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画桐单身日记》 第一章 童年的外号叫小盯眼 小桐很小就知道,爷爷奶奶不喜欢她,爷爷奶奶只喜欢宠着姐姐和哥哥,特别是哥哥。把装着白糖的罐子藏在哥睡觉坑头的褥子下面,时不时伸手进去撮一点放进嘴里,再用舌头在嘴里搅几圈。小桐站在门口,门帘半搭在她肩上,瞪着一双眼睛看着哥在偷偷吃白糖。是啊,那个时候粮食紧缺,更别说副食品和零食了。小桐大约三岁半,爷爷奶奶便开始叫她小盯眼了,原因就是爷爷奶奶买了好吃的,偷偷塞给哥哥的时候,她总是站在跟前瞪着眼盯着看,骂也不走,只是瞪着眼睛看着那好吃的不吭声。偶尔爷爷奶奶会给她一点点打发她走,大多是什么都得不到的,往往被一双大手推到门外去。她也皮实,不哭不闹,就跑出去玩了。长大之后,每每说起这个外号,大人们便会笑着回忆起小时候爷爷奶奶偏心的事情,小桐也没有什么抱怨,因为她知道,在农村,爷爷奶奶疼长孙天经地义,谁让自己出生晚,排在老三呢。那时候正流行放《地道战》之类的电影,小孩子成群坐在白幕的后边,也能看的兴趣盎然。记得有一部电影里,老三当了叛徒,一些小伙伴别有用心地看着,一边跳着笑着,大声吆喝:“老三是叛徒,老三是叛徒奥”!让她很是郁闷了一阵。电影里为什么偏偏老三就成了叛徒?她为什么偏偏就是老三呢,到底哪里出了错,真是生不逢时啊。 虽然爷爷奶奶不疼,小桐却是个聪明女娃,知道看人颜色,闯了祸,也知道躲起来。有一天晚上,村里放电影,一群年纪相仿的孩子在电影场跑来跑去闹着玩,小桐不小心被拌了一跤,伸手一摸,竟然是放电影的线,接着稀里哗啦放映机似乎摔地上了。小桐很怕,爬起来就趁着黑跑了,一路拼命跑,脑子里全是放映员抓她的镜头,跑回家,爬上坑,用被子蒙住头,吓得瑟瑟发抖,后来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第二天什么也没敢问,偷偷看,也没看出来什么名堂,就稀里糊涂把这件事情藏在心里,一直没有敢告诉父母。 排行老三,不但爷爷奶奶不疼,而且爸爸妈妈也往往疏忽她,理由很简单,因为下面还有一个老四。爸爸妈妈爱小的,好像也是天经地义的。小小的孩子似乎什么都不懂,心里却明镜似的。偶尔也会制造一点动静,让大人们知道家里还有一位叫小盯眼的老三。一天黄昏,小桐跟小伙伴玩得有点累了,大约心里有点不痛快,回到自家门口,听见里面大人们说话声,东家长李家短的,甚是热闹。小桐忽然感到有点落寞,坐在门口的石头上耷拉着脑袋。屋子里还是不断传来说话声,间或还有大人们的笑声。小桐站起来,雀着墙根偷偷溜进一间堆放粮食的屋子,一块门板靠在墙角,小桐弯腰来到门板下,蜷着腿坐下来发呆。她大约想看看天黑了,大人们会不会找她,会不会因为找不到她着急抓狂。天越来越黑了,大约到了八九点,该吃晚饭了,大人们忽然想起来,奶奶一边起身一边数落着,这个小盯眼鬼跑哪里了,不看天黑了,不知道回家呀?真是坏丫头!她听着有人出门的脚步声,接着听到妈妈吆喝她的名字,她却一点都不想从门板下出来。脑子里不断浮现出来一些画面,自己跳河了,大人们打捞出她小小的尸体,哭的死去活来,或者,她们最终找不到她,因为她失踪了,他们后悔的哭天抢地的。想着想着,她差点笑出声来,后来,竟然也睡着了,醒来的时候躺在坑上。她并没有死,太阳照常升起,大人们连提都没提昨晚的事情,依然忙碌,依然家长里短,似乎昨晚就没存在过一样,小桐多少有些懊恼,一直赖到饭时饭过去许久,才嘟着嘴独自去吃留给她的饭。 童年最惊心动魄的事,当属小桐掉到沟里的事情。不记得到底几岁了,似乎那时候小弟还被大姐抱在怀里。小桐家门口是一条深沟,沟里常年流着从山里流下来的溪水,虽说不上清澈见底,却还算干净,小时候洗衣服不想去远处,大都是在这里了。那时候,大姐应该已经上初中了吧,回到家还要带尚不会走路的小弟,常常是抱着小弟坐在沟沿边一块石头上,顺带看着我和几个小伙伴玩。那天,小伙伴并不算多,隐约记得二叔家的那个跟她同龄的小锁子在追着小桐玩,小锁子后边追,一边喊,小桐跑着躲,跑着跑着实在没有地方可去了,就跑到大姐的身后去,忘记了哪里还有一条沟,一阵稀里哗啦,一声声惨叫,就这样掉到沟里了。疼还是不疼,疼到什么程度,小桐都不记得了,只是现在嘴唇下方留下一道隐隐的伤痕,不仔细看似乎并不能看到。偶尔姊妹几个聚在了一起,大家谈起往事,总还是要说上一说。疼痛已经没有印象,所以就成了童年温馨记忆的一部分了。 提起童年,小桐妈妈最深刻的记忆是那一场大病。那时候小桐已经上小学了,大约是一二年级的样子。忽然之间,爱玩爱跑的小桐变得蔫蔫的,原来拉痢疾了,一天十几回,根本就来不及去茅厕,只能在屋子里解决。一个白天晚上,小桐圆圆的脸眼看着忽然变小了,没有一点力气躺在床上,小桐感到自己好轻,似乎要变成小鸟飞走了。妈妈一说起那时候的凶险,常常说小桐差点没了。最终,爸爸妈妈带着她住到了公社的医院。因为住院,小桐忽然成了全家的中心,也因此获得了一些特权。她很高兴地发现,生病了可以独占妈妈。妈妈天天不分白天黑夜照顾她,老是弯着腰凑近小桐的脸,一脸宠溺地问:小桐想吃什么呀?小桐看着妈妈,小声说还是和昨天一样。其实住院以后小桐几乎天天都在吃一样的饭,就是炒葱花拌面汤,再往里面打一个鸡蛋,最后放一点点盐巴。虽然生病期间吃什么都没味道,也常常吃不下东西,可是,妈妈问起,小桐还是要报这样饭,妈妈端来也是这样的饭。小桐住院的另一个收获,就是得到许多梦寐以求的好纸。因为拉痢疾,那时候几乎没见过卫生纸,所以只能搜集许多废纸废本子作手纸,甚至不惜发动了许多亲戚。可以想见,收集的废纸里竟有一些从没见过的好纸,于是,小桐挑了一些最好的,收藏起来。后来出院以后,想办法把它们装订起来,成了小时候最好的日记本。 除了这些特权,小桐在医院里还认识了特别帅的表叔。那是一个远房表叔,个子很高,喜欢笑,笑起来特别明媚动人。那时候,表叔在公社的医院实习,是一个穿白大褂的实习医生。小桐住院天天都要打针,那是最难捱的时候。一针扎下去,疼的要命,不由得小桐一声声惨叫。实习表叔却在旁边看着笑,不但如此,之后的一段岁月,遇到大家聚会,他还会惟妙惟肖地学小桐的惨叫,惹得小桐一看到他,赶紧就往别处躲。表叔后来并没有做医生,而是参军去了部队。后来转业回到了地方,在小桐就业时,又帮了很大的忙。在小桐心里,表叔虽不常见到,却如父如兄,一直是恩人一样的存在。当然住院也留下了后遗症,就是在屁股上留下了一个大疙瘩,那是因为医生经验不足打针的时候留下的,一直陪伴着小桐到今天。 童年还有一些美好的记忆,大多是上了小学以后的事情。四十多年前,小桐的家乡还是一派田园乡村的模样。刚刚上小学的小桐,常常不等妈妈喊,就自己早早起来了,草草吃了点早饭,便呼朋引伴沿着弯弯曲曲的小路去村西头上学了。上学路上是一段快乐时光,天上的星星很多,皎洁的月光照着弯弯曲曲的小道,一路上跳着笑着拉着小伙伴的手,别提多高兴了。放学了,大家四散跑开。小桐会很自觉地回家拿了篮子,一路小跑着到早就踩好点的荒地拔猪草,想到自己家的小黑香香吃猪草那急不可耐的样子,她就会不由自主笑起来,手里也加快了拔草的速度。不会感觉累,不会感觉苦,似乎身上有使不完的劲儿似的。 说起帮家里干活,小桐最喜欢的就是放牛了。每遇到不上学的日子,几个小伙伴各自牵了自家的牛,来到野草肥美的山脚下。牛们就自己吃草去了,她们几个则躺在树下面聊天嬉戏。有一次,实在无聊,有人就提议给正在吃草的牛们起名字,大家忽然来了兴致,乱七八糟开始了。当时农家养的牛大多是母牛,且颜色几乎都是黄色,只是其他方面诸如眼睛、腿或者耳朵等有些略微的差异,所以起名字并不是件很容易的事情。一个小伙伴想了半天,大声吆喝:我家的牛有了,叫黄玫瑰!另有一个也马上喊起来:我家的叫小黄。小桐打量着自家的牛,憨厚的大眼睛,敦实的身材,实在不能叫“公主”之类的名字呀,到底叫什么呢?忽然灵机一动,来了。小桐举着手大喊:我家的叫皇后了。大家先是楞了一下,随即就又笑成一团了。总之,从此以后,小伙伴们的牛们都有了自己的名字。小桐家的黄牛,的确颇有皇后的风范,从来就是安静地吃草,不和别家牛发生冲突,这样的好牛叫皇后真的是名副其实了。 如果问小桐,童年有没有早恋的倾向。小桐有点迷茫,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也无数次问自己,那个到底算不算早恋呢?那是个四月的春天,家门口的沟沿边开满了槐花,从家里就能闻到淡淡的花香。她从家里出来,后边跟着她们家的小白。一打眼便看到一个二三岁的小男孩站在沟沿边,旁边放着一个小篮子。看见小桐出来,那个小男孩转过身来,一双大眼睛望着小桐,有点小慌张。小桐家的小白围着他转圈摇尾巴,小桐便上前想戏弄戏弄他。走到他跟前,弯着腰笑着问:小孩子,在我家门口干什么?他赶紧把手藏到身后,扭捏着身子试图想离小桐远一点,但是因为小白一直在转圈,他似乎无路可逃。小桐看到他害怕,边打手势阻止了小白,然后对那个扭着身子的小男孩说,不要怕,告诉姐姐在这里干什么?那个男孩嘴蠕动着似乎想要说点什么,又觉得这样站着很别扭,就先让自己站的舒服了点。等到身子站直了手放在肚子前,嘴里的话却始终没有说出来。小桐多少有点恼,就开始了威胁的行径,顺手将小孩身边的篮子跨在在自己手臂上,继续问“小孩,你说不说,不说的话,我可要把这个篮子带走了”。那个小男孩似乎有点急,依然没有说话,头却转向了沟沿边的槐树。小桐顺着他的眼光望去,开满槐花的槐树叉上竟坐着一个男生,更要命的是,那个花丛中的男生竟然正在笑着看着她和小男孩。仅仅看了一眼,小桐便认出那是她一直没有说过话的同桌,一下子脸红到了耳根,慌乱地放下了篮子,一溜烟跑回了家,再也没有出来。从此以后,那个小男孩便牢牢定格在小桐的童年的画面里。蓝蓝的天空,朵朵白云在悠闲的游荡,一颗开满花的槐树上,坐着一个满脸微笑的阳光男孩。其他关于小学同桌的印象毫无记忆。这是真的?还是小桐的梦境?连小桐都糊涂了。自离开村里的学校,到镇上读书,鲜少再见到他。后来通过家人才知道,他并没有读完初中,就早早混社会了。还算比较能干,攒了钱娶了媳妇,生了两个娃,是安安稳稳过日子的男人。偶尔想起他来,小桐无法想象,那个坐在槐花中的男生到底现在会是什么样呢?是不是如今已经变成了一个留着小胡子抽着烟挺着大肚腩的油腻大叔了呢! 第二章 喜欢读书的文艺小女生 成年的李画桐,常常被朋友称为小资女人。李画桐认为这主要源自于那个文艺小女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小桐喜欢上了读书,同时也喜欢上了文字。如果一定要找一个缘由,那一定是因为读小学时遇到那个特别的语文老师。记得那是一个还很年轻的男老师,应该没有结婚,大约二十多岁,中等个儿,身材匀称,最大的特点就是跟别人说话总是会莫名其妙的脸红。那时候大约是1977年左右,农村的小学很简陋,那种很粗糙瓦房做教室,常常是听着老师上课,一抬头便可看见一条细细的蛇在房梁上游走,忍不住一声尖叫,老师同学们都乱起来,不一会,就找来了长长的树杆儿,一群人追那条惹事的倒霉小蛇,一会东,一会西,伴随着尖叫声,欢乐的喧嚣一浪高过一浪。即使就是这样简陋的条件下,小学语文老师一有机会就给我们读一些童话故事和文学作品。隐约记得,有一个阴雨天,语文老师给我们读《海的女儿》,小桐趴在书桌上,眼睛不敢眨一下,静静地听着,心里在惊叹,世界上竟然有这么美好的事情,这是一个多美的故事啊!听完了觉得还不够,跑去找老师,请求把它作为板报的内容,第二天便全文抄写到了教室外边的黑板上。 那个时候的农村,没有电视手机电脑这些东西,唯一能让人娱乐的就是收音机了,对小桐来说,能静静躺在床上,听长篇小说广播就是最大的享受了。记忆中印象最深刻的是《牛虻》,男播音员的声音很好听,小说的内容引人入胜,让人无限遐想。这可谓是课余时间最好的时刻了。 当然,喜欢文字会让小桐很敏感,不只是背后在小本本偷偷写一些文字或者小诗,还偶尔会因为出口成诗,得到老师和家里大人的夸奖。记得在读小学的时候,父亲知道我爱看书,也知道我在悄悄写小文字。有一天,大家在屋子里做活,闲暇时候,父亲忽然笑着对我说,你看墙上有一副画,你能看着这幅画作一首诗吗?那是一幅农村家里常见得贴画,一个美丽的女子,穿着白色的纱裙,飘飘如仙子,头却微微上扬,眼睛看着远处,似乎是在唱歌。我几乎没有犹豫,张口便来:墙上画着一姑娘,身穿美丽纱衣裳,若要问她干什么,仰起脖子亮美腔。然后很得意看着父亲,父亲哈哈大笑。那是我和父亲之间难得的温馨时刻。每每想起来,都有想要流泪的感觉。 小桐成为文艺小女生,还有一个重要因素,就是喜欢读书。关于读书,从小到大,似乎观念一直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小学的时候,很喜欢看《李自成》和《敌后武工队》之类的书,那时候的农村,还没有很多电影可看,也没有现在这么多的电视剧,甚至连电视机都没有。看电影是在村子里的一片空地上,墙上挂上白幕,放映员一个村一个村挨着去给大家放带子。有时候,也会跑很远的路去部队上看。能看到的书非常有限,是从朋友同学那里传阅来的,已经揉搓的不成样子了。因为太少,太难得,所以很珍贵。因此一本书,只要到手,通宵达旦,不看完不会放下。书很少,关于爱情的书更少,偶尔遇到一本诸如《白发魔女传》这样武侠小说,大家都觉得很稀奇,熬夜看不说,往往要看上几遍,才肯传给别人。书给了别人,书里的情节却留在了脑子里,很长时间回不过神来。一直在回味,似乎耳边一直在响着白发魔女撕心裂肺的呼唤“一行,一行、、、、”。心里在想:那个武侠高手卓一行,真的有那么大的魅力吗?就因为他的背叛,让一个美丽的女子一夜之间白发千丈?这样的爱情太惊魂了,有点可怕。 初中的时候,到了镇上读书,接触到的书稍多了一些,也开始偷偷自己写一点小东西,比如四句组成的一首押韵诗,抑或是不再单纯追求押韵的散文诗,或者完全是描写心情的日记。写好以后,藏在枕头下面,有空的时候就拿出来读读,觉得那里不好了,就再改一改。那时候,精神食粮贫乏,读书和写文字,对我来讲,已经是很奢侈了。就在那段时间,发生了一件事,到现在还是未能破解的谜案。记忆中,当时我正在写了一首长一些的散文诗,以发泄我心中年少时候常有的郁闷以及没法释放引发的怨愤。我写着改着,每改一遍,我都会重新抄写一遍,然后在枕头下藏好。可是,有一天晚上,我翻开写诗的本子后,发现有人在帮我改诗,改得并不多,但是很明显,一眼就能看出来。会是谁呢?我迷惑了很久,不可能是小弟,他太小,不会懂诗。不会是母亲,她忙得像只**,别说诗,连我她都懒得管。不会是父亲,因为父亲的字写得太好了,正宗的楷体字,我望尘莫及。于是,嫌疑人就剩下两个,姐和哥,到底是哪一个呢?都像又都不像。没有人问,也没有人主动提起,就这样到今天,成了一件悬案,也成了我心中悄悄藏着的一个小小的美丽故事。 到镇上读书后,母亲忽然发现,我还是可造之才,就开始督促我的学习了。从此,周末回家,不管其他人再表示不满,母亲坚持不让我去地里干农活,把我留在家里读书学习。我却很没出息,常常会藏一本书在桌子的抽屉里,听着他们去地里了,或者母亲关上了我的房门出去忙活了,就轻轻拉开抽屉,偷偷看书了。一旦听到他们回来了或者母亲开门的声音,赶紧合上书,推回抽屉,拿起桌上的英语课本,装模作样的背单词。遇到好书情节过于吸引人,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会被母亲发现,难免被责骂几句。然而,母亲的坚持,并没有让我如愿考上那时候很热的小中专,只能进高中去走那个千军万马要过的且无数人已经阵亡的独木桥了。那时候,不知道前途在哪里,迷茫的我饥不择食,即使拿到一本很枯燥的书,也会如饥似渴的读完它。路遥的书、高尔基的小说、《***的葬礼》《平凡的世界》以及武侠小说冰川天女传等等都成了我的精神食粮。到现在,我还常常想起路遥那些任性的语句:孙少平不愧是孙少平、、、、、、、;到现在,遇到特别的激愤的时刻,我还常常想要吟诵高尔基《海燕》里的句子: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念了大学,能够读到的书一下子多了起来,有点目不暇给的感觉。正经课本倒没有怎么用心,闲书看了不少,其中外国的名著偏多。喜欢的有《简爱》、《傲慢与偏见》、《呼啸山庄》、《飘》等,现在想想大多是言情类的。同时,又很偏爱那个叫三毛的女作家,看了她的《撒哈拉的故事》、《万水千山走遍》、《窗外》等,几乎能找到的她的书都去认真的用心地看,真心的喜欢那个女孩。那时候看电影的机会也多起来,自己的大学时常放电影,也有跑去较近的外院和陕师大去看的,像《魂断蓝桥》、《飘》、《罗马假日》等等,或者宿舍几个姐妹跑到录像厅去看林青霞和林凤娇的录像,似乎都是关于爱情的。大约那个年龄的女孩子都想从这些文艺作品里去了解爱情吧。 后来上班,可以买自己喜欢的书了,尽管只有两百多元工资,却一股脑把喜欢的那些书全搬回了家。《战争与和平》、《百年孤独》、《老人与海》等等。结婚的时候,他送我的唯一礼物是《莎士比亚全集》,我却看了一本后没有再去动它们了。再后来,有了孩子,生活发生变故,一切都变了模样,能慰藉心灵也只有书和这些文字了。张爱玲的书虽然世故冷漠,却不失真实,让人更能看清楚爱情和婚姻的真相。包括她和胡兰成的爱情故事,给天下女人以警示。没有灵魂的生存,维持生计成为首要的事情。书架上除了维持生计的专业类书籍又多了些鸡汤类和励志类的书籍,但要真的去问都是些什么书,还真说不上来。 熬到孩子念大学,又有时间心思和精力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了,加上经济上宽松了不少,网上购书渐渐成了习惯。喜欢的书,一开封便开始读,熬通宵也不在所不惜。而有些则放在书架上已经记不起来了。比如亦舒的《我的前半生》、《圆舞》、《喜宝》、《人淡如菊》、《玫瑰的故事》等,严歌苓的小说《小姨多鹤》等,也是看得很快的。基本是两天一本书的速度看完的。另外一些热销的小说,也看一些,如《致青春》《我还在原地》等,主要因为看电影实在不过瘾,电视剧又拍得太烂的缘故。 说到电视剧,前几年,热衷于看韩剧,《大长今》、《商道》、《秋季恋歌》、《成均馆绯闻》、《原来是美男啊》、《对不起我爱你》等,真的很好看,看一遍不过瘾再来一遍。有时候小资情调来了,连自己都觉得太矫情了。比如看《秋季恋歌》看了好几遍,每看一次,都会抑郁一阵子,后来真的不敢翻出来看了。不过这是特例。总之,韩剧,故事很好看,演员又漂亮,养眼又养心。 禁韩令之后,又回头看国剧了。 说起国剧,真的想吐槽几句。我时常会拿《甄嬛传》和《大长今》比较。《甄嬛传》是我喜欢的国剧,关于人物的塑造、服装以及场景、细节的关注,真的很精致的一部剧,可是这部剧的灵魂呢,它到底在倡导什么,反对什么,真心地,距离《大长今》太远了。这个我很不喜欢,比起甄嬛,我还是喜欢那个叫长今的女子。 玄幻剧流行,我独喜欢《花千骨》,看了至少三遍。关于人生、关于爱情、关于事业,花千骨都诠释得很好。再加上赵丽颖和霍建华这些男神女神精彩演出,看得我回肠荡气,久久迷恋其中不能自拔。 关于权谋剧,《琅琊榜》则是难得的好剧。整个剧情跌宕起伏,每一集都有**,每一句都有可看之处。胡歌的经典剧,我认为就是他了。唯一的不满就是靳东的造型实在不怎么样。王凯的戏则真心的好。 谍战剧里,我喜欢《伪装者》,三位男神真的好帅。胡歌、靳东、王凯,尤其在火车站枪战那一幕,真的很man呢。演员们很卖力,剧迷们很给力,成绩不俗。 至于抗战神剧,除了《亮剑》,看的实在不多,没有发言权。 在现代社会,最大的好处,看完了剧不过瘾,还可以翻出来原著小说仔细看。现代社会就是好啊,精神食粮好丰富,可以各取所爱! 说起一辈子的最爱,如果实在找不到,那就是书吧! 喜欢读书,书本为小桐打开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就像交到了很多朋友,有中国的,有外国的,有人类,有动物,有活着的,也有死去的鬼魂,有地球上的,也有地球之外的,真的很奇妙。同时,一发不可收拾,小桐不可救药地喜欢上了文字。在小桐心里,文字就是朋友,开心的时候,可以跟它分享快乐。不开心的时候,可以向他倾诉心事。愤怒的时候,可以用它去狠狠地骂娘。思念的时候,可以用它倾泻感情,让自己释放。小桐有写日记的习惯,文字就像是最亲近朋友,能听懂小桐的喜怒哀乐,更像不离不弃的亲人,一直默默陪伴着她。 第三章 三剑客的快乐时光 李画桐学习成绩一直不错,小学时候是班里的喊操员,也是老师眼里的好学生。那时候思想保守,民俗封建,女生和男生是不说话的,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大家就一起起哄嘲笑她。学习不好的女同学为了抄作业,总是带着家里的好吃的讨好李画桐,小学就这样不留痕迹地过去了。 因为学习成绩不错,初中去了镇上的学校。这里集中了各个村冒尖的孩子,可谓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李画桐就不怎么显厉害了。加上自身不够努力,成绩一直赶不上来,因此错过了小中专的预选,只能去上高中了。 十八中是整个县里最不起眼的一所高中,遇到好年份,文理科两个班近一百二十多人的高三学生,大约能考上大学(那时候中专大专也算是大学)的也就那两三个,所以上了这样的高中,往往对高考并不抱多大希望。李画桐初中毕业顺利进入了十八中。 那时候,农村没有幼儿园,孩子入学基本是8岁,小学五年,初中三年,进入高中的时候,李画桐刚好十六岁。没有喜悦,没有兴奋,但是一切都是新鲜的。寝室是大通铺,得自己从家里带床。教室也比村里的高级很多,全是玻璃窗,不像家里需要糊窗户纸,经常被搽到窗明几净。最重要的是同学都是陌生人,除了两三个初中同学一起进到高中,几乎都是陌生的面孔。李画桐不喜欢说话,但是并不妨碍她很快就知道了一个好消息。十八中来了一批刚刚师范毕业的大学生,因为刚刚毕业,所以只能教高一的学生。大家兴奋地交谈着,觉得好幸运。果然,没有几天,就见到了我们的老师们,清一色男老师。语文老师姓古,文质彬彬,看起来很平易近人。数学老师姓栗,大大的眼睛,整天精神抖数,清爽俊朗,上起课来总喜欢用三角板用力敲黑板,发出夸夸夸的声音。英语老师姓张,常常上着课看着下边的学生,用英语课本遮着脸在偷偷笑,还以为别人不知道。他们刚来十八中,大约也是比较新鲜吧,总是扎堆聊天,扎堆吃饭,扎堆打篮球。其实,论年龄,这些年轻老师比学生们大不了几岁。他们在偷偷观察学生,学生们也在偷偷观察他们。年轻的老师给学校带来一股难得活力,学生们似乎也活跃了很多。当然,年轻老师荷尔蒙发达,没多久,十八中著名的师生恋就发生了两起。一对后来顺利结婚,那个老师也乖乖永远留在了十八中。后来,十八中撤销变身为初中,他们两随遇而安降格为初中老师。另外一对,听同学们说,两个人虐恋5年还是分道扬镳,各奔东西了。男老师回到了县城,另觅佳偶,生活幸福。女同学嫁了一开矿的主儿,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李画桐在班里交到了朋友,其中有两个最要好,一个叫郝桂芳,一个叫张雅娴。李画桐按照江湖的叫法,称三个人为三剑客。郝桂芳年龄最大,排行老大。她大概是生在八月桂花开的时候,人也如桂花般美丽温婉。李画桐研究过桂花,桂花的样貌不起眼,小小的黄色花朵,不仔细端详似乎很难看到它的状貌。不过,桂花清可绝尘,浓能远溢,堪称一绝。唐朝大诗人王维在《鸟鸣涧》写到: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王维笔下的桂花不只属于秋天,还有,环境和人心的安静,才能够观赏到桂花飘落的样子。一阵风过,朵朵金色的纷纷落下,想来西湖的“满陇桂雨”就是如此吧!我更喜欢宋李清照的桂花诗《鹧鸪天?桂花》: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何须浅碧轻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梅定妒,菊应羞。画阑开处冠中秋。骚人可煞无情思,何事当年不见收。李清照的词不愧是第一流。她的桂花更是一流,此花浅黄而清幽,形貌温顺又娇羞。性情萧疏远离尘世,它的浓香却久久存留。无须用浅绿或大红的色相去招摇炫弄,它本来就是花中的第一流。就连梅花也会妒忌它,菊花也比不上桂花的美。三剑客的老大就是一朵清丽的桂花,她喜欢语文,也喜欢文学,美丽大方,冷静理智,可谓是御姐一枚。张雅娴年龄最小,性情直率,脾气火爆,跟一阵风似的,可谓是风一样的女生。张雅娴入学时,带了一张大床来学校,所以李画桐就发扬不分彼此的精神,和她同睡一张床了。 除此之外,还有几个常常在一起打篮球或者羽毛球的,遇到天气不错,便会呼朋引伴去操场上活动。关系很是不错,完全算得上是那种可以拉着手一起去厕所的深厚友谊。 女生之间的友情往往令人陶醉。周末寒暑假,告知了家长,可以各家去串门,因为路途遥远,往往呼朋引伴去朋友家住几天。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就是聊聊天,甚至扑克牌都不打,跑来跑去一个寒暑假过去了,不知不觉就到了高二。 那时候,李画桐是班里的起歌员。她总觉得每次起歌都是一件惊心动魄的事情。上课前,班里喧嚣聒噪,她忽然一嗓子唱出来,大家停止说笑打闹安静下来,接着都乖乖地齐齐大声唱起来,这时候上课老师一般都会站在门口静静地等,歌声停下,新的一课开始了。 从高一开始,李画桐没有哪一门课特别突出,可是综合成绩却一直是班里第一。班主任一直关注她,时不时敲打敲打,怕她犯糊涂误了学业。虽然感觉考大学没有多大希望,李画桐却一直默默努力专注学业,觉得只有这样才对得起每周都要用自行车接送她的姐姐,才对得起逢会赶集给她送菜送好吃的妈妈。 高中的前两年,还算是快乐时光。三剑客几乎形影不离,一起排队买饭,一起吃饭,家里人送来好东西,都一起分享,似乎永远与有说不完的话。三个人都很讲义气,又爱玩。那时候班里有些同学开始有了懵懵懂懂的暧昧,谁也说不清怎么回事。大家也很好奇,常常有八卦出来。尽管男生女生很少说话往来,但是奇怪的是班里女生都有一个男同桌。三剑客也不例外,老大的同桌是班长,平日里看起来像油腻大叔,喜欢打球,据说很早就订婚,算是名草有主了。老三的同桌是外地转来的,圆圆的大脸,大大的眼睛,嘴唇很厚,个子稍高,成绩还不错。有一段时间,老三吃饭时抱怨说,同桌总是有意无意用腿碰她的腿,不知道什么意思,让她很尴尬。老大老三听了义愤填膺,让她警告同桌,再这样就不客气了。当时,她同桌听到警告,瞪大眼睛,道歉说不是有意的。警告过后,有一段时间据说以后好多了。那时候老大是班里的班干部,所以跟班长总是有一些事情要商量。三剑客是一体的,因为老大信任,所以其他两个人也很信任他。不知不觉接触也多了起来。 有一年暑假,四个人商量去爬娘娘山。这可是一个很惊人的决定。娘娘山是当地很有名的一座山。那个时候还没有修路,纯粹靠双脚,一步步地走,一个坡一个坡爬。刚进山的时候,溪水潺潺,绿叶葱葱,小鸟鸣叫,四个人一路兴奋地大声唱歌。深深的山谷,新鲜的空气,像置身于氧吧之中,禁不住想大声高喊。四个人站在山坡上,一遍遍的大喊“我来了,我来了”“你好吗”。山谷传来阵阵回音,真是美极了。到了一处绿草葱葱的平缓地,就想躺下来打几个滚儿。可是,真的躺在哪里了,却发现眼前的景色更美。天湛蓝湛蓝,几朵洁白的云,在悠闲地游荡。大山里的太阳也显得格外的温柔,照在脸上,温度刚刚好,一点也不觉得燥热。