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他来自星际》 第1页 《夫郎他来自》作者：萨卡鱼【完结】 文案： 【武力值爆表吃货天然呆受 vs 钓系温柔攻】 双洁/互宠/番外 在星际专职的仿生人编号7361一朝穿越，成了大晟朝刚刚跳河而亡的寡夫郎。 原身婆母恶毒，大伯好色，大嫂刻薄。 7361：谢邀，无关人等不要妨碍我干饭。 地里的稻米，河里的鱼，树上的果子，窝里的鸡…… 每一样食物都让7361眼睛发亮。 天知道这些古地球食物，对一个天天喝营养剂的星际仿生人的诱惑有多大吗？ 于是7361开启在星际时的本职工作，种菜！ 应季的菠菜黄瓜豆角，反季的土豆白菜胡萝蔔，统统出自他手。 他种的韭菜，让某患有隐疾的员外重振雄风 他种的番柿，让某苦于肤色的深闺**肤若凝脂 …… 前来抢购蔬菜的人群几乎要踏平了7361家的门槛，并在他家门口大打出手。 「柳老闆，新下的莴笋一定要先供我家，我家老爷就等着这一口呢。」 「洋芋我们张家要了，有多少我们要多少。」 「茄子、莴笋，剩下的我们林家全包了！」 7361：不卖了不卖了，我自己快不够吃了。 在发现村头瘸腿的秀才郎有着一手的好厨艺时，7361立刻凑了过去发出真诚的邀请。 「以后可不可以我给你种地，你给我做饭？」 秀才郎裴润一愣，误会了7361的意思，「这……怕是不太合适。」 - 一年后，曾坠马而残的州学学首，重新站在了鹿鸣宴上。 一篇辞赋惊动了隐居于此的朝廷大儒。 宴毕，众人去寻已然离去的裴润，最后在一家食肆找到这位州学学首，只见对方一脸温柔，握着自家夫郎的手，语气如春风拂面。 「少食一些，待会儿回去了给你做酒酿丸子。」 内容标籤： 布衣生活 天作之合 穿越时空 种田文 异能 逆袭 主角：7361，裴润 ┃ 配角：若干，若干 ┃ 其它：若干 一句话简介：我有种田超能力！ 立意：目标专一，成就自我 第1章 穿越 大晟王朝，位于其南边的一个小村落。 正值春末夏初，刚下过一场小雨，晚间的风还带着微微的凉意。 正是家家户户吃过晚食的时间，忽听得几个半大孩子惊唿声。 「不好啦！王家的寡夫郎跳河啦！」 「快来人啊！」 …… 听到唿救声的村民们，忙放下手中的活计，三三两两的往孩子们所说的地点跑去。 等一群人聚集到河岸边上的时候，就见那个孩子们口中那跳了河的寡夫郎不知为何躺在河岸边上，他浑身湿透，脸颊凹陷，一双眼睛紧闭着不知生死。 见状，刚跑过来的村民们一时不敢上前，倒是有人嚷嚷着喊「叫王家的人没有……」「先去请村正……」 其中还有人小声议论着有关这寡夫郎的事情。 「……是不是被那王家磋磨的受不住……」 「……谁晓得呢？不过我瞅着那李小满也是该的，谁让他剋死人家亲儿子，王家人怎么磋磨也不为过……」 还有人小声问：「要不要上去看看，万一还有气儿呢？」 刚说出来，那人立刻被自家夫郎扯了扯袖子制止：「王家那样的人家，要是真有什么事，怕是要赖在咱身上……」 …… 7361就是在这样一片吵吵嚷嚷中醒过来的。 他眼神木木地盯着头顶那黑乎乎的树影，被水浸透的脸上缓缓地浮现出一丝困惑。 还未等他搞清楚情况，就听得耳边又是几声。 「醒了醒了！我瞧着他睁眼了！」 「没死没死……」 不，他是死了的，7361在心里反驳。 他记忆的最后一刻是利齿虫那骤然张开的口器，那种被咬断脖子的嘎吱声犹在耳边，没有人告诉他，作为帝国工具人存在的仿生人，死前也会体会到恐惧。 不过，他好像又活了。 脑子里突然多了许多不属于他的记忆，一下子涌了上来，脑子里如同针扎一般的疼痛，让7361眉头皱的更深。 他确实没死，不过是以另一种寄居的方式活了。 而他所寄居的这个人类的主人，死在了刚刚冰冷的河水里。 人类的名字叫李小满，年约16岁，一年前，原身以沖喜的名义嫁给了村里王大力家的二儿子王明文。 既是沖喜，那王明文的身体自然不会好，李小满知晓王家为何娶自己，嫁过来倒也尽心尽力伺候，可他到底不是神医，不过两个月，他那病秧子丈夫还是去了。 丧事办完，李小满自此守了寡，可李小满在王家的处境也尴尬了起来。 王家娶他为的是给儿子续命，如今儿子去了，又因着李小满那后爹当初要礼金狮子大开口，足足收了五两银子。 王家人本就就不算是良善人家，如今人财两空，只将怨气都撒在了李小满身上。 婆婆张氏开始每天对李小满非打即骂，这还不算，王家所有的活计几乎都落在了李小满身上。 李小满是个面团儿性子，自小在后爹的磋磨下逆来顺受惯了，又打心里觉得是自己剋死了那短命的丈夫，对王家人的虐待照单全收。 第2页 起早贪黑干家务活不说，吃住也是家里最差的，不过半年多的时间身体就被糟践的不成样子。 不过这些倒不是李小满跳河自尽的原因。 原身跳河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王家的大儿子，王明武。 王明武的媳妇儿周氏正怀着孕，加之胎像一直不稳，素了几个月的王明武就把主意打到李小满这个守了寡的弟媳身上。 几次三番骚扰不算，见李小满只敢躲不敢言，王明武更是变本加厉。 李小满自是死都不肯的，他虽懦弱，也晓得礼义廉耻。 王明武见不好得手，恼怒之下言语威胁李小满，如果李小满不从的话他就告诉王家人是李小满勾引他这个大伯哥，让李小满好好想清楚其中利害。 李小满被王明武吓了一通，惶惶不可自已，他想逃也没地方可去，又思及自己这一年来所遭受的辱骂责打，只觉人生灰暗。 越想越觉得没什么活路，脑子进了死胡同，趁着夜晚人少的时候直接投了湖。 备受虐待的李小满死了。 仿生人7361活了。 7361迅速回忆完了李小满悽惨的一生，如同看影片一般。 他其实不太理解原身为什么这样结束生命，就如同他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一样。 胸口处传来一阵跳动，微弱但有力，7361睁大的眼睛，抬手摸了摸那里。 一种不属于他的情绪似乎还残留在身体里，让他有些不舒服。 他是仿生人，仿生人不需要人类这么复杂的情感，以至于7361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情绪时，还有些新奇。 又摸了两下，7361觉得躺在地上姿势不舒服，索性翻身坐了起来。 人群随着7361的动作发出了一阵惊唿。 7361恍若未闻，他如同当初自己刚出蛋壳仓时那样，对身体的一切充满了好奇。 仿生人的躯体和自然人类是有区别的，这是他根植在脑海里的知识。 7361专注的看着这具躯体的每一处，还没等他想明白为什么人类的手腕看起来这样瘦弱不堪一击的的时候。 耳边的嘈杂声又大了一些。 「王家来人了，张婆子来了。」 …… 紧接着一阵脚步声冲着7361的方向而来。 「天爷啊，圣祖娘娘在上，我们老王家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随着声音而至的是一个肥胖的身影，7361的眼睛还在自己的手腕上没有挪开，就被扯着衣领子推搡到了一边。 河岸边上都是碎石子铺就的，7361只觉手心发出一阵刺痛，手掌心直接见了血。 疼…… 7361的注意力终于从自己这具身体上收了回来，他拧起眉毛，转头看向这个在他耳边一直喋喋不休的人类。 那是个中年女性人类，7361从李小满的记忆搜索了下，将名字与这个人的脸对上。 是李小满的婆婆张氏。 对方此刻正一边扯着他的袖子，一边叫骂着。 「你这个丧门星，这一年多我们供你吃供你喝的还不够？当初你家里狮子大开口，一口就要五两银子，结果把你娶回来，剋死了我儿子不说，这会你还要寻死觅活的跳河，你倒是说说，我们王家怎么你了？哪点对不起你，你要干出这种让外人戳我们家嵴梁骨的事儿……」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开始议论纷纷。 王家的事儿众所周知，五两银子在现在这个年景儿，够一家五口人吃喝一年了。 眼下见李小满没死成，又听张氏提了五两银子，其中一些人就收了同情，开始觉得张氏说的在理。 谁让李小满命不好，沖喜没沖成，反倒把人剋死了。 不过还是有那明理心善的人，看张氏手底下的人被摇晃的脸色惨白，忍不住开口劝到。 「可能小满就是一时想岔了，现在人没事，早些回去换身衣服才是正理儿。」 「他想岔了？」张氏瞬间拔高了声音，她这些时日因为家里的大儿媳怀了孕，受了不少气，眼下恨不得藉机全撒在李小满身上，手下愈发狠狠用力。 「个不争气的东西，丧门星，你倒是说说，我们王家到底做了什么让你想岔了！你倒是说啊！让乡亲们评评理——啊！」 张氏话没说完，嘴里就发出一声惨叫。 7361握住了张氏的手腕，那动作看起来毫不费力，可张氏只觉自己的手腕子像是要断了一样。 「你……」因为太过惊讶，张氏甚至一时间忘了说话。 7361将张氏的手从自己身上挪开，随即松开了手，又见张氏瞪大的眼睛，他偏了偏头，开口说了来到这里的第一句话。 「王明武想和李小满睡觉，李小满不愿意，所以跳河了。」 说完7361又思考了下，觉得按照看到的李小满的记忆是这样的，他说的没有错。 周围的人群瞬间寂静了下来。 7361觉得解释完了，便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从地上站了起来。 围着的村民面面相觑，他们倒是听清楚了7361的刚刚话，只是没想到这种话是从一个向来懦弱好欺负的人口中说出来的。 倒是这会儿张氏反应过来了，她瞬间火气上涌，叫了一声朝着7361扑去：「你胡说些什么！我撕烂你的嘴！」 这一扑没扑倒，对面的人身子巧妙的避了下，张氏瞬间摔倒在地上，她简直气疯了，立刻转身去扯7361的衣服。 第3页 手底下的人稳稳站在，张氏恼怒抬头，就对上了那一双直愣愣的眼睛。 张氏被这样的眼神看了心里咯噔了下，一时没敢再扯第二次。 「打我？」7361不解：「为什么？」 他明明已经把对方想知道说出来了。 人群里的也是有明理的人，出声道：「张婆子，我看李小满是个老实的，不会拿这种事来胡说八道，更何况这对他的名声有什么好处？还是把王明武叫过来问问清楚。」 7361深以为然，他点了点头：「你可以把王明武叫出来。」 「老实？老实人的家里能一开口要五两银子？他那样的人家，能教出什么老实人？」张氏说完指着7361继续哭骂道：「我的命可真苦啊，我好好一个会读书识字的儿子被你剋死不算，你如今还要来害我家大儿子，我们王家这是造了什么孽，各位父老乡亲你们评评理啊……」 张氏开始拍着腿对着村民们哭诉。 见着场景，人群到没谁在想着给李小满说话了。 这说白了也是王家的家事，大部分人也就跟着看看热闹，少部分善心想说说张氏的，又怕张氏那个性子，沾染上了很麻烦。 一时间河岸边只有张氏的哭诉声。 …… 7361偏头看了会儿张氏，觉得好像没什么他能说的了，便将视线从对方身上挪开。 初夏的晚风颳过来一缕，将岸边的柳条吹的飘荡了起来。 一只素白的手轻轻地握住其中一条柳条，7361端详了一会儿手里柳叶，悄悄释放出了一丝精神力，片刻后，他那双圆圆的眼睛里浮现出一丝惊讶。 虽然之前通过李小满的记忆有了猜测，但是切实摸到这充满生机的绿叶时，7361才敢确认。 这是真的。 不同于他所处的那座荒星，贫瘠到连土地都是灰白的，养护植物需要投入大量的精力，如柳叶这样的绿色在这里随处可见。 放开了手中柳叶，7361视线从越过长满青草的河堤，望向了远处成片的农田，心情震撼到久久不能平復。 喉结滚动了一下，7361一直波澜不惊的眼神缓缓亮了起来。 是吃的。 好多吃的！ 不自觉的咽了下口水，7361快走了两步，想去掐一把岸边婆婆丁。 岂料他刚弯下腰，眼前突然一黑，紧接着直直地栽倒在了地上，直到失去意识前，7361手里还死死的攥着那刚扯下来的一小把野菜。 第2章 糙面饼 7361是被饿晕的。 这具身体因为长期超负荷的劳动，加上营养不良，又在水里死过一次，着实是强弩之末了。 之所以还能说能站，全靠7361不同寻常的精神力。 等7361因为胃里火烧火燎的灼痛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外面隐约传来东西碎裂的声音，女人的哭嚎声，一阵高过一声。 漏出几句「王明武」「别发疯」这样的骂声。 …… 7361干裂的唇动了动，肚子里发出一声响亮的「咕噜」声。 饿。 这是7361脑子里唯一的想法。 打量了下周围的环境，7361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屋子的稻草堆上，入眼是堆放的柴火和杂物，几缕阳光透过头顶的裂缝照进了屋子。 这是一间柴房。 7361很快将眼前的场景和记忆里的对上，知道这是李小满住的地方。 原本李小满也是有间正经屋子住的，不过在那短命的丈夫没了之后，李小满就被赶到了这间柴房，只因他那大嫂说有了两个孩子住不开，让李小满腾了地方。 身上还穿着昨天那身衣服，因为湿了又干透而变得皱巴巴的，显然把他带回来的人并没管他是否会生病。 7361也不会在乎身上的衣服皱不皱，他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饿。 稍稍用了一点精神力，7361勉力站了起来，摇晃着走出这间柴房。 外面天光大亮，正是巳时左右的光景。 正房那边不同以往，此刻木门紧闭，尽管如此，也隔绝不了里面传来的争吵声。 有张氏的骂声，年轻女人的哭声，还有一个男人气急败坏的否认声。 7361没理会屋里的动静，循着记忆去了正屋东侧的小厨房。 厨房灶台上干干净净，一点饭食的影子都没有。 7361转了一圈，最后直接徒手捏开了木柜子的锁，打开柜门之后，果然在里面看到了盛着糙面饼的笸箩。 这糙面饼还是李小满昨天中午做的，张氏对粮食看管的紧，每个人每顿的饭食都有数量，多出来的都要锁在柜子，防止被谁偷吃。 7361一手抓了一个糙面饼，嘴里塞的满满的，腮帮子用力的咀嚼着。 淀粉在嘴里嚼出了香甜的味道，即便不多，也足够让7361眼睛发亮。 好吃。 是真的食物的味道。 比之他当初在基地吃的营养剂要好吃太多。 那种合成的营养剂纵然可以做出许多口味，可哪里比得上真正的食物。 尽管这糙面饼子里有一半是豆面，还掺杂了麦糠，咽下去的时候还有点拉嗓子。 可7361吃的一脸满足。 等两个糙面饼子下肚，胃里那火烧火燎的感觉才淡去了些。 7361抱起那个盛着竹笸箩，拿了粗瓷碗从一旁的水缸里舀了水喝了两口，转头又从瓦罐里翻出了一块咸菜疙瘩。 第4页 他照着李小满记忆里的样子，将咸菜疙瘩切成了丝，淋了醋和香油，最后将东西都摆在了桌子上。 咬了一口饼，7361笨拙地用筷子夹了点咸菜丝放进口中。 微酸清脆的口感，带着咸味和糙面饼混到一起，在口中又变成了另一种味道。 好吃！ 7361眼睛又亮了一个度。 他手下速度加快，风捲残云，不一会儿便将那一笸箩的饼和咸菜吃了个干干净净。 筷子放下后，7361还有些意犹未尽，他又在厨房转了一圈，确定找不到什么可以吃的了，这才恋恋不捨的走了出去。 院子里的阳光照在身上暖烘烘的，正房的争吵声还在继续，且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7361充耳不闻，仰着头看向了头顶的天空。 蓝天白云，阳光正好。 是太阳，是留存在影片里才会有的正常状态下的太阳。 7361觉得新鲜极了，不由得多看了一会儿，直到眼睛被刺痛到出了泪水，才被迫收回了视线。 「小满，小满。」有谁压着声音叫道：「看这里。」 7361顺着声音看去，只见王家的院门口，围着许多人，其中有一个年轻姑娘，正对着他招手。 7361偏了下头，记起这个姑娘的名字。 是槐花，为数不多对李小满怀有善意的人。 想了下，7361走了过去，还未走到门前，就被槐花一把扯住。 「先出来。」槐花将7361拉出门外。 围着看王家热闹的村民，有那讨人嫌的闲汉，故意不怀好意故意问道：「小满啊，你家这是怎么了？」 不等7361回答，槐花便朝着那闲汉啐了一口：「想知道你自己进去问啊，在这里多什么嘴？」 说罢转头对7361说：「我们走小满，别理他们。」 身后是闲汉骂骂咧咧声，7361被槐花扯着一路往外走，路上遇到打量的视线，都被槐花狠狠地瞪了回去。 等7361跟着槐花到了村边一处无人的地方，这才停了下来。 一停下槐花就爆竹一般霹雳吧啦问道：「昨天你怎么回事？好好的寻什么死？是不是你怕婆母又欺负你了！」 7361任由槐花扯着，听到对方的话，先是摇了摇头，之后就事论事的将昨天那套说辞说给了槐花听。 「王明武要跟李小满睡觉，李小满不肯，就跳河了。」 槐花愣住了，盯着7361好半响都没出声。 也许是7361的话太过直白，让槐花没有注意他话中奇怪的地方。 「小满……你……」槐花话起了个头就梗住了。 说到底她就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今年也不过15的年岁，尽管昨天从别人口中听到缘由，可这话又当事人这样说出来，冲击力显然不一样。 两人无言半响，7361见槐花不说话了，视线便又飘远了。 他盯着路边的杂草，藉由李小满的记忆，分辨出那些是婆婆丁，那些是马齿笕，看着看着口水又开始分泌。 这里真好，7361想。 这样天然的可吃的植物遍地都是，简直是超出了母舱给他设定的知识体系。 正想着将这些野菜都拔回去的时候，对面的槐花勐地抱住了7361的胳膊。 姑娘眼眶都红了，咬着牙说：「你傻啊你，别人欺负你你要欺负回去啊，你都不怕死了你还怕什么，我还说你昨天上午怎么巴巴的给我送了荷包，结果夜里就听得别人说你跳了河……」 槐花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边哭边骂，骂张氏，骂王明武……骂了许多，最后还骂李小满不争气。 听着耳边年轻姑娘的哭骂声，7361不得已将注意力从野菜上转移回来，他停了一会儿，慢慢的觉得胸口的地方泛起了酸意。 愣了下，他抬手摸了摸那里，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这样。 等到槐花哭声停了，7361都没有想明白缘由。 槐花哭了一通，这会停了又觉得不好意思，她擦了擦眼泪，带着鼻音用力说道：「小满，你别再这样了，我娘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你得强硬起来，别再这样任人欺负了。」 7361脸上依旧是万年不变的平静神情，听到槐花的话，想了下之前吃的糙面饼，认同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不会了。」 见7361神情不似作伪，槐花稍稍松了口气，但很快她又开始为7361犯难。 「那以后你怎么办啊，你总归是要在王家的，他们要是再欺负你，你一个人也不可能打得过……」 7361顺着槐花的话，想了下记忆里王家那一家几口人，认真地估摸了下那几个人的力气，最后得出的结论是王家人一起上也比不上一只钻地虫。 前在基地的时候，他隔一段时间就要去清理那些恼人的钻地虫。 三人合抱粗的钻地虫，他都是一铁锹一只。 所以他非常严谨地回答了槐花的话。 「打得过的。」 正在头痛的槐花听到7361的话，一时愣住了。 不是因为好友口中说着不切实际的话，而是对方竟然想着反抗，要知道今天的话她曾经也说过很多次，对方总是会说：「不行的，是我对不住王家……而且，我没有地方可去……」 听得她生气又难过，既恨其不争，但也能体谅李小满的顾虑。 此刻听到好友的话，槐花不可置信道：「你说真的？」 「嗯。」 只当好友是水里泡了一遭，想清楚了，槐花这才笑了起来。 第5页 她拉着7361的手：「嗯，小满你这样想我就放心了，总之你要硬气一点，他们要是太过分的话，我们还可以去找村正，我不信还没有一个说理的地方。」 …… 两人又说了些话，多是槐花说，7361安静地听着，后面槐花被家里人叫了回去。 便只剩下7361一个人了。 他现在自然是不会回王家的，王家让他觉得吵闹，再说，7361现在对外面的任何东西都感到新鲜。 他先是拔了几颗刚刚看了许久的野菜，掐了其中一片叶子放在了口中。 嚼了两下，觉得不算难吃，不过远不如早起吃过的糙面饼。 他知道这个是要处理一下的，在李小满的记忆里，这些野菜或焯水凉拌，或清炒，都是很美味的存在。 7361沿路找了一些野菜，过程中顺势放出精神力检测了下这里的土壤。 这真是个好地方，7361再次得出结论。 当初他在基地种植蔬菜的时候，大部分的时间其实是花在改造土壤质地上，荒星球如其名，荒的可怕。 经过几次星际大战后，星系很难找到适合植物生存的土壤了。 此刻看到了这样肥沃的土壤，仿生人的本能设定让7361想要在上面种点什么。 不过此刻他也就是想想，眼下他的注意力还在各种植物上。 顺着乡间小路，7361慢腾腾的走着，阳光照在身上暖烘烘的，胸前的衣服是鼓鼓囊囊的。 那里面兜了许多的东西，不光是野菜，还有野草，树枝，但凡7361看到不一样的植物，都顺手薅一把，样子好看的还要塞进嘴里尝一尝。 又看到了一片不知名的黄色小花，藏在藤蔓里，茂密地攀爬在一处篱笆架上。 7361折下其中一支，看了看，正要放到嘴里尝尝味道的时候，旁边传来一道温和的提醒声。 「那个不可以吃。」 7361拿着野花，转头看向声音来处。 一名身着青色布衣的男子坐在篱笆内侧，身下是一张轮椅，他身材清瘦，带着读书人特有的温雅气质。 微风吹过，似乎还能闻到一丝清淡的药香。 见7361看过来，男子浅淡一笑，眉眼清润，如若星河，让人觉得清风拂面，无比舒适。 第3章 白面馒头 7361看了看那青衣男子，又看了看手中的野花，迟疑了片刻，他将野花往人的方向递了递。 「还给你。」 这会儿7361注意到了，花长在篱笆上，篱笆是用来围这一处院子的。 男人身后是几间瓦房，显然对方是这里的主人，那也就是这些花的主人。 7361是个很有分寸感的仿生人，既然误拿了别人的东西，自然是要还回去的。 然而那青衣男子并未去接他手中的花，视线反倒是落在他胸前那一包东西上。 7361立刻警觉地抱了抱那一堆东西，皱眉提醒道：「这个，不是你的。」 又将那朵花放到了篱笆架上，「你的，还给你了。」 做完这些，7361也不看那男子，他抱着自己的那一堆花花草草，往一旁走了走，注意力很快被一棵大槐树吸引了。 现在刚过谷雨，正是槐花盛开的季节，一串串打着花苞的槐花挂了满树，风一吹，空气中都是那浅浅的香甜味儿。 这个可以吃，而且很好吃。 槐花这个东西，在乡下也是孩子们的零嘴，在大人眼里，也是一道菜。 但眼下低矮地方的槐花早被村里的孩子们折了个七七八八，剩下的都在很高的地方。 7361踮着脚，够了几次，都不成功。 正打算爬树的时候，身后那道温和的声音再次传来：「是饿了吗？」 7361停下动作，转过头，见四下无人，才确认那青衣男子是对他说话。 他摸了摸肚子，早上的糙面饼都这会儿都消化的差不多了，便诚实地点了点头：「嗯，饿了。」 片刻后，男子转着轮椅重新从那间瓦房里出来，手里拿了什么。 等重新到了7361面前，才将手里的东西隔着篱笆递了过来。 是白面馒头。 像是怕弄脏，馒头还用一块细软干净的白布包裹着。 在王家村，白面馒头可不常吃，除非年节的时候，再就是新麦下来后，普通人家才敢将去年的旧麦磨一点，吃上一两顿。 「拿着。」那男子说。 7361迟疑了下，接了过来。 馒头还带着些温度，看起来松松软软的，7361口齿间开始不自觉的分泌唾液，不过他没有立刻吃，而是不确定的问道。 「是给我吃的吗？」 青衣男子点了点头。 「你要什么交换？」 青衣男子愣了下，随即轻笑了一声，他摇了摇头：「不用，你安心吃便可。」 7361狐疑地的看了男子片刻，最后还是抵不住馒头的诱惑，低头咬了一口。 松软热乎的馒头，比之前7361吃过的任何东西都好吃。 那双圆滚滚的眼睛瞬间睁大了，里面全是亮晶晶的光。 「好吃。」他边吃含煳不清的对那男子说道。 男子也不过是笑笑。 等7361咽下最后一口馒头，再看向男子的眼神就变了。 「名字。」7361问：「你的名字。」 他回忆了一遍李小满的记忆，也没有找到这个男子的脸。 能分享食物的人，都是好人，好人可以做朋友。 第6页 大概是没想到会被这样直白的问名字，那青衣男子没有立刻回答。 没等到答案的7361偏了偏头，随即像是想到什么般，他指了指自己：「我叫……我叫李小满，你的名字是什么？」 青年男子又笑了。 「裴润。」 7361点点头：「裴润，我记住了。」 视线越过篱笆架，7361看到了裴润所在的小院里有几块菜地，里面种着几样菜蔬，只不过看起来有些蔫搭搭的，显然并没有得到很好的照料。 7361视线落在裴润那青衣长衫下的腿，瞬间瞭然其中的缘由。 「裴润，我可以帮你种菜。」7361指了指那几块菜地。 「不必。」裴润浅笑摇头，随即道：「若是吃饱了，便回去吧。」 「我种地很厉害。」以为是裴润不相信自己的能力，7361立刻说道。 「嗯，你很厉害。」 「是的，我很厉害。」7361实事求是。 裴润又笑了，他看了看远方：「不早了……我这里虽偏僻，可偶尔也会有人经过，若是被人看到对你不好，去吧。」 说罢，裴润便不再看7361，缓缓转动了身下的轮椅，一副送客的模样。 7361见裴润转动轮椅离开，又看了眼那几茬半死不活的菜秧子，片刻后，他重新抱起了自己的小包裹，转身离开了。 回到王家的时候，围在门口人早就散去了，屋里面也没有了早起的争吵声，安安静静的。 7361并未在意，他先是将自己採摘回来的那一堆东西整理了一下，放进早起他在的那间柴房里，打算有时间了在用精神力仔细研究下。 他现在又饿了，那会儿再裴润那里吃的那个馒头在回来的这一路上就消化的差不多了，他要再去找点吃的。 出了房间，7361径直去了正房的后院，那里是王家的菜园。 这个季节，豆角瓜类都刚种下不久，别说结果了，秧苗都还没长成，只有一茬长了半拉的菠菜。 菠菜叶子青绿，叶子上连虫眼都少见，看得出来原主人照料的很是惊醒。 7361蹲在那茬菜面前，拨弄了两下，随即手轻轻的覆了上去。 莹白的指尖透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绿光，丝丝绕绕的顺着菠菜叶子的脉络而下，最后没入的根部…… 等7361收回手的时候，那几颗菠菜不知何时已经长高了一截，远远地超过了地里其他菠菜的长势。 7361露出一个开心的表情，将那七八颗菠菜都拔了下来。 后面他如法炮制，将那刚开了花的黄瓜催熟出了两根黄瓜。 搞完这些，精神力就所剩无几了，7361皱眉看了看自己手，难得嘆了口气。 这具身体还是过于羸弱了，他不得不分出大部分的精神力才维繫身体的运转，以至于能调用的精神力只剩下一点点。 视线又落在刚刚刚长成了两根小黄瓜上，7361郁闷的心情才好了些。 等他拿着菜回到前院的时候，本来安静的正房的门，突然哐当一声被推开，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呵斥声。 「你给我站住！」 张氏站在廊下，黑着脸盯着7361。 「我？」7361看了看周围，确认只有他一个人，便停下来问：「叫我做什么？」 「做什么？」张氏拿着竹扫帚几步走到7361面前，怒道：「你个丧门星！你竟还有脸回来！」 转眼又7361怀里的黄瓜，张氏火气更旺了：「你个黑心贼，你还敢摘菜地里的菜？」 7361奇怪：「我种的，为什么不能摘？」 在他的记忆里，那块菜园子都是李小满打理的。 「你还敢顶嘴？」 7361太过理所当然的语气让张氏愣了下，以往她这个二儿媳都是唯唯诺诺的，别说顶嘴了，她声音大点对方都会慌得不行。 今天不晓得怎么回事，看起来哪里都不对劲儿，尤其那双眼睛，看过来的时候莫名的渗人。 好像是自从落水过后，她这二儿媳就开始有点邪性儿。 不过这些也就在脑子里过了一瞬。 想到昨天在外面对方捅破的篓子，闹到家里鸡犬不宁。 ，早起大儿媳已经挺着肚子带着孩子回了娘家，明武也跟着去赔罪了，大儿媳家是个不好招惹的，后续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子。 不光如此，张氏又想到厨房里那空了的柜子，坏了的铜锁，只觉得今天她要是不好好教训下二儿媳，她这婆婆也就别做了。 7361自是猜不到张氏脑子里的东西，见张氏脸色难看的站在原地，也不再说话，就当对方没事了，便继续往厨房去，打算把手里的菜收拾下，填填肚子才是正事。 刚走了一步，身后传来一声，「你还敢走？」 7361立刻警觉的回身，抬手就抓住了那把挥来的扫帚。 张氏见扫帚被拦了下来，想扯回来，可她使了两把劲儿，那扫帚在7361手里纹丝不动，她不信邪的又拉了两下，岂料对方突然松手，张氏直接倒退几步，狠狠地跌坐在了台阶上。 「你个丧门星，你还敢打我？！」张氏屁股摔得生疼，最重要的是丢了面子，她坐在地上瞪着7361，恨不能立刻扑上去将人打一顿。 7361很无辜，他纠正道：「没有打你，你自己摔倒的。」 张氏嘴里边哎呦边喊：「天爷啊，你个黑心肝的，反了你不成，谁给你的胆子打自己婆母，你这样的小辈，是要被下大狱的……」 第7页 好吵，这个人每次出现都很吵。 7361不想听对方聒噪，他肚子很饿，没时间听张氏说什么，转身就走。 张氏见状，气的两眼一抹黑。 现在家里人都出去了，只有她和7361在，刚刚对方那个力气，大的简直不像是常人有的，她不敢再对7361动手，可又咽不下这口气，只能骂骂对方。 骂对方是个「小娼妇」「下贱胚子」，等骂道对方「有娘生没娘养」的时候。 对方终于停下了脚步。 张氏见7361转身朝她走来，突然像是卡了壳儿一样，将剩下的话都咽了回去。 只虚张声势道：「你做什么？还想继续打我不成？」 「不是。」7361否认，随即认真地问张氏：「粮食是在你的屋子里吧？」 菠菜和黄瓜吃不饱，7361还想吃糙面饼。 第4章 猪油烙饼 7316再从正屋出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个布袋子。 那布袋子是王家一家将近一个月的口粮，差不多一百来斤。 7361单手拎着，毫不费力的踏过了堂屋的门槛。 张氏坐不住了，她仿佛刚从梦里醒来一般，指着7316：「你做什么，你想做什么！」 「吃饭啊。」7361回答的理所当然，顺道躲开了张氏伸过来阻拦的手。 「吃饭？你吃的哪门子饭！」 7361抬头看了看天色。 这会儿正是下午，离庄户人家吃夕食还早得多，他不确定道：「唔……午饭吧。」 「你个丧门星！我问你这个了吗？你是要反天吗！把袋子给我放下，家里的粮食几时轮得到你来碰了！」 张氏又气又惊的，几乎快要语无伦次了，她噼手又去抢7361手里的面袋，想到之前对方抓扫把的力气，这次张氏用足了劲儿。 手刚碰到袋子，7361就松开了手。 一百来斤的粮食，哪里是张氏单手能拎的动的，那袋子径直从张氏手里划过，重重地砸在了她的脚上。 「哎哟！」张氏立刻发出一声痛唿，身子弓起，去抱那被砸的生疼的脚。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张氏这一套动作下来，直接左脚拌右脚，再次摔倒了在了地上。 之前被摔得生疼的屁股又遭了殃，张氏疼的直到抽冷气。 「你……嘶……你个丧门星，你这是要杀了我啊，天爷啊你个黑心肝的，反了反了……」 张氏一边哎呦，一边抱着脚骂，骂的无非都是那些诛心的话。 7361平静无波的脸上终于有了变化，他皱起眉，看着坐在地上哭嚎的张氏。 好吵，太吵了。 在荒星基地的时候，作为仿生人，他与人类相处的次数屈指可数，因而也不清楚人类该是什么样子的。 但大抵不会是眼前这个样子。 7361不明白，为什么每次他见到这个人类，对方不是在哭喊，就是在地上打滚， 让他很是困惑。 胃里又传来了空旷的迴响声，7361的注意力立刻被拉回来。 想不通就不想了，当务之急还是吃东西。 他伸手去拎面袋，张氏见状立刻整个人扑到上面。 「你敢碰一下粮食试试！」 7361：？ 7361顺从地碰了碰。 张氏：！ 见张氏一副誓死不放手的模样，7361只好勉为其难的妥协道：「好吧，你不想我碰粮食的话，那你去做饭。」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张氏简直以为自己幻听了：「你说什么？」 「你去做饭。」说罢7361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你最好快点，我很饿。」 「你……你……」张氏哆嗦着手指指着7361，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7361等了片刻，见张氏不动，疑惑：「你不去吗？」 张氏你了半天终于说出了一句话：「你使唤我？」 「不是你不让我碰粮食吗？」 饭总是要吃的，张氏不让他碰，那就是张氏要做饭。 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什么对方一副听不懂的样子。 7361觉得这个人类实在不是很聪明的样子，还可能耳朵不好，总是要反问他。 仿生人7361心里第一次有了一种名为嫌弃的心情。 算了，不跟不聪明的人类计较。 7361将张氏的手拿开，放到一边，之后不容对方拒绝地，重新拿起了面袋，头也不回的进了旁边的灶房。 其实王家的条件在村里算得上不错的了，不然也不会花了五两银买了李小满沖喜。 旁的人家，灶房最多搭在院落一角，支个棚子就算不错的了。 王家的灶房是切切实实建的屋子，有门有窗，虽是黄土夯实的墙体，比不得正屋，可已经比村里大多数人家好太多了。 当初这灶房盖起来的时候，张氏很是得意了一阵子，逢人就提，她这灶房颳风下雨的时候多方便。 当时这灶房张氏特意弄了门，好多次，她就插着门栓防着两个儿媳，偷摸将藏了好吃的给她的大儿子吃。 如今这扇门将张氏挡在了门外。 灶房里飘出油煎香味，不用想也知道是里面的人做的。 张氏闻到后，疯了一般的拍门。 「李小满你还敢用油！你给我出来！」 木门被拍地「砰砰」响，可屋内的人根本不予理会，煎东西的声音「刺啦」作响，香味更浓了。 7361在做烙饼。 第8页 本来是想做糙面饼的，不过在从李小满记忆翻找的时候，7361注意到了烙饼的做法。 厨房里有早上张氏没来得及收走的油罐，正好便宜了7361。 7361是个执行力很强的仿生人，他按照记忆里的样子，火速将面团揉好，摊成饼，之后毫不客气的从油罐里挖出一大块油放到了锅里。 雪白的猪油在铁锅里慢慢融化，腾起了带着香味的白烟，面饼入锅 ，很快被煎得起泡，翻面后被油煎过的一面金灿灿的，看得人口水直流。 7361自然也是咽了几口口水，尤其是在咬了一口刚出锅的烙饼时。 那一口带着油香，又被煎到外酥里劲的口感，好吃到7361眯起了眼睛。 等几口吃完了那张饼，7361手下动作不停，利索地一连摊好了十张饼。 之后他又将之前在菜地里摘菠菜和黄瓜依次清洗切好凉拌了，最后才将所有的饭端到了桌子上。 新摘的小黄瓜，嫩生生的菠菜，最是新鲜，哪怕不用任何调味，生吃都是爽口清甜的，淋了醋和香油后，更是脆爽。 7361咬了一大口饼，又夹了一筷子凉拌黄瓜，搭配着吃起来又是另一种味道。 7361仔细咀嚼，认真品尝着食物的味道。 此刻他除了胃里的饱足之外，心情简直好到飞起。 至于门外持续不断叫骂和拍门声，早在一开始的时候，7361就用精神力将听觉暂时封闭了。 一口气将一桌子的食物全部扫荡完，7361满足地摸了摸自己微微凸起的肚子。 做人真好！ 这里更好！ 7361再次想到。 等7361吃饱喝足，推门出去的时候，张氏已经不在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7361当然不会在意张氏的去向，他怀里揣着个白布包，步伐轻快地出了王家。 日暮西沉，在田地里劳作了一天的人们陆陆续续地开始往家走。 这会儿撞见7361，村民们无一例外，都投去了打量的目光。 王家村不算大，谁家有个什么事儿，不出半天就能传遍整个村子，更何况昨天王家的事情。 寡夫郎跳河没死成，当众指认罪魁祸首是大伯哥骚扰，这事儿放在哪里都是很炸裂的存在，更遑论在这样一个消息本就闭塞的小山村了，那简直可以让缺乏娱乐的村民们来迴转述个小半年了。 按理来说，作为这样传闻中的主角之一，哪怕是没有过错的受害方，也会羞于见人，更有脾气贞烈的，怕是会一根腰带直接吊死完事。 虽说这李小满也确实跳了回河，不过不是没死成么，怎么还能这样毫无顾忌、一脸坦然地走在外面呢？ 7361哪里懂得这些人心里的弯弯绕绕，他只觉得碰见的每个人都会盯着他看。 尤其他还有精神力，那种暗自打量的视线更是强烈。 若是往常，7361在觉察不是危险后，多半是懒得理会的，不过他现在吃饱了心情好，又因为刚来这里，对一切都很好奇。 于是，7631直直地看向对面一个正在遮遮掩掩看他的人，真诚地问：「为什么看我？」 那个被抓包的年轻哥儿吓了一大跳，他眼神慌张，欲盖弥彰地否认：「我没才没看你！」 「你看了啊，你一直在看我。」7361指了指那哥儿旁边的一棵大柳树，示意到：「我转弯过来的时候，你就躲在这颗树后面看我。」 那哥儿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昨天听了王家的事儿，今儿瞧见7361，也跟着旁人一样带着瞧热闹的心思去看对方，哪曾想到直接被当事人面对面的道破。 他脸上带上了羞恼，尤其是听到对方提他躲着柳树后偷窥的事情。 7361自然也看到那哥儿脸上浮出来的红色，他大为好奇：「你怎么脸红了？」 现在太阳都快落下去了，这里也不是他之前所在荒星，不存在被被太阳辐射伤的情况。 那哥儿被问的窘迫，一跺脚，丢下一句：「你……你，厚脸皮！」 说罢不等7361反应，立刻转身跑了。 7361站在原地，看着那哥儿消失的身影，摸了摸自己的脸。 哪里厚脸皮了？他这具身体的脸皮很嫩啊。 困惑地摸了两把，7361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最后将其归咎于人类奇怪的行为，之后便收回手，继续走路了。 托刚刚那一茬的福儿，这次落在7361身上的视线少了许多。 7361按照记忆，一路走到了那个偏僻的小院。 这会儿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好在今晚的月色够亮。 7361绕过那开着小花的篱笆架，最后站在了那破旧的木门前。 在直接跳过篱笆架进去和敲门之间犹豫了下，7361抬手在那木门上敲了敲。 敲完等了一会儿，7361不见有人出来。 看了看木门，7361以为自己力气小，于是他重新举起手，用力在上面扣了扣。 还没敲到第三下。 那扇本就破旧的木门，直接向后倒去，拍在地上，发出了「哐当」的巨响。 与此同时，院子那头正房的门被推开。 7361站在没了门板的门前，看着那个在月光下坐着轮椅青衣人，晃了晃从怀里掏出来的白布包，扬声问道。 「裴润，你吃饼吗？」 第5章 槐花饭 没等到裴润的回答，7361从那扇倒塌的木门上迈过，几步走到裴润面前，将手里的白布包递了过去。 第9页 「好吃的，送你。」 上午他收了对方的馒头，对方没有要任何回报,7361觉得这个人类很不错，所以他愿意把珍贵好吃的食物分享给对方。 不过对方半天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好看的眼睛淡淡地望着他。 7361等了片刻，直接将那布包放到裴润手上，解释了一句，「我做的，饼，很好吃。」 那布包一直被7361揣在怀里，放到裴润手上的的时候还带着一点温度。 「你……」裴润话开了个头，在对上7361那双清澈的眼睛时，剩下的话便收了回去，他将布包收好，对7361回了一个清淡的微笑。 "多谢。" 「不用，你的馒头很好吃，我很喜欢。」 「你喜欢就好。」裴润的声音依旧不急不缓。 送完了饼，7361此行的目的算是完成了。 他跟裴润摆摆手算是告别，随即转身离开，在路过那扇倒在地上的门时，7361才意识到刚刚自己做了什么。 他好像把裴润的门弄倒了。 弯腰扶起那扇门，7361试探着往回摆了摆，如此弄了几次，那扇门还是歪歪扭扭的到在门框上，一松手就会倒下，显然已经坏了。 查看了下缘由，7361才发现那门的门枢被蛮力弄断了，剩下的一截门枢，还卡在石头上。 7361有些为难，他擅长种地，并不擅长修东西。 正想着该怎么办的时候，身后传来了木轱辘转动的声响。 7361转头，便看到坐在轮椅上的裴润。 「对不起，把你的门弄坏了。」7361顿了下又说：「我不会修。」 虽看不太清7361的脸上的神情，但裴润听清了7361的声音。 似乎是有些懊恼。 裴润不由地笑了下，安慰道：「无事，它本来就坏了，不是你的错。」 「是这样吗？」 「嗯。」 「好吧。」7361站起身，将那扇坏掉的门斜靠在门框上，勉强遮挡了下外面刮来的风。 7361拍了拍手，对裴润道：「那再见。」 - 出了裴润家，7361直奔那棵槐花树。 上午的的时候他就眼馋了，后面因为吃了裴润给的白面馒头，一时间把这茬事给忘了，这会儿来了，肯定不能空手回去。 圆月高悬，草丛里有不知名的昆虫在叫，7361站在那棵大槐树下，搓了下手掌。 他这具身体个子不算高，也不知道是不是常年营养不良的缘故，总之很难够到高处的槐花。 好在7361有精神力帮助，他抱着那几人来粗的树干，几下就爬到了中间。 依靠在其中一处粗壮的枝杈处，7361抬手摘了一串槐花。 这个几天槐花正好，没有开败，也不是完全的花骨朵。 如果全是花骨朵，那槐花吃起来没什么甜味，开的太过了没了水分，蔫吧的没口感。 槐花就是要吃现在这种，刚刚开了一点，甜味儿也够，水分也足。 7361学着他白天看到小孩吃槐花的模样，将那槐花一把撸下来，放进了口里。 这一口鲜嫩多汁，带着槐花特有的清甜，满口生香。 7361几口吃完一串，嘴里的还留有着甜味，他抬眼看着槐树枝上错落挂着的槐花，只觉口齿生津。 树影摇晃，藏在树影间的7361双手不停，一串串的槐花吃的不亦乐乎。 夜风吹来，鼻息间全是槐花甜丝丝的香味。 又摘下了一串槐花，吃的差不多的7361将那串槐花捻在手指间一盪一盪的晃动着，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 晃着晃着，那被风送来的槐花香里，又夹杂上了另一种味道。 好香。 7361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他鼻子不自觉的抽了抽，顺着香味飘来的方向看去。 月光下，那处他刚刚待过的小院子里，瓦房的上空飘着裊裊白烟。 7361眼力很好，几乎在看过去的一瞬，就看到了坐在轮椅上的裴润。 对方坐在灶台旁，刚刚将那上面的笼屉掀开放到一旁，香味就随着那笼屉里的蒸气，飘散了出来。 7361：！ 他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裴润的动作，对方举头投足间就如同他那个人一般，不急不缓。 7361自然不是看裴润怎样，他试图看清那笼屉里是什么吃的，奈何到底是晚上，尽管又灶膛里的的火光映照，那也看不清到底是什么。 香味又飘散了过来，7361扶着树干的手指不自觉地摩挲了下。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想吃。 这么想了也就这么做了，7361手一撑，从大槐树上跳了下来。 没一会儿就又站到那扇坏掉的门前。 那扇木门还是他离开时候的模样，倾斜的靠在门框上，欲盖弥彰的挡着面前。 7361在搬开门直接进去和敲门之间又犹豫了下，这次他选择小心地敲了敲门。 可那木门本就摆放地不稳固，尽管7361已经很小心了，可下一秒它还是「哐当」一声砸在了地上。 半个时辰前的情景再次上演。 7361迈过那扇命运多舛的木门，对着刚推着轮椅出来的裴润朗声道：「裴润。」 裴润手中还端着一个木托盘，上面摆放着两个粗瓷碗，见到去而復返的7361，饶是他，也愣了下。 不过也就一瞬，很快裴润又恢復了之前那副温和模样，看着走进的7361，问：「怎么了？」 第10页 7361眼睛盯着托盘上那两碗还冒着热气的吃食，手指指了指。 「这是什么？」 裴润顺着7361的手指看去，在看到对方指着自己的夕食时，不由觉得好笑。 他嘴角扬了下，回答道：「槐花饭。」 「槐花饭？」7361先是愣了下，随即从记忆里翻了翻，随即点了点头：「哦，槐花饭。」 记忆里原身是吃过槐花饭的，不过屈指可数。 做槐花饭的主食材当然是槐花，但又不能只是槐花，槐花只是调味儿的，主要的还要有白面。 当然乡下人家哪里捨得不年不节的吃白面，多数都是豆面，有那大方点的人家，才会捨得掺些白面。 混合了各种面粉的槐花，淋上水，上笼屉蒸熟，之后在看口味，拌上盐、香葱，最后在淋上香油。 这样做出来的槐花饭，有槐花的清香，也有面粉的咸香。 7361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心里开始琢磨，自己有什么东西能来换裴润这一碗槐花饭。 还没具体想出来，7361就听见裴润开口了。 对方似乎是嘆了口气，问：「你送过来的饼，是特意留给我的？」 7361艰难地将注意力从那冒着热气的槐花饭上挪开，点了点头。 当然是特意的，他特意多烙了三张饼，就是为了给裴润送过来。 可裴润却是误会了。 「下次不要这样，我不缺吃的，你自己吃就好。」 说完裴润将托盘往7361面前递了下：「饿了吧，拿去吃吧。」 7361眼睛瞬间亮了，他没注意听裴润前面的话，只听到了后面对方让他吃。 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7361没有扭捏，端过其中一碗：「谢谢！」 他明天会从张氏的屋里找找别的吃的，到时候再给裴润送过来。 这样想着，7361抬起碗，就要直接将那槐花饭生生往嘴里倒。 裴润见状忙制止道：「等一下。」 7361停下动作，不解地望向裴润：「你又不让我吃了吗？」 裴润失笑，他轻摇了下头：「不是。」 而后将单手滚动着身下轮椅的木轱辘，对站在原地的7361说：「跟我来下。」 7361听话地跟了过去，过程中还帮裴润推了把轮椅。 两人回到了灶房里，裴润将手里的托盘放下，转身从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了碗筷，还顺带舀了一勺醋放到了另外的小碗里。 弄好后，裴润将这些东西重新放回了7361面前地小木桌上，又将筷子递到7361手里，温声道：「吃吧。」 7361接过筷子，又道了谢，这才夹了一筷子槐花饭。 咸香入口，蒸熟了的面里侵染上了槐花的清香，裴润做的槐花饭，几乎全是白面，少了豆面的粗粝，更加的软糯好吃。 7361吃了几口解了解馋，又将裴润准备的醋淋了上去，再吃的时候又是一种新的口味。 他不好形容，总之都很好吃。 7361吃的开心，一碗槐花饭其实没多少，不过一会儿就被他吃完了。 放下碗筷后，7361这才看向对面一直安静的裴润，认真的夸赞道：「你做的槐花饭很好吃。」 「你喜欢就好。」裴润道。 看着面前两个已经空了的碗，7361突然意识到，刚刚裴润把饭都给他了。 他后知后觉的问道：「我吃了你的饭，你吃什么？」 裴润不答，只问：「你吃饱了吗？」 7361摸了摸肚子，一开始他也不算特别饿，来找裴润前吃了许多烙饼，只是他现在时时刻刻用精神力支撑着这具身体，精神力需要能量，能量源自身体，这才导致他总是很饿。 不过刚刚他吃了许多槐花，又吃了裴润的饭，现在胃里满满的饱腹感。 「饱了。」7361答。 「那就好。」 「那你呢？」7361又问。 裴润笑了下：「有你送来的饼。」 既然对方有吃的，7361便也不担心了，他站起身来，再次对裴润道：「那我走了，再见。」 裴润只是点了点头。 - 等出了灶房，又走到院门口的时候，7361熟练的扶起那扇倒在地上的门，靠在门框上。 只不过这次木门似是摔的不轻，靠在上面的时候愈发摇摇欲坠。 7361拍了拍手上的土，脚步轻快地往王家走去。『 回去的路上他想了，裴润让他吃了槐花饭，那他也要送对方些什么吃的。 心里盘算着王家还有什么可以吃的，7361推开了王家的大门。 不同他离开的时候那样，这会儿王家正房的房门大开着，昏黄的油灯，将屋里那些人的人影映的影影绰绰。 一个恼火的声音响起：「把这个黑心肝的给我捆起来！」 第6章 算帐 随着这一声，从屋子里唿啦出来三四个人，为首的一名汉子高高壮壮，手里握着一条两指粗的麻绳，直冲7361而来。 剩余两个人，一个是年轻女人，另一个是看着上了些年纪的哥儿。 两人跟着走上来，看样子是为了防止7361逃跑，围堵在了两边。 消失了一下午的张氏站在那几人的身后，脸上一副刻薄的神情，对着那汉子高声道。 「成林，别留手，我看看他还能折腾出什么花招。」 被叫做成林的汉子，是张氏的外甥，另外的两人，女人是王成林的媳妇，中年哥儿是张氏的弟媳。 第11页 这几人都是张氏叫来帮忙的。 听到张氏这样说，王成林搓搓手，嘿嘿笑了下：「舅妈且放心，这就给你捆来，到时舅妈出了气，可别忘了外甥的酒钱。」 说罢他朝着7361一扑，大手就要去拉7361的胳膊，眼看就要碰到7361衣角，就被对方一个灵巧的侧身躲开。 王成林一扑不成，又立马伸手，可这次和上次一样，依旧被7361避开。 一连几次都是如此，两人围着不算大的院子，你来我往的跑着转圈，一时间鸡飞狗跳。 另外两人试图去堵7361，也都被甩开。 王成林跑的气喘吁吁，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人给戏耍了，顿时激起了火气，他嘴里狠狠啐了一口，「他娘的！你再跑一个试试！」 说着牟足了劲去抓7361。 本来觉得跑烦了想停下的7361：？ 他偏了偏头： 「好吧。」 既然对方都这样要求了，他愿意给面子，手撑了一把旁边的窗沿儿，7361又是轻巧一跳，直接蹦到了院子中间。 而王成林则是收力不急，直直地撞在了墙上，那一下力气极大，以至于王成林撞上墙后，又倒退了几步，坐在了地上。 鼻子霎时出了血，嘴巴连带着牙齿被也被撞破了，王成林捂着嘴巴「哎呦」个不停，嘴里还含煳的骂着。 「……你……我要弄死你……」 7361没有说话，只是颇为无辜地站在院子中间，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看着地上喊叫的人。 张氏见状，暗骂了一声王成林没用，竟连个瘦弱的哥儿都拿不住，随即对一旁还站着的两人喊道：「二梅，愣着做什么？把院门关上！」 王成林的媳妇儿是个身形消瘦，一脸苦相的女人，听到张氏这样喊，身子不由地瑟缩了下，随即转身去将院门关上了。 另一个中年哥儿，是张氏的嫂子李氏，听张氏这么说，他也不好揣手看戏了，只因自家那不争气的男人还要仰仗王家长房。 他不急不缓的走进7361，佯装劝到。 「我说小满啊，你这是何必，做人家媳妇儿的哪能跟婆母作对，且不说你现在孤零零一人，全靠王家养着，真要把你婆母惹急了，把你送回娘家，你哪里还有脸面见人。」 说着他上前一步，想要拉住7361的手，却被7361皱眉避开。 李氏的手尴尬的悬在半空，他脸上闪过一丝不快，随即收回手继续道。 「且听婶子的，你那娘家后爹不是个好相与的，与其被送回去，不如老实的让你婆母出了气，以后你还能好好过日子。」 说这些话的时候，李氏对着地上的王成林使了个眼色儿，王成林立刻会意。 他哎呦了两声，趁着7361皱眉听李氏讲话的时候，勐地起身，拿着圈好的麻绳，直接从头向下，将7361套了个严实。 因为鼻血的缘故，王成林脸上红一块黑一块的，在夜色下，看起来格外可怖。 他手下用力，收紧了麻绳恶狠狠对7361道：「你且等着怎么被收拾！」 7361不是没看到李氏的小动作，不过他觉得跑烦了，便没在挣扎。 现下麻绳勒的有些不舒服，让7361不由地挣扎了几下。 张氏见7361被困住，心情这才好了起来，她冷笑一声走过来，恨声道：「我看你个丧门星还敢不敢还手。」 正在考虑要不要把麻绳弄断的7361停下了动作：「还手？」 沉思了一瞬，7361自言自语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可以还手？」 张氏手里拿着特意准备的柳条，正想着现狠狠抽7361一顿，之后在将人关进屋子里狠饿个三天。 听到7361这样说，抬手狠掐了7361的胳膊一把：　「那你还手啊。」 说罢又对一旁的王成林说：「把他先给我扔偏房去！今天我非要好好教训教训他，好让这个丧门星知道家里是谁做主！」 王成林立刻应声：「好嘞舅妈！」 倒是成林媳妇儿有些不忍，她嘴巴张了张，看样子是想说些什么，却被自家婆母李氏一个眼神儿制住。 成林媳妇儿立刻低下了头，不在言语。 王成林扯着麻绳的一头，手下一个勐用力，想使坏将7361扯个跟头，好解一下心头之恨。 奈何他手被震了一下，而麻绳另一头的人依旧站在原地，身子身子连晃都没有晃。 王成林愣了下，他虽不爱下地，可到底也是成年汉子，身量体重都在那里摆着。 按理说7361这样身量瘦弱的小哥儿，他一拳能打晕一个。 难道他刚刚手滑了？ 不信邪的王成林又用了两下力，这次不但没将人扯走，他自己还因为太过用力，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又摔倒。 他不可置信的看向7361 ，只见7361站在原地，眼睛直直的看着张氏。 那一双眼睛，在月光下格外明亮，也……格外渗人。 正要骂街的王成林心里唬了一下，手下不由的松了。 「舅妈……」 7361站在原地，还在思考刚刚张氏的话。 仿生人不能以任何理由主动伤害人类，这是出厂时必须设定的指令。 任何仿生人一旦违反，不论缘由，直接程序自启，就地销毁。 这是每个仿生人脑子里的第一信条。 7361现在换了身体，禁令自然随之不在了，可这种认知依旧烙印在他的基因里。 ——不能伤害人类。 第12页 所以从一开始，院内几人抓他的时候，7361只是躲，并没有出手。 不过现在听到张氏的话，7361琢磨了一会儿。 他悟了。 他可以还手！ 「看、看我做什么！」 张氏也被那眼神看的心惊，转头又见王成林一副没甚出息的样子，骂道：「你愣着做什么？！他一个哥儿，你还制不住？把他拉走！」 王成林被这样一吼，也回过神儿来。 对啊，不过一个哥儿，之前他也不是没见过，对方总是一副唯唯诺诺，大气不敢喘的样子。 他一个汉子，哪里还能怕了一个哥儿。 只当自己刚刚是天黑错觉的王成林，立刻重新拉过麻绳，刚一用力，王成林只觉胸口处被一股巨力袭击，当下身体就飞了出去。 人体撞到墙上的时候，发出的声响，在王家小院里格外明显。 李氏看着远处倒在墙边生死不知的王成林，立刻惊唿一声：「我的儿！」随即大步跑了过去。 剩下的两人，一直低着头的成林媳妇儿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而看清一切的张氏则是一副活见了鬼的模样。 7361收回脚，顺带用了下力，将身上的麻绳挣开，扔到一边。 摸了摸刚刚被张氏掐疼的胳膊，7361看向一脸惊恐的张氏，咧着嘴露出一个少见的微笑。 「你说的对，我，可以还手！」 第7章 鸡蛋 「你……」张氏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看着近在咫尺的7361，声音颤抖道。 「你是鬼……你不是李小满……你是什么邪祟……」 「鬼？」7361摇摇头，否认道：「我不是。」 不过再多的7361就不说了，因为他确实不是李小满，这个事情他自然不会 张氏却是认定了，又是连连倒退几步，她惨白着一张脸，像是魔怔了一般嘴里喃重复道：「……是鬼……是鬼……」 7361见状，觉得这里应该没有他的事情了，便想回昨天他住过的屋子。 走了两步，他想起那间屋子的「床」。 那不能算是床，只是一块破旧门板，上面铺着些稻草和破衣服。 说实话睡得很不舒服。 于是7361又转回身来，对着张氏道：「对了，我没有被褥。」 张氏吓了一跳，听到7361的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7361见张氏不回话，又走近一步，提高了声音重复：「我没有被褥，我需要你给我被褥。」 张氏哪里听得进去7361的话，她尖叫一声，直接越过7361，风一般的跑开了。 7361看着张氏消失在院门口的背影，见确实对方不打算给他被褥，便将视线落在了还留在院子里的李氏一家。 王成林这会儿已经醒了，这次他连哎呦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小声地吸气。 李氏见儿子醒了，心里松了口气，又对还在原地的媳妇二梅小声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扶成林起来，先回家……」 他刚刚听到张氏的话了，又见张氏魔怔一样的跑出去，这会儿也有点怕了。 他也觉得李小满这个外甥媳妇今天有点邪性儿，不然谁家哥儿能一脚踢飞一个汉子的？ 眼瞅着7361看了过来，李氏也不敢多留，忙和儿媳一起扶着儿子王成林，跌跌撞撞地也离开了。 院子里很快就剩下了7361一个人，他想了下，转身直奔了王明武夫妇的屋子。 也就是当初李小满和王明文住的屋子。 进去后7361按照记忆里的位置，从土炕上的木柜子里翻出来一床被褥。 这是当初李小满和王明武成亲时王家准备的。 不能说是准备给李小满这个新夫郎的，只能说张氏当初还是很疼王明文这个儿子的，只因王明文念过几年书，还考了童生。 不过在王明文没了几个月后，这些东西就都被李小满的大嫂以各种理由占去了。 这些弯弯绕绕7361并不深究，他只知道他现在睡觉的地方没有被褥，而王家每个人都有。 这显然是不公平的。 仿生人最崇上公平，以往他在基地的时候，每个仿生人根据不同的贡献度，会公平的领取相应的物质配额。 他现在占了李小满的身体，勉强也算得上是王家的一份子。 而且他也会接替李小满，继续照料王家后院的菜地。 所以他应该享有公平的对待。 被褥里的棉花还算新，被面都是干干净净的，抱在怀里松软舒服。 看样子李氏还没有盖过，7361又扫了一圈，将屋子里之前属于李小满的东西七七八八的全都收起来，这才出了正房。 回到之前待的那间柴房，整理好那些东西，7361躺在柔软的被褥上。 抬眼看着屋顶缝隙里漏出来的星光，这里天空很澄澈，不同于他在荒星上那种总是红黄模煳的样子。 一些奇奇怪怪的感觉又冒了出来，7361眼睛里闪过一丝困惑。 抬手摸上了胸口处跳动的地方，7361许久也思量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便不在理会，很快，他就睡了过去…… - 第二天7361是被鸡鸣声吵醒的。 7361这一觉睡得很舒服，连带着他觉得自己的精神力都充盈了一些。 从昨晚收拾好的床上起身，7361又学着记忆里的样子，简单洗漱了下，之后神清气爽的去了王家的后院。 第13页 张氏一晚上没回来，王明武一家还在李氏家，至于原身的公爹，常年在县里的粮店做活儿，平日里甚少归家。 王家一个人都没有，7361先去张氏的屋子。 原本昨天拿出来的粮食，又被张氏藏了起来，这次似乎还怕7361生抢，张氏放粮食的柜子上又加了一把锁。 可惜这对7361毫无用处，再次拧断了那铁锁，7361 翻出糙米，带去灶房煮了稠稠的一碗粥。 糙米粥就着腌萝蔔，7361吃的很满足，等差不多吃饱后，7361去了王家的后院。 他的出厂设置就是用来种地的，虽说换了身体，可多年的习惯已经养成，不种点什么总觉得少了什么。 先是巡看了一圈菜地，7361将那些长势不好的菜苗，分别注入了一丝精神力，又按照昨天的样子，催熟了一根小黄瓜。 洗过之后，7361直接咬了一口，黄瓜脆生生的，没有调味儿依旧很好吃。 吃着手里的黄瓜，7361注意力又被一旁的一棵树吸引了过去，7361伸手覆上树干，刚放出一丝精神力想要探查这棵树的情况，耳边忽地响起一串串连续不断的「咯咯哒」声。 7361收回了精神力，视线朝着声音的来处看去。 原来是鸡棚里的母鸡下了一颗鸡蛋，正仰着脖子叫呢。 鸡蛋。 好吃的！ 7361瞬间精神了，他几步过去，想去捡那下载稻草上的鸡蛋。 母鸡哪里肯，直接抻着脖子狠狠啄了7361一口。 7361摸了摸被啄红的手，对着那只母鸡狠狠地呲了呲牙。 母鸡被吓得缩回了身子，鸡蛋则是让7361顺利的捡走。 握住手心里还带着温度的鸡蛋，7361脑子里快速闪过了鸡蛋好几种做法。 不过……7361想了想，将手里的鸡蛋收好。 他想起来昨天在裴润哪里吃的槐花饭，自己算是白吃了对方的，本来7361想今天还对方几根黄瓜，但在看到鸡蛋的时候，他决定还是给裴润送鸡蛋吧。 毕竟昨天的槐花饭很好吃，值得他送一个鸡蛋。 眼睛恋恋不捨地从鸡蛋上面挪开，7361咽了咽口水。 王家一共养了六只鸡，除了一只公鸡外，目前下蛋的母鸡就两只，7361盯了另一只母鸡许久，直将那鸡盯的将头埋起来，也没有下出另一个鸡蛋。 大失所望的7361只得放弃，只得又催熟了几根黄瓜，最后带着一个鸡蛋，几根黄瓜出了门。 - 今天和昨天一样，见到其他村民的时候，依旧有人会看他。 不过7361这次明白了。 摸了摸自己的脸，7361觉得这些人类可能是在观察他的脸皮。 因为之前那个人说他脸皮厚。 虽然他也没摸出来哪里厚，不过7361是个大度的仿生人。 他知晓不管是人类还是仿生人，对待不一样的事物总是会感到好奇，如此便任由那些人打量了。 不过这会儿那些人好像不光是在看他，更多人是再看他手里的东西。 再碰到第三个打量他的人的时候，7361立刻收好那颗鸡蛋，绷着张脸看了回去。 看他可以，不能看他的食物。 那人被看的一愣，随即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问道：「小满啊，你身体好了？」 7361不说话。 那人也没觉得尴尬，继续道：「瞧着气色儿还行，不过还是要注意，惹了风寒就不好了。」 听着语气倒是没有恶意，可7361还记得对方刚刚看着他手里食物的视线，于是便提醒道。 「这是我的鸡蛋。」言外之意，你别想我把鸡蛋给你。 那人一听先是乐了下，随即又觉得心疼。 她是村里寡居了许久的寡妇，人称王婆子，大概是同为寡妇寡夫的关系，王婆子不由地对7361有些怜惜。 王家的寡夫郎的事情她听过不少，但一来她与王家住的远，二来也和李小满不熟，听过对方被苛待的事，最多也就嘆息两声。 结果前几天村里风言风语的，说王家老大玷污了寡夫郎，逼得寡夫郎跳了河，说的有鼻子有眼儿的。 原本觉得李小满可能就此去了，哪成想第二天对方就出门了。 见7361紧张，王婆子只当对方在王家吃不饱，心下更是觉得可怜。 她从胳膊上挎着的竹篮子翻了翻，翻出同样一颗鸡蛋，递了过去。 「孩子，给你吃，煮熟的。」 7361拒绝：「我不要你的。」 他才不要和对方换鸡蛋，他的鸡蛋是要给裴润的。 王婆子以为7361客气，又试着往7361手里递了递：「拿着吧。」 「不要。」7361再次躲开。 见7361是真的不接，王婆子只好将鸡蛋收了回去。 见7361要走，王婆子忙喊住对方，「小满，等下，婶子有话问你。」 7361皱眉停下：「还有什么事儿？」 王婆子凑近了一点，压低了声音问道：「婶子想问你，你这黄瓜是哪里来的。」 「我种的。」 「现下不过四月初，哪里种的出黄瓜？」王婆子瞧着那翠绿成熟的黄瓜，显然不信，她家菜园的黄瓜，也不过将将爬了架，花都没开呢。 「是我种的。」7361重复了一遍。 王婆子也不是非要刨根问底，见7361不说，即便心里再是好奇与不信，也不好再问了。 不过眼前儿的人看起来有些愣儿，王婆子不得不提醒道：「婶子不是眼气你的黄瓜，也不是问你到底怎么来的，只是这个时节谁家都没有，单单你有，这太打眼了，你别这样拿着，让有心人瞧了去……」 第14页 王婆子说的含煳，但确实是好心提醒。 7361思考了一会儿，觉得对方说的有道理。 只有他有，别人没有，那别人就会想着抢他的。 这跟之前他看星际新闻的时候是一样的，星际间所有的战斗起因，无非都是这样。 将黄瓜收到了胸前的衣服里，7361跟王婆子道谢：「谢谢你，你是个好人。」 第8章 菜地 7361到篱笆小院的时候，裴润并不在。 怀揣着鸡蛋和黄瓜，7361在门口等了片刻，在离开和等裴润之间，选择了等裴润。 那扇木门还没有修好，靠在一旁摇摇晃晃，7361将它搬开又搬回去，再确认它不会在倒下后，这才进了裴润的小院子里。 进来后7361也没犹豫，直奔那几块菜地。 看出来裴润不会种地了，那几茬菜，比昨天看起来，更蔫吧了，半死不活的秧苗垂着头搭在田埂上，感觉再过几天也就差不多全枯死了。 倒不是主人不规整，还算湿润的土地证明最近浇过水。 而且对方还坐轮椅，还能有心种地，已经很不容易了。 7361蹲在一旁，扶起其中一棵黄了叶子的秧苗，他看不出这是什么菜，但不妨碍他让其恢復生机。 丝丝缕缕的绿色萦绕在7361的指尖，缠绕着那颗秧苗，几乎是肉眼可见的，那颗秧苗的黄叶子由黄转绿，本来软趴趴的根茎也慢慢地立了起来…… 不过片刻，半死不活的秧苗便恢復了生机，甚至看起来长势喜人。 他昨天就想这么做了，只不过被裴润推辞了。 但让7361这个专职种田的仿生人看到半死不活的秧苗不管，比销毁了他还难受。 将两茬秧苗恢復好，7361的精神力也消耗的差不多了。 7361无不遗憾的看着剩下的几茬秧苗，盘算着明天再过来。 没有了精神力的加持，7361也没有闲着，他从院子里找到了一根木棍，一点点地将菜秧周围的土地松好，又将里面碎石子捡出来放到一边，看到杂草虫子什么的顺带清理掉。 这种事情7361做习惯了，他力气又大，裴润就这么一小块地，不过片刻就让7361规整完了。 拍了怕手上的土，7361站起身，正要去水井旁边打水洗手的时候，门外传来了裴润的声音。 「……那就有劳了。」 「瞧您说的，修个门这样的小事，裴先生您还客气，我家二柱在学堂让您废了不少心，这都是应当的……」 随着这一句话，那扇木门从外面搬开。 裴润的视线直直的撞上7361那双亮晶晶的眼睛。 「裴——」 7361的话还没喊完，就见裴润食指抵在嘴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7361不解但听话，便将后面的话噎了回去。 裴润则是转动了下轮椅，整个人挡在了门前。 「王大哥，这门我想还是改日再修吧。」 刚将木门搬到一旁王大江愣了下，看着那折了一半的门枢：「不修了？裴先生，你这门已经完全坏了啊，哪能不修呢。」 「不是不修，只是今天不修了。」说罢裴润脸上带着歉意的笑：「实在对不住王大哥，让您白跑一趟。」 王大江摆摆手：「裴先生不要这么客气，您说改日就改日吧，正好我刚刚看了下，您这门，我也得回去找点木材……」 「那就有劳了。」 「哎，不算事儿。」王大江重新搬起那扇门：「那先生您先进去，我再将门给您摆好。」 「也不必了，就这样吧……王大哥您早些回吧。」 …… 送走了王大江，裴润这才转了着轮椅进了院子。 看着站在院子里一脸困惑地7361，裴润轻嘆了一口气：「可是又饿了？」 「不是很饿。」7361回答了裴润的问题，随即将一直放在手边的鸡蛋，献宝一般送到裴润面前：「裴润，鸡蛋！送你！」 裴润神情停顿了下，随即点了点头，他猜想这大概是昨天槐花饭的回礼。 没有推辞，裴润接了过来，道了一声谢：「多谢你。」 7361又拿出那几根黄瓜：「还有这个。」 看着眼前那几根新鲜还带刺的黄瓜，裴润的脸上着实闪过了一丝惊讶，虽他不通农务，也知晓当下不是黄瓜成熟的季节。 「我种的。」看出裴润的困惑，7361解释道：「我说过，我种地很厉害的。」 「这样吗？」裴润没有多问，同样接了过来，夸赞道：「那你是很厉害。」 见裴润都收了，又听到对方自己，7361笑了起来，点了下头，肯定道：「嗯，厉害。」 随即他又想到什么般问道：「你刚刚，不让我说话，为什么？」 「呃……」曾在县学论辩课上的夺得魁首裴润难得词穷。 为什么，自然是两人身份有别。 虽两人相处坦荡，可万一有心人看到，添油加醋…… 裴润自是不怕的，可真要被嚼舌根，吃亏的还是对方这个做夫郎的。 他是知道眼前人身份的，王家的寡夫郎，性情懦弱可欺，过往裴润曾与之有过一面之缘，但也不过是远远见过，并未有更多的了解。 那天也实属意外，至于后面送吃的……大概是看到那双过于清澈的眼睛，起了恻隐之心吧。 裴润并不曾想后续还会与其有交集。 眼前的人与传闻中看起来尽不相同，言行举止间，毫无懦弱之气，性格更是纯直如幼童，似乎完全不通人情世故。 第15页 裴润看着那双真诚困惑的眼睛，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裴润无言的这片刻，7361想到刚刚的情景，似乎明白了一点。 「是因为刚刚那个人吗？」7361问：「你不想让他看到我，所以不让我说话？」 被一语道破，裴润点了点头。 「可是为什么？」7361追问：「看到了，会怎么样？」 「对你不好。」 7361偏了偏头：「我不明白。」 裴润笑了下：「无妨，也不必太过明白……世人之心，大多如此，总以身份论人长短，若你不想平添烦恼，下次寻我，避开些人。」 7361似懂非懂，但他能明白裴润这是为他好，他点了点头应承：「嗯，下次我会避开人。」 见要送的东西送到了，7361便觉该离开了，他想去四处转转，将这里他还没见到过的植物一一挖回来研究下。 「那我走了。」7361对裴润摆了摆手。 裴润正要点头，便注意到7361手上的黄泥，停顿了下，他开口道：「你手上沾了些泥土，不介意的话，打些水清洗下再走吧。」 7361看了看自己手，想起刚刚裴润回来前他就想打水来着，便也没有推辞：「好。」 原本存水的水缸里，水已经见了底，只得重新从井里打水。 木桶落入水井中，发出声响，7361坐在一旁的木凳上，目不转睛地看着裴润摇起井绳，将盛了水的木桶拉了起来。 这些活裴润似乎做惯了，坐在轮椅上也丝毫没有影响他。 将水倒进一旁缸里，裴润用木瓢舀了水倒进盆子，而后才对7361说：「来洗吧。」 「哦，好的。」7361丝毫没有觉得刚刚让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人给他打水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他将手放进木盆里。 这会儿太阳已经升起来，照在人身上有些发热，井水带着凉意。 7361两只手没入水中，觉得很舒服。 水在荒星也是珍惜资源，净化出来不带任何强辐射物质的水，都要留给农作物，哪里轮得到7361他们用。 早在王家的时候，7361也玩过一遭了，不过王家的水都是早早打好存在水缸的，哪里有裴润这里刚刚从井里打出来的好。 将水弄得哗啦哗啦作响，7361一时间不想离开。 裴润见状，也不多言，只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面前的人玩水玩的不亦乐乎。 好不容容易才觉得差不多了，7361意犹未尽的将手拿出来，看了看眼前洗干净的双手，他不在意地甩了甩。 「擦擦吧。」 耳边传来裴润温和的声音，7361抬头，就看到对方悬在半空中的手，那骨节分明的手中，握着一块洁白的布巾。 阳光下，裴润坐在轮椅上，阳光洒在他青色的长衫上，像是渡了一层金色的边。 心脏莫名扑通跳了下，7361咽了口口水。 他觉得那层金边，好像昨天烙的饼面，金灿灿的，莫名的好看。 饿了。 他一早上，先是用了一部分精神力，催熟了要送给裴润的黄瓜，之后又将剩下的精神力，全用在了裴润那几茬菜秧上。 能量耗尽，这会儿感觉到饿一点都不奇怪。 他接过裴润手中的布巾，擦了擦手。 只是擦手也擦得心不在焉，脑子全是吃点什么的念头。 转了转去，还是昨晚的槐花饭最好吃。 7361还想吃。 但他暂时没有什么可以交换的了。 7361心里发愁，脸上也带了出来，将布巾还给裴润的时候，不出所料的被看了出来。 「怎么了？」裴润问。 「我……」一向直来直去的7361第一次感到难以开口。 眼神儿瞟过那块规整过的菜地，7361忽地精神了起来。 他指了指菜地，对裴润说：「我刚刚帮你整理了菜地。」 裴润顺着7361的手指看过去，在看到今早还半死不活的秧苗，此刻精神抖擞的直立起来的时候，不由地怔了片刻。 「有劳了。」裴润说完又道：「下次这种事情可以不必做。」 7361一听，有些着急，裴润不让他做，那他后面怎么再提交换的事情。 「我已经做了。」 虽然有些强买强卖的嫌疑，7361作为仿生人，第一次觉得脸热，但想吃好吃的念头已经占据了所有的心思。 7361木着脸继续道。 「做了很多，很辛苦，所以你这次可以再给我做一次槐花饭吗？」 第9章 面鱼儿汤 7361跟着裴润，又进了昨晚的那间灶房。 昨夜7361的注意力全在槐花饭上，又因为是晚上，光线不好，他没太注意灶房的布局。 这会儿倒是看了个清楚 裴润家的灶房不大，却很整齐。 与其他村民家不同，裴润家的灶台并没有那么大，放在灶台上的铁锅也不过成年汉子的两掌长，大概是因为家中只一人的缘故。 离着灶台不远处，是个两层的木柜，昨天裴润就是从那里面取得碗筷和醋。 另一边支着一个木架，木架上从上往下隔着三层竹笸箩，里面放着些当今时节常吃的菜蔬。 7361看着裴润从一旁支着的菜架上翻了翻，随即拿出了一把青葱，转头问他。 「槐花暂时没有了，面鱼汤可以吗？」 「那是什么？」7361没听过：「比槐花饭还好吃吗？」 第16页 裴润嘴角含笑，佯装低头思考了下：「不一样的口味儿，你一会儿可以尝一尝，到时告诉我哪一个更好吃。」 「好！」7361答应地很响亮。 7361觉得裴润真是个大好人，刚刚他都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没想到裴润只是笑笑，就带他来了灶房。 裴润将刚刚他坐的那个小板凳也拿了进来，放到一旁让他坐下。 「我可以帮忙。」7361自告奋勇。 裴润没推辞，只笑了下：「那就劳烦你帮我升火了。」 「好。」 灶膛里的火升了起来，7361坐在板凳上，往里面添了块柴。 见裴润不知何时将袖子挽起，露出一截有力的小臂，7361好奇地看了会儿，才发现对方是用一根布带捆住了。 青葱洗净切好，热了铁锅里放了油。 正在7361专注地看着裴润动作的时候，对方转头对他说：「你且让让，我怕油溅到你。」 7361听话的站到一边，之后就见裴润将碎葱放进了油锅里。 耳边是刺啦作响声，灶房里全是葱被爆香的味道。 裴润将水添了进去，等水开了，又将搅成碎絮的面一点点的下进去。 泛黄的面絮在煮开的水里开始翻滚，7361眼睛几乎不眨一下，紧盯着那不断开花的汤。 香味更浓郁了，7361有些等不及：「裴润，还要等多久？」 「快了。」说罢他转动了下轮椅，从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了两颗鸡蛋。 见裴润将一颗鸡蛋打到了碗里，7361凑过去忙制止道：「鸡蛋是给你的。」 裴润将另一颗鸡蛋也打了进去，笑着解释道：「我知道，这不是你送的那颗。」 「可……」 7361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他的鸡蛋是要给裴润的，所以他不能吃，那是交换的。 但是裴润用的不是他送的那颗。 好像，也可以？ 7361放心了。 筷子搅弄鸡蛋的时候，碰在粗瓷碗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7361目不转睛的看着裴润的动作，见那鸡蛋从蛋黄分明，变成淡黄色，还浮起了气泡，怎么看都觉得赏心悦目。 裴润将打散的鸡蛋，绕着锅的上方，转着圈倒了了进去，不过片刻，锅面上诱浮起了一层鸡蛋花。 「可以了。」裴润道。 他拿出碗筷，从锅里盛了满满一碗面鱼儿汤，放到一旁的木桌上，温和道：「来这里吃吧。」 7361立刻快步过去坐下。 白色浓稠的面鱼儿汤冒着热气，上面浮着金黄的蛋花，还点缀着几颗翠绿的葱花，让人食指大动。 7361迫不及待的接过裴润递过来的勺子，当下舀起一大勺就要往嘴里往。 「慢点儿，很烫。」裴润温声提醒道。 7361使劲吹吹了，将那一勺散发着浓郁香味儿的面鱼放进嘴里，含煳道：「不烫了……」 「慢慢吃，锅里还有。」 「嗯。」 这样答应着，可7361手下动作依旧很快。 面鱼儿放在嘴里，口感软糯还有一丝嚼劲，汤汁里裹着鸡蛋和葱花的香味，一口下去，胃里整个都熨帖了。 7361觉得这是他目前吃过最好吃的饭了，比昨天槐花饭还要好吃许多许多。 7361一连吃了两大碗，将那一锅面鱼儿汤吃的干干净净，才饱足的放下了碗筷。 裴润已经不在灶房里了，不知道去了何处。 7361自觉地将碗筷收拾好，端了出去，打算去井边清洗干净。 一出灶房门，7361便看到了院子里的裴润。 对方坐着轮椅，侧身垂目，看着那几茬菜地，不知在思量些什么。 大约是听到了7361这边的动静，裴润抬眼看了过来：「吃饱了吗？」 7361单手摸摸肚子：「饱了。」 「那就好。」 7361笑的露出小虎牙：「裴润，面鱼汤比槐花饭还要好吃！」 裴润只是轻笑一声，没有言语。 将碗筷清洗干净后，7361也没什么可做的了，又见裴润还在那块菜地前，7361走了过去。 「应该不会死了。」他注入了好多精神力呢。 「多谢你费心。」裴润道：「不过下次不用了。」 7361：…… 裴润还是因为他刚刚强买强卖生气了，那他以后不能用种地换裴润做饭了。 有些惋惜，但7361讲究公平交易，他嘆了口气道:「好吧，那我下次拿吃的换，你有没有想吃的，我下次给你拿来。」 「不是这个意思。」裴润语气温和：「若是你改天饿了，可以直接过来，不用特意做什么，至于拿什么吃的换……随你喜欢吧，我都可以。」 见裴润还愿意和他交换，7361立刻道：「那好，我下次带别的给你……」 「还有，我白日不常在家，若有急事寻我，可以去村西的学堂，不过要避着点人。」裴润补充道。 「好，我知道了，那我下次晚上来，也会避开人，不会让别人看到。」7361满口答应。 裴润不由失笑。 这话若是有心人听去，多少得误会些什么。 他有心想说些什么，但见7361一脸高兴，尤其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纯澈到可以一眼看穿，里面充满了单纯的快乐。 裴润嘴角也不由地轻轻扬起，轻声道：「好。」 - 从裴润家出来，7361没有立刻回王家，这会儿肚子不饿，自然是要四处看看了。 第17页 他记得王家村北边靠着几所大山，里面有许多山下没有的植物树木。 记忆里山中雨后会有各种蘑菇，那可吃起来格外鲜美，不过最近没下雨，蘑菇肯定不是没有的。 山沟沟里还有酸枣树，不过现在也不是酸枣成熟的季节。 除了这些，还会野兔野鸡这样的野物，总之那几座看不到头的山让7361垂涎三尺。 他对任何植物或动物都充满了兴趣，有任何机会都想带回去看看有没有能吃的可能性。 不过7361没打算现在就去，今天他想先在村子周边逛逛。 王家村周边就是各家的田地，这个时节，地里的水稻刚移栽好。 有的人家不单单种水稻，家里田地富裕的，也会种些小麦，王家也种了一亩半的小麦。 7361从王家地头上，轻轻掐下一束麦穗。 现在正是小麦的孕穗期，细小瘦弱的麦穗藏在叶子里，初见端倪，再过两个月，这些麦穗便会快速生长发育，进入成熟区。 7361之前在荒星基地的时候，也种过小麦，不过那会能留存下来的小麦种子多是基因突变过的，又因为种植条件匮乏，总之结果不尽如人意。 倒不是收成不好，那会儿的麦穗产量倒是很高，就是口味一言难尽。 为了给那些帝国的权贵提供更好的面粉，很多和7361一样的仿生人，做的就是用每天用对小麦注入精神力。 这里小麦的口味倒是很好，但是产量很低，在7361的记忆里，当下麦子的产量亩产不过200斤左右。 晒干制成面粉又要去除一半的斤量，所以大多数人家都金贵白面，磨面的时候麦麸也舍不去去掉，吃起来的口感也会差很多。 眼下7361并不关心这些麦子的产量，在他看来，这里比之荒星简直可以说物资丰富了。 不用精神力，不用精心打理，就能有吃的，简直不要太好。 握着手中的麦穗，7361脑子里想的全是青麦该怎么吃。 和熟了的麦子不同，青麦仁鲜嫩多汁，或炒或煮，哪怕直接扔进火里烧一烧，都会很好吃。 奈何还要等一段时间，7361看着手里还没吐穗的麦子，心里满是遗憾。 从麦田离开，7361又围着王家的地转了一圈。 稻子小麦都不能吃，其他的菜蔬，除了绿叶菜之外，别的还都在生长，不到可以吃的时候，再加上大多数蔬菜品种和王家后院的一样，7361兴致缺缺地上了田埂。 短短两天的时间，他就已经从那个看到野草都想薅两口尝尝的仿生人，变得开始挑剔食物了。 要怪的话就怪裴润做的槐花饭和面鱼汤吧。 吃过太好吃的食物，就会想吃更好吃的。 掐了一朵路边的不知名小黄花，7361将其咬在嘴里，晃悠悠的开始往回走。 快进村的时候，迎面遇上了步伐匆匆的槐花，对方一见他，语气焦急道。 「小满，可算找到你了。」 不等7361回答，槐花几步上前拉住7361的胳膊，扯着他就要往另一边走，边走边说：「你是不是要回去？你现在千万别回王家，你婆婆找了村东的明仙儿，说要给你驱邪！」 第10章 驱邪 村东的明仙儿，是王家村帮人专门「看事儿」的。 他原是王家村的寡夫郎，嫁了三户人家，三户人家的汉子都莫名去了，之后此人大病了一场，在醒来就说得了明祖娘娘庇佑，被明祖娘娘收成了座下三弟子。 自此寡夫郎摇身一变，成了王家村的「明仙儿」。 有的人家家里人得了病，信不过郎中，亦或是治不好了，就会带着钱粮去找明仙儿看看。 明仙儿会给这些人掐算掐算，给点符水喝喝，做做法事儿，有的人好了，有的人没好。 好了的自然感恩戴德，觉得明仙儿有真本事，没好的，明仙儿那也有说辞，就是病人仙缘不够，不得上仙庇佑。 总之，明仙儿在王家村算得上出名。 张氏找明仙儿自然不是真心为他这个二儿媳好。 她只觉得她这二儿媳被邪祟附身了，或者是被什么鬼怪夺舍了，加之她对过往虐待李小满之事心虚，觉得这个二儿媳或要祸害王家。 某种意义上张氏猜对了，不过7361并没有主观上想找王家麻烦的意图。 「我是听我娘说的，她上午的时候去李婆婆家还东西，李婆婆和那个明仙儿是邻居，恰好看到你婆婆从明仙儿家出来……」 槐花神情紧张，她还记得她小时候，明仙儿给她认识的一个姐姐「看病」，只因那个姐姐不愿意嫁给家里说好的老汉子， 明仙儿说那个姐姐被狐狸眯了眼睛，一口符水灌进去，让那个姐姐在床上病歪歪的多躺了一个月，差点就活不过来。 以至于槐花对这个明仙儿心里怕的紧。 「……刚刚我偷偷过去看了一眼，那个『明仙儿』已经在你家摆了桌子贡品，你婆婆还请了两个蛮汉，说什么怕到时候制不住你身上的邪祟。」 见7361一直不说话，槐花有些着急，她拉了拉7361的手，害怕道：「怎么办啊小满，要不你跑吧，先回你家躲躲……」 「我家？」7361想了下，隐约记起原身是有个家。 不过那家人总是打骂原身，后面更是为了钱直接将原身卖给了王家。 槐花估计是也想到了这一茬，声音弱了下来，似是想不出该怎么让好友躲过这一劫。 第18页 倒是7361不紧不慢，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 听槐花说那个明仙儿专门捉鬼去邪祟，他又不是什么邪祟，准确来说他只是一段由星际科技投射在人造躯体上，训练出来的一段意识。 抬头看了看天色，太阳正挂在南边中间，正是正午的时候。 不知不觉又到了该吃饭的时间了呢。 「你说……」7361问：「他们在院子里摆了什么？」 正在想着要不要让7361去她家躲一躲的槐花，闻言一愣：「……什么？」 7361耐心问道：「你刚刚说，他们在院子摆了桌子贡品，贡品是什么？」 「啊？」话题转换的太快，以至于槐花脑子都是懵的，但她还是顺着7361的话回答了：「就……摆了些黄米，蒸鸡什么的……」 蒸鸡？ 7361瞬间眼睛亮了，他这几顿吃的全是素的，还没有机会吃肉的，眼下就有这样好的机会，他哪里肯放过。 「走，回去。」7361迫不及待，反手拉住槐花的胳膊，就要往王家的方向走。 槐花被7361的举动吓了一大跳，又见7361想要回去，忙抻着身子往回拽7361：「小满，你做什么……别去……」 奈何她力气太小，使出了吃奶的的劲儿也没有将7361拉回来一点，反倒被7361带着走了一大截。 「回去吃鸡啊，蒸鸡，你不想吃吗？」7361奇怪道。 「我……」槐花被7361说的口水也忍不住分泌了下，毕竟这年头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能吃点肉。 不过也就一下，槐花立刻反应过来：「这哪里是想不想吃蒸鸡的事情，你回去会被绑起来的，万一你婆婆打你怎么办？」 「她不敢。」7361很笃定。 要打昨天就打了，可张氏昨天逃跑了，再说，就算打，张氏也打不过。 或许是7361的表情太过镇静了，槐花莫名也跟着冷静了下来，这一冷静，就跟着7361回了王家。 王家门口已经不是7361早起离开时那副冷清样子了。 眼下不大的木门前，里三层外三层围了十几个人，都是看热闹的村民。 见到7361回来，村民们立刻四下让开，给7361腾开了地方。 门口没了人，小院里的景象便一览无遗。 如槐花所说，院子里果然摆了桌子，上面放着贡品香炉，香炉里面插着三根燃着的香。 两旁各自站着一名打着赤膊的壮汉，壮汉胳膊上画着红黄的油彩。 而在供桌正面，一个身穿黄袍的人，脸上同样涂着一块块的油彩，带着顶高帽，正在抖着脑袋跳舞。 他口中念念有词，只不过叽里咕噜的，让人听不懂在说些什么。 张氏则是站在一边，一脸紧张，她身边站着刚从媳妇娘家回来的王明武。 王明武脖子上还带着指甲的血痕，脸上也有几块乌青，他看着院子里那正在跳大神的人，神情满是不耐。 「娘，那李小满不过一个哥儿，哪能有那么大的能耐，你怕是天黑看岔了……」 说着他又想起花出去的钱，恨恨道：「有那钱你还不如给我，我好将你媳妇儿孙子哄回来，也比你整这些没用的强……」 「你给我闭嘴，你个讨债鬼，要不是你……能出这么些事？」 张氏恨铁不成钢，恨不能当下就捶这个大儿子两下：「为了□□里那二两肉，你也是失心疯了，现在下好了，他被鬼附身了，怕是要报復咱家。」 王明武撇了撇嘴：「我娘你才是失心疯了，你搞这么一出，花了不少钱，还弄得乡亲都知道了，要是爹知道了，指不定怎么收拾你，到时候我可不管你啊……」 张氏被大儿子气的心口一闷：「你给我嘴闭上！」 因着她只生养了两个儿子，中途还没了一个，她丈夫王金河对她很不满。 尤其是在她那苦命的二儿子去了之后，更是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这半年来几乎甚少归家，即便是回来了，两人也总要吵架。 提起这些糟心事儿，张氏只觉得自己命苦。 见张氏真动了怒，王明武不再言语，他现在怎么说也在张氏手底下讨生活，钱还要伸手找张氏要呢。 说话间，门口那边有了动静。 张氏和王明武顺着看去，只见7361大步迈进门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供桌。 张氏因为昨天晚上的事儿，坚信她这个二儿媳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眼下见7361大步而来，吓得身子一缩，往自家儿子身后躲了躲，嘴里还不停地对着院内正在蹦跳的明仙儿喊着。 「仙人仙人！他来了，这个邪祟来，您快、快显灵收了他吧……」 明仙儿也看到了直冲他来的7361，他手持一把木剑，当前一指，喝了一声：「妖孽休走！」 7361看了看挡在自己面前的木剑，莫名道：「妖孽？是说我吗？」 之前不是说他是邪祟吗？ 明仙儿冷笑一声：「你且乖乖从此人身上去了，本仙儿还能饶你一命，若你不肯，今日必定叫你灰飞烟灭！」 说罢明仙儿挥了一下木剑，从胸前取出一张黄纸，在空中晃得哗啦作响。 「明祖娘娘在上，今日弟子斩妖除魔，恳请明祖娘娘显灵，借弟子法力一用!」 说罢，他手勐地一抖，那夹在两指间的黄纸「轰」的一下窜出了火苗。 身后的人群里发出惊讶的「哇」声，还有人稀拉地拍了拍手。 第19页 明仙面上不由得意，继续道：「圣祖娘娘慈悲，若你自此改邪归正，安心侍奉婆母……」 7361看了他一眼，之后想了想，也跟着拍了两下手，顺带没有感情的「哇」了一声。 明仙儿挥剑的动作停顿了下，再看向7361的眼神儿带上了火气。 「我看你是无心悔改！那便休怪我心狠！」 说罢， 他将即将燃尽的黄纸扔到空中，又比划了几下木剑，嘴里开始嘛呢叭咪吽的念念有词。 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明仙儿对着那一开始站在供桌两侧的汉子使了个手势。 那两人见状，从后面走出，一人一边，伸手就要去抓7361。 哪成想7361往前走了一步，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握住了明仙儿拿着木剑的手腕。 明仙儿心中一骇，忙要挣扎，奈何他用力挣扎，也没能从7361手中挣脱开来。 两边的大汉又扑过来，拧住7361的胳膊，感觉到疼痛的7361，抬脚一脚一个，直接将那两人踹翻在地。 事情发生的太快，以至于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7361见没了干扰，这才伸手，扒拉了下明仙儿的衣襟，从中拿出了几张黄纸。 拿到黄纸后，7361松开明仙儿，之后礼貌询问道：「我想试一下，可以吗？」 空气里死一般寂静。 见明仙儿瞪着眼不回话，7361只当对方答应了 ，他学着刚刚明仙儿的动作，将黄纸在空中晃了两下。 又是哗啦一声，那几张黄纸立即窜出来火焰，比之刚刚明仙儿的火还要大。 这下院里院外彻底安静了，众人瞠目结舌，看着7361手中燃烧的黄纸，一时间无人动作。 黄纸不过片刻就燃烧殆尽了。 7361将其从手中抖落下来，嘴角露出一个很小的微笑。 「谢谢，是有一点好玩儿。」 又看向供桌上的蒸鸡，7361对一旁看呆了的张氏道。 「没什么别的表演的话，我就吃鸡了啊。」 第11章 吃鸡 张氏听得7361这样问，吓得恨不能立刻昏过去，王明武扶着张氏，惊疑不定的看着眼前的7361。 外面的村民更是面面相觑，似是还没搞清楚到底是什么状况。 原本信誓旦旦跳大神的明仙儿半响没有言语，只站在一旁，握着木剑的手肉眼可见的发抖。 明仙儿平素给人看邪病，靠的主要是他那两个壮汉徒弟，管他是谁，听话还好，不听话的，让他那两个徒弟制住，灌几碗纸灰水，他在随意摆弄摆弄，说点「仙人降临」之类的话，基本每次都能顺利将仪式进行下去。 眼下，他那两名徒弟，此刻正半躺在地上捂着肚子「哎呦」着叫，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是起不来了。 他刚刚被7361握住的手腕子，像是被石头砸过一样的疼。 院外的村民已经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了，隐约有几句「怎么回事？」「明仙儿这是怎么了？」这样的字眼儿漏出来。 明仙儿看着已经去供桌上端盘子的7361，咬了咬牙，重新抬起胳膊用木剑指着7361，尽量稳住声线不发抖道。 "你个妖、妖孽，使了什么妖、妖法……" 7361端起盘子认真纠正道：「我不是妖孽啊。」 明仙儿：「……」 他有心想再做些什么，奈何没了帮手，身上倒是还有些唬人的把戏，可想起刚刚7361 的力气，他又怕将人彻底惹怒了不好收场。 于是乎，明仙儿抬头看了看天，手指胡乱的掐了掐，片刻后，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怪不得，怪不得啊！今日不是吉日，圣祖娘娘不便下凡，才让你这妖孽这等猖狂，你切等着！改日，我定要找个时间收了你的妖邪！」 说罢，明仙儿将桃木剑一收，快步往外走去，因为太过匆忙，甚至没去看倒在地上的两名徒弟。 挤过人群的时候，只听得一声年轻的女声儿故意道：「这明仙儿该不会是骗人的吧……」 听到这话的明仙儿身子一僵，脚下迈的更快了，眨眼间就看不到身影了。 见明仙儿走了，倒在地下的两名徒弟，也挣扎着起身，相互搀扶着跟上了他们师父离开的脚步。 被请来驱邪三人走了之后。 回过味儿来的村民们开始小声议论。 「瞧见没，那李小满也能凭空点火……他不会真是妖孽吧……」 刚刚出声说明仙儿骗人的槐花立刻道：「你怎么不说是那明仙儿耍了什么煳弄人的伎俩啊，说不定你拿也能着火。」 「好像是啊……」有人附和。 也有人小声反驳：「万一那李小满真是呢……你们没瞧见刚刚他一脚把那两个汉子踢到了吗？谁家哥儿能这样啊，我一个汉子我都不行。」 槐花翻了个白眼儿，当即怼了过去：「你一个汉子力气这样小光彩啊，我们小满就是力气大，有什么不对吗？」 「……」 外面的村民的讨论，入不了院内三人的耳。 供桌上香炉里点燃的香还在燃烧，丝丝缕缕的冒出白烟，在这样烟燻缭绕里，张氏母子瞪着眼睛看着7361端起了盘子。 7361手里端着那盘鸡，又看了看另外两碗黄米和干果。 也都是没吃过的东西，7361自然不可能放过。 觉得自己不能一下全端走，7361转身，对外招唿站在人群里的槐花。 第20页 「槐花，快来。」他指了指供桌上仅剩的一碗黄米：「帮我端这个。」 被点名的槐花吸引了村民们的视线，到底是个姑娘家，面皮儿薄，这样被打量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她慢慢走出来，去到供桌前，帮7361端起那碟干果，还在外人看不到的地方压低了声音道：「小满，我们这样真的可以吗？回头你婆婆发火怎么办？」 槐花的话提醒了7361。 他转头看向院子里的张氏母子，询问道：「我可以端走这些吗？」 「你……」张氏说不出话。 花钱请回来的明仙儿跑了，显然是降不住这个妖孽，眼下这个妖孽还好端端的站在院子里，张氏就觉得一阵害怕。 她本就信鬼神之说，不然当初也不会硬花了五两银子买了李小满给二儿子沖喜，后面7361表现的和之前李小满性格完全不同，又莫名的怪力，她心里先是有了猜测，之后越想越觉得如此。 以至于7361都没对她做什么，张氏就已经自己害怕的不得了了。 张氏不做声。 7361点点头：「好，那我端走了。」 回过神儿的王明武站了出来：「谁让你碰了？给我放下！」 「她答应了。」不说话就是默认，默认可不就是答应，7361心里算的清楚着呢。 「答应什么？没瞅见娘都被你气煳涂了吗！」 王明武往日见惯了李小满唯唯诺诺的样子，一时间还不能接受，他打心里觉得刚刚那些都是巧合。 那明仙儿显然是个骗子，至于那两个被踢翻的汉子，他下意识忘记了。 他冷着一张脸，按照平素对待李小满的态度，摆起了大伯子的谱儿：「你现在赶紧把东西放下，在给娘好好好好认个错，今天这事还能过去，不然照你这样不孝，我们王家迟早将你休了！ 7361只听了王明武前面的话，至于后面那一堆被直接被略过了。 他奇怪道：「放下？可这些不是你们给我准备的吗？」 为了给他驱邪而准备的，怎么能不算给他准备的呢？ 「说的什么胡话！」王明武先是扶了一把身体摇摇欲坠的张氏，之后往前迈了一步，看样子是想直接动手。 7361还没说什么，一旁的槐花站了出来：「你做什么？想打小满？你一个做大伯子的，跟弟妹动手你也好意思啊！」 「我们家的事儿，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外人插嘴了！」被怼了的王明武黑着脸，冲着槐花大声嚷嚷道。 「你——」 槐花话没说完，就被7361轻轻的拉到身后。 「你先拿着。」7361将那盘鸡塞到槐花怀里：「去外面等我，一会我找你一起吃鸡。」 「小满？」 「没事，他打不过我。」 槐花想到刚刚那两个被7361踹到在地的大汉，小声问：「你可以吗？」 「我可以。」7361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拍拍胸脯：「我现在是可以还手的。」 槐花端着那只鸡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王明武倒是想追，奈何被7361 挡住。 「你个吃里扒外的！谁准许你把家里的东西给外人了？！」王明武简直气急败坏。 他本来是想动手的，可刚刚才注意到，外面还围着看热闹的村民。 他作为一个汉子，又是大伯子，确实不好当着人动手。 但那鸡确实金贵，即便王明武一年头也吃不了几次，又急又怒的王明武不由得对门外看热闹的村民喊道：「看什么看，都家去，给我滚。」 被主人家赶了，看热闹的人也不好留了，三三两两都散了去。 这会儿里里外外就只剩下张氏母子和7361了。 7361没有理会脸色可怖的王明武，径直端起剩下的黄米和干果，也要往外走。 「李小满你个贱人，给我站住！」王明武骂道。 7361只当没听到，端着盘子健步如飞。 王明武想去追，可被张氏一把拉住：「儿啊，让他走，那是个妖孽，他会打死你的。」 「娘！你是被那个老骗子骗的脑子都不清楚了吗！」 张氏想到现在还起不来床的王成林，扒着王明武死活不松手。 两母子拉扯间，7361已经出了门，不仅如此，7361还格外贴心的将王家的大门关上，将足够的留给了那两人。 等在外面的槐花，见7361一出来，立刻喊道：「小满小满，我在这里！」 见7361走过来，槐花看着两人手中的盘子，一时间不敢相信。 王家真让李小满端着东西出来了！ 「我们这样真的好吗？」槐花还是有些不放心，她瞧了瞧身后王家的大门，生怕里面的人追出来。 「好啊。」看到槐花手中的鸡，7361脸上终于多了些神采：「走，我们找个地方去吃东西。」 7361语气轻快，槐花也不由的被感染，再加上上盘子里的鸡悠悠的散发着香味，槐花也不由地咽了口口水。 「那我们走？」 「走。」 两人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是槐花平日里洗涮衣服的地方。 耳边是河水流过时的哗啦声响，7361和槐花坐在河边一处大石头上，周围长满了绿色的野花野草。 将手上的盘子放下，就着干净的河水洗了洗手，7361从那只鸡身上撕下来一个鸡腿，递给槐花：「给你吃。」 槐花接了过去，珍惜地咬了一小口。 第21页 7361也撕了一块鸡肉下来，放进了嘴里。 老实说，张氏厨艺平平，煮鸡的时候也捨不得放材料，不过到底是肉，就算只是清水加盐煮出来，味道也是很好的。 7361眼睛亮了亮，快速将嘴里的肉几口吃完，等想去再撕一块鸡肉的时候，7361忽地停下了动作。 他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 这么好吃的东西，要不要拿给裴润吃啊？ 第12章 谈话 7361陷入了思考。 勉强来说，他现在和裴润世扯平了的状态。 裴润给了他馒头，他还了烙饼。 裴润让他吃了槐花饭，他还了鸡蛋和黄瓜。 后面裴润给他煮了面鱼儿汤，但他给裴润种地…… 好像也没什么非要找对方的必要。 望着盘子里的鸡肉，向来直来直往的7361第一次犹豫了。 那边的槐花注意到了7361在发呆，立刻紧张起来：「小满，你怎么了？」 7361没有说话，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没得到回应的槐花，顺着7361的视线，看到7361正在盯着鸡肉发呆，她看了看那啃了一半的鸡肉，惊恐道：「难道这个鸡被明仙儿放毒了？！」 说罢不等7361回话，槐花立刻开始「呸呸呸」，试图将吃进去的鸡肉吐出来。 7361这才转过头来，看着快要呸出眼泪的槐花，制止道：「没有毒，你吃。」 槐花咳嗽了两声，也觉得自己大惊小怪了，她不好意思的哦了一声，问道：「小满，你刚刚在发什么呆啊，你怕王家那边……」 她没说下去，想到王明武说要休了7361的话，槐花又开始担心，毕竟是个不过十四的小姑娘，平日再泼辣也觉得被夫家休了，对一个哥儿是很不好的事情。 「怕他们做什么？」7361不解。 「他们要把你休了怎么办？」 「休了我？」7361想起来一些原身的记忆，好像之前王明武就总是对原身说这句话，但具体什么是休了，7361似懂非懂。 他问槐花：「休了我是什么意思？」 「啊？」槐花愣了下，以为7361下傻了，但她很快解释道：「就是休了你的意思啊，你以后就不能住在王家了，只能回你自己的家……我娘说，被休掉的女子和哥儿都会很惨，因为婆家不要了，娘家也会觉得丢人，到时候无依无靠的，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 「嗯……」7361的思绪成功被带跑了：「没有住的地方，那有吃的吗？」 「没有吧……」 7361神情凝重了起来，认同道：「那是很惨。」 关于这个王家的事情，之前槐花和原身也说过好几次，最后都是不了了之，槐花能做的就是偶尔分原身一点吃的，再劝原身稍微硬气点，不行就找村正。 想到自己未来也可能会嫁人，槐花嘆了口气：「要是能不嫁人就好了……」 「那可以不嫁人吗？」7361问。 「当然不可以啊，每个哥儿和姑娘最后都要嫁人啊！」槐花立刻反驳道。 从来没有嫁娶概念的仿生人7361不解：「为什么？」 「因为不嫁人会被村里人瞧不起，连带自己爹娘也会被瞧不起。」 「瞧不起？」7361更不明白了：「村里人瞧不起会怎么样？会不让吃饭吗？」 「啊？那倒不会……」 「那他们瞧不起也没什么大不了。」 「可是、可是……」 槐花觉得哪里不对，她从小接受的到的信息就是，女子和哥儿要嫁个好人家，可好友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 想了想她继续道：「那爹娘也不会养我一辈子啊。」 「嗯？为什么要别人养？」 在7361这个认知里，也没有被人养这个概念，他作为仿生人，出舱设定就是工作。 只有工作才能换取相应的报酬，有了报酬才能买维繫生存的营养剂，睡眠舱。 他不存在家庭，没有朋友和伴侣，只有同为仿生人的同事，还有他需要照料的地。 很多有关人类社会的事情，还是他自己休闲时，省下了赚来的报酬，连了星网后慢慢了解到的。 7361无法理解，为什么人还要被另一个人养。 槐花被问的一愣，随即回道：「因为……因为……大家都是这样啊……嫁人，生孩子，养孩子……」 「养孩子？能养孩子为什么不养自己？」 「啊？」 大概是7361的问题太过奇怪，这次槐花想了很久才说。 「我们没有地，地都是娘家兄弟和夫家的，没有地，我们就没有吃的，怎么养活自己？」 「没有地啊……」 这对一个从出舱就靠着地而生的仿生人，简直是大问题了。 7361的神情不由紧绷了起来。 那边槐花倒是顺着7361的话想了起来：「……我见有人租别人家的地，不过那些人家，应该也不会租给我们，花钱买地的话，我们肯定也买不起啊……」 钱？ 哦对，这里还存在货币，7361立刻问：「那赚钱呢？有办法赚钱吗？」 他要赚钱，买地，种地，吃自己种出来的东西。 「钱没有那么容易赚，我娘攒一个月的鸡蛋，才能卖几十个铜板，隔壁王婶子织布赚钱，也赚不了多少，可买地要好多好多铜板……」 这又是一个问题。 没有赚钱的路子。 第22页 话到这里就停住了。 刚刚还算的氛围此刻有些沉重，7361咬了口鸡肉，回想了下张氏屋子里的存粮，暗自做了决定。 在自己有地前，不能让王家自己休了自己。 一只鸡吃了半只，两人又吃了些张氏买的干果，就差不多饱了。 当然只是槐花饱了，7361只是简单的填了填肚子。 临分别前，槐花还是很不放心，小姑娘语气有些低落：「小满你别着急，我再帮你想想办法，不行的话我去问问我娘怎么办……」 7361点点头，语气难得沉重起来：「最好问问我怎么才能有地。」 送走了槐花，7361将剩下吃的收好，之后坐在河边的大石头上，盯着流水的河面一动不动。 他在等天黑。 因为裴润说，天黑了才可以去找他。 耳边是流水叮咚声，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清澈的河面上被暮色的夕阳映照成红金色。 7361手里拿着一根草晃来晃去，一点都没觉得这样呆着无聊。 这里的任何一处景色都比他在荒星基地的时候好看，处处都是带着生机的绿色，7361不管看多少遍都不会觉得腻。 水面忽地溅起水花，一尾半掌长的小鱼跃出了水面，「扑通」一声又落了回去。 冰凉的水滴落在7361的脸颊上，他晃动小草的动作停了下来。 鱼! 7361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几乎是立刻起身，7361脱下脚上的草鞋，捲起打着补丁的裤腿，踩着河水就往水里走。 河水没过了脚裸，很快到了膝盖，正在7361迈下一步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你在做什么？」 7361转头，就看到了岸边在裴润。 7361眼睛里闪过一丝神采，他张了张口，却在话出口的时候停下，之后他看了看周围。 这边地处偏僻，百米之内没有一个人影。 7361很小声：「裴润，天还没黑呢。」 原本面容紧绷的裴润：「……」 又看了看左右，7361有些为难：「不过现在没有人，我们这样见面可以吗？」 裴润失笑，无奈道：「可以。」 7361笑了起来，扬声道：「裴润，我给你留了鸡肉！」 说罢，7361也顾不上抓鱼，几步走了回来，因为走的太快，溅起来的水花打湿了他的裤子，以至于衣服紧贴在他细瘦的腿上。 顾不上许多，7361随便甩了甩身上的水，从一旁拿出他收好的鸡肉，几步爬上岸，将鸡肉递到裴润面前。 裴润嘆了口气，视线略略从7361身上离开：「你刚刚在水里做什么？」 「我？」7361回身看了看河水，理所当然道：「抓鱼啊。」 听闻了王家的事情而赶过来的裴润：「……」 「你下午做什么了？」 7361偏头想了想：「没什么，就回了王家，他们请了几个人跳舞驱邪，还给我准备蒸鸡。」 说着7361又将那半只鸡往裴润面前送了送：「就这只，你尝尝，好吃的。」 裴润只得接过那盘鸡，不过他没有吃，只说了句7361听不懂的话：「若再受了欺负，可以寻我。」 「嗯？」 7361不明白，正想问怎么算是受欺负，就听裴润转了话头。 「今晚你去哪里？」 「回王家啊。」7361以为裴润不知道他住哪里，耐心的解释道：「我现在住王家，你要是想找我的话，也可以来。」 想了下7361补充了下：「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不在，要不你也晚上吧，也要避开人。」 裴润：「……」 说完这些，7361想起还没抓到的鱼，有些跃跃欲试：「对了，你想吃鱼吗？我可以抓给你吃。」 「改日吧。」裴润指了指马上就要没入西边的太阳：「天黑了，看不到了。」 说话间，太阳的最后的一点余晖也消失在西边。 7361顺着裴润所指的方向看过去，见状也点了点头。他倒也不急于一时，便说：「也可以，那到时候我抓了鱼送你……」 停顿了下，7361继续道：「作为交换，你可以帮我做鱼吗？」 第13章 教训 裴润答应了。 7361美滋滋，刚刚的郁闷一扫而空，他现在虽然还没有地，也暂时没有找到赚钱的路子，但裴润会和他交换好吃的。 「那就这样说定了！我明天来抓鱼，抓到了晚上去找你。」说完7361忙又补充了一句：「我会避开人！」 裴润嘴角轻轻扬起，点头应了声：「好。」 等回了王家，除了张氏母子，王金河也回来了。 三人一见7361，脸上的神色各不相同，张氏是惧怕，王明武是恼火，至于原身的公公王金河，则是一脸嫌恶与不耐。 三人坐在正房里，敞着门不知说些什么。 因为很快就能吃到裴润的鱼这件事,7361心情很不错，在被三人同时盯着的时候，还主动挥了下手，算作打招唿。 正迈步要回屋子的时候，正房那边传来一声重重地咳嗽声，接着是茶杯磕碰到木桌上的清脆声响。 7361自然不会理解这是在提醒他，他脚下甚至都没有停顿一下，走的房前拉开了木门。 眼看一只脚已经迈进了门内，正房那边传来了一声：「混帐！还不过来跪下！」 7361另一只脚也迈进了门里，顺带将那扇破破烂烂的门关好。 第23页 院子里安静了一瞬。 已经进屋的7361才不会分心去在意王家一家，他将床铺重新铺了铺，心里盘算着明天抓几条鱼，而后就打算睡觉。 刚要躺下，门外传来了重重的拍门声，王明武带着火气的声音随之响起：「李小满，把门开开！爹叫你出来。」 被吵到的7361心中闪过一丝不快，但又想到下午再河边和槐花的谈话，决定暂时不和对方计较。 可不理会也不可能，拍门声一下比一下重，在7361起身的这一点功夫，王明武几乎是在砸门。 7361坐起身，木着一张脸将门打开。 「不要打扰我。」7361认真警告道：「我现在会打人的。」 王明武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别他娘的满嘴胡说，就你，吓唬谁呢？」 7361唿出一口气，决定让王明武见识下什么叫做打人，脚下刚动了动，正房那边又是一声瓷杯碰桌子的声音。 「说什么废话，还不快过来！」 王明武撇撇嘴：「别怪我没提点你，你要再这样跟我们家作对，我爹是真的会休了你的，到时候被扫地出门，你想哭都没地方哭。」 休掉，扫地出门。 7361捕捉到这些字眼，刚要抬起的脚收了回来。 「好吧。」他现在还没找到地，暂且忍下。 见这个弟妹又如同以往一般，只要听到休掉这句话就会听话，王明武不由地有些得意，他冷哼一声：「早这么听话不就好了，那样爹也不会回来……」 说罢他压低了声音，凑近7361道：「……不过你要是答应肯听我的话，待会儿我会替你说情的。」 7361沉思了一下，真诚发问：「你是指听话跟你睡觉这件事情吗？」 说这句话的时候7361并没有压低声音，以至于被正房那边听的清清楚楚。 被这样直接戳破心思的王明武脸色都变了，急地语速都快了：「你别瞎说！我何时说过这种话！」 「你说过啊，你之前跟我说过很多次。」7361回想了下记忆里王明武的话，没什么语气的重复道。 「你说『让我摸摸，我给你吃饭』，『让我亲一口，我给你吃肉』还有，『跟了我，以后我不让娘再打你，不然我就让她休掉你』……」 王明武恨不能立刻将7361的嘴堵上。 「还有……」7361还想继续说，但被正房那边的暴怒的声音打断。 「都给我滚过来！」 7361颇为遗憾地耸了下肩：「好吧。」 往正房走了两步，7361想到什么般偏过头，对站在身后，气到眼珠子都要瞪出来的王明武道。 「你要是还想不起来，待会儿我再一句句告诉你。」 7361觉得自己真是很有耐心了，愿意为了这个记性不好的人类，浪费一点时间，可对方一脸不领情的模样。 7361摇摇头，摆出一副你真笨的表情，之后迈步去了正房。 踏过门槛，迎面就是坐在正房木桌旁边的王金河。 而一直缩在角落的张氏，则是一脸警惕加害怕的盯着7361。 王金河手里托着一盏白瓷茶杯，也不喝，就那样用茶杯盖子撇茶杯里不存在的茶沫。 见7361进来，王金河第三次将那茶杯重重的放在木桌上，摆出了一家之主的架势，重声道。 「跪下！」 7361不动，只定定地看着王金河提醒道：「茶杯裂了。」 被这样一打断，王金河下意识地去看放在木桌上的茶杯，果然如7361所说，裂开了一个小缝，里面的白开水正顺着那个裂缝往外流，不过眨眼间，水就流到了桌子上，顺着木桌滴下来，将他的长衫打湿。 急忙捧起那盏白瓷茶盏，眼见着是彻底裂了，王金河只觉心里一阵肉疼。 他自诩是体面人，在县里能有个在粮店的活计，与王家村那些头朝黄土背朝天的老农不一样，平时就算勒紧裤腰带，也要把面上的架势摆足了。 这身青衫长袍是一样，白瓷茶盏也是一样，当初他花了大价钱买来了着茶盏，每次回了王家村，见客的时候往外一摆，总能收到众人艷羡的目光。 眼下茶盏裂了，王金河心痛到几乎两眼一黑。 心痛很快转化成怒火，王金河看向站在对面的7361 ，骂道：「混帐！混帐！都是混帐！」 向来在王家说一不二的王金河，被7361这连番拒绝，原本还想摆出一副举重若轻的姿态，教训教训他这个二儿媳，奈何一连串的事情，让他平时装出来的涵养全无。 他怒从中烧，抄起手边的一把矮凳，朝着7361砸去。 眼见矮凳就要落在身上，7361轻轻地偏了下身子，那矮凳从一旁飞过，直直地飞到了门外。 「哎呦！」 门外传来了一声悽惨的叫声，连带着矮凳落地的声音。 王明武倒在地上，捂着被砸到的头惨叫个不停。 王金河见砸到亲儿子，也没觉得哪里不对，他对这个大儿子恨铁不成钢，见其叫的一声比一声高，心里更是厌烦：「没出息的玩意儿！号丧呢！滚进来！」 王明武对王金河这个爹还是很畏惧的，他艰难地爬起来，捂着额头走了进来。 王金河那一下砸地不轻，王明武的额头被磕破了皮，此刻正在往外渗血。 王明武也不敢跟他爹叫板，只小声地抽着气，狠狠地瞪了7361一眼。 7361：？ 第24页 重新坐回了凳子上的王金河，又重重地拍了下桌子，说出了今天的第三次：「跪下！」 7361摇摇头，拒绝道：「我不想仰着头看你。」 那样多不舒服，而且没有谁和谁聊天的时候，是这样的姿势。 「你竟敢忤逆长辈？」王金河怒道。 7361：？ 7361：「好吧。」 看来王金河很喜欢这样一高一矮的对话方式。 他不理解，但选择尊重。 他现在不能和王家对着干，对着干就有可能被休掉，被休掉就意味着没有吃的。 7361只能颇为为难的建议道：「要是你实在想这样说话，那你跪下吧。」 说罢他又好心的补充了一句：「我可以坐凳子，这样你头不用仰太高。」 王金河瞪着眼睛，像是没听懂7361的话：「你说什么？」 7361确定了，王家这一家人，不仅张氏耳朵不好，王金河耳朵也不好，总是让他重复相同的话。 可7361不想再重复一遍。 他拉过一旁的凳子，稳稳得坐在了上面，对王金河道：「你跪吧，不过你说什么最好快一点，天黑了，我想睡觉。」 「你、你！」王金河气地声音都哆嗦了起来：「恶媳！恶媳！张氏，去拿家法！你管不好后宅，今天我就要代你管教！」 被点名的张氏，磨蹭了几下才慢慢起身。 她看了眼7361，见7361看回来，立刻低头避开了视线。 等的不耐烦的王金河：「愣着做什么，快去！」 「爹，我去取！今天非给他点颜色看看。」那边的王明武同样对7361气地牙痒痒。 他自告奋勇，去了张氏和王金河的屋子，不过片刻，便取出来一根三指宽的木棍。 将木棍递到王金河手里后，他对着7361冷哼一声：「欠管教的玩意儿，待会儿有你求饶的份！」 所谓的家法也都是王金河这两年学着县里的大户人家整出来的，寻常庄户人家，打不听话的孩子，都是手边有什么用什么，更别说，也没谁会去打儿媳。 握了握着手中的木棍，王金河走到7361面前，端着一副明理长辈的模样，问了一句：「李氏，你知道你错在哪里吗？」 「知道。」 见7361顺从了，王金河不由冷哼一声：「那你倒是说说错在哪里，要是你今天诚心认错，这家法我今天饶你一次，回头你去院子里跪上一晚，改天如往常那样继续孝顺长辈，操持家务，这事儿就揭过去了。」 「你站着，我不该坐着。」7261说。 「嗯，说的有理，看来你是真的知错了。」王金河今晚的心情总算顺畅了一些。 7361从凳子上起身，眉毛皱起，有些不开心的继续说。 「因为这样还是要仰头看你，我不喜欢这样。」 第14章 上山 7361在距离王金河五步之远的的方站定：「可以了，你还要说吗？」 王金河：…… 一直等着看戏得王明武愤然道：「爹！你跟他废什么话，几棍子下去，你看他还胡咧咧不。」 王金河在这个家里，几时被这样戏耍过，被王明武一提醒，顿觉面子挂不住：　「既然你不知错，就别怪我们王家管教你。」 说罢，扬起手中的棍子，就要朝着7361身上去。 三指宽的棍子，王金河抡下去的时候用了十足力气，主要是落在别的哥儿身上，必然伤筋动骨。 7361比寻常的哥儿多了精神力，那也是□□之身，被打中也会受伤。 他自然不会站在原地乖乖被打，身子灵巧躲开，7361站在屋子的另一处，很是不解。 「为什么打我？」明明他已经尽量迁就对方了。 王金河怎么会回答7361，他身子大幅度地趔趄了下，接着就是一声细微清脆的声响。 王金河扶着腰，脸色扭曲。 与此同时，棍子从王金河手中滑落，「哐当」一声砸在了脚上，滚到了地上。 王金河还没从闪了腰的疼痛中缓过来，就觉脚面一阵剧痛。 「哎呦！」他惨叫出声，想去抱脚，可一动，闪了地腰部传来剧烈的疼痛，让王金河苦不堪言，差点摔倒。 这一连串的变故，看的7361都微微睁大了眼睛。 而目睹了一切的张氏，脸上又浮出惊恐的表情，嘴里不住胡乱得念叨：「妖怪……妖怪……我说了你们还不信，是他使了妖法……是妖法……」 7361无辜：不是啊，是他自己打了自己。 那边王金河痛地额头冒汗，倒退了一步扶着桌子，对着一旁同样看傻了的王明武喊道：「还不快过来扶着我！」 王明武忙过去扶着自己的亲爹，还不忘回头狠狠地瞪了7361一眼：「你还敢躲，你看你把爹都伤着了！」 7361疑惑了下，难得为自己辩驳了一句：「为什么不躲？是他要打我的。」 他没有还手已经不错了，那都是看在王家有地有存粮的份上。 王金河哎呦个不停，边哎呦边放狠话：「你这样得恶媳，我们王家要不起，等明天，我就告知村正，将你休了去！……」 说罢对一旁神神叨叨的张氏怒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替我请郎中！」 听到王家要休了自己，7361精神一振，立刻拦在门前，皱眉道：「不行，你们不能休了我。」 王金河疼的站不住，哪里管7361说什么，只指挥着王明武：「把我扶到屋里……」 第25页 倒是王明武进屋前，回头看了7361一眼，冷哼道：「现在知道怕了？晚了！」 …… 王明武去请了郎中，给王金河看了腰，开了药。 王金河和张氏回了卧房，安静的小院里时不时传出王金河的「哎呦」声，还有怒斥张氏的声音。 折腾了半个晚上的闹剧终于散了。 7361躺在柔软的床铺上，忍不住想学槐花的样子嘆口气。 他要被休掉了。 噩耗就像是基地突然降临的利齿虫一样，让他猝不及防。 还没吃完王家的粮食，就要没有吃的了。 大脑飞速运转，7361在思考一个能不被王家休掉的办法。 因为没有乖乖站着被打，他就要被休掉，7361觉得自己很无辜。 挨打是不可能挨打的，7361想了想，自己能拿来交换的，就是老本行种地了。 要是明天跟王家人说，他用种地交换，王家人会不会改了主意。 不过不管他们改不改主意，他都要想办法去找自己的地了。 他不喜欢被这样牵制的感觉。 只要有了地，他就可以种很多好吃的，他有精神力，只要有了种子，他想吃什么种什么。 对了，明天他还要去抓鱼，因为答应了裴润…… 想着这些，7361陷入了好眠…… - 隔天，7361是被饭香叫醒的。 循着饭香出了屋子，7361就见到了端着粗瓷碗的张氏。 原是张氏清早熬了粥，要给躺在屋子里养伤的王金河端去。 粥是糙米菜粥，因是给王金河喝的，还多滴了几滴香油。 香气不断传来，7361肚子不由得发出咕噜声，看向张氏的眼神悠悠的。 见7361看过来，张氏身子瑟缩了下，假装没有看到7361，脚下加快了脚步。 7361咽了口口水，满是遗憾地看着张氏消失的背影。 不过很快，7361就收回了目光，因为他看到了在灶房木桌前，同样正在喝粥的王明武。 没有一刻迟疑，7361推门而入。 没有理会被吓了一跳的王明武，7361径直去了灶台的锅前，果然在里面看到了还没盛出来的糙米菜粥。 见有吃的，7361哪里会客气，直接找了最大的碗，将张氏留给自己和王金河的粥，全部盛到了碗里。 「你做什么，谁让你吃饭了！」王明武怒道。 昨晚的被木凳砸破的头，此刻完全肿起来，破口周围的皮肤泛着青紫，让王明武瞪眼发怒的时候看起来格外可怖。 7361哪里会理会大唿小叫的王明武，他专心捧着瓷碗，喝了一大口粥。 热乎又带着米香的粥顺着食道滑进胃里，饿了一晚上的胃得到了熨帖，7361心情很好的眯起了眼睛。 只不过喝了几口又觉得差点事儿，转头看到一旁的香油瓶，7361便放下碗，倒了一些进去。 被无视的王明武气的将碗摔到木桌上：「我跟你说话呢你听不到吗？！」 真吵，7361皱着眉又喝了几口粥，决定不和这个人类计较。 被无视地王明武气到不行，但又拿7361没有办法。 他只能愤愤然的摔打着手中的碗筷：「你且得意，等回头爹好了，立马就休了你，到时候你求我也没有用……」 因为王明武得聒噪，7361这顿饭吃的不那么美妙。 将碗筷放下后，他决定出去转转。 原本他计划想先和王家人谈谈交换的事情，不过在听完王明武的骂骂咧咧后转了注意。 王明武说要等王金河好了之后才休他呢。 那还有段时间，不如先找地。 在出门之前，7361又去王家后院的菜地转了一圈。 熟练地用精神力催熟了小黄瓜和一些青菜，7361又去鸡棚转了转。 这次那几只小母鸡很给力，竟然让7361捡了三个鸡蛋。 7361心下高兴，扬了下嘴角，将黄瓜和鸡蛋都放到了他特意准备的小竹篓里。 小竹篓是之前原身常用的，因为打定了主意要出去，所以7361直接拿来用了。 背着小竹篓，7361出了王家大门。 他目的地明确，先去找找能种的地，再去抓鱼，之后等天黑了，带着鱼和鸡蛋青菜，避开人去找裴润。 走在村里的土路上，这个点正是村民们去地上干活的时间。 不出意外的，每一个碰见的村民都朝着7361投来了打量的目光。 与之前不同，这次的目光里除了探究，还多了一些畏惧。 有时候碰到狭窄的路，需要其中一个人让开的时候，都是对面的人先远远让开。 7361向来不在意这些事情，他背着小竹篓，脚步轻快地往王家村的南边走去。 他要去山上。 昨晚他想过了，王家村周围的田都有主了，他又没有钱买，暂时也想不到赚钱的路子，那就只能换地方。 他觉得山上不错，他可以简单搭一个树屋，再开一块地方种地。 山上也有很多吃的，只要耐心找，还可以找到野鸡野兔，总之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但真要在山上整理出这样一块又能住下又能种地的地方，还是要花一些时间的。 所以他还是不能这么快被休掉。 一路盘算着这些，7361上了山。 正是夏天，山路周围都是茂密的灌木丛，低矮不一的树木遮盖了天上的太阳，阳光顺着缝隙漏下来，打出了一道道的光影。 第26页 林间偶尔响起不知名的鸟声，7361将路过时见到的蕨菜、马齿苋都收到了竹篓里。 转过一处凹陷的山沟时，碰到了一棵不知道倒了多久地枯树。 7361眼睛亮了起来，无他，那一截枯树干上，密密匝匝的生了许多的鲜木耳。 这是他没有吃过的！ 7361没有任何犹豫的，放下身上的竹篓，蹲在那截枯树干前，抬手摘了一片木耳，放进了嘴里。 鲜木耳吃起来没太多的味道，但胜在口感滑嫩，还带着一股特有的清香，7361连吃了几片才停了下来。 想到木耳可以凉拌，清炒，7361将那一大木耳都收到了背篓里，决定带回去吃。 在山得外围转了一会儿，7361又在一处隐蔽的山坳处，收穫了一些不知名的小野果。 野果不过小指头肚那般大小，还不算完全成熟，但吃起来也很清甜，7361都将它们收到了背篓里。 背篓被填了一半的东西，可合适的地还没找到。 不是太小，就是土质不太行，要不就是树木太过茂密。 7361有些遗憾，不过想到背篓里的收穫，遗憾瞬间一扫而空。 在山里转了许久，眼见太阳又要落山了，7361想起还没抓的鱼，急忙背着竹篓下了山。 一路奔到了小河边，7361放下背篓，挽了裤腿就下了水。 徒手抓鱼需要精准的判断力和眼力，外加上出手的速度，这对于常人来说，是有些困难，但对7361来说，无非就是多费一点精神力的事情。 好在他这两天吃的不错，精神力能富裕出了不少。 站在一块大石头上，弯腰盯着水面屏息了两刻钟，7361就抓到了一条小鱼。 比昨天看到的那只还大一点，快有一掌大小。 7361在水边待到快要日落，收穫了三只大小不一的小鱼，这才起了身。 今天可以说是收穫满满的一天，7361再一次感嘆，这里真是一个好地方。 能有这么多不用自己亲自种植、养殖就能得到的食物，简直就是星系母舱。 背着满满一竹篓的东西，7361踏着月色，搬开了裴润家的院门。 是的，那扇木门还没有修好。 正房廊下，青衫人坐在那把熟悉的轮椅上，手执书卷，望着远处的明月，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听到木门挪动的声音，裴润收回目光，转头与7361遥遥相望。 片刻后，温和平静的声音在院内响起。 「你来了。」 第15章 鱼汤 「」裴润！」7361扬声喊道，他加快了脚步，几乎是小跑着到了裴润面前。 在裴润面前站定后，7361迫不及待的将身上的背篓放下来，挪到裴润面前，语气带着喜悦：「裴润，鱼！我捉了鱼！」 不等裴润说话，7361又开始翻动那个小竹篓，一点点翻出来给裴润看：「我找了好多菜……还找到了木耳，还有，今天母鸡下了三个鸡蛋，我都带过来了。」 将所有的东西都给裴润看完后，7361眼神亮晶晶看向裴润，期待道：「裴润，你吃晚饭了吗？你饿不饿？」 言不知道裴润饿不饿，反正在山里晃荡了一天的7361饿了。 7361对裴润做的饭很是念念不忘，他觉得对方总是能将相同的食材变出不一样的味道。 迄今为止，7361也就吃过三次裴润做的饭，但他就是这样认为的。 从7361翻东西时就开始沉默的裴润，对上7361那双澄澈的眼睛，片刻后，他唇角勾起，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刚刚在月色下的莫名的孤寂顿时如雪消融。 「多谢你提醒，是有些饿了……」 7361立刻道：　「那鱼和菜都送你，你做饭好不好？」 裴润从轮椅上俯身，拿起7361手边的背篓：「那就多谢你了……作为交换，便留下一起吃吧。」 「好啊！」 7361哪有不应的，他本来就是奔着这个来的。 见裴润一手拎着竹篓，一手还要滚动轮椅，7361立刻自告奋勇，「我帮你！」 说罢他站到了裴润的身后，双手扶上椅背，不等裴润回话，便推起了轮椅。 他力气极大，木头做的轮椅加上裴润这个成年男子按理来说很重，7361推起来毫不费力，遇眨眼间就将裴润推到到了灶房。 已经来过两次的7361很是主动，挽起袖子：「我帮你洗菜，生火。」 裴润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 灶膛里火升了起来，将7361的脸照的红彤彤的，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裴润将盐撒进浓白的鱼汤里，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好香啊，裴润，还要多久？」 「可以了。」 7361立刻站起身：「我帮你盛出来！」 说罢很是自来熟的走到了一旁的柜子旁，从里面翻找出一个粗瓷碗。 比划了几下，7361转身问裴润：「这个够吗？盛的下吗？」 他抓的鱼虽然不大，但四条也炖了好大一锅汤。 「拿两个吧，一个不够。」 7361便不再纠结，飞快地拿出另一个碗。 把碗放在灶台上，7361用木勺一勺勺的将白白的鱼汤舀进去，等锅里最后一点鱼汤倒进去，那两个粗瓷碗盛的满满当当的。 7361肚子已经咕咕叫了许久了，顾不上烫手，一手一碗端去了一旁的木桌上。 裴润拿了勺子，拌了个凉拌苋菜，至于7361带回来的木耳，和他带来的鸡蛋一起被裴润炒了。 第27页 因为木桌上的菜色看起来很是丰盛，抵得上寻常人家过节时候的吃食了。 将木勺递过去，裴润对早已等不及的7361道：「吃吧，不过要慢点，鱼汤有些烫。」 「嗯嗯嗯。」 浓白的鱼汤上，撒了几粒用来提味的野葱，绿绿的配起来特别的好看。 7361嘴上答应着裴润，手上动作不停，直接舀了满满一木勺的鱼汤，胡乱吹了几下，就放进了口中。 这一口下去，他的眼睛直接睁大了。 鱼汤被裴润熬了许久，鱼肉都化进了汤中，带着鱼特有的鲜美，还有一点点香葱的味道，好吃的7361几乎想吞掉舌头。 「好吃。」7361边吃边含煳地夸赞道。 连喝了几口鱼汤，裴润将那一盘木耳鸡蛋推到了7361面前：「尝尝这个。」 对哦！还有这个。 连忙将口中的鱼汤咽下去，7361放下勺子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的木耳鸡蛋放进嘴里。 炒过的木耳嚼起来更劲道了，和鸡蛋混在一起，又香又鲜。 7361吃的几乎停不下手。 一桌子份量不少的菜，不过片刻就被他扫去了大半。 肚子里有了食物，7361这才放慢了速度，吃了一口清爽的凉拌苋菜，7361注意到裴润几乎没怎么动筷子，只在最开始的时候略略喝了一勺鱼汤。 「裴润。」7361疑惑道：「为什么不吃饭？」 「我不饿。」 7361拧眉，更奇怪了，明明一开始他问对方，对方也说饿了。 「你吃的这么少？」7361很不贊同：「这样不好，要多吃饭，食物很珍贵，好吃的食物更珍贵。」 裴润停顿了下，片刻后，重新拿起来筷子：「好，我知道了。」 一顿饭吃的七七八八，大部分都被7361吃完。 他吃的心满意足，并在裴润放下筷子后，自告奋勇的说要收拾碗筷。 正要收走裴润面前的碗时，一直任由7361裴润突然道：「等下。」 端碗筷的动作停下，7361偏头：「怎么了？」 裴润的视线落在7361挽起袖子的小臂上，眉毛轻皱：「你起疹子了。」 「嗯？」7361收回手，看了看自己的胳膊，果然如裴润所说，上面起了一片片的红疹子。 7361看了一会儿，将双臂凑到裴润面前，惊奇道：「裴润，我起疹子了。」 裴润：…… 嘆了口气，裴润问：「有没有不舒服？」 被这样一提醒，7361渐渐觉出来不对劲，他挠了挠那一块皮肤：「有点痒，还有点疼。」 「别挠，会破皮。」裴润出声制止，随即道：「你在这里等我片刻，我去取药。」 7361「哦」了一声，忍着那里的刺痒，坐回了凳子上。 裴润推着轮椅走了。 7361一个人有些无聊，便借着烛台的光，仔细看胳膊上的红疹。 仿生人的身体都是经过严密的设计的，不会有生病这种可能，以至于这种情况出现在自己身上，7361怎么看怎么觉得新奇。 他伸出手指摸了摸那红肿的地方，但一碰就想挠，刚想动作，门外就传来了轮椅的压过地面的骨碌声。 有心心虚的将手收了回来，7361看向门外进来的裴润，笑了下：「裴润。」 「很难受吗？」裴润的轮椅停在桌边，将手里的那盒药放下问道。 「还可以。」 裴润拿过桌子上的蜡烛，将药盒打开，推到7361面前：「这是之前我认识的一个老郎中开的药膏，可以治疹子，你自己涂一点，这样会好受。」 7361拿起药膏：「谢谢你裴润。」 7361老实的用手指挖了一点乳白色的膏体，薄薄的涂在红肿处，不过片刻就感觉到了一阵清凉，不光如此，也不知那药膏是用什么熬制的，散出一些清淡香味。 闻起来甜丝丝的。 不由地将那瓶药熬拿起来，7361放在鼻子前面闻了闻。 「怎么了？」裴润问。 「这个……」7361指了指药罐里的膏体，犹豫了下：「裴润，这个能吃吗？」 裴润怔愣了下，不由失笑：「不可以。」 「哦。」7361有些失望，但还是不死心，用手指比划了下：「那我就尝一点点，也不行吗？」 裴润摇头，正色道：「不可以吃，也不可以尝，这是药。」 说罢将药盒从7361面前拿开，并盖上了盖子。 见药盒被收走，7361学着裴润的样子，嘆了口气：「好吧。」 听到7361满是遗憾的语气，裴润便问：「刚刚没有吃饱吗？」 「吃饱了。」 但不耽误再吃点。 好吃的食物7361永远不会嫌多。 裴润笑了下，转了话头：「胳膊上为何会起红疹？」 「不知道。」 裴润沉思了下，又问：「今天你去南山了？」 7361点了点头。 「可是碰了什么不该碰的草木？」 7361顺着裴润的话仔细想了想：「不知道，碰了很多，不知道是哪一个。」 「若你不介意的话，仔细与我说说。」裴润停顿了下：「这样下次你在碰到，也可规避。」 7361知晓裴润是好意，便从自己一开始上山说起，连在山上看到什么样的虫子都拿出来跟裴润讲了讲。 他语速不快，讲自己的事情也是平铺直述，可裴润没任何不耐烦，微笑着听7361讲他如何跨过一个小山沟。 第28页 「……后面在一截树干上，找到了好多木耳，我尝了尝，之后又转了转，找到了一点野果……」 说到这里7361拿过一旁的竹篓：「就是这样的果子，我本来还想一会吃呢。」 裴润从7361这一堆话里听出了不对：「你吃了木耳？」 「嗯。」 「下次不要吃生木耳，那是有毒的。」 「有毒？」7361摸了摸身上，他觉得自己现在很好，不像是中毒。 裴润解释：「你吃的不多，毒性也会因人而异，你起疹子的就是这个原因。」 「好吧，那下次不吃了。」7361不纠结这些，裴润说有毒，那就是有毒。 话到这里又结束了。 7361将竹篓里的野果倒了出来，摆在桌子上问：「裴润，那这个可以吃吗，我吃过了，很甜的。」 「可以的。」 将野果分了一半到裴润的面前，7361道：「那你吃。」 裴润拿起一颗野果，没有吃，只问7361：「你去南山除了找吃的，还在找什么？」 7361咽下几颗野果，含煳的回答道：「找地。？」 「找地？」 「嗯。」7361解释道：「我没有地，所以我要找一块能种的地。」 「为何？」 7361偏偏头，看了烛光下的裴润一会儿，片刻后才有些郁闷道。 「因为王家要休了我。」 第16章 野果 灶房里安静了下来，只有7361一颗一颗吃果子的声音。 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裴润就就不开口了。 7361也只是说说，并未想过从裴润这里得到些什么，他现在的注意力全在手里的野果上。 甜滋滋的，清爽又可口多汁，一口可以吃好几个。 就是不知道和刚刚的药膏比，哪个更好吃。 对于没有尝到药膏的味道，7361还是心怀遗憾。 等7361面前那一半的野果吃到最后一颗的时候，对面一直安静的裴润开口了。 「你想离开王家吗？」 「我？」 7361回忆了下张氏屋子里的存粮，王家后院的鸡鸭，还有那一大片的田地。 说实话，有些捨不得。 虽然王家人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还有些吵闹暴躁，不过看在吃的的份上，他暂且还是可以容忍一下的。 不过也就是暂且。 哪怕是仿生人也不喜欢被人动不动就威胁。 拿起最后一颗野果放进嘴里，7361道：「找到地我就离开了。」 话音刚落，7361面前有多了一堆野果，是裴润将刚刚他分过去的野果重新给了他。 「王家村附近没有地可以供你栽种。」裴润慢慢道：「就算你在南山找到了一块可以耕种的地，也不可行。」 「为什么？」 「无故开垦山地，被人发现告到官府，轻则没收耕种所得并罚金，重则是要入狱的。」 7361睁大了眼睛。 「那……」7361想了想：「我今天只是去了山的外围，我可以再往里面走，走到别人发现不了的地方。」 裴润只是摇头：「深山不宜人居，况且还有勐兽。」 7361想说他不是人，也不怕勐兽，不过在对上裴润那双仿佛带着笑意的眼睛时，鬼使神差的问道：「那我该怎么办？」 裴润不答反问：「我记得曾说过，你很擅长种田？」 「对啊。」说到这里7361就有些郁闷：「可是我没有地，擅长也没有用。」 裴润嘴角的笑意愈发的深了。 饶是不通人情世故的7361都能觉察出对方有话要说，他不由往前探身，隔着木桌凑近裴润，追问道：「裴润，你想说什么？」 「是这样，我名下还有几亩田地。」裴润将7361碰到桌沿的一颗野果捡起，放到7361面前，笑道：「不知你是否愿意租种？」 「我？我可以吗？」7361惊讶道。 「没有什么不可以，除非你不愿。」 「我当然愿意呀！只是……」7361犹豫了下：「你为什么帮我？」 7361此刻也不是一无所知，他刚从槐花那里得知，农人赖以生存的田地是很宝贵的，上等田地很少能在市面上流通买卖，除非家逢大变，而坐拥田地的富户，也是不愿将田地租给他现在这个身份的。 他现在没有可以交换的东西。 「为什么……」裴润垂眼，低声重复了7361的话，而后他重新望向7361，温声解释道：「你擅长的我并不擅长，况且我的身体也不允许我做地里的活计，与其将祖产丢在原处任其荒芜，不如让你耕种。」 7361顺着裴润的话，不由的看向了那隐没在青衫长袍下的双腿，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裴润到没有觉得这样打量的目光冒犯，只继续道：「……当然，不是免费的，你需要和我……交换。」 听到这两字，7361精神了一些，立刻问：「你说，用什么。」 「我要收取一定的租金。」 「租金？」7361不免失望：「我现在没有钱。」 「不需银两，只需你将田地所得的一成，交予我便是。」 这样的条件，7361哪里有不答应的，他没钱，只会种地，而裴润的租金就是地里产出的，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事情了。 只是他不知道，寻常农户租种富户的地，只付三成的粮食都算是富户厚道。 这件事情就这样说定了，7361心情很好，他拍了拍胸脯，对裴润保证道：「裴润你放心，我种出来的东西一定是最好吃的，你肯定不会亏的。」 第29页 裴润笑了笑，拱手道：「那今后便有劳你了。」 - 两人又商定了一些细节，7361便离开了，走的时候也没空手走。 那罐药裴润让他带走了，只是在给7361的时候，裴润再次强调道：「不可以吃。」 打算回去偷偷尝一点味道的7361：…… 好吧，看在地的份上，他忍了。 到王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王家的大门紧闭，7361推了推，意外的发现推不开了。 再一推，才发现门里面被门插插上了。 7361：？ 思考了下，7361觉得自己不应该直接将门踢开，便抬手很礼貌的敲了敲门。 片刻后，门内，隔着院子，正房里有了些动静，只不过这动静很快就又安静了下来。 没有人来开门。 7361嘆了口气，他差点忘记了，王家人耳朵都是不好使的，自己这样敲门必然是听不到的。 想到这里，7361不再犹豫，他往后退了一步，抬脚，用力。 寂静无人的夜里，王家院子里，一声惊雷般的声音响起。 附近的狗此起彼伏的叫了起来，王家正房的窗户上，很快亮起了油灯的光。 7361挥了挥面前的尘土，迈步进了王家的院子。 当然，7361是个很懂礼貌的仿生人，进了院子后，他还转身将那倒在地上的门扶起来，挡住了空荡的门口。 这事他做的熟练，拍了拍手上的灰尘，7361转身，与执着油灯出来的查看情况张氏对上了视线。 「你……」张氏几乎在看到7361的那一刻就不由的倒退了一步。 「嗯，我回来了。」7361点点头。 「门……」张氏指着那靠在门框上摇摇欲坠的大门，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7361听着张氏的话，只觉张氏怎么又笨了一些，之前只是耳朵不好，现在话都说不利索了。 他对张氏投去了同情的目光，难得有了点耐心，对张氏肯定道：「嗯，门。」 屋里又传出王金河的叫骂声：「是不是李氏那个恶媳回来了？」 张氏只是捂着胸口。 7361觉得自己不应该和脑子不好的人计较，反正他现在也不怕王家休了自己了。 迈步往自己住的屋子走去，在进门的时候，7361突然想到什么，转头对愣在门前的张氏认真道。 「下次不要锁门了，我回来很不方便，吵醒你们了我会觉得很不好意思。」 特意锁了门就是为了将7361挡在门外的张氏：…… 张氏哪里敢说话，如今王家只剩下她与躺在床上养病的王金河，唯一能顶点用的王明武，白天被王金河赶去了亲家母家，让王明武将大儿媳接回来。 算得上孤身一人的张氏，只能看着7361大摇大摆的进了屋子，在心里祷告各路神仙，不论是谁，赶紧将这个妖孽收了去。 7361哪里知道张氏想了这么多，他在山上转悠了了一天，又在裴润那里不仅吃了好吃的，还落定了田地的事情，以至于躺在床褥上沾枕即眠，一夜好梦。 7361这里心事落定，王家却不那么太平了。 隔天，王家二房，王成林的小爹李氏带着儿媳来了王家。 一进门，李氏便对着正扶着腰出来走动的王金河哭诉道：「大哥，您可不能不管您的大侄子。」 原是那日王成林被7361踢了一脚后，在床上躺了几天，李氏精明，那肯放过这个可以从王家大房上扣点好处的机会，再说了，他的儿子可是实打实的为王家大房做事才伤了身子的。 他大嫂张氏倒是给了些鸡蛋，但那点哪里能够，这不一听到王金河回来的消息，立刻就来了。 王金河好面子，又爱摆长房大哥的谱儿，见李氏如此，强撑着坐直了身体，摆出了一张颇为严肃的脸：「大清早的吵吵嚷嚷像什么样子，有话好好说，成林怎么了？」 「大哥您还不知道吗？」李氏抬手抹了把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将那晚的事情细细与王金河表明，最后还道：「……原本我花了些钱，託了人，给成林谋了一个县里活计，本来打算这两天就去，可现下这样子，怕是去不成了……」 王金河听完，皱眉道：「他一个汉子，还能叫哥儿伤了去？」 "我还能骗您不成。"李氏说着拉了一把躲在身后的儿媳二梅：「你跟你大伯说说，成林是不是躺在炕上起不来身。」 被拉出来的二梅，如往常一样，低头弯腰，半响支支吾吾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李氏恨铁不成钢，暗自掐了儿媳一把，转头继续对王金河哭诉道：「大哥，虽说我们兄弟一家亲，可成林这样，您坐大伯的也不能就这样不管了是不是？」 王金河绷着脸不回话。 一旁的张氏气道：「别说那没影儿的事，什么花了钱寻了活计，王成林什么样子你不知道还是我不知道，而且我都送了二十个鸡蛋了，你还想怎样？」 李氏立刻道：「大嫂，成林叫了郎中你也不是不知道，再说活计的事情，你要是不信的话，我愿寻那中人来，到时是真是假一问便知。」 张氏：「你——」 话音未落，门外进来一个人。 屋内的谈话夏然而止，四人齐齐望向进门的7361。 7361扫了眼屋里的人，并不在意，只对张氏道：「我饿了，你没有做饭吗？」 众人：「……」 第30页 没有得到回答的7361想起昨晚张氏不太聪明的样子，「算了，我自己来。」 说罢就往张氏放粮食的里屋走去。 王金河大怒：「你做什么！」 刚拿出粮袋的7361，理所当然：「做饭啊，都这个时间了，你们不饿吗？」 不等王金河回答，7361拎起粮食往灶房走去。 身后传来王金河气急败坏的声音：「恶媳！恶媳！谁准你这样！」 回应他的事7361愈发轻快的脚步。 王金河喊得脸红脖子粗，见7361进了灶房，拍了一把桌子对张氏吼道：「你去喊赵麻子，让他将这恶媳即刻领走！」 第17章 赵麻子 灶房外的纷纷扰扰打扰不了7361。 瓦罐里的糙米粥已经开始咕嘟冒泡，7361将手里的鸡蛋沿着粗瓷碗沿碰了一下。 黄白分明的鸡蛋滑进碗里，被7361搅成了金黄的蛋液。 他其实想做当初裴润给他吃的面鱼儿汤的，奈何张氏屋里只有掺杂着豆面和麦麸的糙面，7361只能遗憾放弃。 蛋液进了放了油的铁锅，发出声音的同时，浓郁的香味也散了出去。 不光灶房里全是煎鸡蛋的香味，灶房外也是。 正房里只剩下王金河还有来哭诉的王家二房两人，张氏已经离开了，按照王金河的意思，去喊李小满的后爹赵麻子。 鸡蛋下锅的「刺啦」声传出来时，李氏正在朝王金河哭诉二房的不容易，等那股浓郁的香味飘到正房的时候，李氏的哭声明显打了个磕绊。 这年头，不是谁家都能吃得起油的，日常是水煮菜，加点香油都算奢侈。 王家因着王金河的缘故，算的上富裕人家，可也不是顿顿炒菜，那一小罐猪油，还是过年时留下的，张氏扣扣搜搜的用了这么久，还剩下大半。 7361哪里管这些，他只知道鸡蛋用油炒出来最好吃。 香味愈发的浓郁，李氏已经哭不下去了，尴尬地停在原地。 王金河脸色铁青，看样子要是腰不疼，指定要站起来去打7361一顿。 可比生气的情绪更诚实的是身体反应，安静了片刻后，不知是谁，肚子发出了咕噜的声音，在屋子里格外的明显。 三人皆是一愣。 还没做出反应，紧接着又是两声唿噜声，且一声比一声响，让人想假装没听见都做不到。 李氏干咳了一声，擦了擦眼角，「他大伯，是我不对，这个功夫过来，要不赶明儿，我瞅着大嫂也快回来了，你们先收拾家里的事儿……」 王金河的脸色已经彻底变黑了，刚刚的事情简直让他颜面尽失，他死死绷着一张脸，维持那摇摇欲坠的脸面：「嗯，你回吧。」 李氏起身，眼见儿媳二梅还在原地坐着发愣，恨铁不成钢的踢了对方的腿一脚，「回了。」 二梅「哦」了一声，慢吞吞起身，跟着李氏往外走。 两人走到灶房的时候，李氏忍不住往灶房里看了一眼，之间7361坐在桌在前，大口的吃个青葱炒蛋。 忍不住恨恨地翻了个白眼，李氏丢下一句：「看你得意到啥时候。」 正在吃早饭的7361：？ 得意到啥时候？谁知道呢，总归他现在很开心。 将碗里最后一块鸡蛋放进嘴里，这顿早饭也算是吃完了。 肚里被盛的满满当当，连人的精神都好了起来，7361看了看自己这具身体过于纤细的手腕，心里感嘆任重道远。 他马上就是要有地的人，这么瘦可不太行。 不比他在荒星，种地的工具都是自动机械，这里主要靠人力，做任何一项工作都需要人亲自完成，可藉助的工具格外落后，没有点力气可不成，所以他得尽快养好身体。 出了灶房，7361打算去王家后院转转，他要种地的就要提前看看种点什么，还有种子……不知道去哪里弄点种子来。 正想着这些，王家大门外张氏回来了，与她一道回来的还有一名中年汉子。 那汉子穿着破旧的褐色短衣，揣着手，一张长满了麻子的脸上带着不耐烦。 来人正是李小满的后爹赵麻子。 进门的时候，嘴里还在絮絮叨叨：「他既进了你家的门，就是你家的人，想怎么处置是你们的事情，叫我作甚……」 说话间一抬头撞见了7361，赵麻子啐了一口：「不省心的东西。」 7361没觉得对方是在跟自己说话，他吃饱了心情很好，甚至想跟张氏打个招唿，并询问下有没有种子给他。 奈何对方只当没看到他，加快了脚步往屋里走去。 7361：？ 好吧，其实王家现有的这些人，他也就看张氏顺眼一点，毕竟粮食都是从对方屋里拿出来的。 不过既然张氏不喜欢自己，那7361也不强求，他遗憾的耸了下肩，正要离开的时候，冷不丁的觉察到有人朝袭来。 7361下意识的握住那只朝他伸来的手，顺势一拧。 紧接着一声悽厉的声音在王家的院子里响起。 原是赵麻子想要过来拧了7361，先给两个耳光，之后在怎样那就看人服不服软，服软的话就少打两下，不服软或者碰到赵麻子喝醉酒的时候，那便是好一顿毒打。 当年原身李小满还没进王家的时候，他收拾原身惯来如此，原身身上常年带伤，以至于原身见到赵麻子大声说话都会吓到发抖，这也是当初原身不论王家怎么苛待，也不愿意回家的原因。 第31页 在王家，只要原身肯听话多干活，张氏最多骂两句，不让原身吃饭，多了掐两下，这比原身在赵麻子手底下过得好多了。 哪成想，原身的芯子现在换成了7361，赵麻子这一伸手，直接被7361力气极大反制住。 赵麻子痛的脸都变形了：「你个小畜生，疯了不是，还他娘不松手？」 7361看了看手下的赵麻子，问道：「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教训你这个小畜生！……你快给我松手，疼死老子了！」赵麻子喊叫道。 「小畜生？」 7361从记忆里找出了这人的脸，很快知道了对方是何人，随着记忆出现的，还有那些过往原身被虐待过的记忆。 7361缓缓皱了眉。 这是个讨厌的人。 眼见着7361没有松手的意思，赵麻子疼的满头大汗，他嘴里先是冲着正屋里王金河夫妇喊道：「你们干看着什么，还不赶紧来帮忙。」 回应他的只有张氏闪躲的目光。 王金河倒是想上去给7361两棍子，可他站起来都费劲，除了拍桌骂「不孝不悌，成何体统」，别的也做不了。 见状，赵麻子又不干不净的大骂了一声：「他娘的！」 接着他脚下一个用力，想去蹬身后的7361，还没碰到7361的衣角，只听耳边「咔嚓」一声脆响。 7361松开了手，赵麻子刚刚被拧住两条胳膊松松垮垮的垂在了两边。 赵麻子一头的冷汗，呆愣在原地，像是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7361拍了拍手，总觉得刚刚碰到赵麻子的手都不干净了。 他可是很爱干净的仿生人。 「你……」这一句话还没说完，双臂处传来钻心的疼痛让赵麻子瞬间腿一软，跌坐在原地，他脸色惨白，像是连喊疼的力气都没有了。 见赵麻子安静了下来，7361平静地盯着赵麻子：「下次你还想打我，我就把你两条腿也拧断。」 赵麻子一脸见了鬼的模样。 颇为嫌恶的绕开赵麻子，7361往王家门外走去，他得找个地方洗洗手去。 至于为什么不在王家洗，是因为7361觉得王金河太吵了。 踏出了大门，身后才传来赵麻子一阵高过一阵的喊痛声。 …… 7361去了之前捉鱼的地方。 坐在大石头上，7361弯腰，任由清凉的河水没过了双手，7361细细的将手洗过了一遍，而后盯着河面开始发呆。 胸口处又开始莫名的不舒服，惊惧，噁心，难过，还有一丝畅快夹杂里面，让7361很难辨别。 这种情绪来的突然，却又绵延不绝，总之他在作为仿生人的时候，从未有过这样复杂的情绪。 摸了摸胸口那颗不断跳动的心脏，7361好一会儿才觉得那种感觉散去。 这就是人类吗？ 7361在思考。 不过这思考也就持续了片刻，很快7361的注意力就被石头缝里一晃而过的小河蟹吸引。 他眼疾手快的翻起那块石头，果不其然的看到那刚刚躲进去的小河蟹。 捏起那只小河蟹，7361拿到眼前，河蟹的盖子比他的指甲盖也大不了多少，别说肉了，壳子都不够塞牙缝。 看了一会儿，7361才不捨得将那只小河蟹丢回了水里。 算了，再等等，等他有时间了，再来好好搜罗下。 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做，现在地的事情有着落了，那剩下的就是住的地方了。 7361有观察过王家村的房子，多数是泥土夯出来土墙，在原身的记忆里，这些是要专门请人来做的，当然请人就要花钱，他没有钱。 还是要赚钱啊。 不管是在这里还是在荒星。 没有货币，干什么都不方便。 怎么能赚到钱呢？7361冥思苦想。 恰在这时，一辆牛车从河边挨着的土路上驶过来，赶车的是个一脸憨厚的中年汉子，那牛后面拉着的板车上，挤挤挨挨的坐了七八个人，都是王家村的村民。 其中就有王婆子，也就是当初提醒过7361 的那个寡妇。 这一车人都是刚赶了县里早市的，眼下快要正午，拿去早市上的东西都卖了七七八八，这会儿坐在车上你一眼我一语的聊着天。 那声音不大，却也能让7361听得清清楚楚。 「王婶子，你带去的青菜全都卖完了？」 「害，也就今儿个，往常哪有这样的运气。」王婆子道：「再说也没几个钱。」 「多少也是个进项，哪像我，带去的鸡蛋还剩了半篮子。」 「鸡蛋能存下，下个集你再去，一准能卖光。」 「……」 声音随着木轱辘的声音渐渐远去。 坐在河岸边上听了全部的7361眼睛亮了起来。 对哦！他可以卖菜！ 第18章 决定 7361是个执行力很强的仿生人。 决定了靠卖菜赚钱，便立刻开始想具体实施的方法。 裴润说地可以租给他种，那他现在有地了，还缺菜种菜秧，可菜种菜秧也是要钱的。 王家后院的那块菜地的菜倒是可以移栽下，但是可移栽的品种实在太少，要想多赚钱，还是要买种子，那还是需要钱。 钱，哪里能来第一桶金呢？ 7361晃着手里的一根狗尾巴草，盯着天空的一片小狗形状的云彩，陷入了沉思。 要不去问问裴润？裴润家有地，肯定会有菜种，他可以先借一点，到时候卖出了菜，赚了钱，再分一半给裴润。 第32页 这个念头在7361脑子转了转，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很好的主意。 又看了眼天空高悬的太阳，7361嘆了口气。 现在天还没有黑，裴润不让去…… 不过之前对方也明明在白天来找他了，那说明是不是他也可以？ 7361是个很懂得变通的仿生人。 将手里的狗尾巴草转了个圈，7361站起身，决定了。 ——他要去找裴润。 村西头的几间土房子里，稚嫩整齐的读书声朗朗响起。 从那打开的窗户看去，约莫七八个年龄不一的小童，坐在破旧的木桌前，正在摇头晃脑的念着：「天地玄黄，宇宙。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读的正是蒙学的千字文。 裴润照旧坐在轮椅上，手中握着一卷打开的书，目光落于那纸上的墨字间，又在片刻后，安静的翻过一页书。 忽而，有一粒细小的石子从窗户外飞来，穿过那几名幼童，「啪嗒一声」，精准地滚落在了裴润的脚边。 这一点动静，惊扰不了正在背书的孩子，裴润从书间抬头，还未仔细看清状况，又是一颗小石子飞过来，如上一颗一般，落在了他的脚边。 顺着石子来的方向，裴润在窗外正对着的那颗大树上，看到了树冠间冒出的一颗脑袋。 而脑袋的主人，正是藏在树冠间的7361，大抵是见裴润终于抬头，他刚要扬起的手收了回来，顺便对着裴润胡乱比划了个手势，意思是他有话要说。 裴润愣了下，不由地轻笑出声。 恰好这时，读书声停下，以至于裴润这一声笑声有些明显。 距离裴润最近得一个孩子，见自家先生突然笑了，有些莫名，便问：「先生，可是我们读的哪里不好」 裴润往日虽温和，但到底是先生，跟在他手底下读书的几个孩子多少有些惧怕他，又因裴润是十里八村唯一的秀才郎，那几个孩童在惧怕的同时还夹杂着敬畏。 以见到裴润这样笑出来，那几人一时都有些吃惊，以为是自己读的不好被裴润笑话了。 几人面面相觑，内心不安，一时间屋子里安静极了。 见面前的孩子们脸上写满了紧张，裴润略略敛去笑意，淡声道：「无妨，只是看到了一只可爱的鸟雀。」 几人下意识的想去找寻裴润口中所说的小鸟儿，却又听裴润道：「继续吧。」 那几人虽然好奇，可听裴润这样说，只得收了心，继续今天的课业了。 整齐的读书声再次响起，裴润推着轮椅，缓缓的出了屋子。 树上晃动了下，7361一跃而下。 拍了拍手上的灰，7361谨慎地弯下了腰，左右看了眼，之后鬼鬼祟祟的往裴润方向小跑而去。 两人在房后一块避人的阴影下碰面。 7361超小声：「裴润，我来找你了。」 裴润先是嗯了一声，又见7361一脸警惕，不由好笑：「为何如此？」 此刻7361释放了精神力，确认了方圆十米都没有人，这才略略松了口气，听到裴润的话，奇怪道：「你说要避开人的啊。」 说完他又继续道：「我来的一路上都很小心，没有让人看到，你放心。」 裴润：「……」 不由的想要逗弄下眼前人，裴润伸手虚点了下空中：「天没有黑。」 「嗯我知道。」7631理所当然：「上次你找我的时候，天也没有黑，所以我们扯平了。」 裴润唇角又笑了，肯定道：「你说的是。」 打量了7361一眼，裴润问：「这会儿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顿了下又问：「饿了？」 7361先是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我找你不是为了吃饭，是有别地事情要说……不过，确实饿了。」 他也不想的，但是没办法，为了尽快让这具身体健康起来，7361暗自用了许多精神力，所以总是很快就会饿。 「随我来吧。」裴润笑了下，抬手推动了轮椅，对摸着肚子有些发愁的7361道：「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7361跟着裴润进到了一间屋子里，屋子里东西不多，只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外加一把竹床。 裴润指了指那把竹椅，对7361道：「坐吧。」 7361从善如流的坐下。 又见裴润推着轮椅往一旁走了走，打开了竹床旁边的柜子，从中拿出一个竹篮，而后转回桌子前，将竹篮推到7361面前。 「看看有什么想吃的。」 7361肚子适时的咕噜了一声，但他没有动，只郁闷道：「我暂时没有交换的东西给你。」 「我知道，你可以下次带给我。」裴润温和道。 「那好，我下次带给你。」说罢，7361掀开了盖在竹篮上的布。 竹篮里面整整齐齐摆了两张菜饼，还有三个煮熟的鸡蛋。 7361拿起一张菜饼看了看：「裴润，这是你做的吗？」 裴润摇摇头，解释道：「别人送的。」 他答应了村正给王家村的幼童蒙学，束脩不拘是银钱还是米粮，便有一两家会隔三差五送一些自家吃食。今日送这些饭食的正是当初给他修门的木匠家娘子。 不知其中弯弯绕绕得7361惊讶表示：「裴润你好厉害，还有人给你送吃的。」 食物这样珍贵的东西，裴润竟然能有人送，那肯定是裴润有厉害之处。 听到7361的夸赞，裴润只是温和道：「尝尝，看看味道合不合适。」 第33页 菜饼是好吃的，不过比裴润的饭还是差点，但有东西吃就很不错了，7361吃的很满足。 两张菜饼，三个鸡蛋，不过片刻，7361就吃了个干净。 咽下最后一口饭时，对面的裴润适时递过来一碗水，还解释道：「此处不好烧水，好在井水甘甜，喝一点吧。」 7361哪里会挑剔水，接过来咕咚咕咚喝完，之后放下碗对裴润道：「我吃饱了，谢谢你裴润。」 裴润只是笑。 将桌子上的竹篮收好，重新坐下，裴润这才问：「现在可以说说，你找我是有什么事情了。」 「我想卖菜赚钱。」7361言简意赅。 裴润点点头，示意7361继续讲。 「是这样的，我想从王家搬走，所以需要一个住的地方，但是我现在没有钱，我听别人说可以到县里卖菜换钱，就想也这样做……你知道的，我种地很厉害。」 「不过我现在没有钱买菜种，所以想问问你有没有……当然我肯定不会白白拿你的，我会把卖菜赚到的钱分一半给你……」说到这里，7361试探地看向裴润：「你觉得这样如何？」 裴润没有立刻回话，只是垂目做沉思状。 7361也不催促，安静地等对方决定，其实他也想过，如果裴润不答应，那他就上山，南山那么大，总能找到可以换钱地东西。 实在不行，还有王家，王家后院的菜地虽然不大，可也够他薅一段时间。 只不过7361觉得王家人又吵闹又不聪明，每次他回去，王家总要闹上一场，对7361而言，虽造不成什么伤害，但实在会厌烦。 所以他还是希望裴润能答应的。 目光灼灼的看着对面坐在轮椅上的人，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7361觉得裴润可能要拒绝了。 心里升起一股奇怪的情绪，7361不懂那是沮丧，只觉得如果裴润真的拒绝的话，那他可能会有一点难过，程度大概就跟他之前在荒星的时候，攒了许久的星币，想去买一块小蛋糕，可到了商店后，才被告知蛋糕不准许卖给仿生人一样。 那样的难过吧。 岂料片刻后，裴润抬起头：「可以是可以，不过要换一种方式。」 「什么？」7361难得紧张了起来。 「菜种钱算我借给你的，你回头赚钱了还我便是，至于后面的，我就不收了。」 7361思考了下，觉得这样好像完全是对他有利的。 他不解:「可这样，不公平。」 「没有，」裴润平静道：「公不公平，自在人心。既是我提出来的，我觉得公平那便是公平。」 这样的话对7361这个仿生人来说还是有些太绕了，不过裴润说什么是什么吧。 7361点点头：「好吧，那就按照你说的来。」 裴润笑了下，又道：「之前说要将地租种于你，还想着何时带你去看看，今日既然你来了，便待会儿一起去吧。」 第19章 刘氏 裴润要租给7361的地，就在裴润家的后面。 不多不少，两亩地。 7361跳下田埂，四下查看了一番，又低头拉过田里的一株小麦，那小麦已经可以隐约看到麦穗，看得出来，这块地被照料的很好。 7361不由好奇问道：「裴润，这是你种的吗？」 「请了些村里人帮忙。」裴润坐在轮椅上，自上而下的看向7361，笑了下：「他们厚道，只是帮忙，也不愿收取报酬……只是这样的便宜我不愿再占，现下将地租于你，是件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裴润这话说的谦虚，事实上是因为他作为秀才，享有免除部分田地税赋的优待，作为王家村唯一的秀才郎，不少人愿意付出劳力亦或是一点银钱，求得将自己家田地挂在裴润名下的名额。 因而即使裴润身体不便，他所拥有的几亩地也被照料的妥妥噹噹。 这些7361当然不知道，他现在思考一个问题：「裴润，那地里的麦子怎么办？这是你的。」 「再过一个多月就可以收了。」裴润解释：「到时候地空出来就任你打理了。」 「那到时候还是那些人帮你吗？」7361不由地问。 说实话，现在这些地，已经被7361划成了自己的了，一想到将来他会在这几亩地里，随心所欲的种自己想种的东西，7361就有些兴奋，他甚至刚刚在围着地转悠的的时候，就已经规划好了要在哪一块种什么。 7361忍不住道：「要我帮你吗？」 裴润笑笑：「如若你愿意的话。」 「我愿意啊！」7361连忙道：「我很愿意，让我帮你收！」 「那便劳烦了，到时我会付收成的两成作为报酬。」 「嗯？可以这样吗？」 裴润温和道：「没有什么不可以，你帮了我，这算是谢礼。」 "好，那到时候我来帮你。"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了，7361心情都飞扬起来了，他望着月光下坐在轮椅上的人，拍了拍胸脯，郑重的保证到：「裴润，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的地照料的很好的！」 裴润只是笑笑，轻轻颔首：「好，我信你。」 …… 回到王家的时候，7361口袋里鼓鼓囊囊的，那里面是裴润给他的钱袋，里面塞满了这里的货币铜钱，可以用来买菜种的。 不仅如此，因为那要租种的地里还种着麦子，裴润将他居所后面一块无人的荒地划给了7361，让7361可以先用来种菜。 第34页 解决了目前最大的难处，7361心情极好。 尤其是看到王家大门敞开的时候，心里更满意了。 