境。 这附近便是滇越铁路这条大动脉,火车站对面,街道两旁开着广货店、咖啡店,“洋巴巴”面包店,侨居此地的临边外国人有数万之众,更有坐火车远道而来的欧洲人。 ……街上往往都是操着各国语言的外国人,久而久之也把昆区这原始村姑娘变成了一个个标致的摩登小姐。 韩随境说完,王紫如走进客房,怔了几秒,“嗯?你这几天也住旅馆?” “这边侨居着各国商人,环境比较复杂,我陪你们暂时在这里住着,”韩随境态度诚恳,更多的考虑到娘俩的安全,怀里的小家伙欣喜不已,连忙从爸爸怀里挣脱,跑去每个房间查看。 随身带着个特种部队保镖,有什么不好? 王紫如一时打起了小算盘,有孩子爸爸在旅馆,她可省事多了。 至少夜里不用照顾孩子,可以舒舒服服睡个好觉。 韩随境也看出了小女人神情舒展,并没排斥与他一起住旅馆,心里大受鼓舞。 母子俩也都看到了客房内是一间主卧室,附带一间小卧室,小卧室的床铺只是比较小的单人床,房内墙壁贴了一层米黄的墙布,一眼望去格外奢华。 比起之前他们在翟家住的漏风破房子,不知道豪华了多少倍。 “妈妈!这个小床是我的对不对?”宝儿拉着妈妈去看小卧室的床铺。 王紫如走进去看了看,布置的还蛮温馨,床头小小写字台还有一个外国风情的小台灯。 门边,男人轻笑道:“这几天,我抽时间回去给宝儿的房间重新布置一下,看起来他很满意这样的卧室。” “嗯,对了,旅馆可以洗澡吗?”王紫如眉眼弯弯,回头看向门边的男人,“晚上我睡小床,你带宝儿睡隔壁房里的大床。” 韩随境一怔。 王紫如话落,发现韩随境脸上的笑容越发勉强,眉眼间尽显隐忍。 她手掌贴在小腹,有点难以启齿:“我这几天身子不太舒服,如果晚上肚子痛的话没办法带孩子睡。” “我不!”宝儿已经认可了这张单人床和房间里面的温馨氛围,舍不得这里,急忙跑过去抱住妈妈的腿,央求道:“我喜欢这个小床,妈妈你就让我睡这里。” “可是你爸爸睡不了这个小床啊。” “你和爸爸去睡大床吧,这里是我的床,爸爸说过,我已经四岁啦,不可以跟妈妈一起睡……” 孩子的童言无忌,却让王紫如脸颊发烫。 她摸了摸孩子脑袋,眸光温柔的笑了笑:“行吧,你喜欢那就睡这里,不过今天我们坐车把身上弄脏了,待会儿让爸爸先带你去洗澡。” 这个时间,正是旅馆的热水供应时段。 韩随境动作迅捷的把皮箱打开,从里边拿出孩子和妈妈的衣物,又从皮箱的角落里面拿出他自己的干净内裤,随后带着娘俩去旅馆的淋浴室洗澡。 旅馆的公共淋浴室分男女,宝儿还想跟着妈妈去洗澡,却被韩随境一把拉住。 “我们是男生,只能去男士淋浴室。” “可是我在家都是妈妈给我洗澡澡呀。”宝儿还是想跟妈妈去,看到妈妈抱着衣物进了女生淋浴室,好奇的就想跟着进去。 “从现在起,以后爸爸给你洗澡,”韩随境牵着孩子走进了男士更衣室,给小家伙脱得光溜溜的,拿着香皂和毛巾便进去淋浴区。 小家伙从来没有见过热水从水龙头里面冲下来,感到太神奇了。 从伸出小手试探喷头冲出来的热水,再到完全喜欢上了这种洗澡方式,站在喷头下边欢快的笑着,赤脚站在喷头下,险些摔倒。 韩随境给孩子身上打湿了,抹了香皂,很快给小家伙搓出了泡泡…… 等到王紫如洗完澡,换好衣裳,拿着香皂和毛巾出来,便看到父子俩早已洗好,手牵手站在淋浴室外面走廊等她。 “妈妈!明天我还要来洗澡。”宝儿看到妈妈终于出来了,欢快的招手道。 “好!天气热了,是得天天洗澡。” 王紫如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脸蛋上浮着两团红晕,衬得白皙肌肤更加细嫩,她特别打量了一眼父子俩同款墨黑发色湿漉漉的样子,连睫毛都是湿润,宛如一副水墨画。 上午在李村才洗过头发,晚上到了旅馆,虽然这是锅炉集中供水,王紫如也只洗了身上,并没洗头发,所以动作还比较快。 一家三口浑身散发着一股清清淡淡的香皂味,回到客房,王紫如坐在小客厅沙发里面,把绾在脑后的头发全部散下来。 “你先带宝儿睡吧,晚上我睡沙发就可以。” 闻言,韩随境正在厕所里面晾毛巾的动作一顿,偏头看着坐在沙发里面的小女人,“要睡沙发也是我睡啊,你收拾好了就回房睡,宝儿有我照顾。” 宝儿去他的房间又玩耍了一下,转身出来,听到爸爸妈妈这番对话,小脸认真的问:“爸爸,你是不是不爱妈妈?” “怎么会呢?爸爸很爱很爱妈妈……”韩随境晾好毛巾出来,一把抱起小家伙,捏了捏他可爱的小脸蛋,在幼小懵懂的儿子面前倒也没有任何掩饰。 “可是,”宝儿挠着小脑袋,像个小大人似的,“我那个爸爸说过,两口子是要睡一个床的呀,除非不爱了,就像那个爸爸他一直住在单身宿舍,你看见了吧,最后他真的和妈妈离了婚。” 这话说的韩随境心头一震,原来做父母的一言一行在孩子眼里是那样清晰直观。 顿了顿,韩随境还没想到如何解释,又听孩子十分担心的问:“你们两个不会离婚吧?” 王紫如拿着梳子,动作轻柔的梳理头发,这都还没结婚,哪来的婚离? 她与韩随境能不能结婚,恐怕还得看韩家人的态度。 “宝儿,爸爸非常认真的告诉你,爸爸妈妈非常相爱,我们一家人会永远在一起,所以……”韩随境眼神灼热的望着孩子妈妈,满满的全是对她的宠溺:“待会儿爸爸把你哄睡了,就和妈妈一起。” 王紫如的脸色“唰”的一下涨红。 这孩子还真成了人精,看来以后一点都马虎不得。 否则,大人闹矛盾又会让孩子感到没有安全感。 小家伙太过兴奋,躺在小被窝里面整么也睡不着,一个钟头过去了,还在床上让韩随境给他讲小人书里面的岳飞的故事。 等韩随境终于把孩子哄睡,关了灯,把门也带上,回到主卧门口。 只见大床上的人儿早已蜷缩在被窝里面睡了。 韩随境还以为她已经睡着了,轻手轻脚走到床边察看,却发现她佝偻着身体,好像很难受,“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肚子有点疼。”她睁开眼睛,示意他也睡下。 “是不是来月经了又痛经?”他连忙掀开被角,握住她的手关切道。 王紫如点点头,“嗯,应该是这个引起的。” “需要吃止痛的药么?”韩随境问出这话,便已经在脑海中搜索附近的医院,可是现在医院都下班了,只能明天去医院给她开点止痛药。 “没有上次那么痛,只是肚子感觉很难受,也可能是晚上吃多了。”她难受的捂住了小腹。 “那我给你冲点红糖水喝。”有了上个月经历她痛经一事,韩随境已经将痛经需要的注意事项牢牢记在心里。 转身便从客房出去,下楼到外面的货店买营养品。 不多时,韩随境抱着一堆营养品回来,又去跟旅馆要了一个暖水瓶,装满开水拿回来,用搪瓷缸冲了半杯红糖水,扶着王紫如起来喝下。 上半夜,都是男人陪护在床边,不断给她擦着额头冒出的虚汗。 再睁开眼睛时,外面客厅传来父子俩极力克制的说话音量。 看到她起床了,韩随境连忙起身迎了上去,摸了摸她的额头,“感觉好点了没?” 王紫如点头,眨眼道:“好多了,还是不太舒服。” “等会儿吃了早饭,我们先去医院,给你开点止痛药。”韩随境果断说道。 想到今天上午要去医院给孩子做亲缘鉴定,王紫如轻轻地点了点头,去上厕所洗漱,洗漱完出来,跟着韩随境去旅馆的餐厅吃早饭。 到底是昆区首屈一指的豪华旅馆,大型招待所,餐厅里面供应的早饭种类比较丰盛,除了昆区当地的米线、豆花,还有糯米饭和牛肉面,这些可都是极其奢侈的食物。 三口人挑选了一处安静的角落坐下吃饭时,王紫如忽然想起一事:“亲缘鉴定是不是要抽血?那你们两个现在吃饭不会影响鉴定效果吧?” 韩随境正欲开吃的动作一顿,脸上有些不自然,温声道:“我没打算去做任何鉴定,对孩子来说,我们就是他的父母……” “不!算了,先不吃饭,现在就去医院,抽完血回来再吃。”王紫如直接从宝儿手里抽走了筷子,既然韩家要求做鉴定,她肯定会全力配合。 不会再让韩随境夹在中间为难,他是性子温厚的男子,孝道,决不能让他因为这件事和家里闹翻,那样他只会比失去未婚妻还要痛苦不堪。 王紫如也不让韩随境吃东西,哄着孩子,骗他说到幼儿园报名需要先检查身体,得先去医院抽个血看看身体是不是健康的。 宝儿半信半疑,总觉得昆区幼儿园好神秘啊,还要抽血检查身体。 80年代的亲子鉴定技术非常有限,并不具备真正意义上的dna亲子鉴定技术,仅能排除部分不符合血型遗传规律的亲缘关系,而非确证。 在王紫如的要求之下,韩随境事先通过电话打听了一番,最后才带着娘俩去了昆区最大的综合医院,三个人都抽了血。 “同志,下午就可以过来拿血型比对报告。” 抽完血,在医院稍微待了片刻,三口人从医院离开时,在医院大门外碰到段司令。 “司令,你到医院来做什么?”韩随境一愣,看到段司令从车里出来,连忙上前打招呼。 第268章 月经带可以光荣下岗了 “司令员叔叔!”宝儿一看到段司令,就从妈妈面前跑了出去。 段司令睇了一眼小媳妇,知道他们三口子大清早就到医院抽血做血型对比,转眼间,脸上扬起笑容,一把抱起小家伙,“当心点哦,你这小手臂疼不疼啊?” “不疼!对了,司令员叔叔你是不是也知道我和爸爸妈妈抽过血?” “嗯,听你爸说了。”段司令抱着孩子,他知道孩子对他之所以这般热情,必定是还记得他曾答应要带他去邮电局买很多邮票,笑了笑,“等叔叔有时间了带你去邮电局!” 宝儿开心极了,告诉段司令,他很快就能去昆区幼儿园读书。 这时,段司令从孩子嘴里才知道,两个大人哄骗孩子说昆区幼儿园的老师让每个小朋友都做体检。 韩随境走过去接过孩子,“司令你是到医院接老爷子出院?” “不然呢?你以为我过来接你?!”段司令把孩子还给部下,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长身径直从王紫如身旁走进医院大门,丝毫没有和人家打招呼的意思。 李俊峰从车里出来,笑呵呵的和王紫如打了照面。 这边,韩随境赶着回部队上班,只好先送娘俩回旅馆,把人送到旅馆,陪他们吃了一点早饭便是匆匆离去。 他心里惦记着当天必须把结婚报告送出云省,所以赶回部队,便开始写结婚报告。 就等着段司令回来的时候,交给他审批。 段司令到了医院,段家请的贴身照顾老爷子的的工人早已办好出院手续,他只需要带着老爷子送去小叔那里。 一行人刚回到段家位于昆区的住宅区,段绥礼跟上海那边购买的一架钢琴也运抵昆区,由专车送到段绥礼家。 “你说你小叔这事办的,现在钢琴买回来,没人弹了。”老爷子跟着大孙子走进家门,碰到几名工人七手八脚的把一架庞大的钢琴小心翼翼地搬进小洋楼,但是由于主人不在家,工人们也不晓得这玩意儿摆在哪里。 当初,段砚直跟小叔打听钢琴一事,这事无意间被老爷子知道,当即便吩咐段绥礼托朋友从国外购买钢琴,恰好前不久一批欧式钢琴刚刚运抵上海。 段绥礼便花钱买了一台演奏级别的大钢琴,原本是要送隔壁那栋小洋楼。 客厅里面,段司令看了看工人们一筹莫展的样子,“爷爷,我得回去上班了,剩下的你们自己弄。” “我看这钢琴还是送去你家吧?”老爷子思索了一下说道。 “送去我家做什么?我又不会弹这玩意儿!既然是小叔买的,放这客厅呗,他不是在国外留学几年嘛,搞不好他会弹琴。”段司令烦躁的抓了抓头发,转身出去。 人还没钻进车里,老爷子便追出来,高声道:“段砚直!你小叔出差前说过,让我出院回来,把紫如同志接过来给我检查检查,中午你送她到这边来一起吃饭吧。” 段司令一手拉着车门,回头瞥着老爷子,眉梢轻扬:“让韩随境有时间了送他们过来。” 不等老爷子把话说完,段司令已经绝尘而去。 回到部队,段司令人还没走进办公室,便听秘书汇报:“司令,韩兵团刚刚送来了一份结婚报告,他很着急,说是请您务必先批他的报告。” “他急有什么用?我批了,他今天就能结婚?”段司令长身凛凛,走进办公室时没好气说道。 看完那份报告,段司令也没任何耽搁,依照部队流程批了。 然后把报告交给秘书,“送去走下一个程序。” “是!司令,我这就给他走加急程序,争取最快送到上京。” 韩随境不放心,办完上午的一些事情,神色惶急的出现在段司令办公室,“司令,我的结婚报告批了么?” “早干什么去了?!”段司令刚好打完一通电话,并没直接回答部下,反而轻叱了一句,从办公桌后面抬起英俊的脸庞,“中午你利用吃饭时间送孩子妈妈去小叔那边吧,给老爷子检查检查他那个手。” “……”韩随境点头。 随后,段司令从椅子上面站起来,说道:“这次,全军对特种部队挑选人才反响积极,听说下边已经挑出了一批好苗子。但是现在问题是,我找不到比你更合适的人去那边主持大局。” “我……真的不能去那么远!司令你也晓得,特种部队集训时不能回家,那边距离昆区一百多公里路呢,想回家一趟也不容易。” 若是以往,司令给新调令,韩随境必定是点头答应,冲锋上阵。 这次他毫不犹豫拒绝了司令的新调令提议。 顿了顿,他走到沙发旁坐下,沉吟片刻说道:“好不容易团聚了,我不想和他们娘俩分开住,再说孩子也需要我的陪伴。” “你可以带上他们一起去特种部队啊!”司令点燃一根烟,抱臂望着部下。 “那样更不行!孩子已经到了上学的年纪,不能在跟着我去山里住,他需要良好的学习环境。” 再者说,韩随境也看出了宝儿的心思,他很喜欢上幼儿园,和幼儿园里面的小朋友也相处的好,若是突然带他离开城市,去深山居住,那里没有幼儿园,他怎么办? “韩随境!你这到底什么意思?现在是不是我给你安排工作,这都执行不下去了?” 若是特种部队其他出来的干部有他这等资历,他何须在这里求他? 段司令一根烟燃到一半,叹口气:“你先下班,爷爷说了请你们一起过去吃午饭。” 半晌,韩随境从沙发上站起来,正欲离去,却回头问道:“司令你中午也过去小叔那边吃饭?” “部队饭堂的还不能吃啊?!” 他若是过去了,几口子见到他还不得连话都不敢讲啊。 韩随境颔首,“那我这就去皇后旅馆接人。” “皇后旅馆?”这个颇为熟悉的字眼当下成功引起了段司令侧目,他那锋锐眼神微微眯起,“你脑子有毛病吧,把人弄去那种地方做什么?” “火车站附近的环境多复杂啊!再说皇后旅馆还有个段烟绯,你就不担心遇到她,找你麻烦?” 韩随境四平八稳的声音说道:“没事。” 从段司令办公室出去,韩随境回自己的办公室又处理了一些工作,看了看时间也快到中午了,这才驱车去位于太和街的皇后旅馆。 到达旅馆的时候,门童急忙跑过来拉开车门。 “同志!3028号房的女士带着孩子出去逛街了,她出去时特别交代我,如果你过来找他们,就去前边街上找人。” 吉普车驾驶室,宋瑭听到门童的转告,脖子一伸,脸上表情夸张。 原以为嫂子很不乐意被送到外面住旅馆,谁知她根本不在乎,不但住这么好的旅馆,还带着孩子出去逛街! 很是逍遥自在哦。 当他回头看向站在车旁的领导,也跟着从驾驶室出来,“领导,我去找嫂子和宝儿,你在这边稍等几分钟。” 韩随境并没回话,只微微皱了下眉头。 倏然,开口说道:“我自己去!你先调头等着。” 宋瑭正欲走出去的身影顿住,目送领导的背影没入了街上人潮。 这个时间,王紫如领着孩子在街上挨个店铺都逛了一遍,先前出来便遇到“洋巴巴”面包店,店里有烤的比较松软的面包,她买了两个很大面包,让店员给她切成了块,用纸袋装着。 此刻的她,带着孩子正在一间欧洲商人开的服装店挑选内衣和睡衣。 宝儿一手抱着纸袋,另一只小手拿着松软面包,大口大口的吃。 忽然,从商店门外经过的男人一晃眼便看到了小家伙的身影,韩随境脸上紧绷的神情顿时放松,走到商店门口还没来得及出声叫唤孩子。 听得站在商店里面的小女人,用一口流利的英文和老板讨价还价。 “你这个睡衣样式的确洋气,可是你看看你这里还有线头啊,给我打7折吧,我买两条睡衣,还有两套内衣裤。” 老板是个络腮胡欧洲中年男人,听到王紫如讲一口流利的英文,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接着摊手道:“我这里的衣服全部是意大利和巴黎的货,个别地方有线头,有什么关系呢?我有剪刀,剪掉线头就可以啦。” 老板话毕,打量了一遍面前扎辫子的女顾客,见她犹豫不作声,再次开口,“你还要给小朋友买衣服对吧?我可以给你送一条儿童内裤。” “儿童内裤我又不是买不起?除非你送我卫生巾。” 王紫如只是随口这么一说,没想到,老板双眼发亮,惊喜道:“你……要买卫生棉?我这里有货,也是欧洲进口过来的,只是价钱有点贵。” 老板献宝似的从身后柜子里面拿出一包全英文包装的卫生棉。 “我的上帝呀!昆区竟然买得到这玩意儿……”王紫如忍不住感谢老天爷,让她在这个年代就能用上卫生棉。 看来月经带可以光荣下岗了。 “我要你这个卫生棉,你再给我拿两包,对了,多少钱一包?” 就在王紫如兴奋的拿着卫生棉,和老板交流时,韩随境健硕身影走进商店,温柔的摸了摸小家伙脑袋,抱起孩子,走过去,“紫如,需要就多买几包。” “韩随境你来了呀?!” “嗯!”韩随境难掩内心的欣喜,没想到孩子妈妈居然能讲一口流利英文,而且个别单词还很晦涩难懂,她竟然表达的如此流利,比起段家那位去国外留学三年的大小姐都要说的更加流利自然。 看着小女人一口气买了一大堆东西,韩随境缓声说道:“买完东西先送回旅馆,我带你去小叔家,中午我们在那边吃午饭。” 第269章 哪里来的狐狸精?! 远不远的,坐在驾驶室的宋瑭瞥见了领导抱着孩子回来,身后侧跟着嫂子,而嫂子怀里抱着一个很大的外国商店的纸袋。 “真是没看出来,嫂子这么能买东西。”看到王紫如怀里抱着的鼓鼓囊囊的纸袋,宋瑭忍不住嘴巴咧开。 韩随境抱着孩子走到旅馆正门外,回头说道:“你和宝儿在车上稍等,我去楼上放东西。” “啊?不用啊,我不是买了那个卫生棉嘛,正好上去解手……” 她猜到男人肯定根本不晓得她买的是几包什么洋货,从纸袋里面拿出一包晃了晃,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到这个时候,韩随境才恍然大悟,原来她刚才在外国商店买的是月经用品。 他的嘴角缓缓地勾勒出一丝淡淡的笑,声音很轻:“我们就在门口等你下来。” 等到目送王紫如走进旅馆大堂,韩随境转身拉开后座车门,正欲把孩子放进车里坐着,身后传来一道不甚熟悉的女音。 “韩随境!真的是呀?你是不是过来看我的?” 宋瑭坐在驾驶室,回头正在看宝儿,听到这声音,眼角抽抽,下意识用手掌盖住了自己的侧脸,假装目视前方。 段烟绯贪婪的看着心中思念已久的男子,急切的想要靠近他。 站在车旁、身穿军装的健硕男子慢半拍才转身,眸光冷淡的睇了一眼走到面前的女子:“段烟绯!” “我还以为看错人了呢?早上我经过餐厅时就好像看到你了,原来真是你……”段烟绯身着皇后旅馆统一工作制服,炙热眼眸在韩随境身上留连,随后看向了他遮挡住的车门内侧,“里边好像有个小朋友?” “是我儿子!他叫宝儿。” 既然被段烟绯碰到,韩随境慢吞吞地移开身体,好让段烟绯看得真切。 “你儿子?!”段烟绯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指着正在车里吃面包的小孩,好笑道:“你战友的孩子吧?长的还挺可爱,真是没想到,你居然给还会到我们旅馆来,不进去吗?” 韩随境微微侧目,深邃的眸光落在她的脸上。 下一瞬,一字一顿的认真介绍道:“这是我儿子宝儿,宝儿,叫阿姨。” “阿姨好,我叫宝儿。”宝儿嘴里塞满了面包,明亮眼睛抬起瞅了一眼和爸爸打招呼的陌生阿姨,对她并没什么兴趣。 段烟绯整个人血液凝固,脸色唰的一下子变得苍白,“韩随境你胡说八道什么?你都还没结婚,哪来这么大的儿子?!你是不是以为这样骗我,我就会死心?” 稍顿了几秒,段烟绯撩着颊边的一缕小卷发,别有深意的说: “前天我和韩院长通话,他们近期好像会来昆区度假呢,我还说,今年还没到暑假怎么就过来,我妈也说,今年他们两位去大理做客,也该把我们两个的事情安排安排了吧……” “……”韩随境根本没想搭理对方。 只是看在这里是公共场合,硬着头皮和对方打一声招呼。 “我爸妈说什么,跟我没有关系!你不要站在这里挡事儿。”韩随境静静地伫立着,仿若一尊冰冷的雕像,对段烟绯没有一丝好脸色。 “哧!你莫不是还要告诉我,你已经结婚了吧?孩子妈呢,在哪?” 段烟绯回过神,强打起精神,气冲冲的走到车旁,朝着车内到处看,却只看到一个小孩。 宝儿见这个阿姨气势汹汹的样子,不明所以的问:“阿姨你找什么?” “你妈妈呢?” “段烟绯!没事不用跟我儿子说话。”韩随境开口说话时,声音如同置身寒冷的冬天,清脆却又寒冷刺骨,简短精炼,没有丝毫的修饰与情感的起伏。 段烟绯没想到今天会看到韩随境出现在她工作的场所,更没想到,这男人还带着个孩子,非要说是他的儿子! 气的俏脸煞白,嘴巴紧抿。 这时,宝儿小手指朝着旅馆大门内指了指:“阿姨!我妈妈来啦。” “什么?你妈妈……”站在车旁,身着制服的女子蓦地一惊,难道韩随境是来这里接女人的! 她眼睛再一次睁大,不敢置信的瞪着面前的男子。 下一秒,还没等她回头,眼前一空。 韩随境眸中泛起了一丝愉悦,迈步出去,迈步走到旅馆大门口,像是迎接贵人似得,迎上了王紫如,温声问道:“都弄好了?” “啊?呃……”王紫如不好意思的点头,红唇抿着,便见男人伸手过来,大手接住她,从高高的门槛出来。 段烟绯呆愣的站在车旁,怔怔地看着从旅馆出来的女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还会有情敌。 将韩随境迎接出来的女子上上下下好生打量了好几遍,段烟绯无法抑制心中忽然涌上的涛涛怒火,这乡下女人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竟敢和军中天之骄子的韩随境出双入对。 一根手指缓缓指向了朝着吉普车走过来的女人,质问道:“韩随境!她是谁?” 王紫如其实还在旅馆大堂便看到了外面这一幕。 只不过她以为那是旅馆的工作人员在跟韩随境例行问候。 听到这道满含怒气的质问,王紫如眸光一转,嘴角翘着讥讽:“这是你认识的朋友啊?” “不是!”韩随境直接牵住了未婚妻的柔软的手,带着她径直去后座,手掌翻过来,挡在车顶的霎那,这体贴一幕恰好被段烟绯撞见。 “韩随境!你能不能给我解释清楚?她跟你到底是什么关系?”段烟绯上前,手臂一伸,拦住了王紫如上车的动作。 王紫如缓缓转过俏脸,不得不将眼前的女子打量,讥诮道:“怎么今天出个门还遇到一只狐狸精了么?” “你……” 韩随境已经把人弄进后座,接着自己也坐了进去,但是段烟绯挡住了车门。 “门童!过来关门!”韩随境朝着立在旅馆大门边瑟瑟发抖的门童招手。 大高个门童硬着头皮过来,好言好语的说:“经理,他们是客人,咱们不可怠慢了客人……” 王紫如见这女人还不想动,坐在后座,斜睨了段烟绯一眼,“她叫什么名字?公共场合故意拦军车,是不是应该报公安?” 坐在驾驶座的宋瑭,倒抽凉气。 这事闹大,对嫂子可不妙啊。 “……”韩随境缓缓抬起视线,眼中有一抹不自在,“她叫段烟绯,司令的妹妹。” “哦?原来是段家的女人,我说呢,光天化日之下到底是什么人敢拦你的车,下次叫她去拦她哥的车吧。” 周遭安静如斯。 仿佛能将周围的空气都凝结成霜。 站在车门边,段烟绯气的面容扭曲,惨白着脸,慢慢地张大了嘴,“韩随境你下车!” 但这时候,门童已经将人移开。 宋瑭眼疾手快的一脚油门猛地踩了下去,吉普车‘蹭’地一下子就朝着前边飞了出去。 望着车子远去,段烟绯掐着掌心,颤抖着嘴巴,仿佛是被抛弃的女人,回过神,急忙回去办公室,一通电话打给她哥。 那边,正在办公室愁眉不展的男子,听到烦人的电话铃声,抓起话筒,糙嗓门:“喂!哪位?” “哥!你知不知道,韩随境他……” 段烟绯边哭边说,隔空把韩随境狠狠的告了一状。 末了,十分委屈的抽泣道:“你是我哥,这次一定要帮我。知不知道那个女人好嚣张,还骂我是狐狸精呢,呜呜,再怎么说,我和韩随境认识了这么多年,总不能被一个乡下女人比下去了吧?” “否则,你以为韩院长两口子每年都来大理度假是为什么?还不是催我们结婚。” 段司令拧着眉心,一个字都懒得说,“咔”地挂了电话。 没过五秒,电话铃声又响了。 见司令并没心情接电话,秘书卢博文站在旁侧,颤声问:“司令,要不我帮你接电话?” “接。” 司令回答的简短有力,不容置疑。 卢秘书恭敬颔首,连忙接起电话:“喂……” 还没说出第二个字,便听得电话那边的段烟绯哭着道:“你可是我哥!你都不帮我,难道让我眼睁睁的看着韩随境跟一个乡下女人好上吗?” “咳咳,段烟绯小姐,我是卢秘书。” “卢秘书?我哥呢,叫他接电话。” “司令正在忙工作,没时间接,你有什么事情可以告诉我,稍后等司令不忙的时候,我会转告他。”卢秘书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不给段家千金撒娇的工夫。 那边,段烟绯气急败坏的说:“我知道他就在旁边!行,他不接是吧,那你转告他,叫他出面找韩随境谈话,务必要在今天调查清楚这个事情。” “段小姐,韩兵团的结婚报告都打了,你这还是别为难司令了吧。” “跟她那么多废话干什么?”段司令伸手,将话筒接过来,冲着电话那边的人斥道:“你不嫌丢人吗?人家韩随境什么时候说过喜欢你,会和你结婚?!” “但是两家父母都已经商量过好几次了,哥,你又不是不晓得,为什么你还说的出这种话来伤我的心?”说着段烟绯又是一顿委屈大哭。 段司令冷哼一声,“这么多年,你连人家的大门都迈不进去,还做梦呢?” “……呜呜呜,哥,你太让我失望了,对了,韩随境身边那个孩子是不是他的儿子啊?他明明一直待在部队,怎会有儿子呢?” “你这么好奇,我发动全军去给你调查清楚?晚上给你提交一份调查报告,你还满意吗?” 不等段烟绯回答,段司令手中话筒已经“咔”地再度挂掉。 第270章 我抢了段司令的妹夫? 车上,王紫如听到男人的简略解释,眸光一瞥,眼里透出一抹狡黠。 “当初我和翟惜墨走到一起,他的老同学兼老战友张康当我面调侃了好几次,说我抢了他的妹夫,欠张家一个好女婿。” 莞尔一笑,“这次,我是不是又抢了段司令的妹夫啊?” “啧!”韩随境冷峻的脸上神情略显无奈,轻轻地搂住她的肩膀,用低沉的声音轻诉:“我对别的任何女子都没有男女之情,这一点,你大可安心。” 宝儿好奇的仰脸望着他俩,顿了顿才说道:“爸爸,那个阿姨好像不喜欢妈妈,但是她很喜欢你呢,为什么呢。” 前边,宋瑭实在没有憋住,“噗”地一声爆笑出来。 在感觉到身后一道冷冽目光的盯视,宋瑭赶忙收敛嬉笑表情,专注开车。 韩随境把儿子抱过来搁在腿上坐着,细细的端详着孩子与他极其相似的容貌,沉吟道:“那个阿姨是段司令的妹妹,今后你见她,要叫姑姑。” 旁边,王紫如也没忍住,噗嗤笑出声,“突然变成了姑姑,你让人家段家千金心里哪里接受得了?” 韩随境微微张着嘴,欲言又止。 倒也听出了小女人嘴里的调侃意味,只要她没有误会便好。 车子到了段绥礼家小洋楼外面,早已翘首期盼的老爷子,站在二楼,背着双手站在窗边,忽然看到一辆吉普车开到了家门口,“是不是韩随境送人过来了?” 跟在他身边的保姆朝着外面望了一眼,“应该是的吧,我下去看看。” 老爷子赶忙回到房里,蹬掉脚上的拖鞋,连忙躺在了床上,一副快要病入膏肓的痛苦样子。 楼前,韩随境抱着孩子从车里出来,转身把孩子妈妈接下车。 段家的司机正在擦车,连忙过来打招呼,“韩兵团!是你们过来了呀?老爷子早就等你们了。” “嗯,爷爷在家吧?” “在呢,”年轻的司机轻快的声音还没落下,雕刻精致的铁门便从里边打开,一位系着围裙的半老妇人从屋里出来迎接他们。 “阿姨!”韩随境见到对方出来迎接他们一家三口,礼貌的打招呼,并介绍道:“他是我儿子宝儿,这位是我未婚妻王紫如。” “韩兵团,你们好,”保姆张嫂客气的点着头,笑容亲和,对着王紫如笑了笑,“快进屋吧。” 王紫如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一座绿意盎然的庭院中,迎面伫立着两栋外观及内部结构皆相同的英美建筑式样的小洋楼,中间凸出,上层为敞廊式的阳台。 小洋楼采用红白相间的色调,使小楼在周围绿地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鲜艳。 两座红白相间的英式花园别墅小洋楼,掩映在郁郁葱葱的花木之中,庭院里有巨大的草坪,种着丁香和高大的香樟树。 正午的阳光洒落在庭院中,给人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王紫如亲身感受到了段家财力雄厚,能在70年代便建造这般阔气雄伟的建筑,可见段家不但财力非凡,段家的当家人的欣赏水平丝毫不差。 她忽然想起,之前还在部队的时候,曾听段司令偶然提到他小叔段绥礼,年轻时候曾经出国留过学。 韩随境抱着娃,正在想着如何委婉开口,并让未婚妻在段家人面前不会有失态。 却听得她笑声轻快的说:“感觉这比皇帝都住的舒适啊。” 韩随境醇厚的声音,倾吐而出:“这是小叔在昆区的家,旁边那栋是段司令的房子。” “啊?司令在部队住家属院,外面还有这么大一栋房子?” 神情一顿,王紫如惋惜的摇头。 有钱人别的不多,就房子多,这在哪个年代都适用。 三口人跟着保姆走进小洋楼。 小洋楼室内装潢,与国外小洋楼水准无二,铺着褐色木地板,家里按照后世的格局布置,内有卧室,旁有小书房、会客室等。 一楼为餐厅、客厅,北面有厨房、贮藏室和佣人房间。 宝儿跟妈妈一样,犹如闯进了另一个新世界,尤其是王紫如看到客厅放着一架超大的黑褐色钢琴,两双眼睛瞬间瞪直。 “原来段先生在家很有雅兴,喜欢弹钢琴……” 张嫂看了看钢琴,不好多做解释,在段家做事,他们这些保姆工人能不说话,便当哑巴,省的说错了话,办错了事,被段先生责罚。 请他们在客厅坐下,泡了茶水端出来,“我去请老爷子下来。” 韩随境把宝儿放下来,跟着一起上楼去接老爷子下楼。 上去二楼,来到老爷子的房间门口,韩随境礼貌的唤道:“爷爷!我是韩随境。” 老爷子早就等的着急上火,听到韩随境的声音出现在门外,脸上一副痛苦的样子,艰难的在床上翻了个身,沙哑道:“是随境来了啊?” “是的,爷爷你慢点。” 韩随境一个箭步走进卧室,到了床边,帮着扶起老爷子。 张嫂站在门边,说了句:“老爷子,韩兵团带着未婚妻和他家孩子来了,他们在客厅坐着。” “嗯,你快去弄饭,随境的孩子第一次到我们家来玩,可别饿着。” “不会的,爷爷您别担心,您这样可以下楼去吗?”韩随境眼里是温润的笑,搀着老爷子询问。 老爷子心说:我不下楼,难道让贵客干巴巴的坐在客厅喝茶? 两个男的下楼时,见宝儿和妈妈站在钢琴旁边,好像很感兴趣的样子正在参观这一高级乐器。 “咳咳……” 听到楼梯上传来咳嗽,王紫如缓缓回头,扬起俏脸看向从二楼出来的两道身影,拉着宝儿走到楼梯下面,规规矩矩站在那里。 韩随境眼里稍有诧异,脸上难掩欢喜神情,搀着老爷子,愉悦道:“爷爷,你看,那就是我儿子宝儿,还有紫如。” “噢!孩子长得模样端正,跟你一样英俊。”老爷子似笑非笑的搜寻了一圈,笑眯眯的对韩随境说:“真没看出来,你小子可比段砚直有福气啊!” 笑了笑,韩随境示意道:“宝儿,快叫曾祖爷爷。” “曾祖爷爷好。”宝儿稚气的叫了一声,跟妈妈站在那,有些不自在,倒也乖巧。 “好!好!” 王紫如轻抿了下唇,摸了摸儿子脑袋,则是上前两步,伸手接住了老爷子的手臂,笑容灿烂:“爷爷好!” “……”段老颔首,转头看向韩随境,“你们家紫如同志很细心呐。” 韩随境对未婚妻了解,晓得她原本也是善良心细的女子,这次过来本就是为老爷子看病,自然知道老爷子正在病中。 出于关顾之心,当然会更加细致。 宝儿跟在大人后边,突然问道:“曾祖爷爷,你们家这个钢琴可以弹吗?” 正欲走进客厅的一行人顿住,老爷子转过身,抬头看向摆放在客厅的超大号西洋乐器,笑眯眯的说:“你这么小会弹琴?” “我妈妈会呀。”小家伙十分骄傲的说。 “原来紫如同志会弹钢琴?”老爷子眼里露出欣赏的神采,和蔼道:“那你和妈妈过去弹一首曲子,给曾祖爷爷听听。” 小家伙顿时满是兴奋,拉着妈妈就朝钢琴的方向走,“妈妈,快点过来啦。” 顿时,老爷子仿佛病情已经好转,背着一双手也跟着走过去观看。 一双犀利眼睛却是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紫如同志…… 虽说她穿着普普通通的一身的确良小衬衣,藏青色涤纶裤子,可气质并不是其他姑娘比得上。 清滟绝伦的脸儿,一双会说话的杏眼,怪不得把他家大孙子迷得神魂颠倒。 王紫如走到钢琴旁,动作娴熟的支起琴盖,回头看向老爷子,眉眼弯弯,“爷爷,段先生回来不会责怪我不礼貌吧?趁他不在家,用他的乐器,好像不太好。” “没事,没事。” 老爷子答了句,抬头看向韩随境。 心说,这架钢琴本就是给她置办的见面礼,这下成了韩家媳妇,他也不好直说啊。 王紫如坐在琴凳上,坐姿笔直,纤细手指在琴键上随意轻轻按了下去。 顿时,室内响起了一阵悦耳的琴音。 瞬间错愕的韩随境,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纤细背影,仿佛不认识她。 一首《小美满》,曲调干净,澄澈,歌词天真烂漫,从宝儿小嘴里缓缓唱出来,王紫如弹的十分惬意,根据脑海中记忆的谱子,轻松弹唱出来。 老爷子看得一呆,原来紫如同志真的会弹琴呀。 一曲终了,王紫如起身,不好意思的笑道:“爷爷见笑啦,段先生肯定弹的比我好。” “他呀?”老爷子脸色讪讪,实在张不开嘴。 “走,去客厅坐下说话,喝茶,给孩子吃点水果。”老爷子招呼客人去客厅坐下说话。 到了客厅,王紫如见老爷子端茶的时候右手颤抖的厉害,便问道:“爷爷,你这手一直这样吗?” “呃,好几年了,看了不少医生,都说我这是老年病!”老爷子有点不好意思面对眼前集美貌与才情于一身的姑娘,刚才看她弹琴的时候,那愉悦而活泼的神情,就仿佛看到了他老伴的少女模样,令他心头为之一颤。 王紫如坐过去,动作轻缓,当即便为老爷子把脉。 沙发上,老爷子强装镇定,努力保持着微笑,随后小心问道:“我这毛病有得治么?” 第271章 韩家奶奶的态度 十分钟后,王紫如当着段老和韩随境的面开了一个调养中药方。 “爷爷,你这是老年人最常见的病症——帕金森,头疼呢,是你的手抖的时候,末梢神经反射到大脑,引起头部神经痛。换句话说,你的头部没有问题。” 段老心中一喜,脑子没问题那就好。 随后目光微微一愣,有点没明白过来,“是我这手的问题?” “只是神经不受控制引起的一种肢体不协调,我开了个药方,到时把药抓回来,每天喝三遍;同时,我给你扎针,大约调理半个月,你的手抖和头疼都能得到缓解。”说着王紫如把药方递给段老。 段老看了看满满一页全是豆芽符号的药方,丝毫看不懂写的什么药名。 “我这心脏有时候忽然绞痛,头晕,还出冷汗,是不是有心脏病?”老人就像遇到了活神仙,捂着胸口一脸痛苦的样子撒娇道。 王紫如弯弯的眉梢下,那双明净澄澈的眼睛轻眨,“对,您这是典型的心脏方面的病症。” “啊?我是不是快死了?” 老人紧张地看着活神仙,他还没五世同堂,不想这么早就入土。 “不会啊,”王紫如瞧出了老人害怕的样子,标志的鹅蛋型脸浅浅一笑,“只要调养得当,爷爷你肯定能活到100岁,亲眼看到您的曾孙娶媳妇呢。” 旁边坐着的韩随境缓缓回神,愕然看着眼前的未婚妻。 难道说当年她在电话中说不想学习,可是背后又悔悟,然后铆足了劲儿疯狂学习医术? 他是不是该庆幸她还有一颗上进的心? 老爷子一口一个:“这下我放心了。” 连忙叫来司机,吩咐小伙子去段家药铺抓药,顺便带一副银针回来。 至于段先生出差之前,请她去段家的两个药铺整顿一事,王紫如也没主动提。 眼前的这位看着像个普通老人的段老,毕竟是曾经叱咤迤西的风云人物,先和他搞好关系,有他做后盾,今后也好跟段家做事。 中午,张嫂弄了好几个家常菜。 段老非常喜欢宝儿,特地让孩子坐在他身边,不断给他夹菜、添汤。 看得张嫂都感到不可思议,往常老爷子住在打理本家的时候,段家也有几个小孩子,尤其是段司令二弟的儿子段牧驰,跟宝儿同龄,可没见到段家小孙孙有这般待遇。 饭间,段老眼神和蔼地端详着乖巧可爱的萌娃,问道:“韩院长得了这么大个宝贝孙子,最近要到昆区来看孙子吧?” 韩随境与王紫如对视一瞬,随后笑道:“爸妈听说了宝儿的事,非常高兴,不过最近医院忙可能没时间,今年寒假也许能请假到昆区来玩。” “寒假你们一家三口可以回老家探亲呀。” 段老也晓得,韩随境常年驻扎在昆区,这几年更是没有回老家探亲,每年都是韩院长两口子过来看他。 当然,他非常清楚,韩院长两口子每年到昆区的目的。 明着说探亲看儿子,实际上还不是想和段家结亲,只不过现在这个局面,两家结亲的是没可能了。 吃过午饭,韩随境借口说要回去上班。 从段绥礼家出来,他径直去了医院,拿到了血型比对报告,从三人血型比对结果来看,宝儿确实是他的骨血。 家里追的也急,韩随境回到部队办公室,第一时间便把报告结果告诉家中父母。 电话中,韩院长得知亲缘鉴定报告结果,证实孩子确实是韩家血脉,笑声爽朗,“我今天提前下班,得给我孙子起个好名字。” 这般说着,韩院长神情微微一凛,沉声道: “对了,奶奶说下午去村里接王家两口子进城来吃顿饭,晚上我们几个大人可能会商讨一下你们的将来,所以晚上会给你们打电话。” “爸!你们是长辈,原则上我不会冲撞你们,但是对紫如和孩子,别说过分的话。”韩随境还从没这样跟父亲说过话,语气也不由得严厉了几许。 他隐约担心,父母会在电话中对娘俩有一些特别要求。 是以,提前和父亲讲清楚他的原则和底线。 韩院长心里的不悦情绪,却没有表现在脸上,只说了句:“我们知道怎么做。” 那边,段绥礼家,整个下午都是欢声笑语,伴着悦耳动听的钢琴声,哄得段老倍感欣慰。 每每看到紫如同志坐在琴凳上,眼神灵动,容貌姣美,专注而活泼俏皮的一面,仿佛见到了亡妻曾经的少女模样。 她给人的印象好像永远都是活力满满、力量满满的样子,不但给他弹琴,还亲自去灶屋帮他煎药。 扎针的时候有点痛,可是扎完针,他感觉身体气血流畅,浑身舒服多了。 傍晚,韩随境下班后过来接娘俩,段老极力挽留他们吃了晚饭再走。 “下午宝儿爷爷打电话说,今晚会请我岳父母去家里吃饭,还会通电话,所以只能等下次再来陪爷爷吃饭。”韩随境始终表现得有礼有节,解释清楚后,段老也理解。 带着妻儿从段绥礼家出来,韩随境抱着开心不已的儿子,“宝儿,今晚可以跟爷爷奶奶通电话,你还可以和外公外婆一起讲电话哦。” “真的吗?我可以听到外婆的声音吗?” “可以的!不过,我们先去外面的饭店吃饭,然后回部队家属院。”韩随境温柔的抚摸着孩子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如是安排。 苍南县,韩家。 下午,韩院长给老娘打电话说了孩子亲缘鉴定一事,也让韩奶奶知道宝儿确实是韩家血脉。 “这么说,宝儿真是我们家的孩子?”韩奶奶说不出来到底是该高兴,还是说点别的来表达自己的复杂心情。 很明显,这个孩子的存在已经成为了她二孙子一生难以洗掉的污点。 和儿子通过电话后,韩奶奶独自坐在家中,思量良久,让司机去龙王村请王东升两口子到县城,坐下来一起吃顿饭,谈一谈有关这个孩子的将来。 韩家的司机之前在王宗浩结婚那天,去过龙王村,车子开进村子,引起了村民们的热情围观。 当大伙看到车子在王家院子外面停下,全都好奇的跑过来凑热闹。 “哎呀,不知这位同志你到王家来找谁?”王东升正在院子里面整理渔网,突然看到一辆车子停在院门外,连忙丢下手里的鱼线起身相迎。 灶屋里面,正在准备晚饭的婆媳俩,听得外头动静,也是赶忙出来看个究竟。 就看到院门口出现好些村民,人群闹哄哄了起来。 司机下车后,跟王东升确认过身份,便转告了来意:“我是韩家的司机,奶奶让我专程到村里来接你们两位,想请你们去家里吃顿便饭。” “韩家?哪个韩家?”王东升整个人是懵的,不知眼前这位年轻人说的是不是他们以前结亲的韩家,可是他们与韩家早就没有来往。 “就是韩院长家啊!你们两位收拾一下,跟我进城吧。”司机看到了一脸风霜操劳的半老妇人出来,认得出这是王东升的妻子林秀英。 婆媳俩原本是站在石屋的屋檐下旁听。 顿时,王家大儿媳妇李慧诧异道:“妈!韩家突然到村里来接你们进城,是不是和柱子小姑有关系?” 而林秀英则是朝着大儿媳妇看了一眼,忐忑道:“我哪里晓得到底是什么事请我们去韩家……” 陈萍萍本来在房间里面躺着睡觉,也被外面吵吵嚷嚷的动静弄醒,十分不耐烦的从房里出来,人还在堂屋,打着哈欠,问道:“妈,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林秀英回头看了看儿媳妇陈萍萍,讪道:“韩家司机到村里来接我和你爸进城去吃饭。” “韩家?是不是紫如姐过去退婚的婆家?”陈萍萍眼睛一转,顿时来了精神。 林秀英实在想不到韩家突然请他们进城去吃顿饭的理由,可是被村里这么多邻居围着,她连忙走下屋檐,笑容亲切:“小同志啊,是韩家奶奶让你来的,还是韩院长?” “呃,这个我就不晓得了,我只是韩家的司机,只负责接送你们。”年轻的司机照实说道。 王东升与妻子对视一眼,虽然猜不到韩家为什么突然请他们进城,但那可是韩家啊,他们这样的老百姓哪敢拒绝,夫妻俩赶忙回屋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钻进车子,去县城韩家。 到了韩家,韩院长两口子还没下班回家,家里只有韩奶奶。 韩奶奶坐在客厅,面露微笑,招呼他们进去客厅坐。 王东升两口子十分忐忑的走进客厅坐下,他们还是五年前进城来退婚的时候来过,时隔五年,韩家还是五年前那般,保姆泡了茶水端出来,便又去灶屋准备饭碗。 两口子坐在韩奶奶面前,还不晓得远在千里外的女人早已与翟家女婿离婚,并且今天,韩奶奶为了阻止王家闺女嫁进韩家,吩咐司机去龙王村接他们。 两口子手里捧着搪瓷缸,坐立不安,也不敢随便开口多嘴。 “你们两个是不是还没听说闺女到部队随军之后发生的事情?”韩奶奶打量了王家老两口之后问道。 林秀英讪笑道:“奶奶您也听说了呀?” “我们家韩随境也在云省,怎么会不知道?”韩奶奶目光平静的说,说完却摇摇头,“你们这闺女呀,小时候还蛮听话,怎么嫁了人就变了呢?” “啊?奶奶这话什么意思?我没读过书,不知道奶奶想说什么。”林秀英一颗心跳的咚咚作响,面上却努力表现出平静。 韩奶奶看着老两口,脸上神情复杂,“这事说来也不能全怪你们,毕竟相隔几千里路呢,闺女到部队随军,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不知情也可以理解。” “奶奶,您是不是听说了什么?”王东升讪讪问道。 现在韩院长两口子还没回家,王东升已经感觉到韩家有什么大事要和他们说,可是他始终想不到会是什么事,可这种令人窒息的感觉,让庄稼汉很难受。 韩奶奶便是三言两语把王紫如与翟家离婚一事告诉他们。 “什么?紫如和宝儿爸离婚了?怎么会这样?他们两个在家的时候明明感情那么亲密的啊!” 王东升大惊失色,可他忽然又觉得不对劲,即便他闺女和翟惜墨离婚,这事又与韩家有什么关系? 难道说闺女又见到了韩家老二?! 接着,王东升两口子得知女儿已经与翟家女婿离婚,并要和韩随境旧情复燃,还准备结婚,两口子因这事太过突然,震惊到说不出话。 “到现在,你们两口子应该能明白过来,韩家为什么突然接你们进城来韩家了吧?”韩奶奶脸上带着几分不善的意味,逼视着坐在对面的这对乡下夫妻。 第272章 韩家争执不休 正巧这时,韩科长下班回到家。 看到王东升两口子被邀请到家里,韩棣行犹如见到了亲人那般,亲切的与他们打招呼。 “伯父,伯母,你们来了啊?” 林秀英点头,苦笑一下:“上回我们家宗浩结婚,你还专门去村里吃酒,我们还没亲口说声谢谢呢。” “是啊,那天还真是给韩科长添麻烦了。” 王东升黝黑瘦削的脸上勉强挤出一抹笑容,小儿子结婚那天,王宗浩为了迫使新娘子父母让步不再追加彩礼,突发奇想,让韩棣行的车子开出村子转悠了一圈。 事后,陈家亲戚们才松口不再跟王家追加彩礼。 这件事对于韩棣行而言,本来没什么,可是王东升以庄稼汉的朴实想法认为,王家这次操办婚事,全靠韩棣行关键时刻帮忙,小儿子才能顺利完婚。 是以,两口子一直记着韩科长的这份恩情。 “伯父你们言重了,宗浩现在结了婚,小两口过得好吧?”韩棣行顺手将手里提着的黑色提包放在单人沙发旁,便坐下来陪长辈喝茶聊天。 自从去村里吃过喜酒回来,韩棣行也忙着银行的工作,没再去过武装部。 最近,因宝儿这事,他还想着哪天抽时间去看一下王宗浩,毕竟两家都是亲戚了嘛,王家若是需要帮忙,韩家三兄弟也就他在老家县城工作,自然是得尽力帮助王家。 王东升笑容憨厚,“宗浩还是在县城武装部食堂烧饭,只是儿媳妇现在有了身孕……” “宗浩要当爸爸了呀?这小子跟我同龄呢,都要当爸了,我还单身呢,哪天去武装部恭喜宗浩。”韩棣行喝茶的动作一顿,镜片后面的眼眸带着几分惊艳。 韩奶奶没好气瞥了三孙子一眼,她并不喜欢孙子与王家人走得近。 毕竟这并不是良缘,韩家人也不会让王家闺女再迈进韩家门槛。 正当他们聊着时,韩院长夫妇从医院下班回到家。 双方见过面,寒暄后,韩家的保姆已经烧好了晚饭,摆好饭桌,韩院长邀请客人移步饭厅,“咱们边吃边聊。” 此刻的王东升两口子,已经晓得他们被请到韩家来吃饭,是因两家儿女之事。 韩院长没有开口说话之前,他们根本不敢主动询问任何事。 饭间,韩奶奶忍不住看着儿子,“韩院长!既然都把人请到家来了,你怎么还不开口说句话?” “嗯!”韩院长颔首,自从他接到韩随境电话,得知那个孩子真是韩家血脉,他这心情异常凝重,此时面对一桌香喷喷的菜肴,却毫无食欲。 他停下筷子,转眸睇了一眼妻子,随后声音低沉:“今晚特地把你们两位请到家里来,是想和你们商讨一下韩随境的事情。” 王东升紧张的捏着筷子,点着头,不敢多言。 “既然你们也听说了紫如和你们翟家女婿已经离婚,这方面我就不多说了,但是现在摆在我们两家眼前的棘手问题是,那个孩子是我们韩家的骨肉。” 倏然,王东升与林秀英齐齐一震。 吓得手中筷子都掉在了桌上。 “本来,我们两家的这个儿女亲家关系是板上钉钉,谁知道五年前你们突然来退婚?”韩院长摊手,嗓音低沉,带着愤怒,带着质问,“退婚这事都过去五年,而且我们都为韩随境订了一门婚事,这时候你们闺女又到他面前说,他有个孩子……” 韩奶奶乘势追问道:“既然当年紫如有了身孕,你们当父母的为什么也跟着孩子一起,做出了那样不明智的决定?” “这事若退回去五年,韩家说什么也会给你们一个交代,可是事情已经过了五年,韩随境突然有个私生子,你们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林秀英眼里含着泪水,她再怎么没读过书,也感觉到了来自韩家人的冷硬态度。 她低垂着头,抬手抹了一把眼泪,哽咽道:“这件事都是我们的错,奶奶,您要怪就怪我们没有教育好女儿……” 而王东升坐在椅子上,没反驳也没应声,态度诚恳,落在韩家人眼里算是默认。 “怪你们有什么意义?”韩奶奶手中的筷子敲着桌子边沿,一向和蔼的神情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严厉:“现在紫如以这个孩子为理由,想和韩随境结婚,这事,你们当父母的总不能不管一管吧?” “奶奶……”林秀英泣不成声,不住地揩眼泪,“对不起你们,这都是我们没有教育好孩子,怎么还能再找韩随境结婚呢?” 坐在奶奶身旁的韩棣行眼见气氛越来越僵,出声问道:“奶奶!二哥的结婚报告都打了,快的话明天一早都能送到上京,你们这是做什么?” 清俊面庞看了看几张神情严肃的家人,叹道:“二哥的意思你们又不是不清楚,他好不容易和紫如姐又遇到,这次说什么也得结婚呀,再说,宝儿也需要一个完整的家。” “韩科长!” 韩奶奶声音凉薄,“你不会说话,就别出声,这事并不是紫如想结婚就能结,你知不知道,你二哥是军人,他有私生子这件事,属于严重的作风问题,上面要是追查下来,他以前这么多年的艰苦努力全都付之东流。” “你是不是想看你二哥被部队处分,还被记在档案一辈子?” “奶奶!这事二哥自会处理妥当,就算有什么事情,大哥会出面帮他。” 韩院长抬头,推了推鼻梁的眼镜,语意不明的说:“韩科长,你少说两句。你也看见了,你大哥韩庭彰26岁便已经成为上京防务一把手,若是你二哥保持现在这样的发展势头,再过两年,他也能达到这般成就。” “但是,只要他有私生子这件事被部队追查下来,他这辈子就是再怎样努力,都没有可能往上升,你觉得他甘心吗?” 韩院长掷地有声的把问题踢给老三,严厉无情。 顿了顿,见老三被问的哑口无言,韩院长身躯往椅子靠背上靠过去,长叹道:“我已经给医院请了假,明天一早,我和你妈就去昆区,亲自过去处理这件事。” “但是,今天晚上,” 他双手撑在桌上,以一位大家长的身份,对王东升说道:“东升啊,我能理解你们的心情,但是你们还不晓得韩随境目前在军中的军职。” “他只需要再往上升一步,就可以和韩庭彰一样,成为一把手。” “所以我们做父母的也没其他办法,我的意思呢,韩家认这个孩子,孩子交给韩家抚养,但是我们会给紫如一笔钱,弥补她这些年的付出。” 韩奶奶看了看泣不成声的林秀英,“你也没哭了,我们也没欺负你闺女是吧?宝儿的存在,你们原本就应第一时间告诉我们,既然当年没有说出来,如今便也没有了再谈论的必要。” “韩随境与紫如之间,不要再提结婚的话,我们早就为韩随境在那边定了一门亲事,女方现在可能也听说了这个事,所以韩院长两口子也不得不过去亲自与女方父母解释清楚……” 王东升感觉自己从没像今天这般难堪,抬不起头,被人摁在地上打脸的滋味很难受。 他们是乡下人没错,可王家也从没有想过利用儿女亲事,攀附韩家的念头。 他面色僵硬,点头道:“这件事都是我们的错,一切全听韩院长的安排……” “韩随境这人呢,随了韩家男人的性子,忠厚老实,不愿辜负他们娘俩!所以,现在韩随境的态度十分强硬,你也听到韩科长说了,他已经给部队打了结婚报告。” 顿了顿,韩院长语气更显凌厉,说道:“我希望,你们好好给自个闺女做思想工作,劝她放手!她还年轻,肯定还会再嫁,在不带走孩子的前提下,我们给她必要的补偿,除了嫁给韩随境。” 韩科长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带,“爸!你这样不是又拆散了他们两个吗?” “要你多话?!这事若是搁在你身上,我们都懒得管,但是你二哥身份特殊,并不是普通女子配得上的,再说,紫如嫁给别人,离过婚,现在回头还想再嫁给你二哥,这事韩随境同意,我们也绝不同意。这点,你还不明白?” 韩棣行一开口,便被父亲严厉训斥,只能坐在那里干着急。 过了一会儿,他看了看僵持不下的一桌人,说道:“二哥这几年过得很不好,现在和紫如姐重新相遇,对他来说,是莫大的幸福,你们这又何必把事情做的这么绝情呢?” “韩棣行!你给我出去!”韩院长指着老三斥道。 韩奶奶叹着气,“韩随境这几年过得再不好,不也过来了?这说明他与紫如分开,是缘分尽了,算了,不说这些题外话,韩科长,去给你二哥打电话吧,他们可能正在等我们的电话。” 彼时,部队家属院。 韩随境带着娘俩去饭店简单吃过晚饭,便带着他们返回部队家属院的家中。 此刻,他正坐在书房,等着家里的电话。 楼下客厅,电视机播放着新闻节目,宝儿跟妈妈看得津津有味。 他走到楼梯口,朝着客厅瞄了一眼,便听到书房的电话响了,连忙转身走进书房,接起电话:“韩棣行?今晚家里很热闹吧?” “嗯,吵得热闹!二哥,你要有心理准备,他们几个大人商量之后决定,留下孩子,另外给紫如姐补一笔钱。”韩棣行捏着电话,压低嗓音给二哥通风报信。 “什么叫留下孩子,给她补一笔钱?”韩随境眼神骤然上扬,像锋利的刀刃划破空气,带着锐利而坚定的决心,“这事是他们能决定的?奶奶的意思还是爸妈?” 第273章 双方家长吵起来了 韩家这等功勋家族,教养出来的孩子个个都是重孝道的忠良之辈。 是以,韩棣行也不能直接告诉二哥,说这些都是爸妈和奶奶的意思,正当他着急的想着换一个说辞,奶奶已经起身出来,走到他旁边,“韩科长,把电话给我。” “奶奶……”家中尚有客人在吃饭,韩棣行不便驳斥奶奶,电话交给她之后,打算回到饭厅继续听爸妈怎么说。 结果爸妈和王家老两口也从饭厅出来,显然今晚这是为了打电话才把人家喊到城里。 韩棣行客客气气的请王东升夫妻俩子在客厅坐下,又让保姆重新泡茶端出来招待客人,在他眼里,王家老两口是韩家当之无愧的贵客。 老两口也感受到了韩棣行对他们的尊敬,可面对韩院长两口子的强大压迫感,压得他们大气都不敢出,半个字都不敢多嘴。 所以,王东升并不希望女儿嫁进这样的家庭,他愿意配合韩家。 让女儿打消嫁到韩家的念头,既然离了婚,也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儿,过个一年半载,重新请媒人给女儿介绍一门亲事。 两口子在沉默中已经迅速达成了一致意见。 说服闺女,不再与韩家老二有任何纠缠。 韩奶奶在电话中,并没说什么过激的话刺激二孙子,而是话锋一转,说道: “紫如爸妈也过来了,让他们两位和紫如说说话吧,他们老两口也惦记着自个儿闺女,村里也没个电话,不晓得闺女跟去部队随军到底过得怎么样……” “稍等一会儿,我先和紫如谈一谈再打过来。” 韩随境率先掐了电话,独自坐在写字台后面,思索了片刻,才起身下楼。 看到娘俩看电视看得哈哈大笑,他心里很难受,不明白父母为什么固执的觉得,宝儿的存在会影响他的仕途。 他的骨肉,难道因为他在部队的仕途而往外推? 这不是正常的父母做得出来的事情。 王紫如不经意间回头,瞥到男人双手插在裤兜,安静地站在楼梯旁,如此角度望去,他侧身站在那里,带着几分寂寥和无法言说的孤独。 “韩随境,你一个人站在那思考问题呀?” 站在楼梯扶手旁的男子缓缓抬起视线,眼中有一抹如海浪般翻涌的光芒,瞬间又归于平静。 宝儿坐在沙发上,也注意到了爸爸,“爸爸!你快过来看呀,这个电视好好笑呢。” 望着儿子天真无邪的笑脸,韩随境轻轻呼出一口气,突然仰视着天花板,目光如困兽般闪烁,充满了不甘和愤懑,同时带着一丝破釜沉舟的决绝。 他径直走出家门,找到警卫员宋瑭,把人叫进了客厅。 “你陪宝儿一起看电视,我们上楼和家里通个电话,可能时间有点长……”他目光闪烁,回头看了看宝儿,“电视剧播完了,你可以带他到外面溜达。” 宋瑭看出了领导神情不太自然,眉宇间充满了凝重的神色,点头:“是!领导!” 跟着男人上楼走进书房,王紫如已经感觉到来自男人的沉重气息。 “是不是家里给你压力了?”她问道。 走到写字台旁,他转过身,健硕身躯轻靠在边沿,他柔情似水地凝望着她,过了一会,紧张地捏着的手缓缓松开,从裤兜抽出来,张开双臂将她抱住。 声音略带几分沙哑,说道:“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坚强的跟我站在一起,好吗?” “家里说什么了?是不是让你不要跟我结婚?”王紫如有这份自知之明,以韩家目前如日中天的威望,肯定不会甘愿让他们最有前途的儿子娶一个明明退了婚,又离了婚,倒回去妄想嫁给韩随境的女人。 这个情况,她已经有所预料。 别的不说,就拿段夫人来说,段夫人得知儿子喜欢上了一个离过婚的女人,二话没说,长途跋涉要跑来部队拆散他们。 天底下有名望有钱的家族都这样。 “今晚,奶奶特地让司机去村里把爸妈接到城里,可能他们的意思呢,是想让爸妈给你做思想工作,但是我们两个肯定要结婚,你也不必考虑其他事,我自会看着办。” 他缓缓松开她,望着她的眼神深邃而温柔,不想因为家里父母,再与她分开。 “该面对的迟早都得面对,你给他们电话吧,今天下午去段家折腾了半天,我也有点累了,打完电话我们回旅馆休息。”王紫如声音平静的说。 俗话说,丑媳妇总得见公婆。 也是时候听一听韩家长辈的意思。 韩随境拉着她走到写字台后面坐下,拨通了电话,与奶奶简单沟通了几句,电话递给王紫如,“奶奶想和你说话。” 俩人视线对视,一瞬后,王紫如接起电话。 电话中,王紫如礼貌问候奶奶以及韩家长辈,表现的不急不躁很有礼貌。 隔着几千里的距离,韩奶奶在电话中打起了感情牌。 韩奶奶说:“你们小时候,韩随境爸妈看在你模样周正、乖巧懂事,希望你与韩随境订婚后,最终能成为才貌双全,性格温婉,气质高雅的女子……” “这么多年后,你应该对自己的层次有所明白。以你的才学仍然配不上韩随境。” 王紫如浑身血液凝固,事到如今,韩奶奶依旧看不上她。 仍然觉得她配不上韩随境…… “奶奶说的是,我的确普通而平庸,所以即使我与韩随境再次相遇,也并没有想和他再一次比翼双飞的想法。”王紫如极力控制情绪,淡淡一笑说道。 语气平淡,听着并没有丝毫生气的样子。 旁边,韩随境听到这话,脸色骤然一变。 他并不晓得是奶奶刺激人家在先。 韩随境坐在旁边,着急的高声道:“奶奶你别说了,我和紫如之间的事情我们自会处理。” “事情都闹到现在这个样子,你怎么处理?难道你以为,分开五年后,你再娶她过门,心里的遗憾便没了?” 韩奶奶手势一挥,丝毫不给二孙子任何辩解的机会:“你什么都不必说了,既然她给韩家生下一个孩子,韩家不会亏待她,我们会给她一笔钱。” 韩随境接过电话,温厚手掌温柔的将小女人揽进胸膛,沉声道;“奶奶!今后都不要说什么她配不上韩随境这种话。” “她从前配得上,今后也配得上。过去我一直监督她多学知识,并不是她与我有距离,而是希望她能领略到知识的广博世界,不用拘泥于世俗的生活。这一点,我今天有必要说清楚……” 不知怎的,王紫如鼻子一酸,眼泪夺眶而出。 这个男人不但孝道,温厚,还从没将原主视为比自己低一等的人。 看来双方当年确实存在不小的误会。 那边,韩奶奶听着这边书房内响起了宝儿稚气的说话声,心里又急的不得了,这可是韩家长孙啊,她这个当曾祖母的还没见着面呢。 “韩随境!今晚不是我们要跟你谈,你把电话给紫如,她父母也来了,想和她好好谈一谈。” 俩人背过面,擦掉眼泪。 回头,王紫如又是一脸淡淡的笑容。 “宋瑭,你带宝儿去对面司令家里玩一会儿吧,上次司令说要给宝儿送礼物,带他过去问一下司令的礼物准备好了没。” “爸爸妈妈不是给爷爷奶奶打电话嘛,我也想和爷爷奶奶说话。”宝儿嘴里嚷嚷说道。 宋瑭急忙看向领导,见他也情绪很不好,点了点头,拉着宝儿离开书房。 韩家。 王东升见韩家长辈生气了,卑微的连连道歉,还说一定会劝女儿放弃嫁给韩随境的想法。 韩奶奶逼他们认清现实,“希望你们看在过去我们两家交情还不错的份上,警告自己的闺女,不要对韩家的天之骄子还有其他想法,韩家答应给紫如补偿一笔钱,这笔钱只要韩家拿得出来,就绝对不会亏待她。” “此事关系重大,绝不能成为韩随境在军中的污点,否则将伴随他一生。”韩院长沉声说道。 带着韩家长辈的命令,林秀英接过话筒。 电话中,林秀英一时竟把韩家长辈的话全都忘了,急切的询问道:“你和惜墨在家还是好端端的, 怎么到了部队就生变,你们真的离了吗?” 许久没听到父母的声音,王紫如心情激动,承认与翟惜墨已经办完离婚手续。 “既然离了,你就带着宝儿回老家住吧!王家养得起孩子。”林秀英倔强的说。 突然间,韩奶奶脸色都变得很难看, 不再是先前对王家老两口的客套,“既然孩子是韩家的,我们也没说不认,只是叫你们给紫如说清楚,不要纠缠韩随境,这么简单的话,你们两个还传不到位?” 韩妈妈别过脸,说道:“妈,你不用着急,反正我们明天就会启程去云省。” 这边,王东升不愿闺女遭受韩家长辈的当面责骂,从妻子手中抢过话筒,声音激动道:“紫如你听着,我是你爸。” “爸,你有什么话说吧。” “我们听说你想和韩随境结婚,这是不行的,我跟你妈都反对。听着,爸爸的意思你应该能听懂,韩家要认孩子,就随了他们,毕竟这件事我们也有错。” “爸,我和韩随境会商量妥当,你们也不用担心。” “你叫我们怎么不担心?难道你非要等到明天韩院长他们到了云省才能和韩随境分手吗?听爸爸的劝,你条件也不差,将来嫁的出去,不用把自己的一生给糟蹋了。” 顿时,韩家客厅便是吵闹。 韩奶奶气急败坏的质问王东升两口子,“什么叫糟蹋了?难道你们闺女还配得上我们家韩随境?!” 第274章 结婚报告不许批! 韩家一度爆发了高声争吵,通话被迫中断。 俩人在书房待了片刻,谁都没有讲话,韩随境坐在椅子上,试图用目光牢牢锁定她的每一个表情,好像生怕错过她的任何细微变化。 整颗心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想要流泪,却又极力忍耐着。 而王紫如低垂着眼睫,靠在他面前的桌子边沿,眼含热泪,却强忍着不让泪水流出来。 最终,他缓缓地从椅子里面起身,一双健壮手臂将她牢牢环住,“紫如,我想到过家里对我们婚事的反对,可没想过他们接爸妈进城,却是为了给你做思想工作。” “这件事都是我没有考虑周全!他们反对归他们,咱们最近都不要给家里通话。” 王紫如肩膀轻颤,眼里的泪珠大颗大颗滚落出来,哽咽道:“韩院长他们要来云省是吧?” “他们……”韩随境迎上她含泪的杏眸,心疼的用手指给她擦掉眼泪,咬牙,“身为韩家男儿,首先我会尽我的孝道,但我的小家庭应该是我们自己说了算数。” 他的心如同被什么东西撕裂了一般,每每想到分别就感到心如刀割,试图挽留住毕生最珍贵的女人。 “既然韩院长会亲自到云省来处理这件事,那便等他到了再说。”她用力擦掉脸上滑落的泪水,红着眼睛,“我尊重韩家的决定,还是那句话,若是最终我们只能分开,孩子归我们两个抚养。” “别说了。” “即使韩家再怎样了不起,总不能连我想要抚养自己的孩子还不能做主吧?” 她推开男人的手,语气冷淡:“送我们回旅馆!” 说罢,她掩面冲出了书房,径直下楼,头也不回的出门。 身后,传来韩随境的呼喊:“紫如!紫如!” 韩随境刚追到大门边,又听到楼上响起了电话铃声,只得转身回去接电话。 对面段家。 宋瑭牵着宝儿才刚迈进段司令家,屁股还没坐稳,客厅几双耳朵齐齐听到了对门响起了韩随境的呼叫声。 段司令抱着宝儿,还在逗孩子,闻声,锋锐眼眸‘唰’地看向对门韩家。 抱着孩子的身躯霍然站起,一晃眼便走出大门。 宋瑭和李俊峰连忙跟着司令从段家出来,察看究竟,却只看到韩家大门敞开,不见韩随境踪影。 段司令抱着宝儿径直走向对面,走近才发现停在门口的车里坐着个人。 他脚步慢了下来,几步走过去,弯腰看了看坐在后座,低垂着脸,丝毫没看他们的女子,“怎回事啊?一个人坐在车里做什么?” “妈妈,妈妈,我们现在就要去旅馆住了么?”小家伙不明所以,看到妈妈的第一反应便是急忙叫嚷道。 宋瑭眼里划过一抹错愕,连忙走到驾驶室,拉开车门,回头看着站在车旁的司令,“司令,让宝儿上车吧。” 段司令拉开后座车门,把孩子放进去,交给孩子妈妈。 这时,车门的反光才让他看清孩子妈独自坐在车里,脸颊一片泪光。 段司令脑袋轰然一下炸开,韩随境到底办的什么狗屁事! 心下也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刚才听宋瑭说韩随境今晚要和家里通电话,看样子韩家不同意这门婚事。 或许只有他最清楚,韩随境父母为什么如此反对这门亲事。 不知怎么的,段司令心中很难受,站在原地,脸色冷硬,点燃一根烟。 抬头看向韩家二楼亮着灯光的方向,那是书房,韩随境可能还在与家人通话。 段司令猜的没错,韩家送走客人后重新把电话打了过来。 这次打过来,并没有发生争吵,而是韩院长夫妇翻阅典籍后,给长孙取了全新的名字。 “我翻了典籍,咱们家长孙就叫‘韩珩(heng)瑞’吧,虽说他并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所生,毕竟也算的是韩家长孙。” 电话中,韩院长解释了一番名字释义,既有趣味性,又寓意腹藏诗书,温文尔雅,令人渴慕。 更是长辈寄望孩子才德内蕴,温润如玉,安泰贞详的美好愿望。 “好!谢谢爸给宝儿取了新名字,不过爸,你们就不用到云省来了,我和紫如的婚事,我们自己做主。”韩随境面容冷静,绝不容许父母再插手他的婚事。 “你小子现在是被他们娘俩冲昏了头脑,隔着这么远,我不和你争辩,这段时间,我们到云省之前,你该工作就认真工作,莫要被这些事情干扰心智。” 旁边,韩妈妈也是苦口婆心的劝道: “韩随境,听爸爸妈妈一句劝,你们既然五年前就分手了,说明你们之间的缘分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没了,既然如此,何苦还让五年前的事情搅乱你的正常生活?” “好!今天我们不说别的,明天我和你爸就坐车到云省,到了之后,我们再说。” “不用来!我也不欢迎你们来。” 韩院长也生气了,怒声斥道:“韩随境!你到底还想不想要你的军功,你的仕途?这件事不是你说了算,韩庭彰若是支持你,我连他一块儿收拾。” 骂完老二,韩院长直接把电话打到了大儿子韩庭彰那里。 韩庭彰捏着眉心,听着父母双亲在电话中的分析,神情焦灼,照这个形势发展下去,只怕二弟的婚事又得告吹。 “韩庭彰!我警告你,你弟弟的婚事不是你跟他说了算,结婚报告不许批!” 隔着几千里远的距离,韩院长依旧能强势警告儿子,接着斥道: “其他人糊涂,你这脑子应该是清醒的,只要有人想弄他,完全可以利用这件事,迟早会举报上去,到那时,韩随境这么多年在军中辛苦打拼的成果便会流入他人之手。“ “你这个当哥哥的忍心看着他为别人做嫁衣?” “爸,没你说的那么严重!”韩庭彰感到事情越来越不可控,宽慰父母道,“以我在上京的影响和人脉关系,暂时还没有人敢对韩随境动手,再说他与段砚直交好,老段也不会利用这件事背后整他。” “人心隔肚皮,你信任他们,谁知道这个雷,会在哪个关键时刻爆发?” 韩院长坚持自己的意见,“我们的意思很简单,孩子交给韩家抚养,你弟弟也不用自己抚养!即使有人因此诋毁他,只要他没有与孩子妈妈结婚,这事便没得查。顶多是有个孩子而已。” “最后,韩庭彰我要再一次提醒你,你们身为军人,品格过硬,才斗得过其他人。除了自身素质过硬,你们不能被人家贴上‘不孝’‘不忠’‘不义’的骂名,这些东西都会在你们的每一次提干的关键时刻,被查!” 通话结束后,韩庭彰阴翳眼眸望向窗外的茫茫夜色,他相信父母是这个世上最无私爱着他们的亲人。 可父亲这番从长计议,他竟然无力反驳。 因为父亲所言并没错,对于弟弟目前的情况而言,只要他再往上提干,上京这边是必定会对他进行彻底审查,查询的方向便是从家庭着手,其次是父母以及家庭直属亲人。 论军功,论能力,他都还远不及段砚直,这便是他屈居云省军区二把手的缘故。 总不能还给他的个人档案里面再添一笔‘个人作风’有问题吧。 韩庭彰双手捂住脸庞,随后身躯缓缓站起,走到窗前,一手撑在窗畔,“看来,我还得去一趟云省。” 他几乎可以想象得到,父母一旦到了云省,将会与弟弟爆发多么激烈的冲突,但是韩家不能因此受人诟病。 当晚,三口子回到皇后旅馆,王紫如便让宝儿晚上跟着爸爸睡觉。 自己一个人回到房里,反锁了门,蒙头睡觉。 而远在千里外的苍南县,龙王村王家,犹如发生了地震。 “妈!你们没有听错吧,柱子小姑怎么会离婚呢?她明明和妹夫感情那么好的呀!”李慧吃惊地差点打跌。 王东升和林秀英两口子被韩家司机又送回村里,一回到家,两口子什么也没说便是一前一后走进他们的房间。 林秀英直接躺在了床上,捂着被子大哭。 还是大儿媳妇李慧看出公婆脸色相当不好,刚才从韩家的车里出来,连招呼都没说一声,阴沉着面孔径直走进石屋。 李慧不放心,追着公婆去了他们那屋,正欲转身出去,听到了婆婆的隐忍的哭声,她大吃一惊,连忙进去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才听公公王东升说,“紫如和翟家女婿离婚了,现在还被韩家人知道,宝儿是韩家的,现在他们不依不饶,逼迫紫如和韩随境彻底分开。” 王东升坐在床边的一张椅子上,整个人犹如进行了一场激烈混战。 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韩院长两口子太过分了!我们都没说要让韩家认孩子,他们要认,还非要去云省,说什么紫如配不上他们家韩随境,难道韩随境是镶金的吗?” 林秀英拳头无力的捶打着枕头,活了这么大一把岁数,还是第一次被人家当面骂自己闺女,“他们口口声声说韩家满门都是高级知识分子,他们也配!只会把别人的闺女骂那么难听……” “那现在怎么办?韩家老两口还真的要去云省找他们?”李慧只是个朴实的乡下女人,面对这种突然的事情,她也束手无策。 王宗明上茅厕回到堂屋,便听到爹妈回来了,还在房里很大声的说话。 他赶忙走到爹妈房间门口,看到媳妇儿李慧也在房里,“咋了?” “哎呀……”李慧面露难色,连忙出去把小姑子离婚之事简单跟丈夫说了说。 不出意外,王宗明听说妹妹跟着妹夫到部队随军,不但闹离婚,如今还要跟韩随境再续前缘,也是震惊的整个人定在了原地。 “不行!紫如一个人肯定应付不了韩家老两口,咱们得想办法给她打个电话才行。”王宗明狠狠的打了个冷颤,情急之下只能想到这个法子联系妹妹。 “你说的轻巧?我们家又没有亲戚是国家干部,哪有电话打?” 两口子站在堂屋里面的过道,急得团团转。 陈萍萍隐约感到家里有大事发生了,起来听了半天却听到小姑子离婚,又要结婚一事。 她倒也没有像哥哥嫂嫂那般反应激动,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你们忘了,县城武装部有电话啊,明天大哥进城去武装部,让宗浩出面,托武装部的同志想办法联系紫如姐。” 第275章 司令:我就当没这回事 翌日一早,王宗明坐车进城去了武装部。 他是第一次来到武装部,从车站出来问了好几个老乡才一路找到县城武装部大院。 “同志!我是龙湾村来的,麻烦问一下你们武装部的食堂在哪里?”王宗明不像弟弟宗浩那样机灵,老实巴交的,连县城都很少来,到了武装部大院门口,他又不敢进去。 好在看到一个穿着制服的男的来到大院上班,王宗明才赶忙跟对方打听。 “食堂啊?不就在这栋楼后面,你沿着旁边小路走进去便看到了。” 王宗明也看到了灰色小楼旁边的一条石块路,点头道:“麻烦了。” 顺着小路走到小楼后边,果然看到了一座平房,朱红大门敞开着的,里面飘出了一股饭菜的气味。 他走到门口,朝着里面望了一眼,喊道:“宗浩,宗浩。” 王宗浩还以为自己是太想家,所以脑海出现了幻觉,直到他发现灶房外面出现了一道人影,顿时回头看出去。 “哥?!你怎么进城来了?” 两兄弟一见面,王宗明便把家里发生的大事告诉弟弟。 话音未落,王宗浩便是拍着桌子,“韩家真的说我姐配不上韩随境这种话?!欺负人王家是乡下人也不是这样欺负的吧!” 虽然王宗浩不喜欢翟家老婆子,可是姐姐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和姐夫离婚,更不会还和韩随境纠缠不清。 脑子一向机灵的他气过之后,豁然从凳子上站起来,“吃过早饭,我去找邹部。” “他们一会儿要来吃饭,你去跟邹部说吧,请他帮个忙,但是千万不要让韩随境知道,王家现在是彻底跟韩家闹翻了,爸妈昨天去韩家遭到他们那样对待,我不想再和韩家人有任何关系。”王宗明愤然说道。 “这种事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毕竟也不是公家的事……”王宗浩到底见过更多的世面,当即给哥哥讲了讲,兄弟俩便想着等院儿里大伙吃过早饭再去前边办公室找邹部。 王宗明为了避嫌,和弟弟商量之后便出去,到武装部院子外面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等候。 早饭后,王宗浩手脚麻利的收拾完灶房才关门出去与哥哥会合。 碰头之后,由王宗浩先去前边办公楼邹部办公室门口瞄了一眼,早上邹部办公室并没有其他人。 王宗浩急忙下楼跟哥哥招手,两兄弟一起上楼,去了邹部办公室。 十分钟后。 “真是没想到,翟副团带着弟妹去部队随军,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邹部听说翟惜墨跟妻子离婚,而弟妹如今可能和韩家最闪耀的儿子要结婚,不能说震惊,只能说惊的手中的杯子都掉桌上了。 王宗明也很不好意思:“我爸妈昨晚回到家,都哭了,我们都担心我妹妹,所以想麻烦邹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让我爸跟我妹妹说上两句话?” “不然,等韩家老两口到了云省,吃亏的肯定是我姐。”王宗浩气的眼睛通红,恨不得跑去韩家把韩家人痛快骂一顿,但是他们也知道王家没那个底气。 邹部显得为难,“你们先回去做事,容我思考一下这个事情怎么处理,如果能联系到那边呢,到时我去通知你们。” 目送王家两兄弟出去后,邹部顿时从椅子上起身,在办公室来回暴走。 “那可是韩随境啊!竟然看上了王家闺女……” 王宗浩很聪明,只告诉邹部,他姐姐可能想和韩随境结婚,只字没提孩子的事。 所以邹部感觉这件事太能让人有八卦的欲望了。 他坐在办公室思考了良久,然后开始行动,试着给云省那边打电话。 “这个电话既不能打给韩随境,那么只能打到距离韩随境最近的部门,也就是司令秘书办?”邹部如此思索后,翻开了桌上的通讯录,把电话打给了昆区司令部秘书办。 早上,段司令开了个会回到办公室,卢秘书跟着走进办公室。 如实汇报说:“司令!刚才我接到了韩兵团老家武装部的电话,对方说想和韩兵团的未婚妻通个电话,您看这事我怎么回?” “韩随境老家武装部?武装部的人还认识小媳妇?”段司令听罢,轻挑下眉,回头,饶有兴致的看向卢秘书,“对方是谁?” “说是王家人想找紫如同志说几句话。” “王家父母?”段司令微抿着唇,嗓音漫不经心,过了一会,“打电话叫韩兵团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是!司令!” 李俊峰抱着几份文件进来,与卢秘书擦肩而过,“司令,肯定是昨天晚上他们两家大人吵架了,今天早上我看到韩兵团眼睛都是红的呢。” 只见段司令慵懒的朝着椅子上靠了下去,指尖轻敲桌沿,悠悠道:“看来韩随境搞不定他父母。” 以他对韩随境‘前怕狼后怕虎’的软弱性子的了解,肯定干不过家中强势的父母和奶奶。 连喜欢的女人都护不住,真是个软的! 不像他,横起来连小叔都不放眼里。 “哼,我倒要看看韩家老大这手里还有什么法宝。” 李俊峰一副很想八卦的表达欲,悄悄观察了一眼司令他老人家的表情,只见他嘴角荡漾起弧度,语调也端得散漫,“不出意外的话,韩庭彰又得飞云省。” 前不久,二人在九师的不愉快碰面,这个仇,段砚直还给韩庭彰记着呢。 他倒要亲眼看看韩庭彰能祭出什么手段! 韩随境很快出现在段司令眼前。 “司令!你找我?” “嗯,”段司令上下扫视最优秀的部下,而后慢条斯理道:“听说宝儿外公外婆想和闺女通电话,电话打到了司令部,你说这事咋办?” 蓦地,韩随境神情一惊,半晌后,面色冷硬的问道:“他们是通过县城武装部打过来的电话吧?” “大概是的吧,”段司令双目微阖,神情放松,靠在椅背上,手指懒散地搭在腰间,有一搭没一搭地敲打着肩膀手臂,“这件事看你的,你若是不想他们通电话,我就当没这回事。” ”王家想和女儿说话,这事我不能阻止,也不能假装不知道,您……“韩随境咬了咬牙,面色僵硬,“晚点您派人通知紫如过来接电话吧。” 段司令拖腔带调地‘嗯’了声,唇角微弯,“行,照你说的办。晚上让她到司令部来接电话,白天人多眼杂,省的其他干部看到问东问西。” 他昨晚已经听爷爷说过,这段时间,王紫如答应每天去给老爷子扎针,帮他调养身体,所以只需安排人过去接她过来便可。 如此沟通后,段司令吩咐卢秘书给苍南县武装部回电话。 苍南县武装部,接到云省司令部电话,邹部感觉事情还比较顺利,连忙去食堂告诉王宗浩,“让你哥哥回家,叫你爸进城来,司令部秘书说,今晚八点。” 王宗浩连忙飞奔出去,让哥哥赶紧回家叫父母进城。 中午的时候,王紫如带着孩子正在陪段老吃午饭,韩随境过去了。 见到他们娘俩,温和的打过招呼,便坐下和他们一起吃午饭。 一顿饭吃完了,趁老爷子上楼回房休息时,才把王紫如叫道门外,告诉她,“爸妈想和你通个电话,晚上八点去司令办公室接一下。” “嗳,其实他们过于紧张了,这事哪里用得着还惊扰到司令啊。” 王紫如不用问都能猜到,定是父母昨天在韩家吃了瘪,气不过,又担心她,所以想尽办法要和她联系。 韩随境拉着她的手,安慰道:“你也别担心,我爸妈过来也做不了什么。” “对了, 我忽然想起来,上次我跟司令借的钱,本来我让翟惜墨打了欠条,看来这笔钱只能我先还了,以后再问翟惜墨要。”王紫如顿时想到,自己还欠着司令一笔钱。 这段时间,她也想了想,是应该把过去一切关系全部清理一遍。 韩随境嘴巴张了张,“我还给他就可以了,你不用还。” “我也是用你给的钱去还!没事,当初是我借的, 应当由我去还。” 下午,给段老服用了当天的第三遍药汤后,韩随境带着娘俩回到皇后旅馆。 王紫如回到旅馆,得知这个时间段也有热水供应,便让韩随境领着孩子,一起去淋浴室洗澡。 晚饭便在旅馆的餐厅简单吃了点。 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后,韩随境正欲出去送未婚妻返回部队去司令部,段司令已经安排李俊峰过来接人。 “你就在旅馆带孩子,也许今后你陪孩子的时间也不多。”王紫如隐隐有一种感觉,今后韩随境虽是亲生父亲,可是能陪伴孩子的时间可能少之又少。 她坐车到部队的时候,各个行政部门都下班了。 只有司令部灯火通明。 跟着李俊峰走进段司令办公室,王紫如感觉脸上十分过意不去,自从上次俩人在饭店被迫分开后,双方见到彼此,都是直接回避。 却不想会因这些琐事,大晚上到司令部见面,“司令!这次,给您添麻烦了。” “添什么麻烦?不过是打个电话的事儿。”段司令回过头来,狭长眼眸掀起,鼻峰挺直,便从办公桌后面起身,“好好跟你爸妈说话,老两口也是想尽了法子才能联系到你。” 顿了顿,他才发现只有她一个人到司令部来,“怎么没带孩子过来?” “大人之间说话,小孩子在旁边听了不太好。”王紫如都不敢抬起脸正眼迎视对方,却从兜里摸出一个信封,双手恭敬的递过去,弱弱的说:“上次跟司令借的钱,这么久才还,真是不好意思。” 第276章 整个司令部都在听她接电话 段司令意味深长地睇了一眼送到眼前的泛黄信封,颔首道:“行吧,虽然上次我说过这钱不用还……” 那天他们一起去李村程家玩,当时小媳妇很是懊恼的给他看不小心打湿弄烂了的一张欠条,他开玩笑说用她来抵债。 她笑的花枝乱颤,一副小女儿家家的扬起粉拳捶他。 很显然今天的气氛不适合开玩笑。 茶几上,卢秘书早已抱过来一沓卷宗,一向不爱加班的段司令嘴里咬着一根烟走到沙发里坐下,手里翻着卷宗。 那是特种部队这些年的一些陈旧档案,这几天他急于在云省挑选一位能去特种部队主持大局的大将,只能又从这些旧档案里面翻合适的人选。 “叮铃铃……” 卢秘书站在旁侧,在电话铃声响起后转身走过去,抓起话筒,腔调公式化:“喂,这里是昆区司令部,请问你哪里?” 电话里面传来邹部客客气气的声音,卢秘书转眼瞅了瞅紧张地看着他的女子,低声道:“这是你老家打过来的。” 说着把话筒交给了王紫如。 靠在沙发里面,双腿交叠的男子略微偏过脸,只见小媳妇捏着话筒,背对着他靠在办公桌旁,声音很低,不见平常的自信和愉悦,“喂,我是王紫如,哦,是邹部啊?” “弟妹!可算联系到你啦,怎么回事啊,你和翟副团明明感情那么深厚,怎么一到部队生变了呢?” 王紫如有些讽刺的哧了一声,不便多做解释: “嗳,这事说来惭愧,他回老家探亲的时候,邹部和嫂子那么关照我们,我弟弟宗浩又在你们单位工作,今后回老家,我一定要去武装部感谢你和嫂子。” “感谢的话就见外啦!对了弟妹,你们离了婚,翟副团如今是个什么情况?” “他呀,隔着这么远我都不好意思说,他也出了点事情,被部队处分了,最近琢磨着想去特种部队呢。” 闻言,段司令眸光惊讶,还是头回听她说翟惜墨也想利用这次机会进入特种部队。 “特种部队?嘶,这个选择不错啊,将来那是必定能进武警或是特警单位的特殊人才,那他去了没?你不是和韩随境熟嘛,让他帮忙推荐!” “应该是报名了,可能特种部队那边也得进行考核再筛选一次,不过他那条件应该能被选上,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王紫如还没被听到家乡人的喜悦冲昏头脑,明白自己此刻身处段司令的地盘,三言两语和邹部拉了一下家常。 但没说已经私下拜托过韩随境,帮忙推荐给特种部队。 省的被段司令听到,回头教训韩随境随便乱用手中权力。 “但愿他能进入特种部队,将来可比退伍回到家乡强的多!那弟妹,我也不耽误你们的时间,让你爸先和你说说。” 王紫如也跟没注意到,这个年代的电话外音效果杠杠的。 办公室的电话外音,李俊峰站在门外都听得见。 虽说段司令坐在沙发里面,可他照样能把电话里面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卢秘书回到茶几旁边,帮着司令一起查找档案。 司令没说下班,司令部全员都得跟着加班。 “紫如!你和宝儿怎么样啊?我和你妈都担心死了。”电话另一边,千里之外的苍南县武装部,邹部办公室,王东升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问道。 “爸,我没事啊,你和我妈在家都好吧?” “我们在家都好,你不用担心……”有外人在场,王东升也不能像在家一样想说什么便说什么,一向老实本分的庄稼汉也讲不出什么大道理,顿了顿,他声音焦急问道:“我们也是昨天去韩家才听说你和宝儿爸离婚了。” 王紫如侧身轻靠在桌沿,低垂着眉眼,无聊的踢着地板,“嗯,是离了。” “你看你们这事啊爸也不知道说什么……,既然离了,我们也不责怪你什么,只是我和你妈都想知道,你们离婚是不是你还想跟韩随境结婚?” 问出这话,王东升忐忑的坐都坐不稳。 他很担心女儿女婿离婚,是因为女儿这脑子里面还想与韩随境发展感情。 王紫如也是略略错愕,没好气的笑了笑,“爸,你女儿怎会那样糊涂?我和翟惜墨离婚不是我的过错,他才是过错方。算了,不说这事了,昨天你和我妈去韩家是不是跟他们吵起来了?” 正当王紫如这话刚问出嘴巴,电话里面传来了王东升异常激动的声音。 “别提昨天啦!韩家一边说想认回孩子,另一边又说你配不上韩随境!我就想说,我们王家的闺女什么时候还赖着他韩随境了?听爸一句劝,韩家想认孩子,让他们认,但是你对韩随境就不要再有结婚的念头。” “爸,这事你和我妈也不用太担心,听说韩院长他们要到云省来亲自处理韩随境的婚事,过几天,等他们到了,我们肯定会见面谈,我会看着办的。” “你现在离了婚,带着宝儿,孤儿寡母的又是在远方,娘家人也帮不上你,你能怎么办?” “我也没打算怎么办,当然,我会尊重韩家长辈的意思,但是无论如何,孩子我自己抚养,韩随境可以一起抚养孩子。总不能我自己生的孩子,还不能做主他跟谁一起生活吧?” 父女俩在电话中也说的十分清楚明白。 亲自抚养孩子是王紫如的底线,她不可能让韩家把孩子从身边带走。 韩家现在一口咬着她和宝儿成了韩随境的污点,所以韩家并不是真心想认回孩子,只是担心被别人说他们韩家对孩子不负责任。 以韩家这样的家庭,他们要的只是维持功勋家族的体面。 坐在沙发上的段司令,也不禁为小媳妇的分析感到微微惊讶,没看出来她这脑子还蛮清醒。 王东升:“闺女,听爸一句话,你现在就带着孩子回老家。只要回到家,谁也不敢欺负你们娘俩。” “暂时我还没打算回去,等过段时间,这边的事情尘埃落定再说,而且宝儿特别担心我说带他回老家生活,他知道回老家之后,幼儿园没有外面大城市的好。” “宝儿上幼儿园了?” “嗯,送去幼儿园读了几周时间!胆量都比以前大了很多,不再是那个从前在村里只会被大孩子揍哭跑回家的胆小鬼,也开朗了很多。所以接下来,我得努力挣钱给孩子创造一个良好的成长环境,其他事随缘吧。” “你还这么年轻,将来肯定还得再嫁啊,你带着宝儿将来怎么嫁?” “新婆家要是嫌弃我带着孩子,这辈子我就不嫁了。爸,你不知道,如今我离了婚,终于不用伺候男人,也不用看男人的脸色,不知道过得有多自在。”王紫如说着说着不禁把自个儿逗笑。 不过她没注意到身后一道异样目光,别有深意的看着她。 段司令摩挲着下巴又冒出来的胡茬,很是纳闷,离了婚能过得比结婚自在? 头回听说啊。 王紫如不想因自己的事情,让千里之外的父母日夜难安,说完与韩随境的婚事,便问起了家中的嫂子和才过门不久的弟媳妇。 听到老父亲幸福的说弟媳妇陈萍萍怀孕了,王紫如都替弟弟王宗浩感到高兴。 也和哥哥弟弟通了话,她不敢太久占用司令部的电话,“这是公家电话,咱们今天就说这些,宗浩,你让邹部接电话。” “好吧,姐,你不用担心,带着宝儿回来,我挣钱养你们。”王宗浩很有骨气的说。 “你不用担心,好好工作,你这个工作还是翟惜墨帮你争取到的呢,可千万不能给人家脸上抹黑。” 警告了弟弟之后,电话里面传来了邹部的声音。 王紫如一脸乡里乡亲托人帮忙的委婉语气,“这么晚,还得麻烦邹部送我爸和我哥回村里,家里就三个女人,又是两个孕妇,夜里要是有什么事情,家里没个男的可不行啊。” 邹部还是那样豪爽仗义,连连说会叫人开车送他们回龙王村。 这边,王紫如是千恩万谢,叮嘱他们路上开车当点心。 结束和父兄通话,久久的靠在桌沿,也没说话,只顾着抹眼泪。 不知何时,段司令扔下手中档案,起身走过来,从裤兜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轻轻盖在了她的眼睛上面。 “想家了是吧?” 王紫如神情讶异,顺手接住手帕,便在脸上胡乱的擦了擦,哭笑不得:“那还用说?我又不像司令你,想回大理,油门一踩几个钟头就能到家。” “没关系!今后有的是机会回去看你爸妈。” 他单手支着侧脸,视线放在她身上,想了想又说道:“明天我带孩子去邮电局,给他买邮票。” “谢谢司令这么宠宝儿。” “几张邮票的事儿,不值得一提。”段司令低笑眉峰轻动,还想说点什么,结果门口传来小家伙欢喜的叫嚷声。 “司令员叔叔!原来你在这里上班呀?” 韩随境抱着孩子,不知何时便到了司令部,却没进来打扰王紫如接电话。 父子俩站在门口,直到孩子出声叫段司令,韩随境这才抱着孩子进来,目光温和的看着王紫如,“电话接完了么?” “嗯。”王紫如点头。 段司令漫不经心地掀起眼眸,脸上带着笑容,颀长身躯走过去,从韩随境怀里接过孩子,眼神宠溺,“韩随境,明天你去昆区最好的幼儿园给孩子报名,趁这学期还能读几天,送去幼儿园吧。” 第277章 以后我还能见到那个爸爸么? 王紫如抬眸笑着看了眼被司令抱着的小家伙,心下有些异样情愫,面上却没显露出来。 不得不承认,司令毕竟年长,表面上他这人大咧咧的不拘小节,却是心细如发。 “司令提醒的对,这学期还没放暑假,是可以送去幼儿园继续上学。”韩随境算了算日期,这学期距离暑假还有两周时间。 经过段司令提醒,他觉得是可以把孩子送去昆区最好的幼儿园,尽早适应幼儿园与同龄小朋友相处的童年生活。 韩随境眼里装满了心疼,更多的是惭愧。 这段时间,他一门心思扑在了感情方面,忽略了儿子上学之事,“明天早上爸爸带你去幼儿园报名!” “明天吗?爸爸你重新给我买个小书包好不好?”宝儿顿时激动地忘乎所以,当场跟爸爸索要新书包。 “好!” 段司令也准备下班,一副姿懒骄矜的样子和三口子一起走出了司令部。 上车时,他看向韩随境的车,说道:“明天带孩子去幼儿园报完名,直接带来司令部,我抽时间带小家伙去邮电局逛一逛。 “嗯!”韩随境把孩子塞进车内,转过身看向司令,尔后郑重点头。 他晓得暴躁上司讲究信用,哪怕是答应小孩子的事情也一定会做到。 这一点,他这个当父亲的都有点自愧不如。 回去皇后旅馆途中,宝儿异常兴奋,在爸爸怀里手舞足蹈:“明天我就可以重新去幼儿园读书了,爸爸,你给傅季秋打电话,叫他也来昆区吧。” “呃,” 韩随境和王紫如对视了一眼,很想满足儿子的小小愿望,可是目前他们都还住旅馆,还不具备招待小客人的条件。 他看着孩子,声音温柔的说:“最近恐怕还不行哦,傅训叔叔工作很忙,等他下次来昆区开会,我让他带上傅季秋。”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哇?”小家伙脸上露出一抹失望。 王紫如看了眼年轻父亲脸上划过的无可奈何的神情,伸手过去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傅季秋上小学二年级,即使他来了,也不是和你一个班。” “我知道哇,可我还是想要傅季秋到昆区和我一起上学。他来了,以后每天放学回家,我们可以一起看小人书,画画,写作业。” 小家伙掰起 小手指,陷入与好朋友一起上下学的美好憧憬中。 “这样,你先去幼儿园认识其他小朋友,暑假的时候,让爸爸给傅训叔叔打电话,把傅季秋带来昆区一起过暑假。” “好吧,可是爸爸你千万不能忘了哟。”在妈妈的谆谆诱导下,小家伙脸蛋又恢复了活泼之色。 回到皇后旅馆,韩随境抱着孩子重新去给他洗脸洗脚。 三口人坐在客厅看了一小会儿电视,宝儿便倒在爸爸怀里沉沉睡着。 韩随境抱着孩子送去小卧室,弄完孩子睡下,转身出来,只见孩子妈妈半躺在沙发里面,斜撑着脸颊,眼睛盯着黑白电视,不知是不是在看电视节目。 