真想一辈子就躺在那里,时间就静止在那一刻,什么读书高考人生啊,甚至爱情啊,统统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忽然眼前出现了一池绿水,这就是传说中的水库了。满满的一池水,好像在和周边的绿色植物比美,望上去让人心旷神怡。据说有人不怕千辛万苦来这里钓鱼,想必这里的鱼是野生的,一定美味无比。可是路在哪里呢?这里似乎找不到任何自然的路或者上山的台阶。四周看看,才发现水库的左侧悬崖峭壁上插着一排钢钎类的东西,根钢钎之间相距大约七十公分的样子,这就是路吗?要踩着这样的钢钎走过水库继续进山吗?大家吸了一口冷气,真的有点可怕啊!这时候,班长开始嘲笑我们,“村民们进山都是这样走的,几十年了,没有听说过出什么事,你们怕什么?”大家商量了一下,班长在前面带路,老大断后,老二老三两个在中间。真的有点惊险,但是没有犹豫。屏住呼吸,脚牢牢踩住了钢钎,手紧紧抓住悬崖凸起的部分,一步,一步,有一步。大家相互提醒着,却不敢往脚下看一眼,就这样,用了三十分钟,走完了最艰险的一段路。然后是欢呼,山谷里回响着快乐的笑声。 走了,走了。班长在催了。于是,翻身爬起来继续前进。又爬过了一道坡,眼前忽然出现一片野山花,有红的,有蓝的,有紫的,三个女生齐齐惊呼,太美了,太美了。李画桐二话不说,直接往那片花海跑去。身后却传来班长的阻止声“小心,哪里危险”。她忙刹住脚,才发现自己几乎就站在悬崖边,一股冷汗从身上冒出。既然来了,她小心着脚下,采了几支,恋恋不舍地回来。一路上,拿着它们,时而闻闻花香,时而挥舞着,一直舍不得放手。 路程远比他们想象的漫长,过程也比他们想象的艰辛。大家的兴致慢慢减下来。只有老大不断鼓励我们,“再有三十分钟就快到了,大家加油!”她一边爬着山,一边回头向我们两个喊着。“听说里面的风景更好呢!”她笑着这样说。于是,大家就认认真真收拾起散漫的心,继续往前去。 就这样爬了三个半小时,终于到了山顶。山顶有一个破败的小庙,有早到的村民已经在做饭了。四个人进去打招呼,讨了一碗面条。碗里几乎没有什么菜,吃起来却很香。匆匆吃了饭,之后,各处去转转。却发现,眼前除了草就是树,还有几处有一些野花。其他真的没有什么。有趣的是,竟然遇到一个照相的,看到他们几个,很兴奋,试图说服他们照一张像。纠结了好一会,还是同意了。在照相师的摆布之下,三个女生站在前面,班长一个站后边,就那么意气风发的照了一张。那时候照相是一件奢侈的事情,也只有黑白照。且只能下山一周后到照相馆去取。当然那张照片最终是拿到了,之后关于高二的记忆,大约就只有爬娘娘山和那张相片了。后来,听说因为照片整个高中甚至他们所在的村都轰动了。原因呢,是那个照相师没有给他们打过任何招呼,把那张照片放在山上和橱窗里作广告了,就这样把他们几个上山的事情暴露了。事情很是喧闹了一阵,终究过去了。很久以后,偶然碰到小学同学,竟然问李画桐,是不是和照片上的男生谈恋爱。她一脸茫然地说否定了。 其实,高一高二已经学完了所有高中的课程,到了高三就是复习复习再复习,做题做题再做题。这时候班里同学流动非常大,有的转去别的高中,也有别的高中的学生来十八中。上了高三,十八岁的李画桐忽然变得敏感起来,在这无愁强说愁的年纪,李画桐越发喜欢慨叹人生,常常惆怅不已,感伤世事无常,熟悉的人一天天离去,令她感慨,真是铁打的学校流水的学生 第四章 只能远远地望着他 时光不停的流逝,明明知道不能在一起,却独自呆在角落里远远地望着他。 已经是高三了,班主任不会适时告诉大家那个走了,也不会告诉大家那个来了。大家都昏昏然沉浸在题海里,没有人在乎谁来了谁又去了。李画桐所在的一班走了几个学生,也来了几个。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忽然十八中高三一班教室门口进来了一个高大俊美的身影,李画桐抬起头,好大好明亮好清澈的眼睛啊!他平视着前方,迈着矫健的步伐,大步流星到教室后边去了。只这一眼,李画桐忽然就沦陷了。 太阳依旧东方升起,西方落下,李画桐再也不复是以前那个乐观向上的李画桐了,。她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大大的太阳,光芒万丈,照耀得她头脑发昏,神情恍惚,太阳热烈似火,烤炙得她无法呼吸。他是谁?从哪里来?为什么会来十八中?有太多的问题她想知道答案了。 暗中悄悄地多方打听,很快就有了太阳的情报。他也是本地人,之前在县里别的高中读书,第一次没考过,于是来十八中插班复读。另外,太阳家境优越,长相俊朗,穿衣有型,脱衣有肉,为人开朗大方,是一个专注于学业一心想要考大学的大神。看来这是一学长,也是一男神了。 面对耀眼的强光,李画桐不得不把眼光从太阳身上收回,开始审视自己了。李画桐是谁?李画桐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李画桐到底能不能配上这样光芒万丈的太阳男神呢? 也许审视自己是每个人走向成熟的必经之路。十八岁李画桐觉得这条路走的太艰难了。李画桐第一次发现,自己真的不怎么样?不知道父母怎么生出来的,个头矮小不够高,吃的太多有点胖,一张圆圆的脸,村里的大人总是稀罕地说像苹果,可是真的好吗?李画桐很奇怪,家里有镜子,为什么平时就没有多照照?现在站在镜子前,怎么感觉哪儿哪儿都不好呢!这怎么去匹配那个光芒万丈的他呢?李画桐心里非常懊恼,却无处诉说,只能趴在书桌上发呆苦恼,为什么父母没有给自己一副好皮囊?为什么自己会长成这个样子?既然已经长残,无法匹配,那个太阳男神为什么还不远万里来到这里呢?李画桐第一次明白了一个道理,原来这个世界上的人是不一样的,有人长的好看,大家都喜欢。有人长的一般,甚至很丑,大家都不待见。可是这个不能赖他啊!这个世界啊,原来一开始就不公平。李画桐第一次深深懂得了自卑这个词儿的内涵。 怎么办?心已经无法控制,看到他,就会莫名其妙地狂跳,想到他就会莫名其妙脸红,吃饭也没有胃口,上课懒洋洋的,球场上也提不起精神,李画桐感觉自己成了行尸走肉,没有了灵魂,大概是快完蛋了吧! 自卑的李画桐日日活在懊恼之中,甚至忘记了自己是高三的学生,天天像梦游一样游荡在学校里。可是,那个太阳的引力太大了,李画桐常常被吸引过去,不由自己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他的乒乓球打的很好,每周总有一个下午能在乒乓球场看到他。他总是精神抖数,一推一挡,富有战斗精神,pk进行得很激烈。围观的人一惊一乍,气氛格外热烈。李画桐会偷偷去看,看着看着,总是不知不觉就挪到最前方,心里紧张的啊,快要跳出来了。只见他,又是一个充满杀气的扣球,对方没有接到,乒乓球掉地上了,一路滚到了李画桐的脚下。她弯下腰,手哆嗦着捡起来,一路小跑着冲到他跟前,双手递给了他,没有敢看他一眼,扭头就跑开了。 毕竟这样的机会并不多,大多时候李画桐只能远远望着他。 初恋如此苦涩,李画桐的确没有想到。关于爱情,李画桐有自己粗浅的看法。爱情应该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童话故事里王子和公主的爱情总要经历一些艰难困苦,最终才能在一起过上幸福的生活。所以,得到爱情应当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之前读过的诸多小说,似乎也告诉李画桐爱情虽然美好,但是有时也会令人十分忧伤甚至万分痛苦。比如梁羽生《白发魔女传》里的练霓裳,她因为喜欢卓一航沦落到无比悲惨的境况,一夜之间,青丝变白发。尤其小说里写到,练霓裳到处寻卓一航不着,一声声喊着卓一航的名字,那凄惨的声音似乎就在耳边。爱情到底是什么啊?李画桐迷惑了。 文学作品里,著名的爱情故事并不少,可是李画桐发现,越是著名,越是爱的深,越是得不到好结果。比如梁山伯与祝英台,祝英台家嫌贫爱富,梁山伯害相思病死了,祝英台誓死要嫁给他,只能变成两只蝴蝶双双飞了。再比如罗密欧与朱丽叶,两个人也是爱的死去活来,却阴差阳错,最终酿成悲剧无法挽回。还有林黛玉与贾宝玉,一对金童玉女,心有灵犀,灵魂伴侣,最终也落得个黛玉病逝宝玉出家的下场。唉,文人墨客为什么要写这些悲惨的爱情故事呢! 小说归小说,文学作品毕竟是文学作品。李画桐活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中国乡村小镇,遇见光芒万丈的他,她顾不上跟林黛玉们攀比,她需要冷静下来,认认真真的自我审视。自我审视的结果让李画桐眼前摆上了这样一副画面,在耀眼的太阳照射下,李画桐化身为尘世间一颗最微不足道的尘埃,这让李画桐情何以堪?更加上高三要高考的处境,李画桐彻底陷入悲观的境地!这是老天要灭她的节奏啊! 时间一天天流逝,不知不觉,一棵小树慢慢在心中长大,等到李画桐发现的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她陷入了思念的沼泽不可自拔,爱情啊,到底是什么?有人说,爱了就该寂寞了,爱了就该受苦了。 思念,无处安放的思念,泛滥成河的思念,充满悲伤的思念,时时侵袭着小桐。为什么把自己置于如此被动不由自己的尴尬境地,小桐真的不知道。她只知道,她没有办法做事,没有办法思考,没有办法安宁,不能去这里,也不能去哪里。想哭,想去撞树,想去跳河,想要逃避思念的追逐,想喝些安眠片昏昏睡去,再也不要醒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如此让人疯狂的爱吗?有的,上帝,真的有的。您该知道的。心不再属于自己,身体不再受自己控制,总是去做一些无聊到令自己厌恶的事情。自责,默默忏悔,上帝啊,帮我平静这惊涛核浪吧,请带我走出思念的沼泽吧,四周黑乎乎的,没有一点光亮。扑通一声,陷入了沼泽,身体被死死困住,手脚无法动弹,真的要被那些黑色的黏黏的冰凉的污泥淹没吗?小桐拼命呼吸着,伸出手想要抓住点什么,嘴里大声呼喊:救我,救我,救我啊! 骤然醒来,小桐出了一身的汗。四周黑漆漆的,只有临床同学的梦呓让她明白这是半夜,是她做噩梦了。 最近,小桐常常做梦,晚上总睡不踏实。她无计可施,只能轻轻叹了一口气。这样的年龄,这样的处境,这样的感情,是没有出路的。所以,聪明点还是自我了断自生自灭吧。小桐知道,这跟别人没有任何关系,完全是她自己的问题,是她自己的错。她已经很自觉把日志换名字为反思书,把周末称之为反思日。她要反思自己,她也该反思自己。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动不动那根神经就崩的很紧,心揪着,手死死握成拳头,不肯放松。这样下去她会一命呜呼的。不合时宜的感情,就像一只凶猛的老虎,天天在心的笼子里咆哮,时时刻刻想冲出来撒野。小桐死死守住笼子,决计不能让它冲出来,否则,它会要了两个人也许不止两个人的命。压抑的小桐好想去大海边呐喊,好想去马路上狂奔,好想跳进望不到底的悬崖,从此一了百了。 没有爱,她一无所有。孤单,无助,悲伤,绝望,这些魔鬼又来了,又一次紧紧缠绕住了小桐,让她不能呼吸,任她苦苦挣扎。小桐抱紧了双臂蜷缩在被子里,无尽的悲凉从心底涌起,眼泪,冰凉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她咬住了嘴唇,不让自己呜咽出声音。生而为人,到底她上辈子做了什么,让她如此凄惨?小桐真的有些怨恨上帝了。 女人的名字叫弱者,真的是这样吗?要她认命吗?要她屈服吗?要她永远忍受吗?空旷的世界,没有人回答,只有漫无边际的黑夜弥漫着,似乎永远没有尽头、、、、、、 起床了,起床了,起床了,忽然闹钟乍响,天亮了。 更可怕的是,这一桩隐秘的心事,自然不能告诉父母,即使告诉了,他们也不会懂,反而会被狠很批一顿。也没有办法向朋友诉说,了不起的李画桐爱上了一个根本没有任何可能的男生,若大家知道了,李画桐可丢不起这人。宁愿去死,也不能被人发现。李画桐觉得自己被一条绳索勒住了脖子,没办法呼吸。心像是被一块重重的石头压着,闷闷的,整个人不知所措,一片茫然。看着课本,不知道那上边是什么,吃着饭菜,没有一点味道。身边的朋友,淡淡应付着,麻木不仁,晚上睡觉,睁着眼睛,放电影似的播放李画桐一万种表白的方式,结局却只有一个,被无情的拒绝。一夜夜失眠,白天像霜打的茄子心不在焉无精打采。日子一天天就这样过着,李画桐觉得她实在活不下去了。 终有一个下午,不小心李画桐摔了一跤,脚踝受伤流了很多血。她皱着眉咬着牙发狠不要去医院,心里想就让自己自生自灭吧,反正已经生无可恋了。两位要好的朋友却生拉死拽,硬是用自行车驼着她去诊所疗伤。医生业务很熟练,一边唠着嗑,一边麻溜溜清洗伤口上药包扎最后收钱,完事两位朋友一人推着自行车,一人小心扶着李画桐,一路回学校。她任她们摆布,任她们事无巨细照顾她。饭菜她们打,带回寝室来给她吃,上课解手她们扶她去教室厕所。换药,还是那辆自行车,驼去又驼回。李画桐受伤那段时间,三剑客形影不离,如同一人。可是,李画桐知道,她们费心费力照顾的这个人是一具行尸走肉。等到一天结束,深夜来临,寝室终于熄灯了,李画桐会静静躺在床上,放任自己的眼泪流一会儿。是啊,晚上没有太阳,透过玻璃窗,只能看到挂在树梢的月亮,圆圆的,或者弯弯的,不吵闹,不言语,静静的,像是在轻轻告诉李画桐,安静自己的心,放下吧! 两位朋友尽心尽力,竟然瞒过了爱操心的母亲,脚踝一天天好起来,李画桐恢复了行动自由,一颗心却还是牢牢被囚禁着,伤痛时时发作,无人能医。 也许临时起意,也许蓄谋已久,一个春天的午后,痛苦不堪的李画桐悄悄买到了一瓶药,药的名字叫安定。听说可以治疗失眠,帮助人们好好睡觉。也听说,如果多吃一些,可以长睡不醒。白天上课,李画桐把药藏在书包里。晚上回寝室,又偷偷把它塞在被褥下。她觉得自己一向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没有人在乎她的心正在遭受折磨痛苦流血,也没有人会刻意留意她的行踪。夜已深,窗外的月光照进来,其他人已经渐渐进入梦想,偶尔还有人叽里咕噜说几句谁也听不明白的梦话。李画桐躺在床上,手里紧紧握着那个白色的药瓶,心里反而很平静。在这样的深夜,他是否已经入睡了呢?如果她离开了这个世界,他会不会有一丝丝悲伤?如果有来世,还会不会再遇见他?想着想着,不由自己,眼泪慢慢地流出来,流过脸颊,弄湿了枕巾。深深的悲伤使李画桐禁不住啜泣起来。忽然,一只手从身后摸索过来,抓住了李画桐的手,抓到了那个药瓶,没有任何反抗,那瓶药竟然轻易被拿走了。紧接着,一只胳臂轻轻伸过来,暖暖的身子也慢慢贴过来,温柔地拥抱着李画桐,耳边传来轻柔软语,“乖乖睡吧”!夜静悄悄的,月亮躲到了云层里。忽然,浓浓睡意袭来,身心极度疲惫的李画桐放松了,一夜无梦,酣睡到天亮。 还是没有躲过,临近高考,李画桐生了一场大病,痊愈后不久,她转学复读了。一场从未开始的苦涩初恋无疾而终。 第五章 梦想飞向远方的小鸟 收到大学通知书的时候,已是1987年的夏天。小桐甚至都没有能好好看看那个大信封里的东西,就被人抢走了。只记得家里似乎全乱了,闹哄哄的全是人,本族的长者,村里的干部,还有从很远的地方赶来的亲戚。不是家里人想炫耀,而是家里从没有过这样的事情。不,不是家里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而是整个村里这样的情况就极少。而女孩子考上大学的,李画桐是村里第一个了。虽然热闹,却也没有人找小桐,她便偷偷躲进屋子看小说去了。 依稀还记得上考场的情形,除了准考证和水笔,小桐什么也没有带,很冷静进了考场。没有抱什么希望,也没有什么更多的想法,就是埋头做题,会的认真做,力求准确。不会的摸索着做,争取考卷上不留空白。就这样复读生李画桐竟然考上了大学。看到通知书的时候,她还是懵懵的,有点不知所措。当时她脑子里最大的念头,就是再也不用复读了,高考这座大山终于跨过去了。 那年夏天几乎都在听大人们的嘱咐。母亲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唠叨,抱怨没有人告诉她该带什么,不用带什么。父亲则总是很难得的微笑着看着她,郑重其事送了两个笔记本,嘱托她要好好学。 终于到了开学的日子,全家决定由父亲和姐夫送她去学校。那是李画桐第一次坐火车。小时候,村北就是火车路,常常和小伙伴们坐在山坡上等火车,听着火车轰鸣声,看着冒着蒸汽的火车头带着车厢,一路向这边冲来,大家就挥舞着双手,向这个庞然大物大喊着致敬。一个个方格小窗,一节节绿色车厢,火车如游龙一般呼啸而去,看起来美极了。直到火车过去了很久,大家还不肯回家。 小桐坐在火车上,看着窗外一晃而过的庄稼地、房子和大山,莫名兴奋起来。五个多小时很快过去了,父亲和姐夫带着被褥和暖瓶脸盆等,小桐相跟着,下了火车,上公交车,一会便到了通知书上指示的学校,大门上赫然写着六个大字,即@@财经学院。学校里已经来了很多的新生,很容易就问到了报到的地方,小桐仅仅抱着自己的小包,站在树下看东西,父亲姐夫帮她去报到。很快,她便坐在女生楼320宿舍了。一个大眼睛女生来的更早一点,打了招呼,指导小桐选了上铺的床,出去打热水了。简单收拾了东西,毕竟是女生楼,父亲姐夫不便多逗留,就匆匆下楼了。懵懵懂懂的小桐,忽然发现宿舍就剩下她一个人,父亲和姐夫就要返程回家了。深深的恐惧抓住了李画桐,他们把她一个人扔在这个城市,他们就要回去了吗?她怎么办?刹那间,小桐忽然泪流满面,她夺门而出,快步跑下楼,她要找父亲,决计不能让他们留下自己回家去。冲到楼下,睁大眼睛看四周,没有找到父亲的身影,眼泪似乎更多了。一边哭,一边用手抹去,一边凭记忆,拼命往学校门口追去。忽然听到有熟悉的声音喊自己的名字,转过头,看到父亲和姐夫在身后右侧白杨树下站着,两个人嘴里各抽着一支烟。李画桐哭的更厉害了,冲上去拽住了父亲的胳臂,哭着说,“我要回家,”“我要回家”,一边又呜呜哭起来。父亲丢掉了烟,拉着小桐的手,放低声音给她讲道理安抚她,直到她冷静下来。小桐默默抽泣着,又被父亲送到女生楼门前。看着父亲离开,眼中满是悲伤。 悲伤当然会有,但是暂时的,李画桐很快便被新生们的兴奋浪潮裹挟进去,蜕变成了一只快乐的小鸟。六个来自于四面八方的女生,就这样在这所大学320室相遇了。大一时候,几乎所有的事情都一同做。从周一到周五,一起去食堂吃饭,一起去教学楼上课,一起去上晚自习,一起去打热水,一起去洗澡,轻轻松松,嘻嘻哈哈,吵吵闹闹,像一群快乐的小鸟。周末到了,一起坐公交跑到钟楼,一人一根冰棍,一溜儿六人坐在石凳上啃得津津有味。或者,买一大包瓜子,六个人一排吃着瓜子压马路。若是刚好走到吴家坟,就一人来一碗歧山擀面皮,那又辣又酸又爽的感觉,至今难忘。当然,好吃的可不止是擀面皮,还有古城的酸辣水饺,一只大碗,里面放了葱花、香菜、白芝麻、红辣椒以及陈醋,再浇上用花椒八角生姜干辣椒爆过的热油,呲呲地往外冒香气,饺子正在煮着,水已经翻了几个滚儿,顺便舀一勺倒进大碗,酸汤正式调好。刚好饺子也煮好了,笊篱盛了,抖一抖,一翻身倒进酸汤了,真的很好吃呢! 李画桐保存的320的全家福,大约就是在大一的时候照的。那时候应该是初秋季节,舍友们穿着长袖的单衣,错落有致站在图书馆大门外的台阶上,脸上洋溢着阳光般的微笑,全是青春的气息。图书馆高高的台阶两侧,是两块绿茵茵的草坪。周末的晚上,常有男生弹着吉他唱歌,多是略带忧伤的校园歌曲。每当遇到这样的情形,320的六个人就会坐在台阶上,歪着头靠在同伴儿的肩上,静悄悄地听歌,慢慢地,思绪会飘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时间总是比想象的容易流逝,转眼到了大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六个人再也难得聚在一起,统一行动。于是就变成了三三两两的小团伙儿。自然,这样的关系似乎更亲近一些,也更能满足女孩子对友情的需要。 小桐和嫣儿成了形影不离的伙伴儿。嫣儿来自于一个矿产资源特别丰富的中等城市,父母均是公职人员,家教极严,但却并没有妨碍她成为一个古灵精怪的小机灵鬼儿。大大的眼睛,圆圆的脸,留着齐耳的短发,喜欢歪着头,看着人抿着嘴开心地笑。好像世间所有的人和事都很好玩,都能够引起她强烈的兴趣。她比小桐要小两岁,却处处照顾着小桐。知道小桐从农村来,性格腼腆,不会和人打交道,就总是喊着小桐一起做这做那,不让她有时间想家。小桐知道,远方的那个家并不是很好,大人们常常吵架打仗不得安宁,却是她一直赖以藏身的避风港啊,小桐怎能不想呢! 嫣儿是一个风一样的女子,总是喜欢穿一身牛仔的风衣,不系扣子,脚踩帆布鞋,风一样地来来去去,实在是让小桐羡慕喜欢。喜欢跟她一起出去逛,喜欢听她风铃一般悦耳的笑声,喜欢她一声声的喊“小桐,快来看”,也喜欢看她边吃饭边看漫画,嘴里还不停都囊,“真好玩,嘿嘿,嘿嘿!” 一个深秋季节的周末,秋高清爽,天蓝云白,嫣儿和小桐约好出去逛。他们说好了没有目的地,从学校门口往南走,走到哪里是哪里。两个人一路悠悠走着,没有怎么说话,沿着大路一直向南。几个小时后,大约走出了市区,越发像是乡村的景象,这大概是到了了传说中的南山县吧。太阳懒懒照着,棉絮一般的白云不断变换着形状,右前方出现了一个黄灿灿的土塬,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光。嫣儿大手一挥,就哪里啦!两个人加快步伐,几乎是小跑着攀爬上去,才发现这个不大的塬上,有一片被几十公分高的枯草覆盖着,一阵风吹过,齐齐倒向了一边。嫣儿跑着跳着奔过去,身子往后一趟,大喊一声,“好舒服,小桐快来”!小桐也赶忙跑过去,像她一样,并排躺下,把手枕在头下。已经是午后了,太阳斜照过来,暖洋洋的。随着风儿一阵阵吹过,身边的草发出一阵阵清香。小桐眯起了眼睛,两个人没有说话,只静静享受秋日午后的阳光。忽然,嫣儿问:“小桐,将来你想做什么?”小桐那个时候正在看三毛的书,甚是喜欢,正在做文学梦,想当一个能写出《千山万水走遍》那样的作家。可是,小桐觉得这个梦有点过于梦幻,就挪了挪身子,说还没想好呢!也许手被压久了不舒服,嫣儿抽出了头下的右手,顺着抓住了身边一枝草,一边黏着,一边说她想做一个旅行家,像徐霞客那样,走遍中国的大好河山。小桐想,嫣儿要走遍大山大河,而自己想写遍天下有趣的故事,可以一起啊!小桐没有吭声,心里一阵又一阵喜悦涌来。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躺着,真希望时光就永远停留在这一刻。那天走了很多的路,回到市里的时候,已经华灯初上,夜幕降临,城市霓虹闪耀,两个人像怀揣着梦想的小鸟,努力振动翅膀飞向远方。 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的大学生活还算丰富多彩,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没有游戏,因而学生们外出社交活动比较多,在学校里,周五晚上常常有舞会,男女宿舍时兴搞联谊会,甚至去外校参加联谊,逢着短假期,还可以男女同学一起爬山郊游,更有时间进行老乡联谊。小桐同期的同学前后也有几个考上大学的,大多是专科,也有一两个本科。高中时候不敢说话的男女生,有时候两三个可以找来,一起去植物园玩半天。有时候也会是关系好的几个女生约好一起玩,不想走了,就挤在女同学的宿舍住一夜。小桐是年龄最小的那个,似乎也是永远被人照顾的那个。 不知道别人的大学生活如何度过,依然懵懂的小桐,却真的还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心中似乎总有惊涛骇浪扰着她,让她不得安宁。没有人告诉她该怎么办?掐指算来,大学时期明里暗里追求她的男生也有那么几个。他a是高中同学,在读高中期间从没有说过一句话,学习认真努力,性格内敛阴沉,不爱说话,在班里也没有什么存在感。毕业没有考上大学,就跑去参军,按照规划考上了军校。这才鼓足勇气给读大学的小桐写信,诉说高中时期的暗恋。两人联系上后,一直以一月一封信的频率通信,不紧不慢,一次也不少,一次也不多,客气礼貌,坚持了四年,最终因为一次共同旅行,小桐坚决断掉了。a很生气,专门跑来小桐的城市,要回了他写来的所有的信。他b也是高中的学长,高中他复读曾经在一个班待过。对他有印象,是因为高中复读期间,有个学姐或明或暗一直在追求他。考到同一个城市,b常常带着一个男生来小桐的学校,然后一起出去玩。他对那个城市很熟悉,很知道可以去那些地方玩,坐那些车可以到达。那时候小桐对那个城市充满了好奇,周末目不暇接的丰富出游,让她无暇去想别的。另外,追求b的那个学姐,在距离这个城市一个小时的车程的学校读书,时不时也会来找小桐玩,完全是一副姐姐范儿,带着小桐到处去转,偶尔会住在小桐这里。有时候遇到了,大家就一起,有时候也会有小小的不愉快。小桐并不想掺和其中,只想出去好好快活。直到有一天,小桐收到一封英文信,b赫然说喜欢她。不,小桐心里在反抗,她知道他很照顾她,她知道他给过她很多次暗示,她也知道他人还不错,可是、、、、、、这可怎么办?还是躲了吧,从此,他再来找她,小桐躲着不见,从此,再也没有跟着她们出去玩。他大概明白了,最终不再坚持。他c也是老乡,但是属于家离的比较远的老乡,考到一所很好的医学院,人呢,没有太深的印象,甚至记不起来他长什么样,忽然就有一封情书从天而降,说的是什么也不记得了。尽管引起了内心一阵骚乱,但是没几天就心静如水,那封莫名其妙的情书很快被历史的滚滚洪流淹没了。 其实,在人才济济的大学校园,来自农村的李画桐,并没有多少存在感。既不会唱流行歌曲,也不会跳舞,基本没任何才艺。只是,几年过去,熟悉她的女生都会喊他小男生,因为她跑去她们宿舍玩,敲门的时候总是大喊:“男生来了”!加之她剪了短发,于是便得了这外号。她偶尔也会跟她们调皮捣蛋,给她们唱“过三关”。 毕业来临,有一个男生在她的纪念留言册上写了一句话:你是一只小鸟,只在女生楼歌唱!这句话让她想了了很多,也想了很久。是啊,她是一只小鸟,是一只很想在天空飞翔的小鸟! 那时候的小桐真的想做一只小鸟,希望有一天,能飞到遥远的远方去看一看。 第六章 小城故事1——陌上人如玉 公子世无双 已是阳历三月底了,本应是春暖花开的季节。却忽然迎来倒春寒。外边的天阴沉沉的,细细密密地落着小雨。风有点大,隐约听到呜呜的呼啸声。院子里的牡丹已经结了许多花蕾,却不想遇上了大风降温天气。昨日还是近20°的春暖,今日便一下子降到了冬日般的5°。站在窗口,李画桐心里念叨着,牡丹仙子啊,请你多几日耐心吧!应该等不了多久,天气回暖,你就可以尽情地绽放了。忽然,想起冯唐的《春》,“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春风十里,不如你。”这是写春天,也是写青春,即使如李画桐般平凡的姑娘,也曾有过如花似玉般的年龄,也曾有过春风一般的青春时光。 大学毕业的李画桐,恰好遇到毕业不再包分配的时候。自己懵懵懂懂,很难有作为,只能回家乡等待时机。于是,很少求人的父母,拜托在城里上班的表叔帮忙找工作。表叔人很好,又是买礼品,又是费尽周折见重要的人,做了很多的努力,李画桐最终进了一家事业单位。记得那时候,李画桐在表叔家住了些日子,帮忙表婶接送上小学的女儿。表婶是一个温文尔雅的女子,看小桐换洗的衣服不多,还给小桐买了几件衣服。那是一个温暖的家,家里干净整洁,充满快乐。尽管小桐能回报的很有限,她们却待她如家人一般。 