看来王家人里面，张氏还是有进步，上次他建议对方不要锁门，对方果然照做了。 7361下意识忽略了那被他踹坏了的大门一时半会儿修不好的可能。 他还是愿意将人想的善良一点。 进了王家，上午那个讨人嫌的赵麻子也不在了，7361满意程度又上升了一截。 不仅如此，灶房里传来了食物的香气，随着食物香气飘来的还有一个年轻的声音。 「……是我想回来吗？是王明武求着我回来的，我念在两个孩子的份上回来了，你们王家就是这样对我吗？我肚子里还怀着你家的金孙呢！」 很快，里面又传来了张氏刻意压低声音，听：「之前的事情，都是那妖……那李小满胡说的，他现在脑子不正常，这几天生出了许多事儿，那些东西……你就当暂且放在他那里吧，等等再说……」 「我凭什么等，他拿了我的东西，你当婆婆的，不帮我拿回来也就罢了，我自己去拿你还要拦着……」那声音拔高：「怎么？你们母子俩是不是早就看我不顺眼了……左右那李小满都是你家的媳妇儿，没有了那个儿子，还有这个儿子，私底下勾勾搭搭的让村里人笑话，怎么现在还想干脆凑一起吗？我呸！没得噁心人！」 「你、你说什么胡话！」张氏的声音也不由的大了些，听起来像是想发火又不敢的样子。 7361就是这个时候推门而入的。 当然他对屋里的人吵些什么并不感兴趣，他是被饭香引过去的。 灶房里，三个大人两个孩子围在桌子前，张氏面色难看，王明武蔫了吧唧，剩下一个大着肚子，面容凌厉的哥儿坐在凳子上，旁边还守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看样子因为家里大人吵架，面色惴惴不安。 见7361进门，所有人的视线都转了过去。 张氏身子不由的哆嗦了下，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王明武则是窝火的看了7361一眼。 而那个大着肚子的哥儿，正是王明武的夫郎刘氏。 见7361进门，他瞬间站了起来，指着7361就骂道：「好呀，你还敢回来，我问你，谁给你的胆子让你碰我屋子里的东西的？」 7361没有回话，他的注意力全在桌子上。 今天王家的伙食很不错，因着王金河在家，又因为刚接回大着肚子的刘氏，张氏买了豆腐，还花了十五个大钱买了猪棒骨。 豆腐和猪棒骨熬在一起，汤汁浓白，香味四溢。 7361口水也快跟着溢出来了，他对刘氏的指责充耳不闻，径直取了碗筷，用木勺舀了猪骨豆腐汤到碗里，顺便拿了竹笸箩里放着的高粱豆面锅贴。 他这一连串的动作太过丝滑，以至于桌子上的人一时没了声息。 灶房里安静的只剩下了7361吃东西的声音。 张氏是最早反应过来的，但她对7361不敢说话。 王明武倒是想说什么，可因为刘氏的缘故，他也不敢再跟7361说话。 之前去接刘氏的时候，被刘氏那两个兄长揍过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呢，他一时半会儿不敢去触刘氏的霉头。 那一大一小两个孩子，见7361喝了一口猪骨汤，也不由得跟着咽了咽口水，其中那个大一点的是个小姑娘，小心地拉了拉刘氏的衣角：「小爹……」 被无视的刘氏这才反应过来，他指着7361：「我跟你说话呢！你没听到吗？」 7361嘴里嚼着豆腐，那豆腐吸收了猪骨汤汁的味道，变得格外的美味，7361连吃了好几块。 现在被愤怒的刘氏指着。 7361：嚼嚼嚼嚼嚼…… 刘氏：「李小满，你聋了吗！」 7361：大口喝汤…… 刘氏气结，伸手就想夺了7361的碗摔了，哪成想，7361比他的动作快。 端着饭往旁边挪动了下，7361又咬了口手里的饼。 刘氏大着肚子，又不能真的去追7361，但他气不过，抄起手边的碗，直接朝着7361砸去。 那碗里放着半张饼，原是刘氏那大女儿要吃的。 碗顺着刘氏的力道飞出去，没落在7361身上，而是砸在了一旁的墙上。 粗瓷碗自然是「哗啦」碎掉，里面的半张饼也滚落在地上，粘上了尘土。 7361看着落在地上的半张饼，眉头缓缓皱起，他咽下嘴里的汤，将空了的碗放到一旁，之后又捡起那半张饼，拍了拍上面的土。 「不可以浪费食物。」7361语气严肃。 将那张饼放到了刘氏面前，7361难得正色道：「食物是很珍贵的，浪费食物的人是要被销毁的。」 刘氏哪里听得进去这个，他气的要死，不仅是因为7361拿了他屋里的东西，当然他选择性遗忘那本就是原身的。 还因为王明武的事情膈应眼前的人，再加上他之前回刘家，被家里的两个大嫂阴阳了几天。 总之，新仇旧恨凑在一起，刘氏恨不得生撕了7361。 「你还敢管教我？你个下贱胚子，勾引人的浪货！」刘氏站起身，当下就想去撕扯7361。 7361一把制住刘氏，让对方既碰不到他，也动弹不得。 看了看刘氏高纵的肚子，7361难得愿意拿出一点耐心来：「你打不过我，不要浪费力气。」 说罢，7361用了一点力气，将刘氏重新摁回了木凳上。 第35页 与瞪着眼睛的刘氏对上目光后，7361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询问道。 「还有，你说的勾引，是指之前勾引王明武这件事吗？」 刘氏肩膀被摁的生疼，他还没太想明白一向对他唯唯诺诺的弟媳儿为何突然像是变了个人一般，又听到7361的话，瞬间怒火烧光了刚刚的那一点疑惑。 「我呸！你还有脸说！不要脸的玩意儿，自己没了汉子，想勾搭勾搭外面的去啊，勾搭自己的大伯哥，你也真是不要脸！」 「当时我说的时候，你好像不在，不过我可以再跟你重复一遍。」7361慢慢道。 「王明武说，让他摸一摸，可以吃饱饭，亲一亲，可以不挨打，要是跟他睡觉的话，他还可以休了屋里的悍夫郎再娶……」 想了想，7361又道：「还有，刚刚你说我动了你的东西？」 也不等刘氏回话，7361摇了摇头：「不对，那不是你的，是你先抢走别人的。」 「所以，我不会还给你。」 第20章 收穫 刘氏呆了。 他说不清是为什么，总觉得说出这番话的弟媳，在某一瞬间看起来很可怕。 刘氏有心反驳，可在对上7361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神时，一时间像是魔怔了一般开不了口。 刘氏不知道的是，那是7361释放了一点点精神力，造成的压迫感让人类身体本能选择退让。 见刘氏安静了下来，7361松开了手。顺道从一旁又拿了一张饼，咬了一大口。 7361心满意足的离开了，走之前还发自真心的夸赞了张氏。 「你做饭很好吃，谢谢，我吃的很好。」 房门被关上，留下灶房里的众人面面相觑。 张氏低声含煳了几句「邪祟」「妖孽」什么的，之后便也不出声了。 回过神儿的刘氏：「他……他疯了吧。」 王明武哪里敢搭腔，又听到自己娘在那边疑神疑鬼的，心里不屑，他认为7361不过是因为跳河脑子进水，看起来奇怪了一些，哪至于一个两个的这样害怕。 一旁的两个孩子饿的受不了了，出声问：「小爹，我饿……」 刚刚没撒出去火的刘氏，骂道：「饿饿饿！就是知道饿！你是饿死鬼托生的吗！一天天吃不够！」 小孩子无故被骂，顿时大哭了起来。 刘氏更气，上手就拍了那孩子背一把。 灶房里吵闹了起来。 不过这都与7361无关了，他揣着裴润给的钱袋子，躺在柔软的被褥上沉沉的睡去了。 - 村里下过了两场雨水，转眼小满以至，地里的的麦穗在这短短的几天里，孕育出了饱满的麦粒。 这个时候麦子涨势会特别快，后面经过夏日的太阳再暴晒半个月，芒种到了就差不多可以收割了。 7361一大早推开了自己的房门，端着木盆要去水缸前舀水的时候，刚好看到挑水归来的王明武。 王明武见7361，心情很不爽的将到水桶砸在地上，无他，因为在之前，这些活都是李小满做的，现在7361不做，家里很多活计都落到了王明武身上，他这段时日过的很不好。 好几次他都想支使7361，奈何因为之前的事情，刘氏对他看管的紧，连跟7361待在一个地方时间久了，刘氏都要跟他闹一场。 至于他娘张氏，跟魔怔了一样，将过往7361的活揽过去不说，对7361的事不管不问，完全没有了以往的样子。 见7361毫无所觉的舀了一水瓢水，王明武刚想说些什么，正房里传出来刘氏起床的声音，王明武不由激灵了下，倒完水赶紧离开了。 7361哪里管王明武心里想什么，他今天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洗漱完毕后，就直接去了灶房。 灶房里，刘氏的长女大妞正在灶台前烧火，而张氏刚将朝食摆出来，见7361进来，忍气吞声的将其中一碗粥递了过去。 7361：「谢谢。」 张氏：憋屈。 不是张氏自觉，只是若是他不给7361准备饭食，7361必然要自己动手，那到时候费多少粮食就不是张氏能控制的了。 反正只试了前几次，家里的存了许久的油罐空了大半，精米细面差点被用光，张心疼的直滴血。 张氏现在对7361倒也没有那么畏惧了，经过这么一段时间，她也发现7361除了力气大点，脾气怪点，平素和常人无异。 但她到底不敢再跟7361动手，被踢飞的王成林，被折断了手臂的赵麻子，都在提醒着张氏，7361不好惹。 惹不起，送不走，家里唯一能拿主意的王金河，早在赵麻子被折了手臂那天就急匆匆的回了县里，说是那边的活计离不开人。 走之前张氏问王金河如何，王金河只骂她当婆婆的连个哥儿都整治不了，丢了王家的颜面。 这段时日，张氏愁的头髮都掉了不少。 与张氏相反，7361心情简直好极了，只因他前段时日种下的蔬菜快熟了，算算时间，差不多今天就可以收了。 收了菜就意味着他可以卖钱了，有了钱那他就可以尽快搬出王家了。 不过最近这一段时间，王家很消停，张氏又在他的耐心建议下变好了不少，7361竟然生出了一丝不舍，不过也就一丝，这一丝很快就被他抛到脑后了。 他今天和裴润有约，裴润今日休息，答应了给他做青麦仁饭，有裴润答应的饭食，7361也不计较张氏准备的米粥清汤寡水了。 第36页 刚将手里的碗筷放下，刘氏挺着肚子拉着另一个孩子进屋了，见7361刚吃完，刘氏翻了个白眼儿。 「有些人天天不着家，也不知是做什么去了，怕不是家里的勾搭不上，勾搭外面的去了。」 他看7361实在不顺眼，除了王明武的关系，还有7361拿走了之前他抢走李小满的东西，更因为以往任他使唤的人，现在使唤不动了。 张氏对7361百依百顺的样子更是让刘氏生气，他现在能不干活全是因为大着肚子，可眼前的人凭什么？ 刘氏又不能对7361做些什么，心里有气，也只能阴阳两句。 奈何眼前的人任刘氏说什么，总是一副平静无波事不关己的模样，让刘氏觉得自己被彻底无视，心里更憋火了。 看了张氏一眼，刘氏气到：「我说娘，你也不管管吗？万一到时候出了丑事儿，咱们老王家的脸可就丢尽了。」 刘氏下意识忽略了王家的脸早就丢完了的事情，还希望张氏能和以前一样教训7361。 奈何张氏只是黑着脸呵斥了他一句：「闭嘴。」 刘氏：…… 早在两人说话的时候，7361就已经出了门，他沿着村外的小路一路小跑到了裴润家。 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了坐在外面的裴润。 7361蹦跳过去：「裴润。」 裴润颔首一笑，点了下头算作招唿。 也亏得裴润住的偏远，远离村落，独居在南山脚下，不然以两人现有的身份相处，被人看到，免不得传出一些风言风语。 不过这些都不是7361在意的，他在意是裴润后院的的菜，还有今天能不能吃到青麦仁。 「我先去后院。」说到这里7361停下了，笑着邀请道：「你要跟我一起吗？」 自从裴润说了将后院的那几分地留给7361种蔬菜后，7361日日都来收拾照料，不过白天的时候裴润不在家，所以7361只当裴润没见过他种出来的菜。 已经暗自查看过的裴润温和一笑：「好，正巧我也无事。」 见裴润答应，7361立刻扶住了轮椅的椅背：「那我推你去。」 说是裴润家的后院，其实还是有一段距离的，7361推着轮椅，脚下飞快，边走边跟裴润说。 「……我今天看看，差不多能收些茄子，黄瓜,再等几天角瓜芥菜就熟了……我想下个集市去县里，到时候我就能卖菜赚钱了……哦对了，裴润你想吃什么，待会儿我多摘一点……」 说话间，轮椅转了个弯儿，入眼一大片郁郁葱葱，再走近了去看，高矮不一的菜蔬整整齐齐。 高的是爬了架的黄瓜，绿叶之间开着不少黄色的小花，有些萎靡了黄花后都是一根根带刺的黄瓜。 低一点的开着紫花的茄子秧，每一株茄子秧上都坠着几个大小不一的茄子，看长势，等成熟了每个都应该不小。 其余一些常见的菠菜，莴笋之类的，绿油油的，整整齐齐的排了一片，看起来让人心情都好了起来。 7361将裴润的轮椅停在一个位置，指了指他这多半个多月的成果，很是骄傲：「我是不是很厉害？」 仅半个月的时间，将秧苗和种子培育成这般，那已经不能单纯的用「厉害」二字形容了。 寻常人见了，怕是要跟着张氏喊一声妖孽了。 见7361眼睛亮亮，一副期待被夸奖的模样，裴润笑笑，称赞道：「很厉害。」 「嗯，我就说我我种地厉害，你今天也终于见到了，我可没有骗你。」 「没有，我相信你。」 7361开心的在地里走了两步，弯腰摘下几根茄子，对着身后的裴润晃了晃：「裴润，吃茄子吗？」 「好。」 「那黄瓜呢？」 「也可。」 「嗯……萝蔔呢？」 裴润失笑，没想到7361竟然还在这个时节种了秋末才有的萝蔔。 不过他也没拒绝7361：「好。」 不拒绝的后果就是7361献宝一样，讲地里能摘的菜都摘了一样，不能摘的，他趁着裴润不注意，暗自用了精神力催熟，也都摘了。 等7361抱着怀里满满当当的蔬菜上了田埂的时候，才发现手里的东西太多了，以至于腾不出手去帮裴润推车。 他尝试了几下，怀里便掉下来了一根萝蔔和两根茄子。 「放我这里吧。」裴润伸手，从7361手里接过了菜，完全不在意那还沾着泥土的菜根将他的青衣沾染上脏污。 7361更没有注意这些，他只觉得这样很好，裴润抱着菜，他推着裴润，方便的很。 于是乎，7361不客气道：「那你抱好，我推你走……对了，等回去了你是不是要给我做麦仁饭？」 裴润将一根快要掉下去的茄子收好摆正，听到7361的话，不由的勾了勾唇角。 「嗯，给你做麦仁饭。」 第21章 麦仁饭 做麦仁饭的材料，早在7361来之前就已经准备好了。 新鲜的麦仁和被水浸泡过的白米混在一起，还加剁碎了的腊肉，放在笼屉上蒸半个时辰。 7361收在灶台旁，闻着那不断从蒸笼缝隙里漏出来的香味，不知道第几次咽了口水。 耳边传来轱辘的声音，紧接着眼前出现一丛青麦，被遮挡了视线的7361抬起头，便看到了眼前的裴润。 「给我的？」 「嗯，饭还要等一会儿，饿的话，可以先烧一些青麦吃。」 第37页 7361哪里有不应的，他高高兴兴的接过裴润手中的青麦，分出二十来根，一股脑的放进了面前的灶台里。 麦叶被点燃，冒出了白烟，很快青烟散去，在火塘里随着火焰跳动。 7361的嗅觉又被烧出来的青麦香吸引，肚子忍不住咕噜了一声。 他有些难耐，便问裴润：「这个好了吗？」 裴润笑笑：「可以了。」 7361立刻拿过一旁木棍，将里面的麦穗一个个扒了出来。 麦穗已经被烧成了外黑里青，还带着火星子，眼见7361上手去拿，裴润忙制止道：「且等等，会烫到。」 7361只能安耐住蠢蠢欲动手，又问：「要等多久？我不怕烫。」 裴润轻嘆了一口气：「不怕也不可以，会烫伤。」 「好吧。」 7361很信任裴润，对方既然说不行，那他就等一等。 等待的时间总是难熬的，尤其是看着眼前的吃的等，7361盯着地上的麦穗，手中握着的木棍一下下无意识的在地面上勾画一些乱七八糟图案。 他画的都是曾经在荒星看过千百遍的东西，高纵入云的星之塔，常年悬挂在半空中的空间站…等画到他居住的空间仓的时候，耳边终于传来了裴润的声音。 「可以了。」 7361立刻丢下手上的棍子，开开心心的捡几个麦穗。 他学着记忆里的样子，将麦穗的烧黑了的外皮用手搓掉，在对着手上吹了一口气，搓下来的麦皮飞走，只留下手中烧熟的麦粒。 抬手全倒进嘴里，7361吃的腮帮子鼓鼓。 「好吃。」他含煳不清问：「你要吃吗裴润？」 裴润看着7361脸上蹭到的黑灰，笑着摇摇头。 这边7361一口一一把青麦粒，连吃带玩的不亦乐乎，那边裴润不动声色地看向7361在地上的涂鸦。 面上常带的温和笑意淡去，许久，裴润拿过挂在一旁的扫帚，轻轻地将那些线条扫去。 7361自然不知道裴润的这些动作，他只知道自己将烧青麦吃的差不多的时候，裴润就喊他洗手吃饭了。 麦仁腊肉饭熟了。 等7361从外面洗了手进来的时候，裴润已经将饭摆好了。 除了麦仁撒肉饭，裴润还做了蒸茄子外加凉拌苋菜。 「好多。」7361一脸惊喜，他坐在桌前，看着裴润摆在桌子上的碗碟：「什么时候做的茄子？」 「和麦仁饭一起蒸的。」裴润将满满一碗麦仁饭推到了7361面前。 7361顿时顾不得问话了，他拿起一旁的木勺，挖了一勺饭，吹了两下就迫不及待的放进了口中。 咀嚼了两下，那双圆滚滚的眼睛不出意外的又亮了起来。 麦香米香加上寻常难有机会吃到的腊肉，入口鲜香肉香混在一起的，还带着腊肉特有的风味，好吃到差点让7361吞掉舌头。 这下他连夸赞裴润一句的时间都抽不出来了，木勺挥的飞快，转眼间就将那饭下了大半。 裴润将一杯水递了过去：「慢慢吃，还有很多。」 嘴里塞满饭的7361只能嗯嗯啊啊的胡乱的应了一通。 等那碗饭见了底的时候，7361才抽出一点时间，用木筷夹了一着子蒸茄子。 茄子被整的软烂，不知裴润怎么调的酱汁，浇在上面，入口咸辣，又是另一种风味。 总之7361吃的不能再满意了，期间连夸裴润厉害。 饭毕，7361坐在桌子前，手里捧着一个竹筒做的杯子，一小口一小口喝着里面的水。 那水不是普通的水，上面飘着几朵黄色的小菊花，除了菊花的自带的清苦味，还有一丝甜味。 「裴润，你怎么什么都会？」咽下一口菊花茶水，7361由衷的赞嘆道：「好厉害。」 「你喜欢就好。」 话说到这里就停下了。 窗外阳光正好，树影随风而动，窗内两人隔着木桌安静而坐，只有偶然响起的喝茶声。 7361半眯着眼睛，只觉得从未有过的宁静。 裴润这里真好，7361想，又能吃到好吃的，又安静。 不像王家，总是吵吵闹闹。 他要是能住在裴润家就好了，裴润身体不好，但是他身体好啊，他爱吃好吃的，裴润又会做好吃的。 这么一想，好像天底下没有这样合适的事情了。 7361是个有什么说什么的仿生人，这样想了也就这样问了。 于是，正在垂目沉思的裴润，就听到身边的人石破天惊的一句话。 「裴润，要不我搬过来住吧。」 裴润睁开了眼睛。 一旁越想越觉得很好的7361，认真的向裴润解释道：「你看，我种地厉害，你做饭厉害，以后搬过来，我给你种地，你给我做饭，是不是很好？」 7361觉得种出来的蔬菜，就是要被好好烹饪，才不辜负辛苦努力生长的一生。 裴润：…… 尽管已经知晓眼前人的性子，可这样的话说出来还是让裴润难以招架。 曾经在州学以一己之力辩过众学子的裴润第一次卡了壳儿：「这……这怕是不合适。」 「不合适？」7361偏头奇怪。 怎么会不合适？他觉得没有比这个更合适的事情了！ 「我种地不厉害吗？」 「厉害。」 「那为什么？」 裴润不知如何和眼前人解释其中的内里，略略嘆了口气，裴润重复道：「现在，不合适。」 第38页 7361更是满头问号，追问道：「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合适？」 「……」 见裴润沉默了，7361思考了下，恍然大悟道：「是不是因为我没有银钱？」 他差点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不论在哪里，都没有白得的好事，他种地和裴润做饭是可以等价交换的，可住进裴润家，却还没有拿出可以交换的东西。 是的，他不能白白住进裴润家。 于是7361自顾自的继续道：「你放心，我很快就能赚钱了，到时候你告诉要住在你这里需要多少银钱，我会付给你。」 「你什么时候去县里？」裴润不动声色的转了话题。 「三天后啊，槐花说三天后是县里开集市的时间。」 「嗯，你打算带哪些菜去卖？」 7361可是很早就计划好了的，他之前有问过槐花，现在集市上卖菜的都是卖什么的，槐花告诉7361，现在能卖的都是应季的一些菠菜莴笋之类的绿叶菜，他要是想赚钱，肯定是要卖别人没有的。 于是7361立刻回答道：「黄瓜，韭菜，茄子，还有萝蔔，先带这些去试试。」 「萝蔔暂且别带去了，其他的可以。」裴润建议道。 黄瓜茄子这种提前了一个月出来的蔬菜还可以，萝蔔这样反季的蔬菜太过扎眼了。 「嗯……」7361想想：「好吧。」 萝蔔确实还差一点时间才能成熟，还是等等吧。 这半个月，他为了这些菜，耗费了大量的力气和精神力。 虽说一些基础的翻地载种这样的活计对他来说不算事，重点还是耗费精神力的问题。 没办法，他种的菜蔬本就晚了正常节气，又想要快点成熟，所以几乎每天7361都要注入一点精神力。 好在这种事情是之前他在基地做惯了的，只是精神力远远不足。 以至于萝蔔没有按照原计划长成。 个头还是小了点。 真没想到竟然被裴润看出来了，7361在心里感嘆裴润的细心。 感嘆完之后又问：「那我需要付你多少钱才可以住进来？」 裴润：「……」 裴润：「嗯……你到时自己一人去县里吗？认识路吗？」 又被转移了话题的7361：「我没去过，不过槐花说让村西的王婶子带我们去。」 「那便好。」 「所以——」 「你身上还有银钱吗？」 再次被打断的7361：「还有，之前托王婶子买菜种，还剩了一些。」 翻了翻身上，7361拿出之前裴润给他的钱袋：「还剩四十六个大钱。」 裴润笑笑：「收着吧，到时候去了县里会用到，县里有不少卖吃食的，我算着你大约一早要去，怕是要饿肚子，倒是你可以用钱买一些你想吃的。」 说罢，裴润继续道：「我听闻县里有家卖羊肉火烧的店很是不错，每天有人排队买，若是你感兴趣，也可以买来尝尝。」 一向对感兴趣的7361 这次没有立刻应和，他偏头看了裴润一会儿，见对方坐在轮椅上，一副笑盈盈模样，不知怎的，7361总觉得那笑容有些勉强。 「裴润，你是不是也很想去县里？」 不然怎么会一直问他去县里的事情？ 第22章 牛车 「……没有。」 7361看向裴润的腿，瞬间觉得对方应该是想去而不能去。 他立刻自告奋勇道：「我带你去，我力气大你是知道的。」 「不必了。」裴润笑笑：「不如你先跟我说说，这些菜你都打算怎么卖？」 看裴润的模样大抵是说真的，7361便不再执着，又听对方问他有关卖菜的事情，7361立刻道：「王婶子说了，我跟着她就行，价钱就按照集市上的价格。」 「若你打算今后以此为经营之道，单靠集市售卖怕是还不够。」 「我是打算考卖菜赚钱，单靠集市不够那怎么办？」7361微微皱眉：「我听王婶子说，他们都是这样做的。」 见7361神情疑惑，裴润安抚道：「你先别急，且听我一言，等你去了县里，可以试试这样……」 安静的灶房里响起了裴润温润如水的声音，他说的不紧不慢，7361的脸上缓缓的浮上了一丝惊讶，等裴润的话讲完，7361用力点了点：「我知道了！」 说完7361又不遗余力的夸赞裴润：「裴润，你怎么什么都懂，你好厉害！」 怕到时候不成7361失望，裴润补充道：「我说的这些办法，不一定能成，总之你先试试，若实在不行，等你回来我在帮你想别的办法。」 「好！。」 - 转眼间，便到了三日后。 晨起，王家后院的鸡还没叫，7361已经起身洗漱好了，而后从他的屋子里拿出了两个大竹筐。 他背上背了一个，怀里抱了一个，踏着夏日清晨的一丝凉气出了王家。 这会儿天还蒙着一层未尽的夜色，仔细看的话，月亮还半遮半掩的挂在空中。 7361脚下飞快，直奔了他的小菜园。 先检查了下现有蔬菜的长势，见没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7361这才将手抚在了土地上，而后闭上眼。 萤光柔和绿光，顺着他的手指，缓缓的没入到了黑褐色的土地里，并在7361的控制下，精准的蔓延到了每一颗作物的根系。 原本还需要几日才能长成的茄子黄瓜，以缓慢但肉眼可见的速度伸长，直到长成，莴苣韭菜也悄悄的长高了半手指。 第39页 等感觉差不多的时候，7361才将手从地上收了回来。 白皙的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7361长出了一口气，他感觉自己的精神力差不多恢復了四五成了，虽然不多，但保证眼前这点地的产量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7361拿过一旁的竹筐，穿梭在黄瓜架和茄子秧之间，不一会儿便将那半人高的竹筐填的满满当当，另一个竹筐他装了韭菜和莴苣。 等採摘完毕，7631背上一个，手里拎着一个，跳上了田埂。 等做完这一切，天边才刚刚冒出一点太阳的光。 踩着土路上，耳边是偶尔响起的蛐蛐声，7361看了不远处裴润的小院，心里暗自给自己鼓气。 他一定要尽快赚到钱，好尽快住进裴润家。 眼看就要经过裴润家的门口时，那扇已经被修好的木门，从里面推开。 7361听到了声音，转头就看到门内坐在轮椅上的裴润，对方像是料定了他这个时间段会经过一样，对上视线的时候，脸上一点惊讶都没有。 反倒是7361很讶异：「裴润？」 又不等裴润开，7361问道：「你是突然想好了要跟我去县里吗？」 裴润摇了摇头，将手里的一个素布包递了过来道。 「猜想你应该没时间吃朝食，我便做了一些，带上吧，路上饿了吃。」 刚耗费完精神力的7361确实饿了。 他没有带吃的，一是来不及，二是7361打算到了县里赚了钱，再去买一些吃食。 眼下裴润都准备好了，7361也没有客气，接过了布包。 那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反正分量不轻，拿在手里沉甸甸的，还带着点温度。 那温度像是活了一般，顺着7361的手一路传递到了胸口处，连带着心脏都暖烘烘了起来，7361真心实意道：「裴润，你真好。」 裴润只是如往常一般，脸上带着温润的笑意，对7361道：「去吧，望你一切顺利。」 「会的！」7361点点头，随即道：「等我卖了钱，给你买羊肉火烧！」 昨天裴润特意提了，那肯定是他想吃，7361是个很聪明的仿生人，瞬间就想到了。 裴润没有否认，只道：「那你路上小心。」 辞别了裴润，7361一路小跑到了和槐花约定的地点。 远远地就看到了等在村口大石头处的槐花和王婶子，槐花显然也看到了7361，立刻挥手招唿：「小满！这里。」 7361大步走了过去，问：「我们走吗？」 槐花答：「再等下，今天我们运气好，李今天也去县里，咱们搭他的牛车去。」 说完槐花又压低了声音对7361道：「王婶子跟李大叔熟，我们三个人加东西只要了两个大钱，我知道你……这次你就不用给了。」 7361刚想说什么，就被槐花拉了拉袖子：「好啦，你不要推辞，等下次你给就好了。」 7361想了想，觉得也可以，便「哦」了一声，之后安静的站在原地等着了。 一旁的王婶子见7361身上的两个大背篓愣了下，起初惊讶了下这个哥儿的力气，而后想到王家那一家子人，定是那家人将活计都丢给这个没了汉子的寡夫郎，日復一日的，没力气也得练出力气来。 她同样也是早年丧夫，守了十几年的寡，其中辛酸，只有同为寡夫寡妇的人才懂。 于是，王婶子看向7361的眼神中便多了些疼惜。 「我听槐花说，你今天第一次去县里卖菜？」王婶子问。 7361「嗯」了一声。 「没事，到时候你跟着婶子，婶子教你怎么整。」 「好。」7361点点头：「谢谢。」 「乡里乡亲的，不用见外。」 说话间，不远处传来牛车的声音，一名年约四十上下的黑脸汉子，赶着牛车而来，很快停到了7361他们面前。 赶车的正是槐花口中的李大叔，对方招唿几人：「等多久了？」 王婶子：「没多久，刚到。」 「先上车，晚点了怕赶不上早市了。」 「那可得快点了。」 车上其实已经坐了两个人了，都是王家村的人，不过7361并不认识。 槐花率先坐在板车的一边，对着7361招唿：「小满，快来。」 7361拎着两个竹筐，步履轻快的走过去，将竹筐放到车上，之后挨着槐花坐下，王婶子则是挨着7361坐下。 等人都坐定了，赶车的李大叔吆喝了一声：「都坐稳了啊，走咯！」 鞭子在空气中摔出响亮的一声，牛车缓缓向前走去。 7361是有些新鲜的，他这是第一次做这样交通工具，速度慢不说，稳定性还差。这个都是土路，自然坑洼不平，7361就坐在板车上，时不时的被癫上几下。 槐花一路上兴奋的跟7361说着小话。 她是第一次不跟着自己娘出来，为了跟7361一起，软磨硬泡了许久，才有了这个机会，兴奋是自然的。 不过车上的氛围还是有些奇怪的。 除了槐花一直跟7361讲沿路看到的新鲜东西，王婶子时不时的笑一声。 车上剩余那两人一直很安静。 若只是安静便也罢了，7361明显能感觉到那两人时不时偷偷看他一眼，嘴里偶尔还会发出一声奇怪的动静。 7361：？ 槐花显然也听到了，她扭头去看，正对上那人看过来的视线。 「你笑什么？」槐花以为自己被嘲笑，顿时不乐意了：「我又不是说给你听，有什么好笑的。」 第40页 那人是个年约五十上下的婆子，被这样不客气的怼了，有些恼羞成怒：「我又没笑你，你个姑娘家这样跟长辈说话的。」 「你算我哪门子长辈？又没给我吃穿。」槐花气道：「笑没笑你自己心里有数，一直看我们，我忍了你一会儿。」 那婆子翻了个白眼：「当我稀罕看啊，哼，跟自己大伯哥勾搭的厚脸皮，跟你们坐同一辆车我还觉得晦气！」 「你——！」槐花登时就要起来，却被一旁的王婶子拉住。 「车上呢，小心摔到。」 槐花气不过：「婶子，她们嘴里不干不净！」 「既坐不了，你倒是自己下去啊，没人求着你作。」王婶子提高了声音：「我们也不爱跟那些爱嚼舌根烂舌头的人坐一辆车呢。」 「你说谁呢！」那婆子登时不乐意了。 「谁应声说谁呗。」 …… 牛车晃了几下，李大叔扯了扯缰绳，不由道：「别吵吵啊，乡里乡亲的，再吵吵下次别搭车。」 那婆子这才不甘心的住了口。 槐花扯了扯一旁一直不说话的7361，愤愤道：「小满，你别听，他们都是胡言乱语。」 王婶子也道：「别管他们胡说啥，日子是自己过的，不是靠别人嘴说的。」 作为话题引发者的7361，沉思了一会儿，奇怪道：「她们为什么不说王明武？」 「是不敢吗？」 第23章 集市 7361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避讳人的意思。 在场所有人都听清了。 为什么不说王明武？因为王明武是个汉子。 说道说道7361这个做寡夫的哥儿，料想对方也不敢反抗。 而且出了这样的事情，作为寡夫，不悬樑自尽就算了，还敢大摇大摆的出来丢人现眼，那可不就是任人说道的。 那婆子见7361还敢搭话，像是找到了出气口，立刻掉转话头冲着7361道：「什么敢不敢的，倒是你敢，当初不都跳河了吗，说明你也晓得廉耻，既然知晓，就该好好在家呆着，出来做什么丢人现眼的事情。」 这话说的过分了。 旁边与这婆子同行的也似是也觉得不妥，暗自扯了扯对方的衣角，岂料那婆子被槐花和王婶子怼的火气上来了，又觉得觉得自己说的事实，便说的愈发过分。 「……就算真的是你那大伯哥先的，他一个有夫郎的人，能对你这个弟媳动手，必然是你做了什么……」 说罢还故意用带着恶意的视线上下扫了7361一眼：「衣服穿成这样，可不就是故意的，说不定早就缺汉子了。」 7361的衣服只有原身原来的两套，自然是补丁叠着补丁，原本原身还会缝补，可7361不会，这一段时日7361天天下地，那衣服自然是破烂了不少，之前袖子被颳了大口子，7361缝补不上，又觉得夏天燥热，干脆剪了一截，露出了半截小臂。 乡下人家，缺衣少食的，这样穿的姑娘哥儿也有许多，算不得稀奇。 那婆子为了挑出7361的错处好证明自己说的对，自然要说这样穿罪大恶极。 王婶子被这话气到了，她当初守寡，没少被说过闲言碎语，当下立刻呛声道。 「说你烂舌头你还真是烂舌头啊，颠倒黑白的话你说的真是一套一套的。你守妇道，那当初你家汉子出去偷人，肯定是你这个做媳妇儿的哪里做的不对了，不然谁家有家室的汉子好好的出去偷人？」 这话简直戳了那婆子的心窝子，她之所以对7361带着这样的恶意，只因当初她那汉子就是个邻村一个寡夫郎不清不楚，被她上门好一阵闹，闹得人尽皆知。 如今这又被提起来，那婆子登时黑了脸，不顾还在牛车上，上手就想去扑王婶子。 「你个娼妇胡说，我撕了你的嘴！」 王婶子三人与那婆子对面而坐，见人扑过来，王婶子下意识的想还手，哪曾想一条纤细的手腕挡在了她面前。 7361一手抓住了那婆子的衣领，让那婆子动弹不了分毫，下一刻，直接将那婆子扔出了牛车外。 是真的扔了出去。 那婆子在空中飞过，砸到路边的杂草堆里，在上面滚了两圈最后直接掉进了沟里。 那沟里因为前几天下雨的缘故，全是泥泞，掉下去的时候，惊起一堆小飞虫。 牛车因着后面人的动作，晃动了几下，前面拉车的老牛哞哞直叫。 7361这一手，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还是与那婆子同行的人率先回过神儿来，惊唿了一声：「你、你干什么？」 7361收回手，一张脸没什么表情道：「没什么，她说和我们同车晦气，那就不要同车了。」 说罢看向那人，问道：「你要下去吗？我可以帮你。」 「你……」 栽倒在泥沟里的婆子已经开始破口大骂了，7361不耐烦听，如法炮制，将她的同伴也扔下了车。 不过看在同伴不吵的份上，7361收了些力气，只是将她好好的放在了路边。 做完了这一切，7361拍拍手，对早已目瞪口呆的李大叔道：「赶车吧，不然我要赶不及早市了。」 李大叔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好。」 随即一脸空白的转过头去，竟真的按照7361的意思，重新赶起了车。 牛车重新上了路，将那婆子二人唿天抢地的声音甩在了身后。 一旁的槐花才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一脸惊喜地抱住7361的胳膊：「小满，你好厉害！」 第41页 当初王家找明仙儿驱邪的时候，槐花其实见过7361一脚一个大汉，不过那会乱糟糟的看不清楚，哪有刚刚那一下直白。 她倒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只觉得好友太厉害了，可算是出了口恶气。 王婶子也不由得看了7361两眼，似是想说些什么，但最后也只是道：「你这力气性子也好，省的叫人欺负。」 没有了烦人的同车人，接下来一切顺利。 牛车吱吱呀呀地到了县里入城口，此刻那里已经排起了长队，排队的人们或多或少都背着些东西，大多数都想赶个好集，换点家用的东西。 城门口的地方支着张桌子，两名小官吏坐在那里，例行询问每一个入城的人做什么，在视人头数收取入城费，一人两个大钱。 到7361他们的时候，那官吏撩起眼皮问道：「几个人，进城做什么？」 李大叔：「四个人，进城卖些家里种的东西。」 「嗯，行吧，八个钱，交了钱走吧。」 李大叔忙将刚刚7631他们交给他的钱放到了一旁的箱子里。 守着箱子的官吏见状，对城门口的两个官兵示意了下，那两人才让开了道路。 牛车穿过了一截门洞，耳边人声愈发鼎沸，槐花兴奋地看着街道人来人往的人，对7361道：「好热闹啊。」 7361认同的点了点头，是好热闹。 他在王家村还没见过这么多人呢。 沿街的铺子敞开了门，路两边也有不少摆摊子的，各种吆喝声不绝于耳，7361盯着其中一个卖包子的摊子，半天没眨眼。 王婶子一见这么多人，有些着急：「得快些了，今日晚了，怕是占不到好地方了。」 李大叔：「那我快些。」 牛车很快停在了一棵靠着城墙的大槐树下，王婶子招唿7361两人下了车，又与那赶车的李大叔说好了时间，便急匆匆的带着7361他们往一处街道走。 这条街上多数都是村民，与7361他们相同，大部分都是卖的菜蔬，也有卖扫帚竹篓这些工具类别的，还有卖鸡鸭这等活物的，除此之外，7361还看到一个卖野兔肉的。 7361带着他那两筐菜跟着王婶子一路走，好不容易在街道末尾处找到了一个位置，王婶子将身上的竹篓放下来，顺便招唿7361. 「就这里吧，你们也将要卖的东西摆出来吧。」 槐花也是带着东西来的，带的是她娘攒了半个月的鸡蛋，不然槐花娘哪捨得让槐花花几个大钱来县里玩。 7361学着王婶子的样子将竹筐里的菜拿出来一些。 王婶子卖的都是应季的菜蔬，多数是菠菜和莴苣，唯一算得上新鲜的是自家发的豆芽，那豆芽嫩生生的，一看就格外新鲜。 「婶子，你这豆芽发的真好。」槐花称赞道。 「还成吧，就靠着这手艺吃饭呢。」 听着两人的交谈声，7361将自己带的韭菜和莴苣摆出来，随即又从框里拿出来了黄瓜和茄子。 那边槐花见到了惊讶道：「小满，你咋还有黄瓜和茄子？」 少女的声音清亮，这一声引得了周围不少人的目光，那些人顺着槐花的话看去，果不其然看到了7361面前的茄子和黄瓜。 不少人也觉得新奇，这个时节，距离黄瓜和茄子成熟，少说还要一个月呢，眼下见到不由多看了几眼。 「种的啊。」7361理所当然，耗费了他不少精神力呢。 王婶子也觉得心惊，之前7361找她买种子和秧苗的时候不过半个月前，这短短不到半个月，就长成了？ 不过她到没往别的地方联想，惊讶过后，觉得可能是7361早在王家种下的，又用了些什么自己不外传的法子，让这些菜蔬早熟了。 毕竟她豆芽能发这么好，也是有自己不外传的绝招的。 于是王婶子便道：「早先你没嫁过来的时候便听说你地里的活计干的好，如今一看，还真是这样。」 7361点头，一点也没谦虚：「我种地是很厉害。」 三人讨论的时候，有个大娘走了过来，拿起7361手边的黄瓜，问道：「哟，还能见着黄瓜，小哥儿，这黄瓜怎么卖？」 价钱方面，裴润之前告诉过他，于是7361道：「三个铜板一根。」 「怎么这么贵？往常三个铜板一斤，至少三根呢，你便宜些我就挑几根。」 「三个铜板一根。」7361重复道。 他从未卖过东西，只知晓裴润说了三个铜板，那他的黄瓜值三个铜板，讲价，不存在。 王婶子见7361这样，哪是做生意的模样，忙接过话头：「妹子，三个铜板不贵了，这个时节你上哪里找黄瓜去，能种出这些来都是废了心思的，妹子你再瞧瞧，这黄瓜不比往年的那些好吗？」 7361种的黄瓜卖相极好，除了长得又长又直，连个头大小都很一致，又是新摘下来的，看着确实比别的黄瓜好。 「那也太贵了，要是三个铜板两根，我就买了。」 7361：「不行，三个铜板一根。」 大娘：「……」 「你这小哥儿，会不会做生意？便宜些，我告诉别人也来你这里买。」 7361坚决摇头：「不行。」 说罢直接将黄瓜从那那大娘手里拿了回来。 第24章 第一桶金 那大娘估计是没见过卖菜还能卖的这样高傲的，愣了下，也觉得没面儿，她生气的站起身：「不卖就不卖，谁还没吃过黄瓜啊。」 第42页 说罢一扭身，冷着脸就走了，边走还边说道：「卖那么贵，我看谁买你的。」 大娘走了，原本观望的几个人，见状也都收了目光。 7361倒是不觉有什么，把那根黄瓜好好的放了回去，重新坐在一边，满是新鲜的观察周围的小摊子卖的东西。 「你这孩子，生意不是这样做的。」王婶子道。 槐花倒是站在7361这边：「可小满的菜就是好啊，我觉得三个铜板一点都不贵，再说了，现在别处都没有，就我们小满独一份，就是要卖贵点。」 王婶子还想说些什么，这时有人来问豆芽怎么卖，便也顾不得，忙去招唿客人。 「我觉得肯定有人买。」槐花为7361打气：「我娘说县里有不少有钱人呢。」 7361认同的点点头，因为裴润也是这样说的。 街道上人来人往，陆续又有几个人来问价，7361如一开始一般，咬定了价钱不松口，对方再多问就直接摇头，后面便也没人了。 7361坐在自己的菜摊前，见没人过来了，便从怀里摸出裴润给他的那个布包。 打开来看，之间里面整整齐齐的放着四个饼，每一个都有手掌大小，很是厚实。 这会儿饼已经不热了，可依旧松软，7361放进嘴里咬了一口，发现里面还带着菜馅。 新鲜的荠菜和炒过的鸡蛋做的馅，一口下去，满齿生香。 这香味儿自然引来槐花的注意，她看了眼7361手里的东西，愣了下随即问道：「小满，你带的……饼？还有鸡蛋？你婆婆转了性儿了？」 7361咽下了嘴里的食物，摇了摇头。 「那是你自己做的？」槐花道。 7361没说话，他偏头看了槐花一会儿，动作慢吞吞的掰了一半饼，递了过去。 「给你吃。」 槐花帮过他很多，是朋友，所以7361愿意分享珍贵的食物给他，不过饼递过去的时候，7361还是有点不舍。 那是裴润做的。 槐花见那饼的用料，又是白面又是鸡蛋的，忙摆手：「我吃过啦！你自己吃。」 「给你。」7361不由分说，将饼塞到槐花手里，认真道：「很好吃。」 槐花只好收下，不过收下后脸上就绽出一个笑容，白面馅饼那可是不常吃的，她咬了一口，眼睛瞬间睁大，对着7361一阵点头，嘴里含煳道：「好好吃！」 7361露出一个很小的笑容。 两个人并排坐着，一人捧着半张饼，吃的一脸满足。 王婶子那边送走了顾客，见两人如此，笑着摇了摇头，只觉得两人都是小孩子心性儿，只当卖东西是跟过家家酒一样，便想着过会儿不行了她帮着卖卖。 太阳渐渐升起，驱散了清晨的寒气，等咽下最后一口饼，7361的摊子前终于又有人来了。 这次来的人是个中年汉子，身着褐色布衣，料子看起来比周遭的人好的不少。 他先是拿起黄瓜看了看，又拿起了茄子，脸上露出了一丝惊喜，片刻后问道：　「小哥儿，你这黄瓜和茄子怎么卖？」 「黄瓜三个铜板一根，茄子五个铜板。」7361报出价格。 那中年汉子看了看菜摊上的茄子和黄瓜，加起来差不多三十来个，没什么犹豫，直接爽快道：「行，我都要了。」 「全要吗？」7361确认道。 「你这小哥儿，我还哄你不成？」汉子笑道：「不过得劳烦小哥儿你送货上门，我这两手空空，不好往回带。」 7361看看菜摊上的茄子黄瓜，又看了看摆在一旁的韭菜和莴苣。 「我送货的话，就没办法卖剩下的菜了，你可以等我把别的菜卖完吗？」 一旁的槐花立刻拉了拉7361：「小满，你去吧，我给你看着卖。」 说罢槐花压低了声音提醒7361：「你还管别的干嘛，万一他不买了呢？」 两个人的小动作全落在那汉子眼里，又见那摆在一旁的韭菜和莴苣，也确实比往常见到的卖相好。 不仅新鲜整齐，连那绿色都透着股说不上来的感觉。 于是他又问道：「等是等不及，不过你这韭菜和莴苣怎么卖？要是划算的话，我一併收了。」 这可真是大主顾了，连正在忙碌的王婶子都不由的看了过来。 7361：「韭菜八个铜板一捆，莴苣八个铜板一根。」 那汉子沉思了下，随即道：「行，我都要了，这下可以送了吗？」 「可以。」 一下子卖了一半的菜，一旁的槐花都看呆了，她虽不太会算数，也知晓这是好大一笔钱。 她立刻道：「小满，你快去，我和王婶子在这里等你。」 王婶子这会儿空闲了，打量了眼那汉子，客气道：「这位大哥别嫌我多嘴，只是这两个孩子是我带出来的，得看顾着，敢问您哪个府里高就？」 那汉子摆摆手：「高就谈不上，府上乃是林员外家的。」 这林员外是县里有名的富户，而这汉子正是林员外家的管家。 今日能出来也实属意外，原是林员外远嫁的女儿回家省亲，没待几天竟发现有了身孕，但凡女子哥儿怀胎，多少都会遭些罪，这林小姐便是。 从知道怀孕的喜讯后便开始吐，什么都吃不进去。 原本像林员外这样的富户，日常採买都是有固定的供应渠道的，哪里会来集市上买散户的。 可林小姐这个样子也不成，林母便让底下人四处寻寻，看看有没有新鲜的吃食，好让林小姐能多吃一口。 第43页 找了几天，也试了不少菜啊果子，也没有很合心意的。 昨日又是如此，连带着林府的的管家也不得不出来一起找， 原本林管家也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看看今日县里的集市上有没有村民来卖新鲜的吃食，哪成想竟真的找到了。 茄子和黄瓜不算多新奇，新奇的是现在能有。 三个铜板也好七个铜板也罢，与林府而言不值一提，能让上面的老爷夫人小姐舒心，哪怕是再多花十倍也无所谓。 王婶子见那林管家衣着气度不像是骗子，便对7361道：「小满你去吧，我和槐花在这里等你。」 7361点点头："好。" 早在林管家和王婶子说话的时候他已经将菜摊收了起来，重新背上了竹筐，7361对槐花道：「麻烦你帮我看一下那筐菜。」 槐花点头:「好，你赶紧去吧。」 林管家也听到了，立刻问：「小哥儿，你剩下的那筐里是什么？可还有别的？」 7361走到林管家面前：「也是这些……走吧。」 想起刚刚7361卖韭菜莴苣的样子，林管家不由笑道：「那你怎么不说要将那些也卖完，才能随我去？」 「那些不卖给你。」7361道：「我要卖给别人的。」 林管家：「哦？已经有别人预定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7361避开一个行人，回答道：「还没有。」 「那是要卖给谁？」找到新鲜食物的林管家心情好了一些，不由多话了几句。 「卖给县里的酒楼。」7361抬头看了看太阳：「我们得快点了，再过一会儿酒楼就要开门了，我怕赶不及。」 林管家哪里被这样催促过，不说别的，作为大户人家的管家，出门在外，多少都是有些体面的。 不过林管家也不生气，瞧着7361年纪不大，一张脸虽总是绷着，可不知为何总觉得讨喜。 顺着7361的话加快了脚步，林管家又问：「你认识酒楼的人？」 「不认识。」 「那你怎么卖给酒楼？」 7361觉得这个人问的奇怪：「我也不认识你，你不也买了我的菜？」 林管家哈哈一笑：「小哥儿你说的对。」 县里的酒楼和他们林府一样，都有固定的供应渠道，不过这哥儿要是卖黄瓜和茄子，说不准酒楼真能收。 一路无言，7361跟着林管家穿过了几条街，七拐八拐的。 周围的人渐渐少了起来，两边的房子越走越高大，从参差不一的矮房变成了青砖绿瓦的大房子。 林管家引着7361从林府的后门进入，带着他来到了灶房。 「你将菜放到这里吧。」林管家指了指灶房里一处专门放菜的地方。 7361依言照办。 将竹筐里的最后一根黄瓜摆上去后，7361拍拍手，对管家道：「摆好了，茄子黄瓜各十五根，韭菜八捆，莴苣五根，一共二百二十四个铜板。」 说罢，7361摊开手，意思很明显，请给钱。 林管家又是爽朗一笑：「哈哈你这小哥儿，着实有趣。」 7361：？ 过了一会儿，二百多个大钱，沉甸甸的坠在了7361胸前的衣服里，林管家还贴心的将钱都给串好了。 「家里可还有别的菜？」林管家问。 7361摸着怀里的钱，决定对这个大主顾露出一个笑容：「有，你要吗？」 「若是还有其他新鲜的，比如和着黄瓜茄子一样的，改日你可以直接送来。」 「嗯，可以吧。」 7361犹豫了下，又补充道：「不过我不保证，万一酒楼那边要的多，我可能就不能给你送了。」 裴润昨天告诉他的，要想做长久的卖菜生意，得要搞定县里最大的酒楼，做酒楼的供应商。 所以他可不能保证到时候还有多余的能给林家。 第25章 撞破 林管家觉得7361简直太有意思了。 寻常人若是遇到这种能和林府搭上金钱关系的事儿，那可不得巴结着，眼下这小哥儿呆呆的，这样的好事儿竟还要考虑。 林管家只觉得好笑，他也没有强求，直道：「也好，那小哥儿便看着办吧。」 7361颇为严肃的点了点头。随即又道：「不过我尽量会给你留出一些的。」 毕竟对方算的上他第一个大主顾，对这样的客人，也要适当放宽一下条件。 7361觉得自己越来越厉害了，已经开始学会人类的变通了。 听到这样的话，林管家哭笑不得，摆摆手：「那可真是多谢小哥儿了。」 「不客气。」361谦虚道：「你看起来人不错。」 「哈哈哈，多谢你夸奖。」 辞别了林管家，7361背着空了的竹筐出了林府的后门。 他脚下轻快，走的时候怀里的铜钱一坠一坠的，7361摸着那鼓鼓囊囊的地方，这会儿才觉察出一丝赚了钱的喜悦。 他赚钱了！ 好多！ 当初裴润给了他一百个大钱买菜种，他只花了一半，现在就赚到了四倍还要多。 可以把钱还给裴润了！ 不仅如此，他还有另一筐菜没卖呢，等卖给了酒楼，那又是一大笔钱。 正盘算着到时候有了钱要买些什么时候，7361一不小心误入了另一处小巷。 这里已经不是林府那种大户人家所在的地方了，这边的房屋明显低矮了许多，不仅如此，偶尔还能看到土墙，显然居住在这里的人家境一般。 第44页 狭窄的街道上，时不时有儿童嬉笑着跑过，也有妇人拎着菜篮归家，隔着一个个门板，还能听到里面住户的声音。 7361：嗯…… 他好像因为想事情走错路了。 正要原路返回的时，7361左侧的小门突然从里面被推开，与那木门被推开的还有一个人。 7361觉察到不对，立刻灵巧侧身，就见那人踉跄着跌倒在地上。 紧接着，一碰脏水从门内泼出来，有个高亮的女声叫骂道：「我呸你个老王八！没钱你还敢来我这儿，烂□□的玩意儿，说什么哄鬼的话呢！滚！再让我见到你见一次打一次！」 门「啪」一声被摔上！ 那倒在地上被泼了满身脏水的人边哎呦边骂骂咧咧的起身：「小娼妇，如今翻脸不认人，可别忘了当初是你求着我来的……」 7361：声音有点熟悉。 再定睛一瞧，哦豁，这不是王家那个耳朵不好使还爱拍桌子的王金河吗。 7361看着王金河一身狼狈不堪的模样，忍不住「啧」了一声。 王金河显然也看到了7361，他先是愣了片刻，接着立刻心虚的左右看了下，见再没有别的人了，脸上紧绷的神情才稍稍缓和了一些。 不过明眼人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王金河反应过来后，当下转了脸色，恼羞成怒起来。 「你一个寡夫，不好好待在家里侍奉婆母，来这里做什么？」 7361很无辜：「我路过。」 再说了张氏和他有什么关系，好手好脚，怎么还需要人侍奉，7361表示不理解。 受了气的王金河正无处可撒，他抹了把脸上的脏污，想摆再7361面前摆公爹的谱儿，不过此刻左右的邻居已经听到了动静，都在门后看热闹。 王金河觉得脸热，训斥7361的话不得不咽了回去，他压低声音道：「还不赶紧滚回去！」 说罢王金河想扯着7361离开这里。 可他一伸手，7361躲开，再一伸手，又被躲开。 「你干什么！」王金河简直要气死了。 7361反问：「你干什么？」 好好的抓他做什么，他颇为嫌弃地看了眼王金河身上沾着的菜叶子和泥土。 「你——！让你滚回去，你还待在这里做什么？」 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了，王金河甚至还听到了议论他的声音。 他是在这里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想拉走7361暗自威胁一番，好让对方不要将此事泄露给王家人，奈何7361一点也不配合。 来回了几次，王金河都开始大喘气了，见实在抓不到7361，只得道：「今天发生的事，不许告诉张氏，不，你谁都不许说，不然王家你就别待了！」 「今天发生的事？」7361想了下：「你是指刚刚你被一个女人赶出来滚到地上被泼了一身脏水的事？还是指她骂你老王八没钱还来这里是要烂□□并且要打你的事情？」 7361说话还没避着人的意思，他声音清朗，吐字清晰，说着一番话一口气儿都不带喘的，别说王金河了，周围的人几乎都听见了。 不知是那个门后的人「噗嗤」一声乐了出来，接着就是一声又一声的笑声，最后几乎看热闹的人都在笑。 王金河简直气了个仰倒，脸上一片涨红，他自从谋上了县里粮店的活计，哪有这样不体面过，如今被这样嘲笑，恨不得立刻原地消失。 可偏7361见王金河不说话，还继续追问：「你具体指哪一件？」 王金河：…… 「……都不许说，不然有你好果子吃。」丢下这句话，王金河再也待不下去了，低着头捂着脸逃一般的跑走了。 7361看着王金河消失的背影，觉得这个人一段时间不见，好像又笨了一些。 他暗自决定要尽快搬出王家，不然7361怕自己跟这些人待久了也变笨。 原路返回，7361找到了回集市的路，便也不再耽搁，一路小跑着回去。 现在太阳都升起来了，酒楼差不多也要开门了，他得尽快带着菜过去。 摊子前，槐花和王婶子都在，王婶子的带来的菜都卖的七七八八了，连槐花的鸡蛋都卖出了大半。 槐花正小心的将钱一个个收到布袋里，见7361回来，槐花立刻道：「小满，怎么样？那人给钱了吗？」 7361拍拍胸前的铜钱，发出铜币碰撞时特有的声音：「给了。」 「都给啦？」槐花问。 王婶子听到后笑道：「林家是大户，那会坑咱们小老百姓的钱。」又对7361道：「记得把钱收好，这里人多，万一被哪个偷儿盯住了，到时候哭都不知道去哪里哭。」 槐花立刻将自己的钱袋子收好，紧张的四周看了眼，压低了声音：「那我可不说了，省的偷儿听见，要是真被偷了，我娘得打死我。」 7361倒是无所谓，以他的精神力，不可能有谁能从他怀里拿走东西而觉察不到，不过他知道王婶子是好意提醒，便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将空了竹筐放下，7361背起另一筐菜。 「我要去县里的酒楼，你们知道在哪里吗？」 「你去酒楼做什么？」槐花奇怪道。 「卖菜。」 王婶子看了7361一眼，不免有些惊讶：「你要把菜卖给凤仙楼？」 「嗯。」7361看了看街道尽头：「它在哪里？」 「你……倒是个有想法的，去试试吧。」王婶子笑道，顺便给7361指了路：「这条街走到尽头，拐两个弯儿，那座两层楼就是，很好找的。」 第45页 7361点点头：「谢谢。」 槐花：「小满，要我带你去吗？」 7361看了看槐花面前的篮子：「不用了，我知道怎么走了。」 县里的酒楼确实很好找，毕竟立在街上唯一的一座两层楼，这样的醒目，想让人忽视都难。 7361从那大开的门口望去，只见里面错落的摆着桌椅，已经有几桌客人坐在里面，酒楼的门口还有个人一直往里面招唿。 见7361背着菜往里走，小二立刻不着痕迹的挡在了7361面前，他脸上堆着笑容问道：「这位客官儿，是要吃饭吗？」 「不，我卖菜。」 「哎呦，我们这儿不收散户的菜，真是对不住。」小二将7361往一旁引了引：「您瞧你要不要去别的地儿看看？」 7361皱眉，想到裴润之前嘱咐的话，又问：「那你们酒楼后门在哪里？」 裴润说过，让他去酒楼后门找后厨。 他不明白为什么不能从正门进，便没太在意，不过现在被人拦住，他决定还是听裴润的。 「我不从这里进，我去后门。」7361道。 小二见人实在执着，他又有不能一直跟7361在酒楼门口掰扯，便想着让后厨的人应付吧，他指了指：「你从这边绕过去，就是了。」 7361点点头：「谢谢。」 绕到后面没花多少功夫，巧的是此刻酒楼后门那里正好有人。 一辆板车停在那里，上面放着不少菜，粗略看去都是应季的菜蔬，此刻两个人整将上面的菜往后厨里面搬。 7361走了过去，还未开口说话，就被那负责採买的人看到。 「那个，那个背竹筐的，离这里远点，我们不收散户的菜，走走走，别在这里碍事。」 7361：？ 他还没说话呢，就被拒绝了？ 第26章 推销 不过裴润说过可能会有这种情况。 7361也不觉得生气，他将竹筐放下，将盖在上面的韭菜翻开，拿出了压在下面的黄瓜和茄子。 「喂，说你呢，你怎么还不走！」 那採买见7361不走还当着他的面摆摊，顿时语气更差了，往前走了两步，就想上来赶人。 跟着往里搬菜的两个人脸色也不好，无他，他们本来是专门给酒楼供应菜蔬了，为此还走了不少关系，不说别的，光给酒楼採买的好处都有不少银钱了，眼前这人这番不识好歹，当着他们的面就这样，必然看其不顺眼。 那两人其中一个人也跟着喊道：「让你走没听到吗？赶紧滚!」 7361没理会那人，只将茄子和黄瓜拿在手中，在採买面前晃了晃：「黄瓜和茄子，你们收吗？」 採买愣下了，刚要出口的恶语咽了下去，不由问道：「你哪里来的？ 距离最早的茄子和黄瓜收穫至少还要一个月呢。 「种的啊。」7361道：「你们收吗？要是不收的话，我就去别的饭馆问问。」 採买看着7361筐里的那些茄子和黄瓜，不过几十根，拿过来做菜的话也不过能做十几盘，这对他们酒楼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事。 若是别的菜蔬也就罢了，可现在这黄瓜茄子确实难得，就算是最简单的凉拌黄瓜，也可以当特色卖个高价。 採买有些意动，视线不动声色的在那竹筐里扫来扫去。 另外两人间採买犹豫，不由压低声音对採买道：「赵哥，你看……咱们之前说好的……」 那被叫做赵哥的採买回过神，想到之前和这两人约定好的事，不禁有些纠结：「我看也没多少……」 是没多少，收了也不影响那两人的供应，可在那两人眼里，就不是这么个事情了。 这样的事情开了口子，今天收个三斤五斤，明天收个十斤八斤，再往后那岂不是要他他们对半，再再往后熟悉了搭上了和酒楼的关系，彻底抢了他们的供货渠道也说不定。 主要他们刚刚也仔细瞧了竹筐里的菜，除了黄瓜茄子让他们心惊了下，那韭菜和莴苣卖相也格外的好，保不齐后面会怎么样。 所以就算没有多少，也不能让这个看起来没什么的哥儿将菜卖进酒楼。 于是那人中的其中一人，又继续道：「赵哥，就这么一点，也不顶什么事儿，再说了这个时节，谁知道他怎么搞出来的，这样来路不明，您收了事小，客人万一吃出什么事儿来了……」 他话没说太明白，但明里暗里说7361的菜有问题。 採买原本已经想收了，可这样一听也觉得确实不值当的，多少还是要给眼前这两个人个面子，便道：「行了，知道了，也不算什么稀奇的东西，过几天也就有了。」 「您说的是。」 7361将那几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他没再说话，只将手里的菜利索地放了回去，重新拿韭菜盖上，背着竹筐就走。 裴润说了，来这种酒楼本来就是先碰碰运气，没有结果的话也不必纠缠，换另一家即可。 见7361走的干净利索，不似往常的人求一求，那採买愣了下，下意识地冲着7361背影问道：「你要将菜卖到哪里去？」 回头看了採买一眼，7361奇怪道：「你又不买，你管我卖给谁？」 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 看着7361消失的背影，採买心里隐隐觉得有些后悔，总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 不过这个念头很快被採买抛出脑后。 能错过什么呢，不过是一点点提前了时节的菜蔬而已。 第46页 当然，日后这位採买后悔到捶胸顿足那已经是后话了。 7361背着一竹筐蔬菜离开了凤仙楼，他记得之前裴润说过，县里不止凤仙楼一家酒楼，若是对方不收，可以打听下别的小饭馆也可。 找了路人，打听清楚了县里其他的饭馆酒楼，7361过了一条街，便瞧见了一家小饭馆。 其实说小饭馆也不尽然，这家招牌上写着百味轩的饭馆，曾几何时也是县里的老牌饭馆，不过在凤仙楼开起来后便逐渐没落了。 已经快到正午了，可从门外望去，里面吃饭的食客也就寥寥两桌，小二无精打采的站在门口，看样子也没招揽到几个食客。 见到7361过来，那小二眼睛瞬间亮了，正要说话，就见7361在门外站了一会儿，转身就走了。 小二：…… 7462当然没有离开，有了刚刚的经验，他这次没有试图从正门进去，而是直接去了饭馆后门。 百味轩的后门是个不大的小院子，一个伙夫模样的人，正坐在后院的台阶上，靠着柱子百无聊赖的晒太阳。 7361敲敲敞开着的木门：「我可以进来吗？」 吴大厨回神儿：「想进便进吧。」 又见7361的衣着和身后背着的竹筐，大概也猜出7361是来做什么来了，吴大厨便问：「这位小哥儿，是想卖东西吗？」 7361走进来，将竹筐放到台阶上：「你家买菜吗？」 吴大厨不由苦笑一声，道：「小哥儿，不是我不想买你的，你从前面过来的时候怕也看到了，如今来我们这里吃饭的人都没有几个了，我买了你的菜也没有用啊。」 「看到了。」7361点点头，继续道：「所以你家买菜吗？」 吴大厨：「……」 7361翻开韭菜，将筐里的黄瓜茄子拿出来：「我有这些，你要吗？」 吴大厨在看到7361拿出茄子的时候便从柱子上直起来身，又见7361拿出了黄瓜。 他不由得拿过其中一根黄瓜，讶异道：「这是小哥你种的？」 「嗯。」7361：「要买吗？」 吴大厨又拿起另一根茄子，仔细查看，他日常的活计就是与各种食材打交道，茄子黄瓜自然不会没见过，只是这个时节又是这个卖相的还真没见过，他看的多，自然知晓这黄瓜茄子算得上顶好的。 「小哥儿，你这是怎么卖的？」 7361便将价格报了一遍。 「不便宜。」吴大厨又看了看韭菜和莴苣，肯定道：「不过确实值这个价钱。」 「嗯，那你买吗？」7361尽职尽责的做着自己的蔬菜推销员。 这点蔬菜与饭馆而言，算不得什么，即便百味轩也没几桌客人了，不过买下这些也绰绰有余，况且，如今市面上哪有黄瓜和茄子。 眼下店里这个情况，总要出点新鲜的菜品，他是百味轩厨子，眼下店里只剩下他这一名厨子外加一个打下手的小徒弟，掌柜的那日还说，要是再这样下去，怕是要关店大吉了。 吴大厨自然不愿丢了活计，眼下见到7361的菜，打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直接道：「我要了。」 其实吴大厨原本只想要黄瓜茄子，不过见7361的穿着破旧，一时起了怜悯之心，才说都要了。 不过他也没觉得多亏，毕竟那韭菜和莴苣也是极好的。 「一共两百三十个大钱。」7361摊手。 「小哥儿你等等，我且问你，黄瓜和茄子你家里还有吗？」 「有。」 「能有多少？」 7361估算了下那块菜地产量，有合计了下自己的精神力，随即道：「各一百个。」 吴大厨心里盘算了下，觉得若是他的方法可行，供应半个月差不多，再过一个月最早的茄子黄瓜也上市了，到时候便也不需要了。 「那你多久来一次县里？」 听到这话，7361眼睛终于亮了，语气也不似一开始那般波澜不惊：「你是要长期买我的菜吗？」 裴润说了，要是找到长期的大客户，那他想靠卖菜赚钱的路子才算是可行，眼下这不就是吗。 「小哥儿你先别急，我实话跟你说，眼下的事情我也不好保证，但若是能成，到时我们再议，你这样，两天后若是得空，你再带上和今天差不多的黄瓜茄子来一趟，你看可行？」 「可以。」 「那就这样说定了。」 吴大厨站起身，对7361道：「你随我来，将菜放下，我顺便找掌柜给你结帐。」 7361立刻收拾了菜，跟着吴大厨进了百味轩的后厨。 后厨里，只有吴大厨的徒弟在，此刻拿着放着沙子的铁锅练颠勺，见吴大厨进来，他喊了声师父。 吴大厨对他那徒弟道：「我买了些菜，你帮着这小哥儿归置下。」 「好嘞。」 那徒弟一脸老实模样，见送菜的7361是个哥儿，忙过去摘下7361身上的竹筐：「我来吧。」 7361便将筐放下，任由吴大厨的徒弟往外倒腾菜，那徒弟现将上面的韭菜拿出来放好，转头看到了里面的茄子和黄瓜，惊讶了下：「已经到了黄瓜茄子的时节了？不对啊，我娘后院载的还没开花呢。」 7361没搭话，他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吴大厨离开的地方，等着他的钱。 不过吴大厨也没去太久，很快，那竹帘从外掀开，吴大厨走了进来，将一串钱放到7361手里。 「小哥儿，你点点，可够数儿。」 第47页 7361掂了一下手中的重量，沉沉的感觉让他心情好了起来，不禁露出一个很小的笑容，7361道：「谢谢，够了。」 第27章 大採购 有钱了。 7361捂着怀里将近半吊的铜钱，脚步轻快的走在街道上。 这会儿已是正午的时间了，街边的小食摊上正卖的火热朝天，7361的视线从那一个个的摊位上扫过，嘴里不住的分泌口水。 好多，有卖馄饨的，有卖面的，还有卖各种炸货小吃，每一样都是7361不曾吃过的。 已经赚了钱，7361自然不会忍耐，他直奔了最近的面摊。 「老闆，面怎么卖？」 正在下面地老闆：「素面五文一碗，加肉7文。」 「来一碗加肉的！」7361豪气道。 「承惠7文。」 付过钱，7361坐在了面摊后面的专门为食客准备的桌椅上。 能在集市上摆摊且有一定食客的，手艺自然不会太差，况且面的用料是实实在在的白面和肉丁，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老闆手脚很快，不一会儿7361面前就摆了一碗汤面，淡黄色的面条没入在茶色的汤汁里，上面铺着几块肉丁，在浅浅点缀了几粒葱花，煞是好看。 7361顾不得烫，捧起碗来深深的吸了口气：好香的味道。 是他没吃过的。 用竹筷夹了一口放进嘴里，7361只觉得满口生香，嚼劲十足的面条搭配咸香的猪肉丁，好吃的不得了，他三下五除二将一碗面吃完，连最后一口汤汁都没放过。 一碗面吃完，7361又去了另一个摊子，那摊子是卖炸糕的。 糯米捶打蒸出来的糯米糕，裹着豆沙放入油锅里炸一遭，外脆里糯，7361连价钱也不问了，直接要五个。 这边刚将炸糕放进嘴里，手里还捧着油纸包，7361的视线又落在了另一家摊子上…… 这一条街还没走完，7361怀里已经捧了五六个油纸包了。 最后7361也没忘了答应裴润要买的羊肉火烧，找人打听到了地方，八文钱一个的羊肉火烧，7361足足买了五个。 将装着吃食的油纸包放进了竹筐里，本来空了的竹筐瞬间被填满了一半。 不仅如此，7361还去了趟专门卖菜种的地方，之前他的菜种都是找王婶子买的，那都是应季的，如今来了县里，自然要来看看还有没有别的没见过的菜。 不过即便是在县里，那菜种也是常卖的几样，唯一算的上新鲜的是寒瓜种子。 不过那寒瓜种子卖的贵，那么二十来颗就要三十个大钱，店小二见7361有兴趣，便一个劲儿的推销：「小哥儿，你且买回去，这寒瓜好养活，结了瓜又甜又好吃，倒是你是自家吃还是带来卖，我保证你不亏。」 7361只听到了又甜又好吃，没什么犹豫就付了钱。 …… 这一趟下来花了将近一百二十大钱，抛开要还给裴润的钱还能剩下两百。 摸了摸身上的补丁，7361觉得自己还需要买件衣服。 原身不过两套衣服，还都是补丁叠补丁，7361虽然不注重外表，可放在住的地方的那套衣服已经快破旧的不能穿了，怎么也得再买件替换的。 只是不知道这里的衣服物价几何，恰好手边就有家布店，7361想了下，便走了进去。 看店的是个满脸笑意的妇人，见7361一副穷苦人家的打扮，也，没有表现出异样，几步迎了过来：「小哥儿，可是要买布料？」 「我买衣服。」 一般像7361这样顾客，多是买布料回家自己做，多少能省不少钱，不过听7361要买衣服，那妇人也没说什么，转身拿出两套粗布衣服，样式是寻常样式，颜色一套浅黄色一套青色。 「小哥儿你瞧，这两身是适合你的尺寸，可还看的上眼？」 7361的视线在两套衣服上徘徊了下，最后落在了那套青色的：「这套，多少钱？」 「咱家这料子都是好料子，又耐磨又凉快，我看小哥儿你也是诚心买，算你一百八十个大钱可还行？」 一百八，那他还能剩下一百。 从没有讨价还价概念的7361：「好，那我要了。」 那妇人愣了下，立刻笑的嘴都合不拢：「好好，那哥儿是穿着走还是给你包起来。」 「穿着吧。」 「那哥儿跟我来。」 7361被那妇人引着去了隔间，再出来就换了一整套新衣服，登时整个人都像是变了样子。 以往原身吃不好又天天劳作，有七分的容颜也得糟践成三分。 在7361来了之后，天天好吃好喝不算，为了更好下地干活，7361将一大部分精神力用作修补这具身体的不足，除了填补了身体暗亏，还作用在了外表。 以往7361穿着破破烂烂的还不算明显，眼下换了套齐整的衣服，便显现出来了。 7361站在店里，唇红齿白，一双眼睛圆滚滚的嵌在白嫩的脸上，唇红齿白，看起来莫名的乖巧。 生的这样一幅讨喜的长相，偏生那脸没什么表情，反倒愈发的让人觉得可爱。 那衣店的妇人连连夸赞：「哎呦，小哥儿长得真水灵。」 被突然夸了7361：？ 「谢谢。」 那妇人围着7361看了几圈，瞧见7361脚上的草鞋，不由道：「小哥儿，我瞧你鞋子也该是换一双了，我们店里正好有现成的布鞋，都是千层底了，本来对外要卖三十五文一双，不过我瞧小哥儿实在人，也不跟你多要了，连衣服带鞋子一共算你两百文可好？」 第48页 7361没有不答应的，将身上最后的钱全给了出去，之后7361便穿着新衣服新鞋子出了店门。 - 等换了一身新的7361回到王婶子的摊位，槐花嘴巴长得仿佛能吞下一个鸡蛋：「小、小满？」 7361点点头，将竹筐放下，顺便从里面拿出了油纸包，将还带着温度的炸糕分别递给王婶子和槐花：「好吃的，给你们吃。」 槐花哪顾得上吃的，哪个哥儿姑娘不爱俏，她站起身围着7361转了几圈：「小满，你买的新衣服？真漂亮，你穿上真好看！」 王婶子也惊讶不已，她的关注点除了在7361身上的衣服外，还在7361真将菜卖出去这件事。 将7361拉近了一些，王婶子压低声音问：「你真将菜卖给酒楼啦？」 「嗯。」 王婶子还是有些不可置信，她之前也和酒楼打过交道，不过不是卖菜，他们这种庄户人家哪里能将菜卖进去，当初卖的不过是山来采的菌子，即便如此还被压了价格。 眼下见7361真的做成了，虽不清楚其中缘由，但不免对7361有些刮目相看：「我还当你是个没成算的，瞧你这样，当初怎么就让张氏那婆子欺负的死死的？」 7361自然不会回答，只将手里还未送出去的两个炸糕各自塞到两人的手里：「吃吧。」 王婶子忙推辞：「这东西不便宜，你留着自己吃吧，婶子哪里能要你的。」 槐花那边客气了几下已经吃上了，她知道好友卖钱了，总是这样客气那可就太见外了，于是她含煳道：「婶子，你吃吧，小满真心给你的。」 见推辞不过，王婶子只好接过来，偏嘴里还说道：「你这孩子，赚了钱记得攒起来，别总是大手大脚，过日子哪能不算计着点……」 说罢她将那炸糕小心的收了起来，打算带回去给自己家那几个小娃打打牙祭。 眼见正午了，三人带的东西，除了7361都卖光了，王婶子还剩下一点菠菜，槐花倒是个能说会道的，刚开始还有些腼腆，后续放开了，一篮子鸡蛋也卖的七七八八了。 这个点集市上没什么买菜的人了，也快到了和李大叔约定的时间，三人商量了下便决定回去了。 拎着东西到那约定好的大树下的时候，李大叔正躺在车上闭目养神，见王婶子三人后就坐了起来：「这会儿回？」 「回吧。」王婶子道。 三人就又坐上了牛车，一路晃晃悠悠的回了王家村。 牛车走到村口的时候，7361喊了停车。 李大叔拉住了缰绳将牛车停下，7361便拿着自己的两个竹筐跳下了牛车。 「小满，你去哪儿？」槐花问道。 「去……」7361顿了下：「去找人。」 槐花怔住，在她眼里，在王家村，好友只有她这一个朋友，眼下对方要去找人，她实在想不出要去找谁，于是槐花便问：「你去找谁？」 7361：「……」 7361：「不能告诉你，他不让我说。」 说罢像是怕槐花再追问一般，7361摆摆手，逃一般加快了脚步离开，身后还隐约传来槐花的声音：「小满……你慢点……」 等彻底听不到槐花的声音后，7361才慢下来脚步。 他找人，自然是要去找裴润。 不过这个点。 7361嘆了口气，有些发愁，天还要有一会儿才能黑。 但是他现在就想见到裴润，见到对方，告诉他，自己赚了钱，还给买了好多好吃的。 竹筐里的好吃的，不止是羊肉火烧，每一样他尝过的觉得也很好吃的，他都想分享给裴润。 脚下踟蹰了几步。 7361突然想到，他还可以去村西学堂找裴润啊！ 反正上次也破例了，对方后来也没说不可以。 那是不是代表着他这次也可以？ 第28章 家人 裴润第二次在窗口那颗大树上看到了鬼鬼祟祟的7361。 彼时裴润正在和学生们讲「省躬讥诫，宠增抗极」的释意。 简陋的书堂里，只有裴润温柔平和的声音，底下几个学生具是认真听讲的模样，以至于那石子掉在地上的声音格外的明显。 坐在前排的一名学生被着突如其来的一声惊的「呀」了一声，他看着裴润脚边还在滚动的小石子，满脸诧异：「哪里来的石子。」 说罢突觉自己失言，再怎么样也不该在师长面前如此大声。 「对不起先生，我、我……」 「无碍。」裴润合上手中的书卷：「今日的课先到这里，散学吧。」 这个点也确实到了平日散学的时间，听到裴润如此说，学生们没有异议，三三两两的起身告辞离开。 等最后一个学生走完，裴润才推着轮椅出了学堂们。 早在树上看到一切的7361迫不及待的跳了下来，拎起树边的竹筐飞奔而来。 「裴润！」 因为跑的太急，以至于7361停下的时候，身体都挨蹭到了裴润的轮椅。 「慢些。」裴润面带笑意道。 7361哪里在意这些小细节，白天顺利卖了菜，又吃了好多好吃的的心情，好像在见到裴润这一刻，那种开心达到了顶峰。 很奇怪，一开始虽也高兴，但也没有如此开心。 在做仿生人的时候7361也会有喜怒哀乐，但不会太强烈，因为那种被程序设定好的心情，像是程序的既定反应。 第49页 但像现在这样的，从未有过。 而且裴润都没说天黑没黑的事情，7361很高兴，觉得自己是个聪明的仿生人。 将竹筐放下，7361先从里面翻找出羊肉火烧，不等裴润说什么便一股脑的塞进了裴润的手里。 「你说的羊肉火烧，我尝过了，很好吃。」 裴润只是笑，他的视线从7361身上不经意的扫过，又落到了手上的油纸包。 「好吃就好，今天顺利吗？」 「还可以？」7361低头又翻出了一包炸糕，再次递了过去：「这个也好吃。」 「料想也是。」 裴润没有推辞接过来，顺带打开，拿出其中一块炸糕递给7361，见7361又吃了起来，这才问道：「去酒楼了吗？」 7361吃的嘴巴鼓鼓的，点了点头：「去了，去了两家，第一家没要，第二家收了……然后让我三天后再去。」 说到这里7361想到怀里的铜钱，他立刻将剩下的炸糕全部塞进嘴里，拍了拍手，拿出衣服里的那一串钱。 「钱……裴润，我赚到了好多钱，这是要还你的。」 「我不急，你且收着吧。」 7361偏了偏头，想了下，觉得裴润说的有道理，他赚的钱全买了东西，将钱还给裴润后就剩不下多少了，既然对方不着急，那他就暂且先收着，反正三天后他又会有一笔进帐。 将钱重新收了回去，7361还惦记着他新买的寒瓜种子，反正现在不过下午的光景，他想着干脆把种子种下去。 于是7361问裴润：「你回家吗？我正好要去田里，可以送你回去。」 乡下的路，不管怎么说，于裴润这个做轮椅的人都不会太方便。 「这个时辰，你还要去田里？」裴润道：「在县里跑了一天，不早些回去歇息吗？」 「我不累，我买了种子，正好种进去。」7361拎起竹筐背在背上，手无比自然的推上裴润的轮椅：「走吧。」 这次裴润没有拒绝。 只能说好在从学堂到裴润家的这条路比较偏僻，一路无人，只远远看到了几个人影，也早早的在路口处转了弯儿。 7361推着轮椅走的不紧不慢，今日裴润照常穿了青衣，虽然和他身上的款式不同，但颜色相近，7361自是不会多想，只觉得裴润选的颜色肯定不会有错，他照着选就是了。 路过一个坑洼的地方，7361手用了把劲儿，直接将轮椅带人抬到距离地面一寸高的地方，轻轻松松的越过了那个障碍。 坐在轮椅上的裴润：…… 7361毫无所觉，嘴里继续刚刚的话：「……那个管家说让我有什么新鲜的菜送过去，我也答应了，裴润，这算是长期的主顾吗？」 「算的。」顿了下裴润夸赞道：「你很厉害。」 「是吗？那我不止是种田厉害了？我卖菜也很厉害？」 「厉害的。」 得了夸赞的仿生人很是高兴，若是他有尾巴，早就翘到天上去了。 7361不禁又问道：「那我很快就能攒好多好多钱了，裴润，我住到你家需要多少银钱？」 裴润：「……」 裴润实在没想到对方还记挂着这件事。 一时不知道怎么回话，那边的7361许久没得到答案又追问道：「裴润，你为什么不说话？」 裴润只得嘆了口气，道：「这不是银钱的问题。」 「那是什么？」7361不解，从他这一段时间的观察而言，银钱可以解决很多事情。 「可以住在一起的，只有家人。」 「家人？」7361想了想，立刻道：「那我做你的家人不就好了？」 7361的语气真挚，说的十分认真。 家人嘛，他可以的，如果裴润愿意，他还可以是裴润的兄弟，朋友。 裴润不由失笑，修长的手指在衣袖上摩挲了下，他缓缓道：「你还小，等你明白什么是家人的时候，再来问我这个问题吧。」 「我不懂吗？」7361沉思了下：「家人不就是一起吃饭，一直住在一个屋子？一起分担工作吗？」 他在荒星接受到的信息是这样的，在这里，好像也差不多。 不对，好像差了一点。 张氏和王明武是母子，和王金河是夫妻，所以他们住在一起，算是家人。 刘氏和王明武是夫妻，也可以算是家人。 至于他占据的的这具身体，好像和那个早亡的丈夫，也勉强算的上？ 但7361总觉得家人不是这样的，最起码他在星际接受的知识，没有那个家人会将所有的活计压到一个人身上的。 不过……7361视线落在裴润的背影上，若有所思的问道。 「裴润，所以你是想当我的爹吗？」 这具身体已经有个早亡的丈夫了，这个位置暂时被占了，要是他想和裴润做家人的话，那只能做父子了。 如果裴润不愿意当他爹，那他也可以当裴润的爹。 不过他这句话说完，坐在轮椅上的人沉默了许久。 以7361的角度，他看不到裴润的脸，因而不清楚对方是个怎么样的反应。 以为裴润不满意这个关系，7361正想开口说他当爹也行的时候，那边裴润轻咳了一声，接着就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裴润，你笑什么？」7361不明白。 又是一阵轻笑，笑的7361莫名其妙。 片刻后他才听到了裴润的声音：「没有，我只是觉得，很有趣。」 第50页 「有趣？哪里有趣？」 「所有……」说到这里，两人已经到了裴润家的木门外了。 裴润将门打开，又扶着轮椅转了过来，脸上还带着为消的笑意，对7361说：「你不是还要去田里吗？现在不去的话，过会儿天就要黑了。」 一提到种地的事情，7361的注意力立刻从到底谁当谁爹的的上面转了过来。 抬头看了眼天气，7361发现确实如裴润所说，已经是傍晚了。 「哦，你提醒我了，那我先去地里了。」 将裴润送到了家里，7361又将装着吃食的竹筐放进了灶房里，之后便马不停蹄的拎着从裴润那里借来的农具去了田里。 载种寒瓜对7361来说不是难事，再加上种子本来就不多。 将原来因为种子不够而空出来的地深挖了一遍，7361将那不到二十颗种子种了进去，又浇了足够的水。 只做了这些还不够，虽然这块地的地质还算可以，但蔬菜成长到底离不开肥料。 7361没有肥料，只能靠自己的精神力补足。 又是一番操作，精神力没入了土地中，觉得差不多了之后7361才起身，顺带检查了下别的蔬菜。 三日后他又要去县里送菜，得先看看有没有长势不好的，需要他格外注意的秧子。 好在这事他干习惯了，又对这块地足够上心，所有的菜蔬长势都很好，可以预见的三天后又是一次丰收。 精神力耗空的差不多了，奔波了一天的7361终于觉到累了，伸了伸腰，7361便打算回王家休息了。 回到王家的时候，天刚刚擦黑，王家人刚刚吃过朝食。 刘氏挺着肚子坐在廊下，看着自家的大姑娘在那里洗衣服，时不时还要训斥几句，嫌女儿力气不够，洗不干净。 见7361进来，刘氏刚想阴阳两句什么，视线便牢牢的粘在了7361身上。 片刻后，刘氏瞪着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你……你哪里买的新衣服？」 第29章 西瓜 被喊住的7361，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诚实地回答：「县里。」 "县里？"刘氏激动地都站起来了：「你、你哪里来的钱？」 王家在王家村算的上富裕人家，刘氏因着娘家得力，在王家说话也算有点分量，可即便如此，他一年至多有一身新衣裳，那还得是扯了布自己做的。 眼前7361的身上的衣服一看就不是自己做的，而是直接买的成衣，那又是一笔不少的钱，刘氏情绪当然激动。 7361：「我自己赚的。」 「你赚的？」刘氏显然不信：「你赚的哪门子钱？」 7361：？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那边刘氏显然已经想歪了，立刻冲着后院喊道：「王明武！王明武你个杀千刀的！给我滚出来！」 正在后院收拾鸡鸭粪便的王明武被喊得一个激灵，他脸上闪过一丝不耐，但很快又忍了下去。 这段日子他过得无比艰难，好多活计因为7361不在的缘故，全落在了他的身上，他本就是个懒汉，哪里干的了这个。 一把将铲鸡粪的铁锹撂下，王明武骂骂咧咧道：「叫叫叫！叫魂儿呢！等你生了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当然后面这句话他压低了声音。 绕到前院的时候，还没看清情况，眼前就飞过一个东西，结结实实的砸在了他的脸上，接着是刘氏歇斯里地的质问声：「是不是你藏了钱，给了这个贱货？！」 王明武被刘氏的鞋底子抽的鼻樑脸颊生疼，火气也上来了：「你发哪门子疯！什么钱？说的什么鬼话！」 刘氏直接上手扯住了王明武的耳朵，将王明武的脸对着7361 的方向：「难道不是你给他的钱吗？不然哪里来的钱买的衣服，我说怎么之前我藏在柜底的钱莫名其妙的少了，原来都是你这个杀千刀的拿钱去养了这个小贱货！」 确实偷了钱的王明武顿时心虚了起来，不过心虚还没过片刻，他就被眼前的7361震了下。 无他，穿着整齐的7361确实让人移不开眼睛，哪怕现在天色已暗，也能看出对方的唇红齿白。 见王明武不否认反倒将视线粘在7361身上，刘氏恨得牙痒痒，当即手下用力：「往哪儿看呢」 "疼疼疼……你松手！" 「我偏不，你给我老实交代是不是把钱都拿给他了？」 「瞎说什么，我没有……你先松手……」 …… 7361哪里会管王明武夫夫的官司，他直接去了灶房，烧水洗漱，收拾完自己就回屋睡觉了。 至于张氏，从一开始她就听到了动静，本想出来管一管，可她从窗户那里一眼看到了从灶房出来的7361，登时歇了心思。 用针憋屈的扎了扎正在纳的鞋底，张氏低声念叨了几句「妖孽」，不一会儿就吹熄了油灯。 - 一夜好眠。 隔天7361出门的时候，就没瞧见刘氏，早起的时候隐约听到是回了娘家。 王明武倒是在，只不过脸上又挂了彩，好几道指甲抓痕印在脸上，看着伤的不轻。 他面色阴沉，瞧见7361出来的时候，莫名地看了7361一眼，按眼神格外的让人不舒服。 7361向来不在乎王家人的看法，况且他已经找到了赚钱的路子，更是不在意王家人在想些什么。 非要说的话，7361现在对王家人最满意就是张氏了，因为张氏现在的病情大好，都能听进他的话了，至少再也不用7361说什么，都会准备他的饭。 第51页 今早又是张氏准备碎米粥加高粱糙面饼，味道一般，不过对珍惜食物的7361而言，他不会挑剔什么。 吃饭的时候，王家的那两个孩子倒是还在，刘氏这次回娘家没带他们回去。 小孩子心思最是敏感，知道小爹回家是因为7361的缘故，因为吃饭的时候一直偷偷摸摸地瞟7361。 7361对小孩子没有喜恶，坦然地任其打量。 等7361吃完放下碗的时候，两个孩子里那个小一点的哥儿，瞪着7361：「我讨厌你！」 7361：？ 「干嘛讨厌我？」7361莫名，他什么也没有做。 「因为你小爹才不要我们……呜呜呜呜……我讨厌你！」六七岁的小孩子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那个小姑娘也不说话，但同样充满敌意的瞪着7361。 「跟我有什么关系？不是他的原因吗？」7361指了指一旁的王明武：「是他和刘氏吵架，之后刘氏走了，要讨厌你们应该讨厌他。」 小孩子哪里懂这些，只知道小爹走的时候一直再骂这个叔么，那肯定就是这个叔么的错。 王明武心烦不已，将碗摔到桌子上，骂道：「哭哭哭！哭什么哭，再哭老子揍死你们！」 结果被吼了的两个孩子一起哭了起来。 一直躲在一旁不肯和7361同桌的张氏见状，将两个孩子扯了扯，一副生怕7361暴起伤人的样子。 可孩子哭起来哪里管这些，伤心的相互抱着哭。 一时间，不大的灶房里被孩子的哭声充斥，7361的眉头缓缓皱起。 「别哭了。」 孩子哭的更厉害了。 「别哭了。」7361再次道。 可丝毫没有用。 气急败坏的王明武起身，抄起凳子就要打人，可他的动作远不如7361快。 7361站起身，对着王明武的后背就是结结实实的一脚，他这一脚没有留力气，以至于王明武几乎是以直线飞了出去，撞在了对面的墙上，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那墙被撞的晃了晃，连带着房顶上抖落下了不少灰尘。 灶房里的哭声夏然而止。 7361收起脚，对已经呆了的两个孩子道：「好了，现在他不会打你们了，也不会气你们小爹了，所以你们不用哭了。」 问题都解决了。 两个孩子一脸惊恐的看向7361，张氏的脸上的恐惧更甚。 自以为解决了问题的7361拍了拍手，心情很好，不过在转眼间看桌子上落了灰尘的食物，登时有些心疼，7361最见不得食物浪费。 他拿起桌子上面的饼，将上面的灰尘抖落干净，给那两个孩子连带张氏一人手里塞了一个，剩下一个自己咬了一口。 他含煳道：「你们吃饭吧，不要浪费食物，我走了。」 说罢，7361心情很好的出了灶房。 - 7361又去了田里。 照常清理完杂草，7361又给蔬菜们输入了一点精神力，来到昨晚种下的寒瓜的地方，瞧见已经又冒出嫩芽的地方，7361心情更好了。 相对于其他已经吃过的黄瓜之类的菜，7361更关心着二十几颗寒瓜，无他，他之前在荒星的时候，曾经见过寒瓜风靡星际。 不过那会儿在星际，他们管它叫西瓜。 星际大作战之后，好多食物的种子绝迹，西瓜种子更是是耗费了星际科学院好几年的功夫才重新培育出来的。 又因为星际环境的缘故，种植范围很小。 物以稀为贵，后面那少量的西瓜一上市，就得到了星际贵族的追捧，那会儿7361在星网见到了许多次西瓜的gg，每次看都能被馋的口水直流。 可惜，他没有星币，就算有，西瓜这种贵族才能享用的水果，也是不会卖给仿生人。 而现在，他毫不费力的种下了足足二十几颗西瓜种子，一想到在等一段时间他就可以吃到梦寐以求的西瓜，7361就有些激动。 精准的给这些西瓜幼苗输入了大量的精神力，7361看着那些冒了头的幼苗缓缓的长高，而后分出了四五片叶子。 想来，在这样肥沃的土地和他的精神力下，吃到西瓜的时间应该不会太久。 7361盯着那几片还未长成的叶子，已经开始在心里计划，到时候西瓜该怎么吃，肯定是要给裴润的，槐花和王婶子那边他也可以给，毕竟她们也是好人。 至于剩下的，他要好好保存，一天吃一个。 …… 等田里的活计彻底干完了，太阳已经升到了正中央，到了正午的时间了。 忙碌了一段时间的7361摸了摸空了肚子，开始琢磨一会儿吃点什么。 摘了黄瓜和茄子扔到了竹篓里，7361想起好久吃过的鱼，便想再去抓几条，之后晚上再去找裴润，一起喝鱼汤。 想到此处，7361背起竹筐就准备往河水那边去了。 从这边地里到7361想去的河段，要穿过王家村一截路，7361背着竹筐进村的时候，就被几个不认识的村民拦了下来。 「小满，正找你呢，你去做什么了……」 「嗯？做什么？」7361问道。 拦住7361的村民欲言又止道：「那个……你婆婆说你打了王明武，你公爹也回来了……说是……说是……」 另一个村民忍不住接过话茬：「你公爹说要将你休了去，已经叫人请了村正了，你快回去看看吧。」 第30章 闹剧 7361跟着那几个村民回到王家的时候，王家院子里已经有了许多人。 第52页 除了王家一家人之外，还有王成林一家，其他几个人7361没见过，不过看样子年纪都不小了。 王金河坐在堂屋的椅子上，板着一张脸，桌旁放着一个粗瓷碗。 张氏和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刘氏坐在下首的位置，刘氏正拿着一块布巾不断的擦着眼下，一旁王成林的母亲李氏正说着什么，似乎实在劝。 许久不见的王成林，大概是上次受的伤好了，此刻还能站在了几人的身后，见7361进来，恶狠狠地瞪了7361一眼。 7361：？ 立刻不客气的瞪了回去，7361顺带威胁一般地呲了呲牙。 王成林被瞪得一愣，不自觉的抬手摸了摸胸口，接着眼睛挪开，不敢再看7361。 「你个毒夫！还不跪下。」王金河摔了下手边的粗瓷碗。 熟悉的开场，熟悉的跪下。 7361视线从王成林那边挪了回来，看向椅子上的王金河。 也依旧没有动。 罢了，王家人总是这样，7361都习惯了。 习惯完了7361又感慨，这一家子真是生命不息，折腾不止，若是生在荒星，这把子力气用来驱除利齿虫，肯定是一把好手。 啧啧，可惜了。 「你那是摆什么脸！」王金河气到：「王家造了什么孽，娶了你这么个不孝长辈，殴打兄长的毒夫！」 王金河便说边重重拍了拍桌子，那桌子上放的粗瓷碗都被震得跳了跳。 「金河啊，先别发火，有话说话。」隔着桌子与王金河同坐老人开口劝道。 那老人看起来六十岁上下，正是王家请来的村正。 「村正，我实在是……我王家花了足足五两银子将这毒夫娶进门来，剋死了我那苦命的二儿子明文不说，我们念他可怜，好吃好喝的养了两年，不成想竟养出一个如此狠心不孝的毒夫！」 「原本，这等家事我们也不想劳烦各位，只想私下解决，前几次他不孝公爹婆母也就罢了，我们也给了他机会，哪曾想如今他竟还想打死我的大儿明武。」 「这等人我们王家是留不得了，今日，我王家便想请村正和各位乡亲们做个见证，将这个毒夫休出王家。」 这一番话王金河说的抑扬顿挫，声情并茂，说到情动处还低头抹了两把眼泪，任谁看了恐怕都要说一句「可怜见的」，顺带指责7361这个做儿媳的不道义。 不过事实究竟如何，在场的人心里都有数。 不说7361来了之后，只说之前原身在王家，那是真真的当牛做马，任人打骂。 村正自然也是知道一点内情的，不过这种事情，他也不能明说，王家道不道义，他作为村正，不闹到明面上他也不能说什么，最重要的就是把今天的事情处理了。 等王金河重新坐回了位置，村正才道：「嗯，你说的我们都知晓了。」 说罢村正转头，问站在堂屋的7361：「李氏，你公爹说的话，你可有异议？」 7361：「唔……王明武死了吗？」 他虽然没留力气，但控制位置了，并未体要害的地方，所以最多也就让王明武躺两三个月，怎么会死。 说这话的时候，7361一如既往，没什么表情，以外人来看无比冷漠，像是那种为了杀掉王明武而蓄谋已久，临到事发只在意想杀的人死了没有。 当初原身跳河的时候，也算是轰动了一把王家村，7361在河边说的话也让人记忆犹新。 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弟媳被大伯哥玷污了清白，寻死不成而蓄意报復。 围在外面的人看的分明，有几个做夫郎做媳妇儿的听得直摇头。 一旁一直抹眼泪的刘氏自然也听到7361的话，他立刻放下手里的布巾，对着7361怒道：「你个贱人，你竟还问的出这样的话！你真是好歹毒的心思，非叫我也与你一样做寡夫郎吗？」 「哦，原来还没死。」7361恍然道，他看向村正，朗声道：「我有异议，王明武还没死。」 再说他也没想打死王明武，没有的事情7361才不会认，他又不是晶片坏掉的仿生人。 村正：「……」 王金河又是一拍桌子：「你竟真还想杀了我儿不成？」 「我没有。」7361很无辜：「这是你说的，我只是在纠正你，不过……算了，你脑子不好，随你怎么说吧。」 「你说什么！你竟敢如此说！」王金河气到不行。 7361不再开口，一脸怜悯地看着王金河。 王金河被这眼神看的，胸口火气翻涌，当下顾不得什么，站起身抄起凳子就要去打7361。 7361决定不与智障论长短，轻轻一跳，躲开了王金河的攻击。 王家堂屋不大的地方顿时鸡飞狗跳起来。 「王金河你这是做什么，给我把他拦下来。」村正实在看不下，喊了外面的人。 两个十八九的后生进来，王金河拦了下来。 村正忍不住头疼的用拐杖敲了敲地面：「都安生点，有事好好说事，当着乡亲闹成这样，成什么样子。」 最是注重在外形象的王金河，顿时觉得自己刚刚被气的丢了面子，心里更是恨7361，他做回原位，忍下一口气对村正道：「是我失礼了。」 「行了，说正事吧。」村正皱眉道：「我话先说在前面，咱们王家村没有无故休弃寡夫郎的先例，且不说他嫁进你们王家尽心尽力，也算是伺候走了明文。」 第53页 被休掉的寡夫郎，在哪里都是不好立足的，没有田地耕种，没有银两傍身，娘家要是不愿收留，那就是变相的逼人去死。 显然村正也是知道李小满的情况的，爹早死，娘后嫁之后没多久也去了，只有一个后爹也不把人当人。 不触及根本的事情，村正还是有想帮衬一把7361念头的。 但王金河今天必然是要将7361休掉的，不说这个儿媳百般不顺他意思，就是昨天在县里的事情，让王金河一直担惊受怕，生怕7361四处宣扬。 今早他本是不放心回来看看，那成想看到了被打的王明武，两厢一合计，不如趁机直接将7361休掉。 到时候就算7361将县里的事说出来，他也可以说这个儿媳是被休掉了心生怨怼，四处造谣。 于是王金河激动道：「他如今的做下的事情我们王家如何留他，我的儿子现在还在屋里躺着呢！」 这也是事实。 村正略想了下：「那不若分家，将其分出去，也不算绝了他的后路。」 「分家？凭什么？我没将他送官就已经仁至义尽了。」 分家可不是简单的两个字，分家意味着要将家里的田地家当，多多少少都要分给7361一些，不管多少，王金河哪里肯将一丝半毫分给7361。 「那你想如何？被休掉的夫郎名声到底是不好听。」 「他要是不想背着被夫家休掉的名声也可以，」王金河冷笑一声：「将我们王家娶他用的那五两银子还回来，我便以分家的名义让他出去，只一点，我们王家不会分给他半点东西。」 村正鬍子抖了抖，心里暗骂王金河不是个玩意儿。 但眼见王金河这边说不通了，村正便看向7361，一看便是一愣。 7361不知何时找了把凳子坐下了，手里还握着半张饼，此刻正在往嘴里递，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仿佛要被休掉的不是他一般。 「你……」村正顿了顿，皱眉问道：「李氏，你公爹说的你都听见了，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听饿了的7361：嚼嚼嚼嚼…… 村正：…… 「我有个事情不明白……」将口中的饼咽了下去，7361这才道：「之前在县里的事情，我还没告诉张氏，你为什么就不让我在王家待了？」 是这样的，7361记得很清楚，当初他在县里的巷子里撞见王金河被一个妇人赶出来还破了脏水骂了一顿，对方跟他说，如果他告诉张氏，就不让他在王家待着了。 虽然他也不太想在王家待着了，不过他还没攒够钱。 王金河话听到开头的时候，表情就变了，听7361说完，立刻否认道：「你说什么胡话，我什么时候在县里见过你了？」 「哦，就是昨天你在巷子里被一个女人赶出来，还泼了脏水那次。」 「你胡说什么！」王金河眼睛闪过一丝慌乱，随即道：「你这是不想被休掉，开始造谣了吗！我何时被人赶出来过？」 「还想不起来吗？」7361偏头看向王金河，随即嘆了口气。 他总是忘记，王家人脑子都不太好。 于是7361颇为好心的替王金河回忆道：「就是你被一个女人赶出来滚到地上被泼了一身脏水，之后她骂你老王八没钱还来这里是要烂□□并且要打你的那次。」 7361摊手：「想起来了吗？」 第31章 裴润 寂静。 堂屋里死一般的寂静。 王金河脸色涨红，像是被人当街甩了一个耳光，胸口剧烈的起伏了几次：「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哦。」7361：「就是说昨天你被那个女人赶出来泼了脏水——」 「你给我住口！」王金河抄起手边的碗朝着7361扔去。 7361轻松躲开，瓷碗砸在墙上四分五裂，碎瓷片飞到一旁刘氏那几人脚边，吓得几人惊唿了一声。 躲开的7361继续后面没说完的话：「……她骂你老王八没钱还来这里是要烂裤档并且要打你，我说的就是这个，现在你听清了吗？」 王金河听没听清楚不知道，但是一旁被瓷碗惊到回神儿的张氏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忍受自己的汉子在外偷人。 想起这半年王金河越来越敷衍的态度，以及拿回家越来越少的银钱，张氏「嗷」了一嗓子，站起身就冲着王金河去了。 王金河正想着怎么堵上7361的嘴，还未动身，只觉得眼前人影一晃，接着被人噼头盖脸，结结实实扇了几个大耳瓜，脑袋瓜子都嗡嗡的。 张氏边打还边骂：「你个杀千刀的老货，你敢这么对我！我他娘的说你这半年不回家！银钱也不给，倒是便宜了外面的浪货！你跟老娘说清楚，那人是谁！」 王金河被打的连连倒退，想躲又躲不开：「你疯了！哪里来的人？他说故意给我泼脏水你不清楚吗！……啊！你给我松手！松手！」 张氏常年干农活，力气自然比王金河大，王金河脸上被挠的好几条血道子，耳朵被拧的几乎要掉下，他被推撞在身后的桌子上，连带着一旁的村正都被撞歪了身子。 「做什么！这是做什么？」眼见两人不顾外人撕扯在一起，村正拄着拐杖忙冲着王成林母子道：「你们做什么干看着，赶紧把他们拉开！」 众人忙上前，好一阵才将打成一团的两人分开，只是分开后张氏还狠狠啐了王金河一口，表情恨不能从其身上撕下一块肉来了。 第54页 屋里好不容易重新安分下来，村正心里也着实烦的不行。 家务事是最难掰扯的，况且王家人也实在算不上地道，往日张氏仗着自家富裕，隔三差五就要和村人起点冲突，王明武也是个不省心的，天天游手好闲，和邻村的两个闲汉喝酒赌色子。 若不是他是村正，他真的懒得管。 「你们一家若是不想解决李氏的事情，那今日我便走了，他日也别再喊我。」 王金河因为被打的身上疼痛，捂着脸嘴里一直不断地倒吸凉气，他心里窝火极了，听到村正如此问，语气带着怒意：「今天就算天塌了，我们王家也不要这样污衊公爹的儿媳，若是村正你不管，我就去衙门，反正这人是坚决不能留在王家！」 村正看向7361：「李氏，你有什么要说的？」 7361还未开口，门外的人群里突然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不知是谁说了句：「秀才郎来了。」 「秀才郎？裴夫子？」有人惊到：「他怎么会来？」 「不知道啊，秀才郎往日从不与王家来往啊。」 「总不是也来看热闹吧。」 「别瞎说，秀才郎那可是读书人，你当和你我一样？」 …… 人群中开始窃窃私语，但很快让开了一条路，耳边是轮椅木轱辘碾过地面的声音，一个青色的人影缓缓的出现在人们的视线内。 是裴润。 在众人各色的目光中，裴润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轮椅稳稳地停在了王家正房的门前。 对着门内的村正拱了拱手，裴润朗声道：「在下不请自来，还望村正莫要见怪。」 村正哪里会怪罪，他平日最敬重读书人，况且裴润是货真价实的秀才，又是村里唯一的教书先生，村正敬还来不及呢。 拄着拐杖走了出来，村正道：「裴夫子哪里的话……只是不知夫子来这里所为何事？」 裴润温和一笑：「我本是路过此处，听闻此户欲要休弃寡夫郎，这样的事我并未见过，便想来瞧一瞧……若村正不嫌在下多事，在下想在此听上一听，能给诸位出出主意也是好的。」 村正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不过有人愿意来帮他处理王家的事，他高兴还来不及呢，况且来的人是裴润。 于是村正忙道：「哪里哪里，夫子才学出众，愿意出面自然是好的。」 因着王家堂屋门槛的缘故，裴润没有进屋，只将轮椅停在门外，村正哪好独坐，喊了人将座椅挪了出来，与裴润一同坐在了门外。 这下屋里的人都得出来，原本看热闹的人都围在大门外，好歹隔着个院子。 眼下都要出来，那岂不是给人看笑话，王家人尤其是王金河很不愿意，当下想反驳。 他对裴润没什么敬意，只觉得对方一个毛头小子，不过再被村正呵斥立刻几句后，只得顺着村正的意思出来，走出来后他一瘸一拐的把王家的大门狠狠的关上，将门外看热闹的人都关在门外。 7361自然也跟了出来，出堂屋门的时候甚至是从裴润身边经过的，不过他像是没看到裴润一般，径直走了过去。 这当然是故意的。 早在裴润进来的时候，7361就和对方对视了下，他注意到裴润暗自给他打了禁止的手势，便明白裴润是想在外人面前和他装作不认识。 7361没觉得奇怪，是这样的，从一开始裴润表示，不愿意他们两个认识的事情被旁的人知道。 因为会不好，具体怎么不好7361也不清楚。 他只清楚，他和裴润之间的关系是偷偷摸摸的，是避开人的，是要在天黑才能见面的。 7361讳莫如深：我懂，我都懂。 院子里的人都坐定后，裴润礼貌询问村正道：「在下想问下，如今是何情况？」 村正便将王家这点子事情跟裴润说了遍。 裴润听完，眉头轻轻皱起，他淡声道：「休掉寡夫郎，这确实不妥，正如村正您说的一般，不止是王家村没有这样的先例，放眼清水县也没有这样的事情。」 村正点头：「确实如此，只不过如今闹成这个样子，不解决的话，怕是要结仇。」 「大晟朝的律法，为了人丁兴旺，是准许寡夫郎主动再嫁的……」 「裴夫子的意思是，让那李氏寻了人嫁出去？」 裴润笑笑摇头：「哪里，这一时半会儿，李氏也不可能寻得一个合适的人家，这法子必然是行不通的。」 村正：「确实……夫子可有别的法子？」 「其实村正您一开始的法子就很好，不若两厢分家，自此不再往来。」 那边王金河立刻嚷嚷：「想都别想，我不可能给他一个铜板！」 说罢他又转向裴润：「还有你一个外人，你凭什么管我们家的事情？真当你这个秀才是官老爷呢，谁家的事你都能管一管？」 不等裴润说什么，村正先呵斥道：「王金河，管上你的嘴。」 王金河心里满是不平，休掉李氏这样的家务事，他本想私下解决，但在王家村，大多数人都沾亲带故，分家和离这样的大事，都要经过村正这个管事的，这是自之前就有的规矩，除非他不想再王家村混了。 于是王金河只得闭嘴。 「无妨。」裴润不慎在意的摆摆手，之后他对村正道。 「村正，王家村的规矩，在下不知，在下只想说一件事，那便是大晟朝律法，其中一条乃是『寡妻无男者，承夫分』，此条律法说的便是寡妇或者寡夫郎没有儿子，那他可以继承丈夫的家产，如今李氏的夫君已去，李氏无子，那王家的家产，自然是有李氏一份子。」 第55页 「这样吗？」村正哪里知道大晟朝的律法有没有这样的事情，他只知道，现在有个正经的由头，可将王家的事情顺利解决。 于是村正转头对王金河道：「王金河，你可听到了？」 「我可没听过有这一条律法，说不定是他瞎胡说的，」王金河激动道：「村正，不能让他一个外姓人说什么是什么，何况这是在王家村，这是我们王家的事。」 「那你想如何，总之我告诉你，休妻是不可能的，传出去，我们王家村的后生们还怎么娶亲？」 「既然有律法说了，你便照办……」说到这里村正压低了声音，嘆了口气对王金河道：「你多少分李氏一点粮食，让他有立足之地，这事儿说出去也好听一些。」 村正本意就是如此，差不多得了，一袋粮食也是粮食，茅草屋也房子，分出去不叫李氏饿死，至于对方过得如何，那就是自个的造化了。 可眼见王金河是个不开窍的，此刻还恨恨反驳道：「凭什么？当初我王家娶他就花了足足五两银，这五两银都够买半头牛了，他剋死我二儿子，打伤我大儿子，还想分家产？」 村正：…… "若你实在不愿，也可交由官府。"裴润笑吟吟道：「到时候会怎么判，那便是官府说了算了。」 第32章 分家 他们这些做寻常百姓的，万不得已谁也不愿意和官府打交道，真闹到公堂上，不管睡得对错，都先拉下去打五个板子，之后再论对错。 王金河之前说的送官也不过是一句威胁，他才不愿真去官府呢。 见王金河哑然，裴润表情不改，继续问道：「若是你想的话，我可以替你们拟状子，不过这种事情，」 一旁从出了堂屋后就沉默的张氏突然道：「分，我们分。」 村正意外地看向张氏，不过转念一想张氏不过一个妇人，便道：「你愿意自然是好的，只是，你能说了算吗？」 张氏先是恨恨地瞪了一眼哑了火的王金河，随即站起身：「我跟这个妖孽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一旁的看戏的7361：？ 好吧，他收回之前满意张氏的话。 「你胡说什么？」王金河瞪眼道。 张氏理都不理王金河，只对村正道：「这夫郎我们不要了，既休不了，那便分吧。」 「王金河，张氏都同意了，你便当是为了王家，早些分了吧。」村正劝到。 「糟老婆子！」王金河最讨厌王家有人不听他的话，他想上前打张氏，可力气又实在抵不过，只能冷声道：「若是你答应分家，那你拿你自己的私房贴补，休想从我这里拿一分钱。」 「家里的钱就算是都分给那妖孽，也好过你拿着钱去养别的浪货。」 「你——！」 眼见两人又要吵起来，村正打断道：「我不管你们私下怎么掰扯，既然已经决定分家，那就说分家的事情。」 · 寻常农户分家，都是提前准备的，还要邀请亲戚之类的来吃分家酒，正经人家分家，家产都是平均分配的，除了田地房子，就连锅碗瓢盆都要平均分，无一疏漏。 王家显然不在这个情况范围内。 不说那些零碎的生活物件，王家有十二亩田地，三间瓦房，两间偏房，若是真要正经分，少说也要给7361一间房子，四亩田地，再加上家里的存粮。 张氏只道：「当初娶李小满花了五两银子，这钱我们不要了，他自己屋子里的东西自己带走，余下的，给他一袋粮食，再分些碗筷，再多就没有了。」 这属实是少的可怜，不过以王家人的性子，这都是他们让步之后的结果了。 村正皱眉：「地你们不愿意也就罢了，只给粮食，也没个住的地方，有些说不过去。」 「家里就这么一处房子，若是他还住在这里，分不分有什么区别，我不可能让他住在这里。」 张氏打定了主意，要将7361这个祸害赶出王家，哪肯分屋子给7361。 单单这半个月，7361已经将王家的存粮吃了一大半，答应分一袋粮食出去，都是张氏咬牙再咬牙之后的结果了。 见张氏态度坚决，村正只得问7361：「李氏，你怎么看？」 7361倒是无所谓，他不清楚这边分家是要分田地的，即便清楚，他也没打算要王家的地。 反正他现在有一小块地了，而且裴润也答应了，再过一个月就把地给他种。 不过没有住的地方确实是个问题，7361原本还想攒点钱再走呢，现在钱还没攒够呢，而且裴润也不让他住。 「我没有住的地方。」7361就事论事道。 张氏：「……你、你别想再待在我家。」 眼见事情僵持住了，村正有些为难，倒是一旁的裴润开口了：「诸位可愿意听裴某一言？」 「裴夫子可有什么建议？」村正忙道。 「我记得村南有一处房子，荒了两年无人居住，现下应该是归村里所有，若是王家实在不愿意分田地与房子的话，可以出一些银钱，将那处房子买下分予李氏，不知村正以为如何？」 那处房子村正知道，原本是一名独居猎户所有，位置实在偏僻，后面猎户进山没再回来，房子也便荒凉了下来。 裴润虽说这是说是归王家村所有，但其实也没有规定那是谁的，收不收钱全看村正意思。 「我觉得可行。」村正点头道：「至于银钱嘛……张氏，王家出一两如何？」 第56页 张氏还未答话，王金河先不愿意了：「凭什么？」 「这位叔伯若还是不愿。」裴润语气微微冷了下来：「那裴某只能说还是见官为好。」 这边张氏面色变幻了半天，想尽早把7361赶出去的心思站了上风，牙齿都要咬碎了才道：「可以。」 说道这里，张氏又想到什么般立刻补充道：「不过之后，李小满如何与我们无关，我们不认这个人。」 照着7361之前的野蛮劲儿，张氏生怕对方粮食吃完了，再回来找他们要吃的，那岂不是白给了钱，还没把人轰走。 村正也没说张氏这个要求如何，闹到这一步，基本就是老死不相往来的。 「那是要签断亲书吗？」村正问。 「签，不签我一分钱都不给。」 村正看向7361：「李氏你呢？」 7361点了点头。 他对此没有想法，只要给他一块地，再给他一处住的地方，能让他种菜睡觉吃东西，他就会很满意了。 既然王家答应了，分家的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张氏不愿让7361再在王家多待一秒，当下收拾出一袋粮食，给了碗筷，再加一银两，恨不得她眼里7361这个祸害立刻原地消失。 于是不过半天的功夫，7361就背着小包袱，包袱里还揣着签了字断亲书，站在了裴润口中所说的那处房子前。 屋子窗户的位置破了大洞，门是没有的，房顶稻草也因为年久不管，薄薄的只剩下了一层，随便一场雨就能浇透。 有一说一，房子墙体用料还是不错的，当初那猎户打猎物赚了钱，用的料子都是好料子，只不过荒了许久，屋里屋外能用的东西早就让人偷摸摸搬走了。 「我以后可以住这里了？」7361看着眼前两间屋子。 听到7361的话，一旁的裴润道：「眼下是这样的，你不愿意吗？还是……你想继续住在王家？」 「怎么会？」7361眼睛亮起来，他围着那两间房左右走了几步，又进屋子看了看，之后出来对裴润说：「这以后，真的只是我一个人的屋子吗？」 见7361并不是因为房子破旧而沮丧，裴润也不由地笑了起来，肯定道：「嗯，是你一个人的屋子。」 随即他又补充道：「但若是想后面没有麻烦的话，等过一段时日，我带你去找村正，由他出面写一份文书，再带到县里过户，到时候有了房契，这才彻底算是你的房子。」 7361眼里的喜悦遮都遮不住，他在这里有房子，他原本以为至少还要再等几个月，还要在和王家那几个吵闹的人待一段时间，结果转眼他就有了自己的房子。 7361不笨，知道这是裴润帮他争取来的，于是他雀跃的走到裴润面前，开心道：「谢谢你裴润！」 「也不算好了，但至少离村里的是非远了一些，在这边你可以尽情做你想做的事情。」 「是呢。」7361立刻指着屋子前面的一大块空地：「到时候我可以在这里种好多菜。」 7361说忍不住过去用脚丈量下那块不大土地，转头对裴润扬声道：「有了菜我再卖钱，赚了钱，我可以买好多好吃的，我会给你吃！」 「那裴某先在此谢过了。」裴润脸上的笑意更深。 7361这一处地方，心里欢喜的不得了，这里都是他的了，不是任何人的。 四处看的时候，7361突然「呀」了一声，他看着不远处隐约可见的屋顶，问裴润：「裴润，那里是不是你家？」 「是的。」 「那我家和你家离得好近，怪不得我刚刚过来的时候觉得路熟悉。」7361更高兴了：「太好了，以后我找你更方便了，我可以一晚上去你家好几次！」 被7361的惊人之语噎的轻咳了一声，裴润转了话题：「屋子暂且还不能住，过来的时候，我已寻人找了村里的木匠，倒是让他给先现将门窗装上。」 7361偏头：「你何时找的人，我怎么没看见？」 「你收拾东西的时候。」 「门窗是不是要花钱？」7361突然意识到此刻自己身无分文，询问道：「我可以过几天再给吗？」 「不用，王家不是给了一两银吗？」裴润道。 「那不是给村正买房子的吗？」 「村正人善，是帮你要的。」 村正此人虽处理事情虽爱和稀泥，但心地还算善良，打着房子的名义问王家要了一两银子，也没打算私吞，而算着7361修葺下房屋花的钱。 7361听到后：「那他人还怪好的。」 正说着话，远处传来槐花声音：「小满！小满！」 7361和裴润转头，就见槐花跑了过来，小姑娘大概是一路跑来的，额头上还带着汗珠，见到7361本想激动的说些什么，却在看到裴润的时候勐地停住。 「秀、秀才郎？」槐花震惊道。 她的视线在7361和裴润身上打了个转儿，一脸不明白为什么这两个人会在一起。 裴润率先道：「你们聊，我去那边看看。」 裴润走了。 槐花还像是没回过神儿一般，她扯了扯7361的袖子，小声道：「你怎么和秀才郎在一起啊？」 7361看了看还没落下的太阳，又看了看不远处裴润，听着耳边槐花的追问声，不由重重地嘆了口气。 完了，他和裴润这段不能见人的关系，被发现了。 第33章 关系 这一声嘆气听得槐花眼泪都要下来了，也不管什么秀才郎不秀才郎的了。 第57页 她扯了扯7361的袖子，扁了扁嘴：「小满，没事，都会好起来的。」 7361收回放在裴润背影后的视线，不解地问：「什么好起来？」 「全部！」槐花握紧拳头替7361打气：「一切都会好起来！昨天你不是卖菜赚钱了吗？反正都会好起来！」 被莫名鼓励了一通的7361：「好吧，谢谢你。」 「你跟我说什么谢谢，我们是好朋友啊。」 7361不由笑起来：「你说得对。」 两人围着那两间屋子转悠了一圈，槐花又开始高兴：「我觉得这里还可以，收拾收拾是个很好的屋子。」 「我也觉得。」7361认同道。 「哎呀，我光顾着担心你呢，我应该把家里的扫帚拿过来。」说道这里槐花就要往外走：「小满你等我，我去家里拿东西，过来一起帮你打扫。」 不等槐花出去，外面又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小满，小满你在吗？」 「是王婶子。」槐花惊喜道，随即对着外面招唿：「婶子，我们在这里。」 「看到了。」 说话间王婶子进了屋，她背上背着个竹筐，走进来就说：「刚刚来的时候撞见咱们村的秀才郎了，他怎么来这里了？」 被提醒了的槐花：「对哦，小满，你还没说你怎么和秀才郎认识了？」 7361：…… 完了。 这一段见不得人的关系，又多了一个人知道。 仿生人撒不来慌，只能闭嘴，沉默。 槐花见7361不说话，想起来的路上听到的只言片语，又道：「对了，我还听到，说是今天你能分家，是因为秀才郎？」 这可可以说，7361点点头：「嗯。」 也听了风声的王婶子表情停顿了下，随即又觉得自己想多了，她笑笑道：「那是读书人明理，秀才郎又是个心善的，大概是路过不平，顺手帮一把。」 说到这里，王婶子将手里的竹筐放下：「下午听到你家的事，晓得你缺东西，我就收拾了些家里用不上的给你拿过来，不嫌弃的话就凑合着用吧。」 地上的竹筐里，杂七杂八收了不少东西，其中就有一把扫帚。 槐花被转移了注意力，弯腰拿起那把扫帚，笑道：「婶子，这哪里是不用的，这分明是新扎的。」 王婶子正在围着屋子看，听到槐花的话，转头道：「扫帚草遍地都是，扎个扫帚也不费事，就当是送给小满，让他扫扫晦气，以后顺顺利利。」 7361还在看那一竹筐的东西，听到王婶子的话，这才开口：「都是给我的吗？」 正在张罗着粘角落蜘蛛网的王婶子：「你这孩子，傻了不成，带过来自然是给你的。」 「可是，好多。」7361不理解。 是因为他之前在县里给过对方炸糕吗？但那是谢对方帮他说话、带他来城里的好意。 道理上两清了，但现在王婶子又带了这么多东西，7361一时间不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是下次还想让他送吃的吗？ 那些东西，得要他送多少吃的啊。 王婶子见7361还在盯着那筐东西看，脸上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她走过来拍了拍7361的肩膀。 「不多了，婶子家也不富裕，能帮把手就帮把手，婶子是过来人，当年要是……」王婶子嘆了口气，接着扬声道：「算了不提那些，总之给你你就拿着，也没让你还，你自己把日子过好了怎么都行，还有，我之前见你卖菜还说你是个有主意的，怎么这会儿就钻牛角尖了，傻乎乎的。」 那边槐花也跟着说：「哎呀小满，现在你可不是客气的时候，王婶子给你你就收着，等我回头看看我家有没有富裕的，用的上的也给你带过来！」 "好吧。"7361点头，郑重道：「我会给你们带好吃的。」 槐花只当他客气，咯咯笑着道：「那我可等着了。」 王婶子也笑了起来：「行了，这会不早了，我和槐花赶紧帮你收拾收拾，尽早安定下来。」 王婶子和槐花是做惯了活计的人，收拾起来手脚很是麻利。 7361照顾菜地有一手，收拾东西就不太擅长了，几番下来，王婶子瞧他力气大，便赶他去河边打水。 三人一通忙碌，终于在天黑前将屋子收拾的勉强能住人。 槐花帮着7361往炕上铺了一层稻草，而后将7361从王家带出来的被褥铺上去。 弄好后槐花感嘆了一句：「这睡觉的地方可真宽敞，不像我，现在还要给跟我弟妹挤在一起。」 「我也觉得比王家屋子好很多。」7361道，最起码他不用再睡地上了。 那边王婶子瞧了窗户和门的位置，那里此刻空荡荡的啥也没有，不由道：「要不你这几天先去婶子家住两天，这外面没个门也就算了，住的屋里连个门窗都没有，你个哥儿这样住着不安全。」 7361并不觉得：「哪里不安全？」 「你这地方虽好，但是太偏了，要是晚上有个黑心的摸到你屋子里来，你叫人都叫不应。」 「来我屋子干嘛？」说到这里7361突然想到什么，他立刻紧张的盯着暂时放在墙角的粮食：「难道要偷我的粮食？」 王婶子见7361一副不开窍的模样，只得道：「你一个哥儿，年轻又好看的，光偷粮食也就罢了，就怕……」 「那不行，不可能。」7361立刻道：「偷不走，都打不过我。」 第58页 「对哦，小满力气很大的。」槐花跟着附和道。 王婶子一想也是，当初在牛车上一手将人扔出去的架势，看起来村里也没谁能怎么样他，况且她家情况也特殊，大儿子分了家，目前她跟还未成家的二儿子住，7361到底是个寡夫郎，传出去不好听。 「也罢，总之你晚上警醒着点。」 「好，我会注意的。」7361握紧拳头道。 有关粮食的安危，7361很是慎重。 眼见天也不早了，王婶子便和槐花离开了，走之前还商量着等明日下午再来帮7361收拾收拾院子。 两人走后，屋子里只剩下了7361一个人。 因着王婶子的话他有些疑神疑鬼，不由得将精神力释放出去，在确定方圆百米都没有人后，7361才稍稍松了口气。 这一口气松下来，就想到了离开的裴润。 这下有两个人知道了他和裴润的事情，会不会很不好？ 仿生人7361又重重嘆了一口气，抬眼从毫无遮挡的窗户看去，这会儿明月高悬，差不多是亥时了。 这会儿也睡不着，7361一个骨碌从炕上起身，决定去问问裴润。 反正他们现在离的这样近，以他的速度，片刻就能走到。 7361说走就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又想起角落的粮食，一时有些为难。 这会儿周围是没人，但是他走了万一有王婶子口中的黑心贼来了怎么办，他可不想一会人回来了粮食没了。 不过7361也没有犹豫太久，与其担惊受怕不如一起带上。 于是，片刻后，裴润就见到了门外扛着偌大粮食布袋的7361。 「你……」 饶是裴润也被7361这幅肩抗粮食的模样惊了一下。 7361毫无所觉，只将手里的粮食放下，扬声道：「裴润，我们两家现在住的真的很近，我以后可以经常来找你吗？」 裴润哭笑不得：「当然。」 得到肯定答案的7361笑了起来：「那好，那我进来啦。」 裴润转动了下轮椅，让开了一条路：「进来吧。」 7361立刻重新将粮食背上，裴润视线落在那快有7361一半大的粮袋，不由问：「为何带着粮食」 "因为王婶子说了，我家还没有门窗，会有黑心人摸进来偷东西，我又想来找你，又怕吃的丢了，只能带着粮食来了。"7361说完，脸上一副我聪明吧的样子。 裴润低头，将手抵在嘴边轻笑了几声，片刻后才问道：「夕食是不是还未吃？」 「吃了，王婶子带了饼子。」 「还想吃吗？」裴润看向7361，笑吟吟道：「我夕食不小心准备多了，现下还在锅里温着，若你饿了我便去取。」 7361没有一丝犹豫道：「饿了。」 不一会儿，7361又坐在了裴润的灶房里。 裴润从灶台上的蒸笼里，取出了两个碗，放到了7361面前。 那是一碗菜，外加一碗麦饭。 7361眼睛瞬间亮了，他盯着那色泽红亮的菜问：「这是茄子吗？」 「嗯，是你种的，我今天试着做了做，只是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7361立刻拿起筷子，抬手就要去夹菜，刚碰到之后，又像是想到什么般停下。 裴润见状：「怎么了？」 7361慢慢放下筷子，面容愁苦：「裴润，你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 「你之前说，不能让别人看到我和你在一起，但是今天有两人看到了，槐花和王婶子。」 又是一重重的嘆气：「这段不能让别人知道的关系，现在有两个人知道了。」 第34章 钱！ 这话说完，7361问对面的裴润：「裴润，是不是会发生很不好的事情？」 对面的人垂眼沉思，似是在思考，7361等了许久都等不到回话，他难得紧张了起来，嘴里都打了个磕巴：「怎、怎么办？」 「是啊，怎么办呢？」裴润嘆息了一声。 7361：…… 「……我去跟她们两个人说说，让她们忘掉这件事，这样行吗？」 「可是已经看到的事情，怎么会忘记呢？」 这确实是个问题，就像他忘不了昨天吃过的火烧的味道，槐花和王婶子应该也忘不了他和裴润凑在一起的事情。 不过……7361突然觉得自己搞错了重点，他立刻追问：「裴润，你还没说到底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呢？」 对面一直垂目低头的裴润抬头，昏黄的烛光下，与7361遥遥相望，7361后知后觉的发现对方眼里满是笑意。 「你笑什么？」 「没有。」 「你笑了，我看到了。」7361信誓旦旦。 岂料裴润坦然承认：「嗯，我笑了。」 7361：「……」 7361觉得他好像是被戏弄了，但是又说不上来，他想说些什么可是又不知道说些什么，最后只能有些气鼓鼓的坐在原地，瞪着裴润，连面前的饭都不觉得香了。 见状，裴润收起嘴角的笑意，略正色道：「没事的，不要担心。」 「嗯？可是你之前……」 「之前是之前，现在无妨了。」 7361偏头看着裴润，觉得对方说的话他都听不懂。 见状，裴润耐心道：「之前你在王家，身份诸多不便，若是有人看到你我在一起，虽我们之间坦荡，可若有心人乱传，会有许多人诋毁你，虽你不在意，但污言秽语听多了始终不好。」 第59页 「可如今你已与王家没了关系，所以后续都不用在意这些了。」 「是这样吗？」7361似懂非懂。 「嗯。」裴润将盛着麦饭的碗又往7161面前推了推：「好了，要凉了，快吃吧。」 既然裴润说没事，那就是没事，7361听不懂也懒得在意这些不相关的事情，他注意力再次被眼前的饭食吸引，开心道：「那我吃饭了！」 饭自然是极好吃的，烧的软烂的茄子带着一丝甜味，裹着在上面的汤汁浓郁，搭配的新做的麦饭，一口下去，味蕾和胃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他连好吃都顾不上说，嘴里呜呜咽咽的乱语了几句，只埋头吃饭。 裴润一如既往，坐在木桌的另一面，目光柔和地看着沉浸在吃食里时不时露出一脸满足的7361 寂静无声的小院落里，从外看去只有灶房里透出一点暖黄的色调。 流动的云彩遮挡住了月亮，又缓缓的散去。 灶房的门重新被推开。 7361背着那袋粮食，手里还拎着当初放在裴润这里的竹筐，对身后轮椅上的人影挥手：「我走了。」 裴润目光落在7361肩头的粮袋，无声地嘆了口气：「若是你信得过我，可将此粮袋放在我这里，等什么时候你那边门窗安好，再带回去。」 听到裴润的建议，7361倒没有犹豫太久，那是裴润，他自然信得过，若是别人的话他肯定不会答应。 转身将粮袋放了回去，解决了心事的7361拎起竹筐，对裴润摆摆手：「我走了，等明天我从集上回来再给你带好吃的。」 隔天就是和百悦轩越好送菜的日子，7361一大早起来，洗漱完就去了菜地。 住在那间屋子里，虽然没有门窗，但此刻正是夏天，也不会冷，而且少了吵闹的王家人，7361简直是神清气爽。 照例巡视了菜地，又格外给那些寒瓜苗输入了精神力，7361又摘了两大筐菜打算往县里去。 不过这次只有他一个人，王婶子有事，槐花是他娘不放人。 7361倒是不觉得什么，只是昨天槐花还嘆气了半天，想和7361一起去。 按照之前的样子，搭了李大叔的牛车，给了进门费，进城后7361直奔了百悦轩。 按理来说这个点还不到饭馆开门的时间，可7361路过百悦轩正门的时候，只见那边围了四五个人。 站在门前的小二满脸堆笑：「……几位，还不到小店开门的时辰，几位不若回家歇息片刻，过会儿再来？」 一位体型圆润的食客眼睛一瞪：「过会儿？过会儿怕是抢不上。」 「就是，昨天本来好不容易到我了，结果你们告诉我没有了，怎么，老闆钱都不赚了？」另一位食客附和道。 小二只能赔笑：「哪能呢……只是那黄瓜茄子本不是应季的，自然不可能日日都有，量少一些也是情有可原。」 食客自然知晓这个道理，若说那黄瓜茄子，往年应季的时候也是常吃的，那会不觉得有什么。 那日点了百悦轩新上的素烧茄盒和凉拌黄瓜，也只是吃个新鲜。 哪曾想，几年来菜色都平平的百悦轩，这两道菜做的味道极好，也不好说是不是因为非应季的菜品的过，总之那两道菜一入口，茄子鲜香，黄瓜脆嫩爽口，味道是极好的。 不仅如此，也不知道做这两道菜的时候厨子加了什么料，吃完之后总觉得神清气爽，身体说不出来的畅快，以至于吃了念念不忘，还想再吃。 可再来问的时候，百悦轩只说没有了。 「你只说今日能不能有吧。」食客问。 「这个……」小二也不敢保证，直道：「几位老，等有了，我们店里会把牌子挂出来，到时您就知道了。」 等了两天的食客自然不满意这个回答，又追问道：「那茄子黄瓜没有，做不出菜品要就算了，可韭菜和莴笋总是有的吧，这是应季的，我们就点韭菜盒子和素炒莴笋还不行吗」 小二汗都要流下来了，韭菜盒子和素炒莴笋自然是有的，只不过不是这几位要的那个。 昨天也有人点了这两道菜，后厨照常做了，可送上去食客只说味道不对，险些吵起来。 为了避免再与客人起争端，掌柜的忙将这两道菜也撤了。 如今又被眼前的客人追问，小二只能模稜两可道：「这得看后厨……今日不知才没採购……」 这也没有那也没有，吃不到想吃的菜，食客自然不满意，几人又围着小二说了些什么，不过7361也没在听了。 他背着竹筐，径直绕到了后门，正要抬手敲门，那扇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你、你可算来了！」 开门的正是吴大厨，见到7361，仿佛看到了救星。 「来来来，快进来。」吴大厨将门的另一边推开，引着7361就要往后厨里走，见到7361怀里和背上的竹筐，抬手就要帮忙去拿。 「干什么？」7361躲开吴大厨的手，对对方突然起来的热情有些不明所以。 吴大厨拿了个空，也不觉有什么，只问：「那个，黄瓜茄子带来了吗？……不，你带的这些菜，我全要了，你算下一共多少钱。」 7361：哇。 「和上次一样。」7361道。 吴大厨先冲着后厨喊自己的徒弟：「柱子，快出来帮小哥儿搬菜。」 说完吴大厨菜回头：「上次一样？」 他看了看7361身上的两筐菜：「上次只是一筐菜，这次两筐，小哥儿你这是要便宜卖我？」 第60页 「不是啊。」7361奇怪道：「上次你不是说好了就送这么些吗？」 吴大厨：「……」 吴大厨：「那我这次全要了，你有多少我要多少，对了，不知小哥儿家里是否还有，我也一併要了。」 惊喜来的太突然，原本想再去林家试试的7361，索性将都两筐菜放下：「一共四百八十文钱。」 柱子正好过来，对着吴大厨喊了声师父，又瞧见7361放下了菜，便闷头不响的将菜往后厨归置。 吴大厨一边盯着自家徒弟归置菜，一边问7361：「那家里呢？可还有多余的菜？」 说实话，之前他就是抱着试试的心态买了7361的菜，哪成想，菜牌挂出去，先是当天的那寥寥几桌客人点了，到了晚上，中午那几桌客人又来了不说，还带了其他人来。 萧条了将近两年马上就要面临关店的百悦轩，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坐满了人，那些客人来了指定就要中午那几道菜。 吴大厨自然不会认为是自己的厨艺一夕之间大涨，那原因就在食材上。 他后面尝了尝用7361送的菜做的菜品，只一口，就让他眼睛亮了。 这菜不是应不应季新不新鲜的问题，是这个菜本身就与他们常用的菜不同，味道口感都是上上等。 果不其然，这一晚上，百悦轩获得了全部食客的好评。 隔天人更是翻了个倍。 吴大厨和掌柜差点喜极而泣，转头就被泼了冷水。 那一筐菜早在当晚就没有了，那里还做的出来。 想找7361，可吴大厨当初连名字都没问一个，找人都不知道去哪里找，煎熬了一天，好不容易等到了7361上门，吴大厨哪里肯放过。 「小哥儿，我实话跟你说了，你的菜很好，我们百悦轩想跟你签订个长期供货的契约，不止你意下如何？」 第35章 没钱了 7361意下如何？ 7361原本就是这样想的，不过他想了下裴润后院的那块小菜地，：「你每天要多少？」 「分量的话……」吴大厨粗粗算了下，试探的问道：「非应季的黄瓜茄子，每日各二十斤，应季的韭菜和莴苣每日各四十斤。」 7361干脆利落：「没有。」 吴大厨：「……」 一阵沉默过后，吴大厨又问：「那小哥儿每日能有多少。」 「和这次送的一样。」 「每天送两筐吗？」 "三天一次。" 吴大厨：「……」 眼见着百悦轩起死回生的机遇就在眼前，吴大厨实在不甘心：「小哥儿可有什么难处？」 「难处？」7361偏头想了想，房子有了，地也有了，钱也正在有，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没有。」 吴大厨：「…… 吴大厨：「那这个每天送来的菜不能再多一些吗？」 「不能。」 吴大厨：「……」 地就那么一点，能收这么多的菜还全是因为他的精神力，可他精神力也没有完全恢復好，再多也没有了。 就算7361想，但他暂时也做不到，人力精神力都有限，精神力也不能为此一直天天损耗，身体会变糟糕。 「好吧，那先暂且如此吧。」吴大厨无奈。 现在其实已经很不错了，店里的人多了起来，将7361送的菜作为特色菜出售，调高价格，客人来了又不是只会点一道菜，长久以往，店里的生意怎么也会好。 想到此处，吴大厨也不再强求7361，痛快的将钱结给了7361。 将钱串子递过去的时候，吴大厨问：「还未曾过问小哥儿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往后有什么事情，也可寻你。」 7361：「住王家村，名字……」 7361顿住了。 李小满不是他的名字，那是原身的。 他没有名字，只有编号。 他本可以顺着说出原身的名字，就如同第一次见到裴润一般，也可以任由槐花和王婶子喊他小满。 反正不管名字还是编号，都是代号，7361并不是很在意。 可如今不知道冷不丁的被这样一个陌生人问起来，7361却不愿意说出口了。 半天等不到7361报名字的吴大厨，以为是小哥儿害羞，忙道：「害，是我没过脑子，小哥儿要是你不愿意，留个姓也行。」 7361：「……」 吴大厨：「……」 今天沉默太多次的吴大厨着实尴尬了，他干笑两声：「那、那……那还是喊你小哥儿吧……」 7361没搭这个话，只拎起空了的竹筐：「三天后我会来送菜，你不用找我。」 「啊？啊，那、那也行。」 7361将钱揣好，踏出了百悦轩的后厨，正要离开的时候，身后又传来了吴大厨的声音：「小哥儿，小哥儿，等一下。」 7361转头，就见吴大厨快步跟了上来，手里还拎着一条猪肉。 「这个你拿着。」吴大厨不由分说的将那一条猪肉放进了7361的竹筐里：「刚刚是我冒犯了，小哥儿别往心里去，这肉你拿着，回去给家里添点油水。」 …… 7361走出了两条街，都没想清楚为什么吴大厨要给他肉。 不过比起这个，他突然在意起了自己的名字。 7361是他出母舱的时候打下的编号，他前面的仿生人是7360，后面的仿生人是7362。 如果他早一点，那他就是7360 ，晚一点就是7362。 第61页 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他有听过，有些仿生人会被买回帝国贵族的家里，若是那些权贵乐意，仿生人就可以抹去编号，拥有一个名字。 但他没有。 他那一批仿生人，是专门研发出来用于来种菜的工具，工具不用有名字，就像他也不会给身后的竹筐取名字。 竹筐只能是竹筐。 所有的竹筐都叫竹筐。 脚步缓缓地慢了下来，直到停下。 7361站在闹市的街中央，绷着脸表情严肃，他抬手摸了摸身后的竹筐，认真道：「以后你就叫炸糕了。」 又看了看手边的另一个竹筐：「你叫火烧。」 莫名低落的心情好了一些，7361摸了摸身上的钱，嘴角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 又可以买东西了。 这次买的东西有点多，当务之急是要买个锅，没有锅怎么做饭？这对7361简直就是大事了。 找人打听了哪里能买到锅，7361辗转了两个路口，找到了杂货铺的所在。 铺子里这会儿零散有几个人正在看东西，7361去了柜檯的地方，直接了当道：「有没有锅？」 「有的。」掌柜道：「不知小哥儿要多大的？」 7361想了下，隔空比划了下：「这么大的就行。」 片刻后，掌柜的总后面取出了铁锅，放到柜檯上，问：「小哥儿看看这个可成？」 「可以，多少钱？」 「220文。」掌柜笑眯眯道。 7361对这里的物品没什么概念，自然是别人说什么是什么，他点了头，又要了菜刀，还在掌柜的热情推荐下买了油盐酱醋， 掌柜的件他说什么7361都要，又见7361一身青衣崭新还没有补丁，以为遇上了大主顾，态度愈发亲和：「小哥儿，这是刚住新居？」 正在看牙具的7361点点头，顺便纠正道：「不新，有点旧。」 「啊，怪不得。」掌柜摸了摸鬍子，又拿出了几样东西：「这住新居，缺的东西可多了，小哥儿看看这些需要吗？」 「是旧的。」7361再次纠正道。 掌柜哈哈一乐，也不反驳7361，只将刚拿出来的东西往7361面前推推：「擦脸的布巾，洗澡的澡豆，还有最新上的县里哥儿啊姑娘豆喜欢的香膏，这些都不能缺啊。」 从来不知道还可以有澡豆和香膏这些东西的7361：「不能缺码？那拿上吧。」 掌柜的顿时乐的眼睛都看不到了，又忙推荐了一些别的，等差不多完事的时候，7361面前堆了许许多多的东西。 杂货铺里掌柜的算盘拨地飞起，最后「咔哒」一声停下，笑着怼7361道：「承惠一千二百六十三文，瞧小哥儿你买这么多吗，我给你摸个零，小哥儿给一千两百六十文就好了。」 7361：…… 今天的菜他统共才卖了四百五十文。 和掌柜的所说的一千二百六差的可太多了。 摸了摸怀里的钱，7361：「我没有那么多。」 他还要留钱给裴润和槐花他们买吃的呢。 掌柜脸色登时僵了下：「啊这……小哥儿莫不是在耍我？」 7361第一次觉得有些尴尬，他默默地将铁锅菜刀外加油盐酱醋这些东西推了推：「这些要多少钱？」 掌柜怀疑地看了7361一眼，又拨了拨算盘，语气没有那么热络了：「这些要四百文。」 那他只剩下五十文了，勉强够给裴润他们买吃的。 「那我就要这些吧。」 …… 出了杂货店，7361嘆了口气。 原来钱永远是不够的，他还需要赚好多钱。 原本只要有住的地方，有好吃的，并且有块地就能满足的仿生人第一次萌生了想多赚钱的想法。 或者他努努力，百悦轩那边可以两天供一次货。 正在思考怎么合理利用精神力的7361忽听到有人喊：「小哥儿！前面的小哥儿！前面背竹筐的小哥儿！」 7361转头，就见一个人气喘吁吁的跑来，等在他面前站定的时候才发现这个人他见过。 是第一次买他菜的林管家。 此刻的林管家完全没有了初次见面时候的大家管家的持重，满头大汗不说，见到7361更是一脸见了救星的模样。 7361：？ 「旁的先不说，小哥儿我只问你，那菜还有吗？」说罢不等7361回话，竟急的的直接拉了拉竹筐，探头看里面。 见里面堆着铁锅和7361买的一堆杂货，林管家又着急起来：「菜都卖完了？」 「嗯，卖完了。」7361诚实道。 林管家立刻扯着脖子四处看：「卖给谁了？走远没？」 「卖给百悦轩了。」 「百悦轩？」林管家皱眉，很快又问道：「是县里的那个饭馆吗？」 得到7361肯定的回答后，林管家竟想转头去百悦轩，将7361卖的菜再高价买回来。 「等下。」7361叫住焦急的林管家：「你是还想要我的菜吗？」 「那当然，我从昨天就派人在这集市上等你了，哪成想今天在见到你。」林管家说完又问：「小哥儿你的意思是，你还有？黄瓜茄子有吗？韭菜呢？算了不拘什么，你有什么我都要了。」 「暂时没有。」 「那家里呢？地里还有吗？」 7361抿唇思考：「地里……地里可以有。」 林管家没听懂什么叫可以有，只听到了有，他稍稍松了口气：「有就好有就好！」 第62页 说罢林管家又立刻道：「你这样，我立刻驱车送你回去，到时候小哥儿地里能有多少，我都要了。」 第36章 夫君 林管家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与7361商定好，即刻安排了车，拉上7361就往王家村去了。 车是林府平日专门用来拉货的马车，前面是林府的车夫。 大概林管家真的很急，车夫的皮鞭挥的飞起，7361与林管家坐在后面，一路颠簸，平日李大叔赶牛车要走一个时辰的路，生生缩短成了半个时辰。 进村的时候动静有些大，也是村里马车不常见，这年头老百姓买牲口还是首选牛，既能耕地，又能拉货，马匹那都是大户人家才有的。 田间地头的正在干活的村民，有一个算一个，都看着那田埂上的马车，一时都惊讶不已。 「他爹，那是马车？」 「昂？谁家的马车？」 「咱们村谁家有钱买马车啊，定是外面的人路过。」 「也对，不过看着方向……那边是南山啊，路过能去山里啊。」 …… 在王家村村民的的猜测中，车夫将车停在了裴润那篱笆小院的门口。 林管家率先下了车，7361也跟着蹦了下来。 「这边是小哥儿家了？」林管家看着那篱笆内的几间瓦房问道。 「不是。」7361背起箩筐：「你就在这里等我吧，我过会儿把菜带过来。」 正常懂点人情世故的，不看林管家的身份，也会看在对方是买家的份上，请到家里坐一坐，不过7361没有这个想法。 林管家此刻也不在意这些虚礼：「小哥儿，我可跟你去菜地，给你搭把手。」 「不用，你就在这里等着就行。」 来到裴润家门口，一是菜地就在裴润家后院不远处；二是，他又不能让林管家直接跟着他去菜地，万一看到他用精神力了很难说清楚。 拒绝了林管家的提议，7361背着他的新上任的「火烧」和「炸糕」往菜地去了。 早起採摘的那一波菜，基本将那几茬菜採光了，黄瓜架和茄子秧上，连花都没几朵了，莴笋只有不几颗，韭菜被割的只剩下短茬。 7361跳下田埂，嘆了口气。 摸了摸黄瓜架，7361蹲在田地间，将手覆盖在黑褐色的土地上，调动精神力开始给黄瓜慢慢输入…… 半响过后，7361站起身，面色发白。 早起他已经用过精神力了，再加上蔬菜也不能如此毫无节制的採摘，以至于耗损的精神力翻了一番。 7361甩了甩髮晕的脑袋，拿过一旁的「火烧」开始摘地里的菜。 围着菜地转了一圈，也只堪堪採摘了一筐。 又是一声重重地嘆气，7361背着新收的菜，爬上了田埂。 回去的时候，7361走路的速度都慢了许多，晃悠着走到裴润家门口的时候，就见林管家和一个说话。 牵着马的车夫先看到了7361，便对林管家道：「管家，小哥儿回来了。」 林管家回头，7361便看清了林管家面前的人。 是裴润。 「小哥儿可算回来了。」林管家上前了几步，伸着脖子去看7361身后的竹筐。 7361慢吞吞地将竹筐放到林管家面前：「就这些了。」 「只有这些吗？」林管家有些失望。 7361点点头。 「那明日呢？明日不知还能不能再有？」说完林管家又补充道：「若是有，不用小哥来送，我派人来取，还有价钱，我愿意出之前价钱的三倍，不，五倍。」 本想拒绝的7361犹豫了。 五倍，那是好多钱。 可是…… 「地里的菜蔬长成总需要一定的时间，这种事情我们人外力也干涉不了。」 7361抬头，就见裴润推着轮椅过来，在他和林管家面前停下，对方还是那副神情，笑着对林管家道：「明日大概是没有的，怕是要叫管家失望了。」 本来还在纠结钱的7361听到裴润如此说，也觉得自己短路了。 对啊，赚钱又不急于一时，反正百悦轩那边一直会收他的菜，只是现在没有钱，三天后他又会赚到。 于是他也跟着道：「明天……没有了，地里……长不出来。」 林管家也恍然过来，觉得自己确实是难为人了，他嘆了口气：「不是我为难小哥儿，是主家要求……」 这便要说回三天前了。 三天前林管家买了7361的菜，交给了厨房，想着给孕吐厉害的林小姐做几道清淡爽口的菜，厨房自不敢怠慢，黄瓜直接去皮凉拌，茄子清蒸简单调味淋了香油，抱着试试看的想法送到了林家一家三口的饭桌上。 哪成想原本吃啥吐啥的林小姐，竟然就着那两道菜，吃了一小碗米饭，林家二老简直要喜极而泣了，忙命令晚饭也继续做这两道，于是厨房又试探着做了素烧黄瓜与鱼香茄子，效果依旧，甚至比之前的菜林小姐更喜欢。 一连两天，厨房都用那黄瓜茄子变着花样给林小姐做菜，这两天苦于孕吐的林小姐竟一次也没吐。 林家二老高兴极了，赏了厨房不说，连带林管家也得了不少夸赞。 林管家高兴的同时也开始头疼，因为那黄瓜茄子在昨天就用完了，林管家从昨天开始就让人在集市上找7361，奈何根本看不到7361的人影。 林管家只能寄希望着，说不准是林小姐孕吐好了。 第63页 可今天一早，林家饭桌上没了7361种的菜，林小姐只吃了一口就又开始吐…… 爱女如命的林家二老顿时心疼不已，找了林管家来，问清楚了情况，只让林管家快快去寻，不管多少银钱，无论如何也要将那菜买来。 被下了命令的林管家只得自己亲自上集市上那条摆摊的街道上寻找7361，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林管家将此事简略跟裴润和7361讲了一遍，只不过隐了林小姐的身份。 「……如此，不是我强求小哥儿，实在是……」林管家嘆了口气：「还望小哥儿想想办法。」 这一番话说的言辞意切，7361倒是没什么太大的感觉，他缓缓向裴润，眼神中的意思很明了，他听裴润的。 林管家自然也看到了7361的目光所在，他心下瞭然，只当两人是小夫夫，小哥儿这个做夫郎的自然是要听家里男人的。 于是他立刻转了头，对着裴润弯腰作揖：「还望公子成全。」 「林管家言重了。」裴润虚扶了一下，道：「我见这筐菜也不算少，如此怎也够你回去交差，抵上两日，至于后面，请容我们商议一下，到时再回覆你，你看如何？」 话说到这个份上，林管家只得点头：「罢了……那我两日后再来，只希望两日后多少都要给我留上一些。」 裴润笑着点头。 事情说完，林管家便要着急回去了，他让车夫将菜小心的收到车上，又从袖子中掏出一个钱袋，交给裴润。 裴润推辞，示意林管家：「给他便好。」 林管家愣了下，随即笑了起来：「也对，钱财给自己夫郎管，日子才能红火，小哥儿且收好……你夫君是疼你的。」 说罢将钱袋放到7361手中。 不等二人反应，林管家便上了马车，驱车离去。 留在原地的两人：…… 手捧钱袋的7361看向裴润：「夫君？」 这一声很轻，像是询问，又像是称唿，裴润不由怔住，抬头对上了那双澄澈到黑白分明的圆眼睛：「你……」 7361毫无所觉，继续道：「裴润，林管家说的夫君，是说你吗？你什么时候成了夫君？」 回过神儿的裴润：「林管家误会了。」 「哦。」7361若有所思，随即道：「那他怎么会误会你是我的夫君？」 裴润："……" 7361瞪着眼睛看向裴润，安静地等对方的回答。 裴润嘆了口气：「我看你脸色很不好，声音也不太对，是哪里不舒服吗？」 「哦，我」被转移了话题的7361摸摸脸，慢吞吞道：「我只是，耗费太多了。」 耗费太多精神力了，就会这样，说话慢~吞~吞~ 可他又不能和裴润直说，便只说了一半。 「眼下正午，你若不嫌弃的话，我做饭给你吃。」 而且经裴润这样一提醒，7361愈发觉得头晕晕的，他需要休息，还需要吃东西。 这个念头一起来就格外的强烈。 头晕，肚子饿。 「好……」7361说话越来越慢：「我……给你……带了……吃的……去拿……」 晃荡了两步，7361想去拿那放在地上的竹筐。 那里面盛着他今天採买的东西，回来的时候，他还特意让林管家停了车，买了火烧和要给槐花他们的炸糕。 「我……买了……吃的……」7361慢动作般的弯腰，抬手去翻东西，他想将今天买的吃食拿出来，自己先吃一口。 刚将铁锅翻开，7361眼前的一切突然晃了起了，紧接着眼前一黑，直直地向前栽去。 耳边是竹筐里东西倒地时候稀里哗啦的声音，好像还有裴润的声音。 但7361实在听不清，片刻后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37章 病了 迷迷煳煳中，有什么温热的布巾轻柔的擦过7361的额头。 他被这样的触感弄得一阵发痒，随即缓缓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一片昏暗，耳边传来一阵水声，7361偏过头，就见裴润将打湿的布巾从盆里拿起，又拧干了水，这才转身。 两人就这样猝不及防的对上了视线。 映在墙上的影子随着烛火跳动，裴润停顿了下，从容的将那块布巾放在了7361的头上。 头顶布巾的7361：？ 或许是看出了7361眼中的困惑，裴润道：「你晕倒了，现在在发热。」 「我？」 「嗯。」 「我病了？」7361惊奇不已。 毕竟做仿生人的时候，没有生病这一说，只有报废或者短路。 第一次生病的7361觉得很新奇。 拿下头上的布巾，7361用手好奇地摸来摸去。 裴润则是垂手坐在床前，静静地看着7361动作。 摸了半天后，没发现什么有什么不同的7361奇怪道：「裴润，不热啊。」 「你手是热的，自然摸不出自己与往常不同。」 「这样吗？」7361索性坐起身来，看着裴润问道：「那我怎么才能摸到？」 仿生人起了该死的好奇心。 裴润低声一笑，没有回答，只是问道：「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7361用心感受了下：「头有点晕晕的，还有点疼。」 「喝一点温水吧。」裴润拿过一旁的准备好的温水递了过来。 7361接过咕咚咕咚喝了几口。 将杯子放下后，7361又伸手去摸自己的额头，半响实在是摸不出有什么区别，便抬头问裴润：「裴润，你能摸出我在发热吗？」 第64页 裴润轻轻颔首。 「哦……」 这句话说完，7361就不说话了，他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的双手，不知在思考什么。 裴润也没有再开口，室内一时安静了下来。 不远处，桌子上的油灯灯芯晃动了下，炸出了小小的声响。 与此同时，裴润的手被另一双手拉住，贴在了滚烫的肌肤上。 7361无比自然的将裴润的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随即惊喜道：「裴润，你得手好凉啊。」 说话间7361小兽一般蹭了蹭裴润的手掌心，似乎很喜欢裴润手心的温度。 温热的唿吸打在裴润的手上，仿佛要灼烧了那一片肌肤。 「裴润，我是不是很热？」7361露出一个小小笑容，如同这是一个什么好玩的游戏。 裴润没有开口，也没有收回手，他看着7361，半张脸隐没在阴影里，让人看不清神情。 「裴润？」没有得到回答的7361很疑惑：「为什么不说话？」 半响后，黑暗中终于响起裴润的声音，比之以往，声音低沉了许多，只有简单的一个字：「嗯。」 有些意味不明，让人听不出情绪。 7361没有觉察到任何不妥，再得到回答后开心地笑起来。 毫无所觉又蹭了两下，7361声音轻快的追问：「那有多热？摸起来什么感觉？」 又是一刻的静默，甚至比上次还久。 7361很是困惑：「裴润，你没听到吗？」 昏暗的室内，又是一声轻轻地「嗯」。 嗯就是听到了，但为什么不回答？7361觉得今天的裴润格外奇怪。 正想再问一遍的时候，裴润终于开口了，只是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你饿了吗？」 被提醒了的7361停下了动作：「……饿了。」 裴润适时地收回了被握的滚烫的手，他动了动，烛火的光重新照亮了他的脸，那张清俊的脸上带着一如既往温和的笑。 「我做了粥，要吃吗？」 …… 少顷，7361坐在了屋内的桌子旁，面前摆着一碗软糯浓稠的米粥，米粥也不是单纯的米粥，上面还点缀着一些碧绿色的青菜。 几乎是闻到香味的一瞬间，7361就拿起来木勺，舀满满一勺粥放进了嘴里。 好在那粥是早就做好的，此刻不冷不热，温度正是合宜，裴润也没有阻止，只如同过往那许多次一般，坐在桌子的对面，看着7361吃的香甜。 粥做的清香鲜美，7361吃的飞快，不过片刻便将那满满一碗粥填进了肚子里。 放下碗后，7361长长地唿出一口气，不吝啬的夸赞道：「裴润，好好吃！」 其实他来这边，吃的最多的饭就是各种粥，之前还在王家的时候，张氏最爱熬粥，7361早晚跟着喝粥，也没觉出有什么不对。 今天喝了裴润煮的粥，才觉得粥也可以是这样的，他也说不出为什么，总之裴润做什么都好吃。 - 吃饱之后，7361才有时间看看周围的环境。 不大的屋子里，摆着一张木床，对面放着两个柜子模样的东西，靠窗的位置摆着一张书架，上面整齐的放着一些书籍，而他所在的桌子，像是一张书桌。 这显然是裴润的的居所。 往日7361只在裴润家的灶房里呆着，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来裴润睡觉的地方。 裴润自然是注意到了7361的视线，他没说什么，只任由对方打量。 仔细看了一圈，7361视线落在那个书架上，感慨道：「裴润，你有好多书。」 纸质书，7361在星际自然没见过。 虽然往日总是见裴润手里拿着一本书，不过这么多的书，7361还是第一次见。 裴润轻笑一声：「你若是感兴趣，可以借与你看。」 「可以吗？」7361高兴起来。 之前他在星际的时候，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在星网上看各种东西，眼下来了这里，吃和住的问题解决了，自然而然就想找点乐子。 「可以的。」 裴润转着轮椅到了书架前，从里面翻找了出两本书，而后回来递给7361：「这两本有趣一点，你拿去看吧。」 7361开心地接了过来，当下翻开，看了几页，笑容渐失。 「怎么，不喜欢吗？」裴润见状问。 7361趴在桌子上，将书盖在头顶，避开裴润的视线，语气无比沮丧：「好多字，不认识。」 星际没有文盲，最起码没有文盲的仿生人，必备的知识从仿生人出舱的时候，就已经刻在了晶片上。 多种族语言，各项技能，只需要一张晶片。 可这里已经不是星际时代了，7361看着书上的字体，只觉得它们似曾相识，但又完全不是记忆里的样子。 完了，他成文盲了？！ 裴润顿了下，似乎是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因为7361刚刚接过书籍的样子很是自信，完全不像是不认识字的模样。 空气静了片刻，裴润似是染着笑意：「无妨，若是你愿意，我可以教你。」 7361还没从自己变成文盲的打击中缓过神儿来，面上有些蔫搭搭的，听到裴润的话，缓缓起身。 「你教我？」 「若你愿意的话。」 「哦……可是，我最近有点忙……」 忙菜地的事情，他正在赚钱呢。 「无妨，等你得了空闲，可随时来找我。」裴润说到这里停顿了下：「既然你提起，那便说说菜的事情你是如何想的？」 第65页 「我？」 「嗯。」 7361想想回答道：「他们要的太多了，我的地太少，种不了太多。」 今天精神力耗损太过的缘故，还是地少了原因。 打个比方，如果他只种了一亩地，地本身提供给蔬菜的养料是三分之二，7361会用精神力补足蔬菜需要的那另外的三分之一。 两相作用下，蔬菜可以三天长出一茬。 但是如果想一天收一茬，那7361在第二天的时候就要连地的那三分之二的能量也提供了，可能还要更多。 若是他有三亩地，那他每天可能只需要付出一半的精神力，就可以收穫超过一亩地三倍的收成。 归根结底，精神力只是起到一个辅助的作用，不能平地起高楼。 「你今天之所以晕倒，是因为种菜的缘故吗？」裴润问。 「差不多吧。」 「若是你急需钱，大可不必如此辛劳，王家给的那一两银子，完全够你修葺房屋。」 这件事情裴润很早就跟他说过了。 「我知道，可我想赚钱。」 之前在星际的时候，7361将基地所需的菜品任务做完，偶尔也能靠兼职赚点星币，但很多东西对仿生人都有限制，有星币也不能买东西。 哪里像这里，只要他有钱，就可以买任何他想要的。 他喜欢种地，也喜欢自己能用种出来的菜赚到钱。 7361不知道该怎样表达，但是他第一次觉得种地不是任务，也不是出场设定他必须如此，而是切实的，因为喜欢而付出，从而又获得了回报。 见状，裴润建议道：「那百悦轩或者林家，推掉一个，或者你也可以酌情减量。」 「可以吗？可以减量？」说实话林管家那五倍的价钱让7361可耻的心动了。 裴润笑了笑：「没有什么不可以。」 「可是我今天已经答应了百悦轩，三天给他送两筐。」 「无妨的，虽略有些不地道，但地里的收成本就靠天吃饭，多了少了也不是你能控制的。」 裴润娓娓道来：「物以稀为贵，百悦轩那边，不管你是三天送两筐，还是三天送一筐，与他们而言都是一样的，那么大的饭馆若正经经营起来，一天所需的肉菜至少要百斤往上，既然百悦轩已经答应你三天送两筐，那意味着他们想将你送的菜作为噱头，只要他们不傻的话，藉此怎么也能做起来。」 「至于林家，供给主子们吃的菜色，要是的新鲜精细，所需也不会太多，你照例三天送一次，也是够得。」 7361隐约听懂了：「所以，我可以还按照之前的样子，每隔三天，一边送一筐？」 第38章 事情就这样决定了。 按照之前的收成，7361完全可以顾得过来，至于身体，他精神力充足，吃的很好，自然好了。 到了约定的日子，7361将菜准备好，林府的人便来了。 这次来的依旧是林管家，他看着7361准备了满满一竹筐的菜，提了两天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这次真是多谢小哥儿了。」 「不用。」 7361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需要感谢的，毕竟对方花了五倍的钱。 那边的林府的下人正帮着将7361准备的菜往车上倒腾，大概是被林管家嘱咐过，下人的动作都是小心翼翼的，茄子，黄瓜，都放了上去，反倒下面的时候，下人的动作顿了下，嘴里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这……这是萝蔔？」 林管家循声看去，就见下人手中拿着一根红色的胡萝蔔，他脸上也带上了惊讶，随即看向7361. 7361一脸平静：「嗯，胡萝蔔，裴润说可能你们家会喜欢。」 「这……这可是去年存下来的？」 也不怪林管家这样问，乡下人家，会在秋冬的时候储存白菜和萝蔔，可那也只能吃到来年二月，现下已经是六月中旬了；他们林府自然也有储存粮食的方法，但再怎样储存的好，也不可能储存半年多之久。 眼下僕人手中的胡萝蔔，甚至还带着一点泥土，新鲜水灵，怎么看也不是储存许久的菜。 很快，7361的回答证实了林管家的猜想：「不是存的，是种的。」 「小哥儿是如何种的？」林管家追问。 7361木着一张脸，不说话。 过了片刻，林管家也觉出自己刚刚的话唐突了。 这年头谁家有个技艺，那都是要传家的，怎可能告诉外人？ 「是我不对。」林管家歉意道：「只是，这胡萝蔔小哥儿打算卖多少钱？」 「十五文一根。」 价格自然是贵的，这会儿的猪肉也不过十七八文一斤，这一根胡萝蔔都要卖到猪肉的价钱了，寻常人听到定然会觉得7361想钱想疯了。 林管家并不觉得。 反季的胡萝蔔，再加上之前黄瓜茄子的先例，十五文一根的胡萝蔔是很合理的。 况且林管家看那框里，也不过数量不过五六根，再贵也贵不到哪里去。 林家家大业大，自然不会在这一等小钱上计较，爽快地点了头，付了钱。 林管家看着不远处的另一个竹筐，那上面露出来的事好几捆韭菜，得了胡萝蔔的林管家自然不会计较，只问：「小哥儿可是要去县里的百悦轩。」 见7361点头，林管家道：「若不嫌弃，可随我们的车一同回去。」 于是7361便带着剩下的那筐菜，坐上了林家的马车。 第66页 马车在王家村一进一出的，王家村的村民自然不会看不到。 马车骨碌碌得经过王家村外的田地时，早在几天前见过王家马车的村民们又开始议论。 「这……这不是路过了吧。」 「好像是……」 「那就是找咱们村里的谁？」 "谁能认识家里有马车的人啊，那可都是富贵人家才有的……" 于是就着这两几进几出的马车，究竟是找王家村那个人的问题，村民们又开始猜测了起来。 最后还是有人说，隐约瞧见了马车是停在村里的裴秀才家门口后，村民才恍然。 「哦，秀才公啊，那怪不得……」 「也对，读书人自然与咱们不同，哎，你说秀才公是不是要当大官了？」 「可秀才公不都瘸了吗，我听说瘸了的话，就不能当官老爷了……」 …… 有关马车引起的一番讨论，7361自然是不知道的。 林管家很是体贴，直接将马车听到了百悦轩的对面。 「小哥儿，到了。」 「谢谢。」 车夫很有眼力劲儿的帮着7361将竹筐拿了下来，林管家喊住了即将离开7361：「小哥儿，今后便约定好了，三日一次，到时我会另派人去，若是有什么新鲜的，不拘价钱，定要先留给我们。」 7361想了想，点了点头：「可以。」 之后7361便去了百悦轩的后门，那边柱子早早的就等在了门口，见7361来，颇为腼腆的招唿了声「小哥儿」，便接过了7361身上的竹筐。 两人去到了后厨，吴大厨正在整理厨具，见7361来，面上立刻堆上了笑意：「小哥儿来了。」 「嗯，今天的菜……」 7361还未说完，吴大厨便抻着脖子往外面看，随即指挥柱子：「柱子，还站在这里做什么，将另外的菜也拿进来。」 柱子困惑地挠挠头：「师傅，没有了。」 吴大厨看向7361。 7361点点头：「今天，就一筐。」 吴大厨瞬间急了：「小哥儿，咱不是之前说好了，三天两筐吗？怎么突然少了？」 「地里要歇歇，长不出那么多，不过你不要着急，且听我说，」7361清了清嗓子，将之前裴润教给他的话一字不落地复述给了吴大厨。 「我就算送两筐菜，对你们百悦轩也是不够的，本就不是应季的蔬菜，索性不如更少一些，让其物以稀为贵。到时提一些价格做成招牌菜，至于提多少就看你们百悦轩自己。」 这本就是吴大厨和掌柜商量好的事情，所以他不觉得有什么：「就算如此，一筐也是不够的。」 7361没有回答吴大厨的话，继续没什么感情的背稿："茄子和黄瓜我也只在提供二十天，因为再过一个月，集市上就会有其他的茄子和黄瓜，我想你们也不愿意再以三倍的价格收购我的菜。" 吴大厨犹豫了下，但没有犹豫太久，虽说提前的黄瓜茄子是噱头，但7361的菜也确实好，食客们就是认这一口，即便到时有了别人同样的菜，那味道也不一样。 「不，到时候我们还会收，小哥儿你别想着到时不送，我们百悦轩肯定是要的。」 「嗯？」 7361没想到吴大厨会这样说，不过好在这样的情况裴润也有提过。 于是他停顿了下，在心里划掉本来要说稿子一，顺便将稿子二翻了上来。 「不是我不想多给你，只是我要腾出精力去种别的菜。」 说到这里，7361从框里翻出胡萝蔔，放到吴大厨面前：「比如这个，如果百悦轩想要一直比旁的酒有特色，那暂且要给我一点时间。」 「当然后面要是合作愉快的话，送多少菜我们到时候再谈。」 吴大厨拿起那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节的胡萝蔔，掰下来一小块，见里面水分充足，便知道这是刚从地里拔出来的，而不是储藏菜。 「小哥儿……这……」 有了之前黄瓜茄子的例子，吴大厨已经想到了他们百悦轩要是此刻推出有关胡萝蔔的菜餚，那又会是怎样的情景。 吴大厨忍不住翻了翻7361的竹筐，发现里面有一半是胡萝蔔。 一时间有些错愕，吴大厨看向7361。 7361严肃地点点头：「嗯，所以，暂且先这样，可以吗？」 后续在等一个多月，裴润租出去的那两亩地就会收回来，到时候他地多了，种的菜自然也会多，到时候如果还在和百悦轩合作，到时候别说三天两筐，就是一天两筐，也是可以提供的。 不过裴润说了，还是身体最重要。 原本因为7361少带了一筐菜而有些生气吴大厨，此刻看着手里的胡萝蔔，气也散了个差不多。 也对，一筐菜或者两筐菜对百悦轩来说都差不多，怎么也是不够的。 若是真如7361所说，一直有非应季的菜供应，那确实可行。 况且，吴大厨看想7361，若是他说不，眼前的人将菜卖到别的酒楼，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脸上重新带上了笑，吴大厨道：「既然小哥儿说了，那我自然是信的，只是往后要是有多的，一定要留给我们百悦轩……价钱都好商量。」 …… 菜的事情就这样轻易的解决了。 不仅如此，这两筐菜，7361赚了足足将近一千五百文。 这要是被人听到，只怕是眼珠子都要掉出来。 第67页 怀揣巨款的7361直接去了前几日的杂货店，大手一挥将那日没买下的东西都买了回来，掌柜的替7361包东西的时候，眼睛都笑眯了起来。 之后7361又在街上买了各种小吃。 如此挥霍下来，还剩下将近八百多文。 想到家里的菜种不多了，7361卖种子的地方转了一圈，这次7361非常豪气。先是补充了写寻常菜种看，又将店里能看到的各种常见的不常见的种子都买了一遍。 好容易见到这样的主顾，那小二试探着推销到：「小哥儿可需要果树苗？杏树，枣树，我们这里都有，栽在院子里，长成了既能乘凉，又能吃果子，小哥儿看你可需要。」 「吃果子？」7361顿时来了兴趣。 他还没吃过小二口中所说的果子呢！ 第39章 木门 等7361扛着两颗树苗回到自己居所的时候，王大江刚将做好的门窗搬来。 王大江有些木匠手艺，闲的的时候就会做些木工活赚点钱补贴家用，之前7361弄坏了裴润家的木门，就是王大江帮着修好的。 现在7361家的门窗也在裴润的建议下，交给了王大江。 今天正是约定按门窗的日子。 因着7361现在寡夫郎的身份，怕别人说道，所以王大江媳妇儿也跟着一起来的。 见7361身上的东西，她惊了一下，忙喊自家汉子帮忙：「天爷，你怎的扛着树回来了，快快，大江搭把手。」 王大江放下手中的工具，就要来帮忙，7361已经先一步放了下来，并客气的说了声「谢谢」。 大江媳妇儿看着那两棵树苗，稀奇不已：「这是果树？」 「嗯。」7361指了指地上的树苗：「这棵是杏树，这棵是枣树。」 王家村没哪个谁会正经花钱去买果树的，这年头钱不好赚，每文钱都要算计再算计，花在必要的地方。 大江媳妇儿内心咂舌，原本觉得7361一个刚被分了家的寡夫郎，地都没有，说不定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哪成想还没几天呢，就见人买了一堆东西。 刚刚那放在一旁的竹筐她没仔细瞧，可放在那上面的东西一看都是杂货铺买的。 更别说这堪比白花钱的果树苗。 她觉得奇怪，不说别的，就之前李小满在王家的处境大家或多或少都听过见过，分家的时候难道还能给李小满钱？ 