他走过去坐在她面前,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女人的发丝,倾身压下:“在想什么?” 炙热的脸在她脸上蹭了蹭,直到王紫如轻轻地呼吸一下,声音很低的说:“再过两天,韩院长他们也该到昆区了吧?他们来了之后,你也别跟家里对抗。” 闻言,韩随境浑身一僵。 难道她也要听从家里父母的话,跟他分开? 那时候他抱着宝儿站在司令办公室门外,将岳父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他明白岳父对韩家长辈的做法既生气还无能为力,唯一的办法似乎只能让他们分手。 “爸妈一定很伤心,对不起,我又害的他们生气了……“韩随境紧紧拥抱着女人,感受着她柔软的身躯,他的嘴唇轻轻落在她烫贴的脸颊,轻声道歉。 是夜,谁也没说什么,就这么拥抱着直到黑白电视荧幕出现节目结束的画面。 第二天早上,韩随境带着娘俩先回了一趟部队家属院,回家拿了手续,然后跟部队其他干部打听昆市都有哪些幼儿园比较不错。 打听一圈下来,韩随境得知,昆市有三所幼儿园属于家长心目中的最厉害的学校。 回到车上,他将打听的结果告诉王紫如,“官渡区的第一幼儿园历史最悠久,各方面条件都是最好!其次是盘龙区的东华幼儿园,比较注重孩子的天性;最后一个是中英文幼儿园。” “昆市还有中英文幼儿园?”王紫如颇为诧异,80年代的昆市便已经有了国际幼儿园? 韩随境点头:“咱们最近住的皇后旅馆那边,不是住着很多外国人嘛,他们的小孩大都是送去中英文幼儿园,有外国老师,所以可以培养小朋友们从小学英文。” “宝儿,爸爸刚刚说的这三个幼儿园,你最想去哪个?”王紫如充分尊重孩子的意愿。 抚摸着儿子稚气的小脸蛋,让他挑选。 驾驶室,宋瑭转过身,笑着说:“嫂子!咱们部队家属院很多干部的孩子都是送去官渡的第一幼儿园,据说幼儿园的老师很厉害,能教孩子很多东西。” 宝儿挠着小脑袋,完全不知道怎么办,他还不晓得有外国小朋友的幼儿园是什么意思,比起去哪个幼儿园读书,他更在意谁接送他上学放学。 “以后每天也是坐部队的车去幼儿园上学吗?” “这里是昆市,部队没有统一的车接送小朋友,都是自己的爸爸妈妈接送。”韩随境温和说道。 “哦,爸爸送我,妈妈也送我……”小家伙很满意这个结果。 王紫如眼看时间也不早了,“咱们也别耽搁了,就送去官渡那所幼儿园吧。” “官渡那边距离部队家属院有点远,往后要是早上我没时间,只能你去送宝儿上学。”韩随境眸光明净,轻轻地搂住她的肩膀。 “好。” 到了官渡幼儿园,园长见又是个部队小军娃,一看韩随境身着军装,肩上的军衔标识,异常热情地接待了他们。 园长办公室,韩随境表明想让孩子这学期跟着读一段时间。 “哦,你们是想这学期就送孩子过来读书?我还以为你们是先来考察我们幼儿园,下学期转学过来呢。”园长了然的点点头,“也可以啊,我们幼儿园每年都有你们部队的小军娃过来报名。” 顿了顿,长得一副慈眉善目面容的周园长问:“不知孩子是从咱们市里哪家幼儿园转过来的?” 王紫如解释说之前在雄区随军,是初次到昆市读幼儿园。 周院长与两位家长进行了简单沟通,接过手续,当场便给孩子办理报名手续。 报名后,周园长拉着宝儿笑眯眯的说:“这学期反正也没多久时间啦,不如今天就让孩子留在幼儿园,我让黎老师多带一带韩珩瑞小朋友。” “当然,小朋友头几天到幼儿园来都会很想念妈妈,我建议妈妈留下来陪伴孩子,等他适应了幼儿园的环境,你们当家长的便可把孩子交给我们,回去正常上班工作。” 宝儿想留在幼儿园读书,可是第一天过来,又有点害怕陌生的环境。 所以还是需要大人留在幼儿园陪他一起适应新幼儿园。 韩随境瞧出孩子所想,便对王紫如说:“下午你再去段家吧,今天你先留在幼儿园陪陪宝儿,到时我提前下班过来接你们。” “也行,你快回去上班吧。” 送走韩随境,王紫如牵着宝儿的手,跟着老师去教室之前,母子俩站在教室外面的走廊,一遍遍给孩子强化自己的新名字。 “宝儿,你现在有了新名字,以前那个名字咱们不用了,从今天开始,你跟着爸爸韩随境姓韩,叫韩珩瑞,待会儿到了教室,老师就会叫你‘韩珩瑞’哦。” 宝儿满脸狐疑,“我不叫翟宝庚了吗?” “对,以前那个爸爸和妈妈已经离婚,现在你也回到你的亲生爸爸韩随境身边,自然是要跟他姓韩。” 王紫如蹲在地上,牵着宝儿的小手,“来,你自己叫一遍自己的名字,韩~珩~瑞!” 小家伙小脸皱巴巴的,明显不喜欢这个拗口的新名字,嘀咕道:“可是我还是喜欢以前的名字啊,可不可以改回去呢?” “不可以的,”王紫如十分果断的拒绝孩子的提议,鼓励他接受自己的新名字,耐心道:“这是你的新名字,今后你都是这个名字哦。” “那……以后我还能见到那个爸爸么?” “可以的!说不定你们很快就能见面,只要你乖一点,认真读书,总会有机会见到他。” 小班的老师已经在教室里面跟小朋友们宣布了,当天有新同学转学过来。 讲完便出来,看到王紫如教孩子记自己的新名字,略有诧异:“你们这是给小朋友重新取了名字啊?” “嗯!孩子爷爷重新给取了个好名字。” 王紫如拍了拍儿子的小肩膀,鼓励小家伙跟着老师进教室。 小家伙牵着老师的手走进教室,还回头看她走了没。 很快,教室里面响起了一片鼓掌的声音。 园长给王紫如搬来一个板凳,让她坐在教室外面等孩子们下课。 坐在教室后门外,王紫如打量了一下教室里面的三四十个小朋友穿着打扮, 小朋友们穿着粉的、黄的、花花绿绿的的确良衬衣,搭配吊腿裤子,薄型弹力袜子套着小白鞋,这画面莫名有点80年代的喜感。 毕竟是昆市最好的幼儿园,能到这里上学的小朋友,家境都不会很差。 所以,接下来她也该好好谋划一番挣钱的事情,她有足够的资本,才能给孩子提供这般良好的学习环境。 教室里面响起了小朋友们愉快稚气的童声:“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到这里……” 下午,韩随境过来接他们的时候,在幼儿园待了大半天,宝儿整个人都很兴奋,比其他小朋友提前放学时,还很有礼貌的跟老师挥手。 “我和宝儿在前边市中心下车,然后宋瑭送你去段家给爷爷扎针。” 上车后,韩随境抱着宝儿亲了亲才说道。 “爸爸!你是不是要带我去买小书包?”宝儿立刻明白过来,拍着爸爸的手开心道,“再给我买个文具盒吧,我们幼儿园小朋友都有好漂亮的文具盒。” “好!除了书包和文具盒,你还想要什么,告诉爸爸。” 王紫如坐在后边,静静地注视着旁边父子俩的亲昵聊天画面,她知道,韩随境恨不得把世上最好的东西拿来给自己的儿子。 经过市中心路口时,韩随境抱着孩子下车去买文具。 第278章 毕竟韩随境根本不喜欢你 宋瑭开车送王紫如到段家的时候,段老早已脖子都等得酸痛,“原来你们送小家伙去上幼儿园了呀?我还以为紫如同志今天不来呢。” “肯定要来呀。”王紫如呵呵笑了笑,一边给段老扎针,询问他今天有没有按时喝中药,老爷子连忙点头说都有按时喝药,顺服得像幼儿园小朋友。 “对了!中午段砚直他小叔从南方打电话回来,还让你接电话呢。”段老忽然想起这事。 “段先生?他还在广州那边?” “不晓得!”段老笑容和蔼,一脸不在乎的样子,“谁知道他在那边干什么,可能待会儿他还会打电话回来。” 果然,一楼客厅,王紫如才刚给段老从脑袋到手臂,右手手掌扎完针,楼上书房响起了电话铃声。 “你上楼去接!肯定是找你的。”段老笑眯眯的对王紫如说,“那小子肯定是想问你对南方投资的意见。” “段先生做事一向自有主张,想必他有好消息啦。”王紫如笑容浅淡的隔空恭维段绥礼,随后又说了句:“爷爷你别乱动哦。” “我就坐在客厅等你下来。” 保姆听得楼上响起电话铃声,从灶屋跑出来正欲上楼,却看到王紫如的身影已经在楼梯间,站在灶屋门外张望了一眼,转身回灶屋弄菜。 段家二楼装潢的十分奢华,比起一楼更显幽静雅致。 段绥礼的书房位于东边他的卧室隔壁,虽然王紫如已经给段老连续治疗了好几天,却从没有上楼去过主人的书房。 写字台上,那部拨盘电话极其显目。 “喂,你好……”王紫如话音还没落下,电话里面传来段绥礼温润磁性的嗓音。 “是紫如啊?”段绥礼还在深圳考察,但那边广袤的农村,以及国家给予的一些特殊政策足以吸引全国各地的商人,“再过两天我打算回昆市了,到时带一些新闻报纸之类的回来。” “好啊!可以带几张深圳的地图回来研究一下。” “地图?” “对!各个版本的抖买一份带回来,据我了解,目前南方几个省经济非常活跃,比起西部地区有更多机会。” 段绥礼告诉王紫如,“目前这边主要是利用华侨资金、技术,包括设厂,我再考虑,段家掌握着云省药材,是不是也可以在深圳来开一家药厂?” “药厂?不太适合,云省紧挨着广西,若是段先生有意建药厂,便把工厂设立在云省这边,毕竟制药需要严苛的环境条件,而对原材料要求也比较高,还是定在云省吧。” “呃,这件事等我回来仔细考察再定,日方的机器也要送到昆市了……” 俩人在电话中聊了约莫十分钟才结束通话。 正在市中心逛街的父子俩,还在商店挑选书包,段司令的车也到了市中心。 看到父子俩挑选的一个红色砖块图案的皮质书包,便是笑道:“宝儿,你爸这什么眼光,你一个男生用红色?” “宝儿妈说了,红色喜庆,再说孩子也喜欢颜色鲜艳的书包。”韩随境一脸自豪的解释。 买完书包和文具盒,铅笔等文具用品,段司令抱着宝儿,“走!小家伙,我们去邮电局买邮票,叔叔答应给你置办的礼物呢,你都到昆市这么些天了,还没见到礼物。” 宝儿非常激动,小手指便数着买多少张邮票。 结果三人到了邮电局,段司令走到邮局窗口,糙嗓门说道:“同志!麻烦把你们的航空邮票给我来一版。” 韩随境眼眸一惊,走过去说道:“买两张就行了,又不是真的要写信用。” “那怎么行?”段司令坚持要给孩子买一版,钱递进了窗口,便听到里边的女同志问,“我们有生肖邮票,还有常用的航空信邮票,同志你要哪种?” “每一样给我一版。” “一版有二十张,同志你们部队寄信吗?”那名穿着制服的女同志把两版航空邮票递出窗口时,见是部队的干部,有些好奇的多问了一句。 段司令拿到邮票,瞅了一眼,并没搭理女同志。 转手把邮票塞到小家伙手里,“拿着!这是叔叔给你买的邮票,以后可以给叔叔写信,每次寄信,信封上面就可以贴一张邮票。” 小家伙第一次收到这份特别的大礼,激动地整张小脸蛋都惊呆了。 都说不出话。 “哈哈哈……”段司令朗声笑起来,抱着孩子从邮电局出去,经过相馆,问道:“小家伙!是不是还没和你爸一起拍相片啊?” “相片?!”还处于极度震撼中的小朋友蓦地抬起脸,眼睛急忙四下搜寻他爸爸的身影,“爸爸,我们要拍相片吗?” “你妈妈也不在这里,还是改天我们再来。”韩随境想的是一家三口拍照。 但是段司令抱着孩子已经走走进了相馆,“干嘛非得等他妈在才拍?明天孩子的爷爷奶奶要到这边了吧?抓紧时间你们父子俩拍个合影。” 宝儿可高兴了,小脑袋犹如捣蒜那般,“爸爸!我们拍几张相片吧。” 韩随境望着孩子眼巴巴的眼神,妥协道:“好!爸爸抱着你一起拍两张。” 父子俩合影拍了几张,宝儿朝着站在前边的段司令招手,“司令员叔叔你也过来拍相片。” 照相师傅停下来,“你们两个大人可以坐在两边,让孩子站在中间。” 韩随境抱着孩子坐在凳子上,眉峰蹙了蹙,这画面只要在脑中稍微过一遍,总觉得好奇怪。 段司令为人爽朗,见小家伙邀请,也没客气,抬腿走过去坐在另一边高凳子上,就这样,两个男人带着个萌娃一起拍了几张相片。 从照相馆出来,段司令抱着孩子,不经意间问道:“韩院长他们哪天到昆市?” “听说后天中午就能到这边。”韩随境声音沉闷的回道。 “行,孩子还没见过爷爷奶奶,过来了一家人好好团聚!”段司令把孩子还给了部下,分别走向自己的车。 段司令并没急着回家属院的家,而是坐车去了太和街。 “到皇后旅馆。”靠在后座,他吩咐警卫员李俊峰。 李俊峰双手端着方向盘,一双眼睛还在目送宋瑭开着车从他们旁边超了过去,下意识反应他们平常不去那个地方啊,“司令,我们去皇后旅馆做什么?” “需要给你汇报一下么?”段司令锋锐眼眸上扬森冷道。 李俊峰立刻噤声,开着车径直去了太和街,车子开到皇后旅馆大门口还没停稳,后座上的领导已经开门下车。 虽然常年跟在司令身边到处跑,可太和街他们来的次数屈指可数。 除非是中越铁路那边过来了越方部队的干部,他们才会到这边见面谈事。 李俊峰从驾驶室出来,看着司令颀长身影走进了皇后旅馆大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人莫不是也想住旅馆,去开房间了吧?” 此刻,旅馆大堂。 段司令径直走到前台,正要出声,便听见有人叫他,“哥!真的是你呀?” 一身招待所制服的段烟绯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刚从楼上下来,就看到自家哥哥来到她上班的地方。 她快步走到前台,看到真是她哥,眼里顿时闪着委屈的泪光。 “你是不是听说了韩随境要结婚的事情,特地过来看我?”段烟绯说着鼻子一酸,委屈落泪。 段司令一手撑在前台,眼中的凌厉渐渐消散,脸上毫无温度可言,唇角扯了一下,“韩随境结婚关你什么事?人家又不是要娶你。” “怎么不关我的事?!”段烟绯难以置信哥哥对她婚事的漠不关心的态度,拉着她哥,“走!你跟我到那边去说话。” “段烟绯!我不是过来看你,麻烦你松手。” “我不!” 段烟绯一向惧怕这个阎王兄长,可是自从她得知韩随境已经给部队打了结婚报告,这颗心便是哪哪都痛,好不容易看到兄长到旅馆来,她可不要好好哭诉一番。 兄妹俩走到旅馆后门僻静地方,还没等段司令开口。 段烟绯便是掩面痛哭。 段司令挠挠鼻子,黑眸定在妹妹身上,毕竟是他亲妹妹,“好啦!你也不用哭这么可怜,毕竟韩随境根本不喜欢你,哭了也是白哭。” “我今天过来是要包场你们旅馆的公区,你看要不要我给你个顺水人情?” 段烟绯蓦地抬起哭的凄惨的脸颊,神情错愕,“你要包场?干什么?是不是你们部队有什么活动,或是举办什么谈判会议?” “你照做,我帮你做点业绩,再废话,我去找你们经理。”说着段司令一副公式化表情,懒得和妹妹废话一个字。 他正欲转身,却被妹妹拉住。 段烟绯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不说拉倒!那你到底需要包哪些场所,是餐厅还是会议室?” “但凡是可以公共聊天谈话的场所,全给我包下,从后天早上开始,一周时间全都给我空着,除了韩随境,其他人谁也不能进入。” “哥,你到底什么意思啊?只有韩随境能进去?不是,韩随境要在这里做什么?” “想知道?去问爷爷,韩随境最近天天去小叔家看爷爷,或许你还能在那边碰到韩随境。”段司令好整以暇的理了理衣襟。 五分钟后,段司令从皇后旅馆出来。 后边还跟着满脸狐疑的亲妹妹,段烟绯总觉得哥哥有事瞒着她,可是她找不到证据,送她哥离开后,站在大门外思索片刻,“韩随境为什么最近天天去看爷爷?他到底什么意思啊?” 她决定下班之后去小叔家看望爷爷,兴许还能碰到韩随境。 第279章 还管起了他妹妹的婚事! 那边,段司令直接回到了家属院的家中。 迈进家门,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上楼去了书房,走进书房,便给大理本家打去一通电话。 接电话的是在段家做了大半辈子管事的冯叔,接到段家长孙的电话,战战兢兢地询问:“不知司令打电话回来是有什么事情吩咐?” “去叫段夫人接电话,就说我有事吩咐。” 幽静的书房内,段司令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双眼随意地望向窗外灰暗的天色,脸色没什么变化,看起来无波无澜。 冯管事一向惧怕段家这位尊神,客气的应了一句,便搁下电话忙去叫段夫人。 自从前段时间去了一趟雄区,回到大理后被小叔子禁足内院,段夫人整个人都蔫了,突然听说段家那个暴君有事吩咐,当下便是吓得哆嗦。 “这混账还嫌我不够惨呀?”段夫人直接拒绝去接电话,她觉得找她肯定没好事,指使自个男人,“段砚直这么久没给本家打电话回来,你去问问到底什么事。” 段父摆手,“他点名叫你,让我去说什么?” “夫人,司令还等着呐,咱们还是去听听他有什么事情吩咐,如今九爷不在昆市,听说去南方出差谈生意了,想必司令要给你们两位说他的婚事。”冯管事是知道司令那档子事的,当下也是这般想着。 “我都没同意,他说哪门子的婚事?!”段夫人顿时又来劲了。 段夫人一路骂骂咧咧的去接电话,嘴里责怪自己中了小叔子的计谋,又哀叹自己白白活了这把岁数,竟被儿子拿捏。 走进厅里,接起电话时段夫人声音都是颤抖的,“喂,段砚直啊?” “嗯,妈,给你说个事。”电话这边,段司令声音平铺直叙的说道,“明天收拾一下,跟我爸去玉龙雪山避暑。” “避暑?!”段夫人没搞懂这混账什么意思,眉头狠狠皱起,“大理又不热,我和你爸去玉龙那鬼地方干什么?去过冬吗?” 段砚直一双大长腿随意伸展着,夹着一支快要燃尽的烟,一口烟从凉薄的嘴唇缓缓吐出,姿态慵懒而冷酷。 “管你们是去过冬还是避暑!总之,你们最近都不能待在大理。” “你是不是疯了?不就是我骂了你喜欢的女人几句,至于还把我和你爸赶到玉龙去住?你又不住大理!”段夫人说着眼睛顿时红了,掐着手中的手帕,气的恨不得大声哭给暴君听一听。 段砚直眼中打上了一层幽幽光泽,“明天,韩随境父母要到昆市来看他,谈他的婚事,如果不出我的预料,韩院长两口子稍后肯定会去大理拜访你们,谈论段烟绯和韩随境之间的婚事。懂我意思了么?” “不懂!人家韩随境父母来不来,跟我们住不住大理有什么关系?合着他韩家的人来了大理,还不能到我们段家来?” 对段夫人而言,若是自己闺女能嫁给像韩随境那般优秀的年轻人,他们段家可是烧了高香。 但这事,她也明白其中太复杂,结亲一事不太可能了。 “你说对了!今年不同往年,韩家老两口要是这次跟你们见面,以后你就没我这个儿子。”段砚直手指轻弹着烟灰,态度凌厉,“明天给我去玉龙待个十天半月,他们不走,你们不许回大理。” 挂了电话,段夫人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半晌都没转过弯。 不明白儿子这次为什么手段如此凌厉,还管起了他妹妹的婚事! 那天在雄区,她也亲眼看到了韩庭彰的态度,那是一脸把王紫如当做弟媳妇护着呢,再说韩随境还有个儿子了,段烟绯毕竟是大家闺秀,总不能嫁进婆家就当后妈。 回到房里,段夫人便把儿子的意思转告自个男人。 段父背着双手,沉吟半晌后问道:“段砚直说没说他还娶不娶那个女的?” 段夫人摸了摸后脑勺,一脸愁眉不展,脑子逐渐清明:“若是韩家老两口始终不同意,韩随境这婚肯定结不成!这样一来,段砚直不是又有机会了?” “老九到底什么意思?难道他赞成段砚直娶那个女的进门?”段父看向妻子。 “我哪里晓得呀!等老九出差回到大理,你自己去问,我不想管这些事儿了,省的到时你儿子又骂我拆散他的好事。”段夫人揉着太阳穴,有气无力的说,“收拾收拾,明天还是去玉龙吧。” 本来他们大房与老九一起吃住,平常也是她管理家用等家事,可就因为她被小叔子算计,去了一趟雄区回来,小叔子罚她不许再经手内宅之事。 她这个段夫人成了个毫无用处的摆设。 所以她必须借这个机会,跟儿子把关系修复修复,重掌段家内宅。 傍晚,段绥礼家小洋楼飘荡着欢声笑语。 当天在旅馆提前下班后,段烟绯坐车急急忙忙去小叔家。 她人还在小洋楼大门外边听到屋里笑声阵阵,“难道韩随境真的过来看爷爷?” 段烟绯从车里出来,连忙整理了一番连衣裙,低头看了看脚上穿着的新款式——中跟塑胶凉鞋,看了看停靠在庭院一角的吉普车,她记得韩随境的车牌号。 果然是韩随境车,段烟绯脸颊嫣然一笑,大步走向小洋楼。 推门走进屋,还在玄关,她故意高声喊着:“爷爷!我来看你啦。” 段老双手背在身后,正在逗宝儿呢,闻声看向玄关,见是孙女来了,问道:“你今天怎么过来了?” “我哥说爷爷出院了在小叔这里养身体,一直没时间,今天还请了假才提前下班的呢。”在玄关换了一双拖鞋,段烟绯拎着一只女士小提包缓缓走进了客厅。 果然看到韩随境安静地坐在沙发里面,知道她过来了,清俊秀逸的面容微微看向她。 段烟绯正欲扬起的小脸,在看到那个孩子的霎那,脸色一沉,“韩随境!这个孩子怎么也在小叔家玩儿?” 客厅里面,宝儿双手抱着一只皮球,小脸一滞。 他可是在村里长大的孩子,从小就看村里那些女人的脸色,小家伙也感受到了来自陌生阿姨的敌意,连忙跑回爸爸面前。 段老无奈的摇了摇头,满眼宠溺的责怪道:“宝儿和他爸爸妈妈是这里的贵客,这种话,是你一个大家闺秀该说的吗?!你这丫头还出国留学呢,随境你不用在意……” 被爷爷当众斥责,段烟绯不以为意,撅着嘴,但并没有驳爷爷的面子。 “……”韩随境伸手搂住儿子害怕的小身板,微微一笑,教孩子道:“叫姑姑。” 宝儿小身板侧身靠在爸爸宽阔健壮的胸膛里面,一点不想喊姑姑。 “呵呵,”段老看了看孙女阴沉沉的脸色,笑着说,“没事,宝儿你不用害怕,你是应该叫段烟绯一声姑姑。” “爷爷!韩随境他什么时候有这么大个儿子的?难道你们都知道?”段烟绯恨不得冲过去一把将这个小孩子从韩随境胸前扯出来,丢到外面。 段老摇头:“随境有儿子,还要通知你啊?” 躺在爸爸胸膛的宝儿脸上露出一抹坏笑,说出话的语气却满是小心翼翼,“姑姑生气了吗,爸爸??” 低头盯着儿子看了一会儿,韩随境宽阔有力的肩膀轻抬,将儿子抱起来坐在他腿上,嗓音低低沉沉,“没有。” 段烟绯气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质问韩随境到底什么时候有这个儿子的。 灶屋,王紫如正在帮忙弄晚饭。 隐约听见外面出现了一道女人很生气的声音,她好奇问道:“阿姨,外面是谁来了?段先生的客人吗?” “嘿嘿,”年过半百的保姆淡淡一笑,“好像是司令的妹妹段烟绯来了。” “段烟绯?就是喜欢韩随境的那个段家姑娘?” 保姆阿姨:“……” 这话她可不敢乱说,段家的姑娘喜欢谁,不喜欢谁,跟他们这些做事的没有一分钱的关系。 王紫如炒好几道家常菜,便是端着出去饭厅摆桌。 客厅里面的几个人听到饭厅的动静,全都齐齐看向了那边。 段烟绯也看到了王紫如,系着围裙,手里端着两盘菜,好像跟这个家的人很熟一样,还在帮忙做菜!! “爷爷!那个女的为什么也在小叔家?” 一旁的韩随境,抱着儿子站起来,揣测着段烟绯突然来小叔家的目的,开口说:“宝儿妈妈最近在帮爷爷调理身体,今天顺便做几个菜给爷爷尝一尝。” “嗯,走,宝儿,我们去吃饭。”段老邀请小家伙和爸爸移步饭厅。 段烟绯心里更气了,原本指望到小叔家来偶遇韩随境,哪里会想到竟然要忍受韩随境一家三口。 众人移步饭厅,王紫如也看到了那天在旅馆门口遇到的女人。 假装不认识,故意问段老:“爷爷,她是谁呀?” “爸爸说,她是姑姑。”宝儿连忙给妈妈介绍客人。 “不要叫我姑姑!我是段家人,不是你的什么姑姑!”段烟绯深深地吸了口气,一脸凶狠得瞪着宝儿。 王紫如淡瞥了对方一眼,跟着坐下时随口道:“宝儿,既然人家不喜欢你喊她姑姑,今后再见到她,叫她一声段小姐。” 段烟绯气的脸颊铁青,眼睛看了看韩随境和他口中的妻儿,突然想起了哥哥下午去皇后旅馆包场一事,意味不明的问:“韩随境,你们部队最近是不是要开什么机密的会议?” “你听谁说的?”韩随境反问。 “下午我哥去过旅馆,想不想知道他去做什么了呢?”段烟绯突然觉得哥哥好像正在做一件跟韩随境有关的秘密的事情,故作神秘的炫耀道。 韩随境与斜对面的孩子妈妈对视一眼,眼睫半敛,“你有什么事情就直说,怎么还跟你哥一样故弄玄虚。” 第280章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羞耻? “若是以前,我肯定告诉你,但是现在不可能的。”段烟绯深深地吸了口气,话锋一转,笑眯眯的称赞着:“今晚婶子炒的菜味道真好吃。” 一抬眼,目光却和王紫如的撞了个正着。 她故意当着韩随境的颜面,打击王紫如并不会做菜,只会帮忙摆个饭桌,眼神挑衅,她忽然勾起一抹灿笑,夹起一块红烧肉,朝王紫如的方向斜了斜。 “听说韩院长后天就到昆市?韩院长肯定是来给你身边不知趣的人一点颜色。” 韩随境冷峻脸庞微微看向段烟绯,语调一点都不含糊:“你不要再胡说,我和紫如的结婚报告都打了,他们来了就当作度假。” 对方疑惑地看着他:“你也不看看你找的什么人,连菜都不会做,韩院长可能答应?” 站在旁边伺候的保姆,讪笑道:“烟绯你还不晓得,今晚这些菜都是宝儿妈妈烧的。” 段烟绯眸子一瞪,微怔,手中筷子在桌上几道香喷喷的菜肴游移,“切,她一个乡下来的,做得出城里人的口味?” 隔空与王紫如目光暗暗较劲。 “你这丫头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就少说两句。”段老微微皱了下眉头。 以前没注意过段家这些子子孙孙一言一行有什么问题,如今和品格高尚的紫如同志一比较,高低立下,一眼可见。 段烟绯嘴里还包着一口红烧肉,眼皮子却一直盯着王紫如,“真是你做的菜?” 这边,坐在段老身旁的王紫如轻飘飘瞥她一眼,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道:“爷爷,今晚的菜,符合您平常的口味吗?需要做哪些调整,明天我改善。” “每个菜都好吃!今后,”段老笑眯眯的说着,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保姆,“以后照这个口味做菜,不明白的请教紫如同志。” 段老是听大孙子说起过,紫如同志在部队给他做了好几次菜。 更是把大孙子的嘴巴养叼了,最近每次过来,吃着保姆做的菜,都没什么食欲,一副失去了魂魄的样子。 思及此,段老容色喜悦,“后天你小叔从深圳出差回来,咱们好好弄几个菜。” “啧,后天可能没时间哦。” “爷爷,后天可能紫如没时间过来照顾您,”韩随境醇净细腻的声线,与孩子妈妈遥相呼应,“我爸妈后天到了昆市,我们会有一些事情需要沟通。” “噢!”段老恍然,的确有点遗憾,“没关系,你们先忙自己的事情。” 段烟绯心中早已热乎起来,故意当着王紫如的面冷哼道:“韩院长每年都会到昆市度假,今年肯定要去大理,不过爷爷,到时候我会陪韩院长他们先到这边看你。” “不用过来看我,随境他们有事和韩院长沟通,父子俩见了面好好沟通。” 莫名,王紫如就想嗤笑。 段老这话一语双关,拒绝段烟绯的同时,还用心叮嘱他们两个,与父母见了面好好沟通婚事。 饭桌旁,清俊男子点点头,“爷爷放心,我和紫如商量过,会和爸妈心平静气的沟通。” 在段绥礼家吃过晚饭出来,外面天色早已擦黑。 段烟绯故意当着爷爷的面,指着王紫如和牵着的小孩,“韩随境,你是不是这几天都会去旅馆接送他们两个?” 不等韩随境回答,宝儿高声说道:“爸爸晚上要带我睡觉。” “啊?你爸爸……他在我们旅馆留宿?!”段烟绯恨不得指甲狠狠地在王紫如脸上划出几道血痕,嘴巴抽抽,“韩随境你到底晓不晓得你是军人?” “爷爷!您不用出来送我们,回去歇着。”王紫如牵着宝儿,站在段绥礼家门外,回头看到段老跟着出来送他们,勉励一笑挥手道。 下一瞬,韩随境走近,手臂轻轻搂住了她的腰。 她一抬眼,入目的是一双温润如水的眼眸,和清润嗓音:“走吧,时候不早了。” 王紫如觉得这男人肯定是故意做给段烟绯看,也很配合的轻点头。 一家三口走下门口的石阶,宋瑭早已坐在车内等候。 段烟绯气的两只脚使劲跺,恨不得把自己的脚踩断,但是她不甘心自己喜欢暗恋了这么多年的男人真的与她彻底划清界限,大步冲下石阶。 像一阵风似的,从三人身旁走出去,直戳戳走到韩随境的车旁。 拉开后座车门,便坐进了车里。 宋瑭坐在驾驶室,左手搭在车窗,见状他咧开嘴,回头看着段家千金,“段小姐,这是韩兵团的车,你要是坐这个车,他们一家三口哪里坐的下?” “要你管?!你一个开车的就好好开车。”段烟绯坐在后座,一脸我今天就是要坐这个车的意思,双手抄着,坐等王紫如上不了车。 “但是我是韩兵团的警卫员,有责任帮他清理一切不利因素。” 回过头,宋瑭有些讥讽的嗤了一声。 嘴上说的义正辞严,可还是不敢把段小姐撵下车。 韩随境带着娘俩走到车旁,看着车内抄着手的女子,忍了忍,才出声道:“段烟绯你下车,不要耽误我们的时间。” “我就要坐这个车。”段烟绯不肯下车,耍赖道。 小洋楼门外,段老远不远的看到这一幕,犀利眼睛微微闪了闪,大步从石阶上下来,同时吩咐段家司机:“送随境他们回旅馆。” 半分钟,韩随境带着娘俩坐着段家的车疾驰而去。 宋瑭望着领导气呼呼的离开,也很气段烟绯能拿捏韩随境,正欲一脚油门踩下去,段老走到车旁,拉开后座车门。 老人声音凌厉,斥道:“下车!” “爷爷!你都看见了,韩随境根本不把你孙女我放在眼里,我坐他的车又怎么啦?他们也是回旅馆,带我也是顺路嘛。”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羞耻?人家又不喜欢你,而且韩随境身边已经有了紫如同志,他们还有个孩子,你生生的往他们一家三口中间挤什么?给我下来。” 段烟绯被爷爷吼得哭唧唧的样子,抹着眼泪从车里下去。 “你今晚就住这边!” 宋瑭偷笑,九爷不在家,还得是段老才镇得住段家这些小辈,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子“呲”得一声,十分嚣张的从段烟绯眼前飞走。 回到旅馆,哄睡了孩子。 韩随境走到客厅,在王紫如身旁坐下,主动‘交代’段烟绯与他的关系。 “……段烟绯或许对我有暗恋的想法,不过我始终对她没有男女之情的意思,这一点,紫如你大可放心。” 一席话说完,王紫如抬眸,眼神温热,“我一眼就能看出来,是段家姑娘一厢情愿喜欢你,这事不是你的错。” “不过听段烟绯那意思,韩院长他们到了昆市,还会去段家拜访?” 她盯着他,毫不遮掩的目光在他脸上游走,“韩家是功勋家族,而段家是迤西财力雄厚的家族,又出了段司令这个军中豪杰,两家交好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属于这个社会上最为常见的慕强行为。 “不说别的,段司令与你的上下级关系,两家大人交往也是再正常不过。” 她故意压了压声音,欣赏着他眉清目秀的脸庞,直到他的脸慢慢变得绯红,才转眼看向黑白电视机。 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他还脸红了。 说白了,他与段司令就不是一个段位的干部,以他的能力,再历练几年人情世故,兴许能赶得上段司令。 韩随境掩面,低声咳嗽了几声,“紫如,爸妈到了昆市之后,我想先和他们沟通。” “都听你的安排,我没意见。” “可能会跟他们吵起来,所以我打算就在旅馆找个地方谈,明天我去前台给他们开个房间,这样一来,也省的大家跑来跑去的麻烦,你看呢?” 王紫如眼波流转之间,带着几分欣赏,“你安排就好。” 反正他们双方迟早会见面,面对面坐下来谈婚事,她也不怕在旅馆见了面双方吵起来。 “现在韩院长和奶奶以我和宝儿是你的污点为理由,逼我们分开,不要结婚,如果他们还是这个理由,你打算怎么应对?” 蓦地,韩随境抓住她的手,十指交握,下颌线条紧缩,漆黑的瞳孔中翻涌着铺天盖地的浓烈情绪。 他抿直了唇线,说话时,覆了薄茧的指腹用了些力道,“如果他们坚持这么认为,我会跟组织如实汇报,即使被上京处分,我也心甘情愿。” “所以,紫如你千万不能轻易放弃我,好吗?” “那,那你要是被处分降职,这么多年的辛苦打拼岂不是……”王紫如没有想到,他竟然如此果决,为了他们娘俩,连自己的仕途都不顾。 这并不是她想看到的,也不是韩家能接受的结果。 若是真的韩随境被上京处分,韩家所有人,包括韩庭彰都不会原谅她。 “答应我好吗?任何时候站在我这边,父母的苛责也好,责骂也罢,由我站在你们娘俩前面,为你们遮风挡雨。”他眼神坚毅,不带丝毫商量的余地。 被男人紧紧扣着手,她使劲摇头:“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拿自己的仕途开刀,这是非常愚蠢的行为,宝儿也需要你这个强大的父亲做后盾,所以,你的工作不能有任何闪失。” 第281章 段烟绯犹如见到了爹妈 亲眼见到心上人反应如此激烈,韩随境感到欣慰,她还是在乎他的。 将她揽进胸膛,他告诉王紫如,“你不用担心我的工作,即使上京真的处分,这件事也不会对我造成多大的影响,顶多是几年没有提干的机会。” 接着,他把特种部队一事告诉给她。 “我是考虑到宝儿上学了,如果跟着我们去住特种部队家属院,对他的上学始终是个不好处理的问题,否则,这次我也会支持司令的工作安排。” “你是说,这次云省的特种部队从各个区挑选一批战士,送到那边训练,司令希望你过去主持大局?” 韩随境松开她,呼吸微沉,“原先我们特种部队的大将被调去东省,成为了东省边境负责人,所以这边出现了空缺,司令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过去。” “云省特种部队大约多少兵?” “现在还不是严格编制的特种兵师,只是我们云省的团级特种作战大队,人数肯定没有我管的坦克师多,大约几千人,但是属于甲种特种兵,作战实力彪悍。” 听说段司令想让韩随境全面接管特种作战大队,王紫如思索了一下,如今已是和平年代,装甲部队其实用处不是很大。 未来更多承载的是演习任务。 反而是后来的正式编制的特种部队,将会承担为警备部门输送人才,未来,前途远超装甲师。 她力劝韩随境接受新的工作调令,“我觉得,将来肯定会成立正式的独立特种兵部队,若是你有这个能力接管,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而且你可以过去之后,培养一批好苗子,最好是集中培养两三个人,未来能真正留在特种部队,主持大局,如此以来,你既为部队培养了高级干部,还超预期完成了司令交给你的任务。” 如此一来,将来有提干的机会,上京方面的领导们自然也会着重看他这份不俗的履历。 起先,韩随境坚决不肯,后面听完王紫如的分析后,以未来更有前景方面分析,便打算好好思考这件事。 若是他接受了这一新调令,妻儿也必定跟着去一百公里外的深山特种部队。 也只有非集训时间,一家三口才有时间回昆市的部队家属院。 韩随境略有几分讶异,没想到王紫如看问题如此透彻,倒也点透了他在这件事上面所没有第一时间关注到的地方。 经过这番工作方面的闲聊,韩随境感觉他和孩子妈妈之间的感情拉近了不少。 原先他们在一起几乎都是谈婚事和孩子,如今还能这样平静的沟通工作,这给了他很大的鼓舞,也有底气与家里对抗。 两天后。 当天由于韩院长夫妇将在中午抵达昆市,早上,韩随境带着娘俩下去一楼,到旅馆的餐厅匆匆吃过早饭,抓紧时间送孩子去幼儿园。 王紫如留在旅馆,慢吞吞的坐在餐厅吃着一碗米线。 也没注意到,段烟绯也端着一碗米线走过来,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 “看不出来你倒是淡定啊,韩院长他们中午就要到昆市了,他们一来,看你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 王紫如抬起脸,盯着段烟绯,看着这个段家千金,是有一点点想怼回去。 可是, 一想到她是段家人,今后她这个平民百姓在一段时间之内,还得仰仗段家的关系网做事。 也就没有跟她起冲突。 段烟绯不服气,她觉得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淡定的女人? “喂!你敢不敢跟我打赌,韩院长他们到了,肯定会把你们俩拆散。” “怎么?你不是段家千金,名门闺秀么?这么想当我儿子的后妈?”王紫如放下手中的筷子,拿起手帕沾了沾嘴角,就从桌旁退了出来。 见她起身,段烟绯愣了下。 转头目送王紫如走出餐厅,暗自欣喜,“就凭她,肯定招架不住韩院长的打压。今天,我要看到她哭着跪下求韩院长接纳她这个没名没分的媳妇儿,哼!” 她以为王紫如心虚,还理亏,所以看到她只会逃避。 回到旅馆的家庭小套房,王紫如站在厕所里面,一边洗手,一边观察自己的穿着容貌。 与韩院长夫妇五年没见面,不能出现小差错。 上午十点整,上京。 韩庭彰细细思量之后,决定亲自飞一趟云省,和父母见面。 亲手干预弟弟的婚事。 远在昆市,韩随境与哥哥韩庭彰通了电话,得知他也会飞来云省,他想惋谢哥哥这份关怀,可是对方执着的要过来,拦不住。 中午,韩随境提前完成了上午的工作,驱车去太和街的火车站。 到了火车站,等在车站外面约莫半个钟之后,便看到了一身风尘仆仆的父母双亲,随着熙熙攘攘的旅客出站。 “韩随境!” 韩院长也有一年没见到二儿子,远远的就看到这小子身躯笔直的站在出站大厅迎接他们夫妇。 韩妈妈更是一见到儿子,忍不住激动的流泪。 “爸,妈,你们一路长途坐车辛苦了。”韩随境见到父母的这一刻,感到心情异常沉重不堪。 韩院长拎着皮箱,走出站,和儿子终于见到面,也十分感动。 父子俩握了握手,却都没说什么其他的话。 “走,我带你们去旅馆,这次,我再皇后旅馆给你们订了房间,”韩随境从父亲手中接过皮箱,转身时话还没说完,便听到父亲的责问。 “你部队家属院有房子住,为什么还在外面给我们订招待所?” 韩随境微微低头,随后抬起脸,“这几天,紫如和宝儿也住在皇后旅馆,因为我的结婚报告还没下来,住在家属院,省的其他干部看到了不好解释。” “荒谬!!” 韩院长眉头皱了皱,面色铁青道:“当初,你应该能考虑到会有这么多事,就不应该把他们带来昆市!” “是啊,韩随境,若是他们娘俩住在部队家属院会引起其他人的议论和非议,你让他们回老家待着啊。”韩妈妈一脸担忧,生怕其他人影响到自己的儿子的名誉。 韩随境明白父母的意思,只说先回旅馆。 往常,每年来到云省度假,韩院长看到韩随境的贴身警卫员,都会主动打招呼。 这次连正眼都不带看人家一记。 宋瑭晓得他们两位来昆市的目的,小心翼翼地帮他们拉开车门,恭送他们上车。 随后把车子开到皇后旅馆大门口停下。 太和街两旁都是各类商店,附近又是火车站,所以街上来来往往行人很多。 但是韩家三口人走进旅馆,才发现大堂空无一人,只有前台两名女同志正在值班。 韩随境径直把父母带去楼上给他们预定的客房,“爸,要不我们中午一起吃午饭,吃过午饭下午咱们找个清净的地方谈一谈?” “还吃什么午饭?你去叫紫如过来。”韩院长大手一挥。 一旁,韩妈妈也忍不住开口道:“要不是为了你的事情,我们又怎会大老远跑过来?我和你爸跟医院请的假,时间也不多,随境,你去叫紫如过来见我们,有些话当面谈一谈。” “爸,妈,你们是不是还想让我们分手?”韩随境深邃眼睛紧盯着父母问道。 “你现在什么都不用问,既然我跟你妈都到了昆市,肯定不是只跟你一个人谈。”韩院长坐在沙发上,一手撑在腿上,“这样,你去叫紫如出来,问一下旅馆里面有没有适合谈话的安静地方。” “有餐厅和茶室吧,我下去问问。” 韩随境从父母的房间出来,径直回去3028号客房。 房里,王紫如已经等了一个上午。 得知韩随境已经接到了韩院长两口子,她也缓缓呼出一口气,“走吧!楼下有餐厅,去餐厅先吃饭,或者边吃边聊。” “爸妈的意思是先见面聊一聊,不过紫如你不用担心,他们要是说了过分的话,你不要生气,也不要听。” 王紫如看出孩子爸爸一脸疲惫,点了点头,先下楼去餐厅等。 下楼走到餐厅门口,她还以为时间记错了。 餐厅里面一个人都没有的样子,显得异常安静。 她走进餐厅,却发现角落靠窗的位置,背对着门口坐着个男的,看背影是那样熟悉,“好像是段司令?他怎么也在旅馆……” 王紫如正在餐厅门口,犹豫着是不是过去打一个招呼。 但一想到韩院长两口子立马就要下来,她便打消了过去跟段司令打招呼的念头,环顾了一眼餐厅内的格局,走向与段司令距离稍远的另一边角落坐下。 韩随境领着父母下楼,也没注意其他的,径直走向餐厅,在餐厅门口遇到了段烟绯。 “咦?韩院长?真的是你们两位啊。”段烟绯犹如见到了爹妈,立刻走过去挽住了韩妈妈的手臂,激动地眼泪都要流出来。 韩院子两口子也是又惊又喜,但韩院长毕竟是男人,见多了世面。 他和蔼的笑道:“原来是烟绯啊?今天在值班是吧?” 他们都晓得段烟绯留学回国,便在皇后旅馆工作,还当上了这家国营旅馆的副经理,工作体面、稳定,家世又好,真是打着灯笼都难以遇到的好儿媳妇。 段烟绯故作羞赧的点点头,“是啊!我也听韩随境说过你们两位要来,竟然真的来了,刚到是吧?哎呀,这么远的路途,真是苦了你们两位,走,我陪你们去餐厅。” 第282章 带着几分肃杀之气 韩院长并不希望这个时候,还没处理韩随境与王紫如的婚事,就和段烟绯打照面。 按照他的节奏,是先处理了王紫如这个祸害他儿子前程的女子。 之后他们两口子会正式去段家拜访,与段家人见面…… 段烟绯早就观察到了王紫如进来餐厅,故意去了与她哥坐的最远的角落,是以,挽着韩妈妈迈进餐厅时,轻笑道:“今天真是个好日子,正好我哥也在这边。” “啊?你哥?!”走在最前边的韩院长也才刚刚走进餐厅。 急忙四下环顾幽静的餐厅,果然看到了餐厅的横向两个角落坐着一男一女。 他已经看见了正对着门口而坐的女子,正是王紫如! 而另一边,背对着大门而坐着的男子,穿着军装,也有点眼熟的样子。 韩妈妈暗暗叫苦,今天要谈的事情多重要啊,怎么还碰到段家人了呢。 但是韩随境看到段司令的刹那,立刻明白那天在段绥礼家吃饭的时候,段烟绯说过她哥哥包场了皇后旅馆。 这两天每每想起这事,他更是疑惑不解,这一刻,他什么都明白了。 “爸,我过去跟司令打个照面。”韩随境偏头,对父亲说了句话,疾步朝着段司令所坐的方向走过去。 走近,声音平铺直叙那般问道:“司令!你在等人啊?” 段司令手里正在翻阅一个卷宗,早已听到了门口的韩家几口子的说话声,回头,扬起脸,“你爸妈到了?” “嗯,到了。” 韩院长对妻子递了个眼色,两夫妇也跟着过来与段砚直打招呼。 毕竟是他们儿子的上司,在这里既然遇到,总不能假装没看到吧。 段司令脸上一点薄笑,起身与韩院长两口子简单寒暄,随后说道:“没事!你们忙你们的,等大家都空了再聚。” “好,那司令你先忙,我们就不打搅你了。”韩院长也看到了段司令手里合上的一本卷宗,不知怎么的,他觉得这小子好像是故意让他们看到他在看卷宗,在做正经事。 倒也并没过多关注,这个时间的餐厅,竟然只有这么一个客人。 段烟绯别提有多神气,紧跟在韩家两口子身后侧,亲自把人送到王紫如那桌。 角落里面,王紫如自然把这一幕尽收眼底。 眼梢之下,一抹浅浅的红,暗藏着一抹戾气。 韩院长两口子走近,面色十分不善的瞪着坐着并没站起来迎接他们的年轻女子,旁边,韩随境从妈妈身后越过去,“紫如,爸妈到了。” “哦,韩院长你们好。” 王紫如一脸恬淡,缓缓地离开椅子起来。 看到孩子妈妈起来和父母寒暄,韩随境这才松口气,微笑着看一下众人,回头对段烟绯说:“我们过会儿才点菜,你去忙。” 段烟绯还想站在那多旁听一点东西,以便将来遇到王紫如的时候好打击她。 面对韩随境的‘驱逐令’,只好双手规矩的扣在身前,悻悻地走开。 但是她还是不甘心就这样出去,什么关键字眼也听不到,所以段烟绯灵机一动,直戳戳走向她哥所在的方向。 空旷的餐厅,其他桌子旁边没人坐,她也只能去找她哥那里。 走过去,她像是在自个家里一样随便,一屁股坐在了段砚直对面的椅子上,低声说:“哥,你是不是知道韩随境要在这里谈话,所以故意提前包场?” “嘻嘻,看不出来你这人还挺喜欢听这种事情。” 当她迎上她哥那眼神里的森寒阴冷,还带着几分肃杀之气,段烟绯不禁打了个冷颤。 “你也知道这是我包场的地方,还敢进来?不想要这个工作,想滚回大理嫁人?”段砚直微微眯起狭长凤眸,直叫人脊椎发冷。 段烟绯吞了吞口水,呐呐的说:“我出去还不行吗?” 带着不甘,段烟绯愤愤起身走出了餐厅。 另一边角落,韩随境眼看着段烟绯被她哥撵出去,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主动开口和父母说话,“爸,妈,你们先喝茶。” 韩随境倒了几杯热茶,分别送到父母面前的桌上,然后把另一杯轻轻放在了王紫如面前。 韩院长背对着另一边角落而坐,回头特地望了段砚直那边一眼。 端起搪瓷缸,吹着茶汤上面漂浮的茶叶,蓦地抬起脸,看向对面并排而坐的两人,深呼吸一下,“你们两个现在还是坚持要结婚?” “爸,妈,我的结婚报告很快就会批下来,你们也别再问这种话。” “砰!” 韩院长将手里的搪瓷缸重重的放回桌上,怒极反笑,“韩随境你能不能清醒点?” 他看了看妻子,接着说道:“你妈妈这几天是吃不好,睡不好,还不是被你们两个害成神经敏感的样子。” “随境,听爸妈一句劝,你们不要再说结婚的话,分手吧。”韩妈妈用心良苦的说道。 “我知道,紫如可能觉得,如今的韩随境能承担一切责任,可是当年,紫如你不是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对不对?” 王紫如眼神平静的看着对面两位伪善面孔的中年人。 “当年,你明明晓得自己怀孕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呢?你执意退婚,难道不应该为你当年的行为负责?”韩妈妈问的掷地有声,将当年与现在的责任全部推到了王紫如头上。 即使如此被责问,王紫如也并没有任何动怒的迹象。 反而是出奇的平静,怔怔地看着他俩你方唱罢我登场的苦情戏码。 韩随境摇了摇头,“妈!你不要说这种话,当年紫如也是迫不得已才退婚,她那时候年纪小,不晓得怎么办,再说这件事也是我的责任。” 他话音还没落下,韩妈妈便是敲着桌子,“她年纪小,她父母年纪也小,也不懂事?” 一句话,问的韩随境不知道如何劝说父母的固执己见。 “我跟你爸千里迢迢赶过来,并不是要听她的解释,而是要让你们两个都清楚的知道,现在你们的行为十分危险,必须立刻刹车。”韩妈妈低声斥道。 顿了顿,韩院长喝了几口茶水,望着对面:“韩随境未婚生子这件事,绝对不能成为他在军中的污点,否则将伴随他一生。” “所以我们的意思呢,孩子我们带回老家抚养,将来他仍然是韩随境名下的孩子。” “但是紫如你,我们很抱歉,只能尽到力所能及的力量,给你一定的补偿。” 王紫如淡淡一笑,扭头看着韩随境,“你呢,说句话,表个态吧。” 她还没开始为自己说任何辩解的话,便已经听累了。 韩随境正欲张嘴,韩院长便已经打断了儿子想说的话,“你也不要逼韩随境了,他过得也不容易!时隔五年,你嫁去别人家,最后弄个孩子出来说是韩随境的,已经够让他辛苦为难,还想让他说什么?” “爸!你为什么非要把话说这么难听?我说过,这件事责任在我,当年退婚不是紫如的错,生下孩子更不是她的错。”韩随境霍然站起来,眸光愈发阴沉。 “你给我坐下说话。” 韩随境眸色冷如冰霜,重新坐回椅子上,“紫如是什么样的姑娘,别人不了解,难道你们还不了解? 她岂是那种朝秦暮楚的女子?” 韩院长脸色很黑,一向温文尔雅的他带着愤怒。 “当年你们还有婚约的时候,我们韩家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最清楚对不对?既然都退婚了,为什么还要回来害他这样为难?” “你知不知道,为了贪图韩家的华贵生活就献媚取宠,险些误了他的终身,这难道不是忘恩负义吗?” 倏地,韩院长指着儿子, 怒声道:“为何对自己毫无约束到这个地步?这难道不是自毁前程吗?!” “咱们韩家先祖都是咱们这个国家的功勋,总不能到了你们这一辈,就做出这样有悖祖训的事情,将来你是不是要让这个污点,还要延续到下一代身上?” “妈!这不是污点,是我的妻儿,你说话太难听了,请你们两位尊重我和紫如。”韩随境再度从椅子上站起来。 王紫如觉得自己像个多余的人,就干巴巴的坐在那里看他们三口子争来争去。 正想开口说话,却看到餐厅门口进来一道人影。 定睛一瞧,那高大挺拔的身影,走进餐厅时四下张望了一眼,随后看向了他们这边。 韩庭彰!! 他怎么也来了? “随境!!”韩庭彰一眼便看到了弟弟,挥手高声叫道。 不过他一晃眼的工夫,隐约看见了一个不太可能出现在这间旅馆的人,“老段?!你怎么也在这儿?” 段砚直已经等他很久,喝着茶水的动作微微一顿,转过脸,讥讽道:“这是我的地盘,不在这儿待着,难道去上京接你的位置?说句痛快话,你打算什么时候下来?” 朝他走过去的韩庭彰嘴巴狠狠一抽,走到段砚直面前,冷笑道:“你就这么巴望着我下来?” “这不是你刚才的意思嘛,怎么回到你嘴里又变了个话头。” 韩庭彰懒得跟他废话,两手架在腰间,一脸上位者的威势质问道,“不是,我爸妈他们谈正经事,你又跑过来掺和什么,难道还没死心?!” “你这话说的就有点不识趣了啊!你现在是站在我包场的餐厅,敢跟我横?”段砚直手中的茶水重重的放回桌上,卷宗随之扔出去。 颀长身躯缓缓站起来,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低气压笼罩全身。 第283章 一个私生子而已! 二人同为军中豪杰,一见面还没说到三句话便是激烈交锋,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搞得韩院长两口子完全没看懂到底发生了什么。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韩随境人已经疾步走了过去。 “韩随境你快过去问一下,会不会是段司令误会了你哥?”这边,韩院长回头看向骤然起冲突的方向,不知大儿子今天的气性如此之大。 只有王紫如大概明白一二,司令这是故意嘲讽韩庭彰。 韩随境疾步走到大哥面前,见‘暴躁上司’一手摁灭烟蒂,在飘忽的烟雾中睨过眉眼,扯开唇角一笑:“韩庭彰你倒是悠闲啊,身为上京防务一把手,说离京就离京。” “咳!”韩庭彰控制住了自己同样暴躁的情绪。 倒是把弟弟婚事最意想不到的‘变数’给忽略了,为了获得弟妹好感,包场了招待所的餐厅? 暂时还不清楚老段是来抢人,还是故意看韩家的笑话。 气氛停滞了片刻。 韩庭彰唇角弧度扬起,“这是你包场的地方?看来段家那点家产迟早被你嚯嚯败光。” 他瞥了弟弟一眼,旋即收回眸光,睇着段司令,“老段!你喜欢凑热闹就留在这儿听吧,不过,看在你我朋友一场的情分上,我有必要提醒你,任何时候,韩家的家事不容外人插手。” “哼,”段砚直逗趣似的挑了挑眉,“你大可放心,没有人会插手你韩家的家事,不过,我也有句话得提醒你,你弟弟韩随境还没结婚,这里除了韩家段家的人,还有其他人。” “你!!” 韩庭彰与韩随境兄弟二人脸色唰得沉了下去。 顷刻间,韩随境只感觉自己的喉咙被锁住了,发出的声音破碎得像是冬天裂开的冰面,“司令,今天这里的确不关你的事!还请你高抬贵手……” 说着,他伸手拉住哥哥韩庭彰的衣袖,“哥,我们先去那边。” 韩庭彰意味深长地看了老段一眼,从没觉得像今天这样吃瘪受气。 而段砚直嘴角微扬,眼中流露出一抹轻狂,故意偏过脸睇了一眼正在远远看着他的小媳妇。 回头对上韩庭彰恨不得吃了他的目光,语调中带着几分玩世不恭,“你不是飞过来处理家事?这是处理不下来了!” 韩庭彰对着他,不动怒,反而笑了:“你这辈子就做梦吧,即使最终结果不好,弟妹也根本不可能喜欢你这样的老光棍儿。” 最后这句话彻底逗笑了段砚直,他低头一笑。 当着韩随境的面,丝毫没做任何解释的意思。 要不是看到父母双亲不明所以,面露焦急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望着他们,韩庭彰是很想给老对手一点颜色瞧瞧。 敢对他弟弟喜欢的女人做的如此明目张胆! 韩院长望着朝他走过来的两个最为优秀的儿子,面露欣慰笑容,“庭彰你和段司令方才怎么一回事?” “没事,打个招呼而已。”韩庭彰无声的摆摆手,看向王紫如的时候,前一秒还霸气隐隐的脸庞,笑的极为爽朗,“弟妹!宝儿今天去幼儿园了是吧?” 王紫如点头,“嗯,也才送去幼儿园几天。” 见韩庭彰连他老妈都没打招呼,便和她说话,也很给面子的站起来点了点头。 韩院长眼中肉眼可见的显示出厌恶的情绪。 他不希望王紫如与韩庭彰关系这么好,显得这个女的很没有分寸。 落座后,韩庭彰轻咳了声,转眸环顾父母弟弟一眼,“现在正是吃中饭的时间,先点菜吃饭,我们一家人难得凑这么齐。” “我和你妈还不饿,正事谈了再吃。”韩院长直截了当打断了大儿子要点菜的动作。 韩庭彰看了看坐在他俩两边的人,一边是含辛茹苦养大他们的父母,另一边是最亲的弟弟和弟弟所喜欢的女子。 他侧过脸,远远地望了老段一眼,说话的音量故意压了压,“爸,妈,为了随境的婚事,今天是我第二次又飞来云省。” “既然我亲自来,是一定会干预随境的婚事。” 韩妈妈看着儿子,眼里神情不明,“韩庭彰你不会还要支持你弟弟吧?我们都让步了,认下这个孩子!” “妈,孩子才刚满四岁,你忍心让孩子离开妈妈?” 顿了顿,韩庭彰见父母急于反对,他竖起右手示意他们不要打断他的话,随后声音朗朗,带着几分冷厉:“我的意思还是之前与你们商量的一样,事到如今,你们也不用再去追究五年前的是是非非。” “现在,我们要做的是解决问题。” 韩院长冷笑:“怎么解决?让他们结婚,然后让部队处分韩随境?” “韩庭彰你也不是小孩子,难道不晓得这种事属于严重的作风问题,部队迟早会查他,那时候就是你也保不了他。”韩妈妈指着对面的二儿子,斥责道。 韩庭彰再一次竖起右手手掌,眸光在弟弟与王紫如脸上逡巡,稍倾,说道:“我们作为家人,首要的任务是支持他们完婚,其他事,船到桥头自然直。” “荒唐!”韩院长当即拍着桌子,指着韩庭彰,“你到底还是不是韩随境的亲哥哥,这种事还能等到将来?” 韩随境温厚手掌伸过来,暗暗握住了她的手,目光坚毅:“你们都不用争吵了,我和紫如是否结婚,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组织上若是给我处分,我也甘心情愿接受。” “另外,若是这次的结婚报告审查,上京方面需要做进一步调查,我愿意配合组织的调查。” “韩随境!!你疯了吗?” 韩院长与妻子震惊得不敢相信这是他们最骄傲的儿子。 一向宅心仁厚的儿子,自从遇到前任未婚妻之后,性情变了,竟会糊涂得以自己的前程来做赌注,还有没有天理啊! 韩院长严厉指责道:“即使韩随境不在乎这一污点,可你们想过没有,将来孩子长大了,这一污点还将会影响到他的仕途!你们作为他的父母,为了自己的私利,连孩子的将来也不顾?” 当父亲这句话掷地有声的问出来,韩随境心里默默流淌着辛酸的泪水。 他很清楚,这个孩子对他有多重要,他宁可舍弃自己的前程,也会护孩子周全。 可是这将意味着他们这辈子可能都没法结婚。 “爸,事情还没坏到那个地步,只是呢,组织要查的话,随境的军职多少都会受到影响,但是,”韩庭彰深知父母对弟弟的爱护之心,“这件事,毕竟是他五年前就没有处理好,遗留到今天才来处理。” “所以,他应该承担起这个责任,和弟妹结婚,从今往后,对他们娘俩担起一个男人该有的责任,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 稍顿了几秒,韩庭彰故作轻松的笑了笑,“不是有句话嘛,夫妻就得有难同当,有福同享,韩随境打拼出来的成果,的确应该与弟妹同享,这也是他骄傲的资本。” 韩随境眼眶湿润,还是哥哥会说话。 一席话说的既让他维持了体面,同时也劝了父母。 “当然,若是组织上调查韩随境未婚生子之事,最后处分他,弟妹自然也应该与他一起承担这个结果。” 这话说的看似公平,却差点把王紫如都绕进去。 餐厅门口,段烟绯焦灼的走来走去,站在门外,她只能隐约听见只字片语。 她又望了一眼背对着门口坐着,看似散漫悠闲的哥哥,她不明白哥哥为什么会包场,但是可以肯定,这个暴君肯定是站在韩随境那边。 “哼,他一定是要帮韩随境娶到那个乡下女人。”段烟绯紧紧咬着下唇,再也不想要这个哥哥。 明明晓得她喜欢韩随境,要是趁这个大好机会,帮助韩院长两口子,明确拒绝那个女人…… 北边,角落。 韩随境拧着眉心,沉声道:“你们都不用争了,明天我就去上京,主动坦白这件事。” 霎时,韩家另外三口人全都一脸震撼。 见到这个场面,坐在南边的段司令蓦然眼眸一瞠,他不愿自己最优秀、最得力的部下出事,后牙槽咬的咯咯作响。 颀长身躯缓缓地从椅子上站起,步履沉重,转身走向另一边角落。 而这边的韩院长,久久地瞪着对面的两张面孔,胸腔大口呼吸着气息,起身,拉开妻子试图阻止他的手,大步跨过去。 拉起韩随境便是“啪啪啪”几个响亮耳光。 段司令步履一顿,望着被韩院长狠狠教训的部下,犹豫着自己是不是真的如韩庭彰所言,多管闲事? 只见韩院长颤抖的手指朝着韩随境戳了戳,所有人都以为他还要继续教训韩随境,但他眼眶猩红,狠狠地打自己的脸几个耳光。 “韩院长!” “爸!你这是干什么?” 韩庭彰蹭的一下过去拉住了老父亲的手,急声道:“我说过,事情远没有到不能解决的地步,你这又是何必为难自己呢?” “哼,”韩院长忽然悲从中来,老泪纵横,指着韩随境,绝望道:“我们韩家辛辛苦苦把你们培养出来,原以为你们懂得进退,但是今天看来,你们什么都没学会。” “我们韩家世代祖先积累的功勋和名誉,全都毁在他一个人手上了!”突然间,韩院长情绪异常激动,雷霆怒吼着两个儿子。 “我原以为,经过这几年部队的淬炼,他已经明白是非黑白!可是今天,他竟然为了一个私生子不顾自己的前程不说,执意和这个女的结婚?” 被大儿子韩庭彰搀扶着手臂,韩院长急声怒吼道:“韩随境你还想把韩家祖先的脸丢到哪里去?” 第284章 真叫人寒心! 过道上,段司令漆黑的凤眸微微眯起,一抹危险浮现眼底,一闪而过。 “那么可爱的孩子竟是韩家人眼里的私生子?!她吃过多少的苦和心酸,才将孩子养到四岁,最终完好无损的带到孩子亲爸跟前……” 真叫人寒心! 韩随境有如此可恶的父母,怪不得他硬不起来。 正欲过去,段司令视线触及到一抹安静地身影缓缓地从椅子上起来,步履顿住,就像是一只远远守护领地的雄狮。 旅馆唯一的餐厅里面,顿时爆发了高声争执。 “爸!你太过分了,宝儿不但是我的儿子,更是你的孙子,你怎么可以说他是私生子?!”韩随境痛楚的热泪从眼眸猩红滚落而出,从没像此刻这样愤慨。 “他不是!不是!” 韩庭彰一边搀扶着老父亲,另一边又不得不伸手拍在弟弟肩上。 这时,又看见弟妹也站起来,明显是被他爸的一句私生子彻底激怒,他忙安慰道:“弟妹你别往心里去,爸妈只是太过生气,说的气话,他们听说宝儿的事,虽然反对你们结婚,可对大孙子肯定是喜欢的。” 王紫如大为震撼,刚才看到韩随境被他父亲打得那么狠,那样粗暴,本来她已经很生气。 全是看在韩庭彰在场,她便控制住了自己的声音。 但是,她听不得、也不容许任何人骂她儿子是“私生子”! “大哥你不必再为韩院长他们说话了,”王紫如一直沉默的态度骤然变了,霎那间,眉梢微颤,“既然今天韩院长觉得我儿子是个私生子,那么我也顺便让韩随境弄清楚一件事。” 她看向韩随境的眼底,薄薄的悲凉浮上来。 “五年前,我为什么退婚。“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使得混乱的场面,忽然静了下来。 韩随境抬手,用衣袖擦掉眼泪,浑然反应过来,爸妈觉得宝儿是个私生子,对孩子妈妈而言,无疑是最无情的讽刺。 他用手揽住她的肩膀,回头看向父母的眼眸中满是冰寒之意。“你说。” 韩院长的话像是一记狠戾的耳光打在她脸上,王紫如觉得有必要让韩家清楚一件事:退婚并非原主的本意。 这些天,她也在努力回忆来自原主的痛苦记忆。 “五年前,自从韩随境短暂的回家探亲假结束,返回部队后,除了收到过他到了部队给我写的信,之后便再也没有收到他的信,电话也没接到过。” 韩院长眼神冷冷的盯着对面的女子,想说什么却没说。 旁边,韩妈妈整张脸都快要扭曲了。 她愣了一下,心疼不已的看了看韩随境,愤愤道:“你还提韩随境探亲?要不是那次韩随境回家探亲,你小小年纪不知羞耻,做了出格之事,我儿子哪里会吃这么多的苦?哪有今天这些事?” 这一霎那,王紫如脑袋嗡嗡作响,真是恨不得扇自己几个耳光。 曾经韩院长夫妇表面上对原主那么爱护,时不时接原主进城小住,各种学习资源砸给她。 难道曾经对原主的好都是假的吗? 王紫如惨笑一下,“出格之事?你们觉得,我一个巴掌拍得响吗?” 蓦地,韩随境面色很难堪,满是愧疚,低声道:“紫如,当年之事不怪你,是我……”想要。 韩院长听不得儿子在王紫如面前低声下气的样子,冷冷质问:“我们韩家对你要是不够好,当年你哪有上学的机会?要是没有韩家,你现在还只是一个渔村姑娘。” “是啊,韩院长您说的对极了,所以我今天要当面感谢韩家当年的爱护。” 稍顿了几秒,王紫如声音略显平静,侧过身,干干净净地一张素净的脸略略仰望着韩随境,一字一顿说道: “当年你结束探亲返回部队,我只收到过你一封信,之后便再也联系不到你。” “所以当我发现自己有了身孕,我非常恐惧,担心联系不到你,所以我第一时间给你写信,但是你并没有回音;想给你打电话,奶奶说,你在部队工作特殊,家里也联系不到你。” 韩随境眼里翻涌着痛苦和悲楚,他哪里没有写信打电话? 回到部队之后,他明明每个月写两封信,打电话的频率也比以往要高,因为他一直担心未婚妻在家太过孤单。 “眼看着我这肚子也要遮不住了,但我依旧联系不上韩随境!我问奶奶,要是韩随境一直不和家里联系,我过去找他行不行,奶奶当场反应激烈,骂我不知廉耻,婚都没结,去部队给他丢脸吗?” “她还叫我最近都不要去县城玩,这种时候我还能怎么办?” 不退婚的话,等着村里所有人都知道她未婚有孕,然后被所有乡民们戳他们王家人的脊梁骨吗? 韩院长面色铁青,厉声斥道:“这一切都是你自己造的孽,还怪韩家?是不是我们当年对你太好,让你忘乎所以?” “什么都别说了,”韩妈妈一点也不想再提当年之事,挥着手,“你退婚,又嫁给乡下别的男人,现在带着孩子转身回来又找韩随境,我们身为他的父母,绝对不答应我儿子娶你。” “认下孩子,本是我们做的最大的让步。否则, 别说这个孩子是韩随境的,就是当年,韩随境也没有长期在老家,你们偶然的在一起,谁又能证明你肚子里怀的真是韩家血脉?!” 韩庭彰眼角抽抽,“妈!你这话不但伤害了随境,还伤害了弟妹。不要再把事情闹大闹僵,都退一步。” 但韩妈妈并没有退让的意思。 王紫如轻声道:“你现在得到答案了吗?” 众目之下,韩随境感觉自己的世界彻底崩塌,眸光中满是失望,他看向在他心目中一向伟岸的父亲,和慈善的母亲,“我写给家里的信,你们为什么不给她?” “韩随境你到底想干什么?现在是追究五年前的时候吗?”韩院长根本不想旧事重提,就想一言盖过去。 韩妈妈面色冷硬,“你是不是在部队忙的脑子都乱了?那年你在部队那么忙,哪里给家里写过信?” “嚯!”段司令听了半天,原来退婚是这样造成的。 他忍不住喉咙里面逸出一道嘲讽,神情冷厉,“谁说韩随境没给家里写信?我这卷宗上面记载的可是清清楚楚的呢,韩院长,你们两位想看的话,我可以破例让你们过目,见识一下特种作战部队有关当年的通信记录。” 瞬间错愕的韩院长夫妇,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段司令,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掺和进来。 韩庭彰精明的眸光瞪着对方,“老段你就别来瞎掺和啦,这毕竟是我们韩家的家事。” “是你韩家的家事,还是你们韩家人集体欺凌一个毫无依靠的女人?”段司令向来不怕事,遇到今天这种情况,他早已看不下去了,“韩家不愿承认这个孩子,追根究底的原因就是不愿接受女方。” “当年韩随境给家里写没写信,他心里非常清楚。但是为什么女方没有收到信呢?很显然韩院长你们在撒谎。” 韩院长目光中充满了探究的意思,“不知段司令为什么要帮着她说话?” “我这是帮她吗?”段司令眼中戾气一闪,慢条斯理的卷着衣袖,那通身的气派,却令人畏惧,“你们觉得我是帮她,那我就是帮她,你们韩家几口子欺负一个女人 ,还不许有人替她出头?” 王紫如终于重重的,缓慢地喘了一口气。 “老段!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韩庭彰声音冰冷道。 “你说。” “给我立刻从这里滚出去!” “你这大老远从上京滚到云省,该滚的人是你吧?”段司令将衣袖挽到了手肘的位置,瞥了韩随境一眼,命令道:“你带她走!若是你父母再这样伤害她,结婚报告我现在就撤回。” 韩庭彰双眸倏地沉了下去,“老段!” 这边,韩随境对父母感到了深深的愤怒与绝望。 很明显,当年王紫如并非是不爱他才退婚,而是联系不到他,无奈之下只能先把自己嫁出去,好给孩子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他拉住王紫如的手,声音低沉:“走。” 韩院长捂着剧烈绞痛的胸口,这一刻,感觉到了王紫如的手腕有多厉害。 他痛苦的闭了闭眼,“韩随境你不要走!” “韩随境你给我站住!你护得了她一时,护得了她一世吗?”韩妈妈追出了餐厅,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绝对不许王紫如把他们最优秀的儿子骗走。 段司令意味深长地睇了一眼韩庭彰,转身回到他的位置,拿上卷宗也跟着疾步走出了餐厅。 韩妈妈一直追到了旅馆大门边,一下子跌坐在门槛上面,眼里流着泪:“你这么有前程的一个人,为什么要作贱自己,既然五年都过来了,如今有什么必要跟她结婚?” 俩人已经走到了车旁,王紫如回头,望着跌坐在门槛上的中年女人,“我和他出去谈一谈,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决定把你儿子还给你。” 第285章 结不结婚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一前一后,停在旅馆大门外路边的两部车,驾驶室的两个脑袋不约而同一震。 “这回是真的……谈崩了?!”隔着挡风玻璃,宋瑭与李俊峰隔空互相对视了一眼,默契的如此想到。 连同追着出来的段烟绯,听到王紫如这话,紧张地急忙看向韩随境那张冷硬的脸庞。 “希望你还是当年我们所认识的王紫如,我儿子的前程,你们母子耽误不起。”韩妈妈仿佛看到了希望,扶着旅馆的大门缓缓从门槛上站起来。 段烟绯指尖微微颤抖,恭敬的过去搀住韩妈妈。 抬头望向站在街边的男子时,眉眼间闪过点点爱慕,“你还要让韩院长他们伤心到什么时候?有什么想说的,还不能在这里谈吗。” “段烟绯你给我住嘴!”段司令冰冷的声音不近人情,与妹妹擦身而过时,出声警告:“你敢跟韩随境谈对象,往后也不用回段家了。” 语毕,眼神略有缓和,看着愣在车旁的两人,“你们发什么呆,还不走?” 门槛旁边的两张面孔齐齐一震,不明白段家这时候为什么要如此护着韩随境与王紫如二人。 韩随境紧蹙的眉心缓缓舒展,拉开后座车门,和王紫如一起上车离去。 “段砚直你是不是想让我去爷爷面前告你一状?难道你还没看出来,韩院长不喜欢那个女的,我还不晓得,她竟然结了婚又离婚了!真是无耻……” “她怎样,用不着你段烟绯来评定!”段司令的声音,冰冷的犹如高高在上的君王。 段烟绯压根不晓得,她口中那个婚姻破碎、命运不堪的女人,竟是他哥的心上人。 所以,在这时候说王紫如的坏话,她还不知道自己冒着极大的危险。 挽着韩妈妈,有些讥讽的嗤了一声,“段砚直一向喜欢吓唬人,咱们不用听他瞎说,下午我陪你们两位去见爷爷,让爷爷狠狠地教训他,我的婚事,是我爸妈说了算数。“ 韩妈妈欣慰的点了点头,目送段司令扬长而去,便是笑容亲切:“咱们也好久不见面了,多点几个菜,正好韩庭彰也来云省,大家好好聚一聚,总不能好心情全被韩随境给破坏了。” “您这么想就最好啦。”得到了韩妈妈的认可,段烟绯心情大受鼓舞。 搀着韩妈妈回到餐厅,看到韩庭彰正在极力平复韩院长的愤怒,她一副乖巧讨好的说:“庭彰哥,我这就点菜了哦,韩院长他们长途跋涉很辛苦,吃完饭让他们回去好生歇一歇,等我下班了陪他们去小叔那边。” “哦……”韩庭彰观察了一眼父母脸上的神情,不便拒绝去拜访段老。 蓦地,他转念思索道:既然父母对段老那般尊敬,定然能听得进去段老的劝吧? 何不利用段烟绯讨好他父母的机会,见到段老,由他这个当兄长的出面,请段老劝一劝父母双亲? 身为韩家长子,韩庭彰着实感到惭愧,这种家事竟然磕不平。 但是一想到父亲血压高,心脏也不好,即使他再有心帮二弟,也不能再用言语激怒老父亲,若是把父亲气出个好歹,他无法原谅自己。 韩庭彰帮父亲抚了一会儿胸口,扶着他靠在椅子上休息,“爸!吃过午饭你们回房睡个觉,休息一会儿,晚点我们去段家拜访。” 闻言,韩院长脸色稍微好了一点,点头,“还是烟绯姑娘懂事。” 像段烟绯这种大家闺秀,才配得上嫁进韩家。 当即,韩院长不动声色的看了看大儿子,和段烟绯,心里暗暗琢磨,若是韩随境执意不肯和段烟绯谈婚论嫁,其实让大儿子韩庭彰娶段烟绯也是一门不错的婚配。 韩家并不需要脑子特别灵活、有主见的媳妇,像段烟绯这种出国留学见过世面,却心思简单,会看长辈脸色的女子才适合韩家男儿。 那边。 “宋瑭,把车开去一个僻静的地方,我和韩随境有话要说。”王紫如出声说道。 宋瑭开着车子,脑子努力思索着到底把车开到哪里。 又怕领导斥责,宋瑭开着车子径直朝着前方而去,也不知走到了哪里,只见公路两旁由城区变成了农田,车速缓慢下来,“领导,这附近村子好像挺安静。” “嗯,靠边停下。”韩随境的声音低沉而颤抖。 他扭头,看着微微低垂脸颊的孩子妈,握紧了她的手:“紫如,我已经想好了……” 不知道为什么,王紫如心里轻轻咯噔了一下。 她的眼眶微红,泪光在眼中闪动,似有无尽委屈想要倾诉,抬起眸子,视线定定地落在回头看热闹的警卫员脸上,“宋瑭,你下车,走远点。” “……哦。” 事情闹到人尽皆知了,宋瑭还以为领导不在乎他在车里旁听。 在嫂子的驱使下,悻悻然推开车门出去,一步三回头的走向公路前边,最后蹲在一处机耕道上方,扯着路边的狗尾巴草,“分手,不分,分手,不分……” 车内,非常安静。 王紫如努力不让自己去回忆方才的闹剧,尤其是亲耳听到韩院长骂宝儿只是个私生子。 她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却努力不让他们掉下,那模样令人心疼,半晌,嘴里发出了很低很低的声音:“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 韩随境侧过身,看着她柔弱而无助的样子,每一次呼吸都显得那么沉重。 “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她声音依旧很淡很轻。 霎那间,韩随境仿佛只能听得见自己胸腔的剧烈震动:“扑通,扑通…” 他知道这几年她过得苦,可是从没敢往最坏的方面去想。 却不知,在他缺席的时候,她带幼小的孩子面对的是生离死别! “现在,还活生生的坐在你身边的我,已是浴火重生的我,你可能无法理解,可是我所遭受的是实实在在的痛苦深渊和绝望……” 她的肩膀微微颤抖,泪珠在脸颊上滑落,神情哀怨而决绝:“我们就此别过吧,从今往后再也不要提结婚的话。” “对不起!”他的声音在颤抖中带着一丝沙哑,却是怎么也说不出答应与她分开的话。 “你父母之所以反对我嫁给你,并不是我退了婚,又嫁给别人,然后又离婚。从我们订婚之初就反对,是因为他们瞧不起我渔村姑娘的低贱身份。” 顿了顿,王紫如缓缓抬起脸,擦了擦眼泪,“他们也不会真心疼爱我生的孩子,可你也知道,宝儿那么可爱,他值得被父母所爱。所以我现在正式告诉你:我不嫁你了。” 韩随境忍不住掩面啜泣,心脏传来一阵锐痛。 像是被人用锋利的刀子一片接一片的割他的血肉,他再也无法压抑自己的情绪……所有隐忍的愧疚、懊悔、歉意在这一刻爆发。 “但是,”王紫如目光平静的看着男人痛哭,“之前我们商量的结果依然可行,我们共同抚养孩子,将来你要娶谁,我都会祝福。所以你现在也不要一味的沉浸在痛苦中。” “我们需要给孩子创造一个良好的成长环境!你认真考虑一下段司令的调令,如果你们特种部队附近有大量的农田,我可以到那边去种田,种点药材,这样一来,你也可以经常与孩子见面。” 顿时,韩随境抬起猩红眼眸,燃起了一丝希望,不确定的问:“你是说……” “我的意思是,让你父母回去吧,不要继续在这里干扰我们的生活。你熟悉特种部队附近的村子,若是那边适合种田,我带孩子去山里种田,也是可以挣钱的。” “我们没有结婚,不能带你去住部队家属院。” “你还没明白我的意思吗?”王紫如用衣袖擦掉脸上的泪水,将心中所计划的道出来。 “我不住你们的家属院, 你去看一看部队附近的村子,合适的话,花几百块钱盖一栋小房子,我和宝儿暂时去那边过渡一下,之后我会用一年的时间来挣钱,明年带孩子在昆市置办房子,明年秋季,直接送宝儿去读小学。” 车内,再一次陷入了寂静。 良久,韩随境情绪稍有缓和,轻轻颔首:“我赞成你的想法。” 这时候,王紫如才敢直视他的眼睛,低声道:“今后,我们之间的感情也升华了,从相亲相爱到成为孩子的父母这种亲情关系,但是对我来说,你永远是我的最亲的亲人,当你需要我帮助的时候,我会倾其所有的帮你。” 这一点,王紫如有这个自信。 他在军中想要逐渐上升,也需要一定的财力背景作为后盾。 否则,段司令为什么年纪轻轻便能坐上云省军中一把手。 韩随境缓缓张开双臂,将她搂住,此时此刻,他不要她出任何事情,只希望她好好活着,孩子不能没有妈妈,而他结不结婚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但是这件事只能我们两个人知道,我跟着去山里种田之事,不能告诉其他任何人,否则,我们是不会有安宁的日子。” “我明白。”不知是不是体会到了她所遭受的苦楚,这一瞬间,韩随境整个人思绪通透、清醒,仿佛做了一场噩梦,“等孩子在新幼儿园读完这学期最后两周,我就接你们过去。” 第286章 倒也是一桩幸事 公路前边,蹲在机耕道上方的宋瑭还没得出一个准确的答案,一回头便看到两人不知何时从车里出来,站在树荫底下眺望平阔的农田。 “看样子他们私下和好了哩。”宋瑭低头看了看面前的一堆狗尾巴草,旋即感到哭笑不得,领导这么多年总算是盼出了头啊。 他也替他们两人感到开心,连忙起身走回去。 “领导!我们是不是该回旅馆了啊?他们中饭可能都吃过了哟。” 侧脸望着走过来的警卫员,韩随境张了张嘴,旋即化为一声低叹,“你饿了就直说,拐弯抹角是想做什么。” 下一瞬,他回头,眸光凝着身边小女人神情舒展,脸颊宛若一朵皎白的花。 “中午想吃什么菜?昆市有几家国营饭店做的菜味道都还不错。” “还真想好好吃一顿,”身侧的女子温和可亲的笑了笑,看向朝他们走过来的警卫员笑嘻嘻的模样,“宋瑭,今天中午让韩随境请客吧,这段时间你帮忙照顾宝儿也辛苦了。” 看着他们似是和好又不像和好,却不掩亲密的人影。 忽然被嫂子这般厚待,宋瑭高兴地泄露小心思,“嫂子!那我们去官渡区的那家国营饭店吧,那家厨子烧的菜可好吃啦。” 看着正值青春的警卫员,王紫如的笑容中带着一丝疲惫,“吃过饭,你先送我去幼儿园,我想去陪宝儿上学。” “嗯。”韩随境的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温柔和理解。 她心疼孩子,不愿看着孩子隔空被爷奶骂那样难听。 三人重新回到车里,径直去了官渡区的国营饭店吃饭。 这间饭店规模比较大,周边又有几个国营单位,顾客多,到了饭店,都是宋瑭点的菜。 三人无拘无束的享受这顿迟到的午饭,饭间,韩随境极其自然的给王紫如盛汤,帮她添饭,叮咛她要吃饱。 他还不晓得,韩院长等人傍晚会去段绥礼家里做客,“晚上你想吃什么,就带宝儿去吃,可能晚上我得陪大哥,顺便聊一下工作方面的事情。” “嗯。” 宋瑭见他俩这般和睦,脸上难掩喜悦,看来待会儿回去之后,要打击一下李俊峰,司令他老人家身上的‘老光棍’标签是摘不掉喽。 先前,李俊峰和他私底下打过赌,用一块钱做赌注,他赌司令会赢得小媳妇。 宋瑭顿时神清气爽,下午回去就跟李俊峰收他赌赢的一块钱。 一个钟头之后,王紫如在幼儿园门口下车。 韩随境坐车直接返回部队上班,回到部队,他先在自己办公室做了一番情绪梳理,随后去了司令部。 段司令正在接电话,是爷爷打给他的。 老爷子告诉大孙子,说段烟绯傍晚要带韩院长三口子去段家,问他当晚是否有时间回去一起吃饭,遂又嘀咕道: “听说韩院长今天才到昆市,这么快就有心情到段家拜访?” “客人要登门,你就接待呗,小叔下午不是也回昆市了?” 这般说着,段司令抬头看向从外面走进来的身影,语调悠懒:“晚上你们自己吃,我没时间。” 挂上电话,他打量着步履沉稳的部下,起身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谈的怎么样?” 韩随境眼神复杂的看了看上司,正欲说话,门边传来警卫员的声音。 “司令,文工团那边来人通知,前段时间文工团下去几个部队的文艺汇演,电视台全部剪辑出来了,将在今晚八点播出,叫咱们注意收看部队的节目。” 办公室内的两人皆是眼带几丝惊艳之色,随即默契落座。 “早就听说上次文工团去九师汇演的时候,宝儿妈给部队排练的两个节目,歌曲和作词都是她自己独立完成的?”不知怎么的,段司令嗅到了一抹小媳妇即将成功的味儿。 韩随境惊感觉心跳有些乱。 他亲眼见过王紫如弹琴,那种熟练和演奏水准没有深刻的下功夫是难以达到的。 若是她因此成名,倒也是一桩幸事。 “具体的我不太清楚,只听宝儿说过他妈妈很会弹琴。”韩随境冷峻的目光中,微微露出一丝暖意。 段司令坐在沙发上,一双长腿随意伸展,修劲手指夹着一支还未点燃的烟,姿态慵懒而森然。 随着打火机的声音响起来,他眯眼问道:“你见过她弹琴?” “见过。” “中午你们出去谈得怎么样?有结果吗?”他神色慵懒的靠着椅背,长腿交叠,一瞬不瞬地注视着韩随境脸上的变化。 韩随境垂了垂眼,深呼吸一下,清润嗓音略显沙哑: “我们决定不结婚了,还是像先前商量的那样,共同抚养孩子,其他事不谈。毕竟我爸血压高、心脏也不好,我不忍心因为我的事情再刺激他们。” 斜对面椅子上的段司令,眯起眼睛,目光有一丝寻味,打量了半晌才笑开:“这不像是你会主动做出的选择,你小子一定有事瞒着我。” 先前就听宋瑭说过,韩随境那天和王紫如在半山腰谈话,要死要活的样子吓坏了人家。 今天这个状况有点出乎他的意料啊。 段司令一手斜撑着脸,看着部下,“然后呢?女方带着孩子怎么讨生活?” “暂时还没说!”韩随境叹了口气,眼神闪躲,“应该要等宝儿把这学期读完,她才会有个比较清晰的打算。” “你父母这边呢,大老远跑过来拆散你们,这下你们两个终于散了,他们也该回去了吧?” “我会让他们尽快回老家,免得他们待在这边说不定还会跟紫如起冲突。”被上司那双锋锐犀利的眼睛紧紧盯着,韩随境还是有几分心虚,但他始终微微低垂着眼睛。 俩人聊了一些私事,韩随境这才话锋一转,“司令,特种作战队那边找到合适的人了么?” “还没呢,”司令抹了一把老脸,顿时精神头特别的好,坐直身躯,“要不你去?” 韩随境要的便是这句话! 若是他此刻主动申请去主持特种部队,肯定会引起司令的怀疑。 他做出一脸为难的样子,深深地呼吸一下,妥协道:“若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但是那边的工作开展在即,看来只能我过去代管。” “你真愿意去?” “嗯,还是我去吧!毕竟整个昆市没有人比我更熟悉特种作战部队的工作。”韩随境声音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只是一脸配合司令的意思。 段司令探究的目光缓缓收起,“行吧!你过去,我放心,底下各区挑选的人,名单都送到司令部了,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好了,明天就去!这边装甲师的工作,暂时先交给彭行宽。” “嗯。” 拿着名单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韩随境发现翟惜墨也在其中。 他熟悉特种部队选拔人才的标准和流程,这批兵还得去特种部队进行入队考核,看来,这次也能看出翟惜墨的真正作战能力。 不过,他还得暗暗着手在部队附近选一处地方,修建一栋民房,否则,等幼儿园放假的时候,娘俩都不知道去哪里。 傍晚,段烟绯领着韩院长等人来到段绥礼家拜访。 下午的时候,段绥礼从南方出差才回到昆市家中,得知当晚家中有客人,还是韩院长三口子,他便给大侄子打电话,“今晚韩庭彰过来了,你不过来一起吃顿饭?” “我这辈子不想看到韩庭彰那厮!他若是问起,就说我在加班。” “哧!他们争执不下,怎么还把你卷进去了么?”段绥礼觉得大侄子可能过于敏感,因为他并不清楚韩家人到底谈的是个什么结果。 段砚直人在司令部,确实还在工作,“韩院长比段家还要势利眼,你要当心。” 说完便挂了电话。 段绥礼对大侄子的话稍作思忖,听着楼下客厅的欢笑声,起身从书房出去。 客厅里面,韩庭彰与段老谈笑风生,见段家的当家人终于得空下楼,恭敬起身,“大段!你这一年365天可够你忙的啊。” “你不一样?怎么又跑到云省来?”段绥礼极富磁性的嗓音问道。 对上那双狡黠的墨色眼睛,韩庭彰赶紧收敛笑容,嘴唇绷紧,亦如他随时绷紧的挺拔身姿:“还不是随境的婚事嘛。对了,我们都来半天了,段砚直怎么还没到?” “他在司令部加班,应该是来不了。” “加班?他们司令部还有班加?”韩庭彰像是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倒也听出了是段砚直不愿过来和他们吃饭。 罢了,和大段聊一聊也行,老段那厮性情狂佞,其实他也不愿面对。 客厅里面,段绥礼落座后便与韩院长夫妇聊了起来。 聊着聊着,韩院长询问他几时回大理。 段绥礼矜贵傲然的眉宇,淡淡一笑,“最近几天要在昆市忙,怎么,韩院长是计划去大理度假?那我打电话回去,让他们接待你们两位。” “小叔!我去楼上给我爸妈打电话。” 段烟绯早已等的捉急,眼见小叔与韩院长他们终于谈到去大理度假一事,她眼里夹杂着跃跃欲试的兴奋,起身便跑上楼去打电话。 真是天助我也! 没过几分钟,段烟绯有些沮丧的从二楼出来,回到客厅时,眼神郁闷,“小叔你还不知道吧,我爸妈前两天到玉龙避暑去了,也不知道哪天才回大理。” 避暑?大理什么时候热得还需要去玉龙雪山避暑? 段绥礼下意识的点头,勉强牵出一丝微笑,“最近我都在外面出差,也没过问家中之事,想来是大哥大嫂在大理待的乏味;看来你们两位只能在昆市多待几天,等他们回来再去大理。” 韩妈妈有些失望,原来还指望这次来到昆市,即使撮合不了韩随境与段烟绯,也可以把大儿子的婚事敲定。 眼下看来是不太顺利啊。 段烟绯心里极度不爽,爸妈什么时候不去避暑,非得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跑去玉龙! 她也看出了韩妈妈脸上的失望,转眸在客厅转了转,忽然看到客厅最显眼的位置摆放着的一架大钢琴,笑吟吟的勾起韩妈妈手腕:“走!我们去弹琴,这可是小叔刚从国外买回来的演奏级别的钢琴。试一下音色怎么样。” “还是烟绯才貌双全啊!今天咱们有机会到一块儿,不妨让我们听一听你弹琴。”韩妈妈笑容亲切的拍着段烟绯的手说道。 段老坐在那里假装盯着电视机,看着电视节目,也不想多与韩院长闲聊。 见孙女极其亲热的勾着韩院长夫人去了钢琴那边,他下意识就想制止,他非常清楚,那是大孙子段砚直要送给紫如同志的贵重礼物! 若是紫如同志听说这架钢琴被段烟绯碰过,心里一定不会高兴。 “段烟绯你过来看电视。”段老出声喊道。 客厅内,正在聊天的三个男人皆是目光一愣,明摆着,段老不想听段烟绯弹琴啊。 第287章 韩家娶媳妇,却要听旁人的见解? 被段老这么一嗓子喊了之后,韩妈妈脸上露出几分诧异神情。 “爷爷你还没听过我弹琴吧?今晚气氛这么好,给你听一听我弹琴。”段烟绯已经走到钢琴旁边,松开韩妈妈的手臂,毫不掩饰的骄傲道:“我在国外留学的时候学过钢琴,是时候让你们听一听啦。” 韩妈妈跟着走过去,站在旁边观看,从段烟绯支起琴盖,眼里装满了惊艳。 如此阔气奢华的高级乐器,还得是段家啊! 段绥礼略略侧目,望了一眼侄女坐在琴凳上的样子,这一眼,他便失望的收起关注。 当年侄女出国留学,还是他推荐的学校,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段家姑娘的智商水平整体都不高,家族中三个送出国留学的侄女,都没有什么成就。 甚至连国外最常见的钢琴这门技能都是那么生疏。 “小叔!你买了钢琴,一定有琴谱吧?”段烟绯坐在了琴凳上,忽然发现还缺少琴谱,转脸看向客厅坐着的几个男人。 段绥礼只是看了侄女一眼,唇角抿了抿,强忍讥讽,“今晚家里又没外人,都是自己人啊,你简单弹一首曲子就行了。” 回头,段绥礼呷了一口茶水,看向韩庭彰:“随境怎么没来?也在加班吗?” “你不是说司令部今晚加班嘛!估计随境也在加班。”韩庭彰目光扫过段绥礼的脸,似是轻描淡写地说,实则意味深长,像是告诉段绥礼,我知道你们叔侄俩干不出好事。 段绥礼只是看了对方一眼,最终还是提到了韩随境的婚事。 “对了,韩院长和夫人远道而来,是要在这边给随境办婚礼的吧?” 韩庭彰轻轻摇了摇头,看了老父亲一眼,“目前双方还在谈,当然我是支持随境结婚的,只是我爸妈觉得弟妹身家背景太低,配不上我弟弟……” 被段绥礼眼眸怔怔地盯着,韩庭彰有点不好继续往下说。 偏在这时,悦耳的琴声缓缓响起,回荡着整个客厅。 韩院长翘首期盼,满眼都是欣赏之色,还得是段家这般家庭,才培养的出如此才华与容貌俱佳的大家闺秀。 他们韩家世代功勋,肯定不能与泥腿子家庭结亲家! 韩庭彰观察了一眼段绥礼脸上毫无波澜的脸色,带着几分请求,“我今晚之所以陪爸妈过来,也是想借老爷子的威望,帮忙劝一下,随境和紫如不能再这样耗下去,对孩子也不好。” “怎么劝?韩家自有一套自己的挑选儿媳妇的标准对吧?”段绥礼说着微微侧目看向老父亲那边,结果老头始终没有想聊天的意思,一双眼睛专注的盯着电视机。 段绥礼清了清嗓子,高声道:“爸!庭彰说的话你听见了没?” “他说了什么话?”老爷子假装一脸疑惑。 正当韩庭彰道出心中计划,话还没说完,就被韩院长打断,“韩庭彰你别跟你弟弟一样,不知事情轻重。” “爸,我知道你心里还有很多话,今晚既然咱们一一家人过来叨扰大段,不妨听一听段老他们父子对这件事的见解?” 段老嘴巴抽了抽,没好气道:“你们韩家娶媳妇,却要听旁人的见解?” “这事若搁在我们段家,只是请先生挑选日子的事儿。” “呵呵,还是段老出事决断符合人情味,”韩庭彰朗声笑起来,宽慰自己的父亲,“爸,你听听,段老的建议是立刻挑选好日子,让随境结婚。” 韩院长恨不得给大儿子两个耳光,淡然道:“韩随境要是执意要娶,我也不打算回老家了,就耗着吧。” 段绥礼安静地听着,直到听到了侄女磕磕巴巴的琴音,实在是虐耳。 “段烟绯你还是把这首曲子练熟了再弹,停!” 被小叔当众呵斥,段烟绯脸都红了,但是也不敢不照做,慢吞吞的起身,盖上琴盖,扭捏着身子,“你又不给我琴谱,我哪里弹的好嘛。” “已经非常不错了,是小叔对烟绯要求过于严苛。”韩妈妈跟着回到客厅坐下时恭维道。 “让夫人见笑了!”段绥礼俊美的脸庞一点薄笑。 当晚的晚餐,弄得极其丰盛。 韩院长三口子吃过饭,借口说舟车劳顿,便是早早的要回旅馆休息。 段绥礼礼貌的送客人上了车,转身回到客厅,便听到电视机里面一阵掌声,步履缓缓走到老父亲身边,睇了一眼电视机荧幕,“看的是什么节目?” “好像是部队文工团下去各个部队的文艺汇演,现在拿到电视台播放。”段老悠闲的抿着茶水,视线斜了儿子一眼,“韩家三口子都走啦?” “不走,难道你给他们打地铺?”段绥礼没好气嗤道。 “韩随境没那个命!福气太浅了,遇到好媳妇儿都抓不住,真是替他感到可惜。”段老身躯朝着沙发椅背靠了下去,一脸惋惜。 段绥礼便在父亲身侧坐下,“你替人家惋惜什么?韩家看不上紫如,那是他们没有眼光。对了,我上回跟苏州河工厂预定的塑料瓶子也到了,明天叫紫如过来给我演示一遍冲洗鼻子。” “干嘛等到明天?今晚就去接他们娘俩过来呗。”段老眼里点缀着兴奋。 “今天有点晚了,这都8点过了,韩院长来了,肯定没她好日子过,还是明天吧。”段绥礼点燃一根烟,嘴里缓缓吐出了一股烟雾,难得像现在这样和老父亲坐在一起看看电视。 聊着聊着,忽然段绥礼清俊身躯缓缓离开沙发靠背,指着电视荧幕,“这不是上回段砚直嚷嚷着让我给他买钢琴的文艺汇演嘛!” “我刚才就说过,是部队文工团到下边各个部队的文艺汇演啊,你自己心不在焉。”段老没好气瞅了儿子一眼,当他一转眼,便看到了九师的文艺汇演节目。 “你看!