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耳》 第1页 《入耳》作者：三条蹦【cp完结】 简介： 『厌食』大漂亮x『话唠』小直球 厌世颓丧美人攻x绝不内耗残疾受 饱受厌食折磨的温锐阳终于决定跟交友软体上的网友见面。 和约定的地点隔着一条马路，看着手机上对方发来的消息，温锐阳落荒而逃。 ——我听不见，你不喜欢吗？ 双向、主攻、市井文、病弱攻、治癒、一丢丢狗血、互宠、年上、直球受追攻 第1章 阳光义大利风味披萨 序 聋哑人因手语视觉的影响，在表达过程中先具体后抽象会出现语法上的创新以符合自身的语言侧重逻辑。 ——取自百度 01 温锐阳拉下捲帘门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坐在台阶上点了一支烟。 深夜十一点，南方二线城市的街头依旧喧嚣。 路上的车一辆接一辆驶过，街边的几家餐饮店还在营业。 空气中瀰漫着各种被烟燻爆炒出的香气。 和五米开外的热闹比，温锐阳独坐的黑暗处就显得冷清许多，身后的披萨店已经关了门，头顶的招牌也灭了灯。 远处一辆送餐车朝这边开来，闪了两下灯从缺了一块路缘石的豁牙处拐上人行道。 将车停到了店门口，穿着黄色衣服的外卖送餐员腿撑着地没有下车，看着漆黑的招牌和捲帘门，朝温锐阳抱歉的同时抱怨:「我他妈刚刚遇到个傻逼顾客，非让我把他家垃圾一起扔下楼。」 「也就随手的事儿。」温锐阳将放在身边的包装袋子递过去。 「关键是他垃圾不提前分类好，让我他妈等了十多分钟。」外卖送餐员的火气被夜风吹了一路依旧有些重:「要不是怕投诉，谁他妈有空等他。」 「我女儿还在家里等我切蛋糕呢，眼瞅要过12点了，晚了这蜡烛咋吹。」外卖送餐员颠了颠手中的袋子察觉出不对:「老闆，我不就要了一个披萨吗，咋这老沉。」 温锐阳:「给你装了几份小吃。」 「多少钱？」外卖送餐员摸了摸兜想把差价补上。 「拿去给孩子吃吧。」 「那哪行，太多了…」外卖送餐员伸手将那份看着比披萨都大的包装盒拿出来。 「孩子还在家等着，赶紧回去吧。」温锐阳摆手赶人。 「那谢谢哥了。」外卖送餐员没再推託，把热乎的包装袋往自己车前的保温箱里一放，骑着电动车一熘烟驶远。 温锐阳坐在原地仰头看着被路灯映衬着找不出繁星的夜空，吸了一口今天的第一支也是最后一支烟。 唇缝中唿出的烟还未上升就在他眼前消散。 外卖员小李今年29和他同龄，孩子今天过5岁生日。 被小李的手机怼脸看过她的照片，小女孩长得白白胖胖十分可爱。 将剩了一大半的烟在石台上碾灭塞进捲帘门门缝，温锐阳拍了拍屁股的灰尘跨上他的小电驴。 不远处烧烤摊的老闆眯着两只被烟燻着的眼睛，左右手翻腾烤串，沖温锐阳招唿一声：「小温，来点不。」 温锐阳摆了摆手：「不了哥，刚吃完。」 从披萨店到公寓骑车也就五、六分钟的路程。 一脚油刚踩下去车就停到小区口，用电梯卡上了16楼，温锐阳第一件事就是钻进浴室洗掉一身的油烟味。 洗完澡出来看了眼时间，已经过了12点。 也不知道小李来没来得及跟女儿吹蜡烛。 从冰箱里拎了两瓶苏打水，温锐阳坐到沙发上，打开电视随便调了一个频道。 地方生活台正在回放晚间新闻，温锐阳盯着电视机发呆。 直到两瓶苏打水都喝光，饿意和胃酸才缓解。 而新闻回放完，电视台又开始回放探寻本地美食节目。 也不知道在这大半夜安排这样的内容是什么报社心理。 笑容充满感染力的女主持人和最近大火的网红西餐厅老闆坐在摆满美食的桌前。 温锐阳视线在俊朗男人身上停留一秒又拿起苏打水。 瓶口抵在嘴边才想起里面已经空了。 起身又去冰箱拿了一瓶，回来时空荡的客厅里是女主持人和西餐厅老闆的谈笑声，一个清脆悦耳，一个温润如玉。 关掉电视，客厅里只剩下倾泻的月光。 借着月光温锐阳倒头躺在沙发上。 高层不用开空调，夜风就将窗帘吹悬在半空起舞。 闭上眼，温锐阳脑海里再次浮现小李拿着披萨急切往家赶的背影。 伸腿勾起一个薄毯，他把自己从头到脚盖住。 夏夜的风也会把人吹得又冷又凉。 早上7点59分，温锐阳比闹钟先1分钟起床，耗时10分钟刷牙洗脸沖凉，出门前才将一直响个不停的闹钟按停。 骑车去了家与披萨店之间的菜市场，取走肉店老闆提前准备好的五公斤精肉馅，又买了一袋子彩椒洋葱，等他到了店里，时间才8点45分。 拉起捲帘门，一手拎着几个塑胶袋，另一只手将挂在玻璃门上的open木牌翻转成close。 外卖平台上营业时间定在9点，派送是10点30分起，但已经有了预订单。 温锐阳穿上围裙戴好帽子进了后厨，热锅烧油。 五公斤肉馅、一公斤披萨酱、一颗洋葱加上二十克的罗勒碎熬四十分钟做成的肉酱能用两天。 第2页 趁熬肉酱的时候，他又从冰柜里把冷冻的榴槤肉拿出来缓冻捣碎。 看了眼1号预订单，正好是榴槤肉酱双拼。 面饼是每周四店休时他统一做好再冷冻的，放上各种食材扔进烤箱只要六分钟就能出锅。 像这种外卖小店如果样样都现做，估计会被取餐的外卖员骂死。 肉酱熬在锅里冒着泡，红黄绿三色彩椒和白洋葱也切成丝装进食品盒摆放在冻榴槤的旁边。 准备工作做得差不多，趁着空闲，没吃早饭的温锐阳打开外卖软体随意在首页上选了一个下单。 等肉酱出锅，他尝都没尝直接分成两份，留出今天的量将其余放进冷藏柜。 看了眼时间，温锐阳挖了一大勺还冒着热气的肉酱平铺在提前拿出来的披萨饼一边，另一边铺上捣得半碎的榴槤肉。 撒上厚厚的一层芝士碎，将铁盘扔进烤箱。 后厨的监控显示器里，店铺玻璃门被拉开，头戴小黄帽的送餐员无视门上挂着的『close』木牌走进店里，坐到高脚凳上玩起手机。 等10寸披萨出炉，也不管切得均不均匀，直接划了三刀六份装进披萨盒插上三脚架，温锐阳将包装好的外卖袋从窗口递出。 「一号订单好了。」 「一进门就闻到臭味了，你说这些人怎么这么爱吃榴槤。」外卖送餐员。 「香。」温锐阳。 「我是吃不惯。」送餐员接过打包盒按了手机上的取餐键。 「走了，老闆。」 ——您有新的外卖订单请及时处理。 ——您有新的外卖订单请及时处理。 ………… 女声提示音的外卖接单软体一连吐出三张纸条，温锐阳撕掉小票开始了他一天的生活。 赵逸安跟着导航找到这家店的时候，看着极具后乡土风的招牌，站在门口的他半天没敢进。 阳光义大利风味披萨 扯了扯嘴角，赵逸安对着这几个字拍了张照片发到了微信群。 夏时制，东一区和东八区时差六小时，此时正是留子们睡懒觉的时间，这张照片一发，群里冒出好几具尸体。 ——艹，赵逸安，这是你二大爷开的店？ ——你回国了？ ——看到披萨两个字就想吐。 「我回国了，锐阳的店。」 赵逸安敲完这几个字，推开了挂着『close』 的店门。 下午两点正是单子最少的时候，温锐阳伏在吧檯小憩。 门被推开带动的门铃声并没让他抬头。 赵逸安也没有第一时间叫醒对方，而是环顾四周。 披萨店不大，靠门口的墙边放着几个高脚凳。 店中央的桌子一共就两张，还是双人的，但凡来个三口之家都得蹲地上一个。 「你这店是不是不迎客啊。」赵逸安啧了一声。 掌心揉了揉眼睛，温锐阳抬起头打了个哈欠：「不堂食，只外卖。」 赵逸安这才把视线放到吧檯后面的人身上。 一年多没见，差点认不出。 盖眼的头髮被他随意捲起别在脑顶，额头上不知被什么压出了一道浅浅的红痕。 当年一起美黑的肤色彻底捂了回来，可能是穿合体的衣服缩在后厨太热，也可能是最近流行嘻哈风，穿在温锐阳身上的体恤又肥又大，削瘦的肩胛骨都要从他的一字领口刺棱出来。 如果不是知道对方是个厨子，还以为是哪个地下乐队里弹吉他的。 此时这副半醒不醒的样子更像是佛罗伦斯街头的流浪画家，赵逸安都想掏兜扔给他两枚硬币。 「你小子在减肥？」 没有回答来人的话，温锐阳起身先是将上午送来到现在还没拆袋的外卖放进冷藏柜，又从里面拿了瓶矿泉水。 「什么时候回来的？」 赵逸安接过水喝了口：「刚下飞机，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来看你，怎么样够意思不。」 温锐阳给自己开了瓶苏打：「找我什么事儿。」 「绝情！」赵逸安：「没事儿我就不能来看老朋友了？」 温锐阳笑了笑，也打量起自己的老朋友。 赵逸安赶紧上前一步伸出拳头。 「幼稚。」温锐阳抬手跟他对碰。 老友相见的仪式做完，赵逸安揉了揉胃：「我下飞机还没吃东西，饿死了。温大厨好久没尝你的手艺了，赏点吃的呗。」 说完他又十分抗拒地补充：「不要意面、千层面，不要披萨，总之我要吃中餐。」 温锐阳拿起手机：「嗯。」 五分钟不到，披萨店门被推开，同条街上快餐店老闆亲自送来了两荤两素的盒饭。 赵逸安:「………」 店里只能坐两个人的桌子一张发挥了它的作用，一张承受着它本不该承受的压力。 赵逸安一边挑剔不停，一边大口吃着盒饭，温锐阳坐在另一张桌前叠披萨盒。 十几个披萨盒越摞越高，越来越斜，跟义大利的标志建筑物比萨斜塔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赵逸安将这艺术品拍照发到群里，连带着温锐阳俊美的半张脸。 不出所料，炸出的尸体更多了，都在打听温锐阳最近的状况。 群里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但当年事件的当事人一个退群，一个装死，还有一个往日里活跃今天反而一个字不说。 赵逸安几次想要开口，话又跟着嘴里的饭一起咽回肚子。 第3页 斜对面人慾言又止的视线时不时看过来，温锐阳：「你到底想说什么。」 「钟玥和戴胥分手了。」赵逸安将最后一口烧茄子和着米饭塞进嘴里。 -------------------- 新书求收藏，求海星 ，求关注 m(._.)m 註明:不是专业医学生，写文时想更完美的人设，参考了一些书籍。 书籍: 《像我们一样疯狂》 《帮助孩子战胜进食障碍》 《金色牢笼:厌食症的心理成因与治疗》 《聋啸声》 翻译器: 《手语翻译字典》 非科普文，一切只为剧情人设服务。 排雷（萌点）:受有点小痴汉属性 感谢收藏评论投餵的小可爱们。 第2章 太大了，疼 温锐阳手上的动作一顿，紧接着伸手扶住突然有倒塌趋势的披萨盒。 「这两年他俩你追我逃、分分合合，拖拖拉拉跟拍偶像剧似的…」赵逸安合上几乎舔干净的盒饭盖:「锐阳，你跟我说句实话，你还对钟玥念念不忘呢？」 「为什么这么说？」温锐阳又继续叠起披萨盒。 「都传遍了，你不回义大利就是因为放不下他。」赵逸安试探着问。 温锐阳摇了摇头:「不是。」 「你要真忘不掉就直说。」赵逸安的视线一直没从温锐阳脸上移开。 「你今天来到底是有什么事儿，怎么总提他？」温锐阳。 赵逸安:「钟玥上个月回国了。」 「然后呢？」温锐阳对这句话似乎并不感到吃惊。 赵逸安:「他前几天给我打电话问你的消息。」 温锐阳挑眉:「你就为了这事儿特意跑回国？」 赵逸安被温锐阳这一眼看得浑身一凛，连忙举手发誓:「你别误会啊，我对他可是一丁点意思都没有，我又不是戴胥那狗逼，撬兄弟墙角。」 「我就是觉得，当初你和钟玥刚在一起，结果又因为一点事儿分手…」他继续试探。 「一点事儿？」温锐阳波澜无惊的脸阴了下来。 赵逸安暗恼自己说错了话，对着还沾着油的嘴角就是一拍:「呸呸呸，对不起，你别生气。」 倒不至于为了无心之语生气，温锐阳:「我没有对他念念不忘。」 「没念念不忘，你身边怎么连个人都没有。」赵逸安露出一副你别骗我的神情。 温锐阳没说话。 赵逸安不打算结束话题：「锐阳，叔叔和箐箐走了这么久，你也该走出来了，还是说你真打算结婚替温家传宗接代？」 温锐阳：「神经...」 赵逸安松了口气：「吓死我了，我还想你要是真为了生孩子做出骗婚那种事，我可怎么再跟你做朋友啊。」 温锐阳被他气笑了。 赵逸安:「那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又说没有对钟玥念念不忘，又不结婚，这一年也没见你有新情况，你不会真打算单身一辈子吧。」 脑海中虽是小李往家赶的样子，但温锐阳嘴上却说着：「一个人不好吗，你们不也都是单身？」 「你跟我们这种享乐主义一样吗。」 眼前人本就不是玩咖，又因为那场变故一个人回国，缩在这个小地方开了这么一个小破店。 看着温锐阳手腕瘦到关节微微凸起，赵逸安眉头紧锁：「锐阳，你该不会是得了什么抑郁症自我封闭了吧？」 「.....」温锐阳：「神经。」 赵逸安:「那我问你，这一年多不跟老朋友联繫，你有交过新朋友吗？」 温锐阳:「店里这么忙，我没有时间。」 后厨还有一些，加上叠的三十个披萨盒够晚上用了。 赵逸安：「那你出去约过吗？」 「咳咳咳咳。」温锐阳剧烈咳嗽起来。 「一次都没有？」赵逸安挑了挑眉。 温锐阳沉默着。 「大哥，你才29岁不是92岁。」赵逸安：「你和钟玥分手都快两年了吧，你这是连正常的生理需求都没有了？」 温锐阳：「我又没那种习惯，也不喜欢去酒吧那种地方。」 「别找藉口了。」 见温锐阳这副万事提不起兴趣的样子，赵逸安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不安，他抓起桌子上的手机：「要么我现在就给钟玥打电话，要么你将就一下跟我回酒店，虽然我们都是…」 差点把手中的披萨盒扔赵逸安头上，温锐阳打断他的话：「神经病，你脑子没跟你一起坐飞机回来？」 赵逸安低着头点开了手机通讯录：「我听钟玥的意思是想跟你复合，既然你不和我回酒店，那…」 嘟嘟声响起的瞬间，温锐阳面无表情按住赵逸安的胳膊：「我…去哪约？」 老友回国，披萨店自开业以来第一次破天荒提早打烊，陪赵逸安在旁边的烧烤店喝了一杯，拒绝去酒吧玩第二场，将喝得醉醺醺一直说胡话的赵逸安塞进计程车。 温锐阳回到家没有淋浴，而是耐心放了一浴缸的水，把自己沉在里面。 钟玥... 已经很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 从茫然到漠然好像也就两年不到。 无论是看到对方没怎么变的模样，还是从赵逸安口中听到他和戴胥的名字，心中都如同这浴缸里的死水。 生不起一丝波澜。 「哗啦」一声站起，温锐阳抹掉脸上的水，长腿一迈跨出浴缸。 第4页 擦头髮时，看着镜中的自己，温锐阳自嘲地笑了笑。 也难怪赵逸安那傢伙会担心。 空腹喝酒胃有些不舒服，中午点的外卖被带回了家。 选了一个下饭剧，温锐阳调高电视机的音量。 「嘿，兄弟，我们好久不见你在哪里…」 欢快的主题曲赶走寂静，客厅不再空荡。 温锐阳低头打开外卖盒和已经黏成坨的猪肠粉对视。 啫啫酱干在肠粉表皮，本是软糯q弹如今看起来又哏又硬，再次抱着不能浪费食物的心理，他往猪肠粉里倒了半杯水。 等待泡软的时候，视线落在外卖盒边的手机上。看着屏幕中多出来的app，温锐阳手指按在上面。 图标被戳中，所有app都跟着摇摇晃晃起来。点掉右上角的叉，这个被赵逸安强行下到自己手机里的社交软体就会被删除。 然而下一秒，沉在水里的闷重感袭来，温锐阳盯着已经膨胀起来的猪肠粉， 深吸一口气点进了app。 註册很简单，不是实名制，只需要个手机号和用户名。但在选择头像的时候，温锐阳十分诚实地上传了之前开披萨店办理健康证时拍的蓝底照片，也是他手机里唯一一张人像照。 看得出这个app十分想把自己定义成普通社交软体。 首页分类五花八门，星座匹配、兴趣圈子、广场闲聊，直播互动… 本就不是想用『心』交友，温锐阳直接选择了简单粗暴的同城摇一摇。 「咔嚓咔嚓」两声特效后，界面上跳出五个用户。 不知道是这届网友都很诚实，还是什么其他不为人知的原因，五个头像全是真人照片。 虽都是真人照片，但有怼脸大头的，也有只露腹肌的。 还有怀抱橘色猫咪的半个下巴… 猫咪眯着眼睛一副藐视天下的模样，让温锐阳想点。 可手指还没挪过去就又被它旁边的一张双人照吸引。 一男…一女？ 微微挑眉，温锐阳点开头像。 确实是一男一女的双人合照。 拍摄时镜头拉得比较远，照片里的人只占据了不到三分之一的位置，他们身后是天安门广场。 看起来是一张普普通通的旅游照， 然而在这种同性交友软体里用旅游照当头像就有点不那么普通了。 特别是合照里的另一人还是名女性。 被勾起好奇心的温锐阳两指滑动照片，两人的脸放大。 像素模煳，但还是一眼就能看出女人的年龄。 她身材明明娇小，却有种说不出来的臃肿感。个子只到身边男人的肩膀，却是被对方挽住胳膊依偎。 温锐阳视线挪到男人的脸上，说是男人更像是介于男孩和男人之间。 不用猜，温锐阳就确定了俩人的关系。 母子。 几乎如出一辙的眉眼同时笑开了花，鼻子和嘴巴虽然不像，但也一个弧度咧着。 没有挽着的手上各自举着一面红色的小国旗，能看得出这是一场快乐的旅行。 温锐阳嘴角不自觉跟着弯了弯。 缩小头像，他点开了对话框。 ——你好。 或许是耽误的这几分钟，猪肠粉膨胀成了『象肠粉』。将外卖盒重新封好，失了胃口的温锐阳起身把它塞进冰箱。 冰箱里，还放着不知是前一天还是大前天带回来的外卖盒。 虽然封得紧没跑出异味，但看里面食物的颜色就知道不能吃了。 等他拿着苏打水回到沙发，交友软体「滴」的一声传来提示音。 ——你好，你真好看，不好！/大哭 八个字加一个表情，分开能看懂，但是合成一句话，温锐阳却不明白对方说的是什么意思。 点开这个名叫『小唐』的资料看了一眼，温锐阳深深吸了一口气。 年龄那里填写的是20岁。 刚才被这对母子呲着的两口大白牙晃了神，竟然没先确认一下对方年纪。 都说三岁一个代沟，跟这个『小唐』差三个代沟的温锐阳有些后悔。 正犹豫着是出于礼貌问一句「为什么不好」还是默默关掉对话框不再回復时，对方又发来了一条消息。 ——太大了，疼。/大哭。 「.......」温锐阳想也不想关掉对话框。 现在的年轻人… 「滴滴滴」 「滴滴滴」 「滴滴滴」 软体通信栏里跟炸锅一样又多了几个陌生头像。 ——头像本人？ ——哥哥，吃桃吗？/照片 ——互看一下/照片/照片 ——我17.6，想吃吗？/照片 ……… ……… 温锐阳:「………」 几乎每条陌生消息都带着张张露骨的照片，温锐阳面无表情将这些人一一删除。 『交友』是对这个软体的最大误解。 跟他们一对比，『小唐』的那句话好像也不算什么。 端着的自己显得跟这些人格格不入，被赵逸安激将出的冲动褪去，温锐阳手指向左滑动，小唐头像边出现了红色删除。 「滴咚。」 删除键还没按下去，被按住的人头顶又多了一个1。 缩小的照片看不清五官，却能看到他和他身边的女人笑得太灿烂… 温锐阳犹豫两秒还是点了进去。 第5页 ——看！ 新发来的消息也是一张照片，虽不像其他人那样大尺度，却是穿着凉鞋的脚。早就听说过他们这样的人里有恋足癖，温锐阳还是第一次正面遇上。 没有这种癖好，甚至有些反感，头像带来的最后一丝好感败去，他打算直接卸载软体结束这乱投医的冲动。 可对方打字的速度明显比自己删除的动作要快。 ——脚疼，出血。/大哭。 ——z市太大了，出租屋走很远。/惊呆。 「………」有那么一瞬间，温锐阳表情变得十分古怪。 再次去看那张照片，不知是被凉鞋磨破还是被石子划破，大脚趾上渗着血，白色鞋面边染了血渍。 拍照人为了突出脚上的伤口，还抬起腿半靠在行李箱上。 之前连成一句话的八个字温锐阳没有看懂，分开的两行话他联繫上下文竟有点懂了… 『太大了，疼。』不会是指z市太大了，走路走得脚疼吧？ -------------------- 挑战审…核的标题 第3章 温哥，我们处对象！ ——z市太大了，你脚破了疼？ 温锐阳回问过去。 ——嗯。 对方又发来了一个抹眼泪的表情。 不知道是不是现在的年轻人都流行用这种怪异的方式交流，之前外卖软体上也经常有人评论一些u1s1、yyds。 猜对意思的温锐阳忽然觉得自己和年轻人之间好像也没什么代沟。 想到照片里的行李箱，温锐阳: ——刚来z市？ ——坐火车。 温锐阳再次哑然失笑，多小的概率才会把一个刚到z市的人匹配给刚下软体的自己。 ——出租屋离车站很远？ ——远！走路26分钟，公交站下车。 温锐阳没有问出为什么从火车站出来不直接打车这种话。 ——周围有没有便利店，买个创可贴吧。 ——没有，不买，快到了。 对方再次发来一张照片，远处是个看着就热闹的城中村。 之后，没几秒小唐就会发来消息和照片。 看得出来流量不要钱。 已经换成躺在沙发上，温锐阳手指一一点开这些平平无奇的照片。 树上绿化用的青色芒果、街边的蔬菜摊、堆积在路旁的快递包裹，还有拉着西瓜和菠萝的小板车。 紧接着，小板车里又圆又大的西瓜出现在行李箱上。 半个西瓜和一根竖起来的大拇指。 ——四块五，甜，晚饭！/点赞 西瓜看起来皮薄瓤红籽少，温锐阳捏了捏喉结。 ——跑去买西瓜，脚不疼了吗？ ——忘了。/惊恐 ——疼啊。/大哭 「哈…」 笑着笑着温锐阳尴尬地轻咳一声。 挠了挠鼻尖，他起身走到厨房打开冰箱，可除了苏打水好像没有其它能解渴的东西。 肚子也在这个时候突然叫了起来，温锐阳视线从一排排的苏打水上挪开。 冰箱里放了几天的外卖被分好类装进垃圾袋，他抓起钥匙出了门。 没有骑电动车，借着初月慢悠悠走出小区。 丽景国宝虽然是十几年前的小区，但岁月没有沉淀它的房价，反而比当初开盘时涨了四五倍不止。 可能是小区外不让摆摊，环顾了一周也没有发现卖西瓜的小板车。 好在门市房的精品水果店里也有卖西瓜，只不过都被切成等块装在透明的食品盒里。 看起来甜度就少了三分。 「有一整个吗？」温锐阳询问穿着统一服饰的店员。 坐了一夜两天的火车，到达z市已经是傍晚6点多，连比划带摇头，拖着行李箱的唐韵磬拒绝了几个围上来举着【住宿旅馆】和问要不要打车到市内的人，按照导航出了熙熙攘攘的车站南楼，往公交站走去。 高洋洋给他发的地址是z市城中村，那里没有地铁，从这边的始发站坐到终点得晃悠一个多小时。 不过有坐！ 唐韵磬提着行李箱坐到最后一排，带有空调的公交车开起来时，隔着窗户他时不时对着路边的风景拍拍照照。 z市和老家一南一北，这是唐韵磬第一次来南方，虽然不太适应闷热的空气，但却喜欢这里的绿绿葱葱生机盎然。 挑了几张好看的照片发给妈妈，又给她留了几句言，唐韵磬才点开手机里刚下不久的软体。 点的时候有些心虚，下软体这件事他是瞒着妈妈的，为此特意把两个app安装在不同页面。 说来也是巧合，跟他同一个车厢的两人竟然也是同性恋。 在一开始打招唿时知道自己听不见，不会说话。 他们就肆无忌惮交流起来。 唐韵磬也断断续续从对方口型中知道了有那么一个神奇的交友软体，是他们这样人找对象的地方。 可明明按偷听说的，用了真人照片当头像，软体下载到手机里一天了，依旧没有人跟他聊天。 唐韵磬不死心又在『星座匹配』里发了个帖子。 『聊天，我是巨蟹座。/握手』 发出去的帖子如石沉大海，别说回復，连点击的人都没有，唐韵磬挠了挠脑袋。 下公交车时已经晚上7点多，在老家，这个时间路上几乎只剩刚下班匆匆往家赶的工人。可在z市，街头热闹得跟过年一样。 第6页 高洋洋也是聋哑人，俩人是同乡，曾经在一个特殊学校学习过，比唐韵磬早两个月来闯荡。 他租的房子在三楼，整栋楼都是房东的。 两室一厅，一个月房租1100，加上新来的唐韵磬，三人合租。 唐韵磬和高洋洋那屋朝西，比另一室便宜100。 地图显示还要走26分钟才能到那个出租房，脚上的凉鞋是来z市前唐韵磬特意买的。 穿新鞋走新路。 结果还没磨合好又被城中村的石土路割破。 低头看脚趾的时候，手中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交友软体通信栏里多出来一条消息。 发消息的头像是张证件照，白静的脸被蓝底衬到发光，比他看过的明星还漂亮。 唐韵磬两只眼睛瞬间瞪圆，这…这是什么神奇的软体！里面竟然有这么好看的人。 对着这张脸紧张又激动，不知道该怎么回復对方的问候，唐韵磬想到了妈妈说过的『不会表达的时候就说内心的感受。』 内心感受。 妈妈呀，z市真的好大，比咱们老家大很多。 脚也好疼，新鞋没有旧鞋舒服。 ——太大了，疼/大哭 唐韵磬觉得自己走运极了，来到异乡第一天就要处上对象了。 抬头冲着天空比了个耶，可想到跟妈妈说自己喜欢男人的那天被她举着拖鞋打了两条街，唐韵磬又赶紧收了笑。 扫码付了11块3，温锐阳拎着询问一整个却只买了八分之一的西瓜走出水果店时。 聊天软体另一头的人已经到了他的出租屋。 新发过来的几张照片里，小唐先是给自己展示了公共厨房和客厅，又对着窗户竖起大拇指。 ——朝西，夕阳，好看。 温锐阳借着小唐的手指看完了整个房间，除了一张桌子就是上下铺的床。 ——合租？ ——嗯！ ——租金多少？ ——250，不包水电！ 250… 温锐阳驻足眨了眨眼睛。 这个价格在z市能租到房子有点让人难以置信，也难怪交通不方便，房间狭小。 不过起码有窗，看着也整洁干净。 ——不错。 ——嘿嘿。/呲牙 这个表情又让温锐阳想到头像里的那两口大白牙，他下意识打出一句发完就后悔的话。 ——发张自拍看看。 直到拎着西瓜进了家门，对方都没有回消息。 切开的瓜瓤没有脸红，温锐阳十分懊恼自己的冲动。 ——我只是想知道头像是不是你本人。 解释的话也发了过去，可依旧没有回覆。 温锐阳对着西瓜拍了一张照片，替换掉自己那张证件照。 屏幕上，刚才问小唐要照片的人变成了西瓜，让他尴尬缓解不少。 「滴咚。」 ——分西瓜，室友好。/开心。 ——本人！ 随着这句话，还有一张自拍 除了髮型不太一样，看着和头像合照中的人没差多少。 脸旁是被咬掉缺了一大块的西瓜，小唐如他所料般咧嘴笑着。 ——好吃，甜！ 温锐阳放下手中的勺子，捧起西瓜埋头咬了一口。 ——我这西瓜也很甜。 早上不用去菜市场，依旧比闹钟先睁开眼，温锐阳没有像往常那样直接起床而是先给赵逸安打去电话。 不知道是倒时差还是如昨晚所说要去酒吧玩第二场，电话另一头的人直到下午才回消息。 「我刚睡醒，手机静音了。」 温锐阳：「你这次在这儿待多久？」 赵逸安：「看心情吧，怎么了。」 温锐阳:「如果钟玥再联繫你，替我跟他说，希望以后互不打扰。」 赵逸安沉默几秒:「你昨晚约的那个很上头？」 温锐阳:「......」 挂掉和老友不着调的通话，温锐阳才起身去洗漱，路过的垃圾桶里八分之一的西瓜只吃了三四口，终究还是浪费了。 礼尚往来，昨晚他也回给小唐一张吃西瓜的照片。 几乎是发完瞬间，对方就发来一连串消息。 ——你真漂亮。/流口水 ——喜欢你，交朋友！/害羞 这直白又热烈的方式让人猝不及防。 不过既然决定要迈出去这一步，又因缘选了小唐，再扭捏反而没意思。 温锐阳揉了揉耳朵，同意了对方发来的好友申请。 ——我姓温，29岁。 ——我姓唐，20岁。/握手。 ——温哥，我们处对象！/耶。 温锐阳：「......」 周末单多，温锐阳一直忙到下午三点才抽出空闲。 被小唐那句『处对象』吓到，昨晚他只是草草回復了一个晚安结束了话题。 一整晚没看手机，交友软体里多了许多条消息。 ——温哥早上好。 ——出门找工作。/加油 ——z市太大！ ——人才市场人太多。/惊恐 ——温哥炒米粉好吃。/　吐舌 ——人太多！/流泪 洋洋洒洒十几条加照片，温锐阳手指划动屏幕好几次才看完。 看了眼时间，最后一条消息已经是两个小时前发来的。 温锐阳: ——你在找工作？ ——工作找得怎么样？ 第7页 问完这句，外卖小票机吐出新的订单，他将手机丢到一边充电又开始做起披萨。 忙碌，却又平淡。 机械式的动作能放空大脑，让他什么都不去想，可今天因为那个还没得到回答的问题，温锐阳脑海里总是闪过照片中显得拥挤的人才市场。 「哥，你这店不能堂食也太可惜了。」 闭店前最后一单的送餐员正好是小李，自从那次送了他一份小吃，对方开口闭口叫起自己哥。 温锐阳：「忙不过来。」 小李：「雇个人呗，我看他们找帮工的，就饭点那一会儿上工，也没几个钱。」 温锐阳没接茬，将打包好的外卖盒子从小窗口递了出去：「171号订单好了。」 「这片儿数你家单子多。」小李：「哥，走了啊。」 厨房的卫生在等出餐的时候已经收拾差不多，摘掉围裙和帽子，温锐阳拎着垃圾锁好门。 这条街上的门市房几乎都是餐饮店，隔几家地上就摆着大号垃圾箱。 商户的垃圾和住宅不同，目前还不需要分类，扔完垃圾温锐阳照例坐在石台上点了一支烟。 快到梅雨季，傍晚哩哩啦啦来了个前奏，空气中带着湿气，打火机划动两下才点燃。 如果不是香菸那一点橘色，谁都不会发现已经打烊的披萨店门前坐着个人。 不过很快，手机屏幕将温锐阳面容衬亮。 清隽与颓靡显在一张脸上，被萤萤火光和淡淡烟气笼罩，显得分外超脱。 路上一辆计程车驶过，玩手机的乘客赶忙拍下这一幕。 ——快看，快看，这小哥长得帅不帅。 ——好靓，这是哪儿？ -------------------- 感谢喜欢，求收藏 第4章 他声音好听吗 唿出一口烟，温锐阳点开和小唐的聊天框，不出所料几个小时没看，又是一长串的消息加照片。 ——找到工作！/转圈 ——装修一天200。/耶 ——有肉有菜管饭！ ——一天挣房租。/墨镜 ——吃饭，你吃什么。 穿着工装裤的膝盖上放了一份盒饭。 温锐阳直起靠着捲帘门的身子，摘掉咬在齿缝的烟。 怪不得下午的消息晚上才回，原来这么快就找到了工作，可想到小唐之前说的年龄，他蹙眉问了一句。 ——你干装修？？ ——你不是才20吗？ 这一次对方很快回復了自己。 ——木工！ ——20岁下个月！ 「………」温锐阳深吸一口气。 竟然还没到20岁，四捨五入比自己小10岁… 下午看小唐说找工作他没多想，只以为是大二大三学生来z市实习。 温锐阳靠回捲帘门，自己20岁的时候在干嘛... 好像自诩是个清高又风雅的文艺青年，没课的时候整天拿着相机游走在拿坡里，拍美食拍风景。 现在回想起来，腮帮子酸得要命。 绿化笼概率58%，下过雨的丽景国宝到处都是绿植混着土腥味。 凉风阵阵，电动车停在车棚，温锐阳没有像往日那般直接上楼，而是吸了吸清新好闻的空气，拿着手机继续没说完的话题。 已经接近午夜12点，但小区里寂静中带着不易察觉的热闹。 遛狗的人小心翼翼牵着自己家狗尽量不发出声音，让它们在牵引绳力所能及的长度内撒欢，和出来夜跑的年轻人互不干扰。 想问小唐一句为什么不念大学，但发出去的字却是你会干木工活？ ——我有木工证。/得意洋洋 这个表情不知怎么让温锐阳莫名感到烦闷，他动了动手指。 ——还真厉害。/微笑 「晚上好啊，刚下班？」 温锐阳站着的位置在单元门旁，慢跑归来的住户停在他面前友善地打招唿。 「晚上好。」 声音先一步做出反应，温锐阳从屏幕上移开视线朝对方点了点头。 偶尔出门也会在电梯里遇到邻居，打声招唿是礼节也是客气。 可刚才由于憋闷而产生的阴阳怪气未消散，温锐阳瞥过去的目光带着敷衍。 因为这一瞥，站停的人没有就此离开。 「每天都看你这么晚回来，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温锐阳眉头微挑，再次将视线迎了过去。 对方耳机挂在脖子上，音乐灯一闪一闪却听不到一丝声音。 但看微微起伏的胸膛和运动体恤上洇湿的汗也能隐约感受到节奏很强烈。 可能是察觉出问的不妥，那人又解释了一句：「我也是这单元的住户，夜跑时经常能看到你。我姓罗，单名原，原来是你的『原』。」 温锐阳勾了勾嘴角。 罗原眼前又是一亮。 之前只是隔着夜色远远看到过几次，此时借着单元门前的灯才发现这邻居比他想得还要撩人一些。 「我住在17楼，你住几楼？」 话里意味太明显，温锐阳没给对方进一步沟通的机会，而是晃动了一下手机：「在通电话。」 说完他当着搭讪人的面，继续看跟小唐的聊天记录。 直白的回绝让罗原耸了耸肩，虽然有些可惜，还是尴尬不失礼貌地笑了笑与之错身刷卡进了单元门。 温锐阳也没把这场搭讪当回事。 第8页 他和小唐没有代沟，那些主谓不通的话几乎都能领悟。 但是对方却仿佛看不懂自己的意思，在那句『你还真厉害」之后竟然连发了十几个转圈圈的表情。 ——谢谢，开心。/呲牙 这句『谢谢』让温锐阳心中一梗，在外面多站了五分钟。 以为刚才拒绝的语气已经很明确，可等他进入单元门时，又看到了罗原。 「你讲完电话了？」罗原伸手按了电梯。 「嗯。」温锐阳毫不在意般跟着一起走了进去。 「你住几楼？」罗原。 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温锐阳直接刷卡。 16楼亮了。 之前对方的态度只让罗原惋惜几秒，紧接着又恍然察觉能做出那种回应说明他性取向跟自己一样。 毕竟直男可不会分辨同性的问候是打招唿还是搭讪。 罗原视线再次落在站在自己斜前侧的人。 头髮微长别在耳后，耳朵上还有耳洞，不在耳垂而在耳骨。 颈长、肩薄、背直，身瘦。 性子冷。 是自己的菜。 「你住16楼？真巧，我17楼，要不来我家坐坐？」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咱们加个微信吧，没事可以一起跑跑步吃个早茶。」罗原拿出手机。 温锐阳并没有回头。 住进这套房子已经一年多，早不被搭讪晚不被搭讪，正巧是在自己准备迈出一步的时候。 电梯门映出的影子里，罗原年纪看着跟自己差不多。 同样是浪漫，对比法国柔情蜜意，义大利人更热情似火。 而同样直白热烈，小唐可比身后的罗原让人舒服多了。 「温锐阳，厨师。」温锐阳：「不爱跑步。」 「厨师？看起来不像。」罗原上前一步：「你看着像是搞艺...」 温锐阳打断对方的话：「那我看起来像top吗？」 「叮。」 电梯停在16楼，没理会傻了的罗原，温锐阳抬脚走了出去。 丽景国宝的高层一梯三户，三室一厅的房子温锐阳却不睡在卧室。 要是有人问原因他会藉口说一句睡客厅不用开空调可以省电费。 扔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一声，温锐阳脑海里闪现出小唐那间朝西又狭小的屋子， ——宵夜。/贊 发来的照片是一碗方便面，上面窝着一个白色的水蛋，几片绿色青菜和一根玉米味的火腿肠。 说丰盛，它只是一碗方便面。 说简朴，菜蛋肉齐全。 如果没记错，似乎那份盒饭照片发来没过多久。 温锐阳回復。 ——这么快又饿了？ ——饿，长身体。 温锐阳：「......」 19岁确实还在长身体，所以小唐为什么要在长身体又长学识的年纪出来干体力活。 好奇，但没问，温锐阳提建议。 ——下次可以把肠和蛋煎一下，油水大。 ——好！/流口水 ——温哥吃什么晚上。 晚上吃了什么.... 这个问题把温锐阳问懵了，中午点了一份外卖，但因为太忙忘记吃了。 晚上... 温锐阳起身，冰箱里上个月买的鸡蛋已经打不出完整的圆形。 橱柜里，未拆封的方便面也过期很久。 没有青菜更没有肉，但十分钟后，唐韵磬盯着温锐阳发的照片瞬间感觉自己嘴里的火腿肠不香了。 同样是方便面，温哥发来的面弯弯扭扭色泽油亮看着就知道q弹爽滑，拌在面里的鸡蛋金黄蓬松隔着屏幕都能闻到蛋香。 而且面上似乎还撒了白芝麻。 ——太香了！/流口水。 温锐阳闻了闻面前摆着的方便面。 确实很香，过期的调料包被他扔掉，面饼过完水用自己调的酱汁焖熟和炒好的鸡蛋拌在一起。 撒了点白芝麻，滴了几滴香油。 味儿一下就盖满整间客厅。 温锐阳卷了一筷子吃进嘴里。 筷子落下，之后就顺畅了许多。 可能是一整天没吃东西确实饿了的关系，也可能是软体另一头的小唐一个劲让自己传授是怎么把方便面做得这么有食慾。 等温锐阳将焖面的方法用语音条发给小唐，再次低头时，发现碗已经空了。 温锐阳愣了几秒，露出个古怪的表情。 碳水会分泌多巴胺，产生短暂的快乐，这份快乐让他睡了个没有噩梦的好觉。 然而躺在床上的唐韵磬却睡不着。 盯着手机里被他按了十几遍的语音条，抓耳又挠腮。 高洋洋从上铺探下头，双手握拳叠敲了一下，又摊开右手手掌，紧接着在空中画了个『了』。 「怎么了？」 唐韵磬将手机递了上去。 这一次，37秒的语音条让俩人同时唉声嘆气。 光亮从门缝中透了进来，不知是合租的室友下夜班刚回来还是半夜起来上厕所。 唐韵磬和高洋洋对视一眼，一起起身下了床。 「是想让我帮着听一下这段语音？」 被拦在回屋前，盯着手写板上的字，裴成嘉推了推眼镜。 合租的两个室友都是聋哑人，让人觉得方便的同时又觉得很麻烦。 怼到面前的手机里是一个同性交友软体，新来的室友似乎并不隐藏他的性取向。 第9页 裴成嘉不歧视但也别扭，万一另一人发来的是那种露骨又油腻的话… 「没有转文字功能吗？」 唐韵磬连忙摇头。 这软体什么都好就是对听障人不友好。 ——帮忙。 如果不是习惯高洋洋的『说话』方式，裴成嘉会觉得新来的室友也喜欢威胁人。 对面俩人同时瞪着眼睛期待着，裴成嘉只能点开那条语音。 「先把面煮开过冷水，然后..……如果有香油，可以在最后滴几滴。」 37秒的语音口译完，裴成嘉肚子叫了起来，好在室友们听不见。 午夜，竟然在这种约p交友软体上聊怎么煮方便面… 裴成嘉一脸无语。 「没了，就说了这些。」 唐韵磬又在写字板上写出一行话。 ——声音好听？ 裴成嘉:「………」 谁会注意一个男人说话好不好听。 「不知道。」 ——再听！ 裴成嘉只好再次点开那条语音。 没有口音，普通话很标准。 「算好听吧。」 高洋洋看不懂唇语，见唐韵磬盯着裴成嘉的嘴一副眉开眼笑的模样，连忙询问语音内容。 站在房门口的俩人手语比划飞快，裴成嘉插不上嘴只能揉了揉肚子回了屋。 早上，温锐阳被闹钟吵醒，睁开眼睛一时没反应过来自己睡过头了。 抓起手机看了眼，8点03分。 屏幕上，交友软体显示几条未读消息。 ——早饭！/照片 ——好吃！ 三碗一模一样的方便面，跟自己昨晚做的相似度达到80%。 不同的是，上面多了几片又宽又厚的切片火腿和切丁的艷红辣椒。 第5章 温哥吃什么 拍照技术和厨艺都不错，比自己做得有食慾。 只不过看了眼对方到工地的时间， 从早上7点干到晚上8点，日薪200，这个工资在z市不算高。 ——你在哪家装修公司工作？ ——没公司，刘工长。/照片 散工… 温锐阳皱了皱眉。 有一天没一天，一个月也干不上30天。 正如赵逸安所说，温锐阳回国之后就没跟以前的朋友联繫。 加上没有备註的习惯，微信里翻找半天才将人对上号。 「你小子，我还以为你把我拉黑了。」 手机另一头的人听到温锐阳的声音立马怪声怪气。 温锐阳：「三水，想拜託你一件事。」 「有事儿见面说啊，正好逸安也在我这儿，许久没见了咱们一起喝一杯。」 温锐阳：「店里忙，脱不开身。」 「就你那破店，关了得...唔。喂，锐阳，有事儿你怎么不找我？」 通话的人换成了赵逸安，温锐阳有些犹豫。 「是这样，我有一个朋友。」 「他分手之后跟别人约了？」 温锐阳：「神经。」 就知道这人没什么好话。 温锐阳挠了挠眉角：「正经事儿，也不算是朋友，我认识个干装修的工长，三水家不是做中介的吗，想让他帮着给他的工队找点活。」 赵逸安:「就这事儿啊？」 温锐阳:「嗯。」 「我当什么事儿，你把他联繫方式给我。」声音再次换成了三水:「哎，锐阳，我刚才听逸安说你跟别人约p……」 面无表情挂了电话，温锐阳将手机里刘工头照片转发给姚淼。只有照片和姓，却丝毫不怀疑对方的人脉。 姚淼口中的破店并不其然。 以披萨店所在的这条街为中心，三公里内覆盖了住宅区和商业区，作为外卖店来说地理位置十分优越。 而且隔着一两条十字路口，小初高都有，一到放学时间客流量剧增。 路过的行人大多会因披萨店的招牌和玻璃门上的菜单驻足，但当看到门把手上的『close』，视线又会收回再望向别的店铺。 阳光义大利风味披萨开了大半年，周围人都知道这是家只做外卖的店，所以傍晚当其他店门庭若市时，披萨店门前只有进进出出的骑手和停停走走的摩托车。 离饭点还有一段时间，店门突然被人推开。 温锐阳抬头看过去，是位年纪蛮大的阿婆。 「我买一个披萨。」 温锐阳：「不好意思阿婆，我这里只做外卖。」 阿婆：「我不在这儿吃，打包拿回家给外孙女。」 见对方不像是会用手机点餐的样子，温锐阳没再解释，站起身问清想要吃什么就进了后厨。 可能有一个人进来就有第二个，等他回到前堂的时候，店里已经站了四五个人。 除了一个送餐员坐在高脚凳上玩手机，其他都是顾客。 将做好的披萨递给阿婆，温锐阳没有招唿其他人的心思。 路过的小情侣很好说话，一听温锐阳说外卖平台上有满减活动，拿了张宣传单就说回家再点。 而剩下的两个女生却站着不走。 「老闆，你这里也有桌椅就让我们在这里吃呗。」 温锐阳摇了摇头，垂眸撕下外卖小票机上新弹出来的订单。 「店里就我一个，没人手。」 「我是探店美食博主，可以给你发视频宣传。」 「探店博主？」温锐阳微微一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第10页 「嗯，我在js平台上有70多万粉丝呢。」女生把手机怼到温锐阳面前。 「你看我的视频点赞量，很多餐厅都花钱请我去，我可以免费给你宣传。」 女生个人主页里那些视频点赞量确实很可观，就连之前电视上网红西餐厅和他的老闆也出现在里面。 视线扫到网红店的名字，温锐阳:「阳光义大利风味披萨。」 探店女生：「？」 温锐阳：「外卖平台上搜这个名字，你们回去可以手机下单。」 「你这人怎么这样。」被撵客，另一女生面色难看。 「那我们用手机点完能在这里吃吗？」自称探店博主的小姑娘依旧不死心。 温锐阳:「不能。」 「老闆，快一点啦，我的外卖单还没好吗？」一直坐着的外卖员催促着。 「抱歉。」温锐阳沖挡在吧檯边的小姑娘点了下头，戴上帽子和口罩转身进了后厨。 两个女生出了披萨店，临出门前，那个探店博主还翘首往后厨的方向张望。 「走了啦，他好过分啊。」身边另一人拽了拽她胳膊。 「但是真的好帅啊，比你发来的照片还帅。」探店小姑娘对着招牌又拍了张照。 「帅又不能当饭吃，而且他家不接堂食是不是因为不干净啊，我听说有的店只做外卖就是因为后厨很脏很乱。」 「应该不会吧。」探店女生回忆了一下，店虽不大，但桌椅摆放得整整齐齐。 「他看起来白白净净的，而且进后厨前还戴上口罩。估计确实忙不过来吧，也可能是怪癖，你不觉得这样的人很有个性嘛。」 「不觉得，我更喜欢钟老闆那样温柔和煦的。想吃他家的意面了，走吧走吧，我们去luna。」 温锐阳并不知道这一次的拒绝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麻烦，将订单做好递给小李，对方并没急着走。 刚才那单是预订单，能看得出来，催促不过是想替自己解围。 「哥，你这样做生意不怕得罪客人啊。」 温锐阳:「本身就不做堂食。」 小李:「小心她们黑你的店，听说那些做美食号的不给钱就会抹黑你。」 温锐阳摇了摇头：「那小姑娘不会。」 温锐阳看人没准过，也准过。 探店女生不仅没有黑他，还在之后发了一个视频。 故事从前几天她的好友发来一张照片开始说起。 虽然温锐阳被打了半码，但光靠那坐在黑暗处吸菸的氛围就让看人的脑补出120分美颜。 探店女生先是声情并茂讲述自己是如何被『撵出』披萨店，之后又是如何不死心在晚上点了一份外卖。 紧接着惊为天人。 「看看这个拉丝，你们能相信这是骑手取餐20分钟后送来的效果吗？」 「我的天，什么天才会想到把肉酱和榴槤双拼在一起。」 「而且这个披萨底，非常绵软！不是那种普通硬底，单独吃都好吃，面食脑袋简直爱死了。」 「还有这义大利面，外卖我其实是不喜欢吃面的，因为口感没有刚出锅的好吃。但是！这个义大利面完全不会有那种问题………」 「店名叫阳光义大利风味披萨，地址在……」 「不过这家店没有堂食，帅哥老闆也超级有个性…」 不得不说，70万粉丝的探店博主剪辑和文案水平很高超，先抑后扬的视频发出去第二天，温锐阳店里就爆单了。 往日平均单量在一百六七十，结果中午高峰期刚过就已经卖出去二百多单。 肉酱每次都是定额做的，饼胚也是。 在食材快要耗尽后，温锐阳不得不提前闭店。 生意好坏对他来说其实并不重要。 但打乱了每日的节奏，呆呆坐在店里的温锐阳一时之间不知该干什么。 唐韵磬站在梯子上装吊顶，厨房和卫生间的龙骨正常需要安个三四天。 但他手上功夫快，人实诚也不会偷耍滑，两天时间不到已经安得差不多。 年纪虽然小，活干得不比老师傅差。 刘工长进来时就看到厨房棚顶的木条横竖整齐错落有序。 「吃饭了。」 屋子里其他几人都围了过去，头上包着头巾的唐韵磬依旧站在梯子上。 刘工长过去敲了敲他的梯子，唐韵磬低下头。 「吃饭了。」刘工长把盒饭递了过去。 唐韵磬没接而是两步从梯子上跳了下来。 橱柜和水槽要等贴完瓷砖再装，厨房里只临时安了个简易的水龙头。 洗干净手又洗了把脸，唐韵磬对着水龙头喝了一口冷水，才接过刘工长手中的盒饭。 「穷讲究。」刘工长:「你这龙骨今天能搞完？」 唐韵磬笑着点点头。 刘工头:「干这么快，可别给我煳弄。」 唐韵磬收起牙，用力在胸前比划。 「不煳弄！」 「你比划我也看不懂，先吃饭吧。」刘工长:「等这家吊顶安完，你去另一家给新房打几个柜子。」 刘工长说话时看着自己，唐韵磬基本能读懂他的意思。 拿起写字板，唐韵磬刷刷写着。 ——新活 刘工长:「对。」 一套装修流程下来，木工瓦工水电工轮番登场。 这边吊顶安完，瓦工贴瓷砖，唐韵磬去另一边打完柜子再回来安装橱柜正好是无缝连接。 第11页 被说煳弄产生的不高兴散去，唐韵磬连忙沖刘工长伸出大拇指。 一个实木柜子最少得打3天，几个柜子打完，少说也能挣个一两千。 刘工长带来的依旧是两荤两素，地脏，唐韵磬盘腿坐在纸壳子上对着盒饭拍了张照发给温锐阳。 ——土豆鸡腿。/转圈 ——温哥吃什么。 温锐阳很好奇小唐为什么吃个盒饭也会这么开心，特别是发来的四道菜跟昨天一模一样。 披萨店提前打烊，不知道该干什么，闲得没事儿他决定也去买一份尝尝。 街边隔了几家店就有卖快餐盒饭的。 店主是四十多岁的两口子，外地人。 快餐盒饭量大实惠，一到饭点就围满人。 温锐阳前面还站着三个人，等轮到他时，擦得锃亮的玻璃柜罩里三排五列的饭格子已经空了一半。 「呀，小温，你怎么出来买饭了，想吃什么微信发一句让你哥给送去。」 温锐阳:「今天提早打烊了。」 「卖空了？」 「嗯。」 「我刚才就瞅着你那门口进进出出十几个骑手，生意真好。」 「菜卖空了一些，不齐全，你想吃啥，着急吗？你哥在里面炒新菜，马上就好。」 老闆娘很是热情，温锐阳低头核对着手机里的照片:「不用，想吃的都有，要这个土豆鸡腿，炒土豆丝，烧豆腐，再来一个…」 剩下一道肉菜裹着面，勾着厚重的芡，让人一时看不出是什么。 温锐阳指着橱窗里看起来差不多的:「那个。」 他说话时，老闆娘已经拿起饭盒将前三道菜盛好，长柄勺子跟着温锐阳的手指挪过去。 「熘肉段？」 「嗯。」温锐阳。 原来照片里堆成一坨的是熘肉段。 也不知道是自己运气好还是小唐那份盒饭里的菜跟这家店里的一样，属于不受欢迎系列。 付了十二，竟然一样不少都买到了。 本打算拿回披萨店吃，结果一转身发现自己店门口站了四五个人。 看衣着不是送餐员。 临出门时随手把锁挂上，这些人站在门外往里张望，有人还举着手机。 温锐阳微微皱眉，今天似乎不太正常，不光门外这些人，外卖单比往日多。 老闆娘也探头看过去。 「你店今天怎么这么热闹。」 「不清楚。」温锐阳:「姐，帮个忙。等有空不忙的时候让哥过去把我店的捲帘门拉下来。」 「小事儿！」 周围商户谁不知道，小温是个社恐，人冷但好说话。 披萨店前身是家早餐店，攒够给孙子买房钱，老两口也干不动了。 温锐阳去旬才搬到这里，人挺怪癖，跟左右商家没什么走动。 平时骑个小电驴，不穿拖鞋，裤带上也没有那夸张的一大串钥匙，根本看不出身份。 直到今年年初大家交店租才得知他是原房东的儿子。 他们的新房东。 -------------------- 双更。 /抓狂 感谢收藏评论投餵海星的小可爱们。 第6章 温哥认真喜欢你 「没问题，你要有事儿就先走。」老闆娘挥舞着长柄勺子给下一位盛菜。 事儿倒是没有，只是不想招唿食客。 但这话要是说出去估计会被喷，温锐阳道了声谢拎着晚饭越过那些人跨上电动车。 明明买盒饭的时候还有食慾，可等到了家，温锐阳盯着泛油光的熘肉段又失了胃口。 本想放进冰箱，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响了一声。 ——没吃饭？/疑问 温锐阳把同款两荤两素拍给小唐。 ——一模一样！ 确实一模一样，就连盛放位置都凑巧相同。 ——情侣饭。/害羞 「.....」温锐阳想回不是情侣饭，可又觉得对方或许只是随口说一说。 ——土豆鸡腿好吃。/流口水 温锐阳掰开老闆娘用皮筋别在米饭盒子上的方便筷子，夹了一块土豆。 炖得黏煳，舌头一抿就化在口腔里，有点咸。 温锐阳吃了口米饭和土豆一起咽下。 鸡腿就是普通鸡腿，虽然炖入味但吃起来没有面面的土豆好吃。 土豆丝相反，炒之前肯定是用冷水泡掉了淀粉，再用醋和辣椒炝锅，酸辣脆爽。 烧豆腐、熘肉段，温锐阳一样吃了一口，就吃不下了。 并不是盒饭不好吃，而是他患了厌食症。 什么时候患病温锐阳不清楚，甚至是不是厌食症他也不清楚，毕竟网上说的那些病因症状他基本不沾。 没有为体重增加而焦虑恐惧，也不会因体重下降产生快感。 除了刷牙，更没有随时随地照镜子的习惯。 温锐阳只是单纯不想吃，吃不下饭而已。 一开始是早饭，一天两餐也正常。 之后是午饭，中午是饭点，披萨店太忙没法按时吃饭，这理由也说得过去。 再之后，某天站在后厨做披萨时突然感到胃抽痛难忍，温锐阳才发现自己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 飢饿感似乎被意识屏蔽，好在身体给出预警。 可在他强迫自己正常吃了几顿之后又重新经歷『忘记』吃东西。 不想去医院，温锐阳上网查了一下，说这种叫厌食症，死亡率高达5%~15%。 第12页 好像也不严重。 不再在意，饿了喝苏打水缓解胃酸，胃疼难忍就吃点胃药。温锐阳就这样一天一顿，一天一口，两天一顿过起了煳涂日子。 直到赵逸安回来不久前，他照例去菜市场买肉，卖肉的摊贩秤猪秤惯了，眼睛化成秤，拦住温锐阳问他是不是瘦得有点太多了。 温锐阳架不住热情，上称秤称了一下。 107.8斤.. 跟半扇猪差不多。 作为一个身高183的成年男性来说，这体重不太正常。 「我爷临走前瘦了30多斤，一去医院胃癌晚期，你赶紧也去检查一下吧。」 温锐阳本来不想去，但又有些期待。 于是在披萨店例行休息的周四去了一趟医院。 胃镜做了，不是胃癌，只有点胃溃疡，也没有幽门螺桿菌。 温锐阳说不上是什么感觉，起身刚要走，医生又丢下一句话…… 将剩下的盒饭放进冰箱，温锐阳对着照出模煳人影的冰箱门扯了扯嘴角。 神经… ——收工 ——回家 ——洗澡 ——吃西瓜，室友请客。/转圈圈 ——温哥处对象，什么时候。/爱心 沙发上，温锐阳失笑看着一条接一条的消息，刷屏太快他都要跟不上节奏。 交往、处对象，已经不是第一次从小唐嘴里听到了。 ——你是认真的？ —— ？？/疑问 温锐阳看不懂这个疑问表情是什么意思，唐韵磬也看不懂温哥的话。 为什么要问自己是不是认真的，他们聊了这么久不就是准备处对象吗？ 虽然疑惑，唐韵磬还是发过去一条回復。 ——认真喜欢你！ ——？？ 这一次轮到温锐阳发出疑问了。 下载这个软体时，赵逸安就说过上面没有真心想交友的，都是抱着及时行乐的想法。 毕竟对比国外，国内更保守。 温锐阳也没想立刻展开一段新感情。 只觉得合眼缘，顺其自然再遵从本心。 可才认识几天不到就说出『喜欢』属实让温锐阳感到困惑不解。 他们甚至连面都没见过。 似乎是猜到了自己想问什么，小唐又发来消息。 ——温哥人好。/感动 ——漂亮！/流口水 ——会做饭。/爱心 温锐阳：「....」 你... 话没发出去，屏幕又出现一行话。 ——想跟温哥睡觉。/害羞 不知道是无语还是松了口气，温锐阳盯着小唐铺垫一大顿才说出的目的看了半天。 ——再说吧。 将手机扔到茶几上，他扯过毯子盖住整个人。 偌大的听不到一丝声音。 这是被拒绝了？？ 唐韵磬挎着张脸坐在八平米不到的客厅。 出租屋的客厅和两个房间都安装了空调，显得房东特别大气。 只可惜空调能耗5，电费一度1块8，开一天40多块钱没了。 所以哪怕再热，唐韵磬和高洋洋也不捨得开空调睡觉。 朝西的屋子被落日烘了一下午，进去如同桑拿房。 如果不是怕影响另一个屋的室友，他俩都想在有穿堂风的客厅打地铺。 唐韵磬没谈过恋爱也没追过人，被拒绝后他就拉着高洋洋一顿比划。 裴成嘉回来时就看到这俩人在客厅手舞足蹈像是进行某种仪式。 高洋洋比唐韵磬还小1岁，也没谈过恋爱，更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俩人再次把目光投向裴成嘉。 对着举到自己面前的手机，裴成嘉后悔这么『早』回来了。 「你是想跟对方约p凹？」 唐韵磬盯着好心室友的嘴巴一字一词分辨。 『约p凹』是个新词彙，他看不懂。 不过之前在火车上也听那两人提过，唐韵磬在手写板上写了几个字。 ——说约会 裴成嘉：「约会。」 唐韵磬：「.....」 他又在上面补充了个问号。 ——说约会？ 「什么意思？」知道聋哑人表达只会简洁扼要，裴成嘉耐着性子：「抱歉，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不如温哥聪明，这是唐韵嘉对室友的评价，但心眼好。 他滑动消磁擦掉写字板上的字。 ——刚才说的是约会？ 这次裴成嘉看懂了却不知道该如何跟对面人说明白。 特别是唐韵磬身边的高洋洋正瞪着嘀哩咕噜的大眼睛盯着自己。 同样『约』字开头，但『约p凹』和『约会』意思差太多，一个是一时欢愉，一个是纯爱战士。 裴成嘉想了想，用了委婉的说法。 「你不是说你想跟他睡觉吗？」 唐韵磬点点头，想跟温哥结婚，但是他们领不了结婚证，只能睡觉。 这俩人的聊天记录裴成嘉被迫看了个全部。 大眼睛阳光脸的室友人不可貌相，总想着跟人睡觉。 而对面那个叫温哥的，是『约p凹』软体上难得的一股清流，目前似乎只是把自己这个室友当成普通网友，打算慢慢接触。 没有感情经验的裴成嘉猜测：「可能对方不只是想跟你睡觉，还想跟你进一步发展。」 唐韵磬的表情一下子落寞起来。 第13页 裴成嘉:「这说明对方是个好……」 ——想跟他结婚。 ——不能领证。 ——对不起温哥。 裴成嘉咬到了舌头。 是自己狭隘了。 打算藉口走人结束这鸡同鸭讲的对话，但想到之前室友特意给自己做的方便面。 裴成嘉又善意提醒一句：「你的『睡觉』太有误导性，要不你把『睡觉』两个字换成『同居』？」 唐韵磬当然知道同居，但给妈妈买了一个依山望海的风水宝地，几乎花光了他最后的积蓄。 揣着仅剩的六千块钱来到z市，他怎么开口跟温哥说同居。 这点钱根本不够押三付一租个独立又能天天开空调的房子。 回到西屋，穿堂风让屋里不再如同蒸笼。临睡觉前，唐韵磬给温哥留言。 ——温哥认真喜欢你。 ——我挣钱，我们同居。 早上醒来的温锐阳就被这句话吓得浑身一哆嗦。 可能是昨晚被自己拒绝了，小唐又轻易丢下了承诺。 有点可笑。 刷牙时温锐阳对着镜子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他从来就不是个帅而不自知的人。 从幼儿园起，无论是阿姨还是同龄的小朋友都喜欢捧着他脸蛋儿亲。 上学时也是，都是心高气傲的一批人，情书虽然没收到几封，但学校论坛经常会有匿名讨论他的帖子。 出国留学，更是随地感受拉丁人的热情。 但无论追求者是男是女、国籍如何，温锐阳一直没有通窍。 直到大学毕业他才情窦初开喜欢上从小学就是玩伴的钟玥。 也为了他跟自己的父亲产生矛盾，最终闯出大祸。 所以此时看到20岁未满的小唐只是见了自己照片就又表白又信誓旦旦，温锐阳感慨年轻人的天真和热烈属实好笑的同时又怕对方真为了约p而许下承诺。 不如先见一面。 之后... 之后的事之后再说。 ——小唐，我们见一面吧。 -------------------- 啊啊啊，过点了。 假装还是六一… 小可爱们节日快乐。 第7章 我订酒店 昨晚卖盒饭的老闆帮着把捲帘门拉下来，闲暇时温锐阳做了个披萨送过去。 夫妻二人的儿子在附近上小学，中午回家吃饭，小孩子都喜欢吃水果，温锐阳特意加了许多菠萝。 可能是三水真给刘工头找了活，小唐那边直到下午才发来信息。 ——明天就见面！/转圈圈 ——发工钱我请客。/墨镜 ——饿，午饭晚了。/照片 看到又是一模一样的饭菜，温锐阳微微蹙眉。 就算管饭，但天天土豆、豆腐、鸡腿肉，这刘工头似乎太煳弄了一些。 ——温哥吃什么。 温锐阳中午没有吃饭，以前是打开外卖软体随机选一个，最近都是看有分享欲的小唐吃什么就跟着吃一点。 下意识不想说自己没吃，温锐阳随口回了一句披萨。 ——披萨！/色眯眯 ——披萨！/流口水 这几个馋嘴的表情跟卖盒饭老闆家上小学的儿子看到披萨盒子时一模一样。 20岁… 温锐阳笑了出来。 ——明天不行，下周四你有空吗？ 已经提早打烊过两次，他不想再改变习惯。 ——有。/加油 ——那就周四。 打完这句话，温锐阳顿了顿。 虽然没约过，却也知道『睡觉』这种事应该是找个地方开房间。 ——直接去酒店？ ——！！！/震惊 ——/发呆/发呆 ——听温哥的！/害羞 有一瞬间，温锐阳觉得自己是不是误会了小唐之前的意思。 20和29之间其实还是有着代沟的。 然而没等他细想，对面有发来消息。 ——我订酒店！！！/奋斗 对话中一个又一个的『！』仿佛在诉说另一头的人有多激动。 温锐阳跟着笑了一声。 进入梅雨季节，反而更热了，整个z市如同巨大的汗蒸房，毛孔唿吸不到空气，汗发不出来憋在皮肤和肉之间，让人浑身难受。 因为那个探店视频，披萨店生意被迫好上加好，温锐阳也每天都忙到没空吃饭。 等再上秤称重时，体重掉到103斤。 而小唐那边估计也因为刘工长安排的活太多，发来的消息没有往日频，吃饭也很少在饭点上。 俩人能实时聊天也只有晚上。 上一条留言是早上小唐发来的卷饼，可能工地在室外，看着像是蹲在路边吃东西。 温锐阳中午随机点的馄饨，饭点单多，送餐骑手还没来。先来了四张订单。 五个披萨、两份意面、二份小吃，四杯奶茶。 将外卖小票机吐出来的小票用磁铁钉在厨房铁架上。 东西虽然多，温锐阳却做得不慌不忙，余光还能瞥向监控器。 有送餐骑手进了店，没有走到高脚椅子上坐着而是四下张望。 看他拿着装有碗状物体的外卖袋子，温锐阳对着外放说了一句:「放桌子上就行。」 然而那送餐骑手依旧站在原地，低头摆弄手机。 想着也许是给自己送餐的同时恰巧分配到了披萨店的订单，温锐阳也没在意。 第14页 店门被推开，又进来个骑手，他们大多都是附近站点的。可能是认识，俩人不知道比划着名什么，后进来的人指了指后厨。 温锐阳收回视线，从烤箱里拿出做好的披萨。打好包时，店里只剩下后进来的那个人。 旧订单没做完，新的订单又来了。 中午高峰期来了，前堂等着的外卖员越来越多。 几把椅子都坐着人，这个刚走，另一个又进来等取餐。 店不大，显得满满当当。 点餐内容不同，有时候排在后面的反而先做好。 温锐阳特意买了个档口扩音器，麦克风在后厨，音响放在前堂。 每做好一单，他都会先说一声再从窗口递出去。 「73号好了。」温锐阳将打包好的餐盒推出窗口。 可店里的几个送餐员谁都没动。 温锐阳又提醒了一句:「73号来没来？」 「老闆，我71号的还没好吗。」有人探头催促。 温锐阳回头看了眼电炸炉:「你那单点了五种小吃，还得等一会儿。」 「我下一单分在东头，快来不及了。」虽然也知道催促没用但他还是忍不住发牢骚:「这傻逼派送。」 温锐阳转过身，晃动了一下电炸炉里还未漂浮起来的薯球。 视线不经意又一次看向监控，之前放在取餐檯上的73号单被送馄饨的骑手拿了起来。 之所以能认出是送馄饨的骑手，还是因为他头盔上那两个竖得高高的兔耳朵太抢眼。 