那除非张氏和王金河脑子被门挤了。 这李小满短短几天，哪里来的这么些钱？ 大江媳妇儿心里转了几个念头，看向7361的视线就带了些探究。 感受到某种打量视线的7361，偏头奇怪：「你看我做什么？」 大江媳妇儿：…… 大江媳妇儿尴尬一笑：「那什么……我就是看你……是想今天把树也种了？」 「自然。」 7361拎着自己新买的铁锹，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最后选定了地方，一铁锹下去，挖起一大块土。 他力气大，加上工具得力，那坚硬的土地在他的铁锹下仿佛豆腐一般，没一会儿，7361就挖好了两个大坑。 大江媳妇儿都看呆了，不是没见过能干的夫郎，可谁家夫郎力气是这样的，两个半人来高的就是让自家汉子王大江来挖，也得好一会儿。 她甚至都没来的及开口，就见7361轻轻松松地挖好了。 那边王大江安门窗需要人搭把手，转头就见自家媳妇儿发愣，他不由吆喝道：「孩儿他娘，做什么，来帮我扶一把。」 一连喊了两次，大江媳妇儿才回过神儿，过去帮自家汉子扶着门窗…… 一直到门窗安好，王大江收拾好东西，大江媳妇儿的表情都有些奇怪。 王大江哪里知道这些，他将自己的工具收拾好，跟自家媳妇儿说：「我不好说话，你喊他来瞧瞧，可还行，有什么要改的？」 7361自然没有什么不满意的，他收着力气开关了下门，对大江媳妇儿点点头：「我觉得很好，谢谢。」 王大江站在一旁，见7361动作轻手轻脚，不由豪迈的拍了拍门：「不用这样小心，结实着呢，裴先生特意嘱咐了，用的都是实在料子，你用些力气试试，我保准没事儿。」 王大江想的，一个寡夫郎住在这样偏僻的地方，若是有不坏好心的人半夜过来，那门窗的结实是最紧要的，所以他才建议7361试试门窗的结实度，好睡觉放心。 7361：「用多少力气？」 王大江哈哈一笑：「有多大用多大！」 7361认真点头：「好的。」 大江媳妇儿心道不好，刚想还开口阻拦，就见7361深吸了一口气，胳膊一挥，狠狠地甩了上门。 那一刻，大江媳妇儿觉得眼前的房子都晃了晃，墙壁都开始噗噗的掉灰。 站在屋里的王大江头脸掉了一堆灰，瞪着眼睛看着他新装好的门，连带着门框砸在了地上。 王大江：…… 大江媳妇儿：…… 7361：？ 诡异的安静开始蔓延。 7361观察了下在地上砸出浅坑的门：「好像……坏了……」 他大概和门犯沖，7361颇为忧愁的想，来这里短短一段时日，有意无意的弄坏了三扇门。 王大江夫妇沉默的带着坏掉的门走了。 看着毫无遮挡的屋子，7361深深地嘆了口气，扛起铁锹将门前的浅坑填平整。 将之前在杂货店买的东西一一归置了，外面的天色还早。 第68页 早在集市上吃过的7361肚子还不饿，就没想着去找裴润。 这几日他都是在裴润家吃晚饭，虽说7361已经买好了灶房做饭的工具，但他几乎每天都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去裴润家转一圈。 不管几次，不管什么时间，裴润那边总有各种各样的好吃的。 最后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去的，最后7361都会坐在了那熟悉的灶房，端着熟悉的碗筷，与裴润隔着桌子一起吃饭。 拿着锄头将院子里规整出了两小块地，7361拿出了今天新买的种子。 除了黄瓜和茄子的，还有豆角、南瓜、冬瓜。 总之后面的都是7361还没吃过的，他格外期待。 将种子按照之间分好的地方一一种了下去，又注入了一丝精神力，天色也暗了下来。 一下午又是挖坑又是挑水的7361终于觉得有些累了。 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水，还未站起身，7361就听到了熟悉了轮椅声。 抬头望去，果不其然在门口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 裴润？ 7361奇怪道，这还是裴润第一次找他呢，不过也不影响他发自内心的开心。 「你怎么来了？」7361拍了拍手上的土，走了过去。 「回来的时候遇到了王大江。」裴润说到这里顿了下，而后笑笑：「又想到你今日给县里送菜，便来问问事情如何了，可有被人为难。」 第40章 杏树 为难自然是没有被为难的，不管是林府也好，百悦轩也好，对7361的态度都好的不得了。 「我今天赚了很多钱，有一千五百文呢，吴大厨还给了铰了一角银子，裴润，你见过银子吗？」7361忍不住想要邀功，他摸了摸衣服，拿出钱袋。 钱袋是青色的布料做的，外表有些旧了，但看得出针脚很好。 那还是裴润送给7361的。 打开钱袋，7361翻了翻，又倒在了手里，数了一遍，发现只剩下了不到三十文钱，那一角碎银自然也不在了。 嗯…… 没有存钱意识的仿生人，花钱的时候全凭本能，自然是看到什么想买的就买了，以至于钱花的所剩无几。 「……花完了。」 裴润笑笑，看着呆在原地的7361，好心地圆场：「你刚搬新居，需要添置的东西不少，钱还可以再赚……下次，下次给我看看银子。」 被这样一说，7361也觉得有理，反正三天后他还会送菜，到时候又是一笔钱，他就趁着这三天，多多种菜，多多赚钱，到时再拿给裴润看。 「你说的对。」7361重新笑了起来。 余光瞄到院中多出的两个小数苗，裴润笑问：「这是你新载种的树？」 注意力被转移，7361将钱收回了钱袋，立刻兴致勃勃地对裴润介绍：「对，新买的，这棵是枣树，这棵是杏树。」 半人高的小树，光秃秃的立在院子里，分开的枝杈上树叶都没有一片。 即便裴润不懂农务，也知道移栽树苗最好是在春天，可眼下已经是夏天了。 那边7361毫无所觉：「那个人说了，三年就能结果子，不过要是我种的话，我觉得最晚明年就可以吃到。」 说罢他转头问裴润：「你吃过杏子吗？」 「偶有尝过。」 「好吃吗？是什么味道的？」 「酸甜口，味道尚可。」 7361不由地咽了咽口水，盯着那那光秃秃的枝杈：「你说可以那就是很好吃。」 说罢他拍拍胸脯，对裴润保证道：「那等明年结了果子，我都给你吃。」 回答7361的，是裴润一如既往温柔地：「好。」 因为答应了裴润，7361对那两棵树就格外照顾，每日忙完菜地里的活计，尽量将所剩下的精神力都给了那两棵树。 树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了嫩芽，长成了叶子，等树苗长出新的枝杈的时候，地里的麦子熟了。 随着金色麦浪涌动的，还有散不尽的暑气。 太阳高悬在空中，平等地暴晒着每一样事物。 王家村的村民，具是一家老小齐上阵，汉子赤着上身，弯腰挥着镰刀割麦子，夫郎媳妇儿则在一旁将割好的麦子打成一捆，家里的孩子，小一点的跟在后面捡麦穗，大一点的则要帮着做饭送饭。 一连几天，地里，路上，全是忙碌的村民，大家都想趁着天气好，尽早收好晒好麦子，收进仓里。以免撞上突如其来的大雨，一年的辛苦白费。 村西的学堂早早的散了假，停了课，那些学生也是家里的劳力之一，自然要去帮着秋收的，没有学生可教的裴润，也闲了下来。 至于7361，他没有地，自然不会忙。 他一天到晚所有的活计都在那几分菜地里，但地就那么些，再加上这里的土地比荒星肥沃了不知多少倍，前期投入了精神力每日不到一个时辰就能忙完。 百悦轩和林府那边，也送了四次菜，也不费什么事情，只等着送菜拿钱。 其实一开始7361想帮着裴润收麦子，可那两户村民哪里肯，他们本就是靠着裴润免了税赋，若是这点活计都不让他们做，他们心里实在难安。 于是，在这个农忙的季节里，7361和裴润成了王家村最闲的两个人。 不，准确来说，7361也不算清闲。 此刻的7361正趴在桌子上，手里捧着一本书，眉头打成了死结。 这是裴润给他的书，是专门给幼童启蒙用的《千字文》。 第69页 「你以后出门在外，与人打交道，总要识得一些字才方便。」裴润裴夫子如是说。 7361不知道与人打交道和识字有什么必然的联繫，但他也绝不想做文盲，趁着这段时间裴润不去学堂，他信誓旦旦的表示自己会好好学字，并自信满满。 在星际的时候，多种族语言他都信手拈来，这里区区的启蒙书哪里难得到他。 「再给我几本书，不要启蒙的，要全部的，我这几天都会看完。」 说出这句话后不到两个时辰，7361看着手里的书，两眼发直，他指了指其中一个字：「这个……刚刚你说念什么？」 坐在一旁的裴润放下手中的书，顺着7361的手指看去，温声道：「暑。」 7361沉默。 片刻后又是一指：「这个呢……」 「秋。」 又是一阵沉默。 如果7361没记错，同样的字，他问了第三遍。 裴润是个好老师，并未要求他死记硬背，每个字都会展开的讲一讲含义。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7361水土不服，大晟朝的文字与他而言，看起来都差不太多。 7361从出舱以来，第一次感到了名为绝望的情绪。 他还没从自己成了文盲的打击中缓过来，就要被迫接受自己是个笨蛋事实。 他有理由怀疑，都是王家人太笨了，传染了他，不然以他在星际仿生人设定人均智力120的水平，怎么会学不会一项简单的文字。 正当7361反覆陷入自我怀疑的时候，裴润推着轮椅出去了，不过片刻又重新进了屋子，他将手里的托盘放到生无可恋的7361面前。 「你想吃的，尝一尝，是不是酸甜的。」 金黄色的果子，洗的干干净净，堆在粗瓷碗里，凑近了还能感受到上面的凉气，那是裴润特意吊在水井里冰镇过得。 「这是？」7361拿起一个，冰冰凉凉的触感瞬间散去了一丝暑热，他看了一会儿，试探的猜测：「这是，杏？」 裴润点点头。 7361瞬间精神了，他反覆看了几眼，有些不确定：「给我吃的吗？」 「当然。」 得到肯定答案的7361不再犹豫，放进嘴里咬了一口。 第一反应就是酸，酸的他脸都皱了起来，可接下来就是甜，清爽冰冷的果肉在口中交织出奇特的口感。 「好吃！」7361眼睛里重新迸发出了光彩。 他将剩下的杏塞进口中，含煳的问：「裴润，你哪里来的杏？我也没看到哪里有啊。」 裴润笑了笑，只道：「之前的朋友送的，他家中正好有两颗杏树，近日到了成熟的季节，便送过来一些。」 第41章 那盘杏一大半进了7361的肚子，要不是裴润拦着，怕他吃太多牙齿会酸，剩下的那一点7361也不会放过。 冰凉酸甜的杏，解了夏日燥热的暑气，也散去了7361心头的烦闷。 他将那些吐出来的杏核全部埋进裴润的房前屋后，表示会还裴润一片杏林，到时候裴润不用再等友人送，也能吃到杏。 当然，作为交换，裴润要给他做更多的好吃的。 裴润欣然答应。 7361藉机将那几本书偷偷收起来，佯装无事道：「对了，裴润，我种的寒瓜可以吃了，明日我给你送过来!」 裴润自然不会戳穿7361的小动作，他唇角微扬，笑问：「明日是不是又要去县里？」 "对。" 「那这次去不用再帮我带吃食。」 7361转头：「你不喜欢吗？」 「不是喜不喜欢的事情。」裴润解释：「夏日燥热，东西放不住。」 「那我买可以放得住的。」不然7361不好意思日日在裴润家蹭饭。 裴润倒也没有坚持，只说：「若是非要买的话，可以去粮店买些绿豆。」 7361欣然答应。 收起来的书没有被发现，7361在裴润家待到了太阳西沉，等暮间的风吹来，散去暑气的时候，7361捧着凉凉的杏出了裴润家。 田间地头上，还有不少村民在，大家都趁着这会儿天气凉快，抓紧干点活，省的白日被晒。 王家自然也如此，只不过与其他抢收的村民不同。 王家的地头上，张氏瞪着眼睛，看着瘫坐在一旁的王明武，胸口被气得剧烈起伏。 「你一下午，就割了这样两茬地？」张氏质问道。 王明武抹了一把头顶并不存在的汗：「娘，我今天身体不舒服，能割这两茬地已经不错了。」 那边刘氏的两个孩子，大的下午被自己的爹指使着割麦子，小的捡麦穗，见张氏发火，也不敢说话，丢掉手里的活计，躲在了一边。 张氏瞪了眼那两个孩子，继而骂道：「别跟你老子娘装，以为我看不出你想躲懒，隔壁大壮一个半大孩子都割了半亩地，你还给我在这里躺着，往年三四天就能收完的地，你都磨蹭了七八天了。」 往年，往年那是有李小满在，王明武在地里也就是跟着做做样子，有一搭没一搭的干点，加上张氏也会在。 今年李小满不在了，王明武媳妇儿刚生完，张氏又要分心照顾刘氏月子，又要顾着家里的牲畜和活计，导致地里的活计全落在了王明武头上。 王明武懒散惯了，哪里肯好好做活。 「咱家这么多地，就我一个人，我又不是牲口，歇歇都不行了？」 "你倒是敢歇，这天儿说不准那一会儿就下雨了，到时候粮食没了，一家子喝西北风吗？" 第70页 王明武撇了撇嘴，暗自咕哝了两句什么。 张氏见状更气：「你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我说，」王明武也被骂的来了气，直接道：「娘你要是真的担心粮食，不如趁早花钱雇两个人帮着收，反正爹能赚钱，您收着攒着不花，不都让他将钱花给外面的人吗？」 提及王金河，张氏就是来气，自从上次闹分家之后，张氏和王金河打了好几次，后面王金河索性躲在县里不回来了。 张氏去找了两次，连人都没找到，更别说银钱。 「你……说的什么混话，」张氏抄起手边的棍子，去抽王明武，边打边说：「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懒货！花钱僱人？你竟还有脸说，哪来的钱？你赚吗？」 王明武躲开张氏的棍子，梗着脖子道：「我之前在县里干的活，赚半吊钱不都给你了，我一分都没留，若是我的钱不够，我爹不也给你钱吗？」 「你还有脸说你那几文钱，你一家子吃饭不要钱吗，你那馋鬼媳妇儿，仗着肚子，隔三差五就要吃肉，半吊钱能买几斤肉…… 张氏打不到王明武，气的把棍子一扔，坐在地上就开始哭嚎：「天爷哎，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嫁到你们王家，你爹是个黑心鬼，你还敢顶嘴……」 张氏的哭骂声飘了很远，忙着秋收的村民转头看了几眼热闹，復又干起了自己家地里的活。 正捧着杏吃的开心的7361也听到了，他回家要经过的一段路，离着王家的地不远，张氏的声音又高，以7361的精神力自然能听到。 不过他也就过了一耳朵，离开王家后，王家人在7361这里就算是不存在了。 不相干的人7361懒得分神。 隔天，7361照例坐着林家的马车去到了百悦轩。 百悦轩后门，吴大厨的徒弟柱子早就在在那里等着了。 7361熟门熟路的跟着柱子去了后厨，等着算清了菜的数量结钱。 连结前面酒馆入口的门帘被撩开，是听了消息过来的吴大厨，吴大厨一见7361脸上就堆上了笑容。 "小哥儿辛苦了。" 打了几次交道，7361态度也不像之前那样客气，还能对吴大厨笑一下：「不辛苦。」 吴大厨瞧着竹筐里的菜，照例是上次那几样，茄子黄瓜胡萝蔔，外加韭菜。 视线落在韭菜上面，吴大厨清了清嗓子，试探问道：「今日小哥儿还是送了两捆韭菜吗」 「嗯。」 「是这样，我有个事情想于小哥儿商量。」 「你说。」 「不知小哥儿日后可多送一点韭菜？」 7361想了想，现在裴润的那两亩地已经腾出来了，这几天他就打算整理下，规划着名种些什么，他的院子里也开闢了几分地，种了些南瓜和冬瓜之类。 他现在不缺地种了，吴大厨的要求也不是不可以答应。 于是7361问：「你需要多少？」 吴大厨一听有戏，顿时欣喜不已，立刻道：「我这边肯定是越多越好的，只是不知道小哥儿能拿出多少，若是小哥儿肯的话，我愿意出之前价格的双倍。」 当初7361卖给百悦轩的韭菜是6文钱一捆，双倍的话就是十二文。 不过7361已经不是当初的7361了，若说菜钱，肯定是林府那边给的更高，不过7361是个比较容易满足的仿生人，现在他赚的钱可以满足的日常所需，所以百悦轩这边他一直维持原价，从未动过涨价的念头。 眼下对方主动提起，7361也不会傻到拒绝，他估摸了下自己的精力，给出了一个数量：「那我下次给你多带四捆吧。」 现在他给百悦轩三日送六捆，再加四捆，那就是十捆，着实不少了。 吴大厨哪有不应承的：「好好好，那就多谢小哥儿了。」 吴大厨搓了搓手，又道：「还有一个事情儿，小哥儿之前不是说半个月后会有新菜吗？我可否问下是什么，好提前安排菜色。」 这个没有什么不能说的，7361：「冬瓜，南瓜，还有豆角。」 吴大厨在心里飞快的盘算了下有关这几道菜能出的菜色，笑呵呵道：「那行，那招牌先打出去了，小哥儿到时候送来就成。」 结了帐，7361背着空了的「火烧」出了百悦轩。 转过路口的时候，正好路过百悦轩的正门，打眼一瞧，门口有不少客人已经在等位了。 眼下距离正午吃饭的时间还早，可那群人不散反而越聚越多。 百悦轩像是又新加了小二，那小二此刻正在客人见飞速穿梭，送上了一壶壶的茶水，脸上堆满了笑意。 那些客人之间私下的聊天内容隐约穿了过来，以7361的精神力听得分明。 「……真有用？」 被问的人轻咳了一声，压着声音道：「反正是这样传的，不过我不知道啊，我是没问题的。」 「那你来这里等着做什么？」 「咳咳……那什么我就是看看，再说了，他家别的招牌菜我也想尝尝，不是非要吃那韭菜盒子……」 「那行，我是要尝尝的，你到时候别跟我抢就是了。」 「……」 听了个全部的7361：？ 韭菜盒子，那是什么？ 看样子是百悦轩用他送的韭菜新出的菜色，好像还满受欢迎，不然他刚刚不会听了好几次这个菜名。 应该很好吃，7361口水有点泛滥，想着待会儿回去问问裴润会不会做，他地里还有不少韭菜。 第71页 想着这些，7361加快了脚步，打算先去粮店，买裴润说的绿豆。 走了片刻，7361脚下顿了顿，他眉毛皱起，回头看了眼身后。 身后是熙熙攘攘的街道，耳边是沿街商贩叫卖声，百姓们或走或停，都有自己的事情，一片的热闹景象。 站了片刻，并未看到奇怪的地方，7361重新转过头继续往粮店走。 转过了两条街道，又到了一处僻静的巷子口，街市的喧闹声渐渐远去，只剩下了7361自己的脚步声，清晰的迴荡在小巷里。 7631面上不显，直视前方，只是脚下的动作越来越慢。 等马上走到下一个转口的时候，他握着「火烧」的手陡然一紧，随即勐地转身，几步追上跟在身后的那个人影，抬手就将竹筐扣在了那人头顶。 被扣住的人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下一刻就被砸得头晕眼花，靠着墙瘫坐在了地上。 7361收起竹筐，先看了看没有弄坏，这才重新将筐放到一边。 盯着面前已经明显傻了的人，7361声音都冷了下来：「你是谁？为什么跟着我？」 第42章 韭菜盒子 那人靠坐在墙上，一副被打蒙了的表情，听到7361的问话，张口反驳：「我没有！」 「你有，我从百悦轩出来你就开始跟踪我。」7361平静陈述。 「你胡说!」那人梗着脖子，抵死不认：「你那只眼睛看到我跟着你了。」 「两只。」 那人被噎了下，随即继续嘴硬：「……这、这路也不是你家的，我想走哪里走哪里，你管得着吗？」 7361偏头沉思了下，而后朝着那人探出了手。 那人吓了一跳，以为7361要打人，挣扎了几次尝试起身逃跑，都因紧张而手脚虚软失败，最后只能靠在墙上，满脸惊恐：「你、你做什么！」 话未说完，领口被攥住，那人来不及发出惨叫就被7361一个旱地拔葱，径直从地上拔了起来。 「你说得对。」7361松开手：「路确实不是我家的，对不起。」 说罢7361拍拍手，背着竹筐自己往巷外走去。 那人不动，看着7361的背影，像是没想到就这样轻易的被放过。 「对了。」快走到巷子口的7361突然回头，吓得那人后退了一步，却听7361问：「粮店是往那边走？」 他刚刚为了把人引进巷子，转了几个弯，有些不记得路了。 那人茫然「啊」了一声，下意识地指了指：「往这边。」 7361礼貌道：「谢谢你。」 直到彻底看不到7361，那人才似是回过神儿一般，他脸上带着懊恼，匆匆出了巷子，一路往外走去。 等那人的快要融入到人群中时，拐角的地方探出一个头，正是刚刚走开的7361。 7361看着那人的背影，提步跟了上去。 那人毫无所觉，穿过人群，一路去到了一座二层的豪华酒楼。 那酒楼7361认识，不仅认识他还来过，正是他第一次送菜时去的凤仙楼。 7361：？ 跟踪7361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凤仙楼的打杂。 至于为何凤仙楼会派一个打杂来跟踪7361，原因显而易见。 原本在县里一家独大的凤仙楼，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客流量少了一大半，而之差点关店的百悦轩突然日日爆满，是个人都要搞清楚为什么。 凤仙楼前后找了几个人，先去了百悦轩打听情况，得知对方每日限量六道特色菜，说是特色菜，也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是寻常菜色，唯一算得上特色的便在于食材，用的是现在还没有的茄子黄瓜。 凤仙楼本不屑一顾，觉得这只是噱头，茄子黄瓜这等提前了一点时间的菜色，最多也就能卖十天半个月的，等市面上上了茄子黄瓜，那百悦轩自然没有搞头。 凤仙楼能坐稳县里第一酒楼的名头，也不是凭的虚名，还是实力在的。 搞清楚情况后，便搁置不理，只等着百悦轩那边所谓的特色菜没了特色，生意自然能回来了。 可等了不过六七天，那边热度不减反增，甚至日日有人在外排队，再找人一打听，竟然又多出了一道带着胡萝蔔的特色菜。 凤仙楼管事的这下有些坐不住了，胡萝蔔那是冬日才会有的菜色，如今才刚过立夏，哪里能种的出？ 不仅如此，原本以为不过是食材才能火一段时间的百悦轩，口碑竟然起来了。 凡是吃过百悦轩特色菜的食客，都对其念念不忘，夸赞其食材鲜美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说的是吃完后精神头都好了起来，身体舒畅，总之传的神乎其神。 原本凤仙楼的管事是不信这些的，那菜又不是药膳，怎么还能吃完精神好，而且就算是药膳，那也不是吃完就见效的。 可不等管事确认这是不是百悦轩故意放出夸大其词的消息，就等听得近日县里富户间传出了一道传闻。 传闻说的是县里的张员外，那张员外年纪不过四十，有些男人的隐疾，这几年求医问药了多少回，也不曾见效。 这事在县里富户之间也不算秘密，可这几日，竟传出张员外这病好了起来，原因竟是吃了百悦轩出的韭菜盒子。 韭菜盒子？ 就算那韭菜就算是有一点微乎其微的壮阳功效，可张员外找了多少郎中都没治好，区区一道韭菜盒子就能治好了？ 简直滑天下之稽。 可这事儿凤仙楼管事信不信无所谓，关键是这个事儿传出来了，不管真假，听闻此事的人们都想见识见识这韭菜盒子到底怎么样。 第72页 于是，百悦轩门口排队的人更多了，更有甚者，私下高价求菜，最高的据说都出到了原本百悦轩定价的十倍。 眼下这种情况，不管那韭菜盒子是不是真有那个功效，想买的人只会多不会少。 百悦轩只要不傻，靠着这道算不上菜的菜，也能赚的不少银两。 得到这些消息的凤仙楼管事，哪里还能稳坐高台，连番派了人手，日日守在百悦轩后门，想弄清楚对方到底是哪里来的菜。 一连蹲了几日，总算蹲到了7361，无他，百悦轩虽也日日收菜，可都平平无奇，唯一算得上奇怪的就是7361背着的竹筐。 凤仙楼里，管事正在询问满头大汗的打杂。 「……可看清楚了？是从林府的马车上下来的？」 「我看了好几遍，确实是这样。」 「林府……」管事面上惊疑不定，摸着山羊鬍子思索着为何林员外和百悦轩有了关系，毕竟县里就这么大点的地方，那几个有头有脸的人家，谁家干着什么生意大家心里都有数。 「那送菜的人，是个什么模样你可看清楚了？」 「就……就是个哥儿，瞧着，瞧着年纪不大……」打杂了顿了下，只觉被打的地方泛起了痛意，补充道：「力气特别大。」 管事只觉更奇怪了，倒不是因为打杂说那哥儿力气大，只是他与林府下边的人也打过交道，能单独出来抛头露面送菜的小哥儿必然不会是寻常的僕役，可他竟想不起哪里有这样一个小哥儿。 完全想偏了的管事已经开始盘算着，明日要不要去见一见林管家…… 凤仙楼里面的事情，在外面的7361自然不会知道。 他在凤仙楼外面站了一会儿，不见那人出来，便笃定了那人是凤仙楼的人。 只不过他搞不明白为什么凤仙楼会让人跟踪他。 搞不明白的事情7361决定放到一边，反正对方也打不过他，就算再来几次也无所谓。 眼见太阳马上升到了正南方，已经快要正午的时间，7361惦记着裴润说的绿豆，便不在理会凤仙楼的事情，转而去了粮店。 县里的粮店这段时间还没什么人，不过再过十天半月，地里的麦子都晒好了，会有不少村民将富裕的麦子卖给粮店，赚点银钱。 于是在7361踏进粮店的时候，柜檯后的人一眼便看到了。 「你好，我要买绿豆。」7361道。 柜檯后的人不说话，只发出了一声冷哼。 7361：？ 这声音有点耳熟。 视线从店里装着粮食的袋子上收了回来，7361看向了声音的来处。 只见许久不见的王金河，正站在柜檯后，面色不善的看着7361。 第43章 西瓜 王金河在县里的粮店有做活，7361隐约记起槐花这样提起过。 这是7361第一次来县里的粮店。 对于见到王金河，7361没什么感觉，他左右看了眼，见店里只有王金河一个人在，便继续道：「我要买两斤绿豆。」 王金河又是一声冷哼：「没有。」 有自然是有的，但王金河不想卖给7361，他对这个前儿媳，心里可是恨得牙痒痒。 「没有吗？……」7361想了想：「那给我来五斤白米。」 「没有。」 「小米呢。」 「也没有。」 一连问了几样，王金河只说没有。 连仿生人都知道，开店得有东西，要什么没什么，那还开什么店。 7361颇为遗憾的嘆了口气：「你店里看起来很穷。」 这话说的格外真诚，7361话音刚落就见王金河脸上又浮现了怒意，他适时的建议了一句：「你这个态度，店很快就倒闭的。」 「你！」 想说的话已经说完了，没有买到绿豆7361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出那粮店门的时候，正巧撞见两个人进店。 7361脚下一顿，侧头好心提醒道：「回去吧，这家店里没有粮食了。」 前来巡店的粮店张管事：？ 「张老爷，您怎么来了。」王金河急忙走出来，先是对着张管事谄媚一笑，还腾出了个空隙瞪了7361一眼，解释道：「张老爷您别听他瞎说，这个人脑袋不大好。」 平白被污衊的7361：「我脑袋挺好的。」 张管事也不是傻子，一眼便瞧出王金河的心虚，他皱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什么叫店里没有粮食了。」 「有的有的，昨日刚清点了货。」 7361适时的插话：「那小米有吗？」 王金河：…… 「有的。」 「大米呢？」 「有。」 「绿豆呢？」 「也有。」 王金河说的艰难，顶着张管事越来越怀疑的目光，咬着牙堆起一个违心的笑：「客官，这些您是都要吗？」 「哦，我只要两斤绿豆。」 王金河：…… 一顿功夫过后，7361买上了绿豆。 拎了拎手上的袋子 ，7361对脸色勉强的王金河道：「我其实一直觉得你脑子不太好，实在不行的话，找个郎中瞧瞧吧。」 其实7361还想说，最好给王家人都瞧一瞧。 不过转念一想，他已经和王家分家了，王家人怎么样跟他都没有关系了，7361便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不管王金河心里怎么想，拎着绿豆的7361心情很好。 第73页 他出了粮店，一路回了王家村，之后便先去了的菜地里，昨天他答应了裴润要给对方吃西瓜。 地里的西瓜藤蔓将那块菜地盖了一大半，7361对这片西瓜地里结了几颗西瓜，又有哪几颗西瓜快要成熟瞭然于心。 他跳下西瓜地，翻了翻，找出他盯了两天的那个西瓜，将那颗足足有他两个头大的西瓜摘了下来。 放在手里掂了掂，7361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不愧是他看中的瓜。 把西瓜放进竹筐后，7361又挨个检查了一遍剩下的西瓜。 不怪7361这样，之前西瓜刚结了个半大的时候，夜里就有刺猬来偷吃了。 刺猬偷吃，只在西瓜挨着地面的地方，用牙齿掏一个小洞，将头探进去，只吃里面瓜瓤，这样被偷吃的西瓜，从表面上看，与往常无异，上手一碰，才会发现里面已经空了大半。 接连被祸害了三四个西瓜，7361第一次发火了。 他拿了锄头，在瓜田守了一个晚上，打算捉拿可恶的刺猬，并给一些教训，可那刺猬不知是吃腻了西瓜，还是瞧见了守瓜田的7361，总之一夜无事。 还是裴润见到了白天因为缺觉而精神萎靡的7361，得知了此事，出了主意，让7361削了竹子，围着那一片瓜田细细的扎了一圈篱笆，这个事情才算消停。 那十几颗西瓜籽，抛开之前被刺猬偷吃掉的几颗西瓜，剩下的在他精心的照料下，大大小小结了将近三十个瓜，足够他和裴润吃一个月了。 背着西瓜和绿豆，7361心满意足的去了裴润家。 裴润照常坐在轮椅上，随意的翻看着手里的书。 打过招唿，7361将竹筐放到裴润面前：「裴润，你快看我新摘的寒瓜，大不大？」 「甚好。」裴润笑道：「你最厉害了。」 7361不免有些得意，又翻出买的绿豆：「你要的绿豆，我买上了。」 窗外蝉鸣拉长了声音，裴润对上了7361那双黑亮的眼睛。 顿了片刻，视线转到7361额头上，那里因为这一路的炎热，布满了细细密密的小汗珠。 裴润捏了捏袖间的帕子，最后道：「豆子放在这里吧，你……且去打水清洗下，休息片刻。」 「好，那我先去把西瓜吊在进井里。」 放着西瓜的水桶顺着绳子吱呀吱呀的吊在了井里，7361又按照裴润所说，打了水，洗了手脸。 等彻底洗去身上的燥热时，那边裴润从灶房里端了碗出来。 将碗放到桌子上，裴润招唿7361：「过来喝点汤。」 汤是新熬出来的绿豆汤，用的就是7361买回来的绿豆。 豆子被熬得的软烂，汤里还放了不常见的糖块，7361只喝了一口，眼睛亮晶晶了起来。 「裴润，好好喝。」 裴润只是笑。 7361一脸喝了两碗，再他还想喝第三碗的时候，裴润制止了他。 「别一口气喝腻，留些肚子，晚些时候就能吃绿豆糕了。」 「绿豆糕？」又是7361没吃过的东西，但一听就知道很好吃的样子。 7361放下碗，小狗一般盯着裴润问道：「裴润，绿豆糕要等多久？」 「豆子还要泡上一段时间，太阳落山了就差不多就可以了。」 等豆子泡发的时间，7361先将井里的西瓜拉了上来。 偌大的西瓜切开一点，剩下的自然就裂开了，也不知是西瓜种子的缘故，还是7361种的缘故。 这西瓜皮薄不说，红色的瓜瓤吃起来更是沙甜可口。 切成了月牙形状的西瓜放在了木托盘上，摆在了书桌上，样子格外好看。 7361手里又捧起了另一本书。 眉头皱成了一团，7361指了指其中一个字：「裴润，这个念什么？」 「闰。」 「润？」7361精神了一点，他看向裴润：「是你的名字吗？」 裴润摇摇头：「不是，是『闰』月的『闰』，这句写的是『二月且逢闰，溪留闰月花』，是一首诗。」 7361不太理解诗的意思，只问：「那你的『润』是哪个『润』？」 说到这里7361突然来兴趣，他目光灼灼的看向裴润：「裴润，你的名字，是哪两个字？」 第44章 名字 书桌上铺了宣纸，砚台研磨出了漆黑的墨汁。 裴润一手挽着长衫的衣袖，一手持着毛笔，动作轻缓地沾了沾里面的墨汁。 羊毫笔吸满了墨汁，点在白色的宣纸上，7361眼睛一眨不眨，看着裴润提笔落笔。 「这便是了。」 7361凑过去看了看，只觉得那两个字格外的好看，他端详了一会儿，指着其中的『润』字，点评道：「这个和书上的有点像。」 裴润嘴角弯了弯：「你说的是。」 夏日炎热，墨迹很快变干，7361拿起那张纸，举在空中，左看右看，片刻后转头对裴润道：「裴润，你能帮我写另外两个名字吗？」 裴润眉毛微挑：「哪两个？」 「『火烧』和『炸糕』。」 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很快7361手里又多了一张纸，上面写了他要的字。 7361盯着手里的两张纸，有些欢喜，也有些失落。 这样的神情落在裴润眼中，他不动声色的问道：「是想吃这两样吃食了吗？」 7361扭头：「不是。」 随即7361解释：「我是很喜欢吃火烧和炸糕，不过写的这个不是，这个是两个名字。」 第74页 「嗯？是何人的？」 「不是人，是我那两个竹筐的。」 「竹筐？」裴润没问7361为什么要给两个竹筐取名字，只含笑道：「名字很特别。」 「我也觉得！」 被认可的7361露出一个微笑，连表情都生动了起来，他对裴润解释名字的由来。 「因为大家都会喜欢炸糕和火烧，比如你也喜欢我也喜欢，能被人喜欢的东西都是特别的，所以我才会给它们取这个名字……这样它们就不是任何一个竹筐，不是随时可以替代工具，因为他它们也是特别的。」 这话若叫旁人听去了，只会笑7361多此一举。 毕竟在别人眼里，竹筐就是竹筐，工具就是工具，会坏，会烂，会在不能使用的时候被丢弃。 会给工具取名字的7361，怪异且可笑。 裴润没有笑。 在听到7361解释竹筐名字由来的时候，他便敛去了嘴角的笑意。 等7361说完之后，他并未同往常一样捧场附和，而是若所有所思的看了眼那张写着竹筐名字的纸。 许久得不到回答的7361奇怪道：「裴润，为什么不说话？」 「没有，我只是觉得你说的很对。」裴润又恢復了往常的那副温和的神情。 又拿过一张纸，铺在了书桌上，裴润提笔，问坐在对面的7361：「还有别的要写的名字吗？」 「别的？」 7361眼睛从纸张上挪开，对上了裴润平和的视线。 空气静默了片刻。 7361困惑地皱起眉头，莫名地觉得裴润像是在问他别的话。 「别的，你想写的，觉得也应该特别的名字。」裴润补充道。 心脏不自觉地鼓动了下。 他想写的，也应该是特别的，名字…… 仿生人心里冒出一个小小的念头，这个念头如同他菜地里刚种下的种子一般，迅速地发芽成长，直到填满了整个心脏。 「还……还有一个。」 裴润不说话，只定定的看着7361，仿佛在等他后面的话。 7361莫名想起来，他第一次见到裴润的时候，说了原身的名字，但后面的每一次和裴润相处，对方都未曾喊过他。 不像槐花和王婶子，总是一口一个小满。 那是不是代表着，裴润忘记了这件事情？ 那是不是代表着，他可以重新在自我介绍一遍？ 7361低下头，不敢看裴润，视线几乎要将手上的纸张盯出一个洞。 那边裴润没有催促，似是在静静地等待。 过了许久，但也许也没有多久，安静的屋子响起7361几不可闻的声音。 「7361。」 悬在纸张间的笔尖顿了顿，裴润重复了一遍：「……六妖？」 刚刚还在紧张不已的7361：…… 对了，好像也没有全对。 他刚刚声音太小了，以至于编号前面两个数字几乎是含在嘴里的。 裴润没有听到，只听到了后面两个数字。 7361不知道该不该再重复一遍，但好像这样也可以？ 这就跟原身全名李小满，槐花只喊小满一样。 他编号7361，裴润说了61。 裴润一定不知道，这就是他的编号，虽然不是名字，但在这里，他也只告诉了裴润他的编号。 不过裴润没听清。 想到这里，7361不再犹豫，他抬头重新对上了裴润的视线，声音大了一些重复道：「不是61，是7361……裴润，你可以帮我写这个名字吗？」 这一次，裴润停了许久。 7361偏了偏头，以为裴润不知道是那几个数字。 他伸手过去，拿过裴润手中的毛笔，不太熟练的在那张纸上写下了这串编码，这串自他出舱以来，就深深地刻在颈侧的编码。 写完后，7361将笔放下，拿着那张纸递到裴润面前：「是这样写的。」 看着那一串符号，裴润面上不显，心中却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并不是他自大，虽他谈不上博览群书，但在州学的时候也称得上一句涉猎甚广，以他过往读过看过的书中，从未见过类似的文字，除非这些文字，已经脱离了人的范畴…… 虽早有猜测，但在证据摆在面前的时候，即便是稳重如裴润，也一时有些出神儿。 见裴润不说话，表情还有些奇怪，7361以为自己写的不好，他拿起那张纸，反覆看了看。 「是我写的不好吗？」 回过神儿的裴润摇摇头：「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说话？」 「只是这些……字，我并不识得。」 「你不认识？」7361十分惊讶，在他的认知里，裴润是很聪明的，而且对方都能在王家村教书了，那必然是什么的都会的。 可这样聪明的裴润，竟然不认识这一串极其简单的数字，7361简直不可置信。 见7361脸上写满了震惊，裴润不由失笑：「是我不才，但确实如此。」 7361：…… 他好不容易坦诚了一把，想以另一种方式告诉对方自己的名字，结果裴润告诉他，不认识？ 7361沉默了。 第45章 绿豆糕 不过7361并未沉默太久。 裴润拿过那张纸，摆在眼前，细细地看了一会儿，而后指着7这个数字问7361：「这个，是念『戚』吗？」 7361点点头。 「那它做何解释？」 第75页 「……就是7，数字7，1234567的7。」 「数字？」 又指了指后面的三个字符，裴润问:"后面的，也是数字？" 「嗯。」 「柒、叄、陆、妖。」裴润一字一字的念出来。 原本冷冰冰的编号，从另一个人口中说出来，有了别样的温度。 没有人类这样喊过他的编号，在荒星基地的时候，也没有人会去特意喊一个工具仿生人的编号。 7361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他望着裴润，用力点了点头：「对，是7361。」 晚霞的余晖从窗户斜照了进来，暖色盈满了裴润那带笑的双眼，他与7361隔着书桌对视，开口语调温和又认真。 「是个很好听的名字，我记住了。」 …… 夜晚吹起了凉风，在地里劳作了一天的村民们将麦子收割了七七八八，只是此刻也不得闲，勤劳一点的村民，还要去麦场，将前几天打好晒好的麦子脱粒。 打麦场人声嘈杂，借着今晚的月色，汉子们拖着几百斤重的石碾，一圈圈的碾过麦穗，夫郎和媳妇儿们用铁锹一下下的扬着碾好的麦子…… 同一片月色下，远离村落的篱笆小院就显得格外安静，除了时不时响起的夜虫声，就是偶尔传出来的一两句人声。 「……是这样吗？」 7361一手木勺，一手陶盆，陶盆里放着刚蒸熟不久的绿豆，正冒着丝丝的热气。 他用木勺按压了下陶盆里的绿豆，之后抬头询问裴润：「要用多大的力气？碾什么样子就可以了？」 思及7361的力气，裴润道：「不用太用力，碾碎了就可以了。」 7361「哦」了一声，拿着木勺压了压。 盆里的绿豆经过几个时辰的浸泡，又在笼屉里蒸的软烂，7361几乎不费什么力气就将其捣成了豆泥。 闻着绿豆的香味，7361问：「这样可以吗？」 「可以了。」 「那现在可以吃了？」 裴润笑着摇摇头:「还差一点。」 7361偷偷用手指沾了一点木勺上的绿豆泥，放进口中，只觉口感绵沙，还有一股清香。 等想再吃一口的时候，裴润将陶盆从他手上拿走。 7361有点意犹未尽，却听裴润道：「再略等片刻，很快就好了。」 裴润说的很快，确实没有让7361等太久。 灶上的铁锅擦得干净，倒进了一些油，7361看着裴润将陶盆里的豆泥也放了进去，用木勺一点点的搅拌。 「我来。」7361自告奋勇。 裴润没有推辞，把木勺递到了7361手里。 豆泥搅起来并不费力，等差不多的时候，裴润又放进了一些糖。 糖化进了豆泥里，连带松散的豆泥粘稠了起来，等糖全部化完，豆泥也出锅了。 等待豆泥晾干的时候，裴润从一旁的木柜里，翻出了两个木头模具。 「没有旁的了，用这个吧。」 7361从裴润手中拿过其中一个，看着里面刻着精巧繁复的花纹，一脸惊讶：「这个是什么？」 「做月饼用的模具。」 「月饼？」 「嗯，中秋节吃的糕点。」 听起来就很好吃的样子，7361问道：「那你会做吗？」 裴润笑道：「会，等今年中秋，做给你吃。」 7361勐的点头，还没问清楚月饼好不好吃，就见裴润揪了一团豆泥，团成了面团。 放进模具里按压平，最后在案板上轻轻一磕，一个精巧好看的绿豆饼就做成了。 「哇！」7361觉得很神奇，他学着裴润的模样，将豆泥放进去，很快也做出了一个绿豆糕。 「好漂亮。」7361仔细观察了下那两个绿豆糕，两个上面的图案完全不一样，正面还像是还刻着什么字，但是具体是什么，7361不认识。 像是看出了7361的眼中的疑惑，裴润将两个绿豆糕放到他的面前：「这个写的『平安』，这个写的『喜乐』……尝尝，好不好吃？」 好吃自然是好吃的，比刚刚7361偷尝的豆泥还要好吃，这次不光是绵软清香，还甜丝丝的。 「唔，好吃。」 7361觉得很神奇，在他过往的记忆里，从未做过这样的食物，怎么裴润什么都会，这样想着7361就问出了口。 「裴润，你这些都是从哪里学到的？」 裴润的手顿了下，眼神里闪过了一丝莫名的情绪，不过那似情绪很快消失不见。 木模和案板磕碰出一声声响，7361听到裴润轻声道。 「都是跟着我娘学的。」 「娘？」这个概念对7361太模煳了。 仿生人是没有父母的，所以7361想像不到裴润的娘应该是什么模样的。 而且，自他认识裴润开始，对方与他一样，都是孤身一人。 「那你娘去了哪里」 "她不在了。" 「哦。」 空气沉重了起来，7361其实还想问什么叫「不在了」，但见裴润垂目不言，总觉得不应该在问下去。 7361安静地做了几个绿豆糕，耳边又响起裴润的轻笑声：「为何不说话了？」 「嗯……我觉得你好像有点难过，你难过，我不知道说什么。」7361实话实说。 「我无事，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裴润声音柔和了下来，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 「我娘是名很能干的女子，除了照料我与父亲，平日最爱做的就是研究各种吃食，不管什么食材，到了她的手里，总能做出不一样的味道，我……我也只是学了她一点皮毛而。」 第76页 「一点？」7361感慨：「你学了一点都这样厉害，那你娘做的饭得有多好吃？」 「与我而言，是最好的。」 7361没吃过裴润母亲做的美食，但他觉得裴润做的最好，于是他鼓励道：「裴润，你也很好，在我这里你是最好的、最喜欢的。」 这话说完，7316就觉裴润的视线突然落在了他的身上。 7361：？ 裴润不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眼神里似乎有7361看不懂的东西在晃动。 转念7361又觉得是自己看错了，明明是一旁照明的烛火被窗外的风吹的摇晃。 但裴润这样的视线看的7361一时莫名，刚想问裴润在看些什么，就听到对方开口 「最好的……最喜欢的……」裴润低声重复了一遍，復又抬头看向7361。 「此话，你可作数？」 「当然。」 裴润重新笑了起来：「好，我记住了。」 - 绿豆糕很好吃，7361躺在自己的床上的时候，想的却不是今晚吃到的绿豆糕。 已经是夜半三更了，就连夜猫子的叫声他都听到了好几次，可7361还是没有丝毫睡意。 他应该是失眠了。 这对于一个仿生人来说，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 睁眼闭眼都是裴润的那句「我记住了」，还有对方说这句话时，嘴角惯常有的温柔神情。 这对于一个脑子里塞满食物和种田的仿生人来说，更不可思议了。 第一遍裴润说记住了他的编号，可第二遍是什么意思？ 7361百思不得其解。 在床上翻来覆去了许久，7361还没思考出一个所以然，窗外忽地炸开了一声夏雷声。 狂风裹着水气而至，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来临了。 第46章 雨天 这场暴雨来的很急，又是在半夜。 王家村里，大部分人家，已经将下一季的谷子豆类亦或是高粱种了下去。 这雨水来的正好，地里的种子被这样浇灌，不几日就会生根发芽。 不少人家庆幸前段时间的辛苦抢收，早早将麦子收到了粮仓里，不然这一场雨下来，地里的麦子全毁了，那全家人后半年的口粮就没了着落。 7361没有麦种，自然不用担心，至于裴润家的那两亩地，他只象徵性的种了小半亩黄豆和高粱。 并非是7361懒惰，而是他思考怎么能将这两亩地利用好。 他自己名下没有地，自然没有税赋，不用思考交税的粮食，又因着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所以没必要全种成主粮。 比起种单一的粮食，7361更愿意种更多的种类。 这当中自然也有裴润的建议。 一场暴雨，从半夜下到了第二天中午，还没有停下的样子。 好在今日也不是去县里送菜的日子，7361无所事事，坐在廊下。 旁边放着一盘绿豆糕，那是昨夜裴润让他带回来的，不仅如此，他手边还有一个专门盛吃食的小木盒，小木盒是他当初请刘大河帮忙做的，方方正正的里面用木板隔开了了八个小格子，每个格子里都放着果脯炒豆子等小零嘴，这些自然都是7361之前在县里买的。 看着眼前连成片的雨幕，7361随手抓了盒子里的吃食放进了嘴里，嚼了两下，脸就皱巴了起来。 好酸。 酸的7361口水直泛滥。 7361颇为难受的捂住了嘴巴，想吐又捨不得。 他没有浪费食物的习惯，只能硬生生忍着酸意，将那口中的吃食咽了下去。 忙不迭了拿了绿豆糕解酸后，7361才去看刚刚那个酸不拉几的东西是什么。 原是被晒成了干的山楂，也不知道是哪一次买的，和那一堆吃食放在小柜子里，被他抓到塞到嘴里。 这样的山楂干哪里是能直接吃的，多是熬汤，煮水，亦或是入药，口感酸涩无比。 7361自然是不知道的，即便知道，依照他的性子，也必然要买一点回来尝尝怎么个酸法。 眼下看着格子里那满满当当的山楂干，尝到了酸味的7361有些苦恼该怎么办。 要是裴润在的话，肯定就知道怎么做了。 裴润总是能把食材换一种吃法，比如第一开始槐花饭，比如昨天的绿豆糕。 耳边是噼啪的雨声，远处还有轰轰雷声，7361一手托腮，一手捏着一小片山楂干。 脑海里想的是，他有些想去找裴润了。 这样的雨天也不知道裴润在做什么，思及此处，7361突然觉得自己一个人住在这里有点空空的。 这真是奇怪。 以往在荒星的那么多年，作为仿生人的他，每天都是来往与基地和自己的睡眠舱，除了给上级交他种的蔬菜时能碰到一些仿生人，绝大部分时间都是独处。 那会儿他从未生出过这样的情绪。 作为仿生人，即便当初科技已经很发达了，仿生人也会有一定的喜怒哀乐，但这种情绪更多的时候像是隔着一层，像是程序对既定事物做出的反应。 但他现在竟然有了孤独的感受。 7361觉得，应该是这具身体的缘故。 毕竟此刻的他算不得完全的仿生人，可做了那么久的仿生人，他现在也算不得完全的人类。 将山楂片放回到了食盒里，7361嘆了口气，为自己最近一段时间总是冒出来的各种小情绪感到一丝忧虑。 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单纯靠吃东西就能得到快乐的仿生人了。 第77页 雨终于在临近中午的时候停了。 院子里南瓜和冬瓜秧子被雨水打的悽惨，7361踩着泥水，弯腰检查了一遍，将折掉的藤蔓清理掉，又把泡在雨水里的瓜挪了地方，在稍稍给它们用了些精神力。 剩下的就靠蔬菜自己了，不过也没什么可担心的，蔬菜的生命力最是旺盛，过不了几天便会重新长回来。 洗干净了手上的泥水，7361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又将山楂干包好，顺带将各种小零食也包了一份，他打算去找裴润。 不过还未等他出门，倒是被槐花堵在了门前。 「小满！」槐花一看就是跑着过来了，裤腿上为此还沾着不少泥水。 这一段时日，两人都没怎么见过面，农忙的时候，槐花也要跟着下地干活，不仅如此，还要帮着他娘餵养家里的牲畜，做一家人的吃食。 今天是好不容易得了闲，又是雨天，很多活计做不了，槐花跟出了笼子的小鸟一般，立刻来找7361了。 小姑娘看起来被晒黑了一些，但眼睛里依旧带着光彩，见7361一副要出门的样子，不由道。 「小满，你要出去？」 "嗯。" 「啊？你要去哪里啊？」 7361诚实道：「去找裴润。」 槐花瞬间睁大了眼睛，一向利索的嘴皮子都磕绊了下：「裴、裴润？你说秀才公？」 7361点点头。 反正这是裴润说的，他们的关系已经不用背着人了，所以槐花问了，他也不避讳的说了。 只不过看着槐花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7361又开始猜测是不是他找裴润这件事情，在外人看起来，很不可思议？ 「你、你找秀才公做什么？」 「没什么。」 就是单纯的去找他，顺便问问他能不能把山楂干做成好吃的。 槐花啧舌：「你跟秀才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那可是秀才公，平时我碰见他话都不敢说的。」 「嗯……」7361决定不回答这个问题，他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又找了木凳放到一旁，对槐花道：「你坐吧。」 「你不是要去找秀才公？」 「不去了。」 去当然还是要去的，不过可以等晚上，7361觉得自己现在也懂了一些，槐花来找他，自然不能将人留下。 两个人又坐在了廊下，7361将盛着零食的小木盒放到中间：「好吃的。」 槐花乐了：「你这里总是有好吃的，让我看看都有什么……哇！这是果脯吗？我娘只有过年祭祖的才会买一小点，平日都捨不得给我们吃。」 「你吃。」7361推了推。 知晓7361并不是假客气，槐花拿了一个放进了嘴里，立刻道：「好吃！好甜啊！」 7361笑了笑：「我也觉得。」 「……这个是西瓜子吗？」 「嗯。」 「这个这个，这个是炒豆子……」 …… 槐花挨个将食盒里的零食尝了个遍，嘴里都没闲着，又嗑了一个香瓜子，槐花菜想起来今天来要说什么。 「对了小满，差点忘了告诉你一个事情！」 「什么？」7361吃了一口炒豆子，嘴里有些含煳。 槐花脸上坏笑了下，神秘兮兮的说：「你猜，是谁倒霉了？」 「嗯？」 不等7361说什么，槐花已经按耐不住，立刻说了出来：「是王家！」 「王家？」7361疑惑：「他们怎么了？」 「他家的麦子一半全淹了！我来的时候，正巧路过，你婆婆……哦不对，就张婆子，正在地里边哭边骂王明武呢！」 第47章 狐妖 王家的麦地里，从未这样热闹过。 经过一夜的暴雨，地里的麦子被压倒了一片一片的，结着麦粒的麦穗好多被暴雨砸进了泥水里。 这样的麦子，即便是割回来，放在太阳下晒，也是救不回来的。 麦粒本就是种子，被水这样一浸泡，后面会快速的生芽，霉烂。 张氏坐在田埂上，也不顾身上的泥水，看着自己地里那倒成一片的麦子，哭的撕心裂肺。 王明武站在一旁，身上脸上同样都是泥水泥点子，那是刚刚张氏打的。 他表情讪讪，再也没有了往先的死皮赖脸。 周围的村民窃窃私语，有人说这场突如其来的雨，有的在庆幸。 「……哪成想突然下了雨，那雨大的，我上次见还是我七八岁的时候……」 「……得亏我家连干了两个晚上……」 「……不过他家这，怎么这么多都没收……」 自然是因为王明武。 没了原身李小满，落在王家每个人身上的活计都多了不少。 王明武懒惯了，麦收这样的重活干了半天都不想干了，之前还跟张氏在地里吵架，让张氏花钱僱人，后面索性直接装起了病，只说自己当初被7361打的地方还没好透，浑身疼，想逼着他娘找人。 拉扯了几天，地里的活张氏一个人也干不完，还没掰扯出个什么，这雨就来了。 王明武虽也心疼粮食，不过他不觉得这都是自己的错，站在那边暗自嘀咕，嘀咕他娘抠搜，要是早点僱人，也不至于这样。 这地里的收成就是平头百姓的命，眼见着好好的粮食糟践了，人群中虽有看热闹的，但更多的是唏嘘声。 有年纪大的老农心疼粮食，踩着泥水下了地，查看那倒在地里的麦子，最后连连摇头。 第78页 「不成了，早些收拾了，赶着种下一茬吧。」 一旁哭嚎张氏听到，差点厥过去。 那可是半年的心血，劳作了大半年，其中种地拔草浇水，虽然这些之前都是李小满做的，可眼瞅着就要收了，全毁了。 王家八亩地，只收了一半，剩下的这一半，收完怎么也有七八百斤麦子，够王家一家吃喝三四个月了。 现在，全没了。 说心里滴血都轻了，张氏恨的都想直接吊死在地里了。 村正这时候来了，出了这样的大事，他总要出面的。 先是看了那地里的麦子，又见张氏在泥地里哭的几乎快要背过气的样子，村正对一旁站着不言语的王明武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你娘扶起来。」 王明武不动，只蔫蔫道：「我不敢，我过去了还得挨打。」 知道其中缘由的村正也觉得王明武该打，农忙的时候哪家后生不是干的昏天黑地的，就王明武见天躲懒，要不以王家这点地，就算现在李小满不在，也不至于让一半的麦子都烂在田地。 村正实在看不上王明武，冷着脸道：「让你娘打你两下出出气也是应当的，事情都已经这样了，赶紧割了麦子，种下一茬豆，多少还能保点口粮，不然……」 不然过再过个十天半个月，税赋一交，一家子等着饿肚子吧。 不过后面的话村正没说，他瞪了王明武一眼，招唿了一旁的两个村民，让他们帮着将张氏扶了起来。 张氏哭的已经没了力气，软着身子几乎是被架起来的。 村正嘆了口气，也觉得可怜：「行了，回去换身衣裳，早点打算吧，地里已经这样了，好赖王金河还有个活计，怎么也不至于饿死，回吧。」 …… 王家这边的事情7361没见到，只听槐花讲了个大概。 槐花讲完还有些忿忿：「……要我说他们家该的，去年种麦的时候，那么多地都让你一个人种，你种完了就病倒了，他家连口饱饭都捨不得给你吃……」 还是槐花后面去找原身，看到了躺在稻草上，瘦成一把骨头的原身，偷偷拿了些吃食，才让原身不至于饿死。 槐花说的这些，7361有些印象，他吃了口果脯，很是认同：「那确实很坏。」 他在星际基地种地，基地还会定时发营养液呢，虽然谈不上好吃，但不会饿肚子。 王家不给东西原身吃，那简直要坏透。 「……对了，小满，你明天是不是又要去县里？」槐花问道。 7361点点头。 槐花立刻道：「带我一个呗，我也去！」 槐花早就想去县里了，就算什么都不买，逛逛也是好的，总比天天窝在王家村有意思，这不刚过了农忙，槐花娘也不好在拘着槐花，这才松了口。 7361自然不会拒绝，点头答应了。 「那到时候一早还在村口集合，我们坐李大叔的车去。」 「我不坐他的车。」7361解释道：「林家到时候会来收菜，我坐他们车去。」 槐花睁大了眼睛：「林家人这么好？还接你去县里？」 「嗯……」7361有点认同：「好像是很好。」 「那到时候怎么办？我们不一起去吗？」槐花有些苦恼。 「一起吧，林家的车还是挺大的。」想来那车夫也不介意再加一个人，大不了他多送一点菜，当做车车资。 「真的吗？」槐花有些欣喜，在听7361说林家的车是马车之后，更是高兴。 「老天爷，我还没坐过马车呢，托你的福，明天我也坐一次。」 两人商定好了时间，槐花这才离开。 等槐花走后，7361看着自己包裹好的山楂干，这才想起来他原本是要去找裴润的。 索性现在无事，带好了东西，7361熟门熟路的去了裴润家。 正是下午，7361到的时候，裴润照例在看书。 好像总是这样，每次7361来，总是能看到对方在看书。 「你在看什么书？」7361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好奇的问道。 将手中那本记载着山野志怪的书合上，裴润答：「一些闲书罢了。」 「闲书？讲的什么？」 裴润嘴角带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一些……狐妖鬼怪。」 7361瞪大了眼睛：「狐妖鬼怪？那是什么？」 他好奇的神情不似作假，裴润神情略微停顿了下，而后才解释道：「说的是山野间的鸟兽修炼成精，化作人的模样，或好或坏，与人交往……」 「哇，听起来很有意思。」7361坐在裴润旁边，将带来的小零嘴打开，自然的递到裴润的手边：「可以给我讲讲吗？」 裴润看向7361，不知为何，突然轻笑出声。 「嗯？你笑什么？」7361不解。 「没什么，只是想到书里的的一则故事。」裴润眉眼间具是笑意：「刚修炼成精的小妖，因不通晓人情世故，做出了许多啼笑皆非的事情。」 「什么事情？有那么好笑吗？」7361彻底起了好奇心，他凑近裴润，一双漆黑如墨的圆眼睛里，倒影着裴润的影子。 裴润一顿，等了片刻才道：「不算好笑……只是觉得很可爱。」 「那你讲给我听。」 「好。」 裴润声音很好听，书本上晦涩难懂的小故事他也讲的格外有意思，7361听着听着就入了迷，什么狐狸报恩，壁画成精…… 第79页 7361哪里听过这些，一连听了三个还有点意犹未尽，差点忘了最开始来这里是做什么的。 还是裴润讲的口干，喝水的空隙，7361瞧见那一包山楂干，这才记起来他此行的目的。 「裴润，这个是什么。」把山楂干递过去7361道：「你能让它变好吃吗？」 裴润看着桌上的山楂干，想到刚刚7361的话：「是山楂干，多是入药泡水……你尝过了？」 「尝过了，不好吃。」说话间，7361想到那酸味，嘴里还泛酸水。 裴润思忖片刻：「眼下没有食材，改日买些排骨，它炖排骨味道不错。」 7361正想说他可以明天买排骨，还未出口，就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裴润的居所，几乎不曾有谁会主动来，村民知道他喜静，又对读书人有一层敬意在，没谁会来。 眼下两人的关系，在外说话还可，若被人看到共处一室，总是有些麻烦。 笑意散了些，裴润看向7361，温声嘱咐道：「你安心待在屋子里别出来，我先出去看看是谁。」 7361：？ 怎么回事，他们的关系又开始见不得人了？ 第48章 丑八怪 日暮西沉，林管家站在门外，身后是一辆马车，那马车轱辘上沾满了黄泥。 看的出来林管家是真有事情，不然不会在刚下过大雨，道路难行的情形下来到王家村。 等了许久，不见有人开门，正要再次敲门的时候，那扇木门里终于传来了动静。 门从里面打开，林管家见到裴润，作了一礼：「裴兄弟好。」 「林管家客气……不知此次前来，是有何事？」裴润开门见山。 林管家探头往里面瞧，不见裴润身后有人：「不瞒裴兄弟，我这次来是想找你家夫郎商议一些事情，不知道小哥儿可在？」 裴润没有纠正林管家的话，也没有让开路，只问：「是何事？林管家可方便先与我说一遍？」 林管家自然不会觉得不方便，在他眼里，裴润和7361是一对小夫夫，说给裴润也是一样的。 林管家很快说明了此行了来意。 裴润听完后，道：「此事还需我说于他听，具体如何，过两日在给你答覆。」 林管家又是作揖：「那便有劳了，还望裴兄弟尽快给我答覆。」 「自然。」 …… 裴润回屋的时候，7361正趴在窗户前，听到裴润开门的动静才转过头。 完全没有偷听被抓包的自觉，7361整理了下衣服，问：「林管家走了？」 「你看到了？」 7361摇头，看自然是没看到的，角度问题，7361只能看到裴润的挡在门前的侧影，至于门外的人，则是被木门挡了个严实。 不过他用了一点精神力，这一点距离，还是足够他听到裴润是在和林管家说话，不仅如此，他还听清楚林管家要重金买他的菜，为了林家明天晚上的宴席。 「我听到你们说话了。」7361如实道。 裴润看了7361一眼，没有对7361能在这么远的距离听清他和林管家的话表示异议，只是问：「那你如何想？」 估算了下菜地里现有的存货，以及明天能收的菜，7361认真道：「卖给他。」 他这一段时日，精神力又恢復了一些，加起来差不多七八成的样子，外加前院他开的地，偶尔供货一次，还可以的。 虽然他对金钱没有那么的迫切，但是能赚的钱当然要赚咯。 - 隔天，林府的马车来的时候，就见7361身边放着五大筐菜。 他一早将精神力用了个七七八八，催熟可一波，连带正常生长的，全採摘下来着实不少，为此，7361昨天还特意找王婶子借了三个竹筐。 槐花也来了，她看着筐里的各色的蔬菜，除了之前见过的茄子黄瓜莴苣韭菜，还有冬瓜南瓜胡萝蔔，每一样蔬菜卖相都很好，新鲜个头大，红的绿的紫的摆在一起，颜色格外好看。 「小满，怎么这么多菜？」槐花惊的连马车都顾不得看了。 7361帮着林府的人将其中一筐菜抬上了马车，听到槐花的话：「不算太多。」 他在星际基地的时候，能收穫的菜至少是这个的五倍还多，那会的条件还不好，要是在这里，再给他几亩地，他能种出更多。 槐花只咂舌，对7361竖起了大拇指：「小满你真厉害！做什么都能做好！」 搬完了菜，两人坐上了林府的马车，虽然车内已经被7361的五个大竹筐占满，人坐的地方连腿都没办法伸展。 槐花对于做马车这件事情很高兴，一路上说个不停。 7361一如既往的话少，不过会时不时的附和槐花一两句。 马车一路进了县城，槐花此行照例是带着她娘的任务来了，要将这段时间纳的鞋底子，送到布店。 知晓7361要办正事，约定好待会汇合的地点，槐花就下了马车。 之后7361便随着马车去了林家。 这是他第二次来林家，之前的菜钱，都是驾车的下人直接带给7361的，不过这次不一样，这么多菜，还有之前没有的，自然是要来林府收钱。 又站在了连着林府后厨的小院子，7361看着来来往往穿梭在院子里不停忙碌的下人，安静地等林管家来。 不过估计林管家一时脱不开身，7361左等右等都没等来人。 正盯着地上的蚂蚁搬家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骚动，有几个人慌张地喊着「少爷，快下来」，「上面待不得」，「要什么让小的来」…… 第80页 「别喊了，再烦我，我让我爹打你们板子。」 一道声音从房顶传来，7361循声望去，就看到了一个年约十一二岁的少年，踩在房顶上的瓦片，正要往一旁的树枝上踩。 瓦片被踩的叮噹作响，墙那边又是一阵惊唿。 似乎是7361的视线太过强烈，那少年转过头，一张脸容貌昳丽，漂亮的像是个女娃子。 对上了7361有些直愣愣的眼睛，少年皱眉，又见7361一身灰扑扑，守着几大筐菜，只当7361是哪里来的乡巴佬：「看什么看，丑八怪！再看小爷把你眼睛珠子挖了。」 7361摸了摸自己的脸，不解道：「丑八怪，你是在说我吗？」 这话听着有歧义，少年以为7361说他是丑八怪，登时怒了：「你说谁？！你敢骂小爷我？」 7361：？ 他只是在友好的询问。 那边又是一阵人声：「我的少爷啊，谁惹您生气了，您下来，小的带您去收拾他。」 被提醒的少年恶狠狠地登了7361一眼，道：「你等着，等小爷我抓了这只金角仙，立刻下去收拾你。」 7361：？ 少年收回视线，不再理会7361，他重新盯着树枝上的某处，脚下一用力，就想过去。 若是往常，可能这样用力并无不妥，但昨天刚下过大雨，房顶的瓦片青苔湿滑，这样动作，少年当即脚下一滑。 「啊——！」他惊叫出声，身子一歪就朝着7361的方向滚了下来。 7361：哇哦。 眼看那少年就要掉下来摔个断胳膊断腿，墙那边惊唿不断，「少爷！我的天爷啊！」 这边后厨的人也听到了动静纷纷出来，很快，不大的院子里围满了人。 7361看着怀里脸色惨白，还在闭眼大叫的少年，有点想堵住耳朵。 第49章 7361正在思考要不要放手的时候，前后唿啦围上来一群人，将那少年从7361手上扶起来。 「天爷，我的少爷，有没有哪里伤到？」 「有没有哪里疼？」 「快去请郎中！」 几个人七嘴八舌，紧张不已的询问那少年。 7361已经被挤了出去，不过他也无所谓，换了个地方继续等林管家。 那少年站稳了脚，也回过了神儿，想起刚刚的事情，看着人后的7361，脸色青一阵红一阵。 「吵死了，都给我滚开！」 少年挥开了周围的僕人，而后气势汹汹的朝着7361走来。 「谁让你接我的？」 7361：？ 这个人类的脑子是不是有什么疾病？ 或许是7361的视线太过直白，那少年恼羞成怒：「小爷我问你话呢！你这乡巴佬哑巴了？」 7361想了下，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能：「哦。」 少年愣了下，觉得7631这个「哦」是在嘲讽他，他火气更甚：「你敢笑我？！」 7361：？ 确认了，这个人类脑子是有点问题。 颇为怜悯地看了那少年一眼，7361不再言语，又本着不与傻子论长短的原则，侧过了身。 岂料那少年认定了自己被羞辱，不依不饶，正要继续发难，一直没出现的林管家姗姗来迟。 见院内情形，自家表少爷正冲着7361抬脚而去，林管家忙不迭的制止道：「 表少爷这是做什么，动了这样大的火气。」 说话间林管家不着痕迹的挡在7361面前，并暗自对7361做了一个赶紧离开的手势。 「你这老奴才，挡着我作甚！」丢了面子的表少爷气鼓鼓：「小爷我今天非要教训这个没眼力劲儿的乡巴佬，让他嘲笑我。」 林管家在林家当差这么多年，除了林老爷，还没被人指着鼻子喊过老奴才，不过林管家不至于跟一个被人惯坏的半大孩子计较，他笑眯眯道：「表少爷，夫人醒了，此刻正在前厅等你呢。」 林管家口中的夫人正是表少爷的母亲，也是府上林老爷的胞妹，此次携丈夫与幼子回林家探亲。 林管家说的宴席，也是为了招待这三人。 听我母亲醒了，表少爷注意力从7361身上转开：「我母亲醒了？」 「正是。」 「那我现在去就去。」 说到这里，表少爷想起刚刚没捉到的金角仙，气又不打一处来，冲着7361道：「都怪你，害我给母亲的礼物都没了！」 莫名又被吼了的7361一头雾水。 「表少爷何必和一个外人置气，夫人见到少爷就很开心了，想来不介意有没有礼物……」林管家劝完，又对表少爷身边的小厮道：「还不送表少爷回去，别让夫人久等了。」 …… 好不容易将这个被宠坏的小祖宗送走，林管家对着院落里的下人挥手：「行了，各自忙去吧。」 等只剩下林管家和7361的时候，林管家对7361满脸歉意道：「对不住了小哥儿，少爷他脾气不大好，我替他跟你道个歉。」 「不用。」7361摇头，他才不会跟脑子不好的人计较呢，况且对方还是个小孩子。 这个话题略过之后，林管家看向了7361身边的竹筐。 黄瓜茄子胡萝蔔这一类就算了，这段时日府里一直在收，在看到金黄色的小南瓜和黑皮小冬瓜的时候，林管家还是惊讶了下。 「这可是新鲜的南瓜和冬瓜？」 问完林管家也觉得自己这个问题多余，与7361打过这么几次交道，也知晓7361是有些种菜的本事的，反季的胡萝蔔都有了，那反季的南瓜和冬瓜，似乎也很正常。 第81页 7361点点头：「你不收吗？」 不收他就给百悦轩送去，今天也是要给那边送菜的。 「哪里哪里，小哥儿玩笑了，我们自然是收的。」林管家笑道：「只是不知这南瓜和冬瓜，小哥儿作价几何？」 7361：「各十五文一斤。」 这是他和裴润商议过得，正常的南瓜在应季的时候，卖起来也不过一文钱一斤，十五文一斤相对而言已经很贵了。 不过这个贵也看对谁，对老百姓来说，钱难赚，这反季的南瓜也好，冬瓜也罢，就算再好吃也不如十五文钱割斤猪肉吃点油水。 但对于能买的起的富户来说，吃的就是个新鲜，十五文也好，五十文也罢，对他们来说没什么区别。 果不其然，听到7361说的价钱，林管家什么话都没有说。 喊了人，将那几筐菜过了秤，算了钱，林管家将一个钱袋递了过来。 「小哥儿拿好。」 7361毫不避讳翻开看了下，数了数里面的银子，抬头对林管家道：「多了。」 那些菜，算出来也就不到七两银子，这里面的碎银子至少有十两。 「算是给小哥儿赔礼，方才才听底下的人说，说你接住了表少爷，不然可要出大事了，这一点银子不多，只是一点心意，还望小哥儿莫要推辞。」 听到是这个原因，7361把钱袋收到怀里：「好吧，那我收了。」 林管家招唿一旁的下人，让其去后厨包了些点心，几个油纸包叠在一起又递到7361手里。 「这是厨娘今日新做的，小哥儿带回去与自家夫君尝尝鲜，莫要嫌弃。」 7361当然不会嫌弃，7361高兴都来不及，他真心实意的对林管家笑了下：「谢谢。」 这边的事情完了，7361就要离开了，与林管家告别后，便打算去百悦轩送菜了。 刚背起竹篓，还没走了两步。 院子那边的角门处，步履匆匆的走来一名下人，见7361要走，忙道：「小哥儿且慢。」 说话间追了上来，挡在在7361面前。 7361被迫停下脚步。 一旁的林管家看着气喘吁吁的下人，皱眉问道：「何事慌慌张张？」 那下人喘了口气，这才道：「是姑奶奶，姑奶奶听表少爷说了刚刚的事情，让请这位小哥儿过去一趟呢。」 第50章 二合一 林府前厅。 7361站在正厅中，前面是躬着身的林管家。 一名美妇人，身着藕粉色的褙子，手持一柄丝扇，坐在木椅上面带笑意，想来就是下人口中的姑奶奶，林老爷的妹妹，府城季知府的髮妻。 季夫人摇了下丝扇，视线在7361身上转了个来回，问身旁蔫头耷脑的表少爷：「衡儿，这位可是救了你的小哥儿？」 原本臊眉耷眼的表少爷季衡一听，顿时不乐意了，立刻反驳道：「母亲，什么叫他救了我？明明是这乡巴佬坏了我的好事！我没有教训他都是看在母亲的面子上。」 「衡儿，好好说话，怎可如此称唿你的救命恩人。」 听出母亲口中的训斥，季衡不情愿的收了声，只嘴上还在为自己辩解：「我哪里用他救，小爷我本来就打算跳下来的……」 这话只得了母亲嗔怒一视。 季衡噤了声，季夫人对着站在厅中的7361招了招手：「好孩子，过来让我瞧瞧。」 正在盯着林府屋内某处盆景看的7361，并没在意那位姑奶奶的话，还是林管家悄悄扯了扯7361的转过头：「你在叫我吗？」 「你怎么跟我母亲说话呢，没规矩！」 7361看向怒视自己的表少爷，理所当然：「我用嘴说话啊。」 「你——，我是说这个吗？」 眼看季衡又要炸，季夫人不得不开口：「衡儿，你父亲是这样教你跟客人说话的吗？」 见母亲脸色沉了下来，季衡哑了火：「我……」 季夫人将手中的团扇一搁，也不再理自家这被惯坏了的熊孩子，转头又对7361柔和地笑了笑：「衡儿他脾气不好，是我管教不严，我先替他向你道歉。」 7361觉得奇怪，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要替这个表少爷道歉，刚刚在院子里的时候林管家也这样说了。 这样想着便也问了出来：「他为什么需要别人替他道歉？」 一旁的林管家听到，差点捂胸口，想制止7361也来不及了，因为后面7361继续用疑惑的语气说：「我看他也不是哑巴啊。」 说这话的时候，7361实打实的困惑，季夫人和季衡都愣了。 季衡是没想到7361竟敢如此大胆，一时不可置信。 季夫人则是没有见过7361这样直白的人，觉得新奇。 林管家简直要满头大汗了，他往前站了一步，行了大礼：「姑奶奶，表少爷，我这位小老弟性子如此，不太会说话，还望姑奶奶和少爷不要和他一般计较。今日原是我的过错，是我耽搁了时间，他不过是来送菜的，冒犯了少爷，少爷若是想要惩罚，罚老奴便是。」 本欲发火的季衡被林管家这样一打岔，火气噎在胸口不上不下的，一双凤眼等着7361。 「你这孩子……倒是有趣的紧。」回过神儿的季夫人笑了起来，笑了几声后又对林管家道：「你起来吧，我怎么会怪罪这孩子，请他过来原本就是要谢他救了衡儿的，衡儿，你说是不是？」 季衡：「……」 「……母亲都这样说了，儿子还能说什么，您要是开心，想谢就谢吧，反正……」后面的话季衡没说，漂亮的脸上写满了不高兴。 第82页 季夫人嘆了口气，随即又对7361道：「好孩子，你不必紧张，既说了是谢你，便想问问，你可有什么缺的？银钱也好别的也罢，你尽管说，合适的我会作为谢礼送与你。」 「送我谢礼？」 季夫人笑着点了点头。 那边刚松了一口气的管家也道：「姑奶奶说了，便是认真的，小哥儿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7361没有犹豫，指着屋子一角的某个盆景：「那这个可以送给我我吗？」 他进门就看到了，一直惦记到现在，原本还想着待会儿问下林管家卖不卖，可季夫人让他选，那他自然不会客气。 几人顺着7361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被指的那一处盆景上种着两棵绿色的植株，上面坠着几颗红红的果子。 「番柿？」季夫人不解：「你要它做什么？」 这两棵番柿还是别人送她兄长的，作为观赏，虽少见，但也算不上稀有，季夫人想不通为何7361不要些银两或是别的实用的东西，而单单要了这个没什么用处的番柿。 「不能给我吗？」 「那倒不是，只是这个与你而言用处不大。」季夫人好心道。 7361：「对我用处很大啊。」 那可是番茄！ 那是他在星际的时候，照顾最多的蔬菜，但也正因为是他照顾，监管特别严格，根本不可能让他偷吃。 他天天精心培育，每颗出自他手的番茄，个头匀称，鲜红饱满。 但是他一口都吃不到！ 天知道，他刚进来的时候看到这两株番茄有多激动。 7361甚至已经在脑子里想好，自己回去就把剩下的一亩半地种满番茄，等收穫了之后，他一个也不卖，之后每天早中晚都要吃一个！ 哦对了，还要给裴润吃，槐花和王婶子也送一点吧。 想到这里，7361对这两颗番茄的渴望更甚，见季夫人还未松口，他不由道：「如果你不能送给我的话，我也可以花钱买。」 说着他翻出之前林管家给的那个钱袋，翻了翻：「十两银子够吗？」 季夫人怔了下，看着7361手中的钱袋，不由笑了起来。 「快将钱袋收回去，我哪里能要你的钱，不过是两颗番柿，你想要便拿走吧……」 季夫人解释道：「我刚刚让你想想，是觉得这番柿只能用来看景，与你而言似乎没什么太大用处，一时不解罢了，并非不愿给你。」 刚将钱袋收到怀里，7361听到季夫人的话不由奇怪：「为什么只能看？」 他承认番茄的秧子和果实都很好看，但是蔬菜种出来最重要的不是为了吃吗？ 「那小哥儿还要那这番柿做什么？」 「自然是吃啊。」 7361回答的理所当然，好好的番茄种了不吃，那不是暴殄天物吗。 等7361说完这句话，屋子里的几人都看向了他。 季夫人一脸惊讶，林管家忍不住轻咳了一声，表少爷季衡则是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着7361。 「乡巴……咳、这是看的，不是吃的。」 「好吧，你说什么是什么吧。」7361没有争辩，他尊重每个人的饮食习惯，也无意纠正。 岂料7361无所谓的态度，让季衡觉得自己好像被鄙夷了，他瞪着眼睛：「什么叫我说什么是什么？你把话说清楚。」 说清楚？有什么好说清楚的，他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决定不理会脑子不好的季衡，7361转而询问季夫人：「既然你答应了，那我现在可以搬走了吗？」 「衡儿！」季夫人摁住又要发火的季衡:「说了送你自然不会反悔，只是你确定你要吃吗？若是只是想吃些不一样的，府里还有点心什么的，我送与你一些，拿回去与你家人一起吃可好？」 「嗯……不了，有这个就够了。」 虽然很想答应，但是7361也是有原则的仿生人，他救了那脑子不好的表少爷，季夫人把番茄给他，很公平。 季夫人笑了：「我听闻你种菜很厉害，原是不信，如今看果然如此，许你金银不要，独独要了这看景的番柿……」 说到这里季夫人顿了下，又道：「今日府里的宴席用的菜也是你送的，就连我那个侄女也跟我念叨你种的菜好吃，我是真的好奇了。」 「好奇什么？」 「好奇你如何能提前一段时日，种出不是这个时节的菜？」 如何，自然是用他的精神力啊，不过这话肯定不能说，7361抿了抿唇，不答。 季夫人见状，以为7361不愿意将法子告诉外人，她心下瞭然，也觉得自己刚刚的问话不妥：「瞧我，忘了这是你自家吃饭的本事，哪里能轻易告诉他人，你便当我失言吧。」 这话说的，不可为不体贴，季夫人作为知府夫人，出门在外，不说别的地方，只说在这个小县城，多的是人捧着，能这样对7361说话，可见她心善。 7361能感受到季夫人的善意，他想了下，道：「我不能告诉你，但是如果你想吃的话，我可以带给你，不用钱。」 7361自认为这是他回报善意的最大诚意了，毕竟是吃的，不论在荒星还是这里，那都是7361心头最贵重的东西。 林夫人只是笑：「真是个好孩子。」 话说到这里，有两个小丫鬟进来，凑到季夫人面前耳语了几句。 季夫人点了点头，而后对林管家吩咐道：「你差人帮着这小哥儿将番柿送回去吧，再将府里的点心多包一些。」 第83页 林管家只称是。 季夫人扶着小丫鬟站起来，走到7361面前笑道：「好孩子，那我便等着了，等着你送我这种成了的番柿。」 「好。」 - 季夫人带着季衡走了，目送完两人的林管家回过头，见7361已经自觉的区搬那番柿了，忙不迭的道：「小哥儿放着吧，太重了你搬不起——」 7631抱起那种着番茄的盆子转头：「什么？」 林管家：…… 那番柿连盆带土，少说也要百斤，林管家瞠目结舌，话都卡壳儿了：「小、小哥儿你等下，我喊人过来帮你……若是你不急，我回头差人送到你家。」 7361略想了下就放下了：「也可以，但是是今天给我送吗？」 他还要去百悦轩送菜，还答应了槐花逛街，搬着这么大的盆确实不方便。 "自然是今天。" 现在7361不光是给林府送菜，重点是救了表少爷，还入了姑奶奶的眼，林管家心里肯定要重视几分的。 得了这个回答，7361放心了，并难得特意嘱咐了几遍，让林管家送的时候千万别弄坏了他的番茄，之后才离开了林府。 走的时候，林管家又另外给包了好多点心，7361心里简直要乐开了花。 今天真是美好的一天。 直到7361走到百悦轩门口的时候，还在这样想。 百悦轩门口同以往一样，挤了许多人，7361见了这么几次都已经习惯了。 已经送完东西的槐花站在百悦轩门口一处，正四处张望着，她看到7361立刻招手：「小满，我在这里。」 7361走了过去。 槐花已经在这里等了一会儿了，眼睁睁看着百悦轩门口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那些食客的话自然也都落入了她的耳朵。 那么多人说的话杂七杂八，但所有人的意思无非就是，今天是百悦轩出新菜的日子，而且招牌韭菜盒子今日数量翻倍。 槐花一边跟着7361往百悦轩的后门走，一边咂舌道：「我的天爷，晚上出新菜，这会不到中午就来等，这菜得多好吃啊……」 7361也没吃过，诚实道：「我不知道。」 反正他觉得应该不会比裴润做的菜好吃。 「还有我听好多人说韭菜盒子，说的可神乎了，说什么有个老爷吃了病都好了，又娶了一房小妾……什么韭菜盒子还能治病啊，肯定是假的。」 槐花说着说着视线落在了7361身后的竹筐，那里面放着要送给百悦轩的韭菜。 槐花勐地停下脚步，后知后觉道：「小满，他们说的菜，该不会是你……你送的吧？」 槐花是知道7361给百悦轩送菜的，但是具体送什么不知道，而且前面那些食客说的那么玄乎，她是一点都没有往好友身上联想。 「应该是的。」7361也没有听吴大厨说还在收别人家的韭菜。 「啊？」 槐花站在原地，好半天回不过神儿，那边7361已经走到百悦轩后院的木门前，并抬手敲了敲门。 门很快从里面打开了，开门的人正是柱子，瞧见7361打了招唿，就自觉地伸手去拿7361身上的竹筐。 7361跟着往里走了几步，才发现后面的槐花还没跟上来。 「槐花，你要在这里等我吗？」 柱子看到站在不远处的槐花，晓得是7361的好友，忙道：「姑娘若是不嫌弃，一起进来吧。」 槐花做梦一般，跟着7361进了百悦轩的后院，看着7361将菜过了秤，收了一大串大钱。 收了钱的7361正要离开，却被柱子叫住：「小哥儿等下，我师父说有话跟你说。」 这一段时间百悦轩生意火爆极了，他们用7361的菜做噱头，吸引了源源不断的食客，连带着店里的其他菜也卖了起来。 生意好了，吴大厨忙不过来，甚至又雇了几个人，可即便如此，已经忙的脚不沾地。 说话间，吴大厨拿着铁勺出来了，他用挂在脖子间的汗巾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看样子是刚从灶台上下来。 「小哥儿来了？」吴大厨挥了下勺子指挥柱子：「没点眼力劲儿，给小哥儿拿个座儿，上点茶点。」 「知道了师父，我这就去。」 柱子动作很利索，不过片刻，后院的大树下就摆了一张小木几三把小凳子。 小木几上还放了几盘糕点和茶水。 「本该摆上一桌请小哥儿好好尝尝，但店里实在腾不开地，我也不好叫小哥儿与那么多吃饭的汉子共处一室，只得如此简单。」 说着，吴大厨将其中一盘白糖糕推到7361和槐花面前：「两位吃，别客气。」 槐花看了眼7361，没敢伸手。 7361倒是不客气，他道了谢，又拿了两块白糖糕，递给槐花一块，自己吃了一块。 咬了两口，7361在心里评价，虽然也好吃，但是比裴润的绿豆糕还是差一点。 见两人吃上了，吴大厨清了下嗓子，装作不经意的问道：「不知最近有没有旁的人找小哥儿？」 「旁的人？」咽下一口白糖糕，7361不解：「你是指谁？」 吴大厨又轻咳了一声，不知该怎么不那么直白的点明7361。 旁的人，自然是指要截胡的人，再明白一点，凤仙楼的人。 他们百悦轩生意好了，对家凤仙楼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前几日他都看到凤仙楼的人在附近转悠了。 这百悦轩的生意之所以能起来，靠的都是7361的菜。 第84页 若是让凤仙楼的人发现了，对方财大气粗，若是出双倍或者三倍的钱来买7361的菜，难保对方不动心。 况且，以之前和7361的接触而言，对方看起来也挺缺钱的。 若真是如此，他们百悦轩好不容易好转的生意，肯定又要一落千丈了。 吴大厨自然是不愿意的，这百悦轩的生意，有一半算是他的。 这边吴大厨不知如何开口，那边7361也不催促，他已经吃完了手里的白糖糕，又伸手拿了另一盘的点心。 照例分给槐花一块，7361开始细细品尝这块新的糕点。 这个味道好一点，外皮是用糯米做的，里面夹了红豆馅，甜甜的糯糯的，嚼起来还有点弹牙。 7361满意的点点头，继续尝下一块，再顺手递给槐花一块…… 等那几盘点心吃的七七八八的时候，那边吴大厨终于想好了说辞。 「小哥儿，我是问……」吴大厨正说着，余光扫见木几上的几个盘子，已经空空荡荡了。 7361神色坦然，咽下最后一口，槐花见吴大厨眼神，到底姑娘家面皮儿薄，很是不好意思的低头继续吃了。 「你要说什么？」久等不到吴大厨的话，7361端起茶杯问道。 一口气吃了那么些点心，还是有点腻，好在这茶水能解腻。 咕咚咕咚又喝了几口茶，7361满意的放下了杯子。 「那……那什么……」吴大厨回过神儿，招唿一旁的柱子：「再、再拿些吃食。」 吴大厨倒不是心疼点心，他是有些没想到7361吃的这么快。 柱子很快又上了些新的吃食，这次都炸货。 有咸香可口的炸小鱼，炸河虾，还有炸豆腐，炸菜丸。 刚出锅的炸货带着热腾腾的香气，7361的视线瞬间被吸引了过去。 这个看起来比点心要好吃。 7361接过柱子给的木籤，扎起一条炸得酥脆的小鱼放进了嘴里。 「唔，好吃！」7361眼睛都睁大了。 小鱼是裹着面粉炸出来的，里面的鱼骨头都炸脆了，外皮上撒了吴大厨秘制的调料，咸咸辣辣麻麻，好吃极了、 再加上这年头的老百姓很少能吃到油水，这样下油锅直接炸出来的食物，自然是极为美味的。 那边的槐花吃了炸豆腐，立刻跟7361分享：「小满，你尝尝豆腐，好吃的。」 「好。」 正要说话的吴大厨见状，后面的话也不好开口了，只能摆摆手道：「好吃小哥儿就多吃点，若是有喜欢的，待会儿我让柱子给你包一些带走。」 …… 等7631终于吃的差不多的时候，吴大厨已经没脾气了。 「小哥儿，可吃好了？」 7361点点头，对着吴大厨竖起大拇指：「好吃。」 那边的槐花也跟着说了句：「真的很好吃。」 没有那个厨子能抗拒了这样的夸赞，吴大厨哈哈一笑，觉得自己之前想的都多余了，小哥儿这样的人，搞什么虚头巴脑的话。 他开门见山道：「实不相瞒，我有一事想问小哥儿。」 吴大厨将心中担忧凤仙楼截胡的事情如实说了，最后还补了一句：「若是小哥儿不愿意，我们百悦轩也愿意在提高一些价钱，还望小哥儿能与我们做长久的生意。」 「凤仙楼？」7361想起之前跟踪他的那个人，最后也是进了凤仙楼。 「我之前已经见过他们的人了。」 吴大厨表情一顿，神情紧张：「那小哥儿是怎么想的……」 「没怎么想啊，我把那个人打了一顿。」 正想着要给7361的菜加多少钱的吴大厨：「啊？」 第51章 排骨冬瓜 7361简单的说了下当初被凤仙楼的人跟踪的事情。 说完7361托着下巴思考了下：「严谨一点说的话，我只是正当防卫。」 吴大厨对7361的这句话似懂非懂，但不妨碍他心里高兴。 以防万一，吴大厨还想得到7361一句准话，试探的问道：　「那小哥儿的意思是……以后不会和凤仙楼合作吗？」 「不会。」 「小哥儿可说的真的？」 「真的。」 目前菜的产量，给百悦轩和林府送正好，再多了，7361的精神力不富裕。 虽说裴润那边还有两亩地，但是7361不打算全种菜，所以能卖出来的菜也不会太多。 吴大厨哪里知道这些，他只听得7361不会将菜卖给凤仙楼，心里暂且安定了下来。 「小哥儿，我还有一事相求。」吴大厨将炸河虾往7361那边推了推。 「……就是，咱们能不能签个契约，以后你这菜只能送我们百悦轩。」 这是吴大厨第二次提起这个事情了，第一次的时候因为7361从的菜量太少而不了了之。 可这次不一样，这次凤仙楼都已经注意到了这菜的好处，依照凤仙楼财大气粗的行事风格，必定会在从中作梗。 钱帛动人心，今日说好了，难保明日不会动心。 7361没说话，他想起来最开始来卖菜的时候，裴润有提过契约的事情，但具体怎么说的，他……好像有点忘了。 裴润到底怎么说的来着？ 7361冥思苦想的样子，落在吴大厨眼里，就是不情愿的意思。 他也知道这要求过分，讨好的笑了两声，吴大厨还未说话。 一旁一直听着两人谈话的槐花开口了。 第85页 「这位大叔，我能插一句话吗？」说罢槐花凑近了7361，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小满，你先别傻乎乎的答应。」 7361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吴大厨愣了下，转向槐花的方向，他从一开始就没太注意这个女孩，只当是7361带来的姊妹。 瞧着对方一个小姑娘，年纪不过十四五的模样，性格倒是很利落，见他看过去，也大大方方的看了回来。 「这位……小姑娘，你想说什么？」 「我想问大叔一句，现在你们饭馆的生意之所以这么好，是不是因为小满的菜？」 吴大厨不解，但还是点了点头：「是……是这样的。」 「我刚刚还听到，凤仙楼也想买我们小满的菜。」 槐花又道：「那是不是说，我们小满的菜是独一份，没了他的菜，大叔你们生意也不会这样好，所以你才想跟我们小满签契约，让他只将菜卖给你们家？」 是这样没错，可被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这样说出来，吴大厨总觉得自己心里那点盘算全被看清楚了。 吴大厨没说话。 槐花只当他默认，继续道：「我刚刚还听到大叔说要提一些价钱，我方便问下具体要提多少吗？」 「呃……这个还要在商议，总不会亏待小哥儿。」 「那价钱先不说，我听大叔说签契约，是单方面约定我们小满，还是说双方都有约定？」 「自、自然是双方都有约定。」 槐花道：「我瞧大叔也是敞亮人，只不过我和小满也没签过这种契约，这不知道其中的事情，我想问万一小满违背的契约，将菜卖给了别人，是不是还要赔偿你们？」 「这……这是自然。」不然吴大厨也不会提出要签这个契约，说完他又立刻补充道：「也不是要小哥儿赔偿，我就是想要个保证……」 「那县里别人家也不能送吗？」 吴大厨：「小哥儿要是能种出那么多，不必往别处送，只送到我们这里来，我们都收了不就好了。」 吴大厨清楚，他们生意能好，并不是他厨艺多精湛，而是食材好，若是7361将菜送给了别人，人人都吃得，那他这边的菜就不是那么独一份儿了。 作为大厨兼百悦轩的吴大厨，自然有自己他的私心，最好那些大户只能在他这里吃，这样百悦轩的名头会越来越响。 「可这对我们小满没有任何好处啊。」 槐花摊手：「我们小满的菜现在可以说是好多人都要抢着买，就刚刚我们才从林府出来呢，林府，就咱们县里那个大户，林员外家买我们小满的菜，都是自己赶着马车来取菜，价钱更是不必说，我们小满现在还来县里，都是为了给你们百悦轩送菜，之后还要自己走回去，有那点功夫，我们小满做点什么不好……」 吴大厨：…… 「……当然我也不是帮小满计较这个，只是不能说是你想生意好，想独一份儿，就不让我们小满往别处卖菜啊，谁也不会嫌弃银子多是不是？」 吴大厨：…… 吴大厨汗流浃背了：「那……那……以后我们也自己去取菜？」 一直安静听槐花说话的7361：「你要想的话，也可以。」 他是无所谓的，来往县城就当是锻鍊身体了。 不过确实像槐花所说，每次走回来有些花时间，马车要半个时辰的路，他走回来要一个半时辰，有那点时间，7361更乐意待在地里，或者待在裴润那里。 「那……契约的事儿……」吴大厨语气都卑微了：「我们都可以商量着来，我也不是不让小哥儿往别处卖，像林府什么的，自然是小哥儿想送就送，只是……县里的饭馆，可以只送我们百悦轩吗？当然价钱都好说。」 7361和槐花对视了一眼，槐花清了清嗓子：「要不大叔等我们回去商量下，下次来再给你答覆？」 吴大厨能不答应吗？吴大厨只能答应。 不仅答应了，还好好的将两人送了出去，顺带就包了许多炸货。 出了百悦轩，槐花拉着7361的胳膊，耳提面命道：「下次你也不要他说什么是什么，现在是他求着你呢。」 「可是我觉得你更厉害啊。」7361真心实意道。 槐花被说的不好意思：「我哪里厉害了，还不是怕你这个别人说什么是什么的性子被坑，而且我娘说了，县里做生意的人都精明着呢。至于那个契约，我看还是别签，真要签的话，最好也要问问别人，我是不懂啦。」 「那我问谁？」 槐花想了想，之后眼睛一亮：「秀才郎啊，你不是认识他吗？他读书人，肯定什么都懂。」 这话说的，7361颇为认同的点了点头。 「那我回头问问他。」 两人又在县里逛了一会儿，眼见天色不早了，这才回了家。 到村口分别的时候，7361将今天收到的点心和炸货，分了一些出来，递给了槐花。 槐花哪里肯收：「你快自己留着吧！这东西金贵的很，我能跟着你在县里混一口吃已经很厚脸皮了。」 「我吃不完，天热会坏。」7361将那几个油纸包放到槐花的手里：「你吃，你今天帮我，而且之前也帮我……我们是好朋友。」 槐花被7361认真的语气说的心里都酸酸的，她没在推辞，接了过去：「嗯，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与槐花分别后，7361径直去了裴润家。 第86页 那些点心和炸货他都尝过了，很好吃，自然要带给裴润吃。 走进那篱笆小院时，还没进门，7361的的鼻子抽动了下。 空气里飘着一股很香很香的味道，香的7361嘴里开始自动分泌口水。 裴润又做什么好吃的了？ 7361迫不及待的进了院子，直奔灶房。 推开门的时候，就见裴润坐在灶台边，袖子挽起，一手拿着砂锅盖子，一手用木勺子搅了下锅里的汤。 浓白的水汽散开，香味更加浓郁了。 7361身上的竹筐都没来得及放下，小跑过去探头就要往锅里看。 裴润眼疾手快，用胳膊挡了一下：「小心，被热气烫到就不好受了。」 「裴润，好香，你在做什么好吃的？」 裴润将手里的盖子放下，温和一笑：「排骨汤，里面加了你之前送来的冬瓜。」 「排骨？」是7361没有吃过的。 「对，还加了一点山楂干。」 「哇！」7361不禁赞嘆道：「裴润，你好厉害。」 「去洗手吧，马上就可以吃了。」 「好。」 等7361洗干净回来的时候，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除了那道排骨汤，还有一道蒸南瓜。 7361将百悦轩送的炸货和林家送的糕点也都摆在桌子上，瞬间那张不大的小木桌就被占的满满当当。 「好吃的，他们送的。」 「林家？」 「还有吴大厨。」 两人如一对普通的夫妇般，闲话了两句，裴润顺势盛了一碗汤，放在了7361面前，叮嘱道：「会很烫，要晾一晾。」 7361都等不及了，他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不断冒着热气的瓷碗：「裴润，要等多久？」 裴润笑了：「不如你先说说，今日在林府的事情？等你说完了应该就可以了。」 听裴润这样一提醒，7361立刻想起了他在林府得到的番茄，当下开心道：「我今天收到了番茄！番茄你知道吗裴润？我当初种的就是番茄，那种红红的，应该……哦不，肯定很好吃。」 「番茄？你是说番柿？」 「嗯对。」说到这里7361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对了，林管家不是说今天给我送到吗？他没来吗？」 第52章 契约和木牌 送自然是已经送到了的。 林管家办事很利索，7361前脚刚走，他后脚就派人将番茄送到了裴润家，到的时候正好是中午。 「放到我屋子了。」裴润道：「你现在要去看吗？」 7361都已经站起来了，听到裴润的话后又重新坐下：「算了，等我吃完再去看，你看到了就好。」 眼下的事情当然是吃饭咯，刚刚提起番茄只是想让裴润看看，既然裴润看到了，那他也没必要再去看。 清亮的排骨汤上，飘着零星红色的山楂片，木勺舀下去，翻上来是煮到透明的冬瓜和扎实的排骨。 排骨不知炖了多久，本应该挂在骨头上的肉，稍稍一碰就整个掉了下来。 7361舀了满满一大勺放进嘴里，冬瓜入口即化，排骨肉质软烂，搭配着汤水，鲜香浓郁的味道直冲大脑。 不知道是不是裴润放了山楂干的缘故，那汤竟是一点都不油腻。 7361没一会儿就将那满满一碗吃了个干净，连一滴汤都没有剩下。 放下碗后还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 「好喝。」 7361从不吝啬对裴润的夸赞，他眼睛亮晶晶的，探头去看一旁的砂锅，显然意犹未尽，还想再来一碗。 裴润温和一笑，将自己面前的碗推了过去：「喝这碗吧，不烫。」 「裴润，你不吃吗？」 裴润拿起一旁的糕点，对着7361晃了晃：「我吃这个。」 见裴润有吃的，7361也不再客气，将拿碗温热的排骨汤端了过来，继续开吃。 等差不多又要吃完的时候，面前又出现一个碗，上面摆着一个拳头大小的南瓜块。 耳边响起裴润的声音：「尝尝这个。」 7361抬头，嘴里还是鼓鼓囊囊的，刚刚吃的那一口排骨将他脸颊撑的圆圆的，配上那双圆圆的眼睛，让裴润莫名联想起他曾经餵养过的一只小松鼠。 「哇，裴润，这个南瓜做的好漂亮。」7361好不容易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看到裴润推过来的南瓜发出惊嘆。 一开始他以为裴润只是简单的将南瓜蒸熟了，但此刻看却不是。 那南瓜是被掏空了，金黄色的南瓜肉被捣烂，挤成一个漂亮的形状放在南瓜皮上，上面还拎着一层浅棕色的蜂蜜。 7361接过裴润递过来的木勺，挖了一大勺放进嘴里。 「是冰的？」7361眼睛睁大了。 细腻的南瓜泥配着甜甜的蜂蜜，绵软滑滑的，一口下去，凉爽的口感瞬间散去了傍晚的温热。 「好吃吗？」 7361直点头。 「裴润，为什么是冰的？你怎么做到的？」 这么热的天，具7361的了解，这里并没有冰箱。 「没什么，就是做好了放到井里吊了两个时辰。」 7361又吃了一口，尝到了一点酸酸的，像是山楂。他不由问道：「裴润，这里面也放山楂了吗？」 裴润笑着点头。 举起勺子里的南瓜泥，7361就着暮色的光仔细打量了半天。 「我没看到啊。」 「我将它磨碎了，加了进去，你自然是看不到的。」 第87页 7361都想给裴润竖大拇指了：「你好厉害啊裴润，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了！」 「一些小把戏而已，你喜欢就好。」 7361简直太喜欢了，直到这顿饭吃饭，他还念着那南瓜泥的好，带着裴润去看番茄的时候，手里还捧着装着南瓜泥的瓷碗。 裴润的屋子里，7361坐在板凳上，手里捧着瓷碗，两只脚叠在一起无意识的晃啊晃的。 裴润坐在轮椅上，两人面前就是那两颗被运回来的番茄。 此刻的番茄秧上已经挂上了果子，有几颗也泛着红色。 「再过几天就可以吃了。」　7361挖了一口南瓜泥，盯着那番茄上的红色说。 裴润见7361一副目不转睛的模样，不由笑问：「番柿……番茄很好吃吗？」 7361拿着勺子的手一顿，表情变得有些郁闷：「不知道，没吃过。」 裴润挑眉：「为何？」 「因为……禁令……」他只是负责种番茄的工具，工具哪里能吃大人物的食物。 「禁令」两个字7361说的含煳，可裴润还是听清了，他垂眸，似是在思考了些什么，不过很快又恢復如常。 那边的7361很快将那些郁闷甩开，重新开心道：「不过我保证，肯定好吃！」 不然也不会供给那些帝国权贵。 他看着那几颗番茄，已经开始畅想熟了的时候怎么分：「裴润，到时候我给你留两个，我自己留两个……槐花和王婶子各一个，剩下的就不能吃了，因为我还要留种子。」 「等有了种子，我种下去，再过几个月，我就可以敞开吃了，到时候你也随便吃。」 7361在脑海里畅想了下被番茄淹没的画面，笑的眼睛弯弯。 「那我便等着了。」裴润也笑了起来。 南瓜泥吃完的时候，天色也晚了。 今夜有明月，有星光，照的小院子的地面像是铺了一层银霜。 7361和裴润坐在廊下，手持一把大蒲扇，摇晃着送风纳凉。 他在裴润家呆的时间越来越久了，习惯了和裴润一起吃饭，现在又习惯了两个相处，7361就总是不太想一个人回他现在住的那里。 因为回去他也无所事事，地里的活计也不用一整天的干，没有地种就很无聊。 之前在基地的时候，他还有有一点娱乐，没事浏览浏览星网上的东西，过得也不算无聊。 可是在这里，没有星网，他回去之后就只能躺着土炕上，对着黑黢黢的房梁发呆，心里无聊的数着有几只耗子跑了过去。 裴润这里不一样，裴润会给他讲各种故事。 自从上次听了裴润讲的狐妖鬼怪的故事后，7361对此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没事就要缠着裴润讲故事。 故事也不是三言两语讲完的，拖着拖着就拖到了月上中天。 今天依旧不例外，7361正在听裴润讲一个山神娶亲的故事。 故事很简单，讲的是某个世代依靠山而活的小山村，忽而某日再也不能从山中获得食物，不仅如此，进山的人十之八九都遭遇勐兽而亡。 村里人以为触怒了山神，便选了村中某个少女举行了一场娶亲仪式，希望能获得山神的饶恕…… 安静的小院子里，裴润温和的声音娓娓道来，7361听得入神，手中的蒲扇摇晃的越来越慢，最后完全停了下来。 他眼睛睁的大大的，月色倒影在他那双澄澈的眼睛里。 「裴润，那山神到底是好的还是坏的？」 「他？」裴润笑了下，答曰：「无。」 7361：？ 7361：「我听不懂。」 「与人而言，他或许是坏的，可若是对山间的生灵而言，他自然是好的，世间论事物的好坏，都是依照人而论断，可山神非人，如何用人的标准评判。」 7361似懂非懂：「那送上山的姑娘呢？山神不喜欢人，难道会喜欢她吗？」 「或许吧，村民只知送了人上山，山神的怒火就平息了，无人会在意那个姑娘身在何处，心中又是如何想的。」 7361低下头，有点难过，他觉得他不喜欢这个故事。 院子里归于平静。 裴润看着面前那低垂的头，嘆了口气，他伸手想要摸一摸7361的头，却又在挨到的时候停了下来。 可他的这一点动作哪里能逃得过精神力敏锐的7361。 7361感受那悬停在头上手，不等裴润收回，便奇怪的抬起了头。 额头撞进了一片温热的掌心里，青色的衣袖划过了7361的鼻尖，他隐约闻到了裴润衣服上的皂角香。 隔着一点衣袖，7361眼睛毫不避讳的看向裴润：「裴润？」 裴润的动作一顿，修长白皙的手指蜷缩了下。 「无事。」裴润说完，手从7361的额头收了回来。 7361奇怪地摸了摸自己刚被碰触的地方，两三下后实在摸不出什么。 「裴润，我又发热了？」 他记得上次就是这样，他摸不出自己有没有发热，但是裴润可以。 「没有，你……你很好。」 「那你为什么刚刚摸我？」 「只是确认一下。」 「确认」 "嗯，今日你不是给林府送了许多菜吗？我记得上次你发热也是如此，便担忧你这次也会生病。" 裴润面上淡然，语速不急不缓。 7361信了。 可如若是7361仔细的话，便能发现对方已经有些泛红的耳尖。 第88页 「我上次是因为……」7361卡了壳，他总不能告诉裴润自己上次是精神力用的太过而导致的。 「总之，我这次没事，我很好。」 「那便好。」 话到了这里，7361忽地想起百悦轩要签契约的事情。 不怪他记不住，他本来想着和裴润商议来着，可一到家，又是排骨冬瓜汤的，又是山楂南瓜泥的，7361眼里心里胃里全是吃的，哪里还会记得百悦轩的事情。 裴润认得地听完了7361的话，而后问道：「你还想将这卖菜生意做大吗？」 「想，不过我精……」差点说出精神力的事情，7361打了个磕绊才继续道：「我种不了不太多，最多兼顾两亩地。」 谁不想做大做强呢？ 仿生人也是有梦想的！ 「若是请人帮忙呢？可还能种出这些菜？」 「不能。」7361想也不想的摇头。 这似乎是无解的，想要卖菜生意做大，那就要有足够多的菜，但7361能种出来的菜量有限，那就不存在做大做强的可能。 7361苦恼，7361嘆气。 那边裴润沉思了片刻，又问：「是种子的缘故吗？」 「嗯？」 「我不通农务，但也知晓，粮食收成如何有一半是在种子上面，你刚刚说请人种不出来，可是因为种子？」 7361总觉得裴润话里有话，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很快他的思路因为这句话打开了。 对哦，他平时用精神力都是作用在蔬菜上，在荒星的时候也会分出大半改良土壤。 可这里不是荒星，这里有着充分肥沃的土壤，那意味着想种出不同于这个时节的菜，只需要将精神力作用在种子上。 虽然他还没试过，但他觉得这个办法可行。 「我不知道，但我可以试试，如果可以的话，那我只需要将种子或者秧苗给他们，就可以了！」 裴润看着整个人都仿佛在发光的7361，笑着鼓励道：「那便先试试吧。」 说到这里，裴润又道：「至于百悦轩那边的契约，你想签的话也可以，只不过方式换一下。」 「怎么换？」 「你如今是卖一样菜算一份钱，不若换成分成的方式的呢？」 「分成？」 裴润便细细地向7361解释了如何算分成，最后道：「依百悦轩眼下的生意而言，这个方式对他对你都是合理的，想来他也会答应的。」 「至于契约中的，有一条要改一下，你只承诺不会将菜品卖与县里的其他酒楼亦或是饭馆，至于其他的，如林府，或者后面的再有哪个府，这便不在限制范围内了。」 这一通的生意经说完，纯良的仿生人7361眼睛都瞪大了。 看着裴润那常年带笑的眼睛，7361莫名的想起了他当初上级监管者。 那个总是给他们派发任务，定时收取蔬菜的监管者。 勐地摇了下头，7361忙打住了这个想法。 裴润怎么能和那个冷冰冰又无情的监管者类似呢？ 「怎么了？」见7361摇头，裴润问道：「是觉得哪里不妥吗？」 「没有，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 虽然很多地方具体的7361没听懂，但是他听出来这样契约对他百利而无一害。 「那便如此吧，签契约的时候，若是拿不准，可将契约带回来，我帮你看一眼。」 - 事情就这样说定了，只等下一次送菜的日子。 等待的时日，7361也没有闲着，他除了每日将时间花在地里，还格外的关照了那两颗番茄，剩下的时间就在研究裴润所说的改良菜种的事情。 这样的事情他从未做过，因而也不得其法，数十次的尝试都失败了。 在精神力的输入种子的时候，不是种子直接原地发芽，就是太过了儿焦黄了叶子。 7361倒是没觉得沮丧，反而乐在其中，这比每天没了事情研究蚂蚁搬家好玩多了。 而且他也没有想过会一下子成功。 研究菜种的事情还没出个结果，那两颗番茄倒是先结了果子。 在7361的精心照顾下，番茄的样子比之前刚搬来的时候好了好几倍，叶子精神抖擞，叶尖尖的黄叶也不见了，原本挂着的几颗青黄的小番茄，也变大了许多，最后在第二天的时候由青转红。 7361小心翼翼地将那率先红了的两颗番茄摘了下来，捧在手心。 盯着那那鲜红的番茄，7361久久未动。 心里渴求了太久的东西，如今就在眼前，7361脑海里的第一想法竟然是——不知道裴润有没有别的做法让番茄更好吃一点。 直接生吃总觉得有点浪费。 不过裴润也没吃过，可能也不会清楚怎么才能把番茄变好吃。 7361嘆了口气，觉得自己还是要努力，如果他手头现在有一百颗番茄，那就可以任由裴润尝试怎么才能将其做的更美味。 可惜，他只有两颗。 而且还要做种子，不能吃。 小心的将番茄切成了小块，又把切成块的番茄放进了盛着白水的碗里，7361稍微搅拌了下，剩下的就是等了。 等过两天，果肉分解了，再换清水，到时候番茄的种子就会沉淀到水下，清洗几次，最后晾干，就能得到番茄种子了。 剩下的就是育秧等一系列的事情了，不过后续那些7361做的驾轻就熟。 鼓捣这些东西的时候，时间过得飞快。 第89页 这几日农忙结束了，王家村的学堂又重新开始上课，所以白天裴润都不会在家。 只有晚上的时候，7361才能在家里见到裴润。 现在7361在裴润家吃饭都吃习惯了，之前在杂货店买的那些锅碗瓢盆都让他一股脑的放到了裴润家。 至于那袋从王家分走的粮食，7361也没有再拿走。 不过也不总是裴润做饭，十次里面7361空了也会做上一两次，不过他做的吃的只能是可以吃，距离好吃还差了好长一大截。 明天就是去县里的日子了，晚上7361又抱着西瓜来了裴润的住处。 到的时候裴润也在，做好的饭菜放在灶房的桌子上扣着，裴润坐在廊下，手里拿着一柄小刀模样的东西，正在雕刻着什么。 见7361过来，他将最后一下收了尾，而后笑道：「家中还有几个西瓜？」 7361在心里过了下数：「还有五个。」 二十几个西瓜，7361爱吃的紧，抛开送给槐花和王婶子的两个，他也就剩下二十个，前一段时间天气炎热的时候，他基本上一天吃一个，自然剩不下许多。 熟门熟路的将西瓜吊到了井里，7361这才回头询问裴润。 「裴润，你手里是什么？」 轮椅下，是一些木材的碎末，显然是刚刚裴润做东西时剩下的。 见7361好奇的紧，裴润也没有卖关子，将手里的东西递了过来。 「这个。」 两个小巧的木牌坠在7361手上，那上面还刻了什么东西，定睛一瞧，7361不由地念了出来。 「火烧……炸糕？」 嗯？ 7361满心疑惑，有些不确定的将那两个小木牌在裴润面前晃了晃：「给我的？」 裴润点点头：「给你的竹筐的，你可以将它们挂在竹筐上，这样你的竹筐就会是不一样的竹筐了。」 7361愣在原地，久久不语。 裴润眼神柔和的望着7361，温声道：「怎么，不喜欢吗？若是不喜，我可以再改改。」 「没有。」 7361回过神儿，又仔细的看了看手里的小木牌，怎么看怎么觉得喜欢。 甚至当下就想将木牌挂在上面。 他都不敢想，带着这两个小牌牌的竹筐会有多么的与众不同。 见7361一开心得不得了的模样，裴润不由的轻轻嘆了口气。 他握了握藏在长袖下的手，那里还又另一个小木牌。 裴润以为7361会追问，为什么没有他的小木牌，但看情况，对方完全意识不到。 见7361转身就要去找竹筐的架势，裴润不得不喊住了他：「等下。」 7361回头：「嗯？」 「你想要吗？」 「什么？」7361不解。 裴润又是一声嘆息，将袖子里的东西拿到7361的眼前。 又是一枚小木牌，比刚刚的两个还要精緻。 裴润拿着它，在空中盪了下，那坠着穗子的小木牌在7361眼前晃啊晃的。 「这个，看看喜欢吗？」 那精巧的小木牌上边沿的地方刻着简单的花纹，在空中晃的时候，还能看到上面也刻了字。 一面是：7361 至于另一面…… 7361睁大了眼睛，看着上面的两个字，半响不说话。 另一面上面刻的是：柳遥。 第53章 柳遥 仿生人从出舱到报废销毁的这一生，只有一次被人类命名的机会。 那就是被某个人类看上，买走的时候。 被买走的仿生人，会抹去编号，拥有一个名字。 拥有名字就意味着一定的自由，享有部分和人类一样的权利。 就连帝国的法律也会保护拥有名字的仿生人，因为他们是属于人类的私人财产， 7361从出舱就丧失了这样的机会。 他的出舱设定就不是用于服务人类的，所以註定不会摆在商品陈列，等待被挑选。 更没有人类会去买一个只会种菜的仿生人。 青色的穗子随风飘荡，轻轻地摇晃，一如7361此刻莫名飘飘忽忽的心。 盯着那小木牌上的字，7361还是不敢相信：「裴润，这是你给我取得……名字？」 裴润的嗓音也一如此刻温柔的风：「你以后行走在外，总要有个名字，7361太特别了……我仔细想了想，便取了后面两个字，将其化用成柳遥。」 说到这里裴润停了下，声音放的愈发的轻：「不知你……可否喜欢？」 「我……」 7361说不出话，他现在被巨大的惊喜淹没。 他脑子里代码错乱了，超载了，总之乱七八糟了。 他又后知后觉的想起，他不是仿生人了，那至少不用担心这具身体乱码报废了。 接过那个木牌，7361珍惜的摸着上面刻着的两个字，对裴润用力点了点头，大声回答：「喜欢。」 怎么会不喜欢。 他在星际的时候，也偷偷想过，自己会不会哪天突然被人买走，换上一个名字。 不过这种想法也只是朦胧的闪过，因为程序告诉他不可能。 可现在，他有名字了！ 柳遥！ 很好听的名字！ 7361爱不释手的看着手里的小木牌，笑的嘴角弯弯，小虎牙都露了出来。 「柳遥？」7361自言自语：「我以后就叫柳遥了？」 沉浸在自己拥有一个名字这件大惊喜里的7361，甚至忘记了一旁的裴润。 第90页 眼见着拿着木牌目不转睛的7361，脚下就要踩空，裴润不得不出言提醒道：「小心。」 「嗯？」 回过神儿的7361转身，见裴润一脸无奈，他顿了下，突然想起一个重要的事情。 小心地将那个木牌挂在了腰间，7361这才转向裴润，问了他一开始就想问的问题。 「裴润，你是要买我吗？」 裴润：「……」 见裴润不说话，只神色古怪，7361以为对方没听清，他提高了些声音重复问道：「裴润，你给我取名字，是想买我吗？」 「你……」裴润停了下，才道：「买？为何如此说？」 7361偏头，奇怪道：「不是吗？你给我取名字，难道不是想把我带回家？」 有那么一瞬间，裴润脑海中回想了他前一段时间，他特意寻来的志怪话本，那么多书里，似乎也找不到某一种山野精怪，因为一个名字就可以跟人回家的。 等不到裴润的回答，7361忽地想起，他此刻已经不是仿生人，裴润也不在星际。 所以……可能……不用买？ 7361恍然大悟：「哦，你不用花钱。」 裴润：「……」 丝毫不知自己的话有多么的令人误解，7361高兴道：「裴润，你不用花钱，我跟你回家。」 这话要是传出去，裴润裴秀才郎的名声可算是毁了。 一文不花，无媒无聘，单靠取个名字就要拐带人家小哥儿当夫郎，不论你是不是读书人，这都要被人戳嵴梁骨的。 这边裴润还没想好怎么和7361解释这个问题，那边7361已经开始兴沖沖的畅想了。 「……我其实之前就想说，我以后晚上可不可以住过来，我总是在你这里吃饭，这边离着地也很近，住过来的话会很方便……」 裴润越听脸上的无奈越甚，他不得不开口道：「不可以。」 7361震惊抬头：「啊？你不要我？」 「也……没有。」 「那为什么？」 望着7361漆黑的眼眸，裴润顿了下，才道：「暂时，不可以。」 「暂时？你的意思是再等等就可以了？」 裴润点头。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还要等，但7361选择尊重。 他很快问道：「那要等多久？一个月行吗？」 裴润笑了：「这个不在我，而在你。」 「在我？」 7361觉得裴润的话他越来越听不懂了：「那我现在要过来，你又不让，怎么还能说『在我』？」 裴润抬头，遥望着挂在空中的月亮，不知是不是在回答7361的问题，他轻声道：「等你在明白一些事情的时候吧。」 「嗯……裴润，我听不懂。」 裴润的视线从远处收回，復又看向7361，笑道：「等你将字认完的时候，就是合适的时候，到时你若是愿意……」 裴润说着，垂眸看向了青衫下的腿，后面的话便没能说尽。 听到裴润说要认字，7361瞬间头都大了。 「全部吗？」 「至少要将千字文认完。」 「好多……」 「不多了。」裴润道：「你明日不是要去和百悦轩签契约吗？字总是要认识的，不然出门在外，会很不便。」 「我知道……我到时候不是要拿回来先给你看吗？」7361试图讨价还价：「认识一半可以吗？」 裴润摇头。 「一半再加一半的一半。」 裴润笑而不语，态度分明。 7361不说话了，表情郁闷。 过了一会儿，7361又道：「那裴润，我可以先住进来，之后再认字吗？」 「不可以，说是全部，就是全部。」 不近人情的裴润仿佛回到了再在村西学堂教课的模样，严肃的让人害怕，怪不得那些小娃娃都很害怕他。 7361彻底不说话了，他嘴巴抿起来，心里气鼓鼓。 他觉得这个要求太苛刻了！裴润就是不想让他住过来。 而且并不是7361不想努力，只是有些事情努力起来没有用。 他也不想做文盲啊，但这些七扭八歪的字他就是进不去脑子。 7361很沮丧，7361生闷气。 为了表达自己的不满，7361甚至在后面的和裴润吃完饭的时候少吃了一碗饭。 并且在吃完之后就和裴润要说离开。 裴润见状也没有劝，甚至点了点头，笑道，对7361道：「走的时候记得带上你的『火烧』和『炸糕』，明日不是还要用他们送菜吗？」 7361低头不去看裴润，只说了句『知道了』，而后拎着两个竹筐走了。 直到回到家，7361还觉得胸口闷闷的。 放下竹筐，站在自己空无一人的小屋子里，耳边静悄悄的，7361又觉得闷闷的胸口开始酸酸的。 酸酸的？ 7361勐然意识到，他这是第一次出现这样的情绪。 他是在……生气？ 7361从未有过生气的情绪，之前和王家人相处的时候，槐花说起王家的事情，总是替他打抱不平，每次都很生气的样子。 但他没有任何感觉。 可刚刚他竟然在生气？ 第一次因为有了生气的情绪而感到新奇的7361不由停了下来，注意力从生裴润的气这件事情上转移到生气本身。 不过片刻，7361便又平静了。 好吧，不就是学字吗？作为在星际精通多种族语言的7361，暗自握拳，他一定可以。 第91页 夜里又起了风，将门窗刮的唿唿作响，7361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不是被风吵的，而是被肚子闹得。 晚上吃太少了，这会儿饿的心慌。 7361有些后悔，自己怎么能跟吃的过不去，而且裴润做的饭。 裴润饭总是很好吃的，且花样很多，比如今晚，除了细细熬得白米粥，还炸了胡萝蔔丸子，最最最重要的事，还有一道南瓜和糯米做的糕。 现在想起来，7361口水又开始泛滥。 左右睡不着了，7361从床上起身，打算去自己的小柜子里找点吃的。 因为爱吃，裴润让江大河给他打了一个专门存放吃食的小柜子，木材用的扎扎实实，不怕虫蛀和老鼠。 7361买了一些方便存放的吃食，将里面填的满满的。 举着油灯，7361正要打开柜子，余光忽地扫到了放在一旁的竹筐，挂在竹筐小牌子以7361的视线看的分明，正是『火烧』。 不光是小牌子看的清楚，『火烧』的筐底的东西也看的清清楚楚，原本应该空着的筐底，好像放了个油纸包。 7361不由地弯腰将那个油纸包拿了出来。 安静地屋子里响起纸包打开的声音，片刻后，7361看着纸包里的东西，一时惊喜不已。 六块软糯地南瓜糕整整齐齐的放在纸包里，悠悠地散着清甜的香气。 南瓜糕自然不会自己长腿跑过来，必定是有人放进来的。 7361嘴里塞了满满当当，肚子里有了吃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看着手里的南瓜糕，7361单方面决定不和裴润生气了。 第54章 一起去县里 次日，照例是林家下人来取菜。 7361背着从地里新摘的菜蔬走到裴润家门口的时候，除了林家的马车，竟意外看到裴润。 「裴润？」7361走过去，很是奇怪：「你怎么在？」 裴润不答反问：「不生气了？」 7361：？ 7361：！ 原来昨天裴润看出来了！ 本来昨天决定不生气的7361，突然又有点生气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会生气，反正就是生气了。 挂在腰间的小木牌晃了两下，7361侧过身不看裴润，绷着脸道：「我、我没有生气。」 很好，仿生人今天也有进步，已经学会了人类的必备技能，撒谎！ 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撒谎，但是他就是不想顺着裴润，7361气鼓鼓地想。 身后传来裴润的嘆气声，7361听到他说：「没有啊，那我的赔礼岂不是就白准备了。」 7361瞬间回头：「赔礼？什么赔礼？你又给我准备礼物了？」 7361一脸期待，显然已经忘了前一刻自己还在生气。 裴润唇角勾了下，随即正了正神色。 他不提赔礼，只看了看天色道：「时间不早了，不是还要去县里吗？既然不生气，那便早些出发吧，林家的人在等了。」 林家的派来的僕从，此刻正拉着马车放空表情，听到裴润提及自己，忙摆手道：「公子，我不急的。」 7361：…… 莫名不爽。 今天的裴润比昨天的裴润还要让人生气。 裴润变坏了！ 拎起手边的竹筐，放到了车上，7361径直手一撑上了马车，对林家的那个下人道：「不早了，我们走吧。」 那下人看看裴润，又看看7361，欲言又止：「可是……裴公子……」 7361不说话，嘴巴抿成了一条直线。 那边传来了轮椅的声音，裴润的气息随之而至，很快，一个素色的小布包在7361面前晃了下。 7361的眼睛瞬间跟了过去，随着裴润的动作左右转了转。 裴润笑了下：「不问问我今日来做什么？」 「做什么？」7361的眼睛盯着那个布包，顺着裴润的话问。 「去县里。」 「去……」7361的视线立刻从布包上挪开。 对上裴润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7361惊讶道：「裴润，你也要去县里？」 裴润点了点头。 「劳烦，可否给我腾个位置？」 听到裴润也要去县里，7361哪里还顾得上生气，他径直跳下马车，抬手就要去搬裴润的轮椅：「那我帮你！」 他力气大，轮椅加裴润的重量与他而言不算重。 那边林家的下人听到后，也忙走过来打算搭把手。 裴润却是摆了摆手制止了两人的动作：「我自己来。」 - 片刻后，林家下人赶着马车上了路。 这车架原本是林家出行用的，用了两年觉得旧了便换了新的，林家拉货的马车原只是最普通的板车，林管家心细，想着每次都要接7361，索性让车夫套上了这个就车架，带着车厢好歹能遮一遮风雨。 车厢内有些晃荡，还有些拥挤，7361和裴润对面而坐，中间隔着那几筐要送走的菜。 裴润的额头还带着一点细碎的汗意，衣服也在刚刚的动作中稍有凌乱。 他将衣服略作整理，又恢復成以往那副体面整洁的读书人模样。 探出手，裴润从怀里拿出来刚刚那个小布包，递到7361面前，笑道：「赔礼。」 7361哪里还管什么赔礼不赔礼，他眼睛睁得大大的，毫不避讳的盯着裴润的双腿。 感受到7361的视线，裴润也不生气，只笑问：「怎么？还在生气？」 第92页 「裴润！你的腿还能用？！」 刚刚裴润拒绝了7361和林家人的帮忙，扶着轮椅站了起来，撑着车辕上了马车。 虽然姿势没有7361的利落，但也没有姿势不雅。 7361从未见过裴润站起来，也一直默认裴润双腿残缺，以至于现在这么震惊。 裴润眼眸垂下，让人看不出眼底的情绪，他声音略平淡了一点：「没有，只是一条腿而已。」 「这样吗？」7361想了想，还是很惊喜：「那太好了，还有一条腿。」 他在荒星的时候，因为星系之间的大战，到了举民皆兵的地步，好多退下来的人或多或少都有残缺。 这些人大多都是下等星球的人，自然买不起高额的身体恢復剂，只能被丢在荒星的贫民窟，做最辛苦的垃圾分类工作，比之736这种仿生人还不如。 7361见过太多断腿断胳膊的人，这种还算是轻的，他甚至见过四肢只剩下一条胳膊的人。 两条腿都在，还都是完好的，最重要的还有一条腿能用，那真是很好的事情了。 所以他是真的为裴润高兴！ 见7361脸上的笑容，裴润的神色也缓和了下来，轻声附和道：「是呢，大幸。」 有关腿的事情略过不提，7361接过裴润所谓的「赔礼。」 打开之后，六块糕点整整齐齐的放在里面，有绿豆糕，还有南瓜饼。 不太像是裴润所说的『赔礼』，但7361还是很高兴，他随手拿出一个绿豆糕放进了嘴里，边吃边问。 「裴润，你还没说，你去县里做什么呢？」 「见位长辈。」 「长辈？」 「嗯。」 得到回答后，7361也不多问。 吃完了绿豆糕，7361又拿起一块南瓜饼，咬了一口，想了下又对裴润说：「对了，我觉得羊肉火烧还是刚出锅的好吃，之前给你带回来都冷了，热了也不好吃，这次我们一起去县里，正好可以吃刚出锅的。」 「好。」 「还有炸糕，也是刚出锅的好吃。」 「嗯。」 「那完事了，我们再去看看别的？」 「可以。」 「还有……」 …… 两人一路说着话，马车很快到了县里。 车停在百悦轩附近，7361在一起看到裴润扶着车站起来，虽动作有些摇晃，但还是稳稳地坐回了那轮椅里。 将7361两人放下后，林家的下人便驱车带着今日的菜离开了。 裴润整了下衣服，抬头看不远处的百悦轩：「这便是你送菜的饭馆？」 百悦轩门口空荡荡的，不似以往有一堆食客等位。 7361哪里会注意这些，他背起竹筐：「嗯，不过我们要从后门进。」 熟门熟路的去了后门，照常是柱子接应，见到裴润的时候，柱子还愣了下：「小哥儿，这位是？」 「哦，这是裴润。」 「哦，裴……裴……」柱子见裴润气度不凡，一副读书人的模样，一时间不知该怎么称唿。 「随意称唿便好。」裴润道：「常听柳遥提起过柱子兄弟，以往他来这里，多亏你照应。」 7361听到自己的名字，立刻把自己腰间的小木牌拿起来，在柱子面前晃了晃，大声道：「对，我叫柳遥。」 柱子被吓了一跳，见7361满脸期待的看着自己，片刻后试探道：「柳、柳遥？」 7361立刻点了点头，裴润则是一脸笑意。 柱子心里感到奇怪，他记得上次小哥儿来的时候，那同小哥儿一起来的小姑娘喊小哥儿『小满』来着。 不过眼下不是纠结这些事情的时候，想起这两天师父愁眉苦脸的样子，柱子连忙将两人迎了进去。 「师父在里面等小哥儿了。」 …… 百悦轩雅间，桃木色的圆桌上摆了丰盛的席面。 裴润和7361进去的时候，吴大厨正与掌柜的说话，见7361进来，忙起身迎了过去：「小哥儿来了。」 又见裴润，吴大厨顿了下问道：「这位？可是小哥的夫君？」 不等裴润回答，7361点点头：「嗯。」 之后语气还颇有些骄傲的介绍道：「他叫裴润。」 林管家一直这么说，裴润之前只说误会了，但也没说到底是什么，后面林管家提起裴润就是『你家夫君』。 7361都听习惯了，以至于在吴大厨问的时候，想也没想的点了点头。 吴大厨瞧见裴润坐着轮椅被推进来，脑子里脑补了一出——小夫郎为养残疾丈夫，勤劳种菜养家的戏本子故事，一时有些感慨。 还是那边的掌柜的出声：「裴郎君，小哥儿，先入座吧。」 几人入座后，自是少不了一番客气。 虽然知道今日是要谈契约的，但没有谁一上来就开门见山，总要推杯换盏一番。 7361是个哥儿，吴大厨和掌柜的自然不会去与其喝酒。 好在裴润在，端起酒杯，吴大厨又见对方虽是面上温和，可一副清冷读书人的模样，哪里是能和他这个粗人碰酒的。 于是吴大厨只能先招唿：「那个……小哥儿一路来辛苦，先吃菜吃菜，今日正好尝尝我的手艺。」 7361自是不会客气的，他从坐下后就盯着这一桌子菜了。 桌上摆了冷菜热菜十二道菜，荤素冷热都有，一看就花了大价钱。 7361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好不容易听到吴大厨开口，离开开始挥筷子。 第93页 边吃边给裴润夹他觉得好吃的菜：「裴润，这个好吃。」 裴润只是笑，见7361夹了鱼还温声提醒了下：「小心鱼刺。」 7361这样，那边吴大厨和掌柜相互对视一眼，决定找裴润搭话。 「裴郎君，这一路来可辛苦？」 裴润先替7361夹了一块对方够不到的肉，放在7361面前的盘子里后，这才抬头回道：「尚可。」 吴大厨笑道：「我瞧裴郎君不似我们这些粗人，倒像是读书人，敢问裴郎君哪里高就。」 「高就谈不上，读了些闲书罢了。」裴润说到这里，温声道：「吴大厨不必客气，之前你们对柳遥多有照应，若是有什么想说的，不如直接开门见山。」 吴大厨也不愿在兜圈子，眼下他心里正是着急，便道：「既然裴郎君如此说了，我瞧着裴郎君也是敞亮人，那我便也不藏着掖着了。」 吴大厨嘆了口气：「不知二位来的时候可否瞧见，这几日我们百悦轩的客人大不如前……」 第55章 法子 说大不如前都是好听的，现在已经是正午的点了，裴润和7361进来的时候，只看到了一两桌客人。 前几次7361来的时候，吴大厨忙的都顾不上招待，而现在，竟还能空出时间，特意摆了酒席。 听到吴大厨如此问，7361才意识到，好像确实如此，便点了点头。 吴大厨嘆了一声戚：「两位有所不知……」 吴大厨三言两语，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说了下。 原是这两个月，百悦轩靠着7361的菜，将生意做得来越来好，凤仙楼自然是坐不住了。 先是派人明里暗里来百悦轩探听消息，后面就是跟踪7361。 现在开始搞降价，凡是进凤仙楼的食客，第一次进店菜品八折，第二次七折，第三次六折……以此类推，一直到四折。 不仅如此，对方也打出来特色养生菜的名头，声称吃了有奇效。 奇效暂时有没有不知道，但这样的名头一打出来，大部分食客都涌进了凤仙楼。 本来都是吃饭，凤仙楼之前能做到县里的最大的酒楼，自然不光靠的是财大气粗，饭菜的味道也是几分真本事。 再加上百悦轩打出来的特色菜限量，很多食客来百悦轩吃饭也不可能只点一道特色菜，很多时候还点不上。 特色菜虽好吃，还有些玄之又玄的名头，但比起实打实到手的便宜，食客自然是选择便宜的。 如此，有一部分食客跑到了凤仙楼吃饭。 「……这也便罢了，他们财大气粗，我们比不过，可凤仙楼竟还用了下作手段……」 吴大厨说着重重地拍了下桌子，脸上满是愤慨，气到说不下去。 掌柜见状，只得接过话去：「前日，有几个生面孔中午来店里吃饭，到了晚上就来闹事，说是店里的饭菜不干净，吃了肚子疼……」 那几人挑的的正是晚上客人最多时候，进来就捂着肚子哎呦喊痛，大声闹事。 不止如此，嘴里还口口声声喊着「百悦轩的菜肯定加了什么见不得的东西」，「不然你们怎么能吃的这样上瘾」……之类的话。 有关吃食，扯上这些，自然食客心中有顾虑，而且那几人还说菜里面加了上瘾的东西，食客们联想到自己吃了后身体的莫名还是觉得舒适，似乎也都变成了菜品里加了东西的佐证。 如此，自然没有人敢在来百悦轩。 外面剩下的一两桌客人，还是吃了好几年的老主顾，信的过吴大厨为人，才没走。 吴大厨直嘆气：「……再这样下去，客人都快跑光了，不瞒二位说，前一段时间好起来，我又雇了几个人，想着好好做，但若是在这样下去，怕是又得跟之前一样。」 这一番诉苦下来，桌子上的吴大厨掌柜都愁云满面。 就连7361都放慢了吃饭的动作，握着筷子皱眉问道：「你的意思是以后不买我的菜了？」 他听出来了，他的菜不管用了，而且百悦轩也要没钱了，没钱自然也没办法继续买菜。 7361有些发愁，今日来这里，原本还想签契约赚大钱，哪成想原本的钱都要赚不到了。 「哪里哪里，小哥儿怎会如此想？」吴大厨忙摆手。 「那是想让我降价？」 「怎会？」吴大厨道：「我等也不是那种黑心肝的人，知道这一段时日生意好全赖小哥儿的菜，能这个价钱买已经是小哥儿厚道了。」 「可是，你们不是没客人了吗？」 吴大厨：…… 感觉胸口中了一箭呢。 7361嘆了口气：「你没有客人，买我的菜也没人吃，会浪费的……」 话虽如此，可吴大厨还是不甘心，他若不买7361的菜，7361自然会将菜卖与别人，那到时候他们百悦轩唯一起来的机会也没了。 「……小哥儿别多想，我与老李正想法子呢。」 一旁的掌柜忙附和：「就是，小哥儿放宽心，菜照常送就行，啊不对，之前不是说让我们派人取吗，我们取也行。」 7361没说话，看向了裴润。 吴大厨和李掌柜也顺着7361看了过去。 裴润见三双眼睛都看过来，笑了下温声道：「不知二位可有报官？」 听到这个吴大厨就恨得牙痒：「二位不知，我倒是想报官，可那凤仙楼的东家，本就和县令有些关系，我若真报了官，说不定下大狱的就是我了。」 第94页 「如此……确实难办。」裴润沉思道。 话到这里，几人都不说话了，气氛有些沉重。 片刻后，雅间里响起7361的声音。 「那凤仙楼……不行我去把他们都打一顿！ 」 「啊？」 7361如此跳跃的思维让吴大厨二人一时跟不上。 「小哥儿你为何如此说？」 7361摊手：「我也想继续把菜卖给你们，本来今天就是想跟你们签契约的。现在因为凤仙楼，你们生意要做不下去了，那不如我出手，把他们管事的打一顿，让他们承认是自己捣鬼，最好在签一份认罪书，贴在凤仙楼外面，这样客人见了认罪书，就知道事情的缘由，百悦轩的生意这不就能继续做下去了吗。」 说到这里7361兴奋的转头看向裴润：「裴润，我这是不是就是你之前书里讲到过的『擒贼先擒王』？」 裴润唇角勾起：「嗯。」 「那我是不是很聪明？」 7361一脸你快夸我的表情，裴润忍着笑意点头：「你最聪明了。」 「那我现在就去？！」被鼓励了的7361一脸兴奋。 他前段时间听裴润将故事的时候，就很想试试书中的人行侠仗义，眼下有机会，哪里肯放过。 吴大厨和李掌柜都看呆了，眼见7361真打算如此，李掌柜连忙去拦。 「小哥儿使不得，可使不得！且不说你打不打得过，就算打过了也不能去啊……」 这不是上赶着进大牢吗？ 吴大厨也没见过这等行事风格，站起身也帮着拦，边拦边回头喊裴润：「裴郎君，你怎能如此，这不是你家夫郎吗？」 裴润轻笑出声，轻咳了下才出声制止：「你且等等，我觉得这个法子还是有点冒险，不若我们再想想其他的？」 已经快要走出门外的7361回头：「冒险吗？」 「嗯，万一你被他们看到脸，会很麻烦。」 「我蒙面，晚上去，不会让他们发现。」 「可你让他们写了认罪书，自然知晓是你是替百悦轩出头的，当下就算他们写了，回头还会再找李掌柜他们的麻烦。」 7361思考了一会儿，觉得裴润说的对。他走回来重新坐下，表情郁闷：「可你说了我很厉害……」 「嗯，你刚刚的想法是很厉害，只是不太适合此事。」 见两人如此，李掌柜和吴大厨哪里看不出，这是裴润在逗7361，两人一时无言，两两对视。 那边裴润哄完了7361 ，这才转头问吴大厨。 「吴大哥，不知当日那闹事的几人后面如何？」 吴大厨也坐下：「那几人，跑了呗，我不能送他们见官，便想送他们去医馆，可他们不去，只是在店里闹腾，等将店里的客人都闹腾走了，他们也都跑了。」 「不知道吴大哥可还记得那几人的面目？再见到可还认得出？」裴润又问。 「自然是的记得的。」说到这里吴大厨啐了一口：「就算他们化成灰，老子也认得。」 李掌柜听裴润这样问，不由道：「裴郎君这样问，可是有什么法子？」 「法子谈不上，不过你们可以试试，成与不成，我此刻也不好跟你们保证。」 李掌柜大喜：「裴郎君快与我们说说，成与不成我们都要试试！若真成了，我与老吴必有重谢！」 裴润笑道：「你们可知县衙的总捕头高驰？」 「自然知晓。」 「那便好说了，今明两日，你们带两坛好酒去寻他，将此事说明，看他帮不帮吧，若是他愿意出手，事情应该可以了结。」 吴大厨和李掌柜对视了一眼，将信将疑。 「我听闻那高驰不太好相与，有『活阎王』的诨号，他……」李掌柜欲言又止。 裴润道：「你们且试试吧，总归没有比现在更坏的情况了。」 吴大厨拧眉纠结了下，最后一拍桌子：「行了老李，本就是我们百悦轩的事情，裴郎君能给想个法子已是不错了，不管成与不成，我都要去试试，老子半辈子的心血不能就这样砸在手里！」 事情就这样说定了。 见7361也吃饱了，裴润便出声告辞，吴大厨和李掌柜忙不迭的将两人送了出来，还将7361送的菜结清了钱。 出了百悦轩，7361推着裴润的轮椅，两人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大抵是因着裴润坐着轮椅，时不时的有人看过来。 这样的打量多是好奇与同情，并无恶意。 裴润神情坦然，7361更不会在意不相干的人。 他还在想百悦轩的事情，又想到裴润最后出的主意，不由好奇道：「裴润，高驰是谁？」 「县里的总捕头。」说到这里裴润停顿了下，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声音都有了些温度：「我父母与他家交好，小时候做过一段时间的邻居。」 「他们也住王家村？」 「没有。」 「搬走了？」 「不是。」说到这里裴润转了话题：「陪我去买些东西吧，拜访长辈总不好空手而去。」 7361的注意力被转移：「哦对了，你要看长辈的，那我们去买什么？」 裴润抬手指了指前面的店铺：「先去那里吧。」 …… 一段时间后，裴润手里拎着几个布包和礼盒。 7361按照裴润指的路，饶了几个小巷子，最后在一家挂着灯笼的门前停下。 第95页 裴润坐在轮椅上，面上让人看不清情绪，他停了片刻，才伸手轻轻地扣了扣门。 声音在小巷子里格外清晰，很快门里便传来了动静。 脚步声由远及近，有一道女声响起：「谁啊。」 话音刚落，木门吱呀一声从里打开，一名年约四十岁的妇人站在门内，她一身布衣，面容柔和，一看就是个慈祥的长辈。 见着门外的二人，那妇人先是惊讶，而后不可置信道：「阿润？可是……阿润？」 第56章 高家 堂屋里。 杜氏拉着裴润的手，又哭又笑。 「你这个孩子，终于捨得来看伯母了？我还当你打算一辈子不见我们了……」 裴润表情一如既往，只声音轻了下来：「是晚辈的错，惹伯母伤心了。」 「说的什么话，这是怪你吗？」杜氏嗔怒，片刻后又心疼道：「伯母知晓你心中苦闷，伯母也不是劝你，只盼着你偶尔能来这里看看，让我知晓你过得好……」 「没有什么不好，在村里呆着，我一直是很好的，上次兄长不是去看过了，回来没与伯母说吗？」 听到裴润提及自己的儿子，杜氏瞬间一副嫌弃的表情：「他？他那个性子，天天不着家，问他两句还嫌烦，我才懒得与他说话。」 裴润只是笑。 过了初见时的激动，杜氏这才将视线放到一旁的7361身上。 「瞧我，光顾着与你说话，都忘了问人，真是不应该，这位……小哥儿是？」 7361正盯着院子里的杏树看，听到杜氏问自己，他转头，礼貌道：「你好，我叫柳遥。」 说罢，又把那刻着名字的小木牌拿起来，在杜氏面前晃了晃。 杜氏瞧着他面团一样的脸儿，大大的眼睛，本是一副可爱的长相，偏要一本正经的介绍自己，便有些忍俊不禁。 「柳遥，好好，看起来是个好孩子，不知你和我们家阿润是什么关系？」 「我？」7361想了下，正要说夫君的时候，那边的裴润轻咳了一声打断道。 「伯母，伯父和兄长何时归来，此次前来，除了看望你们，还有一事相求。」 杜氏先是看了看裴润，又看了看7361，瞭然的笑了下：「行，我不问了。」 又道：「至于那父子两个，既你来了，肯定是要回来的，我遣个人去寻，一家人别说见外话，什么求不求的，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支使他们。」 说罢杜氏起身，让裴润和7361略等等，便出了门。 屋子里只剩下了7361两人，他不解的问裴润：「刚刚为什么打断我说话？」 裴润面色不变：「并无此事。」 「是吗？」 7361表情困惑，以为自己刚刚是错觉。 「见你刚刚在看外面，可是再看院里的杏树？」裴润问道。 7361也不纠结刚刚的问题，听到裴润的话点了点，问：「我可以问你伯母买一点吃吗？」 7361有点怀念之前裴润给他吃过的那一盘子杏。 「可以，但不用买。」裴润笑道：「伯母人很好，她见你可……咳……见你是我朋友，自然会送你吃。」 「真的吗？」 又有人要送他东西了，之前林管家和吴大厨也会送他吃食，他清楚那是因为他的菜好。 槐花和王婶子也送过他东西，因为他们是朋友。 可裴润的伯母也要送，是因为裴润的缘故，因为他是裴润的朋友。 嗯？朋友？ 说到这里7361奇怪：「之前林管家不是总喊你是我夫君吗？怎么现在又是朋友了？」 裴润又是一声轻咳：「他误会了。」 「可刚刚我们在百悦轩，你也没否认啊。」 裴润：…… 「咳、咳……」裴润再次咳了两声，垂目道：「是我的过，改日有机会我会与他们说清……」 7361其实无所谓这些，见裴润这一会儿的功夫咳了三次，不由担心道：「裴润，你怎么一直咳嗽？是不是病了？」 说罢7361伸手，想学着上次裴润的样子，去摸裴润额头的温度。 他动作不慢，裴润也不好躲开，下一瞬7361热乎乎的手就贴在了裴润的额头。 不光贴上去，7361还来回摸了两下。 有点凉。 7361惊讶道：」有点凉，裴润，凉是不是也表示生病？」 等了片刻，不见裴润说话，7361将手放了下来，正要问些什么的时候。 杜氏从门外进来了，她手里端着；两个碗，一个碗里是炸麻花，另一个是7361心心念念的杏。 将两碗吃食放到桌子上后，妇人道：「方才我听到病了，是谁病了？」 7361正要说裴润的病，那边裴润道：「无妨，只是误会，我很好。」 最后一句是对7361说的。 7361：好吧。 杜氏奇怪地瞧了眼裴润，立刻看出了些不一样：「阿润，屋里可是待着热？怎么耳朵都红透了？」 裴润：…… 裴润：「伯母……」 杜氏见状却是笑了，她最是了解这孩子，少年持重，温和有礼，倒是少见如此窘迫的时候。 再说了，都是过来人，哪里有什么不懂的。 杜氏也不再为难裴润，只将那盛着麻花和黄杏的碗往7361面前推了推：「好孩子，伯母一时也没备着别的，只有些自家吃食，尝尝可还好吃？」 第96页 说着杜氏像是怕7361客气，拿了洗的干净的黄杏，不由分说地塞到了7361的手里。 7361没有客气，握着手里的黄杏认真道：「谢谢，你人真好。」 杜氏哪见过这样的小哥儿，道：「瞧着真是乖巧，好孩子，不嫌弃的话，便随着阿润喊我一声伯母吧。」 「嗯，伯母。」 杜氏眼睛乐的都要看不见了。 黄杏如之前吃过的一般好吃，不过杜氏炸的麻花更好吃。 脆脆香香，还分了两种口味，有甜有咸的，7361吃的很开心。 杜氏看起来也很喜欢他，怕他吃的噎得慌，还特意给沖了蜜水。 这年头，蜂蜜可是金贵物件，一是不容易寻得，二是不好摘。 有那种穷苦人家的百姓，为了生计，不得不冒着风险去山里寻，在冒着被蛰被摔的风险去摘。 所以蜂蜜多卖的极贵，杜氏家里看起来只是寻常人家，能拿出蜂蜜，让旁人知晓必要惊讶一番。 7361也惊讶了，惊讶这个水的好喝。 甜丝丝的，还有一股不知如何形容的清香。 他喝了一口，先是跟杜氏客气道：「伯母，很好喝，谢谢你。」 紧接着转头对裴润道：「裴润，好喝，你快尝尝。」 裴润只是笑，杜氏也跟着笑。 7361不明所以，强调:「好喝的。」 「嗯，那你便替我多喝一点。」裴润说。 待到下午，杜氏院外的门被推开，一前一后进来两个男人，为首的年纪瞧着与杜氏年纪相仿，面上严肃，似是见到屋里的裴润，表情变了下，虽未失态，可脚下多迈了几步。 「伯父。」裴润道。 那人正是杜氏的丈夫，名为高揽，他在进屋后坐在裴润身边的椅子上，上下看了裴润一眼，只道了一句：「来了就好。」 话音未落，跟在高揽身后的男人也走了进来，他面貌张扬，斜眉入鬓，底下一双眼睛黑亮且锐利，搭配那笔直的鼻樑与略薄的嘴唇，似是带着一股煞气，看着就是一副不好惹的模样。 他将手里的两坛酒随意的扔到桌子上，看着裴润冷哼一声：「来了就给我找麻烦。」 被这样呛声，裴润也不恼怒，只是一笑，作了一礼：「兄长莫怪。」 「行了，收起你那一套，罗里吧嗦，一点都不痛快。」 杜氏听到了，当即拍了他胳膊一巴掌：「说的什么话！阿润好不容易来一趟，就不能把你那臭脾气收一收？」 挡着人被这样教训，那男人也只是皱了下眉道：「行，知道了，你家阿润最金贵。」 杜氏又给了他一巴掌。 男人不慎在意，大马金刀的坐在了裴润对面：「你这么难请，几次我都请不动，别说这次是为了那百悦轩来的，我可不曾知晓你何时与他们有了交情。」 这人正是高驰，也是之前裴润告诉吴大厨他们要寻的县衙总捕头。 虽然吴大厨二人并未说是裴润让他们来的，但高驰心细，几番套话，便将事情弄了个清楚。 听到高驰如此问，裴润不紧不慢道：「自是还有别的事情。」 「何事？」 「想请伯父替我帮一人了立个户籍。」 一旁高揽还不曾说话，高驰已经将视线放到了还角落吃麻花的7361身上，他那眼神锐利的打量了7361一遍，直白道：「你相好？」 7361偏头看去：？ 他与裴润的关系，似乎又多了一种。 裴润皱眉，不等他开口，那边杜氏直接上手掐了高驰一把：「你这破嘴，能不能别把外面那套混不吝的东西带回来？」 说罢又对忙对7361道：「遥遥，快别听这混帐的话，他瞎说的。」 7361：「哦。」 高驰摸了把被掐的生疼的胳膊：「行了，我的错，下次我会管住我的嘴。」 裴润淡声道：「是该如此，若不然，兄长怕是还要再苦守两年。」 说的正是高驰喜欢的一个小哥儿，因为他说话太过直白，行事作风又很匪气，吓得那小哥儿后面都躲着高驰走。 「我就知道你是个黑心肝的，你这嘴也不差我几分。」 裴润一笑，拱手道：「哪里。」 经过这样一个来回，屋里热闹了几分。 杜氏说要留饭，转身去了厨房。 高揽喝了口茶水，问：「是何人的户籍？」 裴润拿出一早准备好信封，递到高揽面前：「详细的我都写在里面了，麻烦伯父这一遭。」 高揽接过，也不曾打开，径直收好：「过两日我让高驰给你送去。」 第57章 户籍 高揽说的过两日，便真的是过两日。 两日后，一匹黑马停在了裴润的小院前，高驰翻身下马，推门而入。 彼时已是傍晚，刚吃和裴润吃完饭的7361正打算回自己的住处。 两人一打照面，高驰黑眉一挑：「怎么，要走？」 7361：「嗯，回家。」 高驰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先别走了，正好裴润给你办的户籍下来了。」 7361：「户籍？」 他之前在高家的时候是有听裴润说起过这个字眼，不过，他没想到是给自己办的。 「嗯，瞧瞧？」高驰将手中那个信封递了过来。 7361接过那带着厚度的信封，一时还有些发懵。 这边高驰说完了，侧身对廊下的裴润扬声道：「娘给你带了东西，不请你兄长我进去坐坐吗？」 第97页 片刻后，三人围坐在堂屋的桌子上。 高驰将身上的包袱解开，直接丢进裴润的怀里：「我娘给你新做的衣裳鞋袜……对了，里面还有柳遥的。」 正在研究手里那张户籍的7361抬头：「我的？」 "嗯，好像是鞋子。" 高驰抄起一旁的杯子喝了口水对裴润道：「这人情你怎么还我？」 裴润轻轻一笑：「百悦轩应该已经谢过你了吧。」 「他们是他们，你是你。」高驰眉眼一挑：「再说，你如何知晓我就答应帮忙了？我若不帮呢？」 「送上门的把柄你都不要？」 高驰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那边7361拿着户籍，再看上面的字，他这几日跟裴润学了不少字，认出了户籍纸上自己的名字，还有几个零碎的字眼，「山」「阳」「王」「家……」 看着看着心里就开始欢喜，户籍这个东西后面裴润跟他解释过，他明白跟星际人类的卡一样，意味着身份。 所以，他现在，算是一个有身份的人类了？ 7361不由地笑出了一些细碎的声响，引得裴润和高驰都看了过来。 裴润柔声道：「明日寻刘大河做个匣子，再将户籍收好。」 「裴润！这上面写了我的名字！」7361炫耀一般将那张扣着半个铃印的户籍放到裴润面前，指着上面的自己的名字：「你看，我的名字，柳、遥！」 「嗯，你的名字。」 「那这个字呢？」7361指着「山阳」后面字问道。 「山阳县，王家村。」 「那这个字呢？」 前几日还对学字感到头大的7361突然产生了强烈的求知慾。 「籍贯。」裴润骨节分明的手指指着上面的字，一个个告诉7361。 高驰「啧」了一声：「我说，知道你现在是夫子，但能不能先将教人识字这事儿放一放？我这又是办事又是给你送东西，总不至于来了之后，就这样被晾在一边吧。」 裴润眼睛都没抬：「天色不早，我便不留兄长了。」 高驰都气笑了，他站起身：「行了，我不留在这里碍眼了，我走还不行？」 「那兄长走的时候，记得将门外竹筐带走。」 「我都要走了，你竟还支使我？」高驰不可置信回头。 这时7361开口了：「那是我种的菜，裴润让我从给你的，说是谢谢你帮我办户籍。」 这事儿是7361来的时候裴润说的，说是过会儿高驰可能要来，让他准备一些谢礼，7361便将地里的菜都摘了一些，放进了竹筐里。 「行吧，这还差不多。」 7361想了下：「不过竹筐你记得还我。」 那是火烧，上面还挂着裴润刻的小木牌呢。 高驰：…… 高驰：「你们可真是夫唱夫随，行了，天不早了，走了。」 7361：「那竹筐记得还我。」 已经往外走的高驰只是摆了摆手。 - 刘大河做匣子做的很快，隔天上午就送了过来。 刘大河媳妇儿拿着匣子过来的时候，7361正在整理番茄的种子。 他手里也是刘大河做的木框框，几尺见方的木框，里面放着7361特意在山脚找的土，小心地将那一粒粒的种子撒进去，就轻轻盖了一层薄薄地土，仔细照料的话，不出几天就能出苗了。 刘大河媳妇儿见状，笑问：「小满这是种什么菜呢？」 「番茄。」 刘大河媳妇儿没听过番茄，愣了下，正要问什么事番茄，就又听7361道：「我不叫小满了，我以后叫柳遥。」 刘大河媳妇儿：「啥？」 7361又认真地解释了一边自己的名字。 刘大河媳妇儿还是一头雾水：「咋就换名字了？」 「嗯，因为我就叫柳遥。」 刘大河媳妇儿听不懂，但隐约又想起来之前王家的事儿，那张氏说李小满被邪祟俯身什么的，她是不信的。 后面和7361相处，也隐约察觉到7361和以往不同，但她也只当是被王家那一家子欺负的脑子不好了。 现在又听7361这样说，觉得可能7361被伤了心，所以要改个名字什么的。 「呃……那，柳遥？」 「嗯。」7361点了点头。 结算完木匣子的钱，刘大河媳妇儿走了。 7361洗干净手，抱着匣子回了屋子。 将户籍小心的放了进去，7361又从炕下面一处隐蔽的洞里，掏出了一个瓦罐。 举着瓦罐往一旁的桌子上倒了下，里面噼里啪啦掉下来一堆大钱，不仅如此，最后还掉下来一个鼓鼓囊囊地钱袋子。 这便是7361全部的家当了。 这一段时间靠着卖菜赚了不少钱，但也花出去不少，7361从来不亏待自己，尤其在吃食上，不然以他菜的价格，还可以攒更多的银钱。 7361坐在炕沿上数了数，一共是26两零三百四十二个大钱。 这可真是一笔不少的钱财，毕竟这个年头，普通庄户人家一年的吃喝也不过几两银子。 但也看这钱做什么，要是盖房置地买牲口，那还是远远不够的。 不过此刻7361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他很是满意。 给自己留了一点平时花的钱，7361将剩下的银子什么的，也全都放进了那个木匣子，最后再将木匣子上了锁，放进柜子里。 院里的菜又熟了一批，中间林家照例取了一次菜，至于百悦轩那边还没动静，7361也没去送。 第98页 上次听高驰和裴润聊天说事情好像解决了，但具体怎么解决的7361还不清楚。 本想问问裴润，但这一段时间裴润好像很忙，当然7361也很忙。 除了裴润前后院的菜地，那是7361现阶段主要的经济来源，每天要花心思照料。 他忙着那两亩地的活计。 种的那一亩地的豆子长了出来，需要7361除草浇水，粮食的长成不会只依赖7361的精神力，更多是土壤和水肥，以及防虫和除草。 剩下的那一亩，7361试着种了小麦。 还记得他去王婶子家买粮种的时候，王婶子知道了他要这个时节种麦子，先是不相信，后面见7361果真如此打断，便开始各种劝说，最后还差点不卖了，就是怕7361浪费粮种。 「若是想吃面，婶子可以先借你一些，何必去做这些？」 「我现在不缺吃的，而且我肯定能种出来。」 王婶子想到7361卖的那些反季的菜，还想劝菜和粮食不一样，粮食农家的命根子，不过实在劝不动，只能随7361去了。 花了两天时间将麦子种了下去，7361便将大部分精力收了回来。 每天窝在自己的小院子里研究菜种，怎么将精神力很好的作用与菜种，好让别人也能种出同样的菜。 他现在住的那个院子里，只留了一条供他进出的小路，剩下的地方，满满当当的种了他实验用的种子。 裴润知道后，特意做了十几个简易的小木牌，上面分别标註了菜品的种类和数字。 「这样会方便你作对比。」 7361也觉得这样很方便，于是他的小院子里，被细细地分了十几块地，每一块的前面都竖起一个小木牌。 若是有人往7361院内瞧一瞧，就会发现院子里颜色深浅不一的菜苗，高高矮矮的，拼凑出一副格外养眼的风景。 若是让旁的村人看到，现在这个月份种着不同时节的蔬菜，必然会大惊小怪一番，保不准会起什么心思。 好在7361住的实在偏远，这边还背靠山地，也没什么农田，以至于从未有其他村民过来。 能来这边都是与7361相熟的人，左不过王婶子和槐花，刘大河媳妇儿都不会来。 前日种下的茄子苗长了出来，7361照例蹲在地前，手里拿着两颗秧苗对比。 他仔细地观察秧苗的长势，又在心里估算着这两颗秧苗各自用了多少精神力，正在想下次要不要在调整精神力注入的时候，门外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小……咳、阿遥，有人找你。」 7361抬头，就见槐花在门外对他挥手，而她后面站着牵着毛驴的柱子。 百悦轩的人来了。 第58章 便宜 柱子是来取菜的。 「……原本前日就要来的，不过店里还在修整，便晚了一些。」柱子解释道。 三人坐在7361的小屋子前，不过是7361和槐花坐着，柱子站着。 旁边还放着一个挂着小木牌的竹筐，那是高驰托百悦轩带回来的「火烧。」 柱子黝黑的脸似乎有些泛红。 也难怪，这个院子里，一个姑娘一个哥儿，长得都水灵灵的，他一个大小伙子在这里，总觉得不自在，眼下他不肯坐，只站在台阶下，眼睛也不敢瞧坐在不远处的槐花和7361。 7361哪里懂得这些，槐花性格大大咧咧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况且还是槐花在村里撞见了正在寻人问路在柱子，将他带了过来。 「事情是怎么解决的？」7361好奇。 「裴郎君没与你说吗？」 「没有。」 这一段时日两人都忙，见面的时候多是吃饭，然后裴润会教他识字，光顾着两人之间的事情时间都有些不够，7361自然想不起百悦轩。 不过眼下见到柱子了，7361还是有些想知道。 柱子便细细讲了下事情的经过。 「……高捕头寻到了闹事的那几人，打了一顿，还压着他们几个在店门口念三天认罪书，表明是想来讹钱，所以才胡言乱语，跟我们百悦轩没有任何关系。」 槐花听了一会儿听明白了，她问：「那几个人肯吗？」 「原本不肯的，不过……不念的高捕头会把他们倒吊起来……」 槐花听得啧舌：「好兇。」 「可是你师父不是说是凤仙楼搞的鬼吗？」7361问。 在他的概念里，应该直接找凤仙楼。 柱子摸摸头：「我也不清楚，不过我听师父的意思是，那凤仙楼在县衙也有人，好像那人还和高捕头不对付……不知道他们怎么谈的，反正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7361也没太听明白，不过知道事情解决了，百悦轩会继续买他的菜了，如此便是最好的结果了。 「对了，师父还托我给你和裴郎君带了谢礼。」 柱子从那小毛驴身上挂着的竹筐里取了东西，几个盒子摞在一起，还有许多油纸包。 「这些是掌柜的挑的，说是给裴郎君的笔墨，这些是吴大厨做的，都是些能放得住的吃食，给小哥儿的。」 7361打开其中一个油纸包，香味飘了出来，是油炸的小酥肉。 吴大厨做炸货这一块好像很厉害，7361尝了一个，外脆里嫩，虽然已经凉了，味道打了些折扣，但依旧好吃。 「很好吃，替我谢谢你的师父。」 说罢，7361又将油纸包递给一旁的槐花。 第99页 槐花在7361这里吃东西都吃习惯了，也没推辞，捻起一块吃了，开心道：「嗯，比上次的炸小鱼还好吃。」 事情说完了，谢礼也送了，柱子也不好多待。 耐心地等7361和槐花吃完了那包小酥肉，便问了菜的事情。 7361拍了拍手：「我带你去。」 正好把百悦轩给裴润的谢礼送过去。 三人一道去了裴润家，此刻裴润还在村西学堂。 于是槐花就一脸震惊的看着7361熟门熟路的进了裴润家。 将那几个礼盒先放到了裴润的屋子里，7361自然的带着两人去了裴润后院的小菜园。 这算是7361的第二块小菜地。 反正他总是在裴润家吃饭，索性把这块空地利用了起来，这样每次做饭吃菜，就可以直接从后院摘，省的来回跑。 留出这几日他和裴润要吃的，给柱子收拾了差不多四筐菜，结了钱，柱子便赶着小毛驴离开了。 走之前柱子还跟7361说:「师父和李掌柜说，改日若小哥儿和裴郎君得了空儿，一定要去我们店里，他们好摆了席面好好谢谢两位。」 柱子走了。 从进了裴润院子就不说话的槐花盯着7361，声音悠悠道：「阿遥，你跟裴秀才，什么关系？」 听到槐花的问题，7361陷入了思考。 他和裴润什么关系……好像好几种呢。 一开始他以为他们是朋友，后面开始见不得人，再后面又是林管家说的夫君，哦这个裴润说不是，前段时间高驰说他是裴润的相好…… 这个裴润好像没有否认。 「我们是朋友。」7361先保守说道。 槐花一脸你不要骗我的表情：「朋友你能这样进他家吗？」 「好吧。」7361拿出了第二种说法：「我是他相好。」 槐花的眼睛瞬间睁大，嘴巴开合了半响，一副震惊到不知道说什么的样子。 「你……秀才郎……你们……相、相好？」 7361点了点头：「应该是这样。」 「小满！你是不是被骗了。」槐花一急称唿都错了。 「被骗？谁骗我？」 「被裴秀才啊！」 7361不解：「他骗我什么？」 槐花其实也不清楚，但是她听他娘说过，有些男人就爱骗他们这些姑娘啊哥儿的，而且7361现在在外身份还是个寡夫，更招人眼光。 寡妇门前是非多，寡夫也一样，这样的身份总会被不怀好意的人占便宜。 槐花见7361一脸懵懂，急的不行，她顾不得许多，解释道：「骗你……就是、就是占你便宜……」 7361仔细的想了下，和裴润认识这么久，一开始7361还谨记公平原则，后面都是裴润在帮他。 所以仔细算起来的话…… 「都是我占他便宜。」7361认真道。 槐花：…… 槐花愣了下，怎么也没有想到7361会是这个回答。 她表情都空白了。 「你……阿遥……你……」槐花一跺脚：「可是你们这样是不对的！」 「哪里不对？」7361想了下：「你是说我总占便宜不好是吗？」 7361悟了，是的，怎么能总是他占裴润便宜呢，他之前还是最自诩公平的仿生人呢，眼下看槐花的反应，这种行为不光不符合仿生人的价值观，在人类里也是会被看不起的。 7361开始羞愧。 「你说得对，以后我会让他多占便宜，把我之前占得便宜都占回来。」他郑重对槐花道。 槐花：「……」 槐花：「我不是说这个。」 「但是我觉得你说的很对。」 槐花无言了半响，才道：「我是说，你和裴秀才没有成亲，没有成亲就不能这样，而且不管是谁占谁便宜，吃亏的总会是你。」 7361被槐花说迷煳了，怎么他又占便宜又吃亏的。 不等他思考清楚这个问题，槐花已经拉着他的手开始往外走。 「总之，以后你不要和他这样亲近，我们走，不在这里待着。」 7361没有用力，任由槐花拉着往外走，听到槐花的话：「为什么？我喜欢和他在一起。」 「喜欢也不可以。」 槐花简直要被7361气死了，连带着对裴润的印象也变坏了，她停下脚步，气愤道：「人人都说秀才公是个读书人，比我们这些庄户人家更懂理儿，可我不读书都知道，喜欢那家的姑娘啊哥儿的，也不能这样不清不楚的在一起，不说三媒六聘，总要表明心意，过了明路，他这样哄骗你，简直、简直猪狗不如！」 门被打开，被说成猪狗不如的裴润裴秀才正在门外。 槐花吓了一跳，看清来人之后，先是羞恼，而后立刻挡在7361面前，瞪着眼睛看向裴润。 7361从槐花身后探出头，奇怪道：「你怎么这会儿回来了？」 这会儿不过中午的时辰，往日这个时辰裴润还在学堂呢。 裴润面上神情依旧，答：「村正问我要些东西，我回来取。」 说完后，裴润看向愤怒的槐花，作了一礼：「槐花姑娘好。」 槐花知晓自己刚刚的话都被听了去，原本有些被撞破的窘迫，可此刻听到两人熟稔的语气，火气更胜。 「谁稀罕你问好！我刚刚说的你听见了吧，饶我之前还觉得你帮阿遥分家是个好人，现在看来，你、你竟然存了这样的心思！」 第100页 槐花说的极快：「……我告诉你，别以为阿遥没有亲人了你就可以随意欺辱他，你敢碰他试试，我……我……」 「我」了半天，槐花也想不出有什么可以威胁裴润的，这种事情说出去，不管谁的对错，反正错的最后肯定是阿遥，尤其对方在村里还是村民敬仰的教书先生。 「……反正我不会让你好过！」 被这样当面骂了一通，裴润表情都没变，反倒是笑了下，对槐花道：「槐花姑娘说的极是，都是我的过错，是我考虑不周。」 槐花没想到裴润竟如此回答，且态度很好，一时愣住，片刻后才继续说：「既然你知道，就不要这样做了，阿遥，我们走。」 7361没动。 他不动，以槐花的力气不可能扯动他。 「裴润没有欺负我啊。」7361替裴润解释道。 「可他都认了。」槐花恨铁不成钢。 想起刚刚裴润说的话，7361更困惑了，他望向裴润：「裴润，你做错了什么？」 第59章 槐花和7361坐在裴润家的堂屋里。 槐花本不想过来，可裴润说的对，这样的事情，总不好在外面说。 槐花不情不愿，一脸愤慨，坐在凳子上还在生闷气，7361进来后，熟门熟路的去堂屋旁边的小柜子里拿了零嘴，摆在了槐花面前。 「别生气了，吃这个。」 见7361这样自然的动作，原本因为进到屋子而感到侷促的槐花心里又开始冒火。 「我才不要吃他的东西。」 7361从里面找出几块点心：「这是我拿过来的，不算裴润的。」 槐花：「……」 槐花：「阿遥，你到底懂不懂我为什么生气啊？」 「知道，因为我占他便宜。」 「不是这个！」 7361咬了一口裴润做的炸麻花，想了下又补充了一句：「因为我们没成亲，所以我不能占他便宜？」 槐花：「……」 7361恍然大悟：「那我和他成亲不好了。」 7361想起来了，原身不就是嫁给了王家的那个王明文，之后就住进了王家吗？那他也可以嫁给裴润，这样不就能住进裴润家了吗？ 7361觉得槐花提醒了他，这个主意简直再好不过了。 裴润就是这个时候出来的。 推动轮椅的手顿了下，缓了片刻他才慢慢的将轮椅推过来。 轮椅停到7361面前，裴润将手里的一封信递到7361面前，温声道：「能帮我把封信送到村正那里吗？」 7361本来想跟裴润说成亲的事情，可看到裴润那双沉静的眼睛时，话便咽了回去。 把麻花塞进嘴里，7361拍拍手，接过那封信，含煳道：「我知道了。」 槐花见状，张了张口，还没说什么，裴润便道：「还望槐花姑娘稍坐片刻。」 槐花看了看7361，又看了看裴润，最后坐了回去。 7361挥了下手：「我很快回来。」 村正家就在村子最中间的位置，离裴润和7361的家有一段距离，即便是7361的脚程，也要走一段时间。 村正家的房子是套两进的四合院，虽围墙还是土坯子，但正房是实打实的青砖，这在王家村数头一份。 进门的时候，村正的儿媳妇正在院子里摘菜，看到7361还愣着下。 这也难怪，7361甚少在村里露面，更不与村里人交往。 「我找村正，他在吗？」7361问。 村正儿媳妇这才认出7361，是那王家分出去的寡夫，拍了拍手上土道：「公公在堂屋。」 7361随着村正媳妇去道了堂屋，村正正坐在椅子上抽旱菸，见到7361也有些惊讶。 「找我何事？」 把那封信递了过去，7361道：「裴润让我给你的。」 村正接过打开，看了看信，又看了看7361，也没奇怪为什么会是7361来帮裴润送信，只道：「略等一下。」 村正进了屋，很快就又出来了，他将那封信原封不动的给了7361，道：「可以了，改日找个时间，去趟县衙，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7361听不懂，也不好奇，将信封收好后就告辞了。 出了村正家，7361原路返回，在走过一条小路的时候，身旁的院墙内传来了一声高过一声的争吵声，仔细听来的话还有些耳熟。 「……滚！你个老畜生给我滚！你个丧良心的！永远别回来！」 「……泼妇，你简直就是个泼妇，我们老王家要不起你这样的泼妇，再闹我就休了你……」 「你敢！」 …… 果然耳熟呢，是许久不见的王家夫妇，王金河和张氏。 看样子两人应该已经吵了一会儿了，因为转过去的时候7361正好能瞧见王家的院门，那里已经聚起来五六个看热闹的村民了。 7361：哇。 7361很多时候都会感慨王家人，总是精力满满，不是在争吵就是在打架。 围着王家门的几个村民突然发出一声惊唿，紧接着四下散开。 一个狼狈的身影，踉跄着从王家大门滚了出来。 ——是王金河。 他看起来必7361第一次见得时候狼狈多了。 7361第一次见王金河的时候，对方的衣着比之大部分村里人而言都很体面，长袍上看不到一块补丁，要知道这年头衣服不打补丁的，那可算得上富贵人家。 此刻的王金河，鬍子拉碴，头髮大概是被撕扯的，乱七八糟，身上的衣服皱皱巴巴，烂咸菜一般还沾着些污泥。 第101页 他从地上爬起来，冲着门内又喊了几声「泼妇」，「老货」，又对着周围的看热闹的村民骂道：「看什么看！都滚！」 王金河黑着脸一瘸一拐的走了，王家门里还有张氏的叫骂声，骂着骂着就变成了哭嚎。 看热闹的村民待了会，便散了往回走，边走还边小声议论。 那些话语不出意外的都传到了7361的耳朵里。 「……自从王金河回来后，就天天吵架……」 「……可不是呢，我要有个这样的汉子，我也要打架，钱不赚活不干，还天天喝酒，活该被骂。」 「……说起来王金河不是在县里有活计吗？听说不少赚呢。」 「你不知道啊，早丢啦，不然张氏能不供着他了？要我说啊，也是该的，之前就因为他县里有活，那傢伙，眼睛都长到头顶了，咱们村里他谁都看不起，显摆的他……」 …… 两人说着表情唏嘘，但很难不说那话里没有幸灾乐祸。 走过来的时候，其中一名妇人看到站在巷子口的7361，吓了一跳，抚着胸口道：「哎呦我的老天爷！