那不是宝儿嘛!” “嗯,是那小家伙,他妈妈给他打扮的还蛮漂亮……”段绥礼嘴里的话还没说完,便看到王紫如打扮得更是知性美貌,端坐在一架风琴旁边,为孩子们伴奏。 当电视机里面的风琴声响起时,段绥礼也不禁露出了惊艳眼色。 “虽然风琴的效果差了很多,不过她弹奏的非常熟练。” 段老满是骄傲,“肯定比你大侄女弹的好啊,明天她来家里,你让她给你弹一曲,说不定比你还弹的妙哉。” “我毕竟没有深入钻研钢琴,你这就别打击我啦,要打击,去打击你大孙子。”段绥礼靠着沙发,领口松散,沉浸在日常和老父亲斗嘴的乐趣中。 “最厉害的是,这次九师文艺汇演的两个节目,歌曲和作词都是紫如同志独立完成,你听听,曲子好听吧?明天用钢琴弹奏,你都忍不住给她鼓掌。” 段绥礼笑的不加掩饰:“爸,你不妨去请刘大师算一卦,看看你大孙子有没有这个福气。” “段砚直一点用都没有!韩家都闹成这样,他都不晓得下手。” “他也为难啊,毕竟和随境多年的好兄弟,怎么能在这时候背刺人家?” “哼,让我这个过来人告诉你吧,男女感情之事,你等,是永远等不来的,除非你又争又抢!这个呢,和做生意差不多的道理,打比方说,现在有个生意摆在你面前,你不争,不抢,还能是你的?”段老都替大孙子着急上火。 段绥礼看了眼电视荧幕上的表演画面。 眼里的那抹笃定慢慢转为笑意。 韩院长三口子回到皇后旅馆的时候,大堂内,韩随境早已带着宝儿等候了老半天。 “宝儿!我是大伯哟。”韩庭彰一下车,就看到了小家伙乖巧的跟爸爸站在一起,似乎是在等他们回到旅馆。 宝儿早已从爸爸嘴里得知,爷爷奶奶和大伯都来昆市看他。 他也认出了韩庭彰那满是温和笑脸的样子,稚气叫嚷道:“大伯,你怎么才来呀,我和爸爸等好久了哦。” 韩庭彰挺拔身躯越过父母,大步走进旅馆大堂,走到弟弟面前,一把抱起小家伙,高高的举过了头顶,逗得宝儿嘻嘻而笑。 “有没有想大伯啊?” “想了呀,大伯你有没有想我呀?” 韩庭彰怜爱的亲了亲大侄子,笑容满面,“大伯就是太想我们宝儿,所以特地从上京飞过来看你的呀,来,大伯给你引荐一下。” 韩院长两口子的目光从宝儿脸上,扫到了身上,从头到脚扫视了几遍。 “这是爷爷,旁边的这位呢是你爸爸和大伯的妈妈,你得叫奶奶。”韩庭彰直到说完,才低笑一声,笑声浑厚而有力,“宝儿,叫。” 宝儿脸上的笑容凝固。 小家伙隐隐感觉到对面这对陌生男女,对他似乎并没有像大伯那么喜欢他。 韩随境有点尴尬,上前,拍着宝儿的小手,“叫爷爷和奶奶。” 对面的韩院长两口子还等着孙子叫他们呢,结果等了半天,也没听到孩子叫人。 韩院长面色不善,问道:“是不是孩子妈教他不要叫我们?” “爸你误会了!宝儿去段家都能和段老打成一片呢,可能是觉得你们有点严肃!你们也知道,以前他一直在乡下,又经常受欺负,性格比较胆小。”韩随境解释道。 “这怕不是胆小的缘故吧?孩子还这么小,当妈的就不好好教导,以后长大了怎么配得上韩家这个功勋家族?”韩妈妈当场眉头狠狠的皱起来。 韩庭彰眼睛微微一沉,“爸,妈,当着孩子的面说话注意点,不要让外人觉得咱们韩家做事做人都没分寸。” “哇~~哇哇~~~”不知怎么的,小家伙好像很委屈似得忽然哇哇大哭。 第288章 以后跟孩子妈少接触! 孩子爸爸苦心安排的认亲,最终以孩子’大哭‘拒绝而收场。 “这孩子身上一点都看不到我们韩家子孙的非凡气度!”韩院长皱眉,脸色很不好看,十分苛责的目光从孩子身上移开。 看向两个优秀的儿子时,神情略有缓和。 真是白瞎了他儿子的优秀基因。 “送回他妈妈身边去吧,这样胆小怕人,根本不适合养在韩家。”韩妈妈出声说道。 这次,他们两口子从老家远道而来,目的明确,一是让韩随境看清王紫如的真面目,不要因此误了终身,其次便是认下这个孩子,带回老家养大。 可韩妈妈亲眼看到孩子趴在爸爸胸前这副嚎哭的样子,先前在电话中听到有个孙子的激动,顿时消失无影。 “爸!妈!孩子以前的成长环境并不是城里,而是山里,所以你们也不要对他太过苛刻。”韩庭彰心疼的看着窝在亲爸怀里嚎哭的大侄子,解围道。 韩随境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先送宝儿回去,待会儿再去你们房间。” 抱着泪眼婆娑的儿子回到三楼客房,好在王紫如早已预料到一二。 下午去幼儿园接到孩子,回到旅馆,娘俩已经洗完澡。 晚上,王紫如换上了一条小睡裙,斜倚在沙发里面看电视,老远就听到孩子和爸爸回来。 “宝儿哭了吗?” “那、那、那个爷爷好凶,哇~~”孩子已经能够清楚表达自己所感知的外部世界,见到妈妈犹如找到了最坚强的倚仗,直接告状。 忙从沙发里面起来,从韩随境怀里接过孩子,温柔地亲了亲小家伙额角,“没事啦,没事啦,妈妈在。” 王紫如把哭唧唧的小家伙搂在怀中,知道他肯定吓到了。 也是,韩院长对于不喜欢的人,一向都没有好脸色。 而韩妈妈早已失去了本色,更是早已成为了韩院长身边最得力的’帮手‘。 “紫如,你先带宝儿休息,我去二楼跟爸妈聊一聊……”韩随境轻声说道。 动作轻柔的环住娘俩,心里感到十分抱歉,没能让孩子与亲爷爷奶奶相认。 王紫如抬头,见孩子爸满是愧色,倒也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去吧!跟他们好生谈一谈你在部队的工作,韩院长对你期望很高,肯定是希望你有一天能达到庭彰大哥的高度。” “嗯。” 看着她温柔的眼睛,韩随境轻点头,抱了抱娘俩才恋恋不舍的松开,下去二楼父母房间,告诉他们,他已经接受了部队的新调令。 韩庭彰的客房就在父母隔壁。 一家四口还是头回像今天这样坐在旅馆的客房里面,谈着家事和部队的工作。 “……所以现在我也想通了,不再执着于感情之事,还是把心思放在部队的工作上。“韩随境手里拿着搪瓷茶缸,一番话说完感觉自己从里到外都轻松了不少。 韩院长和妻子互相对视一眼,有点不敢相信儿子所说。 中午他们在旅馆的餐厅,他还那样维护王紫如,怎么这才过去半天就能改变心意? 韩院长静静地看着二儿子并没做声,据他们所了解,作为军人,服从是第一。 既然段司令与儿子沟通定下了新调令,他们当父母的是不可出言反对。 在听完弟弟亲口告诉他们,决定这辈子不娶王紫如,而是选择与她一起共同抚养孩子,不提其他关系,韩庭彰心头一紧,“老段还是一如既往地器重你,这事我也不多说。” “只是呢,随境,哥希望你能继续往上攀登。你还这么年轻,只要你不出现大的问题,将来提到军区一把手指日可待。” “对,部队上的工作还是多听听你哥的意见,绝对不要局限了自己的目光。”韩院长对大儿子的工作非常满意。 年纪轻轻便已经掌控了上京防务,这一点,值得韩家满门骄傲和自豪。 “嗯,关于宝儿和他妈妈将来的生活呢,随境你也不用太过介入,如今你们两个各自回归自己的生活,今后你按时给抚养费,有时间可以多陪陪孩子。”韩庭彰见大势已去,只得这般叮嘱弟弟。 “以后跟孩子妈少接触!”韩院长沉声道。 韩妈妈坐在旁边,也跟着附和道:“韩随境你也要听爸妈和哥哥的劝,到了你这个层次,是该眼光朝上,一味停留在过去你还怎么成长呢?这方面,多跟你哥学习。” “韩庭彰你多费点心思,一定要把你弟弟往正确的道路上引导,若是能带上他闯入你上京的人脉圈子,对他来说将来提到军区一把手更有把握。”韩院长说着说着心情重新恢复了往日的明媚。 韩随境坐在那里,静静地听着父兄所谓的开导。 “大概是明天上午,我就得出发去特种部队,你们要没别的事,待两天就回老家吧。” 韩庭彰看了看父母双亲,“爸,今年就不去大理了吧,闹得这样尴尬,段家也看在眼里,说不定背后还会嘲讽我们呢。” “但是段烟绯这个姑娘很适合嫁进我们韩家啊。”韩妈妈急忙观察大儿子的反应。 只差明着撮合大儿子和段家千金的婚事。 “随境并不喜欢段烟绯,你们也别乱点鸳鸯谱,今后缘分到了两家坐在一起再商议,”韩庭彰还不晓得老妈的意思,当即劝道。 不过,韩院长不想自己这趟扑了个空,他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 顿了顿,试探性的目光看向大儿子,“韩庭彰你现在还没有中意的对象吧?” “爸,我的婚事你们不必操心。”韩庭彰笑了笑,这下子弟弟的事情尘埃落定,二老把目光放在他身上。 “我们是你的父母,怎么能不操心呢?”韩院长无语。 “庭彰啊,其实你是家里的长子,更应该首先成家,要不你考虑一下段烟绯?这姑娘真的很不错。”韩妈妈的话还没说完,便遭到了韩庭彰的摆手反对。 韩庭彰已经明白父母这趟到昆市的来意,如此的不简单,他吓得连忙起身:“妈,我回房休息,明天一早回上京!还是那句话,我的婚事不需要你们两位操心!” 兄弟俩从父母的客房出来,站在走廊里面。 韩庭彰早已看出了弟弟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一看就知道两人并不是分手,而是讲通了,真正意义上的和好了。 他拍着弟弟结实的肩膀,说话的音量压低:“有时间好好照顾弟妹和宝儿,他们值得你的付出。” “嗯。”和大哥在一起,韩随境心情也不错,低头笑了笑,“哥,你要是遇到合适的早点结婚。” “我知道,不过现在我还没遇到合适的伴侣,所以哥只能先祝福你们,”韩庭彰用力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开门走进客房,把结婚报告拿给他,“这个给你。” 韩随境拿到了梦寐以求的结婚报告,但是这辈子可能已经不需要了。 “我拿回家,裱起来。”他轻笑道。 见弟弟将结婚报告捧在手心,爱不释手的样子,韩庭彰内心早已把自己骂过一千遍。 他这个兄长还是没能说服父母。 韩庭彰担心父母又打他的主意,翌日天刚破晓,一大早乘坐飞机返回上京。 皇后旅馆,3楼客房。 韩随境早早的醒来,起床洗漱,对面主卧室的房门也打开了,王紫如穿着小睡裙从屋里出来,看到他已经起来。 “今天你要去特种部队,就不用送宝儿了,待会儿我送他去幼儿园。”王紫如打着哈欠。 走到厕所门边,王紫如看着男人给孩子的漱口杯接了水,小牙刷也挤了一颗乳白色的牙膏。 他也在很用心的照顾自己的孩子。 韩随境低头默默做着这些小事,眉眼之间似乎有着一丝不安,仿佛在掂量自己的言辞。 然后轻轻地望着她,“你……真的愿意带宝儿跟我去特种部队?” “当然!昨天不是已经说好了嘛 ,你到了那边,抽时间去村里考察一下,帮我们找房子,若是村里有现成的房子更好。”王紫如走进去,拿起自己的牙刷。 这话让人愣了一下。 洗手池旁边,韩随境拿着牙膏帮她挤在牙刷上面。 宝儿仿佛知道爸爸即将去山里的特种部队,也是早早的就醒了,然后被爸爸抱起来穿衣洗漱。 在旅馆简单吃了早饭,韩随境执意要送孩子去幼儿园。 途中,韩随境抱着孩子,叮嘱道:“宝儿,这两周你一定要乖哦,爸爸去特种部队工作,等你放假再回来看你和妈妈。” “爸爸你又要走吗?”小家伙一脸吃惊,并不希望爸爸离开他们。 韩随境轻声解释:“等你放假了,爸爸就过来接你和妈妈去那边部队。” 驾驶室,宋瑭双手紧紧操控着方向盘,满脑子都是问号,难道说领导打算带嫂子一起去特种部队? 他俩这个样子到底还能不能结婚? 昨晚,韩院长从段家回来,好像都没那么大的气了,很显然是领导做了让步啊。 就听到小家伙稚气小嗓音问道:“哦,我可以带傅季秋一起去你的部队玩儿吗?” 王紫如扶额,先答应小家伙,“可以啊!到时让傅训叔叔带傅季秋来昆市。” 孩子妈妈这番敷衍过去,韩随境嘴巴张了张并没多说什么。 到了幼儿园,韩随境牵着孩子的小手,直接把孩子送到教室门口,并和老师打了招呼:“这段时间,我不在昆市,每天都是妈妈过来接送,有什么事情请老师直接和妈妈说。” “好的,好的。” 待他转身从幼儿园出来的时候,很是意外的看到幼儿园正门外,停着段家的车子。 段家司机见韩随境出来,连忙迎了上去,陪着笑脸,“韩兵团,九爷让我过来接嫂子,你看我是不是这就把人接走?” 第289章 情敌终要见面的 尽管俩人早已商量妥当,可真到了分别的那一刻,韩随境依旧不舍,二人便在幼儿园门外道别。 望着王紫如转身离去的背影,韩随境心头一紧。 直到段家派来的车子消失在马路转角处,韩随境也上车返回部队。 到了部队,一些例行需要处理的工作做了收尾和移交,一直在他麾下的爱将彭行宽过来接替他的部分工作,“领导你放心,等你回来的时候,我一定会把这些工作做得漂漂亮亮。” “嗯!” 有关韩随境的调令于当天早上,传到了云省全军各个下属部队。 九师,傅训接到这份调令通知,非常诧异,“不愧是韩兵团呐,云省的所有重要工作如今司令全都交给他来做。” 警卫员:“他们两位一向通力合作。您不是说,未来会成立正规的特种兵师嘛,这次司令安排韩兵团过去,肯定是这个意思,只有像韩兵团这样有资历的才能真正打造一支特种兵师。” 傅训很看好韩随境,正因他年轻、充满血性,才能担此重任。 “通知所有报名进入特种部队的兵,全部到操场集合。”傅训吩咐警卫员,“韩兵团已经过去了,这两天得安排他们这批兵去那边参加入队考核。” 须臾,带上警卫员,傅训从团部下楼,径直走到操场。 操场上早已有人整顿队伍,所有报名的兵们,无论大小干部,全都一视同仁。 “今天召集大家,是要正式通知你们,最迟后天,你们就得去昆区参加特种部队的入队考核。” 操场上笔直站立的三百多个兵,顿时激动的骚动起来。 傅训知道,大伙都晓得这次进入特种部队,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不必退伍,将来,特别优秀的人还能留在特种师带训,更多的人是直接进入警备部门。 这是改变他们命运的机会! “安静!安静!”傅训双手背在身后,面色严肃,中气十足,“我刚接到司令部下发的全军调令,这次,将由韩兵团亲赴特种大队,全面主持特种部队的工作!” 哔哔哔。 “韩兵团?!”底下的兵们再一次骚动起来,左邻右舍当即激动地握手相聊。 那可是全军绝对值得崇拜的大神啊。 傅训面露喜色,“你们也别高兴的太早,韩兵团可是全军最为严厉的长官,等你们过去了就能体验到被他虐的体无完肤的日子。” 即便如此,操场上依旧是一张张喜悦且激动的面孔。 能与韩随境那般军中后起之秀同在一个部队,已是许多人的荣幸。 “以我对韩兵团工作效率的了解,今天下班之前,全军应该能收到他的进一步入队考核方面的具体通知,我想呢,他这回过去是为了组建特种兵师,所以考核肯定不是特别严苛,但是!” “你们也别太低估了这次入队考核,要是达不到他的标准,也是会被无情淘汰的……” 傅训讲完这番话,便把一些细节方面交给副师长去讲。 散会后,张康冲过人群,跑到翟惜墨面前,“老翟!等一下。” 翟惜墨正和其他人谈论这次的入队考核项目,瞧着气色还不错,转头看向了越过人群来找他的老同学,“什么事?” “啧,没想到居然是韩兵团被派去特种部队,哎,我有点担心考不过。”张康一手架在腰间,胖脸愁眉不展。 “担心有什么用?平常训练的时候你不专心。” “你也别高兴的太早了!”张康没好气瘪嘴,四下张望了一眼,见大伙全都在热切讨论,忽然凑近,小声道:“那可是你情敌啊!要是他对你报复当年的事情,当心被他剃下来哦。” 翟惜墨淡淡一笑,俊脸轻嘲:“他不是那种心胸狭窄之辈,再说,如今我和他之间并无瓜葛,对我肯定是与其他人一样。” 蓦地,翟惜墨想起上次韩随境他们离开九师的时候,他拉下脸去跟人家说过。 腆着脸拜托人家,请他帮忙推荐。 而现在,司令部竟然安排韩随境去全面主持特种部队的工作,他应该会适当关照一下吧。 翟惜墨用手指梳理了一下头发,“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这次如果你能进入特种部队,就能带朱艳搬去那边家属院,今后你们也不用退伍回老家,朱艳肯定要高兴坏。” “嘶,是的努力。”张康当即决定跟着大家继续集训两天。 昆市,段绥礼家。 王紫如一到段家,段老便是拉着她诉苦,“紫如同志你这两天没来,我这脑子都快不清醒了。” “呵呵,”王紫如莞尔一笑,露出整齐的牙齿。 “爷爷你不用这样紧张的,身体恢复的非常好,只需要再继续服用一段时间的中药,病情就能得到控制。”为段老把脉后,老爷子整个人气息通畅,并不存在脑子不清醒这一说。 楼上,段绥礼早已听到客厅的欢笑声。 段司令冷笑:“他们韩家的门槛那么高,人家就是爬十架梯子也进不去。” 听着大侄子电话里面的讽刺和调侃,段绥礼也了解到韩家昨天的谈判情况,王紫如当场揭穿五年前退婚真相,把矛盾一脚踢回韩家。 如此一来,韩随境也明白了事情始末。 当年王紫如写信不回,无法打电话,很久没有韩随境的消息,小小年纪又发现怀孕,才退婚,其实是韩家拦截了他们之间的通信。 在韩院长两口子的镇压之下,韩随境决定与王紫如共同抚养孩子,今后不再提结婚之事。 对于这个结果,段绥礼多少都替俩人感到惋惜。 但这毕竟是韩家的家事,韩庭彰过来两次都搞不定,他这个外人也不便插手。 客厅内,王紫如亲自去灶房把早上熬好的汤药端出来,盯着老爷子服下,然后才拿出银针,给老爷子扎针。 还在施针,段家有客人登门拜访。 保姆将客人迎进客厅,急忙上楼去通知段绥礼。 “段老!您这是扎针呢?”穿着一件中山装的中年男人,看到段家老爷子坐在客厅,旁边一个年轻女子正在为他扎针,陪着笑脸走进客厅问候。 段老抬眼瞅了对方一眼,淡道:“嗯,大清早你这是过来做什么?” 中年男人笑容满面,就朝着老爷子说道:“嘿嘿,我听说九爷出差回来了,特地赶早过来拜访他,您还不晓得,我太和街筹备的舞厅要开业了,今儿是过来给九爷送开业帖子。” “舞厅?昆区开舞厅有生意吗?”段老眉头皱起。 以老爷子的商人眼光,舞厅开在大上海或是上京那是必定顾客盈门。 可这里毕竟是西南边陲之地,大家普遍的思想也还没开化到一定的程度。 虽说太和街有各国商人在那条街做生意,开商店……,老爷子依然觉得他这门生意不怎样。 不多时,段绥礼下楼来到客厅。 “秦五!” “九爷,您大清早就在忙啊。”秦五立刻站直身躯,脸上难掩崇拜之色。 和秦五打了个照面,段绥礼径直走到爷孙俩面前。 “紫如,这段时间帮忙照顾爷爷,辛苦你了哦。”段绥礼俊美无俦的脸庞,近在咫尺,极富磁性的嗓音,钻入耳廓。 闻言,王紫如回头,素净圆润的俏脸上扬起了灿烂笑容,“段先生!” “嗯,”段绥礼轻轻颔首,漆黑眼眸熠煜生辉。 从表面上似乎看不出她的任何心情,可见她的心理素质极好。 被迫分手之事若是发生在段家哪个侄女身上,只怕整个段家都会被动地震。 段绥礼莫名便对坐在沙发上神情恬淡的女子投去一抹赞赏。 转过身,看向登门来拜访的秦五,“咱们去楼上说话。” “嗳,好咧。”秦五拎着黑色的提包,着急忙慌的跟着段绥礼上楼,去了二楼的客厅坐下喝茶。 二楼客厅。 段绥礼动作娴熟的泡茶,安静地听着秦五说完。 “眼下的各方面政策逐渐开放,昆市虽然远在边陲之地,但好在有不少外国人混迹,你如今在昆市开办舞厅,也算是给同行做个尝试。” 秦五非常高兴,能得到九爷的认可,这门生意已经成功了一半。 “不过,你这个舞厅有乐队吗?” “有,严格来说我办的是迪斯科,这种舞厅目前只有上京开办了一家,肯定得配备乐队,所以这段时间乐队已经在紧张排练开业节目了。” 秦五见主人递来茶水,忙起身,双手接过茶水。 喝了几口茶水,秦五接着说道:“我是这么考虑的,即使昆市的年轻人去的少,可太和街还有满大街的外国人,每天晚上接待一批外国顾客,我这舞厅也是赚钱的。” “再说我也是参考了上京的迪斯科舞厅,又去百乐门考察了好多次,您说,我这舞厅开业后,怎么着也有生意吧?” 段绥礼那双高深莫测的眼眸微微一顿,“我对舞厅这个行业不了解。” “不过,你开业的时候我会过去捧场,哪天开业?” “周六。” “还有几天时间,那你好好做开业准备。”段绥礼非常清楚,这些小老板之所以特地邀请他,也是看在段家的生意带着一丝军方色彩。 他们也希望搭段家的东风,以后在各个方面的商业竞争中都会有很大的优势。 二人在楼上客厅交谈片刻,段绥礼起身下楼送客。 还在楼梯间,秦五意外看到段家幽静的客厅里面摆着一架大钢琴,异常吃惊:“九爷您家什么时候置办了一架这么大的钢琴?” “也就前段时间才搬回家,怎么你想听一听?”段绥礼矜贵傲然的眉宇扬起一抹兴味。 “这种高级乐器,我也只在大上海的百乐门见过,没想到九爷如此有雅兴!”秦五立刻对段绥礼燃起了十分敬意,心中暗暗咋舌,真没看出来,九爷竟然如此有才情。 “嘿嘿,若是能听九爷您弹奏一曲,那可是一大幸事。 ” 段绥礼步履轻缓走下楼梯,径直来到客厅,“紫如,我给你介绍一下。” 沙发上,王紫如正在给段老取针,头也没抬便问:“段先生您请说。” “这位是秦五,他在太和街筹备了一家迪斯科舞厅,周六开业,到时你也一起去参加开业活动。”段绥礼知道她正在忙,目光跟随她取针的动作挪动。 王紫如一愣,“迪斯科??” 还没等她完全反应过来,屋外庭院里面传来了段司令和司机说话的声音。 保姆急忙奔到玄关,客客气气的恭迎道,“司令您过来了啊,九爷也在家呢。” 第290章 司令的醋劲儿比谁都大 还在玄关换拖鞋,段砚直锋锐眸光已经看出小叔家有客人。 段绥礼一见大侄子大大咧咧的模样,一手插在西裤的裤兜,探究的目光看向大侄子,“你这时候回来做什么?” 难不成韩随境前脚刚去特种部队,他这就等不及要过来抢媳妇! 亲眼看到小媳妇安然无恙的坐在客厅帮爷爷扎针,段砚直低笑了几声,“你这话说的,我回家还得翻黄历吗?” 段绥礼一眼看出大侄子回来是盯着小媳妇,当着外人面便也没调侃他。 这边,秦五异常兴奋,有机会与段家长孙面对面交谈,那可是花多少钱都买不到的机会! 如若将来他在昆市生意做的大,或许还得仰仗段家这层关系。 心思转动之间,一个念头便从秦五的心头掠过。 他那脸上顿时扬起了犹如见到了亲人的热情笑容,“原来是段司令回家来了,司令你好,我是秦五……” 丝毫没有搭理陌生中年人的意思,段砚直颀长身影已经走进了客厅。 “段砚直你可终于回来了!我还想着让你回来一起吃午饭呢。”段老比秦五还要兴奋,忙朝大孙子招手。 这可是天赐良机啊。 段砚直目光明晃晃的盯着小媳妇,“你没事吧?” “呵呵,是司令啊,昨天还得谢谢你呢。”王紫如莫名有点尴尬,昨天那种时候,竟然被他听了个完整。 这让她好像一点秘密都没有了。 “谢我做什么?”段砚直眸光顿了顿,嘴角微不可察地轻勾一下,“韩随境也去了特种部队,这段时间你带上孩子搬过来住吧,省的住旅馆,不是碰到段烟绯,就是韩院长两口子。” “不碍事,我惹不起他们还躲不起吗?”王紫如笑着摆手,波澜不惊的把银针放回布包的远处,然后裹起来。 段绥礼摸了摸鼻子,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想来大侄子这是想趁这个难得的机会把人带回家。 秦五虽然不认识这位样貌绝美的女子,不过他多少还是有点眼力见。 瞧出了段绥礼对她格外礼遇。 段家长孙对她亦是格外关照,所以他立刻会意,接着方才的话题:“呃,到时还望姑娘闪光去参加我的舞厅开业。” “秦老板您客气啦!”王紫如回头,眸光将秦五稍稍打量了一遍,见段绥礼还没有出去送客的意思,“段先生还有什么吩咐吗?” “吩咐不敢,”段绥礼轻笑,转眸指向东边客厅摆放着的钢琴,“听段砚直说,上次你们在九师的文艺汇演,部队出的节目都是你独自谱曲作词,能不能弹一曲给我们听一听?” 王紫如眼神稍稍闪动了一下,紧接着一阵轻笑出声:“献丑了。” 顿时,秦五眼眸一惊,这姑娘还会弹钢琴?! 既然会弹琴,必定懂五线谱。 段老整个人都兴奋了,摇了摇脖子和手臂,从沙发里面起身,笑眯眯的说道:“紫如同志,今天给我们弹一首不同的曲子。” “爷爷,你这胃口还挺刁的嘛。”王紫如取笑了一番,起身走向钢琴。 段砚直没好气瞅了自个爷爷几眼,心说你这是刁难人家啊。 接收到大孙子翻来的白眼,段老原本就是大嗓门儿,此时跟着王紫如朝着那架大钢琴走了过去,更是底气十足,多了几分得意。 “也不用太复杂的曲子,给我们弹一首儿歌就行。” 段砚直忍不住嘴里哧了一声,点燃一根烟,看向小叔,“今天不忙啊?” “谁说不忙?我忙着呐。”段绥礼犹豫着是坐下,还是上楼,正在犹疑不定,侧目望向那边,只见光影半明半暗的地方,琴盖被轻轻支起。 只消看一眼她的动作,段绥礼探究的眸光下意识凝定。 段砚直嘴里缓缓吐出烟雾,跟着走过去观看小媳妇弹琴,心里很开心,本就是给她买的钢琴,看来她很喜欢。 走近,他瞥着小媳妇端坐在琴凳上的姿势,挺直的脊背格外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段砚直缓缓走近钢琴,一手撑在钢琴上方,似笑非笑的注视着她双手放在黑白琴键上方。 顿时,客厅内响起了悦耳动听的琴音。 王紫如弹奏的是一首儿歌:“虫儿飞。” 窗外日光如轻柔如同纱幔,静静洒落在那架漆黑发亮的钢琴上,也笼罩在她身上。 随着她十指灵动地跳跃,温柔、略带忧郁伤感的琴音从指尖倾泻而出,仿佛是在轻轻抚摸着听众的心房,用细腻的音色来表达情感,非常动听,总是会有温暖的感觉。 但不知怎么的,段砚直听着听着,莫名的有些伤感想要流泪。 段老站在钢琴旁,双手背在身后,早已沉浸在这一刻美妙动听的钢琴声中。 一曲终了。 客厅内几个人全都神情呆滞。 还是秦五率先回过神,连忙拍手鼓掌,“弹的真好听!这是什么曲子,听着让人温暖,但是又有一股莫名伤感的味道。” 王紫如回头,轻笑道:“这个是一首儿歌,给我儿子唱的。” “还有歌词呀?” “有。” “……”秦五感觉自己可能遇到了极有音乐天赋的姑娘,连忙走过去,盛情邀请她去舞厅帮他看看。 又听说王紫如最近住在皇后旅馆,正好也是太和街,秦五极力邀请。 段绥礼见状,走过去搭话:“没事,紫如你要是有时间就过去帮他瞅一眼没时间就算了。” “那我什么时候去瞄一眼。”既然段绥礼都开口了,她也不好拒绝。 送走秦五,段家人回到客厅坐下。 段老拉着紫如同志,“你什么时候让宝儿唱给我们听。这首歌听着有种忧伤的感觉,不知道我体会的对不对?” “嗯,是有点吧。”王紫如点头,琢磨片刻,“回头我去幼儿园看看,若是他们幼儿园有钢琴,我去教孩子们唱这首儿歌,这首歌要孩子们一起合唱才有那种触动人心的感觉。” “这个主意不错。” 段砚直斜靠在椅子上,静静地注视着对面,眼中仿佛有千言万语。 细细观察,她气场笃定,面相大气,舒展,温柔但毫无唯唯诺诺,这明显是一个独立、有主见、没人可以轻视或者拿捏到的女子。 不多时,段绥礼拿着定做的塑料瓶子,和一瓶高原湖盐回到客厅。 转眸,凝视着对面爽朗笑脸的目光缓缓看向小叔。 段砚直徐徐地开了口:“你这些都是冲洗鼻子的?” “对!上次紫如说用海盐,不过正好我们商队经过高原盐湖,便让他们带了一瓶回来,先用用看情况。”段绥礼把拿来的这些东西全部放在面前的茶几上,示意道:“是这些东西么?” “瓶子做的还不错。”王紫如拿起塑料瓶子,翻转了检查底部的出气孔,这个年代已经算是非常高的工艺。 她又拿起那瓶湖盐,打开瓶盖,用手指沾了一点,舔着盐味,“好咸。最好是海盐,因为海盐经过提炼之后,能去除碘。” 转头看向段绥礼,只见他的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一瓶海盐,得用几个月。” 王紫如说着起身去找了个塑料盆子,手里还拿着一块湿毛巾。 保姆跟着她一起回到客厅,手里还装了一瓢温热的清水和小勺。 与段绥礼并排而坐,王紫如兑了一瓶大约500ml的淡盐水拿给他,“像这样,把瓶子倒过来冲洗鼻子,冲洗的时候,你用嘴巴呼吸,洗完你会感觉两个鼻孔非常呼吸通畅,特别舒服。” 段绥礼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手上的动作,接过兑的一瓶淡盐水。 照着王紫如所说的方法,将冲鼻器的头塞到一个鼻孔,捏了捏软胶瓶子,不出两秒的工夫,他感觉一股温热的水流从鼻腔里面缓缓流过。 唰得一声,从另一个鼻孔流出来。 王紫如赶忙蹲在旁边,双手拿着盆子帮他接住。 随着冲洗的时间流逝,鼻孔里面的脏东西也全被冲洗出来。 直到捏着变空了的瓶子,段绥礼这才把冲鼻器从鼻孔里面取下来。 王紫如顺手将湿毛巾塞到他手中,“擦一擦鼻子,今后你可以利用早晚洗漱的时间,把淡盐水兑好,站在洗手台旁边冲洗,方便洗手洗鼻子外面。” “……”段绥礼一向不会在外人面前清理鼻子,硬着头皮,点头。 段砚直看得目光都直愣愣的,这也太亲昵了点吧。 虽然是在帮小叔洗鼻子… 不经意间,王紫如回头看向坐在另一边椅子上的男子,那人坐在沙发上,手里夹着的烟弹了弹烟灰,装作饮茶。 段老双手背在身后,远不远的看到小儿子洗完鼻子,神情有些不太自然。 忍不住出声问:“洗完是不是舒服多了?” “嗯,洗完鼻子,感觉鼻孔呼吸都是畅通无阻的,特别的神清气爽。”说着段绥礼朝着王紫如笑了笑,“还是紫如聪明。” 顿了顿,他问道:“这个办法可以在我们自家的药铺推广吧?” “当然可行,价钱嘛,您可以根据成本来定。” 段绥礼拿着湿毛巾擦了擦鼻孔流出来的水,状若思索,“今天你有时间吧?” “啊?” “待会儿随我去书房,给你说一说这次去南方几个城市考察的情况……” “哦。” 另一边椅子上,段砚直嘴里缓缓呼出一口烟,似乎没他什么事儿了呀。 段老注意到大孙子一双眼睛都盯着对面,假装咳嗽了两声,“段砚直你怎么不回部队上班?” “不是!”段砚直整个人瞬间炸毛了,拍着沙发扶手,“我难得回家一趟,臭老头你还赶我走啊,吃你一顿午饭能给你吃穷还是怎么的?” 第291章 看来她一直在藏拙啊 “臭小子,气性还不小呢。”段老见压不住大孙子,没好气挥了挥手,“吃吃吃!给你做喜欢的菜!那什么,你们就在这里谈事情,国家到底出台了哪些利好政策,我也听一听。” 段老哪里看不出来,浑小子吃他小叔的醋呢。 心里既好笑又觉得这事好像是有点那什么。 有的时候,爱情的小火苗可能就在某个瞬间窜出来,所以段老已经决定了要盯着儿子。 “司令你今天看起来不忙的样子啊,” 王紫如眼底闪过轻微的诧色,很明显,司令这是心头不爽呢,认识他这么久,不像是那种随随便便生气的男人。 也许是他工作上产生的不痛快。 段砚直眸光骤然缩了一下,四目相触,突然意识到自己或许给小媳妇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假装什么也没发生似得,注视着王紫如,话说的极其自然,“韩随境也不在这边,以后让段家的车送你去幼儿园接送孩子。” “啊?那怎么可以麻烦你们。”王紫如的眼睫微颤了下。 “就照段砚直说的办,宝儿是随境的儿子,让随境安心工作。” 段绥礼拿着湿毛巾起身上楼,回他自己的卧室。 王紫如深吸口气,维持着面上的镇定,不知如何婉拒这份好意。 “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你该做什么就去做,孩子我们会帮忙照顾。”段砚直说着从椅子上站起来,看向爷爷的脸色都是一片黑炭那般,“老头,你家午饭我就不吃啦, 中午你多吃点。” “记得让司机把人送回去,接送孩子的事照做啊。” 段老悠闲的抿着茶水,喉咙里面‘嗯’了一声,他家大孙子那么羁妄的家伙,连他小叔有时都不放眼里,撵他走他还真走。 过了一会儿,段绥礼下楼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沓资料。 看了看长身站在客厅,要走又不舍得走的大侄子,“你也坐下听听,有些东西可能会给你一点不同的认识。” “老头撵我走呢。” 听着段司令不想离开,却又在小叔面前告状撒娇的委屈语气,王紫如忍不住掩嘴轻笑。 见小媳妇被逗笑,段砚直重新回到椅子上坐着。 王紫如提着一口气,轻笑道:“司令你先别走,说不定段先生在南方的生意还需要你的助力。” “我?”莫名的,段司令感觉扬眉吐气。 他指着王紫如,对自个爷爷无不炫耀的口吻说道:“老头你听听!怎么可能没我的事儿嘛。” 段老继续饮茶,顺手倒了一杯热茶递给王紫如,“紫如同志你忙了半天,喝口茶润润嗓子。” “不是,怎么不给我顺手倒一杯茶啊?”段司令感觉到自己如今的家庭地位岌岌可危,连茶水都不顺手了这是。 王紫如连忙放下手里的杯子,略略站起腰身,帮对面的撒娇好命男人倒了一杯茶水递过去。 段老叹气:“啊呀,会撒娇的男人就是命好。” “爸!段砚直那牛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干嘛跟他斗嘴?”段绥礼挺拔身躯在王紫如身旁落座,深邃的眼里染上似笑非笑的味道,“这是你先前交代要买的地图。” “我一共找到三个版本,另外这些是深圳,以及厦门、珠海几个南边经济贸易港口城市的相关政策。” “上面的指示,把深圳特区建成以发展工业为重点的工、商、农、住宅、旅游等多种行业的综合性特区。” “通过来料加工、补偿贸易、多种经营和租赁等形式,吸引大量外资,加速特区的发展。” 王紫如一双眼睛在手中的资料上面匆匆浏览,不住地轻点头。 “我现在是这个想法,深圳呢刚刚成立特区,现在是最好的建厂办公司的大好时机,只是我还没想到开办什么样的公司……“段绥礼深邃眸光陷入沉思,做着扩胸的动作。 “行,通过这些资料,我大概明白了,南边的港口城市除了各类便利的交通运输条件,还有国家的各项政策支持对吧?”王紫如想起了某房产大佬的,第一桶金,倒卖玉米。 这是最稳妥的一门生意。 “对了,紫如你那时候说买几块地,是随口说的,还是真的觉得在那边囤几块土地,等着将来升值?”段绥礼蓦地又想起了去出差的时候,王紫如说买几块地。 王紫如扭头笑了笑,“我可不敢在段先生面前开玩笑。” “你看地图,这里直通港岛的货运码头,这附近肯定很快就有外资进来,建立工业小城。” “当地政府为什么大量引进外资呢?还不是因为国内的私营商业不够成熟,这个时候,咱们去这个地方买几块地皮,不用三年,就能升值。” 段老插话道:“三年后卖掉呀?” “爷爷,您这就鼠目寸光了,既然深圳是国家的第一个对外开放窗口,那就说明几十年之后,它必将引领国内商业经济风潮呀,卖了多可惜?肯定要等到周边经济升值,在这块土地上再做文章。” 段老微微一笑,竖起大拇指:“不错,有商人的眼光。” “但是,如果照你说买土地,也需要花不少钱吧?” “自古以来,拥有土地便是地主,有了这份固定资产,将来肯定是一本万利的生意。”王紫如喝了几口茶水,笑道:“这点本钱嘛,段家肯定拿得出来吧。” 段绥礼颔首,“囤少量的土地是没问题,但是我还要考虑到段家在云省的生意,需要资金周转。” “缺少囤地的把本钱是吧?不用慌,我有办法。” 顿时,客厅内的三个男人皆是目光齐齐一震,她有什么办法? 段绥礼强大的身世背景和关系网,加上段司令的军方关系网络,帮助段家在深圳创业及生意上带来巨大隐形力量。 除了段绥礼身世之外,他的眼光和胆量也是特别重要。 王紫如看好这个男人的商业运作本领。 “以段家的强大背景和关系网,段先生你无论运用哪股力量,最近其他事先放一放,去弄一个收购玉米的指标。” “玉米?”段司令对这个词很是敏感,他这一把手自然清楚,玉米属于国家的战备物资,哪是私营公司说弄就弄得到的呢。 段绥礼也看了看对面的大侄子,转眸看向王紫如,“你是说倒卖玉米?” “对,我知道深圳有一家正大饲料公司,他们生产的饲料销往港岛,而他们公司因为拿不到国内收购玉米的指标,都是从泰国进口玉米。” “你从哪里得知的这个消息?” “先别管我从哪里获取到的第一手资料,你要是能弄到收购玉米的指标,就去东北收购玉米,然后拉到深圳卖给正大。” “真的!东北那边,2分钱一斤收购的玉米,运到采购公司手里变成了7分钱一斤。” 王紫如当场给段绥礼算了个账,“至少一斤可以赚到5分钱,十吨下来就是赚上千块的钱。从东北到深圳,一个月下来岂止十吨?” 听到这里,段老兴奋不已。 “您可以派人去深圳考察一下正大公司,最好是能与公司负责人搭上联系,询问他们的采购渠道,肯定不是国内的玉米。只要能与他们达成长期合作,又能拿到收购指标,这个生意你要是不做,给我来做。” 段砚直很不厚道的笑了起来。 “小老头,你终于遇到最强劲的对手了哦。” 段绥礼漆黑目光抬起,望向对面的大侄子,“人外有人嘛,我还是有这份自知之明。” 身为云省叱咤商业的年轻一代,段绥礼哪里不晓得倒爷赚钱的厉害。 只是他以前的眼光着眼于迤西,没去过南边考察,也没往粮食那方面去想,今天听到王紫如这番分析,他感觉这个生意可以做。 绝对是能在短时期赚钱的好生意! 短短几秒的功夫,他已经做出决策:“你这个建议非常好,行,我们一起来做,给我掌舵后边的事情,其他事我出面去做。” 他理了一下思路,“现在我们要做的是到深圳开一家公司,跟正大洽谈合作。” “同时去弄收购指标。” “再过几天,卫生棉机器要运到昆市了,我出差的话,这事…”他有些为难的看向王紫如,“您先去办玉米收购的所有环节,卫生棉工厂,到时我去盯着。” “所以深圳那边立刻开办一家贸易进出口公司,将来云省这边生产的卫生棉,可以源源不断出口卖给北美、欧洲等城市,赚外汇。” 段绥礼眼眸皆是惊艳之色,不得不佩服这个小女人的魄力。 看来她一直在藏拙啊。 “到时,卫生棉的销售,段先生您也不必担心,宣传和销售企划交给我来做吧。”王紫如眼里闪动着自信的光芒,终于可以大展拳脚做生意啦。 对面,有一双桀骜不驯的凤眸正直勾勾地看向她。 顿了顿,段砚直忽然出声问道:“她又不是段家人!你们一起做生意的话,将来怎么分配利益?” 第292章 她给自己留了宽裕的退路! “这倒是值得一说。”想了想,段绥礼赞同的点了点头。 这话让段砚直愣了下,他转头望向旁边的老爷子,“爷爷你说句公道话,她这么帮段家,咱们总不能亏待人家对吧?” 段老微微侧头,分别看了那边的俩人一眼。 “这事是该说清楚,不过段砚直你不是那个什么嘛,就那个啊!” 坐在沙发里面的王紫如见段家三个男的,突然搞得这般正经八百,叫她还有点不习惯,呵呵笑起来,“段先生您不用在意这个事情,将来等生意做成了,你可以给我适当发点儿工资。” “段砚直提醒的没错,这事容我和他商量之后再说。”段绥礼后半句话尾音拉长,意味深长。 他起身,示意大侄子随他去楼上书房。 王紫如没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虽说司令是段家长孙,可这个事情与他有什么关系? 到时玉米倒卖的生意顺利,段绥礼还不愿意给她一点好处? 这事哪里轮得到段司令出面替她说话。 原本透亮的眼睛蒙着迷雾般的茫然,缓缓地朝对面的段司令看着。 段砚直当然清楚小叔叫他上楼去单独说这事的另一层意思,可他的眼睛很不听话,从椅子上起来的时候,锁在对面小媳妇身上,怎么都移不开。 “别着急,紫如同志,来,吃个苹果,这苹果可好吃了,酸酸甜甜的。”段老眼见两个男的上楼去书房商量,连忙从茶几上的果盘拿了个红彤彤的苹果递给王紫如。 “爷爷您别客气,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 王紫如接过苹果咬了一口。 “你回去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儿,待会儿看那小子是不是带你去工厂和厂子里面的人认识一下。” 段老沉声打断对方的话,他已经把刚才他们聊的生意在脑子里面捋了一遍,“玉米倒卖这个事情肯定能办成,所以那小子还需要从大理调一些人手过来帮忙。” “到深圳开新公司,同时还需要派人去东北收购玉米,铁路方面也需要谈运输,这么多环节的确需要不少人力。”王紫如点头。 “你看,那小子刚回昆市,又得出差,深圳那边他得亲自过去主持。” 段老是迤西曾经的风云人物,很快便想到了这些事情。 两个男的上楼回到书房。 段绥礼问大侄子要了一根烟点燃,猛地抬眼,幽亮的眼底闪过一抹诡异,“你的婚事是怎么打算的?” “什么怎么打算?你不是都看见了,八字没一撇。”这边,大侄子冷冷嗤道。 “现在她跟随境已经彻底讲通,双方不再谈感情,唯一的牵扯只是抚养孩子,你这还不手,是想等我娶她回段家,再跟我打架?” 段绥礼轻描淡写的说着威胁的话,一双纯粹邪恶的眼眸,正幽幽的看着同龄大侄子。 “咳咳!”段砚直还从没听到小叔说得出这种荤话。 当即便被一口烟雾给呛的剧烈咳嗽,他指着面前俊美沉静的男人,糙嗓门低声斥道:“打住!你可别乱来!” “那你倒是行动给我看呀。” 段砚直桀骜不驯的凤眸带着一抹猩红,冷厉脸庞看向小叔,“少给我来这套!韩家两口子都还没回去,你着急忙慌的逼人家做什么?” “你是不着急,”背对着窗外,逆光中,段绥礼俊美无涛的脸透着威严,矜傲的眉宇间,散发着令人臣服的霸气,“你也清楚,像她这样快要展露头角的人才,绝对不能放任让她成长为我的对手。” 但是段家的生意,一向没有与外姓合伙的先例。 如此一来,能在段绥礼身边充当军师角色的只能是段家内部的人。 这种人若是落入竞争对手,那便是给未来的段家埋下最强劲的对手种子。 “最稳妥的办法呢,你赶紧娶她进段家。段家内部自有一套利益分配机制,将来她嫁进段家,以她的才能必定是当家主母。” 稍顿一会,段绥礼一手插在裤兜,吸了一口烟,眼眸微微眯起:“我这不是威胁你。是提醒你动作干净利落一点。你看韩家男人做事,连结个婚都这么费劲,拖泥带水,最后闹得这样尴尬。” “当然我也看出来了, 这次韩院长两口子到昆市来亲自处理韩随境的婚事,即使说的那么难听,紫如都没有正面让韩家任何人难堪,你看出来了么?” 段砚直嘴巴瘪了瘪,“有话直说。” “她给自己留了宽裕的退路!没有利用这件事把彼此之间的关系搞僵。” 睨着小叔俊美的脸庞,段砚直冷眼依旧,但那桀骜的目光,阴沉无比!“这能说明什么?” “你这脑子最近是恋爱上头,一点都不冷静了啊。”段绥礼没好气指着大侄子的脑子,无情嘲讽道:“她已经决定放手做事情了!就拿玉米生意来说,这个生意只要她想做,就一定能做成。” “需要钱,她只需张嘴,韩庭彰在上京会帮她弄到钱;需要跟各个部门拉关系,韩庭彰出面,这些事手到擒来。我说得如此浅显易懂,你都还不明白,嘶,你可能不是段家男人。” “讽刺谁呢?!”段砚直没好气笑起来。 怪不得小老头还把他喊来书房单独谈,原来他已经从这一步,看到了后面十步之外的所有变数。 “韩家仗着自己家族出了功勋之辈,踩着紫如的脸,把人欺负的那样狠,我这个旁人都看不下去!你也别耽误时间,趁他们还没醒悟,趁早把人娶回段家,帮她狠狠地打韩家的脸。” 段砚直大笑,“这话我爱听。” “只不过,人家心里很可能还没我这号人物,我这样冒昧出去跟她说,不是送死嘛?” 转眸,一抹邪魅浮上了段绥礼俊美无俦的脸庞,修劲手臂揽住大侄子肩膀,附在他耳畔低声说了几句。 下一瞬,说的段砚直老脸滚烫,嘴角的弧度轻蔑,不止笑容轻蔑,眼神里都像裹着刀子。 “臭老头!看不出来你还挺坏的。” 言毕,段绥礼重重的拍了拍大侄子健壮的肩膀,“我该说的都说了,是男人就立刻行动起来,感情是培养出来的,你这一直不行动,谁知道你心里有她?” “我先打几个电话,安排一下去深圳的事情,下午带紫如去工厂认识段云锋……” 段砚直擦了擦鼻子,敷衍的一笑之后,便转身下楼。 客厅内早已不见小媳妇的踪影,段砚直锋锐眉眼狠狠一皱,步履急促,走出大门,忽然撞见庭院内的两道身影。 爷爷带着小媳妇正在打理庭院里面的花花草草。 他长松一口气,慢条斯理地走下台阶,走过去瞅了几眼小媳妇眉欢眼笑的神情,“小叔说下午带你去工厂。” “啊?哦,也行啊。”王紫如回头望着出来的人。 手里拿着一把剪刀,在老爷子的教导下,有模有样的剪着枝条。 段老抬眼看了看大孙子,“段砚直你吃了午饭再回去。” “不了,我今天挺忙的,这次特种部队特别开放了口子招了一批素质过硬的兵,这还吸引了部队的女兵,没想到这年代的女兵竟然也想去特种部队受虐。” 他故意高声说,想吸引小媳妇的注目。 果然,王紫如手上剪着枝条的动作微微一顿,抬眸望着他,“还有女兵去特种部队?” “是啊,如果我告诉你,女兵们之所以报名参加入队选拔是因为韩随境过去主持大局,,你是不是得吃醋了?” “我吃哪门子的醋啊!我跟韩随境之间只剩下养孩子这件事。”王紫如淡淡一笑。 段砚直敛起笑容,开口严肃地说道:“你这话得说到做到,往后还跟他有什么感情纠葛,我都瞧不起你们两个。” “行啦,行啦,你该滚就滚吧。”段老不动声色的撵人。 等司令的车从庭院门口驶离,段老朝紫如同志看了一眼,勉强鼓励道:“段砚直有时候说话就是口无遮拦,你别往心里去,要是喜欢随境就喜欢,不关他的事。” 在段家吃过午饭,段绥礼带上王紫如一起去段家位于昆市的工厂。 途中,在车上,段绥礼稍微给她介绍了一番段家生意。 顺便介绍了每一桩生意目前都由谁负责打理。 好让王紫如对段家的生意有个大概印象,主要是考虑到将来与段家会有很深的往来,所以段绥礼也告诉她,“暂时我安排段云峰管理卫生棉工厂,生产线一旦弄起来,你以技术身份,帮我理顺一下车间的生产线。” 王紫如轻点头。 “然后我考虑到卫生棉这种比较特殊的商品,可能在终端销售方面你得出点力,做一些广告,其他的你来安排。” 这趟出去顺路,段绥礼带她去了两间药铺参观。 把两间药铺的掌柜都介绍给她认识,让她有时间多来药铺转转,发现什么也可以及时改善。 他们最后来到位于市区比较偏的地段,那里有段家修建的几间厂房。 有两间是衣服鞋子厂房,里面的生产线正在生产中。 并排着的厂房,其中一间,他们还在大门外便听得里面有装修的动静。 段云峰正在指挥工人们干活,把车间按照日方要求重新装修,见段绥礼带人过来,一身灰扑扑的出来迎接,“小叔,你过来啦!” “嗯!”段绥礼轻轻颔首,转头看向跟在他身后的女子,介绍道:“这是紫如,我让她过来和你一起做卫生棉生产线。紫如,他叫段云峰,我三哥的儿子。” 段云峰微微点头,目光停留在王紫如身上片刻。 “你好!我叫王紫如。”王紫如大方的打招呼。 段绥礼深邃眸光在两人身上逡巡了几秒。 随后,他看着段云峰,叮嘱道:“你有什么不懂的,多跟紫如商量,明天一早,我要出差去深圳,家里的事你拿不定主意的,给段砚直打电话。” 段绥礼亲眼看了看卫生棉车间的装修效果,待了片刻,便送王紫如回皇后旅馆。 他们刚走不久,段云峰一通电话打去了司令部。 电话一接通,段云峰声音很急的问道:“大哥!你知不知道,小叔身边有个很漂亮的女人,他不止让她介入段家的工厂,还让我配合她。她和小叔到底什么关系?” 第293章 韩兵团竟然有个私生子?! “做你的事就行了,你管小叔身边带着谁。” 司令部,段司令接到堂弟的电话,沉声打断对方的话。 一抬眼看到卢秘书神色匆忙地进来,手里拿着文件,似乎刚接到了上面的电话。 他原本淡然的脸庞露出几分厌烦,“做好你分内之事,别的不该你管的不要过问。” 卢秘书捧着电话记录走到办公桌旁,公式化汇报道:“司令!上京那边最新指示,说是咱们的特种部队需要承担整个军部的警备人才训练,这是我刚收到的,上京那边等您回话。” 段司令锋锐眉眼蹙了蹙,接过文件,目光在卢秘书的电话记录上扫过。 心里更是想骂段云峰,司令部电话都被闲杂人给占用,所以错过了第一时间与上京的通话。 他当即一个电话回了出去。 一刻钟后,段司令挂了上京的电话。 接着拨通了一百公里之外的特种大队的电话,接电话的是韩随境本人。 “明天你回来一趟,上边刚刚下达了最新指示,他们认为,国内目前就我们云省的特种大队素质过硬,又具备所有训练条件,所以他们的意思是这次干脆成立特种部队编制。” 韩随境声音清润了几许:“真要成立特种部队?” “嗯,明天召集大家都回司令部开会,有些事情还需要重新定论。” “行!那既然扩大了编制,下面各个部队还得再扩大一次挑选,我处理完这边的事情,今天晚点回城。”韩随境当机立断说道。 一支特种师超过一万兵力,除了训练条件具备,偌大的一支队伍的吃喝拉撒都是摆在眼前的问题。 还有不少小干部会带家眷随军,由先前所服役的部队迁入特种部队,方方面面的事情都需要立刻解决。 总不能把这么多人弄过去了,生活成了问题。 段司令吩咐卢秘书:“写一份通知,发给全军,所有师长明天准时回昆区开会。” “是!司令!” 此刻,距离昆区一百多公里的特种部队首长办公室。 韩随境挂了电话,心情跟着高涨,一想到即将回城见到娘俩,他这眉眼都忍不住上扬。 就像出差在外突然决定要回家探望妻儿,令人心驰神往。 “哎!周边山里都是荒地,附近村子也没有多余的房子……”一想到这事,他又陷入烦恼。 另一边,太和街。 段绥礼送王紫如返回皇后旅馆,途中都是和她聊了一路。 眼看着前边就要到达皇后旅馆了,段绥礼也在急忙思索着是否还有一些问题需要和她聊。 王紫如提醒道,“对了,段先生,你这次去深圳开办新公司,需要招一批新员工对吧?“ “对,这个贸易进出口公司的规模应该还不小,否则公司的业务做不过来。” “这是一件好事!你招了一批员工,即满足了公司的人员需求,同时又给政府解决了一部分待业青年的就业,以这个为理由,去跟官方洽谈,他们也应该拿出点诚意,给你一些方便。” 段绥礼笑容谦和: “嗯,紫如你提醒的很及时。不止是深圳,昆市这边也一样。” “而且现在夏季正值东北玉米收割时节,价钱低,也是收购的最好时机。”王紫如感觉自己已经嗅到了金钱的气味,“铁路运输费时的话,你可以去广省海运局让他们开辟北方航线。” “若是从东北运出来,走水路的成本肯定更低。” “那就干脆走航运,节省出来的成本可都是钱啊。”王紫如笑了笑,“而且现在航运还没那么繁忙,若是前期资金不够充裕,可以先让供应方发货,半年之后再付款给对方。” 段绥礼温润眸光望着她,对身边的女子露出了欣赏之色。 偏在这时,车子已经停靠在皇后旅馆大门外。 “正好现在我过来太和街,不如你随我一起去秦五的舞厅参观一眼,如何?”段绥礼本来打算这便回家,结果恰好看到了韩院长两口子,与另一个部队家属院女眷从旅馆出来。 后边还跟着段烟绯,他当即改变主意,邀请王紫如一起去参观秦五的舞厅。 王紫如虽然坐在后座,旁边还有个男人遮挡了部分视线。 也看见了韩院长两口子与一个年龄和他们差不多的中年女人,双方十分亲热的说着话,从旅馆里面走出来。 她点头,“行啊,跟着段先生出去见一见世面吧。” 司机听得后座俩人的对话,直接一脚油门缓缓踩了下去。 段烟绯眼尖的注意到了段家的车从旅馆门口经过,而且她一眼便看到了坐在后座的小叔,他身边还坐着个女人…… “咦?那不是喜欢韩随境的女的吗?她怎会在小叔车上?!”段烟绯连韩院长两口子要出去会客,都顾不得说一声再见,追着段家的车子跑到马路边上,脖子伸的老长。 直到车子在前边商店转角处拐弯。 韩院长也注意到了,方才从他们眼前开过去的是段家的车。 这还是80年代初期,街上行人就是再多,可是突然一辆吉普车闯入人潮,那是非常扎眼。 韩院长也是伸长了脖子,等到车子消失在转弯的地方,他回头看向段烟绯。 “刚才那是你小叔的车吧?” “是啊,就是不晓得小叔突然来到太和街是有什么事,兴许是过来谈生意。”段烟绯一副明媚的笑意,顿时感到扬眉吐气,转头又看着韩院长两口子,以及另一个中年女人,“那韩院长你们两位今晚在家属院吃了晚饭再回来?” 不等韩院长点头回答,旁边的韩妈妈,被前来旅馆接他们去家吃晚饭的中年女人笑了笑。 那女人拉着韩妈妈的手,脸上是一股子亲热劲儿,“是啊!段烟绯你还不晓得吧,这次部队选拔特种兵,我们家周紫蛟也报名去了特种大队呢。” 段烟绯眉头一皱,“周紫蛟一个姑娘家也去当特种兵?” “呵呵,”周紫蛟的妈妈眼神透着几分狡黠,故意把目光看向了韩院长两口子,笑道:“你这姑娘,难道还看不出来我们家周紫蛟是冲着韩兵团去的呀?” 段烟绯脸上的表情一僵,她晓得周紫蛟是文艺兵,突然报名参加特种兵,已经够令人称奇。 原来也是惦记着嫁给韩随境?! 不过,这两天,段烟绯也有所明悟,韩随境心中根本没她段烟绯。 不但如此,这么多年居然连他家属院的家都不许她迈进半步,居然悄悄咪咪回老家和别的女人生了个孩子! 这会儿,听到周紫蛟妈妈亲口承认,周紫蛟冲着韩随境报名了特种兵。 段烟绯脸上的讥诮实在掩不住,她干笑两声:“这么说,周紫蛟喜欢韩随境?哧!可是婶子你是不是还不晓得呀,韩随境都有儿子了,怎么可能喜欢周紫蛟?” “什么?!你说谁有儿子?”周紫蛟妈妈顿时心神发生了剧烈地震。 急忙看向了韩院长两口子。 韩妈妈也没想到,韩随境有个私生子这件事,竟会被段烟绯传出去。 老两口脸上实在是挂不住,原先他们打算把孩子悄悄接回老家,这样一来,也不会让部队家属院的女人们知道韩随境有个儿子。 将来,韩随境结婚也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周紫蛟妈妈心情十分沉重,犹如遭受了巨大的打击,心说如此重大的情报,家属院居然没听到任何人传呢。 看来,韩家实在是太过阴险狡诈,还指望他们周家的闺女嫁到韩家当后妈? 不可能! 周紫蛟妈妈松开了韩妈妈的手,撩起脸颊边上的头发丝,讪笑道:“既然韩兵团都有个儿子了,那孩子妈妈呢?不会是未婚生子吧?” “你们不晓得也说得过去,有我哥帮忙遮掩,家属院谁敢背后议论韩随境有个私生子?”段烟绯故意笑眯眯的说。 韩院长咬了咬牙,转身便是大步朝着旅馆大门走了进去。 站在原地,韩妈妈回头看了看丈夫生气了,倒也礼貌的说:“没事,你还有事先去忙,我去看看老韩。” 韩妈妈说完便转身走进旅馆。 旅馆大门外,周紫蛟妈妈可算是听到了最震惊的八卦,还是韩兵团的啊。 她连忙拉着段烟绯,打听韩随境有个私生子这事到底是不是真的,“如果韩兵团真已经有个儿子,那孩子妈妈呢?是什么身份?” “这些事情,你们想了解还是去司令部问我哥,他说女方是什么身份,便是什么身份。”段烟绯说完扭着腰肢便也走向旅馆大门,不过她刚要迈进门槛,顿时想起了小叔。 段烟绯虽然恋爱脑上头,倒也有几分机灵。 当即打算去太和街那边瞄一眼,兴许能碰到小叔和王紫如在一起。 她必须要弄清楚,小叔为什么会带着王紫如,看起来他们好像很亲密呢。 段烟绯跟门童交代了几句,“我去前边看一下我小叔是不是在那边谈生意,有人找我,就让他们稍等。” 门童很是羡慕的目送段家千金大摇大摆,穿着旅馆的统一制服,走向人来人往的大街。 段烟绯绕过转弯的地方,忽然听到一阵音乐声。 似乎是国外那种舞厅打碟的声音,便是朝着前方张望,恰好看到了前边商业局旁边,有一家迪斯科舞厅要开业了,工人们正在脚手架上面安装广告招牌。 她一时好奇,跑到舞厅门口,站在门外朝昏暗的里面看了看。 正欲转身离开,无意间听见了里面有人高声笑道:“往后还得仰仗九爷您关照啊。” “小叔也在这里?!”段烟绯眉眼欣喜,大咧咧的走进了还在布置中的舞厅,一进去,便看到了场地还算宽敞的大厅内,站着几个人,其中便有她小叔。 再转眸,她顿时眼睛瞪大,只见舞台上,一群乐队男人中间,有个女的,特别扎眼。 “那是王紫如?!她上去看什么?”段烟绯嘴巴都差点咧了,连忙跑到小叔身边,问道,“小叔!她上去干什么?” 段绥礼回头看了看突然闯进来的侄女,“你不在旅馆上班,跑这儿来做什么?” “人家刚才看见那个王紫如坐在你车上,好奇就找过来想问一下嘛。”段烟绯还没那么大的胆量,当着小叔面把王紫如骂的很难听。 第294章 韩随境彻底被激怒 “这里没你什么事,回去上班。”段绥礼冷淡的打断侄女的话,一抬眼,温润的眸光顿便冷沉。 秦五还想和段家姑娘套近乎呢,眼见九爷面色不太好,便立刻打住了话头。 段烟绯压住了嗓子,很是委屈的嘟着嘴巴,慢吞吞的转身,正要出去,却听到舞台上响起了打碟的动静。 恰好这个时候,段绥礼打算回家处理生意上的事情,“明天出差去深圳,还有些事情我先回去处理,周六恐怕来不了,不过若是她能帮你一些忙,你好好对待人家。” “是是,我送九爷出去。”秦五一路点头哈腰,热情的恭送段绥礼从舞厅出去。 段烟绯眼见小叔走了,这里也没人管得了她。 踩着小皮鞋“噔噔噔”地跑到了舞台上,走到乐队中间,“喂!王紫如你还懂音乐啊?” 王紫如早已瞥见了段家的这位憨货千金,眼帘缓缓掀起,正在写曲谱的笔尖停顿了几秒,“你来的正好,听说你出国留学了是吧?” “是啊!是不是和你羡慕我可以走出国门读书呢?”段烟绯就像个没长大的小姑娘,故意在王紫如这个乡下女人面前显摆。 “我也不是很羡慕,毕竟我也没看出你出国留学都学到了什么东西。” “喂!你一个乡下女人进城了这么拽,难道以为小叔会给你当靠山?”段烟绯没好气翻了个白眼,两手掐腰,嘴角扬起讥讽的笑,“你别做梦了,还是赶快去幼儿园看看你那可怜巴巴的儿子吧。” 王紫如倏地抬头,幽幽的看着她,“我儿子怎么可怜啦?” “哎!不出意外啊,今晚,部队家属院就会传遍韩随境有个私生子的事情哟。” 闻言,王紫如瞳仁微颤。 段烟绯一脸无所谓,轻描淡写的说着最冷酷无情的话: “刚才你应该也看见了,跟韩院长他们一起从旅馆出来的是家属院周副师长的妻子,她呢,本来想利用她闺女拉拢韩随境,可是听说韩随境有个私生子啊,她立刻就变脸了哟。” “谁说我儿子是私生子?!”王紫如桀骜的目光,阴沉无比! “你和韩随境都没有扯结婚证,既然没结婚,你生的孩子不是私生子难道是少爷啊?” 王紫如冷扬眉梢,目光暗淡着力,“段烟绯!!今后你再敢说我儿子是私生子,信不信我废了你?!” “哼,你还是快去跟韩随境商量商量,怎么让家属院的那些女人闭嘴吧。”说完,段烟绯大摇大摆的走下梯子。 刚巧,秦五出去送段绥礼转身回到舞厅。 便听到了段家姑娘这番话,他吃惊的立在了原地。 王紫如把还没写完的曲谱一扔,丢下手上的圆珠笔,追着段烟绯,俩人一前一后从舞厅出来。 “段烟绯你给我站住!” 下午的太和街,无论是商店还是行人都特别的多,街上十分热闹。 两个女的站在大街上,争吵不休。 “你儿子是不是私生子,难道是你一句不是就能一言揭过?”段烟绯一点都不忌惮面前的这个女人,既然韩随境是她得不到的男人,那这个女人也别想好过。 王紫如恨不得一巴掌拍过去,正要狠狠地教训她。 一道身影风风火火冲过来,挡在了段烟绯面前,用着一口蹩脚的中文质问道:“你做什么欺负她?她这么可爱你看不出来么?” 王紫如定睛一瞧,是一个外国人。 不用问,这个青年肯定是段烟绯的舔狗追求者,长得倒是不赖。 她冷冷的笑了笑,用着一口流利的英文骂道:“你这个黄毛给我滚到一边去!到了我的国家,还敢嚣张,信不信我叫人弄死你?!” 黄毛和段烟绯二脸齐齐一震。 段烟绯惊愕道:“你还会说英文?而且说的这么流利?” 站在她身侧的国外青年,脸颊顿时青一阵红一阵,用英语问道:“她到底是谁?为什么还骂我的甜心?” 对面的王紫如冷笑一声,无不讥诮道:“你这个出国留学回来的段家千金,难道是找不到男人嫁了么?” “哼!你别太得意,别以为有韩随境喜欢就能怎样,还不是结不了婚。” 段烟绯骂不过面前的土鳖,说完便扭头朝前边走出去。 身后,传来了王紫如的炫耀声音,“谁说不结婚?你莫不是没有看出来,我这肚子都怀上二胎了,明年这时候可以叫你一声姑姑了啊。” 段烟绯震惊无比,当即转身,一副像是见到了鬼的惊悚表情,指着王紫如的小腹,“你、你、你……真的又怀了二胎?” “那还有假?不信你问韩随境,前几天我们一家三口还去医院检查过,医生说啊可能这胎是个闺女呢。”王紫如故意温柔的抚摸着小腹,一脸幸福模样。 “你这人脸皮真厚,才离婚多久,这就又怀上了韩随境的孩子,不要脸!”段烟绯气的眼睛通红, 心痛的眼泪不争气的流出来,哭着跑回旅馆。 王紫如站在原地,脸上的笑容顿时消散。 目送段烟绯哭着跑回旅馆,她的舔狗外国青年走过来,“她那么可爱,你为什么骂她?” “不骂她,难道骂你?” “我叫李大白,我的洋巴巴商店就在前面,女士,你需要买洋巴巴么?”青年眼里闪烁着兜售的意思。 王紫如眼神恨恨的斜了对方一眼,“舔狗!滚!” 回到皇后旅馆,刚迈进旅馆大堂,便听到段烟绯站在大堂边的过道上呜呜咽咽哭诉,“就是那个女人亲口告诉我,不信你们自己去问她。” 王紫如缓缓走向上楼的过道,便看到韩院长两口子,一脸关切的在和段烟绯说话。 见王紫如出现,韩院长大步走过来,怒斥道:“你在外面乱传了什么话?韩随境要是被部队处分,都是被你害的。” “韩院长你什么意思?” “你在外面乱传又怀上了韩随境的孩子,这种话你也讲的出来?不害臊吗?”韩院长面色阴沉斥道。 韩妈妈拍了拍段烟绯的手,朝他们走过来,眼神严苛,“紫如,我们待你不薄啊,你为什么还说这种话?即使韩随境不被部队处分,外人听到这种话还得把韩随境看成什么样?” 听得这话,王紫如嘴角噙着讥笑,懒得和这些人纠缠,抬步离开。 本来她只是故意激怒段烟绯,没想到那女的转过身就跑去找韩院长告状。 身后,传来了韩院长的警告:“你最好有自知之明!以你的身份,根本不配给韩随境生孩子。” 这话,即使王紫如再怎样假装无视,也无法淡定处之。 走廊里,她走的有些落寞。 脸上的假装淡定与平静瞬间撕裂,顿住脚步,她转过身影,又倒回去,慢条斯理道:“其实我有件事没有告诉你们,我,确实又怀上了韩随境的孩子。” “你?!”韩院长气的恨不得扬手打她。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韩随境怎会一错再错?”韩妈妈脸上的平静再也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怒意,“我绝对不允许你再怀上韩随境的孩子!” 韩院长面色铁青,胸腔剧烈起伏,捂着绞痛的左胸,半晌,他才咬着牙,沙哑道:“立刻给韩随境打电话,叫他给我滚回来解释清楚。” 身在特种部队的韩随境,根本不晓得家里又发生了什么事。 很是担心娘俩的安危,接完父母双亲从旅馆打给他的电话,急急忙忙坐上车返回市区。 而王紫如原以为这件事只会在旅馆那边地震,却没想到,当天下午她去幼儿园接孩子,碰到了部队家属院的几个军嫂也去接孩子。 那几个女人看到她牵着宝儿,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像是在说什么私生子。 “轰!” 王紫如感觉脑子一顿乱哄哄的炸开。 周园长特地过来叫住了他们娘俩,“紫如同志,麻烦你随我去一趟办公室,有件事我必须了解清楚。” 宝儿背着小书包,不明所以的跟着妈妈去了园长办公室。 许是也震惊于宝儿的真实身份,周院长一时竟然忘记让小朋友回避,开门见山问道:“我听到一个说法,你们部队家属院的一些军嫂们在议论,她们说,你与韩兵团并没正式结婚,这孩子只是个私生子?” 蓦地,王紫如唇角的微笑僵住,刀锋般的目光直逼而出。 “周院长你什么意思?如此明显的造谣,你还当着我孩子的面问的这样理直气壮?” 宝儿一脸懵,“妈妈,什么是私生子?我是私生子吗?可是我明明有爸爸妈妈啊。” “宝儿,你不要听别人乱说,你是有爸爸妈妈疼爱的宝贝。”王紫如连半个字都没有废话,牵着孩子从幼儿园出去。 段家的车等候多时,接到他们径直返回皇后旅馆。 傍晚,韩随境着急忙慌赶到皇后旅馆。 顾不得先去见父母,而是上去三楼,直戳戳的走向3028号客房,他手里有钥匙,开门走进去,只见 娘俩都坐在沙发里面,脸上一片泪光。 “宝儿?” “爸爸哇!!”宝儿急忙从沙发里面下去,哭着奔向爸爸。 韩随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快步上前抱起儿子,心疼不已的给他擦着脸上的泪水,“怎么哭了?” “爸爸,什么是私生子啊?他们说我是私生子呜呜呜~~” 年轻的父亲脸上神情狠狠僵住,目光倏地望向了低垂着脸颊,坐在沙发里面也在掩面低泣的孩子妈妈,他深吸一口气,胸腔中的杀意如同烈火般熊熊燃烧。 “紫如!谁对孩子说的这话?!” 第295章 俩人默契的以脸相贴 沙发上,王紫如缓缓起身,回望着一身风尘仆仆的男人。 “谁说的已经不重要了,即使今天段烟绯没有说,往后还会有其他人在背后非议。”她眼眶红肿,泪水沿着两腮细腻的弧线滑落,如同一串晶莹的珍珠,悲伤浮上清滟脸颊。 蓦地,韩随境眼眶湿润,热泪在眼角汇集。 他抱着孩子,绕过沙发走到她面前,郑重道:“我要推翻我们先前的约定!紫如,我们结婚吧!” “我再也无法忍受这样担惊受怕的日子了,更不能忍受失去你们的痛苦。” 王紫如含泪微笑,眼里闪烁着坚强和希望,张开双臂,轻轻环住了父子俩,整张脸都枕在男人健硕的胸膛里面,任由泪水打湿他的军装。 一股热泪从韩随境眼中滚落而下,健硕手臂紧紧将心爱的女人搂在胸前,亲吻着她温热的发顶。 “当年我们在家的那段日子,随境至死都不敢忘。”他的声音很轻很低,在她耳畔低诉。 闻言,王紫如脸颊在他胸前的军装擦了擦,抬起哭的通红的脸,仰望着他热泪满面的样子,声音哽咽:“好!” 四目相触,俩人默契的以脸相贴。 “若是一定要挑选个好日子结婚,那便是今天吧!我们都已经成年,有天地为证,还有孩子为我们祝贺!明天早上,我们就去办结婚手续。” 王紫如微笑着眨眼,“嗯。” “即使天塌下来,这个婚也必须结。”他眼里闪过一抹猩红,低头,凝望着险些与他分隔的人儿,泪水滴落在他的唇边。 “你也不用太担心,无论是韩家还是部队方面,结婚报告能批下来,就没问题。今后,我会成为你最强有力的后盾,我会让所有反对我们的人,亲眼看得见,我们始终是一对相爱的伴侣。” “我们不但有个四岁儿子,还要生二胎,三胎…” 她已经想通了,韩家还没有那个本事,胆敢一手遮天,逼迫他们儿子对未婚妻始乱终弃。 韩院长两口子越是极力反对,那便让他们尝一尝失去最心爱儿子的痛楚。 这一刻,感动溢满了年轻男子的胸腔。 修劲手指拨着贴在她脸颊的碎发,韩随境细细端详着妻子动人的容颜,像是怕她下一秒就会从他身边消失一样。 眼神怔松间,手臂如铁臂般,猛地扣紧她纤细腰肢,吻住了她的唇瓣。 宝儿瞬间瞪大了眼睛,脸上还挂着泪,赶忙用一双小手掌捂住眼睛,但是又很想悄悄看爸爸妈妈亲热。 “爸爸…” 小家伙终于忍不住出声唤道。 听到小家伙稚气又不好意思的声音从耳边响起,俩人这才缓缓离开彼此。 王紫如有点不好意思去看儿子,脸色犹如火烧云一般红了起来,但还是枕在男人胸前,仿佛这样才能让她心安。 “爸爸,你是不是爱妈妈了?”宝儿开心的掰过爸爸的俊脸亲了亲。 “嗯,爸爸很爱很爱妈妈。今后你和爸爸一起爱妈妈,不让任何人欺负妈妈…”韩随境犹如吃了蜜糖,一向冷峻的脸庞浮上了喜悦。 稍倾,韩随境抱着儿子走进厕所,给孩子重新洗了洗小脸蛋。 又把毛巾打湿,拿出来给孩子妈擦脸。 “你们就在房里看电视,我下去一趟。”做完这些事,韩随境眼见孩子又恢复了活力,拿着他心爱的小风车玩耍。 他走到沙发旁,抱住妻子沉声说。 王紫如明白,他们结婚这事,他还得去父母跟前汇报。 这是他们绕不过去的一道坎,脸上划过微妙的笑,嘲讽至极,轻点头,“去吧。” 宝儿看到爸爸这么快就又要出门,还以为他要离开,便是急着追到门口,“爸爸你不要离开好不好?” “乖,你陪妈妈看会儿电视,爸爸很快就回来。” 韩随境眼见孩子如此黏他,越发感受到身为父亲,必须对孩子履行应尽的那份责任,必须不顾一切的保护娘俩。 稍稍安抚了小家伙,韩随境开门出去。 关上房门,前一秒脸上的温和与慈爱不再,取而代之的却是蓄满了风暴的双目和阴厉绝情的脸色。 他径直下楼去了旅馆的行政办公室,到了办公室门外,声音清冷,“段烟绯,你出来。” 段烟绯心情极差。 听到外面走廊传来韩随境的声音,她咽了一口唾沫,当即就从椅子上站起来,顶着两只哭得红肿的眼睛从办公室跑出来,“韩随境你终于回来了!” 门外走廊,看似平常的韩随境,却是浑身散发着冰寒之气。 “是不是你在部队家属院的军嫂面前造谣,传言说我有个私生子?” 霎那,段烟绯脸色一片涨红,因为她发现,站在眼前的男子竟然一脸兴师问罪。 她嘴巴里面轻嗤了一声,急扯白脸的高声嚷嚷道:“是又怎样?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么?而且这话你爸妈也说过,你以为,你瞒得住有个儿子的事实?” 段烟绯梗着脖子还没说完。 站在面前的男子,一道狠戾的耳光横扫过来,“啪!”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又是一个耳光扫来,两个耳光将她打得脑子嗡嗡作响。 段烟绯原地被扇的一个狠狠趔趄,手掌急忙抓住门框,才没跌倒,她倏地扬起被打红的脸颊,瞬间气红了双眼,“韩随境你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以后再敢到外面造谣说我儿子,说我妻子的坏话,我会把你拉到你哥面前,当他的面狠狠的打。”韩随境语气凉薄。 “韩随境你敢打我?你知不知我是谁?我可是段家的姑娘。” 绝望的情绪,爬满了段烟绯的心灵。 她从来没有见过韩随境像此刻这般狠厉无情,心里对他的喜欢骤然间消失殆尽。 捂着骤然红肿的脸颊,气的恨不得吐血,哭着斥道:“你给我等着,敢对我动手,你是不想活了!我现在就回家,让小叔来收拾你。” “去!快回家搬你家大人过来,我倒要看看,是你造谣诽谤我儿子有理,还是段家本来就毫无家教,最好是去叫你哥过来找我评理。”韩随境眼里的风暴席卷着周身,不再对任何伤害他们的人心慈手软。 “你不要太嚣张了!等着,我一定会让你如愿的。” 段烟绯狠狠的剜了走廊里面的男人一眼,扭头走进了办公室。 抓起包包,很快出了旅馆,径直去找小叔告状。 解决了段家这祸害精, 韩随境转身去二楼见父母。 走到父母房间门外,韩随境静静地站在门外,整理着翻涌的情绪,随后扬手敲门。 “韩随境你怎么回事?为什么紫如说又怀了你的孩子?”韩妈妈一见到儿子,急声问道。 韩院长见儿子终于滚回到他们眼前,并非没药可救。 坐在沙发里面,端着一副长辈的教训颜色,胸中准备着教训的说辞。 “我和紫如相亲相爱,怀上二胎是什么稀奇事?”只一瞬的愕然之后,淡淡的嗓音从韩随境嘴里缓缓说出来。 韩妈妈视线追着儿子的身影,“你这是什么意思?一个孩子的问题还没解决,又弄出一个,你没事吧?怎会糊涂到这个地步。” 韩随境疏离的眼神瞥了妈妈一眼,声音低沉:“托你们的福,我儿子现在被所有人诋毁是个私生子…” “我…”韩院长面色一愕,沉声道:“作为韩家的长辈,我必须担负起长辈的责任。” “是啊!韩随境,别再执迷不悟,你和我们这样耗下去,根本没有心思工作,也让韩家所有人跟着不得安生。”韩妈妈关上房门,走到儿子面前,拽他衣袖,苦口婆心的劝道。 韩随境静静地站在父母面前,微微低垂双眼。 一直在他们心目中朝气蓬勃的儿子,此刻落在他们眼中。 有些萧索,孤寂。 正当韩院长要开口教训不争气的儿子,韩随境朝着父母双膝跪了下去。 “儿子韩随境,感谢爸妈辛苦养育之恩,这一生,儿子定然会一直心怀敬畏之心,孝敬二老。如今我已经是个父亲了,还让你们为我操心,是我的不孝。” 明明是父慈子孝的深情厚重,从他嘴里缓缓说出来时毫无情绪,说完双手撑在地板上,对着父母磕了三个响头,拜谢父母生养之恩。 老两口呆呆地盯着跪在地上的儿子,略显沧桑的脸上浮现一抹震撼。 韩院长眉头皱起,手掌轻微的哆嗦了一下,他平生见过的儿子多姿多彩许多种模样,再怎样也不是此刻这般决然道别,“韩随境你到底想做什么?” “随境!别再和你爸闹了好不好?让妈妈在中间帮你们父子调和吧。” “妈!事到如今,您觉得我们双方还有调和的余地么?”韩随境矫健身姿从地上缓缓站起,犹如雄狮苏醒般的磅礴气势,转瞬间,浑身笼罩着一股阴厉之气。 一股韩院长以前从未感受过的强大威压,自韩随境身体蔓延而出。 “爸!您作为一个父亲,从小悉心教导儿子成长,体验过当父亲的快乐和满足;”韩随境深吸了一口气,低声叹道:“如今,我也当了父亲,而我的儿子才四岁,比我更需要父亲的疼宠爱护。” 闻言,韩院长一愣,脸色阴晴不定,好一阵之后,咬了咬牙,道:“你是不想让韩家安生 ?” 第296章 带着我的尸体回去! 韩随境怔了怔,目光平静:“自从您把我交给部队那一刻起,我这一生的大小事都是部队做主,提干也好,结婚更是如此。” “你还是要娶她?!”韩院长望着儿子厉声问道。 此刻,韩随境眼中的情绪骤然变得浓烈,俊然脸庞,不加任何掩饰,“从现在起,我要做我该做的事情!承担一位父亲的责任,不但如此,我还要我的孩子在父母健全的家庭成长。” “既然部队允许我结婚,天塌下来我也得结婚。你们若是反对,那便从此刻起,韩家不再有我这个儿子!” “你们大可放心,从今往后,我定然会用心照顾我的小家庭,还会给宝儿生弟弟妹妹,那才是我此生最想抓住的幸福。” 韩随境一番话说完,冷酷无情的目光扫向父亲,顿时让韩院长四肢一软,面露凄惨。 韩妈妈泪流满面,捂着嘴巴,哽咽道:“随境,我们不要再把事情闹大了好吗?” “你们父子俩这样下去始终不是办法,韩随境你去跟段司令请一个月探亲假,跟我们回老家待一段时间。妈保证…” 韩妈妈话还没说完。 便见儿子面色决绝地从他们眼前走出去,留下低沉而又痛心的嗓音:“带着我的尸体回去!” 老两口目瞪口呆,旋即身躯猛然一震:“……” 望着韩家最优秀的儿子从眼前渐渐离去的背影,韩院长牙齿不由得咬的嘎吱作响。 他终于在父辈们的憧憬中成长起来! 再也不是他们眼中听话、孝顺的韩家儿郎,而是一心只想着和前任未婚妻双宿双飞的俗气男人。 “韩随境,随境…”韩妈妈掩面痛哭。 离开父母的客房,韩随境并未直接返回三楼。 带着沉痛的心情径直下楼,登上他的配车,声音低沉:“回部队家属院!” 宋瑭已经能清晰感知到领导浑身裹挟着一股强势冷冽的气息,很小心地“哦”了一声,赶忙调头,朝着部队家属院疾驰而去。 车内,寂静得只听得见车子发动机的轰隆声。 后座,韩随境健硕身躯缓缓靠向后背,双目犹如蓄着两团强烈光芒,捏着手腕,今后无论是谁站出来反对他的婚事,神来杀神,佛来弑佛。 他会将所有阻挡他追寻幸福脚步之人,杀得片甲不留! 段家,也得给他让路。 车子缓缓驶进家属院,韩随境眼眸徐徐望向家属院几栋楼房,家家户户灯火通明,家人可亲… 车子开到他家小洋楼外面,韩随境身躯笔直,“你在车上等我!” “砰!” 车门被重重的摔上,一转眼的工夫,韩随境身影没入自家大门。 对面停车场,李俊峰也才刚送段司令回到家。 看到韩随境的车开回来,又回头看了看已经进屋去的段司令,连忙过来打听:“老宋!韩兵团这是搬回家属院住?今晚不去旅馆陪嫂子和宝儿了么?” “嘘!小点声,”宋瑭急忙竖起一根手指,示意李俊峰别这样大声咋呼,“我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我们是从旅馆回来的,领导看起来好恐怖,我是大气都不敢出。” “啊?难道是嫂子那边出了什么事儿?” “走走走!别在这边待着,领导好像回来拿什么东西,很快就会出来,叫他看到,还以为我俩在悄悄传递内部情报呢。” 宋瑭挥手撵着李俊峰,末了,又叮嘱了一句:“可别在司令面前瞎说八道啊,当心你的舌头!” 李俊峰没好气翻白眼,朝着坐在车内驾驶室的宋瑭一巴掌虚晃了过去。 “记住,有什么内部情报第一时间通知我,眼看着司令他老人家有点眉目啦,嘶, 可别又空欢喜一场…” 韩家传来脚步声下楼的动静。 使得还没说完话的李俊峰见势,连忙闪身回到对面段司令家门外。 宋瑭连忙调头,从后视镜瞥见领导手里拿着一只部队专用的公文包回到车上,“领导,咱们现在直接回旅馆是吧?” “嗯!先去饭店炒几个菜。” “宝儿和嫂子还没吃晚饭啊?好的,好的,”宋瑭这才注意到,领导手里还拎着一个网兜,里面装着几个军用饭盒。 不知怎么的,宋瑭觉得领导这是与嫂子和好的迹象。 从部队回来便是马不停蹄的为嫂子和宝儿鞍前马后,如此细心照顾他们娘俩,嫂子就是长着一副铁石心肠,也会奋不顾身的扑向领导。 宋瑭心里美滋滋的幻想着,嫂子厨艺那么好,做什么菜都好吃,等嫂子嫁给领导,今后肯定有大把的机会去领导家里蹭饭。 车子一溜烟的冲出了两栋小洋楼之间的停车场。 恰好,段司令回到家去解完手出来,眼角余光捕捉到一抹车屁股影子,目光微微一顿。 正好李俊峰从车上拿了一些东西走进客厅,他问了句:“韩随境回来了?” “是啊,韩兵团回来好像拿了什么重要文件,看起来很赶时间的样子,听说今晚他又回旅馆那边去了。”李俊峰照实说道。 “文件?”段司令锋锐眼眸凝定在某个方向。 “我是看到他拎着不常带出门的部队公文包,所以…也可能只是回家拿一些部队需要的文件吧,明天不是要开会嘛!”李俊峰生怕自己说错了话,到时候被司令收拾。 当天晚上,全区所有回来开会的师长们,应该全都回到昆市,住在部队招待所。 等着参加明天早上司令部召开的全军会议。 那边,段烟绯抹着眼泪一路回到段家。 她人还在玄关,听到出来给她开门的保姆婶子询问:“烟绯姑娘这么晚咋回来了呢?” 便是捂着嘴巴嚎啕大哭。 段老坐在客厅,无聊的看着电视机荧幕上的节目,突然听到孙女进屋便是一派嚎啕大哭,面色一沉,“怎么还哭了呢,你这是出了什么事?” “爷爷呜呜呜…”段烟绯奔进客厅,一下子扑到爷爷胸前,哭声震天,“呜呜,那个,韩随境他竟然动手打我,他竟敢打我!” “嗯?韩随境打你?”段老刚接住孙女扑向他的身躯,还在好奇这丫头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听到这话,眼神一愣,问道:“随境为什么打你?是不是你惹他啦?” 老爷子非常了解自家的这些子子孙孙,一点事情在他们眼里就能放大无数倍。 无论和谁起了纷争,必定是别人的错。 段烟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道,“爷爷你还问那么多废话做什么?小叔呢,你快点让他去收拾韩随境,他,他竟然动手打我,你看我的脸,打肿了吧?” “……”段老这才观察孙女的两边脸颊,雪白脸颊浮上了两道触目惊心的手掌印! 他已经无法淡定了,坐直身躯,正色道:“告诉爷爷,你和随境因为什么事吵闹打架?” 认识韩随境这么多年,那孩子秉性如何,老爷子非常清楚,这是把人逼到了什么境地啊,竟然气的动手打段家姑娘。 客厅动静闹得很大,太吵,段绥礼坐在二楼书房,处理生意方面的事情。 听着侄女段烟绯哭哭啼啼的声音,眸光暗了暗,起身下楼去看个究竟。 走下楼梯,转角便看到侄女扑在她爷爷怀里哭着告状,一个劲儿嚷嚷着让他这个当叔叔的去给她出头。 段老见小儿子下楼,略显无奈的道:“你侄女说,被韩随境打了,你自己问问到底咋回事,问她,她不肯告诉我。” “小叔…” 替她出头的人终于出现,段烟绯身躯倏地从爷爷怀中离开,整个人朝着段绥礼奔过去,“你一定要帮我狠狠地教训韩随境!” “出了什么事?”段绥礼面色淡漠,沉静的嗓音,无波无澜,听不出任何情绪。 段烟绯急忙刹住脚底板,很是委屈的站在小叔面前,哭着说:“我、我、我,他有个儿子也是事实,还不许人家说他儿子是个私生子。就这事,他还动手打我!?” “你骂随境的儿子是个私生子?” 瞬间,段绥礼眯着眼睛凝视着侄女。 “本来就是私生子嘛!而且韩院长他们两口子也很有心机,他们自家人都觉得韩随境有个私生子,还指望和周师长结亲家,真不要脸。”段烟绯嘴巴高声嚷嚷着,指望小叔快点去收拾韩随境,给他点颜色瞧瞧。 段绥礼温润却冰冷的声音徐徐问道:“所以,你不但说随境的儿子是个私生子,还把这事传了出去?” 他的目光刺得段烟绯瞳仁发颤。 “小叔你什么意思?难道不是事实吗?他们又没结婚,那个女的怀了韩随境的孩子又嫁给别的男人,现在离了婚,转过头又想嫁给韩随境,那孩子本身就是私生子啊。这点道理你还不懂么?” “跪下!!” 客厅里面,段绥礼蓦地一道冷厉的声音低吼,眉宇间的料峭寒霜,却叫人不寒而栗。 “小叔你怎么可以胳膊肘向着外人…”段烟绯一副愕然,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见的,但她刻在骨子里的服从意识,使得她手脚一软,穿着连衣裙的膝盖重重的跪了下去。 第297章 一秒就懂了他话里的意思 段家,客厅内陷入了短暂的窒息。 “眼看着一桩好事就要成了,全被你给毁掉!”段绥礼无法想象,当韩随境听到‘私生子’这种话,还是出自段家人嘴巴,他对段家会是多么的憎恨和失望。 在段家的当家人震慑之下,段烟绯乖乖的跪在冰凉的地板上,抽搐着问:“韩家根本就不同意他们两个,本也不应该混在一起,哪会是什么好事?!” “我是说你哥!”段绥礼整个人无法静下来,事到如今,他什么都管不到,只得袖手旁观。 段烟绯还没明白小叔的话里意思,擦着眼泪,狐疑道:“你是不是也怪我哥,不该帮他们隐瞒这种烂事?” 听到孙女如此迷糊不知情,段老靠在椅子上,没来由一阵心酸,捂着胸口,“我这胸疼的厉害啊。” “爸!”段绥礼步履急促走过去,扶住他的肩膀,“你怎么样?” 段老摆了摆手,寒心道:“我是替我大孙子心疼啊,眼看着事情朝着我们所想的方向发展,这下好啦,随境肯定会跟紫如同志结婚,让自己的孩子名正言顺。” 站在老父亲身旁,段绥礼仿佛什么哽住喉头,无法言语。 倏地转过身,眼中的温和退却,只剩下一片寒光。 修劲泛白的手指怒指着跪在地上,依旧不知悔改的侄女,段绥礼低沉的声音,蕴含着暴怒,陡然响起,“给我跪好!” “小叔,你也不爱我了吗?”段烟绯憋着哭声。 “你身为段家子女,在外面不但不爱惜段家的名声,竟敢用那样侮辱性的字眼说韩随境的儿子!这脑子跟你妈一样,装的都是浆糊?” “怎么不学一学你哥?你不但没有脑子,连眼睛都没长!” 段烟绯被小叔骂的一动不敢动,但她还在做垂死挣扎:“叫我哥过来吧,他肯定晓得怎么办。” “不要提你哥!他要是在这儿,你今天都别想活命。” 段烟绯不明所以,眼角挂着泪珠,一副凄惨的样子,“我哥才不会做的像小叔这样绝情寡义,胳膊肘往外拐…” “那我现在就打电话叫你哥过来,让他来给你评理,你在外面逞口舌之快,害他眼看着就要追到的媳妇没了,你看他是动手呢还是动脚!” “你什么意思啊?媳妇,哪来的媳妇?” “段家怎么生出你这种猪脑子!你哥天天朝旅馆跑,看不出来他喜欢紫如吗?” “轰!” 段烟绯一双眼睛瞪大如同铜铃。 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但是只消稍微想一想她哥那副阎王暴君面孔,颓然地一屁股跌坐在冰凉的地板上,口中喃喃道:“我哥什么时候喜欢上了那个女人?” 段绥礼步履匆促上楼,回到书房,重重的一拳捶在书桌上。 事情全都搞砸了。 可能白天是他乌鸦嘴,现在的事情或许已经朝着他所预判的方向发展。 段家眼看着要娶进门的媳妇,若是嫁去韩家,韩庭彰定然会倾其所有支持她创业。 这对段家而言,绝对不是一件值得庆幸之事。 段家好不容易找到了走出迤西的突破口… 他一手撑在桌沿,打算此事先不告诉大侄子,而是静观其变,看一下韩随境之后会如何处理。 皇后旅馆。 韩随境特地去国营饭店炒了几个菜,打了饭,用饭盒装着带回旅馆。 “宝儿,吃了饭,爸爸带你去洗澡。” 一家三口坐在旅馆的客厅,韩随境目光温柔的落在儿子小脸上说道。 “嗯,妈妈也去洗澡澡。”宝儿坐在沙发里面,自己捧着一碗米饭,小手中攥着筷子,看到爸爸不断给他夹菜,“你给妈妈也夹菜。” 韩随境眼底闪过一丝柔情,夹了一块番茄轻轻压在妻子碗里的米饭上面。 看着妻子静静地吃饭,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你什么都不用去考虑,一切事情都交给我去处理。” 闻言,王紫如抬头望着他,只见他目光温柔如水,嘴角轻扬,“你放手去做。” 俩人一旦达成共识,心意随之相通。 他只需一个眼神,她便懂得其中蕴含的深意。 吃过饭,韩随境动作麻利的把茶几和饭盒收拾干净,带上换洗衣物,领着娘俩去淋浴室洗澡。 有韩随境照顾孩子,王紫如也轻松了不少。 洗了个热水澡,感觉浑身轻松,一直暗暗紧绷的神经也暗暗松弛。 能嫁给如此温厚的男人,是她莫大的福气,此生,安稳便已足够。 洗澡回来,小家伙坐在他的小床上,和爸爸一起看小人书,玩耍了个把小时便是沉沉睡去。 韩随境轻手带上小客房的门,抬头望向对面敞开着卧房,里边点着一盏灯。 暖黄的灯光映照着房门,他缓步走了过去。 坐在床沿,王紫如听到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传来,抬头望向门边的俊逸男子,只见他深情目光柔和,唇边的笑意如同春风拂面。 他拎着公文包走进房间,反手关门,落下门栓。 “里面装的是办结婚手续的文件?”视线交汇,王紫如睇了一眼他手中格外重视的公文包,从床沿站起,有些无措。 “嗯!办结婚手续的所有文件全都在这里,”他将手中的公文包放在床头柜,然后缓步绕过床尾走到她面前,嘴角的笑意让人心生暖意,一把将她的手腕拉过。 顺势一带,略显粗粝的手掌用力地扣住她纤瘦腰肢,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镶嵌到自己的身体。 那一瞬,王紫如几乎能感受到他的心跳如雷鸣。 他没有任何前兆地低头吻住她,唇齿间带着强烈的占有欲。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而异样的气息,他用行动告诉她,她再无逃脱的机会。 “……”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轻轻诉说着内心的想法,每一个词汇仿佛都是用心斟酌,才能准确表达他的炙热情感。 被亲地脑子迷糊的女人倏地睁大眼睛,一秒就懂了他话里的意思。 韩随境这般性子温厚如水的男子,在这种事方面也是单刀直入,丝毫不拖泥带水。 而一直娇羞的女子便也全身心接纳了这个男人,彼此侵占对方的欢愉逐渐占据身心。 “你紧张什么?”他好笑的问。 “之前没有想过会和你,现在多少都有点尴尬…”她微抿的薄唇,娇艳欲滴,抓着被子害羞的说。 这边,韩随境清润嗓音裹挟灼热的呼吸,俯在她耳畔倾吐:“放轻松,再来?” “嗯,不…” 王紫如拉过薄被盖住了滚烫的脸颊。 这男人毕竟是特种兵出身,腰力够强悍,耐力也不容置疑。 不用等到明天的天亮,她已经感觉到腰酸。 翌日,王紫如还睡得迷迷糊糊中,耳边传来韩随境的低声说话:“做完,没事吧?有没有哪里感觉不舒服?” “没,就是腰酸。”她鼻音浓浓的回答。 等她完全清醒过来,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枕在他臂弯。 正好这时,外面小客厅里面传来了宝儿的叫嚷声:“爸爸!爸爸你是不是和妈妈一起呀?” 很快,还没等屋里的人回应,小家伙便是在外面拍门。 韩随境眼中划过一抹无奈,笑着起来,穿好衣服便是开门走出去,“宝儿,你今天这么早就起床?” “因为昨天,我做了个梦。” “额,让爸爸猜一猜,一定是一个很美的梦,是不是梦到傅季秋了?”韩随境牵着孩子朝着厕所走过去。 小家伙摇头,满脸是喜悦神情,“我梦到爸爸妈妈结婚啦。” 韩随境眸光一怔,回头望了一眼那边的卧室,随后一把抱起儿子,在他温热的小脸蛋上面亲了亲,“这不是做梦,是真的。” “真的吗?你们今天要结婚了吗?”小家伙开心得眉欢眼笑,小手捧着爸爸的俊脸嘻嘻笑起来。 父子俩洗漱完毕,从厕所出来的时候。 王紫如也起床,换下睡裙,穿上了之前部队文艺汇演去镇上缝制的的确良衬衣和藏蓝色裤子。 还坐在床沿梳理一头乌黑长发,韩随境便已经回到房里。 看着妻子给自己编着两条麻花辫,那素净透亮的脸颊格外漂亮。 “看我做什么?”王紫如回头看了男人一眼,不好意思的问。 韩随境轻轻一笑,“把东西都收拾好,装进皮箱,待会儿我们下楼的时候退房,今天回司令部开完会,我们一起回特种部队。” “幼儿园不是还有一周的课,现在去部队,宝儿不上学了吗?” “他们幼儿园的课程简单,不碍事,带他一起去山里,到了那边,你再去部队附近的村子考察,有合适的农田,咱们就适当种一点庄稼。”他也喜欢山里无拘无束的日子,有妻有孩,一家人在一起,没有城里这些纷乱。 夫妻俩商量之后,收拾行李,一家三口到了一楼大堂。 办完退房手续,韩随境的车早已停在旅馆大门外。 宋瑭眼尖的看到领导拎着皮箱下来,赶忙下车,走到大门口接过行李箱,“领导,给我吧。” 接过略沉的皮箱,宋瑭目光扫了扫嫂子和领导,俩人好像跟之前不太一样。 俩人面色都不像以前苦大仇深,眉头不展,今儿不但难掩脸上的喜悦,俩人身影亲密。 宋瑭觉得领导好事近了,笑嘻嘻的跟宝儿打招呼,“宝儿,你起的这么早呀?” “宋瑭哥哥,你还不晓得吧,爸爸妈妈今天要结婚哟。”宝儿骄傲的说。 “结婚?”宋瑭一惊,立刻看向领导和嫂子,“是今天吗?” “嗯,”韩随境颔首,迈过高高门槛的时候,手势极其自然的揽住了妻子肩膀,搀着她出来,“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先去办结婚手续。” “他们结了婚,再吃早饭哟。”宝儿坐在爸爸健壮的臂弯,开心的拍着小手掌。 第298章 情到深处是结婚 办理结婚手续的机关,距离部队并不远。 到了那边,韩随境打开部队的干部手提包,提交了部队审批的结婚报告,以及男女双方所有资料。 一个小时后,非常顺利的办理了结婚手续。 “嫂子,领导,恭喜你们两位啊。”宋瑭抱着宝儿,跟着从办事大厅出来时,忍不住跟着开心道喜。 当天是个大晴天,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 韩随境平日里眼中的凌厉渐渐敛起,目光中攀上些许的温柔。 “谢谢!今天是我和你嫂子的大喜之日,我们都很高兴,决定请你吃顿早饭。” 宋瑭嘿嘿笑起来,抱着宝儿走下石阶,不经意间一回头,便看到领导的手臂已经下意识揽住了嫂子的腰肢。 俩人身影不掩亲密… “别看啦,宋瑭哥哥,我们去吃饭吧。”宝儿已经对爸爸妈妈免疫了,一双小手将宋瑭好奇的脸掰过来。 