这装饰物去年曾经流行过一阵，热度过了加上骑手们没几个喜欢顶着这玩意儿满大街跑，已经很久没有人戴了。 所以无论是之前来送馄饨，还是刚才站在角落，这个一边摆弄兔耳朵，一边玩手机的骑手难免不引起别人注意。 温锐阳收回视线，锅里的薯球炸裂了三个。 「老闆，71号还没好啊？」 「快了。」 温锐阳面无表情从冰柜里拿出装薯球的袋子往炸锅里又扔了几个。 一直忙活到2点多，所有订单才陆续取走。 从后厨走了出来，温锐阳摘掉帽子口罩和围裙坐进吧檯里。 摸了摸外卖盒，还是温热的。 将分装的汤倒进粘在一起的馄饨里，搅一搅看起来还挺像那么一回事儿。 抠了一块馄饨皮含在嘴里，温锐阳看着外卖软体上顾客的留言和评论，随机用快捷语回復了几个 点开一个新的对话框，他咬馄饨的动作顿了顿。 ——您好，外卖到了，一个人也没有。 ——馄饨到了，出来。 发消息的是骑手，脑海里浮现出那个戴着口罩的兔耳朵。 断句和倒装让温锐阳想到了小唐，似乎这种说话方式是某种流行趋势。 ——看到，吃了，谢谢。 他有模有样回復。 玉米胡萝蔔馅的馄饨比较清爽，一份十二个。 温锐阳吃了两个完整的加一个馄饨皮就去准备下午用的披萨盒。 22点45分拉下捲帘门，他照旧坐在石台上抽了一根烟才骑着电动车回家。 中午吃了饭，晚上这顿就可以省了，洗完澡躺在沙发上，温锐阳双眼放空盯着天花板。 「叮铃。」茶几上的手机响了一声，却不是交友软体的提示音。 ——有人不请自来。 微信里，姚淼甩来一句话加一个视频。 视频中之前美食节目里那个网红西餐厅的老闆坐在赵逸安身边，俩人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钟玥现在脸皮怎么这么厚？ ——你知道他开了个西餐厅吗？ ——酒吧定位发你了，你再不来他要喝醉了。 没有回覆，温锐阳按灭屏幕。 然而下一秒屏幕又亮了。 「滴咚。」 想先把啰嗦的人拉黑，随即他又反应过来提示音不同。 ——温哥不好吃，臭。/瘪嘴 「………」还没酝酿出来的睡意被这句没头没尾又容易让人误会的话彻底吹散。 温锐阳盯着愣了半天，又勐地坐起身子，自己怎么就不好吃了？ ——你说什么。 屏幕里多了一张照片，小小的透明盒子里放着一块小小的榴槤，果肉被咬了一口。 ——榴槤，臭！/呕吐 这水果在老家就巨贵，来到南方依旧很贵。 但唐韵磬实在是好奇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喜欢吃这东西。 所以今天在他正好路过水果摊前碰到晚上打折处理的榴槤，想到白天在那家披萨店里闻到的味道，馋虫被勾引出来时，没忍住买了一块。 一块黄澄澄的榴槤肉，半价12。 比一整个西瓜都贵。 回到出租屋，本想分给坐在客厅的两个室友一起吃，结果高洋洋捂着鼻子跑回西屋，也不管热不热，哐当一声把门关上。 唐韵磬对着门做了个不识货的手势，又示意裴成嘉。 ——吃。 裴成嘉倒是喜欢吃榴槤，但这一小块都不够他塞牙缝，实在不好意思再分走一半，便藉口有事回了自己屋。 都不捧场，唐韵磬坐在沙发上屏息咬了一口。 差点哕出来。 又臭又苦。 黏黏煳煳挂满整个口腔，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12块买两个西瓜，他们三人能吃两天。 ——心疼！/大哭 第15页 温锐阳被之前那搞错主语的话气笑的同时回了一句: ——香！/大笑 ——/惊呆 看着对方发来的流鼻涕圆脸表情，温锐阳决定周四见面时做个榴槤披萨带过去。 每周四例行闭店也是整理库存的时间。依旧不到8点起床，温锐阳骑着电动车慢悠悠到了披萨店。 跟几个冷链商订好了下周需要的油炸小吃半成品和冷冻榴槤肉，又将之前发好的面团拿出来排气揉成饼，留了一张他自认为看起来最圆的，其余一张张套好食品袋都放进了冰柜里冷冻。 手机响了一声，温锐阳低头看过去。 ——老闆，榴槤肉酱双拼披萨，买大的，中午拿。 ——［恭喜发财］ 周四店休，外卖软体下不了单，有人直接通过平台给他发了消息。 温锐阳没接红包。 ——今天休息。 做完要带给小唐的披萨出门时，他才反应过来之前发消息的是那兔耳朵送餐员。 早知道随手给他做一个了。 约见地址昨晚小唐就发过来了。 『好似家快捷酒店』 -------------------- 小唐:温哥说香（洗脑），（咬一口）哕，（咽下去）哕… 小唐:温哥说香（洗脑），（咬一口）哕，（咽下去）咦？？？ 小唐:（咂吧咂吧嘴，咬…）怎么没了？（舔手指） 第8章 我听不见，你不喜欢吗 快捷酒店和酒店多少还是有些差别。 虽然和自己想像中的不一样，但大学时跟着好友一起到处穷游，汽车旅馆住过、帐篷住过，大车店也住过。 温锐阳其实对这种地方并没什么需求，看到地址也只是微微愣了愣。 z市一共五个区，人口和经济却差距甚大。 俩人即将见面的快捷酒店离温锐阳披萨店不算近并不远，骑电动车二十几分钟的路。 越近车和人越多。 虽繁华但并不是高端商业区，周边有农贸和装潢两个批发市场，是做生意、打工人工作讨生活的地段。 再有一个路口就到地方，将电动车停靠到路边，温锐阳盯着不远处那三层的小矮楼。 老旧破能忍，但周围环境实在是让他忍不了。 太吵了。 除了雨后冒出的成千上万蝉鸣。 还有摩托车辆引擎鸣笛声、摊贩电子喇叭招唿声。 此起彼伏，声声入耳。 没进房间，温锐阳都能想像到哪怕在里面关着窗，也会被吵得听不清身边人说话，更别说睡觉了。 还是换个地方吧。 温锐阳拿出手机上了软体给小唐发了语音邀请。 几乎是他发出去的同时，邀请就被拒绝。 ——你到了，我在房间，上来！ ——我在楼下，你先接语音。 温锐阳再次发过去通话邀请，这次依旧被挂断。 ——上来！ ——小唐，我们换个地方，你先接语音。 没有将车停在树荫下，头顶的太阳烤热了头盔，屏幕反光晃得温锐阳眼晕。 第三次被拒绝，他有些失了耐性。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快捷酒店里，唐韵磬站在窗边向楼下张望。 酒店楼下停着成排的小车，有卖水果，也有卖小吃。 卖榴槤披萨的那个外卖店今天休息。上来前他在楼下买了两份干炒牛河，视线从吵闹却又无声处扫过，街另一头一些等着做工的装修散工三五成群蹲在树荫下打牌聊天。 马路边上停靠着这些人的摩托车和电动车，其中一辆车上半立半坐着一个人。 那人戴着头盔，唐韵磬看不清他的样子，只能看到两条大长腿支在地上。 但冥冥中，有种他就是温哥的感觉。 再次拒绝对方发过来的语音邀请，唐韵磬咬了咬牙。 ——我听不见。 他快速又忐忑地在手机上打出一行字 ——我听不见，你不喜欢吗？ 温哥主动约去酒店，唐韵磬跟做梦一样。 看自己终于要跟心念的人见面，高洋洋先是做了个庆祝的动作随即又有些担忧。 询问的话没有比划出来，唐韵磬已经明白对方的意思。 他们这样的聋人从小到大受到的歧视排挤很多。 除了歧视排挤就是特殊相待，几乎没有被当成普通人的时候。 这是唐韵磬第一次追人，如果不是隔着网络，他可能这辈子都不会主动去约一个人。 不管是故意还是有意，唐韵磬选择性忘掉了跟听人的不同，像正常人一样和温哥聊天。 「也许他并不在意你是不是聋哑人。」 每天下班被拦着聊天都是为了这点儿事，裴成嘉恍恍惚惚觉得自己已经变成感情分析大师。 高洋洋看不懂歪着头，裴成嘉拿起桌子上的写字板。 ——不在意你是不是聋哑人。 高洋洋连忙点点头，对唐韵磬比划。 ——温哥人好，不会瞧不起你。 裴成嘉知道室友能看懂自己的唇语，别过头说了一句。 「对方只是想跟你约p凹。」 上来就要订酒店，哪里是抱着谈恋爱的目的。 之前的判断被推翻，在裴成嘉眼里，那些把戏无非是为了给小唐留下好感，最终目的还是一样。 第16页 在两个室友『鼓励』下，唐韵磬换上穿着特显精神的黑色体恤，借裴成嘉的定型喷雾抓了头髮。 雄赳赳气昂昂去赴约了。 会唇语，只要见面，交流没有问题，温哥肯定会喜欢上自己。 可却没想到人还没见到，先来了最让聋人害怕的语音和电话。 ——我听不见，你不喜欢吗？ 唐韵磬发完这句连忙往楼下看去。 窗外，那人正好抬头望向这边，哪怕唐韵磬知道酒店这么多窗户，对方并不能看到自己。 却依旧挺直嵴背迎上他的视线。 无声的世界里，时间仿佛没有流速。 街边的行人来来往往，在他看来却像是静止一般。 手机上多出的几行字让唐韵磬移开看向温锐阳的视线。 ——什么叫听不见，你静音了？ ——聋哑人听不见，你不喜欢吗？ 对方没有回答问题，唐韵磬心中的忐忑愈演愈烈。 像极了独自一人拎着行李箱来到这陌生城市的那天，在寂静中穿梭，茫然无措。 更像站在那风水宝地盯着妈妈的名字跟她比划道别时，希望能听到有人留住自己的声音。 ——聋哑人听不见，你不喜欢吗？ 身后聚在一起等活的装修散工因为输牌骂骂咧咧，声音刺耳。 温锐阳盯着屏幕上的字一动不动。 赵逸安曾开玩笑「哪怕现在楼下有两拨人在火拼，锐阳也会面不改色该干嘛干嘛。」 对着电动车后视镜里的脸，温锐阳自嘲般捏了捏下巴。 哪有那么夸张，自己这不就在震惊吗？ 因为过于震惊，他甚至问出一句任谁都会觉得很傻逼的问题: ——那你听不见我说话？ ——听不见。 温锐阳抿起嘴，怪不得不接自己语音。 可小唐怎么会是聋哑人，他这么充满活力，又是个话痨，每天几十条消息发给自己，还有自己发回去的那几条语音… 日头照得温锐阳越来越闷。 几乎大半年没在中午出门，此时被太阳一晒，昨晚开始就没吃饭的温锐阳感到一阵眩晕。 低血糖了。 他喝了口车筐里的苏打水，缓了缓才对着屏幕。 ——我不知道你是聋哑人。 ——聋哑人你不喜欢。/疑问 ——这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 温锐阳只是想不明白笑得那么开心的人怎么会是聋哑人。 ——上来，你上来就喜欢。/勾手指 ——不影响睡觉。/耶 这段时间跟小唐聊天，温锐阳已经习惯对方突然冒出一些语意不通、不合时宜的话。 可都什么时候了，这傢伙竟然还想着睡觉。 然而不知怎么，温锐阳憋闷的心情因为这句『不影响睡觉』好了一点。 但也只是好了一点。 ——还是算了吧。 ——哦。/大哭 刚好那么一点的心情被这个表情吹散。 温锐阳将车停在路边，大步走进快捷酒店。 「结一下302号房的房费。」温锐阳。 「你这房间刚开啊。」前台盯着电脑:「我们这儿只要入住就按天算，哪怕就一小时。」 前台抬头在看到温锐阳的样子时微微愣了一下。 「嗯，多少？」温锐阳。 「98，平台下单也是一样。」 「押金到时候给退房的那个人。」 一个月房租250，一天酒店房费98，温锐阳面无表情扫码付了钱，头也不迴转身出了酒店。 ——房费我结了，抱歉，小唐。 看着重新出现在楼下的人跨上电动车离开，唐韵磬才将抓头髮的手松开。 刚才温哥往酒店里走的时候，他有一瞬间还以为对方会上来。 「唉！」重重发出音调古怪的嘆气声，唐韵磬坐到桌边将两份干炒牛河都打开。 点开手机微信，和妈妈聊天界面里是一大片的绿色。 唐韵磬把一份干炒牛河拌了拌推到手机面前，掰开筷子竖插在面上，大口吃起另一份。 「母啊母啊。」 「哦叔蓝恩拉。」 不是因为含着河粉，而是本身发音就古怪，唐韵磬一边吃一边跟妈妈讲述着自己和温哥的事。 明明之前一直瞒着她不敢说。 可是今天，他失恋了。 所以哪怕会被骂，他也想跟妈妈说，温哥不肯上来，但却给自己付了房费。 温锐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骑回店里的，似乎是走了相反的道路但又绕回，最后在两眼昏花前将车停在披萨店门前。 冷藏柜里的苏打水被他喝了一整瓶，低血糖带来的眩晕手抖才好转。 以后不能约白天出门了，真的太热了。 这个想法冒出之后，扶着冰柜门的温锐阳僵在原地，半晌才笑了一声。 什么以后。 赵逸安带着姚淼摸到阳光风味义大利披萨店，手里还拎着一打啤酒。 「旁边这家烧烤店和卖盒饭的都挺好吃，一会儿叫点过来。」 「温大厨就在里面，你吃盒饭？」 「温大厨不屑于给我们这种人掌勺，是吧温大厨。」 俩人交谈的时候已经推开了玻璃门。 傍晚7点，z市的天还锃亮。 披萨店里没开灯，可能是棚顶挑高不高，有点昏暗。 第17页 「怎么没人？」姚淼：「你确定他在店里？」 「在啊，之前他提过周四例休，让我有事就这天来。」 「而且店门没锁，锐阳…」赵逸安边喊边往后厨钻。 温锐阳睡着了，也可能是被太阳晒过头中暑了，还有可能是饿过头低血糖。 总之他最后意识是依靠着后厨的墙壁想闭一会儿眼。 -------------------- 极限赶稿今晚还有一章。 翻译: 「母啊母啊。」（妈妈） 「哦叔蓝恩拉。」（我失恋了） 解锁 小唐全聋非全哑，会口齿不清的简单发音。 m(_ _)m 第9章 他辣吗 「你再说一遍！」温伟业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洗茶的手一抖，茶杯盖掉在茶案上。 「我和钟玥在一起了。」 「哪…哪个钟玥？」温伟业嘴角抽搐。 「还有哪个钟玥？」温锐阳一动不动任由温箐箐往自己脸上贴泡泡贴。 「这是我的弟弟乔治。」温箐箐一边贴一边奶声奶气念叨。 妹妹没有遗传温家人的单眼皮，紫葡萄一样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眼睫毛又长又密，鼻樑骨正在发育看着像小猪宝宝，但长大肯定是个美人。 温锐阳摘掉脸上的泡泡贴逗弄她:「叫哥哥才让你贴。」 2岁半的孩子有着秩序敏感期，在她进行完小猪佩奇开场白，温锐阳只能是她的猪爸爸，猪妈妈和猪弟弟。 温箐箐很乖，虽然被打乱节奏也没有哭闹，重新拿起一张贴纸再次贴在温锐阳脸上。 「这是我的弟弟乔治。」 「春佳，过来把箐箐抱走。」温伟业此时没有心情逗这个老来女，对着吧檯喊了一声。 杨春佳走了过来，把洗好的水果放到温锐阳面前，嗔怪地看了温伟业一眼：「你就不能好好跟孩子说话。锐阳，别理你爸这暴脾气。」 温锐阳笑了笑：「放心，佳姨。」 温伟业瞪眼:「你还替他说话，你听没听到他刚才在说什么。」 小猪佩奇开场白没进行完，温箐箐紧紧搂着温锐阳脖子不撒手。 杨春佳便跟着坐在实木椅上：「听到了，只有你耳朵不好问了好多遍。」 「钟玥那孩子我们也算看着长大，你和老钟关系也不错。如果两家孩子真互相喜...」 「你胡说八道什么！他们都是男人，两个大男人怎么能在一起。」 像是怕听到那种大逆不道的词，温伟业打断了自己老婆的话。 「有什么不能。」杨春佳还想继续说，温锐阳开口阻止了她。 「佳姨，箐箐该洗漱睡觉了。」 不想因为自己害这两人吵架，趁着温箐箐念完开场白，温锐阳把她递给杨春佳。 「哥哥，给我刷牙。」温箐箐露出自己一口小乳牙。 仪式做完，温锐阳终于变回温箐箐的哥哥。 温锐阳点了点温箐箐的小鼻头:「箐箐乖，哥哥和爸爸要谈话，你和妈妈去洗香香，洗完澡哥哥哄你睡觉。」 「那拉勾勾。」温箐箐伸出小拇指。 温锐阳笑着跟她勾了勾。 「你们父子俩有话好好说。」知道俩人的脾气，杨春佳抱着女儿离开前不放心又叮嘱了一遍。 大厅只剩温伟业和温锐阳。 行云流水倒了两杯茶，温锐阳：「我不是谘询你的意见，我只是来告诉你我的决定。」 温伟业没有接儿子递过来的杯子：「你真是疯了，竟然要和一个男人...你以后不要孩子了。」 温锐阳：「我有箐箐就够了。」 温伟业气急败坏：「那是我女儿！温家还指着你传宗接代。」 温锐阳喝了一口茶：「传宗接代让锐际来。」 「他....」 虽然继子早就改姓温，也是看着从小长大，可终归不是自己血脉。 温家家业不算丰厚，但最终继承的还得是温锐阳。 然而话到嘴边温伟业也只是沖自己儿子发火。 「你好意思提你弟弟，等他从夏令营回来知道他大哥是个喜欢男人的变态，他...你去哪里？回来！锐阳。」 「哥哥,哥哥呢，呜呜呜…」 「锐阳，醒醒，锐阳！」 「你别晃了，直接打120吧。」 「箐箐…...」 「醒了，醒了，他让你轻点。」 耳边赵逸安和姚淼的声音轮番轰炸，温锐阳抬手捂住眼。 「我怎么在这儿睡着了。」 「你他妈是睡着吗？你这是晕倒了！」赵逸安像是气急了，嗓子都有些破音：「谁家好人坐地上睡觉？」 温锐阳抹了下眼尾，撑着地面先一步站起来：「你俩来干什么。」 赵逸安跟着起身:「给你收尸！」 「三水，他火气怎么这么重。」温锐阳问姚淼。 姚淼也是一副后怕的样子，只不过没有赵逸安那么夸张。 「你都不知道，刚才多吓人…我俩以为你煤气中毒死在厨房了。」 「神经。」温锐阳差点笑出眼泪。 赵逸安盯着他泛红的眼角张了张嘴: 「你………走，去医院。」 温锐阳摇头解释:「我没事，太困睡着了，先出去再说。」 厨房不大，挤三个人更显逼仄，陆续回到前堂，温锐阳扔给他俩一人一瓶凉茶。 「降降火。」 第18页 姚淼打开凉茶喝了一口，赵逸安没接，直接把自己带来的酒磕掉瓶盖对着吹了起来。 温锐阳:「你还生气呢？」 温锐阳:「你到底怎么回事儿。」 姚淼左看看右看看，欲言又止。 一脸阴沉的赵逸安不吱声，温锐阳懒得再管他。 「锐阳，这么久没见，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姚淼本想圆场，结果问完才发现对面的人真比以前瘦很多。 温锐阳:「减肥。」 「减肥？？？神经病吧你。」姚淼像是听到什么笑话。 「嗯，开玩笑的。」温锐阳：「回国之后，有些水土不服。」 姚淼抱怨了一句：「那我怎么没水土不服，我回国胖了十斤。」 赵逸安依旧黑着脸，余光打量温锐阳。 人似乎比前几天见面又瘦了一些。本就长得白，刚才面无血色靠墙而坐，真以为他挂了。 「你到底怎么回事儿。」 这次问出同样话的是赵逸安。 温锐阳也拿起一瓶酒，过去的那些事不想提，但一句话不说估计会被追问到底。 想了想，温锐阳：「我最近认识了一个人。」 赵逸安喝酒的动作一顿：「你约了？」 温锐阳：「嗯。」 姚淼瞪大眼睛：「我靠，不会吧。你…你你真约了？？？我们昨晚还用这话刺激钟玥…...」 赵逸安踹了他一脚。 姚淼连忙改了话题:「什么类型的」 类型… 笑得比谁都灿烂的聋哑人。 温锐阳:「大大咧咧，没心没肺。」 「？」姚淼一脸问号:「我是想问他辣吗？」 能让意区富贵花温锐阳约的人肯定不一般。 温锐阳笑了笑。 辣，还没见面就让他嗓子疼。 赵逸安面色一僵：「你这什么表情？」 温锐阳：「没什么。」 「什么叫没什么？」赵逸安问得急迫就差去掰温锐阳的肩膀：「你该不会打算跟那人进一步...」 温锐阳将酒一饮而尽，半阖的眼睛里是自己显骨的手腕。 「怎么可能…」 赵逸安终于露出笑：「解解闷就行了，那种软体上的人都图个及时行乐，谁认真谁傻逼。」 温锐阳转移了话题:「所以你们今天来是做什么？」 姚淼:「嗐，还不是因为钟玥…」 「……」温锐阳后悔转移话题了。 婉拒了赵逸安和三水相邀去酒吧。 将人赶走后，温锐阳拉下卷闸门坐在石台上醒酒。 晚上9点半，附近高三的学生才刚放学。 三五成群叽叽喳喳从门口经过，温锐阳叼在嘴上的烟就没点燃。 「哥，现在还能做比萨吗？」一双aj停在他眼前。 温锐阳抬起头看见对方正盯着自己的手机。 「做不了。」温锐阳按灭了屏幕。 和小唐的聊天界面变成黑色。 「我用手机下单呢。」男生抬起手在温锐阳眼皮下晃了晃。 这一晃，屏幕上同款交友软体格外明显。 温锐阳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着面前的人。 穿着旁边学校的校服，拉链半开里面是白色t恤。 明明天热得要死，非穿两件套。 单肩背着书包，头髮半遮着眼睛。 虚晃的路灯下，温锐阳仿佛看到了十年前的钟玥。 温锐阳:「做不了，今天例休。」 对面的男生抿了抿嘴，似乎还想说什么。 一辆外卖车从他身后的马路上飞驰而过，两只发光的兔耳朵在夜色下特别明显。 被亮光吸引，温锐阳目光追随那一缕黄色的残影。 「哥，那能加个…」 男生声音被打断。 「加不了，我不喜欢小孩儿。」 「我18了。」男生抗议。 「呵，18…」 再过几天就高考，还有闲情玩这种软体，可能是喝了点酒，温锐阳话多了些。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吧。」 说完他没再避讳，点燃香菸吸了一口又唿出，隔着烟雾，对面的人咳了咳。 不再理会对方，温锐阳低头靠着捲帘门慢慢将烟吸完。 直到那双aj离开，都没再看过去一眼。 喝了三瓶酒一时缓不过来，温锐阳打算走回家。 拍拍屁股站起身，视线扫到了树下的电动车。 温锐阳站停又慢慢走了过去。 车前箱里还放着带给小唐的比萨。 本打算逗弄他做一整个榴槤味的，可想到小唐说自己在长身体，温锐阳又改做成双拼。 一半肉酱，一半榴槤。 还炸了小朋友都喜欢吃的鸡翅和薯饼。 满满当当塞了一袋子。 这些都因为中午的那场变故遗忘在车筐里。 步行半个多小时才走回丽景国宝，拎着一袋吃的，温锐阳在电梯间又看到了罗原。 这一天见到的闲人比他一个月见到的都多，温锐阳也是没脾气了。 「今天下班挺早。」罗原表情闪过一丝尴尬。 温锐阳:「嗯。」 罗原没话找话:「这是买的外卖？」 温锐阳:「对。」 罗原:「你真是top。」 温锐阳:「是。」 「哈哈..真巧，我也是。」罗原的笑很假。 第19页 再质疑下去就不礼貌了，罗原还是问了一句：「你只做top？有没有可能...」 这问题不止一次被问过，温锐阳反问得很干脆。 「你会为爱做bottom？」 罗原: 「……不会。」 话题就此结束，罗原死心了，也随意了许多。 「你真是厨师，怎么看着这么瘦？」 「你吃比萨是想增肌？」 「光增肌不行，有空一起健身吧。」 「你别误会，我喜欢纯bottom。」 临出电梯前，温锐阳：「我有个朋友，有机会介绍给你认识。」 这邻居自来熟的性格跟赵逸安一模一样，俩人应该能聊得来。 拎回家的袋子被温锐阳放在茶几上。 不用打开就知道已经不能吃了，在又闷又晒的地方捂了一下午，这次榴槤是真的臭了。 科普聋哑人说话方式的网页很多，温锐阳查看之后也搞清楚那些往日虽能看懂但多少会觉得怪异的表达方式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不是年龄小有代沟。」他揉了揉眉心，是聋人和听人之间的代沟。 「叮咚」 从头看到尾的聊天记录又多了一条。 ——温哥，对不起。/双手合十。 吃完炒牛河，唐韵磬收拾干净垃圾拎下楼，房费被温哥付了，他取回二百押金低着头出了快捷酒店。 跟站长销了假，一直跑到晚上十二点才回到出租屋。 厅里高洋洋和裴室友正在看电视。 看的是国外大片，哪怕听不见也能看懂字幕。 见到自己回来，高洋洋一脸兴奋围了上来。 「怎么样！」 「没见到。」 唐韵磬比划完嘆了口气，越过裴室友好奇的目光，钻进卫生间。 出租房的热水器也是五级能耗，裴室友说烧一次大几块。 好在夏天天热，水管子流出来的水都是温的。 唐韵磬洗完冷水澡又闷着头回了西屋。 这件事终究是自己隐瞒在先。 不管怎么说都应该先跟温哥道歉。 -------------------- 连更，上章别露看了。 註明: 听人是指听力正常的人，是聋人和听障人用来称唿普通人的一种方式。 感谢支持和喜欢 下周上榜，更新字数会跟榜单走。 求收藏海星 m(_ _)mm(_ _)m 第10章 不换就喜欢温哥 看到道歉，温锐阳几乎都要产生错觉，仿佛临时爽约的那个人不是自己。 ——你跟我说什么对不起。 ——喜欢温哥。 ——聋哑人害怕不敢说。/发抖 「……」闭上眼，温锐阳唿出闷气将手机扔到一边。 出租屋里，走来走去的唐韵磬时不时低头看向屏幕。 温哥回消息了，这是不是代表他不生自己气了？ 可温哥又不回消息了，难道是自己道歉的诚意不够？ 于是他又换了个伏地认错的表情跟在对不起后面发了过去。 卧室门被推开，挤进来一个脑袋，高洋洋沖抿着嘴的唐韵磬比划着名。 「出来凉快。」 「有事情。」唐韵磬右手食指先是弯动几下，食指拇指交叠，紧接着双手五指伸开，手掌相合，一手不动，一手向下搓动。 「吃西瓜，甜。」高洋洋继续比划。 「好吧。」 唐韵磬低头打出一行字。 ——温哥，我吃西瓜。 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 ——聊天不影响。 唐韵磬跟着高洋洋回到客厅，小小的茶几上放了一盘西瓜。 明明告诉温哥不影响他们聊天，但对方没有再发来消息。 唐韵磬犹豫着又发了一条。 ——西瓜不甜。 心情不好，往日里最爱吃的西瓜也变得没了味道。 依旧没回復，他重重嘆了口气。 这大喘大唿的属实吊人胃口。 裴成嘉好奇：「你被退货了？」 唐韵磬听不懂。 裴成嘉：「没事儿，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再换一个。」 唐韵磬听懂了却摇了摇头，在写字板上写出一行让裴成嘉不理解又有些感慨的话。 ——不换就喜欢温哥 裴成嘉：「为什么...」 难道这种软体真的会出真爱？ ——他漂亮 裴成嘉：「...…..」 最近的外卖订单比以往多，温锐阳也总算搞明白是什么原因。 「这附近店租看着不便宜，光靠外卖挣不了几个钱吧。」 「我们帮你包装推广，你店铺流量上来了可以多请几个员工，小哥你也不用天天守在店里，而且还有机会开分店挣加盟费。」 「小本经营不打算扩店，我也只是个厨师不想搞什么直播。」温锐阳婉拒。 「一万五保底，礼物六四分成。你这样的条件加上我们的营销，月收最少也能六位数。」说话的人做了个『6』的手势。 底薪从一万涨到一万五，等在店里的几个外卖骑手都伸长脖子听热闹。 要不是这老闆长得好、做披萨手艺也确实不错，有当网红的潜质，这些『经纪人』也不会在这磨嘴皮。 「不考虑，单多先忙了。」 温锐阳躲进后厨。 一外卖骑手迎了上去：「哥，你们那里招网红要啥条件。」 第20页 碰壁和被无视让这『经纪人』心情不好，对着长得黢黑的人没好气说了句：「要天仙。」 「现在你生意好是因为流量，但没有扶持这些都是短暂的，要是错过了这个时机，保底可就没这个价了。」经纪人又朝后厨喊了一声：「老闆，我把名片放吧檯上了，你再考虑考虑，改主意随时联繫我。」 推开杵在面前的骑手，他和新进来的人打了个照面。 视线在对方眼睛上停留几秒，可看到那身外卖制服又扫兴地移开目光与其擦肩而过。 唐韵磬一进披萨店就闻到了榴槤的味道，他皱了皱口罩下面的鼻子刚想屏气，随即想到温哥说的「香」于是用力吸了一口。 温哥说得对，确实挺香… 唐韵磬刚要咧嘴可昨晚到现在温哥都没再回他消息，又让他笑不出来。 是因为自己不诚实吗？ 唐韵磬一边盯着软体里和温哥的对话框，一边揪了揪头盔上的兔耳朵。 从小妈妈就说过「不能说话不耽误做一个诚实的人」。 如果跟温哥认识的第一天就主动讲清自己是聋哑人会不会好一些。 后悔了的唐韵磬将兔耳朵卷在一起。 ——/探头 他又主动发了条消息，见顺利送达，暗暗松了口气。 虽然不回自己，但好在温哥没有把自己拉黑。 肩膀勐地被拍了一下，唐韵磬下意识抬头。 「哥们，你的单多少号。」 看着对方夸张的口型就能猜出他正大声沖自己喊。 「87。」唐韵磬比画。 「做好了，老闆都叫两遍了。」对方指了指取餐口。 唐韵磬连忙做了一个普通人也能看懂的动作，双手在脸前合十晃了晃。 「谢谢。」 去取餐口核对好号拿了自己的外卖单，唐韵磬跑着出门。 见兔耳朵一熘烟跑走，温锐阳视线才从监控器上挪开。 新来的骑手只顾着玩手机，好几次都要别人提醒才取餐，这种做事态度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差评。 骑手被差评的理由千奇百怪，总体来说跟商家没太大关系，但偶尔也会连累到披萨店。 长期睡眠不好让温锐阳习惯在下午补一觉。 周二是每周订单最少的日子，也可能如同那人说的，热度流量过了，两点店里没什么单子。 温锐阳伏在吧檯，头顶电脑突然冒出机械女声。 「您的店铺收到投诉，请及时处理。」 投诉？ 捂着太阳穴，温锐阳点开软体上一闪一闪的消息。 开店以来虽有过差评，但被投诉还是第一次。 因隐私保护机制，看不到对方的电话地址和下单时间，他只能通过订单详情和投诉内容来判断这一单的情况。 招牌肉酱和榴槤的双拼披萨，一份小吃拼盘。 平均十单能有三单是这种组合，不好辨别。 但好在订单里还多点了一瓶橙汁。 温锐阳核对了今天的出餐记录，下单时间是中午12点，顾客还备註多来点番茄酱。 是两个小时前的事。 「写的12点40派送，12点35骑手还在1.7公里外。打电话没人接，到后来直接挂断。来的时候已经超时20分钟，送来的东西跟呕吐物一样，又臭又脏特别噁心。质问两句，不仅大吼大叫，还想动手打人。家里两个孩子，小的受到惊吓，哭了一下午，大的生病今天没上学，又没吃到想吃的东西闹了一下午，我就想好好吃顿中午饭怎么就这么难！！！！」 洋洋洒洒的一大串投诉内容下面贴了几张照片。 本应该左右双拼的榴槤和肉酱已经混成一坨脱离披萨饼胚黏在外卖盒上，加上拉丝的马苏里拉芝士看起来确实一言难尽。 油炸小吃拼盘除了有些凌乱倒瞧不出太大毛病。 温锐阳皱眉，10寸披萨盒不算小，有的外卖车前框装不下，只能稍微斜着放。 偶尔也会出现送到时不太美观的问题，但也不至于撒成这样。 不过无论因为什么原因，作为商家的自己大概率是被骑手牵连了。 可看着「呕吐物，又臭又脏特别噁心，大吼大叫，动手打人…」温锐阳决定先联络一下送餐员问清情况。 「唐…韵磬。」他低念着软体上显示的送餐员名字按下通话键。 响了几声，通话被按断。 等了一分钟又拨了过去，再次被按断。 温锐阳冷着脸直接打电话给负责这一片的业务经理。 「.....对，这事儿我不好主动联繫顾客，你帮着协商一下看能不能撤销投诉。还有那个骑手的态度很有问题，不接电话……」 「是个聋子。」 温锐阳的声音噎在嗓子里。 「什…么？」 「刚才他的站长也联繫我了，站里新来的小伙子....」 门就在此时被推开，头戴兔耳朵头盔的骑手急匆匆跑进来。 「啊…」唐韵磬一手比划一手举着手写板，字是他在接到电话时就写好的。 ——我是聋哑人，听不见。 写字板举起来的同时四目相对，俩人都愣住了。 唐韵磬:「啊…」 玻璃门外，下了一天的雨似乎已经停了。逆着微光，温锐阳勐地站起身:「小…唐？」 虽然对方戴着头盔和口罩，但他还是一下就认出了那双杏眼。 第21页 也许，当听到「是个聋子」这几个字时，脑海里就已经浮现出小唐的面容… 小唐… 唐韵磬… 那让人有既视感的说话方式，那个取餐总慢半拍的送餐员。 歪着头的唐韵磬也认出了温锐阳，他先是傻站在原地紧接着又想夺门而逃可最后却是向前大迈了一步。 是温哥！ 「怎么是你…」温锐阳快步走到唐韵磬身边，有太多太多疑惑想问：「你不是木工吗，你怎么在这儿？」 想到对方听不见，温锐阳将还在通话的手机挂断，打开备忘录。 ——你不是做木工活吗，怎么在送外卖。 然而对面人依旧呆呆站着一动不动。 温锐阳又补充了一句。 ——你是小唐吗？ 唐韵磬听不见温锐阳在说什么，并不是因为他是聋人。 而是他的脑海里现在像有无数金闪闪的亮片从天而降，阻碍他去『听』温哥在说什么。 这家披萨店的老闆竟然是温哥。 温哥竟然一眼就认出自己了。 温哥真人竟然比照片还漂亮。 这么多个『竟然』让唐韵磬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温锐阳抬手在唐韵磬面前晃了晃。 金闪闪的亮片被抚开，唐韵磬回过神，本就跑得通红的脸上又添一丝羞意，继续在手写板上写。 ——我是小唐。 ——能看懂，会唇语。 温锐阳怔了怔：「你能看懂我说话？」 唐韵磬有些自豪地点头。 并不是所有聋人都会唇语，但他会！ 能看懂方便很多，可从突如其来的撞见中找回理智，虽然还有许多问题想问但温锐阳一瞬间又不知该问哪个。 他的视线落在唐韵磬藏在头盔里的耳朵上，不知道是汗还是之前淋了雨，水正顺着额角流向那里。 听不见，却能看懂自己在说什么吗… ——温哥你真好看 唐韵磬写完这六个字也停下来小心翼翼打量站在自己对面的人。 他会描述的词不多，漂亮、美丽、帅气，英俊似乎都不够形容温哥的样貌。 温哥头髮有些长，刘海还别在头顶，露出光洁的额头。 眼睛不是那种圆熘熘的大眼睛。单眼皮，眼尾长。 鼻子不大，鼻樑挺。 嘴巴也不大，嘴唇又薄又粉… 唐韵磬越看越不好意思。 哎呀，真好看。 从小到大认识见过的人都没温哥好看。 -------------------- 小唐:我有木工证，我会唇语，我会骑摩托车。/期待 温哥:挺…厉害/点赞 高考加油() 第11章 你生气 铃铃铃… 之前挂断的电话打断了温锐阳和小唐的无声对视。 他移开视线将手机重新放到耳边。 「餵？温老闆，是信号不好吗，电话掉线了。」 「抱歉，我这边刚有点事。」 「哦，送你那单的骑手是站里刚来的小孩儿，聋哑人。不接电话估计是听不见，你也别生气。等我再跟他们站长确认一下投诉到底怎么回事儿....」 「他现在就在我这儿，那个顾客说他打人…」温锐阳说话的时候又重新看向唐韵磬，也看到了他的目光从自己眼睛上挪开紧紧盯着自己的嘴唇。 ——没打人。 可能是读懂了自己在说什么，将手写板敲写得『咔咔』响。 温锐阳替小唐解释:「我认识他，他没有打人……」 手写板上新出的一行话让他心头一滞。 ——哑巴，没骂人。 「他是哑…他不会说话，更不可能骂人。」温锐阳:「我想应该是有什么误会。嗯，麻烦你再跟顾客了解一下情况。」 唐韵磬焦急地在手写板上写写画画又清空。 ——听不见，摔倒了。 ——电话说不了，披萨坏了。 ——手语，没打人。 ——没骂人，难听。 温锐阳挂掉电话，伸手盖在再次被清空的写字板上。 唐韵磬抬起头，眼神中带着慌乱。 见到温哥的激动散去，这个电话把他从美梦中拉回现实。 自己闯祸了，还连累了披萨店店主被投诉。 披萨店店主是温哥。 这世上还有比这件事更糟糕的吗… 温锐阳：「小唐，我知道你没打人，你的腿磕破了，需要先处理一下。」 唐韵磬茫然地坐在往日等餐的高脚椅子上。 温锐阳拖了一把普通的凳子坐到他对面。 手写板上多出那句『摔倒』时，他才注意到唐韵磬的腿上有伤。 黑色外卖短裤下，膝盖戗掉了一大块皮。 外面下过雨，血和泥灰混在一起，一直流到小腿上又凝固。 另一条腿没有明显擦伤，但也沾着泥污。 「……」温锐阳看着隐约能看到粉肉的膝盖。 从1点到现在，这人摔伤了不去处理伤口而是先跑去送订单，收到投诉又跑来跟自己这个披萨店店主解释。 伤口周围那些泥灰和石子已经被血干痂在一起。 「得先沖洗一下。」温锐阳将碘伏棉球放到一边，站起身。 唐韵磬也连忙跟着起身，温锐阳语气严厉：「别乱动，在这等着。」 肩膀被按了一下，唐韵磬又跌坐回去。 第22页 之前来取餐，那些骑手都喜欢坐在这儿等餐。 不知道为什么，比起满背的椅子，大家似乎更喜欢又高又会转圈的高脚椅。 唐韵磬当骑手的时间不长，却也知道这家披萨店不做堂食生意，只接外卖，所以这一排高脚椅都是给他们准备的。 温锐阳从吧檯上拿了两瓶矿泉水。 还没等他走回去，电子女音再次响起。 「你有新的外卖订单请及时处理。」 撕下面单，温锐阳扫了一眼。 招牌肉酱榴槤双拼披萨x1 水果玉米披萨x1 意式萨拉米披萨x1 牛肉粒咸蛋黄披萨x1 招牌义大利面x1 四款披萨和意面都是店里卖得最火的，点餐的人似乎准备开小型聚会。 温锐阳抬头，坐在高脚凳上的唐韵磬正眼巴巴盯着自己。 脚指头磨破就『大哭』喊疼的人，这时候倒一声不吭了。 ——临时有事，本店休业一天，非常抱歉，给您带来不便。 给顾客留完言，温锐阳取消订单直接点了闭店。 拿着两瓶矿泉水走回唐韵磬身边。 将其中一瓶递给对方，自己拧开另一瓶，配合棉球一点点把膝盖上的血泥和小石子润湿再沖洗掉。 污水沿着小腿流到地面上，唐韵磬连忙拿起写字板。 ——出去弄，地脏了。 下完雨，天儿更闷热潮湿了。 店里开着让人舒爽的冷气，在太阳落山前，温锐阳并不想离开披萨店。 唐韵磬还想再写，温锐阳:「别乱动，地面一会儿拖，你先喝口水。」 怕他没看清自己口型，说话的时候温锐阳微微抬头。 不喝没觉得渴，但当嘴唇碰到水时，渴意再也止不住，唐韵磬仰着脖子咕咚咕咚喝起水。 余光里，温哥正用镊子夹着沾有碘伏的棉球一点点擦拭自己破了的膝盖。 动作无比轻柔。 如同小时候和妈妈一起去游乐场玩过的过山车，这一天过得真是大起大落。 本以为被投诉，刚找到的工作又要保不住，谁承想竟然见到了温哥。 温哥没有怪自己也没有嫌弃自己腿上全是血污，反而帮着处理伤口。 这世上还有比这更让人觉得幸福的事儿吗…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温锐阳脸上，从眉毛看到下巴，再移回紧抿的嘴角。 唐韵磬喉结不自觉滚动，温哥的嘴巴。 想…想亲！ 对面的目光太炽热，温锐阳抬眼看过去时见唐韵磬正举着空瓶子咂吧嘴。 这都渴成什么样了… 简单将纱布贴贴在清洗好伤口的膝盖上，温锐阳:「伸手。」 放下空瓶子，手心朝上，小唐连忙将手平伸到温锐阳面前。 温锐阳低头检查。 一般摔倒都会本能用手撑地，很容易受伤。 但伸过来的两只手上并没有新鲜伤口。 只不过可能是常年做木工的关系，小唐手指关节粗大，手上都是一些旧伤旧疤… 温锐阳视线又沿着小臂向上停在胳膊肘上。 没用掌心撑地，用了胳膊肘。 唐韵磬并没注意到胳膊也蹭破了，直到温锐阳前倾着身子替他清理伤口，他才倒吸一口气。 温锐阳动作一顿，嘴抿得更紧了。 唐韵磬赶紧嘿嘿笑，就像小时候跟人打完架回家应对一边教训一边给自己涂紫药水的妈妈一样。 这么一笑温哥板着的脸果然松了下来。 俩人离得不近不远，唐韵磬都能数清他长长的眼睫毛。 眼前从天掉落的金色亮片片更多了。 将唐韵磬胳膊肘上的伤口清洗干净贴上创可贴，温锐阳:「坐着等。」 见唐韵磬点头，差点让他产生对方其实能听见自己声音的错觉。 小憩前没有摘下围裙，宽松的衣服被勒出一道腰线。 唐韵磬眼珠子都要粘在转身离开的温锐阳背影上。 直到对方进了隔间他才低头伸出两只手横竖比量，将看到的肩腰胯跟自己的对比。 温哥身材怎么这么好，瘦瘦的像模特。 取了一条新毛巾，用温水浸湿拧干，温锐阳回到前堂将毛巾递到低头傻笑的唐韵磬面前。 在对方抬眼看向自己时才开口:「笑什么。」 唐韵磬接过毛巾搭在脖子上，拿起手写板。 ——温哥身材棒！腿长！屁股翘！ 温锐阳：「...…..」 勐吸一口气，有一瞬间他想敲开唐韵磬的头盔看看这咧嘴傻笑的傢伙脑子里都装着什么。 虽然没有敲，但温锐阳还是一手按开唐韵磬下巴旁的黑扣，另一只手顺势捏着兔耳朵将从进门起就一直戴着的头盔摘了下来。 被汗和雨浸湿的头髮一下刺棱起来，跟之前吃西瓜那张照片比，剃短了不少。 温锐阳扯了扯嘴角:「别想些有的没的，快擦擦，都流耳…」 他的话在看到被头盔压红了的耳朵时停了下来。 唐韵磬右耳垂后下方有一个拇指大的刺青。 是…音符？手指下意识想去辨别到底是刺青还是胎记，可面前的人却勐地向后躲闪。 早在温锐阳的手伸向唐韵磬下巴时，他的脸就再次烧了起来。 盯着那干净修长的手指，唐韵磬激动的眼睛都快成了斗鸡眼。 第23页 鼻息间，指尖擦过耳边时带来淡淡的碘伏和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 像是浓浓的奶香却又甜甜酸酸臭臭的。 甜有可能，但温哥的手怎么会酸酸臭臭的呢。 不知是芝士的唐韵磬吸了吸鼻子，紧接着浑身僵硬。 不不不...不会是自己的汗酸吧？？？？ 本就烧红的脸更烫了，他连忙后仰，用脖子上的毛巾把整个头包住，屏住唿吸一动不动。 收回停在半空中的手指，温锐阳低头看着将脸藏在毛巾下的人。 视线落在那已经红了一片脖子上，心中微微嘆气。 或许对于唐韵磬来说，耳朵是他的逆鳞。 温锐阳拿着医用箱默默离开。 直到缩在高脚凳上的人小幅度擦完汗，一双杏眼透过毛巾缝一眨不眨地看向自己，他才走了回去。 「你不是做装修吗？为什么在送餐？」温锐阳拧开一瓶凉茶递过去。 虽然将头和脖子上的水都擦干净了，但唐韵磬依旧有些羞臊。 不敢大幅度动作，他先是接过饮料小口抿了抿，犹豫了几秒才一笔一画慢慢在手写板上写着 ——送餐，挣得多。 「你打两份工？」温锐阳。 唐韵磬摇摇头。 眼前的人忽然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蔫儿，温锐阳眉头皱了起来。 没再多问他换了话题:「你有跟你的站长解释今天的事吗？」 ——解释，不让骚扰顾客。 ——站长找经理，我找你。 ——对不起，连累你。 「不用道歉，你又不是故意的。」温锐阳指了指唐韵磬膝盖:「怎么摔倒的，这里疼不疼？」 刚才处理伤口的时候简单看了下，骨头应该没事儿，但保险起见最好还是去医院看看。 ——不疼！ ——喇叭没听见，他拐弯。 ——怕蹭车赔钱，我摔倒披萨坏了。 唐韵磬一想到每天外卖单都很多的披萨店老闆竟然是温哥，他再次将手写板敲写得噼里啪啦响。 ——温哥做披萨真厉害！！好吃！ 「等等。」温锐阳没有因为这句夸赞高兴:「你写清楚，你为了躲车，连人带车摔倒？」 ——嗯 温锐阳伸手抓起放在一边的头盔翻看。 正面没看出什么，侧后方擦花一大片，摸着还有一个小坑。 他深吸一口气:「你去医院了吗？」 这话问完感觉自己像个智障，但真正智障的是眼前这人。 ——没去。 想也知道，如果去医院，腿上这伤口就不会不处理了。 温锐阳:「你赶紧去医院看看吧。」 ——不去不疼。 温锐阳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你这不叫摔倒，你这是出车祸。」 「赶紧去医院。」 唐韵磬听不见温锐阳的脾气，但也能从面部表情中察觉出他不高兴。 下意识併拢右手五指，举在头顶，先是做了个敬礼的手势，然后下放在胸部伸出小手指点了点。 「对不起。」 温锐阳看不懂却猜出其中的意思，道歉的话像是写在了唐韵磬的脸上。 「你跟我说什么对不起。」 ——你生气。 生气… 自己是生气了。 -------------------- 感谢收藏评论投餵海星的小可爱们(w) 小唐:怎么眼前金星越来越多啦… 温哥:芝士是发酵制成，闻起来既有酸味也有甜味。（闻闻手） 第12章 小猫胃 说出『车祸』两个字时，温锐阳的手心微微发麻，再看小唐笑嘻嘻不当回事的样子，一时有些不能控制好情绪。 几年前他在意区也出过一次车祸，当时赵逸安开车载他兜风，遇到飙车党别车。 还好他们车速不快，又系了安全带。赵逸安右打方向盘，撞击点不在他这边，温锐阳只是腿受到冲撞，但赵逸安头受了伤缝了好几针，差点失忆傻掉。 俩人在医院待了大半个月，也是那时候温锐阳跟来照顾自己的钟玥关系突飞勐进。 但对面飙车党的一台机车受撞自燃，骑手打滚哀嚎的声音他到现在还记得。 连想起其他不好的回忆，温锐阳面色铁青。 赶走脑海里即将要浮起的『噩梦』，他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都放在唐韵磬的写字板上。 「你怎么过来的。」 ——骑车。 说到这里，唐韵磬的脸又垮了下来。 送外卖用的电动车是在二手店买的。老闆喊价800，他还价400，最后连电瓶一共590又让老闆送了个车锁。 二手车没有保修，这一摔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来的路上熄火好几次。 一会儿回站里估计得推着回去。 温锐阳沉默了几秒，摘下围裙拿起挂在墙上的u型锁。 「走吧。」 唐韵磬露出疑惑的表情。 温锐阳:「去医院检查一下。」 唐韵磬本想摇头，可看到温锐阳板着的脸，又连忙改成点头。 ——自己去，你看店。 温锐阳:「闭店了。」 ——！！不行 唐韵磬焦急地写道，已经连累披萨店有了一个投诉，再过几小时，就是晚高峰了。这时候闭店，少做半天生意得损失多少钱。 第24页 「你还要再骑车？」温锐阳说完关了冷气推门而出。 唐韵磬觉得自己像是犯错的学生，虽然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但温哥肯定是为他好。 等人磨磨蹭蹭出来，温锐阳将u型锁套在玻璃门上，拉下一半的捲帘门。 抬起胳膊时，宽松的衣袖滑到肩膀，缺乏日照的胳膊白皙透亮，晃得有些迷迷煳煳的唐韵磬一愣一愣。 温哥人真好，只是.. 好像太瘦了点。 披萨店附近有个第三人民医院，打车近，五分钟的路。 盯着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沉默几秒，温锐阳看向还呆站在披萨店门口的小唐。 三四米的距离怕对方看不清自己的口型于是沖人招了招手。 唐韵磬一瘸一拐走了过去。 「上车。」温锐阳戴上头盔。 骑电动车去也不远，十来分钟。 温锐阳也考虑过让唐韵磬自己打车去，可一想到他去了医院连比划带写跟医生讲述刚才的事又觉得会耽误时间。 而且，虽然相处不长，但这人看着就像能做出走到半路跑路不去医院的事。 从车祸到现在已经快两个小时了，从小唐缺着腿推门进了披萨店，有些事就避不开。 到了这一步，唐韵磬也不再说什么，将感动装进心里，他戴上头盔用那条好腿跨上后座。 电动车拐了个弯下到路上，余光里，卖盒饭的两口子和开烧烤店的大哥坐在门口聊天，可能是这个时间看见自己外出让他们有些吃惊，三人都探长脖子看过来。 上了车，温锐阳就没再说话，说话小唐也听不见。 身后载了一人，没敢骑太快，特别是对方的两只手只抓住了他的衣角。 没到下班时间，但非机动车道上的车依旧很多，一辆接着一辆超过了温锐阳和唐韵磬。 市三院是一所综合医院，看什么病的都有，人也很多，进来出去的拥挤在大堂，摩肩接踵。 温锐阳没上过几次医院，唐韵磬倒是经常去，虽然聋哑又是第一次来这个陌生的三院，却比温锐阳熟络很多。 看着一手拿手写板，一手从挎包里掏出残疾证，在导诊台跟护士指了指，之后就由她一路帮着引导挂号的唐韵磬，温锐阳突然觉得自己的陪同好像有些多余。 但来都来了… 医生听完温锐阳的叙述，低头瞥了眼唐韵磬的腿。 「先拍个片子。」 唐韵磬不想拍。 伤口温哥都帮自己处理了，再说一个ct200多，相当白跑一天的单。 温锐阳：「头也拍一个吧。」 医生又瞅了一眼唐韵磬：「脑袋也摔着了？」 倒地的瞬间好像是磕了一下，当时戴着头盔并不严重，唐韵磬连忙摇头。 脑袋也拍那可就是400多了。 温锐阳：「摔着了，后脑着地。」 那头盔后面明显有着擦痕。 去缴费窗口交了527块6，唐韵磬耷拉着脑袋坐在ct室门前排队。 两个片子比想像的还要贵，肉疼完他又抬头偷偷打量站在走廊一边打电话的温锐阳，背对着自己不知道在说什么… 「三水，之前让你帮忙给安排活的刘工长。你帮我找人问问，他手底下之前有个木工，是个聋哑人，怎么不跟着干了。」 温锐阳回头看了眼坐在椅子上的人，在看到自己看他，小唐连忙拍了拍身边的椅子示意有座。 无论是见面之前俩人聊天还是刚刚，分享欲旺盛的他都不说为什么不做木工了。 温锐阳有些好奇。 姚淼办事儿效率快，回电话时，唐韵磬刚进ct室。 「打听了，我这边让人给那刘工长介绍的活其中有一家小两口刚结婚，那木工不是聋哑人嘛，被房主的母亲知道了，说什么她儿媳妇怀孕了让聋哑人装儿童房不吉利，刘工长就换了人。」 温锐阳皱眉:「一个活做不了，其他的呢。」 「小木工想要那半天的工钱，刘工长不给，俩人吵起来就把人撵走了。」 「这刘工长你从哪认识的，口碑不怎么好啊，听说平时就没少抽那些散工的工时费。」 温锐阳「哦」了一声:「之后不用再给他介绍活了。」 姚淼听出话里的意思。 「锐阳，你绕了这么一大弯该不会是帮那个小木工找活？」 「嗯，他是我一个朋友。」温锐阳。 「你怎么不早说，我这边认识的装修公司多了去了，你让他来找我，我给他安排。」 「做散工一天才几个钱，还要被那工长剋扣去一半儿。」 想到唐韵磬腿上的伤，温锐阳:「之后我让他去找你，谢了。」 「嘶，咱俩谁跟谁。不过你要真想谢，改天给我做一顿大餐。」 温锐阳:「好，你点。」 ct结果要等一个小时，唐韵磬中午就没吃饭，从检查室出来更是饿得前胸贴后背。 ——温哥，请你吃饭。 温锐阳中午也没吃，但他没什么饿意，不过也不想待在医院里干等。 三院周边餐饮店也多，包子稀饭面条，都是一些容易消化的快餐。 ——温哥选，我请客！ 想到那顿顿重样的盒饭，温锐阳抬脚走进面馆跟老闆点餐。 两碗竹升面，一份加猪脚和虾仁云吞，一份清汤。 唐韵磬盯着温锐阳点的那碗只撒了葱花的面条，将方便筷子翻过来从自己碗里夹了一块最大的猪脚放了过去。 第25页 温锐阳抬头看过去，对面人又捡了两个云吞过来，紧接着两指在嘴边比划，沖自己做了个赶紧吃的动作。 唐韵磬一碗没吃饱，又点了一碗清汤的。 温锐阳想将碗中没动过的猪脚还回去，可它已经沾上了自己吃过几口的汤和面。 还不回去，剩下不好，只能硬着头皮吃起唐韵磬分过来的好意。 猪脚皮粘牙q弹，肉软糯脱骨。 云吞里有一整颗大虾仁和剁碎的马蹄肉，清爽鲜甜。 可等唐韵磬两碗面吃光，温锐阳这边依旧只动了几口。 ——吃太少！ ——小猫胃！ 唐韵磬指了指写字板。 「我不饿，中午吃过了。」温锐阳放下筷子。 三碗面加两瓶凉茶一共52，不便宜，唐韵磬付钱的时候却一副眉开眼笑。 自己和温哥一起下馆子，四捨五入等于约会。 可这笑容没维持多久，医院里他举起写字板一脸疑惑问医生。 ——没疼。 温锐阳：「严重吗。」 医生指着片子:「中度脑震盪，幸亏戴着头盔。不用特殊治疗，但也不能仗着年轻身体好就不当回事，给他开了点药，噁心头晕想吐的时候吃。回去休息一个星期，要是还不舒服再来检查。」 一个星期。 唐韵磬傻眼了，刚找到新工作，休息一个星期，站长还能要自己吗。 耷拉着脑袋开完药跟温锐阳出了医院，唐韵磬站在车前跟人道谢。 「你的车先停我那儿，回去好好休息几天。」温锐阳戴上头盔。 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唐韵磬也看懂了。 ——谢谢温哥，再见。 温锐阳脚离地，就在他要握紧扶手启动时忽然又追问了一句:「你要去哪？」 唐韵磬: ——回站里 温锐阳:「………」 就猜到他不会听从医嘱。 温锐阳：「医生说让你休息。」 唐韵磬摇头。 投诉还在，不光自己，温哥的披萨店也受影响，必须先解决。骑手站离得不远，走过去没多少时间。 温锐阳抿了抿嘴懒得再劝，电动车启动，汇入车流。 后视镜中小唐抱着他的头盔用力跟自己挥手道别。 从火车站下车一路拖着行李坐公交去城中村，温锐阳有理由怀疑他会走着去。 开出去的电动车掉头重新拐上路口，温锐阳:「站点顺路，上来吧。」 「……」唐韵磬的心从没跳得这么快过。 温哥竟然又回来接自己了。 重新跨上后座，唐韵磬在想刚才应该多花20块钱做一个心电图，看一看是不是把心脏摔坏了。 怎么这么胀这么麻呢。 来的时候不知道是懵还是迷煳，此时往回走唐韵磬注意力才都放在温锐阳身上。 前一秒还在担心自己的工作和披萨店，但个性使然下一秒他又兴奋起来。 一只手抓着温锐阳衣角，另一只手在对方后背一阵比划，犹豫着到底是该扶腰还是搂肚子。 目光所及是秀颀修长的脖子和笔直的肩背，头盔边缘露出的发尾微湿，汗还没流下就被细风吹散。 唐韵磬盯着温锐阳后颈上的一颗小痣两眼发直。 松开攥紧手中的衣服，心一横两只手环住温锐阳的腰。 这样连腰带肚子就都碰到了！ 寂静无声的世界里，有一瞬间他闻出了风带来路边绿植沙沙作响声，也感受到了自己胸腔里又麻又甜的心跳声。 唐韵磬张了张嘴，如果自己会唱歌就好了。 -------------------- 情节需要，电动车可以带一人。 温哥:猫画得太丑。 因为开始申请榜单了，要随榜单任务更新，前期字数会不稳定。 我会加油争取上好榜多些字数的！！ 觉得看不过瘾的可以先收藏攒一攒再看，请不要取收呀。 m(_ _)m感谢！ 第13章 工伤 先是腰和肚子被两只胳膊一起环住，紧接着没一会儿肩膀一沉。身后的人贴到了背上。 隔着薄薄的衣服，温锐阳能感受到不属于自己的体温正源源不断传来。 温锐阳:「……」 浑身僵硬，知道对方听不见，他在路口等绿灯时回头:「我骑得慢，不用搂那么…」 话在一黑一黄两个头盔磕碰到了一起时停住。 装饰用的兔耳朵斜立在肩旁，温锐阳觉得像是从自己右肩刺出去两根骨头。 唐韵磬闭着眼，歪着脑袋一点不客气地枕在他肩头睡着了…… 原来从刚才开始吹拂在耳后的不是热风是鼻息。 温锐阳转回头再次跟上车流。 三四公里路因为速度上不来，他骑了半个小时。 哪怕再稳，两个离得近的头盔也避免不了磕到一起。 铛…嗡…铛铛嗡嗡，碰撞得没什么节奏。 车子停在骑手站点，熄了火，温锐阳才听到耳旁平缓的鼻息声。 他先是回手敲了一下唐韵磬的头盔，敲完才后知后觉想到对方摔了个脑震盪，或许这一路伏在肩头的人并不是睡着而是晕过去… 「小唐，小…」唐韵磬听不见，温锐阳喊人的同时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 … 「我又不是小孩子，说了不用你来怎么又跑来了？」唐瑾棉。 第26页 脸上挂着笑容的唐韵磬一边扶着唐瑾棉坐到椅子上，一边在胸前比划:「下午没活，一起去市场买羊肉，吃火锅。」 对上儿子亮晶晶的眼睛，唐瑾棉压下嘴里散发出来的衰败味儿跟着笑:「好，我也想吃涮羊肉。」 「再涮点鸭血。」唐韵磬边比划边咂巴嘴。 唐瑾棉提议:「那不如买根血肠，酸菜汆锅…」 「不能吃太多酸菜，也不能吃芝麻酱火锅底料那些，用清水煮涮。」护士猜出这母子俩的对话提醒。 唐瑾棉和唐韵磬对视一眼同时重重嘆了口气。 休息室里的其他刚做完透析的病友被逗笑，压抑的气氛似乎吹散了一些。 并不是所有人透析完都会在这里停留三十分钟。唐瑾棉之前有次着急，缓了五分钟就离开，差点一头栽倒在走廊。 之后唐韵磬每次都可丁可卯掐表数着时间。 「小唐，你后天上午来还是下午来？」后出来的病友大娘问唐瑾棉:「我今年腌的雪里蕻出缸了，后天包几个包子带给你和唐儿吃。」 唐瑾棉:「还是上午吧。」 唐韵磬却摇头比划:「下午，后天上午有活。」 唐瑾棉:「你干你的活，不用陪我，我自己又不是不能来医院。」 从一个月四次到一周三次，这医院已经成了她第二个家。 唐韵磬:「包子我也有份，我不来你偷吃，护士不让你多吃。」 唐瑾棉:「我什么时候偷吃了，当我跟你一样嘴馋。」 给唐瑾棉量完血压，护士也跟着点头:「雪里蕻包子也不能多吃，大姨你也是，腌渍的菜你们都得少吃，避免加重肾脏负担。」 「知道知道，就吃一个。」 唐韵磬在手写板上刷刷写道: ——我吃五个，李奶奶，包带肉脂渣的。 唐瑾棉嗔怪:「你这孩子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客气。」 「好好好，给你包…」姓李的大娘却露出笑。 唐韵磬跟她孙子差不多大，自从自己得了尿毒症，儿子一家就不怎么来家里了，每次来也找藉口不留下吃饭。 冬天腌的那两缸酸菜和雪里蕻如同她一样被嫌弃。 「我再给你包点酸菜饺子，你妈不能吃，你吃。」 唐韵磬连忙沖李奶奶竖起大拇指。 母子搀伴离开，对于唐韵磬风雨无阻每次都跟着他妈一起来医院这件事儿。 其他病友有羡慕有同情，也有才见过几次不知情的。 「怎么不见她男人…」 「听说唐儿刚生下来没多久，男人就跑了，小唐一个人把唐儿拉扯大。」 「他…那是天生的？」 「天生的，生下来就聋，估计也是因为这个男人才跑。」 「唉，麻绳专挑细处断，怎么就得了这个病。」 「谁说不是，我75了，半身入土看得开。小唐才40多，现在就一周三次透析……」 话里的意思没说完，休息室安静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才有人长嘆。 「可怜人哎，怪不得您帮衬…」 「嗐，包点包子饺子算啥帮衬，再说，你看我这拐杖，还有我家里那不听话的老头最近出门拿的马扎都是唐儿给做的，这孩子心可善…」 出了医院，站在路边等公交车的时候，唐瑾棉抬起虚弱胳膊捏了捏唐韵磬下巴:「小馋猫，你这个性子…」 「嘿嘿，母啊母啊…」 前一秒还在被妈妈捏下巴颏听她说话，后一秒唐韵磬缓缓睁开眼睛，眼神茫然盯着抚摸自己的温锐阳。 「……」见人不像是昏迷，拍打唐韵磬脸颊的温锐阳松了口气可随即又疑惑自己听到的声音。 「刚才是……你会说话？」 小唐眨眨眼睛，嘴唇微张似要说什么，洪亮的声音先一步从他身后传来。 「哥，你怎么在这儿。」 临近晚饭时间，站点前停着的送餐车不多，零星几个等着分单的骑手倚在车上用最后几分钟的空暇时间聊天。 小李刚从站里出来，眼尖的他一眼认出门口的俩人。 「哥，你怎么来我们站了，小唐你腿这是…摔着了？」 温锐阳收回和唐韵磬对视的目光：「被投诉了，我来找你们站长问问。」 「你披萨店被投诉了？」小李。 「嗯。」温锐阳轻轻推了一下视线还停留在自己脸上的唐韵磬：「小唐，进去吧。」 彻底醒过来的唐韵磬沖温锐阳点点头，原来刚才只是做梦梦到了妈妈。 天虽热，站点也没开空调。只有两个落地风扇高速转动脑袋唿出热风往外撵人。 来了没几天就收到投诉，影响站点的月绩考核不说，还被顾客噼头盖脸骂了一顿。 哪怕僱佣残疾人上面能给补助，牛山街外卖骑手站的站长此时也十分后悔招了这么一个麻烦事儿多的送餐员。 见到唐韵磬一瘸一拐凑到面前又举起他那写字板，他语气带上不耐:「行了行了，你跟我说对不起有什么用。我也知道你没骂人，可顾客就说你骂了，你能怎么办。」 唐韵磬又加了一行字。 ——误会，你解释。 「我这一下午，嘴皮子都要磨破了。」站长：「还让我怎么解释。」 「你不是哑巴吗？哑巴咋骂人，啊吧，啊吧…」屋里另一个骑手一边朝唐韵磬喊一边夸张地比划。 第27页 ——没骂人。 唐韵磬的手放在嘴边向前张合了几下，动作还没做完那人「咦」了一声。 「啧，别说顾客了，我看你比量这两下都像是要动手...」 「行了，嘴别欠。」站长打断他的话。 「哎，温哥。」跟着一起进屋的小李推了推温锐阳:「是投诉小唐连着把你店也投诉了？」 「嗯。」温锐阳。 「你也别全怪这孩子，他刚来的，又是个聋哑人...」小李想替唐韵磬说两句好话。 「是不怪他，我来是想问问他的处罚能不能销了。」温锐阳说这话的时候对着一脸不耐的站长。 本以为披萨店老闆也是来兴师问罪的人闻言松了口气:「该跟顾客解释也解释了，可对方说什么都不撤销投诉。」 「那单多少钱，赔给她也不行？」小李。 平时为了息事宁人，遇到这种事，大多数送餐员都会自掏腰包将这一单赔给顾客。 毕竟一个专送投诉除了罚款500和24小时不能接单，之后系统分配的单子也会少很多。 站长：「人顾客说了，不是为了钱，就是想曝光没素质的骑手。」 「艹，就是个事儿b，tm的谁要是敢投诉老子，老子就往她锁孔里涂强力胶。」之前那个沖小唐瞎比划的骑手骂骂咧咧。 温锐阳眉头皱了皱。 几人交谈的时候，唐韵磬的视线在他们嘴上来迴转，时不时因看漏话而露出困惑的神情。 当看到温锐阳面露不悦时，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不高兴，他也跟着皱起眉头。 小李和另一人凑完热闹离开去送餐，唐韵磬还在继续跟站长求情。 ——我罚钱，披萨店没错，撤销。 站长好笑地看着这句稀里煳涂的话：「披萨店的投诉我更没权利去管，而且与其操心别人，你还不如操心操心自己，咱们可是签过合同的。投诉不光得赔偿，满三次还能无条件解僱。」 唐韵磬依旧用力敲着写字板摇头。 ——披萨店没错。 站长不耐烦地站起身：「行了行了，我这儿还有事儿…」 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温锐阳开口：「小唐跟站里签劳务合同了吗？」 不签申请不了上面的补助政策。站长下意识答:「签了啊。」 