你站在这里不出声做什么？」 7361很诚实：「听你们说话。」 妇人被7361直白噎的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又在这会儿的功夫又认出7361是谁，怎么说也是进过王家门的夫郎，她说王家的不是，被人家撞见，总是别扭。 两妇人对视了一眼，略过7361快速离开了。 王家院内张氏的哭声渐渐小去，7361站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回到裴润家的时候，槐花已经不在了，只剩下裴润坐在屋内，桌旁放着两个杯子。 「她走了？」7361走进屋内问。 裴润点点头：「这一路上热不热？」 「有一点。」7361坐在裴润的对面，将手里的信封递给裴润：「村正让我给你的。」 裴润接过收好，而后将一旁的杯子递过去：「先喝点水。」 两人相处这么久，早已没有初见时的客套，7361接过水杯，喝了一口：「甜的，你放糖了？。」 尝了尝又觉得不对，7361问：「好像还有别的味道……是什么啊裴润？」 「冬瓜茶，跟糖一起熬得，解暑，好喝吗？」 「好喝。」 对于裴润给的吃的，7361就没有不捧场的，况且他也不会客套，是发自内心的觉得好喝。 待一杯冬瓜茶喝完，7361这一路走来的汗意也散去了不少，将杯子放下后，7361才问起槐花。 「裴润，你跟槐花说什么了？」7361问。 他可不傻，明摆着裴润就是为了支开他，为了和槐花说些什么。 「没什么，只是对她解释了一些事情。」裴润答。 「解释我占你便宜的事情吗？」7361说完嘆了口气，道：「她说的对，我是不应该一直占你便宜，以后我会让你占回来，我们扯平。」 裴润顿了下，而后笑起来：「并无此事，我们这样，不算是你占我便宜。」 「是吗？那算什么？」 「就暂时当好友之间的相互帮忙吧。」 7361想了下，提出异议：「可槐花说我们这种关系，不能算朋友。」 「哦？」裴润挑眉，像是来了兴趣，他略略往7361的方向靠近了一些，温声问道：「她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觉得，我们应该算是什么关系？」 7361沉思了一会儿，道：「高驰说我们算是相好。」 「他的话也不重要。」 「那我不知道了。」 而且这种问题在7361这里没有意义，不管用何种词彙定义两人之间的关系，他和裴润相处的模式都不会变。 说完这句话，屋内安静了下来，7361觉得裴润在看他，便转过头。 两人视线对视了一会儿，裴润嘆了口气：「你不懂，我原是不该如此纵容……」 「不懂什么？不懂我们之间的关系吗？」7361说完又想到什么般：「还是我不在，槐花凶你了？」 毕竟那会儿槐花看起来是真很想打裴润。 裴润笑了：「怎会？并无此事。」 7361总觉得裴润今日说话让他有些难懂，他向来直白，况且对方是裴润，便问道：「裴润，我不太懂你想说什么，若是你觉得我们之间一定要有一层关系的话，那我们成亲好了，槐花说成亲了，很多事情就可以了，比如，成亲了我就可以住在这里，也可以占你便宜，当然你也可以占我便宜。」 这话若是让旁人听了只会觉得好笑。 裴润不觉得好笑，只觉得这话听起来无比赤诚。 望着7361那双纯净漆黑的眸子，裴润一时无言。 大概是没有得到回答，那双眸子里很快又浮上了一丝困惑。 「不可以吗？」7361问。 第60章 夏日屋外蝉鸣，屋内一片寂静。 许久，裴润收回了视线，垂眸望着自己的双腿，淡声道。 「成亲不是儿戏……你还不懂。」 这是今天7361第二次听裴润说他不懂。 抱着虚心学习的心态，7361道：「那你可以教我吗？就像教我学字一样。」 这次裴润沉默了更久，久到7361以为对方都要拒绝他了。 7361不想为难裴润，而且就算不成亲，他们现在这样也很好，成亲也只是他听槐花所言而一时兴起，觉得成亲后会方便一些。 若是裴润不愿意，那他就收回之前的话。 第102页 正想开口说算了的时候，7361便听到裴润开口了：「阿遥。」 裴润叫了他的名字。 他们两人相处的时候，裴润甚少喊他的名字，以至于7361听到的时候，还怔愣了下。 有点好听，7361想，这个名字，裴润喊出来的时候格外好听。 他喜欢裴润这样叫他。 「可以给我一些时日吗？」裴润温声道。 「嗯？」7361没明白：「我给你吗？」 裴润点点头，重新望了过来，那双平素都是带着笑意的眸子里，此刻换上了某种7361看不懂的情绪，那种情绪满的仿佛要溢出来。 裴润笑笑：「给我些时日做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7361好奇问。 「事情没成之前便对你保密吧。」裴润道：「希望不会让你等太久。」 - 有关成亲的事情就这样消弭在那个午后。 7361很快将其抛诸脑后，因为他的番茄秧长出来了，在7361每日精心的培育下，番茄秧苗已经长到约莫小腿高的地方，并且已经打出了花苞。 7361去后山的地方砍了许多竹子，提前将秧苗支了起来，以便过几日番茄结果子的时候不会压弯秧子。 不仅如此，之前用精神力改良种子的事情也有了一点进展。 他院子里编号6的那一小块地里，胡萝蔔的缨子密密匝匝的长了出来，期间他没有用过任何精神力。 剩下的就是要看胡萝蔔的涨势了，若是长得和用了精神力的所差不多，那便算是成了。 那7361只需要给菜种用一点精神力，后续菜从发芽到长成，便都不需要了，那他便可以种更多的菜。 最重要的事，菜的产量会上来。 上次林家人来取菜的时候，林管家还托那取菜的下人传了信儿，说是县里其他几个豪绅去林府做客的时候，吃了7361的菜，也对7361的菜感兴趣，愿意重金购买。 如果菜种的事情可行的话，那7361便可以将菜再卖给这些富户。 还没等到番茄长出果实的时候，到了裴润学堂停课的日子，是的，村里的学堂也不是天天上课，不光学生需要休假，家里做农活，做夫子的裴润也要休假，以便做自己的事情。 于是学堂便定的七日一休假。 这一日休假，正是林家来取菜的日子，前一日裴润与7361约定好，要去县里办些事情。 除了之前拖了许久要与百悦轩签契约的事情，还有一件事，便是7361现如今住的那处房子的房契。 坐在马车上的7361听到此事，惊讶大于喜悦：「房契？可以吗？」 因为在他看来，那处房子他也只是暂住。 「没有什么不可以，那处房子本就无主。」裴润道。 7361隐约想起几日前裴润让他去村正那里拿的东西，便问：「前几天你让我去拿的东西，便是房契？」 「不算，只是一份村正出具的文书，需要拿着文书去府衙过了明路。」 7361似懂非懂，不过他听懂了是裴润在帮他，他笑道：「裴润，你怎么总是不声不响的帮我呀，你下次可以告诉我，这样我就可以提前开心了。」 「事情总要十拿九稳。」裴润笑道：「不然办不成岂不是教你失望。」 7361只是乐。 到了县里，两人先去了县衙。 帮忙办事的小吏是个三十上下的男人，瞧着有些瘦弱，两人进去的时候，那小吏正在木桌前奋笔疾书。 见有人来，原本态度散漫，语气还带着傲慢：「要办何事？东西可准备齐全？」 「劳烦，来办房契。」 那小吏抬头，看了裴润一会儿，随即表情变了，他将手里的笔扔下，站起身道：「可是裴润，裴秀才？」 「不才，正是在下。」 那小吏几步走了出来，在裴润面前站定，神情激动：「竟真是你，早先便听过你在州学的才名，在下曾有幸在一次宴会上见过裴学首一次，原本想着私下拜访，可当时时机不对便作罢……不想今日在此又能见到裴学首。」 「大人严重，我不过一名学子……」说到这里裴润停顿了下：「如今我已不在州学了。」 小吏愣了下，像是想起什么，他目光隐晦地看了眼裴润的双腿，表情带上了惊讶与惋惜。 裴润没说话，只脸上的神情淡了许多。 站在裴润身后的7361，将那小吏的反应都在眼里，他莫名的有些不喜欢。 眉头皱起，7361出声提醒道：「房契，我们是来办房契的。」 裴润也淡声道：「劳烦大人了。」 小吏回过神儿：「哦，好，两位带了文书吗？」 …… 出了县衙，7361手里多了张房契，原本是件值得开心的事情，可7361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想到那小吏在办事的时候，旁敲侧击询问裴润腿的事情，7361就觉得如鲠在喉。 心里不开心，便直白的写在了脸上，7361还没有学会隐藏情绪。 推着裴润的轮椅，7361一声不响。 「怎么不开心？」前面传来裴润一如既往温和的声音。 「嗯，不开心。」 「有了自己的住处，我觉得这应该是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7361沉默了会，表示：「我不喜欢那个人。」 「无妨，只此一次，往后你也不会见到他了。」裴润安慰道。 并没有被安慰到的7361不说话，继续推着裴润走，大概是因为刚刚的事情，7361这会儿才注意到，不止是刚刚那个人，走在街上的路人也会时不时的投来视线。 第103页 之前类似的事情也有，7361那会儿不觉得有什么，可这一次竟然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他不喜欢别人用异样的眼神看裴润，同情也不可以。 裴润不需要同情。 但他不能将街上的人的眼睛都挡上，7361有些挫败。 转过了一条无人小巷，裴润扶住了轮椅。 「阿遥。」裴润转动着轮椅转过了头，与7361对面而视。 见7361还是一副绷着脸不开心的模样，他笑道：「怎么还在生气？」 7361鼓了鼓嘴，气唿唿道：「我不喜欢他们那样看你。」 「旁人如何看我我并不在意。」 裴润这话说的坦然，像是真的不在意，7361想想，觉得好像是这样。 裴润好像真的没怎么在意过外人的眼光。 「可是……」 7361可是完，也不知道说什么，总之他心里还是有些发闷。 裴润见状，哄道：「 阿遥，别生气。」 7361不说话。 片刻后，裴润嘆了口气：「那你会觉得，这样的我，和别人不一样吗？」 第61章 分成 「自然是不一样的。」7361想也不想的回答。 答完之后他才意识到裴润问的可能不是这个。 7361立刻补充道：「你和旁人一点都不一样，跟你的腿没关系，是因为你这个人，你是最好的。」 裴润就是最好的！ 听到这样的回答，裴润脸上又浮起温和的笑意，问道：「是因为我做的饭食好吃吗？」 「那当然！」 「只是因为我做饭好吃，你便觉得我比旁人好？」裴润注视着7361的眼睛：「那若是改日你碰到比我做饭还要好吃的，岂不是对方就成了最好的。」 「怎么会？」7361否认：「别人不会比你做饭还要好吃。」 7361现在不缺钱，县里能看到的吃食他基本都吃过了，不仅如此，林府那边的糕点，还有百悦轩的菜餚，好吃是好吃，但是和裴润做的没有办法比的。 但这个具体差在哪里，7361也没搞明白。 「县里没有，州府可能会有，州府没有，京城必然有，待到来日，你走出山阳县，去往别处，总能遇到更好的……」 「没有人比你更好。」7361急道。 「那便是你见的人太少了。」 「不是！」 「阿遥……」 裴润还未说完，7361抬手捂住了耳朵，摆明了一副我说不过你但我可以不听你的话的模样。 心倏地软了下，裴润望着7361，不再言语。 巷子里安静极了，街道上的嘈杂此刻像是被隔离了。 7361缓缓地放下了手，他看了裴润一会儿，道：「我不喜欢你这样说。」 「抱歉，是我不对。」 「我也不想听你道歉。」7361转过身，不想看裴润。 耳边传来了轮椅滚动的声音，紧接着耳边响起裴润的声音：「那……下午回去给你做糖醋丸子？」 「我……糖醋丸子？」7361不由得侧头，重新望向了裴润。 「嗯，酸酸甜甜的，你应该会喜欢。」 「嗯……好吧，那我原谅你。」 裴润嘴角扬了起来，做了个赔礼的姿势：「那就谢谢阿遥你大人有大量了。」 - 这场小别扭就这样过去了，因为除了糖醋丸子，裴润还答应给7361做粉蒸排骨和小酥肉。 都是7361没听过菜式。 这一段时间两人都忙，饭食便吃的也简单，这会儿能吃到三道之前没吃过的菜，7361自然开心。 不过在回去之前，两人还去了趟百悦轩。 之前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搁置的契约，想着在今日一併签了。 两人去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正应该是饭馆空闲的下午。 可百悦轩像是个例外，这样热的天气，门外人群攒动，比之7361以往见到的还要多。 看来高驰之前的一番作为确实有用。 穿梭在客人间端茶倒水的小二眼睛尖，转头的功夫就看到了7361与裴润两人。 他立刻放下手上茶杯，小跑着过来对两人点头哈腰：「裴郎君，小哥儿好。」 小二自然还记得上次7361来吃饭，被吴大厨和李掌柜的奉为座上宾，也知道百悦轩的生意能这样好，全赖眼前的人，自然是热情又恭敬。 「两位可别再外面晒着了，快往里面请。」 7361和裴润被小二引着往店里走，踏进门口的时候，等在门口的客人见状不乐意了，直嚷嚷。 「小二，怎的他们没排队等号就能进去？」 旁边一堆不满的附和声。 那小二一边作揖一边解释：」诸位诸位，这两位是我们掌柜的友人，并非食客。」 那些客人听到后，依旧不满：「那也不能说是排到我们前面进去啊。」 小二只是赔笑。 进到了店里，人声鼎沸，吃饭的食客，来回上菜小二，将百悦轩不大的大厅挤得满满当当。 李掌柜的正在柜檯前算帐，见7361两人过来，也忙迎了出来。 「裴郎君，柳小哥儿，二位来的正是时候，我刚吩咐了柱子去找你们呢……快请快请……」 李掌柜的本想将人带到雅间，可此刻的雅间满满当当，哪里能腾出来地方。 便吩咐小二：「快将两位贵客带到后面的凉亭里，茶点伺候着。」 第104页 小二麻利儿的称是。 李掌柜又道：「二位先去后院稍作片刻，我交代下事情马上就来。」 裴润道：「李掌柜的先忙，我们二人不急。」 两人随着小二去到了百悦轩的后院，被带到了一处凉亭。 说凉亭也不尽然，那只是个竹排搭起来夏日纳凉的小棚子，但看起来还算干净雅致。 小二擦干净了竹棚里的桌椅板凳，又快速的上了凉茶点心便退下了。 7361坐在裴润旁边，捻起来一块凉糕，刚放到嘴边又放了下来。 裴润见状：「怎么了，不合口味？」 7361认真道：「我觉得这个不如你做的好吃，差远了。」 裴润愣了下，意识到7361还在因为之前的事情耿耿于怀，他不由失笑道。 「嗯，是差一点，不过眼下我也不好给你做，你便先吃一点垫垫肚子吧。」 7361确实饿了，他胃口向来好，两餐之间总要吃点什么，他的住处和裴润的住处，常备着各种吃食，以便他饿了就能吃到。 听裴润这样说，7361点点头：「那我吃了。」 裴润笑：「别贪多，不然晚上吃不进糖醋丸子了。」 7361咬了一口凉糕，含煳道：「我知道的。」 两人说完，那便李掌柜的就过来了，进来了先是跟裴润和7361作礼：「二位久等了。」 「哪里，是我们叨扰了。」裴润道。 李掌柜的坐下，帮7361面前空了的茶杯到了茶水，又与裴润寒暄了几句，而后道。 「不知二位今日来，可是为了契约的事情？」 李掌柜的开门见山，裴润也不在绕弯了，点了点头：「正是。」 李掌柜立刻喜上眉梢：「前几日我托柱子给二位带话想聊此事，后面一直不见两位来，以为二位还有所顾虑……眼下二位肯来与我们签订契约，那简直再好不过了。」 既然双方都有意愿，那事情就好谈了。 裴润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契约，递了过去：「李掌柜的可先看看这个。」 李掌柜接过细细看了起来。 裴润也不急，只在等待的时候看向了7361。 7361一斤吃完了一块凉糕，正打拿另一块荷花酥，感受道裴润的视线，他手顿住，询问地看向裴润，意思是「我不能吃吗？」 裴润嘴角噙笑，无奈地点了下头。 7361这才心安理得拿起那块荷花酥，继续美美吃了起来。 这边7361吃的开心，那边李掌柜已经看完了契约。 他轻咳了一声，语气带这些不确定：「裴郎君，这分成……是何意？」 「便是契约上写的意思，李掌柜可有哪里不懂？」 「我……」 李掌柜自然是看懂了，平心而论，裴润这契约写的通俗易懂，言简意赅，只要是识的字的必然能看懂，但就是因为看懂了，李掌柜才不确定。 他干笑一声道：「裴郎君莫怪，只是我未曾想过如此的合作方式，一时有些惊讶罢了。」 裴润不说话，只是笑。 李掌柜又反覆地看那契约。 他原本想的与柳遥的契约，自然是他花钱买菜，对方卖菜，规定了数量与价钱，他们百悦轩愿意提高菜钱，以获得柳遥菜品的独家收购权。 哪成想裴润给他们的是另一种方式。 分成。 百悦轩以柳遥的菜制成的菜品，售卖所得的利润，两方六四分。 这样柳遥会只将菜卖给百悦轩，而绝不会再卖与县里其他的饭馆。 这种契约要是拿到任何一家饭馆，只会觉得裴润狮子大开口。 可这是百悦轩，百悦轩的生意全靠着7361的菜才能有今日，若是没了这反季的，又带着点特殊的菜，那过补了多久，百悦轩的生意虽不至于倒闭，但也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好。 「这种方式实在是前所未有，我得和老吴商议一下。」李掌柜赔笑，生怕裴润误会，他解释道：「裴郎君莫怪，毕竟这百悦轩老吴也有份儿。」 裴润点点头：「这是自然。」 话音刚落，后院的门开了，有人进来，仔细一瞧，正是李掌柜刚刚提到的吴大厨。 吴大厨也瞧见了竹棚里的人，他几步走了过来，道：「我正说要不要去寻二位呢。」 「怎么了？」李掌柜给吴大厨腾了地方：「今日去方员外家可有事儿？」 原是这一段时日百悦轩的名头太响，县里的富户方员外便花了重金，聘请吴大厨去做一次席面。 眼下的时间，看来是他做完回来了。 吴大厨一路行来，有些口干，他先是拿了李掌柜面前的水杯倒了水一饮而尽，而后才道：「不算。」 说罢他看向正在吃须酥的7361：「只是我有一事想询问柳小哥儿，还望柳小哥儿能如实告知。」 被点名了的7361：？ 「小哥儿莫害怕，不是坏事儿。」吴大厨犹豫了下，问道：「你的菜是不是能治病？」 7361一头雾水：「啊？治病？」 第62章 菜能治病，这话让旁人听了怕是笑吴大厨疯了。 虽有富贵人家有讲究药膳，但那药膳里也是放了药材的。 没听说过单吃菜能治病的。 7361想也没想的摇头：「不能。」 听到7361否认，吴大厨坐下道：「小哥儿，咱们也合作这样久了，我老吴别的不敢说，人还是可以的，小哥儿跟老吴我透个底，若是那菜真能治病，能治什么病，以那菜的味道，我们再打个食疗的名头，何愁以后我们不发财。」 第105页 吴大厨口气信誓旦旦，仿佛认准了7361有所隐瞒。 李掌柜闻言，轻咳了一声，附和道：「确实如此。」 两人这样，让7361也不确定了。 「嗯……之前没有过这样的情况，我不清楚。」 之前在星际他种的菜，也不是他吃啊，来这里他倒是能吃了，但是他也没觉得那些菜哪里能治病。 裴润适时开口：「二位这样说，可是具体遇到了些什么事？」 「不知二位可在外面听闻我们百悦轩的韭菜盒子？」 7361听过，回想了下他之前听的内容，回答道：「说是有个老爷吃了，娶了小妾。」 说罢他有些奇怪：「为什么吃了韭菜能娶小妾？」 吴大厨这才想起7361还是个哥儿，说这个事儿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他干咳一声，含煳道：「就是……吃了小哥儿你的菜，治了一些汉子有的病，所以娶了小妾。」 「汉子？汉子的什么病跟娶小妾有关系？」 吴大厨：…… 吴大厨不由看向裴润，示意这是你家的夫郎。 裴润只是笑着端起茶抿了一口。 还是李掌柜接过来话茬道：「咳、那韭菜盒子的事儿也可能是个巧合，不过凡是吃了小哥儿的菜的食客，都会说精神格外好。」 「对，今日那方员外也是。」 说着，吴大厨将那方员外的事情讲给了7361和裴润。 原是那方员外身患消渴症，平素日常吃食要格外注意，少食且忌荤腥，但那方员外又是个爱吃的，所以病情总是反覆，以上是缘由。 后面方员外听闻百悦轩的特色菜，便找了机会来吃，那会儿正是百悦轩新上了有关胡萝蔔的特色菜。 吴大厨也是个有头脑的，没将这胡萝蔔做成那种胡萝蔔炖肉之类的大菜，而是做了胡萝蔔素炒木耳，为了尽量还原胡萝蔔的风味。 方员外爱吃肉，这菜上来后原本没放在心上，只当百悦轩搞噱头，能席面上的菜吃了七七八八，才屈尊降贵的尝了一口这胡萝蔔素炒木耳。 这一吃，方员外神情就变了，无他，味道说不出的鲜美，与平素他厌恶的素菜完全不同。 那一盘子胡萝蔔被他吃了个干净不说，自此之后几乎每天方员外都要来吃，自己来不了还要让府里的下人来排队取菜。 吃了一段时间后，方员外竟意外的发现，自己消渴症的症状减少了许多。 又因他不爱吃药，所以这定然不是他吃药的结果，思来想去，这一变化就是从开始吃百悦轩的菜开始。 能好好的，谁也不想得病，况且是这么一个要日常忌口的病。 方员外以为自己的病情减轻都是吴大厨的缘故，便花了重金，以去府里做席面的由头，将吴大厨请到了府里。 做饭是次要的，重要的是方员外想重金聘请吴大厨成为府里的私厨。 吴大厨哪里知晓方员外打的这个心思，他只当那方员外同其他食客一样，对百悦轩的特色菜念念不忘，为此他去方府的时候还特意带了几样7361送的菜。 那成想，席面做完了，方员外将他请到了正厅，将想聘请他的缘由说了一通。 吴大厨都愣了，他之前隐约觉得7361的菜是有点特殊在的，但是没想到这样的特殊。 答应是肯定不能答应的。 吴大厨心里有数，缓解方员外病状的从不是自己的厨艺，而是7361的菜。 说到这里，吴大厨又道：「之前他们传说我们的特色菜的奇异之处时，我原是不信，不过后面我和老吴也试着吃了两次，确实有他们说的那种感觉…… 「什么感觉？」7361跟听故事一样，都听的入神了，不由追问道。 吴大厨愣了下，才道：「就会感觉身体说不出来的畅快。」 7361皱眉思考：「可是我每天吃，为什么没有这种感觉。」 说罢7361看向裴润问道：「裴润，你觉得哪里不一样吗？」 反正他们两个天天一起吃饭，吃的都是7361自己种的菜，若事情真如吴大厨所说，那裴润应该会有感觉。 裴润唇角抿了下，淡声道：「并无。」 「没有吗？」吴大厨奇怪道：「但那么多食客总不会说谎吧。」 李掌柜也觉得奇怪，与吴大厨面面相觑，想着该不会真的是吴大厨厨艺精湛？ 安静了一会儿，还是裴润开口了，他笑道：「二位，不管此事真假，都不妨碍百悦轩的生意越来越好，但恕我直言，这样的传言可以是食客之间说，百悦轩对外还是不要以能治病的名头宣传。」 这话点到为止。 凉亭里又安静了下来。 吴大厨二人也不是傻的，等明白了裴润话里的意思后，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无他，吴大厨一开始是打的这样的盘算，若是7361承认这菜能治病，那以后百悦轩这特色菜以此为名头，岂不是越卖越好，价格再往上翻三番都是少的。 他只看到赚钱的机会，可没想到，若是这寻常饭菜与治病有了关联，那以后多的是数不清的麻烦。 若有心怀不轨的人说，你这菜不对症，咬死了吃坏了人，那可是百口莫辩。 李掌柜率先反应过来，他站起身，对裴润行了一礼：「裴郎君说的是，是我们短浅了。」 "哪里，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有关7361这菜到底能不能治病的事情，在场的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评判。 第106页 不过裴润拿来的契约倒是顺顺利利的签了。 经此一事，吴大厨哪里会说不，况且裴润的契约虽新奇，但也算公道。 三人又商议了一些契约中的细节，比如何查帐，何时结算，才将这契约签了。 契约到手，7361与裴润今日来县里的事情便办了个七七八八。 两人出了百悦轩，7361手里拎着几个油纸包，那是吴大厨送的吃食，他问裴润：「我们去买肉？」 他还记得呢，裴润答应了要给他做糖醋丸子，粉蒸排骨和小酥肉，自然是要去肉铺的。 「阿遥你去买肉，我还有其他要买的东西，不若我们分头行动，过会儿在这里集合？」 7361奇怪道:「为什么不一起？」 裴润手指点了下空中西斜的太阳：「不早了，若是一起，怕是要耽误时间。」 对于这个解释7361很快接受了，他点点头：「那我去了。」 「路上小心。」 肉铺距离百悦轩不算近，7361走了三条街才道。 傍晚的时辰，肉铺的肉都卖的七七八八了，那砧板上不剩几块，好在还有两根排骨，只是7361和裴润两人吃的话，也是够的。 「小哥儿买什么，瞧瞧，给你算便宜点。」肉铺老闆招唿道。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见7361指的那几块肉，肉铺老闆心里只道这是遇到不差钱的主儿了，立刻乐呵呵的将那两大块肉与排骨过了秤，报了价钱。 又见7361付钱爽快，肉铺老闆贴心的将那肉给处理了下。 等7361拎着肉去到约定的地方时，裴润还没回来。 7361不知道裴润具体去买什么了，也不能去找，只能在在原地等。 这一等便是许久，等到那太阳快要落完的时候，7361才在街角看到了那滚着轮椅的裴润。 7361几步迎了上去，没有抱怨裴润的晚归，只是问：「东西买完了吗？」 裴润道：「嗯，抱歉，等很久了吧。」 「嗯，等了好久。」7361也不是埋怨，他只是实话实说。 裴润笑了下：「我的过，走吧，早些回去给你做糖醋丸子。」 「好。」 天已经快黑了，裴润雇了辆牛车，花了些时间才回了王家村。 等到了裴润那篱笆小院的时候，月亮都已经挂在空中了。 这个时辰，村里有那早睡的人家早就熄了油灯入睡了。 也不知是不是今日折腾的了一天的缘故，7361莫名觉得裴润的脸色不太好。 「你是不是累了？」7361担心道。 裴润正在灶台前看7361买回来的肉，听到7361的话，转头温声道：「还好，不算累。」 说完又问7361：「主食你想吃什么总不能只吃糖醋丸子。」 7361没说话，皱眉看了裴润一会儿。 裴润温和一笑：「为何这样看我？」 片刻后，7361摇了摇头道：「算了裴润，我今日不想吃糖醋丸子了，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好不好？」 第63章 7361的厨艺一般，做的饭不能说好吃，只能说能吃。 他做了之前裴润做过的面鱼儿汤，这算是他唯一做的还算可以的饭食。 煮熟的面鱼儿汤，上面泼了炸了葱花的荤油，搭配上几片碧绿的空心菜，既简单又果腹。 两人坐在了桌子前，7361那两碗中的小碗摆到了裴润面前。 「我只做了这个，你还有别的想吃的吗？」 裴润摇头：「这样就很好了，今日辛苦你了。」 辛苦倒是没觉得哪里辛苦，7361倒是真饿了，一大锅面鱼儿汤，虽然味道差一点，但7361还是吃了个干净。 倒是裴润，勉强吃了小半碗。 7361有些担心：「裴润，你是不是病了？」 "我无事。」 大概是7361担忧的表情太过明显，裴润顿了下，解释道：「今日应是着了些暑气，没了胃口，休息一夜便好。" 听裴润这样说，7361回顾今天一天，觉得确实如此。 八月末，天气还是很热的，刚刚那一顿饭吃的7361都带上了汗意。 这个时候能解暑便是西瓜了，可惜最后一个西瓜早在五天前被7361吃掉了。 新种下的西瓜刚冒出了几片叶子，就算7361用精神力，也要养个一周。 不过……7361想到了那青里透着红的番茄，立刻对裴润道：「裴润，我的番茄明日就能熟了，到时候我带给你吃！」 裴润微微一笑，温和道：「好。」 之前从林府搞得那两株番茄，得了种子育了将近几十颗秧苗，7361又将自己住房后面的一块地开垦了出来，将那几十颗西红柿秧苗全载种了下去。 经过7361一段时间的照顾，几乎每一株西红柿秧上都挂了一串串的果实，原本等它熟还要一段时间，可如今要拿给裴润吃，自然是要用一些精神力的。 7361在那几十颗番茄秧里挑选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株果子结的圆润，数量有多的。 格外用了些精神力，那一串番茄在7361的手下肉眼可见的由青转红，等7361将手放下，那一株番茄秧上的番茄全变成了鲜艷欲滴的红色，粗略看去，大大小小加起来将近十几颗。 小心地摘了下来，7361拿起其中一个最大的最圆的番茄，放在鼻子前闻了闻，一股清淡的独属于番茄的香味透了出来、 7361咽了咽口水，恨不能一口咬下去。 第107页 不过他还是忍住了，他想和裴润一起吃。 将那十几颗番茄放进了小篮子里，7361看了看天色，起身就打算去找裴润了。 这个时辰裴润还在学堂，7361也就去学堂找过裴润两三次，不是7361有顾忌，主要是他后面一直在忙各种各样的事情。 出了他住的院子，7361挎着他的小篮子一路往西。 天气阴沉沉的，远处的天空尽是乌云，一阵狂风吹起，捲起路边的碎草叶，也捲来了潮湿的水汽。 要下雨了。 地里干活的农人见状都收了农具，也有谁家的母亲吆喝着自己在外玩耍的孩子。 有认识7361的村人，边往回走边问：「这天气你去做什么？要下雨了不赶紧家去？」 7361不太认得此人，但也晓得对方好心。 「我去找人。」 那人奇怪地看了7361两眼，似是想不出他为什么会在这个天气出来找人。 「那你可赶快吧，我瞧着这雨马上就来了。」 那人小跑着离开了。 雨也确实很快就来了。 在7361距离裴润的学堂还有一半路程的时候，豆大地雨滴就砸了下来，不等人反应，雨滴顷刻间就连成了线。 雨水浇在身上冰凉，连天的雨幕挡住了眼前的视线。 7361原本想用竹篮遮一遮雨，还没举起来就又放了回去。 那雨水打在他身上都疼，要是打在番茄上，岂不是把番茄砸坏。 思及此处，7361将篮子护在了胸前，加快了脚步。 这雨来得急，下的大，乡村土路被这样一冲刷，就会变得格外难走。 脚下不知打了几个滑，一路上踉跄了好几次的7361终于到了村西的学堂。 学堂里早已没有了读书声，连那间屋子都是门窗紧闭的状态。 空荡荡地院子里只有雨声，没有一点人声，嘈杂中透着安静。 7361悄悄地转到了裴润平日休憩的那间屋子，他刚刚用精神力感知了下，这里是有动静的，应该是裴润。 那间屋子的窗户被风吹开了一条细缝，从那条细缝望去，里面的景象看的清清楚楚。 屋里的人果然是裴润，但又与7361平日见到的不同，以至于让7361有些惊讶，一时没有出声。 他往日见得裴润都是坐在轮椅上的，也永远是一副干净到一丝不苟的模样。 可今日的裴润竟然站了起来。 也不能说完全站起来，裴润的一只手还撑着桌子，喘了一口气，他试探性的迈出了脚步。 不出意外的身子踉跄了下，险些摔倒，但他很快稳住了身子，又迈了一步。 但这两步似乎就是他的极限了，裴润又抬手扶住一旁的墙壁。 缓了片刻后，就又重复着刚刚的动作，再次迈出脚步。 这样的练习不知道已经持续了多久了，裴润似乎废了极大的力气，额前的髮丝被汗水黏住，那头往日随意披散着挽起的长髮看着凌乱了不少。 约莫是感受到了窗户缝隙被风吹进来了雨水，裴润便朝着窗户而来。 手刚扶上了窗棂，就与站在外面雨幕中的7361对上了视线。 两人皆是一愣。 「阿遥？」 还是裴润率先反应过来，他推开了窗户，看着已经完全被雨水浇透的7361，抬手为他遮挡了下空中的雨水。 「快先进来。」 7361回过神儿，哦了一声，想也没想，顺着裴润推开的窗户，手一撑就翻了进来。 裴润重新将窗户关上，转头去看7361。 7361被雨水淋的悽惨，平日扎起的高马尾都半散了下来，身上全是雨水，就裴润转身的片刻，7361的脚下就聚起来一小洼水。 「怎么这会儿来了？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情？」裴润看着7361那因贴着黑髮而格外白皙的脸，又道：「身上湿成这样，可冷？」 7361哪里在意这些，他摇摇头，瞧着面前的裴润，对方单手扶着墙壁，站起来的时候竟然比他还要高出多半头。 不得不仰起头，7361将手里的护的严严实实的小篮子举到裴润面前，朗声道：「番茄熟了，我拿来给你吃。」 裴润神情一顿，目光从7361的脸上挪到了那一篮子番茄上，一时无言。 见裴润不说话，只是盯着他看，7361以为裴润不晓得这番茄的好处，便解释道：「好吃的，你吃了这个胃口应该会好一些。」 窗外响起一声惊雷，雨水被狂风吹到窗户上打的噼啪作响。 许久，裴润才开口，只那嗓音莫名的干涩：「好，我知晓了。」 - 再坐回椅子上，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7361已经将身上湿漉漉的衣服换了下来，那衣服看着肥大许多，套在7361身上，显得的那张秀气的脸更是巴掌大小。 他穿的是裴润放在这里备用的衣服，头髮半干不干的随意挽着，7361将洗干净的番茄推到裴润面前，一脸期待。 「裴润你快尝尝，好不好吃。」 裴润接过，瞧着7361手里也捧着番茄，原本想说些什么，但见对方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手里的番茄吸引了，那些话便又咽了回去。 裴润顺着7361的话，咬了一口番茄。 「好吃吗？」 裴润点了点头，将口中的番茄咽下去：「很好吃。」 7361这才满意了，他颇有些骄傲：「那是自然，我之前就是专门种番茄的，最知道怎么种才能好吃。」 第108页 裴润不由笑了。 怎会有如此笨拙的小妖。 不知其族中可有长辈教导。 想必是没有的，不然也不会如此单纯。 7361哪里知道裴润在想些什么，他见裴润吃了番茄，自己捧起手里的番茄，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大口。 番茄的汁水瞬间盈满在口中，酸酸中还带着一丝清甜。 好吃！ 7361又咬了两口，感受那汁水在味蕾上流淌，心里被填的满满的。 吃到自己种的番茄，是7361从做仿生人开始就有的执念。 如今真的吃到了，心里自然是感慨万千。 不光这一篮子，他还有许多许多的番茄，今后他可以想怎么吃就怎么吃，再也不会有监管者管制他了。 一筐十几个番茄，裴润吃了一个，7361吃了三个。 这会儿静下来，听着外面不间断的雨声，两人才有空聊聊天。 「裴润，怎么学堂就你一个人？」 「我见天气不好，便让学生们早日散学了。」 7361「哦」了一声，又问：「那你为什么不回去？」 说到这里，7361又想到刚来时候裴润的举动，不由地问道：「裴润，你刚刚是在练习走路吗？」 第64章 雨夜 外面的雨小了一些，但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若无意外，想必是要下上一整夜的。 屋子里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只有裴润点起的油灯时不时的晃动一下。 7361抱着手里的番茄，睁着一双眼睛望着裴润。 他这样直白的性子，从不懂得委婉，想问什么向来都是直接了当的开口。 他不知，这样问题对于一个腿有残疾的人算的上冒昧。 裴润自然不会觉得7361这话问的冒昧，他轻嘆一口气，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7361偏头思考了下：「是不是应该先找郎中？」 「找过了。」 「嗯？什么时候？」 「昨日和你去县里的时候。」裴润无奈：「本不想告诉你的。」 「昨天？」 7361睁大了眼睛，很快想到了昨日裴润支开他后，又晚归的事情，他恍然大悟：「原来你昨天是去找郎中了……不过你为什么不想告诉我？」 「是……是我的私心，不想让你看到我这幅狼狈的样子。」 7361没觉得裴润这样哪里狼狈。 但他莫名的能理解裴润为何这样想，就好比他拿来给对方的番茄都是精挑细选后最好的那几个。 他也不想让裴润看到自己种的不怎么好的番茄，他想听到裴润夸他厉害。 裴润是不是也这样想的，自己私底下偷偷练习，等某天突然站在他的面前，好让他夸一句「你好厉害」？ 7361悟了。 悟了之后，他立刻就想到了补救的办法。 「我其实今天什么都没有看到。」 语气认真，目光坚定，任谁看他都是在说真话。 很好，他又朝着人类靠近了一大步，都会说善意的谎言了。 之后他又很快补充了一句：「裴润，不管你做什么都是最厉害的！」 7361目光灼灼，甚至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真话，举手做了一个你最棒的手势。 许久，空气中传来一声轻笑，是裴润，他笑声中带着某种释然后的轻松，偏还要逗弄7361。 「我做什么都是最厉害的吗？」 7361用力点头，生怕不用力不能表明他的认真。 裴润眉眼间染着笑意，又问：「那不知阿遥可否告知，我如何厉害？」 7361收回手，细数裴润的厉害之处：「很多啊，比如你做饭很厉害，识字很厉害，讲故事也厉害……哦还有，每次你都帮我出主意，让我赚很多很多钱，也很厉害，这么多『很厉害』加起来，难道不是最厉害吗？」 「依阿遥的话，那阿遥也是最厉害的。」 7361眼睛一亮，一脸期待的追问：「是吗？我哪里厉害？」 裴润收了笑意，认真道：「你种菜很厉害。」 7361点点头，觉得裴润很有眼光，说的在理。 「你力气很大，这样很厉害。」 7361有些意外，他从未如此认为，但想想自己力气确实很大，这竟然也可以说厉害，他迟疑了下，点了点头。 「而且不是我出主意，是你自己将菜卖去林家的，这很厉害。」 其实也不算他将菜卖去林家，是林管家自己来买的，7361有些心虚，点头的动作幅度小了许多。 「还有……」裴润说着停顿了下，他似乎有许多未尽的话语，可在于7361对上视线的时候却哑然了。 等着夸奖的7361：「还有什么？」 「还有你千字文学的很快，比学堂里的学生都要快，这也很厉害。」 那本千字文，裴润几乎得空了就要教他，可他学了许久，只习得了一小半。 「是这样吗？」7361心更虚了。 「自然，我何时骗过你。」裴润笑道。 7361瞬间不心虚了，点了点头：「你如此说，那我确实很厉害。」 裴润继续道：「这么多『很厉害』加起来，阿遥也是最厉害的人。」 被夸贊的7361开心了，扬起的嘴角怎么压都压不住。 他骄傲极了，甚至还有些得意。 他和裴润都认为对方是最厉害的，天底下还有比这个更令人开心的事吗？ 第109页 开心的7361信心满满，清了清嗓子道：「那我岂不是很快就要将那千字文学完了？」 裴润颔首：「确实如此。」 「那我不就很快能住到你家了吗？」7361高兴道。 裴润答应他了，等他学完一整本千字文，他就可以住进裴润家了。 这次裴润没有拒绝，温声道：「那便等你学完再说吧。」 学完是不可能立刻学完的，不过比起什么时候能学完千字文这个问题，当下两人面临的问题是。 ——夜已经深了，而雨还在下，且又大了起来。 这样的雨势，定然不能回去了，雨天路滑，又是深夜，稍不注意，滑到都是小事儿，真摔进了沟里，断腿都是轻的。 油灯的光随着雷声又晃了晃，7361摸了摸空荡荡的肚子。 他饿了。 番茄好吃但不能果腹。 他有点后悔那会来的时候不应该太着急，再带些其他的吃食，也好过此刻饿肚子。 裴润看到了7361的动作：「饿了？」 7361无精打采「嗯」了一声。 「那你等等我。」 「你去做什么？」 「找些吃食。」 裴润从一旁的柜子里翻找了下，翻出了两个白面馍馍，那是今日某位学生送的，学生家磨了今年新麦，难得奢侈的蒸了一锅白面馍馍，特意带来给了裴润。 馍馍看着个头很大，用料很足，只是冷了，学堂这边没有灶台没有柴火，升不了火，只能将就了。 「委屈你了。」裴润道。 7361哪里会觉得委屈，有的吃他就满意了，况且这白面馍馍只是凉了而已，嚼起来还是很香甜的。 7361吃的满意，顺便将剩下的那个馍馍递给裴润，示意对方吃。 裴润只是摇摇头，拿起一旁的番茄：「我比较喜欢这个。」 7361不疑有他，便将馍馍收了回去：「那我们都吃。」 两个用料扎实的白面馍馍下肚，7361终于饱了，饱了之后就有些犯困，他趴在桌子上，眼睛一点点的合拢，若无意外，不出一会儿7361便能睡过去。 寂静的屋子里，响起裴润轮椅滚动的声音。 羽毛一般轻柔的声音在快要睡着的7361耳边响起：「阿遥，去床上睡吧。」 7361困顿地抬了抬眼皮，嘴里发出了一声无意义的音节，不知是说是，还是单纯的应声。 又是一声极轻的嘆息，7361隐约觉得裴润拉了拉他的衣角：「阿遥乖，这样睡身子会难受。」 7361挣扎着睁开了眼睛，只见裴润的轮椅停在他面前，而裴润坐在轮椅上，手轻柔的整理了下他身上的衣服。 这衣服穿在他身上过于肥大了，趴着的时候，领口连带袖子就会滑落下来，露出里面一大片白皙的肌肤。 大概是见他睁眼，裴润手顿了下，收了回去。 「裴润？」 「去床上吧。」裴润道。 7361顺着裴润的话看去，就见裴润已经将那张窄小的木床铺好了。 脑子还不清醒，但本能的顺从了裴润的话，7361站起身，几步走过去，踩掉脚上的鞋倒在了床上。 「裴润，一起睡。」7361闭着眼含煳道。 「你睡吧。」 「一……起。」 说完7361努力往床的一边蹭了蹭，想给裴润留出位置。 他不知晓，他这样胡乱的动作，将那本就松垮的衣服蹭了个乱七八糟。 一截小腿露了出来，袖子卷到了最上面，愈发显得那四肢纤细而脆弱，潮湿的髮丝凌乱的贴在脖颈上，墨色雪色交相应…… 再这样的雨夜，这样的画面，真的如同那山间跑出，初入红尘的小妖，单纯不谙世事，全凭本能行事，却不知如此形态落入旁人眼中是何种的惊艷。 大概是等不到裴润过来，7361用手拍了拍身边的床铺。 「裴润……」 半响，屋里才响起裴润的声音：「我不困……」 「可是很晚了。」 「……还有本书要看。」 「什么书？」7361顺着问。 「一本杂记。」 又是一声惊雷，7361稍微清醒了一些，他侧过身，面向裴润的方向，顺势将那乱起八遭的衣服捞了一把，抱在怀里，睡眼惺忪。 「裴润，可以给我讲讲吗？想听。」 「……好。」 很快，独属于裴润的声音在屋子里的响起，温柔像是流动的河水。 讲的大概是一名侠士游离四方所见，所得，所悟。 7361半闭着眼睛，听了一会儿，而后道：「裴润，你离近一点，我听不太清。」 裴润停了下来，道：「那我大声些。」 「不要，你嗓子会累。」 「不会。」 7361这会儿困意去了七八，那篇游记引起了他的兴趣，他不想让裴润嗓子难受，便摇晃着坐起身。 「那我听完再睡。」 「不困了吗？」 「困，但是更想听这个侠士去了哪里，有没有寻得那个传说中的宝物。」 眼见7361放下腿就要下床，裴润不得不出声制止：「别下来了，已经子时了。」 「可我想听。」7361最喜欢听裴润讲故事了，如今这个故事还没讲完，他是不论如何也睡不着的。 「……罢了。」 很快，轮椅声再次响起，又很快停下。 裴润坐在床头的位置，顺势给7361搭上一床薄被，道。 第110页 「安心躺好，我念与你听。」 第65章 银子 最终7361也没听到那游侠到底有没有寻得到宝贝，他睡了，睡的特别沉。 睡梦中似乎还能听到裴润的声音，温柔的包裹着他，让7361有一种回到了母舱的错觉。 一夜无梦，再睁开眼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窗外传来几声鸟叫声，下了一夜的雨停了。 躺在床上的7361盯着房顶发愣，显然大脑还没归位，一旁传来裴润的声音。 「可还困？」 7361转头，就见裴润坐在桌子旁，手持一本书，此刻正注视着他。 窗户缝隙里漏出了一丝丝晨光，斜斜的打在裴润半边身子上，柔和了他的神情。 7361看的心里莫名一暖。 他奇怪地摸了摸胸口，没摸出个所以然，片刻后才坐起身。 「不困了。」7361看到裴润手边的那几本书，奇怪道：「裴润，这些都是你看的？你没有睡觉吗？」 裴润合上手上的书：「昨夜看的入迷，一时忘了时辰。」 7361不疑有他：「好吧，那你现在要睡吗？」 裴润摇头。 7361跳下床，扯了扯自己身上半掉不掉的衣服：「那我们回去吃饭吧，好饿。」 - 最终还是7361一个人回去了。 今日学堂还要开课，这个时辰，已经有学生早到了。 临回去之前，裴润叫住了7361，帮他重新整理了衣服，将那松散的衣带一条条系好，最后还嘱咐道。 「雨后路滑，回去的时候慢一点。」 「知道了，那我做好饭再给你送来。」 「不必了，午间会有村人来送饭，你回去好生休息。」 …… 7361挎着昨日带来的小篮子往家去了，路上的时候还碰到了几个来上学的少年。 因为之前王家的事情，显然7361这张脸在王家村还是很有辨识度的。 况且来往学堂只有这样一条小路，于是落在7361身上的视线就更奇怪了。 7361毫不在意，与那两三个少年擦身而过。 等他走了一段距离了，身后传来那几名少年自认为隐蔽的声音。 「……他是王家的那个寡夫郎？怎么从学堂那边下来？」 「可能有事吧。」其中一人并不在意道。 「这大清早的，能有什么事？」 「何事也与我们无关，夫子说过，勿要背后议论旁人，非君子行径。」 「你们有没有觉得……」另一名一直沉默的少年突然开口，声音带着犹疑：「他身上的衣服有些眼熟？」 「什么眼熟？」 「就……我也不确定，可我好像见……见夫子穿过……」 这话一出，那几人瞬间噤声了。 许久，又是那个提出疑惑的少年，打着哈哈道：「……不可能的，夫子那样品性的人，肯定是我看错了……」 「……额，他怎么回头看我们？是不是听到我们说话了？」 「没有吧，这么远，我们声音这样小……算了算了，快走吧，要迟到了。」 几个少年快步往学堂去了，等那几个身影彻底消失不见，7361才收回了视线。 好像被误会了奇怪的事情，7361想。 不过他想不到是什么，比起这个，回家填饱肚子才是最紧要的 将那几名少年的话抛到脑后，7361一路快步回了家。 正要开门的时候，身后传来槐花的声音：「阿遥。」 7361转头就见槐花气喘吁吁地跑来，大抵因为跑的急，衣服上还沾染了几处泥点。 槐花看起来与往日有些不同，神情委顿，还带着似茫然与委屈，她走到7361面前，声音无精打采:「你去地里了？刚刚我找不到你，正要去寻你呢。」 7361推开门：「没有去地里，我去学堂了。」 「学堂？你去找裴秀才了？」 「嗯。」 「哦……这么早……」 - 灶房里，灶膛里升起了火，罐子里熬起来白米粥，槐花坐在灶台前往里面添了一把柴。 「阿遥……我有话想同你说。」 「你说。」7361将切好的咸菜放进碗里，又淋了些醋和香油。 「我……我可能很快就要成亲了。」 说到这里，槐花脸上浮上一丝委屈，她低下头，掩盖般又往灶里添了一把柴。 不大的灶口被塞满了柴火，很快就飘出了白烟，槐花被呛的只咳嗽，还是7361蹲下，将那柴火扯出来一些。 等烟雾消散的时候，槐花再抬头，眼睛已然变得通红，不知是烟燻的还是刚刚哭过。 7361看了槐花一会儿，伸手将她拉起来，摁到一旁的小凳子上：「你坐这里。」 又转身拧了帕子给槐花擦去脸上的黑灰。 这样的举动像是打开了槐花情绪的开关，她眼眶里的泪水再也止不住，啪嗒啪嗒掉个不停。 「成亲，不好吗？」 成亲就有家人了，他现在就很想和裴润成亲，可裴润不愿意。 「我……我不知道好不好，我只是有点害怕，我都没有见过那个人……」 7361转念一想，确实如此。 槐花是有家人的，槐花娘对槐花很好，所以槐花不用特意和谁成亲组成家庭。 而且和不认识的人成亲…… 7361想到了原身，和不认识王明文成亲，最后命都丢了。 第111页 想到这里，7361神情凝重了起来，认真道：「不要和不认识的人成亲，会死。」 槐花被7361的话吓的哭声都停了，继而惶恐道：「为、为什么？」 7361思考了下，结合原身之前的遭遇，道：「因为可能会遇到王家那样的人。」 槐花对原身之前在王家的遭遇可谓是一清二楚，听7361这样提起，她立刻联想到自身，想着万一真如之前阿遥那般，遇到一个刻薄恶毒的婆家，那她一辈子岂不是完了。 而且就算不说王家人，槐花也不是没有见过她娘被她奶磋磨的哭过好几次。 「那……那我怎么办？」 「不要成亲。」顿了下7361补充道：「不要和不认识的人成亲。」 「可这不是我说了算的，是我爹……」 槐花说着，将事情与7361细细说了。 槐花家里一共七口人，除了父母和奶奶，还有兄弟三人。 槐花是老二，上面一个哥哥，下面两个弟弟。 原本的家里还算可以，虽她爹和她奶因为槐花是个女娃不太待见她，好在槐花娘比较疼她，不然也养不出槐花这个性子， 日子倒也过得去。 今年槐花大哥十九了，到了说亲的年纪，相了几个槐花大哥看中了其中一户人家的哥儿。 原本是件喜事，可那哥儿的家里狮子大开口，要槐花家里出八两的聘金，不然这事就不成。 要知道如今王家村嫁娶的聘金也不过一二两银子。 掰扯了一个月，那哥儿家最后咬死了六两不能再少，槐花大哥为此低沉了起来，饭都不吃了。 恰好这时又有媒婆上门，说是隔壁村子的一家人瞧上了槐花，愿出五两银子娶槐花。 槐花爹和奶一合计，觉得槐花也到了说亲的年纪，恰好那家给的聘金不少，就想将槐花嫁去，之后用那家人送来的聘金替槐花大哥娶亲。 「……我知道我早晚都要成亲，可我不想这样，我也是爹娘的孩子，为何要为了大哥就将我嫁出去。」 槐花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你不想就不成亲。」7361道。 「可是……这不是我不想就可以不成亲的啊，我爹都答应了。」 7361苦恼，好像是这样。 不管是做仿生人还是做人类，都会有不想但又不得不做的事情。 比如他做仿生人的时候，不想将种好的番茄交给监管者，但他不得不。 仿生人即便不算是完整的生命造物，也会害怕因为销毁而失去意识。 灶房里，槐花哭的抽抽噎噎。 7361坐在一旁，捧着装满白米粥的粗瓷碗，皱着眉努力帮槐花想办法。 他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理顺了下，忽地发现好像解决的话也很容易。 归根结底，是银子。 而7361现在不缺银子。 「槐花。」7361拍了拍槐花的肩膀，道：「我给你六两银子，你就不用成亲了。」 意识到7361再说什么，槐花愣住，她打了个哭嗝儿：「你给我银子？」 7361点点头，并不认为这是多么大的事情。 他现在加起来有几十两银子呢，拿出六两轻轻松松。 「可……六两啊，好多钱……」槐花喃喃道：「不对，我不能要你的钱。」 槐花知道7361是赚了些钱的，可她没细想过7361赚了多少。 在她的脑子里，7361现在也就是能吃饱穿暖的水平。 六两呢。 她家都拿不出那么多。 见槐花不行，7361放下手里的碗筷：「你等我下。」 说罢他噔噔噔的跑了出去，留下原地发呆的槐花。 很快，7361抱着他专门放钱的匣子过来了。 匣子装了银两，沉甸甸的，放在桌子上的时候发出「哐当」一声，下了槐花一跳。 紧接着7361拿钥匙打开匣子，将上面的房契和与百悦轩的契约拿来，露出一面一层大大小小的碎银子。 他不知道六两大概是多少，索性抓了一半塞到槐花手里。 「你看看够吗，不够还可以给你。」 槐花手里被银子沉沉的坠着，表情已经惊到了空白，半响没有言语。 第66章 槐花 槐花拿了六两银子走了。 走之前还抱着7361哭了一场，语气认真的表示这钱是她借7361的，她后面一定会还的。 7361无所谓槐花还不还，反正他也不缺钱，不说百悦轩后续的分成，就说林家三日一次的菜钱，也足够他的花销了。 以目前的生活水准，7361是很满意的。 有房子住，有地可以种，闲来无事可以研究研究菜种，最最重要的事，每天都能吃到裴润做的好吃的。 这简直是他在荒星的时候，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 所以，他很乐意自己能帮的上槐花。 只是7361没有想到，下午的时候，槐花就红着眼睛回来了。 不光槐花来了，还有槐花娘。 槐花娘看外表是个收拾的很干练的妇人，只脸颊处不知为何带着几块淤青，看着不像磕碰，倒像是被人打了一般。 她见7361也没有多余的寒暄，只利索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帕子，打开递到了7361面前。 「是槐花不懂事，这银子你收回去吧。」 那摊开的帕子里，果不其然是早上7361给槐花的碎银子。 7361没有接，不解地看向了槐花：「为什么不要？」 第112页 槐花眼眶红红：「阿遥，我不能白要你的银子。」 「你不是说借我的吗？」反正7361也不着急槐花还。 槐花不说话，槐花娘开口了，她声音不大，脸上带着平静的麻木：「我们还不起。」 见7361不接，槐花娘便将那银子小心地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7361没有看那银子，只问槐花：「那你要和那个不认识的人成亲吗？」 槐花泪又流了下来，看着7361说不出一句话。 槐花娘平静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疼惜，伸手轻柔地替槐花拭去了泪水。 「她不想和那个人成亲。」7361转头对槐花娘道：「她不认识那个人……成亲会死的。」 槐花娘收回手：「你心好，不过这是赵家的事儿，你帮不了。」 「……娘正托人给你打听那家后生，过几天就有信儿了，别怕……」 后面这一句是对槐花说的。 槐花泪水止不住，委屈道：「娘……」 槐花似乎想说些什么，可目光落在他娘脸处的伤痕时，后面的话就变成了哭声。 * 槐花和槐花娘走了。 7361看着桌子上的银子，心里发闷，有一种上不来气儿的感觉，更多的是不解。 他不理解，为何明明有好的，毫不费力的解决办法，对方却不採纳。 等到傍晚去到裴润家的时候，7361将这件事说了。 「……所以这是为什么？」 7361苦恼的用筷子戳着碗里的饭，表达了自己的困惑。 「阿遥有想过，槐花会怎么解释这六两银子的来处吗」裴润问。 「我借得的啊。」7361道：「而且不管怎么解释，银子有了不就好了？」 裴润没有反驳7361，而是说起了槐花家里的事。 「我听闻那赵大虎是个不好相与的人，好酒且贪财，以至于赵家家中常有争吵……槐花的娘不愿意用你的钱，想必是不想为你惹麻烦。」 7361听不明白这其中有什么必然的联繫，但他听出来了，槐花娘今日不收他的钱，是为了他好。 「不怕麻烦。」7361拍拍胸脯颇为骄傲道：「那个赵大虎肯定打不过我。」 昨天裴润都说了，他力气大很厉害。 那就不能辜负他身上的这一身力气。 若是那赵大虎来寻他麻烦，他保准跟书里的游侠一般将那赵大虎打的满地找牙，哭爹喊娘。 7361对当游侠这个事情一直跃跃欲试，恨不能立刻上门，将赵大虎打一顿。 裴润又何尝看不透7361眼里的期待。 他有些哭笑不得，觉得他的阿遥为何如此可爱的同时，心里暗自想着将那几本游侠传记暂且收起来，过一段时间再讲。 「阿遥，这样事情是不能解决的。」 「怎么会？」 7361不解：「给他钱不行，打他还不行吗？」 那多少有点不知好歹了。 「当下的事情可能会解决，可槐花和她娘还住在赵家。」裴润耐心道：「你将赵大虎打了，最后遭罪的还她们母女……至于给钱，岂不是让那赵大虎看到了你的弱点，今后若是每次都以此威胁你，让你拿钱，你怎么办？」 「我不给他。」 「若是槐花来求呢？」 7361：…… 好吧，若是槐花来的话，他肯定会给的。 但是就如裴润所说，一次两次还好，若是十次百次呢？ 他就算有，也不想把钱给赵大虎，可是打一顿赵大虎的话，后面赵大虎打槐花怎么办？ 他隐约记得原身之所以能和槐花成为好朋友，就是因为原身曾经帮过被赵大虎打了的槐花。 他也不可能一直守着槐花。 真难办。 「……所以槐花娘才将钱还给你，她是为你好。」 7361不由安静了下来，片刻后道：「那怎么办？」 他声音很低落:「我不想槐花死。」 到现在他还坚定的认为，如果槐花嫁了不认识的人就会死。 槐花是他第一个朋友。 虽然对方一直以为他是原身，可对他的好和担心也都是发自内心的。 越想越难过，7361第一次觉得裴润做的饭好像没有那么的香了。 眼见7361的脸都要皱成一团了，裴润嘆了口气，伸手轻轻地摸了摸7361的头，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你的菜种如何了？」 「菜种？」 「嗯，若是你的菜种给别人也能种出来的话，或许槐花就不用成亲了。」 「菜种应该差不多了，但是为什么？」7361不理解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繫。 裴润解释道：「若那赵大虎能看到槐花自己能赚钱，且今后会有更多的钱赚，想必就不愿意将她嫁出去了。」 7361顺着裴润的话想了一会儿，觉得这个办法可行。 毕竟将槐花嫁出去也就只能得六两银子，但槐花种他的菜赚钱，赚六两银子轻轻松松。 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办法，7361不由的有些激动。 恨不得立刻将这个消息告诉槐花，他当即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那我去告诉槐花！」 「阿遥。」裴润喊住了7361：「我话还未说完。」 7361不得不重新坐了下来。 「这会儿时辰晚了，你明日再去也不迟……还有一事，菜种的事情，莫要让旁人知晓是你的主意。」 第113页 裴润将饭菜往7361那边推了推:「好了，先吃饭。」 * 隔日一早，7361收拾了几包他研究的差不多的菜种，便去找槐花了。 一路上，他将裴润教给他的说辞在心里念了一遍，等差不多记住的时候，也到了槐花家门口。 这还是7361第一次来槐花家。 和王家村大部分的人家一样，槐花家也是土坯房加木门。 围在院子周围的土墙只有半人高，以至于里面的情景抬头就能看清。 所以7361一眼就看到院子拉扯的几人。 一个虎背熊腰的男人口中骂骂咧咧，将拦在他面前的槐花娘一把掀开。 「你个娘们儿懂个屁！老怎么了？就算死了也得给我嫁！」赵大虎骂道。 槐花娘从地上爬起来，死命的抱着赵大虎的腿：「我会赚钱的！我今儿就去县里接活儿！银钱我能赚来！你把这事儿推了吧！槐花才十五岁……她也是你的女儿，你怎么忍心！」 回应槐花娘的又是一脚，这下那赵大虎显然没留力气，踹到槐花娘的心窝子上，以至于槐花娘倒在地上，半天都没起来。 可那赵大虎估计是被拉扯出了火气，这一脚犹嫌不够般，抬腿又是几脚。 一直拉架的槐花胡乱的挡着她爹赵大虎打人的动作，嘴里哭喊道：「爹！爹你别打了，我嫁！我嫁还不成吗！你要把娘打死了……」 门前还站着一个老夫郎外加两个孩童，孩童估计是槐花的两个弟弟，一脸害怕的贴着墙。 那老夫郎看样子就是槐花的奶奶，他一脸冷漠看着院子里被打的槐花娘，嘴里道：「哪个姑娘哥儿的不嫁人，不过是大二十几岁，闹腾个什么劲儿……」 槐花娘滚在泥地里，半张脸是泥水，半张脸被打出来的鼻血染花，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努力爬起来，想要挡住出门的赵大虎。 「……你个丧良心的、黑心鬼，你不如打死我……今儿我若真让你出了门，将槐花卖了，我就不配当娘……」 赵大虎被拖的心烦，又听槐花娘如此说，骂道：「你还真是不识好歹是吧！老子给你脸了！」 说罢，赵大虎抽出被槐花娘抱着的腿，用足了力气，看样子是想狠狠给槐花娘一个教训。 可他腿还没落下，就听得自家门的方向传来了一声巨响。 他被吓了一跳，不由得转头去看。 只见赵家的那山木门整个倒在地上，甚至陷了进去。 门口有个人影闪过，直冲他来，不等他看清来人，他便觉肚子一阵剧痛，而后整个人像是飞起来一般，撞在了身后的屋墙上。 第67章 赵家院子里安静了下来。 槐花的哭声都停止了，她望着站在面前的7631，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不光是槐花，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刚刚的变故惊呆了。 7361面无表情的收回脚，一双大眼定定地盯着墙角下的赵大虎。 那赵大虎「哎呦」了两声，挣扎着站起来。 他看清来人，见站在面前的不过是一个瘦弱的哥儿，顿时脸上挂不住，对着7361破口大骂。 「狗r的，你他娘的敢打老子？谁让你进来的！ 」 7361不说话，只挡在槐花和槐花娘面前。 赵大虎只觉身上哪里都痛，他活了快四十年，作威作福惯了，今日吃了这样的打的亏，哪里肯善罢甘休。 「我问你话呢！」 「揍你。」 7361冷着脸，捏了下拳头，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这一会儿的功夫，周围的邻居听到了动静，有几个头探着往赵家看。 赵大虎也瞧见了，更觉得失了面子，他气的肚子又是一阵疼。 不由地扶了下墙，恰好摸到了墙边靠着用来挑水的扁担。 赵大虎顺势就将那扁担握在手里，黑着脸往前迈了一步，打算给7361一个教训。 寻常汉子打架，不是有死仇下手都有分寸，一般不愿意拿傢伙。 可那赵大虎觉得7361不过一个寡夫郎，还离了王家，就算他将7361打个半残也不会有什么事情。 所以他举着手里的扁担往7361身上抡的时候，是真的下了死手的。 手掌宽的扁担划过空中，因为太过用力甚至带出风声。 眼看那扁担就要抡到7361身上，回过神的槐花惊叫一声，就想将7361拉开，倒在地上的槐花娘也挣扎着想护住7361。 奈何7361往前一步，伸手握住那扁担的一头，接着手下顺着那扁担抡来的方向一个用力，赵大虎就又飞了出去。 这一下赵大虎栽的更狠，直接面朝下，擦着地面就滑了一段。 若不是前几日刚下过雨，以这样的动作，怕是赵大虎脸都要蹭下一块皮肉。 饶是如此，他也栽的不轻，鼻子被撞出鼻血，门牙也松动了，疼的他直抽气。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以至于槐花奶奶这会才反应过来。 「我的天爷！你做了什么！」 他想上前去拦7361，奈何刚刚7361那两下着实看着吓人，于是槐花奶奶只敢站的远远的，对着7361喊叫。 7361充耳不闻，看着地上爬的赵大虎，对方似乎还不死心，踉跄着还想往7361这边扑。 「你敢打我，我弄死你！」 7361顺势又是狠狠一脚，这一下让赵大虎仰面重重倒地。 没了恼人的声音，7361先是颇为嫌弃的蹭了蹭脚，而后转身对已经看傻了的槐花与槐花娘道。 第114页 「好了，不用怕了，他出不去了。」 确实出不去了，躺在赵大虎已经彻底昏死过去了。 - 7361的小屋子里，槐花打了水，正在给坐在椅子上的槐花娘擦脸。 尽管她动作已经很轻了，可那布巾沾到伤口的时候，槐花娘还是疼的哆嗦了下。 赵大虎下手很重，槐花娘那一张脸，新伤叠旧伤，已经没法看了。 槐花心疼的不行，又没办法，只能尽量将手下的动作放轻。 7361端了两碗白米粥进来，放到一旁的桌子上。 「槐花，擦完了就来吃饭。」想了下7361又问：「王家村有没有郎中？」 郎中自然是没有的，这样一个小村落，养不起郎中。 村民们不是大病捨不得找郎中，小病都是忍忍过去了。 看病那可太贵了。 得到了否定答案的7361道：「那一会儿吃完饭去县里吧，县里有郎中。」 裴润就是在县里看的郎中。 「不用了。」槐花娘摇头：「这点伤哪里用的着瞧郎中……今天已经给你惹麻烦了。」 说着槐花娘起身：「今日多谢你了，可我和槐花还是回去吧。」 一旁的槐花不安地拉了拉她娘的衣袖，显然一点都不想回那个家。 7361也没说什么，只将万往两人面前一推。 「吃完饭再说。」 最终槐花娘还是留下了，她这个伤也吃不了饭，槐花也吃不太下。 7361想了下，问道：「今日是怎么回事？」 他只听了个大概，具体缘由不清楚。 槐花娘眼神木木，听了7361的话，没有回答。 还是槐花开口了：「我爹……」 说到这里她停下，似乎很不愿意喊赵大虎为爹。 等了好一会儿，槐花还才继续说了下去。 原来赵大虎帮槐花寻的那户人家，实在算不上良善人家，那人原是赵大虎喝酒认识的，因着祖产，有几分闲钱。 前段日子，此人来赵大虎家寻人，一眼就瞧上了槐花。 他转头便许了赵大虎十两银子，表示自己想娶槐花。 是的，十两。 并不是赵大虎说的五两。 赵大虎平日喝酒着实需要银钱，可家里吃饱饭都捉襟见肘，全靠槐花娘平日精打细算，哪里有什么闲钱供他喝酒。 这十两银子着实让赵大虎心动，恰好因为槐花大哥娶亲的事情，家里闹腾了许久。 这瞬间给了赵大虎藉口，便将这事应了下，借着给儿子娶亲的由头，实则给自己留下银两。 若这人是个好的便也罢了。 可这人年纪与赵大虎相仿不说，性格也是臭味相投，甚至更是个游手好闲的主儿，原先娶过的妻子被他打的病殃殃的，没两年就去了，后续他也想娶亲，但好人家的父母一打听这人的事儿，谁能将姑娘嫁过去。 槐花娘便是如此。 可没想到赵大虎如此心狠，竟真愿意为了钱卖了亲生女儿。 7361听得直皱眉，只觉之前自己出手太轻了。 原本7361想将菜种的事情告诉槐花，可现如今问题显然已经不是银两的问题了。 虽然都是因为钱，但也不是7361出钱就能立刻解决的了。 赵大虎能突破底线卖女儿一次，就能卖第二次。 毕竟谁会嫌弃钱多。 7361听完，握了握拳：「若是我再打他一顿呢？」 一顿不行就两顿，两顿不行就四顿。 把赵大虎打怕了，想必也就没有这些歪心思了。 槐花愣愣的，显然不知道说什么的。 7361觉得这是个很好的主意，正琢磨要不要现在就返回去再打赵大虎一顿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有谁在外面叫喊道。 「李小满呢？给我滚出来！」 第68章 委屈 7361推门而出，就见自家小院子的门被推开。 几个人气势汹汹的往里面走，为首的那人拿着木棒，一脸兇相。 此人是赵大虎的兄弟赵豹，正是槐花奶奶叫来的，自己大儿子被7361打的躺在床上起不来身，儿媳和孙女被带走，赵家自然不会咽下这口气。 于是槐花奶奶便喊来自己的分了家的二儿子，顺带叫了几个人，过来找7361了。 见7361脸上一点害怕都没有，那赵豹用棍子指着7361，大声道：　「好你个李小满，我们赵家的人交出来！赔我大哥钱！」 目光落在赵豹脚下踩着的几棵菜秧上，7361脸色是从未有过的难看。 7361的小院子里，因为他的研究，基本上能种地的地方都划分了小块地，能供人通行的就中间一条小路。 赵家的人仗着人多，又觉得自己占理，打着教训7361的想法来的，哪里会注意脚底下的菜。 「滚出去。」7361寒声道。 赵豹瞧着7361的小身子骨，似是没想到都被打上门来了，7361还能如此呛声，他奇道：「你胆子倒是不小，掳了我大嫂和侄女，还打了我大哥，你还敢让我滚出去？」 跟在赵豹身后的槐花奶，对7361还是有点惧怕的，他不由地拉了下自己的二儿子，小声道：「先等等，让他还人给钱就行了。」 「怕他做个甚，一个寡夫郎而已。」　赵豹甩开他小爹的手，又是往前一步，脚下顺势又踩了两颗菜苗。 7361：！ 第115页 7361捏了捏拳头。 于是，屋里正要出来的槐花和槐花娘就听到了几声惨叫，还有槐花奶惊恐地声音：「你！你！要杀人吗？」 槐花和她娘心里一个咯噔，顾不的7361之前不让她们出门的话，快步走出了屋子。 院子里，只剩下槐花奶还站着了，他双手挡在胸前，身体打着哆嗦，一副防备的姿势瞪着7361。 而在院门外，连同赵豹几个人，全部倒在地上，哎呦着爬不起。 槐花脑子空了一瞬，恍恍惚惚的。 果然不管几次，看到好友这样的战斗力都会让她产生不真实的感觉。 「阿遥。」槐花走过去，拉住7361的袖子。 7361转头，安抚般拍了拍槐花的手臂：　「我把他们都打走了。」 槐花娘走出来，见眼前的情形，也无言了半响。 倒是槐花奶，瞧见槐花母女，立刻道：「你们就这样眼看着外人打我们赵家人吗？」 7361一个眼风扫过去，槐花奶又是一个哆嗦，连带后退了几步。 「好好好，陈氏……」槐花奶指了指槐花娘，似乎想说什么，但见一旁的7361虎视眈眈，剩下的话就都咽了回去。 槐花奶和赵豹那几人走了。 院子里只剩下了槐花母女和7361。 「好了，没事了。」7361拍拍手，转头对槐花母女道：「都打跑了。」 槐花高兴道：「阿遥，你真厉害。」 倒是槐花娘，看了7361一眼，没有说话。 院子里的菜被糟践了几十株，其中还有有一个标着捌的小木牌被踩成了两半。 那是裴润给他刻的小木牌。 7361心疼的不行，拿起那个小木牌，试图将它拼回去，半天无果。 坏了就是坏了，他怎么也拼不回去了。 7361后悔就那样让那几个人走了，应该再打一顿。 槐花见状，有些愧疚：「阿遥，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们……」 7361握着手里的小木牌，声音有些难过：「是他们踩坏的，和你没关系。」 槐花娘沉默了看了一会儿，弯腰去捡那踩坏的秧苗。 7361见状，便去拿了工具。 几人将那被踩坏的菜苗挖了出来，还能救的就重新栽进去，不能救的就放一边。 7361在槐花母女看不到的时候，悄悄用了些精神力给那些坏了的菜苗，好让它们继续成长。 三人忙活了小半个时辰，才将菜地重新规整好。 眼下已经是中午的光景，到了该吃饭的时候了。 7361还没和裴润以外的人吃过饭，他问槐花：「你想吃什么？」 若是以往，在7361分零嘴的时候，槐花必然高兴着说要吃什么。 可这次槐花没说话，只看了看她娘。 槐花娘刚将那被踩坏的田埂拢好，她站起身对7361道：「我们就不打扰了，家去了。」 7361偏头不解：「为什么回去？」 槐花娘那张青青紫紫的脸上露出一个看出是哭还是笑的表情：「今日还是给你添了麻烦，只是……小宝和小石头还在家里，我不放心。」 小宝和石头是槐花的那一对弟弟，大的不过六岁，小的才四岁。 7361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看向了槐花。 槐花似是也想到了弟弟，嘴巴动了动，也没说出话来。 似是看出了7361的担忧，槐花娘慢慢解释道：「没事的，赵大虎一时半会儿岀不了门，槐花的亲事他定不了……」 「真的吗？」7361对此话表示怀疑。 「真的。」 「我可以帮你将你剩下的两个孩子都接过来。」7361道。 槐花娘只是摇头：「不用了。」 槐花母女还是走了。 槐花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可一句话也没有说。 7361站在自己的小院子里，有些茫然，他好像帮了槐花母女，但最后又像是没有。 除了他将赵大虎打了一顿，事情的结果还是未知的。 槐花不知道还会不会再嫁出去，槐花娘回去会不会再次被打…… 这和书里的游侠不一样。 可书里也只是讲了游侠如何英勇的救了人，之后得了感谢潇洒离开，却没有说那些被救人今后该如何。 7361也不知道。 他拦不住一心要回赵家的槐花娘，也没彻底拯救了槐花。 7361莫名地沮丧。 「这和你讲的故事一点都不一样。」 他坐在桌前，既困惑又迷茫，还有一丝丝自己也察觉不到的委屈。 眼见7361垂头丧气的趴在桌子上，连最爱吃的白糖糕都没吃一口，裴润嘆了口气，轻轻摸了摸7361的头。 裴润不忍心打破7361对这个世界的一些认知，但又不得不道：「阿遥，不是所有人都会按照故事里行事的，但你做的没有错，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7361这次并没有被安慰道，他半张脸埋在袖子里，声音闷闷：「我不明白为什么槐花的娘亲非要回去。」 「因为她不仅是槐花的母亲，也是另外两个孩子的。」 「我说了可以帮她把那两个孩子接出来。」 「嗯，我知道，阿遥最是心善。」裴润道：「想必槐花娘同你一样，一样的心善。」 7361不说话了。 他明白裴润的意思。 因为槐花娘不想拖累他，不想给他找麻烦。 因为这件事，7361好几天都有些提不起精神。 第116页 他实在担心槐花母女，这几天没事就往赵家门前转转。 但事情好像就这样过去了，槐花的亲事没有再次被提起，赵家看似风平浪静。 槐花这一段时间也没再出来，7361见过她一次，槐花的样子到时还好，只跟7361说她最近跟着她娘做活。 「我以前有些任性，现在得替我娘分担一些活计。」槐花如是说。 「那你还要成亲吗？」 「不用了吧。」槐花顿了顿：「我爹最近养病，一时出不去，这事他不牵头应该成不了。」 7361觉得可能是赵大虎被他打的卧床的缘故。 若是如此的话，7361不介意等赵大虎快好起来的时候，再打他一顿。 赵家的事儿在王家村的村民口中同样议论了好几天。 有说赵大虎心狠的，为了钱就能卖闺女。 也有说亲事本就该父母做主，那可是十两银子，放在谁面前不心动。 但更多的是说7361。 无他，7361现在寡夫郎的身份本就容易招人眼，况且他又掺和到了赵家的事儿上。 加上之前7361和王家分家时候闹得也算沸沸扬扬。 一时间，王家村村民的注意力都放在了7361身上，平日纳凉串门总要拿出来说一说。 「……真的假的？一下子就把人扔出去了？」 「是吧，我虽没瞧见，可赵家那两个兄弟还都在床上躺着呢。」 「我不信，就一个哥儿，能将几个汉子扔出去？」 「……哎，你记不记得，他婆婆张氏，之前请过明仙儿，说他被要妖孽附体，要是真的如此，怕是有可能了……」 议论的村民唏嘘不已，也不管这事情的真假，总之7361在王家村村民的眼中，愈发的神秘了起来。 当然这也跟7361长时间不在王家村行走的缘故。 这些话传不到7361的耳朵里，就算传到了他也无所谓。 因为按照这里的说话，他确实也算的上某种意义俯身的妖怪？ 不过眼下，7361正捧着手里的小木牌，开心的翻开看去。 「裴润，这是你何时做的？」 他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裴润，拿着那一串标着数字的小木牌，爱不释手。 「这两天。」裴润温和道。 「你真好！」 7361现在不仅又有了捌号木牌，甚至有了一到二十也有了。 简直再好不过了。 前两天他实在弄不好那个木牌，最后不得不难过的将它收起来了。 想必裴润看到了，不然也不会突然帮他做这么多。 看7361一脸开心的模样，裴润也不由的笑了起来，他语气温柔道。 「若是木牌再坏了，告诉我，你要什么我都可以帮你做。」 第69章 秋收 有关7361和槐花家的议论，很快就消失了。 秋收了。 地里豆子高粱陆陆续续的成熟，各家各户又开始忙碌了起来，田间地头全是村民忙碌的身影。 老百姓的生活都是如此，一年到头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地里的收成上，全家的吃喝都靠那点地的产出。 7361也种了豆子。 和村民们不同的是，他不止种了黄豆。 红豆，黑豆，扁豆，凡是市面上有的豆子他都种了个遍。 不仅如此，他之前不顾王婶子反对，种的那一亩小麦也转黄了，趁着十月的太阳还算可以，晒个七八天差不多也可以收了。 这简直是道奇景了。 即便7361种的这两亩地，远离王家村的耕地，可那也不是藏起来的，上山打柴或周围转悠的村民都是能瞧见的。 从一开始王家村的村民都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有些老农当7361是瞎胡闹，心疼粮种的老农看见了就会狠狠嘆气，话里话外说7361浪费粮食，那麦苗肯定结不出麦穗。 可现如今，麦苗不仅好好的长出了麦穗，瞧着竟然还比他们种的冬麦都好。 暗自议论的人彻底哑了火，很快就变成了另一种心态。 这麦种7361是哪里买的，若是可以，他们明年也要种上一种，岂不是两季都是麦子。 麦子比豆子价高，比高粱顶饿。 若能两季都种麦子，这一年家里都不用在勒紧裤腰带过活了。 不过眼下这几个村民也只是在心里想想，毕竟那麦子还没收呢。 虽看着不错，但收麦到底能收一亩多少斤还是未知。 当下麦子亩产约莫一百五十到一百八十斤左右，若是7361这麦子收不来这个数，那实属就没必要了。 还不如继续种豆子和高粱，好歹饿不着。 7361并不知道自己因为那一亩麦子，重新成了村民们议论的中心。 此刻他刚在裴润家吃过早食，收拾了农具准备去地里收豆子。 清晨的天气还带着些凉气，干活不会太热，若是再晚一些，太阳升起来，那豆子地里不仅是热了，黄豆叶子枝杈还因为暴晒变得干燥而扎人。 7361弯腰将腿上的绑腿扎的紧紧的，刚一抬头就瞧见了面前的裴润。 裴润手一手拿着一顶斗笠，另一手拎着竹筒。 「阿遥，戴上斗笠。」 十月的太阳还是很毒辣的，稍有不慎就会晒伤。 7361随手接过那斗笠戴在头上，又去看裴润手里的竹筒。 「这里面是什么？」 裴润把竹筒递到7361手里：「绿豆汤，解暑的，我还加蜂蜜。」 第117页 接过竹筒的7361被竹筒外面的凉气冰了下。 「凉的？你放井里冰过啦？」他惊讶道：「裴润，你什么时候煮的？」 「昨夜。」 昨夜在7361走后，裴润便煮了绿豆汤，吊在井里冰了一夜，不然哪里会是这个温度。 「你真好。」 7361笑的眼睛弯弯，把竹筒别在腰间，对裴润道：「那我走啦。」 「等等。」 「怎么了」 被叫住的7361停下，转头看向裴润，不知道裴润还要做什么。 裴润看了他片刻，便朝他伸出了手。 7361愣了下，没有躲，他睁着那双圆滚滚的眼睛，看着裴润的手越来越近，最后到了他喉结处的绳子上。 捆在下巴上的绳子是固定斗笠的，骨节分明的手指解开了那系的歪歪扭扭的绳结。 动作间，7361感觉自己的脸颊被那绳子轻轻的摩擦，有些痒，还有些酥麻。 他闻到了一股清淡好闻的皂角香，连带着心脏突然跳的快了起来、 「裴润……」 7361说完就怔住，无他，他觉得自己此刻的声音也不对。 他怎么了？ 他该不会是……病了？ 「怎么了？」裴润的声音一如既往：「弄疼你了？」 裴润放轻了手上的动作，打开7361系成死结的绳子，又顺势抬手把那歪歪扭扭的斗笠正了正，最后重新系好了绳子。 「好了。」裴润笑着收回了手。 7361保持原来的姿势，他说不出话，觉得他自己的头也开始发晕了。 完了完了，他大概真的病了。 约莫是7361愣神儿的时间太久，裴润抬着笑眼道：「怎么不说话？」 7361这才反应过来，他先摸了摸胸口，又摸了喉结，最后摸了摸额头。 「裴润。」7361表情严肃：「我好像病了。」 听7361如此说，裴润敛去了笑意，担忧道：「阿遥何处不适？」 7361的手来回摸了摸自己的头，疑惑道：「奇怪，怎么不热？」 收回手，7361对裴润说了刚刚自己的情况：「刚才这里，跳的很快，脑袋发晕，哦，声音还不对。」 「可是中了暑热？会想吐吗？」裴润问。 7361感受了一会儿，慢慢摇头：「没有。」 「别的地方呢？」裴润又问。 7361努力感受，片刻后他发出带着疑惑的声音：「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头不晕了，心跳也正常了。」 他看向裴润：「裴润，我好像短暂的病了下，现在没事了。」 听7361这样说，裴润安静了一会儿，目光轻轻地扫过7361，片刻后他眼角微微弯了弯，似乎在笑 「阿遥无事便好。」 莫名奇妙觉得自己病了一会会儿的7361拿着农具出发了。 再要耽搁，太阳都要升起来了。 其实最开始裴润有问过要不要寻人帮忙，一亩地的豆子看似不多，但只有7361一个人，还是会累。 7361摇头拒绝，他第一次收豆子，哪里肯让给别人。 种地的人最期待的不就是收穫的时候吗。 7361力气大，又有精神力的加持，他动作利索，干的飞快。 不过一上午的时间，就将那一亩地的豆子收了一半。 豆秸秆被捆成一捆一捆的，放在田里，等着拉回去晾晒。 7361站在树下眺望远处，心里计算着接下来的事情，豆子下午的时候他再来，差不多就能收完，麦子他刚刚看过了，还要在等一等。 一阵微风吹过，吹散了热气，7361仰头喝了一口裴润准备的绿豆汤，舒服的出了一口气。 他接下来的几天都会很忙，除了收豆子，还要照顾菜地。 上次柱子来的时候说百悦轩这几日的生意火的不行，掌柜的和吴大厨託了话，问7361能不能再多送点菜。 毕竟现在是双方分成的形式，百悦轩赚的多7361自然也会赚的多。 7361自然考虑过这件事，不然也不会用精神力研究那么长时间的菜种。 菜种他在上次见槐花的时候便给了槐花，让槐花先试着种一种，若是可行的话，后续菜的产量肯定会上去。 他都想好了，给槐花母女种，还可以给王婶子种。 几个人加起来种的菜，供给百悦轩肯定是绰绰有余的。 但这个还需要一段时间的验证。 他也不知道别人种出来的菜和他之前种出来的菜口味是否一样。 这话7361也跟槐花说过。 「你先试试，我也不知道行不行，行的话，以后我会付钱收你种的菜。」 跟着7361卖过菜的槐花，自然知道这种子的珍贵，她感动的不行，差点抱着7361哭一场，并表示一定会好好照顾这些菜种。 等忙活了两天，将那一亩地的豆子收完了的时候，7361种在自家后院的番茄也熟了。 几十株番茄，每住上面至少十几个红透了番茄。 熟透了的番茄还不能等，不然会掉下来坏到地里。 收穫的番茄两大筐都放不下，7361终于过上了他在星际时候幻想的生活，想怎么吃番茄就怎么吃。 他留了一筐番茄给自己和裴润，又送了槐花和王婶子一些，剩下的一筐番茄，一半送去了百悦轩，剩下的一半免费送给了林府。 毕竟是林府给的番茄秧，而且7361答应了林府的姑奶奶，熟了番茄要送过去。 第118页 林府那边收了番茄没什么动静，倒是百悦轩派了柱子问话，问7361这番茄该如何吃。 7361：…… 他忘了番茄并不在大晟朝百姓的菜谱里。 好在7361知道番茄的做法，这要多亏了他在荒星的时候，因为吃不到番茄，没事就搜一搜番茄的各种做法。 将最简单的几种做法告诉了柱子，当晚7361就和裴润在家里做了全是番茄的晚饭。 简单的如番茄炒蛋，糖拌番茄。 再加上百悦轩恰巧送来的牛肉，炖了一整锅软烂酸甜的番茄牛肉。 当然这些都是7361口述，裴润做的。 那一顿7361吃的简直不要太开心，蒸的半锅米饭几乎全进了7361的肚子。 吃完后7361摊在院子里的躺椅上纳凉，手边还放着裴润特地煮的健胃消食的山楂水。 躺椅是竹编的，是裴润花钱託了村人做得。 在7361收完豆子后恰好送了过来，7361一见就欢喜的不行，躺在上面半天不肯下来。 几乎每天晚上7361都要在上面躺一躺，望着头顶璀璨的夜空，听着夜虫的鸣叫，享受这分外安宁的夜晚。 通常此刻，裴润的轮椅都会在停在一旁，语调轻柔的给7361讲一个又一个的小故事…… 如此的情景被月亮见证了几次。 地里的活计总算忙完了七七八八。 7361院子外堆满了拉回来的豆秸秆，等着晒干了在打豆。 这样一来，外面是豆秸秆，院内是菜地的试验田，7361住的地方就显得格外狭窄。 来往之间很不方便。 这样的问题也很好解决，这里很偏，前后左右都是空地，只要肯花时间修正下，地方立刻就能宽敞起来。 7361没犹豫太久，便决定扩建他的小房子！ 第70章 送礼 7361把要扩建房子的想法告诉了裴润。 「裴润，那块地我能用吗？」7361问道。 他记得之前裴润告诉他耕地是不能乱占用的，那盖房子的地呢。 「可以先跟村正打个招唿，过了明路，问题不大。」裴润道。 裴润说问题不大，那就是没有问题，7361道：「好，那我明天就去找村正。」 7361说去就去，隔天就往村正家去了。 不仅如此，7361还带了东西，他把自己菜地里的菜选了四五样，犹豫了片刻还放了三颗番茄。 很好，他现在又朝着合格的人类迈进了一大步。 毕竟都学会人类最重要的一点，求人办事要送东西。 不枉这么久百悦轩和林府隔三差五送些东西，薰陶了这么久的7361总算悟了。 当然还有一点，他听裴润讲的那些话本子里都是这样，一定要私底下，悄悄的，送东西。 几样菜装在小篮子里沉甸甸的，7361挎着便往村长家去了。 正是农忙的时候，村里的小路上，房子的门前，打开的院门里都是村民。 地里的豆子高粱收了要运回来，运回来的要放在空地上晾晒，晾晒干了又要将豆荚里的豆子打出来。 一时间村子里热热闹闹，全是忙碌的身影。 路上时不时有村民推着板车过去，上面堆着高高的豆秸秆，7361光是让路就让了七八回。 有的村人瞧见他，还要打声招唿，「小满这是去哪里？」 7361其实根本不认识打招唿的人，不过也会点点头，道一声：「找人。」 但更多的还是打量的目光，瞧见7361会格外的看两眼，之后才去忙活自己手里的活。 这种目光7361都已经习以为常了，反正每次都会这样。 他不理解但尊重。 好不容易到了村正家，村正家院子里同样堆着回收来的高粱和豆秸秆。 村正儿子正将板车上的豆秸秆往下倒，一旁的儿媳妇裹着头巾用棍子将那豆秸秆扒拉着摊开，好让太阳将其晒干。 还有几个孩童蹲在一旁，低头捡漏在地上的豆子，村正则坐在台阶下跟他媳妇儿一起剥豆子。 7361站在门前，瞧了瞧手边的木门，院内几人便都看了过来。 7361：「我找村正有事儿。」 村正看了7361一眼，拍拍手站起身来：「进来吧。」 7361跟着村正进了堂屋，将手里的小篮子往桌子上一放，还不等村正坐下，便开门见山。 「我想要我房子东边儿的那块空地。」 村正愣了下，还没说什么，就听7361继续道：「可以的话，西边我也想要。」 既然要搞，那就搞个大的。 村正道：「你要那两块地做什么？」 「盖房子。」 听7361这样说，村正着实震惊了下：「盖房子」 这可是个大事儿，村正回想了下，他隐约记得那两块地不小呢。 想到7361只一个人住，村正不由道：「现在那间屋子不够你住吗？」 「够啊。」 村正：「那你做什么还要花钱盖房子？」 7361理直气壮：「我想住的大房子啊。」 村正：…… 无法反驳的理由，谁还不想住大房子呢？ 可这村正在想一个问题，那就是几乎是净身出户的7361，哪里来的银钱？ 先不说盖房子，就是那两块地，单单只是围个院墙，也要费不少银钱呢。 想起最近村子里有关7361的一些传言，村正有一瞬间的怀疑。 见村正不说话，7361很上道的将小篮子往村正面前推了推，压低声音道：「村正，送你吃。」 第119页 说罢，还贴心贴心地盖在篮子那块布拿开，露出里面蔬菜。 村正：…… 村正看着那一篮子菜，被梗的无言半响。 总觉得自己好像被贿赂了。 屋子里静悄悄，屋外村正一家干活倒是热热闹闹。 7361偏了偏头，一脸奇怪。 怎自己的东西送出去了，村正还没得反应？ 按照裴润讲的话本子，基本上收礼的人看到东西后都会意味深长的笑一笑，紧接着就会表示事情可以办。 「不可以吗？」7361问。 回过神儿的村正：「不是……」 「那就是可以？」 村正嘆了口气：「那块地方远离村子，旁边也荒凉，若是你想，用了也无妨，只是盖房子要花费不少银钱，你可想好了？」 村正着实觉得，房子够住就好，银钱又不好赚，怕7361脑子一热，最后穷的饭都吃不起。 他作为村正，总要劝一劝。 7361只听到了可以，他立刻高兴道：「那这事儿就这样定了，谢谢村正！」 他就说，送了东西哪里会有办不成的事儿。 7361拎着空篮子走了，村正坐了半响才重新回了自家院子。 他坐在媳妇儿旁边，重新拍打起了豆荚，村正媳妇问：「李氏来找你做什么？」 「要地。」 村正便将7361要地盖房的事情说了。 村正媳妇儿听了只咋舌：「那么大一块地方，盖房？那得费不少钱呢，就算盖土坯房，也至少要七八两呢。」 村正不说话，只听村正媳妇儿继续道：「……他有钱吗？那王家总不能给他钱吧……哎，你说该不会是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 村正媳妇儿神神秘秘：「就村里说的啊，说那李氏是妖孽……」 村正当即黑了脸，训道：「他们嚼舌根胡诌就算了，你跟着瞎掺和什么？」 「你吼什么？再说我掺和什么了，我也就听了一耳朵。」村正媳妇儿不乐意了：「要不你说，那李氏哪里来的钱？」 村正也纳闷，在他看来7361没地没钱的，能吃饱饭就不错了，哪里有钱盖房？ 不过村正不乐意在背后议论一个寡夫，便道：「行了，还不指不定咋着呢。」 话音刚落，刚进屋准备找水喝的儿媳妇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什么东西一脸奇怪：「爹，这是啥？瞧着像是吃的，是那李氏送来的？」 村正喝村正媳妇齐齐转头，瞧着儿媳妇手里的番茄，一时沉默。 两人心里不由同时又想起了那个传言。 李氏怕不是真是妖孽。 不然怎么会有这种见都没见过的东西？ * 村正家的小插曲7361自是不知的，他此刻已经趴在了裴润家的书桌上，面前摊着一张张的白纸，他手里拿着毛笔勾勾画画。 村正答应将地给他了，那他就要着手准备安排后面的事情了。 其实最一开始7361只打算将那东西两块空地圈进院子来，可是有了这个想法后，就发现那间老屋缺的东西太多了。 那间屋子就是一整间，虽平时少有人来，可一进门就能瞧见7361的睡觉的地方，多少有点别扭。 7361想要和裴润这边一样，有堂屋，有卧房，灶房肯定也要有，虽然他不常用，但以后若是裴润来他这里呢，所以一定要有灶房。 除了基础的这些，7361又想要一个专门种菜的暖房，再过一两个月天就冷了，有些菜的秧苗不能直接种在地里，即便有7361精神力的帮助，刚出土的秧苗还是太脆弱，所以需要一个暖房。 说起冬天，7361又想，是不是该有一个专门洗澡的房间。 他自从来了这里，洗澡总是很不痛快，平日只拿着水盆一点点擦洗，若是可以，他或许可以做一个淋浴房？ …… 想法总是越来越多的，7361在哪些纸上画了半天，发现那两块地全用上还有点不太够。 他苦恼的皱起了眉头，左右瞧着纸上的画，觉得哪一个都不想删掉。 坐在一旁的裴润看到7361那张脸快要皱成包子了，笑问：「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不够……」7361从草稿中抬头：「裴润，那块地好像还是不太够。」 「哦？」裴润视线落在那一张张纸上：「我可以看看吗？」 7361将那几张纸递了过来。 裴润接过，垂着眼帘看了一会儿，而后指着其中一处：「这是什么？」 7361顺着裴润的手指看去「哦」了一声道：「那是淋浴间，洗澡的地方。」 「浴房？」 7361点点头，随即像是想到什么般道：「其实我更想做个大浴池，可以来回游泳的那种。」 荒星缺水，水属于极其宝贵的资源，7361过去清洁都是在清洁仓里待一待，某种意义上干洗，这边倒是不缺水了，可是想要实现大浴池，来回游泳还是很有难度的。 裴润笑了笑，也没说7361异想天开，只道：「若是这样的话，那确实有点不太够呢。」 「那怎么办？」 「别急，我帮你看看。」 一整个下午，裴润和7361都在探讨该如何利用那一块地，7361越说越兴奋，在裴润的帮助下画了几十张纸，终于在月亮升起来的时候，画出了一张他既满意，又刚好能把那块地用的差不多的图纸。 其中他想要的卧房，堂屋，灶房，淋浴间都有了，种菜的暖房和用了放粮食的库房也有了。 第120页 当然大部分时候是他提想法，裴润负责将他天马行空的想法合理化。 不仅如此，裴润还画出来一块地方，让7361在那里打一口井。 如今7361住的地方可没有水井，平日打水都要来裴润这里，若是有了水井，那会方便太多。 7361拿着手里的图纸，左看右看，怎么看怎么觉得满意。 他眼神亮晶晶地盯着裴润，由衷的赞嘆道：「裴润，你怎么什么都会，这也太厉害了吧。」 裴润只是笑：「阿遥喜欢便好。」 第71章 头大 可盖房子不是有了图纸就够了。 其中涉及杂七杂八项可太多了，光前期材料的准备就够7361头大了。 木料，石料这些必备的，还有其他零碎的工料，以及要找那些人来帮忙盖，怎么定工期，付工费。 7361：…… 如果他现在还是仿生人的身体的话，应该已经程序过载了。 7361瘫靠在椅子上：「所有的事情都需要我决定吗？我不能只出钱吗？」 「是这样。」裴润笑道：「而且等几天农忙过去就要准备了，趁着天气暖和，早日将房子盖好晾干，不然等天冷了，就不能动工了，那你便要等明年开春了。」 所以说盖房子是个大事，况且就两人画的这个图纸而言，更是一个很大的工程量。 若真想将房子盖好，一个月的时间都是少的。 7361一个头两个大，有点想打退堂鼓。 眼睛无神的望着裴润家屋顶的房梁，7361喃喃道：「若不然就算了……」 裴润有些好笑：「不想住新房子了？」 「想……」 刚刚和裴润画那个图纸的时候，7361已经开始畅想住进去的快乐了。 但现实给他一记重击，为什么画好的图纸不能直接变出房子呢？就跟裴润讲的那个狐仙故事一样，随手一挥，便能出现一处几进几院的大房子。 7361想着便将这话问了出来：「裴润，你说山里有没有狐仙？」 这话问的太突兀，裴润都怔了下。 「为何如此问？」 7361坐起来，语气颇为认真：「要是有狐仙的话，我就去拜一拜，求他们帮我挥挥手，把纸上的房子盖出来。」 不等他说完，7361便觉裴润视线落在了他身上，似乎有些难言。 「嗯？你为何这样看我？」7361不解。 裴润收回视线，目光落在那张图纸上，嘴角带起一丝浅淡笑意：「唔……狐仙吗？想必是没有的。」 「没有吗？」7361大为失望：「真是可惜。」 这么厉害的狐仙，怎么能没有呢？ 不过裴润都说了没有，那便真的没有了。 蔫搭搭地将脸撑在手边，7361嘆了口气：「果然如你所说，书中的事情也不尽然都是真的。」 见7361一脸垂头丧气，裴润笑了笑：「罢了，若你信的过我，事情便交给我办吧。」 7361：！ 7361眼睛瞬间亮了：「真的吗？」 裴润点点头。 7361高兴了一瞬，但又想到裴润往日也很忙的样子，他不由担心道：「那会不会太耽误你的时间？」 「不会，不算麻烦。」 裴润说不麻烦，那便肯定是不麻烦的，7361重新笑起来：「那待会儿我把装钱匣子给你送来！」 - 把钱匣子交给裴润后，7361便开始准备收麦子的事情了。 那一亩地的小麦被晒得金黄，麦穗沉沉，正是收割的时候。 7361一早带着镰刀去地里，这种割麦子的活对他而言还算轻松，怎么也比对着图纸算需要多少材料轻松。 一亩地的麦子，以7361的速度，一天时间尽够了。 等他将捆好麦子收好的时候，意外的瞧见了几个村人。 那几个村人正在拉拉扯扯，看到7361看过来的时候，脸上不由浮上了一些尴尬。 「小满啊……，那个忙着呢？」其中一个年长一些的村民没话找话道。 「我叫柳遥。」7361纠正。 「啊？」几名村人听7361这样说，不由面面相觑。 7361其实早就觉察到这几个人的存在了，从他刚下地的时候，这几个人就一直在附近转来转去。 不过他们也没做什么，7361便随他们去了。 见那几个人不说话，7361将手里捆好的麦子扔到麦堆里：「你们想说什么？」 那几人相互看了看，还是那个年长的村人站了出来：「那个……我是村南的王家，那个按照辈分算你的伯伯辈儿。」 7361面无表情：「哦。」 见7361不搭腔，那王大伯寒暄不下去了，索性咳了一声，觉得直接问了：「那什么……我们今日过来，是想问问你这麦种的事情。」 「麦种？」 「对，你这麦种是哪里买的？能告诉我们吗？就是……那个……我们明年也想种……」 这个问题不算冒犯，7361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便道：「我找王婶子买的。」 「王婶子？」对方显然不信，只当7361在诓他。 毕竟王寡妇自己都没有种，若真是从王寡妇那里买的，对方为何不种呢？ 7361自觉回答完了，便又开始忙活手里的活儿。 那王大伯等了一会儿，换了方式道：「……那你这麦子还留种吗？」 「留的。」 7361蛮喜欢吃面食的，自然是要种的。 第121页 那王大伯听7361如此说，又和旁边的人对了眼神，随即又试探道：「那……能卖与我们一些种子吗？」 说罢又怕7361不肯答应一般：「我们可以多出一点钱。」 7361：？ 不是不可以卖，但是他这麦子说实话也没收太多，虽然还没有脱壳儿，可最多也不过四百斤。 他也要留种子，还要自己吃。 其实没有多少。 「我不卖。」7361摇摇头。 那王大伯有些着急，自从7361种下麦子的时候，他就一直注意着，一开始觉得7361这是瞎胡闹，直到这麦子长成了，抽了穗子他才觉得惊讶。 最主要的是，这几日他比7361还上心，没事就要过来看一圈，这一看便发现了，这一亩麦子，那麦穗相当的饱满，比他们正常时节种的冬小麦还要多，就算还没收，也能估算出必然是高产的。 身为王家村的种田好手，王大伯第一次开始怀疑，老祖宗传下来的种麦时节是不是不对，这麦子说不定就不该冬天种，而是和7361一样，夏天种，不然他怎么也想不通，7361这地里的麦子能长得如此的好。 今日他见7361来割麦子，便存了心思，想从7361这里买些种子，可眼下被一口拒绝，王大伯自然着急了。 「我可以出两倍的钱。。」 7361摇头：「不是钱的问题。」 「那是为啥？」王大伯觉得两倍的钱已经很多了，这还是他咬牙说的。 7361如实回答：「因为卖给你我就不够吃了啊。」 王大伯沉默了。 第72章 麦种 王大伯走了，走的时候背影颇为失魂落魄。 7361以为王大伯只是个特例，可等他将麦子收回去晒干，又去村子里石碾处脱粒的时候，又有好多人问他麦种可不可以卖。 7361统一拒绝了。 他真不够吃啊！ 那一亩麦子和他预估的差不多，脱完壳也不到四百斤，麻袋满打满算装了三袋子，他和裴润都不够，真要吃起来也就两三个月的事情。 这不光是他饭量大的缘故，还有一个缘故，7361只想□□白面。 旁的村民家里的粮食都是精打细算的，自然不可能只吃白面，那都是逢年过节才吃的，富裕些的人家，掺点高粱面豆面这都算是好的，那穷点的人家掺的都是麦麸。 7361留出了要种冬小麦的种子，看着少了半袋的麻袋，嘆了口气，他就说不够嘛。 他认真的觉得这次的小麦产量还是低了，也不知是不是他精神力给少了的原因，还是他第一次种的原因，总之7361不太满意。 这话要是让村里人听到了，必然要骂他炫耀。 7361不知道的是，当今的冬小麦，在风调雨顺的年景里，产量高的也不过一亩地两百斤。 他这一亩地足足翻了一倍，竟然还不知足？ 这要是被有心人报上去，必然是能引起轰动的大事。 无知无觉的7361已经开始盘算将剩下的半袋子麦子磨成面粉，晚上他跟裴润吃烙饼。 忽地听到门外传来了王婶子的声音。 「阿遥可在家？」 7361放下手里舀麦子的木瓢，走了出去。 王婶子挎着篮子，里面装了带给7361的咸菜疙瘩。 瞧见7361出来，先将篮子往旁边一放，之后道：「你这孩子，说说你都干了什么？我家的门槛这几日都要被人踏平了。」 7361不理解王婶子家的门槛和他有什么关系，他虚心求教：「我干了什么？」 王婶子眼睛一瞪：「不是你说你这麦种是从我家换的吗？」 「是啊。」 麦种的确是他从王婶子家换的。 王婶子不说话，一副你自己悟的表情。 7361悟了。 「他们都去找你了？」 「可不是啊，你不卖，又说是从我这里得的麦种，不找我找谁？」 「那你卖了吗？」7361问。 「我哪里敢？」王婶子嗔道：「我若将这麦种高价卖出去，他们种的得不了好，那个个都不来找我麻烦？」 这可真是给王婶子找了麻烦，7361深感歉意。 他只是实话实说，收的麦子确实不够吃，麦种又确实从王婶子那里换的，实在没想到最后会这样。 「对不起。」7361认真道歉。 王婶子一摆手：「哪里的话，我已经都将人打发了，不过我觉得这事儿不会这样消停了。」 夏季种的小麦，收成还这样好，想必后续还会有人打听，至于是谁，王婶子不好说。 而且说实话，不光王家村的人，王婶子心里也好奇的很，自家的种子自己还能不知道。 「阿遥，不是婶子瞎打听，若是你愿意的话，能跟婶子说说，这麦子真的是夏天种的比冬天的好吗？」 7361仔细想了下，摇头道：「不可以。」 他的麦子好是因为他用了精神力，旁人自然不可以。 更遑论将顺应天时的冬小麦种在夏季，最后大抵是要颗粒无收的。 王婶子嘆了口气：「不是婶子眼馋，实在是家里也好几口子嘴呢，若是真能如你这般，夏天也能种一茬麦子，也能轻松不少。」 7361沉默，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王婶子没有精神力，这里人都没有，他的精神力也不可能分出去给别人用。 不过……7361想到了他用精神力改良的菜种。 第122页 那是不是意味着也可以用在改良麦种上？ 理论上是可行的，但这要花时间，那菜种他研究了一个夏季，才有点眉目。 而且7361只将菜种拿给了槐花，具体槐花能不能种出来，又是未知数。 若真想改良出夏季也能种的麦种，他至少要花一些时间研究。 所以即便见王婶子如此，7361也没有应承什么。 只严肃地提醒了王婶子，夏小麦的事还不能尝试。 王婶子笑：「放心吧，婶子心里有数，而且都秋天了，就算真有人要试，也要等明年了。」 说罢，王婶子又提醒道：「不过你这事儿，若是还有人来问，你便咬死了自己是瞎种的，不知道真能种成，可千万别说其他的。」 7361知道王婶子好心，老实的点了头：「知道了。」 这事儿不提了，两人又说起了槐花的事儿，王婶子嘆了口气：「前些时日大家都忙，也顾不上打听她家的事儿，不过昨儿个我听说，槐花她娘正私底下托人给槐花相看呢，怕是那赵大虎还存着心思呢。」 「那我再去打他一顿。」7361晃了晃拳头：「打得他动不了就不会有坏心思了。」 「知道你厉害，不过这事儿……」王婶子话没说完，等了一会儿才道：「我明日抽个空儿去瞧瞧槐花。」 「我跟你一起。」 两人说定了去找槐花的事儿，王婶子便起身要走了。 「这是我新腌的咸菜，拿给你尝尝。」 7361接过来，倒腾到自己的碗里，又转身拿了七八根黄瓜，和新下的豆角，把王婶子的篮子装的满满当当。 「给你吃。」 如今早已过了黄瓜的时节，王婶子瞧着那嫩生生的黄瓜，也没有推辞：「得，托你的福儿，今个儿也能给家里那几个娃子改改味。」 - 晚间的时候7361带着王婶子送的咸菜去找裴润，却见裴润也是一副刚从外面回来的样子。 「你去哪里了裴润？」 7361将带的篮子放在灶房，看着裴润用布巾擦干净了手上的水。 「去找了一趟王大江，问他定一下木料的事情。」 一听是房子的事情，7361瞬间高兴了起来，他顾不上许多，推着裴润的轮椅就往屋里走：「是吗？定了多少？那木料要多久？……嗯……我是不是要先把院子腾出来？」 裴润侧过脸，轻笑道：「暂且不用，石料和人手还未定下，要再等个一两天。」 「石料去哪里定？人手呢？」 「人手王大江帮忙找，至于石料，改日要去趟县里。」 7361把轮椅推到堂屋的桌子旁，又自然坐在裴润的旁边：「那我们明日去？」 「三日后吧，三日后学堂放假。」 「好。」 去县里的事就这样说定了，裴润又道：「麦子的事情都弄好了？」 「嗯。」7361点点头：「我下午磨了一些面，我们待会儿吃烙饼怎么样？」 裴润自然不会不答应，他原本还想问些什么，可见7361一脸期待，便道：「那现在便准备吧。」 新磨的麦子，又是经过7361精神力培育过，烙出来的饼自然麦香十足。 被油煎出来的金色脆皮咬一口酥的掉渣，配上几道爽口的凉菜，还有炖的色泽红润软烂的红烧肉，7361吃的满意的都想站起来舞动两下。 「好好吃！」7361又咬了一口香香的烙饼，嘴里吃的都停不下来。 裴润替7361夹了菜，怕他噎到，柔声劝道：「慢一点吃，还有呢。」 7361一口气吃了三张饼，肚子都吃的鼓了起来。 等收拾完后便又躺在了那张竹椅上，他一手摸着自己略鼓起的肚子，一手拿着千字文。 这一段时日他太忙了，识字的事情都落下来一大截。 如今那千字他已经学了一大半了，想必等冬天的时候，就能学完一整本了。 到时候他就能和裴润住在一起，顺便成个亲。 7361盯着书本上的字，思绪开始飘远。 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那到时候他们住在哪里呢，他喜欢图纸上的新房子，但是也喜欢裴润这里。 毕竟大部分闲暇的时间，他都是待在裴润这里的，若是后面他和裴润住了新房子，那这里怎么办？ 7361突然坐起身来，看着裴润道：「裴润，我突然觉得，其实我们可以扩建你这里啊。」 裴润怔住。 「你看，你这边有水井，有两间卧房，还有书房，灶房……如果扩建你这里的话，只需要在建一个浴房和存粮食的库房就够了。」 7361越说越觉得好：「况且你院子里已经有水井了，那之前你说要给打水井留出十天的时间就不用了，这样一算，岂不是可以省去许多事情？」 对7361想一出是一出的模样，裴润有些哭笑不得，但他没说什么，只耐心问道：「为何突然这样想？」 7361便将自己的想法说了。 说完他又晃了晃手里的书：「我千字文快要学完了，你答应过我，等我学完千字文就可以成亲的！」 其实他偷偷换了概念，裴润之前说如果他学完千字文就可以让他住过来。 可住过来那不就是成亲吗？ 7361最近有很努力的学习这里的规则，他现在懂得可多了。 知道只要成亲，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住进来了。 虽然他觉得也不用太光明正大，如果裴润不愿意成亲，他也可以偷偷摸摸的住进来。 第123页 反正当初他和裴润的关系不就是偷偷摸摸，见不得人嘛。 7361都懂。 第73章 晚风 院子里吹过一阵晚风，将裴润披散的髮丝吹乱几缕。 月华如银白的丝绢，朦胧而温柔地笼罩着院中二人，如同一副缓慢流淌的书画。 眼前的人半趴在躺椅上，半仰着脸眼神定定，神情是一如既往的坦荡懵懂。 成亲这样的事情，从对方的口中说出，不像是求爱，更像是在向他讨要一块可口的糕点。 裴润知道7361不懂糕点和成亲之间的区别，只知道拿到糕点的时候7361会开心。 他愿意给7361糕点，更愿意让7361开心。 似是等不到他的回答，那双黑亮圆润的眸子浮上了一丝失望。 胸口倏地软了下，裴润轻轻地嘆了口气，抬手轻轻地把7361额前掉落的碎发拨开，嘆息般道： 「丹心寸意，愁君未知。」 额头因为裴润的动作有些发痒，7361偏了偏头，瞪着圆滚滚的眼睛：「什么意思，裴润，我听不懂。」 裴润笑了起来，月光盈满了他那带着温柔笑意的眼睛。 7361听到裴润道。 「意思是……」 「好。」 7361怔住，片刻后就兴奋了起来，他从那张躺椅上跳了起来，确认般道：「你答应啦？你是答应了吗？」 裴润脸上也被感染了笑意，他顿了下，而后略作一礼，正色道：「一言既出，君子无悔。」 语气是从未有过的郑重。 7361快乐的在原地转了个圈儿，又揉了把脸，高兴道：「那我是不是今晚就可以住进来了？」 听着裴润讲故事睡觉的感觉不要太好，自从上次在学堂被这样哄睡过，7361就念念不忘。 以至于后面他躺在自己住处的小屋子里时，觉得分外无聊。 要是他当下就搬过来和裴润住，7361不知道自己会多开心。 他甚至已经开始在心里计划，自己那边的东西是不是明天就可以收拾收拾搬过来了，其实他也没多少东西。 最重要的就是刚收的粮食。 算了，还是今晚就收拾收拾搬过来吧。 裴润低头轻咳了一声，佯装严肃的拒绝：「今晚还不可以。」 7361：「为什么？」 「你我……还未成亲。」 「可是你答应了啊。」7361道。 答应了不就是成亲了吗？ 裴润不好和7361解释许多，只伸手点了点7361手中的书，提醒道：「千字文，还未学完。」 7361：…… 他差点忘了，成亲的前提是他学完千字文。 双肩垮了下来，7361捧着书坐回了原地：「好吧……」 见7361如此，裴润笑道：「而且，成亲总要等房子建好对不对？」 「不能先成亲再盖房子吗？」7361觉得这没什么差别，没必要非要分个先后。 回应他的是裴润又用手指点了点千字文。 7361：「好吧。」 沉默了一会儿，7361握了握拳，信誓旦旦：「我很快就能学完，我保证！」 裴润目光温柔如水，轻声道：「嗯，阿遥最聪明了。」 - 原定的计划被打乱，裴润又重新画起了图纸。 裴润家的房子构造很好，典型的坐北朝南，三间青砖瓦房结实敞亮，正屋方方正正，中间堂屋，两侧一间卧房一间书房。 灶房和杂物间建在院子东侧，西侧则是堆柴的棚子。 按照7361的要求，只需再加盖一处洗澡的浴房，还有存粮的仓库足矣。 而且因为两人的两处房子距离很近，中间只隔了一条小路，步行也不过片刻。 所以7361那一块地方也不会浪费，7361打算圈起来，当做后院，专门种菜。 不然冬日的蔬菜，在王家村还是太过打眼，若被有心人盯上，总归是麻烦。 7361哪里会说不好，他趴在木桌上，看着裴润执笔沾墨，在白宣纸上勾勾画画，在院子里加了一处小凉亭，又给他画了一块地，说开春了给他挖一处池塘，到时候可以种一些荷花。 确实如7361所说，这样的就会省出不少时间，快的话，入冬前就可以住进去了。 7361捧着那张新出炉的图纸，高兴道：「裴润，我更喜欢这个。」 能和裴润住一起，自然是极好的，而且这张图纸画完，他的房子更大了，光是用于冬日种菜的暖屋就有两大间，遑论还有池塘和凉亭。 裴润望着满脸开心的7361，温声道：「我同阿遥一样。」 - 图纸的事情定的七七八八，只等三日后裴润休假去县里定石料。 这些都用不着7361操心，他只需跟着选他喜欢的就好，剩下的事情自然由裴润落地。 在去县里之前，7361还要去看趟槐花，次日他便和王婶子去了槐花家。 槐花家里还是那个样子，当初被7361踹倒的木门已经修好了，不过在开门的时候声音有些大，且有些摇摇晃晃。 7361和王婶子进去的时候，家里只有槐花和槐花奶在。 槐花奶瞧见来人是王婶子和7361，脸上一副没好气的模样，小声的嘟囔了一句「丧门星」。 王婶子和7361的身份对外一个寡妇一个寡夫，槐花奶自然是不喜欢两人上门的，只是他也不敢说什么，毕竟当初7361拳打赵大虎，脚踢赵二豹的情景还歷歷在目，槐花奶也只敢翻个白眼，嘴里小声嘀咕，嘀咕完就进屋去了，仿佛很怕7361暴起伤人。 第124页 槐花见两人过来，一脸惊喜，她放下手里的活计迎了上去，语气有些激动：「婶子，阿遥，你们怎么来了？」 说罢槐花悄悄地撇了下嘴，小声对7361二人道：「别搭理我奶，他就这样。」 王婶子见惯了，没说什么，只拍了拍槐花的手：「我们就是来看看你。」 7361点点头。 槐花鼻子一酸，莫名有些想哭，她强忍了下泪水，对二人露出一个笑意：「我挺好的。」 院子里说话不方便，槐花带着7361和王婶子去了西屋，那是她和两个弟弟住的地方。 等坐下后，见槐花还想去倒水，王婶子叫住了她。 「你跟我们瞎客气什么，来你这里又不是为那口水喝，快坐下吧。」 槐花只好重新坐了回去。 「你这几天咋样？」王婶子问：「我瞧着你娘也没在，是做什么去了？」 「我还行吧，我娘……我娘去县里送东西去了。」 这一段时日赵家还算消停，前期是因为赵大虎被打的躺了几天，后面是因为农忙。 赵大虎就算再不是东西，也知道地里的粮食重要，况且槐花娘能干，地里的活一半都指着槐花娘呢，所以赵大虎便没在提槐花的亲事。 赵大虎不提，可槐花娘不放心，她几乎在弄忙完一刻不得闲，在县里接了些缝补的活计，没日没夜的干，只想着攒些钱，好给槐花攒个嫁妆。 瞧着赵大虎这样子，槐花的嫁妆那是没指望的。 槐花娘想给槐花攒些嫁妆，好早些找个好人家吧槐花嫁出去，也省的被赵大虎算计。 这次因着7361，拦了一次，下次那可说不准了，说到底这是赵家的事情，赵大虎是槐花的亲爹，这人要是豁出脸面不要，就要卖闺女，村正来了也管不了。 所以槐花娘才格外着急。 「我听说你娘正托人给你瞧人家，可有眉目了？」王婶子问。 槐花摇摇头：「我娘没跟我细说，应当是还没有。」 王婶子嘆了口气，又问：「那你哥呢？之前不是要闹着娶亲吗？还闹吗？」 「闹了几日，后面那个家哥儿定了人家，他闹也没用了。」 当然，槐花大哥因为那家哥儿定亲的事情把家里砸了一通的事情，槐花没好告诉7361两人。 这种事情，外人是忙不了忙的，槐花也没想过能指望别人，王婶子和7361能来看她，她就已经很开心了，何必说这些糟心事让旁人也跟着心烦。 见两人不说话，槐花勉强露出一个笑，故作轻松道：「你们不用担心我，应该是没事的，而且……」 槐花拉了拉一旁一直不说话的7361，道：「阿遥，你给我菜种我种出来了，我看着长得还行，你要不要帮我看看？」 「好。」 几人去了赵家的后院。 寻常人家，有后院的都会种些常吃的菜，如今这个时节，种的都是白菜和萝蔔，赵家后院里自然也种了这些，平时也都是由槐花照顾。 槐花带着7361和王婶子转到另一块地，指着那地上的秧苗道：「阿遥，你瞧瞧，是不是还行。」 7361给槐花的种子是茄子和黄瓜，还有韭菜，前两样已经过了季，种出来就是反季蔬菜，后一样百悦轩常收，自然也不会担心卖不出去。 7361蹲下来，挨个看了看，最后道：「挺好的。」 这几样菜被槐花照顾的确实很好，茄子秧已经涨了有人的半截小腿高了，黄瓜也开始爬架，长得最好的就是韭菜，已经一掌半那么高了，想必再过几天就可以吃了。 韭菜还好说，但黄瓜和茄子，就看过一段时间能不能结果了。 「真的吗？」槐花不由高兴起来，她其实心里很没底，即便听7361这样说了，还是怕有个万一。 7361犹豫了下，点了点头。 王婶子也惊讶道：「我瞧着长得挺好的，说不定能成。」 「那太好了。」槐花激动的有点想哭，她强忍下去，只拉住7361的手道：「若真能成，我娘也能轻松一些……阿遥，谢谢你。」 7361安抚般拍了拍槐花的手：「不要这样说，我们是好朋友。」 他想好了，要是不能成，大不了他半夜偷偷过来，给这些菜送点精神力，反正最后不能成也得成。 - 不等7361翻墙去槐花家送精神力，槐花倒是先来找7361了。 彼时7361正打算去找裴润，因为今日是他与裴润约定好去县里的日子。 槐花拎着篮子，里面放着三捆韭菜，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将篮子推到7361面前：「阿遥，你看看这样的百悦轩收不收？」 那韭菜一看就是细心整理过的，看不到黄叶不说，连根部的泥土都很少。 「收的。」7361点头，肯定道：「槐花，你的韭菜种的很好。」 「那……」槐花有些激动道：「那柱子哥是不是明日来收菜？我记不太清了……」 「他是明日来。」 「那我今日能给百悦轩送过去吗？」 谁都爱新鲜的蔬菜，尤其是叶子菜，槐花怕隔一天韭菜蔫了，百悦轩不收了。 「不用。」7361将那三捆韭菜拿出来，放到一旁的挂着「炸糕」牌牌的竹筐里，之后对槐花道：「我今日正好去县里，我帮你送去就行，而且之前说好了，你种好了，我收你的菜，我给你钱。」 槐花还不知道7361和百悦轩现在换了合作方式，她误以为是7361自己出钱，便道。 第125页 「阿遥，我知道你心好……不过你不能花自己的钱啊，要是百悦轩不收……」 7361摇摇头：「不是，百悦轩会给我钱的。」 不等槐花再说什么，7361去屋里取了钱，按照之前百悦轩收他菜的价钱，给了槐花一共24个大钱。 槐花捧着那沉甸甸的铜板，表情呆呆，一副说不出话的样子。 槐花其实还是觉得7361藉机帮她，她应该将钱还回去，可真的握着那铜板的时候，槐花就动不了。 她想到她娘这一段时日为了赚钱，每日只睡两三个时辰的样子，纳鞋垫子纳到手指头都肿了起来，可最后交一趟活，也不过赚十二三个铜板。 想到这些，她就没办法将手里的钱很有骨气的还回去。 槐花低头快速抹了把眼泪，语气带着止不住的哽咽：「谢谢你，阿遥，我……我会记得的。」 「不用谢我，这是你应得的。」 7361想了想，努力想安慰红了眼睛的槐花，可这确实不是他一个仿生人擅长的。 最后7361也只能干巴巴道：「你不要哭了……你的菜我都会收的。」 岂料他说完这句，槐花哭的更厉害了。 7361：…… 哭着哭着，最后槐花索性抱住了7361，彻彻底底的哭了一场。 等槐花哭完停下的时候，7361表情都已经空白了。 槐花见状，不由的笑了出来。 被哭声震麻的7361：？ 槐花收了笑意，对着7361认真重复道：「阿遥，真的谢谢你。」 第74章 银锭子 县里恰逢集市，所以比往日热闹许多。 7361背着竹筐，手下推着裴润走在街道上，避过来往的人群。 「我们去哪里买石料？」 「不急。」裴润道：「先去百悦轩吧。」 今日正好到了和百悦轩之前商议取分成的日子。 7361自然不会不答应：「正好，我把槐花的韭菜送过去。」 两人一路掠过人群，去到了百悦轩。 百悦轩外面依旧火爆，不止一楼大厅，外面也支起了棚子，棚子下面摆着桌子，桌桌爆满。 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回头驻足，当个奇景一般看。 7361推着裴润绕过前门，直奔了百悦轩的后门而去。 敲了门，又等了片刻，这次开门的不是柱子，而是个眼生的小伙计，「两位，找谁？」 「劳烦告知掌柜一声，王家村的柳遥来拜访。」裴润道。 「柳遥？」那小伙子喃喃了下，随即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他立刻将门打开，热情道：「可是柳老闆和裴郎君，之前东家跟我说过，二位快请进。」 那小伙计引着7361两人去到屋子，又上了茶水和几碟小菜，很快李掌柜的就来了。 李掌柜满面春风，手里还拿着一本帐本，见到7361两人先热情地打了招唿，而后坐了下来。 「二位一路来可还辛苦？」 「尚可。」 「柳小哥别客气，尝尝我们百悦轩新出的菜品……」 7361安静地吃着桌上的菜，听着李掌柜和裴润说话。 几句话过后，有小二过来，又摆了几样菜，有鱼有肉，看着甚是丰盛。 李掌柜将手里的帐本推到裴润面前：「晓得今日你们要来，上个月的帐目我已经整理好了，裴郎君是读书人，瞧瞧可有纰漏。」 「掌柜言重。」 裴润翻开那帐本，看似随意地翻了起来，不过片刻便合上，他对李掌柜笑道：「李掌柜的帐目写的清晰，自是没有纰漏的，我看着甚好。」 「那便好。」 李掌柜站起身，分别替裴润和7361斟了茶水，而后自己举了一杯酒。 「老吴今日有事不在，便由我招待二位，百悦轩能有今日多亏了二位，我不多说了。」说罢李掌柜一饮而尽。 …… 接下来自是一番推杯换盏，多数是李掌柜说，裴润听，时不时应两句，7361安静的吃饭。 这一段时日百悦轩的生意是真的好，其一是7361这边的供菜量上来了，那自然卖的更好，其二因着高驰的关系，没了凤仙楼使绊子，生意哪里不能不红火。 提起高驰李掌柜就一副千恩万谢的模样。 「……高捕头又来过两次，有他坐镇，别说凤仙楼，就是之前爱寻事的那几个混混都不敢来了，省去了太多的麻烦……当然这也多亏了裴郎君引荐。」 裴润客气道：「哪里。」 ……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 不仅如此，7361走的又被塞了七八个油纸包的炸货，还有一包沉甸甸的银子。 当然7361也将槐花的韭菜留了下来。 出了百悦轩，7361只觉怀里的那一包银子沉的的很，他不由有些好奇，想翻出来看看这一个月到底赚了多少银两。 百悦轩的后门在拐角处，也不会有人经过。 裴润坐在轮椅上，面带笑意看着7361打开那个装着银两的小布包。 打开后，那小布包里整整齐齐摆着四个银元宝。 这还是7361第一次见银元宝，往日他不是没有见过银子，但都是碎银子，乍一看到这样整齐又统一的元宝，7361还愣了下。 「这是多少钱？」7361弄不明白这个银元宝是多少，便低头去问裴润。 「二十两一锭，一共八十两。」 7361张大了嘴巴，这确实很多，比他单独卖菜给百悦轩多多了。 第126页 之前他单独卖百悦轩一次菜，也不过两三千文左右，一个月也不过十两银子。 现在换成了分成的模式，一个月他的银两足足翻了八倍。 是谁都谁惊讶。 「好多啊。」7361说完，忍不住又重复了一遍：「裴润，好多啊。」 「嗯。」裴润点点头。 这钱看似很多，但百悦轩的分成分的只是7361的菜做成菜品卖出去的钱。 而因着这招牌菜引来的食客，点了百悦轩其他的菜，自然是不会算在里面的。 所以百悦轩怎么也亏不了，且赚的都是大头，不然李掌柜为何如此痛快。 「收好吧，财不外露，若让人看到，会招惹麻烦。」裴润道。 7361点点头，将那四个银锭子收好，重新揣进怀里，之后还拍了怕。 「放心，丢不了。」 说完7361问裴润：「那我们现在去买石料吗？」 「先去找高驰吧。」 「高驰？」 「嗯，他知道这些，由他带路，我们会省不少事儿。」裴润笑眯眯道。 不知道被裴润当工具用的高驰正在县衙附近的小酒馆喝酒。 平日里他巡逻巡累了便爱在此处，也不知是他这身行头的过，还是他那一张生人勿进的脸的缘故，反正他周围空落落的，人群都自动避开，连说话的声音都小了一些。 高驰已经见怪不怪了，自顾自的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今日的差事办的心烦，两户挨着的人家为了谁占地多一点打了起来，高驰去的时候还险些被砸一锄头。 这种家长里短的事情办起来最是心烦，又哭又闹的，索性都带走，先关上一日，等都老实了再细分对错。 酒壶里的酒很快空了，高驰转头，正待喊小二再来一壶的时候，就看见了门口的裴润。 哦，还有裴润那个小夫郎。 「再来壶酒。」高驰对小二道。 裴润推着轮椅到了高驰的桌前：「兄长。」 高驰点点头：「今日怎么来了？」 说罢高驰瞧见7361背后的竹筐，忍不住调侃道：「带着你的小夫郎来逛街你倒是长本事了。」 7361：？ 裴润不答，转而道：「兄长何故在此喝闷酒，可是又说了什么惹人厌的话，被拒绝了？」 高驰啧了一声：「论说惹人厌的话，我哪里如你？」 「兄长言重了。」 这时小二端来了一壶酒，语气恭敬：「酒来了，您慢用。」 「等下。」高驰叫住正要离开的小二：「上一壶茶水，再来几盘点心。」 「兄长不必麻烦，已经吃过了。」 高驰也不啰嗦，摆摆手让小二下去了。 「说吧，找我何事？」 裴润也没客套，直接开门见山：「想寻些石料，县里我不熟，只能劳烦兄长了。」 「石料？你要做什么用的？」 「盖房。」裴润言简意赅。 「盖房？」这下高驰是真的惊讶了，他知晓裴润的事情，也自然知晓裴润为何待在那王家村。 那房子是裴父的老宅，裴润这个性子的人，哪里会突然无故盖房。 「你要翻新你家老宅？」 「算是吧。」 「不是我说，你怎么突然想盖房子？难道……」高驰说着将视线投到正坐在一旁安静吃东西的7361身上。 7361若有所感的抬起头，回想刚刚两人的对话，他绷着张脸点了点头，承认道。 「嗯，是我想盖房子。」 高驰：…… 高驰视线在裴润和7361身上打了个来回，道：「你们……」 7361咬了一口刚从框里拿出来的白糖糕，接过话接的无比自然：「是的，因为我和裴润很快要成亲了。」 高驰面色震惊，他这样的人，甚少有接不上话的时候，可眼下，他着实被7361短短两句话，震得半天不知如何开口。 第75章 逛街 高驰虽爱调侃裴润，一来是两人相处如此，二来是觉得他这弟弟自从出了那场意外后，整个人都低沉了，所以没事就爱嘴贱一下，好让这个弟弟有点活气儿。 他虽看出来裴润对这个柳遥有意，但实在没想到能这么快下定决心成亲。 他以为以他裴润这个凡事要尽善尽美的性子，总要在拖一拖。 「他说的可是真的？」高驰问。 裴润抬手替高驰倒了一杯酒，又顺带替自己倒了一杯。 举起酒杯，裴润笑道：「自然是真的，不过很多东西还未着手准备，今日来找兄长，就是为了此事。」 高驰沉默了一会儿，忽地笑了起来，他笑声爽朗，笑完道：「好好好。」 一脸说完三个「好」字，高驰拿起酒杯，与裴润碰了杯，一仰而尽。 「你若真如此想，那是极好的。」高驰将酒杯放下，拍了拍裴润的肩膀：「不就是石料吗，既是盖房，必然还要旁的，这事儿你交给我，必然替你办的稳妥。」 「那就劳烦兄长了。」 听着裴润和高驰又商定了一些细节，7361差不得将白糖糕吃完的时候，两人也商议的差不多了。 「这事儿是我告诉我娘，还是你改日亲自去说？」高驰问。 「改日事情定了，我再登门告知伯母。」 高驰摆摆手：「随你，只你若是得了空闲便来家里吃饭，省的我娘总是念叨你。」 第127页 「劳伯母挂念，过几日我会去的。」 高驰起身，拿起放在一旁的佩刀：「你记得就好，走了，衙里还有事情。」 高驰走了，7361和裴润便也从那小酒馆出来了。 「我们去哪里？」7361看了看尚早的天色问：「回家吗？」 本来今日是要选石材，可高驰说山阳县这边没什么好的，让他们等几日再说。 「阿遥可要买什么东西？」 「你要陪我逛街吗？」他记得刚刚高驰是这样的说的。 裴润似是想到了什么，嘴角含着一抹淡淡的笑，语气温和道：「阿遥若想，润，乐意奉陪。」 7361想了下，觉得自己好像没有同裴润如此过，在王家村，两人总是忙，从未一同出门。 好不容易来了县里，一起逛街买东西，听着就是令人开心的事情。 7361点点头，笑的露出小虎牙：「那我们去买东西！」 没有哪个哥儿啊姑娘的不爱逛街，7361这个仿生人也是爱的。 买东西是其次的，7361喜欢热闹，也喜欢和裴润一起热闹。 县里临街的铺子店门敞开，货品琳琅满目，可比王家村热闹的多。 7361从一个小摊子上面拿起一条鸦青色穗子，在身上比划了两下，转头问裴润：「裴润，这个好看吗？」 「好看的。」 一旁的摊主当两人是小夫夫，立刻道：「郎君好眼力，这穗子只剩这一条了，配郎君的夫郎正好看。」 裴润也没有纠正，直接付了钱。 那条穗子随意的挂在了7361的衣服上，随着7361的脚步晃来晃去。 转头7361又瞧见了别的摊子，那是个卖烧陶的，上面摆了许多烧制的小玩意，有各种小动物，还有一些娃娃，各个憨态可掬。 7361拿起其中一个摆件，对着裴润晃了晃，问：「裴润，这是什么？」 裴润见7361手中那红色的小狐狸泥陶。 「是狐狸。」 7361耳朵一下子支棱了起来：「狐狸？」 将那小摆件放到眼前，7361仔细地看了看：「狐仙？」 7361对狐仙的事情念念不忘，总想着有机会见一见，但裴润说没有。 如今见着和狐狸有关的小玩意儿，又想起之前裴润讲过的那许多狐仙的故事，7361自然是要反覆看一看。 最后那小狐狸被好好的收到了7361的竹筐。 不光这个，后面7361又买了许多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 这些之前他来县里的时候其实也都见过，不过那会儿都是看一眼就算了，对7361吸引最大的还是各种特色的小吃。 可如今，真的静下心来跟裴润在这样的街道走着，那些街边摊就好像变得格外有意思。 等将竹筐填了一半的时候，7361才意识到都是裴润在付钱。 他不由好奇道：「裴润，你哪里来的钱？」 7361他自己靠种菜卖菜才能赚到钱，可他没见裴润是如何赚钱的。 虽裴润在王家村教书，可7361也多少听说话，那根本不赚钱，那些学生的父母多是送吃食或是帮着裴润干些活来抵束脩。 「之前留下的一些积蓄。」裴润说完，又笑着补充了一句：「若阿遥愿意，今后家里的银钱都交予你保管。」 「我保管？你没有钱匣子吗？」他的钱都是放在钱匣子里的，那还是裴润让刘大河给他做的，他用着很方便。 裴润笑了笑：「以后可以和阿遥用一个吗？」 奇怪的要求。 7361不明白为什么裴润不也找刘大河做一个，不过对方都提了这样的要求了，他自然不会不答应。 「可以，到时候放一起。」7361爽快道。 裴润只是笑。 两人又逛了一会儿，除了小玩意儿又买了许多吃食，不仅如此，7361还跟裴润去了趟成衣店，买了两身新衣裳。 这还是裴润提的，不仅如此，裴润还定了两床棉被。 已经入秋了，天气一天比一天凉，7361并无什么御寒的衣物，索性趁着这次机会都买了。 这一下，7361的竹筐彻底被填的满满当当。 出成衣店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的光景了。 7361心情很好，问裴润：「裴润，我们现在去哪里？」 裴润看了看天色，顿了下，轻声道：「阿遥，可否陪我去趟医馆？」 县里的医馆开在一处巷子里，坐馆的是位年近花甲的老郎中，见7361推着裴润进来，抹了把花白的鬍子，道了一句：「裴郎君，许久不见。」 裴润回了一礼：「多谢老先生挂念。」 7361坐在裴润身后的一处椅子上，看着裴润将手放到老郎中手边的一处软枕上，由那老郎中将手搭了上来。 老郎中诊脉诊了许久，屋子里格外安静，7361只能闻到飘散在空气里的各种药草味，还有偶尔听到外面响起一两声药童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7361感觉自己都快要睡过去了，那边终于有了些动静。 「我看看伤处。」 听到老郎中这样说，7361快要合上的眼睛睁开了，他视线不由得远远落在裴润的腿上，脸上有着直白的好奇。 这种好奇不关乎任何同情亦或是恶意，7361只是单纯的好奇有关裴润的一切。 这样的视线，裴润自然不会觉察不到。 他转头柔声对7361道：「阿遥，可否帮我去问药童开些山楂丸？」 第128页 「好吧。」7361收回视线，站起身来，听话的出门找药童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老郎中和裴润二人，那老郎中与裴润看起来很是相熟，开口问道：「那是你新娶的夫郎？」 裴润顿了下，认真回道：「是我心悦之人。」 「嗯，挺好，心里有挂念好。」老郎中点了点头。 话到这里就点到为止了。 老郎中低头去看裴润的腿，又捏了捏裴润左腿的旧伤处，而后问到：「这一段时间如何，可还有之前疼痛的感觉……」 「偶尔，多数时候会酸胀。」 "有感觉那便是好的。"老郎中收回手：「锻鍊的事情不要落下，但也不要操之过急，慢慢来……」 …… 屋内的话自然传不到屋外，7361问那小药童开了裴润的山楂丸。 之后拎着纸包揣着手在外面等裴润。 他刚刚看出来了，裴润不想让他进去，是故意支开他的。 他虽好奇裴润的腿伤，但也知晓人都是有不愿意让旁人看到的地方。 无妨，他等着便是。 坐在医馆一处避人的角落，7361正对着门口，他眼力很好，能将巷子口的情景看的清清楚楚。 无聊的数着来往的人群，7361忽地看到了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 那人似乎与人起了争执，正被另外两个人拉扯。 不待7361看清那人到底是谁，就听耳边响起裴润的声音。 「阿遥，在看什么？」 7361转头，就见裴润推着轮椅从里面出来了，等再去看的时候，那个身影已经不见了。 不过这种事情7361也并不在意，他收回视线，回道：「没什么。」 第76章 药汁 直到回到王家村，7361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倒不是为了那个没看清的人，而是因为裴润。 老郎中给裴润开了好多药，加起来一共十五副，7361拎起那一提药包，面色沉重。 沉重到连晚饭都没吃多少。 尽管裴润已经反覆说了无事，可7361还是不信。 之前槐花找他玩的时候说过一个事情，说的是王家村一个村人，不知得了什么病，吃药吃了许久，最后还是死了。 死。 7361做仿生人的时候，并未思考过死亡的意义。 只要不是被销毁，仿生人某种意义上可以拥有无限的生命。 但后面他死了，可他又活了。 可若是裴润死了，去了另一个地方，那岂不是他就见不到了。 他虽未见过有谁死去，但他见过王家村村人死后所在之地，就在南山坡上，他打柴的时候见过，一个个小土包杂乱的排列着。有的小土包很干净，前面还有焚烧过什么黑灰，有的则长满杂草，土包塌的就快要看不见了。 后面他才知道，每一个小土包下面，都埋葬过着一个曾经活过的人。 7361无法想像，若是裴润也死了，埋在了那个小土包里，他会是怎样的心情。 灶房里飘出了一丝苦涩的药味儿，熬药的砂锅在炉火上咕嘟咕嘟冒着白汽儿，顶的盖子噹噹作响。 7361坐在小板凳上，脑子里转着乱七八糟的想法，神色从沉重，到紧张，最后变得十分难过。 那边的裴润做了一碗糯米甜汤。 今日新买的糯米粉和着蒸熟了的南瓜，加了糖，揉成一颗颗金色的小丸子，煮出来又浇了桂花蜜，看起来好看又好吃。 将那一碗糯米甜汤放到7361面前，裴润道：「阿遥，尝尝这个可合你口味？」 7361因为自己的脑补已经快要哭出来了，他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糯米甜汤。 往裴润那边凑了凑，7361圆圆的眼睛似是蒙上了一层薄雾般的水汽，眼巴巴的望着裴润，声音带着难过的请求道。 「裴润，你不要死好不好？」 「你还没跟我成亲呢，我不想你死。」 裴润正在替7361搅拌那一碗甜汤，想让汤凉的稍微快一些，冷不丁的听到这句没头没尾的话，他的手顿了下。 瓷勺轻轻地磕碰在碗上，发出清脆的声音，这一声让人听得心脏都停跳了一瞬。 裴润与7361对视，那双如潭水一般的眸子里，眼神深邃而柔和。 他没有说7361这话的傻气，也没有说7361的胡思乱想。 他抬手，轻柔而珍重地触碰了下7361的眼角，开口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柔声道：「阿遥，不会的，不会死。」 「真的吗？」7361眼神带着怀疑：「可槐花说，人一旦开始吃很多药，多半是要死了。」 裴润笑了，他手指轻点了下7361的眼皮，再度解释道：「药是用来治病的，很多病喝了药才能好，而且这只是用来治疗我的腿的，所以不会死，最多……」 裴润顿了下，才道：「最多不过还是现在这样。」 7361认真思考了下，发现好像是这样的。 他知道裴润找医馆是为了治腿的，所以药喝了最坏也就治不好腿也是合理的。 好像是他想多了，他在看到那一堆药的时候，脑子里想的全是槐花之前说的话，一时间钻了牛角尖。 「是这样吗？」 「是的。」 7361松了口气，而后又道：「裴润，你很想治好你的腿吗？」 说罢7361又觉得自己说的这话很多余，不管是人类亦或是仿生人，都不会希望自己身体的某个部位有问题，只是他从未觉得裴润这样有什么不妥。 第129页 这一段时间，除了他第一次在学堂的时候见裴润练习走路，后面就再也没有见过了，以至于7361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因为在7361眼中，裴润不论怎样都是裴润。 可眼下裴润又找郎中又喝药的，显然对自己这条伤残了的腿很在意。 等了许久，裴润温声道：「阿遥，我再试一次。」 7361似乎是听懂了，但又好像没有听懂，裴润只是笑了笑，将那碗糯米甜汤往7361面前放了放：「好了，要凉了，快些吃吧。」 糯米甜汤很好吃，甜甜糯糯，嚼劲十足。 因为那些不着边际的猜想而没吃多少晚饭的7361，很快被甜汤吸引了注意力。 一连吃了两碗，7361肚子才没有那么空落落了。 这边7361放下了碗，那边裴润的药也熬好了。 褐色的药汁到了小半碗，那股苦涩的味道更浓郁了。 知晓裴润不会死，这会儿7361的好奇心又上来了，他凑过去看着裴润端起了药碗喝了一口，问道：「裴润，是什么味道？」 停了片刻，7361又问：「好喝吗？」 好喝的话，他也有点想尝一尝。 似是看出了7361眼神中直白的渴望，裴润有些想笑，回答道：「很苦，有些酸，还很涩口，不好喝。」 「不好喝吗？是怎么个不好喝？」7361直接忽略了裴润前面的话，眼神跃跃欲试。 反正裴润说了，喝药不会死。 裴润无奈嘆气：「阿遥，药不能乱喝。」 7361眼睛盯着那碗药汁，大为失望：「好吧，那我就不尝了。」 见7361一脸可怜巴巴，裴润不由笑出了声，片刻后，他安慰道：「好了，等明日我在与你做旁的吃食可好？」 7361哪里有不答应的，用力的点了下头：「那我等明天啦！」 - 裴润答应7361的事情，总是能做到，隔日7361就又吃到了从未吃过的吃食。 裴润寻村人买了河虾，处理后，和白面炸成了一片片的虾饼。 这样酥脆的虾饼最适合给7361当零嘴了，7361一口气吃了许多还有些意犹未尽，索性裴润买了不少，最后还剩下了不少，都让7361带走，以便7361饿了随时能吃到。 日子又清闲了下来，7361照料地里的蔬菜和小麦已经驾轻就熟，每日也花费不了多少时间，剩下闲暇的时光，7361就是抱着那本千字文，努力的学字。 不等他学完一页的时候，高驰便来了。 高驰是个做事很利落的人，又因着捕头的身份，三教九流都认识一些，所以答应裴润的事情办的很利索。 三小块石材的料子摆在7361面前，高驰拍拍手道：「我选过了，这几样都不错，看看你喜欢什么。」 7361看了半天，看不出太多的区别，如今百姓们盖房，多是青石为主，讲究一点的人家，在用些其他的石料当装饰。 7361自是不知道的，他只觉得好像都很不错， 转头去看一旁的裴润，7361纠结道：「我觉得都很好，不知道选哪个。」 裴润笑了笑道：「那便都要吧。」 高驰一挑眉，贊同道：「我觉得也是，一样总是太单调了。」 石料的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7361又听着裴润和高驰商议了其他的事情，包括寻何人盖房，什么时候动工，先动哪里。 盖房的人裴润早就有人选，王家村的刘大河的连襟专门做这些的，离得也近，就在隔壁村子。 对方口碑很好，干活细緻又利索，刘大河也是个靠得住的，由他作保，自然不会出太大的岔子。 那边这一段时日正好空闲，只等裴润这边定好了时日，随时可以来上工。 和高驰定好了送石料的日子，高驰便要起身离开了。 7361随着裴润将高驰送出了门，不等高驰上马。 路的那头忽地跌跌撞撞跑来了一名孩童，边哭边跑。 似是看到了这边的人，那孩童踉跄着跑了，直冲7361而去，不等7361看清来人，就听那孩童哭喊道：「柳&柳遥哥，你快去我家看看吧，我娘……我娘快要被我爹打死了。」 来人正是槐花的一个弟弟。 第77章 打起来 赵家院子里，已经围了不少人。 槐花娘倒在院子里，浑身泥土，满脸鲜血，闭着眼睛不知生死。 槐花脸上带着明显的巴掌印，坐在他娘旁边，眼里满是泪水，小声地喊着娘。 她身旁还有一个四五岁的孩童，哭的震天响。 以往王家村也有丈夫打夫郎打媳妇儿的，知道这是被人不耻的，大多都是关起门来打，也不会下手如此的狠。 这次赵大虎的动静实在有些大，连槐花奶都坐不住了，拦了好几次。 有那与槐花娘相熟的妇人，半蹲在槐花娘面前，喊旁的人去给槐花娘倒杯水。 村正也被惊动了，站在院子里拄着拐杖，面色严厉的问赵大虎情况。 7361几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如此情景。 他皱眉拨开人群，几步走到槐花面前，见槐花眼神愣愣的，一副哭傻了的模样。 又看到槐花娘被打的悽惨模样，7361登时转过头，沉着脸朝着那旁的赵大虎就去了。 那边村正还在训斥赵大虎：「……那是你媳妇儿，是你孩子的娘，你怎能下如此狠得手，有什么话不能坐下来好好说？」 赵大虎原本也觉得自己这次下手狠了，可一听村正训斥，顿时觉得面上挂不住，他梗着脖子道。 第130页 「……那也是我的家事，这婆娘忒不听话，我教训两下怎么了，哪家汉子不打媳妇儿，是她偏要跟我对着干——」 最后一句话还未说完，赵大虎只觉腰间一股大力袭来，随即整个人飞了出去。 飞出去的赵大虎：怎么莫名感到了一丝熟悉。 很快他就知道这该死的熟悉感是哪里来的了，7361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出现在他的上方。 赵大虎：…… 赵大虎：！！！ 赵大虎面露惊恐，还未说出一句话，就胸前一紧。 他感觉自己喉咙被衣襟卡住，整个人顺着衣襟被提了起来，继而一阵天旋地转，又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村正瞠目结舌。 他看着突然出现的7361扯着赵大虎，直接在空中旋了一圈抡在地里，震起来一阵土灰。 院子里鸦雀无声，只有拳头砸在肉疼上的声音，还赵大虎悽厉地叫痛声。 跟随而来的高驰同样的震惊，他因为捕头的身份，是有点拳脚功夫在的，可也未见过如此的阵仗…… 「兄弟……」高驰喃喃道：「你这小夫郎……」 高驰看着7361那挥着那纤细的手腕，将虎背熊腰的赵大虎再次提起又抡开的时候，一时间找不到任何形容词。 最后高驰只能对着裴润竖了竖大拇指。 裴润笑而不语。 「快……快……」回过神儿的村正抖着声音：「快把他拉开……」 周围的村民，面面相觑。 汉子们因为7361是个哥儿不好上前，那些夫郎媳妇儿的也拉不动，况且像赵大虎这样对媳妇儿下死手的人，她们巴不得7361多打两下。 眼见没有人动弹，那边的赵大虎的喊声越来越小，村正急的不得不自己道：「李氏，快住手！你要将他打死不成？」 又是一拳下去，7361抽空回答了村正的话：「打不死。」 避开要害打不死，但残不残就看赵大虎的命了。 村正：…… 村正绝望：谁来管管。 焦急的村正一转身，瞧见了裴润。 村正顿时像是看到了救星，他知道裴润和7361私下有点关系，不然裴润也不会帮着7361弄房契的事情。 村正往前走了几步：「裴夫子，你快劝劝，莫要真闹出人命啊……」 眼见赵大虎出气儿多进气少了，裴润出声道：「阿遥。」 他声音不大，可7361在赵大虎的哀嚎中还是精准地捕捉到了这句话。 不由地停下，7361转头去看裴润。 裴润继续道："可以了，莫要脏了手。" 7361看了看手底下可以说不成人形的赵大虎，觉得也差不多了。 「好吧。」 他松开手，赵大虎像是一滩烂肉一般「扑通」一声砸在地上。 躲在一旁的槐花奶见7361走开了，才敢「嗷」了一嗓子，扑到赵大虎面前「儿子长儿子短」的叫唤。 村正忙招唿村正去看赵大虎的情况，院子里顿时乱糟糟的。 7361甩了甩沾在手上的血，面上露出一丝嫌弃。 一方帕子递过来，耳边传来裴润的声音：「擦擦吧。」 7361接过，看了看那干净的帕子，随即收起来：「算了，我不想弄脏你的帕子。」 裴润道：「无妨，脏了便不要了。」 「不了。」7361拒绝：「我先去看看槐花。」 7361随意地甩了下手，去到了槐花那边。 那边槐花娘已经醒了，她眼睛被打的红肿了起来，睁开都费劲，此刻正靠在一名妇人怀里，虚弱的唿吸着。 那妇人端着一碗水，想给槐花娘餵进去，可试了几次都不成，反倒撒了槐花娘一身。 「……不成，得赶紧找郎中。」那妇人道。 槐花扶着她娘，听到这话，悬着心几乎要停了：「婶、婶子……」 余光瞟见过来的7361，槐花像是有了主心骨儿般：「阿遥，我娘……怎么办，要找郎中，对找郎中！」 她抓住7361的手，连带着也沾上了些血，可她像是看不到般，只手下力气大的吓人：「阿遥，帮帮我，带我娘找郎中。」 …… 医馆里，还是上次那个老郎中。 在药童的帮助下，他用干净的布带将槐花娘的胳膊捆好，最后打了个结。 「没什么大碍了。」老郎中收回手：「再抓些药，每日煎服，在床上躺几个月就差不多了，期间切忌不要乱动。」 听到这话的槐花松了口气儿，一直因紧张而僵硬的身体软了下来，靠在7361的的肩上。 「放心，吃药不会死，会变好。」7361拍了拍槐花安慰道。 「不、不用药……」 一声虚弱的声音响起来，7361顺着声音望去，只见槐花娘半睁着眼睛，有气无力道：「别……别开药，我……我躺躺就好。」 老郎中听后眼睛一瞪：「不用药，那你等死吧。」 槐花立刻道：「用的用的！大叔，您说什么药就什么药，只要能治好我娘，什么药都可以。」 「槐、槐花、咳咳咳、咳咳。」槐花娘想制止，却因为太大力气说话儿咳嗽了起来。 一同来的那妇人自然晓得槐花娘在担忧什么，她拍了拍槐花娘道：「你这人，命重要还是钱重要？钱时候都能赚，命没了，你家那几个小的怎么办？」 槐花娘嘴巴抖了抖，不说话了，眼神里全是灰败。 第131页 「娘，您别担心钱，我能赚钱的！」槐花想到她娘为什么变成这样，眼睛又是一酸，她强撑着没哭，站起来对那郎中道：「大叔，我跟您去开药。」 槐花出去了，7361看了眼，也跟了出去。 高驰正报臂靠在柱子上，见7361出来，问道：「无事吧。」 「没事了。」 「嗯，那便好。」 来县里找郎中，裴润因身体不便，又放心不下7361，只能将此事交给高驰，这事高驰自不会推脱，一路护着7361槐花以及重伤的槐花娘找了郎中。 那边7361转身去找槐花，帮槐花付了诊金和药费，槐花后续又是哭着谢了又谢。 病看完了，药也抓了，便可回去了。 几人来了的时候寻得是王家村李大叔的牛车，李大叔此刻正在外面等着，7361帮着槐花将槐花娘小心的挪道马车上，还未离开，就见几个人拖着板车又来了。 来的人还是熟人，是槐花奶和赵豹，那板车上躺着的正是模样悽惨的赵大虎。 王家村唯一的牛车被7361他们率先接走，他们只能用板车人力拉过来，自然是晚了许多。 槐花奶瞧见7361等人，也顾不得说什么，直冲着医馆里喊：「有郎中在吗，郎中！快救救我的儿！」 老郎中出来，看了一眼车里的赵大虎，心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一个两个都被打了。 不过这话老郎中不能说，只喊了药童，开始帮赵大虎处理伤口。 槐花自然也是看到了赵大虎的模样，她脚下顿了下，只当没瞧见，低头整理了下车上的被褥，好让她娘躺的更舒服些。 「你给我站住！你还想走吗？」槐花奶几步出来，站在7361几米远的地方停下不敢上前一步，只大声道：「你将我儿子打了，还想这样走？」 7361看了看旁边，又指了指自己：「你跟我说话？」 槐花奶又是一步后退，转头想去寻自己的二儿子赵豹，赵豹见状立刻往医馆躲了下，显然上次被打怕了。 槐花奶气的暗自咬牙，可如今来了医馆，看病显然是要出不少银钱的，她不想出，又觉7361打了人，付钱治病天经地义，于是她又转头提高了声。 「不是你是谁？我儿子被你打的起不来，你得给钱给我儿子治病！」 「不，我不给。」7361拒绝的很干脆。 「你！」槐花奶一阵气结，环顾了下四周，见有不少人看过来，觉得有了些底气：「各位评评理，这恶人将我儿子打的起不来身，如今还不愿给钱，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车上的槐花听到，立刻道：「那也是我爹先打我娘的！阿遥只是帮我！」 槐花奶恶狠狠地瞪了槐花一眼，随即往地上一坐，哭天抹泪道：「没天理了，打了人不给钱，各位瞧瞧，简直没天理了……」 周围明眼人自然看出来其中的缘由，看热闹不嫌事儿大道：「……要不你报官吧。」 正在哭嚎的槐花奶顿了下，像是被提醒了，他立刻冲着7361道：「今日你若是不给钱，我就报官，让县令打你板子！」 高驰走过来，黑眉一挑：「谁要报官？」 第78章 要人 高驰在山阳县不可为不出名，刚刚那个起闹说让槐花奶报官的百姓就认识，见高驰出来，立刻缩回了人群里不再言语。 槐花奶自然是也认得高驰的，但这认得不是认识高驰，而是他知道高驰和7361是一伙的。 「怎么？这官我不能报吗」槐花奶瞪眼道。 高驰随手从腰间取下象徵着捕头身份的腰牌，在槐花奶面前晃了下：「报吧，我听着呢。」 槐花奶哪里见过这种东西，只当高驰吓唬他。 「我报也是去县衙报，你跟他们一伙的，在这里吓唬谁呢。」说罢槐花奶又冲着7361道：「你今日若是不给钱，我现在就去报官。」 7361：「哦，你去吧。」 说完，7361手一撑，上了牛车，对李大叔道：「走吧。」 折腾了这么半天，他都饿了，再晚点回去都要赶不上吃晚饭了。 槐花奶见状立刻起身，直接挡在牛车前面：「想走？没门，给钱，要不跟我去衙门！」 李大叔忙拉住牛车的缰绳，惊吓道：「你这是做啥，有啥不能好好说。」 身后的高驰「啧」了一声，隔着人群问7361：「柳遥，你想怎么着？」 「我想回家吃饭。」7361诚实道。 高驰：…… 高驰：「行吧，那我不送了。」 说罢他走来，毫不客气的将槐花奶拎开丢到一旁，对赶车的李大叔道：「走吧。」 槐花奶在地上滚了一圈，当即发疯一般就要往上扑，高驰挡在他面前，从腰间拿出了一把匕首。 今日本是去看裴润，带匕首只是习惯，不若此刻若是拿出他公干时候的刀，气势可能更足一些。 不过眼下这样也够了，高驰随意的抽开匕首，在空中抛了抛，语气森冷：「再叫，我便割了你的舌头。」 槐花奶登时噎住了，一句话不敢再说。 这边李大叔一路赶着车回了王家村，而后问车后的几人：「回哪里？」 槐花抱着怀里已经昏睡过去的槐花娘，看了看7361：「阿遥……我不想回家。」 7361点点头，对李大叔道：「去我家吧。」 半个时辰后，槐花娘躺在7361的炕上，闭着眼，胸口缓慢的起伏着。 第132页 7361和槐花坐在桌上，面前是已经空了的碗。 将槐花娘安置了后，7361便下了面条，推给槐花吃，槐花原本吃不下的，但见7361吃的很香，不知不觉也将那碗面吃完了。 等彻底安静了下来，7361才问槐花：「今日是怎么回事？还是因为亲事吗？」 槐花神色怔怔，先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了头。 「阿遥……」顿了片刻，槐花才把今日事情的起因讲了出来。 原本上次的事情因为7361的介入，赵家也算消停了一段时间，后面又遇上了农忙，赵家都忙活地里的事情。 赵大虎只说身子没好，也不管地里的事儿，整日不着家，也不知去了哪里，有时候回来身上带着酒气，心情还不错，有时候则心情很差，回来就是一通乱骂。 原本这些也都忍了，槐花娘整日忙前忙后，又是忙着地里的事情，又是忙着接活赚钱给槐花攒嫁妆，只要赵大虎不提再将槐花卖出去的事儿，许多事情便当看不到。 可哪曾想到，两日前槐花娘发现自己攒了许久的银钱不见了，不仅如此，赵大虎一整日也不在家。 槐花娘想也不想，便知道这钱是让赵大虎拿走了，等晚上赵大虎回来的时候，槐花娘便问赵大虎要钱，可那赵大虎非但不承认，反倒对着槐花娘又是一通乱骂，吵完就摔门走了，又是两日未归。 今早倒是回来了，一到家便跟槐花说，让槐花跟他走，说是带槐花去扯块布料做衣裳。 若没有之前的事情，槐花可能就真的跟着赵大虎走了，可经过上次的事情，槐花怎么也不肯。 眼见拉扯了起来，槐花娘从地里回来了。 槐花娘自然是护着槐花的，赵大虎见骗不走槐花，当即变了脸色。 他先是于槐花娘吵嘴，争吵间，赵大虎说漏了嘴。 原来是他欠了钱，债主便是当初那个想娶槐花的老混混，至于怎么欠的，是那老混混拉着赵大虎去县里的赌坊。 开始赵大虎赢多输少，后面就是赢少输多，到后面所有的钱都输完。 槐花娘的攒的银钱自然也是赵大虎偷的，赵大虎偷了想要翻盘岂料输的更彻底，不仅钱没了，还欠了赌坊银钱。 赌坊哪里是善茬，当即要赵大虎拿钱，拿不出钱就要砍手，这时那个老混混出现，帮赵大虎把钱填上，前提是赵大虎在一张纸上摁了手印，将槐花卖予他。 今日赵大虎便想将槐花骗走，给那老混混。 槐花娘哪里肯，听了直接跟赵大虎打了起来，可她哪里是赵大虎的对手，赵大虎眼见事情败露，也下了死手。 「……早知便跟他去了，不然我娘也不会被打成如今的样子。」槐花表情空洞，像是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情绪。 在槐花讲到赌坊的时候，7361隐约记起来他和裴润去医馆那天，他意外瞧见的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现在一想，确实眼熟，那分明就是赵大虎。 不过眼下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7361思考了一会儿：「你知道那人在哪里吗？」 知道的话他他便去把那个老混混打一顿，跟赵大虎一样起不来，就安分了。 槐花摇了摇头。 7361有些遗憾。 不过7361很快说道：「你放心，有我在，谁也带不走你。」 - 槐花和槐花娘便在7361家住下了，好在7361的屋子里是炕，平日里他从这头滚到那头都要滚好几下，加了槐花和槐花娘也很宽敞。 不过7361还是觉得很别扭，索性从裴润家搬来了一张旧床，住进了另一处放杂物的屋子。 槐花看样子想说什么，但最后什么也没说，只卖力的帮着7361种菜干活。 7361也不客气，正好将院子里的菜交给槐花打理。 至于槐花娘，刚开始养伤的时候，醒着的时候很少，醒来后吃完药又会睡去。 等槐花娘彻底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日后了，她脸的肿胀的地方消了下去，只留下了一块块的青紫，看起来很是吓人。 知道自己此刻住在7361家，她只平静的道了谢。 槐花的两个弟弟前两日也来了。 从槐花弟弟口中得知，他们的爹赵大虎当天就回来了，虽然7361下手不轻，可到底没伤着要害，比槐花娘看起来轻多了，不过断了一根胳膊而已。 两个孩子守着槐花娘哭了会儿，接着就跟槐花一样，每日帮着7361干活。 7361又不是非要干活，也乐得轻松，多出来的时间他便研究各种种子。 只有一点不好，因为槐花他们在，7361不好总去找裴润蹭饭了，连见面的次数都少了。 裴润倒是问过槐花一家的情况，7361如实说了。 裴润嘆了口气，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后也只道：「若是有什么事，记得寻我。」 这话7361当时还没理解，但很快他便知道裴润为何如此说了。 因为赵家的人又找上门了。 大概是上次被扔出院子以及见识过赵大虎的惨样子，这次赵家的人都很规矩，甚至敲了门。 见7361开了门，槐花奶连带身后赵豹几人都后退了一步，其中赵豹退的更远，一副一步都不想靠近的模样。 「你们来干嘛？」7361面无表情的问。 槐花奶完全没有了医馆门口的气势，说话都客气了不少：「我们……我们来接槐花她们回去。」 他也不想来，可要债的都到了家里了，若今日接不回去人，那不争气的大儿子赵大虎断手也就罢了，可家里的粮食牲畜都被抵债。 第133页 7361干脆拒绝：「不行。」 槐花奶立刻急了，张口就想骂些什么，但见7361的眼神，话出口就变成了请求：「你……你讲讲道理，那本是我们赵家的媳妇儿和姑娘……她们、她们在你这里不得吃你的粮食吗？还是早些回家，省的给你添麻烦。」 7361：「不麻烦。」 槐花奶：…… 槐花奶被堵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一会儿才继续道：「那……那也不成，家里离不了她们，而且他们是我赵家的人，你、你若是不还人，我便请村正了。」 事实上槐花奶来之前已经请过村正了，想借村正的势好将人要回去，可村正显然不想管，找了藉口推脱了。 7361此刻已经有些烦了，他刚刚本想着去找裴润的，眼前被堵在家里，心情自然不会好。 「随便你，反正她们不会跟你走。」 槐花奶见7361油盐不进，一咬牙，伸着脖子沖里面喊：「陈氏，你要听到了就赶紧出来，带着槐花家去，你又不止这一个闺女，小宝和小石头还在家等你呢。」 又是这一招，上次就是这样，槐花娘就跟着回去了。 7361皱眉，显然也想到了，他伸手刚要将门关上，身后就传来槐花娘虚弱的声音。 「等下。」 7361转头，便见槐花扶着槐花娘，站在屋子的门口。 槐花娘靠着槐花喘了口气，似是体力不支，她远远的望向槐花奶，面色平静道：「娘，你别喊了，赵家我不回了。」 槐花奶急的想挤进来，刚伸手就被7361挡了回去，他不得不道：「什么叫你不回去了，你不回去作甚，你还能在这里躲一辈子不成？家里不要了？」 槐花娘咳嗽了两声，没有回答槐花奶的话，只道：「你回去告诉赵大虎，我要与他和离。」 第79章 槐花奶被7361再次赶走了。 屋里，7361和槐花母女围坐在桌前，槐花娘对7361道：「这几日我们给你麻烦了。」 7361摇摇头：「还好。」 是有点不便，但不至于麻烦，因着槐花的关系，7361不介意这一点不便，他愿意帮助对方。 槐花娘扯出一个笑容，又道：「只是还要麻烦你一件事……」 「你说。」 「我听槐花说你识的不少字，得请你帮我写一份和离书。」 千字文还没学完，连和离书是什么的都不知道的7361：…… 片刻后，7361握拳，点头：「好。」 他不会，可是裴润会啊，当下，7361将槐花母女安排好，便去找了裴润。 今日正好是学堂休假的日子，裴润自然是在的，7361进门的时候，又闻到了那飘在空中苦涩的味道。 这个味道他已经熟悉了，知道是裴润在熬药。 等他进了灶房，果然看到了裴润面前正在咕嘟着冒白气的药罐。 「裴润。」7361高兴的叫到。 他差不多有两天半没有见过裴润了，连饭吃的都不香了，这会儿乍一见到，心里自然非常高兴。 裴润也也有些惊喜，笑道：「阿遥今日怎么得空过来？」 7361扯了凳子坐在裴润旁边：「我找你有事啊。」 坐下后，7361觉得凳子离裴润还是有些远，便又起身搬了搬凳子，直到将凳子挨近裴润的轮椅他才停下。 裴润见状，笑意更深，问道：「不知阿遥找我何事？」 「槐花家的事儿。」 说罢7361便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告知了裴润，最后问道：「裴润，和离书怎么写？」 裴润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只道：「她想和离自然是好的，但只怕没那么容易。」 7361皱眉：「那怎么办？你有办法吗裴润？」 「她们母女想何时去谈和离的事情？」裴润又问。 「明天。」 裴润沉吟了片刻，对7361道：「这事儿毕竟是赵家的事情，我们不好出面，不过明日正好高驰来送石料，到时找个机会让他出面，可能会便宜些。」 「高驰？他怎么就可以？」 「他是县衙的捕头，这层身份说话便比我们有分量，而且那赵大虎又与县里的赌坊有牵扯……」 说到这里裴润顿了下，略过高驰与那赌坊的关系不说，继续道：「他见惯了三教九流，有的是法子让赵家答应和离。」 7361向来对裴润的话深信不疑，听到有法子解决便高兴起来：「那明日我们喊他帮忙。」 这事儿说完，7361轻松了不少。 裴润笑了下，转动了下轮椅，转身从一旁的柜子里变戏法一般取出了一叠点心。 「我今日新做的，还想你何时过来送予你吃。」 那点心是金黄色的，方方正正的叠了九块放在盘子里，7361很快便闻到了其中的甜香。 「这是什么？」他拿过一块问裴润。 「学生们在山里找的栗子，送给了我，我试着做成了栗子糕，尝尝合不合你口味。」 自然是合7361的口味的，不如说裴润做的任何吃食都很合7361的口味。 更遑论这几日7361都没有吃过裴润做的吃食，这会儿好不容易吃到了自然是赞不绝口。 绵软带沙的口感，甜甜香香的，一口下去还有满是栗子的香味。 那小小的栗子糕，7361两三口一个，一口气吃了三个，等腰再去吃第四个的时候，裴润不得不叫了停。 「剩下的你带回去吃，一次吃太多容易积食。」 第134页 7361意犹未尽，但还是点了点头：「好吧。」 找了油纸将剩下的几块包好，那边裴润的药也熬好了，褐色发黑的药汁倒了多半碗，悠悠地散着酸苦的味道。 7361托腮，看着裴润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裴润，你还要吃多久的药？」 裴润放下碗：「还要一段时间。」 「那你最近感觉腿好些了吗？」 裴润顿了顿：「好了一些。」 7361想了下，随即抬手，试探着去摸裴润的那条伤了的腿，快要碰到的时候7361又停下，他抬头看向裴润，询问道：「裴润，我可以看看吗？」 裴润定定的看了过来，屋子里光线昏暗，以至于让7361看不清对方的眼神，他自觉裴润的眼神莫名的晦暗。 等了片刻等不到回答，7361 觉得自己这个要求可能过分了，他刚要收回手顺带道个歉，就听裴润道。 「可以。」 灶房里的药味还未散去，7361目不转睛，他看着裴润轻轻撩起下摆，露出衣摆下的伤腿。 凭心而论，那条腿看起来和7361自己的腿什么区别，除了那上面多了一些蜿蜒着的疤痕。 7361不自觉的探手，在触碰到那片并不光滑的皮肤时，他感觉裴润的身子僵了僵。 「是不是……很难看？」7361听到裴润的声音，听起来莫名的干涩。 7361摇了摇头：「没有。」 说着他又动作极轻的捏了捏，抬头问道：「裴润，你现在还会痛吗？」 裴润摇摇头：「不会。」 事实上，大多时候，这条腿都是没什么感觉的，在最开始的时候，裴润也找了许多郎中，吃了许多的药，但连府城的郎中都摇了头，他便也死了心。 好在…… 裴润笑了笑，对低头研究他伤口的7361道：「疼代表着有知觉，有知觉便是好的……阿遥，这还要多亏了你。」 后面一句话说的莫名，7361不解：「什么多亏我？」 顿了顿，反应过裴润话里意思7361惊讶道：「裴润，我让你的疼了？！」 这话说的让人误解，裴润哭笑不得。 他想说之前林大厨说7361的菜能治病的话，并非错觉，也不是巧合。 最开始裴润一未往此处联想，但巧合多了，很多事情一想便通。 他几年没有知觉的腿，确实是在认识7361后渐渐地生出了一些不一样，而后这种知觉随着和7361相处时间的增加，次数也渐渐变多。 再联想那些神奇的反季的菜，裴润自然不会想不通其中的道理。 只是这话他没和7361说，因为看上次吴大厨问7361时，7361的反应，想必他自己都是不知道的。 裴润不说，是怕7361为此费心，总归一切是往好的方向发展的。 第80章 和离 隔日，如裴润所说，高驰带着人来送石料。 石料摆在了7361房子的东边的空地上，一块块的青石整齐的叠放着，一共放了三堆。 7361摸了好几把，才有了那种要盖房子的实感。 槐花母女已经去了赵家，还带着裴润帮忙写的和离书，7361本来也要跟着去的，可是林府来人了。 林府来人并不奇怪，每隔三日林府来取菜都是固定的，除非有了旁的事情。 这次显然是为了旁的事情，因为来的人是林管家。 对方显然找7361有事，于是7361只能留下。 槐花娘自然不愿耽搁7361的事情，况且如裴润所说，这本就是赵家的事情，让7361这个寡夫郎掺和进去，对谁都不好。 槐花母女走了，林管家见那堆好的青石，道：「小哥儿这是要盖房？」 7361点点头。 林管家笑呵呵：「那先恭喜了，之后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小哥儿言语一声，别的不说，买料子打家具我都有认识的人。」 「谢谢。」 客套了一下，林管家才说明了来意：「不知那番柿，小哥儿这边还有多少？」 「番茄？」7361想了下，报了数：「还有三十个吧。」 番茄保存不易，除了之前给林府的，7361给自己留了一些，剩下都给了百悦轩。 昨日柱子来取菜，也说了番茄做的那几样菜卖的很好，甚至超过了韭菜盒子，还问下次能不能在多一些。 因为韭菜盒子说到底是常见的，可番茄却是不常见的，除去一开始没人点，但因为作法新鲜，口味独特，点过的都说好，一时间成了百悦轩新的招牌菜。 这些林管家自然有耳闻，不过他来此，却是受了林家姑奶奶的嘱託。 「不知这剩余的番柿可否都卖给我？」林管家道：「价钱好商量，自不会亏了小哥儿。」 