吃过早饭,宋瑭开着车径直回到部队家属院。 韩随境率先从车里下来,接过妻子和儿子,亲自将他们接回了家。 牵着妻子的手走进家里,韩随境看了看手表说道:“时候不早了,我该去司令部开会,你们两个就在家,想到外面去的话,晚点等我开完会,一起出去。” 王紫如轻点头,见男人转身就急着要出门去司令部开会。 她连忙帮他理了理军装衣领,像个早上送丈夫出门上班的小妻子,“不用担心我们,你去上班吧。” 直到把孩子爸爸送出大门,王紫如站在韩家大门边,鼓着两边腮帮子,眼神默然的目送丈夫去上班。 身后,传来宝儿的叫声。 “妈妈,帮我打开电视机。”王紫如“哦”了一声,正欲转身进屋,家属院的过道中间,不知何时出现了两个军嫂。 两个军嫂年纪差不多也有四十几岁的样子,她们看到韩家出现了女人,好奇的朝着这边张望。 过了一会,两个女人干脆朝韩家走了过来。 “妹子!你是韩兵团家的什么人呐?以前好像没见过哟。”朝着韩家走来的其中一位,便是周紫蛟的妈妈,昨天她回到家属院,早已吧韩兵团有个私生子一事传的沸沸扬扬。 整个家属院都听说了韩兵团有个私生子。 于是,干部们背后不禁各式猜测,段司令对此事是否知情。 以司令他的暴躁脾气,定然不会轻易将此事一言揭过。 眼看两个好事的军嫂过来打探消息,王紫如转即抬眸,凝视着朝韩家走来的女人,沉沉的问了句:“你们是哪个干部家的军嫂?” “我是周师长家的,她是赵家的,妹子你呢,跟韩兵团什么关系,咋在他家呢?” 周紫蛟的妈妈眼热的紧,两口子一直惦记着韩家这位人中龙凤好女婿呢,突然看到别的陌生女人进入韩家,多少令人遐想连篇。 再加上昨天,本来她是要去皇后旅馆接韩家老两口到家属院来吃饭,交流感情。 哪曾想,无意间听到段家姑娘透露了一个足以震撼整个家属院的消息! 王紫如打量了走到家门口的邻居一眼,这令她整个人都鲜活起来。 邻居都主动过来攀交情,她这个女主人也得维持人际关系。 “我是韩随境的妻子,王紫如,哦,对了,我儿子在客厅看电视,你们两位要进来家里坐会儿吗?” 周紫蛟的妈妈脸上的笑意狠狠僵住,嘴巴剧烈抽搐了几下,“你和韩兵团什么时候结的婚?” “嗯,就今天喽,还有什么想了解的没?没有的话,我想回屋好生休息,昨天夜里太累了,韩随境这人啊体力也太好,招架不住他。”王紫如打着哈欠,嘴里的话说的如同行云流水那般自在。 脸上丝毫不见害臊的痕迹。 两个军嫂脸上犹如地震,扭头对视一眼,悻悻地离去。 韩随境可是军区实至名归的二把手啊,怎么悄无声息就把婚事给办了呢? 而这个女人以前从来没听任何人提起过,她长得是模样周正,俊俏,看起来很有脑子的样子,可她到底是怎么跟韩随境好上的呢? 此刻,司令部的会议室早已坐满了前来开会的干部们。 段司令频频看着手腕上的表盘,人全都到了,唯独昨天就已经回到部队的韩随境还没现身。 正欲吩咐警卫员出去看一眼,会议室门外徐徐走进来一道人影。 段司令锋锐眉峰凝起,饶有兴致的看向珊珊迟到的部下,不咸不淡地开腔:“昨天都回部队了,怎么搞的,让大伙全都等着你。” 韩随境是主持特种部队大局的负责人,他不到场,这个会开着也没意思。 进来的人,不像以往那样跟上司说话语气平和,他扫了眼会议室满座的面孔,径直走到他的那张空着的椅子前边。 “早上,拖家带口,出门办了点事情。” “什么事还大清早出门去办?”段司令好整以暇地欣赏着韩随境脸上的表情,眉峰轻动。 韩随境掀了掀眼皮,深邃眼眸含着审视,朝旁边坐在上首座位的段司令瞥了一眼,缓缓说道:“听说,家属院传着我韩随境有个私生子的传闻?” “所以,我们两口子今天赶早去办了个结婚手续。” 他们……还是去办了结婚手续?! 段司令浑身血液凝固,神情僵硬,犹如被人强行扎了一把根鱼刺,如鲠在喉。 “现在不但是部队家属院传的沸沸扬扬,连我儿子就读的幼儿园,也有军嫂造谣,这已经严重损害了我们一家三口的名誉。那么,我非常严肃的警告在座诸位。” “请你们回去之后,约束自己的家眷,不要乱传乱说,往后若是我再听到有人背后造谣,诋毁我儿子或是我妻子,我,绝对会追究到底,绝不手软。” 一瞬间,会议室的干部们,眼睛里面全都震动了。 旁人眼中韩随境清风霁月、不近女色,却已经有了个四岁儿子?! 参会的所有干部们,除了傅训之后,先是眼神齐齐一震,随后全都把目光看向了坐在上首的司令,令人难以费解的是,只见司令他老人家眼睛呆呆地望着韩随境… 靠在椅子上,手里夹根烟的段司令,在听到韩随境那句“我们刚办完结婚手续”的瞬间,喉咙发干,忘了该怎么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段司令缓缓回神,眼神里的森寒阴冷,带着嗜血的凶悍:“是谁在背后造谣?” “这事,司令您回去问一下段烟绯吧,昨晚我一怒之下打了她,不出意料的话,她肯定会到你跟前告状。”韩随境深邃幽冷的眼眸,深深地凝望着暴躁上司。 心中情绪复杂,一时不知是该感激段烟绯,还是感谢她哥。 面上丝毫不惧任何风暴。 “昨晚发生的事情,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人告诉我?” 段司令颀长身躯倏地站起,身影消失在了会议室门外。 顿时,整个司令部的人全都听说韩兵团结婚的消息,当然他们知道之后,一点都不敢轻举妄动,以往部队上哪个干部结婚,他们都会第一时间送上恭喜。 今儿,谁都不敢靠近司令的办公室半寸,就怕被当成了炮灰。 段司令回到办公室,看着桌上安静如斯的电话机 ,下一瞬,他搬起电话机朝着墙上重重的砸了出去。 “砰!” 门外,警卫员全都退避三舍,钻到隔壁秘书室避难。 段司令胸腔里面喘着粗气,手指胡乱爬着头发,踱步到窗前,一手撑在窗边,望向窗外的眼眸骤然猩红,眼眶逐渐湿润。 他还是没那个命。 隔了几间办公室的会议室内,气氛还比较松弛,热闹,干部们毫无疑问全都对韩随境送上了真挚的恭喜。 顺便跟韩随境本尊打听了一下他的家眷。 其中,有几位家中有着已经到了婚嫁年龄的父亲们,暗暗叹息,很是惋惜军区一个好女婿被抢先一步登堂入室。 不知过了多久,段司令再次回到会议室的时候,此时虽是一张刀锋般的脸,苍白的毫无血色,但却布满着浓郁的煞气。 开会的时候,干部们都是中规中矩发言,连个小差都不敢开。 段家,段绥礼推迟了去深圳的行程。 他很快听说了韩随境带着王紫如早上去办理了结婚手续,这个消息令他浑身不知所措。 最担心的还是跟他同龄,一块儿长大,亲如手足的大侄子段砚直。 坐在书房,眸光盯着电话机看了好半天,最终决定亲自去一趟司令部。 昨晚段烟绯哭着跑回家,之后所发生的事情,他没能做出最准确的判断,所以也没能帮大侄子争取到任何机会,这件事,他有必要解释清楚。 段司令开完会,回到办公室的时候,见小叔不知何时过来了。 “你来干什么?”推门一进去,便看到小叔坐在沙发上饮茶,段司令眸色冷如冰霜,声线冷瑟。 段绥礼一抹心疼涌上心头:“段砚直你没事吧?” “哼,”段砚直冷笑一下,将手中的文件丢到桌上,反问道:“我能有什么事呢?” 第299章 心中不知有多痛 段绥礼哪里瞧不出来大侄子所受到的伤害,也就是在他面前,才隐隐释放出些许痛楚。 今天的他,得知心爱的女子终于嫁作了他人之妻,心中不知有多痛苦。 “砚直,你也别这样硬生生的把难受憋在心里,或许这是你们三个人之间最好的安排,今后,小叔一定帮你物色最适合你的女子。” 段司令神情落寞,就听小叔温润的声音飘过,口吻略染一分无奈。 他的眼神,顿时变了。 点燃一根烟,吸了两口,剑眉下,明亮的狭长凤眸透着无法冷静的光芒,“昨晚段烟绯跑回家告状,你应该看得出来,事情多半会有变数,为什么没想到给我打电话?” 若是昨晚他知道段烟绯惹怒了韩随境,说什么他一定会过去亲自处理,进行安抚。 那样的话,事情也不至于朝着不受他控制的方向发展。 叔侄之间,气氛诡异。 他们二人表面是叔侄,年龄只差个把月,却是一起长大,比亲兄弟还要亲的关系。 当年,段家老爷子与爱妻中年再添一子,家中排行老九,取名为段绥礼,一个月之后,老爷子的大儿媳妇如期诞下一子,作为老爷子的长孙,身份比起老九还要尊贵、备受段家上下疼宠。 他俩从小一块儿长大,非常熟悉彼此的秉性,往往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另一个便可心领神会。 如今,二人早已成长为段家最为重要的两位男性成员。 坐在沙发上,段绥礼轻手放下搪瓷茶缸,缓缓起身,走到大侄子面前,满是愧色。 手掌重重的落在他肩上,二人以平视的角度,段绥礼十分自责的说:“这件事都怪我没有当机立断,为你争取到最好的时机…” 段砚直和他对视了一眼,眸光在小叔俊美精致的五官停顿片刻,蓦地一笑:“其实我早就知道,她根本就不爱韩随境了!” “你…,从哪里看出来紫如不爱随境?不爱他,为何还执意与他结婚?”段绥礼感到这个想法太不可思议。 “有时候,女人的喜欢往往藏在她们不被人觉察的玩笑中!”段砚直手指轻弹了一下烟灰,嘲讽道:“我最清楚,她喜欢的是你这种样貌标致俊逸的男人,但内心可能更倾向于喜欢我这种与她一样散漫不受拘束的男人。” 与大侄子平视的段绥礼蓦然一僵,这话,大侄子不是头回说。 先前第一次听他说起这话,还是他们在大理本家,那天大侄子以玩笑的口吻,他也就当他是在故意寻他开心。 这个看似玩笑的说辞,像是踩在了他的心脏上。 半晌,才听到段砚直忍不住狂笑出声。 段绥礼面露绯色,清冷而又深邃的眼眸,看似波澜不惊,其中却藏着不尽的并未被人察觉的宠溺。 “瞎说!你这么说,心里是不是好受一点了?” 段绥礼心中好笑,若是这样让大侄子心里好受一点,便让他瞎说吧。 他所认识的紫如,并非是没有脑子的女子,相反,她极有主张,结婚这么大的事情,怎会只为了给孩子一个名份,而委屈自己一生? 只能说,她与韩随境分别了几年,这中间他们各自都有不同的际遇。 所以他们之间结了婚,需要重建并修复感情! 爱的种子,定然还残留于他们彼此心底。 “我心里并没有不好受!”在小叔面前,段砚直口是心非的说。 眯了眯眼睛,段绥礼很快转换了话题,将矛头指向段家的生意。 “本来我今天一早订的去深圳出差,你也晓得,玉米生意我肯定要做,只是现在我身边少了紫如这个最强有力的军师坐镇大后方。” 稍顿了几秒,身为段家的当家人,温润的眼睛附着冷色,“极有可能,紫如也会做这门生意。” 他非常清楚,收购玉米生意,运到深圳卖掉,既然她熟悉这里边的整个环节。 那是必定会去赚这个钱,而只要她开口,韩庭彰定然会全力支持她。 段砚直吐着淡淡的雾气,“你可以考虑与她合作。” “段家没有与外姓家族合伙做生意的先例,否则,这偌大的迤西,便不是段家做主。”段绥礼拒绝这样的合作。 “那随便你吧。反正段家的生意呢,一向都是你来主持大局,我能配合你的地方,尽力配合便是,只是你说韩庭彰这狗崽子,今天一定乐坏了吧?” 叔侄俩还在办公室说话。 司令部走廊里面,干部们三三两两说笑着从会议室出来。 傅训与其他干部道别,眼见韩随境被许多干部围住,恭喜他结婚和生子一步到位,双喜临门,应该请大家吃席好生热闹热闹。 “韩兵团!”傅训手里拿着文件,走到被干部们围住的青年才俊,“弟妹今天在家属院吧?我想过去亲自给弟妹道喜。” 其他人一听傅训这个口气,好像和韩兵团的妻子很熟。 有人调侃道:“老傅,你这人一向不爱凑热闹,今天咋回事,还想去韩家吃席?” “嘿嘿,”傅训宽厚的脸庞露出几分得意的笑容,“你们还不晓得,韩兵团先前代管了九师一段时间,后面我被调到九师,认识了弟妹,我们家傅季秋啊可喜欢弟妹啦。” “哦!!” 干部们一副了然,原来傅训这家伙早就与韩兵团搭上了另一层关系。 韩随境温润脸庞扬起一抹笑意,看向傅训,“傅季秋马上就要放暑假了,到时你让他和这一批兵一起,到特种部队去玩,顺便让那小子也体验一下特种部队的集训生活。” “诶?你这个安排特别的合我心意!正好呢,他和宝儿两个男孩子一起观摩部队集训,每天还有弟妹给他们做可口的饭菜,傅季秋简直提前过上了幸福生活啊。” 韩随境轻点头,“宝儿也一直念叨着傅季秋,看来两个小家伙从小就是好朋友。” “可喜可贺!那我更应该去家里亲口给弟妹道谢…”傅训心中的高兴溢于言表,执意要去韩家做客。 自从前妻三年前因病离世,留下他们父子俩相依为命,独子傅季秋整个人都像变了个人似的。 但是不知是不是那孩子在王紫如身上感受到了母爱,自从那天跟着宝儿去他们家,便是一发不可收拾,两个小家伙每天上学放学都在一块儿。 后来,宝儿被亲爸韩随境接回昆区之后,傅季秋整个人又像失去了魂魄似的。 好像又回到了他妈妈离开之后的黯淡日子,对什么都没兴致,傅训身为孩子的父亲,看在眼里,疼在心中。 这次,韩随境将携带妻儿去特种部队长住,或许是个很好的机会。 也让那小子见识一下特种部队的兵们集训有多残酷! 将来等他到了18岁,进入部队,也有自己明确的目标。 另外十几个远道而来的干部,眼见傅训这家伙都主动去韩家道贺。 他们也不甘示弱,便有人高声笑道:“既然老傅都去韩家,我们可还都没见过弟妹呢,择日不如撞日,咱们一起去韩家热闹热闹。” “欢迎,欢迎…”韩随境从会议室出来,当即吩咐了一个司令部的兵,先一步去韩家通知女主人。 同时,吩咐宋瑭即刻去国营商店购买一些奶糖、瓜子花生等临时招待客人。 经过司令的办公室门口的时候,韩随境示意大伙先去外面稍等。 “司令。”他敲门走进去,却看到段绥礼也在司令办公室。 室内,段绥礼正在与大侄子商量段家今后的生意走向,没想到他们这么快便会单独见面。 “随境!”段绥礼朝门外看过来,朝他招手。 昨天段烟绯惹怒韩随境一事,段绥礼还没给这位年轻的父亲道歉。 正好借此机会,双方把话说开,免得今后再生嫌隙。 “小叔!你也在啊?” 韩随境深邃眼眸,看似波澜不惊,其中却藏着不被人觉察的提防。 他清楚,暴躁上司一直在寻找机会追求他孩子的妈妈… “有些事情,我过来跟段砚直聊聊,进来坐。”段绥礼温润眸光意味深长地瞥了大侄子一眼,示意他放宽心。 韩随境颔首,在段家当家人眼前,依旧以晚辈的身份,对他恭敬有加。 走进司令办公室,韩随境视线悄然打量了一眼上司,“司令!我打算明天回特种部队,家里这边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你都结婚了,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处理?”段司令抱臂站在那里,口气冷淡。 “下午,我还得去旅馆那边看我爸妈他们。” 走到会客区,韩随境与段绥礼相携落座。 段绥礼从容落座,优雅的让身躯窝进沙发里,眼含笑意:“随境,昨天的事情,小叔感到非常抱歉,我想了一夜,觉得非常对不住你和紫如。” “小叔不必在意,昨天在旅馆,我…,一气之下动手打了段烟绯。”韩随境丝毫不打算隐瞒对段家姑娘动过手,教训过对方一事。 段绥礼阖了阖眼,“我知道!这件事都是我的失责,这些年,我一直把目光放在生意方面,而忽略了对段家女眷的教导和监督,你放心,段烟绯已经被我教训过了,在这里,小叔给你赔礼道歉。” 第300章 我去做什么?看你俩相亲相爱? “小叔不用这样客气,这是段烟绯惹的事,我已经教训过她。”韩随境说话的语气与以往相比,带着几分疏离和拒绝的意思。 这让一向敏感心细的段家当家人哪里感觉不出,韩随境因为昨天之事,已经对段家没有好感了? 段绥礼脸色有些难看,暗自咬了咬牙,“紫如和宝儿都还好吧?” “他们都挺好,多谢小叔关心。”再一次,韩随境语气淡漠回答,神情微顿,“只是昨天我回到旅馆的时候,娘俩抱在一起都哭成了泪人,那画面很是凄惨…” 蓦然,这句话似是牵扯到了段司令心底脆弱的神经。 那糙嗓门便是问道:“段烟绯一句谣言,娘俩还哭得这么凶?” “司令!”韩随境冷厉目光回望着高高在上的上司,有些气恼,“打比方说,假设这次是你的妻儿,被别人造谣乱说,你不心疼?” 段司令斜睨了部下一眼,挑衅道:“昨天晚上,你回了一趟家属院,并没有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叫我怎么去心疼他们娘俩?” “……”韩随境无语。 段绥礼眼见二人有打架的意思,不动声色的问,“总之,这次是段家不对,随境,紫如和宝儿回到家属院了吧?” “嗯,早上就带他们回到家属院了。” “你们有正事先聊着,我去看看小家伙,昨天他一定被段烟绯伤透了心。”段绥礼说完便是起身,经过大侄子面前的时候,再度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过两天再去深圳,你有时间了回家。” 段司令漫不经心地瞥了小叔一眼,算是回答了他的话。 送走段绥礼。 办公内陷入寂静。 韩随境自顾自拿起茶几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几口才说:“据我了解,这次要成立特种师,仅仅只是局限于云省,远远达不到对优质兵的挑选,还得同时从其他兄弟省选拔一批好苗子。” 闻言,段司令鼻孔里面“嗯”了一声,转头说道: “下去之后,你今天还有时间,回去之后拟写一份选拔的标准,由司令部发往上京,批了之后立刻在全国挑选优质兵。” 工作方面,俩人一直默契配合。 “既然是成立特种师,到时经费方面可能不低。” “按照师级标准申请费用便是!该给你提供的条件,我一样都不会少。”段司令直截了当的说道。 当即,韩随境便在胸中稍微有了个大概的轮廓。 孩子妈打算去部队附近的村里开垦荒地,她还说要给特种部队提供蔬菜。 或许,若是她真的能种出那么多的蔬菜,对她来说,或许是个极好的赚钱出路。 二人继续聊了一些特种部队方面的工作,韩随境起身打算回家属院,“有几个干部待会儿要去我家喝茶,司令要一起么?” 段司令鼻孔里面哧了一下,嗓音有些哑:“我去做什么?看你俩相亲相爱吗?” 如今,他俩这个关系,韩随境也不便多说什么。 拿起文件,起身出去。 韩随境走出司令部,感觉浑身都像是经历了一场激烈战斗,有些乏力。 他让干部们先去打打球,而他还得回去办公室处理一点工作上面的事情。 距离中午的吃饭还有一点时间,干部们难得聚在一起,便是相邀先去操场打篮球。 家属院这边,王紫如接到司令部小战士的通知,人都要懵掉。 “你是说,待会儿韩随境会带一些干部到家里来吃饭?” 司令部小战士哪里明白韩兵团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可眼看着就要到吃中饭的时间,客人这时间到韩家,难道不吃饭就喝喝茶? 似乎有点说不过去吧。 “我知道啦,谢谢你啊。”王紫如见小战士挠着脑袋,完全不晓得韩随境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也不打算为难小战士,谢过他,突然想起韩随境还在司令部。 这么说,待会儿段司令也会一起到韩家来… 送走小战士,王紫如转身回到客厅,看了看儿子,小家伙一双眼睛盯着电视荧幕,丝毫不知道家里就要迎来宾客。 “宝儿!你爸让人回来说,待会儿家里有客人哦。” 小家伙虽然眼睛盯着电视,耳朵却还是听到了妈妈的话。 “妈妈你说什么?我们家要来客人了么?”小家伙转过稚气的小脸蛋,有点不敢相信家里会来客人,他当即问道:“傅季秋也要来吗?” “额,傅季秋在雄区呢,不过今天傅训叔叔可能过来开会了,待会儿见到傅训叔叔,你顺便问一下傅季秋暑假什么手过来玩。” “太好啦!妈妈,傅季秋就要放暑假了,他肯定会过来找我玩。”小家伙立刻欢喜的不得了。 这时,宋瑭开着车急忙去商店买东西回来。 车子径直停在韩家大门外,下车后,拎着几个兜子,急急忙忙进屋,“嫂子!” 王紫如还在苦恼中午是在家招待客人,还是把客人领到外面饭店。 她正在犹豫,看到宋瑭拎着几个沉甸甸的兜子,风风火火的走进韩家。 “你这是买的什么?韩随境让你出去买的东西?”王紫如赶忙跑到玄关迎接。 听到宋瑭说,待会儿干部们要到家来做客,所以韩随境便吩咐他出去现买的一些瓜子花生糖果等零食。 “那你晓得不,待会儿一共有多少客人?”王紫如猜到,肯定是这些回来开会的干部,遇到韩随境结婚这事,作为同僚,战友,过来家里道贺。 宋瑭想了想,“少不得有十几个吧。” “十几个干部?这都能凑两桌人了啊…,”王紫如稍作思索,当机立断,喊住宋瑭,“你再跑一趟,去部队附近的那家国营饭店,帮我订两桌酒菜。” “嫂子你要去饭店请客?”宋瑭清澈的眼里顿时浮上了一抹喜色,终于能吃上领导的喜宴。 王紫如点头:“你快去帮忙订两桌,菜呢,一定要好菜,就说我们很快就过去,让他们抓紧时间做菜。” 中午有酒席吃,宋瑭开心的像个孩子。 走过去摸了摸宝儿的小脸蛋,一溜烟便从韩家出来,开着车子朝着饭店开了出去。 王紫如站在韩家大门边,目送宋瑭去了饭店。 正欲转身,目光无意间飘向远处,一辆车缓缓驶入了韩家与段司令家之间的停车场。 看了看车牌,只一眼,王紫如晓得这是段绥礼的车。 难道是段先生来了? 王紫如不确定段绥礼是来看望他家大侄子,还是到韩家来做客。 站在韩家大门边,她面露微笑,直到车子徐徐停在了她面前,好似一幅温润的水墨画的段绥礼从车里出来。 “紫如!” 王紫如没有多想,俏脸扬起一抹笑容,忙迎接上去:“段先生!,您今天不是订了去深圳出差的行程吗?” 下车后,段绥礼神色温润,“有些事给耽搁了,听说你和随境一早去办了结婚手续?” 结果完全没有想到对方一见到她,便是开门见山询问她与韩随境结婚之事。 被问的王紫如微微一怔,随即笑吟吟的点头:“是啊,还不是韩随境这家伙嘛,见不得孩子受一点委屈,所以就…” “祝贺你们!”段绥礼温润如初的嗓音,浸透着长辈的关怀。 王紫如忙把客人迎进家里,泡了茶水,拿出宋瑭刚买回来的糖果等零食招待贵客。 宝儿也有几天没见到段绥礼,看到长得这么好看的叔叔来家里做客,欢喜的不得了,一直靠在段绥礼面前,小嘴巴叽叽喳喳和他说着话。 “宝儿,今后你不能再叫我叔叔了哦。”段绥礼抱起孩子,放在自己腿上,温和道:“今后,你得叫我一声九爷。” “嗯?为什么不叫叔叔?”小家伙摸着小脑袋,回头望向了妈妈那边。 段绥礼眸光轻抬,摸了摸眼前伶俐的小萌娃,“你爸爸叫我一声小叔,你是他的儿子,只能叫我一声九爷咯。” 从叔叔变成爷爷辈儿,对一个尚不懂世俗的孩子而言,并没什么。 只是宝儿还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扑闪着眼睛,小嘴巴试着叫了两声,便是笑嘻嘻的捂着小脸蛋,有些不好意思。 段绥礼坐在沙发上,正对着王紫如,“紫如!今后你有什么打算?” “我呀?可能会跟着韩随境一起去部队。”王紫如有些无措的捏着手指,如今的她,选择嫁进韩家,短时间内,似乎不太好介入段家的生意,这一点,她非常清楚。 段绥礼一直提防外姓家族与他们段家的生意有交错。 是以,她也识趣的不再主动提,他们之间有过的一些生意方面的事情。 而段绥礼亦是只字未提他们之间计划合作之事,在韩家稍坐了片刻,起身离去。 王紫如见时间似乎也不早了,带着孩子出门,把门锁上,径直找到了韩随境的办公室。 “你们怎么过来了?”韩随境刚和大哥韩庭彰通完电话。 看到妻儿出现在办公室门外,韩随境挂了电话,急忙起身走出来,小萌娃便是兴奋的冲进了他的胸膛。 一把抱起儿子,亲了亲,韩随境这才说道:“大哥听说我们办了结婚手续,非常高兴。” “是嘛?大哥一向赞成我们结婚,如今我们终于结了婚,他肯定是韩家最高兴的。” “不过,我爸那边…,”他轻轻握着妻子的手臂,声线略显低沉,“大哥上午给旅馆那边打过电话,听说宝儿爷爷病倒了,下午我抽空过去看他们,大哥的意思呢,叫韩棣行过来接他们回老家。” “他们是不是听说了,我们已经办完结婚手续?”王紫如的声音忽然止住。 第301章 韩家喜气盈门,段家冷清如狗 另一边,远在上京的韩庭彰。 半个钟之前,与二弟韩随境通话,听说他终于和弟妹办理结婚手续,当大哥的激动到喜极而泣。 继续处理了一番工作上面的事情。 考虑到老父亲仍然滞留云省,韩庭彰只能吩咐三弟到云省来接他们。 于是,一个电话打回了老家县城的银行。 接电话的正是韩家老三韩棣行,“韩棣行!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大哥你就别卖关子啦,有什么事直接告诉我。” 当韩庭彰把二弟结婚一事告诉老三,韩棣行整个人不由得一下子从办公桌后边站起来,“你没骗我?!” “这么大的事情,我能瞎说啊?你二哥刚给我打过电话呢。”韩庭彰晓得,二弟与弟妹的婚事拖了这么多年,韩家也就他们三兄弟赞成,家长们全都没指望他俩真结婚。 韩棣行高兴地当即手指敲着桌面,“怎么办?我太高兴了,想去给他们道喜。” “咳咳,”韩庭彰忍不住爬了爬额前的头发,笑道:“既然你这么开心,大哥给你个机会,你请假去一趟云省。” “啊?还真去啊?” “当然!”韩庭彰面色一顿,眉峰蹙起,“现在你二哥刚结婚,不能让他们照顾爸妈,你又不是不晓得,爸妈一直反对他们的婚事,所以听说他俩结婚,爸也病倒了…” 听说老父亲到了他乡,因二哥婚事而病倒,一向孝顺的韩家老三,当即便说:“我这就去请假。” “对啦,是不是要给宝儿和紫如姐带点东西过去?” 韩庭彰笑道:“你小子也该改口啦,以后要叫紫如一声二嫂。” “是!大哥!” “我思考了一下,你二哥和紫如突然结婚,两家大人都有点接受不了!这样吧,下午你到龙王村王家拜访,带一些礼物,或是给他们拿点钱,只当是替你二哥把两家关系修复一下。” 三兄弟感情向来亲厚,韩棣行也很听两位哥哥的话,“好!我这就去安排,一定不会给韩家丢脸。” “嗯!你尽快出发去云省接爸妈回老家,随境现在有新的调令在身上,短期内,他们一家三口会常驻特种部队,不可能留在昆市照顾爸妈。” 两兄弟匆匆聊了一会,韩棣行以探亲的名义,去行长办公室请了一个月的假期。 请完假,和同事做好工作交接。 韩棣行便从银行出来,径直去供销社买了一些吃的东西和礼品。 开着韩家的车缓缓驶向了武装部大院,到了大院,把车停在院里,他去找王宗浩打招呼。 “宗浩!你在忙呢?” 沿着二层灰色小楼外边的石板小径走进后院,阳光洒满庭院,小饭堂内,只有王宗浩正在紧张地准备午饭。 王宗浩回头看向灶屋门口,一看是韩棣行,脸色一顿,“韩棣行?你来武装部做什么?” “路过,进来看看你,怎么样,工作还顺心吧?” 韩棣行瘦削身影走进灶屋,到了灶台旁,睇了一眼锅里正在翻炒的菜,打趣道:“看来你跟着紫如姐学到了不少厨艺啊。” “看起来你好像不忙?”王宗浩没好气翻了个白眼,对韩家的人已经失去了好感。 抬眸看了看王宗浩,韩棣行晓得,这小子心里还在记仇呢。 但是他故意要逗一下跟他同龄的亲戚,手掌拍在他肩上,“宗浩,你想不想知道紫如姐和宝儿在那边的情况?” “知不知道都那样!哼,你们韩家还能把我姐和宝儿吃了呀?” “不是,你这什么态度啊?好歹咱们已经是亲戚了,态度好点。”韩棣行故意拍了拍臭小子。 王宗浩冷笑,“谁跟你是亲戚?你可别来瞎认亲戚,我姐早就跟你们韩家没有关系了!你走吧,没事别来烦我,我们王家人不喜欢跟韩家打交道。” “嘿嘿,宗浩,你这个样子,我要警告你啊,过两天我到了云省,可是要在紫如姐面前告你一状。” 蓦地,王宗浩脸色一惊,“你要去云省?” “是啊,有什么话要带给紫如姐吗?没有那我走咯。”说着韩棣行作便要离去。 王宗浩急忙丢下锅铲,一把扯住韩棣行,“你真要去吗?” “嗯,假期都已经安排好了,明天一早出发, 现在,我打算去你们家拜访伯父伯母…”韩棣行也不打算再逗这小子了,瞧他一副嫉恶如仇的样子,他得赶紧去王家拜访。 否则,今后二哥回到老家探亲,只怕是王家的门槛都进不去。 接着,韩棣行便把听说的好消息告诉给小舅子王宗浩。 “你开什么玩笑?我姐那么讨厌韩家,你爸妈也讨厌我姐,他们两个怎么可能还真的结婚?!”王宗浩整个人都被这个消息震惊到心脏都在突突突狂跳,立刻高声质疑。 “嘿嘿,我就晓得你不敢信,但是这事儿肯定是真的呀,等我去了云省,安排一下,让二嫂给老家打个电话。” 王宗浩瞪着面前的臭小子,一时不知道是要和他称兄道弟,还是说点别的。 但是他慢半拍反应过来,韩棣行这臭小子刚才改口叫‘二嫂’了。 一个小时后,韩棣行开着车驶入了龙王村。 村民们看到韩家的车开进村子,忍不住又追着跑来王家院子门口打探消息。 王家还算客气,不计前嫌,客客气气的把韩棣行迎进了石屋。 “今天时间比较仓促,也没准备什么像样的礼物,伯父,您二位别嫌弃。”韩棣行双手拎着糖酒烟和麦乳精踏进了王家石屋,十分谦逊的说。 王东升并不知道韩家还来人做什么,和妻子把客人迎进石屋坐下,“咱们也都认识这么多年,你也别客气。” 一向没有贵气亲戚的王家,突然迎来了韩家这种贵客,两个儿媳妇,李慧和陈萍萍皆是好奇的出现在堂屋,和客人打招呼。 韩棣行谦逊而礼貌的问候两位女眷,眼见王家两个儿媳妇都有孕,便是恭喜了两句。 “宗浩结婚好像没多久嘛,这么快就要当爸爸了。” 王东升黝黑精瘦的脸上陪着笑,“不知道你今天到村里来是有什么事?” 说着他看了妻子一眼,只见妻子林秀英一脸担忧。 自从上次他们去韩家,和韩家大人吵过架,再见面,多少都有点尴尬别扭。 韩棣行便把二哥与二嫂结婚一事告诉他们。 毫无意外的,王家老两口亦是惊诧的叫道:“他们结婚了?!” “是的!二哥和紫如姐商量之后,最终还是决定结婚,给宝儿一个完整的家。”韩棣行说的还比较体面。 希望替二哥在老两口面前把关系缓和一下,见老两口也是深受震撼,他从包里取出事先准备的两个信封。 瘦削清俊的身躯从椅子上站起来,双手恭敬的分别递给二老。 “这是二哥的一点心意,问候伯父伯母。” “你这是做什么?” 王东升当即就想推辞,哪里好意思收下韩家的钱。 当年,退婚的时候,明明是要给韩家退一千块钱,可那些钱当年王家已经用来盖房子,家里开支了。 后来他们进城去韩家退婚,只凑到了五百块钱,韩家也没说什么。 “伯父,伯母,二哥如今在部队有新调令,短时间内也没有探亲假!所以他交代我,先过来问候二老,等我去了云省,会安排你们和二嫂,宝儿通个电话,你们肯定也担心他们娘俩。” 林秀英拿着厚厚的信封,激动地热泪盈眶,撩起围裙擦着眼里的热泪。 “紫如这苦日子可算是熬出了头,现在他们两个终于结婚,我们当父母的当然是祝福他们…” 王家院子外面,村民们听说王家闺女嫁进了韩家,全都是错愕震惊。 随后,大伙热热闹闹的走进院子,站在石屋门口议论纷纷。 “东升啊,这是大喜事啊!你们两个高兴点儿!” “紫如和韩家本来也是定了亲的,结婚也是好事一桩。” “如今他们又走到一起,看来是真正的姻缘没错。” 身为父亲,王东升哪会不高兴? 当着大伙的面,老泪纵横,一时不晓得说什么来表达心中的激动情绪。 中午,部队附近的国营饭店,十分热闹。 昆区家属院的干部们,也听说韩随境请客吃饭,全都不请自来,跟着一起去饭店道贺。 王紫如吩咐宋瑭订的两桌还不够,又加了三桌。 整个昆区的干部几乎全都到场,唯独段司令缺席。 席间,大家给韩随境敬酒,恭喜韩家双喜临门,还全都给宝儿买了礼物。 “司令他老人家这脾气还真是怪的嘞,连韩兵团的喜酒也不来喝一杯。”有人打趣道。 “司令一向不爱凑热闹,肯定是回段家陪老爷子去了。” 唯独韩随境心里清楚,司令对陪老爷子丝毫不感兴趣,只是无法面对如今的他们两口子。 稍微打扮了一番的王紫如,安静地坐在韩随境身边,笑吟吟地接受干部们的恭喜。 对于干部们提起段司令为什么没有来参加中午这顿宴席,她假装不知情,脸上是淡淡而有礼貌的笑容。 这时,几个干部端着酒杯过来给韩随境敬酒。 “韩兵团!敬你和弟妹一杯,这些年,弟妹一个人带着孩子在老家实在太辛苦了。” “是啊!虽然你们韩家住在县城,家里不缺吃穿,可是一个女人家,独自在家照顾孩子,还是很不容易,来,弟妹,你也喝点酒,热闹热闹…” 坐在爸爸妈妈身边的小家伙,一脸狐疑。 他左看看,右看看,忽然出声说道:“以前我和妈妈住在村里的啊,不是韩家啦,是翟家。” 第302章 还的是傅训有眼力见 前来敬酒的几个干部,满身错愕,手里抓着的搪瓷缸里面的酒水都撒了。 其他桌正在热热闹闹互相敬酒的干部们,不明所以的看向韩随境一家三口的方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与韩随境他们同桌吃饭的傅训,也被小家伙突然爆发的惊人语言吓了一大跳。 他急忙看向韩随境,以为对方会很难堪,可他脸上不见一丝一毫的慌乱。 韩随境侧头看着妻子清婉的面容,手掌温柔的抚摸着儿子小脸,深邃眼里融着一束浅浅的温情,含笑道:“是的,我妻子有过一段婚姻。” “呵呵呵……”傅训连忙端起酒杯,起身走过来,大气温厚的解围: “你们用不着惊讶!前些年,韩兵团他人在特种部队,弟妹有了身孕根本联系不到他,这中间,一来二去,弟妹只能独自把孩子抚养长大。” “这些年,弟妹带着孩子过得有多不容易,我这个又当爹又当妈的人那是深有体会。来来来,喝酒喝酒……” 有了傅训这番解围,干部们明白了一二。 韩随境与大家碰杯时,目光扫了扫在座的几桌战友,语气里带着警告的意味:“这并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希望各位回去之后,与家中女眷说清楚,别乱传不好听的话。” “那是,那是,韩兵团你放心,我们回家肯定给婆娘说清楚,谁敢乱嚼舌根,割了她的舌头。” “弟妹你真是了不起,独自为韩兵团养大了这么可爱的孩子!” “是啊,乡下生活多苦啊,敬弟妹一杯!” “今后韩兵团你可得对弟妹好,以后你每月的工资全部上交给弟妹吧哈哈哈…” 傅训拍着韩随境健壮的肩膀,豪爽大笑:“这个主意很好哇,韩兵团那么高的工资,肯定不能私藏小金库啊,弟妹你还不知道韩兵团的工资有多高吧,你直接去司令部,跟司令打听一下就知道啦。” 其他人心里顿时好受了许多,韩随境工资与司令差不了多少。 这往后看来也是要如数上交给家里的妻子。 韩随境无奈扶额。 听着战友们七嘴八舌给他妻子出馊主意,他脸上的笑意都快绷不住。 王紫如是个很认真的女子,顺嘴道:“那今后还有劳大家帮我监督韩随境,要是你们看到他在外面大手大脚花钱,千万要悄悄告诉我。” “没问题!弟妹你放心,你看他都不敢开腔啦。” 王紫如脸上笑容轻松,其实她根本不关心谁在背后议论她肚子里揣了崽嫁给别的男人,离婚之后,回头又嫁给韩随境。 她大大方方的举起搪瓷缸,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北冰洋汽水,一脸镇定自若的应付干部们敬酒。 先前她在九师随军,这种事根本不可能隐瞒得了。 韩随境岂会不清楚这一点? 他索性利用这个机会,趁大伙高兴的时候稍作解释,今后,家属院的军嫂们也不敢在妻子面前说一些阴阳怪气的话,使得她怄气。 眼见气氛又恢复了热闹,宋瑭那颗提着的心才暗暗放下。 “看来这孩子是亲生到了没错,会说大实话啊!幸好领导也无意遮盖嫂子有过一段婚姻的念头。否则,他这刚结婚,怕是嫂子要闹离婚的哦。”宋瑭心里暗暗嘀咕道。 段家。 段绥礼从部队回到家中,与老父亲商量送礼。 “爸!随境结婚,我们作为长辈,是必须要送上一份大礼才像话。“ 没等段绥礼接着说出后面的话,老父亲气色还不错,声如洪钟的问:“你说怎么送这个礼?这些天,你也看到了,紫如同志对我那是把我当亲爷爷一样无微不至的照顾。” 段老双手背在身后,在客厅来回踱步,目光忽然飘向客厅一角,原本买回来送给自个大孙媳妇的大钢琴,安静地摆在原地。 事先谁也没有预测到,她会以另一种方式成为了段家的孙媳妇。 段绥礼优雅落座,温润的眼睛附着冷色,却掩不住其中淡淡的宠溺,“这次段家必须送大礼。” “别的先不说,钢琴给紫如同志送过去吧。”段老凝目望向那架黑褐色的钢琴,心中喟叹。 这件高级乐器对段家人而言没什么意义,与其摆在段家接灰尘,不如送去韩家,让它发挥应有的价值,说不定今后紫如同志还能创作出更好听的曲子。 段绥礼赞同老父亲的意思,温润如初的嗓音缓缓响起: “自从那年段砚直带着随境回到大理本家,随境这孩子亲切的跟着叫我一声小叔,对段家长辈恭敬有加,他们结婚,算得上是韩家的一桩大喜事,咱们送礼还不能太小气。” “你用不着纠结,去楼上金库里面取一盒黄金首饰出来,吃过午饭我陪你一块儿去韩家。”段老脸上的笑容里说不出是苦,还是暖。 “爸,你也去部队家属院?这时间过去,可能会碰到段砚直…” 段老大手一挥,“放心,我会假装没看见他,不会往他胸口扎刀子。” 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还真没说错。 段绥礼轻笑着起身上楼,走进金库,挑选了一盒衬手的黄金首饰盒。 眼下,韩家老两口肯定没有心思给媳妇置办金首饰,只能段家代表长辈,亲自去给小两口道喜。 回到书房,段绥礼打电话叫工厂的货车开过来拉钢琴。 一个钟头之后。 段家父子俩,带着贵重礼品从小洋楼出发,前往部队家属院。 而部队家属院,中午宴请战友们吃完喜宴,韩随境带着妻儿也才刚返回家中。 回到家,韩随境吩咐宋瑭陪着小家伙在客厅看电视,他却拉着妻子上楼走进了书房,从写字台后方的书柜取出一个铁盒子。 “这里面装的是什么?”王紫如看着男人像宝贝一样珍视的铁盒子,眉梢温婉笑问。 韩随境眼睫含笑,低着头的时候更显眉目如画,格外的赏心悦目。 他打开铁盒子: “里面装的全是我们以前的相片,你挑选一些,压在我写字台的玻璃板下边,另外再带几张去特种部队;稍后我们一起去太和街,那边很多外国商店,需要购买的东西,让宋瑭陪你们去置办。” 王紫如讶异望了他一眼,心上一暖,“你真是个细心的男子。” “这些都是我们以前最珍贵的记忆,自然得保管好,对了,上次我和宝儿也去照相馆拍了相片,待会儿我们一起去相馆把相片取回来。” 说着,韩随境放下手中的铁盒盖子。 看着妻子温婉如初的脸颊,眼眸流露出一抹温柔。 他低头靠近,手自然而然地环住她纤瘦腰肢,将妻子彻底圈在怀里,呼出的热气顺着她的耳廓扑撒而去,“紫如…” 王紫如没想到这男人大白天也喜欢搂搂抱抱,手轻轻绕过他的腰侧,像是一张无声的网悄悄收拢,温柔地靠在他的胸膛里面。 “韩随境…” 下一瞬,韩随境温热的唇吞噬了她的叫喊,灼热的大掌,贴合着身体玲珑的曲线,轻佻的游移着。 她能感觉到他的占有欲如同炽热的火焰,随着每一寸深吻,越烧越旺,不给她丝毫喘息的机会。 过了一会,他嗓音低哑,“我们再生一个闺女,像你这么漂亮的闺女…” 此时的韩家大门外,一前一后两辆车徐徐开到了与段家之间的停车场。 宋瑭眼尖的发现窗外有些异常,连忙跑出去查看。 结果刚好看到段绥礼搀着段家老爷子,父子俩从车里出来,看样子好像是特地来韩家道喜? 身为一名警卫员,立刻得出这一结论。 因为若是段家父子俩是到段家,一定会把车停在段司令大门外。 “领导!领导!家里有贵客…”宋瑭顾不得出去迎接贵客,连忙转身冲到楼上,闪电般的脚步在捕捉到书房内两口子黏在一块儿的身影时急忙刹住。 宋瑭只看了一眼,便不好意思的退到书房门外,“领导你快下楼迎接贵客,九爷带着老爷子来啦。” 一向听力感知敏锐的男子,早已听到楼下动静,缓缓抬起滚烫的脸庞,眼里的火热慢慢退去,恋恋不舍地松开她的手,“我先下去。” “嗯。”王紫如向丈夫点头,目光闪烁。 靠在写字台旁,目送他如风一般消失在书房门外,她双手拍着红润的脸颊,“这男人,大白天也不安分。” 楼下,段绥礼领着老父亲已经迈进韩家大门。 “小叔!” “爷爷!” 他们两位是专门到家里道喜? 韩随境视线瞥见段绥礼手中拎着的礼盒,连忙将客人迎进客厅。 客厅内,顿时欢声笑语。 宝儿看到老爷子,欢喜的过去拉着他的手,“曾祖你是不是来看我的呀?” “是啊,你可算猜对啦。曾祖没看到你,就到你家来看你啦。”老爷子牵着宝儿的小手,宠溺的笑着,回头四下环顾了一眼,“妈妈呢?” “在楼上。”宝儿指着楼梯口的方向。 韩随境嘴角含着一抹淡淡的笑容,礼貌解释道:“紫如在书房帮我整理相片。” 正说着,王紫如身影已经从楼梯上面走下来,看到段家父子俩这般整齐的坐在客厅,脸上早已扬起温婉笑容,“爷爷!您怎么来啦?” “段先生!” 段绥礼轻点头。 “听说你和随境办了结婚手续,你们终于完成了一件人生大事,爷爷是必须得亲自到家里来给你们道喜的呀。”老爷子心中苦涩,面上却是笑容慈祥。 第303章 这么多黄金能换不少钱吧? 原来他们真的是专门到韩家给他们道喜,王紫如弯唇灿笑:“谢谢爷爷,谢谢段先生。” 回头看了看韩随境,正要询问是不是弄点吃的招待贵客。 一位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穿着坎肩,急忙走进来,站在客厅门口,问道:“九爷,钢琴搬到哪里?” 客厅内,一家三口脸上的神情皆是一顿。 “钢琴?什么钢琴?”王紫如正欲走到老爷子身旁坐下,眼色狐疑的回头看了看段家父子俩。 “你问随境。”老爷子指着韩随境回道。 瞧着老爷子脸上的淡定表情,萌娃两眼冒光,吃惊道:“曾祖!你要把钢琴送给我们吗?” 段老含笑点头,“还是给你妈妈送过来,她最会弹琴。” 韩随境的视线凝在妻子脸上几秒,起身出去,小家伙连忙跟着爸爸跑出去观看。 不多时,父子俩齐齐回到客厅,“小叔,你们怎么送这么贵重的礼物?” “这份礼物本来就是给紫如同志置办的,当初听段砚直说,部队排练节目,紫如需要一架钢琴,所以就让小叔干脆买一架钢琴…”老爷子说着说着,又觉得自己多嘴,“不用有压力,这是爷爷送我孙媳妇的礼物。” 韩随境颔首,老爷子这是把对紫如的喜欢刻在了心里。 知道她想要一架钢琴,便趁这个机会给他们送来。 他朝宋瑭招手,二人一起把客厅内原先的家具搬到边上,在靠窗的位置腾出一块足够大的空间。 然后出去,指挥工人们把一架庞大的钢琴小心翼翼地搬到客厅。 家属院,好多军嫂和小孩全都跑来韩家大门外围观、看热闹。 这么多年以来,堪称家属院禁地、一只母蚊子都飞不进的韩家,还是头回这般热闹喜气盈门,反观对面段司令家,大门紧闭,冷冷清清。 军嫂们三五一堆,高声热议。 他们都听说中午段司令缺席了韩兵团两口子的喜宴,以为段司令对此有什么意见。 这一转眼的工夫,段家最有权势的当家人,代表段家,送来钢琴,引起家属院所有人震撼,原来段司令对韩随境这么好! 七八个青壮年汉子,约莫倒腾了二十分钟,才把那架庞大的钢琴摆在韩家客厅。 小孩们趴在韩家玄关朝着客厅探头探脑,以为这就完事儿。 谁知,汉子们前脚刚走。 段绥礼回望着钢琴旁边的一家三口,却见王紫如依旧跟韩随境站在钢琴旁一边说话,不知说到了什么高兴地方,她忽然笑了起来。 男人沉静的嗓音徐徐回荡在客厅,“随境,紫如你们都过来坐下。” 韩随境回头看了看段绥礼,伸手轻拍妻子的手背,低声对她说了一句话。 小两口笑着转身回到沙发旁。 亲眼见他们如此亲密,段绥礼朝王紫如招手,“紫如,今天我们专程到你们家来道喜,除了把钢琴送过来,还有一套首饰。” “首饰?!” 王紫如这才注意到,段绥礼面前放着一个色泽古朴、做工精巧的木匣子。 连韩随境都不禁笑容变得僵硬,嘴角微微抽搐,段家竟然给紫如送首饰? 这事,司令肯定不晓得。 他了解段家的一点规矩,嫁到段家的女眷,每个人都会获得一套首饰,并且还是带有段家族纹、有特别编号的黄金打造的饰品。 这些饰品,一旦流入市场,段家的当家人很快便会得知。 只见段绥礼干净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摁木匣子开关,古朴的盒子顿时缓缓弹开,里面呈现出三层首饰,金色光芒闪耀。 顶上面这层,摆着一条造型别致、大气雍容的项链,项链吊坠镶嵌着一块翡翠。 中间是一对呈半月型的金镯子,镯子上面镶嵌着红绿宝石。 再有一对金耳环,两只金戒指。 王紫如惊诧得嘴巴都合不拢,她情不自禁的用手掌捂住嘴,收回神智:“爷爷,你们为什么送我这些贵重的首饰?” 沙发上,段老两手摩挲着沙发扶手,笑容可亲。 “随境把我们当长辈呢,你们结婚,我肯定要代表长辈给孙媳妇送点像样的礼物呀?” 回头,他看了看小儿子。 段绥礼轻点头,嗓音轻缓:“紫如,你也改口吧,叫我一声小叔。” “……”王紫如面露羞色。 扭头看向坐在身旁的丈夫,正要说点什么,韩随境神情松弛了几许,伸手握住妻子的手,“是该改口叫小叔,小叔平常对段家的女眷可没这么和颜悦色。” 王紫如乖巧道:“小叔…” “嗯!希望你会喜欢这套首饰。”段绥礼略略起身,将木匣子推到王紫如面前。 趴在门口张望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孩子,一个个都跳起来看向客厅的一幕。 “还有首饰!” 不知是哪个孩子出声嚷嚷道。 宝儿看到家里这么热闹,他对首饰什么的可没概念。 小身板儿蹦跶到门口,炫耀道:“你们没有首饰吧?” 客厅内,气氛有些异样。 面对这么多黄金饰品,王紫如一双眼睛都看呆了,手指忍不住微微颤抖。 她半开玩笑的说道:“这么多黄金能换不少钱吧?” 段绥礼姿势优雅的捧着搪瓷缸,一口茶水还抿在嘴里。 闻言,俊美的脸庞神色轻愣,一抬眼,温润的眸光顿变好笑:“这个可不能拿去换钱,你差钱的时候,可以跟小叔讲。” 段老便是朗声大笑。 “这个将来你传给儿媳妇。” “哪里用得着传给儿媳妇?这么贵重的首饰我自己戴不好么?”王紫如扭头看了看儿子,小家伙跑到门口和小孩们说话,今天可把他给得意的不知道自己是谁。 韩随境有点不好意思,脸上的笑容如同初升的太阳温暖和明媚。 “紫如,段家所有的黄金首饰都有族纹,还有特殊标记,你就别想着拿去换钱了,爷爷和小叔代表长辈给你送首饰,是在维护我的脸面。” 段绥礼嗓音温润,“随境说的对,这是长辈对你们的祝福。” 这事不解释还好,当王紫如听说这是带有段家族纹的黄金首饰,一时羞得脸色红润。 他们结婚,段家送来如此贵重的礼品,看来段家是想与他们继续把关系维护好。 想通了这一点,王紫如大大方方收下这份厚礼。 眼见王紫如满心欢喜的收下首饰,段老从衣兜里面摸出两个信封,招呼小家伙,“来,宝儿,这是曾祖给你的红包哦。” 小家伙看到段老手里的信封,眼睛都瞪直了,连忙奔到老爷子面前,双手接过那个用红纸绑在表面的信封,“这是红包吗?” 段老笑着摸了摸宝儿的小脑袋,“曾祖早就应该给你包红包啦,今天你和妈妈一起,给你补起来。” 说着便把手里另一个,也用红纸裹了一层的厚厚信封递给王紫如,“孙媳妇,这是爷爷给你包的红包…” “还有红包…”王紫如感觉自己的脑子迷糊了。 段家这么大方,送来这么多贵重礼品,还给他们娘俩包了红包!! 不愧是迤西第一家族! 做事那是相当的体面而又礼貌。 段绥礼温声道:“紫如,收下吧,爷爷喜欢你,今后咱们也是一家人,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尽管开口。” 王紫如起身走到老爷子面前,心情激动无比,双手接过沉甸甸的红包,扭头看着韩随境,“我是不是应该给爷爷和小叔敬茶?” “我们都已经喝上啦。”段老笑眯眯的说。 在韩家稍作逗留,段绥礼和小两口寒暄一番,随即上车离去。 留下段老,让王紫如继续帮他扎针调养身体。 送走段老之后,王紫如捧着首饰盒忙上楼,走进主卧室,到处看了看,房里有一台高柜,旁边有一台壁柜。 如此贵重的黄金首饰,若是放在显眼的地方,万一弄丢多可惜。 她已经决定做一番事业,眼下可能需要一大笔钱,还真有点想把这玩意拿去换成钞票。 韩随境紧跟着上楼,走到卧室门边,轻笑道:“拿去书房吧。” “书房有地方放么?” 小两口转身走进书房,韩随境打开了写字台旁边的一个柜门,里边放着一台类似于后世的保险柜,虽是木质,柜门边却设置了密码锁一样的机关。 弹开柜门,韩随境帮她把木匣子整个放进了保险柜。 随后,一家三口出门径直去太和街的皇后旅馆。 车子到了皇后旅馆大门外,韩随境把儿子从车里抱出来,吩咐宋瑭:“你陪嫂子他们去前边买东西。“ “哦!走,宝儿,宋瑭哥哥带你逛外国商店!” 韩随境在旅馆大门外,与妻儿挥手。 这时,段烟绯不知是怎么看到他们一家三口的,满面阴霾的从大堂出来,“韩随境!你还好意思到我们旅馆来?” “你别没事找事,不然我这手…”韩随境脸上的温柔不见,捏着手腕,目光落在段烟绯的侧脸上。 她的眼睛微微红肿,应该是昨晚回段家告状大哭了一场。 稍稍睨了段烟绯一眼,韩随境眼神利落收起。 他的温柔只属于妻子,对待别人可没那么耐心好脾气。 王紫如看到段烟绯的时候,心里不但没有怒意,反而大方自然的邀请道:“段烟绯,你有时间没,和我们一起去前边逛街呗。” “哼!你倒是幸福,晓不晓得你公公婆婆都病倒啦?”段烟绯眼里含着幽怨,说着又瞥着韩随境,“你还不快进去看望韩院长?” 第304章 她竟敢欺骗我们! 韩随境眼里打上了一层幽幽光泽,径直走进大堂。 眼看着男人进了旅馆,消失在上楼的转角,王紫如大人大量,和段烟绯是大人不记小人过。 如今,再看段家人,那也是神清气爽。 她走过去,毫不犹豫的拉她手腕,“你也闲得无聊,走吧!带我去你那个追求者开的洋巴巴店,买点洋巴巴带去特种部队。” “喂!我并没有同意和你交朋友,你干嘛拉我,快松手啦。” “拉你一把,你才不会继续犯错,今后咱们都是一家人,你遇到什么搞不定的事情,尽管问我,我保证帮你解决的漂漂亮亮。” 王紫如勾住段烟绯的手臂,连拖带拽的把人拉到街上,让她带路。 听到宝儿说他们真的办了结婚手续,段烟绯立在了大街上,“你真的和他结婚了?” “这还有假?我和宝儿收到段家的礼物了。”王紫如回头,下巴朝着跟在她们后面的宋瑭轻抬,“爷爷和小叔亲自把钢琴给我送到家里…” “你说什么?小叔连钢琴都送给你?”段烟绯眼里的震撼是那么明显,随后又斥道:“不是,你刚才叫什么,那是我的小叔,怎么成了你的小叔!我警告你啊,不要想跟段家攀亲戚!” 只见王紫如脸上的那笑容,灿烂的有些刺眼。 随后,眼色氤氲,“你再闹,我就把小叔叫过来收拾你。” “……”段烟绯感觉自己可能错过了什么大事,吃瘪的连忙捂住了嘴巴。 “我知道,你喜欢韩随境,不过没关系,韩家还有两个单身汉,韩庭彰和韩棣行他们两兄弟,你喜欢哪个,随便挑,我帮你从中撮合,今后咱们两个就是妯娌啦,真好。” “呸呸呸!我才不要和你当妯娌。”段烟绯一脸嫌弃,直接拒绝,随后又瘪嘴道:“我可不喜欢韩庭彰那种狡猾的男人,韩棣行还凑合吧。” “你放心,庭彰大哥也看不上你这号,即使看上你,也是看在你们段家有钱的份上,勉为其难都不可能点头娶你。” 眼见段烟绯好像真有点动心的迹象,王紫如趁势调侃道:“过两天,韩棣行来了昆市,你是打算给双方一个机会?” “……你瞎说的吧,韩棣行在他们老家银行上班,怎么可能突然来昆市?”段烟绯吞着口水。 王紫如无所谓的说,“韩棣行要到昆市接韩院长两口子,我掐指一算,这回,你真正的姻缘很可能要出现啦!” 段烟绯被唬得一愣一愣的,脸上逐渐露出喜悦神情,不再与王紫如较劲。 领着他们去逛太合街的外国商店,帮忙砍价。 彼时,旅馆里面。 韩随境走进父母所住的客房,看到父亲躺在床上,气色很差。 而当韩院长听儿子说,他和王紫如已经办好结婚手续,直接翻了个身,背对着儿子,一脸再也不想搭理他的意思。 韩妈妈坐在客厅沙发里面,脸色也没比韩院长好一星半点。 “爸,你要是身体不舒服,下午我送你去医院疗养?” “不必了!韩随境你太让我们失望,你走吧,去守护你的小家庭。”韩妈妈听说儿子与王紫如真的结婚了,当场气红了双眼,直接撵人。 韩随境对他们没有丝毫的怜悯,面无表情的点头,“明天一早,我会带上紫如和孩子去特种部队,过两天,韩棣行会到昆市来接你们。” 韩妈妈面色诧然,指责道:“你到底干了多少好事?为什么还让你弟弟耽误工作跑这么远?” “大哥安排的!你们有意见可以问大哥。” 事到如今,韩家三兄弟,也只有老大韩庭彰在父母面前还有一点好感。 他们再怎样心情不好,定然不会真的打电话去骂老大。 韩随境转身走出卧房,拿着暖水瓶出去,不大一会儿,抱着装满开水的暖水瓶回到房里,又买了一些水果和吃的送到客房。 眼看着他们膝下最孝顺的儿子,默默为他们打点一切,韩妈妈坐在沙发里面,看在眼里,痛在心口。 最终,看到儿子要走,韩妈妈没忍住心里的疑惑,问道:“韩随境!既然你们都结婚了,妈也不想再多说半个字,只是你媳妇为什么不来看我和你爸?” 韩随境高挺的鼻梁下,薄唇紧抿,随后说道:“你们现在并不是见面的好时候,等过个一年半载,我和紫如生下二胎,你们再到昆市来探亲。” 想必,那个时候,婆媳双方的关系会有所缓和。 韩妈妈擦了擦眼泪,“紫如真的怀上老二了?她离婚才多久。” “正如你们所见,她刚离婚不久,还拖着个孩子,我和她的感情即使发展的再快,她也没那么快真怀二胎,不过是说的气话。”韩随境有些无奈的说。 “她竟敢欺骗我们!”韩妈妈愤然拍着扶手。 若非是考虑到他们两个又怀上了孩子,韩家哪会真的让他们结婚! “好啦,你们也不用生气,我和紫如结婚的消息传到段家,爷爷和小叔带着黄金首饰和红包过来送给紫如和孩子,你们两位没有任何表示,但也别做的让我心寒。” 说罢,韩随境抬步出去,轻手关上了房门。 走出旅馆,站在大门外等了约莫半个钟头,就看到王紫如和段烟绯好像很是融洽的,胸前抱着大包小包从火车站那边的大街回来。 心中很是佩服妻子, 发生了这么多事之后,她还能和段烟绯那种没脑子的姑娘相处融洽。 远远地,段烟绯就看到了韩随境挺拔身影站在旅馆大门外等候。 有些酸溜溜的说:“看来韩随境是真的喜欢你,连韩院长病倒了他都不愿待在父母身边尽孝,站在那里等你呢。” “他不等我,难道等你?”王紫如丝毫没有客气的呛道。 宋瑭抱着宝儿,忍不住笑出了声。 韩随境赶忙走过来,从王紫如手里接过大包小包的东西,转身走回车旁,把东西全部塞进车里。 而段烟绯故意不想和韩随境说话,抱着一堆纸袋,站在副驾驶室旁不做声。 “这也是我们的东西?”转过身,韩随境问道。 “哼!懒得搭理你这种人!”段烟绯一脸傲慢的冷哼,见韩随境拉开车门,一股脑儿的把怀里抱着的东西丢到座位上,转脸,有些讪讪的打听:“听说韩棣行要来昆市?” 韩随境当即一愣,晓得定是妻子故意把韩棣行即将来昆市的消息透露给段烟绯。 虽然不太理解孩子妈这个做法,他也没往深处去琢磨,淡淡的‘嗯’了一声。 带上妻儿返回家属院。 安顿好家眷,顾不得还是新婚时期,转身又回办公室,拟定一份针对全国所有部队挑选特种优质兵的文案。 写好之后,送到司令部,和司令讨论了一会。 “行吧,就照我们讨论的方案去执行!尽快开展第一批兵的集训,到时我会亲自过去监督。”段司令散漫的靠在椅子上,掐了烟,动作自然地起身。 身后,传来韩随境冷沉的嗓音:“爷爷把那台钢琴送到我家,不知道花了多少钱?” “钢琴?”段司令回头,高高在上的睥睨着部下,佯装镇定的拉了拉自己的衣领,“想知道价钱,你可以问小叔,是他买的。” “爷爷说…,是当初司令听说部队排练节目,紫如说想弄一架钢琴,所以…” “怎么,你莫不是想把买钢琴的钱补给段家?”段司令先是不在意地笑了笑,还没等到韩随境的回音,他的话锋却突然一转,“你吃醋了?” “也不能这么说吧!”韩随境有些不自在的蹭了蹭鼻子。 若是爷爷没有解释段家为何买这架钢琴,他确实不会多想,可当他得知那原本是‘暴躁上司’意欲当做礼物送人的一件高级乐器,他再也没法假装不在意。 “那台钢琴太贵重了,还不是家里普通的钢琴,所以司令你看,是不是适当给你补一点钱?” 段司令等着听他说完。 嘴里的话变得锋利又无情,扯唇冷笑道:“又不是送给你的,这事你还来瞎操心?!” 最终,俩人也没有达成一致意见。 第二天一早,韩随境带上妻儿,车里装满了各种物品,出发去一百多公里之外的特种部队。 到达特种部队的时候,时间还早,不到中午。 部队里面,兵们正在紧张的训练当中。 大门口,有几辆大东风停在那里,许多战士从车里出来,看起来好像也是刚到这边。 韩随境叫了几个兵过来,一起帮忙把带过来的东西全部送去家属院他们的家中。 “妈妈!我们又到部队家属院来了么?”宝儿手里拿着心爱的小风车,小跑着跟在大人身后,清亮的眼睛不住地到处打量。 “对呀,以后我们就住在这里,陪爸爸一起工作。” 听得妻儿这番温暖对话,韩随境叫住娘俩,“紫如,你先回家收拾一下,我去办公室处理点事情,待会儿各个部队挑选的兵要过来进行选拔考核。” 王紫如一愣。 这么说,从各个部队选拔的优质战士今天全都到特种部队来进行考核。 也不晓得翟惜墨那个混账能不能通过入队考核。 她转身,点头道,“没事,你去忙工作吧,我带宝儿回家看着收拾。” 特种部队这边的家属院,也是两栋五层筒子楼一样的格局,只是里面肉眼可见住的家属很少。 大概是这边部队性质特殊,不像其他部队,有资格带家属随军的小干部们, 几乎都会把家眷带来部队。 而特种部队,家属院到处空空的,房门锁住。 到了五楼,王紫如看到宋瑭搬着东西走进靠北边的一套房子,加快脚步,走到门口,“怎么样,房间还大吧?” “挺大的,是三个卧室的格局,有一间是领导的书房。”宋瑭回道。 王紫如走进套房,这里比起先前他们在九师住的的确宽敞不少,除了两个卧室,还有一间书房。 “妈妈,我想下楼去玩儿,你自己在家可以吗?”宝儿心里痒痒的,恨不得立刻去楼下观看。 第305章 爸爸!今后你也是当特种兵吗? 玩耍和喜欢凑热闹是小孩的天性,当妈的只得叮嘱道:“你下去玩儿可以,可是不能跑出部队大门,也不能一个人跑到偏僻的地方玩儿,记住了么?” “我知道啦!有爸爸在部队,这里没有坏人。”小家伙拿着小风车,丝毫不嫌疲倦,一阵风似得跑去楼下玩耍。 整个特种部队,也只有他们一家带着小孩过来随军。 小家伙急急忙忙地从家属院跑出去,迎面看到了密密麻麻的兵们,带着行李包,从军车的车厢里面跳下来。 “哇!好多兵来特种部队呢。”宝儿手里转着小风车,就他一个小孩站在不远处的地方,看着挺扎眼。 忽然,还在车厢里面还在往下面传递行李包裹的张康,远远地便看到了宝儿,眼睛顿时亮起来。 “老翟,老翟你快看,那不是你们家宝儿吗?” 翟惜墨先从车厢里面跳下去,手里正抱着一团被褥,回头朝着张康所指的方向望了过去… 隔着来来往往的战友们的身影,翟惜墨用力一瞧,表情也跟着热乎了起来。 “你快下来,我过去问一下。”翟惜墨索性把怀里抱着的行李包丢到旁边的人行道,示意张康把车厢里面剩余行李全部拿下来。 他从战友们中间穿过去,径直走到了小家伙面前,“宝儿!” 小家伙一双眼睛骨碌碌到处张望,听到这道熟悉的叫声,急忙回头,小脸蛋顿时惊喜道:“爸爸!你怎么也来啦?” 旁边的那些兵们,听见叫嚷声,皆是回头望向了这边。 很多其他部队的战士,表情古怪,搞不清楚这到底咋回事。 他们明明看见这个小干部也是刚坐车过来的,怎么家里女眷和小孩先到了么? 战士们面面相觑,难道今天他们不是过来参加考核,而是直接入队?! 唯独来自九师的那些战士们,十分眼热的注视着这对父子俩,他们都晓得翟惜墨与妻子离婚,而嫂子前段时间也离开九师去了昆区… “爸爸!今后你也是当特种兵吗?”宝儿十分亲热的抱着翟惜墨的脖子,脸蛋蹭着爸爸微热的脸问道。 翟惜墨清淡的眼里浮动着柔和的光泽,孩子离开他之后,很是想念,“这个还说不定,今天我们是到这里考核,考过了才能留在这边,对了,你和妈妈什么时候过来的?” “也是今天呀!你想去家属院看一下妈妈不啊?” 宝儿小手指朝着家属院的方向指过去。 “不了,爸爸和妈妈已经离婚,现在你们的新家跟我没有关系,我也不能再去打扰你妈妈…”翟惜墨鼻子一酸,早晓得今天他会这般孤单,妻离子散,那时候说什么也不会脑子发热把什么都往外说。 如今,韩随境到哪里上任都会带着娘俩,对孩子妈来说,跟先前在九师的随军生活有多少区别? 宝儿被爸爸打横抱在怀里蹭啊蹭,手指调皮的捏着爸爸的鼻子说道:“爸爸!我韩随境爸爸说过,以后我可以继续叫你爸爸,因为我是在翟家出生的。” “好!爸爸以后还会来看你的。”翟惜墨眼里闪着泪光。 十分不舍的让孩子离开自己怀抱。 还记得,年初他回老家探亲的那段日子,每天都是他带着孩子早上起床,给他洗脸,带他刷牙,去镇上赶集,一家三口去龙王村时,也是背在他的背上… 尽管村里人尽皆知这孩子可能不是他的血脉,他依旧觉得孩子很窝心,很可爱。 “现在大家都跟我去操场集合!” 特种部队这边已经有人出来整顿队伍,指挥所有前来参加考核的兵们全都去操场排队。 翟惜墨亲了亲孩子,柔声道:“你自己玩儿,别乱跑哦,爸爸去操场排队参加考试。” “好吧,可是爸爸我想跟你一块儿去操场…”孩子腻歪在翟惜墨怀里耍赖,不肯下去,“你不用担心,我很乖,不调皮。” “嗯,好吧,反正你在这儿调皮,有人罩着你。” 翟惜墨顺手把孩子背在了背上,带上小家伙去操场集合。 “哟!这不是咱们宝儿嘛?”张康早已看到父子俩难舍难分的样子,跟在他们后面,拍着小家伙的背打趣道。 宝儿回头,欢喜叫嚷道:“张康叔叔你也来了呀。” “我肯定要来的呀,你爸都来了…”张康话说到一半,急忙四处张望了一眼,低声道,“老翟,你现在还抱着宝儿,小心被他亲爸撞见了给你小鞋穿。” “没那么严重,再说你看这儿根本没有别的小孩,把他一个人放在大门口,万一他跑出去了咋办?这周边都是深山,搞不好还有野兽。” “啧啧,”张康啧啧两声,“不愧是当了几个月爸爸的人啊,想的就是比我周到。” “你也长点心吧,朱艳现在也怀孕了,明年这时候你都当爸了。” 张康一脸幸福,拍着宝儿的背,一路来到操场。 “宝儿,你就站在边上看,不能乱跑哦。”翟惜墨把孩子放在操场边上,然后跑步进入队列。 小家伙手里转着小风车,站在太阳底下也不怕晒,眼睛滴溜溜的四处看。 没过多久,队列整队完毕。 韩随境和另外两个队长从办公楼出来,径直走到操场的高高的舞台上。 鹰隼眸光环视着站在操场上整整齐齐的兵们,正欲开口,站在他身边的一位大队长指着站在操场边的小孩,高声吼道:“那哪里来的小孩?!赶紧离开。” 操场上站着上千的兵们,却是鸦雀无声。 小家伙听到这声打雷似得吼声,吓得差点原地打跌。 回头,他看到自个爸爸站在舞台上,小脸蛋顿时露出笑容,挥着手里的小风车,“爸爸!” 韩随境朝他挥了挥手,转眸对身边的大队长,压低了嗓音:“你吼那么大声做什么?把他吓得晚上睡着了都会惊醒,人家才四岁,小点声。” “不是,那孩子他站在那里不是捣乱嘛…” “那是我儿子,让他就站在边上观看。”韩随境嗓音冷厉的打断大队长的话。 “韩兵团你啥时候有个儿子的?” “你什么意思啊,我有儿子还得通知你们各位?” 仅用了半秒,跟在他左右的两位队长就已经幡然醒悟,韩兵团悄悄咪咪结婚生子了。 清幽的家属院,王紫如独自在家中整理带过来的行李物品。 韩随境不但带了换洗的衣物,还带着十几本书,这下子,就把他小书房的书柜装满了各种书籍。 大概是住山里的缘故,家属院的床还带着蚊帐。 把两边卧室的床铺上了干净的床单被褥,蚊帐也弄好,客厅的椅子都擦洗了一遍。 抬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壁钟,“好快,都12点啦。” 王紫如这才想起孩子下楼去玩,好像都过了快两个小时了还没回来。 她赶忙锁了门,下楼到部队到处找娃,找了一圈也没见孩子的影子,“这孩子不会跑出部队了吧?” “小战士,你有没有看见一个四岁的小男孩从哨岗跑出去呀?” 哨岗处,站岗的哨兵晓得这是韩兵团的妻子,其中一位哨兵立刻回道:“我看见有个兵带着小朋友到操场那边玩儿去了。” “啊?今天不是要考试吗,这孩子咋还跑去凑热闹,也不担心被他爸说教。” 王紫如连忙走向操场的方向,当他绕过部队的办公楼,便看到操场和训练场的方向,密密麻麻全是兵,丝毫不见孩子的影子。 她还不晓得,这时候,已经顺利通过入队考核的翟惜墨,正带着宝儿玩儿呢。 考完之后,翟惜墨心情特别的好,和九师来的其他兵们,正在一处摆放着轮胎的训练场,比赛做俯卧撑。 宝儿被张康拎着坐在翟惜墨背上,两只小手紧紧抓住爸爸的肩膀。 远远地,王紫如终于听见了孩子愉快的笑声。 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孩子坐在一位战士背上,笑嘻嘻的趴在战士身上做俯卧撑,旁边围了一大圈看热闹起哄叫好的战士。 “这孩子怎么还跑来找大人玩儿…”王紫如站在原地,不打算过去打扰他们训练。 这时,有人看到了王紫如。 韩随境也注意到了妻子出来找孩子,他回头看了看围着一大圈战士的方向,暂停考核,快步走过来,“紫如,你出来找宝儿的吧?” “是啊,他说出来玩儿,没想到跑到训练场来了。” “不碍事!那是翟惜墨,他见到孩子可能心情很好,所以带着孩子玩儿。”韩随境明亮的凤眸闪过一丝奇异的光彩。 王紫如定定地看着他,讶异道:“他也来了?” “嗯,”韩随境伸手摘下落在妻子发顶的一片树叶,“他素质还不错,通过考试了。” “通过考试了?接下来就要开始训练是吧?” “对!他们大都带了行李过来,今天就可以直接留在这边,开始全新的集训,”韩随境说着,看了看手腕的表,“外面太阳晒。你先回去歇着,待会儿我去饭堂打饭,就带宝儿一起回去。” 王紫如轻点头,目送丈夫又回去继续考核。 她转身正欲回去家属院。 那边,张康早已发现了王紫如,急忙给老战友通风报信,“老翟,嫂子过来了。” 翟惜墨双脚还在轮胎上面,双手撑在草地上,扭头看向另一边。 “哇,真的是妈妈。”宝儿像个小机灵,连忙拍着翟惜墨的肩膀,“爸爸,我想回家了,你送我到妈妈那边。” 围观的战士们,眼神古怪的目送翟惜墨背着孩子走向操场边上。 第306章 肯定要横刀夺爱 二人离婚后,分别已有一段时间,再度见面,双方都有些别扭。 王紫如看了眼前任,随意的问道:“宝儿!你还跟翟惜墨待在一起做什么?” “妈妈!你别再怪他了好不好嘛?爸爸现在只有他自己啦,如果我们也不爱他,他很可怜的。”不等翟惜墨开腔,趴在爸爸背上的小家伙急不可耐的向着爸爸说话。 翟惜墨内心的紧张,听得孩子这番话之后,紧抿的唇微微松动。 走近操场边沿,翟惜墨也略略错愕,心里有点说不出的难受滋味,“紫如,宝儿说你们也是今天刚到这边啊?” “是啊!你呢,考核通过了是吧?”王紫如佯装挠着脸上的痒痒,眼神飘向别处。 翟惜墨清俊脸上露出笑容,把孩子从背上放下来,“考过了,张康也通过了入队考核。” “张康也报名啦?恭喜你们啊。” “我们九师过来考试的绝大部分都通过了入队考核,九师那边会安排家眷们跟着搬到这边,应该是这两天吧,朱艳也会搬到特种部队家属院。” “朱艳她还好吧?” “她怀孕了,明年这时候张康要当爹了。”翟惜墨望了一眼远处,声音无波无澜的与前妻拉着别后家常。 “爸爸,妈妈都恭喜你们了,你也恭喜妈妈呀!”宝儿拉着翟惜墨的手指,扬起小脸说道。 这两天,他听到很多人恭喜他的爸爸妈妈终于结婚,所以也希望翟惜墨说声恭喜。 翟惜墨垂眼,摸了摸孩子的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没好气笑道:“她又没考试,我恭喜她什么?” “我妈妈都和韩随境爸爸结婚了,你不想恭喜她了么。” “……”翟惜墨绝望的抬头。 事实上,这些天,他的心里反反复复地想着一个大胆的念头,越想越激动。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韩家竟然允许家里最骄傲的儿子娶一个离过婚的女子,虽说她给韩家生下一子。 翟惜墨心中的千言万语,化作眼眶的湿润。 在听说前妻这么快就嫁给韩随境的消息,心中那刚刚燃起的希望瞬间被冻住。 王紫如也不愿和前任再有什么瓜葛,别扭的看向别处。 嘴上却是忍不住编排对方: “宝儿,告诉他这些做什么?我们住九师家属院的时候,他可是跟我打架,巴不得我跟他离婚呢,你看他现在一个人过的多舒服!” “妈妈你不要再责怪爸爸了好吗,他一点都不喜欢那个文依婷。”宝儿觉得爸爸肯定是还爱着妈妈,否则,爸爸一脸突然就要哭的样子是怎么回事呢。 王紫如瘪嘴,话锋一转,带着阴阳怪气的味道:“听段司令说,这次还有二十几个女兵报名参加特种兵选拔呢。” “跟我说这些做什么?事到如今,我只想待在部队好好发展。”翟惜墨难得说话语气这么认真,反倒让前妻懵了几秒。 不等王紫如说什么,翟惜墨深吸一口气,嗓音略沙哑,“你嫁给韩随境,日子是过得幸福。” “哼!”王紫如扯唇,故意嘲讽前夫:“有女兵到特种部队,老天又给你机会啦。” 说完她拉着孩子扬长而去。 留下翟惜墨站在原地,眼神呆愣的望着他们娘俩。 韩随境不经意间一回头,恰好瞥见了这一幕,眼神复杂的多看了几秒钟,看来他们之间并非没有建立起感情。 只是翟惜墨当初为了往上爬,一门心思想着攀附文师长,没有珍惜家里的妻子… 心中莫名庆幸自己动作快,否则他俩很可能会有复合的迹象。 中午,韩随境拿着几个饭盒去饭堂打了三份饭,送回家属院给娘俩当午饭。 “爸爸!”宝儿悠闲的靠在藤椅上翻看小人书。 看到帅气的爸爸捧着饭盒回到家,小身板赶忙从椅子上面滑下来,奔过去迎接,高声嚷嚷道:“吃了午饭,妈妈要带我一起去附近村子里面参观哟。” “啊?下午就去村里?”韩随境把三个饭盒一字排开,放在桌上,一边揭饭盒盖子,回头看向从房间里面出来的妻子问道。 “我先去看一眼,后面再决定怎么实施的种田计划。” 王紫如伸着懒腰,走到男人身侧,张开双臂环住他的腰,从后面抱住他。 正在做事的男人浑身一僵,蓦地回首,妻子俏脸上挂着娇羞的表情,娇声软语地请求着他,“你给我们带路?” 韩随境低头而笑,妻子难得会主动抱他,这让他感觉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手中的饭盒盖子放下,反手握住被她环住的手腕,侧过身,亲了亲她额角,“下午还有一批女兵到这边参加考试,我走不开,待会儿我让不值班的哨兵陪你们去村里参观。” “你们特种部队真的招了女兵啊?” 韩随境有些诧异,轻轻抚摸着她的手,微微眯起眼眸:“你也听说了这事?” “哦!那天在段家听司令说过,他还说呀,这些女兵都是冲韩随境才报名的呢。”王紫如嘴上说的有些酸唧唧的,原先环住男人的手也松开。 却被韩随境抓住,“司令他一向喜欢跟你开玩笑,你还真信他的鬼话?” “但是周师长的妻子,那天到旅馆去接韩院长他们到家属院吃饭,交流感情,这件事却是真的。” “怎么又扯到周师长家了呢?你别听段烟绯瞎说。” “段先生送我回旅馆,我们正巧碰到了,”王紫如转身去拿了三双筷子过来,眼神稍有些复杂的睇了一眼孩子爸,“段烟绯那种少根筋的姑娘说出来的话,不能全信,但是不可全部否定。” “……”韩随境没好气的笑着搂住她的腰。 王紫如端起饭盒,忽然笑眯眯的说:“而且我发现,段烟绯好像对韩棣行有好感,所以我打算撮合他们两个。” “别,你还是安心种田,宝儿他小叔在老家有女朋友。” 韩随境掌心贴上她的腰线,指腹故意划过她的腰窝,带起一阵细微的动作。 “你别挠我腰,”王紫如躲开,顿时眼色诡谲,“韩棣行订婚了?女方一定是韩院长他们两位认可的大家闺秀吧?” “他们是自由恋爱,并没订婚,算是爸妈默许的。”顿了顿,韩随境又说道:“老家县城巴掌大点地方,有点家资的大都是一个圈子的朋友,韩棣行的女友还在外省读大学,可能得等到女方大学毕业,分配了工作,就商量结婚。” 王紫如勾唇,别有用心的笑了笑,“我嫁给你,韩院长他们可是费劲巴拉的反对,这次,韩棣行来昆市,说什么我也要帮段烟绯横刀夺爱,让韩院长见识一下我的手段。” “你可别乱来。” “你得这么想,韩院长一心想和段家结亲,这你也清楚!这次,韩棣行亲自到昆市来接他们,也是个极好的机会,撮合段烟绯嫁进韩家,也是圆了韩院长他们两位的豪门亲家梦啊。” 韩随境已经笑不出来,摸着妻子的脑袋,“…乖,吃饭。” “爸爸,你们在说谁要来昆市?” 韩随境深深的叹了口气,低头,抚着儿子柔软的黑发,“我们在说你小叔,他是爸爸的亲弟弟,过几天,他就要来昆市接爷爷奶奶回老家。” “哦…” 小家伙对传说中的爷爷奶奶没什么好感,一点都不感兴趣,埋头吃饭。 大热天,部队饭堂煮的白粥,还有外脆里嫩的烙饼,搭配一点清爽的凉拌黄瓜和四季豆,便是一顿丰盛的中饭。 一家三口在家属院吃过午饭,也没歇气,韩随境带上妻儿下楼,把人送到哨岗,安排三名哨兵带路,陪着娘俩去附近的村子转悠。 “村里很多老乡家里养了狗,多注意安全。”韩随境仔细叮嘱了三名身强力壮的哨兵,站在部队大门外,目送他们一行人去了村里,转身回到办公室。 傅训打来电话。 “九师的儿郎都是好样的!他们能顺利转入特种部队,我这父母官啊是既高兴,又愁得慌。” 韩随境坐在椅子上,微微皱了皱眉,“你愁什么?” 松了松军装的衣领,又说道: “我这是帮你们底下的部队解决了经费问题啊!要是你还留着这么多兵,你每个月的开支得多大?这笔费用,现在全部转移到了特种部队。” 傅训叹着气,“我们九师跟其他兄弟部队不同嘛!你也晓得,我们有差不多五分之一的兵力都去充当了工程兵!” “原来你说的是这方面…” “哎呀!不说啦,我还是很高兴的,这两天就安排顺利入队的战士们的家眷转移到你那边,只是你那边住得下吗?” “暂时只能先把女兵全部安排住家属院,所有干部,全部集中搬到家属院,几个干部合住一套,宿舍全部腾出来。不够住的话,只能再修一栋宿舍。” “哈哈!不愧是韩兵团呐,有这般魄力,难怪司令会把这个重担交给你,那先不耽误你宝贵的时间,我下午还得出去视察修公路的现场。”傅训在电话中朗声笑起来,聊几句便结束电话。 稍微处理了一番办公桌上的文件,傅训起身走出团部。 带上警卫员,打算去修筑工事的现场视察进度,车子缓缓从部队大门驶出去,这时,靠着后座,傅训瞥见一个姑娘站在部队大门右侧,正在与一名哨兵哭诉。 傅训眉峰蹙起,这姑娘站在部队大门外,哭得这样伤心是发生了什么事? “停车!” 他急忙出声,让司机停下,宽厚的脸庞探到车窗外,“怎么回事?” 第307章 这可把首长也给难倒了 哨兵连忙快步走到车旁,一板一眼禀告道:“报告首长!这位姑娘说,她今天是特地到部队来找首长告状的。” “告状?告谁的状?” 傅训注意到站在那边不住地抹眼泪的姑娘打量他的目光,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开门下车。 他目送哨兵回去哨岗后,才缓步走过去,温和问道:“姑娘,我是九师的首长,不知你找我有什么事?” “嘤嘤嘤……”姑娘扎着两条麻花辫,听说站在面前的正是九师的父母官,顿时就哭成了泪人。 傅训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得这名叫苏眉蔻的姑娘回到团部的办公室。 打算安抚一下姑娘的激动情绪,再了解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警卫员送茶水进来时,悄悄觑了姑娘一记,浓郁的眉眼,红冽的唇,雪白丰润的脸庞,是个样貌周正的姑娘。 “姑娘,喝口茶再把你的事情告诉我。”傅训坐在斜对面,手指勾起搪瓷缸,说着自顾自饮茶。 “首长同志!我要告我的未婚夫周易。” 傅训深潭般的眼眸轻顿,惊诧道:“你未婚夫是我们九师的战士?” “对!不过他现在被调到清河镇修筑工事,我今天是刚从那边过来…”姑娘清澈的眼里目光坚毅,“四年前,我和他订婚后,一直在老家等他,结果上个月收到他写的信,他要退婚!” 双眼红肿的姑娘愤慨说道。 她并没急着喝茶,低头在自己随身携带的帆布口袋里面翻找了一会,拿出一封皱巴巴的信,起身递给傅训:“这是他写的信,信上还说对我没感情,怎么会没感情哪,我们都订婚四年了。“ 傅训放下搪瓷缸,瞅了姑娘一眼,甚是苦恼。 之前他在其他部队任职,可没这些层出不穷的男女感情纠葛,到了九师,副团长出轨还闹离婚。 傅训宽厚的脸庞一点都不轻松,从信封里面抽出信纸。 展开,目光迅速扫了一遍信上内容。 周易在信上说的清楚明白,被调去清河镇修筑工事后,他与当地村子的一个姑娘相爱,决定结婚,所以这才给远在老家的未婚妻写信退婚。 “你老家哪里?”看完信,傅训不动声色的打听起来。 “我老家就是白腾镇啊,所以,首长,算我求你了,你能不能出面,帮我挽回周易?我真的不能没有他…”苏眉蔻手指使劲擦着眼角又流出来的泪珠。 傅训手指轻轻敲着椅子扶手,琢磨了片刻,“我正好要去清河镇视察,那你随我一起过去,见到周易,我了解一下情况再说。” “好吧,谢谢首长。” 苏眉蔻这才双手捧起搪瓷缸,咕咚咕咚喝了一缸茶水。 跟在首长身后,从团部出去,在哨兵们的古怪目光中,跟着首长坐车去了清河镇。 车子还没开出去十分钟,坐在后座的姑娘又是一副暗自掉眼泪。 湿漉漉的圆眼里满是不安,眼睫上还挂着泪滴,将落未落,越发衬得姑娘可怜兮兮。 傅训见到姑娘这般娇弱,哭的梨花带雨,莫名心疼的连忙掏出手帕给她擦眼泪。 在傅训首长的关怀中,姑娘灵动又无辜的杏眼闪着一丝局促之意,像极了受到了惊吓的小兔子,让人忍不住想看看那双眼还会露出怎样的神情。 她默默地注视着前方公路,一双深潭般清澈的明眸里透着若有所思的神色,还有一抹难以化解的愁绪。 傅训看得出来,苏姑娘是真的不愿退婚。 车子在盘山公路行驶了个把钟头,才到达清河镇。 一条从昆市直通临省的主干道公路,正在紧张的修筑,现场负责监督的干部见首长下来视察,戴着防护帽连忙出来迎接。 “其他事先不说,你去把一个叫周易的兵带过来。”傅训沉声吩咐道。 “周易?”那名干部看向跟随在首长身旁的苏姑娘,顿时明白过来,讪笑道:“这姑娘上午才来过,怎又来啦。” “废话什么,快去叫周易!” “首长你们稍等两分钟,我这就安排人去前边涵洞里面叫他,周易精通火药技术,正在涵洞里面埋炸药。” 傅训便在现场稍作视察,跟正在山洞前边筑路的兵们问候了一番。 远远的就看到从涵洞里面跑出来一个身材清瘦但却很精干的兵,许是他也看到了苏眉蔻,所以直接跑了过来。 “报告首长,我是周易!” 现场的气氛顿时凝固了起来。 傅训深吸一口气,打量起眼前的兵,穿着简便军装,头上戴着一顶防护帽,眉清目秀,五官俊逸,目光很有神。 “你和未婚妻之间到底怎么一回事?听说你要退婚?” 周易淡淡点了一下头,目光在苏眉蔻脸上留连了几秒,声音清澈:“首长,我和她真的没感情,当年订婚后就到部队当兵,几年都没回去,肯定不能和她结婚。” 在七十年代,当兵满三年,就有一次探亲假。 另外,在部队提了干部,工作进步了,再加上年龄也不小了,是时候该考虑自己的婚事了,才有机会申请探亲假。 但这两年几乎都还有战事,周易又没提干,没能如期申请到探亲假也是情有可原。 苏眉蔻上前两步,红着眼睛,“你胡说!我们每个月都通信,怎会没有感情?你说没感情,就没感情?” 旁边,不远处正在修路的兵们,一脸好笑的看向他们。 大伙都晓得,周易一到清河镇,便跟附近村子的姑娘好上了。 这不,双方都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才想起老家的未婚妻。 周易被首长盯的很是难受,主动说道:“苏眉蔻,你也别耽误你自己了,我这说不定都不回老家,咱俩的婚事就算了吧,你赶紧回老家重新找个对象结婚。” “你混蛋!”苏眉蔻咬着下唇,眼泪大颗大颗从眼里流出来。 抬起手臂,用衣袖抹了一把眼泪,回头问道:“首长,他们什么时候才能修完回部队?” 傅训分别打量了二人一眼,缓声说道:“这条公路还才开始修筑,至少还需要半年时间吧。你问这话是打算等他?“ “对!我偏不退婚,就要住在你们部队,”苏眉蔻一脸坚决,指着周易,“我倒要看看,他敢不敢娶那个女的。” “……”周易无语。 这可把首长也给难倒了。 这种感情纠葛,他可不善处理啊。 傅训感觉自己不知该咋办,嘴上叫周易再和未婚妻谈谈,他去前边涵洞视察。 半个小时后,周易蹲在公路边上一言不发。 而苏眉蔻也没什么精神,耷拉着脑袋,站在旁边。 “苏姑娘,既然你想等周易,今天跟我先回部队,过几天你想通了再说。”傅训只好把人从清河镇带回部队。 苏眉蔻发誓要亲眼看到周易结婚,回到部队,哪里都不去了,紧跟傅训身边。 到了下午放学的时间,傅季秋放学回到部队,拿着钥匙直接回家。 带回家属院,傅季秋惊奇地发现,他家突然出现了个陌生姑娘,这让少年完全不知道该干啥。 “这是我儿子傅季秋。”傅训刚把姑娘送回家,打算回团部办公室继续工作,下楼时碰到儿子,便又转身送儿子回家。 苏眉蔻原以为首长这个年纪,应是个家庭幸福的男人。 赖着他,到了他家才发现,首长带着独子过日子,所以这少年现在看她的眼神好别扭啊。 苏眉蔻连忙从椅子上站起,十分难为情,“我叫苏眉蔻。” “没事!苏姑娘,这几天你没地方去,暂时先住我家,晚上我就住在团部办公室。”傅训拍了拍傅季秋的肩膀笑道。 傅季秋脸色呆滞,心情非常不好,以为这姑娘又是哪个婶子给他爸介绍的后妈。 少年心头堵得慌,甚至都想悄悄跑去妈妈坟上大哭一场。 眼见他爸要下楼回团部。 “爸,你送我去找宝儿。”傅季秋声音闷闷的说。 “你这学期还有几天的课呢,着什么急?”傅训正欲转身出门,听到儿子的请求,转身看着孩子。 傅季秋抿了抿唇,“二年级的期末考试也考不了什么东西,你们这几天正好要送第二批兵和家属院的婶子去特种部队,就让我跟他们一起过去找宝儿。” 看着儿子一脸认真,傅训点了下头。 朗声笑起来,“你这学期又转学,又缺席期末考试,我看你下学期回到学校,班主任怎么收拾你。” 回到团部,傅训想了想还是给韩随境把电话打了过去。 “傅季秋真的想过来?那就让孩子过来吧,宝儿也老是在我和他妈妈面前嚷嚷,询问傅季秋什么时候过来呢。”韩随境赞成两个孩子到一起过暑假。 傅训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傅季秋过来了,还得辛苦韩兵团帮我盯着。” “没事,你不用考虑其他事,好好工作,把孩子送过来,正好让他们见识一下特种部队的训练。” 如此说着,韩随境忽然想到一事,眼里带着点兴奋。 “下午的时候,司令给我打电话,这次特种部队师成立正式编制,让我们搞一个誓师大会,让战士们排练几个节目,后天他也要过来训话。“ “司令还真是想的周到!”傅训连忙就答应让傅季秋去特种部队过暑假这事,可以让孩子观摩战功赫赫的段司令到特种部队给战士们训话。 与傅训结束通话,韩随境刚想回家属院看看妻子回来了没。 一名下属拿着名单敲门进来,“韩兵团,通过考核的23名女兵的名册都造出来了。她们是住家属院吗?” “对!女兵全部安置到家属院后面那栋楼,上下铺,几个女兵合住一个宿舍。”韩随境面无表情的回,顺便问了一句,“有没有看到你嫂子回来?” “哦,嫂子和宝儿刚才还在哨岗说话呢,而且嫂子手里拿拎着一个竹筐,好像是去村里摘了菜。” 韩随境扫了一眼女兵名册,有周师长家的闺女,脸色淡道:“嗯,那你先去安顿女兵们的住宿。今天务必把到达的人数和名册全部整理出来,之后才好安排第二批兵。” 看完名册,他起身下楼回家属院。 快要走到家属院时,一群女兵站在家属院楼下的平坝,好像正在等候队长给她们分配宿舍。 女兵们看到韩随境,一个个脸色都红润了。 “韩兵团!”有人出声叫道。 韩随境眼眸淡扫了对方一眼,“周紫蛟?以后训练一定要刻苦哦。” “是!韩兵团!”周紫蛟开心的从人群中站出来,对着韩随境,标致身躯敬礼,随后问道:“不知道你住家属院几楼?” 韩随境脸上神情轻愣,一抬头,便看到五楼他家走廊边上,妻子手托腮,靠着走廊边沿,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们。 第308章 可别是惊吓。 身后传来周紫蛟的问候声,但韩随境一颗心早已回到家门前。 “首长!晚上有时间吗,我们有些训练需要谈一谈啊。” 女兵们翘首期盼的韩兵团,头也不回的走进家属院筒子楼,径直上去五楼,随着他急促步履的变换,身影也出现在家属院最上面那一层的走廊。 经过与团部后勤科干事的商议,队长李培东拿着女兵宿舍名单过来。 看了看女兵们一个个心花怒放的样子,李培东清了清嗓子,高声说道:“大家都跟我来,今后你们就住在家属院第二栋楼,每间宿舍住8个人,其中有一间宿舍住7个。“ 等他说完,朝前走了几步,却发现根本没人跟上他。 李培东眉眼皱了皱,发现姑娘们全都扬起脸,朝着家属院楼上望去。 顺着姑娘们的视线,他看见了韩兵团的身影。 而且韩兵团回到家,嫂子正好也在门口迎接他,俩人甚是亲密,嫂子好像在帮韩兵团整理衣领。 “都别看啦!”李培东毕竟是特种兵队长,见到女兵们这花痴模样,嗓门一声吼出来,“全都跟上!” 姑娘们早已被五楼的那一幕给看得愤然握拳,哪还有心思管队长到底在说什么。 周紫蛟咬着毫无血色的下唇,眼睛瞪圆,吃惊望着五楼,“韩兵团到底是在跟谁说话?他家门口为什么有个女的?” 李培东真的没眼看这些姑娘,脸色难看的倒回来。 “周紫蛟!!你好歹也住在昆市部队家属院,难道没听说韩兵团结婚了,还有个四岁的儿子?” 原以为她们这些正值青春年华的姑娘,是带着一股子信念,才决定报名来到特种部队,接受最残酷的训练,谁知她们一看到韩兵团,脚都挪不开。 早晓得她们都冲着韩兵团,下午考核女兵的时候,说什么也不会给这些没心肝的姑娘们放水。 所有姑娘瞳孔集体地震,她们可都是昆市部队的女兵。 以前可从没听说韩兵团谈恋爱或是订婚的消息,咱们突然间,不但结婚,还有个……,四岁的儿子?! 其他姑娘回过神,耷拉着脸颊,默默跟着队长去宿舍。 “紫蛟,咱们先去落实宿舍,稍后有时间了再详细了解一下。”只有两个与周紫蛟交好的姑娘,一边一个拍着她的肩膀,好像在安慰她似的。 楼下的姑娘全都去了后面那栋家属楼,王紫如的手才离开韩随境的胸前。 “你干嘛这么敏感?”韩随境抓住妻子乱摸的手,没好气笑道。 王紫如明亮的杏眸一瞥,眼底划过一丝狡黠,“哎,我总算是亲眼看到,也真实体会到我的情敌都能组成一个足球队!” “又瞎说。”韩随境轻揽着妻子肩膀,把人弄进屋,“宝儿呢?” “咳,可别提你这宝贝儿子啦,下午你让哨兵带着我们进村参观,半道上,小家伙不肯走路,赖着让哨兵背,一来二去,竟然和哨兵们混熟了,回到部队,他也不肯跟我回家,待在哨岗玩儿呢。” 听完,韩随境有些尴尬的开口:“看来宝儿是很喜欢跟士兵们一起玩。” “男生嘛,崇拜当兵可以理解。”王紫如轻笑一下,睨向男人握住的手,“等一下,我把火炉子生好,晚上弄两个菜。” 小两口走到桌旁,王紫如在椅子上坐下,把小竹筐摆在面前,开始炫耀自己的‘战绩’。 韩随境跟着在旁边的椅子上落座,眼眸扫了扫小竹筐。 装了满满一竹筐的蔬菜瓜果,看来他们一家三口都能吃两天。 “对了,我忽然想起一事,傅训打电话说,傅季秋不打算参加学校这学期的期末考试,明后天可能会跟随九师的第二批战士到特种部队来过暑假。“ “傅季秋真的要来了呀?那你赶紧下楼去告诉你儿子,他肯定要高兴坏。” 话音落,韩随境跟着笑了起来。 两个孩子到一起过暑假,这个暑假,家里定然十分热闹。 韩随境坐在椅子上,见妻子拿出一把豇豆,又起身去拿了个半圆的筲箕过来,他也帮着摘菜,“后天,司令要到这边来训话。” 这个声音清润了些,说话的时候,尾音拖长,听起来暧昧又缱绻。 王紫如抬眸看他,“司令要过来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他说,这次特种部队成立正式编制,要搞得热闹一些,做个誓师大会,后天晚上,在操场上让战士们表演几个节目烘托气氛。” “还要表演节目?”王紫如看了看手里的豇豆,看向韩随境的眼神有些疑惑,“就两天时间,能排练出什么精彩的节目?” “呃,其实呢,部队自己也有一些节目,比如在拉练和训练期间,为了给大伙更多鼓励,战士们都有唱歌的一些节目,不过我想,是不是再弄个别的节目?” 王紫如手里的豇豆,摘了豆筋,丢进筲箕。 略作思索后,“我好像看到你书柜旁边有个乐器,是葫芦丝吗?” “这你都注意到了?”韩随境眼里星光煜煜,偏着头,整张面孔和鼻尖在妻子脸颊轻蹭,“什么时候吹奏一曲葫芦丝,给家里增添一点氛围?” “……”王紫如躲开了男人撒娇般的袭击,红润脸颊有些发热,脑中顿时浮现了一首曲调忧伤的曲子:“晚上我写个曲谱,你试着用葫芦丝吹奏,效果可以的话,后天你给司令一个惊喜。” “可别是惊吓。” 噗嗤。 小两口笑倒在一起。 帮忙摘完豆角,韩随境便站在家门口的走廊里面,观看妻子弄蜂窝煤火炉子。 他这个从小在县城长大的男子,从没弄过蜂窝煤。 还是头回这般认真的站在旁边观看,不过看到妻子被柴火烟子熏得不住地咳嗽,他有点于心不忍,“你们在这里过完暑假,秋季开学的时候,带宝儿回城吧。” 蜂窝煤需要每隔几个钟头,更换一个新的煤炭。 换完煤炭,往往搞得一身灰尘不说,每天早上起来生火还很麻烦。 一点都不方便,还是城里的煤气炉子方便。 王紫如杏眸一转,“那岂不是又要回去守活寡?” 俩人就这么站在一起,四目相对。 半晌后,韩随境伸手从她手里接过火钳,用清澈的眼神看着妻子,从脖子到耳根泛着害羞的微红,“我都看会了,那以后每天我负责生火炉子。” “嗯,孺子可教也。” 王紫如拍了拍手,转身走向水池,拧开水龙头,洗了手。 转身回屋舀了半碗大米,开始弄晚饭。 晚饭,三菜一汤。 番茄炒鸡蛋,红烧茄子和清炒豇豆,黄瓜片葱花汤。 吃饭时,宝儿听到爸爸说傅季秋就要到特种部队来玩,激动地当场就拉着爸爸的手,“爸爸,我们去给傅季秋打电话吧。” “他明天和家属院的婶子们一起过来,今晚打电话做什么?” “可是我想和他说话嘛。” 王紫如没好气出声道:“宝儿,听话,你先坐下,咱们来讨论一下,傅季秋到啦咱们家,这个家务活怎么个分配方案。” 顿时,宝儿小脸讪讪的坐回小椅子,不再扭着他爸耍赖。 韩随境心中暗笑,还是当妈的手段厉害,一句话就能搞定耍赖的孩子。 