深秋的时候,小桐终于上班了。这是一个小城市,滨临清河,名叫落川,市区大约有40多万人口,绿树成荫,小而幽静。单位人并不多,小桐跟着涂会计学着作业务。事情并不多,也不复杂,更不很辛苦。因为一个人在这里上班,单位很贴心地给小桐分了一间小小的屋子做宿舍。她心里感激不尽,很高兴终于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小窝。比照汤姆叔叔的小屋,小桐给它起了一个名字,叫“我的小屋”,好好布置了一番,作为栖身之处。 日子倒也过得悠闲,小桐按照作息时间,每天上班下班。没有几天,单位的同事几乎认得差不多。有一两个热心的,有空就去财务室聊天,有意无意地想给小桐介绍对象。小桐是个听话的姑娘,不好驳面子,都认真应承着。 日子不紧不慢过着,转眼已是北风呼啸的冬天了。落川城临近清河,冬季的风很大,也很冷。办公室已经架起了煤球炉子和长长的烟筒,生起了火。任外边的世界北风呼啸,屋子里暖暖的,像是另一个世界。小桐就像是一只蜜蜂,每天围着财政局、银行、单位以及宿舍四点一线嗡嗡嗡地转着。 忽然,有一天,涂会计挑了棉门帘进来,说:“小桐,有人找。”小桐抬头一看,是一个年纪相仿的年轻人,穿着一件长长的呢子大衣,头发被风吹的有点凌乱,正手足无措站在门口。小桐并不认识他,看着他,愣了一下神。又觉得这样很没礼貌,赶紧起身招呼,让他坐在火炉边烤火。又忙着找杯子放茶叶倒水,热气腾腾递到了他手上。涂会计要小桐找这个月的报表和相关资料,告诉小桐她要出去办事,一阵手忙脚乱之后,涂会计拿到资料出去了。 等到消停下来,小桐才发现那个人还坐在炉火边静静的喝水。小桐忙问,你找我有事吧!他抬起头,看着她,羞涩地笑着,“你不记得我了吧!”。小桐看着他的脸,摸了摸耳朵,怎么也不记得什么时候见过他,或者和他打过什么交道。只好腆着脸说:“不好意思,真的没有印象、、、、、、”他忽然站起来,把手整齐地放在两边,郑重其事说:“我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许若彬,很高兴认识你!”看着自己眼前忽然杵起一座大山,李画桐一下子慌乱起来,赶忙站起来,嘴里都囊着“好,好啊!”。又觉得这样有点不妥,就指着他身后的椅子,说:“你坐,你坐!”。他很听话地坐下来,她也坐下来,围着暖暖的火炉,大概是有点热吧,两个人脸上都慢慢染上了红晕。 他的名字叫许若彬,人如其名,是一个温润如玉、文质彬彬甚至有些腼腆的青年。李画桐一向是一个欺软怕硬的家伙,若是遇到那种脸皮厚耍赖的,她还真应付不来。但是,许若彬并不是这样的人,所以她就趁着他喝茶,仔细的瞧了瞧他。眼睛细长,并不算大,目光却很温柔。一头乌黑的头发,密密实实的,梳理的整齐有型。肤色算是比较白的,鼻梁处有几粒雀斑,离得远些的时候几乎看不出来。嘴唇厚厚的,听母亲说,有一句俗语叫“嘴唇厚能吃肉”,想必他是一个能吃很多肉的有福之人吧。忽然,小桐盯着的那张嘴开口说话了:“怎么样?看了半天,认出我来了吗?”李画桐赶紧收回了眼光,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握住自己的茶杯,转过来转过去,在记忆的长河里,寻找这样一个人物形象。可是这是徒劳的,搜索结果是没有这个人的任何印象。于是,只好转向他问:“我和你真的认识吗?”他忽然笑起来,那张脸看起来更加柔和,他向她说:“你可能不记得了,我一直认得你,我们曾经有一面之缘”。他压低了声音,说真的很有磁性,缓缓说起了自己的大学生活。李画桐这才明白,原来他们两个在同一个城市念大学。许若彬读的竟然是司法干部学校,虽然不是同一个学校,却有共同认识的朋友。有一次,那个共同的朋友曾约大家一起去公园玩,可能在那里见过一面吧。他记得她,她却马大哈似地全忘记了。为了避免尴尬,李画桐接住他的话头,开始聊起了那次公园之行有趣的事情,大家都记起来了,一会便聊得热火朝天。说到兴奋处,李画桐从椅子上站起来,在办公室走来走去,手舞足蹈,不亦乐乎。他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一直看着她,一会大笑,一会微笑,时不时喝一口茶水。忽然,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都停下来,谁也不说话了,屋子里顿时变得格外安静,也许是都默默沉浸在过去的岁月里了吧。李画桐握着杯子,抿了一口,发现水已经凉了。于是,拿起暖瓶给他续了热水。这时候,他忽然站起来,搓着手说:“不好意思,不知不觉聊到了现在。你该下班了。我告辞了。”也不等李画桐说话,他大步流星走到门口,开了门就出门走了。 看着还在晃动的棉门帘,李画桐忽然觉得,生活真的好奇妙啊! 李画桐后来才知道,许若彬第一次来看她是蓄谋已久。那次公园之行,他就知道他们两个是老乡,那时候临近毕业,忙着写论文等诸多毕业的事情,让他没有闲暇的时间。毕业以后,许若彬如愿去了落川市公安局,因为熟悉计算机业务,成了技术部门的计算机人才。说真的,这倒很适合他的性格。 自从第一次去了小桐的单位,许若彬成了这里的常客。李画桐有空的时候,他就和李画桐聊天。李画桐没空的时候,他就和李画桐的同事聊天。李画桐下班了,他们一起出去到清河桥去吃饭。清河桥一带是落川城小饭馆最多的地方。有重庆小面,有屈氏擀面皮,有大盘鸡,有韩国凉面,有岐山哨子面,还有烩面等等,当然也少不了饺子。那段时间,他们几乎尝遍清河桥所有的小饭馆的吃食。 李画桐在老家的时候,从来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要做饭养活自己,母亲也很少教她做饭做菜,似乎只要考上大学,就有饭吃。因此,李画桐几乎不怎么会做饭。好在她也不讲究,吃什么都可以,很好喂饱。许若彬的出现,让李画桐觉得不用做饭也可以活下去,两个人结伴去吃饭,免了孤单,还不会被人说道,岂不是美事一桩。 看着许若彬出出进进,日子久了,张阿姨忽然把小桐叫到办公室,问小桐是不是在谈恋爱,问给小桐介绍的高中政治老师还要不要见?小桐说,不见了吧!见是这样,张阿姨又絮絮叨叨嘱咐了小桐很多谈恋爱的注意事项,才肯放小桐出来。 晚上到清河桥吃了过桥米线,许若彬说要带李画桐去一个地方。李画桐也不问,跳上许若彬的自行车,坐稳了,一声“出发”,车子飞奔而去。沿着宽宽的马路,许若彬弓着身子努力骑车,坐在后座的李画桐一直在问要去哪啊,要去哪儿啊。许若彬往前骑着,一边大声笑着说“保密,到了你就知道了”。一路前行,到了前面路口是红绿灯,自行车画了一个美丽的弧度,往左拐去。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李画桐发现,城市的夜晚总是比白天美丽。霓虹灯闪闪发光,红的绿的,黄的紫的,真的很好看。李画桐正在欣赏夜幕下的落川城夜景,忽然自行车停了,李画桐跳下来,才看到眼前竟然是清河。霓虹灯下的清河,波光粼粼,偶尔一颗带梗的树叶掉在河面上,泛起一圈圈涟漪,真的美极了。看李画桐被惊到的表情,许若彬笑道“美吧”。李画桐不得不承认,的确很美。锁了自行车,两个人沿着护栏往西走。天气还是有些凉,清河边的温度似乎还要低一些,一阵风吹过,李画桐不由地打了个寒噤,用手裹紧了衣服,毕竟还是冬末初春季节啊!许若彬默默脱了自己的外衣,轻轻地披在李画桐身上。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怕惊着了这美丽夜景似的,继续往前边走去。夜晚的清河幽静而神秘,像一个美艳的女子,展现着不为人所知的性感。李画桐依然觉得身上凉,一边往许若彬身上靠过来,一边笑着抱怨许若彬不早点告诉她来河边,要是早知道,就会多加一件衣服了。许若彬满眼宠溺地看着李画桐,笑着说“是我错了,是我错了”!身子靠近过来,趁势伸出右臂搂住了李画桐,眼睛却看向了左侧的清河。许若彬的身子是暖的,李画桐听到沉稳有力的心跳,心里有些许慌乱,身体却一动也不敢动。 二月的落川似乎已经出落得楚楚动人,河边的迎春花含苞待放,迫不及待地要报告春天的消息。听说清河公园的梅花也开了,一定是别有韵味。李画桐想起陆游的《卜算子?咏梅》,不能理解第一段为何写得如此凄苦,“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这又是断桥的,又是寂寞无主的,还有黄昏愁什么的,还“更著风和雨”,已经凄惨得不能再凄惨了。陆游先生这样写梅花,梅花仙子知道不?估计是看到梅花思念他的唐婉了吧,心里苦,把诗也写得凄苦无比。好在还有第二段,第二段就略好一点“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但是也好不到哪里去。梅花开在冬季苦寒时节,但是梅花却自得其美,自得其韵,因而也自得其乐。像一个美极了的姑娘,穿着红色的衣衫,在洁白如雪的舞台上舞蹈,她是冬天的精灵,美丽而自信。陆游把她写成如此模样,李画桐不喜欢。王安石的梅花诗写的稍好些,“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梅花有红有白,冬季的红梅最为好看,为啥不写反而写白梅呢?许若彬则最欣赏的是毛**的《卜算子?咏梅》: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李画桐有同感,她觉得啊,在又冷又硬又刚的冬天,花枝俏的梅花,丛中笑的梅花,烂漫的梅花,才最是好看,才最值得歌颂。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落川无比寒冷的冬季,李画桐面向清河,感觉心中温暖如春。 第七章 莎莉花园—爱情本来的样子 关于爱情,四十多岁以后的李画桐,一直在探究爱情的本来的样子。爱情到底是什么?爱情真正的样子是什么?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多少人相信爱情。每每有明星发生婚变或者感情出了问题,总有人发声,再也不相信爱情了。王菲和李亚鹏离婚的消息一经传出,舆论一片哗然,他们可是亿万观众心中的女神男神,他们的婚姻也是大家的楷模。文章出轨姚迪,差点被绵绵不绝的唾沫星子淹死。即使马伊琍原谅了他,至今仍有大批观众出于厌恶不看他主演的少帅。这是明星们的爱情婚姻。可是普通人呢?不像明星们爱了分手了,结婚了又离婚了那般轰轰烈烈。在李画桐看来,平凡人中绝大多数为了生存或者利益,往往对情感没有更高的要求,求得一份平平实实的生活,即可知足。于是,于明星也好,于普通人也罢,当下,爱情真真成了一份遥不可及奢侈品。也曾为那些至死不渝的爱情深深感动。古典剧里的梁山伯与祝英台,西方经典剧里罗密欧与朱丽叶,近代剧里的贾宝玉和林妹妹,现代剧泰坦尼克号里的露丝与杰克。眼泪稀里哗啦的流了一堆。可是,事后,认真想一想,的确有一些困惑。一是,这些伟大的感人的爱情均来自文学作品改编的影视剧,作为艺术作品,难免夸张浮夸。二是这些经典剧,两个爱的要死要活的男女主人公,最终结局都很残忍,要么女的死了,要么男的死了,要么男的和女的全死了。《百年孤独》里有一个女孩,长得极美,所有遇见她的男人都会爱上她,然后莫名其妙地死掉。很诡异的描述,到现在依然让人困惑迷茫。 常常想一个问题,如果贾宝玉和林妹妹冲破各种阻碍,甚至命运的安排,他们会过上怎样一种生活呢?看《百年孤独》,越发困惑迷茫,为什么爱情总是散发出死亡的气息充斥着悲剧的味道呢?难道,爱情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吗?似乎,只有在人类的童话世界里,王子和公主才能过着幸福的生活。这也许本就是一个十足的悖论了。 中国有句古话,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忠,是讲怎么对国家,孝,是讲怎么对父母。而对能给人带来极大欢愉的爱情,从来都是忽略不计的,只留下文人才子们那些无病**罢了。从古到今,从西方到东方,大师们大约对爱情从没有持过乐观的态度。 朋友曾给李画桐讲过一个真实的故事。一对50后男女,是恢复高考后佼佼者,毕业后因为爱情结婚,后生育了一个男孩。后来,女人不可遏制爱上了另外一个男人。这个男人有家室,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且他们这两对夫妻本来就是好朋友。这对男女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不管不顾,任感情泛滥成灾。可是,这两家都有孩子,处于被背叛一方的男女坚决不肯离婚。于是,一场血雨腥风不可避免。最后,这场爱情风暴以一家离婚而告终。女人持续战斗了6年,终于赢得了胜利,恢复了单身,并获得儿子的抚养权。因为种种原因,比如妻子苦苦哀求,多次以死相要挟,比如长大的儿女的恐吓,总之,男人虽也苦苦斗争,并未挣脱家庭牢笼。那个获得自由的女人倍受煎熬,不到五十岁便抑郁而死,还是前夫草草办了葬礼。问世间情为何物?真教人唏嘘不已。大欲大求,大喜大悲,爱情的宿命。还是现代人比较聪明,知道爱情是奢侈品,无缘求之不得。于是,无欲无求,不悲不喜。 尽管如此,李画桐还是想,如果真的不期而遇,如果爱,请深爱,如果不爱,请离开。让爱情多一些美好,少一份悲凉。这才是爱情真正的样子吧! 回到二十多年前,谦谦公子许若彬的到来,让文艺小女生第一次尝到爱情的滋味,李画桐渐渐化身为一个小资女人。她似乎置身于一个万花筒般的幻境中,时而快乐,时而忧伤。 许若彬出差了,要去外地参加一个重要培训。整整一周的时间,李画桐觉得时间过得好慢。尤其周末尤其难过。好在这几天天气不错,连续升温,甚至给人有了初春的错觉。周末的上午,吃完早餐已是十点多了,一个人待在小屋里,百无聊赖,她忽然想起了嫣儿,她现在怎么样了呢?毕业之后通过几次电话,也写过不少书信。自从有了许若彬以后,就联系得少了。李画桐觉得自己是一个重色轻友的家伙,怀着愧疚一颗愧疚之心,她决定给嫣儿写一封信打一个电话,就像过去一样,就是随意聊,因为她们是最亲密的朋友,她们无话不谈。来到办公室,李画桐憋了一肚子话要跟嫣儿说,可是电话却一直没有人接。嫣儿在忙什么呢?她还好吗?她为什么不接电话?李画桐心里闷闷的,回到小屋,坐在桌前,她想跟嫣儿说话,她决定写一封信给嫣儿,不管她是否收的到。 嫣儿,你还好吗?很想给你写封信,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似乎是有点发神经吧。其实,并不是这样的。今天早上闹钟六点四十分照常叫起来,我没有采用假期里大多时间的做法,掐掉它继续睡,而是打开了收音机,你猜,我听到了什么,竟然有一频道在播放庐隐的《或人的悲哀》,上下两集,每集20多分钟,我竟然静静听完了。忽然,就想起了给你打电话,给你写信。因为内心深处总有一些话不能畅快地讲给别人听,即使是最好的朋友。于是,我也学了庐隐,要给好朋友写信了。这个好朋友就是你----嫣儿。希望你原谅我的忽发奇想。昨天是周六,本来还好好的天,却忽地下起雨来,已经回升的气温,也陡然下降了几度。放纵了自己好久的我,觉得这样的雨天待在家里,太浪费了。于是裹了大棉袄,围了条大红围巾,穿了双可以踩雨的鞋子,拿把伞就出门了。 外边的空气真好,行人也很少,且不觉得冷。于是我直奔那条我喜欢的路“十里长廊”而去了。没有一个人,心里暗暗高兴,这里全是我一个人的了。“烟雨蒙蒙似江南”,这是我走到河边最大的感受,蒙蒙细雨下,清河上笼罩着一层薄雾,点点雨滴落在河面上,泛起了一个个小小的涟漪。十里长廊是我起的名字,也许没有十里,不过既然有“春风十里不如你”的句子,这样美丽悠长的河廊当然可以称之为十里长廊了。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打着伞漫步在十里长廊,自然别有一番滋味。忽然,附近芦苇处有两只小鸭扑楞着翅膀往河中央游去,大概是我惊着它们了吧。对不起,小鸭子,都是雨天惹的祸,原谅我这个不速之客吧。 缓缓地移动着脚步,听着雨点沙沙落在伞上,看着眼前美丽的涧河,不由念出一句“河春水起微澜”来。烟雾缭绕的涧河,真的好美啊! 不知不觉已经来到彩虹桥下,才发现桥下有三两个垂钓的人,几个人并不说话,每个人之间大约两米的距离,静静撑着鱼竿。大概是雨把他们赶到了这里吧。下雨了,还是舍不得回家,就躲在桥下继续了。这就让我想起那些四荒八野的垂钓者,若是下雨,大概是一身蓑衣继续守在水边,终会成为别人眼里或者笔下的风景了。我放轻了脚步,悄悄从他们身后走过,怕扰了他们的兴致,也担心已经近了的鱼儿因我的动静又跑远了。忽然想起徐志摩的再别康桥,轻轻地,我来了、、、、、呵呵,那些戏水的小鸭啊,要向我学习哦,可别扰了这些人啊!可不是:“小鸭勿扰垂钓人”。 已经过了雨水时节,这场雨可算是珍贵的春雨了。我继续沿着十里长廊慢慢走着,雨似乎大了一些,袖子和前衣襟湿了一大片,我却感到非常的惬意。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尽头。于是,兴致勃勃回头,沿着原路开始返回,一路向东,微微春风轻拂面,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依然没有一个人,唯独我打着伞,漫步在雨中。时而放缓脚步,看一眼袅袅的涧河,时而竖起耳朵,听一听如诉如泣的雨声,时而观赏一下远处随风摇曳金黄色的的芦苇,时而担心那顽皮的小鸭会不会扰了那桥下垂钓者的清静。 一路就这样走着,終还是到了另一个尽头。于是,最后一句也有了:雨中漫步涧河滩。 看了难得一见的美景,不虚此行。且吟诗一首,我已知足。 雨趣 烟雨蒙蒙似江南 一河春水起微澜 小鸭勿扰垂钓人 雨中漫步涧河滩 该回家了。 嫣儿,说是给你写信,却都是在说昨天的雨中漫步了。不知道你有没有这样的经历,愿我们都能在平凡生活中找到人生的乐趣。 李画桐知道,说是给嫣儿写信,其实,是在跟自己对话。嫣儿就是小桐,小桐就是嫣儿。 很偶然,李画桐听到一首音乐,名字叫《莎莉花园》。其实,她并不知道莎莉花园是什么,也不知道莎莉花园是谁的花园。但是听着音乐,看着这么美丽的名字,就知道了这个花园一定是一位女子心爱的地方,她应当是一个安静又喜欢幻想的女子,她的花园一定也非常美。在那里,有她童年无忧无虑的笑声,有她少女时代美妙的幻想,有她的初恋的秘密,也有她年轻时候藏在心中的欢乐和痛苦。可以想象,一个女孩,徜徉在花园里,园子里种着各色花草,她却无心观赏,只顾低头想她的心事。遇到一处空地上的秋千,她也会无意识地坐上去,慢慢地荡来荡去,手里紧握着绳子,眼睛里弥漫着微笑,心里却在想着别的。一只小鸟飞来,站在她左侧的树枝上,歪着可爱的头,看着她,精灵一般的眼睛眨巴着,似乎在提醒那位姑娘,看我呀!看我呀!我来了哦。可是,姑娘显然有自己的心事,下了秋千,径自离开了。李画桐想,莎莉花园啊,那是一个有美丽风景的地方。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莎莉花园。但愿每个人经过那里的时候,不要错过那些美丽的风景。那是人生应该细细品味且享受得到的风景! 第八章 他来了,要回了所有的来信 快过年了,培训归来的许若彬比平日里忙碌了一些,没有时间来找李画桐玩。李画桐莫名其妙有点丧,还偶尔犯迷糊做错事,涂会计忍不住问小桐是不是有事?小桐也觉得奇怪,明明没有什么事啊!但是,有时候话就是不能乱说,刚说完没事,这不,事就来了。 中午下班,一个人闷闷的不太想去吃饭,刚进自己的小屋,恍惚间听到敲门声。李画桐想许若彬打过电话有事不来,大概率是有人敲隔壁的门吧。刚准备坐下,忽然又听到重重的敲门声,李画桐做出判断,的确是在敲自己的屋门。紧走几步,打开门一看,愣住了,一身戎装的他,高大威武地站在门口。李画桐大喊一声,“你怎么来了?”他大声笑道“我为啥不能来”? 原来是他来了。他叫宁致远,是李画桐的高中同学。那时候的宁致远身材瘦小,皮肤黝黑,顶着一头硬茬倔强的头发,总是一副傲娇高冷的模样。他的衣服似乎总是跟不上他的成长,裤子短了一截,上衣也短了一截,在人群中算是比较显眼的。根据他的特征,女生们便给他起外号叫“冒冒鸡”。就如多数男孩子爱习武一样,他喜欢耍长鞭,不管他走到哪里,鞭不离手。 高二的时候,李画桐就知道他喜欢自己。那时候男生女生鲜少说话。李画桐坐在教室的前排,男生们大多愿意坐在后边。每次宁致远进教室,迈着大步,不会放慢速度,却总是不经意地往李画桐身上扫一眼,又很快收回去,冷着一张脸继续前进到自己座位上。 他羡慕李画桐的天分,念起书来看似不怎么费劲,却每次考试都是综合成绩第一名。他也很欣赏李画桐的勤奋,每每看到她第一个来到教室早读,叽里呱啦背英语单词,他甚至跟别的男生说,她是一只小狐狸。 其实宁致远读书也很努力,日日早早跑到学校操场西北角的树下背课文。但是最终还是没有考上大学。李画桐转学以后,听同学说,他没有再复读,去山东当了兵。想必还是不能甘心吧,在部队上又继续加倍苦读,总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最终考上了军校。 李画桐读大一时,宁致远的第一封信从天而降,大谈他史诗般的英雄事迹和奋斗历程,即使隔着千山万水,李画桐也充分感受到了那个叫宁致远的少年的雄心壮志。 那正是少年不知愁滋味却无愁强说愁的时期。李画桐离开家乡去到那个陌生的校园,心理上极度不适应,急需寻找出口,向人诉说寂寞孤独。宁致远背井离乡,一个人苦苦奋斗,最终心愿达成,需要有人分享他的喜悦和成功。两个人几乎是一个月一封信,诉说着各自的寂寞和苦乐,甚至有时候是自说自话,但是,那又怎么样呢?两个孤独的灵魂还是找到了相互慰藉的伙伴。寂寞无聊的深夜,想一想很远很远的地方有那么一个人,可以相互陪伴,那也是一件幸运甚至是幸福的事情。 与李画桐来讲,宁致远就是这样一个人。今天,他忽然就像他的第一封信一样从天而降,弄得李画桐有点手足无措。 毕竟他是远道而来的客人,又是好多年没有见过面的老同学。李画桐赶忙将他让进了屋里,一边抱歉着说,“宿舍简陋,不要嫌弃啊”。小小的屋子只有一张椅子,这一段时间,几乎成了许若彬的专座。这时候坐上了一个穿军装的宁致远,李画桐看着觉得有点恍惚,一下子适应不过来。她想起待客之礼,找了干净杯子,给他倒了热水,递给了他,说:“天气冷,先暖暖手吧!”自己则坐在床沿,眼睛望着宁致远,不由地笑起来。其实,高中毕业后,两个人相隔万里,虽然通过不少信,却一次也没有见过面。比起高中时候,他看起来长高了不少,看到她望着他笑,他也笑着说:“我变了吧”。是的,他变化的确不小,除了长高了一些,也比之前壮实了不少,眉眼间满是军人的威武,一板一眼也全是军人的气势。那个爱耍长鞭的男孩,已然成长为一个高大威武的男人。 他还是按照书信里的称呼叫她小桐,关切地问她工作上的事情,问她忙不忙,是否辛苦。小桐忽然有些感动,他一直像大哥哥一样关心她,她却一直忽略他的关心。 已经中午一点了,李画桐带宁致远出去吃饭,并提议他务必要尝尝落川的著名美食羊肉汤。来到落川羊肉馆,跟老板打了招呼,点了两个凉菜,要了两碗羊肉汤,三个烧饼。凉菜很快上桌,两个人吃着菜聊着天等羊肉汤。宁致远说他军校毕业后回部队了,现在还在山东。这次过来看小桐,是看有没有机会转到驻落川的36985部队。小桐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他是在探小桐的口风呢!但是,小桐心里明白,四年的通信都没有让两个人走到一起,何况现在身边又有了许若彬,时过境迁,今生今世,他和她,已经错过,现在已没有任何可能。小桐没有回应他,一直浅笑着给他夹菜,让他多吃点。他听小桐没有说话,也不再提转部队的事情,不停地夸羊肉汤鲜美,不愧是落川美食。他声音浑厚有力,笑声底气十足。他一改过去的高冷傲娇,细细地问小桐的工作生活情况,不厌其烦地叮嘱小桐一个人在外要吃好饭,有啥事要找别人帮忙,不要一个人硬扛。小桐端起茶杯,说:老同学,谢谢你能来落川看我,敬你一杯,以表谢意!他说“好”,也端起,碰杯然后喝下。 菜足饭饱,李画桐顺路带着宁致远到附近的小公园溜溜弯儿,消消食,也想听听他近来的情况以及今天的行程。 冬天的公园人并不多,没有什么花,也没有什么草,只有四季常青的女贞子孤独地展示着绿意。宁致远穿着军装,迈着军人惯有的步伐,在公园里的确成了一道别样的风景。 待续、、、、、、、 第八章 他来了,要回了所有的来信 (续上) 李画桐边走边介绍公园里的景点,宁致远有些心不在焉。他忽然转过头,紧盯着李画桐,像是要探寻她心中的秘密。他问:“小桐,你是不是找对象了?我真的没有机会了吗?”李画桐迎着他的目光,小心翼翼回答:“是有这么一个男生,但还没有定”。宁致远忽然皱起了眉头,叹了一口气。他懊恼自己没有好好表现,还是让近水的楼台先得了月。沿着公园的路慢慢地走着,没有人说话。是啊,该说什么呢?人与人之间缘分也许就是如此,一个转身可能就会错过了一生。 公园里的人工湖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光秃秃的柳树枝条随着北风随意晃动。天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雪了。李画桐伸出了手,真的有一小朵雪花从天而降,袅袅婷婷地落在了她手掌里,瞬间就又化掉了。李画桐忽然兴奋起来,“宁致远,快看,下雪啦!”他看着她兴奋的脸,忽然笑起来,摇了摇头说:“你怎么还和以前一样,像个小孩子!”说完了,他也伸出胳臂,仰头看着天空,几朵雪花落在他脸上,他也开始大喊起来“小桐,真的下雪了!”慢慢地,雪花越来越多,一片一片在空中飞舞。这可是两个人都没有想到的,李画桐变得疯魔起来,原地转起圈儿,还伸着指头数着眼前的雪花,“一片两片三四片,五片六片七八片,哈哈,哈哈!”她觉得下雪真好,晶莹剔透的雪花,是冬天的精灵,是天地间的尤物,她太喜欢下雪天了。 宁致远站在那里,看着她因兴奋变得绯红的脸颊,呆住了。他忽然拽住李画桐的胳臂,往自己怀里用力一拉,紧紧拥住了李画桐。李画桐本能地往外躲,无奈那两只胳臂如钢钳般死死地不肯放松。宁致远用低沉有力的声音在她耳边诉说着,“你知不知道我高中的时候就喜欢你,那时候你高高在上,从没有看过我一眼。你知不知道,在过去四年里,我天天都在想你,我有多努力,奋斗到今天来找你,你不可以这样对我,不可以!”李画桐能听到他深重的呼吸声,胳臂被死死挤在两肋处,感觉快要窒息了,可又没有办法反抗,也没有办法大声呼救,就这样被他紧紧抱着。咚,咚,咚,他的心跳得快而有力,像一面战鼓,擂得李画桐快要崩溃了。这样真的不行啊,这样下去她会被闷死的。李画桐拼命用力试图挣脱,他却不肯放她出来。几经挣扎,最终她还是自由了。她抬头看着他,脸色苍白,眼睛里满是悲伤。莫名地,李画桐流泪了,她忽然对着他大声嚷嚷起来:“你是给我写了四年的信,你是一直很努力,可是你从没有说过你喜欢我,你也从没有说过要和我在一起!”是啊,四年里,她也经历了很多事情,孤独,悲伤,难过,无助,她都经历过,那时候他在哪里呢?现在跑来找她,太晚了!真的太晚了! 宁致远猝不及防,看着梨花带雨的李画桐,他呆住了。他慌乱地在原地打转,一边都囊着:“小桐,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只是想抱抱你,是不是弄疼你了!你不要哭了,不要哭了”。 李画桐背着身子默默地流着眼泪,她是真的觉得有些遗憾。