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颜》
第一章 是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了
卫祁均占领天下后,实现了他曾经对叶予宁许下的“无论最后结果如何,我们一定会回来”的诺言,定都在叶予宁的家乡三川郡,为她打造了奢华无比的宫殿。
他对叶予宁说,如果她心甘情愿嫁给自己,那么这座宫殿的名字就叫凤栖宫,这里就是他们未来的家。
如果她不愿意嫁给他,他也会封她为皇后,宫殿的名字就叫落凤宫,今后漫长的人生,这里就是她宿命的囚笼。
叶予宁宿在卫祁均为她建造的无尽奢华的凤栖宫,躺在卫祁均怀里,常常在睡梦中流泪。原来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认识十年了。
十年人间,如幻如梦。
这十年,他从一个一无所有,被迫流落江湖的少年变成了一个坐拥天下,震慑八方帝王。十年的时光,仿佛磨平了他所有棱角,他的面孔愈显成熟精致,仿佛敛起了周身的锋芒,整个人显得格外的平静温和,温暖如阳。
现在的他,勤政爱民,杀伐果断,越来越像一个合格的帝王,任谁也无法将他和那个阴狠毒辣,嗜血残暴的夺权者联想到一起。
十年前,对叶予宁来说,他是她最爱的哥哥;十年后,再也没有了以往的温情,对她来说,她只是他的俘虏,他的奴隶罢了……
卫祁均此生从未负过叶予宁,即使最后成为了九五之尊也未负了她。尽管叶予宁曾经逃离过他,甚至和自己的敌人有过一段婚姻,卫祁均却仍然非她不娶,总是把最好的一切都给她。可是叶予宁却总是无法说服自己认命,无法骗自己说:他在虎狼穴中挣扎求存,不狠,怎么生存。
卫祁均爱她,真的很爱她,爱她爱的可以放弃自己的生命。可是,卫祁均他太狠了,虽然他的阴险毒辣从来都不是针对她,他总是把最好的一切都留给她,可是她总是忍不住怕他,怕他的阴险毒辣。
叶予宁总是在心里一遍遍的告诉自己,卫祁均他对自己真的很好,今后一定要和他好好过日子,可是为什么,她总是无法说服自己就这样认命。
十七岁,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年,因为那一年她有了自己的哥哥卫祁均。
十八岁,她还记得她的哥哥卫祁均天天早出晚归,受尽风霜和侮辱,疯狂的攒钱,只是因为自己偶然提到过她喜欢闪闪发光的簪子。
十九岁,爹爹答应让卫祁均娶她,那是她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二十岁,即便战火烧到了她的家乡,爹爹死了,房子没了,她被迫逃亡到深山中,她也从来都没有绝望过,因为她还有自己的哥哥卫祁均。
二十二岁,卫祁均起兵造反,她也从未离开过他,因为她的知道,煙朝荒淫无道,早该灭亡。即便倘若他日兵败,必将满门抄斩,她也愿意尊重哥哥的选择,一直支持他,陪伴他。
可是她二十七岁,认识自己的哥哥卫祁均已经十年,她却再也猜不透面前这个男人了。虽然他登上九五之尊却仍然爱着她,依旧只愿意娶她一个人,不介意她曾经逃离过他,甚至和自己的敌人有过一段婚姻,他总是把最好的一切都给了她,可是为什么她总是无法说服自己认命……
昔日青梅竹马,今日面和心离。事隔经年,梦回往昔,如果十七岁那年,没有遇到他该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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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叶平在家吗?”门口一个尖细的女声喊道。
“您请稍等一下!”卫祁均听见有人叫叶父的名字,赶紧放下手中的东西来开门,一边高声喊叶父,“干爹,有人找你。”
卫祁均打开门,看到门口站的是一个穿着极其体面的老妇人。卫祁均认识她,她是乡里的媒婆李大娘,有名的一张嘴不知说成了多少亲事。
“李大娘,您怎么来了?我干爹在家,您请进来坐吧。”
李大娘在门口打量起了卫祁均。只见卫祁均衣冠楚楚,相貌堂堂。丹凤眼,卧蚕眉,鼻梁高挺,朱唇皓齿,肤若凝脂,身材俊朗,简直就是天星下凡。那妇人眼看的发直,越看越喜欢,啧啧的叹息了几声。
“看看我们祁均都长那么大了,刚来这里时还是一个弱不禁风,满脸憔悴的孩子,那时可把大娘我心疼的,就瞧着你这孩子命苦,现在来这里两年,可算是熬出了头,长成一个风华正茂的大小伙子了。”
“也是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了!祁均现在几岁了?”
“大娘您说笑了。”卫祁均耳根有些发红,不敢正视她,低头小声的说:“我才十九,还可以晚两年再成亲。”
“哎呦!十九还小呢?有比你还小的,别说成亲了,连孩子都有了,赶明大娘给你说一个。”媒婆就是热心肠,到哪都想着做媒。
“不用不用”听到李大娘要给自己说媒,他的脸涨的通红,“大娘,我干爹在家哪,您请进来坐吧。”
他不傻,媒婆登门,自然是说亲,而说亲的对象只能是自己的妹妹叶予宁,不可能是他,因为他只是一个没家的继子而已。
卫祁均心里有些难受,说不出的感觉。妹妹现在已经是个大姑娘了,早晚要嫁人,有人给妹妹说亲,他应该高兴才是,可是为什么,他就是高兴不起来,甚至心里很难受,刀绞的感觉。
他握紧拳头,一遍遍在心里默念:卫祁均,妹妹要嫁人是好事,无论如何,你都应该为妹妹高兴。
“李嫂,您怎么来了,快进来坐吧。”叶父忙迎了上去,“祁均,快给你李大娘倒茶。”
“好。”
卫祁均很失落,很难受,低头给李大娘倒完茶就离开了。他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堵的他喘不过气,很难受。
“刚刚我看到祁均,可真是一个风华正茂的大小伙子,叶平,你真是有福,有一个这么聪明漂亮的女儿,如今又多了这么一个老实能干的儿子,这苦日子总算是熬到头了。”
“呵呵……”
叶父脸上不禁露出了笑容,卫祁均的确很能干。
在这里两年,家里的日子非但没有因为多一个人生活更差,反而在那么多苛捐杂税的压制下生活越来越好,卫祁均所做的一切,自己都是看在眼里,只不过是从来都没有说出来而已。
“宁宁已经十八了吧?”李媒婆装作不知道叶予宁的年龄,假惺惺的向叶父打听。
“都十九了。”
“哎呦!宁宁都十九啦,也的确是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了。刚才在门口还说,祁均也都十九了,两个孩子你应该操操心,准备准备他们的婚事了。”
李大娘本来是打算来给叶予宁来说媒的,但是在门口见到卫祁均一表人才,风华正茂,虽说是个没家的继子,但是人家长的一表人才,又有本事,更何况现在都十九了,是该成亲了。
自己看那孩子看的顺眼,很喜欢这孩子,便顺道给他说一个也无妨,反正自己知道的没有出阁的姑娘多的是。
“孩子还小。”叶父话语里很有没底气,他瞧的出来,卫祁均和叶予宁相互之间一直都有好感,卫祁均又聪明能干肯吃苦,一直以来都对宁宁特别好,自己一直都打算让卫祁均做自己的女婿,没想到媒婆先来了。
“哎呦,宁宁还小哪?我说你就是太刻板,像她这么大年岁,早就该成亲了,再等两天就熬成老姑娘了。”李大娘来了兴致,说的眉飞色舞,高兴的翘起了二郎腿。
“我今天来是给宁宁说媒的,你还记得邻村李大地主家的二儿子叶希文吧。那小伙子长可真是的仪表堂堂,而且还是个读书人,你曾经也是个秀才,用句你们读书人文雅的话说,就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宁宁也读过书,宁宁属龙,那孩子属虎,又都姓叶,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更何况叶希文家里条件那么好,如果到时候叶惜文能考上功名,你女儿就是官家的夫人的,退一步讲,就算将来他落了榜,家里也是有良田千顷可以继承,而且……”李媒婆从进门开始嘴就和机关枪似的,叭叭的说个不停,叶父都插不上一句话。
听李大娘说完,叶父很沉默,低头沉思了好一会儿,谁都没有说话,空气里有些窒息。
良久后,叶父开口说:“李嫂,宁宁的确大了,但是也得听听孩子的意思。”
第二章 我不能娶宁宁
叶父根本就不喜欢那个叶惜文,地主家里财大气粗,自己知道自己家几斤几两,根本就高攀不起。叶惜文的母亲那么厉害,都换过两个大儿媳妇了,那个叶希文都二十多了还没成亲就是拜他母亲所赐。宁宁要是嫁过去,还不得被欺负死了。
那丫头平时那么懒,要是嫁给了叶希文,早上不起床、不做饭、不干活,还不得被叶希文他母亲骂死,那么厉害的婆婆,还让自己的闺女怎么活。
还是祁均好,每天早上都是他做饭,平时什么都不让宁宁做,而且如果嫁给祁均,没有公婆,在自己家里,就算不干活也没关系,祁均又有本事,何必嫁到地主家受气。
叶父又说:“李嫂,叶希文的确是个很好的孩子,但是我们家穷,凡事都讲究一个门当户对,我家宁宁高攀不起。”
李大娘一听这话急了,合着叶父看不上叶希文,瞬间就拉高了声音,“怎么就高攀不起,我看宁宁和那……”
叶父不想听李大娘唠叨,赶紧开口打断,“算了算了,那孩子撅,我也不愿意让我闺女嫁过去受苦,以后要是有好的,还要麻烦李嫂给宁宁再说一个。”
“可是……”
李大娘还想再说,却想不出什么词夸叶希文了。
“嗨!”李大娘扫兴的拍腿,叶希文的母亲昨天才拜托自己给叶希文说媒,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叶予宁。算了,人家不领情,叶希文这么好的条件,未出阁的姑娘多的是,又不止叶予宁一个。
“算了,咱不说宁宁了,说说祁均。”李大娘瞬间又起了兴致。
“话说祁均都十九了,也老大不小了,我看就咱村的叶颖颖,多好一个姑娘,那长的叫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而且又聪明能干,我看做你的儿媳妇正好,你也了解那孩子,和宁宁一样的性格,你觉得怎么样呀?”
叶父皱了皱眉,他有些犯难,卫祁均那自己还真的不好直接做主,虽然自己一直有意让他做自己的女婿,但是万一人家对宁宁只是兄妹之情,自己岂不是瞎操心了。
“李嫂,颖颖那孩子的确不错,正好祁均在这,不如问问孩子的意思。”
“祁均,你进来。”
卫祁均一直都没有离开,想知道叶父答没答应这门婚事,听到叶父喊自己进去,八成是说成了,心里五味杂陈,宁宁要嫁人是好事,自己应该高兴才是,这样提醒自己,深呼了一口气,大步走进屋子里,不让自己表现出异样。
“干爹”
叶父直接开门见山的说:“祁均,你李大娘想给你说一门亲事,你觉得你颖颖妹妹怎么样?”
卫祁均脸刷的通红,话语里有些急躁,“干爹,我不答应,我压根就不想成亲,不是要给宁宁说亲吗?”
叶父也不管他脸红,“宁宁先不急,你就说你颖颖妹妹怎么样,我看那孩子知书达礼,是挺好一个孩子。”
“干爹,我真的不想成亲,我还有事,先走了。”卫祁均说完就跑开了,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李大娘怎么又扯到自己了?
叶父终于送了口气,“李嫂呀,两个孩子都还小,再等等吧,到时候再拜托李嫂给两个孩子说媒。”
“算了,等孩子想好再说吧,时候不早了,我就先走了。”李大娘败了兴致,叭叭的说了一上午,算是白忙活了。
送走了李大娘,叶父思考了很久。看来,这件事不能再拖了,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趁今天,说一说这件事情。要是两个孩子都同意,那就准备成亲,要是不同意,他们都十九了,也该准备准备相亲了。
当天下午,叶父先去找了叶予宁。
“宁宁,我想跟你说件事情。”叶父来到叶予宁的屋子,把上午李大娘的话转述了一遍。
叶予宁特别恼火,火药桶瞬间就炸了,“爹,我不同意,就算你是我爹也不行,我不同意。”
“宁宁,爹没同意这门婚事,其实爹就是想问问”叶父顿了顿,看了一眼叶予宁的脸色,仿佛豁出去了,开口说道:
“你觉得你哥哥卫祁均怎么样,爹看那孩子挺好的,你要是同意,爹就让祁均做爹的上门女婿。”
“我,这个……”
叶予宁脸瞬然通红,声音瞬间就低了下来。她其实很喜欢卫祁均,但是他是自己的哥哥,自己又是个女孩子,总不能开口说这些。
叶予宁低头,红着脸搅弄着手指小声说:“爹爹要是喜欢哥哥,就全凭爹爹做主吧。”
叶父松了口气,打趣的说道:“这孩子,刚刚不是说就算我是你爹也不能干预你的终身大事吗?”
“那,那……那不一样。”叶予宁握着自己的小手,不知道怎么反驳叶父,脸更红了。
“爹,你快去去问问哥哥的意思吧,我都听爹的。”
说着就推叶父出去,自己关上了门,在屋里摸着自己滚烫的脸傻笑。
……
叶父既然知道了叶予宁喜欢卫祁均,当下就去找他说这件事。为了两个孩子的姻缘和幸福,自己的老脸就豁出去了。
此时卫祁均正在劈柴。
叶父在木桩上坐下,看到卫祁均的脸色仍然很难看。
“祁均,干爹要和你说件事。”
“干爹,我真的不想娶亲。”卫祁均甚至没有抬头看他,不用说,卫祁均也能猜出叶父想说什么。
“祁均,你先听干爹说说看。”
“可是我真的不想娶亲。”他继续手里的工作。
“别急,干爹想问问你觉得宁宁怎么样。”
“干爹”
卫祁均有些惊愕,停下手中的工作,呆愣愣的看向叶父,宁宁怎么样,什么意思?你不是不同意宁宁嫁给叶惜文吗?难道又同意了?
“你坐下,听干爹说完。”叶父示意他坐下,继而说道:“宁宁平时特别懒,这你也知道。干爹怕宁宁以后会碰见一个厉害的婆婆,生活不如意。”
“你可能不知道,宁宁那孩子一直都喜欢你,我也一直都想让你做我的上门女婿,不如你就娶了你妹妹,当然这得看你个人的意思,你要是不喜欢你妹妹,对宁宁只是像妹妹一样看待,干爹也理解你。”
干爹竟然有意让宁宁嫁给他?!卫祁均大脑一片空白,这……不像是在开玩笑吧?
空气安静的令人窒息,沉默良久的卫祁均缓缓开口,“干爹,这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我不能娶宁宁。”
第三章 人这一生能做多少疯狂的事
卫祁均说完又沉默了,空气很安静,他的脑子越来越清醒,心却越来越痛。
“我什么也没有,我什么都不能给妹妹,宁宁如果和我在一起肯定要受苦。”
说实话,他真的很喜欢叶予宁,但是自己什么都没有,吃住都在叶予宁家,又凭什么说喜欢她,又该拿什么娶她。
叶父看的出卫祁均在痛苦的挣扎,“祁均,其实你做的很好,干爹家的日子以前也不好过,是因为你的到来,勤勤恳恳的为这个家付出,家里的情况才逐渐好了起来。这些干爹都是看在眼里的。宁宁习惯了你晨起做饭,也习惯了自己什么都不做,把所有的粗活全都丢给你,你一直以来都对你妹妹很好。我也不希望她嫁给别人受苦,干爹就问你一句,你喜欢宁宁吗?”
卫祁均顿了顿,说的话字字诛心,“干爹,凭心而论,我不能娶宁宁,我什么也没有,我给不了她更好的生活。”
“那孩子喜欢你,刚刚我和你妹妹说了,想让你做我的上门女婿,你知道她有多兴奋吗?她让我赶快来问你,问你愿不愿意娶她。祁均,干爹看的出你喜欢宁宁,你愿意吗?”
卫祁均狠心斩钉截铁地说:“干爹,我不能娶宁宁。”
“宁宁很好,她以后可以嫁个好人,过更好的生活,我不想让她一辈子吃苦。贫贱夫妻百事哀,我的一辈子就这样了,但是她不一样,她还可以嫁个好人,干爹,妹妹喜欢我是一时冲动,我不能让她为一时的冲动后悔一辈子。”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卫祁均身为局内人,他不知道叶予宁对他的真情实感。其实和卫祁均一样,叶予宁两年前就喜欢他,只是自己是个女孩子,有些话,她不能开口。
“卫祁均!”
叶予宁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卫祁均身后,眼泪喷涌而出,忍不住怒吼。
“你就是不喜欢我,说什么为我好,说什么给不了我更好的生活都是假的!都是借口!你就是不喜欢我,就是不愿意娶我!”
叶予宁擦了擦眼泪,“我以为你一直都对我那么好,你心里是有我的,没想到一直以来都是我在自作多情。”
“宁宁,……不是的!你听我解释。”卫祁均慌了,越慌越着急解释,连话都说不全了。
“不是这样的”
“不是什么,就是!”叶予宁哭着跑出去。
“宁宁,宁宁!”卫祁均跟着追了过去。
“滚!别跟着我。”叶予宁狠狠地甩开卫祁均的手。
叶予宁跑到河边,跳进水里,整个人都埋在水下。她现在真的想好好的静一静,就让这冰冷的河水刺激刺激自己,让自己清醒的知道卫祁均他不喜欢自己,一直都是自己在自作多情。
“宁宁,叶予宁……”卫祁均慌忙的跳进水里,拼命的游,拼命的寻找。
在哪?她在哪!为什么找不到她!
“叶予宁!”卫祁均拼命的嘶吼,“叶予宁你在哪!”
……
在水下找了很久,卫祁均绝望了,平静躺在水里,任凭冰冷的河水侵蚀自己,悔恨刚才说出这样的话,恨自己这样无能,如果叶予宁死了,他也不想独活。
“哥哥!”
见卫祁均一点点沉到水里,在岸边的叶予宁不禁嘶吼。
她刚刚一直站在岸边,冷眼看着卫祁均拼命的寻找自己,她一点都不想让他找到自己,所以在卫祁均刚刚下水她就游上了岸,站在岸边冷眼看着他在水里拼命寻找自己,不为所动的看着他一遍遍地呼喊自己的名字,直到看到他放弃挣扎,任凭冰冷刺骨的水将他淹没……
叶予宁慌忙的跳进水里,“哥哥,哥哥你不要死……”
“宁宁”
看到叶予宁还活着,还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卫祁均忍不住抱住了她,两人就在水里,任由冰冷刺骨的河水拍打着他们,就这样抱在一起,管他什么礼法,管他什么男女授受不亲……
“哥哥,我再问你一次,你喜欢我吗?”叶予宁窝在卫祁均怀里,任由冰冷刺骨的河水侵蚀自己,问出这句话时,仿佛下了最后的决心。
卫祁均不言,紧紧的抱着她,像是失而复得的珍宝,不敢放手,了。
良久后,他把头埋在她的颈间,闭上眼缓缓开口:“喜欢,我真的很喜欢你,两年前就喜欢你,可是我恨自己什么都没有,我又该拿什么娶你,我给不了你更好的生活,对不起,对不起……”
卫祁均一遍遍地道歉,一遍遍的重复喜欢她。
“你愿意娶我吗?”
“我…”卫祁均有些犹豫,突然,嘴边传出一片温热,一双放大了的俊颜出现在自己面前。
“卫祁均,你为什么那么懦弱!”叶予宁吻完狠狠地推开他,放声大哭起来。
“我是个女孩子,为了你我连形象的不要了,我告诉爹爹,我喜欢你,让爹爹去找你,告诉你我喜欢你,可是为什么你就是那么懦弱,喜欢我都不愿意娶我,为什么你那么喜欢逃避,为什么我一个女孩子都可以大声说出来而你就不可以,为什么!为什么!”
叶予宁一遍遍的哭诉,为什么你找这样那样的借口就是不愿意娶我……
卫祁均眼里满满的痛心,任凭她嘶吼,任凭她发泄,良久后轻启朱唇:“宁宁,我喜欢你,我爱你,你愿意嫁给我吗?我以后一定更加努力,给你更好的生活,我一定不会辜负你,宁宁求你嫁给我吧!”
人这一生能做多少疯狂的事,就让自己疯狂一次吧,卫祁均就是喜欢叶予宁,为什么就不能大胆说出来,今天卫祁均就大胆一次,卫祁均想娶叶予宁。
第四章 叫他卫祁
卫祁均跪在水里,手指天空对着叶予宁大声发誓:
“卫祁均今生今世一定不会辜负叶予宁,否则卫祁均不得好死,横尸街头!”
卫祁均此生真的没有负过叶予宁,一辈子都没有辜负她,即使最后成为九五之尊也未委屈她一丝一毫。
但叶予宁最后却负了卫祁均。曾经喜欢他,让他娶自己的是她,最后离开他,嫁给江呈的也是她。
因为那时她眼里的卫祁均阴险、毒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只是她忽略了,她的哥哥即便再怎么阴险毒辣,再怎么不择手段也未利用过她,他在虎狼穴中挣扎求存,不狠,怎么生存。
曾经卫祁均为了给叶予宁更好的生活,不择手段爬上了权利的顶端,到了云端才发现,原来自己走的太远以至无法回头,他阴险毒辣的手段助他走向权利的顶峰,但也害惨了叶予宁。
叶予宁不再喜欢他,不再信任他,她要远离面前这个阴险狡诈的人,这个人不是她哥哥,终于有一天她逃离了他,嫁给了和曾经自己的哥哥很像的谦谦公子江呈。
但是卫祁均太孤独了,他努力的爬上权利顶峰就是为了给叶予宁更好的生活,但是现在斯人已去,要这权利又有何用。他真的太孤独了,他站在高处,没人陪他说话,空旷冰冷的大殿令他发抖。
所以,我亲爱的妹妹,就让我自私一次,自私到破坏你的婚姻,破坏你的幸福,成全我的孤独。让你回到我身边,因为我真的太孤独了,我快撑不下去了,失去你的我不知道要为何而活了……
……
他们回来时已经是黄昏,一首采桑子正和此景:
残霞夕照西湖好,花坞萍汀,十顷波平,野岸无人舟自横。
西南月上浮云散,轩槛凉生。莲芰香清。水面风来酒面醒。
二人并肩归家,心情都极其愉悦,愉悦中又带着丝丝羞涩,于是一路沉默无言。
叶予宁心情极佳,双颊微红,好似第一次去公婆家拜访的害羞的姑娘。
对卫祁均来说,这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日子,因为从今天开始,他会拥有真正属于自己的家庭,会娶到他心心念念的让他甘愿付出生命认真对待的女孩子,他带着大男孩的羞涩,带着他心心念念的女孩漫步归家。
夕阳西斜,卫祁均推开家门,好似第一次去岳父家的羞涩的大男孩。
卫祁均深呼一口气,带着湿漉漉的衣服,走到叶父面前跪下,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砰砰直跳,结结巴巴的开口:“干…干爹,我喜欢宁宁,我想娶她,以后我一定拼尽全力给妹妹更好的生活,请您相信我,卫祁均今天向您发誓,若此生卫祁均负了叶予宁,当横尸街头,不得好死。”
“好孩子,别说傻话,快起来。”叶父乐呵呵的笑了,他扶起卫祁均,继而语重心长的说:
“祁均,你妹妹只有你和干爹两个亲人,干爹年纪大了,早晚都要入土,你以后一定要好好对她,不要让她吃苦,宁宁很懒,你也知道,你以后要多包容她,多担待她……”叶父语重心长的对卫祁均说了很长一段话,只要叶予宁能找到好的归宿,只要两个孩子幸福,自己就安心了。
叶父是个很重视婚姻的人,在他的观念里,娶亲一定要经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即便他们再怎么两心相悦,也要通过媒婆给他们牵引红线。
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这些礼数即便再多再繁琐,也是一件也不能少,一丝也不能马虎,因为娉为妻奔为妾,成亲是生命中第一件大事,如果连成亲都能马虎,今后漫长的人生又有什么值得认真对待?
卫祁均和叶予宁的婚期定在明年的五月初十。
明年卫祁均守丧期满,就可以成亲了。五月初十宜嫁娶、出行、纳采、冠笄、移徙、作灶、进人口、入宅……总之是个万事皆宜的好日子,所以婚期将就定在明年五月初十,一个水积春塘晚,阴交夏木繁的早夏。
叶予宁如今不再喊卫祁均哥哥,因为他们就要成亲了,她认为,再叫他哥哥不合适,喊他哥哥像是**。
刚开始叶予宁喊他祁均,只是怎么听怎么别扭,所以不知她怎么想的,觉得喊他卫祁好听,所以天天喊他卫祁、卫祁、卫祁……
卫祁均一点意见都没有,只要叶予宁喜欢,怎么喊他都愿意。
可是叶父一点都不喜欢这个名字,不伦不类,父母起的名字岂能随便改,随便叫?
可是叶予宁很任性,反驳说,卫祁均生辰可是天注定的,怎么能随意改动?要是名字不能随便叫,那生辰也不能随便改,不让叫他卫祁,那就叫他弟弟。
反驳的叶父无话可说,只能接受了叶予宁这个不伦不类的称呼。
第五章 流落三川郡
时光荏苒,浮生如梦,转眼间卫祁均来到叶家竟然已经两年。
他常常假设,如果两年前,叶父没有留下自己,他现在会怎么样?
如果两年前他没有留在这里,可能他早就横尸野外,成为一具无人问津的白骨,也可能他侥幸地活下来,现在仍在到处流浪,四海为家,说不定自己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浑身是病,只会伸手讨饭,受尽岁月风霜的乞丐。
卫祁均真的很感谢叶父和叶予宁,是他们给了他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给了他一个温暖的家,给了他活下去的动力。
他还常常假设,如果叶父和叶予宁都死了,自己该怎么办?答案是:他会崩溃自杀,和他们一起死去。两年的时间,他卫祁均的人生已经和这个家融为了一体,早就把他们视为至亲,如果他们死了,他也不想独活,因为如果两次失去家人,他真的不知道以后该为何而活。
生逢乱世,繁刑重赋,几乎压得人喘不过气,卫祁均一直在努力的讨生活,使劲浑身解数,甚至世故圆滑,活成自己最讨厌的模样,为的就是让这个家支撑下去。幸好,虽然赋税很重,但在他的辛苦付出下,日子还是一天天的好了起来。
两年前……
“坚持住,卫祁均你一定要坚持住,前边就有村庄了,你一定要坚持住,马上就有吃的了,马上就可以休息了……”
卫祁均一遍遍的在心里默念,不停的提醒自己一定要坚持住。
脚好似踏在棉花上,软塌塌的,脑子嗡嗡的胀痛。他有气无力的挪着步子往前走。他的家乡发生了战乱,南郡被破后,父母全部被杀,幸好卫祁均当时不在家才侥幸躲过一劫,他便一路逃荒,一路要饭,来到了北边的三川郡。
中午,火辣辣的太阳光直扑大地,野草也被晒的惨绿,他衣服湿漉漉的贴在身上,额头却还是凉的,冒着大片大片的冷汗。
“啪”。重物落地的声音。
似乎再也坚持不住了,他倒在了地上,似乎躺在锦被上,软软的,暖暖的,再也不愿意爬起来,真的好想睡一觉。
“孩子,孩子,孩子你醒醒……”
叶父从地里回来,见一个面黄肌瘦的年轻人倒在路边,忙上去扶他。拍了几下还是没醒,叶父放下锄头,背起了那个年轻人,快步跑回家。那年轻人极轻,像似一颗干枯的木头,没有丝毫重量,叶父背着他跑起来一点也不吃力。
“宁宁,宁宁”叶父推开家里的门,忙去喊叶予宁。
“宁宁,帮爹搭把手,这孩子晕倒了。”
“爹,这怎么了,他怎么病成这个样子!”叶予宁着实也吓了一跳,那年轻人瘦的皮包骨,面容蜡黄蜡黄,一副将死的病态。
“他八成是逃荒出来的,饿的了,快把他抬床上,给他弄点吃的。”
“噢,好!”
叶予宁赶忙上去帮叶父把那年轻人抬到床上,又去把刚刚做好的米粥端了出来,让叶父给那年轻人灌了下去。叶予宁又去端了盆水,打湿毛巾,递给叶父,给他擦脸。
“爹,你说他打哪来的呀?怎么病成这样。”叶予宁很好奇。
“谁知道呀。”叶父没有抬头,仔细帮他擦拭脸上的汗渍和尘泥。
“这孩子不是病的,是饿的。这苦命的孩子,那么年轻,却饿成这样,唉!孩子吃苦了。”叶父无奈的叹了口气。看着他突然又想到了叶予宁,要是自己有个三长两短,宁宁该怎么办?现在苛捐杂税那么重,地里收成又不好,家里眼看也都快挺不下去了,到底还是这世道,不让人活。
“爹,你先去吃饭吧,他这里我看着。”
“好,你先看着,他醒了叫我。”
叶父端起那碗粥,坐到屋檐下,扒了一下碗里,饭很稀,几乎是水里混着几粒米。
“唉“
”老天爷呀,你就可怜可怜我们吧,就保佑那孩子活下来,保佑今年丰收,家里的日子就快挺不下去了。”
叶父刚要喝粥,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叶父端着粥回到屋里,“宁宁”
“宁宁你喝粥了吗?”刚刚叶予宁把粥端给了那年轻人,自己八成是还没喝。
“爹,我喝过了,你快喝吧。”叶予宁强装淡定,却是眼圈微红。
“这孩子,来,把粥喝了。”叶父一眼便看出来,刚刚叶予宁把米都给了那年轻人,自己碗里的粥都稀成这样,叶予宁肯定没得喝。
“爹,我喝过了,你喝吧。”
“这孩子,来,爹喝不喝都没关系,你还小,还要长身体哪。”叶父把粥端给叶予宁。
叶予宁强忍着眼泪说:“爹,咱俩一人喝一半,你不喝我也不喝。”
“好。”
叶父说着,把上面的汤喝了,把下面的米留下,将碗推给叶予宁。
“爹”
“快喝吧。”叶父朝叶予宁摆了摆手,示意她喝下去。
叶予宁端着碗喝了下去,喝着喝着,眼泪便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家里的粮食马上就要吃完了,如果今年地里收成不好,家里就要挺不下去了。
…………
卫祁均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他梦见自己的小时候,他刚刚从学堂回来,母亲做好了饭菜,见他回来,忙把刚刚做好的鸡肉端了出来,递给他一个鸡腿,还问他今天有没有听夫子的话,今天背了什么东西。父亲催他多吃点鸡肉,还叫他赶紧吃饭,说下午要带他去木匠那里,去给他做一个小书桌,还要带他去买毛笔……忽而又梦到南郡被破的那天,几个贼军闯入家中,抢走了家里的东西,杀了自己的父母……
“不,爹,娘……儿子不孝”卫祁均一直在梦中喃呢,额头冒着大片大片的冷汗。
“不要!”卫祁均梦到贼军拿着明晃晃的大刀向自己的父母砍去,吓的睁开了眼,满头冷汗。
“你醒了。”
叶予宁刚刚见他冒着冷汗,不断说梦话还以为他要死了,赶紧叫叶父去找郎中,见到他醒了,心中大喜。
“你等一下”
叶予宁赶忙跑出去叫叶父回来,幸好叶父尚未走远。
“爹,他醒了,快来看看。”
第六章 卫祁均的遭遇
叶父听说那孩子醒了,忙赶回去看他。
“孩子,你终于醒了。”叶父见到那孩子醒了,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感谢伯伯救命之恩。”
说着卫祁均就要下床向叶父跪拜。
“好,好。”叶父忙去扶他,不让他下床。“不要跪了,你现在身体虚弱,不能下床。”
“伯伯救命之恩,晚辈安能不拜。”卫祁均执意要拜,叶父拦不住,只能接受了他的跪拜。
“谢小妹救命之恩。”卫祁均拜完叶父又忙去拜叶予宁。
“不用,不用。”叶予宁连忙去扶卫祁均,“你既叫我一声小妹又怎可拜我,哪有哥哥拜小妹之理。”
“可小妹救命之恩”
叶予宁忙打断他的话说:“你叫我一声小妹,再拜,可是要折我寿命的,你若执意要要拜我,我就只能给你跪回去。”
“可……”
“好,好,快回床上躺着,你现在要好好休息一下。”卫祁均再欲言时,叶父打了断他的话,将他扶到床上。
“孩子,你的口音听着好像是南边的,怎么跑了这样远。”
卫祁均不禁叹了口气,半晌无言,继而开口说道:“我是逃难到这里的,是南郡人,叫卫祁均。那里现在兵荒马乱,父母和弟弟都在南郡被破后遭到杀害,现在就剩我一人了。”饶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到伤心时眼角却也忍不住闪出了泪花。
卫祁均抹了抹眼泪,继而说到:“那时,巴郡发生了大洪水,庄家颗粒无收,米店的粮食价格奇高,官府却迟迟不开仓放粮。
“巴郡的人找到了郡守府,请求开仓放粮,郡守却以刁民太贪为由,不但不放粮,还将前去请愿的人全部扣押,要治他们一个刁民太贪的罪。
“一个叫顾进的人一气之下便杀了郡守,说郡守不开仓放粮,是为了要我们倾家荡产,卖儿卖女好去买他们的高价粮,要靠这次灾难谋取暴利,大发横财,要去孝敬朝中的权贵,要拿我们的命去升官发财。
“那顾进说:‘郡守要逼死我们,要踩着我们的尸体升官发财,既然不是被郡守害死就是饿死,何不赌一把,杀了郡守,自己开仓放粮,也总比让郡守那小人得逞强。’
“当时在场有很多人响应,那顾进就以清君侧为名带头发生了暴动。顾进带人打砸粮仓,抢劫大户,派人大肆宣传参与清君侧行动的乡勇义兵都能免费领到粮食。
“饿的头晕眼花的人们听到可以领到免费的粮食,便一股脑的加入了暴动,顾进一夜之间便聚集了几万人。
“他们占领了巴郡,杀了郡守,抢劫了粮食,大家拿到了粮食对顾进感恩戴德,所有人的听他的号令。顾进的野心越来越大,扬言说要为君王清扫天下污垢,实则要割据一方,想自己做皇帝。他们顺着长江,一路向东杀来,他们进军速度很快,几个月便占领了长江沿岸十几个郡。
“听说他们之所以进军速度如此之快,是因为顾进花重金买通了宦官,宦官扣下了地方的请兵折子,皇帝新得一位爱妃,一味地寻欢作乐,对此一无所知才至使顾进如此张狂。”
卫祁均说着不禁轻叹了口气,停顿了下来。
“那后来呢,是否是因为那顾进打到了南郡,你才遭此大灾。”叶予宁也不禁好奇。
卫祁均缓缓开口:“郡守见朝廷迟迟未派兵来援,怕顾进会打到了这里,会杀了自己,便在郡里发了檄文,列了那顾进十大罪状,要招募义兵保卫南郡。
“郡里很多乡勇都报了名,我也是在那时报名参了军。”
“所以是义军被打散后你才流落到这里的?”叶予宁不禁唏嘘。
“不是,我是因为遭到了郡守迫害才逃于此处。”
“嗯?这是为何?”
卫祁均顿了顿,继而说道:“我那时报名参军,坦白的讲,我的目的并不单纯,我一直都想做官,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可以用军功来换取仕途。
“刚开始郡守是拼死抵抗的,但后来却又是郡守打开了城门,放顾进进来。
“因为顾进给郡守送了许多金银财宝,许了郡守许多好处,言清君侧的目的本就是为了扫除贪官污吏,郡守既肯招募义兵保郡里平安,可以看出郡守是为民造福的好官,怎敢杀郡守,连自己也要听郡守号令。
“那郡守被顾进的金银珠宝迷了心窍,信了那顾进的鬼话,打开了城门放顾进进来。还推说义兵是郡尉招的,自己也是受了胁迫。顾进闻言便要杀郡尉。
“我当时就站在郡守身边,听到郡守说出这样的话,便一时忍不住骂郡守和顾进狼狈为奸,蛇鼠一窝。郡守恼怒,便要杀我,我拼死逃了出来,躲到了深山中。
“半月后再从深山出来,城中已是一片狼藉。顾进在彻底占领了南郡后便杀了郡守,在城中大肆洗劫财物。我赶到家中时,家里的东西已被洗劫一空,父母和弟弟都被杀害,顾进的人占了我家的房子,在家中寻欢作乐,甚至连我父母弟弟的尸体也不做掩埋。
“我杀了那几个人,埋了我父母弟弟的尸体后,便离开了南郡,一路逃荒,一路要饭来到了这里。”
第七章 无论如何,一定要活着
卫祁均平静的讲述了他的遭遇,只是偶尔会发出微微的叹气,仿佛只是在讲述他人的故事,而自己不过是一个看客。
叶予宁不禁红了眼圈:“你难道没有可以投靠的亲戚吗?”
卫祁均扯了扯嘴角,仿佛是在让自己保持微笑,他轻启朱唇:
“穷在闹世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大抵不过如此。在这乱世之中,别人尚且自顾不暇,又哪有闲情逸致来管别人的闲事。
“我曾经去找过我的舅舅,但舅舅却说他不能留下我,因为现在是战乱之时,家里钱粮短缺,自己一家人尚且要忍饥挨饿,实在是不能再多一张嘴吃饭。”
“你舅舅怎么能对你说出这种话。”作为旁观者的叶予宁也不禁愤怒,卫祁均怎么也是他的外甥,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叶父却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床沿。
“你怪你舅舅吗?”
“曾经我是怪过他的。”卫祁均沉默了一会,缓缓开口,“后来在流浪的这几个月,经历了饥饿,经历了濒死的绝望,我也释怀了。舅舅家里不止他自己,他还有父母妻子孩子要照顾,在这乱世之中,他只能用有限的精力去为自己的家人奔命,他只是自私到只能去爱自己的家人罢了。”
似乎这只是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说服自己,舅舅也是有苦衷,卫祁均再也无法说下去了。说到底,他才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人。
如果没有战争,或许他现在还在努力读书,考取功名。或许他的父母还会为他相亲,催他早日成家立业。
但是自南郡被破后这几个月,他经历了亡命的生活,失去了所有的财产,父母弟弟全部被害,自己的舅舅也不愿意收留自己,被迫在流落在江湖。
不停的流浪,忍饥挨饿,忍受病痛,忍受孤独,忍受白眼。或许这样的经历对很对人来说,死亡才是最好的解脱。
当自己活下去都需要理由时,却仍然坚强的活着,难道这不也是一种伟大吗。
“那你未来打算如何?”叶父忍不住问。
“不知道。”当你活着都需要理由时,未来又当如何。卫祁均真的不知道未来应该如何,他只是在努力的说服自己要活着,一定要活着,无论如何,一定要活着。
叶父不禁唏嘘,“苦命的孩子,是这世道不让人活呀。”
三人都不知如何开口,空气里死一般的沉默。
叶予宁的脑海里突然闪出了一个念头,“那……”
她开口打破了僵局,她想说那不如就留在这里吧,反正你现在也没地方去。但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
倒不是因为自己是个女孩子,说这种话不好,是因为现在自己家里正面临将要断粮的囧况,叶父和她自己吃饭都是问题,又怎么能再留下他。
叶予宁又想到刚刚自己还在恼怒卫祁均的舅舅不近人情,原来这样的事情任谁也无法选择。
有的人仅凭生于权贵之家,便能享尽世间繁华;有人咬牙坚持,使尽浑身解数却只能在街头摸爬滚打;人终其一生到底为何而活?
“小妹,你怎么不说话。”卫祁均见叶予宁刚要开口便又沉默下来,以为是又想问自己什么,又不好开口。
“噢,我说时间也不早了,你肯定饿了,我去做饭。”
卫祁均抬眼往窗外望去,太阳已经西斜,半边被隐在云了,只留下半边露在外面,橙红的,却又暗暗的,一点也不刺眼,天空微蓝却又有些发暗,衬着星星点点的红霞显得格外耀眼。
夜晚马上就要降临了,也是时候该离开了。
“敢问伯伯尊姓大名?”
“老汉姓叶,叫叶平,这是老汉的独女叫叶予宁。”
“感谢伯伯和小妹的救命之恩。”他说着就要下床,“大恩大德,卫祁均没齿难忘。”
“时间不早了,今日叨扰伯伯和小妹了,祁均受此大恩,他日若有缘,当做牛做马报答伯伯和小妹,请受卫祁均一拜。”言罢就要下拜。
叶父忙去拦他,“孩子,天都黑了,你身体又虚弱,伯伯怎能就这样让你离开,听伯伯的话,今晚就住在这。”
“可……”伯伯和我只是萍水相逢罢了。
“可什么呀,听伯伯的,今天就住在这。”
叶予宁也忙去留他,“你今晚就留在这吧,我去做饭,可千万别走。”说完就要去厨房做饭。
父女两人都真心留他,卫祁均也不好再拒绝。
“那厨房在哪,我去做饭。”卫祁均受了人家的救命之恩,也不好再白吃人家的饭。
“你就歇着吧,哪有客人做饭的道理。不过你可以帮我烧火,我正好缺个人帮我打下手。”
“好。”
叶予宁不禁微笑,“走吧。”
第八章 叶予宁的身世
叶家的院子很小。一个小小的院子盖着主屋和西配屋,东边用篱笆围成了矮墙,用竹子做成了大门,院落很是干净整洁。
院子里几乎没有什么杂物,只有一颗枣树立在篱笆边。院子里还有一把扫帚和一把锄头靠在西配屋的墙上。
屋子外面用泥糊的很是平整,房顶的茅草是新换过的。积年的茅草因为用的时间久了都会长出黑斑,而叶家的房顶的茅草却没有那些黑斑,阳光照去有些发亮。
主屋被分成了东西二间,叶父住东屋,叶予宁住西屋,而西配屋则是做厨房用的。
叶父的房间很空旷,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和一个小柜子,还有一些杂物。
与叶父不同的是,叶予宁的房间有很多陈设。桌子、椅子、柜子、梳妆台、大床,应有尽有,而且全部都刻有精致的雕花,像一个大小姐的闺房。
其实她房间的这些家具都是叶父空闲时做的。叶家很贫困,几乎是家徒四壁,但叶父却愿意用自己有限的条件为自己的女儿筹备最好的嫁妆。
叶父在叶予宁很小的时候就常常去深山砍树,用板车拉回来刨制家具。精细的做工,精巧的雕花,都是为将来留给叶予宁做嫁妆。这些年,一点点的做下来,一点点的积累,给她攒了一笔不小的嫁妆。
叶予宁的母亲在生她时难产死了,叶父便没再娶,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她长大。其实她的母亲死后,叶父不是没有想过再娶,但是他怕叶予宁会受委屈,便打消了再娶的念头。
叶父曾经是个不第的秀才,读过一些书,便手把手的教会了叶予宁读书识字,教给她做人的道理……
父女二人相依为命,几经沧桑,叶予宁现在已经十七岁,已经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叶予宁很瘦,很高。她的头发乌黑顺滑,被挽成了高高的流云髻,余下的随意披在身后,很长很直,像漆黑的绸缎一般,闪闪发光。
她的五官很是端正,桃花眼,柳叶眉,鼻梁高挺,嘴唇精致小巧,身材瘦削,虽说是穿着粗布葛衣,但整个人都透露着一股清爽和干练。
卫祁均非常注重礼节,跟着叶予宁去厨房时低着头走在她的后面,不敢抬头去看她。
叶予宁一进厨房门便挽起了袖子,开始接水,刷锅,洗碗,动作很是熟练。
卫祁均坐到灶边去烧火,两人配合的很默契。仿佛相伴多年的夫妻一般,不需要一言一语,只一个眼神便知道接下来要去做什么。
叶予宁准备好了一切,便去米缸舀米。但是掀开了盖子才发现,原来缸里的米已经见底,只能维持几天了,但是家里还有客人在……
叶予宁偷偷的看了一眼卫祁均,不禁眼圈一红,咬牙狠心,索性把全部的米都舀出来,做成一锅米饭,自己没法做主留下他,那么今天就好好招待他,也算是尽了地主之谊。
卫祁均不经意间向叶予宁看去,看到她倾斜米缸,手几乎伸到了缸底,便猜出他们家里将要断粮了。
他来三川郡时,发现路上有很多逃荒的难民。听说是因为去年三川郡大旱,庄稼几乎颗粒无收,而且现在建川皇帝知道了顾进叛乱的事,派大军去镇压,老百姓的粮食都被征用做了军粮,所以日子越发的难过,很多人不得不出来要饭。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留在这里给他们添麻烦,日子煎熬,谁家都不好过。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轻声喊她,“小妹。”
“怎么了?卫大哥”
叶予宁转身时,一头乌黑的长发也随着她的动作飘逸起来,她的头发仿佛是一匹柔滑的绸缎,一转身卫祁均便对上了她那一双浅棕色闪着亮光的眼眸。
卫祁均有些看呆,她真的好美。
“卫大哥,卫大哥……”叶予宁有些奇怪,他刚刚不是叫她了吗?为什么又不说话?
“啊?”叫了几遍,卫祁均才发觉有人在喊他的名字,耳根瞬间就红了,有些发热,忙低下头,不敢再看叶予宁。
“卫大哥,怎么了?你刚刚不是叫我了吗?”
“噢!”
卫祁均这才反应过来,刚刚自己的确叫了她。
“我是说大晚上,喝点米粥就很好。”
“原来卫大哥你是说这个呀。”叶予宁闻言不禁莞尔一笑,露出洁白的皓齿。
“没关系啦,你是客人吗,怎么能让你喝粥哪?”