当晚,九师家属院的军嫂们吃过晚饭,忍不住又东家长西家短的拉家常。 家属院的女人们也都看到了团部张贴出来的公告,这次顺利转入特种部队的那部分战士,无论军职高低,全部携带家眷搬离九师家属院。 所以,吃过晚饭后,需要搬离的军嫂们,便在家中整理行李。 其中便有林小婉。 “林小婉,你男人咋这么争气呢,竟然还能赶上这种好事,转到特种部队,今后你也跟着享福了哟。”刘春丽也没上班,吃过晚饭,收拾碗筷后出来,走到林小婉家门口酸溜溜的说。 林小婉一边整理家中行李,标致的圆脸泛起笑容,“谁叫你男人不去报名呢?” “哎,我男人岁数比你男人大,没有资格啊。你以为我不想呀?”留着齐肩碎发的刘春丽,在家属院一向傲慢,瞧不起人。 这回,看到这么多平常比她还差的军嫂,竟然能跟自己男人搬去特种部队。 心里早已酸的不得了。 这时,黄春梅和宋玲也来到林小婉家门口。 她俩同样也没能沾到自个男人的光,只得眼馋的看着林小婉收拾行李。 “喂,你们看见了没,下午傅训领着一个姑娘回家,是不是给傅季秋找了个后妈呀?“黄春梅本来心情很差,可是和其他军嫂聚在一起,忍不住八卦起来。 “给傅季秋当后妈有什么意思?有本事你去给韩兵团的儿子当后妈呀。”刘春丽酸唧唧的说道。 几个军嫂顿时你看看我,我看看她,全都沉默了。 自从王紫如领着孩子搬去了昆区,也不知是谁嘴巴不严实,走漏消息,一夜间,家属院的女人们得知,翟家那孩子竟是韩兵团的亲儿子! 五楼,傅训回到家,还没走进家门,便已经闻到了家里飘着一股子饭菜香气。 走到门口,惊奇的看到自家桌上摆着热乎乎的饭菜。 苏眉蔻胸前系着围裙,正在忙活,见傅训回来了,她像一只受惊的小鹿,连忙解释道:“首长,我是看到家里有粮食,所以就跟隔壁的嫂子借了一点菜,随便弄了个晚饭…” “呃…”傅训心情挺复杂。 看到傅季秋已经坐在桌子旁边,拿起了筷子,傅训爽朗笑起来,“苏姑娘真是勤劳的女孩子,那你们先吃,我去饭堂。” “首长你就在家吃饭吧,我煮了半锅米饭,够我们三个人吃。”姑娘很是真诚的说。 傅季秋抬头看向老爸,指着旁边的椅子,一副大人的老成口吻,“爸,你坐下,我有话说。” 第309章 她有点替父子俩心酸 傅训眼神古怪地睨向儿子,这小子摆着一惯不待见陌生人的冷淡。 他拉开椅子,落座时,招呼苏姑娘也坐下吃饭,“苏姑娘你也别忙活啦,过来坐下吃饭。” “我们乡下人弄不出什么好吃的味道,首长你们可别嫌弃…”苏眉蔻灵动眼眸慧地黠转动,不好意思的说。 “你已经做得非常不错,还能跟隔壁邻居借菜,看来你是个勤劳能干的姑娘,周易那小子真是没福气。”傅训拿起筷子,笑声爽朗说道。 苏眉蔻小心地坐在了傅季秋旁边,圆圆黑眸不住地注视父子俩。 早晓得首长家是这个情况,她肯定不会耍赖跟他回家,这下子好了,她不好再说赖着首长的话,否则,家属院这些军嫂不定怎么看她呢。 她看看低头吃饭的傅季秋,真心实意地道:“首长,我今晚借住你们家,明天早上我就去住招待所…” “你不必担心什么,先在我家住下吧,傅季秋正好也要去特种部队过暑假,”傅训说着,看向儿子,这小子很给面子啊,吃的挺香。 苏眉蔻红了脸,又有点替父子俩心酸。 她做的都是再普通不过的稀饭和野菌子炒猪肉,也只有像傅季秋这个幼年丧母的孩子,才会觉得家里有饭吃很满足吧? 傅训捧着一碗稀饭,揶揄道:“傅季秋,你这搞得好像你成了爹,有什么话想说啊?是不是想给宝儿买点东西带过去?” “韩兵团比你有钱,他们搬去特种部队,肯定给宝儿买了不少东西。”顿了顿,傅季秋扭头看向苏眉蔻,“虽然我不在家过暑假,但是我的床和我的房间,你不能去住。” “……”苏眉蔻筷子夹着一块野菌子,听到傅季秋带着明显的敌意,筷子都差点掉地上。 姑娘姣好的面容泛着红润,眨着眸子,“首长,那我睡哪里?” “睡我爸的床!”傅季秋直接打断了他爸的幻想。 傅训看了看姑娘,视线落在儿子脸上,老脸一热,他的房间自从妻子离世之后,就没有女人的气息。 这是为难他呀。 “首长,我还是去住招待所吧,麻烦你开介绍信,吃了饭我把碗筷刷了就走。” “不用,不用,傅季秋这孩子还真是小气,让苏姑娘住的你房间又怎么啦?”傅训感觉自己耳朵都在发热,没好气的用筷子敲了下儿子的脑袋。 傅季秋反唇相讥道:“人是你带回家的,不睡你的房间,难道是不是更显得小气?” 少年心里却是忍不住嘲讽道:臭老爸,臭老爸,你都把人带回家住了,现在你俩当我面是在刻意回避什么? 反正明天他去特种部队之后,家里就他俩,晚上关了门,谁晓得他们是睡一个床还是两个床! “苏姑娘你不用考虑其他事,暂时住在我家,过两天我再去清河镇找周易好好聊聊。”傅训简明扼要的把这事安排的明明白白。 苏眉蔻一双明净的眼眸悄悄打量着九师父母官。 他长得样貌堂堂,身材魁梧而有精神,笑起来的时候人看着特别爽朗,还是个热心肠,看来她和周易的婚事有转机。 这个年代,缺吃少穿,男人能长到1.8米的高个子,那是相当扎眼的。 但傅训毕竟出身贫苦农民家庭,比不得段司令那种身材颀长、与生具有一股尊贵公子哥的气质。 傅训是那种温厚、耿直且豪爽的男人。 又有过失去爱妻的痛苦经历,这些生活阅历将他淬炼出钢铁般的意志,对待女子,非常接地气,关怀周到。 这让苏眉蔻住在傅家,感觉很是安心。 “傅季秋,晚上你写完作业早点睡,这几天我就在办公室打地铺。” 匆匆吃过晚饭,傅训走进自己的房间,从衣柜里面抱了一床被子下楼,出门时还不忘叮嘱儿子。 “首长您放心吧,我会盯着傅季秋写作业。”苏眉蔻系着围裙,一脸女主人的样子笑吟吟的送傅训出门。 住在五楼的其他军嫂们,看到傅家终于出现了女人的身影,还是一个黄花大闺女,正在走廊里面自家火炉子前边做事的女人们,全都忍不住侧目望过去。 只是,她们看到傅训抱着一床被褥下楼,倒有些令人捉摸不透首长的用意。 傅训抱着被褥回到团部办公室,着手安排这次转入特种部队的相关后续工作。 稍作安排后,傅训一通电话打进昆区司令部。 “司令,占用您一点时间,汇报一下九师这边近期的工作…” 司令部,一向不爱加班的段司令,最近也变得爱工作,到了下班时间都没离开司令部半步。 他已经得知,通过第一次选拔,特种部队已经极速壮大。 当天下午,已经确定有将近三千人顺利转入特种部队。 他也连续接到下属各个部队的首长的例行工作汇报,尤其是他最为关注的特种部队成立之事。 “这批兵转入特种师,你那边兵力锐减,但是你要时刻谨记,九师的任务很重,半年内,务必把那条公路打通。”段司令靠着椅子,锋锐眼眸眯了眯。 “是!我一定不负组织重托。” 二人在电话中聊了几分钟,还没挂电话,卢秘书敲门进来。 看到段司令在挂电话,快步走到司令面前汇报说: “司令,下午接到昆市电视台电话,电视台的人说,上次文工团到各个部队文艺汇演,九师排练的两个节目,上京的总政文工团的同志很看好这两个节目,想重新排练,中秋节拿到央视去表演。” 段司令眼神轻愣,棱角分明的脸部轮廓缓缓抬起,明亮的狭长凤眸透着沉稳而冷静的光芒。 “他们什么意思?通知我们有这么事,还是要给钱?” 卢秘书看了一眼李俊峰,这家伙又在磨洋工,慢吞吞的在办公室整理文件,面露喜色的说:“总政那边的意思呢,这两个节目他们排练之后要去央视表演,央视要给他们表演酬劳,所以他们想和咱们商量。” “咱们想要多少原创版权的钱。” “节目又不是我排练的,问我做什么?给韩随境打电话。” 闹了半天,这事与他可没半点关系。 那是小媳妇的智慧和功劳。 当然,段司令心里多少有点好奇,这次总政打算给多少钱。 段司令默了默,眸光微漾,“还是我来问吧。” 一通电话打进韩随境办公室,电话响了好几声都没人接,可见韩随境并不在办公室。 段司令脸色悻悻的把话筒放回电话机,心里琢磨着,这个时间,只怕那三口子正在家属院父慈子孝,相亲相爱。 靠着椅背,段司令忍不住摩挲着冷厉脸庞又冒出的短短的胡茬。 过了一会,颀长身形缓缓从椅子上站起,交代了卢秘书几句,上车返回段家。 段老还以为大孙子生气了,一段时间内都不会回家。 “段砚直你可回来啦,吃没吃晚饭?我让阿姨重新给你弄。”段老去庭院里面转悠了一圈回到客厅,见到大孙子回家,高兴地围着孙子打转。 “弄吧,还没吃饭。” 打了个招呼,段砚直的目光顺着爷爷走去的方向,朝前看了眼,角落空荡荡的不见那架黑褐色钢琴的踪影,问道:“小叔呢?” “他在书房工作。” 段砚直抬腿上楼,走进小叔的书房,“你不是要出差吗,还没出去?” “干脆等到卫生棉生产线开起来再出门!深圳那边,我已经安排人过去成立公司,做前期筹备工作,这边的生产线弄好再去深圳。”段绥礼抬腕看了看表,“机器今晚运到昆市,待会儿我得去工厂。” “你还要不要宝儿妈过来帮忙?”站在门内,段砚直手指夹着一根烟突然问道。 段绥礼看了眼大侄子,随意的挥了挥手:“暂时不用。” “……”段砚直非常清楚小叔的用意,宝儿妈注定是韩家的女眷,与段家没有什么深刻关系,若是继续麻烦她,今后小叔不太方便分配收益。 段绥礼又说道:“我这趟出门,至少得半个月之后才能回昆市,家里有什么事你多照应一下。” “去深圳需要半个月?” “我先去深圳把供货生意谈妥,还得谈航运,然后接着就得立刻北上,前往东省收购玉米,这中间涉及到好些环节,每一个步骤都需要我亲自出面。” 立在门边,段砚直点燃烟,自顾自吞云吐雾,没再说什么。 “后天早上我要去特种部队…,”他忽然煞有介事的说。 段绥礼双手交握,眼眸如同幽静的湖水,怔怔地注视着大侄子,没再回答。 彼时,远在几百公里之外的特种部队。 比往常热闹了几百倍。 当天所有来到部队参加考试的单身战士,全都带着被褥等个人所有物品,所以考完试,通过的全部已经安顿了宿舍。 安顿了普通士兵的宿舍,队长李培东领着一批带有军职的兵们来到家属院。 按照韩随境的意思,小干部们全部住第二栋家属楼,几个人合住一间宿舍套房。 其中,便有翟惜墨,背着被褥等行军包。 “由于这次我们是成立正式特种兵师,所以韩兵团给你们这批带有军职的干部,定下了半年时限!也就是说,入队半年内,你们原先的军职不变,但这并不是说你们达到了特种部队相应的能力。” “半年后,全军会进行一次正式考核,同时通过文化层面与训练双项考核,将会获得相应军职,达不到的,一律降为普通特种兵。” 翟惜墨看了看其他人,心里暗暗发誓,他一定要善于利用这宝贵的6个月时间! 跟着队长搬到家属院的小干部们,皆是暗暗蓄谋力量。 宿舍门外走廊,全是背着大包小包的兵。 住在最上面一层的某个宿舍,是女兵们的寝室,女兵们看到这些干部也都搬来家属院,也是好奇的站在走廊边沿朝着下面好奇张望。 突然间,一股葫芦丝的吹奏声悠扬的飘到每个人的耳朵里面。 仔细一听,那曲调深情而带着淡淡的忧伤,听了不禁令人心中酸楚,情不自禁地眼眶湿润。 “是谁在家属院吹奏葫芦丝吗?” 所有人皆是朝着前边那栋家属楼,整整齐齐地望了过去。 第310章 他的妻子也很乖顺 家属院前边那栋楼,最东面的套房。 “爸爸!我突然有点想哭是怎么一回事啊?”宝儿原本并没关注爸爸妈妈,自己悠闲地摇着小脚丫,靠在藤椅上翻看小人书。 突然,听见小书房爸爸吹奏的乐曲,一脸忧伤的出现在门口。 但此时他爸哪有心思管他,小家伙清澈的眼睛看了看他俩,抹着眼睛的湿润转身又回到藤椅上。 布置得质朴雅致的小书房内,韩随境坐在写字台后面,手边摆放着汝窑瓷器茶具,缠莲西施壶茶壶,精巧雅致,瓷杯里面飘荡着一缕薄薄热气。 面前是妻子写的曲谱。 照着曲谱,试着吹奏出一股曲调幽幽地乐曲,单看曲谱,并没什么。 可当他听着自己所吹奏而出的乐曲,竟是那般悲凉,沧桑,幽静,深远,似是对自己走过路的回首遥望。 不由自主让人觉得自己懂得了很多很多,却突然感觉失去了其实更多… 这些年,心爱的她另嫁他人,使得他痛失心爱女子,这成为他心中难以言说的伤痛。 王紫如半身前倾趴在写字台边沿,双手托腮,眼眸痴痴地望着丈夫。 一曲终了,她忍不住慨叹:“你还真有音乐天赋,一遍就能这般流畅。” 韩随境自小家境优渥,成长的也很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这首曲子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难度。 眉目如画的男子用手指轻轻拭去了眼角的湿意,抬起幽幽眼眸,握住妻子的手,“这首曲子意境深远,我想,任何人听了都会为之潸然泪下。” “呃,”王紫如红唇微张,想要说点什么,可却是发现说不出任何话。 她眼帘低垂,强行克制着鼻腔内涌起的酸涩,吸了吸鼻子,声音略有些沙哑的说:“这其实写的就是离别,生离死别,当然会令人情不自禁地感到伤痛无比。” 这般说着的时候,视线模糊,眼角一滴泪静静地涌出。 这一生,对她而言,责任大过心底的爱。 此时此刻她能清晰感知自己内心深处曾经燃起的情愫… 小两口之间的距离如此接近,一股奇异的气氛,笼罩着这间逼仄的空间。 “紫如…”坐在椅子上,韩随境温润眼眸紧紧盯着妻子,手掌不自觉加重力道,一把将她扯过来,坐在腿上,将她拥进胸膛。 当晚,韩随境不再吹奏那首新作的曲子。 如果可以,他再也不愿让她听见忧伤悱恻的动人旋律。 静静地陪着妻子,直到夜深人静,俩人相拥而眠。 翌日,王紫如是在一阵早晨林间飞鸟叽叽喳喳的吵闹声醒过来。 还没睁开眼睛,手到处摸了摸,却发现旁边的枕头是空的。 她缓缓睁开眼眸,房间里面早已不见男人的身影,连每天早晨小家伙起床的动静都听不到。 “怎么搞的,居然睡这么沉。” 翻身从床上起来,撩起厚厚的蚊帐,从房里出来,却看到儿子的房间,门敞开,走到门口朝里面喊了一声,“宝儿,宝儿你在房里玩儿吗?” 后来转了一圈,王紫如发现家里就她自己。 “宝儿可能跟他爸去操场,看战士们操练……” 她猜的没错,这个时间,是部队每天早晨的例行训练时段。 刚入队的战士们,已经被分成了一个一个班,全部从部队跑出去,翻山越岭进行10公里跑步拉练。 “爸爸,你千万抓紧我,不然我会掉下去的啦。” 操练场,一群战士正在紧锣密鼓训练。 韩随境巡视了操练场后,带着宝儿体验训练场的各式器材,最后来到一排高低错落的吊杠旁,亲自带着儿子加入训练。 金色的太阳底下,年轻的爸爸双手举着孩子,让孩子两只小手牢牢抓住横杆。 韩随境温润笑声响起,“宝儿不用怕,爸爸会牢牢托着你。” “练完这些,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家吃早饭啦?”小家伙已经感觉到肚肚有点饥饿,想回家吃早饭。 “好!你练五个,爸爸就带你回家吃饭。” 韩随境很有耐心的鼓励孩子,这一幕落在旁边那些队长眼中,格外的温馨有爱。 一向严厉、不苟言笑的韩兵团,对待自己幼小的儿子,竟也能这般温和。 女兵们端着军姿,跟在一名副队长后边,跑在千人队伍最末尾,一步三回头的缓缓冲向部队大门。 “喂,周紫蛟你瞧,那就是韩兵团的儿子吧?”有人忍不住出声问道。 周紫蛟一夜都没睡好,眼睛还有点红肿,远远地看到韩随境抱着个小男孩,心里别提有多难受。 “别问啦!肯定是韩兵团的儿子,整个家属院就他们家有小孩。”另一个与周紫蛟交情不错的女兵没好气小声说道。 家属院,只有王紫如这般像模像样的随军家属,在家做早饭。 吃过早饭,她就得进村去找人一起开垦荒坡。 所以她早上打算煎鸡蛋饼。 拿着一个装汤的搪瓷大碗,舀了三勺面粉,再打两个鸡蛋,切了一点葱花,和黄瓜丁一起搅拌。 搅拌好面粉,放在一旁。 转过身,她从小竹筐里面挑选了一个土豆,几个细长弯弯的茄子,和两个翠绿的辣椒,端到水池边洗干净再拿回来,菜板放在桌上,先把土豆切丝用清水漂着。 然后拿着火钳夹着在炉子上弄烧茄子。 茄子和辣椒是昨天去村里跟老乡买的,是她自己去田里摘的,新嫩无比,很容易烧软。 烧好茄子和辣椒,把烧茄子和辣椒撕成不规则条状,加点蒜末和蒜段,酱油和香油撒点,一起凉拌。 又煮个土豆丝汤。 父子俩牵着手,一路有说有笑地回到家家属院。 爬到五楼,韩随境还才从楼梯口上来,便看到妻子站在自家门外的走廊做饭。 早晨的一缕橘黄色的光线透过家属院前边的树枝洒落下来,洒在妻子穿着的浅蓝色线衫,瞧着格外温柔贤惠。 “紫如!”他忍不住高声唤道。 王紫如一边煎鸡蛋饼,杏眸抬起,看向朝家走回来的父子俩,“你们是不是知道我把早饭弄好了?” “妈妈!我告诉你哦,早上,爸爸带我去训练场训练的哦。”宝儿急忙挣脱爸爸温热的手掌,开心的冲到妈妈面前,很是骄傲的告诉妈妈早上所发生的事情。 王紫如手里拿着锅铲,手指温柔的摸了摸孩子稚气红晕的小脸,“乖,快去洗洗手,今天咱们吃鸡蛋饼。” “好耶,好耶。” 韩随境已经站在走廊的水池边上,拧开水龙头搓洗双手。 一张俊脸确实忍不住望向妻子。 看到孩子跑回来洗手,他一边欣赏妻子做饭的贤惠模样,抱起孩子帮他在水龙头下边冲洗小手。 父子俩洗了手回到家,一进屋,两双眼睛全都吃惊不已。 “哇!爸爸你看,妈妈做了好吃的哟。”宝儿兴奋的已经坐在了自己的小椅子上面,拿起筷子从小小的搪瓷盘里面夹起一个漂亮可口的鸡蛋饼咬了一口。 韩随境目光扫了扫桌上摆着的凉拌烧茄子,冒着热气的土豆丝汤。 散发着小麦香味的鸡蛋饼,每一样都是妻子亲手为他们父子准备的… 妻子很是细心,还给他们父子俩分别用搪瓷盘装着鸡蛋饼,筷子和小勺子也摆好。 韩随境并没急着落座,拿起筷子,夹了一个鸡蛋饼吃着走到门口,“紫如,你做这么好吃的早饭,我和宝儿一个暑假可能就会长胖。” “那就长胖呗,反正你胖了也不愁没人喜欢!操场上那些女兵可是像老鹰看猎物一样盯着你呢,”王紫如锅铲在铁锅里面轻轻翻着鸡蛋饼,侧过脸嬉笑道。 “……”韩随境在笑。 同样的玩笑多开几遍,他都已经免疫。 “我和宝儿先吃了哦。”转身走到木桌旁边坐下,用“暴躁上司”的话说,从今往后,部队饭堂的饭,他再也吃不下了。 一想到明天中午,段司令就会坐车来到特种部队,他不由得琢磨明天是不是请司令到家来吃顿便饭。 父子俩还没吃过这么美味的鸡蛋饼,等到王紫如又端着一盘进屋,他们的盘子已经空了。 下饭的烧茄子和土豆丝汤,也只剩一些些。 “这里还有,你们两个再加两个鸡蛋饼。”她一个女的吃一个就饱了。 王紫如睨向男人健硕身躯,他还要负责盯着战士们训练,有时还得亲自上阵示范,所以一点点食物肯定很快就饿。 “那我再吃一个鸡蛋饼,”韩随境从妻子端着搪瓷盘里面夹了一个,转头问:“宝儿,你吃饱了没?” “饱了,你和妈妈吃。” 小家伙确实已经吃饱,又是鸡蛋饼又是土豆丝汤,吃的小肚皮圆滚滚的。 丢下筷子,小家伙擦着嘴巴,“爸爸,小叔什么时候到我们这里呀?是不是和傅季秋一起到?” “你小叔应该明天,或者后天才能到昆市。怎么,你想让他到部队来看你?”韩随境嘴里嚼着鸡蛋饼,上次他记得孩子对小叔不甚感冒。 今天这是又想起小叔了? 宝儿眨着清澈的眼睛,“我见过小叔,那次,我小舅和萍萍结婚,他还去村里吃喜酒呢。” 韩随境看向妻子,眼神温热,“我听韩棣行说过,宗浩结婚那天,他给宝儿带的大白兔奶糖和绿豆糕,结果全都被宗浩拿去请别的小孩吃了,为这事,韩棣行心里十分不爽呢。” 王紫如噗嗤一笑,“宗浩那家伙,你还不晓得?” “为了去张康家里嘚瑟,带着陈萍萍特地去青龙村炫耀!”顿了顿,王紫如发自内心的叹气,“不过,宗浩没那个命,原先和朱艳定亲,都要结婚了,他非要退婚然后娶陈萍萍。” “你可能没什么印象,就是住在我们家斜对面的陈家小女儿,那姑娘好吃懒做,上次通电话,我爸说萍萍有了身孕,恐怕现在都快成王家的祖宗了吧。” 韩随境对老丈人家的家事不作评论,倒是问道:“我们结婚,也没操办,更没给你置办首饰,爸妈那里也没拿钱,你看,是不是给他们寄点钱回去?” “暂时不用!王家现在两个孕妇,你这寄回去的钱,我爸妈也用不着,还不是用在两个儿子儿媳妇身上,再说你的钱也不能乱花…” 既然提到了钱,王紫如便是笑眯眯的说:“什么时候给庭彰大哥打电话,我有些话想和他说。” “你有什么话想和大哥说?”韩随境眸光微微一顿,见妻子这个欲言又止的模样,竟然有点吃大哥的醋。 “就是想问问大哥,这些年攒了多少钱,要是他不急着结婚,就借给我,我拿来做点事。” 第311章 司令他老人家来的这么快 “你想和段家一起做点生意?”半晌,韩随境心里慌乱,脸上却强装镇定的问道。 轻叹了一口气,王紫如咂摸着唇角,她心中清楚,若是仅仅凭借现在韩随境这点工资,根本没办法做生意,也仅仅是够她前期种田的成本。 她扬起俏脸,一瞬的对视后说道:“我在想,咱们可能会在山里住很长一段时间,若是出去做生意也不现实,那不如我们弄点钱,分别在上京和申城,深圳那边置办几块地,等着将来升值。” 幽静的小套房内,韩随境有些愕然的盯着妻子,“你想买地?” “可、可是上京应该还不能随意买卖地皮吧,申城我是不清楚,起码上京还没放宽政策,至于深圳,政策可能放开了,只不过买地需要不少钱。” “所以我才说,找大哥商量嘛。” 这都80年代初了,眼看着就要到1981年,再不出手,越是往后,地皮也越贵。 她也不贪心,再上京置办几个后世的黄金地段,申城呢,蒲东陆家嘴那一带农村,先买一片。 深圳嘛,由于政策正式下放,外资进入,置办地皮那就贵了。 终于明白妻子的用意,韩随境深深的看了一眼一脸温婉笑意的人儿,眸中泛起了一丝愉悦,“大哥还单身,没人管他的钱,我赞成你去弄一点。” “嘿嘿,大哥官位那么高,肯定攒了不少钱,所以呢你什么时候给他打电话?”王紫如已经忍不住想跟大哥弄点钱。 “下午稍微晚点,我跟他约好时间,再带你去办公室。” 韩随境拍了拍妻子的手臂,心中甚是欣慰,她有困难找大哥帮忙,至少说明她认可了大哥和他们是一家人,不会去问段家解决钱的事。 而他也并不希望韩家与段家有什么经济往来。 “时候不早啦,我也该回办公室处理事情,”韩随境起身时看了看站在藤椅旁边的儿子,“宝儿,上午你跟爸爸去办公室玩儿吗?” “我想和妈妈去村里玩儿,村里有梨子和苹果吃。”宝儿非常诚实的说道。 “好吧,去村里的话,让哨兵送你们进村。” 韩随境非常细心的叮嘱妻子,昨晚他们聊了半夜,也清楚的知道妻子的「宏伟蓝图」,她计划雇佣几个村民,帮忙开垦附近村里的荒坡。 然后在上面种植蔬菜和药材。 他仔细思考了一番,他们一家住在山里,妻子也没别的事,支持她做一些她喜欢且愿意做的事,也是他的本分所在。 王紫如一边吃着鸡蛋饼,起身走到门外,目送丈夫下楼去上班。 吃过早饭,她手脚麻利的收拾碗筷,再把火炉子用塞子塞住下边的进风口,上面加一个铁盖子。 带上孩子从家属院出去,径直走到了哨岗。 这时候,部队的兵们早晨出去翻山越岭跑十公里远,这个时间浩浩荡荡的回到部队。 宝儿拉着妈妈的手,好奇的眼睛都看花了,就是没看见他的翟爸。 已经跑得双腿发软,筋疲力尽的战士们,一边好奇的回头打量娘俩,当然他们也都晓得,他们是韩兵团的家眷。 尤其是仍旧单身的战士,亲眼近距离见到韩兵团的妻子,这出众的容貌,不禁令他们艳羡。 宋瑭从团部出来,在哨岗处追到了娘俩,“嫂子,领导让我送你们进村。” “啊?你这个时间不忙?” “我先送你们进村,到了村里,和村民们打过招呼就回来。”宋瑭一把举起小家伙,“看着他脑袋上光溜溜的,诧异道:”嫂子你没有草帽吗?“ “草帽?是哦,这个天太阳很大,是应该买个草帽,不过这里距离镇上远不远?”王紫如问道。 宋瑭一把将宝儿丢到了背上,”开车也就一刻钟吧。“ “对了,今天镇上是赶集的日子,要不我先带你们去赶集买东西?” 宝儿连忙点头,“好呀,好呀,宋瑭哥哥,我们快点去镇上赶集。” “还是先去村里,昨天,我跟后山村里的那家老人说过,请他去山那边的村里面通知一声,找几个村民到后山帮忙开垦荒坡,他们可能已经在等我了。“ 宋瑭笑嘻嘻的问:“嫂子你真打算在村里种田?多累呀。” 闻言,王紫如脸上泛起了调侃的意味,道:“以后你有时间了去村里帮忙种田呗。” “你还不如叫领导带一群兵去帮你种田。” 女兵们远远地拖在大部队最后边,跑得早已连气都喘不上来,但是看到前边公路上迎面走过来一个女人和一个战士,女兵们一个个全都打起了精神。 正想加快脚步,却发现那两人拐进了进山的小路,消失在了林间小路中。 步行走了约莫一刻钟,三人来到后山的村子。 “哦,原来嫂子你说的是这里呀,我以前来过,这边山坳里面就住了一对老夫妻,村子其他住户都住在山那边的山坡上。”宋瑭背着宝儿,远不远的看到了那对老夫妻正在自家院坝里面做事。 “爷爷!奶奶!” 宝儿趴在宋瑭背上,冲着院坝里面的老夫妻高声喊道。 老头儿正在喂鸡,听到叫声,连忙回头,见是昨天来到村里的小军娃,黝黑精瘦的脸上露出慈祥笑容。 他看了看老伴儿,“宝儿和他妈妈来了。” “那你去山上喊一下李大军他们吧,早上他们过来,娘俩又还没来。”老太笑着说。 宋瑭背着宝儿已经走到了院坝边上,“大爷!大娘,你们在忙呢?” “忙啥呀?喂鸡呢,你们坐会儿,我去山坡上叫李大军,他们几个很早到山坳这边来看过。” 宋瑭把小家伙从背上放下来,“大爷,我去山坡上喊吧。” 他晓得,翻过山坳,站在山谷口就能和山另一边村子里的村民们对话。 王紫如走到鸡圈栅栏旁边看了看,“婶子啊,你们喂了十几只鸡,卖我两只吧。” “嘿嘿嘿…”老太笑容慈祥,“你想拿回部队给孩子爸炖汤啊?” “也不一定是给孩子爸爸吃,我们家里要来客人啦,总的弄个像样的菜吧。”王紫如心里早已打定主意,等段司令过来了,她得在家弄一顿饭招待他们。 老太听说王紫如家里有客人,当即便是想了想,“你随便给点钱,想吃就杀一只带回部队炖汤。” “谢谢婶子,对了,婶子你们家有晒干的野菌子没?” “野菌子多呢,开春我们去山里捡了不少回来,晒干了装在私檐楼上面的,一会儿我让老头子拿下来给你装一口袋。” 王紫如顿时开心的不得了。 看着鸡圈里面争相啄食的鸡们,挑了一只膘肥体壮的公鸡,笑眯眯的说:“就那只鸡冠很红的公鸡,一会儿让大叔帮忙宰了,弄干净后我拿回部队直接下锅。” 宋瑭从山谷那边回来,看到老头手里拎着一只硕大的公鸡,微微诧异道:“嫂子,你是不是听说了司令中午要到部队啊?这伙食给他老人家开的也太好了吧。” “司令不是明天才到这边嘛,怎么,提前一天过来?” “对啊,早上领导去上班的时候,司令部早就给这边打了电话,说是司令提前过来,监督新兵们训练。”宋瑭说道。 王紫如紧张的情绪翻涌,暗暗压下内心的慌乱。 自从她和韩随境结婚,还没见过司令呢。 见到他,说啥? 她的外表虽然平静如水,内心却难以平静,看到从山谷另一边陆续走来的村民们,“你回去跟韩随境说,中午准备午饭有点赶,来不及了,我还得在村里做事,只能请司令到家里吃晚饭。” “好吧,那嫂子我待会儿就回部队了。” 从山谷另一边的村子过来的几个庄稼汉,走到杨家院坝边上,打量着王紫如。 杨老头给他们介绍了一番,随后王紫如便和他们坐在院坝。 转过身,便看到杨老太泡了一壶茶送出来,把几个搪瓷缸摆在一个凳子上,“老三你们喝茶啊。” “是这样的,我想请几个人,帮忙把前边和山坳里面的所有荒坡全部开垦出来,种一部分蔬菜,另一部分朝阳的地方,种一些药材…”王紫如目光在院坝里面的四个庄稼汉脸上逡巡,缓缓说道。 宋瑭本来想先回部队,可是看到嫂子这般英武模样,忍不住也跟着坐在旁边围观。 庄稼汉们也清楚,山坳里面朝阳,杨家老两口也只把门前的几块田种着粮食。 杨家周围的荒坡面积很大,若是开垦出来,的确可以种不少粮食。 一个庄稼汉问道:“你不种粮食?” “不考虑种粮食!我只打算种大棚蔬菜和药材。”王紫如目光坚毅的说。 稍后,一番商议后。 大伙喝完茶水,起身去杨家屋后,旁边,和前边的很大一面斜坡走过去。 “我的意思呢,把这些地方全部开垦出来,然后把田里勾出田垄,”王紫如这个种田的门外汉,却十分有主张的给庄稼汉子们讲解自己的构想。 宋瑭带着宝儿,蹲在院坝边的一棵树下,观看杨老头杀鸡。 “宝儿,你妈妈说了,下午请司令去你们家吃饭,你看,要不也请我一起到你们家去吃饭吧。”宋瑭看着肥硕的公鸡,有点舍不得移开眼睛,手掌摸着宝儿的脑袋半认真的说。 宝儿也很仗义,眼睛看了看大哥哥,抿着小嘴唇,“好吧,我给爸爸说,下午带上宋瑭哥哥一起去我们家喝鸡汤。” “今后,我们就是好朋友了哦。”宋瑭开心的像个孩子,一把将小家伙拖到怀里。 王紫如知道孩子爸当天要接待段司令一行人的到来,所以他们一行人中午肯定是去部队饭堂解决午饭。 所以,她也不着急回部队。 直到和几个庄稼汉谈好了雇佣,太阳晒到天空的正中,她一手拎着个小木桶,一手拉着孩子回部队。 杨老头拎着木桶,把他们娘俩送出了山里小路,看到他们走到了公路上才回家。 娘俩快要走到部队大门外的时候,宝儿惊喜的叫嚷道:“妈妈!我听见司令员叔叔在讲话。” “是吗?”王紫如也听到了段司令那很有特征的糙嗓门,知道他们一行人已经到了特种部队。 第312章 娘俩这是去村里当土匪了吧? 部队大门往里走几米远的地方,两排兵整齐划一站在那里,接受段司令训话。 段司令旁边不远处,韩随境也端着笔直身躯。 “你们身上的责任非常重,一个月之内,特种部队将会迎来一个师的编制…”段司令糙嗓门高声训话,眼角余光瞥见从部队大门徐徐走进来一高一矮两道人影。 段司令冷厉面庞不经意间侧过去,朝着大门口望了一眼。 顿时,喉咙里面的声音随着目光齐齐顿住。 娘俩这是去村里当土匪了吧? 小媳妇穿着浅蓝色长袖线衫,线衫衣袖松松的挽到了手肘,还是穿着那条藏青色粗布裤子,两条乌黑漂亮的麻花辫随意垂落在肩上,那张漂亮的脸蛋在太阳底下晒出了两团红晕。 黑漆漆的眸子正在打量他,看起来明媚而动人。 段司令视线不舍的从小媳妇身上掠过,看像她手里拎着的一个木桶,另一个手还提着个竹筐,看上去挺沉的样子,不用问,肯定是去村里摘菜回来。 小家伙跟在妈妈身边,肩上扛着个布口袋,不知道里面装的啥玩意。 “司令员叔叔,你真的来了吗?”宝儿小脸正在纠结要不要喊人。 恰好撞见了司令员一副打量他们的眼神,笑眯眯的打招呼。 “咳咳,”段司令轻咳了两声,视线落在小家伙身上,取笑道:“你跟着妈妈一到特种部队,就去村里当土匪啦?” “妈妈肯定给了钱的呀,爸爸说过,不能白拿老乡的东西。”宝儿急忙解释着,生怕回家被爸爸批评他们去村里摘菜不给钱,白吃老乡种的菜。 段司令忍住笑,见小家伙小小身板儿都有点直不起,步履如同箭步般走过去,帮着小家伙取下绸布口袋,打开一瞧,乐道,“谢谢啊,还给我们带了梨子和苹果!” “司令员叔叔你吃一个苹果吧,可好吃啦,甜甜的。” 宝儿踮起脚跟,从绸布口袋里面拿了一个小苹果塞给段司令,一副好客的样子。 “水桶里面装的是什么?”段司令来者不拒,接过小家伙扛回部队的苹果啃了一口,眸光睇着王紫如手里略沉的木桶。 “早上去村里做事,顺便买了一只公鸡,晚上烧着吃。”王紫如握着木桶把手的手指紧了紧,佯装云淡风轻,嘴角勾出一抹轻笑,“司令您今天就过来了啊?” 段司令望着不远处的小媳妇,不知为何,那本意冰冷的心,竟然再度泛起了些许温度。 想到这里,段司令心中忽然多了一抹难以名状的情绪,转身回走到队伍前边,忽然撇头望向了站在旁边的一个兵。 正欲开口,一直默然站在原地的韩随境,忍不住出声,吩咐宋瑭,”去帮一下嫂子。“ “是!” 宋瑭连忙小跑着过去,从王紫如手里接过小木桶。 “还有宝儿的水果!”段司令站在队伍前边,把手里抓着的绸布口袋递过去。 “没事,司令你们留着吃吧,中午外面太阳晒人,吃个梨子也不会口渴。”王紫如装作镇定的样子轻笑道。 段司令双桀骜不驯的凤眸上扬,没好气道:“给孩子买的水果,你是想给这些兵吃?” 面对他的质问,王紫如将脸颊几缕落下的发丝别再耳后,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着微笑,悄悄瞟了韩随境一眼。 韩随境不动声色的看着这一幕,漆黑眼眸紧紧盯住妻子。 静静凝视着妻子那张俏丽绝美的面颊,此刻却是有些小女孩般的慌乱闪躲。 韩随境忽然想起当年他们还是少年时期,每次他去龙王村见到她的那些温馨的日子,原本淡色的脸庞顷刻间变得轻柔了许多。 他等着这边,见妻子走过来,缓声说道:“下午我让人去镇上买两个草帽,你这样晒,会晒伤。” 闻言,王紫如一怔,旋即心头一阵微风拂过,故作淡然的点头:“嗯!我还要置办锄头什么的农具。” 段司令嘴里酸酸甜甜的苹果,瞬间只剩下酸唧唧的味道。 目送娘俩的背影消失在了家属院楼下,回过头,继续训话。 中午,韩随境陪同段司令去部队饭堂吃的午饭。 部队饭堂供应的是白粥配大饼,以及一点下白粥的咸菜,段司令看着这些食物,仿佛又回到了70年代打仗时吃糠咽菜的苦日子,眉头深深的皱起。 韩随境轻笑了一声:“司令,现在我们这边兵力骤然增加,只能吃得粗糙点。” “这也太粗糙了!还是等着晚上去你家打牙祭。”段司令从容地说道。 吃过午饭,段司令很有精神头的去巡视部队的宿舍。 参观了宿舍,韩随境说道:“按照目前的编制来算,现在部队最紧急需要做的事情,是要修建宿舍,只是修平房呢,短时间内就能盖十几栋。” “还缺多少宿舍?” “按照后面再来9000个兵力,我这里至少还得修二十栋平房宿舍。” “你把方案交上来,趁这段时间天气晴朗,让工程兵过来,你这边再安排一部分兵,轮流去帮忙,一个月就能建成。”站在现有宿舍前边,段司令望着后边的开阔山林说道。 午后,段司令站在操场高高的舞台上,巡视着操场上的兵。 宝儿睡了一觉,自己从家属院跑出去找爸爸。 到了操场,他发现操场上站满了兵,还有站在最边上的女兵,小家伙笑眯眯的走到阴凉的地方围观。 宝儿看着女兵们也是这般威武的样子站在太阳底下,嘴里脆生生的称赞着,“这些姐姐好威武!” 韩随境发现孩子出来玩儿,趁司令训话的空闲,瞧着孩子高兴,就赶紧走过去问了句,“宝儿,你又跑出来玩?” “爸爸,我一个人在家不好玩。”小家伙连忙跑上前,手脚并用,抱住了爸爸的双腿撒娇。 “妈妈呢?” 宝儿拧了拧眉头,粉嘟嘟的小嘴儿微微撅着,似乎很为难的瞧着面前密密麻麻的兵们,“妈妈说有点累,正在睡午觉。” 他不回答还好,这回答,直接就撩着年轻爸爸的心思。 韩随境回头望向舞台上,极其亢奋的‘暴躁上司’,抓着小萌娃的手,“你别乱跑,就在附近玩耍。” 刚巧,女兵们就站在附近。 她们早已没有心思听段司令训话。 姑娘们一双双眼眸睁大,一瞬不瞬地注视着韩随境带娃的温馨有爱的一幕。 心中叹道:“原来韩兵团带娃如此有耐心!” 同时,站在父子俩前边的兵们,忍不住羡慕起了韩随境。 他们猜想,韩兵团家的老大都四岁了,肯定很快就要生二胎。 “爸爸,我想解手。”宝儿忽然有点着急的样子,小手一松,就要跑回家属院去解手。 韩随境赶忙抱起孩子,快步走进了旁边的团部办公楼。 带着孩子解手出来,听着前边的操场上还在训话,他毫不犹豫的抱着孩子,径直送孩子回家属院。 回到家,孩子一进屋就去藤椅上翻阅他的小人书。 韩随境轻脚轻手走到房间门边,推门朝着屋里看了一眼。 拉上了窗帘的房里,光线很暗,温温热热的空气里面夹杂着妻子甜美而均匀的细细呼吸声。 他推门进去,走到床边,撩起蚊帐,只见妻子侧身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薄被,睡得香甜。 看来上午去村里干活累了。 他正欲转身出去,王紫如有些迷糊的揉着惺忪睡眼,“你回来啦?” “嗯,没事,你继续睡,我得下去了,一会儿司令找不到我,该骂人了。”韩随境伸手抚了抚妻子睡得热乎乎的脸颊打趣道。 “下午忙完了,你就带司令到家来吃饭。”王紫如打着哈欠,又翻了个身,背对着男人继续午睡。 睡了个香甜的午觉起来,王紫如开始准备晚餐。 把清水漂着的鸡肉捞起来,下锅焯水,然后,锅里放油炒到冒出鸡肉的香气,然后放点酱油,把姜蒜丢进锅里一起红烧。 宝儿有些无聊的打着哈欠,从小客厅出来,“妈妈,晚上我还想吃早上那个饼饼。” “还想吃啊?行吧,晚上妈妈再给你煎鸡蛋饼。” 等到快要六点的时候,这两天入队特种兵师的兵们,家眷们拖家带口,带着行李家当,浩浩荡荡到达部队。 在后勤科干事的指挥下,有序分配家属院的房子。 韩随境领着贵客走进了家属院,上楼时,一路都是上楼下楼的女眷和孩子们。 “这下热闹了!”段司令看到这些刚到部队,便是打打闹闹的孩子们突然开口说道。 “明天,傅季秋也会来这边过暑假。” “傅训还真舍得把儿子送这么远?”段司令眸光愣了愣,人已经爬到五楼,迎面便瞥见了站在东面角落那套房子外面,低头正在做菜的那抹人影。 宝儿早就在自家门外,朝着楼下张望。 五楼也搬进来几个家庭,也有小孩子,所以宝儿也是好奇的站在妈妈身边看着那些新来的大孩子。 忽然,他看到段司令,小脸蛋顿时笑眯眯的就像见到了好朋友,招手道:“司令员叔叔!” 王紫如抬起俏脸,“司令!你来啦。” 说着望向跟在他俩后面的宋瑭,“宋瑭,你快进来帮忙摆一下碗筷。” “好咧,嫂子。” 看来韩随境特地叫上宋瑭,就是为了避免尴尬吧。 宋瑭还才二十多岁,小伙子勤快,说话时总会露出清澈的笑脸。 他像回到了自己家一样,赶忙进屋帮忙摆桌子。 段司令走进小套房的时候,特地环顾了一眼屋内的朴素陈设,回头便看到桌上已经摆满了各式菜肴。 桌上,一盆红烧鸡肉炖的酥软,浓郁汤汁里面有黄瓜块,色泽呈现淡淡的酱油色,很是可口的样子。 辣椒炒野菌子,红烧茄子,清炒豆角,竟然还有他特别喜欢的粉蒸排骨! 顿时,糙汉心情高涨,“宝儿,你们家这小日子过得好嘛!简直就是过年啊。” 逗着孩子,段司令刚要落座。 只见王紫如端着一盘大小均匀、圆圆的鸡蛋饼进来,段司令顺手就拿起筷子,夹了个软软的鸡蛋饼,咬了一口,“嗯,好吃!” “早上我和爸爸每个人吃了一盘呢。”宝儿站在段司令身边,很是自豪的说道。 段司令有些吃味的睨向对面的韩随境,“你们早上也吃这个?” “嗯,换着口味吃,也不是每天这么吃。” 宋瑭也跟着坐下,也夹了一块鸡蛋饼塞进嘴里,故意打破微妙气氛,“领导,今天我听到很多兵议论,他们说昨天晚上家属院有人吹奏很好听的曲子,不会是你吧?” “什么曲子?”段司令锋锐眼眸望向部下。 第313章 司令:我是不是得交伙食费? 宋瑭立刻意识到自己或许多嘴,又帮了倒忙,吓得脸色煞白,不知如何圆场。 不过,他的领导眉峰微微上扬,嗓音稳重的说:“紫如写了一首曲子,我用葫芦丝吹奏出来听着还不错。” “又作了一首曲子?她这是吃艺术这碗饭的人?”段司令太阳穴青筋凸起,彰显出他内心的激动,“待会儿奏一曲给我听听。” “昨天只是试着吹奏了一遍,还没练熟,”韩随境回答的毫无差错,一双眼神深邃如海,叫段司令不好再坚持什么。 宝儿清亮的眼睛看了看大家,问道:“爸爸,明天晚上你熟练了没?” 这话顿时逗笑了段司令。 段司令弓起手指,在小家伙脸蛋上轻轻刮了一下,带着笑意,“你爸明天晚上还没练熟练的话,叫你妈妈把这曲子卖掉,换成钱给你买苹果。” “卖给谁?”宝儿眼睛睁大,小小年纪的他倒也懂得钱的巨大作用。 趁这个机会,段司令轻描淡写的把总政文工团想排练王紫如的两个原创节目的意思,告诉他俩,末了,在俩人的惊讶眼神中,问道:“也许他们给不了很多钱,不过,小钱也是钱,需要我帮你从中谈一谈么?” 他眼神看向进来坐在韩随境身边的小媳妇。 王紫如预料到会有这种事,笑着道:“那就拜托司令帮忙从中谈一下,他们愿意给钱是好事,我这正好缺钱。” “你缺什么钱?都嫁给韩随境了,他的钱没交给你?”段司令轻蔑的眼光看向自认为最优秀的部下,心说你都结婚了,还让媳妇操心钱? 韩随境几乎感觉到了上司那眼神里的鄙夷,无意间转眼瞥了妻子一眼,“她是说,种田可能得花点本钱。” 他明白妻子的意思是,需要弄点钱去买地。 “种田?”段司令的脑海里蓦地闪过一幕,小媳妇顶着太阳,不惧风雨,面朝黄土背朝天在山里锄地种庄稼。 她的婚后生活如此糟糕… “嗯,紫如觉得在山里住着,多少是可以利用一下山里丰富的资源,她打算把附近的村里的荒坡开垦出来,再请几个村民,一起种点蔬菜,或是种点药材。“ 经过韩随境这番解释,先前还对小媳妇种田这事颇有微词的段司令,立刻是恍然大悟。 蔬菜种出来自己吃不完,可以卖给家属院,甚至是部队饭堂。 而药材种出来,那经济价值就更大。 段司令还是觉得种田这事太过辛苦,再怎样,身为韩家儿媳妇,即使什么也不做,也应是像段家女眷一样,吃香的喝辣的。 “你就不怕辛苦?种田多累啊。”段司令还是没憋住心里的话,一脸担忧的睨向小媳妇。 “其实,准确的说,我是花钱雇人帮我种田,他们已经在帮我开垦荒坡了,等他们把荒坡全部开垦出来,地也翻一遍,我马上就能种菜,司令,我种的菜,吃不完就卖掉,也能换成钱。” “你倒是勤快!都嫁给韩随境了,也不晓得偷懒在家当夫人。” 听着上司颇为怪异的调侃,韩随境从鸡汤里面夹起一只鸡腿,放进了妻子的碗里,“紫如你种田很辛苦,鸡腿你吃。” 宝儿看到爸爸没有给他鸡腿,小脸蛋皱巴巴的,“爸爸,我也想吃鸡腿。” 没等他爸回过神。 段司令从搪瓷汤碗里面找到另一个鸡腿,闪电般的压在了小家伙的碗里。 “给你!你也辛苦了,这往后,每天都跟妈妈去村里风吹日晒,可怜的娃,要不你跟我回城上幼儿园。” 小萌宝脸上笑眯眯的,啃着鸡腿,“妈妈说,明年就带我回城读一年级。” 段司令笑了笑,看得出来,两口子把孩子教的很好。 看到大家又是和乐融融的吃饭,宋瑭一言不发,闷头吃鸡肉,像今天这样的机会,吃一顿少一顿。 鸡肉被炖得软烂,胶原质融入汤中,清淡的汤汁变得橘黄浓郁,一勺喝下去,能感觉到鸡肉的香气在嘴里融化,黄瓜块的清甜也很好地融入了汤汁里,泡饭吃那真是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饭。 王紫如眼见汤盆里面的鸡肉被吃的差不多,她放下碗筷,起身走出去,揭开炉子上的炖锅盖子,又盛了满满的汤碗。 送进屋,放在桌子中间的时候。 段司令问道:“还有哇?” “呃,这只公鸡比较肥,7斤多呢,司令要是喜欢,明天我再去村里买一只公鸡,明天晚上吃。”王紫如大方的说。 “我来部队,你们家伙食开这么好,我是不是得交伙食费?” 韩随境知道司令是开玩笑,不过小萌宝脑袋犹如小鸡啄米,“司令员叔叔,你可以给一块钱,因为妈妈买公鸡花了几块钱。” “宝儿!”王紫如转身回到饭桌旁坐下,没好气的说道:“司令叔叔是客人,如果他吃你一顿鸡肉还得给钱,那以后你去司令叔叔家里吃东西,是不是也得带钱去啊?” 小家伙皱着小眉毛,一脸纠结。 逗得段司令朗声大笑。 吃过一顿丰盛的晚餐,段司令心情大好,离开家属院的时候直接牵着宝儿一起下楼。 韩随境也跟着下楼,回去师部处理了一点工作上面的事情。 然后和远在上京的大哥韩庭彰通了电话,把妻子的想法告诉大哥,如他所想,韩庭彰不但没有任何犹豫,反而全力支持弟妹做生意。 “随境,你和弟妹好不容易才走到一起,是该把日子过得更红火!段家以为,他们家族世代都能出极具生意头脑的成员,一直想压我们韩家一截!虽说咱们韩家百年来都是功勋家族,可要是弟妹有商业头脑,能做生意,我肯定全力帮助她!” “但是,真想在上京和申城买一块地,需要不少钱呐。” “这点钱不是问题,这两个地方我都有人脉,交给我便是。”韩庭彰在弟弟面前彰显出大气豁达的一面,朗声道:“我相信,只要我们全力支持弟妹,将来的韩家也必定是名利双收的家族。” 韩庭彰知道,二弟这些年积攒的工资,大都用在了修建部队家属院那栋小洋楼。 如今手头怕是也没存到多少。 但这根本不是问题,他手头还有一笔钱,况且以他在上京的人脉关系,只要他张嘴,钱的问题顷刻间得到解决。 韩随境被大哥这话逗笑了,“你我都在军中,许多事也不方便出面,看来只能做紫如的后盾。” “嗯!待会儿把弟妹带到办公室来,我亲自给她说,我要让她知道,选择嫁给你,是她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绝对不会比嫁给段家差。” 这话,韩随境有点接不下去啊。 大哥也知道了段司令追求孩子妈这事。 韩随境也有所感觉,他和妻子分别了五年时间,中间发生了许多事。 那么,如今的他们,需要重新修复过往的感情,并且在这个过程中,重建信任,让感情得到真正的升华。 所以他会把工作之外的心思全部放在家庭方面,能帮妻子减轻一点负担,便由他来做。 和大哥约好时间,韩随境从师部出来,远远的望了一眼繁忙的训练场。 段司令带着宝儿,身边还跟着警卫员和几名队长,正在训练场监督新兵们训练。 他疾步回到家属院,妻子早已收拾好碗筷和家务活,安静地坐在小书房的写字台后面,伏案写着什么。 见他回家,王紫如问道:“宝儿呢?还和段司令在一起?“ “没事,宝儿在家也闲不住,还给你添乱,让他去观摩战士们训练也能学到点东西,至少知道特种兵的训练非常艰苦。”他的目光始终没有从妻子身上移开,走过去,搂住她肩膀,“我给大哥约了通电话的时间,你什么时候写完,跟我回师部。” “你给庭彰哥说了我惦记上了他的钱?” 韩随境唇边挂着温润笑意,迎上了妻子含笑眸子,“大哥不会觉得咱们惦记他的那点钱,他只会尽全力助你一臂之力。” “那咱们快点去给大哥打电话,免得夜长梦多。” 王紫如心情激动,连忙丢下手中的圆珠笔,伸着懒腰站起,尔后双手捧着男人俊朗脸庞,眉眼弯弯,“看来你帮了大忙,谢谢你了。” “我们是夫妻,应该帮你。” 韩随境以为妻子捧着他的脸,是想亲他以表感激。 谁知,她说了道谢的话,便松开了他的脸,害的他嘴巴都嘟起来了。 韩随境一点都没有妻子那般着急,修劲手臂将她圈住,自然而然伸手掠过妻子额前的碎发,微微倾身,在她耳边说了句:“晚上再谢我,明年给宝儿生个妹妹。” 一股温热的呼吸在她耳畔响起,并不落痕迹的,掰过她的脸,在她唇上印上一个深吻。 直到听见屋外吵吵嚷嚷的声音,两口子这才笑着出门去师部。 到了师部,韩随境的办公室。 王紫如略作参观,转身走到男人身旁,看着他给大哥打电话。 电话通了,正是韩庭彰接电话。 “大哥,你和紫如说说。”韩随境与大哥打了一声招呼,便把话筒递给妻子,并起身,把椅子让给她。 王紫如虽说只是接电话,可这把椅子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坐。 她担心接电话时,司令他老人家突然上楼来。 便没有坐在椅子上,而是靠着桌沿,和韩庭彰聊了起来。 “大哥,前两次你到云省来,我都没有好好招呼你,等什么时候你再过来,我肯定好好招待大哥。” 韩庭彰笑声爽朗,听着弟妹温温柔柔的嗓音,格外喜欢,“弟妹,咱们是一家人,有时间聚到一起,什么都不吃也行。” “对了,随境说弟妹你有意置办几块土地?“ “嗯!我确实有这个想法,不过我…” 这边,王紫如咬着下唇,实在不好意思张不开嘴跟大哥借钱,韩庭彰已经替她开了口。 “弟妹你不用担心,钱的事我帮你解决。”韩庭彰一句话打消的王紫如的顾虑,接着说道:“你考虑好了,就跟随境来一趟上京。” “好,谢谢大哥,哦,还有一件事,大哥你在上京,也方便,我想从农科所弄点他们培育出来的新品种蔬菜种子,我打算再部队附近的村里种点蔬菜。” 韩庭彰也听说了这事,得知弟妹想弄点最好的菜种,他一口应下。 “明天我亲自给农科所打电话询问,到时候我请段砚直带回云省。随境最近没机会到上京来,只有另外托人。” “请段司令帮忙带回云省?哦…” 第314章 告诉你吧,我有对象! 俩人在电话中聊了一会,便结束通话。 韩随境看着妻子咬着下唇不语的样子,轻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只有司令经常去上京开会,其他人,没有上边的指示,是不能随意离开任上。” “请谁带回来不是问题,我在想,什么时候才能去上京,你去不了没关系,我是自由身啊。” 王紫如眨着水汪汪的眼眸,整个人看起来干劲十足。 凝着妻子精致的鹅蛋脸,韩随境思索片刻,“过完暑假,可能我有机会去上京述职,到时我带你去。” “嗯,”王紫如愉快点头,一想到她的子孙后代就要成为地产大亨,心情别提有多愉悦,“你有事继续忙,我回去把种田计划写完。” 韩随境正欲送妻子下楼,桌上电话又响了起来。 电话是傅训打来的。 他告诉韩随境,当天晚上,傅季秋会跟随家眷们随车一起到特种部队。 “我们这边的随军家属,凑了一车,今晚出发,我让傅季秋跟他们一起过来。” “行啊,傅季秋过来了你也不用太担心,安心工作,两个孩子在一块儿有个伴也好。”韩随境回道。 师部楼下。 王紫如从两层楼下来,听见外面操场很是热闹。 她好奇的绕到操场边的高坎上,远远地望向人声喧哗的训练场,隐约看到了段司令高挺的身影,小家伙跟在旁边玩儿得挺开心。 “谁能想到,司令竟然也有帮别人带娃的一天呢?” 站在高坎上方,王紫如笑了笑,转身回家属院。 彼时的训练场,段司令正在监督女兵们训练。 旁边,小干部们围了一层又一层,翟惜墨也站在旁边观看司令指导女兵们训练。 宝儿不断地在翟惜墨上面驴打滚。 与周紫蛟结交的几个女兵,眼看周紫蛟有些心不在焉的接受司令指导,她们的眼睛早已飘到了小萌宝的方向。 这些女兵亲耳听到小萌宝叫翟惜墨一声“爸爸”,全都震惊的差点下巴都掉地上。 原来这孩子不止韩随境一个爸,还有个样貌同样周正的年轻爸爸。 她们暂时还没搞清楚到底咋回事,不过昨晚已经有人恰好盯上了小萌宝的这位爸爸。 “宝儿!走咯,你妈妈叫你回家睡觉。”段司令指导了一会,打算回师部,便朝着萌娃招手说道。 宝儿靠着翟惜墨,扬起小脸蛋,“拜拜,明天我再来看你哦。” “嗯,快回去吧。”翟惜墨低头,众目睽睽之下,眼神宠溺的摸了摸孩子的脸,目送孩子小小背影跟着段司令从训练场离开。 女兵们见司令终于离去,一个个犹如经历过一场大战。 “队长,我们歇会儿再接着练。”女兵们抹了一把额头冒出的汗水,顿时如鸟兽般散开。 队长们看到女兵们一个个这般娇气,直摇头,看了看手腕上的时间,默许了女兵们的请求。 周紫蛟眼看着翟惜墨转身要回那边的训练场,她赶忙错去截住对方。 “喂,战友,你叫什么名字?” 翟惜墨略显粗犷的脸微微一顿,剑眉下,一双丹凤眼带着几分铁汉般的柔情,“……翟惜墨。” “咳咳,哪个…”眼见翟惜墨冷淡的睨了她一眼,便要走的意思,周紫蛟连忙跟上,小声追问道:“就是韩兵团的儿子为什么喊你一声爸爸啊?而且司令并没有惊讶,是怎么一回事?” 翟惜墨抬腿便要走,忽然眼神一顿。 他想起了王紫如,虽说他们已经离婚,不再有瓜葛,可是他们的婚姻存在五年时间,还是有意义的。 另外几个女兵瞥见周紫蛟堵住了被小萌宝叫爸爸的战友,兴冲冲的围了过去,这一幕也吸引了几个队长,皱着眉头,望向被一众女兵缠住的人影。 翟惜墨面上神情淡了淡,“你打听这些什么意思?” “就想问一声嘛,你和韩兵团到底什么关系,”周紫蛟被翟惜墨盯得有些难为情,弯眉下是一双澄澈的眼儿,唇角咬着,一脸期待。 “和你没关系。” 翟惜墨见围过来凑热闹的女兵们,越来越多,留下一声冷淡的话,推开周紫蛟,径直回去他们的训练场。 女兵们目送模样还很俊的战友不甩她们,便是七嘴八舌给周紫蛟出馊主意。 “周紫蛟!他竟敢不甩你,你可是师长家的闺女。” “对,给他点颜色瞧瞧。” “依我看,那位战友模样端正,很适合周紫蛟哦。” “你们什么意思,周紫蛟既然是师长闺女,有的是机会认识那些干部家庭的子女,这个战友还是别跟我们争了!” 顿时,女兵们包括周紫蛟,皆是一脸震撼的望向说这话的女兵。 周紫蛟一张俊脸皱起,“他连我都不甩,会看得上你一个团长的闺女?” “你什么意思,我爸是团长又咋了?难道团长闺女看上的战士,还不能自由恋爱?切!”那名女兵傲然的口吻,扭头直戳戳走向翟惜墨。 “哇!!” 惊呼声连成一片。 女兵们清晰听见,眼睁睁地看着叶娇娇走到翟惜墨面前,当众表白:“翟同志,你还没对象吧?” 翟惜墨:“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喜欢你!你能不能和我自由恋爱?”叶娇娇气势十足,但看到面前翟同志眉峰蹙起的样子,语音微滞。 翟惜墨凉薄的话语,俨然是在暗示叶娇娇,“别来烦我,我对女兵没兴趣。” “你为什么对女兵没兴趣?难道你喜欢韩兵团妻子那种姑娘?” “嗯,你猜对了。”翟惜墨面无表情地颔首。 然后转身走向正战友们正在训练的中心地带,留下叶娇娇满脸错愕。 这边的女兵们哄堂大笑,全都嘲讽叶娇娇告白失败。 还以为自己一个团长家的千金,到了特种部队会被战友们宽待,还不是照样吃瘪,被普通小干部无情拒绝。 不过,周紫蛟并没与其他人一起嘲笑叶娇娇。 相反,她望着夜色下的那抹清瘦背影,越发移不开视线。 李培东有点无语,厉声吼道:“所有女兵,到这边集合。” 女兵们嘻嘻哈哈跑过来,还没站稳,便听到队长冷酷无情的高声宣布:“所有人,去操场跑十圈!” 女兵们:“……” “今后在训练场上,谁敢不认真训练,跑去跟男同志表白谈恋爱,给我打包滚回家。”李培东目光严厉的吼道。 女兵们眼神犹如刀子,恨不得把叶娇娇砍翻,拖着本就疲惫的双腿,去跑操场。 训练场上的男兵们,皆是笑的前俯后仰。 “队长,你要罚,就罚叶娇娇呀,是她去表白,我们又没有。” 这名女兵话音还没落下,李培东冷酷眼神犹如一道寒光朝她射来,声音很冷,“你!出列!” 那名女兵极其不情愿的出列。 “你,加五圈!立刻行动!” 前一瞬还瘪着嘴巴的女兵,瞬间瞳孔震荡,脸都气红了,强忍着欲哭的样子,端着军姿跑向操场。 在她后边跟着一支女兵队伍,沿着堪比足球场那么宽阔的操场跑了出去。 段司令刚把孩子送回家属院转身回来,走到师部办公楼外面的高台上抽烟,看到下边的操场上女兵们在跑步。 不用问,肯定是这群女兵作妖被罚了。 他可是部队经常干这种事的主角,一眼便看出了端倪,高高在上的俯视操场上跑步的女兵们,又忍不住想笑。 “这点力气,还敢报名到特种部队!” 家属院,宝儿回到家。 听说傅季秋明天就到特种部队,兴奋的举着小风车满屋子疯跑。 此时,九师部队大门内,两辆大东风停在那里。 战士们正在帮着家属院的女眷们,往车厢里面装被褥等家当。 五楼傅家,傅训急急忙忙回到家,看到傅季秋还在房间里面磨蹭,催促道:“你这小子咋还没收拾好呢?” “我这不是正在叠衣服嘛。” 苏眉蔻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傅季秋房间门口,含着水光的杏眼看了看首长,然后对傅季秋说道:“还是我帮你叠衣服吧!” 坐在床边的少年回头,看了看站在门框中间的两人,叹道:“那行吧。” 之前,他严肃警告过苏眉蔻,不许迈进他的房间,当然包括触碰他房里的任何物品。 傅训见苏眉蔻进屋帮忙叠衣服,“傅季秋,你动作快点,苏姑娘帮你叠衣服,你就收拾书包,把二年级的课本都带上。” “书包早就收拾好了啦。”傅季秋走到他的小书桌旁,从椅子上拿起小书包,鼓鼓囊囊的,背在背上。 回头,看着还站在门外的老爸,“爸,你先下去,过几分钟我们就出来。” “那你快点啊,车都要开了。” 傅训叮嘱了一句,急急忙忙又转身下楼去了。 傅季秋坐在床沿,一言不发的看着苏姑娘动作麻利的帮他整理好了装衣服的帆布口袋,忽然一脸认真的说:“你希望今后我怎么称呼你?” “啊?傅季秋你什么意思?”苏眉蔻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 “我同意你和我爸结婚,但是今后你生了自己的孩子,不能虐待我,听见了没?”少年脸色酷酷的警告道。 苏眉蔻懵圈。 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苏眉蔻便是掩嘴而笑,伸手摸着纸老虎的脑袋,“你小小年纪到底在想什么啊?告诉你吧,我有对象!这次,从老家过来是找我对象的,你怎会觉得我想嫁给你爸?” “不是过来和我爸结婚的吗?难道你不是别的婶子介绍给我爸的女人?” “当然不是啦!不过你爸爸的确是个好男人,假设我对象最后还是执意退婚,你爸还真是个不错的结婚对象…”苏眉蔻望着少年脸色错愕,倒也大大方方的开着玩笑。 半晌,傅季秋极力挽尊:“随便你,不过我爸的工资有102块,以后你嫁给他,每个月必须给我1块零花钱.” “……”苏眉蔻笑不起来了。 第315章 爸爸,这个姐姐是不是来看你的呀? 真像个当妈的一样,苏眉蔻把傅季秋送出门,目送少年背着书包,手里拎着一袋换洗衣物走出家属院,心里莫名有点不舍。 傅训老远就看到儿子,匆匆而来,感慨道:“傅季秋,你这一去就是两个月时间,我还有点舍不得呢。” “你干嘛舍不得我?要是你再结婚,给你生个孩子,你心里还会有我?”少年没好气淡瞥了父亲一眼嘲讽道。 旁边的干部们,听到这话皆是笑起来。 “臭小子!你爸这辈子没人看得上啦,你就安心去玩儿吧。”傅训温厚手掌从儿子脑袋上方虚晃过去,接过他手里拎着的帆布口袋,大步走向司机台,把傅季秋塞进了驾驶室。 正欲关上车门,傅季秋扭头望着站在车旁的老爸,认真问道: “爸!你带回家的那个苏姑娘,真的不是别人介绍给你的二婚妻子吗?” “你说什么?!臭小子你听谁乱说?”傅训吓得不轻,急忙回头四下张望,周围没人注意他们父子俩,这才黑着一张面孔,“你小子可别瞎说!人家苏姑娘有对象。” “有对象还住我们家?难道不知道你是个鳏夫?” 傅训真是冤死了,恨不得当场一巴掌把这小子给扇回家属院。 指着儿子,低声警告道:“你再乱说,给我下车!特种部队什么的全都别想了。” 傅季秋立刻就把车门带上了,故作委屈地擦了擦眼睛,“谁知道你们大人是不是故意瞒着我,还以为我是小孩子,故意骗我。” “帮我照看好孩子啊,这小子晚上睡觉很沉,睡着了麻烦把他放进后边的车厢。”傅训对着另一名坐进驾驶室的小干部,叮嘱道。 在熙熙攘攘的战士们挥手道别中,两辆大东风车缓缓驶出部队大门。 傅训本来还想回家拿换洗的衣物,可想到傅季秋的怀疑,他站在原地,一个劲地摸着脑袋,琢磨着现在回家属院,会不会惹人闲话乱说。 先前家里还有个孩子,军嫂们也不会很奇怪的盯着傅家的动静。 如今,儿子不在家,现在他只要回家,肯定要面对苏姑娘… 别的军嫂看到他晚上还往家跑,不知背后咋议论。 傅训长口叹道:“哎,我这办的什么事儿啊,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苏姑娘一天不离开,我就得每天晚上住在师部打地铺!” 看来,只有尽快把苏姑娘的婚事处理好,让她离开。 翌日,早上六点半,王紫如就爬起来洗漱。 “宝儿,你是不是睡过头了,早上没跟着爸爸一块儿去训练场。”王紫如还以为孩子又跟着爸爸下楼去训练。 看到小家伙打着哈欠从他的小房间出来,王紫如微微有点诧异。 “爸爸说,早上他要带兵训练,没办法带我。”宝儿走到小椅子坐下,还有点没睡醒的样子。 王紫如怔愣片刻,这几天,有段司令坐镇特种部队,大家都很自觉的认真工作。 孩子爸也不愿被司令揪到小辫子。 她走出去,拿着火钳,揭开火炉子的盖子,想看一眼火炉子的蜂窝煤燃尽了没,映入眼帘的却是已经换过的新蜂窝煤。 原来男人早早起床,便帮她把蜂窝煤已经换好。 王紫如如释重负,心中感到十分欣慰,顺手又把盖子给盖上,转身进去,牵着孩子娇嫩的小手,“走,跟妈妈去解手。” 小萌宝被妈妈牵着小手,从家里出去,沿路在走廊里边碰到好几个小孩。 双方皆是好奇的看向对方。 王紫如晚上睡得沉,还不晓得,九师过来的随军家属们已经于凌晨四点过全都已经到了这边。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整理,各家差不多都已经安顿好。 住在五楼的军嫂们,看到从东边最角落的房里出来的军嫂,牵着孩子出来解手,有人主动打招呼:“妹子,真早啊。” “……”王紫如目光淡瞥了对方一眼,牵着孩子径直走进了厕所。 韩随境带着傅季秋回到家属院,家里房门敞开,屋里却没人。 “宝儿呢?他们是不是去厕所解手了哟?”傅季秋是在睡梦中醒过来,睁眼才发现自己身在特种部队的师部。 韩随境等他睡醒了,才领着少年回家属院。 “没事,你把书包送去书房,每天在书房写作业,装衣服的袋子放在你和宝儿的房间。”韩随境有了照顾孩子的经验,也很快意识到娘俩可能去了茅厕。 带着傅季秋,分别把带来的行李放到书房和小房间。 转身出来,王紫如带着孩子解手回来,站在走廊的水池旁边洗手。 “哇!傅季秋!!” “宝儿!!” 还没等王紫如开腔,两个孩子一见到对方,小萌宝还没睡醒的脸瞬间清醒。 冲过去,紧紧抱住。 王紫如洗完手,甩了一下手上的水渍,跟着两个孩子进屋,也是十分宠溺的抱了抱两个娃。 “傅季秋,你终于过来了,宝儿天天念叨你。” “……婶子你放心,我每天吃的很少。”少年突然红着面小声说道。 韩随境和妻子皆是面露诧异,他走上前,拍了拍傅季秋的肩膀,“你放心吃,我们家粮食还是很富足的。” 拍了拍了两个小家伙,韩随境匆匆下楼回师部去了。 家里,瞬间热闹起来。 宝儿像个小主人一样,领着傅季秋到每个房间参观,最后,两个小家伙站在书房窗边,脚上踩着凳子,望着窗外叽叽喳喳的小鸟,嘴里聊得很是欢快。 突然,宝儿远远的就看到了后面那栋家属院出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爸爸!爸爸!” 翟惜墨刚结束晨间体能训练,想回家属院的宿舍换一条汗巾。 刚要上楼,听到宝儿的高声叫嚷,他急忙回头朝着前边那栋楼望了上去。 “宝儿!窗边危险,你别在窗口玩儿。”翟惜墨看到两个孩子站在窗边,吓了大跳,连忙高声说道,示意他们离开窗台。 宝儿可开心了,连忙拉着傅季秋从凳子上跳下去。 径直下楼去找他家翟爸。 翟惜墨还是不放心,站在楼梯口望了一会儿,没看到小家伙才打算回宿舍。 这时,宝儿拉着他的好朋友兴冲冲的跑到后面这栋家属楼。 “爸爸!你住这里面吗?” 宝儿一溜烟冲到了翟惜墨面前问道。 “嗯,我宿舍在三楼,”翟惜墨接住孩子,抬头看了傅季秋一眼,略有点诧异,“傅季秋你也过来啦?” “我和宝儿一起过暑假。”傅季秋知道这是宝儿以前的爸爸,面色淡淡的回道。 翟惜墨带着两个孩子回到宿舍。 宝儿便是爬到他的床上打滚,末了说道:“爸爸,待会儿我给你送饼饼,我妈妈煎的鸡蛋饼可好吃啦。” “……”翟惜墨有点受宠若惊。 没想到这孩子对他还是跟从前一样。 家属院,搬进来几十户之后,早上做饭的时间显得格外热闹。 朱艳刚搬来特种部队,到了家属院,天还是黑的,只好先回屋把床铺好睡一觉。 她听到外面的大人小孩的喧哗声,才从床上爬起来。 洗漱之后,她打算上去找一下王紫如。 张康告诉她,韩兵团家住在五楼最东边的套房。 所以朱艳从家里出来,锁了门,直接上去五楼,还才锁门,一转身看到了宝儿。 “宝儿!” 小家伙听到叫声,小脸一呆,扭头看向朱艳,顿时喜笑颜开:“朱艳阿姨,是你呀,你家住这里吗?” “是啊,你和傅季秋下楼玩儿了呀?阿姨现在正好想去给你妈妈打招呼呢。” “哦,跟我来吧,我妈妈在家弄早饭。”宝儿很有主张的拍着胸脯,拉着傅季秋的手走在前边。 王紫如站在火炉子前边正在煎鸡蛋饼,抬头看到朱艳来了,笑道:“听说你们四点钟就到了,你也不多睡一会儿?” “我没事,在车上睡了一路呢。”朱艳走到韩家门外,朝着屋里探了一眼,“你们家好像很宽呢。” “也不是很宽,只能说暂时够我们一家住,对了,你住几楼?” “一楼。” “哦,也是,听说你怀孕了,住一楼方便。”说着,王紫如回头,飞快的瞥了朱艳的小腹一眼,“有点显怀了,是不是想吃酸的?总是想睡觉?” 朱艳瘦削的脸颊露出害臊的神情,“紫如姐,你怎么全都猜到啦?” “嘿嘿,怀孕大都是这些症状,等你怀二胎的时候也不新鲜了。”王紫如笑了笑,忽然又问道:“你没有孕吐的症状吧?” “上周有点想吐,不过过了十来天好多了。” 朱艳说着,闻到了锅里鸡蛋与猪油混合的气味,急忙用手捂住了嘴巴,“我先回去。” “闷油了。”王紫如望着朱艳急急忙忙下楼回家的样子,猜到她开始闷油。 等到韩随境身影匆匆回到家吃早饭的时候,两个小家伙早就吃饱了。 “爸爸,我想给我的翟爸送两个鸡蛋饼饼,可以吗?”宝儿和傅季秋从书房出来,看到爸爸和妈妈坐在饭桌旁吃早饭,小家伙突然可怜巴巴的说。 韩随境漆黑深邃的眼眸缓缓抬起,又睇了一眼妻子,“还有吗?” “早上就煎了这些。” “给他吃两个,他肯定也想吃。”宝儿盯着桌上搪瓷盘里面厚厚一沓鸡蛋饼。比划着剪刀手说道。 韩随境伸手从旁边的壁柜上拿了一个部队军用饭盒。 用筷子夹了三个鸡蛋饼,又端起烧茄子,朝着饭盒里面拨了一点凉拌烧茄子,盖好盖子,“给你。” “谢谢爸爸。” 两个小家伙抱着饭盒,兴冲冲的跑下楼,径直去后边那栋家属楼。 王紫如的心,早已飞出窗外。 “我听宝儿说,翟惜墨也住在家属院?” “嗯,小干部们入队前6个月都集中住在家属院,几个人合住一间,把普通宿舍腾出来,后边还有几千个兵来呢。” 韩随境边说着,伸手摸了摸妻子的柔软的手,“没事,你不用在意,他以前对孩子好,孩子记在心中,仍然心疼他,说明孩子心地善良,懂得孝敬长辈。” 家属院后面那栋楼,宝儿抱着饭盒,以闪电般的速度冲进了翟惜墨的宿舍。 “爸爸你看,鸡蛋饼哦。” 翟惜墨刚训练回来,洗了一把脸,看到孩子抱着饭盒冲到跟前,视线都模糊了。 女兵们住在五楼,拖着酸软疼痛的双腿从三楼经过时,看到某个宿舍门口站着好些战士。 还有个小孩也站在那。 周紫蛟脚步顿住,眨着狐疑的眸子,也好奇的走过去。 却看到翟惜墨坐在自己的床上,手里捧着饭盒,正在大口吃饭,而他身边,韩兵团家的小萌宝却是十分宠溺的和他说话… “咳咳,”周紫蛟顿时笑眯眯的朝着小萌宝招手,“小孩,你也在呀?” 宝儿坐在翟惜墨的床上,看到门口的女兵,先是一愣,随后看了看爸爸的脸色,“爸爸,这个姐姐是不是来看你的呀?” 第316章 段烟绯真转移目标啦 宿舍内的同宿干部们,以及站在门口围观韩兵团儿子的女兵们,全都睁大眼睛。 周紫蛟有点不敢听翟惜墨接下来所说的话,急忙说道:“小孩,我是过来看你。” “嗯?我有什么好看的,”小萌宝脸蛋露出几分失望,自顾自的说道:“爸爸,看来这个姐姐不是来看你。” 在一双双炽热眸光注视下,翟惜墨俊而粗狂的脸颊露出淡然表情。 根本不关心女兵们到底过来看什么。 “小孩!我问你,你为什么叫他‘爸爸’啊?你爸爸不是韩兵团么?”周紫蛟不死心的跟孩子打听其中根由。 宝儿望着门口的大姐姐,小嘴巴抿了抿,“你不喜欢我爸爸,我不告诉你。” “噗。”翟惜墨被孩子这话逗乐,用筷子几大口就把饭盒里面的凉拌烧茄子塞进嘴里,十分享受的抬起脸,这是家的味道。 周紫蛟身边两位交好的姐妹跟着起哄,“小朋友,你说的爸爸是不是喊着玩儿的呀?” “你胡说,你才喊着玩儿。”小萌宝生气。 从翟惜墨身边滑到地上,走到门口,扬起小脸蛋看了看堵在门口的一张张女兵面孔,鼻孔里面哼唧了一声。 “宝儿,我去洗饭盒。” 翟惜墨吃了三个鸡蛋饼,一点凉拌烧茄子下饭,比起食堂吃的那点玉米大米的混合白粥更有饱腹感。 起身走向外面走廊的水池。 女兵们还是不甘心,尤其只周紫蛟,她拉住翟惜墨。 “翟同志,你就不能告诉我们一下么?” 翟惜墨斜瞥了一眼被周紫蛟拉住衣袖的手指,全然的漫不经心,薄唇微微张开:“你怎么不去问韩兵团?” “我韩随境爸爸才会给她说。” 宝儿趁机跟在爸爸身后,去水池看着爸爸刷干净饭盒。 然后抱着饭盒,与傅季秋一起下楼。 女兵们看到小萌宝拿着饭盒要回家的样子,叶娇娇站在楼梯口歇气,看到小孩出来,拉住他,“小朋友,你韩随境爸爸说没说,不许你在外面乱认爸爸?” “叶娇娇同志!松手!”翟惜墨眼见楼梯口一个刁蛮的女兵拉住宝儿,高声斥道。 同时快步走过来,用冰冷的眼神逼退了叶娇娇。 “宝儿,快回家去,可别被外面这些狐狸精盯上了。”翟惜墨拍了拍孩子的小肩膀,故意变相骂着喜欢打扰别人的女兵。 宝儿回头跟傅季秋相视一笑,冷哼道:“我回家要跟我爸爸告状!告你们!” 叶娇娇瞪着宝儿,敢怒不敢言。 “喂!翟同志你骂谁是狐狸精?我们不过是好奇这小孩…”其中一名女兵话还没说完,便看到队长李培东出现在家属院后面这栋楼下面。 女兵们慌忙逃回五楼自己的宿舍。 李培东看到宝儿和傅季秋抱着饭盒从楼里出来,笑眯眯的问:“宝儿,你到这里做什么?” “叔叔好,我是来给我的翟爸送鸡蛋饼饼的哩。” “……”李培东没想到世上竟然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他是听韩随境亲口说起自己的婚姻,这才晓得,韩兵团妻子竟是他以前少年时代的未婚妻。 当年,因他身在特种部队,未婚妻怀孕后联系不到他,俩人闹了点误会,然后才发生了未婚妻嫁去翟家… 所以女兵们刨根问底想要打听的原因,他们这些核心干部非常清楚。 韩随境也是不希望他们这些部下,听到宝儿叫翟惜墨爸爸的时候,会引起误会,便是亲口给大家解释。 但是翟惜墨这小子也太不厚道,离了婚,为什么还吃前妻做的早饭? 莫名的,李培东竟然有些酸溜溜的。 将口哨塞进嘴里,吹了一声。 “所有人下来集合!”李培东还没理出个头绪,嘴上已经冲着整栋楼犹如打雷一般的吼道。 家属楼里面的战士们,全都在听到口哨声的霎那,‘噔噔噔’火速冲向楼下。 王紫如还在家里收拾碗筷,就看到儿子抱着饭盒回来,“他吃了吗?” “肯定吃了呀,爸爸可高兴啦。”宝儿走到妈妈面前,打开饭盒,笑眯眯的给妈妈看,“爸爸已经把饭盒刷干净啦。” “他说没说谢谢你啊?” “呃,没说,不过没关系,爸爸不用说谢谢。” 傅季秋忍不住想笑,他知道宝儿非常喜欢自己的两个爸爸,跟着宝儿进屋时,忽然问道:“婶子,今天上午去村里吗?” “我这都收拾好啦,就等你们回来一起出门呢。” 王紫如从屋里拿出草帽,给两个孩子一人发一个,她自己也拿着一顶草帽,拎着竹筐和水桶,锁上了房门,领着孩子出门。 家属院的军嫂们看到王紫如领着两个孩子,有人还以为她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妈。 很是热心的跟她打招呼,由于这些军嫂也刚搬来特种部队家属院。 她们还根本不认识眼前这位年轻貌美的妈妈,竟是韩兵团的妻子。 林小婉住在二楼,看到王紫如手里拿着这些东西,领着傅训的儿子,还有她自己的儿子下楼,标致的圆脸泛起笑容,“紫如,你们去哪儿?” “林小婉?你男人也入队特种兵了啊?”王紫如回头,看向朝他们走过来的林小婉。 “对!这回我男人运气比较好,本来按照特种兵入队的年龄,他都要超了,不过据说李队长给他觉得,他还有半年才超龄,考虑他素质比较好,破例准他转入特种兵。” 林小婉一脸感激的神情,指着王紫如手里的水桶和竹筐。 “你们这是去哪?” “我们去附近的村子干活,村里有荒坡,我请了人开垦出来种田。” “种田?!”林小婉震惊的看着王紫如,如今九师家属院的军嫂们全都知道了,王紫如以前与韩兵团订过婚,是怀孕之后才嫁去翟家… 有些惊诧的问道:“韩兵团允许你去村里种田?” 王紫如笑容灿烂:“他有什么不允许的啊?我又不需要他去帮忙。” “我是说,部队允许军嫂去开垦荒坡吗?” “为什么不准?不然这么多军嫂,住在这大山里面还不得闷死啊。”说着,王紫如看着林小婉也很想跟着一起去村里的样子,“你想村里溜达么?” “可以吗?” “当然可以,一起去吧,中午再回来做饭。” 林小婉连忙跑回家,交代孩子自己在家写作业,也从家里背上小背篓,比王紫如还要地道,竟还带上了小弯刀出门。 “村里可以挖到一些野菜…” 他们从楼上下去,碰到朱艳,朱艳听说林小婉也跟着去村里,她也锁了门,跟着一起去村里,顺便跟村里老乡摘点蔬菜回来。 初来乍到的她们,还没去过附近的小镇,家里吃的菜也没有。 一行人走出家属院的时候,其他分别来自不同部队的军嫂们,皆是诧异的望着三个女人的背影。 可她们彼此还不认识,也不熟,所以不好跟着一起去村里摘菜。 出了家属院,三个军嫂迎面看见前边有兵正在排队,接受队长训话。 王紫如戴着草帽,眸光淡淡扫了一眼前方的女兵们,以及站在女兵后边的几排男兵,竟然还看到了翟惜墨… 李培东双手背在身后,站在太阳底下犹如钢铁那般。 走在前边的两个孩子悄悄的从他身后走了过去。 女兵们一双双眼睛也跟着王紫如挪动,三个军嫂,就属她气质独特,穿着蓝白条纹圆领线衫,还是蓝布裤子,脚上穿着解放鞋。 草帽下边是一张绝美的容颜,两条乌黑的麻花辫捶在胸前,格外漂亮。 连李培东都忍不住回头睇了一眼韩兵团的妻子。 朱艳虽然跟着张康到部队随军,住了几个月部队,可看到站的整整齐齐的战士们,害羞的连忙捶着脸,匆匆走过去。 林小婉倒是脸皮厚,丝毫不在乎被这些兵们打量和注视。 到了村里,只见昨天请的几个庄稼汉,正在紧张忙碌的干活。 杨老头觉得有钱挣,也加入到开荒的队伍,帮着一起把割的草全部拖到山坳边上堆着,看到王紫如领着另外两个军嫂来村里,问他们要不要摘菜带回部队。 “要的哇,我家的菜都吃完了,”王紫如笑着说。 正在山坡上锄地的庄稼汉,见林小婉背着小背篓,便是赶忙跑过来,“你们要摘菜的话,翻过谷口,可以去村里那边摘菜,那边住的村民更多,菜也多。” 林小婉点头,“你们都种了哪些菜?” “哎呀,这个季节的菜都有,你们可以自己去看看,村里摘菜便宜,以后吃菜就到村里来吧。”庄稼汉眼里神采飞扬,原先特种部队是不会进村来摘菜。 随着部队扩充编制,随军家属也多起来。 村里种的蔬菜,自己吃不完肯定是要卖钱的。 那名庄稼汉和林小婉聊了几句,自告奋勇的拎着林小婉和朱艳走向谷口另一边的村庄。 王紫如和两个孩子留在这边。 去茅房解手出来,宝儿和傅季秋奋力拉着院子里面那颗梨树的枝丫,摘了两个新嫩的梨子。 “妈妈,你吃梨子吗?”宝儿回头问道。 “你们吃吧,妈妈去斜坡那边瞧一眼。”王紫如叮嘱两个孩子就在院坝里面玩,自己去了前边的斜坡。 不大一会儿,领着林小婉和朱艳去谷口另一边的庄稼汉急急忙忙跑回来。 王紫如刚好去斜坡瞄了一眼开荒的进度回来。 “紫如同志,我忽然想起来,村里老李家今天宰牛,你要不要割两斤牛肉回去炖了给孩子们吃?” “有牛肉啊?” “对,早上才宰的,因为李家要嫁女,他们就把家里一头老牛宰了,给新郎那边送几块就当陪嫁。你买的话,这个时候去还有。” 王紫如知道谷口另一边的村庄,距离还有点远。 “大叔,你帮我去买点牛肉吧,我这看着孩子,不方便走那么远……”王紫如把自己想要什么部位的告诉庄稼汉,然后给了他一些零钱。 庄稼汉脚程利索,没过多久,便拎着牛尾和一小块腱子肉回到杨家院坝。、 王紫如已经在杨家的菜园子里面摘了一筐蔬菜,又到杨家周围的树林里面找了点炖肉去腥的药草,拿着牛肉,领着孩子回部队。 当天的晚饭,富足而丰盛。 王紫如把牛尾骨炖烂,加入冬瓜块一起,汤汁浓郁,香气逼人。 牛腱子肉弄成了卤牛肉,煎了土豆丝饼,凉拌烧茄子,蒜香拍黄瓜。 段司令和韩随境一起来家属院吃饭的时候,看到韩家桌上放着搪瓷汤盆,里边装着汤汁浓郁的炖牛尾,糙嗓门笑道:“我这不交伙食费都不好意思吃了呀。” “司令你又说笑,别客气,你来了我们家伙食才有牛肉。”韩随境的嘴角不自觉的挂上了一抹骄傲。 傅季秋手里拿着筷子,都不知道先吃哪道菜。 看到孩子妈妈终于得空进屋坐下,韩随境忽然神情愉快的说:“紫如,我刚才接到了韩棣行的电话,他已经到了昆市,住在皇后旅馆。” “啊?韩棣行已经到了?那他是不是立刻就接宝儿爷爷奶奶回老家?” “他请了一个月假期,不着急回老家,而且他说,可能会和爸妈去一趟大理,”韩随境说着欲言又止,眼神瞟了一眼上司。 段司令眼角余光瞥向部下,“看我做什么?” “段烟绯见到韩棣行,好像还蛮高兴,非要邀请他去大理度假…”韩随境意有所指的说。 段司令没好气冷笑一下,“她见到谁不高兴?不是,你们韩家的男人是不是跟她前辈子有什么渊源,她以前追着你屁股后边跑,怎么现在转移目标了?” 第317章 一句话戳中了姑娘的小心思 当天傍晚,太和街熙熙攘攘。 昆市火车站附近,第一家迪斯科舞厅隆重开业,段烟绯早已在办公室与旅馆大门之间来回跑了好几个来回。 “段烟绯!你还没下班吗?“韩棣行到了旅馆,安顿住宿之后,陪父母说了一会儿话,起身下楼安排一家三口的晚饭。 沿着楼梯下来,韩棣行看到段烟绯的身影,礼貌出声喊道。 皇后旅馆招待所的大堂内,还有几个旅客,带着大包小包坐在椅子上等候入住。 段烟绯又不是前边大堂的员工,看起来却很忙的样子。 闻声,转过身影,迎上朝她走来的韩棣行,脸上顿时露出笑容:“韩棣行,今晚你是不是要陪韩院长他们两位?” “嗯,”韩棣行清俊面容微微一笑,嗓音徐徐说道:“我爸来到昆市这段时间,吃不好睡不好,和我妈一样,整个人都消瘦了大一圈。” “哎。”段烟绯深呼吸一下,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韩院长是被你二哥给气成了这副样子,他们两个倒好,不顾家里反对,结了婚,也不管韩院长两位,直接跑去山里。” “咳咳,这还不是段司令给二哥新的调令嘛,这也不能责怪二哥,对了,你们旅馆晚上有没有供应好菜?” “餐厅晚上有供应晚餐,只是…”段烟绯眸子转了转,试探性问道,“待会儿吃了饭,我带你去个地方。” “……你是不是说太和街开了一家迪斯科舞厅,想去看一眼?”韩棣行面带微笑的脸色微微一顿。 倒也是一句话戳中了姑娘的小心思。 段烟绯脑袋犹如小鸡啄米那般连忙点着,“你可千万不能对韩院长实话实说,他们这些老古板,要是听说我们两个去舞厅观看,说不定就会想歪。” 这话从段家千金嘴里说出来,莫名有些喜感。 韩棣行看向段烟绯的时候轻点头。 “也对,待会儿我陪爸妈吃了晚饭,先送他们回客房,再下来找你。” “那…,我带你去餐厅点几个好菜。”段烟绯领着韩棣行径直走向旁边的餐厅大门,边走脑子里面犹豫着是不是趁机打听一下韩棣行和女友的自由恋爱。 “听说你在老家谈了个女友?还是自由恋爱?” 韩棣行瘦削身影微微一愣,面容浮上淡淡的礼貌笑容:“年前分手了。” “分手啦?!!”段烟绯穿着坡跟鞋的脚步急忙刹住,眼睛睁大,回头看着韩棣行,假装好心的关怀道:“既然是自由恋爱,为什么分手啊?韩院长可能还给你准备婚礼了呢。” “她在外省读大学,遇到了比我更合适的对象,去年学校放寒假,本来是有时间回家,不过她过年都没回老家…”韩棣行欲言又止。 很明显,他并不太想和段烟绯谈论前任女友。 “她后来找的对象是不是家里比韩家更好?” 韩棣行面色颇为难堪,硬着头皮回答:“她说,男方是他们大学教授的儿子,将来她大学毕业之后,婆家能帮她留在大城市,分配到一家大银行去工作。” “哦!原来你们韩家男人也有被瞧不起的时候?不知道韩院长听说这事之后是个什么想法。”段烟绯的话,犹如一把刀子划过韩棣行的胸口。 韩棣行轻笑起来,“他们知道又怎样?韩家再好也只是小县城有点家资的家庭,还没本事去外省骄傲。” 看他父母如今这副模样,不正好印证了他的话。 这次,他们二老远赴云省,目的就是拆散二哥和二嫂的婚事,可他们最后还是没能逼退二哥让步… “啧!你说的也有点道理,就像我们段家,也就在迤西有点脸面,要是走出迤西,到了上京,韩庭彰都不甩我哥。” 韩棣行轻易的就被眼前姑娘的一席话给逗笑。 他当然清楚韩家与段家的交情,是基于韩家在军中有两位杰出儿郎,而段家长孙还是迤西军中一把手,两家的交往可以说互有掣肘。 段烟绯领着韩棣行到了餐厅,点了几个好菜。 送他出来时,段烟绯忽然问道:“韩棣行,你现在有没有对象啊?” “咳咳,不着急,过个一年半载再考虑这些事。”韩棣行礼貌笑道。 “你看…”段烟绯憋在心口的话都还没全部倒出来,双颊已经飞上了两片彤云,轻轻地说:“我也还没对象,要不我们两个谈谈恋爱?” 韩棣行摆摆手:“不,这不合韩家和段家的规矩。” “韩家还有什么规矩?”段烟绯逼近半步,眼里带着一簇怒意,“难道韩家嫌弃我是段家姑娘?” “那倒不是,你又不是不晓得,我在老家县城工作,而你却在云省,你说,我们两个若是谈恋爱,谁甘愿放弃自己的工作和亲情,走到对方面前?” “……”段烟绯眸色晦暗不明,有些失落。 但她还没有这么快就被现实打败,鼓起勇气笑了笑,“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不错啊,你长得漂亮,还是出国留学过,又是段家千金!应该是很多有名望的家族子弟争着娶你。以前你喜欢我二哥,这事我晓得,不过我二哥如今结了婚,你这…”怎么又盯上了韩家男人? 韩棣行眼神转为无奈,摇摇头,“如果你看上的是我大哥,我觉得有谱,结婚后随我大哥常驻上京。” “快别提韩庭彰啦!” 段烟绯急忙出声,制止韩棣行这一可怕的想法,“你们韩家三个男人,就数韩庭彰最狡猾,我可不喜欢他那种男人。” 莫名的,一想到韩庭彰那人,段烟绯不禁打了个冷颤。 连想都不愿多想,跟她哥段砚直差不多,脾气火爆,说一不二,一点都没有怜爱之心。 这话,逗得韩棣行低头而笑。 向来给人严苛、雷厉风行印象的大哥,什么也没对段家妮子做过,却已经上了她的恋爱黑名单。 韩棣行回到楼上父母的客房,“爸,妈,你们都起来洗把脸,下楼吃饭,吃过饭之后可以到太和街散散步。” “你看我有心情出去散步吗?”在招待所的客房躺了这么些天,韩建国脸上早已没了往日韩院长的容光焕发,一脸病态。 韩妈妈亦是唉声叹气道:“我和你爸这是遭了什么罪哟,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受罪,韩随境可倒好,自己一个人跑了。” “妈,二哥有新调令,你们又不是不清楚军中调令的意思?” “唉,事到如今,我和你爸也不指望他什么了,休息几天就回家吧。”韩妈妈挥了挥手,一脸认命的样子。 韩棣行给父母倒了温热的水,递到他们手中,随后坐在椅子上。 “这次若不是为了二哥二嫂的婚事,你们哪有闲工夫跑来云省,来都来了,你们也不用着急回家,过两天,我带你们去大理度假。” “大理?你是说去段家做客?” 顿时,韩建国眼里有了一些神采。 韩棣行便把方才跟段烟绯在楼下说的话,用玩笑的口吻说给父母听。 “呵呵,没想到段烟绯还真看得上韩家男人!” 韩建国脸上神情顿了顿,“其实,段烟绯这姑娘性子直爽,若是你们两个能结婚,倒也是一桩很好的婚姻,只不过,诸多现实因素摆在眼前,不太好办。” “你们两个真要是谈婚论嫁,怎么选择都会有遗憾,但是无论是你还是她,都应该优先选择自己的前途。”韩妈妈语重心长说道。 以后的路还那么长,任何一方过得不舒心都会埋怨对方舍弃了前途。 那时候,俩人的感情就非常脆弱了。 “韩棣行你说的有道理,既然都来云省了,也不差这点时间,过两天我们去大理段家拜访。”韩建国稍作思索后,打定主意与段家人见个面。 别的不说,段烟绯的确是个理想的儿媳妇人选。 他们真的不舍得放弃。 至于说她与韩棣行之间有没有那个缘分,先看着。 一家三口下楼到餐厅吃过晚饭,韩建国也不想老实待在招待所,带着妻子从招待所出去。 段烟绯早已跑去太和街那家舞厅门口买了两张票。 看到韩家三口子终于从旅馆出来,便是笑着迎了上去,“韩院长!您二位要不要跟我们去前边看看?” 当韩建国听说段烟绯邀请小儿子去太和街当天所开的迪斯科舞厅观看,还买好了票。 “迪斯科舞厅?”韩建国皱眉。 直觉认为那是个不好的场所。 可段烟绯也是会察言观色的姑娘,一句话打消了老两口的顾虑:“您还不晓得,这家迪斯科舞厅的老板还邀请了我小叔,今天这么热闹,又是舞厅开业的大日子,小叔肯定会过来捧场。” “那你们快去吧,年轻人是该去新潮的场所热闹热闹。”韩建国立刻变了心思,一脸慈祥的催着小儿子跟着段家姑娘去舞厅观看。 老两口站在旅馆大门口,目送小儿子与段烟绯有说有笑没入街上人潮。 “以前我们没有想到他们两个,老韩你看,真是一对璧人呐。”韩妈妈心中欢喜,眉梢却浮上了一抹淡淡的忧愁。 韩建国自然看得见小儿子和段烟绯走在一起,俩人是那样和谐,忍不住说道:“晚上给段家打个电话问候一声,到云省这么多天,也没和他们联系。” 站在街边,老两口脖子伸长,直到看不到小儿子的背影。 这时,一辆车缓缓从他们眼前驶了过去。 车上坐着的是段家当家人段绥礼。 段绥礼早已看到韩家老两口站在那,却仿佛没看到似的,靠在后座,微微闭目养神。 “咦?好像是段家的车?”韩妈妈回过头,不经意间瞥向大街另一边,却发现一辆车打他们面前开了过去。 韩建国一时心血来潮,“段家小叔可能真是过来给舞厅开业捧场呢。走!我们也去那边看一眼,到底是大城市,还引进了外国的迪斯科舞厅。” 两夫妻心思一致,都想到前边偶遇段家小叔,打声招呼也行。 第318章 司令哭了,有一种回忆涌上心头 到了舞厅大门口,段烟绯这张太和街的熟面孔一出现。 他俩举着票,很快就让门口的工作人员破例放行。 “今晚是舞厅开业的大日子,你看外面排队都排到了广场外面,待会儿肯定非常热闹。”段烟绯说到这里,大概是真担心韩棣行被人潮冲走。 “说明我运气好不错,一到昆市就赶上了热闹。” “你跟紧我,千万别走丢了。”段烟绯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穿过门口密密麻麻的人群,进入五颜六色灯光的舞厅内场。 韩棣行虽说生活在小县城,可也是见过上京的世面。 以往还在上学的时候,每逢假期,都会去上京大哥那里玩耍。 也跟着上京的一些大院子女,进入过诸如长城饭店内那种一眼全是外国货的高级场所。 他紧跟在段烟绯身后侧,张望了一眼,“我们也找个地方坐下,是不是有饮料供应?“ 段烟绯忽然侧过脸颊,嘿嘿笑了笑,”肯定有饮料卖啊!你请客?“ “好!走,我们去那边有位置的地方…”韩棣行指向舞台两旁设立的卡座,卡座上已经有不少顾客坐在位置上。 舞台上一角,乐队早已开始表演,场内熙攘而有氛围。 段烟绯拉着韩棣行,穿过人群,走到一处昏暗的卡座,“就坐这里吧,这个角度可以看到舞台上的表演。” “不是disco舞厅嘛?这么多青年男女,一会儿是不是要跳舞?” 段烟绯不由笑了,眼神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迪斯科就是跳舞的地方呀,你可别像个乡巴佬进城。” 俩人笑着落座,点了北冰洋汽水喝。 韩棣行喝着甜甜的汽水,眼眸打量起了场内爆满的顾客。 随后,便听到段烟绯在他耳畔说道:“看到那些穿着红绸裙的姑娘了没?她们是附近棉纺厂的女工…” 当时还是80年代初,年轻人开始迷上了牛仔裤,t恤衫,还有不少女同志不戴胸罩,穿着简便的短袖。 韩棣行低头看了看自己穿着的灰蓝色中山装。 再看看舞厅里面好些年轻人穿着一条紧绷的牛仔裤,裤子把大腿包的紧紧的,走起路来屁股一扭一扭的。 附近的棉纺厂女工,穿着漂亮的红绸裙,互相怂恿下,终于走进了热闹新潮的迪斯科舞厅。 不知是谁给老板秦五出谋划策,舞厅开业之前,他联合《昆市晚报》刊登启事,为舞厅公开招募表演模特儿。 这是继上京的第一家迪斯科舞厅开业以来,新潮表演第一次落地昆市。 这项启事吸引了190个待业青年报名,秦五在这批报名者中挑选了20名年轻女孩和10名标致的男青年,组成了舞厅的模特表演队伍,每月固定工资35元,能登台特别表演的还可以获得津贴。 秦五邀请了昆市许多大大小小的老板朋友。 原定出差深圳的段绥礼,因顾虑大侄子所以把出差的日子往后推延,留在昆市,把卫生棉生产线弄起来。 当天早上,秦五听说段绥礼还在昆市忙着工厂的新生产线,特地去了工厂,盛情邀请对方晚上去太和街喝酒、观看新潮的模特表演。 段绥礼的车子在小广场路边停下,而秦五站在舞厅大门外迎接各方贵客,早就看到了段绥礼的车。 连忙小跑过去,帮忙拉开车门。 段绥礼沉静的嗓音,听不出任何情绪:“秦五,祝贺你的舞厅开业。” “谢谢!谢谢!”秦五拱手,颇有江湖意味,“九爷您亲自过来给我捧场,我真是比过年还高兴一百倍。” “开业还挺热闹。”段绥礼沉静眸光淡淡扫了一眼舞厅门口,男女青年们排队入场的盛况。 “九爷您是不晓得,为了把舞厅的生意搞起来,我可是费尽心思。”秦五恭敬的迎接段绥礼走进了人潮汹涌的热闹舞厅。 段绥礼虽是迤西第一豪门执掌者,却从不涉足酒色场所。 比他先到舞厅的小老板们,见段绥礼亲自来给秦五捧场,不由地从几圈半圆形卡座上站起,眼含期待,全都希望能与段家当家人坐一起喝喝酒。 “九爷,这边请。”秦五整个人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领着段绥礼走到舞台斜对面的半圆卡座。 段家当家人一到,周边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股压迫感。 表演队登场,引起了轰动。 作为舞厅的表演队,姑娘们嘴上涂着鲜红的颜色,耳朵上戴着夸张的白色塑料圆圈耳环,头发也全都盘起来,刘海烫成了小卷发,颇有外国牛仔的风情。 舞台上的奏乐队,奏响了激情肆意的音乐。 首场迪斯科舞会在鼓乐声中准时开场,舞台下边的青年男女们,情不自禁地翩翩起舞。 随着节拍的响起,舞台上的表演队一双腿随着节拍颤动,身体腰部松弛。 “我们这个迪斯科呢比较自由奔放,可以单人跳,也可以双人跳,没有固定的形式。”秦五坐在旁边,边倒酒,嘴上给段绥礼解释。 段绥礼眉梢轻轻蹙起,睇了一眼灯红酒绿的场内,男男女女就像磕了迷幻糖果,摇摆着身体,喧闹嘈杂的环境有些难以适从。 “不过,压轴我们有一首曲子,很带劲,就是上回您带过来的那个姑娘写的曲子,我让乐队排练之后,效果非常适合我这舞厅。九爷,要不下一首就换那首曲子?” 段绥礼手上的酒杯轻顿,“我上次带来的那位姑娘写了一首曲子?” “对,但是后面好像没写完,但是前边部分效果非常好。”秦五已经看出来了,段绥礼还不晓得这回事,他朝着站在旁边的服务员招手,跟对方交代了一番。 服务员急忙去了舞台的方向。 2分钟后,舞厅内换了一首曲子。 曲调响起的瞬间,干净明快的曲风,以及纯欧洲迪斯科的味道,顿时吸引了段绥礼的注目。 类似的迪斯科音乐,当年他在伦敦留学时曾听过。 脑中不由得狐疑,以王紫如生活在乡下的见闻,是如何写的出纯欧洲曲风的,难道以前跟着去过上京? 段烟绯早已拉着韩棣行,一手拿着北冰洋汽水,走进舞池,与众多青年一起摇摆起来。 