同时,她又感觉自己有点对不住宁致远,虽然他远在天边,他的心却一直温暖着她,一直陪伴着她。她这样又是哭又是闹的,多少有点恶人先告状的嫌疑。看他如此慌张,又是赔罪又是道歉的,她就放过他吧。 雪越下越大,地上已经铺上了薄薄的一层。经过刚才那一场闹腾,两个人多少有些尴尬。李画桐是主人,主人就要有主人的气度。她先打破僵局开口说话。“宁致远,你这次除了来找我,还有别的行程吗?”他回答:“除了来看你,还想回老家看看。” 吃饭时李画桐听他说过家里的事情。自从当兵以后,这么多年他没有回去过老家。前年冬天,他奶奶重病住院,没有抗过去走了。家里爷年事已高,父母亲也是一直身体不好。的确,他是该回去看看了。 对宁致远来说,李画桐是他的初恋,即使两个人最终没有结果。他还是说服自己来到了落川,看看李画桐现在的工作和生活,把该说的话说清楚了,也算是对自己一个交代。这是宁致远落川之行最重要的目的。现在尘埃落定,他的目的已经达成,却依然掩饰不了满脸的落寞和失意。他是个要强的人,却也知道感情不能强求。他知道他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没能好好利用那四年时间,挺好的一副牌被他打坏了。今生今世,他错失了李画桐,他的初恋,他心心念念想要的女人,但他最终还是把她弄丢了。 临别时,他送了李画桐一套茶具和一套睡衣,然后头也不回地回老家了。 李画桐多少有些失落,却没有丝毫动摇。宁致远并不真的懂她。他不知道她喜欢读书,喜欢养些花花草草,喜欢文字,却对茶艺一窍不通。他也不知道,她偏爱红色等暖色调,大红、橘红、玫红、西瓜红粉红等,觉得只有暖色调的衣服穿在身上才有温度。冷色调里唯独喜欢高贵典雅有点神秘的紫色。而他送的睡衣偏偏是她最不喜欢的蓝色。 还有一件奇葩事情,让李画桐哭笑不得,他竟然理直气壮要求李画桐归还他写给她全部书信。李画桐东翻西找,翻遍了小屋里所有的角落,把所有能找到的都还给了他,他才肯罢休。 大雪纷飞中,他走了,身影渐渐消失在茫茫人海。李画桐忽然想起,他拿走了他写给她的书信,那,李画桐也写给他信了啊,那些信呢?难道他不应该礼尚往来也还给她么?罢了,罢了,人生没有那么多礼尚往来。李画桐心中默默祈祷,祝愿他一生顺遂,万事如意吧! 第九章 风一样的女子--------齐小朵 认识齐小朵很偶然,也多少有点奇葩。冬日的午后,太阳暖暖地照着,天少有的蓝,云呢,也是少有的白。漫长寒冷的冬季里,鲜有这样的好天气,让李画桐的心情也瞬间轻松起来。下午一上班,涂会计就分派一项任务,让李画桐去财政局送报表。时间还宽裕,下午呢,又没有别的事情,李画桐拿着文件袋不慌不忙地走在路上,一边享受冬日午后的阳光。 忽然,一连串的尖叫声从身后传来。李画桐一转身,看到一个女孩七扭八歪地骑着一辆红色自行车,一路尖叫着,向自己冲过来。李画桐赶紧往左边躲,那辆红车竟然也往左边来了。李画桐又往右边去,那辆车跟着了魔似的,也往右边来了。几次三番,那个女孩子放弃了,松了车把,闭上了眼睛。说时急那时快,李画桐跃上了左手窄窄的道牙,只听得一声尖叫,一阵稀里哗啦,再看时,那个女孩和那辆自行车全躺地上了。 那个骑红车的女孩,便是齐小朵。 这是齐小朵从地上爬起来后的自我介绍:齐小朵,女,21岁,清河师范毕业,现在落川技校上班。刚刚学会骑车半天,下午去财政局替同事拿文件。 李画桐不由自己笑了,她帮着手忙脚乱的齐小朵扶起了自行车,又帮着她整理整理衣服。齐小朵还在慌着作揖道歉,“姐,小妹车技不精,惊着您了。向您道歉哦!”李画桐想, 这样古灵精怪的女子,谁舍得去指责她,估计疼她还疼不过来呢! 听说也是去财政局,剩下也没有多少路要走,齐小朵干脆不再用那奇差的车技,推着车,乖乖跟着李画桐走了。从那个时候起,齐小朵奇迹般地成了李画桐在落川最好的朋友。 这是怎样一个女孩呢?她整个给人的感觉就是小,但特别有灵气。小小的粉红色的脸蛋,犹如含苞待放的花蕾。小小的却枉着一潭清水的眼睛,清澈而透明。小小的时不时嘟着的嘴巴,可爱到要死。小小的有点婴儿肥却极灵活的身板儿,不由你不怜惜。 自从遇见了齐小朵,李画桐的生活热闹了起来。她会不打招呼直接就打上门来,来了不说,还直嚷嚷着说早上太慌张没吃早餐,现在饿坏了,可怜兮兮地问姐姐要饭吃。李画桐那里见过这个,招架不住,马上投降,赶紧收拾好带她出去吃馄饨。有时碰到许若彬在,她也从来不会觉得自己是电灯泡,自觉避开。反而更有理了,一句一个姐夫叫的许若彬很受用,笑着看李画桐,说:就小朵嘴最甜,走,姐夫带你吃大餐去。没有几天,齐小朵就和许若彬混成了哥们。 21岁的齐小朵正是如花似玉的好年纪,父母都是做老师的,对她管教很严。她有一个哥哥,九十年代初就下海经商,人特别豪爽,对她极为宠溺,要风给风,要雨得雨,所以才形成现在的性格。虽然有点任性,却性格开朗,善为人处世,又极会说话,可谓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这样的花骨朵般的女孩,自然也是招蜂引蝶的主儿。 一个周六的下午,李画桐一个人在小屋里看书,齐小朵来了,还带来一个二十出头的帅气男孩。两个人一进屋,齐小朵就抓住李画桐的手,迫不及待介绍那个人:“姐,这是我最近刚刚认识的,你猜,他叫什么名字?”李画桐奇怪了,她又如何知道人家男孩叫什么名字呢?既然无法回答,就继续听她说咯。显然齐小朵知道李画桐猜不出来,所以需要她自己来回答自己提出的问题,她大声地非常兴奋嚷嚷着:“他叫李思齐,李思齐哎,姐,你说神不神奇?”的确是很神奇,齐小朵竟然遇到一个男孩,名字叫李思齐。李画桐有点茫然,看看齐小朵,又看看那个男生。齐小朵急了,又转身拽着那个男生的胳臂,撒起娇来:“你快告诉姐你叫什么名字,快呀!”那个男生眼睛带笑,转过来看着李画桐,郑重其事地说:“姐,我的名字真的叫李思齐,木子李,思念的思,齐小朵的齐。”李画桐看着他俩着急,觉得很好玩,又怕他俩还是不相信她已经懂了,赶紧语速很快地回应“我知道了,李是李思齐的李,思是李思齐的思,齐是齐小朵的齐。就是说啊,在这世界上,有一个人一出生,就有人在偷偷思念她啦!”。齐小朵也不害臊,立刻跳着脚拍着手说:“对呀,对呀,真是奇妙,简直是奇妙无比!”“姐,我和思齐还有事,走了啊!”刚说完,齐小朵拉着她的神奇宝贝李思齐一阵风似的跑掉了。 那对宝贝走后,李画桐静静地坐在书桌前思考感叹。《诗经?里仁》“子曰:‘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意思是看到贤人就向他学习,希望能和他一样。看到不贤的人要从内心反省自己有没有跟他相似的毛病。想必是李思齐的父母读《诗经》有感,才给儿子取了这样的名字,想让儿子见贤思齐吧。这样看来,李齐两家都是书香世家,倒是蛮般配的。 有了李思齐,齐小朵便不如以前来的那么勤快了。偶尔来访,也是一阵风似的来,一阵风就似的走,不怎么在李画桐那里多耽搁。李画桐眼瞅着她这恋爱谈的热乎劲儿,心里多少有点失落,收拾着屋子,心里数落着齐小朵,哼,真是一个见色忘义的小妖精。 周四晚上,许若彬因为加班晚了些,到李画桐这里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正吃着李画桐留给他的晚饭,齐小朵忽然来了。她娇声娇气地向许若彬借李画桐:“姐夫,就一个晚上,把小桐姐借给我吧!”。许若彬打趣道:“借是没问题的,不过,得等我用过晚饭吧。”小朵那里是肯等的主儿,火急火燎地催促,直逼得许若彬最后一口饭都没吃完,就被十分悲惨地推出门去了。 待续、、、、、、 第九章 风一样的女子--齐小朵2 (续上) 齐小朵之前偶尔也会在李画桐这里过夜。两个人挤在一张床上,叽叽咕咕说个没完,甚至有时候聊个通宵,害的李画桐第二天只能黑着眼圈去上班。今天这又是怎么了? 女人之间有些话必须是关了灯躺在床上才能说的。齐小朵不允许李画桐浪费时间收拾碗筷,不由分说就把李画桐拽上床,她太急于倾诉了。 李画桐正等着呢,谁知道齐小朵一声姐还没叫完,就稀里哗啦哭起来了,李画桐赶紧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齐小朵实在哭的太用力,直到上气不接下气,也停不下来。李画桐只能静静的等,因为她知道,只有让她哭出来,她才会舒服一些。慢慢地,齐小朵停止了啜泣,开始诉说她的烦恼。 “姐,你知道吗?李思齐不像以前那样爱我了,我好伤心啊!” 李画桐:“他变了吗?” 齐小朵:“是啊,以前他对我多好啊!总是愿意早早起床不怕路远跑到我家门口等我,送我上班,下午也准时到技校门口接我下班。可是,现在呢?偶尔接我一次还发牢骚,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呢?” 李画桐:“他是不是最近工作有点忙啊,如果是这样,你应该理解他才是。” 齐小朵:“才不是呢?他宁愿看球赛,也不陪我逛街。整天迷恋那个罗纳尔多什么的,唉,我心里好难过!” 她又开始抹起眼泪来。 李画桐:“男孩子喜欢足球很正常,你可以跟他一起啊!” 齐小朵:“好姐姐,不只是这样啦,他好像更喜欢他们单位一位女孩,几次我去找他,都碰到他们两个在聊天,你没看到那个热乎劲儿,气死我了!” 李画桐:“他们可能是在谈工作,是不是你多心了?” 齐小朵:“我的直觉告诉我,绝对不是你说的那样。那个女孩看我的眼神很奇怪,像是嘲笑我很无能。真的是一个心机婊,可是李思齐一直向着她说话,根本不在乎我的感受。我一点办法都没有,我觉得他变心了,不爱我了!” 呜呜呜、、、、、、她又哭起来。李画桐摸索着找到卷纸,撕了一大块塞到她手里。又把纸卷放到她够的着的地方备用。 不忍看她哭的伤心,李画桐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她:“是你太敏感,想多了吧。我了解李思齐,他不是那样的人。人家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就是那个当局者。乖,要相信李思齐。” 齐小朵:“我是想相信他来着,可是我的心里就是不舒服,不知道哪里来的邪火,就是压不住。今天一生气,在他办公室,我把他的杯子摔碎了。怎么办?怎么办啊?他会不会从此不理我了呢?” 呜呜呜、、、、、、 李画桐安慰她说:“不会的,谈恋爱那有不吵架的呢!” 齐小朵抱住李画桐的胳臂小声嘀咕:“姐,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确定他不会不理我?” 李画桐轻轻回答:“我确定,咱们小朵这么可爱,他怎么会舍得不理你呢?放心吧,乖,睡觉!” 齐小朵:“姐,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难过,有多伤心!那个女孩比我好看,我担心思齐喜欢她、、、” 李画桐:“别担心了!等到明天太阳升起,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小朵,睡觉吧!” 齐小朵大概哭累了,精神高度紧张也让她的身体极度疲惫,虽然嘴里还在念叨着李思齐,声音却越来越小,说的话越来越含糊,最终进入了梦乡。 李画桐躺在床上,耳边听着齐小朵的梦呓,心中无限感慨,到底爱情为何物,竟让风一般的女子齐小朵性情大变,如此敏感计较,痛苦不堪。世人皆认为爱是一件快乐甚至幸福的事情,齐小朵的爱情故事却雄辩告诉我们并非如此。爱情里面,参杂着太多的东西,不只是快乐和幸福,还有迷茫,有悲伤,也有痛苦。曾经有人说,爱是什么?爱了,就该寂寞了。李画桐细细品味,觉得还是有点道理,爱情表面上看,是两个人的事情,可是从本质上讲,爱是一个人的事情,与对方无关。你爱上一个人,你因为他或者她悲伤、迷茫、喜悦、痛苦,甚至要死要活,可谓是酸甜苦辣,五味俱全,可是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真正爱了的人,可不是寂寞了吗? 天亮了,李画桐叫醒了酣睡中的齐小朵。看着镜子里肿胀的眼睛,齐小朵撅起了嘴,直嚷嚷着说没法见人啦。李画桐一边打趣她,一边建议她用眼影掩饰一下,一边催促她快点出门,不然上班要迟到了。 临近年关,单位有好多财务上的事情要处理,李画桐愈发忙碌起来,上午下午,出来进去,像个**似的转个不停。 自那个晚上以后,齐小朵打来过两次电话。第一次是在白天,李画桐正在忙,并没有说上几句话,电话那边,齐小朵很兴奋,告诉她说她和李思齐和好了,两个人准备见家长,李思齐答应和她订婚。李画桐很高兴地祝贺她,并一再提醒她,要乖一点,好好和李思齐相处。 第二次电话是在晚上接到的。大概是九点多钟,李画桐在办公室加班。电话铃声忽然响起,瞬间打破了黑夜的宁静,也让李画桐吓了一大跳。接起电话,里面是齐小朵的声音,“小桐姐,我是齐小朵。”莫名其妙地,李画桐觉得小朵的声音那里不对。她不由关切地问:“小朵啊,最近可好?有空记得过来姐姐这里吃饭”。电话里没有声音,李画桐有点急了,一连声地叫:“小朵,小朵,你在不在?” “姐,我在呢!”声音有点陌生,不像是小朵的,可明明就是小朵。 “小朵,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告诉我。” “姐,我喜欢李思齐,我真的很喜欢他。我愿意为他去死,你知道的。”电话里齐小朵的声音冷冷的,完全不是齐小朵的风格。 李画桐的感觉越来越不好。她有点急不择言:傻妹子,我当然知道你喜欢李思齐。只是,你们又吵架了吗?你的声音为什么怪怪的? “姐,我总觉得我和李思齐是命中注定的,要不然,他为什么会叫李思齐呢?对不对?” 李画桐无语,她不知道怎么回答齐小朵,但是,她的感觉告诉她,齐小朵和李思齐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不管有没有打断齐小朵,只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小朵,快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电话里的声音依然不紧不慢,“姐,其实没有什么,以后我们会好好在一起,我那么喜欢他,他是知道的。” “小朵,你可不要做傻事啊!”李画桐已经控制不住自己要大喊出来。 “姐,已经太迟了。不过,没关系,这辈子我和李思齐是分不开了。” 嘟,嘟,嘟,一声接着一声,电话竟然挂断了。 李画桐快要疯了。她跌跌撞撞跑出去,差点踩空了台阶。外边阵阵冷风提醒她,应该先去找许若彬。幸好他在,两个人骑了车,一路狂奔去齐小朵的住处。 后来才知道,傻子齐小朵为李思齐从四楼跳下,身受重伤。虽抢救及时保住了性命,却留下了终身残疾。最终,她如愿嫁给了李思齐。 太阳依旧从东方升起,从西方落下。而人世间,再也见不到那个风一般女子齐小朵了。 第十章 故乡,才是治愈一切的良药 奇小朵事件给年轻的李画桐的心里留下了淡淡的阴影,久久不能抹去。她一直闷闷的,打不起精神。一方面,李画桐觉得自己没有尽力,因为忙工作忽略了齐小朵,心怀内疚;另一方面,她对爱情产生了怀疑。爱情到底是什么?值得齐小朵拿命去赌博?李画桐有些茫然。 也许是读过太多的爱情小说,李画桐从内心深处,对爱情是悲观的,认为过于深刻的爱情难以长久,甚至会要了人的命。 一个例子是宝黛之恋。年少的时候,李画桐看过舒芜写的《乐钧论爱》,忽然生出一个奇怪的想法,假如《红楼梦》里面的两个男女主角贾宝玉和林黛玉,经过一番风风雨雨最终结合,他们是不是就会生活得非常幸福呢?人们总是感慨,林妹妹和宝哥哥如此相爱,却没有结合,真是天大的遗憾和悲剧。而仔细想想,他们即使结婚,依照宝黛两人的性格,和他们之间那种超乎寻常的深厚感情,似乎决定了,他们两人永远不可能结合,即使结合了,也绝不会幸福。宝玉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心地善良、惜香怜玉的公子哥们儿,他内心深处的确有个林妹妹,这是众所周知的。可是他长期身居女儿群中,整日与丫头女子嬉戏,又有袭人和晴雯,让你很难断定他是一个对爱情忠贞的人。他出身贵族,自然不知生活之苦;他久与女子相处,欠乏男子阳刚;他更是怜香惜玉,也许做个花园的园丁最为适宜。而我们的林妹妹,因为家道中途陷落,性格变得孤僻乖巧,虽则生得聪明美丽,但多愁善感,嫉妒心很强,缺乏女性的宽容和通情达理。不说别的,单就这一点,她与她的宝哥哥虽心息相通,也算一对冤家了。宝哥哥怜香惜玉,对林妹妹自然体贴入微,惹得林妹妹芳心频动。但是,遗憾的是,世上的香和玉又何止林妹妹一个呢?丫头也罢,宝钗也罢,甚至晴雯、袭人也罢,宝哥哥因为小时候就只爱玩胭脂之类的东西,长大了也是一个十足的楚留香了。所以,他们俩人玩玩恋爱也就罢了,如果动真格的,非让我们的林妹妹嫁给宝哥哥,不就每天有好戏看了吗?林妹妹恐怕只有以泪洗面、苦苦度日了,这个世界上难免又多一个怨妇出来。要想不吵架,过太平日子,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把宝哥哥象动物园里的老虎一样关起来,别让他与外界接触算了事。那样的话,平日放肆惯了的贾宝玉一定是一百个不愿意了。哀哉!哀哉!反正,李画桐觉得自己太过愚钝,实在想不出来,有什么好办法,能让这苦苦相恋的小两口恩恩爱爱地过日子。 仔细分析,宝黛的悲剧既是社会悲剧、家族悲剧,也是个人的性格悲剧,不能单纯从一个方面去解析。还是老曹比较聪明,知道这两人只能玩恋爱,不能真结婚,所以在小说结尾干脆就让他们离开这滚滚红尘,一个愤然出家,做了和尚,一个含恨离世,去了另外一个世界,却把个这千古奇恋万世悲情美丽无比的爱情故事留给了滚滚红尘中的芸芸众生慢慢品味。 另一个例子是安娜和伏伦斯基的旷世之恋。李画桐曾一遍又一遍读《安娜.克列尼娜》。安娜不爱伏伦斯基吗?当然爱,为了他,她放弃了家庭和心爱的儿子,可最后依然因为不堪忍受伏伦斯基的忽略选择卧轨自杀。安娜啊,那可是美丽与智慧的化身,怎么可以因为爱情放弃珍贵的生命呢? 迷茫和对爱情的失望,让李画桐几近抑郁。已经临近年节,虽然有些许舍不得,许若彬还是提议李画桐回老家陪父母过年,顺便也散散心。而他自己则因为工作性质特殊,须留在落川加班执勤。 那是李画桐参加工作之后的第一个春节假期。她怀着一颗迷茫的心回归故里,希望生她养她的故乡能给她力量,治愈她的心殇。 看到女儿回家,父母自然很是高兴。不容多想,聪慧的李画桐很快就嗅到久违熟悉的烟火气,被裹挟着融入到了家乡浓浓的过年气氛之中。 即使在二十多年前,乡村的年味儿似乎比城市也要浓烈一些。按照老家的习俗,大约从腊月初八就陆陆续续进入了过年的程序。腊月上旬,每家都要自做粉条,一筐筐长长圆圆的红薯,变魔术似的化成了细细长长的粉条,挂在铁丝上,经历一夜寒风,成了美丽的冰瀑布。之后是磨豆腐,需要前一天晚上就泡上黄豆,等到第二天泡成一桶饱满的豆粒,然后套了家里的黄牛,用一块布蒙上它的眼睛,轻轻挥一下鞭子,它就很自觉推着石磨转圈儿。不一定是大人,小孩子也可以做,隔一会,用一个勺子,从桶里舀一些豆粒,再加一些水,倒进石磨中间圆孔里,随着石磨的转动,白白的豆汁从石磨周侧流到下面的石槽,石槽自然是一边高一边低的,豆汁最终会流向低的一方,流到出口下面的铁桶里。桶里豆汁满了,小孩会呼唤大人来换桶。一桶桶豆汁,用扁担挑回家,家里早已经搭上了十字形的豆腐架子,粗布包袱四个角结结实实困在两根木棍两端,下面是一只大大的铁锅,灶下的火已经烧的旺旺的。一桶桶倒进去,手握着架子的两角,上下转动架子,豆渣慢慢被滤出来,细细白白的豆汁流进了锅里,那工艺相当地精细,少一步都会影响豆腐的口感。对于乡村人来讲,豆腐做成之前最大的奖励就是可以吃到清香扑鼻的豆腐脑。热气腾腾地盛一大碗出来,放了调汁,淋了熟油,那是再好吃不过了。自然,大部分豆汁会变成整块的实实在在的豆腐,供家人过年享用。 说城里人讲究,李画桐多少有点不认同。腊月中旬开始,扫房子是第一件大事。一年的积尘,农家人要全部扫去。全家总动员,男女老少齐上阵,从房梁到屋子里大大小小的物件全都要搬出来,全都要用干净的抹布过一遍。扫完屋子,蒸馍也是重要的民生工程,需要一天或者两天,一家几口子过年要吃的馍要蒸出来,最重要还有走亲戚要用的包子和馄饨,更要用心做的大气和好看。家里女主人要做到心中有数,细细规划好,算好过年期间一家人要吃的馍、包子和馄饨的数量,还有走亲戚去七大姑八大姨家要带的大包子、小包子以及做搭配的馄饨的数量。因为,一旦蒸馍完毕,到正月十五之前是不会再蒸馍的。 待续、、、、、、 第十章 故乡,才是治愈一切的良药2 (续上) 另外一件大事就是炸油条,家乡人称“炸马烫”。这也是单独拿出来要用至少一天的时间做的大事情。和蒸馍一样,需要前一天晚上和面,且往往需要有力气的男人来和。只记得,点着灯泡的厨房里,母亲一脸认真地用面勺一勺一勺从面翁里舀面,然后倒进大面盆里,嘴里还在念着数字。然后又拿起一个小小的杆秤,小心翼翼称明矾,就着灯光,确认明矾的钱数。李画桐知道这个常识,面粉和明矾比例搭配得当,是炸好油条的前提。等到搭配好了,就该男人上阵了。高高卷起袖子,对着面盆先比划两下,一声令下“倒水”,和面开始了。期间,需要女人在旁边配合、测试甚至指挥。面和好,用布盖上放在热炕上醒着,和面的事情算搞一段落。一般来讲,炸油条要用专门的灶火。准备停当,第二天,一切井然有序,有人烧火,有人捏起子,有人下油条。小孩子抢着要烧火,但是往往很快就被赶走了,换有经验的人来烧。因为炸油条火候很重要,烧火也是一件技术活,掌握不好,会夹生或者炸焦,都会影响油条的口感。当然,小孩子们是绝不肯轻易被赶走的,往往围在油锅边,等着第一锅油条出锅。母亲被孩子们吵得心焦,就会大声呵斥:“边儿上去,口水都要掉油锅里了。”孩子们只好咽了口水,再往边上挪一点。终于等到第一锅油条出锅,黄灿灿,油汪汪,焦翠翠的,实在是秀色可餐。一人先分到一根,就忙着火急火燎往嘴里送,一边又被烫的跳起来。往往如猪八戒吃人参果一般食不知味,只好又眼巴巴等着下一锅出来。 眼看已经腊月二十六七了,到了母亲煮肉的日子。那是小孩子最喜欢的一天。虽然那个时候农村已经富裕了不少,能吃得饱,也能穿的暖。但是,吃肉的日子却是有数的,尤其想吃饱吃够,那就得等到过年煮肉的那一天。那时候几乎家家都养猪,一年到头,或者卖掉换成钱,再到杀猪的人家买肉。或者豁出去了,把自家的猪杀了,分给邻居们一些,剩下的猪头、猪骨、猪杂碎等就尽饱着家里人吃,那是村里令人羡慕的富裕人家才会那样奢侈。一般人家,往往要算计一下手里的银子,但毕竟是过年嘛,所以可以适当地挥霍一下,尽可能多地买一些肉回来,满足已经馋了很久的孩子们。女人们仔细地把买回来肉洗好,切成了一块块肉方,大铁锅里添足了水,把大块的肉放进去,拉风箱烧火的人早已经等不及,使劲用力拉起风箱,灶里的火烧的旺旺的,映红了一家人幸福的脸庞。等到锅开,放进了八角、花椒等,瞬间满院子都是浓浓的肉香味。孩子们的鼻子最灵,没有一刻钟,就全跑回家围着灶台等肉吃了。母亲会很细心挑大小差不多的肉块分给孩子们。差不多小孩巴掌大一块瘦肉,带一点点白的肥肉,软软的,香香的,不要用牙齿使劲嚼,只需轻轻一咬,那肉味便弥漫在嘴里、鼻腔里甚至全身的器官。那个肉啊,真的很好吃。 煮肉这一天,母亲还会炸一些零碎。比如豆腐干、红薯片,还要炸肉方,为走亲戚备用。那时候肉金贵,煮过肉的肉汤是要用来做烩菜的。从后院的地里刨出白萝卜和红萝卜,洗干净,分别切成条,又分别绰水沥干,一股脑倒进肉汤里,搅拌均匀,盛出到一个大瓷盆里,放凉盖好备用。这就是砂锅烩菜最基本的底料,是一家人过年期间最重要的热菜,也是亲戚来了必须要有的主菜。一般情况下,走亲戚的客人到了,女主人会从瓷盆里取一些带汤的烩菜,再加白菜、白豆腐块、豆腐干、粉条和几块熟肉,放上盐、生姜丝、调料、酱油、花生碎以及葱花,盖上盖子,放在火炉上小火炖着。大锅里头添上水准备烧开煮饺子,厨房里随手几样食材就可以拌几盘可口的凉菜。最多两刻钟,一个主菜砂锅烩菜,四个凉菜,一盘黑木耳拌香菜、一盘莲菜片、一盘猪耳朵、一盘葱丝豆腐干,几碗酸汤水饺,满当当的摆了一桌。主人热情地请客人上坐,大家欢欢喜喜吃一顿。看起来一样的饭菜,李画桐却知道,看人下菜是难免的。女儿女婿带着外孙来了,那砂锅里的肉总是要多出几片,且几乎全是瘦肉。饭后呢,还一定加有甜点,外婆会拿出偷偷藏起来油炸红薯片,给她最心爱的孩子们吃。 除夕的前一天是包饺子的日子。早早和了面醒着,这边刀起刀落快速剁馅儿,荤的有白萝卜肉、韭菜肉,瘦的有白萝卜豆腐、韭菜豆腐、韭菜鸡蛋等。调好馅儿备着,厨房里开始擀饺子皮儿,就是擀成大面片再折叠切成方块的那种,特别适合大规模包饺子的情形。皮尔馅儿都准备好了,一气儿端出来,女人们全部上阵,围着饭桌一块包饺子。大家兴致很好地谈笑着,评价着那个包的最快,那个又包的最好。不一会,四五篦子排列整齐如士兵的饺子就摆在堂屋里了。母亲知道李画桐最喜欢吃韭菜鸡蛋饺子,往往也会多做一些。她还知道,李画桐吃饺子的时候,特别喜欢用筷子把饺子戳烂了吃。的确,那时候吃饺子机会少,李画桐感觉饺子戳烂以后,碗里有汤有菜有鸡蛋,味道特别好。 除夕到了,这一天较往日任务略少一些。弟弟负责贴春联,李画桐要糊窗花。窗花年年都要糊,年年买来的窗花花样和大小都不一样,李画桐要根据每扇窗户的格子的多少来确定整体的规划。先取下窗户,用抹布搽干净,晾干。然后按照事先计划好的一张一张贴上去,力求画儿要在中心位置,更不能颠倒。左看看,右看看,李画桐虽觉得这是件费时费力的活儿,却从来都是非常认真地做。 终于到了燃松枝的时候,父亲把孩子们赶得远一些,郑重其事地点火,一道火光窜出,院子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响声,火光映在窗户上,一个个颜色各异的窗花显得格外好看。 李画桐看着熊熊燃烧着的火光,心里想,这漫长的一年终于过去了。不知道许若彬此时在忙些什么,是否也能和她一样享受这样的幸福时光。 新年过后,李画桐满血复活回到了落川。 第十一章 春天来了,最美人间四月天 早上醒来,透过窗户,李画桐看到小区的牡丹开得很好,虽品种单一,却可以随时欣赏。今天是星期三,晴,空气质量优。刚刚吃过早餐,外面工地上正在施工,还是有些吵,不过,无所谓了。李画桐一直提醒自己,对生活不可要求太多,不可期望过高,希望自己简单单纯一些,也希望自己知足常乐,过得开心一些。 她最近在追两部剧,让她对生活有所思考。一部是赵丽颖和冯绍峰的夫妻档《知否》,一部是大家都在推荐的《延禧攻略》。后者用回看的方法,因为浙江卫视正在重播,一次可以看好多集,看着看着却看不下去了,粗制滥造的电视剧,情节无法忍受。魏璎珞太嚣张了,太张扬了,太幼稚了,真的不喜欢。这样的女子在宫里生活,想必都死过n次了。整个电视剧比起《甄嬛传》差距很大,不堪忍受。另一部剧《知否》,一直在看直播,湖南台在播放,刚开始有点无法忍受油腻大叔冯绍峰,40岁的男演员演20多岁的小伙子,的确有点油腻。不过后来也释然了,40岁的男人去演20岁的小伙子,深度上成熟度上可以完胜男二朱一龙,这也算是一个好处吧。赵丽颖的盛明兰一如既往的好,妥妥的女一。曾看到有人说张佳宁吊打女一赵丽颖,完全是胡说八道。也许,赵丽颖可以很好地去演绎盛如兰,可是张佳宁能演的了盛明兰吗?演不了的。这就是女一与女n的区别了。《知否》里的女子各种各样,活的如意的却没有几个,这也许就是主题歌要表达的意境了。 亦舒曾经说过,大凡女人跟男人必须要图点什么。图他的人帅可以,图他的钱可以,图他的权势可以,图她的爱当然也可以。如果什么都不图,就糟了。如今,网络上最大的瓜就是吴秀波事件。