“这个,我是说”卫祁均忙去解释,但还未说完就被打断。
“喝粥就很好,家里的米也快没了。今晚如果咱们三个吃一顿米饭,明天就没得吃了。”说话的人是叶父。
“伯伯”卫祁均见叶父背着手走来,连忙起身,叶父板着个脸,脸色晦暗不清。
“小伙子,正好现在宁宁也在这里,伯伯有件事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饭先别做,宁宁你去屋里搬三把椅子。”
“好。”叶父说这句话让叶予宁摸不着头脑。只能放下手中的东西去搬椅子。
“伯伯有话请讲。”他有些落寞,见叶父说家里断粮,又板着个脸,看来叶父要让自己走,但又不好直说。
第九章 卫祁均,你要不要留下来
“不急,等宁宁把椅子搬过来再说。”叶父的神色很严肃,板着张脸,叫人猜不通他想说什么。
卫祁均眼里闪过一丝落寞,心砰砰直跳,可能叶父马上就要告诉他自己家里生活艰难,不能让他留下来吃饭,要让他离开。
卫祁均在心里苦笑,自己原本就是一个不相干的人,叶父救自己一命,他已是无法报答,难道还要留在这里,白吃人家的饭吗?
卫祁均强忍住眼中的落寞,扯出一抹微笑,“那我去帮小妹搬椅子。”
“好,你去帮她。”气氛很压抑,叶父神色越来越严肃,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卫祁均听到这句话如蒙大赦,赶忙去帮叶予宁去搬椅子,飞快的逃离这个压抑的地方。
不一会,他们搬来了椅子。
叶父和卫祁均面对面坐着,叶予宁陪坐在叶父旁边。
叶予宁忍不住开口,“爹,什么事呀,这么神秘。”
她有些搞不懂,她知道叶父绝对不会赶卫祁均走,但是他这么严肃,这么神秘,真的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叶父叹了口气,缓缓开口,“祁均,不瞒你说,老汉家里的日子难过。去年大旱,庄稼几乎颗粒无收,今年春天,官府又来征军粮,现在我家里就要断粮了。”
“我知道,伯伯。”卫祁均知道叶家的日子不好过,自己的确不应该在他家吃饭留宿,不应该给他们添麻烦。但他心里却是忍不住的落寞,忍不住的心痛,甚至比当初自己的舅舅赶走自己还要难受。
他强装淡定,艰难的开口:“伯伯救命之恩,卫祁均没齿难忘,他日若有缘,卫祁均定当做牛做马报答伯伯。”
“时候也不早了,卫祁均告辞。”说着卫祁均站起来就要走。
叶父见他要走,忙站起来拦他,“祁均,伯伯不是这个意思,你误会了,不要着急,听伯伯把话讲完。”
叶予宁也有些着急,爹爹到底要说什么呀?人家都误会了。
“爹,你到底要说什么呀?”
“我的意思是,既然你没地方去,不如就留在我们家。我家里什么情况都告诉你了,老汉膝下无子,只有这一个女儿,如果你想留下,我愿意收你为义子。”
“伯伯,我……可……我……”卫祁均脑子一片空白,又惊讶,又是惊喜,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傻愣愣的站在那里,连话都说不全。
“小伙子,我第一眼看到你便感觉和你有缘,你既没有地方去,不如就留在我家。伯伯家里生活艰难,马上就会有一段苦日子了,两个人是熬,三个人也是熬,不如咱们相依为命,也好过你到处流浪的强。”
卫祁均突然就红了眼圈,眼里一片雾气,流浪这么长时间,他终于有自己的家了。
叶予宁急得想跺脚,“傻子,卫祁均,你到底要不要留下?”
她本来因为自己家生活艰难,怕叶父不同意,不敢擅自做主让他留下,但现在叶父既然都这样说了,自己自然也同意让他留下。
卫祁均听到叶予宁的声音,才缓过了神,脸上止不住的笑意,他激动的说:“伯伯请坐”
“不!干爹请坐,请受儿子一拜!”
叶父乐呵呵的坐下,卫祁均跪下朝叶父磕了三个响头。
磕完头,叶父忙扶他起来,“快起来,快起来。”
卫祁均拜完,眼泪也忍不住流下来,他终于不用再过四处漂泊,孤独无依的日子了。
卫祁刚站起来又忙向叶予宁作揖,“妹妹”
叶父忙去拦他,不让他作揖,“祁均,你先别急着喊妹妹,还不知道你的生辰八字。”
“我属龙,今年十七岁,是六月份生的。”
叶予宁听完他的生辰,噗嗤笑了,原来卫祁均比她还要小,“原来你应该叫我一声姐姐,我也属龙,是五月份生的,你叫了我半天小妹,原来我比你还要大,你倒是应该叫我一声姐姐。”
“原来应该叫宁宁姐姐。”卫祁均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干爹,就把我当成四月份生的好不好,就当我比宁宁大一月。”卫祁均说完,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为什么,你难道要占我便宜,要我以后都叫你哥哥。”叶予宁不情愿的撅起了小嘴嘟囔了起来。他怎么能这样?明明就是比自己小,还要占自己的便宜,让自己喊他哥哥。
卫祁均见叶予宁不愿意地撅起了嘴,赶忙去解释,“不是真的不是要占你的便宜。”
“因为,我觉得哥哥应该去让着妹妹,保护妹妹,而不是要让你做我的姐姐,去迁就我,所以才想做你的哥哥,真的不是要占你便宜。”
叶父很赞成他的提议,“我觉得祁均做哥哥就很好,他本来就看着比你大些,反正大家都不知道,就说祁均是四月份生的,做你的哥哥也无妨。”
叶予宁气的跺脚,怎么着都不愿意,“爹,你怎么能这样!”
“明明他就是比我小。”
“刚刚祁均没说吗,人家祁均是要让着你才想自己做哥哥的,总不能天天让人家祁均天天都要让着你,还要去叫你姐姐。”
叶予宁撇了撇嘴,虽然不太愿意,但叶父和卫祁均都这样说了,自己也没法再反驳,只能同意了,“好吧,那就让你做我的哥哥。”
只是任谁也想不到叶予宁和卫祁均的生辰八字测算起来,本应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命格相益,但这样一改,八字却是及其不适合成为夫妻,甚至说是八字相克也不为过。
“不过”叶予宁嘴角仰起了坏笑。
“不过我本来就比你大,我就不向你这个哥哥作揖了,你就向我作个揖,就当求我叫你哥哥了。”
“这孩子”叶父无奈的笑了。
“好!”卫祁均露出了大大的微笑,很爽快的同意了。
卫祁均双手抱成拳,躬下了身子,向叶予宁深深的作了一揖,“我的姐姐,你未来的哥哥在这向你作揖了。”
“呵呵……”叶予宁不禁掩口微笑,她清了清嗓子,“嗯哼”
“哥哥请起”
第十章 叶父的寿衣
当晚卫祁均便留了下来。叶予宁也没有破罐子破摔,把剩下的所有米做成米饭,而是一人喝了一碗米粥。
日子还要过下去,卫祁均留下来之后,家里多了一个人,以后的日子会更艰难,他们秋收前的日子会很难熬。
晚上三人坐在一起吃饭,卫祁均吃着吃着便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哥哥,你怎么哭了。”叶予宁见他上一秒还好好的,突然就流下了眼泪,连忙放下筷子去安慰他。
“哥哥,你现在有了我和爹爹,不用再去流浪,这是好事,不要哭了。”
卫祁均擦了擦眼泪,“没事,就是忍不住,我是激动的。”
自从南郡被破后,流浪的这几个月,他经历了亡命的生活,失去了所有的财产,父母弟弟全部被害,自己的舅舅也不愿意收留自己,被迫在流落在江湖,不停的流浪,忍饥挨饿,忍受病痛,忍受孤独,忍受白眼。
现在终于有了一个可以容纳自己的地方,有人关心自己,不用再忍受孤独和病痛,他当然很激动。
“好啦,知道你激动,不要哭了,我都安慰你了,你要再哭,我不就成了姐姐,你成了一个爱哭鼻子的弟弟了吗?”
“呵呵……”卫祁均听完叶予宁安慰他的话不禁笑了起来,“你是我妹妹,我才不要做你弟弟。”
这顿饭卫祁均吃得很香,感觉以前自己饿的头晕的时候吃的东西都没这顿饭香。
吃完饭后卫祁均抢着去收拾碗筷,说自己是哥哥,是这个家的一份子,这是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叶予宁没有拒绝,把碗筷丢给了他,去厨房去给卫祁均烧洗澡水,流浪了几个月,身上很臭,衣服也破的不成样子。
吃完饭后,叶父打开柜子,把里面的东西都拿出来,在柜子的最下面,放着一个包裹。那个包裹包的很仔细,虽然放在柜子深处,却没有一丝霉味儿,可以看出叶父很爱惜那里面的东西,平时都舍不得拿出来。
打开包裹,里面放的是一身黑色的衣服,虽然是粗布麻衣,但做工却是极其的精致。叶父爱惜的抚摸那身衣服,咬了咬下嘴唇,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
“祁均,你过来。”
“来了。”卫祁均还在收拾碗筷,听到叶父喊他,赶紧放下手中的碗筷。
“干爹,你叫我做什么。”
“给你看样东西。”
“什么东西。”卫祁均擦了擦湿手。
“这件衣服给你。”叶父拿出那身衣服递给他,“干爹也没什么东西给你,你身上这身衣服都旧的没法再穿了,这身衣服给你,就当是送你认我做干爹的礼物吧。”
那件衣服是叶父成亲时,叶奶奶给他做的新衣。但成亲没几天叶奶奶就去世了,打那以后,叶父睹物思人,就把这件衣服收了起来,不再去穿。等到叶夫人生叶予宁难产死了,叶父又拿出了这件衣服,说要等自己百年以后,穿这件衣服入土,便仔细的收了起来,时常拿出来晒一晒,不让那件衣服沾染了潮气。
卫祁均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的确是破的不能再穿了,缝都没法缝,衣服上还混着汗味和霉味。
他接过衣服,“谢谢干爹。”
叶父又拿过一双鞋子,和一身内衬。
“这双鞋子是宁宁给我做的,你试一下,看看合不合适。”
“这身内衬是旧的,也便给你。”
“谢谢干爹。”
“那,衣服就先放这,我先去烧水洗洗澡,待会再换。”他如果现在换上,就会脏了这身衣服,便想着洗洗澡,洗掉自己身上的臭味再穿。
“宁宁已经去烧了。刚才你在收拾碗筷,宁宁没有叫你。”叶父感觉叶予宁这孩子对卫祁均比对他还好。
“妹妹原来去烧水了,那我去洗碗,洗完去帮宁宁。”说着卫祁均赶忙回去洗碗,以最快的速度洗好了碗,擦好了桌子,倒掉泔水,过去烧水。
叶予宁在他洗澡的时候回避在自己屋子里。他洗完澡,换好了衣服去敲叶予宁的门。
卫祁均轻轻敲敲门,在门口喊道:“宁宁,我洗好了,你可以出来了。”
叶予宁打开门,只看了一眼便看呆了。
他洗了澡换了身衣服,简直就是换了一个人。
丹凤眼,卧蚕眉,鼻梁高挺,朱唇皓齿,肤若凝脂,身材俊朗,简直就是天星下凡,唯一不足的就是卫祁均风吹日晒了很久,所以皮肤黝黑。
“宁宁怎么样,这是干爹给我的衣服,这双鞋也是干爹给我的,正好合适,你看看,怎么样?”卫祁均特意转了一圈,抬起了脚,叫叶予宁去看叶父给他的衣服和鞋子。
叶予宁这才把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他的衣服和鞋子上。
“这衣服……”
“这衣服好看吗?干爹刚刚给我的,说是认我做干儿子的礼物。”
叶予宁打趣道:“哥哥你打扮一下还是挺好看的,像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可以去勾引女孩子了。”
卫祁均笑的露出了洁白的牙齿:“妹妹真有眼光。”
“爹爹平时可是很宝贵这身衣服,说是要百年以后再穿,今天居然给了你,不行,我要吃醋了。”
“这衣服原来那么贵重?那我不能要。”卫祁均在南郡的家不说是大富之家,也算是颇有家资,没有意识到这衣服这样贵重。
“给你你就拿着,认干儿子这种大事,爹爹没什么东西给你,也只好给你这身衣服,你要是不收,爹爹还能拿什么东西给你。”
“也是……那我就收下了,干爹平时这么爱惜这件衣服,我也得爱惜着穿。”
“你的鞋……”叶予宁向那双鞋看去。
卫祁均高兴的抬起脚向她炫耀,“这鞋怎么样,干爹给我的,说是你做的,现在是我的了。”
“噗”叶予宁笑了起来,用袖子掩起嘴。
“哥哥你傻吗?这鞋明明你穿着就不合适,脚都被挤成这样了,真是难为你,怎么穿上去的?”叶予宁只看了一眼,便知道那双鞋肯定不合适。
“呵呵,小吗?”他被叶予宁识破,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这鞋你先挤着穿两天吧,赶明我再给你做一双。”
卫祁均有些不好意思,“那就谢谢妹妹了。”
第十一章 年少轻狂
晚上,因为还没有给卫祁均准备床铺,所以他暂时和叶父挤在一张床上,终于结束了流浪的日子,也终于告别了噩梦缠身的日子,故而他今晚睡的格外的香甜。
叶予宁是个心灵手巧的女孩子。见卫祁均穿叶父的鞋子小了些,便依着叶父的鞋样又加大了些尺码,一晚上没睡赶制出了一双鞋子。
第二天拿给他,他穿上很是合脚。
卫祁均刚来到叶家时身体很虚弱,叶予宁便经常给他加餐,无微不至的照顾他,所以他休养了几天后,便感觉身上已经大好。便盘算着去深山里看看,设个套打猎,再找找山上有没有可以吃的蘑菇野菜,好熬过接下来这段艰难的日子,无论如何一定要熬到秋收。
现在离小麦成熟还有一个半月,也可能等不到秋收,说不定在麦粒还冒着青色的时候就要收割,因为以现在的情况,家里粮食已经见底,只吃野菜很难能挺到秋收。
晚饭时,卫祁均对叶父说:“干爹,家里的粮食就要见底了,我寻思着去明天去深山里看看,看能不能设个套打猎,顺便看看有没有可以吃的蘑菇野菜。”
“深山里很危险,有很多毒蛇和瘴气,不要去冒险了。”叶予宁不同意他去深山里冒险。
卫祁均笑着安慰她:“没事,你哥哥我以前可是参过军的,战场上都不怕,一个小小的毒蛇而已,哥哥我对付的了,至于瘴气,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可是……”叶予宁刚开口就被叶父打断,“的确得想办法想办法弄点吃的了,现在地里的野菜也已经被采的差不多没了,不能坐以待毙,你去深山里要小心,别走太远,要随时做记号,不要迷了路,要小心山里的毒蛇和瘴气。你千万不要大意了,等到天黑了就赶快回来,千万别在深山里过夜,晚上山里更危险,可能会有野兽袭击。”
叶父很清楚,现在家里的情况,确不能坐以待毙,让卫祁均去深山了碰碰运气也好,只是担心他会遇到什么危险……
“知道了干爹,我会小心的。”卫祁均又胡乱地吃了几口,抹了抹嘴站起来:“我得去收拾收拾,找点工具。”
卫祁均只喝了一碗粥,叶父怕他身体虚弱,“别那毛燥,多吃点,就吃了那么两口。”
“没关系,我吃饱了,我得去准备工具。对啦,干爹,咱家有绳子和砍刀吗?”
“都在那个箱子里。”叶父指了指床下的箱子。
卫祁均走到床边蹲下,麻利的拉出了箱子,找到了绳子和砍刀,把砍刀拿在手上,试了试刀锋。那把砍刀的刀刃被磨的锃亮,几乎达到了吹刀断发的效果。
他正打量着那把砍刀,忽暼见箱子里有一把弓。
他好奇的拿起那把弓,“干爹,咱家怎么有弓呀?”
“这弓是当初你爷爷打猎的时候留下来的,已经没有箭矢了。”
他兴奋的举起弓,“干爹,这把弓给我用一下行不行,明天打猎的时候带上。”
“可是这弓的弦绷的不够紧,而且没有箭矢,自己削的木箭根本就没法对付山里的野兽。”叶父很担心他会拿这把弓去对付野兽,这样的弓,配上木箭,对野兽而言形同虚设。
“我知道的干爹,对付野兽不行,但对付鸟却绰绰有余。”
“哈哈”叶父听到他说要打鸟,不禁笑他年少轻狂,“祁均呀,没练过三五年的箭,鸟可是很难打的。”
“干爹,我就试试,你就让我试试呗。我参军的时候可是一打一个准。”说着就拉开了弓弦瞄准窗外某处。
“好,那就拿吧,但是千万不要去用它打野兽,可千万要当心。”
“我知道了,干爹。”
他把绳子、砍刀和弓放在准备好的竹篓里,又找了木棍削了很多的木箭。
他正在在院子里正削着木箭,叶予宁走了过来。
蹲在他旁边,漫不经心的玩着削好的木箭,“哥哥你真要去深山里吗?那里可是很危险的。”
“对呀,我得去山里找点吃的,明天晚上就回来了,没事的。”他没有抬头,继续削着木箭。
叶予宁没有再多言,托着腮帮蹲在一旁看他削木箭,良久后才开口:“那你明天早点回来,不要在山里过夜,不然晚上我就去山里找你。”
“好“卫祁均朝她露出大大的微笑,伸手去摸她的头,“等明天哥哥给宁宁带好吃的。”
“讨厌,哥哥你怎么摸我我的头,我又不是小孩子。”叶予宁的脸瞬间红了,站了起来,“明天你几更走,我给你做饭。”
“明天四更就要走,你不用起来,我随便吃点就走了。”他当然不舍得让叶予宁就四更起床给自己做饭吃。
“那可不行,等我明天起来给你做吃的。”她说完便飞快的跑了,不等他再说一句话。
“傻妹妹。”卫祁均无奈的摇了摇头,“反正四更你也起不来。”
自己嘟囔了一句,低下头继续削木箭。
翌日
天还一片漆黑,还是三更天的时候,卫祁均就起了床。为了不惊醒叶父,自己蹑手蹑脚的下床,走到厨房烧水做饭。
做好饭后,自己盛了一碗,剩下的盖在锅里,这样叶予宁醒来就不用再做饭,热一下就可以吃了。
他刚刚吃完饭,就看到叶予宁站在厨房门口打哈欠,他不禁轻笑:“傻妹妹,你还真起来了。”
“哥哥你怎么起那么早,现在才四更天。”叶予宁边伸懒腰便打哈欠,困的两眼泪花。
卫祁均拿起窝窝头和水壶,“正好,我刚刚还想给你留纸条来着,锅里有饭,待会你热热吃就行了。”
“我得赶紧出发了,天还早,再回去睡会吧。”
他走到院子里把水壶和窝窝头放进竹篓里,检查工具是否齐全,背起了竹篓,头也不回的出发。
“哥哥”叶予宁大声喊了他一声,静默了良久才缓缓开口,小声说:“要小心。”
其实她想说:可不可以不去山里。
卫祁均冲她一笑,让她安心,“知道了,回去睡吧!”
第十二章 深山之行
卫祁均徒步过去,走到山脚下时,天已经朦朦亮了。
他一边向山里走,一边留意周围有没有可以吃的野菜野果子。一路走到半山腰,树林越来越密,时常有沙沙的声音传出来。
在半山腰时,卫祁均看到了一片蘑菇,采了一些才发现,这里面混着许多毒蘑菇。他现在只想继续向前走,不想浪费时间,索性把蘑菇一股脑地全倒在竹篓里,等回去再分拣。
卫祁均在林子里转了半天,什么也没发现,只采了几棵毒蘑菇,打了几只小鸟。
已经是中午,太阳越来越热,这林子密不透风,仿佛要把人闷死,卫祁均停下喝了口水,歇了一会就继续向前走。
“咩----”远处穿来一声长长的野山羊叫声。
卫祁均听见叫声,瞬间惊喜的的站了起来,拿起竹篓里的砍刀,小心翼翼的向声音发出地走去。
寻着声音,来到一个山洞前,悄悄向洞里看去,原来是一只野猪正在吃野山羊,那羊刚刚被野猪咬死。
卫祁均又是惊又是喜。那是一头硕大的野猪,如果能把它带回去,以后的这一个半月就不用发愁了。但是他不知道怎么杀死这头野猪,如果拿着砍刀硬闯进去,自己八成是要被野猪咬死。
正在犯难之时。
“叽叽叽……”
突然一阵鸟叫响起。
卫祁均突然灵机一动,激动的想要跳起来。抑制住自己激动的情绪。卫祁均赶快离开,在不远处找到一颗粗壮的百年老树。把上午打的鸟全部拿出来,把毒蘑菇用手搓碎了涂在鸟身上。又爬上那棵树,把绳子系在树干上。
做完这一切,卫祁均深吸了一口气,拿起了砍刀,朝着那个山洞走过去。
卫祁均要把野猪引到树前,让它吃浸了毒的鸟,只要能杀死那头野猪,未来的一个半月,他们三个就不用挨饿了。一想到这里卫祁均就兴奋,虽然很危险,但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卫祁均走到洞前,抄起一块石头朝野猪砸去,野猪吼了一声,朝卫祁均看过来,卫祁均撒腿就跑,野猪便追了过来。
那野猪速度很快,卫祁均尚未跑到树前,野猪便追上了他,张开大口向卫祁均的腿咬去。卫祁均拿起砍刀,胡乱的向野猪砍去,一刀砍在了野猪脖子上,猪血瞬间喷涌而出,野猪吼了起来,张开了嘴,发了疯。
卫祁均趁机向那颗大树跑去,丢下砍刀,抓着绳子上了树。野猪没法爬上树,只能把头朝树撞去,幸亏那树是一颗百年古树,桥墩一样粗,不然野猪这样撞,肯定会撞折。
卫祁均在树上喘着粗气,等到平复了心跳,才发现自己的腿在淌着血,传出阵痛,卫祁均解开自己的腰带,绑在腿上,过了良久才止住了血。而野猪仍是撞着树,只是声音渐渐的小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野猪渐渐没有了声音,躺在了地上。卫祁均砍到了野猪的大动脉,它一直在流血,现在八成血已经被放干死了。
卫祁均悄悄地下来,还是不放心,又拿起砍刀朝野猪的心脏处捅了几刀,这才放了心。收拾好东西,又进洞里把羊也搬了出来。用绳子捆起野猪和野山羊,艰难的往回走。
那野猪和野山羊加起来足足有五六百斤,卫祁均又受了伤,拖着它们走很困难。只走了一段,便累的喘不过气。
日头已经西斜。
但卫祁均没有停下来,无论如何,今天晚上他一定要回去,不然叶予宁和叶父一定会担心的。天渐渐的黑了下来,伸手不见五指,卫祁均一边防备着野兽袭击,一边拖着野猪和野山羊艰难的走。不知走了多久,才走到了山脚下。
“卫祁均,卫祁均……”叶予宁见卫祁均这么晚还不回来,担心他会出什么事,便和叶父出来找他。
“宁宁,宁宁,我在这,我在这……”卫祁均朝着火光处高声呼喊叶予宁。
“哥哥,哥哥,终于找到你了,你怎么那么晚才回来?”叶予宁跑过来,看到卫祁均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别哭了,看哥哥带回了什么,你看,今天我打到了一头野猪和一只野山羊,我们不会挨饿了。”卫祁均擦了擦叶予宁的眼泪。
叶予宁朝卫祁均身后看去,刚刚以为卫祁均出事了,着急和叶父跑过来找他,现在看到他好好的站在这,还带回了野猪和野山羊,一时百感交集,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我以为你死了,呜呜呜……”
“别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干爹哪?”卫祁均边安慰边给叶予宁擦眼泪。
“爹爹还在找你。”
“宁宁你先在这看着,我去找干爹。”卫祁均拿起火把去找叶父。
“干爹,干爹……”
“哎”叶父听到卫祁均的声音赶紧回应,寻找声音的来源。
“快来这里。”卫祁均听到回声,举起火把在空中挥动。
“干爹,你知道我今天打到了什么吗,一头野猪和一只野山羊,今后我们不用饿肚子了。”卫祁均很激动,拉着叶父去看野猪。
“哈哈……”叶父看到野猪不禁笑了起来,“祁均,你真是我们家的贵人啊!”
“干爹,快点,我们把东西弄回家,等到白天被街坊邻居看见就坏了。”
现在大家的日子都快挺不下去了,如果让街坊邻居看到,肯定野猪和野山羊就保不住了。
于是趁着天黑,他们三人将东西拖回了家,回到家时已经是半夜。
卫祁均在路上讲到自己怎么得到这头野猪时,叶予宁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你竟然敢用自己吸引野猪,你不要命了吗?”
“妹妹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卫祁均赶紧去安慰叶予宁。
“呜呜呜……你腿都伤成这样了,还好好的,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如果没砍到那头野猪,你会没命的,你以后要是残废了怎么办。呜呜呜……”叶予宁一直不停哭着。
“哥哥就一点皮外伤而已,不会残废的。”说着卫祁均还晃了晃那条受伤的腿,虽然很疼,卫祁均却没有表现出一丝异样。
卫祁均当时用自己去吸引野猪时真的没有害怕吗?
答案是他真的没有害怕,当时的他很激动,很兴奋,甚至忘记了恐惧。满脑子只想着如果能带回这头野猪,以后叶予宁和叶父就不用挨饿了,完全没有想过这有多危险。
第十三章 耍无赖的卫祁均
他们三人回到家里时已经是半夜。叶父没有休息,又去找郎中给卫祁均看伤口。
卫祁均的腿被野猪咬的很严重,腿上的一块肉几乎快被咬了下来。但是幸好伤口面积不大,又没咬到骨头,现在天气还不算太热,所以卫祁均并没有什么大碍。郎中给卫祁均缝了几针,开了几贴药,嘱咐他这几天不要下床。
卫祁均很累,处理完伤口,便睡了过去,这一觉便睡到了第二天中午。刚坐起来,便感觉腿火辣辣的疼。
“哥哥,你醒了,你腿还疼吗?郎中说你现在不能下床,早上我见你还没醒,就没叫你吃饭。”叶予宁见卫祁均醒了,就把给卫祁均留的一碗米粥和两个窝窝头拿过来给卫祁均。
“现在好多了,谢谢妹妹。”卫祁均接过米粥和窝窝头,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昨天累了一天连饭都没吃,今天又睡到了中午,醒来肚子自然是咕咕叫。
“干爹哪?”
“爹爹在清理猪毛,今天中午就可以吃到猪肉了。”叶予宁搬个小板凳坐在床边看卫祁均吃东西。
“那我吃完去帮干爹。”说着卫祁均快速吃了起来。其实这伤卫祁均根本就不在意,以前参军的时候比这重的伤也受过。
那是他刚刚加入义军的时候,顾进的人打了过来,卫祁均跟着郡尉去守城西门,他站在城楼上没有防备,结果被敌军射了一箭,射穿了左肩。但是因为人手短缺,他只是包扎了一下,连休息都没休息。以后守城的日子负伤更是成了家常便饭。
“你就别下床了,郎中不是说要你休息几天吗?昨天你立了大功,自然要好好犒劳你,这几天你就不用下地,有你妹妹我哪。”叶予宁怎么也不同意他下床。
“傻妹妹,我得去帮干爹,他一个人忙不过来。”
“不行,你不能下床,不是还有我吗?哥哥,你就好好休息几天吧。”
卫祁均扭不过叶予宁,只好在床上躺着。
虽然现在天气没有那么热,但是那么多的肉,如果不处理,还是会腐烂。家里也没有那么多的盐,无法腌制腊肉。幸好叶父生活经验丰富,知道怎么处理。
叶父把瘦肉和肥肉分开,把瘦肉和羊肉切成大块,肥肉则全部熬制成猪油,再把肉浸泡在猪油里便能存放很长一段时间,不会腐烂。
那野猪特别肥壮,野山羊也只被咬了几口而已,存的这些肉,足够他们三个吃上两个月。
秋收前的这一个半月,家里没有粮食,他们三个人就要靠吃猪肉度日了。(小彗有话说:祁均,你家缺粮食吗?我家有,你拿猪肉和我换行不行。(?>?))
卫祁均休息了几天,伤口便愈合了,可以下床走动了。
时间又过了一个月,卫祁均的伤口拆了线,彻底痊愈了。转眼间,小麦已经长出了颗粒饱满的麦穂,等到过几天麦子黄了几可以收割了。
其实现在就有人开始收割麦子了,因为现在已经饿死了很多人,活着的人也是面有菜色,甚至听说已经有人易子而食。
但叶父和叶予宁面上没有菜色,叶父甚至胖了些,这让街坊邻居觉得很不正常,更何况叶父家里天天有肉香味传出,叶父家里有猪肉的事便暴露了出来。
现在大家都饿的发慌,谁也管不上体面了,街坊邻居欺负叶父年老,叶予宁又是个弱女子,便想抢他家的肉。
谁知他家里还有一个卫祁均,卫祁均起初只是和街坊邻居讲道理,说这头野猪是自己豁出了性命才带回来的,现在剩的也不多了,自己还不够吃。但是他们根本就顾不上这么多,只想吃东西。
卫祁均无奈之下,只能耍起了横。就抡起砍刀搬个凳子往门口一坐,冲着邻居大喊道:“老子看今天谁敢过来!”
一个十多岁的孩子气愤的指着卫祁均说:“你家这么多肉,分给我们一点不行吗?你就想眼睁睁的看着我们饿死吗?”
卫祁均走到那小孩面前,扬起手抽了那孩子一个嘴巴子,骂骂咧咧的说:“小兔崽子,你算个什么东西,抢东西抢到你爷爷头上来了,老子今天就替你爹教训教训你。”
卫祁均晃了晃那把砍刀,对门口的人说:“老子当时就是抡着这把砍刀砍死了野猪,老子就不信谁的头比猪还硬,不要命的来试试呀!大不了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大家一起死呀!”
那小孩被吓破了胆,大哭了起来。
“别哭了!哭的老子头疼!滚!。”卫祁均抡着砍刀向那孩子吼道。那孩子赶紧捂起了嘴跑开。
“都滚!”
卫祁均耍横起来,谁也不敢招惹,街坊邻居当着他的面连骂也不敢骂,只能悻悻地离开,回到家后又破口大骂了起来,骂叶父的干儿子是个泼皮无赖,骂着骂着就扯到了叶父头上,骂的还不过瘾,连叶父的爹娘,爷爷奶奶,祖宗都从坟里拉出来骂了个遍。
叶予宁看到刚刚卫祁均耍横的样子不禁笑了。
“笑什么呀?”卫祁均虽是这样问,自己也不禁笑了起来,刚刚耍无赖的样子确实挺滑稽。
“我觉得哥哥你耍起横来,根本就不是那个谦谦有礼的卫祁均,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你耍起横来确实挺厉害的,倒像是一个地痞无赖,蛮不讲理。”
“有那么无赖吗?”卫祁均耳根都红了起来。
“你打的那个孩子,刚刚自称他的爷爷?”叶予宁笑着说。
“刚刚只是吓吓那孩子。”卫祁均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刚刚那孩子,爹爹应该叫他一声叔叔。其实他应该是你的爷爷!”
“什么?那孩子那么小,怎么是爷爷!?这哪门子的亲戚呀?”卫祁均被雷到了。
“我爷爷和那孩子是表兄弟,就是我太爷爷和那孩子的父亲是亲兄弟,你说是不是你应该叫他叫爷爷。”
“太爷爷怎么可能和他父亲是亲兄弟?”卫祁均有点懵。
“其实很简单呀,太爷爷的母亲十几岁就生了太爷爷,五十多岁才生了那孩子的父亲,那孩子的妈亲又是五六十岁才有了他,所以生下来辈分就大。”叶予宁掰着手指头慢慢梳理辈分。
“所以我刚刚居然打了咱爷爷,那我要不要去道歉。”第一次见面就打了自己的爷爷,以后可怎么混呀?卫祁均心想。
“去道歉干嘛?你这不是欠打吗?”叶予宁哈哈大笑了起来。
“那怎么办呀?”
“小孩子吗,过几天你让他来咱家吃顿饭再哄哄就好了。”
第十四章 局势
过了几天,卫祁均真的请那孩子来家里吃饭。因为第一次见面卫祁均很凶,那孩子见他如同见了豺狼虎豹,对祁均的印象真心的不好。所以即便卫祁均这次好言好语请他吃饭他也不敢来,最后还是叶予宁亲自去请,他才敢过来。
那孩子很饿,狼吞虎咽的吃了两大碗,吃着吃着就哭了起来,他说从春天征完军粮,自己就没吃饱过,现在父母在啃树皮,要饭吃。
卫祁均又是心疼又是无奈,临走的时候又拿了些肉带回去给他父母。身逢乱世,能自保已实属不易,真的没有办法再去帮别人,怪就怪这世道不让人活命。
因为去年大旱,庄稼几乎颗粒无收,今年春天官府又征军粮,百姓苦熬到现在,实在快熬不下去了。路上逃荒的人成群结队,道路旁边躺满无人问津的尸体,卖儿卖女,易子而食的现象时有发生,多地还发生了小规模的暴动,但是很快就被官府镇压了下来。
总算熬到了秋收,卫祁均他们三个吃了一个多月猪肉,羊肉熬到了现在,几乎都要吃吐了,原来天天吃肉,也是一种折磨。
幸好今年风调雨顺,虽然没有大丰收,但是相对于春天来说,日子还是好了很多。
先皇在时,税收左不过一成,遇到洪涝旱灾时还可以免除税收。现在因为在南方一直在镇压顾进,所以今年的税收竟达到了五成,百姓不堪重负,多地都发生了暴动,但很快就被镇压了下来。
只是不知,这粮食多少被送到了战场,多少被充入国库,又有多少进了权贵的口袋。
因为朝廷几次镇压顾进都没有镇压住,反而顾进愈发的猖狂。建川皇帝昏庸无能,只能让各个郡自己招募义兵抵抗顾进,现在各地都在征兵,很多年轻人都去打仗了。
卫祁均看到了征兵告示却没有去,他之前虽然一直想做官,想用军功换取仕途,但是现在发现自己的可笑,因为自己没有钱贿赂朝中的权贵,即便有再大的军功,想做官又谈何容易。
更何况自己还要照顾叶父和叶予宁。早就对这个朝廷失望透顶,自己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何必要为别人做了嫁衣。
一转眼到了冬天,卫祁均来叶家已经半年了。在叶父眼里,卫祁均很聪明,很能干,胆大心细,又很能吃苦,来到叶家这半年,叶家的日子非但没有因为他的到来更苦,而是日子渐渐的好转了起来,甚至比往年都好。
而且叶父可以看得出,叶予宁和卫祁均之间相互有好感,所以以后叶父有意让卫祁均做自己的女婿。
就在前不久,顾进死了。传闻是因为利益分配不均,和自己的兄弟大吵了一架,晚上在睡梦中被安插在他身边的女人杀了。英雄末路,死的竟是如此窝囊。
顾进死后,他原先的部队就分成了几派,闹的不可开交。朝廷趁机围剿,于是轰轰烈烈,几乎占领了整个南方,搅乱了整个国家的起义以失败告终,曾经让人闻风丧胆的顾进就这样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
从整个国家来讲,自新皇登基以来,宠信宦官,耽于享乐,不思朝政。朝中的权贵卖官鬻爵,官场渐渐成了藏污纳垢之所。
去年,南方洪涝,北方旱灾,庄稼几乎颗粒无收。顾进的暴动使南方成了一片废墟,北方税收更加繁重,于是北方也时常发生小规模的暴动,虽然规模很小,很快就被镇压,但是民愤已经被挑了起来。
为了镇压顾进,朝廷让地方征兵,虽然现在顾进死了,但是国家根基已经被动摇,地方拥有了不受中央管辖的军队,整个国家风雨飘摇,纵然是伊尹再世,也无法力挽狂澜。
群雄并起,割据一方的事情早晚会发生。这个国家早已进入黄昏,太阳落下不是迟早的事吗?
题归正转,话说卫祁均攒了半年的钱终于给叶予宁买到了簪子。
卫祁均满面春风的大步走进叶予宁的房间,“宁宁,给你一样东西。”
“东西?什么呀?”叶予宁听到卫祁均要给自己东西,高兴的几乎要跳了起来。
“你先猜猜,看看能不能猜中。”卫祁均背着手坏笑。
“我猜……给我吧!”叶予宁说着就去抓卫祁均的手,抢卫祁均手里的东西。卫祁均没有防备,东西被叶予宁一把抢走。
“好哇,竟然抢,早知道就不给你了。”
叶予宁好奇的打量着那个木盒子,“这里面是什么?”。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不行,我得先猜猜。”叶予宁晃了晃盒子,“是不是一盒胭脂?”
“不是”
再晃了一下。
“那就是一把梳子?”
“不是,再猜”
“那就是一支木簪?”
“猜对了一半。”
“到底是什么呀?”几次都猜不中,叶予宁没有了耐心,“不猜了”说着就打开了盒子。
“哇,好漂亮的簪子!”里面放的是一把做工精巧的银簪,簪子上的海棠花花纹被雕的栩栩如生,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似乎透着点点星光。
叶予宁拿起那把簪子,“哥哥,这是银的吗?你哪来的钱买的?”
“偷的。”卫祁均一本正经的说。
“不可能”叶予宁瞬间冷了脸。
“哥哥你怎么会偷东西!怎么来的?老实交代。”叶予宁打死也不相信卫祁均会去偷东西。
“到底是怎么来的?”叶予宁见卫祁均不说话瞬间急了,用手去打他。
“我说,我说,刚才逗你玩哪。”卫祁均躲着她的打,坏笑了起来。
叶予宁把簪子举到卫祁均面前晃了晃。“你哪来的钱?”
卫祁均仰起头,仿佛是在背书一般,缓缓说道:“平时去打打猎,然后去地主家做短工,攒了小半年才买到了这个簪子。”
“我就知道。”叶予宁开心的笑了起来,哥哥怎么可能去偷东西?“哥哥你帮我戴上。”
卫祁均接过簪子,把它插到叶予宁的发髻上。
“怎么样戴上好看吗?”
“我妹妹当然好看。”
“真的吗?”叶予宁走到梳妆镜前,细细的打量着那个簪子。
“呵呵呵……谢谢哥哥。”叶予宁朝着镜子傻笑了起来。
“怎么谢我?”卫祁均抱起手臂,傲娇了起来。
“嗯……”叶予宁真的不知道怎么谢他。
“宁宁,你看我的鞋有点旧。”
“呵呵呵……”叶予宁对着他傻笑,“等着,我有库存。”
说着就打开了柜子,把新鞋拿了出来。
“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给你做鞋子了?”叶予宁拎着鞋也不给他。
“嗯……”卫祁均转着眼珠思考思考了一下。
“给我吧!”卫祁均抢过鞋子跑了出去,回头举着鞋子冲叶予宁晃了一下。
“这是跟你学的。”
第十五章 攒钱
卫祁均刚刚来到叶家的时候就想送叶予宁点什么东西。叶予宁收留自己,对自己那么好,还叫自己一声哥哥。
就算不说别的,就冲叶予宁叫自己一声哥哥,自己也应该给叶予宁送件礼物。只是当时自己身无分文,什么都给不了她。但是卫祁均是真心诚意想送叶予宁件礼物。
叶予宁生的漂亮,眼眸颜色偏浅,眸子是透亮的棕色,炯炯有神,桃花眼,柳叶眉,鼻梁高挺,嘴唇小巧,肤若凝脂,而且叶予宁很瘦,虽然皮肤偏黑,但是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清爽和干练。
叶予宁十七岁,正应该是绿鬓朱颜的锦瑟年华。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有哪个是不喜欢梳妆打扮的?
叶予宁平时也喜欢学大人的样子涂一些胭脂水粉,挽起高高的发髻。只是叶予宁没有首饰,别的女孩子还可以偷偷的戴母亲的首饰,但是叶予宁没有母亲。
叶予宁常常用筷子挽起高高的发髻,托着腮帮欣赏着自己的盛世美颜,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人,每每这时便傻笑了起来。大概这是世界上所有女孩子都有的心思。
卫祁均来到叶家,只要他在家,叶予宁根本就不用下厨做饭,于是便渐渐地懒了起来,早上都是卫祁均做饭,做完后自己再起床吃饭。
某日早晨
叶予宁梳完妆,看着镜子里刚刚挽好的发髻,遗憾的嘟囔了一句:“如果有一只簪子就好了”,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发起了呆,想像着自己的簪子会是怎么样的。
“咚咚咚……”卫祁均做完了早饭,来喊叶予宁吃饭,丫头到现在还在屋子里。
“宁宁,起来吃饭了。”
“宁宁吃饭了。”
卫祁均连叫了两声叶予宁还是没有回应,他轻轻的勾起了嘴角,便秘的笑了起来,宁宁八成是还没起床。
“宁宁------------”卫祁均用手围成喇叭,对着门大喊,“太阳晒屁股了----------起床了-----------”
叶予宁这才回过神,听见卫祁均叫自己,慌里慌张的站起来给卫祁均开门。
“好,知道了!”
卫祁均见叶予宁这么快就打开了门,不由一愣,“傻丫头,发什么呆哪?都起来了怎么不开门?”
“没有发呆啦,就是想着,我要是有一个簪子就好了,别人还有自己母亲的簪子可以偷偷的戴,我都没有。”叶予宁搅着手,低着头,撇着嘴,小小抱怨了一下。
“宁宁,你喜欢什么样的簪子?”卫祁均正愁不知道送什么礼物。
“我喜欢闪闪发光的。”叶予宁低着头随口来了一句。
“算了,不说这个,哥哥你今天又是怎么做的肉,我都饿了。”
“走,让你见识见识大厨的手艺。”
其实卫祁均会的也就是那两道菜,只是每次火候不一样,有的时候咸了,有的时候又淡了,甚至有的时候又有点糊,当然每次味道都不一样。
其实他们三个人都吃腻了,原来天天吃肉也是一种折磨。他们到底和胡人的体质不同,胡人生长在草原上,一代代人都习惯了天天吃肉,所以才吃的消。现在突然让他们按胡人的习惯天天吃肉,却不见一点青菜,根本就吃不消。
还记得他们第一次吃猪肉的时候,只是简单的烹饪了一下,再放点盐,就觉得特别的香,因为很久没有敞开肚皮吃饱过,还有是因为太久没吃过肉了,他们吃的特别香。
甚至叶予宁还说自己要是生活在草原上就好了,这样自己就可以天天吃肉了。但是现在,他们几乎都吃吐了,根本就没胃口。城外的人想进来,城里的人想出去,怎么都是一种围城。
卫祁均吃完便去了郡里的珠宝店,一眼便看上了一支雕着镂空海棠花花纹的银簪,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向店小二打听这个簪子的价格,竟要卖十两银子。
卫祁均问好了价格就去找工作,无论如何,他一定要赚钱买下这个簪子。他现在身无分文,十两银子对他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数目。毕竟十两银子是一个普通家庭半年的花销。
赶的早不如赶的巧,卫祁均在郡上转了不久便遇上郡里的大地主在招泥瓦匠建房子,卫祁均便围了上去。
“小哥,你们是不是在招泥瓦匠。”卫祁均不卑不亢的说。
地主家的小四没有理卫祁均。
“小哥,你们招泥瓦匠吗?”卫祁均又重复了一遍。
“你口音不像本地人,打哪来的?”小四斜着眼撇了一下卫祁均。
小四不拿正眼看他,卫祁均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瞪着眼说瞎话也不脸红,“我叫叶祁,是本地人,小哥,你不是招泥瓦匠吗?我就会。”
“就你?”小四撇了撇嘴,斜倪着眼上下打量了一下卫祁均,一个那么瘦的小白脸,还泥瓦匠,我呸!
“我爹就是泥瓦匠,我从小就会。”卫祁均继续编瞎话。
“滚滚滚,你怎么看也不像个泥瓦匠,站在这就碍眼,别打扰大爷我招人,脏了大爷我的地方。”小四怎么也看不上卫祁均,不耐烦的赶他。
即使地主家的小哥这样羞辱卫祁均,卫祁均也不生气,因为卫祁均真的很想找一份工作,赚钱给叶予宁买簪子。“小哥,我真的说泥瓦匠,你要不让我试试,不行你再赶我走。”
“滚滚滚,蹭吃蹭喝的人大爷我见多了,你算个什么东西!”
大街上这样被羞辱,卫祁均真的恼了,他握紧了拳头,不让自己表现出异常,为了赚钱给叶予宁买簪子,他忍了。反正流浪的日子,比这更大的羞辱多的是。
“小哥,你来……”卫祁均趴小四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话。
小四瞬间笑逐颜开,“好,就你了,本来我就觉得你这小伙子那么精神,那么麻利,一看就是个泥瓦匠,刚刚四哥说着逗你玩的,别生气,叶祁是吧,就你了!”小四痛快的答应了。
“以后在我家干活,有什么事四哥罩你,小伙子一看就有前途。”
第十六章 为了叶予宁的,他可以
“小伙子一看就有前途。”小四靠近卫祁均,压低声音,“就这样说定了?”
卫祁均狡黠一笑,同样压低声音,
“那是自然。”
小四不怀好意的拍了一下卫祁均的肩膀,“明天来偏门找我,就说找小四,放心,四哥亏待不了你。”说完得意洋洋地离开了。
小四刚刚转身,卫祁均便冷下了脸,盯着小四的背影,嗤笑一声,露出满脸不屑,要不是急着赚钱给叶予宁买簪子,就凭刚刚他说话的语气,非得好好教训他一顿,教教他怎么做人。想要挣了钱分你一半,从我身上抢钱,你也得有那个本事。
卫祁均鄙夷的看着他的背影,轻启朱唇,缓缓吐出两个字:
“做梦!”