随着外国风曲调的渐入佳境,段烟绯很是挑逗意味的耸着肩膀,与韩棣行贴身摇摆起来,这让一向没有这种经历的男子脸色微微发热。 当天晚上,距离昆市一百多公里的特种部队。 操场上的誓师大会,排练的节目也搞得相当热闹。 这批女兵当中,有几个文艺兵,有她们带头,很轻松排练了几个唱歌和跳舞的节目,获得战士们雷鸣般的掌声。 操场周围,树下,高坎上到处都是围观的小孩 家属院的军嫂们,也没别的娱乐,全都跑去远远的站在树下观看战士们表演节目。 五楼,宝儿和傅季秋急急忙忙跑回家,“妈妈,再过两个节目就到爸爸表演了哦,你真的不去看爸爸表演了么?” 小书房,王紫如靠着椅背,手里拿着一本《简爱》正在阅读。 听见两个孩子急急忙忙回到家,她缓缓别过脸颊,轻笑道:“妈妈喜欢这样待在家里看会儿书,你们去看爸爸表演吧。” “可是,爸爸今晚正式吹奏那个曲子,还是妈妈写的,你真的想看到战士们喜欢爸爸的样子么?”宝儿走到写字台旁,软软的小手掌拉住妈妈,带着几分希冀。 “乖,你和傅季秋快下楼去看爸爸表演,妈妈已经见过啦。” 摸了摸孩子皱巴巴的小脸蛋,王紫如表示看过就没必要再去看。 傅季秋也希望婶子可以和他们一起看韩兵团表演,顿了顿,问道:“婶子,你是不是不喜欢看表演?” “不是啊,我已经看宝儿爸爸表演过了啦。” 两个孩子带着失望,重新下楼,跑到段司令身旁,坐在小马扎上面观看表演。 这时,身为报幕员的周紫蛟走到舞台上。 “下面,有请韩兵团为我们带来一首葫芦丝演奏,曲子叫做《爱与自由》,有请。” 周紫蛟悦耳的声音报幕完毕,退到舞台边上。 底下,响起了掌声。 去年元旦晚会,韩随境表演了一首排箫《山鹰之歌》,旋律宁静、深邃、高远、让人心境明朗,惊艳全场晚会。 这次的曲子,据说是小媳妇帮他写的。 段司令坐在高凳子上,翘着二郎腿,手里搪瓷缸泡的热茶都快凉了,很是期待韩随境登台表演。 韩随境带着他的乐器葫芦丝走到台前,有人已经帮他支好了乐谱。 夜色与灯光交错中,韩随境只吹奏过一遍的曲子,像是羞涩的小姑娘缓缓走到熙熙攘攘的人前,悠扬的曲调回荡在空旷的夜空。 段司令坐在凳子上,听着听着眉峰深蹙,有一种回忆涌上心头。 而舞台上的男子,早已沉浸在自己的忘我世界,动人旋律再次响起,重回旖旎神秘的往事深处! 段司令心情越发悲伤,鼻孔瞬间一热,眼眶湿润。 他深刻感受了那种曾经握在手中,却又不曾实实在在拥有过的珍贵东西,好像已经被他弄丢了。 在众人听得着迷时,颀长身影从凳子上站起,悄然没入了黑夜。 李俊峰听得正着迷呢,忽然不经意间回头,只瞥见了司令的颀长背影,眼皮子狠狠的跳起来,吓得他喃喃自语道:“司令你老人家…,可别想不开呀。” 第319章 司令跑这么快回城干什么? 翌日,很早的时候,韩随境起床帮妻子换好蜂窝煤,转身下楼时便看到段司令已经坐上车子。 “司令!这么早就回城么?吃了早饭再出发吧。” 慵懒靠着后座的男子一脸憔悴,撇头,眯眼斜睨了一眼出现在车旁的部下。 脑子浑然清醒过来。 他抹了一把冷厉脸庞冒出的短短胡茬,调整了一下坐姿,“回去再吃,有事打电话。“ 不等韩随境说话,段司令糙嗓门吼道:“李俊峰!还愣着不走,是不是想让炊事班留你吃早饭?” “司、司令……”李俊峰早已坐进了驾驶室,这会儿手指揪着眼皮子呢。 被司令吼了,李俊峰也没当一回事。 他慢吞吞的转过脸,讪笑道:“司令,不知咋回事,我这眼皮子从昨天晚上一直跳到了今天,您看,要不咱们在这边待一天,明天回去?” “明天回去?咋的,你还给我搞起了封建迷信?”段司令前一秒瞧着毫无生气的面孔,逐渐蓄满了风暴,健硕的脊背离开椅背,指着李俊峰,“还能不能干活?不能干给我滚下车。” “能!能!” 被司令教训了,李俊峰只好夹着尾巴做人,连忙点头,“是!司令,这就出发。” 右手急急忙忙转动车钥匙,脚掌轻踩油门,军绿色的车子在晨光中缓缓驶出了部队大门。 韩随境目送司令的车驶出去,消失在了大门转角,兀自摇头笑了笑。 他走到师部前边的高坎,远远地扫了一眼训练场密密麻麻、热火朝天的画面。 由于场地所限,其中一部分早晨进行力量训练、柔韧性训练,另一部分战士进行十公里跑步训练。 早上他还没睁眼,跑步的战士已经浩浩荡荡跑出了部队,去深山里面跑步去了。 回到师部,稍微处理了一点工作。 韩随境转身回到家属院,这个时间,军嫂们陆续起床,开门出来。 住在五楼的军嫂,全都已经认识了这位军中翘楚,看到韩随境健硕身影从家门口倏地经过,军嫂们情不自禁地站在门口张望。 “咦,你咋这么快就回家来了?”王紫如从房里出来,揉着眼睛,看到男人这么快回家,有些好奇的问道。 韩随境推门进屋,见妻子也起床出来,“你要是没睡醒,回房多睡一会儿,你教我,我来做早饭。” 家里现在多了一张嘴巴,即使只是简单的煎鸡蛋饼,也得站在火炉子旁边煎好半天。 “不用啊,你快下楼去监督战士们训练,让司令指导你大清早在家做饭,不得把我脑袋骂出蜂窝包。”王紫如一愣,打着哈欠,半开玩笑说道。 韩随境走到妻子面前,双手将她圈住,深邃眼眸急忙觑了一眼小家伙的房间,屋里还没动静。 他突然低头,在王紫如耳畔低声说:“气了这么多年,昨晚最气。” 王紫如脸蛋红扑扑的,反应过来后扬手轻捶了男人胸膛一下,“你这人总是说怪话。” 小两口额角轻抵,不约而同轻笑起来。 “宝儿和傅季秋都喜欢吃鸡蛋饼,你教我做法,以后我不忙的话,早上起来为你们弄早饭。”韩随境捧着妻子的脸亲了亲,极尽温柔地说道。 “别,还是我来吧,你要是那么想给我们弄早饭,等到我每个月那几天身体不舒服的时候,你再上阵。”王紫如脸色红红的说着,推开男人,“我去解手。” 韩随境送妻子走出了客厅,站在家门口,回味着妻子的话。 莫不是他不够努力,二胎的事情这还没提上日程… 王紫如解手回来,站在走廊的水池旁洗完手,进屋看到小房间的房门打开了,韩随境在房里给孩子穿衣服。 她走到门边,笑道:“今天我们换口味,不吃鸡蛋饼,你们想吃什么?” “可是妈妈,鸡蛋饼还没吃够呀。”宝儿坐在床上,任由爸爸给他穿衣服裤子,有些不舍的鸡蛋饼。 傅季秋也跟着点头,“婶子,鸡蛋饼很好吃,再吃几天吧。” “再好吃的东西,天天吃也不行。你们先起来,跟我一起去村里磨点黄豆。”王紫如已经不想吃鸡蛋饼了,想喝点清淡的豆浆,下油条。 韩随境对做饭毫无研究,他给宝儿穿好衣裳。 回头又帮傅季秋扣着衬衣纽扣,回头问:“那你想吃什么?” “我打算炸油条给你们吃。”王紫如笑了笑,杏眸闪着兴奋的光彩。 “可以,可以的,妈妈,就吃油条吧。”小家伙在雄区的小镇吃过油条,一双清亮眼睛顿时闪着异样的光彩,连忙同意。 傅季秋眼睛瞪直,“我很久没吃过油条啦。” “嘿嘿,所以说早饭要换着口味吃,你们才有兴趣,待会儿做好了,韩随境你给司令他们送点油条下去。” 韩随境注视着妻子,似笑非笑的说:“你还真是贴心,不过司令没那吃油条的口福,刚才已经出发回城了。” “司令跑这么快,这是急着回去干什么?”王紫如脸上的神情微微一顿。 韩随境笑了起来,带上两个男孩子去茅厕解手回来,叮嘱道:“你们别乱跑,待会儿跟妈妈去村里磨豆子。” 他看了看妻子,她抱着搪瓷盆,舀了一些面粉,站在桌子旁边和面。 旁边,黄豆也已经用冷水泡着了。 “没事,你去忙,待会儿弄好了我让宝儿去叫你。” “嗯。”韩随境温和有礼的点头,转身便从家里出去,一晃眼的工夫便已经下楼走出了家属院。 住在五楼的好几个军嫂,很是好奇的来到韩家门外。 见王紫如在和面,一个烫了菜花头的女人问道:“紫如同志,你今天这是打算做什么面食?” “我打算和面,待会儿炸油条给孩子们吃。” “炸油条……” 油条他们都吃过,可是他们觉得早饭还是弄点干饭,大人孩子都吃得饱。 几个军嫂站在韩家门外,探头探脑的观望了片刻,纷纷回去自家门口弄早饭。 王紫如把面团揉好,盖上一层蒸饭的纱布,端着泡发的黄豆,带上两个孩子去村里杨家磨豆浆。 杨老头家里有个石磨,看到娘仨进村磨豆子。 连忙吩咐杨老太把水桶洗干净,拎着去磨坊帮忙喂豆子,用勺子舀着豆子喂进石磨,王紫如双手把着石磨的推子,开始推磨。 两个小家伙也过来帮忙推磨,笑的嘻嘻哈哈。 “好了,你们两个还没力气,简直帮倒忙,还是我来吧。”王紫如快要被两个孩子的反向用力给累垮。 王紫如在杨家把豆浆过滤,给两个老人留了两碗生豆浆,带了一碗豆渣回去。 杨老头见她一个小媳妇自己进村来推磨,很是体贴的拎着小半桶豆浆,把娘仨送到了公路上。 拎着水桶回到部队,迎面碰到了韩随境站在师部楼前,训话队长们。 宋瑭远远的就看到了嫂子拎着笨重的木桶,身边带着两个娃从外面回来,不用问,肯定是进村弄菜回来。 不等韩随境吩咐,宋瑭飞快的跑到王紫如面前,“嫂子!我帮你送回去。你这是磨的豆浆?” 木桶里面带着泡沫的豆浆,散发出一股豆子的清香气味。 “是啊,待会儿你去我家吃油条和豆浆吧。”王紫如把手里的木桶递给小伙子,大方的邀请道。 宋瑭急忙朝领导所在的方向瞟了一眼,压低了声音:“我怕领导骂我是好吃狗…” “没关系!是我邀请的。” 两个孩子见状,已经跑到前边去了,又倒回来,拉着宋瑭。 “宋瑭哥哥,待会儿你就来我们家吃油条吧,以后我们去村子干活,你也可以去帮忙。”宝儿笑眯眯的说道。 回到家,王紫如先在炉子上煮豆浆。 转身进入小客厅,拿了一根筷子,开始做油条。 宝儿和傅季秋很好奇油条到底是怎么做成的。 站在旁边,拿着小筷子,照着王紫如告诉他们的方法,有模有样的分别做了两个油条,放在案板上等待锅里煮开了,下油锅炸油条。 韩随境回到家吃早饭的时候,一进家门,便看到桌上摆着两盘金灿灿的油条。 每个人舀了一碗豆浆。 王紫如还拍了个黄瓜凉拌,下饭。 “韩随境,你给宋瑭带两个油条下去吧。”王紫如看到男人坐在椅子上,便是闷头吃油条,忽然拍着他的手臂说道。 “那要看我们够不够吃。”说着,朝着宝儿和傅季秋笑了笑,“你们两个今天吃到喜欢的早饭了,待会儿,是不是要在家写作业啊?” 两个小家伙脸上的兴奋表情顿时凝固。 早晓得还要在家写作业,说什么他们也不会嚷嚷说想吃油条和豆浆。 吃过早饭,王紫如带着几个军嫂去了村里干活,帮忙收拾开垦荒坡,两个孩子留在家里写作业。 “哎呀,早晓得我们住在部队家属院也要写作业,还不如跟司令员叔叔回城呢。” 小书房,宝儿靠在写字台旁,软软的小手攥着一支铅笔。 有些懊恼的说。 “你想回城,还是不想写作业?”傅季秋已经把自己的作业本子全部掏出来,摆在写字台上,很有当哥哥的风范,打算监督宝儿写作业。 “都有吧,”宝儿一手撑着小脸蛋,陷入幻想,“你说,司令员叔叔现在是不是已经回到昆市了呀?” 傅季秋神情冷凝,思索了一下,“应该没这么快,一百多公里路呢,至少得走半天。” 虽然他只是猜测,但事实也正如此。 李俊峰开着车子从特种部队出来之后,路上都没歇口气,直到车子翻过昆市周边最高的一座高山,看得见远处山下的昆市全貌。 “司令!咱们停车休整片刻吧。” “嗯。”段司令慵懒地靠在车窗畔,脸上并没任何情绪,直到车子靠边停在了一个大转弯下方的公路边上。 从后视镜瞥见李俊峰急急忙忙的样子爬进了旁边的丛林,段司令猜到这小子定然是去解手。 他挠了挠头发,正打算点一根烟。 这时,他听到从山那边驶过来一辆大东风车,那车轮碾压公路的动静很大。 也不晓得是不是司机开车太毛躁,一路上从上面下来,公路上的石子都被车轮子碾压得四处飞溅。 他们这车都差点被石子砸到。 段司令低头,看了看手上的这根烟,不打算点燃,咬在了嘴里。 从上面开下来的大东风,穿过大转弯路段,刹车好像失灵了似得,雷霆震天般的从转弯的地方,朝着前边的斜坡冲下来。 段司令整个人还没反应过来,他这车子便被“砰”得一声重重的撞飞出去。 惯性使得车子极速的朝着斜下方公路弹出去,几声巨响后,车子撞到了前边的有一个左转弯岩石上面,被坚硬的岩石回弹下来,重重的摔在了公路转角。 转角下方是高高的悬崖,车子顺着斜面光滑的悬崖坠了下去。 李剑锋都还没解完手,听到下边公路上的巨大动静,急急忙忙提上裤子冲出丛林。 只看见了他们的车子极速坠入公路下方的悬崖,他急忙高声喊道:“司令!!” 大东风车司机早已吓懵,车子冲到转角才死死刹住车。 第320章 他距离发疯只差半寸! 东风车司机和驾驶室内随车的另一个副手,眼睁睁的看着前边那辆吉普车被撞下山崖,早已吓得尿裤子。 李俊锋奔到公路边,看到车子坠入悬崖,当场吓得双腿一软,但他毕竟也从军的儿郎,一脸惶急的冲着东风车高声吼道:“你们还不快下车帮忙!” “快!马上给我滚下车,那是段司令,段司令你知不知道是什么身份?!” 驾驶室车门从两边打开,司机和随车副手从驾驶室跳下来。 “兄弟,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跟我下去救人!”李俊锋说这话的时候,跳下公路,抓着岩石之间长出来的小树枝和藤蔓,顺着公路下方的坚硬岩石峭壁往山崖下方急急忙忙下去。 东风车司机见状,急忙商量了一下,司机留在公路上,副手跟着李俊锋下去山崖救人。 山崖下方是万丈悬崖,下面还有野草野树。 李俊锋完全看不到吉普车到底坠到了什么地方,只回头往下方看了一眼,只见下边一股浓烟冒出来。 “不好!车子肯定漏油了。” 李俊锋从来不哭的,看到浓烟从崖下冒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吓得哭了起来。 司令身份矜贵,若是他出了什么事,就是一万个李俊锋也抵不上。 他顾不得自己的安危,一颗心全系在了段司令身上。 双手被藤蔓磨得出了血也顾不得,只要崖壁上长出来的东西,看都没看清楚,直接抓住便往下边跳。 约莫过了十分钟。 李俊锋终于发现了坠下山崖的车子,倒插在崖下一处乱石碓。 车子早已毁损,而车子的铁片残肢被生生的拆解,到处都是。 “司令!!你怎么样?!”李俊锋连滚带爬的冲到车旁,只见段司令被压在车内,人早已昏了过去似得,没有回音。 “司令!你千万不要出事啊……” 李俊锋看了看领导整个身体都被卡在了车里,身上流着鲜红的血。 他连忙伸手在车内急急忙忙摸索了几秒,把随车携带的电话从铁箱子里面抱出来,架起天线,双手颤抖着给山下打电话。 “喂,司令部吗?是卢秘书吗?能不能听到我说话,司令出事了!” 司令部犹如发生了地震,听说司令从特种部队回来途中,竟然被东风车撞下山崖,司令部所有电话全部齐齐打了出去。 段绥礼正在新开的卫生棉车间,听说大侄子被撞下山崖,整个人浑身血液凝固。 身影冲出了车间,一边上车,嘴里厉声道:“立刻给医院打电话,让急救车开去山谷救人。” “让司令部派人前去山谷营救……” 大理,前一天,段夫人因去玉龙雪山度假,受不了昼夜温差,不小心着凉发烧。 所以匆匆回到大理,听说段砚直出了事,段夫人心疼的悲戚大哭,和丈夫急急忙忙火速赶赴昆市。 段家集体震荡。 连老爷子都含着一把老泪,跟着去山谷接大孙子。 约莫半个钟头后,段绥礼带着人到了山谷,几经寻找最终才找到被挂在山崖中间一处乱石堆的大侄子。 一行人奋力爬到乱石堆,段绥礼冲到严重损毁的车旁,看到大侄子奄奄一息躺在血泊中,他整个人距离发疯只差半寸。 “快!给我把车拆掉,把段砚直弄出来!”段绥礼眼眸猩红,冲着身边的人嘶吼道。 众人七手八脚的去拆车子,试着把段司令从车里拖出来。 李俊锋哭着说:“九爷,你先别拖司令,可以拆车,但是如果我们处理不当,让司令二次受伤,那、那……” “电话呢?!“段绥礼整个人都疯了,他抬手用衣袖狠狠抹了一把泪,到处找电话机。 “在这。” 李剑锋把电话机抱过去。 段绥礼双膝跪在车旁,一身惶急的接连给医院和司令部打了几个电话,吩咐司令部派卫生员过来。 “九爷,司令的伤,部队那些卫生员哪里搞得定,您还不如立刻给特种部队打电话,叫紫如同志赶紧过来一趟。” 他话还没说完,段绥礼寒声问道:“电话是多少?” 李俊锋一愣,慌忙爬进驾驶室,从铁皮箱子里面找出一个电话簿,翻到了特种部队,声音颤抖的念出来。 特种部队,此时正是上午紧张训练的时段。 韩随境正在训练场指导,师部的干事接到司令出事的电话,吓得魂飞魄散,急忙冲去训练场,“韩兵团!快点回师部接电话,快,司令出事了。” “司令他出了什么事?” “现在还不清楚,电话是段司令家人打过来的。” 下一瞬,韩随境健硕身影一闪,犹如闪电般消失在了训练场。 冲进师部的办公室,抓起办公桌的电话,“喂!我是韩随境!” “随境!我是小叔,段砚直出车祸了,被大货车冲下了山崖,现在情况很糟糕,小叔拜托你一件事。” 电话中,传来了段绥礼犹如从地狱冒出来的冰冷嗓音。 “小叔你说。” “你送紫如立刻回城一趟,她的外科技术很不一般,请她过来帮帮忙检查一下……”段绥礼声音哽咽的说道。 韩随境立刻意识到司令这次情况真的紧急,“好!小叔你别太着急,我这就去村里找紫如,我们马上回城。” 部队附近的村里,很是热闹。 军嫂们也加入了帮忙开荒的队伍,军嫂们一边锄地,嘴里说着玩笑话。 庄稼汉们已经把荒坡的野草全部清除割掉,只剩下锄地,把所有荒坡整出可以种植庄稼的样子。 韩随境迅速进村,看到妻子戴着草帽,弯着腰在锄地,他跳到田埂上,跑到对岸山坡边,“紫如,你下来。” “韩随境?你到村里来做什么?”王紫如回头看到是孩他爸,脸上的嬉笑神情顿住。 丢下锄头,从斜坡上方跑下去。 整个人冲到了韩随境胸前,逗得其他军嫂忍不住轻笑。 “你来干什么?”王紫如手上沾了泥土,有点脏,所以一双手肘抵在男人胸前笑问。 韩随境漆黑深邃的眼眸看着妻子,过了一会才把司令出事告诉她。 “司令的车被大货车撞下山崖?”王紫如喉咙发干,吸了口气,脸色煞白,“所以,他受伤了?” “就是回城最后一段山路,现在小叔也不清楚他的受伤情况,据说医院的急救队还没到,小叔的意思是,让你立刻回去帮忙盯着。”韩随境说到最后,声音都没了。 王紫如浑身僵冷,嘴唇止不住颤抖,“那我们快点回城。” 倏地一把抓住韩随境的手,像一只无头苍蝇似的找不到离开村子的方向。 最后还是韩随境脑子冷静,拉着她,两口子急急忙忙回到家属院,换衣服,稍作整理,带上两个孩子一起回城。 出了家属院,宋瑭早已把车子停在了部队大门口,车头朝着外面。 韩随境牵着孩子,步履急促的走到车旁,拉开后座。 把两个孩子塞进车里,又抱着妻子把她推到后座上,随后冲着坐在驾驶室的宋瑭说道:“你也到后面来,看着两个孩子。” “不是,领导你要自己开车吗?” 宋瑭被撵出驾驶室。 眼神直愣愣的拉开后座车门,坐在了傅季秋旁边,途中帮忙照顾孩子。 韩随境健硕身躯钻进了驾驶室,调整了座椅的空间,回头说了句,“都坐好了没?” “爸爸,我们都坐好啦。”宝儿稚气说道。 韩随境系上了安全带,徐徐发动车子,吉普车平稳地驶出部队大门。 一路上,车里两个娃都是大气也不敢喘,他们也知道了司令员叔叔出了车祸,生死未卜。 宝儿靠在妈妈胸前,也有点担心的样子咬着小手指。 而昆市最近的一处山谷,部队救援队是在一个钟头后才爬到山崖中间的那堆乱石块。 整个车子骨架已经被全部拆掉,几名外科医生把段司令从撞到变形的铁块中小心搬出来,发现他心口被铁片和玻璃碎片扎到,大腿都在流血。 身上多处受伤。 “立刻送去医院急救!!”段绥礼看到大侄子这个惨状,犹如一头雄狮般低吼咆哮。 救援队用担架抬着段司令,小心翼翼地往山谷转移。 由于从山崖中间到达山谷平地,还有很长一段密林斜坡,救援队将伤号抬到车上的时候,已经是一个钟头之后。 韩随境自己开车,速度已经提到了最高。 可车上坐着他的妻儿,他全程保持冷静,倒也发挥了一名优质特种兵的能力,胆大心细,用最短的时间,将车开回昆市。 径直赶往医院。 他们到医院的时候,伤号也才被送到医院手术室。 下车后,韩随境把两个孩子交给宋瑭带着,跟在后面,他拉着妻子已经走进了医院大门。 在急救室走廊看到段绥礼的时候,段绥礼根本没时间浪费在与韩随境打招呼方面。 直接一个箭步跨到了王紫如面前,拉住她的手,“紫如!” “小叔你别着急,现在司令什么情况?”王紫如忍住酸涩感,略显沙哑的声音轻颤。 恰好这时,手术室的门打开。 一位全副武装的医生急急忙忙出来,“段先生!可能段司令情况不太乐观,经过检查,他身上多处受伤,最为危险的是胸口扎了铁片,还有一些玻璃碎片扎在胸上。” “所以呢?一口气把话说完!现在的目的是救人。” 医生被段绥礼吼得倒退了几步,接着说道:“以我多年来的外科经验,我没有任何把握,在取出胸口的铁片同时,不会导致他大出血。所以,您看,是不是考虑请上京或者申城的医生火速飞过来支援?” “上京距离昆市至少三个小时飞机,你让上京的医生赶过来,是想看着他死吗?”段绥礼眼中迸射出熊熊怒火,咬牙切齿的逼问。 忘了他还抓着王紫如。 王紫如倒也听出了一点段司令所受的伤,她晃了晃段绥礼,“小叔!我让我进去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第321章 段司令有些愤怒,恨不得去死 急救室门外,除了段家人,便是司令部和部队的干部们。 所有人听到王紫如自告奋勇请缨,全都狠狠愣住,不敢出声打断他们商谈。 听得王紫如开口,段绥礼大手又是一阵颤抖,倏地转过那张布满担忧的俊美脸庞,目光凝视着眼前清滟面孔,郑重的问:“紫如,你真的可以吗?” “先让我进去吧,我得知道司令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才知道如何救他。” 王紫如眼神坚定,没有丝毫迟疑,说着就要跟着医生进入手术室。 坐在急救室外面的椅子上,段老抹着眼泪,在保姆搀扶下急忙起身走过来,抽搐道:“紫如,爷爷相信你,你快点去看一下段砚直,爷爷不能失去大孙子…” 还没等王紫如回答,旁边的那名主刀医生狠狠一惊。 他指着村姑模样的女子,难以置信的问: “段先生你们不想救段司令了吗?他胸口异物到底扎得有多深,连我们这些专业的外科医生都还搞不清楚,你们为什么不把伤员的命当一回事?” 正如田医生所言,伤员情况特别紧急,再耽误,只怕救不回来。 韩随境更是没有任何把握,他面露难色,不知说什么,只好把目光望向妻子,“紫如,要不你先进去给司令检查一下,然后跟医生们商量手术方案?” “嗯!小叔,我先进去,不能再拖了,再不进行手术,神仙都救不回来。”王紫如双脚刚迈出一步,身后,段绥礼周身弥漫着恐怖的气势。 旋即听到他沉声道:“紫如,小叔拜托你了。” “小叔你们先在外面等着!只要司令还有一口气,我定然不会轻易放弃。”王紫如低头看了看被段绥礼无意识的紧紧抓住的手,这个时候,恐怕连他都毫无觉察。 “小叔你先松手。”韩随境上前半步,轻声提醒道。 段绥礼目光低垂,这才觉察到自己有些失态,竟然是缓缓闭上了眼睛,随后蓦地松开。 这时,院长也从手术室出来,神情凝重,和家属简单说了一下伤员的情况。 “总之,我们会尽力抢救,至于结果,我也不敢打包票。希望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院长您不必担心,我自己请了一位外科专家,”段绥礼再度伸手,修劲手指落在王紫如手臂上,“就是她,请你立刻带她去进行消毒,尽快去手术室。” “她是什么来历?” “我们没时间解释,手术后再说。”段绥礼态度强势,坚持要用自己请的医生。 院长倒也识大体,虽然觉得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女子,不太像医生,但家属坚持,又是段家长孙,他们也不敢马虎。 只得带上王紫如进去。 刚巧这个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朝着急救室这边走过来。 韩随境站在急救室门外,隐约听见了自己妈妈的说话声,连忙朝着走廊另一边望去,是韩家人陪着段烟绯到医院来了。 远远,韩棣行扬起手臂和二哥打了招呼。 段烟绯听说哥哥出了严重车祸,哭着赶到医院,陪她一起到医院的韩家三口子脸上神情一点都不轻松。 “小叔!我哥他现在怎么样?会不会死啊?” 段绥礼回头,阴翳眼眸狠狠皱起。 看到段绥礼与段老都在急救室外面等候,韩建国先是过去和他们两位打招呼。 韩妈妈搀着段烟绯,温声安慰道,“你哥是个有福气的男子,他不会有事的,烟绯你别哭了,去爷爷那边坐。” 韩棣行先前在迪斯科舞厅见过段绥礼,和段烟绯一起过去打过招呼,此刻再见面,还是医院这种地方,他不便打搅。 他径直走到二哥面前,低声道:“哥,你也回城来了?” “嗯,”韩随境并没与弟弟寒暄,这种时候,所有人都在为段司令担忧,无心做别的事。 “二嫂呢?没有一起回城?”韩棣行没看见二嫂,略显失望的低声问道。 韩随境手势轻轻抬起,指了指急救室紧闭着的两扇门,嗓音压低:“紫如跟着院长进去手术室了……” 随之,韩棣行眼眸一瞠,望着二哥那毫无波澜的神情,喉咙微微滚动了一下:“你说二嫂进去急救室了?去做什么?” “帮忙救人。” “……”韩棣行回头望了段家当家人一眼,硬生生的把一肚子震惊憋了回去。 许是段烟绯的哭声,落在段绥礼耳朵里面使他更显担忧,他眼神凌厉的望向侄女,“你哥还在抢救,你哭什么?再哭就给我滚回去。” 倏然,段烟绯强忍眼泪汪汪的样子,乖乖坐在爷爷身边,一动不敢动。 段老也不忍见孙女这么伤心,拍着她的肩膀,略显沧桑的嗓音说道:“你不要哭了,紫如进去给你哥检查,我相信她的本领,能救活你哥哥。” 闻言,跟着坐在段烟绯身边的韩妈妈结结实实一震。 韩建国也听到了段老这番话,急忙问道,“紫如?哪个紫如?” 坐在急救室门口的一排木椅上的段老,用手帕擦了擦红肿的眼睛,没好气道:“难道你连自己儿媳妇的名字都不知道?!” 韩建国愕然地看向儿子韩随境,大步走过去,“随境!到底怎么一回事?” “爸,紫如懂一些外科包扎的知识,刚才你们到医院的时候,她跟着院长进去急救室了……”韩随境也不知如何才能说的清楚,顿了顿,把目光投向段绥礼。 示意老爸别再多问。 急救室门口的空气,诡异的令人心惊胆颤。 宋瑭领着两个孩子,远远地在楼梯口望了一眼,不敢把孩子带过去捣乱。 “九爷那么恐怖,我也不敢过去招惹,咱们别去急救室门口堵着,我带你们到外面买点东西吃。”宋瑭领着两个孩子转身下楼,决定忍痛自掏腰包请孩子吃点东西。 彼时,气氛凝重的手术室。 段司令躺在手术床上面,紧闭着双眼,一群医生正在给他做局部伤口的消毒工作。 工作人员领着王紫如由专用通道进入手术室,在指定区域内更换消毒的手术服装及拖鞋,双手消毒,戴白布瓜皮帽,换上了医院手术室的白衣。 神色匆匆走进了最核心的手术室。 “司令!!”王紫如疾步走到手术台旁边,看到段司令双目紧闭,脸上也有不同程度的伤口,冒着血珠,身上穿的衣服全部被医生剪烂,腰部盖着一块手术被单。 她心疼的瞬间眼眸犹如蒙上了一层薄雾,视线模糊。 见手术床上的男子没有什么动静,眼角却流出一行泪,王紫如用手指轻轻给他拭去。 不知是不是在昏迷中听到这道熟悉的叫唤,原先昏迷不动的伤员忽然身体抽搐起来,手指也动了动。 王紫如一把握住他的手掌,哽咽道:“司令你别着急,我知道你现在很疼很疼,马上就给你上镇痛药,你要听话,让自己安静下来,这样我才能顺利帮你取出胸口的铁片……“ 猛地,段司令双眼睁开! 身体更加剧烈的抽搐,一点都不受控制。 80年代初期,手术室内使用的只是单纯的心电监护仪,随着段司令的清醒,‘嘟、嘟、嘟’狂鸣。 “你们过去压住他那边的肢体!”王紫如用自己的身体压住了他半边肢体,紧紧握住他因失血后逐渐冰凉的手掌,轻声说道:“司令,你别害怕,我不会让你出事的,安静,安静……” 医生们七手八脚的帮忙压住了四肢。 院长走进来,问道:“紫如同志,你能不能协助手术?” 身为昆市最大的医院的院长,他绝对不能放任不可控的事故发生在眼皮子底下。 “没问题!”王紫如声音坚定,丝毫没有任何犹豫,冷声吩咐:“去把 医院最好的镇痛药,麻药全部送进手术室,另外,手术中可能会输血,准备血包。” “另外,帮我拿一条温热的湿毛巾进来。” 外科主刀的田医生眼睛一愣,“还没检查伤员的血型呢。” “你们还好意思说?立刻去鉴定伤员的血型,至少准备三个单位的血包。” 幽静的手术室,众人眼中的外来医生,尽管帽子应当完全遮盖头发,口罩遮盖口鼻面部,可依然能给其他人一股强大的压迫感。 院长示意大伙分头行动,听从王紫如的指挥。 “我先看一下他的伤势。”王紫如撩开被单,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段司令身上的伤势。“王紫如迅速检查了一遍全身的开放性伤口。 护士送来一条湿毛巾。 她赶忙接过来,给段司令擦了擦眼里流出来的泪水。 “司令,你闭上眼睛休息,手术可能需要点时间。”他死死握住她的手,不肯松开,喉咙里像卡了一块尖锐的石头,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泪水早已模糊了视线。 但是他脑子十分清醒,听得见手术室里的这群庸医的说话声。 王紫如又用温热的湿毛巾小心翼翼的擦了擦他的脸,见他嘴唇微微颤抖,想说话,“司令,你先别说话,我已经检查过你的伤势,不会有事。” “你先松开我。” 虽然身体正在遭受剧痛的折磨,但段司令并没有任何呻吟,喉结艰难的上下滑动,似乎每一次呼吸都要逼退不断往外涌出的眼泪,最终只剩下几声急促的呼吸。 王紫如见段司令神色有些异常,失血后的脸色应是苍白的,可他都憋红了。 她顿时想起,可能还没给他上导尿管。 下一瞬,王紫如指着被单掩盖的腰部,“立刻给伤号上管子,他憋得慌。” “……”段司令有些愤怒,恨不得去死。 第322章 段绥礼立刻噤声 院长站在旁边,束手无策,在和王紫如简单沟通后。 助理手术医生端着白色的医用瓷盘进入手术室,里面是葡萄糖水,麻药和镇痛药等药品。 段司令听到王紫如声音清冷的和其他医生的说话声,缓缓松开了手掌。 “我还是要出去跟家属说清楚!”院长紧跟在王紫如身旁,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生怕她乱来,祸害他们整个医院。 当他亲眼看到王紫如比田医生还要熟练的现场配制镇痛药,然后给伤员打上吊瓶,“你把镇痛药用吊瓶输液给他?” “对,我用的麻药量比较大,只能用输液的方式,通过静脉输入身体!”王紫如感觉自己再没有比此刻沉着镇静,有条不紊的把吊瓶挂上。 院长神情凝重,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很快就出现在了急救室门外。 “我还是不放心,所以必须和你们家属讲清楚一件事。”院长便把王紫如进入手术室之后的情况,稍微给段绥礼说了一遍,想要在手术还没开始便撇清责任。 韩建国早已被自己这个儿媳妇吓得双腿发软,“我也是医生,要不让我进去给段司令看看?” “不行!我不能再让其他人进入手术室,这不合我们医院的规矩,出了事,家属要找的还是我们。”院长竖起手掌拒绝。 段绥礼咬了咬牙,一手撑在急救室门边,极速思索了一遍,“让我进去!” “你?段先生,请恕我直言,你不懂医,进去帮不到医生啊。” “我是家属!里面抢救的是段家长孙,即便段砚直最后有个什么差错,也必须是在我眼皮子底下发生。”段绥礼打定主意,谢绝了韩建国的请求。 半分钟后,段老满是担忧的目送小儿子跟着院长走进了急救室。 韩随境深知段司令尊贵的身份,对于段家而言,他与段绥礼一样,是段家的天。 遭受了如此严重的伤,请一个外人给他做手术,段家所有人都是提心吊胆。 “二哥,二嫂她行不行啊?”韩棣行眼里全是担忧,担心二嫂最后会被段家责怪,这毕竟不是儿戏,是一条命。 “咱们先等着。”韩随境寸步不敢离开急救室。 目送段绥礼进入急救室之后,他紧绷的神经暗暗松弛一点,忽然想起两个孩子还没上来,他急忙走到走廊边,“你们上来的时候没看到宝儿吗?” “啊?宝儿也跟你们回城了?” “是啊!刚才我和紫如着急先上来,这个宋瑭,把两个孩子到底带哪里去了?”韩随境剑眉深蹙,又怕自己下楼去了,急救室这边有什么事。 韩棣行见状,微笑道:“二哥你别着急,我下去找宝儿,他也认得我这个叔叔。” “好吧,你赶快下去帮我找到宝儿他们。” “爸,我下去找宝儿,你们就在这儿等。”韩棣行非常孝顺,下楼之前还走到父母面前,给他们报备。 韩建国嘴巴动了动,扭头见段老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最终没说话。 韩棣行匆匆下楼帮忙找侄子,刚走出医院大门,迎面看见了二哥的警卫员宋瑭领着两个孩子,其中一个可不就是他的大侄子宝儿?! “宝儿!” 两个孩子手里拿着米糕,大口大口的吃着,忽然听到有人叫自己名字,宝儿小脸蛋惊奇的望向从医院里面走出来的人影。 宋瑭认得韩棣行,也知道他已经到了昆市,忙拍着宝儿呆愣愣的小身板。 “宝儿!那是你爸爸的弟弟,也就是你的小叔韩棣行。” 两个小家伙互相对视一眼,宝儿也想起了韩棣行,“小叔!你也到医院来了吗?看到我爸爸了没啊?” “就是你爸想起你们还没上楼,所以让小叔下来找你呢。”韩棣行接到大侄子,走过去一把抱起了小家伙,十分亲热的亲了亲小家伙,转头看着傅季秋,“这孩子是谁家的?” 傅季秋神情淡漠,“叔叔,我叫傅季秋,我爸傅训。” “没事,他是傅训首长家的孩子,和宝儿十分要好,在特种部队过暑假……”宋瑭讪笑着解释。 韩棣行了然的轻点头,“你们两个小家伙饿了对不对?走,小叔带你们去吃饭。” “可是爸爸妈妈还在医院里面呀。”宝儿也不是那么饿,他希望爸爸妈妈和小叔一起吃午饭。 “你妈妈在帮司令做手术,还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出来,至于你爸,他是个男人,饿一会儿没有关系。”韩棣行抱着大侄子,领着宋瑭和傅季秋,径直去医院附近的饭店吃午饭。 宋瑭不敢跟着韩棣行去吃饭,“我还是进去跟领导说一声吧。” “别上去!上面有段家老爷子,还有我爸妈,还有你们部队很多干部,这种时候要是告诉他们,我们不担心段司令的身体,惦记着吃饭,段家人会怎么看待我们韩家的男人?” “……”宋瑭立刻会意,安安心心跟着韩棣行先去解决午饭。 急救室内。 段绥礼双手消毒,换了白褂,戴着白色消毒帽子。 急急忙忙走进手术室的时候,幽静的手术室内,灯光聚集在伤员身体,一群医生分列两边围着手术床站立,两边的医生都端着手术盘。 尽管院长没有介绍,但是段绥礼一眼认出一身白色,全副包裹起来的王紫如,站在手术床旁边,拿着手术刀,开始为段砚直做手术。 院长并没出声惊扰他们,只是远远的伸长脖子瞅了一眼伤员的胸口。 “段砚直…”段绥礼亲眼看到大侄子毫无生气的躺在手术床上,还是没有忍住,走到手术床一头,轻声呼唤。 伤号身体的剧烈疼痛随着镇痛药物的注入,在持续减轻。 他试着睁开眼眸,看向一身白色的小叔,声音哑得几乎要碎掉,“你进来干什么?” 听得段司令终于喊出了声音,王紫如幽冷眸光倏地瞥向伤号,有些无奈的出声道:“司令你别说话,安静地闭上眼睛休息。” “……”段绥礼立刻噤声。 抬眸看向正在输液的吊瓶。 院长连忙靠近他耳边,低声说:“吊瓶里面配置了最好的镇痛药,以确保医生实施手术时,伤号感觉不到剧烈疼痛。” 片刻后,王紫如回头对段绥礼说道:“他失血过多,为了配合完成手术,必须保持安静、维持体能,否则还得给他输血。” 而且输血都有很大的风险,万一血液来源有其他病,不是二次受伤害嘛。 段绥礼轻轻阖眼,不敢出声打扰她实施手术。 站在大侄子眼跟前,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手术灯光聚焦的地方。 心中暗暗祈祷,从没如此虔诚。 经过四个多小时的紧张手术,胸口铁片被顺利取出,同时,那些扎进胸口的细碎玻璃,也被王紫如全部清除干净,进行了伤口缝合。 处理完胸口最严重的伤,医生们同时为伤号处理了四肢的伤口,并进行包扎。 “我们已经为司令处理完所有表面的伤口,现在还不清楚他有没有内伤,所以还需要观察72小时。”王紫如交代医生们搬动伤号的时候特别小心,担心他身上有还没检查到的骨折。 段绥礼跟着手术床转运伤号走出急救室,问道:“胸口的伤会不会落下什么残疾?” “他挺幸运,胸腔除了伤口之外,有一处骨折,其他并没大问题,所以手术后他至少需要修养半年时间。” 顿了顿,王紫如对院长说道:“送他去隔离病房,所有家属一律谢绝入内,只能有医护人员进入。” 段绥礼薄唇张了张,最终非常配合的点头。 本打算出去的时候脱掉身上的白褂,听到王紫如说隔离病房,谢绝家属探望,他立刻打消了脱掉白褂的想法。 紧闭的急救室,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门口拥堵的密密麻麻的人全都一拥而上。 “请大家让一让。现在我们要送伤员去隔离病房。“医生们推着手术床,将伤员推出了急救室,急救室门口的人立刻朝后退让。 段烟绯搀着爷爷的手臂,看到哥哥脑袋上都裹了厚厚一层纱布绷带,身上盖着被单,那样子莫名有点好笑。 她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看到哥哥这副模样。 所有人跟着伤号走向隔离病房。 住院部,隔离病房在顶楼。 韩随境看到妻子身上包裹着一层白色,胸前还被溅到不少血渍,他紧随其后,低声道:“紫如,你怎么样?” “我没事!就是有点想解手。”王紫如轻声说,说完又急忙跟着手术床去了隔离病房。 进入病房,医生们极有经验的将伤号转移到了病房的床上。 王紫如察看了一番伤员的状态,伤号睡了一觉醒来,神志清醒,看来神经方面没有受损。 把监测血氧饱和度的仪器装上,心电监护仪重新检查了一遍。 随之,王紫如轻轻撩起被单一角。 将段司令逐渐回血温热的手掌从被单里面拿出来,轻放在他身侧,手指便是摁在了他手腕。 感觉到柔软手指握住了他的手腕,段司令撇头看向那里。 “……”段绥礼走过来,见王紫如正在给伤号把脉,有她在,他心里感觉十分安心。 第323章 段司令想骂人,这是想渴死他吧 隔离病房门口,走廊里面堵满了人。 段夫人和丈夫匆匆赶到昆市,出现在隔离病房门外,还没见到儿子,已是一派嚎啕大哭。 “段砚直你命怎么这么苦啊!妈来晚了呜呜呜~~!” “滚远点。”段绥礼转身走到门边,冲着大嫂一顿低吼,“所有人都给我退后,不要站在门口挡路。 段夫人脸上的泪水还挂着,当众被小叔子严厉骂了,感觉脸上十分难为情。 而已经等候了半天时间的韩建国两口子,便是与段夫人点点头。 跟着人群退到了远远的地方,双方这才说上话。 “我们家段砚直出了事,还把韩院长你们两位也惊动了。”段夫人还没忘记自己是段家长嫂,用手帕使劲拧了一把鼻涕,有些不好意思的寒暄道。 “段夫人你别着急,手术看来很顺利。”韩建国宽慰道。 虽然医生们送伤号出来的时候,并没特别告诉等候在急救室外面的家属,段绥礼亲自盯着医生们,想来问题不大。 韩妈妈和段烟绯都过来安慰她,还说手术可能很顺利。 “啧,你小叔咋也没跟我们讲一声,段砚直的手术到底做的怎么样啊?”段老在急救室门外等了老半天,好不容易盼到大孙子被送出急救室,也没人告知他们一声。 “爷爷,我小叔这人办事也不咋地,明明晓得我们着急担心,也没告诉我们一声。”段烟绯瘪嘴,满是埋怨。 段老没好气轻瞥了孙女一记,抬眸看到安静地站在一起的韩家两兄弟。 他顿了顿才说道:“随境,刚才紫如说没说手术情况?” “紫如没说,但是应该没大问题。”韩随境猜测说。 恰好这个时间,院长与主刀田医生在病房也盯着王紫如给伤号进行后续检查,清楚的知道这名看似其貌不扬的女子,已经远超了他们的想象。 “紫如同志,手术都结束了,你还给他配镇痛药?” 田医生可是他们医院的外科主任,见状也是皱眉走近,扬起脸庞看着王紫如正在调换的吊瓶,“还给他镇痛?” “你们觉得,他胸口那么大个窟窿,待会儿麻药醒了不会痛死?”王紫如语调冷冽。 单人病房内,所有满含疑惑的医生们,全都跟着噤声。 换好吊瓶,王紫如在输液记录本子上面做了记录,“这瓶镇痛药,我会给他滴慢一点,等他体内的镇痛成分达到一定浓度,他不会感觉到痛,也能促进伤口迅速愈合。” “另外,24小时内不能给他喝水,怕他呛到喉咙,导致窒息。” 在场所有医生和护士,情不自禁地朝她投去一抹赞叹眼神。 段绥礼并不懂医,可看到病房里面大伙的神情,隐隐有所明白,“放心,你说不给他喝水,那便不喝。” 命最重要。 他站在床头,顺便低头看了看大侄子。 却看出他嘴巴张开,似乎想喝水。 “可以用棉棒沾点温热的水,给他嘴巴打湿。”王紫如走近,打量着伤号的脸色说道。 段司令瞪着说话的女子,仿佛在看陌生人,像是有一道无法逾越的坎横在喉咙里,强压下的哭意却不住往上涌。 一整天不喝水,这是想渴死他。 “司令,你好好休息。”王紫如眨着一双水汪汪的杏眸,声音温柔,“不用担心伤口,已经处理好了,你很快就能康复。” “…把那玩意儿给我扯掉。”段司令感觉自己下边插着管子,特别难受,想扯掉,整张面孔又憋红了。 看他在被单里面小幅度扭动的轮廓,王紫如假装没听见。 “好啦,你们先看着,这瓶水输完,再给他输营养液补充体能。”王紫如跟值班护士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终于可以松一口气,“小叔,我先出去。” “嗯,紫如,辛苦你了。”段绥礼跟着她走向隔离病房门口。 亲自把她送出去,省得她被门外那些人缠住问东问西。 段夫人和丈夫看到老九穿着白褂,出现在门口,还以为他是在跟医生说话,正欲到门口询问儿子的情况。 却拿到段绥礼拍着那人的肩膀,低声说了几句。 看到妻子终于出来,韩随境连忙走到隔离病房门边,“紫如,饿坏了吧?” “饿,也是很饿,不过只要司令没事,我饿一下也没什么。”王紫如说着,看到病房门外这些瞪大了的眼睛,几乎没做任何思考,“我先去换掉这身衣服。” 段夫人对她的声音还有点印象,帽子遮住了她的头发,戴着口罩,看不清她的容貌。 莫名感觉在哪里听过这道嗓音。 韩建国两口子眼神复杂的看向病房门口的方向,想上前说点什么。 早就对大孙子的伤情担心的不得了,段老看到王紫如出来,忙上前问道:“紫如,我们家段砚直现在情况怎么样啊?手术还顺利吗?” “爷爷您别担心,段司令刚做完手术还需要静养观察,您还是回家歇着。” 王紫如握住老爷子颤抖的手安慰道。 那边,段烟绯早已听说了是王紫如在急救室帮忙抢救她哥,撇着嘴巴,“她这人就是喜欢卖弄玄虚,你都看到爷爷这样担心,为什么不把我哥的情况告诉他?” “段烟绯你少说两句。”段老出声打断了孙女的嘀咕。 韩随境陪着妻子一起从住院部顶楼下去,到急救室旁边的房里,换下一身白褂,摘掉口罩,露出一张被口罩捂得有点红的半张面孔。 “我快要憋坏了,先去解手。” 王紫如几乎是以冲刺的速度,冲进了女厕所解手。 解完手出来,洗了双手。 从女厕所出来,她到处搜索了一眼,没看到孩子,“宝儿呢?” “我让韩棣行带着两个孩子在楼下玩,急救室走廊人多,小孩不适合。”韩随境伸手帮她撩起颊边被汗水打湿的一缕发丝,别在耳后,“我们现在去外面吃饭。” “额,我看到韩院长他们也过来了,他们也没吃饭吧?” “不用管他们。”韩随境想都没有多想,领着妻子下楼,打算去附近的国营饭店吃饭。 此刻的他只想安心守护自己的妻儿,至于父母那边,暂时不想把他们弄到一块儿。 免得双方又发生口角。 下楼时,还在楼梯间,韩随境忽然忍不住打听着上司的伤情。 “他呀,胸口被我掏出了一个窟窿,短时间内是没可能恢复的,至少需要修养半年吧。”王紫如用极其轻松的口吻,说着一件十分残忍的事情。 “所以,手术做的很成功?”韩随境从妻子的声音里面感受了她的自信,深情眼眸久久地睨着妻子娇美的面容,忽然,牵住了她柔软的手,轻声道:”这次,真的,谢谢你了。“ 王紫如深深地看了一眼孩他爸,半晌后,杏眸眨着笑意:“先去吃饭。” “而且若是跟我道谢,也是段家人呀。” 他们从楼上下去的时候,两个孩子跟在韩棣行身边早就把能玩的全都玩了一遍,腻的在大堂暴走。 韩棣行不许他们两个小孩去三楼的急救室,所以限制两个小家伙的活动范围。 终于得见哥嫂谈笑风生的一起下楼,他那清俊脸上泛着亲切的笑容,“二嫂!” “韩棣行,好久不见啊。”王紫如笑着挥手,跟在丈夫身边走到大堂,看到在旁边玩耍的两个孩子,她没好气埋怨的说:“你难得到昆市来玩,你二哥也是,还让你帮着照看孩子。” “这有什么关系呢?是我大侄子嘛。”韩棣行眼神柔和的打量着二嫂。 距离老家一别之后,她脸上似乎有点丰润的迹象。 可看着还是很清瘦,宝儿也是,比起在老家看到的时候没多大变化,小脸蛋也还是那样瘦瘦小小的。 两个孩子看到王紫如出现,终于也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我们去吃饭,这都要吃晚饭了,所以就当是两顿饭一起吃。”韩随境抱起儿子,见小家伙揉着眼睛,看得出来,他都等得焦躁了。 韩棣行没看到爸妈跟着下来,便也识趣的没有多问。 跟着哥嫂去了附近那家国营饭店,点了好几道丰盛的菜肴。 他们这边,菜还没端上桌呢。 段夫人两口子领着韩院长等人,与老爷子一起,人数足有十来个,浩浩荡荡来到饭店。 见到坐在韩随境身边的女子,段夫人莫名紧张起来。 此刻的她亲耳听老九说过,今天多亏有王紫如为段砚直做手术… 不止她,见到王紫如不知所措,还有韩院长两口子,看到两个儿子和孙子坐在一起吃饭,原本是要过去打招呼。 可他们到底还是拉不下这张老脸,主动过去与儿子儿媳妇攀谈。 “爸,妈。” “段夫人…”韩棣行赶忙从椅子上站起,上前与段夫人寒暄。 宝儿与傅季秋坐在爸爸和小叔中间,看向韩院长夫妇的目光透着警戒,盯着那边一行人。 仿佛在时刻戒备着走进饭店的这些大人。 从小在村里长大的他,早已会察言观色,前些天,他还记得那个带着眼镜的大人说他妈妈的坏话呢,所以他一点也不喜欢那两个人。 只有段老,摸了摸下巴,瞅着乖巧坐在椅子上的小萌娃白净精致的小脸蛋儿,大步走过去,“宝儿,有没有给曾祖点好吃的菜呀?” 王紫如与韩随境不约而同地起身,给老爷子腾出一个空位。 “没事,我吃不了多少。”段老坐在宝儿身边,满脸慈祥的笑着。 得知大孙子并无大碍,手术后还得观察,隔离,段老心中的不安稍稍有点放下。 只留了小儿子守在病房里面,如此一来,段家所有人都放心。 段烟绯嘟着嘴巴,并不想陪着几个老家伙吃饭,她站在一张圆桌旁,柳眉微竖,“妈,我还是过去跟韩棣行聊聊天。” 不等段夫人松口,段烟绯身影已经飘到了斜对面的那张圆桌。 “韩棣行!你点的什么菜,够吃吗?依我看还是加几个菜吧。”段烟绯一过去,便是自顾自的嚷嚷着要求加菜,在瞥见王紫如那难以言喻的眼神,她撇嘴道:“你是功臣,我请客还不行吗?” 孙女这话让段老都捏了一把汗,有点没眼看孙女这般没礼貌。 “你就是要请客,话也不能说这样难听啊。” 韩棣行清润脸庞浮上了温和的笑容,“爷爷,没关系的,段烟绯也是一番好意,既然她想请客,我们肯定很乐意啊。” “什么时候她有你一半懂事,爷爷死都瞑目了。” “爷爷你别乱说话,什么死不死的,今后不许挂在嘴边。”王紫如轻笑着斥道。 段老慈祥可亲的笑着点头,“好好好,听我孙媳妇的话。” 这一幕,看得段夫人都忍不住下巴掉一地。 没想到,一向在大理对家中女眷爱搭不理的公公,竟然如此听话,还是韩家的儿媳妇,这让段夫人心中很是吃味。 转眼,段夫人看了看韩院长两口子,讪笑道:“真是没想到,你们家老二还娶到如此能耐的媳妇,这往后呀,你们两口子可是要享福的哟。” 韩妈妈摸了摸发烫的脸,心里仍然与丈夫一样,对王紫如如今的蜕变感到震惊不已。 可韩随境眼看着好像一点都不想从中调和。 段烟绯老爸忽然说道:“明天,等段砚直脱离了危险,我做东,请你们全家人吃个团圆饭,这次呀,要不是你们家儿媳妇,我们家段砚直可就麻烦大啦。” “我这就过去跟他们说一声,免得他们有其他安排。” 这般说着,段烟绯老爸起身走向斜对面的圆桌。 第324章 你这还赖上我了是不是? “段兄你还真是个急性子,明天再说也不迟啊。”当段锦安起身离席,走向斜对面儿子那桌,韩建国也不知道干啥,明明大家都聊得高兴,可是他突然说要请客。 他们也不晓得,段锦安是否听说了,韩家娶的儿媳妇并不受韩家待见。 如今的韩家,在韩随境的坚持中娶了一个乡下渔家姑娘,每每一想到与韩家结亲的是乡下泥腿杆子亲家,他们怎么都没法欢喜。 段夫人本来很是担心儿子的伤势,可听到老九说手术非常成功,她心里便燃起了想和王紫如亲近的念头。 上回她还特地跑去雄区骂过她呢… “段锦安考虑的对,明天请客,总不能等到明天中午再通知他们。”听得韩院长这话,段夫人指了指斜对面那桌,好笑道:“看来我公公也很喜欢你们家儿媳妇呢。” “还是段老平易近人…”韩妈妈硬着头皮恭维道。 老两口表面隐藏的极好,使得段夫人一点都没瞧出韩家老两口与儿媳妇并没打招呼。 段锦安走到老父亲身后,看了看桌上陆续端上来的七八个菜,笑着看向韩随境,“随境啊,刚好你爸妈也还在昆市,明天中午我请客,我们大家聚在一起吃顿饭,也算是伯父对你媳妇的感谢。” “伯父您还真是客气,”韩随境那黑色眼里熠熠生辉,长辈请客,他自是不能拒绝。 侧过脸,他目光温柔的看着妻子,“紫如,这位是段司令的爸爸段锦安先生。” “原来是段先生?”王紫如早已看出这位是段司令老父亲,对着段锦安淡淡一笑,连忙起身,恭敬道:“您别客气,明天我们若是不回特种部队,一定参加。” “行,那你们吃饭,孩子们也给饿着了。” 段锦安从这桌转身的霎那,无意间转眼瞥了王紫如一眼,心里很不是滋味,隐约有些理解,当初大儿子为什么会喜欢一个离了婚的女子。 他这个做父亲的非常了解自己的儿女,段砚直那般脾气的男子,一旦敞开心扉喜欢谁,自然会有他的道理。 当初,他们根本想不到这一点。 无论容貌还是待人接物,韩家二媳妇远超同龄女子。 而且今天,韩家儿媳妇不计前嫌,救了段砚直一条命,这让他们如何报答? 段老看都没看自己儿子一眼,手里拿着筷子,突然看向王紫如说道:“你们不用在意,想和他们一起吃饭便吃,不想和他们一桌吃饭就别去。” 他知道,上回儿媳妇专门跑到雄区骂过王紫如。 女人的心眼和面子都没那么快释怀。 王紫如不在意的一笑,嘴上调侃道:“爷爷,您可是段家的大家长,他们请吃饭,你不支持,回头还不得受埋怨。” “谁敢埋怨我?“段老眼睛一瞪,一点都不给儿子面子,”再说段砚直还躺在隔离病房,你不是也说了嘛,还得观察72小时,万一我们去吃饭,他有什么情况,谁管他?“ “爷爷说的有道理,不过大体上应该没问题。” 王紫如心中暗叫了声糟糕。 刚才和老爷子开个玩笑,段夫人会不会觉得她故意挑拨离间? 韩棣行清俊脸庞泛着笑容,他看得出二嫂并不喜欢段夫人两口子。 席间,隐约听得见段夫人那桌谈笑风声,好像丝毫不见段家长孙出事的阴霾。 看来,正如他大哥韩庭彰所说,段家也只有大段和段砚直亲如手足,互相关心,其他人都是一副‘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撑着’的无欲无求。 段烟绯坐在韩棣行旁边的椅子上,根本无心吃饭。 一个劲儿的朝王紫如那边看。 韩随境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心说这段烟绯莫不是有话想对孩子妈说? 他暗暗用手肘撞了王紫如一下,并朝段烟绯那边抬着下巴。 王紫如捧着一碗饭,只一眼便看出了端倪。 “你看我做什么?”段烟绯故意出声问道。 见对方要笑不笑的睇了她一眼,段烟绯‘啪’的一声,重重放下手中的筷子,起身走到王紫如身后侧,附在她耳畔低声问:“你不是说要撮合我和韩棣行?怎么,你公婆在这儿,是不是不敢了?” “不是,段烟绯你这还赖上我啦?” 王紫如没好气叹气,随后说道: “瞧把你给急的,韩棣行坐在你旁边,又跑不了!不过,你哥要是知道是我做媒,不得把我脑袋骂出蜂窝包。” 一番玩笑后,王紫如示意她回去继续吃饭。 “不关他的事。”段烟绯又拍了拍王紫如肩膀,一脸求人办事的拜托意思。 韩随境立刻明白了她们所预谋之事,抬眸看向弟弟,不打算破坏妻子的计划,今天这么好的机会,让段夫人见识一下她的手段,多妙。 段夫人上回骂了人,据说一直没有道歉。 随之,王紫如故意抬高嗓门儿,问着小叔子,“对了,韩棣行,你现在是不是还没谈对象啊?” 韩棣行疑惑的看向二嫂,若有所思,忙笑道:“二嫂怎么关心起我的婚事?” “以前吧,你的婚事是韩家做主,即使我遇到好姑娘,也不方便给你做媒。现在我和韩随境结婚,我也成了韩家人对吧?” “那还用说?” “你有没有对象啊?” 韩棣行清俊脸庞露出一抹难为情 ,“二嫂,咱们能不能别在这时候讨论这种事行不行?” “不行,你叫我一声二嫂,这事我得管到底。老家谈的那个对象现在咋样,打算结婚吗?”王紫如并不知道韩棣行老家谈的女友早就分手了。 所以,她打算当一回法海,拆散他和女友的恋情。 韩棣行没好气摇了摇头,“二嫂你快别问了,我和她去年寒假就分手了,现在单身,不过我还不打算考虑婚事。” “分手啦?!” 这太出乎王紫如的意料,看来法海这恶人角色也当不了。 “分手了是吧?好,很好,非常好。”王紫如笑眯眯的搁下筷子,看了看坐在韩棣行旁边椅子的段家姑娘,“既然都分手了,也别再耽误时间,二嫂给你做媒。” “二嫂……”韩棣行一脸求放过的弱小无助。 “依我看,段烟绯这种姑娘就很适合你,”王紫如竖起手掌,示意韩棣行先听她把话说完,“你看啊,她是段家的姑娘,娘家背景这么强大,财力雄厚,远远超出了韩家挑选儿媳妇的标准。” “另外,她出国留学回来,有文化,见过大世面,将来能把你们的孩子培养的远胜你们两个。” “最后一点,她长得温柔漂亮,和你简直就是一对璧人啊。” 末了,王紫如拍了拍韩随境的手背,“韩随境你说呢?段烟绯嫁进韩家,是不是一下子就抬高了韩家的门第?” “……”韩随境无语。 “咳咳咳……”段老与韩棣行不约而同的咳嗽起来。 段烟绯脸颊绯红,帮忙拍了拍韩棣行的背。 不远处的那桌,正在吃饭的段家与韩家的家长,闻言,皆是面露惊诧。 目光齐刷刷地望向了斜对面那桌。 王紫如微笑着摇摇头,“韩棣行你害羞什么?又不是不认识段烟绯,你看,人家多体贴啊,还帮你顺背,生怕你咳不出来。” “二嫂你别说了行吗?我和她怎么可能,隔着那么远的距离,总不能结了婚两地分居,对吧?”韩棣行被自己咳红了脸,讪笑着说。 “干嘛两地分居?既然是结婚,你到云省来工作生活啊。” “二嫂,韩家三个男的,大哥二哥都在外省,如果我也不住老家,往后爸妈老了依靠谁?” 这话,落在韩家老两口耳朵里,很是受用。 正当他们感到欣慰的霎那,却听到王紫如毫不在乎的说:“你结婚便结婚,干嘛考虑你爸妈这些无关紧要的因素!” “……”韩家两兄弟目露惊诧。 “韩家一直请的保姆照顾你们的生活起居,既然有保姆照顾他们,你担心什么?难道还指望你在家给他们打洗脚水?” 韩棣行面色僵凝,不知道怎么打圆场。 回头急忙瞥了爸妈一眼,他看出了老爸脸色很暗,当着段家老两口的面,别提多丢脸了。 半晌,他陪着笑脸,打趣道:“二嫂,你都嫁进韩家了,还说这话,显得二哥很没孝心,咱们换个话题聊天。” “我嫁的是韩随境,不是韩家。”王紫如转眸睨向身边一言未发的男子,脸上神情清淡而疏离,一脸根本不在乎韩家人是否认可她的意思,“对吧?” “再不抓紧吃,桌上的菜都快被他们两个小家伙吃光了。”韩随境温声说道。 旁边那桌的几张面孔,神情各异。 当着段家人的面,韩院长不好发作。 但这也让段夫人和丈夫段锦安隐约瞧出了一点异样。 段夫人别有用意的笑道:“看来你们韩家儿媳妇性子直爽啊。” “……”韩院长气的面色铁青,早晓得儿媳妇这样口无遮拦,他肯定不会到这家饭店吃饭。 段烟绯暗暗观察了一下两家大人对此事的反应,结果看到她爸妈一脸笑意,好像并不反感她与韩棣行自由恋爱。 只是韩院长两口子,脸色很差。 “莫不是他们也反对韩棣行与她谈婚论嫁?”段烟绯心中这番思索,秀眉轻拧,一缕淡淡的烦躁爬上眉头。 她的表情很严肃,看着王紫如,“走,我们去茅厕。” 王紫如是被段烟绯死乞白赖拉进茅厕的。 进了饭店茅厕,段烟绯满脸焦急,“你说现在我该咋办?话都说出去了,总不能就这么被你调侃就完事吧?” “你还真想和我做妯娌?” “真讨厌,我爸妈明明听到了我的话,也不站出来和韩家挑明说一说!”段烟绯气的直跺脚,双手握拳,一脸非韩家男人不嫁的意思,“我觉得,段家在云省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让韩棣行到昆市来上班,怎么样?” “很好啊!让小叔出面,把他弄进银行。”王紫如一副毫不在意的欣赏自己的手指甲。 段烟绯感激涕零,“对!你说的有道理,只要小叔出面,还能搞不定韩棣行的工作吗?那这事是不是可以正式和韩家提呀?” “姑娘!你搞定了韩家老两口,最后韩棣行说不喜欢你,有什么意思呢?” “你的意思是?” “你想和韩棣行谈婚论嫁,最首要的事情是搞定韩棣行,只有他本人点头,这事儿才能往后说。” 段烟绯苦着脸,“你说,我要怎样做,他才肯点头?” “嗯,最简单利索的办法,生米煮成熟饭咯!只有做到这一步,他就是再想留在家里尽孝,心里的那个天平也只会偏向你和你的孩子。” “孩子?”段烟绯的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那是由于过度惊愕导致的。 虽说一向大大咧咧的,可涉及到这种男女之事,段烟绯的脸颊很快像火烧着了一样,眼神直愣愣的盯着靠在墙上的女子,有一种顿悟浮上心头,“哦!我明白了,你就是用这个办法成功嫁给韩随境的,对吧?” 她们躲在饭店屋后的茅厕,把门拴住,聊着这般羞人的话。 压根没注意,一位身姿挺拔、温润俊逸的男人站在门外。 第325章 烦死了,我都被人看光了…… 靠在茅厕的墙边,王紫如气定神闲的欣赏手指甲,分明是笑着的,一瞬间却有着淡淡的凉薄。 “我与韩随境年少订婚,情到浓时到一起实属自然反应!”顿了顿,王紫如斜睨着段烟绯,“而你和韩棣行呢,谈的是自由恋爱,至于怎么谈,还不是你们自己说了算?” 段烟绯摸着两边滚烫的脸颊,咬着下唇,忐忑问道:“如果我跟韩棣行真的生米煮成了熟饭,韩家两个老的会不会瞧不起我?” “你们住在云省,还管得了人家怎么看你?” 这话,令段烟绯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盯着她,却不知这副模样,像极了被点醒的梦中人。 “……所以韩院长他们肯定会觉得我是个不稳重的姑娘,对吧?”段烟绯脸上的温度迅速降了下来,咬着唇,“我再想想。” 王紫如单薄的背离开墙壁,走到门边,打开门栓,“你的婚事,爱怎么想就继续想吧,再过几天,韩棣行也该带上老两口回去老家了。” 等韩棣行走了,你就是想破脑袋也无济于事。 打开茅厕房门,王紫如被门外安静站着的男人结结实实一愣,随之眼角眉梢都是喜悦,话中带了一丝欣喜。 “韩随境你也出来解手啊?” 韩随境转过身,温润脸庞露出一丝如释重负。 还好她们两个也没密谋出什么惊天结论,只是妻子出了个馊主意。 “我过来看看你们,顺便给你说一声,吃过饭我得立刻回司令部,司令受了伤,他住院这段时间,还得另外安排人代替他主持司令部的工作。”韩随境轻描淡写解释了一句,“另外,据我观察,韩棣行很可能不会喜欢段家姑娘,你也别操心他的婚事。” 听到韩随境带着轻蔑的口吻,贬低段家女孩子,段烟绯气的俏脸煞白,一把将王紫如推了出去。 王紫如一个狗吃屎,结结实实扑进韩随境的胸膛里面。 而段烟绯的表情很严肃,更透出段家人的冷厉,“韩随境你给我等着!你们韩家男人有什么了不起,我这次非得给你爸妈好看。” “啪啪。” 王紫如鼓掌,“快去给你准公婆好看,段家姑娘想家韩家,他们半个字的坏话都不敢说你,不信你去试试。” 段烟绯鼻孔重重的‘哼’了一声,扭头便走向前边的饭店大堂。 “紫如,别闹了。爸妈已经很不高兴了,你也不想看到他们在段家人面前吃亏吧?”韩随境拉住妻子的手腕,带着几分祈求。 “他们吃亏可不关我的事!” 说罢,王紫如无情的撇下男人,慢悠悠地回到饭桌旁继续吃饭。 段老探究的瞧着孙女和孙媳妇,瞧出了她们两个脸色气鼓鼓的像是闹了别扭。 回头看到韩随境灰溜溜的跟在后面,他也不好多问。 旁边那桌,韩院长两口子早就不高兴了。 他摸着小萌宝,和他对视几秒,换了个话题:“宝儿,明天曾祖请你吃饭,你和傅季秋想吃什么?” 宝儿眨着清亮的眼睛,“曾祖你不是说,司令员叔叔还在医院,明天不吃饭了吗?” “饭还是要吃的,”段老满脸慈爱的笑了笑,抓着小萌娃的手,扭头对大儿子吩咐:“段锦安,明天中午把席面办好点,多点几个孩子喜欢吃的菜。” “哦。”段锦安回头看着老父亲,点了点头。 与韩院长同桌吃饭,段锦安很怕韩家真的主动提及韩棣行与段烟绯之间的婚事。 若是韩家老大韩庭彰想与段家结亲,他们必定举双手赞成,小两口结了婚住在上京,他们当父母的脸上也有光,到了上京,便是去女儿家玩。 韩棣行只是个银行小职员,还住在他们老家县城,哪哪都比不得他大哥韩庭彰,或是二哥韩随境。 所以,即使他们两口子亲耳听到女儿想和韩棣行自由恋爱,也只能假装没听到。 段烟绯坐在椅子上,根本无心吃饭,一想到过几天,韩棣行就会回他们老家,心里便是着急的不得了。 她忍不住手指碰了韩棣行一下,小声问:“两家大人都在,咱们过去和他们聊聊?” “聊……什么?”韩棣行眼神古怪的看了她一眼。 “当然是聊我们两个的婚事啊,我们可以先自由恋爱…”段烟绯鼓起勇气提议。随后看向爷爷,“爷爷你说句话好不好嘛?我和韩棣行难道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韩棣行轻笑道:“你若是这么看好我,不如跟我去韩家?” “这个提议也不错!”王紫如顺嘴接过小叔子半开玩笑的话,看向他俩,“今后,结了婚,在云省工作,每年抽空回韩家住两个月,也不是不行啊。” “还是孙媳妇办法多,我看行。”段老不慌不忙地附和了一句,侧过脸瞧了孙女和韩棣行一眼,“现如今年轻人谈婚论嫁,不再像过去那样讲究门第,段家与韩家交情不浅,知根知底,还是可以考虑考虑。” 顿了顿,段老又说道:“不过,我不管小辈的婚事,段烟绯,去问问你爸什么意见。” 旁边那桌的四个大人,心情别提有多悲催。 一方面,段家看不上韩家老三只是个普通银行科长。 而韩家却舍不得放弃段家如此有名望的亲家,当然,让段烟绯嫁到他们老家那边的想法,他们连提都不敢提。 吃过早晚饭,一行人便在饭店门口分别。 段烟绯跟父母说,有话和韩棣行深入谈一谈,拉着韩棣行先回太和街的旅馆。 两家大人看到他们两个站在一起的样子,也不好说什么。 韩随境先把妻子和段老送回医院。 带上两个孩子径直回去司令部,处理一些工作上面的事情。 段司令出了严重车祸一事,司令部应是已经汇报给上京方面,上面必定会有新的工作指示。 隔离病房内,爆发了争吵。 段老与孙媳妇刚走到门外,便听到他大孙子很不高兴的指责自个小叔。 “你是不是脑子有病,眼睛也不好使?看不到我想瞌睡,跟个话痨似的老是把我吵醒!”段砚直躺在病床上,几乎不敢随意乱动,害怕牵扯到胸口才缝上的窟窿。 嗓门儿却依旧高亢。 段绥礼:“紫如说过,做手术时给你用了超量的麻药,所以手术之后至少四个小时之内,你不能睡觉。” 手术结束,不给他喝水,不许他睡觉,还不给他拔管。 段砚直很想瞌睡,可他一闭眼,就会被臭老头喊醒,他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你这么大个人,还把她的话奉为圣旨?”暴躁男人恨不得一脚把小叔踢出病房,“你还没看出来吗,她就是故意整我,报仇呢。” “别乱说!”段绥礼扶额,很是无语,“段砚直你这脾气是该改一改了,能不能稳重一点?” 段砚直被小叔气笑,“我都这样的了,你叫我稳重?” “咳咳,段砚直你别说话,好好养身体。”段老实在听不下去了,站在隔离病房门外,生怕自己身上携带了病菌,飘到病房里面祸害到自个大孙子。 躺在病床上的人眼睛都亮了,努力偏着脑袋,想看清门外都还有谁。 恰好这时,田医生拿着病历本过来查房。 在走廊碰到了王紫如,赶忙上前说道:“紫如同志,我们刘医生给段司令检查了一下,他的血氧饱和度偏低呀。” “血氧饱和偏低?” 本来听到病房里面两个段家男人吵的不可开交,尤其是段司令吵架的样子还有点滑稽。 王紫如觉得段司令已经回血,也不打算进去。 听说段司令血氧偏低,便转身下楼,到医生更衣室换了一件干净的白褂,将两条麻花辫塞进帽子,戴上口罩,重新回到隔离病房门口。 “爷爷,我进去看一眼,您累了到楼下找个地方坐一会儿。” “我不累。”段老活泛着双臂,笑的满脸慈爱。 王紫如进入隔离病房,出现在段司令眼前,他眼中的怒火瞬间熄灭,目光带着几分希冀,这回,连瞌睡都不打了。 一想到他们这些人出去吃香的喝辣的,却不许他喝水,不由得委屈的别过脸。 “司令,你看起来精神还不错,也没睡。”王紫如走到床边,检查了一遍心电监测数据,猝不及防的抓起他的手腕,给他号脉。 这让段司令急忙回头。 几个医生查房时,走进来,和田医生一起观察着伤号的血氧数据。 王紫如手指松开他的手腕,放进被单,看着血氧数据,“去把氧气罐弄进来,给他吸点氧气,也有助于伤口愈合。” 当医生护士们七手八脚弄来一个犹如煤气罐罐的氧气瓶到隔离病房。 再把两根氧气管插在了段司令鼻孔,他人都快要爆炸。 “你这上面给我两个管子,下边还有个管子,还让不让人活?!”终于,他忍不住低吼。 “安静,安静,小问题,明天下午给你拔管。” 段司令无奈的妥协道:“拔哪个管?” “还有,你少给我指使别人干这活。烦死了,我都被人看光了……”莫名的,段司令老脸一热,拉起被单盖住了脸。 段绥礼转过视线,清逸间带着几分疏离的目光,“段砚直你别闹腾了!我这么忙都守着你呢。” “谁叫你守这儿的?” 段家当家人面容透着非凡的矜贵,隐约散发着与生俱来的霸气,睨了大侄子一眼,这几天,他没法脱身,日方的工程师和翻译虽然都在厂里。 但是他这个老板不在现场,刚组建的生产线是否能如期做出产品呢…… “明天,”他看向王紫如,悦耳嗓音低沉,“紫如,明天早上,你早点过来给段砚直检查,他没问题的话,你帮我去卫生棉生产线看一眼好吗?” 王紫如看向躺在病床上的男子,他双眼半闭,转眸,轻笑道:“司令的情况还比较良好,小叔,让护士在病房守着吧,你该去做什么,就去忙你的事情。” “明天上午要和公安谈一谈,刚才他们过来人,撞到段砚直车的是棉纺厂拉货的大东风,我得和他们谈一谈后续赔偿问题。”段绥礼神色凝重。 王紫如嘴角咧了咧,棉纺厂的司机怎么这样不长眼,撞到了段家长孙,又是军中一把手,只怕是要赔到厂子关门吧。 昆市棉纺厂的货车?棉纺厂,棉… 顿时,她眼睛雪亮,脑海里飞快地得出结论,“小叔!棉纺厂要和你谈赔偿是吧,你也不用跟对方要金钱赔偿,让他们用棉花来赔。” 段司令有点听不下去了,出声道:“不是,我遭这么大的罪,你们两个商量商量就让人家拿两顿棉花给我?考虑过我的感受没?” “你什么感受?喝不了水,还是睡不了觉?”段绥礼转过脸,微挑眉峰,看着大侄子的目光越发玩味。 第326章 来自副司令的压力:叶娇娇所喜欢的那个兵叫什么名字? 隔离病房争执不休,段锦安两口子出现在门口走廊。 “老九,段砚直没大碍吧?”段锦安打断病房里面的吵闹声问道。 段绥礼也想一个人静一静,回头无奈的看了一眼站在病房门口的大哥,转身走出去,“他暂时没其他异常反应,不过,还得继续观察两天,你们在这里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回去吧。” “那行,正好韩院长他们想和我们谈一谈…”段锦安欲言又止。 “韩家和你们谈什么?”段绥礼透过大哥,看向站在他旁边的大嫂,韩家以往每年到昆市,都会去大理拜访,名义上是拜访,其实是想与段家结亲。 可韩家老二都已经结婚了,两家有什么可谈? 莫不是韩家还没死心,想让老大韩庭彰与段家结亲?! 段锦安压了压脖子,抬眸看着正凝视着他的九弟,嘴角的肌肉抽搐,“韩家的意思,想让老三韩棣行娶我们段烟绯。” 这般说着,段锦安挠挠眉毛,“我和你嫂子是考虑到两家交情也还挺深的,这种事他们既然开了口,不好拒绝,再说段烟绯这丫头也不争气,云省这么多男子,还就盯着韩家几个…” 这话,段锦安身为父亲,有些不好意思说太直白。 病房内,只剩下王紫如,掀开被单,低头检查绷带是否有渗出血。 当她看到胸口缠绕的厚厚绷带果然渗出了血迹,清滟面容不由得拧起,乌黑眼眸看向一副可怜巴巴的男人,无奈的叹道:“司令,你别动来动去的,伤口都出血了。” “你叫我不动,我就不听你的话?”段司令没好气冷哼,“那你给我喝点水。” 王紫如仔细检查了胸口的绷带,猜想可能是刚下手术台的时候渗出的血迹,抬眸瞅了糙汉一眼,嘴巴都干了。 她打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包棉棒。 搪瓷缸里面倒了一点温开水,用棉棒沾水给他打湿嘴唇。 “这能喝出个什么味儿?“糙汉别过脸,不配合给他打湿嘴唇,而且这样子让她来做这事,莫名让人不敢睁开眼睛。 王紫如苦口婆心,像是哄孩子似的口吻,“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准他们给你喝水吗?” “我不会吐,给我喝吧,渴死啦。” “这种事情既然有概率,就很可能发生,如果你有呕吐现象,一来异物可能会卡在你的喉咙,导致你窒息,另外,你胸前的伤口会因为剧烈呕吐被撕裂。” 段司令躺在病床上,望着她轻轻蹙起的眉梢,他的眼神慢慢变得温柔,“算了!不喝水也还能坚持,你先给我把下边的管子扯了,那玩意儿太难受。” “今天还不行,明天下午这个时间,根据你胸口伤势的恢复情况再说。” “不是,你这比阎王还难商量是怎么回事?”段司令感觉这小妮子在他面前越发没个畏惧之心,这么一点事还让他三番五次求她。 王紫如低首轻笑,随后缓缓压低身躯,有几分调皮,凑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两句话。 糙汉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脸瞬间就红了,似乎血气在那一刻,直冲头顶,“唰”得一下扯过被单盖在脸上。 段绥礼转身回到病床旁,见大侄子用被单盖着脸,忽然想起一事:“段砚直,你司令部那边有什么重要的工作行程没?” “哎!我都混到这个惨状了,还工作什么?上京会安排的,不是还有韩随境嘛。” “随境留在这边,特种部队那边怎么办?” “司令部还有个徐浮闲啊。”段司令闷闷的声音从被单里面传出来。 段绥礼一把扯开被单,“大热天的,你脸上盖着被子不觉得闷嘛?” 脸上的遮羞布被小叔扯开,段司令顺势揉着脖子,嚷嚷道:“我脖子后头有点疼,会不会弄出脑震荡什么的后遗症了吧?” 王紫如正在给司令检查身上其他地方包扎的绷带。 大腿有两处伤口划得很深,绷带外面也渗出了血迹,连段绥礼也看见了。 “段砚直你别动!绑的绷带都出血啦。”顿时,段绥礼温润的眼睛附着冷色,却掩不住其中淡淡的宠溺,再看到他在床上扭来扭去的真想动手揍他。 “你们都出去吧!烦死了,这不准,那不准,还让不让我活命?” 一向在军中横着走路的家伙,烦躁的挥了挥手,一脸不耐烦。 王紫如晓得他这样躺着,除了神志正常,其他地方都或多或少受了伤,肯定难受。 “别着急,安静地休养一个晚上,明天早上你睡醒了,就会感觉好很多,明天下午我再给你检查一下头部,有轻微脑震荡也正常。” “若是脑震荡,会不会留下后遗症?”段绥礼焦急的问道。 “通常来说是不会留下严重后遗症,小毛病也许说不准,不过后期好好调养,出院后给他两个月中药,气血通畅后身体恢复的更快。” 俩人正说着,棉纺厂的经理带着秘书来到隔离病房门外。 段绥礼见到棉纺厂的人,气血逆流,要不是他们厂子这些技术烂的司机,他家大侄子怎会遭到如此之大的罪? “紫如,帮我看着段砚直,我去去就回。” 一道温润低沉的嗓音回荡在病房里面,段绥礼清俊身影已然消失在门外走廊。 撇头目送小叔疾步出去,段砚直危险的眼眸也慢慢地眯了起来,“他真的让棉纺厂用棉花赔偿,我这辈子没他这个叔叔。” 转眼间,王紫如怜悯的目光恰到好处,带着一抹讥讽。 “司令,你就安心休息吧,赔偿的事情,小叔明白谈判的底线。”说着,弯弯的柳眉下,那双明净清澈的眼睛若隐若笑。 “明天给我弄点好吃的过来,我快要饿昏了。” 王紫如坐在床头的一张凳子上,看着可怜巴巴的男人,好心的点头:“可以,明天给你带点米汤。” “……”他本想说点什么,但声音就像是卡在喉咙里,发不出来。 小叔气他,连她也气他。 走廊,段绥礼一见到棉纺厂的郭经理,差点没忍住一拳砸过去。 同时心里有点生气,大哥段锦安正事不办,这个节骨眼儿上一点都不担心大儿子,却和韩家两口子商量儿女亲事! 郭经理年过四十,戴着一副眼镜,穿着浅灰色衬衣。 见到段绥礼的时候,他头都抬不起,不敢直视对方猩红的眼睛。 “段、段先生,真的非常抱歉……” “由于我们棉纺厂货车司机操作不当,造成了段司令严重车祸,我们一定会尽力赔偿,对了,段司令现在人没事吧?” 双方目光对峙。 段绥礼神色阴郁,“如果郭经理指的是我侄子胸口被撞出了窟窿也没事,要不出去给你撞两个试试?” 缓了缓脸上的阴厉神情,段绥礼一字一顿说道: “首先,车子已经全部毁损,给你一周时间,车子赔过来。” “车、是吉普车对吧?”郭经理腿都快站不住,欲哭无泪,这年代别说是弄一部军用吉普车,仅仅是这个指标他也弄不到啊。 …… 那边,韩随境陪同妻儿吃过饭,带着两个娃径直回部队。 先把两个孩子送回家属院的家中,叮嘱他们不要乱跑,就在家里看电视玩耍。 安顿了孩子,他动作神速的出现在司令部。 副司令徐浮闲愁的快要一个头两个大,好不容易盼来军中二把手,便想还跟以往那样当甩手掌柜,“韩随境你来的正好!上京有最新指示。” “什么指示?” 韩随境还没走进司令的办公室,就被徐浮闲挡在走廊。 “上京方面的最新指示,让我们内部协调,司令住院的这段时间,选一个人出来,代行司令部职责。”徐浮闲简要汇报。 虽说他已经是司令部仅次于段司令的干部,可毕竟还不是云省军中二把手。 韩随境明白对方的意思,希望他留下来,这段时间代行司令部职责。 他方才已经私下问过妻子,上司除了身上的各种大大小小的伤和窟窿,脑子异常清醒。 所以,即便是他,也不会轻易出面代行司令部所有工作。 万一他处理的事情,上司不满意,还得挨骂。 “行,司令部接到上京最新指示,那你召集大家开会。”韩随境温润脸庞没有多余的表情,这般吩咐道。 随后走进了段司令的办公室。 卢秘书抱着文件,紧随其后,跟着韩随境进去,“韩兵团,司令部有些工作需要处理…” “拿给我,你去通知大家开会。” 他走到沙发旁坐下,接过文件,让卢秘书通知昆区几位有资历的干部即刻到司令部开会。 接到通知后,几名干部急急忙忙出现在司令部。 韩随境把人全部喊到了段司令的办公室,所有人落座后,他说道: “考虑到特种部队的工作才刚启动,后续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我去处理,所以这边的话,暂时没办法分身,如今上京方面的指示是,我们内部协商代行司令部工作。” 顿了顿,韩随境深邃目光环顾了一圈众人,视线落在副司令身上。 “这段时间,就由副司令徐浮闲代行司令部日常工作,处理不了的可以去医院问司令的意见。“ 副司令徐浮闲一向看淡名利,突然被点名,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其实,韩兵团你可以把特种部队的工作交给底下的人去执行,这段时间,由你来协助司令代行司令部的工作啊。”徐浮闲感觉自己被冒犯了似得,不太想代替司令管理司令部。 他们都晓得段司令的脾气,若是让韩兵团来代行司令部事务,谁都没有意见。 可若是他徐浮闲走到台前,必定引起许多人在底下搞小动作。 或是不配合他的工作。 他给人一向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佛系印象,不像司令,完全是把司令部当做第二个家。 每个月不是在视察底下各个部队,便是在去往各个部队的路上。 而他有家庭,做不到天天出差在外。 “你身为副司令,司令无法过来上班,理当由你来处理司令部的工作,”顿了顿,韩随境深邃冷厉的目光看向其他人,“这段时间,你们都听他的指挥。”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徐浮闲也不再说什么。 别人或许以为这是一个好差事,只有他最清楚,搞不好就会被司令骂的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果然,徐浮闲才被韩随境点名,司令部的电话就响了。 “我是昆市第二棉纺厂的郭培松,呃,也就是我们厂子的货车撞了你们段司令。听说段司令的车子全部毁损,我想问一下,部队军车,从哪里申请采购指标?另外,我想问一下,一部车弄下来得花多少钱?” 站在段司令所用的办公桌旁,徐浮闲顿时烦躁的抓头发,“你到部队来一趟,我们面对面谈。” 挂了电话,其他干部也纷纷起身离去。 见韩随境也要起身离去,徐浮闲连忙叫住他,“那个,你回来了,我顺便问问,我外甥女去了特种部队,表现怎么样?” “你是问叶娇娇啊?” “肯定是她呀,娇娇这孩子一向娇气,不听爸妈的劝,非要去特种部队吃苦受罪。” “嘶,”韩随境略作思索,努力搜索叶娇娇到了部队的表现,想了半天,“她是不是还没对象?” “啊?是啊,怎么啦?” “听队长说,叶娇娇和周紫蛟好像喜欢上了同一个兵,在训练场争着表白。这事儿具体是不是,我也不确定,回头你可以让你姐姐问一声。” 闻言,徐浮闲一怔,旋即心头一阵急促的跳动,“这孩子咋不听话呢?那个兵叫什么名字?是不是长得样貌很俊?” 韩随境认真在脑海中回忆了一遍翟惜墨的样貌,实在也不能昧着良心说人家长得不咋样。 “长得不比我差,其他的我形容不了,或许…”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徐浮闲焦急道:“不行!这事儿不能由着娇娇乱来。我姐早就给她说了一门亲事,只等她心情好了就和男方见面,告诉我,那个兵叫什么名字?” 第327章 我怕死,死了你还得重新找对象 一直被徐浮闲追着问,韩随境意识到自己刚才不该说实话。 “或许我听错了,回头我问问李培东到底怎么一回事。”被徐浮闲问的有些局促,韩随境眉峰紧蹙,匆匆离开司令部,回去家属院。 他前脚刚离开司令部,徐浮闲连忙回到自己办公室,给特种部队打了个电话。 指明让人去叫叶娇娇接电话,谎称家里有急事。 叶娇娇还在训练场,接受队长的魔鬼似的体能训练,远远地便听见师部的干事跑去训练场,指明说让她去师部接家里电话。 “队长,可能是我家有什么紧急之事找我,让我去把电话接了再回来继续连?”叶娇娇抬手用手背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 李培东负责训练女兵们,一声不吭的盯着叶娇娇,“叶娇娇,你到底是不是来当特种兵的?” “队长,我的心日月可鉴,所以你就让我去接家里电话吧。”叶娇娇当场撒娇,只差没有双手合十祈求队长开恩。 周紫蛟美眸一转,叶娇娇家里根本不可能给她打电话。 叶家又不是军中,哪是随随便便打得进部队的家庭? 只是…… 电话兴许是叶娇娇那位副司令打来的,倒极有可能。 李培东被叶娇娇扰的心烦,挥了挥手,“快去快回!超过五分钟,晚上罚跑操场十圈。” “队长你这人还真是残酷。”叶娇娇一向娇里娇气,虽然不晓得家里找她做什么,不过在军中每天都是枯燥的训练,她也很想家。 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进了师部。 抓起电话,嘴里才说了一声“喂”,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便听到电话里面传来了她舅舅的声音。 “娇娇!是舅舅,听说你在特种部队没有好好训练?” “舅舅你欺负人啊?”叶娇娇跑得都喘不上气儿了,莫名其妙被舅舅质问,气的脸颊煞白,“你听谁胡说八道,背后告状?” 顿时,她想起韩兵团早上带着妻儿返回昆市。 不用猜,肯定是韩随境在背后编排她这个善良的姑娘。 “是不是韩兵团告状?” 徐浮闲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神中闪烁着不屑,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中,“还需要韩兵团告状?你和周紫蛟到底咋回事?这才进特种部队几天,就给我闹出这种笑话!” “舅舅你咋还提到周紫蛟?” “你自己心里清楚!”徐浮闲一改人前的佛系样子,眼神深处带了冷酷,“娇娇你听好,军中那些兵家庭普普通通,并不适合你。” “舅舅!” “你的婚事,是叶家的大事,不可马虎。”稍顿了几秒,徐浮闲语重心长的说道:“所以,你也别跟周紫蛟争了,你们喜欢的那个兵,还是忘了吧。” 叶娇娇气的直跺脚,眼里喷火,“我偏不!我先喜欢的男人,为什么让给周紫蛟?” “不是,你这孩子性子这么拗做什么?舅舅是为你好,那,过一段时间,舅舅让人过来接你,让你妈把你的婚事定了?” “我知道我妈给我定的那个对象,但是舅舅你没见过我真正喜欢的兵长什么样,你见到了,你也会喜欢他。” “胡闹!!不听话,立刻让你退出特种兵。”徐浮闲声音低沉,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的威胁,让叶娇娇反倒生出了一抹执念。 既然知道了舅舅打电话的意思,叶娇娇懒得听他在电话里面发飙。 直接“咔”的一声,把话筒挂在电话机上面。 转身,又是以闪电般的速度冲回训练场,刚巧遇到几个战士去茅厕,叶娇娇没刹得住脚底板速度,埋着脑袋结结实实撞进了翟惜墨胸膛里面。 翟惜墨还朝边上躲开了一下,结果还是撞到了一起。 女兵们忘了还在训练,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了撞倒而抱在一起滚到草地上的一团人影。 “不会吧?叶娇娇什么时候学会了这招?”有人慨叹。 周紫蛟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愤然松开吊杆,双脚落在草地上。 “紫蛟,看来叶娇娇比你会勾人呢,”周紫蛟的好姐妹嘲讽道。 也有人幸灾乐祸,看到周紫蛟面青气黑的样子,故意拱火,“他俩这就是没有小火苗,也给撞出小火花了吧?” 李培东回头望向滚到草地上的两人,高声吼道:“怎么回事?!” 那两人急忙从草地上爬起来。 翟惜墨好心的扶稳了叶娇娇,才回道:“报告队长,叶娇娇撞倒我了。” “是她撞倒你,还是你撞倒她?”李培东很是无语,早晓得这批女兵都是关系户,说什么他也不会接手训练女兵的苦差事,“看到她跑过来,你就不晓得朝边上让开?” 真是气人,就连被女兵们追捧的翟惜墨也是半个关系户。 “队长,旁边都是训练器材啊。”翟惜墨略显委屈的报告道。 心中也气的不得了,好像自从他离婚之后,喝口凉水都能塞牙缝。 回忆两分钟之前的事情,他明明已经让得远远的,与他一起去茅厕的还有十几个兵,怎么叶娇娇偏偏撞倒他了呢。 这事多少有点令人匪夷所思。 李培东稍作思索,高声吼道:“从明天起,女兵全部到4号训练场训练。” “不,队长你这安排不合理,4号训练场距离茅厕都有半公里路吧,我们上厕所都不方便。”顿时,女兵们叽叽喳喳抗议起来。 叶娇娇一脸若无其事的回到队伍,听到队长说要更换训练场,丝毫没一点反应。 她这小脑袋迅速思索着,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和翟惜墨混熟。 凭本事抢自己喜欢的对象,她才不会让给周紫蛟。 “哼,怕什么,周紫蛟有个师长爸爸,我还有个副司令舅舅呢。” 昆区部队家属院。 韩随境回到家属院,发现段司令家门口停着段家的车子。 而上司家大门敞开着,似乎里面有人? “这个时间,莫不是段夫人过来了?”带着一丝狐疑,韩随境径直回到家中,妻子也已经回到家。 “你回来啦?司令部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吧?”王紫如靠在沙发里面,手里拿着一块绿豆糕正在吃。 段家司机送她回来的路上,她想着家里有两个孩子,于是去商店买了点绿豆糕。 回城的时候,她把去村里摘的梨子和苹果全都带回来。 晚上孩子们吃点水果和点心差不多也饱了。 两个孩子也坐在沙发里面,手里拿着绿豆糕,宝儿一双眼睛终于舍得离开电视机荧幕,“爸爸!” “乖。” 韩随境略显疲惫的身体,在迈进家门的霎那,似乎一扫而尽。 看到妻儿都在家中,他笑着走进客厅,在妻子身边坐下,“明天早上还要去医院吧?” “嗯,小叔希望我早点过去,给司令检查后,再去工厂看一眼。”王紫如笑着一下子倒进了男人的胸膛。 “今天辛苦你了,司令的伤,没什么大碍吧?” 韩随境修劲手臂急忙搂住妻子娇软身躯,他也是头回知道,妻子不但会普通的外伤包扎,甚至还能处理那种大伤口。 看来这些年,她并没荒废自己的青春。 王紫如吃完一块绿豆糕,拍了拍手,伸手朝着搪瓷缸晃了晃。 下一秒,搪瓷缸已经被送到她唇边。 喝完几口温水,王紫如才说道:“他胸口的伤最严重,铁片与心脏擦过去的,把胸口的一根骨头震骨折了,半年内都得休养。” “幸好他不是特种兵出身,不然这么长时间的休养,他整个人都要废掉。” 韩随境大概了解了上司的伤势,随后抬眸看向大门的方向。 “我回来的时候,看到司令家的门是开着的,是不是段家人来了?” 正在看电视的小萌宝忽然扭头,白净精致的小脸蛋儿皱了皱,“是你的爸爸妈妈呀。” 韩随境微微一愕,“宝儿爷爷奶奶也跟着到家属院来了?” “嗯,应该是的吧,他们要商量段烟绯和韩棣行的婚事,待会儿,搞不好他们还会到这边来。”王紫如说着便要起身上楼找换洗的衣服洗澡。 “他们两个…” 韩随境跟着起身,实在无法评论弟弟与段烟绯之间的婚事。 他们若是真的结婚,必定要到其中一方去生活工作,那么若是韩棣行远赴云省生活,将来,韩家三个老人孤孤单单生活在老家。 有什么事情,他们三兄弟也无法及时赶回家。 所以韩随境于心底,并不希望这桩婚事成。 他当然也明白,妻子这么支持段烟绯,更是怂恿她生米煮成熟饭,不过是为了气一气韩家二老。 回到楼上主卧室,打开皮箱,拿出四个人的换洗衣物,放在床上。 韩随境看着妻子一脸倦怠,“我去烧水,你躺着休息一会。” “好吧,今天确实很累。” 王紫如也是很久没有这样累过了,顺从的和衣躺下。 楼下,灶房。 韩随境拧开煤气炉子,烧了一大锅水,又跑回楼上主卧室,看到妻子已经躺下,微微闭着双眼。 他轻声走过去,坐在床沿,撩着她脸颊的发丝,声音很轻的问:“紫如,你想不想去读高中,然后考医学院,将来到医院工作?” “no~我已经不需要去医学院攻读那些厚厚的巨着学医了,”王紫如闭着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眸搬睁,“学医短命,我怕死,死了你还得重新找对象。” 韩随境的目光深远又克制,最后看到妻子合眼沉沉的睡着。 从此不再提学医一事。 看到妻子呼吸均匀,他轻手轻脚的出去,还没走下楼,便听到宋瑭进来客厅,询问宝儿,“你爸呢?” “找我做什么?”韩随境轻声下楼问道。 “领导,那个,对面那几位家长请你去司令家里一趟,他们说有事和你商量。”宋瑭讪笑着回头指向司令的家。 韩随境挺拔健硕的身影朝着灶屋走进去,问道:“是不是商量韩棣行和段烟绯的婚事?” “你去了就知道啦!”宋瑭也不晓得两家商量到了哪个地步,“我还没进去,是宝儿小叔出来喊的。” 第328章 段夫人又在背后非议我 站在灶房煤气炉子前边,韩随境思索着父母喊他过去的意义。 等到锅里的水烧开,他兑了两桶热水,拎到一楼洗澡间,转身出去,“宝儿,傅季秋,你们两个先洗澡。” “可是爸爸,你都还没洗澡呢,我们看完动画片再洗澡。”宝儿软糯清脆的童音响起,瞧着爸爸走进客厅,朝他伸出了软软的小手掌。 韩随境坐过去,耐心道:“你们两个先洗澡,洗完,我还得给妈妈烧水。” “待会儿洗完澡再看动画片,配合的话呢,明天爸爸有时间带你们去书店买小人书。” 还没等他说完,两个孩子整整齐齐行动了。 “宋瑭,你看着他们洗澡,我去司令家看一眼就回来。”韩随境交代宋瑭照顾两个孩子洗漱,转身上楼回到卧室,见妻子已经睡熟,便没叫醒她。 出来时,带上房门,径直去对面的段司令家。 虽然段司令当天不在家,他家这会儿可热闹了。 段锦安就像回到了自己家似的,让随身带过来的保姆,给他们烧了开水泡茶,又买了点心和水果,放在茶几上,招待贵客。 还没走进段司令家大门,韩随境已经听到了客厅里面欢笑声阵阵。 他走进屋,在玄关正要换鞋,段锦安却是无所谓的摆手,“没关系,你直接进来,反正这几天有人打扫。” 韩随境抬眼看向了坐在客厅的几张面孔,他爸妈,弟弟,还有段家三口人。 客厅内,韩棣行连忙起身迎接二哥。 “哥,司令部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吧?” “嗯,没什么要紧事,再说有副司令处理司令部的工作。” 韩随境走进客厅,深邃冷锐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一切虚伪,直击真相。 