上次给林府的番茄，是7361白送的，算是报答了林府给的番茄秧。 听到林管家如此说，7361想也不想的拒绝：「不行。」 三十个番茄说起来很多，他随便吃吃就没了，7361种菜的最大初衷是为了满足自己，其次才是卖钱，况且他现在也不缺钱。 类似的拒绝不是一两次了，林管家都习惯了从7361这里碰壁了，所以他很快道：「小哥儿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不瞒你说，这番柿不是我们林府要，而是府城的林姑奶奶要的，不知小哥儿可否还记得她？」 记得自然是记得的，7361记得林姑奶奶是个很温和的妇人，给了他番茄秧，还给了他钱和点心。 见7361表情似有松动，林管家继续道：「小哥儿你之前送的番柿，我们姑奶奶昨日传信说很喜欢，想再买一些……当然这些不急于一时，这三五日的，小哥儿这边能有多少便给多少就成。」 第135页 三五日…… 7361盘算了下那后院的那几十株番茄，还有些没长成的果子挂在上面，若是等个三五日，那确实可以给林管家匀出一些。 况且是林姑奶奶要，7361觉得自己不该拒绝。 于是他点点头：「你要是能等，那便三日后让人来取吧。」 林管家立刻喜上眉梢，追问道：「不知能有多少呢？」 「六七十个吧。」 再多就没有了，这还是7361把给百悦轩的挪出来一些。 可林管家犹嫌不够般：「那后续还能有吗？不管多少，能有的可否都留给我们林府？当然价钱好商量。」 这自然是林姑奶奶的意思，昨日传信的意思便是，往后若是能有的番柿，多少都可以送到府城。 虽不清楚具体缘由，但林府也是常吃7361的菜的，自然知晓这菜的美味。 林管家来办事，肯定希望事情能办的妥帖。 7361想了下：「我不知道，但我尽量吧，多少就不能保证了。」 得了7361这句话，林管家忙不迭点头：「那好，那先多谢小哥儿了。」 送走了林管家，7361忙不迭的往赵家跑去。 虽然槐花娘和裴润他们都不让他参与，可他还是不放心，若是槐花母女再被欺负了，他指定会把赵大虎打个半死。 岂料还没走到村里，就看到了槐花母女。 两人手里都拎着包袱，槐花的两个弟弟也跟在后面，牵着槐花衣服的一角。 至于高驰，牵着他那匹黑马走在一旁，马背上也同样挂着包袱。 高驰嘴里咬着一根不知道哪里拔来的野草，瞧见7361过来，他吐掉那根草，对着7361招招手。 「他不是不让你来吗？」 7361在槐花几人面前停下，左右看了下，见槐花几人看起来都好好的，这才回答了高驰的话。 「嗯，所以我是偷偷来的。」只要他不说，裴润就不会知道。 高驰似是没想到7361如此回答，愣了下，随即哈哈笑了起来。 笑完之后，高驰才道：「好，背着他好，让他总使唤我。」 「和离了吗？」7361又问。 这话叫人不知如何回答，高驰不好说，还是槐花娘点了点头：「多谢你们帮忙。」 7361这才高兴起来：「那便好。」 槐花也道：「谢谢你阿遥。」 高驰拿下马背上的包袱，递给7361：「这你能拿吗？我记得你力气不小。」 「当然。」7361轻松的接过那两个大包袱。 「那行，那我便送到这里了，县衙还有事，我不便多留。」 说着高驰翻身上马，他控了下缰绳对7361朗声道：「让裴润记得欠我的人情，回头要还的，走了。」 高驰说走就走，也不等7361回答，一扬马鞭，便飞奔而去。 槐花母女显然想对高驰说些什么，但高驰走的太快。 等那一人一马消失在小路尽头的时候，原地的几人才收回视线。 「你们现在要去哪里？」7361问。 「去之前的房子。」槐花娘道，她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但和之前的那种平静的麻木不同，而是带上了一种万事落定的平静。 …… 路上，槐花小声的跟7361讲了今日的事情。 槐花娘带着和离书去了赵家，一进门就被赵家请来的几个长辈训斥了。 说槐花娘忤逆长辈，不守妇道，总之一堆大帽子扣下来，最后说完了又补了一句，若是槐花娘肯认错，日子还是能好好过下去的。 赵大虎自然不肯和离的，还说要和离只能是槐花娘自己净身出户，家里的孩子一个都别想带走。 槐花娘自然不肯，这其中的波折略去不提。 正僵持着的时候，高驰来了。 高驰带着腰牌和刀，槐花奶虽不认识，但在场的几个赵家长辈是知道的，知道高驰算是个官老爷。 高驰来了也不说别的，只说要查一处案子，有关县里的赌坊，还和赵大虎有关联。 在场人哪里和官家打过交道，一听如此那几个长辈都不敢说话了。 高驰装模作样的问了几句，接着话锋一转，说是听闻赵大虎买卖亲女，这可是大罪，说罢作势就要带走赵大虎，说要带回去打板子。 赵大虎先是不认，后又觉得高驰吓唬他，说自己的孩子想怎样怎样。 高驰直接亮了刀，噼了一张桌子。 这一出手，顿时将屋里的人吓破了胆子，什么话都不敢说了。 7361听得上瘾，觉得高驰跟书里的游侠一样，见槐花停下了，立刻追问道：「后来呢？」 「后来……后来没人敢说话了，高捕头就问我娘有什么想说的，我娘就说要和离……」 槐花回想了下继续道：「高捕头就说『这卖儿卖女的汉子确实该和离，今日我既然碰上，这事儿便管一管』……」 后面就是高驰看着，逼着赵大虎在和离书上摁了手印。 赵大虎原本不肯，可他一想拒绝，高驰便说赌坊的事儿。 最后赵大虎不仅摁了手印，还被迫分了东西，不然槐花她们哪有机会拿出这么多东西？ 至于孩子，槐花自然是要跟着她娘走的，两个小的也要哭着跟着。 槐花奶原本怎么都不答应，可他不答应也没办法，那边高驰还亮着刀呢。 「你哥呢？」7361突然想到槐花还有个大哥，不由的问道。 第136页 槐花撇了撇嘴：「他不是我大哥……」 一开始槐花娘想和离的时候，她那大哥还要站在她爹的立场，指责她娘瞎胡闹。 后面见高驰亮了刀，直接躲了起来。 槐花不想说，7361也只是随口一问。 总之事情尘埃落定，槐花娘不仅好好的和离了，还能带走槐花，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至于其他的，有手有脚的，日子总能过起来。 7361脑子里想的却是另一遭事儿。 他觉得高驰今日的所作所为，更像是书里讲过的游侠。 可他明明也可以是的。 7361痛定思痛，觉得自己也不比高驰差在哪里，非要说的话，大概就是差了一把刀。 是的，书里的游侠总是佩刀佩剑的。 若是他有那把刀，想必那赵大虎也不敢打槐花娘第二次。 想到这里7361就格外的遗憾。 之后便想着改日了寻个机会，也要买一把刀。 可以的话，他也给裴润买一把。 这样他们就可以一起当游侠。 7361心里所想槐花自然不知晓，等差不多说完的时候，一行人已经走到了目的地。 所谓之前的房子，是赵家很早之前的住过的房子。 这一处房子只有两间屋子，靠近山脚，地势有些低。 当初就是因为一到雨天就淹水，赵家才不得不换了住处。 7361看着面前的那处破败到塌了半个屋顶的房子，不由回想起自己刚从王家搬出来的时候。 不知道槐花怎么想，反正他当初还是蛮开心的。 破败的房子，围墙是没有的，院子里全是杂草，屋里还没看，想必也不会更糟糕。 这样的房子想要收拾能住人，且要花费一番功夫。 槐花同7361当初的心情一样，她拨开杂草走进去，带着两个弟弟在屋里转了两圈，出来高兴的对7361说。 「娘，阿遥，我瞧着还挺好的，收拾收拾就能住人。」 槐花娘露出一个笑容：「对，收拾收拾就能住人。」 两个小的过了最初的惶恐，已经去草地里找虫子玩了。 7361跟着槐花母女进了屋子，将手里的包袱放下。 他想了想道：「待会儿我看看有什么东西能送过来。」 他还记得，他刚搬家的时候，王婶子就送了不少东西，槐花也帮着他干了好几天的活。 「不必了。」槐花娘摇摇头：「已经欠了你许多了，这样就很好了。」 槐花也想起之前7361垫付的钱：「不用啦阿遥，你把我们送过来就很好了，等回头我们收拾好了你在过来玩儿。」 第81章 挖走 即便槐花母女如此说，7361还是送来了些东西，除了之前王婶子送的一些，7361自己还加了一些，零零碎碎收拾了两筐。 不仅如此，7361还拎了一袋粮食。 去到槐花家的时候，正巧碰到了王婶子，王婶子见7361身上的竹筐，笑着招唿：「阿遥也来了？」 「嗯。」 院子里的杂草已经清理了一半了，堆在角落。 槐花正带着两个弟弟，拔剩下的草，瞧见7361和王婶子手上的东西，又开心又感动：「阿遥，婶子……」 王婶子照例雷厉风行，她将手里的东西放地上一放：「你娘呢？身子好些没？」 话音刚落，槐花娘也从屋里出来了，她头上裹着头巾，手里拿着扫帚，显然刚刚在收拾屋子。 「你怎么来了家里还乱糟糟……」 王婶子看她脸上还没散下去的青紫，本想说让槐花娘休息下，可又见这屋子的情况，显然不收拾是住不了人的。 「你这样，我自然是要来的。」王婶子从槐花娘手里夺过扫帚，道：「你歇会儿吧，一点打扫的活计，我来就行……」 「芸娘……」槐花娘喊了王婶子的闺名，片刻后道：「谢谢你。」 两人之前就熟识，所以王婶子才会照顾槐花，这会儿听到槐花娘如此说，王婶子想到今后槐花娘这一段时间遭遇，有些心酸。 索性都过去了，她佯装生气道：「谢什么谢，咱们之间，说这些我不爱听。」 屋里，槐花娘和王婶子说着些什么，屋外7361和槐花凑在一起，一边拔草一边嘀嘀咕咕。 当然主要是槐花嘀咕，7361听。 「……阿遥，那菜我没法带过来。」 槐花的语气分外可惜，不光因为那菜是她花费心思照料的，重要的是，那是7361送来的，珍贵的菜种，可以换钱的。 听到槐花提起这个，7361也觉得可惜，那菜他一点都不想留给赵家，于是他道：「那我们去挖回来？」 槐花惊讶的睁大眼睛：「可、可以吗？」 7361想了想，他见过槐花那一块小菜地，种了茄子黄瓜和韭菜，都已经长成了，真要挖走的话其实是个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但他还是点点头：「可以。」 「可我奶不会让我挖的。」槐花道。 况且因为和离的事情，她奶和她爹都快恨死她了。 槐花有些害怕，她怕挨打。 「算了吧阿遥，太麻烦了……」槐花拉了拉7361的衣袖，她不想再给7361添麻烦了。 「没事，你害怕的话不用去，我去就行。」7361扔下刚拔出来的草表示：「他们不敢对我怎么样。」 槐花是见识过7361的能耐的，知道7361说的不假。 第137页 可经过这一段时间的各种事情，槐花也知道，很多事情不是想做就做，总要顾忌旁人。 「还是算了。」 7361没说话，他已经打定了主意。 他向来是个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性子，说了挖过来那就必须挖过来，他的菜坚决不会留给赵大虎那样的人。 所以他从槐花家出来后，从住处拿工具和竹筐，直奔赵家。 此刻正是下午，赵家院子里空落落的没有人，但是能听到屋子里槐花奶喝赵大虎说话的声音。 槐花奶不知在说什么，哭哭啼啼的，赵大虎的声音则是带着烦躁。 「……娘你在给我点钱，等我好了必然能翻本儿……」 7361悄无声息的进了赵家的院子，去到了后院槐花种的小菜园。 几天不见，那菜有点蔫吧，显然是这几日没人照料。 7361找了个合适的位置，一锄头下去，将那韭菜连着根挖起来一大块…… …… 赵平安归家的时候，他爹他奶还在吵，他听了一耳朵，就心烦的想转头。 这这一段时间他苦闷极了，先是看上的哥儿因为家里掏不起银钱改嫁了他人，之后家里因着这事儿折腾了一段时间。 现在好了，他娘竟然和他爹和离了。 他想不明白日子过得好好的，他娘为什么非要和离，不就是挨了几下打吗？ 以往不也挨过，反正又打不死。 现在好了，家里冷冷清清，眼看到吃晚食的点了，可他爹和他奶还在吵架。 他想去灶房找点吃的，可转了一圈里面干干净净，炉灶连灰都是冷的。 肚子饿的咕咕叫，赵平安心里更烦了，对他娘的怨气也更深了一层。 烦的不行的赵平安想了一圈，打算去后院的菜找点吃的，看看能不能从鸡窝里摸个鸡蛋。 刚走进后院，就听到了一点窸窸窣窣的动静。 赵平安朝着声音的来处看去，只见一道青色的身影儿站在他家的菜地里，手里捧着带土的菜秧往一旁的竹筐里放。 那人的脚下已经空了，全是被锄头翻开的黑土。 赵平安瞠目结舌，他没想到青天白日的，竟然有人能这样明目张胆的来他家偷菜。 刚才的烦躁变成了怒意，赵平安立刻大声呵道：「哪里来的贼人，敢来我家——」 赵平安后面的话断在了喉咙里。 那人起身转头，朝他看来。 赵平安只觉对方皮肤在阳光下白的像是发光，一双圆滚滚的眼睛像是含着水一般，嵌在那张略带婴儿肥的脸上，显得无辜又可怜。 赵平安是见过原身的，毕竟是槐花的好朋友，但也见过那样一两次，况且当时原身被王家磋磨的够呛，饭也吃不饱，瘦骨嶙峋，就算样貌漂亮也看不出什么。 现在7361每天被裴润变着法的投喂，又是吃的自己种的菜餚，养的身体健康，白白嫩嫩，自是和之前大不相同。 后面7361来过赵家两次，但那两次赵平安都不在，所以赵平安并不知道7361的身份。 这会儿勐地一见到，赵平安只觉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哥儿，简直比他之前瞧上的那个哥儿还要漂亮百倍。 他一时间被震撼到失语，脑子也有点犯晕…… 于是后面的话就变成了：「你别怕……我就想问问你是谁？是谁家的哥儿。」 语气是他自以为的友善。 7361拍拍手上的泥土，看着对面姿态扭捏的陌生人，径直拎起了装好菜的竹筐。 他没见过这个人，但听刚刚对方的话，再看对方的年纪，也能知道这是槐花口中的大哥。 槐花的大哥，在7361这里，和赵大虎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人。 如果对方阻拦他的话，7361不介意也将对方打一顿。 赵平安等不到自己的梦中情哥儿的回话，着急的往前走了一步，却见7361握了握手里的锄头。 他只当对方被自己吓到了，忙道：「你、你别害怕，我不打你……我就是……就是想认识你一下。」 7361：- - 7361面无表情，心里给了槐花大哥一个评价：脑子不太好使的坏人。 「我叫赵平安，不知道你家住何处？来我家又是做什么……哎……你别走啊……我不抓你，不就是些菜吗你若是喜欢，我家地里还有，我带你去——呕！」 赵平安捂着肚子，干呕着痛苦倒地。 7361绷着脸收回脚，觉得耳边终于清净了。 他连眼神儿都没给赵平安一个，直接拎着竹筐离开了赵家。 - 槐花看着去而復返的7361，又见7361竹筐里的菜，一时震惊的不知道说什么。 7361在槐花家院子里找了块地，把竹筐里的菜秧一株株小心地拿了出来。 「种在这里吧。」7361看着那有些蔫吧的秧苗道：「这几日早晚多浇些水，应该还能活。」 槐花不可置信：「阿遥，这是你从我家挖来的？」 「嗯。」 说完7361补充了一句：「没有碰到赵大虎和你奶奶。」 碰到的赵平安，不过对方不认识自己，所以无所谓。 槐花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见7361把那些菜秧往地里种，也忙过来帮忙。 两人一起，菜也不多，很快就忙完了。 在槐花看不到的地方，7361悄悄用了些精神力，好保证秧苗不会死掉。 第138页 等都收拾完了，7361将来之前就想好的打算告诉了槐花。 他希望槐花能帮着他种菜。 和之前说好的一样，他提供菜种，槐花负责种，他在付钱收。 这样他可以省些力气，槐花也能赚到钱，一举两得。 「明日我把番茄秧给你带过来些，你到时候也种上，我再教你怎么照顾。」 槐花已经感动的不知道说什么了，只能用力的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好好干。 7361笑了下：「那就这样说定了。」 7361走了。 槐花正想把这件大好事儿告诉她娘，转头就见她娘表情复杂的走了出来。 「槐花，那袋粮食是不是阿遥拿来的？」 刚刚小宝带着小石头玩耍，看到了角落里的麻袋，打开一看就喊了槐花娘。 槐花随着她娘进了屋子，果不其然看到了堆放在角落的那个麻袋，自己的两个弟弟正站在麻袋前，一副想碰又不敢碰的模样。 「姐，吃的。」小宝道。 槐花走过去，将那只开了一个小口的麻袋打开，瞬间被里面的白花花晃了下眼睛。 槐花惊呆了。 那是白米，不是糙米，不是杂粮豆。 是白花花的大米。 这已经不能用贵重形容了。 依照槐花娘以往的性子，必然是要还回去的，可现如今，一家几口人，缺的就是这口粮食。 她若拿着这一袋粮食，去县里换成杂粮，那她们至少可以吃到明年春天。 槐花娘颤抖着摸了摸那袋子里的大米，眼泪顺着脸颊而下，她嘴里发苦，又觉得庆幸，最后拉住几个孩子的手喃喃道。 「咱家……咱家一定要记得那孩子的大恩，今后说什么也要报答……」 - 不觉自己做了什么惊天大好事的7361，已经走到裴润家的门口。 槐花家的事情搞定了，他只觉得心里无比的轻松，而且这代表着他又可以天天来裴润这里吃饭了！ 推开那熟悉的木门，7361脚步欢快，朗声喊着「裴润」就冲进了屋里。 他沖的太快，甚至没听到屋里的裴润制止的声音。 「阿遥，等下——」 7361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景象，一时有些愣神儿。 半遮挡的木屏风上，挂着几件衣衫，旁边裴润扶着轮椅站在那里，上半身赤裸着，半干的头髮披在背上，旁边半人高的浴桶里还散着一点热气。 显然是一副刚洗完澡出来的模样。 第82章 柔软 眼前的裴润，和7361以往见到的很不一样。 不过裴润从来都是不一样的，是7361来到这里后，见到过最不一样的人类。 首先裴润很白，这就和王家村大部分人不同，王家村的村民常年在外劳作，风吹日晒的，皮肤自然多是黑糙的。 裴润大概是因为除了去学堂大部分时间不出门的缘故，所以很白。 这也就罢了，7361发现裴润的身体竟不是那种病态的瘦弱，此刻裴润裸露的上身竟然还覆着一层薄薄的肌肉。 肌肉，7361自己都没有。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虽然他每天都在劳作，力气也很大，可手臂和肚子上的肉一直是软软的一块。 7361虽做了那么久的仿生人，但也知道什么样的身材是好看的。 裴润就很好看。 裴润从7361进来后，一开始脸上还闪过一丝惊讶，后面就如平时一般。 见7361目不转睛，他不由好笑。 「阿遥。」裴润开口了，声音带着无奈：「先转过去。」 7361等了一会儿，才收回视线，「哦」了一声，慢吞吞的转过了头。 他忘了，人类都是有隐私的。 这样盯着别人赤裸的身体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 但7361没有见过这样的裴润。 所以他一时看呆了说不出话，是非常情有可原的。 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很快又归于平静，7361又听到了那熟悉的轮椅声。 7361向来五官敏锐，他闻到了裴润身上的皂角香，夹杂着淡淡的潮湿，闻的7361胸口突然扑通跳了下。 不过还没看裴润，依旧保持着目视前方的姿势。 「好了，怎么不回头。」耳边响起裴润温和的声音。 7361：「你没让我转过来。」 又是一声轻笑，7361感觉自己的蹭到了一点冰凉，很快7361便觉出那是裴的手指。 是裴润用微凉的手指轻轻地点了下他的手背。 他和裴润相处这样久，除了生病那次，裴润和他好似从未有过主动这样触碰过他。 7361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裴润？」 很快那一点凉意散去，他听到裴润说：「阿遥……」 停顿了下：「可以转头了。」 7361长舒了口气儿，听话的转头，对上了裴润那双含着笑意的眼睛。 裴润已经穿好了衣服，但也不完全算，以往的裴润衣服总是穿的很规整，头髮随扎的随意，可以也是整齐的。 可现在裴润衣服只是随意披在身上，长发松散，在屋里朦胧的光线里，仿佛渡上了一层光。 7361只觉自己刚刚正常的心脏又开始扑通扑通乱跳。 他捂了捂胸口，不明所以。 见状，裴润推着轮椅往7361身边凑了凑，佯装不明白的喊了一声：「阿遥？」 第139页 7361太好懂了，就算他自己不明白，可对裴润来说，7361的所思所想就差写在脸上了。 他嘴角笑意加深，眸子里尽是温柔，继续问道。 「阿遥可是身体不适？」 7361又摸了摸胸口，片刻后一脸沉重。 「裴润，我觉得我病了。」 这样的症状不是第一次了，之前也有过一两次。 他找不到原因，就怕是大病。 不知道县里医馆的那个老郎中能不能看出来，再给他治好。 「为何如此说？」裴润问。 「我的心脏刚刚一直乱跳。」7361抬头，又看到了裴润。 对方不知为何离他很近，那股清淡的皂角香几乎要将他笼罩进去，7361不由的后退了一步，跌坐在了身后的凳子上。 可裴润好像完全不觉得，又往前近了近，追问道：「是怎么样的乱跳呢？」 7361只觉裴润说话的时候，唿出来的气息像是打在了他的脸上，引得他克制不住地抖了抖身子。 7361：…… 7361又用力摁了摁心脏。 完了！ 他的症状好像更严重了！ 他真的病了！ 「我……裴润……」7361又觉得自己不光心脏有问题了，他现在甚至口干舌燥！ 这让他不觉得咽了下口水，话都说不利索。 难不成，他要死了？ 很早之前7361就知道，人类的生命是很脆弱的。 所以他做人以后一直很注重，甚至一开始每日花了大量的精神力来调理这具身体。 但现在，他病了，那他会死吗？ 7361眉毛拧起，忧心忡忡。 「裴润，我可能要死了。」 不等裴润回话，7361继续道：「不知道这个病郎中能不能看好，要是看不好，我死了怎么办？」 「我还没看到房子盖起来，还没吃到更多的好吃的，更没种出更多的菜……」 越想越觉得好多事情没做。 7361抬头看向裴润，眼里闪过了一丝委屈：「裴润，我还没和你成亲呢。」 裴润心倏地一软，觉得刚刚不应该着急逼7361开窍。 「阿遥没病。」 抬手轻轻地捏了捏7361软软的脸颊，裴润眼神温柔。 「阿遥会看到房子盖起来，会吃到很多的好吃的，也会种出更多的菜……」 顿了下，裴润笑了起来：「会成亲，我保证，三书六礼，十里红妆，迎阿遥成为裴润的夫郎。」 7361一愣，又听到裴润继续道。 「之后我的阿遥是要长长久久的活着的。」 - 那日过后，得了裴润保证的7361每天都很开心。 当然不只是因为成亲的事情，还因为房子开始动工啦。 大抵是因为裴润的身份，来干活的村人都分外卖力，不几日，扩建的房子就已见雏形。 7361每天晚上都要在那没改完的屋子周围熘达一圈，比划着名进度到了哪里。 转悠了三天，林管家就又来了。 来找7361买番茄。 当然这几日7361也没有闲着，他不仅用心的种了林府需要的番茄，还帮着槐花把院子里的地都种上了菜。 想必再过一段时日，7361能提供的菜会越来越多。 林管家看着竹筐里那鲜红欲滴的番茄，心里大安。 「小哥儿，这是多少？」 「一百个。」7361很是骄傲，这花了他不少精神力呢。 林管家自是高兴，又约定了今后番茄的购买数量，林管家才命跟来的下人小心的将那一百个番茄挪到了林府的马车上。 7361自然是又赚了一大笔钱，林家出手向来阔绰，给的银钱总会比7361要的还要多一些。 7361拎着那又鼓起来的钱袋，想着改日要在去趟县里。 房子盖起来后，必然是要添置很多东西的。 而且已经深秋了，他总要买些过冬的衣物。 不光给他自己买，7361还想顺带给裴润买。 不等他将这个想法告诉裴润，到时裴润先一步开口了。 「明日学堂休假，阿遥陪我去趟县里吧。」 7361自然不会不答应。 隔日两人就坐着林府的马车去到了县里。 到了县里下车，7361瞧着那拉车的骡子，觉得自己也应该有一辆马车。 不然总是不便，他可以走路，但裴润不行。 「裴润，待会儿我想看看，可不可以买辆马车。」7361推着裴润道。 他今日带了不少钱，虽不知道马车作价几何，但应该是够的。 裴润对7361这样的要求，并不觉得不妥，他沉吟了片刻道。 「马车多少有些不便，不若买一头牛，日后耕作会省不少力气。」 7361只需要一个出行的工具，牛马都可以，他点点头：「好。」 「不过今日不是集市，怕是要等下次了。」 「那就下次。」 第83章 八字 牛的事情就这样暂定了，两人便先去了布店。 别的都是次要的，厚衣服是必定要买的。 其实若是换做常人，应当是买了布匹自己做，可7361不会针线，又不差钱，索性直接买成衣。 他对衣服也不挑剔，能穿就行，所以基本上老闆娘推荐什么7361就买什么。 这家店7361自己来过两次，显然老闆娘对7361这个钱多事少的主顾还有印象，见7361进来，立刻迎了上去。 第140页 「小哥儿又来了？可是又要买成衣？呀，还带夫君来了？」老闆年满脸热情：「这两日正好上了些新料子，小哥儿快来瞧瞧有什么喜欢的？瞧好了我给你算便宜点。」 说罢老闆娘又招唿店里的活计拿了几套衣服。 各色的衣服摆在7361眼前，有点眼花缭乱，他就近拿起一身月白色的袍子，往裴润身上比了比。 「裴润，你穿，好看。」 老闆娘见状忙搭腔：「小哥儿眼光好哦，郎君这般样貌，配这套衣服，跟那下凡的公子真真一模一样。」 听到有人夸裴润，7361与幸荣焉，他咧嘴一笑，颇为霸气道：「那我们要这套。」 裴润不由失笑：「阿遥没有喜欢的吗？」 7361随便拿起一件往自己身上比划了下：「这个可好？」 裴润仔细端详了下，又抬头扫视了店内一圈，最后视线落在一件竹青色暗纹圆领袍上。 「劳烦老闆，这件可有他穿的尺寸？」 那件一看便价值不菲，老闆娘立刻道：「郎君好眼光，尺寸都可免费修改的，若是要这件，可让小哥儿试试，哪里不合适都可以改。」 「阿遥想试一试吗？」裴润询问7361。 7361其实无所谓，但是这种感觉有点新奇，便点了点头。 7361随着拿着衣服的伙计去了里屋的屏风后。 等他换完出来的时候，就见裴润正在和老闆娘说着些什么。 那老闆娘脸上笑的都要堆出花了，走出来的7361只隐约听到一句。 「……包在我们身上，半月后郎君来取便可，必不叫郎君失望。」 「多谢。」 说完这句话，裴润应是听到了7361出来的动静，视线便望了过来。 7361拍拍身上的衣服，坦然问道：「裴润，好看吗？」 好看必然是好看的，7361那张脸在竹青色的袍子下衬的愈发白嫩，带着暗纹的料子质地极好，与7361往日买的那种袍子完全不同。 这样的穿着看着7361像是某个富贵人家跑出来的小公子。 裴润眼含笑意，认真道：「好看的。」 一旁的老闆娘更是不吝啬的夸赞。 7361被夸的颇为高兴，手一挥：「这件也要了。」 不光这件，裴润又给7361挑了一件滚着兔毛边的棉坎肩，还挑了一件平日做活能穿的细布外衫。 那老闆娘乐的眼睛一直弯着，亲自拿了尺子给7361量身。 定下的衣袍，尺寸合适能当下拿走的只有那两件细布外衫，其余的几件包括裴润那件，都需要一定的修改。 7361也不着急，只问了价钱:，打算结帐。 老闆娘捂嘴笑：「你家郎君已经付过了。」 本想豪迈一把的7361：「裴润？」 「下次阿遥来付可好？」 7361想了下，觉得也行，反正现在他和裴润在一起，很多时间，钱财上都分不清，一开始还能公平，后面多的7361也分不清了。 于是他收回了钱袋：「好吧。」 两人被老闆娘亲自送出了店里，7361手上还抱了两匹布。 这是要带去高驰家的，裴润昨日便于7361说了，今日除了採买，也要去趟高驰家，看望许久未见的高览夫妇。 敲开高家的木门时，除了7361怀里的两匹布料，裴润手里还拎着两壶酒。 开门的依旧是高驰的母亲杜氏，见门外两人，杜氏一脸惊喜。 「我这两日正念叨着你呢，你倒是终于捨得来了。」 「伯母。」裴润笑着叫到。 7361顿了下，也跟着叫了一声：「伯母。」 杜氏听到后高兴的不得了，直接去拉7361：「好孩子好孩子，快快进来。」 说罢转头对着屋里喊：「他爹，阿润来了。」 - 院内的杏树满树金黄，落下的叶子同样铺了一圈金黄色。 坐在屋子里的7361觉得好看，不免一直看。 他之前也买了杏树，但树龄太小，枝丫还未长成，虽也因着秋日绿叶转了黄色，可因为太小，哪里比得上高家这颗杏树看着漂亮。 杜氏把一盘果脯放在了7361的手边：「乖孩子，来尝尝这个杏脯好不好吃。」 7361收回视线，也没有客气，拿起一块就塞进了嘴里。 咬下一口，7361眼睛亮了起来，随即对着杜氏用力点了点头：「好吃！」 杜氏见7361吃的东西的模样可爱的紧，不由摸了摸他的头。 「阿遥可还有别的想吃的，伯母帮你做。」 7361想了想：「那可以吃炸麻花吗？」 上次7361来的时候吃过一次，觉得味道特别好，后面他有在县里买过，但都不如杜氏做的好吃。 杜氏哪里会说不好，高兴道：「好，伯母多做一些，到时候你回去都带上。」 高驰到家得时候，7361手里端着竹编的笸箩，跟在杜氏后面出了灶房。 竹笸箩里形状规整的小麻花摞的整齐，还散着特有甜香。 「炸了这么多？有我的吗？」高驰问。 杜氏似是格外嫌弃这个儿子，瞪了他一眼：「你一把年纪了，也好意思跟阿遥抢？」 7361倒是没犹豫，把麻花往高驰面前递了下。 高驰伸手，随即在空中转了个弯，径直从杜氏的笸箩里拿了一根。 新出锅的麻花还带着未散去的热气，烫的高驰倒了个手。 「嘶……真烫。」 第141页 杜氏抬手就给了高驰一巴掌：「这么大了怎么还这样的不稳重？」 高驰哪里管，故意在杜氏咬了口麻花，接着大步一迈进了屋子。 还算宽敞的堂屋因着裴润的到来，显得热闹了起来。 一番寒暄过后，杜氏开了口，她脸带笑意道：「我听你兄长说，你这一段时日在盖新房？」 「嗯，多亏了兄长费心。」 高驰：「你记得就好。」 「你当兄长的，这事儿能帮上忙，当然要管。」杜氏又瞪了高驰一眼。 一向寡言的高览也出声附和道：「你娘说的对。」 高驰也不恼，只看向裴润，故意道：「弟弟，可还有旁的事需要为兄去做的？你最好提一提，不然你的伯父伯母怕是要将我逐出家门了。」 裴润也不客气，笑眯眯道：「那日后要多劳烦兄长了。」 「你何时客气过？」 …… 7361抱着那个装满炸麻花的笸箩，边吃边听裴润几人聊天。 他总觉得在高家的裴润和往日是有一点不同的，但具体哪里不同他也说不上来。 他想裴润应该是挺喜欢高家的，他也很喜欢。 杜氏的麻花很好吃，高家的银杏树也很好看，高驰也总是帮忙，就连不怎么说话的高父对他也很温和。 7361其实从未和旁人如此相处过，高家的一切都让他觉得新鲜舒适。 7361没有「家」的概念，若他有的话，便懂得了此刻的氛围就是家的感觉。 闲话了半响，裴润终于道明了此次的来意。 「……我与阿遥之事情，家中无长辈操持，到时还要伯父伯母费心。」 虽一早便知裴润的心思，可真听到两人打算成亲的时候，杜氏脸上还是止不住的欣喜。 回想裴润这两年的过往种种，这会儿杜氏才觉得裴润真正想走出来了。 「好好好。」杜氏一连说了三个好，甚至激动地站了起来：「这事儿你交给伯母，伯母必然帮你办的圆满。」 一旁的高览也笑着摸了摸鬍子。 裴润作了一礼，继续道：「旁的也不用伯父伯母太过费心，能准备的我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只是一些事情我实在不好出面，这才厚着脸皮托给伯父伯母。」 「你一个小辈，哪里懂得，这成亲的事情要准备的地方可多了去了。」杜氏道：「总之，这事儿伯母帮你办，需要你的时候再让你兄长告知你。」 7361敏锐的捕捉到「成亲」这两个字眼，他立即问道：「成亲？裴润，是我们要成亲吗？」 杜氏过来拉住7361的手：「傻孩子，不是你们还能是谁，走走走，跟伯母去屋里，伯母要问问你喜欢什么，想要什么样子的排场。」 …… 7361被杜氏问了许多喜好，他没有概念，便什么都点头，问道最后，7361都有些头昏脑胀了，只觉得成亲怎么如此的繁琐。 最后杜氏还问了7361的生辰八字，说要拿去与裴润的合一合八字。 7361哪里知道自己什么生辰八字。 他倒是知道自己的生产日期，可明显不能告诉杜氏。 杜氏隐约知晓7361的身世，只嘆了口气儿说，那此事先等上一等。 等出高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与裴润坐上了回王家村的牛车后，7361将此事告诉了裴润。 「裴润。」7361有些苦恼：「要是我没有生辰八字，是不是就不能和你成亲？」 「不会，只要阿遥愿意，这些都不是必要的。」裴润温声道。 「可伯母说了，成亲第一件事情就是合八字，我没有，就不能合。」 裴润笑了笑，忍不住摸了摸7361的头：「若不然，阿遥可以给自己选一个时日，定做自己的生辰？」 「可以吗？」 「没有什么不可以。」裴润眼神温柔：「这样的话，每年也可给阿遥庆生辰了。」 第84章 关于生辰这个事情，7361格外上心。 裴润说他可以自己想一个，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就算7361没有选择困难症，也觉得这太难了。 生辰是很重要的，这关乎着他和裴润的八字能不能合上。 7361对着那本特意找来的黄历，一脸严肃了三日。 三日，盖房的屋墙都快封顶吊梁了，7361终于挑选了一个日子。 他选了六月初一。 裴润给他刻的小牌牌上有他的名字和编号，他从中选后面两个数字作为自己的生辰也好像很合适。 当即7361就想选定自己做生辰的日子告诉了裴润，最后还问了一句。 「你觉得怎么样？」 裴润笑了下，认真道：「甚好。」 7361也跟着笑了起来：「我也觉得很好。」 他拿出那块小木牌，在裴润面前晃了晃，现在这个木牌上不仅有他的名字，有他的编号，也算有他的生辰了。 「现在好啦，这个上面都有了。」7361越说越觉得自己选的这个日子好。 那小木牌一看就是被用心珍藏的样子，已然过去大半年了，不仅一点裂痕都没有，挂在上面的穗子都是整整齐齐的。 裴润视线落在那个木牌上，目光都柔和了起来。 「阿遥。」裴润说完，看了7361一会儿，最后抬手用指腹轻轻地触了下7361的眼皮。 有些发痒，7361往后缩了缩脖子，不解看向裴润。 「怎么啦裴润？我眼皮有东西吗？」 第142页 那自然是没有的，只是很多时候，裴润看到7361那双澄澈到黑白分明的眼睛，总想伸手碰一碰。 听到7361如此问，裴润的手指在7361的眼皮又温柔地抚了下，面不改色道， 「现在没有了。」 7361从不怀疑裴润说的话，他自己又摸了摸刚刚被碰的哪里，对着裴润露出一个灿烂的笑：「那就好！」 - 生辰选定后，裴润抽空去了趟县里。 7361原本也打算一起去的，可因为菜地里的菜出了点问题，只能留下来照料。 昨夜天气骤冷，还下了厚厚的秋霜，以至于菜地的菜都蔫吧的够呛。 到底是夏季的蔬菜，在深秋的时节还能长成，全靠7361的精神力，但温度太低，到底不利蔬菜长成，以至于还是收了点影响。 不光7361的菜，连带交给槐花家的菜亦是如此。 如此，本来的两人行，变成了裴润一个人。 7361有点不放心裴润，毕竟裴润的腿还没好，尽管裴润已经吃了许久的药。 「我坐林府的车去，放心吧。」裴润道。 「要不我们明天去？」7361建议：「明日我们一同去。」 「今日集市，错过了便要等七日后了，不是要买牛吗？」 7361觉得其实也可以不必如此着急，牛的话也可以等等，而且买牛本身就是为了和裴润出门方便。 裴润却是摸了摸7361的头，安慰道：「无事的，你去忙吧，晚些回来我给你带吃的。」 …… 裴润一个人去了县里，导致7361一整天有点心神不宁。 槐花见7361频频走神，以为这菜要救不回来了，她不由自责。 「我本该再用心一点的。」 槐花已经跟着7361卖了几次菜，得了不少钱，家里本就拮据，虽她娘也在努力做活，可大头还是依靠这一点菜地产出。 如今菜全蔫巴巴，刚挂起来的黄瓜还没成熟就已经冻伤了，显然不能再卖了。 7361回过神儿，转头看到槐花难过的神情，这才把心收回来。 「没事的，可以救回来。」 「真的吗？」槐花显然很怀疑。 「可以的。」他稍微用一点精神力就可以了。 可这样显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天气越来越冷了，这样的情况能出第一次就会出第二次。 7361自己的菜其实还好，因为他隔三差五用点精神力，有影响但不多。 槐花的就不行了，虽然7361培育过的种子能扛到现在已经很厉害了，可要是进了冬天，那总不能每次都由7361来帮着救。 种子的优化培育本就是个漫长的过程，即便7361有精神力这个作弊器，可仍需要一定的时日。 最后还是槐花娘想了办法。 「既是冻得，那不让菜受冻就行了，寻些稻草，晚上把菜都挡起来，试试能不能行吧。」 能不能行，都要试。 于是槐花母女，连带那个小的弟弟，搜集了许多稻草，扎成草帘的样子，将院子里的菜都护了起来。 至于成不成，就看过几天了。 不仅如此，槐花母女还替7361弄了稻草帘子，想帮7361将菜也都护起来。 但7361的菜地太大了，一时半会也找不到那么多稻草。 「不用，我的没事。」 7361说的是实话，他的菜只是有一点蔫吧，影响不大，后续稍稍注意一点，便不会有事。 可能产出会低一点，但这这也没办法。 槐花母女显然不信，7361只好带走了两块草帘子，表示：「这些就够了。」 等把地里的事情处理完了，7361便回了自己的住处。 还没进门，就远远的看到了停在自己家门口的一辆牛车。 裴润回来了！ 这一段时日，因为裴润的住处正在动工，为了不必要的麻烦，都是裴润来找7361。 如今也是，显然是裴润买完东西回来，直接来了7361的住处。 7361见到牛车，几步走了过去，稀奇的围着牛车转了一圈。 不是没见过牛车，只是没见过属于自己的牛车。 和村里专门拉车的李大叔不同，李大叔的牛车后面就是个板车，这样拉货拉人都可以拉很多。 可眼前的牛车不同，它不是单单的板车，而是和林府的马车一样，是带着车棚的。 挂着车辕的老黄牛，显然是个好脾气，被人这样围着转悠，也不过是悠闲地甩了甩尾巴。 7361撩开车门上挂着的厚厚棉布门帘，没见里面有人。 正要回身去找裴润的时候，就见裴润从他的院子里出来。 裴润坐在轮椅上，一脸笑吟吟地看着7361。 「看看，可还喜欢？」 第85章 庚帖 7361当然喜欢。 他从那个牛车上跳上跳下，甚至还想试着赶车。 不等裴润制止，7361就扬起了手。 老牛被出其不意的拍了把屁股，蹄子一动，坐在车前的7361往后一仰，差点摔倒。 好在那牛是脾气好的，蹄子动了几下，很快又安静了下来。 7361吓了一大跳，转头就去看裴润，脸上还带着未散的惊讶。 裴润显然也为此心惊了一下，他手都已经扶在轮椅上，一副打算站起来的模样。 眼下无事，裴润松了一口气，朝着7361伸出手：「阿遥，先下来吧。」 7361「哦」了一声，看着面前裴润骨节分明的手，犹豫了下，将手递了过去。 第143页 其实他可以自己下来的，不说牛车这点高度，就算是一人来高的院墙，7361也可以轻轻松松地跳下来。 可他还是伸出了手。 裴润的手比他的凉，却又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道，7361的手比裴润的小许多，这样被握着，几乎可以完全包进去。 很奇怪，但他很喜欢。 7361那一点心思全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下，以至于下车的时候没注意脚下，趔趄了下。 「小心。」 那只握着他的大手撑了一把力气，稳稳地将他託了下。 等7361站稳后，裴润的手便轻轻地松开了。 7361像是还没回过神儿，他将刚刚被握住的那只手摊在眼前，左右翻转了下，而后看向裴润。 「怎么了？」裴润问。 7361没有回答，只是用另一只握住了这只手，片刻后又松开。 「没有。」他自言自语道。 随即又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没有乱跳。」 刚刚和裴润牵手的时候他的心脏又扑通扑通乱跳了。 虽然裴润说这样不会死，可7361还是有些在意。 7361是个很聪明，又喜欢大胆求证用于实践的仿生人。 所以他很快伸出手，重新拉住了裴润的手。 接着他眼睛慢慢睁大了。 「裴润，」7361像是发现了什么般惊讶道：「我发现了！」 他发现了，和裴润拉手心脏就会这样没规律的跳，有了个这个发现，7361仔细回想下过往，很快得出来一个结论。 「原来，是你让我心脏乱跳的！」 这可真是太神奇了！ 为什么裴润可以控制他的心跳？ 裴润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听着7361得出的结论，脸上的笑意不由更深。 他佯装不知，故意问道：「是吗？阿遥可知这是为何？」 「嗯？裴润你也不知道？」 7361还想问裴润呢，为什么会这样呢，结果原来对方也不知道啊。 「我吗？」裴润忍不住捏了捏7361软乎乎的手背，柔声道：「我只知，倾心之人在侧便会如此。」 7361像是听明白了又像是没明白。 「什么是倾心之人？」 裴润注视着7361，眼里满是认真：「阿遥与我，便是倾心之人。」 7361望着裴润那双带着笑意眼睛，觉得自己胸口处又开始扑通扑通乱跳了。 恰在此时，一阵秋风温柔地刮过，吹得树叶哗啦作响，一片叶子打着转儿飘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7361手动了动，接着下意识的反握住裴润的。 虽然裴润最后也没有解释何为倾心之人，但7361莫名的好像懂得了。 大概就是对自己很重要的人。 "那裴润……"7361顿了下，随即也笑道：「你也是我的倾心之人。」 - 老牛被栓在了东侧的空地上，7361和裴润去了自己住的地方。 裴润这次去县里不光买了牛，还取回了之前在成衣店买的衣服。 几个包袱放在桌子上，几乎将那张小木桌堆满了。 7361这会儿的心脏跳动正常了一些，可他觉得刚刚和裴润握手的感觉太好了。 刚进了屋子，连那包袱都顾不上看，转头又去拉裴润的手，拉完一个还觉不够，另一只手也要拉上。 最后变成了和裴润面对面，又因为离得近，7361的腿都要贴上了裴润的。 这样的姿势很是暧昧，可7361并不觉得，他对裴润的手像是产生的极大的兴趣，捧着在手里摸来摸去。 「裴润你的手比我大好多。」7361把自己的手掌和裴润的贴在一起，得出了结论。 裴润笑而不语，眼底满是纵容，任由7361如同玩什么好玩的东西一般，摩挲着自己的额手。 7361确实觉得很好玩，他觉得和裴润之间，除了吃饭，听裴润讲传记故事，又多了一个只有两个人才可以完成的事情。 如果可以的话，他每天都想这样玩一玩。 这样摸了好一会儿，连裴润的每根手指的骨节都挨个捏了一遍，裴润这才动了。 他抽出一只手，将7361的两只手叠在一起，那只手又盖在上面轻缓的拍了拍。 「好了，我还带了其他东西给你，不去看看吗？」 7361这才将注意力放到桌子上。 「什么？」 「去打开看看？」 「好吧。」 7361有些不舍的把手从裴润手中抽出来，转身走到桌前，打开了前两个包袱。 这两个包袱没什么意外的是之前在成衣店买的成衣，7361早就见过试过了，于是他比划了比划就放到了一边。 第三个包袱打开，里面是一些吃食和小玩意，吃食都是7361平日爱吃的那几样，这几日刚好吃完了，没想到裴润这么快又给补上了。 至于那些小玩意，有木雕的小鸟、串珠之类的，看起来很好玩。 7361拿起那个小鸟，发现它有个机关，摁一下还能扇动翅膀。 「这是给我的吗？」 「自然是给阿遥的。」 「谢谢，我很喜欢。」7361眼睛都笑弯了。 等他一一玩了一遍，这才放下。 桌子上还剩下最后一个包袱，也是其中最小的，这个包袱和其他的包袱都不一样，是用红色的布包着的。 7361照例打开，入眼就是绣着云纹的红色柬帖，一共两张。 第144页 7361不明所以的拿起打开，第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名字后面跟着的内容7361也见过，和他那张户籍上的写的差不多，唯一多出来的便是一句「庚午年六月初一生人」。 「这是……户籍？」7361不明白为什么裴润会给他另一张「户籍」，不过后面的字他又看不懂了，什么「天作之合」「愿结良缘」…… 「这是庚帖。」裴润拿起另一张红色柬帖打开。 「本应先遣媒人上门问你意思，可……」裴润顿了下继续道：「你我并无高堂，这庚帖不如我亲自交在你手上。」 说着裴润将手中庚帖合上，郑重的放在7361的手上，笑道：「换了庚帖，如此，便是定了你我之间的亲事。」 或许是裴润今日总是这样看着自己，这样的情景，7361握着那两张柬帖，竟然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这还不算，裴润又从那包袱里取出一样东西。 「还有这个，我前段时日托人做的，正好今日送予阿遥，当作我们之间的定亲之礼。」 一块莹润玉佩出现在7361面前，那上面刻着古朴的花纹，中间是一个「遥」字，遥字下面还是眼熟的阿拉伯数字，是他自出生起就刻在身上的编号。 对7361而言，这是另一块不一样的「小木牌」。 虽然和身上的那块有点类似，可这一块也很漂亮，7361对于这种刻着自己名字的东西总是很喜欢的。 而且裴润说了，这是「定亲礼」，那是不一样的。 玉佩握在手里，触手微凉，7361简直爱不释手。 「好漂亮。」 7361说着开始在身上找能挂这块玉佩的位置，可找了一圈都觉得不合适。 最后还是裴润帮忙，将那块玉佩，挂在了7361的脖子上，贴身收在的衣服里。 - 又颳了两场秋风，树上的叶子都已经不剩许多了。 裴润那边的房子也完工了，高驰送来的石料都是上好的料子，盖出来的房子就看着格外的气派。 7361要的浴房有了，书房卧房也重建了，东西两边也盖了起来。 不过7361这边的房子还没动工，一来是入冬了不好干活，二来，两人还未成亲，直接修通两处房子总归不合适。 只等开春再动工。 7361并不在意，反正裴润家以后就是他家了，因为裴润说，杜氏这一段时日正在看黄历，选两人成亲的日子，过一段时日就会送来，让两人从中定一天。 新建好的房子里面还未进家具，所以是空荡荡的，尽管如此，7361还是颇为兴奋在几个屋子里转了好几圈。 「刘大河说再过几日，家具晾晒的就差不多了，到时在送过来。」裴润道。 7361研究门窗上的花纹，闻言：「那是不是到时候就可以成亲了？」 就在前日，7361终于将那本千字文学完了，他几乎立刻迫不及待的就想搬进来，不过他现在也知道要先成亲。 裴润笑道：「差不多。」 「那我是不是要准备些什么？」7361问：「槐花娘说了我要绣成亲的衣服，还有给你做鞋。」 前几日他去槐花家里看菜的时候，将自己要与裴润成亲的事情告诉了槐花母女。 槐花到是早就知道两人之间的事情，只说到时候一定要请她过去帮忙。 槐花娘先是有些惊讶，但很快接受了，也笑着送上了祝福，顺便又问了针线活有没有她能帮上的。 嫁衣和鞋子的事情也是7361从槐花娘这里得知的。 可这些7361哪里会，于是他想问问裴润，看这些能不能免了。 「你不用做这些。」裴润道：「至于成亲的衣裳，上次我已经请成衣店的老闆娘帮忙做了。」 只是裴润要的料子县里没有，要从府城调，所以还要等一段时日。 不仅如此，聘礼也得一点点准备，裴润在此事上不愿将就，很多县里没有的东西，都要托高驰帮忙准备。 不过这些事也不用告诉7361，对方只要每天快乐就够了。 听闻不用自己准备，7361着实松了口气，他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反正裴润什么都能做到。 「那我就不做了，全都拜託你啦。」 「好。」 准备亲事说简单也简单，说繁琐也繁琐，不过这些事情7361都不用管，他只知道，他过段时间就能和裴润成亲就够了。 所以7361每日的精力还是放在怎么种菜上，槐花家的菜自上次被冻了之后，在槐花娘的建议下加盖了草帘子，状况明显好了起来，虽不如7361的菜，但好歹也能长成。 不过入冬了，百姓们能吃的菜本就单调，这会儿就算不怎么好的黄瓜之类的夏季菜，那也是稀罕物。 百悦轩的生意显然又上了一层楼，不光槐花家赚了些钱，7361的上个月的分红又多出了许多，足足一百五十两银子呢。 除此之外，他又多了一项事情，那就是餵养那头牛，顺带学学怎么样驾车。 餵牛的事情7361问了村里同样有牛的李大叔，之后7361每日都会提着豆子干草之类的餵那头老黄牛，隔三差五还会投餵一些品相不太好的蔬菜。 这简直是别的牛从未有过的待遇，毕竟谁家牛能天天精料的吃啊。 那头牛吃的好，不几日就和7361亲近了起来，后面7361学驾车的时候也顺利的许多。 于是那条小路上，经常出现一辆牛车，前面坐着穿着毛坎肩的7361，手里拿着小木棍，嘴里吆喝着「大黄」「往前走」「拐弯」之类的话。 第145页 大黄是7361给那头牛取的名字，7361捨不得拿鞭子抽打大黄，况且这一段时日的相处，让7361觉得，大黄是能听懂人话的。 不然他怎么说拐弯的时候，大黄就真能拐了弯。 果然，裴润选的牛，就和裴润一样的聪明。 当然，7361觉得自己也是极其聪明的，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学会了驾车。 等7361觉得自己学的差不多的时候，在那一条小路上来回赶车已经不能满足他了。 他决定明日赶着牛车去学堂找裴润，一来是换换地方，二来是藉此给裴润看看自己的车技，更主要的事，接裴润回家。 毕竟这牛车买的时候，就是为了方便裴润。 不过还未等7361去找裴润，王家村的村民私底下又议论开了。 议论的对象还是7361，说王家那被赶出门的寡夫郎，不知做了什么发了大财，竟然还买了牛车，想必不是什么正经来路的钱。 第86章 牛车 这年头，百姓们过的都过的大差不差，可能区别在于你家能吃的饱一点，他家只能勉强果腹。 这样的情形下，不说买牛花费的银两，单说供养牛每日的吃食，都是个不小的负担。 那牛可不是只吃草就能养活的，再不济隔三差五也要吃点干料，干料一般都是麦麸豆子之类的，那不可就是从人口里省出粮食来餵牛嘛。 所以能买得起牛的，那都是富裕人家。 村里的李大叔家能买得起牛，是因为李大叔家地多儿子多，这才能供养的起牛，即便如此，农闲的时候李大叔还要靠赶车赚钱补贴家里。 所以当王家村的人知道王家被赶出家门的寡夫郎竟然也买了头牛的时候，心中的震惊可想而知。 他怎么就能买的起牛？又没有地又没有营生的，哪里来的钱？ 倒是有人见过7361背着竹筐去县里，可卖什么能在短短半年多的时间里，就能赚到买牛的钱？ 联想到7361寡夫郎的身份，王家村的人很难不想歪。 况且，人当初从王家出来的时候闹得那样大，他自己都亲口承认过，和王明武有一腿。 连自己的大伯叔都能不清不楚，自然也不是什么正经人。 冬日，地里没什么活计，王家村的村人都很闲，闲了就爱串门子，串门子总要说点什么。 于是许久不露面的7361因为一头牛，俨然成了王家村人茶余饭后的话题中心。 「……我那次远远的瞧见了他一次，差点认不出来，那皮肤水嫩的，哪里是干活的模样……」 立刻有人附和：「是呢是呢，你们见他穿的那衣服了吗？连个补丁都没有，那料子，我在布店见过，老闆娘说要四十五文一尺呢!」 「那么贵呢！？」 周围响起咋舌声，接着有人继续道：「……你们说，他之前隔三差五去县里，是干什么去了？」 「……能干什么呀，干什么来钱这样快？」 这意有所指的话，让几名村人对了下眼神，显然已经认定了答案。 过了一会儿，又有人想起什么般道：「……还记得赵家那事儿不？我听人说他一个哥儿把那赵大虎打的起不来，差点打死，你们说……」 「还有……他种的麦子，他竟然能在夏天种了麦子，还收了不少……」 村人们沉默了，显然记起来之前发生的事儿，一时间没人说话了。 过了许久，一名村人道：「你们说……他该不会真的是妖精吧……」 联想到7361格外大的力气，以及这半年来如同脱胎换骨般的容貌变化，这个猜测突然就合理了起来。 「……要真是呢？那他回头会不会勾引咱们村里的人？我听说那狐狸精隔三差五就要吸人阳气呢！」 话题越来越玄乎，偏生几人越说越觉得这就是真相。 几名村人面面相觑，心里各有了盘算，之后各自回家对着自家汉子一番耳提面命，不许他们靠近7361这又是后话了。 完全不知道自己又被议论了的7361此刻正在小路上赶着他的牛车。 「大黄，往前。」他挥着小棍在空中划出一道声响，对着前面的牛说到。 大黄牛「哞」了一声，撒开蹄子开始往前走。 今日的温度又降了些，天气阴沉沉的，槐花娘说可能这几日可能要下雪了，让7361注意给菜保暖。 雪，7361还未见过雪呢。 星际的荒星常年风沙漫天，雨和雪是决计不会出现在荒星的，别的星球可能有，但荒星没有。 7631偶尔翻到过的雨雪影像，那样的漫天的白雪，将所有的东西覆盖，看起来真的很漂亮。 以至于7361对何时下雪这件事有了期待，不过看样子今日的雪是下不来了。 牛车又往前走了一段路，7361正打算挥着小棍让大黄拐弯的时候，面前突然出现一个人。 「停下大黄。」 7361拉住了缰绳，让牛车停了下来，好在牛车本就走不快，总算没撞到面前的人。 那人似乎也被吓了一跳，往后趔趄了下才站稳了脚。 站稳后那人非但不让路，反而往前凑了一步，看着7361，颇为扭捏道：「那个……你……你还记得我吗？」 7361坐在牛车上看着面前的赵平安，不说话，神色一如既往漠然。 7361向来如此，对不熟悉的人不会摆出多余的情绪，以至于寻常人见到总觉他很冷漠。 第146页 赵平安痴痴的望着7361，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他只觉7这人似乎比初见的时候愈发的漂亮了，尤其是领口的一圈灰兔毛，让那张脸更加的玉雪可爱。 天知道这张脸让他惦念多久。 那日他被踹了之后，很快从自家奶奶口中得知了7361的身份，他知道了7361是王家赶出家门的寡夫郎。 而且在村里的名声很不好。 他不嫌弃7361如此，他愿意把人娶回家。 打听了好一段时日，他不好直接上门去找人，但是从村民口中得知，7361会每天在这条小路上赶车，所以他一早便来这里蹲守了，果不其然见到人。 不由地上前了一步，赵平安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7361道：「我、我知道你是谁了，你别害怕……我不怪你上次打我的事情，我只是想跟你认识下……」 「让开。」 7361不耐烦听这人叨叨叨，要是对方再敢上前一步的话，他不介意再补一脚。 已经被美色迷惑的赵平安，哪里听得出7361语气中的不耐烦，他只觉得7361说话的声音也格外的绵软好听，听得他心脏一阵酥麻。 又往前一步，赵平安试图和7361拉近关系：「我知道你跟我妹关系很好，我应该比你大，你以后可以喊我平安哥——呕！」 7361收回脚，连眼神都没给倒在一旁沟渠里的赵平安，小棍一挥，对着大黄道：「大黄，继续走。」 牛车轱辘轱辘的走远了。 半躺在沟里的赵平安好半天才爬了起来，他看着远处快要消失的牛车，手握成拳，眼里全是不甘。 凭什么？一个人尽可夫的寡夫郎，他都愿意大发慈悲的收留对方了，对方竟然还敢如此的不知情趣。 …… 早就走远的7361哪里会管赵平安心里想什么，就算知道，7361也不会理会。 比起这个，他今日正要去接裴润。 冬日的天气黑的太早，7361觉得裴润推着轮椅上下学堂很不方便，自告奋勇的要去接对方。 当然，其中也有他想驾着牛车四处实践上路的想法。 牛车停到学堂门口的时候，天边已经擦黑了。 学生们早就走光了，只裴润那处休息的屋子还亮着烛光，仔细看去，隐约还有人影晃动。 7361跳下牛车，直奔裴润的屋子。 开门的时候，裴润正在屋中，腋下撑着一柄拐杖，慢慢的练习走路。 见7361来人，裴润停下迈步的动作，对7361露出一个笑：「怎么这样着急，可是有什么急事？」 急事自然是没有的，只不过一整日都没有见到裴润，7361有点想他。 「我来接你。」7361道。 「我知道。」 这一段时日，几乎每次7361见裴润的时候，对方都在练习走路，不仅如此，前些时日，裴润又从医馆那边抓了一堆药，每天都要喝一大碗。 有次7361实在忍不住，趁着裴润转身的功夫，悄悄尝了一口。 那一口苦的7361感觉自己的大脑都宕机了，还是裴润发现后急忙给他吃了酸甜的梅子才缓了过来。 可这样苦的药，裴润每天都要喝一大碗，喝的时候面色都不改一下的。 连身上似乎都浸染上了清苦的药香。 7361偏头问道：「你今天腿有没有好一点？」 「好一点了。」裴润这样回答。 不过这样的回答7361并不满意，他问过许多次，每次裴润给他的回答都是这样。 就算7361再笨，也开始觉得是不是裴润在骗他。 这样想也就这样问了：「裴润，你是不是骗我？」 「没有，是好一些了。」 7361显然不信。 似是看出7361脸上的不满意，裴润笑道：「怎么不开心？是不是饿了？」 7361不说话，独自生闷气，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生闷气，但他就是莫名不开心。 裴润笑笑：「晚上要不要吃南瓜糯米丸子？」 7361神色动了动。 裴润继续道：「昨日百悦轩是不是送来了排骨，要不要在加一份糖醋排骨？」 7361不争气的咽了咽口水。 裴润脸上的笑意更深，他忍不住伸手捏了捏7361那张紧绷的脸，柔声哄道：「好了，阿遥莫要生气了，我的腿我自己心里有数，没有骗你，说好一点就是好一点。」 当然这个好一点真的只是一点点，这种烦忧之事裴润是不会说于7361听的。 那边7361似乎是被说动了，也可能是被裴润口中说的好吃打动了。 毕竟最近他真的很爱吃南瓜糯米丸子和糖醋排骨。 于是他松了下神色，补充了一句：「我想吃大份的糯米丸子。」 之前裴润说糯米不好消食，每次都不让他多吃。 「多吃三个可以吗？」 7361想了想，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好吧。」 「嗯，那我们回去？」 「还有呢。」7361似是想到什么般立刻道：「还要拉手。」 昨天加今天，整整两天都没有拉手了。 这怎么行？ 每天和裴润拉手这个事情，目前在7361这里，跟吃到好吃的一样重要。 屋里响起了裴润的一声轻笑，接着7361的手就被握住了。 裴润轻轻地捏了捏7361的手心，柔声道：「现在我们可以回家了吗？」 第87章 毛贼 7361如愿以偿多吃了三个糯米丸子，当然还有糖醋排骨，事后又喝了裴润准备的消食茶。 第147页 那张夏天用来纳凉的竹椅被搬到了屋里，裴润早些时日在上面垫了一层厚实的柔软的棉垫。 7361窝在上面，身边是裴润燃起来的暖炉，烧红的木柴在里面时不时发出一声「噼啪」声，顺带把7361一侧映照成橙红色。 翘着脚在上面晃啊晃的，7361心里觉得最好的日子也不过如此了。 正晃得开心，挂在堂屋的布门帘从外掀开，带进来一点冷意，裴润推着轮椅进来了。 不等7361起身，一张红纸玩闹一般盖在了他的脸上。 眼前的光晕染成了红色，纸张微硬的触感让人发痒，7361不由笑出了声，声音闷闷的从红纸下传来。 「你做什么呀裴润？有点痒。」 饶是这样说着，7361也没有动手将那张红纸拿下来，只在一唿一吸间将那红纸吹起一点小小的弧度。 等了一会儿，耳边才响起裴润的声音，似是也染着笑意。 「看看你。」 「嗯？」7361觉得奇怪：「你这样把纸盖在我的脸上，怎么可能看到我？」 又是一声清浅的笑声。 「阿遥说的对。」 纸张从7361眼前挪开，裴润的脸出现在7361面前。 7361觉得好玩，他坐起身来，去找那张红纸，见那红纸被裴润拿在手上，他伸手去拿。 「给我看看，我也要盖在你的脸上。」 7361只当这是一个什么好玩的游戏。 他去拿，裴润自然不会不给，于是那张纸很快就落在了7361的手里。 「嗯？这上面写的是什么？」拿过红纸的7361瞧见上面还写了字，于是也忘了游戏的事情，只摊在面前仔细去看。 「景丰六年农历十一月廿八，景丰六年农历十二月初六，景丰七年三月初八……」 7361念出上面写的字，不明所以得看向裴润：「这是什么日子？」 之前裴润给他讲过，他知道今年是景丰六年，不过不知道这三个日子是什么意思。 裴润看着7361那双圆滚滚的眼睛，神色都温柔了下来。 「这是伯母寻了人，合了你我的八字，之后选定的三个日子。」 「阿遥，这是我们成亲的日子。」 7361睁大了眼睛：「成亲！」 他前段时日把千字文学完了，就问裴润成亲的日子，裴润只说託了人看，没想到今日就看到了。 「我们要成三次亲吗？」7361问。 裴润笑着摇头：「是从这三个里面选一个。」 「那我选第一个。」7361毫不犹豫的指了指写着「十一月廿八」的日子。 裴润笑了笑：「我也觉得这个好。」 「那就这个！」 7361在心里算了下时间，高兴的对裴润说：「那只要再等一个月了。」 一个月，三十天，他就能和裴润光明正大的住在一起了。 - 夜晚躺在被子里的时候，7361还在算，裴润说了，成亲的时候要请人，问他自己想请谁，到时候拟个名单，裴润来写请帖。 来这里这么久，7361也认识了不少人。 槐花一家肯定要请的，王婶子也要叫上，百悦轩的吴大厨李掌柜还有柱子也可以叫上。 这么一数，他也可以请将近十个人呢。 盘算了一会儿，7361心满意足的打算入睡，刚侧过身，院外突然出现了一点动静。 7361瞬间警醒了起来。 释放出精神力感知了一下，7361很快分辨出，那不是半夜飞来的麻雀，也不是偷粮的老鼠，而是人的脚步声。 7361住的地方远离王家村，靠山不说，还在高处。 白天都没什么人路过，何况晚上。 而且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很快就已经到了院门外，显然是沖自己来的。 7361坐起身，没有点灯，摸黑穿上了衣服。 院门外，半人高的围墙下，两个黑影鬼鬼祟祟。 今夜没有月亮，黑的什么的都看不清，那两人目的明确，围着7361的院外转了半圈，选了一处好攀爬的地方。 其中一人小声道：「你先给我垫垫脚，我上去了再拉你……」 另一人有些犹豫，似是知道自己干的事情不光彩，也压低了声音道：「我们真去吗，万一他发现了……」 说到这里那人不由哆嗦了下，像是想起什么可怕的事情：「要不还是算了……我不去了。」 听到同伴临阵退缩，那正准备翻墙的黑影不由停下动作，气道：「你怕什么？他一个哥儿，能耐再大，我们两个还打不过吗？」 被质问的人不说话了。 「你爱去不去，到时候我拿了的钱你别想要。」 黑影却是已经失去了耐心，脚下一用力，攀上了土墙，转了下身子爬着下去了。 眼见同伴没了人影。 「你……」底下的人急了，牙一咬：「你等等我。」 说罢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爬上了墙，上去后他想去找刚刚下去的人，却因为天太黑，半天瞧不见人影。 「人呢……」那人小声嘀咕了下。 不料他话音刚落，院子里陡然亮起来一簇光。 光影里，一个人影站在那里，提着棍子，不声不响。 墙上的人吓了一大跳，当下惊叫出声，身子在墙上晃了下，差点栽下去。 「你！你谁！」 提着灯的7361，踢了下脚下的人，顺带将灯向上挪了挪，好让对方看清自己的脸。 第148页 「柳遥。」他好心的回答。 殊不知这样自下而上的光，照着他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再这样的黑夜，对来偷盗的两人而言，如同鬼魅。 果不其然，那人又是一声悽厉的喊叫：「——啊！」 紧接着手脚乱用，掉进了7361的院子里。 他像是看到什么可怕的事情，使劲后退，直到退到墙角退无可退，还胡乱的挥着手。 「我错了我错了！你别打我！都是他！是他让我来的！」 7361脚下的人就是这个时候醒来的。 刚刚他下来，还没做什么，脑袋就被什么砸了下，随即就不知道什么事儿了。 眼下醒了过来，听到同伴的指认，这才弄清怎么回事，他立刻想要起身，刚一动，背上一股不容拒绝的力道传来，他当即又趴在了地上。 「你们来，做什么？」 7361神色微冷，尤其是看到被这两次踩倒的菜秧，脸又黑了一分。 脚下的人挣扎不开，索性破罐子破摔。 「做什么？当然是拿回我们王家的钱！」 「王家？」 这两个已经许久没有出现在7361的生活里，以至于他听到后还从记忆里搜寻了下，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谁。 记起了王家，眼前这两人也变得眼熟了起来，正缩在墙边挡着脸的人，好像是那个叫什么王成林的。 至于脚底下这个，7361将手里的灯凑过去，看了好一会儿，才分辨出此人是谁。 王明武啊。 只是这与7361记忆中的王明武相差甚远，脚下的人看起来落魄极了，身上的衣服补丁叠着补丁，脸颊凹陷，看向7361的眼神里露出凶光。 7361：哇哦。 「看什么看，识相点，把钱拿出来，不然……」王明武似乎想说些什么威胁的话，可眼下的情况，似乎并不适合，可能讨饶的话会更好一点。 但他又不想输了面子，只怒道：「不然我就告官！」 7361：…… 7361感慨：王家人的脑子果然一如既往的智障啊。 他都有点不想和这些智力残缺的人计较了。 感觉踩在身上的力道小了，王明武立刻踉跄着爬出来，躲到距离7361一米远的地方，才挣扎着站起来。 「算你识相！」 王明武说完，又一把拉起缩在身后的王成林，斥道：「怕什么，他一个人，我们两个，还打不过他？」 王成林被拎的靠墙站着，此刻心里无比后悔，他就不该听王明武的话来这一趟。 村里这一段时日都在传王家寡夫郎赚钱了，王家自然也听到了。 这半年来王家过得颇为艰难，之前被大雨浇了粮，又缴了税，再加上一向能赚钱的王金河丢了活计。 没什么进项的王家很快就陷入了窘境，吃的还是有点的，但和之前比那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王明武受够了天天吃麦麸的日子，更受够了天天干不完的活计，家里天天争吵不休，他爹娘吵，他娘和他夫郎吵。 吵完最后都会骂他，因为他让家里没了粮。 而造成这一切的7361却过得极好，甚至买了牛，过得富裕。 要不是7361，要不是他闹着分家，断绝关系，这些不都是王家的吗。 这让王明武怎么甘心。 索性一合计，拉着王成林过来，想从7361这里弄点钱，顺便把牛弄走。 哪成想，刚来就被人发现了。 「算了……我们走吧。」王成林想打退堂鼓了。 「走个屁，走回去挨饿吗？」王明武怒道。 「可……」 王明武打断了他的话，冲着7361威胁道：「李小满，你看清楚了吧，我们现在两个人，你一个人，我们要是想收拾你轻轻松松。」 7361歪头：「所以？」 「装什么煳涂？家里都要揭不开锅了，你做儿媳的，不应该把钱粮拿出来吗？」 7361算是听明白了，明白后他的脸彻底冷了下来。 握了握手里的棍子，7361问：「你们来我家，想偷粮？」 敢偷他的口粮，这对7361来说简直罪无可恕！ 第88章 雪人 夜半，7361院子里接连响起了两声悽厉的惨叫。 院墙里飞出两个不明物体，在空中画出一条抛物线，最后重重的落地。 大概是那叫声太过悽惨，以至于引得远处王家村传来一阵犬吠声。 将院子里被踩坏的菜秧收拾好，给了些精神力，7361这才起身，拍拍手上沾的灰，准备重新回屋睡觉。 至于院外的两个人，刚开始的时候7361还能听到两声「哎呦」，再往后便没了动静，想必也不会闹出什么么蛾子了。 7361一向是大度的仿生人。 这要是在荒星，对待来偷他蔬菜的啮节虫，7361都是一铲子剁成三截，埋进土里做肥料的。 所以，只是将王明武他们打了一顿丢出去，7361都觉得自己太善良了。 谁让他今天高兴，就当做善事了吧。 闭上了眼睛，7361准备入睡。 片刻后，7361又睁开了眼睛。 无他，7361又听到了由远而近的动静，这一次不像是脚步声，倒像是车轮碾过的声音。 那声音很快到了院门外。 7361重新坐了起来，若是坏心情可以具象化的话，那他现在浑身应该散发着某种黑气。 今晚他的小院子还真是热闹，他倒要看看还有谁敢来投粮，放过了前面的人，后面这个他肯定不会放过了。 第149页 岂料院外响起了「叩叩」的敲门声，接着7361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阿遥，你在吗？" 7361瞬间换了表情，是裴润！ 他立刻下床踩着鞋出去，甚至连油灯都没有点。 等一路出去开了门，果不其然看到了裴润。 对方倒是提着灯笼，那灯笼里的烛光晃动，显然是提灯笼的人来的匆忙，似是见到他，裴润面上的神色缓和了下。 「你怎么来了？」7361问。 「我刚刚听到你这边有动静，怕你有什么意外，便过来看看。」 说话间，裴润口中唿出了一团团的白气，看得出对方过来的时候真的很着急。 「我没事。」7361拍拍胳膊表示：「我这样厉害，怎么会有事情？」 「刚刚是有人来找你麻烦吗？」，裴润脸上没有了以往的笑意，甚至还有些严肃。 「嗯，王明武他们。」7361不在意的将王家那对堂兄弟过来偷粮的事情说了。 裴润薄唇紧抿，显然是动了怒，不过他不愿意在7361面前显露。 裴润不是没想过买了牛车回招王家村村民的眼，可一来不能为了旁人的看法而让7361自苦，二来他与7361不日就要成亲，虽说他现在只是一介白身，到底多了一个秀才名头，若是与阿遥成亲，自然会挡去一些不必要的烦忧。 但裴润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按耐不住了。 「抱歉，阿遥，是我未能思虑周全。」裴润道。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7361道：「又不是你让他们来偷粮食的。」 可裴润心下却已有了计较，只道：「你无事便好。」 「我没事的，这里还没有人能对我怎么样。」 7361早就将那两人的事情抛在脑后了。 他看向裴润，觉得这样站在外面说话也不方便，便自然的伸手，将裴润的轮椅拉了进来。 「先去屋里吧。」 院门重新被关上，7361推着裴润的轮椅就要往屋里走，可一推没有推动。 「裴润」7361见裴润将轮椅摁住，有些不解。 「太晚了。」裴润道。 「我知道啊。」7361奇怪道：「怎么了？」 裴润无言半响。 过了一会儿，7361恍然大悟：「你是怕我对你做什么吗？」 7361想起前一段时日，裴润给他讲的故事。 男女或是男子与哥儿，循着此间规则，总需要注意许多事情。 如若不然，吃亏的总是女子与哥儿。 可他又不会吃亏，他这样厉害，那只能是裴润怕他自己吃亏。 觉得自己懂得了的7361，拍拍裴润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我不会欺负你的。」 裴润手中的灯笼晃了下。 「阿遥……说的是。」裴润似是在忍笑，片刻后慢慢道：「是我着相了。」 …… 进了屋子，7361接过裴润的手中的灯笼放在一旁。 瞧着坐在面前的裴润，对方头髮披散，衣着随意，看来是出来的匆忙，7361看了一会儿，突然就忘了刚刚说的话。 他想对裴润做些什么。 想做也就做了。 7361把手往裴润面前一放：「裴润，拉手。」 裴润笑笑，轻轻地牵过了7361的手。 「有点凉。」7361偏偏头，一双乌黑的眼睛望着裴润：「你冷吗？」 今夜比往日都要寒冷，裴润这样来，定然是冷的。 可7361却听到裴润说：「尚可。」 7361不相信，他用另一只手摸了摸裴润的手背，果然还是冰凉的。 「你骗我，明明是冷的。」 「是我的不对，是不是握着不舒服？」 「那倒还好。」 7361说完又重新拉上裴润的手，想了下提议道：「要不我们一起去被子里暖暖吧。」 而且这个点，是该睡觉休息了。 裴润顿了下，不答只道：「是不早了，阿遥若是困，便去睡吧。」 「嗯？那你呢？不和我一起睡吗？」 裴润摇摇头，松开了7361的手：「我不困，暂且不睡，阿遥你先去，等我困了便去。」 7361不疑有他，上次在学堂也是，裴润好像不太爱睡觉的样子。 不过对方都说了会过来，7361也没多想。 折腾了这样半夜，他确实困了，7361不由地打了个哈欠，蹬掉鞋子上了炕，等钻进被子的时候，7361只占了一点地方，他对屋内的裴润道：「那我给你让好位置，你一会儿困了记得过来呀。」 静谧的室内，7361只得到了裴润一个「好」字。 一夜安眠。 醒来的时候窗外天光大亮，7361爬起来揉了揉眼睛，只见裴润坐在桌前，一只手撑着额头，眼睛闭着。 似是听到了7361起身的动静，对方缓缓睁开了眼睛。 在和7361对上视线的时候，裴润露出一个笑意：「醒了？睡得可还安稳？」 7361缓缓皱起眉头：「你骗我。」 说好的过会儿过来一起睡，可裴润根本没有来。 「是我不对，阿遥莫气。」 7361：…… 对方这样好脾气的认错，7361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他只能暗自生气。 裴润笑笑，推了推轮椅，靠近7361，伸手拉住7361的手。 7361气到故意偏头，不去看裴润，用行动表示他不想理会对方，可手却没捨得抽出来。 第150页 「阿遥？」裴润凑近了一点，声音带着温柔的笑意：「哎呀，我的阿遥怎么样才能不生气呢？」 「那你下次说话算话，不许骗我。」 「好，我保证。」 「那……那我就暂且原谅你。」 裴润捏了捏7361的手心，笑道：「那就多谢阿遥大人有大量，不与润计较。」 7361这才彻底的高兴了起来。 可他没有想到，更高兴的事情还在后面，裴润说昨夜下雪了。 雪！ 是7361心心念念了一段时间的雪。 7361立刻迫不及待的起身，连衣服都没穿好，就踏出了门，屋门打开，7361就被迎面而来的冷意扑了一脸。 可他浑不在意，一双眼睛睁的极大。 入眼天地皆白，院子里的菜也被薄薄的盖了一层雪。 7361迈步走进院子里，耳边是踩在雪上「咯吱」的细微声响，这声音听起来莫名的好听。 伸手抓起一把身边的雪，7361脸上又闪过一丝惊讶。 「好凉。」他说。 待想要凑近仔细查看的时候，那一点雪很快在手里化成了水，7361惊奇不已。 唿吸间都是冷冽的味道，7361看了一会儿，片刻将脸埋在手上，悠悠地出了一口气。 那一瞬间他想了许多，想起荒星昏黄分不清界限的天空，隔三差五的风暴，一成不变日復一日的劳作……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起这些，可此刻心里又是说不出的高兴。 「是雪」他转头对了廊下的裴润，如同发现什么宝藏一般道：「裴润，是雪！」 「嗯，是雪。」 这是山阳县今年的第一场雪，来的格外早了一些。 雪下的其实并不算大，只盖了薄薄的一层，若是午间天气晴朗的话，想必那薄雪很快就会化去。 7361哪里管那些，他用手团了好些雪球，大大小小的，一字排开放在台阶上，抬头问裴润好不好看。 裴润自然是说好看的。 7361又将一大一小两个圆雪球堆在一起，凑成一个雪人模样，裴润见状，笑着捡起地上的两颗石子按了上去，充作雪人的眼睛。 7361眼睛一亮，转身去灶房取了胡萝蔔，插在石子的下面。 「鼻子，可不可爱？」 裴润点点头，又轻声道：「不及阿遥。」 7361只是笑：「我觉得不如裴润好看。」 最后廊下变成了一堆小雪球围着两个雪人，那两个人雪人紧紧地挨在一起。 7361指了指其中一个大一点的雪人对裴润道：「这是裴润。」 又指了指另一个小的：「这是柳遥。」 随即他笑了起来：「像不像我们？」 「像。」 7361看的心里欢喜，只想着怎么将这两个雪人怎么彻底保存下来。 还没等他想出来，门外忽地传来了敲门声来。 第89章 请柬 槐花来了，还带着两个弟弟。 「阿遥，我娘让我来看看，有没有能帮你——」 看到廊下的裴润，槐花的话夏然而止。 又看到裴润和7361交握的手，槐花立即转身，抬手捂住了小宝和小石头的眼睛。 两个孩子不明所以：「阿姐？」 槐花脸通红，边往外推两个孩子边胡乱道：「你们、去、去看大黄吧……」 小石头：「可是阿姐，娘不是让我们过来帮忙吗？」 小宝：「阿姐，大黄什么时候在外面了？」 槐花不好解释，只说：「嗯嗯，我知道了，先出去。」 目睹了一切，浑然不觉有什么的7361奇怪道：「槐花，你在做什么？」 裴润轻咳了一声，松开了7361的手。 片刻后，槐花站在院子里，两个弟弟倒是不在，被打发去后院的牛棚看大黄去了。 槐花垂着头，眼神飘忽，左看右看就是不敢看台阶上的两人。 裴润见状，善解人意道：「阿遥，你们聊，我去准备早食。」 等裴润走了，槐花明显松了一口气。 「你刚刚怎么啦？」7361问。 「哎呀……阿遥你们……」 槐花脸还是红的，想说些什么，可她一个姑娘，很多话也说不出口。 「我们怎么了？」 槐花：「……」 槐花：「没……没什么。」 7361：「哦。」 槐花已经不想说了，她使劲揉了把脸，说了来意：「昨夜下了雪，我娘说让我来看看，看看你的菜地有什么我能帮忙的，若是干草帘不够，我便再送过些来。」 这一段时日天气愈发的冷，可槐花家的菜在草帘子的保护下，长得还行，最起码没有再出现冻伤的情况了。 槐花还卖了两次菜给7361。 槐花家现在宝贝那些菜地宝贝的紧，昨夜下雪，槐花娘几乎一夜未睡，生怕菜出了问题。 好在早起看了，菜秧都好好的，这才稍稍放下了心，之后槐花娘就把槐花姐弟指派过来了。 小院上空飘起了裊裊白烟。 槐花和7361在院子里的菜地里忙活。 这次的雪下的不大，可还是压坏了一些菜秧，槐花和7361将压在上面的雪一点点抖落下来，顺便把压弯了的枝丫重新扶正。 小宝和小石头也从后院看大黄回来了，两个孩子乖巧地站在另一旁，同样轻手轻脚的忙碌着。 槐花小心地把一串西红柿上的雪扫下来，而后看了眼身旁的7361。 第151页 她犹豫了下，凑了过去，小声问道。 「那个阿遥……上次我记得你跟我说，你要和秀才郎成亲了，日子定了吗？」 说起这个，7361就很高兴，他昨夜就想和旁人分享这个喜讯，如今槐花问起，他立刻大声道：「昨夜我们选好了，就在一个月后。」 「景丰六年农历十一月廿八。」7361一字一顿的说。 槐花被7361下了一跳，不过她第一次在7361脸上见到这样实打实的笑容，也看出7361是真的开心。 槐花私底下也觉得裴润是个良配，虽说腿有些问题，可那学问是实打实的，想必以后好友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槐花也笑了起来：「到时候我跟我娘提前来帮忙。」 说完槐花又想到什么般问：「那你的嫁妆……还要准备吗？」 「那是啥？」7361不太懂。 槐花解释了一遍什么是嫁妆。 7361皱眉，摇头：「没有。」 他这边什么都没准备，因为裴润说了，他不需要准备什么，裴润会自己弄好。 7361便这样跟槐花说了。 这次槐花可是实打实的惊讶了，跟7361玩了这么久，也一起卖过菜，槐花自然是知道7361现在不差钱的，不然当初也不会随随便便就能拿出六两银子。 可如今听7361说，连嫁妆都是裴润准备，这可真是闻所未闻。 「秀才郎……秀才郎……」槐花啧舌了半天，最后也只是对着7361竖了竖大拇指：「他对你真好。」 7361颇为得意：「那是，不过我也会对他好的。」 - 成亲的日子定了下来，很多琐碎的事情就要准备起来了。 7361不懂这些，所有的事情都是裴润张罗的，当然，高驰也会帮帮忙，顺便隔三差五送来杜氏准备的东西。 之前托刘大河打好的家具前日送了过来，将那几间新屋子装饰一新。 7361叫不太上那些家具的名字，但不妨碍他觉得好看。 其中一间最大的屋子里装饰的尤为漂亮，裴润特地牵着7361的手进去转了一圈，一一为7361指明了那些家具的名字。 于是7361便知道了，家具竟然还有多么多学问，什么矮塌，屏风，柜几，书桌，当然最为曙目的，还是最里面的那张拔步床。 说是拔步床也不完全算，只能说是简化版的。 「……只是寻常样子，但也尽够了，若阿遥不喜，来年我们再换。」 可7361已经觉得很好看了，至少他从未见过。 摸了摸那上面刻着的繁复花纹，7361又将那垂挂在一旁的帷帐放了下来。 暗红花纹的帷帐在7361的手下盪出波纹，7361发出了没见过世面的声音。 「好漂亮。」 裴润笑道：「阿遥满意便好。」 看完这间最大的房子，两人又去了书房。 书房也重新修正过，书桌是新换的，比之裴润之前的那张书桌，这张格外的大，7361和裴润并排着坐下都很宽敞。 可能这就是裴润的打算，不然那张桌子前怎会有两把椅子。 其中一把椅子上垫了和摇椅一样的软垫，一看就很舒适。 7361此刻就坐在上面，爬着桌子上，目不转睛地看着裴润写请柬。 庄户人家成亲，自是没有这样正式的，提前半个月口头告知下亲朋好友，到时成亲就等人上门了，哪里会这样费笔墨纸砚。 沾了墨汁的毛笔落在红纸上，行云流水，笔锋肆意中带着锐利。 一旁已经放了三四本请柬，摊开只等着笔墨晾干。 7361看着那写好的，喃喃念着上面的字：「送呈伯父台启……丰景年……」 后面就是裴润与他的姓名。 「……媒妁之言……敬备薄酒……添新禧之瑞气……」 7361断断续续的念完，拿起其中一本请柬，左看右看，心里是说不出的欢喜。 其实两人要请的人也不多，7361这边也就槐花一家加上王婶子一家，最多再给百悦轩和林管家送一份，裴润这边，只说了请高驰一家，旁的人再也没有了。 是以，请柬一共也就写了六份。 其中有一份是裴润打算给村正的。 不管是当初的房契还是后面户籍的事情，村正都帮了不少忙，再加上村正的身份，怎么也要送一份。 等那请柬上的字晾的差不多了，7361问裴润：「我们什么时候去送呀？」 他都有些迫不及待了，距离两人成亲的日子还有小二十天，7361总觉得日子像是突然漫长了起来。 「今明两日都可以。」 7361立刻拿起要送给槐花和王婶子的请柬道：「那我现在去？」 见7361一脸的跃跃欲试，裴润哪里会拦，只道：「想去便去吧，路上慢些。」 - 7361先去了就近的槐花家，槐花见到7361手里的请柬，并不认识，在7361解释了之后，那拿在手里的请柬都有点烫手了。 「这……」槐花小心打开，将上面的字仔细看了看，而后指着开头：「这是我的名字吗？」 7361『「嗯」了一声表示：「是你的名字『槐花』。」 「好漂亮，这请柬真漂亮，我可得好好收着。」 「你的名字也漂亮。」7361真心道。 槐花笑的眼睛都弯了，她小心的合上请柬，对7361说：「你成亲我肯定会去啊，到时候还要给你添妆呢。」 第152页 从槐花家出来，7361揣着剩下的那张请柬，打算去找王婶子。 王婶子住在村子那头，7361想去的话，得穿过王家村。 7361甚少往村里走，平日都是在裴润家和自己的田间地头来回，最多去个槐花家。 前一段时间热衷驾车的时候，也不过在外围走了走，所以等7361出现在村子里的时候，撞见的人总会多看他两眼。 当然这也可能和7361身上背负的那些个传言有关。 毕竟每隔一段时间，7361总会做出一些事情，让身上莫须有的传言叠上一层。 不过这次有些离谱，见到他的人看上一眼，就跟见鬼一样，慌不择路的躲起来，仿佛7361会吃人一般。 某种意义上，7361此刻在王家村村民的眼中，确实和妖怪无异。 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传成专门吸人精气的狐狸精，7361还颇为奇怪的看了那几个躲起来的人一眼。 岂料这样一眼，让那几个人直接叫了出来。 「别吃我！」 7361：「？」 再去看的时候，那几个人已经跑的没有影子了。 第90章 小定 7361到王婶子家的时候，王婶子正从屋里出来。 王婶子的儿子在院子里噼柴，两个小孩围着跑闹。 「你可不经常上门，是有什么事情吗？」王婶子把手里笸箩收起来，笑着问7361。 7361把红红的请柬一递，说明了来意。 「什么，成亲？」王婶子像是没有听懂一般，又问了一遍：「谁成亲？和谁成亲？」 「我，和裴润。」7361解释道。 王婶子震惊到几乎说不出话了。 也难怪，王婶子虽与7361关系不错，可毕竟差着年纪，王婶子也不比槐花，总是能去找7361玩耍。 她一个孙辈都有的人，整日的重心还是在照顾家里，操持家务上，只在听闻7361有事的时候，才会出来帮帮忙。 是以，王婶子根本不知道7361和裴润的关系。 在她看来，这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两个人，结果就这样两个人，突然告诉她，要成亲了？ 如何让她不惊讶。 她翻看了下手里的请柬，只看那上面有字，却又不认识，可也能知道这是什么。 7361见状，指了指上面的日子：「这个月廿六，我们成亲，你到时候让家里人都过来。」 「你这……你这……」王婶子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最后确定了7361所说属实，不是诓骗她，王婶子还是笑了出来。 「你这可真是的……闷声干大事，秀才公……很好，倒也相配。」 7361颇为骄傲：「自然。」 「行，到日子我会过去，正巧这几日我也不忙，你那边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喊我。」 事情说定了，7361也不便多留，走的时候王婶子给他装了一大碗新发的黄豆芽。 今日刚好的，拿回去添个菜。」王婶子笑呵呵道。 7361没有推辞，熟练地接过来：「谢谢，回头我把碗在还给你。」 把7361送到了门口，王婶子突然叫住7361：「等下，你这阵子……」 王婶子话到这里就停下了，她原本想提醒7361一嘴村里的传言，可转念一想，这种莫须有的事情，何必说与人听，徒增烦恼而已，日子总归都是自己过的，又不是活在别人的嘴里。 况且对方喜事临近，说这些岂不是扫兴。 7361等了会儿，等不到后文，奇怪道：「怎么了？」 王婶子笑笑：「没事，就是婶子替你高兴。」 - 那碗黄豆芽7361拿给了裴润，裴润简单素炒了下。 吃起来口感脆爽，格外清口。 即便7361在冬天不缺青菜吃，可也觉得这豆芽好吃。 怪不得王婶子一个寡妇，能把两个儿子拉扯大，还都娶了妻，靠的就是这门手艺。 连裴润夸赞了这豆芽的新鲜脆口。 「那我明日给王婶子送些青菜。」 有来有往，关系才能长久。 这和他最一开始认定的公平有点像，但又不完全是，总之7361现在可懂了。 不过第二日，7361这菜也没送过去。 杜氏来了。 杜氏是坐着马车来的，马车上满满当当的塞了许多东西。 在7361的小院子里，杜氏拉着7361的手，笑道：「早就知晓我们阿遥是个能干的，只没想到这样的能干，瞧这一院子，冬日里我可瞧不见这样的景儿……」 若是旁人，见了7361这一院子的蔬菜，必然惊诧不已。 可杜氏也就说了这样一嘴就过去了，大抵是裴润早先和她说了些什么。 7361也很高兴，他很喜欢裴润这个伯母，对方总是很热情，很贴心的给他好多好吃的。 「你喜欢，走的时候送你。」7361立刻道。 杜氏眼睛都笑弯了：「那我可不客气了，我听阿润说，这菜在那百悦轩可是高价难求的。」 7361只是笑。 杜氏今日来，是给7361送小定礼的。 原本农户人家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可自从杜氏知道了两人定了婚期，卯足了劲要给整热闹一些，这些就都帮着操持了起来。 包装精美的茶叶，链子桂圆等四样干果，还有四样礼盒点心。 一字排开，摆在7361的屋子里。 7361似懂非懂，但是知道这是成亲的步骤，而且那送的都是吃的，他自然不会不开心。 第153页 「你们不懂这些，原本应是家中长辈帮你们操持这些……」说到这里杜氏停顿了下，觉得大喜的日子说那些伤感的话不好，便换了话头：「我是阿润的长辈，自然也是你的长辈，就一併帮着操持了。」 说罢杜氏还道：「若是你和阿润都在县里就好了，必然还能更热闹一些。」 7361摸了摸那捆在礼盒上的大红绸布花，只觉得一切都很新鲜。 「谢谢伯母。」他乖巧道。 杜氏见7361一脸乖巧的模样，心简直都要花了，又是拉着7361的手一顿「心肝啊阿遥啊」的一通香亲。 杜氏来不止是送小定礼，大抵是受了裴润所託，杜氏还带了几床颜色鲜亮的被褥，各种大件小件的装饰也好，物件也罢。 一番折腾下来，把7361那间屋子装饰的焕然一新。 只这杜氏好似还不满意，又记下了几处空缺，跟7361说隔两日再送些来。 最后，杜氏又拿出一个大包袱，笑着对已经懵了的7361招手。 「我的好阿遥，快来瞧瞧这是什么？」 7361已经眼花缭乱了，听到杜氏的话还是乖巧的走了过去，他现在觉得不管杜氏再拿出什么，他都已经不会再惊讶了。 可当杜氏打开那暗色的包袱皮，小心地拿出里面衣服时，7361还是张大了嘴。 那是一身红色的，绣着各种花纹的衣袍。 「这是府城的料子，阿润特地託了人带回来的，上试试，看看合不合适，不合适要赶紧拿回去改改。」 杜氏拿着那身嫁衣，在7361身比划了下。 7361接了过来，那料子入手光滑，被窗外的光一打，还有点流光溢彩。 即便7361这样对衣服要求实用性大于美观性的仿生人，也能看出来这身衣服的漂亮。 片刻之后，7361换上了这身红衣。 他屋里没有镜子，连平日头髮都是自己随便扎个马尾，自然是看不到自己穿上后是什么样子的。 可那边杜氏已经开始一句接着一句的夸赞了：「哎呦，漂亮，真漂亮，颜色好看，样式也好看，不过我瞧着还是穿衣服的人最好看。」 7361：…… 一向不在意容貌的7361，难得的感受到了一丝不好意思。 杜氏围着他转了个圈，左看看右捏捏，最后道：「合适，太合适了，我看改都不用改，这家绣娘不错的。」 7361：「哦。」 顿了下，7361摸了摸鼻子：「那就好。」 - 东西送到，嫁衣也是合适的，杜氏事情办完便要走了。 「还有旁的东西要置办，不然伯母还想多待一会儿呢。」 杜氏火急火燎的走了。 那身红色的嫁衣被7361换了下来，妥善的收好，放进了柜子里。 这一天可真是热闹，看着重新布置后的房间，7361现在才反应过来。 原来他马上要和裴润成亲了。 又在心里算了下日子，7361发现还有半个月。 好长。 而且杜氏走之前三令五申的告诉7361，这半个月他和裴润都不能见面了。 「定了亲的人，哪能跟你们这样百无禁忌，听伯母的，为了你们今后日子和顺，到成亲前不许见面了知道吗？」 7361：…… 第91章 狼犬 出了太阳之后，保存在阴影处，坚持了好些天的两个小雪人还是化了。 7361嘆着气，拿起那几颗石子和两根有点蔫吧的胡萝蔔，一时间也不知道他是为了雪人嘆气，还是为自己好几天没见裴润而嘆气。 小石子7361收进了匣子里，至于那两根胡萝蔔，7361拿去给了大黄。 大黄晃了晃鼻子，几口嚼碎了那两根胡萝蔔，最后那头蹭了蹭自己明显情绪低落的主人。 7361又是一声嘆气，拍了拍大黄牛的额头。 「你是不是也有点无聊？」7361跟大黄说道，也不管对方听不听懂：「我不在的时候就你一头牛，是不是也会觉得空空的？」 大黄听不懂，大黄只想继续吃胡萝蔔。 第三次嘆了气，7361开始盯着某一处发呆。 之前在荒星的时候，他其实一天24小时都在独处，那会7361也不觉得有什么，如今不过自己呆了这样几天，就开始觉得难以忍耐了。 想裴润，想找裴润。 虽然7361对杜氏的话存疑，不过长辈既然这样说了，7361还是愿意遵守的。 不过……还是好想见裴润。 无比郁闷的7361又开始摸大黄的头，大黄头上那一片毛被7361无意识揉地乱糟糟，好在裴润选的这头大黄牛，脾气很好，即便如此也还是安分的站在原地，任由7361揉弄。 揉着揉着，7361突然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杜氏只是说不让他和裴润相见，又没说不准他偷偷看裴润，只要裴润看不到他，他偷偷看一眼，应该不算。 而且7361也馋裴润的饭了，如果他偷偷过去，在留个纸条给裴润，让裴润做饭的时候多做一份，留给他偷偷吃，简直再好不过。 握拳砸了下手掌，7361不由感慨，他果然是个聪明的仿生人。 - 于是裴润带着寻来的小狗崽归家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放在自己桌子上的纸张，凑近去看，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几行字。 ——裴润，我来找你了，今天你吃什么？可以多做一点留在灶房吗？我吃完会洗碗的，(千万不要来找我)。 第154页 手里拿着那张纸，裴润嘴角弯起，余光瞟见早起紧闭的窗户打开了一条缝，那边明显有人影在晃动。 脚边的黑狗崽见裴润不动，开始哼哼唧唧扯他衣摆，应当是饿了。 此刻躲在窗外的7361正竖着耳朵偷听，他听到了裴润的笑声，还有不知什么东西哼唧的声音。 那是什么？ 忍不住好奇的挪了挪，7361从窗缝间看去。 只见裴润坐在桌前，提笔正写着些什么。 以7361的角度自然是看不清裴润写了什么的，更看不清裴润脚下的小狗崽。 7361有点抓心挠肺。 片刻后，他见裴润放下笔，收拢了衣袖，7361生怕对方看到自己，连忙又躲了起来。 屋里传来了轮椅声，由远及近，很快又在窗前停下，7361不由屏住唿吸，生怕被裴润发现。 哎呀真是，他都说了不要让裴润找他了。 正当7361懊恼的时候，身侧的窗户传来几声叩窗声。 「阿遥，我去灶房了，外面冷，待会儿你便进来吧。」 7361：！ 不等他说些什么，轮椅声已经远去了，接着7361听到了开门关门的声响。 裴润应当是去了灶房了。 7361几乎立刻拉开了窗户跳了进去，直奔书桌而去。 刚拿起桌子上的纸，就被脚底下的小狗崽拱了下。 7361吓了一跳，低头去看，就和那只狗崽子乌黑的眼珠对上了。 那小狗崽也不认生，屁股后面的尾巴摇的飞起，嘴里还时不时地哼唧几下。 7361：！ 这是只狗？ 他不由地弯腰，单手把狗崽捞起来，抱在怀里，去看纸上的字。 「这几日诸多事宜忙碌，是我考虑不周，饭食的事情，往后我会寻人送你，至于今日，不知阿遥可否怜惜润一二，与润共食？」 7361哪里会不乐意，他几乎是立刻就往灶房去了。 灶房里，裴润正在准备往锅里下肉丸子，见7361抱着那只狼犬而来，他微微一笑，唤道：「阿遥。」 7361走过来后，又开始后悔，于是他压低了声音问裴润：「我们这样……是不是很不好？」 「无妨。」裴润笑道：「阿遥不是向来不在意旁人如何想吗？」 「可伯母不是旁人。」 再说杜氏也是为他和裴润好。 「那阿遥不想见我？」 7361：…… 不等7361说什么，一直抱在怀里的小狗崽还是挣扎了起来，7361一时不察，差点将其掉在地上。 7361手忙脚乱了一通，将那小狗崽放在了地上，那狗崽立刻闻着味道就去裴润那边了。 7361看着那狗崽子，不由问道：「裴润，这只狗哪里来的？」 裴润寻了一个碟子，给那小狗崽到了一点热汤，又掰了一点面饼碎泡在里面，听到7361这样问，他说。 「喜欢吗？高驰跟我说，这狼犬养大，看家护院很是厉害，如此，今后也不怕谁再来半夜偷粮了。」 「送我的？」 「自然。」 7361看着那小狗崽头埋在碟子里，吃的忘乎所以的样子，很难想像它看家护院的样子。 裴润似是看出了7361的想法：「过几个月就会长大了，到时候若是你喜欢，也可以带着它去抓兔子。」 现在的7361是想不出来了，不过不妨碍他也很喜欢这个小狗崽。 毕竟谁能不喜欢毛茸茸呢。 而且，大黄也不会孤零零一头黄牛了。 7361抱起舔完碟子的小狗崽，举到自己面前，这会儿是怎么看怎么喜欢。 「替它取个名字吧。」裴润道。 7361看了看那小狗崽一身的黑毛，问裴润：「叫小黑好不好？」 裴润自然不会说不好。 于是7361转头看向那只小狗崽，高兴道：「听到了吗？以后你就叫小黑了，回头我把大黄介绍给你认识！」 第92章 信件 小黑被7361抱回了住的地方。 不过暂时它还不能和大黄一起，它这样的小，如此冷的夜晚，在牛棚里待一待就会冻死。 于是7361的土炕边上就多出来一个扁扁的竹篓，底下垫着厚厚的干草，上面放了一件7361的旧衣服。 小黑显然很喜欢这个窝，在里面哼唧了两声就团成了团睡去了。 7361也很满意。 他今天见到了裴润，还吃了好吃的冬瓜丸子汤。 当然，为了补足这几天没有牵的手，吃完饭后他和裴润牵了好久，久到冬日里手心都出了细腻的汗，都没有捨得松开。 不过，最后7361还是决定这几日不去见裴润了，一来裴润说这几日他在忙，归家会晚，二来7361决定还是听一听杜氏的话，至少不要这样明目张胆。 要是还是想裴润，就在如今日行事一般，再来一趟就是了。 他这样说，裴润也只能点头答应，只说了会让人晚间给他送饭。 于是7631在第二天晚上便见到了提着竹篮的小宝。 小宝是槐花的大弟，今年约莫八九岁了，他个子虽不高，可提着竹篮的手很稳。 况且7361和裴润家这前后脚的距离，属实废了不多少事。 「阿遥哥哥，秀才公让我给你送饭。」小宝第一次自己来，还带着任务，有些拘谨。 7361见到是槐花弟弟来，也有点惊讶：「怎么是你来？」 「我娘让我来的。」 第155页 7361以为是裴润託了槐花娘做饭给他，可在他掀开竹篮上那一层保温用的厚棉被的时候，还是一眼看出来了是裴润的手艺。 裴润今日做的是腊肠饭。 大海碗里盛满了晶莹剔透的米饭，上面铺了满满一层红色的腊肠，周围围了一圈青菜，中间放了一个切开的鸡蛋。 不止如此，裴润还用竹筒装了西红柿蛋花汤。 饭一端出来，那香味直往人鼻子里钻，7361抽了抽鼻子，嘴巴开始自动分泌口水。 屋里的另一个小东西，小黑显然也闻到了，它急的在7361脚下来回打转，尾巴都摇出了残影。 不过7361不好自己吃，让一个小孩子看着，便道：「我们一起吃吧。」 小宝自然不肯，忙不迭地摆手，他出来的时候他娘可交代了好几遍，不许偷吃，也不许眼馋秀才公送的饭。 况且他去秀才公家的时候，秀才公给他兜里装了两个煮鸡蛋。 「还有这个，是秀才公让我给阿遥哥哥的。」小宝就拿出一封信，交到了7361的手里。 7361立刻连饭都顾不上了，立刻接过来打开，入眼就是裴润的字。 信上的内容写的很直白，只是一些简单的问询，问7361今日都做了些什么，可有无聊，又问明天7361想吃什么。 7361把那些信仔仔细细地看了几遍，也照着样子写了回信。 因为之前励志要学千字文的事情，7361这里自然也是有纸墨笔砚的。 7361的字带着初学者的稚气，一个字写的鸡蛋大，他细细地回答了裴润的问题，歪歪扭扭的字洋洋洒洒竟写了十几页，最后给小宝的时候成了厚厚一沓。 「好了，就这些吧。」7361说完，又拿了些零嘴塞给小宝，学着裴润摸他头的模样摸了摸小宝的。 「回去的时候慢一点。」 小宝手脚麻利的收拾好竹篮，丢下一句「那阿遥哥哥我走了」，飞外的消失在门外。 后面一连几日，都是小宝来送饭，每次都还会带着裴润的手写信。 7361照例看完回信，次次都是厚厚一沓。 有了这些吃食和信件的慰藉，7361稍稍能安耐住一点思念裴润的心思。 只是白日还是无聊。 和百悦轩林府的合作早就上了正规，况且还有槐花一家的帮忙。 7361每日花在田里的时间不到两个时辰，不断优化菜种的事情也在缓慢推进。 给槐花家的菜种虽然顺利的种了出来，黄瓜茄子什么的也结了出来，可相较于7361自己每日用精神力照料的蔬菜，还是差了许多。 这个差了许多倒不是味道，而是产量。 槐花一家照料的已经很精心了，可产量比起7361的而言，还是差了小一半。 所以7361每日还要花一些时间，研究怎么再优化优化菜种。 即便如此，这些事情一上午就干完了，下午7361便没了事情。 以往都是槐花隔三差五找他玩，要不就是7361自己去找裴润。 槐花因着家里的事情，整日帮着她娘做活抽不出时间，裴润现在也不能见了。 是以7361无所事事。 小黑倒是很活泛，来了这几日熟悉了，满院子满屋子的乱窜，还踩坏了几颗菜，为此被7361拎着后颈严厉的训斥了一顿，还关了一刻钟的禁闭。 小黑倒是聪明，被训斥了一次便知道哪些东西不是他能碰的了，后面就乖觉了许多。 7361见状，也不会圈着小黑了，索性左右无事，便带着小黑出门熘达去了。 他也没什么目的，捡了根干草在手里随便摇晃，跟着小黑随意的乱走。 小黑还是第一次出来，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四处乱跑，满地撒欢儿。 好在它还记着7361，跑一会儿就要看看身后的7361有没有跟上来，确认7361还在后，就又开始四处狂奔。 冬日暖阳，照的人身上暖唿唿的，见小黑如此开心，7361的心情也莫名的开心。 一人一狗，没什么目的熘熘达达，不知不觉离王家村越来越近。 这样的冬日，庄户人家自是也没什么活计的，不少人村人凑在一颗大柳树下，晒着太阳扯着闲话。 「你们听说没，王金河家又出事儿了。」一名村人清了清嗓子道。 立刻有人撇嘴：「他家整日吵吵闹闹，一点都不消停，还能出啥事？怎么张氏又和王金河打起来了？」 那人摆摆手，故意卖关子：「不是他俩，你再猜」 「不是他俩？那是王明武？」除此之外王家也没什么人了。 那人一拍腿表示：「前几日我见王家那大儿媳闹着要回娘家，仔细一听，原来是王明武被抓了。」 「啥？怎么抓了，被谁抓了？」 「还能有谁，自然是县衙的人……说是偷谁的东西了……」 「真的？」那人立刻睁大的了眼睛。 「自然是真的。」说话的村人立刻细细将那日听来的事告诉了周围的人。 「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不见动静？」有人问。 「不知道呢……估计是那王家怕这事闹大，在村子里混不下，所以都不说呢，我听那张氏就是哄她那大儿媳，说是别让他往外说呢。」 「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你们这段时间有谁见过王明武吗？」 几名村人回忆了下，这一段时日确实没人见过王明武，于是那村人的话便信了八分。 第156页 都是庄户人家，谁家东西都不富裕，所以村民都对这种小偷小摸的人深恶痛绝。 王家的名声在王家村本就不好，经此一事，怕是彻底臭了。 …… 这些事儿7361自然不知道，他站在村入口拐角的路上，看着面前的人，一脸莫名。 他不理解，怎么打了对方两次，对方怎么还能凑上来。 赵平安站在7361面前，脸上又恨意，又畏惧，还有一丝莫名的兴奋。 他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7361，突然开口道：「我都看到了。」 7361皱眉，不是很想和赵平安说话。 一旁的小黑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绪，也不疯玩了，小小的身躯挡在7361面前，俯身呲牙，发出低低地威胁声。 但它太小了，赵平安怎么会将它放在眼里。 见7361不说话，赵平安冷笑了下：「我当你为什么拒绝我，一个人尽可夫的女表子。」 7361：？ 这个人真的很烦，7361脚下动了动，打算再给对方一脚。 赵平安见状，忙往后退了两步，距离7361远了一些，只视线还盯着7361. 「还想打我？你不怕我把你的事情告诉别人吗？」 7361一脸漠然，冷眼看着赵平安越来越兴奋。 「你和那个秀才的事儿，我都知道了。」赵平安越说嘴角的笑容越大：「不想被浸猪笼的话，你最好乖乖跟了我，不然的话，我立刻告诉全村人，让你们两个姦夫淫夫在王家村混不下去。」 第93章 赵平安发现7361和裴润的关系是偶然的。 自从上次被7361揍过一次后，赵平安心里满是不甘。 他原本想着，以他的身份，娶7361这个没了名声的寡夫郎不应该是易如反掌吗？结果对方非但没有感恩戴德，还不识好歹的打了他。 被踹的肚子疼了好些天，白天赵平安想起7361都是窝火愤怒的，可在夜晚，7361那张漂亮的面容，红润的嘴唇，衣领露出的细腻白皙的脖颈都让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一连好几天早上换了裤子，赵平安还是忍不住，想着偷摸去看看7361。 他自是知道7361的住处的，也知道对方几乎不来村子。 若不是那两脚，赵平安保不准已经摸到了7361的那处房子里。 反正对方一个寡夫郎，就算自己真的做了什么，又能怎么样，遑论对方看起来本来就不检点。 不然也不会因为和大伯子有私情而被扫地出门了。 也不会短短半年靠着卖给别人就赚了钱买了牛。 这些都是传言，可赵平安听着听着就把自己说服了，不然怎么凭他一个寡夫郎，就能买牛车了？ 赵平安着实心痒难耐，他确实不敢直接去7361的家里，只能没事的时候就在7361家附近晃荡。 想着若是能揪到7361卖给别的汉子的证据，那他凑凑钱也能买一晚不是吗？ 这一晃就是好些天，可也没怎么见过7361，更没见过其他人。 最多也就是见到他妹妹槐花来这里转一圈。 赵平安不知道是，因为他来的时间都是下午或者傍晚，自然是见不到来取菜的柱子亦或是林家的人。 好在他也不是那么傻，守了几天见不到人，隔天就起了大早。 而在这个早晨，赵平安便看见了从7361家出来的裴润。 裴润在王家村也是个名人，不只是因为他是秀才，亦或是教书先生，主要王家村没谁天天坐轮椅，所以即便赵平安未曾见过裴润几面，可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就算秀才瘸了腿，那也是个男人，一个男人，一大清早从一个寡夫郎的屋子里出来，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赵平安在那一刻是兴奋的，又是唾弃的，兴奋的是他终于抓到了7361的把柄，唾弃的是没想到看着人模人样的秀才郎也能干出这样的事情。 赵平安几乎是立刻想冲进去质问7361的。 可没走两步就生生的停了下来，肚子似乎还在隐隐作痛，他又想起7361那能将他一脚踢飞的力道，到底是没敢上前。 他还是有点惧怕7361的，不敢单独对上7361。 思来想去，便想出这样一个主意。 若是他在村子里见到7361，先是威胁，若对方还不肯的话，那就别怪他四处宣扬了。 对方人再厉害，也是个哥儿，难道还真能不要脸面？村里人一人一口唾沫星都能淹死人。 接着又是几天的等待，好不容易这会儿拦住了7361，赵平安激动地都有些发抖。 「若是你跟我睡一觉，这事儿我就当不知道，不然到时候吃亏的也是你，听明白了吗？」 把事先准备好的说辞说了，赵平安就等着7361软化求饶了，可等了半响，对方依旧一副什么表情的样子，仿佛没有听到他刚刚说的那一堆话的样子。 「你傻了吗？没听到我的话吗？」感觉自己被无视的赵平安愤怒地提高了声音。 7361当然听到了，他听到了这个人说知道了他和裴润的事情，之后后面的话他就听不懂了。 「听到了。」说完，7361真诚地发问：「然后呢？我跟他在一起，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赵平安一梗，没想到对方竟这样轻易地承认了，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说：「你、你不怕吗？」 「怕什么？」7361往前走了一步，见赵平安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一般后退了一步，7361道：「现在害怕的不是你吗？」 第157页 赵平安：…… 很快赵平安想到了这是在村子里，他便有了些底气，梗着脖子道：「这可是在村子里，你难道还想对我做什么？我告诉你，你要是不识好歹，我就将这件事告诉全村的人！」 7361想了想，点了下头：「也行吧，麻烦你了。」 虽然这个赵平安看起来有点不太正常，说的话颠三倒四，不过对方愿意把他和裴润的事情告诉村人，也不是不可以。 7361其实无所谓的，不过刚刚他想起来杜氏之前说的话，说的是若是在县里的话，她必定要请多多的人，好好热闹一番，还说这样的喜事，必然要让周围人都知道知道。 7361跟村人不熟悉，也没想请他们。 赵平安既然愿意帮忙，那就随对方去吧，这样大概合了杜氏的心意，全村人都知道了。 丢下这句话，7361弯腰抱起跃跃欲试的小黑，打算回去了。 刚走了两步，身后愣了半天的赵平安突然几步过来，大声道：「你给我站住！」 感受到对方的靠近，7361几乎是下意识的转身，抬脚。 又是一声熟悉的惨叫，接着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7361收回脚，看着趴在远处的赵平安，有些不开心的说道：「突然出现在别人身后，很不礼貌。」 说罢，7361就打算离开了，与此同时7361还想，日后还是少来村子里，不然每次都会碰到奇怪的人。 哪知道，刚刚赵平安那一声惨叫，引来了附近晒太阳的村人的注意。 树下那群扯闲篇的村人，齐齐地往这边看了过来。 7361和赵平安所在的地方在一个拐角处，没动静的话，那些村人也不会注意，可若是转头的话，就能看的清清楚楚。 「那是……李小满？」有人率先道。 「好像是……他怎么来了？……谁叫唤呢？」 「是不是李小满又打人了？」 趴在地上的赵平安显然也听到了村人的声音，他忍着疼痛，恨恨地盯着7361，扯着嗓子就喊了起来：「来人！快来人！我、我我有大事要告诉你们！」 赵平安深吸了一口气，生怕7361跑了一半，指着7361大声道：「我看到他和裴润勾搭在一起了！裴润早上从他屋子里出来的！他是个不要脸贱人！」 如同惊雷般的话炸得那些村人都愣了。 裴润谁不知道啊，那不止是读书人，那可是秀才公！ 一些村人坐不住了，走了过来，其中一个妇人尤为气愤，怒道：「你瞎说什么？那可是裴夫子，再瞎说我撕了你的嘴！」 这妇人家的孩子在裴润的学堂上课，学了一段时间整个人都不一样了，也不上房揭瓦下水玩泥巴了，整日文绉绉的背书，妇人瞧着心里高兴，想着以后他家孩子也可能考上秀才，于是对裴润心里很是感激。 妇人倒不是很在意7361如何，但她不准许赵平安诋毁裴润。 若是因此裴润生气了，离了王家村，那她家孩子去哪里找这样学问又好，又不怎么收束脩的夫子。 赵平安哪里管那妇人说什么，见村人们都来了，疯了一般的胡乱说。 「我看到了！我看的清清楚楚，他和裴润姦夫淫夫！你们信我！」 旁边的村民也不好说，一是7361就在面前，二是有关7361是妖精的传闻很广，不管信不信的，可7361打赵大虎的时候不少村人是见识过的。 所以村人此刻都不想招惹7361，嘴上自然不敢说什么，只也有人心里犯嘀咕。 毕竟这一段时间，他们八卦的主题就是7361，猜测7361到底是从哪里赚的钱，买的牛车。 如今赵平安信誓旦旦，说的跟真的一样。 人群中有人小声道：「那可是裴夫子呢，你怕不是看错了，话不可不能乱说……」 「你当裴润是什么好东西呢！装的人模人样，背地里干出了这样的腌臜事儿，」 说着赵平安又像是想到什么一般：「你们忘了，他们——」 赵平安想说7361和裴润家离得那么近，肯定早就有猫腻，可是话未出口，后背就传来了一股骇人的压力。 他被压得胸口一沉，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昏了过去。 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村人们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口。 7361收回来踩在赵平安背上的脚，声音也冷了下来：「裴润也是你能骂的？」 第94章 聘礼 说完这句话，7361又气不过踢了赵平安一脚。 顾忌着裴润说过不让他伤人性命的话，7361还收了些力气，不然按照他的意思，打不死对方也要让对方狠狠地吃点苦头。 收回脚，7361扫视了周围的村人一眼，被他扫视到的村人不自觉地后退的远远的。 其中还有一个人因为退的太急，栽了个大跟头，可那人像是无知无觉一般，惊恐地喊道。 「妖怪……妖怪……他真的是妖怪！别、别吃我！」 因为这句话，也有几个人想到那些传言，也不由地加快了离开的脚步，剩下几人倒是没跑，但看起来也是害怕7361的。 天地良心，刚刚7361只是在找离开的路。 不过7361也不在意，随便那些村人怎么说吧，反正也不会影响他吃饭。 丢下半死不活的赵平安，7361抱着小黑走了。 这一晚上，不少村人都睡得比以往晚了许多。 不为别的，在这个缺少娱乐信息闭塞的小村庄，7361这样行事，必然会成为村人话头。 第158页 经此一事，有人对7361事妖怪的事情深信不疑，并为此感到害怕，思量着要不要去请个驱魔符。 也有人咂舌这7361是真赚了钱了，那衣着那样貌，看着跟那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一样。 当然更多的人想，那赵平安信誓旦旦，莫不是这寡夫郎和那秀才公真的勾搭上了？ 可转念一想，觉得不应该，两人怎么看也不相配。 就算是那秀才公真找人，附近几个村子不少哥儿啊姑娘多的是，都排着队都想嫁给秀才公呢。 这话说的倒不是夸大，那秀才公虽是瘸了腿，样貌才学可都是顶尖的，又能靠学堂赚钱，就去年还有不少媒人上门说合呢，其中不乏样貌好的，能干的，不过都被秀才公婉拒了。 那些未成亲的都不要，难道还去要一个剋死了丈夫的寡夫郎？ 定然是那寡夫郎恬不知耻的勾引秀才公让赵平安撞见了，才有了今天这样一出…… 不过这些村人没有想到，第二天他们就被打了脸。 早起没过多久，村子里就响起来敲锣打鼓的声音，那调调一听就是谁家送聘礼的。 可这不大的王家村，谁家娶个亲必然是早有消息出来的，如今这一段时日也没谁家要办喜事。 不少村人出门看热闹，这一看不要紧，着实震撼了下。 不为其他，只因那送聘礼的队伍实在是村里没见过是的阵仗。 寻常庄户人家，聘礼送个几样就行了，几匹布，几样家具，几样茶点喜饼，这都算是富裕人家。 可眼前捆着大红花的马车，前后加起来竟足足有四辆。 打眼一瞧，看得见的，桌椅柜子样样具有，看不见的，那几个大木柜里装着不少布匹被褥。 谁家送聘礼这样大的手笔？ 有人拉住了送聘礼队伍中的一人，先道了声恭喜，而后问：「这是哪家的喜事？」 被拉住的人正是高驰的父亲高览。 送聘礼这样的大事，自然是要男方家里长辈出面的。 「多谢。」高览拱了拱手回答道：「是我子侄裴润的喜事。」 那人听了更是惊讶，毕竟也没有裴润要娶亲的消息传出来啊，他追问道：「秀才公？……那这是……送往谁家？要娶谁家的姑娘哥儿？」 「柳家柳遥。」 丢下这句话，高览便继续跟着送聘礼的队伍往前走了。 刚刚问话的人留在原地，脑子里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柳家柳遥」到底是谁。 不过很快就有人知道了。 这样的热闹，村里好事的亦或是孩童都要跟着看的。 于是那些跟着的村人很快便发现了，这送聘礼的队伍越走越偏，最后去的方向竟然是村外山脚下的那处房子。 那处房子住的谁不言而喻。 就连王家村的小孩子都知道那边住的是谁。 可不就是那被赶出了家门又疑似妖怪化身的李小满吗？ 一时间，王家村的村民心里都炸了锅。 秀才公要娶亲了？ 娶的还是被王家赶出家门的李小满？ 不对，李小满什么时候改名叫了柳遥？ 这还不算最让王家村村人难以相信的，有那胆子大的村人跟了过去，就见那聘礼从马车上一件件的放下来。 这边送聘礼有晒聘礼的说法，抛开那些能看出来的桌椅不说，打开的木柜子里，塞得满满当当的布匹，崭新的被褥。 摆在一旁的还有八坛美酒，一看就用料十足，样子精美的喜饼，和果六合。 除此之外，竟还有一匣子首饰，里面的东西虽然不多，可玉冠，手串加起来也有五六样。 一开始还有人心里嘀咕可能秀才公送的都是样子货，这会儿瞧见了，也彻底说不出话了。 任谁也没有想到，住在犄角旮旯，不显山不露水的秀才公家底竟这样的厚。 都说穷秀才穷秀才，是因为秀才身份虽有些特权，但跟能赚钱也没啥关系。 读书人花费多，纸墨笔砚又贵，供养一个秀才那是要费不少银钱的。 可怎么到了裴润这里，就不一样了？ 王家村的村民这一日的受的刺激太过多了，两两对视，都看到彼此眼中的惊讶。 7361自然不会在意村人心中如何想的。 虽然此刻的他也有些惊讶。 昨日小宝送来的书信中，裴润说了今日高览会来送聘礼的事情。 但他没想到送的聘礼这样的多。 7361种满菜的小院子是盛不下这么多东西的，好在还有一处空屋子，搬下来的聘礼，在外院的空地上待上一两个时辰，之后再搬进来。 杜氏揽着一脸懵懂的7361，笑呵呵地告诉他这是「晒聘礼」。 「得让外人瞧瞧这聘礼的贵重，才能知晓阿润对你的重视。」杜氏如此说。 杜氏是一大早来的，因为7361情况特殊，没有个长辈在，送聘礼的时候总不能自己出来。 杜氏就自告奋勇，充当了娘家人的身份。 自家夫君来送聘礼，杜氏自己在这里当娘家人收聘礼，真真是趣事儿。 等外面的吹打声停了，聘礼也都搬了进来。 槐花一家今日也在，槐花娘帮着7361忙里忙外的招待高览等人。 在见到这些聘礼的时候，槐花脸上都惊的都没了表情，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之后就是为7361感到高兴。 第159页 「阿遥，秀才公是真心的。」 天知道其实槐花一直怕7361是被裴润骗了的，毕竟她的好友又好看又厉害。 不过现在她是放心了，这一堆聘礼至少能代表裴润是真心实意的。 槐花娘也笑道：「不说这些聘礼，秀才公人也是极好的。」 7361最爱听别人的夸赞了，夸他的他愿意听，夸裴润的他也愿意听，若是能一起夸他和裴润两个人，那他简直更高兴了。 他嘴角扬起，很是骄傲：「我当然知道裴润很好了。」 杜氏今日脸上的笑意都没散过，等将高览几人安顿好之后。 又陪着7361去屋子里细细地看那些聘礼，边看杜氏边跟7361讲些持家经。 什么怎么与人交际呀，家里的东西钱财怎么安排啊，只要是她觉得有用的，便都说一说。 7361虽然听不太懂，但他听得认真，是时不时的还应一声。 杜氏看的心里怜爱极了，摸摸7361软乎乎的脸道。 「哎呦，我们阿遥过几日就要成亲了，不过你放心，阿润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品性是极好的，你们两人以后定能将日子过好。」 这个7361听懂了，他也高兴了起来，用力点了下头：「嗯，成亲！」 - 7361不出意外又成了王家村村民茶余饭后说道的人，不过这次又多了裴润。 说起两人的事情，肯定要说的就是那四辆马车的聘礼。 「你是没瞧见，这么多，不说别的，光那布得有几十匹了吧……」 「还有、还有！我看见那一匣子首饰，都是金银珠宝，也差不多得有好几十件呢！」 不说这些越来越夸张的说法，反正到最后也会落到7361身上。 「他莫不是真是狐狸精？」村人小声嘀咕，像是怕被影儿都见不到7361听到一半道：「不然怎么勾的秀才公娶他？」 「我原是不信的……可如今这样，我也觉得有可能……」 「……」 还有的好事儿的，见王家的张氏在河边洗衣裳，故意问道。 「你那二儿媳要嫁人了你知道不？」 王家这一冬天日子不好过，家里不合也便罢了，唯一的儿子还进了大牢，说要等年前才能放出来了。 大儿媳气的回了娘家，家里只剩下了张氏和那三个孩子，其中一个还在襁褓里。 头髮不知何时已经花白的张氏捶了两下衣服，只当没听到那人的话。 那人偏要幸灾乐祸：「你知道嫁给谁不？……嫁给秀才公呢，他们说那聘礼都拉了七八辆马车呢，你好歹也是他的婆婆，要点银钱也不过分吧。」 若说这人也是欠儿的，前两年她和张氏不对付，后面也不怎么来往，可知道了7361的事儿，还要故意说一嘴。 可张氏不搭茬，她也觉得没意思，撇撇嘴就去和旁人说笑了。 那人不知道的是，知道这事儿的张氏惧怕7361所以不敢说什么，可王金河知道了，直接去找了村正。 王金河也不敢找7361，王明武当初想去要钱被打的惨样他还记得，于是就想着让村正主持「公道」。 「怎么也是从我们家出来的，担着我家的名，他要成亲我们王家不拦着，可『孝敬钱』总要给我家一些吧。」王金河赔笑道。 村正眼睛一瞪：「你忘了当初你们分家的时候和他签了『断亲书』吗？哪里还算的你家的人？」 「瞧您说的，签不签的，他是我家花了五两银娶来的，那就算不给『孝敬钱』，这五两银还给我家不是应当的吗？」 村正都气笑了，不说那李小满嫁过去两年劳心劳力伺候一家子人，王家还苛待对方的事情。 就算真如王金河所说，这事儿他也懒得管。 「你说的那人不是李小满吗，过几日成亲的是柳遥，这柳遥跟你们王家有什么关系？」 那日裴润送请柬的时候还提了一嘴儿这事，只说人改了户籍身份，村正明白其中缘由，正好今日来堵王家人的嘴。 王金河自是不信，又是一番纠缠，最后烦的村正不行，直接摆摆手道：「你若是不信，自己个儿去县里查吧，跟我说没有用，总之现在人跟你们王家一点关系都没了，知道吗？」 第95章 迎亲 王金河最后也没敢去找7361。 不仅如此，就连被打了一顿的赵平安，在得知裴润与7361的亲事后也没了动静。 他敢威胁没什么依靠的寡夫郎，却不敢真和村里颇有些地位的裴润叫板，更不要说这次对方因为送聘礼展现出来的财力。 至于被7361打了的事情，赵平安也只能吃了哑巴亏，他甚至害怕7361将他威胁过对方的事情告诉裴润，万一对方追究起来他该怎么办？ 王金河盘算和赵平安的担忧7361自然是不知晓的。 至于赵平安害怕的事情，7361压根儿就没放在心上，更不如说，他根本没把赵平安这号人放在心上。 他的生活顺心极了，每天能吃到好吃的食物，还能干自己喜欢的事情，偶尔出现麻烦就像是田里的一两只小飞虫，又造不成什么威胁，何必去在意？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现在大部分的心思都在要和裴润成亲这件事上。 下聘礼过后，剩下的日子就过的飞快，几乎是眨眼间就到了成亲的日子。 7361被叫起来的时候，外面还黑着。 坐起身的7361还有点发懵，盯着窗外半天没动。 第160页 屋内燃着两柄红烛，昏黄的光中染上了一层红晕。 杜氏轻轻拍了拍7361的肩膀：「我的心肝儿，不能睡了，今日你可有的忙。」 7361这才记起来，今日是他和裴润成亲的日子！ 过了今天，他就能和裴润光明正大的住在一起了！ 他从床上下来，那边杜氏都准备好洗漱的水了，往旁边一放，招唿7361。 「阿遥，先来洗漱。」 饶是7361再顿感，此刻也觉得不好意思，这几日杜氏为了他的亲事忙里忙外，脚不沾地，这会儿又为他打水洗漱，7361哪里还坐得住。 「伯母，我自己来就行。」 杜氏笑呵呵道：「那行，你自己来，我先去准备点茶点，待会儿有人来了不能让人空坐着。」 7361点点头。 杜氏又风风火火的出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了7361。 温热的水覆在脸上，7361扑了两把水，又拍了拍脸，这才彻底清醒过来。 抬头看周围，7361惊觉他这屋子像是完全变了模样。 能见到的家具上都贴了红艷艷的喜字，还有墙上，窗户上也都贴了一对对的喜字。 虽然还是原来的屋子，可就因为这些红喜字，整个屋子都像是热闹了起来。 7361看了一会儿，心里也欢喜了起来。 小黑这会儿也醒了，哼唧了两声从竹筐里蹦出来，大概是也感觉到了今日的不一样，它也格外的兴奋，围着7361转了一会儿开始来回在屋里跑。 杜氏这时候端着托盘进来了，先是看到小黑：「今日你可莫要捣乱，乖一点给你肉吃。」 小黑自是听不懂的，歪了歪头又凑过去摇尾巴。 杜氏轻轻把它拨到一边，抬头又瞧见7361站在原地，脸上还带着些傻乎乎的笑，她也笑起来。 「先吃点东西垫一垫，今天一整天你可能都没什么功夫吃东西。」 7361：！ 7361：「不能吃东西？」 怎么成个亲还不让吃东西了？那他饿了怎么办？ 大概是他的表情太过直白，杜氏笑道：「哎呦我的傻阿遥，今日你可是新嫁夫，若是吃的不对付了，吃坏了肚子可怎么办？」 「怎么会？」7361认真陈述道：「我不会吃坏肚子。」 杜氏把托盘里的面条端出来，伸手拉过7361，随即小声道：「你这孩子，若是吃多了总是如厕……那岂不是很不好看？」 7361不理解：「这有什么？」 杜氏还想说什么，院外传来了敲门声。 「应是她们来了，我先去看看，你先吃饭昂。」 杜氏说着就出去，紧接着外面就传来七嘴八舌的交谈声，是杜氏相熟的几位妇人夫郎来了。 没办法，7361这边实在没什么人，但两厢成亲，从不好夫郎这边一个人都无，而且有些事情也不是杜氏一个人就能忙来的，自然要请相熟的人来帮忙。 王婶子和槐花娘到是和7361认识，但是两人非说自己一个寡妇一个和离，身份不大方便，坚决不来，只等喜宴的时候再去。 不过她们倒是提前把礼送来了，庄户人家成亲，送的都是些布头鸡蛋之类的，王婶子送了二尺布，槐花娘则是给7361做了两双鞋，又送了两个绣着鸳鸯的荷包。 槐花进屋的时候，带进来一阵风雪，不仅如此她头上肩膀也落了一点雪。 拍了拍身上喊道：「阿遥。」 7361刚把最后一口面吃完，见状：「下雪了？」 「嗯，刚下，现在地上白了一层。」说罢槐花笑嘻嘻的过来，故意调笑7361：「让我看看新嫁夫今日美不美。」 7361略有惆怅地放下碗筷，没有答话。 槐花见状问：「怎么不是那么开心，是紧张吗？」 「没有不开心。」7361把刚刚杜氏的话说了。 槐花一听，替杜氏解释道：「婶子也是为你着想，我听她们说，前几年的时候，有个新娘子中途去茅厕，结果碰到那木板不结实……」 槐花没说完，只做出一个恶寒的表情：「所以说，你还是忍忍吧，等到了晚上再吃也成。」 虽然7361觉得槐花说的事情是极小概率的，不过还是点点头：「好吧。」 那就忍忍吧，反正只是饿一顿，他能抗住，大不了晚上去了裴润那边，让裴润给他做饭。 槐花自是不知道7361脑子里都想什么，她来本就是为了陪着7361。 「我来的时候去远远瞧了秀才公家一眼，好漂亮。」槐花给7361比划：「挂了一串红灯笼，看着可漂亮呢！」 7361顺着槐花的话想像了下：「是很漂亮。」 「这几日我听了好多人说，都说没想到秀才公家这样有钱，怪不得拒了不少亲事。」 槐花挑着能说给7361的说：「还说秀才公这是喜欢极了你，才故意让人抬着聘礼在村里绕了一圈。」 7361点点头，脸不红心不跳很是认同：「裴润是很喜欢我。」 虽然对方没有说过，但不喜欢他怎么会在刚一见面就给他馒头吃？ 这样珍贵的食物，能在见第一眼的时候就给了他，必然是喜欢极了他，要不后面也不会总是给他吃的。 「那以后你和秀才公成了一家人，我还能上门找你玩吗？」槐花问。 老实说，虽然裴润总是一副温和的模样，但槐花见到裴润的时候总会紧张。 「自然，你想什么时候来都可以，到时候我让裴润给你做饭吃，他做的饭很好吃。」 第161页 「那就行……」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杜氏几人进来了，瞧见7361还坐在桌前，杜氏忙道：「哎呦我的心肝儿，该换衣服了，时辰不早了，换了衣服还得让你这位婶娘帮你上妆。」 那位妇人是杜氏特意从县里请来的，谁家有个喜事，都是她帮着打扮。 杜氏把一早挂在一旁的嫁衣小心地拿了过来，屋里的人瞧见了那嫁衣的样子，无一不夸赞。 「这衣裳不像是咱们县里有的的样子，好看！」 杜氏轻轻抖落下来：「这是我阿润特意从府城寻来的样子和款式，自然是好的。」 等杜氏帮着7361将这一身嫁衣穿好走出来的时候，屋子里的几人有那么一瞬间的静默。 那嫁衣里面是圆领袍，领口袖口用金线绣了寓意圆满的绣纹，外面是对襟的长袖外袍，同样也绣了暗纹。 打眼一瞧不似县里铺子里挂的嫁衣那样繁琐，但在7361动起来的时候，那料子流光溢彩，看起来华贵极了。 7361甚少穿这样对襟大袖的衣服，也不知是什么料子做的，挨着皮肤的地方滑滑的，很是舒服，他有些新奇的晃了下。 槐花率先反应过来，立刻夸赞道：「阿遥！你好漂亮！」 旁边的几人也跟着附和：「可不是吗，光说这衣服好看，我看今日的夫郎才是真真的好看。」 屋子里又热闹了起来。 7361被杜氏推着坐到了桌子前，那妆娘提着一个盒子过来，开始帮7361上妆。 夫郎的妆不似新娘妆繁琐，况且7361皮肤很好，脸上几乎看不到瑕疵。 那妆娘比划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放弃了给7361扑粉的想法。 「夫郎这脸色是我见过顶好的，用了粉怕是多余，不如就点一点胭脂吧。」 7361自然不会说什么，只任由对方在自己脸上鼓捣。 等妆上完，又梳了头，杜氏拿出之前聘礼里的那一副白玉冠，亲自替7361带上。 如此这边算好了。 隔着门，远处忽地传出来一阵爆竹的响声，接着又是那熟悉的吹打声。 杜氏忙道：「怎么这么快到时辰了，赶紧赶紧，都准备起来。」 屋子里瞬间又忙碌了起来，那几名妇人出去了。 这会儿外面已经亮了起来，半夜下起来的雪这会儿已经停了，外面白茫茫一片，显得那红色更加的艷丽。 7361被杜氏指挥着坐在了炕上，等着裴润来迎亲。 他听着外面的爆竹声，吹奏声，还有嘈杂的人声，那声音交织在一起，又像是蒙了一层般有些模煳，7361坐在屋子里，一时间只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他要与裴润成亲了。 7361现在才有了一点点实感。 他已经好些天没有见过裴润了，在此时此刻相见裴润的想法达到了顶峰。 7361听到了杜氏在外面与人说笑的声音，听见了院门的关上的声音，还听到有人道：「秀才郎，今日娶夫郎欢喜不欢喜？若是欢喜便要作一首诗，不然这门可没那么容易开。」 于是，在一声声善意的笑声中，7361听到了许久未听到的声音。 「自然是欢喜的。」 7361听着裴润一如既往的嗓音，平缓而温和的念了一首什么诗，他听不懂，但不妨碍他听的也欢喜。 接着又是一阵笑声，噼啪的爆竹声中那院门打开了。 很快，又是一阵交错的脚步声，接着屋门被扣响了，门又不知被谁打开了。 外面被雪映照的白，开门的瞬间晃的7361眨了眨眼睛，他不知道被谁扶着站了起来，又被谁推着走了两步，走到了门前。 7361眼中只剩下了那站在苍茫白雪中的青年。 是的，站着的裴润。 对方同样身着红衣，头戴玉冠。 谦谦君子，风流天成。 面上还带着7361熟悉的笑意，对着他弯腰作了一礼。 一瞬间7361似乎是精神力失灵了，院子里的声音像是浪潮般退去，只有一句清晰的话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阿遥，我来娶你回家了。」 第96章 成亲（上） 7361愣住了。 他从未见过这样浓墨重彩裴润。 大抵是那红衣太过鲜艷，让7361觉得，今日的裴润是他会想要刻在晶片上，日后可以反覆回味的好看。 可惜他没有晶片，留存不了此刻的影像，7361只能用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 他看着裴润对着他笑，还对他挑了下眉。 他听到自己说了「好」。 身边有人说了什么，似乎还有人在善意地笑。 可7361听不到，他的耳边全是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一下，两下，最后连成了一片。 他看着裴润一步步朝他走来，离他越来越近，他看着裴润朝他伸出了手。 7361感觉自己的手被另一只干燥温暖的手牢牢握住。 「阿遥。」 随着裴润这一声，五感顷刻间恢復过来。 笑声，喜乐声，爆竹声，祝福声混杂在一起，铺天盖地而来，热闹地包围住他与裴润。 「……新郎官夫郎真真一对碧人，站在一起般配的紧儿……」 「可不是，我还说夫郎相貌已经顶顶好了，新郎官也不差呀，相配，相配……」 「夫郎可是也觉得新郎好看？哎呦……怎么眼都不眨了……」 听到这一句，7361转头，看向刚刚说话的妇人，表情很是认真。 第162页 「嗯，我觉得他好看。」 周围的人顿时笑成一团。 裴润也笑了起来，捏了捏7361的手心。 那妇人又问：「那夫郎觉得新郎官哪里好看？」 「当然是哪里都好看啊。」 7361答的相当坦荡，人群又是一阵阵笑声。 「那敢情好，夫郎这样喜欢新郎官的样貌，日后必会过得和和美美。」 妇人们还想逗弄7361，杜氏站了出来。 「好了，你们几个，想问的话回去问自家夫君去，吉时要到了，莫误了时辰。」 裴润对着那群人作了揖：「各位婶娘，家里已经备好了酒席，今日辛苦了。」 「不辛苦，新郎官赶紧把自家夫郎迎回去吧。」 裴润握了握7361的手，声音带笑：「阿遥，走吧。」 「嗯。」 裴润牵着7361走出了屋子，走出了院门，走进了一片白雪中。 7361觉得很奇怪，明明周围这样多的人，也这样的热闹，可7361只觉得好像天地间就剩下了他和裴润两人，他甚至什么都可以不做，就这样被裴润牵着，一直走下去。 目的地不重要，重要的是身边要有裴润。 不由地偏头看了看裴润，对方立刻觉察到了，立刻转过头对上了他的视线。 什么话都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可7361满心的欢喜。 - 院门前停了一匹黑马，黑马格外高大，马身上也是被装扮过的，红绸红花，打扮的甚是喜庆。 村里人迎新娘或者夫郎，有钱的雇个牛车，没钱的拉个板车，坐花轿那都是有钱人的事儿。 裴润也没有准备花轿，反倒是借了一匹威风凛凛的黑马。 7361一眼认出了那匹黑马。 是高驰的。 说实话，他眼馋高驰这匹马眼馋许久了，毕竟传记里的游侠都是一人一马一剑走天下的。 "我们骑马回家？" 「嗯，喜欢吗？」 「喜欢！」 说完，7361不等裴润，直接翻身上了马。 好在那马性格温顺，没怎么乱动，不然7361如此，怕是要被摔下来。 饶是如此裴润还是心惊了下。 可始作俑者已经朝他伸出了手：「裴润，上来一起。」 裴润无奈一笑，借着7361手也上了马。 他坐在7361身后，长臂一伸，把7361环在胸前，缰绳一勒，马便朝着来时路去了。 - 一场亲事，让王家村热闹了起来。 冬日银装素裹村子，先是被一声声的爆竹惊醒，而后就是喜庆的乐声。 王家村的大路上，迎亲队五六个人穿着红黑相间的服饰，鼓着腮帮子卖力的吹奏。 路边的白雪上被炸开的红纸零零碎碎地洒满，让着本该寂静的雪地也喜庆了起来。 整个迎亲队伍一眼看去排出了十丈远，除了前面的吹打的乐人，后面还有抬着嫁妆的汉子。 那嫁妆一水的捆着红绸花，大到桌椅小到脸盆面面俱到，这都不算，前面还有人牵着一头头顶红花的大黄牛。 路边不知何时站满了王家村的村人，里三层外三层的探着头看热闹。 如果说之前的聘礼让村人咋舌，那今日这嫁妆更是让他们震惊。 知道那牛是7361买的，可看到那一抬抬的嫁妆还是让他们不可置信。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在心里想，这寡夫是真发达了，那嫁妆每一样看着都是实打实的。 想到这个又有人不免猜测，这寡夫郎怕不是真的是妖精变得，变了金银财宝，变变了皮相，迷惑了秀才公，说不得过个几日，秀才公就要被吸干精气死掉了。 有着这些想法的村人不少，连带这一段时日，隔壁村山上的那处寺庙香火都旺盛了起来，卖了不少的驱魔符。 大人们既害怕但又忍不住好奇心，可孩童们却完全不在意，他们今日可高兴极了。 高驰拎着布包，那布包里全是包着花生豆子的红纸包。 一堆孩子围着高驰，不停地说着吉利话，就为了多讨要几个红纸包。 「祝秀才公夫夫和顺！」 「一百年都要在一起！」 「祝秀才公三年生两个！！」 …… 小孩子嘴里胡乱说完，蹦着朝着高驰伸手「再给我一个！再给我一个！」 高驰冷脸惯了，平日做的都是带血腥的公事，被他爹安排来做这样的事情，心里甚是郁闷。 把口袋里的红纸包散了个七七八八，抬眼就瞧见马上满面春风的裴润。 对方正搂着怀里的新嫁夫，低声说些什么。 「行吧，今日便不与你记帐了。」 高驰如是说着，把剩下的一点红纸包全散了出去。 孩童群里立刻欢唿一片，只因这里面有的不仅仅是花生和豆子，每一个红纸包里竟还有一块小小的饴糖，那可是他们逢年过节才能吃上一点的好东西。 如今白白得了，自是欢喜极了，嘴里的吉利话更是往外蹦个不停。 - 马上的裴润与7361并不知道下面的这一点点小插曲。 7361本来还以为自己的注意力会在第一次骑马上，可等裴润上来后，那一点点注意力全被裴润勾走了。 他从未与裴润挨得如此近过。 也从未发现对方竟然比他高大了这样的多。 两人如此的姿势，裴润几乎将他完全抱在了怀里。 第163页 前胸贴着后背，7361感觉到了裴润地体温，还有独属于裴润的气味。 心又开始忽上忽下的跳了，虽然裴润说这不是病，可7361觉得如果再这样跳下去的话，多少会影响点身体。 好在王家村并不大，那队伍在村子里转了一圈，便朝着裴润家去了 可若是能一直和裴润如此，7361觉得影响一点也不打紧。 第97章 成亲（下） 好在王家村并不大，队伍在村子里转了一圈，便朝着裴润家去了。 7361靠在裴润怀里，被裴润护的严严实实，身上暖乎乎的，吹不到一点冬日的冷风。 等那大黑马停下的时候，7361看着眼前完全变了样子的篱笆小院，不由转头去看裴润。 裴润低下头凑近7361，笑问：「可还喜欢？」 「喜欢。」7361用力点了点头。 7361很喜欢色彩鲜艷的东西，大概是荒星的时候睁眼闭眼都是黄色的风沙。 眼前的小院的篱笆上，红灯笼挂的一串又一串，虽是白天还未点灯，可有白雪的衬托，显得格外的漂亮。 7361忍不住有多看了几眼，那边有人拖长声音喊道：「吉时到，新人下马——！」 鞭炮声吹奏声齐齐响起来，震得耳朵发麻。 有人在马前放了凳子，这次裴润先下了马，而后朝7361伸了手。 7361忍不住笑了下，握住了裴润的手，也踩着凳子下了马。 有人拿来了捆着大红花的红绸带，裴润牵了一头，7361牵了另一头。 两人牵着红绸花，跟着仪官的吉利话，听着周围的祝贺声，跨了火盆，一路行至堂屋。 堂屋如今也变了模样。 进门处摆了木桌和椅子，木桌上摆了香炉和各色干果喜饼盘，没一盘上面都贴着一张红喜字。 门前已经被观礼的宾客围住，除了槐花和之前杜氏请来帮忙的几人，还有不少熟面孔。 给7361打了不少东西的刘大江夫妇来了，公连带他们的孩子，还有几个孩子和父母，都是裴润学堂里的学生。 那些学生都是半大孩子，见到自己的夫子娶亲比见到夫子站起来还要激动。 其中有个少年看了一会儿7361，突然冒出一句：「你们不觉得师公眼熟吗？」 他的话被淹没在周围的人声中，没有人回应他。 那少年偏了偏头，莫名回忆起曾经的某个雨天，他记得那会撞见的师公好像穿的是夫子的衣裳…… 7361自然是没听到这些学生的话的。 他现在的注意力全在裴润身上，裴润走一步他走一步，两人挨得极近。 7361忍不住扯了扯绸带，裴润很快隔着绸带悄悄回握了7361的手。 7361不甘示弱，立刻握了回去。 高览与杜氏坐在上首，一脸笑意的看着底下两人的小动作。 仪官看了时辰，高喊着「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7361一脸懵懂地跟着裴润先拜了天地，又转身拜了高览夫妇。 高览摸着鬍子笑呵呵，直说「好好好」。 杜氏也是笑，笑了一会儿就忍不住用帕子抹了两下眼角，道：「妹妹与妹夫若在天有灵，也会替你们高兴的。」 那边仪官喊了「夫妻对拜」，7361转身与裴润对面而立。 视线相对，裴润目光一如既往地温和。 「阿遥。」 他唤了一声，而后郑重地拜了下去。 7361愣了下，也忙跟着弯下腰，岂料他动作太快，没控制好距离，束髮的玉冠直直地撞在了裴润的头上。 周围宾客又是一阵笑声。 7361吓了一跳，忙去看裴润的头，他知道自己力气异于常人，生怕还没和裴润成完亲，就怕对方撞出个好歹。 裴润眼疾手快拉住了7361探过来手，笑笑道：「无事」。 那边仪官反应过来，忙喊了「礼成！送入洞房！」 立刻有妇人上前，笑着拉着7361往里走。 「新郎官无事的，咱们快去新房吧。」 7361不好直接挣脱，他一步三回头，得了裴润一个让他安心的眼神。 _ 新房里入眼到处都是红色，红喜字，红绸花，红烛，就连床上的的被褥也都是红色的。 7361被引着坐到了那拔步床上，引他而来的妇人说。 「夫郎便在此等等吧，待新郎官待完客便来了。」 「我不能出去待客吗？」7361问。 不是他和裴润成亲吗？ 那妇人愣了下，她是知道7361寡夫郎的身份的，既然是寡夫郎，那肯定不是第一次成亲，原本想着这些7361都是懂的，就算不懂，以往也应当见过别人成亲，乍一听7361如此问，妇人不知道如何回答。 「啊……啊这……没有夫郎出去的，都、都是新郎官待客的。」 「好吧。」7361也不是想待客，他就是想和裴润一起，不过对方都如此说了，他也只能放弃。 杜氏很早之前就和他念叨过，成亲是一件繁琐的事情，很多地方都要讲规矩，凡事守规矩他和裴润的日子才会红火。 那妇人见7361不再坚持便说：「外面有人，若是你想做什么，喊一声便是。」 妇人走了。 7361独自坐在新房里，他倒不觉得无聊，反而兴致勃勃。 这间房他之前来过，那会家具刚送过来，裴润带着他看了一遍。 但这会儿再看又是不一样的感觉。 第164页 反正以后都是他家了，7361站起来开始四处看，摸摸床上木刻花纹，看看木色的柜子，挨个看过摸过后，最后7361坐在桌子前。 那桌子上同样有四色干果，摆成了小山的形状，7361看了一会儿，拿下一颗桂圆。 杜氏说了不让吃饭，不过这个不算饭，他可以吃。 剥开放进嘴里，入口的甜味让7361笑了下。 晒成干果的桂圆很甜，就是果肉太少，填不满7361空荡荡的胃。 剩下的几盘是花生红枣和莲子，对7361是一样的。 聊胜于无罢了。 7361嘆了口气，吃了起来。 等裴润进来的时候，7361刚咽下一颗莲子。 那小山一样的干果已经下去了大半，旁边堆了一大堆果壳儿。 「裴润！」 7361高兴的站起来问：「你不用待客啦？」 又见裴润手中的托盘，上面除了四样菜还放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荷包蛋面。 「让高驰帮忙照看下，我来看看你。」裴润把托盘放到了桌子上，笑着看他：「阿遥今日辛苦了，饿了吗？」 7361立刻道：「饿了。」 「是我不对，来迟了一些。」 「还好，我也不是特别饿……」7361突然意识到什么，有些心虚的看了看那被他吃了个七七八八的干果盘。 裴润顺着7361的视线看去，唇角勾了勾：「无妨，这些摆着就是让人吃的。」 7361松了一口气：「那还好。」 裴润温和道：「菜是今日请的人做的，荷包面是我做的，阿遥快趁热吃吧。」 7361顿时被吸引了注意力，连刚刚想什么都忘了，他看着托盘里的饭食，满脸都是高兴。 「那我吃了。」 7361立刻动起了筷子。 菜很好吃，荷包蛋面最好吃。 7361是真的饿了，那点干果对他来说也就是垫垫胃，如今有了饭菜，自然是风捲残云。 吃的差不多的时候，裴润又适时的递来了酸甜的山楂水。 7361喝了一大口，这才发出了满意的喟嘆。 外面时不时传来宾客交谈声，还有碗筷碰撞声。 裴润将碗筷收了，又折身进来。 7361已经又坐回了床上，看着裴润走回来坐在了他的身旁。 红色的喜服交叠在一起，两人挨得极近。 这会儿空了下来，7361才有空和对方说说话。 「裴润你不出去了吗？」 「不去了，事情都交给高驰了，他会看着安排。」裴润对于把高驰当工具人使唤这件事情很是心安理得。 7361也不会觉得哪里不对，「哦」了一声很快又欢喜起来。 「对了，我还没问你，你的腿，什么时候好了？」 裴润笑笑：「就这一两日。」 不过也不能算好，坐了这么久的轮椅，能站起来走路已经很好了，立刻如常人一般那还是不行，还需要长时间的復健。 这会儿能丢下外面那一摊子回了新房，也是高家人怕他久站劳累，身体不适，早早将他遣了回来。 不过这些裴润就没和7361说了，他只想让7361单纯的快乐。 7361自然是开心的，他伸手在裴润那条腿上摸了两把。 「那个郎中真厉害！」他由衷地夸赞。 「不是他，而是你。」 「我？」 裴润笑而不语，而是握住了在他腿上作乱的手。 7361抬头，疑惑地看向裴润，他那眼睛一如既往的黑白分明，干净到像是染不上一点杂质。 裴润看了会儿，忍不住俯下身。 7361看着突然凑近的裴润，下意识想躲，可动了下又停住了。 一股清淡的酒气飘了过来，他不知为何突然有些口舌发干，莫名紧张。 「阿遥，闭眼。」 他听到裴润如此说，立刻听话的闭上眼睛。 独属于裴润的气息打在他的脸上，暖暖的，还有些发痒。 接着7361觉得自己的眼皮被柔软的触碰了下。 7361：！ 他立刻睁大了眼睛。 裴润离得他极近，他们从未这样近过。 7361与裴润对上视线，总觉得那双眼睛里像是含了什么他看不懂的情绪。 「裴润……」 7361心脏又开始跳了，他觉得自己要说些什么，不然他怕心脏一直跳这样快。 「你是不是吃酒酿丸子了……」7361说。 不然对方身上为什么会有酒气？7361是吃过一次的，很好吃。 裴润动作顿了下，继而闷闷地笑了两声：「……不是，是酒。」 「哦……」7361又问：「好喝吗？」 「尚可。」裴润眼带笑意问：「阿遥想喝吗？」 7361想也不想：「喝。」 裴润都喝了，他也要喝。 裴润依言，去到了桌前，那里放在酒壶和酒杯，他倒了两杯酒，端着重新坐了回来。 一杯酒递到7361手中，裴润制止了7361想要举杯的动作。 「阿遥，这酒要一起喝。」 7361不明白为什么要一起喝，直到裴润的手臂绕过他的手臂。 7361觉得新奇，安静的跟着裴润做。 抬臂，仰头，辛辣的酒水顺着喉咙一路而下。 7361皱眉吐舌头，评价到：「好辣，不好喝。」 和酒酿丸子完全不一样。 裴润只是笑笑，拿走7361手中的空酒杯放到一旁。 第165页 「这是你我二人的合卺酒，喝了，才算礼成。」 「那我们现在，是成完亲了吗？」7361立刻问。 「嗯。」 「那以后我们会一直住在一起吗？」 「我与阿遥今后都会在一起。」 听到这个回答，7361立刻开心地笑了起来，就连刚刚的酒都像是不那么难喝了。 他和裴润成亲了，会一直在一起。 他有了大部分人类一直嚮往的家。 他不会再孤零零一个人。 他有了裴润。 天色不知道什么暗了下来，外面的宾客声也渐渐散去，直至彻底安静。 屋子里也很安静，安静到7361只能听到两人的唿吸声。 摆在桌上的红烛不知道什么时候点燃了，屋子里的光都蒙上了一层暖红色。 7361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一点酒的缘故，他头有点晕，一些平日里不会有的想法都冒了出来。 他想抱抱裴润，就像他们骑马的时候那样。 「我……」7361朝裴润凑了凑，低声要求：「你今日抱了我，我现在也要抱你啦。」 话音未落，他就一头栽进裴润的怀里。 这和7361设想的不一样，他设想应该是和裴润抱他一样抱裴润。 不过好像问题不大，裴润的怀抱是一样的温暖。 7361手臂紧紧环抱住裴润，在对方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片刻后眼睛就有些睁不开了…… 他今日一早起来，熬到现在着实有些累了。 7361此刻就想这样抱着裴润睡过去。 裴润一如既往的任由他如此，还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 很快，7361感觉裴润又拿下了他头上的发冠，那一早梳好的髮髻也被裴润散落了下来。 7361忍不住舒服的哼哼了两声，他的脸在裴润的心口处胡乱的蹭了下，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可接下来裴润动作就不那么温柔了，7361感觉自己的后颈被对方捏了捏。 捏的7361不由地瑟缩了下。 「裴润？」 裴润似乎低头，在他耳边轻声道：「阿遥莫睡，今日的事还差最后一步。」 「嗯？什么？」 7361反应了会儿，才意识到对方说什么。 成亲还差最后一步？？ 他立刻强撑着睁大了眼睛：「差什么？」 裴润笑笑，眼睛里是化不开的温柔。 他又上下抚摸了下7361的后颈，而后轻轻的把7361压倒在身后柔软的被褥上…… …… 龙凤烛在烛台上摇曳，暗红色花纹的帷帐轻柔地晃动。 细碎的声音断断续续从帷帐里传出来。 「遥遥……」 「莫要躲……」 「这里抬高一点……」 「遥遥真乖……」 那声音不似以往清淡柔和，带上了一丝不容拒绝的欲意…… 而帷帐中的另一位，从开始绵软的「裴润，有点奇怪……」 到后面带上了哭泣的声音：「裴润……」 那哭声也不是纯粹的，断断续续，夹杂着隐秘的欢愉…… 红烛帐暖，一夜春宵。 待到桌上的龙凤烛燃尽，窗外的天光已经大亮了。 今日是个晴朗的好天气。 第98章 7361是被饭香叫醒的。 睁眼看到陌生的床顶时，7361还愣了一下。 帷帐外传来了一点动静，7361不由翻了个身。 裸露的皮肤与柔软光滑的被面摩擦了下，身体上某些部位传来了一点不适感。 7361：！ 昨夜的种种一股脑的冲进了脑子里，7361趴在被褥里，陷入了思索…… 裴润对他做的事情超出了他的认知，毕竟星际在制作工具仿生人的时候不会给他植入相关的知识。 裴润好像咬了他，但也嘴上也没出血…… 裴润好像打了他，但也身上也不疼…… 7361顿了下，在心里把刚刚这条划掉。 还是有一点疼的，不过也就是前面，后面就不疼了……但是现在身上还是有点不舒服…… 总之裴润对他做了很奇怪的事情。 不过这个奇怪的事情，裴润说是成亲一定要做的，7361不理解但尊重。 况且那是裴润。 毕竟没什么比他能和裴润成亲更重要了，而且他今后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和裴润在一起啦！ 就在7361反覆琢磨昨晚的事情时，帷帐紧闭的缝隙被撩开一点。 一丝冬日的冷气透了进来，裴润站在床前，一身鸦青色的长袍，看向7361的眼神无比温柔。 「阿遥可醒了？」 7361坐起身：「裴润，我醒啦~」 声音带着明显的开心和雀跃。 7361不知道是，因为刚刚的动作，藏在被子下的肌肤露了大半。 因为每日都吃自己种的菜，7361身上很白，不仅白而且肌肤细腻。 红色的被子此刻堆叠在腰下，露出雪白的嵴背，乌髮散落，偶尔露出来的地方无一不是星星点点的红。 7361无知无觉，就算知道了他也不会在意。 裴润眸底不由暗了下来。 在床前坐下，裴润顺手将帷帐重新闭上。 「睡得可还好？」 裴润握起7361一束垂在眼前的长髮，细细地替7361拢在脑后，完整的露出那张脸。 那张脸上嵌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看向裴润的时候眼里盛满了高兴。 第166页 「挺好的。」 昨夜裴润抱着他睡的，虽然是7361第一次和别人这样睡，但睁眼闭眼都是裴润，7361觉得简直再好不过了。 「身体可有不适？」裴润又问。 「嗯……有一点。」7361扭了下腰，如实道：「我腰好像有点酸。」 话音刚落，一只手就顺着7361的嵴背一路而下，那动作很轻，带着7361不懂的意味，最后停在7361的腰部，不轻不重地按了按。 7361被裴润摁有点痒，想躲开，身后是裴润的手，身前是裴润，7361不由地往裴润身前靠了靠。 「裴润……别摁了，痒……」 裴润长臂一伸，顺势将7361揽进了怀里，凑近7361低声道：「按一按会舒服……」 被这样抱着，7361倒是不挣扎了，他昨天发现，他很喜欢和裴润这样抱着。 在裴润怀里拱了拱，7361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闻着鼻息间独属于裴润的气息。 7361再一次觉得，和裴润成亲是件太好的事情了。 这样想着，7361伸手揽住了裴润的腰，又将自己往裴润怀里埋了埋。 静谧的清晨，只有窗外偶尔传来一两声麻雀的叫声。 还未撤下的红绸喜字让整个院子透着一种安静的热闹。 帷帐里，那只手不知何时放在了7361的后颈，在一处摩挲了下。 裴润道：「遥遥。」 「嗯？」 7361抬头，与裴润对上视线，唿吸相交。 裴润又俯下来，与7361接了一个绵长而温情的吻，等再松开的时候，7361都有些气喘吁吁了。 他双颊染上红晕，看向裴润的眼神像是蒙上了一层水雾，那里面虽有不解，但更多的是全身心的信任。 没有哪个男人能受得了这样的眼神。 裴润也一样。 况且两人刚刚新婚，正是新鲜上头的时候，自家夫郎在自己怀里露出这样的神情，即便裴润是君子，也难以克制。 「遥遥……」裴润声音带上了一丝暗哑：「早食可以晚一点吃吗？」 可以是可以，昨夜吃了许多，这会儿也不算太饿，可…… 7361看向裴润，问出了昨天他就想问的问题。 「可以……但是裴润，你是不是饿了？」 裴润停下动作：「为何如此说？」 「不然你为什么昨晚一直咬我？是不是饿了？」 仔细想想，昨晚裴润给他送饭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吃了，他那会儿太饿，也没有问问裴润，现在想来，对方必然是饿极了，才会咬他的。 刚刚裴润也咬了他，还一个劲儿的吃他的舌头，怕是还没有吃饭。 7361自以为给裴润的行为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虽然他会觉得哪里有点奇怪，不过也想不出别的了。 裴润静了一会儿，片刻后轻嘆了一口气，他没有回答7361这个问题，而是问。 「那阿遥喜欢我……咬你吗？」 7361想了想，感觉好像还不错，他说不上来，不过裴润咬他的时候，他心情跟晶片短路有点类似，但又不完全一样。 总之心情是很好的。 「喜欢。」7361实话实说。 裴润笑了下，尽量用7361能听得懂的话解释道：「这不是咬，这是……是阿遥和我才能做得事情，代表我很喜欢你。」 7361似懂非懂，但是他听懂了「喜欢」。 「那我也喜欢你，我以后也可以咬你吗？」 「自然。」 7361接受了这个回答，他又继续问：「那你昨晚你好像还……」 7361不知道用什么词形容，最后道：「……你好像还打我了……也是因为喜欢我吗？」 意识到7361说什么后的裴润：…… 裴润轻咳了一声，在7361看不到的地方耳朵泛起了红。 到底是年轻，即便裴润平日在稳重淡然，在此事上还是会有些羞赧。 「那也不是打……」裴润面上尽量维持如常，与7361解释道：「你我已成亲，这种事情自然也是我们夫夫之间才能做得。」 「也代表喜欢我？」 「嗯。」 得知昨晚那些奇怪的事情代表了裴润的喜欢，7361高兴了起来。 他凑近裴润，学着裴润的样子，重重地「咬」了一口，再次表示：「我也最喜欢裴润了！」 - 本想继续的事情没有继续下去，7361穿上了裴润一早准备好的衣服，下床洗漱。 那边裴润将一早做好的粥重新温热了一遍，等7361坐下的时候，碗筷早食都已经准备好了。 裴润做了青菜肉丝白米粥，配了两碟新切的小咸菜，又调拌了新鲜的小白菜。 冬日的早食吃这几样，既美味又清口，还能暖胃。 再加上裴润的厨艺，7361一连吃了两大碗粥，那一盘子小白菜也都几乎进了他的肚子。 吃饱后的7361在他和裴润的家里四下转悠了两圈，简直越看越满意。 新房所有的地方都是他看着裴润画出来，又分毫不差的造出来的，自然十分合他的心意。 原本盖好后他也看过好多次，但都没有今日看着开心。 灶房是扩建过的，比原先大了将近一半，以后他和裴润在里面做饭吃饭会宽敞不少。 放粮食的屋子按照7361的意思建的也很大，不过里面此刻还有大半空着，7361转了一圈，暗自下决心明年一定要将里面填满。 又去了浴房，那边接了竹子做成的水管，还有一个可以盛的下两个人的大浴桶，浴桶下面的开口直接接了排水的地方，往后洗澡更方便了，也不用每次洗完澡再费劲将水倒出去了。 第167页 这些都是7361当时随便提了一嘴，没想到真的做成了，不过7361不知道的事，裴润暗地里和工匠讨论了多少法子。 杂物间略过不说，正屋还是现如今都会有的格局，堂屋加两侧的屋子。 一边是书房，一边是7361他们昨夜睡的卧房。 书房还是常规的那些摆设，就是又新加了桌子，若是7361想，随时可以和裴润坐在一起，看书写字。 最后就是两人的卧房，除了那张格外突出的拔步床，还有矮塌衣柜。 这些都是寻常庄户人家不会有的，是裴润特地做的。 7361随意的翻了下衣柜，发现里面好像有许多亮色的长袍，看尺寸像是都是他的，就是不知道裴润什么时候竟准备了这样的多。 够7361一连换好几天都不重样的。 最后7361坐在了矮塌上，半趴在矮塌上面的小桌子上，看着裴润给他剥花生。 7361觉得裴润做什么都很好看，就连剥花生这样的事情也做的赏心悦目。 修长的手指轻轻一用力，花生就剥开了，裴润取出里面红色的果子，放到一旁白色的盘子里，好让7361吃的更方便。 7361目不转睛的看着裴润的动作，最后入神的连花生都忘了吃。 裴润见状只是笑笑，利索的将剥出了一碟子花生。 剥好花生后，裴润简单收拾了下，又给7361倒了一杯热茶，最后取了一个匣子过来。 7361刚把一颗花生放在嘴里，看见那木匣子：「你拿它出来做什么呀裴润？」 木匣子7361自然是认识的，因为那是之前给裴润的。 因为之前盖房子的事情，7361自己的木匣子一股脑的给了裴润，让裴润看着採买东西。 一开始裴润不收，但7361坚持。 后面又碰到了一系列的事情，7361就忘了匣子的事情，如今两人成亲了，匣子在哪里对7361而言都一样。 反正他现在也不缺钱，又不会管钱，这匣子交给裴润保管很省心。 裴润确实将那匣子放到矮桌上，道：「自然是给夫郎你保管。」 7361往嘴里扔花生的动作停下：「啊？」 第99章 暖锅 匣子在桌子上打开。 7361看去，发现里面除了他原本的东西，似乎还多了许多别的。 「嗯？」7361奇怪：「裴润，里面多了很多东西。」 裴润笑笑：「不若阿遥看看多了什么？」 7361顿时来了兴趣，他先拿起上面最显眼的那张红纸。 顺手打开来看，结果入眼就是他和裴润的名字。 「这是……」7361继续看，很快认出了上面最大的两个字，他念了出来：「婚书？」 「嗯，是你我二人的婚书。」 听名字就能知道这代表着这是什么意思，7361翻来覆去看了两遍，声音带着开心。 「原来这就是婚书啊。」 这可是能证明他和裴润成亲的东西，跟他的户籍房契一样，不过又比那些重要的多。 7361又摸了摸，动作小心地合上收好，暂时放到了一边，之后又去看匣子里其他的东西。 匣子里还有很多纸张，7361随意拿起一张，发现是他没有见过的样式。 「一百两……宝钞……丰景二年八月……」 这好像是钱？ 7361略想了下，看向裴润：「裴润，这是银票？」 7361也算做了一段时间的生意，对这里的货币还是清楚的，只是日常他那点小生意都是银两和铜板交易，所以他知道有银票这种货币，但是没见过。 裴润点了点头。 7361数了数，写着「一百两」面值的银票一共而是张，足足两千两银子。 7361做生意也做了半年多了，百悦轩那边的分红也拿了三个月了，算起来也赚了许多，可加起来也不过五百两银子。 「裴润，你怎么这么多钱？」7361很是惊讶。 因为对方看起来也没什么赚钱的路子啊。 「不多的，都是之前在府城的时候攒下的一点家财。」 「很多了啊，比我多很多。」 两千大于五百，足足多了四倍呢，怎么能不算多呢？ 7361真心夸赞：「裴润，你好厉害呀。」 裴润笑笑：「可如今我在这里，单靠学堂赚不到钱，守着这点余财，总会坐吃山空，不如阿遥，每日都能赚到钱，阿遥才是最能干的。」 冷不丁的又被裴润夸了，7361嘴角克制不住的扬起。 裴润说的确实如此，他能一直靠种的菜赚钱呢，照现在这个样子，不过一年他就能比裴润多了。 不免有些小得意，7361毫不自谦：「我自然是有点厉害的。」 说罢他又连忙补充：「但是裴润你也很厉害，以后我赚的钱都可以给你，你不用担心。」 再说就现如今他和裴润如今的花销，这匣子里的钱够他们花两辈子了。 听到7361如此说，裴润格外捧场：「那日后我便要多多仰仗阿遥了，还望阿遥不要嫌弃我太过无用。」 「怎么会？我们成亲啦，而且裴润你也很厉害！」 …… 那一叠银票收好，下面就是之前裴润帮7361办的户籍和房契，除了他自己的，还有裴润的。 7361照样翻开看了，还读了一遍裴润的户籍，虽读的磕磕绊绊，但好歹都读对了。 至于房契，除了现在他和裴润住的这处，还有一张，那上面写的地方在郓州。 第168页 「咦？这是哪里？」7361问。 裴润脸上笑容淡去一些，不过声音还是温和的，他耐心解释道：「是府城的房子。」 「府城？」7361想起，之前他去办理房契的时候，那个办事的小官吏说裴润是什么的州学学首，说的估计就是府城。 「府城是什么样子的？会很大吗？会有很多好吃的吗？」他问道。 「比县里繁华，也比县里大，也会有一些这里没有吃食。」 郓州地靠港口，就算再大晟朝的国土上，也是顶繁华的州府之一了。 7361一听很大，又听说有很多吃食，不免有些嚮往。 「那从这里去府城会很远吗？」 「马车的话要半个月。」 7361不由感嘆：「好远啊。」 裴润抬手捏了下7361的脸颊：「若是你想，等明年四五月，天气不冷的时候，我们可以去一趟。」 「真的吗？」7361立刻兴奋起来。 「自然。」 「裴润，你真好！」 说完这句话，7361又像是想到什么般，快速的从矮塌上下来，绕到裴润面。 不等裴润说话，7361伸手勾住裴润的脖子，把自己的嘴巴凑了上去，对着裴润的嘴唇就是吧唧一口，声音极其响亮。 亲完之后还要大声的补充一句：「我最最最喜欢裴润了！」 裴润眼神一顿，在7361离开的时候，突然伸手揽住了7361的腰，在一个用力，让7361坐在自己的腿上。 这很突然，以至于让7361吓了一跳，小小的惊唿了一声，抱着裴润脖子的胳膊收紧了一点。 「阿遥……」裴润低低唤了一声。 7361不自在的动了下：「裴润，你的腿……」 7361还惦记着裴润那条刚好没多久的腿，生怕自己一个用力又给压坏了，不免紧张极了。 「无事。」 裴润这样说着，另一只手又熟悉的抚上了7361纤细的后颈。 稍稍用了一点力，额头相抵，唿吸交缠。 在这个阳光也很温柔的午后，两人接了一个漫长而甜蜜的吻…… - 后面几日，7361过得格外舒坦。 冬日里没什么事情，裴润因着成亲给学堂放了七日假，是以这几日都在家里。 7361也没什么要忙的，每日最多的活也不过照料下菜地，还有就是喂喂大黄和小黑。 大黄很好照料，每日给了食料和水，在清理清理牛粪就行。 小黑昨日才回来，成亲那天杜氏怕人多踩着它，便托给了槐花娘。 