第二天一早,卫祁均便去了地主家,在偏门报出了小四的名字。守门的小厮根本就不给“四哥”面子,听说要找的人是小四,理都不理卫祁均。
卫祁均只能在外面等,日上三竿才见小四从偏门出来。
“四哥!”卫祁均见小四终于出来了,连忙上前招呼他。
小四在院子里等了很久都没等来卫祁均,才出来看看,要是他不来,答应分给自己的一半钱就打水漂了。
“你怎么才来?”小四不耐烦的质问。
“四哥,我一早就来了,报了你的名字,可是看门的这小哥不让我进去,他根本就不给你面子!”卫祁均一本正经的挑拨小三和小四。
小四一听就火了,当着外人的面敢不给我面子,“小三,你算个什么东西,不知道来找我的吗?人来了都不让进!你小子找抽呀!”
“滚滚滚,当着外人的面我不想拆穿你,大早上的让不让人清净!”小三根本就不拿小四当回事,都是地主家的长工,装什么大尾巴狼!
小四狠狠地剜了一眼小三,“我看你小子欠教训!”说着就要挽起袖子打小三。
“我还怕你不成!”小三把绿帽子狠狠地摔到地上,“你他娘的装什么装!早就看不惯你了!”
“四哥,四哥,咱不跟他一般见识。”卫祁均拦住小四,“大早上因为我打起来,我还怎么做泥瓦匠呀?”说着向小四挤了挤眼。
小四本来也不想和小三计较,只是当着外人的面下不来台:“小三,今天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小三一句话也不愿意和小四多说,只送给他一个字。
“滚!”
“好!”小四指着小三的鼻子,“你等着!下次老子再打你!”
“说狠话谁不会,滚!别在老子面前碍眼。”
“好,叶祁,我们走,不跟他一般见识!”小四有些打怵,小三这小子要是发起疯,自己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
卫祁均以前根本没有做过泥瓦匠,上手很慢,但也没有人敢说他,因为小四一直在护着卫祁均。
小四也看得出卫祁均根本就没有干过这个,但是要是赶走他,自己的钱就没有了。无论如何,卫祁均即使做的再差,小四也得护着卫祁均。
地主家的泥瓦匠很难做,因为地主很苛刻,觉得自己是付了钱的,所以一分钟都不舍得让卫祁均休息,觉得他休息的时间对不起他给的工钱,于是卫祁均不止要做泥瓦匠,还要去做其他的粗活,总之一刻也不能闲着。
幸好有小四在,几个月过后,发工钱的时候地主虽然说的很难听,但工钱却是一分都没少给。
卫祁均拿到工钱,刚刚出了偏门,小四就围了过来,和卫祁均要钱,小四也是个人精,怕卫祁均拿钱直接就走人了,一直在门口守着。
“叶祁,我们说好的。”小四一脸坏笑。
卫祁均一脸茫然的看着他,“说好什么呀?”
“工钱呀!我们说好一人一半的。”小四见卫祁均不认账,瞬间急了眼,平时看卫祁均挺老实的,一口一个四哥叫着,现在拿到钱竟然翻脸不认人了!
卫祁均不屑的嗤笑了一声:“我辛辛苦苦干了小半年,凭什么把工钱给你。”
“好小子,这时候翻脸不认人了,早干嘛了?”说着就抓起卫祁均的衣领,扬起拳头打他。
卫祁均同样握起了拳头,趁小四还没有打到自己,提前给了他一拳,那一拳打的特别重,小四鼻子的血瞬间喷涌而出。
卫祁均又上去补了几拳,把小四打的站都站不起来,提起他的衣领把他拉起来。
“小三,你看什么看,没看到我挨打了吗?还不来帮我打他!”小四打不过卫祁均,这小子看着文文弱弱的一个小白脸,没想到下手那么狠,这是要把自己往死里打。
卫祁均回头去看小三,没想到小三话都不说一句,就站那里看好戏,见卫祁均转身看他,竟然把头偏向别处,全当没看见。
卫祁均轻蔑一笑。“老子辛辛苦苦挣的钱,凭什么给你。”说完把他狠狠地扔到地上,拍了拍袖子的土,潇洒的离开了。
官府昏庸无能,小四没钱没权,根本就请不动官府那群大爷,只能自己到处在街上乱逛找卫祁均。
但是小四只知道他叫叶祁,连他家住哪都不知道,而且还是自己想要别人辛苦挣来的工钱,本来就不占理,只能打碎了牙,往自己肚子咽,这件事就此作罢,小四还因为这件事让小三耻笑了很久。
卫祁均在地主家里做了小半年,叶予宁只知道卫祁均为了补贴家用,在地主家里做短工,根本就不知道他是为了给自己挣钱买簪子。
只有叶父知道卫祁均挣钱是为了什么,因为补贴家用这个幌子可以骗得了叶予宁但是骗不了叶父,他只好告诉叶父实情,求叶父为他保密。
卫祁均辛辛苦苦攒了半年钱,终于买下了那支簪子,看到叶予宁带上簪子,露出甜甜的微笑,那时就觉得无论在地主家遭到怎样的羞辱,只要叶予宁喜欢都值了。
第十七章 三川郡狼烟再起
又是一年春天,这是卫祁均来到叶家的第三年,还有两个月,卫祁均和叶予宁就要成亲了。
这一年是煙朝建川皇帝陈子褚在位的第四年,煙朝已经进入黄昏,太阳已经落幕,万里河山,狼烟又起。这一年,战火终于烧到了叶予宁的家乡三川郡。
自打顾进的叛乱被镇压以来,地方拥有了不受中央管辖的军队,经过三年的沉积,郡守的权利越来越大,名曰郡守,实则成为了割据一方的藩王。
他们父死子继,兄终弟及,甚至有些地方开始不向朝廷纳税,朝廷已经失去的对地方的权威管辖,煙朝已经无力回天。
三川郡和颖川郡的边界划分一直存在争端,近日,颖川郡郡守在边界陈设重兵,名义上是守卫颖川郡的边界,实则是要吞并三川郡。
经过三年的沉积,颖川郡兵力越来越强盛,而三川郡却止步不前,还是三年前的老样子,所以颖川郡才敢公然挑起战争。
暴风雨来临之前总是格外平静,颖川郡在边界陈设重兵之后,三川郡随即也在边界增兵,战争一触即发,但颖川郡郡守却贼喊捉贼,一直强调他们只是想保卫边界,呼吁三川郡一定要镇定,一定要克制,不要伤了和气。
而三川郡为了应对和颖川郡未来可能发生的战争,为了在短期扩充部队人数,震慑颖川郡,郡守下令凡是十六岁以上四十岁以下的男丁都要充军。
而此时卫祁均和叶予宁婚期将至。
“干爹,我根本就就不想去打仗,他们根本就是为了吞并对方。不管是三川郡还是颖川郡都是煙朝的一部分,它们竟然敢公然挑起战争,难道煙朝的部队都是饭桶吗?”
卫祁均气的脸色铁青,两个郡守都是狼子野心,但是他卫祁均可没有造反的意思,他是煙朝的臣民,凭什么要去做这场战争的牺牲品,为什么要让他去做炮灰!
“爹,怎么办呀?卫祁不能去打仗,他会死的。”叶予宁愁眉不展,眼睛都哭肿了。
还有两个月就要成亲了,为了这场婚礼,他们准备了将近十个月。她一直在想象婚礼那天会是什么样的情景,想象着自己会在所有亲朋好友的祝福下完成婚礼。卫祁均那么傻,成亲那天不知要闹出多少窘况。
原来高兴了十个月,最后不过是一场泡沫。卫祁均未来尚且不知道何去何从,成亲根本就是一场梦。
叶父枯坐在桌子前沉默不语,他也很糟心,但是想不出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让卫祁均出去躲几天,避避风头。
“祁均,深山里你很熟悉,你去山里躲两天,等过了这一阵子再成亲。”
“反正你不是三川郡的人,就说你本来就是客居在这里,现在找到了自己的家人,回南郡去了,他们也没办法。”叶父也不知道这样的说词是否有用,但为今之计,也只好如此。
卫祁均有些恍惚,不知为何,他有些莫名的心惊,总觉得如果自己一个人离开,一定会发生不得了的大事。
“不行,我不能走,如果我走了,他们难为你们怎么办?干爹你个老人,宁宁又是个未出阁的女孩子,把你们留在这里,太危险了。”
“可是你留在这里,等着官府来抓你吗?我们根本就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来?你必须尽快离开,不能让他们找到你。”叶予宁急的落泪,不自觉间声音提高了好几个分贝,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走,等着被抓吗?
“宁宁别哭,我没事的,我不会让他们抓到我的。”见叶予宁眼泪簌簌而下,卫祁均瞬间慌了手脚,连忙去安慰她。
“干爹,不如我们一起去山里躲一阵子吧?我总觉得您年龄大了,宁宁又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把你们留在这里不太妥当。”
叶父冷脸沉思良久,自己倒无所谓,可是宁宁还未出阁,如果那群人来了,没找到祁均,却看到了宁宁,后果不堪设想。
叶父叹发出无奈的叹息,“看来也只能如此。”
“三年前打猎的时候发现一个山洞,我去山里的时候经常在那休息,我们把粮食搬过去,再做个木门,防御野兽袭击,深山老林里,在那呆上几个月应该没人能找到我们。”
卫祁均已经规划好了一切,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撇下叶予宁和叶父自己逃命。
“干爹老了腿脚不方便,明天你和宁宁先走,把家里的粮食和行李都搬过去,干爹在后面跟着。”
“爹,我和你一起走吧,你腿脚不方便,不能没有人照顾。”叶予宁怎么忍心让叶父一个人去山里。
“这么多东西,祁均自己搬不过来,你得帮祁均搭把手,宁宁听话,先和祁均一起走,不用担心爹,爹还没有老的走不动。”叶父知道叶予宁担心他,但现在不能耽误时间,走的越早越好,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官府的人什么时候会来。
“干爹,要不这样吧,我先去一趟,先把粮食搬过去,再回来拿行李,咱们一起走。”
“但是这么多粮食,你自己可以吗?”刚刚下过一场雨,山里路滑,让卫祁均自己一个人带那么多东西,根本就不现实。
“干爹,我真的没事,我经常上山,路况我很熟悉,当年一头野猪和一只野山羊我都能带回来,我自己可以的。”卫祁均很自信,来这里的这三年,他经常去山里打猎,几乎山里每一条路都走过,而且他卫祁均虽说不是力能匡鼎,但也不是一个文弱书生。
“宁宁,你在家收拾行李,我去搬粮食,等我回来,咱们就出发。”
“我把你送到山脚下。”叶予宁眼角有些微红,她有些莫名的心慌,仿佛这一分别,便是永远。
“没事的。”卫祁均轻抚叶予宁的眼角,帮她擦拭眼泪,心里有些不忍,都怪自己没本事,让宁宁跟着自己受苦,“我很快就回来了,你把我送到山脚,就快回来。”
“嗯”叶予宁咬住嘴唇,强忍着眼泪说:“快去搬粮食吧,我把你送到山脚下,要早去早回。”
“我今天傍晚就会回来,到时候我们一起走。”卫祁均露出微笑,眼神暖洋洋的,让叶予宁觉得很安心。
叶予宁送卫祁均来到山脚下,一路强忍着泪水,不让自己哭泣,她好恨自己,恨自己什么都帮不了他,关键时刻只会哭,只会让他分心。
卫祁均简单的嘱咐了两句就上山了,看着满脸泪痕的叶予宁,心里针扎般难受。
“卫祁!”叶予宁叫住卫祁均,忍不住落泪,“今晚一定要回来。”
“等我回来。”
第十八章 叶父死了
卫祁均没有转身,甚至没有停下来,因为看到叶予宁委屈流涕的样子,他的心都要碎了。
叶予宁为婚礼准备了将近十个月,这十个月来,她是如何的高兴,自己都看在眼里,没想到等来的竟是这样的结果,虽然她嘴上不说,但心里一定很难受,说到底,都怪自己无能,连自己爱的人都没法保护。
如果他现在转身,叶予宁肯定会看到他眼角的也闪着泪花,他不能回头,他不忍让她伤怀,不忍让她担心。
卫祁均背着三个沉重的麻袋,一步一步艰难地向山里行走,他身上背的,是他们家全部的粮食。
一定要坚持,宁宁还在等你,一定要坚持……
因为刚刚才下过雨,山路很滑,卫祁均每行一步都很艰难,身上的麻袋重若千斤,脚下的路又像似铺了一层薄冰,稍有不甚,便会摔下去。
往常来回最多用四个时辰,这次卫祁均走一个来回竟用了整整一天,回到家里已经是半夜,村子一片死寂,只有野猫发出凄惨的叫声,显得格外凌厉,格外阴森。
不知为何,卫祁均隐隐感到不安,心砰砰直跳,越来越担心叶予宁和叶父。
他加紧了步伐,他要快点回家,心砰砰乱跳,忍不住的胡思乱想,宁宁和干爹会不会出事了?离家越近,这种不安越强烈。
跑到家里,发现家没有关门,透过篱笆,屋里并没有点燃了蜡烛,整个院子漆黑一片。他觉得很反常,在这种情况下,叶予宁没等到他回来不可能先睡,走进院子,空气里传出一股浓重的腥味,卫祁均的心越来越紧,砰砰直跳。
“砰!”
踢到了一个的僵硬东西,卫祁均用火把照去,地上竟是一具僵硬的尸体,面色苍白,一双眼睛瞪的铜铃一般大,他的衣服上浸满了鲜血,生前仿佛经过了痛苦的挣扎,手里仿佛死死地抓着什么东西不愿意放手。
是叶父!地上躺着的人是叶父!
“干爹!”卫祁均痛苦的喊了一声,跪在叶父身边。
“干爹,你怎么了,干爹你醒醒,早上你还好好的,你不会死,你骗我的对不对,你醒过来呀,干爹!你快醒来呀……”卫祁均哭的撕心裂肺,早上还好好的,为什么,为什么……
不!宁宁在哪!
“宁宁!宁宁!……”卫祁均冲进叶予宁的屋子,没有她,东屋,厨房,找遍了家里每一个角落,都没有她,怎么办,宁宁她去哪了……
宁宁,宁宁你在哪?
卫祁均不禁联想到三年前,那天,他也是从山里回来,也是这样的情景,院子里躺着父母和弟弟的尸首,屋子里几个贼军在寻欢作乐……
不!宁宁你不会有事,不会的!
卫祁均发了疯般寻找叶予宁,跑到街上喊叶予宁的名字,一遍遍地呼喊宁宁,宁宁……可是宁宁,你在哪,你说要等我回来。
卫祁均匡匡的砸向邻居家的大门。
“谁呀?”
邻居半夜了还没有睡,很快就来开门,卫祁均一把抓住他,仿佛想把他掐死,阴鸷狠厉地问:“宁宁哪?叶予宁在哪?!”
“祁均,怎么是你,快放开我。”开门的是一个老者,和叶父差不多大的年纪,被卫祁均掐的喘不过气。
“叶予宁在哪?”卫祁均丝毫没有放手,脸上露出凶狠的表情,手上加大了力道。
“下午我见宁宁向那里跑去了。”那老者被卫祁均吓的动也不敢动,手指向村头的方向。
山里!叶予宁一定是去山里找自己了。
卫祁均甩开他,飞快向山脚的方向跑去。
“宁宁,宁宁……叶予宁”卫祁均在山里不停的呼喊,宁宁你到底在哪?
……
天已经擦亮,太阳泛着鱼肚白,有气无力的升起,照着灰暗的乌云,散着一丝清冷的光,卫祁均找了一晚上,身上被划了很多伤口,鲜血淋漓,可卫祁均没有感到一丝的痛。
他已经麻木了,和三年前一样,一切都回到了从前,他已经没有了父母弟弟,没有了叶父,要是再没有叶予宁,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是她给了他一个家,是她让他活的还有个人样,是她造就了如今还存活在这个世上的卫祁均,是她给了他活下去的动力……
两次失去家庭,如果这个世上没有了叶予宁,他卫祁均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仿佛放弃了,卫祁均丢下手上将要燃尽的火把,在坐在地上,背靠枯木闭上了眼睛,死气沉沉,仿佛和枯木化为了一体,只有眼角的一行不断流下的眼泪还能证明这是个活人。
卫祁均不想去思考了,宁宁还活着吗?
卫祁均嗤笑了一声,笑得凄凉,笑的惨淡。
死了也好,不用受这人间的罪了,宁宁,你等我,等我安葬了干爹就回来陪你……
两次失去家人,这人间走一遭,太痛了。
“卫祁,哥哥!”卫祁均猛地睁眼,宁宁,那是宁宁的声音!
卫祁均飞奔过去,一把将叶予宁抱进怀了,紧的好像要把叶予宁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宁宁,你还活着。”卫祁均把头窝在叶予宁的肩上,声音里发着颤抖,此时的叶予宁满脸憔悴,眼睛又红又肿“都怪我,昨天我们应该一起走。”
“哥哥,我一晚上都没有找到你,一晚上都没有找到你”叶予宁趴在卫祁均怀里哭诉,哭的撕心裂肺,心里的委屈仿佛都要化成泪水哭出来……
第十九章 把簪子当了
“对不起,都怪我,都是我的错,我应该带着你和干爹一起走,对不起,对不起……”卫祁均心都碎了,止不住的痛,他离开的这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宁宁她知道干爹死了吗?
他应该该如何告诉她这件事情?卫祁均满满的自责,说到底,这一切都怪他,干爹是因他才死的,一切都怪自己,如果三年前他没有来这个家,一切都不会发生……
卫祁均抱着叶予宁沉默了良久,心中绞痛,他不知该如何安慰叶予宁,更不知该如何告诉她这件事情。
不知过了多久,叶予宁的眼泪仿佛已经哭干,嗓音沙哑的问:“爹爹他怎么样了?”
卫祁均抬起微红的双眸,看着叶予宁哭肿的双眸,抬手轻抚,沉默不言,只是给她擦拭泪痕,良久后微声叹息:
“宁宁,发生了什么事?我离开的这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走了不久,官府的人就来了,要抓壮丁去打仗,爹爹说家里就我们两人,说你曾经在这里客居了一段时间,后来收到了家里的书信,就回南郡去了。很多人都被抓了,唯独没有你,被抓的人不甘心,就把你出卖了,那些人就来家里找你,没有找到,但是”
叶予宁再次痛哭了起来,泣不成声的说:“他们看中了我,说既然找不到你,就要抓我去做军妓,然后……”
叶予宁再也说不下去,呜呜大哭起来,哭了很久:“然后爹爹就拿砍刀和他们拼命,我趁机跑了出来,来山里找你,但是我找不到你。”
叶予宁仿佛要崩溃,泪水决堤而下,卫祁均心都要碎了,他什么都做不了,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恨过自己,为什么自己就是这么无能,为什么他连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为什么,为什么……
他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抱着叶予宁,让她发泄,让她把心里所有的苦都化成泪水哭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太阳已经升至中空,叶予宁哭干了所有的眼泪,终于不哭了,“爹爹怎么样了?”那些人会不会抓走爹爹?
卫祁均麻木的开口,没有抬头看她,不带一丝表情,仿佛是一台机器,只是简单的在陈述一件事情:“宁宁,干爹死了。”
叶予宁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盯着他,他刚刚说什么?
“你说什么?”
“干爹死了”卫祁均抬头,充满血丝的双眸注视着叶予宁哭肿的眼睑,不带一丝伤痛,不起一丝波澜。
“我说干爹死了。”
叶予宁捂起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整个人难受的炸裂,缓缓蹲下,像是再也支撑不下去,坐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卫祁均紧闭双眸,心炸痛的要死,缓缓蹲下,抱起叶予宁说:“这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都怪我,这是我欠你和干爹的。”
“但是宁宁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把干爹下葬,你放心,欠你和干爹的我早晚会还清。”
……
不知过了多久,叶予宁不哭了,整个人沉默了下来,没有一丝生气,嗓音沙哑,缓缓开口:
“卫祁均”
“带我回家,我要去看爹爹。”
卫祁均要去扶她,叶予宁却一把将他推开,忍着剧痛自己站起来,撇着脚,一瘸一拐的回到家中……
与卫祁均想象的不同,叶予宁没有责备他,没有说一句话,整个人沉默的可怕,没有一丝生息,按部就班的做好一切。
只是叶予宁不吃饭,不喝水,不睡觉,也不哭泣,整日叶父灵前跪着,一整天一整天的跪着。
卫祁均翻遍了家里,因为准备婚礼,花了很多银子,现在只凑到了不到三两,该怎么给叶父准备棺材。
“哥哥”叶予宁扶着墙出来,脸色苍白,因为整日茶饭不思,虚弱的没有一丝力气,“哥哥,我有些饿,你帮我煮点东西吃吧,顺便帮自己煮点,你这几天也没怎么吃。”
叶予宁刚刚睡着了,她梦见了叶父,叶父告诉她,无论如何,一定要活下去,一定不能寻死……
“好,我这就去。”卫祁均看着叶予宁憔悴的模样,忍不住心痛,叶予宁不吃饭,不喝水,一天天的苦熬着,他真的怕叶予宁会去寻死。
但他什么也做不了,叶予宁不吃,自己也吃不下去,只能盯着她,不让她寻短见。
不过幸好,总算叶予宁肯吃东西了,只要还肯吃东西就不会寻死。
叶予宁强忍着反胃,逼自己吃饭,无论如何,自己都要活下去,她相信人是有灵魂的,叶父在天之灵一定不会看着她这样。
“哥哥,现在凑到了多少钱?”叶予宁话语了透着有气无力,“够不够一副棺材?”
“凑了不到三两银子,我去找街坊邻居去借。”卫祁均小声的说。
叶予宁虚弱的叹了口气,不禁落泪,“你借不到的,现在就要打仗了,他们不会借钱给你的,家里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以当。”
说着叶予宁从怀里摸出一个木盒,仔细的打开,里面放着卫祁均送给她的簪子,叶予宁低头轻抚簪子上镂空的海棠花花纹。
“我知道这个簪子很值钱,爹爹说,这个簪子是你花十两银子买的。”
叶予宁不禁想到当初卫祁均送给她这支簪子,她戴上去给叶父看,她并不知道这支簪子的价格,只是觉得它很漂亮,很精致。
叶父告诉她这支簪子要卖十两银子,是卫祁均在地主家受尽折磨和屈辱才换来的。叶予宁很感动,她很珍惜这支簪子。
所以只有她在仔细梳洗打扮后才会去戴这支簪子,而更多的时候是把它仔细收起来,偶尔拿出来看一看。
“家里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以当,这支簪子,今天下午我拿去当了,给爹爹买棺材,现在天气热,要尽早把爹爹下葬。”
“交给我吧,我去当。”卫祁均心里很不舒服,但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不,你不能去,还是我去吧,现在到处都在征兵,你不能露面,下葬完爹爹,我们得赶紧去山里,不能在这里久留。”叶予宁很清醒,现在不安全,卫祁均绝对不能露面。
第二十章 冲动
“好。”卫祁均也忍不住落泪,他真的好恨自己,为什么他什么也做不了?
叶予宁身体很虚弱,忍着身体的不适,身体微向前倾,逼着自己向前挪步,身上乏力,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虽然吃了些东西,但还是忍不住反胃,把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她强忍着不适,强迫自己好起来,走进当铺。
叶予宁有气无力的开口:“大叔,麻烦您看看这支簪子,我家里着急用钱,想当了它。”叶予宁颤抖着双手举起簪子,递给柜台里的人。
“这支簪子能当六两银子”柜台的人掂了掂。
叶予宁沉默了,良久后缓缓开口:“大叔,我称过这支簪子,它是八两银子打的,不瞒您说,我父亲死了,哥哥被抓壮丁了,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我得给爹爹下葬,我不多要您的,这支簪子,它就是八两银子打的,您就给我八两银子就行,六两委实太少了,就当您可怜可怜我。”
“姑娘,马上就要打仗了,大家都不容易,就这样,八两银子,就当是死当了,你要是同意,就签一下当票。”
“好。”叶予宁强撑着身体的不适,签完当票,拿上那八两银子去了棺材铺买了一副棺材和一身寿衣。
回到家里时已经是天黑,叶予宁仔细的帮叶父换好寿衣,帮他擦脸,洗手,理发,整理的干干净净。人既然干干净净的来到这个世上,也应该干干净净的离开。
爹爹,您就安心的睡吧,不要担心我,我一定会好好活着,像卫祁一样,无论如何,一定要活着……
第二天中午,叶予宁和卫祁均两个人将叶父下葬,没有人送葬,只有叶予宁和卫祁均两个人为他祭奠。看着叶父的棺材缓缓合上,被埋进土里,叶予宁不禁想到叶父充满悲剧的一生。
在叶父很小的时候,叶爷爷就生病去世了,叶奶奶一个寡妇带着叶父生活的很艰辛,受尽了贫穷与白眼。叶奶奶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叶父身上,拿出家里所有的钱送他读书,让他考取功名。
叶父天资聪颖又很努力很勤奋,十五岁便考取了秀才,大家都认为叶父以后一定能金榜题名,但是天不遂人愿,叶奶奶生了重病。
面对突如其来的横祸,叶父选择了放弃科考,把家里所有的钱全部拿来给叶奶奶治病,留在家里照顾叶奶奶。
叶父十八岁和叶夫人成亲,他觉得这是人生新的开始,曾经自己的父亲去世的早,才导致了他充满悲剧的前半生。叶父发誓,自己会是一个好儿子,好丈夫,好父亲,他悲剧的前半生不会在自己孩子的身上重演。
但是成亲没几天叶奶奶就死了,最后叶母也难产去世。叶父没有再娶,选择一个人一把屎一把尿的扶养叶予宁长大。叶予宁那时候很小,为了求别人给叶予宁喂奶,叶父作为一个父亲几乎卑微到了泥里……
为什么叶父要收留卫祁均?当时叶父说:他第一眼看到卫祁均便感觉和他有缘,他既没有地方去,不如就留在这里。两个人是熬,三个人也是熬,不如一起相依为命,也好过让他到处流浪的强。
或许是叶父从卫祁均的身上,可以看出自己的影子,一样的悲剧,一样的辛酸……或许两个经历相同的人做父子再合适不过,相依为命总好过各自苦熬的强……
叶父的一生都充满了悲剧,这人间走一遭,饮尽了所有的苦水。来世投胎,一定要擦亮双眼,不要再选择这乱世之中了。
下葬完叶父,卫祁均收拾好行李把叶予宁带到山里,家里仍然不安全,马上就要打仗了,外面的局势瞬息万变,他们可能会在这里呆上很长一段时间。
卫祁均做了一个厚实的木门,做了张简易的木床,垒了个灶台,安排好一切,卫祁均告诉叶予宁他有事要下山一趟。
“宁宁,欠你和干爹的我早晚会还清。”
叶予宁闻言大脑一片空白,卫祁均他要做什么?良久后才有一个念头从脑海中闪过。
不!
“你是不是要去杀郡守,你不能去,你会没命的。”叶予宁从身后抱住卫祁均,他不能走,他会没命的,她已经没有了爹爹,不能再没有卫祁均。
“我已经没有了爹爹,我不能没有你了,这不怪你,要怪就怪这世道不让人活。哥哥,你不要走,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叶予宁抱着他,呜呜大哭起来,卫祁均,你不能丢下我。
“卫祁均,你不能走,你死了我怎么办,我没有一个亲人了,如果你死了,我也不想活了,我不准你死,你不许去。”
“宁宁,这是我欠你和干爹的,就算搭上自己的一条命,我也必须给干爹报仇。”卫祁均已经决定了,叶父是因他而死,他一定要给叶父报仇,哪怕是和郡守同归于尽。
“宁宁,为我,不值得。如果我还能活着回来,我娶你,如果我回不来,你就找个好人嫁了,我祝福你。”
叶予宁忍不住怒吼“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卫祁,郡守他作恶多端一定会遭报应的,不要因为一个作恶多端的人搭上自己的一条命,不值得,爹爹已经死了,你不能再去送死了。爹爹的死不怪你,爹爹他是因为保护我才死去的,这都不怪你,爹爹在天有灵也不会让你去送死的。你不准去,不准去!”叶予宁泪水眼泪都要哭干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如果你死了,我该怎么办?你就忍心看着我沦为军妓,或者在山中等死吗?”
第二十一章 不去寻仇了
叶予宁泪水奔涌而下,哭湿了卫祁均的大片的衣衫。
对,宁宁怎么办?我不能去送死,我还有宁宁,我必须照顾她,我不能死,卫祁均闭上双眼,一行清泪从眼角滑落。
拳头越握越紧,心难受的炸裂,为什么这世道不让人活?为什么自己无权无势?为什么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不能保护宁宁,没法给干爹报仇……
叶予宁见卫祁均已经动摇,便顺手拿起灶台旁边的刀抵在自己的脖子上。
“宁宁,你不要冲动,我不走,快把刀放下!”见叶予宁把刀抵在自己的脖子上,卫祁均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卫祁,你不能走,你死了我怎么办,你要是死了,我就真的没有一个亲人了,如果你死了,我也不想活了,我不准你死,你不许去。”
“卫祁均,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去寻仇,我现在就死给你看,我说到做到,不信你试试。”说着叶予宁将刀向自己的脖颈的动脉划去。
“不!宁宁快把刀放下,我不去了!不去了。”卫祁均彻底慌了,伸手去夺叶予宁手里的刀,刀很锋利,他的手被划了很长的伤口,鲜血浸满了整个刀刃。
卫祁均像似没有感觉到疼痛,擦去叶予宁眼角的泪痕,“宁宁不要哭了,我不去了。”
……
“宁宁,我只是去打猎,我不会走的,你回去休息吧,不要跟着我,我真的不会走的。”
卫祁均心痛的抚上叶予宁熬红的双眼,她比前些日子更瘦了,面色苍白,眼眶向内凹陷,熬红的双眼,眼眸无光,像是一片枯黄的落叶,没有一丝生息。
都怪自己的冲动,才让叶予宁憔悴成这个样子,卫祁均心里满满的自责。
从那天卫祁均说要去寻仇开始,叶予宁一直守在卫祁均身边。
卫祁均去哪里,她就跟到哪里,晚上也不敢睡觉,生怕卫祁均会趁自己睡觉后离开,卫祁均再怎么劝她也不听,她就这样苦熬了整整五日。
“你真的不会去寻仇吗?”叶予宁忍不住落泪,哭湿了眼圈,说实话,一日日的苦熬着,她真的受不了,但是她好怕如果她睡着了,再醒来时就永远见不到卫祁均了。
卫祁均打趣道:“小傻瓜,哥哥真的不会走的,因为宁宁这么可爱,我怎么舍得宁宁哪?”
“讨厌。”叶予宁禁不住嗤笑,抹了抹眼泪,“真的不会去寻仇了?你保证”
卫祁均伸手指着天发誓,“我保证,如果我敢去寻仇就掉山崖里摔死。”
“别发这种毒誓。”叶予宁慌忙抬手捂住卫祁均的嘴,“不吉利。”
叶予宁打了个哈欠,“我好几天没睡了,得回去睡觉,你千万不要去寻仇,我相信你了。”
时光荏苒,又过了几个月,转眼间已经进入了冬天。
现在的局势越来越混乱,三川郡被颖川郡吞并,颖川郡郡守渐渐生了造反之心,蠢蠢欲动。
三川郡虽然号称拥兵百万,但实际上九层以上的士兵都是暮春时节被抓壮丁入伍的,很多人心中都有怨气,士气不足,逃兵更是数不胜数。
因为兵多而军粮又没有保障,军中的怨气更大,所以三川郡兵力多而不精,士气低落,难成大器。
特别是三川郡郡守优柔寡断,色厉胆薄,贪小利而不顾大局,军官更是多半都是自己的亲信,没有将才和善战之人。
对比三川郡,颖川郡历经三年的发展,兵多粮广,士气高涨,虽然三川郡在人数上呈压倒性优势,但是战斗力远不及颖川郡。
于是战时,三川郡士兵像一群乌合之众,临阵脱逃,阵前倒戈的事情屡有发生,僵持到了冬天,因为士兵没有棉衣,军粮短缺,士气低落到了最低点。
所以颖川郡趁此良机,一举占领了三川郡,三川郡郡守被俘。
之后颖川郡郡守下令大肆屠城,坑杀降将。
颖川郡郡守在彻底占领三川郡后向朝廷上表,说三川郡因为经常发生暴动,三川郡无法治理,所以三川郡请求颖川郡派兵保卫三川郡。
煙朝皇帝因为他的爱妃生了重病,心中烦恼,已久不思朝政。而且类似于暴动,吞并,造反之类的折子每天都有无数封。
建川皇帝没有头绪管理,又怕若贸然治罪会引起颖川郡明目张胆的暴动,只能听之任之。煙朝的黑夜已经来临,再也无力回天。
原本现在卫祁均和叶予宁早该成亲了,但是因为叶父的去世,按照礼仪,他们必须给叶父守丧三年,所以他们要等到二十三岁才能成亲。
天气渐渐寒冷,滴水成冰,几乎要把人冻死,卫祁均和叶予宁在山中的日子越来越难熬。
虽然他们躲在山里,躲过了屠城,直到现在也没被发现,但是叶家已经被烧成灰烬,他们从暮春时节来到这里,没有棉衣,没有棉被,山洞里冰冷无比。
更何况卫祁均是南方人,本就畏寒,叶予宁虽然是北方人,但是这样寒冷的日子她还是头一次经历,所以这个冬天格外的漫长,格外的难熬。
从暮春到现在,半年的时间,带来的粮食根本不够吃。幸好叶予宁有远见,夏秋季节尽量吃野菜,野果子和卫祁均打猎到的野物,尽量不动带来的粮食。
到了冬天,没有野菜野果,连野兽也很少出没的时候他们再吃带来的粮食。其实粮食根本就不够。
为了能撑过这个冬天,叶予宁把晒干的野菜剁碎了掺到粥里。晒干的野菜和干草一样,食之如同嚼腊。但是为了生存,他们也只能如此。
这一年的光阴漫长而又煎熬,但他们失望却不绝望。因为在卫祁均和叶予宁心里,两个人能保住性命,还能在一起,还能相互依赖,相互扶持,比起那些死于战争的人,他们还能活着,还有彼此,已经足够幸运了。
第二十二章 拖油瓶
冬去春来,又是一个春天,万物复苏,花开大地。
这是卫祁均来到三川郡的第四年,转眼间,叶父去世已经快一年了。一切都会好起来,人要活着,生活还得继续。
卫祁均和叶予宁在山里已经呆了一年。
这一年是叶予宁人生中最艰苦的一年,面对突如其来的战争,生活的安宁彻底被打碎。
婚礼取消了,叶父死了,房子没了,被迫逃亡在深山之中。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她虽然失望但并不绝望,因为她还有自己的哥哥卫祁均。
她相信春天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已经是初春,卫祁盘算着下山一趟,看看有没有工作,碰碰运气,不能在山里呆下去了,这样下去,他们只能等死。
“宁宁,明天我要下山一趟,看能不能找个工作,咱们不能一直在山里待下去了,一直这样下去只能等死。”
卫祁均准备收拾东西,下山看看外面的情况,如果可能的话,找份工作。
他们两个现在没有住所,没有钱,家里的粮食已经耗尽,全靠打猎,挖野菜为生,不能一直这样下去了。叶父死了,叶予宁只有他一个亲人,他要好好照顾叶予宁,不能让她一直过这样的生活。
“我跟你一起去吧,遇到什么事我还可以帮你。”叶予宁小声的说,心里很没有底气。
叶予宁一直认为自己就是个拖油瓶,什么都帮不了他,只会拖累他,所以心里越加的自卑。
卫祁均没有抬头,一直在收拾东西,“外面还不知道什么情况,你是个女孩子,外面不安全,别跟着我了。我先下山看看情况,如果外面局势稳定,我带你去给干爹扫墓。”
“知道了。”叶予宁心里越来越难受。
对!自己就是个拖油瓶,什么都帮不了他,只会给他添乱。
叶予宁越想越难受,越想越生气,忍不住红了眼圈,强忍着泪水,长长的呼了口气。
“怎么了?”卫祁均听到叶予宁的叹息,停下手中的事情,转身看到叶予宁哭了,一时慌了神,“怎么了,宁宁,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叶予宁擦了擦眼角,无所谓的说:“没事,是我连累了你,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
“啊?什么都是你的错?什么呀?”卫祁均有些摸不着头脑。
到底怎么了?
怎么哭了?
自己好像没惹宁宁生气呀?
到底怎么了?
难道她不想自己出去找工作吗?
“宁宁,你是不是不想让我出去找工作?听话宁宁,我必须出去找工作,不然怎么赚钱建房子?怎么赚钱养你呀?”
“我需要你养吗?”叶予宁的**桶炸了,声音瞬间提高了好几个分贝。
“我自己有手有脚,我不需要你养,你养好自己就行了。我知道我没法出去工作,但是我有手有脚,我自己能养好自己!”
“宁宁,到底怎么了?我到底那里惹你生气?”卫祁均有些摸不着头脑,到底那里说错了?是不是说养她她才生气,可是好像宁宁之前就在生气?
“宁宁,你冷静一下好不好?我到底哪里错了?说出来,哥哥改行吧?”卫祁均好声好气的劝她。
“冷静!我不想冷静,你自己怎么不冷静?你没错!是我错了,我就是个拖油瓶,都是我的错!
“还有,你不是我哥哥!别让我叫你哥哥!”说着叶予宁泪水奔涌而下,“我就是个拖油瓶,都是我的错!”
说完叶予宁就哭着跑了出去。
“宁宁,宁宁……”卫祁均连忙跟了过去,一把拉住叶予宁的手臂。
“宁宁,我没说过你是拖油瓶呀,我怎么可能认为你是拖油瓶?”
“松手,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放开!”叶予宁伸手狠狠地打开卫祁均的的手,冲他吼道。
“我不放!”卫祁均听到男女授受不亲,微微愣了愣,红了耳根,又突然醒了神,双手抓紧叶予宁的手臂。
“我就是不放,你打我我也不放,你打死我吧。”说着把叶予宁的手臂抓的更紧了。
“滚……呵呵……”叶予宁被卫祁均气笑了,忍不住笑了出声,连忙用袖子掩住自己的脸。
“放开我!滚!别跟个牛皮糖似的!”叶予宁气消了一大半,话语里都带着笑意。
“我就不放!你盖住脸干嘛?”卫祁均见叶予宁笑了,知道她消了气,得寸进尺的把叶予宁的手抓的更紧,还伸手去拉叶予宁遮着脸的袖子。
叶予宁被拉开袖子便看到了卫祁均那张带着笑容的脸,怎么看怎么欠打,于是伸手便去打他。
“别打了,疼疼疼……”卫祁均见叶予宁气消了,一边躲着打,一边喊疼。
“好了,不跟你生气了,是不是要收拾东西?我帮你收拾。”气消了的叶予宁脾气也变好了,还主动帮卫祁均收拾东西。
看着叶予宁的背影,卫祁均愣了愣神,缓缓开口:
“宁宁”
“我从来都没有认为你是拖油瓶,我们是一家人,哪来的拖累不拖累,当时我刚来到这个家的时候,我一副将死的模样,你和干爹都没嫌我拖累了你们,所以不要再说谁拖累了谁。
“我是你的哥哥,更是你的未婚夫,照顾你,是我应该做的,如果我认为你拖累了我,那么,我也不配娶你。”
“真的吗?”
第二十三章 下山
叶予宁忍不住落泪,这一年来,叶予宁越来越感觉是自己拖累了他,越想心里越难受,她恨自己为什么是个女孩子,什么都帮不了他,还要他为自己担忧。
“真的,当然是真的,宁宁别哭了。”叶予宁一哭,卫祁均就慌了神,刚刚才好,怎么又哭了?连忙帮她擦拭眼泪,缓声安慰她。
“宁宁,不要再说这种傻话了,这不是拖累。”
叶予宁点点头,擦了擦眼泪,强忍住眼泪的泪意,“你不是要收拾东西吗?我去帮你。”
原来一直以来都是自己想多了,他根本就没有认为自己是个拖油瓶,刚刚自己还发脾气,还打他。
叶予宁越想越觉得对不起卫祁均,越想越内疚,所以第二天清早,叶予宁居然破天荒的早起做了早饭。
自从卫祁均来到叶家的这四年,除了他刚到叶家的那几天外,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叶予宁做早饭。
卫祁均刚醒,此时,惊的下巴都快掉了,呆愣愣的看着叶予宁忙碌的背影,一句话都说不出。
“看什么,我脸上有灰吗?”叶予宁见卫祁均眼睛直直的盯着她看,盯的她越来越不舒服,“正好卫祁你醒了,洗洗手快来吃饭。”
“没有灰,就是第一次见到宁宁做早饭,很惊讶。”
“讨厌,我怎么没做过饭?”叶予宁有些心虚,仔细想想,好像自打卫祁均来到家里,自己真的没做过早饭,又仔细想想,好像只要卫祁均空闲,自己就没做过饭。
卫祁均也不拆穿她,洗洗手,低头坐下吃饭,“一会我就走了,你别在山里乱跑,这个季节经常有野兽出没,待会我走了之后,你就用石头堵上门,千万别乱跑。要是真的看到野兽,别跟它硬拼,一定要躲到树上。”
卫祁均吃饭时像个老太太似的一直唠唠叨叨的说个不停,这话听到叶予宁耳朵都快长茧子了,每次他出去都是这样说,自己都会背了。
“知道了,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你在外面也要小心,现在外面可能到处都是颖川郡的驻军。你一定要小心,找不到工作就算了,可千万别较真,那些人和地主家的小四不一样,没这么好糊弄,可千万别大意了。”
两人像似多年的老夫妻,唠唠叨叨的说个不停。
吃完饭,卫祁均说什么也不让叶予宁送他,怕她会遇到什么危险,亲眼看到叶予宁关上门,里面用石头堵上才放心的离开。
卫祁均沿着那条走过千万次的小路缓步下山,心里十分忐忑,很久没下过山了,现在外面到底怎么样了?
去年冬天,卫祁均下过一次山,那时候天寒地冻,叶予宁实在是冷的受不了,卫祁均才冒险下山去家里取棉衣棉被。
到了山下才知道原来三川郡已经被颖川郡占领,颖川郡郡守下令屠城,他们的房子已经被烧了。
卫祁均很庆幸,又很痛心。庆幸的是他们躲到了山里,逃过了一劫,痛心的是,房子没了,那是叶父留给叶予宁唯一的遗产,是他们的家,叶父辛辛苦苦给叶予宁攒了一辈子的嫁妆都没了。
卫祁均还记得自己空手而归,回来告诉叶予宁房子没了,叶予宁很难受,痛哭了一场。
她还问卫祁均房子没了,他会不会抛弃自己,离开这个地方。原来自那时开始,叶予宁就认为自己拖累了他,一直都不信任他。
叶予宁当时真的很害怕,害怕卫祁均会丢下自己,她只有卫祁均一个亲人了,没有他,叶予宁真的不知道未来该怎么办。
卫祁均只能安慰她,告诉她自己不会离开,他看的出,自己没有给她足够的安全感,所以她才不能完全信任他。所以卫祁均能做的就是安慰她,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他真的不会抛弃她,自己离开。
第一次失去家人,卫祁均四处流浪,他根本不知道未来该怎么办,他只是告诉自己无论如何,一定要活着,一定不能寻死。
他虽然活了下来,但是他就像一个活死人,忍受孤独,忍受病痛,忍受白眼,不知道活着的意义,只是像一个行尸走肉一般活着。
但是现在不同,虽然房子没了,叶父死了,但是他还有叶予宁,叶予宁就是他活下去的意义,活下去的动力。
他不仅要活着,还要工作,还要赚钱,给叶予宁更好的生活。
叶予宁不知道,其实在卫祁均心里,她就是他活下去的意义,如果没有她,卫祁均宁愿去死。
这次下山,卫祁均想找一份工作,因为他给自己定下了一个目标。两年后,他们就能成亲了。这两年的时间,他要好好工作,赚钱,建房子,准备彩礼,他一定要给叶予宁更好的生活。
叶父既然把叶予宁托付给他,宁宁既然愿意嫁给他这个什么都没有的人,他就要努力的工作,给她最好的一切。
卫祁均来到山下时,时辰尚早,他先来到他们原先住的村庄,家已经找不到了。
整个村庄,到处都是断壁残垣,废墟上长满了野草,不远处就是乱葬岗,那里埋葬着去年被屠杀的人。曾经生活三年的村庄,如今没有一丝生息。沧海桑田,一切都不是当初认识的模样了。
卫祁均又来到了叶父的坟墓,看望叶父。坟前已经长满了野草。是呀,因为战争,他们草草的下葬完叶父就躲进了山里,一年的时间,长满野草不是很正常吗?
卫祁均拔掉了叶父坟上的野草,给叶父烧了些纸钱,跪下来磕头,大声喊道:
“干爹!”
“儿子不孝,当初应该带您和宁宁一起走。一年了,都没来给您老扫墓,家里的房子也没了,都怪祁均没本事。”
“干爹,我知道您最担心的就是宁宁,现在不安全,宁宁现在还在山里,没有带宁宁过来。我一定会好好对宁宁,一定会给宁宁更好的生活。”
“儿子不孝,在这里给您老磕头了。”
卫祁均不禁流了眼泪,想起叶父对他的点点滴滴。叶父真的对他很好,是他给他了一个家,让他结束了流浪的生活,让他活的还有个人样,还将宁宁托付给他,其实在他的心里,早就把叶父当成了自己的亲生父亲一样看待。
第二十四章 遇见老乡
卫祁均给叶父扫完墓,来到郡里时已经是中午,入目之处尽是断壁残垣,满目疮痍。到处都是颖川郡的驻军和要饭的人,没有几家商铺开门,大多都是大门紧闭。
昔日热闹繁华的景象全部都成了泡沫,随风消散,唯有残留下的房屋,才能证明,这里曾经有过繁华的痕迹。
卫祁均在郡里转了半天,还是没有找到工作。四年前,在这里找一份工作已经实属不易,更何况是现如今。
转眼已经傍晚,卫祁均抬眼看去,太阳已经西斜,枯黄的落日衬着满目的疮痍,更是平填了几分萧瑟。
卫祁均满眼的失落,是时候该回家了,无论如何,今晚一定要回去,不然叶予宁一定会担心他。
刚要出城时,他在客栈前遇到了一个商队,整整十五辆车,都拉满了货物。不知有什么魔力,卫祁均围了上去,拉住一个赶车的大哥。
“大哥,你们打哪来呀?”