而韩院长两口子见韩家最优秀的儿郎来了,顿时脸上多了一层喜悦和赞赏。 “随境,你部队的工作忙完了么?”韩院长坐在单人沙发里面,手指轻轻敲着扶手,显得气场颇为强大。 韩随境轻点头,走到韩棣行身边坐下。 在他到来之前,韩院长感觉自己一直被段家压了一截。 此刻的他和妻子,顿时神清气爽,只是看到这个最优秀的儿子,心情便是好极了。 段夫人招呼韩随境喝茶吃水果,末了还笑道:“怎么没把孩子带过来玩儿?” “在家洗澡。”韩随境简略回道。 自从听说段夫人骂过王紫如,韩随境见到对方便没了往日对她的尊敬,态度也显得冷淡了许多。 段烟绯见韩随境也到场了,轻咳了一声,“韩随境,我们刚才商量了一下,今后,韩棣行会到云省来工作…” “连韩棣行都离开老家,到外省工作,老家这边有事怎么办?” “不是,你这人很奇怪耶,你要是那么担心韩院长他们两位,那你带上你媳妇儿孩子回老家生活呀。”段烟绯不甘示弱的怼着即将成为她二伯子的男子。 直到段烟绯把话说完,韩棣行略显青涩的局促才慢慢隐去,他忍住笑意。 想看看二哥的反应。 结果没等到二哥回呛段烟绯,他爸十分爽朗的笑起来,“我和你妈年纪也不算很大,再过二十年都能照顾自己,将来等到我们老的不能动弹,再说养老的事情。” “是啊,虽然我们也舍不得你们三兄弟离开老家,可是既然你们都有自己的幸福和事业,我们当父母的也只能尽力支持你们。” 段烟绯笑眯眯的说,“您放心,将来就按照爷爷所说,每年我和韩棣行带着孩子回老家住个把月,满足您二位想孙子的心情。” “还是烟绯你懂事,比起别的儿媳妇,不知道贤惠了多少倍。”韩妈妈拉着段烟绯的手,高兴地恨不得掏心掏肺。 这让韩随境有点看不下去。 他一手撑在膝盖上,看着弟弟,“你,今后的工作呢?” “随境你不必担心,将来韩棣行还是进入银行工作,我们段家在云省生意做的这么大,想弄个名额进银行还会是难事吗?”段锦安口气不小,心情也十分。 他和夫人也想通了,与其把女儿嫁去她不喜欢的婆家,还是韩家更靠谱。 将来,他们结婚之后,不过是多关照一个家族成员。 韩棣行极缓极轻的吸了口气,低声而笑:“二哥,你和二嫂是不是已经在计划生二胎了?听爸妈说,再过两年,全国都要实行生育政策,你们得抓紧。” “韩棣行你也别说你二哥了,依我看,你和段烟绯也得抓紧,既然我们双方大人都商量好了,下一步,就给你们办婚礼。”段夫人笑道。 “韩棣行还得回老家辞掉工作,没那么快吧。”段烟绯红着脸说。 “我看,国庆节日子好,就定国庆吧,时间也刚好来得及让我回去准备嫁妆。”段夫人已经开始计划嫁女儿了。 韩随境有些无语,要是司令指导他们家人一门心思放在段烟绯的婚事方面。 不气出个好歹,那是对不住他那暴躁脾气。 他也看得出来,弟弟韩棣行对段烟绯有好感,可是婚姻与恋爱,好感是两码事。 “既然你们都商量妥当了,那我当然是祝福他们两个,对了,他们结婚的房子……”韩随境看向自己爸妈,总不能韩家老三结婚,还让段家出钱置办房子吧。 段锦安说道:“段家还有房子在昆市,到时给他们一套小洋楼。” “……”韩随境感觉自己想多了。 以段家的大手笔,定然会陪嫁一套房子。 这不,段家这边已经决定给他们一栋小洋楼。 段夫人面色喜悦,”所以我们别的也不多说,既然房子的事情我们给了,那韩家可能就得给置办结婚的金首饰、衣服这些东西。“ 顿了顿,段夫人好奇的看了看韩家几口子,“我们也没有很高的要求,就照韩随境结婚的水准办吧。” 段烟绯眼角抽抽,心说韩随境结婚的时候,就他们两个商量好了去办的结婚手续。 韩家不但没有给女方置办任何首饰,连一句祝贺都没有。 “段夫人!”韩随境漆黑的瞳孔骤然缩紧,幽深的眼里看不出任何情绪,淡道:“我弟弟韩棣行和段烟绯能结为夫妻,我也替他们高兴,婚礼方面你们想怎样操办,随你们,不用拿我的婚事当参考。” ”为什么呀?你是哥哥,虽然娶的并不是名门闺秀,但是我瞧着你妻子人还不错,又懂得外科技术。“ 韩院长挥了挥手,“别提老二的媳妇了,她那种身份,比不得你们段家的姑娘,更何况是像烟绯这般出国留学回来的有学识有文化的姑娘家。” 一句话,轻易就激怒了韩随境。 “爸,今后这种话,你只在他们面前说,没必要让宝儿妈听到。我不喜欢听!”韩随境说完,健硕身影已经消失在了玄关。 段家几口人全都望向玄关,直到听不见韩随境的脚步声。 “不是,韩随境怎么还生气了?你们也没说错呀,他娶的媳妇本来也是渔村的姑娘呀,还不许别人说吗?”段夫人似乎忘了是谁救了她儿子一命。 俨然已经与韩院长一条阵线。 还是韩棣行出声,将话题带回了他与段烟绯的婚礼。 韩随境回到家的时候,进了屋,站在玄关换好鞋子,静静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脸色十分不好。 事到如今,父母依旧没有改变对儿媳妇的看法。 现在与段家联姻,更是瞧他媳妇哪哪都不顺眼,这让他夹在中间,猴年马月才能让他们双方和解? 王紫如已经睡醒起来,刚好下楼来找孩子和孩他爸。 走到楼梯口,打着哈欠,不经意间朝着楼下望了一眼,结果看到韩随境浑身直冒冷气的站在那里,一看就很生气的样子。 “韩随境,你站在门口不进来是在做什么?” 听得妻子的声音,韩随境转过身,背对着妻子,爬着头发,眉宇间的料峭寒霜,叫人不寒而栗。 直到王紫如走下楼梯,来到玄关,拉过他的手臂。 韩随境突然一个转身,手臂迅速搂住妻子,将她揉进了胸膛。 “在家呢,你这是做什么?腻腻歪歪的不像女兵们眼里冷酷无情的韩兵团。”王紫如扬起脸颊,捏了捏他的鼻峰调侃道。 他脸上带着宠溺的笑,仿佛她是世间最珍贵的宝贝。 “我刚才从司令家里回来,我爸妈和段家人都在,他们已经商量过,韩棣行过几天回老家辞掉工作,然后搬到云省工作,段家给他们置办了小洋楼,还帮韩棣行搞定银行的工作……” “哦?事情顺利的出乎我的预料啊。” 王紫如一瞬不瞬地盯着男人,“所以刚才你一个人站在这里是在生韩棣行的气,还是气我怂恿他们?” “我没气你,算了,不说了。”韩随境难得背后调侃人,“让你听到,明天可能你就不会去医院看司令,更不会去帮小叔看他的生产线。” “这么严重?段夫人又在背后非议我了是不是?”王紫如眉梢拧起,清媚撩人的眸中泛起的水泽,“既然段家人喜欢背后说三道四,明天我见到段先生,也不用跟他客气。” 俩人相拥着进屋。 两个孩子早已洗完澡,坐在客厅看电视。 一个钟头后,两夫妻终于把孩子送去小房间睡了,他们也舒舒服服躺下。 “有个小道消息,据说过两年国家要实行生育政策,咱们是不是也该生个二胎了?我太想给宝儿生个可爱漂亮的妹妹啦,你就满足我这个小小愿望行不行?” 蓦地,韩随境用力搂住妻子的柔软的腰肢,眼神里满是占有欲。 第329章 这件事可不要让父母知道了 被男人紧紧桎梏在他胸前,王紫如身躯微微颤栗。 她明白丈夫想要二胎的迫切想法,是要给宝儿生个妹妹作伴,二来,再生一个孩子,也能稳固他们之间的夫妻感情。 “随境,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有跟你仔细说。”王紫如试图平稳呼吸,似乎每一次呼吸都会令她涌出热泪。 韩随境蹭了蹭妻子热乎乎的脸颊,抱着娇软的身躯,让她与他面对面侧躺。 眼神温柔的落在妻子脸上,他笑着问:“你不想生了吗?” “不是我不想再给你生一个二胎,而是……”王紫如发出的声音有些颤抖,带着几分哽咽的再唇齿间打转,“之前在乡下生下宝儿,翟家觉得这个孩子很可能不是他们家的,所以那时候,我也没能好好养身体。” 看着妻子嘴唇微微颤抖,想说的话像被喉咙卡住了似的。 韩随境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轻声问:“那时候你一个人住在乡下,没吃没穿,更没人照顾你坐月子对不对?” 话音还没落,他的视线模糊,热泪顺着眼角滴落在枕头上。 “嗯,所以我现在每个月的月经期总是肚子痛,也是由于当初没坐好月子,可能落下了病根,如今想要怀孕,很难怀得上。” 王紫如低垂着眼睫,没去看男人什么表情,最终只剩下几声急促的呼吸。 她知道,这件事再不摊开来清楚,韩随境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若是她身体正常,年初翟惜墨回老家探亲那段时间,两口子还是相处融洽,她这肚子应是有动静的… 这么久都没任何情况,想来问题应是出在她身上。 韩随境缓缓将她搂进怀里,下巴抵着她温温热热脸颊。 声音带着轻微的嘶哑,“你用中药调理一段时间,把身体养好。二胎,我们也不要生了,你的身体最重要。” “对不起啊,让你失望了。”她扬起脸,朝韩随境投去一个歉意的眼神。 “这是我的失误造成的,不怪你!该说抱歉的是我。” 紧紧拥着妻子,韩随境终于弄清楚一件事,妻子每个月来了月经都像经历着病痛的折磨,原来是生下宝儿之后没有条件调养身体落下了病根。 他心中万分愧疚,怨自己没有弄清楚事情,冒然催她生二胎。 所以她不得不说出事实。 “看来宝儿这辈子没有弟弟妹妹了,往后只能培养他独立自主的性格…“王紫如低声说道。 韩随境没吱声,心里想着,这件事可不要让父母知道了。 他们这次之所以默许了他们结婚,可能也是以为他俩急着生二胎… 翌日早晨。 王紫如是在部队嘹亮的号角声中醒过来的。 毫无意外,韩随境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经起床去照顾两个孩子。 昨晚男人没有折腾她,让她睡了个安稳舒适的觉,整个人神清气爽,起来换下睡裙,把上次去太和街外国商店买的浅蓝色圆领套头线衫从皮箱里面拿出来穿上。 下边依旧是一条藏青色粗布裤子。 打开卧房的门,便听到楼下客厅里面两个孩子起来就在看电视。 “宝儿,傅季秋,你们两个早晨没有跟爸爸出去操练吗?怎么还在家看电视呢?”王紫如慢悠悠地下楼,手里拿着一把篦子,梳理一袭乌黑长发。 下楼时,意外看到孩子爸也坐在客厅。 “咦?韩随境你早上没出去吗?” 韩随境正在给孩子们调电视节目,和妻子相视一笑,“我不在家,他们两个小家伙没人照看。” “你可以带他们去操场上,跟着战士们一起训练跑步呀,你看宝儿这瘦巴巴的身体,再不锻炼,一只鸡都拿不动。” “没关系,刚放暑假就让他们两个看一会电视,过几天我们回特种部队了,每天早上带他们去训练。“韩随境温和说道。 这一听,就是个既慈祥,又严厉的父亲。 住在特种部队,他们没有带电视机过去,家里只有个收音机,对孩子们来说,没有像电视机这种新潮的娱乐,回到城里的家中,自然就会一天到晚守在电视机前边。 韩随境蹲在电视机前边,调好电视,会转身,眸光轻扫着容光焕发的妻子,“早上想吃面条,还是去外面吃?” “爸爸,我和傅季秋还想吃油条,饭店里面肯定有卖油条。”宝儿张开一双小手臂,从后边抱住了爸爸的脖子,趴在他背上央求道。 “那我们待会儿就去外面吃油条。”韩随境宠溺的把小家伙背起来。 一转眼,却看到傅季秋神情落寞的靠着沙发扶手。 韩随境拍了拍小萌宝,不动声色的把他放下来。 走到傅季秋面前,转过身,半蹲下,拍着自己健壮的背,“傅季秋,上来!让叔叔试一试能不能背的动你啊。” “嘻嘻嘻……”小萌宝连忙跑过去,推着傅季秋,“你快点让我爸爸背你啊。” 傅季秋嘴巴紧紧抿着,心里很高兴,扭头看了看坐在沙发里面梳头发的人,慢吞吞的爬到韩随境背上,双手抓住他的肩膀。 噌的一下,韩随境背着少年显得有点艰难的站起来。 “哎哟!看不出来你这小子还挺沉啊,再过几年,只怕你爸傅训都背不动你啦。”韩随境轻笑着拍了拍少年的屁股,嘴上玩笑道。 王紫如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看来韩随境刚才注意到了傅季秋脸上的落寞。 那是和宝儿一样,没爹没妈的孩子,总会羡慕别的小孩。 王紫如乌黑明眸静静地追着他们仨在客厅移动,韩随境背着傅季秋在客厅跑步,宝儿笑嘻嘻的追在他们后面。 跑不动了直接趴在那架黑褐色大钢琴上面。 王紫如嘴角微微勾起,动作娴熟的编着麻花辫,虽然80年代的女人喜欢烫卷发,可她觉得辫子很漂亮。 她的辫子,发梢留的很短,编好之后再把手腕上的橡皮筋绑在发梢。 洗漱出来,一家四口坐车出去吃早饭。 他们刚要出门,宋瑭领着副司令徐浮闲和另外两个男人来到韩家。 “领导,徐副司令有事找你。” 韩随境眉峰蹙了蹙,心说一家四口还没吃早饭呢,徐浮闲你这是急着要办什么事,还找到他家来了。 跟着徐浮闲一起走进韩家的是棉纺厂经理郭培松,徐浮闲也不想自己来处理棉纺厂赔偿一事。 见韩随境早上没去司令部,带着郭培松和他秘书径直来到韩家。 “不好意思啊!打扰你们一家三口了,”徐浮闲领着两个陌生男的一进门,便是扬声说道。 韩随境把客人让进客厅,“徐副司令,他们两位是谁?” 一番介绍后,韩随境才明白徐浮闲的来意。 名义上虽然徐浮闲暂时代行司令部的工作,但这次段司令被撞,车子损毁,肯定立刻着手让肇事方赔偿一辆新车。 但是棉纺厂虽是国营单位,可厂子里面拿不出那么多钱买车。 郭培松赶早来到司令部,见到徐浮闲便是一派哭穷,这不,徐浮闲也很难办,只好把这个烂摊子踢给韩随境。 “公安已经划分了责任归属对吧?棉纺厂全责,你们肯定得给司令部赔偿一辆车,另外,还有段司令的医药费、误工费等等。”韩随境听完徐浮闲的解释后,声音冷冽的说。 郭培松当即又是抹着眼泪,卖惨,哭穷。 还说他们棉纺厂现在订单不多,货款也收不回来,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工厂的工资都快发不出来了。 王紫如赶忙去灶屋,找到暖水瓶,瓶子里面还有昨晚烧的开水,泡了几杯茶水端出去。 隐约听到郭培松哭诉:“徐副司令说,一辆京吉212售价3万多,还不含购置税。对我们这些普通厂子来说,简直就是一笔天文数字啊。” “我就是买了厂子,只怕一时也赔不上。” 徐浮闲手里捧着搪瓷缸,默默喝茶,并不打算出声。 站在旁边的王紫如,也知道了他们的来意。 像段司令那辆车,吉普212,在如今80年代的街头巷尾,它是最常见的风景。 售价相当于3个万元户,但是它有强大的越野能力,也并非人人可得,只有单位才能购买,还需等待指标批准。 韩随境眸色一暗,略作思索,“你们申请不到指标,这个没关系啊,指标可以部队自己申请,你们棉纺厂负责赔钱。” “领导啊,那你看我们大概需要赔多少哇?”郭培松又是一阵老泪纵横,看起来不像是装出来的可怜样子。 韩随境:“首先,你得赔一辆212的车前,至于段司令的医药费那部分,你去跟段家商量,段绥礼先生说让你赔,你必须得赔,否则,你们棉纺厂也别想开工。” 段家在迤西的势力,那是绝对不容小觑。 即使这些国营厂子也得给他鞠躬。 客厅内,气氛十分僵凝。 王紫如站在旁边,过了一会儿,见他们都不吭声,眼看着时间也不早了。 她还得去医院探望段司令。 昨天段绥礼特别叮嘱过,让她今天早点过去。 她看了看几个不做声的男人,突然问道:“郭经理,你们棉纺厂现在生产的是些什么布料?” 郭培松低垂的脸庞倏地抬起,擦了擦眼镜,“就是的确良衬衣的布料,涤纶布料啊,怎么了?” “刚才听你好像说,你们棉纺厂的订单不太多?” “是啊。”郭培松神情凝重,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沉声说道:“我们厂子采购的都是北方拉回来的好棉花,但是我们做的布料,也不知怎么回事,订单是越来越少,服装厂嫌弃我们的花色老气。” “像现在申城和上京,流行洋气的衬衣和裙子,所以他们看不上我们做的布……” 说着,中年汉子又是一阵唉声叹气。 “咱们昆市有服装厂吗?”王紫如干脆过去在韩随境身边坐下,补了一句,“我是说,你们棉纺厂肯定有认识的下游服装厂吧?” “有是有,不过,他们的衣服也愁销路,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 王紫如看了看韩随境,知道他也没有其他办法处理这件事。 “郭经理,你跟我去医院,我去帮你跟段先生商量一下,给你宽限2个月时间。“ 郭经理神情一愕,“宽限2个月时间?我还是拿不出这笔钱啊。” “你去银行借一笔钱,好好利用这两个月,把你卖不出去的布料,全部做出成品衣服,卖出去后,回收的利润,你再拿来赔偿部队。” “可是我们棉纺厂不会做成衣啊?” “我刚才不是问你了嘛,你们厂子做不出来,去跟服装厂合作,你出款式和布料,让他们代工,支付给他们代工费。同时,他还能帮你销售一部分成衣。” 第330章 给你们脸了是吧? 徐浮闲都跟着眼前一亮,这的确是个不错的办法。 “老郭,这个办法可以考虑,你们没别的路子筹钱,只能通过自身想办法解决赔偿。” 3万多块钱毕竟不是个小数目,全国上班族月工资基本都是50元以内,有人低于10元,平均30元左右。 部队上他们这些干部稍微好点,但是,一听到赔偿一辆车,听都不敢听。 银行更不可能给棉纺厂借那么大一笔钱。 “办法的确不错,可是我们昆市服装厂的老师傅们也只做得出一些老款,像如今申城的南京东路商店里面摆的那些洋气款式,他们肯定做不出来。” 郭培松眉心皱出了‘川’字型,依旧没有半点轻松。 “只要段先生答应给你2个月宽限期,我去帮你剪裁一些洋气的款式,你呀,胆子大点,只要段先生看到你有偿还的能力,肯定会答应给你时间筹钱。” 已经快要喝完一杯茶水的徐浮闲,想着司令部还有不少工作等着他回去处理,坐不住了,声音果断:“弟妹这个建议不错,有她从中帮你,想必是可以解决的。” “我司令部还有事情,先回去了。” 郭培松也跟着站起来,眼巴巴的看了看徐浮闲,目光却落在王紫如身上,“你真的能帮我在段先生面前说上话?” “不敢打包票,可以试一试。” “那咱们现在就去医院!”郭培松想不到别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死马当作活马医。 韩随境:“我们还没吃早饭,你跟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中年汉子无措的撮着双手,陪着笑脸,一副委曲求全的样子。 到了部队附近的一家国营饭店,韩随境请客,点了油条和白米粥,吃了早饭才把王紫如送去医院。 他们到医院的时候,韩院长三口子,陪着段锦安夫妻早就到了隔离病房门口的走廊。 连段老都是早早来到医院探望大孙子。 “随境,紫如,你们可来了。”段老早就站在走廊,频频朝着楼梯口望去,看到他们来了,笑眯眯的打招呼。 郭培松连走到隔离病房门口的勇气都没有,昨天下午他过来医院,见到段绥礼,被威胁了,哪还敢轻易露面。 “紫如同志,麻烦你在段先生面前帮忙说一说。”郭培松生怕王紫如不帮忙,脸色惶急的说道。 段老看到对方拉着王紫如说话,花白眉峰蹙了蹙,大步走过去,高声斥道:“你来医院做什么?我大孙子还躺在病房呢。” “老爷子,我是跟紫如同志他们一块儿过来的,是想和段先生商量一下…” 郭培松还没说完后边的话,便被段老粗暴的打断。 “商量什么?我孙子胸口鸡蛋大的窟窿是假的吗?你没钱赔,还敢来和段家谈?谈什么?给我滚。” 幽静的住院部,段老的斥责声传到了隔离病房。 段司令正在接受一群庸医的参观,没好气道:“老头在外面跟谁吵?这么大声,是不是遇到仇人了?” “我出去看看。”段绥礼伟岸身影迅速出了隔离病房。 出去才看到韩随境一家人来到医院,还有棉纺厂的经理郭培松,他疾步走过去,摘下口罩,露出了一张明目朗星般的俊美脸庞。 “郭培松你来做什么?送钱来了?” 眼中乍现几道锋利的寒芒。 “段先生…”郭培松见到这位,脸色煞白,双腿犹如筛糠,一个劲把眼神投向了王紫如。 王紫如淡淡目光扫了一眼走廊上聚集的韩家与段家人,先是问道:“昨晚司令他没事吧?早上徐副司令带着郭经理到我们家去谈赔偿一事,给耽误了时间。” “嗯,情况比较稳定。” 段绥礼眸色暗沉,在看向王紫如的时候,唇边泛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转眸,他又变了脸。 “呃,郭经理是我们带过来的,他想和小叔商量商量…”王紫如便把自己的想法,以及他们商谈的办法简略告诉段绥礼。 走廊里面,韩院长两口子脸色都变了。 他们非常生气,这种事,既不是韩随境工作上处理不了的事情,还是副司令搞不定踢到韩随境这里。 怎么王紫如一个妇道人家,手伸的那么长,难道他们两个不担心得罪了段家? 而段家亦是感觉到奇怪。 段锦安表面没说什么难听的话,不过心里已经忍不住暗自嘀咕:“段家的事情,怎么总是有韩家儿媳妇来插一手?” 这时,段夫人见场面有点僵持,故意走过去,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小叔子段绥礼,最后目光落在郭培松脸上,冷笑道:“你们棉纺厂的车子撞伤我儿子,赔钱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这还给你们脸了是吧?你请她一个外人来插手,以为就能解决?” “大嫂!”一道怒喝之声,也是自段绥礼嘴中传出。“谁让你过来插话?” “不是,老九难道你……” 段夫人本以为小叔子听到王紫如的话,觉得她多管闲事而生气了! 是了,段绥礼确实非常生气。 但他气的不是棉纺厂想让他通融两个月时间,而是王紫如答应帮棉纺厂弄几款成衣,拿到市面上去销售。 一直以来,他觉得这是独属于他的资源。 不能,也不可能为其他人所用。 “给我站远点!”段绥礼指着走廊另一边,很不客气的对段夫人下了逐客令。 一向沉得住气的男人,冰冷的眼里流露出强烈的嫉妒和不满,让人不寒而栗。 段夫人强忍着不适,红着一张面孔,嘴巴颤抖着转身走向自己男人段锦安,在这一刻,她心里鄙视自己所嫁的竟是段家没有话语权的窝囊废! 比段锦安晚了几十年最后才出生的老九,不但在家一人独断专行,到了外面,也不给她这个长嫂一点颜面。 难道他看不见,韩家两口子也在吗? 韩随境大约明白了段绥礼生气的原因,连忙打圆场:“小叔若是觉得这个办法不行,那便让棉纺厂去筹钱,尽快赔偿到位。” 听到韩随境这么说,郭培松都快要哭了。 他不但借不到半分钱,说不定还会被革职。 段绥礼阴沉面色缓了缓,把王紫如喊到僻静处,低声问:“你有把握帮他把棉纺厂的生意做起来?” “把握肯定没有,毕竟我只是个外行,不过我的眼光还可以,他们现在如果抓紧时间,把厂子里面的布料全部利用起来,做出来的成衣,不用依靠别人,他们自己去跟大商店谈。” “销量方面,肯定比他单纯依靠别人要强很多倍。” “行,既然你答应了帮他,那便帮吧,小叔相信你的本事。”段绥礼眼神宠溺的笑了笑,“你顺便打听一下他们采购棉花的事情。” 说完,段绥礼十分亲和的拍了拍她肩膀。 王紫如点头,“谢谢小叔通融。” 俩人重新回到楼梯前边的走廊,段绥礼眼色依旧阴沉的可怕,“你最好说到做到,给你2个月时间,到期之前,别让我去催你。” “是,是,”郭培松抹着额头的汗水,连连道谢。 郭培松拱手对王紫如道谢,然后说了句,“晚点我来找你。” 便是急急忙忙下楼离开了住院部。 段老双手背在身后,有些不悦,“他们棉纺厂这几年日子难过,这笔钱只怕要打水漂。” 但是他儿子仿佛没有听见似的,催着王紫如先进病房帮段砚直检查伤势恢复的情况。 “好,我去他们更衣室换一下衣服。” 段绥礼轻点头,转身径直回去隔离病房。 走廊上,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齐刷刷的看向了王紫如,目送她也下楼去了医生们的更衣室。 韩随境没有跟着下去,拉着宝儿的小手,指了指爷爷奶奶的方向。 “宝儿,爸爸带你去给爷爷奶奶问候一声,好不好?” 小萌宝看向站在隔离病房门外的那些大人,拧了拧眉头,粉嘟嘟的小嘴儿微微撅着,似乎很为难的瞧着韩院长。 “没事,别怕,有爸爸在。” 韩棣行瘦削身影迈步走过来,摸了摸宝儿的小脑袋,“宝儿,跟小叔去那边吧。” “妈妈说,外面有坏人,我不想过去。”即使爸爸和小叔都在,宝儿依旧紧紧靠在韩随境腿上,丝毫没有想过去跟亲爷爷奶奶亲近的想法。 站在他们旁边的傅季秋朝小家伙伸手,“宝儿,我们去楼梯口玩儿。” “好吧。” 小萌宝乖巧的伸出软软的小手,两个孩子手拉手跑去楼梯间转角玩耍。 韩随境背过身,很是无奈的叹了叹。 “二哥,你也别担心,过一段时间,或许孩子愿意和爷爷奶奶相认。”韩棣行拍着二哥的肩膀低声宽慰道。 段夫人亲眼看到韩家的孙子,居然连自己爷爷奶奶都不愿过来叫一声。 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忍不住出声问道:“韩院长,你们两位不会还没跟儿媳妇相认吧?要不然,这孩子连自己亲生的爷爷奶奶都不愿叫?” “……哎,段夫人你不晓得,他们这桩婚事,我们一直是不同意的。”韩院长叹道。 “呵呵,”段夫人轻点头,端着一副大富人家女主人的姿态,高高在上的笑了笑: “我能理解你们两位的憋屈心情,毕竟,像韩家这般功勋家族,和一个泥腿杆子亲家接亲,若是说出去,你们脸上哪还有光?不得被亲戚朋友笑死。” 恰好这个时候,王紫如去更衣室套了一件白褂,戴上帽子和口罩,转身上来隔离病房楼层。 段夫人声音不高不低,满是嘲讽讥诮的话,说的让走廊里面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说罢,她听到上楼的脚步声,看向从楼上缓缓上来的人影。 嘴角的讥讽是那样明显。 王紫如恬淡的神情顿时变得阴郁,带着一丝怒气,高声问:“段夫人,我爸妈是泥腿杆子碍着你什么事了么?” “泥腿杆子的闺女还不能嫁人了?” “退一万步来说,我嫁的又不是你儿子,至于这样嘲笑我爸妈?” 说着,王紫如手臂缓缓抬起,手指利落的从脑后解开了口罩的两根棉绳,露出阴沉满面的脸颊。 第331章 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 走廊上所有人目光齐齐落在王紫如身上。 还没等段夫人出声,韩建国已经感觉韩家的脸面都被这个不听话的儿媳妇败光,一脸怒意,指着不远处的儿媳妇斥责道:“你一个晚辈,也敢用这种口气和段夫人说话?!” “怎么?韩院长你是觉得,我的父母可以任由他人嘲讽?” 王紫如丝毫不给自个公公颜面,当众呛道。 这边,段夫人忍不住笑了笑,叹了口气,故意一脸替韩家两口子不值的说道:“我就说嘛,以韩家的门第,你们再怎样舍不得儿子受委屈,也不应和那种普通人结为亲家。” “今天一见呀,我真是大开眼界,当儿媳妇的还敢公然和公婆对着吵,” 段夫人本就对王紫如带着轻蔑的眼神,这会看到王紫如对自己,还跟公公吵架,真是一点教养都没有。 “段夫人!”韩随境侧身拉住了妻子的手腕,目光淡淡,侧脸线条利落,朗声说道:“这是我的家事,还请段夫人莫要用鄙夷的语气背后说我岳父母。” “韩随境!你给我闭嘴!” 韩建国气的胸口呼吸都没法顺畅了,指着不孝子,恨不得过去扇他两巴掌。 走廊里面突然爆发的争执声,引起在楼梯间两个孩子的注意,他们急忙跑上来,怯怯的抱着扶手,不敢吱声。 韩随境淡色眸光看了看孩子,在王紫如耳边低声道:“紫如,把孩子吓倒了。” 而段夫人回头看了看韩院长两口子,韩妈妈已经着急的连忙搀扶着丈夫,帮他顺着胸口的剧烈起伏呼吸。 她以为,韩随境两口子怕了。 段夫人叹了口气,故意一脸埋怨的说道:“段锦安,你说她一个渔家姑娘懂什么呀?老九也是可笑,昆市第一医院的医生这么专业,还把她叫来。” 听到这话,不止韩随境和王紫如脸色变了。 段老脸色唰得一下变得铁青,“段锦安你们两口子快滚!打扰到我大孙子养病,小心我废了你。” “爸,段砚直他妈妈不就是这么一说嘛,您生这么大的气做什么?”段锦安平常在家族中两耳不闻窗外事,他哪里明白老九的用心。 韩棣行站在他们之间,有些难过的低头笑了笑。 “好啦,都别说了,小叔刚才还催着二嫂进去帮段司令检查伤势呢。” 王紫如回头看了看儿子一脸胆颤的样子,他今天可能的确是吓的不轻,但是社会就是这个样子,她要让儿子亲眼看一看这个社会的真面目。 她挣脱开男人的桎梏,看着段夫人,冷冷的问: “段夫人是吧,爷爷开口了,我给他面子,今天这事我不追究。不过,上次你跑去雄区骂我,给我道歉了吗?” 段夫人脸上写满了震惊,让她这个段家长媳给一个渔家女道歉… “不是,”段夫人故意拉上韩建国两口子一块儿,对付王紫如,转过身,朝着韩建国他们招手,“你们两位给评评理。” 韩妈妈脸色阴沉沉的瞪着儿子,“韩随境管一管你媳妇,她再怎么不尊重我们,我们是一家人,不会跟她计较。但是段夫人身份贵气,无缘无故的没有惹她,她这是想做什么?” 昨天,韩家才终于和段家谈妥婚事。 这让韩建国两口子终于扬眉吐气的一回。 要是惹恼了段锦安两口子,他们反悔,不让闺女嫁到韩家,这对韩家来说可是损失大了。 韩棣行再怎样优秀,再也不可能找到像段家这种老丈人。 “爸!妈!你们回旅馆去待着,别在这里添乱。”韩随境眉目冷淡的侧脸,蓄着暴风雨。 韩建国气的咬了咬牙,气势汹汹的样子,作势想大步走过去扇儿子两个巴掌,狠狠地教训一下这个不孝子。 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 韩棣行走向自己爸妈,拦住他们,不许他们过去找二哥二嫂的麻烦。 段夫人顿时皱起了眉头,也不给韩家人颜面,当众便把王紫如当初还没离婚就在部队家属院勾引她儿子这事公之于众。 “原本这件事我是打算瞒你们一辈子,可是你们也看到了,她还怪我呢,现在看到她这个母老虎的样子,我那天去骂对了!要是没去骂,今天,她祸害的可就是我们段家。” 韩随境拉了拉妻子的手,示意她不用解释。 “段夫人!我尊敬你是段司令的母亲,一向对你恭敬,但是你也不能这样,张口便胡说八道,我妻子是怎样的人,与你无关。”韩随境觉得自己可能让段夫人觉得好欺负,竟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诬陷他的女人。 “另外,今天我们会站在这里,不是让你骂我妻子,说她的不是!而是小叔拜托她,过来帮司令检查伤势,若是你的话能代表段家,我们现在就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段老作势就要过去揍人,指着大儿子和儿媳妇,“滚。” 段锦安没想到事情竟然闹大了! 脸色很是难看,却又拉不下脸跟晚辈说声对不住,只好扯了扯妻子的衣袖。 段夫人脸色也很不好看,但是她有点纳闷,为什么老九没出来阻止她教训韩家的儿媳妇呢? 莫不是她骂的对? 隔离病房内,段砚直躺在病床上,那叫一个痛心疾首,“你快出去把他们全都灭了吧!可别你没被气出个好歹,把我气死了。” 段绥礼面沉如水的看着大侄子,语气凉薄:“当初你就不应该仗义,应该把人娶回家,气死你爸和你妈。” “哼,”段砚直哼笑了一声,老脸一热,“这不没机会了嘛,你还说这种风凉话。” 就在走廊里面陷入僵持的霎那。 段夫人不经意间回头望向病房,却发现小叔子不知何时站在门边,脸色阴晴不定,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们。 莫名的,段夫人打了个冷颤。 段绥礼脸上神情逐渐平静,看着自己的大哥,不带丝毫情绪,“段锦安!你现在就回大理,通知家族中所有人,等段砚直过了危险期,我会回大理,分家。” “分、分什么家?好端端的,老九你这是——” 段锦安随即猛地调转目光,望向定气凝神的王紫如,眼中含着几分疑惑,几分恼怒。 “再不分家,我就是长了一百个心脏,也不够你们气。” “老九你这话说的,她们几个妇道人家斗嘴,你又何必迁怒整个家族?” 段绥礼头皮都快气炸了,从来没觉得自己的亲哥哥嫂嫂就能这样厚颜无耻,睁眼说瞎话也得分个场合吧。 难道他们嫌弃自己的儿子命长了吗? “立刻滚回大理去!一星期后我回大理,把你们这些窝囊废全部分出去,往后你们在外面行事做人,犯了法,也是你们自己去收拾!我不会再帮你们处理任何人的破烂事。” 说罢,他朝着王紫如招手,“紫如,你进来。” 韩建国脸色很差,差到了极点,他很想解释一句,今天这事都怪韩家的儿媳妇不懂事,故意挑事。 但他转念一想,若是段家真的分家,每个人虽然能分到一点财产。 可段家五个儿子,每个儿子下边又是几个儿子…… 一层一层往下分了家产之后,往日如同猛虎雄狮般的段家,与普通商贾之家还有什么区别? 王紫如拍了拍韩随境,示意他帮忙重新系上口罩的棉带子。 从段夫人面前经过的时候,朝她意味深长的一笑,凝视着两口子的眸光渐变深邃。 她笑着说道:“段夫人,下周你们段家分家了,可别忘了到昆市来炫耀哦。” 当场,段夫人肺都差点气炸了,攥着十个手指头,一忍再忍。 “行啦,段家分不分和外姓人也没关系。”段锦安也是满腹委屈,替自己妻子打抱不平,挥了挥手示意王紫如别再来招惹他们。 走到病房门口,王紫如状若又想到一件事。 故意回头看着段锦安两口子,“哦,对了,昨天你们说请客呢,既然你们都要分家了,还是别这么费钱,那几个钱还是留着养老吧。再说,你们段家的饭碗,我可不敢端。” 段夫人瞪了王紫如一眼,这口气她无论如何也要讨回来。 王紫如本来已经来的很晚了,也错过了医院查房的时间。 方才,那些医生从他们面前经过时,像看把戏一样,只是碍于段绥礼在病房,不敢停下来听一听女人们吵架。 段司令撇头看向大摇大摆走到床边的小妮子,嘴角噙着淡笑,“我忽然想起一事,你上次是不是说缺钱?” “你干嘛?段家都要分家了,你是不是觉得能分到一笔可观的家产?”王紫如伸手摆正正在输液的吊瓶,看了看正在输的是什么药。 田医生给他开的是抗菌消炎类的药。 符合手术后的用药。 听到段司令用这种方式跟她搭讪,王紫如也是没好气瞥他一眼。 “我知道,你想做点小生意,我那点钱存着也没多大用处,借给你,你拿去做点买卖,多挣点钱。” “韩随境每个月有工资,养得活我们一家三口。” “不是,你这个人还嘴硬?我是借给你,你赚回本钱了再还给我。”糙汉有些着急的说。 段绥礼坐在床头的一张椅子上,有点没眼看大侄子这上赶着把钱送出去的样子。 他晓得,段夫人这次严重得罪了王紫如。 所以,大侄子想不到别的办法,只能用钱来打发人家。 “司令你对我真好,可能就是因为你对我这么好,你妈都看不下去了,如果她知道你这么败家,肯定又要把我脑袋骂出蜂窝包。” 糙汉瞪了王紫如一眼,别过脸,“废话少说,就这么说定了,内什么,你给我把下边的管子拔掉。” “你能起来解手了吗?” “能,拔了,有人搀着我自己能起来。”糙汉连忙点头,但脸庞依旧撇到一旁不看她。 王紫如撩起被单,检查了一番胸口的绷带,没再出血了,看样子伤口愈合的挺好。 她看了看一脸别扭的男人,“你等一下,我去叫护士进来给你消毒拔掉。” “不要喊别人!你随便给我扯掉就行了嘛。”听说王紫如要喊护士进来,段砚直急的只差没有从病床上蹦起来。 第332章 段司令:小样儿,挺有心机的啊! 护士端着医用专用瓷盘进入病房,但是段司令黑着面孔,把人吼得眼泪汪汪跑出去。 “你也出去!顺便把门给我带上。”撇头看向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的小老头,段砚直拍着床沿糙声说道。 王紫如全程没吱声,他不让其他人操作,哪怕她不答应也没辙。 目送段绥礼起身出去,还真把病房的门给带上。 王紫如转过身,从瓷盘里面拿出棉签,沾了药水,撩起被单。 “司令,你待会儿下床活动的时候,千万要顾着你胸口的伤,主要是伤口太大,昨天才缝上,只要你稍微用点力,可能真的会裂开。” “我跟你讲啊,二次缝伤口,不能打麻药,真的会让你痛的生不如死哦,而且又是胸口位置。” 段司令只顾着听她叽叽呱呱说话,顿时感觉身体某个地方凉凉的。 ……她突然抬头,朝段司令看去,眸光晶亮,透着淡淡的狡黠。 手里拿着一根管子,关切道:“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吧?” 他看了看王紫如一脸平淡的样子,原来她刚才是在转移他的注意力,小样儿,挺有心机嘛。 看向一身白褂的小妮子,目光有些闪烁,“我饿了,什么时候给我弄点吃的过来?” “待会儿我给爷爷说一声,让阿姨给你煮点清淡的白粥送到医院,暂时你只能吃点白粥,别吃硬的,再过两天,你可以吃点瘦肉汤补一补元气。”她的眼睛澄澈温和,声音也很温和悦耳。 田医生听说患者要求拔管,连忙上来隔离病房。 推门进来的时候,只看到旁边的垃圾桶丢了一条管子。 “紫如同志!幸亏有你啊,我们也放心多了,这两天,我再继续给他输点消炎药应该没多大问题的。” 王紫如站在床头,垂着眼睫,盖上药水瓶盖,把护士端进来的医用磁盘里面整理完毕,点头道:“可以,氧气还是继续给他吸着,至少吸四天再看情况决定是否撤掉。” “氧气其实没必要吸这么多。”田医生看了看段司令两个鼻孔插着的氧气管说道。 “必须给他吸氧,纯氧对他身体伤口愈合会起的非常大的帮助作用。”王紫如也懒得解释长篇大论,一句话把田医生想撤氧气的意思打消,随后说道:“没什么事,我今天先回去啦。” 田医生满脸笑意,“没事,这边有我们盯着。” 病床上的段司令满脸苦笑,到了这个时候,他也没法开口说叫她留在病房陪陪他说说话。 段绥礼从外面进来的时候,和王紫如迎面碰到,他很是歉意的说:“紫如,今天真是对不住你。” “小叔,不关你的事,你用不着道歉。我知道他们代表不了段家,也就敢在我这个普通人面前逞口舌之快。”王紫如一脸释然,表示根本没把先前在走廊和段夫人吵架一事放在心上。 不过,她很好奇,下周,段家是不是真的会分家。 若是真的分家,韩院长一直惦记着的豪门亲家,突然那变成了只比普通生意人家庭稍微好点的人家,会不会觉得把韩棣行送来云省是一个亏本的生意。 韩随境在楼梯口等她,其他人早已离开医院。 在段绥礼的高压之下,段家其他人根本没底气作妖,段锦安都是无能为力。 看到王紫如终于从病房里面出来,韩随境胸口的担忧缓缓落下。 “宝儿和傅季秋呢?” “他们两个在楼下,韩棣行带着他们一起玩耍。”接到妻子,韩随境心情也恢复了昔日的阳光明媚,俩人下楼,看到了正在医院大门口玩耍的三个男的。 段家的车也早就等候在医院门口,老爷子看到王紫如终于下来,手臂伸出车窗,朝他们招手,“紫如,爷爷送你去工厂。” “二嫂,我也想跟着去长一点见识,听说小叔引进了国外先进的技术,要做一种你们姑娘家用的东西…”韩棣行清俊侧颜写满了好奇与羞涩。 “那就一起去吧,爷爷可能也好奇呢。” 韩棣行和他们一起,坐车去了段家的工厂。 上车前,王紫如问道:“韩随境你不用回部队处理事情么?” “这边暂时没我什么事!司令部有徐浮闲主持工作,我等这边没事了,我们就得赶紧回特种部队。”韩随境先送妻子过去和老爷子一部车,他猜想,老爷子可能会和妻子说说话。 转身回来,把两个孩子塞进后座。 两部车一起去了工厂的方向。 路上,段老十分自责的埋怨自个儿子和儿媳妇,骂他们不识好歹,难怪段家要死不活的样子,全都是被他们给拖到这个地步。 “没事,爷爷您别生气,段夫人今天心情好,加上我公婆也在,”王紫如笑了笑,一脸云淡风轻。 “总之,你不要听他们胡说八道!等臭小子回去好好收拾他们。” 王紫如并不想旧事重提,与其把精力放在生气上面,不如抓紧时间赚钱,将来用钱去打段夫人的脸。 她望着车窗外的风景,不动声色的问:“不知道小叔有没有抽时间去昆市的大商店谈一下货架的事情。” “你是说卫生棉做出来了,送去国营商店摆着卖?” “是啊,既然现在生产线都开起来了,成品出炉只是个时间问题,不能等到产品做出来再去谈货架,可以先把做出来拿去商店试着卖一下,看看顾客们的接受度和反馈。” 段老精锐眼眸微微一凝,望着前方,十分睿智的说:“你说的有道理,不如我们现在就去商店,找他们经理谈一下。” “行啊,正好我也在昆市,可以帮你们解释得更清楚。” 王紫如笑道。 以她对男人的了解,他们肯定是羞于启齿,更别提去跟商店谈合作。 段老吩咐司机先去市中心人民中路的长春百货商店,跟随在后边的车看到前边的车子朝着市中心的方向驶了过去。 宋瑭狐疑道:“领导,他们好像是去市中心哩。” “是吗?也行,正好我打算带两个小家伙去书店买小人书。”韩随境当即改变主意,不打算跟着去工厂。 宝儿和傅季秋听说现在就去书店买小人书,开心的在车上蹦起来。 直到前边段家的车在长春百货商店门口停下,他们也跟着停车。 “韩棣行,你待会儿就去坐段家的车。我带孩子去逛书店,顺便再买点东西带回去。”下车时,韩随境叮嘱弟弟。 “好吧, 那我现在就去跟二嫂会合。” 韩棣行难得有假期来到昆市,虽然已经与段烟绯定下婚事,可他还是喜欢像个当年的小跟班似的,跟在嫂子后面去长见识。 “二嫂,你们到商店来给段司令买补品的吗?” “啊?段司令住院吃的补品还需要我们过来买?”这话,倒也提醒了她。 王紫如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老爷子,“爷爷,我们都到了商店,是不是顺便给司令买点补品带回去?” 段老下车后四处张望,愣了愣神,“你不是说这几天他不能吃别的东西嘛。” “呃,麦乳精这些补充能量的还是可以给他冲一杯…”王紫如有些不好意思的挠着脸颊,竟然没有想起还可以给他冲点麦乳精。 难怪糙汉一直暗示,说他饿了要吃东西。 她连忙看向跟着下车,从后边车上出来的男人。 “韩随境,我们去商店里面买点补品,你给司令送回去,让小叔给他冲点麦乳精喝。” 韩随境一手拉着个娃,点头:“好!只是商店里面顾客这么多,还得等吧?” “不用等,我们可以走后门。”王紫如自信的笑了笑,跟着老爷子走进商店。 许是长春百货商店属于昆市最大、货品最齐全的国营商店,绝对是这个年代最时髦的地方。 百货商店里面,买东西的人是里三层外三层围着柜台,手里举着票和钱,嘴里嚷嚷着:“同志,我买一盒海鸥洗头膏。“ 百货商店里的售货员很多,几乎每个货架、柜台后边都会有个售货员问顾客想找什么东西,还会很热情的介绍商品。 老爷子领着王紫如走进商店大门,便给她介绍起了店里的百货。 这里全是老国货,有友谊雪花膏、蛤蜊油、蜂花、海鸥洗头膏。 还有诸如搪瓷盆、痰盂、老式手电筒、各种样式的衬衣大衣的纽扣、缝纫线卷、成卷成卷的的确良和涤纶布匹。 更有、小各种花色的手绢、结婚用的富贵牡丹花年代床单、绸缎被面、用棉布做的大裤衩、学生们穿的白球鞋……简直是市民们的宝库。 “依你看,咱们做的卫生棉摆在哪个位置比较好卖?”段老环顾着百货商店内熙熙攘攘的顾客画面。 “爷爷,位置肯定是显眼的柜台,最好是顾客一进门,就能看到,所以摆在售货员背后的货架最合适,同时售货员也方便拿货。”王紫如稍微看了看指着正对着商店门口的位置说道。 “好,你跟我来,我们去见一见他们经理。” 俩人也没跟前边的售货员打招呼,径直从旁边的一道门走了进去。 韩棣行看到二嫂跟着段老进去百货商店,也是好奇的跟着进去。 他们上楼走进二楼,段老认识百货店的经理。 对方也很好奇,见是段家老爷子,连忙从椅子上起身相应。 “刘经理,是这样的,我们今天过来,是想和你谈一下,我们段家工厂做出来的新品,在你们商店售卖之事……” 段老也曾是叱咤迤西的大商人,有事说事,一见到对方,不说一句废话,开门见山表明来意。 但是介绍了双方之后,段老又感觉手里好像没带介绍产品的东西。 不过,今天他们本就是路过,先来和经理打声招呼。 “刘经理,你和紫如同志谈一谈。”段老落座时,极其自然的吩咐百货商店的刘经理直接和王紫如洽谈。 韩棣行跟着上楼,却不好意思进去办公室。 只好站在门外等候。 第333章 段绥礼:这是最好的回报她的方式 百货商店二楼办公室内,只有两个工作人员办公,另一位穿着裙子的女同志,看到站在门口的青年探头探脑,起身走到门口,“同志,你们是一起的吗?” “是,我们一起上来的。”韩棣行清俊脸上浮上笑意。 “既然是一起的,快进来坐吧。” 王紫如扭头看向小叔子,略显生涩的跟着工作人员进来,她目光轻扫了一眼穿着裙子的女同志,留着浪漫优雅的中长卷发,两边别着一枚绸缎包边发夹,丝袜配个皮凉鞋。 有几分洋气。 刘经理亲自起身泡茶,双手恭敬地把搪瓷缸递到段老手里。 以为退居幕后的他重出生意场,否则怎会带人登门谈生意呢? “段老,您这是不放心段先生啊,好多年没见着您出来谈生意……”刘经理没话找话,打探着段家内部消息。 段老眸光锐利,淡笑道:“我是陪孙媳妇过来,让你们认识认识她,往后可能还会有见面的机会。” “哦?”刘经理坐下时,急忙看向坐在椅子上,神情自若的女子,暗暗打量着她的穿着,穿着质朴,却因她难以掩饰的青春美貌,而让人有些移不开眼睛。 王紫如自顾自捧着搪瓷缸喝了几口茶水,早上在医院和段夫人吵架,口渴的厉害。 稍倾,刘经理面带笑容,比刚刚对待她可要热情多了,笑容满面道:“不知段家的厂子这次又有什么好货?” “这次,我们买的日方进口机器,请来了外国技术专家,帮我们做出了一款女性月经期的专用产品,卫生棉…” 经过王紫如一番讲述,尽管刘经理也是三十好几的汉子,可他脸上却是腼腆的很。 “那种东西摆在我们百货商店,有人买吗?” “这么大的市场,昆市多少妇女,你怎么会觉得没有顾客购买?”王紫如很是无语,这话还是出自一个百货店经理的嘴巴。 刘经理不好意思的笑起来,“不要说我们男的没见过这个卫生棉是干什么的,连我妻子,也没听说过,拿给她,她都不知道怎么用。” 摆了摆手,王紫如轻笑道:“我们会把使用方法用图形的方式,印刷在广告海报上面,其实我现在就可以给你演示一遍。” 王紫如顺手让他们另一名女同志拿来一页纸,折叠成卫生棉的形状,放在前面茶几上: “我们做的卫生棉有背胶,背面有一条粘胶,你看啊,就这么往裤裆上面一贴,非常方便,我保证,只要是用过这个,女同志肯定每月都会来买。” “嘶,价钱呢?进口的机器,又是外国专家,价钱肯定不便宜。”面对这个新鲜事物,刘经理心动了。 他顿时明白,这将是妇女月经用品的变革,国外早就使用这个东西,说明国内迟早会流行。 王紫如摸着自己捶在胸前的麻花辫,“定价么,还得请段先生来定,不过,我们的产品马上就会上市了,你们若是现在就订货,到时会优先配给你。” “你们还谈了别的百货商店?” 刘经理看了看段老,心想,他们长春百货商店可是昆市最大、货品最齐全的商店。 但是面对这个新鲜事物,刘经理依旧心怀忐忑,“你话已经说到这份上,我们肯定会适当订购一批,只要价钱不要太高。” 同时,刘经理心里暗暗琢磨,若是长春百货商店开始卖卫生棉这种新鲜商品,那么,商店里面的灌装高级月经带是不是卖不出去了? “卫生棉虽然还没在国内公开售卖,但是太和街住着几万外国人,他们早就已经从国外弄进来买了!刘经理,不瞒你说,我现在就用的太和街外国商店买来的卫生棉……” “……”刘经理面露惊诧。 就连穿裙子的洋气女同志亦是对王紫如投来一抹震撼目光。 真没看出来,看起来如此质朴的女子,她的思想竟如此开放,还用着外国货。 韩棣行也有些吃惊,顿时他想到了段烟绯。 段烟绯去国外留学了几年,她每个月的月经期肯定也用的那种高级外国货吧。 “咳咳,二嫂,你在外国商店买的多少钱一包?” “太和街的外国商店卖7角5分钱一包,一包16片。”顿了顿,王紫如目光淡扫了一记所有盯着她,像看怪物的眼光,补充了一句:“通常,一个姑娘家每个月需要2包,量少的话也得用一包。” 顿时,刘经理心中激动,又充满了担忧。 “妇女用纸只卖1角7分一包,基本上是没有人觉得贵,可是卫生棉直接比卫生纸贵了五六倍啊,我担心销量不会很好。” 段老坐在旁边,默默喝茶,这时也忍不住插话:“你得这么考虑,用得起外国货的肯定是家里有点钱的,像我大孙子他们部队家属院,那么多军嫂,他们每个月还买不起一块多钱的卫生棉吗?” “而且刘经理,我得跟你实话实说,做这个卫生棉,有一部分原料需要进口。” 顿了顿,王紫如把产品所涉及的方方面面给刘经理普及了一遍:“你也清楚,进口是需要配额的,这就导致我们不可能做得出很多成品堆在仓库,今天过来,就是考虑到,长春百货商店是昆市货品最齐全的商店,优先配给你。” 刘经理面色持重,心中犹疑不定,既想订购一部分,又担心销量不好。 “如果我直接跟你们厂子订购,最小的量是多少?” “最小量少不得500包。” “500包?!万一卖不出去岂不是要砸我们自己手里?”刘经理惊诧道。 王紫如不以为意,淡笑道:“你胆子也太小了吧?区区500包都卖不出去的话,只能说明你们商店的售货员不会卖东西。” “这……,也不能这么说吧。” “上京的友谊商店和南京东路的百货商店,都已经听说了我们厂子即将做出卫生棉,还给我们预留了商店里面最好的货架,昆市若是没有好地方摆着卖,我们就直接用火车拉到南京东路,再送一批到友谊商店。” “别急嘛,我们肯定要订购的,给我两天时间,我也得跟上边汇报这事儿,过两天,有了结果,我亲自去你们厂子订货。”刘经理赶忙笑眯眯的说。 生怕有好东西全都拿给国内最高级的百货商店,到时如果昆市的女同志们知道了,往后还看得上长春百货商店吗? 经过这番谈判,刘经理虽然没有当场与王紫如签订购合同。 不过他话也说的很好,送他们下楼时,再三拜托王紫如,务必要给他们商店预留至少500包的量。 “你顺便去前边帮我拿点补品,”段老心里还惦记着给大孙子买补品,示意王紫如告诉刘经理,需要买哪些补品。 刘经理想都没想,笑着说:“麦乳精和蜂王浆我们都有,若是给病人吃,还有橘子罐头。” “橘子罐头?这个好,麻烦你去柜台直接帮我们每一种拿五个。” “好咧。” 他们三人便站在商店后门边等候。 段老嘴里毫不遮掩的骂骂咧咧,“这个姓刘的死脑筋,旧思想,还让我孙媳妇费了这么多唇舌。” “爷爷没关系,他都还没见过卫生棉,一下子消化不了,想必过几天他会看到卫生棉的光明前景。” 刘经理动作很快,即使此刻商店里面顾客把柜台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住,吵嚷嚷的买这买那,他走进柜台,用网兜装了麦乳精、蜂王浆和橘子罐头拿出来。 段老付了钱,便让韩棣行帮忙拿着。 三人从商店出来的时候,韩随境带着两个孩子,动作神速的已经去书店买了小人书。 段老吩咐韩棣行,“每样分两个,给宝儿带回去。” “爷爷,您不用客气,宝儿想吃,我们会给他买。” “啧,他喊我曾祖是喊着玩儿的吗?一点吃的东西,再说,段砚直也吃不了这些。”段老笑眯眯的说。 韩棣行照做,把麦乳精和蜂王浆,橘子罐头每一种分出两个,单独装进网兜。 “曾祖,这是给我们吃的吗?” 越发养的生出灵气的孩子,懵懵懂懂的瞧着段老,朝他伸出了软软的小手掌,疑惑的发问。 “是啊!下次曾祖过来再给你买点别的零食,今天人太多了……”段老握住软软的小手笑眯眯的说。 宝儿对这个曾祖喜欢的不得了,每次见面都会给他送好吃的。 他最喜欢吃橘子罐头,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回到家就和傅季秋一起吃罐头。 王紫如与韩棣行二人,跟随段老径直去工厂,一行人便在商店门外分别上了车。 两个孩子跟着韩随境,又回去医院,给段司令送补品。 半个钟头后,隔离病房里面,段司令饿了两天,终于吃上了麦乳精,还喝了一杯温开水,他扶着胸口,感觉自己总算活过来了。 小时候,他总喜欢一把一把地干吃麦乳精,被他爸发现,追着在大宅院里面揍他。 段绥礼成了大侄子的贴身保姆,随叫随到,看着大侄子喝了一杯麦乳精,问道:“不饿了吧?” “这点东西不够塞牙缝,你赶快让家里送点米粥过来,再饿,我都没力气走路。”段砚直嚷嚷着说道。 段绥礼坐在椅子上,四平八稳,一抬眼,温润的眸光顿便冷沉。 “我在考虑,紫如这次救了你一条命,对段家有大恩,咱们也该有点像样的回报,对吧?” 病床上,病号目光挑衅的看着小老头,冷淡的勾起唇角:“嗯,不过,人家都结婚了。” 段绥礼没好气别过脸,一向嘴巴没个把门的大侄子,男人之间的玩笑开到了病房。 他漆黑的眸子定定的落在大侄子脸上,眨都没眨,“这两天,我难得有时间,坐下来细细思考将来的生意。如今卫生棉的生意刚开始,但是有一部分原料需要进口。” “你也知道,进口需要配额,我想,是不是扩大生产,把深圳公司的进出口配额弄到手,到时,我们的生产线也会跟着扩大。我打算让紫如入股深圳公司,给她股份,让她也有机会出一份力,大家一起赚钱。” 这是段绥礼能想到的最好的回报她的方式。 段砚直嬉笑道:“你终于肯松口,让外姓入股段家的生意?有进步,你快去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当然!”段绥礼语调低沉,显得十分慎重,“我确实也考虑过分家一事,如果分家,你也可以单独入股深圳公司。” “不是,小老头,你是不是听说我想给她借钱,还惦记上我那点钱了?”顿了下,他又补了句:“等我问过她,不需要借钱再说。” ”你别忘了,她背后有韩庭彰鼎力支持,一点入股的钱还拿不出来?“段绥礼冷淡的打断大侄子的话,起身到门口拿保姆送来的米粥。 第334章 这个周易啊真是不识好歹 离开医院,韩随境领着两个娃回去家属院。 路上两个娃在车上叽叽呱呱聊个没完,傅季秋突然来了一句:“我有点想我爸,他也喜欢吃橘子罐头,不知道上次家里买的罐头是他吃了还是给那个苏姑娘吃了哟。” 少年一向在大人面前老成的模样,冷不丁的从他嘴里蹦出了个‘苏姑娘’,顿时引起韩随境侧目。 指尖微微一颤,韩随境飞快回神,微微张口。 “傅季秋,你说的苏姑娘是傅家的亲戚吗?” 少年的目光透着警戒,盯着驾驶座,仿佛在时刻戒备着。 而驾驶座上的警卫员宋瑭,却在后座两个小萌娃叽叽喳喳的笑声中,感叹道,“领导你别问了,你别看傅季秋和宝儿什么都说,但他绝对不会把他爸给他找了个后妈这事说出来。” “啊?傅训真的找了个……,姑娘?” 傅季秋抿着嘴唇,小脸气鼓鼓的,一脚踢到驾驶座背后,噘嘴道:“可能不是,但是我离开九师的时候,苏姑娘住在我们家。” “你爸都把人领回家了,还能不是?”宋瑭噗嗤一乐。 心里倒也佩服傅训,那么大个姑娘,如今傅季秋到特种部队过暑假,他俩在家,晚上傅家大门一关…… 旁边,韩随境一改往日的冷沉,“我们去办公室,给你爸打电话。” 孩子想爸爸,天经地义。 九师这边。 傅训每天晚上都住在自己办公室,早晨起来收起地铺。 当天早上有点忙,忙完了手头的事情才回到家属院吃早饭。 自从傅季秋去了特种部队过暑假,苏姑娘住在家里,每天反正也要弄饭,与其另外花钱去饭堂打饭,他便是每天回家吃饭。 傅训魁梧身影匆匆回到家,已然有了烟火气的家中,飘散着一股子猪油的香味儿。 “首长你今天这么晚才回来,是不是师部的事情太多?”苏眉蔻做好早饭,一直等傅训回来,可眼看着家属院别的家里早已过早饭,傅训都还没回来。 她只好把做好的香喷喷的饼贴放在锅里,盖上锅盖,转身进屋,坐在椅子上听收音机。 傅训回到家,她便是忙活起来。 “是啊!段司令出了严重的车祸,很多事情我这一下子没法汇报上去,刚才和徐副司令在电话中沟通了一会,给耽误了。”傅训走到桌子旁边,正欲坐下时才注意到苏姑娘还系着围裙。 “你不会也还没吃早饭吧?” “我这一天到晚住在部队家属院,也没干什么活,还不饿。” 苏眉蔻身影利落的在门外走廊与傅家小客厅之间打转。 早上做好的饼贴,还温在炉灶。 她拿着搪瓷盘装了一盘,送进屋,又舀了一碗丝瓜汤,“首长,我弄的饼贴,里边包的肉馅儿,你尝尝。” 手里拿着筷子, 傅训一双明亮的眼眸盯着搪瓷盘里面煎炸得油润酥脆、色泽焦黄的饼贴,温厚笑道:“苏姑娘真是心灵手巧,这个周易啊,真是不识好歹。” 傅训说着夹了一个饼贴,闻了闻,实在是太香。 一口咬下去,灌汤流油,鲜美从齿间溢出来。 苏眉蔻用小碗装了一碗饼贴,走进屋坐下,“首长,前几天我去清河镇见到周易,他还是执意退婚,你说,我能跟部队反应吗?” “你是说,跟上面反应这个情况?”傅训一愣,抬头看向苏梅姑娘。 “对!上面会不会给他施压?我就不信,还没人管得了他。”淳朴的姑娘睁大着一双圆圆的眸子,把与未婚夫和好的希望寄托在部队。 傅训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连吃了几个饼贴,也没有对姑娘有任何隐瞒。 “这事如果真的闹到上面,部队只会让周易卷铺盖卷回家。” 苏眉蔻眼神一瞠,心中不由涌起一股酸楚,“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也希望能找到两全其美的法子处理你们的婚事,但是你也看到了,周易这家伙是个硬骨头,好说歹说他还是对清河镇的那姑娘着迷。” 这事,傅训也很难办。 这几天,经过他的深入调查,周易这小子不但在战场上立了功,还自学了火药技术,脑子机灵,转入工程兵之后,做事也踏实。 唯独在婚事方面令人头疼。 “依我看,苏姑娘你这么能干,回到老家重新找一个,不会比周易那浑小子差。” 苏眉蔻淡淡的瞥他一眼,眸底有着一股怒意,若是其他人如此劝她,她一定会觉得对方别有用意。 可当她对上傅训那清澈的眸色,也看不出一丝一毫是对她的轻蔑之色。 这些天,一直强忍着情绪的姑娘脸颊不由地微微一红。 晶莹的泪珠在眼里打转,却还是坚强的忍住没有流出来。 她洗了洗鼻子,捧着一碗饼贴默默吃着,不再做声。 小小的客厅,气氛十分尴尬。 “我这段时间也真是忙,苏姑娘你要是想通了,早点告诉我,我提前安排时间送你去车站…” 傅训眼见姑娘心情实在是太差,故作轻松的打趣道:“看看你啊,把我这嘴巴都养叼。你回家之后,我又得天天去部队饭堂打饭咯。” 苏眉蔻抬眸瞧他一眼,她那清亮的眼眸中,显得温柔迷人,蕴含着一抹异样的情愫。 “傅季秋什么时候回来?” “我正琢磨着是不是抽时间去昆市接那小子回来。我听说,段司令出了车祸,韩兵团拖家带口也赶回昆市探望司令,他们两口子刚结婚不久,还帮我照顾孩子,我真是过意不去。” 傅训得知段司令遭遇严重车祸,而韩随境两口子带着孩子回到昆市,他不好给他们添麻烦,打算去昆市接回傅季秋。 “首长你的想法很对,这个时候,韩兵团还要带着傅季秋,肯定不方便。”苏眉蔻得知首长打算去昆市接孩子回来,想了想,赞成他的意思。 再说,傅季秋性格稳重,像个小大人,放暑假待在部队也不会给他爸添乱。 可若是交给别家小孩的妈妈帮忙带,别的小孩的妈妈大都只顾及自己的孩子,哪里真的心疼不相干的孩子。 这般一想,苏眉蔻心里对傅季秋越发心疼起来,催着首长去昆市接娃回九师。 “首长,这两天你去清河镇吗?我想去跟周易把话说清楚。” 傅训望着面容姣好的姑娘,“你打算跟周易怎么说?” “他执意要和清河镇那个姑娘结婚,说明心里早就没我了,我再坚持有什么意思。”顿了顿,姑娘的表情很严肃,是傅训从未见过的严肃,眉眼深深,更透出几分顿悟。 她垂眸盯着碗里的饼贴,眼里闪过一抹痛苦,轻声说:“只是想亲口告诉他,事已至此,和平分手吧,我今年也21岁了,不想耽误彼此。” 亲耳听到姑娘说愿意放手,莫名的,傅训心里似乎并没感觉如释重负。 好似有一块石头压在胸口,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傅训默默吃着饼贴,剑眉不自觉的微微拧起,“你哪天回老家,订好了时间,我抽空送你去车站。” 还没等苏眉蔻回答,警卫员急促的身影出现在门外。 “报告首长,师部有电话,是韩兵团打来的。” 傅训回头看向门外的警卫员,嘴里“啧”了一声,缓缓放下手里的碗筷,讪笑道:“正说着要给他们打电话呢,兴许他还真没时间帮我照看孩子,看来傅季秋要回来了。” 顿时,苏眉蔻一下子跟着站起来,面上突然生出一抹喜色。 跟着傅训出门时,还不忘叮嘱道:“首长,你让傅季秋早点回来。” 傅训走出去好几步远了,头也没回的挥了挥手,魁梧身影匆匆下楼回去师部。 五楼,走廊里面的军嫂们,皆是奇怪的看向站在傅家门口的姑娘。 女人们心照不宣的笑了笑,看来傅家喜事要近了,傅季秋这个后妈性子还蛮好,这些天,住在家属院,很热心的帮大家看孩子。 一来二去,彼此之间也混的很熟。 她们也希望这个能干热情的姑娘能嫁给傅训首长,这位首长与以往那些首长都不同,是比徐长河还要温厚的父母官。 傅训急急忙忙回到师部办公室,接起电话,便听到了儿子傅季秋的声音。 当爸的差点老泪纵横,嘴上却是严肃的问道:“傅季秋,你到了昆市有没有听话?没给韩兵团添乱吧?” “爸!你好意思问我,那你先告诉我,苏姑娘走了没?”傅季秋也是个不饶人的小家伙。 和宝儿一起趴在韩随境的书房打电话,挺悠闲自在。 “臭小子!你问这些闲事做什么?爸问你,是不是想家了?” “没有啊,”傅季秋抿了抿小嘴唇,故意把听筒贴在宝儿的耳朵上,稚气道:“我就是问一下,上回咱们家买的桔子罐头,是你吃了还是苏姑娘吃了。” 傅训闭了闭眼,很是无语,“你不在家,还操心桔子罐头?” 不过,傅训突然想起来,前天晚上,他忙完师部的事情,回家属院拿换洗的衣物,见苏眉蔻拿起那个橘子罐头,问他是给傅季秋买的还是他自己喜欢吃,他顺嘴就让她开了吃。 最后,他们两个大人脑袋凑一块儿,把那个橘子罐头当做夜宵吃了。 他真的不是故意要吃儿子的橘子罐头,只是当时他真的有点饿,家里又没别的东西可以吃。 “算了!问你也是白问,就这样,既然你给苏姑娘吃了,那叫她等我过完暑假再走。” 韩随境端着一盘切好的西瓜上楼走进书房,还在楼梯间就听到傅季秋吩咐他爸。 看来傅训这老小子运气真是不错啊。 “说完了,我和你爸说几句。”韩随境把西瓜放在两个萌娃面前,轻声说道。 傅训还没反应过来儿子这话什么意思,便听到了韩随境的声音。 二人同为军中多年战友,聊得十分愉快。 “帮我给弟妹说声谢谢,这些天,我们家傅季秋到了你那儿,肯定给弟妹添了不少麻烦。” 韩随境目送两个孩子端着西瓜去楼下客厅,轻笑道:“他两个孩子有伴,并不需要大人一直陪着。” “弟妹呢?我跟她打声招呼,至少应该说句感谢。” “紫如早上到医院探望了司令之后,陪着段老去了段家的工厂,我弟弟韩棣行正好这段时间也来云省,那小子也跟着去凑热闹…”韩随境靠在椅子上,说起妻子的时候,眼里装满了柔情。 他本来也想去看一眼段家的卫生棉生产线。 带着两个娃不太方便去工厂那种地方。 此刻,段家的车子也已经到了工厂区外面。 段老三儿子家的儿子段云峰,被安排负责卫生棉车间的生产活动。 见到爷爷带着上次小叔领着的那个女同志又来工厂,身边还跟着一个陌生年轻,身上套着一件白色工作服的段云峰,有些错愕,赶忙出来迎接,“爷爷,您今儿怎么来厂子转悠?” “我还不能来呀?”段老撇开孙子,看向了段云峰身后半封闭式的车间,“日方的专家在里面?” “对,还有外贸大楼安排的日语翻译,日方一共派来两个技术员,正在指导调试机器。”段云峰与王紫如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爷爷,您要进去参观吗?” “废话!我不进去参观,跑这么远不是闲得慌么。”老爷子十分不客气,哧了孙子一句,回头招呼大家进去车间。 第335章 你写成这样,谁看得懂? 这片厂区,最开始是段老亲自盯着工人修建而成。 所以他非常清楚这些厂房的布局,走进稍微改装后的车间,段老听说进车间必须穿上蓝色防尘衣,戴帽子,老大不高兴。 “爷爷你可能还不清楚,卫生棉做出来是姑娘们的贴身用品!” 王紫如笑眯眯的从准备的全新防尘衣里面挑选了一件,拿给段老套在身上,“无论是机器工艺,还是洁净程度方面,要求非常高,每个进入车间的人,包括工人全都必须穿防尘衣。” 就在段云峰束手无策时,王紫如已经拿着一件防尘衣打开,帮老爷子套在他衬衣外面。 然后踮起脚跟,给他戴上一顶防尘帽。 老爷子站在穿衣镜前边,没好气笑了笑,“还是孙媳妇会说话,这个段云峰,让他来管厂子,竟然没法一句话解释清楚为什么必须穿防尘衣进车间。” “嘿嘿,爷爷,话也不能完全这么说,段云峰可能觉得您大概晓得。” “哼,算了,我懒得跟他计较。”段老大手一挥,大步走进车间,段云峰赶忙小跑着去前边门口帮忙撩起用布遮住的大门。 站在镜子前边,韩棣行套好防尘衣帽,余光扫视后面正在动作娴熟套上防尘衣的二嫂,用微笑凝视着她。 过了几秒,从小在韩家中规中矩长大的青年,略带好奇地转过身,“二嫂,你懂得还挺多的哟。” “可能是以前在新闻,或者书上有看到过吧。” 王紫如动作娴熟的穿上防尘衣帽,领着韩棣行跟着走进车间。 车间内,几台体积巨大的崭新机器,已经排列在车间里面最明亮的位置。 两名日方技术员,正在翻译的陪同下,一边叽里哇啦的讲解,再由外贸大楼聘请的日语翻译,翻译出中文,告诉工人们操作步骤和要领。 段老走近,瞧了一眼,他也听不懂日语,只能干巴巴的站在机器旁边看个热闹。 而段云峰回头看向后面跟着进来的两道人影,嘴巴张了张,但还是没有吱声。 看到王紫如和韩棣行也走到段老身边,参观机器,段云峰觉得,先前小叔说这位女同志可能比他们当中任何人都要懂这门生意,想来是小叔道听途说吧。 “紫如你在书上见过这种机器没?”段老故意逗着孙媳妇。 王紫如细细观察了一遍机器的生产原理,细白的脸微微泛红,笑眯眯的说:“爷爷,虽然我以前没见过,不过我已经看懂了它的生产原理。” “哦?你看明白了?那以后你来指导工人生产?” “这不是有你孙子段云峰嘛,我可以帮车间弄一份适合工人操作的手册。”王紫如杏眼怔怔地盯着机器说道。 韩棣行闻言,惊喜道:“二嫂你仅仅只是看一遍,就明白了机器的生产原理?” “这个也不复杂,复杂的机器他们都还没做出来。”回过头,王紫如满不在乎的指向日方技术员。 恰好这时,两名日方技术员也回头看向他们。 日方职场等级森严,有着严格的前辈与后辈的关系,一向守礼,是以,他们并不知道进来的三个人到底什么身份。 所以他们也在暗暗打量段老身边带着个年轻人。 双方视线隔空交汇,日方技术员礼貌的颔首,用日语礼貌问候:“你好。” 王紫如没想到会这样尴尬,刚才用手指对方的行为也太不礼貌了。 她转过身,微微一笑,步履不疾不徐走向日方技术员,极其优雅的伸出右手,用流利的日语分别与两名日方技术打招呼,“口昵七哇!” 两名日方技术忙不迭与她握手,互相问候。 “钟国へ 哟扣搜 球果苦艾~” 前世,她有很多机会参加国际医学交流大会,也去日方进行授课,几句‘你好,欢迎你来到钟国’之类问候语,丝毫没问题。 旁边的日语翻译一愣,微笑道:“你会说日语?” “不会!就会讲刚才说的这两句。”王紫如大大方方的坦诚道。 日语翻译暗暗松了一口气,掩嘴轻笑起来,可她还没高兴过两秒,便听到王紫如用流利的英语和日方技术交流。 “我叫王紫如,两位可以叫我王小姐,请问你们能用英语交流车间内的专业语言吗?” 两个样貌略显斯文的中年男人赶忙颔首,“没问题!我叫工藤,他是中村,这次,来到贵国,是特地为贵司进行技术指导。” “谢谢两位,接下来,请两位把有关机器的操作,以及保养等各方面知识全部告诉我,我将做一份中文操作手册,便于车间内工人们遵守。” 气氛一下子就僵了下来。 日语翻译妹小姐完全被眼前一幕震惊了,急忙回头看向段云峰,只见他张了张嘴,愣是没有发出声。 韩棣行唇角轻扬,守礼地退到一旁,默默地注视着二嫂与日方技术员毫无障碍的交流。 双方交流了几分钟,王紫如看向段云峰,吩咐道:“去找纸和笔。” “哦!” 段云峰都忘记自己还是这个车间的负责人,回过神,急急忙忙去找纸和笔。 找来一本工厂专用稿纸,和一支圆珠笔,恭敬地递给王紫如。 下一瞬,王紫如转过身,身躯依靠着生产线,嘴里一边和日方技术交流,手里接着记录下了听到的操作步骤。 梅小姐很是尴尬的站在旁边,好奇的走近,看到草稿纸上并不是规规矩矩的字,而是狂草加各种符号。 她指着王紫如写的东西,没好气问道:“你写的是什么?” “速记符号呀,你学日语没见过?”王紫如抬眸,目光淡淡地睇了一眼女翻译。 “你写成这样,谁看得懂?” “拜托,我现在只是记下来,稍后我再细细整理出来,明白吗?”王紫如问道。 梅小姐:“……” 要不是听到段云峰叫了一声‘爷爷’,梅小姐都想发作。 段老在生产线周边转悠,他是相信孙媳妇的能力,连段烟绯都弹不利索的钢琴,她都能弹奏得极其流畅悦耳,还有什么事难得倒她? 王紫如写了几页纸之后,瞥见日语翻译用警惕的眼光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她用微笑的眼神扫视对方,“你不用紧张,我不是来抢你饭碗的人,只是过来帮忙把操作手册整理出来,这些手册弄出来了才能培训所有的工人。” 段云峰站在不远处,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王紫如和两名日方技术也没暂停的意思。 他们从机器操作,到整个车间的生产,最后谈到了产品… 日方技术员与她相谈甚欢,比起之前几天,他们每说一句话,都得由日语翻译从中翻译,无论是效率还是准确度,肉眼可见的提升了无数倍。 “段云峰!你过来!”双方谈到尾声,王紫如招手示意段云峰过去。 段云峰还以为她要安排日饭一起吃午饭,谁知她开口第一句话便是:“下午我会把这个操作手册全部整理出来,然后你需要做的是把所有工人召集起来。” “上岗前的培训吗?” “对!只要你是按照他们所要求的岗位所招的工人,到时按照每个岗位的操作内容,进行培训,明天就可以试着生产了。” 午饭,是在工厂的食堂吃的。 段老先行坐车回家,离开时一再交代段云峰,“你都听紫如的安排。” “爷爷你放心吧。”段云峰还是很孝顺,把爷爷送上车才去食堂吃饭。 陪同日方技术员匆匆吃过午饭,王紫如便在车间的一张办公桌旁坐下,开始整理所有记录的内容。 “二嫂,我能帮你做点什么?”韩棣行主动过去帮忙。 “咦?我怎会忽略掉你这么重要的银行精英呢?”王紫如手里攥着一支圆珠笔,回神后,连忙招手,示意他再去搬一个凳子过来。 韩棣行搬来一张凳子,坐在二嫂旁边。 “我念,你写,你写的字端正、好看。”王紫如丢给他一支圆珠笔,笑嘻嘻的说道。 韩棣行拿起圆珠笔,用惊异的眼神看了看她上午和技术员交流时紧急记录下来的内容,一些速记符号他认得,与银行的记录方法出奇的一致。 还有英文、数字,以及一些奇奇怪怪的阿拉伯符号。 “前边都是每个岗位的操作内容,后面一部分是车间的机器使用手册,以及保养等内容。”王紫如翻开后边所记录的内容,大致给他介绍了一遍。 俩人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才把车间的所有流程细化出来。 傍晚,韩棣行并没急着回旅馆,而是跟着二嫂,坐着段家的车径直回部队家属院。 听到王紫如终于回到家的动静,书房里面看书的男人倏地合上手里的一本书,健硕身影霍然从椅子上起身,下楼时问道,“怎么还去了一整天?” “是啊!就好比你们特种部队刚刚成立正式编制,每个环节都得你亲力亲为。”王紫如打了个比较能让人理解的比喻。 韩随境接到玄关,看到跟着妻子来到家属院的三弟,“你还不回旅馆,天都快黑了,跟来家属院做什么?” “二哥!你这就奇怪了哦,我到你家来,还必须是大白天吗?” 韩棣行没好气的摇了摇头,径直走进客厅,不再搭理自个的二哥,转而热情的去和大侄子说话。 “宝儿,傅季秋,你们两个是不是一整天都在家看电视?” 两个小萌娃靠在沙发前边,见小叔来了,只是脸蛋上泛着开心。 “快来给小叔抱一抱。”韩棣行走过去一把捞起大侄子,使劲亲着宝儿的脸,放在腿上,“你很忙呀?没空和小叔说话?” 坐在小叔腿上,宝儿摸摸小肚子,伸出那粉粉的小舌舔了舔嘴唇。 “小叔,我们还没吃晚饭呢。” “啊?还没吃晚饭?好巧,小叔也没吃哦,专门到你们家来吃饭,不是,你爸没做饭吗?”韩棣行表情夸张的回头看向二哥。 他家二哥哪有工夫管他们这几个吃没吃饭,早已拉着二嫂上楼回房去了。 傅季秋突然说道:“小叔,宝儿爸爸说今晚我们煮面条吃。” “面条有什么好吃的!”韩棣行不太想吃面条,看到从楼梯上走下来的两人,问道:“二哥,今晚吃什么?” “家里又没买菜,你觉得还能吃什么?鸡蛋面条,每个人一碗。”韩随境用热切的眼神看了看妻子笑道。 王紫如无所谓吃什么,走进客厅坐下,“韩随境你去煮面。” “好吧。”韩随境走到客厅看了看妻子,正欲转身去灶屋煮面,却听到老三韩棣行说道:“二哥,我这次回去辞掉工作,再来云省,但是我不打算进银行。” “啊?你不银行,想进别的单位?” 韩随境倒回来,诧异的看着老三。 坐在沙发上,刚好捧着搪瓷缸喝茶的王紫如亦是一愣,“你不进银行,去别的单位,只怕小叔还得托人走后门,费一番功夫。” 韩棣行感到自己是银行系统的一个渺小卑微的职员,天赋志向被踩入尘埃,面对新生事物,似乎有一种化蛹成蝶的急迫。 他想和二嫂、段先生一起做生意。 随后,他看着兄嫂,缓缓说道:“我打算到了云省,跟着段先生,还有二嫂,一起做点生意。” 客厅内,三张面孔各有各的反应。 韩随境还没想出合适的话回老三,一束雪亮的车灯打到了他家窗户边。 他双手撑在妻子背后,放低身姿朝着屋外瞄了一眼,“是不是小叔来了?” “他这时候到家属院做什么?”王紫如连忙放下手里的搪瓷缸,跟着起身走向大门口迎接客人。 第336章 让她入股深圳公司! 两口子出去的时候,段绥礼敛起一身锋芒,打开车门出来。 看到他们两个整整齐齐的出来迎接,段绥礼看起来神采奕奕,一身月牙白的衬衣贴合他的身体,衬得身姿结实挺拔,“随境,紫如…” 韩随境上前几步,恭敬道:“小叔这么晚还过来,是司令有什么事吗?” “他没事,手术后的情况还比较良好,今晚我让段砚直堂弟守在病房陪他,毕竟是做了大手术,病房里面必须24小时都有家属。”段绥礼笑容温和。 随后,他漆黑眸光看向王紫如,带着几分欣赏,“紫如,你也刚到家吧?” “是啊,”王紫如做了个优雅的请的手势,请客人进屋。 段绥礼颔首,和韩随境一前一后走进客厅,他看到客厅里面除了两个小萌娃,韩棣行也在,稍稍诧异,“韩棣行你也来二哥家了?” “过来和二哥二嫂说说话。”韩棣行放下宝儿起身,恭敬的弯了弯身。 “坐,自己人不用客气。”段绥礼走进客厅,一边松开衬衣袖口,松松的挽起来,坐在了宝儿身旁。 宝儿软糯糯的喊了一声:“九爷好。” “好!”段绥礼挽起衣袖,伸手摸了摸宝儿的脸蛋,示意韩随境和王紫如也坐下。 韩随境:“我去泡茶。” 说完身形一闪,走进了灶屋。 不出半分钟,拿着泡好的茶水出来,“小叔,喝茶,对了,你还没吃晚饭吧?” “我下午回家洗澡换衣服,简单吃了点东西,刚才给厂子打电话,才听说紫如和韩棣行在车间待了半天。”他看向王紫如,眸中闪过一抹精锐。 王紫如坐在斜对面,飞快的眨眨眼,掩去笑意。 既然他已经给段云峰打过电话,她也用不着废话,便问道:“小叔过来是想问卫生棉车间的生产吗?” “呃,我过来,主要是想和你说一件事。” 他晓得今天她在车间和两名日方技术交流了几个钟头,以她的聪慧,应是把需要了解的东西,全部了解了一遍,并做了记录。 最后在韩棣行的帮助下,整理出了细致的车间操作手册。 “这次,你救了段砚直一条命,小叔代表段家,是必须要感谢你。” 低头喝茶的人听到这话,终于忍不住抬头看向眼前被她尊敬为长辈的男人。 正好瞧见他也看着她,眸色幽深,眼神专注得仿佛一潭深水,根本无法令人看透。 韩随境忙笑道:“小叔你言重了,若是紫如能帮到这个忙,是我们应该做的。” 而段绥礼意味深长的一笑,他凝视着王紫如的眸光渐变深邃,“紫如,深圳公司已经在申办了,我的意思是,邀请你入股深圳公司。” “小叔你……”两口子都因段绥礼带来的这个消息而惊呆。 王紫如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盯着对方,却不知这副模样,娇憨而充满睿智,正是段绥礼欣赏的样子。 她摸了摸手里的搪瓷缸,抿了几口热茶,露出一丝如释重负。 “小叔你这……” 当着其他人的面,王紫如不好直言询问。 她深知,段家的生意从来没有外姓合伙的先例。 而她不过是帮段司令做了个手术啊,段家竟然忍痛割爱,让她入股深圳公司! 简直让她捡到了躺赚的机会。 韩棣行却突然问道:“小叔,你深圳公司是不是要另外请财务?” “嗯,怎么,你想去深圳?”段绥礼立刻听出了韩棣行的意思,也是毫不犹豫的反问他。 看到韩棣行不好意思的点头,他又说:“你和段烟绯的婚事,谈妥了吗?” “谈好了,过几天我就回老家办理银行的工作交接,然后再过来,”韩棣行别看他只是银行科长,但他极有主张,“我是想,留在云省,将来小家庭在云省嘛。” “所以我想帮小叔处理财务,但是如果你那边不方便,也没关系,我再和二嫂商量看看,做点别的生意,银行,我也不打算进了。” 一席话说的清楚直白,段绥礼俊美的脸庞微微一怔。 “既然你是段家的女婿,小叔自然不会放弃你这个专业的财务啊。不过,你的事情稍后再说,”段绥礼下巴轻抬,朝着王紫如看过去,“紫如,这次,除了邀请你,我还想让段砚直单独入股。” “三方合伙吗?” “暂时是这样考虑的,等我核算出公司的开业成本,就告诉你。” 半个小时后,段绥礼起身,“我今晚就不去医院了,得回家处理一些生意上面的事情,深圳那边的进展,我得跟进。” “小叔,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王紫如表情严肃,她刚才稍稍思考过,既然是入股,她还是要清楚的知道,深圳公司将来都会做哪些业务。 当她把自己所想的问题说出来,随后望向定气凝神的段绥礼,眸中含着几分疑惑。 段绥礼漆黑的目光迎向她,嗓音悦耳:“我打算深圳公司全部做新生意,比如申请进出口配额,到时卫生棉出口也通过深圳公司,当然,我们还有先前商量好的玉米生意。” 他非才清楚,这小妮子肯定是想知道,深圳公司的业务是否赚钱。 闻言,王紫如没有往下继续说。 但段绥礼却懂她的意思,朝她颔首一笑,“我先回去,今天辛苦你啦。” 两口子送段绥礼离开后,王紫如连忙拉着韩随境,“快点给大哥打电话,我需要他的帮助。” “二嫂,你这是舍近求远呀,我们三兄弟,又不止大哥手里有点钱。”韩棣行假装一脸吃醋的表情,还有点小小的委屈。 韩随境忍耐不住被老三逗笑,“那你说说,你有多少钱?” “如果你真的和段烟绯结婚,到时,段烟绯会不会也想以你们小家庭的名义,入股深圳公司?” “嘶,二哥你提醒了我,这种可能完全会出现。”韩棣行又不好意思的挠着后脑勺。 随后,韩随境拉着妻子的手,笑道:“韩棣行,你的钱留着结婚,我去给大哥打电话。” 打完电话下来,韩棣行已经在灶屋煮好了面条,先给两个小萌娃端出去,让他们先吃上。 一家人吃的是简简单单的一碗鸡蛋面,但也是其乐融融。 韩棣行吃过面条,很勤快的帮忙把碗筷刷了才回去旅馆。 段家小洋楼,灯光明亮。 段夫人和丈夫暂时住在大儿子的那套小洋楼,早上在医院,被小叔子威胁要分家,急的她四处搬救兵。 刚和大理那边通完电话,段夫人得到了一个好消息,是以,她此刻的心情特别好。 和丈夫一起来到小叔子家,打听到小叔子下午回来,洗澡换衣服后又出门,不知去了哪里。 “爸,有件事,趁老九不在家,咱们商量商量。” 段老靠在客厅看电视,冷淡得斜睨了儿媳妇一眼,“你还有脸跟我说话?今天在外面都把段家的脸丢光了,你知不知道?” 被公公当面责骂,段夫人也只能忍着,为了不分家,她还在垂死挣扎,和大理通电话诉苦后,心情也好多了。 “爸,你就别提早上的事情了吧!我也是为了段家好。” 顿了顿,她一脸委屈的样子,走过去坐下,“爸,我刚才给大理打电话,听说夏家最小的姑娘即将回大理,这姑娘从小养在上京,无论是见识还是谈吐学识那都是一等一,我听说,前些年,咱们云省好些大家族都请媒人去夏家说媒呢。” “所以呢,你这次又想给你躺在医院的大儿子办相亲宴?”段老没好气翻了个白眼。 段夫人笑了笑,“段砚直都伤成那样了,我暂时不会给他安排相亲,这次,我打算给老九做媒。” “哦?哪家的姑娘?” “我刚才都说了呀,夏家最小的姑娘。” 事实上,还没汇报给公公,段夫人擅作主张,已经托人去夏家提亲,打算给小叔子段绥礼做媒。 如此一来,小叔子忙生意,忙结婚办喜事,哪里还忙不过来,肯定会打消分家的想法,只要不分家,家族生意还是让老九去操心,他们就可以照常风光。 前些年,两个儿媳妇相继过门后,儿媳妇想单独过日子,她也动过分家的念头。 可正当她跟丈夫提到分家一事,他们大房就各种不顺,段夫人因此便压着两个儿媳妇,再也不许提分家。 转身,把这事禀告给公公段聿暮。 “下周回大理分家,分了家,你们也踏踏实实搞你们的,你小叔子的事情,用不着替他操心。”段老想都没有多想,很不给情面的拒绝。 “爸!眼看老九都快要老了,别人家的儿子这个年纪都是好几个孩子的爸爸,您也别不关心老九的婚姻啊,俗话说的好,三十而立,到了他这个年龄,可不就是成家立业嘛。” “……”段老花白眉峰蹙起。 他当然也希望儿孙绕膝,最小的儿子都年过三十了还是个单身汉,曾经他也是操心的夜里睡不着觉。 可自从老伴离开后,他便没那份执念了。 一切都随缘。 可细细一想,大儿媳妇说的也有道理,他心底还是希望段家两个大龄单身汉早点娶妻生子。 原先是指望段砚直争口气,今年能把婚事办了,结果也是个不了了之。 “爸,你都这把年纪了,说句不好听的话,万一哪天你两眼一闭,双脚一瞪,你放得下老九吗?到了那边,跟我妈怎么交代?”段夫人使出了浑身解数,就为了来说服公公站在她这边。 段锦安安静的坐在远远的位置,手托着下巴盯着电视荧幕。 好像妻子所说之事,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半晌,段老思量之后略有松口的迹象,“那你去跟媒人说一下,安排夏家姑娘来昆市见个面,最后成不成看缘分。” 坐在那里看电视的段锦安,忽然说道:“别说啦,老九回来了。” 段夫人犹如惊弓之鸟,连忙假装看电视。 已经走进玄关的男子,偏头看了一眼坐在客厅的几个人影,漆黑的目光霸道且深不见底,“大嫂!你还是去给你自己儿子做媒,别来祸害我。” 第337章 宝儿:可以把妈妈还给我吗? “老九你回来的正好!”段夫人硬着头皮,脸上堆着慈母般笑容,“夏家姑娘这几天就回大理,想必媒人都得踏破夏家门槛。” 在玄关换了拖鞋走进来的男子,俊美的脸庞明目朗星般,“大嫂!你成天琢磨给段家单身汉做媒,却从来不会花哪怕一分钟的时间去反思,段家的姑娘出国留学回来都没有人提媒!” 段绥礼踱步走进客厅,冷眸睨了一眼大哥,正因大哥窝囊不成器,娶的女人也只是俗气妇人。 “可、可这又不是我一个人的责任!怎么不说说你大哥?”段夫人掐着手掌心,小叔子一回家火药桶又对准她,这日子真是没法过。 “为什么夏家姑娘这般紧俏?人还没回家,夏家门槛就被踏破,你身为段家长房长媳,不会去思考这种问题?” 段夫人觉得自己好心给小叔子做媒,不但公公不支持,小叔子反倒埋怨起她来了,真是里外不是人。 叹了叹,她垂死挣扎:“夏家姑娘自小送去上京她伯父家娇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像她这样的大家闺秀才配得上小叔你段家当家人的身份,再说,小时候你们也见过面。” 客厅的气氛,异常微妙。 “如果你真的一心为我和段砚直好,就不要成天瞎琢磨给我们做媒!” 段绥礼深邃的眼睛里,藏着一股无名怒火,“你只会为了满足你的一己私欲,利益蒙蔽了你的眼睛,让你看不到段砚直有了喜欢的女人!” 段夫人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嘴巴微微张着,“段家好歹也是大家族,不是老百姓,再怎样落魄也不至于让长孙娶一个离过婚的女人。” “你一直坚持段家不能娶离过婚的女人,你以为是人家追在你儿子屁股后面想嫁他吗?你错了,是你儿子稀罕人家。你都嫁进段家三十几年了,身上一点段家当家主母的气度和胸襟都没有,你这命,只能看着你儿子孤寡一辈子。”段绥礼意味深长的睨了大嫂一眼,抬腿上楼。 “……”段夫人心情复杂,眼泪默默滑落。 哼,段老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小儿子都这么说了,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段家这些儿媳妇心里想的都是怎么对儿子好! 养出来的儿郎也不过是些平庸之辈,唯独老九和长孙淬炼出了一身本事。 过了一会,段夫人用手帕擦掉脸上的眼泪,起身对公公说:“过几天,媒人会带着夏家姑娘来昆市,爸,那可是夏家的姑娘,你可别和小叔一样给人家脸色。” “让媒人把夏姑娘带来吧,你吹的好像夏家姑娘多好似的,让老九见一见就知道人怎么样。”段老冷哼道。 段老哪里晓得,夏家姑娘从小住在上京伯父家,而她伯父又是军中之人。 比起与段家当家人的熟识,还不及与段砚直相熟。 段夫人得到了公公的支持,心里也好受多了,她可不会像以往那样轻易被小叔子吓破胆。 白天在医院她被韩家儿媳妇当众嘲讽,这口气肯定找机会还给她。 若不是她,小叔子哪会突然分家! 为今之计,只有让小叔子忙的不可开交,他才没机会提分家。 小叔子态度越是这样强硬,段夫人便像个脚斗士一样攒足气力,对着不争气的男人吼了一声,两口子回去旁边那栋小洋楼。 回去第一件事,便是给大理本家打电话。 在电话中,段夫人添油加醋的将事情说了一遍,末了,一再叮嘱儿媳妇苏茵茵:“你今晚就派冯管家去媒人家,让她去给夏家说,让他们姑娘直接到昆市,等这边婚事订了再回大理。” “妈,小叔答应和夏家结亲吗?你这么着急,可别到时小叔又把人给得罪了。”苏茵茵对婆婆的吩咐是既想支持,又担心这事被小叔追究。 “你怕什么?这次,爷爷都松口了,你小叔再能耐还能一辈子打光棍儿?”段夫人在儿媳妇面前,那是威风凛凛,气势十足,“照我说的做。” 苏茵茵很听话,只好回道:“我这就安排冯叔去媒人家。” 当然,段夫人也很聪明,并没跟儿媳妇透露“分家”的半点风声。 部队家属院。 王紫如只花了一个电话的时间,就凑到了2万块入股的钱,高兴地捧着男人的脸胡乱猛亲。 难得会像今晚这般激动地主动亲他,韩随境急忙看了看书房外的楼梯口,呼吸变得急促,嘴唇慢慢的贴合在一起,他情不自禁的颤了一下。 看到她眼里溢满了喜悦,脸上也泛起了一层红晕,韩随境将她打横抱起来:“今晚我们早点睡…” 王紫如双手急忙抓住男人健硕臂膀,身体瞬间被束缚进了一个有力的怀抱,红着脸,指了指楼下客厅,“两个孩子还没谁呢。” “……我先送你回房,再去弄孩子睡觉,”韩随境轻轻松松抱着妻子娇软身躯,从书房出来,转个门,进入主卧,把人放在了床上,亲了亲她丰润嘴唇,嗓音嘶哑道:“等我。” “快点回来。”他闪着温柔的目光扫过了她的心尖,耐心的等待着男人回来。 韩随境从主卧出来,理了理激荡情绪,下楼催着两个小家伙回房睡觉。 “可是爸爸,电视剧还没看完呢。”宝儿伸出一根小手指,朝着电视荧幕晃了晃。 傅季秋也看得津津有味,虽然只是大人看的肥皂剧,但是一向缺少电视娱乐,当晚的电视剧不看完是不想回去睡觉。 “叔叔,我们看完这集电视剧就去睡觉。” 还没等韩随境点头答应,宝儿小屁股一噘,便爬到爸爸腿上,靠在爸爸宽阔健壮的胸膛里面,看着电视,咯咯欢笑不已。 他爸已经被两个孩子整无语了,也靠在沙发靠背,一手托着下巴,看着无聊的电视剧。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宝贵时光。 电视荧幕上播放着片尾曲,韩随境拍了拍宝儿,“去睡觉。” 宝儿还意犹未尽呢,转头看着爸爸俊逸的脸,“爸爸,今晚我想和妈妈睡,可以吗?” “而且傅季秋说,他很久没有和妈妈睡,很想念妈妈的抱抱,你说怎么办呢?” 韩随境眼中闪过幽怨的光芒,这还没完没了了是吧。 他看向傅季秋,小家伙抿着小嘴巴,一脸老父亲般的慈祥,“你…真的想和宝儿一起,让宝儿妈妈抱抱?” 傅季秋清澈透明的眼睛直愣愣的看着他,没有吱声。 “好吧!今晚就满足你们两个小家伙啦。”韩随境拍着儿子的小手,“爸爸带你们去洗漱,今晚破例允许你们跟着妈妈睡。” “真的吗?爸爸你太好了。”宝儿双手立刻挂在了爸爸脖子上,胡乱亲了亲爸爸的俊脸。 其实这在之前,晚上他一直跟着妈妈睡,是蜷在妈妈温暖的怀抱入眠。 主卧,王紫如早已换好清透漂亮的睡裙,躺在被窝里面美滋滋的幻想着夜生活。 左等右等却看到韩随境带着两个孩子回来睡觉。 “妈妈!我们来啦。”宝儿趴在爸爸背上笑眯眯的喊道。 傅季秋起先是很腼腆、别扭的,毕竟这不是他亲生的妈妈,可是看到宝儿被丢到床上,打了个滚,便滚到了妈妈怀里,他也想那个怀抱。 等到两个小家伙呼呼大睡,韩随境才轻手抱起来,一个接一个送去隔壁的小卧室。 转身回来,孩子妈也睡得很沉很沉,完全没了等他的意思。 “真是讨厌,也不等我就自己睡着了……”韩随境盯着睡得很香的小女人,一个饿狼般扑了上去,故意把人弄醒,一边耐心等待着她的反应。 “韩随境你别吵我睡觉。”王紫如睡得迷迷糊糊中,反手一巴掌拍开男人滚烫的脸。 翌日,部队号声嘹亮。 韩随境生物钟很准时,早早的醒来便起床,然后去叫两个孩子。 眼看着都快8点了,孩子妈还抱着薄被睡懒觉, 韩随境到房间的床边问:“要不要先起来吃早饭?” 王紫如眯缝双眼,不甚清醒,还不是昨晚被男人折腾到凌晨才睡嘛。 她从被窝里挪出双手挂在男人脖子上,嗲声嗲气的说:“抱!” “你这命也太好了吧?还得我抱才能起来?”韩随境嘴里调侃着,掀开薄被,眼前是温香软玉,正要把人抱起来。 宝儿急急忙忙跑到楼上,冲进房来,高声嚷嚷道:“爸爸!有个叔叔过来找你啦。” “哪个叔叔?