如今一送回来，见到7361的小黑简直撒了欢儿，先是哼哼唧唧委屈的叫唤了半天，等7361给了它点吃食，便还是亦步亦趋的跟着7361。 好几次跟的太紧差点让7361踩着它。 对于换了个地方住的事情，小黑看起来也没什么反应，反正之前7361给它准备的狗窝也带了过来，有吃有住还有它最心爱的主人，它自然开心。 只不过另一个主人把它的狗窝拎到了另一间屋子，不让它守着他们睡，对此它抗议了几次，但抗议无效，小黑只能颇为郁闷的在吃饭的时候多吃了半盆。 7361自然不会知晓小黑心中的悲愤，每天和裴润腻在一起占据了太多的注意力。 裴润这几日变着法的给他做各种吃食，除了7361平日爱吃的那几样，裴润还寻人打了一口锅子，又请百悦轩的柱子下次收菜的时候，带些新鲜宰杀的羊肉。 裴润打算给7361煮暖锅吃。 说起来，当日两人成亲，百悦轩和林府自然都是来了人的，且都送了礼。 只不过7361当天的注意力都在裴润身上，其余人都没太看在眼里。 还是后面两人整理收到的礼单时，7361才发现李掌柜和林管家的名字。 两边直接给了礼金，一边五两，这样的礼金哪怕在县里的都是很高规格的了，况且是王家村。 不过7361现在也是有几千银两傍身的人了，这点钱也不足以让他大惊小怪了，况且裴润说了，比起7361给他们带来的，这点礼也不算什么。 这些不提，柱子很快就捎来了裴润要的羊肉。 新鲜宰杀的，足足半只，如今的天气，就算一时吃不完，也可以冻起来。 7361跟小黑似的，一起围着那半只羊，看了一会儿就问裴润何时才能吃暖锅。 那眼神里全是眼巴巴的渴望，裴润忍不住又亲了7361一口，笑道：「明日吧，今日你已经吃了许多，再吃锅子会积食。」 待到明日，天下起了雪，看样子似乎还不小。 今年的雪似乎格外多了一些。 古话说的好，「瑞雪兆丰年」，在这个靠天吃饭的时代，来年想必老百姓收成会好一些。 7361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他只知道下雪了很漂亮。 对着漂亮的雪景吃暖锅，必然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 桌子上摆满食材，7361特意把桌子放到了灶房的窗户前，这样他就可以一边看着外面纷纷扬扬的雪花，一边就这着冒着热气的锅子涮羊肉。 百悦轩送的羊肉很是鲜美，先冻了后切成了薄片，筷子夹着清水锅里稍稍烫一下就熟了，不用多余的调理，只蘸一点麻酱就香的人快要把舌头吞进去了。 当然，桌子上摆的不单单只是羊肉，两人这里从不缺新鲜的蔬菜，白菜胡萝蔔菠菜等等，但凡有的都弄了一些，放在盘子里满满的摆了一桌子。 第169页 7361脸颊泛着红晕，鼻头都冒出了一点细碎的汗珠，不知是吃锅子吃的，还是被热气熏的。 一旁的裴润目光柔和，他看着7361，适时的夹起涮好的肉或者菜放到7361的碟子里。 一顿饭吃吃停停，吃了将近一个半时辰，吃的7361满意的不得了，并在心里把最好吃的食物第一名让给了暖锅。 若不是裴润制止，他觉得他还能再吃一些。 得了裴润过两日再吃的许诺后，7361才不舍的放下了筷子。 等收了暖锅，两人身上也沾染了不少羊肉味道，定然是要洗漱的。 好在有浴房，可以让两人清洗。 裴润当初也捨得用料子，墙体厚厚的，非常挡风，等再将暖炉拿进去，即便是冬日洗澡，也不会太冷。 热水浇进那超大的浴桶里，白汽缭绕。 原本是裴润帮着7361洗，7361坐在浴桶里，裴润站在外面，用打湿的布巾动作轻缓的帮7361擦背。 温水包裹着7361雪白的身体，7361那双大眼睛半眯着，看样子舒服的都快要睡着了。 布巾不知什么时候从后背到了前面，带起的水流从脖颈处缓缓流下。 7361觉得有点痒，忍不住闭着眼睛笑出声。 「裴润……」他说。 「嗯，我在。」 裴润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像是被水汽浸染了，有些模煳。 7361听得心里冒出一丝渴求，他想要裴润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就像每晚他们在床上做的那样。 如此想了也便说了，他从浴桶里抬起手，睁开那双乌黑的眼睛，里面带着潮湿，他看着裴润直白道：「抱抱。」 裴润笑了下，依言弯腰，也不顾自己被水沾湿的衣服，伸手抱住了7361。 7361立刻发出了小狗一般快乐的哼唧声，他在裴润的脖子处蹭了蹭，又叫了一声。 「裴润……」 「嗯，我在。」裴润声音低低的回应。 7361声音闷在裴润的胸口：「我又要喜欢你了。」 说罢，7361无比自然地抬头，用那水润的嘴唇去寻裴润的。 待到碰到裴润的唇瓣后，7361含煳道：「喜欢就要亲亲。」 「好。」 …… 7361喜欢极了裴润，自然对于能表达对裴润喜欢的事情很热衷。 亲吻，拥抱都是。 还有就是裴润所说的，只有成了亲的夫夫之间才能做得事。 …… 无声的雪夜，篱笆小院。 浴房内烛光摇曳，传来轻轻的水声，仿佛溪水流过青石，细腻而温柔。 7361漂亮的手指根根分明，粉嫩、柔软，搭在浴桶的边缘。 裴润从后面抱着他，似乎是怕他冷，几乎把他揉碎在怀里，很轻的在他耳边说话，那是属于男人的喜悦，或是怜爱。 手心贴着手背，裴润的手指强势的握入了7361的指缝，与之十指紧扣…… …… 等一切停歇后，7361已经累得睁不开眼睛了，只能任由裴润给他擦干了身体，裹好了衣服。 之后裴润将人护的严严实实的，抱去了两人的卧房。 被子里面裴润早在两人洗澡前，就提早放好了汤婆子，这会儿里面暖烘烘的，最是舒适。 把7361放进去后，裴润也躺了过去。 似是觉察到他的气息，刚窝在被子里的7361立刻往裴润的方向靠了靠，滚进了裴润的怀里，顺势在裴润怀里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就要睡了过去。 裴润看着怀里的7361，忍不住低头爱怜地吻了吻对方的眼角。 结果得了对方一句含煳的快要听不清的「裴润」，还有一个胡乱贴上来的吻。 这一刻，裴润心软的不像话，他眸子里盛着温柔的爱意，摸了摸7361的头，把人又往自己怀里抱了抱，轻声道。 「遥遥，睡吧。」 第100章 师公 这七日，两人除了去了趟县里的高家，剩下的时间几乎每天都窝在新家里。 短短七天里，7361就像是成了裴润身上的挂件，去哪里都要粘着。 白日里除了做饭吃饭的时候，其余的时间两人总是挨在一起。 裴润看书的时候，7361要靠着，抱着，最不济也要拉着手。 看上一会儿，7361觉得自己忍不住又要喜欢裴润了。 7361向来是行动大于脑子，往往这个时候就会直接软软地喊一声「裴润」，就又凑过去亲裴润的唇。 裴润自然纵容的，他通常眉眼含笑，双手稳稳地托着7361，然后反客为主，把7361吻的双颊通红…… 到了晚上7361又和裴润钻到一个被窝里，手贴着手，脚贴着脚，趴在对方身上嘀嘀咕咕的说小话…… 等到裴润的假期结束，又要去学堂的时候，7361就把大黄牵了出来，套上马车，抱上小黑，自告奋勇的要送裴润去学堂。 从家到学堂走路的话也不过两刻钟，可7361偏要「拖家带口」。 这牛车原本就是为了方便裴润出行的，如今裴润能走路了，可到底不比常人，每日若是站立或走路久了，那条伤过的腿就会疼痛。 原本7361不知道，可这几日两人天天呆着，7361又不傻，自然看出一二，于是他坚持要接送裴润，再说了7361很愿意送裴润去学堂。 路边的积雪还没有化去，好歹这几日村民清出了一条路，7361和裴润一起坐在牛车的前面，拽着缰绳慢悠悠往学堂晃。 第170页 大黄很聪明，这路走了两次就认识了，所以也不需要7361在做什么，大黄会自己寻着路走。 这条路比较偏僻，通常也遇不到什么村民，虽说冬天没什么景色可看，可两人一起出门总会有游玩的感觉。 7361裹着裴润之前替他准备的厚衣裳，懒懒地靠在对方身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裴润说话。 于是，学堂那几个少年，偶然在上学路上撞见那辆牛车，便会他们心中敬仰的夫子，身旁靠着他们那个新上任的「师公」。 他们夫子脸上的神情更是他们从未见过的，虽说夫子对他们算不上严厉，态度通常很温和，可和此刻相比，那是完全不一样的。 至于哪里不一样，那几个不过十一二岁的少年人自然是不懂的。 况且他们也不敢细看，被裴润教导了几年，那几个学生自然是知道「非礼勿视」的。 他们只会在碰到两人的时候，恭敬地行礼，喊裴润「夫子」，喊7361「师公」。 7361第一次被喊「师公」时候，还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待到裴润解释了之后，7361便喜欢上了这个称谓。 为此他还特地带了许多零嘴，想给那几个学生，好让他们多喊两声「师公」。 学生们是自然是不敢收的，原本他们来这里上学，裴润都没有收取太多的束脩，如今师公又拿了他们平日过年才能吃到的干果零嘴，那岂不是太过厚脸皮了。 最后还是裴润开了口，那几个学生才诚惶诚恐的收下了，还连连道：「多谢师公。」 7361听的开心极了，当即表示：「再多说几句，明日我给你们带些别的。」 学生们当即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隔天7361又带来了吃食，于是昨日的情景再次上演。 如此三四次后，就算学生们再傻，也看出来为什么师公总是给他们带吃的了。 可他们又不能不敬师长，看到人不称唿，叫了吧又要收东西，几人暗自商量了下，私下找了裴润。 裴润听后只是笑笑：「师公愿意给，你们便收着吧。」 夫子都如此说了，那几名学生也不好在说什么了，只在空闲的时候，开始轮流帮7361挑水干活。 只因为7361又在学堂附近的一块空地上种上了菜，为了继续研究培育菜种。 反正现在他和裴润也不用怕被谁撞见了，索性空余的时间，都跟裴润在学堂待着。 这样下课的时候，他随时都可以跟裴润牵牵手，若是时间允许，还可以在那间裴润专门用来休息的屋子里，偷偷地亲一口。 至于原本菜地里的活计，7361托给了槐花一家。 槐花一家这段时间在7361的帮助下也赚了不少钱，不过也只是够一家几口人吃饭。 她们还欠着7361不少银子，虽然7361不在意，可槐花一家坚持要还的，若是只靠那一点点菜地，还钱还需要太久。 左右7361菜地的收成已经稳定了，跟百悦轩和林府的合作也上了正规，不如把这些活包出去，这样以来，槐花一家能多一项收益，7361也可以把精力放在他更想做的事情上。 以前7361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有块自己地，种自己想种的菜，吃自己最想吃的食物。 如今7361最想做的事情依旧包含这些，不过又加了几条，每一条都和裴润有关。 送裴润去学堂，和裴润坐牛车，拉裴润的手，抱裴润的腰，亲裴润的嘴唇，最后还要和裴润一起睡觉。 当然，等明年了，他还要和裴润一起去郓州。 这些事情只要随便想想，7361就很快乐。 等到又下过两场雪，小黑也长到了7361的小腿高的时候，年关临近了。 学堂散了一个月的假，直接从腊月廿十放到了来年的正月廿十，好让学生们早些回家帮忙。 老百姓辛苦了一整年，到过年的时候，不管家里穷富，都要尽力拿出最好的准备。 7361早早的从王婶子那边得知，过年是个很隆重的事情，从廿十三扫房子开始，到后面每一日都有做不完的事情。 「这是你成亲后的第一次操持过年，以往……」王婶子本想说以往7361在王家如何的事情，开了头又觉得晦气，忙说回现在。 「总之家里许多事情你都要准备起来了，虽说你家人口不多，可秀才公是个读书人，定然会讲究些，所以今年你得上上心，好让秀才公看出你能干，今后家里的事情才能你说了算。」 7361立刻道：「裴润经常夸我厉害的。」 王婶子看着7361颇为骄傲的表情，一时有些一言难尽。 虽然当初两人成亲能看出来秀才公很重视7361，可哪家刚成亲的新人不都是蜜里调油，两口子凑在一起过日子，离不开的是柴米油盐。 以往秀才公瘸了腿还好，如今腿也好了，想必今后是有大造化的。 若是7361不能牢牢把握住掌家权，等以后秀才公出息了，那还不是想怎么样就怎样。 王婶子见得多了，又打心里喜欢7361，不由地想提点几句，哪晓得这是个憨的，男人口头哄人的话怎么就能信了。 可王婶子也不能直说，只能说：「这些事情你总要担起来……往后你和秀才公才能长久……」 7361听得云里雾里，不明白这些事情为什么能关系着他和裴润是否长久，不过他还是顺着王婶子的话问：「那我需要做什么？」 第171页 王婶子便仔细的将过年要准备的事情说了。 杀猪宰肉，磨豆腐，做糖瓜，蒸年糕，买年货，细细说起来，直到除夕夜都要忙个不停。 7361只听到了要做很多很多好吃的，他口水忍不住泛滥，当即表示：「我回去会跟裴润说的，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做。」 王婶子愣了下，不确定的问：「谁做？」 7361理所当然道：「裴润啊。」 王婶子：？！ 等王婶子问清楚平日都是秀才公负责做饭后，半响都没说出话了。 王婶子就算没读过书，这么多年也是见过几个读书人的，虽说裴润看起来和那些人不一样，可哪个读书人不是啥也不干，整日抱着书坐等家里供养的。 如今听7361如此说，不怪她震惊。 可7361没觉得哪里不对，他从认识裴润第一天就吃对方做的饭了。 裴润不仅会做饭，还做的格外好吃。 不过王婶子的话，7361还是听进去了一些，总之过年是个很重要的节日，要一家人准备很多东西。 而且这是他和裴润认识、成亲后的第一个新年，更是重要。 于是等着裴润学堂的事情一结束，隔天7361就郑重的对裴润表示，他们要开始准备过年的事情了。 裴润只是笑，问道：「不知阿遥要从哪里准备？」 7361想了想王婶子交代的那一堆事情，隐约记得要先扫房子。 「先打扫屋子吧。」 「好。」 两人的房子本就是新房，加上两人隔三差五就要打扫一遍，确实没什么太需要忙活的，两人一起，不过一个时辰就收拾完了。 裴润帮着7361把打扫的工具收了，7361看了看天色，距离两人吃饭的时间还早，应该还可以做些事情。 不过7361不知道做什么，杀猪？他和裴润也没有养。 从要干的事情里面扒拉下，7361决定，还是先准备吃食吧。 于是7361问裴润：「你会磨豆腐吗？」 第101章 豆腐 豆腐的的做法不算难，可做的过程繁琐耗时。 光是泡豆子就要泡一宿，不说后面磨豆子，熬煮豆浆的活计。 家里也没有磨豆子的石磨，器皿也是没有的，总之有准备这些的功夫，不如直接去豆腐摊买现成的。 当然有些人家也是这样做的，带了豆子去专门做豆腐的地方，付一点辛苦费，让卖豆腐的人家做。 王婶子一开始说的意思也是这个，可惜7361听了个囫囵，以为都要自己准备。 他对于能和裴润一起准备吃食这件事情很热衷，平日里裴润做饭7361都要巴巴在跟前守着。 他觉得裴润做饭的时候哪儿哪儿都好看。 看出了7361眼中的希冀，裴润笑着回答：「我曾见旁人做过，虽未亲自尝试，但想来应该不难。」 「真的吗？」7361笑的眼睛弯弯：「那我们待会就做？」 裴润摇头：「今日还不行。」 「为什么？」 「要准备做豆腐的工具。」 裴润做豆腐需要用的东西一一告诉了7361，并说抽空去找村里人先借一下石磨。 7361自告奋勇：「我带上大黄跟你一起去。」 裴润温和道：「好。」 在去接工具前，两人先从粮库舀了黄豆，准备先提前泡上。 泡豆子的时候顺便要把坏掉的、不好的豆子捡出来。 7361从井里打了一桶水，抬起来「哗啦」倒进了放着豆子的大盆里，清水没过了豆子，可飘起来的坏豆子寥寥无几。 「嗯？没有飘起来」 裴润说了，放了清水，坏豆子就会飘起来。 7361放下水桶，免起袖子，不等裴润制止，直接伸进水里搅了搅，依旧是那不过五六个的坏豆子。 「裴润？」7361手杵着盆子，抬头去看裴润：「为什么坏掉的豆子没有飘起来？」 裴润只是捏着7361的手腕，把那双手从冷水里拿了出来：「这黄豆是阿遥种的，自然是极好的，飘不起来，那便是没有。」 「是这样吗？」 「阿遥种田不是很厉害吗？自然是这样的。」 裴润说着已经拿布巾把7361手上的水擦拭干净，顺便放在手里捂着。 冬日井水寒冷，只这么一会儿，7361的手就冰冰凉。 7361想想也是，这黄豆眼看着都是个个圆润，颗颗饱满，还是他今秋种的，这么好自然理所应当。 如此他也便不纠结了，只问裴润：「豆子泡上了，那我们现在去借石磨吗？」 「明日吧。」裴润说着又揉了揉7361的手，嘱咐道：「下次不要这样直接碰凉水了，往后会手指疼。」 7361哪里还管不管手指疼的事情，被裴润这样拉着手，他立刻往裴润身旁蹭了蹭，顺带靠在裴润身上。胡乱的点头：「我知道啦。」 第二日，两人赶着牛车去了村里的某一户人家。 那家人的孩子正巧是裴润的学生，两人去的时候那学生正在院子里整理柴火，见到裴润二人，先是惊讶，而后立刻喊了「夫子、师公。」 裴润笑了下，说明了来意。 这学生的父母从屋里出来，见到裴润自是一通热情的招唿，听到裴润的来意，那学生的母亲立刻道：「可以可以，我们这几日也没有用，若秀才公要用，我现在就给你搬出来。」 裴润点点头：「有劳了，明日我会再送回来。」 第172页 那母亲忙说不着急。 最后那台小石磨在那学生父母的帮助下，抬上了牛车。 连同石磨送上来的还有两根棒骨和一大条猪肉，裴润自然是要推辞的，可那母亲哪里管，直接把东西放进牛车。 「秀才公您可千万别客气，逢年过节哪有不给夫子送年礼的，就是您今日不收，过几日我也要让二牛去送的，而且这也不是花钱买的，都是自家养的猪。」 那学生听他娘如此称唿，有些别扭，纠正道：「娘，我不叫二牛，我如今叫王恆。」 「好好，娘忘了，你如今也是有大名的人了。」 …… 于是，本来打算借石磨的两人，又意外带回来了新鲜的猪肉。 裴润看了看那两根猪棒骨，笑说：「正好可以用来熬豆腐。」 7361只听就觉得馋，立刻摇着裴润的手臂道：「那我们赶紧做豆腐。」 如裴润所说，做豆腐是个很需要花费时间和力气的事情。 裴润将泡好豆子舀起一勺进石磨，7361则轻松地用胳膊转起那台小石磨。 很快，乳白色的豆浆缓缓顺着凹槽流进了提早准备好的盆子里，隐隐散出了豆子的味道。 7361深深吸了一口气，觉得味道有点奇怪。 「这就是豆腐吗？」7361问：「豆腐不是一块块的吗？」 「后面等点了滷水就会是一块一块的了。」裴润解释。 听起来很神奇，7361不免有些期待，手下动作也也加快了起来。 他力气大，这一点小活7361做起来轻轻松松，不过半个时辰，那盆豆子就都变成了白白的豆腐浆，上面浮这一层松散绵软的浮沫。 灶房的锅灶里，已经烧好了开水，7361看着裴润将那滚烫的开水倒进刚刚磨好的豆腐浆里，又将浮层的泡沫都捞走。 灶房里热气蒸腾，豆子的味道直往7361的鼻子里钻。 「这是做什么？」7361好奇的问。 「把豆腐浆水泡熟。」 「哦。」7361似懂非懂：「那是不是说熟了就可以吃了？」 「还要在煮一煮。」裴润笑了笑，见7361神情，便问：「阿遥可是饿了？」 7361摇摇头：「还好，只是有点想吃。」 「豆腐还要在等等，不过待会儿可以给你喝一碗豆浆。」 村里偶尔会有卖豆腐的挑着扁担吆喝着卖，7361自然是吃过豆腐的，可是他没有喝过豆浆。 有了裴润这句话，7361便眼巴巴的看着裴润，用了一块白纱布，将那泡熟了的豆腐浆过滤了一遍。 乳白色的豆浆全去了大铁锅，而白纱布里留下的全是豆腐渣。 炉灶下面的火吹的旺旺的，很快豆浆就开始使劲的翻滚。 裴润盛了一碗出来，又加了一大勺白糖，等不那么烫了，才递给7361。 「尝尝，合不合口味？」 7361迫不及待沿着碗沿喝了一大口，入口就是豆子的浓香，接着就是甜甜的味道。 「好喝。」 7361眼睛亮亮的看向裴润，完全不知道他的嘴边被豆浆染了一层白圈。 他嘴上挂着那圈白，把碗递到裴润面前：「裴润，你也尝尝，很好喝。」 裴润看了7361片刻，笑着弯下了腰。 只是他没有去喝碗里的豆浆，而是接过豆浆碗放到一旁，而后吻着在7361还沾着豆浆的嘴上。 7361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吻弄的有点发懵。 不过他已经习惯了，更是喜欢上了这样的亲吻， 熟练地张开了嘴，7361任由裴润细细密密的吻着自己。 「裴润……」7361嘴里含煳道：「你怎么……怎么突然就又要喜欢我。」 裴润动作停了停，额头抵着7361的。 他笑了下，认真的回答：「我只是应邀。」 「嗯？什么应邀？」7361有些云里雾里，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亲的。 裴润抬手，指腹轻柔地擦过7361那被亲的水润的唇瓣，一本正经道：「阿遥不是邀请我尝一尝豆浆吗？」 「哦，对的，豆浆……」 豆浆不是在旁边吗？ 裴润又碰了碰7361的唇瓣，柔声道：「刚刚我尝过了。」 「果然如阿遥所说，很甜。」 第102章 年货 煮好的豆浆点了滷水，放到了拼好的木板里，用石头压了一夜就变成了紧实的豆腐。 7361如愿喝上了猪骨豆腐汤。 猪骨在砂锅里熬了快一个时辰，骨髓都化在了汤里，新做的豆腐吸满了浓香的汤，一口下去，软烂多汁，满口生香。 不光如此，汤上面还汤了新鲜碧绿的生菜，好看又好吃。 这样冷的冬天，喝下这样一碗汤，胃里身体都是暖洋洋的。 7631觉得裴润做什么都好吃，这豆腐比他之前吃过的好吃了不知多少倍。 不仅如此，那过滤出来的豆渣也没有浪费，裴润放了鸡蛋和面粉，又加了新鲜的小葱，最后油锅里一摊，一张金黄到外脆里嫩的豆渣鸡蛋饼饼就做好了。 这可真是7361没有吃过的口味，7361一连吃了三张才停手。 吃饱喝足了，那豆腐还剩了十几块，两个人是怎么也吃不完的。 7361送了槐花家和王婶子家各一大块，还石磨的时候又送了王恆家一大块。 剩下的豆腐，除了炸了豆腐丸子的，都被裴润切成了小块，放在外面冻了一宿，隔天就冻成了灰白色的冻豆腐。 第173页 等哪日想吃了，跟白菜猪肉炖在一起，也是也是一道易做又丰盛的的菜。 不仅如此，两人第二次吃暖锅的时候，桌子上也摆了一盘冻豆腐，本来阴干的豆腐，重新吸了热汤，那又是另一种美味。 豆腐做完了，7361跟裴润抽空去了趟县里，准备採买年货。 临近年关，县里不再是逢五才有集市，而且天天都是集市。 街道上人来人往，两边全是卖货的小摊贩，叫卖声，砍价声，揉在一起热闹非凡。 这些摊贩里有一半是周围村子里的村民，都是想着趁着过年人多出来摆摊，赚点钱好买点年货。 7361走在人群中，周围全是挤挤挨挨的人，怕走散又怕被撞到。 一路上裴润都牢牢牵着7361的手，还要时不时的替他挡一下人群。 7361向来喜欢热闹，这街市也逛了许多回了，可他也不会觉得腻，下一次逛依旧是兴致盎然。 裴润左手已经拎了不少东西，多是7361买的，各种吃的和小玩意，满满当当的。 7361一只手乖顺的被裴润的握着，另一只手举着一块插在竹籤子上的炸年糕。 白色的年糕被油炸的边缘是焦黄色，中间还嵌着零星几个枣子，一口下去，外脆里糯。 7361吃了一口，觉得不错，转头把年糕往裴润嘴里递。 「裴润，好吃，你尝尝。」 裴润低头，接着7361咬过的地方也咬了一口：「嗯，确实不错。」 7361笑的眼睛弯弯：「要不待会儿我们再买一些回去？」 「天冷，带回去会冷掉，味道也会差一些。」 裴润说的有道理，7361又觉得好吃的东西只吃这一次，有点吃不够，刚想说那他回头多买几块，当下吃完，身旁的裴润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 「阿遥忘了，过年也是要蒸年糕的。」裴润提醒道。 7361恍然：「对哦！」 王婶子说了的，过年家家户户都是要蒸年糕的，他差点忘了。 裴润忍不住捏了捏7361的手，笑道：「待会儿回去的时候，我们去买一些糯米和红枣，若是你喜欢，我们明日就蒸年糕。」 定下要做年糕的事情，两人又去採买了过年所需的东西，大部分都是吃食，瓜子花生各色干果，果脯饴糖也都来了一些。 还去卖文房四宝的地方，买了写对联的红纸，又买了墨条，至于7361，裴润还给他买了几本通俗易懂的传记故事。 按理说年前还要买新衣，但因着两人刚成亲不久，裴润又是个心细的，成亲前就替7361准备了十余套衣服，从里到外，从冬天到了来年春天都有了，再买也是浪费。 再说如今布店的人排的挤挤挨挨，全是来买布的人。 老百姓们辛苦了一年，挤出点钱都要扯点布头，哪怕是补丁也要换换新，因此两人便不去凑热闹了。 县里逛了大半，两人手里都快拎不下了，可要採买的东西还差一些。 蔬菜倒是不用买，至于肉类，倒是可以托百悦轩帮着採买，到时候送来。 两人把採买的年货先都放进了牛车上，又许了专门看车大爷一个铜板，让对方帮着看着些东西别丢，这才安心往粮店走。 这会儿已经是下午了，可路上的人也没见少，不仅如此，许多人手里背上都带了年货，走起路来的时候更挤了。 尽管有裴润护着，7361还是有几次被挤着，不得已靠近了裴润的怀里。 等下一次再被挤到的时候，7361索性揽住了裴润的胳膊，把自己半个身子挂在对方身上。 这样的姿势，做出来多少让人脸红，即便是正经夫夫，在大街上拉手都很稀奇。 7361不知道，他向来做事随心，就算知道了也不会该，至于裴润，无伤大雅的小事他总是纵着7361。 两人如此亲亲密密，还是招来了一些路人的目光。 7361眉眼弯弯，笑的小酒窝都露出来：「有人看我们，他们是不是都知道我喜欢你了？」 亲亲，抱抱，都是表达喜欢的意思，这是裴润说的。 7361牢记于心，并愿意随时随地随心的表达对裴润坚定的喜欢。 被旁人看到，7361也不会害羞，一来他没什么害羞的概念，二来，7361对于能让路人看到自己喜欢的裴润，觉得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情。 听到7361如此说，裴润笑了笑：「自然。」 说着胳膊用了下力气，裴润将7361又忘自己身边带了带：「如此，旁人也会知道我心悦阿遥。」 还未走到粮店，前面的路被一群人围住，7361看了看，隐约听到是有人卖野味。 从周围人的只言片语中，听出来是卖的是狍子肉。 寻常肉类倒是可以托百悦轩，可野味难寻，更别说是冬天。 7361停下了脚步，耳边传来裴润的声音：「要去看看吗？」 「嗯。」 两个找个空位，去到了前面，入眼就是一名身高体壮，身着各种兽皮拼接服饰的汉子，对方面前血淋淋的摆着些被处理好的肉。 即便是冬日，那血腥味还是扑面而来。 寻常哥儿或姑娘，看到这样的画面定然会不适，可7361不是寻常人，他在荒星的时候，都不知道亲手斩杀过多少字一人高的利齿虫了，面前这些还是小场面。 他看向地上那些分解了的肉，视线落在一条鹿腿上，片刻后转头问裴润：「裴润，你会做这个吗？」 第174页 裴润笑笑：「倒是不曾做过，不过肉类的烹制左右不过那几种法子，若你喜欢的话，我们可以试试炙烤的做法。」 「炙烤？」7361还没吃过这样的肉，他当即晃晃裴润的衣袖：「那我们买一些回去。」 「好。」 这边两人商量好了买哪些部位，7361便抬头去寻那卖肉的汉子。 那汉子打眼看去有些吓人，面容严肃，也不开口招唿客人，只一声不吭的站在原地，只在有人问价格的时候才开开口，大概是他要价高，许多人问完价钱就摇摇头离开了。 「老闆。」7361开口，指了指底下的两条狍子腿和一块品相不错的肉：「这些多少钱。」 那汉子扫了眼7361指的肉，吐出两个字：「五两。」 还不等7361说什么，周围新来围观的人倒是先发出倒吸一口气的声音。 有人立刻道：「五两银子？！想钱想疯了了吧。」 「就是，五两银子都能买一头猪了！猪肉还能熬油，谁失心疯了买你这肉。」 那汉子也听到了，不过他连看都没看说话的人一眼，只问7361：「要吗？」 7361翻出自己的小钱袋，从里面掏了掏，又倒在手心上，发现只剩下一角银子和几个铜板了。 今日採买花了不少银钱，7361又是个大手大脚的，也没细算，总之现在钱是不够的。 「裴润，你还有钱吗？」 「嗯。」裴润温和一笑，从怀里袖口掏出了钱袋递了过去。 7361利索的从里面数出五个银角子，递了过去，那银角子还是之前裴润去钱庄特意换的，一角正好是一两。 汉子看了7361一眼，接过银子，又结了一旁摊子上的秤，秤了下重量，见是足秤的，这才把银子收入怀中。 这样利索地交易，看呆了周围围观的百姓，竟然还真有冤大头花五两银子买这些肉。 一时间许多人都开始暗自打量7361和裴润，见两人身上的衣服虽不华贵，可看起来也是顶好的料子。 又见两人长相，一个漂亮可爱，另一个也是英俊不凡，再加上两人的周身气度，只当是某个富户家的小夫夫。 怪不得这样的财大气粗。 那边汉子寻了草绳，将那两条狍子腿连带一块肉捆好，看了看眼前的7361两人，没怎么犹豫的递给了裴润，不料7361抢先，将那肉拎了过来。 那两条狍子腿加一大块肉，少说也有三四十斤，可7361单手拎的轻轻松松。 汉子掀了掀眼皮，这才看了7361一眼。 7361并不知道那汉子在想什么，他脑子现在全是这些肉应该是怎么样的美味。 拎着那一大坨肉，7361忍不住咽口水：「裴润，我们买完糯米就早些回去吧，我今晚就想吃你说的炙烤肉！」 第103章 烤肉！ 到家的时候自然是满载而归。 除了之前商定好要买的那些必要的年货，还意外买到了平日都吃不到的新鲜野味。 古有「食狍肉成仙」的传说，虽不可信，但不论是皇亲贵族亦或是达官显贵，都将狍肉视为珍馐美味。 如此这样的狍肉，花五两买到，已是很便宜了。 若是那卖肉的汉子不在集市散卖，直接上门卖与县里的富户，想必卖钱会更痛快一些。 不过这不是他们操心的事情。 7361一趟趟拎着东西往屋子里走，一整天没见主人的小黑，使劲的围着两人的脚底下打转，7361放下一趟东西，还转头对想要帮忙的裴润说。 「裴润，你歇歇，我来就行。」 今日走了许多路，到两人採买完毕的时候，7361意外注意到裴润走路的时候腿有点跛。 裴润那条病腿如今还是不能太过劳累，平日不会显现，今日就有些超出负荷了。 可裴润一直没有说，还坚持手里拎了大部分的东西。 7361发现后简直心疼坏了，忙拿走裴润手中的东西不说，当即还想将对方背到牛车上，不过最后还是被裴润拒绝了。 「阿遥别急，不碍事的，过会儿就无事了。」 7361如今也不是裴润说什么的就信什么了，两人相处了这么久，7361发现了，裴润也是会说谎话的。 也对，人类和仿生人最大的区别之一就是，人类会说谎话，而仿生人不会。 7361现在也不再是那个单纯的仿生人了，他现在也会说谎话，还会分辨谎话。 所以他认定裴润是在说谎，但这种慌7361也知道是叫做「善意的谎言」，所以7361不怪裴润，只会抢先在裴润做事之前，他把事情做了。 反正他有的是力气，裴润的话，还是做一些轻松的活，比如做两人的饭食就够了。 见7361坚持，裴润也没再拒绝，只帮着拿了些零碎的，不那么重的东西，慢慢地跟在7361身后。 「那我去准备炙烤的东西。」 7361想了下，道：「算了，今日在集市上我吃的有点多，这会儿不是那么饿，明日再吃肉吧。」 7361说的时候，面上没什么表情，可心里很是得意。 看吧，他如今也很厉害，善意的谎言他也会说了。 裴润笑笑：「也可，晚上不宜吃太多，不如明日吃个痛快。」 - 隔日，7361心里惦记着没吃的肉，早早的醒了。 可裴润比他醒得还要早，甚至已经将早食做好了。 7361洗漱完，神清气爽的跑过去给了裴润一个实打实的拥抱，而后仰头就要亲亲。 第175页 裴润眼睛里满是温柔缱绻，低头与7361接了一个带着清冽冷气的吻。 等每日清晨的例行亲亲完毕，7361埋头在裴润怀里蹭了蹭，闻够了裴润身上的气息后，这才开口问：「裴润，你腿还疼吗？」 「不疼了，昨日就无事了。」 见7361一脸不相信，裴润又道：「真的，不骗阿遥。」 「好吧，反正你骗我我也能看出来，不怕你骗我。」 7361很快不纠结这个事情了，今日他们要做的事情很多，今日要蒸年糕，还要吃裴润说的炙烤狍子肉。 吃过早食，又把小黑和大黄餵饱了，两个人就开始忙活了。 7361心里记着不要累到裴润，什么活都要抢着干。 不仅如此，7361甚至还搬出了裴润许久不用的轮椅，让裴润坐在上面，就如同他们最开始那样。 「裴润，你坐着，告诉我需要做什么，我来弄就好。」 裴润无奈地笑笑，再次重申：「我真的无事了。」 「我知道你现在是没事了，可若是你再走走，万一又有事了呢？」 7361坚持这两天裴润要多休息，裴润拗不过，只能接受了这甜蜜的「管教」。 做年糕不算费事，两人商量了下便挪到了晚上，现在就是处理那些狍肉，准备中午的饭食。 狍子肉经过一夜，冻得很硬，7361听着裴润的话，兑了温水化开。 等差不多的时候，7361直接用了菜刀，将那狍子肉切成了片。 裴润用了白酒，葱段，姜片，盐，将那狍子肉腌制上放到一旁，只等着去腥，是烤，是煎，都可以直接拿来用。 其中一条狍子腿没有切片，只将表面改了刀，同样腌制上。 肉处理好了就是一些琐碎的准备了，准备烤肉的炭火，煎肉的铁盘，当然不能只吃烤肉，各色蔬菜也要来一些。 解腻的青菜，黄瓜，可以煎烤的茄子，萝蔔，单吃的番茄也要切一盘，剩下的但凡能吃的，7361都从菜地里摘了一样。 等一切收拾好的时候，那桌上又摆得满满当当。 只不过两人这次不在桌子上吃。 裴润准备了两个炭火炉子，一个上面放着平底的铁盘，可以用来煎肉，另一个加了架子，用来烧烤，此刻那上面已经架上了腌制好的狍子腿。 7361和裴润守着炉子坐着，两人面前摆了小桌子，上面放着碗碟，碗碟里还有裴润特意调制的蘸料。 腌好的肉片已经放进了铁盘里，不一会儿就开始滋滋冒油，香味也随之散了出来。 7361眼巴巴地瞅着，忍不住口水泛滥。 「快好了吗？」 裴润的长袖被布绳子挽起，方便他动作，他手上持着木夹，将那肉挨个翻了个儿。 「阿遥莫急，还要等等。」 这等也没有等太久，7361将那肉切的薄，片刻后便好了。 裴润将肉夹到7361面前的碟子里，道：「慢点，会有些烫。」 7361胡乱点头，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抄起筷子，蘸了酱料就往嘴里塞。 一口下去，7361被鲜的眼睛都亮了一个度。 「好吃！」 他还没吃过狍子肉，更没有吃过这样的烤肉，他不好形容，总之配着裴润调好的酱汁，吃得满口生香。 裴润笑笑，又递了几块烤好的过去：「试着配一点青菜，可能味道会不一样。」 7361立刻照做，用洗好的青菜裹了肉，吃进嘴里又是另一种好吃。 「你也吃裴润！」7361卷了肉，放到裴润盘子里。 裴润笑笑：「好。」 两人就这样，冬日里守着暖烘烘的炭火炉子，吃着热乎的烤肉，7361觉得这个烤肉可以和暖锅地位一样了，只是不知道往后碰不到狍子肉还能不能吃。 这样的香味，小黑自然不可能安分呆着，它坐在地上，尾巴摇出了残影，时不时地哼唧一声，希望他的两个主人能记起这里还有条狗，也想吃肉。 7361自然不会亏待小黑，往它面前放了几块肉，小黑吃的直哼哼。 等肉吃了一些，裴润又烤了些茄子之类的，一样的美味，且和7361平日里吃的不一样，总之是烤的茄子是另一种风味。 这边7361吃得不亦乐乎，那边裴润还要顾着另一个烧烤架子，上面还架着狍子腿呢。 在7361吃煎肉的这一段时间，那边的狍子腿也烤得流油了，油递进炭火里，发出「啪叽」的声音，顺带溅起一簇小火苗。 裴润转了转那狍子腿，用刷子刷上了他调的酱料。 香味不断地往外冒，正在吃黄瓜清口的7361不由抽了抽鼻子，将注意力放到了那条狍子腿上。 烤了许久，那狍子腿外面已经变成了金黄酥脆得模样，可划开的刀口里面又是鲜嫩多汁的，总是看得人食指大动。 不光如此，在裴润撒上胡椒和孜然的时候，那香味瞬间让7361想直接上去啃一口。 裴润见状，用小刀从上面片一下一块，放到7361面前：「先吃这个。」 7361迫不及待地夹起放进嘴里，咬下去的那一刻，7361觉得自己眼眶都热了。 「好吃……」 怎么会有如此好吃的东西，就在他以为他过往已经吃过不少的好吃的后，裴润总是能给他惊喜。 烤制的狍子肉，和刚刚煎肉食完全不一样的。 外皮焦脆，内里鲜嫩，还有那滋味浓烈的香辛料，7361觉得就算是星际的帝国贵族都不一定吃过这样好吃的肉，毕竟星际是没有狍子的。 第176页 这个世界简直太好了。 一顿又煎又烤的大餐过后，7361的肚子吃得滚圆。 胃里饱足了，人就会有些犯懒，7361也不例外，他坐在屋子里的矮榻上，身子还要靠在裴润身上。 两人没说话，可也不会觉得奇怪。 屋子里只有裴润手中偶尔响起的翻书声，7361都要昏昏欲睡了。 于是，靠着靠着就成了半躺着，整个人跟没骨头一样，滑到了裴润的怀里。 裴润见状，也只是调整了姿势，好让7361躺得更舒服一些。 最后就是7361脸埋在裴润的腹部，两条胳膊还要紧紧的圈着对方。 看这个样子，今日要做的年糕怕是做不成了，只能再往后推上一日了。 要是7361此刻意识到的话，指定要坐起来。 倒不是他非要吃这一口年糕，而是他还记着王婶子的话呢，过年就是要忙忙碌碌的操持，不然就不像是过年。 虽然大半操持的都是裴润，7361只是打个下手。 不过此刻7361显然已经想不起来了，裴润的怀里太令人安心，他早已经陷入了黑甜的梦里。 裴润自然也不会特意将人叫醒，只将7361贴在脸颊上的黑髮轻轻的拂开。 又是一声轻到微乎其微的翻书声。 冬日阳光正好，安静的午后，也不会有谁来打扰两人，只有偶尔经过的麻雀会冒出一点点声响。 这个远离村子的篱笆小院，像是另一个桃源，静谧而，连风都不忍心打扰。 第104章 新年 年糕果然还是放到第二天做。 不过年糕做起来不像豆腐那样的麻烦。 因着家里没有石磨，裴润在粮店看到有磨好的糯米粉的时候，就直接买了糯米粉。 糯米粉一点点加温水，用筷子搅拌直到没了干粉，接着就是搓面。 把面疙瘩搓开，搓成松散的棉絮状，这样才能整熟。 这一步是两人做的，7361挽着袖子，学着裴润的样子，双手捧起糯米面，一点点搓开。 搓好的糯米粉跟棉絮一样从手中落回了盆子里，不一会儿就堆起一个小山尖尖。 大陶盆里的糯米很快就搓完了，只剩下一点的时候，7361和裴润同时伸手，那两双手自然而然地触碰在一起。 指尖对着指尖，有一点点发痒。 7361抬头，对着裴润露出一个笑，紧接着他使坏一般，突然伸手抓住了裴润的。 「嘿嘿，你逃不开啦！」 7361前两日见小宝和小石头玩过类似的游戏，看着很是有趣，眼下他灵机一动，便也照着抓住了裴润的手，只等裴润挣脱。 岂料裴润连躲都没躲，一双眼睛温和的注视了7361，而后手指一点点的插进7361的指缝里，反客为主，牢牢握住7361的手。 「那便如此吧。」 7361瞪大了眼睛，似乎没料到会这样：「裴润你……」 心脏又开始扑通快跳了两下，不知道羞涩为何物的7361不知为何有些不敢看裴润，只小声咕哝道：「你怎么不躲开。」 裴润笑笑，手上用了一点点力气，将7361往身边轻轻的拉过一些，一个无比自然的吻落在7361的鼻尖。 分开后裴润又忍不住低下头，用鼻子蹭了蹭7361的。 裴润只觉得他的阿遥是天底下顶顶可爱的小夫郎，哪里捨得躲开。 「我为何要躲？阿遥能与我亲近，我欢喜还来不及。」他说。 7361想想也对，若是裴润如此，他也会捨不得躲开，虽然游戏玩不成，可7361心里依旧高兴。 仰头学着裴润的模样，7361想去亲裴润的鼻尖，奈何个子不够，只亲到了裴润的下巴。 亲吻的「吧唧」声格外响亮，7361开心道：「你说得对。」 - 蒸笼里舖满了纱布，7361听了裴润的话，先把糯米面铺上了一层，又捡了泡好的红枣铺上去。 红得发黑的红枣铺在雪白的糯米上，显得格外好看。 7361跟裴润一人拿了一根筷子，在上面戳洞洞。 「这样才能蒸熟。」 这对7361来说也是个很好玩的游戏，能和裴润一起做的事情，总是令人心情愉悦。 等洞洞戳完，裴润将蒸笼的盖子盖上，7361看着一旁还剩下的面和红枣，奇怪道：「裴润，剩下的呢？」 裴润把盖子盖好：「剩下的要一刻钟，再铺上去。」 「哦。」 灶膛里的火烧得红彤彤的，蒸笼很快冒起了白汽，随之冒出了的还有一股独属于年糕的清甜味。 7361抽了抽鼻子，看着裴润打开蒸笼，又和之前一样，铺了面和枣子，如此反覆两次，那蒸笼里的年糕从浅浅一层变成了半个手掌高。 再蒸了一个时辰后，这年糕才算是彻底好了。 起锅，晾凉，再切成一块块的，要存起来的放在竹笸箩盖好，和冻豆腐收在一起，只等这那日要吃，拿出来或蒸或炸，都是一道饱腹又美味的主食。 7361碗里放着一块新出锅的年糕，吹了吹咬了一口。 软糯粘牙的糯米，甜甜的枣子混在一起，让本就爱吃甜食的7361眯起了眼睛。 「裴润，这个比外面的好吃。」7361评价道：「很甜，枣子好吃。」 那是必然的，自己家做，两人又不差钱，用的材料又好又足，光那个枣子都有鸡蛋大小，自然要比外面摊子上的好吃。 「若阿遥喜欢炸年糕，明日炸丸子的时候，可以再炸一些。」 第177页 7361哪里会不同意，立刻点了头。 待到第二日，已经是腊月廿六了，这一段时日王家村家家户户都为了过年准备着，富裕的人家和7361家一样，豆腐年糕杀猪肉，多少都准备了，不富裕的人家，也会咬牙备上一两样。 槐花家自然也是，虽然她们一家刚搬出来不久，又几乎相当于净身出户，本来应该会过得很艰难。 可因着7361的缘故，加上槐花娘是个勤快的，她们这一冬天也赚了不少钱，虽然距离还清7361的欠款还有一段时日，不过过年也没有太节省，该买的都买了，还买了不少猪肉做成了熏腊肉。 等那熏腊肉干的差不多的时候，槐花娘特地带着槐花，给7361送了三条。 「都是自家做的，拿去尝尝吧。」槐花娘如是说。 槐花立刻跟着附和：「阿遥，我娘做腊肉的手艺那可是顶好的，之前好多婶子家做的时候，都寻我娘过去帮忙。」 7361没有推辞，收下后又送了几大块切好的年糕。 「我昨日和裴润做的，也很好吃。」 槐花同样笑呵呵地收下：「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罢，槐花往裴润所在的位置看了看，小声道：「这一段时日不是你忙就是我忙，我还没问过你成亲后咋样呢。」 「秀才公……对你好不好？」到底是没成亲，槐花说起这个脸还有点红。 「好啊。」7361回答得很干脆，还不忘给自己证明：「我对他也很好的。」 槐花又看了7361一眼，道：「我看着也是，这几天我瞧着你好像胖了一些。」 7361：？ 7361指了指自己，不确定道：「我胖了？」 槐花点点头，又连忙补充道：「脸上看着比之前有肉了，之前你太瘦了。」 无知无觉的7361摸了摸自己的脸，摸了半天也没摸出个所以然。 于是槐花母女走后，7361跑去问裴润：「裴润，你摸摸我脸胖没胖？」 胖是胖了一些的，脸上也确实比之前肉了。 天天研究各种好吃的，又没什么劳累的活计，正常人都会胖。 彼时裴润正在准备下午要炸丸子的肉。 听到7361的话，裴润停下手上的动作，佯装认真地看了7361一会儿，片刻后笑道：「胖我没有看出来，我只觉得阿遥这段时日更好看了。」 「是吗？」虽然7361不是那么在意自己的容貌，但是谁又会嫌弃自己样貌更好看一些呢。 于是7361也不纠结胖不胖的这个问题了，凑到裴润面前，看裴润用拿着筷子搅拌肉馅。 肉馅是7361一早剁好的，裴润负责调味。 既然要炸年糕，那是要用到许多油的，不如直接把本来要炸的丸子一併炸了。 不光要炸肉丸子，裴润还准备再炸一些菜丸子和豆腐丸子。 弄好的馅料，在手上随意一挤出，滑进油锅里，等炸到金黄捞出来，在竹笸箩上堆成小山尖，光着就让人流口水。 等第一锅肉丸子捞出来的时候，7361突然觉得手上的炸年糕都不香了。 裴润用筷子夹起一颗肉丸，递到7361面前：「尝尝好不好吃。」 那当然是好吃了，酥脆味美，一口生香。 用料这样足的丸子，又过油炸了，怎么都会好吃。 7361吃的腮帮子鼓鼓，对着裴润一个劲的点头，嘴里含煳不清的说着「好吃」。 「那下一锅便炸豆腐丸子吧，不一样的。」裴润说。 一整个下午，篱笆小院子都飘着炸东西的香味，只能说好在7361家远离王家村，不然这会儿门口指定守着一群流口水的娃娃。 不过现在也差不多，灶台前一直守着流口水的小黑和7361。 7361是个大方的好主人，有他一口丸子吃，那必然也会有小黑的。 一人一狗，光吃丸子就吃得肚皮熘圆，若不是裴润制止，7361觉得自己还能再塞十个。 丸子炸好了，后面的几日，裴润又做了些花生糖和绿豆糕，两人又去了趟县里，到百悦轩拿了上个月的分成，还买了鸡鸭和鲜鱼。 等这些准备得差不多的时候，转眼就到了年三十。 一大早7361就起来，拉着裴润将他们昨日写好春联贴上。 红纸黑墨，加上裴润飘逸的书法，看起来喜庆又漂亮，外门，正屋都贴了。 还有许许多多的地方，粮仓，水井，灶台，但凡能叫上名字的地方都贴了一个遍。 当然这些也不都是裴润写的，其中一大半都是7361写的，虽然他写的多数是「福」，字还很笨拙，但好歹也是横平竖直，看起来板正又可爱。 等把春联贴完，过年的氛围更浓了。 剩下的时间就是准备年夜饭。 两个人虽然不多，可准备的年夜饭一点都不含煳，光饺子就准备三样，韭菜鸡蛋。胡萝蔔羊肉、白菜猪肉。 菜准备了七八样，鸡鸭鱼肉能有的都有了。 等到一切都准备好，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成亲时用的灯笼再次挂了上去，油灯一照，院子里都被蒙上了一层热闹的红晕。 屋外的远处，王家村里，不知谁家急性子，已经开始有放爆竹的了。 7361自然也是要凑一凑这个热闹的，等饭吃的差不多了，就拉着裴润出来，要到院子里放爆竹。 裹着红纸的爆竹挂在墙上，点燃后爆着火花噼啪作响，声音震耳欲聋。 第178页 小黑早就害怕的躲了起来，而7361带着兔皮帽子，连蹦带跳的笑的格外开心。 裴润站在廊下，看着身旁7361，面上也带着柔和的笑意。 等几串鞭炮响完，7361跑过来问裴润：「裴润，刚刚的爆竹响不响？」 裴润拉住7361冰冷的手，握在手里捂了捂，回答道：「嗯。」 空气里爆竹的味道还未散去，玩的差不多的7361靠在裴润的肩膀上，看着院内的红灯笼。 已经快要亥时了，7361还记得王婶子的话，要夫夫两人一起守夜。 可今日折腾了一日，7361早就困顿了，脑袋一点一点地，一副随时要睡过去的模样。 可他偏要勉强，话都含煳了还要对裴润说：「我要是睡了裴润你记得把我叫醒。」 这话说完没多久，7361便沉沉的睡去。 裴润一手揽着7361的肩膀，笑着摸了摸7361的头。 他没有如7361所说叫醒对方，而是小心翼翼的将7361打横抱起，抱进了两人的卧房。 替睡熟了的7361宽衣解带后，裴润如以往那样，也上了床。 床上的人立刻像是有感知一般，转了个圈就窝进了裴润的怀里。 帐外的烛火还没有熄，守夜的话着烛火是要亮一夜的。 裴润在朦胧的光中，轻柔地吻了吻7361的额头。 低声呢喃道：「愿岁岁朝朝，与君常伴……睡吧，阿遥。」 第105章 红包 7361是被鞭炮声吵醒的。 大年初一的清晨，王家村家家户户都要点一串鞭炮，算作是开年第一响，寓意辞旧迎新，去年的不如意统统送走，今年开头必然顺顺利利。 几十户人家不间隔的放着爆竹，就算7361他们住在村子边缘，那声音也是能听到的。 睁开眼的时候，帷帐里光线很暗，想必外面的天也没有多亮。 7361脸靠在裴润怀里，稍稍一动，抱着他的人就醒了。 「吵到你了？」裴润问，声音还带着清晨的暗哑。 7361「唔」了一声：「是有一点。」 一双手带着温度，轻柔地放在了7361的耳朵上。 「还早，再睡一会儿吧。」 鞭炮声瞬间小了下去，7361于昏暗中睁着大眼睛，眼睫毛忽闪了两下。 这个时辰，被吵醒了也很难入睡了，和裴润说话的这一会儿功夫，7361显然醒过神来了。 不过难得的早晨，能和裴润这样无所事事的窝在温暖的床上，就算什么也不做，也觉得心情很好。 7361伸手，无比自然地把胳膊和腿缠在裴润身上，脸还要埋在对方胸膛上蹭一蹭，直到将对方白色的里衣蹭得乱糟糟。 他喜欢极了裴润身上的味道，莫名的让人觉得很舒心。 大概是被蹭的发痒，头顶传来裴润几声笑声。 「怎么了？这样粘人。」 7361仰头：「裴润，我睡不着了。」 裴润的手从7361的耳边拿下来：「那阿遥想吃什么？我去做饭。」 「待会儿，我也不饿。」7361把脸往裴润的颈窝里放了放，强势的表示：「我要抱着你，我喜欢你。」 7361从不吝啬对裴润的喜欢，平日里不管什么时候，想说就会说。 可即便如此，听到这样猝不及防地表白，还是让裴润心脏停了一下。 也罢，早饭偶尔晚一点吃也无所谓，享受当下和夫郎的相处，才是第一要做的事情。 把怀里的人又抱紧了一些，裴润声音透着无尽的爱意。 「我也喜欢阿遥。」 再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了。 外面天都亮堂的不行了，小黑饿的在两人门外都哼唧了一会儿了。 裴润先去煮了昨日包好冻好的饺子，之后又去了屋里。 这边7361刚刚穿戴整齐，见裴润进来：「饭好了吗裴润？」 「嗯。」裴润走过来，佯装无意道：「阿遥整理床铺了吗？可有看看自己的枕头下？」 「被子收好啦，」7361说完又问：「为什么要看枕头。」 裴润笑而不语。 很快，7361就知道为什么裴润要让他看枕头了。 因为下面不知何时放了一个红纸包。 「这是什么？」7361说着，将那纸包打开，很快看清了里面的东西。 「银子？」 六个被做成番茄模样的银珠子在手心里滚了滚，7361惊讶道：「裴润，怎么突然给我银子？」 两人的钱匣子一直在7361的小木柜里锁着，虽然7361不太关注，也知道里面没有这样的银珠子。 不知道裴润怎么弄来的。 像是看出了7361的疑惑，裴润笑着解释：「前一段时日赚了些银钱，正好拿来给阿遥添作压祟钱。」 「压祟钱？」7361更不明白了。 裴润便细细地给7361讲了何为压祟钱。 「收到压祟钱，我的阿遥今年一年都不会受邪祟侵扰，必定平安喜乐。」 祝福的话谁都喜欢听，7361也不例外。 他嘴角扬起，将那几个番茄造型的银珠子收好。 「我很喜欢！」 - 收了礼物自然要还礼物的，等吃完饭，7361自己跑到屋子里鼓捣了一会儿，等裴润进来的时候就见7361往他的枕头底下塞东西。 见裴润过来，7361清了清嗓子：「裴润，你看看你的枕头底下。」 枕头里是什么显而易见，很快裴润就拿到一个硕大到不像红包的红包。 第179页 看轮廓，里面塞得应该是百悦轩给的银锭子，那样多而大的银锭子几乎要把那红包撑破。 裴润无奈地笑笑。 那红包是7361用两人写对联剩下的红纸做的，上面还写了板板正正的三个字。 ——给裴润。 「这是阿遥给我的压祟钱？」裴润拿着那坠手的红包，佯装惊喜。 待到打开后，果然里面放了银元宝，数数一共六个。 怪不得那红包已经隐隐快要破掉了，这样的放法，纸不可能不破。 「祝裴润今年身体健康，明年身体健康，一辈子都要身体健康。」 7361说得格外认真，好像这样说完后，裴润那条还未完全康復的腿就可以真的完全好透。 裴润的心脏倏地软了下来，将那沉甸甸的六个银锭子妥帖地收好。 「我与阿遥都会健康的。」 - 大年初一，少不了的习俗就是拜年。 两人这边都无长辈，自然不需要去拜会，至于高家那边，年前商量了说要年初三再去拜会。 至于来拜年的，还是有的。 裴润教授过的那七八个少年，结伴而来，准备给他们的夫子拜年。 小黑乍一见这么多生人，连饭盆里的食物都不吃了，挡在门口，呜呜地叫着。 那几个少年吓了一跳，不知道自己家夫子何时养了这样一条长相兇恶的狗，几个人倒退着还差点摔倒。 院子里正在鼓捣蔬菜的7361忙喊住了小黑，将小黑拉到了身后，这才去看门口那几个惊魂未定的学生。 「小黑不咬人。」7361替小黑辩白了一句。 为首的学生正是王恆，之前7361借石磨的那家。 他显然也被吓了一跳，脸色发白，听到7361的话，忙不迭的喊了：「师公。」 7361听得心情舒畅，当即就想进屋给那几个学生拿好吃的。 裴润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见门外自己的学生，便点了点头：「进来吧。」 几名学生见那只半大的黑狗此刻安静地坐在他们师公身后，犹豫了下，这才走了进来。 堂屋里，几名学生轮流给裴润和7361行了礼，拜了年。 坐在上首凳子上的7361很高兴，毫不吝啬地把桌子上摆着竹笸箩递了过去。 「好吃的，拿去吃吧。」 那里面是之前两人在集市上买的各色干果，还有饴糖。 虽说学生各家也都备了一些，可远不如7361这里的全乎。 而且因饴糖价贵，他们过年最多一人分个一块，哪里像他们师公这里，跟不要钱一样。 尽管前一段时日已经见识过了他们这位师公的大方，可此刻学生们依旧还是震惊。 推辞自然是要推辞的，本来拜年这家那家的送点吃食给拜年的孩子都是默认的，这也算是福气，可他们师公给得太多了。 最后依旧是裴润开口，那几个学生还诚惶诚恐带着满口袋的吃食离开了他们夫子家。 这一来一回的，显得两人的小院子突然安静了下来。 「你的学生来了还挺热闹。」7361说。 他说这些话只是客观的评价，并不代表他觉得家里冷清。 不过裴润显然是误解了7361，平日相处，也能看出来7361是个爱热闹的。 这一想就想的有点深。 于是7361突然就听到裴润嘆息般说了一句。 「阿遥还是太小了。」 「嗯？我怎么小了？」7361不明所以。 他很大啊！ 不说这具身体，就说他当仿生人都当了二十六个星际年了。 怎么能说小呢？ 等等，7361隐约记得杜氏提起过，裴润今年好像刚满二十。 那他岂不是比裴润还要大？ 第106章 忆往昔 但是年纪这个事情7361不能说。 他总不能告诉裴润他是仿生人，来自荒星hy-652星球，死于利齿虫袭击。 万一到时候裴润害怕他怎么办？就好比传记里的人类都会害怕鬼怪一样害怕他。 转念一想，传记里的人也不都是害怕鬼怪的，之前裴润给他讲了许多故事，什么这个狐妖，那个蛇妖的，最后都是跟书生成亲了。 裴润是现成的书生，而他……算不得狐妖蛇妖，但勉强类似？ 这样一看，他和裴润不就是现成的传记故事吗？ 7361脑子里互相乱想了一通，想着想着就觉得他和裴润无比的合适。 不过7361决定还是不要告诉裴润了，如今他们这样就很好。 过年这一段时日，但凡没到揭不开锅这种地步的，家家户户都是变着法的吃点好的。 这当然不包括王家和赵家。 王家经过这多半年的折腾，家差不多也快散了，之前又因为麦子毁在地里的事情，日子过得紧巴巴。 原本以王家之前的底子，还有地在，也不至于如此，坏就坏在王金河丢了活计不说，还是个大手大脚的。 张氏存的银钱都被王金河拿去了大半，王明武又是个游手好闲的，还在年前因为偷盗下了大狱。 县里的大狱哪里是好呆的，出来后整个人都没了精神气，再也没有了当初耀武扬威的样子。 王明武的夫郎赵氏倒是想和离，可他娘家不让，他和离了还带着孩子，娘家的哥哥嫂嫂哪里愿意养。 和离不成，只能捏着鼻子过，过这苦日子又难熬，之前他仗着有好欺负的弟媳在，又仗着自己给王家留了后，许多活计都没有做过。 第180页 可如今不做就没人做，他婆婆张氏哪里还会像之前一样纵着他，王家大半的活计都落在了他身上，每天累的他几乎直不起腰。 可即便如此，到了大年三十，王家穷的连饺子都凑不出一顿，往年吃的鸡鸭鱼更是没有，只炒了块豆腐，加了点猪油渣，这就算是过年了。 可就这些，大半还是进了丈夫和儿子口中，他和女儿就分到了两口。 积攒了许久的怨气爆发了，赵氏直接在饭桌上摔了碗。 接着就又是无休止的吵架。 比王家还惨的是赵家，赵家现如今只剩下赵大虎、槐花奶和赵平安三人。 赵大虎之前被7361打的那一顿，直接病歪歪躺到到了年前。 槐花娘走后，还带走了三个孩子，家里的活计顿时没人做了。 活计没人做这还是小事儿，重点是赵大虎之前欠下那个所谓「好友」的「赌债」。 那「好友」得知槐花这眼看到手的肥肉飞了，哪里肯给赵大虎好脸色，当即搬空了赵家大半的粮食，若不是槐花奶拼死拦着，怕是一颗粮食都留不下。 这事儿勉强过去了，好在槐花奶还有点积蓄，日子紧巴巴的也能过，可这赵家父子没有一个是省心的。 小的小的什么都不做，每日就是吃饭和催家里给他娶媳妇，老的老的好不容易能走动了，直接消失了两天，再回来后竟然夜里收拾了包袱直接跑了。 原本槐花奶还不知道，直到县里赌场要债的直接堵了门…… 这两家的鸡飞狗跳7361一开始并不知晓，就连赵家的事情还是槐花找他玩的时候跟他说了一嘴。 槐花奶过不下去求到了她家门口，槐花直接关了院门，理都不理，任由槐花奶在门口哭嚎叫骂了大半天。 「……往日她因为我是个女孩就对我不好，之前又总是欺负我娘，我才不理她呢！」槐花气唿唿的说。 7361点点头表示贊同：「那不理她。」 两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说小话，很快就略过了这个话题，转而说起这几日菜地的收成。 「这次番柿结了不少，百悦轩那边会不会嫌多不收？」槐花问， 主要这还在正月里，出来吃饭的人自然会少，槐花不免有些担心。 「不会，有多少他们收多少。」7361笃定道。 况且就算再多，百悦轩不收还有林府，这么长时间以来，即便加上槐花家种的菜，都属于一个供不应求的状态。 只有不够的，哪里会嫌多。 听7361这样说，槐花这才放了心：「那我明日一早给你送过来！」 隔日，槐花背着竹筐送来了这次的菜，却不见百悦轩的柱子，而是看到了正在给大黄套车辕的7361。 「阿遥你要出去？」 7361「嗯」了一声，解释了缘由。 今日是他和裴润商定好了要去县里高家的日子，至于给百悦轩的菜，可以顺道带过去，这是上次柱子来的时候说好的，省的对方再白跑一趟。 「原来是走亲戚啊，我听说新嫁夫第一年去男方亲戚家，对方是要包红包的。」槐花笑嘻嘻道：「不知阿遥今日能收多少。」 7361还真不知道，问了一句：「是吗？我不知道。」 裴润这时候从门里出来，手里还拎着之前特地买来给高家的年礼，听到7361两人的对话，笑道：「伯母准备了的，她那样喜欢你，想来应该不少。」 见裴润出来，槐花瞬间不好意思起来，这话她和7361私下说没事，让人家夫君听到了，怎么都会有点尴尬。 她把连忙竹筐放到了7361的牛车上，快速道：「那就劳烦阿遥啦，等你回来了，我请你吃我娘做的炸撒子，走啦！」 槐花忙不迭地走了。 7361看向裴润：「槐花好像很怕你，为什么？」 裴润把手里的东西放到车上，听到7361的话，转头笑道：「大约是我看起来不好相处吧。」 「怎么会，你这么好，哪里不好相处。」说罢，7361想了想，想到了佐证：「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就给了我馒头吃，天底下哪有这样好的人。」 那可是珍贵的食物，若是裴润不好，怎么会第一次见面就给他。 裴润似是也想起两人的第一次见面，道：「若我说，那会儿是我看你可爱，想用一个馒头哄着你来给我做夫郎，你信吗？」 7361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是这样吗？」 他有点不相信。 裴润已经坐上了牛车，又伸手将愣在原地的7361拉了上来。 见对方一副陷入纠结的表情，不由颳了刮7361的鼻头，裴润脸上笑意更深：「我的阿遥这样单纯，以后可要看好了，不然被别人骗走可如何是好？」 7361反应过来，不可置信道：「裴润，你骗我？」 裴润见状，连忙收了逗弄自家夫郎的心思，他轻咳一声：「阿遥莫急，是我错了。」 7361摇摇头：「也不是，我只是觉得，不管怎么样，也是你给了我来这里后的第一次善意。」 丝毫不觉自己说漏了嘴的7361，很快又想起了那次馒头的美味，不由道：「裴润，那我们晚上回来可以吃馒头吗？好久没吃了。」 裴润顿了片刻，将7361揽到肩膀上，语气如春水般轻柔：「好，那便等晚上回来，做阿遥想吃的馒头。」 说哄着做夫郎的话却是逗弄7361，但前面的话也大差不差，若非要说的话，最开始也只是一点点怜悯。 第181页 可天下可怜儿的人遍地都是，裴润也从未对谁有过怜悯之心，但在对上7361那双黑白分明，纯真到毫无杂质的眸子时，因为厌弃了勾心斗角而避世于此的裴润，第一次产生了怜悯之心。 怜悯那个看起来无比瘦弱的7361，饿的只能用槐花充飢，让他有了那样一次的心软。 之后就是一次次的心软。 细细想来，大抵是天下大部分的心动，都是始于第一次心软吧。 第107章 过往 7361在高家，不出意外得到了热情的款待。 杜氏大概是天天对着高驰这个不听话的儿子，这会儿好不容易见到长相软萌的小夫郎，那心里可劲儿的想要香亲香亲。 "哎呦我的心肝儿，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你盼来了，快来伯母怀里，让我好好看看。" 7361一下马车就被杜氏拉到了怀里，左右上下好好的看了看，又揽住了7361的手臂，看样子若是可以，杜氏甚至想亲上7361一口。 7361乖巧道：「伯母。」 顿了下：「过年好……」 7361这是想到前几天那些学生拜年的时候说的话，照葫芦画瓢的也说了一句，还想说些什么，但后面忘了… … 杜氏哪里知道，只听的心花怒放：「乖阿遥，待会儿去了屋里伯母给你包大红包。」 说罢拉着7361就要往屋里走，走到半路还不忘指挥自己家儿子。 「还不赶快把阿润手里的东西接过来，不晓得你弟弟腿刚好，哪里拎的了重物？」 高驰能说什么，只能故意大声对裴润说：「听到了吗弟弟，快把筐给为兄，不然今日着家门我娘怕是不让我进了。」 裴润毫不客气，把筐递了过去：「那就有劳兄长了。」 这次来高家，送的年礼多是冬日里没有的新鲜蔬菜，还有年前买的布匹和好酒。 菜可以高家一家人吃，布匹是给杜氏的，好酒自然是高家父子的。 进了屋，杜氏见了这一堆年礼，自然又是一番嗔怒：「你们小两口好好过日子就是，送这些布啊酒的做什么，下次记得不要买了。」 裴润只会笑着道：「伯母教训的是。」 杜氏晓得裴润的性子，转而又去跟7361说：「他们汉子花钱没个把头，以后阿遥可要把钱管好，不能这样由着他。」 听到杜氏的话，7361摇摇头，一本正经：「可我赚的钱就是给我和裴润花的。」 不然他赚钱干嘛？ 赚钱自然是要买吃买喝让自己日子过得好，如今他和裴润成亲了，钱财就是为了让两人生活更好才去赚的啊。 大概是他的语气太过认真，屋中静默了一瞬，接着先是高驰爆发出一阵笑声，边笑边要拍着裴润的肩膀调侃。 「我可不曾知道，我的好弟弟如今竟需要自家的夫郎养活了。」 裴润面色未变：「是我无用，如今还要靠阿遥，不像兄长，总是自食其力，弟弟着实汗颜。」 高驰的笑夏然而止，他觉得裴润好像在炫耀，炫耀的同时还要在扎他一刀，提醒他如今还是孤家寡人。 杜氏倒是乐呵呵的，听两人这样说话，自然知晓是两人的感情好。 她刚刚说的那些，只是作为一名长辈对后辈持家的心得，可具体怎么过，人家小两口儿愿意怎么来怎么来，她又怎会去做一个讨嫌的长辈。 况且，阿润是他看着长大的，那是个最知分寸的孩子。 「阿遥说的对，赚钱就是要花的。」 过年走亲戚，无非就是吃吃喝喝，聊聊各家近况。 7361话少，加上杜氏给面前摆了许多吃食，便一直坐在软凳上，吃着杜氏炸得猫耳朵，听那几人说话。 大过年必然不能说不顺的事儿。 于是7361便听了许多有关裴润和高驰儿时的趣事。 原来裴润还会讲鬼故事吓人，起因就是高驰非要拉着裴润玩泥坑，弄脏了裴润的衣服，之后晚上裴润就脸上带笑的给高驰讲鬼故事，吓得不到八岁的高驰哇哇乱叫，怎么也不肯在和裴润同屋。 还讲了裴润儿时刚读书的时候，因着裴润小时候长得瘦弱，但读书又好，总得夫子夸奖，便有个小胖子总是欺负裴润，高驰知道了想帮裴润教训那小胖子，还未出手，裴润就自己解决了。 不知他怎么的把那小胖子骗到一处窄小的水坑，让那小胖子掉进了半腰高的水坑里，爬也爬不上来，叫人也叫不应 裴润就那么站在水坑一侧捧着书读夫子留的课业，完全不理会水坑里的哭闹。 最后那小胖子哭着求裴润，裴润才用木棍把那小胖子拉上来，自此之后，那小胖子见了裴润就躲着走…… 诸如此类，说了许多，7361听得连猫耳朵都顾不上吃了。 他不知，裴润小时候竟然是这样的。 7361匮乏的想像力，有些想像不出来7岁的时候的裴润做这些事情时候的样子。 高驰毫不避讳的戳着自家兄弟的短处。 「柳遥，你可别看现如今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就被他骗了，这傢伙是个最黑心不过的，你可要小心，别被他骗了。」 「不会。」来之前刚被裴润「骗」了两句的7361信誓旦旦：「裴润才不会骗我呢。」 裴润听到，微微一笑：「阿遥说的是。」 7361也笑了起来。 见两人如此，高驰只觉得牙酸。 等高览回来的时候，杜氏也把饭菜做好了。 第182页 几个人也不多，又都是自家人，自然不会分桌，俱坐在了一起。 酒过三巡，高览问起了正事。 「你如今腿伤如何？」 裴润放下酒杯：「劳伯父挂心，已好了大半。」 高览点点头：「还是要修养。」 又问：「今年的乡试，你如何打算的？」 如今大晟朝三年一乡试，正好今年便是，若是错过，必要在等三年。 裴润面上不显，声音却透着坚定：「腿疾得愈，自然是要下场试一试的。」 杜氏一听有些着急：「可州学那边……那些人不还在吗？若是再……」 杜氏说到这里，对上了7361的视线，后面的话便咽了回去。 大过年的，何必提那些伤心事，别再吓坏了阿遥。 「伯母莫担忧。」裴润神情也淡了下来，他声音微冷：「我虽无大才，至少不会在同一个坑里栽两次。」 高驰把酒杯重重往桌子上一放，声音像是染着血般道：「若你想乡试，想去州学便去，至于那群人，为兄明面上不能如何，暗地里也是有些手段，必然不会教他们寻你麻烦。」 7361隐约听懂了。 听懂了有人会寻裴润麻烦，之前还欺负过裴润。 他学着高驰的样子，把筷子重重放在桌子上，绷着脸道：「谁欺负裴润了？」 谁欺负了他就要打回来！ 第108章 7361低估了自己的力气。 空气中先是传来了细微的断裂声，接着那张桌子就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晃晃悠悠的从中裂开。 若不是高驰眼疾手快，长臂一伸，一把抓住桌子两边奋力往回拼了一下，那一桌子的碗碟怕是要十不存一。 纵使如此，上面的的碗盘也有几只磕碰在一起，滑落在地上一只，发出清脆的声响。 裴润忙起身，顺带把7361也拉起来，以防碗碟破碎误伤。 那边高览同样拉起自家媳妇儿杜氏的手，远离的桌子。 只剩下高驰用力揽着桌子，努力维持着那点摇摇欲坠的平衡。 高驰：…… 高驰：行吧。 站在一旁的裴润拉起7361的手，左右翻看了下，见7361手没有外伤，又担心道。 「手有没有哪里不适，疼不疼？」 「不疼。」7361摇摇头，又看向桌子，陈述道：「裴润，我闯祸了。」 裴润捏了捏7361的手，笑道：「无碍，伯母不会怪你的。」 那边高览正在左右查看杜氏的身上，边看边问：「贞娘，可有磕碰到？」 当着小辈，杜氏有些不好意思，轻推了一把高览：「碎个碗碟罢了，怎么能伤到。」 高驰：…… 高驰：「你们几位，要不要先帮帮忙？」 …… 好在这饭吃的差不多了，索性直接将桌子收了。 7361看着高驰那把断成两半的桌子搬了出去，想要上手帮忙，杜氏一把拉住他。 「你这小身板，别砸了脚，让你大哥做就好。」 一掌把桌子拍成两半.小身板.7361：「好吧。」 7361又认真道歉：「对不起伯母，砸坏了你家的桌子，我会赔的。」 「赔什么，这哪里能怪阿遥，那桌子本就破旧了，我老早就想换了，今日可不就正好了。」 杜氏揽住7361：「不说这些，伯母还没给你包红包呢，还有年前我去布店寻到了些新鲜颜色的料子，做了身衣裳给你，阿遥快来跟我来看看。」 7361被杜氏拉走了。 裴润陪着高家父子在堂屋喝茶。 高览道：「你伯母的担心不无道理，府城不比山阳县，那几人又皆有背景，你是如何打算的？我知你不是藏头露尾的性子，可还要再入州学？」 裴润声音平静：「州学如此藏污纳垢，我虽能自保，可我不愿将时间花费在上面，况且……」 况且他已成婚，若是入了州学，一月里有二十天都要待在里面，他不愿与他的阿遥分开。 高驰道：「我看也是，爹你问的什么话，去那劳什子州学干什么，明知道去了要对上那群渣滓，我只听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阿润他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去了不照样受欺负？」 说罢高驰又像是想起什么，目露凶光：「若不然，我陪你去一趟，用些手段给那些人一点教训，保准他们不敢在打你主意。」 高览没有说话，似是认同高驰的话。 高览往日做派很是稳重，可涉及到好友独子，有些事就稳重不了，所以才不反驳高驰的话。 裴润看出了两人的意思，摆摆手：「伯父与兄长不比为此挂心，我自有打算，如伯父所说，大丈夫虽不能藏头露尾，可也要懂得何为韬光养晦，我与他们相差太多，何必以卵击石，惹人笑话，那不是骨气，已是鲁莽了。」 高驰父子心中自然知晓其中道理的，可想到裴润曾经那些无端的遭遇，又觉得此事不讨个公道心里难安。 又因他们一个是捕头，一个是文吏，勉强算是跟挂钩，自是见过许多腌臜不公之事。 可又能如何？官大一级压死人，那不是说说。 眼见高览面色沉重，高驰一脸阴沉，裴润倒是笑了起来，安慰道。 「伯父兄长莫要忧心，只是乡试的话，就算不入州学，我心里也是有把握的。」 这话说的有些狂妄了，不过套在裴润身上似乎又合理了起来。 第183页 高览摸了摸鬍子：「你如此说，便是心里有了成算，读书的事情我们帮不上，只能靠你自己勤勉，但若有别的我们能帮的上的，阿润定要与我们说，切莫客气。」 裴润拱手：「自然，润在此先谢过伯父了。」 …… 这边的谈话7361自然是不知晓的，他被杜氏拉着去了屋里，先给了大红包，又拉着他试衣服。 杜氏早年夭折过一个哥儿，一直心有遗憾，原指望高驰能早些娶亲，娶个小哥与她相伴。 奈何他那个儿子是个不争气了，追了许久都没追到手…… 好不容易有了7361，长相又是个玉雪可爱的，杜氏自然是可劲儿的疼。 那衣服她做了两身，都是鲜亮颜色，一身丁香色，一身藕荷色。 7361往日穿的多为深色，他天天下地干活，自然是深色好打理。 至于裴润，虽给7361准备了许多衣服，也多为竹青柳绿这些偏男子的颜色。 如今7361换上了其中一身藕荷色的长衫，自是与往日大为不同。 杜氏拉着一脸懵的7361在原地转了个圈，连连夸赞。 「阿遥穿这个漂亮。」 7361看不到，只能礼貌的「哦」了一声。 杜氏提议道：「今年花灯节，阿遥不如就穿这身，定然是街上最漂亮的小夫郎。」 「花灯节？」 7361哪里知道什么是花灯节。 杜氏已经把另一身开始往7361身上比划了，听到7361疑惑的语气，先是惊讶，毕竟花灯节这样的节日没谁是不知道的。 停顿了下，似是又想到了7361的身世，杜氏不由有些心疼。 她放下衣服，把7361半抱在怀里，摸了摸7361的头：「我的好阿遥，之前可苦了你了……」 7361更迷惑了。 他怎么又受苦了。 这样的迷惑持续到两人出了房门，再到7361和裴润辞别了高家，坐上了回家的牛车。 杜氏送了不少东西，腌菜炸货燻肉，堆了小半块牛车。 至于那两身衣服，杜氏叠好放在小包裹里，让7361不要拿出来，更不要告诉裴润，只等着花灯节那天再穿。 「裴润，什么是花灯节？」7361懒散的靠在裴润身上，手上拿着小木棍晃来晃去。 大黄已经记住了路，基本不用刻意指挥。 「花灯节……」裴润笑笑，声音温和得给7361解释了何为花灯节。 7361听着听着，身子就直起来了。 什么「舞狮」、「舞龙」、「小狐狸造型的花灯」……他统统都没见过。 7361自然起了兴趣：「那裴润，我们会去花灯节上玩吗？」 「自然是要去的。」 他知晓7361爱热闹，原本就打算带他去的。 说到这里裴润又道：「山阳县还是小了，府城的花灯节会更热闹一些。」 「府城？」7361立刻道：「那我们可以去府城吗？」 从山阳县到府城，牛车约莫要走三天。 前几日刚下过雪，怕是路上难行。 裴润将此告诉了7361，7361不免遗憾。 「待到四月吧，四月府城会有花朝节，会是不一样的热闹。」 7361「嗯」了一声，又突然像是想到什么般问。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当初在府城是谁欺负你了。」 其实7361问过杜氏了，杜氏含煳了半天也没有告诉他，后面一打岔，7361险些忘了。 7361表情认真，大有裴润说出那几个人的姓名住处，他就要找过去把对方打一顿的架势。 甚至因为太过气愤，手里的小木棍都被他握的弯了弧度。 裴润嘆了口气，把那小木棍从7361手中解救出来。 「阿遥别气，莫要扎了手。」 之后又对上了7361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裴润嘆了口气。 「一些陈年旧事罢了，待以后我们去了府城，我再告诉阿遥可好？」 7361想了想，又见裴润真不打算说，只好点了点头：「好吧，听你的。」 顿了下7361又保证道：「不过你放心，有我在，今后不会有谁再能欺负你。」 7361握了握拳头：「你是知道的，我除了种地厉害，打人也是可以的。」 不然赵大虎不会趟三个月。 裴润不由笑了起来，重新把7361揽进了怀里。 「阿遥说的是，今后我必定会多多仰仗柳大侠，还望柳大侠莫要嫌弃我无用。」 一听「大侠」这个称唿，7361不免得意，嘴角怎么压都压不下来。 「我才不会嫌弃你你呢，裴润也是很厉害的。」 第109章 回了家，一天没见主人的小黑热情的就差满地打滚了。 「好了好了。」放下东西的7361抱起小黑：「晚上让裴润给你炖肉吃好不好？」 小黑已经不能说是小黑了，现在晋级成「中黑」了。 狗总是长得很快的，小黑的品种不明，但看得出是大型犬，加上7361从不苛待小黑的吃食，基本上他吃什么都会给小黑一份，这两个月小黑身形变化很大，差不多要有二十来斤了。 「阿遥晚上想吃炖肉吗？」裴润问道。 中午在高家有一道炖肉菜，7361还没吃够，桌子就被他自己噼了，所以心里有点念着。 「可以吗裴润？」7361放下小黑问。 「自然是可以的。」 这会儿天色尚早，准备什么都来的及，炖肉的话，正好配上白面馒头。 第184页 商定了吃什么，裴润净了手就开始忙碌了。 馒头的面要醒发，如今又是冬日天冷，只能将和好的面放在炉灶的锅里，让锅里热好的温水慢慢醒发。 裴润刚盖上锅盖，7361从后院的地里拔了新鲜的白菜和白萝蔔，一手一个进了屋子。 「这些够吗？」 「够了。」 说是炖肉，也不能纯炖肉，冬日的晚上，不如吃一锅热腾腾的大锅菜。 大锅菜食材里必不可少的就是大白菜了萝蔔了。 这大白菜和萝蔔还是前些日子7361种的，如今也是长成了。 7361从来都是把最好的菜留给自家，这白菜萝蔔是他花费了不少精神力的，味道不必说，自然是格外鲜美的。 不过大锅菜也不光是这两样就够了，肉不必说，肯定是要有的。 除此之外，恰好今日杜氏送了海菜和粉条，加上年前的冻豆腐，如此六七样子食材炖了一整锅，热气腾腾的盛到碗里，连汤带水，再在上面撒上新鲜碧绿的芫荽，还未吃，胃里就已经开始熨帖了。 同大锅菜一起出锅的还有新蒸的馒头，只那馒头不是往日的半圆，有点歪七扭八，奇形怪状。 这些出自7361之手，他对捏馒头这样的活计总是很热衷。 柔软雪白的面团握在手里，随意捏出任何他想要的形状。 是的，小孩子都很喜欢这样游戏。 裴润也是很乐意陪着「小孩子」7361玩这样的「游戏」的。 于是新出锅的馒头没有一个正常的模样也是很正常的。 7361拿过其中一个形状不明的馒头，疑惑道：「裴润，这是我捏的小黑吗？」 裴润看了看那个细长扭曲的馒头，从那馒头上面的几粒黑芝麻中辨认出它的身份。 「嗯，是阿遥做的小黑。」 7361便乐了，那一团看不出形状的馒头，放到了小黑的食盆里：「小黑，这是你的。」 小黑当然看不出，小黑只闻到了饭味，它「汪」了一声就开始埋头苦吃了。 7361又找出其中两个馒头，一样的看不出形状，只上面分别嵌着两颗红豆，把其中一个大的给了裴润，小一点的给了自己。 「这是我们两个，像不像？」 裴润认真端详了片刻，语气毫不敷衍：「很像，阿遥做的很好。」 听到夸奖的7361得意的很，下巴微扬表示：「那我下次还再做。」 「好。」 - 一顿饭吃完，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透了，往日两人会在饭后一起在附近散散步，但今日在外奔波了一天，散步自然就省了。 洗完澡后的7361趴在床上，身上穿着雪白的内衫，裹着柔软的被子，手里拿了一本年前裴润给他买的传记。 传记的内容自然还是他爱看的游侠故事，这种故事，写来写去其实套路都差不多，可7361还是百看不厌。 正看到精彩处的时候，手中的书被轻轻抽走。 7361顺着书被抽走的方向视线上移，就看到了不知何时过来的裴润，裴润身上还沾着一点潮湿的水汽，显然是刚刚沐浴过。 7361看着裴润把书合上，放到一旁。 「烛光太暗了，这样看，会看坏眼睛。」 「……好吧。」 传记虽好，可不如裴润好，7361从被子里伸出胳膊，对着裴润粲然一笑：「裴润，抱。」 今日份抱抱还没有完成，今日份亲亲也没有完成，这会儿正好补上。 裴润心倏地软了，他依言上了床，同7361凑在了一起。 7361立刻八爪鱼一样扒了上来，揽住裴润的腰，将自己的身体紧紧地缠在了对方身上。 「好舒服。」 没有什么是比冬夜的晚上，和喜欢的人抱着躺在一起更幸福的事情了。 裴润面色柔和，一只手把人抱在怀里，一只手轻缓地抚弄着7361的腰。 「阿遥今日累吗？」 「还好，不累。」 …… 帷帐里安静了一会儿，很快又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低低的人语声…… 那垂挂的红色帐子如水般波动了两下，从中探出一截藕白色的小臂，很快另一只手臂追了出来，握住那纤细的手腕，重新拉了回去。 随之露出来的还有一声「裴润……」 如哭如泣，又夹杂着莫名的甜腻。 回应的是一声轻哄般的：「我在。」 帷帐重新合上，隔绝了里面暧昧的声响…… 屋外寒风凛冽，屋内春光正好，又是一个寻常安宁的夜。 - 等到月亮快要挂在正空的时候，上元节也来了。 上元节又称花灯节。 今日县里的主街道上挂满了各色的花灯。 两人早就商定好了要去县里过花灯节。 7361一大早起来就开始准备了。 他听裴润说了，县里今日有许多好玩的，可能还会碰到巡演的杂耍班子。 那可都是7361从未听过的。 早食是裴润前日滚好的元宵，煮好了放在碗里，七八个元宵胖乎乎圆滚滚的凑在一起。 咬开一个露出了黑色的馅料，那是黑芝麻的，再咬开一个满齿生香，仔细品品应当是五仁馅的。 7361爱极了这样吃食，又甜又糯，还有汤水，像点心但又比那干巴巴的点心好吃了许多倍。 吃完后，7361趁着裴润不注意，跑回屋子里翻出杜氏送的那个小包裹，把那件藕荷色的衣服穿上。 第185页 他不太梳头髮，平日就是简单扎个高马尾，今日本来也是如此的。 临出屋的时候7361想到裴润平日的模样，顿了下又转了身。 于是外院刚给大黄套好车的裴便见到了一个不一样的7361。 7361佯装无事的走过去，只见裴润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也不说话，只视线落在他身上，不免有些惊讶。 惊讶的不是裴润如此，而是惊讶杜氏竟然说对了。 「……等你穿着这身站在阿润面前，我保准他能看呆。」 裴润这样，应当是看呆了。 那说明对方应当是喜欢的。 7361不免笑了笑：「我这样，是不是很好看。」 裴润低头轻咳了下，好掩饰刚刚的失态。 「好看的，阿遥这样……很好看。」 「你也好看。」7361从不吝啬对裴润的夸奖。 裴润的视线落在7361那半扎的长髮上，又道：「阿遥今日的髮髻也很不一样。」 7361摸了摸，开心道：「跟你的是一样的。」 「嗯，甚好。」 完成了今日的互夸，两人这才赶着牛车往县里去。 转到了主路上，发现了不少王家村的村人。 看样子也都是要去县里的。 凑热闹是大部分人的天性，这样一年一遇的大节日，有钱没钱也要去县里过过眼瘾。 不过大部分村人都是步行，剩下的几个花了铜板雇了李大爷的牛车。 不过李大爷的牛板车可没有7361他们的带车厢牛车豪华。 加上7361那一身鲜亮的衣服，自然成了众人的焦点。 第110章 花灯 7361依旧是王家村的风云人物。 过往他每出现一次，都会给予王家村村民新的震撼。 神秘，能打，疑似妖精附体。 曾经那个可怜沉默的寡夫郎形象早就从人们心中淡去了，现在人们看到7361第一眼就是害怕，害怕完还要忍不住在私底下偷偷看。 尤其是在7361和裴润成亲后，这是第一次两人在村人面前露面。 瞧见7361没骨头一样靠在那秀才公身上，不少村人心里又悄悄念叨了一句。 果然是个狐媚子。 这样的不知羞耻。 谁家好人家夫郎会在这样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下缠着自家汉子，可不就是让人看笑话吗？ 不过他们只敢在心里这样猜想7361，却不太敢说裴润。 大抵是之前裴润在村中的形象太过正派，又是十里八村的秀才郎，那读书人不都是最知礼的吗。 如今这样纵容，一定是被7361这个狐媚子给迷了心窍。 「不知羞耻」的7361抱着裴润的胳膊，正在和裴润说话。 瞧见赶车的李大叔，还打了声招唿。 早前7361还没买牛车的时候，经常坐李大叔的牛车，也算是在王家村为数不多能说得上话的人。 「李大叔。」7361礼貌道。 李大叔应了声，又看了看7361前面的大黄，道：「你这牛养的不错，我瞧着挺壮实的。」 他自己也有牛，最是心疼畜生，见7361那大黄牛膘肥体壮，冬日里能把牲口养成这样，必然是用了心的。 听到李大叔夸他的大黄，7361很高兴：「大黄很好养。」 简单寒暄了这样两句，李大叔就说先走了，他牛车上还拉着村人，不好耽误。 等两辆牛车的距离拉开了之后，7361远远听到李大叔车上的村人问李大叔。 「你还敢跟他说话啊，小心他……」 接着是李大叔的声音：「……说的什么话，什么妖怪，我看你是煳涂了……」 那对话的声音其实不大，旁人听不到，不过7361精神力好，听得自然清楚。 之前他也从别人口中听到过类似的评价，说他是妖怪。 好吧，可能对于这里的人来说，他确实和妖怪无异。 不知道裴润有没有听到过，那裴润是怎么想的？ 大概是感觉到了他的视线，裴润转过了头：「怎么了？」 7361不禁收紧了抱着裴润的手，想了想问道：「裴润，你说传记里的书生和狐妖……书生会怕狐妖吗？」 问完7361就觉得自己可真聪明，这样问既不暴露自己，还能知道裴润的想法。 他觉得自己已经逼近与人类，甚至隐隐要超越了人类。 可7361不知道，他那一点小心思，就差直接在脸上写「我要是妖怪，你会怕我吗？」 裴润自然是不会怕的，裴润甚至还觉得可爱。 伸手把7361额前的碎发整理了下，裴润笑道：「书中的书生我不知道，但若是我，自然是不会怕的。」 这回答比预想中还要好，7361暗自松了口气，觉得自己之前那一点担忧很多余。 如今他和裴润每天都很快乐，有吃有喝，还能没事亲亲抱抱在床上打打架。 这样的日子怕是星际那些帝国贵族也比不上。 将这个小插曲抛在脑后，7361高高兴兴的和裴润赶着大黄往县里去了。 - 县里果然比以往热闹了几倍。 街道两旁的店铺挂满了各种样式的灯笼，路两边各种小摊子挤挤挨挨，卖什么的都有。 和年前那种热闹不一样，年前百姓们出来都是赶着买年货，多数都是匆匆忙忙的。 可今日不同。 街上的人虽然也是摩肩接踵的，但大家都是一副闲逛游玩的模样。 第186页 入眼皆是年轻的面孔，大概是年前都扯了新布，各个都衣着鲜亮。 7361两人先去了高家，把牛车停好，如今县里这些人，那专门看车的地方早就停的满满当当，进都进不去。 况且之前杜氏就说了，让今日必须来家里一趟。 杜氏瞧着7361果然穿了她做的那套衣裳，先是连连夸好看，转头又将7361拉到一旁问早上裴润看到了如何。 「伯母，你很厉害，裴润他果然看呆了。」7361提高了声音，以表达了对杜氏料事如神的惊讶。 杜氏一听，乐的眼睛眯起：「我就说你听伯母的没错，你们小两口感情这样好，争取早日生个娃娃出来，那可就更热闹了。」 7361瞪大了眼睛。 生娃娃？ 他还从未思考过这个可能。 谁生？他吗？ 不等他详细的问清楚，杜氏就已经往外推他了：「赶紧去吧，趁热闹去街上多玩玩，一年就这一次呢。」 说罢杜氏又似埋怨道：「也不知道你那个不争气的大哥，今日能不能把人家小哥儿约出来。」 - 辞别了杜氏，7361和裴润便去了街上。 就这样一会儿的功夫，街上的人似乎又多了许多。 裴润牢牢牵着7361的手，低头凑近7361问：「阿遥想先去看什么？」 上元节这样热闹的节日，自然是有些固定的演出的，舞龙舞狮，踩高跷杂耍，唱大戏的，等天黑了，县里的富户还会放烟火，那桥下湖边还会放河灯。 这些来之前7361就已经听裴润细细说了。 重头戏都在晚上，这会儿离晚上还早，7361想了下：「先随便转转吧。」 「好。」 今日街上多了许多7361往日里看不到的小玩意，还有很多套圈投壶的小摊子。 围在那摊子外面的人时不时发出或惊讶或唏嘘的声音。 7361瞧见了，拉着裴润就要去试。 裴润自然不会不依。 两文钱一个的竹圈，裴润先买了二十个，7361接过竹圈，看着摆在远处的那一堆小玩意儿，问裴润：「裴润，你想要哪个？我套给你。」 裴润看了看，指了场中其中一个巴掌大小的狐狸摆件：「这个如何？」 7361顺着看去：「我觉得很好。」 「那便它吧。」 …… 片刻后，7361手里挂满了小玩意，挂件，摆件，风车……当然还有个狐狸小摆件。 身后是脸都绿了的摊贩老闆，7361兴奋地不行：「裴润，我厉不厉害？」 「厉害。」裴润目光温柔如水：「阿遥最厉害了。」 7361高兴极了，把手里的东西一股脑儿的往裴润怀里塞：「给你，都给你，这都是给你套的。」 裴润笑着接过：「多谢阿遥。」 _ 类似的摊子隔一段就是，7361见到了就要试试，投了壶，射了箭，最后两人手里都要拿不下了，7361这才过了瘾。 玩了这样一通，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手里拿了这样多的东西，自然不好再逛，加上玩了这样久，7361怕裴润腿受不了，两人便去了一处茶楼。 原本是想去百悦轩的，可两人路过的时候，见百悦轩里三层外三层全是人，去了怕也是没位置。 虽说以两人和百悦轩的关系，怎么都不会让他们等着，可终归是麻烦。 索性7361还比较幸运，刚去茶楼就有人离开，又恰好占到了一处靠窗的座位。 舞龙舞狮的队伍刚刚过去，带走了一大堆跟着看的百姓。 这会儿这边就稍稍安静了一点点。 街上的花灯都点亮了，各种造型大小不一的花灯散着橙黄的光，星星点点连成了一片。 这还不算，不知是县里的哪一家，先放起了烟火。 那一团团的烟火在空中绽出五颜六色的图案，热闹的像是把天空都要烧着了。 「好漂亮。」7361不由的感嘆。 此刻他的脸上带着一面狐狸样式的面具，面具下的眼睛被灯火照的熠熠生辉。 「嗯，是很漂亮。」裴润温和道。 7361听到头笑了起来，把手里的同样点燃的花灯提了提：「但我觉得这个最漂亮。」 这盏花灯可以刚刚裴润猜灯谜给他赢来的，是那个小摊子上最大最漂亮的一个。 「阿遥喜欢就好。」裴润笑道。 「我当然喜欢了。」7361把那花灯放到桌子上，转动了下灯体，笑着说：「这可是你赢了那么多人才给我赢到的花灯，我肯定喜欢啊。」 7361已经想好了，等回去他要把这个花灯挂在他和裴润的屋子里，这样他就可以天天看到了。 「嗯，待会儿吃些东西，我们再去湖边放河灯？」 「好。」 这话刚说完，茶楼外面有人推着摊子叫卖酒酿丸子。 7361的视线立刻被吸引了过去，裴润自然是看到了：「想吃？」 7361立刻点头。 他特别喜欢吃这种甜甜糯糯的食物，元宵，年糕，他百吃不腻。 裴润便站起身：「阿遥再此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裴润走了，7361坐在桌子前，将挂在脸上的狐狸面具挂到头的一侧，一边随手拿起茶楼点的瓜子嗑着，一边视线紧盯着远处的裴润。 见裴润似是付了钱，又从卖酒酿丸子的摊贩手中接过碗，7361觉得自己肚子似乎更饿了。 第187页 刚要冲正往这边走的裴润挥了挥手，对面突然坐下了一个不知什么人。 那人动静不小，像是故意为了引起7361的注意一般。 7361转过头，就看到了一名不认识的男人坐在了刚刚裴润的位置。 7361脸上的笑意瞬间散去，盯着那人和那人身后的几个跟班道：「这里有人了，你起来。」 那人完全没有被赶的自觉，他一双眼睛盯着7361的脸看了个来回，声音轻佻道。 「这位小哥儿，能认识一下吗？」 第111章 那人姓潘名正。 并非是山阳县人，而是从府城来。 他前年前在府城闯了祸，调戏良家女子不说，还将人家的父亲打折了腿。 那一对父女是个硬气的，当即就要报官，奈何撞上衙门封印。 潘家见状，偷偷找人关了那父女，想要压下此事，顺道把闯了祸的潘正送到了山阳县，以年底查帐的由头来此避祸。 惹了祸事的潘正老实了许多天，可他十四五岁就跟府里的丫鬟小厮混在一起，如今在这边素了大半个月，早已忍耐到了极限。 今日上元佳节，县里街上多的是年轻的姑娘哥儿的，他想着就算搞不到手也要过过眼瘾。 可转悠了大半宿，也没看到一个可心的。 累的够呛的潘正被他的跟班引着来到茶馆，想要歇歇脚，结果一转头就看到了独自坐在桌子前的7361。 潘正当即看直了眼睛，脚比脑子快的走了过来，意图搭讪。 他自诩容貌俊美，想着今日不来强的，试试软的，奈何话说完了，那小哥儿一点反应都无。 不娇羞也不害怕，而是没什么表情。 对方一双眼睛圆滚滚，唇红齿白脸还带点婴儿肥，这样没什么表情的模样，好像更带劲了。 潘正心里那把火烧得越来越旺，恨不得立刻把人拉到自己怀里。 他不由咽了下口水，盯着7361的眼睛愈发的直白。 「小哥儿莫不是害羞？别害羞……」潘正边说，忍着心中火急火燎的躁动，伸手探过去，想要去摸对方放在桌子上的手。 「哥哥我姓潘名正，你可唤我一声潘哥哥，今日上元灯节，可否能小哥儿一游——啊！！！」 桌子上茶杯跳了跳，里面的茶水洒出来一些。 潘正整个人也跳了跳，从座位上起来，嘴里的叫声悽厉：「啊——！你他娘的给老子松开！松开松开！！」 潘正整个人被拧着手腕摁在桌子上，那力道之大，让他差地以为自己的手腕已经断了。 7361摁着潘正，脸上闪过一丝生气。 茶水撒了，这个人可真讨厌。 跟在潘正后面的那两个跟班也吓了一跳，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帮忙。 主要是他们跟着自家主子干过不少类似的事情，被搭讪的不管是小娘子还是小哥儿，都是羞愤躲藏，没见过一个上来直接动手的。 茶馆周围桌子的人也顺着动静看了过来，又因不清楚缘由，一时间也没有人动弹。 「你们、你们两个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帮忙！」潘正疼的脸色惨白，额头冒汗，冲着两个手下喊道。 那两个手下反应过来，忙上来帮忙。 7361见潘正已经从座位上起来，这才松了力道，顺带将人扔到那两个跟班的身上。 「我说了这里有人了。」 7361有点不开心，那茶水不仅洒了，还把桌子弄脏了。 于是他抬头对潘正说：「你把我茶水弄撒了，你要赔我。」 「你、你！」潘正作威作福惯了，哪里吃过这样的大亏，他靠在那两个跟班身上，握着自己刚刚受伤的手腕，死死盯着7361，一副要将7361碎尸万段的表情。 「阿遥！」 7361转头，见到了从街的那头回来的裴润。 裴润快步走到他身侧，先是上下打量了7361一遍，见人没事，这才转身，挡在7361面前，沉着脸看向潘正三人。 他的目光在落在潘正身上的时候，略微停顿了。 那边潘正同样，本来见7361身边来了帮手，还想放狠话，却在看到裴润的时候愣了下，一时间没了言语。 茶馆的小二听到动静已经快步过来了，过来先是点头哈腰赔不是。 「哎呦二位，这是怎么了，今日人多，小店招待不周，罪过罪过，不知可是因座位起了冲突？」 7361听到这话点点头：「嗯，他们要抢我的座位。」 小二瞭然，转头又对着潘正赔笑道：「几位爷，那边刚腾出来雅间，若是不嫌弃，我现在引你们几位过去？」 潘正根本没有理会小二的话。 他这会儿回过神儿来了，他推开身后的跟班站起了身，眼睛从7361那边挪到了裴润身上。 那眼神里透露着掩藏不住的恶意，他扬声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大名鼎鼎的裴学首啊。」 说着视线又在裴润的左腿上打量几番，嗤笑道：「看来你这两年苟延残喘的不错，怎么腿都好了？」 裴润还未说话，7361径直把裴润往身后一拉，盯着潘正：「请你闭嘴。」 「阿遥。」裴润轻轻握了握7361的手，安抚道：「无事，不用理会他。」 潘正的视线在7361和裴润身上转了个来回，恨恨道：「你倒是能耐，瘸了腿还能骗这么一个水灵的小哥儿……」 说罢他又对7361道：「小哥儿，跟着一个瘸子有什么好的？不如跟着哥哥，哥哥包你吃香喝辣。」 第188页 7361：想打人。 不过之前裴润有说过，让他以后不要轻易打人，会惹麻烦，不然照着7361的性子，在潘正第一次开口的时候就倒下了。 7361转头问裴润：「裴润，我能打他吗？」 裴润笑笑：「算了，何必跟一只只会犬吠的畜生计较。」 7361摇头：「狗是很好的，他不配当狗。」 「阿遥说得对，他不配与狗相提并论。」 两人说话并没避人，于是周围的人都听见了，有那么一两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一下可彻底把潘正得罪大发了。 他来这个对他来说鸟不拉屎的小县城本来就憋着气，更是看不上这里的任何人，觉得这里的人都是贱民。 如今被他眼中的贱民嘲笑了，他里子面子都丢尽了。 「谁！哪个贱民谁敢笑本公子！给我滚出来！」 人群中的笑声隐去，毕竟谁也不想大过节的看个热闹惹火烧身，不过人群看向潘正的眼神都带上了隐隐的嫌恶。 毕竟谁会对一个嚣张跋扈的人有好感呢。 找不到人，潘正气不过，他狠狠推了一把身后的两个跟班，指着裴润和7361怒道。 「你们两个聋了吗？没看到他们两个骂本公子吗？还不给我教训他们一顿？」 两个跟班对视了一眼，上前冲着裴润而去。 7361哪里能让这两个人碰到裴润，不等他们伸手，7361眼疾手快，一手扯住其中一人的脖领子，直接将人拎了起来。 那两人本来是有点的拳脚功夫的，可一来他们根本没防备7361，二来7361的动作太快，他们想躲的时候已经晚了。 于是两人脑子懵了下，就觉得自己的身体飞了出去。 茶馆外面传来两声重物落地的声，激起街道上一阵惊唿。 7361拍拍手，看了看还站在原地的潘正，问裴润：「我能再把他扔出去吗？看着怪碍眼的。」 说完7361又赶紧补充了一句：「我只是扔出去，不打人，应该不会给我们惹麻烦。」 第112章 愿望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 潘正站在原地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儿，听到7361要将他扔出去的话，立刻扯着嗓子道。 「你、你敢！你知道我爹是谁吗？我告诉你，你完了！……裴润！你也跑不了，我会告诉荀兆，他一定很乐意收拾你！你信不信这次让你两条腿都断掉！」 7361松开裴润的手，沉着脸，跨过长凳直接到了潘正面前。 他听出来了，当初裴润在府城被欺负，有这个人的参与。 所以他改变主意了。 只是扔出去那太便宜对方了。 见7361上前，虽然对方比自己矮小瘦弱许多，可潘正还是下意识的踉跄着后退了一步，面露惊恐。 「你！你要做什么？！你敢！」潘正胡乱地挥舞着拳头，最后一句话差点破音。 「打你。」7361言简意赅：「顺便让你两条腿先断掉。」 接着潘正就觉得腹部传来一阵剧痛，眼前的景象飞速倒退，他的身体好像撞到了桌椅，耳边全是霹雳吧啦的声响，等声音停下的时候，他也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顺带将那两个刚要起身的跟班再次砸了回去。 7361这次没有停下，他踩着地上的狼藉几步上前，抬脚就要冲着正在满地乱爬的潘正踩去，那方向力道，一目了然，就是奔着要将对方的腿踩断的架势。 可他的脚还没落下，就被身后的人拉住了。 「阿遥。」是裴润的声音。 7361绷着脸停下，转头去看裴润，心中的怒火还未散去，在看到裴润对着他摇头后，7361气鼓鼓道：「他欺负过你。」 言下之意，他今天必须要狠狠教训一顿潘正。 「阿遥，算了，莫要为此脏了手。」裴润道。 7361想了想：「不用手，我用脚，这鞋待会儿我也不要了。」 裴润不由失笑，他拉住7361的手：「算了，今夜难得，别为一只畜生费心，而且……快要放河灯了，你不想去吗？」 听到要放河灯，7361不由意动，可又不甘心就此放过欺负裴润的人。 正在犹豫的时候，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 有人喊着：「让一下让一下，官爷来了。」 原是见势不妙的店家，从附近的街上寻来了今夜维护秩序的捕快，急匆匆得赶来。 店家见眼下的情形大吃一惊，他预料到客人会打架，没想到会结束的如此之快。 顾不得心疼那碎了的桌椅，店家慌里慌张对身后的人道：「几位官爷，您看……」 店家也不知如何说了，倒下的那个是找事儿的，看样子是个有背景的，他惹不起。 想说7361二人，可又看到倒在地上连呻吟声都快发不出来的潘正，又觉得7361是个狠角色，他也开罪不起。 最后店家只能说：「官爷……您可救救小民吧，小民小本买卖，谁也惹不起啊……」 被半路拉来的高驰：…… 7361也看到了高驰，刚要开口说话，就被裴润挡在了身前。 「这位官爷。」裴润抬手作揖，一副请人做主的语气：「此人慾对我夫郎不轨，被拒绝后还想出手伤人，我夫郎不得已自保，为此还受了惊吓……我们山阳县在县太爷的治理下向来民风清朗，何曾出过此等恶事？还望这位官爷能严惩恶徒，以儆效尤。」 第189页 这一段话说的掷地有声，还把前因后果都说清楚了，话里话外，地上的潘正是个恶徒，活该如此，请高驰这位官爷明察秋毫，赶紧把人带走。 一点便宜没占上，反而被踹了个半死的潘正：…… 潘正：你说清楚，是谁受了惊吓。 高驰似笑非笑，跟裴润对上视线，片刻后挪开，落在那刚被跟班扶起来的潘正身上。 他黑眉一挑，悠悠道：「哦，是这样吗？那确实不容姑息了。」 潘正倒吸一口凉气，听到此话，气的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敢拿我如何？不过一个小小的捕、捕快，还真能把我抓了不成？」 说罢又恶狠狠的看向裴润：「还有你裴润，你跟你那小夫郎等着瞧，我不会放过你们。」 「当着我的面都敢威胁人？看来确实是恶徒了。」说罢，高驰对着身后几名捕快摆摆手：「先带走吧。」 潘正没想高驰竟来真的，见那个几个凶神恶煞的捕快挎着刀就来拦他，立刻扯着脖子叫道：「你真敢抓我？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家和郓州荀指挥使家有旧，你敢动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潘正的那两个跟班想护着自家主子，可那捕快也不是吃素的，几下就将三人制服。 潘正的叫声渐渐远去。 高驰对着周围看热闹的人挥挥手：「行了，都散了该干嘛干嘛去。」 又对店家说：「店里坏了东西你自己算个价钱，回头报给衙门，让那个惹事的赔你。」 店家忙不迭地应了，顺带千恩万谢的离去。 这会儿就剩下裴润三人。 7361从裴润身后露出头，对着高驰告状：「那个人就是在府城欺负裴润的人，你把他抓起来记得好好教训。」 高驰「啧」了一声，有些不满。 本来没约到心仪的小郎君就难受，这会儿还要看自家兄弟被人袒护。 酸。 他故意道：「那人可是和郓州荀指挥使家有旧的，我能如何？怕不是我这小小的捕头都要被撸了。」 7361听不懂荀指挥使是个什么东西，他只听出来高驰怕了。 他原还以为高驰是个当游侠的好手，可游侠哪里会惧怕什么。 颇为嫌弃地看了高驰一眼，7361道：「那你还抓他干嘛？这样我想打都打不到。」 「哎你这小夫郎——」 「好了。」裴润笑着打断高驰的话，对7361说：「阿遥，兄长刚刚是逗你的。」 高驰听到这句称唿，立刻阴阳怪气道：「嗯？兄长？什么兄长？不是『这位官爷』吗？」 裴润不答，只对7361说：「阿遥，你先去店里把我们刚刚的茶水钱结一下，之后我们再去放河灯。」 7361听话的点了点头，往茶馆柜檯去了。 裴润这才看向高驰，正色道：「刚刚的事情，给兄长添麻烦了。」 「得了，你使唤我还少了？别说这些废话，那人真如柳遥所说，是府城那些人的其中一个？」说到后面，高驰脸色也沉了下来。 裴润点点头。 「我知晓了。」 高驰的话听不出什么语气，裴润却知道对方这句话的意思。 高驰定是打算让那潘正吃些苦头的。 裴润原不打算计较了，可自家夫郎和兄长都咽不下这口气，那他的不计较岂不是对不住最亲的亲人。 不过潘正身份却是有些麻烦，虽不像他口中说的什么「与荀指挥使家有旧」，可在郓州潘家也是有些势力的。 若不然，最开始裴润也不会制止7361。 有些事情没必要为了一时之气，而引火烧身。 思量了片刻，裴润对高驰道：「兄长，你且听我说……」 …… 等7361回来的时候，高驰已经不在了。 7361将钱袋收好，问站在原地的裴润：「高驰走了？」 「嗯。」裴润对7361伸出手：「走吧，去放河灯。」 - 在茶馆折腾了这样一遭，到湖边的时候已经晚了。 湖边只有零星几个人在放河灯，而湖面上已经飘了大半的河灯，一眼望去，星星点点，像是把星空搬了下来。 裴润从一旁买了两盏莲花形状的河灯，递给了7361一盏。 「阿遥想好许什么愿了吗？」 7361捧着河灯，左看右看，听到裴润的话，立刻道：「想好了！」 之前裴润说放河灯要许愿的时候，他就想好了。 把那河灯小心地放进湖水里，7361学着周围人的模样，双手合适，然后碎碎念道。 「我许愿裴润身体健康，许愿我有吃不完的好吃的，许愿我能一直有田地种，许愿……」 7361许了一堆愿望，连小黑和大黄都许了，最后还郑重还补了一句：「……许愿我能和裴润一直在一起。」 裴润站在7361身侧，目光温柔似水，他仔细听着7361的话，脸上的笑意愈深。 大抵是7361的愿望太多太多了，那一盏小小的花灯有点承载不住。 它在原地打了个转儿，晃晃荡盪地，甚至有点想沉底。 7361紧张不已：「花灯……」 他听说了，那花灯若是飘得越远，才能实现愿望，可他的灯还没出去就要沉了…… 「裴润……」7361不由喊了裴润的名字，声音中还有点委屈：「是不是我的愿望太多了？」 「不会。」 第190页 裴润在7361身旁蹲下，将自己手上的花灯也放在湖面上。 撩了几下湖水，裴润的那盏花灯就平稳地往7361的花灯飘去。 那盏花灯很快碰到了7361原地打转的花灯，轻轻一撞，将那一盏花灯撞离了那一圈小小涡流。 很快，两盏花灯依偎着，缓缓地飘香湖中，很快和那一片的花灯汇聚在一起，飘向了不知名的远方。 7361紧张不已的心这才放了下了，他不免兴奋，转头就抱住裴润，高兴道。 「裴润，飘远了，飘的好远！我都看不到了！」 裴润伸手托住7361，以防对方掉下水，听到7361的话，他笑了笑：「嗯，飘得很远。」 「我们两个的花灯是一起飘走的，那是不是表示我们的愿望都会成真？」 「会的。」 「真好，你还没说你许了什么愿望呢？」 裴润低头亲吻了下7361的额角：「许的和阿遥一样。」 7361不解：「嗯，一样？」 裴润看着远处湖面上璀璨的灯光，柔声道。 「许愿我的阿遥永远健康。」 「许愿我的阿遥有田地种，有吃不完的好吃的。」 「许愿裴润与柳遥能永远在一起。」 第113章 十五过完，这个年就算彻底过完了。 县里的商铺彻底开市，开门迎客，村里的百姓们，也会趁着这一段时间，寻摸点什么活计，赚一两个铜板补贴家用。 王家村的学堂也开了课。 这意味着白天大部分时间，裴润都要待在那边。 于是7361又开启了早起送裴润去学堂，之后回来收拾田地，中午再去找裴润，呆到傍晚两人一起回来的日子。 这样的日子看似重复，可7361一点都不会觉得无聊。 光是每天研究吃什么这件事情，就能让他跟裴润嘀嘀咕咕商量半天。 等到学堂放假的日子，两人总要赶着车去一趟县里。 年后第一次去县里的时候，7361还特意拉着裴润去找了趟高驰。 无他，7361还惦记着那个潘什么的事情，到底高驰有没有揍一顿。 要是高驰不来，7361必然要自己上的。 高驰耸肩表示，他一个小小捕头，开罪不起府城的大人物，当天就将那潘正放了。 不等7361说话，高驰又补了一句。 「可惜，这潘大公子运气不好，当晚回去的路上就被人抢了。」 「抢了？」这峰迴路转的剧情，让7361睁大了眼睛。 「嗯，抢了。」高驰故作嘆息般道：「上元节那样热闹的日子，自然会有不轨之徒想要藉此捞一把，那潘大公子如此招摇，被盯上也不奇怪。」 说着高驰颇为夸张的「啧啧」了两声：「我听说，那潘大公子被抢的只剩下一条亵裤，身上被打的见不到一块好肉，差点冻死在街头……真惨……」 7361：！ 7361立刻兴奋地追问：「是『游侠』吗？！」 这样劫富济贫，惩治恶人的，那不是游侠是什么？ 高驰与一旁的裴润对视了一眼，见对方笑而不语，转而喝茶，他挑了下黑眉，这才回答了7361的问题。 「是不是『游侠』我不知道，但定是个英雄豪杰。」说到最后高驰的语气竟像是在夸赞自己。 7361喜欢这样的结局。 虽然不是自己亲自打的，但欺负过裴润的人下场如此惨，他心里也是高兴的。 况且他还听高驰说，那潘正养了三天病，等身子能动了，就忙不迭的跑回了府城。 碍眼的人走了，7361心情畅快了。 辞别了高驰，7361就拉着裴润去县里转悠了。 採买点家里缺的东西，再买一些县里铺子里好吃的食物，最后还要去到杂货铺，去寻一寻有没有新鲜的，没见过的种子。 不拘什么种子，只要是没见过的，7361都会买回来种上一种。 前两日，他寻了村里的木匠刘大河，做了木盘、木架子，将买回来的种子全种了进去。 那种着各色种子的木盘，叠了三层，放到了7361原本住处的那间空屋子。 为了好区分那些种子是什么，裴润还帮着写了木牌，每一个木盘边上都挂上一个，这样下次7361照看的时候，就会一目了然。 等那些种下去的菜种冒出一点绿芽的时候，林管家又来了。 7361许久不见林管家了，上次见都是几个月前了。 林管家见到7361，依旧一副笑眯眯的表情，先是道了一声过年后，而后才说明了来意。 林管家此次依旧是为了番茄而来。 而要那番茄的用途还是为了送往府城。 之前其实7361也为林管家提供了不少番茄，不过因为产量有限，还因为要顾着百悦轩那边，给林管家的加起来也不过几百来颗。 运到府城的路上自然会有损坏，实际送到林姑奶奶那边的番茄不会太多。 「姑奶奶交好的几位夫人甚是喜欢，送过去每次都不够分，为此还闹了几次不愉快。」 林管想到传信人的话，又道：「我知小哥儿为难，冬日里能有就很好了，但府城那边催的急，我不得已厚着脸皮问小哥你在讨要一些。」 林管家当然知道，这番茄还提供给了县里的百悦轩，他今日来求得就是7361送给百悦轩的那份。 7361如今也不是当初那个不懂得变通的7361了。 第191页 况且不说林管家出手大方，单说当初第一个买他菜的人是林管家，让他有了第一份固定收入，他怎么也要替林管家想想办法。 他这些反季的菜，都是种在住的房子的后院，这样不会被村里人看到。 裴润倒是给了他两亩地，虽然偏远，但到底不在眼皮子底下。 这样的冬日，就7361种的那些绿油油的菜，但凡种到那两亩地上，不过一个晚上就会被偷光光。 当然这些都是裴润很早之前告诉他的。 以至于现在7361精神力虽然足足的，但可供他能种的地实在不多。 虽然后面加上了槐花家，也不会太多。 原本7361单靠百悦轩的分成就可以赚不少了，他也没什么特别需要钱的地方，就没想过再扩大下种植面积。 更多的时候研究菜种和种一些从杂货店买的那些稀奇古怪的种子。 见7361一直不说话，林管家又问：「小哥儿可是有什么解决不了难处？大可说出来，说不定我能帮上一些……是缺种子？耕地？还是人力？」 种东西最基础的无非就这三样。 只要7361开口，林管家都能给对方解决。 7361却在想另一个问题。 就是他要不要将他培育过的，能在任何季节生长的番茄秧苗先卖给林管家。 他现在手里正好有一批刚培育好的番茄秧苗。 那本来是准备给槐花的。 槐花家花了三个月种出来的番茄，在收了几茬后，年前彻底结不出果子了。 这也不全是冬日的问题。 因为番茄本身就只能长一季，遑论没有7361精神力的加持。 培育这批秧苗的时候，7361还特地找槐花家要了些番茄。 他从中弄出种子，想试试没有他精神力的番茄产出的种子，会不会也能在反季种出番茄。 但结果不尽如人意，那些种子，最后发芽的，十不存一。 也就是说，以后槐花家要是想还想种反季的的菜蔬，只能用那这边的种子。 没办法，这种事情不是一蹴而就的。 这几日他刚培育了好些番茄秧苗，打算过两日给槐花家拿过去呢。 不料撞上林管家登门，7361不由突发奇想，他现在手头没有再多的番茄了，那为什么不直接把番茄秧苗卖给林家呢？ 第114章 林家待他不薄。 林管家不必说，出手大方，从未为难，知道7361爱吃，逢年过节，总会送上一份吃食。 再说林姑奶奶。 7361想起那个貌美温柔的妇人，虽两人一面之缘，可对方对他也不错，这番茄也是林姑奶奶送他的。 这样一想，从一些秧苗过去似乎也不算什么了。 7361便将这话说于了林管家听。 林管家愣了下，他是没想到，7361竟如此不藏私。 可能7361不知晓，他送过去的番茄有多么的贵重。 他从那传信回来的人口中得知，那几位小姐夫人的吃了那些番茄，说是皮肤白皙水润的，比用那极品珍珠粉还要有效。 女儿家爱俏，又是关乎脸面的，那几位小姐夫人的又不差钱，可不要抢疯了。 只对林姑奶奶说，若还有这样的番茄，不管多少银钱她们都买。 这话若是让旁人听了，或许会觉得夸张，不过吃个番茄，又不是什么神丹妙药，怎么还能有如此功效。 可林管家是信的。 林家也採买7361的菜半年多了，那一点菜平日都是供给府里的主人家。 这半年来，林老爷和林夫人的身体肉眼可见的好了，往年季节变换，总要一场病的林老爷，今年小风寒都没有得一次。 再说那番茄，府里也是有的，虽然吃的不多，但林夫人的面色着实不一样了。 林管家自然是信那传话人的话的。 他虽不知道7361是如何做到的，光是能种出反季菜就已经令人惊讶了，更别说这菜还具有养生的功效。 这样的菜，别说他现在是以高于市价十倍的买，但若要人知晓其中的妙处，就算是百倍也会有人抢。 之所以现在还没人抢，也是因为7361不贪多。 只供应了百悦轩和他们林家。 林家自不会去说，百悦轩更是恨不得捂死了进货的源头。 之前凤仙楼明里暗里找林管家打听了半天，都让林管家搪塞了回去。 不然7361家的门槛都能被踏破了。 这事其实林管家是有些心虚的。 可如今7361竟然说直接将那番茄秧苗卖与他，怎能不让他动容。 其实在番茄受到府城那边喜欢的时候，林家也试过种番茄，为此还搭了暖棚，结果自然不尽如人意。 若是得了7361这边的秧苗，要种好的话，岂不是还要问人家种植的秘诀。 这跟抢人秘方饭碗有什么区别。 「这……」一向善于言谈的林管家有些语塞。 「不行吗？」7361想了想补充道：「可以种活的，我让槐花种了，是正常结果的……不过也就能收个两三茬，后面就不行了。」 林管家嘆了口气：「你这傻孩子，你把这些都告诉我，以后你还怎么赚钱？」 7361不解，回答道：「我当然卖菜赚钱啊。」 况且他还有百悦轩的分成呢。 林管家：「……」 「我若是个黑良心的，得了你的法子，告别人，别人种出来，抢了你的生意，你还怎么赚钱？」 第192页 7361摇摇头：「无事，抢不了。」 别人又没有精神力，目前他给出去的菜种或者秧苗，也就种上一茬。 最后还是得来找他。 或许之后培育的种子会延续几代，但就现在而言，还是不行的。 不过这些他不好跟林管家解释。 「你要是不想要秧苗，只要番茄的话，那要等一等了，可能至少要等半个月。」 半个月有点久，而且不用7361说，林管家就知道，半个月后也不会太多。 「这样。」林管家说：「此事你跟裴郎君商议，我这边就算要买你的秧苗，也要回去禀告我家老爷。」 …… 晚点的时候，7361就把此事告诉了裴润。 裴润笑笑，只说了一句：「林管家是个厚道的。」 「那我能把秧苗卖给他们吗？」 7361趴在床上，身上只穿了白色的里衣，仰着头看坐在一旁的裴润。 他刚沐浴过，身上还带着一点清淡的水汽，那没穿鞋袜的脚举在半空随意的晃着。 裴润拉过一旁的被子，盖在7361身上，又伸手握住那不安分的脚腕。 「阿遥如何想……唔，有点凉。」 说罢裴润抓着7361的脚腕，将那一双白嫩嫩的脚握在了手心，想用掌心的温度替7361暖一暖。 7361被弄的发痒，笑了两声，又侧了下身，把脚在裴润手里调整了个姿势，这才继续说刚刚的事情。 「我就想卖给林家啊，他们要太多啦，单靠我的话，给不了那么多。」 7361还把那秧苗留不下种子的事情说了。 「我觉得我们现在赚的钱不少啦，地里的菜也足够我们吃了，就算林管家想去给旁人赚钱也没太大问题。」 况且还赚不了，7361心里有分寸着呢。 见7361一脸得意的小表情，裴润不由觉得好笑。 「阿遥心里既然决定了，那便按照你自己想做的做吧，况且……」 裴润说到这里停顿了下。 等不到下文的7361追问道：「况且什么？」 裴润笑笑：「况且为夫现在不事生产，日常花销还要劳累阿遥辛苦耕作，自然是阿遥说什么便是什么。」 7361：…… 他现在也能逐渐明白一点裴润的玩笑话了。 老天，他之前认为裴润是个正儿八经的人，哪晓得越相处越发觉，裴润总是爱逗弄他。 7361拧着身子起来，直接扑倒裴润怀里，将裴润压倒在床上。 他趴在裴润的胸口处，用手指戳着裴润的脸颊，从之前看的那些话本里，翻出一两句话来，只那话7361也记不清楚，说出口就变得有些糟糕。 「如今你靠我吃饭，那就要拿出点诚意来……」 顿了下，7361没什么感情的「嘿嘿」了两个字，拧着眉头想拿话本子里说的话。 「……小郎君，你拿什么还我呢？」 「你想让我怎么还？」 7361不说话了，他想不起话本子后面是怎么样的。 眼见7361顿住，裴润眉眼间全是笑意，他抬手握住7361那根在他脸上作乱的手指。 拉到唇边，轻轻地吻了一下7361的指尖。 只吻的7361手指抖了抖。 「既然这位郎君不说，那在下便看着办了……」 说罢裴润一个翻身，将7361压回了床上。 两人在床上闹做一团，最后又闹到了被子里。 红色绸缎的被子里鼓起一个大包，里面隐隐传来一些声响。 先是7361快乐的笑声，还有裴润的低哄声…… 又过了一会儿，笑声渐渐低了下去，只有些窸窸窣窣的声响…… 第115章 那西番茄秧苗最后还是卖给了林家。 林管家当时都感恩戴德了，并毫不吝啬的付了一大笔钱。 不到一百株秧苗，林管家直接痛快给了一百两的银票。 这可谓是天价了。 7361现在也不是没见过钱的时候了，毕竟他的木匣子里还有着小几千两呢。 但捧着那一百两的银票时，7361还是有些发蒙。 不说百悦轩的分成，就说卖给林府的菜，一次也不到一两银。 这已经很高很高了，毕竟这年头普通百姓一家一年也就赚个几两银子。 可这一次卖秧苗，竟得了这样多。 7361拿着都烫手了。 裴润见状，笑道：「府城里为求一盆兰花，几百几千两撒出去的大有人在，这一百两不算多了。」 「兰花？」7361问：「能吃吗？」 裴润摇头。 7361大为震撼，花几百两买一盆不能吃喝的花，他着实不懂。 看来他距离成为真正的人类，还有着很长一段距离要走。 不过这样的好事，也就这样一次。 7361并没有打算依赖卖菜苗菜籽赚钱，他还是更喜欢把种子种到地里，一点点看着它们生根发芽，最后结出果实。 收穫那一刻才是永远让他开心的。 把菜秧卖给林管家后，生活又恢復以往的平静。 每日不过一些寻常活计，最多也就是田地间的一些事情。 日子多是一日重复上一日，大多数百姓的一生也就是这样过去的。 等到小黑长得比高过了7361的小腿还多，站起来到了7361的肩头，春天也到了。 河边的薄冰化了，柳树长出了许嫩芽，去年河岸边枯草从里也隐约能看到了绿芽。 第193页 「等再过几天，就能去挖野菜了。」槐花如是道。 槐花家如今靠着7361，也总算度过了难熬的冬天，可也只是勉强果腹的状态。 一家四口人，除了槐花，还有两个小的要养活，从赵家分出来的时候，基本啥都没有，更没有可以耕种的良田。 家里缺的东西，每一样都要花钱添置。 虽说家里种着菜，可那是能换钱的金贵物件，哪里能自家人吃的。 春天来了的时候，槐花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带着两个小的挖野菜，好给家里的饭桌上添点新鲜的菜。 7361听了也有些意动，他想到去年刚来这里的时候，那一段时间隔三差五就要吃一次凉拌野菜。 「好，到时候你找我就行。」 两人又商定好了时间，选在了后日，那天不用给百悦轩收菜，也没什么旁的事，最好不过了。 临到前一天夜里，远处响起了几声闷雷，空气中泛起了潮湿，原是下起了今年春天的第一场雨。 彼时篱笆小院子里的两人刚要歇下，油灯还没有灭。 刚经歷过一场运动的7361从被窝里露出潮红的脸，裴润则刚从外面端了水回来。 「下雨了？」 此时的7361已经累得有点睁不开眼了，听到水盆里「哗啦」作响的水声，嘴里含煳的问道。 「嗯，飘起雨滴了。」 是男人一如既往温润柔和的声音。 7361感觉到一块温热毛巾覆在他的脸颊脖子处，轻柔地将那里黏腻的汗水擦去。 「唔……那明天还会下吗？我和槐花约好了……」 「会停的。」 屋里的油灯灭了，身边的被褥凹陷了下去，7361被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睡吧。」 一夜好梦。 隔天清早，天还还没完全亮，门外就传来了槐花的敲门声。 「阿遥，快点，我们去山里找蘑菇，晚了就让别人找光啦。」 槐花背着竹筐，带着小宝和小石头，催促道。 「蘑菇？」 7361也背了竹筐，里面还放着裴润给他准备的菜饼，听到槐花的话，奇怪道。 「我们不是要去挖野菜吗？」 槐花已经等不及了，拉着7361就往外走：「下了雨了啊，山上会有蘑菇的，要是能多找点蘑菇，就能去县里换钱了。」 7361当然是吃过蘑菇的，不过他没吃过鲜蘑菇，都是晒干的蘑菇，味道也很好吃。 他不由地往前快走了两步：「那我们就快点吧。」 又喊了一旁蹦蹦跳跳的小黑：「小黑，走了。」 廊下的裴润嘱咐道：「阿遥，雨后地滑，小心一些。」 「知道啦！」 一行四人急吼吼地去了山上，果不其然已经有不少村民在了。 不说那能换钱的蘑菇，就说吃了一整个冬日的干菜咸菜，是个人都想挖点野菜换换口味。 槐花向来是个伶俐的，他拉着7361去到了一处背阴的山坡处，这边几乎没什么人。 「我们在这里找吧，去年我在这边留了记号，顺利的话就能找到。」 说完几人也不多话，一人寻了一块地方，就开始翻枯草。 7361第一次干这种事情，哪里知晓什么地方会有。 地上的枯草被昨夜的雨打的潮湿，弯腰翻动的时候还能闻到那股水汽。 7361学着槐花的模样，用手里的木棍翻开一片枯草，却只看到了泥土。 再翻，看到了里面爬行的小虫子。 那边槐花循着记号挖到了几朵蘑菇，就连小宝小石头都找到了一小朵。 7361这边还是两手空空，别说蘑菇了，苋菜都没挖到几颗。 7361：…… 一旁的小黑刨了几个洞，见主人动作停下，它也跟着停下坐好，歪头看向7361。 7361嘆了口气，对小黑说：「我们今天吃不到蘑菇啦，我找不到。」 小黑听不懂，只动了动耳朵，下一刻小黑像是发现了什么般，嗖的起身，朝着一盘飞快闪过的影子窜去。 7361倒是看清了那是什么，那是一只跑出来的兔子。 蘑菇找不到的话，野兔还是可以吃一吃的。 「槐花，我去那边一下。」7361对着槐花喊了一句，就去追小黑了。 …… 槐花今日收穫颇多，这种不用银钱，只要付出一点时间和眼力就能得到的事情，她干的非常起劲。 以至于太过投入，等想回头找好友分享的时候，却找不到人了。 「阿遥？」 槐花左右看了看，又把不远处正在忙碌的两个弟弟喊回来：「你们阿遥哥哥呢？见到去哪里了吗？」 两个小的对视了一眼，茫然地摇了摇头。 …… 7361不见了。 连带不见的还有小黑。 在周围找了一圈的槐花有些不安，她蘑菇也顾不上采了，边「阿遥阿遥」的喊着，边四下寻找。 碰到了村人更是要拉着问问，有没有见到7361，可得到的全是没有见过的回答。 等到日头悬在正空，地上的潮湿干了大半的时候，槐花已经快要哭了。 她好像真的把阿遥弄丢了。 两个弟弟见姐姐满头大汗，也知道找不到阿遥哥哥了，两人脸上也挂满了不安。 其中最小的小石头不安的问道：「阿遥哥哥会不会被狼叼走了……」 第194页 小宝立刻捂住弟弟的嘴：「不要瞎说，狼才不会来这边。」 这山里是有狼的，听说也有别的野兽，不过都在最里面的深山，也不会来外围。 但早些年发生过一件事，有那寻不到吃食的狼，半夜跑到村子里，咬死过牲口，也叼走过一个幼童。 听到弟弟这样说，槐花如坠冰窟。 她望着身后那一眼看不到头的山峦，咬了咬牙，对小宝说：「你带着小弟去山下找裴秀才，把这件事告诉他……我再在周围找一找。」 …… 7361自然不是故意离开的。 他追着小黑和那只兔子一路跑，等小黑彻底扑倒那只兔子的时候，一人一狗已经不知不觉进了深山。 小黑第一次抓到猎物，格外兴奋，把野兔咬了个半死交道主人手里，低头又在地上嗅了嗅，紧接着又冲着里面叫唤了两声…… 7361自然也是高兴的，见小黑一副发现猎物的样子，他用了一点精神力，果然听到不远处的动静。 将那野兔甩进筐里，7361拍了拍小黑的脑袋：「小黑，走！」 一人一狗拔腿又往里跑去。 等到7361意识到自己跑的太远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时辰后了。 竹筐里装了两只野兔，一只野鸡，虽然因为刚刚因为刚过了冬天，兔子野鸡都很瘦，可加起来也是沉甸甸的了。 7361觉得这已经够了，便喊了小黑打算回去。 但在他第三次看到那颗歪脖子树的时候，7361隐约意识到一个不好的消息。 7361：完蛋了，他好像迷路了。 周围寂静无声，连鸟叫声都听不到了，全是长相差不多的树，抬头连树顶都看不到。 7361释放出了精神力，想听听哪边有动静，若是能听到人声的话，顺着那个方向走就行了。 可惜……他的精神力也只能覆盖百米远，再远了就听不到了。 7361蹲在一棵大树下，用小木棍戳了戳地面，和小黑眼睛瞪眼睛。 「小黑——」 刚说了两个字，小黑又警觉地动了动耳朵。 它突然挡在7361面前，俯低了身子，呲着牙对着远处，发出呜呜的威胁声。 7361立刻起身，顺着小黑的视线看去。 在看到那一抹黑灰的花纹时，7361不由握紧了手中的木棍。 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第116章 「这边看了，没有人，你们那边呢？」 「没有，没看见。」 …… 王家村的后山，十几个年轻后生四下寻找，将那后山外围看遍了，也没有看到秀才郎家的那小夫郎。 有人问另一个人：「还要在往里面去吗？」 被问话的那人有些犹豫，这年头深山可不好进，不说可能会有的野兽，就他们这种寻常人，进去了极有可能出不来。 虽说秀才郎许了银钱，可银钱哪里有自己的命重要。 「算了，先去回去吧，看看秀才郎咋说。」 一行人等去了山脚，裴润和村正正在那里等着，村正拄着拐杖，面带焦急，正四下看着。 裴润面上倒是不显，只是没有了以往惯有的笑意，沉着脸一言不发。 「怎么样？」 村正见村人都回来了，又见村人表情，就知道没有找到人，他戳了戳拐杖：「可都看仔细了？」 几个为首的村人便将事情说了。 「……都看了，没有……再往里就是深山了，我们也不敢往里去了。」 村正也知道是这么个理儿，但他看了看裴润又道：「你们再去看看，万一有哪里漏了呢。」 一旁的槐花赶过来，听到了几人的对话，她眼理噙着泪，带着哭腔指着她和7361走散的地方说：「大哥大叔，那边你们再仔细看看，再往里走走……」 村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作答。 「去寻那猎户的人回来了吗？」一直沉默的裴润开口了。 隔着两个村子，有一家猎户，那汉子靠山吃饭，自然比寻常村人识的山里的路。 村正忙吆喝了几句，让人去看看寻人的人回来没有。 正巧那边有人过来，一看正是那派出去找猎户的村人。 只不过那人是一个人回来的，他下了牛车，一路小跑过来，气都喘不匀：「那、那家院子空着呢，我问了人，说是前日上了山，还没回来呢。」 猎户上山，那可就没了时间了，待两三天的有，待七八天的也有。 可如今的情况，哪里能等的下去。 这会儿天色已经暗了，过不了一会儿天就会彻底黑透，等天黑了，寻人更加困难。 在场的人都看向了裴润，只等人发话。 「诸位，我知山林兇险，夜间难行，可我夫郎还有可能在里面等我。」裴润面容平静，继续道：「是以，若是有哪位好汉能陪我前往，我愿许下重金，不论找到与否，进山者皆奉上五两银。」 此话一出，人群顿时炸了锅。 五两银！ 好些人长这么大可能都没见过银子。 如今秀才公一出手就是足足五两银，让那些村人开始蠢蠢欲动。 那么多钱，只是进去一趟，如果人够多的话，在沿途留下点记号，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怕了，而且秀才公说了，找到找不到都会给五两银子。 财帛动人心。 于是很快有人站了出来，举手道：「我……我去！」 第195页 裴润看着那站出来的人，点头道：「有劳了。」 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很快，站在这里的大半的人都站了出来，表示要跟裴润去深山。 村正忧心忡忡，想制止又不能，最后只能嘱咐一旁的人：「多准备些火把，再拿些斧子什么的，别空手去。」 …… 再说7361，这会儿也在往外走。 不过不是他一个人，前面还有个身形高大的汉子。 那汉子也勉强算是熟人，年前在集市上有过一面之缘，正是那卖狍子肉的汉子。 看穿着打扮就知道那汉子是猎户，此刻人身上还扛着一头成年野猪。 且不细说两人如何碰上，7361背着沉甸甸竹筐，忽而耳朵动了动，随即道：「我好像听到动静了。」 不止是7361，小黑也听到了，立刻往前跑了跑，对着远处叫了一声。 「应当是寻你的人。」那汉子说。 7361不免揪心，他从出来到现在一整天了，裴润肯定知道他不见了，指不定多着急呢。 「还有多远还能出去？」 那汉子指了指远处：「顺着这边走一刻钟，就能到了。」 说罢汉子顿了下：「我看到火把了，那边有人。」 话音刚落，那唿喊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还有眼前越来越近的火光，这会儿就算7361不用精神力，也听见了。 那些人喊得正是他的名字。 小黑已经往那边跑去了，7361也不免加快了脚步，顺带大声回应了一声：「我在这里！」 跑了几步又转头问那站在原地的汉子：「你不过去吗？」 「不了，我也该回去了，家中还有人等。」说罢汉子又道：「这野猪，我先帮你放这里，待会儿你让你家人来取。」 「不用，你给我吧。」7361回去，刚想伸手，又停了下。 把筐里的两只野兔和一只野鸡拿了出来，放到汉子面前，7361道：「这些，谢谢你。」 说罢也不等那汉子说话，7361重拎起那只野猪腿，甩到肩上，脚步轻盈的往外跑去。 那汉子看着7361扛着野猪毫不费力的模样，不免沉默了一瞬。 …… 同样的，前来寻找7361的村民，在看到7361扛着野猪飞奔过来时候，同样沉默了一瞬。 「裴润！」7361欣喜地跑了过去。 他一整天没见裴润了，有点想的慌，当即扔了野猪就想抱上去。 可临到面前又意识到身上的脏污，7361收回手，笑了下：「裴润，对不起……」 话未说完，7361就陷入了那个熟悉的怀抱。 「阿遥。」 不知为何，7361觉得裴润的声音有些发抖，抱着的怀抱箍的也有些紧。 「我以为你……」 说到这里裴润又不说了，7361追问道：「什么？」 「无事，你回来就好。」 接下来就是对村民的一些感谢和安排，这些便不提了。 等7361扛着野猪跟着裴润回到家的时候，已然是夜半了。 到家先是一通洗漱，又趁着洗漱的时候，7361把事情的经过讲给裴润听。 为了追兔子迷了路，又碰到了野猪，后面遇到了卖狍子肉的猎户，对方把他送了回来。 寥寥几句，看似轻松，却道不出当初的惊险。 听到7361徒手打死那头野猪的时候，裴润拿着布巾的手顿了下。 7361丝毫不觉，这会儿回了家，想到那野猪，脑子里全是吃的，还问裴润。 「裴润，野猪肉好不好吃？你会做吗？」 裴润没有说话，只给7361擦干了身体，道：「阿遥，太晚了，今日先休息吧。」 听裴润如此说，7361也觉得浑身累了，便止住了话头，乖乖地由裴润抱着，去了床上。 重新躺到柔软的被褥里，7361舒服的吐了口气，熟练地钻到裴润的怀里。 「今日你是不是吓坏了？」7361问。 他想起刚出林子时裴润的眼神，还有对方抱着他时颤抖的怀抱。 裴润不答反问：「阿遥迷路的时候，是不是也吓坏了？」 「是有一点。」 抱着他的怀抱又紧了一些，7361听到裴润说：「那下次阿遥可以不要如此吗？」 知道自己犯了错的7361乖乖道歉：「对不起裴润，让你担心了，下次不会了。」 「嗯。」 安静了一会儿，7361觉得自己的后脑勺被裴润摸了摸。 「我今日很害怕。」耳边响起裴润的声音，有些低低的。 「对不起。」7361又道歉，接着他安慰道：「其实，就算我碰不到那个猎户，我也会找到回家的路的，可能会多花费一点时间，而且我力气大，山里的动物都打不赢我的，你不要担心。」 裴润「嗯」了一声。 又沉默了许久。 裴润突然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阿遥，你的家在哪里？」 「你……你有想过回去吗？」 第117章 这话问完，怀里的人半响没有动静。 裴润低头去看，毫不意外看到了自家小夫郎安静的睡颜。 看了一会儿，裴润无奈地勾了勾唇。 「算了。」把人又往怀里揽了揽，裴润低声喃喃道：「你在就好了。」 …… 槐花一大早又来了一趟。 当然若不是槐花娘说昨夜折腾了那么久，让她晚点来，槐花指定天不亮就来了。 第196页 7361正在后院处理那头野猪，槐花看见了，也顾不得脏污，直接扑上去抱住7361，嘴里连连道：「你吓死我了！你差点把我吓死。」 7361自知理亏，但他不会哄人，只能干巴巴的道歉：「对不起，是我不好，下次不会了。」 槐花自然也不会真的怪罪好友，她哭了一会儿，又见7361确实无事，这才慢慢安静了下来。 槐花来了，7361暂且搁置了处理野猪，净了手和对方坐在一处说话。 先是把昨日的事情简略地说了一遍，又听槐花问：「秀才公没生你的气吧？」 「没有。」 「没有？」 槐花显然不信，她回忆了下昨日裴润的模样，心有余悸：「你没见，昨日知道你进山找不到后，秀才公的脸色……」 她本就惧怕裴润，现在想想当时裴润陡然沉下来的脸，不由打了寒战：「吓死了……」 7361也回想了下昨日的情形，又听槐花如此说，不由也有些动摇。 难道裴润真的生气了？ 仔细想想，今日裴润都没有让他送去学堂呢。 7361不免紧张起来，等槐花一走，他连心心念念的野猪肉都顾不上了，径直去了学堂，连大黄都没用。 到学堂的时候，裴润刚散了学，见7361气喘吁吁地跑来，额头都出了一层薄汗。 他忙迈步迎上7361：「是出了什么事情吗，这样的着急？」 7361直接抓住裴润的手，认真问到：「裴润，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不等裴润回话，7361便把槐花说的事情一股脑说完了，最后还问：「你早起都没让我送你，是不是生气了？」 裴润神色顿了下：「没有。」 「那为什么不让我送？」 「你昨日受了惊吓，睡下的时候又那样晚，我哪里还能让你送我。」裴润解释道。 7361偏了偏头，觉得好像是这么个道理，但他还是确认了一遍：「你真没有生气吗？你生气了要告诉我……而且，我下次不会这样了。」 「我不会生阿遥的气。」裴润顿了下，又温和道：「只要阿遥在我身边一天，我便不会与你生气。」 「我自然是要跟你在一起的。」得了保证的7361很开心：「你没生气就好。」 裴润也便笑了起来。 这个事情在7361这里就算是掀了篇。 既然裴润没有生气，7361就开始琢磨吃的事情了。 正好裴润这边也完事了，两人便牵着手一路归了家。 7361打死的那头野猪是一头成年野猪，处理完了也有百十来斤肉。 这么一堆肉只7361两人是吃不完的。 天气又越来越热了，放也是放不住的，想处理成腊肉，这季节也不对。 索性不如分一分，给认识的人送一送。 槐花家自然要有的，给相熟的王婶子家也送了一块，因着昨日的事情，还给村正家送了一块。 如此剩下的依旧不少。 「明日柱子是不是要来，送百悦轩一些吧。」裴润道。 7361一想也是，他和百悦轩这半年多合作很是愉快，期间百悦轩也送了不少吃食给他，该是送对方一些。 把那一堆肉安排了七七八八，7361问裴润：「那我们怎么吃？红烧吗？」 「红烧吧。」 野猪肉不比家猪肉嫩，旁的做法都不如红烧。 于是两人的晚食便是炖的鲜红软烂的红烧肉，还配了一道凉拌苋菜，一道素炒蘑菇。 苋菜和蘑菇自然都是槐花家送的，算作是那块肉的回礼。 这顿饭吃的7361肚子都鼓了起来，毕竟吃到了往日吃不到的食材，不免吃多了一些。 等着抱着肚子躺在矮榻上的时候，7361不免想起昨日的事。 「那人说，山里是有虎豹的。」7361不免嚮往：「裴润，你说老虎和豹子，会比野猪好吃吗？」 一眼看出7361在想什么的裴润：…… 用手中的书卷轻轻敲了下7361的额头，裴润认真道：「不管好不好吃，你也不许再去了。」 7361摸了摸被敲的地方，有些惋惜：「好吧，我知道了，不会去了。」 虽然他很好奇，但总不好再叫裴润担心一次。 他也不想再从裴润口中听到类似「今日我很害怕」这样的话了。 听得人心里老大不舒服的。 …… 过了三月，天气一日暖过了一日，几乎是几个昼夜的光景，外面就树啊草啊的就绿了大半。 7361在某天打开窗户的时候，惊喜的发现去年他买回来的那棵杏树也开了花。 那杏树在他和裴润成亲后，也被他移栽了过来，就种在了窗外的一侧。 隔三差五7361会给它输入点精神力，是以去年那不过腕口粗的杏树，今天已然有碗口粗了。 杏花开起来是一簇一簇的，淡粉色的花开出来格外的漂亮，春风一吹，还散出淡淡的香气，是谁看见都会心生欢喜。 7361趴在窗前，看的入神，心里还琢磨着要不要这一段时日在多给一些精神力，要是顺利的话，今年八九月份，他和裴润也许能吃上杏子了。 正想着呢，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接着7361的眼睛就被一双微凉的手覆盖住了。 「想什么呢？」 7361不由笑了起来，拉下那双手，转头看向手的主人：「想今年能不能吃上杏子。」 裴润望向窗外的那颗杏树，也笑了笑：「阿遥如此厉害，想必是可以的。」 第197页 「那就是可以。」 两人今日无事，索性搬了桌椅，又摆了茶水零嘴，坐在了窗前赏花。 「明日我寻得工人便来了。」裴润身着月白长袍，松散地披挂在肩上，一派风流姿态。 他抬手替7361倒了一杯茶笑道：「等池塘挖好了，再移植一些藕种，夏日荷花开满池塘，也是很好看的。」 7361没有见过荷花，自然想像不出来，不过裴润说好看那便是好看的。 他不免有些期待：「那能吃吗？」 「花不可以，但是莲藕莲子都是可以的。」 一听能吃，7361顿时来了兴趣：「那我们得赶快了，你之前不是说种莲藕也就在这一两个月吗？」 裴润点点头：「来得及。」 如今天热了，土地都化冻了，那之前计划好的事情便可以动工了。 修葺下7361之前住的那处屋子，在围起围墙好叫7361种菜更能随心所欲。 还要挖之前图纸上早就设计好的池塘，再在池塘旁搭一个凉亭。 总之算起来，家里要忙碌小半个月了。 第118章 裴润寻得工人还年前盖房子那一批。 双方合作过一次，都很愉快，这次也不会费太多口舌。 况且只是挖个池塘，盖个小凉亭，比去年盖房子的活计简单了不少。 家里又热闹了起来，房前屋后都是来往的工人。 年前盖房子的时候，7361还没和裴润成亲，白天不便过来，自然是没见过施工场面的。 如今两人成了亲，盖的又是他那块地方，他自然要多关注一些。 说是关注，其实也没什么需要7361忙活的，裴润安排细緻，早早和负责的工长定好了细节。 7361也就每天揣着手过去看看进度。 今天东边的围墙起来了，明日凉亭打了地基，又过了三五日，那池塘挖了一大半。 大抵是裴润给的钱多，工人一点都不惜的力气，每日都干的热火朝天。 照这个样子，7361估摸着不到半个月就能完工了。 期间两人还去了趟县里，寻了人，定了藕种。 如今的藕种是个贵重物件，不是想买随时就能买到的，还要专门预定，等着人去府城取。 交了定金后又问了时间，那藕种到的时候，差不多池塘也能完工，到时候还需要专门的人上门来，帮着种藕。 时间说快也快，半个月的时间眨眼而过。 池塘完成了，藕种也送来了，正巧这日裴润学堂无事。 送藕的人是两名老农模样的人，卷着裤腿下了池塘，将那些藕种细细地载种了下去。 那池塘前两日刚蓄了水，边沿处还摆了些不规则的山石。 虽不比大户人家的专门观赏用的池塘雅致，但也别有一番野趣。 那种藕的老农还说：「等几个月到了夏日，藕种长出了荷叶，肯定好看的紧儿。」 7361想像不出来，不过裴润和这人都说了好看，也不免让他有了期待。 藕种下了，围墙凉亭也都弄好了。 只等着过几个月，荷叶长出，再开出荷花。 为此7361还偷偷用了好几次精神力，不过莲藕生在水里，不比生在地里的菜植，7361这个精神力也不好施展。 眼见着7361来回往池塘跑，对那一池塘的莲藕紧张的很，倒是看到了一点荷叶尖尖，可距离长成满池塘的荷叶还差的很远。 7361不免有些失望，倒是裴润笑着安慰道：「等我们从府城回来，便能看到荷叶了。」 是了，之前两人商定好了要去府城，如今已经是四月底了，天气不冷不热，正合适出行。 说起这个，7361注意力便转移了过来。 去府城呢！ 7361来这里这么久了，还没出过远门的。 裴润和他说了，这次去府城要住半个多月，可以带着7361好好的转一转。 出发的日期已经定下了，就在三天后，那许多事情就要安排起来了。 两人要住半个月，再加上来迴路上的时间，算下来差不多要二十来天。 那家里的这一堆就要托给别人照料了。 家里的地可以交给槐花一家，反正槐花家都做熟了，和百悦轩的柱子也是相熟的，最多林家那边需要交代一声。 不过这些都是小事儿，况且槐花一家很乐意帮忙。 至于小黑，毕竟是个吃人粮食的，不好也交託给槐花家，索性让高驰照料一段时间。 剩下的就是裴润学堂那边的安排了。 裴润请辞了。 原因不光是因为要去府城，今秋裴润打算要下场的，时间上就顾不上了，就算这次不辞，下次也要辞的。 村正虽然惋惜，但很能理解，毕竟裴润教书这两年可以说是完全做善事了，因为裴润基本不怎么收束脩。 况且乡试这样的正当的理由，村正哪里会说些什么，只盼着裴润日后高中，最好一路顺利，到时候还能念着他一点好。 好在裴润倒也不是那样一走了之，不管不顾的人。 他与隔壁村的一名老童生商议好了，由对方接任夫子。 总之一切安排妥当，三日后，两人便装好了行囊，驾上了牛车，辞别了槐花等人，去往了府城。 从山阳县到郓州，走管道的话，约莫要两三日的时间。 两人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这一路上便走的随意，碰到好玩好看的风景，就停下来看一看，玩一玩。 第198页 裴润时间安排的妥当，两人倒是没有风餐露宿，又因车里东西带的齐全，一路上舒舒服服。 途径了三四个县城，终于在第三天的中午，到达了7361心心念念的府城。 郓州在整个大晟朝算得上数一数二繁华的州府，这边临近港口，来往船只贸易，人声鼎沸，除了各州的商人，也不乏能看到一些红头髮鹰钩鼻的外番人。 不说别的，就说在那城门外等着入城的人，都中午的光景了，队伍排的依旧很长。 等待的队伍里，7361坐在牛车前，一直探头探脑，似是迫不及待。 因为裴润说了，等进了城要带他去百味楼吃饭，说是那里有许多7361不曾吃过的饭菜。 现下正是饭店，7361早就饿了，只等着早些进城，早些吃到裴润口中所说的好吃的。 「阿遥。」裴润唤他，顺便递来一块糕点：「先吃一些垫垫肚子，吃饭估计得半个时辰后了。」 7361接过那糕点，咬了一口，嘴里含煳的问：「你饿吗？要不要也吃一些？」 裴润抬手将7361嘴边的碎屑抚去，笑笑：「我不饿，你吃吧。」 一块糕点吃完，肚子里总算不那么空了，前面也只剩下了两个人，很快就能轮到他和裴润了。 7361不免高兴：「待会儿我们直接去吃饭吗？还是先去住处？」 「先吃饭，之后再去住的地方。」 「嗯，那还要买些什么东西吗？」 「下午看了再说。」 两人闲聊着进城的安排，很快便到了城门口的登记处。 不等那守门的官兵问话，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躁动。 远处有一阵凌乱的马蹄声传来，还有排队百姓们口中此起彼伏的惊叫声。 7361转头去看，就见有两个人骑着马，不管不顾的往城门里沖。 「让开，别挡小爷的路！」 那马上的人很是嚣张，见有人让的不及时，竟直接挥着马鞭甩了过去。 那守门的官兵见状，不说制止，反倒呵斥7361二人。 「你们还杵着做什么，还不赶紧给贵人让路！」 说话间，那马已经沖了过来，直接擦着7361的牛车而过。 这样的动静惊的大黄蹄子乱跑，差点将7361甩下去。 还是裴润眼疾手快，一把将7361拉住，让他免于掉下牛车。 好不容易拉住了牛车，人也没事，刚刚那冲过去的骑马的两人早就不见了踪影。 第119章 经过这样一遭事情，原本刚进府城的好心情打了一点折扣。 县里马匹少，也没有谁会纵马狂奔，7361只见过高驰骑过马，以及话本子里游侠们，都会一马一剑走江湖。 所以在7361的认知里，骑马这种事情，一定是豪情万丈，肆意江湖的。 哪成想还会有这等恶徒，纵马伤人，一点礼貌都不懂。 「有没有哪里伤到？」裴润问道。 7361摇摇头，又去看裴润：「你呢？」 「我也无事。」 话刚说完，那边的官兵已经催促着两人登记进城了。 来不及多想，这一点不快就被7361抛诸脑后了。 大黄迈开蹄子，拉着马车晃荡地穿过城门洞，等光线重新亮起来的时候，耳边的人声也逐渐高了起来。 看着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7361长大了嘴巴。 「好多人啊裴润。」7361感慨道。 听到这话，裴润只是笑着将7361往怀里拉了拉，以防路人撞到7361探出去的身子。 且说这郓州城不愧是最繁华的州府之一，不说别的，就说脚下这一条主路，就7361家这样的马车，可以并排着通过八辆。 那地还不是山阳县那种的土路，而是被平整的石块铺就而成。 道路两边商铺林立，入眼全是二层三层的楼房，再往主城里走一走，甚至还能看到四五层的高楼。 而山阳县最高的楼也不过两层，就这还只有屈指可数的两三栋。 这里牛车也并不罕见，就这么一路的功夫儿，与7361家的车擦肩而过的就好几辆。 街上的来往百姓穿着打扮，比山阳县的百姓华贵许多，还能看到不少年轻的哥儿啊姑娘们结伴而行。 更不用那说各色商铺，卖的各种让人花缭乱的小玩意儿，7361都有些目不暇接了。 正是正午的饭店，各种小店屋里屋外坐满的吃饭的人，瞧不出具体是卖什么吃食的，可那味道只往人鼻子里钻。 7361肚子被勾的轱辘轱辘叫了几声，裴润笑笑，拉住了缰绳，下了牛车，从一旁的小摊子上买了两个糖炸糕。 7361接过那还有点烫手的油纸包，嘴里唿唿吹了两口气，咬了一口，那双圆圆的眼睛还要盯着隔壁摊子。 「裴润，我要吃那个……」 …… 半个时辰后，7361身边多了许多油纸包，那里面无一例外都是各种吃食。 7361嘴里鼓鼓囊囊，好不容易咽下去，又喝了一大口甜甜的冰豆花，这才畅快的唿出一口气。 裴润无奈：「这样待会儿还怎么吃的下？」 原本进城前，两人说好了要去是百味楼的，眼下看样子是去不成了。 7361摸了摸饱食的肚子，想去但肚子实在塞不下了，面上便有些纠结。 「无妨，我们可以晚上去。」裴润说：「下午便在家里吧。」 7361想想也是，反正他和裴润要在这里待半个月呢，也不差这一会儿，而且他现在也很想看看裴润府城的家是什么样子的。 第199页 他立刻笑着点头：「那我现在快点回家吧，我有点等不及了。」 - 裴润的家在府城的城南，这一片的房屋不似主城那边高大，但从外面看起来也是白墙青瓦，整齐干净。 因着正是饭点，巷子里没什么人，只有偶然经过某家略开的门缝时，才能听到里面一点细碎的人声。 裴润驾着马车在一处挂着大锁的门前停下。 不知是不是太久没有住人了，那锁面上覆了一层斑驳的铁锈。 7361欢快地跳下车，问道：「就是这里吗？」边说边仔细打量着房子的外围。 那墙上的缝隙处长了些许杂草，抬头看去，院子里有一枝开满桃花的的枝杈越过了围墙。 7361瞧着好看，觉得那桃花跟家里的杏花差不多，都是一样的漂亮。 那边裴润「嗯」了一声，又听一声脆响，铁锁打开。 裴润推开门，转头对7361露出一个浅笑：「阿遥，先进家里来。」 这处房子一处二进的小院，进门便是影壁，转过去才能看到院子里的情形。 大抵是真的许久没人住了，院子里的石头缝隙里全是杂草，那掉落的桃花花瓣铺了满地。 裴润牵着7361的手往里走，边走边指着屋子介绍道：「这间是灶房，这间是堆放杂物的……」 说着走到了正屋，取了钥匙打开。 推开门的时候，带起了一点灰尘，裴润回身护了下7361。 等浮尘落定，裴润看着屋里的摆设，眼神微动，有那么片刻的沉默。 7361从裴润身后探出头：「我们不进去吗？」 裴润这才收回脸上那一闪而过的神色，温和道。 「屋里有些杂乱，要住人的话，还要收拾一下，阿遥先去车里待上片刻，等我稍稍清理下屋子。」 7361哪里肯，径直免起袖子：「我才不去车里，我要陪你一起。」 不知哪个字眼触动了裴润，他笑了笑，握住7361的手：「好。」 - 屋子里其实还是很整齐的，除了落得灰尘有些多。 7361端着水盆，找了抹布扫帚，忙上忙下的，干活干的不亦乐乎。 边干还边问裴润，「这个花瓶是什么时候买的？」「这个柜子为什么会有缺角？」「你这屋子没有咱们家的大。」 诸如此类，裴润都会笑着一一解答。 于是7361便知道了，那花瓶是裴润父亲之前买来讨他母亲欢心的，知道了那缺了角的柜子是裴润小时候弄坏的…… 最后收拾完了屋子，已经是傍晚的光景了。 累了一天的7361躺在裴润之前屋子的床榻，抱着裴润的腰身休息。 只他休息也安分，看着那刚挂出来的床幔也要问一问这是什么时候买的。 裴润便拍着7361的后背，哄着他，低声解答着7361一个接一个的问题。 7361听着听着，才发觉自己对裴润的了解真是太少了。 他竟不知裴润是这样长大的。 虽然之前在高驰家也听过一些，可远不如在这里听到的，让7361更觉得有实感。 毕竟裴润就是在这里，在这处院子，这间屋子，呆了将近八年。 7361自己是没有童年，也没有长大这一说的，所以之前也不会想着要去问一问裴润的小时候。 可如今躺在裴润小时候躺过的床上，7361才觉得自己对裴润的过去充满了探究欲。 「裴润，你的父亲母亲呢？为什么不在了？」 听了许久的7361，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放在他嵴背上的手顿了顿，7361听到裴润平静道：「我爹许久之前就不在了，娘自我爹去世后积郁成疾，郁郁寡欢，后又因我……」 说到这里裴润停了片刻：「那会儿她身体已经油尽灯枯了，又见我如此，一时遭受不住，便也去了。」 听到这话，7361向来直来直去的脑子突然像是开了窍，他觉得自己刚刚不应该问这个问题。 他「哦」了一声，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能抱了抱裴润。 大抵是感觉到了7361的心情，裴润却是笑了：「许久之前的事情了，我爹娘要是知道我与阿遥成亲，必然是要为我高兴的。」 「真的吗？」 「自然。」 7361爬起来，趴到裴润的胸膛上，他看着裴润的眼睛，露出一个笑容。 「我虽然没有父母，但是我自己是很高兴能和你成亲的。」 说到这里，7361又忍不住低下头，亲了亲裴润的嘴角。 「以后就我陪着你啦。」 裴润眸色动了动，片刻后一个翻身，将7361压在身下。 7361被裴润这样的举动弄的笑了起来：「你要做什么呀裴润？」 「想好好看看我的阿遥。」 裴润注视着7361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看了许久，看的7361又忍不住笑起来的时候，才道了一声。 「朝朝暮暮，不负君心，今后我也会长久的陪着阿遥的。」 第120章 两人去百味楼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 倒不是裴润言而无信，实在是府城对7361而言太过新鲜，前两次出门，每每还没走到百味楼，7361已经吃街边旁的小吃吃饱了。 好在两人都是随性之人，来府城就是为了玩耍，自然是随心最重要。 好不容易把从家到百味楼这一路上的好吃的，都吃了个七七八八，好玩的也都瞧了新鲜。 第200页 这一日晚上，终于坐在了百味楼里。 两人要了三楼一个靠窗的位置，安静避人，还能透过窗户看外面的街景。 这会儿两边的店铺都挂起了各色灯笼，照的整条街都亮堂堂的，跟县里上元节的的灯会相比也不遑多让。 虽是晚上了，可街边依旧热闹，逛街的卖货的一样也不少，不像县里的晚上那样安静。 7361盯着楼下一处杂耍的艺人看的出神儿，连菜上来的时候都没收回视线。 裴润替7361倒了一杯梨汁果酿，笑问：「阿遥在看什么？」 7361转过头，眼神亮晶晶的跟裴润分享：「楼下那人好厉害，我看见他把剑吞进去了！」 人类竟如此恐怖如斯！ 哪怕他还是仿生人的时候，也不可能把一把利剑吞进嗓子。 裴润自然不会跟7361说其中的猫腻，只捧场道：「确实是奇人。」 7361也就说说，很快就把注意力放到了新上的菜。 郓州临海，便有许多7361未曾见过的海鲜。 新打上来的鱼获当日送进酒楼，或清蒸或白灼，正因为新鲜，不用重料，吃的就是那一口鲜嫩。 今日两人点的菜自然有海鲜，清蒸黄花鱼，酿海蟹，炙蛤蜊，样样都是最新鲜的。 除此之外，还点了糟鹅掌，炮凤肚几样百味楼的招牌菜。 总之摆上来满满一桌，光是看那菜色都让人口水直流。 7361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眼睛都直了，他抄起筷子问裴润：「我们开吃吧？」 裴润夹了一块鱼肉，剔掉鱼刺放到7361的碗里：「慢慢吃，不着急。」 7361把那块鱼肉放进口中，尝到味道的那一刻，不由发出了感嘆。 「还是府城好啊。」 这么多没见过的好吃的。 他是能种出各种菜啦，但是不可能种出海里的鱼。 剩下的菜不必裴润多说，7361一一尝过，只觉的没一样都好吃。 7361从心里佩服人类，同样的食材竟能翻出这么多花样，让他不仅想若是在去个别的地方，是不是能吃到更多好吃的。 一顿饭，八个菜，半个时辰下来，7361吃的干干净净。 大部分都是落在了7361的肚子里，裴润则是一直在一旁替7361拆蟹壳，剔鱼刺，时不时在回答几句7361稀奇古怪的问题。 酒足饭饱后，7361又喝了一口被子里甜甜的梨子酿，畅快的只想眯眼睛。 「裴润，明日我们还来吗？」他问裴润。 这百味楼还有许多菜没吃过呢，自然是都要尝一遍的。 「阿遥是想中午来，还是晚上来？」 7361想也不想：「晚上吧，明日你不是还要去找……找什么人吗？」 "那个不急，可以往后推一推。" 「算了。」7361摇头：「就明日晚上再来吧。」 「好。」 两人定好了明日的行程，又歇息了片刻，便准备起身离开了。 相携走到了楼梯口，正准备下楼的时候，身后忽地传来一声门被甩上的剧响，接着是一阵嘈杂声。 7361本能的往身后看，就见到一个人直愣愣的往这边冲来。、 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厮模样的人，外加一个嘴上不停道歉的掌柜。 「季少爷，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的不是，您别动气，二楼还有别的雅间，我引您过去，今日新进了四鳃鲈，只那么两条，待会儿我给您送去？」 「你当小爷我是什么乞丐吗？稀罕你的什么破鱼吗？你们百味楼开门迎客难道不该讲个先来后到吗，那姓荀的明明比我晚到一步，凭什么让我将那屋子让给他」 那少年说着，转头差点撞上站在楼梯口的7361，还是裴润拉了7361一把，才避免了这一场事故。 那少年吓了一跳，瞬间怒道：「看什么看！没看见小爷过来，杵在这里挡什么路？！」 7361「哦」了一声，往一旁挪了挪，将楼梯口让开了。 是他不对，光顾着看戏了，确实挡路了。 经过这样一打岔，那少年胸膛起伏了两下，一副有气撒不出的模样。 他瞪了一眼7361，噔噔噔下了两步楼梯，那掌柜的忙跟上，岂料那少年突然停住，跟在身后的掌柜因此差点摔倒在楼梯上。 「季少爷？」 那被喊作季少爷的少年不说话，转过头来，直直的盯着7361。 7361：？ 「是你！」那季少爷突然道。 7361：「我怎么了。」 一旁的裴润见状，将7361拉到自己身侧，迎上了那少年震惊又气恼的目光，淡声道。 「敢问这位公子，可有什么事情？」 那季少爷回过神儿，视线在7361和裴润之间扫视了个来回。 见7361垂在一旁的手被裴润牵着，一时间脸色变幻。 片刻后语气古怪道：「他是你什么人？」 这话问的不客气，且没头没脑。 7361还没搞清楚状况，就听裴润开口了。 「正是在下的夫郎。」 那季少爷似是气恼裴润打断了他的话，道：「我问你了吗？」 接着他又看向7361，脸上奇奇怪怪：「你竟成亲了？你何时成亲的？」 7361皱眉奇怪道：「我干嘛要告诉你，我又不认识你。」 那季少爷本来问完话也觉得不妥，可又听到7361此话，瞬间炸了。 「你竟不记得我!」那季少爷一脸的不可置信，又气又恼。 第201页 偏7361还要火上浇油：「我为什么要记得你？」 「你——！」 那季少爷脸黑的已经不能看了。 那掌柜的见状，似是怕那季少爷真做出什么当面打人的事情，犹豫的提醒道：「季少爷……」 这会儿周围吃饭的人不少，有不少人已经暗戳戳看过来了。 那季少爷似也觉察到了，他冷哼一声，道：「本少爷会让你想起来的。」 说罢头也不回的往下走去，徒留一干人等一头雾水的站在原地。 第121章 出了酒楼，都走出好大一截了。 7361恍然道：「我想起他是谁了！」 牵着他的裴润无奈的笑笑：「嗯，是谁？」 「是林家季夫人的那个儿子！」 当初7361去林府送菜的时候，这个季小少爷不慎从房顶跌落，是7361救了一把，为此还得了季夫人的十两赏钱，以及那两盆番茄。 这个事情7361自然印象深刻，但他当初也没太注意那小少爷长什么样子，就只记得季夫人送的点心很好吃。 十两银子也很多，当然还有他心心念念的番茄也特别好。 想起对方是谁后，7361又努力回忆了下当初那季少爷的长相，和现在的对比了一下，表示：「他长高了好多，和之前不那么像了。」 之前脸颊还有点肉，今日一见，完全是少年人的长相的。 也不怪他认不出来。 「那便是季知府的幼子了。」裴润语气平静，似是一点都不惊讶。 「你知道？」7361转头看了裴润一会儿，突然道：「你是不是刚刚就知道他是谁了？」 裴润不承认，只笑眯眯道：「没有，是你提及后我才知晓，况且今日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位知府公子。」 「好吧。」 7361也只是问问，并不纠结这些，毕竟今后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想这些还不如想想明早吃什么。 不过7361万万没有想到，和这位季公子隔天就又见面了。 知府那边来了人，甚至很礼貌的递了请帖，说是知府夫人想邀7361入府一叙。 知府夫人自然就是之前的季夫人了，不知怎么就知道7361来了府城，还知道了7361的住处。 7361拿着那张精緻的请帖，去看裴润。 原本今日两人是要出门寻友的，可如今季夫人相邀，自是不能推拒的，更别说7361对对方的印象挺好的。 裴润见状：「阿遥想去便去吧。」 「那你呢？不跟一起去吗？」 这请帖上只说了邀请7361一人，并未提及裴润，而且看样子这更像是夫人小姐们的小聚会，裴润身为外男，也不好跟着去。 裴润如此解释了一遍，又柔声说：「等晚些了，我去接你可好？」 7361本来有点纠结，因为不是那么想和裴润分开，听到裴润如此说，想了下，觉得也不过一个下午的时间。 他点点头：「那你忙完了就来接我吧。」 如此，7361便跟着那前来相请的僕人去到了季府。 季府和山阳县的林府相比，倒也没有大上太多，差不多的亭台楼阁，假山水榭。 7361跟着一名丫鬟模样的小姑娘，走过弯弯曲曲的游廊，转过一处圆门，就听到有人说笑的声音。 抬眼去看，便见那许久不见的季夫人。 不光是季夫人，还有几个哥儿啊夫人模样的人，一同坐在花厅里，正说着些什么。 领着7361的丫鬟先上前禀报，季夫人听到后立刻笑道：「快请柳小哥儿进来吧。」 7361进了屋子，也不知道需要行礼，只笑了下，打了招唿：「季夫人好。」 季夫人自然不会计较这些，笑着应了声，又喊了人摆座，让7361坐在了她的身边。 7361一坐下，就觉得周围那几人的视线都落了过来。 7361向来不在意旁人的目光，觉察到那几道打量的视线，直接直直的回看了过去。 他做这样的举动时，面上一般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再配着那双圆滚滚的眼睛，就显得格外的呆萌。 那几人又笑了起来。 其中一名夫人模样的人笑说：「我还当年纪多大呢，没想到是个水灵的小哥儿，瞧这脸，嫩的都能掐出水来，是不是吃那番柿吃的？」 不光如此，看7361一身的装扮，虽不华贵，但也是富裕人家才穿的料子，和她们想像中的农户一点也不同，倒像是某个员外家的小公子。 干干净净，落落大方，看着就讨喜。 听到那夫人的话，7361安静地摇了摇头，一板一眼的纠正道：「我的脸不能掐出水。」 他又不是番茄，怎么还能掐出水。 那几名人一愣，随即笑的更开心了。 7361满脸疑惑，不清楚她们在笑些什么。 季夫人嗔了一眼：「你们几个，别吓坏了这孩子。」 她拉过7361的手，温和道：「是哪日来的郓州？」 「前几日。」7361如实回答道。 季夫人又问了7361如今住在什么地方，跟谁来的，7361也都一一回答了。 听到7361是跟裴润来的，又听到7361在年前成了亲，那季夫人惊讶道。 「竟是年前成亲了吗？我若是知道，该给你送一份贺礼。」 这话7361不知道如何回答，事实上他觉得这次来来见季夫人，对方比之前莫名热情许多，让他无从招架。 第202页 似是看出了7361的想法，季夫人轻轻拍了拍他的手，柔声道。 「别紧张孩子，我没别的意思，你之前救过衡儿算是大恩，又有一身的好本领，昨日听闻你来了府城，便想叫你过来见一见，往后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情，尽可来府里寻我。」 7361听出季夫人话中的好意，笑了下：「谢谢您。」 那边几个人，听了一会儿，在听到7361说「裴润」的名字时，一名年轻小姐「咦」了一声。 「裴润？」她自言自语道：「听着有些耳熟。」 立刻就有人问：「怎么耳熟了？」 那小姐没有多说，只道：「没什么，许是重名吧。」 这话头就略过去了。 一旁的一位夫人问7361：「柳小哥儿这次来府城，是要常住吗？」 「不是，过几天就回去了。」 那夫人面上闪过一丝失望，道：「怎么不长住呢？府城不好吗？」 长住的话，她们买番柿也好，旁的菜也好，岂不是都方便了。 7361想了想，回道：「家里还有地。」 这边虽然也有他和裴润的家，但是山阳县的家里是有地的。 那夫人一听，立刻道：「你想要地还不简单？我家里有许多，若你愿意，十亩八亩的你尽去种，我不收你租子，只收一成你种的菜蔬可好？」 7361不明所以，奇怪道：「我有我自己的地，不用种你的呀。」 那夫人梗了下，似是没想7361会拒绝。 她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季夫人笑着打断。 「好了，今日柳小哥儿来此算是客人，说那什么租子不租子的，叫人不好接话。」 那夫人脸上露出讪讪的表情，不好再说什么了。 后面就是季夫人又闲聊了一些，问了问7361来府城都玩了些什么，可还要去玩什么，如此过了大半个时辰，有人来禀报一些事情，这场聚会算是散了。 季夫人看样子很喜欢7361，遣了身旁的丫鬟让人将7361带走，还嘱咐了送一些今日府上新做的点心。 7361便又跟着丫鬟走了。 回去的时候又是穿了几个园子，那丫鬟找了一处平日甚少来人的的亭子，让7361坐下，而后道。 「您在此稍等片刻，我去厨房那边提了点心，很快就来找您。」 7361点了点头，那丫鬟便快步走了。 7361坐在那小亭子里，无所事事的看着周围的景色。 这会儿已经是五月初的天气了，园子里该绿的都绿了，不光有各种7361认不出草啊树的，还有不少开的正好的花。 7361对各种植物有着天然的好奇，再说了，这种长在地里的花草，不尝尝怎么能知道好不好吃。 