那大汉上下打量了一眼卫祁均:“你的口音听着挺熟悉的,你是哪人呀?”
那大汉没有回答,听着卫祁均一腔南方口音,像是个老乡。
卫祁均声音有些激动,那人听着是南郡的口音!
“我是家是南郡的,四年前逃荒来到了这里,大哥你也是南郡来的吗?”
“哈哈,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老乡了,我们也是打南郡来的,去煙都贩货,没想到今天遇到老乡了,咱们今晚得好好喝一杯。”
那大哥很爽朗,听说卫祁均是南郡来的,非要拉着卫祁均喝一杯。
“二爷,二爷,快来,这里有个老乡!”那大哥扯着嗓子喊商队老板。
“二爷,你看,今天居然在这里遇到了一个老乡。”商队老板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满脸风霜,胡须斑白,皮肤黝黑。
“你看,这是咱老乡,说是四年前逃荒来。”
“这是咱商队老板,冯金冯二爷,我叫胡起运,你就叫我胡老三就行,你叫什么来着?”胡老三热情的介绍。
“我叫卫祁均,二爷好,三哥好。”卫祁均连忙向冯二爷打招呼。
“小伙子也是南郡人,可算遇到老乡了,今晚咱们得喝一杯。”冯二爷一听口音,便知道他们是老乡,心下高兴,便热情的邀卫祁均喝酒。
“谢谢二爷厚爱,遇到老乡,是件高兴事,祁均今天本来该请您好好喝一杯,但是我已经出来一天了,娘子还在家里等我回去。”卫祁均只是好奇才过来看看,根本就没打算跟他们喝酒,只是假意客气客气。
冯二爷知道卫祁均说的是客套话,仍帮他圆谎,指着卫祁均向胡老三笑道,“看,怕老婆。”
旁边的胡老三也不禁憋笑。
“二爷,您这是贩的什么货呀?”卫祁均有些好奇。
“鄙人贩卖茶叶和药材去煙都,说起来从我祖辈就干这行,鄙人自十五岁起就跟随父亲贩货,说起来干这行已经快四十年了。”冯二爷提到这些不禁骄傲,捋着胡须将自己的经历缓缓道来。
冯二爷上下打量了一遍卫祁均,剑眉星目,身高八尺,相貌堂堂,不禁好奇他为什么来到这里,还在这里娶了亲,“小伙子,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为什么选择在这里定居?”
卫祁均微声叹息向冯二爷讲述了他的遭遇,从四年前参军,顾进攻破南郡,自己遭郡守陷害逃到山中,家破人亡,被迫流浪到三川郡……一直讲到如今的情况,冯二爷和胡老三不禁为他唏嘘。
“唉,都怪生逢乱世,世道弄人,那你打算今后怎么办?”冯二爷很感叹卫祁均的遭遇。
卫祁均很无奈的说:“我打算找份工作,可是转了一天,看到的都是满目疮痍,四年前找份工作已经是难如登天,更何况是如今。”
冯二爷想到去年的光景也不禁感慨,“去年因为这里打仗,鄙人被迫绕道远行,虽说最后安全到达了煙都,但是茶叶搁置的时间长了,味道已经远不如从前,去年因为打仗鄙人损失了不小一笔银子。”
冯二爷沉吟了一下,看着卫祁均出神,“小伙子,今天看在老乡的份上,我就给你指条路。我看如今局势复杂,早晚还会打仗,你想在这里找份工作的确不容易。”
“那冯二爷可有什么好主意?”卫祁均找不到工作很着急,刚刚冯二爷说给自己指条出路?
“你妻子还住在山洞里,若是跟我的商队工作,一年到头回不了家也不太可行。”
“我给你指条路,你不如带着你的妻子去煙都,煙都繁华而又没有战争,到处都是达官显贵,你要是在那里,肯定能找到工作。”其实冯二爷还想说他可以带着卫祁均他们去煙都,但是还不知道卫祁均愿不愿意,不敢贸然开口。
卫祁均沉思良久,冯二爷说的有道理,煙都是煙朝的帝都,到处金迷纸醉,繁华又不用担心战争,在那里呆上两年,肯定能找份工作。
两年后一定会赚到一笔钱,那时就有钱重建房子,就可以给宁宁安定的生活了。
但问题是,不知道叶予宁愿不愿意离开这里?
“冯二爷,不知您可否带我和我娘子去煙都,我做什么都行,也不要您的工钱,只求您管我们的饭,带我们去煙都就行。”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问冯二爷愿不愿意收留他们,再回去问叶予宁的意思,如果叶予宁同意,明天就跟着他们走,如果叶予宁不同意,这事就此作罢。
“你们两个是可怜人。”冯二爷假意思索了一下。
“也罢,你若是愿意去,鄙人倒是可以带你一程,不过你得给我工作抵你和你妻子的饭钱,多你们两个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看在你是我老乡的份上,我们明天一早就会动身,你就快回去带你娘子过来吧。”
冯二爷很同情卫祁均的遭遇,他又是老乡,带着他们两个人也没什么了不起,就全当是帮帮老乡了。
“我这里还缺车夫,你就做个车夫,工钱就少给你点,算是你夫人的饭钱,要是你夫人也愿意做点什么工作,我也给她开工钱。”冯二爷是个爽快而又精明的商人,不欺别人,也不让自己吃亏。
“谢谢二爷,我一早带我娘子过来。”卫祁均很激动。
“三哥,卫祁均告辞。”
第二十五章 她的决定
辞了冯二爷和胡老三,卫祁均便着急向山里赶。他必须尽早回去和叶予宁商量这件事情,如果叶予宁同意,今晚就收拾行李,天亮之前必须赶到这里。
到山洞时,天已经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卫祁均急切的敲门:“宁宁,是我,快开门,快点!”
叶予宁听到卫祁均的声音,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她一直担心卫祁均,现在外面兵荒马乱,局势未定,她害怕卫祁均遇到什么危险,一颗心悬了一整天,幸好他总算平安回来了。
但是他为何如此焦急?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
一想到这里,叶予宁心跳有些加速,快步赶来给卫祁均开门。
“宁宁,我要跟你说一件事情,有水吗?好渴。”叶予宁打开门,见卫祁均满头大汗,他迫不及待的开口,跑进山洞里,抓起杯子喝了整整两大杯水,才坐下来大口大口的喘气。
卫祁均脸上的汗,像淌水似的不停的下滴,衣服都被浸透了。
“你慢点,怎么跑那么快,累成这个样子。”叶予宁很心疼,拿出手绢帮卫祁均擦头上的汗。
“宁宁,有没有吃的,饿死我了。”卫祁均趴着桌子上,直喘粗气。
“有”
叶予宁把做好的晚饭端给卫祁均,递给他筷子,坐他对面,托着腮看他吃饭,“我都吃完了,你怎么那么晚才回来?刚刚你要说什么事呀?”
“刚刚我遇到了老乡,耽误了一会儿。”卫祁均很饿,所以狼吞虎咽的吃着饭,腾不出嘴说话,嘴里含着东西,向叶予宁说,“等我吃完再和你说。”
“咳咳……”卫祁均吃的快,不小心噎到了。
“你吃这么快干嘛,慢点吃。”叶予宁起身递给他一杯水,帮他顺背。
卫祁均很快就吃完了饭,放下碗筷,刚刚的疲惫与劳累一扫而空,他向叶予宁讲了今天的所见所闻。
讲完正色看向叶予宁,神色很严肃。
“宁宁,我是这样想的,以三川郡如今的样子,我们在这里讨生活很难,不如我们跟着冯二爷去煙都,煙都繁华又没有战争,我在那里找份工作,生活两年,等两年后,这里局势稳定了我们再回来。那时,我们可以赚到一笔钱,回来后我们就可以重建我们的房子,我们就可以成亲了。”
叶予宁有些吃惊,离开这里……
卫祁均神色依旧严峻,正色对叶予宁说:“宁宁,如果你愿意,今晚我们就动身,如果你不愿意,我去向冯二爷打一声招呼,说我们不去了。”
“我……”叶予宁很犹豫,她不知道该如何选择,半晌无言。
卫祁均看得出,叶予宁心里很矛盾,他没有催她尽早做决定,一句话也不说,安静的坐在一旁看着她,让她自己选择。
“那个冯二爷真的能信的过吗?”
“冯二爷说我们跟着他的商队,他会安排我做车夫,给我开工钱,不过会少给一些,做你的饭钱,他还说如果你也工作的话,他也会给你开工钱。冯二爷是个实诚的人,我信的过他。”
叶予宁良久无言,她心里很矛盾,这是她生活了二十一年的地方,对这片土地,自己的家乡,她是有感情的,她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她会离开这片生她养她的故土。
但是卫祁均说的是事实,现在这里的局势确实不稳定,讨生活很难,远不及繁华的煙都,一时间,她真的无法做决定。
时间很紧,但卫祁均没有催她,一句话也不说,就让叶予宁自己静静的思考这个问题,他知道这个问题很突兀,对叶予宁来说,真的很难选择。
“现在就要动身吗?”
“冯二爷的商队暂住在客栈,明天一早就会出发,所以我们最好现在就下山。”
“时间竟然这样紧。”叶予宁不悦的皱了皱眉头。
“那我们就动身吧,那赶紧收拾东西,去煙都讨生活总比在三川郡容易些,只是卫祁”
叶予宁拉住卫祁均的手,正色看向他,“无论我们能不能在煙都赚到钱,无论最后结果如何,我们以后一定要回来。”
“好”卫祁均冲叶予宁露出让人安心的微笑,握紧叶予宁的手。
“不论结果如何,我们一定会回来。”
卫祁均真的把答应叶予宁的这句话记了一辈子,“不论结果如何,我们一定会回来”
他成为这片江山的主人后,没有定都在煙都,也没有定都在自己的大本营广阳郡,更没有定都在自己的家乡南郡,而是选择把都城选在了三川郡,叶予宁的家乡,还为她建造了奢华无比的凤栖宫。
叶予宁听到这句话,心里有了稍许的安慰,没关系,现在还年轻,趁年轻,出去闯荡两年也无妨。
只是哥哥,你又要过流浪的日子了,宁宁会陪着你,今后无论如何,我都会陪着你,不会再叫你一个人流浪。
叶予宁看着卫祁均有些出神,回过神来,卫祁均已经在收拾东西。
叶予宁走过去帮他。他们东西不多,家具什么的全都不要,带上所有的钱,干粮,水壶,衣物,卫祁均又带上他常用的那把砍刀,轻装上路。
第二十六章 我是你未婚夫
山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时而传出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和野兽的呜咽。
卫祁均背着行李,拿着火把走在前面,叶予宁跟在卫祁均身后,两人连夜下山。
“哎呀!”
叶予宁没有注意脚下,被石头拌了一下,整个人重心不稳向前倒去,正好撞到卫祁均的背上。
卫祁均小心扶住叶予宁,“怎么了?小心点,看着路”
“刚刚不小心碰到了石头。”叶予宁有点尴尬,揉了揉脚,撅起了小嘴
“好疼啊。”
“哪只脚?”
“这只。”
“你坐下,我看看有没有受伤。”卫祁均放下行李让叶予宁坐上面,脱掉她的鞋子,轻轻的帮她揉脚踝。
“还疼吗?”
“没事啦,就是拌了一下,没什么大不了的。”其实叶予宁根本就不疼,只是不小心被拌了一下还撞到了卫祁均,有些囧,才故意喊疼,没想到卫祁均这大洒子竟然当真了。
卫祁均没有停下动作,继续帮叶予宁揉脚踝,确定没有扭伤才松了口气,
“小傻瓜,小心一点,看着脚下的路,别心不在焉的。”
“讨厌,竟然碰人家的脚。”
叶予宁摸一下自己的脸,滚烫滚烫的,幸好天黑,卫祁均看不清叶予宁的表情,不然让他看到自己的脸红成了猴屁股,才真的要囧死。
他刚才太紧张了,怕叶予宁受伤也没想那么多,现在被这样一说,自己的耳根都红了。
“咳咳……”
卫祁均有些尴尬,“我是你哥哥,而且还是你未婚夫”
他话里扭扭捏捏的,特别的羞涩。
“我觉得没关系吧。”
他虽然强行争辩,但整个脸都红了,烫的吓人,和叶予宁一样庆幸现在是天黑,她看不清自己的表情。
“咳咳,那就快赶路吧,要不要我背着?”
卫祁均很脸红,完不知道该说什么,声音越发的低哑,“别再磕到了。”
“那好,卫祁你还没背过我哪,你背我。”叶予宁眼里放光,撒娇的说。
“帮我拿着行李。”卫祁均把行李递给她,做势蹲下,示意叶予宁趴他背上。
叶予宁有些羞涩,脸更红了,趴在卫祁均的背上,环抱着他的脖子,说起来这还是是卫祁均第一次背她。
虽然他们有婚约,但是卫祁均很注重礼仪,从小就被教育男女授受不亲,男女七岁不同席,这些规矩从小就记得死死的。
所以尽管他们有婚约,已经相处了四年,但是卫祁均平时连她的手都不敢碰,更何况是背她。
每次都是叶予宁偷偷拉卫祁均的手,偷偷的亲他,卫祁均虽然没有放开,但是每次都是心跳加速,动都不敢动,耳根通红通红的,好像是叶予宁调戏了他。
今天卫祁均主动要求背她,她当然不肯放过这次机会,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所以叶予宁怕他反悔,一秒也不敢多停,直接趴在了他的背上,抱紧了他的脖子。
卫祁均背起叶予宁,拿着火把小心翼翼的下山。他平时天不怕地不怕,背着很重的东西都能跑很快,现在背上背着叶予宁倒是连走路都是小心翼翼的,和一个小脚老太太似的,一步一步慢慢走,生怕会不小心摔到叶予宁。
叶予宁抱住他的脖子,伏在他的脑后不停的傻笑,感觉自己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人。
“呵呵呵……哥哥真是没有力气,竟然走那么慢,你是小脚老太太吗?。”叶予宁抱紧他的脖子,傻笑着打趣他。
“傻妹妹,你嫌我走的慢是不是。”
卫祁均紧紧的背住叶予宁,突然加速。
“啊!”叶予宁的声音杀猪似的。
“傻妹妹,你要是个麻袋,摔个狗啃泥我也不怕,我走的慢不慢?是不是个小脚老太太了!?”
“不慢,不慢,哥哥最厉害!哥哥你走慢点!”一点都不慢,叶予宁吓得花容失色,再也不刺激他了。
……
“卫祁,你放我下来吧。”大概走了一刻钟的时间,叶予宁要求他放下自己。
叶予宁知道卫祁均累了一天,直到现在也没有休息,他真的很累。
自己只是因为卫祁均还没有背过自己,想过过瘾罢了,当然不能让卫祁均一直背着自己。
“怎么了?”卫祁均虽说这样说,还是放下了叶予宁,“好端端的,为什么要下来,是不是脚还疼?”
“不是啦,你累了一天,我就是想让你背着过过瘾罢了,还能让你一直背着不成?”叶予宁撇了撇嘴,撒娇的说。
“原来宁宁是怕累到我,我没关系,来吧。”说着卫祁均又蹲了下来。
叶予宁推了一把卫祁均,佯怒着撒娇道:“我不想让你背了,还不快去拿行李!”
卫祁均笑了,也不去拆穿她,不顾她的反对,背起她就走,“原来宁宁喜欢哥哥背着,以后哥哥可以经常背着宁宁。”
“讨厌讨厌讨厌”叶予宁向卫祁均的背打去,“我不要你背了。”
说着腿也乱晃了起来。卫祁均一手拿着火把,一手扶着叶予宁,身上有叶予宁和行李两个的重量,叶予宁还手脚不老实的乱晃,卫祁均累了一天,真的吃不消,只好放下叶予宁。
“宁宁,我错了,咱赶紧赶路吧,别闹腾了。”卫祁均主动认输了。
“那就走吧,给。”说着把行李递给卫祁均。
卫祁均接过行李,把火把给叶予宁。
“火把给你,照着路,小心点,别再被拌倒了。”
卫祁均嘱咐了一句,还是不放心,犹豫了一下,拉起叶予宁的手,刚开始还不好意思,轻轻的拉着她,一会儿又厚脸皮了起来,拉着她的手越握越紧。
叶予宁没有说话,但心里比蜜还甜,以往都是叶予宁主动拉他的手,他还是第一次主动拉自己的手。
第二十七章 战争不会停止的
走到山脚下月亮已经升至中天,叶予宁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宁宁?”
叶予宁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难道她不舍得离开?或者是不忍心看到现在山下的模样?还是想去叶父坟上烧纸?
“哥哥,我想去坟上给爹爹磕个头,下葬完爹爹,我还没有去过一次,如今一走又要是两年。爹爹的坟墓没有人打理,恐怕现在已经快被野草淹没了吧。”叶予宁有些心酸,她感觉自己真的不孝,爹爹死后,自己竟然没办法下山给爹爹烧纸,祭奠,如今一走又是两年。
“干爹一生信奉神灵,与人为善,死后必然有神灵庇护,坟墓怎么可能被野草吞没?走吧,临走前,咱们也该给干爹磕个头了。”
此时卫祁均很庆幸,庆幸自己白天去过一趟,把坟上的野草清理干净了,不然叶予宁又要伤神。
卫祁均不禁想到南郡自己的家,四年的时间,自己没有回去过一次,想必坟上已经长满了野草,无人问津吧。
来到叶父坟前,火光照去,坟前干净的没有一丝杂草,新翻过的泥土里还混着杂草的野根,想必哥哥白日里已经来过一次,把这里清理干净了。
叶予宁和卫祁均跪在叶父坟前,给叶父磕了三个头。
“爹,我和卫祁就要离开这里去煙都了,我们两年后就会回来,您老就安心的睡吧。女儿不孝,没法给您报仇,两年后再回来给您老烧纸。”
叶予宁很心痛,自己不能给爹爹报仇,她还拦着卫祁均也不许他去,他们无权无势,根本就见不到郡守,卫祁均若是贸然闯过去,恐怕还没见到郡守就被射成筛子了。
她真的怕卫祁均会因为一时的冲动失去生命,叶父已经死了,他们不能因为一时的冲动失去生命。
叶予宁一想到叶父是因她而死就忍不住痛心,恨自己没有尽过一天的孝道,也没法给叶父报仇,只能郡守作恶多端,早晚会遭报应而自欺欺人。
明明当初他们还有两个月他们就要成亲了,爹爹却没有等到他们成亲的那一天就撒手人寰。他的一生没有过过一天的好日子,最后也是死于非命。
叶父活着的时候,即使卫祁均再能干,在叶父面前也像个孩子,什么都由叶父操心,他死后,卫祁均像是一瞬间长大,独自抗下了一切。叶父活着的时候,他们都是孩子,叶父死了,他们就应该长大了。
为什么要打仗,大家安安宁宁的生活不好吗?为什么要打破这种平静的生活?她原本以为战争离他们很遥远,但是却是战争打破了他们原本平静的生活。
来到郡里,叶予宁所见之处尽是断壁残垣,满目疮痍,全然没有了小时候的模样。
她记得小时候自己长的很快,自己没有母亲给自己做衣服,叶父自己节衣缩食,经常带自己来郡里买衣服和鞋子。
郡里很热闹,到处都是卖的东西的小贩。叶予宁很喜欢那些琳琅满目的东西。
于是她常常缠着叶父给自己买东西,什么都喜欢,什么都想要。叶父不给她买,她就哭闹。自己什么也不管,认为只要自己的父亲在就什么都可以买。
叶父没有带多余的钱,只能带着叶予宁离开,叶予宁急得哇哇大哭。
叶父很痛心,自己的女儿只是喜欢一个小物件而已,自己却没有一分钱给她买……
自那以后,尽管叶父很贫穷,但是每次带叶予宁来郡里,都会特意多带一些钱,给叶予宁买东西,提前告诉她,自己多带了多少钱,可以买什么东西。
等到叶予宁长大了,终于体会到了叶父的不易。所以,叶予宁渐渐的懂事了,不再哭喊着要叶父给自己买什么东西,尽管她很喜欢路旁琳琅满目的物件,很想买那些小吃。
但是她知道叶父没有钱,所以她很懂事,什么也不买,甚至看都不敢看一眼……往昔的记忆一下涌入脑海,叶予宁红了眼圈,潸然泪下。
“宁宁别哭”
卫祁均慌忙将叶予宁搂在怀里,不让她再看眼前的场景,生活了整个童年的家乡,如今变成这个样子,任谁都要触景生情……
卫祁均很痛心,如果自己是皇帝,绝对不会把天下变成这个样子,他一定会把这里变成锦绣山河,人间乐土。
“哥哥,为什么?为什么要打仗?为什么?大家安安宁宁的生活不好吗?呜呜呜……”
“为什么要打仗,为什么要破坏我们安宁的生活,如果没有战争,我们的生活就不会变成如今的模样。”
“为什么?”
“为什么!”
“呜呜呜……”
叶予宁伏在卫祁均怀里,崩溃大哭。
“宁宁别哭,哥哥永远都会陪着你,永远都不会离开你,宁宁乖,等我们去了煙都,赚到钱,就回来给宁宁建房子,我们就成亲,我们会有孩子,我们受过的苦,我们的孩子不会经受的。”卫祁均抱紧了叶予宁,缓声安慰她。
“哥哥,你知道吗?我好怕,好怕我们的努力会白费掉,如果两年后我们能重建房子,但是如果……呜呜呜”
叶予宁声音里不停的哽咽。
“如果两年后还要打仗,我们一切的努力就白费了,我们的房子还是会被毁掉,哥哥,哥哥我真的好怕……呜呜呜……怎么办!我真的好怕会变成这个样子。”
“不会的,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不会再有战争了,我们会重建房子,会有新的人生,宁宁,不会发生这种事情的。”
卫祁均抱紧叶予宁,几乎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力道大的吓人,叶予宁感觉很安心,这样这样大力的怀抱,才让她感到安心……
“哥哥,战争不会停止的,根本就不会!呜呜呜……”叶予宁不停的哭泣,她很清醒,越清醒越绝望,战争根本不会就这样结束。
现在的苛捐杂税已经压的人喘不过气,郡守的权利越来越大,未来只会有更多的战争,更多的暴动,天下尚未大乱一场,各方势力虎视眈眈,战争怎么可能结束!
卫祁均和叶予宁他们心里都清楚,他们心里有数,战争不会就这样结束。
她真的很怕战争,战争打破了她原本平静的生活,为什么要发生战争,他们只是个平民老百姓,为什么要为他们的野心买单!
第二十八章 叫相公
太阳已经微明,阳光普撒大地,照亮了断壁残垣,仿佛要洗去暗夜下所有污垢,
“别哭了,宁宁,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好好的生活,我们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如果仅凭对未来的否定就放弃的话,我们怎么可能拥有未来?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努力,都要好好生活,万一以后不会打仗,会变好哪?”
“走吧,小傻瓜,冯二爷还在等着我们哪,要是看到你哭成这样,怀疑我欺负良家妇女怎么办?别哭了。”
卫祁均用袖口帮叶予宁擦掉了眼泪,打趣的安慰她,逗她开心。
“呼……”
“哥哥说的对,人活一口气,总要赌一把。”
“哥哥,我们快走吧,万一他们已经走了就麻烦了。”叶予宁长长的呼了一口气,用袖口抹去自己的眼泪,扯出一个笑容,强迫自己好起来。
“宁宁,待会到了那里别叫我哥哥,叫我的名字。”说完卫祁均有些脸红。
“为什么?”
“因为你一个女孩子跟着一群男的出远门,路上不安全,所以,所以”卫祁均有些结巴,脸红的张不开口,
“所以什么?”叶予宁很好奇,好端端的脸红什么?
“所以,所以我告诉他们你是我的娘子。”卫祁均说完也不害臊了,强辩道:
“反正我们一年前就该成亲,我们又不是私奔。我们已经订婚了,我们的婚姻经过干爹的同意,我们有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所以我们成亲只是时间的问题,你就当现在你就是我娘子,省的有人会惦记你。”
“好哇,你占我便宜,看我不打你。”
叶予宁有些脸红,他竟然告诉别人自己是他的娘子,为了掩饰脸红,便佯怒着要打他。
“你怎么能打你相公?不许打我,叫相公!”卫祁均挨了打,竟然还想调戏她,真是脸皮越来越厚了。
“哼!”
叶予宁盘起手,傲娇的哼气,“哥哥,哥哥,哥哥,就叫你哥哥!”
“乖,叫相公。”卫祁均抬起叶予宁的下巴,眼里充满了轻佻,非要让她喊相公。
“你亲我一口我就叫你相公,哼!”
叶予宁很傲娇,她知道卫祁均那么守规矩的人怎么可能亲她?所以叶予宁存心逗他,想看他脸红的模样。
只是叶予宁没想到的是,卫祁均托起她的脸,深情的看着她,然后
“宁宁”
“嗯?”
叶予宁刚出声,话就被堵在了嘴里,一个放大了的俊颜出现在自己面前,卫祁均那么刻守礼仪的人竟然亲了她!叶予宁惊讶的瞪大了眼。
卫祁均深情一吻,深情的拖着叶予宁的脸说:“宁宁,我是个男的,我们没有成亲,所以我一直在恪守礼仪规矩”
“宁宁,叫相公”
这次换成叶予宁囧了,脸红的像个红苹果。
“叫相公”卫祁均仍然没有结束这个话题。
“相,相公”叶予宁结结巴巴的开口,人生第一次,喊别人相公,喊出来,有一种他们已经结婚了的错觉。
“讨厌!”
叶予宁本想生气,但声音却像似撒娇,她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为了掩饰尴尬,狠狠地掐了一下卫祁均。
“快走呀,天都亮了,待会商队就走了。”
……
“卫祁,我要不也在商队里做点工作吧,一路上白吃人家的不好。”
“不用。”
卫祁均不想谈这件事情,一路长途跋涉已经很累了,他并不想叶予宁受苦。
“冯二爷说了,给我少开点工钱抵你的饭钱。”
“可是我白吃人家的不好,”叶予宁声音很小。
“我们要在商队里待很长时候,一天两天人家不会觉得有什么,如果我一直白吃人家的,时间长了,人家会厌烦,会说我们的坏话的。”
叶予宁拉着卫祁均的手,边走边苦口婆心的劝他。
“卫祁,你不用担心我,我虽然不能像你一样做车夫,但是路上我做个饭,干点杂役的活还是可以的。”
“真的不用。”
“可是我真的不想吃白饭。”
“……”
卫祁均良久后轻叹了口气,“宁宁,对不起,我没法没法给你好的生活,让你受苦了,你先做两天试试,不行就别强求自己。”
叶予宁朝卫祁均咧嘴大笑,眼中闪着光芒,他终于同意了,“我会的,不用担心我。”
“走吧,咱得走快点了。”卫祁均紧握叶予宁的手,两人宛如新婚燕尔的小夫妻一般。
卫祁均带着叶予宁来到客栈门口时,商队已经开始清点东西打算出发了。
“冯二爷,我们来了,这是我的妻子叶予宁。”卫祁均不卑不亢的向冯二爷介绍叶予宁。
“冯二爷好,谢谢冯二爷收留我们,带我们去煙都。”叶予宁欠身朝冯二爷行礼,举止言谈落落大方。
“既然你们来,那就跟我们出发吧,具体的祁均都和你说了吧?放心,有我冯二爷在,没有人敢欺负你和祁均。”
其实商队半个时辰前就该出发了,只是冯二爷听说卫祁均住在深山里,来回一趟时间很长,所以特意在客栈门口等着他们。
“我相公已经和我说了,我和我相公商量了一下,我不能在这里吃闲饭,请二爷也给我安排一份工作,我笨手笨脚做不了什么,就不要您的工钱,就路上管我的饭就行。”
叶予宁觉得冯二爷很好说话,所以话语里也不自觉的放松了些。
“我们商队里都是男的,只有做饭的王婶是个女的,正好她也没有帮手,你去帮她做饭吧,你们也不容易,我也不欺负你们,工钱自然是要给。”
“冯二爷,你能收留我们带我们去煙都,大恩大德,我们已经感激不尽,你能给我开工钱,管我们三餐,已经是对我们颇为照顾了,实在是不能再要您的工钱。”
卫祁均实在是不好意思要冯二爷工钱。
“祁均,你们初到煙都时要花很多钱,做一份工作就要吃一份工钱,出门在外都不容易,就别和我客气了。”
第二十九章 祁均骂了宁宁
“那就谢谢二爷了。”
既然冯二爷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们也不好再推辞,出门在外确实需要很多钱,就大大方方的接受了。
卫祁均和叶予宁在商队里一个做车夫,一个做杂役,虽然很辛苦,但是每天都过得很充实。
商队里的人虽然都是糙老爷们,但是都特别好相处。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嗓门大,粗犷,爽朗。
就拿胡老三来说,第一次见到叶予宁,大老爷们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扯着嗓子嗷了一句:“妹子,来啦!”
叶予宁见他长的凶神恶煞,嗷的那么响,怎么看都不是好人,因为卫祁均不在身边,叶予宁有些打怵,吓得都不敢说话,讪讪的回了一句:“来了。”
然后强装淡定的面无表情的从他身边走过,一刻也不敢多待。
胡老三挠了挠头,男人的第六感告诉他,叶予宁好像不愿意搭理他。自己就打了一声招呼,那里说错了???
不该叫妹子吗?难道要叫她大姐?
不该说来啦吗?不是平时客套话都这样说吗?
到底哪说错了???……
胡老三喜欢吃饭时喝点小酒,酒足饭饱后就开始发酒疯,他发酒疯的方式也让人挺上头的。
掂着酒瓶子,搬个小板凳,往人堆这样一坐,翘起二郎腿,见谁都叫兄弟,然后就开始讲自己的人生,讲完就开始骂天骂地骂爹骂娘
他nnd,他md,他nd,狗rd,狗nyd……
看胡老三喝醉了耍酒疯也是一件乐事,别看胡老三长的五大三粗,可是喝醉了不闹事,不砸东西,就坐着叫兄die,谈人生,谈理想,骂骂人。
其实胡老三酒后说的也挺有道理的,所以人人爱听。
比如:人活这么明白干嘛?越明白越难过。
比如:人都讲“士农工商”,商人下贱,可是为什么我们还要从商?因为挣钱多呀!
再比如:当官的我谁都不服,就服顾进。顾进是英雄好汉,乱世雄枭,狗nnd朝廷,就该顾进教训教训它。
这些挺有道理的话,平时自己不敢说,胡老三醉了就敢说,所以,所有人都喜欢看胡老三耍酒疯乐一乐。
不过最近叶予宁有些头疼。
卫祁均长时间和商队的人同吃同住,也不免要沾染了一些他们的习性。
卫祁均以前很少喝酒,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和叶父,叶予宁三个人小酌两杯。
说个题外话,其实说起来叶予宁也会喝酒,而且比卫祁均的酒量还要大。因为叶父照顾叶予宁其实就是放羊式的,什么也不管。
叶予宁小时候就会喝酒。在叶予宁的小时候,叶父每次拿出酒壶想喝两口的时候,叶予宁就会兴奋跑过来问:“爹,你的什么?好香,我也要喝!”
叶父也不觉得女孩子喝酒有什么,就大大方方的给她了,叶予宁喝了一口,辣的眉头都皱成了一坨。
“嘶……爹,好辣!”
叶父忍不住大笑,告诉她酒就是辣的,嫌辣就别喝。
没想到叶予宁很任性的说:“好喝,我就喜欢辣的,我再喝一口。”
于是叶予宁喝的有些上头,晕晕乎乎的,但是就喜欢这酸爽劲,飘飘欲仙。所以就经常偷喝叶父的酒。幸好叶父没和别人讲过,不然叶予宁一个小女孩竟然是酒鬼,传出去非得把人家笑死。
卫祁均就不一样了,卫祁均的母亲不允许他喝酒,说小孩子家家喝什么喝,所以卫祁均小时候可是滴酒不沾的好孩子。直到卫祁均长大了,才会偶尔陪叔叔伯伯喝两口。
现在在商队里,大家都喜欢喝酒,卫祁均和他们同吃同住也免不了喝几口。
只是卫祁均酒量小,喝几口就醉了,醉了自然要发酒疯,而且可能是因为和胡老三呆的时间长了,被感染了,所以耍酒疯的方式都和胡老三一样,于是卫祁均这个读书人也学会了他nnd,他md……
叶予宁很头疼,简直哭笑不得,因为卫祁均喝醉了喜欢缠着她,狗皮膏药似的甩都甩不开,追着她不停的喊,“宁宁,宁宁,宁宁,妹妹,妹妹,妹妹……”
叶予宁烦了,就告诉他让他闭嘴,让他滚。
卫祁均醉了,没看清人,只知道有人让他滚,于是一句他nnd脱口而出。
叶予宁都惊呆了,好惊悚呀!卫祁均竟然骂人了!卫祁均竟然敢骂自己了!
卫祁均定睛一看,我刚刚骂谁了?!
咦?是个女的!
咦?她怎么和宁宁长了那么像!
咦?那就是宁宁!
“宁宁,对不起。”卫祁均有些上头。
“我滚,我马上滚!”
更可笑又可气的是卫祁均醒后根本就不记得自己骂叶予宁了!卫祁均一口否定,自己就没骂过人,自己从小就不骂人!而且骂谁都不可能骂叶予宁!
叶予宁又气又笑,看着卫祁均呆萌的样子,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敢情这大洒子骂完就忘了!那我岂不是被白骂了?!自己是个好孩子,从小就没骂过人?我不可能骂宁宁?
我tui!真香!
王婶作为商队里唯一一个女性,叶予宁很好奇为什么王婶会呆在商队。
王婶不喜欢说话,沉默寡言,不苟言笑,对任何人都很冷淡,但是对任何人都颇为照顾,尽心尽力为每个人做好每一餐。
王婶头发半白,根根银发,半遮半掩,若隐若现,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了深刻的印记,满脸的皱纹诉说着岁月的沧桑,凹陷下垂的眼窝中一双浅棕色的双眸没有一丝光亮,王婶像一个五六十岁的老人,但是王婶的实际年龄却是才三十多岁。
在商队的这些日子,叶予宁听人东拉西扯,也大概知道了王婶的生平。
王婶是巴郡的人,小时候家里就很穷,他的父母为了养活她的几个弟弟妹妹,王婶十几岁就被卖到了窑子里,成为了一个别人眼中不正经的女人。
王婶刚开始特别撅,死活都不愿意接客,所以经常挨打。后来被打怕了,就认命了。
年轻时的王婶很漂亮,认命后的王婶肆意,放荡,妩媚,所以喜欢她的人很多,王婶曾经是数一数二的花魁,风花雪月,卖弄风骚。
第三十章 宁宁要死了
对于妓女来说,年老色衰可谓是第一次死亡。但王婶却在她二十多岁,最是风流得意之时遇到了她中意的男子,她今生的救赎。
那是一天下午,王婶还没有开始接客,半裸着肩膀,百无聊赖的坐在窗边喝酒,看路边熙熙攘攘的行人。她注意到街上来了一个商队。她不经意间看到商队里有一个人在盯着她看,王婶有些微醉,向那个男人肆意一笑,笑得风骚,笑得放荡。那个男人见王婶对着他笑了,脸红的低下了头,埋头走路。
王婶感觉那个男人好无趣,她对别人卖笑,别人尚且需要付钱,对他免费笑他竟然不接受。
晚上接客时王婶又遇到了那个男人。那个男人很老实,只想好好攒钱娶媳妇,但是今晚却被朋友拉来逛窑子,他根本不想来,是别人死拉硬拽把他带来的。
后来的事情叶予宁不知道,她只知道那晚王婶是和那个男人一起度过的,第二天那个男人拿出自己所有的钱帮王婶赎了身。他的朋友笑他傻,笑他老实,竟然给一个婊子赎身。辛辛苦苦赚钱,只为找个良人度过余生,最后竟然要娶一个婊子。
王婶后来跟他回了老家,打算洗心革面,从新开始。起初,所有人都不知道王婶的过去,都说那男人找了个好媳妇,长的漂亮,聪明,能干,肯吃苦,孝敬公婆。
但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没过多久,大家就知道了王婶曾经流落风尘,从那时开始,关于她的流言蜚语从来就没有断过。
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管不住,二人从来就在乎那些流言蜚语,一心过自己的生活。王婶还生了两个儿子,他们安安稳稳的过了十五年。
四年前,南方的洪涝导致他们家颗粒无收,她的丈夫为了一家人能活下去,去地主家偷粮食,被打死了。后来顾进起义,听说能领到免费的粮食,他的两个儿子饿昏了头,加入了暴动,死在了战争中。
王婶丈夫死了,儿子没了,王婶一夜白头,仿佛老了二十岁,但是王婶从来就没有想过一死了之。人间太苦,她的命太贱,可是她这条贱命一直在人世间摸爬滚打,一直在努力的活着。
她为了赚一笔钱养老,找到了冯二爷的商队,曾经她的丈夫就跟着冯二爷贩货,冯二爷可怜她,就留下了她。
王婶平时沉默寡言,不苟言笑,但是对所有人都特别好,尽心尽力的做好自己的工作。
世界以痛吻我,我要报之以歌。
转眼间卫祁均和叶予宁已经在商队呆了一个月。这一个月,天气渐渐转暖,时在中春,阳和方起,浓绿万枝红一点,动人春色不须多。他们一路上看尽了崇山峻岭,茂林修竹,看尽了山色如娥,花光如颊,看尽了花发路香,莺啼人起,珠帘十里东风。
真是到处皆诗境,随时有物华。
惊蛰时分,春雷乍响。大雨连连绵绵的下了六天还没停止。冯二爷的商队走到千里无人的荒野,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一干人只能在路上淋雨。冰冷的大雨带着刺骨的寒意直打在人身上,冻的人发抖。
叶予宁身上又湿又冷,连续淋了几天的雨,在路上发起了高烧。
起初大家原以为叶予宁只是淋了雨,感染了风寒,商队贩卖药材,本来就有治疗发烧感冒的药,谁知叶予宁连续喝了几天的药,风寒非但没有好,反而越烧越严重,咳的越来越厉害,脸色越来越苍白,越来越消瘦,而且时常咳血。
卫祁均很着急,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找不到大夫,叶予宁只能自己苦熬着。
叶予宁咳血越来越严重,卫祁均已经连续好几天没有睡觉了,日夜守着叶予宁。大家都说叶予宁快死了,卫祁均很生气,脾气越来越暴躁,一听到关于叶予宁的流言蜚语就想动手打人。
卫祁均煎完药,端着走进帐篷里,他看到叶予宁脸色苍白,身形消瘦,躺在床上安静的闭上了眼睛,显得格外安详。
卫祁均的瞳孔骤然一缩,心里不由一紧,药打翻在了地上,发出“咔”的一声脆响。
“怎么了?”叶予宁头疼的厉害,虚弱的没有一丝力气,听到响声后缓缓睁开眼睛,强迫自己坐起来。
“没事,刚刚药打翻了,我再去熬一碗。”
卫祁均偷偷抹了一下眼角的泪珠,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卫祁,不要走。”
叶予宁嘴角苍白干涩,有气无力的开口,“陪我说会儿话吧。”
卫祁均坐到床边,让叶予宁靠在自己的怀里,抱紧了她,仿佛一松手她就会随风而去,他不敢让叶予宁看他的表情,所以选择坐在了她的身后。
“咳咳咳……”
叶予宁忍不住咳了起来,喉咙里仿佛有化不开的浓痰,胸闷乏力,嘴角干涩,折磨的她想要死去。
咳完便感觉嘴里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卫祁均帮她拿了痰盂,让她吐完,就赶紧拿开,用手绢仔细的帮她擦嘴。
叶予宁虚弱的躺在卫祁均怀里,与卫祁均十指相扣,自嘲了扯出一个笑容。
“卫祁,你说我是不是要死了?”
“宁宁,你只是感染了风寒而已,不会死的,不要乱说。”卫祁均紧紧的抱着叶予宁,心里的弦又绷紧了。
“哥哥,你知道吗?我从十七岁就开始喜欢你,当初爹爹答应让我们成亲,我很兴奋,几乎兴奋的整晚整晚都睡不着觉,我一直想象我们的婚礼会是什么样子,我梦想着那天我会穿上火红的嫁衣,会在所有人的祝福下完成我们的婚礼,现在看来,我等不到那一天了。”
“怎么会?”卫祁均抱着叶予宁的手又紧了些。
“我们说好的,我们要去煙都赚钱,两年后我们会回到三川郡,我们会重建我们的房子,那时给干爹守丧期满,我们就可以成亲了,那时我们会赚很多很多的钱,给宁宁买最漂亮的嫁衣。”
叶予宁没有接话,她等不到那天了,空气仿佛也为她沉默,良久,叶予宁沙哑的嗓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哥哥,答应我,无论如何,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你以后要成亲,要生子,要建立自己的家庭。”
第三十一章 肺痨
卫祁均眼圈已经染上一抹雾意,却强扯出一抹微笑,装作听不出叶予宁话里的意思。
“对呀,宁宁要赶快好起来,宁宁病好了之后我们就可以成亲了,我们会有自己孩子,我们还要挣很多很多的钱养活我们的孩子。”
“真的吗?”
叶予宁眼角流出一行清泪,她不禁苦笑,我还能活到那一天吗?
大约是哥哥不愿意让她知道自己将要死去,才这样骗的她吧。
“真的,当然是真的,所以宁宁要赶快喝药好起来,刚刚药不小心被哥哥打翻了,哥哥去给宁宁熬药。”
卫祁均强忍着泪意,扶叶予宁躺下,体贴的帮她盖好被子,整理好她的头发,然后掀开帐篷,夺门而出。
他再也在这里待不下去了,他再也装不下去了,他真的怕下一秒自己就会当着叶予宁的面落泪,会在她面前崩溃。
药罐里的汤药咕嘟咕嘟的冒着泡,蒸汽顶着盖子发着扑沓扑沓的响声,除此之外,空气仿佛静止,安静的让人窒息。
卫祁均面若冰霜,盯着药罐出了神,他的眼眸也里染上了几分肃杀和寒意,几滴咸涩的清液落到药罐上,不知是热气熏出的汗还是被烟熏出的泪,还是……
现在他什么都不愿意想了,他怕自己会越想多想,他真的怕叶予宁会离他而去。
“祁均!祁均!”
“找了你一圈,你怎么在这?”
冯二爷面若春风,带着一个人进来,语调里很兴奋。
卫祁均飞速的用袖子抹去眼角的泪水,放下扇子站起来。冯二爷后面站了一个道士,鹤发童颜,道骨仙风。
“二爷,这位道长是?”
“这位是张道长,张道长懂医术,正巧今天碰上了,你娘子有救了!”
“贫道有礼”
张道长向卫祁均打了个礼。
卫祁均脸上的冰霜好像化了几分,一双皱眉终于舒展开来,激动的抓住张道长的手。
“道长,您快来帮我看看我娘子,她淋雨感染了风寒,发很多天的烧都没有好,现在已经开始咳血了,您一定要救救她。”
“道长,您快来看看宁宁。”
卫祁均激动坏了,顾不上礼节,还没等张道长开口就粗鲁的拉着张道长去叶予宁的帐篷。
“宁宁,快醒醒。”
“这位张道长懂医术,快伸手让张道长把脉。”
张道长在门口朝叶予宁看去,只见她面色苍白,消瘦无力,刚刚听卫祁均说她连续发烧,时常咳血,莫非?
张道长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进来。
“姑娘,你伸手。”
“……”
张道长把完脉面色愈加沉重,“姑娘最近可否感觉胸闷乏力?”
“我这几天身上越来越没有力气,有时候胸闷的喘不过气。”叶予宁说话时嗓音很沙哑,忍不住又咳了起来。
“冒昧问姑娘一句,姑娘的月事是否推迟?”
“这个……”
叶予宁有些尴尬,女孩子的事情她当着外人的面真的不好意思说。
“宁宁,你快说呀,治病要紧。”
卫祁均见叶予宁温温吞吞的没有开口,心里很着急,他一点都不在乎好不好意思说出口,现在也顾不上这些了,他心急的是怎么才能治好叶予宁。
“已经推迟了半月有余。”
“姑娘感染了风寒,请好好休息。”
张道长向卫祁均使了一个眼神,卫祁均心领神会跟他出来。
“道长,我娘子她得的什么病?”
张道长的脸色很难看,卫祁均知道叶予宁的病可能很棘手,他做好了心理准备,无论叶予宁得了什么病,他就算是倾家荡产,拼了自己一条命也要给叶予宁治好。
“依贫道愚见,贵夫人得了肺痨,这可是要传染的,还请公子早做打算吧。”
“什么,你说她的了肺痨,这还了得!”说话的不是卫祁均,而是冯二爷。
“张道长,您是不是诊断错了,宁宁她怎么可能会是肺痨?”
卫祁均的脸瞬间白了,宁宁怎么可能得肺痨?那宁宁该怎么办?肺痨该怎么治?