这件事也是在教育大家,跟男人的确需要图他点什么,但须讲究图谋可以必须有度这个原则,如果你过于贪婪,会惹祸上身的。那个小三就是典型的例子。网上有张图片很有意思,我们的大叔吴秀波微笑着说,要谈恋爱吗?就是要进监狱的那种。 网络还扒出了最具技术含量的渣男某著名教授辣手甩空姐小三的经典案例。据说,该著名教授结了六次婚。在他跟一位空姐小三爱情浓烈的时候,斥巨资买了两套房子送给空姐,一套在空姐名下,一套在空姐父亲名下。后来,感情淡下来之后,教授后悔了,想要回两套房子,被对方以自愿赠与为由拒绝。教授联合第六任前妻,大战三个回合,不但成功夺回了房产,还让对方莫名其妙背上了900万债务。教授就是教授,不亏是有文化有知识的人,连手撕小三技术含量都这么高,真的是不怕流氓,就怕流氓有文化。人类啊,真的有点可笑。那个制造人类的救世主,能否让地球停止转动,让世界静止一个小时,让自称为智人的这种高级动物,好好思考一下,到底最想要的是什么?对人类来讲到底什么最重要?这样的想法也许有点幼稚,可是,无底线无原则会毁掉这个世界,这不是造物主的初心吧! 说起图谋有度,李画桐的思绪回到二十年前。那时候年纪尚轻的她并不懂得这些道理。她和许若彬的感情正处于懵懵懂懂不知所图的时候。 他们之间的爱情到底从哪里真正开始的呢?李画桐回忆起那段青葱岁月,那也是难得的因为爱情而快乐而幸福的岁月。 记得,那也是个春天。冬季已然过去,不经意间,杨树忽然绿了,柳树也开始变得风情万种,随风摇曳着,迫不及待地炫耀她那婀娜的舞姿。欣欣然,桃花开了,似乎一切都变得明媚起来。不知不知不觉地,春天步履匆匆的来了。李画桐换下冬装,穿上了裙子,忽然感觉走起路来,都是轻盈飘逸的。 周末,许若彬来找她,说是清河苑的樱花开了,要不要去看。“当然要去了!”李画桐欢呼雀跃,心情大好。许若彬早有准备,是借了同事相机来的。 落川清水苑的樱花很有名气,每年春季三四月份,一树树繁花似锦,引来大批市民来前来观赏。虽然听说樱花开的很好,李画桐和许若彬还是被惊到了。满园的樱花,花团簇拥,一朵朵叠着,真的很好看。李画桐这里也要照相,那里也要照相。偶尔遇到热心的,便让人家帮他们两个照一张。从开始进去,到最后出来,一直在惊叹:太好看了!太美了!不知不觉,一个上午就这么过去了。 从清水苑出来,许若彬告诉李画桐,他在外边租了一间房子,从单位宿舍搬出来了。李画桐听后转过身,向着许若彬双手作揖,调皮地弯下腰,笑着说:“恭贺许君乔迁之喜”。说真的,李画桐很高兴。之前,许若彬住单位宿舍,三个人一间,很不方便。两个人谈恋爱后,李画桐很少去他那边,大多是许若彬来她这里。不过,李画桐的宿舍也在单位楼上,离办公室很近,旁边又有单位同事一家一户住着,许若彬出出进进的,似乎也不是很方便。许若彬看画桐高兴,就提议吃过午饭后去他的新家看看,她没有犹豫随口就答应了。 听许若彬说,房东是落川土著,在城农村有一个院子,盖了两层的楼房,许若彬租的是一楼的一间房子。那是一个大约十二平米的屋子,房间里的摆设十分简单,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张一米二大小的床,一个小小的有四只脚的衣柜。虽然不大,但因为物件简单实用,却完全够用了,且显得房间大而清爽。 李画桐四下里看看,忽然问:“没有灶具,你不打算做饭啊?”许若彬走到书桌前,伸手拉上了窗帘,然后回身从后边搂住了李画桐,笑着说“那还得看田螺姑娘来不来呀!”李画桐心里高兴,但还是挣开了他的手,转身向着他,笑着说:“我可不是你的田螺姑娘哦!”许若彬假装沮丧,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李画桐不理他,只管自己忙着帮他整理起了堆在墙角的东西,大概是搬进来太匆忙,还没有来得及摆放吧。李画桐一边收拾着,一边唠叨:“这个笔筒要放在书桌上的,这个衣服架子要放进衣柜才行,还有、、、、、、”话还没有说完,许若彬忽然一个健步跨到李画桐身边,两只手把李画桐身子强制扭转过来,用手捧住李画桐的脸,低下头嘴唇狠狠压在李画桐的嘴唇上。 待续、、、、、、 第十一章 春天来了,最美人间四月天2 (续上) 李画桐忽然被偷袭,多少有点恼怒,就用两只手使劲捶打许若彬。许若彬那里肯轻易放手,还是牢牢捧住李画桐的脸想行不轨之事。李画桐灵机一动,故意睁大眼睛笑着看着他,长长的睫毛眨呀眨的,看他如何继续用强。许若彬看到那双美丽的眼睛笑意盈盈,似乎在说:“你要做什么?”他愣住了。趁他还在发懵,李画桐往后一躲,轻松摆脱了许若彬。他没有得逞,有些尴尬,又有些不甘心,就阴沉着脸转过身不理李画桐。李画桐看他如此小孩子气,实在有些可爱,就上前从后边抱住了他,脸轻轻贴在他厚实的后背上,温柔地说:“若彬,不要生气,人家还没有准备好,请你理解理解好嘛!”许若彬哪里是真的生她的气,只不过假装生气逗她罢了。见她像小猫一样温柔乖巧贴上来,忍不住笑着转过身来,忽然用力抱起她,转起圈来,一边转一边喊:“李画桐,你原来属猫啊!”李画桐被他这样抱起两脚离地,忽然身体失去重心,有点发懵,不由自己大声喊:“救命啦!救命啦!快放下我,快放下我!”许若彬才不听她大呼小叫,仍然在原地转了好几圈儿,觉得解气了,舒服了,才把李画桐放下来,用嘴唇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 忽然,敲门声猝然响起。许若彬有些懊恼,停止了动作,满脸的懊恼和不耐烦,却并不想放弃。又是一阵敲门声响起,许若彬很不愿意地放开了李画桐,小声都囊着:“这个房东,真会找时间。”一边大声喊:“黎叔,马上来!”回头看了李画桐一眼,便开了门出去到院里跟黎叔说话。 原来房东黎叔的孙女周末过来玩,顺便在这里写作业。有一道数学题实在解不了,便过来敲门向许若彬求助。这对许若彬来讲,自然是小菜一碟,他觉得完成任务就分分钟钟的事情。谁知道过去以后,才发现那个小姑娘真的不是省油的灯。嘴巴倒是很甜,一声一声的哥哥叫着,却跟数学题没有缘分。许若彬耐着性子一遍一遍给她讲,小姑娘最后还是噘着嘴巴,半懂不懂把许若彬写在演草纸上的答案一字不拉地抄在作业本上了。 任务虽然完成的不够顺利,也算不负黎叔的重托。答应以后多帮忙辅导孙女的功课,许若彬回来,已经是四十分钟以后了的事情了。 替他整理东西,李画桐才发现,许若彬喜欢读书,尤其是林达的书,他几乎全买来了。林达也是李画桐喜欢的作者,她的风格清新自然,写了不少旅行笔记,介绍了很多地方历史风俗和文化传统,文笔如行云流水,自成一派。她随手抽出一本林达的《西班牙旅行笔记》,不想却很快被吸引了。不像是看游记,倒像是看西班牙的历史史话。合上书,感觉书中的西班牙跟印象中相差甚多。印象中的西班牙来自世界历史课本,来自足球比赛和足球明星,来自图片里的巴塞罗那,也来自影视剧中热情浪漫淳朴的西班牙人。接触到林达的书才知道西班牙的近代化现代化居然经历了那么多的痛苦,可谓是伤痕累累。 回到屋子,许若彬惊奇地发现,李画桐优雅地坐在书桌旁,正认真地在看《西班牙旅行笔记》。而屋子里的东西显然经过了重新归置,已经格局大变,焕然一新。 许若彬看李画桐认真读书,并没有发现他回来,忽然想调皮一下,学着猫的样子瞄着腰轻轻走过去,想吓她一跳。可是,还未走到她身边,她竟然转过身,笑着看着他。他一看完全没有可能了,只好放弃站直身子,憋住笑看着李画桐。 “若彬,我们去河边转转如何?”看起来像是提议,其实李画桐早已经准备好了,只等若彬附和,随时准备出发了。许若彬有点不甘心,可是时过境迁,他也没有办法。于是,只能不情不愿的跟着她出门去。 穿过清河桥,到了河对岸,忽然间就下起了雨。一滴一滴落在地上,溅起了薄薄的烟雾,地上便有了一个个圆点点,像是顽皮的孩子,忽然兴致来了,拿起画笔,在地上画起了圈圈儿。 李画桐最喜欢这样的下雨天了。慢慢地,雨变得细细密密起来,一忽儿,地上便湿湿的了,一簇簇没精打采的黄洋似乎挺直了腰杆儿,一下子精神了许多。“真下雨了啊!”一个女孩从旁边的小亭子里走出来,一边用手遮着头,一边伸展了手臂试雨,一边轻轻柔柔地感叹着。不远处的亭子里,一位身材修长的长者,伸出两只胳膊淋着雨,竟吟起诗来,“春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那调子拖得长长的,越来越低,随即便消失在春风里。似乎是怕惊了这位春雨姑娘,扰乱了她袅袅婷婷的舞步。 许若彬拉着看傻了的李画桐跑到亭子下。亭子前有一颗红叶李,开了满树粉色的花。雨淅淅沥沥地下着,落在那似锦似玉的花上,无力挣扎了几下,便被裹在那花蕊里,再也不想动了。也有没有那么幸运的,落在绿色的叶片上,小小的身子,滚过来,滚过去,最后还是轻轻地砸在了地上,散成了碎片。 从去年冬季到今年春季,雨水格外的少。可谓是春雨贵如油。今天这是怎么了,雨神竟如此大方? 游人渐渐离去,耳边只听到雨落的声音。许若彬和李画桐并肩站在小亭子下,静静观赏着这老天赐予的美景。雨这么轻柔地下着,花这么美丽地开着,树叶这么青翠地绿着,连平日里凶巴巴的小狗,眼睛里也满是温柔。悄悄地,他们空荡荡的心竟被浓浓的温暖和喜悦添满。 这教他们如何忍得住!不管了!两个人像是商量好了似的拉着手冲进了雨里! 走啦,淋雨去! 第十二章 那年初夏那年风 如今的落川,大妈们的广场舞跳得如火如荼。而随着人们健康意识的一天天增强,就不仅仅只是大妈跳了,几乎是男女老少齐上阵。李画桐曾经密切关注过广场舞这种娱乐活动,结果发现,有因广场舞打破世界纪录的,比如,《荆州动起来》是一个风靡全荆州的广场舞,由市长李建明亲自拟名,由湖北省音乐家协会副主席、荆州市音乐家协会主席、长江大学艺术学院院长董焰教授作曲,湖北省音乐家协会会员、荆州市音乐家协会顾问林富源作词,于2014年10月8日打破了史上最大规模的集体健身舞吉尼斯纪录。国外也有这样的例子,2015年11月,澳大利亚维州霍舍姆地区的245人,通过跳集体广场舞打破了一项世界吉尼斯纪录,他们5分15秒的表演成为世界上最多人集体演绎美国歌手ti atu e 的《nutbushcitylimits》歌曲的新纪录。据悉,这些舞者中年龄最大的为90岁,最小的为6岁。 但是,若时间穿越到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中期,那时候的落川流行的却是交谊舞。李画桐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九十年代人们喜欢交谊舞?而如今却偏爱广场舞,交谊舞几乎是绝迹了呢? 交谊舞的历史源远流长。交谊舞是起源于西方的国际性的社交舞蹈,又称舞厅舞、舞会舞、社交舞、国标舞。最早起源于欧洲,自16、17世纪起,交谊舞已在欧洲各国成为一种普遍的社交活动,故有“世界语言”之称。到20世纪20年代以后,交谊舞在世界各地风行起来,所以又称它为“国际舞”。交谊舞早在1924年的时候,便传入了中国当时的几个大城市和通商口岸.到了解放初期,五六十年代,交谊舞在中国还是很流行的。*****结束后,进入八十年代,交谊舞又重新为广大人民群众所接受。交谊舞,由于受到宫廷舞的影响,其舞姿庄重典雅,舞步严谨规范,颇具有绅士风度,因而被称为欧洲学派的社交舞。九十年代是交谊舞的鼎盛时期,有烈火烹油之势。如果有人不会跳,那就会被视为跟不上时尚潮流。所以那个年代的人们把交谊舞当成最普通的娱乐休闲方式。 因为人们喜欢,所以流行,因为流行,所以舞厅比比皆是,甚至出现了很多的露天的舞场。尤其是初夏的夜晚,人们吃过晚饭需要消食,没有比露天的舞场更好的去处了。 落川的初夏无疑是最美的。所有的树一改冬日的萧瑟,全都是翠绿盈盈,到处是盛开的月季花。清河刚刚治理过,一派绿水青山的模样。黄昏时分,夜幕降临,华灯初上,舞场的霓虹灯早早亮起,上下左右,不停地旋转,红的绿的黄的紫的光映射着,令人眩目,再加上富有节奏的优美音乐,估计有些人已经没有心思吃晚饭,急着奔这里来了。 许若彬虽然性格腼腆,却喜欢跳舞。只要没有什么事情,他就哄着李画桐去舞场。在舞场,只要音乐响起,就迫不及待拉着李画桐下场。夏风习习,霓虹灯光点点,两个人你进我退,绕着全场,各种花样玩遍,配合得毫不缝隙,十分默契 跳舞是最能让人愉悦的一种娱乐活动,踏着音乐的节拍,轻盈地舞蹈,把所有的烦恼全抛到九霄云外。随着美妙的舞曲,挽着心爱的人翩翩起舞,感觉自己变成了春天的杨柳,柔美飘逸,又好像变成了一只美丽的蝴蝶,在花间自由自在的飞,很恣意,很享受。李画桐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那一年夏天,两个人不知道把多少个美好的夜晚奉献给了交谊舞。 许若彬是一个爱交朋友的人,不过,平日里来往比较多的还是高中时期的同学。自从他搬家之后,他的小屋你来我往的,可比宿舍热闹多了。若能凑成一桌,大家就把书桌收拾出来,再从房东那里借几把椅子,围个圈儿打麻将。打麻将当然要论个输赢,否则就无趣了。于是,就有朋友带来了银行练手的假钞,权当真钱来玩。玩着玩着,就深夜了。幸而有李画桐还算理智冷静些,劝大家散了改日再来玩,不至于误了第二天的上班。 也有人多了点没法打麻将的时候,加之房东的孙女写作业不能太吵闹,大家就兴致勃勃出门去集体压马路了。一行五六个人,走在空旷的大街上,看着天上繁星点点,说着最近身边发生的趣事。走的乏了,就随意找一段台阶坐下来。大家都是刚工作没有多久的年轻人,又都是背井离乡来到落川,因而有很多相同的感受。其中有一个叫李云飞的就一直在感叹,为什么来落川这么久,却总感觉自己还是过客,没有一点主人的感觉?大家静静地,没有人回答他这个问题。 也许是因为李云飞的“过客论”,李画桐看着眼前这个城市,一种陌生感油然而生。的确,来这里许久了,每天上班下班,去过很多地方,走过很多街道,却从没有想过自己要在这里过一辈子。这个城市,她真的融入进来了吗?虽然那正是无愁强说愁的年纪,也许这只是那个年龄做作的傲娇,但是,李画桐心里却满是感恩。因为在她现在身边有许若彬,两个人可以相依为命。否则,她该怎么办呢? 当年那个感叹自己是过客的李云飞,最终并没有在落川落脚。几年后,他离开落川去了南方。听说后来在深圳娶妻生子,日子过得还算滋润。 没有婚姻束缚的年轻人自然要活的洒脱恣意一些。这些喜欢扎堆玩耍的人最喜欢的事情就是一起做饭吃,尤其特别喜欢吃火锅。 许若彬的同学顾浩宇,单位刚刚分给他一套两居室,大约60平米。虽然老旧了点,却是卧室客厅卫生间厨房什么都有,功能十分齐全。大家好生羡慕,都说要给他庆祝乔迁之喜。刚刚搬进去,好客的他便邀请大家去吃火锅。 下班前打电话约好时间和地方,几个人大致做一个分工。一下班,许若彬骑车载了李画桐往菜市场去。 待续、、、、、、 第十二章 那年初夏那年风2 (续上) 初夏季节,各种菜几乎都有,琳琅满目,目不暇接。李画桐负责挑选,许若彬负责提东西。按照早就拟好的菜单,菠菜、生菜、金针菇、平菇、白豆腐、白萝卜、冬瓜等等,一样来一点,一会儿功夫,许若彬已经是两手大包小包满当当。菜买齐了,两个人骑车往顾浩宇家去。 顾浩宇身材匀称,面貌清秀,没想到却是一典型的吃货。目前还没有谈女朋友,因为爱吃,他把大把的业余时间用来研究厨艺,以至于被这帮厨房菜鸟崇拜的五体投地,人人作揖尊其为大师。 李画桐和许若彬到的时候,大家已经忙起来了。提起吃火锅,顾大师一肚子的学问要普及。他说,火锅味道的好坏,主要取决于配方,配方决定着整个火锅的味道。很多火锅只有咸味,他的火锅中的,却是鲜、香、辣和微麻味。 那时候超市的火锅底料鲜少见到。许若彬笑着催他:“顾大师,一切准备就绪,咱们是不是操作起来?”李画桐看了一眼厨房的原料,好家伙,自己能叫上名字就有郫县豆瓣、干辣椒、生姜、大蒜、大葱、冰糖、八角、桂皮、小茴香等等,还有一些根本叫不上名字的,不由得从心里佩服起顾浩宇来。大师戴上围裙和袖套,开始亲自操作。郫县豆瓣剁细,干辣椒入沸水锅中煮,捞出绞成茸,生姜切丝,大蒜去皮剥成瓣,大葱挽结,冰糖敲碎,八角、三奈、桂皮掰成小块。、炒锅置于灶上,开火炙锅后倒入菜油烧热,放入牛油熬化,投入生姜、蒜瓣、葱结爆香,接着下入郫县豆瓣和糍粑辣椒,转用小火慢慢炒,至豆瓣水气炒干、香气四溢,随即下入八角、桂皮、小茴、等,继续用小火炒,至锅中香料色泽变深时,下入冰糖等,用小火慢慢熬至水分完全蒸发,将锅端离火口,加盖焐至锅中原料冷却,即成火锅底料。顾大师一边做一边还有旁白,听许若彬们目瞪口呆,呆若木鸡。清醒过来后,纷纷伸出大拇指,表示无限敬仰之情。只是,等到汤料做起,大师再环顾四周时,发现除了李画桐在洗菜外,其他几个男生已经跑到客厅高谈阔论世界形势去了。顾大师摇摇头曰:“孺子不可教也!”惹得李画桐哈哈大笑。 最热闹的当然是吃火锅的时候,男生们喝着啤酒,聊着天。除了由衷地夸赞顾大师厨艺精湛外,段子手们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李画桐趁乱自觉地把自己化身为敬业勤快的服务员,不停地穿梭在客厅和厨房之间,一会端菜一会撤盘,忙的不亦乐乎。 酒到微醺,男生们便管不住自己的舌头了。李画桐隐约听到了一些过去绝不可能听到的隐秘的事情。 那个总称自己是过客的李云飞,大学时期谈了女朋友,两个人感情极好,却因为毕业季没有办法留同一个城市,最终被迫分手。没有多久,他那心爱的姑娘就嫁作他人妇。 那个厨艺高超的顾浩宇,每每提起自己的爷爷,总是黯然神伤。7岁那年,父母离异,又各自再婚,把个小小年纪的男孩留给了爷爷照顾。爷爷总是把最好的东西留给他吃,哪怕自己饿肚子。等到顾浩宇大学毕业,想把全世界最好的饭菜做给爷爷的时候,老人却因营养不良症痛苦离世。 李画桐坐在厨房里,惆怅着发呆。 忽然,李云飞高声喊李画桐。她站起来,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过来,快步到客厅去。 李画桐知道,这是李云飞要发表演讲了。“李画桐坐下,大家听我说。”他站起身来,端着酒杯,眉飞色舞,张口便来:“我李云飞,你顾浩宇,还有你许若彬、、、、、、我们算不上什么英雄,但也是七尺男儿。今天我们聚在一起吃火锅,喝啤酒,这是我们的缘分。我们是朋友,最好最好的朋友。”他忽然放下酒杯,一只手搭在许若彬肩上,一只手搭在顾浩宇肩上,慷慨激昂地扬了扬头,继续发表演说:“伟大领袖毛主席早在1957年就曾经说过、、、、、”几个男生忽然齐声开始摇头晃脑地朗诵:“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是归根结底是你们的。你们青年人朝气蓬勃,正在兴旺时期,好像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其他人停住,李云飞继续:“所以啊,朋友们,过去的就让它他妈的过去吧,我们的孔夫子在河岸上看着浩浩荡荡、汹涌向前的河水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但是大家还是要相信伟大领袖毛主席的话: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大家干了!” 看来是真的醉了,发表完演讲,杯中酒灌进口中,几个人全不胜酒力趴在桌子上了。李画桐捅了捅许若彬,一边喊着他的名字,一边心里暗暗称奇,这个家伙一向温润如玉,今天却一改往日文质彬彬的样子,竟然化身为一豪放重义的男儿形象,这是李画桐从没见过的。 许若彬用手挡了一下,喃喃地发出一声梦呓:“桐桐别闹!”继续睡。李画桐有点奇怪,许若彬叫过她李画桐,也跟着家人叫过她小桐,但是从未叫过她“桐桐”。难不成酒让男人变得更温柔了。李画桐心里忽然生出一股柔情蜜意,她充满爱意看着他,把手伸到他腋窝处挠了几下,哈哈,他终于醒过来了。他使劲揉了揉眼睛,随之起身,却打了个踉跄,最终还是站稳了。他喊醒了主人顾浩宇,又叫醒了其他两个人。夜色已晚,收拾残局几乎不可能,于是大家纷纷向老顾道歉,然后告辞回家。 虽然已是初夏,深夜的风还是带着丝丝凉气。凉风吹拂,许若彬此时清醒了许多。一路上,他沉稳地骑着车,小心绕过路灯下马路上那些小小的坎坷,尽量不让车子颠簸。李画桐坐在后座上,一边大声取笑许若彬刚才的醉态,一边心里还在偷偷回忆着那句温柔的“桐桐别闹”。 怀着无比快乐的心情,李画桐回到了自己的小屋,一夜无梦,一觉睡到了天明。 第十三章 小纸船 李画桐最羡慕做老师的同学,一年两个长假期,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去那里就去那里,真是好飒啊!没事的时候,李画桐也会做做白日梦,想一想,如果有一个长假期,她会做什么?她最想做的就是出去旅游,走遍大山大河,看遍祖国的大好河山。像九寨沟、海南岛、黄山等等都是她很想去的地方。如果还可以去再远的地方,那就是林达书里到过的地方,西班牙、美国等。如果条件允许,她还想去撒哈拉沙漠,去看看三毛走过的地方。 等到真的有了7天大假期,她忽然却晕了,发现梦想虽丰满,现实却很骨感。不说经济条件怎么样,许若彬根本没有完全假期,他需要值班执勤。李画桐只有两个选择,或者待在落川陪着许若彬,或者回老家去。 许若彬看她有些纠结,就开玩笑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说:“小纠结鬼,不用管我啦,我是越是放假越是忙的人,不能陪你出去旅游,已经很内疚了,你就好好计划一下你自己怎么过就好啦!” 李画桐捂着嘴笑着说:“谁说我纠结了,我只是觉得丢下你一个人去玩,有点不够意思嘛,你是人民警察,为了人民如此辛苦,我真的是过意不去啊。” 许若彬摸了摸她的头发:“不错不错,还知道当警察辛苦,做警察老婆,够格!” 李画桐打掉他的手,说:“去你的,谁说要做你的老婆了?” 许若彬拉住了李画桐的手,看着她的眼睛笑道:“不做我的老婆,要做谁的老婆?”李画桐噘着嘴,要把手挣脱出来,却嘴角含笑道:“世上男子千千万万,为啥要做你许若彬的老婆啊?”许若彬依然紧紧拉着她的手,摇头晃脑一本正经地说:“昨天我妈打电话,说她去算卦了。大师说我未来的媳妇在东南方,是一个作会计工作的姑娘,而且这个姑娘名字里有木,我是火命,木可以助火。你看,你家在我老家东南方,你又是一个会计,你的名字吧,李画桐,竟然有两个“木”。你不就是大师说的那个我的媳妇吗?” 李画桐终于抽出了手,笑着追打许若彬:“胡说八道,难不成我妈生下我,就是为了给你做媳妇不成!”许若彬一边跑一边笑着:“你以为呢,你以为呢?”李画桐觉得好笑,追不到他,就气喘吁吁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许若彬看她累了,就又转回到她身边,蹲下来,重又握住了她的手,温柔地说:“小桐,我已经认定你了,我也习惯你了。现在一天不见你,就会难受。放假了,我不能陪你,我想你还是回老家看看父母。抱歉啊,小桐!” 李画桐看他这样说,心里很感动,觉得许若彬就是她这辈子要嫁的良人。她也握紧了许若彬的手,一脸认真地说:“若彬,遇到你,是我的荣幸。我听你的,回老家去,只是你一个人在落川,要照顾好自己,一定要按时吃饭哦!”许若彬站起身来,一把拉过李画桐,拥进自己的怀里。还没有分别,两个人竟然就开始觉得有点难舍难分了。 收拾了几件衣服,买了些父母爱吃的蛋糕,由着许若彬送她到长途汽车站,李画桐坐班车回老家了。 乱世佳人郝思嘉每次遇到困境,都会回到她的泰拉庄园汲取力量。这一点是她的父亲郑重告诉她的,艾希礼知道这一点,白瑞德知道这一点,郝思嘉当然也知道这一点。当女儿骑马跳栅栏去世,梅兰妮也因怀孕跟着去世,白瑞德最终绝望离开了郝思嘉。郝思嘉终于明白她深爱的人不是艾希礼,而是白瑞德,可是白瑞德已经离开,她怎么办?她第一个想到的还是她的泰拉,她要回去,然后要想办法把自己心爱的人弄回来。 郝思嘉一定是怀着一颗必胜的心回去泰拉的,而李画桐则揣着一颗思念许若彬的心回归故里。望着窗外熟悉的风景,李画桐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事实证明,李画桐回来是对的,因为家里真的需要她。跟她最要好的姐姐,一向都是很精明强干的人,也一向是不轻易求人帮忙的人。而李画桐这次一回去,姐姐便回到娘家,着急问李画桐可否帮她看几天店。李画桐欣然答应,姐姐松了一口气,这才说起了婆婆最近有病住院的事情,她作为长媳无论如何都得去照顾,最近她正店铺和医院两头跑得辛苦呢! 李画桐知道那一定是很辛苦的。姐姐有两个孩子,老大不得已送去镇上全托的幼儿园,老二现在才两岁。婆婆在住院,而她的店并不在镇上,在那又高又远的矿山上。 那时候,李画桐的故乡是著名的黄金之乡。许多外地人不远万里来这里投资采矿,也有很多外地人来这里打工赚钱养家。姐姐的店就是开在开采黄金的矿山上。 李画桐答应了姐姐的请求,没有来得及跟母亲多说话,就带着几件衣服跟姐姐出了门。先到村口乘坐一辆蹦蹦车,一路颠簸着到山门,然后转乘一辆拉矿的大卡车,一路往黛山上去。 矿山的路自然是崎岖的。因为是姐姐熟识的人,李画桐被安排在副驾驶座上。司机嘴里叼着烟,一路跟李画桐聊着闲话。她之前也爬过山,但是坐拉矿车进山却是第一次。路上全是从山坡上滚落下来的大大小小的石子儿,裹着很多黄土,拉矿车驰过,窗外黄土飞扬,间或几颗小石子儿摔打到窗玻璃上,发出砰砰砰的响声。李画桐紧紧抓着能抓着的东西,难免惊得叫出声来。司机师傅嘎嘎笑着,安慰李画桐:“没事的!”李画桐有点不好意思,就腾出一只右手来,干脆捂住自己的嘴,眼睛死死盯住前边,尽量不去看右边的可怕的悬崖峭壁。 一路有惊无险,一个多小时后,终于看到了许多住人的房子,这应该是到了吧。果然,车停了,李画桐向司机师傅道谢后下车。 夕阳西下,满目辉煌。放假后的第一天下午,巍峨高大又不失秀丽的黛山已然被李画桐踩在脚下了。 待续、、、、、、 第十三章 小纸船2 (续上) 姐姐的店并不大,是傍着山开在一个铁皮房子里的。卖的东西是山上常用的方便面啤酒火腿肠挂面等,还有日常用品,诸如手电、电池,还捎带一些治拉肚子感冒等的常用药品。姐姐已经把每件商品的价格详细地写在一个小本上,李画桐的活儿很简单,只需守株待兔即可。 黛山毕竟是一座深山,虽然拉矿车走的山路崎岖颠簸且尘土飞扬,但是山里空气却是极好的。早上醒来,呼吸着清新的空气,耳边鸟儿鸣叫,眼睛所到之处遍是开着烂漫的不知名的山花,李画桐的心情也跟着明媚起来。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矿山上的人自然也是层级分明。李画桐并没有真正看到过真实的矿洞,打交道的只是那些从矿洞里干完活出来的外地民工,或者是本地在山上看场子的人,还有一群专门在矿山上偷矿的人。因为山上干活劳动强度大,他们大多是年轻力壮的青年,最多是四十出头的壮年人。尤其是那帮不要命的偷矿的人,没事总是喜欢聚在小店里炫耀他们惊心动魄的偷矿故事。这些人基本都是本地人,一个个虎背熊腰,身体强壮,狼性十足,又惯会偷矿伎俩,往往七八人一伙,分工合作,不出意外的话,很容易就能得逞。开矿的人,不管是外地的人,还是本地的主儿,都知道这伙人的存在,但是都拿他们没有办法。只当是自然合理的金钱渗漏吧! 同许多矿山一样,这里层级最低的就是外地来打工的民工。有四川的,有陕西的,有河南的,口音五花八门。大多三十多岁,也有很年轻的,十七八岁的,二十郎当岁的,四十多岁的不多,往往带着儿子一起做工。他们的任务主要是从矿洞里用框往外背矿石,按照每天背矿石的重量计算收入,特别的辛苦。 那个20岁的男孩便是这些背矿民工中的一个。 李画桐并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她的店前每天都有一群群人来来往往,干什么的都有,唯有他有些与众不同。