之前他向来如此，后面裴润见到纠正了几次，7361这才不会见到什么都想往嘴巴里塞了。 眼下还是忍不住的好奇，7361从那石凳子上起身，走到了那一处开着开着紫色小花的地方。 那是一处紫丁香花，7361不知道，只觉得那花一串串的蛮好看，闻着香香的也不错。 他忍不住凑近了些，想再仔细看看，刚动了动，身后有动静传来。 7361警觉地偏了下身子，就见一个什么东西掠过耳畔，「啪」的一声掉在了身边。 是一颗小石子。 7361皱眉转身，想看看是谁这么不礼貌，拿石子丢他，就听身后那人开口了。 「让我瞧瞧这是谁？可是哪里来的偷儿，想在我家园子里做什么？」 意外又不意外的，是昨夜刚见过的季衡季小少爷。 对方一身宝蓝色圆领窄袖长袍，绣着金线的腰带，额上还绑了坠着碧玉的淡青色抹额。 这一身搭配下来，贵气又华丽，在配上那张长相颇为艷丽张扬的脸，谁见不了不得嘆一声好气度。 7361像是没听到季衡故意的刁难，他只不高兴问：「你砸我做什么？」 季衡花孔雀一般，迈着步子走近了7361，上下打量了一番，鼻孔中发出一声类似不屑的轻哼。 「土包子，谁准你来我家的？」 「为什么砸我？」7361继续问。 「当然是——」话说了一半季衡立刻停下，他瞪着7361，完全没有了刚刚模样，气道：「是我问你话呢，土包子你听不到吗？谁准你问小爷我了？」 「我自己准的。」 季衡：…… 季衡觉得这个人还是和去年一样，说话令人生气。 不过他今日将人堵了，也不是为了斗嘴的。 他收起脸上生气的表情，故作高傲的瞟了7361一眼，只不过他如今的身高还未长成，看起来比7361还矮一点点，这个居高临下的眼神做的便有些好笑。 7361奇怪的看了季衡一眼：「你眼睛里进沙子了吗？干嘛这样？」 季衡一秒破功，他几乎是气急败坏的说：「你胡说什么，谁准你这样说小爷我的？」 7361再次道：「我自己准的啊。」 他说句话而已，怎么还需要旁的人准了？ 难道这个季少爷平日说话，还需要旁人准许吗？ 思及此处，7361颇为怜悯地看了季衡一眼。 「你那是什么眼神！」季衡气的那张白皙的脸都发红了。 原本装出来的样子全没了，看样子若是7361再说些什么他不爱听的话，他即刻就能跟7361打起来一般。 7361适时的闭嘴，不是怕了季衡，只是他向来大度，一般不爱和这种不太聪明的人计较。 第203页 季小少爷气的咬牙，好在7361不再开口了，季衡缓了一口气，觉得自己不该和这个土包子计较，片刻后，他硬邦邦问道。 「你现在可记起我是谁了？」 第122章 7361偏了偏头：「季衡。」 季衡露出一个不甚满意的表情，轻哼了一声：「下次可记得了？」 7361不说话。 季衡等了半天等不到回答，那眉毛便渐渐拧起来了。 「为什么不说话？」 7361：「不太想说话。」 季衡：…… 季衡胸脯剧烈起伏了几下，盯着7361气愤道：「你这样的人，怎么会有人愿意和你成亲！」 7361想了下，认真道：「裴润是很愿意的。」 「裴润？是你那……」季衡顿了下：「他叫裴润啊？」 「嗯，好听吧。」说到这里，7361不由自豪道：「我叫柳遥，是裴润取的，也很好听。」 「谁问你的名字了。」季衡似是又恼怒了起来：「你一个成亲的人，怎么好将名字告诉别的男人？」 「因为我觉得好听啊。」 好听就是要告诉所有人啊，不然这么好听的名字，别人不知道，那多可惜。 季衡有些不知道说什么了，他觉得这个土包子脑子多少有点问题。 好像是故意不听他讲话，每次都要气他。 「柳小哥儿——少爷？」去取糕点的婢女姗姗来迟，见到院子里的季衡，不免惊讶。 「您怎么来这里了？」 那婢女是季夫人身边最得用的，自然与季衡相熟，语气便少了几分恭敬，多了些熟稔。 「没什么，就四处转转。」季衡道。 婢女又见季衡的装扮，不由多问了一句：「您这一身，可是要出门去？」 季衡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随即立刻欲盖拟彰般大声道：「是呢，小爷今日正是要出去！」 季衡愤愤地走了。 婢女有些奇怪的看着季衡的背影片刻后才转向7361：「劳柳小哥儿久等了，这是夫人吩咐送您的糕点，我去拿的时候刚巧出锅。」 等7361接过后又笑道：「门房那边刚刚来传话，说是小哥儿的夫君到了，我现在带你过去。」 「谢谢。」 - 7361被带着从偏门出去的时候，就见裴润一身青衣长袍，站在一旁的柳树下，他先于那带他出来的婢女说了再见，这才迈着欢快的步子跑了过去。 「裴润！」 裴润转身，把跑着过来的7361接了个满怀。 「怎么如此高兴？」裴润摸了摸7361的头髮，低声问。 「因为见到你了呀。」 7361说罢，将脸使劲往裴润怀里埋了埋，好叫自己也沾染上裴润身上那一股淡淡的皂荚香。 片刻后才满意的从裴润身上起身。 裴润看到7361手中提着的油纸包，笑问：「季夫人送的？」 7361点点头，又问裴润：「你见到朋友了吗？」 「见到了。」 7361又笑起来：「既然事情都办完了，那我们就回家吧。」 捏了捏7361的手心，裴润道了一句「好」。 - 待了七八天后，7361勉强算是把府城转遍了。 当然，7361不光是吃到了许多之前没吃过的美食，这几天里还有意外之喜。 他竟然找到了土豆和辣椒的种子！ 那还是裴润带他去港口的时候，从那番邦人的手里买到的。 虽然7361没有吃过土豆和辣椒，但不代表他不知晓。 毕竟星网上什么都有。 没有任何犹豫，7361就花了大价钱，将那十几斤土豆和辣椒全部打包了回去。 若不是过几日他和裴润要回山阳县，他恨不能立刻将这些土豆辣椒都种下去。 不过7361向来不会亏待自己的嘴巴，留够了他要种的种子后，7361立刻问裴润能不能做土豆。 并积极的说了好几道有关土豆的做法。 于是那晚上，两人就吃到了土豆炖排骨，素炒土豆丝和简略版本的炸薯条。 至于那些辣椒，因为数量太少，7361只让裴润往炖排骨里放了一两个，提了提味道。 土豆炖的软烂，吸满了汤汁，混杂了排骨的肉香，和土豆的绵软，一口下去，在加上那两颗提味的辣椒，7361吃的极其满意。 他又觉得裴润着实厉害，竟然能把从未见过的食材，按照自己口述做法，做成这样好吃的味道，那不是厉害是什么。 只不过裴润似是不太能吃辣，那带着一点点辣味的土豆，裴润吃下去后，辣的直咳嗽，脸都咳成了红色，最后还是喝了两杯茶水才缓过来。 7361见状，不免愧疚。 「对不起，我应该先问问你能不能吃辣的。」 已经缓过来的裴润笑笑，安慰道：「我没事，是我的缘故，与阿遥无关。」 7361只能将那盘土豆丝推了过去：「那你吃这个吧，这个也好吃。」 裴润点头应了是。 一顿饭吃完，两人坐在桃花树下的藤椅上喝茶。 裴润问了许多7361有关土豆的问题。 比如如何种植，如何打理，收穫如何。 7361虽未种过土豆，那是因为当初他在荒星的时候负责的是番茄，但不必代表他不知道。 他也是见过旁的仿生人种土豆的。 7361便一一解答了裴润的问题。 第204页 在听到7361说土豆亩产最高可到两千斤的时候，就连裴润都惊了下。 毕竟如今的百姓们种的大豆也好，小麦也罢，亩产最多不过一两百斤。 这还是在风调雨顺的情况下，若是碰到恶劣的天气，那收成更是惨不忍睹。 「阿遥你说的可是真的？」 7361认真思考了下，荒星上种植条件恶劣，能亩产2000斤左右，全靠精神力的加持。 这边除了他，旁人是没有这个大杀器的，可同样的，大晟朝的土壤种植环境很好。 两相相抵的话，应该差不多。 于是7361点了下头：「差不多。」 裴润沉默了一会儿，看着手中的那灰扑扑的土豆，片刻后嘆息一声。 「若真如阿遥所说，那此物传播开来，百姓们至少不会饿肚子。」 听到此话，7361问：「既然如此，为什么这边没有人种呢？」 总不能是那番邦人第一次把土豆带过来吧。 那港口的大船出海两三年了，应该也有人见过土豆了。 裴润笑着摸了摸7361的头。 「想要将此物推广开来，少不了朝廷的介入，单靠百姓们口口相传，那便太慢了。」 7361隐约听懂了，他看了裴润一会儿，问。 「所以，裴润你是想推广土豆吗？」 第123章 听到这话，裴润放下手中的土豆，轻嘆一口气。 「于国于民都有利的事情，纵我不才，也有心想试一试。" 「那我们要怎么做？「7361问。 我们这两个触动了裴润，他的阿遥就是这样好，不问缘由，只要他愿意，他的阿遥就愿意陪着。 裴润不由笑笑：「暂时还做不了什么。」 「为什么？」7361不解。 他一个秀才身份，就算拿了这土豆去找官吏，结果十之八九是没有结果。 重不重视是一回事，就算对方真的重视了起来，但他人微言轻，又不知对方为人如何，怎能保证此事是呈报朝廷，还是被有心人拦下握在自己手中。 那可是实打实能饱腹的粮食，真要如阿遥所说，推广出来，必然会触及到世家的利益。 那到时候别说造福百姓，恐怕还要给他和阿遥招惹祸事。 只是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裴润不好跟7361解释。 包括去年7361种出秋麦的事情，其实村正有找过裴润，问裴润是否要上报官府，毕竟7361种的是裴润名下的土地。 这事自然被裴润压了下了，所以秋麦的事情只在王家村村人口中传了传，最多到周围的村子，也加上麦子种的不算多，这才没掀起波澜。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他如今身份低微，还没有能力保护他的夫郎。 思及此处，裴润摸了摸7361的头：「再等等吧，这也只是我自己的想法，若……若今后有机会的话，再请阿遥相帮。」 话到这里就结束了，裴润笑笑，又提起了两日后的花朝节，两人此次来府城，除了裴润要为几个月的乡试做些准备，重要的事便是这花朝节了，毕竟之前答应了7361来看一看的。 听到这个，7361笑着抱住裴润的胳膊，听裴润讲花朝节上的热闹。 花朝节和上元节不同。 上元节是夜间赏灯赏月，花朝节便是白日赏花踏青。 这一日，街上三五步内尽是卖花的，少男少女也会在这一天几人作伴，簪花出行。 若是碰到心仪之人，摘花赠美人，以诗寄情也是常有的。 那些大家族的公子小姐，也会在府城那一处内河岸边，圈出一块场地，玩一些投壶作诗的雅事。 7361不会作诗，也听不懂诗，但簪花这件事情，对他来说还是很有趣的。 转眼到了花朝节那日，7361早早地便拉着裴润出了门。 可说早也不算早，街上早就热闹了起来。 摆出来的鲜花各式各样，7361也不认识，但不妨碍他买。 梅花桃花杜鹃花，凡事7361觉得漂亮的都买了一些，抱着的，簪到头上的，若不是裴润拦着，7361势必要把自己装饰成一个移动的花架子。 花朝节自然不会只有鲜花，应景的吃食也是有的。 那新出炉的，点了花红的米糕，里面还会掺杂各种能吃的花，一起蒸出来，好看又好吃。 更不用说7361向来爱吃甜食，米糕也是他最爱的。 一路上拉着裴润穿过人群走走停停，还看着祭祀的花神游街。 那场面相当热闹，前面舞狮开路，后面跟七八个举着各种花卉幡旗人，再往后就是花神的轿子。 八个赤膊戴面具的武士抬着那偌大的轿子，上面被各种鲜花装点。 而那装扮花神的人拿着花篮，时不时往外撒一些鲜花。 这叫做「花神赐福」，能被鲜花砸到或抢到的人，今年便都顺顺利利。 人群中时不时随着「花神」撒花的动作发出争抢的声音，都想抢到那撒出来的花。 7361自然也要跟着凑热闹的，他挤在人群里，紧紧抓着裴润的手，在花神又洒下鲜花的时候，眼疾手快的抢了两朵，一朵给了裴润，另一朵留给了自己。 361高兴不已，在人群的嘈杂声中，笑着大声喊道：「裴润，今年我们都会顺利！」 裴润只是笑着将那接到的海棠花，簪到了7361的头冠边上。 「会的。」 第205页 游街的队伍过去了，抢到花的两人便没在跟着了，裴润带着7361买了花纸，去了内河的岸边挂花纸。 将剪好的花纸挂在树上，也是祈福的一种。 他们两人来的不算早，河岸边的树上早就挂满了五颜六色的花纸。 裴润寻了一处挂的少的地方，想要将手里的花纸挂上去。 7361却瞧中了更高的一处，他踮了半天脚想挂上去，奈何总是差一点。 最后还是裴润掐着他的腰，举高了一把，这才顺利将花纸挂了上去。 「裴润，对面那是什么呀？好多人。」7361站稳了以后，指着河岸对面的景象问裴润。 「是府城里的大户人家。」裴润回道。 7361不由好奇地抻着脖子看了看，只见那河岸对面，支着许多处屏障，影影绰绰还能看到年轻的公子和带着帷帽的哥儿小姐。 和这边河岸这边的人挤人不同，对岸的人虽多，但更像是聚会。 「我们能去看看吗？」7361问。 这边都转的差不多，那边还没去呢。 听到7361的话，裴润轻轻摇头：「怕是不能，那边一早拦起来了，寻常百姓是不能入内的。」 「为什么？」7361想到刚刚裴润说那边都是大户人家，又问：「因为他们有钱吗？」 「有钱也不一定能去，多是官宦子弟。」 7361懂了。 这就跟他之前在荒星时候一样，种出来的新鲜菜蔬，只供给帝国的权贵，普通民众多数时候只能以营养剂为生。 再贫困一点的，营养剂都吃不起，只能捡垃圾为生。 原来换到哪个世界都一样，有权有钱的总能享受特例。 7361收回了目光，顿时没有了探究的兴趣。 见7361如此，裴润便问：「阿遥想去吗？」 7361摇头：「不想去。」 这让他想起他当初在荒星没日没夜种地开荒，收到食物却不是自己的悲惨日子。 裴润便牵起7361的手：「那便不去了，我记得你之前说想给槐花她们带一些礼物，不如今日就去看看？」 「也好。」 今日过完，再休整一两天，就差不多到了两人回山阳县了时候。 出来一趟总不好空手而归，高家那边还是槐花那边，都帮了不少忙，自然是要带份礼物的。 见7361稍稍被转移了注意力，裴润又道：「那也可以顺道再去港口那边转转，看看还没有新的种子。」 听到此话，7361终于提起了一点兴趣，他反握住裴润的手：「那便走吧。」 - 河岸这边，荀枞一身劲装，收起手里的弓箭。 刚刚那一箭正中红心，引得周围一堆捧场叫好的声音，尤其他的堂弟荀兆，更是可着劲的夸赞，只恨不得将他的堂哥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 荀枞只觉得聒噪，更觉得今日就不该答应出来此处。 把手上的弓箭扔给一旁候着的小厮，荀枞面色冷冷：「失陪了。」 他说「失陪了」，周围人自然不敢说什么，毕竟对方是荀通判独子，在这郓州地界上也是说一不二的。 众人起身相送，荀兆更是狗腿子一般想跟上去，却只得了荀枞一个冷冷的眼神。 荀兆便只能悻悻得缩了回去。 荀枞便只身一人走了。 他去河岸边取了马，刚拉过缰绳手便一顿。 他侧了身，一双眼睛锐利，朝着对岸看去。可只看到了来往的人群。 只盯了片刻，荀枞便收回了视线，翻身上马。 大抵他的日子太过无趣了，刚刚竟然似是瞧见了裴润。 第124章 花朝节过完，7361两人便收拾收拾回山阳县了。 去的时候车厢里放了不少东西，回来的时候比去的时候还多，差不多把不大的牛车堆满了。 除了给槐花他们带的礼物，剩下的就是7361自己买的吃食小玩意儿，还有搜罗的各种种子。 官路走了三天，两人先去了县里的高家，除了把礼物带给高家，还要接回放在高家的小黑。 到了高家自然是得到了热情的欢迎。 小黑更是，急的哼唧哼唧像是快要哭了出来，要不是高驰拉着，怕是能将人热情地扑倒。 杜氏更是爱极了7361，每次见面都会」心肝」、「乖乖」的叫个不停。 又见7361给她带了礼物，更是爱到不行。 「我的好阿遥，带些吃食也就罢了，怎么还买了簪子这样贵重的东西？」 虽是这样说着，杜氏却是喜爱的紧儿，把那一对薄银海棠簪子往髮髻上比划。 「我只是觉得伯母你带上会好看。」 7361这话没有一点客套，就是实打实的这样认为的。 杜氏听的心花怒放，忍不住捏了捏7361的脸颊：「还是阿遥贴心，不像你伯父和兄长，这么些年也不见送我些什么。」 听到这话的高览沉默了下：「衙门发下来的俸禄都给你了，我这儿也没多余的银钱……」 高驰给自己鸣不平：「我给您买了啊，您嫌难看啊。」 杜氏翻了个颇为嫌弃白眼给两人。 午饭是留在高家吃的，因为准备的匆忙，高驰直接从百悦轩打包了几样菜。 也就是高驰，才能不用排号，直接从百悦轩拿到这些菜。 「我瞧着他家生意不错的很，这个月分成想必你能拿不少。」高驰对7361道。 第206页 7361正在喝一道排骨冬瓜汤，还在心里暗自觉得不如裴润做的好吃，听到高驰这话，也只是点了点头。 他其实不太关注这个，反正每个月都能拿许多的钱，够他和裴润美美过日子了。 饭毕，裴润与高家父子聊起府城的事情，杜氏听了一会儿，见7361瞪着眼睛似是发呆，索性直接把7361拉走，两人去说一些体己话。 杜氏先是问了问这次玩的如何，和裴润最近相处怎么样。 7361一一作答。 等说完这些，杜氏话锋一转，压低声音问道：「你和阿润成亲也有半年多了，肚子里还没动静？」 「肚子有动静？」7361莫名：「肚子要有什么动静？」 他肚子饿的时候倒是会有动静，不过他现在天天吃好喝好，平日里总是带着各种零嘴，肚子已经很久没有叫过了。 随即他摇了摇头。 杜氏只当7361害羞，继续道：「你们年纪也不算小了，是该努努力了，我像你这样大的时候，高驰那混小子都能爬树了。」 7361听得愈发迷煳。 年纪不小和努力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又突然说高驰爬树的事情。 思来想去，7361只能试着夸赞道：「那高驰很厉害。」 杜氏嗔了7361一眼：「他厉害个什么劲儿，从小到大就会惹祸，若是你和阿润生个娃娃，我都不敢想多乖。」 7361顿了下。 他……和裴润？生娃娃？！ 他和裴润创造出一个新的人类？ 7361瞬间如同被雷击中一般，嘴巴都惊讶的张大了。 后面杜氏说什么7361一斤听不进去了，他整个人沉浸在「和裴润生个娃娃」这件事上。 连后面到了家都没抽离出来。 裴润自然看出了7361心里有事，回来的路上也问了，不过7361第一次支支吾吾的没有回答，还会在看到他的时候，满眼的探究、震惊、不可置信。 裴润从未见过7361脸上出现过如此复杂的神情。 不过对方不说，裴润也不会逼问。 想来他的阿遥想明白了会告诉他的。 7361被冲击了一整个下午外加一个晚上，直到两人洗漱完毕，躺在久违床上。 屋内万籁俱静，只能听到身边人浅浅的唿吸声，7361在柔软的被窝里蹭了蹭，而后悄摸摸地直起上身，与黑暗中无声地看着身边闭着眼的青年。 他是知道这个世界男性人类是能生子的。 不光是这里，他在星际的时候，男性人类和男性人类之间也可以孕育一个孩子，只不过那种孕育要依赖体外的人造子宫。 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他和裴润也能孕育出一个孩子。 7361无法形容他此刻的感受。 他做仿生人那么久，做人也不过一年的时间。 保持的心态永远都是活在当下，吃好吃的，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至于他能想到的未来，就是吃更多的好吃的，和喜欢的裴润一直在一起。 再多的就没有了。 他以为这样过一辈子，就已经是莫大的幸福。 可今天杜氏的话让他突然意识到，好像未来除了这些，也可以有别的。 比如，一个有着他和裴润血脉的孩子。 这、这太疯狂了。 毕竟仿生人没考虑过、也绝不会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7361现在脑子里只要一想，就觉得大脑快要宕机了。 暗戳戳地动了动，7361凑近了裴润，小狗一般蹭了蹭裴润的脸颊。 闭着眼睛装睡的裴润装不下去了。 他睁开眼睛，于黑暗中和7361的视线对上：「怎么了阿遥？」 7361又凑往裴润面前凑了凑，几乎整个人趴到裴润的身上。 「裴润……」他小声地喊道，那声音带着些微微的颤抖。 「我在。」 裴润的手抚上了7361的后背，温柔地拍了拍，低声询问：「可是做了什么噩梦？」 7361摇了摇头：「不是……我其实是有话想问你……」 「你说，我听着。」 7361第一次感觉到了名为紧张的情绪，他不由攥紧了裴润胸前的白色里衣，眼睛忽闪忽闪地眨了好几次，片刻后才开口问道。 「你……想不想跟我孕育一个孩子？」 第125章 问完这句话，7361就一眨不眨的看着身下的人。 这会儿帷帐里一片黑暗，即便是7361眼睛已经适应了，也不太能看清裴润的眼睛。 这让他忐忑。 7361是有点想生育一个孩子的。 一个他和裴润的孩子。 就是不知道裴润愿意不愿意。 7361苦恼了，如果裴润不愿意，他怎么办？他是不是需要想办法说服裴润，或者用什么来和裴润交换。 他已经许久没有过这种需要「交换」才能获得的想法了，他和裴润现在都不分彼此了，因为他们成亲了，是一家人。 可是，孩子太重要了。 那是一种延续，一种作为仿生人从未想过会有的延续。 他在这个世界不会再是悬浮的了，即便他今后不在了，可他终是留下了什么。 而不会像是在星际一般，坏掉的、不能用的仿生人，只能丢到垃圾回收站，拆分成有用零件和无用垃圾。 无人在意他是否来过。 …… 只是，7361不知道裴润会不会想要。 第207页 放在后背拍哄的手停了下来，裴润像是被问住了。 没有等到回答的7361立刻道：「裴润，你不愿意吗？」 「我可以跟你交换的，你想要什么，我能办到的我会尽力去做……」 如果裴润实在不愿意，7361会觉得自己有点难过，但他还是会尊重裴润的想法，毕竟这只是他单方面的请求。 「阿遥。」黑暗中裴润似是嘆了一口气。 「为什么会这样想？可是下午的时候伯母对你说了什么吗？」 「伯母问我为什么不生娃娃。」7361声音闷闷。 他觉得裴润这样问，可能就是不愿意了，不过他很快听到裴润又问。 「那阿遥想吗？」 7361瞬间来了精神：「我想啊！你不想吗？」 「我自然是想的。」黑暗中的裴润慢慢说道：「我只担心阿遥并不知晓，一个孩子意味着什么，我原本想等等的……之前和你圆房已是我贪心了……」 7361只听到裴润是想的，喜悦瞬间沖向了他的大脑，让他晕乎乎的像是飘了起来。 「裴润……」 他扑到裴润怀里，顺便在裴润的脖子处蹭了蹭：「既然你也想，那我们就一起孕育一个孩子吧。」 「你……」裴润似乎想说什么，最后也只是笑了一声。 双手轻柔的掐住7361的腰身，裴润让7361整个人都趴在了他的身上，又忍不住在黑暗中循着7361的唿吸声，吻了吻7361软乎乎的唇。 「我听阿遥的。」 - 7361这一段时间干劲十足，每天都是乐呵呵的。 他和裴润要有一个孩子了，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也不知道具体怎么来。 但听杜氏和裴润的意思，反正他现在和裴润已经成亲了，可能再过一两个月，属于他和裴润的孩子就能出现在他的肚子里了。 于是7361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天晨起都要看半天自己肚子，还要问问裴润。 「我肚子里有动静了吗？」 晨光从透光的窗纸穿过，在屋子里散成几道光线，7361就站在一缕晨光中，撩着自己身上的衣襟，露着那白白嫩嫩又看着格外柔软的肚皮。 裴润眼神颇为克制地动了动，抬手覆盖上那一处柔软，片刻后才配合道：「今天没有，还要在等一等。」 「好吧。」7361也不失望，只放下了衣襟，对裴润一笑：「那我去后院啦。」 「我陪你一道去。」 如今裴润已经不去学堂了，除了平日温书做饭之外，但凡7361要去地里干活，他总是要陪着的。 他确实不擅长种地，但不代表他没有力气，挑水除草的的杂事还是干的很漂亮的。 只是7361一直顾忌着裴润的那条腿，总是不让他多干，最多让裴润除一除草，那些需要力气的活他全抢了过来。 他力气大，干这些事情轻轻松松。 两人换了一身窄袖粗布麻衣，带着小黑一道去了后院。 如今已经是六月初了。 那后院的池塘里的荷叶已经长出来不少，也不知是那种藕的人种的好，还是7361暗戳戳用了精神力的过。 总之那荷塘一天一个样子，如今已经被荷叶铺了一大半，想必再过几日，整个池塘便全是荷叶了。 前些时日，7361和裴润一同去了趟王家村那条河里，下了鱼篓捞了不少鱼。 大一点儿的裴润做了鱼汤，小的那些就全放进了这一处池塘里。 也不知道能不能活，总之7361每次去看的时候，总能瞧见那荷叶底下一闪而过的鱼影。 7361手持木瓢，给地里的菜一一浇了水，又去查看了土豆和辣椒的长势。 土豆长得很快，藤蔓已经蜿蜒出了不少，至于辣椒，因为辣椒籽需要育苗的缘故，载种的晚了一些，如今也不过手掌高。 「还要过半个月才能吃到。」7361直起身，对裴润说。 裴润把手里的杂草扔在空地上，侧头对7361笑了下：「到时你想怎么吃？」 小黑仔那一堆杂草里打了几个滚，大抵是听到裴润话里的「吃」字，立刻坐起来竖起了耳朵。 「怎么吃都好吃，裴润你看着做就行。」7361回答道。 如今后院这一处的地方，7361腾出了三分之二的地方给土豆和辣椒，其中土豆又占了大半。 剩下的一点地方种的还是之前的那几样菜，那也只是为了给他喝裴润吃的。 如今供给百悦轩的菜都是槐花一家种的了，不光如此，前一段时日，7361还把培育好的菜种给了王婶子，让她同槐花一家一样，种出菜，卖给百悦轩。 反正7361是拿百悦轩分成的，这菜谁种的不重要，只要还是原来的味道就成。 王婶子自然是感激的不行，她之前也见过7361家里的那些反季的菜蔬，但她也只是看看，从未打听过，更未在外面四处散播。 两家相处这么久，为人自然是可信的，7361放心将菜种交给她们种。 如此一来，7361空出了时间种他想种的东西，百悦轩那边每日收的菜也多了些，王婶子和槐花家也能赚到不少钱，可以说是三全其美。 至于林府那边，自从上次买过番茄秧苗后，后续又花了重金买了其他的菜种或菜苗。 林家给钱一向大方，买菜种的钱与平日买菜的钱加起来也不差许多，7361便把能卖的都卖给了林家，让林家自己载种。 第208页 这样7361自己能省不少事情，反正钱也不少赚，对方也省的隔几日就来，还能将菜种送到府城的季家，总之双方都很满意。 给后院的菜除了草，浇了水，又摘了今日要吃的蔬菜，7361便和裴润一起回了前院。 这会儿天已经热起来了，7361从井里打了水，在院子里和裴润一起洗漱。 用干布巾擦完脸后，7361问裴润：「裴润，你想吃西瓜吗？」 他前日刚摘了西瓜，这会儿觉得热，就有点想吃。 裴润看了看今日的太阳，点了点头：「先放井里镇着，等一会儿吃完饭吃。」 「嗯。」 7361乐颠颠的取了库房的西瓜，洗干净扔进了井里。 井里发出巨大的「咚」声，不一会儿，那西瓜就从水波纹中飘了起来，想必被井水泡半个时辰就够了。 午饭两人吃的简单，只做了番茄鸡蛋面。 番茄自是7361自己家地里种出来的，那鸡蛋则是王婶子前几天送的。 王婶子家勤快，不光发豆芽发的好，种地养殖样样干的都不错，养着七八只鸡，个顶个的能下蛋。 因为7361给了王婶子家一向发财的路子，对方投桃报李，隔三差五便要送一些东西过来，这次是鸡蛋，上次是腌菜。 7361去年秋日收的小麦早就吃完了，如今吃的面是县里买来的。 味道自然是差了不少，7361吃了一口，有些遗憾：「去年的麦子种太少了。」 裴润笑了笑：「今年地里的多，再有一个月就能收了。」 7361想想也是，前两天他还去看了，那麦穗各个饱满，想必能比去年多收不少。 还是要顺应天时种植，收成能差出不少。 饭毕后，两人坐在廊下吃西瓜，那西瓜被裴润贴心的切成了块，用小木籤扎着，方便7361一口一个，省的啃得时候流出汁水。 小黑在两人一旁欢快的啃着西瓜皮，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听着格外下饭。 7361咬了一口凉爽的西瓜，只觉得甜的心坎里。 院子里刮来一丝风，吹得院子里的杏树的叶子莎啦啦作响，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商量着麦收之后的事情安排。 麦收之后，差不多六月底的时候，两人就要动身去府城了。 这一去不像上次那样，只是单纯的游玩，而是为了裴润的乡试。 大晟朝的乡试定在八月初。 六月底去府城其实都算晚了，空出一个月的时间，还是有些紧张。 当然这些都是7361听杜氏说的，他其实无所谓裴润是秀才还是举人，只要裴润是裴润就可以了。 不过读书一场，人也都是要往上走的，裴润既有心去考，他自然是要陪着的。 只是这一去，至少要两三个月，很多事情都要好好安排。 对此裴润颇为愧疚：「原本阿遥不必跟我如此奔波，我知你更愿意在家里待着。」 7361自然喜欢他和裴润的家的，她们两人在新房住了大半年，每一处都安排摆弄成了两人最喜欢最舒心的模样。 杏树在过几个月就可以结出杏子了，池塘的荷花过一段时间也会开。 想想是有一点捨不得。 不过也只是一点。 「我也不是喜欢在家里待着，我只是喜欢跟你待着。」7361说话向来直白坦诚，他对裴润笑了笑：「而且我也挺喜欢郓州的住处。」 这话说的是实话，郓州的家，7361真的很喜欢，况且那一处的院子很大。 等两人去了，他完全可以在把院子开垦出来，种自己想种的任何东西。 府城的家虽然没有杏树，但是有一棵很大的桃树，那桃树可比家里的杏树粗了三倍不止。 更不用提府城可以买到的各种这里没有的吃食，以及港口那边总会时不时的出现一些新玩意儿。 街上总是很热闹，不过住的地方又很安静。 怎么看也不会让7361觉得为难。 7361一一跟裴润说了，说到最后7361又道：「反正我们又不是不回来了，等那边住腻了，还可以回家嘛。」 裴润握住了7361的手，温和道：「好。」 第126章 决定了去郓州后，整个六月两个人是在忙碌中度过的。 麦子要收，后院的土豆和辣椒也要照顾。 裴润怕7361累到，直接花了些银钱，僱佣了村里相熟的村人，用了不到两天的时间，将那两亩地的麦子收了回来。 又在晒了几日后，同样僱人，去麦场吧麦子全部脱粒。 两亩地的麦子，收了整整八麻袋的粮食，不可谓不让人震惊，这算起来差不多亩产要五百斤了。 这比去年又多出了一百多斤，不过7361不算太满意，因为在荒星的时候，仿生人种的麦子差不多能亩产八百斤。 还是任重道远。 看来还是要再研究下麦种，从根本上提升麦子的产量。 这次7361家的麦子自然又受到了村里那几个老农的注意，等7361麦子刚收完，立刻跑来，询问去年已经问过的问题。 能不能卖一些麦种给他们。 这次的麦子总算够7361吃了，不过依旧不能卖给那几个老农。 「我已经卖给别人了。」 他留了两袋的麦种，给了王婶子和槐花家，顺便将家里那两亩地托给槐花一家种。 剩下的还要拿出一袋送给高家，剩下的也就勉强够他和裴润吃，自然不能再卖给旁人。 第209页 那几名老农不甘心，可也无可奈何，之前还能用村里八桿子打不到的长辈身份压一压7361，可如今对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寡夫郎了，有了秀才夫郎的身份，他们总不好硬来。 他们只能退而求其次，问7361，看明年能不能将麦种给他们留下，他们愿意出双倍的钱。 「明年？」7361想了想：「明年我可能不种麦子了。」 这说的是实话，明年他也不知道还在不在王家村，即便在，也可能看到了其他想种的作物。 最后那几名村人只能遗憾的走了。 新收的麦子，在六月的大太阳下暴晒了几日，晒到差不多的时候，7361磨了面粉，让裴润新蒸了馒头。 也不知道是不是当初来这边，第一口主食吃的是裴润给的馒头，7361对馒头的热爱远超过其他主食。 新蒸的馒头，在掀开锅盖那一刻，就散出了好闻麦香味，7361深深吸了一口气，用筷子捡了四个大馒头出来。 「新麦蒸的馒头就是香。」7361对裴润说。 裴润在另一侧的炉灶旁，将刚刚炖好的土豆鸡块舀出来，听到7361的话，转头提醒道：「阿遥小心一点，莫要被热气烫到。」 7361此刻嘴里塞了一口刚掰下来的馒头，回话就有些含煳：「不会的，我很小心。」 很快菜上了桌子，两人并未在灶房吃饭，而是把桌子搬到了外面的杏树下。 如今的天气，刚做完饭的灶房热的没法待人，还是外面凉快。 今夜的月色很好，月亮银盘一般挂在天上，偶尔吹来一阵风，能稍稍带走人身上的暑热。 桌子上摆了三样菜，分别是土豆炖鸡块，鸡蛋炒辣椒，还有一道简单的拍黄瓜。 荤素都有，既好吃又能填饱肚子。 因为定好了月底去府城，7361前一段时间对土豆和辣椒的「照顾」勤快了些。 除了正常的打理，每日还要多输送一点精神力，好让它们能在自己走之前，都能长成。 这对7361来说轻而易举，他现在身体好了，每日需要照料的菜也就后院那一点，精神力便富裕了不少。 于是那辣椒秧和土豆，几乎是一天一个模样。 今日去看的时候，红的绿的辣椒挂满了秧子，土豆就近挖了一颗，翻出来的土豆各个硕大饱满，想必等明日收的时候，定能收穫不少。 「明日我想把后院的土豆收了。」7361跟裴润说了自己的打算。 如今距月底也不过十天的时间了，早些收了早些安心。 「嗯，明日我同你一起。」 7361估算了下那一块地：「可能差不多能收一千多斤，我们带不走。」 「我记得你之前说，这土豆可以储存很久，阿遥是想自己收着，还是卖给旁人？」 7361想了想回答： 「我想留两袋带到府城，再给朋友们送一些，剩下的就都卖给百悦轩吧。」 这土豆产量高，去了府城他想吃的话，可以再种，反正他有精神力，可以大大缩短土豆的生长周期。 「那辣椒呢？」裴润又问。 「一样吧。」 这事儿安排好了，两人又商量起这次去府城要带的东西，因为是长住，加上裴润备考，要带的东西就很多，除了必备的衣裳被褥，还要带上裴润的书。 到时候那车都不一定能放的下。 「那便去县里僱佣一辆送货的车吧。」裴润道。 不过两人没有想到，送货的车没有雇上，倒是搭上了林府的车。 事情是这样的，两人花了一天的时间收了辣椒和土豆，按照之前的商量好的，送了王婶子和槐花之后，带着剩下的土豆辣椒去县里。 之前说送朋友，林府自然也在其列。 叩响林府家后门，说明来意后，两人自然得到了热情的招待，无他，主要是林管家的关系，林府的人对7361都很熟识。 林管家正巧在府里，听闻7361来送东西，立刻放下了手中的事情来见。 「柳小哥，裴郎君。」林管家一进那待客的屋子就与两人招唿。 相互寒暄过后，林管家这才问：「怎么今日来了，我听门房说是送东西，不知是什么？」 不怪林管家部委婉，只是和7361打交道这么久，也知道7361是个直白的性子，委婉的话对方不太能听懂，不如开门见山，交流还能顺畅些。 「给你们送两样我新种的东西。」7361说着把身边的竹筐拉了出来，推到了林管家面前：「上面是辣椒，下面是土豆，很好吃。」 「土豆辣椒？」林管家怔愣了下：「那是什么菜蔬？」 「就是土豆和辣椒。」7361回答。 林管家：「……」 大概是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场景太过好笑，还是裴润开口解释了一句：「林管家，这两样是我和阿遥在郓州城时，偶然从番人手中购得，回来后阿遥试着种了种，便得了这些，想着往日府上的照顾，便想送来给府上人尝尝鲜。」 林管家听到这话，先是一番客套，而后拿起那筐中的土豆和辣椒，左右看了看：「老夫还未曾见过这些，不过柳小哥儿都说了好吃，那必然是好吃的，就是不知如何烹制？」 土豆和辣椒的做法那可太多了，7361捡了几种做法说了：「土豆炖炒都可以，和什么肉都能炖，或者直接蒸熟也可以，很好做，辣椒的话，和茱萸差不多，炒蛋炒肉都可以，凉拌也行……」 第210页 「听着是好物，那便多谢了。」 林管家打定主意先让灶房的厨娘拿着这土豆和辣椒试一试，而后呈到府里老爷夫人的桌上，若是可以的话，再从7361这里买一些，送到府城。 东西送完，去府城的事情也要告知林管家一声，毕竟一去两三个月，期间若是林管家再想买菜种，跑空了反而不美。 听完7361二人要去府城两三个月，联想到裴润秀才的身份，林管家便问：「可是裴郎君要去参加今年的乡试？」 裴润道：「正是。」 「我瞧着裴郎君是有大才的人，这次乡试，必然能拔得头筹。」 这一句林管家说的真心实意，他是真这样盼着的。 举人和秀才那可就大不一样了，秀才对他来说可能只是个好听的名头，但举人那可是能做官的，若是裴润真能高中，依照林管家现在与这夫夫二人的关系，怎么说也能算是搭了条线。 虽说府里的姑奶奶是知府夫人，可他一介家奴，又这样的远，哪里有这种实打实的关系好。 听闻此话，裴润笑了笑，拱了拱手：「拔得头筹不敢，只想下场一试，也不算辜负了多年苦读。」 林管家又是一阵的恭维，又热情问道：「两位是打算月底启程吗？」 7361点了点头：「嗯。」 林管家听后，立刻又道：「你们这一去三个月时间，想必要带不少行李，我瞧你家那牛车也装不下许多，正好，林家这月底要遣人去府城送货，到时候不若跟着林家的车队，既安全，还能帮你们拉些行李，不知你们二位意下如何？」 第127章 林管家格外热情，这事就这样定下了。 只等月底，跟着林家的车队一起往府城走。 林管家他特意说了，到时候会先派马车去7361家，帮着装东西，可以说是非常体贴了。 从林府出来，又去了百悦轩和林家，把剩下的土豆和辣椒送了，顺带也告知了两人要去府城的事情。 高家是一早知道的，所以不意外，只杜氏拉着7361的手，问7361可缺银钱，之后上了府城若有什么困难，一定要写信告知他们。 高驰则是问裴润，会不会遇到之前为难他的那些人。 「要我说，你直接告诉我那些人是谁，我暗自使些手段，保准让他们得了教训。」 这事裴润自然不会答应，为此高驰还有些生气。 「我瞧你小时候也是有仇必报的，怎的大了开始畏手畏脚了。」 裴润只是笑，并不辩驳。 还是高览出了声，让高驰少惹事，并让他腾出时间，送裴润和7361去府城。 「劳伯父挂心，已经和林府说好了，跟他们的车队走，就不劳烦兄长了。」 高览摸了摸鬍子，想到林家那当了知府夫人的姑奶奶，便点了点头：「那也好。」 百悦轩对裴润两人要走这事反应很大，生怕两人一去不回，那他们这生意还做不做？ 这小一年的时间里，百悦轩靠着7361的菜，赚了以往十年都赚不到的钱，前两日掌柜的还和吴大厨合计着，要不要再开一处分店呢，结果就得了7361要走的消息。 「菜不会缺，还和之前一样，直接去槐花家收就可以。」7361解释道：「那跟我种出来的事一样的。」 顺便告诉了两人，今后供的菜还会多，因为王婶子也开始种他给的菜种了。 总之百悦轩非但不受影响，还会比之前能收到更多的菜。 吴大厨这才放了心，转头又祝裴润此去高中，临走还送了7361一扇排骨，几斤羊肉。 「等裴郎君高中回来，我送你们猪头祭祖！」 收了一连串的祝福，7361和裴润又花了几日的时间收拾了行囊，在六月二十九日这天，赶着大黄带着小黑，随着林府的车队，一路上了府城。 林府的人应当是得了林管家的嘱咐，一路上对7361两人很是照顾，到了府城，还专门安排了人，将两人一路送到了住处，还帮着卸了车上的东西。 这一趟7361带的东西可不少，除了两人的衣裳行囊，还有裴润的那四五箱子的书，剩下的就是7361的带的粮食。 新收的麦子，除了送出去的，剩下五袋他全带上了，土豆他留了三麻袋，剩下的就是后院收的那些黄瓜西瓜西红柿之类的，分别也带了不少。 不光如此，还有之前裴润寻木匠给7361打的专门育苗的木架子，此次也都带来了。 于是，除了大黄拉的车，还占用了林家两辆拉货的车。 送7361和裴润的那两人，具是一副身强力壮的样子，7361和裴润原本想搭把手，却被他们挡开。 「两位郎君哪里是做粗活的人，我们来就成。」 想来那两人跟着林府的车队，干惯了搬货卸货的活计，那两车的书籍和粮食花了不到半个时辰就搬完了。 裴润不好叫人白帮忙，拿了银钱给两人。 那两人直摆手：「哪里能收郎君的钱，一点活计罢了。」 7361也觉得要谢谢两人，见对方不收裴润给的钱，索性抱出两个西瓜来：「那给你们吃这个解解暑吧。」 这西瓜两人到是收了，还笑着道：「这我们喜欢，那就多谢小哥儿了。」 两人走后，7361和裴润又花了一下午的时间，把带来的东西收拾完。 等换好床上的被褥，天已经黑了，裴润问7361想吃些什么。 第211页 7361想了想：「算了，我们买点吃的吧。」 赶路累了几天 ，7361捨不得让裴润再在灶房做饭，正巧外面有走街串巷的货郎吆喝着卖豆花，索性买了两碗回来，顺带从街边买了四个热乎的肉饼。 咸香的豆花配着热乎的肉饼，吃起来也很不错。 赶路的时候终归是吃不好，这一顿7361吃了三个肉饼，喝了一大碗咸豆花，才觉得胃里得到了满足。 只是他被裴润养的口味叼了，吃的时候还要评价一下：「我觉得饼里的滷肉咸了，不如你上次做的好吃。」 裴润伸手提7361擦去嘴边的碎屑，唇角勾了勾：「那明日我做给你吃？」 「明天？」7361想了下：「明天我想吃别的，裴润，给我做酒酿丸子好不好？」 7361向来爱吃这种甜甜糯糯的东西，现在这样热的天气，如若把做好的酒酿丸子放进水井里镇一镇拿出来，甜香弹牙又解暑，想想7361就口水泛滥。 「好，那明日我们先去买糯米。」 「好！多做一点！我要吃三碗！」 …… 隔天7361起床的时候，外面太阳都已经升的很高了，裴润这会儿已经不在了，7361在床上滚了滚，这才起了床。 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看肚子，看看肚子今日有没有动静。 不过他向来是看不出来的，只好喊了裴润。 「裴润，你快看看，我有没有变化，现在肚子里有没有小宝宝在里面？」 裴润笑笑，照例摸了摸7361白嫩嫩的肚皮：「还没有呢……这一段时日阿遥清减了些，是要多吃一点。」 7361放下衣服：「好吧。」 「嗯，走吧，饭做好了，先去吃饭。」 这个点吃早饭其实已经晚了，再等一个时辰都可以吃午饭了。 裴润握着7361的手，往灶房那边走，还未走到，外面就传来了敲门声。 两人刚来府城落脚，往日这处房子一直空置，按理来说不会有人在这个时候上门。 可那敲门声清晰可闻，听着并不是隔壁或者对门。 大概是等不到院内人的回应，那敲门声又重了一些。 「谁来了？」7361偏头问裴润。 「不知道。」裴润面色闪过一丝凝重，他拍了拍7361的手安抚道：阿遥先去屋里等我，我去看一看。」 7361哪里肯：「我跟你一起。」 裴润看了7361一眼，顿了下：「嗯，也好。」 两人走到门前，拉开了门，只见外面站着一名武人装扮的黑脸汉子。 那汉子叫开了门，视线在裴润和7361身上打了个转儿，随后一抱拳，问道：「可是裴郎君？」 第128章 裴润把7361拉到身后，不动声色地看着面前的人，没有答话，只问：「阁下何人？」 「在下是谁不足挂齿。」那黑脸汉子道：「裴郎君不必紧张，我只是代我家主人传话，今晚酉时，他在云鹤楼等您。」 不等裴润回话，身后的7361探出头问：「你家主人是谁？」 那汉子回答：「主人名讳，我等不敢直唿，我家主人只让我带话，说是裴郎君自然是知晓的。」 7361觉得对方这话故作神秘，他皱眉道：「怎么请人还要藏头露尾，你家主人是见不得人吗？」 那黑脸汉子面色一梗，似是没想到7361这样不客气，不过他也不好和一个哥儿计较，只对裴润道：「裴郎君，话我已经带到了，还请明日裴郎君准时赴约。」 说罢，又抱了抱拳，转身离开。 院门重新关上，7361去看裴润：「是谁找你？」 说完7361又想到了些什么，立刻又问：「是之前欺负你的坏人吗？」 裴润握了握7361的手，安抚道：「阿遥，别紧张，没事的，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那你说是不是欺负你的人。」7361捏了捏拳头，表示：「我替你教训他们。」 「不是，只是之前在州学里的同窗。」 「同窗？」7361没听过这个词。 裴润笑着解释：「就是之前一起念过书。」 「哦，就跟你教的那些王家村的学生一样。」 「差不多吧。」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回了屋子里，裴润拉着7361坐在桌子前：「不说这些，先吃饭，粥都要凉了。」 一顿饭毕，7361又想提刚刚的事情，可裴润只让他换了出门的衣服，带着他去了街上，买了做酒酿丸子的材料。 府城的繁华是山阳县不能比的，不说别的，就说这吃食比山阳县多了不知几何。 这次的裴润做的酒酿丸子，还放了特意买来的葡萄干。 冰镇过的酒酿丸子，上面撒了枸杞，葡萄干，还淋了甜甜的桂花蜜，一口下去，那滋味真真的好吃极了。 7361吃了一口，还要特意餵给裴润一口。 「比之前的还要好吃。」7361说。 「嗯，那吃完这碗，待会儿再盛一碗。」 …… 7361如他昨日所说，果真吃了三碗。 这酒酿丸子带着些酒气，虽不醉人，可吃完后，7361依旧有点想睡觉，更何况裴润在一旁嗓音低沉的念书。 很快半靠在榻上的7361就有些睁不开眼睛了，身子慢慢滑下去，整个人躺下了。 耳边裴润念书的声音也低了下去，等7361快要睡着的时候，那念书的声音彻底停了。 有个温柔又熟悉的声音缓缓道：「安心睡一会儿吧，阿遥。」 第212页 7361便彻底睡了过去。 这一睡睡了快要一个半时辰，7361醒来的时候，屋里只剩他自己了。 他坐起身喊了两声裴润，没有人应他，又看了眼时辰，正是酉时。 7361揉了把脸，就想去找裴润，刚一动，就瞧见榻上的矮几上放着一张纸，纸上貌似还写了字。 拿过来一瞧，竟是裴润留的字条。 上面写了简短的几句话，只说让7361醒来不要着急，他出去一趟，很快回来，等回来的时候会带南街角的木薯饽回来。 7361一个激灵，立刻从榻上跳了下来。 裴润一定不是简单的「出去一趟」，定然是去找那个见不得人的什么「主人」了。 还故意把他丢下，那个人肯定不仅仅是什么「同窗」。 7361对于裴润这样的行为，有些生气，不过他此刻也顾不得了，直接穿了鞋就往外走，他还记得早上听叫门的那人说过，是去云鹤楼。 那也是一家酒楼，7361上次来府城的时候见过，只不过那家非达官显贵不接待，他和裴润也就没有进去。 不过路他还是认识的。 7361出了门，一路往记忆中的云鹤楼跑去，生怕去晚了一点裴润就遭了坏人欺负。 好在那云鹤楼离着这里不算太远，7361快跑也就用了两刻钟的时间。 不过7361到是到了，那门口拦着的人根本不让7361进去，因为7361不是熟脸，还没有云鹤楼特制的牌子。 7361冷下脸道：「我要进去，裴润在里面。」 那门口的人脾气到是好，笑眯眯道：「哎呀，这位郎君，你可别为难小的，咱们这里都是有规矩的，您要是忘了带牌子，也可说下找谁，小的们去给您传个话，得了准信，小的即刻迎您进去。」 这人若是态度差点，7361怕立刻就能打进去，可对方如是说，7361不好直接动手。 正在想要不要直接冲进去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是你？」 7361转头，就看到季衡，对方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厮。 季衡脸上闪过了一丝惊喜，但很快在7361看过来的时候故作冷漠，他上下打量了一眼7361，摆出一副少爷姿态：「你来这里做什么？」 「找裴润。」 季衡听了，看了眼里面，嘴角扯出一个不屑的笑：「怎么，你那夫君进去会老相好了？还不带你，要我说，他有什么好，看着就不是——」 季衡的话戛然而止，因为7361拉住了他的手腕。 他一瞬间像是卡了壳儿，反应过来后就想甩开，奈何7361力气极大，他甩了两下没甩开，只能红着脸呵斥道。 「你作什么拉我！你有没有点羞耻心，放开我！」 他身后的那两名小厮也急忙上前，想把自家公子从7361手里解救下来，奈何7361一挥手，就把那两名小厮挡住。 7361拉着季衡的手腕，眼神定定的看着对方：「你是不是能进去？」 这楼只能进达官显贵进，他知道季衡是知府的儿子，自然也算在其列。 季衡甩不开，又羞又恼，又觉得没面子，听到7361的话，没好气道：「我能进去怎样，不能进去又怎样？你快松开我。」 7361看了下，松开了拉着季衡的手，而后道：「那可以请你带我进去吗？」 想了想，7361觉得求人办事不能光开口，多少要拿出些诚意。 他知道季衡不缺钱，不过林姑奶奶好像很喜欢他种的菜，于是7361又道。 「只要你带我进去，我把家里的菜都送给你。」 听清楚7361说了什么的季衡，一脸见了鬼的模样：「你说什么？」 第129章 云鹤楼三楼。 包厢里，裴润和一男子对面而坐。 那男子一身皂色劲装，袖口绣着云纹暗线，料子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能穿得起的。 他倒了酒，先自饮自酌了一杯，放下后斜睨着对面的裴润，冷笑道：「我还当你不敢来郓州了呢。」 裴润面上带笑，声音却是冷冷淡淡：「怎会。」 那男子又是一声冷哼，而后道：「我今日瞧着你的腿是无事了，你这次来是为了乡试吧。」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荀公子寻我来此，只是为了谈及此事？」 裴润口中的荀公子，便是荀枞，荀通判独子。 裴润这话说的其实不客气，不说别的，就以荀枞的身份，在郓州地界，那可是谁都会捧着的身份。 裴润不过一介秀才，既无家世，又无靠山，若真惹恼了荀枞，少不得要吃些苦头。 站在荀枞身后的黑脸汉子脸上浮上怒气，本想开口呵斥，奈何主人没有发话，他也不能如何，只能恶狠狠地瞪了裴润一眼。 荀枞突然哈哈大笑，笑过之后拍了拍手道：「好好好，我还当你变了，觉得甚是无趣，若真是如此，这乡试你也不必考了。可如今看来，你还是你，还是当年州学那个敢跟我叫板的裴魁首，傲的很，甚好，甚好。」 裴润勾了勾唇，不咸不淡道：「荀公子谬赞。」 荀枞并不在意裴润的态度，心情肉眼可见地好。 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荀枞继续道：「自你腿伤离开州学，州学便再也没有我能看得上眼的人，全是一群迂腐奉承之辈，乏味得很，既你以大好，又来了郓州，打算何日入学？」 「多谢荀公子关心，不过裴某并未有此打算。」 第213页 荀枞那双丹凤眼立刻扫了过来：「为何？」 话音刚落，包厢的木门从外碰的一声踹开。 一个青色的身影沖了进来，伴随着一声「裴润！」 那原本站在荀枞身后的黑脸汉子立刻飞身上前，直冲7361而去。 跑进来的7361自然也看见了，他就带着火气，直接一把要挡在他身前的裴润拉到身后，顺势一抬脚。 这一脚7361用足了力气，那黑脸汉子也是个练家子，偏身一躲，伸手就去擒7361。 伴随着不知谁喊的「住手」，一声哗啦巨响，7361落下来的脚直接把一张椅子噼的四分五裂。 7361拉着裴润，本来圆滚滚的眼睛因为生气瞪得更大，而那黑脸汉子也认出了7361，他不好跟一个瘦瘦弱弱的小哥动手，正巧荀枞喊了停，这才收了手。 安静下来后，裴润拉了拉7361，安抚道：「阿遥，脚疼不疼？……我无事，别紧张。」 7361不信，他环视屋子里的荀枞和那黑脸汉子，气唿唿道：「可你故意把我丢下，那肯定是他们的错！」 这话没头没尾，被扫射的荀枞觉得好笑，他自然不会跟一个哥儿计较，只问裴润：「裴润，这是谁？」 裴润还未回答，门外传来动静，季衡气喘吁吁跑过来，扶着门框：「你怎么、怎么跑那么快……荀枞！你怎么在这里！」 荀枞看了季衡一眼，显然不想理会对方。 季衡却是被这样一眼看的炸了毛：「你那什么眼神！上次的帐我还没跟你算呢！」 「算了。」被扰了兴致的荀枞站起身，对裴润道：「今日就到此吧，不相干的人太多了。」 他起身往外走，在路过裴润的时候侧头道：「裴润，乡试后我在州学等你，你可千万不要叫我失望。」 说罢，荀枞领着那黑脸汉子，看都没有看一眼季衡，径直出了门。 季衡好歹也是知府之子，身份上比荀枞也差不多，哪里被这样无视过，况且他与荀枞本就有过节，这一来简直把他气得不行。 「荀枞，你给我站住，小爷让你走冷吗——」 季衡追着荀枞而去。 很快包厢里只剩下7361和裴润，还有那一把运气不好的椅子。 7361先是上下检查了裴润一遍，见对方身上完好，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吓到我了，裴润。"7361认真道：「我以为你被坏人抓走欺负了。」 裴润怔愣了下：「阿遥……」 他以为7361会生气的，这件事他做得是不太妥当，主要是他也不知晓荀枞找他到底是为什么，总不好再叫自家夫郎跟着担心。 可这不代表他是对的。 7361哪里知道裴润心里的想法，他来这里就是找裴润。如今找到了，对方看起来没事，他的目的就完成了。 拉起裴润的手，7361道：「我们也走吧，我饿了。」 这会儿刚好吃晚饭时间了，虽说屋子里还有一整桌子的美味佳肴没有动，可7361竟是看都未看一眼。 裴润也未多说，只反手握住7361：「那走吧，去街上看看你想吃什么。」 出了云鹤楼，荀枞和季衡都已经不见了踪影。 7361也未提起那两人，只拉着裴润去了之前说的南街角。买了他想吃的木薯饽，又买了其他的吃食，这才回家去了。 等晚上洗漱完躺在床上，裴润才开了口，开口就是道歉。 「阿遥，抱歉，今日是我不对，我不该瞒你。」 7361想了下，认真道：「这件事你做的确实不对，你什么都不说，我很担心你。」 裴润心里一软，把7361抱在自己怀里，低声道：「抱歉，日后不会了。」 「好吧，那我接受你的道歉。」7361往裴润怀里蹭了蹭：「那你现在跟我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今日那人，是通判的独子，荀枞，也是我在州学同窗。」 「哦，那他是欺负你的人吗？」 7361只关心这个，若是的话，反正今日他也记住对方的脸了，改天找个机会就把对方套麻袋打一顿，这还是高驰教给他的。 裴润似是猜透了他的想法，摸了摸他的头低声道：「我不需要阿遥为我出气，那些人不值得，若我真想报復，也只想依靠我自己。」 「那你先说他是不是。」7361追问道，势必要一个答案。 裴润笑了笑，这才回答道：「不能说是他，但也因他而起。」 第130章 7361就这么躺在裴润怀里，听裴润语气平静地讲述了一段过往。 既是同窗，那就不得不提郓州的州学。 云麓学宫，是众多学子心之嚮往之地。 它是大晟朝最为知名的学府，不说它曾有前朝帝师坐镇，单说如今朝堂大半官员皆出自这里，就已经让人趋之若鹜了。 裴润当初是以山阳县案首的身份进去的，也是少年意气，虽面上温和，内心也是藏有锋芒的。 可州学从来不是一个单纯做学问的地方。 这里像裴润身份的人是少数，世家子弟，勛贵公子才是多数。 世人皆是如此，总要以身份家族分出一个三六九等。自然而然的，平民出身的学子，在这里是最被看不起的存在。 若是「安分守己」不冒头也便罢了，还能少一些戏弄，能安稳度日。 可若是如裴润一般，样样都能拔尖，那就是碍眼的存在了。 第214页 裴润入州学后第一次小考，力压一众世家子弟，成了第一，而在此之前，州学学首向来都是荀枞。 若是一次还可说侥倖，可后面连续三次，裴润次次都是第一，后面再提云麓学宫的学首，就变成了裴润，而不是荀枞了。 那些世家子弟哪里肯忍下这一口气，让一介平民霸占这个学首的名头。 不说现在，就说学宫建立这么久，学首的位置向来都是世家子弟轮着做的。 自然而然的，裴润在学宫里的日子不好过了起来，虽然学宫内明令禁止学生件相互欺辱，可世家子弟仗着家世，总有法子暗地里给人使绊子。 不过裴润聪明，十次里面，总能躲过□□次，剩下的一两次，也能捱过去，等找到合适的时机，裴润还能不留痕迹的报復回去一二。 如此几次，州学学首的名头，算是让裴润坐稳了。 州学学首可不是虚名，除了能免去在州学的一应费用，拿出去那也是响噹噹的。 多少去不了州学的学子，例如富商之子之类，多的是肯下重金，只为求一份经义注释的。 如今裴润他们住的这一处房子，以及那两千两的银票，就是靠着裴润卖这些攒下的。 「其实我早知会如此，可我还是做了。」裴润语气淡淡，像是说另一个人的事情般：「那会儿家里缺银钱，我娘后面身体也不好，总要吃药，学首的名头能助我良多。」 寡母，一无田地，二无稳定的营生，想在这偌大的郓州城立足，哪里有那么容易。 可裴润做到了。 但一向迟钝的7361总觉得裴润应当是不开心的，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 不由地抱住了对方，7361道：「裴润，你做的很好，很厉害。」 对此，裴润只是摸了摸7361的头，没有说话。 两人静静地抱了一会儿，7361又问：「后来呢？因为荀枞针对你，所以你回王家村了吗？」 裴润摇了摇头：「不是荀枞针对我，他并未对我有过为难。」 7361奇怪：「不是他？那是谁？你不是把他挤下学首的位置了吗？」 「荀枞此人，恃才傲物，虽不喜我，但也不愿自降身份做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 「那是谁？」7361仰头，眼睛睁的滚圆，大有一种裴润说出名字，他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暴打一顿的架势。 裴润不由笑了下，抬手把7361的眼睛轻轻盖住。 7361猝不及防的被盖的眼前一黑，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把裴润的手扯下来，放到身边摁好。 「你不要闹我，你快说是谁。」 岂料裴润只回答了两个字：「不知。」 「不知道？」7361显然不信：「怎么可能。」 把7361重新往怀里抱了抱，裴润道：「是真的不知。」 「那你为什么说是因他的缘故你的腿不是因为他而伤的吗？」 裴润不好跟7361解释，就算荀枞不想为难他，可想要巴结荀枞的人，总想借着教训裴润，从荀枞那边讨一个好处。 一开始有几个富家公子为难了裴润几次，邀功一般去找荀枞，未曾想过非但没露了脸，反倒让荀枞发了好大一通火。 之前说了，荀枞此人，傲气的狠，这种行径，对他而言无异于羞辱。 往后裴润依旧会被那些人有意无意的刁难针对，好歹不至于太出格，某种意义上还算是託了荀枞发的那一通火。 若是一直如此，裴润也能安安稳稳的在州学待到乡试，再到秋闱。 可世事难料。 起因是州学年末的岁考，恰逢某位大儒被邀请来此，学宫为了激励学子们上进，便提议说，能得此次岁考第一的学子，可由这位大儒亲自指点一旬。 这可是天大的机缘，不说那大儒博学多才，能得其指点一二就能受用许多，就说那大儒身份贵重，若是这一旬的时间入了大儒的眼，成了关门弟子，以后的仕途那岂不是青云直上。 为此，学子们牟足了劲学习，就连那几个平日吊儿郎当的富家纨绔，也装模作样的抱着书啃了起来。 裴润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能来此读书的人，谁不是为了入朝为官。 荀枞也是同样的想法。 两人皆是全力以赴，势在必得。 其实后面几次，裴润和荀枞二人互有胜负，虽两人不曾交流，但也颇有一点亦敌亦友的感觉。 不过那次岁考，还是裴润略胜一筹，拿下了第一。 那一段时日荀枞的脸都是黑的，听说归家后还被其父亲抽了板子。 若是寻常，这个名额还能暗箱操作下，可那次的文章是大儒亲自批阅的，自是更改不了。 既然那位大儒定了裴润第一，那便就是裴润第一。 后面只等着学子宴过后，裴润过去便是。 可变故就是发生在这次学子宴上，有人算计了裴润。 「……我隐约猜到可能有人藉此机会动些手脚，可……」裴润似使自嘲地笑了下：「那时我到底年轻，得此大的机缘，也忍不住轻狂，觉得事情都可把控……」 学子宴有个环节，是骑马探花。 所谓骑马探花，就是骑马射掉指定地点的花，并不激烈，只颇有雅趣。 裴润作为那次的岁考第一，这种事情必然是要参加的，可意外就发生在这里。 本应该温顺的马匹不知为何突然发狂，谁都拉扯不住，坐在上面的裴润摔落马下，又被那匹暴躁的马生生踏碎了左腿的膝盖骨。 第215页 出了这样的意外，别说去找大儒指点了，能不能继续在州学待着都是两说。 毕竟大晟朝不会要一名残疾的官员，若裴润站不起来，纵使他再有才华，科举路自此也便是断了。 那一段时日，裴润见了许多大夫，喝了许多苦药，可不管是哪个大夫，在看了裴润的伤势后，都是摇头惋惜，表示无能为力。 任谁都知道，裴润，曾经的州学学首。 废了。 「那你们那个州学，没有查是谁做了手脚吗？」就连7361这个仿生人都知道，马不会无缘无故的发狂。 裴润摇了摇头，淡声道：「查出来又如何，我本无身份背景，州学不会为了一名已经废了的学子去得罪某位官宦子弟。」 「那就不查了？」7361真心实意的气愤着，并表示了强烈的不认同。 自家夫郎这幅模样，让裴润想起了裴母。 心口传来一阵闷痛，裴润手下忍不住用力，握住了7361的手。 7361没有说话，只任由裴润将他的受攥的很紧。 片刻后裴润才慢慢道：「算了。」 查出来又怎样，左右不过常年凑在荀枞身边的那几人，如荀兆潘正之流，往日为难他的也是这几人。 可这几人身后的家族，随便哪一个拿出来，都是是如今的他没有办法撼动的。 一介秀才，在权势面前，不值一提。 想当初裴润刚得知自己往后再也好不起来的时候，他也愤怒过、不甘过、甚至想过玉石俱焚。 他甚至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清风傲骨，温润端方，而狼狈不堪地抓着院长的袍角，厉声质问着，何为公允。 院长只回了他怜悯的一眼。 这世道，公允只掌握在少数人手中。 他总不能因为自己，让他的阿遥如同他母亲一般，为了给他讨个公道，撑着病体冒雨去州学，结果踩到松动的石块跌落山坡，最后连命都丢了。 「算了。」裴润又说了一遍，安抚般拍了拍7361的后背。 见7361还是一副气唿唿的模样，裴润低下头，亲了亲7361柔软的唇瓣。 「好阿遥，别气了。」 7361瞪了瞪眼，双颊依旧鼓鼓。 裴润唇角勾了下，復又凑过去，加深了这个吻。 7361这下气也气不成了，鼓鼓的双颊瘪了下去，被裴润亲了个乱七八糟。 等结束的时候，7361脸泛红晕，眼神都发直了，他喘了几口气，双手勾着裴润的脖子，不满地咕哝道。 「你又用这个转移话题。」 他早就发现了，之前好几次就是这样，裴润遇到不想回答他的问题，但他又要追问个不停地时候，裴润就会用这一招。 远的不说，就说前两天7361问裴润，到底怎么才能往肚子里揣一个小宝宝，为什么这么久了他肚子还是没有变化。 裴润开始只答还要再等一等，他又问要等多久，小宝宝到底为什么不肯来他的肚子。 裴润也是这样，笑着把他压在床上，直接将他亲到头脑发晕，再也想不起来自己想问什么。 真坏。 眼见7361一脸的不满，裴润抬手捏了捏他红彤彤的脸颊。 「不是转移话题，只是觉得阿遥这样……实在是很可爱。」 7361：？ 7361不觉得自己问问题的时候哪里可爱，不过这次他决定不和裴润计较了。 谁让他是个大度的仿生人，而裴润又是他最喜欢的人。 他可以对喜欢的人多一些纵容。 最主要的是，刚刚他好几次都觉察到了，裴润的对待这件事情，其实并不像他的语气那样平静，甚至最后说算了的时候，还带着莫名的难过。 这让7361觉得心里不太舒服。 7361看了裴润一会儿，抬手把裴润的脖子往下压了压，好让两人紧密的凑在一处。 长出了口气，7361小声道：「既然你说了算了，那就暂时算了。」 「不过你放心，以后我绝对不会让人欺负你了，我会把你保护的很好。」 说完7361生怕裴润不相信般，又信誓旦旦道：「我保证！」 裴润笑了笑，忍不住又亲了亲7361那嫣红水润的唇瓣。 「那就有劳阿遥了。」 第131章 后面的几日，7361总是一副戒备的模样，看裴润看的很紧。 生怕他一个错眼，裴润就又被什么荀枞之流给掳走。 裴润为此安抚过7361几次，可都没有用，索性便不出门了，正好在家温书。 距离乡试也不过一个多月了，即便裴润胸有成竹，但多看看书总是没错的。 除了日常需要採买，没必要出门的时候，两人便会窝在这一方小院里，各干各的事情。 呆了三天后，裴润怕7361觉得闷，问道：「连累阿遥了，陪我在这里待着，不如今晚我们出去，去吃之前你喜欢的百味楼？」 对裴润的邀约，7361只是摇摇头：「算啦，百味楼总要等，而且我也不是那么很想吃。」 这当然是假话，7361现在说假话都可以面不改色了。 裴润正处在紧要时刻，哪里能让这些吃吃喝喝的事情，占据了对方太多的时间。 虽然7361也不是特别清楚，这次乡试意味着什么，但他知道，裴润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那他作为一名好的伴侣，肯定是要支持的。 就像裴润也总是支持他想做的任何事情。 第216页 在大事面前，7361是可以把口腹之慾放一放的。 况且之前花朝节来的时候，裴润已经带着他把郓州城里好吃好玩的差不多玩了个遍。 玩的他不是那么感兴趣，吃的话，想吃他可以直接出去买回来，没必要拉上裴润。 7361也不是无事可做，这几日的时间他也没有闲着，把院子一侧的空地翻了出来，整整齐齐划分了成八块，种了几样他和裴润喜欢吃的蔬菜。 郓州的院子不比山阳县的家，小了太多，只能说还好现在两人也不缺钱，种一些平日吃的还是够得。 但7361喜欢种菜，划分出的八块地里被他种的满满当当，就连边沿处都种上了萝蔔，林林总总十几颗，简直将那一点土地利用到了极致。 为此7361还得了裴润的夸赞，直夸他厉害。 7361挺着胸脯欣然接受，转头又在另一处的墙边下，种下前日买的葡萄秧。 不过几日的光景，那一块空地就绿了起来，在7361悄悄用了精神力的情况下，莴笋已经长了手掌来高，番茄黄瓜在等几日就可以搭架子了，就连那辣椒，都挂上了花骨朵。 看样子过不了几日就可以摘新鲜的了。 不光如此，之前带来的那些木架子和木盘也都重新支了起来，继续研究各种种子。 不然等回头会王家村的时候拿不出菜种，槐花可就要跟他哭了。 如此的日子过了大半月，院门又被人敲响了。 卧在7361身边的小黑立刻站了起来，警惕的看向了门外。 彼时7361正在院子里给西红柿绑木架子，以防结果的时候压折了秧，听到敲门声的时候，他也如同小黑一般，面上冷冷的盯着门外，仿佛门外有什么洪水勐兽一般。 无他，上次来敲门的就是那什么荀家的人，这次也不知是谁。 总不会是邻居。 裴润这一处院子，位置很安静，东边的院子是空的没有住人，西边住的是一对年迈的老夫妇，平日也不怎么来往，更别提上门。 7361制止了想要走过来的裴润，提起手边的锄头，走过去直接开了门。 小黑则是寸步不离的跟在7361身后。 门外，已经等的不耐烦季衡刚要开口，就被7361和7361身后半人高的大黑狗吓了一跳，原本准备好的腹稿都忘了说，瞪着眼睛看着7361。 「你……你怎么有这么大的狗？」 低头又见7361手里的东西，季衡更是惊讶：「你怎么还拿了锄头。」 见是季衡，7361紧绷的表情缓和了下来：「没什么，我以为你是坏人。」 说完，顺带拍了拍身边的小黑，小黑很是聪明，知道这是主人认识的人，便不在是一副呲牙的表情，可依旧盯着季衡。 季衡原本盯着小黑，听到7361的话，登时一脸气愤：「笑话，什么叫小爷是坏人，你眼瞎了吗？忘了上次在云鹤楼谁帮你的！」 「是你。」7361诚实道。 没料到7361这么痛快的承认了，原本还打算发发火刁难刁难对方的季衡一时卡了壳儿，片刻后才重新扬声道：「你记得就好。」 「嗯，我记得的。」 说完这句话，两人大眼瞪小眼，谁都不再开口。 原本等着7361开口道谢的季衡等了半天等不到，不免又开始生气，他拉下脸：「既然记得，你没有别的想说的吗？」 7361偏头不解：「谢谢？」 听着跟预想中有点差别，季衡不算满意，他挑眉道：「小爷可不是轻易帮人的，你难道就想一句简单的『谢谢』就把小爷打发了？」 「嗯……」7361想了想，忽地想起当初答应季衡的事情，他右手拳头砸在左手手掌上，恍然大悟道：「差点忘了，你是来取菜的吗？」 那天他说了，要是季衡把他带进去，他就把菜送给季衡，后面的事情太过突然，回了家之后7361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是他的不对，怎么能说话不算话，作为补偿，7361愿意多给季衡一些菜。 那知季衡听了他的话，一副没听懂的模样：「什么？」 「菜啊，我答应给你的。」7361简短的把那晚的情况复述了遍。 季衡脸色隐隐发黑：「你……」 话未说完，身后传来一阵温润的声音。 「原来是季小公子到访。」 裴润走了过来，与7361并肩而立，笑眯眯地看着门外的季衡道：「不知季小公子光临寒舍，可有什么事？」 季衡看到裴润，脸色更差了，听到裴润一口一个「季小公子」，更是觉得刺耳。 他最讨厌别人说他小了。 「我找他。」季衡硬邦邦道：「跟你没关系。」 「找我家夫郎？」 这一句话，让季衡脸色闪过一丝不自然，好似这会儿才想起来7361的身份。 他作为男子，上门来寻已经成亲的哥儿，任谁看都很奇怪。 季衡不说话了，走了没面子，留下也不对，只能站在原地，紧绷着那张漂亮的脸。 还是7361开口了。 他也没看出来季衡和裴润之间有什么不对，只转头对裴润点了点头。 「嗯，是这样的，他之前帮了我，今天是来找我来拿菜，我答应了的。」 「这样啊，那是应该谢谢季小公子。」裴润笑笑，视线落在季衡身上，还是一贯温和的表情：「若是季小公子不嫌弃，便来家里喝杯粗茶吧。」 第217页 一刻钟后，季衡不自在的坐在堂屋的椅子上，手边果然放了一盏茶，桌子对面的椅子上坐着裴润，手边同样放着一盏茶。 屋子里安静极了，裴润也不开口，只微笑，品茶。 季衡平日被人捧惯了，他爹又是知府，论身份和荀枞差不多，只是不似荀家是世家。 此刻裴润不开口，季衡自然不会主动搭话，只能僵硬的坐在椅子上，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来这一趟。 他其实也不是特意来找7361的。 前一段时日因为他和荀枞打了一架的事，被他爹知晓，他爹发了一通火，直接将他禁足了半个月，让他温书备考。 今日好不容易趁着看管他的小厮不在，翻墙出来，可出来后才发觉自己分文未带。 无处可去又不想回家的季衡，不知怎的就来到了7361家门口。 是的，他是知道7361家在哪里的，第一次在百味楼碰到7361的时候，他就让人查了7361落脚的地方，不然她娘怎么会突然邀请7361。 这些暂且不提，只说季衡站在7361家门口，原本他想离开的，可又想到要不是他为了带着7361进云鹤楼，那也不会碰到荀枞，碰不到荀枞就不会和荀枞打架，那便不会被他爹知晓，再被禁足。 总之季小少爷敲门前，本来是抱着兴师问罪的打算的。 反正他不痛快，也不许7361这个罪魁祸首痛快。 可眼下真坐到人家家里来了，季衡才觉得今日自己来的这一趟很不妥。 不说别的，那个叫什么裴润的人，说的话没一句他爱听的，可他莫名的又不敢和对方吵，对方总让他感觉像是见了州学那严厉的夫子，可对方态度一直很温和。 总之，季衡季小少爷只能自己生闷气。 就这样干巴巴的坐了半响。 门口终于出现了7361的身影，季衡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 7361不是自己过来的，他拎了一个竹筐，里面填的满满当当。 除了之前从山阳县带来的土豆辣椒，还有之前存的西瓜南瓜什么的，7361还特地从地里拔了莴苣掐了黄瓜。 总之那一竹筐实实在在，放在地上的时候，地砖都好似动了动。 「给你的。」7361把竹筐放到季衡面前，大方道：「都是我种的菜，要是你觉得不够，下次等地里的熟了我再给你装。」 这次可不行了，他还要留裴润要吃的。 7361觉得自己可真是知恩图报，这一筐把家里的存货送出去了大半。 季衡盯着那满满当当的一竹筐，表情难言，这一刻他无比后悔来这里。 他堂堂季小爷，平日不说银子撒着玩，那出来进去的也都是些风雅之地，哪曾如今日一般，被人用一筐菜打发了。 有心想怼7361两句，刚开口就感受到了一旁裴润的视线。 季衡：…… 裴润放下手中的茶盏，温声道：「季小公子莫要客气，这是我们夫夫二人的一点心意，季小公子千万要收下。」 刚想说不要了的季衡：…… 等季衡背着那沉甸甸一筐菜走出7361家院门的时候，季衡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会收下，收下也就算了，他竟然还背在了身上。 这要是让旁人看见，他季少爷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还在震惊中的季衡，忽地听到身后传来7361声音。 「你千万记得要把筐还我。」 季衡：…… 季衡当下就想把身上的筐甩下来。 还未动作，就听7361一脸真诚道：「还有，那日真的谢谢你了。」 季衡的动作一顿，半响才黑着脸道：「知道了。」 顿了下又硬邦邦道：「筐会还你的。」 7361立刻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那我们就算是朋友了吧。」 季衡被那笑容晃的呆了下，片刻后勐地别过脸。 他没有答这句话，直接转身走了。 等快要走出巷子口了，季衡才小声咕哝了一句：「朋友？谁稀罕……」 第132章 大晟朝的乡试一共需要考九天三场，期间不得离开考场。 这九天时间，考生吃喝拉撒全在考场上，除了考试要用的笔墨纸砚等物品，还要带吃的。 通常考生带着干粮腊肉，凑合九天，有能力的考生会带上炭火，好歹能吃口热的。 不过往年也发生过考生带了炭火，结果一不小心把答好的考卷烧了的情况，后面考生便带的少了。 听了这许多要求，7361从前几天就开始和裴润研究，当然主要是7361研究，怎么能让裴润吃好一点。 在7361的脑子里，除了生死，吃是第一位的。 一听别人只带干粮，7361很是担心：「那怎么行呀，九天呢，这么久吃不好，哪里有力气写字？」 可他也想不出太好的办法，八月的天气，除了那烙的干巴巴没什么水分的干粮，还有硬到咬不动的腊肉，旁的东西带进去几天就坏了。 若是吃坏了肚子，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没什么，干粮也很好吃。」裴润安慰7361道：「再说你光肉干就给我买了七八种，还有许多糕点，已经很好了。」 裴润说的是实话，就算是荀枞，能带进去的也不过这些了。 7361哪里肯，他捨不得让裴润吃苦，尽管当初的7361吃一口野菜都觉得是美味了，可现在比之前好多了，他不缺银子不缺吃的，自然而然的想让裴润吃的好。 第218页 冥思苦想了两天，最后还真让7361想了个法子。 如今的大晟朝的百姓也是会做菜干的，不过多数是靠自然晒干或风干。 7361直接选择了用火烘干，这样做不仅干净还快，就是很废柴火。 当然做菜干不是主要的，主要的事要做能煮菜干的料包。 其实这很像7361当初在星网看过的美食探秘，在当年物资丰富又科技发达的时候，人类对美食的烹制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为了方便食物的储存售卖以及即食，什么方便面，自嗨锅之类的快餐食品多种多样。 至于为什么7361只能在美食探秘里看到，那是因为星际大作战后，食物资源匮乏，虽然科技拔高了很多，但平民也只能以合成的营养剂为主要食物来源。 那些贵族倒是能吃到新鲜的食物，而发达的保鲜技术，已经不需要古老的储存方式了。 不过用到现在刚刚好。 不说保存个一年两年的，十天半个月的应该没什么太大问题。 到时候只需要带上炭火瓦罐，想吃的时候用水煮开料包，把菜干之类的放进去，省事儿又好吃，总比生啃干粮好。 感谢7361当初天天坚持不懈看星网美食节目，那些料包的做法他能记个七七八八。 决定了如此，7361立刻就去街上买了材料。 什么牛油豆瓣酱烧酒，还去了药铺买了香叶桂皮之类的。 原本7361想自己试着熬制，不过他手笨，做倒是能做出来，但是距离好吃还差点。 最后还是裴润出手，花了两个时辰的时间，熬出了7361想要的酱料。 7361深吸了一口气:「好香啊。」 从这酱料熬制中途的时候，那香味就已经让7361流口水了，眼下熬好了更是。 7361迫不及待的挖了一勺酱料，放进一旁煮着开水的锅里，又将他前几日烘的蔬菜干放进去，最后再把那要带的干面饼掰成小块，也放了进去。 等水再煮开的时候，这一锅有肉有菜有干粮的锅子便煮好了。 前后花费不到一刻钟，快且省事。 盖子掀开的时候，7361顾不得烫，舀了一勺子随便吹了两下就往嘴里放。 只一口，7361眼睛就变得亮晶晶了。 「好吃的！」 那酱不单单是酱，里面还放了猪肉丁，裴润手艺又好，熬出来的酱口味层次很丰富，7361烘的菜干吸满了汤汁，配着那面饼，好吃又填肚子。 7361吃了两口，又忙递给裴润尝了尝。 「嗯，味道很好，还是阿遥聪明。」裴润也夸赞道。 不过这不是最主要的，酱料只是便于烹饪，让裴润省去了时间。 最重要的是怎么保存。 其实要想东西不坏，只要隔绝空气就成功了大半。 若是在星际，做到这一点非常容易，但是在这里就难得太多了。 7361试着把晾凉的酱料放到干净的小陶罐里，再用油纸层层密封住，最后用细竹子做的吸管在上面扎了小口，用嘴反覆多次的将里面的空气吸走，等差不多的时候在快速将那小口子用蜡封住。 如此一来，那酱料本就放了重盐重油，又没了空气。 多的不说，至少裴润在考场的那几日，这酱料应当是坏不了的。 封好的小陶罐，放在阴凉处，等过了七八天后，7361取出来查看状况。 开盖后除了酱料本身的咸香味，没有异味；又照着之前的法子煮了菜干和干粮，味道一如既往的鲜美好吃。 「成了！」7361高兴的不行，捧着那小罐子笑的分外开心。 「嗯，成了。」 这一段时日7361的操劳裴润看在眼里，不说别的，就说烘那些菜干，就让7361在灶房闷了一整日。 后面有别说弄这些酱料。 他本不想让7361如此劳累，期间也说了几次。 考试不过几天，他也绝不是娇气吃不得苦的人，可他的阿遥只为了让他吃的好一点，就费了这么大的心力。 裴润心里软的一塌煳涂。 取了帕子，裴润轻轻地把7361额头的汗珠擦去，又忍不住捏了捏7361那软绵绵的脸蛋。 「阿遥为我如此操劳，这次我若不能取得功名，那真是无颜见你了。」 7361一听，立刻皱眉道：「那不行，怎么还不能见我了？我又不是非要这个功名。你得见我，不管怎么样，你也要见我，我们成了亲的。」 裴润不由失笑，后退一步，故意向7361作了一揖：「是为夫失言了，还望阿遥莫要与我计较。」 7361被逗笑了，他拉过裴润的胳膊，笑道：「那好吧，我原谅你了，只是这话以后你不要说了，你知道的，你怎么样我都是喜欢的。」 第133章 转眼时间就来到了八月初九，乡试的日子。 天还未亮的时候，7361已经和裴润出了门。 临出门前7361又特意检查了下裴润带的东西，除了纸墨笔砚之类必备的，7361着重检查了裴润带的吃食，确保无误后，才送裴润去了乡试的地点。 他们来的算比较早的，可有比他们来的更早的。 贡院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远看队伍的尽头，隐约能看到搜检官正细緻地检查每一名考生，以防夹带。 还有一圈士兵围在门外，维持考场外的秩序。 到这里7361便不能送了，要裴润自己进去，裴润接过7361手中的东西，对他笑了下。 第219页 「回去吧阿遥，九日后我便归家了。」 7361这一刻才觉察到一丝不舍，九天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他与裴润成亲这大半年来，还从未分开过一天。 有心想抱抱裴润，可对方拿了许多东西，实在没法抱，7361只能看了裴润一眼，闷闷不乐道：「那我在家等你。」 目送着裴润随着队伍进去贡院的院门，等彻底看不到的时候7361才收回视线，慢腾腾的回了家。 小院门打开又关上，迎接7361的小黑蹦跶着哼哼唧唧，7361囫囵摸了一把小黑的头，无精打采的穿过种满了菜的院子。 好安静啊。 以往7361也没有觉得这院子安静，可此刻少了裴润在，7361竟觉得这院子安静到都有些空落落了。 明明前两天他还跟裴润说，院子里能种地的地方都让他种完了，满院子的菜看着莫名热闹。 可今日就觉得不同了。 原来裴润在和不在的差别这样大。 但其实仔细想想，过往7361在星际的那些年，一直都是这样过的。 一个人干活，一个人吃难吃的营养剂，最后一个人睡觉。 日復一日的重复着前一天的生活。 如果没有监管者来让他汇报工作，他甚至一天都说不了一句话，每天一睁眼就是照料划分给他的那一大片土地，唯一的娱乐就是回到休息舱，没什么目的的浏览星网。 嘆了口气，7361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他挽起了袖子，先把地里的菜处理了一遍，又把家里里里外外清扫干净，去后院餵了大黄，最后甚至还给小黑烧了热水洗了个澡。 这一通忙碌下来，7361一看时间才不过申时，天都没黑。 彻底没有活干的7361很是无聊。 书房里，7361手边摆着一本裴润之前特地给他挑的话本子，摊开的那一页已经小半个时辰没有动了。 他撑着下巴，目光无焦距地盯着虚空的一点，脑子里胡乱想的全是裴润。 想裴润考试的如何，带进去的那些吃食吃着顺不顺口…… 被7361念叨裴润正在往草稿纸上写文章。 第一场考试要考三天，考试的内容是从《四书》中选取三道题目，以此来写经论，算是比较简单的。 裴润运气不错，没有分到臭号，所在的号房处在拐角处，少了巡查的士兵走动，很是安静。 等他在草稿上做出一篇文章后，天已经黑了下来。 裴润放下毛笔，将考卷和写着文章草稿妥帖的收好，站起身活动了下僵硬的身体，之后才点了蜡烛。 看天色，差不多已经戌时了，中午裴润为了方便，吃的是带的点心，这会儿也消化的差不多了。 今日他也不打算继续答题了，索性把带的碳炉和陶罐拿了出来，准备煮些吃食。 等翻出那一小瓶一小瓶密封很好的小陶瓶时，裴润嘴角不自觉露出一丝温柔的微笑。 他的小夫郎给他准备的很是齐全，怕他只吃一种口味吃腻，光酱料就做了四种。 更不用说那一小包一小包的菜干肉干，他的阿遥甚至还给他晒了干面条。 「总不能一直吃干面饼，我晒了面条，也可以放进去煮着吃的。」 想到当时7361的说话时认真的神态，裴润有些出神儿。 也不知他的阿遥今日在家都做了什么，有没有吃好。 …… 另一处号房里，王松放下了笔。 写到这会儿，题目还没答完，实在是腹中飢饿，他将考卷搁置，打算先吃些东西。 他家境不错，家族在府城虽没什么名头，可良田也有百亩，光是收租子也够他家人吃喝不愁。 此次他来乡试，家中母亲替他准备了面饼肉干咸菜，又买了府城里最大那家点心铺的定胜糕和米粽。 这在一众考生里已是很好的了。 可看到那硬邦邦的面饼，王松还是觉得牙酸。 好在今日是第一日，没必要去啃这干巴巴的饼子，王松取了米粽，又找出今早他娘特地给他用油纸包包的烤鸡腿，这才心满意足的坐回了位置上。 米粽和烤鸡早就凉了，但对于腹中空空的王松而言，已经顾不得许多了。 他刚咬下一口米粽，还未来得及咽下去，空气中突然飘来了一阵香味。 王松的动作一顿，片刻后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好香！ 是他形容不上来的香味！ 那香味里混着肉香油香，但又丝毫不腻，引得他一阵口水泛滥。 怎么回事？ 贡院所处位置，周围并无酒楼饭馆，更没有百姓居住，所以这香味只能是考场里传来的。 是谁？谁在考场里做饭？还像是在炖肉。 王松惊了。 他是知道考生可以带炭火炉的，他也带了，但多数人带只是为了烧热水亦或是防止夜里寒凉。 谁带着炉子是为了来这里做饭的？ 那岂不是本末倒置。 毕竟考试才是重点，谁也不会把心思花在不必要的吃食上，能填饱肚子就行了。 就在王松转念的这一会儿，那香味似乎愈发的浓烈了。 王松恍惚了下，连手里的鸡腿都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不光是王松，这一片的考生同样如此，在闻到香味的那一刻齐齐愣住，反应过来后都有一种不知身处何地的荒谬感，同时都在心里埋怨，到底是谁不好好考试，来这里做厨子吗？ 第220页 简直太可恨了。 「太可恨」的裴润刚用勺子喝完了最后一口汤。 在家里的时候便知这饭食方便，可当真这样烹制了一次，越能发觉其中的好处。 味道不必说，自然是极美味的。 如今已经是夏末秋初，入夜后天气微凉，这时候吃下这样一碗汤面，驱散了周边的寒凉，整个人从胃到身体都是熨帖的。 若说缺点，也是有的。 那便是味道有一点大，刚刚从他下锅到吃完，花了不过两刻钟的时间，就听到了周围不止一人的声音。 对此裴润也只是摇摇头，在心里说一句对不住。 他白日里饿了也只是吃了糕点，怕的就是如此，想着这个时辰，大部分考生应当都要休息吃饭了，他这才煮了汤面，已经是很厚道了。 收拾好碗筷，裴润用烧好的沸水泡了茶叶清了口。 又检查了遍考卷和草稿是否收好，裴润这才灭了炉火，躺在身后的木板床上，和衣而眠。 第134章 一晃九日而过。 王松精神恍惚地走出贡院，同大多数考生一般，他脚步虚浮，面如土色，鬍子拉碴，外加上眼神涣散。 这已经算是不错的了，有的身体差的考生一出贡院，就晃荡着晕了过去，之后被人惊叫着抬走。 来接王松的人迎了上去，一通「儿啊」「少爷」的喊做一团。 小厮取了王松身上的东西，王松的母亲搀着他的胳膊，急的问道：「我的儿啊，可是哪里不舒服，怎么话都不说了。」 似是遭受了一场重大打击的王松：不想说话。 这九天，他在贡院里，天天费劲心力答卷也就罢了，吃不好睡不好，晚上还要遭蚊虫叮咬也算勉强能忍。 可一到晚上，那股令人抓心挠肺的香味飘来时，他忍不了一点！ 尤其是再后几天，他每日只能吃那又干又硬面饼，还有那齁死人的咸菜腊肉，再闻到那炖肉的香气，简直让他忍无可忍，夜里做梦梦的都是吃席面。 可恶，着实可恶！ 这恐怕是那个考生想的恶毒法子，藉此来扰乱人心，好叫旁人无心答题，怎么不算某种恶毒的计策。 眼见自家儿子还是一言不发，眼神中满是悲愤，王松母亲怕其魔怔了，吓得抓紧王松的手：「我的儿，你这是怎么了，你快说话啊，莫吓娘亲。」 往年也不是没有那种一出贡院就疯了的考生。 被自家母亲掐疼了手的王松，这才回过神儿，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娘，我要吃百味楼的席面。」 王松母亲愣了下，之后忙道：「吃！吃，我这就让人去定，咱们立刻就吃！」 这边王松几人走了，那边7361也等来了裴润。 「裴润！」7361小跑到裴润面前，差点撞进裴润怀里。 裴润扶了7361一把，柔声道：「慢一些，小心摔倒。」 7361一脸的兴高采烈，哪里顾得上许多，他拿过裴润手上的东西，一眨不眨地看着对方。 「你有点不一样了裴润。」 都长胡茬了呢。 「多日未曾好好洗漱，是变得不合阿遥心意了吗？」 其实相较于大部分考生而言，裴润算是比较体面的了，衣服还是他出来前特地整理过的。 又因为吃的不错，精神状态也好很多，只是考试期间不能净面，面容看起来比没鬍子的时候成熟了许多。 「那倒也没有。」7361诚实道：「不过确实没有之前好看了。」 他还是喜欢裴润没有鬍子的模样。 裴润眼角弯了弯，浅浅地笑道：「那可我要赶紧回去，把自己收拾好，免得被我的阿遥嫌弃。」 * 两人一路归了家，7361忙前忙后的烧了热水，弄好了浴桶，又在裴润洗漱的时候熬了米粥，炒了两个菜。 简单做好了饭，7361去屋子喊裴润，叫了两声没有人应，转过去一看，就见裴润靠着浴桶，眼睛闭着，显然已经睡了过去。 这九日对每一个考生来说都消耗巨大，裴润也不例外。 7361放轻了脚步，走了过去。 裴润脸上已经干净了，就是细看的话，脸颊还是比之前瘦了，不光如此，眼底还泛着一点青黑，显然是累狠了。 7361从未见过如此的裴润，不由低下头凑了过去。 这几日他想念裴润想念的紧，这会儿人终于在面前了，他自然要好好看看的。 浴桶里水汽缭绕，裴润的头髮打湿了一些。 7361刚想伸手将那几根不听话的头髮拨开，就听耳边一阵水声，紧接着他的手就被握进了另一只潮湿温热的手里。 眼前的裴润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那眼里噙着温柔的笑意，看着他，低声道：「做什么？」 「我……」7361目不转睛地看向裴润，顿了下才直白道：「裴润，我想亲你。」 成亲以来，他每日都要和裴润亲亲，这都九日没见，他想亲裴润这是很正常的。 不过他刚刚来这里，好像是为了喊裴润吃饭来着？ 不过7361现在也顾不得想那么多了，他听到裴润轻笑一声，接着后颈被拿捏住。 那里传来一点轻微的力道，他的头低了下去，和裴润的唇撞在了一起…… 屋里时不时响起一阵水声，偶尔夹杂了7361两声「裴润」…… 等两人再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两人具是换了一身新衣服。 第221页 裴润又恢復了往日那副干净俊美的模样，牵着7361的手去了灶房，去吃那顿早该在一个时辰前吃的晚饭。 菜必然已经凉了，好在粥还是温热的。 7361此刻懒洋洋地坐在桌前，看着裴润重新将那两道菜热了一遍。 等吃饭的时候，7361这才想起问一问裴润考试的事情，不过他问的也不是考的如何，而是问。 「你在里面没有饿肚子吧。」 裴润给7361碗里夹了青菜：「没有，阿遥做的肉酱很好。」 「也不是我做的，是你自己做的，不过你没有饿肚子就好。」 得到答案的7361也不在纠结这个问题，转而跟裴润说起这几天他自己的事情。 「……番茄和豆角收了好多，辣椒也是，哦对了，我又新种了土豆，估计再过半个月就熟了。」 不过因为这几天7361实在无聊，可着劲儿的给那些菜用精神力，导致它们生长的过于快速了。 收的那些菜堆了好多，这边的住处又不像家里有地窖，如今的天气，怕是放不了多久就要坏了。 以至于7361有些苦恼。 他和裴润吃不完的。 「怎么办？」7361问裴润：「要不我明日去街上卖掉吧。」 不好跟在山阳县一样，卖给酒楼，一来7361也不是那么缺钱，二来这边地少，卖给酒楼一两次也没必要费那个劲儿。 不如直接在街上随便卖卖，不浪费就好。 「都好。」裴润基本不会反驳7361的想法，他还道：「要是你想的话，明日我陪你一同去。」 跟裴润一同卖菜？ 这是之前没有过的事情。 对于和裴润一起做任何事情，7361都抱着莫大的热情。 他眼睛亮晶晶，立刻点了点头：「那我们明日一早去，把吃不完的菜都卖掉！」 第135章 正经卖菜的应当要赶早市，需得天不亮起床，去占个好位置，好让早起卖菜的顾客买到最新鲜的菜。 不过7361不是正经卖菜的，加上裴润考试累得狠了，两人便打算下午再去。 7361用竹筐装了番茄辣椒，豆角也装了几把，还装了前日摘下的几个金黄的北瓜。 那竹筐还是一直伴着7361的那一个，上面的小挂牌上刻着「炸糕」。 「炸糕」坏过几次，7361捨不得丢掉，还特地找了人花了钱修补。 如今从外看去，那竹筐因为用料新旧不一的缘故，颜色斑驳。 一筐菜装好了，旁边还剩着好多，7361拿过另一个同样挂着小牌子竹筐，边装边对裴润说。 「那个季衡，说话不算话，这都十天了，竹筐都没有还我。」 说着7361就有些不开心，在心里小声嘀咕，早知道不用「火烧」给对方装菜了，这下好啦，季衡不还他啦。 本来7361还打算和对方做朋友呢。 裴润脸上浮现一丝浅浅的笑意，安慰道：「我瞧那季小公子并非言而无信之人，想必是因为什么事情耽搁了。」 「是吗？」7361不是很相信，他也见了季衡几次，看不出对方哪里言而有信了。 不过裴润既然这样说了，那姑且再等等吧。 说话间，7361收拾好了那两筐菜，他一手一筐，对裴润道：「走吧。」 两人出了院子，也不打算去专门的菜市，就在巷子口临街的大路上找了个位置。 菜筐一放，随缘出摊。 7361带了两把凳子，给了裴润一个，自己坐了一个，又从特意带的布袋里抓出了一把干果，慢慢吃了起来。 看起来不像是来卖菜的，倒是很像来游玩的。 好在7361种的菜，品相都极好。不说那红艷艷水灵灵的番茄，就说那正在季的豆角，旁人卖的都七扭八歪长短不一。可7361那一把把的豆角，顺熘细长，长短都差不离。 7361也没有吆喝，就那么安静坐着，可真有人来问。 一位衣着整洁的大娘拎起其中一把豆角，问7361：「小郎君，这豆角怎么卖。」 「八文一把。」 那大娘登时道：「怎的这样贵，旁人都卖三文，你这贵太多了。」 「因为我的好啊。」7361理直气壮。 「哎呦，哪个卖菜的不说自家菜好。」大娘又拎起一捆豆角，讲价道：「你这样，三文一把，我买你三把咋样？」 「不可以，我不卖。」7361伸手，干脆利落地把大娘手中的豆角拿了回来。 眼见那大娘脸色变了，一旁的裴润适时出面，他未语三分笑，嗓音如春风拂面，道：「这位婶子莫要见怪，我家夫郎第一次出摊，不太懂。」 那大娘看向裴润，见裴润一副读书人的打扮，长相俊朗，气质和善，这才缓了神色。 接下来，7361就见裴润三言两语将那大娘哄得喜笑颜开，最后不仅原价买了两把豆角，甚至又买了两颗番茄。 走的时候那大娘还在笑：「小郎君你可别诓我，你说的这番柿若不好吃，我定要回来找你的。」 府城这边的百姓，别说吃番茄了，多数人都未曾见过。 这大娘肯花十文钱买两个番茄，可见裴润的厉害。 等那大娘走了之后，裴润将收回来的二十六文递给7361，笑道。 「阿遥，收起来吧。」 二十六个大钱放在手心，沉甸甸的一小串，7361怔愣了下，似乎还没回过神儿。 裴润修长的手指在7361面前晃了晃：「阿遥？」 第222页 7361视线慢吞吞的对上裴润的眼睛，片刻后才闷闷道：「裴润，菜我不卖了。」 「为何？」裴润奇怪。 「因为……」7361顿了下，才慢慢道：「我不喜欢你对别人那样笑。」 7361说完也觉得自己这样似乎不对，可他刚刚看裴润对着那大娘笑的时候，心里很不舒服。 裴润怎么能对别人笑呢，裴润应该只对自己笑。 也不对，裴润平时也会对别人笑，但他看了也不会觉得难受，但今天就不一样了。 7361不知道怎么说，反正他就是有点不开心。 最后7361只能道：「总之…今天不卖了。」 听到7361的话，裴润神色一顿，随后他似乎想笑，但又收了回去，只答应道。 「好，是我错了，我不该对旁人那样笑，以后断不会如此了，阿遥莫要生气。」 「我没有生气。」7361干巴巴道。 「嗯，阿遥没生气，是我乱说。」 「也不是你乱说。」7361义正言辞的纠正道：「我只是不喜欢你卖菜的时候对别人那样笑。」 「嗯，以后不会了，以后只对着阿遥笑。」 裴润说完，露出一个温和的笑。 7361看了一会儿，嘴角抑制不住地扬了扬，他心情好起来了。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刚刚的要求很无理，于是硬将那没有露出来的笑压了下去。 裴润捏了捏7361的嘴角：「那我们回去？」 7361看着那一堆菜，想着今日不卖出去，过几日就坏了，于是道：「算了，再待一会儿，你陪着我就好了，我自己卖，你收钱。」 「好。那便辛苦阿遥了。」 一场小小的风波过去，两人又坐回了摊子前，不过这次7361把板凳往前挪了挪，不着痕迹的让自己挡住了裴润大半身子。 不过接下来就没有那么顺利了，7361带出来的菜，大半是番茄和辣椒。 剩下的豆角和北瓜看着虽然很好，但也确实贵，后面有几个人来问，问到价钱后就摇头离开了。 眼见小半个时辰过去了，除了裴润一开始卖出去的那些，剩下的原封不动。 就算7361不缺钱，此刻也觉得沮丧。 认真说来，他这才算是第二次这样零散着卖菜，之前在山阳县，他只摆了一次，还没摆多久就被林管家全买走了。 可今天7361没有那么幸运，再碰见第二个林管家了。 加上如今的时节，正是各种菜蔬收穫的时候，7361没带反季菜，唯一新鲜的番茄辣椒又是百姓们没见过的，自然卖不出去。 7361坚果吃不下去了，一双圆滚滚的眼睛紧盯着每一个路过的行人，疑惑他们为什么不来买。 裴润自是见不得他的小夫郎如，身子往7361身旁挪了挪，问。 「晚上阿遥想吃什么？」 猝不及防被问了的7361：「嗯？……不知道，还没有想好。」 「那阿遥现在想想。」 被转移注意力的7361就真的认真的想了起来，不过还没等他想出吃什么来，菜摊子面前过去两个人。 那两人都走出了几步，为首的那人突然又转了头，折返回来：「你怎么在这里？」 7361看过去，就见他出门前刚念叨过的季衡站在他面前。 对方又是一身华丽丽的装扮，与这街上的人格格不入。 不过7361又看到季衡身后带着的那小厮模样的人，身后还背着他的竹筐。 看来真如裴润所说，对方是个言而有信的人。 「季衡。」7361仰着头，因为看到竹筐而高兴道：「你来还我的『炸糕』啊。」 季衡显然没听懂：「你说什么呢？」 「季小公子。」裴润站起身道。 季衡随意地点了下头，看起来并不是很想理会裴润。 视线又转到7361身上，季衡看着他面前摆着的那一堆菜，瞬间目光复杂了起来。 「你这是在卖菜？」 7361：「……嗯。」 季衡想起来，他第一次在外祖家见7361，对方就是来给府里送菜的。 那么瘦小的一个人背着满满一筐菜，看起来很是辛苦。 不知道联想到了什么，季衡瞟了7361身后的裴润一眼，目光里带上了些鄙夷。 那边7361已经从小厮手里接过自己的竹筐，看了看和之前一样，7361这才彻底高兴起来。 「季衡，你果然是个说话算话的人。」 「不然呢？」季衡很是不屑：「小爷当然说话算话。」 「嗯。」 季衡说完，看着7361面前一点没少的菜，又左右扫了眼周围的摊子，皱眉道：「怎么回事？你的菜一点都没卖出去吗？」 天地良心，季衡说这句话的时候完全没有嘲讽7361的意思。 只是他确实感到奇怪，就连他母亲都对7361的菜赞不绝口，没道理左右的摊子都卖的差不多了，对方的菜看起来还满满当当。 裴润无声的嘆了口气。 而7361，刚刚还洋溢在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第136章 季衡黑着脸回了府里。 跟着他出去的小厮怀里和身后背着盛满菜的竹筐，犹豫了下，问自家少爷。 「少爷，这菜要我送到大厨房吗？」 季衡视线落在那两筐菜上，想到街上7361突然生气的样子，登时脸更黑了。 他季衡长这么大，碰到多是巴结他的，还没遇到哪个敢直白的对他说。 第223页 「你说话我不喜欢，我不想跟你做朋友了。」 他堂堂知府之子，肯纡尊降贵寻对方已经是莫大的面子了，那柳遥还敢说不喜欢他。 季衡简直气死了。 想到他还和对方当街扯了几句车轱辘话，最后还一气之下花了十两银子将这两筐菜买了回来。 季衡气到七窍生烟。 如今被家里下人这样一提醒，看那两筐菜更是碍眼，仿佛那两筐菜正在明晃晃的提醒他，今日他多么的没面子。 没面子也就罢了，竟然还充冤大头，把这菜买回来了。 眼看小厮一副等他发话的样子，季衡斥道：「送什么送？谁让你带回来的？扔掉！」 小厮没敢说话，道了一声「知道了」就要下去。 刚走了没两步，身后又传来他家少爷声音：「等一下！」 那小厮转过身，望着他家少爷，只见季小少爷，仰着下巴，似是不自然又似理所应当的吩咐道：「我父亲见不得铺张，既然花钱买了……那今日就让厨房做上。」 那小厮顿了下，片刻后才应声去了。 于是季府今日的大厨房便收到了满满两筐菜。 厨娘认得送菜的人是少爷的小厮，只是不明白少爷的小厮为何又来送菜了。 上次少爷的小厮也送了一筐菜，厨娘还只当少爷新鲜。 怎的不过几日又送菜了。 「少爷在街上买的，说今日做饭就用这些吧。」小厮尽职尽责的传达道。 其中一名厨娘翻了下那两筐菜，除了豆角和北瓜，番茄她们是见过的，府里夫人很爱。 那名为长长绿绿名为辣椒的物件，上次少爷也送过了。 那味道太烈了，比茱萸还要辛辣几倍，她们尝试着炒制了几次，都被呛的跑出了灶房。 炒出来的菜之后，滋味虽然可以，但吃到嘴里火烧火燎的。 以为做的方法不对，厨娘们也没敢让菜上桌。 还有那圆圆的名为土豆的物件，厨娘倒是试着做了，不管何种做法，味道倒是很美味的。 不过上次少爷没吩咐，后面又为了乡试闭关读书，饮食上她们不敢大意，这没见过的食材也没往上送。 今日既然少爷嘱咐了，厨娘想了下，索性将上次剩下的土豆也拿了出来。 …… 晚间，季府花厅。 季衡和他父亲母亲围坐在桌前，距离上次三人坐在一起吃饭，已过了月余。 他忙于备考，他父亲季知府则是忙于公务。 前些时日，季知府所管辖的几个县遭了水灾，季知府为了赈灾的事宜，在外跑了小半个月，今日好不容易回来。 季夫人给自家夫君夹了一块肉，话里满是心疼：「怎么瘦了这么多。」 季知府平日虽不苟言笑，可与季夫人的感情是实打实的好，见自家夫人的神情，他嘴角松了下来，温声安慰道：「我无事。」 季衡坐在桌前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不存在，若说这郓州城有什么他季小爷怕的人，他爹必然排第一位。 果不其然，他爹跟他娘说了几句话，话头很快转到了他身上。 先是问了这次乡试如何，季衡如实答了，他爹眉头皱着似是不太满意。 季夫人见状，忙熟练的转移话题，她又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季知府碗里。 「老爷，尝尝这个，这个……像是厨房那边新研究的菜式。」 季知府不好说话了，夹起那碗里的菜放进了嘴里。 刚咀嚼两口，季知府神情一顿，接着像是忍耐般闷咳了两声。 季夫人以为季知府呛到了，忙盛碗汤递过去。 季知府接过来喝了两口，这才像是缓过来一般…… 他面色有些涨红，看着桌中间的那盘辣椒炒肉，问道：「这是什么？」 季夫人去看，也没看出来那是什么，刚想喊厨房的人来回话，一旁的季衡开口了。 「那是辣椒。」 「辣椒？」季知府从未听闻过此种菜名。 刚刚他一口下去，那味道可比他往日吃的茱萸还要呛，虽然嘴里现在也不舒服，但仔细回想，味道是极好的。 季知府平日是爱吃茱萸佐味的菜餚的，这辣椒甚对他口味，除了太重了一时没适应外。 那边季夫人听了，奇怪怎么自家儿子知晓，不由问道：「辣椒？衡儿怎么关心起这些了？」 说着，季夫人又看了桌上的菜，这才注意道除了番柿还有两道她看不出食材的菜。 「……是柳小哥儿来过？」 季衡哼了一声：「他来什么来，是我从他那里买的。」 季夫人笑了起来：「那是个好孩子，也不知怎么那么会种菜，那黄瓜对比旁人种的好吃。」 又问季知府：「刚刚那辣椒是不合老爷胃口吗？那尝尝别的。」 季知府摇头：「没有，味道很好，只是太重了。」 季夫人想去尝，被季知府制止：「夫人别吃，怕是不合你胃口。」 季夫人也不是非要吃，她转头去夹那道土豆炖排骨，尝了一口。 「哎呦，这个好吃，我还未吃过这种菜呢，像是什么瓜，但又不像，你们快尝尝。」 说着分别给季知府和季衡分别夹了两筷子。 季衡心里别扭，但毕竟是娘亲夹来的菜，又是他吩咐的，便也夹起那块土豆。 放进嘴里片刻后，季衡动作慢了下来。 第224页 他不是没有吃过7361送的菜，之前在外祖家的时候，季衡也吃过几次，味道是不错。 后面因为他娘喜欢，外祖家那边送来了番柿，甚至还送来了番柿的秧苗，不过因为他娘要拿来送人，他便没怎么吃过了。 也不知是厨娘做的味道好吃，还是这个叫土豆的东西本身味道就好，总之一向挑剔的季小少爷，竟然觉得很不错。 季知府也尝了土豆，也觉得味道很好，但他想的就多了，不光是因为味道。 厨娘牟足了劲儿把土豆做成了三样菜，一样土豆炖排骨，一样素炒，还有一样直接清蒸了端了上来。 季知府一一尝了，直到拿起那个蒸过的土豆，端详了半响，又咬了一口，片刻后他问季衡。 「衡儿，你知道这土豆是如何长出来的吗？需要何时种植，是否易种，亩产又几何？」 地里都没有去过的季衡，冷不丁的被自家爹问了这么一连串的问题，他嘴里的土豆都没咽下去，抬头茫然道。 「啊？」 第137章 7361坐在花厅中，面前坐着面色和善的季夫人，而季夫人身后，摆了一扇精緻的屏风。 他家院门一大早就被季府的小厮敲响，说是季夫人想请他去说说话。 若不是说季夫人，7361还以为是季衡为了昨日那两筐菜要跟他过不去呢。 好在7361对季夫人印象很不错，重点是每次见到对方，总能吃到很好吃的糕点。 坐在椅子上，7361把最后一块牛乳糕塞进嘴里，又看了那屏风两眼，听完了季夫人的的话。 虽然不明白为何对方突然问他有关土豆如何种植的问题，但7361想了想，还是仔细地回答了。 「土豆啊，种起来挺简单的，就切块，育苗，之后种在地里，差不多……」 7361顿了下，差点就说出一个月就能熟了的话，那是在他精神力培育的情况下才会如此迅速，如果正常栽种的话会慢上许多。 「差不多三五个月就能熟。」 季夫人点点头，笑道：「我只知道这土豆味道好，吃着比那寻常菜蔬更能果腹，便想问问……只是不知道，这一亩地种下来，最后能收多少？」 「嗯……一千五百斤左右吧。」7361保守道。 这真的很保守，要是7361自己种，亩产个两三千斤应该是稳稳的。 他这话说完，屏风后突然传来一阵椅子拖动地面的声响。 7361倒是没觉得奇怪，他从进门后就知道那屏风后坐着另一个人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过7361也不介意，只当成这是季夫人不为人知的小爱好。 还没从7361说那「一千五百斤」中回神的季夫人，又被那声音惊的转了头。 「里面的人是不是摔倒了？」7361好心问道。 季夫人回头，对上7361那双仿佛看透一切的神情，一时间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那屏风后待着的自然是季知府，今日7361能上门，也是季知府的意思。 至于为何如此，还要说起那几个县的水灾。 遭了水灾地方，地里的粮食自然也被糟蹋得不能吃了，不光如此，那些暴雨来的太过突然，水坝隔了两天就被暴涨的河水沖毁。 匆忙之下，跑出来的百姓们自然带不了多少粮食。 如今水退了大半，可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才是大头，如何安置灾民，避免疫病，都要妥善处理。当然最最重要的事，还是粮食。 八月底的地里，想补种豆子也已经晚了，种得冬小麦想要收穫也是明年春天了。 请求赈灾的摺子已经递上去了，官仓开不开？粮食放不放？这其中事情不好一一说明，总之季知府这小半个月焦头烂额的。 昨日在饭桌上见到那蒸熟的土豆，正在为粮食发愁的季知府眼前一亮。 他观那土豆，蒸熟后吃很能果腹，若是这土豆能栽种，岂不是解决了一大难题。 季知府本来也没太抱希望，所以也不好直接出面，只让自家夫人请人来询问。 结果他听了什么？ 亩产一千五百斤？ 季知府第一反应就是外面的人说大话，如今百姓种地，小麦亩产两百斤都是多的，豆子高粱也差不多。 一千五百斤，若这是真的，不说那几个县了，这样的大事报给朝廷，再由朝廷推广下去，大晟朝的百姓们岂不是人人都能吃饱。 按捺不住内心想要求证的心，季知府顾不得许多，几步走了出去，对上7361的视线，声音都失了往日的稳重。 「你说的可是真的？这土豆当真能亩产一千五百斤？不是大话？」 7361点了点头，补充道：「若是种植得当的话，是这样。」 「小郎君，你说这话可有依据？」季知府追问道。 7361皱眉，他不喜欢质疑他种地的能力。 「我自己种的，当然有依据。」 那季夫人站起身，对明显失态的季知府道：「老爷，您先坐下说话，别吓坏了柳小哥儿。」 又对7361歉意道：「好孩子，你别怪他急，这事关几个县的灾民，有不妥帖之处，我向你道一声歉。」 「好吧。」7361前段时间也听说有地方被水淹了的事情，既然这季知府是为了正事，那他就原谅对方质疑自己种地能力的事情了。 季知府这会儿面上也平静了下来，又恢復了往日那副稳重的模样，他轻咳一声，问7361。 第225页 「劳烦你在与我细说说这土豆的事情……」 接下来的小半个时辰，7361不厌其烦的解答了季知府的每一个问题，季知府越听心里越是激动。 又听7361院子里就种着土豆而且这一两日就可以收了，季知府立刻道：「好好，若是不介意，待会儿可否去柳小哥家看看这土豆？」 7361觉得这也没什么，很痛快地答应了。他很乐意把自己种地成果展现给外人。 只不过除了裴润，旁人从没有提出过这样的要求。 季知府是第二个。 于是乎，等院门再打开的时候，待在家里的裴润便看到了7361身后的一行人等。 除了季知府以及一名随行官吏，还有怕7361不方便而一起而来的季夫人，就连季衡也来了。 裴润牵制住想大叫的小黑，顺带将其挥手打发到后院，之后才喊了一声：「阿遥。」 「裴润。」见到裴润，7361立刻蹦跳着过去，亲亲热热地抱住了裴润的胳膊，解释道。 「季夫人他们要看我种的菜。」语气里满是骄傲。 已经猜到来人身份的裴润先是摸了摸7361的头算作招唿，而后对着季知府做了一礼：「小生裴润，拜见知府大人，知府夫人。」 季知府上下打量了裴润一眼，只觉此青年一身温润书卷气，态度不卑不亢，让人心生好感。 比之他家那不让人省心的刺头顺眼的多。 季知府轻轻颔首：「我听柳遥这孩子说，你刚参加完前几日的乡试？」 短短一路，7361已经从「柳小哥儿」变成了「柳遥这孩子」。 裴润笑道：「正是。」 「甚好，今后若是有什么学业上的难处，可来府中寻我。」 这话可不是知府随意说出口的，算是变相的承诺了，这是寻常人求都求不来的。 裴润也没有说什么客气的话，只又做了一礼。 跟在身后的季衡原本看到7361与裴润亲热的模样时，面色就不太好了，又听见自家父亲的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他想着这柳遥哪里都好，就是眼光不太行。 寻得这个夫君，一点志气都无，这软饭吃得理直气壮。 回头他就要跟他爹讲清楚，若这什么土豆真如此好，一定要给柳遥些奖赏。 第138章 不大的小院子里，因为这一群人变得窄小了起来。 季夫人怕妨碍季知府正事，扯着自家探头探脑往地里看的儿子，去了7361家屋子的廊下。 那边裴润已备好的座位和茶水，还切了番茄和西瓜待客。 季夫人这是第一次见裴润，之前从7361口中知道这是个读书人，今日一见，只觉得对方气度不输她曾见过的那些个世家公子。 而且模样也俊。 看着那桌子上切好的番茄，季夫人温柔一笑，道：「家里的下人也用柳小哥给的秧苗种了番柿，可我尝着都不如柳小哥儿种得好。」 「阿遥若是听到夫人如此夸赞他的番柿，想必会很开心。」裴润道。 「那我一会儿可要再当着柳小哥儿的面说一遍。」季夫人说着，用裴润准备好的木籤子扎了一小块番茄放在口中，细细地吃了，又道。 「裴郎君娶了个好夫郎。」 「得阿遥如此家人，实是我之幸。」 季夫人和季知府夫妻恩爱十几载，如今听裴润如此说，不免有些触动，她笑笑：「都是好孩子，往后日子必然和睦恩爱。」 季衡又暗自翻了个白眼。 他有些待不下去了，直接站起身，对自家母亲说：「娘，我去那边看看。」 岂料刚走两步，就被季夫人叫住：「你看那院子里种满了菜，哪里有给你落脚的地方，莫要踩坏了柳小哥儿种的菜。」 「我又不是小孩子，看着点没事的。」 季衡刚迈步过去，院子里的7361站起身，手里拎着新挖出来的土豆藤蔓，下满坠着将近七八大小不一的土豆，此刻那一串的土豆还正在扑簌簌的往下落泥土。 季知府是亲眼看着7361将土豆刨出来的，那一棵表面平平无奇的藤蔓，下面竟真有这么多果实，他表情肉眼可见的激动了起来。 「柳小哥儿，可否拿来给老夫一观？」 7361抖了抖上面的土，递了过去。 季知府刚一接手，就感觉到了沉沉的下坠感，他也不嫌那土豆上沾着的泥土，直接拿起一个拳头大小的摸了摸，又摘了下来放在手里掂了掂分量。 「永修，你也来看看。」 说罢，季知府把那土豆递给了身旁跟着的官吏。 那官吏，姓张，名永修。他不单单是季知府的随行官吏，对农事一道也很是精通，不说别的，单看他那黝黑的肤色，粗糙的手掌，便知这人不是单单的花架子。 张永修接过那土豆，细緻地查看了一遍，又抬头问7361：「小哥儿这一块地的土豆，今日可要全收了？」 7361偏头想了想：「可以。」 今天不收，过两日也要收，反正已经熟了。 张永修对季知府道：「下官想多看看，是否每一株都能如此。」 季知府点点头：「你说的是。」 于是本该7361和裴润两人做的活，因着季知府等人的到来，省下了不少力气。 7361拿了农具出来，不说那张永修拿了，季知府也拿过其中一把锄头，顺带给自家过来看热闹的儿子也塞了一把。 第226页 显然这样的事季知府做过，那官吏也没同旁人一般劝阻，只撩起袍子别在腰带上，下了地里。 这会儿裴润也走了过来，他也从7361手里拿了工具，笑道：「给我吧。」 随即整了衣袖，也跟着去下去了。 只剩下季衡站在院子边缘，拿着他爹递来的锄头，表情很是难看，看得出来他很想扔掉，但又怕他爹，站了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下了地。 7361只当季知府他们爱极了他种的土豆，心里很高兴，便大度的把下地收土豆这个机会让给对方，在一旁揣着手看着看的很是心安理得。 看了片刻7361就皱起眉，对那正在把嵌在锄头上的土豆往下拔的季衡道：「季衡，你不要糟蹋它。」 他都看见了，季衡已经刨坏了三四个土豆了。 季衡今早特意穿的珊瑚蓝的袍子已经粘上了好几处泥土，又因为劳作头顶带了汗，听到7361如此说，本就黑此刻彻底黑如锅底。 他没好气地看了7361一眼，想发火又顾忌着他爹娘都在，最后只能恨恨地看了7361一眼，低头继续愤愤不平地刨土豆。 季衡心里无比懊恼，懊恼自己为什么非要跟着来。 廊下品茶吃水果的季夫人看着自家儿子举动，拿着帕子掩嘴一笑，对7361招唿道：「柳小哥儿，别管他们，来我这里吃瓜。」 7361看了看地里正在干活的四人，又看了看季夫人那边，「哦」了一声走了过去，走之前又特意叮嘱季衡。 「你慢一些，不要把土豆弄坏，弄坏了的土豆不好保存，会浪费。」 季衡「哼」一声，似是不屑，可再下锄头，那动作就慢了下来。 7361的土豆通过也就种了三垄，着实不算什么活计。 不等7361吃完两块冰凉的西瓜，那点土豆已经收完了。 为了看具体能收多少，收的时候那永修直接把土豆都摘了下去，放在一旁的空地上，这会那一块地上已经堆起了一个小土豆山。 那一堆扎扎实实的土豆摆在眼前，虽没有称，但也能看出分量不少。 张永修和季知府两人手都顾不得洗干净，围着那个土豆山转了两个来回，脸上的激动的表情更甚。 这都不用算，都能看出这比7361之前说的亩产一千五，只多不少。 就连季夫人也从廊下走过来，看着那一堆土豆惊讶道：「收了这样多。」 她虽不懂农务，但也看到了，一开始那土豆藤蔓就占了7361家院子的一小块。 季衡这会儿也有些佩服7361，他虽年少，不曾为吃喝发愁，可也知道粮食对百姓们意味着什么。 「柳小哥儿，下官还有许多问题想问一问你，还望柳小哥儿不吝赐教。」张永修道。 「可以。」7361很痛快的点了头。 几人净了手，收拾了下，最后坐在了堂屋里。 季知府跟裴润闲聊，季夫人拉着季衡坐下，让自家儿子陪着自己喝茶。 一旁的张永修问拿着找裴润借了笔墨，边问7361一些有关土豆的种植问题，边往他随身带的一本书册上奋笔疾书。 「……切块育苗……要用草木灰处理……三四月可种，八九月也可种……」 等张永修写完最后一笔，又问7361：「柳小哥儿，你这土豆从何而来？」 眼下时节还能赶上，若是商议得当，让受灾的百姓们种植一部分的土豆，那么种子的事情就要开始着手准备了。 「我从港口一名外邦人手里买来的。」7361如实回答道。 张永修顿了下：「外邦之人？」 7361点点头。 张永修神色凝重起来，那边季知府喝茶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无他，若是这土豆来自外邦，那种子的事情就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了。 原本想着今年能让灾民们种植土豆的想法，可能就要泡汤了。 第139章 季知府一行人等走了。 走的时候7361还热情地给季知府装了一竹筐的土豆。 毕竟他们也出力了，也不好叫人干活，送点劳动所得应该的。 那一筐土豆不出意外又背在了季衡的身上，走的时候7361都能听到季衡的冷哼声。 算了，7361向来大度，今日就不与对方计较了。 把土豆藤蔓收拾到了后院，餵给了大黄，顺便整理下那块地，小院子又恢復了以往的整齐安静。 7361坐在软榻上，身子歪斜着靠着裴润身上，与裴润说起今日季知府来家里的事情。 「……要是找不到那个人，怎么办？」 裴润把7361往自己身上抱了抱，好让对方躺在自己怀里好舒服一点，他慢慢解释道：「大晟朝三年前撤了禁海令，如今也恢復了与外邦互市通商，即便找不到那个人，只要这边有要求，也会有旁的人送来。」 这些事情，已经不是他们能帮忙的了。 「这样吗？」7361想了想：「能买到就好，我听张永修说，淹了好多村子，好多人可能今年要吃不上饭了。」 在7361这里，吃饭就是头等的大事，要是吃不饱，对7361而言，那简直惨绝人寰。 裴润没有说话，摸了摸7361的头，转而说起了之后两人的安排。 「……在等七八日，乡试的成绩就要出来了。」 那手摸的7361很舒服，他懒洋洋地「嗯」一声：「你肯定能考上的。」 裴润嘴角露出一丝浅笑：「到时我们回山阳县一趟，家里的荷花应当可以採莲子了。」 第227页 说起家里7361来了点精神：「莲子？我还没吃过呢，好吃吗？」 「你应当是喜欢的，生吃，做粥都可以，等回去了我做给你吃。」 7361在裴润怀里翻了个身，抱住了裴润的腰：「那我们到时候在家里待几天呀？」 之前裴润与7361说过，若是这次乡试考中了，两人大概率要郓州山阳县两头跑了。 裴润还郑重的问过7361的意见，怕7361不愿留在郓城，7361哪里有那么多想法。 他是很喜欢山阳县的那个家，毕竟在哪里待了好久，不过郓州城也有郓州城的好，郓州城热闹，还有数不清的好吃的。 7361喜爱热闹，而且两头跑的话，他全当游玩了。 「阿遥想待多久都行。」裴润回答道。 「那待半个月吧。」 - 几天的时间一晃而过。 放榜的当日，刚收拾好的7361还没跟裴润一同出去，外面忽然传来急促而响亮的锣鼓声。 7361看向裴润，奇怪道：「怎么有人敲锣？是谁家要娶亲吗？」 裴润自是知道这锣鼓声为何而来，他笑着牵过7361的手，开口却是：「我也不清楚，去看看吧。」 7361打开门，迎面看见一群身着华丽服饰的人，正手持彩旗，鸣锣开道，直奔他家门口而来。 那几人脸上洋溢着喜气，站在门口的两人，为首那人立刻口中高唿道：「可是山阳县裴润裴公子？」 他手持捷报，率先走来，在看到裴润点头道，将手中的捷报高高举起，大声念道：「山阳县裴润，高中举人，解元及第。」 他身后的那两人又是一阵敲锣打鼓。 这几人是专门报喜的报子，他们专门负责打听考中举人学子的籍贯、居住地址，并在得到录取消息后，立即前往报喜。 好讨个彩头和喜钱。 7361愣愣地看向裴润：「这就考上了？……那我们还用去看吗？」 「应当不用了。」 报子喜气洋洋的把红纸印地捷报呈向裴润：「裴公子大喜！」 「多谢。」裴润从袖口里掏出几个厚实的红封，递了过去：「辛苦几位。」 「哪里哪里！裴公子客气，您拿了乡试第一，这活还是我们几个昨日特地抢来的。」 那报子爽快的接过红封，又大声道了一遍喜，像是为了通知巷子里其他的人家，奈何7361他们住的偏僻，只有东边那家的老夫妇探出来看热闹。 听到是邻居那位高挑的公子中了解元，老夫妇先是震惊，而后也跟着道喜。 裴润笑着谢过。 等报喜的人走后，裴润拉着还没反应过来的7361回了自家。 「裴润。」7361这会儿才想明白过来，他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会中。」 不然为什么那么自然的拿了红封给报喜的人。 裴润笑道：「是有一些把握，便提早准备了，好过等人来了两手空空。」 「这样吗？」7361有些怀疑，他十分怀疑裴润一开始听到锣鼓声就知道了，说出去就是为了逗逗他。 不过眼下这样大的喜事，7361决定不和裴润计较，他拿起裴润放在桌上的红纸，一个字一个字看去。 「……解元，是什么？你考了个解元，裴润。」 「就是此次乡试的第一。」 学渣7361瞬间睁大了那双圆滚滚的眼睛：「第一？裴润你考了第一！」 这也太厉害了叭！ 7361之前在郓州四处闲逛的时候，撞见过不少来参加乡试的秀才。 他隔三差五就要听一耳朵，原本不觉得裴润这次乡试有什么难得，毕竟裴润看起来一点都不紧张。 每日虽也看书写文章，但除了每日给7361做饭，裴润甚至还会帮着7361干农活。 后面7361见了不少为了乡试而挤在书肆抢购各种往年考卷的秀才，也见了因为抢不到而失声痛哭的秀才。 那其中甚至不少见头髮花白的老秀才。 7361这才隐约明白过来，原来乡试是很难的。 举人和秀才是完全不同的。 可裴润不仅考中了，还貌似很轻松的考了第一。 7361激动了。 这就好比，如果7361能在种地这件事情上成为最厉害的人，那他一定会很开心，所以裴润在读书上考到第一这件事，他一样觉得开心。 于是一整个白天，7361把那张红纸看了又看，从一开始的不可置信到后面的理所当然。 那可是裴润，裴润能考第一，那不是应该的吗？ 7361与幸荣焉，他现在理解那几个报喜的人动静为何那样大了，他自己现在都恨不得去买一面锣，四处敲打的大声告诉旁的人。 他喜欢的人是这样的厉害！ 他能喜欢这样厉害的裴润，那代表着他也很厉害！ 眼见着7361的手都被那喜报的红纸晕染出一块块的红晕，甚至为了拿那张喜报连饭都不好好吃了。 裴润不得已把那张喜报从7361手中拿了出来，无奈道。 「好了，先吃饭吧。」 7361看着那被裴润随意放到远处的喜报，过了片刻认真建议道：「要不……我们把它裱起来吧。」 * 荀府，演武场。 荀枞面上没什么情绪，拉开了手中的黑弓，羽箭应声而出，竟直接射穿了靶子。 可荀枞像是没有看到一般，再次搭弓射箭，又是一声弓箭破空的刺破空气的声音。 第228页 旁边的靶子上已插满了羽箭，细看靶子背面的话，每一个都能看到约莫一指长的箭杆。 演武场旁边的凉亭处，荀兆心惊胆战的看着自家堂哥的模样，问身旁跟着的小厮：「我堂哥这是待了多久？」 那小厮也不敢大声议论主子，只能小声道：「从收到喜报之后。」 荀兆这次也是考了乡试的，结果自然没中，他浑不在意，只想着跑来先祝贺自家堂哥。 毕竟自那姓裴的走后，州学的学首一直是他堂哥荀枞。 考中那不是轻而易举，就算是那解元也是十拿九稳的。 结果，就出了意外。 在得知解元之位是裴润所得时，荀兆差点把眼睛瞪出来。 之前他听潘正说裴润腿站起来了还不信，毕竟当年裴润的膝盖骨都碎了，就算站起来，也不可能和常人一般。 废了就是废了。 那些看过裴润腿的每一个大夫都断言裴润废了。 况且站起来又能怎样，他不信裴润还敢回来。 可现如今，裴润不仅回来了，竟然还抢了他堂哥的解元。 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 荀兆看着远处他堂哥荀枞的身影，面色阴沉，心下立刻有了计较。 原本他是想放过裴润的，可对方既然不识抬举，还敢来郓州城，那就不要怪他心狠手辣。 他既然能让对方废第一次，就能让对方废第二次。 第140章 那张喜报还是裱了起来，裴润亲自动手裱的。 为了时常能看到，7361直接将裱好的喜报挂在了床头。 裴润哭笑不得，可7361很高兴，他躺在柔软的被褥上，对着床头的喜报越看越满意，觉得自己寻了个极好的位置。 「这样每天睁眼闭眼的都能看到了……哦对了，等我们回山阳县最好也要带上。」 眼见7361已经盯着那喜报一刻钟了，裴润不得不伸手，轻轻地盖住了7361的眼睛。 「裴润？」 眼前一片黑，7361没有挣扎，安静地任由裴润的手盖在脸上。 耳边传来裴润温和地声音：「很晚了，这么看会把眼睛看坏。」 「好吧。」7361把裴润的手扒拉了下来，再一整个抱住，他将头埋进裴润怀里哼唧道：「我能把它带给伯母看吗？」 「自然。」 「那可以给槐花看吗？」 「可以。」 「吴大厨，李掌柜他们呢？」 「……嗯。」 7361想了下，觉得好像还是不够，于是他又问：「那我能也寻一面锣鼓，把王家村全村的人叫出来一起看吗？」 裴润：「……」 裴润：「早些睡吧。」 看来是不可以了，7361很遗憾：「好吧……」 …… 老天爷大概很能理解7361想要炫耀的心，不等他敲锣打鼓回山阳县炫耀，隔天他和裴润的小院就来了好几波送礼祝贺的人。 有些7361认识，有些7361眼熟，剩下的就都是生面孔了。 来往的人都带着礼物，脸上全是热情的笑，嘴里全是吉祥话，祝贺裴润中举。 不大的小院被挤得满满当当，那些人夸完裴润，还要夸一句7361种的菜极好。 7361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一时难以应对。 认识的人还好说，比如隔壁老夫妇；眼熟的人好像是巷子口附近的人家，也能说两句。 不认识的那就真的难为7361了，可见那些人一口一个「举人老爷，举人夫郎」，搞得7361以为自己记性不好，把之前见过的人给忘掉了。 最后还是裴润出来，将那些人都打发走了，那些人带的贵重礼物更是没有收。 7361瘫坐在椅子上，声音无力：「裴润，你怎么有这么多我不知道的朋友？」 「不是朋友。」裴润给7361端了一杯酸甜的梅子汤：「喝点水吧。」 7361此刻正渴着，忙接过来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半杯，之后才道：「不是朋友？那他们为什么给你来送礼？」 裴润笑了下，跟7361细细解释了下其中的缘由。 那些来送礼的，多是附近的富户，昨日报子报喜的动静惊动了他们，自然要来送礼结交一番。 郓州城虽大，权贵之人也不在少数，可真正的权贵人家哪里是这些富户攀得上的。 裴润这新考中的举人身份就很好。 此刻结交了，后续万一裴润再进一步，那其中的好处自是不说；哪怕裴润一直是个举人，举人身份的一些特权也能给他们带了许多好处。 总之，送几份礼，搭上一条线，对那些富户来说，绝对不会吃亏。 裴润最后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他们如此，自然为了图利。」 7361听的似懂非懂，但不妨碍他觉得人类很复杂，顺便觉得学做人类这条路，他还要走很远。 很快，院门又被敲响，7361想起身，裴润道：「我去吧。」 7361想了下，便点了点头。 若是来的又是不认识的人，他也不会应付，索性全交给裴润吧。 裴润很快就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封请帖，单看外表，做工精緻华美，应当不少钱。 「请帖？谁送的？」7361问。 「没什么。」裴润把那请帖放到一边：「让我参加明日的鹿鸣宴。」 鹿鸣宴，顾名思义，是乡试之后由官府牵头，邀请新科举子和内外帘官的宴会，以示庆祝和勉励。 第229页 「哦……」7361拿过那请帖看了会儿，突然想到什么般道：「那荀枞是不是也会去！他有没有考中？」 「以我对他的了解，若是他想，必然是能中的。」 见7361一脸戒备，裴润安慰道：「无事，他不会对我怎么样。」 可7361不信，他气哼哼道：「我瞧他很嚣张呢，不行，明日我跟你一起去。」 「鹿鸣宴只能举子进入。」裴润解释道。 「没事，我可以翻墙进去……嗯，我不会让别人发现我，我在暗处悄悄看着你就行。」 「阿遥……」裴润拉住7361的手，语气轻柔道：「我知你担心我，不过这些事我可以应付的来，明日你在家等我好吗？」 对着裴润的眸子，7361知道对方打定主意不让他去了。 他半响没说出话来，心里发闷，可在裴润又恳求说「好不好」的时候，7361也只能不高兴的答应。 「好吧。」 之后7361打定主意要在那个什么鹿鸣宴外面守着，还要带上麻袋，若是裴润真被欺负了，他一定会套麻袋把那个什么荀枞打一顿。 不过7361这个想法到底没有得到实现。 隔天一大早，张永修找上了门。 原来是之前土豆种子的事情有了眉目，张永修虽善农事，可到底没实打实的种过土豆，怕出了什么纰漏，就想让7361过去看看。 这可是大事儿，关乎许多人能不能吃饱的问题，7361不可能推辞。 但他很纠结。 像是看出了7361的想法，裴润道：「去吧，等阿遥忙完，我也回家了。」 7361只能跟着张永修走了。 因为找到土豆种子，张永修心情很好，他得知了裴润考中了解元，也知道今日是鹿鸣宴。 毕竟这事是官府牵头办的，季知府也要到场的。 在路上，张永修先是笑呵呵的跟7361道喜：「裴郎君是个有大才的，日后前途不可估量。」 7361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 张永修以为7361也想去，便道：「知府大人今日也要去鹿鸣宴，哦对了，还有季小公子也会一同前往，若是柳小哥儿想，等我们这边忙完了，也可以找个机会进去一观。」 「真的？」7361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张永修笑笑，只觉得7361是小孩子脾性，和季小公子一样，都是爱凑热闹的。 虽然7361身份确实不妥，不过对方能解决粮食这么大的事情，只是去看个宴会，他自然会想办法。 于是张永修点点头：「可以的。」 得了这句话，7361才高兴起来，他立刻道：「那我们快点去看土豆，看完就去鹿鸣宴。」 - 此次鹿鸣宴，位置选在一处靠着海边的园子。 是郓州一名富商特地腾出来的地方，这园子修建的极好，亭台阁楼，山石竹林，这些自不必说。 园子出门的港口，还停着一艘三层楼的船舫，船舫周围还牵着十几艘小船，夜间可上此船舫赏景游玩，别是一番乐趣。 裴润去的时候，已经有许多人到了。 这其中有不少熟悉的面孔，多是之前州学的同窗或学长。 这其实不奇怪，州学实力摆在那里，此次中举的人多是州学的学子，也是很合理的。 这些人三三两两的围坐在一起，或聊天，或喝酒，也有那起了兴致的，摆了案几画画赋诗，好不惬意。 毕竟这里大多数人刚迈入新的阶段，春风得意，人生畅快之时。 不过这幅怡然自得的景象，在裴润进去的时候，出现了一剎那的停顿。 不少举子停下了正在做的事情，视线隐晦地朝着裴润望来。 看过来的这些举子，显然是认识裴润的，毕竟当年裴润的名头在州学响噹噹的，他们不想认识也很难。 正因为认识，在看到裴润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进来的时候才会惊讶。 虽然之前已经在放榜的时候惊讶过一次了。 可真真切切看到曾经坠马而残，并被断定再也站不起来的州学学首站在他们面前时，那些个来自州学的举子们，还是忍不住在心里道。 竟真是裴润。 裴润竟真的站起来了。 走进来的裴润，无视那些打量的目光，神情自若，由僕从引着去到了一处坐下。 刚一坐好，不远处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 「裴润。」 循声望去，裴润便见到了对面的荀枞。 对方今日同他一样，一身月牙白的襕衫，只荀枞气质太过凌厉，那襕衫穿在身上，非但没有丝毫的温文尔雅，反而更添了几分不可一世的英气。 那是与裴润完全不同的气质。 似是见裴润望过来，荀枞单手握着酒杯，朝着裴润遥遥一举，那眼神锋利黑沉，带着说不清的情绪，随即他一仰头，将杯中酒喝了个干净。 裴润见状，也斟了一杯酒，同样对着荀枞举了杯，笑着饮了下去。 一切仿佛尽在不言中。 坐在荀枞身旁的荀兆一脸戾气，见裴润如此，只当对方在挑衅他堂哥荀枞，他恶狠狠地瞪了裴润一眼。 若不是荀枞在场，荀兆这会儿早就去找裴润麻烦了。 不过，想到他后面的安排，荀兆又阴恻恻的勾了勾唇角。 解元算个狗屁，他有的是手段让裴润和之前一样，彻底销声匿迹。 第141章 第230页 张永修带7361去的地方在城外的一处庄子。 那里地处偏僻，光是乘车就走了一个半时辰。 7361心里惦记着裴润，这一路上光问张永修什么时候到就问了七八遍。 跟7361同处一车的一名小姑娘安慰道：「遥哥哥别急，马上就到了。」 7361放下一侧的车帘：「这马车还不如我跑着快。」 「路不好走，马儿拖着车想跑快也跑不快。」小姑娘慢慢解释道。 「好吧。」 这小姑娘是张永修的女儿，小名麦穗，今年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面上看着很是沉稳。 大抵是张永修因着7361和他身份有别，特意将自家女儿带上了。 一来怕7361尴尬，二来也带女儿出来见见世面。 张永修也道：「前几日下了雨，路不好走，不然会快一点，不过我刚刚看了，应当快到了。」 话音刚落，马车又经过一个颠簸，随即停了下来，外面传来车夫的声音。 「到了。」 7361立刻掀帘子，跳下车。 入眼的景色是7361最为熟悉的，全是田地。 有种着当季的高粱和豆子的，还有正在开垦的荒田，一望无际。 左手边一条小路，小路尽头是一片围墙围起的房子，那大概就是张永修说的庄子了。 「便是这里了。」耳边是张永修的声音：「我与大人寻了几名种田好手，按照柳小哥儿教授的法子给土豆发芽，今日正巧可以移栽了，柳小哥进去看看？」 「嗯。」 张永修在前面带路，引着7361和自家女儿去到了庄子里。 进了院子里面，7361发现这边的院子也都开垦好了，几名农户正在哪里面除草。 见到有人来，几人忙起身向张永修行礼：「张大人。」 张永修摆手示意不必，对其中一人道：「带我们去看看土豆怎么样了。」 那人便引着7361三人去了一间屋子。 那屋子不大，放了三排木架子，每个木架子五层，上面放着的竹编笸箩，每个笸箩上填着潮湿的沙土。 一眼看去，已经能看到有土豆芽冒出来了。 7361看着那架子眼熟，跟他自家用的很像，他走过去仔细看了看架子，又翻动了下那掩盖在沙土下的土豆，觉得和自己种的也差不多。 那边的农户正在细细地跟张永修回话，说的全是这几天如何育苗的。 「……按照大人的吩咐照做的，十之七八都发芽了……」 这法子自然是7361教的，寻常土豆自然也可以发芽，但等好好的土豆发芽要等的时间太久了，不如这个法子快。 张永修也见了那发芽的土豆，他肉眼可见的激动，连说了三句「好」。 说罢又去看7361：「柳小哥儿看着如何，这样的土豆芽可否能种下了？」 7361点点头：「可以。」 种子搞定了，接下来的事情就容易了。 7361帮着那几名农户把土豆移栽到外面的地里，又跟农户们仔细讲了后续要注意的地方。 这其中张永修父女也下了地，同样跟着7361学着种了几茬地。 最后7361让那几名农户寻了稻草，把种了土豆的地方全部铺上。 「……这样土豆长得好，还不会生杂草。」 如此，今天7361来这里的目的就算是完成了。 至于剩下的事情，那就不是7361所操心的了，那是知府大人要考虑发愁的了。 「今日劳烦柳小哥儿了。」张永心实意地对着7361做了一礼：「小哥儿放心，知府大人不会叫你白忙活，后续肯定有奖赏。」 奖赏不奖赏的7361不在意。 他喜欢种地，同样也愿意教会别人种地， 他希望所有人都能吃饱，不要饿肚子。 不过这些7361不会说，他还惦记着裴润。 看了看远处的天色，7361说：「没什么事情的话，我想回去了。」 这会儿已经下午了，等7361坐车回去，天怎么也要黑了。 7361想的没错，等张永修赶着马车进了府城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张永修说话算话，直接把7361送到了举办鹿鸣宴的那处府邸处。 可惜，他们来晚了一步。 「……去了船舫？船开走了？」 等守门的小厮向张永修说完后，张永修颇觉愧疚的回来，跟7361说了情况。 「府内的宴会结束了，现在所有人都去了船舫，想去的话还要坐小船，不过这会儿小船不好租，许多百姓凑热闹，已将岸边的船租得差不多了。」 7361：…… 「抱歉，是我缘故，让柳小哥儿回来迟了……不过若是小哥儿想参加这样的宴会，知府夫人下个月会举办一场赏菊宴，届时柳小哥想去肯定能去，知府夫人很喜欢你。」 张永修以为7361此刻看起来心情不好，是因为没有参加宴会的缘故。 7361盯着远处内河上的那一处灯火通明的船舫。 「我要去裴润。」 「找裴郎君？」张永修看了看时辰：「不过看时辰，这宴会很快便能散了，裴郎君至多半个时辰就能回来了。」 「半个时辰……」7361喃喃自语，突然问道：「今日鹿鸣宴上，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吧。」 张永修愣了下，不明白7361为何突然这样问，但他还是很快回答了：「不知柳小哥儿指的什么事情？」 第231页 7361言简意赅：「裴润。」 张永修沉思了下，对那守门的小厮招了招手。 那小厮立刻笑着过来弯腰行礼：「不知张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今日宴上，可有发生什么事？」 那小厮也是个机灵的，他眼睛转了转，询问道：「张大人您指的是谁？」 「裴润裴解元。」 「裴解元啊……」 那小厮暗自松了口气，若是张永修问起旁的贵人，他还真不敢回答，但问裴润就好说了。 对方虽为解元，但不过寒门子弟，没什么不能说的。 况且这位裴解元，今日可是出足了风头。 既是举子宴，少不得一些吟诗赋词的游戏，前面那裴解元很是低调，不声不响，可既为此次乡试第一，怎么也不可能低调起来。 宴上哪个举子都要看裴解元一眼，尤其这种游戏，巴不得让裴解元现场作诗作词。 文人相轻，不好说那些举子心里怎么想的，可在玩击鼓传花这个游戏的时候。 十次里面有三次那酒杯都落到了那裴解元手中。 好在那裴解元也不露怯，每次都当下赋出一篇辞赋。 据那今日在宴会上伺候的下人说，那裴解元作的辞赋，一篇比一篇精彩。 虽然他们听不懂，可见那裴解元作完最后一篇辞赋，当时宴会上都没人说话了，各个都安静得不行。 想必是极好的。 那小厮口才不错，尤其讲宴会上的举子的反应，讲得活灵活现。 7361听完后，觉得裴润不但没有被欺负，还很是厉害。 他略略松了一口气，随即与幸荣焉：「那是自然，裴润是学问可是顶顶好的。」 那小厮说完便下去了，张永修见7361脸上带着笑意，也不由笑了下。 「今日也劳累了一整日，若柳小哥儿不嫌弃，随我们父女一同找个地方吃些便饭，估计我们吃完饭，裴郎君便也能回来了。」 7361想了想，觉得张永修说的也对。 这么一整日，裴润都没有事情，看来裴润说的没错，他自己是可以应付的。 于是7361点头答应：「行。」 张永修跟车夫说了个地点，那车夫应了声就扯了把缰绳，打算掉头去饭馆。 就在此时，那江边的停泊的小船上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似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有人大唿小叫着什么「那边」「落水」之类的话。 很快那些人口中拼凑出一句完整的话。 江中停着的那艘三层船舫上，有人落水了。 第142章 7361眉头勐地一跳。 转身就往河边跑。 他想起之前裴润跟他讲州学的事情，同样也是在一次宴会上，有人给裴润骑的马动了手脚，出了意外，才让裴润断了一条腿的。 如今又是宴会，又是意外。 饶是7361这个仿生人脑袋，也会联想到不好的事情。 裴润。 7361脑子只剩下这一个名字。 身后隐约传来张永修父女的喊声，似是又说了些什么，可7361全然不顾。 有人落水了。 人类那样脆弱，若是不会游泳，落入水中不过片刻就会没了命。 7361不知道落水的人是谁，可他同样不知道裴润是否会水。 若是…… 船舫那边有人落水，那些本在江边小船上游玩的游客心有戚戚。 有那胆子小的，在小船随着水波摇晃了下后，也吓得不行，生怕下一个落水的就是自己，便忙喊着船家把船划了回去。 也有那想去看热闹的，不自觉的将船往江中心划了划。 今日游客众多，包了船的也不在少数。 一时间要出去的船和回来的船挤在了一处，船上的游客惊叫声、叫骂声不断，江边乱糟糟的一团。 有名技术精湛的船家好容易挤了出来，将船上的客人放了下去，还没回自家船上，就见一个黑影先他一步蹦下了船。 「我要去大船那里，请你送我去。」 那船家本想收拾了东西，把船拴了直接归家，还未开口拒绝，怀里就被扔进来扎实的钱袋。 船家：…… 船家：「好嘞！」 船桨在黑色的水面撑出一道水痕，那船只划出了几米，就被归来的船堵了个严严实实，动弹不得一点。 7361看着那挨挨蹭蹭的船，只觉心焦到一刻都等不得。 他站在晃悠的船头，盯了那船舫片刻，忽地深吸了一口气，抬起了腿。 只他还没动，耳边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打断了7361他的动作。 「你怎么在这里！」 7361拧眉去看，就见船对面，季衡一脸惊讶的看着他。 季衡似是看到了他的动作，脸上神色霎时变了。 「你干什么？！做什么想不开要跳江？！」 他语气似是很生气，不顾船家阻拦，跳到了7361所在的船上，顺便一把将7361拉回了船舱里。 季衡是会游水的，毕竟在郓州长大，这跳船的动作做得很利索。 被拉回来的7361：？？ 他为什么要跳江，他又不会水。 刚刚是他想踩着船跳到不堵船的地方，再让那船往船舫的方向去。 季衡哪里知道，他扯着7361的手腕不松开，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严厉。 「大晚上的你来这里做什么？你知不知道这么黑掉进水里，就算是熟手也有可能没命」 第232页 「我要去找裴润。」 季衡一时语塞，片刻后气急败坏：「你找他做什么？他……他要是真会照顾你，怎么会让你独自一人在这里？」 季衡说什么7361都没有细听，不过忽地想到今日张永修说，季家父子都去了鹿鸣宴，季衡看着也是从船舫上来的。 他立刻反手抓住了季衡：「你见到裴润了吗？」 季衡本来被7361抓的一愣，结果听到对方提裴润，他脸色瞬间黑了，想甩开7361，奈何7361力气极大，大有一副他不回答就不放手的架势。 「见到了。」季衡没好气的回答。 「那落水的人是谁？」 季衡拧眉看了7361一眼：「我不知道。」 季衡说的这是实话，他此次乡试没中，反被他爹拎着去鹿鸣宴，说是让他跟着学学好。 季衡本就不痛快，更别说见到了荀枞那厮，可他碍于他爹的面子没立刻甩袖离去。 至于船舫，他也就是露了面就打算先一步离开，岂料在这里碰到7361。 船舫那边的动静季衡显然也是听到了，又见7361这样问，脸上也不知是被风吹的还是月色照的，显得格外惨白。 季衡顿了下，别扭道：「……你别着急，船上有的是会水的家丁护卫，就算真有谁落水，也不会怎么样。」 7361绷着脸，没有说话，只松开了季衡的手，一言不发的往船舱外走。 「你去哪里？」身后传来季衡的声音。 7361轻巧地跳上船头，头也不回道：「去找裴润。」 「我刚刚说的话你没听到吗？」 「听到了，谢谢你。」 7361说完，学着刚刚季衡的样子，跳到了对面的船上，那船晃了两下，引得里面的游客惊唿了几声。 那些乘客见有人蹦过来，还没开口骂人，那船又勐地晃了下，甚至比上次晃得还要厉害。 「他娘的谁啊！疯了不成！」 叫骂起伏不断，季衡却当没听见，拉住正要往另一处船上跳的7361，没好气道：　「算了，我带你去。」 不过一刻钟，7361就站在了那艘船舫上。 船舫上之前显然乱过一次，此刻用作宴会的地方没剩下几个人，多数还是打扫的奴僕。 季衡叫住一名小厮，问道：「这里的人呢？」 那小厮显然认识季衡，忙不迭的回道：「季少爷，这里的大人们都散了。」 「散了？」7361立刻追问道：「那落水的人呢？」 刚刚他和季衡乘着小船过来的时候，水面并未看到营救的人，想必已经被救起来了，只是不知人怎么样。 那小厮看了季衡一眼，见季衡没说话，这才能回7361：「已经下船了。」 「下船？」 「嗯，去寻大夫了。」小厮想起那位公子被捞起来的模样，只觉得唏嘘。 7361立刻追问道：「那人叫什么？」 「叫……」小厮回想了下，摇了摇头：「那会儿太乱了，小人没听清。」 7361急了，正待换个人问的时候，耳边忽地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 「阿遥？你怎么在这里？」 7361转头，就见他心心念念了一天人，大步朝他走来。 「裴润！」7361惊喜不已。 他还不等裴润走过来，自己就率先跑了过去，也顾不得有旁的人在，一把抱住了裴润。 「你吓到我了。」 裴润安抚般摸了摸7361的头：「我答应过你会无事的，叫我的阿遥担心了。」 7361忙起身，拉着裴润上上下下仔细看了一遍，见对方确实一点事情都没有，这才着实松了口气。 「我听到有人说船舫落水，以为你又被那几个坏人算计了……」 「没有，不是我。」 「哦。」7361问：「那是谁？怎么会突然落水。」 「是荀兆……回去再与你细说。」 裴润拉过7361的手，让7361与他站到一处，他看向对面的季衡。 「季少爷，今日多谢你照顾阿遥了。」 第143章 7361与裴润坐在窄小的船舱内。 不远处的船舫依旧灯火通明，将黑色的水面映照出一片橙色的波光粼粼。 7361还在看那座船舫，因为季衡还站在那里。 因为精神力的缘故，7361的目力很好，旁人早就看不清的距离，他甚至还能看清季衡的表情。 对方一改往日骄矜的神情，神色是7361看不懂的冷淡，夜里的冷风吹动着衣摆，对方只定定地望着他的方向。 后知后觉的，7361有点心虚，他移开了视线，虽然知道对方肯定也看不清自己。 在船上找到裴润后，他注意力光在裴润身上来，最后走的时候连谢谢都没有对季衡说一句。 甚至现在和裴润坐的船，都是季衡带他来的时候，对方花钱雇的。 怪不得对方神色冷淡了。 7361在心里还是把季衡当朋友的，尽管对方脑子有时候不好，脾气很差，可对方每一次都会帮他。 等明日得了空闲，还是给季衡送些菜吧，就当谢礼了。 在这里一年了，7361在人情世故这方面，觉得自己已经是一名合格的人类了。 正在盘算自己那一块菜地里还有些什么菜，哪些适合送礼的时候，7361只觉肩头突然一沉，转过头，发现是裴润把自己的外袍脱下来给他披上了。 「我不冷。」7361说着就要把衣服拿下来。 第233页 裴润制止了他的动作：「夜风凉，小心风寒。」 7361也确实有些冷了，可他也不想裴润生病。 偏了下头，7361撑开外袍，直接把裴润罩住，自己则是无比自然地抱住裴润的腰，让自己缩在对方温暖的怀里。 「这样吧，就都不冷了。」 说完，他还特意抬着脑袋看了一眼裴润。 裴润笑了下，揉了揉7361的脑袋，随后揽住怀里人的肩头，将人抱得更紧了一些。 夜风阵阵，小船晃晃悠悠的往前行驶着，前面的船夫正在撑桨，除了风声水声，周围一片静谧，大概觉得这样很舒服，7361忍不住的闭上了眼睛。 水面上的船已经走得不剩几只了，之前热闹和嘈杂也随之淡去，只余下两人，随着这艘船，在半封闭的小船舱里，静静地抱着。 「怎么不说话？」头顶传来裴润的声音。 7361头往裴润身上又靠了靠，睁眼道：「没有，就是有一点累。」 舟车劳顿几个小时，又经歷了刚刚那一场惊吓，就连7361也觉得乏累。 「抱歉。」裴润又在道歉：「让你受惊了。」 「也没有……」 顿了下，想到见到裴润之前的那种空了一块的心情，7361改了口。 「好吧，还是有的，那会儿我很害怕，怕落水的人是你……」7361闷闷地，但又坦诚地表述：「我真的很害怕。」 说完，他把人抱紧了几分，即使到现在想起来都仍觉得后怕。 「以后不会了……是我还不够强大，总让阿遥为我担心。」裴润看着怀里的人，安抚般的拍了拍7361的背，随后抬眼，望着远处灯火，眸色平静如深潭，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他重复道：「我保证，以后都不会了。」 像是说给7361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7361「嗯」了一声，抱着裴润不说话了。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抱了片刻，7361想起在船舫上裴润说的话，情绪这才好了起来。 「裴润，你说的落水的那个人，是怎么回事。」 荀兆，7361听着耳熟，应该跟荀枞有点关系。 裴润言简意赅地回答：「醉酒后不慎落水，不过后面被救起来了。」 「他是不是荀枞的人？」7361又问。 「嗯，是荀枞的堂弟。」 7361皱起了眉头，厌屋及乌，毫不客气地将这个荀兆归为了坏人。 「那他救起来后人怎么样？」 「不知。」裴润回道：「我并未注意。」 运气好的话，也就如同他一般，断一条腿。 运气不好的话，大抵那被船桨打到的眼睛，也会瞎掉。 很可惜，荀兆显然属于运气不好的那一个。 毕竟一个人在夜间落入水中，被莫名「失控」的几艘小船撞到，留一条命都算好的了。 想到荀兆被救起来时的情形，变形的右腿，鲜血直流的眼角。 裴润嘴角勾起，在7361看不到的地方，露出一丝嘲讽的笑。 不过这其中的腌臜事，他不想讲出来污糟了他小夫郎的耳朵。 「阿遥饿了吗？」裴润问。 被裴润这样一提醒，7361瞬间觉得肚子空空。 他今天外出了一整日，晚上还没来得及吃饭，就闹了这样一出，中午因为记挂裴润，在那庄子上也没怎么吃进去。 现下事情尘埃落定，迟来的飢饿感登时袭来。 「饿。」7361摸摸空空如也的肚子：「我想吃好多好吃的。」 裴润心情很好的笑出声，温热的手覆在7361的手上：「好，我们去吃好吃的。」 - 两人上了岸，也没走远，寻了一处小饭馆便坐下了。 饭馆是一对老夫妇经营的，拿了饭牌问7361点什么。 这边是卖各色滷煮，还有面条馄饨，没有太多的菜色，主打一个管饱。 7361点了两大碗面，又点了一大份滷煮，几份清口小菜。 那老妇人瞧着7361瘦瘦弱弱，裴润也是书生模样，劝到：「小哥儿少几样吧，俺家的分量足，点太多怕是要剩下。」 7361大手一挥，豪迈道：「不用，我饿了，吃的完，劳烦您尽快。」 裴润含笑对那老妇人点了点头。 客人如此要求，老妇人也不好多说什么，拿了饭牌去了后厨。 不消片刻，7361点的东西就都上来了。 如那老妇人所说，分量都很足，几个盘碗占满了7361面前的桌子。 滷煮和面条还在冒热气，裴润怕7361等不及，又寻那老妇人要了两个空碗，替7361盛出来一些，好让饭凉的快一些。 见裴润替自己忙碌，7361说：「不用那么麻烦，裴润你也吃。」 裴润摇头：「不着急，今日在宴上吃过了。」 7361便心安理得地享受裴润的服务了。 这家小饭馆人虽然不多，可味道很不错，除了面条，那滷煮做的口味一绝。 7361一个人把点的饭吃了个七七八八，惊得那老妇人桌子都顾不得收拾了。 等7361还想再点一份滷煮的时候，裴润不得不出声制止道：「阿遥，太晚了，再吃会积食。」 7361摸摸有点凸起的肚子，感觉完全不会。 「我觉得我还可以。」 裴润拉过7361那只摸肚子的手，笑道：「若是喜欢，改日我们再来，今日就算了。」 「……好吧。」7361不是那么情愿，不过他知晓裴润是为他好。 第234页 之前好几次他这样吃，都积食了，难受了好几天，最后还抓了药才好。 裴润见7361表情：「那……我回去给你做酒酿丸子如何？」 7361眼睛亮了，立刻点头：「好，那我不吃了，回去吃你做的酒酿丸子。」 裴润做的酒酿丸子，一直是7361的最爱。 见7361听了劝，裴润站起身，结了帐，这才带着自家小夫郎归了家。 裴润说话算话，回了小院后就去了灶房。 酒酿丸子做起来很快，裴润端着碗，回了两人的卧房，进门后方才发现，7361已经歪倒在榻上睡过去了。 酒酿丸子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散发着香甜的味道，叫不醒已经熟睡的7361。 裴润无声笑了笑，轻手轻脚地抱起自家小夫郎，去了床上…… 一夜好梦。 7361醒来的时候已经快要中午了。 院子里传来几句人声，是裴润在与什么人说话，7361还没有完全醒神儿，只捕捉到了几个字眼儿。 什么「……作赋」、「……邀请」、「……务必赴宴」…… 很快这些声音都随着关门声消失了，过了片刻，裴润走了进来，见7361还坐在床上一副没睡醒的模样，他说：「吵醒你了？」 「没有，是我自己醒的。」7361问：「刚刚你在跟谁说话。」 「没什么，无关紧要的人，想让我去参加宴会，我推拒了。」 「……早起张大人来过，问了昨日的事情，他昨日没追上你，怕你出事情，今日一早便来打听了……我已经解释过了……」 说话间，裴润挂好床边的帷帐，见7361还在看自己，便坐在7361身边：「怎么了？」 「我只是觉得……」7361偏头想了想：「只是觉得裴润你好像很开心。」 「很明显吗」裴润笑了下：「看来我涵养还是不够，只是了结了一些陈年旧事，便忘形了。」 「什么陈年旧事？」7361不解。 「嗯……中举吧。」裴润抬手整理了下7361头顶翘起来的碎发：「不说这些了，饭还在灶房温着，先吃一些垫垫肚子。」 日子又回到了最开始的模样。 唯一不同的，这两日上门的人格外多，都是来寻裴润的，或是送礼，或是邀约。 裴润无一例外，统统推掉。 对此7361表示贊成，他可不想那些无关紧要的人打扰了他和裴润过日子。 再说了，他和裴润就要回山阳县了，这两日正在收拾东西呢。 虽说回去待的时间不长，可要带给亲戚朋友的礼物不少，所以他们真的也很忙。 这期间，7361背着菜去了趟季府，想给季衡送谢礼。 不巧的是季衡不在，季夫人说是季衡自己求着季知府，寻了一位名师，去学习了。 没见到要谢的人，7361很遗憾。 季夫人一如既往的热情，又听说裴润中了解元，还送了一份礼。 季夫人很喜欢7361，不光是因为7361的菜，7361长得乖巧，行事有趣，季夫人少见如此的小哥儿，自然喜欢。 「以后你要是愿意，可常来府里陪我说说话。」 从季府回来后，回山阳县的东西也收拾的差不多了，隔天7361便带着小黑，赶着大黄，和裴润一起回了山阳县。 第144章 这个时节，正是初秋。 一路上秋高气爽，赶路就显得不那么难受。 路上花了两天的时间，两人到了山阳县，照例先去了高驰家。 裴润中举的消息前两天就传回来了，高家一早就等着两人回来。 杜氏又哭又笑地把两人迎了进去，激动地难以言表，千言万语最后只化成了几个「好」字。 7361迫不及待的拿出那裱好的喜报，在杜氏面前摊开，无比骄傲道：「裴润是第一。」 惹得杜氏又是一阵掉泪。 高驰一如既往，跟裴润打了两句嘴仗，裴润照例怼了他两句，高驰也不生气，最后难得拿起了为人兄长的架势，拍着裴润的肩膀道：「我的兄弟，合该如此。」 高览对裴润也很满意，平日少言的高览多喝了几杯，在饭桌上第一次提起了裴润的父亲。 「你父亲也是有大才的，当初若去考，必然也能考中，可惜……不说这些，若他泉下有知，必然为你高兴。」 一顿接风宴吃得热热闹闹，就连杜氏也高兴地多喝了几杯。 7361也跟着喝了一杯，他酒量浅，高驰买的酒又烈，一杯下肚双颊通红，脑子犯晕，最后上车回家的时候，都是裴润扶着上去的。 马车晃晃荡盪，7361躺在车厢里晕晕乎乎，就在他以为可以回家睡觉的时候，只听外面一阵敲锣打鼓，惊得他立刻睁开了眼。 「怎么了！」7361挣扎着坐起来，掀开车厢的门帘。 只见以村正为首的王家村众人，挡在了牛车前面。 其中几个人拿着锣鼓和红花，一脸地欢天喜地。 这还不算，还有两个人抬着一块写着什么字的匾额，上面捆着红绸花。 「举人老爷回村啦！」有人高喊，接着又是一阵锣鼓喧天，甚至还放起了鞭炮。 7361一脸莫名地看向裴润，没睡醒的他搞不清如今是什么情况。 裴润拉过7361，让7361坐好，他则是从牛车上下去，对为首的村正拱手道：「村正。」 村正登时脸上笑开了花，拄着拐棍往前走了两步，面上全是激动之色，话出口都结巴了。 第235页 「裴、举人老爷！您可算回来了，我们都等着跟您接风洗尘呢！」 村正的激动情有可原。 这年头，举人可不多见。 乡试三年一考，能考中举人的，平均下来一个县也不过几个。 裴润可是王家村头一份，怎能不让村正激动。 消息传回来的时候，村正早就拉着村里几个有辈分的老人商量过了。 要拿出村里的钱修祠堂，办个宴席，还要在祠堂前面专门给裴润立一块举人碑。 简而言之，要为裴润隆重地庆祝。 眼下如此，也是村正早早喊村里人准备好，就等裴润回来，好第一时间让裴润感受王家村的热情。 不知道裴润感没感受到，7361感受到了。 他听裴润和村正说了两句话，便明白了此刻的情形，是为了庆祝裴润中举的。 7361脑子立刻清醒了。 原本他还打算找人敲锣打鼓，好通知王家村的人，可惜裴润否决了。 眼下王家村的人自发敲锣打鼓，7361很难不骄傲。 7361想回车厢里，翻出那裱好的喜报，拿出来给村人们看看。 那边裴润已经和村正简略的说完，重新坐回了马车。 挡在前面的村人让开路，目送着裴润赶着车离开。 村人们又开始敲锣打鼓，甚至还放起了鞭炮。 7361不得不大声道：「我还没给他们看喜报呢！」 裴润笑了笑：「改日吧，不急。」 牛车一路回了家，周围终于安静了下来。 小黑见到熟悉的家，院门一开，就窜了进去，房前屋后地乱窜。 7361站在小院里，看着那和走之前没什么两样的屋子，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回家了。」 郓州的住处也很好，但明显这里的篱笆小院7361更熟悉。 简单收拾完东西，7361那点酒劲儿也散的差不多了。 这会儿正是黄昏，没了睡意的7361拉着裴润在自家院子里转悠。 说小院儿没变化，但还是有变化的。 不说别的，就说7361之前移栽过来的杏树和枣树。 得益于7361之前不断地输精神力，原本至少要等两三年才能结果的树木，今年都挂了果儿。 杏树在7361他们去郓州之前收了不少杏子。 这会儿枣树也挂了不少果子。 7361寻了竹竿，敲了几下，那硕大的青枣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随便捡起一个放进嘴里，口感脆甜，好吃得不得了。 7361捡了一笸箩，最大的青枣都有鸡蛋那么大。 眼见7361吃个不停，再吃晚饭就要吃不下去了，裴润不得不出声劝到。 「阿遥，我们去后院看看池塘吧。」 7361这才转移了注意力。 对了，还有池塘！ 后院那一池荷花，7361回来的路上就在惦记了。 荷花这个时间已经谢得七七八八，勉强能赶上最后一波莲子。 裴润弯腰折了一枝，剥了几颗莲子，去掉里面的绿芯，递给7361。 7361细细的尝了，只觉着莲子清甜可口，别有一种风味。 「好吃。」7361也就近折了一枝，学着裴润的样子剥了莲子。 刚放进嘴里，耳边就传来裴润的制止声：「等下。」 7361已经咬了下去，苦味瞬间在口中瀰漫，苦得他眉头紧皱，忙不迭地吐了出来。 「怎么我的是苦的。」7361不解，只觉得嘴巴都被苦麻了。 裴润忙给7361递了几个剥了芯的莲子：「吃这些，压压苦味儿。」 7361听话的吃下，嚼了好一会儿才觉得嘴里好受一些。 「莲子芯是苦的，吃的时候要剥掉。」裴润摊开手，剥出来的绿色莲子芯露在7361的眼前。 「就是这个。」 7361觉得新奇，重新取了莲子，去了莲子芯，再吃的时候，果然不苦了。 「原来是这样呀。」7361笑起来，又剥了几个，递给裴润吃。 这时池塘里溅起一道水花，7361不由看去，只见一道鱼影快速闪过。 7361记起来，当初池塘里他是放了鱼苗的，看刚刚的样子，那鱼苗显然已经长成了大鱼。 7361很高兴。 他喜欢收穫，不论是蔬菜还是鱼。 只要是食物，收穫的时候总会让7361格外满足。 「我们在家这几日，要寻人将池塘的水放掉。」裴润说：「莲藕也可以收了。」 7361笑得眼睛弯弯：「那就这两天吧，我还没吃过莲藕呢！」 「好，明日我就去找人。」 - 到了第二天，裴润一早便出去找人，7361待在家里和槐花聊天。 槐花是一早来的，其实昨日她就知道7361回来了，不过当下她忍着没来，是因为她娘说了。 7361刚回来，肯定要休息，让槐花不要来添乱。 忍了一个晚上，槐花一大早就来了。 来也不是空手来的，还带不少蔬菜，怕7361刚回来，家里缺新鲜菜吃。 一见到7361，槐花激动地就去拉7361的手：「阿遥！你终于回来啦。」 见到好友，7361同样很开心。 「槐花！」 两人去了屋子里叙旧，7361拿出了给槐花的礼物，都是女孩子喜欢的首饰。 绒花，钗子，手绢之类的。 东西不贵，胜在精巧好看。 槐花自然喜欢的不得了，连声说谢谢，还戴了绒花让7361选哪个好看。 第236页 两人如今的关系，推辞显得生分，槐花很开心地收了。 又是叙了半天旧，多是槐花再讲，讲她和王婶子一起种的菜如何，百悦轩那边又是如何。 种菜这种靠天吃饭的事情自然会有波折，好在勉强算顺利，百悦轩那边生意很好，槐花她们送的菜只有不够的时候。 槐花还说，吴大厨这一段时间想着把店面扩一扩。 最后槐花拿出了一包银子，递给7361. 「之前欠你的钱，这次总算可以一下子还清了。」 7361也没有拉扯，直接收了。 槐花今日显然高兴的很：「这钱还了你，我娘总算能放心了，以后就攒钱，明年说不准我家也能把住的屋子翻新一下。」 想到百悦轩的生意，槐花觉得完全没有问题。 这一切都要感谢她的好朋友阿遥，要不是当初对方将她拉出来，自己说不准早就嫁给那个烂人，那样的日子槐花简直不敢想。 「王婶子本来也要来的，不过她又做奶奶啦，得在家照顾月子。」 7361睁大了眼睛：「是生了孩子吗？」 「嗯，云云姐前两天刚生，生了个小哥儿，我还没去看呢。」槐花兴沖沖的说。 7361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不免有些怅然。 这都过去好几个月了，他今早还让裴润看自己的肚子了。 可惜和往日没有任何变化。 怎么还没有小宝宝钻进他的肚子啊。 7361第一次感到沮丧，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努力。 槐花看到7361的动作，慢慢地睁大了眼睛，她试探问道。 「阿遥，你难道也？」 7361摇摇头，语气低落：「没有，和昨天一样，肚子没有变大。」 槐花是个还没成亲的大姑娘，聊这些本就不好意思，再说她也不清楚其中具体的事情，见7361不开心，安慰都不知道怎么安慰。 