部队的吗?” “是啊,”宝儿软糯糯的稚气嗓音还没落下,便听到楼梯下面传来了司令部徐浮闲的声音。 徐浮闲故意在楼下这般高声问道:“韩随境你还没起呀?” “这个徐浮闲又来做什么?”韩随境眉峰蹙起,无奈只能放下妻子,“棉纺厂的赔偿都已经谈好了,他不会是过来问我什么时候回特种部队吧?” 王紫如打着哈欠,“他现在代行司令的权利,催你回去也正常。” “他智商还没那么低!这种事,上面不给他施压,他也不会直接催我。那可能就是私事了。”韩随境揉了揉鼻子,仿佛明白了他的来意。 王紫如从床上坐起来,“他有什么私事找你?” “呃,他外甥女叶娇娇这次也报名进入了特种部队,不过他这个外甥女有些娇气,不像是安心当特种兵!前几天,听李培东回去跟我说,叶娇娇当众跟周紫蛟抢着跟男的表白呢。” 韩随境觉得自己透露的太多了。 修劲手指抬起妻子红扑扑的小脸,唇落在她的额角,亲了亲,“我下去会一会。” 第338章 段司令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客厅里,徐浮闲逗了一下傅季秋,知道这是傅训的独子,暑假过来和宝儿一起玩耍。 傅季秋小小年纪,本就性子老成,也不爱搭理这位副司令,趴在沙发里面摆弄他的木头小玩具。 “傅季秋你到昆市来玩,学钢琴了没啊?”徐浮闲目光四处环顾,视线瞥见摆放在客厅一角的一架黑褐色钢琴,逗着傅季秋。 他也听说了,钢琴是段家送给韩随境的新婚礼物。 这一套装置,估计能抵他几十个月的工资! 少年脸色僵了僵,回头朝着钢琴望了几秒,抿着嘴巴,“还没。” “也是啊,韩随境哪有时间在家教你们学钢琴。” 他俩在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宝儿通知了爸爸,拉着爸爸的手一起下楼,听见徐浮闲的话,小家伙稚气嗓音高声道:“那是我妈妈的钢琴!” “哟!你妈妈的钢琴呀?叔叔还以为是你爸出息了会弹钢琴呢。”徐浮闲回头朗声笑起来,他身上有一种儒雅随和,不像段司令那般锋利逼人。 韩随境牵着孩子下楼,轻描淡写的解释道:“确实是我妻子的钢琴,家里只有她会弹几首曲子。” “……”徐浮闲还是头回听说韩随境少年时代的未婚妻,竟也学过钢琴,想来她身上还是有不少闪光点,否则哪里吸引的了韩随境的眼光。 小家伙一脸沾沾自喜的样子,蹦跶到副司令面前,“你肯定没听我妈妈弹过钢琴,对不对?” “你猜对啦,让你妈妈下来给叔叔弹一首吧。” 徐浮闲笑着捏了捏小家伙脸蛋。 “可是她还没起床,叔叔你等一会儿。”小家伙煞有介事的扑棱着一双小手臂,跑去和傅季秋玩耍。 徐浮闲和韩随境落座,打趣了一句:“看来你很疼宝儿妈,咱们住家属院这么多年,你也晓得,早上部队拉练的时候,军嫂们全都起来弄早饭……” 到了韩随境这,新婚妻子不但没有早早的起床给一家人弄早饭,还在睡懒觉。 这若是干部们聚到一起开会,说出去都没人信。 韩随境脸色一如既往地冷淡,冷锐目光看向斜对面的战友,“你大清早过来找我有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徐浮闲轻笑一声,讪讪一笑,“这不,我外甥女嘛,她妈妈给她订了一门亲事,我想着娇娇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想给她请几天假,让她回来先把婚事订了,等她过了集训期就可以结婚。” “所有的兵都才刚进特种部队,这个时候你让她回家定亲,不是扰乱了她的心思?” 在韩随境满脸错愕的表情中,徐浮闲故作淡然的说:“姑娘家么,到了婚嫁年龄就得让家里给她安排好,否则你看,要是家里不管,她一到部队卡看到了那么多的兵,这心思还不得乱?” “也没你说的那么严重!我回去后,将会严肃特种部队的纪律。” “算了,还是让娇娇回家订婚吧,不订婚,她妈妈晚上都睡不着觉。”徐浮闲坚持给外甥女走后门请几天探亲假。 末了,他觑了一眼趴在沙发上玩耍的两个小娃,压低了声音。 “顺便问一下,娇娇喜欢的那个兵什么来历?家境怎么样?那小子人肯定长得不赖,要是长得差,娇娇肯定瞧不上他。” 韩随境不动声色的回头看了看楼梯间,猜到妻子还在房里换衣服。 他也压低了音量,“我也没深究女兵这个事情,回去之后我会正视,你就放心吧。至于回家么,我可以单独问一下叶娇娇,如果她愿意回来定亲,便给她三天探亲假。” “三天探亲假?不够路上坐火车吧。”王紫如走下楼梯时,目光瞥向坐在客厅,很是小声说话的两个男人,总觉得他们好像生怕别人听见。 客厅的两个男人不约而同回头,便看到王紫如俏丽身影已然迈入客厅。 韩随境假装起身去泡茶,“忘了给你泡茶了,你先坐着。” “呃……,不了,我回司令部上班,最近司令不在啊,我每天要处理底下好多部队呈上来的文件。”徐浮闲说着便已经起身,朝着王紫如礼貌的笑了笑。 “徐司令再坐会儿吧,我是不是打扰你们说话了?” “没,没,刚才宝儿还说妈妈很会弹钢琴呢,下次登门,一定要听一听弟妹你的拿手曲子。” 旁边,韩随境无奈的摇了摇头,这老徐也是个人精啊。 王紫如手里拿着篦子,一袭乌黑如绸缎的长发随意披在肩上,浅蓝色圆领套头线衫衬托出她清新动人的容颜。 闻言,眉梢轻挑,“干嘛等下回?司令若是想听,听了再回去上班吧。” “弟妹有心了,那恭敬不如从命。听完再去上班也不迟。”徐浮闲轻叹了一口气,对着王紫如拱了拱手。 两个小萌宝见妈妈又要弹琴,连忙从沙发里面弹起来,追在王紫如身后跑到钢琴旁。 王紫如把篦子顺手搁在钢琴上,支起琴盖的时候打趣道:“再不打开用,灰尘都要落在琴键上了。” 就看到韩随境和徐浮闲起身走过去观看。 王紫如刚在琴凳上坐下,身边便是一边坐了个小萌宝,她温柔的宠笑道:“给你们弹一首世界名曲,《水边的阿狄丽娜》。” “名曲就是很出名的吗?”宝儿坐在妈妈身边,扬起好奇的小脸蛋问。 “对啊,有时间了再给你们仔细讲一讲理查德-克莱德曼的成名曲。” 徐浮闲还没看到琴谱,端坐在琴凳上的女子,纤细手指放在了黑白琴键上方,当琴声响起,那优美动听的旋律感觉特别温暖、似曾相识。 顿时,沉静、柔美、一波三折的琴声,缓缓地从黑褐色钢琴里面流泻而出。 琴音流畅悦耳,有一种娓娓道来的力量。 部队家属院的一些有女儿的家庭,也买了小钢琴,那些孩子有时候练琴,磕磕巴巴,能把人耳朵磨得起茧子。 徐浮闲就被惊到了,微微张着嘴,愣是半天没说出话来。 放眼昆区家属院,怕是再也找不到如此美妙的琴声,顿时,他也明白段家为什么不送别的礼物,而是送了一架演奏级钢琴。 前些天,段家送钢琴到过来, 可是轰动了整个家属院。 客厅内,所有人沉浸在这动听的琴声中,这琴声婉转低沉,弹奏的女子一脸无忧无虑,游刃有余的琴技,眼前仿佛有着倒背如流的五线谱。 动听的琴声飘出窗外,传到了李俊峰耳朵里。 李俊峰早上去过医院探望领导,回到家属院帮忙拿换洗衣物,听到韩家传出如此悦耳的琴声,忍不住过来瞄了一眼。 看到徐浮闲也在韩家,他脖子急忙一缩。 韩随境转身走出家门,看到是李俊峰还有停在司令家门外的一辆车,“你没去医院看司令?” “嘿嘿,刚从医院回来,给司令拿几件换洗的衣裤,听到嫂子弹琴所以过来瞄一眼。”李俊峰还在说笑着,就看到徐浮闲从韩家走出来,他赶忙和对方打招呼,“徐司令也在呢。” “嗯,”徐浮闲生的样貌堂堂,端严有威,点头,“段司令伤势恢复的怎么样?” “早上医生查房的时候说,明天就可以让家属进去探望,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李俊峰说着,挥了挥手,转身径直走向对面段家。 徐浮闲跟韩随境聊了几句也回司令部去了。 琴声吸引了不少家属院的孩子,孩子们纷纷跑到韩家的窗外观看。 客厅里,一曲终了。 宝儿和傅季秋都听得着迷,神情愉悦。 “等我有时间了,也教你们两个练钢琴。”王紫如一手搂着一个萌娃,温柔的笑道。 “妈妈,我们今天就想学钢琴。”宝儿从琴凳上站起来,靠在妈妈胸前说道。 “今天呀?家里没有五线谱啊,最好是有琴谱,”王紫如眼神凝住,抬眸看向走进来的男人,“什么时候你去书店找找琴谱,买一本回来教孩子。” 她没有往下继续说。 但韩随境却懂她的意思,朝她颔首一笑。 “这些小事交给我,你去梳头发,洗漱后就可以吃上鸡蛋面。” 王紫如望着男人:“我记得昨晚也吃的鸡蛋面…” “妈妈,你就别嫌弃啦,我们都是吃的鸡蛋面面,”宝儿很仗义的替爸爸说话,他爸本来也是个连锅铲都没拿过的男人,结了婚,已经很努力适应一家三口的婚后生活。 王紫如接过韩随境递来的篦子,一边梳理头发,“我们什么时候回特种部队?” 她还惦记着村里开垦的荒地呢,要是有军嫂们帮忙锄地,那些荒坡可能已经全部锄完一遍地,就等着她回去播种。 “今天我们到了医院,问一下小叔。” 韩随境温润眉眼含着笑,转身去灶屋烧水煮面。 对门,李俊峰装了一袋子东西出来,放到车里,想着是不是过来问一声,便来到韩家,“嫂子,今天你也得去医院看司令吧?是跟我一起过去,还是韩兵团送你?” 韩随境端着一碗面出来,“那你稍等,今天正好我也有事去司令部,和徐副司令谈。” “早上人家到家来,你们还没聊完?” 王紫如坐到饭桌旁坐下时揶揄道。 “早上他就是过来坐了几分钟,工作上的事情还是去司令部谈吧。”韩随境说着解下围裙,随手放在了一把椅子上,“一个月之后,特种部队还要迎来差不多七八千个兵,宿舍不够住,还得申请工程兵们过去修建。” 这事迫在眉睫,他得去司令部催一下老徐。 “还要修宿舍?韩随境你顺便让工程兵们修一排猪圈吧,炊事班人手充足,让他们养猪,甚至也可以考虑养鸡,往后过年的时候,部队就可以吃到自己养的猪。” 这样一来,至少冬天的时候,部队吃肉可以自给自足,能节省很大一笔开支。 “你这个建议很好,稍后我去司令部会跟徐浮闲谈。”韩随境深邃眼眸闪过一丝赞赏。 这些事情,还是妻子想的周到。 李俊峰稍等了片刻,然后开车带上王紫如一起去医院,到了医院,他先去隔离病房给司令送衣物。 到了病房,他无意间说起早上徐浮闲还去韩家小坐,女主人还弹了钢琴,“嫂子这人真好,我都还没听过她用大钢琴呢,今儿徐副司令好像只是去他们家玩一会儿,她还弹钢琴了呢。” 段司令抬起锋锐眼眸,目光仰望着警卫员兴致勃勃的样子,眼珠子都恨不得瞪去司令部,给老徐一点颜色。 “老徐没事去韩家做什么?”糙汉满脸不悦。 第339章 换药这个苦差事啊! 医生办公室,王紫如去找田医生询问了一下段司令术后情况。 田医生已是将近五十的外科老医生,身边带着几个实习生,看到王紫如来了,很是热情的和她招手,“紫如同志你可来了,我正想问你,段司令胸口的绷带浸了血渍,还是麻烦你帮他换了吧。” “田医生你们这么多人,不给实习生练手的机会吗?”王紫如笑着看向几张青春面孔,想当年,她刚到医院实习的时候, 也跟他们一样,满怀信心。 直到后来有做不完的手术,看不完的病人,拉胯的科室绩效…… 田医生转眸看了一眼自己所带的一票实习生,讪笑道:“这次病人身份特殊,我可不敢让他们把段司令当试验品,搞砸了,我这把椅子也坐不住。” “手术过了两天了哈?也行,你们准备绷带和药水,待会儿上去了顺便检查一下伤口的缝线。”王紫如走到田医生办公桌旁,目光扫了一眼简陋的办公环境,“你们打算让司令住多久?” “这个……”田医生也不确定段司令身上的伤势,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达到出院的指标。 想了想,便说道:“我们一起上去,检查之后再说。” 通常情况下,像段司令这种情况,在医院休养半个月差不多就可以出院回家自己养着。 但是段家有钱,再说这次是棉纺厂出医药费,段家根本不需要考虑费用,肯定是要让段司令在医院多休养一段时间。 “过两天我要回特种部队,不在昆市的时候,司令的伤呢,只要不发炎没有其他并发症,后期逐步给他增加营养就可以了。等他伤口长好,大约八九天拆线之后,我开个中药方子,给他吃几副中药调理一下。” “紫如同志你着什么急呀?你不在的话,司令那性子不配合我们啊。”听说王紫如不在昆市,田医生脸色都变了,眼中带着几分担忧和不舍。 这几天,他是领教到了段司令的暴躁脾气。 他连医生们查房,例行检查都不让他们掀开被单查看,田医生也很无奈,先前他不让医生们掀开被单,是因为有导尿管,他老脸害臊! 如今身上的管子也已经撤除……,只怕段家请的这位女同志走了之后,他真的没法应付。 “我丈夫也才刚接管特种部队的工作,部队很多事情等着他回去,再说我们还有孩子,所以我也得一块儿跟着回去。” “你丈夫要是忙,可以先回特种部队忙他的工作!现在有事暑假时期,让两个孩子暂时留在昆市过暑假,等段司令拆了线你再走吧。”田医生只差没有求王紫如了。 总之,就是要留下她。 王紫如原先是考虑到,段司令身体恢复的还可以,她也用不着再待在这边。 看到田医生都腆着一张老脸,这般低声下气求她,王紫如短暂的呆愣后陪着田医生一起去顶楼的病房探望病人。 田医生领着几个实习生走进病房,而王紫如在走廊看到段老来了,和他打了一声招呼,便接过保姆煮的白粥,拎进病房。 段司令撇头看到熟悉的身影终于现身,目光始终没有移开,就那么默默的凝视着她,直到她走到床前。 “司令,昨晚睡得好么?看起来精神还不错哟。”王紫如乌黑的杏眸泛着温柔的光泽,故意和段司令高声道。 段司令并没回答,盯着她放在床头柜的部队饭盒,“饭盒装的什么?” “呃,”王紫如揭开饭盒盖子,看到里面是半盒清淡白粥,她那显得温婉迷人的脸上笑意轻顿,“是白粥哦。\" “老头是不是想饿死我?家里除了白粥就不能给我弄点别的?!”糙汉生气的别过脸,天天给他吃粥,这要拖垮他吧。 田医生领着实习生站在病床周围,察看吊瓶剩下的药液,又检查了心电仪器,看到病人又到了濒临发飙的临界点,连忙找个借口,“待会儿再来看段司令。” 一行人逃命似的直接溜之大吉。 老爷子站在病房门口,看了看里面的情况,走进来,“回头我让你妈弄点你喜欢吃的。” “我都饿了几天啦!”糙汉有一种使不上力气的无奈,闭了闭眼,“可别让我妈去做饭,她做的难吃死了。” 他正欲让步说先把带来的白粥吃下垫垫底。 结果听到老头儿嗤笑道:“你妈也没空给你弄吃的,这几天忙着给你小叔做媒呢。” “她是不是疯了?好端端的又给小叔做媒?!”段司令已经不想听有关他老母亲的事,指着放在床头柜的饭盒,“扶我起来,先把粥吃了再说。” 段老也过来帮忙,与王紫如一起合力把人从病床上扶起来,让他靠在一床叠起来的厚厚的棉被上面,然后自己端着饭盒,稀里哗啦犹如风卷残云般吃完半盒白粥。 吃完,舔着嘴巴,可怜巴巴的瞥着站在旁边的小妮子,“我想吃点别的……” “别的?”王紫如支起脑袋,想了想,手术后也吃不了别的啊,除了瘦肉汤,鸡汤也得少喝,“那待会儿我就回去给你弄点吧。” 见小妮子终于松口给他弄吃的,糙汉脸色逐渐回暖,眼里含着一丝隐约的笑意。 “我还想洗个澡。”他突然说道。 “洗澡是不可能的,待会儿小叔过来了,让他帮你擦一擦身体。”这般说着,王紫如看向老爷子,“爷爷,小叔上午不过来了吗?” 难怪李俊峰早上跑去段家拿换洗的衣物,原来司令想洗澡。 “应该要过来吧,早上他去工厂了,别着急,待会儿他还没来,我让人去厂里叫他。”段老背着双手,在病房里面转悠了一会,笑道:“这次,你妈可是难耐了,给你小叔做媒,说的是夏家最小的姑娘。” “夏家?夏国耀的闺女?”段司令眯了眯眼略作思索后问道。 段老点头,“对,就是他家最小的闺女,不是从小送去上京住它伯父家了嘛,你妈吹得不得了,说夏家姑娘多紧俏呢。” “哧。” 段司令很不厚道的嗤笑,“从小寄养在别人家,即使是自己的亲伯父,寄人篱下的滋味,天天看别人脸色,这种环境里长大的姑娘,紧俏?” “司令,你也认识夏家姑娘啊?”王紫如一边收拾饭盒,随口问道。 “一条街的邻居,他妈生她那天,我们一群大孩子还跑去看热闹,还能假装不认识?”糙汉没好气道。 王紫如愣了愣,这种眼神,这种语气,他,他们很熟? 那么段绥礼与夏家姑娘应该也认识啊。 抱着饭盒出去时,王紫如来了句,“知根知底也好,小叔将来拖家带口回老丈人家也太方便。只不过,段夫人不是着急司令你的婚事嘛,这么急着给小叔做媒,怎么不让夏家姑娘嫁给你?” 段司令抬眸看向小妮子,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那薄唇勾起一弯难以觉察的弧度,眼里划过一抹兴味,“你怎么不去问你公婆,这么紧俏的姑娘咋不让人给韩庭彰做媒?!” “嘿嘿,庭彰大哥的婚事我可不清楚,也许大哥不喜欢夏家姑娘那种类型,用你的话说,要是喜欢,都在上京,大哥早去追人家了。不过,司令你们认识,那姑娘长得样貌咋样?” “你这么好奇?” “随便问问而已。你先歇着,我出去把饭盒刷了回来给你换药,对了,田医生他们怎么还没把药送上来?”王紫如嘴里碎碎念着,抱着饭盒从病房出去。 靠在棉被上,段砚直懒洋洋地闭目养神,顿了顿,睁开眼睛看着老头。 “小叔看得上那姑娘才怪!我每次去上京看到她,跟个提线木偶似的,一点都不活泼,看到我怕得要死!这种性格嫁给小叔,两个闷棍儿,将来生的孩子估计话都不会说。 段老也想替小儿子拒绝了这个媒,可是看到儿媳妇这般起劲,便也随她折腾。 “过两天,夏家姑娘要来昆市见面……” 顿了顿,段老一脸笑意的看着大孙子,“你放心!这次你妈真的是给你小叔做媒,不会把人往你跟前带。” 田医生让另护士送来绷带和药水等换药的医药盘。 王紫如刷好饭盒回来,顺便把手也洗了洗。 看到小护士一脸忐忑,没有她允许,对方不敢就这么空手下去。 段司令阖了阖眼,略显沙哑的嗓音带着不不耐烦,“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出去。” “不是,司令,你让她留下来帮忙。”王紫如声音四平八稳说道。 她话音还没落下,立刻收到一记糙汉刀锋般的冷厉扫射。 小护士红着脸,急忙跑了出去。 段老明白大孙子的意思,他是不想自己身上狰狞的伤口让他人看见,他一向是那么要强,从来不需要别人同情或是怜悯的眼神。 还是忍不住说道:“段砚直你不用想那么多,不过是身上多了几条疤,男人身上有疤不是什么大事儿。” “老头你闭嘴!你身上一条疤都没有,是不怕别人看。” “行行行,没事,小事一桩,”王紫如连忙在爷孙两中间打圆场,回头对老爷子说道:“爷爷,你去帮忙关门,我这手刚才洗过,怕弄脏了。” 段老笑眯眯的走到门口,轻手关了门。 转身走到病床的另一边,问道:“要不要把他放下去平躺着?” “对,要把他放下来平躺着,我才好检查身上所有的伤。”而且胸口的伤口挺大,也保持必须平躺的姿势。 俩人又轻手把人放下来,平躺在病床上。 刚要拆开胸口的绷带,病房的门倏地被人从外面推开。 糙汉吓得一惊,手指急忙去抓被单,却看到进来的是段家的当家人,风尘仆仆走进来,顿时缓了缓,“臭老头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 段绥礼走到病床旁,瞧了一眼被裹成粽子的大侄子,“换药吗?” “对,伤口上涂点药水,然后换绷带重新绑上。”王紫如说着,在另外两个段家男人的协助下,一圈一圈解下胸口的绷带,一条触目惊心的巨大伤疤呈现在他们眼前。 段绥礼当场眼眸拧起,心里倒吸了一口寒气,心疼道:“这么大的伤口,得休养多久才能恢复?” 第340章 小叔欢喜,而大侄子欲哭无泪… 一向疼宠大孙子,看到这一幕,段老眼里闪着泪花。 “段砚直这回是真的吃了个大亏……” 老爷子的话还没说完,躺在病床上的糙汉便摇着头打断道:“哎呀,没事,我不介意的。你不是说男人身上有疤没关系吗?这又是做什么?” 叹了口气,段老没再说什么。 王紫如手里拿着大号棉棒,沾了药水,一边给伤口上轻轻涂抹药水,柔声道:“这个药水不会痛,就有点凉凉的感觉,你别动。” 头也没抬,便是跟站在她身边的男人说道: “小叔,我待会儿去一趟中药铺,抓几种药,磨成粉,拿过来给司令的伤口消肿,你看,伤口有点红肿,这几天,最好不要让其他家属进来,以免带来细菌。” “嗯,”段绥礼重重点头。 只要是王紫如吩咐下来的,他都会照做。 事实上,一向胆量过人的他,面对大侄子胸口巨大伤口,狰狞恐怖,都有点不敢多看一眼。 涂了药水,重新用新的绷带给胸口绑起来,宽松都要合适,也只有医术纯熟的外科医生才做得到。 身上另外几个伤口也陆续重新涂药并更换绷带。 约莫半个小时后,王紫如换好所有的绷带,收拾了医药盘,端着出去时,段绥礼也紧随其后,跟着走出病房。 “紫如,段砚直身上的伤确实太严重了,我在想,是不是让你多在昆市逗留一阵子,帮我们照看照看他?” 走廊上,俩人站在面对面站在光线明亮的阳光下。 王紫如原本平静的心湖泛起微微的波澜,一点一点荡漾开来。 尔后她轻笑着解释:“这两天他可以让田医生和护士们照看着,没多大问题,明天我可能要跟韩随境个回特种部队,那边,我在部队附近的村子开垦了荒坡。” “开垦荒坡?” “我还请了几个人帮忙种田,打算把荒坡开垦出来种植蔬菜,另一部分阳光充足的位置,我会种两三种药材……”王紫如俏丽的脸上绽放明媚的笑容,朝着楼梯口走过去。 段绥礼暗暗咬了咬牙,真的不希望她离开昆市。 好像她这一走,很多事情他身边就没人商量了似的。 他站在原地,眼神默默的看着她端着医药盘下楼,站在原地待了一会儿,转身走进病房,告诉了大侄子这几天别跟田医生较劲。 “韩随境自己还不能回去工作?”果然如段绥礼所预料的反应,本就受了重伤,一天天躺在床上看这个不顺眼,那个不顺眼,就忍不住要发火。 听说王紫如要跟着韩随境回特种部队,他有点后悔当初让韩随境去接这份工作。 “她说了,过几天,等她把村里的田都种上了,回来帮你拆线。”段绥礼看向大侄子,眼底浮现一抹宠溺。 见他故意避开他的眼神,段绥礼无奈的微微摇头,随即敛起神色,转向老父亲。 “爸!这几天你闲着也没什么事,白天就过来陪段砚直说说话,把家里的收音机带过来给他解闷儿。” 段老哪还有心思干别的,一颗心全都在大孙子身上,摆手道:“不用你说,我自己的孙子还不晓得心疼嘛。” 等到王紫如下楼送医药盘回到病房,段绥礼也显得有几分焦急,“紫如,这边暂时没事的话,你跟我去厂子那边,帮我弄一下卫生棉的企划文案。” 段砚直的语气顿时变了,“哪里没事?我这饿扁了你晓不得晓得?” “你现在吃不了其他的!回头能吃其他的,让婶子给你做。”段绥礼说着便要带人离开,便听到大侄子愤愤的拍着床沿。 “不是,你厂子的事情不能晚点去弄吗?” 段老都被自个的孙子逗了,“得!你让紫如先回家,刚才紫如答应了要给段砚直弄点好吃的,他都等上了呢。” 如此,段绥礼便没再坚持,让司机开车送王紫如先回部队家属院,听说韩家并没开火做过饭,直接带人回去段家。 “紫如,你弄好了就去书房写企划,我先上去处理点事情。”到了段家小洋楼外面,下车时,段绥礼步履匆促,边走边和王紫如说道。 “好!小叔你先去忙。” 俩人进了洋房,王紫如便去灶屋找保姆婶子。 段家毕竟是迤西豪门,家里的灶房几乎设施齐全,冰箱都有三台,洗澡都有热水器。 家里日常都买了各种蔬菜和肉类。 王紫如做了个爆炒猪肝,黄瓜瘦肉汤,青菜粥,然后交给段家司机送去医院。 转身,便在客厅找了纸和笔,写了个段司令专用食谱,交给保姆婶子,“婶子,这几天,你按照这个食谱,每天给段司令做吃的。” 保姆哪里知道段家长孙想吃什么,但有了这份食谱,她心里也有底。 把这段时间段司令的饮食安排后,王紫如上楼走到书房门口,见段绥礼正在接电话,她扬起的手指缓缓收回。 许是听到脚步声,段绥礼回头看向站在门外的身影,招手道:“进来。” 王紫如微微颔首,等了几秒,见段绥礼挂了电话才迈步进入书房。 这间书房装潢全是木质,书柜也是装满了各类书籍,飘着淡淡的书香气息,王紫如眼眸环顾着沉稳厚重的书房,眼前浮现出段绥礼平日里专注看着文件,静美从容的画面。 顿了顿,她唇角轻勾,又扬起那暖呵呵的笑容,“小叔,难怪你在家时总是待在书房,我要是有这么豪华的办公环境,连饭都不用吃。” “饭还是要吃。” 段绥礼抬眸看向走到写字台对面的小妮子,眼神温和,难掩脸上的喜色,“刚才是段云峰打过来的,他告诉我,我刚离开工厂,长春百货的刘经理去了工厂参观。” “是吗?刘经理参观之后有没有说订货?” “订了500包,”段绥礼俊美的脸庞,难得一见的笑容灿烂起来道:“我们生产线都还没做出成品……” 眸光闪着一抹欣慰的光泽,顿了顿,打断了王紫如正欲说话的样子。 “你可能不晓得,国内这些国营商店,订货都是信息互通,所以我上午已经接到了上京友谊商店和南京东路百货商店经理的订货电话,他们订的更多,第一批就订了2000包。” 王紫如吃惊的双手捂住了嘴巴,友谊商店可是上京的高级百货商店,南京东路的百货商店同样,也是售卖各种国货,以及进口的高档外国商品。 “这么说,卫生棉做出来不愁销路了?” 段绥礼一手托腮,目光温和的凝着她,轻点头,“可以这么说。” “恭喜小叔!” “……”段绥礼抿唇而笑,而他面上虽是一派从容,心中确实很激动。 这是段家首次踏足新生意,无论对他还是对段家而言,都有着非常的意义。 并且卫生棉生意的销售,尤其是长春百货商店那边的谈判,是王紫如去谈的…… 过去,段家的所有生意,无论大小都是他自己出面,家族中其他小辈要不是当不了家,要不就是把握不到谈判的度,害怕给对方利益太多,回头挨骂。 段绥礼心中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心情十分复杂。 “我就说嘛,国内这么大的市场,供应却是一片空白,怎么可能卖不出去?!”王紫如眼眸含着自信的笑容,四处寻找纸和笔,“我这就写企划案,包括咱们要张贴在百货商店的宣传图文。” 段绥礼拿了一本工厂专用纸,拿了一支钢笔给她。 眼神注视着她,瞧着她埋头专注认真写字的画面…… 王紫如不但写了百货商店的宣传文案,还有图片展示说明,另外还写了几个备选文案,适用于将来把卫生棉销往南方政策开放的大城市,比如广州,港岛。 “小叔,深圳公司那边进展还顺利吧?” 写完,她交给段绥礼,又解释了她的文案,最后才打听起了深圳公司创办进度。 “那边已经提交了申办公司的所有资料,只要办下来,我们就可以开展业务。”段绥礼翻阅着她写的还算比较清楚可辨的文案。 因为大侄子说过,她一向喜欢写狂草。 “对了,你说给段砚直开中药,不如现在开了吧,待会儿我让人去药铺抓药。”段绥礼的思绪还没被胜利冲昏头脑,顿时想起这件事。 其实他也在绞尽脑汁思索,到底还有哪些事情需要跟她谈。 王紫如开了喝的中药方,又开了几味消肿消炎的中药,然后坐车径直去段家的药铺抓药,把消肿药碾成粉末,用纱布包了几包,做成一个小沙包的样子。 送去医院,给段司令轻轻压在胸口的伤口上面。 “紫如同志,他这伤口需要用中药消肿呀?”田医生闻讯,急忙上来,走进病房,便闻到了一股子中药味,甚是不解的问道。 王紫如弄好小药包,然后又盖上胸口的被单,解释了消肿药包的原理。 “现在正值夏季,天气闷热,他这伤口上面有厚厚一层绷带,容易上汽水,用中药包一来消肿,另外可以吸收湿气,让伤口保持干燥,否则不容易消肿。” “……”田医生一脸明悟,跟来观看的实习生们,赶忙把这一条临床经验记录在本子上。 段砚直叹气,田医生几十年的外科医生难道都是混过来的? 病房里面,王紫如跟田医生好生交代了一些事情,然后便要离开。 段砚直躺在病床上,手掌无措的摩挲着床沿,“明天早上你们出发回特种部队之前,让韩随境过来一趟。” “啊?有工作交代吗?” “嗯。”糙汉喉咙里面哼唧了一声,不想搭理她。 回到部队家属院,韩家竟然还有客人,笑声不断。 韩棣行听说哥嫂第二天要回特种部队,带着段烟绯特地过来玩了一会,吃过晚饭才一起离开回旅馆。 晚上,小两口靠在床头。 王紫如握在男人胸膛里面,翻着父子俩白天去书店买回来的小人书,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段夫人给段绥礼做媒一事。 “夏家的姑娘?是不是夏云舒?”听到妻子嘴里说出‘夏家’,韩随境表情惊异的问道。 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靠在他胸膛里面的小女人回头,好笑的睨着男人,“你也认识夏家姑娘?是不是去上京的时候认识的?” “呃,是在上京认识的…”韩随境轻轻笑了笑,眼神闪烁,没再说更多的信息。 “那个姑娘样貌咋长得好看吧?她既然待在上京,京圈那么多富家子弟,军中杰出青年,就没遇到心仪的男人么?” 韩随境声音有些飘忽不定,似乎藏着什么心事。 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王紫如觉得的那姑娘不会追过韩随境吧,否则他这反应也太飘了啊。 叹了口气,她没再追根究底,也许就像段烟绯那种姑娘,追在韩随境后边这么多年也没结果,想来那姑娘也挺可怜。 “不过段夫人这次得到了爷爷的支持,想必有谱,可能过不了多久,咱们得去大理吃喜酒。”王紫如自顾自说笑着,手掌扬起拍了拍男人,“把份子钱准备起来。” “好。”韩随境声音温润,语气温和,忽然又问道:“他们说没说夏云舒哪天回大理?” 第341章 他再也不想见到夏云舒 王紫如的倔劲儿犯了上来,她倏地回眸,第一次瞪着这个她非常尊敬的男人:“韩随境你是希望夏云舒早点回大理是么?” “不,不是。”韩随境也是头一次看她生气,乌黑的杏眸委屈又恼怒,里面倒映着他的影子。 他目光不禁柔和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仰靠在胸膛里面的小女人说道:“……所有人都不晓得,夏云舒曾是大哥的秘密恋人。” “你说什么?就段家要做媒的夏云舒以前是庭彰大哥的女友?”王紫如完全被这个消息给震撼到,娇软身躯直接从男人胸膛里面离开,正视男人微微低垂的眉眼,“那,后来是分手了吗?” 韩随境没有去看妻子的眼睛,声音很暗,“夏云舒发生了一些事情,到现在,我也说不清楚他们到底什么关系。” 他这话说的没错,云省距离上京这么远,他哪会晓得他们之间后来怎样? “所以,大哥到底还爱不爱夏云舒,这种事情你可以问清楚呀。”王紫如抓着男人的手使劲摇晃。 她下意识觉得,若是夏云舒是韩庭彰所喜欢的姑娘,怎么可以让给段家男人? 这事,依照韩庭彰的烈性子,哪里会同意? 可是这事还是有些蹊跷啊,王紫如想不通,眼眸直视男人,“韩随境,你抬起头来看我。不是,既然是大哥以前的女友,你为什么不能和我说,难道你也喜欢夏云舒?” “瞎说。”韩随境别过脸,作势就要躺下睡觉,“睡吧,时候不早了,明天我们一早就回特种部队。” 他一个血气方刚的汉子,第一次瞧见她那清澈如水的眼眸,心就不由得慌乱起来。 关灯后,俩人面对面侧躺。 王紫如的手在黑暗中抚上男人的脸,“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 “明天我给大哥打电话,聊一下这个事情,如果是大哥真正喜欢并放在心里的姑娘,咱们帮他一把。”王紫如手掌在男人胸前推了推。 韩庭彰对她不薄,并且韩院长两口子一直心心念念给三个儿子娶大家闺秀。 白天在医院,听说夏家是大理的书香门第,这样的家庭,也正是韩院长两口子喜欢的啊。 过了一会儿,似乎感觉妻子呼吸均匀。 韩随境侧了个身,背对着妻子,半张脸枕在薄被里面,缓缓睁开了漆黑的眼眸,此刻的他,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事实上,他再也不想见到夏云舒,更不希望对方见到他的妻子和儿子。 只要他们不在昆市,双方便没机会见面… 脑中乱哄哄的一片,想了半夜才沉沉睡去。 翌日,韩随境刚起床去弄两个孩子起来洗漱,棉纺厂经理郭培松早已等候在韩家大门外。 宋瑭从宿舍出发,来到韩家门口便看到蹲在大门外抽烟的中年汉子,门口停放着一辆自行车。 “你是说想请嫂子去你们厂子一趟?”宋瑭了解事情原委之后,也不确定嫂子前天说的要帮棉纺厂是真心话还是当时为了敷衍对方。 韩随境听到外面的说话声,下楼把门打开,看到郭培松,顿时明白过来。 他想着,既然妻子答应过要帮棉纺厂,便让她去试一试,否则,棉纺厂没有钱赔偿段司令,这事还是个麻烦。 回到楼上,昏暗的卧房里面,窗帘浮动,他悄然走近,妻子还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他站在床前,缓缓坐下来,手指轻轻抚摸着妻子的面部轮廓,心思却已经飘到很远的地方。 “唔……”王紫如感觉到男人坐在她面前,伸手抓住了他的手指,迷迷糊糊的问:“你先去弄两个孩子,让我再睡会儿。” 韩随境低头注视着妻子的睡颜,一袭长丝枕在身后,温柔地搭在颊边,眼神中是化不开的温情。 过了一会儿,他才倾身附在她耳畔说道:“棉纺厂的郭培松到家里来了。” 好半晌,王紫如才揉着眼睛,两条藕节似的手臂从被子里面伸出来,“这还赖上我了呀。” 一刻钟后,王紫如起来洗漱后噔噔噔跑下楼,便看到郭培松坐在客厅,正在逗着两个小萌宝。 “妈妈,叔叔是找你的。”看到妈妈下来了,宝儿连忙说道。 王紫如和郭培松打过了招呼,花了五分钟时间,对棉纺厂的产品结构做了个简单了解,末了,说道:“今天我们还得回特种部队,咱们抓紧时间,现在就去你们厂子。” “好好好!真是太感谢紫如同志了,”郭培松人穷连腰杆都直不起,一顿好话,还对韩随境连声道谢,骑上自行车先行回去棉纺厂。 韩随境煮了鸡蛋面,一家四口吃过面,收拾了行李装进车里。 锁了大门,先去棉纺厂。 到了棉纺厂,郭培松也才刚回到厂里,正站在厂门口等着,接到了王紫如,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客客气气的把人迎进厂子。 韩随境和两个孩子坐在车里等了一会儿,让门口的保安大爷给传个话,就说他们去医院了,待会儿再过来接孩子妈妈。 到达医院的时候,段绥礼正在伺候病号洗漱,手里拿着个洋瓷盆,接着病号的漱口吐出来的牙膏沫子。 “小叔,司令。”韩随境静静地站在病房门边打招呼。 “随境?这么早就过来了?”段绥礼侧过脸看向出现在病房外面的健硕男子,没看到王紫如,有些小小的失望,“进来吧。” 韩随境颔首,一副从容自若的进了病房,询问上司的伤势恢复情况。 早晨醒来,还算神清气爽的暴躁上司嘴里‘哧’了一声,锋锐眼眸没好气瞥了部下一眼,“怎么,你还不清楚我的情况?” 韩随境俊逸脸色淡淡的一笑,心中好笑,你的病房都不允许其他人进来,谁晓得呀。 但也猜到,上司惦记着特种部队的工作,定然是要对他耳提面命那边的工作。 “昨天,紫如回家说,司令有工作需要和我谈?” “特种部队那边,你得抓紧。”段司令手指摩挲着脸庞冒出的短短胡茬,略带磁性的嗓音响起,“老徐做事你也知道,你不催他,他就给你拖着。” 韩随境点头:“好。” “上次你说要申请修建宿舍,这事你自己盯着上面的审批结果,别指望老徐主动给你结果。”稍顿之后,段司令锋锐眼眸微微眯起,“你自己打电话问一下上京,上次提交的面对全国招募特种新兵申请,问一下通过了没。” “回去之后,我就安排这些事情。” “嗯,”段司令抬手抵着额,思索片刻说道:“要是没别的事,你们暂时不用回昆市,我这边没别的问题,也不耽误你的时间跑来跑去。” 听得上司亲口说出这句话,韩随境有些小小的诧异。 昨晚,他分明听到妻子念叨说,过几天可能还得回昆市给司令拆线。 看来他经过这次车祸,,躺在病房也想了很多,有些事情已经想通了,如此甚好,他们夫妻从此可以安安静静的生活。 韩随境在病房里面待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然后出去与段绥礼打了一声招呼便离开了医院。 从医院出来,坐进车里,宝儿问道:“爸爸,司令员叔叔病好了没?” “司令员叔叔是车祸受了伤,胸口有个伤口,还需要住在医院,让医生和护士们照顾一段时间。”韩随境爱怜的摸了摸儿子关切的小脸蛋。 住院部顶楼,段绥礼挺拔的身影立在走廊边,漆黑凤眸看向楼下的车子缓缓驶离远去。 段老拎着饭盒上来的时候,看见小儿子一手抱胸,难得的手里夹着一根烟。 “大清早你站在外面抽什么烟啊?段砚直呢,好点了没。”段老花白眉峰蹙起,总觉得小儿子在医院陪病人,其实是在摸鱼,并没有好好照顾他的大孙子。 看来,照顾大孙子的重担,只能靠他这个老头子。 段绥礼偏过俊美脸庞,“爸,你来的正好,进去照顾段砚直吃早饭,我出去一下。\" 刚才,段绥礼并没询问王紫如为什么没来医院。 经过一番思索,他还是要见一见她,上车后,他吩咐司机去出城的岔路口等候。 王紫如还是很佩服郭培松这颗脑子。 他不但把有业务往来的服装厂的两个老裁缝师傅请到了棉纺厂,省去了让王紫如两边厂子来回跑的工夫。 腾出一间会议室,带着王紫如和老师傅参观了棉纺厂的布匹仓库。 然后让他们去会议室讨论剪裁新式服装…… 一番耽搁,韩随境接到妻子已经是两个钟头之后。 车子驶出了棉纺厂的厂区那条街,韩随境手臂穿过妻子的肩,将她揽进胸口,轻声问道:“棉纺厂那边怎么样?有帮到他们吗?” “肯定有哇,给他们弄了几款裙子和衬衣的洋气款式,如果顺利的话,他们自己的服装很快就能拿到商店销售。”王紫如懒洋洋的靠在男人肩头笑道。 两个小萌宝坐在车里,叽叽喳喳玩着小玩具。 车子快要驶出昆市城区的路段,突然,宋瑭出声道:“领导,前边段家的车子停在路边,九爷好像是等咱们呢。” 后座上,小两口腻歪在一起正在说笑,闻言,皆是坐直身躯。 韩随境也看到了段绥礼站在前边不远处的路边。 “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想跟你说?”韩随境下意识便是这个念头,温热手掌握住妻子的手猜测道。 “早上你去医院,没见到他吗?”王紫如也不晓得段绥礼还有什么事,但一想到这年代通讯极其不发达,可能他有公司的事情跟她说。 车子停靠在路旁,两口子相继从车里出来。 第342章 来自大哥的担忧 大人从车里出来之后,两个小萌宝趴在车窗边上,朝着段绥礼高声问候。 “九爷好!” 段绥礼随即扬起笑容,挥了挥手,“这孩子……,真是可爱。” 转眸,有些好笑的对走到面前来的小两口解释说:“是这样的,先前听紫如说起在村里种田一事,我忽然想到,还没问紫如,你打算种哪些药材?” “呃,止血,消炎和止痛的药材,怎么了,小叔?”王紫如俏脸荡漾着明媚笑意。 “前面我记得跟你说过,我打算在昆市建药厂,紫如你可能不晓得,云省最大的药厂,是白家的产业。” 提到白家的药厂,王紫如脑子里面顿时想起了云省白药创可贴。 就是不晓得后世的白药创可贴与白家是不是有关系。 王紫如神情轻顿,不落痕迹的深吸口气,“嗯,小叔的意思是建什么样的药厂?” “所以我希望呢,我们的药厂,做的药,市场需求量很大,紫如你刚说的这三种药材,也是市场需求量比较大的种类,你觉得,我们是不是可以用这些药材来起步?” “生产西药的话,还得到国外引进极机器吧?” “对,看我们具体生产哪种药品,不过上次我在申城出差的时候,和日方的几个朋友交流过,或许可以考虑引进日方的成熟生产线,这样的话,起步最快。”段绥礼单手架在腰间,眉心凝住。 他只会做生意,但具体的产品,比如涉及到专业性极强的药品,还得询问专业的人。 在他眼中,王紫如就是个精通药品的不二人选。 韩随境站在旁边,看看妻子,再看看段绥礼,出声道:“如果说需求量大的西药,止血和消炎药是部队的常规用药,并且像前些年,部队需求量巨大。” 闻言,令人两张面孔皆是看向了他。 但是王紫如是学医的人,了解80年代有哪些药品紧缺,而且西药生产所要求的条件更为严苛,于是说道:“还是先做一两种中成药吧,等到厂子生产走入正轨,再考虑做西药。” “而且我种的药材,晒干之后可以直接拿到中药铺。” 段绥礼点头,“我明白了,那你种出的药材,到时我让药铺的伙计去村里收。” “让我先种出来再说……”王紫如都有点不好意思,万一她种不出来药材,可就出丑了。 三人站在路边聊了几分钟,便在岔路口分别。 经过三个小时的翻山越岭,一家四口才又回到特种部队。 两个小萌宝一下车,根本不想回家,便是跑去训练场围观战士们的训练。 韩随境提着皮箱,和带过来的两包东西,把妻子送回家属院,然后也下楼去了师部办公室。 家属院的军嫂们,看到领导一家子从昆市回来,皆是好奇的走到韩家门口,跟王紫如打招呼。 朱艳原先是坐在自家门外纳婴儿软鞋底,也赶忙锁了门,去五楼找王紫如。 “紫如姐,你们可回来啦。” 王紫如坐车都累了,靠在椅子上回头,懒懒的笑了笑,“你在给孩子做鞋子啦?” “嗯,做好了,等到明年夏天,孩子就可以穿软鞋。”朱艳怀了孕,脸上充满了母性的慈爱。 门口站着的几个军嫂,也进屋和她们坐着聊天。 林小婉过来看了看,“紫如,村里那些荒坡都弄好了哟,你什么时候去种田呀?我可以帮忙。” “弄好啦?行,吃了饭我下午就去村里干活,你们有空的都跟我一起去,我从城里的种子站买了一些菜种,过不了一个月,就有蔬菜吃了。” 王紫如顿时精神恢复过来,起身去弄饭。 想起家里没有蔬菜,便问隔壁邻居家借了一点蔬菜。 其他人在韩家玩了一小会儿,见他们还没吃饭,便纷纷离开,不耽搁王紫如做饭。 王紫如把带回来的海带撕了两块下锅煮。 拿着一个大搪瓷碗,舀了几勺面粉,打上两个鸡蛋搅拌。 煎了鸡蛋饼,凉拌海带丝,清炒豆角。 然后下楼去师部叫韩随境吃饭。 想着饭都弄好了,王紫如急急忙忙走到师部韩随境办公室门口,正欲敲门,却听到里面传来一道娇里娇气的女音:“我偏不!人家喜欢翟惜墨又怎么了嘛?准她周紫蛟表白,还不许我表白?” 门外,王紫如的眉梢微微抖了下。 想起翟惜墨也刚到特种部队不久,之前在操场碰到他,他还表态,意志坚定的说现在不考虑别的,一心要当好这个特种兵呢。 屋内,又响起了韩随境手指敲着桌面的不小动静。 “但是我听说这件事是你带的头!叶娇娇你是不是还没弄清楚一件事?” “什么事?你别用教训的口吻说这个事情,今后我会注意,韩兵团你也别只说我。” “叶娇娇你还有理了?当初报名的时候没有了解特种部队的纪律?”半掩的门内,突然传来韩随境的一道震怒声。 门外,王紫如额头冒出三条黑线。 聪明如她,仅仅凭这几句话,大概得出一个结论,里面的姑娘和另一个女兵正在追求翟惜墨?! 宋瑭出去了一趟,折返回来的时候意外碰到王紫如站在领导办公室外面。 小伙子狠狠地吓了一跳,机警的高声道:“嫂子你来找领导的吗?你稍等,我进去通报。” 办公室房门倏地从里面打开,韩随境站在了门边,看到妻子站在门外,略带愤怒的目光微微闪烁,声音温和:“紫如,你找我?” “嗯,我弄了个简单的午饭,咱们不还没吃午饭嘛。”偷听被抓住,王紫如急忙收回视线,回头问宋瑭,“你是不是也还没吃东西?一起去我们家吃点鸡蛋饼?” “不用啦,嫂子!我刚才去饭堂找炊事班弄了点粥,一会儿就到吃晚饭的时间啦。”宋瑭笑嘻嘻的说。 “也行吧,那我去找找两个小家伙,他俩回到部队就不见人影,也不知道跑哪儿玩儿去了。” 韩随境从办公室出来,突然盯着宋瑭,“你去找一下宝儿和傅季秋,让他们回家吃饭。” “好咧。” “那我也回去,你这边的事情忙完就回去吃饭吧。\" 不等韩随境发话,王紫如早已消失在师部。 韩随境转进回到办公室,眸光冷酷的盯着站在那里的叶娇娇。 “韩兵团你别这么盯着我,我怕……,还有,麻烦你告诉我舅舅,我不回去定亲,我的婚姻自己做主。”叶娇娇彻底慌了,因为知道他在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几秒后,韩随境沉声道:“今天六点之前,把检讨交上来!” “不是,为什么还要写检讨?”叶娇娇可不愿干这种事,因为她也没写过检讨,不就是表白了嘛,至于写检讨那么严重? 韩随境骨节分明的手指放在搪瓷缸上,脸上毫无情绪的在叶娇娇身上打量着。 “我写,我写还不行嘛?”叶娇娇被这道眼神盯的浑身血液犹如被冻住,一副好汉不吃眼前亏的样子,保证后一溜烟便跑了。 宋瑭在训练场找到两个小家伙,直接拎着他俩送回家属院。 两个小萌宝似乎对特种部队的训练越发感兴趣了,一路上叽叽呱呱回到家。 一进家门,宝儿看到爸爸妈妈已经坐在了椅子上准备吃饭,小家伙很聪明,立刻就从裤兜里面掏出卷起小花卷的钱,递给妈妈,“妈妈,这是我翟爸爸给的,他说还你的钱。” “啊?翟惜墨给你的呀?多少?” “二十块钱呢,他说每个月还一点,总是能还完欠你的钱。”小家伙软糯糯的嗓音说着还特别看了爸爸一眼。 但是不知道的,总感觉家里气氛有点古怪。 韩随境也没责备孩子们,便说道:“坐下吃饭,都饿了吧?” “饿了。” 两个小家伙齐齐点头。 王紫如打开被孩子捏的小花卷一样钱,果然是两张大团结,看着怪讨人喜欢的。 她冲着韩随境乐呵道:“以后每个月我都有钱收了。” 韩随境唇边挂着温和的笑意,瞧了一眼妻子那盈盈秋水般的明眸,“他还是挺争气的,每个月发的工资没有乱花。” “他肯定不会乱花,将来还要重新找对象呢,找对象得花很多钱。”宝儿人小鬼大的说。 韩随境眸光温和的看了看儿子,温声说道:“小孩别太关注大人的事情,吃了饭,你们两个在家看一会儿书。” “好吧。” 一家人吃过午饭,韩随境忙碌身影很快消失在家属院楼下。 回到师部没过几分钟,电话响了。 这个电话是他大哥韩庭彰打过来的,听着声音低沉,不像平日里那般浑厚温和,讲的电话内容也不是工作,而是心情沉重的告诉他: “随境!我听说,夏家来人接走了云舒,打算把她嫁去段家,你听说这事了吗?” 韩随境满面寒风地立在桌旁,一身肃然,虽然脑海中闪现过无数次,却始终没有预料到夏家竟会把夏云舒嫁去段家。 他俊朗的眉眼深深蹙起,半晌后,低声道:“我听说了,对了,她现在还是年初的时候那个样子吗?” “我怀疑可能是受到了什么刺激,精神出了问题,否则她怎会是这个样子?”韩庭彰十分苦恼,一向极有主张的他,在面对夏云舒这件事方面也显得无能为力。 “总之,我不会再见她了!省的她又跑到我面前胡说八道,引起紫如误会。”韩随境斩钉截铁的说道。 电话中,韩庭彰告诉弟弟,“可能过两天我得来云省一趟,到时就说是过来给弟妹送钱,还有,弟妹之前说想弄点农科所的种子,我一并给她送来。” 韩随境欲言又止,想说的话最终也没说得出口。 挂电话时,他忽然想起来问道:“夏云舒哪天回大理?” “好像今天中午直接坐飞机回昆市,大段应该是在昆市的吧?夏家现在摊上这么个姑娘,恨不得快点把人嫁出去。” “今天中午就到昆市了?”韩随境浑身打了个冷颤,庆幸自己今天已经拖家带口回特种部队了,否则,若是他们在医院探望司令的时候碰到,还不晓得对方会作何反应。 “嗯!”韩庭彰重重点头,“可能今天就会去段家。” 第343章 夏云舒:韩随境结婚了?! 彼时的昆市,太和街皇后旅馆。 段夫人安排段家的司机开车来到太和街,接夏云舒等人去段家吃晚饭。 这几天,与韩棣行确定了婚事,段烟绯成天眼里除了上班便是拉着韩棣行在太和街闲逛压马路。 看到许久没见面的夏云舒从上京回到云省,还没回大理便是先到昆市,起先她还不解,直到听到跟在夏云舒一起的夏家人说,这次是特地来昆市和她小叔段绥礼见面。 “夏家想让夏云舒嫁给我小叔?!”段烟绯直觉感到想到这个主意的人,脑子太好使,“她小时候还跟我们一起叫小叔呢,将来真的嫁进段家,还不得改口啊?” 上楼的走廊边,段烟绯碰到夏家的人,简单聊了这么几句,便已经有些替夏云舒感到悲催,住在上京那么多年,竟然还是要回云省结婚。 正说着,夏云舒在媒人徐婶陪伴下从客房出来,径直下楼。 走到一楼,迎面碰到了段烟绯。 段烟绯自小与夏云舒一块儿长大,也是年纪差不多的姑娘家,之前每次段烟绯去上京玩耍,几乎都能见着面,所以段烟绯笑嘻嘻的迎了上去,“云舒!听说你中午回到云省的呀?” 段烟绯这姑娘性子直爽,也从来不会拐弯抹角,所以还是像以往那样,走过去便是拉住对方的手。 下一瞬,就在她还笑着跟夏云舒叽叽呱呱打招呼的时候,夏云舒面色淡然,十分拘谨的后退,拒绝了段烟绯拉她的手。 “哎呀!你这人还跟我客气什么?听说你现在要去段家和我小叔见面?” 段烟绯丝毫没有觉察出眼前的夏云舒有什么异样,只当是姑娘不太情愿嫁到段家。 故意摆着一副冷淡而疏离的面孔。 段烟绯又一次笑嘻嘻的上前,双手抱住了夏云舒的手臂,然后边走边说道:“其实你也不亏,我小叔这人吧,虽然年纪有点大,不过脾气比我哥段砚直好多了。你要是看不上我小叔,你去医院看看我哥,也许你会喜欢上我哥也说不定哦。” 对段烟绯而言,既然是要嫁进段家,选择小叔,或是选择她大哥,段家都能接受。 媒人和夏家的人跟在两个姑娘后面,互相暗暗使了个颜色。 徐婶便是赶忙快步追上她俩,陪着笑脸对段烟绯说道:“烟绯啊,是这样的,你妈催的紧呢,我们先去你小叔家,回头,晚上我们回旅馆,你们再聊。” “急什么嘛?我小叔最近都在昆市,又不会跑。”段烟绯瘪瘪嘴,也感觉到了夏云舒一副冷淡的样子,似乎一点都念旧情,照说她们两个老乡在昆市见到面,应该是很开心才对呀。 谁知夏云舒根本不甩她。 段烟绯松开了夏云舒的手臂,却还是跟在后面送她们出去。 嘴里忍不住嘀咕道:“夏云舒你这人太不讲义气了吧?我这辈子,也只有遇到韩随境那个不讲义气的人!” 忽然,刚刚迈出旅馆高高门槛的女子蓦地回头,看向段烟绯,“韩随境他……” 段烟绯以前喜欢韩随境,一直追他,这事,她的闺蜜圈子都晓得。 所以段烟绯下意识便以为对方是想问她,为什么到最后也没争取嫁给韩随境,而是让韩随境娶了别的女人。 她叹了叹气,摊手道: “哎!谁也没有想到,韩随境以前的未婚妻竟然给他生了个儿子!更可气的是,那个女的还让韩随境知道那是他的儿子!哎,这就没办法了,我肯定争不过人家啊,母凭子贵嘛,韩随境娶她也说得过去!哎呀,算了算了,过去的事情不说也罢。” 夏云舒本就苍白的脸颊冻住,声音颤抖的问:“韩随境结婚了?” “是啊,你在上京没听他大哥说吗?”顿时,段烟绯大步跨出门槛,极其兴奋的拉着夏云舒便把最近发生的事情告诉她。 夏云舒嘴巴剧烈颤抖:“韩随境的结婚对象是他以前订婚的未婚妻?” “对啊!他未婚妻给他生了个儿子呀,这事连我哥都没办法,只好让他俩结婚!对了,你咋回事啊,在上京信息闭塞到没听说过这事儿?” 媒人和夏家的人见状,互视了一眼,媒人便是笑着过来拉着夏云舒,“段夫人等着我们呢,回头你们再聊。” 段烟绯站在旅馆大门外,目送段家的车子从眼前逐渐消失。 站在原地有些摸不着头脑,直到韩棣行从大堂出来,叫她也不应声,“你站在外面想什么想的这么专注?” 段烟绯回神,看着韩棣行,有些担忧的说:“你猜我刚才碰到谁了?” “谁?夏云舒吗?” “你见过她了呀?” 韩棣行清俊侧脸朝着大堂指了一下,“他们中午到旅馆的时候,我刚好也从楼上下来,碰到了,打了个招呼,不过她看到我的时候,很是吃惊。” “肯定吃惊呀,你大老远从老家跑来云省!没告诉她,我们要订婚了吗?”段烟绯突然有些害羞的咬着下唇问。 “只是碰到打个照面,哪里来得及说这些。本来,我以前去上京的时候跟她也不过是找个照面的关系,毕竟她伯父跟我大哥不对盘,我们肯定不会有多深的交情。”韩棣行说着,顿时想起来,“夏云舒他们出去了吗?” 段烟绯嗤笑了一下,“去段家见我小叔了,你肯定也会吃惊,我妈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居然想到让夏云舒嫁给我小叔!” “……”韩棣行也有几分诧异。 以段家与夏家同住一条街的邻居关系,即使要定亲,怎么会等到段绥礼这般年纪才提起来说? 不过这事与他们韩家没什么关系,他也不想背后议论。 夏云舒从小住在上京她伯父家里,她伯父也是军中干部,对她家教甚严,虽然他也只是从大院其他人嘴里听得一些只字片语,倒也清楚,夏国望对侄女管教非常严苛。 那边,段家的车上。 夏云舒双手紧紧绞着,心跳变得异常猛烈,呼吸也越发急促。 直到车子到了段家庭院门口,一脸麻木的跟着出来迎接他们的人走进一座非常豪华的房子,夏云舒这才缓缓回神。 段老背着双手,在客厅踱步,看到大儿媳妇满脸是笑的领着一行人走进屋。 他那双犀利眼眸特地暗暗打量了一下夏家姑娘。 多年不见,这夏家姑娘咋一点生气都没有,就像掉了魂儿似的,果然像他大孙子所说,性格内向,“上京文化开化呀,怎么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端庄仪态??” “爸!云舒来啦,您还认得她吧?”段夫人笑嘻嘻的拉着夏云舒走进了客厅,迎面看到公公双手背在身后,正在打量进来的夏家姑娘,赶忙把人往前边一推。 “嗯,还记得一点,毕竟她爸把她送去上京好多年,还是有小时候的模样。”段老淡淡一笑,毕竟也是老邻居家的孙女,他还是会表现出该有的热情,回头朝着楼上书房的方向抬起下巴,“去叫老九下来和夏姑娘见个面聊聊。” “诶,我这就去叫老九。”段夫人笑的嘴巴都合不拢,连忙上楼去书房请小叔子出来见客。 第344章 段先生,你认识韩随境吗? 楼上书房,十分幽静。 段绥礼埋头正在几份文件上面圈圈写写,手中的钢笔不时在重点地方标注,听到脚步声出现在门外,缓缓抬眸望向止步在书房门边的大嫂:“有事?” 一向不敢在小叔子面前放肆,段夫人脸上露出爽利的笑容,指着楼下。 “夏家姑娘来了!老九你下去跟人家打个招呼。” 段绥礼剑眉星目微微蹙起,笔直脊背缓缓靠向椅背,看了看手中的钢笔,“真是没事给我找事。” 自从段砚直出了车祸,生意上面挤压了很多工作。 这才刚理顺了一些事情,他是忙的都快顾不过来去医院探望段砚直,大嫂恨不得让他们父子这就定下把人娶回家,还叫司机把老爷子从医院接回来。 挺拔身影从椅子上站起,抬步下楼。 段夫人紧跟在小叔子后面,欢喜的恨不得飞起来。 段家客厅里,保姆早已摆好了茶水瓜果和点心,媒人徐婶和夏家的一位远房女性亲戚坐着边喝茶,与段老拉家常。 这位女性亲戚按照辈分,还是夏云舒的姑奶奶,由于多年都在夏家做事,深受夏家重视,这次也是她去上京接夏云舒回到云省。 夏云舒端坐在沙发里面,一动不敢动,十指紧扣,身躯微微有些颤抖。 她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一个怎样的男人,对她进行挑剔评论,情不自禁地浮现出韩随境的模样,但她却不知此刻韩随境在哪里。 这辈子,她只想见韩随境。 段绥礼动作迅捷的出现在客厅,入眼的瞬间,俊美脸庞划过一抹疑惑。 这是……夏家姑娘? 小时候明明长得还挺水灵,怎么去上京之后,不但没有养出大家闺秀的灵气,反而是这副拘谨、紧张、浑身上下不见半点长在京圈大院的优越感? “咳咳,老九你过来坐。”段老看出儿子眉头皱的那么深,对夏家姑娘很是嫌弃的样子,但大家毕竟都是一条街的老邻居,基本的待客之礼还得有。 媒人徐婶虽说在大理的时候,不常有机会像今天这般与段家的当家人近距离打交道,但是偶尔也会远远的看见对方。 是以,穿着单薄休整的白衬衣、气宇轩昂的段家当家人一出现,徐婶连忙起身,笑眯眯的说,“九爷,我是徐婶啊。” “九爷您在忙呢,您真是越发英俊了啊。”夏家姑奶奶已是年过半百的妇人,一脸慈眉善目,看到英俊挺拔的段家老九,连忙和媒人不约而同起身相迎。 坐在夏家姑奶奶身边的女子,也是赶忙从沙发上站起来,紧张地缩紧了身躯,连看都不敢看一眼走进客厅的陌生男人。 段绥礼毫无情绪的目光在夏云舒身上打量着,缓步走到老父亲身旁,优雅落座。 “我们今天突然到家里来,打扰九爷您的工作,真是不好意思。” 夏家姑奶奶待人很有礼貌,这般说着,话锋一转,拉着身边姑娘的手腕, “ 您瞧,我们夏老师家小时候乖巧的丫头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咯。“ “可不是嘛,夏老师和夏老先生最是疼家里这个姑娘,从小送去上京,这见识,和才气那可不是大理土生土长的姑娘们比得上的哟。”徐婶笑眯眯的跟着附和道。 段夫人和自己男人段锦安坐在侧方,眼热的暗暗观察老九脸上的表情。 而段老却是靠在沙发上看电视,也没和他们聊天。 过了一会儿,段老起身说道:“我出去走走,这几天到医院陪段砚直,这老腰杆给累的直不起了。” 客厅内,几双眼睛齐刷刷地望向段老,只见老爷子作势捶着腰杆,有些不太利索的去外面庭院散步。 徐婶子脸上神情有些僵,按照规矩来说,段老是家长,更应该关心最小的儿子的婚事才对呀。 他怎么连一句话都没问夏云舒,起身出去自己玩儿去了呢? 段夫人连忙笑道:“我们家段砚直前几天出了一场车祸,害的我爸也跟着去医院照顾病号。这不,老九才有时间待在昆市,否则他这一年到头都是在外面忙生意。” “老九,你说句话,别吓着云舒。” 长相骏雅的段家当家人一言未发,安静地喝茶,锋锐面部轮廓晕染着淡淡的疏离和冷漠,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波澜不惊,上下将对面的姑娘重新打量一遍。 他能感觉到,对面的姑娘紧张地怕是手心都捏出汗。 在尴尬的气氛中,段绥礼嗓音清润说道:“多年没见,云舒姑娘怎么瞧着一副病容?是不是才生病过?” “啊?”夏家姑奶奶和徐婶不约而同望向了夏云舒,一颗心都蹦到了嗓子眼儿。 徐婶子悄悄用手掌抹了一把额头冒出来的汗珠,陪着笑脸,“还是九爷眼神好,这姑娘前阵子着凉,您也晓得,姑娘家着凉了不爱吃药,这不就给闹得拖到如今了嘛。” 她急忙朝着夏家姑奶奶使了眼色,嘿嘿笑道:“姑奶奶,回头带云舒去医院瞧一瞧,可别再这么拖着了,着凉不是什么大事,该吃药吃药。” “……”夏家姑奶奶不擅于撒谎,脸上努力挤出一抹微笑。 段夫人大手一挥:“着凉有什么关系?明天去我们段家药铺,让老掌柜给她抓两副中药,喝完就跟我们家段烟绯一样活蹦乱跳,小时候,她们这帮姑娘家不都一个样嘛。” 段绥礼心说,着凉还能拖到神形枯槁? 眼眶都凹下去了,这怕不是病了几个月吧。 “你们先聊着,我还有事情处理。”他放下手中的茶杯,宝贵的时间没必要浪费在这里,说完便要起身上楼。 忽然,对面的姑娘突然出声说道:“段、段先生,我们可以单独说话吗?” 夏云舒不开口还好,她一张嘴,不止段绥礼眸光露出诧异,其他几张面孔亦是错愕,尤其是段夫人。 “你这姑娘,不用这么生疏,还是像小时候跟着其他姑娘叫九爷好啦。”段夫人打趣道。 段绥礼有着小小的吃惊,在大理从来没听过别人叫他段先生。 无论大人,还是三岁小孩都是尊称他一声:“九爷”。 最近,也只有王紫如在嫁给韩随境之前,客气叫他一声“段先生”,可是这声“段先生”从王紫如嘴里说出来,落落大方,听着也挺受用。 但夏云舒叫的如此生疏,就像他们以前从没见过,完全是陌生人之间打招呼的方式。 夏家姑奶奶拉着夏云舒的手,笑容谦和,“九爷您别往心里去,云舒是担心九爷看不上她。” “嗯,想和我单独说话?”段绥礼这才看清姑娘那双眼睛,眼里写满了慌乱和陌生,怔了怔,“跟我去书房。” 客厅的几双眼睛甚是不解,目送夏云舒跟在段绥礼后面上楼去了书房。 回到书房,段绥礼走到椅子上坐下,双手交握,仰望着怯生生的走到书房的姑娘,“你不用紧张,小时候咱们也见过。” 夏云舒身上不但没有大家闺秀的气质,反而像从乡下进城的小姑娘。 拘谨无措的站在段绥礼面前,紧紧抿着嘴巴,半晌才试探的说:“段先生,你认识韩随境吗?” 段绥礼还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反问:“你想找韩随境?” “嗯!”姑娘重重点头,抬起双眼,抿了抿唇,请求道:“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九爷,这个,您也不用解释。但是,能不能请九爷帮忙,让我见一见韩随境?” “见他做什么?”段绥礼眉峰蹙了蹙,顿时想到一个可能,难道说这姑娘也喜欢韩随境? 听说对方结婚,新娘不是她,所以? 夏云舒知道自己的心思露了馅儿,扭头看向门外,脸蛋红红,一副生怕楼下的人上来听到的警惕。 “你有什么想说的直说,我这书房,其他人不经允许是不能上来。”段绥礼修劲手指撑着脸庞,一句话打消了姑娘的顾虑。 “我有事跟他说……”夏云舒声音很低。 “男女之事?我记得韩随境并没有跟你谈过对象,怎么,难道你单恋他?”段绥礼眼光灼灼的盯着姑娘,顿了顿,他又说道:“你不知道他结婚了,还有个孩子?” “听说了……”夏云舒眸色黯淡无光,有些提不上气的样子,浑身也不再那么拘谨,眼神焦灼的抬眸,说道:“我只是想见一见他,跟他说了我想说的话就走。” 段绥礼的目光隐隐含着警告,“你还是打消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吧,随境已经结婚了,并且他的妻子是他少年时候的未婚妻,是个十分完美的女子,你没必要跑去打搅他们。” “我就跟他说几句,几句话也不行吗?”不知怎么的,夏云舒心中委屈至极,眼泪簌簌落下。 “他在特种部队,距离昆市一百多里路程,你自己能去便去吧。”段绥礼终于有些厌烦的出了声,然后下了逐客令,“你出去。” 夏云舒含着眼泪,下一瞬,双膝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哭着道:“请九爷帮帮我,我真的有十分必要的事情见一见他……” 倏然,段绥礼阴翳眼眸划过一抹不耐。 “你先下去,回头我问一下韩随境,他说愿意见你,再说你们见面的事。”段绥礼说完,眼神异常冰冷,示意她出去。 夏云舒嘴巴张了张,只好点头,起身出去。 客厅里面,几个人看到夏云舒从楼上出来,徐婶还打趣说:“夫人您瞧,如今这姑娘家都是要跟人单独说话呢,他们一定说好了。” “嗯!那就好,夏家与段家又是老邻居,要是能结亲,知根知底,多好的一桩姻缘呀。”段夫人不动声色的笑起来。 挽留客人吃了晚饭再回旅馆,还说这几天要带夏云舒在昆市到处转转。 夏家姑奶奶便问起了段家长孙的伤势,这话似乎提醒了徐婶。 徐婶当即便是笑道:“既然咱们来昆市了,怎么说也得去医院看看段司令啊,夫人您看,明天我们去医院看司令行不行啊?” “好说,好说,段砚直肯定也很想见云舒丫头,他们这帮小崽,小时候都是一起长大的,如今大了,都是各奔东西,难得见上一面。” 听得楼下客厅相谈甚欢,段绥礼略作思索,一通电话打去了特种部队。 韩随境以为段绥礼打电话是要说有关暴躁上司的手术后护理问题。 却不想,“夏云舒”这个名字却从段绥礼嘴里问出来,到叫他措手不及。 “随境,在小叔面前你不用顾及什么话不能说,你老实告诉我,以前是不是跟她悄悄谈过朋友?”段绥礼直言问道。 第345章 他俩有什么好见面的?! 韩随境僵在那里,哪怕是他明明可以撒谎,也能感觉到内心的抵触情绪。 他闭上眼睛,极深极深地吸了口气。 半晌,他脸色苍白道:“小叔,我没有与紫如之外的任何女子处过对象,不过,有件事小叔可能不知道,夏云舒这几年跟我哥走的近是事实。” “韩庭彰跟夏云舒谈过?”段绥礼异常震惊。 虽然他经常去上京,与韩庭彰之间关系交好,但还是头回听说韩庭彰与夏家姑娘谈对象这事。 恐怕连段砚直这个粗糙的汉子,经常去上京开会,与韩庭彰见面都没瞧出来吧。 韩随境低垂着脸,眸光黯淡,“目前他们之间应该没有谈了,不过这些事情我并不是十分清楚。” “嗯,我明白了,那你还见夏云舒吗?她为了见你,会不会是想和你说韩庭彰?” “……小叔,我不想见她!”韩随境斩钉截铁的拒绝和夏云舒见面,自嘲的笑笑,“另外,这件事,我不希望紫如知道。” 段绥礼挑眉,眸光一斜,望了一眼楼下的方向,“你害怕什么?你和她又没有关系,即使紫如知道你们见面,也不会想其他女子那般不明事理跟你闹。” “小叔,我这里还忙着,没事我先去忙?” “嗯。”段绥礼听着电话那边传来的嘟嘟声,迟疑了一会才把话筒放回电话机。 他总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既然是韩庭彰谈过的对象,韩随境这个当弟弟的还怕什么? 思来想去,这件事到让他无心工作。 段绥礼匆匆下楼,径直去医院,到了医院,把陪护的另一个侄子打发出去给段砚直买烟,然后轻描淡写的把夏云舒这事说给大侄子听。 “夏云舒想见韩随境?!”不出段绥礼的预料,大侄子眼皮子一瞪,糙嗓门中气十足的问:“她跟韩庭彰谈恋爱,莫不是为了追韩随境?” “你这脑袋真是一团浆糊。”段绥礼扶额,一脸黑线,这都什么跟什么,夏云舒即使想通过韩随境与韩庭彰联系,也定然不会是那种急迫的样子。 “哼,”段砚直冷哼了一声,十分不屑的口吻说道:“韩庭彰那狗崽子有几个姑娘看得上他?他这辈子也没指望了,跟我一样打光棍的命。” 段绥礼脑中斟酌着夏云舒与韩庭彰,韩随境,三人之间的真正关系,绝对不会是当哥哥的帮弟弟打掩护这样简单。 这一点,他还是相信韩随境。 垂眸,段绥礼若有所思的盯着大侄子。 “那你说,这个忙,我还帮吗?” 段砚直眼神焦灼的撇眸,望着小叔等待的样子,心头有些替王紫如不值,“女人都喜欢吃醋!他俩这才结婚几天,你弄个姑娘去跟韩随境见面,宝儿妈会怎么想?” 肯定会胡思乱想,以为他们以前有什么故事! “韩家的事情,咱别管。”段砚直棱角分明的脸庞转过去,有些泄气的说。 不过,一想到韩庭彰与夏云舒谈过对象,下一瞬,段砚直一脸兴味看热闹的意思,“这就精彩了,我应该给韩庭彰打电话问候问候,失恋的滋味肯定很美妙。” “你没见过夏家姑娘,所以才会这么以为,等你见了她,可能没心情嘲笑韩庭彰。” “怎么说?”段砚直锋锐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思索了一会,“我记得,年初,我和韩随境一起去上京开会,好像还见过夏云舒呢。怎么,听你这个口气,韩庭彰看不上以前的对象了?” 段绥礼与大侄子之间无话不谈,便把自己所见简略告诉他。 “夏云舒生病了?照你说的,人都瘦到脱型,难道是夏家知道自己姑娘得了绝症,急着给她找个婆家安葬后事?!“这般猜想着,段砚直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夏家两口子的心思也太可怕了!” “或许是夏国望的主意!你也晓得,夏国望跟韩庭彰这么多年不对盘,他侄女住在家里,这么长时间,每天跟谁见过,做过些什么,他还看不出一点蛛丝马迹?” 瞧着段砚直,一脸“我没猜错”的神色。 距离昆市一百多公里外的深山特种部队,训练场上的操练声此起彼伏。 韩随境挺拔身影立在窗前,望向窗外操练场上密密麻麻的身影,视野逐渐模糊。 他万万没想到,夏云舒居然在段绥礼面前明目张胆的说,想见他! 他们有什么好见面的?! 要不是有大哥与她谈恋爱这层关系,他都不可能与夏云舒认识。 傍晚,韩随境忙完当天的重要工作,步履急促的回到家属院,刚走到五楼,只见妻子和别家军嫂一样,也站在自家门外的走廊里面,给一家人准备晚饭。 她看起来是那么温婉娴静,一边和隔壁邻居家的军嫂说话,却很认真的弄饭。 王紫如下午去村里和几个庄稼汉说了说种田的一些想法,并让他们准备,第二天早上大家一起到村里播种,所以这会儿心情好,声音自然也轻快。 看到男人下班回来吃饭,王紫如抬头看了看男人,“饿了吧?再等个十分钟就可以开饭啦。” “嗯!”韩随境走到自家门外,目光看向锅里正在煎的土豆丝饼,金黄可口,眼看着快要熟了。 屋里,两个小萌宝趴在藤椅上面,叽叽喳喳看小人书。 “爸爸!你可回来啦。”宝儿看到爸爸的时候,心情比他妈妈还要灿烂,急忙招手,“你快进来,我可以给你讲故事了哦。” 傅季秋和宝儿争着给韩随境讲故事。 “吃了晚饭,我要考考你们两个,看谁的故事讲得更好听,现在你们先准备准备。”韩随境进了客厅,坐下时,双手接住两个小萌宝,煞有介事的说。 “为什么要等到吃了饭才讲故事?”宝儿小眉头蹙起。 “你看,妈妈都摆好饭桌了,吃饭的时候,咱们就安静吃饭,”韩随境扭头看向饭桌,桌上摆着几盘菜,番茄炒鸡蛋,五花肉炒豆角,凉拌黄瓜,全是村里摘回来的新鲜蔬菜。 看着十分可口清爽。 “坐下,等妈妈把土豆丝饼煎好端进来,咱们就开始吃饭;那么现在呢,咱们乖乖等着妈妈做菜。”韩随境耐心的安抚两个孩子。 客厅里面,一幅父慈子孝的温馨画面。 门外,王紫如好奇地看了男人一眼,见他目光柔和,话语又亲切,一时也喜欢上如今家里这种轻松的氛围,等到锅里的土豆丝饼煎至两面焦黄。 用搪瓷盘装了满满一盘土豆丝饼,送进客厅,放在两个孩子面前。 “开饭咯。” 两个孩子乖巧的端坐在小椅子上,连忙拿起筷子,不约而同去夹土豆丝饼。 抬眸望着妻子,直到她落座,韩随境才拿起筷子,俊逸的脸上看不出一点异样,他端起一碗蔬菜粥,自嘲似的勉强弯了一下嘴角,低头吃饭。 家属院,各家各户都传出军嫂们喊自家娃回家吃饭的声音。 王紫如边吃饭,睇了一眼两个孩子,“吃过饭,你们两个下楼稍微玩儿一会,就回来洗澡哦。” “好的,妈妈。”宝儿从善如流的回答。 傅季秋比较闷,小小少年一向不爱讲话,闷头吃饭。 王紫如见傅季秋不怎么夹远处的菜,不动声色的把一盘五花肉移到了他面前,叮嘱道:“傅季秋,多吃点肉。” “哦。”傅季秋闷闷的点头。 “晚上你们两个洗完澡,就不要再出去了,我空了教你们认琴谱。” “爸爸,咱们把家里的钢琴搬过来吧!以后,我和傅季秋就可以在这里练钢琴了哟。”宝儿突发奇想的说。 小脸蛋盛满了希冀,看着爸爸。 韩随境姿态放松,迎上了儿子满怀希冀的小脸蛋儿,好笑的说:“咱们住在家属院,房子比较小,根本没有地方摆那么大的钢琴。” “爸爸你的办公室可以吗?” 王紫如红唇轻抿,忍不住出声,“宝儿!别为难爸爸,爸爸的办公室是给部队给他工作的场所,不可以摆放咱们家里的私人物品,你和傅季秋想学钢琴,从现在开始,每天练琴谱。” “以后爸爸工作不那么忙的时候,周末带你回昆市,妈妈再教你们弹琴。” 宝儿低下头,食不知味地嚼着菜:“好吧。” 夜深人静地时候,韩随境带着两个娃洗完澡,把他们弄到床上睡着了才转身出来。 王紫如洗完澡便进了小书房,膝盖上放着一本书,手托腮,听得男人走进来的动静,她浓密的眼睫动了动,却没抬眸瞧他。 而韩随境也没打扰妻子,走到写字台后边坐下。 靠着椅子,顺手从旁边书柜里面随便取了一本书下来,懒洋洋的翻着。 窗外,偶尔传来几声隔壁那栋家属楼士兵们制造出来的杂音。 一个钟头过去了,韩随境根本无心去看手上的书,眼神浓郁的盯着妻子悄然端详。 有点奇怪她到底在看什么,竟是如此着迷。 他哪里见过妻子如此清滟专注的小女儿姿态,不由看呆了。 蓦地,好似感应到了男人频频投递过来的视线,王紫如抬起脸颊,乌黑眼眸望向咫尺之遥的丈夫,细白的脸微微泛红,“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韩随境脸上带着小委屈,嘴巴里面哼唧了一声,撒娇道:“我进来书房一个钟头了,你都没看我。” 手里的书随意丢到写字台上,他坐在椅子上朝她伸手。 王紫如嘴角轻轻上翘,随即贝齿咬唇,垂眸轻笑一下,起身走过去,却被男人一把按在了腿上坐着。 “我还是不是你的宝贝?!”他仰靠在椅子上,双臂环住妻子压下来的娇软身躯,脸庞埋在她身上,轻轻地吸了吸她身上散发着的洗头膏香气。 “你都是我的老宝贝啦。” “真的呀?” 小两口腻歪在一起,亲亲热热,无人打扰的二人世界,难得这般惬意。 他的手温热有力,紧紧地圈住她,王紫如被男人咬了咬,抬头,见他扬起脸,眼神迷离,朝他笑道:“你要这么看着我到几时?再不去睡觉,天都要亮了。” “现在就去睡觉。” 韩随境轻轻松松抱着妻子走出小书房,闯入了昏暗的小房间,还没来得及锁门。 房门居然从外面被推开,宝儿揉着眼睛出现在门外。 “妈妈,你叫我做什么呀?” 韩随境倏地回头,看向站在门外的儿子,不解的问:“妈妈都睡着了,怎么会叫你?快回去睡。” “可是我刚刚睡着了做梦,明明听见妈妈在叫我,她还问我在哪里呢。”小家伙揉着眼睛,一副迷迷糊糊的小模样。 闻言,一抹浓重的震撼,逐渐在韩随境心底扩散。 王紫如杏眸在黑暗中逐渐睁大,低声说了句,“这孩子是不是白天吓倒了,晚上做噩梦了吗? 她赶忙起来,走出去,抱起儿子,使劲在孩子额角啄了三下,“不怕啊,妈妈在家呢。” “可是我好像觉得妈妈不在家……”宝儿狐疑的望着妈妈,然后又靠在妈妈怀里睡觉。 韩随境眼中早已没了情欲,跟着走进儿子的小房间。 第346章 段司令:听说你想去见韩随境? 暗暗的房里,傅季秋睡得像个小猪仔。 王紫如抱着孩子,合衣躺下,侧身躺在木床上,好让儿子睡得安稳,不会再被噩梦惊醒。 “他又睡着了吗?”韩随境倾身俯下让妻子的薄背靠在坚硬炙热的胸膛里面,手掌越过,轻轻抚摸着儿子的睡颜问道。 “嗯,可能是白天去哪里玩耍,受到了惊吓,晚上做噩梦。”王紫如搂着儿子,让小家伙蜷缩在她怀里再次陷入熟睡。 这么说着,王紫如有些自责,一回到部队,只顾着去村里种田。 也没管两个小家伙,就像村里散养的鸡鸭,自己跑出去玩儿,玩累了回家吃饭看小人书。 韩随境心情很是复杂,自从孩子回到他身边。 鲜少遇到孩子夜里做噩梦,被惊醒之后出来找妈妈的情况。 黑暗中,韩随境冷峻的脸庞绷紧,温声说:“你这样躺在床边上怎么睡,把孩子抱过去,跟我们一起睡。” 王紫如想了想,觉得男人说的也对,便让他抱着孩子去他们房间。 几分钟后,孩子睡得沉沉的,蜷缩在妈妈怀里,还不晓得自己在睡梦中被挪了个窝。 韩随境手臂穿过薄被,搂住妻子,一再收紧手臂,像是生怕她像一阵雾气般消散。 “你抱这么紧做什么?”知道他这是心疼自已,王紫如心里一暖,小心翼翼地侧过身,朝他捶了一记,笑道:“孩子跟我们一起睡,你还敢有别的心思……” “孩子已经睡着了。”他在她耳畔扑撒热气。 当然,尽管王紫如嘴上嘲笑着,也没耽误男人趁机亲她,以及温柔又霸道的对待她。 睡到半夜,韩随境实在不愿儿子这个小灯泡整夜都霸占妈妈怀里。 他目光灼灼,声音黯哑的跟王紫如低声调笑道,“这孩子可能是我的天敌,每当我想做点什么,他就要醒过来的样子。” 没见着孩子又从噩梦中惊醒,果断把娃丢回他自己的窝。 宝儿似乎有所感觉似的,小嘴巴里面还咕哝了一句什么,然后打了个滚,滚到了傅季秋那边去了。 老父亲嘴角微微上扬,身影倏然出去,带上房门。 回到他们那屋,韩随境直接把睡得迷迷糊糊的妻子拉在怀中,贪婪地抱着妻子柔软的身子,恨不得将她揉进胸口,不再松开。 “春天也过了啊,家里的男人怎么夏天了还是这个每晚爆发的样子?”王紫如十分清晰的感觉到了男人的亲密接触…… 昆市,皇后旅馆。 窗外天色已是破晓时分,夏云舒是从梦中惊醒过来。 一睁眼,发现枕头全都打湿,她摸了摸脸,脸上一片泪痕。 她从床上坐起来,两眼毫无生气,但是她一醒来,脑子里面便是一个念头,她想去见韩随境! “昨天段家那个男人会不会帮我呢?” 望着窗外逐渐明朗的天色,夏云舒自言自语的说。 她没有什么可以跟那个男人交换,所以不能强行要求他为她做这件事,昨晚在段家吃晚饭的时候,也没见他从外面回家,不晓得去了哪里。 可是,若是那个男人不肯帮她,她还能指望谁,才能见到韩随境? 还有宝儿,她也很想很想他,也不知道小家伙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好好吃饭,那个嫁给韩随境的女人…… 她起床,去解手,洗漱完,便在房里焦躁不安的来回走动。 如今,夏家早已把她当做了疯子,不但骂她,还警告她,如果再胡说,又会把她送去精神病院关起来。 这次她好不容易回到云省,夏家姑奶奶盯她又盯的紧,不允许她轻易和别人有联系。 所以她只能冒然请段家那个男人帮忙。 这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夏云舒心里惊慌的犹如小鹿乱撞,顿了顿才去开门,把门打开,门外是昨天到旅馆来接他们的段家司机。 “云舒姑娘,九爷让我来接你去见他,他还说,昨天那件事,他有话问你。” 门外,段家司机小伙子面露微笑的说明来意。 夏云舒正愁没机会再见到段家那个男人,虽然没把握说服对方,但她没有别的办法,连忙点头,“好!我跟你去!” 跟着段家司机走出旅馆,坐进车子,她很是紧张的吞着口水。 毕竟这是她第一次到昆市这种大城市来,又跟着陌生人,心里多少是担忧的。 她还不晓得,真正想见她的人并不是段绥礼,而是段砚直。 病房内,段砚直早早的睁开眼眸,呼喝着小叔把他扶起来洗漱,刷完牙,喝下半杯水,神清气爽的说:“还是健康好啊,我这么大个汉子,突然受伤,连爬起来都得要人搀着。真是没出息。” 段绥礼看了看他的脸色:“胸口的伤疼不疼?” “缝的挺好,这几天一直静养,没多少事儿,放心吧,不会比你早去另一个世界。”段砚直冲小叔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躺靠在病床上,背后垫着一床折叠起来的厚棉被,感觉比平躺着舒服得多。 “待会儿夏云舒来了,你别把人吼哭了,看起来她好像随时都会哭鼻子。”段绥礼皱眉警告道。 “放心吧,我这人别的本事没有,调查秘密,那是我绝活儿。” 段砚直表情严肃起来,锋锐眼眸斜瞥着小叔,心里轻哼道:部队上那些兵犯了事儿,都逃不过他这双火眼金睛呢,区区一个小姑娘还能难倒他? 夏云舒是下了车才得知,段绥礼昨晚待在医院陪他侄子。 “前些天,司令遭到严重车祸,受伤了,手术后,这些天一直躺在病房,九爷心疼他,所以每天只要处理完生意上面的事情,肯定过来陪司令。” 小伙子带着夏云舒走进医院,看出姑娘很紧张,边走,还在给她解释:“你不用紧张,你们又不是没见过,都是邻居是吧?再说,司令这人很好相处,没事不会骂人。” 夏云舒深深地皱起眉头,她根本不认识什么段司令。 俩人到达住院部顶楼的时候,还能看到护士在病房进进出出的身影。 终于走到了段司令病房门外,小伙子站在外面,看到病房里面躺靠着的司令,笑呵呵的打招呼:“司令,您真早。” “来了?”糙嗓门问道。 段司令手里拿着搪瓷缸,里面是小叔给他冲的麦乳精。 嘴里溢满了香甜奶香,心情别提有多美妙。 一双锋锐眼眸在看到夏云舒慢吞吞的出现在他眼前的瞬间,段砚直本能的想谢绝这种‘亲友团’进来探病。 段绥礼出去了一趟,回到病房,看到站在病房门边,要进却不敢进去的身影,声音还算温和平静,“云舒,进去吧,段砚直你也认识,他前几天出了车祸,现在还没法随便动弹。” 夏云舒抬眸,很小的觑了一眼躺靠在病床上的男子。 只是稍微瞅了一眼,她便是默默地咽口水。 慢吞吞的走到病床前三尺之遥的地方,不再靠近半步,好像人家要吃了她一样。 段砚直也明显感觉到了来自夏家姑娘对他的嫌弃和忌惮之色,喝完一杯麦乳精,反手把搪瓷缸放在床头柜,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瑟缩着身板的姑娘。 他清了清喉咙,“怎么,见到我,还不愿打招呼?” “啧。”段绥礼没好气咋了一声,示意大侄子别吓到小姑娘。 段砚直默默地看了夏云舒一眼,突然出声问道:“你是不是生病了?怎么看起来一副毫无生气的样子?我记得,年初在上京的时候还见过你,那时候你可不是这样。” “我……”夏云舒眼神畏怯的看了段司令一眼,手指绞着,很是不小心的露出了手腕的一条触目惊心的伤疤。 段绥礼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姑娘的反应,但是在看到她手腕的那条伤疤的瞬间,隐约明白了什么。 “是不是你伯父不许你和韩庭彰来往?” “啊?不,不是……”夏云舒赶忙否认,过了一会,神色黯然的又点头,“可能是的吧,我也记不清楚了。” 因为自从夏云舒割腕之后,她才会被困在这具身体里面。 可她不会夏云舒所学到的东西,更是拒绝成为真正的夏云舒,所以夏国望当然气急,把她送去了精神病院,直到最近,不知什么原因放她出来。 昨天她到段家,与段家男人相亲,她才明白过来。 “记不清楚了?”段砚直眉峰深蹙,摩挲着冷厉脸庞,问道:“你手腕的伤疤是不是自己割的?为了一个韩庭彰,至于这么糟践自己?” 夏云舒赶忙扯了扯衣袖,企图遮住那条伤疤。 段绥礼隐隐瞧的出来,眼前这姑娘似乎变了个人,根本不像小时候见到的灵动模样。 “段砚直,我出去抽根烟,你们聊。”段绥礼从床头柜的烟盒里面抽了一根烟点燃,抬步出去,挺拔身影静静地站在走廊上。 夏云舒见段绥礼出去,心里也跟着焦急慌乱起来。 “你看他做什么?听着,我问你话,你老实告诉我,我看看能不能帮到你。”段砚直循循善诱的说,“听说你想去见韩随境?” “嗯,你可以帮我吗?” “我为什么要帮你?告诉我一个理由?”段砚直冷厉眸光盯着站在不远处的姑娘。 亲眼所见,他都看得出来,这姑娘只怕喜欢的并不是韩庭彰,而是韩随境! “你喜欢韩随境,那么,如果能见到他,想对他说什么?”段砚直连珠带炮的问道。 夏云舒慢慢抬起瘦削的脸颊,走近几步,声音很低,“我可以相信你吗?段司令……” 段司令?!夏云舒竟然叫他段司令。 躺靠在病床上的糙汉,很是不悦的皱眉。 他对上姑娘那胆怯而又满含希望的视线,“你可以信任我,如果韩随境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我给你做主收拾他。但是,如果你想破坏他的婚姻,我不允许。” 第347章 段司令吩咐:带上宝儿回来,孩子妈就在村里种田。 病房门外,段绥礼挺拔身影立在那里。 他感觉还是段砚直比较有耐心,三言两语就把小姑娘吓得和盘托出。 “说吧,这里没有别人。”段砚直靠在床头,桀骜不驯的凤眸微微眯起,“你这样执着的想要见到韩随境,到底想对他说什么?把你的心里话说出来,我帮你。” 立在走廊上,朗目疏眉的男子把烟头丢到墙根,踩灭后回到病房。 夏云舒犹如受到了惊吓似得,连忙回头,却看到段家九爷并没进来的意思,只是站在门边,好像在帮她把门。 良久后,夏云舒声音暗淡的说:“事实上,我并不是夏云舒……” “嗯?你不是夏云舒,那你是谁?”段砚直锋锐眼眸一愣,没好气瞅了对方一眼。 “我被困在这具身体里面,事实上,我才是韩随境真正的未婚妻……” 她话还没说完。 病房里面响起了剧烈的咳嗽,段砚直险些没有从病床上一头栽到地上。 还是段绥礼眼疾手快,冲到病床旁边,拉住了大侄子。 段家两个男人齐齐震撼。 段绥礼一边按住大侄子,倏地回头, 将夏云舒上下打量了无数遍,沉声问道:“你说你是谁?韩随境的未婚妻王紫如?!” 她是不是疯了?!脑子病的不轻啊。 段砚直手撑在床边,另一只手紧紧按住胸口的伤处,咳得一张老脸通红,都红到了耳根子。 好半天,他才缓过来,伸手指着夏云舒,冷厉眼中蓄满了暴风雨,“你是不是得了精神病?为了破坏韩随境的婚姻,什么肮脏的思想都敢有?!” 被段家两个男的骂了,夏云舒亦是满脸委屈,眼泪簌簌落下。 “闹了半天,你心心念念的要见韩随境,就是为了跟他说这些疯狂的想法?!”段砚直一脸怒其不争,既然和韩庭彰谈对象,就谈。 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夏云舒哭着说道:“我跟他说过,可是他不信。” “你什么意思?这种话你对韩随境也说过?什么时候说的?!” 段家两个男的皆是满脸震撼,气氛顿显僵凝。 他们很想知道,若是韩随境真的听过这些话,他会是何种反应? 段砚直险些没压住心口的怒气,他瞪了对方足足半分钟,也尽量放平了音量,以不会吓倒小姑娘:“那我问你,你说你是真的王紫如,告诉我,你当年是怎么跟翟惜墨好上的?” “你为什么晓得我还嫁给了翟惜墨?”姑娘含着眼泪,很是不解。 段绥礼扶额,幽深的目光,投向大侄子,低声道:“不用问了!别把事情闹大,否则,宝儿妈迟早会知道,他们才结婚,经不起这么闹腾。” “真是疯子!!”眼神微变,脸色不佳的段砚直,低咒了声。 “你现在还想见到韩随境,再一次提醒他,你才是他真正的未婚妻?然后呢?你还希望他为你做什么?”段砚直声音冰冷。 夏云舒擦了擦眼泪,掐着手掌心,抿了抿唇说道:“我只想让他知道,我没有忘记他,另外,我想见一见宝儿,我很想我的孩子。” “咳咳,夏云舒,容我提醒你一句,你现在是夏家的姑娘,别张口闭口说‘我的孩子’这种不要脸的话,所以我很冒昧的问你一句,夏国望是不是也听到过你这种疯话?” “你是怎么猜到的?他们觉得我疯了,所以把我送去了精神病院关着……”说着,姑娘又是一副悲伤的痛苦的模样。 段砚直目光阴沉地瞥着她,渐渐地,他终于感觉自己当初的发现没有错。 若是按照这个思路,真正的王紫如一心爱着韩随境,根本不可能会在韩随境与别的男人之间做选择。 而当初,王紫如的确对他动心了,这一点,他敢打包票不是他会错意。 但是这么一来,好像韩随境这混蛋占便宜了。 他既然也听说过夏云舒给他说的那些疯话,不信他没有对身边的女人有任何质疑的心思。 “行啦,你还是想见韩随境是吧?”段砚直问道。 “嗯,你放心,我保证不会为难他,只是想和他把事情说清楚,见一见我的儿子,这辈子我就没有遗憾了,段司令,你可以帮我吗?”夏云舒一脸祈求。 段绥礼蓦然回头,再看了看夏家姑娘,对大侄子说:“你别胡来!这件事到此为止,就当是我们听过的疯话。” “我没说要胡来啊,只不过,我想看看韩随境是个什么反应,若是他明明也知道这事,那你说,他应该不应该为此付出代价呢?” “段砚直你闭嘴!我不允许你为所欲为。”段绥礼冷声斥责大侄子,他太清楚段家这位暴君的性子,谁要是惹到他,他定要追根究底。 “哼,”段砚直冲着夏云舒冷笑一下,揉了揉眉心,“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帮你,而且我还告诉你,只有我能帮你。虽然我们都知道你疯了,不过,我想让韩庭彰和韩随境两兄弟都来听一听你的疯话。” 夏云舒怔怔地立在那儿,像只受惊的林中小鹿,“你真的能帮我?” “能!但是这件事,再也不能传到外面其他人耳朵,要是让我听说你到外面又对别人说过这种话,不用夏国望,我立刻送你去精神病院,关你一辈子!” 而站在床边的段绥礼,温润俊逸的脸上不带半点笑意,“回大理后,好好做你的夏云舒,若是不听话,夏家只会毁了你。” 转过身,凝视姑娘许久,他忽然开口:“你单独见过韩随境?什么时候的事儿?” “也是年初的时候,我见到了他。”姑娘垂眸,声音暗淡的说。 一刻钟后,夏云舒被段家司机送回皇后旅馆。 “小叔!去给韩随境打电话,告诉他,趁现在韩家和段家结亲的机会,我帮他从中调和,让韩院长认下宝儿这个长孙,叫他带孩子立刻回来。”段砚直锋锐眸光凝定在某个地方,嗓音冰冷,“但是,不要带孩子妈回来。” “段砚直你要想好怎么收场!你知不知道,这么做,让韩随境一辈子心里都难以安生,你明白吗?” “你看不见那个姑娘的样子啊?今天我们不插手管这件事,她会去跟其他人,甚至是更多的人说这件事,到时候,你认为谁能收场?”段砚直这门外夏云舒消失的方向,厉声质问。 叔侄俩这么多年,也是一路吵吵闹闹过来的。 但今天他们之间第一次因为别人家的事情,而争的面红耳赤。 半晌后,段砚直嗓音有些嘶哑,挥了挥手,“快去打电话,其他事一个字都别透露。我要给韩随境来个意外的惊喜。” “你这是惊吓。” “你放心,把人叫过来,我们什么都不用说,只是让他们见个面,至于他们俩见到面说什么,那就不是我能阻止的了。”段砚直摊手。 顿了顿,他用指腹轻揉着拧着眉心,暗哑道:“总不能真的让夏家姑娘突然跑去特种部队,猝不及防的出现在宝儿妈面前吧?那才是惊吓。” 他守护的女人,绝对不允许任何人那样吓唬,无论她是谁,对他而言,只是他放在心上的人。 特种部队。 韩随境早上起来,这眼皮子就一直跳。 早上,他盯着两个孩子在操场上跑了两圈,之后便是带着两个小萌宝去训练场转悠,观摩战士们训练。 宝儿又看到了他的翟爸,欢喜的冲过去抱住翟惜墨的腿,“爸爸!咱们又见面了哟。” 战士们皆是眼热的望着这一幕。 韩随境对此已经免疫,微笑着招手,“宝儿,回来,不能打扰战士们训练。” “宝儿,你先回去,等我空了去找你玩儿。”翟惜墨也宠孩子,抱了抱孩子,十分有耐心的对他说道。 “好吧!那你一定要表现好点哟,好好训练,下午我才来看你。”小家伙像个小大人似的,当众叮嘱了一声,挥着小手掌,一步三回头的回到韩随境身边。 韩随境觉得,往后可能还得让小家伙别经常往训练场跑。 如今,翟惜墨也有了追求者,还是有背景的关系户女兵,他也希望对方早点确定人生大事,如此一来,他才会渐渐忘记过去的婚姻。 领着两个小萌宝走出操场,宋瑭便站在师部前边的高坎上面,高声道:“领导,有你的电话,是昆市打过来的,让你立刻回电话呢。” “谁打来的?司令部吗?” “不是,是段司令打来的,说是有重要的事情找你。”宋瑭脸色紧绷,总感觉司令还躺在病床上,这样火急火燎的找他家领导,不是什么好事呀。 “爸爸,司令员叔叔给你打电话了吗?”宝儿立刻小脸蛋兴奋不已,拉着爸爸的手,“爸爸,我也想和司令员叔叔说话。” 韩随境点头,“走吧,跟我一起去师部打电话。” 为了给韩随境打这个电话,段绥礼把大侄子弄到了医院院长办公室,借用他们的电话,给韩随境通话。 韩随境还以为是段司令伤势出了什么问题,按照号码拨过来,“司令!你找我什么事?是不是你的伤……” “我的胸口本来恢复的好好的,结果被你给气到了,现在特别疼,嘶,”段砚直说完这句话,确实感到伤口有点痛,一口气提不上来。 段绥礼便把大侄子事先想好的说辞告诉对方。 “啊?让我爸妈和宝儿相认?”韩随境心里有点不信,司令自己现在还有伤呢,怎么琢磨到韩家的家事? 接着,段司令在旁边冷声吩咐:“你只需要带宝儿回来,孩子妈就在村里种田。记住,就你们爷俩回来一趟就行,明天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