他身材高大,眉目清秀,性格腼腆,肤色黝黑,虽然每天跟矿石打交道,却全身衣服干净整洁。 掐指算来,在那不长的几天里,她统共跟他打过三次交道。 第一次,李画桐还不算认识他,只看见一个身材高大,有着宽宽肩膀却很羞涩的小伙子挑起门帘进了店。当时李画桐正招呼一个民工头儿,他要了不少的东西。他便在一边静静地等。因为那个民工头一直没完没了的讨价还价,纠缠不休,李画桐费了很长时间很多精力才打发了他。回过头来,看到那个男孩子正在聚精会神看什么。走近一看,天啊,他在看她写的诗。李画桐大喊一声“你在干什么,干嘛乱动别人的东西?”一手很用力夺过了他手里的笔记本。那个男孩子有点慌张,低眉顺眼小声说:“我只是看看,写的很好啊!我也喜欢诗。”李画桐听他如此说,虽然有些得意,却不能一下子原谅他,她不依不饶地教训他说:“以后进来,不许乱动这里的东西,谁管你喜欢干什么啊?快说,你来这里要买什么?”他依然低着头,小声回答:“我要买感冒药。”李画桐也不管他同意不同意,就丢给了他两板感冒胶囊,冷着脸说:“6块钱,看说明吃药。”他小心翼翼从口袋掏出了钱,放在柜台上,拿起药,向李画桐说了声“对不起”,然后出去了。 第二次来,他似乎喝了不少的酒。平日里不买东西,他不会走进她的小店,路上偶尔遇着,也只是不自然的笑笑或者干脆做不认识状。 而那个晚上,他却坐了很久,说了很多。 他说他今年20岁。 他说他是外地人,家境并不怎么好。 他说他上到高一不忍看父亲为他受苦便弃学上了山。 他说他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李画桐一定认为他很可怜。 他还苦笑着忆起几年前发过的誓,有朝一日要出人头地,否则就去死。 他的确是醉了,是一个大山里的醉男孩,一个二十岁便为生活所苦喝醉了的男孩,他说了一大堆二十岁男孩醉了的时候才说的话。 说着,说着,他忽然开始朗诵那首诗,李画桐写的,被他偷看的那首诗《夏季之风》。 轻轻地 你来了 如小姑娘般轻盈的脚步 踏进旷野 走过山坡 来到河边 如母亲般温柔的手 轻轻地 轻轻地 拂去脸庞上温热的汗珠 霎那间 小河明媚起来了 柳枝带着柳叶跳起了舞蹈 绿色的小草挺直了腰杆 美丽的打碗花愈发俏丽 那两只蝴蝶呢 哦 也从躲藏的草丛中飞出 翩翩起舞 我知道 你来了 带着迷人的香气 从东边来 跨过高山 越过海洋 飞过云端 如美丽嫦娥仙子般 轻轻地 落在北方的树林里 听 那树叶也喧闹起来 发出了一片哗啦哗啦的欢笑声 我知道 你来了 从遥远的地方 千里迢迢 掠过漫漫原野 只为那一个约定 站在高高的山岗上 夜幕降临 那些像宝石般的星星 点缀着幽蓝的天空 大地顿时寂静下来 来吧 闭上眼睛 打开怀抱 静静地感受 你带来的气息 凉凉的 如同春天般的气息 我知道 你来了 你是夏天的精灵 夏季之风 我在等 因为我知道 在每年这个季节 你 都会如约而至。 李画桐呆住了,他只看过一遍,何至于能记得一字不差。 他瞪着一双发红眼睛,说他自己也很喜欢写诗,那是他从小的梦想。最后,他腆着脸说要吻她的手。 李画桐是个怯懦的女孩,她只能送他一包人丹,并且快快把他赶走。他没有动那包醒酒的药,仍然直着眼睛看着她,恨恨地抛下了一句:“你也和他们一样”,转身走了。李画桐一怔,一种迷雾般的情绪在心头弥漫起来。 第三次来,是李画桐要离开矿山的前一天。他一个人安静地走进她的小店。当时,李画桐正在和姐姐说话,交接小店的账目。怕他等的无聊,便顺便递了本杂志给他。过了一会,事情办理妥当,姐姐去隔壁了,李画桐才发现店里就剩下了她一个人,原来他早走了。再看看桌上,忽然发现那本杂志上有一只小小的却叠得十分精致的小纸船。李画桐摇摇头笑了,心里有点小小的失落和遗憾。她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是一个爱诗歌会叠纸船的小伙子。如果再有机会见到他,李画桐一定会告诉他:你的纸船叠得真好! 第十四章 惊心动魄的一夜 明天就要下山了,看着山上的一草一木,竟还生出几分留恋。姐姐已经来了,在小店里打理她带上来的商品。李画桐溜出来想好好看看这几天她待过的黛山。 黛山的黄昏很美。落日的余晖使得西边半个山变成了一张精美的明信片。李画桐信步往后山走去。 记得小时候也曾跟着姐姐一起上山,春天的时候进山拾地软,夏天进山摘五味子。一群人一起在山里跑来跑去,恣意疯野的情景还深深地印在心里。地软带回家,母亲仔细摘干净,给全家人包最好吃的包子。五味子呢,要麻烦一些,除了吃掉一部分,大部分要晾干后拿去卖给收中药的人,换成钱交给母亲做家用。如果摘的多,母亲高兴了,偶尔也会给一点小小的奖励,返还几毛钱给她们。那就可以跑到集镇上买些自己喜欢的东西,或者大饱一次口福。 李画桐一边回忆着,一边往后山走。忽然就发现不远处有几丛不知名的野花开的甚是鲜艳美丽。她走到近处,越看越觉得好看,就上去折了几枝,捧在手里,越看越喜欢,满心的欢喜。 山上的时光似乎过的更快一些,太阳下山了,天色变得暗淡,李画桐不能再往后山去了,她便顺着原路往回折返。朦胧夜色中,已经有人开始使用手电筒,李画桐借着光回到了小店。 刚好姐姐已经做好了饭,正要出门喊她。见李画桐进来就说:“你去哪里了?山里晚上不安宁,不要到处乱走。快来吃饭吧!”李画桐赶紧帮着姐姐端菜拿筷子,一看姐姐做的是李画桐最爱吃的醋溜土豆丝和凉拌黄瓜,就朝着姐姐笑笑,坐下来吃饭。 姐姐边吃边问:“小桐,在落川有没有谈恋爱?你也不小了,得抓紧点!”李画桐有点羞涩起来,夹一片黄瓜送进嘴里,说:“是有那么一个人!”姐姐高兴起来,笑着说:“真的啊,他家家境不错吧,姐姐是过来人,女人结婚是第二次投胎,可是要慎重呢!”李画桐不想多说,就截住话头说:“八字还没见一撇呢。再说吧!”尽管这样,姐姐还是嘱咐了她很多很多过来人的经验教训。 吃着饭,偶尔会有人来买东西,姐姐便去招呼,完事回来继续吃。就这样一顿饭就吃了半个多钟头。又有人进来,李画桐收拾碗筷,端出去就着门口昏暗的灯光洗刷碗筷。 也许山上的夜晚过于无聊,忍不住寂寞的人们会跑到小店里来买点小零食后聊会天,然后回去度过这漫长的黑夜。当然,也有采矿的人碰到富矿,会加班加点开采,尽早开采出来好矿石,尽早买了,好让钱落袋为安。也有趁着黑夜做工干活的,比如偷矿那帮人,黑夜会成为他们最好的保护色。 夜深了,黛山变得格外的安静。顾客都已经离去,该歇息了。姐姐手里铺着被褥,嘴里念叨着刚才来买火腿肠的老张,说那家伙真的太抠门了。 李画桐只盼着赶紧上床睡觉,她觉得这一天闹哄哄的下来,真的有些累了。她有些心疼姐姐,她几乎天天过着这样的日子,不知道有多辛苦呢! 上床睡觉,熄了灯,也许太累了,姐姐很快进入了梦乡。李画桐虽然觉得疲乏,却无法入眠。睁着眼睛,四周黑漆漆的。忽然,远处传来猫头鹰的诡异的叫声,李画桐赶紧闭上眼睛,把头藏进被子里去,又裹紧了些,慢慢地进入了梦境。 忽然,一阵哐哐哐的敲门声,惊醒了姐妹两个。李画桐小声说:“姐,有人敲门。”姐姐回到:“听到了,深更半夜的,不能开门!” 哐哐哐,又是一阵猛敲。有人在大喊:“老板娘,快开门哪!有人受伤了!有人受伤了!快开门哪!”瞬间,姐姐拉了灯绳,灯亮了。姐姐说:“快起吧,有人受伤了!”姐妹两个快速的穿衣起床,穿了鞋子赶紧往前面的柜台。 姐姐麻利地打开了店门,侧身让开路,让他们赶紧进来。只见四五个壮汉架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进来了。那个受伤的人耷拉着脑袋,头上流着血,头发杂乱不堪,遮住了半边脸,根本什么也看不清楚。他大概是昏迷了吧,一点声音都没有。他们按照姐姐的指示把人放在一个破旧的沙发上,姐姐焦急的问:“怎么回事?哪里受伤了?”有一个似乎是工头的人急急地回答:“头,胳臂,大概还有右腿吧,几块矿石掉下来,把他砸趴下了!”李画桐旁边听的心惊肉跳的,姐姐却冷静地说:“我只能作简单处理,你们最好连夜送他下山去医院,可别出了人命!”工头连连点头:“好,我去找车。”又扭过头对其他几个人叮嘱:“你们在这里招呼着,看有啥需要。”说完急急忙忙出门去了。 姐姐很熟练用碘酒搽去伤者脸上和身上的血迹,寻找受害的准确部位。也许是受到了疼痛的刺激,那个伤者忽然清醒过来,张开嘴,扭曲着脸,开始一声接着一声的惨叫。那声音听的李画桐端盘子的手发起抖来,姐姐轻声说:“别抖,小桐。”姐姐又安慰伤者说:“你没有多大事的,放心吧,一会儿把你送去医院,用不了几天,就会好的。”她接着站起来,对身后的几个人说:“我看了,头部和胳膊问题不大,腿部的伤口比较大,流的血也比较多。”那几个人嗯嗯嗯地频频点头。其中有一个略微机灵的说:“老板娘,腿部伤口大,能不能先给他缝几针?我们会尽快送他下山去医院。”姐姐说:“我不是医生,曾在医院实习过半年,不知道能不能行?看他流血这么多,唉,算了,我试试看吧”。姐姐寻她的医用缝针和线,用酒精消毒备用。 这时候,工头回来了,说是车已经准备好了。于是,姐姐加快了速度。 那是李画桐迄今为止见过的最为血腥的场面。几个大汉牢牢的按住受伤的人,那个人却挣扎着自是一声一声的嚎叫。 待续、、、、、、 第十四章 惊心动魄的一夜2 (续上) 姐姐似乎听不到,也看不到,如入无人之境。眼见她在那个受伤的男人腿上穿针引线,像是缝衣服一样,冷静地一针一针地缝着伤口。最后一针结束,她挽了一个结,拿起剪刀剪了线头,又简单地清理了一下。然后她站起来,对身后那帮人说:“赶紧把他送走吧!”几个大汉慌忙架着伤者出去了。一阵响动过后,只听见卡车发动的声音,姐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姐姐手上衣服上到处是血迹,她麻利地洗手,收拾了东西,一边换衣服一边对李画桐说:“这样的事情,我这几年见得多了。矿上那一年不死上几号人?本地人还好说,有人管。外地的人就惨了,搞不好一把骨头就埋在这里了。”李画桐也帮忙收拾着,一边问:“那人家家人不会来找吗?”姐姐看着李画桐,苦笑着说:“家里老人兄弟一般不会来找,大多是媳妇来了,哭哭啼啼的,拿几个钱也就走了。这年月啊,人情冷淡,命不值钱啊!” 李画桐默默地摇了摇头,心里莫名难受起来。两个人收拾停当上床,没有再说话,也许是真的累极了,很快进入了梦乡。 远远地,睡梦中的李画桐似乎还是隐隐约约地听到了那个人的惨叫声。又仿佛看到,茫茫大海上,一只小纸船漫无目的的飘呀飘,不知道它到底要飘向何方。 李画桐醒来时,已经八点多了。听到姐姐在外边炒菜的声音,她伸了个懒腰,起身穿衣服下床。 天气很好,蓝蓝的天空,洁白的云朵,清晨的黛山显得秀丽而妩媚。 姐姐看她出来了,笑着说:“快洗漱吧,饭菜马上好了。”李画桐作了个深呼吸,取了牙刷牙膏毛巾去洗漱。一边问姐姐:“昨晚上那个人不知道怎么样了?”姐姐说:“还没有消息回来。” 一般来说,早上小店生意比较清淡,所以姐妹两个可以从从容容地吃顿早餐。因为今天李画桐要下山,姐姐做的比往日更丰盛些。准备停当,两个人坐下来吃饭。姐姐不停劝李画桐多吃些,还给她碗里夹了很多鸡蛋。 李画桐又夹一些放她回的碗里,说:“姐,你现在可是家里顶梁柱,老的要照顾,小的也要照顾。你得把自己照顾好,才能去照顾一家老小。你看你整天忙的,瘦了好多呢!”姐姐回答:“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幸好有这个店支撑,要是没这个店,一家人喝西北风去。所以呀,我拚了命也得好好经营,不可以懈怠的。”李画桐站起来收拾碗筷,一边说:“姐,再放假我还回来帮你。这山上的日子,我觉得也挺有意思的。”姐姐笑着说:“好啊,我家二小姐可是大学生,能来这里帮忙,姐可是求之不得呢!” 李画桐收拾了碗筷去洗碗,姐姐进去店里做营业准备。一阵喧闹声传来,打破了黛山宁静,大概是早上第一批拉矿车上山了。 黛山又开始了一天的热闹。 “老板娘,有人找啊!”有人在喊。姐姐从店里探出头来,应了一声:“马上来!”李画桐回头一看,愣住了,原来是许若彬从车上下来了。他穿一件白色短袖衬衫,灰色长裤,站在满是灰尘的拉矿车旁边,完全是从另外一个世界来的人。 李画桐笑着跑过去,拉住许若彬的手,带他到姐姐面前,向姐姐介绍:“姐,这是许若彬。”又对许若彬说:“这是我姐!”姐姐笑着看着李画桐,说“这就是那个人啊,都追到这里来了!”许若彬赶紧向姐姐打招呼“姐姐好!我是许若彬,我来看小桐!”姐姐摸了摸李画桐的头发,打趣道:“都已经叫上小桐了哦!”李画桐不好意思嗔怪姐姐:“姐姐,不要这样!”姐姐这才饶了她,一边客气地让许若彬到店里面坐,一边指使李画桐倒茶给客人。 趁着姐姐出去,李画桐得空,赶紧拉住许若彬问:“你怎么会来这里?”许若彬得意地回答:“我怎么不会来这里啊!”李画桐着急,继续问:“我是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他还是在逗她,说“你别忘了,我可是警察哦!”李画桐上去拧住他耳朵,逼问:“你这家伙,快点老实交代!”他还耍贫嘴,油嘴滑舌地说“你竟敢拧警察的耳朵!”一边举起双手投降,“好,我说,我说!”。 原来,许若彬值班,刚好有一天的空闲。他决定给李画桐一个惊喜,来她的家乡接她,同她一路回落川。按照平日里李画桐说的地址,许若彬找到了李画桐的老家。母亲接待了他,告诉他李画桐在矿山上帮忙,今天回来。许若彬等不及,就跑到山门口趁了一辆拉矿车上了山。 李画桐看着许若彬,忽然问:“你不怕人家骗你啊!”许若彬摊着双手,惊奇地说:“我有什么好骗的?”“李画桐说:“你不知道山西黑煤窑的事情?男人被骗到煤窑里出苦力,病了死了就直接挖坑埋掉!”许若彬嘿嘿笑起来,说:“哦,原来我还有这样的用处,没想到!”他觉得很好笑,就一直嘿嘿笑着,后来他发现李画桐似乎不太高兴,眼睛里隐约有泪的样子,他愣住了,赶紧整理了面部表情,一本正经地对李画桐说:“小桐,你想多了,我一大男人,又是警察,怎么可能保护不了自己?你说呢!”李画桐也觉得自己想多了,可是,昨晚上那一幕让她觉得山上真的不是什么圣地,许若彬不该这样贸然不打招呼跑到山上来。只是来都来啦,就不要再想那么多了。她又问:“吃早饭了吗?”许若彬摇了摇头。李画桐白了他一眼,嗔怪道:“活该你饿着!你先在这里看着店,这是商品价格!”一边却起身拿了一包挂面,取了鸡蛋火腿肠等,出去了。不一会儿,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放在许若彬面前。许是路上折腾的不轻,现时的确饥肠辘辘,许若彬拿起筷子大口吃起了面。 第十五章 落川 我们回来了 小店外面,李画桐跟姐姐商量下山的事情。姐姐很想留她们吃午饭,画桐却希望快点下山,赶紧带那家伙回落川去。姐姐也不勉强,去联系下山的车了。 还算运气不错,他们趁上了一辆采矿老板的吉普车,一路少了不少的颠簸和折腾。到山门口处向大老板道谢下车,那辆吉普车一溜烟往镇上去了。 李画桐给了许若彬两个选择,一是搭乘蹦蹦车绕远路回家,一路继续颠簸吃土。二是沿着铁路直直地用脚走回家,一路空气清新,还可以欣赏路两边的风景,大饱眼福。许若彬呢,耍起滑头,他不做任何一种选择,竟然恬不知耻地说:“这是你的地盘,你来做主,我全听你的!”李画桐听了自是十分高兴,趁他还没改变主意之前,赶紧使用了主人的特权,大声宣布要选择第二条路来走。许若彬会意,麻溜溜地立正敬礼,嘴里大声喊道:“yesmadam!”李画桐也不客气,照单全收,干脆利索地大喊了一声“出发”,两个人就沿着长长的铁路左边的人行道大步流星走了起来。 尽管是夏天,因为铁路两边绿树成荫,却并不觉得很热。间或有火车飞驰而过,带来阵阵凉风,更是让两个人兴奋不已,李画桐学者童年时候的样子向奔驰而去的火车招手致意。火车让她又记起了童年那些个快乐时光。 李画桐一路都在跟许若彬聊童年的往事,他聆听着,偶尔问一两个感兴趣的问题。忽然,许若彬喊住了李画桐,手指着左首前方说:“小桐,你看,那里有一丛野菊花,开的多好看啊!”李画桐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不远处的确有一丛野菊花,黄灿灿的,特别的美。李画桐立刻化身为花痴,跺着脚撒起娇来,指着那丛花说:“我喜欢,我要你去给我折几支来嘛!”许若彬哪里见过李画桐如此小女子模样,赶紧配合她,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折了几支最好看的拿给了李画桐。 野菊花的花香沁人心脾,李画桐闭上了眼睛,用鼻子轻轻地嗅着,一脸的陶醉,似乎又回到了她熟悉的童年时光。她太熟悉这里了,每到盛夏季节,家乡漫山遍野,开满了黄灿灿的野菊花,到处是野菊花的香味。母亲会摘很多回来,仔细摘干净,用水冲洗,再晾干放进枕套里,做成枕芯。晚上枕上去,不但可闻到满屋子野菊花的芳香,还有降火败毒之效。年少的时候,放学路上,李画桐总是喜欢折一些野菊花回家,插进有水的玻璃酒瓶里,菊花开很久都不败。看着窗台上抑或书桌上美丽的花儿,不管李画桐心里有多少烦恼,都会抛到九霄云外去的。 看李画桐发呆走神,许若彬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没有用,竟唤不醒她。只好把她整个人搂进怀里,笑着撒娇道:“又丢下我自己穿越回小时候了吧!坏丫头!”被他这样一折腾,李画桐忽然惊醒过来,才发现自己开小差了。一只手拿着野菊花躲着他的拥抱,另一只手推开他,着急地说“我的花,我的花啊!别弄坏了,她可是有生命的哦!”许若彬看她如此花痴,一个大男人又不能跟花吃醋,干脆和解了吧,半搂着李画桐继续往前走去。 快乐的时光总是如此短暂,两个人有说有笑,不知不觉就已经到家了。 回到家里,李画桐母亲迅速开启了隆重待客模式。她交代李画桐带许若彬坐在里间,从柜子里取出了家里最好的茶叶,最精致的茶具,亲力亲为许若彬倒水沏茶。谈笑间,没有几分钟,许若彬姓谁名谁,那个单位工作,老家在那里,家庭成员诸如爷爷奶奶父母兄弟姊妹情况,全被她摸得个清清楚楚。 李画桐一边坐着,根本插不上半句话,只好看着许若彬被母亲打得个落花流水,丢盔卸甲,还口吐莲花滔滔不绝不自知。李画桐希望他能自救,自个儿磕着瓜子乐得作壁上观。好在战斗速战速决,母亲得胜后并不恋战。她开始忙上忙下做午饭了。 许若彬不敢大咧咧地坐在里间喝茶嗑瓜子,紧跟在李画桐母亲身后,很真诚请求帮点小忙。他很聪明,很快发现自己可以做的事情,坐在灶火前,硬是要帮忙拉风箱,李画桐母亲怎么说也赶不走他。看着两个人都很坚决,争执不下,真要变成君子国的车祸现场了。李画桐看不下去,贴着母亲弯下腰小声告诉母亲:“别理他,他是警察,有的是劲儿,他爱干活就让他干呗!”母亲不客气地瞪了她一眼,她知道母亲是用眼睛告诉她:你这丫头太坏了,会让人家觉得,咱李家太没家教了吧!她装作没看到,只管低着头帮母亲摘菜。许若彬许是听到了,也看到了母亲的眼神,自是泯着嘴看着李画桐坏笑。李画桐知道,那至少两个意思,一则炫耀他胜利地拿到了拉风箱的光荣任务,二则他是在告诉她:即使在你李画桐的地盘上,也有人替他撑腰呢! 因为下山前刚吃过一大碗面,看到李画桐母亲摆出的隆重的架势,许若彬有点慌张,他抓住机会就向李画桐求救,希望她给母亲说说,午饭尽量简单,不要太麻烦了。可是,这是他许若彬第一次来,那里就能简单得了,李画桐母亲绝对不可能轻易绕过他,让他了了草草简单吃一顿。李画桐母亲尽自己毕生所能,把家里能做出来的最好的饭菜小吃全呈现出来,鸡蛋韭菜盒子,菠菜鸡蛋煎饼等等,满满一桌子。李画桐冷眼看看满桌的饭菜,还有母亲火力十足的劝饭,再看看可怜的许若彬,挠着头直发愁。今天无论如何,她是救不出许若彬了。 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许若彬摸着肚子一个劲儿喊撑,李画桐一边得意地幸灾乐祸的捂着嘴偷笑。 已经是下午三点了,无论如何该出发了。送他们到村西口,许若彬执意让老人家留步。两个人带着一堆东西匆匆赶到车站,搭上了最后一班长途汽车,出发返回落川去。 许是饭后迷的缘故,李画桐一上车便靠在许若彬肩上,迷迷糊糊睡了一路,直到车子进了落川城,她才醒过来。 看着熟悉的风景,她很想大喊一声,落川,我们回来了! 是啊,回到熟悉的地方,看到的熟悉的风景,总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情。 李画桐是一个念旧的人,过去的人,过去的事,过去的地方总是令她无法忘怀。不过,日子要一天天过,每天都在变化,她不得不抖去身上的尘土,坚定自己的步伐一直向前走。 两个人把大包小包的东西先送去李画桐的宿舍。李画桐换了一件衣服,两个人又出来。因为中午那顿实在吃的太饱了,许若彬一直在闹着要李画桐负责任,李画桐只能陪他去清河边走路消食。 几天不见,清河变得更美了。清河桥像一弯彩虹,在灯光映射下熠熠生辉,分外好看。清河边已经有不少人,孩子们兴奋地嬉戏着。 李画桐和许若彬沿着清河一路走着,感受着落川的热闹。 忽然,两个孩子追逐着跑过来,差点撞在李画桐的身上。李画桐弯腰扶住了想要倒地的小姑娘。笑着说:“小姑娘,干嘛跑这么快,会摔倒的。”小姑娘转身指着那个男孩,伶牙俐齿的回答:“都怪他哦,他一直在追我呢!”那个男孩有些羞涩地摸了摸头,严肃地说:“婷婷妹妹跑得太快,我怕她摔倒啊!妈妈说男孩子要保护女孩子!”李画桐听了,摸摸两个孩子的头,说:“都是好孩子,去玩吧!”放他们两个去了。 越往西走,人变得越来越少,周围也变得安静了许多。许若彬靠上来拥住了李画桐,在她耳边轻轻地说:“小桐,这一辈子,就让我来守护你吧!”李画桐没有说话,头往许若彬的肩膀靠近些,轻轻地点了点头。 李画桐也曾想过她们两个未来的生活。他们会组成一个小家庭,按部就班,平平淡淡,简简单单,因为性情温和,两个人不会脸红脖子粗地吵架,也不会动手歇斯底里地去打架。她们会好好上班,干好工作,力争双方的事业都能再上新台阶。她们会生育一个男孩,或者女孩更好,然后会认真教育孩子,像别的父母一样,给孩子报辅导班,努力将孩子培养成一个大学生,不,至少是硕士研究生,当然,如果能读博就最好不过了。她们会孝敬两边的父母,隔一段时间会带着孙子或者孙女回家去看看他们,不会让她们担心操劳。未来所有的一切都能隐约看得到,似乎触手可及,一切都平淡而美好。 许若彬看李画桐陷入了深思,好久没有说话,好奇地转过头看了一眼,小声问:“敢问我们的小桐在想什么呢,一脸的认真!”李画桐回过神来,看着灯光下许若彬柔和的脸,不由自己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然后转身快步往回走去。 许若彬愣了一下,赶紧快步赶上去,一路还在小声都囊着:“来而不往非礼也!”李画桐故意加快了步伐,满脸微笑等着许若彬赶上来。 第十六章 令人发懵的婚礼 二十四岁的李画桐在落川这样的小城市,的确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父母们已经完成让孩子读书教育拿学历的光荣任务,自然希望子女早点结婚,自己图个心安,也算是完成对子女的人生重大责任。在双方家长催婚之下,李画桐和许若彬决定把婚期放在12月份。 那一年十一月的一个周末,天气还不错。按照两个人的计划,李画桐跟着许若彬回了一趟他的老家。许若彬的老家是落川的另外一个县的乡村,那个村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曲禾。曲禾山清水秀,经济却并不发达,没有什么矿产资源可以开发,所以大多数人靠着种庄稼维持生计。 许若彬的母亲年龄五十出头,个子算是比较高的,要是能略微丰满一些,身材算是好看的了。他的父亲略年长些,一看就知道是家里的明白人,也是家里掌柜的。许若彬是家里的长子,下面还有四个弟妹,老二老三老四全是妹妹,老五是一个弟弟。 从洛川乘坐长途汽车到曲禾,大约用了三个多小时。一路上李画桐心里难免有些忐忑不安,于是反复折腾许若彬。为了让她安心,许若彬一直在讲家里的情况,讲他父母的喜好和他的弟弟妹妹的性格特点。他安慰李画桐说:“不要担心,他们都是我的家人,你是我的女朋友,他们自然不会为难你的,放心吧!”越是让她放心,李画桐越是不能放心,她半捂着脸喃喃道:“人家还是有点紧张嘛!谁知道你们家人会不会喜欢我啊!”许若彬拉开她的手笑她说:“反正丑媳妇总得见公婆,你长的又不丑,怕什么?”李画桐打了它一拳,噘着嘴说:“还没回到你家呢,就开始欺负我啦!真不厚道!”许若彬忙拉着她的小手,哄她说:“好啦,我怎么舍得欺负你呢?我帮着你欺负他们,好不好?”李画桐笑起来:“反正要到你的地盘了,你看着办吧!你可想好了再站队!”许若彬回答:“这还用想啊,我自然站老婆这一边了,嘿嘿!” 一路笑着闹着,似乎时间过得很快。并没有过多久,许若彬就大声提醒司机师傅:“师傅,前面村口大槐树那里下车!”司机回答:“得嘞,曲禾下车喽!” 说话间,就真的到了。李画桐和许若彬提了大包小包下了车,沿着一条小路往村里面走去。 许若彬的父母弟妹们早已经在家等着,一进门,他一声喊叫,全家都从屋子里出来了。寒暄两句,接了东西,大家一起进了里屋坐下说话。 如许若彬所说,一家人都是纯朴的乡里人,李画桐的确不用那么紧张。许若彬的父亲话不多,却什么事情都明白。他的母亲是一个细致的人,对李画桐问寒问暖,无微不至,尤其是她有一双巧手,做的小菜很好吃。妹妹们都和气,也很聪明,弟弟腼腆,不爱说话。据说祖父祖母一辈家境还算殷实,后来被划为富农,家里的东西多数被充公。后来祖父母早早去世,家里也不剩下什么家底。再加上孩子太多,父母又是老实人,看家里的情形,家境实在算不得好,只是一般罢了。倒是一家子人里面没有什么奇葩异端,大家都亲亲热热的,非常和睦。 本就就没有打算多待,两个人小住了一夜,第二天吃过午饭就开始了返程。自然又是大包小包的,带了一大堆家里的馒头和菜。李画桐也不客套,照单全收一样不拉地带回了落川。 那个年代有个很奇怪的现象,大多大学毕业的男生女生基本都是裸婚,没有房子,没有车子,什么都没有,甚至有些就是两张单人床并在一起,单身宿舍就是婚房,发一些瓜子和糖给同事朋友,就是官宣结婚。反而是那些没有学历的女孩,要求却很高,至少要有一套房子,还要求男方给若干彩礼。那个时候,房子并不是结婚的必备条件。 李画桐和许若彬便是第一种情形。到他家去了一趟,她大致了解了许若彬家的情形,知道家里基本帮不了他们什么。李画桐甚至没有考虑都没有考虑房子的事情。许若彬按照规矩向单位申请了一间大约20平米的单身宿舍,两个人列了一个清单,买了些必要的东西,一张一米五的床,一个组合衣柜,一张沙发,一个电视机,一台洗衣机,把之前李画桐买的放在宿舍的冰箱搬过来,又买了一套液化气灶等做饭用的东西。家具和家电放进去,20多平米的屋子被装得满满当当的,最终还是把液化气灶挤到了门外的楼道里。这也好,反正那时候没有抽油烟机,放在屋子里做饭也不合适。 李画桐觉得还不错。东西全是新的,都是自己一手买的,自己亲力亲为布置的。直到那天晚上,许若彬的一位朋友来访,看看了新房,摇了摇头,说:“是不是有点太简陋了?”李画桐笑着说:“该有的都有了啊!”那个朋友还是不停地摇头。 结婚前两天,两家父母都赶了来,其实也没有更多的事情要帮忙。结婚前一天,老家的几位同学以及重要亲戚也都赶来落川。 平日里李画桐还算情形理智,可是,结婚这样的事情,人一多,一热闹,李画桐完全晕了。她完全不知道他们那么多人,都是怎么来的落川,晚上住在了哪里,白天又都是怎么吃的饭,她统统不知道,也没有人告诉她。 结婚那一天,她只记起的很早,天还没有亮,外边一片漆黑,有人带着她去约好的美发店化妆。