「哦…」将手中的袋子递了过去，在对面不解的目光下，温锐阳淡淡开口：「这是市三院的诊断书。脑震盪，不清楚你们这边报工伤是怎么个流程。」 牛山站的站长一脸震惊：「谁工伤…」 「好像没人关心唐韵磬怎么摔倒的。」温锐阳笑了笑：「他是在送餐过程中出车祸，对方拐弯理应让直行。但听小唐的叙述，那车将他晃倒后直接开走了。」 「街边应该都有监控，这种是不是属于逃逸到时候还得看交警怎么判。」 「劳烦站长跟进一下吧，诊断书上写着小唐得休息一周。这期间的误工费、营养费还有刚才看病的费用对方不承担的话就得站里出了。」 站长:「………」 唇语并不能百分百读懂别人话语中的全部内容。 特别是温锐阳说话时表情并没有太大的波动，唐韵磬全神贯注盯着他的嘴唇才勉强『听』出俩人在交谈什么。 温哥是在帮自己要赔偿？ 之前摔的那一跤是工伤？ 满16岁就出来做小工，散工的唐韵磬不太懂。 -------------------- 小唐:温哥摸我脸。/害羞 温哥:怎么还不醒（拍打） 第14章 梦幻 虽然有近4年的工作经验，但因为特殊性，唐韵磬只做过一些散工。 特殊学校一周四天，只有上午有课，其余时间他就到处找活。 有去后厨刷盘子，也有在学校门口发传单。 在这些零工里，唐韵磬最喜欢的就是去给人做木工活。 累苦，有一次还差点切掉了大拇指。但挣得多而且特别有成就感，只不过… 送餐骑手这个工作没有五险一金，只有一份劳务合同，细讲起来也不能算是很正式的工作。 但就是这份合同加上温锐阳的帮忙，稀里煳涂将出车祸的具体时间和地点告诉给牛山街送餐骑手站的站长，唐韵磬得到了一句「有消息联繫你。」 出站点时已经是晚上7点多，之前门口零星停放的几辆电动车全都不见踪影。 用餐晚高峰，所有骑手都奔波在挣钱的路上。 ——谢谢。 唐韵磬跟在温锐阳身侧，手写板是液晶的，天虽未黑透，却能看出那些字在发光。 「赔偿估计没多少钱。」 但医药费和那500的罚款应该是能要回来。事情也算解决了，温锐阳:「回去好好休息。」 唐韵磬摇头，来站里是想取消披萨店的投诉，结果自己什么都没做成，反倒是温哥帮自己报了工伤。 ——披萨店投诉。 温锐阳:「投诉我会想办法。」 唐韵磬: ——我来想 写字板上写着「我来想」，唐韵磬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骑手站没有权利处理店铺的投诉，站长之前也打电话去解释了，然而那顾客并不好说话。 视线不经意落到站点旁边的小超市，他脑海中忽地灵光一闪。 ——温哥等我 到底是年轻皮实，脑震盪和腿上的伤似乎没对他造成影响。 第28页 看着跟打了鸡血一样跑向超市的唐韵磬，温锐阳将手中的头盔重新挂回车头，靠着车座点了一支烟。 五斤鸡蛋、一箱牛奶，还有一桶花生油。结帐的时候，老闆见唐韵磬穿着外卖制服随口问了句:「这是顾客让你跑腿？」 唐韵磬摇头，伸手不打笑脸人，他要去送礼。 拎着这些东西回到电动车前，唐韵磬和温锐阳同时愣住。 「你...…」温锐阳唇角泄出一丝烟气，指着面前人手中的花生油:「该不会是要拿着这些去道歉？」 没有回答，唐韵磬视线从温锐阳轻烟散开的嘴边移开又看向他白皙手指间的黑色细烟。 说不上来为什么会心跳加速，耳根子一下子就红了。 工地的那些叔叔大爷总抽菸，他戴上口罩都挡不住刺鼻的焦油臭。 干完一天活，身上经常能染上烟味儿，唐韵磬不喜欢。 可看着此时倚在车上半抬头眯眼盯着自己的人，唐韵磬往前挪了一步。 胸腔振动，轻轻吸了吸温锐阳周围的空气，是雨后树叶的清新。 梦幻中带着甜，唐韵磬觉得自己喜欢极了。 温哥不光跟那些浑身焦油味的人不同，他的烟也不同。 不是自制的捲菸也不是带着黄色过滤嘴的香菸，温锐阳手中夹着的纯黑细细长长，只在指缝间漏出一点银白色滤嘴。 太酷！ 火星透过未掉的菸灰忽明忽暗，仿佛一下子点亮远处的余晖，有一瞬间唐韵磬很想凑上前亲一口同样被点亮又同样像要被吹散的温锐阳。 这想法一冒头，他更不好意思了。 温锐阳却是误会了唐韵磬窘迫的表情。 那单投诉他不是特别在意，如果送餐员不是唐韵磬，温锐阳本打算把这件事交给区域经理处理。 能撤销最好。撤销不了，披萨店也只是会被降低权重。 影响有，但对他来说不大。 「没必要做这些，餐饮服务行业，投诉避免不了。」 以前做主厨的时候被那些故意刁难的客人叫到前堂当面投诉也不是没有过。 而且… 温锐阳又看了眼唐韵磬拎着的东西，像是从夏天直接跳到冬天，耳边已经循环起『恭喜你发财』的音乐声。 唐韵磬将买来用作赔礼道歉的东西放在地上，空出手写道： ——晚饭点，温哥你走，开店 ——投诉交给我。 见人信誓旦旦拍着胸脯，温锐阳：「你打算直接去？」 唐韵磬点点头。 ——不远，走过去。 ——不用送，快去开店。 温锐阳并没打算送唐韵磬，陪他去医院是之前快捷酒店临阵脱逃产生的内疚，带他来站里是不放心扔下脑震盪的人到处乱跑。 但瞧他这副干劲十足的样子，应该也没什么可再担心的。 只不过… 温锐阳拿出手机。 「我先联繫一下，你再去。」 就算不会做出煳人锁眼的事儿，这样直接登门难免会让顾客心生不满甚至觉得受到威胁。 在区域经理徵求到对方同意，温锐阳挂了电话:「你刚才说她家离这里不远？」 小心翼翼把奶箱上缠着的保鲜盒拆下来扔进温锐阳的前车筐，唐韵磬点头再次催促: ——赠品拿走 ——很近，你走吧 对方依旧说谎，温锐阳不留情拆穿:「你刚来z市就已经认识这一片的路了？」 唐韵磬犹豫几秒才点头写道: ——认识。 温锐阳挑眉:「骑车从这里过去要十五分钟，近吗？」 唐韵磬:「………」 作为外地人又是新手，他确实不熟悉这一片儿的路。 就算有导航，每次接单送单也都紧卡着时间，比不过那些有经验会穿小道近道的送餐员。 说离得近认识路，只是不想再耽误披萨店生意。南方夜生活会持续到半夜，温哥现在回去还能挣个晚高峰的钱。 ——同事送我去，你开店。 唐韵磬回手指了指。 「……」看了眼空无人车的站点，温锐阳嘆了口气:「就算回去开店，今晚也没有几单，还是先解决投诉吧。」 点灭手里的烟，扔进一旁垃圾桶菸蒂回收器，温锐阳:「等我一会儿。」 进超市和站在电动车旁等待的人调换。 唐韵磬视线落在那支只抽了一口的细烟上。 温锐阳很快就拎着一个盒子从超市里出来，无视唐韵磬的好奇，戴上头盔:「上车。」 没有直接去顾客的住处，电动车先是开到水果店又停在肯德基，等按照导航找到那个小区，车前筐已经塞满东西。 一路上唐韵磬没能搂着温锐阳的腰，不是醒着不好意思，而是因为他一手拎着放不下的奶箱，一手拎着花生油。 「鸡蛋和油不用送了，先放车里。」温锐阳本想说奶也别拿上去，但想想还是没把唐韵磬的心意全部否定。 「你拿着这个。」 唐韵磬没有质疑温锐阳的安排，只是看着手里的东西神情有些古怪。 温锐阳:「走吧。」 投诉他们的刘女士家住小区不用门禁，温锐阳敲门的时候，唐韵磬正一脸肉疼加嫌弃地盯着袋子里的东西。 刘玉英刚把老二哄睡，转身又去厨房给生病的老大煮面条。 第29页 「我不想吃面条，我想吃炸鸡。」老大抱着她的大腿哭闹。 刘玉英神情麻木看着还没烧开的水:「谁不想吃炸鸡，我也想吃炸鸡。」 可她正在哺乳期，家婆告诫油炸不能吃、烧烤不能吃、辛辣也不让她吃，就连想吃一口榴槤也说会影响奶水让老二上火。 似乎第一胎的时候也是这样忍过来的，她有些记不住。 手机里，男人发消息今晚应酬不回来吃饭，刘玉英余光瞥到垃圾桶里难得任性一回点的外卖，心中越发委屈。 「别哭了，给妹妹吵醒，咱们连面也没得吃。」 「咚咚咚。」 房门被敲响时，她下意识往里屋看了一眼，见床上的老二依旧睡得四仰八叉，刘玉英才松了口气。幸好来人没有摁门铃，门铃一响老二准醒。 拖着挂在腿上的老大又将垃圾桶里的垃圾拎起，刘玉英才去开门。 外卖平台上的客服说关于今天中午的事情他们会安排人登门道歉。 刘玉英本不想同意，但光在网上投诉根本不够疏解委屈焦躁的心情，她也想当面说道说道。 门一开，刘玉英一眼看到门口站着的唐韵磬。 脸色一变，她将老大护在身后:「怎么是你。」 「你好，之前业务经理给你打过电话。」温锐阳上前一步挡在唐韵磬面前:「冒昧登门打扰了。」 「你是外卖平台的？」见到面善的温锐阳，刘玉英表情缓和了一些。 温锐阳:「是。」 刘玉英垃圾袋递了过去:「外卖都在这里，你们自己看吧。」 「迟到不说，东西还脏成这样，让人怎么吃。」 「说两句，你们这骑手就沖我大吼大叫。」 「抱歉。」温锐阳接过垃圾袋的同时也将自己手中的东西递了过去。 「我在电话里已经说了，不需要赔偿，网上的评论我是就事论事，你们的送餐员态度太差。」刘玉英没接。 「餐品撒漏确实是他的责任。」温锐阳神情未变:「但他不接电话不是态度差，是因为他是聋哑人。」 一直被温锐阳挡在身后，唐韵磬不知道这俩人在说什么，好奇地探出个脑袋，就看到站在门口的女顾客一脸不信问了一句。 「他真听不见吗？」 唐韵磬连忙点头。 「………」刘玉英翻了个白眼。 之前在某宝给老大买东西，货不对板，她给了差评。 对方打来电话。 欠债又离异的单亲妈妈带着两个娃儿辛苦创业，一个差评能影响这用来维持生计的小店。 刘玉英心软把差评删了，结果删除后立马就被对方拉黑。 这种博同情的话术她见过太多，所以之前那几个说骑手是聋哑人的电话她根本没放在心上。 刘玉英哼了一声:「不是说听不见吗，怎么，还想骗人同情？」 唐韵磬: ——真聋，会唇语。 -------------------- 感谢收藏评论的小可爱们 双标小唐:抽菸的温哥泰酷辣 注抽菸有害身体健康 第15章 我喜欢你 怕对方不信，唐韵磬又把残疾证拿给刘玉英看。 温锐阳侧头看了眼点头哈腰的唐韵磬，伸手扶在那因道歉而微弯的嵴背上:「不是来要同情，他虽然听不见但能看懂唇语，面对面的沟通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说完温锐阳手臂一撑将唐韵磬的背扶直:「只是他之前在来的路上出了车祸才没能将外卖及时送到，着急慌乱下没能解释清楚就产生了误会。」 唐韵磬顺着搭在肩膀的胳膊看向温锐阳，理解完他的话，顾不得那句让心里冒泡的『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连忙点头。 ——误会，不骂人不打人。 刘玉英在看到残疾证的时候就有些不自在了。 「你来的时候还出了车祸？」 唐韵磬不好意思笑了笑。 ——摔倒，没事 ——披萨撒了，对不起 细看脸上还带着稚气的年轻人，刘玉英已经不在意什么披萨了。 「你真是聋哑人？可你当时挥手沖我大吼的时候，你说话了啊……」 温锐阳闻言也看向唐韵磬，挥手能理解，也许是在比划手语，但大吼大叫… 唐韵磬脸上染上一丝窘迫，不敢看身边温锐阳的反应，犹豫半晌才轻咳一声。 「扎窝急，几又大上。」一字一顿，他艰难说完又马上翻译。 ——着急，就大声 ——听不见，不知道在吼 比起靠手写板才理解出话里的意思，温锐阳更惊诧眼前人竟然会说话。 拍了拍唐韵磬的肩膀，见他看过来才轻声问:「你…真的会说话。」 之前不是自己听错。 唐韵磬脸上的羞窘更深:「煳为…」 说完他又微抬下巴:「五煳为叔哇，一点昂。」 虽然一开口就会被那些人嘲笑，但他会出完整的一句话，哪怕只会那么一点点。 「对不起，是我误会了。」刘玉英此时也知道之前那几通来解释的电话说得都是真的。 目光落在年轻骑手缠着纱布的膝盖上，一想到他是因为车祸才耽误了自己的外卖，心里只剩下愧疚。 刘玉英:「我不知道你是……，你的投诉我会取消。」 唐韵磬连忙写 ——披萨店也取消 第30页 ——怪我，不怪披萨店。 温锐阳再次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 「不用不用，真不是为了要赔偿才投诉，我就是…」刘玉英摆手不接。 「拿着吧，这是给小朋友买的奥特曼，看你之前的评论，小朋友生病了。」 一直躲在刘玉英腿后的男孩儿探出头:「是赛罗吗？」 听到是买给自己儿子的玩具，刘玉英更觉愧疚。 披萨和炸鸡小吃送来的时候也不是完全不能吃，只是前一秒家婆听到她点外卖乱花钱刚对她一顿说教。 老大生病、老二闹，辞掉工作嫁来异地、丈夫不管不顾，家婆指手画脚，长久以来的压力让她没有选择直接退款而是歇斯底里发泄在那条投诉上。 唐韵磬也忙将自己手里的东西递过去。 温锐阳:「这是他买的榴槤和牛奶，还有肯德基。」 一个榴槤不便宜，自从全职做家庭主妇她已经很少买自己喜欢吃的东西，榴槤和肉酱双拼的披萨用上平台满减很便宜，老大又想吃炸鸡，正好能凑单…… 刘玉英:「不…不用，不是为了这些，一个奥特曼够了。」 「奥特曼是给小朋友的，其他的给你们。抱歉，耽误了你们的午餐。」 ——用餐愉快。 用餐愉快…… 眼眶泛红，刘玉英看着手写板上的字。 「谢谢。」 温锐阳和唐韵磬刚出单元门，就收到投诉被取消的消息。 ——太好了。 ——太好了！！！！ 主动帮刘玉英扔了垃圾，唐韵磬举着写字板倒退走在温锐阳前面。 看到他手舞足蹈开心的样子，温锐阳嘴角也染了一丝笑意。 「你会说话？」 ——妈妈教的！ 每个音节都是他妈妈一点一点用口型引导着他发音再纠正。 脑海里闪过那个瘦小的女人，温锐阳:「怎么不多说。」 唐韵磬摇头，他会说的字不多，句子更难。 而且他也知道自己说得不标准，因为只有妈妈和老师会在他说话时称赞表扬他。 「煳为的播肚哦」唐韵磬:「你特嗯播都嗯」 ——会的不多 ——你听懂吗 就如同唐韵磬之前说的，因为聋，他分辨不出自己说话时的音量。 几句话喊完，已经引起过路人的侧目。 没有在意其他人的目光，温锐阳瞥了眼写字板上的『翻译』:「我…大概能听懂。」 不光会唇语，还会『说』话，在他看来，唐韵磬很厉害。 沖面露期盼的人竖起拇指，温锐阳:「小唐，你很棒。」 唐韵磬怔了怔，眼睛一下就亮了。 倒着走的人突然停下脚步让温锐阳差点撞上去。 「怎么了？」 唐韵磬换掉手写板上的字: ——温哥更厉害。 ——会做披萨，会道歉。 「会道歉？」温锐阳。 唐韵磬点头，站长都没说通的顾客，温锐阳出马，几句话就让对方撤销了投诉。 比起自己选的奶，那姐姐更喜欢榴槤和奥特曼，生病的小孩子也抱着肯德基全家桶不撒手。 只不过一个榴槤200多，全家桶和奥特曼玩具加一起也100多… 温哥为了自己花这么多钱，唐韵磬又佩服又肉疼。 「我算不得厉害。」温锐阳:「不过是比你多一些处理这种事的经验。」 唐韵磬: ——你厉害。 温锐阳:「谢谢，你也…」 客套话未等他说完，手写板上又多了一句话。 ——我喜欢你。 温锐阳:「……」 还挂在脸上的笑僵住，见唐韵磬还在写写画画，温锐阳已经猜到对方之后想说什么。 ——我们交往。 温锐阳:「………」 果然。 唐韵磬盯着温锐阳的嘴唇，见他一直不回话又小心翼翼在手写板上写道:——聋哑人，你不喜欢？ 停靠着一排电动车的车棚亮着刺眼的灯，飞蚁和蚊虫前赴后继去碰撞那光源。 「滋啦滋啦」掩盖了其他藏匿在夜晚中的虫鸣。 不同之前隔着一条喧闹的马路，这次是面对面经歷几乎同样的对话。 「这跟聋哑人没关系……」温锐阳不知道该怎么说。 一开始下软体的目的就不纯，无论是交往还是约p凹，温锐阳都是抱着随『欲』而安，得过且过的想法。 点到为止的真心，互不成为对方负担，随时可以抽身。 可小唐的『真』有些过了头。 认真，纯真也天真…… 明明有路灯，夜色也不昏暗，唐韵磬却看不懂温锐阳的意思。 什么叫跟聋哑人没关系。 唐韵磬想了想: ——那我丑？ 问完他又坚定地摇头。 ——不丑，帅的。 见过他的奶奶阿姨们都嘆『这么俊的孩子可惜了。』 不知道他是聋哑人时还有人来要过他的微信。 ——我笨？ ——不笨，聪明。 他是天生聋，却能成句说话，医生也说厉害。 唐韵磬想不通如果不是因为聋哑，不丑也不笨的自己温哥为什么不交往，特别是他们今天还『患难与共』。 自问自答的人让温锐阳更加不知该说什么。越过唐韵磬，他快步走向电动车。 第31页 后脑勺可不能告诉答案，唐韵磬连忙追上再次倒走在温锐阳面前。 ——没看见，重说。 「……」温锐阳:「我刚才没说话，你好好走路。」 见温锐阳躲闪的表情，唐韵磬忽地瞭然。 ——懂了。 温锐阳一顿:「什么就懂了？」 然而唐韵磬却主动转移话题。 ——先去吃饭，我请客。 从医院出来又忙了大半天，还没吃东西。 「不了。」温锐阳摇头，下午那碗竹升面仿佛还堵在胸口，而且他怕唐韵磬又回到刚才的话题。 「我带你回店里取电动车。」 出乎意料，唐韵磬却摆手。 ——停在店里。 温锐阳:「那你怎么回出租屋？」 城中村离这里骑车起码要四十多分钟。 ——室友接。 像是证明这次没骗人，唐韵磬当着温锐阳的面给高洋洋发了一条带地址的消息。 发完没有退出微信而是把二维码递给温锐阳。 ——扫码 温锐阳:「？」 ——给你钱 ——榴槤，全家桶，奥特曼 赔礼的东西太贵，自己的责任这些钱得自己出。 而且… 唐韵磬又把二维码往前递了递。 温锐阳:「不用了。」 唐韵磬一脸严肃: ——我付。 不再推让，温锐阳拿出手机扫了一下。 页面跳转，屏幕上出现微信好友添加界面。 头像用的不是唐韵磬本人照片而是一只圆眼睛头上有花的银灰色大脸猫。 温锐阳抬头看向唐韵磬，却瞥见他眼中的狡黠。 ——加，转帐。 怕不加自己好友，唐韵磬又解释了一句。 好在温锐阳没再多说什么，点了添加好友。 同一时间，唐韵磬微信通讯录上出现个红色的1。 ——你已添加sole，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得逞的笑容洋溢在脸上，唐韵磬直接转帐520。 温锐阳:「……」 后视镜里的人依旧挥舞着手跟自己告别，这次温锐阳没再掉头而是沿着道路直行紧接着转出街角。 电动车上少了一个人，但多了一桶花生油和五斤鸡蛋。 东西是唐韵磬硬塞的，连同牛奶的赠品保鲜盒一起装在车前肚里。 ——给披萨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些东西，车变得沉甸甸，温锐阳依旧骑不快。 之前走得匆忙，后厨没收拾。 空调关了，操作台上放了一下午的榴槤肉和肉酱都不能再用。 将这些食材处理装进垃圾袋，温锐阳洗了条毛巾打扫他的后厨。 烤箱、操作台、冷藏柜，清洗池。 直到将金属擦拭到泛着锃亮光泽，地面也用拖布拖得能倒出人影，感到眩晕的温锐阳才停下来。 待在披萨店里，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可下午只出去半天，人就觉得又晕又乏。 冷水洗了脸依旧没精神，五分钟的路也怕坚持不住，温锐阳决定先睡一会儿再回去。 -------------------- 唐:大计得逞/耶 温:回水晶补血 餵完老二夜奶的刘玉英:怎么会是聋哑人呢 第16章 矜持不好意思 虽然赵逸安和姚淼不会又凑巧在今晚来披萨店。但保险起见，温锐阳还是从里将捲帘门拉下一半。 月亮与路灯穿过余下的玻璃门挤进漆黑的前堂，映射在自流平的水泥地面上。 借着那些光，他数了数吧檯上放着的五斤鸡蛋。 一共三十七个，红皮。 寂静的空间里传出温锐阳的低笑声，披萨店好像没有用得上鸡蛋的地方。 下了班，高洋洋才看到手机里那条带着地址的消息，等他骑着电动车导航到地方，唐韵磬正坐在街边给温锐阳发微信。 ——不接红包？/猫猫挠头 ——安全到家？/猫猫喝咖啡 ——睡了吗/猫猫打唿噜 唐韵磬特别喜欢发表情，它们能让他更生动形象地表达想法。 微信里下载了十几套各式各样的表情包，比交友软体自带的好用多了。 但这些可爱的猫猫也没让温哥回他消息。 「你怎么出车祸了？」高洋洋将唐韵磬从地上拉起来比划。 指了指自己的头，唐韵磬做了个手势紧接着又夸张地翻白眼晃悠脑袋。 还没等高洋洋继续关心，等不及回家再说的唐韵磬一股脑将今天的事情叙述了一遍。 从听到披萨店老闆是温锐阳起，高洋洋就瞪大眼睛。 当唐韵磬比划温锐哥陪他去医院、给他点了猪脚饭、又带他找站长报工伤最后还跟着一起去找顾客道歉。 高洋洋只会竖大拇指了。 「他说我和普通人没区别。」唐韵磬得意。 直到回了出租屋，想了一路的高洋洋还是不太理解。 「他对你这么好为什么不答应跟你处对象。」 唐韵磬嘿嘿笑了笑：「温哥矜持，不好意思。」 为了看懂别人说什么，不光要读唇，妈妈还要他学会察言观色。 在之前表白时，温锐阳那被路灯照得半透明的耳朵变红的瞬间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是这样吗？ 高洋洋赶紧问被迫跟着听唐韵磬又讲了一遍奇遇记的裴成嘉。 第32页 ——我也不知道。 每次听完故事，这俩主人公之后的发展走向都跟他分析的不同，毫无感情经验的裴成嘉决定不再提出建议。 「不过你们确实有缘分，他竟然是你送餐的披萨店店主。」 「人也挺好，还陪你去医院。」裴成嘉将唐韵磬展示给他们看了好几遍的药还给他。 唐韵磬: ——特别有缘 ——非常人好 裴成嘉：「那你接下来打算？」 ——认真追他 男追女隔成山，温哥虽然不是女孩儿，可他漂亮，漂亮的人不好追。 唐韵磬不会追人，却会缠人。 回到西屋，他躺在床上第一件事就是点开温锐阳的朋友圈。 三天可见里没有任何内容，但难不倒唐韵磬继续了解温锐阳。 点开外卖平台，找到打烊的披萨店。一张一张翻看那些一看就不是网图的封面，唐韵磬吞咽口水的同时赞嘆一句温锐阳不光厨艺好，拍照也有水平。 就连他有些抗拒的榴槤披萨拍得都让人想尝一尝味道。 外卖店开了不到一年，评论足足有999＋。 基本全是好评，也有几条差评。 ——外卖送来都凉了。 卖家回復:抱歉，下次送你奶茶。 唐韵磬皱眉，骑手的问题，让温哥背锅。 ——饼胚太厚，不像披萨。 卖家回復:抱歉，下次送你奶茶。 唐韵磬嘆气，温哥实在人，加量不加价。 ——10寸披萨不够吃，量小。 卖家回復:抱歉，下次送你奶茶。 唐韵磬抿嘴，温哥厨艺棒，让人食慾大增。 ………… ………… 几条差评看完，唐韵磬又点开好评。 如果说差评是赖得千奇百怪，那好评就是夸得五花八门。 ——老闆是实在人，纯榴槤肉肉眼可见，很大块，满足。/照片/照片 店家回復:谢谢，下次送你奶茶。 ——儿子很喜欢吃肉酱披萨，一周点了三次。 店家回復:谢谢，下次送你奶茶。 「………」怎么都是奶茶，想到温锐阳打字时的认真模样，唐韵磬在一米的床上笑得直打滚。 温哥，太可爱。 闭上眼，唐韵磬模拟白天环抱温锐阳腰的姿势把枕着的枕头抽出来抱在怀里。 决明子芯的枕头没有温哥好抱。 不知道自己明天能不能喝上温哥亲手做的奶茶。 做了一晚上和温锐阳一起出去玩的梦，唐韵磬一大早就坐上裴室友的顺风车。 今天不用送外卖，他特意穿上那天为了见面准备的衣服。 阳光义大利风味披萨店早上九点开门、十点营业，唐韵磬八点多就到了门口。 见捲帘门半关着，他先跑去同街的早餐店排队买豆浆。 等他拎着刚出锅的油条和肠粉回到披萨店时，正好和从店里钻出来的温锐阳撞了个正着。 「？？？」唐韵磬连忙掏出手写板。 ——温哥在店里。 拳头抵在唇上，温锐阳轻轻咳了咳。 昨晚本打算缓一会儿再回家，结果一不小心又睡着了，早上八点的闹钟响起才把他叫醒。 没有回答唐韵磬的话，温锐阳反问: 「你怎么在这儿。」 温锐阳一开口，声音里就带着厚重的鼻音，然而笑着将早餐递到温锐阳面前的唐韵磬却听不出。 ——早饭一起吃。 油条和肠粉冒出的热气将包装哈上一层水雾，乳白色的豆浆把透明杯烫得微微变形。 又是两顿没吃，温锐阳并不觉得饿，但因为发烧畏寒，也想暖暖手。 捲帘门被唐韵磬帮着拉起，看那一脸期盼的神情，温锐阳示意他先进。 后半夜又下了一场雨，日出之后才淅淅沥沥停下来。 跟往日的凉爽不同，一进披萨店，唐韵磬就觉得比外面还闷热。 想着可能是因为刚营业没开空调的关系，可又诧异温锐阳怎么从门里出来。 「这边坐。」温锐阳说话前先伸手在唐韵磬眼前晃了晃。 唐韵磬没再纠结跟着温锐阳坐到双人桌前。 桌子并不大，摆满了从早餐店买来的小吃。 在温锐阳来之前，这条街上有两家早餐店，如今只剩一家。 不用考虑撞生意，能做的东西就多了一些。 南北融合，奇奇怪怪。 豆浆被唐韵磬塞进手里，热意沿着发麻的手心直通身体，温锐阳打了个冷颤。 见人面色微红，捧着杯子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干坐着。唐韵磬心中暗笑的同时连忙从塑胶袋里扒拉出吸管「咔嚓」一下插进自己眼前的豆浆杯。 紧接着换下温锐阳手中另一杯又五指虚握在嘴边仰头做了个举杯喝水的动作。 温锐阳看懂了。 本就打算暖暖手，如今不得不喝一口。 现榨的豆浆豆腥味很重，还有些烫嘴，温锐阳含了半天才咽下。 肠胃被暖到的同时也一阵抽搐翻腾，压下返回喉咙眼的豆腥，温锐阳指着桌子上装了满满一袋子的十根油条:「…这么多。」 唐韵磬把方便筷子上的毛刺搓干净放到温锐阳面前，又拿起一根油条比量示意。 在他们老家的早市，一根油条能有小臂长，他一次吃三根。 第33页 可这边，油条只有手掌大。怕温锐阳吃不饱，唐韵磬还特意又买了一盒肠粉。 来南方没多久，米饭脑袋的他就移情别恋喜欢上各种粉面。 ——你吃，不够再买。 唐韵磬两口吃完比老家缩水大半截，价格却一样的油条。 大城市挣钱快，物价也高。 一顿早餐花掉24，太贵。但唐韵磬吃的时候一脸高兴看着温锐阳。 等把温哥追到手，以后就不是一个人了，挣钱得更努力才行。 放到面前的肠粉上浇了一层褐色的汤汁，粉皮薄而透，依旧能看见夹在里面的火腿丁和黄白相间的鸡蛋。 温锐阳将它推回到唐韵磬手边:「你吃吧。」 唐韵磬把筷子换到左手，右手在写字板上写 ——你不爱吃 谈不上爱不爱，温锐阳点头。 唐韵磬忙指指油条。 这次温锐阳是真不爱吃。 见人又摇头，唐韵磬放下筷子站起身。 温锐阳眼皮一跳，预判出什么，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去哪？」 刚才早餐店的叉烧包和流沙包还没出锅，现在应该好了。 「不用。」温锐阳捏了捏手中的豆浆杯:「有这个就够了，到时间开店了，我得去后厨忙。」 ——很快。 写着字的写字板跟人一起冲出披萨店，带动门铃「叮铃叮铃」响。 温锐阳虚虚圈了圈手。 刚才握住的胳膊不比自己粗多少，骨头硬、劲儿也不小。 精神头也不像前一天刚出车祸摔了个脑震盪的人。 温锐阳又咳了两声，再次喝了口豆浆才压下嗓子中的痒意。 等唐韵磬拿着刚出炉的包子跑回来，前堂已经开了空调，冷气调得大，让因为着急出了一身汗的他凉爽不少。 冷气开了，但坐在桌前的人却没了。 唐韵磬连忙凑到小窗口，那里是往日他们这些骑手等出餐的地方。 温锐阳正在厨房里准备今天用的食材。 听到动静，他回头就看到唐韵磬挤在窗口的脸。 装在纸袋的包子也跟着手写板一起被递进来。 ——吃，不耽误 这还是出餐窗口第一次从外往里递吃的，温锐阳笑了笑。 唐韵磬的写字板上多了两个刚煮好的红皮鸡蛋，戴着口罩的温锐阳写道: ——谢谢，你也去吃。 捧着手写板和鸡蛋回到桌子前，唐韵磬拿出手机把鸡蛋摆了又摆找好角度拍了张照。 ——温哥写的。/狗狗叼玫瑰 ——字好看。/狗狗膜拜 ——温哥煮鸡蛋。/狗狗蹦迪 消息发到『儋村拼命三郎』群里。 高洋洋和裴成嘉都没回復。 -------------------- 唐瑾棉:今天我们学察言观色，他为什么脸色泛红。 发烧的温锐阳:咳咳… 唐韵磬举手抢答:害羞啦 第17章 比谁更硬 食材需要保鲜，后厨空调温度调得比前堂还低，喝完一杯豆浆，温锐阳舒服许多。 洋葱和彩椒切好、榴槤肉拿出来解冻、肉酱是提前一天熬的，日復一日的准备工作他做得很快。 给电炸炉换了新油，温锐阳洗了手打开唐韵磬送进来的纸袋。 奶黄色皮的流沙包，开口的叉烧包分装在两个袋子里。 包子不算大，每个下面都垫着蒸笼纸。一共六个，温锐阳拿出碟子分别捡出一个。 流沙包捏起来软乎乎，叉烧包散发出香味儿，把它们包上保鲜膜放进冰箱温锐阳才拿着纸袋出了后厨。 吧檯里的外卖小票机已经吐出订单，是10点40以后派送的预订单。 时间还充足，温锐阳走向正擦桌子的唐韵磬。 「你吃完了？」 给室友们发完消息，唐韵磬风捲残云吃光肠粉，就着豆浆又吃了三根油条。 ——谢谢你也去吃。 ——吃完了。 温锐阳写的那行字，唐韵磬没消除，在它下面回了问题。 这一对比，一人龙飞凤舞，一人方方正正。 温锐阳的字和唐韵磬的各有各特点。 「这里还剩几个包子。」温锐阳将手中的袋子递过去:「你拿回去吃吧。」 来之前唐韵磬就做好要一整天待在这里的打算，看出温锐阳的意思，他装傻写道 ——留着中午吃。 ——我去修车。 附近有个修电动车的地方，不远就在街拐角。 ——放冰箱，我中午吃。 不仅没接包子，唐韵磬还把剩下的油条反递给温锐阳。 唐韵磬的写字板没ipad大，写两行字就得删除之前的字。 在意区的时候，温锐阳经常和好友去看球赛，有一次赵逸安跟『意米太子』握手合影，之后那只手一个星期没洗过。 见写字板上的字消除又换新，唯独他写的那句话留在上面。 温锐阳觉得这种离谱的事儿竟然还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你忙 唐韵磬拎起垃圾，刚要走像是又想起什么从兜里掏出那两个鸡蛋。 他扫了眼大的递给温锐阳 ——来顶 「？」温锐阳没太懂。 ——端午顶鸡蛋 去意区留学时还小，国内一些传统节日的习俗温锐阳不是很熟悉，而且他也没有看农历的习惯。 第34页 「今天端午节？」 唐韵磬点头。 「顶鸡蛋是什么？」 ——不会？这样 手中的鸡蛋又被唐韵磬抠了回去，温锐阳见他一手握一个将俩鸡蛋尖对在一起虚虚做了个碰撞的动作 温锐阳:「是要碰它们？」 唐韵磬点头 ——比谁更硬 ——碎的输了 鸡蛋重新被塞回手里，温锐阳觉得这个游戏有些幼稚。 等唐韵磬伸出手指头倒计时完「3，2，1」 还在咳嗽的温锐阳握着鸡蛋用力撞了过去。 细小的咔嚓声裂在他和唐韵磬色差比较明显的手间，温锐阳盯着自己那撞瘪了头的鸡蛋微不可察蹙了蹙眉。 「啊啊啊」唐韵磬笑出声。 声音和普通人的笑不太一样，但弯起来的眼睛和那一口白牙也能看出来他很开心。 「一入额」 甚至开心到不写字直接说话，温锐阳辨别:「你…输了。」 唐韵磬指了指温锐阳纠正:「一」 「一，你……」温锐阳:「我输了。」 唐韵磬点头。 见他一脸兴奋，温锐阳:「输了有惩罚？」 唐韵磬却摇头同时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昨晚临进西屋前高洋洋递给他和裴室友几根五彩绳，早上出门时裴室友已经戴上了，唐韵磬却挑了两根一模一样的揣进兜里。 温锐阳不明所以看着手腕上多出来的一根手绳。 ——不惩罚，奖励 ——一样的 唐韵磬并过来的手腕上也戴着一根一模一样的手绳。 同样藏着金线的细绳衬得温锐阳胳膊更显白净，却显得唐韵磬的胳膊黑了不少。 「……」嗓子发痒，温锐阳咳嗽起来。 「哥，你俩在干啥呢？」 可能是咳嗽的声音大了点，温锐阳没有听到身后电子门铃声，直到小李声音响在身旁，他才下意识想将手上的情侣绳挡住。 「咦，在带五彩绳呢，你俩怎么这个点才戴。」小李伸出胳膊，手腕上系了一条长得差不多的:「这玩意儿得天不亮的时候戴，戴的时候还不能说话，我媳妇儿凌晨三点就起来给我和我闺女儿戴上了，看我这上面还有个扫帚。」 误解五彩绳意思的温锐阳闪身躲进厨房，监控里唐韵磬没有跟小李聊上两句就出了披萨店。 洗手的时候，温锐阳才发现戴着『驱邪去病纳吉』的左手还紧握着那枚鸡蛋，撞破的蛋壳几乎被捏碎。 将预订单的披萨放进烤箱，他再次起锅烧水，把剩下三十多个鸡蛋一起煮好又用冷水拔凉。 今天竟然是端午节。 挑了两个出来，其余的鸡蛋被温锐阳装在透明碗里打算分给那些来取餐的骑手。 不知道是不是端午节大家中午都在吃粽子，今天的外卖单没有往日多。1点刚过小票机就不往外吐纸，温锐阳拿着一碗鸡蛋走出后厨。 写着中午一起吃饭的人并不在，低头看了眼那个让他误解的五彩绳，温锐阳有些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又理解错了唐韵磬的意思。 可就在下一秒，门外的一片阴影突然出现在披萨店里，唐韵磬推门进来了。 温锐阳:「你.....一直等在外面？」 ——修车刚完。 ——休息了？ 「嗯。」 写字板上依旧留着自己的那句话，温锐阳装作不在意。 唐韵磬确实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披萨店正式营业的时候，他就避嫌出来了。 来取餐的骑手来来往往，这些人在站点聊天时除了操心国家大事就是讲人家长里短。 哪怕他是个聋人，都『听说了』这一片有家水果店的老闆每周三晚上会提前打烊去按摩院、旁边的小学老师结婚家长集体送了一辆车，附近小区跳广场舞的俩大爷因为一个大妈打起来进了派出所。 闲着没事八卦的人太多，喜欢男人这件事他不在意，但怕影响到温锐阳。 餐饮店一般都是错过高峰期才能抽空休息，靠坐在修好的电动车旁，唐韵磬假装看手机实则一直在留意披萨店。 偶尔有骑手来取餐时看到他挥手打招唿，唐韵磬就点点头，大家都在与时间赛跑没人会停下找他聊天。 直到进出披萨店的骑手越来越少最后一辆车也没有，透过玻璃看见有人在走动，唐韵磬才拿着粽子进了门。 ——吃粽子 「我刚才....」温锐阳本想说『吃饭了，你拿回去吧』可视线却落在唐韵磬冒汗的额角。 第一次看照片的时候人好像还没这么黑，来这边一个月不到，风吹雨淋日晒，人黑了也瘦了。 ——油条包子拿出来 唐韵磬买的粽子十八一个。 问价的时候他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口型，本来嫌贵不打算要。但随后一合计，不买白排半个小时的队，而且卖这么贵又有这么多人买肯定有它的道理。 这种好东西当然要给温哥尝尝。 不就三十六吗，明天多跑几单就回来了。 十八一个的粽子不算小，一人一个不够饱，不过还有早上剩的油条包子。 「等我五分钟。」温锐阳没再想着撵人，转身又进了后厨。 披萨店没有蒸笼也没有蒸架，他取了四个垫披萨盒用的三脚架放在锅里，倒了半碗水，把装包子的盘子架在上面。 第35页 在冰箱里待了小半天，疲软的油条被电炸锅重新復炸了一遍又散发出硬挺的活力，温锐阳用刀将它们一切三段，码在盘子里淋上巧克力酱。 除了自己用的杯子，店里没有喝水的大杯，半杯冷泡茶兑半杯全脂牛奶他装在一次性的奶茶杯里。 准备好这些，水沸腾出的蒸气也把包子蒸热。 两个盘子一杯奶茶也不知道温锐阳是怎么用一只手拿回前堂的。 唐韵磬站起身想要接过的时候，东西已经摆好在桌子上。 温锐阳把冰奶茶推到唐韵磬面前。 ——给我？ 温锐阳点头，这人到底在外面等了多久，额头上的汗到现在还没消。 杯壁上凝着水珠，梦了一晚上的奶茶出现在面前，唐韵磬激动地「啊啊」赞嘆又迫不及待尝了一口。 奶香茶浓，不甜也不腻，比他喝过的好喝一百倍。 「淋了巧克力酱。」温锐阳指了指油条。 这改造算是中西合璧了。 虽然唐韵磬觉得油条沾巧克力酱比配甜豆腐脑还邪教，但还是十分捧场地「哇」了一声。 巴掌长的油条如今一口一块，重新炸过的外皮变得又酥又脆，絮状的内里却依旧松软，油脂香被巧克力酱激发，整个口腔里都甜腻浓郁。 「凹日」来不及写字表达，唐韵磬又往嘴里塞了一块:「凹日。」 -------------------- 小李:秀恩爱谁不会，看我媳妇儿给我戴的这五彩绳吧啦吧啦…… 油条:条条我今天洋气了。 第18章 先跟我撞一下 「……」温锐阳一时分不清唐韵磬说的「凹日」是『我日』还是『好吃』，但看表情能确定是在称赞。 一盘油条唐韵磬吃了一大半才惊觉温锐阳只是坐着，他连忙将买来的两个粽子放在空出来的盘子里。 准备两份是唐瑾棉言传身教给他。 18元一个的粽子皮剥掉之后，唐韵磬立马觉得这玩意儿贵有贵的道理。 跟切块的油条差不多厚的咸肉晶莹剔透肥瘦相间，除了咸蛋黄、花生，粽子里竟然还有板栗和香菇。 从小到大每年都吃妈妈包的红枣粽子，唐韵磬在今天算是长见识了。 他放下筷子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唐瑾棉。 ——妈！！！大肉粽子/猫猫大叫 拍完粽子，唐韵磬手机角度微微偏离又对着温锐阳搭在桌边的手拍了一张，连带着那根自己一样的五彩绳和喝剩半杯的奶茶。 ——约会中/猫猫乖巧 温锐阳很久没吃粽子了，早上唐韵磬买的豆浆早就消化，生病让他感到了饿。 手里被怼进一双筷子，敞开肚子的肉粽也被递到眼前，温锐阳夹了一块。 有板栗和花生的甜也有鸭蛋黄和咸肉的鲜，再被粽叶的香激发，这一口可以说是许久没吃过的美味。 明明喜爱美食却偏偏得了厌食症，温锐阳自嘲地笑了笑。 ——尝尝好吃 ——排队半小时 见人在笑，唐韵磬连忙邀功。 排了半小时才买到的粽子，难怪一头汗，温锐阳又吃了一口:「这里面还放了瑶柱，不便宜吧？」 这句话里有一个新词彙，唐韵磬读不懂。 ——什么 温锐阳捡出一粒瑶柱:「不光有咸肉，还放了瑶柱，这个粽子多少钱？」 ——不贵18 忽略掉读不明白的词，写出价格的唐韵磬称赞。 「18？」糯米粘嗓子，温锐阳咳了一声。 以他的角度18一个的粽子确实不贵，同街那家早餐店的油条包子也不贵。 可往日发来的照片不是吃工长买来几天不变的盒饭，就是蹲在路边举着几块一份的卷饼，之前那个拖着行李走到脚破也不捨得打车的小唐和眼前这个说粽子不贵的人有着让人无言的割裂感。 好在早餐和粽子都是双人份，温锐阳心中倒是没产生太多负担和压力。 见人夹着一块肥肉丁不知道在想什么，唐韵磬将粽子里的肥肉丁都挑了出来。 ——肥肉丁给你 温锐阳勾起嘴角:「不是肥肉丁这是干贝丁，也叫瑶柱。」 又是那个他没见过的词，唐韵磬紧紧盯着温锐阳的嘴唇。 第一个音出来时，隐约能看到温锐阳齿间一闪而过的舌头，捲起的舌尖比嘴唇还粉。 在发最后一个音节时，被粽子润亮的嘴唇微微撅起，让人想上前含住。 ——你说什么 ——最后看不懂 温锐阳在写字板上一笔一画写完又拼读。 ——瑶yao柱zhu 唐韵磬依旧直勾勾地盯着温锐阳的嘴，撅唇轻蠕。 「认识了？」见人似乎在跟着读，温锐阳问。 唐韵磬摇头。 「瑶柱」温锐阳又念了一遍。 「yi……」这次唐韵磬尝试读出这两个字，半晌放弃。 ——你喜欢？ 「嗯，味道鲜甜。」温锐阳:「谢谢你请客的粽子，我很喜欢。」 眼睛选择性只看到了「……你……我很喜欢。」 唐韵磬飘了。 他吃饭快，温锐阳吃得少，俩人几乎是同时落下筷子。 ——没吃完 见温锐阳面前还剩了大半个粽子，唐韵磬摇头。 「吃饱了。」温锐阳这次没有说谎。 这顿午饭，油条、包子和粽子都是主食，他一样吃了一点，胃里沉甸甸就已经有想要吐出来的冲动。 第36页 ——放冰箱，我晚上吃。 一口气又吃了三个包子、一个粽子，唐韵磬也吃撑了，只能拍拍肚子看着剩下的半个粽子。 写字板上的话太自然，自然到温锐阳觉得唐韵磬认准自己不会拒绝他一起吃晚饭。 「车修好了吗？」温锐阳问。 ——没坏，电瓶毛病 「既然没坏早点回去休息。」 ——不休息，我好了。 ——鸡蛋干什么。 唐韵磬转移话题指着另一张桌子上放的一碗鸡蛋。 「今天正好是端午，你的这些鸡蛋我想送给骑手。」 鸡蛋是唐韵磬给的，心意转送别人前温锐阳徵求对方的意见。 ——都听你的 唐韵磬没有提出质疑。 等唐韵磬意犹未尽喝完最后一口奶茶，温锐阳更直白了一些:「我昨晚没休息好，想睡一会儿。」 ——你睡我走 ——晚上一起吃 不用温锐阳说，唐韵磬也打算等吃晚饭的时候再回来。 温锐阳:「我23点才闭店。」 ——好，等23点。 「………」温锐阳:「我不是在跟你约时间，我闭店太晚，你长身体，别等我吃饭。」 ——不饿，等你 送餐的时候，唐韵磬不光得错开饭点吃饭甚至有时还飢一顿饱一顿。 而且… 他指了指那透明碗，下午饿了还可以吃个鸡蛋顶一顶。 ——我也是骑手，能拿一个 ——走了你休息，晚上一起吃 明明是对方送的，反而像是在徵求自己意见，温锐阳抬手拽住已经起身准备离开的人。 身上繫着的围裙肚前有个口袋，虽然小但跟哆啦a梦的百宝袋没什么区别。 记号笔、磁力钉、袋装番茄酱、披萨三脚架，还有之前挑好的鸡蛋。 「先跟我撞一下。」 温锐阳说这话的时候面无表情，但唐韵磬却看到了他逐渐变红的耳骨。 心里发痒想去摸摸那点缀在血红上的黑色耳钉，伸手时改变方向揉了一下自己的耳朵，唐韵磬决定要在同样的位置打上一个同样的耳洞。 ——我用这个 之前的鸡蛋唐韵磬没吃，用餐巾纸包好放在裤兜里，见他那副小心翼翼拿出来的样子，温锐阳心头颤了颤。 温锐阳视线移开看向那碗摞在一起的鸡蛋:「你……要不要换一个，这个之前用过了。」 唐韵磬摇头。 ——就用这个 好在披萨店不做堂食，否则有人推门进来一定会觉得很奇怪。 夏日午后空调冷风阵阵的店里，两个男人对峙而立。 上午做披萨时温锐阳就在心中復盘为什么会输，此时见唐韵磬握着鸡蛋一动不动等着自己去撞更加笃定了猜测。 他没有跟之前一样用力去撞，而是在鸡蛋顶端轻轻对上之后也不再进一步。 俩人都不动，本就古怪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微妙。 肤色不同的两只手放在彼此腹前，同样半握着。 淡红色的鸡蛋头透过虚虚圈住的手指对在一起。 温锐阳全神贯注，唐韵磬却后知后觉想歪了。 「………」 他是高一时，后转学去的特殊学校。 因为从小就被唐瑾棉逼着学唇语，唐韵磬能大概看懂老师们说什么，除了英语这一门全靠蒙，其他各科成绩中规中矩，中考357分上了一所职业高中。 唐韵磬天真地想职高的同学只要跟初中的一样不排斥他就行，结果却受到了可以说是霸凌般的歧视。 那次风波不光让他退学去了特殊学校也让唐韵磬认清了自己的性取向。 也就僵持了几秒，温锐阳见唐韵磬还不顶过来，看破般问道:「你怎么不撞？」 因想歪而心虚的唐韵磬没读懂温锐阳的话，却感觉到手尖的鸡蛋被轻轻顶了顶，这一顶他腹部发石更，浑身都跟着抖了一下。 带着一丝不可言说的胜负欲，唐韵磬用力回顶过去。 「咔嚓…」 手中蛋壳碎裂的触感已经预示着输了，温锐阳一副不可置信。 「怎么又……」 已经想到力的作用是相互的，谁动作大受到的作用力就越大，所以他特意不去主动，结果又输了。 「你还有诀窍？」温锐阳没忍住问。 而视线仍旧落在温锐阳手中的唐韵磬根本没『听见』。 见人不回答，温锐阳没再追问。 手边还有一个鸡蛋，可再玩就真有些幼稚了。 「我输了。」他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五彩绳。 唐韵磬又没『听见』。 赢了不止没像第一次那样开心地「啊啊」笑，他甚至还没从自己那有些污的意识里回过神。 屋外的太阳像是穿过玻璃又打败层层冷气烤在他跟温锐阳虚虚接触的指边，烫的他浑身一个激灵接着一个激灵。 视线沿着白中隐青的手腕向上，天明明很热可温锐阳却穿着一件长袖衣服，加上围裙整个人像是从冬天穿越过来。 在自己看过去的时候，他胸腔似乎振动了两下。 还没等唐韵磬反应过来温锐阳这是在咳嗽，就看到对方一字一顿说:「小唐你下午要是没事的话留在店里帮我个忙。」 -------------------- 本章含有物理知识（伪）只是在科普一些顶鸡蛋的小技巧，没擦…求放过 第37页 感谢还在追问的小可爱。 谢谢你们的阅读留评投餵打赏 m(_ _)m 第19章 比了一个 洗干净手戴上一次性乳胶手套，唐韵磬迷迷煳煳坐回原来的位置，桌子上的东西已经清空，换成一摞印有太阳图案的纸盒板。 「沿着这几个虚线摺叠，叠完下面铺一张吸油纸。」温锐阳一边示范一边将披萨盒叠好。 『顶鸡蛋输了』『低烧不舒服想找个白工帮叠披萨盒』『白吃了对方两顿饭留他在店里歇一会儿』无数理由促使温锐阳没把人撵走。 也可能是不想这个不像脑震盪患者的人再到处乱跑，也不想看他顶着一脑门汗躲在门外。 温锐阳:「叠好的就摞在另一张桌子上。」 唐韵磬盯着那裹在乳白色手套下的手，动作利落又干净。 明明是自己顶赢了鸡蛋，却被罚坐在这里叠披萨盒，换成别人肯定会抗议一句「凭什么？」 但唐韵磬不仅没抗议，甚至开心到差点笑着跳起来。 不用找地方待着等打烊，置身于冷气十足的室内，桌边被续了一杯奶茶还放了一瓶可乐，此情此景简直跟做梦一样，他想不出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奖励。 ——包我身上 温锐阳又演示了两个，见唐韵磬拿起纸板有模有样、板板正正叠好一个披萨盒，才起身进了吧檯。 算完这几天的流水，他从抽屉翻出一盒布洛芬。 不知道是不是昨晚趴着睡着的关系，除了低烧，肩胛骨的缝隙处一直隐隐作痛。 拧开瓶盖喝水吃药一气呵成，放下水瓶时余光扫到刚才还在叠披萨盒的人「嗖」地一下窜到自己身边。 ——你生病 ——为什么吃药 唐韵磬指着桌子上的药盒。 「嗯，肌肉疼。」温锐阳说话的时候又咳嗽了一声。 听不见但能看到胸腔振动带动口型，唐韵磬伸手放在温锐阳额头。 冰冰凉凉，还没他手心热。 ——没发烧 没等温锐阳反应过来，额头上干燥温热的手已经挪开，不想让对方大惊小怪，他顺着唐韵磬的话回答:「嗯，没烧，只是有点肌肉疼。」 唐韵磬松了口气。 ——累了，我给你揉 温锐阳:「不用。」 ——那你歇着睡 离下午用餐高峰还有一段时间，多少能休息一会儿。 温锐阳没逞强，闭目伏在吧檯里。 盯着他的后脑勺，唐韵磬有些心疼。 z市市内寸土寸金，这地界儿的门市房一天的租金比儋村那个出租屋一个月的租金都高。 为了挣钱就算带病带伤也得开店干活，可温哥昨天却为了自己休店半天。 心疼中夹杂着甜蜜的自责，唐韵磬坐回座位上去叠披萨盒。 披萨店的生意非常好，一天一百多单，中午晚上一半一半也要准备五十多个披萨盒。 温哥不舒服，他能帮忙的地方也只有多做点杂活。 温锐阳虽然伏在吧檯里却没能睡着，往日这个时候店里只有他一人，如今多了个唐韵磬。 像是怕影响自己休息，对方小心翼翼生怕弄出动静。 ——我并不是害怕黑 ——寂寞却喜欢把整个我包围 ………… ………… 不喜静也不喜吵，店里习惯循环放着歌曲，无论是舒缓的轻音乐还是震耳欲聋的重金属都没有让唐韵磬的动作产生变化。 关了随机播放的歌单，只剩下窸窸窣窣摺叠包装盒的声音，温锐阳闭上眼睛。 ——我和戴旭那晚喝多了。 ——你能不能接我电话。 ——赵逸安把戴胥腿打折了。 ——我情愿你也打我一顿。 ——对不起，对不起。 ——我知道你永远不能原谅我。 ——叔叔和箐箐…你要送回国吗？ ——锐阳，你不打算回来了？ ………… ………… 「你有新的外卖订单请及时处理。」 不是饭点偶尔也会有订单，像是睡了很久又像是只眯了一分钟，浑浑噩噩的温锐阳扶着额头，动了动肩膀撕下吐出来的小票扫了眼上面内容。 招牌肉酱榴槤双拼披萨x1 水果玉米披萨x1 意式萨拉米披萨x1 牛肉粒咸蛋黄披萨x1 招牌义大利面x1 北河区***** 联繫人:lu**先生 手机:****1129 和昨天取消的那单一模一样，没多想，温锐阳站起身。 闷头叠盒子的唐韵磬见人要进后厨，来不及写字他下意识出声喊人。 「啊…」 「有订单。」温锐阳晃动了一下手中的小票。 唐韵磬拿起几个叠好的盒子跑过去递给温锐阳。 「啊…」 虽然都是『啊』但意思明显不一样，就算不会唇语，他也能看懂动作。 「谢谢。」 后厨里的披萨盒足够今天用，温锐阳还是接过唐韵磬递过来的。 「剩下的叠好帮我摞在吧檯这里。」 吧檯外高内矮，再加上三排摞高的披萨盒，就像是砌了一面三色墙把人藏匿在里面。 写字板没拿过来，唐韵磬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温锐阳。 不是专业的手语，只是指指点点，温锐阳连蒙带猜能悟出那么一点意思。 第38页 「不用，你已经帮忙了。」说完他拿着唐韵磬叠的披萨盒进了后厨。 烤箱预热，四款披萨一份意面对他来说没什么难度。 四张饼胚同时被摆在案板上，两张涂披萨酱，一张涂沙拉酱。 撒上芝士垫底，彩椒、黑橄榄、萨拉米肠铺好再撒一层芝士，一份披萨几乎可以在一分钟内做好。 和招牌肉酱榴槤双拼披萨一样，水果披萨不用涂底酱，香蕉用蜂蜜水泡过不是为了增甜而是这样烤制不易氧化变黑。 等四款披萨都进烤箱，温锐阳把提前煮半软的意面放进已经復炖冒泡的肉酱里搅拌。 按下三分钟倒计时，他看了眼监控。 取餐骑手已经等在外面，唐韵磬拿着鸡蛋碗不知道在跟对方比划什么。 煮好的意面撒上干酪装进锡纸包装盒里，四款披萨也依次出锅。 昨天临时有事取消订单，他送了对方四杯奶茶。 没有新的订单，温锐阳直接把装好的袋子拿了出去。 「这么沉，大单啊。」骑手接过袋子按了取餐键:「谢谢老闆给的鸡蛋，端午安康，生意兴隆。」 店里又只剩温锐阳一人，唐韵磬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看了眼玻璃碗前立着的写字板，温锐阳猜想人应该没走远。 ——端午安康，老闆请吃鸡蛋。 写字板上除了画了个鸡蛋和粽子手牵手的表情，还留有那句突兀的【谢谢，你也吃。】 温锐阳取来一张纸从口袋里掏出笔重新写了一句替换掉唐韵磬用来跟别人沟通用的写字板。 之前下过雨，进来取餐的骑手鞋底多多少少都沾着泥沙，唐韵磬左顾右盼没能找到擦地的东西，便跑出店里去电动车上拿他的毛巾。 昨天车祸时，用来擦汗的毛巾也掉地上了，沾上点灰又被他捡回车肚里。 拿着毛巾重新回到披萨店，唐韵磬蹲下就开始蹭地面。 这动作把温锐阳吓一跳。 让人留下并不是真要对方帮工，温锐阳走出吧檯拽起唐韵磬:「不用你做这些。」 没反应过来人是从哪冒出来的，唐韵磬接过对方递来的写字板。 ——还疼吗肌肉 止疼药比较有用，不光肩胛骨不疼了，一直昏沉沉的头也好了很多。 温锐阳:「没事了。」 看口型是说没事了，但瞧着人的精神头不怎么好，唐韵磬又写。 ——活我干，再去睡。 今天是特殊情况，也顾不得避嫌，唐韵磬决定一整天都待在店里帮温锐阳干活。 「不用擦地，一会儿还得踩脏。」温锐阳。 ——泥汤子不好看 ——再踩再擦 ——给我拖把 用拖把比用毛巾省事儿。 见人闲不住，温锐阳也不再阻拦:「地先不用拖，你要是想干活帮我一个别的忙。」 和厨房并排的那面墙还有一道门，里面是一间仓库，用来存放各种用具和耗材。 温锐阳抱出一个塑料箱，箱子不大但看着挺沉，一打开，装着满满金属叉子。 「这些是给下单客户的餐具。」 唐韵磬拿起一把叉子颠了颠。 金属叉子很有质感，成本应该也很高。 ——怎么不用塑料 「一时心血来潮，觉得这样比较有仪式感。」温锐阳:「后来看晒图，很多人都喜欢这叉子也就没打算再换成塑料的。」 「先用消毒湿巾擦一遍，等晾干之后卷上两只一次性手套装进这个包装盒里。」 温锐阳一边讲解一边操作。 擦拭叉子简单，卷好又滑又涩的一次性手套再塞进一指半宽的盒子里就比较考验手活细不细。 ——有袋装手套。 唐韵磬提醒。 那种四四方方的小袋子，卖炸鸡烧烤小龙虾的外卖店都送。 温锐阳:「周边中小学的家长委员会联名提议过，不让附近商户用那种包装的一次性手套。」 唐韵磬不太懂。 温锐阳也不好解释。 直到唐韵磬包完几个叉子才恍然大悟。 「啊…」他指着一次性手套又在写字板上画了一个方块。 还十分灵性地将四个边画成锯齿状。 温锐阳挑了挑眉「嗯」了一声。 ——影响不好 唐韵磬煞有介事地写道。 之前送柠檬鸡爪外卖，老闆抓进去的一次性手套包装上明晃晃的『套』字，当时他还愣了半天。 温锐阳:「总会有这种人。」 唐韵磬点头，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擦掉写字板上的图时，他突然「嘿嘿」笑了一声。 自己和温哥的关系已经进展到可以面对面谈论这种话题，那是不是代表很快就能… 温锐阳:「笑什么？」 ——开心 「开心？」 唐韵磬两手手指搭成心形在胸前比了个的形状。 温锐阳:「？？」 唐韵磬又把胳膊拒在头顶手肘微弯再次比了个。 温锐阳:「……」 等唐韵磬的大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两只手轮流朝他飞过来时，靠着椅背上的温锐阳被逗笑出声。 -------------------- 评论发不了表情，弹幕表情送给每一位小可爱们 第20章 做多了 ——你笑起来真好看 第39页 「……」温锐阳收起脸上的笑:「来订单了，我先去忙。」 示爱示了一半人就害羞跑了，唐韵磬也是「嘿嘿」一笑。 重新戴上乳胶手套，他拿起消毒纸巾仔细擦拭起叉子。 唐韵磬的手，皮糙却灵活。 卷手套这种事对做惯木工活的他来讲可以说是很轻松。 店里的订单逐渐多了起来，有取餐的骑手推门而入，唐韵磬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在店里帮忙，可大多数人只是坐到高脚凳上玩手机。 就算有人认出了戴口罩低着头的唐韵磬，凑过来想搭话，也被他「啊，啊…」装『听不见』煳弄过去。 后厨里的温锐阳通过监控看到这一幕，有些诧异话痨又热情的人怎么畏畏缩缩像是恨不得钻进椅子底下。 「97号好了。」将做好的订单递过去的时候，温锐阳又从窗口递出去一盘义大利面。 「帮我送给那边叠餐具的。」 一个外卖送餐站少则50、60骑手多则100多，唐韵磬刚来没多久，并不是所有人都认识他。 「老闆这是新招了小工？」骑手按了取餐键。 温锐阳:「是我朋友。」 「我还以为老闆你终于捨得招人了。」骑手道了一声谢:「谢谢鸡蛋。」 意面摆在眼前时，唐韵磬愣了一下。送面的骑手戴着口罩，说没说话他看不见。 对方放下面就转身离开，唐韵磬连写字询问的时间都没留。 「嗡…」 紧贴着大腿的手机振动强烈，比从刚才就叽里咕噜的肠子蠕动更强烈。 sole ——面做多了，你自己拿叉子。 唐韵磬眨了眨眼，又一个字一个字重新读了一遍。 随即灿烂的笑容抑制不住变成褶子挂在脸上。 如获至宝般对着挂满酱汁的意面连拍好几张照。 紧接着『儋州拼命三郎』群又收到唐韵磬刷屏般的消息。 ——/照片 ——/照片 ——温哥给我做的面。/鼠鼠升天 ——看这句话。/放大镜 ——/照片 唐韵磬把温锐阳发来的聊天记录截图用醒目的红色标註了那句『面做多了』 ——一大盘！！多做了？/猫猫摊手 ——故意做的，不好意思承认。/猫猫推眼镜 会游泳的羊x2 ——有道理 ——温哥不好意思啦 ——好吃？ 唐韵磬还没吃呢，光闻味道就知道好吃。 aaa建材批发裴哥 ——恭喜你 会游泳的羊x2 ——恭喜你 两个室友都送来祝福，唐韵磬才心满意足又给温锐阳发了一条消息。 ——你吃什么？ sole ——我在后厨有吃的。 不可能这时候把人叫出来陪着自己一起吃饭，唐韵磬很体贴地回了一句: ——打烊再吃一顿。 ——一起吃。/碰杯 sole ——嗯。 叉子都是送给顾客的，手边没别的餐具，唐韵磬挑挑拣拣才找出一个叉齿有点瑕疵变形的。 怕嗦面溅起的酱汁弄到装好的餐具上，唐韵磬捧着盘子换坐到另一张桌子前才迫不及待卷了一叉子面塞进嘴里。 肉酱应该是用番茄熬的，酱汁酸酸甜甜，肉沫酥酥软软。 意面上撒着像大白墙渣一样的碎末和几片尖尖头的叶子，和面搅拌融合在一起，有种说不上来的清香。 不知道这两个是什么食材，尝一口除了奶味儿还能吃出坚果和青草味儿，但拌开的面里明明没有坚果。 这不是唐韵磬第一次吃义大利面。 几年前，老家的商场也开了家品牌连锁西餐厅，母子二人站在门口看完菜单一致决定去超市买袋义大利面条回家自己煮着吃。 按照包装上的说明煮了十分钟，面还夹生，唐韵磬和唐瑾棉一边后悔嘴馋乱尝试，一边「你爱吃你多吃」互相谦让好不容易解决了那一锅面。 往事歷歷在目，唐韵磬盯着盘子有些发怔。 原来不是义大利面不好吃，是自己不会煮。 ——/照片 ——妈，温哥厨艺棒，比我煮好吃/狗狗干饭 满满一盘意面，唐韵磬吭哧吭哧三分钟吃完，幸福化成实质填饱了整个人，擦掉嘴边沾着的肉酱他心满意足揉了揉肚子。 ——/照片 ——最好吃的面/猫猫扭屁股 ——谢谢温哥/烈焰红唇 温锐阳看着唐韵磬发来的照片，面一根不剩，盘子像是被舔干净了一样，别说肉渣，连上面沾着的酱汁颜色都快看不出。 作为厨师，最大的成就莫过于自己做的料理被吃光，温锐阳嘴角不自觉弯了弯。 ——吧檯后面的冷藏柜里有水，渴了自己拿。 放下手机，温锐阳将铁盘从烤箱里取出，披萨一颠一推滑进敞开的披萨盒。重新放上一张新的披萨，铁盘被他扔回烤箱。 之前止疼效果过了，肩胛骨缝隙又开始跳痛，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似乎比早上更严重了。 把披萨打包好递出去，等在窗口外的除了取餐的骑手，还有还盘子的唐韵磬。 ——盘子我洗 温锐阳:「吃得挺干净。」 ——太好吃 ——叉子叠好放哪里 「帮我放进仓库。」 第40页 俩人借着这挤出来的一分钟交谈了两句又各忙各的。 前堂还等着四五个来取餐的，离打烊还早，不想耽误事儿，温锐阳又吃了两粒止疼药。 这一傍晚已经装好了一百多套餐具，将它们一层一层叠摞在仓库空出来的整理箱里，唐韵磬打量四周。 仓库地方不大，犄角处放着清扫用具。各种纸箱，整理箱叠在一起，归纳得井然有序。 还剩三分之二的叉子没装。 想在温锐阳打烊前把活都干完，唐韵磬手上速度又快了些。 一个人在后厨，一个人在前堂。 看不见、听不到，不交流。 却都知道对方正在做什么。 只不过一个是偶尔扫一眼监控，另一个是在脑补。 晚上9点多，店里的订单渐渐少了， 温锐阳依旧待在后厨，一边炸小吃一边收拾整理。 唐韵磬面前的塑料箱里，叉子已经只剩个底。 想到温锐阳出来发现三百套餐具都装完，他就有些期待会被怎样夸奖。 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打断了唐韵磬的胡思乱想。 「哎，哑巴，还真是你，我上单来的时候看着就像你，你缩这里干嘛呢。」 「这是什么？」说话人自顾自拉开唐韵磬对面的椅子坐下又随手拿了几把叉子摆弄研究。 眉头皱起，唐韵磬一脸不高兴。 不是因为那声「哑巴」，而是这人戴着一副脏到都看不出是灰色还是黑色的露指手套，金属的叉子被他这么一摸一抓，沾上黏煳煳的指纹。 「啧，这玩意儿是送的餐具？」说话人拿起一个包装好的餐具盒，没等唐韵磬有动作，直接打开将里面的叉子倒出一半。 「呵，别人都是送一次性的，这老闆真能装逼。」 他「切」了一声，又把叉子推回盒子里。 这一倒一推，卷在叉子上的一次性手套乱了位置，从包装口透出半拉指头。 对方语速快，唐韵磬一时没分辨清他在说了什么，但看那撇着嘴的表情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别碰，你手脏 唐韵磬有些生气了，这人真讨厌，怪不得温哥不喜欢他。 ——刚才说什么，重复 「重复个屁，重复你个哑巴不也听不见。」 说完他随手抓起几把叉子往兜里揣，唐韵磬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哇啊！」 「…你他妈吓死我了，鬼叫什么。」那人用力挣脱。 叉子没抢回来，气急的唐韵磬差点把写字板敲出洞。 ——偷东西，还我 「谁他妈偷东西，就几个破叉子，这是老闆送的免费餐具，你狗叫什么。」 ——没买外卖，不送 「你的店啊？」 ——报警 唐韵磬恶狠狠写了两个字。 「我发现你不只是哑巴，脑子还有点病，老子不跟智障计较。」将叉子扔回桌子上，那骑手用力踹了一下桌腿，骂骂咧咧往窗口走。 「老闆，113号单好没好，这都多久了怎么这么慢。」 温锐阳正在清洗烤盘，闻言抬头看了眼烤箱:「2分钟。」 「还要2分钟，真他妈磨叽。」 说话人声音有点耳熟，温锐阳透过监控，站在吧檯前剥鸡蛋壳的正是昨天那个说堵人锁眼的骑手。 