“她的症状就是肺痨,贫道医术浅薄,先告辞了。”张道长真的不会治肺痨,弄不好自己都会被传染。
“道长,道长,求您救救她。”卫祁均拦住张道长不让他走。
“肺痨是不治之症,贫道不会治,还请公子另寻高人吧。”张道长脸上也挂不住了,别说他不会治,就是他会治也不敢在这里停留,肺痨可是要传染的。
“道长,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求道长救救她,卫祁均当牛做马也会报答您。不!求求您,您只告诉我怎么治就好,求求您给宁宁开个药方。”
卫祁均直接在张道长面前跪了下来。
男儿膝下有黄金,卫祁均跪过父母,跪过叶父,跪过恩师,求婚时跪过叶予宁,可在外人面前,他还是第一次下跪。
“贫道真的救不了她,公子还是另寻高人吧。”
张道长狠了心,看都不看卫祁均,直接甩袖离开。他救不了她,要是不赶快离开,可能自己都会被感染。
“道长!”
卫祁均跪在地上绝望的嘶喊,宁宁不能死,她不会死的!
张道士只是无能,他一定会治好宁宁!一定会的,宁宁她不会死!
“祁均”冯二爷叹了口气,无奈的喊了一声卫祁均。
“我商队那么多人,不能留一个得肺痨在这里,就今天,叶予宁她必须走。”
第三十二章 你可以再娶
“冯二爷,求你带我们走到有人的地方,我们到了那里马上就离开,绝不给您添乱。”
卫祁均抱着最后一丝侥幸求冯二爷,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把他们丢在这里岂不是要叶予宁等死。
“卫祁均,我不能留下叶予宁。她得了肺痨,马上就要死了,我很同情你们,但是,我们商队有二三十号人,我不能让他们感染,叶予宁马上就要死了,你和她在一起也会被感染的,你也会死。”
冯二爷顿了顿,继而狠心的说:“不如你就丢下她,让她听天由命吧。你还年轻,到煙都赚到了钱还可以再娶。我这里绝对不能留她!”
“不,我绝对不能放弃她!”
卫祁均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了,他立场很坚定,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放弃叶予宁。
“冯二爷,求求您了,我知道您很为难,我们马上走,求你施舍给我们一个小推车行吗?宁宁病重,不能走路,我们马上就离开,绝对不给您添乱,求求您,求求您可怜可怜我们吧。”卫祁均直接给冯二爷跪下了,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放弃叶予宁。
“小推车你要是想要就拿去吧。”冯二爷终于松了口气,别怪他狠心,商队上上下下二三十号人都叫他老大,他必须为他们的安全负责,所以叶予宁她必须走。
“……”
“二爷,给您添乱了,我马上就带宁宁离开。”卫祁均拉来一辆小推车放在叶予宁帐篷门口,见冯二爷过来,以为冯二爷是在催他们离开。
冯二爷从怀里摸出一些银子。
“祁均,这是你们的工钱,我给你两倍,你好好收下,别怪我狠心,我是商队的老大,我还要照顾商队上上下下二三十号人。”
“谢谢冯二爷,工钱我就收下了,其余的钱给您。”
“祁均,你给她治病要花钱。”冯二爷没有多言,淡淡的提醒了一句,等着卫祁均回应。
卫祁均咬牙握紧了拳头,继而又缓缓松开,吞了口气,从冯二爷手里接过钱。
“谢谢二爷。”
卫祁均正是年轻气盛,血气方刚之时,君子不受嗟来之食,但他还是收下了,为了叶予宁面子又算什么?
“卫祁均”
“二爷还有什么事吗?”
冯二爷很难开口,但还是选择做这个坏人。
“肺痨根本就治不好,而且你也会被感染,你也会死。我没有老眼昏花,我看的出,你们根本就没有成亲,你还年轻,不如你就丢下她,省的没救好她,还搭上了自己的一条命。”
“还是刚才那句话,让她听天由命吧,你还年轻,到煙都赚了钱还可以再娶。”
卫祁均沉默的许久,痛心的说:
“冯二爷,您没有我的经历,所以您不懂。”
“因为有宁宁,才造就了如今还存活在这个世上的卫祁均,曾经我也流浪过一次,活的像一个行尸走肉,苦苦支撑,却不知道活着的意义。现在我也在流浪,但是与以前不同,宁宁就是我活着的意义,因为她,我才活的有个人样。”
“有她的地方就是家,是她造就了如今还存活在这个世上的卫祁均,是她给了我活下去的动力。如果这个世上没有了叶予宁,那么卫祁均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我绝对不可能放弃宁宁,我一定会治好她,如果没有治好,我情愿陪她去死。”
“多谢冯二爷的关心,我们马上就离开,绝对不给您添乱。”卫祁均说完转身离开。
叶予宁此时还在沉睡,面色苍白,嘴唇干涩,眉头紧锁。
卫祁均轻抚她因为病痛而紧皱的眉,他情愿躺在这里的是自己。
对不起,都怪哥哥,都怪我非要带你离开三川郡,你的病都是我害的,对不起。
是哥哥无能,没有照顾好你,辜负了干爹的嘱托。哥哥一定会陪着你,绝对不会放弃你。
卫祁均现在很发愁,很绝望,他们已经被逼到了绝路,未来该怎么办?宁宁能治好吗?治好之后哪?
没有钱回三川郡,回去又能如何?房子都没了。
到处都不太平,他们该去哪?
他心里很难受,刀绞一般,微声叹了一口气,轻轻的抱起她,拿着行李出去。
日子总还要过下去,走一步看一步吧。
“祁均,你停一停,听冯二爷说予宁她得了肺痨?”
拦住他的是王婶,刚刚听说叶予宁得了肺痨,冯二爷要赶走他们,就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
“王婶,您不要离我们太近了,不要沾染了病气。”卫祁均抱着叶予宁,冷若冰霜的开口,仿佛要把人冰死。
王婶停下了脚步,拿出一个包裹,放在小推车上,隔着距离对他说:
“我很喜欢予宁这孩子,总感觉予宁有我曾经尚未流落风尘时的影子,这身衣服是我给予宁做的,本想过几天她病好了再给她,现在怕是以后都见不着了,王婶没什么可以帮你们的,这身衣服,你替予宁收下。”
王婶还有一句话,可是她开不了口,她想说:这身衣服就给叶予宁做寿衣吧。
“谢谢王婶,若是有缘,他日定会相见。”
第三十三章 你是我今生的救赎
他们离开商队已经两天了。
千里长河,荒无人烟。只有荒凉无人问津野道,坑坑洼洼地,每走一步都很艰难。
卫祁均一路上都没有停息,每天只睡两个时辰。连续走了两天,他已经累的筋疲力尽,整条腿都泛着酸痛,脚已经麻木的没有知觉。
但是他一刻也不敢休息,一想到叶予宁的病情他就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她的病耗不起,一刻也不能耽误。
听冯二爷说前面就是广阳郡,他要赶快赶路。他相信只要他们到了那里就一定会找到郎中,就一定能治好叶予宁的病。
叶予宁睁眼看见卫祁均吃力的推着她,一步步艰难的向前走,不禁眼角一酸,眼泪顺势而下。
此时的叶予宁脑子胀痛的要死,脸色苍白,虚弱的没有一丝力气。
为什么卫祁均一直不肯告诉她自己到底得了什么病?
她不傻,这病不可能是风寒,肯定是特别棘手的病,很可能是绝症,也可能是传染病,不然那天为什么张道长给她把完脉连药都没有给她开就走了?为什么他们那么着急离开?
“卫祁,你不要管我了,你自己走吧。”
“我活不了多长时间了,我就是一个拖油瓶,你不要管我了,你快走吧。”叶予宁的声音很小,她的嗓子沙哑,说话时嗓子很痛。
“你只是得了风寒,怎么可能死”卫祁均脸上没有一丝波澜,面不改色的骗她,继续推着她赶路,一刻也不愿意停歇。
“宁宁,我不会离开你的,你不是拖油瓶。”
卫祁均本来很绝望,但他想起了胡老三一句话:人活这么明白干嘛?越明白越难过。
他不知道未来该如何,他只知道现在当务之急就是给宁宁看病,管他什么以后!活的越明白越难过。
望着卫祁没有丝毫情绪波动的脸庞,叶予宁的豆大的泪珠奔涌而下,为什么你一定要骗我?为什么你骗人的时候可以做到面不改色?
“哥哥,我现在得了传染病对不对?是冯二爷赶我们离开的对不对?我不想拖累你,我不能传染给你,你还有自己的人生,你不能死。”
卫祁均听到“传染病”三个字,瞳孔骤然一缩,大脑猛地一空,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不可能!她天天和我呆在一起,形影不离,怎么可能知道!
卫祁均继续面不改色的说:“宁宁,你说什么胡话,你只是得了风寒,只是因为风寒有些严重,哥哥才带你出来找大夫,别胡思乱想了。”
叶予宁头痛的炸裂,眼睛狠狠地剜着卫祁均,倔强的不让眼泪继续流下。为什么刚才迟疑了那么久?他一定是在骗她!
“宁宁你干什么!”
卫祁均慌忙丢下小推车去追叶予宁。叶予宁她居然直接跳下了小推车,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撒腿就跑。
“宁宁,不要走。”
卫祁均从背后抱住叶予宁,死死的抱着不让她离开,任凭叶予宁怎么挣扎,怎么咬他,他也不放手。
仿佛过了很久,卫祁均感觉叶予宁在哭泣,咬他咬的越来越轻,手背仿佛沾染上了清凉的液体,又仿佛听到了叶予宁的呜咽声。
“哥哥,你为什么不放弃我,我都要死了,我不想再拖累你,呜呜呜……”
卫祁均冰冷的脸终于有一丝波动,多出来几分不忍的表情,抱紧了她,伏在她耳边轻柔的说:
“宁宁,你不能死,你死了我怎么办?”
“你知道吗?我已经失去了一次家庭,四年前那种流浪的日子我不想再来一次了。”
“那些日子,太难熬了,我不停的流浪,忍饥饥饿,忍受病痛,忍受孤独,忍受白眼。如果四年前你没有收留我,可能我现在早就横尸野外,成为一具无人问津的白骨,也可能我侥幸地活下来,现在仍在到处流浪,四海为家,说不定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浑身是病,只会伸手讨饭,受尽岁月风霜的乞丐。”
“你必须活着,是你和干爹给了我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给了我一个温暖的家。干爹已经死了,我不能再失去你。”
“你知道吗?我曾经常常假设,如果干爹和你都死了我该怎么办?答案是:我会崩溃自杀,和你们一起死去。”
“四年的时间,我卫祁均的人生已经和你们融为了一体,早就把你和干爹视为至亲,干爹已经死了,如果你还要离我而去,我也不想独活,因为两次失去家人,我真的不知道以后该为何而活。”
卫祁均抱着叶予宁的手又紧了些。
“宁宁你不能死,不能离开我,如果你死了,那么我的一切都回到了从前,我已经没有了父母弟弟,没有了干爹,要是再没有你,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可是我的病很严重,你还有自己的人生,我不能再拖累你。”叶予宁仿佛要崩溃,头痛欲裂,心里仿佛在滴血。
卫祁均紧紧的抱住叶予宁,仿佛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为什么她一定要说这种话?!
“宁宁你不懂!这不是拖累!你是我今生的救赎!是我活着的动力!是你解救我出来地狱,是你成全了如今还存活在这个世上的卫祁均,如果没有你,我也不愿意活着了。那样的日子,我不想再来一次了。”
“有你的生活从不绝望,没有你,我宁愿去死。没有你,我还奋斗做什么?还挣钱做什么?”
“不要说胡话了好吗?我们会找到大夫,我们一定会治好的。”
“叶予宁!你走一个试试,你要是放弃自己,信不信我现在就自杀,然后你爱去哪去哪!爱怎么死怎么死!”
“哥哥,不要。你不要难过了,我再也不说这种话了,我们去找大夫,我会好起来的。”叶予宁慌了,抱住卫祁均大哭,泪水沾湿了卫祁均的衣衫,她一定要好好活着,一定会好起来。
曾经叶予宁为了劝卫祁均不去刺杀郡守,为了保住他的命,以死相逼威胁过卫祁均。现在卫祁均为了叶予宁,也以自杀相逼让她活下去。他们互为对方的软肋,也注定今生今世都纠缠不休。
“……”
叶予宁又昏昏沉沉的睡了几天,睁开眼发现已经上了官道,路边已经开始出现行人,全然不是前些天那些荒凉之景。
“哥哥,我们到哪了?”叶予宁嗓音依然沙哑,嗓子里好像有化不开的浓痰,很难受。但是庆幸的是,她感觉头没有之前那么痛了。
“我们现在在广阳郡,宁宁再坚持一下,等我们进了城就有医馆了。”卫祁均很兴奋,话语里忍不住的激动,脸上的冰霜仿佛也化开了一些。
前些日子,叶予宁一直以为自己大限将至,整天暮气沉沉,一副日落西山的模样。可能是因为卫祁均的一番话,燃起了求生的欲望,努力的与病魔作斗争。
卫祁均感觉到,叶予宁虽然还在发烧,但是精神好了许多,咳血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他相信,叶予宁一定可以治好。
第三十四章 宁宁吃错药了
一直让卫祁均感到奇怪的是,张道长不是说宁宁她得了肺痨吗?为什么自己没有被感染?难道宁宁她的病不是肺痨?
卫祁均一直病态的想,如果叶予宁真的是肺痨,大不了他也被感染。如果能治好,他们就一起治。如果不能治好,那自己就陪她去死,黄泉路上,两人做伴也不孤单。
然而,卫祁均没被感染的疑团在他们找到医馆后彻底被解开了,气的卫祁均真的想破口大骂
他nnd!
事情经过是这样的,卫祁均推着叶予宁在历经千难万险后终于到了广阳郡,终于找到了医馆。
卫祁均看着医馆的匾额,深呼了一万口气,终于鼓足勇气进入了医馆。
卫祁均一直在心里盘算待会该怎么求大夫救叶予宁?
下跪,磕头,卖惨,耍无赖……总之打死都不走,大夫如果不救叶予宁,就厚颜无耻、胡搅蛮缠,死赖着不走,非要把他的医馆坐穿!
没想到卫祁均下了必死的决心进去之后,诊治的结果卫祁均都惊呆了!
好可怕啊!
好惊悚啊!
真的好想骂他nnd!
是这样的,大夫给叶予宁把完脉后第一句话竟然是:“你这姑娘怎么那么弱,得个风寒都能拖那么久。你这丈夫也是,你娘子病都快好了才想起来给她治。”
卫祁均准备了千言万语,在这一刻懵了,他试探性的问:“大夫,真的是风寒吗?……我娘子她都咳血了。”
“咳血。”
大夫捋了捋胡须,“怎么可能咳血?咳多久了?”
“前些日子一直在咳血,一直服药都没好。”
“服的什么药,给我看看药方。”
卫祁均掏出药方递给大夫,大夫看了一眼药方,气的直接拍桌子,胡子都竖了起来。
“哪个庸医开的药方!”
“连个风寒都不会治!还当大夫!竟然开错了好几味药!连治风寒的药方都能背错!还当大夫?????”
额……
宁宁她吃错药了?!!!!
怪不得拖了那么久都没好,还咳血了,原来是吃错药了。
这时卫祁均的心理活动是:
额……
什么?
不会吧!
怎么可能!
tui!宁宁没得肺痨不是好事吗!
tmd!我刀哪?!!!!!!!!!!
竟然敢让宁宁吃错药!!!!
他nnd!
他md!
啊!-------------------
“可是有位大夫说我娘子她得了肺痨。”卫祁均试探性的小心开口。
“庸医!”
大夫脸色铁青,直接拍桌子站了起来,“药能开错,脑子也进水了吗?我都替他丢人!”
大夫指着门口破口大骂:“不行!他在哪?我得去找他去!我要是不把他的招牌砸了,我就对不起祖师爷!”
卫祁均算是想通了叶予宁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商队的都是大老粗,把药方搞错了,叶予宁吃错了药,所以病的越来越严重,正因为吃错了药才会吐血了。他们离开了商队,不吃那个药了,所以叶予宁咳血的情况才好了起来。
而正因为叶予宁吃错了药,张道长才误诊为肺痨。
“大夫,您冷静,您消消气。”见大夫越骂越生气,嗓门越来越大,引得众人都投来好奇的目光,卫祁均忙站起来劝大夫。没想到的是,卫祁均下一句话一说出,大夫的火药桶都要气炸了。
“开药方的和说是肺痨的不是一个人。”
“庸医!全是庸医!这种人也敢做大夫!全他nnd是庸医!”
大夫被气炸了,全是庸医!
大夫后来非要带着叶予宁去找他们理论,幸亏卫祁均说他们是外地来的,那些庸医全是江湖郎中,不知道在哪,大夫才消了口气。
叶予宁吃错了药,又耽搁了那么久,所以大夫给她开了风寒药后又开了几副补药,嘱咐她好好休息。
“哈哈哈”
出了门叶予宁不禁乐了,卫祁均见状也不禁咧起了嘴,捏一捏叶予宁的鼻子。
“都怪你这个小家伙,都快吓死哥哥了。”
“哥哥,如实交代,肺痨,怎么回事?”叶予宁抱住卫祁均,仰着头,一脸傲娇的指责他。
“好啦,也不怪张道长,当时你吃错了药,张道长误诊了。”卫祁均脸上的冰霜彻底化开了,摸了摸叶予宁的头,眼里满是宠溺之色。
“哥哥”
叶予宁抱紧了卫祁均,把头窝在他怀里,鼻头不禁一酸,忍不住红了眼圈,“谢谢你,以为我得了肺痨都没有放弃我,一直陪着我。”
得夫如此,妻复何求。
“谁让你是我娘子。”卫祁均抱紧了她,不愿意打破这一刻的安宁。
“讨厌,我们还没成亲哪。”叶予宁红了脸,嗲声嗲气的说。
“我们迟早会成亲的。”卫祁均抱紧叶予宁禁不住坏笑,一片乌云终于散开,心情好的不像话,忍不住打趣她。
“快放开我,大街上的,人家都看我们那,姑娘家家的,也不嫌害羞。”
叶予宁猛然想起这是大街上,赶忙从卫祁均怀里出来,脸红的像猴屁股似的,伸手狠狠地打了一下卫祁均,不过叶予宁病还没有好,手上没有力气,所以打人的和挠痒痒似的。
“讨厌,刚刚为什么不提醒我?怎么那么坏!”
“傻妹妹。”卫祁均宠溺的刮了一下叶予宁的鼻子。
“走,今天为了庆祝我家宁宁没得病,咱们风餐露宿那么久了,今晚咱奢侈一回,好好吃一顿,找个客栈休息一晚,明天我再去找工作。”
“哥哥”叶予宁不想让卫祁均扫兴,但还是开了口。
“我们还是省点钱吧,现在我们去租个小房子,等你挣了钱我们再住客栈好不好,以后我就靠你挣钱养着了,等你找到工作挣了钱我们再奢侈好不好。”叶予宁很清楚,他们现在一点都不能奢侈。
“好不好。”卫祁均一直没有发声,叶予宁装作看不见他落寞的脸色,撒娇似的扯了扯卫祁均的袖子。
卫祁均有些失落,良久才从嘴里吐出来一个字“好”
都怪自己,要让宁宁跟着自己受苦。卫祁均没有再多言,扶着叶予宁让她坐到小推车上,推着她去找房子。
第三十五章 他们的房子
在广阳郡找房子很容易,这里空房子很多。
但是房子质量参差不齐,价格自然也千差万别。卫祁均不想委屈了叶予宁,想找一个好一点的房子,起码要求是不能漏风漏雨,安静,舒适,适合养病。
但是他们最后却租了一个破旧的古屋。
他们第一次见到这间房子看到的是这样的情况。进门迎面而来的是破旧的院墙,塌了好几处,院子里很脏,堆满了杂物。房子很破旧,似乎见证了岁月的沧桑巨变。
打开门时,发出长长的“吱吱”声,门上的贴纸和窗户纸几乎全都烂了,屋里满是灰尘,只有一张床和一个破旧的桌子,屋里还有着一堆杂物,卫生状况很差。抬眼望去,房顶有几处破损,阳光顺着屋顶偷偷的漏下来,照射到潮湿的地面,肯定要漏雨。
但好处是,这是栋独立的小院,自带厨房,位于巷子深处,幽静,没有闹市的喧嚣。而且价钱很可观,一个月只需要二百文银子,几乎等于是白住。
卫祁均自打一进这个院子就否定的皱起了眉,一点都看不上这间房子,自己住哪里都无所谓,但是宁宁还在生病。而且卫祁均不想委屈了她,叶予宁从来都没有受过这样的苦,即便曾经住山洞,也比这里舒适。
这两个月来,因为自己执意去煙都,已经让宁宁受尽了风霜苦楚,所以卫祁均宁愿多做几份工作,多花些钱,也要给叶予宁找一个舒适的住处。
叶予宁倒是对这里很满意,很高兴能找到这样的房子。不为别的,就凭这个价格她也要租这间房子。
叶予宁满面春风,和捡到宝似的对卫祁均说:“哥哥我们就租这间房子吧,我觉得价钱很合适。”
卫祁均却拧着眉,嫌弃的扫了一眼这间房子,黑着脸说:“这房子和鬼屋似的,阴气太重,不适合养病,咱们再找找,比这好的多的是。”
“不,我就要这个。”
“不行,这个房子太旧了,宁宁听话,我们再找找。”卫祁均没有顺着叶予宁的意思,直接抬脚离开,快走到门口才发现,叶予宁还站在原地,没有跟着自己。
他只能折回去哄叶予宁,劝她离开,但没想到的是叶予宁却先自己一步开口。
叶予宁知道卫祁均不想委屈了她,但是她也知道现在他们缺钱,这个房子价钱这么可观,怎么能不租?
为了说服卫祁均租这个房子,叶予宁顺着他,哄着他,编出来一堆租这间房子的理由。
“哥哥,我就要这个房子,我知道你是不想委屈我,等哥哥你挣了钱,我们再换房子好不好?”
“不好”
“这个价钱很可观,省了钱可以给我买补药,可以买家具。而且这是个独立的小院,很安静,平时没有人打扰,很适合养病。卫生可以自己打扫,窗户纸可以自己,就租它好不好?”叶予宁难过的嘟着嘴摇卫祁均的手臂。
“不好”
“……”
叶予宁使尽浑身解数,又是撒娇,又是讲道理,又是装生气,嘴皮子都快磨烂了卫,卫祁均还是没有同意,只高冷的回一句“不好”。
最后叶予宁使了大招------哭。
叶予宁先是酝酿表情,一双杏眸里不一会就装满了两汪涟涟泪水,眼泪巴巴的瞪着他,却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鼻头微红,放低了声音软糯糯的说:“你凶我。”
说着眼泪也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卫祁均最招架不住就是叶予宁哭,百试百灵,见叶予宁突然哭了,他瞬间就慌了神,傻愣愣的,不知哪里凶了她。
“宁宁别哭,哥哥没有凶你,对不起,不要哭了。”
卫祁均伸手帮她擦拭眼泪,她却躲到了一边,不让他碰。
“你就是凶了我,我就想租这间房子,和你说了那么多好话,你却只回我两个字''不行'',你还说没有凶我。”
叶予宁一点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卫祁均,喘了口气,继续指责他:“我知道你不喜欢这间房子,但是刚才我都说了,我说我觉得这个价钱很可观,省了钱可以给我买补药,可以买家具,而且这是个独立的小院,很安静,平时没有人打扰,很适合养病。卫生可以自己打扫,窗户纸可以自己贴,可是,你就甩给我两个字''不行'',呜呜呜……咳咳咳……”
叶予宁苦着脸,难受的拧起了眉,捂着肚子蹲下来。
“宁宁,你怎么样了。”卫祁均慌忙扶住她,帮她顺背。
叶予宁含着泪,苦着脸,嗓音沙哑的对卫祁均说:“哥哥,我头疼,咳咳咳……我想休息,我想租这间房子。”
“好好好,都听你的,我们就租它了,不要哭了。”
于是在叶予宁梨花带雨的哭诉,又是装病,又是咳嗽,又是头晕的连环攻击下,卫祁均终于同意租下这个房子。
以后的两天,卫祁均没有去找工作,但是也没有闲着,一直在清理修缮这个房子。
他把院子里还有屋子里的杂物全都清理出去,把里里外外打扫的一尘不染,糊窗户纸,糊房顶,修理门窗,修理围墙,然后自己动手做凳子,做家具。
叶予宁很虚弱,什么也帮不了卫祁均,唯一能做的就是陪卫祁均出去买东西。叶予宁比卫祁均会过日子,会讲价格,懂得货比三家,如果让卫祁均自己去的话,那大洒子肯定只会相中了就买,不知道比较,也不问价格。
别问叶予宁她为什么会这样认为,当初如果卫祁均会讲价格,也不至于八两银子打的簪子,卫祁均花十两银子买回来。
他们买了很多东西,被褥,碗,勺子,锅,米,菜,药罐……把这些东西摆在房子里,总算这间房子有了尘世的烟火气息。
两天的时间,在卫祁均不辞劳苦的辛苦付出下,这个小院彻底改头换面,被整理的干干净净,成为了一个温馨的家,全然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第三十六章 君子?
看到这里从一个脏乱破旧的古屋变成了一个干净整洁而又温馨的家,叶予宁久经病痛折磨的脸上终于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卫祁均看的有些呆,仿佛很长时间都没有看到她笑的这么释然,仿佛自从叶父死后,她都没有这样笑过。
三川郡发生战乱以后,叶予宁经历了一系列的打击,失去了父亲,失去了房子,推迟了婚礼,被迫流浪。大概是因为叶予宁把它当成了自己的家,一个可以容纳自己的地方,才会露出这样舒心的笑。
一个女孩子,总归需要有自己的房子才会有安全感,这是任何人的任何承诺都比不了的。
卫祁均什么都明白,什么都懂,但是他不想说那些虚无缥缈的承诺,他一定要努力赚钱。两年后,他一定会带她回三川郡,会重建他们的房子。
卫祁均在买东西时还给叶予宁买了一盒胭脂水粉。
叶予宁问:“为什么要给我买脂粉,我的脂粉还有很多没用完。”
卫祁均耳根都红了,骗她说:“你的脸色太苍白,应该涂点脂粉。”
“但是我还有啊?”
卫祁均一时语塞,尴尬的咳了两声:“我以为你的脂粉用完了,买都买了,你就留着吧。”
实际上卫祁均就没有什么理由,就是是想给叶予宁买,根本不需要理由。
叶予宁看着卫祁均漂移不定的眼色,掩口偷笑,眼角都弯成了月牙状,也没有去拆穿他,否则他的脸会更红。
整理好一切,他们发现有一个问题,这里只有一张床,连多余的被褥都没有,难道要卫祁均睡在潮湿的地下,而且连被褥都不盖吗?
卫祁均表面的态度貌似很明确,很正人君子,一派真诚的对叶予宁卖惨:“宁宁,你还在生病,只要你休息好就行,哥哥怎么样都没关系,地下虽然又潮又凉,但是哥哥扛得住,没关系的。”
叶予宁最吃的就是这一套,她很心疼卫祁均,她低着头,漫不经心的搅着自己的衣襟,轻声对卫祁均说:“我们一起睡一起吧,地上太凉了。”
卫祁均听得很仔细,内心欣喜若狂,小鹿乱撞,终于可以和宁宁一起睡了。
他强憋住嘴角的笑意,一派正人君子的说:“这样不好吧,我们还没成亲,你是个女孩子,我怎么能占女孩子的便宜。”
叶予宁被逼急了,红着脸跺脚瞪着他说:“讨厌!我都没嫌弃你,爱睡不睡。”
于是卫祁均半推半就,仿佛权衡了很久才答应了和叶予宁睡一起,仿佛自己才是吃亏的那一个。
晚上,月亮也陷入了沉睡,世界一片寂静,连夜莺也懒得出声,卫祁均终于睡着了。他睡得很沉,很安详,不时传出均匀的打呼声。
他真的太累了,叶予宁病重的那些日子,他整天提心吊胆,食不知味,夜不能寐,每天只睡两个时辰,一直推着叶予宁赶路,一刻也不敢停歇。
来到广阳郡之后又一直在收拾房子,买生活用品,他真的太累了,真的应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叶予宁深夜醒来,月光轻撒在卫祁均的侧颜,他仿佛是被贬黜的谪仙一般俊美,眉眼如画,唇色如樱。叶予宁轻抚他瘦削的脸庞,他的皮肤很粗糙,耳鬓竟然生出了几根白发。
这些日子卫祁均受尽风霜,今晚,一双紧皱的眉眼终于放心的舒展开,安静的睡着了。
叶予宁向他额头轻轻的落下一吻,仿佛是怕吵醒他,轻声细语对他说:“我爱你,哥哥,谢谢你一直陪着我。往后余生,我会陪着你,一辈子。”
“……”
叶予宁早上醒来头还是很沉,有些乏力,这两天虽然一直在吃药,但早上醒来,还有些低烧,眼睛干涩,甚至有些胸闷。
向窗外望去,太阳已经升至中空,太阳光透过窗户打到脸上,刺的人挣不开眼,暖暖的,有些发烫。
“哥哥”可能是刚睡醒的原因,也可能是因为病还没有好,叶予宁的嗓子很沙哑,说话时喉咙有些疼。
“哥哥”
叶予宁没有听到回应,哥哥去哪了?
她挣扎着下床,浑身乏力,头沉沉的,没有一丝力气,费力的穿好鞋子,走到桌子前,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水,嘴里仿佛含着药片,又干又涩。
茶水还是昨天的,冰凉里泛着苦涩,叶予宁很渴,也顾不得那么多,喝了一大杯苦涩冰冷的茶水。喝完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的用手指在桌子上画圈。
哥哥到底去哪了?
叶予宁呆坐了很久,正在疑惑之际,撇见茶壶下压着一张纸条,只露出一个小角。叶予宁拿起茶壶,却发现它被粘在了茶壶上。
纸条上用文言文工整的写了两行字。大意是:卫祁均早上没有叫醒叶予宁,自己先吃完饭就去找工作了,药,吃的,还有水都在锅里温着,让她一定要喝药。
叶予宁看完有些心酸,有些颓丧。她不知道自己的病什么时候才能痊愈,卫祁均真的很累,自己好想帮他分担一点东西,但是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不但什么都做不了,还要卫祁均分心照顾自己。
这样想着,叶予宁又生出了那样的心思,自己就是个拖油瓶,什么都做不了,只会添乱。越想越伤心,不禁伏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第三十七章 临仙阁
叶予宁哭了很久,眼睛本来就干涩,这样一哭,眼睛都肿起了大包,和五官极不协调。
叶予宁侧趴在桌子上,拿着那张纸条反复揉搓,纸条被她搓的皱皱巴巴的,字迹都不清楚了,她反反复复读了很多遍,越想越伤心,眼泪像淌水似的止不住的流,为什么自己那么没用?
哭了很久后,叶予宁发现背面还有一行小字,上面写着:“不要想哥哥,也不要哭鼻子,哭肿了眼睛,就不好看了”。
叶予宁噗嗤笑了,一双泛着泪珠的浅色棕眸也不禁泛起了笑意,她用袖子擦干自己脸上的泪水坐起来,小心折叠好纸条收进自己怀里,小声嘟囔道:“我才不要哭鼻子。”
看到这句话叶予宁心里很暖,还是卫祁均最了解她,最懂她。
看到这句话,叶予宁起床时所有的坏心情都消失殆尽了,呆坐着傻笑了好一会儿。
“咕……”肚子不合时宜的叫了一声,叶予宁才想起来,锅里还温着早饭和药。
她拖着虚弱的身子走进厨房,看到炉子里还有旺盛的火苗一直在烧着。
打开锅盖,一股热腾腾的蒸汽扑面而来,饭已经盛在了碗里,和馒头放在一起,药也在锅里温着。箅子下面的热水还在咕咕嘟嘟的冒着泡。看到这一切,叶予宁的心都要被暖化。
药很苦,叶予宁很讨厌喝药,感觉每次喝药都和喝泔水似的,但这次没有卫祁均在一旁催促,她却喝的一滴不剩,如同在喝蜜汁一般甜蜜。因为她知道卫祁均很辛苦,他肯定很早就起床了,因为这药起码熬要一个时辰。
叶予宁虽然饿,但是却没有胃口,吃什么都没有味道,但她还是强忍着不适逼自己吃了些东西,如果不吃东西,病肯定好的更慢。
吃过饭后,大概是药物的原因,叶予宁有些犯困,头昏昏沉沉的,不知不觉中又睡了过去,醒来后发现已经是下午,卫祁均他还是没有回来。
叶予宁捂着头坐起来,感觉头没有之前那么痛了,舒爽了很多,大概是因为躺的时间太长了,身上却有些酸痛乏力。
不知什么原因,叶予宁鬼使神差地拿出了梳妆镜,发现镜中的自己最近憔悴了很多,头发枯黄干燥,乱糟糟的粘在头上,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眼圈凹陷带着浓重的黑眼圈,浅棕色的眸子里布满血丝,嘴唇苍白干燥,泛起死皮。
病痛已经把她折磨的不成人形,已经快看不出原先的模样了。她真的想快点好起来,已经病的太久了,也是时候该好起来了。
就算帮不了卫祁均什么,自己也必须好起来,不能再让卫祁均担心自己,更不能让自己一直活在病痛之中,与药罐为伍。
叶予宁仿佛燃起了斗志,干脆利索的起床,梳头,洗脸,挽上繁琐复杂的发髻,涂上胭脂水粉让自己脸上更有气色,再换身干净的衣服。仿佛除去了满身的病气,全然没有了之前病颓的模样。
生活还要继续,无论多么艰难,都要热爱生活,热爱生命。既然改变不了生活,就要改变自己,无论如何,都要把生活活出精彩的颜色。
卫祁均从早上出门就一直在找工作。
广阳郡虽然比原来的三川郡繁华很多,但是却并不比三川郡找工作容易。这里虽然繁华,但却仍有很多讨饭的人,很多像他们一样从外地逃荒来的人。
身在乱世之中,都是身不由己,在乱世之中找份工作真的实属不易。
卫祁均试着问了很多家店铺,一上午碰了很多的钉子。问的那些店铺,不是店里不缺人手,就是嫌弃卫祁均是个外地人不愿意用他。
卫祁均很失落,满面愁容,生逢乱世,身不由己。他真的很后悔离开三川郡,三川郡是叶予宁的根,如果他一直都找不到工作,他该怎么养活叶予宁?两年后,又怎么实现曾经的诺言,带她回三川郡?他们未来的生活又该怎么办?
碰了一连串钉子,卫祁均没有放弃,他还没有把广阳郡跑过个遍,他绝对不会放弃。他就不信这个邪,那么大的一个郡,他找不到一份工作?
一直蹉跎到了下午,卫祁均发现了一家酒楼外面贴着招工的告示。
那是一家特别宏伟的酒楼,这栋酒楼处处透露着一个信息,它的主人一定是朱门绣户,鸿商富贾。
高拱的飞檐,雕廊画栋的外墙,巍峨朱漆的大门,门口悬着用紫檀木做成的匾额,苍遒有力的大书“临仙阁”三个字,左右用鎏金的行书写下对联:“美味招来天下客;酒香引出洞中仙”。
卫祁均想进去碰碰运气,万一可以在这里找到一份工作哪?他抱着试试的心态进去,但还没进门就被门口的小肆拦了下来。
“站住,干什么的?”
门口的小肆见他在门口观望了很久,来这里的客人非富即贵,他穿着粗布葛衣,不像是来这里下馆子的,看着模样也不像是哪个府中的下人,很有可能是个混吃混喝的无赖。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出去。”那小厮一点都不客气,他最厌烦混吃混喝的人,也不看这是哪里,岂是一个无赖可以踏足的地方!
卫祁均没有生气,不卑不亢的说:“小哥,我见门口贴了招工的告示,我是来找工作的。”
“找工作去酒楼后面的小门,去找李管事,别从这里进去,这里是客人进出的地方。”那小肆见卫祁均挺有礼貌,对他说话的语气也客气了些。
“谢谢小哥。”卫祁均作揖道了谢,便去临仙阁的后门。
他这一转才发现,临仙阁的后门竟然在另一条街上,这栋酒楼的背后的老板肯定不简单,而且肯定和朝中权贵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临仙阁的后门很热闹。来往送瓜果鱼肉,各类菜品的车马一趟接着一趟,不绝如缕。
后门没有看门的小肆,更没有穿着丝绸锦缎的商人富贾,达官显贵,只有穿着粗布葛衣,混迹于街头,为生计奔波的小人物。
没有人注意到卫祁均这个陌生人的到来,各自忙着各自的工作。
第三十八章 没有他的生活
卫祁均找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发现哪个人长的像个管事,只好去向人请教。
卫祁均看到了一个正在低头择菜的大嫂似乎很面善,于是走向前先做了一个揖,开口问道:“大嫂,我是来找工作的,前门的小哥让我来找李管事,请问您知不知道李管事在哪?”
“东边的账房,李管事在那算账。”那大嫂听出卫祁均是外地口音,并却不奇怪他这个外地人的到来,仍在低头忙自己的工作,连头都没抬。不用想就知道,他肯定是家里打仗逃荒出来的。
“谢谢大嫂。”卫祁均又作揖道了声谢,才去了账房那边。
那大嫂停下了手中的工作,诧异的看向卫祁均远去的背影,每天进进出出的那么多人,像他这般有礼貌的还是头一个。
卫祁均走进账房,看到一个穿着体面的老者正在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盘算账,这个肯定就是李管事。
卫祁均不敢打扰他,立在案旁耐心的等待。不知过的多久,李管事开口询问:“你是来找工作的?”
其实卫祁均刚进来李管事就注意到了他的存在,李管事以为他会自己开口,没想到他这么有耐心,一直等着他算完账。
“是”
卫祁均面无表情,不卑不亢的说:“我想找一份工作糊口,不知李管事能否留下我。”
“你叫什么名字。”李管事站起来,背着手在屋里踱步。
他内心不禁感慨:人老了,坐那么一会儿就腿脚酸痛,再也没有年轻时候的精力了。
“鄙人卫祁均,是从三川郡来的。”卫祁均始仍旧无表情,不卑不亢,但却悄悄的握紧了拳头,他会留下自己吗?
“卫祁均?这名字不错,有些文人气息。”李管事仍然在踱步。
“李管事说笑了,鄙人虽然读过几年书,但家道中落,经年累月下来,倒谈不上什么文人,只是父母起的名字有些书生气罢了。”卫祁均神色如常,没有一丝波澜,李管事问什么他就答什么,但拳头却越握越紧,手心被自己握的没有一丝血色,惨白如纸,他能留下来吗?
“你读过书?”李管事依旧在踱步,没有看他。
“年少时读过几年书,后来家乡发生战乱,就再也没读过了。”卫祁均这时表面平静的像一摊死水,不起一丝波澜,但是心却提到了嗓子眼,他问这个干嘛?他会留下自己吗?
“会算账吗?”
“会”他到底要问什么?让他做账房先生?
“你想做什么差事?”李管事没有接上一个问题,继续问卫祁均。
“不拘什么差事,只要能养家糊口就行了,一切全凭李管事安排。”卫祁均表面上很平静,仍旧是那副不卑不亢的表情,内心却有些窃喜,握紧的拳头悄悄松开,看样子李管事是愿意留下他了。
“我们临仙阁来往的客人都是达官显贵,朱门大户,你既然识字,那就去前面做小二和客人打交道吧。”
李管事仍旧在屋里踱步,心里盘算着自己的想法。他的想法是,这里虽然是达官显贵们聚集的场所,但是在这里工作的识字的人寥寥无几,顾客一高兴写点什么随手拿给店小二看,他们拿都能拿反,让顾客很扫兴。
卫祁均识字,让他和那些达官显贵接触相对容易,而且他还会算账,没事的时候还可以让他帮忙,给自己干活还不用多开工钱,一举两得。
卫祁均小心翼翼的问:“李管事,不知这工钱怎么算?”亲兄弟还明算账,还是提前问清楚的好,省的到时候说不清。
“哈哈”李管事捋着胡须,爽朗的笑了两声,露出了嘴里的大金牙,继续在屋里踱步。
“你放心,在临仙阁就数店小二挣的最多。工钱每月三两银子虽然算不了什么,但是来这里的都是达官显贵,大富之家,哪个客人不给你点赏钱,说起来你可是白捡了一个挣钱的好差事,不过”
李管事停下来,老奸巨猾的盯着卫祁均,仿佛要将他的内心想法看穿一般,“丑话我可说在前头,你既在这里工作,就是赚的这里的钱,赏钱一半要交公,可别想着私吞,否则……”李管事话语里带着威胁的意味,他没有继续往下说,像一只猎鹰一般盯着卫祁均。
没想到的是,面对这样的目光,卫祁均依旧神色如常,没有一丝变化。
“规矩我懂,凡事都要守规矩,卫祁均多谢李管事抬爱,大恩大德,卫祁均没齿难忘。”卫祁均向李管事作了个揖,继而问道:“不知我什么时候可以来工作?”
李管事捋着胡须赞许的点了点头。
“我现在就带你去换衣服,你今天先试一下。”
李管事能做到管事这一步也是很有两把刷子的,他做事一向雷厉风行,办事效率很高,说留下卫祁均,那就现在就让他来工作,绝对不会拖到第二天。
回到叶予宁这边。
卫祁均下午了还没回来,叶予宁在一个人在家里百无聊赖,她病了很久,今天觉得身上大好,很想出去玩一会儿,但是在广阳郡人生地不熟,卫祁均没在家,她自己一个人不敢出去,怕迷了路,更怕遇到什么歹徒。
于是叶予宁只好坐在门口,托着腮帮,呆呆的看着院子发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只是因为躺了那么长时间,自己都快发霉了,真的不想再躺着了,在这里晒晒太阳,出出霉也挺好。
不知坐了多久,太阳已经渐渐西斜,叶予宁的腿都有些麻了,卫祁均还是没有回来。
叶予宁知道他八成是找到工作了,现在应该在工作。她有些自私的想,如果卫祁均没有找到工作该多好,这样他就可以天天陪着自己。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太小女人,卫祁均如果不挣钱,怎么养活自己。
爱情和面包真是一个很难选择的问题。
叶予宁很无聊,在门口坐的也有些厌烦了,卫祁均为什么还不回来?她总觉得卫祁均平时和一个大洒子似的,但是没有卫祁均的生活像一摊死水似的,真的很无趣。
叶予宁无奈的叹了口气,回屋里整理包裹,收拾东西打发时间,她真的不想让自己再闲着了,因为已经闲的时间太长了。
叶予宁想收拾收拾包裹,没想到她打开包裹后发现里面还有一个小包裹。叶予宁皱了皱眉,她仿佛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个包裹,于是好奇的打开。
打开的那一刻,叶予宁脸上不禁露出惊叹之色,包裹里面的东西让她移不开眼,看的两眼发直。
第三十九章 憧憬
包裹里面是一袭做工精致的淡蓝色罗裙,裙裾边用淡青色丝线点缀着细碎的兰花,再用金色的丝线勾起边角,仿佛给这兰花镀上了一层金边,丝绸做的面料柔软顺滑,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叶予宁很喜欢这件罗裙,一双桃花眼紧紧的盯着它,几乎移不开眼。不用想这件衣服肯定是卫祁均给自己准备的,至于什么时候准备的?……
嗨!管它呢,反正肯定是给自己的。
于是叶予宁欣喜的穿了上去,高兴的在屋里转圈。
叶予宁穿上这件罗裙,宛如脱离尘世浮沉的仙子,眉眼如画,一双妖冶勾人的桃花眼,仿佛脱离俗尘,视世间万物为尘泥,鼻梁高挺,仿佛天生矜贵,朱砂磨成的红唇带着致命的诱惑。
她对镜傻笑,没想到刚刚还是病颓憔悴的模样,现在稍微打扮一下竟是那么漂亮,仿佛全身的病都消失殆尽了,她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机与活力。
叶予宁不禁在心里自恋的感慨:自己长那么漂亮,卫祁均那个大洒子能娶自己就偷乐一辈子吧。
想到这里,叶予宁越笑越开心,露出洁白的皓齿。
不行!她得躲起来,一会儿要给卫祁均一个惊喜。
叶予宁在家里等卫祁均要给他惊喜的时候,卫祁均却在为临仙阁条条框框的规矩而苦恼。
这里规矩很多。
例如:
不能怠慢了顾客。
顾客来了要点头哈腰的行礼。
哪怕是顾客无理取闹也不能和顾客顶嘴。
顾客要求一定要满足,能满足的要满足,不能满足的创造条件也要满足。
不能和上级顶嘴,出了事不能越级上报。
......
不准说脏话。
比如卫祁均最爱说的“他nnd”绝对禁止。但是脏话具体都有什么?
〔具体标准请参考17k的条条框框(?_?)〕
卫祁均做事很勤快,很周到,而且心思活络,看起来很机灵,一下午的时间就得到了很多赏钱,李管事对他很满意。
因为很多达官显贵都喜欢晚上下馆子,所以临仙阁打烊很晚。直到半夜夜色渐深,顾客都倦了,各自找地方休息了,这里才会打烊。
在临仙阁做事虽然挣的钱多,但是很累。临仙阁地方很大,而且有三个楼层,来往的客人很多,这一下午加一晚上,卫祁均在一楼二楼,三楼和厨房之间端着盘子来回跑,不停的上菜,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虽然很累,但是他很高兴,因为他们的未来终于有盼头了。
不过卫祁均了解到了一件事情,给他头上泼了一盆冷水。打烊后换衣服时另一个小二偶然间提起,在这里做店小二如果没有靠山会很快就被辞退,因为在这里做店小二工钱很多,很多人都盯着这块肥肉,绞尽脑汁托关系进来。
他能留在这里完全是因为幸运,因为今天上午一个店小二倒酒时不小心撒到了顾客身上,被辞退了,他才能顶上这个缺,至于他能做多长时间,就完全是看他能不能找到靠山了。
卫祁均的危机感很强烈,他绝对不能坐以待毙,一定要保住这么赚钱的工作。
换好衣服后,卫祁均按指示把一半的钱交公,剩下的一半钱自己也没有留下,悄悄地塞给了李管事。李管事看着银子两眼放光,但是他老谋深算,像狐狸一般狡猾,装作不收,推脱了好一会儿。
卫祁均也同样很狡猾,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软。他就是要贿赂李管事,让李管事不会轻易开除他。
他奉承了很多好话,拍马屁拍的李管事飘飘然,对卫祁均的好感更多了。然后借机把钱塞到他袖子里,约定以后的赏钱他们二八分红,李管事眼里放着绿光,对卫祁均很满意。
卫祁均很高兴,很激动,他回家时跑的飞快,路上的行人只能看见一道飞驰而过的残影。嘴角挂着止不住的笑意,他要赶快回去告诉宁宁,他找到工作了!他找到了一份特别赚钱的工作!