似乎化了很长时间,回到宿舍时,大家惊奇地看着,大姨还夸了一句:“真好看,像电视里的人。”李画桐照了一下镜子,发现的确不怎么认识镜子里的人。也不敢多说话,简单吃了点东西,穿上了那唯一的喜服,一件大红呢子大衣,除此之外,她实在不记得有别的衣服了。 天已经大亮,外面吵吵着说新郎来了。不一会,许若彬穿着一身崭新的西服带着花站在李画桐面前,傻傻地看着她笑着。他头发往后梳,看起来很精神。一切准备就绪,新娘新郎听着主管的指挥,下楼上喜车,迎亲队伍出发。一路上鞭炮噼里啪啦响着,到了新房的楼下,开始主婚证婚的仪式。很简单,一方单位领导主婚,一方单位领导证婚,诙谐幽默,简单又隆重,很快结束了。然后大家闹着喊着将新娘新郎送入洞房,一群人就一起拥着挤着上楼了。 毕竟婚房空间有限,大多亲戚朋友们直接去了酒店。这边李画桐和许若彬在楼上待了片刻,也起身去酒店待客。 到了酒店,已经是闹哄哄的了。按照主管的要求,开始一桌桌的敬酒。自然,有的桌儿过得很顺利,大家齐齐喝了了事。有的桌的人就难缠一些,新郎新娘不多喝几杯就不能够算过。李画桐和许若彬晕乎乎不知道过了多少桌,只是耳边都是亲戚朋友们一句句的新婚祝福。 两个人被送回新房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这时候,才发现,两边的亲戚朋友包括父母,已经全离开落川回老家了,竟然一个人都不见了。落川的朋友同事们也都已经回单位上班。新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疲惫不堪,一个半躺在床上,一个窝在沙发上,累的动都不想动了,只感觉饥肠辘辘,脑子里一片空白! 李画桐打开冰箱看一眼,似乎没有什么可吃的东西。门外的液化气灶锁在铁皮柜子里,看着都感觉冰冷。李画桐无奈地看着许若彬,他懒懒蜷地斜躺在床上,说:“歇一会儿,咱们出去吃吧!” 两个人侧躺在床上,感觉很累很乏,却无法闭上眼睛入睡。他们脸对着脸,看着对方,一个梳着背头,一个画着新娘妆,忽然感觉对方很陌生。 李画桐忽然感觉内心深处一阵阵的恐惧袭来。二十四年来,她的父母是她最信任最亲近的人,她不管遇到什么困难,只要他们在,她都不会害怕,因为他们是她的靠山啊!可是,今天,她结婚了,难道就这样把自己交给了眼前这个男人?他真的会一辈子对自己好吗?他会像父母那样对自己无条件的好吗? 李画桐把头埋进了许若彬的怀里,不由自己悄悄流起了眼泪。许若彬拥住李画桐,拉住她的手,轻轻地说:“小桐,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媳妇了。你放心吧,我会一辈子守护你!” 醒来已是下午六点多了,两个人都觉得好饿。李画桐匆匆洗了脸卸了妆,穿上大红的呢子大衣,许若彬整了整西服。两个人手挽着手出去吃饭。 夜晚降临,华灯初上,新娘李画桐和新郎许若彬结婚当天的晚饭是两盘香喷喷的韭菜大肉饺子。 之后,两个人回到新房,闷头大睡,一直到天大亮。 十七章 愿我如星君如月 夜夜流光相皎洁 婚后的许若彬和李画桐自是十分恩爱,虽然没有安排蜜月旅行,物质上也不是很丰盛,两个人的生活却甜如蜜糖。许若彬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他特别适合穿西装,总是看着精神很好的样子。李画桐呢,脸上洋溢着满足的微笑,平添一种少妇才有的韵味。 因为路途太过遥远,怕他们太折腾,三天回门的礼节也被李画桐父母免掉了。时间似乎很宽裕,晚饭过后,两个人认真商量着怎样度过这三天。许若彬很绅士地把决定权交给了李画桐,说:“小桐,婚礼所有的事情都从简了,所以,你这几天想做什么我都陪你,好不好?”李画桐歪着脑袋笑着说:“那我得好好想一想,列一个清单才行!”许若彬说:“随便你啦!一切都由你来定。”看着李画桐坐在梳妆台前认真思考的模样,他笑着拿起一本书坐在沙发上看起来。 晚上睡觉的时候,李画桐郑重告诉许若彬准备好相机和胶卷,明天要去清河公园游玩。许若彬连连点头回复说一定办好。 第二天是星期三,虽然天是阴的,风却不大。冬季的清河公园游人不多,只有零零散散几个老人在闲逛。 李画桐和许若彬手挽着手一路走着,因为是冬季,眼前可看的风景并不多,李画桐有点失望。许若彬两只眼睛四周搜寻者,忽然指着前边不远处的弧形门,对李画桐说:“小桐,你看那个弧形门是不是有点意思,你过去站好,我来给你拍照。” 李画桐打眼一看,有一个弧形门伫立在前边左侧,整个轮廓是弧形的,两扇门紧紧闭着,还算是可以照相的地方。没有办法,大冬天拍照,能取景的地方太少了。李画桐跳跃着跑过去,许若彬紧跟其后。她站在孤型门前,换着姿势摆pos,许若彬一边拍照,一边喊着好,啪啪啪拍了不少。李画桐尽兴后,喊许若彬道:“你也来几张吧,新郎同志!”换许若彬上去,李画桐来拍。看着相机里帅帅的的新郎,李画桐心里灌满了蜜糖。跑前跑后,站起蹲下,啪啪啪又拍了几张。 再往前走,就是人工湖了。好在湖水没有结冰,还有些灵气。李画桐挽着许若彬沿着人工湖慢慢走,一颗大树吸引了她。是啊,冬天的树的确没有什么生机,叶子全落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条树干,有点丑陋。可是远远看去,却平添一种水墨画的感觉。李画桐走过去,把头靠在大树树干上,双手放在头下面,摆了一个很文艺的pos.许若彬很配合,立刻大喊:“别动,别动哦!我看看!”他拿起相机放在眼前,还不停在说:“不错,不错,真的不错呢!”李画桐极力保持着那个姿势,一边忍不住催许若彬:“快拍啊,我都快挺不住了。快拍,快拍!”许若彬赶紧取景,按下快门,拍了三四张才肯放李画桐自由行动。 两个人兴奋地品评着相机里的拍照,看到湖边一张三人座椅,就顺势坐下来休息一会。 许若彬把相机交给李画桐自己看,从背包里取出一瓶水,拧开,拿给李画桐。“小桐,渴了吧!喝点水。”李画桐眼睛盯着相机里的照片,伸手拿走了水,喝了一口,又递回给了许若彬:“你也喝一口。”许若彬也喝了一口。 公园里游人稀少,这会竟不见一个人。许若彬回头看看四周,卸下身上的背包,对李画桐说:“我去趟卫生间,马上就回来,你别乱跑啊!”没等李画桐回答,他就往右侧的路上去了。 李画桐自顾自翻着相机里的照片,似乎看不够似的。看看自己的照片,正直青春年华的新娘李画桐看起来娇小可爱,皓齿朱唇,顾盼倩笑,充满青春的气息。而她的新郎许若彬西装革履,文质彬彬,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可谓是陌上人如玉,谦谦一公子啊!她心里满是甜蜜和喜悦。 大约十分钟后,许若彬回来了,他收起了水背起背包,拉起李画桐就走:“走,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李画桐好奇心被刺激到了,快快地问:“哪里啊?啥好地方?快说嘛!”许若彬不回答她,只是拉着她的手一直往前走:“去了就知道啦!新娘子,绝对值得你去!” 李画桐被拉扯着往前走,心里很好奇,在这萧瑟的冬季,有什么地方值得她去呢? 也就是七八分钟的功夫,李画桐被许若彬拉到了清河公园的西南角,穿过一个弧形的圆门,走进一个小园子。哦,李画桐终于明白许若彬为什么那么说了。 原来这里藏着一个小小的梅园。地方不大,大约300平的样子,却分布着数十株高低姿态不一的梅树。更让人惊奇的是有少数梅树已经开花,更多的是处于含苞待放的状态。梅花居中国十大名花之首,与兰花、竹子、菊花一起列为四君子,与松、竹并称为“岁寒三友”。在中国传统文化中,梅以它的高洁、坚强、谦虚的品格,给人以立志奋发的激励。在严寒中,梅开百花之先,独天下而春。 李画桐真的太高兴了,她牵着许若彬的手,游走在梅园里,不断发出惊呼声。走到西南角,看到一株梅,梅花半开,像极了害羞的少女,正是最美的时候。李画桐丢开了许若彬,嘴里开始念念有词:“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许若彬接着念:“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李画桐眼含深情,继续念:“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许若彬走到她身边,闭上眼睛念:“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李画桐大声惊呼:“若彬,太美了!真的额太美了!”许若彬上前去拥住李画桐,在她耳边悄声说:“亲爱的,我就知道你喜欢,我也很喜欢!” 李画桐挣脱许若彬的怀抱,反身过来,继续沉浸在梅花诗词的境界里,她徜徉在梅花间,一边聊起了王安石的《梅花》诗:“要说梅花诗词,我觉得王安石的《梅花》描述最为直接,却更奇妙!你看“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是不是觉得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呢?可是你看后边,“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是不是特别美妙呢!许若彬赶上来拦住了她,摸了摸她的头发,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笑着说:“醒醒吧,梅花诗人,你不拍照了吗?”一句话惊醒了梦中人,李画桐忽然扑进许若彬的怀里,撒娇道:“人家就是喜欢梅花嘛,真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不要走那么快!”许若彬怜爱地摩挲着她的头发,笑着说:“越是美好的东西,越是转瞬即逝,所以我们才要好好珍惜嘛!来,小傻瓜,我来帮你把她留住,拍照啦!” 李画桐一边嗔怪许若彬弄乱了她的头发,一边整理头发和衣服,开始摆pos拍照。自恋的李画桐一直在提醒许若彬一定要多拍梅花梅树,自己小一点少一点都无所谓啦! 后来,李画桐才知道,这个梅园并不是许若彬去卫生间的路上偶然发现的。他觉得冬季的清河公园可看的实在有限,所以专门找到公园的管理人员,问现下清河公园最好看的地方是哪里。那个热心的大叔悄悄告诉他,西南角有个梅园,只是不知道梅花开了梅园,可以去那里看看。就这样,小小的梅园和美丽的梅花永远定格在了这对年轻人蜜月里了。 第二天,李画桐和许若彬去看电影了。这是李画桐所列清单的第二项。早上放肆赖床,一直睡到自然醒,早餐和午餐最终合二为一。大约下午四五点钟,两个人晃晃悠悠走去清河影院,发现可看的电影似乎并不多,最后由许若彬确定看《霸王别姬》。关于电影,许若彬认真做过功课。在去电影院的路上,理工男许若彬就一直在给李画桐普及电影知识。中国第一部电影是戏曲片京剧《定军山》,是1905年(清光绪三十一年),由北京丰泰照相馆摄制。无声片,长约半小时。中国第一部故事片是《难夫难妻》,1913年在上海拍摄,无声片,郑正秋编剧,郑正秋和张石川联合导演。中国第一部有声电影是《歌女红牡丹》,明星影片公司1931年摄制。中国第一部获得国际大奖的影片是20世纪30年代由蔡楚生导演的《渔光曲》,它在1935年莫斯科国际电影节上获“荣誉奖”。中国第一部彩色电影是1948年拍摄于上海的戏曲片《生死恨》,由华艺影片公司出品。费穆导演,主演梅兰芳,著名摄影师黄绍芬为摄影指导,李生伟任摄影师。新中国成立后第一部故事片是《桥》,编剧于敏,导演王滨,东北电影制片厂1949年摄制。中国第一部彩色故事片是1956年拍的《祝福》(鲁迅著,夏衍改编,桑弧导演),北京电影制片厂摄制。等等。李画桐真的服了,嬉笑着逗他,连连点头称学到了。 大约看了两个半多小时,电影结束。从影院出来的李画桐眼睛是红的,一改之前的嘻哈作风,她紧紧挽住许若彬的胳臂,一句话也没有说。许若彬暗暗有些后悔,觉得不该选《霸王别姬》这样悲伤的电影,惹得李画桐如此难过。可是,现在说后悔已然晚矣。他只能搂紧李画桐,陪着她默默地走。到清河桥,那一溜饭馆跑出来的饭菜香气好像勾出饿虫。许若彬低头轻声问:“亲爱的,我饿了,咱们在这里吃点东西吧!”李画桐默默点头,随许若彬带她进去一家馆子,随许若彬点了两碗烩菜,直到两个人吃完,她依然没有说一句话。 默默吃饭,默默走路回家,默默洗漱,默默上床睡觉。李画桐觉得程蝶衣已经将她折磨疲惫不堪。 夜里,李画桐噩梦不断,她梦见自己变成了程蝶衣,身穿虞姬的衣服,一脸哀怨地看着穿着霸王衣服的许若彬,无助、难过、伤心,绝望、、、、、、忽然听到有人唤她的名字:“小桐,小桐!”她睁开眼睛一看是许若彬,李画桐一头钻进他的怀里,一连声地说:“若彬,你会永远陪在我的身边吧!” 许若彬温柔地搂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说:“小桐,不要担心,今天我不该带你去看这么悲伤的电影,弄得你身心不宁。我们已经结婚了,你是我的媳妇,是我身边最亲的亲人,我们一辈子都不会分开的。”李画桐抱紧了许若彬,又小声问:“真的吗?不管过去多少年,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会离开我吗?”许若彬继续轻轻拍着她,认真地说:“古人说: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可拿这个与你发誓,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的!”李画桐心里安然了很多小声都囊了一句:“哥哥,我真的好爱你!”许若彬听了心里一热,更加用力地搂着怀抱里的女人。 李画桐躲在他温暖的怀里,心里默念着,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第十八章 结婚第三天 陪你一起看星星 第三天,早上一睁开眼,许若彬就问李画桐今天的计划和行程。李画桐睡眼朦胧,奇怪地问:“什么计划和行程啊?”许若彬敲敲她的脑袋说:“木头脑袋,忘记你说的婚假清单了?”李画桐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个哈欠,回答:“哦,那个清单啊!我想想!”接着她坐起来,盯着许若彬的脸,笑着说:“今天啊,就交给你啦!官人你想做什么,小女子就陪你做什么!”许若彬一听,受宠若惊地看着李画桐,打机关枪似的问:“真的吗?真的今天由我来做主?我想做什么你都陪我做?你确定?”李画桐拍拍他的脸,认真地说:“是啊,这就是今天的计划和行程。我确定!”许若彬就像贫苦人民得解放了似的,在床上跳起来,大声喊:“太好啦!太好啦!”李画桐受不了床晃来晃去的震颤,就伸手拉他坐下来。他拽着李画桐的双手,撒娇似的说:“我决定,咱们就在床上待一天,你说好不好?” 李画桐知道他平日里就很忙,节假日又总是加班值班的,如果真的可以让他选择的话,可不是要在床上放肆地睡一天。李画桐好笑地看着他:“饭也不要吃了吗?”许若彬摇着头继续撒赖:“不要!不要!吃什么饭嘛!”李画桐宠溺地看着他,立即躺倒在床上说:“反正都交给你啦,你来决定就好。既然这样,那就继续睡觉喽!”许若彬一看这样的情形,也立刻躺倒,抱紧李画桐说:“可以做点更有意思的事啊!对不对?”李画桐推开他的手,捂着嘴笑道:“好好睡觉,我要认真执行你的重要决定!” 许若彬正想反驳,忽然传呼机响了。他皱了一下眉头,回头对李画桐说:“你等着啊!”然后拿起传呼机看了一眼,脸马上就拉下来了,开始连连感叹自己命苦。李画桐转过来问:“刚才还高兴得像猪八戒娶了媳妇似的,现在这是怎么啦?”许若彬耷拉个脑袋,愤愤不平地说:“刚才单位发来信息,要我这个新郎去加班呢!啊,啊,哪有这样的啊!”李画桐也觉得很惊奇,单位到底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要一个休婚假的人去处理呢?可是,许若彬和李画桐一样,上班并没有多久,资历太浅,面对单位的指令,还没有什么资本去提出异议或者直接对抗。怎么办呢?还能怎么办?最终还是得去呀!既然这样,愤愤不平也好,发牢骚也好,对人对事都毫无助益。 想到这里,李画桐把许若彬拉起来,一本正经对他说:“这种情况下,单位发信息来,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你,你也别发牢骚了,收拾一下,赶紧去吧!”许若彬摆出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其实是怕李画桐会不高兴,故意演给她看的。见李画桐这样通情达理,就放心多了,心里窃喜自己娶对了人。他的脸立即堆满了笑,对李画桐说:“还是我媳妇识大体,善解人意。来,亲一个!”他在她的左脸上亲了一下,又在右边脸上亲了一下,跳起来穿衣服下床。李画桐笑着抱怨:“啊,看你的口水,弄我一脸!记得路上买点早餐吃哦!” 许若彬一边应着,一边洗漱,完了穿上西服,又慌忙回到床边对着李画桐的脸香香地又亲了一口,挥挥手出门了。 许若彬走了,屋子里顿时安静了很多。李画桐翻来覆去睡得实在无聊,干脆起身下床,洗漱一番,出门吃早餐了。 落川作为北方城市,早餐花样很多,可以称得上丰富了。如果在家里做,讲究的人家和有孩子的家庭,大多是牛奶面包鸡蛋,这颇有点西式的味道,营养十分丰富。吃不惯西式早餐的,则以馍菜汤鸡蛋为组合,有菜有鸡蛋有粥有主食,基本的营养都有了。街市上的早餐以包子、水煎包、油饼、油条、手抓饼、馍夹菜等为主食,汤饭有小米粥、玉米糁、八宝粥、豆浆、胡辣汤等,客人可以自由搭配。有的早餐店贴心些,还配有包菜丝、萝卜丝、豆芽等小菜,有的是免费取用,有的象征性收个五毛一块的。上班赶时间的就买了带在路上吃或者办公室吃,时间宽裕的就坐在店里或者路边慢慢享用。还有一些羊肉汤和牛肉汤馆子早上也开门,会吃的落川男人会早早去,热气腾腾喝一碗,然后心满意足地去上班,感觉一天都倍儿有精神。 没有许若彬做伴,李画桐的早餐偏清淡一些。她来到一间早餐店,人还不算多,要了两个素包子和一碗不放糖的豆浆。从容吃完付钱,她不想马上回家,在早餐店门口纠结了一下,便沿着桃林路一直往北走去。 虽然是冬季,太阳却很好,暖暖地照着。已经快九点了,上班的人已经在办公室忙碌,路上的行人和车流不多。李画桐慢慢溜达着,忽然发现眼前就是席殊书屋了。她加快了步伐,一脚跨进了书店。 徜徉在书的海洋里,对李画桐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她随手拿起一本书,便不能轻易放下。席殊书屋的书,不同于别的书店,尤其是在洛川这样一个小城市,对于爱读书的人,这里真的是一个特别好的去处。 一排排排列整齐的书中,李画桐看到了杨绛先生的《洗澡之后》,不由地抽出来,信手翻了起来。 杨绛笔下的世界好澄明。许彦成是爱姚宓,但是,并没有与姚宓发展婚外情。姚宓爱许彦成,心中也有许彦成,所以处心积虑地把李小姐介绍给了罗厚,与把自己当做罗厚女朋友的母亲说明。杜丽琳知道许彦成不爱自己,并没有拖泥带水地去纠缠,而是找到了自己的爱叶丹。叶丹知道杜丽琳是结婚的女人,虽喜欢她,还是问明了杜的情形,知道杜的丈夫心中有意中人,杜也喜欢自己,才开始追求杜并认真严肃求婚,方定下两人的事情。尤其是许彦成真的是君子,当杜丽琳向他说明情况,请求他解脱她的时候,不但成全彼此,因为杜叶不会做饭,还留下来几天照顾杜丽琳和叶丹的生活,甚至为他们找好了做饭的人,才放心离开。似乎,所有的人都那么友好。那里像当今的男女,为了自己自私的爱。去伤害别人,甚至伤害自己爱的人。爱情,变得现实功利又自私,让人感觉真爱少而又少,让人感觉真爱变成了奢侈品。也许杨绛笔下的人都是高素质的人,这样的世界清明而友好,才是让人留恋的世界和生活。 “你不用吃午饭吗?”忽然,书屋老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李画桐这才发现已经是下午三点半点多了。她对老板笑了笑,说:“对不起,看书忘记了时间。”老板回答:“没有关系的,都是喜欢书的人,能理解。这本书很好吧,杨绛的书,我也很喜欢。”李画桐说:“是啊,这本书我要了。”随即付钱拿书出来,看看天上太阳依然很大,只是已经慢慢偏西了。 不知道许若彬怎么样了。李画桐突发奇想,想突袭许若彬,到他的单位看看。有了想法和目标,李画桐加快了步伐,赶上了6路车,一路直奔落川公安局去。 公安局就是公安局,门禁严格很多。门卫刚打过电话,许若彬便跑着出来接李画桐。带李画桐去办公室的路上,他坏笑着低声问:“怎么啦,想我了吧!”李画桐打了他一下,回道:“谁想你啊!别自恋了。”紧接着又反问一句:“你吃午饭了没有?”许若彬捏了她一下,又赶紧放开,一脸严肃地回答说:“吃了,食堂吃的,你呢,吃了没?”李画桐不想让他担心,谎称吃过了。 进了办公室,许若彬告诉李画桐,他正在电脑上处理一些数据,大概还得几个小时。如果画桐不嫌闷,就在这里喝茶看报纸等他,如果嫌闷就先回家。李画桐晃了晃手里的书,说:“刚好我买了本书,我就喝茶看书,你干你的活儿吧,不用管我!” 许若彬坐在电脑前,又开始了工作。李画桐端着茶杯,端详着他。人家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帅,看来真的是了。他两眼盯着电脑,两只手无比灵活在键盘上游走翻飞,嘴唇微微闭着,时而还喃喃有声。他的肤色在男人里面算是比较白的,但是并不给人羸弱的感觉。 “我还算帅吧!”许若彬忽然发声,他还是面对着电脑,两只手还在快速的按键。他大概是发现李画桐在端详他吧,李画桐有些不好意思,说:“快干活吧,我要看书了!”心里却在想:难不成我不能看自己的官人啊?什么人呢?呵呵,反正眼前这个帅帅的男人是我的,我自然可以看了。一边心里美美的,一边翻开书继续看《洗澡之后》。 “小桐,快起来,还说看书呢,怎么睡着了啊?”李画桐被许若彬吵醒了,发现自己竟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她揉了揉眼睛,搽了搽嘴上的口水,不好意思地站起来,问:“怎么样?活干完了吗?”许若彬点点头回答:“干完了,刚关了电脑,走,咱们回家吧!”他帮李画桐整了整衣服,拿上自己的包,牵着李画桐的手出了单位的大门。 已经是夜里九点了,风有点凉,行人也很少。许若彬担心李画桐刚睡醒怕她受凉,没有骑车,两个人一起走着回家去。 凉风阵阵吹过,李画桐彻底清醒过来。她抬起头来,竟然发现满天都是小星星,一闪一闪地眨着眼睛。她忙对许若彬喊:“快看啊,天上全是星星呢!”许若彬看过也开始疯魔,哈哈大笑,指着天空,大声喊:“真的啊,满天的小星星,都在向我们眨眼睛呢!” 那是结婚后的第三天,因为满夜空的小星星,两个人一天的郁闷和疲倦一扫而空。 第十九章 没有缘分的你 请一定要原谅 想起那一段时间的经历,李画桐是极为懊悔的。那也许是现实社会对没有头脑的年轻女孩严厉的惩罚吧。 大约结婚后一个多月,李画桐发现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些小小的变化。先是月事没有按时来,而在那之前却是极准的。接着,吃油腻的东西开始反胃干呕,无论怎样小心翼翼,胃肠似乎总是有些不舒服。李画桐根据生活常识大约知道很可能是怀孕了。细心的许若彬也体贴地催促她去医院查验一下。 趁着一次外出办事的机会,李画桐去了一趟落川中心医院,果不其然,她怀孕了,大约四十天多一点。因为还处于不安稳的时期,敬业的女医生不厌其烦地给她讲了许多注意事项,她很认真地记在了心里。怀着羞涩的喜悦,李画桐打电话将消息告诉了许若彬,他自然很高兴,一个劲儿小声嘱咐李画桐这样要小心那样要小心。李画桐一一应着,心里却在取笑他过分紧张了。 晚上回到家里,许若彬将李画桐按在沙发上,又开始絮叨,他拉着李画桐的手说:“小桐,听我们单位张大姐说,女人怀孕很辛苦,以后家里的事情我多做,你一定保护好自己哦!”李画桐嫌他啰嗦,挣脱手要站起来。许若彬又将她按下,接着说:“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张大姐说现在计划生育政策很严格,怀孕要准孕证,生孩子要准生证,你明天到单位赶紧打听一下。”李画桐一边应着,一边站起来准备晚饭。 破天荒没有开电视,两个人坐在床上,话题绕来绕去总也离不开孩子。许若彬半躺在李画桐旁边,歪着头,一直在猜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他认真地说:“听说有运动感,爱吃酸的,大多是男孩。喜欢休息,喜欢吃辣的食物,多为女孩。小桐,你说你是爱吃酸的还是辣的啊?”李画桐摸摸他的头发,笑着说:“我现在可是什么也吃不下,吃什么吐什么。不过,若彬,据说是男孩还是女孩跟男士有关,爱吃醋的爸爸,大多生女孩!”许若彬摸着李画桐的手,看着李画桐说:“那好啊,我就喜欢女孩。我很爱吃醋的,不但爱吃山西的老陈醋,也爱吃李画桐女士的醋,那就给我生个漂亮小公主吧!”李画桐拿掉他那不安分的手,低着头幽幽地说:“美得你,你是家里的长子,现在又实行计划生育,只能生一个,要是真的是女孩,恐怕我要落埋怨了。”许若彬赶紧做起来,哄着李画桐说:“那不能够,现在是新社会,男孩女孩一个样,你放心,他们当不了咱们的家!”李画桐看着他说:“当真吗?你可得说话算话哦!”许若彬立刻举手假装发起誓来:“我,许若彬,在此发誓、、、、、、”李画桐笑着抓住他举着的手,一本正经地说:“别搞笑了,对我来讲,男孩女孩都一样,都是我的孩子,我都会好好对他的。“许若彬听了,又油嘴滑舌起来,说:“英雄所见略同嘛!”他忽然想起什么,对李画桐说:“小桐,咱们想想孩子的名字吧,这可是件很重要的事呢。”李画桐回道:“好啊,咱们起一个女孩的名字,一个男孩的名字,不管男孩女孩,就都有名字啦。” 许若彬认真思考起来,他骄傲地告诉李画桐,许姓是一个多民族、多源流的姓氏。在百家姓当中排名第二十位,大约占全国人口总数的0.56%。他嘴里念念有词;“女孩优先吧,先想女孩的名字。一定得好听、优雅、高贵,叫起来朗朗上口。”他甚至下床搬来了字典和百家姓,还拿来了写字的小本本,说“小桐,我来想,你记下来,别说着忘着,白费功夫了。”李画桐顺着他,拿起了笔。“我要念了,许晴,许慧,许兰,许菲,许倩,许莉、、、、、、”李画桐截住他,说:“怎么都是一个字呢,倒是都很好听,不过容易重复。”许若彬想了一下,觉得也对,就继续念:“许婷婷,许芳菲,许雅婷,许雨兰,许、、、、、、”李画桐笑着说差不多了,该看男孩子的名字了。许若彬更认真了,又虚拟了一大串男孩子的名字。两个人熬了半夜,选了又选,挑了又挑,最终确定,生了女儿叫许莉,生了儿子叫许立。不管是许莉,还是许立,第一个字是许若彬的姓,第二个是李画桐李姓的谐音。 第二天,李画桐一到单位就去了办公室。办公室副主任的名字叫吴云英,是一个50多岁的女同志,单位的计划生育工作由她负责。听了李画桐的情况,吴主任一脸严肃地说:“按照国家政策,准孕证要提前办理,你这样的情况不符合政策,没有办法办证。”说完,她转身在文件柜里好像在找着什么东西。李画桐好像被一声惊雷惊到了,立马懵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没有争辩,也不知道怎样哀求,就呆呆站在那里。副主任看她还是不懂的样子,就继续说:“计划生育是基本国策,你可不要犯傻硬来,搞不好会被开除公职的,单位还要跟着背处分!”李画桐这才听懂了,主任的意思是说,要孩子就不能要工作,要工作就不能要孩子,鱼和熊不能兼得,为了你自己,还有单位,该怎么做,你应该知道。