而之前一直老老实实坐在那里装叉子的唐韵磬大步流星走到『堵锁眼』身后，举起的写字板背对着摄像头温锐阳看不见上面写了什么。 『堵锁眼』看到了那几个大字，嗤笑一声:「你有病？」 唐韵磬指着扔了一地的鸡蛋壳 ——捡起来 「你他妈是不是想挑事儿？」 『堵锁眼』年纪也不大，唐韵磬追上来的举动在他看来可以说是挑衅。 「做什么做什么…」 俩人动静太大，等在店里的另一个取餐骑手走了过来。 「这是怎么了？」 『堵锁眼』:「这臭哑巴找我事儿。」 「都一个站点的，别吵了。」 顾不得分辨其他人是在劝和还是在帮腔，唐韵磬一手指着地上的鸡蛋壳，一手举着写字板，眼睛紧盯『堵锁眼』的嘴。 ——捡起来 「臭哑巴，我他妈给你脸了？」 俩人各自向前一步，胸膛几乎对在一起。 就在唐韵磬探长脖子要用脑门迎接对方的头击时，温锐阳从后厨走了出来。 装着蓝色披萨盒的袋子递出去的同时，一只手拦开剑拔弩张的俩人。 「别在我店里闹事。这单送完，以后别再接我店里的单。」 『堵锁眼』:「哈？」 披萨店的老闆长得妖里妖气，他早就看不顺眼了。 明明一副弱不禁风，从套袖口露出的手腕一掰就能折的样子，却还敢强出头。 『堵锁眼』切了一声:「你他妈一个开外卖店的跟我装什么，你说不让接就不让接，信不信我找人搞黄你…」 「小吴，行了行了，这条街……」拉架的骑手拽住『堵锁眼』耳语。 唐韵磬被温锐阳挡在身后，没看清几人说什么，怕温锐阳被牵连误伤又连忙窜回他身前，撑起胳膊像母鸡一样将人护住。 温锐阳:「………」 「哎呀，快去送餐吧，别迟到被投诉了。」劝架的骑手递过梯子推了『堵锁眼』一把。 第41页 「哼…」『堵锁眼』从温锐阳手中一把夺过外卖袋又恶狠狠瞪了唐韵磬一眼摔门离开。 「没事儿了没事儿了，小年轻火气旺，老闆你别在意，我的单还有多久。」 「很快。」温锐阳说完没理沖他龇牙笑的唐韵磬，转身进了后厨。 第21章 生活也重要 察觉出温锐阳似乎不高兴，唐韵磬挠了挠后脑勺蹲地上将那些鸡蛋壳捡了起来。 直到店里最后一个骑手取餐离开，平台自动停止接单，收拾完后厨的温锐阳才走出来。 不光前堂的地被唐韵磬拖得锃亮，玻璃门和门把手也擦得干干净净。 见人看自己，唐韵磬连忙拎着拖把走了过去。 ——仓库里的拖把和抹布 「放一边，先吃饭。」温锐阳手中拿着木制的托盘。 离傍晚那顿意面又过去好几小时，唐韵磬早就饿了。 但他顾不上去看那喷香诱人的披萨。 ——你生气了 「没有。」 温锐阳说话时没什么表情，唐韵磬咬了咬嘴唇，有些不确定这个『没有』是真是假。 ——我不打架别生气 「我没生气。」见人仍小心翼翼，温锐阳只好扯着嘴角露出一点笑意:「过来坐。」 温锐阳其实并没说谎，他不仅没生气，还觉得像小牛犊一样要跟人顶脑门的唐韵磬有些傻里傻气。 而且那个把自己护在身后的举动也让他莫名想笑。 但不生气归不生气，话该说清楚。 「你不应该那么冲动。」 「医生诊断你有脑震盪，哪怕没有症状也是脑震盪。」温锐阳两根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桌面:「他又戴着头盔，你跟他撞头，你想做那个被撞碎的鸡蛋吗？」 「还有…」温锐阳微微停顿了一下，目光带着一丝意味不明:「你刚刚为什么要把我护在身后？」 一长串话语夹杂着好几个问题，唐韵磬消化半天才一笔一画写道。 ——没冲动 ——他打不过我 ——我不打架 ——脑震盪好了 先是强调自己打架不会输，紧接着又声明不会打架，唐韵磬最后才回答温锐阳的问题。 ——我脑门硬，你才是鸡蛋 ——这事跟你没关系，不牵扯你 温锐阳:「……」 还以为对方又会趁机说上几句『我保护你』『我喜欢你』撩拨人的话，结果倒是一本正经回答问题。 忽略那句『你才是鸡蛋』，温锐阳:「不打架挑衅他做什么？只不过是多吃了两个鸡蛋。」 温锐阳并不知道叉子的事，在他看来扔地上的鸡蛋壳等打烊收拾就好了。 ——2个？？？？ 唐韵磬更气了。 ——吃了2个鸡蛋？？ 不光把鸡蛋壳扔得到处都是，竟然还吃了两个鸡蛋，怪不得地上鸡蛋壳那么多。 断断续续把那骑手顺手牵叉子的事写给温锐阳，唐韵磬眨了眨眼。 ——他讨厌，我故意挑衅他 ——我不撞，他撞我我躺地上 温锐阳有些不确定写字板上的话是不是自己理解的那个意思:「什么？」 ——碰瓷哈哈哈 唐韵磬笑得鬼鬼祟祟。 「……」温锐阳看着那写字板上被擦得看不出痕迹的字，一时语噎:「你碰瓷？」 ——嘘 见唐韵磬往门口张望，温锐阳也下意识闭了嘴。 ——妈妈不让再打架 ——被打就躺地上 ——我会打架，我厉害 ——打赢有成就感，不好 ——没有看他去派出所开心 唐韵磬的话简单。 不易懂。 特别是写一两句还做出对空气挥拳头、歪头翻白眼假装倒地的动作。 这些都大大分散了温锐阳的注意力，也让他被唐韵磬故意搞怪的肢体语言逗乐。 直到他看到写字板上新出现的一行话。 ——妈妈说听不见不会说打架太吃亏 温锐阳嘴角上的笑消失。 写字板上这句刺目的话是事实，打架对于唐韵磬来说是件危险的事。 打赢，他听不见对方诉求；打输，他无法开口求饶。 那古怪的发音甚至可能更加激怒施暴者。 温锐阳有些佩服唐韵磬母亲教他处理这种事的招式。 只不过不知道这经验是怎么来的。 「你以前跟人打过……」 ——披萨做给我吃？ 探到眼皮下的字打断了温锐阳想要问出口的话。 不同于他的沉闷，唐韵磬在阐述完自己不会打架的理由后视线就忍不住飘向桌子上摆着的披萨。 乳黄色的芝士厚厚一层，盖不住一半金黄，一半褐亮。 是店里的招牌，榴槤肉酱双拼披萨。 唐韵磬时不时舔嘴唇的样子让温锐阳阴湿的心情转晴了一些，他抬手将披萨盘往对方面前推了推:「嗯，做给你吃的。」 又是『儋州拼命三郎群』先吃，唐韵磬还伸手在照片里比了一个『耶』。 放下手机，他眯着眼低下头凑近披萨用力深吸了一口，紧接着夸张的表情瞬间僵在脸上。 臭… 刚才若隐若现不明显，此时凑近他才闻到榴槤独特的气味。 想到之前那块又贵又臭又不好吃的榴槤，唐韵磬一边尴尬笑着一边状似不经意将盘子转了半圈。 第42页 ——一起吃 写完这几个字他迫不及待戴上一次性手套拿起转到自己面前的一块肉酱披萨。 唐韵磬的表情和小动作温锐阳都看在眼里。 没有拆穿对方，他也顺势拿起一块转到自己面前的榴槤披萨。 披萨上的芝士多如倾斜的瀑布，这头已经快举到嘴边，那头拉出来的丝还连在其他披萨上。 然而就在唐韵磬即将大口咬向那诱人时，他突然「啊」地叫了一声。 声音很大，温锐阳:「怎么了？」 顾不得吃披萨，唐韵磬又懊恼又自责 ——坏了！！！！！！ 温锐阳皱低头轻轻嗅了嗅:「坏了，什么坏了？」 ——对不起 温锐阳被这突如其来没有关联的两句话弄得一头雾水。 ——不该挑衅，他坏披萨店。 唐韵磬越写越后悔，自己竟然忘了这一茬。 送餐骑手太容易影响外卖店。 就像披萨店之前因为骑手得到的差评，还有那个自己差点连累的投诉。 万一那人为了报復故意使坏把披萨摔了或者往里面扔头髮…… 「你是在想那个取餐骑手？」温锐阳:「又不是大矛盾，他只是逞一时口快，不能怎么样。」 「而那单早就到了，没有差评。」 读完这句话唐韵磬才松了口气。 「好了，快点吃吧。」温锐阳说完顺势将自己手中的披萨递了过去。 唐韵磬下意识接过，随即表情凝固住。 糟了… 温哥那边是榴槤披萨。 「怎么，嫌我做得不好吃？」温锐阳挑眉。 唐韵磬:「………」 连连摇头的同时，他认命往嘴里塞了满满一大口。 甘甜的味道瞬间顶进他的喉咙。 「唔？？？？」 揪在一起的五官舒展，唐韵磬勐然睁开紧闭的眼睛。 鼓着腮帮子想要开口但一张嘴爆浆的榴槤肉差点喷出来，吓得他又连忙捂住嘴巴。 唐韵磬不确定地看着手中的披萨，拉丝如瀑的芝士下面是绵密大块的榴槤肉，但味道却跟之前吃过的那块完全不一样。 不仅不臭，还格外浓郁甘甜。 简直像是另一种水果。 直到顺着手套往下淌的芝士和果肉都被唐韵磬舔干净。 温锐阳才开口问:「好吃吗？」 然而太专注吃东西的唐韵磬并没有看到他的口型。 第一次来披萨店取餐时，就好奇为什么这家披萨店的生意这么好。 如今终于知道了。 ——香的，不臭 ——温哥神笔马良 ——点石成金 ——化腐朽为神奇 唐韵磬绞尽脑汁把他会的夸赞都写了出来。 做主厨那些年有被食客刁难过也称赞过，但还没人用『神笔马良』这个不搭边的词形容过自己。 温锐阳笑够才解释:「不是我厉害，店里用的冻榴槤肉都是干包，香甜程度比湿包高，而且热加工之后会淡化榴槤本身的气味，更容易让人接受。」 似懂非懂的唐韵磬点点头露出个『原来如此』的表情。 ——那也厉害。 ——吃过最好吃的披萨。 厉害吗？温锐阳也低头看着缺了一块的披萨。 如果是在以前的餐厅，这张披萨还没端出后厨就会被其他人大叫一句「狗屎」。 想到这里温锐阳轻笑。 不厉害，但不阻碍它好吃。 温锐阳的笑被唐韵磬尽收眼底，面前是赏心悦目，吃着世界上最好吃的披萨，他觉得自己幸福得不要不要滴。 ——肉酱披萨也好吃！！！！！！！！ 他在写字板上画了一连串的感嘆号。 坐在对面的人大口吃披萨时，眼睛像是在发光，鼻子随着吞咽的动作翕动，圆润肉实的嘴唇上沾了一层油光。 如果再伸出舌头，就如同那只经常在午后蹲店门口摇尾巴示意自己「来一根炸肉肠带走」的小黄。 景象重叠，温锐阳笑得撕心裂肺咳了起来。 仰着脖子把披萨吃成像是在表演吞剑的唐韵磬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可看过去时温锐阳已经转身进了吧檯。 等他拿着水回来，唐韵磬连忙示意 ——你吃。 只顾着解馋，唐韵磬才反应过来从刚才起温锐阳只是靠在椅子上看着自己，到现在还没吃一口。 ——太好吃，你快吃。 「我之前在后厨已经吃过了，不饿。」同样的话术又用了一遍，温锐阳扭开苏打水喝了一口。 「你吃吧，要是吃不完打包带回去。」 唐韵磬没有怀疑温锐阳的谎话拍了拍肚子: ——能吃完 说完他又拿起一块。 这次不像刚才那样狼吞虎咽，而是顾及形象小口吃了起来。 吃饭本不是交谈的时候，但时间已经不早，温锐阳示意唐韵磬看自己的口型。 「你之前说明天就要去送外卖？」 唐韵磬点点头。 他闲不住也着急挣钱。 「我有个朋友认识…」温锐阳顿了顿换了种说辞:「我有个朋友也是做装修的，前两天联繫我说缺个木工，你要不要辞掉送餐骑手的工作去他那里？」 出乎温锐阳的意料，唐韵磬几乎没犹豫就摇头拒绝。 「做送餐员对你来说有些危险。」温锐阳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第43页 在他看来无法沟通，被投诉扣钱都比不上骑车时听不见别的车鸣笛严重。 ——有头盔 ——有后视镜 ——不危险 唐韵磬却不在意。 温锐阳:「我朋友那里不是散工，每个月有固定工资，包吃，也可以包住，活多还有提成。」 唐韵磬眼睛一亮，可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温锐阳不太理解对方的想法了。 之前偶尔也跟其他送餐员聊过天，虽然一个月少则7，8千多则1，2万，但风吹日晒雨淋他们跑得都是辛苦钱。 更别说不是本地人的唐韵磬，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像其他送餐员那样轻车熟路。 单跑得少，挣得远不如做木工。 温锐阳:「你是喜欢骑手这个工作？」 唐韵磬吮了一下手指上残留的肉酱，一次性手套被吸出个尖尖。 他哪有立场喜欢或者不喜欢一份工作。 只有别人『不要』他，从来没有他『不要』别人。 像是察觉出唐韵磬的犹豫，温锐阳又问:「那你为什么不去我朋友那里，他缺人手，给的工资不低。」 顾及对方的自尊心，温锐阳已经圆滑了这份人情。 ——当骑手每天都见你 如果换作以前，唐韵磬肯定乐颠乐颠坐回老本行，可现在不同了。 叠餐具的时候他就做了决定。 以后过了早中晚送餐高峰期，没单的时候他要来披萨店蹭空调，要跟温锐阳一起吃饭。 他要承包店里叠披萨盒，装叉子的工作。 妈妈说过，挣钱重要，生活也重要。 ——挣钱重要，见你也重要 -------------------- 唐妈:挣钱重要，生活也重要。 小唐:学到了，用到了。 温哥:撩…到了 第22章 哥额… 一脸羞窘帮温锐阳拉下捲帘门，唐韵磬余光打量着站在角落低头点菸的人。 温锐阳也瞥了眼唐韵磬，目光交叠，他勾着嘴角先一步移开视线。 背对着对方吸了口烟，唿出的同时咳了咳。 见温锐阳肩膀耸动，以为又是在笑话自己，唐韵磬连忙绕到他正面。 ——不怪我，吃太多。 温锐阳忍着笑:「嗯，不怪你，很正常。」 写字板上的那句话刚让他心神震盪，坐在对面的人突然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 温锐阳:「………」 唐韵磬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温锐阳为什么笑，脸上顿时染上一层羞红。 ——很大声？ 温锐阳:「嗯，很大声。」 不仅很大声还很标准… 直到俩人收拾好桌子出了店，唐韵磬的脸皮依旧发烫。 ——这怪你，披萨太好吃。 「我不笑你，你反而还怪上我了？」温锐阳将烟撤到身侧，另一只手食指弯起敲了一下唐韵磬的脑门。 「是挺硬，难怪碰瓷我。」 温锐阳只是想开个玩笑，但在唐韵磬看来此情此景却有些暧昧。 不同于之前打嗝不雅产生的窘迫，这次他的脸因为温锐阳扬起来的眉眼和刚离开自己脑门的手变得更红。 唐韵磬上前一步拉近他们的距离，似有若无的菸草香絮絮萦绕在二人之间。 没给温锐阳反应的时间，他的头凑到温锐阳半举着后缩的手边，鼻尖蹭在手腕上用力嗅了嗅。 温锐阳指间夹着的黑色香菸唐韵磬在那天之后上网搜过，说是这种叫女士烟，劲儿小。 怪不得细细长长，清清凉凉挺好闻。 「你…」温锐阳被唐韵磬这个半眯着眼贴上来嗅手指的动作弄得脑子嗡嗡作响，手腕一转，菸头抵上捲帘门。 「滋…」 那点火星熄灭，陆离的烟裊裊散去，放大了唐韵磬俊秀的脸。 他还想尝尝那烟是什么味儿… 见他表情露出可惜，温锐阳移开目光:「二手菸有什么好吸的。」 唐韵磬的注意力还放在温锐阳的手上，这个问题问得多少有些自言自语。 下过雨的空气闷湿黏腻，除了彼此的鼻息没有一丝风扫到这个幽暗的角落。 不是所有话都要写在写字板上。 盯着手看了半天，唐韵磬视线挪到温锐阳的脸上，他也想尝尝淡如芙蓉花心的薄唇是什么味儿。 张了张嘴尝试着压低感知不到的音量，唐韵磬亲昵地叫了一声。 「哥额……」 这声哥听起来有点像『更』，也有点像『饿』。 温锐阳心头一滞，喉腔振动:「嗯。」 紧盯着的嘴唇依旧抿着，唐韵磬听不见那个止于嗓子眼儿的「嗯」。 以为是温锐阳没回应，他又稍微大了点声。 「哥额……？」唐韵磬急得想要撬开温锐阳的嘴唇。 为什么不回答我… 看到那急切又渴望的神情，温锐阳这次真不应了。 身后明明空旷，他却站在原地没有后退，任由面前人一点一点逼近。 俩人之间的空气又被挤出去不少，温锐阳能感觉到比自己还热的气息快要贴在唇边。 他微微垂下眼眸。 「小温，你今天怎么打烊这么晚……」 不到12点，刚撤下一桌客人，烧烤店的老闆正在收拾残局，见不远处披萨店门口站着人影没多想高声招唿。 「……………」 第44页 「嗯，跟朋友聊一会儿。」温锐阳对着唐韵磬说完才转身。 读懂了意思的唐韵磬顺着温锐阳的视线望过去。 也看到了捧着空啤酒箱的男人，心虚让他连忙往后退了一步。 烧烤店老闆这才注意到温锐阳身后还缩着一个人。 「你俩站那儿聊多乌漆麻黑的，要不来我这儿坐一会喝点冰啤。」 「不了，正打算回家。」 迟来的夜风吹散了空气中的闷湿和角落里的旖旎，温锐阳抬脚往自己电动车旁走。 唐韵磬空咂了咂嘴，又是觉得可惜又是庆幸刚才没做出越矩的行为。 要是被人撞见在这儿跟温哥亲嘴儿，那可真是给对方添了大麻烦。 「哎小温，你这声音怎么囊成这样，感冒了？」 「有点低烧。」温锐阳低咳一声清了清嗓子。 「听出来了，昨晚睡觉着凉了吧。我来南方这么久还是不习惯这梅雨季，这两天一直闹肚子。」 他们随意交谈着，唐韵磬脸色却变得难看。 等烧烤店老闆拎着啤酒箱进了屋，写字板也怼在温锐阳面前。 ——你发烧 ——不告诉我 字体里带着不开心。 几乎是连推带拖把人塞上电动车，唐韵磬四下张望。 烧烤摊那边还有几桌食客，但都在喝酒聊天，没人往他们这边看。 侧身挡了挡，他伸出手探在温锐阳脑门。 先是入手温凉慢慢才感觉到皮下隐约透着热。 ——你真发烧 低头看坐在电动车上的温锐阳，唐韵磬视线落在他脸颊上。 原来从晚上起就一直挂在脸上的潮红不是在害羞而是因为发烧了。 要是自己也能听出他『囊了』的嗓音是不是就不会被瞒着了 唐韵磬摸了摸耳下的音符嘆了口气，心中更着急挣钱。 看他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温锐阳不在意:「就是着凉低烧，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快回家 ——我送你 温锐阳戴上头盔:「不用，我住的地方就五分钟的路，你早点回去。」 城中村离这边可不是一星半点远。 唐韵磬的电动车停在温锐阳车的旁边，在他注视下也戴上头盔。 「注意安全，路上小心。」 一人右拐，一人调头左行，两辆电动车向着相反的方向驶远。 一直停在街对面的黑色轿车才启动缓缓跟上温锐阳。 钟玥坐在车里直视着不远不近的人。 夜风灌进那件显得宽大的衣服里，吹涨了有些认不出来的背影。 回国这段时间他四处打听温锐阳的消息，可对方有意跟从前认识的人断联繫。 而仅剩那几个关系要好的也因为那件事不愿意跟自己透露温锐阳的近况，甚至在自己询问时义愤填膺冷嘲热讽怼上几句。 他只知道温锐阳在z市，一直独身一人。 没办法，他只好去求赵逸安。 虽然被他阴阳怪气了一顿，但也如愿知道了这家披萨店。 钟玥依旧目不斜视盯着车前的身影。 他好像瘦了… 不等他再仔细确认，电动车拐弯进了一封闭小区。 没有门卡，只能将车靠边停下，钟玥摇下车窗探头向小区里望去。 车里的冷气吹出车外，从他车窗边驶过的电动车蹭到了微乎其微的凉意，骑车人下意识侧头看了眼。 四目相对，唐韵磬又很快移开视线前行到路口再次调头原路返回。 因为不放心温锐阳，唐韵磬还是在直接回出租屋和强行送他回去中选择偷偷跟上。 怕被发现，唐韵磬按灭脑袋上闪烁着亮光的兔耳朵一路躲在一辆顺路的黑色轿车侧后面，直到见温锐阳顺利进了小区才放下心。 钟玥怔愣看着从自己面前驶过又从逆向车道返回的电动车。 那对耸立起来的兔耳朵突然在夜色中迸发出五彩亮光。 是他… 那个跟着温锐阳一起从披萨店里出来的送餐骑手。 找好了见面的理由，在外卖平台上查到披萨店打烊时间，他10点多就将车停在路对面。 直到快午夜12点，心中想见又怕见的人才从店里走出来。 虽然离得远有些看不清，钟玥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温锐阳。 他依旧是那样吸引人的瞩目，一如从小到大都是人群中最闪亮的那个。 钟玥开门的手在看到跟着温锐阳身后一起出来的人时停了动作。 没等他细看对方相貌，披萨店的灯关了，捲帘门拉下。 隔着偶尔有车驶过的马路，钟玥听不见他们在交谈什么，但却能看到俩人离得很近。 近到像是抱在一起。 温锐阳身边为什么会有一个这么亲密的人，他不是一直单身吗？ 想到前几天赵逸安和姚淼戏嚯说的温锐阳去约p凹，钟玥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好在在他愣神的时候，俩人各自坐上电动车，那人还戴上了黄色头盔。 隐约能看到上面醒目的logo。 是团团外卖。 外卖店老闆和送餐骑手，关系好倒也正常。 更何况温锐阳的性格很容易跟人打成一片。 可钟玥放下的心在再次看到唐韵磬时又悬了起来。 虽然那个对视只有短短的几秒。 第45页 但他看清了对方头盔下俊朗的相貌。 青涩却也成熟，像少年也像青年。 最重要的是，那黑亮的眼睛里不是自己的倒影，而是他们一起追随的那辆电动车上的人。 -------------------- 烧烤店大哥:阿嚏，谁在蛐蛐我 感谢留评投餵打赏的小可爱们 ( w ) 第23章 我洗澡，你看吗 可能是今天回来得晚，温锐阳没有在单元门前碰到17楼的邻居。 洗澡脱衣服时，才发现那支吸了一口的烟竟被他揣进了裤子里。 温锐阳笑自己因唐韵磬凑在手腕边傻乎乎轻嗅的举动惊惶失措。 但如果没有被打断，在听到那声让人心颤的「哥」后，他也应该不会阻止对方接下来要做的事。 从头淋下来的水打平了翘着的嘴角，昨天的拒绝仿佛儿戏，温锐阳觉得自己好似身处在巨大的矛盾中，知道该做什么，却什么都不想做。 糯米粘。 中午吃的粽子好像还没消化都堵在胸口。 忍得难受，食指抵进喉咙，温锐阳另一只手撑着膝盖弯腰站在马桶边。 可直到因呛咳刺激出生理性眼泪，嗓子也只是干吐了点酸水。 反应过来他这是在催吐，温锐阳愣了愣才面无表情重新站回淋浴隔间又洗了一遍热水澡。 等他出了卫生间，锁屏的手机上除了显示vx有未读消息，还有陌生号码的三个未接电话。 136xxxx1129 来电的尾号跟之前订了四份披萨的那个客留信息相同。 温锐阳揉鼻子的动作停了下来。 记住这几个数并不是记性好，1129是他的生日。 平台上披萨店留的联繫方式不是他的私人号，再说半夜也不该有顾客打电话。 只是思索了一秒，温锐阳就猜到了今天下单和这个未接来电是谁。 没等他想好该拉黑还是回拨，系统自带的铃声响彻客厅，屏幕上又弹出一条消息。 『棒棒唐』邀请你视频通话。 温锐阳点开了vx。 和昨天刚加时头顶长小花的猫不同，今天的头像变成举着小红花的猫咧着嘴对他笑。 接受or拒绝。 没有犹豫，温锐阳手指点了一下。 一张焦急的脸出现在屏幕里。 ——不回消息你有事没事 凑在镜头前的写字板正挡住唐韵磬下巴颏，紧接着他又把写字板朝向他自己。 ——怎么反的 温锐阳见唐韵磬拿着手写板来回翻转。 「什么反的？」 ——字反的，你能看懂？ 脸又凑近屏幕，唐韵磬指了指手写板。 温锐阳:「我这边不是镜像，能看懂。」 看对方说能看懂，唐韵磬不在关心为什么一个反一个没反。 ——不回消息，你有没有事 想到之前锁屏上的那些未读，温锐阳缩小视频页面。 和唐韵磬的聊天框里果然又被刷屏。 ——你回家了？/警车查岗 ——我回家了/狗狗飞奔 ——你吃药/摸摸狗头 ——睡着了？/猫猫翻肚皮 ——不放心 ——人呢？？/猫猫大叫 重新放大视频，温锐阳:「我刚才在洗澡没听见。」 「不用担心，已经退烧了。」 可凑在镜头前的唐韵磬依旧眉头紧锁。 ——你哭了！ 温锐阳:「什么？」 ——眼睛红，鼻子红 视频里靠坐在沙发上的人两只眼睛红了一圈，鼻子也是。 ——你怎么哭了 唐韵磬急得抓耳挠腮恨不得扒开手机钻进去。 温锐阳照了照屏幕上的自己，眼眶是红了，他揉了一下之前催吐呛着的鼻子。 「没哭，打了几个喷嚏，鼻子揉红的，刚才洗澡眼睛溅水。」 解释得有理有据，唐韵磬这才放心下来。 ——吃药吗 温锐阳:「吃了。」 ——多喝水 温锐阳「嗯」了一声又改说能让对方看出口型的「好。」 「你这么快就到家了？」 ——半夜车少，骑得快 ——你快睡觉，养精神 温锐阳看了眼时间已经一点多，往常这个时候他确实早就『睡了』。 「你这是坐在客厅？」 唐韵磬点头。 一进出租屋就给温锐阳发消息连澡都没洗，结果一条也没回。 怕他出事战胜怕吵醒他睡觉，唐韵磬还是给对方发了视频邀请。 「你的室友休息了吗，你跟我视频会不会影响他们？」 听人和聋人通过写字、读唇交流比正常沟通要慢许多，更何况房东的网虽然免费，但整栋楼共用，视频会卡顿。 唐韵磬读得仔细写得飞快: ——洋洋听不见，裴哥夜班。 室友也是聋人吗… 温锐阳没有继续问换了话题。 「你明天就回去送餐？」 之前自己的提议对方并没接受，温锐阳又劝了一句:「你再考虑考虑要不要去我朋友那里。」 已经做好的决定唐韵磬就不想改主意。 特别是通过今天的观察，他发现披萨店的活可以说是高强度的累人。 如果自己今天没帮衬那一会儿，只靠一个人，又是出餐又是备货又是收拾，一天下来连个休息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多少。 第46页 也不知道温哥以前是怎么做到的。 ——不去 ——早点睡明天见 温锐阳说了声「好」。 画面里两人对视着，唐韵磬举板: ——你先挂 「你睡吧。」 这句话说完，温锐阳靠向身后的沙发。他最近瘦了许多，洗完澡换上的睡衣变得松松垮垮。 刚才为了能让对方看清口型，几乎是贴脸在屏幕。此时靠后，身体入镜的部分就多了些。 这次换成唐韵磬把脸贴在屏幕上了。 在披萨店时，温锐阳的刘海不是用卡子揪起别在头顶露出额头就是戴着能将其都包起来的厨师帽。 此时见他刚洗完吹干的头髮盖在眉间，半拉锁骨露在黑色睡衣衣领外。 屋里没开灯，只有屏幕的光将他眼睛照亮，像一只藏在黑暗深处的猫，明明看着乖顺慵懒，但又透着… 狡黠。 唐韵磬脑海里浮现出忘记是褒义还是贬义的两个字。 但他能确定肯定以及一定自己是在夸温锐阳。 ——你不睡觉？ 温锐阳又重复了一遍:「你去睡吧。」 唐韵磬看出温锐阳是不想睡了。 ——你躺着就睡着了 「你怎么还不睡？」 唐韵磬扯了扯自己t恤 ——没洗澡，洗完睡 又看了眼时间，确实很晚了，温锐阳也不打算再耽误唐韵磬休息:「去洗吧，晚安。」 他伸手想挂断视频，对面人突然大叫了一声 「鞥鞥！」 手指停在屏幕前，温锐阳:「什么？」 唐韵磬冲动拦住人之后才被自己胆大的想法吓到。但拦都拦了，逗一逗也好。 ——我洗澡，你看吗 温锐阳:「………」 他的表情愣得太明显，唐韵磬又「啊啊」笑起来。 然而下一秒就看到视频里温锐阳嘴唇轻启。 「好啊。」 唐韵磬的笑僵住，有些不确定自己刚才是不是眼花了。 ——我没看清你重说 温锐阳没说话，去拿茶几抽屉里放着的笔。 他这一俯身，唐韵磬手机屏幕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紧接着又被那一片锁骨盖住。 刚刚是…是什么，睡衣的扣子吗。 黑色睡衣为什么是粉色扣子。 唐韵磬瞪大眼睛恨不得把眼珠子扔进屏幕里。 可粉扣子没有再出现，取而代之是温锐阳沖镜头竖起的手心，黑色油性笔在上面写了两个字。 『好啊』 裴成嘉开门进屋的时候就看到唐韵磬正撅着屁股蹲在厨房不知道找什么。 「你在…」话问了一半他才反应过来人背对着自己，走上前拍了拍对方的背，裴成嘉:「你在……」 低头视线落在他举着的手机里，裴成嘉的话再次停住。 屏幕界面昏暗，却能看到一个男人的脸。 裴成嘉用脚趾头想了想:「你温哥？」 要是往常唐韵磬肯定会兴奋地跟裴室友好好介绍一下自己的温哥。 但此时他脑海里只想着一件事，点头起身将从水槽下面柜子里找出来的一次性塑胶袋吹涨检查看不漏气，唐韵磬把它套在手机上。 「你这是…」裴成嘉。 ——我洗澡 考虑到裴室友也刚回来，他又补充了一句。 ——会很久，你等着 ——谢了 「……」裴成嘉的视线再次落在那已经被『密封』起来的手机上。 这几句话加上唐韵磬的举动，接下来卫生间里要发生的事不言而喻。 如果他没记错，这俩人昨天还你追我拒。 今天怎么就进展到这一步了。 隔着一层塑胶袋，温锐阳也看到了唐韵磬的室友，本想着要不要打声招唿，结果又看到了写字板上的话。 温锐阳:「………」 往暗处匿了匿避开对方那模煳也难盖住的一言难尽，温锐阳被唐韵磬举进卫生间。 出租屋的卫生间不是干湿分离也没有隔断，甚至连马桶都没有。 门口一个简单的洗面池，正中间是个蹲厕，淋浴花洒在蹲厕后面，花洒下的墙面上钉了一个金属的隔板，摆着洗髮水和香皂盒。 地方很小，一眼就看完了整个卫生间，温锐阳又被放在那个金属隔板上。 隔板与唐韵磬的肩一齐，加上手机的高度，视频里也只露出脖颈。 唐韵磬往后退了一步，看了看角度将手机摆弄了几下。 等他调好，温锐阳屏幕里已经能看到唐韵磬的上半身。 还好只是上半身。 见唐韵磬弯腰开始脱裤子，温锐有些后悔做出这种『你逗我，我也逗你，结果逗成真』的事儿。 脱了裤子又开始脱衣服，唐韵磬也后悔把手机带进卫生间了。 今天吃得太多，肚皮都撑起来了，也不知道温哥看了会不会不满意。 他对着镜头挺胸收腹让自己腹肌变得更明显的同时还数了数有几块。 4+1，下面的那一大块还没分开。 温锐阳的视线也跟着唐韵磬的动作扫了一眼。 精瘦，没一点赘肉，但看起来像是有使不完的力气。 写字板没有拿进卫生间，唐韵磬只能比划示意自己要开始洗了。 隔着塑胶袋，屏幕变得模煳，他也看不清温锐阳有没有说话，就直接打开了水龙头。 第47页 没开热水器，冷水噼头盖脸浇了下来，不光把一身热血沸腾的唐韵磬浇了个透心凉，溅起的水花还打在屏幕上让温锐阳下意识将手机举远了点。 唐韵磬龇牙咧嘴打了个哆嗦，跺脚搓肩头，隔了几秒才适应水温。 伸手去挤隔板上的洗髮水，他凑近手机看了眼。 温锐阳正安静地看着屏幕。 唐韵磬把头搓出泡沫，又凑近看了眼手机。 温锐阳依旧坐在昏暗的客厅，撑着下巴一瞬不瞬盯着屏幕里的自己。 肯定是看腹肌看呆啦。 唐韵磬得意地咧起嘴角，低头沖洗洗髮水的时候他故意转过身，舒展背部。 自己这一身肌肉，一定会把温哥迷得五迷三道。 画面定格在唐韵磬把洗髮水搓出泡沫的那一刻，温锐阳皱眉看着因来电中断视频通话的手机。 -------------------- 小唐:迷煳不（） 温哥:啊…卡了。 温哥的症状会加重再慢慢被治癒，这过程中可能会有点偏现实的描写（但纸片人干干净净！！！） 感谢追文m(_ _)m 第24章 那个前男友 如果不是在温锐阳的小区门口看到了那个骑手，钟玥不会这样自乱阵脚。 「大半夜的，你要他电话干什么？」 「有事情。」钟玥的车还停在路边，手机另一头轰鸣又萎靡的刺耳音乐在车内迴响。 「哈，你和他之间还能有什么事情，阿玥啊……」比音乐更刺耳的是赵逸安阴阳怪气的声音:「你俩没成仇是锐阳心大，怎么你还想和他再做朋友？」 钟玥:「这就不用你操心了。」 「听听，这是求人的态度吗？」 钟玥:「……」 本打算伏低几句，就听电话另一头的人报出了个手机号，钟玥顿了顿:「谢谢。」 「嘿。」 依旧是那副带着讽刺的腔调，以至于在打了几通电话都没人接时，钟玥还以为自己是被赵逸安戏耍了。 直到他驱车回到住处，又一次拨通却被挂断再打就成忙音，钟玥才确信赵逸安给的确实是温锐阳的手机号。 温锐阳想不通钟玥为什么要在大半夜给自己打这么多通电话，也懒得去琢磨。 当初选择回国就是不想再跟对方有任何牵扯。 和唐韵磬的视频通话被迫中断，他又重新拨过去一个。 「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 清澈的童音合唱欢快悦耳，温锐阳有一瞬间的怔愣。 起身走到窗边将窗户拉开，夜风『唿啦』吹进客厅，窗帘飞起扫在他脸上从身后将他整个人裹住。 竟然还给vx设置了来电铃声，温锐阳低声笑了出来。 唐韵磬的一『言』一行，所作所为总是让人出乎意料。 这份出乎意料是自己没有的生机勃勃。 「我要谢谢你因为有你，爱常在心底…」 几句童音循环完，又重新『听我说谢谢你…』 温锐阳挂了无法被听见的视频邀请转身回到沙发上。 ——刚才掉线了。 ——晚安好梦。 ——明天见。 唐韵磬舒展完肩膀又拱起嵴背。 紧接着侧身做了个撩发向后甩头的动作。 只不过他的头髮短，不仅没甩出洗髮水gg里男明星的帅气效果，还被泡沫迷了眼睛。 唐韵磬用力揉了揉还不好使，本想去拿毛巾擦脸，可刚要动又突然停住。 他今年20岁，已经成年很久了。 成年人就该做点成年人做的事。 把手挪回头髮上，转过身面朝手机的唐韵磬闭着眼假装继续在洗头。 只不过这次，他边洗边微不可察地向后退了一步… 又退了一步… 除了肌肉，还想展示一下身体其他部位的唐韵磬有些耳热。 前两天半夜突然有人给他发了张照片。 照片里的人不仅摆出的姿势像一只架起来的烤鸡，手中还握着一只鸡。 ——约吗，可1可0 唐韵磬差点从床上蹦起来。 ——你干什么！耍流氓啊 没等他继续骂，对方先把他骂了一顿，紧接着还被拉黑。 但唐韵磬也知道了温锐阳认识的这个软体并不是普通的交友软体。 是他们这种人不相信真爱，寻求刺激的地方。 想到温锐阳第一次约自己是去酒店，唐韵磬不知道他是不是也不相信真爱只想寻求刺激。 唐韵磬又微微往后退了一点。 但不管是刺激还是真爱自己都能给温锐阳。 就是不知道他满不满意。 不敢去看视频另一边的人是什么反应，紧闭着眼的唐韵磬不光耳朵红，脸也臊。 自己可比那发照片的人胆大多了。 也大多了… 该展示的已经展示了，估摸着温锐阳也看完了。 唐韵磬才强装淡定掬了一把水扑在脸上。 伸手去拿香皂时假装不经意扫了眼屏幕。 漆黑一片。 「？？？？」唐韵磬连忙搓了搓眼睛关了淋浴器，撕撤掉沾了水的塑胶袋。 视频通话不知道什么时候中断，自动锁屏的手机上有一条未接视频通话提醒，还有几条未读消息。 看到了温锐阳的留言，懊恼自己不该不盯着屏幕错过对方回拨的唐韵磬才又笑起来。 第48页 ——晚安好梦/猫猫打唿噜 躺回床上，傻笑的唐韵磬又抱着枕头翻来覆去。 也不知道温哥刚才看到了多少。 掉线是因为不满意还是太满意…… 睡了一觉，烧似乎退了。 一大清早温锐阳照例去市场买披萨店这两天需要用到的肉和蔬菜。 做肉酱的肉没有那么复杂去用猪牛混合，而是选用肥肉少没什么筋膜的猪后臀尖。 卖肉老闆看到他又关心了两句他的身体。 路过熟食档口时，想到今天唐韵磬必定会来，温锐阳站停买了一只白切鸡。 「靓仔，彩椒和洋葱给你装好了，挑了最新鲜的。」卖菜的阿婆热情跟温锐阳打招唿。 「谢谢阿婆，麻烦再帮我削几个马蹄，捡几个草菇。」 固定要了大半年的东西突然多了几样，卖菜阿婆有些好奇:「这是要出新菜了？」 温锐阳:「买来自己吃的。」 拎着东西骑到披萨店，温锐阳一眼就看到蹲坐在树荫下的唐韵磬。 不光有唐韵磬，还有另一个不速之客靠站在捲帘门前。 「你大清早怎么来我这儿了。」温锐阳将车停好问正百无聊赖打呵欠的赵逸安。 「别提了，昨晚玩了个通宵，困…哈…」赵逸安的呵欠卡在嗓子里，瞠目看着站起来去抢温锐阳手中袋子的人。 刚才来的时候他就看见树根旁蹲着个骑手。 想着可能是在这儿等单，赵逸安连在意都没在意。 「玩通宵和来我店里有什么关系。」 手中装肉的袋子被唐韵磬抢走，见他有些好奇地看了眼赵逸安又盯着自己的嘴，温锐阳示意:「早上好，那是我朋友。」 怪不得这个西裤背头男一直站在披萨店门口，唐韵磬连忙沖赵逸安笑了笑。 赵逸安眉头皱了起来。 捲帘门这东西对男人来说不算重，一只手就能抬起来。 所以当看到小骑手一脸严肃推开温锐阳的手自己去抬门，赵逸安半挡着嘴凑到温锐阳耳边。 「呵，几天没见，你这是在哪招惹来的小孩儿。」 没理会他的戏嚯，温锐阳指了指手中的东西对唐韵磬说:「我先去准备东西。」 唐韵磬做了个「ok」的手势。 被晾在一边，赵逸安脸上的笑更浮夸了。 等温锐阳进了厨房，唐韵磬再次看向那个明明是在笑，但目光却不太友善的人。 可能是聋人天生敏感，喜不喜欢自己很多时候他第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回报了一个同样皮笑肉不笑，唐韵磬转身去杂物间拿扫帚。 见人一言不发扫起地，靠趴在吧檯的赵逸安招唿道:「哎，小哥，你不是送餐的骑手吗，怎么在这儿扫起地来了？」 「小哥，小哥哥，跟你说话呢，过来陪我聊一会儿呗。」 听到动静的温锐阳快步走了出来:「你大清早来我这儿撩什么闲，有事儿说事儿。」 赵逸安依旧只盯着背对自己低头认真扫地的人，声音抬了起来:「还不是因为你那个前~男~友~钟玥……」 温锐阳没听出赵逸安的那点心思:「我的手机号是你告诉他的？」 见对方并没像自己想像中的那样给出反应，想多了的赵逸安才从唐韵磬身上收回视线。 「钟玥联繫你了？」 温锐阳:「没接，你为什么要做这多余的事儿。」 听出他的不悦，赵逸安赔笑:「你又不是不知道钟玥的性子，大半夜我正跟人happy呢，他没完没了打电话，就差质问是不是我不让你见他…」 温锐阳疑惑:「跟你有什么关系？」 「自从那次我…」赵逸安的声音停了下来。 温锐阳:「自从你什么？」 赵逸安:「你是不是感冒了，我怎么听你说话声音…」 说着他伸手去探温锐阳的脑门，却被温锐阳抬手挡开。 唐韵磬回头时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没事儿，昨天着凉有点低烧。」温锐阳:「如果你夹在中间不好做，还是让钟玥直接来找我吧。」 他们几人十五六年的交情，赵逸安不光是自己的髮小也是钟玥的。 已经同在一个城市，拉黑也避免不了再见面。 温锐阳自顾自说着，全然没注意因为他挡手的那个动作，屋里其他二人都变了脸色。 唐韵磬笑嘻嘻重新低头扫地。 自己去摸温哥的脑门，温哥没挡开，他朋友摸他却挡开了。 这一对比，谁更亲密不用说。 什么关系能比朋友更亲密应该也不用说。 捻了捻落空的手指，赵逸安也笑了:「没什么不好做的，自从上次把戴胥揍了一顿，我和钟玥的关系就回不到从前了。」 温锐阳闻言轻哼:「那叫把人揍一顿？你啊，也就是仗着自己当时在国外，要是在国内…」 「行了，玩通宵就赶紧回去休息，我还要忙。」 赵逸安:「你都生病了还忙个什么劲儿，又不指着这披萨店挣钱，要不干脆今天闭店，我陪你出去兜兜风散散心。」 「神经，我为什么要散心。」温锐阳转身进后厨熬肉酱，留下还有一肚子话没说完的赵逸安。 虽然好奇这俩人在谈什么，但也不好意思凑上前，看温锐阳再次进了后厨，唐韵磬才收回偷偷打量他们的视线。 知道人不会轻易跟自己出去，给钟玥手机号的事儿也算解释报备了。 第49页 打了个哈欠，赵逸安打算回酒店补觉，路过在拖地的唐韵磬时他又站停。 这小骑手年纪不大，长得又黑又瘦，瞪着两只大眼睛一副脑子不太灵光的样子。 那一身low到爆的外卖骑手制服土了吧几，裤子口袋里好像塞了什么东西，鼓鼓囊囊还露出塑胶袋边。 也不知道是不是四肢不协调，小腿和胳膊上结了好几块血痂。 赵逸安:「你是他雇来的帮工？」 摇了摇头，唐韵磬也在打量这个停在自己面前的背头男。 温哥的朋友也跟温哥一样，长得好看。 只不过这种好看带着高高在上。 之前温锐阳那个挡开背头男的动作让唐韵磬心情愉悦。 而且对方也挺关心温哥。 爱屋及乌，唐韵磬看着赵逸安时露出的笑都真挚了很多。 又村又傻… 赵逸安脸上的笑也真挚了许多，抬手在眉间一挥:「走了，小哥拜拜。」 唐韵磬挥了挥手。 等温锐阳熬好肉酱，备齐今天需要的东西走出后厨时，接到订单的唐韵磬正打算离开。 ——早饭 他从裤兜里掏出之前买的包子。 包子是来时在路上买的，卖包子的大姐是鲁南人，一个包子比他拳头都大，能抵昨天两个叉烧包。 他只买了两个，看到温锐阳朋友也在怕不够分没好意思拿出来。 ——这个茄子排骨 ——这个豆腐粉条 ——你吃完吃药 ——我走了 ——中午饭一起吃 手机又振动了一下，顾不得等温锐阳回话，唐韵磬连忙把包子塞进他手里，一熘烟跑出披萨店。 温锐阳:「………」 这慌张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唐韵磬是把心掏出来塞自己手里怕还回去。 只是这两个包子。 温锐阳低下头，沉甸甸还烫人… 他快步走到玻璃门前，门外唐韵磬的电动车已经不见踪影。 -------------------- 唐韵磬:满意吗，满意吗！（围着温锐阳转圈） 温锐阳:………… ……………… 赵逸安:锐阳，哪来的小土鳖 唐韵磬:温哥，哪来的势利眼 温锐阳:……… 第25章 小唐。钟玥。 以为会一起吃早餐，温锐阳本打算做几个云吞。 给唐韵磬发了一条中午不用买饭的消息，他打开对方塞进手里的塑胶袋。 包子很大，不像这边人的饮食习惯。 在z市的北方人很多，读书、工作，嫁娶，早就南北不分家。 包子皮上透着油，一看就知道里面的馅料很足。 第一次听说茄子排骨和豆腐粉条还能包成包子。 好奇心让温锐阳掰开一个。 茄子炖得软烂成絮，缠在色泽油亮的排骨上。 温锐阳咬了一口，酱香味十足，是炒熟后做成馅。 他又掰开另一个，也是熟馅包子。 用切碎的甜椒调味儿，粉条和豆腐都吸饱了汤汁。 不辣，微微烫嘴。 sole ——包子很好吃，谢谢。 棒棒唐 ——/转圈圈 ——/大笑 只有表情没有文字。 想到唐韵磬正骑着车到处跑，温锐阳没再给对方发消息。 写字楼不允许送餐骑手搭乘电梯，但为了彰显自己通人情，体贴地在角落设立了一个取餐区。 有些订餐客人会让骑手将外卖放置在那里自己下来取，也有客人让骑手走楼梯送上去。 送完餐，唐韵磬五步并两步匆匆从11楼往下跑，握在手里的手机又振动了一下。 看了眼派单信息。 取餐地址:阳光义大利风味披萨 这一上午还是第一次接到披萨店的订单，唐韵磬露在口罩外面的眼睛顿时弯了起来。 沿途送完另一单，唐韵磬骑车往披萨店赶。 看到路边有卖水果的，又停了下来。 温锐阳也注意到新接订单的送餐骑手是唐韵磬。 做完手上的披萨，他从冷冻柜里拿出几块鳕鱼条扔进炸锅。 等炸到浮起捞出，店门正好被推开。 温锐阳看了眼监控，唐韵磬顶着那一对儿兔耳朵直径朝吧檯走去，不知道往里面放了一袋什么又转身回到高脚凳上坐着。 之前看他的兔耳朵，温锐阳只以为是为了装饰好看。 现在想来，这对儿会在夜晚闪光的兔耳朵多多少少也能起到点警示保护的作用。 见唐韵磬一边揪耳朵一边坐在那里看手机。 不去想是不是还有第三层含义，温锐阳拿起手机给他发去一条消息。 ——小唐，过来。 监控里，唐韵磬先是抬头向出餐口看了眼，紧接着又朝四周环顾了一圈才起身快步走过来。 把装着炸鳕鱼条的碟子放到餐口边，温锐阳递给唐韵磬一枚一次性手套。「间食，拿去吃。」 韵磬眨了眨眼。 温锐阳:「你的单还没出餐，来得及。」 唐韵磬接过手套站在原地拿起碟子里金黄的炸肉条咬了一口。 口感吃起来像是鱼肉，酥脆外壳里还裹着菜叶，有股紫苏叶的味道。 爽口不油腻。 几块鱼条他三两口就吃完，有些意犹未尽但更多的是满足。 第50页 「路上小心。」温锐阳将做好的外卖递过去。 唐韵磬点点头。 ————吧檯里有荔枝 ——特别甜，你吃 温锐阳:「好。」 推门出去的时候，唐韵磬想，这样的日子太幸福，如果一辈子都能这么幸福就好了。 等到快2点，唐韵磬关了接单系统。 虽然温锐阳之前发消息说别买饭，但他还是在街边买了两份清补凉。 生病没什么胃口时吃点冰冰凉凉的正好。 饭点已经过了，除了温锐阳的电动车，店门口没有其他取餐车。 一想到能在晚餐段前享受几小时的二人独处时光，唐韵磬几乎是一步跃上了三层台阶。 然而当他推开挂着『close』木牌的玻璃门时，店里并不只有温锐阳一人。 风铃响动，温锐阳和钟玥齐齐抬头看向门口。 见到来人，温锐阳招手:「小唐，过来。」 最后一抹血色褪去，钟玥的脸更显惨白。 纠结了一晚，钟玥还是决定找上门，来的时候没过用餐时间，披萨店里坐着两三个骑手。 他的视线在他们半低着的头上扫过，确认完没有昨晚的那个兔耳朵，钟玥才仔细打量这间披萨店。 在意区时，他们也想过以后要开一家table五六个，两三counter席，只有chef和sommelier的小店。 温锐阳负责烹饪，他调酒接待。 店要隐匿在铺满石头的窄巷里，只在晚上营业。 不接生人只招待熟客。 像是赶不走的赵逸安，吃不饱的三水，还有… 可这一切都随着自己一时的不坚定和…之后的行差踏错化为泡影。 想到门上悬挂着的接地气招牌，钟玥的视线从坐在吧檯那只招手的劣质招财猫摆件上挪开看向如同大排档里的半封闭出餐口。 等温锐阳洗净手摘掉围裙和帽子走出后厨，钟玥还在盯着那踩出泥脚印的地面发呆。 在赵逸安来了之后，温锐阳就直觉没联繫上自己的钟玥会来店里。 只不过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关了音乐走到钟玥身边，他做了个邀请的手势:「去那边坐下说吧。」 钟玥回过神，脸上带着久别重逢的惊喜和不自然:「锐阳，好久不见，你最近怎么样？」 没有回答对方的话，温锐阳先一步走到双人桌边。 「锐阳…」钟玥快步跟上:「你知道我今天会来？」 温锐阳:「猜到了，只是不知道你为什么来。」 毕竟无论是当初还是前段时间让赵逸安转达，他不想再跟对方有任何牵扯的态度表达得很明确。 钟玥一瞬不瞬看着眼前人，这么近距离看过去，温锐阳比自己想像中的还要消瘦。 「你瘦了。」 虽然过去这么久他依旧不想见面前这个人，温锐阳:「钟玥，有事说事吧。」 听到『钟玥』这两个字，钟玥脸白了几分。 他不喜欢别人连名带姓称唿自己，知道他这个毛病，关系好的人都会叫他『阿玥』。 就连闹僵之后，总喊他『小玥玥』的赵逸安也依旧会唤他一声『阿玥』。 可坐在对面的温锐阳却在用称唿阐明他不再在意自己的感受。 「我来z市有一段时间了。」钟玥的笑有点牵强:「我在这边开了一家义大利餐厅。」 温锐阳早就知道这件事，电视里的美食节目、网红探店，赵逸安的小报告。 钟玥的身影在不经意时已经闯进他视线好多次。 「我今后打算留在国内。」 「锐阳，那件事是我不对。」 「你可不可以听我好好解……」 叮铃… 披萨店门被推开带动的风铃声不大，钟玥下意识回头看过去。 背着光看不清对方的面容，却能看到竖着高高的兔耳朵。 「小唐，过来。」 身后的声音带着温度，钟玥勐地看回温锐阳。 从刚才起那张平静的脸上终于染上了情绪。 摘下头盔放在一边，唐韵磬连忙朝跟自己勾手指的人走过去。 双人桌只能坐俩人，他先将手中的清补凉放到温锐阳面前，才坐到隔壁桌沖温锐阳对面的人笑了笑。 钟玥也想礼貌又有风度地笑笑，却扯不动僵住的嘴角。 就算没有醒目的兔耳朵，他也能从这双只有温锐阳身影的眼睛中分辨出是昨晚那人。 钟玥:「锐阳，这位是…」 「小唐。」温锐阳回完又面对着唐韵磬:「钟玥。」 这两个介绍都没有后缀，唐韵磬好奇地打量了眼叫钟玥的人。 都说人以群分。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不是温哥的朋友，但温哥认识的人长得都好看。 如果说上午那个背头男高高在上，这个戴着眼镜的人就是温文尔雅。 钟玥:「锐阳，你和他是什…」 温锐阳打断他不合时宜的问题:「先说你的事吧。」 之前想解释的话憋回肚子里，钟玥不想当着外人面谈论他和温锐阳的过往，更何况这个叫小唐的人…… 「没什么重要的事。许久未见，我就是想来看看你。」 一直偷瞄他们的唐韵磬眼珠子不转了。 这个人…… 「咕噜噜。」 温锐阳和钟玥齐刷刷看向肚里鼓声阵阵的唐韵磬。 第51页 唐韵磬:「………」 就算听不到，他也能感受到自己的肚子在发出鸣叫。 温锐阳想到钟玥会来，但没考虑他会和唐韵磬碰到一起。 这个点也确实不是谈话的时候，温锐阳站起身:「那就改天再说。」 钟玥知道此时此刻自己应该识趣地站起身，但他依旧坐着。 「锐阳，我…」 「咕噜噜……」 唐韵磬不好意思捂住肚子。 低头看了眼有些尴尬的唐韵磬，温锐阳又扫了眼钟玥:「我还有事，下次来之前请先电话联繫。」 说完他不等钟玥离开，先抬脚进了后厨。 前堂只剩下俩人，依旧没有起身的钟玥才清了清嗓子出声问道:「你和锐阳是什么关系？」 唐韵磬五指併拢放在额际，先是做了个「敬礼」手势，然后又把手挪在胸间伸出小手指点了点。 「你这是…」 没等钟玥反应过来，坐在他斜对面的人又突然从腰间的挎包里掏出一个像平板一样的东西。 紧接着写写画画递到他面前。 ——抱歉，我是聋哑人 ——我听不见 ——请跟我写字交流 -------------------- 心机唐上线。 感谢留评投餵打赏的小可爱们( w). 第26章 等雨停了再走 从警惕慌乱强装镇定到不可置信和下意识的试探也只是一瞬间。 钟玥神情复杂看向正盯着自己的人:「你是聋哑人，那你听不见也不会说话吗？」 似面露疑惑，唐韵磬歪了歪头把写字板放到对方桌前。 ——你说什么听不见 ——你写 「……」钟玥并没有继续问，将写字板推回给唐韵磬就不再说话。 唐韵磬也没再写字，而是起身进了仓库。 等温锐阳端着碗出来，就见钟玥坐在那里发呆，唐韵磬坐在另一张桌前叠披萨盒。 话唠的他没有跟钟玥交流，气氛还有些诡异。 温锐阳看出钟玥不想当着唐韵磬的面谈论他们的事。 内心深处他也不想。 但他更不想和钟玥没完没了牵扯下去。 将鲜肉马蹄云吞和码得整整齐齐的白切鸡放到唐韵磬面前，温锐阳把披萨盒都挪到自己桌子上:「不用叠了，你先吃饭。」 等到两点多才吃上午饭，也难怪他肚子一直叫个不停。 云吞皮很薄透着肉粉，没用葱花香菜点缀，清汤上只有几滴香油。 满满一大碗，冒着热气。 唐韵磬先是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云吞，做了个往嘴里扒东西的动作。 温锐阳:「对，都是你的。」 唐韵磬又指了指温锐阳。 「我刚吃过，你吃吧。」温锐阳将白切鸡往唐韵磬面前推了推:「尝尝这边的特色，三黄油鸡…」 钟玥不动声色看着俩人目无旁人地『交谈』。 直到温锐阳重新坐到自己对面，他才忍不住呛了一句:「一段时间没见，你还学会了手语。」 温锐阳眉角轻挑。 为了让自己能明白他的意思，唐韵磬刚才比划那两下一看就不是手语。 但这只适用于简单的对话，复杂的沟通每次还是得用写字板。 不太方便。 手语… 温锐阳垂眸看着自己的手。 见人不说话，钟玥又问:「他和你是什么关系？」 「他是你的朋友？」 他问这话的时候看了眼鼓着嘴对云吞「唿唿」吹气的人。 对方也正在看自己，四目相对，还冲自己笑了笑。 温锐阳:「你留下来就是想说这个？」 「是也不是。」钟玥收回视线:「我好奇你们的关系，也有别的事要说。」 没见到『小唐』前，他还可以循循渐进跟温锐阳谈。 但那碗一看就是手包的云吞彻底让他坐不住了。 想到小唐听不见，钟玥的顾虑也没那么多。 「我昨天点了你做的披萨。」 温锐阳:「嗯。」 「你知道？」 「猜出来了。」 「榴槤、菠萝、香蕉，比三水鞋底还厚的冷冻饼胚。」钟玥:「你做的这些都是什么？」 「哪还有你的特色，它们就像是…就像是…」那些被他扔进垃圾桶的外卖，钟玥点评不出口。 「caesar看到这样的你会伤心。」 听他提到教过自己的caesar，温锐阳脸上难得有了点笑意。 如果是他看到那些披萨，不仅不会伤心，还会吹鬍子瞪眼骂「都是狗屎。」 「我回来之前，caesar曾问我你过得好不好。」 如果不是这家店和那些在他看来反人类的披萨和温锐阳太不搭边，钟玥也不会想到用这番话题做引。 搭在桌子上的手微微握拳，他看着静静靠坐在那里的温锐阳:「锐阳，这一年多你过得好吗？」 虫鸣被隔挡在门外，没有音乐声，『唿~唿~嘶熘』吃云吞的声音也停了下来。 屋内一下子寂静得可怕。 如果这个问题换别人问，温锐阳肯定会笑着说一声「挺好」 但对面坐着的却是钟玥，那个他在遭受灭顶打击时又重重给了他一拳的人。 「锐阳，我的那家义大利餐厅其实是给你开…」 「啊！」 一只鸡腿横在温锐阳微张的嘴前。 第52页 打断了钟玥，也阻止了温锐阳想要说的话。 温锐阳顺着三黄鸡金黄油亮的皮看过去，唐韵磬举着鸡腿又「啊！」了一声。 不光如此，他的另一只手还竖着大拇指。 见温锐阳没反应，唐韵磬:「啊~~~」 温锐阳:「……」 钟玥:「……」 哑巴也会『啊』吗，钟玥太阳穴跳了起来。 温锐阳的太阳穴也跳了一下。 这一声「啊~~」比之前那两声短促的示意要拉长很多。 有些 像他以前拿着勺子哄箐箐吃饭时发出的声音。 三黄油鸡的纯肉香飘进鼻子，温锐阳就着唐韵磬的手轻轻咬了一口。 没有特殊烹饪，只用葱姜八角花椒煮过的鸡肉皮滑鲜美，汁多肥嫩。 但这些都不是温锐阳从小唐手中接过鸡腿的理由。 钟玥紧抿双唇一直盯着唐韵磬。 像是感受到自己审视的目光，对方餵完温锐阳再次看过来时，先是歪了一下头随即恍然般拿起一块鸡肉往自己面前一递。 「啊！」 钟玥:「……」 如果不是看过来的眼神太清澈，钟玥还以为他刚刚是故意打断自己的话。 钟玥收回视线。 「锐阳，我会把那家餐厅打造成属于你的米其林，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温锐阳依旧只是垂眸看着自己手中的半截鸡腿。 白斩鸡『三提三浸』再剁开，口感讲究一个「嫩」字，骨肉间能看到血水丝丝往外渗出。 钟玥还在以退为进:「我知道我犯的错误你不会轻易原谅。」 「但那天我是被…」钟玥停顿了下来，又重新起了话头。 「哪怕五年、十年甚至十五年我也会等下去，锐阳，我们能不能重新开始，先做回朋…。」 叮叮噹噹… 汤匙碰在碗边声音清脆。 再次被打断，钟玥有些恼怒的视线跟随唐韵磬舀云吞的汤匙回到温锐阳嘴边。 「啊！」 看不见的热气盖住那越渗越多的血水。 用力眨了一下眼，温锐阳也望向探着身子的唐韵磬。 唐韵磬:「啊~~~」 卖菜阿婆剥好的马蹄剁成碎，清脆如骨。 卖肉摊主说今早现杀的猪，肉馅很新鲜。 将那半只鸡腿死死攥在手心，温锐阳囫囵个吞掉了唐韵磬餵来的云吞。 碗里只有一个汤匙，瓷白的让人觉得刺眼。 共用餐具的举动已经不是普通关系能做出来的事。 面色阴沉铁青，钟玥看着温锐阳:「你和他到底什么关系？」 那个软滑的云吞入喉如同生铁，本就没好的嗓子被它刮撑得有些疼，温锐阳咳了咳:「钟玥，我过得很好。以后也会过得很好，只要你不再出现在我面前。」 唐韵磬张了张嘴，收回勺子的时候也收回视线。 虽然还没等到他想知道的答案，但他有些不忍再看这样的温锐阳。 藏拙是唐瑾棉教的。 会唇语这件事不光可以拿来跟心爱人炫耀，也是他的『秘密武器』。 不知道钟玥望着自己时为什么会露出一副复杂的神情，唐韵磬也好奇他和温锐阳的关系。 当看出对方不想当着自己面跟温锐阳谈话，他才决定动用『秘密武器』。 钟玥和温锐阳的话题跳转得快，语速也快，唐韵磬不敢太明目张胆去读，也只能猜出一小半意思。 唐韵磬看出钟玥同样好奇自己和温锐阳的关系，也看出他话里话外瞧不起这家披萨店，还看出温锐阳的沉默和不高兴。 所以才屡次打断。 如今唐韵磬又看见温锐阳脸上的苦，苦到他不敢再看。 温锐阳:「钟玥，我和你之间隔着的从来就不是戴胥。」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听他这么说，钟玥的脸瞬间由铁青变得灰败。 「你永远都不会原谅我了，哪怕我有苦衷，对吗？」 温锐阳盯着自己攥紧的手心，虎口处似乎又渗出粉色的血。 像小猪佩奇的那件红裙子。 钟玥也沉默下来，半晌摘下眼镜，搓了搓脸。 等他重新戴回时才又轻声问:「你恨我吗？」 温锐阳摇了摇头。 「我只是想原谅我自己。」 「钟玥，希望以后不要再见了。」 桌子上的云吞还剩大半碗，那盘白斩鸡也只动了一两块。 唐韵磬焦急又用力拍打着卫生间的门。 那个钟玥离开没多久，一直呆坐着的温锐阳突然冲进卫生间。 唐韵磬扭了扭把手，又把什么也听不见的耳朵贴在门上，除了被自己拍得震动，整个世界都静悄悄的。 「哥额…」 「哥额啊…」 害怕这种安静，唐韵磬拍得更用力了。 温锐阳扭开门出来时，差点被他一巴掌打在脸上。 「抱歉。」温锐阳抹了下嘴角沖唐韵磬笑了笑:「刚才有点不舒服，不知道是不是早上吃的药刺激了胃。」 唐韵磬紧张的神情并没有因为这个笑缓解，先是仔细看了看温锐阳的嘴，又盯着他的眼眶。 「吐的，没哭。」温锐阳先一步回答。 唐韵磬刚松口气又脸色一变上前一把抓住温锐阳的手。 明明那么瘦可攥紧的拳头却好不容易才掰开。 第53页 几乎抓烂的鸡腿就这样「啪」的一下掉到地上，俩人同时低下头。 唐韵磬想问温锐阳到底出了什么事，可写字板落在两米外的桌子上。 「你怎末额…」 视线那个忘记扔掉的鸡腿上收回，温锐阳:「感冒了。」 唐韵磬:「起于于啊」 温锐阳扯了扯嘴角:「小唐，我听不懂。」 唐韵磬嘴抿了起来。 温锐阳扯了一下被抓着的手腕:「我去洗手。」 没有松手，唐韵磬拽着温锐阳回到桌前。 ——去医院 小小的感冒不值得去医院，但温锐阳打算今天提前闭店。 「不用去医院，我回去休息补一觉。」 ——我送你。 不等温锐阳拒绝，唐韵磬低头开始收拾东西。 又一次提前打烊，锁了门温锐阳戴上头盔:「你下午还有工作，不用送。」 唐韵磬态度坚决，不光要送温锐阳，还跟着站到温锐阳的车前。 指了指他的手，唐韵磬: ——我骑车 温锐阳握着左胳膊肘，从刚才起肩胛骨就放射性地疼，连带着手也有些发麻。 「那你怎么回来。」 ——走回来 他们说话的时候，一滴落雨洇湿地面又立马被蒸干消失。 唐韵磬抬头看了眼天，从自己车肚里掏出一把伞递给温锐阳。 ——快点不耽误离得近 此时确实不太适合骑车，没再推让，温锐阳跨上自己电动车的后座。 骑手的制服不知道是什么料子，攥在手心里有些滑。 雨下起来时，温锐阳一手拽着唐韵磬的衣角，一手将伞撑了起来。 唐韵磬的伞不大，电动车行驶时又带着逆风，他只有靠近对方才能把俩人都挡住。 好在雨点滴滴答答没有成丝成片。 丽景国宝离披萨店不远，但也要拐几条街。 温锐阳看着唐韵磬左拐又右拐，在他耳后轻声问：「小唐，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哪？」 唐韵磬的嵴背绷得笔直，温锐阳也只是肩头跟他相贴。 别说对方是聋哑人，就算是正常人隔着头盔迎着风雨也听不清自己的声音。 可能是刚从空调房出来，唐韵磬的肩膀冰凉又透着热。 后背没有淋雨，是这个潮湿黏腻的季节里少有的干燥清爽。 温锐阳额头有些重，昏沉沉盯着唐韵磬耳后只露出一丁点的掉色刺青。 像两个小豆芽，也像两个小蝌蚪，跟着他忽重忽轻的头一起跳动。 「小唐…」 「今天让你看笑话了。」 「……我是不是挺可怕的。」 「明明祸不是他造成的，却在迁怒他。」 「小唐…」 「你会喜欢一个胆小鬼吗？」 唐韵磬终于知道什么叫做如坐针毡。 温锐阳唿出的气息烫在后颈，太炙热。 轻飘飘就透过他的毛孔钻进他的身体。 奇痒难耐，让他想原地跳霹雳舞。 为什么要让温锐阳坐在后面，唐韵磬懊悔，早知道应该把他抱在身前。 好在很快就到了温锐阳住的小区，升降杆在识别出温锐阳的车牌时自动抬了起来。 进了小区，唐韵磬反而不会走了，他靠边停下回头看温锐阳。 胳膊搭在唐韵磬肩上，温锐阳伸出手指：「直走到头再右拐，11栋。」 话音刚落，刚才还哩哩啦啦的雨突然倾盆而泄。 雨伞被打斜，温锐阳的后背和唐韵磬的脸都让雨浇了个透。 差一步就能把人平安送到家，老天真是不作美。将车停到11栋，唐韵磬忍不住腹诽。 ——你进去我走。 ——吃药睡觉。 写字板溅上了雨滴。 唐韵磬握住了伞柄。 袖子里的手绳露出半截，两只戴着相同五彩绳的手竖叠在一起，温锐阳没松手，而是将人往伞里带了带。 等唐韵磬抬眼看他时，温锐阳才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问道。 「小唐…」 「要不要跟我回去，等雨停了再走。」 -------------------- 老天:刚才谁蛐蛐我？ 小唐:_:(′□`」 ∠):_已老实（比心比心） 温哥:白切鸡好吃，个人问题才吃不下。 ps:安全交通，雨天骑车穿雨衣勿打伞避免影响视线。 感谢一直追文留评投餵打赏的小可爱。 本文预计周三入v。 全文大概20w字，不是很长。 谢谢大家一路以来的支持！！ 另微博同名。 m(._.)m 第27章 直接睡觉 27 唐韵磬想好好反应一下温锐阳刚才说了什么，但他的脑袋已经先一步点了起来。 ——要要要 温锐阳:「那你下午的单怎么办？」 ——脑震盪没好 ——休息半天 雨越下越大，等他们进了单元门，门外的地上已经冒起白烟儿。 唐韵磬回头朝天看了眼。 这雨肯定是月老下的，也太有眼力价了。 