他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憧憬。如果他能一直做这个工作,两年后肯定能赚一大笔钱,他们就能衣锦还乡,会重建他们的房子,会成亲,会有自己的孩子。
他们还可以自己开一个饭馆赚钱,或者买一块地,做一个小地主,多年以后他们的土地会越来越多,成为一个乐善好施的大地主,他们的未来的孩子从小就可以过物质条件优越的生活。
在也不幻想曾经进入官场光宗耀祖的梦,在也不追求那虚无缥缈的泡沫,梦想算个什么东西!
从现在开始,他只为他和叶予宁,为以后的生活,为他们未来的孩子奔命。阿谀奉承又怎样?溜须拍马又如何?管它什么雄心壮志!管它什么功名利禄!管它什么霸业宏图!一切都与他无关,从今以后,他只为他的家人而活。
“宁宁。”卫祁均很激动,粗鲁的推开大门,发出“砰”的一声。
第四十章 好想吃掉她
卫祁均很激动,声音很大,但是这么大的声音都没有唤醒叶予宁。
叶予宁早已经做好了晚饭,在家里等了卫祁均很久,一直期待着卫祁均回来给他一个惊喜。
随着时间的推移,夜色渐深,叶予宁做的饭都凉透了,放锅里反反复复温了好几遍,卫祁均还是没有回来,最后叶予宁只能把饭菜放到锅里,等卫祁均回来再温。
她无聊的趴着桌子上,忍不住胡思乱想,心里越感不安。卫祁怎么还没回来?他是不是因为工作的原因所以才这么晚还没回来?他是不是出事了?是不是和人家发生了冲突了?
胡思乱想的同时,叶予宁睡眼惺忪,困的忍不住流泪,最后趴在桌子上沉沉的睡着了。
卫祁均推门进来后,发现是这样的情景,叶予宁这傻姑娘竟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嘴里竟然还流着哈喇子。
卫祁均不禁放慢了脚步,蹑手蹑脚的走到他身边轻轻的抱起她,想把她送到床上。没想到刚抱起叶予宁,她就被惊醒了。
叶予宁感到身体腾空,猛地睁开眼,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睡眼惺忪的看向卫祁均。叶予宁大概是还没有转醒,看了一眼,发现是卫祁均,迷迷糊糊的叫了一声“哥哥”,又把头往卫祁均怀里窝了窝,选一个舒服的姿势睡着了。
叶予宁有些鼻塞,嘴里传出一阵阵打呼声,脸上还有被桌子压出的鲜红的印记,嘴角还流着哈喇子,看起来煞是可爱。
卫祁均被逗乐了,露出洁白的皓齿。
傻妹妹,那么放心我,都睡我怀里了,还睡的那么死,就不怕出事吗?
卫祁均轻轻地把她放到床上,帮她擦去嘴角的哈喇子,给她盖好被子,然后轻手轻脚的离开去厨房找吃的,累了一天到现在还没有吃饭,肚子饿的咕咕叫。
卫祁均打开锅盖,发现锅里还有饭,已经放凉了,而且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两个人的量。卫祁均又气又笑,居然等了自己那么久连饭都没吃。
本来身体就不好,怎么能不吃饭,还睡桌子上。
卫祁均熟练的点火,烧柴,温好饭,盛出来端到屋子里。
叶予宁做了一个梦,她在梦中发现卫祁均把她带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而且卫祁均变成了一只大灰狼。
叶予宁好奇的问:“哥哥,你头上为什么长了两只毛茸茸的耳朵呀?”
卫祁均眼睛血红,布满血丝,露出尖锐锋利的獠牙,阴狠的对她说:“因为我要吃掉你。”
然后变成了一只大灰狼,扑倒在她身上咬她……
叶予宁被惊醒,满头大汗,发现卫祁均正在伸手碰自己的脸。
卫祁均见叶予宁醒了,讪讪的收回了手,见叶予宁一双无辜的眼神呆愣愣的看着他,看的他有些心虚,“刚刚我看你满头大汗,刚想帮你擦汗你就醒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叶予宁还想着刚才的那个梦,有些心慌,“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梦见你变成了一只大灰狼,要吃掉我。”
卫祁均尴尬的咳了两声:“怎么会做这么离奇的梦”
其实卫祁均有些心虚,昨天和叶予宁睡一起,半夜叶予宁翻身抱住了他,确实挺诱人,是挺想把她吃掉的。
“哥哥……哥哥!”叶予宁好奇的看着卫祁均,他想什么哪?那么出神。
“啊!?”良久以后卫祁均才听见叶予宁喊他,惊的回过了神。
“怎么了?”卫祁均一脸懵逼的问。
“刚刚你怎么了,想什么哪?那么出神。”叶予宁很好奇,刚刚他仿佛在思考什么,而且在傻笑。
“没什么,就是笑你刚刚的梦很离奇。”卫祁均可不敢告诉她实情,万一她以后不和自己睡一起了怎么办?
“噢”叶予宁点了点头,算是结束了这个话题。
“对了,哥哥你怎么回来的怎么晚,找到工作了吗?”
“找到了。”卫祁均一提起这个就很兴奋。
“还没吃饭吧,来吃饭,咱们边吃边说。”
叶予宁这才想起来,他们还没吃饭,“我再去把饭温一遍,都凉了。”
“我温过了”卫祁均用眼神指了指桌子上已经温过的热腾腾的饭菜。
“好吧”
叶予宁坐起来,卫祁均蹲下帮她拿过鞋子,熟练的帮她穿上。
“你这衣服什么时候买的?”卫祁均从来就没见叶予宁穿过这身衣服,不过很漂亮,叶予宁穿上很合适。
“这不是你给我买的吗?我在包裹里找的。”叶予宁神色很惊讶,这难道不是卫祁均给她买的?
卫祁均这才想起来,在他们临走前,王婶送过她一件衣服。
“对,这件衣服是临走前王婶给你的,当时你还在昏迷,我没想那么多,随手就收下了。”
“王婶?”叶予宁没想到这衣服竟然是王婶给她的,在叶予宁记忆里,王婶一直沉默寡言,平时一句话都不愿意多讲。平时都是叶予宁跟在她后面,叭叭的和她谈天说地,但王婶很却少回话。
叶予宁以为王婶不想搭理她,也不关心任何人,没想到这衣服竟然是王婶给她的,叶予宁心里有些暖,没想到王婶竟然对她那么好。
“哥哥你看我这身衣服好看吗?”叶予宁站起来转了圈,甜甜一笑,一双湿漉漉的桃花眼仿佛有摄魂夺魄的魔力,叶予宁刚刚睡醒,宛如脱离尘世浮沉的仙子,眉眼如画,脸上白里透红,朱砂磨成的红唇仿佛带着致命的诱惑,鲜艳、小巧,格外诱人。
“我家宁宁最好看。”卫祁均心脏砰砰乱跳,忍不住伸手拧一下她的红扑扑的小脸。
卫祁均牵起叶予宁的手,把她带到饭桌前坐下,体贴的递给她筷子,两个人吃着饭,说了今天发生的事。
叶予宁也很激动卫祁均可以找到这么赚钱的工作,唯一不高兴的是的就是临仙阁打烊恨晚,而且早上卫祁均很早就要到,以后每天他都会很辛苦。
第四十一章 仪式感
卫祁均也很遗憾,以后他就不能经常陪叶予宁了。他看着叶予宁高兴而又失落的表情,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反正就辛苦这两年不能陪宁宁而已,以后他挣了钱,回三川郡以后可以陪她一辈子。
他也想多花一些时间陪她,可是贫贱夫妻百事哀,他们必须先保证物质上生活,才能谈什么精神世界。
男人就像个搬砖工人,他抱着砖,就没法抱你;他放下砖,就没法养你。
卫祁均爱叶予宁,但卫祁均信仰的爱情不信誓旦旦的“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的海誓山盟,他信仰的爱情是生活中的柴米油盐酱醋茶。
他既然以后要娶叶予宁,作为一个男人,他就有这个责任,这个义务,拼尽全力给叶予宁更好的一切。他要用用实际行动给叶予宁更好的物质生活,给她未来可期的安全感。
……
他们渐渐的适应了这样的生活,每天卫祁均早起做饭,自己吃完去临仙阁工作,把剩下的饭温在锅中,让叶予宁睡醒之后自己吃。
卫祁均在临仙阁忙碌的工作,叶予宁在家里收拾东西,打扫卫生,买菜做饭。
叶予宁的午餐总是很随意,有时只是一碗粥一碟咸菜,或者吃早上的剩饭,甚至有时根本就不吃午饭。
只有晚上,叶予宁才会认真的准备饭菜,无论多晚,她都会等卫祁均回来一起吃。因为这是他们一天中唯一一顿能在一起吃的饭,也是他们唯一的可以坐下说说话的时间。
卫祁均每次回家第一件事情,就是把今天赚到的钱交给叶予宁,偶尔会在路边买小吃带回来。两人吃一顿热腾腾的饭,说说今天发生的奇闻异事。
他们每天最兴奋的事情莫过于每天晚上一起数钱。叶予宁说,数钱一定需要仪式感。
所以他们每次数钱之前一定要洗手,洗完手后双手合十,默念三声“老天保佑,银子拿来”。然后每人深情亲吻一下钱包,才能开始数钱。
每天数着白花花的银子,看着钱包里的钱越来越鼓,他们也越来越兴奋。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每天都平淡无奇,每天都过着一样的生活。
未来可期,人间值得。
卫祁均虽然在临仙阁得了一个赚钱的差事,但是各行各业都有着各自的辛酸,卫祁均的工作并不是一帆风顺。
客人都是达官显贵,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个个都不好伺候。客人喝醉了,或者故意闹事,他打不能还手,骂不能还口。管事,掌柜,厨子也经常骂人,卫祁均为了能保住这份差事,只能忍气吞声。
为了叶予宁,为了以后可以给她更好的生活,他可以牺牲一切,被打两下,被骂两句又能如何。
卫祁均能忍不代表他不生气。有时他会被气的青筋暴露,脸色铁青。但是卫祁均特别能忍,无论多么生气,他都没有过失控一次。他也从来都不把坏情绪带到家里,每次无论受到了什么样的气,回到家后,他都能心平气和,让叶予宁看不出一丝破绽。
只有那一次,卫祁均发了疯……
那是卫祁均在临仙阁做了两个月后的四月二十一日。卫祁均在这里工作了两个月,早已经习惯了有些顾客的无理取闹,他已经可以心平气和的对待每一件事情。可是那一件事情几乎让卫祁均失控。
那是一天深夜,临仙阁已经准备打烊,偌大的酒楼空无一人,只有一个醉汉在一楼大厅里喝闷酒。那人喝的醉醺醺的,几乎睡了已经睡了过去。
临仙阁已经准备打烊,掌柜的让卫祁均去请那位客人离开。卫祁均例行公事,走到那个客人跟前,客气礼貌的说:“客官,天色已经很晚了,小店要打烊了,我看今天客官已经喝的差不多了,也该回去休息了。”
那人喝的醉醺醺的,只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轻蔑的说:“这是老子的地盘,老子什么时候走要你管,你算个什么东西!”
卫祁均平时这样的醉话听得多了,没有太在意,神色如常,继续礼貌客气的说:“客官恐怕醉了,不如您告诉小人您的住址,小的送您回去。”
那人提着酒瓶子站起来,推了一把卫祁均,卫祁均屹然不动,反倒是那人没站稳,差点摔了个趔趄。
那人喝的醉醺醺的,以为是卫祁均打了他,“你算个什么东西,那老东西管我也就算了,你算个什么玩意儿。”
卫祁均仍旧没有恼怒,像他这样的醉汉见的多的是,卫祁均不卑不亢的说:“客官,本店要打烊了,您醉了,我只是想知道您的住址送您回府而已,客官请便。”
卫祁均不想和一个醉汉一般见识,既然他解决不了,就让掌柜的来解决。
卫祁均刚想走,那个醉汉就从后面一把扯住了他,大喊道:“站住,小爷让你走了吗?”
而这边的动静也引起的掌柜的注意。
掌柜的连忙来到这边,拉开他们,挡在卫祁均前面,点头哈腰的说:“原来是何大少爷,这个是新来的小肆,不懂规矩,请少爷见谅。”
掌柜的又转身呵斥卫祁均:“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和何大少爷道歉,何大少爷也是你也敢顶嘴的,活的不耐烦了吗?”
卫祁均有些恼怒,额头青筋暴起,但是他忍了,为了这份工作,为了养活叶予宁这点侮辱算什么。
卫祁均向何大少爷作了个揖,“都怪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大人有大量,求何大少爷饶过小人这一次。”
“你哪来的,不是本地的吧。”何大少爷语气很轻蔑,见卫祁均这么快就服软了,心里越发的看不起他。
“他是三川郡来的,故而不认得何大少爷,大少爷就饶过他这一次吧。”掌柜的不想得罪何大少爷,但是也知道卫祁均冤屈,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三川郡?”何大少爷嗤笑了一声,“我说哪,原来是三川郡出来的狗东西,那么没有骨气,有爹生没娘养的狗东西,给老子滚!”
第四十二章 值不值得
“谢谢何大少爷海量。”掌柜的笑得一脸狗腿,转头对卫祁均说:“还不快滚!”
卫祁均拳头紧握,凶狠的盯着何大少爷,咬牙切齿的说:“你说什么,你才是有爹生没娘养的狗东西!”
他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平时怎么被顾客骂都行,但是他绝对不允许别人骂他是有爹生没娘养的东西。
说完卫祁均一把推开掌柜的,掌柜的重心不稳,摔了个趔趄。卫祁均抡着重重的拳头向何大少爷脸上砸去,何大少爷被震的有些发懵,反应过来才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疼。
“这还了得!郡守绝对不会放过我们的。”掌柜的踉跄的扶着桌子才勉强站起来,却被眼前之境吓的慌了神,卫祁均竟然敢打郡守的大公子,弄不好他们都会跟着吃牢饭,这还了得。
“来人,给我抓住他。”
几个小肆连忙上去按住卫祁均。卫祁均力气很大,几个人都拦不住他,卫祁均轻松的挣脱开又打何大少爷。
卫祁均真的被气疯了,忍无可忍,就无需再忍,又向何大少爷肚子上打了一拳,那一拳打的很重,何大少爷接了一拳,喝的酒直接吐了出来,倒在地上挣扎,卫祁均把他从地上拽起来,又补了一拳,打的他头破血流,阴狠的对他说:“你才是有爹生没娘养的狗东西。”
“来人,抓住他,快去郡守府报信,就说何大少爷被打了。”掌柜的气的直跺脚,这还了得,大少爷在他们的酒楼被打成这样,郡守是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
卫祁均仿佛失控一般,眼睛都被染成了血红,又想去打他。
周围的人都有些胆怯,看着卫祁均狠辣的动作都不敢上前,生怕自己也会挨打。一个小肆鼓足勇气,悄悄的接近卫祁均,用长条板凳从卫祁均背后偷袭,狠狠地砸了一下,卫祁均闷哼一声,正是这个空隙,周围的一群人一哄而上,把卫祁均扑倒在地,死死的按到地上。
“快把他绑了送到郡守府。”掌柜的吓得额头直冒冷汗,这下可捅了大篓子了,这可如何是好!
“你就等死吧,你打的可是郡守的大儿子何宇何大少爷,郡守绝对不会放过你,你就等死吧!”
何宇踉跄的站起来,恶狠狠的踹了卫祁均一脚,“有爹生没娘养的狗东西,竟然敢打老子,看我不打死你!”。
“住手!”门外一声威严的声音大声喝道。
那人仿佛忍着滔天的怒气,走到何宇面前,狠狠地踹了他一脚,喝道:“孽畜,半夜不回家,竟然在这里喝酒闹事,不用说就是那你闯出来的祸事,你娘在家都快急疯了,还不快给老子滚回去!”
何宇还有些醉,迷迷瞪瞪的被踹了两脚,才发觉有人打他,刚想还手时,眯眼一看,原来是他爹,又怂了回去,只能愤愤不平的说:“爹,你可真是我亲爹!你儿子被打了你也不管管,你应该打他,不应该打我,到底我是你亲儿子,还是他是你亲儿子?”
掌柜的慌忙跪了下来,爬到郡守面前,急忙和自己撇清关系,颤抖的指着卫祁均说:“大人明鉴,是他打的大少爷,跟我们没有关系。”
卫祁均还在被按在地上,脸涨的通红,咬牙切齿的说:“是他先出言不逊,骂我是有爹生没娘养的狗东西。”
掌柜的闻言吃了一惊,“你还敢狡辩。”
“住手!”
郡守很心烦,今天被他这混蛋儿子气了一天,晚上又受他那夫人婆婆妈妈的指责,现在又在闹事,不用想就是他那好儿子做的好事。
郡守扶额低声说:“算了,把他放了吧,不用追究他。”
转身对何宇说:“你这畜牲闹了一天事还不够,现在跑到外面闹事,传出去也不怕丢人,你娘非要我出来找你,还不快给我滚回去!”
……
卫祁均不记得他是怎么从临仙阁出来的,仿佛郡守并没有迁怒于他。他只记得,他在大街上发了疯一般,跑的飞快,冰冷刺骨的风呼呼的顺着他的脖子灌进他的身体里,带着刺骨的寒意,却没有使他清醒,他仍像一个疯子一般跑的飞快。
他不记得他是怎么到家的,他真的好累,真的好想静一静,他想重新审视一下,到底这份工作究竟值不值得?这份所谓的工作真的让人厌恶,让人恶心。原来,他也开始变成了他曾经最讨厌的模样,事故圆滑,为了挣钱可以放弃自己的尊严,像狗一样活着。
有的人仅凭生于富贵之家便能享尽世间繁华,有的人使劲浑身解数,活成自己最讨厌的模样却只能在街头摸爬滚打,人终其一生,究竟为何而活?
他真的好累,在这里究竟值不值得?两年后又能如何,他们心知肚明,天下尚未大乱一场,战争是不会就这样停止的。除非改朝换代,否则他们永远都不可能得到安宁的生活……
……
叶予宁今天做了一桌子菜满心欢喜的等卫祁均回来。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四月二十一日。
或许连卫祁均都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了,但是她一直记在心。
“四月二十一日”是他的生辰。
卫祁均当初既然改了生辰,那么今天就是他的名义上生辰。这段时间他很累,她要借今天好好犒劳犒劳他,给他一个惊喜,而且以后他都可以过两个生辰。
叶予宁做好菜,算了算时间他该回来了,便站在大门口满心欢喜的等待。
他待会回来之后,她要躲在门后面,等他一进门,就突然跳出来给他说生日快乐。
卫祁均一定很惊诧,被吓了一跳,也可能他自己都不记得这个日子了。一想到他可能的惊诧的表情,叶予宁就觉得好笑。
就这样满心欢喜的等待着,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午夜,月亮已经升至中空,夜晚的风带着丝丝凉意,冻的叶予宁直打哆嗦。
她终于忍不住回到了屋里,心里越加忐忑不安,按理说卫祁均早该回来了,可是现在已经是半夜了他怎么还没有回来?
走到屋里,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她坐在桌子前看着已经凉透了的菜,感觉越发的遗憾。
菜都凉了,他还没回来,这个生辰还怎么过?
第四十三章 她始终是懂他的
叶予宁困的两眼泪花,几乎快睁不开眼,她强忍着困意,强撑着不让自己睡过去,她一定要等到卫祁均回来。
听到门口有动静,一定是卫祁均回来了,她激动的跑了出去。
或许,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心灵感应这种东西,虽然卫祁均躲在黑暗的角落,但是叶予宁还是一眼就找到了他。
卫祁均独自一人坐在颓丧坐在黑暗的角落,他到家后没有进门,而是坐在院子黑暗的的角落里,他想让自己冷静一下,他并不想让叶予宁看到他这副模样。
因为黑夜,叶予宁并没有看清卫祁均的表情,因为兴奋,叶予宁忘记了问他为什么他会坐在这里,为什么不进去。
叶予宁蹲在他身边,举起一件衣服,兴致勃勃的说:“当当当当~哥哥你看这是什么!你怎么才回来,我做了一桌子菜,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卫祁均没有看叶予宁,也没有看衣服,任凭她在那里自言自语。良久后,他像是很累的样子,低低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叶予宁有一丝惊诧,他是不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她拉住他冰凉的手臂,用力摇他,“哥哥你就看一眼嘛,你看,是新衣服,我做了很久的……”
卫祁均怒不可遏,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情绪一下子爆发出来,一把甩开叶予宁拉着他的手,对她大发雷霆:“我想静一静你听不懂吗?滚!”
叶予宁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她没想到他居然会对她发火,会对她动粗,于是一个趔趄,被重重的甩在地上。
叶予宁没有说一句话,眼泪汪汪的看着他,被他吓得不敢说一句话,紧紧的咬住自己的下唇不让自己流出眼泪。气氛有些呆滞,安静的让人窒息。
良久后,叶予宁拿着衣服轻轻的站起来,冲卫祁均微微一笑,眼泪却不争气的落了下来,“哥哥,地下凉,不要坐太长时间,待会记得来过来吃饭,今天是你的生辰,我做了一桌子菜。”
卫祁均仍然没有任何反应,叶予宁转身时,眼泪再也忍不住喷涌而下,她跑进屋子里,趴在床上大哭,可是她不敢哭出声,她怕会打扰到卫祁均……
卫祁均一直在想着那句:脑海一片空白,一直充斥着那一句有爹生没娘养,他忽然觉得好累
良久后,卫祁均冷静了下了,看着身边空无一人的阴暗的角落,后悔刚才那样对叶予宁。
卫祁均站起来,踌躇的站在院子里,他该怎么向她解释?
看见叶予宁端着盘子出来,见他也在看她便匆忙低下头走进厨房,一抹娇小的身影在厨房里忙碌,卫祁均一颗躁动的心终于平静了下来。
他一口气跑进厨房,从背后抱住了她,伏在她的颈间,贪婪的呼吸她身上若有若无的清香,“宁宁,对不起,我不应该那么对你,对不起……”
“我知道”
叶予宁嗓音里带着抽泣,她伸手擦了一下眼泪,忍住声音里的抽泣,小声着说:“你肯定是在临仙阁受什么委屈了,心情不好嘛,没关系的。”
卫祁均更加不知所措,聪明如她,她什么都能猜到,她知道他受了委屈,她在等他自己说出来,等自己向她诉苦,他试图解释,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不想把那些事告诉叶予宁,不想让叶予宁知道原来他的哥哥这么脆弱。
卫祁均紧紧的抱着她,头深埋在她的颈间,呼吸她身上的清香,嗓音低哑的说:“宁宁,不要问今天的事好不好?”
“好”叶予宁再也忍不住声音里的抽泣,豆大的眼珠喷涌而下。
卫祁均一个用力,强迫她转过身面向自己,先她一步拿开她想要捂眼睛的手,不由分说的捏起她的下巴,强迫她对上自己的视线。
她的眼睛哭的有些肿,眼角微红,眼泪沾湿了卷翘的睫毛,整个脸上都布满了泪水。
卫祁均眉头微皱,轻轻的帮她擦拭被泪水打湿的脸庞,眼里满满的自责。
“对不起。”
“没关系的。”
叶予宁想对卫祁均笑,证明她真的没事,可是她刚刚才扯出一抹微笑,眼泪就再一次忍不住喷涌而下,忍不住的抽泣,她低下头,不想让他看到她这样痛苦流涕的样子,更不想让他心烦。
卫祁均忽然低下头,狠狠吻住她的唇。
他直接撬开了她的齿关,舌尖探进去,长驱直入和她的纠缠在一起。这种感觉让她有些不适,她用手不停的捶打他的胸膛,他却不肯停,把她紧紧的禁锢在怀里,咬住她的下唇不肯放,看着两片淡色的唇被他弄得渐渐红肿了起来。
她终于停止了抵抗,抬手勾住了他的颈项,仰起头顺从地让他加深了这个吻。
他忽然停下来,停在她唇间问:“很疼?”
她喘了很久,声音里发着颤抖,她整个人都被他控制在怀里,不能动弹。
“不疼”
她唇角红肿,仿佛是用朱砂研磨造就的,带着致命的诱惑。
她的忍让,终于让他有了一丝清醒,但他却不想停止这个吻,动作里依然带着丝丝暴力。他在她耳边低语,带了点请求,带了点诱惑,完全不是平日里的那个谦谦君子卫祁均。
“就让我放肆一次吧”他狠狠地吻她,一双大手也开始不安分起来,他明显感到怀里的人在颤颤发抖,小声抽泣,但他却不想停止,“对不起,但是我想放肆一次。”
一个人太痛了,他想让她陪着他一起沦陷。
良久后,她的顺从终于让他有了一丝丝的清醒,他抵在她唇间,一双手却仍然不安分。
“为什么不告诉我?”
卫祁均沉默以对,半晌,他抬手抚过她的眼角,让她看到他眼底落寞。
“有人骂我有爹生没娘养,我失控了。”
他看着她红肿的双眸,看见她眼里的惊讶与不可置信,他淡淡的笑了,笑得很无力,眼底一片脆弱。眼里似乎有薄薄的一层水光,冰凉的液体滑过他的眼角,有种眼泪的错觉。
叶予宁回抱住卫祁均,亲昵的吻住他的下唇,轻声细语对他说:“你还有我。”
她始终是懂他的。
第四十四章 辞退风波
翌日清晨
天还是雾蒙蒙的,没有一丝光亮,卫祁均侧身躺在床上,望着叶予宁的睡颜出神。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时候时候睡醒了,或许,昨晚他一夜无眠。
一想到昨晚的事情他便忍不住自责,昨天他竟然那么混蛋,竟然那样对叶予宁,冲她发火,冲她怒吼,甚至还强吻了她。而她却一直在在忍让他,迁就他,安慰他,甚至最后还强撑着冲他笑,给他过生辰,送他新衣服。
他满脑子都是昨晚的场景,满脑子都是她对他说的话,她说:
“没关系的”
“不疼”
“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还有我”
……
他该怎么办?以后该怎么办?自己八成已经被临仙阁辞退了,如果以后没有了这份工作,他该怎么养活叶予宁?去求李管事留下他吗?
可是他的内心对临仙阁充满了厌恶,不止是为昨天的事。在那里,每天的低三下四已经让他变的唯唯诺诺,条条框框的规矩已经压的他喘不过气,他真的很厌恶那个纸醉金迷,乌烟瘴气的地方。
不回去吗?可是不会那里,他又该如何养活叶予宁?再去找工作吗?他又能找到什么样的工作?又怎么可能拿到像现在这样不菲的薪酬。难道就任凭好不容易安稳下来,刚刚才有盼头的生活就这样被自己的一时冲动打破吗?
突然,叶予宁一个翻身,紧紧的抱住了他。她依偎在他的怀里,抿了抿嘴,在他怀里蹭了蹭,睡的格外安谧。卫祁均被吓的不敢翻身,动都不敢动,心砰砰直跳。
良久后他才回过了神,紧紧的抱着她,轻抚她漆黑柔顺的丝发,把头窝在她的颈间,贪婪的嗅着她藏于发间的清香。心里打定了主意,他必须回临仙阁,为了叶予宁,他可以不惜一切……
卫祁均悄悄的拿开叶予宁缠着他的手臂,轻轻地下床。他必须回临仙阁,他不能失去这份工作,他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而让他们刚刚有些起色的生活跌落原地。
他很可能已经被辞退了,但是他不能就这样无动于衷,他不能就这样放弃,万一他没有被辞退哪?万一还有可以补救的机会哪?试一试总比坐以待毙的强。
卫祁均来到临仙阁的后门找到李管事,李管事一张脸很臭,看卫祁均时,脸上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愤愤的说:
“你小子还真是福大命大,刚来时就和你说了,来这的可都是达官显贵,哪个你惹得起?更何况你打的可是何大少爷,郡守的大公子,这个郡里最不能惹的人。当着郡守的面打了何大少爷居然还能全身而退,你小子命可不是一般的大。”
李管事一直在观察卫祁均的反应,发现他一直低头沉默不语,神色晦暗不清。两人沉默了良久,李管事坐在太师椅上,卫祁均侍立在案旁,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良久后,李管事无奈的叹了口气,“郡守临走前吩咐了,不用追究你的责任。”
卫祁均听到这句话惊愕的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向他。他刚刚没听错吧,郡守说不用追究他的责任?
“看什么看?”李管事依旧脸色铁青,“郡守可是宰相肚里能撑船,为民造福的好官,你小子福大命大,遇到这么好的郡守,才没追究你小子的责任。要是换了旁人,非得把你下了大狱,让你不明不白的死在监牢里。”
卫祁均低头小心翼翼的说:“谢谢李管事还能留下我,我以后绝不再犯。”
李管事冷声一笑,耻笑他不自量力,“你以为有郡守保你,这件事就可以这样算了?郡守不愿意追究不代表掌柜的就愿意吃这个哑巴亏,掌柜的愿不愿意留下你还不一定呢?”
卫祁均原本平静下来的心又从新吊了起来,忍气吞声的说,“我去给掌柜的赔礼道歉,我推了他一下,他的医药费我出,任凭他打罚,只要他不辞退我。”
李管事这才松了口,“你现在就去找掌柜的赔礼道歉,要是再敢动手,得罪了人,谁也保不了你。”
卫祁均作了个揖,唯唯诺诺的说:“是,小的谨记,绝不再犯。”
最后的结果是,卫祁均低三下四的给掌柜的赔礼道歉,说尽了好话,任凭他怎么责骂也没有还口,还被扣了两个月的工资给掌柜的当医药费,终于保住了这份工作。
他的生活又回归了正常,转眼间已经到了五月份,已经到了夏季。
夏日的暴雨总是来的那么突然,这天深夜,豆大的雨珠直直的打在他们的房子上,这房子年久失修,岌岌可危,随时都有可能倒塌的危险。
房顶上的木材已经老化,早已抵挡不住风雨的侵蚀。雨水顺着房顶的裂痕流进屋子里,漏的到处都是,甚至连他们的床都被打湿了。
整间屋子潮湿阴冷,屋外狂风呼啸,夹杂着豆大的雨珠,直直的扑打在他们岌岌可危的屋子上,惊雷应声而下,时时伴着一道道闪电,气氛显得格外的诡异。
叶予宁感到有雨水滴在了她的脸上,她紧抱着卫祁均,整个身体都蜷缩在他的怀里,“哥哥,怎么办,房子会不会塌。”
“不会的。”卫祁均没有睁眼,话语里带着一丝困意,搂着叶予宁的手又紧了紧,让她整个人都蜷缩在他怀里。
“快睡吧。”
其实卫祁均心里也不禁担忧,万一房子塌了怎么办?他轻声安慰她,转移她的注意力,“宁宁,房子不会塌的,明天就是你二十一岁生辰,你想怎么过?”
叶予宁动了动身,“我想想”
良久后,“……明天晚上你给我带好吃的。”
其实她很想让卫祁均陪她去玩,但是他还要工作。她当然不能那么任性,如果他不去工作,他一定会挨骂,甚至还会丢掉工作。
卫祁均轻笑,“小馋猫,就知道吃。”
他闭目养神,突然一个惊雷打来,他明显感觉怀里的人有一丝颤抖。
第四十五章 精神上的寄托
他紧紧的抱住她,仿佛她整个人都被揉进了身体里,与他融为一体。
叶予宁很喜欢他这样紧紧的抱着她,仿佛只有感受着他的体温,感受着他大力的怀抱,她才会有安全感。
“明天晚上大吃一顿,那白天咱们去哪玩,嗯?”
叶予宁有些惊讶,打了个激灵,“哥哥,你明天不去工作吗?”
临仙阁不是不能请假吗?他不是说临仙阁没有请假,只有辞职吗?
“你不会是被辞退了吧?”
他沉默不言,仍在闭目养神,叶予宁急得想哭,“你怎么可以这样?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那么好的工作,怎么说不做就不做了。”
“就为了给我过一个破生辰,值得吗?你还说要赚钱娶我,就为了一个破生辰,你就把工作辞了,你还怎么娶我,卫祁均你个混蛋!”
他忍不住笑出了声,一把抓住要打他的小手,“我什么时候说我被辞退了?”
她质问道:“你不是说临仙阁没有请假,只有辞退吗?”
卫祁均眼里含笑,一脸的戏谑,“那是骗你的,我怕你会让我天天请假陪你玩,所以才编了谎话骗你。”
“怎么那么讨厌!”叶予宁老脸一红,她的确是想让卫祁均陪她玩,一巴掌打在他胸脯上,“我又不是小孩子,像是那么不懂事的人吗?你太讨厌了!”
卫祁均嗤笑,抱紧了她,把她不安分的小手禁锢在怀里不让她乱动。其实这次才是骗她的,临仙阁没有请假,只有辞职。
但是这世上还有人情世故,凡事都有双标。例如他们这些小肆不能随意请假旷工,但是管事,掌柜的却可以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不受任何约束。
为了明天能请假给叶予宁过生辰,他从很多天前就开始死磨硬泡的求李管事,李管事实在不耐烦了,才答应他让他请假一天,但是条件是扣他十天工资。
一想到这里卫祁均就不禁苦笑,自己吃了一个哑巴亏,还不能说出来。那十天的工资,不知流进了谁的口袋?
“说吧,明天想去哪玩?怎么过生辰?”
“我想想”叶予宁沉思良久,“哥哥,明天我们去广佛寺上香好不好?”
“不去逛街吗?”
她喜欢热闹的地方,但是他已经好久都没有时间陪她了。明天好不容易请了一天假,他以为以叶予宁玩心那么重,明天非得逛一天街,没想到竟要去广佛寺上香。
叶予宁有些颓丧,“不去了,这两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我想,是不是我们太过轻视神灵,我想去广佛寺上香,求菩萨保佑我们平安。”
卫祁均良久不言,他不知该如何开口,这丫头从来都不信神佛,永远都是敬鬼神而远之。她从来都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灵的存在,人死后万事皆空,烧纸,祭奠,不过是活人对死者的一种念想,一种精神寄托罢了。
她可能是真的累了,生逢乱世,身不由己,她不知道以后怎样才能求得平安,所以才急于寻找精神的寄托,精神上的安慰。
人都是自私的,寻找精神寄托都是因为缺乏信仰缺乏精神上的归宿,有人信佛教,有人信基督,其实不论如何,都是精神上的寄托。叶予宁,这两年的变故她可能真的累了,于是她也开始寻找精神上的归宿。
卫祁均静默了很久,才轻声说:“好。”
翌日清晨
夏日的暴雨总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昨天晚上还下着倾盆大雨,电闪雷鸣,今天却是一个万里无云,风和日丽的好日子。
叶予宁很兴奋,因为今天是她的生辰。自从卫祁均在临仙阁工作后每天早出晚归,他们都没有时间在一起好好欣赏广阳郡的风土人情。
今天他会陪她去拜佛,所以早上叶予宁居然破天荒的很早就起床了。在卫祁均记忆里,除了在商队的日子,她上一次这么早起床还是初春他下山找工作的时候。
叶予宁每次早起他都很惊讶,这丫头可能真的闷坏了,太久没陪她出去玩了。
因为要去拜佛,所以早上他们只喝了一碗清粥,淡淡的没有一丝味道。叶予宁很少起那么早,像这么早吃饭还是头一次,她很没有食欲,喝了两口就再也喝不下去了,用筷子来回搅弄,把粥都搅稀了却还是一口都不愿意喝。
卫祁均却是从来都不挑食,他的食欲很好,端着碗几口就喝完了。他喝完之后把叶予宁的粥端过来,把上面的清汤喝了,把低下较稠的部分留下来,示意她再喝几口。
叶予宁不情愿的喝了两口就想放下,却发现卫祁均再看着她,她只能不情不愿的喝完。
喝完后卫祁均很自然的去收拾桌子,洗刷碗筷。叶予宁跟在他屁股后面,看着他忙活,像一个跟屁虫似的,他去哪里她就跟到哪里。
卫祁均刷完的碗筷不自觉的递给叶予宁,她很自然的接过来,整齐的叠放在橱子里,两人宛如相伴多年的老夫妻,不用说一言一语便能配合的很默契。
整理好后,就锁门准备出发。叶予宁今天穿了王婶送给她的那件淡蓝色的罗裙,绾着俏皮而不失优雅的流云髻,画着精致的妆容,眉眼如画,干练清爽,宛如不幸流落凡尘的仙子一般俊美。
卫祁均穿的很是随意,他从来都不在意自己的穿着,一年四季就那么几件衣服。衣服穿脏了就洗洗,几件衣服换着穿。虽然从来没有刻意打扮过,却收拾很干净利落。
他们到广佛山时已经接近午时,太阳火辣辣的照在人脸上,闷的人喘不过气。夏季的天气反复无常,明明昨天晚上还是狂风骤雨,冻的人发抖,今天却是那么热,闷的人喘不过气。
第四十六章 唯心
广佛寺就坐落在广佛山山顶,一路走到山脚下,两人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的湿漉漉,贴在身上湿热湿热的,闷的人喘不过气。
“累吗?”卫祁均帮叶予宁把被汗水沾湿的头发拢到耳后,帮她擦掉额头上的汗。
“还好。”叶予宁有些燥热,感觉衣服里全是汗,头上像是一个蒸笼,闷的喘不过气,她苦着脸说:“哥哥你帮我把头发绑起来,太热了。”
“发带呢?”
“我找找。”
她从怀里摸出一根淡蓝色的发带举到他面前,“给。”
卫祁均接过发带,走到她身后,熟练的帮她拢起身后及腰的长发,她的头发乌黑顺滑,带着淡淡的清香,非常好闻。
他一边帮她绾头发,一边问:“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叶予宁背对着他,任由他摆弄自己的头发,“还是不要了,亵渎神灵,等我们拜完佛再吃。”
“啊!”叶予宁痛的捂起了头,“哥哥你扯到我头发了,好疼啊。”
“咳咳……”卫祁均确实不小心扯到了她的头发,却没有一丝羞愧,强辩道:“傻丫头,怎么那么矫情,能有多疼啊?”
叶予宁不满的撅起了小嘴,气的要打他,“讨厌,你试试疼不疼!”
“别动!”卫祁均揪着她的头发不放,“不然头发又散了。”
卫祁均站在她的身后,自己打不到他,气的想跺脚,却又不敢动,怕头发又散了,只能小声嘟囔着骂他:“卫祁均你个讨厌鬼!”
“叫哥哥,没大没小的。”
“什么?”叶予宁被气傻了,他怎么那么理直气壮?“你才应该叫我姐姐,我明明比你大的。”
“傻丫头,你忘了,你哥哥我不是改生辰了吗?,所以我就是你哥哥。”
“我不管,就叫你卫祁均!卫祁均、卫祁均……”
卫祁均不禁轻笑,满脸宠溺之色,他感觉自从他们离开三川郡之后,这丫头越来越小女人了,他没再反驳,怕这小女人会真的生气,帮她绑好头发,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傻丫头,走吧。”
“不要。”叶予宁傲娇的撅起了嘴,说什么都不肯迈出一步。
卫祁均笑言:“咱们要是再耽误一些时间,拖到下午还没回去就没法陪你逛街了。”
她傲娇的哼了一声,仍然不为所动,卫祁轻笑,拉起她的手,“走吧,我的傻妹妹,你哥哥就请了一天假,拖到下午还没回去,就真的没法陪你玩了。”
“哼,谁要你陪我玩。”叶予宁嘴上虽是这么说,身体却是很实诚,任由他牵着自己,很老实的跟在他身后。
山外火辣辣的太阳烤到大地上,路边的野草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软蔫蔫,被晒得惨绿,炙热的阳光仿佛要把过往的行人晒的融化。
但广佛山却到处是绿荫环绕,石阶两旁到处都是合抱粗的大树,他们被晒了一路,走在绿茵环绕的石阶上,感觉格外的凉爽,呼吸的空气也格外的舒爽怡人。
终于到了广佛寺。
寺门前迎面而来的是一块巨大的石碣。
“哥哥,那前面的石碣上写着‘唯心’,‘唯心’是什么意思呀,哥哥你给我讲讲。”
卫祁均很自然的接过了话:“《华严经》中说:若人欲了知,三世一切佛,应观法界性,一切唯心造。石碣上的‘唯心’二字就出自那里。”
“哥哥,这四句话什么意思呀?”
“翻译成字面意思就是:如果世人想真正悟解这三世十方一切佛陀的真实境界。那么应该用心的去观察法界之中的一切法,都是由心识显现出来的。”
“呵呵”叶予宁笑得有些尴尬,“还是不明白。”
“傻妹妹”
卫祁均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满脸宠溺之色,“其实意思很简单,举个例子你就明白了。”
“例如所有人都会做梦,梦里面有自己,有他人,有山河大地,有树木花草,而梦里面所显出来的境界,其实都是你自己本人所幻化出来的。那么,你不可以说梦是假的,因为所显的境界,同样让你有苦、乐、忧、喜的感受;你也不能说梦是真的,因为一旦你醒来,就会发现只是做梦而已。”
“哎呀!”
叶予宁一个重心不稳,差点踩空台阶,幸好卫祁均眼疾手快扶住了她,他焦急的问:“怎么样?脚没事吧?”
“没事”叶予宁揉了揉自己的脚,“刚刚没有看脚下的台阶。”
“小心点。”
卫祁均很想牵住叶予宁的手,但是现在广佛寺门口那么多人,大庭广众的影响不好。
“哥哥,你继续说。”
“还要听吗?”
“你还没有讲完哪。”
卫祁均接着说:“法界性其实就是本性,所展现的境界确是各自不同,当你从人生梦境中醒来,你才能对于事实真相有一个比较真实的了解,而答案就是”
“所有一切我们能感受到的人、事、物,都是由于心想而生成的,心想不再延续,人生梦镜才会醒来,才能回归到真常的状态,才有能力去切实的“观”法界性。”
叶予宁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个意思。”
“”哥,我感觉你知道的好多,简简单单的‘唯心’两个字你都能解释的那么清楚,不像我,我念的所有书都是爹爹教的,而且我读书也没有那么用功。”
她说到这里卫祁均不由恍惚,他都快忘却了,原来当年他也是一个意气风发,满腔热血的少年。他心里怀揣着炙热的梦,希望十年寒窗苦读,一朝金榜题名。
他带着满腔的壮志,发奋读书,想要考取功名,想要进入官场成为造福一方的父母官,能够光宗耀祖。
但是因为战争,他选择了投笔从戎,坦白来讲那时他的目的并不单纯,想要保卫南郡是真,希望用军功换取仕途也是真。
现在想起来,他当初的梦想真是幼稚可笑,煙朝的官场,藏污纳垢,乌烟瘴气,各方势力勾心斗角,地方官又手握重兵,早已不受朝廷的管束,这个国家即便伊尹在世也无力回天。
在这乱世之中,能保全自身已实属不易,有哪有闲情逸致去做那些不切实际的梦。
第四十七章 为什么这样看我
“这位公子仿佛对佛经很有见解。”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他们身后跟了一位中年男子,那人身着锦衣华服,还带着两个小肆,在人群中非常引人注目。
卫祁均仿佛在哪里见过他,感觉非常眼熟,但是在他记忆里似乎没有这个人,他向那人作了一揖,那人同样还礼。
卫祁均不卑不亢的说:“阁下过誉了,鄙人只是略知皮毛罢了。”
那人捋了捋胡须,“公子过谦了,我刚刚听到公子理解的‘唯心’是:心想不再延续,人生梦镜才会醒来,才能回归到真常的状态,鄙人倒是有不同的见解,某认为‘唯心’的意思是,只有按心中所想,才能成就大事。”
卫祁均不禁轻笑,笑他这种大富之家不懂人间疾苦,“阁下乃是富贵之人,自然与鄙人不同,生逢乱世,繁刑重赋,在这苦难人间挣扎求存,哪里还能按心中所想,只能顺应时势,挣扎谋生罢了。”
“公子仿佛对现在的时局很是不满。”
卫祁均不禁嗤笑,“自打新皇登基以来,南方洪涝,北方旱灾,官方迟迟不开仓放粮,救济百姓,致使民不聊生。顾进的暴动,把南方搅得成为一片废墟,北方税收更加繁重,暴动的发生成了家常便饭。而朝廷为了剿杀顾进,竟然征兵勤王,顾进虽灭,但是地方却拥有了不受中央管辖的军队。”
“现在有些地方郡守已经彻底的脱离了朝廷的管辖,成为了割据一方的藩王,地方之间的吞并朝廷更是无法制止,只能任由其发生,朝中的权贵卖官鬻爵,藏污纳垢,各方势力勾心斗角,对百姓横征暴敛,这个国家已经无力回天,已经让人失望透顶,我看早晚要天下大乱。”
“那,公子……”
那人再欲言时却被叶予宁打断。
“哥哥,我们快去上香吧。”叶予宁神色很慌张,扯着他的袖子用眼神暗示他,“时间快来不及了,我们还得赶回去。”
卫祁均这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他竟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一个陌生人讨论当今的局势,竟然敢质疑朝廷对地方的绝对权威,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被有心之人听见可是要杀头的。
他后悔不已,匆忙与那人告别,拉着叶予宁离开。
那人看着两道渐渐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跟在那人后面的小肆压低声音说:“郡守,那人妄议国政,要不要把他抓起来?”