怎么可以这样呢?李画桐到了年龄结婚了,结婚了当然会要孩子,怎么就没有人提醒她要办准孕证呢?李画桐心中无比愤怒和委屈,眼泪不由自己夺眶而出,她像一头受伤的困兽,紧咬着嘴唇,一副豁出去的样子,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办公室。 她跑啊跑,没有方向,没有目标。她愤怒,为自己的愚蠢愤怒,为那位副主任的冷漠无情愤怒,甚至对许若彬愤怒。她不知道怎么发泄这股愤怒,只能拼命地奔跑,迎着风奔跑,一直到气喘吁吁站在清河边,她才停了下来。凛冽的冷风吹着,放任眼泪滂沱而下。似乎一切都无法挽回了,倚着栏杆,望着眼前平静的河水,她很想大声喊上几声。可是,她张了张嘴,嗓子却无法发出声音。她摸着自己的小腹,心里一阵阵的疼,她感觉真的好绝望。 没有告诉许若彬,李画桐冷静地联系了在医院工作的朋友,约好了时间。 晚上回到家里,许若彬刚要问起,李画桐再也忍不住了,忽然投进他的怀里,抱住他大声哭起来。许若彬隐隐感觉事情不对,一脑门官司地抱着她抚慰她,直到她慢慢平静下来。听着她断断续续的哭诉,许若彬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忽然站起来,搓着手,像头困兽般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激动地说:“怎么可以这样呢?怎么可以这样呢?”李画桐低着头抽泣着无语。 李画桐心里知道,许若彬也没有办法。他一向是一个乖孩子,只知道干活,从来不知道什么是抗争。罢了,罢了吧。 没有吃晚饭,两个痛苦不堪的年轻人无可选择,只能顺从。那天真的很冷,两个拥抱着躺在床上,李画桐还在不停地哭泣,许若彬紧紧抱着她,一遍又一遍帮着她把眼泪拭去。自己的眼角也渐渐湿润起来。 那个星期六的下午,李画桐和许若彬按照约定去了医院。 李画桐坚持要许若彬等在外边,不许他进手术室。她知道,即使关系再亲密的爱人,这也是她一个人的战斗,她需要坚强,需要勇气独自面对。 她一辈子也不会忘记那次手术。冰冷的窄窄的小床,冰冷的看着令人恐怖的器械,似乎都让她害怕发抖。朋友一直陪在身边,一直拉着他的手安慰她,给她打气,一直说:“一会儿就好,忍一会就好啦。”刺骨的疼痛,让她牙关紧咬,无可名状的痛苦,让她心里充满了绝望和无助。她在心里大声喊着:“李画桐,勇敢!勇敢!勇敢!”可最终还是没能忍住眼眶里的眼泪一直往外流淌。 她紧紧拽着朋友的胳臂,浑身僵硬,似乎在反抗什么。经验丰富的医生,怕她太过紧张,一直在跟她聊天:“一会就好了,放松一点儿。越是紧张越会更疼的。放松,好,放松,一会就好啦!”李画桐尽量配合。 她真的不喜欢疼痛,没有人喜欢疼痛。躺在手术台上,她恨自己,恨自己这件事情处理的太蠢笨,恨自己对疼太敏感,恨自己不够坚强和勇敢。恨自己,那就让老天来惩罚自己,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李画桐觉得自己就像案板上的鱼,人为刀俎,她能怎样?她到底能怎样? 十几分钟就像漫长的几个世纪。医生给她挂上了液体,嘱咐几句注意事项,随后离开了。李画桐闭着眼睛躺着,疲惫不堪,萎靡不振,满脸沧桑。许若彬看着心疼不已,默默握着李画桐的手静静守在床边。 那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却因为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原因,遗憾地送走了她。 第二十章 李画桐又回来了 从医院回来,李画桐请了三天事假,在家里将养。她觉得好委屈,又觉得很窝囊,心里憋着一口气,无法一下子吐出来。许若彬知道她心里难过,尽量顺着她的脾气,每天上班回来带鱼汤鸡汤等好东西给她补养身体。 李画桐整天躺着,几乎不怎么说话。是啊,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感同身受她的悲伤。一个小小的生命来了,又急匆匆静悄悄地走了,除了她身上的疼证明她来过外,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太阳依然每天升起落下,清河的水依然在静静地流淌,许若彬依然每天上班下班,似乎世界没有任何变化,唯一变的只是李画桐那副疲惫的躯壳和一颗充满哀伤的心。 许若彬变得小心翼翼,连走路也轻手轻脚的。他知道李画桐受伤很重,需要时间抚慰治愈。他每次下班回来都先给她一个满满的拥抱,亲亲她的额头,轻轻地安慰她:“小桐,我们还年轻,我们还会有孩子的。不要太难过了!”李画桐点点头,回答道:“我知道,我会努力让自己好起来的!” 李画桐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他们两个要靠自己努力打拼才能赢得好的生活。她并没有太多的时间来疗伤。 三天后,她上班了。第一件事就是到办公室找副主任吴英云,恰好她正一个人坐在办公桌前写材料。李画桐一脸平静地问一声:“吴主任好!”吴英云板着脸看着她,正要说话,李画桐急忙截住她,说:“不好意思,上次来找你说怀孕的事情,去医院一查,谁知道竟是一个乌龙,是我弄错了。给您添麻烦了!”没等她说话,李画桐转身出去了,留下吴英云一个人坐在那里发懵。 李画桐回到财务室,涂会计正在找她,问她家里有什么事请假,李画桐说没有啥大事,一点小事已经处理好了。涂会计一边给她布置任务一边说,有啥事能帮忙一定要给她说。李画桐一边应着,一边接过了递给她的报表,心里很是感激,差点没忍住眼泪掉下来。她赶紧假装咳嗽呛住了,掩饰了过去。 似乎没有人发现,李画桐变了。她说话少了,不再像过去那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却更加沉稳周到大方,做事也越来越有计划和条理。 她常常一个人跑到清河边,静静地看着河水发呆。不知不觉,河边的柳树长出了一个个嫩绿的小芽,看来春天要来了。 一天下午,李画桐正在办公室忙着整理报表,忽然接到了许若彬的电话,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亢奋,电话里他语速很快地说:“小桐,我这边有点忙,长话短说,你的同学顾晓波今天过生日,打电话邀请咱们晚上去他家里玩。你准备一下,我下班后接你一起去!”没有等李画桐回答,电话挂掉了。 李画桐放下电话,心里想,好你个许若彬,我的同学过生日,为啥是你通知我啊!还有,通知也就罢了,为什么也不问本人愿不愿去呀!简直就是独裁专制嘛!真是个坏家伙!她懒懒地收拾着桌上的东西,一边在心里痛斥着许若彬。不过,那件事过去快一个月了,李画桐和许若彬几乎没有参加过朋友同学的聚会,想必交游甚广的许若彬早已经耐不住了吧。 两个人到达顾晓波家里的时候,人已经来得差不多了。顾晓波是李画桐高中的同学,读大学又在同一个城市,因此也算是非常熟悉的朋友。李画桐跟许若彬谈恋爱后,三个人也经常见面,一来二往的,许若彬反而跟顾晓波走的更近,关系更密切一些。 看到李画桐和许若彬进门,顾晓波赶紧过来搂着许若彬,却一脸坏笑看着李画桐,打趣说:“怎么回事啊?结婚以后变得婆婆妈妈的,这样可不好,受李画桐影响了吧!”李画桐甩给他一句:“少来了!”直接坐下,大腿放在二腿上,翘起了二郎腿。顾晓波哈哈大笑道:“惹不起,惹不起啊!”他放开了许若彬,招呼大家坐下来,然后拉过一个女孩子给大家介绍:“同学们,朋友们,我郑重给大家介绍,这位是本人的女朋友黄小雅。”大家热情地站起来,一一报了自家姓名,跟黄小雅打了招呼。 顾晓波今天是寿星,头上早早带了金色皇冠,在灯光下熠熠生辉,流光溢彩,光芒万丈。顾晓波一向擅长造势煽动,五六个人的饭局一会就热闹起来。 那件事带给李画桐的哀伤是深藏在心里面的,也是被李画桐用一股强力压制着的。可是,人是敏感的动物,一句不经意的话,一个小小的动作,甚至许若彬一个关怀的眼神儿,都会勾起她的记忆,让她难过,令她悲伤。 聚会总会有酒,酒呢,真的是好东西。装在酒杯里,晃来晃去,澄明透亮,天真无邪,引得不知道她厉害的人,一杯一杯地灌进嘴里去。这样,就可以很容易地远离地狱,进入快乐无比的天堂。 没有听许若彬的劝阻,李画桐喝起了白酒。 是啊,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人类是最善忘的动物。凡是令人痛苦让人羞耻使人不适的,本能地选择故意忽略,快快忘掉,假装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而像现在这样,麻木自己,追逐现下享乐,却容易多了,只需要跟随本能随波逐流就可以了。 几杯下肚,李画桐眼前的人和物都变得恍惚起来。寿星招呼着大家,唱生日歌,吹蜡烛,切蛋糕,大家推杯换盏,好不热闹!一张张脸都那么快乐,一切都那么喜庆,像是影视剧里的镜头。 不知道聚会是什么时候结束的,也不知道自己和许若彬是怎样回家的,依稀记得,好像自己喝多了,被许若彬扶着在家里拼命呕吐的狼狈模样。 第二天早上,李画桐醒来,床边桌上放着早餐,许若彬已经去上班了。 李画桐挥起拳头,使劲儿打了打自己的头,心里满是懊恼。她真的很想继续躺在床上,永远睡下去,再也不要醒来。可是,许若彬怎么办?老家的父母姊妹怎么办?她无奈地用手捂住了脸,眼泪禁不住还是流了下来。 生活还要继续,李画桐还得去上班。 事实证明,去上班是完全正确的。一走进财务室,刚要出门的涂会计一把抓住李画桐,一口气交代给她三件事情,而且要求今天就要办好。 李画桐简单梳理了一下手里的工作,事情并不难,只是需要来回跑。她大致做了一个计划,避免因为重复浪费时间和精力,从而最大可能提高办事效率。然后,一件一件地有序开展。 一个早上跑来跑去,去了几个地方,见了几个人,说了不少话,却只是办成了一件事情,另一件事还是个半拉子工程。中午吃饭的时候,李画桐又理了理头绪,因为下午上班时间比较短,李画桐还需要抓紧些,才能勉强完成工作任务。 一天的工作终于结束,尽管紧张忙碌,李画桐还是如期办好了涂会计交代的事情。 下班路上,她买了些菜,准备回家好好做一顿饭。进了家门,脱下外衣,她开始屋里屋外忙活,摘菜,洗菜,切菜,配菜、、、、、、 许若彬回来了,他看着李画桐像是变了一个人,整个人神清气爽,像一只蝴蝶,从屋里飞到屋外,屋外又飞回屋里,嘴里还哼着小曲儿。他抓住了她,用明亮亮的眼睛盯住她,好奇地问:“有什么好事,快告诉我!”李画桐甩开他,回答:“没见过本姑娘做羹汤啊!”许若彬又一次抓住她,还在问:“快说嘛,今天发生什么好事啦!让我娘子如此喜悦?”李画桐又一次甩开他的手,乐呵呵地说:“非要有什么好事才吃饭呀,若有好事的话,就是,本娘子今天高兴,不行呀?”许若彬半信半疑放开她,换了满脸笑,放下公文包,挽了袖子,说:“太行了,娘子下厨,官人我来打下手好啦!”李画桐用胳臂挡住了他,说:“您可别,去,一边歇着去,一会就好!” 许若彬是个聪明人,他绝口不提昨晚上李画桐喝醉的糗事。他也知道,李画桐是个聪慧的女子,她今晚这样费心买菜做饭,一定是觉得最近一段时间有些忽略许若彬,加之昨晚不听劝阻的慢待,她想要通过这样的方式补偿许若彬。 有些话不必说明,有些事情事后才能想通。许若彬自是怜惜李画桐,知道她这一段时间身心疲惫,受伤颇重。她能以这样的姿态再次站在他面前,一定经历了很艰辛的心路历程,她能过了这道坎儿,着实很不容易。 许若彬呆呆地站着,一双眼睛紧跟着李画桐身影,一脸怜爱地看着忙碌的李画桐。那个一度悲伤沧桑的李画桐,现如今,面若桃花,眼睛明亮有神,长长的睫毛上下眨动,匀称灵巧的身体,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他忽然想起来一句诗:“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这不正是在说他心爱的小桐吗? 哦,那个美丽大方意气风发的李画桐又回来了。 第二十一章 任性的代价 李画桐以为老天已经惩罚过她的愚蠢,要放过她了,可事实上并没有。 顾晓波过完生日第三天,李画桐正在单位上班,忽然一阵眩晕,然后一连串的恶心呕吐,接着上吐下泻,心脏狂跳,胃肠疼痛,她整个人站都站不住了。涂会计赶紧找两个年轻人送她去医院,接着打电话通知了许若彬。 许若彬赶到医院时,李画桐脸色苍白的躺在病床上输液。她看到许若彬走进来,抓住他的手哭了。 医生诊断是病毒性心肌炎,主要原因是在身体非常虚弱的情况下李画桐饮酒引起的。医生建议住院一个月来治疗,然后回去再慢慢恢复将息。 他们两个人当然知道罪魁祸首是那次手术,帮凶则是李画桐任性喝酒。许若彬自是自责没有照顾好李画桐,心怀愧疚地看着李画桐。李画桐心里也觉得非常委屈,不停地流眼泪。 两个年青人,刚刚开始生活,却遇上这么多困境,这是他们两个人之前没有想到的。一个躺在病床上,一个坐在病床边,两个人相对,却默默无语。 好在病毒性心肌炎虽然来势汹汹,但只要及时救治,并没有多大凶险。只是病程比较长,患者会因为心动过速感觉心慌心悸等种种不适,旁观者却不能感同身受,以为是娇气做作,其实是需要慢慢将养的疾病。 李画桐有些颓丧,扭过脸对着白墙躺着,什么也不想说。许若彬有些无奈,耐心劝解她说:“小桐,不要听医生说那么严重,你还这么年轻,很快会好起来的。”李画桐不理睬他,故意闭上了眼睛。 许若彬站起来又坐下来,看着李画桐心疼又无奈。 李画桐只知道自己很生气,却不知道在生谁的气。她觉得她失去了孩子,已经受到重重的惩罚,应该够了。可是,不经意间,生活忽然又把她逼进一个狭窄的空间,不但让她无可选择,而且让她无路可逃,她被困在哪里,呼吸不通畅,不,不是不通畅,是快窒息了。所有的事情许若彬都参与了,他却好好的站在那里,不但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甚至连感同身受都没有。这公平吗?还是李清照看得更透彻,她明白一场风雨袭来,会是什么样的结局,所以她才会感叹,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啊! 李画桐越想越愤怒,刺激到心脏忽然一阵狂跳,她不由**了一声,用手捂住胸口,捶打着那不争气的心脏,啊,啊,难道她连愤怒的权利也没有了吗?她觉得这样活着还真不如死掉呢! 许若彬看她很难受,皱了皱眉头,又握住她的手,低声说:“小桐,医生说这种病不能生气,不能情绪起伏太大,不能、、、、、、”李画桐忽然扭过脸来,截住他的话说:“你就干脆说不能活了算了,省的你费那么多口舌。”许若彬笑了:“还有力气跟我吵架,看来还有救啊!”李画桐的眼泪夺眶而出,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她还嘴道:“你又不是医生,怎么知道还有救?空有一张贫嘴罢了!”许若彬弯下腰帮她抹去眼泪,继续逗她:“你别哭了,再哭下去,要水漫医院啦!”李画桐斗气似的,眼泪还是往外涌,一边不饶人地说:“医院又不是你家开的,轮不到你来心疼吧!”许若彬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好声好气哄她:“好!好!好!医院不是咱家的,咱就不管它啦!姑奶奶,您可得悠着点,别气坏了身子,不值当!”李画桐虽然还是冷着脸,心里倒是松快了一些。 许若彬向单位请了假,在医院里小心翼翼地陪护。等到她心情好些,慢慢跟她商量,是否需要通知家里,要不要考虑请老家来人照顾她。毕竟许若彬工作单位和岗位特殊,不可能一直请假陪护。 李画桐是个有主意且比较固执的人,她觉得现在已经好多了,好多事情她能够自理,不需要时时刻刻身边有人,许若彬只需要下班后及时赶来医院就可以了,不必要告诉家里人,害父母担心,还会弄得大家鸡犬不宁的。 许若彬只是怕自己照顾不到,害李画桐受苦。听李画桐有理有据的分析之后,就不再坚持自己的意见。 他从家里拿来了几本李画桐要的书,除了一天三餐之外,还买了些她爱吃的点心和水果。看着她一天天平静下来,身体也一天好似一天,心里那块重重的石头也慢慢地放了下来。 第二十二章 住院的日子 以前的李画桐,很害怕生病,也很害怕去医院,更害怕一个人躺在家里家里不死不活的感觉。现如今一个人住久了,却不得不勇敢一些,一个人鼓足勇气面对医生,面对那些五颜六色的药片,面对那一根根细细的针,还有人山人海的喧闹以及无处不在的等待。这需要耐心,更需要勇气。尤其到了更年期的李画桐,对她也许真的是充满考验。 荨麻疹已经纠缠她快一个月了,除了看大夫吃药,还做了过敏源筛查,竟然有不少是不能吃不能接触的,比如核桃、苹果、扁豆、香菇红辣椒以及大蒜等食物,还有其他螨虫、空气灰尘、杨絮等,看了报告,她的感觉是这个地球已经不适合她李画桐生存了。周日去医院,八点整到门诊皮肤科,做完检查,开了药,打了针,回到家已经11点30分。昨天是周六,她也去了,因为人太多,又有别的急事需要处理,没挂号就离开了。今天是周日,想着人少,结果除了医生面孔不同外,人一点也没减少。不断告诉自己,忍耐忍耐再忍耐。事实是,忍耐是唯一的方法,因为你不忍耐谁理你啊!医院里热火朝天的,李画桐没有任何时刻比现在更想那个安静的家。终于突破重围回到家里,可以躺在床上喘口气了,她才真切地感受到了幸福!幸福是什么啊,很简单,就是安安静静躺在自家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李画桐也感受到了,即使再微不足道的病痛,皆可令人质疑生命的意义,丧失对生活的信心,让人感慨生活的不易。也许不该发这些牢骚,这是人人都会遇到的事情。不过,依据心理学,想必发发牢骚,对人是有利的吧! 二十多年前,年轻的李画桐因为任性住进了医院,对她来讲,那是一段很难过的日子。因为那时候的她还真的不懂得,若无闲事挂心头,才是人间好时光呢! 有趣的病友大姐,没几天就出院了,病房里只剩下李画桐一个人。说真的,身体稍稍好转一些,李画桐就产生了出院的念头。她觉得这对她在单位的形象不好,年纪轻轻就这样住在医院,指不定单位人怎样议论她呢?可是,许若彬不放心,也不和她商量,就是跟主治医生嘀嘀咕咕,最终是三比一否决了李画桐的出院提议。 既然一下子出不了院,那就既来之则安之吧!李画桐决定趁这段时间看几本书,将养身体的同时,也补给一下精神食粮。 她翻开了《西班牙旅行笔记》。看林达的《西班牙旅行笔记》,不像是看游记,倒像是看西班牙的历史史话。合上书,感觉书中的西班牙跟印象中相差甚多。印象中的西班牙来自世界历史课本,来自足球比赛和足球明星,来自图片里美丽的巴塞罗那,也来自影视剧中热情浪漫淳朴的西班牙人。接触到林达的书,才知道西班牙的近代化现代化居然经历了那么多的痛苦,可谓是伤痕累累。罗马人入侵过西班牙,留下些痕迹,比如一些著名的建筑,比如著名输水道等,然后又扬长而去。阿拉伯人入侵过西班牙,也同样留下些痕迹,最后也离开了。而最大最深刻的伤痕是西班牙人自己留下的,就是1936-1939年西班牙内战。自己人和自己人打来打去,自相残杀,可谓是死伤无数。比较我们中国的解放战争,似乎打得更激烈,结果也更惨烈。打来打去,最后剩下个满目苍夷悲伤无比的西班牙。过去读世界历史,大概知道西班牙内战后,横空出来一个独裁者佛朗哥。大志想来,应该和希特勒墨索里尼一样可恶至极。然而看了《西班牙旅行笔记》,慢慢深入了解这个人,才发现完全不是自己想象的样子。人是复杂的动物,都具有多面性。看了发生在佛朗哥身上的那些事情,感觉这个人还有点小可爱,甚至在某些方面是一个令人敬重的人。内战打响,是佛朗哥造共和派西班牙**的反,相比北方的西班牙**复杂的想法,佛朗哥只是个单纯的军人,只知道打仗,没什么政治理念。甚至他为了打胜仗,不惜借助纳粹德国希特勒和意大利墨索里尼的军事力量,也许很多人会认为他一定会和他们同流合污了。而北方共和派西班牙**则借助了共产国际的联合力量,有美国.英国、加拿大甚至中国人等各个国家人出现在西班牙内战现场,而这个时间点是二战之前,二战还没有爆发,其实已经在西班牙开始了预演。西班牙**将当世界霸主时期从美洲运回来的黄金储备大多运到苏联,希望苏联能帮其保存,苏联出售部分武器给西班牙**,派了少量军队支持它,但是送去苏联保存的黄金却一直没有还给西班牙**。还有,一些我们熟悉的名人也曾出现在西班牙战场,比如加拿大白求恩,美国的海明威,以及乔治.奥尔。海明威写了大量作品,如《丧钟为谁而敲》,还有描写西班牙内战其他作品如《半个西班牙死了》。西班牙内战打了很久,打来打去,死了太多的人,包括大量西班牙艺术家。最终,杂念太多北方共和派**输了,流亡国外。佛朗哥最终赢了战争,建立独裁专制**,一统治就是四十年。书里描述的佛朗哥并不像历史课本里那样干巴巴,他是一个个头不高,有点健壮,生活规律将军,是一个不抽烟不喝酒爱家爱孩子的家长,是一有空闲时间就会陪女儿吃饭的慈爱父亲。可以想象,内战后西班牙百废待兴满目苍夷,能让战争停下来让国家稳下来,就很不容易了。何况国内还有各种冲突不断,流亡**不停惹是生非添麻烦,国内还有几个地区喊着要自治甚至要独立。在这样的情形之下,佛朗哥如果不拿出独裁的大棒,真的是镇不住场面,也驾驭不了大局。就像小时候在老家看戏,必须有人拿着竹竿维持秩序。哪里的人太吵,有人要冒出头来,就用竹竿把他们狠狠敲几下,把他们冒出来的头打下去。而更不巧的是,二战爆发了。西班牙有一个重要的军事要塞就是直布罗陀岛,当时在盟军英国手里。希特勒专门与佛朗哥会面,希望能借道西班牙进入北非,而德国可以帮助西班牙把直布罗陀从英国人手里夺回来。在西班牙内战中,德意和希特勒可是为佛朗哥打败北方西班牙**出过大力的。可是智慧的佛朗哥硬是想法设法拒绝了,以巨大的定力保住了西班牙中立的地位,没有给德意任何帮助。反过来,反而给了英国法国盟军很多暗地里的支持。比如让难民进入西班牙,比如为盟军军队提供各种便利等。而且,这个独裁者不但会打仗,还很会发展经济,大战后并没有搞什么闭关锁国。只是,人们对他的诟病主要是独裁专制统治,民主政治建设方面没有任何进步。政治不民主,必然会拖累经济社会发展,甚至拖了西班牙现代化的后腿。事实证明,他去世仅仅一年,西班牙民主政治就开始跃跃欲试要推进政治改革了。由此看来,简单地称佛朗哥为独裁者,对他的评价有失偏颇了。 “李画桐,李画桐!”沉浸在西班牙历史中的李画桐,忽然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抬起头看,原来是顾晓波和黄晓雅来看她了。她有点兴奋,说:“您们怎么来了?工作那么忙,是不是许若彬多嘴了?”顾晓波把手里的水果放到床头柜上,咧着嘴笑着说:“听说你在撒娇啊,能不来看看吗?”黄小雅打了他一拳,说:“你看看他,永远没个正经。”李画桐说:“好好收拾他,他呀就是欠收拾!”顾晓波哈哈大笑,说:“快点好起来吧,外边牡丹月季都开了,咱们一起去逛公园去!”李画桐回答:“我也想啊,其实已经没有什么事了,可是医生就是不让出院,真郁闷!”黄晓雅又打了顾晓波一拳,安慰李画桐说:“你听他胡说八道。既然来了,就听医生的话,好好治疗。人一辈子身体最重要了,要爱惜自己才行!”李画桐拉住她的手,点了点头。 顾晓波又聊起了其他高中同学,说前几天杨家沟的张玉华一行三个人来落川办事,几个人一块吃了个午饭,吃饭的时候大家还问起了李画桐的近况。李画桐想起了那个头发总是冒的很高走路很快的张玉华,只记得他是个很活跃男生。顾晓波说,他高中时候很的确很活泼,性格开朗,也做了不少糗事,,可是吃饭的时候他竟然统统都不承认了。李画桐听了,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提起高中时代,两个人聊得热火朝天,停不下来。李画桐看顾晓波意犹未尽,而一旁的黄晓雅却插不进一句话,有些尴尬。她赶紧截住顾晓波的话头,说:“晓雅晓波,谢谢你们来看我!时间不早了,你们走吧,我也没有什么事情,等我出院了咱们再约,一起去逛园子去!”顾晓波没心没肺帝笑着,黄晓雅回答道:“好呀,你一定好好照顾自己,我们等你哦!” 两个人在李画桐的催促下离开了,病房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第二十三章 这个世界远比想象的危险 最近,鲍毓明性侵养女事件炒得沸沸扬扬。这个所谓的跨国公司副总裁,在养女李星星14岁那天对她实施性侵,并进行了长达3年的身体和精神控制,导致女孩多次自杀未遂。并且在李星星报警求助,把整件事披露在大众眼前之后,还妄图狡辩,把整件事描述成一场爱情纠纷.......这个世界真的远比想象的危险更多。 二十多年前,李画桐因病住院。尽管她想了很多办法,想让自己充实一些,但是依然没有办法改变一个事实,那就是,住院的确是一件很难熬的事情。许若彬越来越忙碌,忙中偷闲,他给李画桐讲了一个真实的悲惨故事,让李画桐一下子改变了想法。 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个女孩,叫小沫,他有一个大她三岁的哥哥叫小允,他们兄妹俩的妈妈是一个五十岁的妇人,父亲则在他们很小的时候就不知道去了哪里,只剩下母亲一个人辛苦赚钱养活他们,虽然脾气不好,却一直维持着一家人的吃穿用度,还供着两兄妹上学读书。小沫十四岁的时候,妈妈因为触碰法律红线被判刑进了监狱,抛下了两个未成年的孩子。 有一天,小沫跟小允发生口角,一气之下离家出走。悲剧就从这里开始了。 十四岁的小沫一个人游荡在大街上,身边人来人往,她却一脸茫然不知道往哪里去。她不知道在她身后有一个魔鬼已经跟了她许久。他大概五六十岁,身材矮小,一张满是皱纹的脸。他跟着小沫,一直到中午一点多,街上的人越来越少,小沫已经是饥肠辘辘。他走上前问:“小姑娘,你怎么一个人?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家吧!”小沫不想回家,也不想理睬那个人,万一他是坏人呢!只是她实在饿了,肚子里发出一阵阵的咕噜声,那男人听到了,就劝她说:“要不先去叔叔家吃点东西,然后我送你回家,好不好?”小沫想大白天的,想必他也不会怎样,再说这个大叔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还是先把肚子填饱吧!她就回答说:“好吧,先谢谢大叔了!”小沫跟着这个男人往前走,拐来拐去,不知道走了多久,来到了一个很偏僻的地方,他推开一间小屋子的门,让小沫进去,然后转身把门锁上。屋子里很暗,隐约看到东西堆的满满当当,右边还有一个门,紧紧闭着。她有点害怕,想出去,发现已经来不及了。 那个男人由不得小沫反抗**了她,然后死死地盯着着她不让她逃走。等到她的妈妈出狱找到她的时候,已经是六年之后了。这个女孩给那个老男人生了一个孩子。老男人有强迫男孩子跟他有些弱智的儿子同居,又生了一对龙凤胎。受如此折磨,那个女孩子变得精神不正常了。 母亲带着女孩子去派出所报警,最后那个老男人被判刑十五年,老男人的儿子因为精神不正常免于刑事处分,留下三个孩子无人照管。 无辜女孩小沫惹谁了吗?为什么莫名其妙受这么多罪?她的命难道真的是上天注定吗?如果她的爸爸能对家庭负责任,她的妈妈可能就不会犯事入狱。如果她的妈妈不进监狱,她可能就不会离家出走。她如果不离家出走,就不会掉进那个狼窝。可怜的小沫,真的是一个不幸的姑娘。 人心险恶,世事残酷,在公安局工作的人往往最能看到社会丑陋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