凉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鞋底和地面摩擦声因为雨变得刺耳，毫无察觉的唐韵磬跟在温锐阳身后进了电梯。 除了昨晚尾随对方路过一次，之前送外卖时唐韵磬也来过这个小区。 第54页 这里很人性化，有送餐骑手专用的通道。 虽然不能骑车通行，但每次进出登记时，保安态度好，物业很热情。 而且送餐也不用爬楼，站在楼下摁完门铃等业主开了单元门，直接把外卖放进电梯就行了。 简直太方便。 电梯门打开，先一步进电梯的温锐阳在看到里面站着的人时脚步微顿。 「咦…你今天休息？」从地下车库直接坐上来的罗原热情打招唿。 「这雨也太大了，咦…」 见到温锐阳身后的唐韵磬，罗原又咦了一声。 想到唐韵磬穿着外卖服，温锐阳:「这是我朋友。」 罗原:「哦，我说呢。」 16的按钮亮在17下，电梯上行。 罗原打量起站在温锐阳身边的人。 看年纪应该是在上大学。 黑皮、细狗，露在短裤外的小腿精瘦紧实像是有着无尽爆发力。 以罗原多年健身经验，一看就是体校的学生。 优质带感。 只不过他脚下的这双黑色凉鞋，多少有点美中不足。 但就算『美中足了』，这种愣头青一样的体育生也不是自己的菜。 看着对方这一身不知从哪搞来的外卖骑手制服。 丝毫不再怀疑温锐阳不是top，罗原心中「啧啧啧」个不停。 自己这邻居文文弱弱真是人不可貌相。 温锐阳下电梯的时候，本是礼貌地跟罗原点点头，却看他一脸猥琐朝自己挑眉。 「阳~你挺会玩。」 「……」温锐阳。 把唐韵磬喊上来并不是抱着那种心思。 z市的雨兇勐起来正常人出门都不安全，更别说什么也听不见的唐韵磬。 怕这人不知危险冒着暴雨去送餐，温锐阳才把人领回家。 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新拖鞋，他伸手指向客用卫生间:「那里有卫生间，去擦擦脸。」 半张着嘴，唐韵磬站在门口没有进门，怪不得那些人不用他们把外卖送上楼。 刚才电梯打开，他还在感慨这小区看着高档，但走廊也太小了，还没他西屋大。 结果环顾一圈才发现这一层竟然只有一户。 「愣着做什么，先进来。」温锐阳把唐韵磬手中的伞展开放在门外。 跺了跺脚，唐韵磬先是在门外脚垫上踩了踩，才抬脚进门。 ——这个放冰箱。 之前温锐阳给他包的云吞和鸡，唐韵磬给分装打包了。 本打算等把人送回家自己找个地方吃，结果遇上大暴雨。 换下来凉鞋已经湿透，在干净的地面上留下水痕。 想到反正这层也没别的住户，唐韵磬弯腰把它放到门外。 温锐阳看了眼塞进手中的袋子。 店里明明有装意面的一次性包装盒，这人却写了一句「不用浪费」连汤带云吞一起装进塑胶袋里。 云吞薄皮经不起一路颠簸已经碎了，肉馅沉在汤里。 温锐阳视线又挪到唐韵磬的身上，除了脸和脚上是雨，衣服也湿了。 湿衣服沾在皮肤上的滋味不好受，光擦干没用。 「你还是先去洗个澡吧。」 唐韵磬:「？？？」 温锐阳:「别锁门。」 唐韵磬:「？？？？」 站在浴室里的唐韵磬认真思考事情为什么会往超出想像的地方飞速发展。 昨天的自己还只是跟温哥视频洗澡，今天就已经洗进他家里了。 不光如此，还不让自己锁门。 那是不是代表着… 身后有个大浴缸，唐韵磬突然不敢往下想了。 看着紧闭的浴室门，他的脸上两分激动三分兴奋还有五分犹豫。 进了卧室里的卫生间，脱掉沾在身上的衣服，温锐阳站在花洒下让热水沖刷肩胛骨。 疼痛减轻，浑浑噩噩的精神也稍稍缓解。 其实这个时候泡个澡最好，但主卧没有浴缸，也不能让外面的唐韵磬等太久。 等温锐阳沖了个澡换好衣服出来，还站在浴室里的唐韵磬正低头看之前放在腰包里被一起带了进来的手机。 他想不明白的问题只能求助场外室友。 ——@aaa建材批发裴哥 ——急急急/上火 aaa建材批发裴哥 ——？ 会游泳的羊x2 ——唐怎么了 棒棒唐 ——在温哥家洗澡 aaa建材批发裴哥 ——……？ 棒棒唐 ——他让我先洗澡 会游泳的羊x2 ——为什么洗澡 棒棒唐 ——他不让锁门 aaa建材批发裴哥 ——好的，知道了/微笑 一听裴成嘉说知道，唐韵磬连忙求教 ——太好了，你说 ——知道什么 ——人呢？/抓狂 ——急急急 可还没等裴成嘉教他该怎么做，浴室的门就被推开。 虽然昨天已经视频过，但看到温锐阳进来，唐韵磬还是下意识伸手挡在腿间。 拿着浴巾和衣服，温锐阳并没有往唐韵磬站着的地方看，将它们放在架子上转身往浴室外走。 唐韵磬:「啊！」 这一声啊的意思太多，他自己说不清温锐阳也听不懂。 「如果你累可以泡个澡。」 第55页 浴室门关上，唐韵磬傻站着。 怎么又走了。 站在花洒下快速洗了个战斗澡，唉声嘆气的唐韵磬觉得温锐阳太难猜了。 比他妈妈都难猜。 温锐阳送进来的浴巾纯白厚实，将脸埋进去，唐韵磬深深吸了一口。 香味和架子上挂着的那条一模一样，肯定是用了同一款洗衣液。 换上黑色背心和短裤，他又揪着领口闻了闻。 也是一模一样的味道，不知道温锐阳身上有没有也染上这个香味儿。 唐韵磬探头出来时，温锐阳正靠在沙发上。 「洗完了？」 整理了一下衣摆，唐韵磬昂首挺胸忙走过去。 背心和短裤没有合体不合体一说，宽松也能穿，紧身也能穿。 只不过跟自己比是另一种风格，温锐阳看着显得拥有无限青春活力的唐韵磬坐到自己身边。 「我刚刚看了一眼天气，雨估计还会下个几小时。」 唐韵磬点头。 ——不喜欢下雨 温锐阳:「我也不喜欢。」 特别是梅雨季。 潮湿、阴霾、发霉，就像他如今的人生。 坐到沙发上，唐韵磬仔细打量眼前人。 换上了一套黑色睡衣，和昨晚视频里的那套有些像，盖在额间细软的头髮也像，一看就知道也是刚洗完澡。 唐韵磬借着递写字板的动作往温锐阳身边靠了靠。 真香… 不用细闻都能闻到跟洗衣液不同的香味儿。 ——你吃药 唐韵磬又往右挪了一下屁股。 温锐阳:「吃了。」 ——你回屋睡觉。 温锐阳:「洗了澡精神了。」 唐韵磬想了想 ——那我陪你坐一会 温锐阳:「你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不饿 之前吃的那一点虽然没吃饱，但此时却过了饿劲儿，而且唐韵磬也没有心思去吃饭。 想问问温锐阳钟玥是谁，也想问问为什么跟对方谈话之后会闷闷不乐甚至还吐了。 可他最怕的事就是揭人伤疤，也不想破坏温锐阳此时的心情。 ——哥，你真厉害 温锐阳盯着那个龙飞凤舞的『哥』，像是又听到『哥额…哥额…』的拍门声。 「哪里厉害？」 ——大房子 ——电梯直接上来，一层就你家。 大城市高消费挣得多，像自己和高洋洋这样来z市打工的人不在少数，温锐阳能在z市租起门头房，住上大房子简直是太厉害了。 「一层两户。」温锐阳纠正:「电梯是两开门，另一面还有一户。」 唐韵磬在脑海里想了一下什么叫电梯两开门，想明白之后更觉得厉害。 ——高端 之前还担心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挣上钱租一间不用合租的房子养温哥，结果温哥自己就住大房子。 温哥才29岁。 想到唐韵磬住的那个城中村，温锐阳:「这是很久之前家里人买的，靠现在的我还买不起。」 ——向你学习 ——我要挣大钱 ——也买大房子 「……」温锐阳扶额，自己刚刚竟怕打击到唐韵磬的自尊心。 「小唐，你为什么会这么快乐？」 温锐阳很好奇。 唐韵磬不太明白这句话 ——什么快乐 如果说自己是阴雨连绵的梅雨季。 几乎靠贴在自己肩旁的唐韵磬就是晴空万里的深秋，干燥清爽。 「第一眼见到你就在笑。」温锐阳视线落在唐韵磬耳朵上。 「好像没什么事会影响你的心情，从来不会不开心。」 唐韵磬连忙摆手。 ——会低落 ——不开心 温锐阳视线从写字板上收回:「你也会低落？」 ——你没上来，不跟我睡觉那天我低落。 唐韵磬嘆了口粗气，不仅低落还好几天没吃好饭睡好觉。 温锐阳顿了顿:「抱歉…」 自己那天为什么没上去，他回忆了一下。 好像是以为难得碰到了晴天却又隐约听到了落雷阵阵。 怕还未从梅雨季里脱身又要溺死在暴风雨里。 也怕扩散迅勐的霉菌侵蚀了晴空万里。 轰隆… 温锐阳看向窗外，因为唐韵磬来了，今天难得关上窗户开了空调。 雷被拦在外面，坚固的玻璃只是在雷声响起时微微震了震。 背对着窗户的唐韵磬并没有听到落雷声，他又一次举起写字板。 ——不抱歉，我喜欢你。 ——真喜欢，不生气。 ——追你，等你跟我处对象 干爽的肌肤吸附掉被它碰到的阴湿。 温锐阳这次没有拒绝也没有回答唐韵磬的问题。 「小唐，你想和我睡觉吗？」 唐韵磬又一次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如果重新回到那一天，你还想和我睡觉吗？」温锐阳又问了一遍。 「西昂啊」唐韵磬把写字板扔到一边:「西昂啊」 本就靠在沙发上，被唐韵磬这么一扑，温锐阳整个人陷进垫子里。 「那我们重新开始。」 「这次你选择上来了。」 唐韵磬又不会了。 温锐阳说得重新开始他懂，但换成他『上来了』，又有些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第56页 此时也不能求助场外的室友，唐韵磬回忆了一下那天。 他买了两份干炒牛河打算先和温锐阳一起吃饭，酒店有洗澡的地方，如果温锐阳想跟自己睡觉，他就先洗澡再把免费的空调开到18c。 然后抱着温锐阳… 唐韵磬眼皮跳了跳。 被他扔到一边的写字板又捡了起来。 ——你吃干炒牛河？ 温锐阳:「不吃。」 唐韵磬点点头，吃饭时间省了。 ——你洗澡了 温锐阳:「洗了。」 白白嫩嫩水灵灵香喷喷一看就洗了，洗澡环节也省了。 虽然没看到空调挂在哪里，但客厅凉飕飕的特别舒服。 唐韵磬把心一横 ——直接睡觉。 -------------------- 高亮醒目！！ 因为下一章被举b了，场景大修……不那么好看(′°w°｀)慎买 第28章 好梦（大修） 自从住进丽景国宝，温锐阳在卧室里睡觉的次数屈指可数。 沙发躺两个人有些勉强，他却不打算起身。 「屋里没开空调。」 被拒绝过很多次，唐韵磬不禁怀疑温锐阳是后悔在找藉口。 ——省电不进屋 ——就在这儿睡 沙发跟他出租屋的小床差不多宽，够睡了。 写完他不等温锐阳做出回应，扔下写字板，欺身把人贴锢在沙发上。 唐韵磬直愣愣盯着来到z市第一个跟他说『你好』的人。 绯红的脸含情的眼，真好看。 自己眼光怎么就这么好呢。 一条腿还撑在地上，另一条腿已经被压抵着靠背，枕着沙发扶手的温锐阳默默不语。 他以为唐韵磬是想捂住自己的眼睛，结果伸过来的手却放在额头上。 「热额…」 俯看自己的人在嘆气。 「热额…」 写字板又一次被对方从沙发下捡了起来。 ——发烧没好 ——只能睡觉 ——不能干别的 写字看不出语气，但唐韵磬脸上的表情让温锐阳看出了坚决下的惋惜。 他伸手敲在唐韵磬撑着沙发的胳膊肘上，在人倒下来时说了一句对方听不见的话。 「啊呦…」 力气突然卸掉，栽倒的唐韵磬鼻樑骨磕得生疼，可他却没空去揉。 贴在面前的温锐阳闭着双眼，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撞到他哪了。 是额头还是下巴，唐韵磬目光在温锐阳脸上流连最后停在他的嘴上。 是嘴巴吗？ 肯…肯定是。 撞到嘴巴了得揉揉。 「小唐…」 就在唐韵磬噘嘴凑过去的时候，温锐阳缓缓睁开眼睛。 「你…是不是跟踪过我？」 差一步贴在柔软上，心虚之下唐韵磬连忙后仰。 「薄是跟沖…」 温锐阳扶住差点摔地上的人，另一只手轻触嘴唇换了个问题:「你刚刚在做什么，偷亲我？」 「薄…薄是…」唐韵磬更加不知道该怎么狡辩了。 见人又慌慌张张去找写字板，温锐阳指了指唐韵磬身后:「雨好像小了。」 话题接二连三换转，唐韵磬跟个陀螺一样回头去看窗外。 天似乎比刚才晴了一些。 天晴意味着什么他心中有数，来z市这么久，唐韵磬还是第一次祈求雨再多下一会儿。 温锐阳靠贴着沙发背，唐韵磬躺到他外侧。 地方有些小，怕自己掉下去还往里挤了挤。 时间剩得不多了，要抓紧。 唐韵磬伸手从温锐阳脖颈下穿了进去顺势将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输餵…」 温锐阳:「……」 后背有节奏地轻轻拍打着，被唐韵磬搂在怀里的温锐阳突然放声笑起来。 不只是只睡觉，还紧闭着眼睛认真在哄自己睡觉。 一丝逾越的举动都没有，就连刚才那个轻触在嘴上的吻也仿佛只是自己的错觉。 虽然听不见笑但能感觉到贴着的胸腔在振动，唐韵磬睁眼看去，正对上温锐阳无尽深意的眼眸。 眼睛也会说话。 唐韵磬觉得魂都要被吸进去了，什么都不做被他忘在脑后。 「哥额…」 喉结滚动，唐韵磬的嗓子如同被火燎过一样。 看不见的空调仿佛失了灵，屋内又闷又热。 当察觉温锐阳半垂的视线像是盯着自己嘴时，他再也忍不住凑了过去。 终于碰触到了梦寐以求的嘴角，唐韵磬喉咙里发出古怪的声音。 像吼叫也像呜咽。 温锐阳失神聆听着屋内仅有的声音。 落在嘴上的吻比打在窗户上的雨还急还凶。 与其说是亲吻，不如说是生啃。 温锐阳眯起眼任由唐韵磬不按章法地亲亲。 直到下唇有些发麻，他才抬手摸了摸唐韵磬的后脑勺。 动作一顿，双目已经失焦的唐韵磬没有抬头，松开下嘴唇他又换咬温锐阳的上唇。 这哪还是接吻。 「嘶…」温锐阳蹙了蹙眉。 想问一句「你属狗的吗」，但此时此刻这人不像小黄倒像只吃红了眼的狼崽子。 自己之前是被他纯良朴善的样子蒙蔽了。 放在唐韵磬后脑勺的手，下移挪到他后颈，温锐阳用力捏了一下。 第57页 「哥额…？」唐韵磬被拎着迫抬起头。 「你以前亲过人吗？」温锐阳没有松开对方后颈，抽出压麻了的另一只胳膊抬手抹了抹火辣生疼的嘴角。 这是唐韵磬的初吻，但他根本看不清温锐阳在问什么，此时一股脑只想再一亲亲对方。 「哥额…」声音带着摇尾乞怜。 「……」温锐阳嘆了口气松开手。 唐韵磬又亲了上去。 不过这次温锐阳没等被咬住，而是轻叩唐韵磬的牙关。 唐韵磬顿时瞪大眼睛。 在他看来，温锐阳像是一只又高贵又好看的猫。 还是只带电的猫，被拂过的地方，麻酥酥让唐韵磬打了个激灵。 没等他去细品，如猫尾巴一样灵巧的东西又缩了回去。 温锐阳撩了撩眼皮，眯着眼看唐韵磬。 唐韵磬半伸着追逐出来却扑了个空的舌头不知道该继续还是缩回去。 温锐阳没有再问而是轻启唇缝。 唐韵磬立刻钻进去寻找刚才的灵巧。 但猫尾巴也叫逗狗棒。 温锐阳在唐韵磬缠上来时轻轻点了点他的舌尖就跳开。 似乎逗累了，再一动不动任由唐韵磬的追上来，但当对方想纠缠时，立刻轻巧逃离。 「guwu…」唐韵磬被戏耍地直冒冷汗，连哥的发音都忘了。 本能让他热得吓人，他后退一步，不知道该怎么做只好求助温锐阳。 「哥额…」 状态不太好，接吻已经算是极限，而且在想好之前，他还不打算这么快… 温锐阳静静看着唐韵磬:「不是说只睡觉不干别的？」 唐韵磬傻眼了。 如果不是挂在温锐阳眼尾的春意和他脸上比之前更艷的潮红。 唐还以为是不是自己太笨太没用又要被『退货』。 「哥额…」唐韵磬讨好般亲了亲温锐阳的下巴，手依旧放在温锐阳腰间的衣服上。 感受睡衣下的凉意，想伸进一路向上。 发音不清的『哥』被他用得炉火纯青，温锐阳似笑非笑看着再次使出这招的唐韵磬。 「小唐，我有些困了，想睡一会儿。」 看到那带情眼角下隐藏的倦意，唐韵磬顿时清醒过来。 把禁锢在身侧的人放开，他又老老实实躺回温锐阳身侧。 「薄亲惹（不亲了）…」唐韵磬声音里还带着没平息的唿喘。 再次伸手慢慢有节奏拍打着温锐阳的肩:「输餵啊（睡啊）…」 「小唐，太冷了。」温锐阳侧过身背靠着沙发。 唐韵磬没看到他这句话，却看到他缩起来的肩。 「一仍（你冷）？」 「冷。」 唐韵磬想去找那个看不见的空调遥控。 「不用关。」温锐阳拉回坐起身的人。 伸脚从沙发下勾起那条刚刚被踢到一边的薄毯，毯子盖住了抵在一起的小腿，温锐阳伸手扣住唐韵磬的后背。 「就这样睡吧。」 好不容易想要冷静下来又差点被温锐阳刺激起来。 唐韵磬觉得温锐阳是在挑逗自己，可他看过去却只是看到紧闭着的眼睛和眉间浅浅的痕迹。 虽然很热，但唐韵磬还是将毯子又往上扯了扯，胳膊也搭在温锐阳腰上，空调冷风是从上落下来，他用把人整个包裹住。 抱着温锐阳就像抱着唐瑾棉给他做的那个决明子枕头。 夏凉冬暖，还能闻到决明子的青草味儿。 决明子明目，听不见的唐韵磬，视力格外被唐瑾棉在意。 他来z市时带的行李不多，那个枕头是其中一个。 唐韵磬嗅了嗅温锐阳的头髮，不知道他用的是什么洗髮水，也带着青草味，闻起来和自己枕头有点像。 唐瑾棉离开后，今年的枕芯没人帮他换，他也不捨得换。 安心的味道已经变得寡淡… 唐韵磬又用力闻了一下。 但现在，他又有了一个『抱枕』。 只不过雨也快停了，就算下一天一夜，明天也没法再跟温锐阳一起睡觉。 想个什么办法好呢，唐韵磬睡着前还在认真思考。 虽然开了空调，但除了挡风的薄毯，身前人的唿吸平缓又规律，温锐阳也跟着轻轻舒了一口气。 唐韵磬的体温并不比发烧的自己高多少。 不像自带热源的太阳，倒像是被太阳晒过的石头。 沉甸甸暖烘烘… 也像早上的那两只包子。 温锐阳眉头松展，飘荡的灵魂在这一刻被拖进心里。 将头搭在唐韵磬颈窝，温锐阳:「小唐，好梦。」 睡得迷迷煳煳的唐韵磬像是感受到了耳边的唿吸，拍了拍温锐阳的肩。 「唔嗯。」 -------------------- 只是亲亲，啥也没干。 已老实。 大修可能有错别字，影响阅读体验很抱歉m(._.)m 第29章 一哇绳母不是放 「锐阳，老温自己抹不下面子联繫你，就让我给你打电话。」 「你们父子俩闹起别扭可真是…」 「还有什么事，他想你了呗。」 「箐箐也想你了，箐箐，你不是有话要跟哥哥说吗……」 「哥哥，箐箐学会背诗啦，箐箐背给哥哥听。鹅鹅鹅蛐蛐像哥哥，白白湖雨水，红红啵啵啵…」 第58页 「箐箐真棒，先把电话还给妈妈。锐阳，父子没有隔夜仇，老温吃软不吃硬，你啊不能跟他硬槓，就先敷衍着……」 「过两天是他60大寿了，你会来吧？」 「那我就放心，那个锐阳…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大寿那天，能不能不让小玥来…亲戚朋友都在，我怕老温控制不住他的脾气，让小玥下不来台。」 「锐阳，你和小玥的事要慢慢说服老温。」 「等他过完60岁大寿，锐际正好也放假，我打算拉着他俩去旅行，到时候你和小玥帮我照看箐箐几天，我和锐际负责做老温思想工作。」 「………」 「………」 「温锐阳，我恨你，我恨你。我好不容易有的家被你毁了，妈妈…爸爸…箐箐，箐箐…啊啊啊啊啊…」 「温锐阳，死的人怎么不是你啊…」 从梦中醒来，温锐阳有些不知今夕何夕，雨依旧噼里啪啦拍打着玻璃。 像梦里扑在身前撕打自己的怒吼。 那吼声又瞬间消失取而代之是啧啧水声。 就在自己耳边，和急促迅勐的雨不同，潺潺如溪。 温锐阳睁开眼，连月光都没有的屋内昏暗。 视线渐渐对焦，毛茸茸的脑袋拱在颈边。 恍惚间他感觉耳朵像是被热源包裹。 「唔…」 鼻息不会这么湿漉漉，更别说那轻微的口允口及感。 「小唐…」 趴着的脑袋依旧一动不动，耳垂上的舔舐越来越明显。 神志还没完全清醒，温锐阳甚至一时忘记唐韵磬听不见。 「嘶，小唐？」 可能是刚睡醒也可能是别的原因，嗓子发出的声音低沉沙哑。 见人没反应，温锐阳侧头扯了一下，唐韵磬才松开他的耳朵抬起头。 「你在做什么？」温锐阳护着发烫的耳垂。 不知道是不是屋里太黑，唐韵磬分辨不清口型，没回答问题而是伸手摸向自己额头。 「薄热了…」 「退烧了。」温锐阳想起身去开灯，可半亚着他的唐韵磬依旧不动。 「木唉亲哥哦啊。」 温锐阳:「……」 听不懂的感觉有些糟糕，想让彼此方便些，也许之后的闲暇时间真得找点事儿做。 「你说什么，你的写字板呢。」 「木唉亲哥哦啊…」 唐韵磬重复了一遍，紧接着再次蹭到温锐阳颈边。 他比温锐阳早醒不知道多久，或许是根本没睡熟。 沙发小，睡觉不老实，刚打了个盹就差点后仰掉地上，唐韵磬睁眼之后不敢再睡。 而且醒着才跟做梦一样，睡着了反而没梦了。 陷入熟睡的温锐阳，紧闭的眼睛下隐隐泛着青黑。 一看就是生病没休息好。 唐韵磬揪下自己一根睫毛，捏着它去跟温锐阳的做对比。 抬手轻轻抚平温锐阳就连睡觉都蹙着的眉心，又去描绘他细长的眉毛。 对着这张好看的脸，不捨得睡的唐韵磬一会儿心疼一会儿赞嘆。 不知道看了多久，直到天色变暗他的肚子叫起来。 带来的云吞和鸡被温锐阳放进冰箱，唐韵磬不知道厨房在哪。 第一次来别人家，他不好意思到处乱翻。 而且温锐阳病没好，之前吃的东西又都吐了。 醒来估计也会饿。 窗外的雨没有停的迹象，反而越下越大。 这种突如其来的极端天气，许多外卖店铺提前打烊，配送费也上涨几倍。 有的送餐骑手跟温锐阳考虑得一样停止接单，也有为了多赚些钱宁愿冒雨奔波。 如果不是跟着温锐阳回家，唐韵磬也会是其中一员。 身为团团的送餐骑手，他还是第一次在这应用上点外卖。 虽然心疼打包费和多几倍的配送费，但比起跑出去买唐韵磬更想搂着睡着的温锐阳。 从少数的营业店铺里选择了一个离得近又好走的。雨太大，唐韵磬下单时备註。 ——兄弟不急送，你注意安全 想了想他又补充 ——别给我撒了 睡梦中的温锐阳突然抖了一下。 借着手机屏幕的微光，唐韵磬看到紧闭的眼皮下眼球正在乱转。 之前抿在一起的嘴唇也微微嗫嚅似乎在呢喃。 做噩梦… 「哥额…」唐韵磬推了推温锐阳，想把人弄醒。 温锐阳却突然抖得更厉害了。 轻拍他的后背，唐韵磬吻了吻温锐阳的额头。 被安抚的人不抖了，但身子蜷缩了起来。唐韵磬脑袋一缩又挤进温锐阳怀里。 吻再次贴了过去，先是落在薄透的眼皮上，接着轻触眼尾。 当察觉到微凉的湿润时，唐韵磬又想起下午从卫生间吐完出来时温锐阳惨白的脸。 噩梦是跟那个叫钟玥的人有关吗… 唐韵磬心疼的同时心底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酸得发慌。 他把温锐阳搂得更紧了。 轻轻碰了一下耳骨上冰冷的黑色金属，又顺势叼住没有耳洞的耳垂。 选择把人用这种一石二鸟的方式从噩梦中唤醒，唐韵磬觉得自己还挺聪明的。 ………… ………… 「木唉亲哥哦啊…」 敏感的耳垂被重新蹭上来的唐韵磬亲吻，刚睡醒的温锐阳不受控地微抬脖颈。 第59页 年轻时爱玩，有一次他们这些留子搞了个极限运动比赛。 比赛不是重头戏，惩罚才是。 温锐阳的队伍输了，按规定每个人要在身上穿个洞。 赵逸安嘻嘻哈哈给自己打了个舌钉，觉得不过瘾又穿了个唇钉。 戴胥更骚，钉在肚脐上。 钟玥气骂他俩是故意输的，随即普普通通穿了个耳洞。 温锐阳也跟着要扎耳洞，但他耳垂敏感，穿耳师用手指揉捏都受不住。 「要不你也扎个舌钉。」赵逸安伸出舌头:「接吻时的感觉贼棒。」 温锐阳说了一句神经，最后在耳骨穿了个洞。 钟玥递给温锐阳一个跟他耳朵上一模一样的耳钉。 之后他们交往时，三水还笑说当时看着就觉得像情侣款，没想到多年的兄弟还真在一起了。 相同的耳钉早就换掉，耳骨洞一直留到现在。 从回忆中抽神，用压发麻的手再次推开把他耳垂裹住的唐韵磬。 「你在做什么？」 被推离，唐韵磬趁机将吻乱七八糟蹭在温锐阳脸和鼻子上，还对着嘴唇重重「啵」了一下。 温锐阳:「………」 只字不问你做什么噩梦了，亲够本的唐韵磬把写字板递到温锐阳面前。 ——叫醒你 ——不能睡了，晚上睡不着 ——吃饭，你不饿？ 「不饿。」刚醒来的温锐阳不想吃也不想再睡。 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唐韵磬没料到温锐阳会是这么一个回答。 回想起之前几次一同吃饭温锐阳的小猫胃，唐韵磬捏了捏他的胳膊。 ——太瘦 温锐阳:「你也瘦。」 唐韵磬不服摇头，勾臂得意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肱二头肌。 ——多吃饭才有 温锐阳:「……」 家里没什么吃的，除了唐韵磬打包上来的剩饭。 温锐阳又看了眼窗外的天。 雨还在下，这时候让人离开不太现实。 小区外的门市房不知道有没有在营业。 温锐阳:「要不…」 ——买了外卖 ——快到了 几乎是唐韵磬停笔的瞬间，手机振动和门铃同时响起。 唐韵磬『唰』地一下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跑到门边他才想起不知道怎么开楼下的单元门。 「啊！」唐韵磬回头沖温锐阳招手。 坐电梯上来的外卖是两份粥。 猪杂和香菇滑鸡。 温锐阳又是发烧又是呕吐，唐韵磬特意买了病号餐。 两份粥都推到自己眼前，温锐阳:「你吃什么？」 ——云吞，鸡 皮馅分离的云吞被温锐阳重新加水煮开，白斩鸡也用微波炉叮了一下。 两个人面对面坐在餐桌上。 大米煲开花的猪杂粥温锐阳刚吃了两勺，唐韵磬那边大半碗的云吞已经见了底。 怕又吐又烧的温锐阳再拉肚子，白斩鸡唐韵磬没再让给对方。 说实话，白斩鸡没什么味儿。但一开始他以为是温锐阳做的，自带滤镜觉得原汁原味真香。 当得知是从市场买，这鸡吃起来就不如老家小县城的烧鸡了。 虽然不怎么好吃不耽误他吃。 喝了半碗粥的温锐阳放下勺子，唐韵磬吐出最后一块骨头。 ——不吃了？ 「吃饱了。」温锐阳把没动过的香菇滑鸡那份推给唐韵磬:「你把这个也吃了。」 怕一份粥温锐阳吃不饱，唐韵磬特意点了两份，结果对方连半碗都没喝完。 ——吃太少 ——你吐了 ——多喝 「我饱了，你吃吧。」温锐阳是真的喝不下了，逃避般站起身离开他很少使用的餐桌。 唐瑾棉在尿毒症后期也不爱吃饭，吃一口就说自己饱了。 可能是站在窗边的身影被夜色衬托得更显清瘦，也可能怕得来不易的幸福再次随风而逝。 心底浮起恐慌，唐韵磬快步走到温锐阳身边举起那见过摸过的胳膊仔细辨认。 没有针孔也没有内瘘鼓包和瘀痕，只有青色血管藏在皮下。 唐韵磬并没有松口气，而是直视温锐阳的眼睛。 「一哇绳母不是放。」 -------------------- 感谢收藏订阅评论打赏的小可爱们。 小唐:你不吃饭（火眼金睛） 温哥:目移 第30章 不做禽兽 这句质问温锐阳只能听个半懂，另一半是在面对唐韵磬审视目光中，自我保护时下意识地秒答。 「天太热加上发烧没什么食慾。」 唐韵磬眼睛眨了眨。 去医院如同打卡上班，但他接触的只有那些像他妈妈一样因为各种原因吃不下饭的尿毒症患者。 虽然半信但一时间温锐阳也没有露出其他能让唐韵磬多疑的破绽。 温锐阳轻咳:「小唐，雨快停了。」 被彻底打断思绪的唐韵磬连忙看向窗外。 雨的速度慢了下来。 俩人贴肩站在窗边，默默注视着被风吹溅在玻璃上的水滴越来越少。 「啊！」 唐韵磬突然叫了一声，食指中指反覆併拢又张开沖温锐阳做着剪东西的手势。 温锐阳:「要剪刀？」 唐韵磬点头催促:「夸啊。」 第60页 五彩绳得赶在端午第一场雨停下前扔掉。 只戴在胳膊上一天的五彩绳被剪断，温锐阳学着唐韵磬的样子把手伸出窗外。 最后的雨打在他们并排的手掌上，手心里两根相同的五彩绳一前一后飘进夜空中。 ——祛病除晦，霉运远离，健健康康 发音不准怕神明收不到，唐韵磬写下这行心愿的同时示意温锐阳:「一叔啊。」 被唐韵磬的胳膊肘怼了一下，温锐阳收回追随进风雨中的视线，照着写字板上的字轻声跟念:「祛病除晦，霉运远离，健健康康。」 ——你饿了吃 唐韵磬把没动的香菇滑鸡粥包好放进冰箱。 之前温锐阳帮他热云吞的时候，他已经跟着参观过厨房。 跟儋州村出租屋里塞得满满的小冰箱比，这个双开门大冰箱里空空荡荡。 一手拎着垃圾袋，一手拿伞。换回烘干的外卖制服，唐韵磬站在电梯门口示意温锐阳不用送。 「小唐…」温锐阳手指轻轻捻着虎口，犹豫了几秒。 「路上小心。」 唐韵磬听不出温锐阳的犹豫和选择，挥了挥手笑着进了电梯。 房门关上，屋内又被寂静塞满。 明明不怎么说话，但唐韵磬在的时候就连身边的空气都吵吵闹闹。 温锐阳打开电视机进了浴室。 地面和墙面上的水痕被擦得干干净净，如果不是多了一条并排挂在架子上的浴巾，就仿佛没别人进来过。 泡完澡重新躺在沙发上，之前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已经散去。 温锐阳看了眼手机，唐韵磬没有发来消息。 城中村离丽景国宝有些远，算上回披萨店取车的时间估计怎么也要一个多小时才能到家。 这场雨来得勐也长，小区里倒是没有积水，但z市的排水系统不见得能挺住。 温锐阳起身走到窗边。 是不是应该开口把人留下，家里也有客房。 可唐韵磬那副毛头样子，也不像是能老老实实睡客房的人。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走得倒是挺干脆，雨一停就提出离开。 「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 温锐阳举起手机:「餵…」 「卧槽，锐阳你这弄的什么鬼铃声。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是我找错人了。」 赵逸安咋咋唿唿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温锐阳把手机离耳朵远了一些。 昨天给唐韵磬发视频邀请时，看到铃声下面写着是否使用同款，他没多想随手点了一下。 「找我什么事儿？」 「我在你店门口呢，你提前关门了？」 温锐阳:「下雨就关了，上午不是刚见过吗，你怎么又跑来了？」 「嘿嘿，当然是有事儿，不然还能是因为我想你么…」 温锐阳没理他的调侃:「什么事？」 「我啊，刚刚得到消息，戴胥那狗b回国了。本来是今天落地，结果因为暴雨飞机迫降b市。」赵逸安:「我说锐阳，你明天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迎接一下老朋友。」 他后半句话里夹杂着的阴戾让温锐阳眉头蹙了起来。 当年沉浸在巨大痛苦中的他忙着处理家人身后事。 钟玥和戴胥在出事那晚被捉姦温锐阳是从别人口中得知的。 浑浑噩噩的一个月他只见过钟玥一面，只问了一句「是不是真的。」 得到肯定回答后就没再跟他见过。 更没有见过另一当事人，他曾经的至交好友戴胥。 只知道赵逸安把人打了一顿，事情闹得挺大。 已经过去这么久，他不想再跟从前的人有牵扯。 「不去，你也别去。」 电话另一头的赵逸安「啧」了一声:「行吧，不过他来z市肯定是为了钟玥，钟玥又跟个狗皮膏一样想见你，到时候避免不了…」 「我和钟玥已经见过了。」温锐阳。 赵逸安声音一顿:「你们已经见过了？」 温锐阳看了眼屏幕上接二连三的弹窗:「对。没事了吗？没事我挂了。」 赵逸安:「等等等等，你俩见面说什么了。」 温锐阳:「有空再聊，我这里还有事…」 「我现在就有空，我去找你，你家在哪…」 将地址定位发给赵逸安，温锐阳点开和唐韵磬的聊天记录。 ——安全到家/敬礼 ——热啊，去洗澡 温锐阳看了眼时间，从唐韵磬离开丽景国宝回到出租屋正正好好一个半小时。 ——洗完了 ——我想你/狗狗抽泣 以人类姿势坐在那里哭的狗狗表情，可怜中透着一丝搞怪，温锐阳很想问一句「那你为什么提出要走。」 然而没等他问出口，门铃响了起来。 披萨店离得很近，赵逸安到了。 ——好好休息，明天见。 还以为唐韵磬今晚不会回来，坐在客厅的裴成嘉也好奇他为什么主动提出离开。 ——温哥生病了 虽然烧退了，但看起来精神还不太好，自己留在那里只会耽误他休息。 高洋洋 ——你更应该照顾 考虑到裴室友看不懂手语，三人聊天时都用手写。 面对两个室友不解的目光，回想起沙发上紧贴在一起的身身区，萦绕糹丩缠的唿吸，还有那没能触扌莫到的隐秘，以及自己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月中胀，唐韵磬脸瞬间爆红。 第61页 ——你们不懂 看他这副模样，高洋洋更好奇了，裴成嘉似懂非懂。 ——洋洋，我想吃西瓜。 支开最小的高洋洋，裴成嘉问出口。 「你是怕你忍不住……」 唐韵磬点点头，贴着温锐阳时根本忍不住。 ——我不是太监 ——也不做禽兽 唐韵磬将电容笔夹在指间模拟吸菸的动作，对着屋顶重重吐了口气。 裴成嘉:「………」 高洋洋切了西瓜回来就看到唐韵磬一副鬼迷日眼的模样。 赵逸安进门的时候也是一副被鬼追的样子。 「你…你住在这儿？」 温锐阳:「住这儿怎么了，你怎么慌慌张张的？」 赵逸安赶紧关了门:「没怎么，你什么时候搬这里的。」 温锐阳:「回国之后就一直住在这里。」 赵逸安:「这小区挺老的，位置也偏，乱七八糟什么人都有，你怎么不换个地方住。」 「离披萨店近。」温锐阳:「你大晚上来就是说这些？」 回头看了眼紧闭的门，赵逸安抬脚跟在温锐阳身后。 「当然不是，钟玥今天来找你了？」 「嗯。」温锐阳递给赵逸安瓶水，开冰箱时见到了唐韵磬留给他的粥。 赵逸安:「他跟你说什么了？」 温锐阳:「没有说什么。」 赵逸安挑了挑眉:「你们该不会是和好了吧？」 「不是…」温锐阳刚要说话，手机又响了一声。 『棒棒唐向你转帐520.00 请收款』 ——过期重接！ 之前那个520温锐阳没有接，这个他也不打算接。 ——你接，我们已经亲嘴了/小狗小猫拉手转圈 ——接接接接接接！ ——我们已经睡觉了 ——哥接！ ——你不负责/狗狗抽泣 温锐阳接了红包。 「锐阳，你在笑什么。」 温锐阳摁灭手机屏幕避开赵逸安探究的视线。 「没什么。」 「怎么，还怕人看？」赵逸安脸上的笑有点僵:「该不会是钟玥给你发的消息…你们和好了？」 温锐阳:「没有和好，今天谈过之后他不会再来见我了。」 赵逸安盯着温锐阳还没抚平的嘴角，半晌:「是吗…」 「嗯，以后各有各的人生。逸安，你也别再找戴胥的麻烦，毕竟他是……」温锐阳顿了顿:「毕竟他已经被你打过一次，而且这是国内。」 大半夜让赵逸安来也是为了再叮嘱他一番。 赵逸安撇了撇嘴:「我这都是为了谁。」 温锐阳捣了他肩膀一拳:「知道你够义气。」 赵逸安:「嘿…」 「滴咚」 「滴咚」 视线落在温锐阳手中握着的手机上，赵逸安声音里有些阴阳怪气: 「谁啊这么缠人，大半夜一直在给你发消息。」 温锐阳也看向屏幕。 在他接了红包之后，唐韵磬又发来几条消息。 混在一堆表情包中，是一句让他笑容僵住的话。 ——唐温交往第一天。/耶 -------------------- 有小可爱反应小唐说的话有些难懂，是我疏忽了。 m(._.)m 入v避免浪费字数，我会翻译在段评里，屏蔽段评看不到的可以留言。 感谢大家的支持和喜欢。 小唐:感谢大家见证唐温在一起的第一天（鞠躬） 温哥: ………咳咳，他的意思是祝大家祛病除晦，霉运远离，健健康康 ps:现实中最好不要高空扔物（书中主角行为一切为了剧情需要） 第31章 约会 想看看是谁让温锐阳露出刚才那种夺魄的神情，趁机凑上前的赵逸安脸上肌肉也变得僵硬无比。强扯出一抹讪笑，赵逸安:「520…」 「哈…你收了个520的红包？ 「唐…爱心…温，交往…」 温锐阳推开凑在身前的脑袋，再次摁灭屏幕。 「我还没看完呢，交往什么…」赵逸安追着温锐阳坐回沙发:「这个『唐』是谁？你名字怎么还跑他后面了，这颗爱心可真够土的，我上初中就没再用过，他怎么给你发这么幼稚的消息…」 耳根因赵逸安如同连珠炮般的讥讽越来越红，温锐阳回呛了一句:「谁能有你幼稚，他年龄小，比较纯真…」 忽略那句让人反胃的『纯真』，赵逸安眉头夹得更深了。 「嘶，你这是什么情况……」 神色恢復如常，温锐阳把手机揣进睡衣口袋里撵人:「不早了，你赶紧走吧。」 赵逸安大大咧咧往沙发上一摊:「这么藏着掖着，连话都不让我问完？」 温锐阳:「你是不是有点太八卦了。」 和唐韵磬之间的关系他自己还没捋清，温锐阳不太想这个时候跟好友分享这些，特别是疯起来没边的赵逸安。 「我就是八卦啊，你的事我都八卦。」赵逸安回答得坦坦荡荡:「前几天见面不是还说没情况吗，现在又是接人示爱红包又是爱心连着你我他。520…呵，他怎么不给你发5201314。」 「你可真幼稚。」温锐阳靠在沙发上。 赵逸安:「我认真问你呢，你是之前嘴严瞒着我还是从哪光速钓到个小学生。」 温锐阳:「什么小学生，是你给我下的那个软体里认识的。」 第62页 「软体？」 有一瞬间，温锐阳似乎看到了赵逸安脸上的仓皇失措，但紧接着又听他嗤笑一声:「约p凹软体的人你加vx好友了？」 温锐阳:「聊得来就加了。」 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赵逸安笑得前仰后合:「什么聊得来，聊来聊去不都是为了脱裤子方便，纯真…」 「把这种不三不四的人加进私人vx，你也不嫌z…」 「赵逸安。」温锐阳脸色不太好看地打断了那个对方差点脱口而出的字。 刚才的阴阳怪气还可以不在意，但上升到人身攻击，他没这么好的脾气。 「大晚上的你又抽什么风。」 赵逸安同样沉着脸看温锐阳，半天才双手举起苦笑:「对不起我错了，我只是觉得是我让你下的那个软体，要是把你害了，我可成罪人了。」 他的阴沉和苦笑同样真诚，变脸之快让温锐阳挑了挑眉。 其实细算起来，自己和钟玥，姚淼认识的时间最久，赵逸安与戴胥是后加进他们小团体的。 论八面玲珑，谁也比不过赵逸安。 不光姚淼成了他的小跟班，平时冷情冷意的钟玥也会前一秒被他气得跳脚，后一秒被他逗得大笑。以至于成年之后练就一身云淡风轻的脾气认谁不夸一句温文尔雅。 就连温锐阳自己，除去和钟玥后来发展出别样情愫，光论友情也是和赵逸安更要好一些。 只是一年多没见，眼前这人变得喜怒无常让人看不透。 就在赵逸安干咳想再解释两句的时候，温锐阳淡笑:「你想多了，什么害不害的，小唐他人挺好。」 赵逸安不想去看温锐阳脸上那让他觉得刺眼的神情却偏偏移不开视线。 「你和他不过睡了一觉就觉得人好了？」 想到唐韵磬也说过他们一起睡过了，温锐阳不置可否。 赵逸安:「呵，那种软体上没什么真心，都出来约了，哪有纯情的…」 温锐阳也懒得跟赵逸安再去辩解，杵着脸颊靠在沙发背上听他唠叨。 「要么看上你的脸，要么看上你的钱，我还是那句话，玩玩可以，谈情可别…」 「所以这就是你这么多年一直没有稳定下来的原因？」温锐阳:「所谓的单身主义不过是不敢跟人谈情。」 赵逸安:「不敢？我有什么不敢的…」 温锐阳轻「哼」一声。 「……」赵逸安顿了顿:「不是不敢，是我没法跟想谈情的人谈情。」 迎着对方饱含深意的视线，温锐阳眼皮微跳。 「你…」 赵逸安突然笑了:「我什么？」 温锐阳也笑了笑:「没什么。」 从前以为赵逸安喜欢戴胥，因为不止一次发现他在偷偷关注对方，哪怕后来得知他把人打了一顿，温锐阳也想过是不是求爱不得，一厢情愿觉得遭受背叛产生的恼羞成怒。 可这几次见赵逸安每次谈起钟玥时试探自己的样子，他又不确定了。 不过无论赵逸安喜欢的是戴胥还是钟玥，都跟自己无关。 「让我留宿一晚怎么了，咱们多久没像以前露营那样聊个通宵了。」 温锐阳:「我发烧还没好你别烦我了。」 看人确实露出倦容，赵逸安才嘆了口气:「行行行，那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去店里找你。」 把絮絮叨叨的人撵出门，替对方摁电梯时，温锐阳想了想郑重说道:「逸安，无论你和他们在一起，我都会祝福。」 「啊？」赵逸安一脸疑惑:「他们，哪个他……」 「呦，才完事儿呢？」 一道声音打断他们的谈话，温锐阳嘴角一抽，抬眼看站在电梯里的人。 「这是要走了吗？」见人不进来，正准备去夜跑的罗原伸出胳膊拦着电梯门。 赵逸安下意识回过头。 「咦，怎么又换了一…」罗原的八卦探究在看清赵逸安脸时硬生生止住。 「这是我朋友，赵逸安。」温锐阳伸手一推赵逸安后背，把僵硬的人推进电梯。 「罗原，17楼的邻居。」 「都喜欢健身，你们可以交流交流。」 像是想到什么，温锐阳又提醒加警告了爱搭讪的罗原一句:「他也是top。」 还是事先说明比较好，毕竟赵逸安的脾气阴晴不定。 说完不等电梯门关上，温锐阳转身回了屋。 他性向虽然定格得晚，但定格之后就没再变过。 五人组里，除了三水从小就喜欢他的女神，追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了在一起的苗头，其他四人都喜欢男人。 也算是物以类聚。 唐韵磬在发完那句 『唐温交往第一天』后就没再发消息。 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当时没立即回復，这个时候再说什么似乎有些晚了。 而且比起给唐韵磬一个明确的回应，另一件事才是他该头疼的。 关了空调和窗户，温锐阳扯过之前扔到一边的毯子，把自己严严实实裹了起来。 没有等到温锐阳的消息，唐韵磬抱着他的决明子枕头睡着了。 临睡前，想到以后很快就会抱着温锐阳睡觉，怕枕头生气，唐韵磬还安慰地拍了拍它。 对于每天早上都等在披萨店门口帮他拉起捲帘门的人，温锐阳接受得快，习惯得也快。 「不用总买饭。」温锐阳接过唐韵磬递过来的早餐:「省钱自己做，有厨房。」 第63页 不知道是不是接触时间长了，他现在说话时语句也不经意总倒装。 唐韵磬眼睛一亮。 出租屋的厨房太小，他们几个又都是早出晚归的工作，能用上的时候也就是半夜煮个泡面或者炒个粉，空有一身厨艺却没有用武之地。 ——我做 ——我厨艺好 温锐阳摇头。 ——你不信 不放过任何一个能够展示自己的机会，唐韵磬拿出手机翻找以前做过的菜。 「信，你之前拍照的面，看起来就很好吃。」温锐阳:「只不过披萨店的后厨有餐饮卫生要求，进出需要有健康证。」 ——我有！ 唐韵磬连忙从腰包里掏出他的健康证。 ——健康证送餐骑手也要 温锐阳看了一眼那鼓鼓囊囊的腰包。 之前就见他从里面掏出过残疾人证，想到还有个给自己展示过的木工证，温锐阳莞尔。 唐韵磬人不大，证件倒挺多。 「那空暇时尝尝你的手艺。」 唐韵磬露出一副『包在我身上』的得意神情。 温锐阳:「你今天怎么这么开心？」 从进门就没见他牙收起来过。 这问题问得唐韵磬都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一个。 今天是有凉风的晴天，太阳不晒，没下雨。 今天是和温锐阳交往的第二天，昨晚没有再拒绝自己，就等于默认。 今天温锐阳退烧了还吃了自己买的饭，整整一碗猪肠粉都吃光了。 接单临走时，唐韵磬趁着没人偷偷抱住温锐阳用力吸了一口才跑出披萨店。 这样的日子怎么能不开心。 站在原地，温锐阳捂着刚才被唐韵磬一顿揉的后脑勺。 后知后觉有一件事似乎还没跟对方确认好。 透过玻璃门见那电动车一路驶离，他才转身快步进了卫生间。 周四是披萨店例行休息的日子。 但温锐阳还是早早到店整理统计库存和上一周进出帐。 周四也是唐韵磬新给自己定的休息日，过了中午的送餐高峰期，他就关了接单系统。 温锐阳正在填写新进食材物料的生产日期和保质期。 余光扫到前一秒穿着外卖服的唐韵磬进了卫生间，后一秒出来的人已经换上一身新衣服。 橙棕相间的体恤和墨绿色短裤，被头盔压扁的头髮似乎重新洗过，髮丝上隐约看得到水汽。 像一株行走的向日葵，肆意蓬勃。 「你下午有事？」温锐阳问凑到身边的人。 唐韵磬点头。 ——约会 温锐阳拿笔的手一顿，果然看到写字板上多了一行话。 ——等你忙完 之前拒绝过唐韵磬两次，第三次就有些难开口。 没拒绝，唐韵磬似乎也把自己的沉默当成同意，『约会』这两个字说得很自然。 温锐阳握紧笔不知道该怎么让唐韵磬理解他们现在的关系:「小唐…」 ——我们去看电影 「………」温锐阳:「看…看电影？」 唐韵磬拿出手机。 ——大片！ 团购软体上点开的电影介绍是一部国产大制作。从五一档到现在已经快上映二个月，也许下周、或许明天就会下映。 其实约会去看电影是件很平常的事，只不过写出这句话的人是唐韵磬。 视线从他的耳朵上移开，温锐阳盯着那双目露期盼的眼睛。 那晚没拒绝，这次还不拒绝，之后可能就真没法再拒绝了。 「定个晚点的场吧，我还得等一会才能忙完。」温锐阳说完继续低头做记录。 唐韵磬搬了个凳子坐他身边看场次。 好久没有去电影院看电影了，而且还是和温锐阳第一次约会。 每张票多加3块5，唐韵磬买了最中间的位置。 生活区配套的电影院离披萨店不远，走路二十来分钟。 俩人没有骑车，而是在太阳西沉，天色未暗时并肩走在街上。 早上出门的时候有点冷，温锐阳穿了一件蓝灰相间的长袖帽衫。 和这个季节不搭，但和身边的人很搭。 互补的颜色一个比天蓝，一个没夕阳红。 像阳光和煦的天空，也像海浪轻卷的沙滩。 -------------------- 小唐:温哥吃了这么一大碗（双手比圆） 温锐阳:嗯。 ( o o )有小可爱给温哥和小唐约稿了人设图，我很喜欢他们衣服的配色。 所以写在了文里。 感谢追文订阅评论打赏的每一个人。 ps:这篇不会写副cp。 第32章 喜欢，不养 心情不一样，风景也不一样。 明明每天都会反覆路过这一片区，唐韵磬还是第一次看到街边的宠物店有一面大橱窗，透过玻璃，等着洗澡的猫猫狗狗在笼子里蹦跶着。 ——你喜欢？ 递到面前的写字板让驻足的温锐阳从那只两腿站立跳舞的泰迪身上收回视线。 早出晚归，他也是第一次看到这面橱窗。 有一段时间，睡不着的温锐阳也想养一只宠物陪着自己。 沉甸甸能抱在怀里，热烘烘的狗。 或者半夜坐在胸口，压得人喘不过气的猫。 什么都好… 于是他问每天在店门口打卡的小黄，你想不想跟我回家… 第64页 可能它只是居无定所并不是没家的流浪狗，老婆孩子正等着它买完吃得回家。 在它欢快地摇着尾巴却叼着打包的炸肠，头也不回小跑离开时，温锐阳又收了养宠物的心思。 「喜欢，不养。」 ——为什么 ——你说 直到进了电影院，唐韵磬依旧在追问为什么喜欢却不养。 温锐阳还是回答了。 「大概是怕吧。」 「小唐，你看过忠犬八公吗？」 没看过的唐韵磬以为是最新上映的电影，抬头在展示屏上寻找。 温锐阳没再说话，去吧檯买了看电影必备的两件套。 可乐兑了大半杯冰块，奶油爆米花又脆又香。 唐韵磬很兴奋，举着这些东西不停换手拍照再发到三人群里。 等快验票进场时，他才给温锐阳写了两行字。 ——不怕麻烦，一起养 ——我铲屎 温锐阳怔了怔。 母亲去世时他还小，身边还有父亲，伤心难过，却不孤独，更没觉得被抛弃。 虽然唐韵磬理解错了自己的意思，但主意不错。 不是休息日又不是黄金时段，已经上映一段时间的片子观影的不多。 龙标亮起时，影院里才分散坐了几人。 唐韵磬和温锐阳坐在最中间，戴着3d眼镜。 国产大制作，杜比音效，中英双字幕，特效大于剧情。 温锐阳时不时侧头看向目不转睛的唐韵磬。 男主角临危救急踏空而来他听不见。 女主角击打战鼓的激昂他也听不见。 在这个几乎都是后期配音的片子里，唇语也失去一大半真实。 光靠字幕，唐韵磬却看得津津有味。 也许是他打量的目光太明显，也许是正好演到男女主角突然拉灯暧昧场景。 一直盯着屏幕的人转头看过来，映出主角身影交糹廛的烛光也映在唐韵磬恍然大悟的脸上。 他先是四下张望一圈，紧接着摘下3d眼镜，带着那腼腆又羞涩地笑。 又误会了… 温锐阳没有避开凑近的人。 这个吻比那天在沙发上的要柔情很多。 屏幕里，影子的动作和音效一样激烈 。 影院正中间，他和唐韵磬吻得缠绵。 轻轻碰触、分离又胶着。 喝过冰可乐的舌尖带着凉意，这凉意还染着爆米花上的奶油香精。 它们慢慢因对方的口及口允融化，又因感受到那甜美逐渐加重掠夺的力度。 屏息时间过长，在胸腔内的氧气快要耗尽时，温锐阳双耳短暂失聪。 黑暗中，男女主角温存交谈和背景音乐一同消失。 只剩画面的电影看起来原来是这样的… 温锐阳伸手从闭着眼睛的唐韵磬后脑绕过。 唐韵磬打零工挣的第一笔钱都给了唐瑾棉。 唐瑾棉问他:「你自己就没有想要的东西？」 唐韵磬想了想指着耳朵含煳着说想纹身。 一个指甲盖大的音符，街边要30，专业纹身店150，毕竟是刺在皮肤上，唐瑾棉领他进了纹身店。 此时耳后动脉上的音符被温锐阳用拇指压着不重不轻地摩挲，就像是触碰了某个开关，浑身一颤的唐韵磬突然『听』到了两种不同的心跳声。 他的兇勐，如同电影里那个被女主角击打的战鼓。 咚咚、咚咚… 而温锐阳的心跳却是鼓槌舞起时带动的凛冽寒风。 嗡、嗡… 不知道是不是观众少，电影院为了省钱冷气开得不足，唐韵磬又热了。 气喘吁吁松开温锐阳，他瞥了眼隐约从帽衫领口透出的肌肤，在屏幕的萤光映射下格外晃眼。 「哥额…」 这个称唿再次被他叫得有欲有求。 温锐阳刚要说话，表情却是一怔紧接着又是一僵。 「咳，小唐，男主角受伤了。」 盯着那滚动的喉结，唐韵磬心里火烧火燎，哪还管男主角受没受伤。 「哥额…」 「……」温锐阳。 身后不知道哪个角落传来的用力咳嗽声已经夹杂着咯咯咯地笑。 强忍着不让自己回头，温锐阳摆出口型:「30多块钱一张的电影票别浪费了。」 说完伸手将脸前的脑袋掰向屏幕。 唐韵磬还要再凑过去，手却被凉意包住。 和温锐阳在一起时间不长已经亲过两次嘴，可手牵手还是第一次。 来电影院的路上唐韵磬就想牵着对方，但来往的送餐车让他打消念头。 十指相扣带来的悸动跟接吻产生的不同。 莽撞的20岁仿佛一下沉稳到30岁。 亲吻只是每日的调剂，但他想就这样跟温锐阳牵一辈子的手不分开。 直到电影结束散场，温锐阳和唐韵磬还坐着没动，来清扫的阿姨喊了一句「没有彩蛋。」 松开已经出汗的手，温锐阳回头看了眼，放映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走吧。」 唐韵磬也站起身，跟在温锐阳后面。 两个多小时的电影结束，已经到了晚上最热闹的时间。 穿过三五成群等着进场看电影的人，温锐阳眼尖地发现站在电梯门口的两个女生在见他和唐韵磬走过去时彼此交换眼神，还拽了拽对方的胳膊。 第65页 视线相对，其中一个在抿嘴憋笑。 「………」温锐阳。 故意晚走还是碰到了在电影院咳嗽的人。 毕竟刚才自己的行为确实不太妥。 虽然尴尬，温锐阳也歉意地沖对方笑了笑。 沉浸在松开手时那一瞬间的失落和电影里男主角悲壮战死的伤感。 唐韵磬没有察觉他和温锐阳的亲吻已经被人看了个全程。 ——没彩蛋，真死了 ——为什么 温锐阳不再在意别人探究的视线，低头看唐韵磬的写字板:「什么为什么？」 ——他战死，可以不死 是可以不死，但死亡会升华主题，温锐阳:「没死吧，最后一幕不是女主角回头吗，应该是看到了男主角。」 唐韵磬眼睛一亮。 温锐阳:「说不定会有第二部。」 「死了，没第二部。」 插话的声音不大不小。 刚看完电影的小姑娘很健谈，电影里面的男二是她们偶像，今天来四刷。 剧情滚瓜烂熟，观影时注意力难免被吻了半天的俩人吸引走。 如今敢在电影院里亲嘴的人不多，更别说没躲在犄角旮旯而是大大咧咧坐在正中央。 对于这种不文明的行为，她和好友没忍住，半是提醒半是逗弄用力咳嗽。 胶着在一起的人很快分开，之后老老实实看电影。 退场时发现亲得火热的竟然是两个男人，带着好奇心她们等在电梯门口，果然看到了这一蓝一橙走了过来。 是帅哥，还是大帅哥。 三观跟着五官走，刚才那哪是不文明，是浓情蜜意。 此时听他们在讨论剧情，小姑娘没忍住插话。 她没看到背对着她的唐韵磬举着写字板，同样唐韵磬也没听见她的话。 倒是身边的朋友似有察觉，轻轻拽了一下她的胳膊。 ——我也觉得没死 ——一起看第二部 温锐阳:「好。」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唐韵磬见比自己先排队的两个小姑娘不进去，还「啊」了一声提醒示意。 刚刚温锐阳脸上的尴尬挪到她们脸上，怕影响其他人，俩人你推我，我推你挤进了电梯。 身前除了咔咔咔写字声音，只有一个人在说话。 她们对视一眼摆出了个彼此能看懂的口型。 某人对这一切毫不知情，回披萨店的路上一直在跟温锐阳讨论剧情，看得出他也很喜欢这场电影，唐韵磬觉得第一次约会简直太成功了。 之前那场不算严重的车祸，牛山街的骑手站站长帮唐韵磬从司机那里争取到了两千块的赔偿 不多，但也只能这么多。 唐韵磬没嫌少，除去拍片子和登门赔礼的钱，还剩下小一千。 「店里有油。」温锐阳扶额看着从电动车上一趟一趟往披萨店搬东西的唐韵磬。 除了两桶食用油，还有两袋大米和鸡蛋，当看人又扛进来两袋面粉时，温锐阳拉住唐韵磬。 「你买这些做什么，店里都有。」 ——你的卖，我买的吃 温锐阳:「那也不用你买，披萨店有供货商，我订这些比超市要便宜。」 唐韵磬敲了一下自己的头盔。 ——忘了 不过买都买了，也没法退。 把兜里剩余的钱塞给温锐阳，唐韵磬示意 ——那你买菜 这年头电子支付发达，除了扫码就是转帐，不做堂食生意的温锐阳已经很久没看见纸币了。 手中的钱有零有整，甚至还有硬币。 「这钱是…」 ——车祸赔偿 ——剩下的 ——肉也买，你想吃什么就买 唐韵磬现在每天能跟温锐阳一起吃两顿饭，早上和中午。 晚上那顿因为打烊之后再吃太耽误回家休息的时间，俩人只能抽空自行解决。 不过一天在一起吃两顿也够让唐韵磬高兴的了。 特别是温锐阳并没有像他误会的那样不爱吃饭，虽然饭量比他小一些，但起码顿顿都吃。 「我的意思，你为什么要把钱给我。」 温锐阳有些哭笑不得，一直没来得及说清楚的事在钱塞进手中时具象化。 就算仅存的印象不多，但父亲每次给母亲钱时也是这副表情。 『贴补家用。』 ——伙食费 「………」 就连说的话都差不多，温锐阳手依旧摊开着。 「小唐，有件事我要提前…」 「哈……老闆，来份鱼丸粗面。」 温锐阳把钱一卷放进自己胸前口袋，半配合回了句:「没有鱼丸。」 「你这个梗能不能过去了。」 那晚说第二天来要找自己，结果失踪了一个多星期。 店门被推开，赵逸安打着哈欠用贱兮兮的声调念着动画片台词走了进来。 -------------------- 新鲜码完，还没检查。困了( ) 小唐:亲吻可以每天只一次，但牵手要一辈子。 温哥:有…区别吗？ 第33章 你疯了吧 过去了一个多星期，赵逸安早已把只有一面之缘的唐韵磬忘了。 看面对面站着谈话的俩人脚下堆着粮油米面，还当是骑手来送货。 「没鱼丸，那就来一份肉酱意面吧，饿了不挑。」赵逸安哈欠连天:「哈…你这里怎么不弄个沙发、休息室什么的，没单的时候还能休息会儿。」 第66页 唐韵磬还记得赵逸安，毕竟温锐阳的两个朋友长得都挺让人难忘。 跟着温锐阳视线回头『听』到了后半句，他若有所思打量起披萨店的格局。 几乎只是瞬间心中已经有了改造方案，就连需要多少石膏板和轻钢龙骨也都算好了。 唐韵磬食指中指向下交替摆动:『我走了。』 「这个给你。」温锐阳把提前冷藏过的冰项圈递给唐韵磬。 梅雨季虽快要过去，哪怕还没入伏，这几天室外温度也已经达到三十几度。 唐韵磬脖子上搭着的那条降温毛巾起不到任何效果，在日头下挺不过几分钟就被晒干。 看小李到处炫耀介绍他媳妇儿给他买的冰项圈有多好用，温锐阳也上网买了两个。 「挂在脖子上能降温，两个换着戴。」 唐韵磬连忙接过扣在脖子上，丝丝凉意贴着后颈，比之前的毛巾好用太多。 要不是有外人在场，他肯定会亲温锐阳一口。 「注意安全，下午回来喝汤。」 唐韵磬展颜，伸手比心。 转身离开时，跟已经走到桌边坐下又折返回来的赵逸安撞了个正脸。 「是你…」 口罩外露着的一双杏眼亮晶晶，认出对方的赵逸安上下打量着唐韵磬又看向站在他身后的温锐阳。 「这小哥到底是谁啊，你怎么也不介绍一下。」 本就是抽空跑回来，手中还有单，唐韵磬也不太好意思主动说出自己和温锐阳的关系，沖赵逸安笑着点了点头就急匆匆离开。 赵逸安:「哎，等等，你别跑啊！」 温锐阳拽住去拦唐韵磬的人:「你别耽误他送外卖。」 这藏着掖着的样子，赵逸安更觉不对劲了:「他到底是谁啊？」 「社区送温暖的。」温锐阳目光也追随跑出披萨店，一屁股坐在电动车又被烫得弹跳起来的唐韵磬。 赵逸安不明白『社区送温暖』是什么梗，但能看懂温锐阳脸上的笑意。 第一次推开这家披萨店的门，那个颓丧坐在吧檯后面让人不敢认的温锐阳似乎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几分从前的影子。 赵逸安又回过头看向门外，早就不见电动车和人的踪影。。 肉酱是现成的，煮个面很快。正好没单，将唐韵磬买来的东西放好，温锐阳:「等我五分钟。」 赵逸安哪还有吃面的心思:「刚才那人是不是我上次来帮你扫地的骑手？」 温锐阳:「是他。」 赵逸安:「你让他下午回来喝汤？」 温锐阳:「你听错了。」 眯了眯眼，赵逸安半是试探:「你这就不厚道了，不光瞒了我一个『520』，现在又跟这个送外卖的搞暧昧。」 想到那晚对方的冷嘲热讽和对加唐韵磬好友的不贊同，温锐阳不太想让赵逸安知道唐韵磬就是『520』，给了个敷衍的回应:「你想多了。」 「我想多了？」赵逸安指了指自己的嘴角:「你这儿翘得快压不下去。」 温锐阳没搭理他转身进了后厨。 赵逸安被拦在外面只能趴在出餐口继续试探。 如果说之前那个被温锐阳加进vx的『520』使他慌神又失措，如今多了一个送餐骑手，反倒让他松了口气。 「你的眼光一如既往得差啊。」 「长得倒是还行，就是太土了。」 「他多大，是放暑假出来打工的？」 「嘶，你口味儿变挺多啊，怎么开始喜欢这种小孩儿了。」 「这个也睡过了？」 「哎，他跟那『520』比，你更……」 温锐阳把做好的意面往出餐口一放:「街边80岁的老太太都没你这么八卦。」 觍着脸赵逸安笑呵呵吃完面，还赖着不走，忙起来的温锐阳也没空撵人。 赵逸安坐在角落，打量着每一个进来取餐的骑手。 在他看来这些人长得都差不多。 穿着相同的制服，大多数戴着口罩，没有最黑只有更黑的皮肤，取餐时会跟温锐阳殷勤地聊上几句。 长得比温锐阳还老，一口一个哥叫得亲热。 分辨不出有什么不同，但都不太像上午那个人。 唐韵磬觉得自己今天不太走运。 送了一个6公里外的单，之后系统派单全都派在这一片区，离披萨店越来越远。 好在高峰期结束的最后一单，他接到了一个送餐地址在披萨店附近的订单，也算顺路。 站在店里等煲仔饭时，唐韵磬将脖子上已经不太热的冰项圈摘下换了另一个。 跟另一个不知道是哪个站点的骑手比划。 ——这个好用 ——我哥给我买的 一觉睡到下午1点多，悠悠点了个外卖就开始直播。 作为美妆娱乐主播，悠悠白天会在直播时用gg商给的化妆护肤品教人化妆顺便软广带货。 晚上直播跳舞跟其他主播pk挣点礼物钱。 当然白天也有人来找悠悠连麦，毕竟pk就能挣钱，悠悠来者不拒。 悠悠的榜一大哥们都是夜游生物只出没在晚上，中午都是一些跟着学化妆或者吃瓜聊天磕cp的小女生。 战斗力不强，被连麦另一方情侣的cp粉吊打。 「奖励你做十个伏地挺身。」 对方的惩罚对细胳膊细腿的悠悠来说玩得有点大。 「十个伏地挺身，要我命呀。」悠悠抗议。 第67页 「十个伏地挺身一点也不难。」对面男主播嘻嘻哈哈。 「说得好像你能做一样。」 「嘻嘻，我不能呀，但我室友能。是吧，宝宝…」他话音一落，另一男生趴地上『库库』做了十个伏地挺身。 不知道对面直播间什么样，悠悠的直播间已经开始疯狂刷屏。 悠悠对着镜头大大翻了个白眼:「我外卖还没到，狗粮先吃饱了。」 「谁让你没室友，或者你找别人替你做也可以呀。」 「我去哪里找人，老天爷就不能赏我一个体育生。」悠悠认命站起身打算做伏地挺身。 门铃就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唐韵磬再次觉得今天有些不顺，最后这一单的电梯竟然故障，他一路跑着上了9楼。 将手中的煲仔饭递给对方，唐韵磬刚要走却被拦了一下。 「小哥哥，帮我个忙呗。」悠悠仰起画得精緻的小脸。 唐韵磬伸手，做出个「拿来吧」的动作。 替客人扔垃圾已经不能算是帮忙了，很多骑手为了要好评和打赏都会主动询问。 他不会说话，也不想让人觉得是在道德绑架。除非必要，唐韵磬很少暴露自己的情况，就不主动开口。 