郡守盯着他们的背影沉思良久,脸色晦暗不清,“不必管他,那人说的是事实。”
刚才那位公子说的对,早晚要天下大乱,很可能要改朝换代,他也有这种预感,所以前些日子和何宇商量过一次,而且因为那件事情,何宇还和他大吵了一架。
广阳郡地理位置特殊,放眼望去,尽是一望无际的平原,是煙朝重要的粮仓,坐拥运河枢纽,而且在这个地方还可以震慑煙都,是兵家必争之地。
广阳郡没有高山大河做天然屏障,又地理位置特殊,他日天下大乱,他们不可能像靠近蛮夷之地,贫瘠蛮荒的某些郡一般能够独善其身,他们怕是不得不卷入战争,与其到时候任人宰割,倒不如……
叶予宁吓的心砰砰直跳,死死的抓着卫祁均的胳膊不停的往回看,“哥哥,后面没有人跟着我们吧。”
卫祁均朝后面看了一眼,并没有什么人跟着他们,终于松了口气,“没有,放心吧。”
叶予宁眉头紧锁,话语里说不出的担忧,“哥哥,你千万不要再说这种话,太危险了,要是让居心叵测之人听见,可是要杀头的。”
卫祁均表现的很镇定,虽然他内心也绷紧了一根弦,但是他不能表现出异样,他必须给叶予宁安全感,必须让她安心,“知道了,这次哥哥失言了。”
卫祁均想要放松这种紧张的气氛,便打趣道:“宁宁快放开我,女孩子家家的也不嫌害羞,这可是寺庙里,大庭广众之下那么多人都看着我们哪。”
叶予宁这才回过了神,发现来往的行人用异样的目光盯着他们,仿佛是在看捉奸在床的狗男女,她讪讪的放开他的手臂,低头不敢正视行人看她的目光,脸红的像苹果一般。
她悄悄的躲到了卫祁均的身后,撅着嘴“哼”了一声,说不出的委屈,看着卫祁均的背影感觉越发的欠打,便狠狠的捏了他一把,“卫祁均,你个讨厌鬼!”
“为什么他们用这样的眼光看我而却不这样看你,就凭你是个男的吗?”叶予宁话语里带了一丝哭腔,感觉自己越发的委屈,“他们为什么这么看我,我刚刚明明是关心你,怕你出事……”
叶予宁用袖子擦自己的眼泪,他们为什么这样看我?我只是抓了一会儿哥哥的手臂,他们就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为什么他们不这样看哥哥。
卫祁均慌了,只要叶予宁一哭他就感觉不知所措,“宁宁对不起,我不该这样。”说着就要帮叶予宁擦拭脸上的泪珠,叶予宁却躲开了,不让他碰,她哭的很委屈,“你别碰我,他们为什么要这样看我却不这样看你,就凭你是个男的我是个女的吗?”
“对不起宁宁,我不该说这种话,哥哥错了,不要哭了好不好。”
卫祁均悔的肠子都快青了,刚刚叶予宁害怕他会出事,心里的一根线已经绷得很紧了,路人又用这样的眼光看她,任谁都不好受,他更不应该打趣她,拿她开玩笑。
“不好……呜呜呜……”叶予宁越来越委屈,眼泪像是断线的珍珠一般流下,怎么都止不住。
卫祁均再也不顾路人的眼光,将叶予宁揽进怀里,让她远离这种异样的目光:“宁宁别哭了,今天是你的生辰,哭肿了眼睛就不好看了,咱们还要去拜佛呢。”
“别哭了宁宁,你看你今天画的美美的妆都要哭花了。”
第四十八章 心愿
叶予宁仍在抽泣,心里说不出的委屈,卫祁均轻轻的揽着她,把她的头埋进自己的怀里,自己承受路人异样的目光。
良久后,叶予宁终于停止了哭泣,躲在他的怀里擦干了眼泪,却不敢从他怀里出来,“哥哥,现在这里的行人多吗?”
“没事的宁宁,没人会看你的。”
叶予宁刚想反驳:我都趴你怀里了,他们待会不得骂死我。没想到卫祁均却放开了她,冲着行人大喊:“看什么看,他nnd!都给老子滚!”说着就拉着叶予宁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
路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卫祁均身上,像看傻子一样看他,再也没有人注意叶予宁。
走到无人的角落,他才放开了叶予宁的手,正要开口安慰她,没想到她却噗嗤笑了。
叶予宁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水,脸上却是忍不住的笑意,“哥哥,为什么你每次耍横都是这副德行,流氓无赖,根本就不是那个谦谦公子卫祁均。”
卫祁均也不禁笑了,宁宁她终于不哭了,他强辩道:“有吗?我觉得你哥哥我怎么都不像一个无赖。”
“你还说”叶予宁打了他一下,没想到打在他身上像是挠痒痒似的没有一丝力气,她不满的撅起了嘴,“哼!”
卫祁均但笑不语,他知道叶予宁已经不生气了。
“哥哥我脸上的妆有没有花?”
“没有,妆还好好的,刚刚是骗你的,我家宁宁最好看。”卫祁均帮她擦去脸上的泪水,帮她整理被弄乱的头发,“走吧,咱们快去大殿拜佛,这么久了还没吃饭,你哥哥我都饿了。”
叶予宁不禁笑出了声,用手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娇嗔的骂他,“你是猪吗?就知道吃。”
卫祁均从后面推着她,催她快走,“快点去拜佛,就算是猪那也得吃饭。”
广佛寺的大殿非常的恢宏壮观,传闻大殿里的佛像由纯金打造,传闻这里曾经有过佛祖显灵,传闻先皇曾经来这里上过香,传闻五年前广阳郡遭遇百年不遇的大旱,在这里设坛作法祈的了一场甘霖。
叶予宁和卫祁均在大殿虔诚的焚香,他们虔诚的祈祷,虔诚的跪拜,许下了自己的心愿。
叶予宁的心愿是:一愿哥哥无灾无忧,长命百岁
二愿他们两年后能回到三川郡,能够重建家园
三愿他们能够长长久久,永不分离。
卫祁均的心愿是:一愿叶予宁能够身康体健,无病无忧
二愿在他有生之年能出现治世能臣力挽狂澜,重建社稷
三愿华夏大地烽烟停息,再创盛世。
拜完佛后,他们很默契的都没有问对方的心愿,因为心愿说出来就不灵验了。
他们在寺里闲逛,卫祁均说:“饿不饿,我们去吃饭吧。”
叶予宁还没有玩够,“不,我不饿,哥哥,听说这里有一个灵虚大师算卦特别灵,咱们也去算一卦好不好。”
“你不是不信这个吗?”卫祁均记得叶予宁从来都不信这个的,她总说那些算卦的为什么不给自己算一卦,算算自己什么时候发财,为什么要靠算卦赚钱?
她拉着他的袖子对他嗲声嗲气的撒娇,“去吗~去吗~”
“走吧”卫祁均除了受不了叶予宁哭之外,最受不了的就是叶予撒娇。招数不怕旧,就怕你不受了。
听说灵虚大师是一个很有道行的和尚,他算的卦很灵验,所以找他算卦的人特别多,他们到那里时已经排起了很长的队。
来找灵虚大师算卦的人,男女老少应有尽有。算的东西也是千奇百怪,有的算自己的寿命,有的算自己的姻缘,有的算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发财,有的问自己死去了孩子转世投胎到何处……世间百态,应有尽有。
他们排了很长的队等了很久才轮到了他们。
灵虚大师上下打量他们二人,问:“施主想算什么?”
叶予宁烦了难,她只是听说灵虚大师算卦非常灵验,心里好奇想过来看看,但是她不知道要算什么。
正在沉思之际,灵虚大师突然问:“这位公子改过生辰?”
“大师高见,不知大师如何得知?”卫祁均很惊讶,这个灵虚大师还真的有些道行,怪不得找他算卦的人那么多,
叶予宁悄悄的拉了一下他的手,“哥哥,天机不可泄露,你不能问大师这种问题。”
灵虚大师轻笑:“我不但知道你改过生辰,还知道你是个两姓之子,旁边的这个是你的干妹妹,而且还是你将过门的妻子。”
“哇”叶予宁很惊喜,“大师怎么知道的?”
灵虚大师向她打了个禅礼,故作深沉的说:“阿弥陀佛,天机不可泄露。”
卫祁均禁不住的坏笑,用胳膊轻轻的撞了一下她,“宁宁你也失言了。”
“老衲建议公子将生辰改回来。”
他改过的生辰会影响他和那位姑娘的婚姻,但灵虚大师没有多言,因为算卦本来就是逆天而行,他不把前因后果都说清,不然他定遭天谴。
卫祁均很好奇,“大师何以见得?”
灵虚大师仍是那句话,“天机不可泄露,公子和这位姑娘的将生辰八字写下了,老衲给你们算一卦。”
“那大师要我真正的生辰还是改后的生辰?”
“人的命运由天注定,当然要天定的生辰。”
……
灵虚大师看完他们的生辰沉默不语,有些不可置信,怀疑自己算错了卦,又看他们的手相,良久后轻叹了口气。
叶予宁见灵虚大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心里不禁发慌,“大师,您是不是算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灵虚大师这才开口,“天命不可违,姑娘和公子命格尊贵,乃是天定的贵人,他日定当大富大贵。”
叶予宁又问:“大师何以见得?”
“天命,天命不可违。”他没有再说天机不可泄露,而是“天命不可违”
第四十九章 谋反
算完卦后,灵虚大师说过的话一直在叶予宁心里挥之不去,她感觉灵虚大师很有道行,算的卦肯定特别准,但是心里却又存了个疑影,觉得大师说的话荒诞不经。
他说他们以后会大富大贵,难道是说他们未来回三川郡后会成为地主?那生辰又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要哥哥把生辰改回来?
“哥哥,你要不要把生辰改回来?我觉得灵虚大师算的卦很准,你还是把生辰改回来吧。”
卫祁均有些不屑,“傻妹妹,灵虚大师还说咱们命格尊贵哪,他说咱们以后必定大富大贵你信不信,嗯?”
叶予宁很纠结,大师说的话确实荒诞不经,她眉头微皱,“可是我真的觉得大师说的真的很有道理。”
卫祁均仍然很固执,他绝对不会把生辰改回来,一想到叶予宁可能让他叫姐姐他就觉得别扭,“那也不行,你都叫了我那么多年哥哥了,难道以后要我叫你姐姐吗?”
“可是……”她脑子里全是大师说的话,她真的觉得大师说的很有道理。
叶予宁见四下无人便摇着他的手臂撒娇,“哥哥,你就改过来吗,我以后还叫你哥哥,你就改过来吗。”
“宁宁别闹”卫祁均宠溺的摸了摸叶予宁的头,他最吃的就是这一套,但是一想到叶予宁以后都不会叫他哥哥,他就表现的很固执,“我真的不想改,别难为我了行不行?”
“好吧。”
叶予宁有些泄气,哥哥不想改就算了,她尊重哥哥自己的选择。
卫祁均微笑,算是结束了这个话题,“好了,饿了吧,咱们先去吃饭,下午去哪玩?”
去哪玩?
叶予宁记得卫祁均已经很久没有陪她玩过了,就算是去年躲在山里,他也会时常陪她在山里转转让她解闷,如今他在临仙阁工作,没有一天休息时间,他已经很久都没有陪她出去玩玩过了,她抱着他的手臂撒娇,“哥哥最好了,今天下午我想去逛街。”
卫祁均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眼里说不出的宠溺,“就知道玩”他看了一眼四周,发现四处无人,便拉起了叶予宁的手,“想吃什么,我们下馆子吃去。”
“我想吃……肉”
他拉着她的手下山,提示叶予宁小心脚下的路,满脸宠溺的说,“小馋猫,就知道吃肉,平时你哥哥我饿到你了吗?”
……
深夜,郡守府
一抹暗影在书房踱步,他的身影仿佛与暗夜化成了一体,半盏孤灯照去,显得有些孤独,有些落寞,旁边一抹身影静静的侍立在案旁,灰暗的灯光让人看不清表情。
何郡守面色凝重,白天那位公子说过的话让他心烦意乱,他说:“早晚天下大乱。”
其实他自己也很清楚如今的局势,从去年颖川郡吞并三川郡公然与朝廷对抗开始,他就知道煙朝再也无力回天,天下大乱,群雄并起的事情迟早都会发生。
广阳郡地理位置特殊,是兵家必争之地,郡县富庶,地广人稠,他日天下大乱,广阳郡根本不可能独善其身,怕是不得不卷入这场战争。
别看广阳郡现在兵多粮广,没有哪方势力敢挑衅,暂时不会像三川郡一样被吞并,但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局势越来越复杂,若是天下大乱,就凭广阳郡可以震慑煙都的特殊地理位置,他们一定会首当其冲的被卷入战争,根本不可能独善其身。
他前些日子就打算密谋造反,抢占先机,只是虽然一直有这样的心思,但是还是有些踌躇,没有开始准备。
前些日子他把要不要起兵造反这件事情说给他家人听,没想到何宇竟然第一个跳出来骂他被猪油蒙了心,死活都不肯陪他造反,害的他都有些后悔从小就教给他要精忠报国,要对朝廷绝对忠诚。
因为这件事情,何宇去临仙阁喝酒闹事半夜都不回家,害的他那夫人也跟着骂他狼子野心,与国不忠。
最后他和何宇大吵了一架,告诉他自己年纪大了,将来一切都是他的,他将来就会成为天下之主,但何宇还是不愿意陪他造反,仍然骂他狼子野心。
最后郡守一不做二不休,说要是何宇不肯陪他一起造反,就自己单干,反正他是他爹,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要是兵败了谁也跑不了,肯定会满门抄斩。
见何宇有所迟疑之后,他又大骂他逆子,竟然违逆他老子,软磨硬泡之下,虽然何宇不情不愿,还是答应陪他一起密谋造反。
今天的事情给他提了个醒,连那位远离朝堂的公子都能看出如今的局势,看来谋反这件事情是时候该开始筹备了。
那位公子是何人?他为何对当今的局势如此洞悉?
“何宇,你帮我去找一个人,那个人大概二十岁左右,身材非常高大,他穿了一身黑色的衣服,带着一名穿蓝色衣服的女子,还有,那人一副南方口音。”
何宇脸色晦暗不清,密谋造反这件事情搞的他心烦意乱,他不愿意造反背叛朝廷,但是他也清楚如今的局势,不忍心让他的父亲自己一个人孤立无援。
“爹,你为什么要找他?”
“早晚都要天下大乱,与其被迫卷入这场战争,不如主动参与,还能赢得先机,割据一方,他日若能征伐天下,也未可知。”
何宇一听到他爹说这件事情就感到心烦,“爹,我知道,我陪你一起干还不行吗?你不用天天挂到嘴上。”
郡守脸上露出欣慰的表情,他的儿子终于肯陪他做这件事情了,他拍了拍何宇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何宇,你是长子,为父只有你和何轩两个儿子,你弟弟年龄尚小,以后你必然要继承我所有的一切,你要记住,将来的一切都是你的,为父这么做都是为了你。”
何宇脸上露出一丝烦躁,这话他都说多少遍了,自己陪他造反还不行吗?这话听的他的耳朵都快长茧子了。
“是,”何宇躬身向郡守作揖,“孩儿谨记”
“爹,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要找那位公子?”
(?˙ー˙?)
今天就不更了,五一吗(?w?)给自己放个假,明天再更,话说卫祁均就要开始搞事业了,甜了那么多章也该虐虐了,哈哈哈(?w?)hiahiahia
《朱砂颜》(?˙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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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临仙阁的主人
“谋士”
郡守捋了捋自己的胡须,眼里露出狐狸般的精光,“今日遇到的那位公子对当今的局势分析的十分透彻,言谈举止之间非常有谋士风范。那人虽然年轻,但是洞悉一切,要想成为乱世枭雄,身后不但要拥有强大的财力物力,而且还需要很多谋士为你出谋划策,为父觉得那个人非常值得委以重用。”
“是,孩儿一定找到这个人。”
卫祁均和叶予宁很晚才才回到了家中。
他们今天上午拜佛,下午逛街,晚上又大吃了一顿,玩的很开心。
叶予宁走了一天,累的脚酸痛,一进门便躺倒了床上,再也不愿意站起来,侧躺着身子,一脸理所当然的说,“哥哥,你去给我打洗脚水,我要洗脚!”
“……”卫祁均被气笑了,“我什么时候成你的使唤丫头了,怎么那么懒,连洗脚水都不愿意打?”
“我不管。”叶予宁抱着被子一脸傲娇的躺在床上,动都不愿意动,“今天是我的生辰,你去帮我打洗脚水。”
“好”卫祁均无奈的笑了,端着洗脚盆出去打水,“我家宁宁今天是小寿星,我去打洗脚水。”
“嘻嘻”叶予宁侧躺在床上傻笑,露出洁白的皓齿。
不一会儿,卫祁均就端来了水,打趣道:“水来了,还要不要我帮你洗?我的寿星大人。”
叶予宁老脸一红,哥哥也累了一天了,自己还使唤他给自己打洗脚水,“不要,我自己可以洗。”
哥哥现在怎么那么脸皮厚?以前不是把“男女授受不亲”“男女七岁不同席”这些规矩奉为圭臬吗?
卫祁均但笑不语,看着她自己洗脚。他不知为何,总感觉叶予宁病好之后比之前更加依赖他了,而自己貌似……越来越小人了。
“哥哥我洗好了,我要睡觉,你也赶快洗洗睡吧,明天还要工作。”
“知道了。”卫祁均很自然的去给叶予宁倒洗脚水,倒完回来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今天早上出门太急,忘了晒被子了。昨晚才下过大雨,雨水甚至滴到了床上,现在怎么被子肯定又湿又冷。
“宁宁,先别睡,被子好像湿了。”
叶予宁有些犯困,躺在床上不愿意动弹,“怎么办?没有多余的被子。”
“那也不能盖湿被子。”说着就过来拿走床上的被子,叶予宁抓紧着被子不愿意松手,“快起来,你身体本来就没有好全,要是再感染了风寒怎么办?反正这是夏天,今晚就凑活着盖衣服睡吧,明天再晒晒被子。”
“好吧。”叶予宁只能松手,拿起衣服盖在身上,她打了个哈欠,困的两眼泪花,“哥哥你也快睡吧,明天还要工作。”
“……”
今天叶予宁过生辰也算是平淡生活的一点波澜,一个小插曲,他们的生活又回归了平常,平平淡淡,安安稳稳,每天都过着一样的生活。
不知不觉中又过了好多天,夏季的暴雨反反复复,他们的房子直打进入夏季以来,越来越潮湿,时常担心之间房子会倒塌。
而在这些天,何宇已经寻找他们很久,而他们对此仍然一无是知。
郡守府
“爹,还是没找到。”何宇有些急躁,他根本就找不到这个人,寻了这么多天他有些想放弃。
“爹,你只告诉我他穿一身黑色衣服,带着一个穿蓝色衣服的女子,还一副南方口音,一点别的信息都没有,广阳郡这么大,我上哪给你找去?”
“唉,这可如何是好。”
郡守很惋惜那天没有留下他,这么好一个人才就这样被自己错过了,可惜,可惜。
何宇有些无所谓,他本来就对谋反这件事情没有兴趣,要不是因为他爹,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背叛朝廷。为什么一定要找他?未来会找很多谋士,又不缺他一个。
“爹,你要不试着把他画下吧,这样比较好找。”
郡守嗤笑,气的胡子都快竖了起来了,他怀疑这小子是故意和他对着干的,“你爹不会做画你不知道吗?”
“呵呵”
何宇笑的满目春风,露出了狐狸尾巴,“不会画就自己去找,我也找不到,你这老头子也别为难我。”
说着何宇便离开了书房,不想再听他爹讲大道理。
郡守指着他的背影大骂,“熊孩子,你给我站住,你是不是又想挨打了?”
何宇连头也不回,任由郡守在书房里气的跺脚,反正气他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也不差这一次。
郡守只能恨铁不成钢的摇了摇头,自言自语的说:“你不找我自己找,可是何宇,日后这一切都是你的,你爹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那天他特地去去广佛山找灵虚大师算了一卦,大师说未来天下之主将会出现在广阳郡,但是他自己却没有帝王之象。
他认为大师的意思是,他活不到何家夺取整个江山的那一天,可能他会在战争中死去,但是他的儿子何宇却有帝王之相。也罢,就算自己等不到那一天又能如何?只要他的儿子能夺得天下,何家获得不世基业,光宗耀祖,就算舍上他的一条老命也值了。
这天中午,何郡守处理的一上午公事,一个人来临仙阁吃饭。
何夫人带着何宇何轩回娘家看望父母,家中无人,郡守中午便没有回家,而是一个人来临仙阁吃饭,他为了不引人注目也没有带护卫。
话说临仙阁背后真正的主人其实就是郡守。先皇南巡之时曾路经广阳郡,他为了迎接先皇的到来,特地建造了一座小型宫殿为先皇做起居室,没想到先皇根本就没有在广阳郡多逗留,直接去了广佛寺烧香拜佛,在佛寺里住了一晚便接着南巡赶路。
这座宫殿放着可惜,幸好先皇并没有临驾过这里,所以他就把这座原本作为先皇起居室的行宫改做了酒楼,取名为临仙阁。近年来,临仙阁的收入成为了他的一项重要的经济来源,这里更是成为了豪门大户的聚集之所,通过临仙阁,他还得到了很多有用的情报。
第五十一章 郡守遇刺
且说郡守来到临仙阁吃饭,在大厅里寻了个靠窗的地方坐下。
卫祁均见有客人过来,便很自然的过来点菜,礼貌客气的问:“客官,您要吃点什么?”
郡守没有抬头看他,手里拿着菜谱点菜,卫祁均侍立在一旁,也没有认出郡守。
郡守指了指菜单,“总督豆腐、锅包肘子、鸡里蹦、炒代蟹,再给我拿一瓶花雕。”
“客官请稍等,马上就上菜。”说完卫祁均很自然的去后厨催菜。
而等待上菜之时,郡守一个人独坐窗边,有些失神,那位公子说的那句“迟早天下大乱”搞的他心烦意乱,越来越担心他们的谋反计划还是准备的太晚,怕广阳郡抢不到先机。
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那么多天都没有那位公子一丝的音讯?难道他已经离开广阳郡了?可是这也不太现实。广阳郡那么大的地方,就算是骑马也得十几天,更何况他还带着一名女子,根本就不可能那么快离开广阳郡。但是为何没有他一丝一毫的音讯?难道是何宇那小子根本就没有用心去找?
中午是临仙阁的一个用餐高峰,所以端给顾客的都是提前做好的菜,上菜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卫祁均就将菜端了过来,没想到却看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
一名穿着白衣的男子从背后悄悄靠近刚才的那位客人,举起亮晃晃的匕首朝那位顾客刺去,那位顾客却没有一丝知觉,仍在埋头沉思。
卫祁均瞳孔微缩,疾声高呼:“快躲开!有人要杀你!”
卫祁均的一声高呼才让郡守回过来神,转身向后看去,一个白衣男子面色狰狞,高举匕首在自己头顶。
郡守吓得“啊!……”的惨叫,一双眼睛瞪的铜铃一般大,眼里闪着亮晃晃的匕首。
他慌忙抄起桌上的茶壶向那人砸去,没想到却扑了个空。那名白衣男子见事已败露,面色愈加的狰狞,拿着匕首狠狠的朝郡守刺去,郡守险险躲到了一边,吓得脸色惨白,双腿发抖。
那人又拔出长剑一步步靠近,剑划在地上发出刺啦啦的响声,郡守吓得面如死灰,双腿不停的发抖,一步步被逼退到了墙角。
那名白衣男子脸上挂起了一抹狰狞的笑意,五官越来越扭曲,恶狠狠的说:
“何易,你该死!”
卫祁均悄悄的从背后靠近他,把手中的冒着热气的菜向那人砸去,却提前被那人知觉,在空中被他用长剑砍成了两半。那人没有回头与卫祁均纠缠,仍然面色狰狞的死死的剜着郡守。
说时迟那是快,正在那人举剑杀郡守时,卫祁均偷偷的拿起落在桌子上的匕首向那人背后狠狠的刺去,却被那人闪过,那人便提着长剑向卫祁均砍来。
卫祁均常年在深山打猎,所以应对自如,轻松的躲过一剑,闪到了那人的背后,抄起长条板凳使尽了浑身力气朝那人背后狠狠砸去,那人闷哼了一声,面色狰狞,眼里闪着嗜血的光芒。
他没有倒下,正面面向卫祁均,举剑向卫祁均砍来,卫祁均丢下长凳,趁机一脚狠狠的踹在他的肚子上,将他踹翻在地。
那人吐了口鲜血,踉跄站起来拿剑向卫祁均刺去,卫祁均不顾剑锋,飞速靠近他死死的钳制住他提剑的手腕,一手狠狠的掐住他的脖子。那人被卫祁均掐的喘不过气,脸色通红,眼里布满血丝。死死的盯着卫祁均,眼中闪着不甘心的挫败。
卫祁均青筋暴露,眼睛血红,带着嗜血的光芒,死死的钳制住他,从他手中抢过长剑,架在他的脖子上。
“来人!都瞎了吗?……快去帮卫祁均!”
掌柜的吓得脸色惨白,一直躲在柜台后面偷偷的观望,看到卫祁均已经把人制服,才敢站出来呼救,几个小肆见那人已经被卫祁均掐的奄奄一息,仿佛快要放弃了挣扎,便一股脑的上前,把那人死死的按在地上。而刚刚见到这里有刺客,来往的客人早已吓得逃跑。
掌柜的内心叫苦,郡守居然在临仙阁遭到了刺杀,弄不好他这个掌柜的也会遭到牵连。
“快去郡守府报信!快去找何宇何大少爷,就说郡守被刺杀了!”
郡守见那人已经被制服,暗自松了口气,渐渐平复了心跳。想要刺杀他的人很多,今天是自己大意了。
郡守正要上前盘问,没想到还没开始盘问,那人却双腿抽搐,口吐白沫,双眼上翻,他已经服毒自杀,再也盘问不出什么东西。
郡守细细的的打量那把匕首,发现在手柄处刻着一个“江”字。“江”,难道是朝廷派人暗杀他,难道他谋反的事已经败露了?
不可能!知道知道这件事的只有何宇和他夫人,他们不可能出卖自己。
很快,郡守府的护卫赶来,很奇怪的是,郡守没有彻查这件事情,而是要他们不要声张,将这件事情压下去。
郡守来到卫祁均面前,上下打量他,卫祁均穿着一身店小二的青衣短衫,郡守却不知为何,感觉他很熟悉,似乎在哪见过这个人。郡守俯身向卫祁均作揖,“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卫祁均对郡守没有好感,不卑不亢的说:“大人不必多礼,举手之劳罢了。”
他刚刚听到掌柜的说的话了,这个人就是郡守。上次在临仙阁骂他是“有爹生没娘养的狗东西”的那个何宇就是他的儿子。
郡守听见卫祁均的声音有些错愕,动作不觉一顿。
南方口音,莫非?
郡守抬头仔细的打量,发现正是在广佛寺遇到的那位公子,他脸上抑制不住的兴奋,欢喜之情溢于言表,话语里带着一丝急切。
“公子可否还记得某人?”
卫祁均非常排斥郡守,儿子出言不逊肯定是他这个老子没有教好。
他为什么这么问?难道那天自己打他儿子的事他还记得?那我今天救你一命成了你的救命恩人,难道你还要追究我打你儿子事?而且明明是你儿子先出言不逊,他活该找打。
卫祁均没有表现出异样,敌不动我不动,“我知道,您是郡守大人。”
“公子可否还记得某人与公子在广佛寺有过一面之缘。”
卫祁均有些错愕,惊诧的抬头,发现他正是那天让他失言的那个人,“是你!”
第五十二章 黄鼠狼给鸡拜年
郡守很高兴,终于又见到这位公子。他让何宇大费周章的找了那么久,害的何宇满肚子怨气,原来这位公子居然在自己的地盘上工作。
“走”郡守说着便拉起了卫祁均的胳膊上楼,“咱们去楼上雅间一叙。”
卫祁均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他对郡守没有好感,但是他是郡守,无论如何都不能驳了他的面子。
护卫要跟上来,却被郡守制止,“你们不用跟着,在楼下守着就行,顺便让小二做好了酒菜送到楼上,我要和这位公子喝两杯,好好叙叙旧。”
两人在楼上的雅间坐定,郡守给卫祁均斟酒,开口说道:“听着公子一副南方口音,不知公子为何会来到此处?还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卫祁均没有喝郡守给自己倒的酒,情绪上没有任何波澜,面色平静的说:“鄙人卫祁均,本是南郡人,四年前南郡战乱,逃荒到三川郡,两年前三川郡被颖川郡吞并,兜兜转转才与小妹流亡到此处。”
郡守觉得卫祁均并不想与他多言,也不肯喝自己给他斟的酒,猜想他可能是畏惧自己郡守的身份,怕说错了话冒犯自己,便想打破这种尴尬的气氛。
“那天某与公子在广佛寺偶遇,与公子相谈甚欢,正在兴头之时,却被那位姑娘打断,拖着公子匆匆离去,莫非公子惧内?”
卫祁均有些不好意思,略显尴尬的笑了笑,内心又有些窃喜,郡守竟然以为宁宁是自己的妻子。
他话语里不自觉放松了些,“那天祁均失言,竟敢妄议国政,所以家中小妹才拉我匆匆离开。”
郡守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觉得气氛放松了些便继续一步步与他攀谈,一步步引他上钩,“那天某与公子在广佛寺偶遇,便觉得公子非常有谋士风范,即然公子满腹经纶,又武艺高强,为何不考取功名,反而混迹在市井之中,做一个小肆?”
卫祁均不禁轻笑,“那天在广佛寺我就笑像您这种大富之家不懂世间疾苦。要怪只怪祁均生不逢时,若我生在先皇在时,或许我现在还在读书考取功名,但祁均生逢乱世,身不由己,只能在这苦难人间挣扎谋生,混迹市井罢了。”
郡守内心有些窃喜,总算是要引他上钩了,他接着说:“那天见公子谈吐非常有谋士风范,但却与公子匆匆告别,没有留下公子,回去思来想去感觉越加的后悔。公子在这里做小肆实在屈才,正好郡里还有一个主薄的空缺,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卫祁均错愕的抬起了头,郡守要让自己做主薄?他竟然给一个只有两面之缘的人那么大的官?他没那么容易上当,这里面肯定有鬼。不知道为什么,他很确定这里面肯定有鬼。给一个只有过两面之缘的人那么高的官职,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情?就凭他今天救了他一命吗?可是他刚刚还说那天在广佛寺偶遇之后他就一直在找自己。
卫祁均努力的平复心情,开口拒绝,不敢要这来路不明的官职,“鄙人只是一个店小二而已,怕是难以当此大任,我与大人只有过两面之缘,大人为何放心祁均当此大任?”
郡守喝了口酒,表面上没有什么波动,内心里却有些踌躇,这个卫祁均还真的不好骗,他该怎么回答他,总不能现在就告诉他:我想让你陪我一起造反吧?
郡守强装淡定,伪装的让人看不出一丝破绽,“公子饱读诗书,又武艺高强,某实在觉得公子在这里做店小二太过屈才,更何况公子还救了某人一命,大恩大德,某人没齿难忘,正好现在郡里还有一个主薄的空缺,以公子的才华,公子当得起。”
“可是”
“没有可是。”郡守一点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卫祁均,“实不相瞒,临仙阁就是我家中的一间店铺,公子在这里做小肆能赚多少钱?做主薄能比这里赚的钱多一千倍一万倍,而且在这里做伺候人的工作,哪有做主薄体面风光。”
卫祁均总觉得郡守话语有一丝焦急,他堂堂一个郡守,找什么样的人不好,为什么他非要找我做郡官?郡守越着急,他就越发断定这里面有猫腻,黄鼠狼给鸡拜年,肯定没安好心。
而且就算他是真心请自己做郡官他也不能去,要是到时候自己被他那个儿子何宇认出来,就凭那天他把他儿子打成那样,到时候自己肯定讨不到好果子吃。
“爹,你怎么样了?”
何宇冒冒失失的推门进来,刚刚临仙阁来人给他报信,说有人刺杀他爹,但幸好的是被人给救了,所以自己才匆匆赶来,连午饭都没吃。
“何宇,你来的正好,这就是我让你找的那个人,而且他今天还救了为父一命。”
何宇看向卫祁均,发现他的面孔有些熟悉,“这位兄台,咱们是不是见过?”
卫祁均讪讪的笑了笑,“鄙人与公子素未谋面,公子认错人了。”
开玩笑,儿子和老子都在这,虽然他今天救了郡守一命,那个郡守还不至于难为他,但是万一那个何宇是个忘恩负义的家伙,非要和他过不去怎么办?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既然公子来了,那鄙人就不打扰你们父子俩叙旧了,告辞。”
“等会!”
何宇走到卫祁均面前,上下打量卫祁均,良久后嗤笑,“怪不得看你那么眼熟,我记起来了,那天在临仙阁就是你打的我。”
卫祁均微笑,没有露出丝毫异样的表情,“公子怕是认错人了。”
“你行了,别装什么大尾巴狼了,你叫卫祁均是吧。”
卫祁均脸上没有丝毫变化,却悄悄的握紧了拳头,他好歹也就了他爹一命,他还要追究这件事情吗?
两个月后江湖再见
今天是2020年5月5日,网传的断更节。
经过深思熟虑,我决定断更两个月。
已经是五月份了,可是我还没有开始学习。刚开始因为假期越来越长,我也越来越无聊,所以才开始写小说。
写了那么多天,我自己越来越投入,每天都要花很多的时间写小说,我本来想等到开学再断更,但是已经是五月份了,还是没有开学,离期末考试还有不到两个月,甚至有传闻说这个学期不开学直接线上考试。我还什么都没有学,甚至所有的网课都没有听。
所以经过深思熟虑,我决定断更两个月。
我不会放弃这本小说的,这本小说我已经写好了将近一万字的小说大纲,有完整的故事情节,现在看到的每一个故事都是按大纲来写的。
还有,能看到段话的肯定还有很多同学们,我还是想说,学习真的很重要,真的要好好学习。
写了两个月,我对这本小说是有感情的,一定会写到最后,《朱砂颜》《将门空》我一定会写完。
两个月后的七月份,那个美丽的盛夏,咱们江湖再见!
(●—●)
断更陪聊的第一天,打卡
《朱砂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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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更陪聊第二天,打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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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更陪聊第十九天,打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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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更陪聊第二十天,打卡。
明天我终于开学了,好激动!
(?o?o?)
7月15号等我放假后,我会在一个星期之内爆更5.4w字,加油
(≧?≦)/
写断更陪聊真爽,连盗版小机器人都懒得看
(?w?)hiahiah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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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学校学习的第一天,打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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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的第二天,打卡。今天我们做实验了,从晚上六点做到九点半,而且还是草草收工。
一不小心把一个叫,四氨合铜配离子的深蓝色溶液倒在了自己的衣服上。
可怜我的新衣服,就这样废了,实验服也废了。嘻嘻,骗你的。我凭借我聪明的头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它洗干净了。
《朱砂颜》(?o ?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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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还在拼命补笔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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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真累,回学校这几天,一天比一天忙,作业越来越多,目前正在疯狂补笔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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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了一下午实验,腿都快跑断了,好不容易做完实验,想吃顿饭,结果食堂现在还没有开门(?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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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ー˙?)
烦死了,今天做实验做了个寂寞,提纯的时候,一不小心把水给烧干了,全都混一起了,还提纯个毛线,辛辛苦苦好几个小时,结果做了个寂寞。
《朱砂颜》(?˙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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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又做了一个实验,最后一个了,解放了(●—●)感觉最后一个实验做的还可以^w^然后就要开始写实验报告,预习报告了,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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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嘿
断更陪聊又一天打卡,突然想起来,我还有好几百块钱没提现,所以必须得陪聊,保持更新(??w?)?嘿
《朱砂颜》(??w?)?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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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又是打卡的一天,我快放假了,7月14号开始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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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进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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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氏商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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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酒后吐真言
“何宇,不得无理。”
郡守心里直叫苦,完了,这可如何是好?原来他们之前就见过,那天他这个狗儿子骂人家是有爹生没娘养的狗东西,还仗势欺人的把人家按在地上打,怪不得刚刚卫公子不愿意搭理自己,这该如何是好?
“何宇快给人家卫公子道歉,那天的事是你不对。”郡守厉声呵斥何宇的同时站在卫祁均身后用慌忙用眼神暗示何宇道歉。
好不容易才找到卫祁均,他真怕他这狗儿子逞一时之快再得罪人家。
何宇无视郡守紧张暗示的眼神,而是用轻佻的眼神上下打量卫祁均,他看出卫祁均表面上没有什么波澜,却拳头紧握,眼神里时不时一丝紧张,便越发断定这就是那个人。
“呵”何宇嗤的笑了,“行了,我不会难为你,你不用那么紧张。”
“小爷我没那么小肚鸡肠,要是追究那件事的话你今天还能好好的站在这?那天我听到掌柜的叫你的名字了,也知道你一直在临仙阁工作。”
“没事,我不会难为你的,卫兄你也别装了。那天是我先出言不逊,是我不对,挨打也是我自找的,其实那天也是事出有因,那天我和那个老头子吵架了,所以说的话不好听,你别介意。”
何宇接着又说:“听说这个老头子那天在广佛寺遇到了一个人满腹才华,回家后一直惋惜那天没有把你留下来,所以一直让我寻你,还要请你去郡里做官。小爷我找了那么多天也没有找到,没想到你竟是那天那个卫祁均”
何宇把手臂搭在卫祁均肩膀上,贱笑着向卫祁均挤眼,“兄弟,你要不要来郡里做官,不比在这里做小厮强。”
任是卫祁均那么淡定从容的人,也不禁被何宇“平易近人”的模样逗笑,剑拔弩张的气氛也在不知不觉中被何宇化解。
卫祁均内心感叹郡守这个儿子还真是没公子哥的架子,能屈能伸,竟然承认错误承认的那么干脆。他看着比自己的年龄还要小些,既然他都这样说了,要是自己再追着不放岂不是自己小肚鸡肠。
于是卫祁均拱手向何宇作揖,“没关系,何公子,那天你骂了我,我打了你,咱们算是两清了。”
卫祁均直接回避了邀请他做官这个话题,直觉告诉他天上不会掉馅饼,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何宇再想提起这个话题时被郡守打断,郡守拉卫祁均坐下,没有给他一丝推辞的机会“既然是一场误会,卫公子救我一命,今天咱们得好好喝一杯。”
“何宇,快去催菜,今天一定要请恩人好好喝一杯。”
“好嘞!卫兄,你坐下,菜一会儿就到。”何宇下楼催菜,顺便派人去他姥爷家报平安。
他们爷俩一唱一和,卫祁均插不上一句话,只能坐下来陪郡守喝酒。临仙阁是他家的店铺,自己给人家打工,而且他是郡守,无论如何都不能驳了他的面子,也只好坐下陪他们喝酒。
郡守看着卫祁均的眼神放着狐狸般的精光,姜还是老的辣,他就不信还搞不定一个小小的卫祁均,这个人他要定了。
菜很快就端了上来,郡守和何宇父子二人如同商量好了一般,一起灌卫祁均喝酒,卫祁均本来就酒量小,而且他们还不停的灌他喝酒,所以卫祁均很快就醉了。
卫祁均醉了之后,就开始说胡话,和胡老三一样嘴叭叭的说个不停,似乎要把这些年的苦水全部倒出来。
卫祁均讲到自打南郡被破后自己的遭遇,好不容易在三川郡有了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好不容易有了一个温暖家。
可惜生逢乱世,身不由己,他和妹妹本来就要成亲了,可是突如其来的战争打破了他们原本安宁的生活,房子没了,干爹也因他而死。
他和妹妹为了婚礼高兴了将近十个月,可是最后还大梦一场空,取消了婚礼,被迫逃亡到深山之中。他对不起干爹,恨自己没有本事,没有照顾好妹妹,只能让她陪自己吃苦。
卫祁均说着还不禁潸然泪下,又喝了口酒,继而又说道:在商队时他以为妹妹得了肺痨,那些天她一直在发高烧,看着她难受的样子,自己心里难受的滴血,他宁愿当时躺在那里的人是自己。
张道长说肺痨无药可治,冯二爷也劝自己放弃妹妹,他几乎要崩溃,想死的心都有,还要强忍着不能表现出来,甚至还要笑出来,让她以为自己只是得了风寒,不能让她知道实情。
自己真的很后悔离开三川郡,他们没有成功到煙都,妹妹也在半路病倒了,当时的他真的很绝望,他们已经无路可退。
又讲到,他真的想给自己的妹妹更好的生活,但是怪就怪他没有本事,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让她跟着自己受苦。他们租的那间房子,他看的出来,她根本就不喜欢那间房子,选择那间房子的目的只是因为它租金比较便宜,想给自己省钱。
现在那间房子一到下雨天便漏水,她的身体本来就不好,上次大病一场到现在都没有痊愈,还要呆在那么潮湿的环境里,都怪他没本事,不能给她更好的生活。
他又讲到他真的不知道未来该如何打算,就算两年后挣了钱回三川郡又能怎样?他们心里都清楚,战争是不会停止的,天下尚未大乱一场,除非改朝换代,否则他们永远都不可能过上安宁的生活……
卫祁均喝的醉醺醺的,不知不觉间说了很多话,太阳已经接近西斜,他趴在桌子上沉沉的睡了过去,传出一阵阵均匀的打呼声。
“卫兄,卫祁均……”何宇试着叫醒卫祁均,拍了很多下都没有将他叫醒。
“爹,你真的打算要留下这个卫祁均吗?现在怎么办?”
“不急”
郡守装了很久都笑脸沉了下来,拿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他已经想好了对策。
第五十四章 江家
“刚刚不是听他说了自己的身世吗?我想他对现在的局势如此不满,很有可能会答应我们做我们的幕僚。”
“他和我们还是第一次正式见面,心里肯定不相信我们,现在不能贸然向他提这件事情,当务之急就是先给他一个官职留住他,以后的事情,以后找机会再和他说。”
“如果把这件事情告诉他,他不愿意做我们的幕僚怎么办?”
郡守轻瞥了一眼卫祁均沉睡的身影,喝了口酒,露出一抹不屑的嗤笑,眼里闪过一丝狠厉,“他要是不答应,那就……”
“杀!”
何宇并不意外这个结果,打趣着说道:“你这老头子怎么那么狠心,他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呵!”
郡守冷哼一声,眼里露出狐狸般的精光,“他若是答应,他日我们夺得天下,他是我的救命恩人,自然能位列王侯;要是他不答应,为了大局,他就必须死。”
何宇轻瞥了一眼卫祁均沉睡的背影,暗笑卫祁均命苦,遇到自己这个爹算是摊上大事了。
就拿自己来说,就算自己不愿意陪那个老头子谋反,作为自己的爹爹,他不会拿自己怎么样。
可是如果卫祁均不答应,那么他就只有死路一条。
卫兄最后的命运要么是陪他们谋反在战场上玩命,要么不答应现在就得死。
啧啧啧……就是可怜了他那个妹妹,自己的哥哥要是死了,一个弱女子以后该怎么办?
至于最后功成名就?
何宇内心不禁苦笑,连自己最后会落到什么样的下场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反正既然选择谋反就要做好赴死的准备。
一将功成万骨枯,改朝换代从来都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若是他日兵败,自己必死无疑。
“你打算给他一个什么官职?”
郡守又喝了口酒,“主薄,郡里正好还有一个主薄的空缺。”
“咳咳……”何宇刚吃下去的一口菜被惊的吐了出来,他暗暗的看向他爹淡定喝酒的身影,越看越觉得的狐疑。
“爹,为什么要给他那么高的官职?主薄可是郡里的重要僚属,要参与机要,总领府事的。”
“要是你可真是没见识,”郡守气他这个儿子不懂得取舍,“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你要是给他一个芝麻的的小官,人家愿意陪你造反陪你玩命吗?”
“再说了,他文武双全,这个官职他又不是当不起。”
“好吧,我不懂这些,你自己来吧。”何宇无所谓的拿起了筷子,反正他也在主薄的位置上待不了多久,最迟明年他们就要造反。
“把你面前的那个炒代蟹端给我,中午姥爷家刚刚才要开饭就把我叫了过来,到现在我都还没吃饭。”
“给给给”郡守露出不耐烦的表情,他这个狗儿子就知道使唤他,“快点吃,吃完你把他送回家。”
“你怎么不去?”何宇就喜欢和他爹犟嘴,“我又不知道他家在哪?”
“咳咳……臭小子,就知道气我。”
郡守呛了一口酒,“为什么天天就知道气我,却不气你娘?”
“呵呵”
何宇懒得理郡守,继续低头吃菜。
郡守吃了个鳖,只好继续喝酒,而卫祁均仍在沉睡。
“对了,刺杀你的是什么人,你知道吗?”
“他的匕首上刻着一个‘江’字,我怀疑是朝廷派来的,有可能是江家在派人暗杀各个郡的郡守。”
“江家?”何宇露出不屑的笑。
“到底还是将门之后,对当今的局势如此洞悉,郡守之间的混战还没有开场,他们就要开始派人暗杀郡守了,不过话说回来,江家还真是胆大包天,郡守好歹也是朝廷命官,他们竟然敢明目张胆这么干?”