最后她只能红着脸说：「那个……我娘成亲后两年才有了我，你和裴秀才……哦不，和裴举人成亲还不到一年呢，估计要再等等。」 「是这样吗？」7361只当槐花说的是真的：「好吧，那就再等等吧。」 第145章 很快，7361就来不及思考小宝宝的问题了。 来家里的人一波接一波，这还是裴润特意避开过的。 王家村的人得了村长的话，不敢来打搅7361两人。 可不知是谁泄露了裴润回来的事情，县里，周边村子的那些员外、富户，一个接一个的来送礼。 在郓州的时候也遇到过这样的事情，裴润推辞了几次就没有人来了。 郓州城那样大，中举的人又不止裴润一个，他拒绝了，总有旁的举人收。 可在山阳县不同，举人的身份因为人数稀有的缘故，变得格外金贵。 就算拒绝了一次，那些人也只当你不喜欢这些，转头就换了旁的东西送来。 这些都不算，7361看着面前两个人，陷入了沉默。 这也是今天送礼的人，不过这两人是被送来的。 两人模样长得水灵，年岁看着不大，最多不过十四岁。 送礼的人还很「贴心」，送了一个哥儿，一个姑娘。 对方也不明说，只说送来给举人老爷使唤，举人老爷想怎么安排都成。 7361直接拒绝：「我不要，家里没有他们住的地方。」 再说了，裴润天天给他做饭就够了，他可不愿裴润还给不相干的人做饭。 至于下人，他家又不需要。 「住的地方好说，夫郎要是收下，他们住柴房也使得。」那管家笑的谄媚。 那两个人听完这句话，突然就跪到了7361面前，一脸怯怯。 「夫郎，您就收了我们吧，我们肯定会尽心伺候您和举人老爷的。」 7361吓了一大跳。 来这里这么长时间，还没谁突然这样跪他。 这时裴润进来了，见屋里的情形，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没理会屋里其他三人一口一个「举人老爷」，裴润径直走到7361面前。 「阿遥，莲子羹好了，在灶房，你先去吧，这里我处理。」 7361点了下头，就去了灶房。 莲子是一大早新采的，去掉了莲子芯蒸熟，再和银耳红枣熬煮了整整两个半时辰。 裴润知道7361爱吃甜，晾凉了之后还加了一大勺桂花蜜。 一口下去，细腻、滑润，还带着蜂蜜的甜味，好吃极了。 7361在心里给了很高的评价，将这个莲子羹放到和酒酿丸子一样的地位。 一碗还未吃完，裴润又走了进来。 见7361吃的开心，完全没有被刚刚事情影响过的模样，裴润脸上的不愉才散去。 「好吃吗？」 「好吃！」 7361开心的很：「裴润你怎么什么都会做啊？」 这莲子在山阳县不常见，裴润还能做出来，在7361这里就很厉害了。 想到那几本后来特意寻得书籍，裴润面上云淡风轻：「多看看就会了。」 两人谁都没有提刚刚的事情，开开心心的一起吃完了那一砂锅的莲子羹。 送礼的人总是来也不是个办法，所有的东西都拒收也不现实。 正好村正想着办宴席，昨日还来找了裴润，说特地寻人看了日子，三日后就是个很吉利的时间，要把刻好的举人碑立在祠堂门前。 第237页 裴润索性顺水推舟，定在那日办宴席，让那些来送礼的人三日后再来。 至于如何办，事情就託付给了村正，裴润出办宴席的银钱。 这样一来，家里总算清净了两天。 任外面村正带着村人忙碌的准备宴席的事情，裴润和7361院门一关，在自己家的小院子里过日子。 就连7361都长出了一口气。 他是喜欢热闹，但是他不喜欢一群不相干的人在自己家里热闹。 如今可算安静了，7361躺在那张躺椅上，手边是洗干净放在盘子里的青枣。 裴润坐在廊下，手持一本书，声音和缓的给7361念新的话本子。 一阵风吹过，吹得枣树哗啦啦轻响，7361吃到一颗特别甜的青枣，转身伸手递给裴润，好让裴润吃那剩下的半颗。 两人许久没有如此惬意的相处了，一时间什么都不想做。 原该趁着这几日做完的事情，直接推后，享受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清净时光。 转眼到了三日后，王家村一大早就鞭炮齐鸣的。 村里好不容易出了这样大的喜事，再加上村正费心张罗，宴席办得很是热闹。 祠堂前的那块空地上摆满了桌子，旁边光灶台就支了六处。 村民们来来往往，空地上热热闹闹，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喜气。 裴润出手大方，银钱给得足，村正事情办得也好。 席面很丰盛，光肉菜就占了一半。 如此丰盛的席面，王家村的村民们自然高兴，举人老爷早就放出话去说不要村里人上礼，能来白吃一顿这样的席面，任谁都会高兴。 不过7361依旧是这些村人口中的话题中心。 有些村人们回过味儿来了，觉得7361不是妖怪了。 在他们口中，7361又有了个新的身份，成了下凡的仙子。 乍一听很扯，但说得人信誓旦旦且有理有据。 「……你看他离了王家，又买车又买牛的，都不晓得哪里来的钱，肯定是用了仙法……」 「……那裴举人，之前瘸了那么久，跟他成亲后就能站起来了，不是仙法是什么？」 「……还有这次裴举人能高中，说不准也是他用什么手段……」 「……就是就是，他还改名了你们知道不，听说改成『柳遥』了……哎？你们知道哪家仙人姓柳？……」 …… 这些议论都是私底下的，但不妨碍村人们看7361的眼神都变了。 于是7361身边突然出现了几名不认识的村人，其中一名村人笑的小心翼翼，请求道。 「举人夫郎……能劳烦您摸摸我家小宝的头吗？」 她怀里抱着一个一岁多的孩子，不光是她，周围那几个村人，每个人都带着孩子。 7361：？ 7361：「我摸他头？」 那人立刻点头：「想让他沾沾您的福气。」 7361很奇怪，不明白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繫。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况且那村人怀里的小孩子很可爱，一双乌熘熘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7361，在7361看过来的时候，还咧嘴咯咯笑了起来。 7361看的心里高兴，村人奇怪的要求也不算什么了。 他伸出手，轻轻摸了摸那小孩子的头顶，顺带对那小孩子回以笑容。 小孩的娘亲表情瞬间涌上了欣喜，对着7361一通感谢：「谢谢仙……，谢谢举人夫郎。」 周围其他人见7361如此好说话，也都拉着自家孩子上前。 7361一一摸过那些小朋友的头顶，并每个都赠送了微笑，那些村人喜不自胜，连连感谢了一番才离开。 7361看了看自己的手，还是不能理解。 开席前，村正领着几名德高望重的村人，站在祠堂前，念了一通7361听不懂的话，又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请裴润掀了那石碑上的红绸花朵。 百悦轩和林家也是来了人的。 李掌柜和吴大厨都来了，今日村正用来祭祀的猪头就是百悦轩提供的。 吴大厨满脸笑意，对裴润道：「我就知道裴郎君能中，你们走之前我就说了，等裴郎君高中回来，我送你们猪头祭祖，你看，果真中了。」 李掌柜道：「那也是裴郎君有大才。」 林管家自然也来送礼了，对方一送还送了两份，一份是代表林府送的，另一份则是以他自己的名义送的。 林管家拱手庆贺：「恭喜裴郎君了。」 又道：「以后若是有能用得到在下的地方，尽管开口，我记得柳小哥儿之前总爱去杂货铺寻菜籽，今日我带了一些，都是山阳县没有的，到时候小哥儿看看，可有你用得到的。」 7361很欣喜，林管家要是能寻来他没见过的种子，那对7361来说，比金银还要好，因为金银他自己就能赚到。 不说别的，就这次回来，光百悦轩给的分成银子就给了将近五百两。 见7361高兴，裴润也笑着回林管家：「多谢您。」 林管家乐呵呵地摸了把鬍子，觉得自己这礼物是送对了。 更是在心里庆幸，当初认识了7361，他只是付出了一点银钱，可7361带给他的可不光是林家主人的赏识。 就算没有裴润中举这件事情，他也是很愿意跟7361交好的。 至于那些之前给裴润拒过了富户，员外什么的，也藉此机会上了礼。 因为之前太过贵重的都被拒收了，这次来上礼他们都投其所好，送了纸墨笔砚之类的，再加上一份不那么夸张的礼金。 第238页 纸墨笔砚什么的，裴润拿了其中一部分，送给了之前他教过的学生。 那几名学生今日自然也是来了的，见到裴润和7361，依旧没有改口，一口一声「先生」「师公」的，叫得7361很高兴。 7361如过往一般，给他们塞了青枣莲子，惹得那几名学生非常不好意思。 还是裴润点了头，他们才收下。 至于笔墨纸砚，一开始学生们同样不敢收。 这对他们来说太贵重了，裴润给他们的这些，折合成银钱，都够家里人吃两个月的了。 「我曾担任你们的夫子，自然是希望你们好的，拿着吧，若真有心回报我，便好好读书。」 见裴润是认真的，那几名学生才犹豫着收下。 一场喜宴办得热热闹闹，大家都很满意。 忙完这些，7361和裴润终于能抽出时间，收拾后院那一池塘的莲藕了。 第146章 要收莲藕，就得先把那一池塘的水放掉。 放掉水，那池塘里的鱼也要收了。 7361没有细数过里面有多少鱼，想来也不会少，他和裴润石绝对吃不完的。 同理，那莲藕也是。 索性7361问了百悦轩，看对方收不收。 吴大厨一听是7361种的莲藕，连价钱都没问，忙不迭地点头。 「我那日还想问柳小哥儿来着，有没有新的菜色，莲藕好！小哥儿种的莲藕必然是好的。」 说罢吴大厨还热情道：「等确定了时日，我寻人来帮忙。」 于是这一日，7361家来了四五个汉子，其中三个是裴润寻的王家村的村民，剩下的两人是百悦轩派来的伙计。 几个人都是干活的一把好手，商量了下如何给池塘放水，便拿着铁锹挖开了池塘的排水口。 等小半个时辰，池塘的水位降下了不少，不少鱼儿开始在水面上蹦跶。 其中一人道：「看这架势，少说也有百十来斤的鱼。」 7361看着面上那来回蹦跶的鱼，心里也欢喜，转头就找裴润：「晚上我想吃糖醋鱼，你会不会呀裴润？」 郓州城有家小馆子，做糖醋鱼一绝，7361有段时间几乎天天都要去吃。 他重口腹之慾，之前做了那么久的仿生人，从没有节制的想法，想吃的就要一直吃，直到吃腻。 裴润虽也纵容7361，但总不能让7361三天九顿的吃鱼，最后还是裴润答应了自己给7361做鱼，7361才没有继续跑那家馆子。 这会儿听7361提起，裴润没有不答应的，点了点头：「好，晚上做给你吃。」 这边小夫夫商量晚上除了鱼，在配什么主食的琐碎小事，那边几个汉子已经动作利落地开始捞鱼了。 提前准备好的大盆水桶，里面装满了大小不一的鱼，有几条格外生勐的鱼，因为换了地方，打的那鱼桶噼啪作响，要不是旁边的汉子眼疾手快，怕要是直接把水桶掀翻。 一连收了几十条鱼，还抓了一盆泥鳅，这池塘才算清完。 接下来就是挖莲藕了，这个活干起来就要花时间了，再加上请的那几人也不是熟手，干起来就慢上许多。 好在干活的人多，那池塘也不是很大，花了一整日的时间也收完了。 一节节如成人小臂粗细的莲藕堆在一旁，足足堆了五大堆。 7361很欣慰，这样的产量，不枉当初他输送了许多精神力。 来帮忙的人除了给了银钱，还一人给了一条大鱼外加几节莲藕，7361自己留下了五六条鱼和一堆莲藕，剩下的就都让百悦轩的人拉走了。 又进帐了一笔不菲的收入，7361很开心，拉着裴润就去了灶房。 鱼直接糖醋了，莲藕裴润做了一道炸藕夹，又做了一道凉拌藕片。 自家产出的菜蔬，做出来的饭菜总要比外面的好吃。 不说那道夹肉炸藕夹，单说那一道凉拌藕片，切了新鲜的红绿辣椒蒜末，配了酱油醋，最后淋了熟油，一口下去，爽脆鲜辣，好吃的不得了。 7361吃得停不下来，又被辣椒辣的一个劲儿的倒吸凉气，他鼻头也被辣的红红，眼睛也带了水汽。 7361睁着那双水汪汪的圆眼睛，直直的望着裴润道。 「裴润，明日我还想吃这道菜。」 裴润握着筷子的手停顿了下，片刻后才说：「明日再换一种旁的做法。」 于是后续7361又吃到了糯米藕、酸辣藕丁、莲藕糯米球以及莲藕排骨汤。 裴润甚至花了几日的时间，费了不少的功夫，把莲藕细细地磨了、搓洗晾晒了，做成了藕粉。 那藕粉后面都装在了密封的竹筒里，等7361想吃的时候，拿出来沖一下，加上红枣桂花蜜，又是一道7361最爱的美味。 两人就这样在山阳县呆了十几天，该处理的事情都处理完了，这才收拾了行囊往郓州城去。 这次一走，下次回来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裴润是要春闱的。 到时候别说山阳县了，郓州城都呆不久，两人是要提早去京城的。 不过在此之前，两人还是要待在郓州城。 又回到了郓州城的小院子，这次7361想着不能再和之前一样了。 之前他光想着吃吃喝喝了，可若是打算去京城的话，那可是要提前攒钱的。 京城很繁华，花销必定少不了，总不能到时候屋子都没有吧。 之前7361也听过一耳朵，说京城一处小小的屋舍都要几百上千两，7361现在也能拿出来，不过7361还是想着买一处大点的地方，不然他就没地方种菜了。 第239页 打定了主意，7361就开始撸起袖子干活了。 自己和裴润住的这处院子地方太小，不好施展，索性买了下隔壁的那处院子。 那边空置了许久，屋主做生意赚了钱，搬到了更繁华的街道，这里算是祖屋。 原本是不打算卖的，可是听到裴润是今秋的解元，立即改了口风，不光卖了，价格也很合适，花了不到三百两银子。 买下来之后，裴润寻了工人，将两个院子之间，打了一道小门，方便7361来回，又寻了木匠，打了一排木架子，方便7361育苗。 地都准备好了，种菜这件事情7361驾轻就熟。 只是这菜种好了，卖给谁是个问题。 想起上次在巷子口卖菜时遭遇的滑铁卢，7361很发愁，他好像没什么卖菜的天赋，总不能让裴润陪着他卖菜吧，裴润是要温书的。 「要不我再去寻个酒楼，给他们供货，然后拿分成？」 裴润摇头：「这里不比山阳县，怕是没有那么容易，到时菜卖不掉是小事，招惹一身麻烦就得不偿失了。」 百悦轩最后能认了分成这事，不光是因为吴大厨和李掌柜人不错，也不光是因为7361的菜真的很好。 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高驰。 高驰与他们相熟，又保证了百悦轩在山阳县经营不受其他势力的干扰，是以，这分成的模式对方才能答应。 可郓州城不同，这边随便一个有点规模的酒楼，那个后面没有靠山。 先不说如何卖菜，就说卖给了这家，没卖给那家，他们之间争抢生意，极有可能波及了卖菜的7361。 虽然是可以动些脑筋，将此事处理稳妥，但着实没必要为此花费心思。 裴润将其中道理慢慢地与7361说了，又见自家小夫郎一脸郁闷，他道：「我知你担心银钱的事情，放心，若是让我的阿遥跟着我吃苦，那岂不是显得我很没用。」 「没有吃苦啊。」7361纠正：「我天天跟着你吃甜了。」 这几日的藕粉7361吃的很开心，都是甜甜的。 裴润笑笑没有反驳，只是晚上伏案写了些什么，隔日出门一趟，回来就给7361拿回来一张面值百两的银票。 7361惊讶：「你哪里来的钱？！」 「写了些文章卖了。」裴润解释。 这种生意早在之前裴润就做过了，如今他中了乡试头名，后来的鹿鸣宴也算出了名，此事风头正劲，外面有的是人重金求他的文章。 听完裴润的解释，7361不贊同：「可你不是还要温书吗？别总花时间写这些，而且……」 「而且你这样显得我很没有用。」 7361有点沮丧。 见自家小夫郎不开心了，裴润过去拉住7361的手，温和道：「我的阿遥怎么会没有用？不说家里每月的进帐都靠你，就说我自己，都是因为你才能重新站起来。」 「啊？」7361茫然：「怎么你站起来也是靠我？」 不是靠那个老大夫和裴润自己的练习吗？ 见7361对自己的菜依旧毫无所知的模样，裴润拉着7361去一旁的矮塌上坐下。 「你听过百悦轩的食客，说吃了你的菜后身体都变好了吗？」 这些7361是听到过的，不光听到过，吴大厨还为此特意问过他，问他是不是菜里有什么奇特之处。 不过他都否认了，当时裴润还帮腔了呢。 回想了半天，7361看着裴润含笑的眼睛，不确定道：「所以，这是真的？」 裴润点点头：「我虽不知为何，可我确实是在吃了你的菜之后，腿才渐渐有了起色的。」 之前裴润不说，并打消了旁人的猜疑，是怕7361徒增烦扰。 那会儿他区区一介秀才之身，若这事儿真的传扬出去，少不得惹许多麻烦。 如今对7361说了自己的猜测，也是因为看7361太过沮丧。 对此，7361很震惊：「这样吗？我是知道我自己厉害的，但是我没想到我这么厉害！可是为什么呢？」 7361沉思了下，很快得出了答案。 他与旁人种菜的方式都差不多，要说唯一的不同，就是7361种菜会用精神力。 当初在星际的时候，因为星际的土壤太过贫瘠，他这一批次的仿生人，精神力多少都带有一些修復的能力。 想必就是因为这一点能力，他种出来的菜也带了某些功效。 仔细想来，自从他来了这里，除了因为精神力透支病过一次，后面这具身体竟是再也没有生过病。 「原来如此……"7361喃喃道。 见7361似是明白了缘由，裴润也没追问，只说：「如果阿遥真的想靠卖菜赚钱的话，除了卖给酒楼，还有另一种路子。」 「什么路子？」 裴润笑笑：「季夫人很爱吃你种的菜，我听闻季夫人不少好友，阿遥可以通过季夫人，将菜卖给这些人。」 第147章 裴润说的这个法子其实很适合7361目前的情况。 若是供给酒楼，7361的产出不能说不稳定，只能说远远不够，而且和酒楼打交道很麻烦。 通过季夫人卖出去就容易的多了。 依照第一次7361去季府的情况看，都不用季夫人出力，只要稍稍提上一嘴，就会有许多夫人小姐争相购买。 她们给得起钱，卖给她们的量也不用图多，跟点心水果一样卖，省心省力。 7361觉得这是个绝妙的主意。 第240页 既然有了这个打算，7361跟裴润商议了下要卖的菜品，隔日就背竹筐去了季府。 门房听7361报了名字，先去府里通报，不一会儿就笑着将7361迎了进去。 7361跟着引路的小丫环穿过游廊的时候，眼角余光晃到一抹朱红色的衣角，那从月洞门闪过去的半拉身影莫名的熟悉。 「季衡？」 前面的小丫环听到7361这话，也跟着去看，可看了半天也没看到。 「没看到少爷啊，莫不是柳夫郎眼花了？」 7361耳力极好，他能听到月洞门后面有人躲着，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季衡，不过不管是谁，对方好像很不想见到他。 「嗯，可能是我看错了。」7361对那丫环说：「走吧。」 等7361消失在游廊处，从月洞门后面走出一主一仆。 季衡一身朱红色圆领袍子，看向游廊尽头，脸色紧绷。 跟在他身边的书童一脸的不解：「少爷，我们刚刚为什么要躲开？」 「谁说我躲了？」 书童又问：「那刚刚柳夫郎喊您的名字，您为什么不让我说话？」 季衡登时黑了脸：「少爷的事儿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了，闭嘴。」 那书童有点委屈，但见自家少爷的神情，立刻低头不敢再说话了。 7361自然不知道这一回事儿，他在坐在花厅里，把自己想要卖菜的想法说给了季夫人听。 季夫人先是惊喜，后立刻点头答应：「这敢情好，之前我见你没有这个意思，许多人问我我都替你推了，如今你想的话，自是有一堆人抢着要。」 之前为了番柿，那些相熟的夫人们可是上门求了好久。 后面7361大方地给了秧苗，这才算是勉强供应得上。 可也过了这样久，尽管差人小心照料那些秧苗了，可大概是到了时间了，这一段时间，番柿的产出眼看着就快没有了。 原本季夫人还想问7361再买一些秧苗，今日听7361有打算自己做生意的想法，季夫人索性顺水推舟。 也不知是不是她心里的缘故，总觉得买的秧苗结出来的番柿，比7361之前送来的差上那么一小截。 7361见季夫人答应得痛快，也很高兴，他又问道：「夫人，我没跟其他夫人打过交道，不知道这些菜我定价多少合适？我该怎样卖给她们？还望夫人您教我。」 这话是裴润教7361问的。 按照7361的话，大概就按照之前在山阳县卖的价格了，那样的话，其实完全没必要找季夫人了。 季夫人听到7361这话，笑了笑：「好孩子，你先与我说说，你想卖哪些菜？」 7361便把他现有的菜与季夫人说了，最后还说：「也要看她们需要什么，需要什么菜我可以提前种上。」 季夫人又问：「那些菜，吃了对身体可有旁的好处？就跟那番柿似得。」 7361沉默了一会儿，摇头：「我不知道……嗯，不过多吃瓜果蔬菜，身体都会好。」 7361说的这是实话。 吃了是会身体好，但是具体吃了哪些菜有那些功效，他就不知道了。 而且就算他真的知道，那也不能说。 裴润说这些事情他们自己知道就行了，要是别人知道了，多少会有麻烦。 季夫人看了7361一眼，也没有追问：「那好，你且等我两日，正好你在家种些菜，等有了消息，我会让人告诉你。」 这事就算是成了。 7361很高兴，站起身：「谢谢夫人！」 「谢什么谢，之前你也帮了我家老爷不少，我只是帮你传个话，算不得帮忙。」 「哦对了……」7361弯腰，又把脚边的竹筐往季夫人面前推了推：「这些是给夫人的。" 「青枣，我许久不吃了。」季夫人笑道，又见7361又拿出两个竹筒：「这是什么？」 「藕粉，是我之前种的。」7361顿了下，又骄傲道：「裴润做的。」 季夫人这下是真惊讶了：「裴郎君做的？」 她拿过来打开看了看，果真看到了那竹筒里盛着细碎的粉末。 「瞧着还真是，裴郎君还有这手艺？」其实季夫人更想问，裴润怎么还会做这些。 毕竟读书人总是张口闭口「君子远庖厨」，季夫人虽然不知道这藕粉具体怎么做，但能将那莲藕做成粉，想来也要费不少功夫。 似是见季夫人不信，7361一脸认真：「裴润手艺很好，会做很多好吃的。」 「这样吗？」　季夫人收下那藕粉：「那我晚上可要好好尝尝，毕竟裴解元的手艺不是谁都能吃到的。」 - 从季府出来，7361一路回了家。 裴润这会儿不在家，家里空荡荡的，只有小黑上蹿下跳。 7361也不觉得有什么，放下竹筐就去收拾他那些菜苗了。 裴润这几日频繁出门，具体做什么没跟7361细说，只说还不知道成不成，成了的话会告诉7361。 7361挺好奇的，不过裴润不说他就没有继续问了，反正对方也不会特意瞒着他，既然说成了会告诉他，那他就慢慢等着就好。 只是7361还没等到裴润回来，却等来了另一个人。 打开院门的时候，7361就见到了许久不见的张永修。 「柳小哥儿。」 「张大人？」 自上次回山阳县之后，距离上一次两人相见已经是二十天前了，不知道对方突然找他是什么事情。 第241页 「裴郎君可在家？」张永修问。 「裴润出去了。」7361从门前闪开：「你找他有事？」 张永修见状忙摆手：「裴郎君不在，我就不进去了，我今日是来找你的，想问问柳小哥儿这两日可有空闲，若是有的话，什么时候方便能再随我去庄子上一趟」 第148章 去庄子上，自然是去看之前种的土豆的。 土豆对大晟朝而言，还是太新鲜了，种在田地里的那些土豆秧苗长势很不错，可这关系重大，张永修不免格外看重。 要不是中间7361回了山阳县一趟，张永修早就来找7361了，后面7361回来，张永修那边又有别的忙的，断断续续就拖到了现在。 7361没有不答应的，只是今天时间不早了，庄子又太远，两人定好明日去，还是张永修带着女儿一起。 晚间裴润回来后，7361把这件事告诉了裴润，裴润放下了手中的书：「正巧我明日无事，陪你一起吧。」 「你陪我？」7361问：「你要办的事情办完了？」 裴润摇摇头：「尚未。」 「很难办？」 「嗯，去了几次都没有结果……」 裴润说到这里停下，显然不想再提，他笑了笑，把7361抱到自己腿上：「我们许久没有一起出去了，正好借着明日出去转转，好不好？」 7361揽住裴润的脖子，在裴润柔软的唇上响亮地亲了一口，高兴道：「好。」 翌日，张永修父女坐着马车而来，见到了7361身旁的裴润，不免惊讶。 「张大人。」裴润拱手打了招唿。 张永修问：「裴郎君这是要一起去？」 裴润笑笑：「左右无事，便想陪阿遥一起，还望张大人莫嫌我多余。」 「怎会？」张永修很高兴，抬手就邀请两人上车。 那日鹿鸣宴后，裴润让郓州城的文圈热闹了好一阵子，张永修虽没赶上鹿鸣宴，后续对此事也是有所耳闻。 他虚长裴润十几岁，同样是农家举人出身，后因精通农事，跟着知府补缺成了小吏，不说7361的关系，就说与裴润相似的经歷，足以让他对裴润心生好感。 车厢不算小，坐四个人绰绰有余，车夫鞭子一挥，马车便往庄子上去了。 这次7361去庄子的心态，同上次完全不同，上次他心里记挂着裴润，总觉得车马太慢。 这次不同，裴润就在他身边，加上天气正好，还真有了些外出游玩的心情。 他甚至带着布包，打开里面全是水果零嘴，7361和张永修的女儿麦穗坐在一起，翻着里面的各种零嘴吃。 裴润则是陪着张永修聊天，先聊了这次乡试的考题，后面又聊起前一段时日郓州几个县的水患。 「……朝廷赈灾的粮食批下来了，知府大人这几日在那边看顾着。」张永修嘆了口气：「补种粮食来不及了，土豆推广也需要时间，百姓们就指着赈灾粮撑过这个冬天了。」 裴润也轻嘆一声：「民生艰难，好在圣上英明，也幸得知府大人与张大人这样为民的好官，总能熬过去的。」 这个话题多少有点沉重，很快张永修转移了话题。 「……现在就盼着这土豆真能成功……这于国于民都是件大好事。我当初寻那外藩人买种子的时候，他说他们那边可以两季种，最早二三月种，六七月就能收，若是顺利的话，明年让百姓们划出一些田地种上，虽不能抵税赋，至少不会饿肚子了。」 「大人如此用心，必定是能成的。」 张永修也觉得能成，他笑呵呵道：「这还是柳小哥儿的功劳，若真能成了，知府大人定会上报朝廷，圣上仁爱，必定嘉奖柳小哥儿。」 裴润笑笑，还未说什么，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外面传来车夫的声音：「大人，前面有辆车挡了路。」 张永修掀开车帘，探头去看，果真如车夫所说，一辆车挡在前面。 车旁边站着一名老者，还有一年轻汉子，那汉子正弯腰看车下，看样子是牛车出了问题。 这边已经出了郓州城，周边都是田地，去往庄子上的路只有这一条，绕路的话那就太远了。 于是张永修对车夫说：「先去看看怎么回事，需不需要帮忙。」 车夫应声去了，张永修回到马车，将前面的情况跟车里的三人说了，最后道：「也不知要等多久。」 很快那车夫就过来回话了。 「大人，前面那车，轱辘卡在沟里了，我刚刚看了下，陷得很深，怕是要等一会儿。」 7361从一侧的车窗探出头去，看了看情况，之后收回来，问裴润：「我们要去帮忙吗？」 「去吧，不然我们也走不了。」 几人便下了车，去到了那牛车前。 那名老者见7361几人，一脸歉意拱手：「实在对不住，挡了几位的路，劳烦你们且等等……」 张永修摆手：「老人家说的哪里的话，我们过来看看有没有能帮得上忙的。」 「无妨，只是轱辘陷进去了，他力气大，片刻就会好。」说罢，老者转头去看那正在摆弄车轱辘的汉子：「平生，如何了？」 那叫做平生的汉子起身，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言简意赅道：「老爷，不行，还要等。」 老者沉默了下，面上闪过一丝尴尬，轻咳了一声：「……等的话应当也等不了多久。」 平生抬了抬车轱辘，那被卡住的车轱辘只轻微地晃动了下。 第242页 「老爷，不行，这车我一时半刻弄不出来。」 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片刻后，张永修打着哈哈道：「我们搭把手，尽快将这车弄出来。」 说着张永修喊上车夫，帮着那平生去抬车轱辘，原本裴润和7361也要帮忙的，可张永修摆手说不用。 「你们一个小哥儿，一个书生，哪里能让你们来，快些站远一些，小心被碰到。」 7361和裴润站在一旁，看着车前的三人，平生扯着牛缰绳让牛用力，后面张永修和车夫抬轱辘抬得额头青筋暴起。 「嗯……裴润，我真的不用去帮忙吗？」看起来这三个人也不太行的样子。 裴润笑了下：「再等一下吧，眼下你过去也没地方。」 因为车边上被张永修两人挤得满满当当，确实没有7361的地方。 7361只能点了点头。 又等了片刻，张永修和车夫气喘吁吁地直起身，那车轱辘还陷在里面，纹丝不动。 「硬推看来是不成了，得找些东西垫一下。」张永修擦着额头的汗道。 这么等着也无果，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三人商量了下，分别散开，去周围找棍子之类的东西了。 站在一旁的麦穗也说：「我也去找找。」 这时原地只剩裴润夫夫和那名老者在了，裴润对着那老者拱手施礼：「老人家，可否让我家夫郎试一试？」 那老人诧异地看向面前两人，视线落在7361身上：「他？」 老者心想，这两个人看起来没一个像是能行的，就算是要试，也应当是这个开口说话的男子，毕竟对方看起来还高大许多。 老者摇头：「两位莫要玩笑，还是等平生他们回来吧。」 7361已经去了车那里，他看了看，又试探着抬了下那木轱辘，前面拉车的老牛不安的动了下。 「裴润，帮我牵一下牛。」7361转头看裴润。 「好。」 老者来不及阻止，就见裴润走过去牵住牛的缰绳。 7361与裴润对视了一眼，而后搭在车轱辘上的手用力，只听一声刺耳的摩擦声，那牛车一侧夸张地晃动了下，惊得前面的牛蹄子乱踩，好在裴润扯住了缰绳。 之后又听「哐当」一声，那卡在石缝里的牛车，稳稳地落在的平地上。 7361起身，拍拍手上的土，转身对那老者说：「好了。」 第149章 平生拎着木棍回来时，就见那卡死在石缝里的车不知何时已经出来了。 他走过去问张永修：「你弄出来的？」 张永修看向表情平淡的7361，欲言又止。 平生见张永修不说话，又看向自家老爷，黝黑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丝不解。 一时间空气里安静极了。 大概是太安静了，站在牛车前的7361，看着不说话的众人：「你们怎么了？」 平生附和：「对啊，怎么了？」 老者：…… 远远看到7361单手把车抬起来的张永修父女：…… 而裴润，裴润只是微笑。 7361扯着牛的缰绳，将牛车往大路上扯了扯，随即把缰绳交给平生：「你的车。」 平生看了看手里的木棍，看了看缰绳，顿了下才把棍子扔下，接过了缰绳。 张永修这才回过神儿来，缓和气氛一般呵呵笑了两声：「不管怎样，车已经出来了，可以上路了。」 老者也反应过来，对7361拱手道：「多谢几位了。」 等那牛车走远了之后，张永修也挥手让裴润几人上车：「走吧。」 接下来的路上一路通畅，没有在发生什么旁的事情。 7361随着张永修穿过了那条小路，去了上次的庄子上，一进门就见到那已经长出叶子的土豆秧。顺着之前特意拢好的沟壑，长得郁郁葱葱。 正有农户在给那些土豆秧浇水，见人进来，都一个个起身行礼。 张永修摆摆手，示意他们跟在一边。后面就是7361的事情了，他需要看看土豆长势如何，有没有旁的要注意的点。 对待食物的事情，7361很上心，不用张永修说什么，他查看也很细心。 在那一片土地里，又是翻叶子，又是捏旁边的土壤，7361习惯性面无表情，一言不发，看得那几名农人提心弔胆，生怕自己没照料好。 过了将近一刻钟，查看完的7361站起身，对张永修几人点点头：「你们照顾的很好，土豆也没有问题。」 张永修连带那几名农人都松了一口气。 「后面记得多松土，一个月后追一次肥料。」7361想了下，又嘱咐道：「对了，这茬土豆收了，至少要隔一年再种，不然会土豆长不好，还会得病。」 几名农人忙不迭地点头，张永修那边拿着不知哪里掏出来的笔，在纸上奋笔疾书。 7361见状，又努力回想了下，把能说的都说了，最后还留下一句：「要是遇到不懂得，可以随时来找我。」 张永修记完最后一笔，笑呵呵说：「有柳小哥儿这句话，以后张某就不客气了。」 这边的事情就算弄完了，张永修来此也不光是看土豆的，还有旁的事情。 这个点也不到吃饭的时间，张永修便道：「这边往南，有一处山坡，挨着一条河，风景很不错，二位要是愿意的话，可以去转转，我让麦穗给你们带路。」 7361还未说什么，一直陪着他的裴润开口了：「劳烦张大人指个方向，我们自己去就行了，不好劳烦麦穗姑娘。」 第243页 张永修想着那小山坡也不远，就点了点头，随即跟裴润说了如何过去。 裴润记下后，拉着7361就往外去了。 如张永修所说，那处地方并不远，除了庄子，上了来时的小路，再往前走到岔路口，一转头就看到了。 耳边流水声阵阵，岸边全是大小不一的鹅卵石，裴润牵着7361的手，漫步在河滩上。 7361来了兴致，看到好看的石头还要弯腰捡起来，问裴润石头的形状好不好看。 鹅卵石多是圆的，最大的区别就是大圆小圆，长圆扁圆。 让旁人来看，正常人再也说不出还有什么旁的差别了。 可7361每问一次，裴润都会仔细端详，认真耐心地比较两块圆石头的优缺点。 7361听得开心，时不时地就会笑起来。 最后，7361挑了两块两人都很满意的，跟鸡蛋差不多大小，颜色是暗红色的一对石头。 小心地把石头收到了口袋里，7361表示，要将它们带回去，摆在床头日日观赏。 对此裴润只会说好，还和7361定好了具体放在床头那一块位置。 说起来，两人确实没有如此轻松地出游过了。 成亲后，7361多是在忙田地里的事情，裴润则是忙着温书，之后就是来郓州城，乡试，后面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 仔细想来，这样特意的，来野外游玩还是第一次。 「张大人说的没错，这里很好看。」7361视线掠过河面，看着远处的群山，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这里的空气格外新鲜。 「阿遥要是喜欢，下次我们还来。」 天气已经冷了，在过几个月就要冬天了，7361想了想，问：「就是不知道这边冬天好不好看。」 裴润也看向远方：「那到时候我们一起来看看，不过最好等雪天。」 两人如此闲聊着，转过了一处下坡，忽地看到前面有两个人。 其中一个人带着斗笠，坐在岸边，手里拿着鱼竿，看样子在钓鱼，另一人则呆傻地站在一旁，盯着那一动不动的水面，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 这两人都是熟面孔，就是之前路上遇见的老者和平生。 远远地传来两人对话的声音。 「老爷，都一个时辰了，这里真的有鱼吗？」 「你安静一点，别把我的鱼吓跑了。」 又沉默了片刻，平生又憨憨道：「老爷，我饿了，我们啥时候吃饭？」 「莫急，等老爷我钓上鱼，饭不就有了。」 平生脸上闪过一丝痛苦，觉得到回去前是吃不到饭了。 好在类似的情况他见多了，这次有提前准备吃的，见自家老爷还是一副全神贯注盯着水面的样子，他只好转身，想去牛车上拿吃的。 就是这个时候，平生看到了7361和裴润。 见到后他也很惊讶：「是你们？」 大概是太惊讶了，这一句话他喊得有点大声。 很快就被岸边垂钓的老人气急败坏地骂道：「突然这么大声做什么？刚要上钩的鱼都被你吓跑了，再这样下次别跟我出门了……哎呀，真是气煞老夫！」 老者骂骂咧咧的回身，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7361两人。 顿了下，老者脸上的神情很快收了起来，又是7361初见时那副温和到与世无争的表情。 「原来是你们二人啊，真是缘分。」 仿佛刚刚骂人的不是他一般。 第150章 既是第二次相遇，也称得上是缘分。 双方简单互通了称唿，裴润和这名姓纪的老者闲聊了起来。 736则被平生叫到一旁，对方要和他比力气。 「我们老爷跟我说，那牛车你一手就举起来了。」平生说着，上下打量7361，显然不信。 7361这时候实事求是的谦虚：「也没有一手举起来，只是抬了一半。」 「我不信。」平生一脸不服气：「你跟我比我力气，我们还没见过比我力气大的人。」 若是裴润在这里，就会看出来这平生言谈举止的异常，显然对方心智行事不像这个年龄的。 7361看不出来，7361欣然答应。 河岸上最不缺的就是石头，平生一指远处的一块半人来高的巨石：「我们比谁能举起来这个。」 「平生。」纪老爷制止道：「没规矩，跟个哥儿比力气，你赢了又如何。」 平生梗着脖子，一副「不比不甘心」的神情。 裴润见那石头，又与7361对上视线，见自家夫郎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心里有了底，便没有开口劝。 结果显而易见。 7361把那块巨石放了回去，拍拍手宣布：「我赢了。」 平生看起来很憋气，一副郁闷到不行的模样，他无话可说，谁让他只把那石头挪动了一点。 纪老爷见平生吃瘪，摸着鬍鬚哈哈大笑，对裴润说：「你这小夫郎，有趣得紧。」 「让您见笑了。」裴润道：「阿遥虽行事直白，可心地赤诚，是世上最难得的人。」 纪老爷不知想到了什么，顿了下才道：「那你倒是好命，娶了这样的难得之人。」 看着远处还在跟平生比划的7361，裴润嘴角含笑：「确实是我之幸。」 - 从河边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 两人回了庄吃了顿便饭，就坐着马车，跟张永修父女一道回了城里。 张永修让车夫直接把两人送了回去。 第244页 「今日辛苦二位了，往后少不得要麻烦柳小哥儿。」张永修道。 「无事，我这段时间都在家，要是土豆有什么问题，张大人随时找我就行。」 张永修又是一番感谢。 隔日，季府来了人，说是季夫人邀7361过府一叙。 想来是之前和季夫人说的卖菜的事情有了着落。 走之前7361问裴润：「你今日还出去吗？」 「我今日在家，你且去吧，晚些我给阿遥做些好吃的。」 7361立刻列了菜谱：「那我想吃土豆牛肉、酸辣藕片还有酒酿丸子。」 裴润笑着答应，7361这才心满意足的跟着季府的下人去了。 季夫人找7361，果然是为了卖菜的事情。 季府一处靠着池塘的凉亭，两人对面而坐。 季夫人把一本小册子递给7361：「这是她们想要的菜，你看看可有什么问题。」 7361接过来打开，那上面写着某府某夫人想要什么菜，一张张的，写的很详细。 怕7361不懂吃亏，季夫人还贴心的在后面写了价钱。 具体不便一一说，总之是一个令7361吃惊的价钱。 若是按照这个价钱卖菜，在京城买个小院子的银钱很快就能攒够。 对此，7361倒是没有跟季夫人说什么「价钱合不合适」的话，裴润说了，郓州城有钱人太多了，他的菜值这个价。 过了遍他需要提供的菜，7361合上册子后，对季夫人说：「没什么问题，多谢季夫人为我费心了。」 顿了下7361又道：「您需要做什么回报您呢？」 季夫人掩嘴一笑：「你这傻孩子，倒是实诚，生意还没做成呢，就想着怎么回报了。」 「应该的。」7361神情认真：「您帮我卖菜，我给您汇报，这很公平。」 「我哪能要你什么回报，只是散个消息，算不得帮忙，你不知道，这些夫人们一听你要卖菜，我都不用说什么，个个都要抢着要呢。」 「那您也是帮了忙的。」7361偏头想了想，想到在山阳县他和百悦轩的合作模式，建议道：「我按卖出去的菜赚的钱，给您分成行吗？」 季夫人哪里会要7361的钱，那些钱看着多，也只是对7361而言，于季夫人而言实在算不得什么。 在季夫人眼里，7361赚的是辛苦钱，她哪里会从中分钱。 不过见7361一副坚持要给的样子，季夫人笑笑：「若你真想回报我，有了什么新鲜的菜，送到府上一份就够了。」 7361觉得这样也行，欣然答应。 从季府出来的时候，7362隐约觉得身后某处有人在盯着他。 以至于他从季夫人院子到出门这一路，回了三次头。 不过在出门后，7361就将此事抛到脑后了，他把那小册子又往兜里揣了揣，高高兴兴回家去了。 走到家门口那条巷子时候，7361意外发现自家门口处停着一辆马车。 这马车同之前张永修接他的马车不同，比之不知要华丽上多少倍，就连7361也能看出来那辆马车很贵。 有人来他家了？ 心中猜想着是谁来了家里，7361推开了自家的院门。 还未进屋，就听到一个略显陌生的声音：「裴润，你别不知好歹。」 7361脸色一变，几步冲进屋子里。 他来的突然，以至于屋子里的几人都看了过来。 「阿遥？」裴润似是没想到7361回来得如此之快。 7361走到裴润面前，挡住对方，一双圆滚滚的眼睛瞪着对面三人：「你们想做什么？」 不怪7361如此不客气，那三人不是生人，是之前7361见过的荀枞。 荀枞后面跟着的那人7361也见过，当初还在酒楼跟他交过手。 至于另一个，7361就不认识了，不过不妨碍他将其划分成坏人。 荀枞拧眉看向7361：「裴润，你这夫郎着实没规矩，哪有夫家谈话，他次次都要横插一槓的？」 「规矩？什么规矩？」7361气道：「你是什么人，凭什么让我规矩？」 衣袖被拉了下，裴润把斗鸡一样的7361拉到身后，面色冷淡：「不劳费心，若没有旁的事情，就请荀公子回去吧。」 显然不想跟荀枞多说一句话。 荀枞后面那人道：「裴润，回州学这件事情你考虑考虑，这又不是坏事，你若想明年春闱下场，单靠你自己，你当你还能考中吗？」 「多谢抬爱，不必了。」裴润依旧淡淡道。 气氛冷硬，荀枞盯着裴润看了一会儿，忽而一笑。 「荀兆的事情我便不提了，是他技不如人，只是回州学这事，我是真心实意地邀你。」 「看你这几日不是在寻孔先生，想来是想拜入他的门下……」 说到这里荀枞露出一丝嘲讽：「怎么样，有结果了吗？」 第151章 荀枞走了许久，7361还老大不开心的模样。 饭桌上摆了几道菜，酸辣藕片还有酒酿丸子。 都是7361走之前说要吃的，裴润都给他做了出来、 裴润拿了筷子递给过去，见7361还是一脸气鼓鼓的模样，温和说道：「怎么还在生气？」 「为什么我不能打他一顿？」 裴润嘆了口气：「阿遥，我知道你为我好，但那种人不值得。」 7361瘪嘴：「可是我很生气，他竟然那样说你。」 「嗯……」裴润沉吟片刻，笑问：「那阿遥怎么才能不生气？」 第245页 7361其实也不知道，他其实明白裴润的意思，这里和星际一样，是不能随随便便打人的。 而且那个什么荀枞，家里还是当官的，只是为了几句话，他要是真动了手，一定会被抓起来关大牢。 「算了……不提他了。」7361接过筷子，又问：「对了他说了什么老师是什么意思？」 裴润与7361细细解释道：「如果我还想在走科举之路，单靠我自己是不行的，我需要一名老师。」 就算裴润再聪明通透，靠自己看书也不可能考上进士。 大家族有底蕴在，不单单是一些孤本藏书，还有在科举一道上的人脉。 有价值的东西，永远是掌握在上层的世家贵族手中。 能在外面书肆流通的试卷、书籍，内容都是很浅显的。 这也是当初裴润为什么非要拼一个州学学首的名头，因为有了这个名头，有州学做背书，那些带着标註的文章才能卖出高价。 如果裴润想以最快的速度考中进士，寻一名大儒做老师是最好的。 荀枞口中的孔先生，便是那大儒之一。 当初裴润参加鹿鸣宴，又在鹿鸣宴上做文章，也有想搭上这位孔先生的意思。 可惜，这位姓孔的大儒，虽对裴润很是欣赏，又赞不绝口，可惜他自觉年事已高，实在没有精力再收弟子，只能婉言拒绝了裴润。 「那……」7361犹豫了下问：「那你只能回州学吗？」 裴润摇头：「不了，去州学的话，至少五日才能回一趟家。」 「五日？」7361睁大了眼睛，那岂不是裴润上了州学，他要五天见不到对方。 「那算了，你别去。」7361立刻道。 听7361如此说，裴润忍不住笑出声来：「好，不去。」 「可是……你不去的话，那岂不是考不上？」7361又开始纠结。 「无妨，就算一日一回，我也没想去。」说罢裴润摸了摸7361的头：「好了，不提此事，快些吃饭吧，菜要凉了。」 这事就暂时这样搁置了。 但也没有搁置太久。 裴润在家待了十天左右，就有人上门了。 彼时7361正和裴润一起整理第一批要送的菜，听到敲门声的时候，还以为是之前约定取菜的人。 哪成想一开门就见到了老熟人。 7361和门外的平生大眼对小眼，两人都愣了。 「你怎么知道我家住这里？」 「这是你家？」 停了片刻，两人又是同时开口。 「你找谁？」 「孔先生让我来的。」 7361听着孔先生很耳熟，回想了下才记起之前裴润说过，他找这位姓孔的先生拜师。 虽然不知道平生和这位孔先生有什么关系，但听起来像是好事。 「你先进来吧。」 裴润自然也听到了平生的话，他没说什么，像是早就料到一般，笑着与平生打了招唿：「许久不见。」 平生还是那样一副愣模样，他一双眼睛看了裴润一会儿，才慢慢道：「孔先生请你下午去一趟府上……」 说了一半他挠挠头，似是努力回想主人交代的话，片刻后又道：「孔先生说之前和你说的事情，有眉目了。」 「好，麻烦平生大哥转达孔先生，我知晓了，下午会去的。」 大概是被人喊了大哥，平生咧着嘴笑了起来，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他用力点了下头：「我知道了。」 顿了下，又说：「那我走了。」 「等一下。」7361喊住平生，拿了两个西红柿递了过去：「这个给你吃。」 7361现在是个很懂人情世故的仿生人，既然平生是来传话的，总不好让人白走一遭，索性拿了手边的西红柿给了对方。 平生又是一愣，低头看了片刻手中的西红柿，随后才道：「谢谢。」 走之前还不忘回头跟7361说：「我正在锻鍊，过段时间我要再跟你比力气。」 7361扬起下巴，颇有点挑衅的味道：「那你尽管来。」 平生走了之后，7361才问裴润：「那位孔先生答应了你什么事情？怎么还跟平生有关系？」 「孔先生之前答应我说，若是有合适的老师，会帮我牵线。」 「合适的人？」7361沉默了下：「不会是那个纪老爷吧。」 裴润笑眯眯道：「看来是了。」 7361回想了下当初遇到的那位纪老爷，单看外表就是一个普通的小老头儿，实在想不出来对方哪里是很有学问的样子。 不过人看起来挺有意思的模样，如果裴润能拜对方为师，应该也还不错。 「也行。」7361拍拍手，推着裴润往屋里走：「那你赶紧收拾下吧，这就去吧，菜我自己弄就好了。」 「也不必如此着急，吃过午饭后再去也不迟。」 裴润到底还是帮着7361把那些菜收拾了，顺带还做了午饭，之后才收拾妥当出了门。 下午家里就剩下7361一个人，他这会儿没什么事情干，只等着人来取菜。 跟之前送给百悦轩的不同，给那些夫人小姐送的菜，7361要花点时间整理的干干净净。 为此他前两天还特地找杂货铺买了一批竹编的小箩筐，这会儿把他种的西红柿黄瓜白菜整整齐齐地摆在里面，一眼看去格外好看。 果不其然，那些得了嘱咐来取菜的下人们，见到7361摆弄的这一小筐一小筐的菜，具是夸赞。 第246页 「小哥儿这弄的好，想必我家夫人/小姐见到定然觉得漂亮。」 顾客满意，7361也开心，当然银子到手的时候更开心。 短短一个下午，来了七八家，粗略一算，7361赚了快一百两银子了。 虽然之前有心理预期，可这沉甸甸的银子到手的时候，7361还是不免吃惊。 这都快赶上百悦轩一个月的分成了。 关键是，他送的菜量和之前送百悦轩一次的量差不多。 捧着那沉甸甸的碎银子，7361不由感嘆。 郓州果然是个好地方。 第152章 裴润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 彼时7361正在和小黑玩丢球的游戏，院门从外推开，正要叼着球要跑回去的小黑支棱了下耳朵，随即尾巴摇成旋风状，一熘烟的跑了出去。 7361见状便知道是裴润回来了。 这会儿戌时过半，外面黑透了，裴润带着夜间的凉气进了屋子。 「我回来晚了，阿遥吃过饭没？」 「我煮了面吃。」7361走过去握住裴润的手：「你吃了吗？」 走近了7361才发现，对方身上好像还带着一点清淡的酒气。 「在孔先生家吃过了。」 裴润看起来很高兴，虽然脸上带着惯常的温柔笑意，可7361就是能感觉出对方格外地高兴。 7361眨巴眨巴眼睛，想扑进裴润怀里，却被裴润拉着手坐到一旁。 「我身上凉，别带了寒气给你。」 7361不乐意，不过他也没有挣开裴润的手，而是在坐下的时候趁机在裴润嘴上亲了一口。 「这样就没事了。」 7361得意的歪歪头，对上裴润那双含笑的双眼。 不过他也没有得意太久，就被裴润扣住脖子，压过去亲了回来。 烛光摇曳，等7361重新坐好的时候，眼睛都沁出了一丝泪意。 他双手抵着裴润的胸膛，气喘吁吁，好一会儿才找回空白的大脑。 「……等下，我还有话要问你呢。」 裴润有一搭没一搭地，用手指勾着7361一绺头髮，那发尾不经意扫过7361的颈间，惹人发痒。 7361往一旁躲了躲，小声抗议：「很痒。」 裴润轻笑一声，直接把脸埋在7361的脖颈处，低声说道：「阿遥是想问下午去孔先生那边的事情？」 喝了酒的裴润和往日有点不一样，7361想。 努力直了直身子，7361不由抱住裴润的腰，忍着脖子那里传来的灼热气息，尽量稳住语气道。 「嗯，怎么样？顺利吗？」 「顺利，我已拜纪大人为师了。」 说着，裴润又往7361脖子处蹭了蹭，压得7361身子半靠在榻上。 「纪大人？他很厉害吗？比之前你要找的孔先生如何？」 「先生之间的学问高低我不好比较，只纪大人曾为太子太傅，他愿收我，乃我之幸。」 当然有些话裴润就没跟7361说了。 比如，纪鸿卓回郓州的消息早早就有风声；比如，他前一段时间频繁出门其实一直在试图找对方；再比如，他一早便知晓孔先生早年与纪大人在郓州是许多人知晓的至交好友…… 还有那日在河边，他见纪大人的谈吐年纪，以及身边跟着的平生，其实已经隐约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这些他都不便与7361说。 7361也没有再问，他只要知道裴润把事情搞定了就行。 而且他也听懂了，这个纪大人很厉害，比什么州学还要厉害。 这下他彻底放心了。 裴润找到了很好的老师，不用去州学，更不用受那荀枞的威胁。 「我也觉得很好，那日见他，感觉他人应当很不错。」 「纪大人是很好。」 三朝元老，国之栋樑，清流中的清流，在任之时政绩斐然，甚至为了大晟朝一辈子没有娶亲，哪里能有不好的。 之前传对方告老还乡时，新帝再三挽留，最后还是拗不过纪鸿卓，这才准许了。 不说纪鸿卓的文采，只说对方的身份，裴润能拜其为师，若能顺利考中进士，今后的路至少铺平了一半。 裴润笑了笑，亲了下7361雪白的脖颈，之后在7361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将人打横抱起。 7361吓了一跳，条件反射般抱住裴润的脖子。 他瞪着眼睛看着裴润，再次觉得，喝了酒的裴润与往日太不一样了。 裴润见7361眼睛圆睁，一脸控诉，心情不由又好了几分。 他抱着7361，大步往偏厅去。 「不早了，阿遥随我洗漱，早些歇息吧。」 - 隔了几日，裴润携了拜师礼，正式纪鸿卓为师。 不光如此，没几天纪鸿卓竟直接搬到了7361家的隔壁，也就是之前7361为了院子买的隔壁那处房子。 对此，纪老头很是理所当然：「你当我为什么收你，我无儿无女的，一把年纪，平生又是个不能赚钱的，我自然是要收个不差钱徒弟给我养老啊。」 「老师您说笑了，您愿意住过来是怜惜弟子，今后若有什么需要，您尽管开口就是。」裴润笑道。 以纪鸿卓的身份，但凡放出去话，多的是人抢着给他养老，对方愿意屈居在这样一座小院子里，裴润是真心感激的。 纪鸿卓指了指院子里7361种的西红柿：「来，好徒弟，先给为师摘个番柿吃。」 第247页 原是那日平生带回去的那两个西红柿，纪鸿卓很为老不尊地抢了一个，吃完觉得很不错，这会儿见到很是不客气。 很难说，他搬来这里，没有这一口吃的缘故。 听到纪鸿卓要吃西红柿，裴润没有动，只笑着慢慢道：「入秋寒凉，番柿如此吃，怕老师胃里着凉，不若午间弟子为您将番柿烹制成菜餚如何？」 纪鸿卓轻哼一声：「多事。」 不过他也没再说什么了，只在午间的饭桌上，把裴润做的西红柿炖豆腐吃了大半。 而且在知道裴润下厨后，纪鸿卓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只是在饭毕之后，不客气地指了指园子金色的的南瓜。 「晚间用它熬粥吧。」 一旁的平生也勐点头，并表示：「裴郎君，我晚上还能吃番茄炖豆腐吗？好吃。」 听到这话，7361不免得意，之前他虽不愿意旁人吃裴润做的菜，可纪鸿卓和平生不同，算自己人。 于是7361挑眉道：「裴润做饭，包好吃的。」 纪鸿卓和平生就这样住下了，不光如此，之前那只拉车的老牛，也被赶到了7361家的牛棚处，和大黄一同作伴。 对于裴润的功课，纪鸿卓只定了让裴润三日交一篇文章，白日里还不让裴润总窝在书房看书，隔三差五就要拉着裴润一道出门，还要带上钓鱼的东西，去寻一些奇怪的地方钓鱼。 赶车的事情落到了裴润头上，平生空了下来，无所事事就跟着7361打理院子里的那一堆蔬菜。 平生智力异于常人，和7361很合得来。 他很喜欢小黑，没事就要和小黑一起玩。 不光如此，砍柴挑水的活平生都接手过来，并表示。 「老爷说了，你一个小哥儿，让我多干点。」 7361就随对方去了，平生做活很利索，甚至过了几日后，开始帮7361忙地里的活计。 两人的加入没让7361的生活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反倒热闹了起来。 唯一让7361发愁的是。 他的菜又不够卖了。 第153章 院门第三次的被敲响的时候，就算是7361也感到了头疼。 平生见7361磨磨蹭蹭，不由问道：「你不去开门吗？」 7361久违地嘆了口气，认命地站起身：「这就去。」 打开门的时候，果然看到了那几张熟悉的面孔。 「柳老闆！」 「柳老闆我来取菜了，昨日您答应我的番柿……」 「柳老闆柳老闆，那黄瓜还有胡萝蔔，今日能多匀出来一些吗！」 「柳老闆，还有我家……昨天就没留下我家的……」 「……」 不拘是哪个夫人小姐家的，那几人一见7361，边喊着，边争着抢着往院门里挤。 挤的过程中都生怕自己落后，还要暗戳戳的把身旁的人往旁边挤。 也就是7361机警，见这七八个人往里挤的时候，快速的闪到一旁，才没被撞上。 那群人就没有那么好运了，前面的人虽抢在了前面，可被后面的人挤着踉跄着，差点摔倒在地上。 还是7361伸手一手拉了一个，才避免他们被压在地上的惨剧。 那两人先道了谢，而后就追着问：「柳老闆，我家夫人说了，若您能多匀出来一些番柿，她愿出双倍价钱。」 另一个僕人也跟着说：「我家小姐也说了，柳老闆要是能多给一倍，她愿意出……出三倍！」 后面跟上来的人对那两个人怒目而视，恨对方抢了自己的要说的话。 于是不大的小院子又开始吵吵嚷嚷。 这个出了三倍价钱，那边喊了四倍，甚至还有人喊十倍的。 7361听得头都痛了。 要问他现在的感受，就是后悔，十分后悔。 后悔前几天，有人想要多要，提了价钱，7361估摸着自己剩下的菜，反正也吃不完，在那些人给出很高的价钱时，理所应当的就卖了。 那两天他多赚了几百两银子。 几百两银子对于郓州城那些世家大族算不得什么，可对7361而言还是蛮震撼的。 不是没见过钱，他与裴润也是有小几千两存款的小富之家，7361只是没见过赚钱能赚的如此容易。 现在7361是不愁钱了，他愁怎么应付这一大堆卖菜的人。 或许他的菜除了好吃，真的还有其他神奇的功效。 之前他听季夫人私底下跟他说，那些个小姐夫人，吃了他提供的菜，皮肤变化特别大。 有那皮肤瑕疵长了酒刺的，吃了几日7361送的菜，就消下去了。 有那体弱中气不足走两步就要喘的，吃了7361的菜，明显觉得有了气力…… 如此种种，不能说7361的菜能治病，但是对一些人身体明显有补养的作用。 非要说的话，大概相当于加强版的药膳。 比如西红柿，本身就含有一些能令人美白的功效，只是微乎其微，可忽略不计。 可7361的精神力，大大的放大了这一点功效，以至于效果如此明显。 这样的菜，就算不好吃，也会有人争着买，更别说味道比普通的菜好上十倍。 吃过的人必然会挤破头买。 之前在山阳县的时候还不明显，因为7361固定供给的只有百悦轩和林府。 百悦轩门前的盛况7361见过，反正没有挤到他家，他也就感慨一声生意真好。 至于林家，固定供给，对方偶尔要求多送，7361也能应付的来。 第248页 可现如今，这家也想多要，另一家也想多要，7361供给了七八家，那两个小院子的产出哪里够？ 更别说，这两天来的人，还有7361不认识的。 也不知道是谁把他住处泄露了出去，来了几个大户人家的僕人，也要花钱买菜。 7361哪里还有菜卖，在卖的话，他今晚吃的菜都要没有了。 好不容易把院子里那群人打发走，7361长出了一口气，只觉得他种菜都没有这样累的。 一旁的平生见状，出主意道：「这么麻烦，你把门插上，下次不要开门。」 刚说完，院门又被推开了。 饶是7361都吓了一跳，生怕又是某个来卖菜的人，他可实在不想费口舌了。 好在进门的人是熟人。 纪鸿卓举着手里的一尺来长的鱼，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 他对着站在院内的7361两人，大声道：「都快过来瞧瞧！我这鱼如何？！」 7361看过去，那鱼微弱地挣扎了下，看起来要死了。 他诚实道：「快死了……怎么不买新鲜的？」 跟着纪鸿卓进来的裴润听到7361这句话，忍不住笑了下。 听到这话，纪鸿卓立刻瞪了7361一眼：「哪里不新鲜？你小孩子家家的，怎的早早的眼神就不好了。」 平生在一旁认真道：「老爷，是不新鲜了。」 再提一会儿就要彻底死挺了。 「你们两个，会不会说话。」纪鸿卓简直要气死，他把鱼往平生面前晃了晃：「这可是我上午新钓的，刚出水没多久，怎么能不新鲜？保新鲜的，待会儿就让元白做了它，你们好尝尝新不新鲜。」 「元白」正是是前一段时日纪鸿卓给裴润取得字。 听纪鸿卓的话，7361又认真端详了下那条半死不活的鱼，一脸的怀疑。 眼见纪鸿卓又要瞪眼，裴润走上来，从纪鸿卓手中接过那条鱼：「给我吧老师。」 又问院子里的两人：「这鱼如何吃？是糖醋还是炖汤？」 「炖汤！」 「糖醋！」 平生和7361同时开口，两人说完看向对方。 「糖醋鱼好吃。」7361笃定道。 「鱼做汤才好吃。」平生反驳。 眼见两个人要为自己钓的鱼争论起来，纪鸿卓这才满意的摸了摸鬍子：「都好都好，这样，待过几日，我多钓几条，鱼汤和糖醋都做。」 最后还是裴润出面，把一条鱼分成了两半，一半糖醋，一半做汤，也得亏这条鱼很大，不然哪里能如此。 鱼汤和糖醋鱼都上了桌子，裴润还另做了几道清炒小菜。 纪鸿卓做了上位，心情好得不得了，招唿另外三人：「都拿筷子，尝尝我这鱼如何。」 7361忙了一天，按理来说应当饿了，也不知是不是今日被那些人吵的缘故，总觉得头疼，胸口还像堵着一团棉花。 就连这些他往日最爱的菜，看起来都没有了胃口。 7361只当自己有点不舒服，也没太当回事，接过筷子夹了一筷子的鱼肉。 鱼肉一进口，只嚼了一下，胃里突然就开始翻江倒海。 7361只觉反胃到嘴里冒酸水，只想着吐一吐。 裴润见7361如此，忙放下手中的筷子：「阿遥，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7361说不出话，只站起身沖了出去。 裴润见状，哪里还坐得住，也忙跟着出去。 只留下原地大眼瞪小眼的的纪鸿卓和平生。 平生：「完了老爷，我就说你这鱼不新鲜，你还不听，你看，都把柳遥吃坏了！」 第154章 7361躺在床上，脸色略显苍白。 他一双杏子一样的眼睛，盯着那平生请来的老郎中。 老郎中一手捻着鬍鬚，一手搭在7361的手腕上诊脉。 7361还是第一次找郎中看病，不免觉得稀奇。 毕竟他从吃饱后身体就一直很不错，平日头疼脑热都没有得过。 而且他现在也没有刚刚那么难受了，吐过之后胸口舒畅了不少。 若不是裴润坚持请郎中，他这会儿应该又吃上饭了。 老郎中号脉号了许久，久到7361都想打瞌睡了，对方才收回手。 站在床边的裴润温声询问道：「大夫，内子如何？」 老郎中脸上露出笑意，道：「郎君莫急，夫郎身子康健，没有大碍。」 「那他为何刚刚……」裴润说到一半后顿了下，心中闪过一个猜测，再开口，语气都不復以往的稳重。 「大夫，我夫郎可是……」 老郎中点点头，肯定了裴润话中的猜想：「是喜脉，只是日子尚浅，还不明显，若你们不放心，可过几天再来趟我的医馆，重新诊脉也是可以的。」 等裴润把那老郎中送走，再回到屋子的时候，7361正打算从床上起来。 裴润见状，几步快走过来：「阿遥起身，可是要什么东西？」 说罢他动作轻柔地把7361重新按倒在床上：「你说与我，我帮你。」 7361没搞明白裴润为何突然小心翼翼起来，但他还是顺从的躺了下来。 「没什么，我不难受了就想起来……你怎么突然这么紧张？」 裴润失笑了下，握起7361的手，放到嘴边轻轻啄吻了下：「我只是太高兴了，有些不知所措……」 又见7361一脸懵懂，裴润似是想到了什么：「阿遥是不是不明白什么是『喜脉』。」 第249页 「我刚刚还想问你这是什么意思呢，是不是代表我身体没事？」 这脉是让人高兴的「喜脉」，7361理解就是身体没有问题。 裴润眼神温柔，伸手温柔的抚上7361的腹部，声音轻地像是怕惊动了什么。 「阿遥不是一直想要一个小宝宝吗？」 7361的视线随着裴润的动作落自己的肚子上，随后又意识到什么般，转向裴润，不确定道。 「你的意思是……他现在已经在我肚子里啦？」 裴润笑着点头，眸光似水。 暗自盼望了这么久的事情突然成真了，7361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恍惚。 「可……可……」他不可置信，摸了摸自己还平坦的小腹，声音也不由自主地轻了下来：「可我今早还给你看了呀，你说和平时是一样的……没有大起来。」 「他还小，再过几个月就会长大了。」 「是吗？」7361心砰砰直跳，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于是他又问：「那……那他什么时候进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裴润耐心回答：「在……在你睡觉的时候。」 7361狐疑地看了裴润一眼：「真的吗？可是我睡觉的时候怎么没听到动静？」 他有裴润没有的精神力，五感敏锐，小宝宝就算是趁着他睡觉的时候悄悄过来，他也能发现。 见裴润笑而不语，只那样看着自己，7361像是明白过来：「你莫不是在哄我。」 确实在哄自家小夫郎的裴润轻咳一声，换了话题：「阿遥你饿不饿，刚刚的饭也没吃多少，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若是平时7361也就顺着裴润的做了，可有关孩子，他好奇的紧。 「不行，你要先告诉我，他什么时候悄悄来的。」 裴润拗不过，嘆了口气凑到7361的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7361的表情从好奇变成了惊讶。 等裴润重新坐直身子，见自家夫郎一副大受震撼的表情，不免觉得可爱。 「好了，现在你也知道了，我去给你熬些粥？」 顺带将此事告诉纪鸿卓两人。 因不便进两人的卧房，纪鸿卓和平生还在外间，裴润送走郎中后实在激动，也没顾得上和两人说一声，就直直的回了屋子。 眼下这样的喜事，总要告知两人一声，省的他们担忧。 裴润起身想走，袖子就被7361拉住。 「怎么了？」裴润转身低头：「是有别的想吃的？」 7361瞪着眼睛，一脸气哼哼的望着裴润：「既然那样就能有小宝宝，那你为什么不早早把他送进来。」 明明他一开始就很想要宝宝了，也告诉裴润了。 那样的事情两人也做了许多次，怎的不一开始就送进来。 7361很委屈，7361很生气。 饶是裴润，面对这样的问题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总不能说一开始是怕他的阿遥小，又因自己不过一介秀才之身…… 后面他有了举人之身，倒也放纵了，只是这种事情，也要讲个缘分。 如今缘分到了，他心中欣喜激动只多不少。 见7361一脸控诉，裴润又好笑又觉得心软，他用手指颳了刮7361的鼻头。 「是我的不对，让阿遥生气了，待会儿阿遥吃完饭，想怎么罚我都可以。」 裴润这样说，7361哪里会真的生气，况且他也没有真的计较的意思。 又想到肚子里已经有了的宝宝，7361扬起下巴，开心道：「那好吧，我就暂且原谅你了。」 裴润笑着弯腰，对着7361行了一礼：「那润便多谢夫郎大度体恤了。」 7361有了身孕的事情，纪鸿卓和平生很快就知道了，纪鸿卓没说什么，只转身送了一块玉佩给7361。 「拿着吧，养人的。」 长辈赐不可辞，7361也不是扭捏的人，大方的收下，回头让裴润把他打算存着慢慢吃的藕粉给对方送去了一筒。 至于平生，也大概是得了纪鸿卓的嘱託，把菜地里的那些活都揽了过去。 7361只需要坐在院子里，指挥对方干什么就可以了。 不过7361也不是就这样闲着，出力气的活可以给平生，一些细緻的活还是需要他自己来，好在那些事情并不费神。 他和裴润都很珍视肚子里这个孩子，不说裴润，就连7361这样神经大条的人平日行事都开始格外注意了起来。 两人后面抽空又去了一趟那个郎中的医馆，问了问大抵的日子。 最后得出怀孕约莫一个半月的结论。 如今已经是十月末了，待到明年六七月，这个孩子便会与两人见面了。 第155章 明年三月的春闱，裴润肯定是要下场的。 错过这次，那就再要等三年。 已经在王家村蹉跎了一年多时光的裴润，不愿再等。 他现在有7361，还有两人明年要出世的孩子。 如今天下士农工商的阶级当道，若是想给家人提供最好的生活，科举这条路是一定要走下去。 只是，免不得要7361跟着他奔波了。 裴润想如若不然，他独自上京赴考，7361与老师平生待在府城，这边7361又与知府夫人交好，张永修张大人也是可靠之人，无事最好，若真有什么时候，府城这边可照应的人很多，也不怕出太大的岔子。 7361要是跟着他去京城的话，从郓州到京城不算太远，可牛车也要走六日，舟车劳顿，奔波疲惫，总归不好。 第250页 到了还要花时间找落脚处安顿，如果7361没有怀孕，身体轻松，还可以跟着，可那会儿7361的肚子应当大起来了，怀孕辛苦，身子也重，裴润不愿对方跟着折腾。 夜晚，两人躺在床上，裴润便细细地将自己的打算跟7361说了。 哪知7361一听就炸毛了。 「不行，我不答应。」7361气哼哼的，他伸手死死抱住裴润的腰，用实际行动表明：「我肯定要跟你去京城的，我才不要跟你分开，一分一秒都不行！」 他力气大，这样一激动，失了分寸，勒得裴润胸口一窒。 裴润也没说什么，只任由7361如此抱着自己，反倒伸手拍了拍7361的背。 「我算了算时间，我去往京城，时间最多两个月，很快的。」 「两个月？怎么就快了，那是好久，两个月都见不到你，我不接受！而且我身体很好，为什么不让我去，我们不是一直在一起的吗？你为什么要落下我。」 7361说着说着就开始觉得心里酸酸的，眼眶竟也热了，若是裴润在说下去，怕是就要落泪了。 裴润听出7361话中的哭腔，顿了下，忙哄道：「没有落下你，我怎么捨得丢下我的阿遥。」 说着把7361抱在怀里，低声地哄着。 这也不怪7361，他平素也就对着裴润能有这么多情绪起伏，哭当然是从没有过的，除了某些时候会流一些生理性的泪水。 到底是怀孕了，身体与往日不同，7361情绪起伏大，这也不是他自己能控制的。 裴润哄了半天，7361才觉得心里那股酸劲过去了。 情绪还是低落的，他蔫儿哒哒地靠在裴润的怀里，不高兴道：「反正我是要去的，你不让我去，我就偷偷跟着去，你不能落下我的。」 裴润无奈：「你且容我再想想。」 一夜无话。 隔天，纪鸿卓知道裴润的打算，没说好与不好，只道：「若他真想去，你又不想他奔波，可以自己先去京城，把一切安排妥当，到时再将他接去……而且老夫看你这夫郎身体挺强健的，你也不必如此小心。」 「老师说的是，我也有此打算。」裴润轻嘆一口气：「把阿遥留在府城，本非我所愿。」 如若可以，裴润也是不愿和自家小夫郎分开的。 裴润打算先看看这一两月7361的身体状况，若是真的无事，他便如纪鸿卓所说，先去府城，将一切安排妥当，到时候再来接7361。 得到裴润这句准话，7361才重新高兴起来，一高兴胃口甚至都好起来了。 原本这几日，7361有些轻微孕吐，说起来不太严重，也就偶尔会胃里反酸水，但到底难受的，不如平日吃饭香。 如今心情好了，午饭时直接多添了两碗饭，大口炫着，看得对面的平生一愣一愣的。 平生还在心里跟7361暗自较劲，立志要超过7361的力气，见状，也跟着添了两碗饭，结果撑得腰都弯不下，看得纪鸿卓哈哈大笑。 比起这处小院子的温馨日常，最近府城的官宦世家可不平静。 那些世家大族之间开始悄悄流行一种名为「红玉菜」的金贵吃食。 这「红玉菜」不是一种菜，是好几种菜。 有常见的黄瓜南瓜胡萝蔔之类，也有不常见的番柿。 这些菜自然是出自7361这里。 至于为什么被叫做「红玉菜」，还是因番茄而起，只因那番茄色如红玉，味道极佳，数量稀少，还有美白肤色的奇效。 不知是哪个夫人小姐，给其取了「红玉果」的名字。 听着的人也觉得合适，便就传开了。 顺带将其他几样菜，直接叫成了红玉菜，以彰显那些菜蔬的与众不同与贵重。 不仅如此，现如今招待贵客，为了表示重视，那必须要摆出一盘红玉菜。 这菜不同于7361卖给百悦轩是经过烹饪的，而是尽可能的保持其原汁原味。 除了那些必要的，例如南瓜会简单清水煮熟，剩下的番茄黄瓜胡萝蔔之类的，都是直接切好摆盘上来，不加任何调味佐料。 就是为了吃那一口原汁原味。 烹调是万万不可的，在这些人眼里，那是暴殄天物，损害了红玉菜原有的神奇功效。 比如今日，通判夫人办了兰花宴，还花了重金买了红玉菜，邀请了郓州城交好的人家赴宴。 十几盆各色一价难求的兰花，再加上百盆其他花卉，都是由府里的花匠在暖房里精心培育出来的，簇簇漂亮，芳香黯燃，为的就是今日摆出来。 通判夫人因为独子荀枞中举的事情，心里高兴很，早就想庆祝一番。 奈何她那宝贝儿子只因没有拿到头名，不愿热闹就罢了。还整日阴沉沉的，她可是忍了许久，今日才借着赏兰这个由头办了这次的宴会。 通判夫人心里骄傲的很，毕竟周边同样的官宦子弟，都不如自家儿子。 果不其然，今日这宴会一办，周围人的明里暗里地夸赞声，从进门来就没有停过。 说荀枞文武双全的，说荀枞天资卓越的，更多的是说荀枞明年春闱定能殿前三甲。 这些话听得通判夫人心里高兴，面上还要谦虚，「他还差一些」「哪有那样的厉害」「您言过了」…… 宴会上欢声笑语不断，等到了开宴的时候。 案几摆在园子里，周围搭了遮风保暖帷帐，暖炉摆得足足的，炉子里都是上等的金丝炭，燃而无烟，烧而无屑，来此者皆觉得自己仿若置身于春天，而非寒冷的冬日。 第251页 等那些训练有素的丫鬟们端着食案一道道的上菜时，更是惊了不少人的眼睛。 府里的厨娘为了讨好主人家，用尽巧思，把那一盘菜整治造型精美不说，还要摆出一副高雅意境。 整道菜做的如同一幅山水画一般，精巧灵动，让人不忍心动筷子。 看着面前画一般的菜，有人率先问道：「夫人，这可是近日一金难求的『红玉菜』？」 通判夫人笑着点头道：「正是。」 宾客们啧啧称奇，接着又是一通对通判夫人的夸赞。 「我之前听说这『红玉菜』如何如何，可也并未尝过，正巧今日借着办着宴会，与各位也一同尝一尝这菜，可真有如此神奇？」通判夫人笑道。 主人家这样说了，宾客们便陆陆续续开始动筷子。 要说那通判府的厨娘也不是吃白饭的，那菜不光卖相精美，在保留其原汁原味的同时，还花费了不少心思处理。 等那菜入口，不过片刻，一时宴会上无言，可那些宾客动筷子的动作快了不少。 无他，好吃得说不出话了。 至于拍马屁的话，先等等再说吧。 通判夫人也觉得这红玉菜好吃，只是比起简单的口腹之慾，她更享受众星捧月的感觉，一时间有些飘飘然。 一场宴会宾尽主欢，想必很快，红玉菜的名头会更上一层楼。 这些事情7361并不知晓，他只知道，前天有人花了两千两银子找他买菜。 那都不是十倍的价钱了。 就连不那么在意银两的7361都心动了，正赶上他前几日与裴润商量着要不要在京城买房。 所以这些菜在7361保证身体的情况下，费了大半精神力，凑齐了对方要的数量卖了出去。 可这样一来，7361自己的口粮没了。 不得已，7361去外面买了菜蔬，这还是这么久以来，7361少数买外面菜的时候。 这事儿纪鸿卓与裴润并不知晓，那两天纪鸿卓打着「游学」的名头，带着裴润去了郓州下面的一处小县，三天不在家。 家里的饭菜都是裴润特地请了一名僕妇上门做的。 那僕妇负责家里两人的一日三餐，外加上浆洗打扫的活计。 对方干活利索，做的饭菜在周围人里面，也是顶不错了的。 但…… 平生放下碗，直白道：「不好吃。」 菜不是7361院子里的菜，做饭的更不是裴润，味道自然差了许多。 这一段时日，平生跟着纪鸿卓，隔三差五来这边蹭饭，嘴巴都养刁了。 此刻再吃普通的饭菜，必然觉得味道差强人意。 7361沉默了一会儿，同样放下了筷子：「是有点。」 视线两两相对，7361与平生同时嘆了口气。 「也不知道老爷和裴郎君什么时候回来。」 「要明日下午了。」7361说完，发了会儿呆，又道：「我想裴润了。」 平生：「我也想裴郎君了。」想起裴润做的菜，平生咽了咽口水。 又是齐齐的一声嘆气。 片刻后，7361重新拿起筷子：「吃吧，不要浪费粮食，等一等明天就有好吃的菜了。」 今晚他用些精神力，明日菜多少能长出来点，卖可能不够，够他们自己吃就行了。 第156章 隔日，7361没等到裴润，先等到了张永修。 张永修黝黑的脸上满是笑意，对7361邀请道：「昨日我去了庄子上，让人挖了一颗土豆，看着是成了，不过我还是不大放心，想来问问小哥儿，这土豆能收了吗？」 7361算了算时间，点头道：「可以了。」 「那就这两日吧，不知道柳小哥儿有没有空闲，到时候可以一同去。」说罢张永修补充道：「知府大人也会去。」 季知府政务繁忙，抽不出时间，可对土豆之事很看重，期间问询过张永修七八次，还说了，等到收土豆的时候，他怎么也要在场。 7361也很想知道这些没有经过他干预的土豆，最后能产出多少。 他点了点头：「那你定好日子，回头告诉我就行了。」 「好。」 收土豆的日子定在了两日后。 这日不光是7361去了，纪鸿卓和平生也跟着来了，裴润更不必说，7361怀着孕，去哪里他都要陪着，生怕出个什么闪失。 于是那庄子里，连带上寻得干活的人，乌泱泱的得有三四十人。 季知府见到7361，点了点头，平素不苟言笑的他愣是对着7361露出一个长辈关怀小辈的笑容。 又见裴润与纪鸿卓，季知府神色一顿，而后拱手对纪鸿卓恭敬行礼：「学生见过纪大人。」 纪鸿卓坦然受了，捻着鬍鬚道：「我记得你，那年我主考时，你是一甲第十二名，看你如今，这官做的倒也凑合。」 「学生惭愧。」季知府又是一礼。 「不必妄自菲薄。」纪鸿卓摆摆手：「做你的事去吧，我今日厚脸皮跟着我这弟子凑凑热闹，你不用太在意。」 季知府应了声，视线又落在纪鸿卓身侧的裴润身上，裴润则是对着季知府行礼。 「季大人。」 季知府低头颔首，而后去与张永修安排收土豆的事情了。 这个庄子上，土豆种了将近二十亩地。 今日别看带的人多，想要彻底收完，也得花上两日。 此次不光单纯地为了收土豆，更重要的是要看土豆的产量。 第252页 张永修和7361商量了下，不同的位置一共选了五处，每一处划出一亩地。 今日就先收这五亩地的，看看最后各自产量。 划好了地方，7361又交代了一些收土豆的注意事项，那些僱佣来的汉子就挥着锄头开干了。 张永修手里也握着一把锄头，找了个地方开始翻地，再翻出那一连串大小不一的土豆时，他忍不住捧着那还沾着泥土的土豆，转头找季知府。 「大人，大人您快看！一共五个大人！沉手得很。」 季知府早已下了田地，他没有拿锄头，可也在四下看旁人翻出来的土豆。 听到张永修的喊声，他几步走过去，见对方手上的土豆，最大的有拳头大小，最小的也比鸡蛋大。 季知府不免激动，伸手拿过那一串土豆，掂了掂，嘴里不住道：「好，真好，是沉手的很！」 又看到那些已经被翻出来的土豆，堆在一旁，尽管还未称重，只看那数量，必然不会少。 「天佑我大晟啊，有了这个，百姓们日子会好过许多。」 五亩地，三十几个汉子不惜的力气干，花了两个时辰就收完了。 接下来就是称重了。 收进麻袋的土豆一麻袋一麻袋地过称，张永修手里拿着本子和毛笔，听过称的人喊一声，就记下一笔，到完事儿，嘴角都没下来过。 最后算出来的收成，五亩地，最少收了九百五十二斤，最多的收了将近一千一百斤。 剩下的三亩地平均都是一千斤出头。 在如今大晟朝的农业水平下，这可是非常非常了不得的收穫了。 可以想像，这土豆推广出去，至少六七成的百姓不会饿肚子了。 季知府激动的表情都变了：「好好好，永修，你回去后将此次种植土豆的手札给我写个呈报，我要写摺子上报圣上！」 张永修同样激动：「知晓了大人，我今夜就能整理给你。」 一旁的纪鸿卓看完了全程，他笑着去看7361：「孩子，这是你的功劳吗？」 7361想了想，摇摇头：「不算吧。」 土豆也不是他发明的，他只是碰巧寻到了土豆种子，顺带教了一点种植技巧。 「你这傻孩子，怎么能不算呢，你等着，我得去跟季铭说说，写摺子的时候，可要把你这功劳原原本本的写上去。」 纪鸿卓迈步去找季知府了，裴润留在原地，把7361往自己身边拉了拉。 「冷吗？」 今日太阳虽好，可到底是初冬了，久在外面站着还是会冷。 「还好。」7361看着不远处季知府和纪鸿卓在说些什么，片刻后他道：「别的地方，会有很多人吃不饱吗？」 7361没有实感，他刚来这里的时候，也饿过一段时日，但王家村也就他如此，正经有地又肯于干活的人家，不能说大吃大喝，但也不会饿死。 「会有，很多。」裴润温声与7361解释：「郓州这边还好，田地多是平原，如今圣上仁慈，税收不算重，可即便如此，有许多人三餐不饱。」 「天时，灾祸，稍有变化，收成减半算是好的，颗粒无收是常态。」 这一段时日裴润跟着纪鸿卓走了不少地方，也见了许多，感触颇多。 他早知民生艰难，也不算没有经歷过苦难。 山阳县以及下属的王家村，算是数得上富裕的县了，百姓们虽拮据但至少能活下去。 真正贫苦的地方，一日一餐，野菜煮水，一家人合穿一件蔽体的破衣…… 7361听的心里不舒服，他看向旁边那堆着一麻袋一麻袋的土豆，突然道。 「其实我可以做些什么。」 他之前种的麦子，改良后的种子，王家村的那些人不是都说产量翻番了吗？ 若是再给他足够的时间，改良出可以推广开来的麦种，应该不是问题。 裴润似是知道了7361的想法，他眸色温和地望进7361的眼中。 「麦种。」 7361把自己的想法跟裴润说了，然后道：「我需要时间，可能要三四年，或者五六年，我现在没有太大的把握。」 「想做就去做吧，有什么难处可以跟我说，我解决不了，还有季大人，季大人不行，还有老师，这样利国利民的好事，他们都会支持你的。」 7361笑了起来：「那就好，不过要等我回去好好想想。」 - 从庄子上回来，7361让平生帮着，把院子里的东屋腾了出来，又和裴润去了城里好几个粮铺，买了各种不同的麦种。 之后每日他都会抽出些时间，待在里面，研究这些不同的麦种。 如今入冬了，已经过了种麦子的时节了，7361虽有能力想什么时候种就什么时候种，可那不是他想要的。 再加上他怀有身孕，很多事情都不能放手做，以至于进展缓慢。 裴润安慰道：「阿遥不必如此心急，慢慢来就行了，那土豆高产，若是能顺利推广，同样能造福百姓。」 「我知道，反正我也没有事情，做什么都是做，而且你知道，我是很喜欢做这些事情的。」 「嗯。」裴润摸了摸7361的肚子，声音如水般的温柔：「今日感觉如何，可还有噁心？」 提到肚子，7361又高兴了起来，他拉着裴润的手腕，让对方上下左右地把那一处摸了个遍。 「今日他长大了一些没有？」 第253页 裴润认真的感受了下，而后道：「应当是大了一些。」 「是吗？那他什么时候能跟我打招唿？」7361问。 之前他听裴润说，后面宝宝会在肚子里动弹，他能隔着肚皮摸到宝宝。 这样的话7361每日都要问一次。 每一次裴润都会不厌其烦地解释：「要等到他长到四个月左右，到时就会有胎动了。」 显然，裴润作为一名准父亲，对待孩子这方面也是做足了功课的。 上次两人去找那郎中诊脉，裴润在里面多待了小半个时辰，将那些孕夫需要注意的点都记了下来，仔仔细细地照顾着7361。 比如今日，裴润花了一上午的时间，炖煮了一锅火腿冬瓜汤。 清爽滋补味道鲜美，7361连喝了两大碗都不想停下。 不过7361也捨不得裴润总是在厨房打转，因为要准备春闱的事情，裴润也忙的很。 好几次两人晚上正常睡下，偶尔7361中间醒来，没有看到裴润，却看到隔壁的书房亮着油灯。 他披着衣服过去的时候，就见裴润在写文章。 这可把7361心疼坏了，人类哪里能不睡觉呢，总是这样身体岂不是熬坏了。 后面7361就不让裴润做饭了，还把那名厨娘喊了回来。 现在就是那名厨娘做一日三餐，裴润隔几天再给7361做一顿好吃的。 裴润的时间太紧张了。 除了日常跟着纪鸿卓做功课，照顾7361，过几日还要去一趟京城。 按照原来和7361说好的，裴润要先去那边安顿好再回来，之后两人一同上京。 可见裴润如此，7361犹豫了。 「要不，我还是在这里等你回来吧。」 第157章 三日后，裴润还是收拾了行囊往京城去了。 裴润寻了去京城的镖局，与他们一同前往，路熟悉不说，还能安稳些。 这一路虽是管道，可保不齐会有什么，总要稳妥些。 裴润走之前，7361依依不捨，还是裴润劝道：「年后春闱，不早些去，到时候怕是要找不到住的地方，不管怎么着，我也要提前去一趟。」 等裴润随着镖局的车马吱吱呀呀离开后，7361只觉得心也空了一块。 这一来一回要半个月呢，太久啦。 裴润不在，纪鸿卓和平生也不好总来，原本还算热闹的小院就剩下7361独自一人，还有定时出现的厨娘。 桃树叶子已经落的差不多了，院子里光秃秃的，天冷的小黑都不爱活动了。 又打发走一波上门卖菜的人，7361抱着之前裴润给他买的暖手炉坐在廊下，脚下卧着小黑，觉得干什么都没有力气。 这一段时日上门卖菜的人比之前还要多，冷了，7361这边还有各种新鲜的菜蔬，这也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还是「红玉菜」的名头。 郓州城多的是有钱人，山珍海味吃惯了，家里搭着暖棚能吃上新鲜菜的也有，可这「红玉菜」不同。 这可是如今官宦世家之间的风靡之物。 这种时候，真心想品尝的人不在少数，更多的是一种跟风标榜。 你家吃到了红玉菜，我没有，那岂不是显得我没有身份。 这样一来，来买菜的人，各个都是捧着真金白银来的，每一个前来买菜的拿出来的价码都已经不像是在买菜了，而像是在买什么珍奇古玩，说出去的价格让人咂舌。 7361处理这种事情简单粗暴，他算了下，除却之前定好供货的那几家，每日剩下的菜均等分一下，再让平生打包好。 之后早起申时开门，按排队的人往外卖，卖完后直接在门口挂个牌子，表示卖完了，再来的人说什么也是同样一句话，想买？明日请早。 7361以为这样就可以免于被哄抢 ，哪晓得那些人直接不走了，守在门口，只等7361明日开门。 本就窄小的巷子里，等着排队买菜的人延伸到了大道上，引来了不少目光不说，还妨碍了巷子里其他住户的生活。 7361：…… 7361：这菜要不别卖了，反正钱也赚够了，现在这样，他的生活都被影响了。 打定了这样的主意，翌日7361就去了季府。 正巧之前裴润给他买的葡萄秧这几日刚结了七八串葡萄，7361就带了几串葡萄，又带了些菜，去找季夫人了。 季府的门房已经认识7361了，见7361背着竹筐来，立刻去府里通报，很快，上次带7361的那个大丫鬟又来了。 「柳夫郎来了!」那丫鬟亲热地挽住7361的手，带着他往里走，边走边说。 「昨日夫人还念着柳夫郎来着，说着要不要下个请帖请夫郎来府做客，哪成想柳夫郎今日就来了，这可真是巧了。」 丫鬟说的倒也不是客气话，季夫人确有此意。 土豆大获成功的事情，季知府跟季夫人说了，于情于理季夫人都想请7361过来。 果不其然，7361在季夫人这里感受到了热情的招待。 知道7361爱吃，桌子上摆满了各种点心和水果，季夫人拉着7361的手，还问他有没有旁的想吃的。 7361其实没有太多胃口，自从怀孕后，他吃东西愈发挑嘴了，以往喜欢吃的东西，这会儿就变了口味，变得不想吃了。 季夫人以为7361客气，还笑说7361这次来怎么生分了。 7361摇头，如实道：「不是我不喜欢吃，是我肚子里有小宝宝了，小宝宝不喜欢吃，所以我现在也不喜欢吃。」 第254页 季夫人惊讶道：「小哥儿有身孕了？几个月了？」 7361还未回答，门外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声音：「母亲。」 接着那厚重垂门帘被掀开，一抹红色的身影走了进来。 7361抬眼，便见到了许久未见的季衡。 对方又长高了许多，看起来已然是个青年身量，只面容还带着少许的稚气。 似是没想到7361也在，对方竟然一时呆在原地，后半句话直接卡住了喉咙里。 见自家儿子如此，季夫人只当他尴尬，嗔道。 「你这孩子，这么大了还是如此莽撞，见到人了怎么傻呆着，话都不会说了。」 季衡这才像是回过神儿，他视线烫到一般，从7361身上挪开，潦草地对季夫人行了一礼。 「母亲这里既然有客人在，我便晚些再来。」 说着就要离开。 哪知季夫人喊住他，道：「站住，怎么招唿都不打了，柳夫郎还曾救过你，怎的这般没有礼数。」 季衡无奈，只能重新回身，对着7361又是礼，只是那句「柳夫郎」怎么也说不出口。 手在空中停了半天，最后憋出了一句：「你、你来了。」 季夫人：…… 季夫人：这叫什么话？ 季夫人觉得自家儿子今日格外奇怪，平时顶机灵的人，虽有些顽劣，可大体上还是个规矩的好孩子。 尤其这一两个月，醉心于学业，整个人都成熟了许多。 今日也不知道为何，这般的别扭。 她正要训斥些什么，7361开口了。 「季衡。」 7361弯腰拉过自己的竹筐，把里面的葡萄拿出来。 之后再季衡莫名的眼神中道：「上次的事情，一直想谢谢你，但是一直没有见到你，这次正好，送你葡萄吃。」 那次找裴润季衡帮了他，后面他就再也没有见到对方了。 谢礼也就一直没送出去，虽然着葡萄也不是专门准备的，不过既然见到了对方，就先送了吧。 至于季夫人那边，下次可以再补一份。 季衡看着那串葡萄不说话。 季夫人着实惊讶了，葡萄不算多金贵，只是没有在这个时节吃过。 看那新鲜水灵的模样，显然不是在冷库里存储过的。 知道7361在种地这块有些能耐，可季夫人也知道种地都是辛苦的。 于是季夫人道：「你这葡萄看着到是新鲜，瞧着就花了不少心思，冬日水果难得，你又有了身孕，这葡萄还是留着自己吃吧。」 7361还未说话。 一直沉默的季衡突然道：「怀孕？」 第158章 季衡走了。 走的时候脸色极其难看，就连季夫人喊了两遍都没有叫住人。 等人走的彻底没影儿了，季夫人才颇为不好意思地看向7361。 「……这孩子，兴许是害羞。」 7361认同地点头：「我觉得也是。」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过季衡今日见面都不敢看他，那想必是害羞了。 既然人都走了，季夫人就换了话题。 季夫人是生养过得，这会儿跟7361说起孩子就滔滔不绝的。 「……还记得我那会儿，口味也变了不少，原本是一点不爱吃重口的，结果那段时间整日都想吃，吃的嘴角都起了口疮，可把季铭吓坏了……」 「……七八月的时候，正是胎动厉害的时候，衡儿又是个闹腾的，好几次都能看到他在里面将我的肚皮撑出一个手印，可把我吓坏了，生怕他把我肚皮撑破……」 7361惊讶地睁大眼睛：「七八月真的能看到宝宝的手吗？」 想像了一下那个画面，以后宝宝也会在他的肚皮上撑出一个小手印，7361没觉得害怕，只觉得神奇。 季夫人笑答：「不光能看到小手，有时还能看到小脚呢。」 7361震撼极了，他不由摸上自己还没有变化的小肚子，努力想像那个画面。 「……你到时与他多说说话，他还会回应你。」 「……那……那好厉害……」7361喃喃道。 人类的幼崽竟然这样地厉害，在还没有诞生于世的时候，就可以与人交流。 两人又就这孩子的话题聊了许多，7361意犹未尽，等快该走的时候才想起今日要来的目的。 有关菜的事情，当初他託了季夫人帮忙卖菜，如今他卖不过来了，总要告知对方一声。 将自己的实际情况与季夫人说了，希望对方能给他拿个主意。 季夫人倒也没说什么，只点点头：「你如今怀孕了，是不应该如此劳累。」 「况且……」季夫人想到如今这红玉菜的名头，她轻笑一声：「如今买菜的也不像是为了吃，到像是为了……」 后面的话季夫人没说完，只道：「……这件事我知道了，过几日就没有多余的人上门打扰你了。」 「嗯，谢谢季夫人！」7361很高兴，想想又觉得自己该感谢对方：「那我过几日再来给您送菜。」 「那我就等着了。」 季夫人说等几日，其实也不过三日，门口那些排长队的人就没了。 具体也不知道季夫人做了什么。 7361虽然好奇，但也不能立刻去找人问。 总之日子又清净了下来，没了那堆大半夜还守在门外的人，7361晚上睡觉都安心了许多。 时间一晃而过，看似很快，其实算算日子，裴润还要有六七日才能回来。 第255页 思念并没有因为时间的增长而习惯，反而越来越浓烈。 忙完了种子的事情，7361歪倒在床榻上，身上盖着薄毯子，摸着自己的肚子，一个人嘀嘀咕咕。 他在跟宝宝说话。 季夫人说了，要多跟宝宝说话，宝宝是能听到的。 7361将这话记在心里，每日只要一得空，就开始跟宝宝念叨。 一开始会有点奇怪，毕竟宝宝现在也不会回应他，后面7361就习惯了。 芝麻大点的小事都要跟肚子说一说。 比如今日的他研究的麦种如何了，菜长得怎么样了，中午的吃的饭好不好吃，小黑又打了滚儿…… 念叨的时候还要多次提及裴润，生怕自己的宝宝把另一位父亲给忘了。 念叨着念叨着，自己家的院门就被敲响了。 以为又是哪个买菜的，7361慢腾腾的起身，走出去开了院门。 「是柳遥家吗？」 门口站着一名信客，在7361点头后，递上了一封信：「这是京城的来信。」 7361接过，一眼就看出了信封上的字是裴润。 裴润竟给他写了信，按时间算的话，应当是刚到京城就寄出来了。 拿着信回去，7361一进屋就迫不及待的拆开了。 映入眼帘的第一句话就是，「吾爱遥遥……」 7361心错跳了一拍。 「你、你父亲给我们写信了。」7361捏了捏发烫的脸，低头对自己的肚子说。 可惜，肚子里的小宝宝还不能回应他。 7361轻咳了一声，继续道：「我给你念念他写了什么。」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殊的，裴润写了三页纸，看起来不是一日写完的。 那信上先讲了一些路上的琐碎，见到的风景，中间夹杂着对7361嘱託，后面又写他到了京城，已看好了几处宅子，等定下来后不日就可以回家。 末尾还要补一大段对7361的思念之情。 因为是写给7361，裴润写的内容通篇的大白话，以至于那几句思念之语格外直白。 7361念到后面的时候，声音都小了。 「……总之你父亲，他很想我们。」7361轻拍了下肚子：「很快他就能回来了，等他回来，我让他给你念传记听，他讲的特别好听，我是很喜欢……」 又等了三日，7361还没等回裴润，倒是等来了一位意外的客人。 「阿遥！我好想你！」 打开门的瞬间，7361就被人热情地扑了个满怀。 「槐花？」 7361看着面前一身利落装扮还戴着帽子的人，一时间都没认出来。 槐花脸上笑得灿烂：「怎么？见到我不开心吗？」 「没有，很开心，就是没想到。」 「那就好。」槐花又是一笑，而后才转身，跟后面拉着马车的人道：「杨大叔，谢谢你啊，等后日我再去找你们，一起回去。」 被称作杨大叔的汉子摆摆手：「晓得了，那我不打扰了，先走了。」 等人走后，7361带着槐花回了屋子。 小黑见到槐花也很高兴，尾巴摇得转圈圈。 「哇，小黑长大了好多，现在能给你看家护院了吧！」槐花揉了一把小黑头，开心道。 「可以的。」7361想起那段时间他被买菜的人堵门的时候。 夜里有人想爬墙进来，不知要做什么，就是小黑警醒，追过去差点把那人的腿咬穿。 厉害威风得很。 两人亲热地去了屋里，7361照例拿出了一堆好吃的，还烧了水，都摆到槐花面前。 槐花也不客气，先喝了一大杯水，才道：「郓州可真繁华，早知道我便早来了。」 「就你一个人来的？」7361问。 「嗯。」槐花解释道：「我跟着林府送货的车队来的，安全的很。」 「那确实。」7361深以为然。 他和裴润当初也跟过林府的车队，那群人靠谱又热心。 只是7361不知道，在大晟朝，一名未嫁的姑娘跟着外人出远门，是一件多么惊世骇俗的事情。 见7361表情平平，槐花不由道：「还是阿遥你好，不像旁人一般说教我。」 7361奇怪：「我为什么要说教你？」 槐花便把其中的缘由说了，最后还道：「我娘一开始是不愿意的，可我总觉得我还是要出来看看，人活一辈子，总不能一直待在一个地方……况且什么名声不名声的，我又不想嫁人。」 7361很认同：「你做得没有问题，说你的人才有问题。」 槐花笑得更开心了，她亲热的揽过7361的胳膊：「我就知道阿遥你会这样想。」 简单的叙旧后，槐花得知裴润去了京城的事情。 「明年就又要考试了？」她并不懂大晟朝的科举制度，所以很惊讶。 「那要是裴举人考上了，阿遥你岂不是明年就成了做官老爷的夫郎了？」 7361想了下，点头：「应该是。」 完全没有想过裴润落榜的可能，在7361这里，裴润去考了肯定能考上，考上了那肯定要做官。 槐花说他明年会成为官老爷的夫郎，说的没有一点问题。 「那你也会去京城吗？听说京城最热闹了，肯定比府城还要热闹。」 想到这一路上看到府城里的热闹，槐花想像不出，比府城还要热闹的京城该是怎么样的。 「我明年就跟着去了。」7361如实道。 第256页 「啊……」槐花有些失落：「我还想着明年我会多来府城，还能多见你呢。」 「没事，你也可以来京城找我。」 槐花笑得眉眼弯弯：「有机会我一定去，不过暂且我还是要在府城的。」 「嗯？为什么？」 说到这个，槐花这才说明自己来府城的真正想法。 她轻咳了一声，语气认真了起来。 「阿遥，我这次来是跟你商量下，今后能不能把你的菜，卖到郓州城？」 第159章 说完这句话，不等7361回话，槐花又赶紧解释道。 「当然这个钱肯定要与阿遥你分的，我的意思是，你出菜种，我出力，然后我们三七分，你七我三。」 槐花很尴尬，脸都是红的：「我知道这样可能不太好，毕竟，要是阿遥你自己种了菜往外卖，都不用跟我分，不过我又想，府城这样大……总之，若是你不想，今日就当我没提。」 这几个月过去，她们一家靠着种菜，日子好了太多。 能吃饱饭了，她娘也没有那样累了，就连小宝和小石头也能上学堂了。 若是照此下去，说不准过两年她住的房子也能翻修了。 银子真是个好东西。 若是她早些能赚钱，她娘也不会为了她和弟弟被生生被她爹打了那么多回，更不会为了不让她嫁人做绣活生生把眼睛熬坏了。 她想要赚钱，思来想去也就想出了这一个法子。 山阳县终归是个小县城，一来是百悦轩的缘故，二来有钱人也没有那么多，想靠卖菜赚钱必然也没有那么容易。 7361之前一直给林府供菜，现在林府也是定点来槐花这里收菜，槐花便想，若是林府可以，那府城肯定有比林府更多的大户人家，要是固定将菜卖给这些人，那可真是一笔很好的收益了。 来府城的路上，槐花本来很忐忑，还没有拿定主意要不要跟7361说。 可一路上听了那杨大叔许多做生意的话，又见识到了郓州繁华，这想法就愈发地坚定。 剩下的就是看7361如何想这个事情。 7361如何想？ 7361觉得槐花的提议挺好的。 他的想法很简单，有地种，有菜吃，有钱赚就很好。当然钱越多越好，毕竟谁也不会嫌钱少，这是仿生人都明白的道理。 但如果赚钱影响了他的生活，那就得不偿失了，多赚钱的最终目的还是为了很好地生活，总不能被赚钱这件事绑架，不然7361之前也不会去找季夫人说这件事。 现在云州城依旧有许多人想要买他的菜，槐花又正好有此想法，如果按照槐花的说法，他完全可以在不影响自己生活的情况下赚钱，他有什么理由不答应呢。 「可以啊，你要是不怕累的话，我这边没问题的。」7361回答道。 槐花愣了下，似是完全没有想到7361答应得如此痛快。 回过神儿后就是高兴：「真、真的吗阿遥？你愿意这样？」 7361想了下，又道：「不过有一点要改一下。」 槐花一听，立刻坐直了身体：「要改哪一点？」 「三七太多啦，这个事情要是真的做起来，后面我可能没有那么多精力，主要还是你负责，所以要是分钱的话，还是你七我三吧。」 后面他又要去京城，种菜卖菜的事情都是槐花忙活，7361哪里肯要大头。 哪知槐花坚决不同意，并表示要是没有7361，这个生意决计不会做起来，而且7361能答应就很好，槐花哪里还能让自己厚着脸皮占便宜。 又拉扯几次，最后两人改成了五五。 槐花很激动，她恨不得立刻把自己心里一堆的想法都说了7361听。 「山阳县的菜，我想慢慢交给王婶子，她家人多，忙活这些完全能忙活的过来。」 「至于我，前期我想先试着往郓州卖一些好储存的菜，比如番柿还有土豆萝蔔之类的，等赚到了钱，我便看看能不能再郓州周边租几亩地，到时候再把我娘和小石头她们接过来，直接再郓州这边种菜，这样其他的韭菜菠菜什么的也可以卖了……」 不得不说，以槐花这样没读过书，也没出过山阳县的姑娘来说，能想出这些真的很厉害了。 7361由衷地夸赞道：「我觉得你这个想法很好。」 又感慨道：「你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的槐花天真娇憨，装不下心事，如今竟也会思考赚钱的事情了。 而且不只是思考，是真的认真在做。 「我过完年就要十八岁了，哪里还能跟之前一样。」槐花把剥好的松子推到7361面前：「而且阿遥你不是也变了吗……这样不受欺负，能自己赚钱给自己花，我觉得很好。」 7361：…… 7361不说话了，他总不好告诉槐花他不是变了，而是彻底换了吧。 两人就卖菜这个事情又聊了许多细节的事情，在得知7361的菜已经在府城打出红玉菜的名头，并供不应求的时候，槐花一脸的震惊。 「我是知道阿遥你厉害的，但这也太厉害了！两千两银子，天吶！那得是多少钱？」 槐花觉得自己还是没见识，她来之前也想过府城物价高，有钱人也不在少数，但着实没想到，这些有钱人为了吃一口菜，就能拿出两千两。 两千两在山阳县都能买一百亩的上等良田了，这简直不敢想像。 第257页 「是挺多的。」7361也很认同，接着他又解释道：「也不是我厉害了，季夫人帮了我许多。」 「季夫人？是林府的那位姑奶奶吗？」 和林府打了一段时间的交道，槐花也知道了林府的姑奶奶嫁的郎君是郓州季知府。 7361点了点头。 「那也是阿遥厉害，讨人喜欢，不然知府夫人怎么独独帮你不帮别人？」 7361被夸的笑出小虎牙，对仿生人而言，被人类喜欢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情。 将菜卖到府城的事情就这样定了。 7361带着槐花在府城玩了两天，之后槐花就回去了，只等着把山阳县事情安排安排，合适了再来。 走之前，槐花还信誓旦旦地跟7361保证：「你放心阿遥，我会好好做的，等你肚子里的小娃娃出来，我肯定要给他包个大红包！」 槐花走了之后，差不多也到了裴润回来的时候。 7361日盼夜盼，终于在槐花走后第三天，等回来了裴润。 裴润进门的时候，7361照例抱着小手炉在廊下晒太阳，还是小黑先听到动静，站起来转着尾巴就往门口去。 等门由外打开的时候，果然看到了风尘僕僕的裴润。 「裴润！」 7361立刻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的往裴润跑去。 裴润也快走了几步，一边念着「慢些」一边将手中的包袱放下，稳稳接住了扑过来的7361。 7361揽着裴润的脖子，高兴的小狗一般蹭来蹭去：「裴润裴润，你终于回来啦，我好想你啊！我天天都在想你，你有没有想我呀……」 一连串的话带着灼热地唿吸打在裴润的耳侧、脸颊、唇畔，裴润眼底满是笑意，单手将7361抱起。 「我也想遥遥。」抬头亲吻了下怀里的7361，裴润温声哄道：「阿遥，我身上凉，先回屋吧。」 7361不在乎裴润身上凉不凉，只是裴润如此说，7361才想起对方刚赶路回来，肯定是累了。 他从裴润身上跳下来，不顾裴润反对，直接拎起地上的包袱：「对对对，我们先回去，你肯定累了。」 回屋后，烧水沐浴，等裴润收拾好后已经是两个时辰了。 7361拉着裴润坐到了榻上，接着挤过去，手脚也顺带缠了上去，他凑到裴润身边嗅了嗅，开心道：「裴润，我好想你身上的味道。」 闻着很让人安心。 裴润侧头，鼻尖与7361轻轻碰触，清淡的嗓音包含着浓烈地爱意：「嗯，这一段时日阿遥过得如何？有没有好好吃饭，孩儿在肚子里闹腾你吗？」 7361拉着裴润的手放到自己的小腹上。 「我有好好吃饭，你快跟他说句话，告诉你回来了。」 裴润笑笑，顺从的弯下腰，贴到7361那还没隆起的小腹上，柔声道：「我回来了，这一段时日你有没有好好长大？」 「我看着好像大了一点。」7361高兴道。 也不知是不是他看错了，还是他今日长胖了，反正这几天照镜子，7361觉得自己的肚子上多了一点肉，想来应该是长大了一些。 「是吗？」裴润认真的摸了摸，而后道：「确实如阿遥所说，他长大了一些。」 7361很骄傲：「我可是把他照顾的很好的！」 裴润轻笑了一声，夸赞道：「阿遥以后定是位很好的爹亲。」 「那是自然！」 两人耳鬓厮磨了许久，7361抱着裴润，才觉得心落到了实处。 说完了7361这一段时日的事情，之后裴润又说起这次去京城的事情。 住的地方自然是买到了，按理来说买房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毕竟有钱也要碰到合适的。 裴润运气比较好，去了京城之后寻了牙行，说明了要求，牙行那边恰好有一处二进的小院正在挂着。 那小院子说是二进，却比不得寻常二进院大，有钱人嫌小不会买，没钱的又会觉得贵，不如买旁的。 这样的房子对裴润和7361而言正正合适，家里人少，那几间房子，就算加上纪鸿卓两人，也可以住的很宽敞。 原屋主去年才修整过屋子，看着一点都不破旧，若不是因故举家搬迁，想来对方也不会卖。 当然裴润最看重的一点还是，那房屋的后面还留了一大块空地。 「……你可以种你喜欢种的菜，还可以在明年春天的时候挖出池塘，继续种荷花……」 「……原本前日就能回来，只是那房子过户完，还要添置东西，我便花了两日时间把一些大件先添置上，这样等明年去了，不必手忙脚乱。」 听着裴润的描述，7361不免想像裴润忙前忙后的样子，他往裴润怀里蹭了蹭：「那你这几日肯定很忙，累不累？」 「不累。」 7361不信，抬头仔细观察裴润，果不其然，看到了对方眼下淡淡的青黑。 「你又骗我，你肯定忙得都没有睡好觉。」7361葱白的手指尖划过裴润的眼下，不满地嘟囔道：「你看，这里有证据。」 裴润愣了下，随即无奈解释道：「没有骗你，这不是那几日累的，是这几天赶路的缘故。」 7361才不管裴润是不是，反正这会儿天马上也要黑了。两人早在洗漱前就吃过晚饭了，索性这会儿直接休息。 他站起身，拉着裴润的手腕往床边走：「既然累了，那就睡觉。」 裴润顺从地被扯进了床上，领了自家小夫郎的一片爱护之心。 第258页 一夜好梦。 第160章 京城的住处定下来后，也没有什么旁的格外需要忙碌的事情了。 距离明年春闱的时间也不过三个多月，抛开之后会花在路上的时间，满打满算也不过三个月。 裴润几乎把所有空余的时间都花在了读书上，就连纪鸿卓也比之前上心了许多，具体表现为，不总拉着裴润出去了，三天一教考的功课文章，改成了一天一次。 买菜的人在7361的刻意控制下，也没有那么多了，7361空余时间多了很多，除了研究种子以及为后面槐花准备菜种，大部分时间他都窝在榻上。 这一段时间他胃口好了起来，也变得贪睡，可他又不愿意自己一个人去睡，总要守着裴润。 两次过后，裴润没说什么，只将书房挪到了两人的卧室。 天气一天天转凉，已经是冬天了，屋子里的炭火给的足足的，7361抱着裴润准备好的汤婆子，窝在床上。 外面已经黑透了，冬日的晚上总是格外安静，屋子里只有炭火盆偶尔发出一点声响。 7361靠在床边昏昏欲睡，双手垂在被褥边，其中一只手里还握着一本半摊开的书。 裴润写完今日纪鸿卓布置的文章后，一抬头便看到了这样的景象。 轻手轻脚地放下毛笔，裴润缓步过去，他没有叫醒7361，而是动作轻柔地把人放倒。 过程中因为改变姿势，7361皱了皱眉，大抵是闻到了熟悉的气息，他也只是动了动，嘴里发出了一声模煳不清的呓语，而后挨着枕头重新睡了过去。 帐内光线昏暗，裴润垂着眼，静静地看着躺在床上的人。 7361这几天胖了一些，脸颊上总算多了些肉，其中左脸颊上隐约有一块红印子，那是刚刚靠着床边印上去的。 心疼地用手摸了摸，片刻后裴润低头，在那一处红印子上印下一吻。 - 等郓州下起第一场雪的时候，7361已经怀孕三个多月了。 按照老一辈的说法，这胎算是坐稳了，后面都会顺顺噹噹的了。 裴润前几日给山阳县的高家写了信，信中也提到了7361怀孕的事情，今日正巧收到回信。 信是高览高伯父写的，先是简单寒暄，又问了裴润读书的事情，后面应当是杜氏说高览写的。 看得出来杜氏很高兴，五页信纸，除了第一页后面四页全是对7361和裴润的嘱咐。 包括怀孕应该注意什么，吃什么好，让7361不要再干重活云云，洋洋洒洒写了一堆，最后还道，说年三十过后，忙完家里的事情，她会和高驰一同来郓州一趟。 对此7361很高兴，他也许久没有见杜氏了，想起杜氏就想起对方炸得咸甜酥脆的小麻花，让他馋得直流口水。 可如今的天气，杜氏哪里能来，裴润见不得自家小夫郎想吃什么吃不到，忙了一上午炸了两笸箩的麻花，咸的甜的都有。 冬日天冷，保存得当的话，7361吃到过年都没有问题。 7361开心得不行，吃着麻花的同时又不忘问：「……那、那你今日的文章还能写得完吗？」 纪鸿卓给裴润布置的功课很多，指点裴润的时候格外严厉，饶是裴润也应对的不算轻松。 今日花了半天炸麻花，剩下的时间就不多了。 裴润笑笑，没说这文章能不能写完，而是道：「那我就得拜託阿遥帮帮我了，你端了麻花去寻老师，老师说不准能看在你的面子上，宽松些时辰。」 7361一听哪里还坐得住，立刻装了两大盘子麻花去了隔壁。 那知纪鸿卓不在，只有平生留在家里。 「老爷一早就被人叫走了，没让我跟着……」说罢又眼巴巴的瞅着7361手里的麻花：「柳遥，这个是送给我吃的吗？」 纪鸿卓不在，7361求情的话没地方说，把麻花留给平生，并嘱咐对方要是纪鸿卓回来后要通知他一声。 之后7361回了自己家，将此事告诉了裴润。 裴润神色一顿，似是想到了什么。 「既然老师不在，那阿遥还想吃些什么，我一併做了。」 7361没看到裴润脸上一闪而过的神色，只问：「这可以吗？万一他待会儿回来怎么办？」 「老师今日应当不会回来了。」 7361不知道为何裴润的语气如此笃定，不过既然对方都这样说了，7361认真的想了想，突然想起去年的下雪时候，两人坐在窗前吃锅子的事情了。 这个事情不能细回忆，一回忆口水都止不住。 「想吃锅子。」7361咽了咽口水：「可以涮羊肉，鱼肉、土豆、青菜……可惜现在还没有做冻豆腐，不然要再加上冻豆腐。」 「街上应当能买到，正巧家里也没有麻酱，待会儿我去买就好了。」 至于吃火锅的锅子，当初来郓州的时候，7361带上了。 见裴润要出门，7361跟了上去：「我同你一起，顺便看看在买点家里没有的菜。」 裴润温和道：「雪天路滑，容易跌倒，阿遥如今不比平常，今日便在家中待着吧，我去去就回。」 想到肚子里的小宝宝，7361也不好坚持，只能道：「那你快点回来，我准备其他的东西。」 裴润说去去就回，可依旧去了小半个时辰，回来的时候不仅买了7361想吃的冻豆腐，羊肉之外，竟还买到了新鲜的牛肉。 牛肉不易得，大晟朝禁止私自宰杀耕牛，除非是一些特殊情况，比如祭祀、婚礼等，或者是耕牛年老实在无力耕作。 第259页 裴润今日撞见的是最后一种。 7361眼里只有吃的，哪里问那么多，他早早地把锅子准备好，又在裴润调制麻酱的时候去寻了隔壁的平生。 纪鸿卓不在，平生一个人也不好开火，索性一起热闹，一起吃锅子。 平生哪有不答应的，抱着那吃了一半的麻花，开开心心的便来了。 三人围坐在冒着热气的锅子前，看着裴润下了半盘子羊肉。 空气里是浓郁的肉香味，耳边是汤底煮沸时发出的咕嘟咕嘟声，7361还特意让裴润炸了辣椒油，配着蒜泥香醋弄了个蘸料。 新鲜的羊肉烫得卷边，冒着热气在蘸料碗里滚一滚，一口下去，鲜香麻辣，恨不得叫人把舌头也跟着吞下去。 平生吃的话都没空说了，只挥着筷子来回在捞锅里的肉，唯一发出来的两个字就是：「好吃！」 一顿锅子吃了将近一个时辰，吃的7361满意的不得了，吃的平生瘫在椅子上打饱嗝儿。 「要是老爷在就好了。」平生摸着肚子很是可惜：「他也很爱吃锅子。」 裴润拿着帕子，正在给7361擦去额角的汗，听到平生的话，道「若是老师喜欢，等他回来再做一次就好。」 平生看了看天色，这会儿已经晚了，今日肯定不行了，他立刻道：「那就明天，今天老爷回来，我们明日中午接着吃！」 可惜到了晚上，纪鸿卓也没有回来。 倒是遣了一个僕人模样的人来告知平生，这两日可能不归家，让平生自己照顾自己。 平生为了锅子，等了两日，还是没等回来纪鸿卓。 平生跑来问裴润，问他知不知道他家老爷去了哪里，裴润没说知道也没说不知道，只安抚平生道：「老师应当是有旁的事情，等他处理完了就回来了。」 就连7361也觉出了奇怪，等平生走了后，他问裴润：「你知道纪老师去了哪里？怎么三天都没有回来？会不会碰到坏人了？」 「阿遥不必担心，老师无事的。」顿了下裴润又道：「应当明后天就能回来了。」 裴润说得很准，纪鸿卓是在第五天上午回来的。 不光是人回来，纪鸿卓还告诉了几人一个天大的消息。 荀通判一家，连带其兄弟一家，因为贪墨之事，被抄家下了大狱。 第161章 这可真是惊天的大事。 那可是荀通判，别看对方官职仅为正六品，可在郓州城，荀家隐隐都能压正四品的知府一头的。 原因也很简单，季知府寒门出身，家族不过是一个无名无姓的小族，在季知府之前，族中人最厉害的也不过考中一两个秀才。 荀家不一样，荀家是世家大族，荀家一脉嫡系扎根京城，朝中有不少职位都是荀家的人。 荀通判虽不是嫡系，但与京城荀家的家主关系亲近，两人的父亲是嫡亲的兄弟，自然要比平常的荀家旁系亲近的多，算是正经亲戚。 所以荀家在郓州可以说一不二，就连季知府在某些时候也要忍让。 这次查出荀家贪墨，起因还是因为八九月份的那次让季知府头疼的水灾。 那一场水灾可以说是天灾，但更多的是人祸。 造了三年的堤坝，因为贪墨而偷工减料，今年大雨下了五天，堤坝就被沖毁了。 五个县，大大小小几十个村落，沖毁良田房子无数，失踪淹死的百姓不知多少。 通判职责很多，水利就是其中一项，水坝这事自然是荀通判负责，结果捅了这样大一个篓子。 贪墨这个事情，可大可小，毕竟做官员的，说句不好听的，有几个手里真的干净。 就算这次水坝出了问题，以荀家实力，若是运作得当，最多不过贬职，等风头过去了，找个机会还能继续復用。 可惜，这次不单单是荀通判自己的原因，具体纪鸿卓没有细说，只说京城那边的荀家也犯了不知什么事情，触怒了当今圣上。 十几名荀氏的官员都被革职查办，就连荀氏家主以避嫌的名义，被禁足家中不得外出。 这会儿正巧出了荀通判这件事，自然不会那样轻易的过去。 说到最后，纪鸿卓摸了摸鬍子，平静道：「我看荀家这次是要栽跟头了。」 7361听得云里雾里，但也听懂了这事是恶有恶报，况且因着裴润的事情，对荀家的人没有任何好印象。 又想起之前张永修跟他说那几个受水灾的地方，7361很气愤：「怎么有人能为了钱就害了这么多人。」 说完又想到之前星际之间的征战，还有之前自己在星网看过的一些新闻。 好像人类向来如此，吃饱穿暖并不能满足，总要想方设法掠夺更多的财富。 裴润则是问道：「老师，荀通判家可还需上京受审？」 纪鸿卓摇头：「不用了，人证物证俱在，事情已成定局，况且……」 说到一半纪鸿卓又停下，片刻后才道：「过几日就有论断了。」 显然纪鸿卓知道很多，但对方不说，裴润也不会追着自己老师问。 一旁听了半天的平生突然道：「老爷回来了，那我们什么时候吃锅子。」 他可等了好几天了，早就馋到不行了。 最后吃锅子的时间定三日后。 纪鸿卓到底年纪大了，外出了这么几天，也不知做了什么，满脸的疲乏，总要给他时间休息一两日。 第260页 不过7361没有想到，荀家的事在第三日就有了结果，纪鸿卓之前说要等几日，7361以为至少还要过个七八日呢。 荀家一大家子被判了流放，今日就要离开郓州了。 这可是一件轰动郓州城百姓的事情了。 上面这一段时间的变故百姓们是不知道的，对他们而言，就是突然某天一睁眼，府城里最有权势的荀家，突然就被流放了。 一群百姓都来挤着看热闹，道路两边都占满了人。 而荀家三十六口男女老少，穿着单薄的囚衣，手上挂着枷锁，被押送的差役拉着往外走。 彼时7361和裴润也在街上，拎着菜篮子，为了中午的锅子买食材。 不知谁喊了一声「来了来了！」 一群人就挤着往大道上跑，7361也差点被挤到，还好裴润及时护了一把。 「怎么了？」7361看着那跑过去的百姓，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旁边一位正要过去的大娘听到了，倒是停了停脚步：「说是一个很大的官儿，今天被流放呢。」 7361听完与裴润两两相视。 「荀家？」 裴润点点头：「想来也没有旁人了。」 7361看那已经站在一旁的百姓们，问道：「我们要去看看吗？」 不等他话说完，后面又挤来了一拨人，直接将两人挤到了前头。 7361站在人群前，被裴润护着，跟着旁边人的方向远远看去。 人太多了，三名差役不得不把刀横在前面，不断呵斥想要上前的人。 人群中不知是谁先说了这是个大贪官，立刻惹得百姓激愤，手里的烂菜叶子小石块顺手就扔了出去。 等那长长的一列人路过7361面前的时候，不少人脸上已经挂了彩。 7361看到了荀兆，对方看起来很是悽惨，一只眼睛蒙着眼罩也能看出面如死灰，又因腿有残疾，走得格外费力。 或许他不能说是走，而是被那锁链半拖着往前挪动。 看样子也不知道能不能走到地方。 很快荀兆被拖行着过去了。 紧接着一个看起来不过四五岁的小姑娘映入了7361的眼帘。 那小女孩满脸的惶恐懵懂，额角带着干涸的血渍，被另一个人护着慢慢往前走。 7361心里说不上来的感觉，在他的观念里，犯错的是荀通判，荀通判万死都不为过，可这个孩子还这样地小…… 可能是他肚子也有孩子的缘故，让他莫名的感伤。 「裴润……」他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裴润嘆了一口气，抬手覆上了他的眼睛：「算了阿遥，别看了，我们走吧。」 7361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从自己的菜篮子里摸出来个油纸包，那里面装着他新买的几个肉饼，他想在那个小姑娘过来的时候递给对方。 他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裴润看出了7361的意图，同样没有说话，只把人往自己身边护了护。 很快那个小姑娘就踉跄着过来了，7361弯下腰，把那个油纸包递了过去：「给你吃。」 那小姑娘吓得一躲，根本不敢去接7361手里的东西，只躲在一个人后面，瞪着眼睛看着7361。 「荀枞。」身边的裴润开口道。 7361抬头去看，这才发现挡在小姑娘面前的人眼熟。 果真是荀枞。 第162章 曾经骄狂桀骜的荀枞同样穿着囚衣。 他看起来比荀兆好很多，虽然和曾经那个众星捧月的通判公子、州学天才看起来差太多，好歹嵴背挺直，没有哀求痛苦抑或是麻木认命。 他神色平静，一双眸子如深潭一般。 目光扫过裴润，又落到7361手中的油纸包上。 「多谢。」他接过那个油纸包，低头放到了身后的小姑娘手上。 「小妹，给这位夫郎道谢。」 小姑娘握着手里温热的油纸包，鼻尖全是肉的香气，她咽了咽口水，怯生生地对7361说了句：「谢谢哥哥。」 荀枞勾了勾唇角，摸了摸她的头。 7361看那小姑娘如此，心里酸酸的，又见人收了东西，忙又翻找身上，想再找点吃的给对方。 好在他爱吃，身上总是不缺吃的，又找到了一把坚果，两根小麻花，还有几块果脯，7361一股脑儿的兜给了那个小姑娘。 小姑娘看了看自家嫡兄，见对方没有说什么，便又朝7361道了谢，最后都收了起来。 这边7361给小姑娘送东西，那边裴润开了口：「往后有什么打算？」 说来也好笑，两人同窗一场，如此心平气和的说话，竟然是第一次。 之前在州学的时候，两人都颇具傲气，彼此知晓却从未深交。 后面裴润再来府城，荀枞将裴润视做对手，但他为人自负霸道，两次见面也都很不愉快。 若说裴润对荀枞有多么厌恶，倒也没有；当初在州学，不管对方如何想，裴润也因对方的缘故少了许多麻烦。 如今这样问一句，也只当全了当年的同窗之谊。 「打算？」荀枞嘲讽一笑：「你觉得我还有『往后』？」 父亲判了斩首，母亲自尽，荀家全家流放。 若无天下大赦这样的例外，他一辈子便只能待在边疆，这样的他，在裴润眼里，竟还有以后？ 裴润没说话，因为没必要和对方争执。 荀枞也并不是想从裴润这里要个答案。 第261页 两人在这里停顿这样一会儿，自然引起了官差的注意，其中一名官差呵斥着过来，毫不客气的用刀柄敲着荀枞手上的枷锁，催促着荀枞赶紧离开。 裴润摘下身上的钱袋，递给荀枞：「保重。」 「裴润。」荀枞被官差拉走之前，定定看着裴润，道：「今后，我定会回来。」 等荀家流放的队伍都走远了，7361偏头问裴润：「他那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他还能回来？」 裴润拉着7361，走到一旁安静地路上，回答道：「边疆并不安定，以他的武力，大概是想走挣军功这条路。」 7361似懂非懂：「那岂不是他很快就能回来？」 裴润摇头：「没有那么容易。」 不说打仗本来就是九死一生的事情，就现如今荀枞这个流放的身份，就算真得了军功，也不一定能落在他的头上。 不过这些他就没有必要跟自家小夫郎说了，荀枞于他们而言，并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人。 「走吧，去买羊肉，老师他们还在等着。」 想到家里嗷嗷待哺的平生，7361被拉回了注意力。 「那我们赶紧去买吧。」 把吃锅子要用的食材买了个差不多，7361便和裴润一道回家了。 一开门就看到了平生迎了过来，对方扔下锄头，从7361的菜地里站起来，急吼吼道：「柳遥，我都把活干了两遍了，你怎么才回来。」 天冷土地容易上冻，为了蔬菜能长好，隔三差五是要给根系旁边的土松一松的，后面7361怀了孕，这事平生就接过去了。 「路上遇到了认识的人。」7361解释完，又检查了遍平生干的活，夸赞道：「做得很好，中午你可以多吃一盘肉。」 平生摸着头傻笑了几声，又想到什么般往一旁跑：「那我去喊老爷！」 锅子很快又支了起来，不过因为这次人多，灶房挤占不开，就摆在了正厅。 正厅没有灶房暖和，好在吃锅子是一直守着火炉，倒也没那么冷。 不大的正厅里，桌子上摆了满满当当的食材，铜锅里的汤底已经煮沸了，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飘散在空气中全是香味。 纪鸿卓显然也是个爱吃的，不等7361说话，就喊裴润：「元白，愣着做什么，快下羊肉啊。」 平生跟着附和：「多下点多下点！」 可惜这盘羊肉到底还是没有下到锅子里。 院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裴润起身：「我去开门。」 等裴润走了，纪鸿卓放下筷子不满道：「谁这么没眼力劲儿，饭点儿了来串门。」 刚和裴润走进来，没有眼力劲儿的季知府：…… 不过来的不光季知府，同行的还有一名男子，看外貌应当虚长裴润几岁。 虽然对方衣着倒是很低调看不出什么，可通身的气度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纪鸿卓表情一顿，显然认识对方，他刚要起身，那青年摆手制止道：「太傅不必多礼。」 「那老夫就多谢了。」 纪鸿卓也只是做做样子，当年这人的老子他都能指着训斥，如今他都一把年纪了，这点特权他还是能有的。 「那个……官、公子，您看是否要换个地方？」季知府毕恭毕敬道，无他，谁让这人是大晟朝的皇帝。 大晟朝如今的皇帝登基不过五年，岁数也不过而立之年。在朝臣眼中，他们这位皇帝陛下手腕强硬，行事果断，算得上是一位明君。 唯一令他们头疼的事，这位皇帝陛下很爱微服私访。 几乎每年都要出来这样一两次，一次半个月到一个月不等。 这次就来了郓州，还顺带处理了下荀家的事情。 前几日纪鸿卓、季知府就是跟对方一直待着。 至于为什么来这里，季知府看了眼因为被打断火锅而一脸幽怨的7361，想说些什么，也不能开口。 听到季知府的话，裴润对来人的身份也有了猜测，只是眼下的场景，着实不太合适。 看出了季知府的纠结，裴润上前道：「季大人，若是这位……公子不嫌弃，可移步在下的书房。」 哪只季知府没回话，皇帝已经摆了手：「不必如此麻烦。」 季知府一时没揣测明白皇帝的意思，这正厅乱糟糟的，不去书房难道要一直在这里待着吗？ 倒是纪鸿卓看出了皇帝的意思，招唿道：「既然来了，两位要不要一起吃锅子？」 第163章 不大的正厅里被挤得满满当当。 景泰帝自然坐了上首，左右是季知府和纪鸿卓。 季知府作为屋里唯二知道景泰帝身份的人，心里颇为忐忑，生怕有个什么不对，冒犯了圣颜。 想到圣上来此的目的，季知府又觉得圣上应当不会随意动怒，所以还能稍稍松一口气。 只是他一介知府，从官数载，几乎没有面见景泰帝的机会，遑论和圣上坐在同一张桌子前吃饭？ 而且还是吃锅子，甚至不能分餐，季知府很惶恐。 不由看向纪鸿卓，季知府想跟对方对个眼色，哪料到这位前太傅吃锅子吃的不亦乐乎，眼神都不带给他一个的，一副生怕动作慢了就吃不到的模样。 季知府心中嘆气，又扫了桌上另外三人。 这三人不知情，看样子吃得很欢乐，他甚至还看到裴润烫了新鲜的羊肉给柳遥，季知府暗自嘆气，怎么平日最是聪慧的裴举人也看不透今日之事。 第262页 至于另一个，更是不知事儿，全桌上就他吃得最快。 季知府心里苦，季知府还说不出。 季知府这些纠结的心思景泰帝并不知晓。 景泰帝视线慢慢扫过这一桌的菜，胡萝蔔大白菜倒不新奇。这些秋菜，百姓们储存得当，冬日里惯常吃的都是这两样。 那鲜绿的小菠菜，油麦菜和茼蒿，在冬日的宫里也不算多珍贵。嘉蔬署的那些人有的是法子在冬日的暖屋里种出这些菜来。 那一道凉拌黄瓜和番柿引起了景泰帝的注意。 毕竟冬天黄瓜不易得，即便是嘉蔬署精心培育，最后能长成的也是少数，冬日里他也鲜少吃到。 至于那番柿，他宫里之前倒是有几盆，不过都是当盆景看的，哪成想这里还成了一盘菜。 想到进门时，院子里那一片菜地，景泰帝不免多看了一旁正在埋头吃肉的7361。 7361精神力敏锐，立刻看了回去，一双大眼睛里满是困惑。 景泰帝猝不及防的被抓包，也没觉得偷看旁人的夫郎有什么尴尬的，反倒随意的夹起一片黄瓜，问道：「这黄瓜可是柳夫郎所种？」 7361觉得此人很奇怪，因为他和裴润都不认识，可对方莫名就来了他家。 就当这个人是跟着季知府来的吧，可对方自进门后的姿态，一点没有随人做客的自觉。 不过7361还是回答了对方的问题：「嗯，我种的。」 「那这番柿也是？」景泰帝又指了指那一盘用来解腻清口的糖拌番茄。 7361：「自然。」 景泰帝露出一丝奇怪的神情：「番柿竟也能如此吃？」 听到这话，7361「也不止是能这样吃啊，炒鸡蛋，炖牛肉都很好吃。」 景泰帝沉思了一会儿，决定换个问题：「外面那些菜也是你种的？你是如何冬日里不用暖棚就能种出蔬菜的？」 7361微微皱眉，他觉得这个人话有点多了，并且打扰到他吃饭了。 「是我种的，就那么种出来了啊……你不饿吗？为什么一直说话？」 哪里有人看到这么好吃的锅子还能忍住不吃，一直说个不停地。 也不是吃饭不能说话，可这人拿了筷子挑挑拣拣，也不见往嘴里送。 7361觉得自己要再跟这个人说两句话，锅子里的肉菜都要被平生和纪鸿卓捞完了！ 景泰帝被7361这不轻不重的话噎了下，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大概他长这么大，还从未被人这样说过。 季知府听得心里一个咯噔，冷汗都要下来了，他又看向纪鸿卓，想拼命使眼色。奈何纪鸿卓像是没听到般，只把刚涮好的肉放进了嘴里。 季知府：…… 「呵呵……」季知府只能硬着头皮，开了口：「柳夫郎的性格还是如此的直率啊，呵呵呵……」 7361偏头看季知府，见对方碗碟里干干净净，筷子都没拿，不由好奇道：「季大人为什么不动筷子？是觉得锅子不好吃吗？」 季知府：「……」 平生立刻大声为锅子辩白：「锅子怎么不好吃？锅子是最好吃的！」 「哈哈哈哈……」一旁的纪鸿卓终于有了动静，不过一看就是火上浇油的笑。 裴润替7361夹了一块对方够不到的糖拌番茄，而后温和道：「官公子，季大人，冬日菜蔬不易得，内子也是在田地上费了不少心力，才得了少许。既然官公子感兴趣，不如先尝一尝，看看味道如何？」 那边纪鸿卓笑完了，也跟着附和道：「元白说的对，两位不如先吃饭，莫要辜负了这等美味。」 景泰帝倒也没真的为此生气，他也笑了笑：「太傅说得是，那今日我可要尝一尝太傅口中的美食了。」 见景泰帝如此，季知府这才将心里提的那口气松了下来。 锅子宫里也会常吃，景泰帝自然不着急涮肉，他先是夹了一块黄瓜，放入口中。 这一口就让景泰帝眼睛微微睁大。 入口生脆，咬下去唇齿清香，又带着一点甜味。 竟然意外的好吃。 景泰帝吃过不少好东西，天下的美食皇宫能囊括七八，可就这样一道可以说得上是乡野粗食的凉拌黄瓜，吃的景泰帝都想夸一声好。 这种好吃不是凉拌的做法多么精湛，而是因为黄瓜自己本身的味道足够好。 景泰帝此次来郓州，算是微服私访，7361之前卖的菜都是卖给那些官宦之家，郓州城外面是没有流通的，是以这是景泰帝第一次吃到7361种的菜。 咽下了嘴里的这口，景泰帝忍住想要再夹一筷子黄瓜的想法，转而夹起一块番柿。 那番柿入口微凉，口感绵密，酸中带甜，比起菜更像是某种水果，说不上来的美味。 景泰帝边吃边想，当初为何这番柿没有加入食谱，反倒成了观赏之物？ 难道种过番柿的人没有想过尝一尝吗？ 景泰帝不知晓的是，这全因这番茄是7361种出来的缘故。 原本7361端回去的那两盆最原始的番柿，味道自然不怎么样，后续7361把种子弄出来，又为了尽快吃到番茄，从一开始就没有吝啬精神力。 以至于原本味道不佳的观赏番柿，成了如今这样的美味。 其中内里可能7361自己都稀里煳涂。 这些暂且不谈。 景泰帝连吃了黄瓜和番柿都让他出乎意料，后面他便也放开了。 第263页 不说那些涮肉，就说那些萝蔔青菜的，有一样算一样，样样都很好吃。 至于那土豆，来之前景泰帝已经在知府府上见识过了，味道同样很好。 还有那麻酱蘸料，里面也不知加了什么东西，口感新鲜刺激，竟比那茱萸做成的菜还要刺激。 只吃的景泰帝额头渗汗，动作停不下来。 吃到最后，景泰帝不由想起最开始柳夫郎和太傅家那家僕说的话。 为什么不动筷子？是觉得锅子不好吃吗？ 第164章 一顿饭毕，桌子上满满当当的食材都吃了个干净。 中间菜还不够了，还是裴润又去灶房洗切了几盘。 不知道别人吃的怎么样，反正景泰帝吃的很满意，不光满意，他吃的胃里还略略发撑。 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在他还是皇子的时候，自小受的教导便是饭足七分饱，这么多年他也是一直这样做的，哪晓得今日竟破了例。 景泰帝站在7361小菜园的田埂上，一会儿看看那顶花的黄瓜，一会儿又翻翻那番柿叶子。 转悠了这样一圈，景泰帝愈发的好奇，这柳夫郎到底是做了什么，让这蔬菜能在冬日生长的？ 「季爱卿，郓州可还有旁的人家，能在冬日里种出菜？」景泰帝问道。 「呃……」季知府不知该怎么回答。 见过肯定是没见过的。 季知府不是那种不通晓农务之人，正因他知道，他才不知该如何回答。 「官家，旁人家冬日也是能种些蒜苗之类……」说到这里季知府停顿了下，替7361解释道：「不过柳夫郎确实如那裴润所说，于种田一道很是精通，此次能发现并种出那高产的土豆，柳夫郎功不可没。」 「唔……」景泰帝若有所思，视线又落在那长成的豆角上：「如你所说，这柳夫郎有此才能，又有大功，朕该如何奖赏他？」 站在远处盯着皇帝和季知府，生怕对方对他的菜图谋不轨的7361：…… 7361：0_0! 虽然两人压低了声音，按理来说旁人是听不到地。 可7361又不是常人，他耳力向来超出常人，只要他想，季知府和那人的对话，他听得清清楚楚。 官家？朕？ 皇帝！ 7361：不得了了！ 7361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知道7361了，平日听裴润讲了那么多故事传记的，当然知道能称作官家人是什么人，那可是这里权力最大的人。 也不顾不得继续盯着那两个人，7361转头去寻了裴润。 正厅里，裴润正和平生收拾桌子，至于纪鸿卓，坐在一旁美美的喝着消食茶。 见7361一脸惊讶的跑来，动作急的差点被门槛绊倒，裴润吓得心里一跳，忙扔下手上的东西，去接7361. 「阿遥怎么了？这样的着急。」 7361看了一眼纪鸿卓和平生，见两人各干各的事情，这才凑到裴润耳边小声地把刚刚的事情说了。 「……裴润，那是真的皇帝吗？」 看起来怪怪的。 裴润安抚般顺了顺7361的后背：「看季大人的样子，想必是了。」 7361看了裴润一眼，见对方神情坦然，完全没有他预想中的惊讶：「你早就猜到了？」 裴润笑而不语。 7361感慨：「那你好聪明。」 说完又问裴润：「那我们要不要告诉纪老师？那可是皇帝哎……」 这种事情，7361秉承着尊老爱幼的美好品德，是不是也应该让纪鸿卓知道，好看看新鲜的皇帝。 至于平生，7361可不敢说，就怕对方直接嚷嚷出来。 「要说悄悄话，回屋里说去，老夫现如今还不曾耳聋眼花，你说的话我可都听到了。」纪鸿卓放下手里的茶杯说道。 7361立刻侧头瞪眼：「我明明很小声了。」 纪鸿卓轻哼一声：「你这小夫郎，怎么不问问那位来你家做什么？」 7361一拍手：「对哦。」 转头看向裴润，7361问：「他来咱们家做什么？」 「可能是知晓了阿遥种菜的本事，想来看看。」裴润笑着答道。 7361回想起之前饭桌上皇帝的问话，觉得裴润说的很对。 当时他怎么回答来着？ 7361回想了下。 7361脸上原本小得意的笑容渐渐凝固了…… 这时正厅的门帘从外掀开，季知府进来了。 纪鸿卓往后看了看，不见再有人进来，便问：「官家回去了？」 季知府点头：「京城有急报传来，官家暂时回去处理了。」 纪鸿卓「嗯」了一声便不再问了。 季知府转头看向7361，向来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柳小哥儿这几日若无事，就好生在家里待着，过几日便有好事上门了。」 「好事儿？什么好事？」 季知府却是不肯细说了，只说到时候7361就知道了。 好在这个「到时候」也没有让7361等太久，隔了一天，7361的小院子里来了四五个衣着奇怪的人。 其中领头的是个模样白胖的男人，见到7361，他道：「你可是柳遥？」 736显示奇怪的看了眼身旁的裴润，在得到裴润安抚的眼神后，才点了头，问道：「你是谁？是来买菜的吗？」 那人捂着嘴笑了几声：「买菜？柳夫郎可真会逗趣儿。」 「今日咱家来此，是来宣读圣上的旨意的，」说罢那公公把手里的拂尘一摆：「柳遥，跪下接旨吧。」 第264页 7361还不想跪，但是被裴润拉着跪了下去。 接着7361就听那人抑扬顿挫的念了一堆拗口的话，其中还夹杂了他的名字，还有什么封赏黄金五十两之类的。 等7361晕晕乎乎由着裴润拉起来的时候，那公公笑着把手中明黄色的捲轴收好递过去，笑眯眯道：「柳孺人，大喜啊。」 7361懵懂地把那捲轴握在了手里，听着裴润跟那公公客套，还看见裴润递了钱袋给对方。 「有劳公公走这一趟了。」裴润说。 那公公笑着把钱收好，笑道：「官家还托我传话给柳夫郎，既然柳夫郎专精种田一道，那便不要浪费，日后若是再能寻得土豆一类的粮食，他还会有赏赐。」 又是几句场面话之后，那公公抬手让身后的人将赏赐放下。 「行了，就这样吧，官家还等着咱家回话呢，就不多留了……至于柳夫郎刚刚说要卖地菜，不知咱家是否还能买？」 买是不能让对方买的。 对方送了这么多东西，7361想着回赠一些菜也是他占便宜。 想着那日皇帝吃饭的模样，7361很上道地收拾了两大筐菜，让那几个人带走了。 之后，7361就跟得到了一个新玩具一样，研究手里那所谓的圣旨了。 「这是什么意思，封我做孺人是什么意思？」7361指着其中两个字问裴润。 「孺人是个封号，相当于正七品。」裴润解释道。 「正七品？是官吗？以后我会跟季知府一样吗？」 「嗯……还是不一样的，阿遥不用去衙门，每年还能得到朝廷的俸禄和封赏。」 原本这种封号裴润想着今后靠自己给7361挣，哪里想到自家小夫郎这样的厉害，靠着自己就让官家破格给了封号。 裴润轻轻抚过7361的发顶，表情温柔：「阿遥以后是有品级的人了。」 第165章 等裴润解释清楚那圣旨的含义后，7361高高兴兴地把它挂在了床头。 和裴润的喜报齐齐地挨在一起。 一红一黄，煞是喜庆，7361每天睡觉前都要靠在裴润怀里看上几遍，顺带摸着已经有点凸起的肚子对里面的小宝宝得意洋洋的解释。 「我和裴润可都是很厉害的，这两个东西可别人都没有。」 肚子安安静静，刚满四个月小宝宝没有回应。 7361继续道：「你要是喜欢的话，等你出来后，都送给你！」 肚子轻微地滑动了一下，那感觉像是里面冒了个小气泡。 7361愣住了。 裴润的一只手也放在7361的肚子上，另一只手拿着一本书，边听7361念叨边看书。 这会儿突然听不到自家小夫郎的声音了，裴润侧头去看已经愣住的7361。 「怎么了？」 与此同时，裴润手下的那块肚子又动了下，比上次还要明显。 裴润一怔，随即眼中浮现出惊喜。 「裴润！你感觉到了吗？小宝宝动了！」 反应过来的7361很兴奋，拉着裴润的手，在自己肚子上来回摸。 「感觉到了，他动了。」裴润放下手中的书，凑到7361的肚子旁，脸上尽是柔情。 「他动了，他真的动了，原来小宝宝真的住进我的肚子里了。」7361连连惊唿，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他很难形容这一刻的感觉。 之前他知道自己怀孕了，但没有实感，后面这么长时间，他每日看着肚子一点点大起来，有时候会觉得自己是不是长胖了，不然为什么一个活的小宝宝在肚子里，他怎么感觉不到？ 尽管裴润告诉了他很多次，要四个月左右才会有胎动，可7361偶尔还是会觉得失落，害怕那个郎中看错了，其实他根本没有怀孕。 直到此刻，7361的心才彻底安定下来。 7361高兴的眼睛弯弯，他轻拍了肚皮一下，催促道：「宝宝，你再动一动？」 能看出来肚子里的孩子是个乖宝宝，7361的话说完没多久，那像是吐了个小泡泡的感觉又出现了，7361简直笑得合不拢嘴。 「裴润，我们的宝宝好棒！」 裴润忍不住撩开7361白色的里衣，低头吻在了那柔软的肚皮上。 「阿遥……」他温柔地用脸颊贴在那一处，似乎想更近一点感受孩子的胎动。 「这是我们的孩子……」 7361心里倏地软了下来，他学着裴润平日经常做样子，弯腰在裴润脸上也亲了一下，高兴道：「是我们的孩子。」 肚子的孩子像是从那日起就打开了开关，白日里总要动个几次。 起初一天动个两三次，在后面一天动个五六次。 7361的肚子变化也越来越明显，平日穿着冬衣看不出，晚上只穿着里衣，就能明显地看到那原来起伏的弧度。 等到某天7361惊奇地发现自己的肚子鼓起一个小鼓包的时候，年关也到了。 今年过年很多事情註定不能自己动手准备了。 去年过年炸丸子蒸年糕什么的，琐碎的事情占用的时间太多，如今裴润时间要花在备考上面，这些事情便不能做了。 至于7361，先不说他做不做得来，即便做得来裴润也不会让他动手。 如此，很多东西只能买了，好在郓州城繁华，街市上卖的各种吃食只多不少，只要你付的钱，什么东西都能买到。 7361带着平生出去转了两遭，每次东西大包小包的拎回来，很快家里的年货就准备了个差不多。 第265页 当年过年不光要买吃食，也要买衣服。 7361现在身形变化大，裴润贴心，早早地寻了铺子，订了不少衣服。 别说过年的，连明年开春的都有了。 等距离过年还有半个月的时候，槐花又来到了郓州。 这次她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有槐花娘，两人当然也不是空手来的，回去两个月种的菜熟了一批。 槐花托林管家，雇了车马，又雇了个保镖，赶着四大车菜来到郓州，想趁着年前卖出去一批。 有之前7361无意间打出来「红玉菜」的名头，这四大车菜别看着多，真要卖起来，只有被抢的，没有卖不出去的。 7361只放出了一点消息，那些曾经买过7361菜的人家，马不停蹄地赶来，挤着抢着要买菜。 挑拣？不存在的。 若不是7361限制了每个人购买的分量，只怕其中一家就能把那四大车菜拉走。 见那场面，槐花和槐花娘都惊呆了。 槐花之前想过7361的菜受欢迎，但没想到如此受欢迎。 她原以为至少要花心思、花时间卖个四五天的菜，可就这样短短一上午被抢了个干干净净。 期间要不是那个叫平生的壮实汉子在一旁看顾着，那些抢菜的人怕不是要打起来。 看着那半匣子的银锭子和银票，槐花还有一种不真实感。 想到那些人只怕少给了不怕多给了的豪爽模样，槐花不由问7361：「郓州城的人，都是这样花钱的吗？」 「是呢，他们好像不缺钱。」 7361不知道的是，这些来买菜都不是普通的僕人，来的都是那些大户人家里管事的。 为了能给主人家多抢点菜，给起钱来自然不会手软。 这可是「红玉菜」，好不好吃放到一边，过年这样重要的节气，谁家餐桌上能摆上这红玉菜，那可是既有面子，又有好彩头。 显然，在7361养胎不怎么卖菜的日子里，现在的红玉菜有价无市，顺带被那些人又神化了一层。 最后，那匣子里的钱数了数，四车菜竟然卖了将近两千两的天价。 这传出去，怕不是让人觉得这是什么天方夜谭。 7361分了分，按着之前说好的，分给了槐花一半。 槐花两眼发直，捧着那装钱的匣子，一副世界观都被冲击了的模样。 不光槐花，槐花娘见那一堆钱，也惊的说不出话。 「这……这我们不能要。」回过神儿的槐花娘连连推辞，烫手一般把那钱匣子推给7361：「这太多了，我们哪里能要。」 「说好了的，一人一半，五五分。」7361又推回去：「我也没出力，就出了种子，中间种菜送菜都是你和槐花在忙，这是你们应得的。」 7361态度坚决，槐花母女二人接连推辞好几次都拗不过对方，只能惶恐收下。 太多了，太多了。 槐花就算做梦，也没敢想过能赚这么多钱。 这还只是一次，而且她之前怕卖不出去，也没敢送来太多。 若是照今日的情形下去，明年她就可以搬来郓州，买地种菜，再赚更多的钱。 思及此，槐花不由握住7361的手，神情激动，保证道。 「过完年，我会更用心地，我会给你赚更多钱的！」 第166章 原本槐花没打算在郓州多待。 这次菜卖得这样顺利，又赚了想都不敢想的钱，好不容易带着槐花娘来一趟郓州，说什么也要在郓州多买点年货什么的回去。 槐花豪迈的大手一挥：「走阿遥，你跟我们去逛街，买什么东西我包了。」 7361欣然答应。 于是槐花母女连带7361，加上买菜时帮了不少忙的平生，准备一起出门大买特买。 出门之前7361身上还让裴润挂了个装东西的小布包，裴润给7361把兔毛帽子带好，温和嘱咐道：「这会儿街上人多，过路的时候要注意一点，小心不要被撞到。」 7361摸摸肚子，笑着保证：「放心吧裴润，我肯定会保护好丸子的。」 丸子是7361给自家宝宝取得小名，因为他觉得宝宝在肚子里是从小丸子最后变成大丸子的，绝对不是因为他喜欢吃各种丸子的缘故。 那边槐花正在整理东西，听到裴润的话，她笑嘻嘻道：「裴郎君放心吧，有我和我娘在呢，保准不让阿遥磕着碰着。」 四人开开心心的出门去了。 出门前说是槐花领着，实际上还是7361带头，他在这边也生活了多半年了，前几天又出来买过东西，知晓哪里的年货最好吃，便带着槐花母女买了一堆干果和各色点心。 郓州的物价比山阳县可贵的多，比如那红枣，县里通常十文一斤，这边就要15文一斤。 槐花娘直咋舌：「枣子还是回去买吧，贵的这些钱都够再买半斤了。」 「是有点贵。」随即槐花压低了声音好不叫老闆听见：「不过看着比县里的红枣大得多，娘咱们现在不差钱，过年了也买点好的。」 槐花娘苦惯了，往常的日子都是节省过来的，尽管这一年也赚了些钱，可家里花钱的地方也不少，一时改不过来。 不过闺女都这样说了，槐花娘想到那沉甸甸的银子，也觉得不该在这个时候计较这些。 「买吧，今天想买啥买啥，娘这边还带着银子呢。」 槐花高兴地应了，欢欢喜喜地喊老闆称了十斤红枣。 第266页 当然还是还了价的。 7361也买了两斤果脯，家里的山楂干总是消耗得很快，7361觉得这大概是因为家里的饭好吃的缘故。 以至于每次纪鸿卓和平生饭后都要喝点山楂水消食。 平生拎着东西跟着7361，非必要不开口，必要的时候，就是他看到某种想吃的，喊7361一起吃。 四个人从中午逛到了晚上，杂七杂八买了一堆东西，什么吃的喝的用的，槐花娘还自掏腰包给槐花扯了两块鲜亮的料子，说要回去给槐花做衣服。 槐花也如出之前所说，给7361同样买了不少。 最后几人在外面的摊子吃了饭，这才热热闹闹地回了家。 隔天槐花母女就离开了。 7361本来还想挽留她们住几天，奈何槐花现在事业心强的不行，只说家里不离开，不说种的菜她不放心，家里还有两个弟弟呢。 「我打算年后十二三再来一趟，很快你就能见到我了。」槐花道。 7361算了算日子，那会儿他还在郓州，便点点头：「那我等你来。」 槐花母女走后，7361就准备收拾收拾过年了。 家里的年货多数都是买的，少部分是裴润请那僱佣的大婶做的，等东西都准备的差不多了。 除夕就到了。 小院子里红彤彤的，挂满了7361买的灯笼，看起来热闹又好看。 今年的两家大门上的对联是纪鸿卓写的。 用的狂草，7361看不懂，还念错了字，气的纪鸿卓吹鬍子瞪眼只说7361不识货。 「我这要印上私章，多得是人花钱来求，你这小夫郎不要不识货。」 7361一听有钱赚，立刻道：「那你多写两幅，盖上你的章，咱们卖钱不好吗？我看老师你写的也不费事，多卖点钱，你记得给平生红包，上次他出去买炸焦圈花的还是我的钱。」 不出意外的，7361又得了纪鸿卓一记白眼。 「荒唐，老夫的字哪里是用那些铜臭之外衡量的？肤浅。」 裴润从书案前抬起头，放下手中的毛笔，拿起刚刚写好的一副短批，似是不经意道：「前天我还见到有人上门求老师的字来，好像还带了红丝砚……」 纪鸿卓：「……」 裴润面上笑得温和：「后面学生见那人带了捲轴走，看来是得偿所愿。」 「你这小子，真是见不得你夫郎一点吃亏啊，都敢调侃老师的私事了。」 「怎会？」裴润作了揖，语气愈发恭敬：「学生不敢。」 「什么意思？」7361没听懂，好奇的问纪鸿卓：「老师的意思是，钱不可以？砚台可以？老师你收了砚台？」 一连串的问题把纪鸿卓问得哑口无言，他轻咳一声，转移了话题：「那什么，元白不是让你写福字吗？你写了几个了？」 说着又一指那边趴着吭哧吭哧在红纸上鬼画符的平生：「你看，平生都比你写的多。」 7361：「……」 「好吧，我知道你收了，我又不说你。」7361小声地咕哝了两句，去平生那边继续写没写完的福字。 听得一清二楚的纪鸿卓，直瞪裴润。 年夜饭是裴润掌厨，做了满满一桌子的菜。 今年过年有纪鸿卓和平生，比去年热闹了不少。 席间纪鸿卓感慨了一番，又作为唯一的长辈，他本想说些什么，但见平生和7361吃得抬不起头，自家的弟子忙前忙后的照顾7361。 仰头喝了一杯酒，纪鸿卓笑道：「算了，随你们自己欢喜吧。」 过完除夕，日子就过得飞快。 年初十的时候，高驰带着杜氏来了。 杜氏给7361准备了一大包东西，全是这一段时间给7361肚子里的小宝宝做的。 杜氏手巧，那些小衣服、小鞋子做得格外精巧漂亮。 看的7361啧啧称奇。 他手心放着一双虎头鞋，惊讶这鞋竟如此小：「怎么这样小，只能塞我两个指头，丸子能穿得下吗？」 杜氏笑着给7361解释：「刚出生的娃娃都是很小的，别看高驰长成这样，他刚出生的时候早产，手脚也就……」 杜氏用手指比划了一下：「也就这么一点。」 7361瞪大了眼睛：「这么小？」 「刚出生时这样，不过两三天就会变个样子，出了月子跟换了娃娃一样。」 杜氏又给7361讲了不少育儿经，知道7361和裴润过段时间就要一起上京，她也没有劝7361不要跟着去，只问了如何安排。 在听到裴润已经把一切打理好后，杜氏握着7361的手：「阿润必定高中，怕是你们还要在京城待一段时日……挺好的，京城的郎中和稳婆肯定要好，你生的时候也能放心。」 杜氏待了三天就跟高驰回去了。 槐花母女又来卖了一次菜，同年前一样，这次的菜卖得依旧很快，也赚了不少。 槐花已经托人开始在郓州看有哪里的田地出售了。 「王婶子现在种菜种得也很好了，我想今后山阳县的菜就留给王婶子卖，我就主要往郓州卖。」槐花高兴地跟7361说年后的安排。 7361没有异议，反正他一年只需要提供一次种子就可以了。 槐花和王婶子能赚钱7361很开心，这两个人从他来到这里，一直真心对他，7361很乐意自己能帮到对方。 钱谁赚不是赚，能让朋友赚自然最好了。 当然他也不少赚。 第267页 7361现在是一点都不缺钱，只要他想，单卖菜这一项，就让他有赚不完的钱。 更别说这次槐花来，还带来了百悦轩这三个月的分成，差不多八百两银子。 看来百悦轩的生意也是越来越好了，听槐花说，吴大厨和李掌柜已经看好分店的地方了，只等着天暖和了就开工。 「可惜，我下次来郓州的时候，你就已经去京城了。」槐花可惜道。 7361也有些不舍：「那你到时候再来京城，我听裴润说，京城比郓州还要繁华，到时候我们可以把菜卖到京城。」 「你说的对。」槐花略略想了一下就觉得充满干劲：「那你等着我，等先在郓州站稳脚，到时候一定去京城找你！」 「好。」 三月春闱，7361和裴润定下了二月初三去京城。 这个年一过完，两人就收拾了东西，带着大黄和小黑，随着同样去往京城的商队出发了。 第167章 搬家这件事情，7361已经驾轻就熟了。 可能很多人不喜欢搬家，不喜欢远离熟悉的地方。 但7361不一样，他当初在星际的时候，在荒星上的种植基地困了几十年，每天睁眼闭眼看的都是一样的风景，从休眠仓到种植区走的步数都一样。 那时候他就萌生了一个想法，若是有机会，他一定要去很多地方。 可惜，这个想法也只是个想法，毕竟作为工具人的仿生人，连基本人权都没有，有的只有干不完的工作，谁会让自己的工具四处乱跑呢。 来了这里之后，7361和裴润，从山阳县到郓州，现在再从郓州到京城。 他很享受这种赶着慢悠悠的马车，跟最喜欢的裴润去不同的地方，看不同的风景。 人生不能只有种菜和吃饭，还要有旷野。 牛车晃悠五天，就到了两人的新家。 开门的是个年约四十上下的夫郎，身材高大的不像是个夫郎，模样老实憨厚。 「郎君夫郎来了，屋子都收拾好了。」 「有劳安叔。」裴润道。 安叔是个寡夫，早年汉子没了，夫家不容，后面带着女儿讨生活。 上次裴润来，与其签了长契，让父女两人帮忙看着房子，也正好等他和7361来了后，让人照顾7361。 这事儿来之前裴润跟7361说过了。 7361也就好奇的看了安叔一眼，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安叔。」 安叔去安置马车行李了，裴润便牵着7361往屋子里。 这一处的住处比郓州的房子大的多，裴润牵着7361的手穿过二进门，走过游廊，最后到了正屋。 「好大。」7361认真的评价：「比之前的房子都大，有点像季知府家的。」 不过也只是房屋结构像，季知府家可比他们这住处大得多。 原本这院子给纪鸿卓和平生留了位置的，不过现在天气还冷，纪鸿卓年后得了场风寒，不好在这个时间出门，对方在郓州也有事要办，就先留下了。 裴润拉着7361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今日先歇一歇，等行李放好了，阿遥再看看有什么缺的，到时候再去街上买。」 「好呀，那到时候我跟安叔一起去。」7361开心道。 如今距离春闱也不过二十多天了，7361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打扰裴润。 裴润看出了他的想法：「无事，我左右都要出去的，总要去贡院看看，还要准备考试的东西。」 7361一想也是，他抱着裴润的胳膊道：「那我们明天去。」 京城的确是繁华所在，原本7361以为郓州城就很富饶了，可在京城一逛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富饶。 赶上这会儿春闱，街上隔三差五便能看到一个或一群书生模样的人。 家里其实也不缺什么，7361单纯的就想出来逛逛，找点京城的新鲜吃食。 裴润裴润7361逛了一下午，买了不少的新鲜小玩意儿，最后还是7361累了，才回了两人的家里。 「人太多了。」7361表示：「买什么都要等。」 「过了这一段时日就好了。」裴润端了热水过来，给自家小夫郎泡脚，省的明日腿疼。 7361将近五个半月的身孕了，平日看背影看不出什么，坐在榻上穿着里衣的时候，肚子已经明显了。 心安理得的享受着裴润的照顾，7361抱着软枕：「到你考试我就不出去了，等你考完我们在好好逛逛。」 「好。」 「对了，我今天看到后院那块地已经开出来了，是你喊安叔做的？」 「嗯，大小看着还可以？」 「可以的，明天我就撒菜种种菜。」 「好，做不来的活喊安叔帮忙，别累到。」 「我知道。」 说完这句话，7361突然「哎呀」一声，吓得裴润立刻站了起来，紧张到：「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7361笑的眼睛弯弯：「丸子又在肚子里动呢，感觉他力气越来越大了。」 裴润这才松了一口气，他拿一旁的布巾擦干了手，轻轻的摸了摸7361的肚皮，眼神温柔。 「乖，让我看看。」 肚子里的孩子像是感受到另一位父亲，又动了一下。 …… 在京城安顿下来后，春闱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会试同乡试一样，同样是考九天，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次7361替裴润准备起来也不慌张。 第268页 之前的那种肉酱和干面条又备了不少，怕裴润光吃这些会吃腻，又备下了不少放得住的点心。 至于其他的被褥衣裳笔墨纸砚之类，7361也不差钱，买的都是最好的。 等到会试那一日，7361和安叔一起，把裴润送进了考场。 站在贡院门口，裴润笑着道：「早些回去吧，街上冷，我很快也能回去。」 又对安叔说：「劳烦安叔这几日多照看着些阿遥。」 不等安叔回答，7361道：「我没事的，你放心，我会照顾好我自己和丸子的。」 这次裴润考试，不知道裴润如何想，反正7361颇有种一回生二回熟的感觉。 他不是那么看重裴润是不是能考中，当然他也认为裴润肯定能考中。反正不管裴润怎么样，都是两个人过日子。 时间过得飞快，等到7361种在后院的番茄可以搭架子的时候，会试也结束了。 大概是这次裴润也有了经验，看起来比上次乡试的状态好了不少。 归家后，不过休息了一天，就下地帮着7361把那几分地的菜收拾了个妥当。 不光如此，之前因为考试的缘故，饭菜多是别人做，如今裴润好不容易得了空闲，等待放榜的这一段时日，变着法的给7361好吃的，只餵得7361下巴都圆润了一圈。 过完三月，天气渐渐暖和起来，阳光好的时候，7361喜欢坐在窗户边晒太阳。 裴润怕他被风吹着，给拿了毯子，又怕他饿着，准备了不少方便易吃的小零嘴。 切好的桃子，插着小木籤，裴润递到7361嘴边：「老师说之前来信说要来京城，算算日子，应当就是这两天了。」 「甜。」7361嚼了桃子咽下去，看着裴润问道：「放榜是不是也就是这几天？」 「嗯。」 又吃了一口桃子，7361笑道：「那也不知道是报喜的人先来，还是老师先来。」 「阿遥就如此笃定我能考上？」 「当然啊。」7361理所当然：「你乡试都是第一了，还能考不中会试吗？」 裴润不好解释这其中不同和难度差异，不过他也没有自谦，若无意外，他这次肯定是能中的，不过最后名次如何，是否能取得三甲，还是要看殿试的。 如裴润所料，他此次春闱中了。 会试第二名，若无意外，一甲预定，不是状元也是榜眼。 报子来的那日，正巧平生和纪鸿卓也到了，纪鸿卓看着那张红通通的喜报，面上不显，语气矜持的说了两个字：「不错，没丢了老夫的脸面。」 裴润作揖道：「老师费心了。」 纪鸿卓嘴角忍不住扬起来，差点破功，但他很快又装出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嘱咐道：「接下来这几天你好好准备殿试，别天天围着灶台给你夫郎做好吃的了，咱们官家可不是好煳弄的。」 原以为这就考完了的7361：？ 怎么还有？ 「殿试？」7361问：「殿试是皇帝考你们吗？」 「唔……也可以这样说。」 7361想到当初在自家吃饭的景泰帝，看起来人还可以的样子，对方吃了自己那么多菜，后面7361还很上道地送了两筐。 自觉已经参透了人情世故的7361，觉得皇帝肯定能让裴润考中啊。 不然哪里会有那句话，「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皇帝可是又吃又拿的。 7361很笃定。 第168章 殿试只需要一天的时间。 不管怎么说，贡生们身体上会轻松很多，至于心理上的，那就看个人了。 纪鸿卓来了后，几乎天天拉着裴润在书房，7361中间去过几回，坐在一旁听了一会儿，发现听不太懂。 好在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很快就到了殿试的日子。 殿试也没有什么特别要准备的，毕竟当天去当天就能回了。 回来后纪鸿卓让裴润把答的题默写了一遍，看完后纪鸿卓没说什么，但表情看起来还比较满意。 殿试阅卷很快，毕竟考上贡生的人不过两百名，几名读卷大臣花了两天便看完了，之后选出了其中文章较好的十名呈给皇帝，再由皇帝最终确定一甲人选。 于是等到殿试结束后第五天，同裴润一般的贡士们便一早进宫了。 为了彰显皇家重视，景泰帝会在太和殿点出前三甲，赐进士身份。 裴润一身着之前国子监特发的进士巾袍，深蓝色罗质的袍子将他衬的愈发玉树临风，看得7361心生欢喜。 「裴润，你穿这身衣服真好看！」 一旁的纪鸿卓笑道：「这身还是差一点，不如红色。」 「红色？」 裴润几乎不穿这样的颜色，他惯常穿的衣服颜色都很清淡，7361唯一见裴润穿红色，就是两人成亲的那一天。 只那一次就让7361印象深刻，裴润的确是穿红色更漂亮。 7361很是认同纪鸿卓，转而对裴润道：「裴润，我也觉得你穿红色更好看，等你回来，我们去买布料做两身好吗？」 裴润笑而不语，纪鸿卓则是哈哈大笑。 徒留7361一脸莫名。 这时候平生进来了，对屋里的三人说：「老爷，牛车套好了，现在走吗？」 纪鸿卓率先起身：「走，不走到时候占不到好位置了。」 四人一行出了院子，平生赶车，先将裴润送到了宫门入口，而后转了马车去了一间酒楼。 第269页 7361跟着纪鸿卓平生上了二楼，由店小二引着去了一处靠窗位置。 这会儿不过辰时，往日这个时间点，像是这样的酒楼是不开，可这会儿不光开了，还陆陆续续上了不好人。 纪鸿卓说着怕订不上好位置，其实这个靠窗的位置，是他一早定好的。 三人坐定后，纪鸿卓点了几样茶点，之后就坐在这里等。 7361只当纪鸿卓没吃饱，反正他这会儿已经饿了，如今他肚子快要七个月了，正是容易饿的时候。 如今见到了这些精巧的点心，自然吃得不亦乐乎。 平生更是个见到吃的就走不动道的，两人一人一个的，很快把那几盘点心吃了个差不多。 7361意犹未尽，见纪鸿卓只是喝茶水，不由问道：「老师，你不吃吗？」 纪鸿卓转头，见那已经快要空了盘子，随即招手又喊小二上了些别的。 这一坐就是两个多时辰。 这酒楼还算贴心，大抵见7361是个孕夫，那座位上还特意加了软垫，这样坐着是不累，可一直坐着也无聊呀。 7361忍不住问：「老师，我们是要在这里等裴润吗？」 纪鸿卓捋了把鬍子，抬手一指酒楼外街道尽头的一处城门：「想不想元白从那里骑马出来？」 顺着纪鸿卓手指的方向看去，7361不明所以的偏了偏头：「骑马？」 纪鸿卓却是不解释了，正巧此刻，外面街上传来了一阵骚动，隐约听到几声，「贴金榜了」「出了」「别挤」……之类的话。 摆手喊过还在吃的平生，纪鸿卓道：：「平生，下去看看那榜，元白在何位置。」 平生「哦」了一声，拍了拍手站起身，利索地下楼去了。 7361也不由地跟着站了起来：「是结果出来了吗？」 说着就要跟着平生下去，却被纪鸿卓喊住：「你好生坐着，大着肚子下去，被人挤到怎么办？平生认得字。」 7361不得不坐回来。 坐回来之后他又冷静了下来。 裴润肯定能考中那个什么三甲啊，皇帝都拿了他的菜了，礼尚往来，总要还点什么。 于是7361心安理得坐了回来，并自信对纪鸿卓道：「我不看也知道裴润肯定在上面。」 纪鸿卓心里虽也有数，可听7361这般语气，也忍不住看了7361一眼，一副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模样。 这会儿已经有人看到结果了，其中有人喜极而泣，有人惊唿，也有人掩面大哭，多是那榜上之人的亲眷之类。 酒楼里乱糟糟的，唯有7361和纪鸿卓安静地坐着。 平生很快就回来了，他衣衫凌乱，看起来挤到前面很不容易。 坐下后又拿起一块点心，见纪鸿卓和7361都瞪着他，平生慢腾腾道：「看到裴郎君的名字了。」 「几甲？」纪鸿卓追问道。 「哦……」平生想了想才道：「上面写的『探花』。」 纪鸿卓一愣：「竟是『探花？』」 随即不知想到什么，纪鸿卓哈哈大笑：「倒也贴切，『探花』好，很好。」 7361听不懂什么是「探花」，忙问道：「老师，您为什么笑，裴润考的很好吗？」 「当然好了，配着他那张脸，尤其好。」 7361不明白纪鸿卓具体的意思，只听懂了很好，忍不住高兴了下，7361摸摸肚子，对里面的丸子道：「丸子你听到了吗？你父亲考中了，很厉害！」 之后又抬头追问道：「金榜都出了，裴润什么时候回来？」 纪鸿卓再次指了指远处的那道宫门：「待会儿元白就会骑马从那里出来了。」 这个待会儿，又待了半个时辰。 等得7361又饿了，好在他提前叫了饭菜，这会儿正巧上来，7361拿着馒头刚咬了一口，就听外面突然一阵锣鼓声。 接着酒楼里的人都开始往窗口挤。 「来了！来了!」 「前三甲游街！」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一听这个，7361哪里还顾得上吃饭，也跟着站起来凑到窗外去看。 纪鸿卓坐在位置上，笑呵呵地看着热闹的人群，端着茶盏慢慢地饮了一口茶。 窗外，那道宫门已经打开了，道路两侧列队官兵，以防百姓冲撞，衣着统一的的仪仗队在前面开路，后面跟着吹奏的乐队还有高举各种旗帜的士兵。 再往后就看不清了，只看到一队人马浩浩荡荡，敲锣打鼓的往7361所在的酒楼方向而来。 道路两边不知何时聚满了看热闹的人群，挤挤挨挨的。大多数百姓都是特意来看一眼这三年一次的前三甲如何。 7361目力很好，可挡在前面的的士兵举着旗子，一时间让他找不到裴润在哪里。 只从那底下嘈杂的人群中，偶尔捕获了「好俊」、「探花」、「状元」之类的。 好在那队伍很快就走了过来。 这下7361看清了。 士兵们护卫着三个身骑高马的人，慢慢地经过楼下。 其余两个人7361没注意，他只一眼便锁定了裴润。 不光是因为7361熟悉裴润，主要这会儿还有那大着胆子的姑娘或者小哥儿，一个劲儿的往裴润身上丢帕子和簪花。 三个人里面，就属丢给裴润的最多。 裴润坐在马上，他一身大红色圆领袍，头戴方翅纱帽，并帽插金花，一张脸俊美似仙人。 7361：！！！ 第270页 7361看呆了。 手就无意识地松开了，有什么东西掉了下去。 紧接着响起几声惊唿：「怎么还有人拿馒头砸探花郎？」 「我的老天爷，谁这样大的胆子！」 「怕不是换一种方式好叫探花郎记住吧……」 「……」 咬了一口的馒头刚好滚落在了那大红色的衣袍上，裴润抬头朝着楼上望去，视线和7361对上的那一刻，裴润笑了。 「啊，他在看我！」 「……什么看你，明明是看我！」 「……好俊美的郎君！我要晕了」 「……」 可下一秒声音戛然而止，那些姑娘哥儿的，看着那新出炉的探花郎，捡起了身上的馒头。 裴润就那么看着7361 ，将那馒头放到嘴边，轻轻地咬了一口。 周围又是一阵此起彼伏的惊唿声。 7361已经听不见了。 他耳边只能听到了自己如鼓般的心跳声，顷刻间几乎要将他淹没。 不知怎的，7361忽地想起两人的初见。 那是他刚来到这个时代的第二天。 他站在王家村裴润家的篱笆外，手里拿着一堆乱七八糟的野菜野草，胃里饿得火烧火燎，怔怔地望着篱笆内的裴润。 那会儿裴润还坐在轮椅上，笑着朝他递来了布巾包着的馒头。 春风拂过，柳条晃动，7361甚至想起当时自己突然跳了一拍的心脏。 可能7361自己都不知晓，只那一眼，他便将裴润记在了心里。 此后余生，再也忘不掉。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