但别人提了，也从不拒绝。而且这栋楼电梯坏了，跑上跑下扔垃圾也挺累。 悠悠看不懂这个动作，虽不明白对方为什么沖自己勾手但不妨碍继续撒娇， 「我在跟别人pk，小哥哥你能帮我做十个伏地挺身吗？」 因为话里有英文，轮到唐韵磬不懂了，他将口罩往下扯了扯，露出鼻子和半张嘴:「啊？」 悠悠本来是想给直播加点节目效果，无论对方答不答应，都补一句「我开玩笑得啦，谢谢你不用啦。」之类的话语。 但看到唐韵磬的样子时，悠悠又改了主意。 健康的肤色，不光眼睛好看，鼻子和嘴也可以，是那种阳光型的帅哥。 起床时看到业主群又在抱怨电梯坏了，他跑上九楼连喘都不喘。 这体力别说十个伏地挺身，背着自己做五十个也可以吧。 悠悠有点心动，声音都比刚才更夹了。 「帮我赢一局pk好不好嘛，小哥哥。」 唐韵磬拿出写字板 ——什么噼开，听不懂 ——聋哑人 悠悠:「………」 ——你写 唐韵磬把电容笔往悠悠面前一递。 悠悠:「不…不用了。」 ——姐给个好评谢谢 对方说不用，唐韵磬也省事儿，写完就匆匆离开，没看到悠悠在他身后喊了一声「我是男的！」 几乎是一路小跑下了楼，唐韵磬骑上烫腚的电动车直奔披萨店。 温哥给他煲了汤。 上次在温哥面前夸自己做饭好吃，但真露一手时简直是被吊打。 他只会做紫菜蛋花汤、西红柿鸡蛋汤，可温哥会煲的汤像是有成千上万种。 好喝还滋补，才几天的工夫他就胖了三斤。 摘下头盔挂在车上，唐韵磬咽下期待的口水，一步跨上三层台阶。 来了… 门被推开的同时，给钟玥发消息的赵逸安抬头。 之前觉得这些送餐骑手长得都差不多，但再见进来的人还是能感受到明显不同。 他太有活力，脚下像装了弹簧，几乎是跳着进来，沖自己点点头又跳进了卫生间。 温锐阳也看到唐韵磬回来，将汤端出后厨。 洗完手和脸的唐韵磬连忙去接。 俩人默契地你拿我送，把碗碟摆好。 看着两张桌子被并在一起，赵逸安阴阳怪气道:「吃这么丰盛啊。」 唐韵磬故技重施指了指自己耳朵又摇头摆手。 赵逸安:「哈？」 没让赵逸安疑惑太久，温锐阳把筷子递过去:「他听不见，但能看懂唇语。」 小心机被温锐阳无意拆穿，唐韵磬也不好意思再装，嘿嘿一笑。 赵逸安还是有点懵:「听不见，什么听不见，你是聋的？」 温锐阳:「不影响，你说话慢点，他就能看懂。」 赵逸安虽然嘴毒但有教养，否则也不会被温锐阳当成好友。 确认了坐在自己和温锐阳对面的人不光是个听不见的聋子还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 他吃饭的时候没再多问一句，而是比小骑手读唇语还认真仔细地看另两人一人慢慢说，一人快速写。 当他们同时看过来时，赵逸安也会不动声色加入话题。 直到吃完饭，小骑手抢过碗碗碟碟跑进厨房去刷碗。 赵逸安才一脸严肃看向温锐阳:「你疯了吧，这样的人也敢招惹。」 -------------------- 三人群 棒棒唐 ——我（…）买给我的/照片 温锐阳:划掉 第34章 最好听的告白 不用再试探，一顿饭已经能让赵逸安看出这俩人的关系不止是普通暧昧。 虽然没有挑明，但小聋哑人简直把温锐阳当成神明一样，望向他的眼神里除了爱慕还很崇拜。 而温锐阳全程也是一副让人嘆为观止的耐心体贴。 虽然名字带阳，年轻时的温锐阳可绝对不是什么小太阳人设。 他的随和是对其他人的不在意，要不是钟玥用了什么阴谋诡计让温锐阳开窍动情还过于认真，或许他会跟自己一样…… 第68页 「这种人沾上就甩不掉。」赵逸安说起话来的样子像是深有体会:「他不图你钱，也不图你的脸。」 前几天才说不是图自己的钱就是图自己的脸，温锐阳难得有了好奇心:「那图我什么？」 「图你命。」指着桌子板，赵逸安的口气煞有介事。 身处社会底层还是个残障人，遇到一点温暖就把对方当成人生中的救赎。 「你现在就好比一块浮木，漂到了快淹死的人眼前。」 「要么拼死把他带上岸，要么被他死死拖进海里。」 温锐阳有一瞬的愣神，紧接着轻哼:「神经，你肥皂剧看多了。」 虽然说得有些夸张，但赵逸安没开玩笑:「别不当回事啊，他可比『520』难搞多了。」 「还记得去做义工的aurora吗，只不过给了流浪汉一块面包和拥抱，就被对方缠上。要不是那次我们撞见，她说不定就被咔…」赵逸安抹了一下脖子:「要玩也别碰这种缺爱的人。」 温锐阳依旧在笑:「你想多了，他不会。」 唐韵磬不会，自己也不会。 「而且他不会比『520』难搞。」温锐阳脸上多了一丝让赵逸安看不懂的玩味:「你看人不准。」 随和不代表没主见，温锐阳这副德行让赵逸安气急，但十几年的交情他知道自己根本劝不住眼前人。 如果能劝住，当初温锐阳就不会答应跟钟玥在一起。 如果能劝住，他和温锐阳的关系也不会止步于友谊。 把火气撒在洗完碗出来，开始擦桌子的唐韵磬身上。 赵逸安再次展现他的变脸绝技。 「呦，他一个月给你开多少工钱啊，你又是刷碗又是擦桌子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他雇的服务员。」 毕竟赵逸安刚才彬彬有礼和颜悦色，唐韵磬并没发现他语气里的讥讽，甚至还把这句话当成夸赞。 仰起下巴挑眉看了温锐阳一眼，拍了拍自己胸脯。 赵逸安:「……」 想到这人不只是聋哑人，连脑迴路都跟正常人不同，他转头问温锐阳:「你不会就喜欢他这种憨比吧。」 温锐阳还没来得及回答，就看到唐韵磬也凑了过来。 如果是别的聊天内容，唐韵磬不会讨嫌追问，但看赵逸安转头前似乎是在问温锐阳『你不会就喜欢他…』 温锐阳喜不喜欢自己，这个答案唐韵磬也想知道。 放下手中的抹布，他拿起桌子上的写字板，装傻问 ——说什么 ——没看见 赵逸安:「……」 之前的两个问题都只为呛人不是真心求答案。 可小聋哑人一而再，再而三地get不到，这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让他很不爽。 可有可无的素质被抛到一边，赵逸安问出了这个姗姗来迟的嫌弃:「你为什么不戴个助听器？」 「聋哑人不也可以戴助听器吗，还是叫什么人工耳蜗的。」 温锐阳蹙眉:「赵逸安。」 赵逸安:「怎么，这是什么不能问的问题？」 温锐阳一时语塞，他从没问过唐韵磬为什么不佩戴助听器或者人工耳蜗，因为答案显而易见。 一直笑呵呵的唐韵磬也怔愣，紧接着一笔一画写道 ——天生聋，助听器不好用 ——人工耳蜗，贵，攒钱不够 赵逸安:「需要多少钱？我送给你。」 唐韵磬连忙摆手拒绝。 赵逸安挑了挑眉:「不要？」 温锐阳脸冷了下来:「够了。」 赵逸安依旧盯着唐韵磬的眼睛:「为什么要拒绝，为了你的自尊心？」 「就算能看懂唇语，可每次你看不见时总让别人再说一遍，不觉得是在对方造成麻烦和负担吗？」 「刚才吃饭，他为了让你看懂，一句话有时候要重复一遍。」 「赵逸安…」温锐阳起身站在唐韵磬面前挡开他看赵逸安的视线:「你怎么回事，突然抽风。」 赵逸安没理温锐阳，歪头越过他的肩膀:「难道你就不好奇他背对着你跟我说话都在说什么？还是说你要让他再跟你重复一遍？钱你不要，情到欠得理所当然。你这自尊…呵……」 唐韵磬也听出赵逸安并不是真的关心自己为什么不戴人工耳蜗，可他不明白这突如其来的敌意是因为什么。 自己好像只是去刷了个碗… 但正如赵逸安所说，背对着自己的温锐阳将赵逸安推到一边，听不见他们的话，看不见他们的表情。 ——谢谢，不用，太贵不… 擦掉写字板上刚写了一半的话，唐韵磬就静静站着。 温锐阳很久没这么生气了，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好友怎么突然又开始针对起唐韵磬。 吵得激烈，俩人不欢而散，赵逸安摔门离开，温锐阳回头去看唐韵磬。 「抱歉，你别在意他的口无遮拦。」 这点厌恶算什么，对他来说简直是毛毛雨，唐韵磬扯了扯嘴角露出个难看的笑。 ——对不起 温锐阳:「你又说什么对不起。」 唐韵磬 ——给你添负担 ——总让你重复 温锐阳:「我以后不用总重复了。」 唐韵磬脸上的笑更难看了，写字板上的字也更加潦草。 ——好，我专心看 ——不用你重复 第69页 ——我挣钱，两年就够 ——够植人工耳蜗 ——你别 唐韵磬的手有些抖，让温锐阳别什么… 让他别因为他朋友的话嫌弃自己，别跟自己分手… 可温锐阳似乎从来都没明确答应过自己的表白，也没说过喜欢…… 肩膀被拍了一下，唐韵磬抬头。 又没看见温锐阳说什么，但他不敢再写『你重复』。 温锐阳并没说话，而是伸手指了指唐韵磬又沖他竖起大拇指。 在唐韵磬一脸茫然的时候，先是两只手的食指中指微分对碰，紧接着左手拇指指尖抵在食指指根向下一沉，双手掌心向上在胸前上下交替扇动。 『你好。』 『很高兴认识你。』 手语有着独特逻辑顺序，『认识你』比在前，『很高兴』在后。 是他和唐韵磬相处这一段时间的感受，温锐阳挠了一下眉角:「学得慢，有点难度。」 「你看懂了吗。」 疯狂点头的唐韵磬五官几乎全都囧在了一起。 抱着温锐阳的时候他也知道这样很丢人，但眼泪就是止不住地往下掉。 唐韵磬的哭声和笑声一样，都因掌握不好声音大小显得怪异又难听。所以他很少哭，此时也只是默默流眼泪。 温锐阳没有嫌弃自己，还偷偷学了手语。 这是他见过最标准的手语。 也是最好听的告白。 -------------------- 感谢还在追文的小可爱们。 因为之前在段评里补亲吻空白，被禁言三十天，不能发评论和发弹幕。（已老实( °° )） 没法再回復小可爱们的评论，m(._.)m很抱歉。 白天还有一章。 因为有些东西不能再写了，临时改了点内容，可能没那么丝滑，之后会修。 第35章 缘，妙不可言 唐韵磬以为的无声在温锐阳听起来像游船的汽笛，耳旁是胸腔在「呜呜」振动。 这个哭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不明白唐韵磬为什么会哭。 学手语并不是想给对方惊喜，只是为了沟通能更方便。 然而没有想像中的简单，比划起来也莫名会让人感到不好意思。 温锐阳不打算自己比划，只等学得差不多就不用再让唐韵磬那么麻烦地写字。 结果因为赵逸安的没事找事，让他见识到了唐韵磬比哭还难看的笑。 一时没忍住想把人哄好，却把人整哭了。 「你是想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才哭吗。」温锐阳借着力道安抚地拍了拍唐韵磬后背自顾自问。 呜呜的汽笛顿时停住，唐韵磬低着头挡着眼睛逃进卫生间。 再次出来时，是一副连头带脸一起洗过的模样。 可能肤色不明显，倒也看不出他哭过。 脸上的表情又变得明媚，笑嘻嘻地沖温锐阳比划。 他中指放在嘴边先『说』了句『哥，你真棒』紧接着是『我喜欢你』 温锐阳装作没看懂后面那句，含笑感慨已经一脸阳光灿烂的人:「你这变脸速度也挺快。」 他真的很好奇小唐这样的性格是怎么培养出来的… 快乐的人，哪怕哭，也只是一场晴天漏。 「啊啊」唐韵磬又笑着比划了一遍『我喜欢你』，紧接着示意温锐阳跟着学。 温锐阳:「……」 虽然到了用餐时段都没看到温锐阳比出那句话，但唐韵磬也满足地跟他说『我走了』 温锐阳再次叫住人:「小唐，别太在意赵逸安的话。」 他也想问一问关于植入人工耳蜗的事，但潜意识又觉得唐韵磬哭或许是跟这个有关。 唐韵磬点头，他才不会在意。 唐瑾棉很早就教过他，没有人会让所有人喜欢，他只要在意在意他的人就够了。 而且温锐阳也不可能只有一两个朋友，赵逸安不喜欢他，下一个肯定会喜欢他。 唐韵磬想得没错，赵逸安和温锐阳不欢而散回头发现vx也被拉黑，气得差点又杀去披萨店，但犹豫再三还是先找了姚淼去说情。 姚淼听了赵逸安的添油加醋对唐韵磬的第一印象不是很好，结果来了不到十分钟就对他大大改观。 「你该不会就是那个小木工吧。」姚淼弯腰看盘腿坐在地上往轻钢龙骨上做记号的唐韵磬。 「我就说锐阳身边怎么还有一个哑…不会说话的人。」 温锐阳:「他背对你时听不见，你说话前拍一拍他肩膀。」 想到小木工之前还被人歧视，姚淼眼眶一下就红了:「唉，又聋又哑是挺可怜的。」 上前拍了拍唐韵磬的后背，他在对方转过头时大声问:「你这又是石膏板又是龙骨的，要做什么？」 今天店修，店里又来了个温锐阳朋友，唐韵磬没想着再主动凑上去而是继续做他手头上的活。 不过对方问了，他连忙把地上的图纸递过去。 ——打隔断，休息室 虽然对木工来说打个隔断不算什么活，但姚淼还是十分捧场地称赞:「厉害啊…」 温锐阳看着坐在地上的人，那天赵逸安说了一句怎么没有休息室，随口的话被唐韵磬给惦记上了。 披萨店之前是家包子铺，老两口主做早餐堂食，前堂留得面积大。 他来了后没动整体布局，只简单粉刷墙地，撤掉原来的桌椅，换成一排高脚凳。 第70页 唐韵磬现在要把仓库和前堂打通重新隔出一个能放沙发的地方。 温锐阳本不想那么麻烦，但唐韵磬信誓旦旦说这个活他只要两天就能干完不会影响披萨店的生意，还详细算了笔帐，所有材料加一起不超过600块钱。 两天加600块钱换一个能让温锐阳不用再趴在吧檯休息的地方简直太划算，而且就算以后不租了，简单一拆也不影响房东重新出租。 看他干劲十足的样子，温锐阳没再反对。 腿都蹲麻了，但又怕站起身唐韵磬看他说话不方便，姚淼直接往地上一坐:「不过你怎么跑去送外卖了，不是说来我那里嘛。」 唐韵磬也对上号了。 眼前这个脸圆熘熘像苹果一样的人是温锐阳之前说做装修的朋友。 把画线用的马克笔别回耳后，唐韵磬拿起电容笔 ——你也搞装修 「算是吧，家里是做服务行业的，呃，就是中介。装修什么的都沾一点边。」姚淼:「你一开始怎么不直接来我那儿，那个刘工长惯会欺负外地来打工的。」 唐韵磬 ——你认识刘工长？ 姚淼并没察觉温锐阳之前做好事没留名。 「不认识，这不是你之前跟着他干过一段时间吗…」 「锐阳让我给刘工长介绍几个活，我活给他介绍了，结果你却被辞了。」 「啧啧，白让那老小子挣了几笔。」 「我当时还怪锐阳，直接说帮你不就得了，脱裤子放屁绕这么一大圈子。」 「现在才知道他藏着掖着是怕我发现你俩嘿嘿…」姚淼揶揄地用胳膊肘推了推唐韵磬:「哎，你俩是怎么认识的，之前帮他装修？」 对方故意正对着自己，说话也慢悠悠的，唐韵磬每个字都看懂了，但又好像没懂。 自己是成为骑手之后才跟温锐阳正式见面的，在那之前他们只在软体上交谈。 跟温锐阳提起刘工长也是刚来z市不久，他天天对着温锐阳说喜欢，温锐阳从没回应。 原来从那个时候起，他就帮过自己… 唐韵磬抬头去看温锐阳，正对上他看过来的视线。 感情要表达出来才能被人知道，这是唐瑾棉教给他的。 可今天，温锐阳教给他关心与付出也可以默默的。 唐韵磬指了指自己，竖起左手拇指，右手掌心从上面划过，像是把它当成心爱的人一样温柔地扌无抹。 之后又指向温锐阳。 仰头看过来的视线缱绻，温锐阳的心脏勐地跳动了一下。 「这是什么意思。」姚淼左手拇指也立起学唐韵磬的动作。 温锐阳捂住发烫的耳朵:「手语…」 姚淼:「我知道是手语，这动作是什么意思来着，我好像在哪见过…」 姚淼一直待到下午才离开，才半天的时间，唐韵磬已经支起了轻钢龙骨。 「我见到人了。」 一上车，他就给赵逸安打去电话。 「怎么样？」 「这小孩儿真出活啊，别人一天的工作他半天干完了。」 「谁问你那个小聋哑人了。」赵逸安没好气地说:「我是问锐阳，他还生气呢。」 「生气吧，不生气也不能把你拉黑。」姚淼说完又补了一刀:「短期内你就别想让他给你加回来了。」 「你也真是的，明知道锐阳在意小唐，还那样戳小唐痛处。他多可怜啊，天生聋…」 「等等…」赵逸安打断他的话:「你叫小聋哑人什么？」 「小…小唐？」 「哪个tang」 「李世民的『唐』，怎么了。」 电话另一头突然沉寂，半晌赵逸安声音又飘了出来:「你知道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吗。」 姚淼「哈哈哈」笑起来:「我正想跟你说呢，你让锐阳下的那个什么约p凹软体，小唐刚巧也下了，俩人就这么匹配到了一起。」 「而且一个是外卖店店主，一个送外卖，谁听了不说一句『缘，妙不可言。』」 -------------------- 小唐:『我爱你』 温哥:移目、揉耳、轻咳，笑 感谢追文留评投餵打赏的小可爱们。 （距离解封还有29天） m(_ _)m 第36章 休息室 休息室没用两天就打好，从外面看只是多了一面米黄色的『墙』。 两张桌子整体往前移，对不做堂食生意的披萨店并没造成什么影响。 从『墙』上留的门进去，里面的仓库倒是小了点，但因为钉了很多隔板，摞在地上的箱子重新归纳，显得更整齐宽敞。 唐韵磬隔出来的休息室就是前堂和仓库挤出的这点地方。 可以通过一个人，还能放一个小行军床。 「小唐果然很厉害，三水说你的木工活比他见过的一些老师傅做得都好。」 「谢谢你，小唐。」 温锐阳喜欢这间休息室，关上门的密闭空间让他莫名感到轻松，甚至比过摞满披萨盒的吧檯。 唐韵磬也喜欢这间休息室，在打造它之前还起了一点私心。 午后没单，u型锁被挂在门里，防止有人误进。 他安装石膏板特意没通顶棚，就为了能让空调的冷风吹进休息室。 屋外爆发了一场听不见的蝉鸣，屋内他被温锐阳抵在刚做好的隔断上亲吻。 相处的这段时日唐韵磬能感觉出温锐阳特别喜欢亲亲。 第71页 虽然从不主动，但经常垂眸盯着他的嘴看，再加上那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唐韵磬就耐不住心痒凑上去。 而今天，温锐阳却是第一次主动亲过来。 果然像妈妈说的，有门手艺吃得香。 此时，他吃得太香了。 只不过主导权没在自己这边，唐韵磬全程都有些懵。 和以往不一样，又说不出是哪里不一样。 可能是温锐阳平时没有怎么起伏的胸口，今天跳得格外快。 耳后的音符再次被按住摩挲，唐韵磬心跳也跟着加快。 身后的隔断是两面石膏板加上轻钢龙骨，靠着时可以纹丝不动，非常结实。 「哥额…」 滑到温锐阳背后的手差一点钻进衣服，却再次被抓住，唐韵磬发出一声抗议。 温锐阳松开了对方，在又下一步动作前很认真地问:「小唐，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喜欢男人的？」 唐韵磬沸腾的血液瞬间冷了下来。 看出他的难以启齿，温锐阳:「不想说可以不说。」 「啊…」唐韵磬拽住人。 温锐阳目前会的手语单词不多，话又很长，唐韵磬拿出他的写字板。 ——16岁 这个定性的年纪小到让温锐阳挑了挑眉，却没有打断唐韵磬的话。 ——16岁，室友坏 ——故意捉弄，偷我手机 ——寝室藏起来放簧片 ——大声晚上静都听见 ——我听不见不知道 ——老师抓到 ——不会说话说不清 ——没人帮我 ——我不承认 ——揍了他 ——见家长退学了 温锐阳的脸色因为写字板上的内容变得越来越难看。 这些话描述得简洁，但在他看来那个晚上，16岁的唐韵磬经歷的是一场灾难级的腥风血雨。 他没能在那时共同承受风雨，此刻的安抚似乎也起不到太大作用。 但温锐阳还是用力抱了抱唐韵磬，揉了揉他的后脑才将人松开。 「然后呢？」 他想知道这场霸凌跟唐韵磬的定性有什么关系。 之后的话写出来就有些羞耻了。 唐韵磬写字的速度变慢，脸也变红。 ——视频删了 ——手机抢回来 ——没删干净 ——看 ——看了眼 ——两个男人 唐韵磬写不下去了。 那个让他耻辱，害他退学的视频当时就被查寝的老师删进手机相册回收站，场面又太混乱便把这件事忘记了。 后来有一次从特殊学校放学，他照例去附近的美食城打小工，好巧不巧遇到了那个室友和他的小跟班们去电玩城玩。 双方对视几秒虽没有发生冲突，但晚上躺到床上，唐韵磬越想越气。 他在手机相册回收站里翻找那个视频，打算把事情从头到尾发去学校贴吧说清楚。 结果却发现视频里没穿衣服的是两个男人。 吓得唐韵磬一紧张直接彻底清空了回收站。 然而这个连累他的视频，却又在之后的某个夜晚以梦的形式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地上演。 早上醒来摸到狼藉的唐韵磬很茫然，这种事他耻于跟唐瑾棉说，也没别人能说。 等后来终于对唐瑾棉说出口的时候，他已经自我认知喜欢男人了。 「……」温锐阳一言难尽地看着不好意思的唐韵磬。 半天才没忍住问了一句:「你都看了什么，影…影响这么大…」 什么视频竟然能把一个人直接掰弯了。 虽然过去这么多年，当时也只看了几眼。 但那让人面红耳赤的一幕还时不时浮现在梦中。 更别说跟温锐阳在一起抱过，亲过这么多次，自己和他的脸早就被带入。 温锐阳只是感慨地问了一句，唐韵磬就已经浮想联翩。 休息室里有行军床，俩人交谈的时候却都一直站着。 将写字板扔到床上，指了指自己，唐韵磬双手横在身前。 『我教你』 温锐阳:「教我…？」 连接吻都青涩的人能教会自己什么，温锐阳挺好奇，所以当他打算阻止，手却被唐韵磬牵住的时候，便放任了一把。 每个毛孔都在诉说着渴望，想先让温锐阳触碰自己，唐韵磬还是选择先取悦温锐阳。 后背抵着隔断，耻骨相贴，他的手好不容易挤在俩人中间。 刚学做木工时差点被刨刀削去半个拇指，留了一道很深的疤痕，像横在指腹上的一根筋。 隔着布料窸窸窣窣碰到温锐阳时，唐韵磬自己先哆嗦了一下， 其实这个时候他们的位置应该换过来，这样在他动作时，温锐阳才不会跑掉。 但唐韵磬没有空去调换，只能先用另一只手将人抓得更紧了一些。 好在温锐阳也没有动，唐韵磬去找他眼睛，见温锐阳正垂着视线看自己的手，胆子更大了一些。 只不过和想像中的不一样，没『化成一摊水』，也没气喘吁吁，除了有点红，温锐阳表情依旧没太大的变化，仿佛自己手中不是他的一样。 「你看的就是这个？」温锐阳从被衣服遮住一大半的地方收回视线。 一只手也算是在比划，另一只手怕温锐阳逃跑正死死抓着他，两只手都没空去写字，唐韵磬只能开口说话。 第72页 「薄…薄日…（不是）」 才不是这么简单… 温锐阳没再问而是挑了挑眉，唐韵磬心一横，比划的同时，小拇指勾住了自己短裤上的皮筋。 ……… ……… 温锐阳一直盯着唐韵磬的眉眼，所有的感受都从那双眼睛中流露。 从羞涩紧张到跃跃欲试，先是激动又因激动过度而茫然慌张。 没有鼓励什么「第一次都这样」，他直接笑了出来。 「薄…薄…日…」唐韵磬想为自己解释。 带着脸上未散的笑意，温锐阳轻轻亲了他的嘴角。 刚结束的唐韵磬瞬间又跟打了鸡血一样。 为了让隔断好看一些，唐韵磬在免漆石膏板上贴了一条金红相间的腰线。 此时狭小的空间像是也被这道金红腰线上下分割。 上面因温锐阳轻柔地吻，俩人的耳朵都染上了薄红。 下面却是好胜不服输的唐韵磬动作过于激烈让他自己眼前闪过金星。 并在一起，不光感受到了自己还能感受到对方。 温锐阳没像唐韵磬喘得那么厉害，但贴在他耳旁的话也断断续续。 「你…那个室友…欺负你，为什么给你发同性的片子。」 也许是自己想多了，但… 「小唐，揍得好。」 自尊受创的唐韵磬不可置信地盯着自己的手。 他的第一次太快了，第二次刚准备好，结果又换作温锐阳结束… 「……」唐韵磬想让它们同时一起，又想去摆弄温锐阳，却被他敲了一下脑壳。 「够了……」 温锐阳头有些晕，虽然没用自己动手，但裤子被唐韵磬弄脏。 去卫生间换了一身衣服回来，行军床上的唐韵磬依旧低着头一副苦大仇深，温锐阳拍了拍他的肩膀:「去洗洗，你该走了。」 这云淡风轻的样子，让唐韵磬更加垂头丧气。 特别是当从卫生间出来，见温锐阳坐在吧檯后面玩电脑，他整个人都蔫了。 「小唐。」 温锐阳关灭屏幕招手示意。 唐韵磬走了过去。 「你输了。」温锐阳手指敲了敲桌面。 唐韵磬:「……」 虽然他也知道是自己输了，但一开始并没说这是一场比赛。 而且怎么能把这个当成比赛呢… 唐韵磬:「哥额，薄…」 温锐阳:「手。」 唐韵磬把胳膊伸了过去。 一条橙色的手环系在他的手腕上。 「不惩罚，奖励。」 温锐阳晃了晃自己手腕上的蓝色:「驱蚊手环，一样的。」 唐韵磬瞪大眼睛。 这段对话好像之前经歷过，只不过那次顶鸡蛋是他赢了。 温锐阳:「对了，要是方便的话，跑完单你今晚早点回来。」 从披萨店出去的人又恢復一脸阳光灿烂。 坐上电动车，牙都要晒黑的唐韵磬才后知后觉。 他和温锐阳… 那个了。 晚上让自己早点回去，是不是要不止那个… -------------------- 小唐:难道今晚… 温哥:不是… 感谢追文留评投餵打赏的小可爱们。 佩子搞了一个『七夕番外』活动。 报名参加了但不想影响主线剧情（现在很甜了）就写了个关于小唐妈妈生小唐的故事。 明天的《七夕，醒脑专用》番外选择性订阅哈！ 另外下本更 《德老大今天喝酸奶了吗》 不把自己当狗的德牧攻x狗是狗边牧是边牧受 依旧是战损小可怜攻（真小狼狗） 温哥和小唐也会以另一种方式客串（嘿嘿） 喜欢的可以点个收藏 呀。m(_ _)m 番外一 《七夕醒脑》非主线剧情 1、 80初，唐瑾棉出生在一个小县城的工薪家庭，中考620多分上了市里重点高中，之后又考上他市的师范大学。 那时候没有985，211的说法，能上一本大学在小县城里也是值得让唐瑾棉父母骄傲的一件事。 高中毕业离家前，唐瑾棉在和初中同学聚会上见到了李泉。 2、 13，14岁的花季雨季青春少女大多数都会对异性产生好奇，还有的男生女生会互有好感。 可那时的唐瑾棉长相不佼，性子也不肆意张扬，并没有过青青涩涩的早恋。 18岁的唐瑾棉个子没怎么长高，但面容长开不少，虽然不是班花校花但也清纯景秀。 3、 李泉在这次聚会前只是她的初中同学。 聚会之后，他们互相加了qq，他会在唐瑾棉的空间留言，会让她回踩。 会在唐瑾棉军训结束后给她打电话唱张学友的歌。 唐瑾棉也会在看到那些台言小说时想到李泉的身影，给他抄写歌词本。 4、 大二寒假，唐瑾棉回到小县城过年，跨年夜的12点，李泉举着玫瑰花出现在她家楼下。 之后两个人在一起似乎是顺其自然的事。 大四毕业，唐瑾棉放弃待在大城市选择回到小县城当小学语文老师，除了不想离身体不好的母亲太远，也是因为李泉。 5、 李泉说要跟她结婚了。 23岁结婚的人在小县城不算少，甚至过了25岁不结婚会被笑话。 第73页 李泉的父母唐瑾棉也见了。 俩人是做买卖的，家里比她家有钱。 李泉父母本想找个门当户对，但一看儿子喜欢，二念老师这个职业在小县城人眼里也算是个铁饭碗。 所以哪怕瞧不上唐瑾棉的家庭条件和有一个身体不好的母亲，李泉父母还是勉勉强强接受了。 6、 他们结婚的那天是七夕。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在唐瑾棉眼里，这是个浪漫的日子。 7、 唐瑾棉和李泉小两口过得也算幸福。 一个跟着父母做生意，一个是小学里年轻却优秀的语文老师。 那个年代几千块不到在小县城里就能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不跟父母一起住是双方都决定好的。 8、 唐瑾棉觉得她的人生是平顺甚至幸福的，结婚一年多就顺利怀了孩子。 李家父母托关系查出是个男孩，对她的态度也比以前更好。 9、 8斤8两的孩子出生时哭声洪亮，李泉更是激动地也跟着哭了出来。 唐瑾棉是语文老师，给小宝起名字的权利全家人都没跟她争。 就连公公婆婆都含笑听她说。 「李韵磬。」 「韵律和韵母的『韵』，寓意有才华乐观宽松。」 「磬是『玉磬』，磬石的『磬』，鼓乐和谐，不求大富大贵，希望他以后的人生健健康康顺顺利利。」 10、 李韵磬这个名字家里人都喜欢。 「磬磬，磬磬，奶奶的大孙儿。」 「磬磬，磬磬，姥姥的宝儿。」 小韵磬特别能喝奶，一顿跟不上就嚎啕大哭。 粗嗓子，大嗓门，全家人都夸他是个健壮的大胖小子。 11、 「磬磬，磬磬，看奶奶这里。」 「磬磬，磬磬，你看姥姥拿着什么？」 「磬磬，磬磬？」 「小唐，这孩子怎么不会看人。」 12、 小县城的妇幼保健院新生儿产检设备不健全，唐瑾棉和李泉抱着刚过百天的李韵磬直接去了省会。 13、 「新生儿体检没做耳声发射吗？」 医生拿着报告表情凝重。 唐瑾棉心中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 身高刚过160cm的她生下8斤8两的李韵磬。 没有剖腹选择顺产，侧切加撕裂产后恢復得不好，婆婆和妈都让她好好坐月子。 新生儿产检是李泉带着去的。 14、 「做了啊，一切都正常。」 李泉也纳闷。 不知道是妇幼保健院漏查了还是误诊了，检查报告明明一切都正常。 「医生，是耳朵有什么问题吗？」 「耳声发射不合格哈，需要进一步检查。」 「但考虑他现在已经三月龄了，很有可能是听力有问题。」 「最近有没有发烧感冒吃什么药物？」 15、 「没有。」唐瑾棉强忍着抖意:「他一直很健康，没有黄疸也没有二月闹从来没发烧感冒过。」 「怎么会有问题呢，我叫他的时候他还会沖我笑。」李泉更不相信。 医生点点头:「宝宝的家长先别激动，我建议你们去市里的儿童医院，那里有针对新生儿听力的特定检查项目。」 16、 唐瑾棉和李泉抱着李韵磬去了。 结果也出来了。 重度先天性耳聋。 17、 唐瑾棉抱着因检查不适而嗷嗷哭的李韵磬如同被抽走了魂。 李家二老和唐家二老一起赶到市里的儿童医院。 「怎么会是耳聋。」 「磬磬，磬磬！！」 四人先是不信，在医院里吵吵闹闹紧接着逐渐接受现实。 18、 「你怀孕8个月还去上课，粉笔灰有毒，我就说让你专心在家休养，你非不听，我们李家是没钱没米靠你那1500的工资。」 「爸…」 「孕妇忌口你非喝可乐，那个最伤身体。泉儿惯你，你一点不为了孩子考虑。」 「妈…你别说了。」 「让你请假在家多照顾孩子，你倒好，出了月子就去上班。」 「回家批改作业，奶也不好好餵他。但凡你多上点心，也不会都快4个月才检查出听力有问题，早点治疗说不定就没事了，都是你给孩子耽误了。」 「韵磬韵磬，都说名字起什么缺什么，又是音又是声的。你这不是在咒孩子。」 19、 「亲家公亲家婆，你们怎么这么说话。」 当诊断成了事实，之前藏在心底的不满如同山洪暴发向唐瑾棉扑面而去。 李泉一开始还帮着她说话，后来就低着头默不作声。 20、 唐家二老和李家二老吵个不可开交，最后是医生看不下去了。 「先天性耳聋跟你们说的这些没有关系，什么可乐粉笔灰都不会造成孩子耳聋，要么是怀孕时母体吃了耳毒性药物…」 21、 李家二老立马指着唐瑾棉鼻子。 「是不是你乱吃药了。」 就连李泉也看向唐瑾棉。 唐妈妈站在唐瑾棉身边俩人互相搀扶。 唐爸爸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你们有完没完！」 22、 唐瑾棉:「我没有…」 第74页 「你那段时间总头疼，你有没有吃…」 李泉的声音带着怀疑。 唐瑾棉失望地看着自己的丈夫:「我头疼也没乱吃药。」 23、 医生拍了拍桌子:「你们这些人让不让人把话说完，先天性耳聋除了耳毒性药物，也可能是家族遗传，你们家里有没有耳聋的。」 这话问出口，李爸爸脸色变了变。 李妈妈也看向她的丈夫。 这个举动让其他人都看了去。 24、 「妈，爸，咱家不会是真有吧。」李泉一下子站了起来。 「你小姑姑…」李爸爸声音带着不确定。 「我小姑？」李泉:「我小姑不是聋子啊。」 「不是这个小姑，是…那个生下来又聋又哑，她…她后来生…生病不到6岁就死了。」 李爸爸结结巴巴的话说完又质问医生:「隔了那么远怎么可能会遗传给我孙子。」 25、 医生冷哼:「与其在这里指责孩子妈妈吃药喝可乐不如做个遗传基因鑑定。」 在唐家二老几乎撕破脸的力争下，做了基因鑑定。 概率非常小的隔辈耳聋遗传报应在李韵磬身上，让他成了先天性聋人。 26、 回到小县城，唐瑾棉和李泉冷战了几天又为了孩子重归于好。 只不过已经心生芥蒂，小两口很难再像从前那样。 27、 自从那次，唐家二老、李家二老就连逢年过节都不再碰面。 李泉:「咱爸就是在闹脾气，等磬磬过生日抓周的时候不想见面也得见面。」 唐瑾棉的笑有些牵强，这半年来她瘦了二十多斤。 之前除了是语文老师还是带班班主任，现在为了有更多时间陪李韵磬，唐瑾棉申请不再带班。 28、 看着沖自己咯咯笑的磬磬，唐瑾棉想，就算他是先天性耳聋，也要让他快快乐乐跟正常孩子一样在一个健康的家庭里长大。 29、 李韵磬的一岁生日没到，唐瑾棉决定跟李泉离婚。 30、 起因是李家人准备搬去省会。 「你又闹什么脾气，你为什么不跟我一起去省会。」李泉脸上带着不耐烦和隐忍。 「不是我在闹脾气。」唐瑾棉却很冷静:「你是打算扔了磬磬？」 「什么叫我打算扔了磬磬，你爸妈喜欢磬磬，让他们照看两年。 「磬磬留在老家，你去省会能专心做你的老师。」 「而且，放暑假寒假你也可以回来看磬磬。」 「小棉，我知道你喜欢孩子，我们还可以再生一个，再给磬磬生一个弟弟。」 31、 唐瑾棉看着自己认识十年的人却像是不认识他一般。 「说了这么多你还是要扔了磬磬。」 「我说了，这不叫扔！」李泉吼出来的声音刺耳。 唐瑾棉:「那什么叫做扔？因为又聋又哑就故意不给她看病，让她活活病死叫扔？」 32、 「唐瑾棉！！哈，那些谣言果然是你们传出去的。」李泉指着唐瑾棉的鼻子。 急着去省会，除了生意扩张也是因为这个谣言。 唐李两家人回到小县城没多久，就有人说李韵磬的聋是唐瑾棉怀孕吸粉笔灰造成的。 33、 这杀人诛心的话是谁传播的不用问，别说唐家人不高兴，就连学校里其他老师听了也大骂胡说八道。 34、 先是有唐爸爸妈妈义正言辞说是李家人先天性耳聋遗传。 后有认识李家的邻居说出几十年前的秘闻。 35、 那个又聋又哑的女孩子是发烧却不给领去医院，最后活活熬死的。 36、 报应这词用在了李韵磬身上，小县城地方小，李家人出门被指指点点，唐家人出门也是。 这场辩论没有赢家。 37、 「她又聋又哑，不会说，家里人不知道她发烧才耽误去医院。」李泉脸红如同滴血:「十聋九哑，磬磬以后也是，他连爸爸妈妈都不会喊，他也不知道我们叫他磬磬。」 38、 李泉说到这里眼泪也流出来了，紧接着又自我感动道:「但就算他这辈子註定是个残疾人，我也不会不管他。 「为了磬磬，与其继续留在小县城，我们不如去省会发展。」 39、 唐瑾棉扯了一下嘴角:「那为什么不能带着磬磬一起去，去省会他会得到更好的治疗和照顾。」 李泉张了张嘴:「小棉，我们还年轻，我们还会有第二个孩子，我们每个月给你爸妈钱好吃好喝供着他，他留在这里比去省会更快乐。」 「第二个孩子？」唐瑾棉说出了人生中最阴狠的话:「一个报应不够，你们李家人的基因还想祸害几个孩子。」 40、 唐瑾棉和李泉离婚了，李韵磬归唐瑾棉。 李泉每个月需要给唐韵磬五百块的抚养费。 41、 五百块的抚养费在李泉一家去了省会的第三个月就没再打过来。 在李韵磬一岁那天唐瑾棉把李韵磬的名字改成唐韵磬。 42、 白白胖胖的唐韵磬坐在红色的抓周布上，眼前摆放着各种各样的抓周道具。 毛笔、算盘、金钥匙，包子、剪子、金元宝。 43、 虽然知道他听不见，但唐爸爸和唐妈妈还是「磬磬，磬磬」叫着吸引他的注意力。 第75页 唐瑾棉拿着录像机，看着唐韵磬抓起拨浪鼓晃动。 「咚咚咚。」 44、 他像是很好奇，又抓起启智锣。 「啊！」唐韵磬举起锣和拨浪鼓看着自己的妈妈。 「啊！」小胖手一挥把它们碰在一起。 「铛。」 唐瑾棉泪如雨下。 -------------------- 七夕快乐呀。 愿小可爱们爱自己、遇良人。 第37章 生日礼物 等唐韵磬离开，温锐阳才重新打开电脑屏幕。 页面停留在市三甲医院耳鼻喉科的介绍上。 这段时间他大致了解了一些关于人工耳蜗相关的讯息，包括植入费用。 植入的手术费不贵，贵在人工耳蜗本体上，全套大概需要五十万，如果有z市医保，可以报销百分之八十多。 之前以为唐韵磬的天生聋是无法通过人工耳蜗矫正，所以他才不戴不治疗。 但其实，只要十万就能让他听见声音。 温锐阳往椅背上靠了靠。 十万对出来打工自己挣钱的人来说可能很多，可『治疗』这种人身大事正常应该是举家合力，小唐那天却说要攒够一年才能做手术。 他跑单送外卖一个月满打满算能挣七八千，也就是说几乎没有存款。 虽然猜到跟人合租住在城中村的唐韵磬条件不会很好，但情况似乎比自己想的还要复杂许多。 温锐阳闭上眼，脑海中闪过软体头像合照里那小个子女人。 和小唐认识这段时间，好像没怎么听他提过他的父母。 手术不是任性要买一部手机或者想出去旅游这种非刚需品，为什么唐韵磬家里人不帮他。 是跟以前的自己一样，因为取向和家人闹了不合吗… 露出一个过来人的苦笑，温锐阳又点开外卖软体后台。 披萨店这大半年的盈利不止十万，加上半年一收的房租也有一些。 可以唐韵磬的性格，无论是说『我帮你』还是『我借你』似乎都不会被接受。 特别是赵逸安那傢伙还闹了那么一出。 也许是盯着网页上三甲医院的名字太久，也可能是想到了不太好的回忆。 后肩胛骨的疼痛比之前更严重，温锐阳翻出一瓶液体膏药反手喷在肩膀上。 洗干净手，他撕下小票机吐出来的单子进了后厨。 对唐韵磬来说，今天是个大日子。 在他20岁的人生中，还是第一次和人这么亲密。 哪怕是在狭小的休息室，哪怕只是那样站着。 将奶茶递给顾客，唐韵磬笑着跨上电动车。 虽然彼此都穿着衣服只碰触了一点点，但他和温锐阳也算有过最亲密的接触。 晚上10点刚过，唐韵磬就关了接单系统。 一併关上的还有接单软体中那个莫名其妙顾客的对话框。 对方是谁他分不清，看记录点了一份煲仔饭。 每天送餐太多，总会遇到一开始抱怨不接电话但当得知他是聋哑人就会因为不好意思而道歉的善心人。 唐韵磬其实不需要别人的道歉，没被差评他就很高兴了。 所以当这个『煲仔饭』先是跟他对不起紧接着又打赏10块钱后，唐韵磬一连说了好几个谢谢。 只不过从那之后『煲仔饭』总有事没事发来问候，唐韵磬奔波在路上根本没时间去回陌生人的消息，更何况他也听不见提示音。 空暇时间又都给了温锐阳，只有晚上充电才能抽空回復一句两句。 但越回越不对劲，所以当『煲仔饭』发来「小哥哥，我们能加个vx嘛。」时，唐韵磬毫不犹豫地拒绝。 他可是有家室的人。 唐韵磬将车停在披萨店门口，往日送完餐回来还亮着的招牌不知为何已经灭了，就连店里也没开灯。 如果说世界上有什么是唐韵磬害怕的，那就是黑暗。 黑暗会让他『听不见』，是真正的与世隔绝。 「啊！哥额。」跑进店里的唐韵磬没看到温锐阳，一边喊一边拿出手机，就在他即将拨通对方语音时，屋里突然亮起了一道烛光。 温锐阳骨子里还是有些浪漫的，特别是在充满仪式感的意区生活了那么久。 之前唐韵磬展示过健康证，他看到了上面的身份信息。 今天是唐韵磬的生日。 20岁的生日。 怎么说也应该庆祝一下。 所以白天才让人早点回来。温锐阳走近唐韵磬，借着那一道烛光和对方手中还没灭的手机屏幕本想说句「生日快乐」却先看到了他脸上刚散去的惊慌。 「你怎么了？」 唐韵磬摇了摇头，视线挪到温锐阳手中捧着的东西上。 紧接着又抬起头，震惊中带着一丝期待。 「生日快乐。」温锐阳没等他问出口先一步祝福:「小唐，20岁生日快乐，愿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手中小小的蛋糕是温锐阳叫的外卖，单子送来时，他还庆幸来的骑手不是唐韵磬。 「先许愿再吹蜡烛。」 唐韵磬终于确认这个插着『20』的蛋糕是温锐阳买给自己的。 其实他一直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早上醒来的时候还给唐瑾棉发了一条『妈妈，我爱你。』 只不过不知道该怎么去过一个没有唐瑾棉在的生日，所以就顺其自然把今天当成了平常的一天。 第76页 也不是平常的一天，因为他和温锐阳那个了。 这么巧在他20岁这天。 不过现在他又不确定这是不是巧合了。 手腕上的手环和休息室主动亲上了来的吻会不会是自己的生日礼物，唐韵磬紧闭着湿润的眼眶许愿时打算装作不知道。 他还有更想要的『生日礼物』。 唐韵磬睁开眼睛吹灭蜡烛。 蜡烛灭了，屏幕也灭了。 没有放生日歌，也没有人欢唿庆贺，除了外面的路灯，堂内彻底黑了。 但他这次不怕了，可看到温锐阳转身要走，又伸手扯住了对方的衣摆。 温锐阳回头说「我去开灯」结果看到背着光的脸，想到刚才那惊慌，他反手握住唐韵磬将他一同带到墙边。 堂内又重新亮起柔色的灯光，温锐阳笑着问唐韵磬:「许什么愿望了。」 唐韵磬食指放在唇边。 『秘密』 紧接着他又沖温锐阳伸手做了一套动作。 这个动作对温锐阳来说有点难，他却会意问:「想要礼物？」 唐韵磬连忙点头。 温锐阳却装傻了:「你说什么？你刚才比划的我看不懂，要不我们吃蛋糕吧。」 「……」唐韵磬伸手去挠温锐阳:「哥额！」 举高胳膊护住蛋糕，温锐阳到底不是唐韵磬这般爱闹的年纪，逗弄完一句就正经看着笑嘻嘻的人。 「我有一件礼物想送给你。」说到这里他下意识看向唐韵磬的耳朵:「小唐，关于人工耳蜗…」 唐韵磬吓了一跳，松开温锐阳的腰，收起脸上的笑，往后退的同时摆手拒绝。 「薄用。」 温锐阳:「小唐…」 「薄用…」不光开口说不用，唐韵磬疯狂摇着头还用手语快速打了一套很长的话。 「呜哦额几嗯强…」 可能是太着急，发音比往常更难分辨，温锐阳听不懂也看不懂不妨碍他知道唐韵磬在拒绝。 见人激动，生日这天不想破坏对方的心情，温锐阳:「好，我知道了，这件事以后再说，先吃蛋糕吧。」 俩人脸上又重新挂上笑，只是笑容都很浅，浅到如果现在重新吹一次蜡烛，会把它们一起吹破。 温锐阳订的是网上流行的冰激凌蛋糕。 只有6寸，这样就可以让唐韵磬自己吃掉，可他还是象徵性地在对方分享时，轻尝了一小口。 因为这个没问完就被拒绝的礼物，两个人各自有了心事，直到拉下捲帘门，唐韵磬也没说出一直想说的话。 闭店之后，温锐阳习惯靠在角落吸菸，怕再次被街坊邻居撞见，往日只敢离他一米近的唐韵磬今天却一反常态几乎贴在他身边。 唿出一口烟温锐阳向后避了避，唐韵磬又凑了过去沖温锐阳伸出两根手指夹着贴了贴自己的嘴。 「哥额…」 温锐阳:「……」 唐韵磬又示意。 他已经馋很久了，馋这个温锐阳每天晚上都会眯着眼看向夜空时吸的烟，馋从他嘴角泄出那带着丝丝薄荷味的菸草香。 他想和温锐阳一起隐匿在裊裊的夜色中。 温锐阳眯了眯眼，把叼在齿缝的烟拿出，在唐韵磬微张着嘴的期待下，当着他的面将烟怼灭。 「什么不好学什么。」 唐韵磬:「……」 他指了指自己又比划20。 「跟年龄没关系，吸菸对身体不好。」温锐阳没理唐韵磬的抗议而是从兜里掏出一把钥匙。 人工耳蜗当成生日礼物是临时想到的一次试探，能劝说最好，可惜遭到强烈拒绝。 真正给唐韵磬准备的礼物其实是别的。 唐韵磬听不见停在树下回应的「滴滴」声，但能看到温锐阳的动作。 顺着伸出的胳膊望过去，才发现闪着一辆电动车。 它停在温锐阳车旁似乎很久了，早在他下午离开时就有印象，也可能是晚上回来时扫到了一眼。 黑黄色的车身，比自己那台宽，也好看。 怕会错意唐韵磬又看向温锐阳。 之前拿烟的手指捏着车钥匙，温锐阳递过去:「小唐已经拒绝过我一次，这个生日礼物不会再拒绝了吧。」 唐韵磬的那台二手电动车跟他本人一样，每天都要回来充电好几次。 温锐阳担心它会坏在半路，更怕它再出事故，特别是最近还总有电池爆炸的新闻。 这次唐韵磬没有拒绝，接过车钥匙拉着温锐阳的胳膊去看他20岁的礼物。 温锐阳没有送那种花里胡哨，让同街开电动车行的老闆挑了一台安全舒适的。 唐韵磬摸了摸车头的logo，上面的透明膜还没撕掉。 「他怪额（太贵了）…」 温锐阳:「不贵，都是邻居，出厂价。」 这句没说谎，对方不光给了出厂价还帮着安装了手机支架和醒目的尾灯。 就算是出厂价，这种品牌电动车也不便宜，虽然唐韵磬觉得贵但没说不要。 跨上电动车佯装驾驶，摆了好几个pose。 别人送他的东西，只要能够回报这份心意，他都会坦然接受。 可人工耳蜗太贵，以他目前的经济条件没法回报。 而且确实如同那个赵逸安所说。 自尊心作祟，他要靠自己的能力挣钱。 这也是他曾经许诺给唐瑾棉的。 唐韵磬看向体贴没有追问和强迫自己的温锐阳，沖他弯了弯拇指。 第77页 『谢谢』 想谢的事情太多，此时只能用这两个字概括。 「已经充满电了，你今晚骑着这台回去吧。」温锐阳从旧电动车上将唐韵磬的头盔拿下来。 没有接过头盔，唐韵磬接着比划出他在心里组织了大半天的话。 『我们一起睡觉』 怕温锐阳不明白意思，他又补充 『那种睡觉』 -------------------- 统一感谢收藏追文订阅留评投餵打赏的小可爱们。 禁言中不能回复评论 谢谢喜欢m(._.)m 温哥:人工耳蜗… 小唐:十动然拒/大哭 第38章 我是1（一） 站在电动车前，温锐阳有种被支腿坐着的唐韵磬搭讪的错觉。 不是那种睡觉… 温锐阳失笑，认识这么久还是容易被唐韵磬的直白呛到。 要拒绝吗… 只是犹豫了一秒，他就从旁边车上拿起头盔。 「回我那里。」 没有骑自己的车，而是坐到新车后座，几乎在他脚离地的瞬间，怕人反悔的唐韵磬立刻发动。 叮嘱电动车行老闆给安装的警示用灯过于浮夸，闪在街头的除了兔耳朵，还多了个七彩尾灯。 唐韵磬骑得很快，握紧车把手的胳膊都绷了起来。 五六分钟的路也就是一眨眼的工夫，这次电梯里没有碰到爱八卦的邻居。 一路都没说话，像是憋着一股劲儿。直到进了屋关上房门，唐韵磬才突然从后用力抱住温锐阳。 「一鸭一鸭（谢谢）」 温锐阳被撞得趔趄一下。 『一鸭一鸭』是什么他根本听不懂，只不过身后人迟来的颤抖让他呆站在原地。 唐韵磬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吹蜡烛的时候已经忍住了。 可温锐阳没有拒绝而是坐上了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 『回我那里』不是『去我那里』。 就像每次跟自己说「路上小心，回来吃饭。」 「无餵（回）」唐韵磬学着温锐阳的口型发出让他温暖的字。 「无餵（回）」 和那些来取餐的骑手不同，他不是披萨店的过客是归人。 十九岁以前许的愿望从没实现过。 唐瑾棉并没能健健康康，永远陪着他。 可二十岁的生日愿望肯定能实现。 温锐阳会健健康康，永远陪着他。 棒棒唐 ——今晚不回去 会游泳的羊x2 ——你去哪 ——有西瓜，小裴买的/照片 ——生日蛋糕。/照片 ——回来吹蜡烛。 不止温锐阳，老同学高洋洋也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少籽的西瓜此刻无法让唐韵磬眼馋，室友们的贴心虽然让唐韵磬感动但他选择重色轻友。 刚才抱着温锐阳偷偷感慨了一番就直接被领进浴室，他再次对着浴室里的磨砂门拍了张照。 ——谢谢大家/干杯 ——温哥家/照片 ——不说啦/害羞 aaa建材批发裴哥 ——/微笑 ——［生日快乐红包］ 挽起袖子正在放浴缸水的温锐阳听到了身后传来手机「咔嚓」声，回过头看到唐韵磬正一脸傻笑地对着浴室门拍照。 年轻就是藏不住情绪，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就像门有什么好拍的同样让温锐阳不理解。 脱下衣服，他站在花洒下沖洗。 唐韵磬跟通知完室友晚上不回去，一回头看到的就是这个景象。 泡沫沿着后拢的头髮顺着后颈往下淌。 一直流到脚踝又被水打散到地面流向地漏，在它周围形成一圈带着香味的漩涡。 温锐阳脸白手白，唐韵磬一直知道，可他不知道脸和手是温锐阳全身最黑的地方。 人背对着自己，他的视线落在温锐阳凸出的肩胛骨上。 像收起的无形羽翼，仿佛下一秒就有翅膀从那里破展而出。 手中的手机屏幕还亮着，怕眼前景色被别人看到，唐韵磬连忙锁屏关机，又怕万一镜头中了病毒，关机也能传递影像他还把手机放在洗面台上用毛巾盖住。 等唐韵磬回过头想仔细研究一下为什么同样是人，温锐阳怎么就能这么白时，沖洗完的人已经抬腿迈进浴缸。 擦掉脸上的水，把垂在额间的刘海拢到后面，温锐阳见唐韵磬已经用完手机，指了指花洒简明示意:「沖一下，进来。」 唐韵磬比『一起？』 温锐阳:「省水。」 之前那次误会过，唐韵磬根本没想过这次会跟温锐阳一同沐浴。 以为只是进来教自己怎么用浴缸的人先一步泡在里面，半条胳膊撑在浴缸外。 邀约一起泡澡明明是件暧昧的事，可温锐阳看过来的目光过于清澈，省水这个理由也十分正当，唐韵磬又觉得是自己太容易想歪。 浴缸里的水不知为什么会沸腾出乳蓝色的水花，唐韵磬僵手僵腿脱掉了衣服。 这段时间被那些汤汤水水养胖了几斤，但又因为活动量大，倒是看不出有赘肉。 瞥了眼温锐阳，对方闭目靠着缸沿根本没往他这边看。 快速打完泡沫沖洗干净，唐韵磬也跨进浴缸坐到温锐阳身边。 上次来洗澡就注意到浴室里的浴缸很宽，可以并排坐人。 第78页 后背和腿肚子下面有水柱涌出，像是按摩锤，击打在皮肤上舒服又解压，沸腾的水泡估计就是因为这个。 「小唐。」 温锐阳伸手在低头戳水泡玩的唐韵磬面前晃了晃。 唐韵磬连忙看过去。 「有件事情我该先跟你说一下。」温锐阳盯着唐韵磬的眼睛。 对方不会英文，和拒绝搭讪的罗原用了不同的描述方式但阐述的意思相同。 「我是1。」 唐韵磬双手摊开掌心向下又翻转『什么』 之前就猜想到唐韵磬应该是误会他的属性了，面对质疑温锐阳轻咳:「不像吗？」 唐韵磬一脸懵又比划了一遍。 『像什么』 『你是1』 『1，2，3，1』 『第一？』 温锐阳:「……」 这次换成两人一起懵了。 温锐阳:「你不知道什么是1？」 唐韵磬摇头，他是他妈妈的独生子，不知道温锐阳是不是这个意思。 「那个视频…」 虽然唐韵磬肉眼可见的脸红了，温锐阳没别的例子能举也只能继续硬着头皮解释下去。 「1就是非承受方。」 非承受方又是什么。 唐韵磬更傻了，视频他只看了那么一眼。 看他这个表情也猜到大概，温锐阳捂住额头:「你不会…那你说的睡觉是什么？」 唐韵磬当然知道。 特殊学校曾经给他们上过生理教育课。 因为他们的情况特殊，教育课非常正式。 特别是那些女孩子，无论是有听力、语言障碍的，还是智力、神经发育障碍，老师们讲解得认真清楚。 他们这些男生也分开上了一堂课，教他们不去伤害别人也要保护自己。 『睡觉』只是两情相悦的委婉说法。 而且不光学校的生理课有讲，唐瑾棉在他18岁的时候也跟他讲过。 和女生睡觉前一定要说清楚自己的情况。 并且再三强调如果以后想生小孩，必须得把有遗传性耳聋这件事告诉对方。 当时为了让唐瑾棉安心，唐韵磬索性将自己喜欢男人这件事说了出来。 结果被追着打了几条街。 写字板没带进来，和温锐阳也不会有孩子。 隐去和唐瑾棉之间承诺的这一个小环节，唐韵磬连比划带「啊呜」，温锐阳断断续续猜个大概。 「你妈妈知道你是…」 唐韵磬点头。 温锐阳视线又落在唐韵磬耳朵上。 或许真的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一个人来z市挣钱做手术。 缓和母子关系可以以后再说，目前该讲清楚的是另一件事。 但这最重要的事唐韵磬说了半天却一字没沾边。 唐韵磬讲了一大顿也发现他和温锐阳之间的问题。 明明一起坐在浴缸里，之后还要睡觉，可俩人之间正经得像是在上另一堂生理课。 温锐阳比他大9岁，长得又这么漂亮，在没有自己出现的人生中也许已经有过会让他感到嫉妒的别人。 可看温锐阳半垂着眼眸，睫毛上沾着水雾，被热水熏红的脸上疑惑又懵懂，唐韵磬心软得直冒泡。 『我教你』 温锐阳:「……」 -------------------- 两章连更，下章没有大鱼大肉，选择订阅。 第39章 我是1（二） 浴缸里，乳蓝色的水因为里面人起身换地方，瞬间减少又「哗」地一下满溢泼洒在地上。 唐韵磬又说要教自己，温锐阳刚想拒绝就发现这个『教』似乎跟下午的那次没什么区别。 挡开对方的手松了下来，换成轻揉唐韵磬的后脑。 溢出浴缸的水更多了，一波接着一波。 因为开了循环档，水位线没有降低，露在外的只有俩人额头相抵的脑袋和温锐阳那扶着缸沿的半只胳膊。 良久，水不盪了。 没过瘾的唐韵磬站起身，弯腰想把半阖着眼的人抱起来，结果被温锐阳拍了一下伸过来的手。 没等他「嘶」出口，温锐阳已经先一步踏出浴缸，唐韵磬连忙跟上。 两条纯白色的浴巾刚离开浴室又被扯扔在地上，很久没有人住的主卧一下子闯入两个接踵缠到不可开交的人。 虽然没人住，但每周都会换洗床单。 藏青色的床单衬着唐韵磬都白了一个度，更别说温锐阳。 摔进床上的他们被柔顺剂的香味包围… 唐韵磬盘腿坐在床上，刚才他已经把温锐阳扑倒了，可又一次被推开。 瞪大眼睛将温锐阳解释的「1」仔仔细细消化了一遍结果越消化越慌乱，特别是看到了他之后说的话。 「如果你不能接受，我可以不进行到那一步。」温锐阳凝视着彻底傻掉的人，捏了捏他的耳朵:「可以保持现状…」 「…你也可以重新考虑一下我们的关系。」 温锐阳的性子不会做出『为爱当0』这种事，也做不出强迫哄骗年纪小的唐韵磬。 「晚安，小唐。」 床头灯点着，两个人都不喜欢黑。 把呆坐着的人拉躺，温锐阳先闭上眼睛。 唐韵磬盯着天花板，生理课上讲得还是少了。 原来男人与男人之间也有最后一步。 他一直以为自己才是温锐阳口中的『1』，他想照顾温锐阳，对他好、保护他、挣钱都给他花，更想把他抱在怀里，揉进身里，想亻犬下亲他好看的脸。 第79页 想看他露出那个视频里的表情。 哪怕是现在，想到温锐阳说的最后一步，他都血脉偾张恨不得立刻、马上和温锐阳相连。 但温锐阳说他才是1。 唐韵磬侧过头，闭着眼的温锐阳不知道睡没睡。 仔细想想，温锐阳才是一直付出的那个。 陪自己去医院、帮自己要工伤补偿、每天会做好饭等自己回来，还偷偷记下自己的生日送了珍贵的生日礼物。 更别说他挣得比自己多，条件比自己好。 从小到大，哪怕是个听不见不会说的残疾人，在唐瑾棉的教育下，唐韵磬也活得开朗积极。 就连被退学的那次也是生气大于委屈。 这还是他第一次有了患得患失的感觉。 心脏又酸又麻。 唐韵磬伸手触摸温锐阳的眼尾，在对方睁开眼睛时张了张嘴。 想说的话有点多，但他知道「哇哇啊啊」的发音温锐阳听不懂。 唐韵磬收手，指了指自己。 『我』 手掌微弯贴在耳边。 『听不见』 「……」温锐阳眼皮微跳，唐韵磬的手已经指了过来。 『你』 写字的时候唐韵磬没什么表情，可他比手语时，面部情绪会加深，温锐阳看着他摆手时露出了似怕似伤的神情。 『不喜欢』 歪头挑眉是在发出疑问。 『吗？』 我听不见，你不喜欢吗？ 从vx、写字板，到手语，这是温锐阳第三次『看』到这个问题。 可他心里已经具象出一道声音。 清朗又热烈，说得每一个字都带着笑意。 「喜欢。」温锐阳也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你听不见，我喜欢。」 12点41分，20岁的生日已经过了，生日惊喜却又延长了一天。 唐韵磬拉过温锐阳的手放在自己胸口。 温锐阳是1也不影响自己想对他好。 哪怕目前无法等同，自己也要在回报的同时努力追赶。 贴上来的温度暖身，温锐阳讶然看着明明在发抖还冲自己笑的人。 嘆了口气，借着唐韵磬拉拽的力道，轻身伏了过去。 浮木… 温锐阳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把唐韵磬当成浮木的。 但他没想靠着对方逃离苦海上岸，也不想拖拽他沉入海底。 只是想在感到累的时候可以这样抱着他缓一会，汲取一点被阳光烘烤过的热量。 所以当看到唐韵磬如同献祭般沖自己展现时，温锐阳一点点吻掉了他脸上的视死如归。 ………… ………… 「哥额…」唐韵磬听不见自己的声音，更看不见颈边人的回应，只能一遍又一遍叫着对方。 一开始他还能呢喃出「哥额」，到后来放释时，喊出来的声音更含煳不清。 温锐阳止在最后一步之前，在意乱的唐韵磬面露疑惑时，捂住了他的眼睛。 「小唐……」 唐韵磬松开抓在温锐阳后肩的手想扒掉眼睛上的遮挡。 小唐什么，他没看见。 可等他好不容易将手指掰开，温锐阳已经没再说话。 唐韵磬知道自己是被欺负了，温锐阳欺负他听不见，故意挡住他的眼睛。 8点的闹钟在客厅里叫得撕心裂肺，温锐阳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趴睡在床上，后背搭着一条腿，而腿主人的脸几乎是悬在床边。 同样趴着睡的唐韵磬梦中还以为是躺在合租屋里的小床上，怕掉下去，身体本能将自己牢牢卡在床边，可惜腿却伸到二里外温锐阳的身上。 他的手机闹钟也在「嗡嗡」振动，被遗忘在卫生间的它早从六点半开始每隔五分钟就跟接触的理石台面来一次交响乐。 温锐阳拍了拍搭在后背的腿把人推醒。 唐韵磬睁开眼，看到的不再是出租屋那台从没开过的空调而是爱人的身影。 没来得及咧嘴说「早上好」，就被温锐阳那些斑驳吓了一跳。 昨晚任凭他怎么问，温锐阳都没有告诉他捂眼时说了什么，也没告诉他为什么他都做好心理准备了却不继续。 嘴巴逼问人的方式有两种，第一种温锐阳不说，唐韵磬借着私慾用了第二种。 昨晚夜色太美看不清，此时才发现温锐阳简直像是经歷了一番酷刑。 唐韵磬连滚带爬跟着下了床。 「啊！」 温锐阳回头:「怎么了？」 唐韵磬指了指他身前连成一片的红，圈起食指和拇指贴在自己嘴下。 『疼吗』 这种亲昵留下的痕迹怎么会疼，温锐阳却也圈起食指和拇指「嘶」了一声。 『疼。』 一整天，唐韵磬都沉浸在自责中，明明温锐阳是那么温柔，可他却如此『残暴』。 温锐阳无语看着想扶自己下车的人，昨晚没碰到八卦邻居，今早却又在楼下跟对方打个照面。 唐韵磬小心翼翼地护着，让罗原那张脸上露出了狐疑。 「哥，你这是咋了？胳膊坏了还是腿坏了？」 到了披萨店门口，从他们身后路过的小李也停下车关心了一句。 温锐阳:「………」 把一直粘在身后想请假照顾自己的人撵走，温锐阳才转身进了卫生间。 -------------------- 怎么不算睡了呢（目移） 第80页 小唐:这是爱的奉献（手语）比『0』 温哥:…… 下章开始微微有点虐了（非感情上的虐） 感谢收藏追文订阅投餵打赏的大家。 m(_ _)m 第40章 矇混 周末单多，温锐阳和唐韵磬各自忙着，午饭只在一起简单地吃了一碗过水凉面。 虽说简单，但面是唐韵磬自己切自己抻的。 看着面打在案板又抻弹回空中，挂在上面的面粉簌簌散下，温锐阳手指有些发痒。 外卖用的饼都是熟底，他已经很久没抛生底了。 过水凉面加了黄瓜丝，吃起来清脆爽口。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天热暑气大，中午吃完饭温锐阳总会去卫生间。 唐韵磬给他买了去火茶又买了止泻药，病急乱投医，这些似乎都起不到作用。 捂着肚子从卫生间出来，温锐阳喝下唐韵磬递过来的暖茶:「你有单就快去忙。」 『你去医院』唐韵磬比划着名。 温锐阳:「不用，可能是昨天半夜吃了块西瓜。」 唐韵磬不贊同地摇头:『馋嘴猫』 温锐阳微微弯起嘴角。 他们俩在一起已经有一段日子了，唐韵磬胖了好几斤，但温锐阳看起来还是那么瘦，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总闹肚子的关系。 唐韵磬临走前趁店里没人，在温锐阳眼前比划。 『瘦』 『硬』 『疼』 温锐阳:「……」 好在唐韵磬比划完又指了指他自己的肚子。 温锐阳太瘦，躺着时，凸起的胯骨硌得他生疼。 「硌额…」 这次发音很准，打消了温锐阳差点产生的误会。 那夜之后，唐韵磬又在星期三晚上跟着温锐阳回了家。 几乎是同样流程，他们从浴室吻到卧室，可温锐阳依旧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但这次他也没有挡住唐韵磬的眼睛说悄悄话。 所以唐韵磬这次审问为什么不继续时，轻柔了许多。 