“哼”郡守冷哼一声,继而说道:“自从新皇登基以来,疏远江家,几番欲除之而后快,五年前江家本该满门抄斩,没想到最后竟然凭借顾进的叛乱再次崛起。”
“江老将军更是成了镇压顾进唯一可用之人,现在为了镇压各地的暴动和咱们这些蠢蠢欲动的郡守,陛下更是不能动江家。”
“朝廷要是没有了江家就等于失去了左膀右臂,五年前顾进以重利诱引江家,如果当初江家倒戈,怕是天下早就已经易主了。”
“此事真的是江家所为吗?如果是有人想要嫁祸给江家呢?”
“不可能,就算是要嫁祸给江家又有什么用?如今天下大乱,江家要镇压各地的暴动,朝廷不会贸然动江家,就算是江家罪无可恕,陛下也不敢动江家。”
“江老将军真的愿意做出这种事?这不像是江老将军做事风格。”
“为父认为江老将军根本就不不可能做暗杀郡守这样的事,如此不计后果,也有这个胆子这个能力暗杀郡守的,只能是那位年轻的征远大将军——江呈。”
“江呈?”
“可惜了,陛下和江家面和心离,要不是必须用江家镇压暴动,他们江家早就被收拾了,人人都说只要战争不平息,江家就永远不会倒台,言外之意就是战争结束之日就江家倒台之时。”
“可惜将门无后,诺大的煙朝只剩一个江家可用,而那么大的江山,暴动随处可见,就凭一个江家根本就忙活不过来。虎兕出于柙,龟玉毁于椟中,到底是谁之过与?”
“这件事怎么办?还要不要查?”
“查?”郡守不屑一笑,“要是最后查到江家头上岂不是要引火烧身,谋反这件事情不就捂不住了吗?”
“爹,你说江家军四十余万,这之中几乎囊括了整个煙朝的所有的精锐,既然明知道陛下早晚会收拾他们,他们为什么不自立为王?凭江家军的实力,割据一方本身就是轻而易举的事。”
郡守也沉默了,他良久无言,而后半带否定的说:“因为江家对朝廷对陛下绝忠诚……”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江家没有谋逆,也许是因为时机未到,也许是因为江家对朝廷对新皇绝对忠诚,其中缘由,谁也不知道。
“……”
“我吃饱了。”
何宇站了起来拍了拍肚子,架起卫祁均靠在自己肩膀上带他下楼,对于他爹那个人气他归气他,但是他安排的事情还得做。
“何宇”将要下楼时郡守喊住了他。
何宇转身问:“爹,还有什么事?”
“记住他家的位置,改天我们还得去。”
何宇想要翻白眼,废话!这还用他说吗?
“知道了爹,你回家吧,护卫在楼下守着哪,外面不安全,别一个人乱逛了。”
何宇将卫祁均扶上马车,送他回家,看着他沉睡的模样不禁轻笑着摇了摇头,感叹道:
“卫兄,你还真是命运多舛,如今被我爹盯上,横竖都是一死,生逢乱世,身不由己,劝你下辈子投胎一定要去太平盛世,不要再来这乱世人间了。”
“……”
何宇寻了很久问了很多人才找到了卫祁均的家。他们的房子是一个隐藏在巷子深处的废弃古屋,院墙低矮,房屋破旧,这座小院不知经历了多少年的风吹雨打,仿佛随时都有倒塌的危险。
何宇突然想到卫祁均刚刚喝醉的时候好像说,他看的出来,他妹妹根本就不喜欢那间房子,租那间房子只是因为租金比较便宜,想给自己省钱。
而且现在这间房子一到下雨天便漏水,他妹妹的身体本来就不好,他不忍心让他妹妹呆在这么潮湿的环境里。
第五十五章 天下没有免费的馅饼
何宇嘴角微钩,露出狐狸般的精光。或许可以从他妹妹这里下手,先送给他一座房子给他妹妹养病,就不信他对他妹妹那么好,一点都不舍得让她受苦,他还能拒绝自己的好意,到时候再请他做主薄,他还能推辞?
拿人家的手软,吃人家的嘴短,到时候这趟浑水,他趟也得趟,不趟也得趟,就算是要他在战场上玩命他得上。
而此时叶予宁正在家里百无聊赖的发呆,不知不觉间他们来广阳郡已经三个月了,三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断。她一个人在家真的很寂寞,很无聊,每天与时间的对抗逼的她发疯,每天都无所事事,每天都过着单调无聊的生活。
每天看着从太阳从东边升起到西边落下,只觉得时间过得很慢很煎熬,但是日复一日的过去后又发现原来时间竟然过得那么快,原来弹指间已经过了三个月了。
算一算时间,他们离开三川郡有半年了,卫祁均在临仙阁做了三个月,还有一年半他们就可以回三川郡了,还有一年半她就可以结束这种单调寂寞的生活了。一年半的时间真的好短,仿佛转瞬即逝,可是这一年半真的又很长,她真的觉得在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异常的煎熬。
虽然天色渐黑,但是离卫祁均下工回家还有很长的时间,所以叶予宁还没有准备晚饭。一个人坐在门前看天边的残阳,看渐黑的夜色。
叶予宁到底在门口坐了多长时间了?她仿佛也不记得了,只模模糊糊的记得她刚坐到门口的时候太阳发着炙热的白光,照在人脸上有些发烫,高高的悬在中空,而现在已经是黄昏,枯黄的落日伴着血色的黄昏显得格外的凄凉肃杀。
“咚咚咚……”
“请问家里有人吗?”
“来了。”
叶予宁起身去开门,内心存了个疑影,门外是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他们在广阳郡没有什么熟人,搬进来三个月除了房东从来都没有人登门,为什么有人叫门?
叶予宁没有马上开门,悄悄的从门缝看去,是一个俊俏的公子哥,剑眉星目,朱唇皓齿,看起来年龄比卫祁均的年龄还要小些,瞧着他的样貌似乎并不是什么坏人,像一个富家公子。
他为什么要来这里?难不成这里的房子是他的,他要来收房租?可是明明来的时候交了一年的房租,难道他们反悔了要涨房租了?
叶予宁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门,“不知这位公子来我家有何贵干?”
“请问这是卫祁均家吗?”
叶予宁心里越加狐疑,难不成真的是来涨房租的,“是,但是我哥哥出去工作还没有回来,请问这位公子有什么事情吗?”
“你哥哥喝醉了,我把他送来了。”
“什么?”叶予宁一颗心突然悬了起来,话语里焦躁不安,“我哥哥他现在在哪?”
何宇指了指马车,示意卫祁均在马车中,叶予宁忙跑去看卫祁均,揭开帘子便闻到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他究竟喝了多少酒,那么大的酒味?
看到卫祁均靠在马车里沉睡,传出一阵阵均匀的呼吸声,叶予宁到底还是松了口气,只要他人没事就行。
卫祁均很沉,叶予宁一个人根本扶不动他,幸好有何宇帮忙才能将卫祁均扶稳,两人将他架到床上,叶予宁帮卫祁均脱掉鞋子盖好被子。
叶予宁越想越不对劲,心里忐忑不安,哥哥的酒量本来就小,平时也不喜欢喝酒,今天怎么喝了那么多?而且他不是去工作了吗?为什么会喝酒?难不成他根本就没有去工作,跑去喝酒了?跑去和人家鬼混了?
不可能,他身上还穿着在临仙阁的青衣短衫,不可能跑去喝酒鬼混,而且哥哥他不可能骗我。
“为什么我哥哥会喝醉?”
“是这样的,今天在临仙阁有人刺杀我爹,你哥哥他救了我爹一命,所以才请他喝酒,没想到卫兄酒量小,只喝了几杯就醉了,所以我才把他送回家。”
“刺杀?”
叶予宁疑惑的皱了皱眉,不自觉拧头看向卫祁均,发生他睡得很安详,身上并没有什么伤口和血渍才暗自松了口气。
这位公子是谁,为什么有人刺杀他爹?
“还没有介绍,我是郡守的大儿子何宇,因为我爹身份特殊,这几年时局动荡,所以他经常遭到刺杀,今天幸好你哥哥救了我爹一命,说起来,姑娘也见过我爹。”
叶予宁越加的好奇,“我一介布衣怎么可能见过郡守大人?”
“姑娘前些日子去广佛寺烧香,曾经有人和你哥哥谈论当今的局势,那个人就是我爹。”
“原来是这样”叶予宁了悟了般点了点头,语气里很平静,但心里一个刚刚舒展下来的弦又悄悄绷紧。那天遇到的那个人竟然是广阳郡郡守,哥哥竟然当着郡守的面妄议国政,言语放肆,郡守如果追究这件事怎么办?
叶予宁掩饰的很好,何宇没有看出任何异样,自顾自的说:“那天在广佛寺偶遇后,我爹感觉你哥哥满腹经纶,非常有谋士风范,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便一直有意让卫兄来郡里做官,今天他又救了我爹一命,大恩大德,我们无以为报,所以姑娘千万要劝卫兄不要推辞。”
何宇接着一本正经的骗叶予宁:“我看到姑娘家的住所非常偏僻,而且常年失修,所以我给你们准备了一座小院聊表谢意,等明天你哥哥醒了就带你们去看房子,收拾收拾就能搬过去,而且郡里正好有一个主薄的空缺,你哥哥已经答应来郡里做官了,择日就能上任。”
何宇话语里非常肯诚,几乎让人看不出一丝破绽。他就不信那么诱人的条件叶予宁不会动心,只要能搞定他这个妹妹就能搞定卫祁均。
叶予宁有些震惊,心里愈加的狐疑,今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个何公子又是请卫祁均做官又是送房子,莫非这里面有什么猫腻?天上可不会掉免费的馅饼。
第五十六章 宁宁又病了
叶予宁试探性的问,“何公子为何要请我哥哥做官?我哥哥只是一介布衣而已,而且房子我们已经有了,我们当不起。”
何宇不禁心里叫苦,他发现卫祁均这个妹妹和卫祁均一样不好骗,他们如果贪财肯定很容易被搞定,但是偏偏他们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
无论如何都不能露出破绽,说的越多破绽越多,还是少说为妙,卫祁均不好搞定,但是他就不信他还骗不了他这个妹妹。
何宇继续一本正经的说:“救命之恩,安能不报,而且卫祁均他满腹经纶,这个官职他当得起。时间也不早了,我就不在这里多逗留了,明天我来接你们去看房子,可千万不要让你哥哥去临仙阁工作。”
自觉告诉自己,这件事情一定有猫腻,叶予宁见何宇不肯告诉自己真相便也不愿意再与他多言,顺水推船的说:“公子请便。”
叶予宁将何宇送走后,思来想去感觉越来越不对劲。卫祁均早上离开的时候还是一个小厮,晚上回来就成广阳郡的主薄大人,场景太过戏剧,难道这是范进中举,一步登天吗?
叶予宁搞的满头雾水,但是直觉告诉她天下没有免费的馅饼,受人恩惠就要替别人卖命,那个何宇肯定没安好心。
叶予宁坐在床边帮卫祁均盖好被子,此时他睡的很安稳,睡眼格外静谧祥和,他身上满是的酒气,看来被灌了很多酒。
她眉头紧皱,话语里说不出的担忧,“卫祁均你个大傻子,都被别人卖了还替别人数钱,而且自己不能喝就是不能喝,逞什么强。”
叶予宁说完轻声叹息,她一想到何宇说的话便觉得担忧。
人人都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馅饼,但是又有无数人心甘情愿飞蛾扑火,跳入火坑。
但愿这件事情是福不是祸。
叶予宁出去打水给卫祁均擦脸洗手,帮他侍弄干净后又去烧水做饭,随便帮他熬了一碗醒酒汤。做完这一切后已经夜色渐深,叶予宁便坐在床边等待卫祁均酒醒,不知不觉间沉沉的睡去……
卫祁均醒来已经是深夜,醒来后感觉头有些胀痛,肚子也很难受,嘴里还泛着酸水。他不是在临仙阁和郡守喝酒吗?怎么到自己家了,难道是何宇把他送回来的?
卫祁均伸了个懒腰,转头时发现叶予宁竟然趴在床边睡着了。卫祁均轻抚叶予宁的及腰的长发,她的头发乌黑顺滑,带着若有若无的清香,顺着耳畔将她的散落的一缕青丝拢到脑后,她的小脸白里透红,煞是好看。
卫祁均不禁舒心的笑了,“傻丫头,不怕着凉吗?”
他轻轻下床抱将她抱到床上,帮她盖好被子。
卫祁均发现叶予宁不知怎么了,眉头扭曲成一团,仿佛很难受。他轻抚她的眉头,想要把她皱成一团的眉头舒展开,手碰上她的肌肤的时候才发现她额头汤的吓人。
叶予宁又病了。
夏季昼夜温差很大,晚上很冷,她本来身体就不好,这些天雨水反反复复,房子很潮湿,所以她趴在床边睡觉着了凉。
卫祁均无奈的叹了口气,这半年来,叶予宁受尽了风霜苦楚,都怪他才让叶予宁病成这个样子,他真的很后悔当初和叶予宁离开三川郡。
“哥哥,你别走。”
卫祁均刚要去厨房给叶予宁熬药,她便突然醒了过来,抱着他的手臂不让他离开。叶予宁大概还没有转醒,有些迷糊,但是她的表情仿佛很难受,“我的头为什么那么痛,你别走,在这里陪着我好不好?呜呜呜……”
“宁宁快睡吧,哥哥不走,我一直都在这里陪着你。”卫祁均抱着叶予宁轻言细语的哄她入睡,等听到她传出均匀的呼吸声他才敢轻轻的放开她,去厨房熬药。
他到了厨房才发现,叶予宁居然还没有吃饭,煮好的饭菜盖在锅里已经放凉了,锅里还有留有一碗醒酒汤。
卫祁均心里很暖,端着已经放凉的醒酒汤一饮而尽,嘴上却仍然不依不饶的骂她傻,不知道吃饭,不会照顾自己。
他喝完醒酒汤后坐下来给叶予宁煎药,他们家别的药没有,但是治疗风寒的药和补药却到处都是,因为上次叶予宁大病耽误的时间太长而且还吃错了药,所以留下了病根,吃了很长时间的药调养。
叶予宁嫌药苦,每次都不愿意吃,但是每次都还是端着药一饮而尽。叶予宁知道体贴卫祁均,知道他大清早起来给自己熬药不容易,知道他很辛苦,同时也为了让自己赶快好起来,所以尽管没有卫祁均监督,尽管她喝药喝的想吐,但是她都从来都没有偷偷把药倒掉过一次,每次都能喝的一干二净。
卫祁均无奈的叹息,明天他得去找找房子,这间房子不能再住下去了,叶予宁上次大病一场,到现在都还没有好全,身体本来就虚弱,实在不能再让她呆在这么潮湿的环境里受苦了。
明天又要请假,说不定又要扣十天工钱,那次因为何宇的事情,让掌柜的抓着他不放,扣了两个月工钱才将此时作罢,后来陪叶予宁过生日请假时,李管事又拿走了他十天的工钱,这次又要被扣十天工钱了。算起来,他在这里总共不过做了两三个月,就已经被扣了将近三个月的工钱了。
成年人的世界没有容易二字,各行各业都有自己的苦,自己挣别人钱,就要受别人的管束,受别人的压榨,你也可以选择反抗,那是你的自由,但是自由的代价是你将会失去那份工作,所以成年人的世界哪有容易二字。
熬好了药,卫祁均又点火温好了饭,一起端过去。
卫祁均端着药坐到床前,将叶予宁抱起来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宁宁,快醒醒,起来吃药。”
叶予宁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感觉脑子有些晕晕的,一个身影在自己面前晃动,晃的她有些干呕。
“宁宁,吃药了。”
第五十七章 走进圈套
卫祁均试了试温度,一勺一勺的给她喂药,叶予宁把药含在嘴里,怎么都咽不下去,满嘴都是苦味,草药的味道熏的她很难受,胃里翻江倒海一般,她终于忍不住呕吐。叶予宁胃里本来就没有什么东西,吐出来的都是酸水。
叶予宁吐的很厉害,卫祁均坐在她的后面,帮她拍打背部,她吐完后,难受的靠在卫祁均身上,身上冒着大片的冷汗,眉头扭成了一团,泪水沾湿了她卷翘的睫毛。
卫祁均看着她难受的模样心都要碎了,都怪自己没要照顾好她,让她的病拖了那么久都没有痊愈。他帮她擦去嘴角的渣滓,继续哄她喝药。
“宁宁,把药吃完,吃了药才能好起来。”
“哥哥,我不想吃药,我头好难受,呜呜呜……”叶予宁紧紧的抱住卫祁均,伏在他的怀里大哭。
叶予宁其实是一个很坚强的然人,无论生活再怎么艰难,哪怕从小就被骂没有娘的野孩子,哪怕因为战争一夜之间失去父亲,推迟婚礼,被迫逃亡到深山中,她都能坚强的挺过来。
但是她终究是个女孩子,在卫祁均面前,她不想装作坚强,她可以放肆的把心里脆弱都在他面前展示出来。也只有在卫祁均面前,叶予宁不必坚强,他可以放纵她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泪水,所有的脆弱……
“快吃药,吃了药才会好起来。”
“可是药真的好苦,我已经喝了很长时间的药了,我不想喝了。”
卫祁均脸上满是不忍,都怪自己没有照顾好她,“听话,快点喝药,明天哥哥在家里陪你,你要是不喝药明天我就不陪你了。”
叶予宁头很痛,一直在说胡话,听到卫祁均明天不陪她,她紧紧的环抱住卫祁均的脖子,不停的抽泣,“哥哥,不要,明天真的会陪我吗?你知道吗?自打我们来了广阳郡,你就陪过我一次,你每天都是早出晚归,我一个人在家真的很孤单,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呜呜呜……”
卫祁均心里像滴血一般,他也想多陪陪她,可是贫贱夫妻百事哀,他又有什么办法,他在陪她之前必须先挣钱养活她,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没有良好的物质生活又哪来的精神世界。
卫祁均就像哄小孩一般吓唬叶予宁,“快喝药,不然哥哥明天就不陪你了。”
“别……”
叶予宁这才放开他,卫祁均帮她擦去脸上的泪水,一勺一勺的喂她喝药,叶予宁很难受,还是强忍着不适逼自己把药喝完。
卫祁均给她喂完药又端来了一碗粥,喂她喝下去。叶予宁喝完,一会儿药劲就上来了,于是沉沉的睡了过去。
她感觉忽冷忽热,身上却很烫,还冒着大片大片的冷汗,看着叶予宁难受的模样,卫祁均恨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他只能紧紧的抱着她,无奈的叹息。
他突然想到白天郡守说请他郡里去做主薄,虽然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卫祁均猜测郡守有可能是想要谋反,拉自己上贼船,但是他还是想试一试,毕竟主薄这个位置俸禄比较多而且比较清闲,可以多一些时间陪叶予宁。
其实自己对煙朝已经失望透顶,很希望能有一个英雄的出现,推翻这个朝廷,救万民于水火之中,但是他不愿意陪郡守谋反,因为他不能去打仗,虽然他不怕死,但是他不能死,一个人怎么样都行,但是他还有叶予宁要照顾,为了叶予宁,他可以庸庸碌碌的过一辈子。
郡守肯定没安好心,但是他还是想试一试,只要能在主薄这个位置上做上一年,只要一年内郡守不谋反,他就能攒一大笔钱带叶予宁提前回三川郡,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就是要冒险试试,薅一薅郡守的羊毛,捋一捋郡守的虎须。
第二天一早,叶予宁还在沉睡,卫祁均做好饭熬了药便出了门,他盘算着先去临仙阁找李管事请假,然后去租房子,没想到一打开门就发现何宇站在在门口等自己。他预料到郡守会派人再来找自己,没想到他竟然来的那么快。
“卫兄,你终于出来了,我今天一早就在这等你,你妹妹有没有和你说呀?”
“说什么?”卫祁均很好奇,难道何宇和宁宁见过面了?
“看来没有和你说,是这样,我给你们准备了一座小院,说好今天带你们去看房子的。你妹妹不是身体不好吗?我看到你家房子都旧成这样了,肯定不适合养病,所以就给你们准备了一座小院给你妹妹养病。”
何宇看出提到叶予宁时卫祁均有些心动,继而说道:“你救了我爹一命,我爹娘说了,救命之恩是一定要报的,我们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才给你们准备房子,卫兄你可千万不要拒绝。”
卫祁均沉默了,拳头紧握,他知道何宇肯定不安好心,但是他还是心甘情愿的想走进这个圈套,因为他们真的很需要一栋房子,他真的不忍心看着叶予宁这样受苦。
卫祁均权衡了良久,发出微弱的叹息,但愿是福不是祸,他缓声说:“实不相瞒,我刚刚想去外面租房子,昨晚我妹妹又病了,她不能再呆在这么潮湿的环境里了。既然如此,那就多谢何公子的好意,大恩大德卫祁均没齿难忘。”
“太好了!卫兄我们现在就去看房子,今天收拾收拾就能带着你妹妹搬过去,咱们走。”说着何宇就拉着卫祁均上马车去看房子。
卫祁均没有迟疑,既然已经决定进入这个圈套,就再也没有退路可言,也不用再有任何犹豫。
何宇给卫祁均准备的是一栋独立的小院,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这栋小院坐落于闹市里,出行非常方便,虽说是坐落在闹市,但是院子里却很清净,房子隔音效果很好,很适合养病。
推开朱漆的大门,迎面而来的是一个小型的花园,里面种着的杏花正在盛开的季节,吹来的风带着缕缕清香,格外的好闻,花园里还有一个小亭子,可以供人休憩纳凉。
寻着花园里的小路走到主屋,主屋非常的宽阔敞亮,被分成了东西两间,东屋里还配着一个书房,屋里所有生活物品一应俱全。
第五十八章 你骗我
这个院子里还配着两间东厢房可以供客人居住,西面配了一个厨房,家里所有的物品一应俱全,卫祁均可以感觉到这是何宇用心弄出来的,他顶着两个黑眼圈,满脸疲倦,为了给他们准备住所一晚上没有睡觉。
令卫祁均震惊的是,何宇竟然还给他们准备了两个丫鬟伺候他们,卫祁均并没有高兴,三个女人一台戏,如果让她们留下,这还了得。
何宇硬要塞给他,卫祁均死活不同意她们留下,说自己和叶予宁两个人习惯了,而且他们只是一介布衣,不习惯别人伺候自己。
何宇非要说是伺候叶予宁,卫祁均告诉他叶予宁有他照顾就行了,别人照顾叶予宁他也不放心,推脱了好一会儿,何宇拗不过卫祁均才将此事作罢。
带卫祁均看完房子,何宇趁机又提起请卫祁均做主薄这件事情。
“卫兄,昨天我爹也说了,郡里还缺一个主薄,你可千万不要推辞。”
“……”
“多谢何公子再造之恩,大恩大德,卫祁均没齿难忘,卫祁均一定尽心尽力做一个合格的好官,定不辜负郡守的栽培。”
他没有再推脱,很爽快的就答应了。既然受了人家的恩惠就要替人家卖命,郡守给自己安身立命之所,对他有再造之恩,以后卫祁均这条命就是郡守的了,以后就要给郡守卖命了。
“既然郡守大人放心鄙人当此大任,卫祁均定当鞠躬尽瘁为广阳郡效命。”
“太好了,卫兄!”何宇没有想到卫祁均竟然那么爽快答应了,自己原本还以为要费很大一番嘴皮子他才会答应,没想到这个卫祁均还真是识时务,心里明镜似的,他就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
“不知何公子我什么时候上任?我在上任之前还要去拜访郡守大人。”
“郡守府离这里不远,我爹现在就在家里,不如顺道去看看?”
“好”卫祁均答应的很爽快,从他收下那栋房子开始,他就已经进入这个圈套,和郡守早晚要见面。
郡守府离这里很近,何宇引着卫祁均来到了郡守府,在书房里见到了郡守。
何宇兴冲冲的拉卫祁均走进书房,“爹,我把卫祁均带来了。”
“卫祁均拜见郡守。”说着卫祁均便向郡守跪拜。
“卫公子快请起。”郡守赶忙起身去扶卫祁均,“何宇给你准备的新房子怎么样,可还满意?”
“一早何宇就带我去看房子了,房子很好,祁均受之有愧,以后定当鞍前马后为大人效劳。”
“爹,你不是要让卫祁均做主薄吗?”何宇用眼神暗示郡守这件事情已经成了。
“卫公子,咱们有缘,你终于肯来郡里帮我了。”郡守顺着何宇的话说了下去,“你也知道,近些年时局动荡,所以郡里有很多官职空缺,我一个人也是分身乏术,非常渴望有能臣治士能帮我管理广阳郡,保广阳郡一方安宁,可巧就遇到了你。”
“多谢郡守栽培,卫祁均定当鞍前马后为广阳郡效劳。”
“……”
卫祁均在郡守府陪着郡守寒暄了好一番话,虽然都是一些客套话,但是卫祁均很是给郡守面子,陪他聊了很久,从郡守府出来时已经是下午。
出了郡守府,他心里五味杂陈,明明知道郡守没安好心,明明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馅饼,但是他还是走进这个圈套,心甘情愿跳入火坑,以后的他要在虎狼穴中挣扎求存,与狼共舞,与虎谋皮,以后的日子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但是他能感觉到,郡守包括何宇都是真心待他,给他准备房子,甚至房子里面所以的生活用品都给自己准备齐全,郡守很亲民,没有一丝官僚的架子。扪心自问,郡守对他很好,如果他孑然一身,没有叶予宁要照顾,他倒是真的愿意一辈子给郡守卖命,一辈子为郡守效劳,哪怕是陪郡守谋反,即便死在战场上也在所不惜。
反正这个朝廷,繁刑重赋,苛捐杂税压的人喘不过气,先皇苦心经营,百姓安居乐业的国家已经被建川皇帝败的荡然无存,朝廷对地方的绝对权威已经名存实亡,各方都蠢蠢欲动,他凭什么要求郡守对朝廷愚忠,为什么郡守不能揭竿而起?
他真的愿意舍命陪君子,和郡守大干一场,哪怕最后兵败被杀,或是死在战场上他也无怨无悔,至少他也为改变这个国家而拼搏过。
他不怕死,但是他不能死,自己一个人怎么样都行,但是他还有叶予宁要照顾,为了叶予宁他可以平凡一辈子,一辈子庸庸碌碌,一辈子为生计奔波,做一个俗人。
下午从郡守府出来时何宇非要送他回去帮他们搬家,卫祁均没有同意,不想再麻烦他,卫祁均看的出何宇很疲劳,为了给自己准备房子已经忙了一晚上都没有合眼,他真的不好意思再打扰何宇。
何宇也感觉很困倦,没有再强撑着和卫祁均过来,派了个小厮拉马车陪卫祁均去接叶予宁,回到家后,小厮本想进来帮卫祁均收拾东西,卫祁均没有再麻烦那位小哥,自己一个人进来收拾东西,让他在外面稍等。
叶予宁仍在沉睡,上午她应该起来过一次,早上出门时给她熬到药她已经喝完了。
因为叶予宁得风寒,所以尽管天气很热,他还是让她裹在被子里,捂的严严实实的,他还担心自己走后叶予宁会嫌热偷偷蹬掉被子,原来她没有,她在努力的配合治疗,她也想早点好起来。
此时叶予宁正在发汗,所以脸上红扑扑的,额头冒满热汗。卫祁均摸上她的额头,发现已经退烧了,他不知不觉中缓了口气。
卫祁均摇了摇叶予宁,“宁宁,快醒醒,快醒醒……”
“哥哥,你上午去哪了?你昨天晚上明明说好今天陪我的,你骗我。”叶予宁满脸的委屈,眼角含着泪水,幽怨的看着他。
早上叶予宁醒来发现卫祁均已经离开了,叶予宁很失落,她一直在告诉自己他昨天晚上只是为了哄她喝药才这么说,他真的很忙,他必须去工作养活自己,可是见到他的那一刻,她的泪水还是忍不住奔涌而下。
第五十九章 天命不可违
卫祁均心痛的捧着叶予宁的脸说:“宁宁别哭,对不起,我错了,我不应该骗你,都怪我耽误那么久都没有回家,对不起。”
“没关系,”叶予宁还是忍不住抽泣,“下次……下次你不能这样了,如果你真的不能陪我你要提前和我说,但是你不能再这样了,你不能骗我。”
“对不起,我不会再这样了。”
“你知道吗?我们要搬家了,我们有新房子了,何宇给我们准备了新房子,郡守给了我一个主薄的官职,以后我就有空闲时间陪你了。”
“何宇?是昨天那位公子?”
“对,就是他。”
叶予宁很惊讶,原来昨天那位公子说的是真的,叶予宁心里有一丝莫名其妙的紧张,她总觉得这是一个圈套,她不知道卫祁均这么想的,她觉得卫祁均没那么容易上当。
“哥哥你真的答应了吗?天下没有免费的馅饼,世上从来都没有什么一步登天的好事,这里面一定有猫腻,郡守肯定是在利用你做某些事情,拿你挡刀子。”
“没有”
卫祁均没有告诉叶予宁实情,他不想让叶予宁知道他为什么答应,不想让叶予宁知道他在冒险,让她整天提心吊胆的生活,“我们和郡守在广佛寺见过,而且我还救了郡守一命,人家是真的好心好意,你就不要想这么多了。”
卫祁均捏了捏叶予宁的脸,露出一抹微笑让叶予宁放心,“而且我又不是打算在广阳郡定居,我们以后会回三川郡的,在这里做主薄可以多赚一些钱,而且可以有更多的时间陪你。”
叶予宁不知道卫祁均在想什么,直觉告诉她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叶予宁再欲言时卫祁均抱住了她,一把把她从床上抱起来。
“啊!”突然而来的腾空感惊的叶予宁花容失色,双臂紧紧的缠在卫祁均的脖子上,“哥哥你干嘛?”
卫祁均将叶予宁放在椅子上,看着叶予宁气鼓鼓白里透红的脸煞是可爱,便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
叶予宁脸有些涨红,她抿嘴偷笑,“卫祁均你个讨厌鬼,我还没睡够那。”
卫祁均笑了,拿过鞋子帮她穿上,又忍不住摩擦她的脸,“小傻瓜,别睡了,快去洗漱洗漱,收拾东西,今天我们就搬过去,人家小哥还在外面等着我们呢。”
叶予宁有些泄气,“……哥哥,你真的决定了吗?”
“放心吧,我有分寸。”
“好吧。”叶予宁知道劝不动他,但愿这是一件好事,郡守不是在利用卫祁均。
那天在广佛算卦寺灵虚大师说他们命格尊贵,以后必定大富大贵,难道这就是大师说的天命不可违吗?
“……”
“我们就带那么多东西吗?这些家具都不要了吗?”
叶予宁很心疼,这些家具都是他们一点点买回来的,座椅板凳都是卫祁均动手做的,难道说不要就不要了吗?
“我去那边看了,家具什么的何宇都给我们准备好了,什么都不缺,把换洗的衣物和你的胭脂水粉带过去就行了。”
“我觉得这些扔掉挺可惜的。”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没什么好可惜的,房东对咱们挺好的,收咱们那么少的租金,几乎是白住,这些带着也不方便,就当送给房东了。”
叶予宁低头搅弄着手指气鼓鼓的嘟囔着说:“我们交了一年房租就住了三个月。”
“小傻瓜”卫祁均笑了,这小女人怎么那么斤斤计较,他看着叶予宁的脸气鼓鼓的,又忍不住摸她的脸,“江湖规矩都这样,既然交了一年的租金,就没有要过来的道理,别生气了,以后哥哥把钱再给你赚回来。”
叶予宁撅起小嘴,嗲声嗲气的说:“哼!你快去收拾东西,我要去洗漱,不和你说话了。”
卫祁均心情很好,他是积了几辈子德这辈子才会遇到这个小女人,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收拾好东西,叶予宁也洗漱完了,卫祁均问:“宁宁,你点一下,有没有少什么东西。”
叶予宁点了一边,东西都在。
刚要锁门时叶予宁突然停下了脚步,打了一激灵,“哥哥别锁门!”
“怎么了?”
“钱,我们的钱你带了吗?”
卫祁均被气笑了,“我们的钱不是你收着的吗?我怎么知道在哪?”
“快开门,我要回去拿钱。”
卫祁均帮她打开门,但是没有跟她进去,不一会儿,叶予宁抱着一个木匣子出来。
卫祁均好笑的看着叶予宁抱钱的模样,不禁轻笑,“我重要还是钱重要?抱钱抱那么紧,平时也没有见你抱我抱那么紧。”
“哼!”叶予宁不想理卫祁均,从卫祁均身上把包裹拿下来将木匣子塞在包裹最里面,紧紧的扎实。
“宁宁,咱们攒了多少钱了?”
卫祁均还真的不清楚现在到底攒了多少钱,只知道在临仙阁工作每天都会拿到很多赏钱,虽然每晚都和叶予宁一起数钱,但是他纯粹就是为陪叶予宁乐一下,所以他们到底攒了多少钱,卫祁均真的不清楚。
“二十八两六钱,已经攒了很多了,在商队赚的钱已经给我买药花的差不多了,这都是在临仙阁挣的。”
卫祁均有些惊讶,原来他们已经攒了那么多钱了,想当年他在三川郡时为了攒钱给叶予宁买簪子,在地主家做了半年多短工也才赚了不到十两银子,没想到在临仙阁三个月竟然了赚那么多钱,怪不得人人都想去那里做店小二。
但是这些钱还远远不够,他们要回三川郡建房子,要买家具买地,而且他还想给叶予宁买最漂亮的嫁衣,赎回那支簪子,这些钱还差的很远。
卫祁均陪叶予宁坐上了马车,道路坑坑洼洼的,马车尽管放慢了速度还是很颠簸,叶予宁还在生病,坐在马车上晃的头晕,感到有些反胃。
叶予宁把头靠在卫祁均肩上,紧紧不目强忍着这种不适,卫祁均也很无奈,只能坐着尽量不动,让叶予宁能够舒服些。
第六十章 难道你那么信任我吗
叶予宁忍了一路的不适,终于到了他们的小院。
她由卫祁均搀扶着下车,抬眼望去,朱漆的大门,高高的门槛,用青砖砌筑的外墙,俨然是一个大富之家的标配,和这栋房子相比,他们原来那栋房子黯然失色,俨然成了贫民窟。
“多谢小哥送我们过来。”叶予宁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忍住话语里的虚弱,向那个小厮微微颔首。
叶予宁道完谢,卫祁均从袖子里把在马车上准备好的一些碎银掏出来递给那位小厮,“多谢小哥送我们过来,一点小心意,不成敬意,希望小哥不要嫌弃。”
那小厮接过碎银不卑不亢的说:“多谢卫公子,卫公子以后前途无可限量,大少爷还等着我回去交差,小人先告辞了。”
卫祁均和叶予宁目送那位小厮离去后拘谨的气氛瞬间放松。
卫祁均见四处无人便一本正经的对叶予宁说:“娘子,我们有新房子的,为夫带你去看新房子。”
说着便抱起了叶予宁,叶予宁暗暗偷笑,一路上的疲惫不自觉间也觉得好了许多,她的双臂轻轻的缠到卫祁均的脖子上,由卫祁均抱着进入大门。
“哇”叶予宁进来后禁不住轻叹,卫祁均很自觉的放下她,跟在她的后面。
她沿着花园里的小路一路走到凉亭,沾染了一路杏花的清香,微风拂过吹下了杏树上的点点碎瓣,掉落在她的头上,微风吹起了她的裙摆和乌黑的长发,仿佛是在风中起舞的仙子。
叶予宁转身时正对上卫祁均一双深沉的眼眸,于是对他会心一笑,她笑起来的那一刻,卫祁均看呆了,她真的好美,宛如不幸流落凡尘的仙子一般。
她病痛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见卫祁均呆愣愣的站在原地不动,便冲他咧嘴大笑,奔跑着扑到他的怀里。
“哥哥,我喜欢这栋房子。”
在看到叶予宁冲他咧嘴大笑的那一刻,卫祁均的心都暖化了,他真的好庆幸做出这样的决定,冲冠一怒为红颜,只要能博得她的欢心,只要能给她安逸的生活,就算是搭上自己的一条命又能怎样?
卫祁均俯身慢慢的凑近她,灼热的呼吸轻撒在她的脸上,她的脸带着片片红晕,仿佛看穿了他将要做的事,于是顺从的把手抵在他的胸前接受他的吻……
他的眼睛中倒映着她天使般的脸庞,薄唇慢慢贴上她的粉唇,连绵的、温柔的,小心翼翼的······
良久,他才恋恋不舍的放开脸已经红透了的少女,满带着笑意的望着她。
他不禁想到了一句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讨厌!”叶予宁的脸都红透了,娇嗔的拍打他的胸膛,从他怀里钻了出来,“我屋子里面看看,你去收拾东西。”
卫祁均看到叶予宁舒展了眉头,看到她对他咧嘴大笑,红着脸不敢看他,内心多日堆积的阴霾仿佛也在这一刻散去。
叶予宁真的很喜欢这栋房子吧,把里里外外都看了个遍,尽管她病还没有好,卫祁均也没有去管她,任由她四处乱逛,自己则进去收拾东西。
她逛完了院子,兴冲冲的跑进来对卫祁均说:“哥哥,我住西面,你住东面,这间带书房的主屋留给你。”
卫祁均收拾东西的动作不觉一顿,内心不觉叫苦,这个何宇给他们准备那么多间房子干嘛,一间不行吗?他努力的平复自己的心情,对叶予宁说:
“宁宁,你看现在还在雨季,晚上打雷你怕不怕?”
“不怕呀,我从很小就一个人一间屋子,我不怕打雷。”
“……”
“你现在还在生病,万一你晚上病了没人照顾怎么办?”
“如果我觉得身体不舒服我会主动和你说的,哥哥你不用担心。”
“……”
“那万一……”
卫祁均实在想不出什么借口,继而说道:“其实我也很喜欢西边那间房子。”
“哥哥,你为什么喜欢西边那间房子?你不是很喜欢读书吗?这间房子带了个书房,你可以读书写字的,而且西边那间房子一看就是给我的,里面都是女孩子喜欢的风格。”
“……”
看着叶予宁真诚的眼神,卫祁均真的不敢说出什么虎狼之词。算起了,他和叶予宁在睡了左不过三个月,还是因为没有多余的床和被褥他们才躺到了一起,就算以前在山洞他们也是一人一张床。
卫祁均只能在心里骂何宇脑残,为什么给他们准备那么大的房子,净给自己添乱。
何宇躺在床上马上就要入睡,一个喷嚏把自己吵醒了,他不禁想到自己给他们准备的小院特别完美。现在卫祁均一间,叶予宁一间,东边的两间厢房,给客人一间,给下人准备的一间没有用上。以后等他们成亲了,西屋,东厢房都可以给孩子奶妈住,他真是佩服自己想的那么周到。
“宁宁……”
卫祁均叫了她一声又停顿了下来,“你难道不喜欢看书吗?”
“难道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年,你连我喜欢看戏本子都不知道吗?”
“不是,我知道。”卫祁均哭笑不得,怎么感觉越描越黑?
“你看,你喜欢读书,我也喜欢读书,但是只有一个书房怎么办?”
“没关系呀,我看的很慢,我可以找出来带回我房间慢慢看,我们也可以一起用书房呀,难道你不愿意我进你的屋里吗?”
“不是……”卫祁均哭笑不得,看着叶予宁真诚的眼神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难道他的妹妹真的以为自己的哥哥就那么正人君子吗?
“宁宁,难道你那么信任我吗?”
“你难道不值得我信任吗?”
这是个好问题,成功的让卫祁均闭嘴,他只能转移话题:“我是你哥哥,当然值得你信任。饿不饿,要不要先去吃饭,为了庆祝我们搬新家,咱们去外面吃。”
“当然,钱都在你哪,你结账。”
“你私房钱呢?”
“我哪有什么私房钱?”卫祁均心里有点紧张,私房钱自己却是有一点……
第六十一章 男人果然都是好色之徒
叶予宁撅着小嘴,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无辜的盯着他,小声嘟囔着说:“是你要带我去吃饭,还要我付钱,我不想去了。”
卫祁均扶额禁不住笑了,完了,他给自己挖了个坑。
他轻轻点了一下叶予宁的鼻子,宠溺的拉起她的手,带她去吃饭,“我手里钱不多,可别可劲花,要是不够花的你得给我补上,想吃什么,嗯?”
叶予宁傻傻的笑了,“钱不够就把你压那给人家做苦工抵饭钱,我要吃锅包肉。”
卫祁均看着她的眼神浓的想化不开的蜜一般,这辈子他算是彻底栽在这个小女人头上了,他真的希望下辈子,下下辈子,永远永远他们都能在一起。
何宇给他们准备的房子地理位置很好,附近就是集市,出门没多远就有一家饭馆。他们点了菜很快就端了上来,叶予宁夹了一口锅包肉,大概是因为自己病还没有,她闻着味道感觉很恶心,吃着油腻腻的,有些想吐。
卫祁均也看出叶予宁的不适,所以又找店小二点了一些清淡的小吃,“宁宁,你病还没有好,先别吃这个了,待会打包带回去,等明天病好了再吃。”
叶予宁有些沮丧,嘟囔着说:“好吧。”
卫祁均对她淡淡一笑,这丫头就知道吃。
上了一些清淡的东西,她闻着仿佛味道很好,吃着很有食欲,所以不知不觉中吃了很多,卫祁均正对着她,看着她吃饭,自己的内心很纠结,他真的很想和叶予宁住一起,该怎么开口,她愿不愿意和自己住一起,万一她觉得自己是色狼怎么办?
“宁宁……”
“哥哥,你叫我干嘛?”
“没事,就是想叫你”
叶予宁没有太在意,低低的嘟囔了一声“讨厌”而后继续低头吃饭。
卫祁均心里忍不住想给自己两个嘴巴子,说呀!你倒是说呀!别那么怂,快说呀!卫祁均,你为什么不敢说!
吃饭时卫祁均几次想提起这件事,但是最后都没有成功开口。他们吃过饭,卫祁均结了帐。他们并没有马上回家,而是在街上逛了一会儿,其实叶予宁还有些不适,但是她刚吃完饭,不能马上入睡,所以卫祁均才带她去街上溜了会儿食。
在街上溜了一圈回家后,卫祁均本想扶叶予宁去东屋躺床上休息,但是叶予宁说她要住西屋,东屋留给卫祁均,卫祁均内心哭笑不得,只能扶叶予宁去西屋休息。
她躺下很快就睡了过去,卫祁均发现她呼吸渐渐平稳,已经进入沉睡,便去独自一人出门去临仙阁辞职和去房东家交钥匙。即便他不在临仙阁做小厮,去了郡里做主薄大人,但是那里也是他工作过的地方,他也要打一声招呼,和大家好聚好散场。
深夜。
可能是因为刚刚搬到这里不适应,叶予宁吃完晚饭躺下后一直到现在都没有睡着,躺在床上没有一丝困意,总是感觉心里空落落的,仿佛缺了点什么东西。
一抹背影悄悄的遛进她的屋里,叶予宁感到床明显一颤,一具温热的躯体从背后贴了上来,把她搂进怀里,鼻翼的气息打在她的颈窝,痒痒的,热热的,熟悉的感觉……
“哥哥,你怎么进来的?”她已经插好门栓了他怎么进来的,而且没一丝动静?
卫祁均没有意料到她会醒来,只能讪讪的回答说:“你窗户没锁。”说着又死皮赖脸的把叶予宁抱的紧了些。
他傍晚躺到现在,一直都没有睡着,他真的很想和叶予宁一起睡,思来想去想不出对策,熬到现在都没有睡着,所以才偷偷的跑到她的床上抱着她入睡,他本想趁她明天还没有睡醒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没想到她竟然醒了。
叶予宁转身回抱住了卫祁均,把头伏在他的怀里蹭了蹭,嗲声嗲气的说:“讨厌,你故意的对不对?”
卫祁均彻底不要脸了,死皮赖脸的对叶予宁说:“宁宁,我们住一起好不好,我喜欢给你做人肉抱枕,你就和我睡一起好不好,我一个人睡不着,而且咱们本来就有婚约,而且又没有外人会知道。”
叶予宁被惊了一身鸡皮疙瘩,卫祁均竟然如此厚颜无耻,以前的他是一个腼腆的谦谦公子,连自己的手都不敢碰,如今说这样的话竟然一点不害臊,男人果然都是好色之徒。
叶予宁半推半就的说:“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和你住一起吧。”其实她和卫祁均一样,没有他的夜晚,感觉空落落的,他将自己拥之入怀的那一刻,自己心里的空虚才被填满。
卫祁均听到这句话高兴的几乎要跳起来,厚脸皮的抱紧她亲吻她的额头,“我们住哪一间?住东面还是西面?”
叶予宁想了一会儿,说:“还是住这里吧,东面就当书房算了,你以后有了官职,肯定人来人往的很多人,住那边也不方便。”
“都听妹妹的。”
卫祁均欣然同意,只要能和叶予宁住在一起,他在哪都行。
翌日
叶予宁一早就起床了,今天是他上任的第一天,必须重视,第一印象很重要。卫祁均平时穿的很是随意,叶予宁怕他像今天的场合也会穿着很随意,所以便很早就起床帮卫祁均整理衣服,束发,打扮的一丝不苟,整个人显得很是庄重。
叶予宁又怕他第一天上任有人会让他请客,所以临走时又塞给了他一些钱。
卫祁均一个人去了府衙上任,在广阳郡的路上走着,看着一路上的街头路景,这里看似繁华热闹,但是也是也如泡沫一般不切实际。
道路两边都是经商的小贩,到处都是做生意的人,显得格外的热闹,但是广阳郡下属的那么多县又有多少要饭的人?广阳郡虽然号称煙朝了粮仓,但是仍然有很多人食不果腹,这些人中有很多外地逃荒出来的人,但是也不乏本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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