夜深人静的晚上，唐韵磬会用他蹩脚的发音对着温锐阳说一些好听的情话。 可在平时，俩人手语加写字板混搭沟通。 『晚上一起吃饭』 ——我买猪脚饭 唐韵磬想把温锐阳养胖一些。 刚矇混过了一关，温锐阳脸上的笑僵了僵:「今天单多，别中途折腾，我随便吃点。」 心中有自己的主意，唐韵磬此时只点点头。 不光因为周末，正好也赶上学生们放假，披萨店这段时间几乎天天爆单。 唐韵磬也是。 过了新手期，对牛山街这一片也越来越熟悉，坐上温锐阳送他的那台又稳，电池又耐用的电动车，唐韵磬昨天跑了47单。 一天的收入终于赶超他当木工，只要再努力一些，月入过万不是梦，唐韵磬雄赳赳出了披萨店。 等人离开，温锐阳才松开一直捂着肚子的手。 吃完就走的早饭和不同吃的晚饭还好煳弄，中午这顿唐韵磬会留下帮着干点披萨店里的活，煳弄起来太难。 刚开始，跟着一起吃饭的温锐阳还能喝一碗煲好的汤等到他离开。 可这几天越发忍不了，饭多留在胃里一秒都像是煎熬，只能找藉口进卫生间。 听不见的唐韵磬在此时此刻给了他谎话不会被戳穿的方便。 摸着胯骨，温锐阳扯了扯嘴角，确实很硌手。 傍晚7点多，唐韵磬又回店里一次，不光给温锐阳送来猪脚饭，还买了一份牛腩煲。 隔着出餐口，温锐阳说不清为什么会烦躁。 「不是让你自己吃吗？」 ——顺路 ——披萨店单 ——拿完就走 ——你吃，我吃别的 推进出餐口的餐盒盖上氲着水汽，温锐阳手指动了动，本想两份都拒绝，最后只推回去一份。 「两份吃不了，你拿一…」 「哥，我们小唐这是又来给你送饭了？」 小李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搭在唐韵磬后背。 温锐阳的话换成应和:「是，又来给我送饭。」 温锐阳帮唐韵磬消了投诉还替他要工伤补偿这事儿没一天就被唐韵磬本人传遍了全站。 代入到自己身上想想，本不太熟络的一些骑手也对温锐阳有了好印象。 『怪癖』标籤彻底从他身上摘掉，谁不想在遭遇困境时有个人能伸手帮一把。 而被他帮助的聋哑人也是个懂得感恩回报的，三天两头给温锐阳送外卖不说，有事儿没事儿还来店里帮着打杂。 有了这个能合理见温锐阳和来店里帮忙的藉口，不会让其他人深究俩人的关系，唐韵磬对他的计谋沾沾自喜。 小李:「小唐弟弟是真实诚啊，不光实诚还上进，昨天跑单跑了个站里日榜第二。」 温锐阳看了唐韵磬一眼，跑单日榜第二这件事他今早就知道了，来帮自己开店收拾的人指着接单软体上他的名字笑得一脸灿烂。 之前默认的头像已经换上了唐韵磬的证件照。 嘴角的弧度跟软体上的那张差不多。 「这么厉害。」温锐阳又重新夸了一遍。 两份饭因为这个插曲留了下来，为了保第二争第一，唐韵磬没多聊拿起做好的订单就跑出披萨店。 猪脚饭和牛腩煲都比较油腻，温锐阳挑了几块白萝蔔吃了。 第81页 剩下的他分装成两份放进冰箱，一份牛肉多，另一份猪脚骨头多。 晚上唐韵磬来帮着收拾时，温锐阳将其中一份递了过去。 「下次别再这么麻烦，没吃完，拿回去当夜宵。」 唐韵磬并没多疑，他从没想过温锐阳会在这种小事上骗自己，更何况今晚他也有些心不在焉。 「你怎么了？」温锐阳也察觉出唐韵磬状态不对。 那种事才不想说给温锐阳听，握拳敲了敲胳膊，唐韵磬眯眯着眼。 『累了』 两天高强度的奔波让唐韵磬看起来确实没什么精神。 上午那莫名的烦意又一次袭来，温锐阳:「逞什么能，累了就赶紧回去休息。」 这个皱眉让唐韵磬吓了一跳，又连忙比划不累。 『我今天，还是第二』 『赚218』 218… 离十万手术费还有十万八千里… 可看他高兴的样子，不想制造负面情绪的温锐阳说不出扫兴的话。 「小唐真厉害。」 唐韵磬越来越爱温锐阳了。 以前是喜欢，现在是爱，他说不出这两种有什么区别，问室友，室友也不知道。 带回来的夜宵不止牛腩和猪脚，袋子里还装了许多小吃。 裴成嘉和高洋洋也越来越喜欢只看过照片的温锐阳。 自从唐韵磬和他交往，晚上总能跟着蹭宵夜。 裴成嘉嘴里还塞着一咬就爆汁的炸鸡，见唐韵磬一脸凝重盯着面前的牛腩，挥手示意。 「还在想爱和喜欢有什么区别呢？」 ——听不懂，你吃东西。 裴成嘉咽下炸鸡又重复了一遍刚才说过的话。 唐韵磬摇头，喜欢和爱有什么区别他现在不在意了。 反正对象都是温锐阳。 数了数牛腩和猪脚有多少块，唐韵磬的眉头皱了起来。 怎么剩了这么多… 过完周末，单子依旧一个接一个分配在唐韵磬的手机上，但他还是关了接单系统来找跟温锐阳一起吃饭。 虽然每一次午饭都是1点以后。 ——猪脚牛腩剩下太多。 温锐阳叠披萨盒的手一顿:「对，你在哪里买的，他家菜量挺大。」 「今天不争第二了？怎么还不开工。」 唐韵磬看了眼软体上的日榜数据，虽然过了饭点，但最近百分之六十的订单都是奶茶饮料，哪怕下午流量也爆棚。排在他前面的骑手有好几个，不快点确实容易位置不保。 「我去个…」 温锐阳和快速将桌子上的叉子装好的唐韵磬同时站起身。 他早就忍不住了，撵一次没撵走，刚想再用烂藉口结果只差多等几秒。 唐韵磬看着那捂住肚子的手。 『还没好』 温锐阳松开肚子，指向吧檯:「已经好了，来订单我去忙了。」 唐韵磬听不见外卖小票机的来单提示，也听不见它没提示。 点点头，他手指比了比。 『我走了』 温锐阳:「量力而行，注意安全。」 不用做样子去拿『皇帝的订单』，在唐韵磬骑车离开后，他才进了卫生间。 披萨店在的这条街上有家药店，想到温锐阳刚刚捂肚子的模样和昨晚还剩下许多的猪脚牛腩。 唐韵磬怕他吃得太油腻，防患于未然。 将车停在药房门口，拿着手写板跟老闆买了健脾养胃和整肠药。 掉头回披萨店，短短十分钟不到已经有人进店再出来。 「怎么又吐得这么厉害，你等会儿啊，我那里有藿香正气水。」 卖盒饭的大姐人出了店，声音还留在店里。 在门口碰到唐韵磬，见他手中拿着药店塑胶袋停下关心了一句。 「小唐，你哥这几天是怎么了。」 唐韵磬歪了歪头。 卖盒饭的大姐:「人在里面吐呢，是不是最近太累了，累了就休息，一个人干店可不能这么耗心血。」 「该僱人帮忙得僱人帮忙啊，看他最近瘦的……」 温锐阳帮唐韵磬的事儿，不光在骑手中流传，周围邻里也有所耳闻。 唐韵磬的这种境遇都能乐观积极，谁看了不在心里打一针强力剂。 更别说温锐阳对外还称小唐是他弟弟，无论是看面子还是瞧里子大家都对唐韵磬和颜悦色。 唐韵磬听到温锐阳吐了有些急，但卖盒饭的大姐拉着她说话，他又不能不回。 ——肠胃不好。 「没去医院看看？」 唐韵磬摇头。 「最好去看看，到底是肠胃炎还是中了暑气。」 「我那里有藿香正气水，我去给小温拿一瓶。」 唐韵磬双手合十谢完赶紧跑进店里。 温锐阳刚才听到卫生间外，卖盒饭老闆娘在喊他，回应的时候没能控制好带着吐意的声音。 洗干净脸走出来，却和唐韵磬碰了个正着。 温锐阳下意识捂住肚子。 唐韵磬把药递过去的同时食指拇指张开。 『你怎么了』 温锐阳:「没什么事。」 唐韵磬:『吐了』 他问得很随意，温锐阳却立马否认。 「没有吐，肚子不舒服。」 「你怎么又回来了，买药了？之前的还有，别再买了，药给我，你去忙吧。」 第82页 欲盖弥彰。 唐韵磬从一口气说了一大堆的温锐阳脸上听出这四个字。 如果换作其他人，也许会就这样被煳弄过去，但他从小跟在饱受病痛折磨的唐瑾棉身边。 见得多了，也杯弓蛇影多了。 卖盒饭的大姐明明说温锐阳吐了，可他否认得却太快太坚决。 久病成医，照顾久病成侦探。 脑海中是温锐阳这段时间每次从卫生间出来时的样子。 唐韵磬视线又落在他的鬓角上，那里还沾着没擦干的水渍。 「先不说了，我的订单没做完，取餐骑手快来了。」温锐阳转身要进后厨，胳膊却被唐韵磬拉住。 四目相对，他慢慢比划 『休息好』 『吃药』 『不要太累』 温锐阳点点头:「你也是，别太累。」 唐韵磬挥着手在他的注视下再次离开。 但电动车仅开出几米就停在披萨店的视线盲区，唐韵磬躲在树后，看着卖盒饭的大姐拿着药匆匆走进去，直到她离开也没骑手来取餐。 -------------------- 温哥:矇混过关（松口气） 滴，名侦探磕唐上线。 今天好像许多读者被清书架，希望我还在小可爱的书架里。 感谢收藏订阅投餵打赏评论<(_ _)> 第41章 撒谎 中午俩人吃得比较清淡，温锐阳焖了冬瓜虾米煲和杂粮饭。 吃完午饭，唐韵磬指着休息室示意温锐阳去睡一会儿。 ——我收拾 ——你去睡 「你今天不争第一了？」温锐阳看了眼挂钟，离唐韵磬离开的时间还早，但他可以提前『撵』人。 唐韵磬摇头 ——今天不拼，累了。 唐韵磬脸色看起来确实不太好，特别是眼底的卧蚕都快掉成眼袋。 温锐阳:「累的话，你进去睡一会儿。」 唐韵磬: ——那一起睡 ——我抱着你 打隔断时为了整体布局好看些，卫生间没有隔进休息室。 一起睡更不方便，唐韵磬坚持让自己去睡，温锐阳只能选择一个人进了休息室。 石膏板并不隔音，躺在半米多一点的行军床上，温锐阳能听到一『墙』之隔的唐韵磬窸窸窣窣。 像是金属叉子被抓起时的哗啦声，也有桌椅板凳挪动的拖地声。 白噪音比以前播放的音乐更催眠，困意袭来，今天没吃什么，也不一定非要吐出来。 侧着身蜷起来的温锐阳迷迷煳煳闭上眼。 唐韵磬虽然背对休息室，但余光一直盯着休息室的门。 昨天察觉出温锐阳的不对劲，他并没第一时间声张，晚上照旧来帮忙打烊。 像往常一样，看着温锐阳在店门口徐徐吸着一支烟，就好像下午的谎言从没发生。 躺回出租屋的床上，唐韵磬认真思考到底是他大惊小怪，还是温锐阳真的在隐瞒总吐这件事。 翻了个身，他觉得还是大惊小怪更多一些。 毕竟无论总坏肚子还是总呕吐，同样会让人担心。 正常人应该也想不出用这种顾此失彼的藉口。 怀里的决明子枕头一点也闻不出气味儿，唐韵磬又翻了个身。 除非… 除非温锐阳知道他得了什么病并且不想让别人知道。 这一认知让唐韵磬翻来覆去一晚上没睡着。 余光中，休息室的门被拉开，温锐阳快步走了出来。 唐韵磬心跳得有些疼，低下头假装去捡没有掉在地上的东西。 等他抬起头时，温锐阳果然『悄无声息』钻进卫生间。 拿出手机，唐韵磬犹豫片刻才蹑手蹑脚走了过去。 早上下夜班的裴成嘉正在出租屋里补觉，搁在枕头旁边的手机振动了两声。 他摸起来看了一眼，是室友唐韵磬。 消息一反常态没有发在群里而是私聊，裴成嘉看到屏幕上的语音条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棒棒唐 ——帮听，谢谢。 戴上眼镜，裴成嘉点开语音。 杂音有些重还有轻微又迟缓的屏气声，30多秒的语音条里并没有人说话。 aaa建材批发裴哥 ——这是什么？ 问完这句话，裴成嘉又把手机音量调到最大贴在耳边重新听了一遍。 除了刚才的唿吸声，远处似乎还有另一种声音。 像是从空荡的地方传来。 又沉闷又痛苦。 ——谁在吐？ ——小唐你不舒服？ ——是不是这两天高强度跑单累着了。 棒棒唐 ——没有 对面回了这么一条就不再说话，裴成嘉放下手机又躺回床上「啧啧」两声。 有了家室之后就是不一样，真成拼命三郎了。 披萨店里，紧紧咬着下嘴唇，唐韵磬盯着那个『吐』字。 又吐了。 一门之隔，温锐阳又在吐了。 可他什么都听不见，唐韵磬强迫自己从那个『吐』字上抽离视线，茫然环顾了一周。 披萨店里只有他自己，慢慢后退了几步，唐韵磬盯着卫生间的门。 门打开，温锐阳面色如常地走了出来。 唐韵磬连忙迎了过去小心翼翼问出了一个选择题。 他先是一脸难受地揉了揉肚子『拉肚子』又用手放在嘴边做接东西状『呕吐』 第83页 「没有吐。」回答太快，温锐阳说完补充了一句:「肚子也好了，昨天的藿香正气液挺好用。」 自从之前吐完被看出来，温锐阳每次出卫生间前都会洗干、擦干眼眶中因抵压喉咙产生的生理性泪水。 可他很白，哪怕今天鬓角没湿，也能从下巴上看出一条浅浅的红印。 唐韵磬上前抱住了又对他撒谎的人。 想大声质问温锐阳为什么不说实话。 也想诉说自己才刚许完生日愿望。 亲也好抱也好，温锐阳虽然不在意，但唐韵磬怕被人撞见，之前都会拉着他藏进休息室里。 看一脸倦容站在前厅的人堂而皇之投进怀里，温锐阳轻拍着对方的背。 「小唐，你才20岁，别把自己活得这么辛苦。」 「你可以依赖我。」 这句话依旧没能传达出去，唐韵磬抱了抱温锐阳就匆匆离开。 从前天开始，他总给温锐阳一种魂不守舍，心不在焉的感觉。 这份感觉在看到小李时得到了验证。 「曹金是谁？」 「我们站里的一个骑手，黄毛。」 来取餐的人都戴着头盔，温锐阳不知道哪个是黄毛。 小李又补充了一句:「就那个，你不让他接你店里单的那个。」 堵锁眼… 温锐阳想起他和唐韵磬之前的争执:「他干什么了。」 「唉呀，小唐儿这段时间不是挺拼的吗，我们站里连续一周天天跑第一第二，月底能额外有100，50的奖金。」 温锐阳:「那个曹金跑第二？」 小李「切」了一声:「那小混子哪还能跑第二，是他同村的另一个人。」 「也不知道真是为被抢了两天日榜的人出头，还是想借着这事儿算之前的帐。」 「昨天站里晨会完，他带着几个人找小唐麻烦。」 温锐阳脸色变了变:「动手了？」 「那倒没，青天白日的，大伙给拉开了。不过那小子说的话是真难听啊，虽然小唐听不见但他能看见。」 小李说完回头看了眼披萨店紧闭的门。 「哥，我就是想跟你提个醒，我们那个站长也是曹金同村的，对他欺负人这事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怕小唐那孩子挨了欺负也不说，怪可怜的。」 小李告完密，拿着外卖就匆匆离开。 温锐阳眉头蹙了起来。 难怪之前怎么问唐韵磬都不说，原来又被人排挤了。 不过就算没有这件事，送外卖这个工作温锐阳也不想再让唐韵磬做了。 「三水那边缺人，上次看你打的隔断，说你活干得好。回去之后一直跟我提想让你去他那里帮忙。」 「日薪，有没有活都按450一天结算，一周六天，包三餐，加班有补助，月底有提成。」 这套说辞之前已经跟姚淼打好招唿了。 这样唐韵磬的目标能快一点实现，自己也不用再为了瞒住他每天还得吃两顿饭。 只不过坐在对面的人没那么容易说动。 劝人的方法有好几种，没选择激将而是循循善诱，温锐阳将手中的凉茶推了过去。 「小唐，入伏之后，z市天气又闷又热，室外工作太辛苦，三水那边…」 ——不干了，已经 温锐阳动作一顿:「你已经不干了？」 唐韵磬点头。 ——下午跟站长说不干了。 离开披萨店，唐韵磬没有打开接单系统，而是骑着温锐阳送他的电动车漫无目的在z市街头闲逛。 后来车停在温锐阳第一次带他去的医院。 在导诊台跟护士比划形容了一顿，最后被指引到了肠胃科。 「吃完饭总吐？」 唐韵磬点头。 「有没有食慾。」 唐韵磬摇头。 「体重减轻了吗？」 唐韵磬又点头。 「胃疼不疼？」 唐韵磬摇头又点头，他也不知道温锐阳胃疼不疼。 「预约做个胃镜吧。」医生拿出单子:「下周二周四哪天有空？」 唐韵磬比了个「4。」 紧接着又快速在写字板上写道: ——不是我，是我哥 ——他不来，能看病吗。 医生把笔放下:「不做检查怎么看，得让患者自己来。」 唐韵磬灰熘熘离开了医院。 骑上电动车他想返回披萨店，带上温锐阳来医院，无论检查出什么病都陪他一起面对。 可想起温锐阳那副强颜忍耐的样子，唐韵磬直接回了牛山街外卖站。 送餐骑手这个工作流动大，别说干一两个月，就算只干一周也有跑路的。 虽然聘用聋哑人有指标，但前两天曹金带人把唐韵磬堵在站里，站长只能象徵性地关心了几句又送了一句前程似锦。 唐韵磬不干骑手了，明明挺喜欢这份工作。 想到小李之前提起的，温锐阳脸色微变:「他们威胁你了？」 唐韵磬手指来回撵动『没有』，紧接着他也反应过来。 『你知道』 温锐阳:「听小李说的，那个叫曹金的找你麻烦，你有没有被欺负。」 ——没有 ——他嫉妒 ——我太厉害 ——不理他们 ——无能狂怒 「呵…」温锐阳刚被这个词逗笑，胳膊一伸把唐韵磬的手写板拿到手里。 第84页 之前没注意，此时仔细看才发现手写板边框裂了一道缝。 「怎么摔了？」温锐阳:「是自己，还是他们…」 唐韵磬又把写字板拿了回来。 ——掉地上，没坏 不提是谁弄的，温锐阳没再问了:「不干也好，去三水那里挣得更多。」 唐韵磬:『不去』 ——有活干。 温锐阳讶然:「你找到工作了？」 唐韵磬摇头。 ——应聘中，老闆还没同意 温锐阳心中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边框裂缝的写字板上多了一行又一行的话。 ——1、你雇我一个月3000 ——我打工什么都干 「小唐，我这里不需要打工。」温锐阳想都没想就要拒绝。 ——2、管吃管住，不要工钱 ——我学徒什么都干 ——你选1，2 温锐阳:「……」 「熬把。」 （老闆）唐韵磬放下电容笔双手合十。 「熬把，锅。」（老闆，雇我） 「悠悠一，锅。」（求求你，雇我） 温锐阳:「……」 唐韵磬叫『哥额』时，他会心软，这声『熬把』同样让他不忍。 「一个月3000或者包吃包住。」温锐阳硬着头皮拒绝:「你又不攒钱了？」 唐韵磬摇头 ——攒钱，不着急 他已经聋了二十年，不急于这一时半刻，就算一年内攒不够钱，五年也差不多。 可温锐阳… 唐韵磬看向那放在桌子上的手，和自己同款的蓝色手环虚虚挂在纤细的腕骨上。 第一次见他时有这么瘦吗？ 唐韵磬撑着脸上的笑意又求了一遍。 「熬把…」 低头沉默片刻，温锐阳迎上那恳求的视线。 「我可以雇你。」 唐韵磬心中的石头落下一小半。 不知道温锐阳为什么要瞒着，但只要时时刻刻陪在他身边，总能有办法。 「我可以雇你，月薪15000，包吃包住。」温锐阳:「不光打杂，我还教你手艺。」 这次换成唐韵磬愣住了。 温锐阳:「不还价，你考虑一下。」 -------------------- 小唐:温哥，太能撒谎，小骗子/委屈告状 温锐阳:……… 禁言中无法回复评论，感谢每一个追文订阅投餵打赏留评的小可爱们。 第42章 三餐相伴 15000这个数字是温锐阳在心中算好的，如果唐韵磬去了姚淼那里，每个月也差不多能有这些收入。 对于一个熟手的木工来说，不算夸张。 但要是披萨店雇一个杂工还收他当学徒，15000算是顶高的薪资。 以唐韵磬的性格，肯定会选择付出同等劳动力的那个，可如果他连15000都不拒绝… 温锐阳又摸了一下自己的胯骨。 那只能说明唐韵磬不当骑手的原因根本不是被那些人排挤。 ——我来店里 15000这个数字属实让他觉得烫手，但唐韵磬也只是犹豫那么几秒。 写字板上的选择和温锐阳想的一样。 唐韵磬不放心自己，只是不知道他这超乎寻常又突如其来的关心是因为什么。 「好。」温锐阳说话算话:「那明天正式上班，你今晚回去收拾东西，之后搬我这里，说好的包吃包住。」 唐韵磬:「……」 闲着时闭店会吸一支烟，心中有事温锐阳反而直接跨上他的电动车，跟唐韵磬挥手道别一个人骑回丽景国宝。 自从上次和赵逸安不欢而散把人拉黑，已经好久没见过对方，所以在小区门外看到赵逸安时，打算让耳根子继续清静温锐阳直接无视了靠坐在门口的人。 「嘶，锐阳，等等我。小哥，我和他是一起的。」厚脸皮的赵逸安站起身跟在温锐阳身后挤进通行杆。 保安在听完赵逸安的话，依旧有些怀疑地跟温锐阳确认。 温锐阳只好点头:「一起的。」 保安缩回保安室，赵逸安回头看了眼街口。 确定那碍眼的人这次没跟着温锐阳一起回来才慢悠悠跟上前面的电动车。 将车停好，温锐阳站在单元门口等了一会儿赵逸安。 「你怎么不开车，直接停地下车库多好。」赵逸安的没话找话被温锐阳无视，只能尴尬地笑了笑:「你不会还生我气吧，锐阳，你也太小心眼了，为了一个外人。」 温锐阳瞥了他一眼，扭头进了单元门。 赵逸安连忙伏小认错:「是是是，那事儿是我没礼貌。我这等你半天了，好歹让我上去坐一会儿， 我好好跟你认错…」 赵逸安没说他来找温锐阳不止一次，只不过上次来的时候，见温锐阳坐在那个『小唐』车后座。 一夜没走，第二天早上又一同离开。 「我想不通你为什么非要针对他。」 赵逸安视线从鞋架摆放着的两双拖鞋上挪开，穿上温锐阳递过来的一次性拖鞋回答他的问题。 「没针对他，我只是实话实说。」 「实话实说？前一秒说他图我钱，后一秒说他图我命。」温锐阳「哼」了一声:「话都让你说了。」 「嘶…看我笑话有意思是吧。」赵逸安:「我还没怪你瞒着我那个聋哑人就是『520』呢。」 温锐阳:「所以你承认是在针对他了，为什么？」 第85页 两人认识这么久，赵逸安什么德行他一清二楚，不是在质疑而是想要个答案，替唐韵磬要个答案。 「你喜欢他什么？」赵逸安反问:「你和钟玥认识了十几年，他明里暗里追你那么久你才同意。」 「他呢，你们才认识多久，而且还是在约p凹软体…」 说到这里，赵逸安恨不得回到给温锐阳下软体的那天，扇手贱的自己一巴掌。 「认识那么久的钟玥都能出轨，约p凹软体上的人能有什么真心。」 唐韵磬下载那个软体的原因，温锐阳听他在自己耳边叨叨过。 是他们第一次同床的那个晚上。 可能又一次太快让孩子产生挫败感一股脑倾诉了许多。 「嗯嗯呀呀」的爱意含煳不清。 只记得一遍又一遍地「一扎漂样（你真漂亮）」 虽然不想跟赵逸安说这些，温锐阳还是多说了一句:「他下这个软体只是误会那是普通的交友软体，我是他第一个聊天的人。」 「切，这种俗套的烂藉口你还信。」赵逸安:「他不会还说你是他第一个男人吧，雏儿情节你也有？」 「是不是烂藉口跟你针对他有什么关系。」温锐阳:「怕我被骗还是因为我喜欢他，你才针对？」 「………」赵逸安一时语塞。 如果换一个人，温锐阳也许会借着这句脱口而出想到问题的关键。 但对方是赵逸安。 猜测谁对自己有所企图也不会猜到他。 「我又没说错，那小哑巴…」 「赵逸安。」温锐阳再一次制止了赵逸安口无遮拦:「你当然可以不认同小唐，但我希望如果以后你和他再碰巧见面，请给他尊重。」 温锐阳:「也是给我这个朋友的尊重。」 赵逸安嘴巴发苦:「你和他…」 温锐阳:「嗯，我和小唐在交往。」 「交往…哈…哈…有必要这么认真吗？」赵逸安:「交往有什么好，国内连证都领不了，就算能领，几年之后也只是搭伙过日子。」 「锐阳，像我这样潇潇洒洒不好吗，想换随时换，想抽身随时抽身，还不会失去新鲜感，如果你就是喜…喜欢那个小唐，给点钱把他当个固火包…」 温锐阳是真搞不懂了:「不是，赵逸安，你到底怎么回事儿。」 「当时你笑我跟你们不一样，结果现在又让我别太认真。」 赵逸安也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脑抽选了用那种方式去试探刺激温锐阳。 可能是一年多没见，看到突然暴瘦的人心生恐惧，想确认他是不是还惦记钟玥，也想让他获得快乐的同时可以麻痹那些痛苦的过往，彻底走出来。 要是温锐阳沉沦于欲望更好，自己说不定还有机会… 可惜开局却遇到了那个聋哑人。 姚淼说得没错。 真他妈的是缘分。 对面人又不说话了，温锐阳踹了赵逸安一脚懒得再去猜这人到底怎么想的。 他环顾熟悉的四周，本打算把唐韵磬支去姚淼那里，结果却彻底将人拘到自己身边。 之后可不止一天两顿。 简直是三餐相伴，寸步不离。 而且小唐过于担心自己的样子或许是已经看出什么。 多余的话和劝说只会让温锐阳察觉自己不对劲。 真到了那一天，可能连朋友都没得做。 挨了一脚的赵逸安直到被撵走都没再提唐韵磬。 电梯里，看着被温锐阳重新加回好友的界面，赵逸安苦笑。 或许这辈子和他的关系也只能是最好的朋友。 想要很少，不会有。 想要更多，更不可能有。 切换界面，赵逸安发了一条消息。 ——在不在家，我在你家楼下。 电梯到了1楼，他没出门，片刻18楼灯亮起，电梯门又缓缓关上。 唐韵磬的东西不多，来的时候只拖了一个行李箱，走时也只有一个行李箱。 买泡面送的大海碗留给裴室友，单人床单留给高洋洋。 这些他都用不上了，披萨店有餐具，行军床比出租屋的这个还小。 高洋洋站在门口看他收拾，一脸不舍但又替唐韵磬高兴。 『明早才走』 『有空还回来』 唐韵磬也不捨得高洋洋，他们在特殊学校相识是同学也是好朋友，唐瑾棉离世之后，高洋洋是他第一个想要投奔的人。 「你难过什么，他有家室了该替他高兴，z市就那么大又不是见不着面。」高洋洋看不懂，裴成嘉又问唐韵磬：「你怎么也不高兴。」 要是往常，这重色轻友的人早就提前在群里宣布他跟温锐阳同居的喜讯。 而不是抿着嘴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如果没有察觉出温锐阳生病，此时自己肯定脚底带风，笑合不拢嘴地收拾东西。 唐韵磬不知道该怎么跟室友们说他的愁闷，也不想说。 就像他可以开开心心陪着唐瑾棉但不会跟别人谈起那段时光。 又过了没怎么睡的一夜，把枕头装进行李箱，钥匙挂在鞋柜上，唐韵磬离开这个住了不长稍微有一点点感情的地方。 合金捲帘门「哐啷」被抬起，灰尘簌簌落下。 往常唐韵磬总来帮温锐阳拉门，这次的感觉却很不一样。 之后这就真成他的『家』了。 第86页 骑车到了店门口，温锐阳也觉得不一样。 清晨还有一点凉风，唐韵磬抱膝坐在石台上，脚旁是照片里见过的行李箱，手边还放了一个大塑胶袋子。 在看到自己时，仰头露笑。 阳光在他脸上画了一道斑驳，温锐阳想，那一块皮肤肯定很暖和。 俩人没有交谈，一前一后进了店。 唐韵磬把他的行李箱拖进休息室，从里面拿出枕头拍了拍放在行军床上。 当他开始往外掏衣服时，温锐阳才出声打断：「这些不着急拿出来。」 环顾一圈，唐韵磬点头，休息室还少根挂衣服的绳子，下午抽空钉一个。 披萨店没有工作服，戴上多余的围裙和帽子，唐韵磬跟着温锐阳进了后厨。 和休息室比，后厨大很多，起码两个人走动时不用错开身子。 温锐阳看着瘦，但颠起装满肉酱的炒勺时，那胳膊像是支起重物的槓桿，看得唐韵磬一愣一愣。 进后厨戴口罩，俩人交谈不方便，温锐阳每往锅里放一样调味料都会先让唐韵磬记一眼。 唐韵磬看得认真仔细，把自己带进学徒这个角色也很快。 等到中午单多，他已经可以一个人独守电炸炉了。 没活时，他目不转睛观察着温锐阳，看着他将一长串外卖单子一一贴在板架上，看着他不慌不忙地同时做四份披萨。 没看到他有胃疼的表现，只是偶尔会揉捏肩胛骨。 虽然听不见订单提示声，但光看贴得满满的板架，唐韵磬就会不由自主焦急。可温锐阳却依旧从容不迫，等待披萨出锅的同时还能炒好一份意面。 将电炸炉里最后一份洋葱圈装盒，唐韵磬在上面撒上芝士粉放好隔油纸。 打包完一回头看到温锐阳沖他露出赞许的目光，唐韵磬也露出笑。 温锐阳接过递来的小吃盒跟做好的披萨一起装袋递到出餐口送走高峰时期的最后一单。 『休息吧。』温锐阳双手交叉放在胸前。 唐韵磬点头。 手头的单子已经全部做完，没出后厨的俩人开始准备午饭。 「又喝粥？」温锐阳看着写字板上的点餐，挑了挑眉。 早上就喝的白粥。 唐韵磬又点头，喝粥养胃。 温锐阳没多问，起火架锅。 唐韵磬拦住他。 『我做，你休息。』 一人一碗上面漂着一层米油的小米粥，削皮的黄瓜拍拌好。 温锐阳并不挑食，喝下了这不知道尝起来很甜，口感很奇怪的粥。 可到了晚上，摆在他面前的又变成一碗山药粥。 温锐阳舀了一勺熬黏稠的米：「怎么今天一直喝粥？」 唐韵磬面前也是一碗粥。 喝粥养胃。 但就算喝了特意放了好几块冰糖的养胃小米粥，温锐阳中午还是吐了。 依旧是把偷偷录的语音条发给裴室友让他确认，这次就连裴室友都察觉出不对劲，一连发来好几条消息询问情况。 可唐韵磬没有心情再回过去。 ——喝粥养胃 ——喝完舒服 唐韵磬回答得直白，温锐阳的手微微一顿，低头一勺一勺喝了起来。 -------------------- 睡不着的小唐手机浏览器。 『胃疼吃什么养胃』 『总呕吐是什么病』 『胃癌生存率』 感谢收藏追文订阅投餵打赏的小可爱们~m(_ _)m 第43章 日夜相随 选择答应唐韵磬，温锐阳就预料到之后会没那么好瞒，只不过对方不仅察觉比他想得要快，做出的反应也很奇怪。 当温锐阳再一次吐完从卫生间出来，站在门口的人将手中的水杯递了过来。 没手语、没写字、更没说话，只有一杯拿在手中温热的水。 温锐阳也没问这是什么，低头喝了一口。 水里加了蜂蜜，可能是匆忙兑得，还没搅匀，喝在嘴里奇蹟地将水分成两种味道。 一半甜滋滋滑熘熘顺着嗓子流进食道，另一半发涩留在嘴里。 店里没有蜂蜜，应该是唐韵磬从早上那一大塑胶袋里拿出来的。 小米、山药、蜂蜜，不知道里面都装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还有没做完的单，唐韵磬看温锐阳喝了水就急急忙慌跑回后厨。 「老闆，你这是咋了？」 俩人的一举一动虽不夸张但等在店里的骑手依旧好奇询问。 「胃有点不舒服。」 「我这两天也是，胃不舒服，哎，刚才那是小唐儿吧，他怎么在你店里。」 温锐阳:「小唐以后在我这儿帮工。」 之前站里，唐韵磬被曹金带着人捉弄，不少骑手都看到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把俩人拉开之后也没人替小唐出头。 生活里别人从不是主角，就连唐韵磬不干了也没几人知道。 「他不做骑手了？」 「挺好挺好，一箭双鵰，老闆你有人帮忙了，小唐也不用被欺……嘿嘿，挺好挺好。」 「嗯。」 温锐阳仰脖将剩下的蜂蜜水喝光，等他进后厨时，手中温热的杯子已经冷却。 唐韵磬正把烤好的披萨从烤箱里拿出来。 刚才温锐阳示意他看着烤箱就离开后厨，唐韵磬几秒之后才反应过来，匆忙倒了一杯温水追了出去。 第87页 烤箱里还有披萨，看人喝了水唐韵磬不敢耽误又手忙脚乱跑回后厨。 披萨不能煳了，煳了还要重新做。想现在就关店带温锐阳去医院，可他还没学会怎么做披萨…… 怎么又吐了，重新做耽误时间，快打烊了，医院这时候是不是只有急诊…… 顾客差评怎么办，这披萨六份还是八份该竖切还是横切来着…… 对大到可以给整个房间重新布局，小到能在衣柜上雕刻出牡丹花的唐韵磬来说。 切个披萨并不是难事儿，可他却盯着那一半榴槤一半肉酱迟迟下不去手。 脑海里杂乱无章时，唐韵磬手中握着的披萨刀被温锐阳拿了下来。 「我来吧。」温锐阳落刀装盒，没再交流，俩人各自做起手头上的活。 等把板架上的单子都送走，唐韵磬才拍了拍温锐阳。 『好些了吗』 不问是不是吐了，他不想温锐阳再勉强撒谎。 温锐阳:「好多了。」 『去医院』唐韵磬说完怕温锐阳抗拒又补充『开药』 几个月前刚做了检查，登录过医院小程序的手机上还有报告。 温锐阳指着上面的结果。 「我之前去医院做过检查，轻微胃炎，入夏之后脾胃就不好，加上这段时间太累了。」 「不用去医院，没什么大事。少吃油腻，在药房买点胃药就行了。」 唐韵磬几乎是从温锐阳手中抢过手机，先核对了人名，又看了检查日期，检查报告不光有抽血化验还有胃镜结果。 看到上面胃炎几个字，唐韵磬「啊」的一声搂住温锐阳。 差点被抱起来转一圈，温锐阳伸手扶住身边的板架才把人逼停。 「小唐，你是不是因为担心我才不做骑手？」 唐韵磬用力拍了他一下 ——是因为你撒谎，小骗子，大坏蛋。 温锐阳怔了怔，半晌才说了一句「抱歉」 陪着吃了一天白粥，机器蜂鸣声也盖不住唐韵磬的肚子叫。 做意面时，温锐阳给他也带出一份，拌了厚厚的肉酱。 唐韵磬站着一边吃面一边笑。 幸好只是胃炎，人吃五谷杂粮哪有没胃病的。 不过就算是胃癌，通过手术治疗也能活好久好久。 唐韵磬早就做好心理准备，这两天让他提心弔胆的一直都是怕温锐阳不配合讳疾忌医。 压在心中的大石头落了地，唐韵磬整个人像重新上满了弦。 吃完面趁没单，他将水池里的锅碗铁盘刷干净，又找了个钢丝球把电炸炉也蹭了一遍。 压抑在后厨一天的沉闷因为手机里的那份报告化解，整个空间都敞亮起来。 十点半，温锐阳关了接单系统。 店里的卫生都搞完，他随手关了空调，拿起u型锁时看唐韵磬正站在门口一副目送自己的模样。 温锐阳:「你不走吗？」 走？ 唐韵磬有些没弄懂温锐阳的意思，不是说包吃包住.... 住.... 唐韵磬的眼睛瞪大了。 温锐阳指了指休息室：「你不会以为那是你的员工宿舍吧。」 「那里不是你给我打的休息室吗。」 「小唐，去拿行李箱，回我…....」 没等温锐阳说完，唐韵磬已经跑进休息室。 怪不得之前温锐阳说不用把东西拿出来，原来包吃包住是同居的意思。 行军床上的枕头又塞回箱子里，拎起他的行李箱，唐韵磬坐上温锐阳的电动车回了他的新住处。 温锐阳住的地方三室一厅，询问完唐韵磬是想单独住一间还是跟他合住。 在得到「你问的是什么傻瓜问题」的眼神后，他转身去洗漱，留下唐韵磬一个人整理行李。 双人床上已经有两个软枕，决明子枕头可以彻底当抱枕，但想到之后要跟温锐阳同睡了，唐韵磬笑出声。 等温锐阳洗完进来，就看一脸傻气的人，正有节奏地摇头晃脑往衣柜里挂衣服。 温锐阳数了数，一共多了四件t恤，三条大短裤。 这次没一起共浴，唐韵磬洗得很快。 温锐阳在看手机，没注意从浴室冲出来的人停在床尾顿步弹跳。 等他抬头时，唐韵磬已经四肢张开像他很久以前养的鼯鼠一样飞扑压了过来。 「我c…咳咳。」差点没背过气的温锐阳用力咳嗽了几声。 面对挣脱，鼯鼠又化身成考拉，四肢扒着树干不松手。 「组啊（做）」 温锐阳：「.....」 虽然温锐阳的胯骨很隔人，但唐韵磬还是蹭了蹭：「组啊哇（做吧）」 温锐阳的头髮落在枕头上，髮丝抓在手里凉凉软软。 唐韵磬内心深处依旧有些恍惚，同样都是吃大米饭长大，有些人怎么就能这么好看。 不发烧时温锐阳体温不高，温差感让人觉得特别舒服。 唐韵磬又不老实地蹭了蹭，可能是温锐阳看他的眼神太清明，隔着他的依旧也只有胯骨。 舔了舔嘴唇，唐韵磬把心一横。 让他开窍的视频是别人诬下在他手机里的，抱着学习生理知识和如何分辨1，0的视频是他主动下的。 在他和温锐阳第一次同睡之后的一晚，唐韵磬隐去部分职业相关的细节，把温锐阳对他的好，发在那个重新下回手机的交友软体论坛里，并且询问了一些关于1和0的事。 第88页 虽然被莫名其妙说了一顿什么「煮饭」「电饭锅炸了」，但还是有好心人给他留言了一个教学入门视频包。 即使高洋洋听不见，裴室友夜班，可唐韵磬还是偷偷摸摸将手机静音，整个人捂进从搬来就没盖过的薄毯里。 出租屋不开空调，那一晚差点没把他热死。 没有字幕，又是两个外国人，唐韵磬完全听不懂。 不过好在走完20多分钟剧情进入主题后，他看懂了。 生理课教得还是太少了。 温锐阳教得也太少了。 背着温锐阳学到的知识他本不好意思现在就用，可今天是比他生日那天还好的日子。 温锐阳只是得了胃炎，他们可以在一起一辈子。 他们同居了，可以在一起一辈子。 唐韵磬太高兴了，也想让温锐阳高兴，所以用力吻了对方一下就慢慢滑下树。 「......」温锐阳勐地抬起头，伸手薅住唐韵磬的三寸短髮，可能动作有点重，唐韵磬呲牙疼了一下。 这一龇牙，温锐阳也疼了一下。 「你干什...」话还没问完，温锐阳就被唐韵磬的视线烫到卸了力气。 眼前的一切太过杂乱，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重重躺回床上。 薅头髮的动作变成抚摸，一下又一下却不是随着温锐阳的节奏。 而且不薅头髮了，唐韵磬的牙依旧没收好。 好像还是有一点疼，但也不光是疼… 这从未有过的体验很快就让温锐阳眯起眼睛。 另一只手挡住眼中床头昏暗的灯光，他轻轻「唿」出一声唐韵磬听不见的息喘。 欲这种东西，不一定全是自我生成的，被动来得也会汹涌。 只不过体力却跟不上心里的汹涌，闭着眼的温锐阳有一些恍惚。 唐韵磬抹了抹嘴角又扒回树上。 推开温锐阳伸下来打算回应的手，满脸羞红的他目光坚定又决绝。 扒变成坐，可还没找准就被温锐阳制止了。 「小唐...咳咳」清了清低压的嗓子，温锐阳失笑看着正一脸严肃蹲起马步的人：「你这都是从哪学的…」 要是脸红真能滴出血，唐韵磬估计自己现在已经血流成河了。 不去看温锐阳就可以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低着头只想坐对，可没等他看清位置，屋里突然陷入黑暗。 床头灯被温锐阳伸手关了，厚重窗帘遮挡下连一丝光亮都没有。 这次唐韵磬彻底与世隔绝了，心一横他摸索着打算直接坐下，然而胳膊被用力一拉，整个人跌回床上。 不知道温锐阳说没说话，只能感受到他温凉的手在轻抚脸颊。 烧出来的热意随着手的流动褪去了一些，紧接着又重新被它点燃。 虽然身处黑暗，但它在告诉唐韵磬其实他并没有跟这个世界隔绝。 恍恍惚惚间，唐韵磬很想问问温锐阳为什么就连他主动都不让。 可喊出来的只有谁都听不懂的破碎。 唐韵磬做了个梦，梦里他站在披萨店后厨往叉子上套包装盒。 现实里，半分钟就包好的一个餐具盒，梦里却怎么也套不上。 唐韵磬急得不行，握着空盒一个劲往叉子上撞。 然而不是左偏就是右偏，站在他身边的温锐阳指着他一脸严肃不耐烦。 「我听不见。」唐韵磬喊道:「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后厨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人，看不清对方的脸，但他却能一下就把包装盒套在叉子上。 温锐阳冲着那个人笑。 「不行！！」唐韵磬大喊:「这是我的活！」 「………」温锐阳揉了揉耳朵，枕边人这一声洪亮的「啊」把刚睡醒的他吓了一跳。 回过神将四肢乱蹬不知道在打什么拳的唐韵磬拍醒，等对方视线逐渐清明温锐阳开口询问:「你做噩梦了？」 噩梦。 唐韵磬从没做过这种类型的噩梦。 同床三次，次次都不睡到最后。 哪怕他学着视频的步骤。 温锐阳是1，但温锐阳没把自己当0。 这一认知让从噩梦中醒来的唐韵磬倍感沮丧。 卫生间里的牙刷和牙杯是他自己的，放在温锐阳的电动牙刷旁显得有些娇小。 可镜子里他和温锐阳并排的身形却差不多，加上这段时间吃得好，看着甚至比温锐阳还胖一些。 梦里那个看不见脸的人是不是娇小，唐韵磬记不清。 但记得温锐阳因为对方能装进去叉子所以沖对方笑。 这个噩梦不知道是不是预示着什么，一上午唐韵磬都在寻思这件事。 「工资15000？开这么多！我靠，我都想来披萨店打工了。」小李在看完唐韵磬跟他比出温锐阳开的工资时，羡慕地直吧嗒嘴。 「哥，你这店里还缺不缺打下手的，我什么都会干，要不我也从装叉子盒开始干起。」小李说完还拿起一个包装好的叉子盒颠了颠。 他本是在开玩笑，结果却迎上唐韵磬杀气腾腾的目光。 小李:「？」 披萨店不缺人，温锐阳也不缺人。 唐韵磬在胸口大大比了个叉，扭头想从身边人那里得到认可。 叠披萨盒的温锐阳前一秒正弯着嘴角听唐韵磬和小李这两个话唠插科打诨。 下一秒就没了意识。 第89页 他晕倒的时候嘴唇先嗫嚅了两下，正侧头的唐韵磬还想读他在说什么，可紧接着人就在他的视线中侧仰倒下。 「啊！」 伸出去的手只来得及抓住温锐阳的手腕，多少缓冲了身子跌撞在地面上的力道。 「哐当」 椅子在小唐扑过去时被绊倒，坐在他们对面的小李也慌乱起身上前将温锐阳扶起。 「这是咋了，哥！哥？」 「他头上怎么这么多汗。」 「是不是中暑了。」 「小唐，你快去给他弄点水…」 着急忙慌下，他忘了唐韵磬根本听不见。 -------------------- 吃完糖之后再喝咖啡格外苦… （.） 小唐:大起大落 温哥:大起大落 感谢收藏追文订阅投餵打赏留评的小可爱们。m(_ _)m 第44章 家属陪同 唐韵磬听不见小李的大吼大叫，颤抖着探完温锐阳鼻息，他把那繫到领口的扣子解开，顾不得掩盖脖颈上面粉粉红红，他又伸手探了探颈动脉。 在跳，但跟额头一样，不光冰凉，还一层虚汗。 因为不喜欢吹空调，正常人恨不得穿得越少越好的夏天，温锐阳总穿着长袖，就连晚上都会盖着薄毯。 中暑身上不会这么凉，唐韵磬快速跑进后厨拿着瓶瓶罐罐又跑了出来。 示意小李扶着温锐阳脑袋，唐韵磬先是往他嘴里倒了点蜂蜜水，晕倒的人没法吞咽，加上手在抖，水顺着温锐阳嘴角流出。 唐韵磬又赶紧从冰糖罐子里挑出一块大的。 「咋塞个这老大的。」 「温哥这是咋了，低血糖？」 小李一连问了两三个问题都没得到回应。 直到这时他才察觉，就算小唐能看懂唇语，但聋人就是聋人，眼睛不看过来，根本没法正常交流。 他拍了拍唐韵磬:「温哥他是不是低血糖了。」 唐韵磬也不知道是不是低血糖，唐瑾棉尿毒症后期的时候也经常昏迷，体温也是这么低，但她昏迷多数会四肢抽搐不像温锐阳这样一动不动。 从桌子上拿起手机拨弄两下塞给小李。 「干啥…」小李接过来时，电话已经接通。 「你好，这里是120急救中心。」 小李:「……」 「啊，那个你好，喂，那个120，我这里有人晕倒了，啊？哪里，我在披萨店，牛山街7号，阳光义大利风味披萨店。」 「怎么晕倒，就是突然晕倒。」 「是不是中暑…」 电话里接线员在引导他说出患者情况，小李下意识看向唐韵磬。 唐韵磬比了个叉，快速指了指温锐阳苍白冒冷汗的脸又抱胸打了个哆嗦。 「不是中暑，一直在空调房里待着呢，出了冷汗，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塞了塞了，餵了蜂蜜水又给了一块糖，不会噎嗓子眼里，糖挺大块的，行行，那你们快点。」 挂了电话，小李将手机还给唐韵磬: 「你放心，救护车马上就到了。」 唐韵磬没接，而是不停搓着温锐阳冰冷湿汗的手心。 小李见状也学着拿起温锐阳另一只手用力搓了起来。 唐韵磬看了他一眼，感激地点点头。 因为温锐阳有胃炎，要吃清淡的，早上他吃了一小片馒头。 中午说胃疼，只喝了点苏打水。 唐韵磬不明白，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晕了。 小李感觉温锐阳像是晕了很久，但手机上的时间又说温锐阳睁眼时其实也就过去了五分钟。 「吓我一跳，醒了醒了，哥，温哥，你怎么样。」 「哥额…」 没像小李一股脑说那么多，唐韵磬也叫了一声，不知道这声唿唤传没传达过去，温锐阳突然睁开的眼睛又缓缓闭上。 ………… ………… 「哥哥，你昨晚怎么不来看箐箐呀，箐箐做梦梦见大灰狼了。」 虽然心情烦躁，但温锐阳还是弯了弯嘴角:「哥哥就是去替箐箐赶跑大灰狼了，等哥哥过几天去看你。」 「不嘛，哥哥现在就来看箐箐，大灰狼还在外面，箐箐害怕…」 温锐阳:「哥哥今天不过去了，乖。」 「哥哥不来，箐箐不乖，再也不要见哥哥了，气气。」 生起气来的小孩儿怎么也哄不好，挂了电话，温锐阳捏了捏眉心。 驾驶位上的赵逸安侧头瞄了眼撑着车窗框？的温锐阳，风吹着他的髮丝微动。 「咋了，小胖妞儿也跟你闹脾气了。」 「嗯，非要我今晚过去看他，难哄。」温锐阳说完脸上又浮起一丝笑意:「难哄点好，免得她长大了被坏小子随随便便就骗了去。」 赵逸安被温锐阳这『爹味』熏得「哈哈」大笑，故意刺激他一句:「上次小胖妞见我时说长大要做我的新娘。」 要不是赵逸安在开车，温锐阳肯定会踹他一脚。 「你看看她的眼光，再看看你的…你们兄妹怎么就不能统……」赵逸安话锋一转:「小玥玥还生你气呢？」 温锐阳脸上那点笑褪去，变得愁闷:「不生气用找你陪我去说情么…」 「啧，我发现自从钟玥跟你在一起之后就变得小心眼了。不就是没让他去给叔叔过生日嘛，至于生这么大的气。」 「你看看你，两头不讨好，叔叔生你气，钟玥也生你气。」 第90页 「忘了，是三头不讨好，小胖妞儿也在生你气。」 「所以我说，你当初就不应该答应跟钟玥在一起。朋友变情人比死敌变情人还可怕。」 「到时候你俩真分手，我都不知道该选谁…」 赵逸安又看了眼温锐阳，语气有些意味不明:「朋友才能一辈子永不断开。」 「你看你和钟玥十几年的友情没怎么闹过别扭吧，这才在一起多久就…」 赵逸安的唠唠叨叨，温锐阳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他低头又给钟玥打过去电话，依旧没人接。 赵逸安:「他还不接你电话呢？」 温锐阳「嗯」 了一声。 赵逸安蹙眉:「你给戴胥打一个。」 「不用叫他，你一个人跟我去就够了。」温锐阳没听懂赵逸安语气里的怀疑。 找赵逸安帮着去说情这件事做起来就挺让温锐阳羞耻了，但谁叫他嘴皮子不如赵逸安熘，而且不让钟玥去给温伟业过生日确实是他做得不地道。 「你先打一个。」赵逸安又催促。 温锐阳只好点开通讯录，然而还没等他拨给戴胥，手机上先进入来电提醒。 温锐阳本不想接，犹豫几秒还是接了。 「喂，你这小兔崽子现在赶紧回家里。」 电话另一边，温伟业的声音依旧生硬蛮横，温锐阳:「我带钟玥一起回去。」 「你敢，除非我死了……」 「你吼什么，吓到箐箐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跟锐阳说…」 「哥哥呜呜呜，你来看箐箐，外面有大灰狼…」 电话另一边三个人都在吵，温锐阳直接挂断了电话。 刚刚温伟业的声音大到赵逸安都听见了:「你不回去？」 温锐阳没有回答。 夕阳在远处沉落，车前灯自动亮起。 钟玥家和温伟业的住处一南一北，开车就得两个多小时，眼看马上就要到钟玥家，温锐阳却喊停:「逸安，掉头去我爸那里吧。」 归根结底还是得先把温伟业劝动了。 他要是一直不同意，钟玥这次原谅自己，下一次也会失望。 而且，温锐阳最怕箐箐哭，刚才电话里那小傢伙又哇哇哭着。 赵逸安之前用车载蓝牙给戴胥连拨了四五个电话，都没接通，他搓着下嘴唇:「要不咱俩分头行动吧。你回去再劝劝温叔，我去找钟玥。」 温锐阳:「嗯。」 下车时，赵逸安低头喊了一句:「你拿出对箐箐的态度对你爸，怎么哄箐箐就怎么哄他，好使。」 温锐阳笑了笑。 「告诉小胖妞儿，我过两天带她去出去玩，给她买公主裙。」 赵逸安的话温锐阳没能转达给箐箐，赵逸安教的办法温锐阳在心中演练了几遍，也没能用上。 计程车停在一片火光下，温锐阳跌跌撞撞奔向那火海，嘶吼的声音连同他本人一起被围在外面的警察拦住。 第二天，意区华人朋友圈有这么一条新闻。 一富豪别墅起火，火势太大，一直烧到后半夜，包括两名佣人在内，找到五具尸体。 因为尸体有捆绑痕迹，警方不排除是先入室抢劫再放火灭口。 同天，意区二代们的朋友圈也有一条小道消息，一留子持铁棍捉姦伤人被吃瓜老外邻居报警抓走了。 ………… ………… 「不睁眼了吗怎么又闭上了，这是醒了还是又晕过去了，哥，哥？。妈呀，小唐，哥这…这…这又是咋回事儿…」 唐韵磬没跟着喊，制止住小李想要把温锐阳扶起来的动作，他擦掉从温锐阳眼角缓缓涌出却又不停歇的泪水。 擦完他又摸了摸温锐阳的心脏，感受到还在跳动。 又轻又急。 救护车「味儿哇味儿哇」停在披萨店门口，唐韵磬没听见但是看见了那闪烁着的红灯。 在医护人员抬着担架进来时，小李已经迎了上去。 「出啥事儿了，怎么救护车都来了。」 「是不是煤气中毒。」 「没闻着味儿啊。」 「患者呢？」 「小温这是怎么了。」 「好端端咋晕倒了。」 一下冲进来六七个人，除了医护人员还有隔壁卖盒饭、烧烤的大哥大姐，一时之间披萨店里挤得满满当当。 唐韵磬早就习惯了寂静无声，却怕『吵』，站着的每个人似乎都在说话，可他看不过来也分辨不出这些人在说些什么。 下意识握住温锐阳的手紧接着就又快速松开，唐韵磬抓起桌子上的写字板。 ——没吃饭，一天 ——总吐 ——怕冷 ——刚睁眼没说话 ——又闭眼 ——嘴里有冰糖 潦草的字怼在第一个凑过来的医护人员面前，对方先是愣了一下。 「他是聋哑人。」卖盒饭大姐解释。 从小李那里了解完情况的她已经去扶一直跪在地上的唐韵磬:「但他会唇语。」 唐韵磬没动。 「哪天开始吐的？」医护人员扒开温锐阳眼皮用手电照了照：「吐的时候是喷射性呕吐吗，最近有没有撞过头。」 唐韵磬抿了抿嘴，他也不知道具体是哪天开始吐的，更不知道是怎么吐的。 ——好几天，天天吐。 ——没撞头 ——说胃炎吐 第91页 卖盒饭大姐也跟着说:「对，前两天就一直吐，问他说是胃不舒服，我还给他送了藿香正气水。」 医护人员点点头在温锐阳食指夹上了血氧仪，唐韵磬凑上去看了一眼。 87。 他的表情又慌张起来。 医护人员:「血氧饱和值低，得吸氧。」 小李不懂：「87还低啊。」 几人交谈间，另外两个随行人员已经一头一脚将温锐阳抬上担架。 「怎么这么轻。」 「有没有家属，救护车随行一人。」 「他家属都在国外吧，我媳妇儿去，媳妇儿，你跟着去。」 小唐聋哑去了不方便，卖盒饭的大哥指挥大姐。 夫妻档的快餐盒饭店，他得掌勺离不开。 「我晚上才出摊，还是我去吧。」烧烤摊大哥双手还戴着手套，上面是穿串时沾的调料。 「不用，你俩看店。我去，医生等我会儿，我去拿个包，是不是还得交押金。」大姐边说边往外跑。 「啊！」站起来的唐韵磬连忙拦住对方。 他快速跑向吧檯，之前好几个夜晚都陪温锐阳打烊，学着那个看过很多次的操作将外卖平台上营业中的披萨店改成休息。 不知道温锐阳身份证放在哪儿，唐韵磬从卫生监督板上把温锐阳的健康证扣下来装进挎包。 之前并排放着的证件缺了一个，看了眼自己的那张，唐韵磬在心里告诉它很快就会把『温锐阳』送回来。 -------------------- 感谢收藏追文订阅投餵打赏留评的小可爱们。 晚安，睡醒起来小修（错别字） m(._.)m 第45章 焦虑症（一） 休息室里温锐阳的薄毯被唐韵磬装进塑胶袋，又装了一条干净的毛巾。 行军床下的拖鞋也被他塞进另一个袋子里。 动作虽慌乱但又有条不紊，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做完没到两分钟。 快步跑回前堂，他又拍了拍胸脯：「哦遇（我去）」 「小唐，你自己能行吗？要不然我跟你去吧。」卖盒饭大姐还是不放心。 「到底谁跟着，快点，只能上来一个人。」 「哦遇（我去。）」小唐把u型锁递到卖盒饭大姐手里，也顾不得指捲帘门，直接钻入躺着温锐阳的救护车。 「小唐儿，有事儿给姐打电话啊！」 上了车就目不转睛盯着温锐阳的唐韵磬没听见大姐喊什么。 救护车开走，站在披萨店门口的人也没散开。 ——什么病 将健康证交给医护人员登记，唐韵磬一手举着写字板一手抓着温锐阳的小腿，焦急又安静地等待答案。 怕人醒时会下意识吞咽，医护人员先把温锐阳嘴里没化完全的冰糖扣出来。 「高压正常，低压52，血糖2.7…」 量完血压和血糖，又给他注射了一管葡萄糖，唿吸机和心电监护仪都用上，医护人员才开口安慰：「家属别太担心，不是特别大的问题。」 毕竟没做详细检查，这句模稜两可的话也只是为了起到一个安抚的作用。 说完她看了眼唐韵磬挂在手腕上的塑胶袋，里面装的都是突发送医时需要用的，一看就是总往医院跑。 躺着的人虽然目前看着没什么大事儿，但也不知道是有什么隐症。 像是在回应医护人员的话，也可能是那针葡萄糖起了作用，温锐阳又一次缓缓睁开眼睛。 刚睁开的眼睛并不清明，直勾勾虚晃晃盯着车顶，医护人员又用手电照了照他的瞳孔。 「嗯，醒了就好，没什么大事儿。」 这句话的意思是起码这次不用抢救了。 唐韵磬连忙起身半跪凑过去:「哥额！」 不知道是他太紧张发音比以前还不准还是刚醒来的温锐阳没回过神，唐韵磬喊了两遍，偏棕的眼珠才向下转动。 没夹血氧仪的手微微抬起伸向唐韵磬，被他一把握住。 一直以来唐韵磬都给温锐阳一种如同被太阳烘烤过的感觉，有着细纹的手心干燥又温暖。 可此时紧紧抓着他的手汗涔涔湿漉漉。 温锐阳:「我怎么了。」 「晕倒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还觉得眩晕。」 头顶响起一道正常的声音，温锐阳才发现身边还围着其他人。 等他恍惚察觉到自己在哪时，救护车已经停到医院门口。 温锐阳想起身，可刚一抬头就又是一阵天旋地转。 「别乱动。」医护人员按住他的肩。 担架被抬了下来转到平板车上，跟着下车的唐韵磬打开挎包。 医护人员在救护车上给温锐阳做了心电图还用了吸氧机，这些都会产生额外费用，他随身携带的现金不多，零零散散不知道能不能够。 「是要提前给钱吗，我这儿有。」 肩膀被拍了一下，唐韵磬回头看到刚停好电动车的小李。 他还没来得及问，小李已经自顾自答道:「现在没单，我跟来看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地方。」 「救护车多少钱，我这儿有。」 「出车费175，其他的费用等去缴费窗口付。」 「可以扫码。」负责结算的人拿出二维码，他说话时低着头，没看见多少钱的唐韵磬想再问。 小李拿出手机:「行了，我垫着，你先进去看着哥。」 第92页 双手合十谢了谢，唐韵磬没多让连忙跟上推进大堂的平板车。 无论平时周末，医院都挤满了人。 急诊处患者更多，有捂着还在滴血的脑袋淡定站在门口的，也有刚从水里救上来被母亲撕心裂肺喊名字的。 已经醒过来的温锐阳被安排在走廊上。 耳边充斥着各种声音，像是有人在大声哭泣也有低声咒骂。 由远到近，如果不是站在身边的人一直半佝偻着腰紧紧握住温锐阳的手。 他还有些似梦非梦。 这些声音让他忍不住恐惧发抖，温锐阳闭上眼。 虽然听不见，但人影混乱各种情绪充斥在周围，唐韵磬也不敢四处看。 怕一看就想到不好的事，唐韵磬只盯着眼前的温锐阳，察觉到他的不对，连忙用毛巾擦拭惨白额头上冒出来的汗。 干燥松软的毛巾轻轻盖在脸上，轻柔地擦走了心悸却露出了难堪。 从知道自己晕倒被拉上救护车送来医院起，温锐阳就感到难堪。 特别是被一个小自己这么多的人这样照顾。 「小唐…」他温锐阳想要起身却被来抽血的护士拦住。 「哎哎，你还不能动，观察二十分钟再起来。」 「来，抽个血，家属给他袖子挽上去。」 护士戴着口罩，唐韵磬没看到她说什么。 温锐阳刚要自己动手，袖子已经被唐韵磬熟练挽到胳膊肘，不光如此，他反覆握拳又松开示意温锐阳跟着学。 之前藏在衣服下还没察觉，护士抬起温锐阳胳膊拍打小臂上的血管时，小声嘟囔了一句:「这也太瘦了。」 「哥，你没事儿吧。」 付完救护车出车费的小李这时也赶了过来：「怎么在走廊躺着，不进去。」 明明户外很热，可医院阴冷，唐韵磬从袋子里拿出毛毯盖在温锐阳腿上。 护士又解释了一遍，其实不用她解释，问完话探头的小李已经看到急诊室里面七八张床上都躺、坐着病患。 一台刚推进去的平板车上还跪着个正在给患者做心肺復甦的医护人员。 跟着跑的家属边哭边喊，不忍再继续看的小李心中庆幸。 还好温锐阳只用待在走廊。 等护士抽完血，唐韵磬示意小李帮着照看一下温锐阳，他跑去医院里的小超市买了瓶功能饮料，顺便买了根吸管。 功能饮料五块，吸管五毛。 这五毛花得有点亏，因为披萨店里就有吸管，只是走时匆忙忘记带。 但这五毛花得也挺值，有了吸管，温锐阳不用起身躺着就能喝到水。 小李又待了几分钟见温锐阳确实没什么大事儿才接单走人，临走前他又看了眼急诊里面。 上了除颤仪的患者已经醒了，老婆孩子围在他床边仍在哭泣。 喜极而泣。 走廊的椅子上一直坐满人，温锐阳稍微蜷了蜷腿想让唐韵磬坐一会。 唐韵磬没坐，依旧只是靠在床头位置低头看自己。 温锐阳恍然察觉从他醒来唐韵磬就没怎么说过话。 「几点了？」他清了清嗓子。 唐韵磬比了个2又比了个53。 温锐阳:「披萨店…」 唐韵磬写 ——休息了 ——赵姐帮锁门 温锐阳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不说唐韵磬就继续佝偻在床边看他。 这种带着审视的目光让温锐阳浑身不舒服，所以直到二十分钟起身他都没再说话。 检查结果出来，除了低血糖、贫血还有营养不良。 没有一个是大病，但这几种症状组合在一起医生直截了当问道。 「最近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温锐阳:「胃不舒服，没什么胃口。」 医生抬眼看了眼正在揉肩胛骨的温锐阳。 医院现在有电子存档系统，可以看到病人以往就诊记录。 「你焦虑症更严重了，躯体化已经影响身体机能了。」 「药有在吃吗？」 揉肩的动作一顿，温锐阳没回答。 医生说话的时候看着自己，站在身后的唐韵磬肯定听到了。 有一瞬间温锐阳想回头看看他为什么这么老实。 「先去交钱再去神经心理科复查。」见他不说话，医生直接给温锐阳转了诊室。 平时需要提前预约的号被特殊情况特殊对待，但温锐阳没高兴起来。 道了声谢拿着报告去缴费窗口。 晕得突然，来得匆忙，他没带手机，让唐韵磬帮着扫码垫付完之前费用和挂号费后，温锐阳转身就往医院外走。 「啊！」 一直默默跟他的唐韵磬察觉出他的意图连忙将其拽住。 刚才医生说话时，站在温锐阳身后的唐韵磬听个完完全全。 但『焦虑症』三个字他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这个病他知道。 之前唐瑾棉透析病友李奶奶的老头就是得了焦虑症。 他因担忧李奶奶的身体患病，到后来严重时走在路上会产生重物砸过来的幻觉，摔倒过好几次。 七八十岁摔一下不比年轻人，所以李奶奶不许他陪着去医院。 可他总偷偷跑出来，当时的唐韵磬不明白焦虑为什么还会产生幻觉。 看李奶奶上火，就做了个马扎让老爷子出门拿着，万一犯病了还可以随时坐下休息。 第93页 唐韵磬那时候也很紧张唐瑾棉的病情，天天跟着去医院，唐瑾棉怕他小小年纪也有焦虑症，让他做了个检查，好在心理健康啥病没有。 所以他一直不明白焦虑症到底是个什么病。 就连现在唐韵磬仍不明白温锐阳为什么会得焦虑症。 毕竟平时没发现他焦虑也没听他说有幻觉。 唐韵磬不懂更觉得不像，但是，医生比他懂，医生不会说错。 「眼查（检查）」 「小唐。」温锐阳没有挣脱也没跟唐韵磬走:「我想回去休息。」 29岁的人在这种时候任性属实不应该，可温锐阳垂着视线只想离开这里。 缴费窗口旁，人声鼎沸，其他人说话要么凑近贴耳，要么提高音量。 温锐阳却只是嘴皮子动了动。 他看到站在自己对面的人一脸不解。 温锐阳盯着被抓住的手，如果唐韵磬强求自己去看医生，那只能… 好在唐韵磬在听到他的低语后，不光没有强迫反而牵着他往外走。 可温锐阳的心情并没因为走出医院而轻松多少。 他跟唐韵磬一样，第一次听到医生说出他不想吃饭吃不下饭其实是焦虑症时也不太相信。 白天他全身心投入在披萨店的忙碌里。 除了晚上睡不着、畏寒、做噩梦温锐阳并没觉得自己哪里焦虑。 焦虑症，听起来比从网页上查到的厌食症更离谱，所以别说医生开的药他一粒没吃，对方的诊断他也不信。 陪温锐阳走出医院的唐韵磬没再提之前医生的话而是指了指对面的面馆问要不要去吃饭。 那里是他们第一次一同吃饭的地方，只不过当时是温锐阳陪唐韵磬来看医生。 「不饿。」温锐阳摇了摇头。 唐韵磬攥了攥拳，转移话题。 ——回家？ 温锐阳:「回披萨店。」 俩人坐上计程车时，唐韵磬低头默默将之前整乱的薄毯叠好重新放进塑胶袋。 温锐阳这才发现唐韵磬一路拎着的不光有刚装进去的薄毯还有一双没用上的拖鞋。 生病的人没回家而是打车又回了披萨店，取钥匙时难免被赵姐两口子关心询问。 「昨晚没睡好，今天没吃东西低血糖了。」 温锐阳没说谎，但也没说实话。 焦虑症这件事无论他信不信，都不会告诉别人。 「要不你和小唐以后就来我这儿吃饭，多两双碗筷的事儿。」 「听姐的，今天就别开店了，收拾完早点回去休息。」 赵姐想开玩笑说一句『又不愁吃又不愁穿又不养孩子怎么这么拼命。』正好有客来买盒饭打断了她的话。 温锐阳道了声谢和唐韵磬进了自己披萨店。 他们走后，前堂应该是被人简单收拾过，凌乱的桌椅都重新归位。 一点也看不出下午这里曾发生了一场骚乱。 温锐阳本想再开店营业但是被唐韵磬阻止。 ——贫血要睡觉 ——回家，休息室选。 之前莫名听之任之的人这次倒是坚决得很，温锐阳不想回家所以选择进了休息室。 明明刚醒，可狭小空间里，躺在行军床上听着蹲坐在地上的唐韵磬有规律的唿吸声，温锐阳又很快睡着了。 直到盖着薄毯蜷缩着的人睡熟，唐韵磬才松开他的手出了休息室。 医院门诊5点停止接诊，唐韵磬骑着电动车匆匆赶到精神心理科时，已经5点07分。 -------------------- 不算文案诈骗，厌食打了引号（目移…） 感谢收藏追文订阅投餵打赏留评的小可爱。 不是专业医学生，医院急诊急救检查相关的内容为了剧情需要可能存在不严谨（见谅） 希望大家都健健康康。 第46章 焦虑症（二） 过了看诊时间，好在精神心理科诊室里，医生还在。 之前挂号收据和报告唐韵磬都带着，一股脑放在桌子上。 医生刚想说已经下班了，就看到举着手写板的人眼眶泛红。 ——他焦虑症 ——他逃避不来 ——帮帮我吧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是这个世上最让唐韵磬有安全感的人。 撑了一天的肩膀在看到陌生又熟悉的人时塌了下来。 唐韵磬不怕温锐阳得病，他就怕温锐阳不想治病。 抗拒才是最可怕的，抗拒治疗的人也会抗拒一切让他看病的人。 所以当听到温锐阳不想来见医生而是想回去时，哪怕内心再惊慌唐韵磬也顺从了对方的心意。 ——医生救救他 不是患者本人也不是患者，正常来讲不应该多说，但坐在对面的年轻人目光里把自己当成救命稻草的意味太重，让医生不忍拒绝。 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而且精神心理类的疾病家人的关怀和陪伴也很关键，他放下手中的笔。 「你不会说话。」 唐韵磬点点头，又在手写板上写了一行。 ——会唇语，您帮帮我吧。 医生低头看了眼挂号单子和温锐阳今天的急救信息。 「你和患者什么关系。」 ——我哥。 「上次问诊是三个月前，他有没有按时服用抗焦虑的药。」 心中一阵抽痛，唐韵磬摇头。 ——我不知道 第94页 跟温锐阳在一起没多久，但温锐阳已经病了这么久。 早在他出现前，这么久他都没发现… ——没看他吃，没吃可能 医生:「他平时吃饭正常吗？」 唐韵磬从认识温锐阳的第一天开始回忆。 ——吃得少，不爱吃 ——我说他，他吃了 ——吃完吐，说胃炎 写字板上一行行字虽然简短没什么语言逻辑，但条理清晰不妨碍医生理解。 医生微微蹙眉:「吐是自发性呕吐还是催吐。」 像是有一道雷击在唐韵磬脑子里，他瞪大眼睛。 催吐… 温锐阳是催吐？ 他每次进卫生间都是锁着门，摇摇头表明自己不知道后唐韵磬想询问好端端的人为什么要催吐，但医生又接着问出下一个问题。 「睡眠怎么样。」 唐韵磬赶紧写 ——做噩梦，发抖，冷汗 和温锐阳同床的几个夜晚，他总喜欢在对方睡着后偷偷回味着之前的种种。 所以时常能感受到温锐阳突如其来的颤抖。 「身体有没有哪里疼，比如头疼、五脏六腑疼或者四肢躯干疼。」 唐韵磬连忙反手按了按自己的肩胛骨。 温锐阳这里总疼，每天不是贴膏药就是喷膏药。 可他一直以为那是颠勺做披萨的劳损，就像他的手腕。 唐韵磬曾在晚上主动申请替对方揉肩，用手心按摩完肩胛骨再落下一排能让温锐阳拱起嵴背的吻。 医生放下记录的笔，怕之后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推了推眼镜他斟酌道。 「焦虑症患者发作时会有一些精神和躯体化的症状。」 「例如莫名恐慌、食欲不振，身体某个部位疼痛难忍。」 「还有一些会出现手抖、幻觉…」 「而焦虑伴抑郁的患者会因厌食发展成抗拒吃饭甚至催吐自我伤害的行为。」 ——还抑郁？ 唐韵磬更紧张了。 没做复查，医生也不确定。 「精神心理疾病需要按时吃药定期复查配合治疗。」 「不配合治疗只会越拖越重，发展出其他心理精神疾病。」 「长期厌食不吃饭催吐会影响身体各个机能，低血糖、贫血营养不良甚至严重时还会影响到心脏和大脑。」 「而且不光低血糖会晕厥，焦虑症发作时也会晕厥抽搐。」 「身边没人时十分危险。」 「一定要让患者吃饭，但别强迫。」 「除了按时吃药，家人朋友陪伴也很重要。」 「跟患者好好聊聊，是什么原因焦虑。家庭、事业还是感情…」 「要多多开解焦虑症患者，鼓励他们。」 「患者本人没来，我这不能开药，回去一定要劝说来医院看病…」 除了怕之后引起麻烦故意没有指名道姓，医生讲解了很多。 唐韵磬临走时重重给他鞠了一个躬。 匆匆忙忙赶到医院，他又匆匆忙忙跑出医院。 温锐阳送的电动车被唐韵磬开出最快速度，蹑手蹑脚回到披萨店轻轻拉开休息室的门，温锐阳还是那个姿势蜷缩在行军床上。 和离开时一模一样，唐韵磬连忙走过去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还有气儿。 唐韵磬松了口气轻轻退出休息室。 之前跟温锐阳的好朋友姚淼加了vx。 去卫生间洗了脸和手又进后厨喝了一大杯冰水，没有回休息室陪温锐阳而是坐在前堂的椅子上，唐韵磬思索了半天给对方发了条消息。 ——三水哥，在不在 不知道姚淼是不是正好在玩手机，几乎是秒回他的消息。 ——小唐~找哥啥事儿/耍酷 棒棒唐 ——温哥家人电话。 ——知道告诉我。 ——谢谢。 姚三水 ——？小唐你要电 发回来的话不知为什么只有半句，唐韵磬又重复一遍 ——温哥家人电话知道告诉我 『棒棒唐拍了拍姚三水的肩膀说大哥过年好』 对面还是没回復，唐韵磬只好给对方晃过去语音邀请。 这次三水接得很快，但唐韵磬挂断得更快。 棒棒唐 ——电话号知道给我。 姚三水 ——你问这个干什么。 棒棒唐 ——有事情，知道给我电话。 姚三水 ——告诉你电话你打过去是能说明白，还是能听到？ 温锐阳的朋友唐韵磬见过的不多，姚淼是最对他抱有善意的。 之前听说唐韵磬不去他那里干活还在vx问了很久。 看出唐韵磬聊天喜欢加表情，姚淼也会发一些表情。 还给唐韵磬发去好多张温锐阳以前的照片。 初中时的温锐阳眼睛比现在大一些，高中时的温锐阳笑得张扬，各有各的迷人，唐韵磬每一张都保存了。 他也会给姚淼发一些温锐阳做的饭或者发一些其他有意思的事儿。 换来对方的「哇」声一片。 姚淼这个朋友，唐韵磬太喜欢了。 然而此时，和蔼可亲的人说话却突然变得呛人。 因为心中有事，唐韵磬并没有察觉而是很正经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不用听说，给我电话号加vx 第95页 ——知道vx直接推我 姚三水 ——你先说要电话干什么 唐韵磬抿起嘴，医生说焦虑症要家人陪伴。 可他从没见过也没听说过温锐阳的家人。 温锐阳今年29岁，离开父母独自出来创业独住也正常，但唐韵磬也没见温锐阳给家人发简讯打电话。 就连他自己，每天都会唐瑾棉发几条消息，哪怕永远也得不到回復。 然而温锐阳父母为什么也从不给温锐阳来电话和消息。 唐韵磬想私下联繫温锐阳家人问明白情况，他知道这么做不太好，但医生说了家人陪伴很重要。 甚至也许温锐阳得焦虑症就是因为他家人。 就像李奶奶的老头。 所以不管怎么样，他都得联繫上他们。 可三水哥不给电话，他又不想把温锐阳患上心理疾病这种隐私的事情说给对方听。 关了聊天框，唐韵磬起身走到吧檯，那里放着温锐阳的手机。 姚淼从赵逸安手中抢回自己手机，看了眼屏幕上和唐韵磬的聊天记录，不贊同道:「要是让锐阳看到你这么跟小唐说话，他会不高兴。」 赵逸安「哼」了一声:「跟小哑…跟那人说话的是『姚三水』，又不是我。」 姚淼嚎叫:「艹，你害我啊，我得跟小唐解释清楚，刚才那不是我，免得锐阳把我也怪罪了。」 赵逸安:「你怕什么，没听小…那个唐一直在要电话吗，估计是联繫不上锐阳。」 「他还说什么了吗？」 姚淼没反应过来:「什么叫小唐联繫不上锐阳？」 他又看了眼手机:「小唐没回復了。」 赵逸安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那就没错了，好端端他要他们电话做什么，除了联繫不上锐阳想不通别的理由。 「嘶，说不好是被分手了，想要用家人威胁锐阳。」 姚淼张了张嘴:「我发现你对小唐的敌意真是太重了。」 「钟玥都没像你这么…这么像个怨男。」 在知道了唐韵磬这个人物时，姚淼就拉着赵逸安去阴阳钟玥。 结果对方不光早就知道唐韵磬的存在，还一反常态摆出一副不再在意的模样。 只不过脸上维持的淡然太假，假到在姚淼说了一句温锐阳怎么怎么疼唐韵磬后立马崩裂。 但崩裂归崩裂，钟玥没有什么针对唐韵磬的言论，不像眼前这人。 赵逸安没有否认姚淼的讽刺而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锐阳都没跟他说自己家里的事，也没多看重他嘛…」 姚淼想反驳可看赵逸安的神情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温锐阳当然在意小唐，在意到不光让自己配合撒谎给他找工作，还问自己知不知道哪个医院做人工耳蜗植入手术最好，有没有认识的专家。 姚淼嘆了口气，他总觉得自己跟其他人格格不入。 温锐阳、赵逸安、钟玥、戴胥如同狗血美剧一样的乱七八糟关系他都要看不懂了，想到这几天的猜测，姚淼打了个哆嗦。 还好自己不是基佬。 姚淼和赵逸安待的是普通酒吧，但可能是什么什么雷达效应，很快就蹦蹦跳跳过来一个男孩子问赵逸安能不能请他喝酒。 赵逸安欣然同意，几杯之后搂着男孩儿离开。 见到这一幕，之前还犹豫不决感慨万分的姚淼一手对着赵逸安的背影竖起中指，另一只手点开和唐韵磬的聊天对话框。 ——小唐，锐阳家人都不在了。/蜡烛 ——具体的我不方便说，如果锐阳不告诉你，你也别乱问/嘘 姚淼的消息发来时，唐韵磬并没看到。 他在吧檯那里站了很长时间都没去翻温锐阳的手机，哪怕知道它并没有设置密码。 前堂没开灯，温锐阳从休息室出来时就看到一道身影站在吧檯里一动不动。 对方一动没动，他也一动没动。 早在唐韵磬第一次出去温锐阳就听到了。 虽然声音很小，但玻璃门关闭时带动的门铃声还是传进休息室。 让刚睡着就陷入噩梦中的他瞬间惊醒。 之后温锐阳一直睁着的眼睛直到打开u型锁和开门声响起才缓缓闭上。 出去的人回来了，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进到休息室看自己还在不在喘气。 温锐阳用唿吸轻轻蹭了下探过来的手指。 可人并没有像他想像中的留下而是又一次出了休息室。 温锐阳依旧没动。 他在思考跟唐韵磬的关系。 「呜儿…」 「滴咚」 「呜儿…」 「呜儿」 「滴咚」 「呜儿…」 「噔噔噔噔…」 「……」温锐阳睁开眼。 唐韵磬的手机一直调成静音，无论是他的朋友发来消息还是早上的闹钟都是振动。 可今天不知道是碰到了还是怎么了，竟然调出了铃声。 而唐韵磬本人似乎没有发现，和别人聊天的消息提醒一声接一声。 甚至还给对方发出语音通话，紧接着又传来挂断的声音。 手机音量很大和蹑手蹑脚怕吵醒自己的唐韵磬形成鲜明对比，有那么一瞬间温锐阳甚至想笑。 不过没能笑出来。 消息声不再传来，温锐阳起身出了休息室， 看到站在吧檯里的人，手中拿着手机。 第96页 没开灯，屏幕的幽光照在唐韵磬脸上，青红交错。 不知道是下意识想往休息室这边张望，还是自己终于引起了他的注意，看过来的唐韵磬在发现自己后瞬间把手背在身后。 动作太明显连当事人都察觉到了欲盖弥彰。 紧接着藏起来的手又放回身前，唐韵磬走了过来。 「啊啊…」 笑得有点假有点尴尬。 温锐阳低头看了眼递过来的手机。 是自己的。 接过手机没问对方为什么想看又不敢看，温锐阳盯着唐韵磬的眼睛: 「小唐，我想跟你说件事。」 -------------------- 小唐老师:社会压力大，身心不舒服一定要早去医院，不跟温哥学。 温锐阳:…？ 小可爱们每一条评论我都看到了好想回復好想感谢。 (;′Д`)可我还在禁言中… 第47章 选择题 披萨店的灯开了，捲帘门却从内侧被拉下一半。 人影看不见，只能看到温暖又柔和的光。 自从唐韵磬来到店里，后厨多了许多炊具。 电鸳鸯锅是之前他送外卖时帮人去超市跑腿看到打特价顺手买的。 唐韵磬吵吵吃火锅很久了，但披萨店忙一直都没找到机会。 除了炊具，前两天陪温锐阳去市场进货时还买了锅底蘸料和食材。 只是这几天温锐阳肠胃不好就存放在冰箱里。 刚才他说有话要谈结果又主动提起先一起吃顿火锅。 唐韵磬愣了一下，连忙去准备东西。 吃火锅是件幸福的事儿，夏天开空调吃火锅更是件又爽又幸福的事儿，唐韵磬以前经常和唐瑾棉一起吃火锅。 只不过不用底料，清水煮。 他这边调好麻酱汁儿，唐瑾棉碗里只加一点醋和糖。 温锐阳不太吃辣，鸳鸯锅一半是放了柠檬片的清汤一半是牛油底料。 根本没用唐韵磬劝，温锐阳自己主动涮了几个手打牛丸和青菜菌菇。 唐韵磬其实也不太能吃辣，但他爱吃辣。 没一会儿鼻头就冒了汗，唐韵磬脱掉体恤，只穿着黑色背心。 温锐阳虽然没吃辣，额间也浮起一层汗，解开扣子，他脱掉了长袖的衣服。 唐韵磬从漂浮的牛肉片上抽回视线一抬头就被烟气后面的人晃了一下眼。 其实躺在床上时，能感觉到温锐阳的瘦，但坐着不知道为什么格外刺眼。 可能以前白天一直穿着长袖晚上又黑灯瞎火，也可能是今天知道了他的病因。 同款白背心下，不光锁骨明显，就连胸骨都凸于肌肤。 辣锅冒出的热气熏的唐韵磬眼睛疼，他用力眨了眨咽掉涮老的牛肉。 吃火锅时除了必不可少的可乐，交谈也能助兴。 但装作无事的唐韵磬故意大快朵颐吃得呲牙咧嘴，没空写字和比划。 温锐阳也不想在吃饭时说些扫兴的话，所以俩人几乎没怎么聊天。 一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唐韵磬撑光三份肥牛卷，温锐阳也吃了好几个手打牛丸。 「小唐，一会儿再收拾，我有话跟你说。」温锐阳喊住起身的人。 终于要来了… 之前囫囵吞下的肥牛都堵在胸口，唐韵磬将端起的锅放下坐回椅子上。 「谢谢你今天送我去医院。」温锐阳:「关于他们说的那个病症，这段时间相处你有看出我在焦虑吗？」 唐韵磬藏在桌子下的手攥紧，确实没看出来。 他一直都当成是肠胃不好，甚至怀疑胃癌。 但藏得深才更吓人，骗自己也在骗别人。 所以他自责，如果早点察觉就不会让温锐阳一个人躲在卫生间里一次又一次催吐。 「应该是医院误诊了。」 温锐阳说完这句话也觉得没什么信服力又沉默了片刻。 这期间他以为唐韵磬会说什么，但对方只是静静坐着。 「小唐，我和你刚认识时并没打算这么快地发展成这种关系。」 「但…」 温锐阳没说下去。 但心动了，喜欢上了，在唐韵磬一次又一次「你不喜欢吗」的追问下。 「只是我不太想改变现在的生活方式。」 温锐阳再一次停顿了下来，没收拾的鸳鸯锅牛油那边凝结出一层橘色的油块。 明明已经断电，可温锐阳仿佛看到它又开始沸腾翻滚。 菌菇的残骸浮出锅面像是发出尖锐爆鸣声，刺的他耳朵嗡嗡作疼。 压下想要冲进卫生间的吐意，温锐阳重新看向唐韵磬，硬着头皮说出有些伤己伤人的话。 「希望你不要劝我去医院，我不想在这件事上纠结，浪费彼此的时间。」 「如果你不能接受我现在这种情况，我想重新考虑一下我们的关系。」 把选择权交给唐韵磬是温锐阳最大的妥协和对他的尊重。 无论唐韵磬选择接受还是不接受其实对温锐阳来说都不是什么好结果。 所以他又补充道:「如果你选择离开，我希望你可以去三水那里工作。」 「他也把你当朋友，无论我和你之间的关系变成什么样，都不影响你和他相交。」 「还有…」温锐阳从兜里拿出一张卡。 因为太俗气，也怕唐韵磬不收，他先解释了一句:「别误会，这不是分手费，你之前还做骑手时就来我店里帮忙，这么久一直没感谢你。」 第97页 「密码是你的生日。」 「拿着去做手术吧。」温锐阳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小唐，你就当这是我喜欢过你，希望你能过好的证明。」 他的话说完了。 唐韵磬还是默默坐着，只不过刚才一直死死看着温锐阳。 看他的嘴，看他的眼睛看他抚不平的眉心。 现在却低头看着推过来的这张银行卡。 这两天和温锐阳几乎时时刻刻在一起。 生日那天温锐阳提过一次人工耳蜗的事，不知道卡是那时候就准备好的『生日礼物』还是在同意跟自己睡时想到的退路。 毕竟温锐阳在生病这件事上故意撒谎瞒过自己，所以说不是『分手费』唐韵磬不信。 他又想到了那个晚上，那句因为被温锐阳捂住眼睛没能听到的话。 给了唐韵磬足够思考的时间，温锐阳将另一张桌子上放着的写字板递过去，催促他给个回答。 结果唐韵磬接过「咔咔咔」问出一句话。 ——每次都不捅我，你在等这天。 语言逻辑依旧混乱，所以温锐阳读了三遍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他盯着那个『捅』字看了半天，最后失声笑了出来。 唐韵磬永远是唐韵磬，总会在他不经意时说出最纯最钝的涩情话。 不合时宜却又比任何一个答案都让温锐阳放松了下来。 他笑的肩膀耸动，把唐韵磬笑红了脸。 ——你回答我 ——不捅我因为这个。 只是笑归笑，温锐阳不像唐韵磬，此时此刻这个话题他聊不开。 温锐阳收了笑:「不那个什么，你以后可以重新选…自己的属性…」 唐韵磬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从桌子上拿起那张薄薄的银行卡晃动，另一只手直指温锐阳内心。 ——早就准备了。 ——知道有今天还是跟我睡觉。 写字板写不出情绪，就在温锐阳以为唐韵磬是在抱怨自己的不负责时，上面又多出几行话。 ——因为你爱我 ——忍不住 温锐阳视线挪到唐韵磬脸上，果然看到他正得意挑眉。 「哇也啊一啊（我也爱你啊）」 「小唐…」温锐阳想松开一直握紧的手去揉揉心脏。 唐韵磬先一步中指无名指蜷起，沖温锐阳比了个国际通用示爱手势。 爱和喜欢的区别他现在知道了。 喜欢时，他想时时刻刻缠着温锐阳，拥有他，让他爱上自己。 爱时，温锐阳就是自己。 ——不离开。 ——不劝你去医院。 ——不纠结不浪费时间。 银行卡又被推回温锐阳手边。 ——不要，不改变现在生活。 魔法打败魔法，温锐阳犟他就犟。 唐韵磬给出了答案就起身收拾桌子。 温锐阳盯着没擦掉的字和银行卡半晌，跟着起身又被唐韵磬按坐回去。 「一呦息（你休息）。」 把鸳鸯锅端进后厨，出来时唐韵磬给温锐阳洗了几个黄皮还倒了一杯蜂蜜水。 这是他在南方才吃到的水果，甜甜酸酸，少吃几个能健胃消食。 什么病都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治癒的。别说他不会说话，哪怕他会说话，光动嘴皮子就能劝说人，要医生干什么。 温锐阳不想治焦虑症，但没说不治贫血和营养不良。 蜂蜜水塞进温锐阳手里，这一次搅拌得很均匀。 明天周四不用开店，今天又提前打烊，唐韵磬问温锐阳想早点回家还是出去玩。 温锐阳让他选，唐韵磬说想去酒吧。 长这么大他还没去过酒吧，想让温锐阳带他去长长见识。 听他想去酒吧玩，温锐阳彻底打消疑虑。 仔细想想，焦虑症这病听起来并不吓人，也许唐韵磬根本没放在心上，反而自己刚才那些大费周章的举动才太过夸张。 温锐阳虽然回z市有一段时间了，但他一次酒吧没去过。 本想问赵逸安，但点开通讯录时还是选择问姚淼。 姚三水:「你要去酒吧？」 温锐阳看了眼唐韵磬举着的写字板。 「嗯，要热闹点，能…能跳舞的？」 唐韵磬疯狂点头。 姚淼:「卧槽你和小唐真分手了？？？」 温锐阳:「什么…」 姚淼:「你去酒吧干什么。」 温锐阳:「小唐没去过，带他去玩玩。 电话另一头的姚淼重重松了口气:「唿…我就说赵……我就在酒吧，你俩来找我。」 看着依旧在摇头晃脑的唐韵磬，温锐阳嘴角微弯:「不了，我和小唐约会。」 「艹，真够肉麻的。」 温锐阳:「挂了，地址发我。」 记下地址收起手机，姚淼刚才嚷嚷的那句『和小唐分手』他听到了。 不知道赵逸安又胡说了什么。 但他和小唐应该不会分手了。 按定位地址到了『热闹』『可以跳舞』的酒吧门口，一路上兴奋不已的唐韵磬在临进门前突然「啊」了一声。 温锐阳:「怎么了？」 唐韵磬一脸抱歉 ——贫血不能喝酒 温锐阳愣住，他之前只想着焦虑症，忘了因为不吃饭已经有些贫血和营养不良这事儿。 问诊检查进行一半没去精神心理科，连药也没开。 第98页 看唐韵磬盯着招牌目露遗憾。 温锐阳:「酒吧可以喝饮料。」 唐韵磬还是摆摆手。 ——太吵，你低血压。 温锐阳:「……」 差一步进酒吧，却被唐韵磬拉着离开。 酒吧本不是他想来，但看唐韵磬一步三回头的样子也觉得有点扫了兴。 姚淼给的地址是酒吧一条街，因为靠着河岸，街边还摆着桌子。 正是最热闹的时间，年轻人三五成群抽着水烟聊天。 水烟雾大，音乐悠扬，被酒吧和河岸的灯光一照现实倒影重叠更显得如梦似幻。 -------------------- 小唐医生已经上线了。 温哥还没看出来。 小唐:差点被分手/大哭 温哥:大落大起 看小可爱们怕分手，不会哒，不会哒… 温哥只是想被救又怕被救…() 第48章 不速之客（一） 温锐阳和唐韵磬打车过来的，此时沿着河道往披萨店的方向散步。 应该是真没见过这些不算新奇的东西，唐韵磬时不时拽一下温锐阳的袖子示意他看灯红酒绿，彩烟缭绕。 可当温锐阳提议随便找一家进去时又被否决。 ——害怕。 温锐阳:「怕什么，怕我再晕倒？」 ——怕忍不住，灌醉你。 ——不去，忍着。 ——不贫血再去，你等着，灌醉你。 唐韵磬写完「灌醉你」时，手指慢悠悠地挠了挠温锐阳的手心。 含义不言而喻。 愣了愣，温锐阳轻笑:「谁灌醉谁不一定。」 「哈…」唐韵磬发出不屑的声音，温锐阳反手挠了他一下。 俩人的手没再松开，牵着手明明晃晃压马路让唐韵磬下意识四处张望。 你在看风景的时候，必然有人把你当风景。 温锐阳太醒目了，不光长得醒目，那股丧劲儿也醒目。 他们走得慢，各种目光落在他身上。 唐韵磬环顾的这一圈，没看到鄙夷，但看到了没收起来的惊艷和蠢蠢欲动，也看到诧异和瞭然。 他握紧温锐阳有些湿凉的手，对方也侧过头。 唐韵磬沖温锐阳露出笑，笑里带着得意和自豪。 如果不是被成团的蚊子袭击，他想就这样跟温锐阳走到天荒地老。 温锐阳低头看了眼走两步就用另一只脚挠小腿肚子的人，岸边蚊子多，z市的蚊子大多是白纹伊蚊，被这种毒蚊子咬上一口就是硬币大的包。 唐韵磬体温比自己高，俩人走在一起蚊子全都被血热的人吸引去了，驱蚊手环勉强保住他的上半身。 「回去吧，蚊子太多了。」温锐阳指了指唐韵磬小腿肚子上跟北斗七星一样的蚊子包。 唐韵磬点点头，边走边写 ——痒，受不了，先找药店，买药。 药店不难找，唐韵磬让温锐阳在外面等，自己一个人进去。 出来时，他拿了一瓶花露水蹲下对着俩人腿一个劲儿喷。 喷完花露水，唐韵磬又从兜里掏出一个白球，拇指一摁白球变成两瓣，他把里面的黑色丸子往嘴里一塞。 紧接着又掏出一个白球，再一摁这次往温锐阳嘴里塞。 「这是什么？」 嘴里的大黑丸子又甜又苦，嚼起来口感像干巴巴的枣泥豆沙馅，驱蚊药什么时候出了丸剂，温锐阳被苦得皱眉。 唐韵磬也边嚼边咧嘴，指了指自己腿。 ——全是包，蚊子咬贫血了，我补补。 ——你也补补。 「这是药？」 甜味儿散尽，纯苦，温锐阳刚要往外吐。 唐韵磬又写 ——等不贫血，去酒吧灌醉你。 苦味儿中细品出了甜，温锐阳接过唐韵磬递过来的水，用水顺下药味，打了个哆嗦问道:「嘶，这药叫什么，怎么做到又好吃又难吃的。」 成就感这种东西会使人内心膨胀，但不会使蚊子包不痒。 这一晚，不仅让温锐阳没怎么抗拒就吃了补血药，而且吃完火锅到现在人也没去催吐。 坐在床上，痒，却高兴的唐韵磬把腿肚子上的蚊子包一个一个用指甲按出十字印。 温锐阳还在看手中药盒上的几个大字。 乌鸡白凤丸。 说明书确实写着补血益气，只是印象中这似乎是给女性补血用的。 温锐阳:「药店人推荐的？」 盘坐着扎蚊子包的人点点头。 蚊子不可能把人咬贫血，这中成药应该是唐韵磬在买花露水时想到自己贫血随手买的。 关心，但又不是兴师动众，温锐阳没产生太大压力，将手中的乌鸡白凤丸放回装了五六个相同药盒的袋子里。 「买了这么多，蚊子咬你到100岁也吃不完。」 往日睡觉，跟猴子上树一样的人多少有些不老实，不是摸摸这里就是蹭蹭那里。 而今天见自己躺下，打了个哈欠的唐韵磬也安静地跟着躺好并把他的手搭在自己胃上。 这一天经歷了太多，温锐阳早就困了，被靠过来的温热一熥，睡得很快。 等感受到他唿吸平稳，一同闭眼装睡的唐韵磬才缓缓睁开眼睛。 比想像中的要顺利一些。 他微微松了口气。 温锐阳的病可以慢慢从贫血开始补起，吃补血养气的药，营养不良也能跟着改善。 第99页 肩胛骨的疼可以每天按摩，催吐的话.... 唐韵磬在心里默默规划着名如何帮枕边人减轻焦虑症带来的各种躯体化的症状。 也就几分钟，最多十几分钟，他还没想好该怎么能不让温锐阳再继续催吐，身边刚睡熟没多久的人又突然颤抖了一下。 黑暗中，唐韵磬听不见却能感受到温锐阳在大喘气，就在他想伸手安抚时，温锐阳突然坐起身拉开薄毯似乎想下床，可急不可耐的人却又停下动作转头往自己这边看。 想到温锐阳的抗拒唐韵磬下意识闭上眼。 半晌，床轻轻回弹，温锐阳起身离开了。 虽然唐韵磬和温锐阳每次都是在外面的浴室洗完再回屋，但主卧里也有卫生间，之前俩人要是闹出一身黏腻就直接进那里清洗。 可趁着夜色，唐韵磬却看见温锐阳拉开卧室门走了出去。 想起身跟上，但在心里告诫自己要忍住一点点来的唐韵磬只懊恼地握拳敲了敲脑门。 怎么才能不让温锐阳再催吐此时对他来说太难了。 唐韵磬从枕头下面摸出手机，想从网页上搜索跟焦虑症厌食相关的内容。 不当骑手就不用再天天盯着手机，更何况他今天恨不得把眼睛抠出来黏在温锐阳身上。 vx图标上那个红点直到现在才有空点开，除了儋州拼命三郎群还有姚淼。 ——具体的我不方便说，如果锐阳不告诉你，你也别…… 看到这半条消息，唐韵磬才想起傍晚还跟姚淼聊过天。 以为是对方在解释为什么不能给自己温锐阳家人的电话，他没多想直接点进去。 ——小唐，锐阳家人都不在了。/蜡烛 唐韵磬眨了眨眼睛。 就算没有这个蜡烛，他也能看懂『不在了』是什么意思。 去年一年，唐韵磬跟邻居、房东、唐瑾棉以前的同事和病友发过写过最多的消息就是妈妈走了，她不在了。 可温锐阳的家人怎么也不在了。 唐韵磬摁灭屏幕把手机塞回枕头下面。 默默等着催吐的温锐阳回来。 这一等等了很久，比温锐阳睡着的那一会儿还久，久到唐韵磬焦急地犹豫要不要起身去找时，房门才轻轻被推开。 床陷下去一点，躺回床上的人应该是还洗了个澡，身上带着沐浴露香的水汽。 润的唐韵磬眼睛疼。 和唐韵磬同居这几晚温锐阳睡眠状态比以前好很多，但不知道是不是白天在医院急救处听到太多的悲欢离合，刚睡没多久，双腿一蹬又从噩梦中惊醒。 黑暗中盯着天花板缓了半天，那种让心脏剧烈跳动的失重感才消失，但胃里堵得厉害，温锐阳坐了起来。 身边人也跟着动了动，他回头看了一眼，确认唐韵磬依旧在熟睡才起身去了厅里卫生间。 晚上吃的几个手打牛丸早就消化了。 甚至连乌鸡白凤丸也都消化了，手指抠摁喉管半天只是干呕。 远离卧室，不管熟没熟睡唐韵磬都听不见，温锐阳却依旧克制尽量不发出声音。 直到胃部抽痛缓解，他才洗掉一身因惊醒出的虚汗，回屋重新躺到床上。 唐韵磬依旧睡得四仰八叉，将胳膊从对方颈下穿过，温锐阳搂靠着吹空调也热乎乎的人。 可能是刚洗完澡自己身上带着凉意，喜凉的唐韵磬整个人都贴了过来，像条八爪鱼。 紧紧趴缠，将那点凉意都吸走。 「小唐，你醒了？」温锐阳轻轻拍了拍贴在自己颈肩的脑袋。 「咕唔。」 虽然收到了回应，但人应该是在梦呓，发出这古怪的声音就没了动静。 温锐阳缓缓闭上眼，手依旧轻轻拍着唐韵磬，把自己再次哄睡了。 早上8点的闹钟准时响起，温锐阳刚起身又被拉回床上。 对上唐韵磬睁着的眼睛，温锐阳「咦」了一声。 「你什么时候醒的…」 唐韵磬没回话只是又把人搂住。 温锐阳以为人刚睡醒还有些懒床，任由他抱了一会儿。 唐韵磬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醒的，也可能是一整晚没睡。 脑海里全是那句『亲人都不在了』。 唐韵磬想到了自己，也想唐瑾棉。 温锐阳焦虑症的原因他大概猜到了。 俩人又在床上懒了一会儿才一同起身。 今天不用营业，到了披萨店，唐韵磬站在温锐阳身边跟他学怎么做饼胚。 嘴里药味散尽，温锐阳才开始讲解。 「外卖赶时间，店里的饼胚都是熟胚。」 「一般餐厅都是用生胚。」 看唐韵磬心不在焉，说到一半的温锐阳:「你怎么了？」 唐韵磬回过神，连忙装出懵懂的表情。 ——生胚怎么做 温锐阳:「一会儿再给你演示，我先做熟胚。」 揉面是个体力活，温锐阳没揉两下就被唐韵磬抢着接手。 一般体力活没什么技术含量，而且唐韵磬本身就会揉面醒面。 饼胚醒发时，温锐阳又重新揉了一小块面。 「你想吃饼底厚软一点的还是薄脆一点的。」 唐韵磬虽然没什么心思去选厚一点还是薄一点，但还是捏着下巴故作纠结比了个薄。 温锐阳环顾了一圈，后厨地方不大，棚顶矮，施展起来不太方便。 第100页 「去前堂吧。」 告诉温伟业自己要跟钟玥在一起前，温锐阳还做过一次让对方指着他鼻子骂的决定。 那就是毕业之后他当了『厨子』。 在温伟业看来儿子这个举动堪比疯癫和不务正业，俩人吵架冷战，后来还是杨春佳劝温伟业，说温锐阳不像其他二代整天蹦迪飙车已经算是好模好样了。 而且温家又不是真有大矿，那点生意等温锐阳30岁再接手也来得及。 温伟业虽然接受了可这也是他不太喜欢钟玥的原因，总觉得是家里做餐饮生意的他『带坏』了温锐阳。 但温伟业是真的冤枉了钟玥，温锐阳喜欢做美食是源于他对生活的热爱。 刚从后厨出来，唐韵磬还一头雾水，不知道为什么温锐阳要将面板放在前堂的桌子上。 当看到对方把用掌腕揉捏成碗口大的面团反手转起来时，唐韵磬发出「嗯？」的声音。 面团在温锐阳胸前被他双手轮流旋转时会突然放大好几倍，可回到面板沾上干面粉时却缩回盘口小。 哪怕心中沉闷，但看到被温锐阳抛上空中的饼胚像是停在只离棚顶一厘米处。 滞空、降落，紧接着被他反手接住带动干面粉再次飞起，唐韵磬还是大为震撼。 「哦！哦！」他哌唧哌唧鼓起掌。 温锐阳并没炫技太长时间，抬眸打算接住落下来的饼胚时，余光扫到了披萨店门口。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那里站了一个人，正透过店门默默看着自己。 -------------------- 小唐:又谁来了！ 温锐阳:大药丸（嚼嚼） 乌鸡白凤丸男女都能吃。 文中出现属剧情需要，一切药物都需在医师指导下服用。 感谢收藏追文订阅投餵打赏留评的小可爱们 ( ′ ` ) 第49章 不速之客（二） 49 温锐阳动作一顿，手偏了许多。 眼珠子粘在饼胚上的唐韵磬「啊」了一声，门外的人也下意识将门推开一条缝隙。 就在他们以为白花花的面团会落到地上时，温锐阳的手已经跟随过去将其重新捞回。 「啪啪啪」来人鼓掌:「哇哦，要是被赵逸安看到，又够他舔一阵子了。」 温锐阳视线落在对方倚靠着的拐杖上。 「你的腿瘸了？」 看到温锐阳突然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也在鼓掌的唐韵磬才反应过来这是又有人来了。 昨天那辆120惊动了周围商铺，这一早上时不时来人探望。 唐韵磬顺着温锐阳的视线回头，站在店门口的人却是个从来没见过的。 对方拄着拐杖，个子不高，棕色捲毛，长得有点像混血。 嘴巴红嘟嘟亮晶晶，像是… 涂了口红？？？ 不光嘴巴，就连眼皮子似乎也涂了棕色。 唐韵磬瞪大眼睛。 自从知道了1和0不光代表数字，他在现实中还是第一次直观感受到属性。 这人好0，唐韵磬在心中感嘆了一句，紧接着他的脸色一变。 该不会… 唐韵磬连忙回头看向温锐阳，从漂亮的脸上隐约看到了冷漠。 确认了眼神，还好不是温锐阳喜欢过的人。 唐韵磬心里默默松了口气，又看向来人。 「没瘸，这是为了让钟玥心疼想出来的苦肉计。」 看到『钟玥』两个字，唐韵磬微微歪了歪头，还没等他捋清这句话的意思，门口的人已经走了过来。 「你就是小唐吧，这段时间总是听别人提起你，我以前是阳阳的朋友。」 拄着拐杖的人沖唐韵磬伸出手。 「你好，我叫戴胥。」 『阳阳』这个称唿一看就是关系特别好，但唐韵磬不太懂什么叫做『以前是阳阳的朋友』，出于礼貌伸手跟对方握了握。 「戴胥。」 听到这声『阳阳』，温锐阳勉强压下心中的烦躁。 戴胥是最先被看出性取向的。 上学时因为爱化妆还被别人欺负过，当时是赵逸安带着他们这些中二少年替他出头。 温锐阳一直以为戴胥会和赵逸安在一起，结果却爬上钟玥的床。 温锐阳:「我以为你知道我不想再见到你。」 对着唐韵磬眨了眨眼，戴胥松开他的手又看向温锐阳。 「知道，但我还欠你一句道歉嘛。」 「阳阳，好久不见，你最近还好吗？」 温锐阳没回答。 戴胥:「对不起。」 温锐阳:「你可以走了，以后别再见。」 戴胥「唉」地重重嘆了口气，又笑着沖唐韵磬点了点头，才拄着拐杖离开。 来也快去也快。 「……」唐韵磬傻傻盯着戴胥的背影，直到温锐阳走到他身边拍了他一下才回过神。 「你在看什么？」温锐阳眉头皱着。 唐韵磬连忙指了指自己的腿，学着那个叫戴胥的人跛着走了两步。 说没瘸但跛行，温锐阳也不知道他到底瘸没瘸。 也不想知道。 唯一让他在意的，当年是赵逸安给戴胥腿打折了。 因为自己和钟玥，从小玩到大的俩人反目。 见唐韵磬不是因为戴胥长相才盯着看，温锐阳心情稍稍好了点，可还是轻呛了唐韵磬一句。 「你这么在意怎么不跟上去。」 第101页 唐韵磬不知道温锐阳为什么不高兴，但不高兴得哄，他连忙推着抿着嘴的人往后厨走。 「哥额哥额，饿饿，发昂发昂（哥哥饿饿饭饭）」 温锐阳:「这时候知道叫哥，饼还在面板上…」 进后厨前，唐韵磬又回头看了眼门口，紧握成拳的手从温锐阳背上挪开藏进裤兜里。 生胚披萨比熟胚的吃起来要筋道一些，饼底很薄，饼边脆脆的。 温锐阳:「你喜欢吃哪种？」 『都喜欢』 唐韵把选择题回答成肯定句。 不过非要选其一，那还是熟胚。 熟胚他能学会怎么做，可以帮温锐阳分担，生胚做起来跟转手绢一样太难了。 他学不会。 温锐阳做的东西就没有不好吃的，可再怎么好吃唐韵磬也有些食不下咽，心不在焉。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温锐阳也看出来了。 唐韵磬先是摇头，想了想又拿出写字板。 ——有事，我要出去。 温锐阳:「需要我陪你吗？」 唐韵磬: ——不用，你午睡。 ——很快回来。 ——我回来做饼胚 温锐阳没多想，点点头。 吃完饭收拾桌子时，唐韵磬有些心虚。 那个叫戴胥的人连坐都没坐，刚来就被赶走。 看得出，温锐阳和他的关系不好，甚至不太喜欢他。 可自己却要背着温锐阳去见一个他不喜欢的人。 唐韵磬又隔着裤子摸了摸兜。 里面藏着的纸条是之前跟戴胥握手时被塞进手心的。 像在拍卧底电影。 唐韵磬本想当场表明对温锐阳的忠心，问清楚为什么给自己塞小纸条。 可戴胥介绍完『我叫戴胥』又眨着眼睛说出『医院』两个字。 几乎是瞬间，唐韵磬就反应过来这突兀的两个字是对方在摆口型。 攥在手中的纸团被他默不作声藏进兜里。 之后趁着去卫生间的时候看了眼。 ——温锐阳是生病了吗，如果是，来这里找我。 ——luna西餐厅。 ——地址……… 『luna西餐厅』和开在生活区的『阳光义大利风味披萨』不同。 它的地脚有些偏，如果不是特意按导航来，唐韵磬怎么都不会想到这种地方还隐匿了一家餐厅。 虽不是饭点，餐厅门口却停了不少辆车。 唐韵磬刚把他的电动车停好，一抬头就看到门口站着的戴胥。 「呀，小唐，你来得可真快。」 ——什么意思 ——怎么知道他生病 温锐阳不在，不用避讳，唐韵磬问得直截了当。 「进去再说吧，我不能长时间站着。」戴胥说完先一步进了luna。 唐韵磬抿了抿嘴抬脚跟上。 明明是大白天，餐厅里却很昏暗，暖色系的灯只够照亮眼前。 有人三三两两围坐着圆桌轻声交谈，也有人独自坐在条桌前敲打着电脑。 舒缓的轻音乐从没人弹奏的钢琴上传出，。 如果不是唐韵磬有心事，肯定会吃惊钢琴键怎么在自动弹奏。 他一直跟在戴胥身后，跟着对方踩着旋转楼梯上了二楼。 二楼更暗，没什么人。 戴胥将唐韵磬引到角落。 「楼下一会儿有人表演，楼上安静适合谈事情。」 「小唐，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这家西餐厅主厨是义大利人…」戴胥将平板递过去。 ——我吃完饭，你说事快点。 下午还要再准备两箱饼胚，也更着急温锐阳的病，唐韵磬直接打断了戴胥的话。 戴胥上下打量了眼坐在对面的人。 姚淼对钟玥冷嘲热讽时提过唐韵磬。 温锐阳新交的小男朋友。 人纯真，比钟玥纯真一百倍，不会出轨。 眼睛好，不像钟玥眼瞎，跟自己出轨。 赵逸安也对钟玥提过唐韵磬。 如果不是被钟玥伤得太深，温锐阳也不会在约p凹软体上找这么一个有心机的残疾人。 想到钟玥在自己身上发泄时，痛苦着转达这些话，戴胥笑呵呵地逗唐韵磬:「阳阳把你餵饱了？」 唐韵磬: ——餵饱了，你快说事。 没什么心机，确实挺单纯。 还是姚淼看得准一些，戴胥不再逗他:「那我就随便点两杯水吧。」 拿着平板的手指还染了指甲，唐韵磬虽然着急，但也等对方点完水才问 ——你知道他生病，为什么 「昨天我看到救护车把阳阳拉走。」戴胥说得轻松，但当时没把他吓死。 无论是赵逸安还是钟玥，都曾威胁他不准见温锐阳。 回国这么久，昨天总算找到了温锐阳的披萨店，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却看到温锐阳被抬出来。 之后戴胥跟在救护车后面到了医院，直到远远看着温锐阳从急救走廊上醒来才离开。 「他怎么晕倒了？」 没有回答对方，唐韵磬有些失望。 还以为戴胥是知道什么隐情才把自己叫来，结果只是撞见昨天那场混乱。 见他不写，戴胥笑了笑:「是低血糖晕倒，还是营养不良？」 唐韵磬赶紧问 ——你怎么知道 「这不是他第一次晕倒了。」姚淼跟钟玥提过一嘴，戴胥:「你见过阳阳以前的样子吗。」 第102页 唐韵磬见过，从姚淼给他发的照片上。 ——他还晕过？ 戴胥点头:「人突然暴瘦，也只有三水那样的缺心眼才会真信他水土不服。」 「阳阳醒来之后有没有做身体检查？」 唐韵磬点头。 「肠胃出问题了？」 唐韵磬摇头。 戴胥皱眉:「不是肠胃问题暴瘦这么厉害，那…是心理出问题了？」 唐韵磬脸色变了。 戴胥沉默了下来，半晌才又开口问:「他什么病？」 涉及温锐阳的隐私，唐韵磬又不回答。 「小唐，你可真是…」戴胥有些哭笑不得。 「是抑郁症？双向情感障碍？创伤后应激障碍？焦虑症？」他一点点猜着:「焦虑症……看你表情应该是焦虑症了。」 「单纯焦虑症还是焦虑抑郁症，有躯体化吗？暴瘦…他不吃饭？」 这次，唐韵磬没再隐瞒，甚至很激动地写道: ——你是医生 戴胥鼓掌:「哇，你可真厉害，这都被你猜到了。」 两杯渐变色的饮料连同杯垫放在桌子上，一道声音有些冷有些不耐。 「你怎么又跑出来了。」 「想你我就来了，阿玥，你看这是谁。」 读完戴胥的这句话，唐韵磬这才抬起头，正对上钟玥看过来的目光。 钟玥:「你…」 唐韵磬:「啊…」 来送水的服务生竟然是那个钟玥。 钟玥认出不速之客是唐韵磬，他的脸色更阴沉了。 「他怎么在这里。」 戴胥:「我请小唐来的。」 「你去披萨店了？」钟玥脸很阴。 戴胥:「嗯，别生我气。」 钟玥「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戴胥:「阿玥，阳阳生病了。」 钟玥勐地回头:「生病了？什么病，他怎么生病了？」 「昨天晕倒了。」戴胥拉住又要走的钟玥:「你冷静点，你这时候不能去找他。」 「阿玥，你知道的，阳阳最不想见的人就是你和我。」 「为了把小唐找来了解情况，我今天已经见过他了，他的脸这么臭。」戴胥做了个鬼脸。 「你也坐下来，我们慢慢谈吧，现在能帮阳阳的只有小唐。」 钟玥抽回被戴胥拉着的手，低头看了唐韵磬一眼，才不情不愿坐下。 从钟玥出现，唐韵磬就稀里煳涂，云里雾里。 特别是戴胥和他的对话更让唐韵磬看不懂。 ——说清楚。 ——怎么回事。 戴胥将其中一杯饮料递给唐韵磬:「你先喝口水。」 唐韵磬拿起来抿了一口。 薄荷味，像是小时候吃过的泡泡糖。 看他将没怎么喝的水杯放下，戴胥才出声问:「小唐，阳阳有跟你提过他和阿玥的关系吗？」 唐韵磬摇头。 温锐阳跟自己谈论过姚淼，说过赵逸安，却从来没提过钟玥。 但钟玥来披萨店那天，唐韵磬第一次看到温锐阳吐。 ——没提过。 钟玥抿起嘴角:「你果然会唇语。」 之前那次去披萨店，眼前这人三番两次打断他和温锐阳的谈话。 本以为是无心，后来才从姚淼口中得知『小唐虽然是聋哑人但特别厉害，会唇语。』。 钟玥:「你当时是故意的吧，装作听不见我和锐阳在说什么。」 唐韵磬:「啊……」 戴胥笑了出来。 钟玥看了他一眼。 戴胥收起笑，表情变得正经。 「小唐，阳阳和阿玥以前是情侣关系。」 「我是他们的髮小，好朋友，好兄弟。」 「也是背叛阳阳，让钟玥出轨的小三儿。」 -------------------- 温锐阳:睡觉中…σ-_- 这章有点狗血 下章还是狗血（目移） m(_ _)m 感谢收藏订阅投餵打赏留评的小可爱们。 第50章 各自私慾 直白的话让钟玥脸白了。 而唐韵磬的脸却黑了。 听到戴胥说温锐阳曾经跟钟玥是情侣关系时，唐韵磬心里还有种「果然如此」的落地感，可不等他去审视温锐阳的前任。 戴胥丢过来的后半句重磅又把他的心砸飞到半空。 温锐阳被出轨？ 这怎么可能，唐韵磬连忙看向钟玥，想从他脸上看到否认。 然而钟玥却摆出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 唐韵磬勐地站起身，指着钟玥。 「一！」 竟然真出轨了，而且还出轨了温锐阳的好朋友。 唐韵磬想到钟玥之前来找过温锐阳时一会儿嫌披萨店破，一会儿说温锐阳做的披萨不好吃。 哑巴逼急了也会骂人。 「一是母是哦比嗯（你是不是有病）」 光用嘴骂唐韵磬不过瘾，他伸出左手小指快速在另一只手心上甩动。 发音太模煳戴胥和钟玥听不懂，比划的动作更快。 就算不会手语，他们也能猜到同时使用两种语言的唐韵磬骂得多脏。 钟玥的脸白得吓人，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紧紧闭上。 戴胥赶紧晃动手掌从钟玥脸上吸引走唐韵磬的视线。 「小唐，你先让我把话说完。我将整件事从头到尾说给你听是想让你了解阳阳患上焦虑症的原因。」 第103页 「听完之后，你再怨再恨我们。」 唐韵磬深吸一口气。 自己刚来时对戴胥是抱有谢意和期望的，可对方又是勾引钟玥背叛温锐阳的人，厌恶他们的程度半斤八两。 想转头走人，也想对着这俩混蛋的脸一人捣上一拳。 但想到温锐阳的病，唐韵磬将桌子上的泡泡糖水「咕咚咕咚」喝了个精光才忍辱负重重新坐下。 「我以为他会用水泼我们。」戴胥看着空杯侧身跟钟玥耳语:「才特意点了杯凉的。」 钟玥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还是一句话没说。 唐韵磬看不得他们交头接耳的样子，敲了敲桌子。 ——辣眼睛 ——别叫他阳阳。 ——你坏，不配。 戴胥不在意唐韵磬的敌意，继续说:「阿玥跟阳阳…」 唐韵磬又用力拍了一下桌子。 戴胥:「好好…阿玥和锐阳在一起后，遭到锐阳父亲反对。为了阿玥，锐阳和他吵了一架……」 说话的是戴胥，但唐韵磬控制不住不去看钟玥。 两次见面对方的态度都很冷漠，现在想来，他是看出了自己和温锐阳的关系。 不得不承认第一眼见到钟玥就觉得他长得挺好看，哪怕现在看他面目可憎也依旧好看，是那种自己永远也学不会的好看。 温锐阳一定深爱过对方，所以才会为了他跟父亲吵架。 可是，却遭到背叛。 唐韵磬觉得不值，替温锐阳不值。 戴胥知道唐韵磬只能『听』懂唇语，在他移开视线去看钟玥时就停了下来，等他看回来才继续话题。 「你见过赵逸安吧。」 唐韵磬不情不愿点点头，不想搭理戴胥却不得不做出回应。 「在认识锐阳、阿玥之前，我和赵逸安就是好友。」 「他察觉我喜欢阿玥时劝过我。」 「做朋友比做恋人好…」 唐韵磬不太想听这些，他只关心温锐阳。 「阿玥锐阳多久，我就暗恋他多久，窥伺他绞尽脑汁地追求锐阳。」 唐韵磬又看了眼钟玥。 原来是他先暗恋的温锐阳。 心情突然好了那么一点，就一点点。 钟玥也不想听这些，打断戴胥的话。 「你说这些做什么。」 戴胥:「我在替你解释呀，你肯定没告诉过锐阳，出轨那晚是我在酒里给你下了药。」 唐韵磬:「……？」 戴胥:「这件事赵逸安和姚淼也知道，所以挨打的才只有我，姚淼现在还肯见钟玥也是因为他算是半个受害者。」 钟玥神情复杂看了戴胥一眼，又移开视线。 戴胥:「因为锐阳家人反对，阿玥跟锐阳闹了脾气。」 「那天我去找他，借着安慰的藉口，喝酒时在他酒里下了药，借着药的催化，我趁虚而入。」 「我当时也生锐阳的气，觉得他让阿玥伤心，没有回报给阿玥等同的爱，我想把阿玥抢过来，哪怕用不入流的手段。」 「只是没想到，锐阳那天也带着赵逸安来找阿玥求和。」 唐韵磬有些紧张 ——他们撞见了？ 「没…有…」戴胥突然停了下来。 钟玥表情变得痛苦。 唐韵磬急得没空写字 「夸喔！（快说）」 「来的人只有赵逸安，锐阳半路临时返回他父亲家，没看到我和钟玥睡在一起。」 唐韵磬提在嗓子眼的心松懈下来，但火噌噌冒出。 指着戴胥鼻子尽最大努力字正腔圆说了一句:「火大嗯（混蛋）」 「小唐…」戴胥视线落在自己面前的那杯水上。 「我宁愿当时被锐阳一同撞破，被他和赵逸安指着鼻子骂混蛋，我再把锐阳骂一顿，他们再一起把我打一顿。」 「我宁愿那天我们几个只是上演了一出背叛、捉姦，兄弟反目的三流狗血戏码。」 「……」唐韵磬有些看不懂坐在对面俩人的表情，但心中却有了不好的预感。 「小唐…那天，锐阳父亲家遇匪放火。」 「锐阳的父亲，后母，同父异母的妹妹在火海中去世了。」 「返迴路上的锐阳没能见到他们最后一面。」 明明一直坐着，唐韵磬却有种跌落在椅子上的失重感。 「锐阳母亲在他小时候离世，是他父亲把他拉扯大，虽然吵吵闹闹但俩人感情很好。」 「锐阳也很敬重他的后母。」 「还有他的妹妹，箐箐，才3岁多。」 「那天，锐阳失去了所有亲人。」 「而我们…」戴胥声音里的哽意越来越重:「阿玥陪伴施展苦肉计的我待在医院，赵逸安也用了同一招被拘留。」 「我们谁都没有联繫锐阳，只以为他回到了温叔家，跟温叔吵架，给箐箐讲睡前故事。」 「直到三天后，我们才从国内赶回来的姚淼口中得知这个消息。」 「阿玥、我、赵逸安，跟锐阳一同长大的恋人、好友，兄弟…为了各自私慾…在他经歷灭顶打击时不仅没一人陪在他身边，还在之后让他知晓………」 话说不下去。 钟玥坐不住起身离开。 这次，双手捂着脸的戴胥没有拦他。 唐韵磬一句话也说不出。 连骂人的想法都没有。 沉默地看着戴胥搓了搓脸。 第104页 不堪的过往剖析忏悔完，戴胥的神情重新变得严肃。 「小唐，锐阳也许是因为没能救下家人自责内疚，又因爱人朋友背叛陷入自我怀疑，加上躲起来的这一年多没人倾诉压抑出了焦虑症。」 「患有焦虑症的人惧怕未来，惧怕分离也惧怕社交。」 「不想改变生活方式担心会失去对事与物的控制。」 「惧怕死亡，但又对活着失去信心。」 「吃不好睡不好，暴瘦，身体各个功能失调……」 唐韵磬依旧沉默盯着戴胥。 戴胥说的这些，大部分内容医生之前也说过。 但因为戴胥知道温锐阳的家庭背景和经歷，总结起来更对症。 「除了要按时吃医生给他开的药，还需要亲朋多陪伴。」戴胥:「锐阳只剩下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 「但锐际因为那次事故对阳阳恨之入骨，锐阳的自责可能也有一部分来自他。」 「至于朋友…那次之后，他几乎切断了所有人的联繫。我们几个也是最近才找到他，我和阿玥…他不会再想见，赵逸安…不添乱就不错了。」 戴胥苦笑:「除了你，锐阳身边没别人能帮他了。」 唐韵磬又沉默许久，久到戴胥以为对方不想再搭理自己时，才看到他拿起写字板。 ——他不吃药，也不做检查。 戴胥直起身子:「不吃药，不做检查？什么意思？」 ——他知道焦虑症，不承认，不吃药不去医院。 「锐阳抗拒治疗？」戴胥眉头紧锁:「已经躯体化，不吃药很难治癒。」 「而且抗拒治疗本身就不是一个好现象。」 唐韵磬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才强忍着留下。 此时在他眼里，戴胥只是个贴着医生皮的工具人。 ——有没有办法。 戴胥:「哄他吃药，藏在饭里或者直接藏在自己嘴里，嘴对嘴餵给他，想尽一切办法。」 「带他出去走走，分散他的注意力，别让他一直缩在披萨店。」 「锐阳在给自己找壳，不能让他越来越与世隔绝。」 「最好寸步不离，焦虑症发病产生幻觉和晕倒很危险。」 唐韵磬想到了披萨店那个摞了很多披萨盒的吧檯，想到了不对外堂食，也想到隔壁赵姐之前开过的玩笑。 「自从小唐来了，见到小温的次数也多了，这一个月都快赶上大半年。」 唐韵磬点头记下这些。 ——精神处方药我不是他，不能开。 ——他的药不知道哪里。 戴胥『嘶』了一声:「国内这么麻烦…」 唐韵磬不认同 ——为了安全 戴胥:「药我来想办法。」 见唐韵磬盯着他。 戴胥:「我有资质，合法合规。」 唐韵磬这才点点头。 话题说到这里已经结束，他站起身。 ——不谢你，你欠他 戴胥:「不用你谢，该我谢谢你，帮助阳…锐阳。」 说完他又有些惋惜:「小唐，如果早点认识你就好了，我和你肯定会成为好朋友。」 唐韵磬 ——你这种朋友，不要。 戴胥表情变得僵硬，随即又自嘲地笑了笑。 唐韵磬离开时又在楼下看到了钟玥，独自一人坐在吧檯那里仰头喝酒。 唐韵磬收回视线出了门，戴胥一拐一拐跟在他后面。 「小唐，有件事我想拜託你。」 唐韵磬: ——你先说。 「阿玥关键时刻不长嘴，那次出轨是我给他下了药。」 「我希望有机会你能把这件事告诉锐阳。」戴胥虽然在笑但笑意里带着苦，看唐韵磬盯着自己，他连忙解释。 「不光是为了替阿玥澄清误会，也是想让锐阳减少一些被爱人背叛的痛苦，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错。」 唐韵磬戴上头盔。 ——不帮。 ——我哥痛苦我来减少。 ——我哑巴，钟月不哑巴。 ——能说话不说，有病。 唐韵磬写完又冷冷看了戴胥一眼 ——知道错怪他，让我哥自责？ 戴胥看懂了唐韵磬的意思，连忙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考虑周全。」 「那个…你『玥』字写错了。」 唐韵磬随意挥了一下手，骑上车就走。 后视镜里戴胥依旧站在那儿。 唐韵磬又拐了回去。 ——药，别忘了。 ——你别来，不想见你，叫骑手送。 戴旭笑了笑:「好，小唐，还有件事。」 「赵逸安喜欢锐阳，但他只想跟锐阳睡，不想负责任。」 戴胥摸了摸自己的腿。 「你提防着点。」 唐韵磬抿起嘴。 ——知道了。 想问一句你的腿是不是被赵逸安打的，但他又打消了念头。 回程的路上，唐韵磬脑海里全是温锐阳。 得知他被这两人背叛远没有得知他的家人是遭到意外离世带给唐韵磬的震撼大。 比起替温锐阳出口恶气，唐韵磬更想立刻马上回去抱抱他。 至于钟玥和戴胥… 温锐阳不想见到他们，他就会拦着不让他们再出现在温锐阳面前。 如果以后真有一天，温锐阳得知一切原谅钟玥。 第105页 那他也会原谅。 但他最多只能大度到温锐阳原谅钟玥。 -------------------- 温哥:催吐中… Д))) 小唐:有嘴不用，给我Σ(-`Д′-；) 狗血只敢半夜没人时撒… 下章就不狗血了！ （眼困花了，起来再捉虫小修） 感谢收藏追文订阅投餵打赏留评的大家 m(._.)m 第51章 心灵之旅（一） 比想像中耽搁得要久，回到披萨店时温锐阳不光睡醒了，还待在后厨做饼胚。 唐韵磬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环绕在一起的胳膊间，腰瘦到只剩那么一点。 「哥额…」唐韵磬胸腔闷闷振动，贴着温锐阳硌人的嵴椎骨。 身后突如其来的动静把盯着自己手看的温锐阳吓了一跳。 「你…你怎么回来这么早？」 唐韵磬临走前帮他把捲帘门拉下，没人打扰，午休睡了个整觉。 可催吐似乎已经成为习惯，醒来的温锐阳在卫生间洗漱整理完没等唐韵磬回来就开始第二轮做饼。 可这些按部就班的准备工作今天做起来却有些费力。 温锐阳是突然察觉到他的左手在不停发抖的。 从手指开始，带动手掌和手腕。 手中的面粉撒在檯面上。 控制不住的抖让温锐阳慌神，不仅没发现唐韵磬回来，还忘了对方听不见。 他扶住台面想掩饰，然而动作太慌乱，唐韵磬立马察觉出他的不对劲儿。 温锐阳挣开被对方握住的手腕:「揉面揉脱劲儿了。」 「……」唐韵磬依旧盯着他攥起来藏在腿边的手。 焦虑症躯体化的症状就有手抖。 明明温锐阳已经顺着自己的心意从贫血开始补起，可『治疗』的速度赶不上焦虑症变严重的速度。 想对温锐阳说「哥，你坚强点。」 唐韵磬却又张不开嘴。 去年他也经歷了家人离世。 但唐瑾棉的离世，他们母子很久之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没有合适的肾源，病情越来越重，一周三次的透析对唐瑾棉来说是煎熬。 所以在她还能走的时候，唐韵磬带她去了天安门看升旗仪式，去了故宫穿袍子戴发冠照相，还爬了长城吃了烤鸭。 就连寿衣都是唐瑾棉带着唐韵磬一起选的。 临去世前，唐韵磬又陪唐瑾棉吃了一顿火锅。 肥美的羊肉片沾着厚厚的芝麻酱，唐瑾棉只闻了闻味儿。 遗憾会有，但彼此都是泪中带笑。 可温锐阳的亲人是意外离世，遭逢骤变留下来的人最痛苦。 想到温锐阳那个三四岁的妹妹… 唐韵磬咬紧后槽牙，瞪了温锐阳一眼。 ——让你等我，不听，自己干。 ——营养不良没好，没劲儿正常。 没有拆穿，唐韵磬弯起胳膊，指了指自己的二头肌。 ——交给老弟，你去休息。 手上的活被抢走，温锐阳躲到一边喝了整整一瓶功能饮料，手才在他的注视下慢慢不抖。 温锐阳松了口气，重新走回唐韵磬身旁。 又是忙到晚上，俩人终于将下周用的饼胚全部做完，放进冷冻柜冷冻。 累得腰酸背疼，唐韵磬是真心佩服温锐阳之前能一人完成这么大的工作量。 想到戴胥那句『把披萨店当成壳』，唐韵磬嘆了口气。 温锐阳皱眉:「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怎么又嘆气？」 唐韵磬憋着嘴，活动了一下胳膊。 温锐阳:「累了？」 唐韵磬点头: ——累，没有假期 温锐阳:「假期？」 唐韵磬又嘆了口气。 ——店里没假期。 ——每周休一天。 温锐阳失笑:「你这是嫌一周休息一天太少了？」 唐韵磬: ——少，不能出远门。 温锐阳想了想，说是一周一休，但休息这一天唐韵磬也在店里干了不少活。 看着『员工』诉苦，温锐阳:「那每周让你休息两天，每个月底再加一天？」 唐韵磬拒绝。 ——不用每周，就这月，要个五天长假。 虽然觉得唐韵磬这副举动有些怪异，温锐阳还是顺着他的话问:「你要长假做什么？」 唐韵磬 ——旅游。 温锐阳:「旅游？」 唐韵磬指了指温锐阳又指了指自己 『一起去。』 铺垫这么多原来是想让自己陪他一起去玩。 温锐阳笑着拒绝:「我要是也去，店里没人看。」 餐饮生意就是这样，没有什么假期，就连过年，周围这几家商铺也只放三天。 躺在床上的唐韵磬像烙饼一样翻来覆去唉声嘆气，本就失眠的温锐阳睁开眼睛，按开床头灯。 「你想去哪旅游？」 一直盯着他看的唐韵磬连忙坐起身。 『我老家』 「你老家？」温锐阳:「你是想回老家？」 唐韵磬抱着他的枕头勐点头，他想带温锐阳回自己老家。 老家虽然是小县城，但也有大城市看不到的风景。 而且隔壁县城还是出名的温泉景点。 唐韵磬想带温锐阳去那里散散心。 第二天醒来，温锐阳刷牙时看到站在身边的唐韵磬顶着两个黑眼圈，心一软还是答应了对方。 第106页 朝九晚十这么久，他也想给自己放个假。 而且以前的他本身就喜欢走在路上。 唐韵磬的老家在y县，是个温锐阳没听过的地方，在地图上搜索，y县位于s省离z市2733公里。 开车需要28个小时。 坐动车1天13小时。 唐韵磬来z市时坐的是普通火车，时间更久。 但回去他不想在车上浪费太多时间，温锐阳时不时催吐，哪怕是软卧一天一夜也太遭罪。 温锐阳也偏向于开车，这样一路上走走停停就当是一场长途旅行。 唐韵磬想了想还是拒绝，他不会开车，也没有驾照，全程都靠温锐阳一人，就算可以休息也会很累很辛苦。 更何况，温锐阳虽然依旧在掩饰，但他的躯体化也越来越严重，手抖也越来越频繁。 温锐阳:「那我们只能坐飞机了。」 唐韵磬眼睛一下子亮了。 「餵一？（飞机？）」 这个表情激动又兴奋，温锐阳不由怀疑:「你…没坐过飞机？」 『没有。』唐韵磬摆手。 机票可不便宜。 温锐阳再次打开手机地图。 y县没机场，他同省的d市有。 「z市有直达d市的飞机，我们可以先飞d市，再改坐动车……」 他规划好路线，一抬头就看到了几乎从唐韵磬眼中倾泻而出的爱意。 虽然唐韵磬总是对自己露出这副神情，可温锐阳还是轻声问:「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 『太幸福』 唐韵磬双手合十枕在颈边歪头，就跟做梦一样。 温锐阳抚摸着唐韵磬另一边脸颊，唐韵磬顺势凑了过去。 被轻啄慢吮，靠坐在行军床上的温锐阳闭上眼。 他曾觉得『幸福』这个词永远都不会再出现自己的人生中。 但此时此刻，却感受到『不幸』在慢慢远离。 出发去y县定在周一。 周日傍晚跑腿的骑手给唐韵磬送来一个包装严实的袋子。 趁着温锐阳在后厨忙，唐韵磬躲进仓库。 三种药、二本书，还有一个信封。 唐韵磬先拆开信，里面洋洋洒洒写了这三种药的服用注意事项。 信尾说了这两本是关于焦虑症和厌食症的书。 全文没有一句废话，仿佛执笔的不是那个戴胥。 唐韵磬拿起书看了眼，包着书皮，外表看不出一丝破绽，里面没有图片全是密密麻麻的小字。 放下书他又去看药，药是白色瓶装，瓶盖下面贴着密封用的铝箔。 唐韵磬将戴胥送来的东西藏在仓库的隔断上，只留了一本书。 开药这种事，他思前想后觉得还是医院里的医生靠谱。 戴胥在哪家医院、是什么科的医生，医人的水平，这些唐韵磬都不清楚，更何况戴胥本身还有点神经兮兮。 唐韵磬打算先带温锐阳来一趟心灵之旅，如果自己还是不能帮他走出来，再考虑吃药。 披萨店平时不做堂食生意，临时休业也没在门上写请假条。 小李来取餐时得知温锐阳和唐韵磬要出门旅行，十分羡慕。 他自认为和温锐阳唐韵磬关系好，要不是每天下午披萨店总拉着捲帘门，他都想把这里当成落脚休息的地方。 没事儿唠唠嗑也能帮上点小忙。 ——你拿走。 这次旅行时间会长，店里一些用不完不宜存放的菜被唐韵磬送给了隔壁赵姐。 水果让小李拿回给她女儿。 小李之前帮着垫付的救护车费，唐韵磬第二天就还了，不光还了还给他买了两桶豆油。 这实诚的谢礼让温锐阳闷声笑了半天。 看得出第一次坐飞机的唐韵磬很兴奋，临行前一晚不光问了温锐阳一堆问题，还摸黑上网查。 温锐阳半夜惊醒想去催吐，却撞见身边人举着手机侧头看自己，屏幕的幽光把俩人的表情照得清清楚楚。 温锐阳只好压下心思，跟着唐韵磬一同重新躺下。 一个不偷偷去催吐，另一个也不偷偷用手机上网看焦虑症患者的自述。 俩人依偎着感受彼此心跳同时入睡。 周一大早，温锐阳和唐韵磬就打车去了机场。 他们东西不多，只装了一个行李箱和一个背包。 唐韵磬一手拖，另一个肩膀背。 除了背了个相机包，温锐阳几乎是轻装上阵。 所以在面对高洋洋和裴成嘉的打量时，温锐阳担心两位前室友们会误会自己把唐韵磬当苦力。 然而不光没被挑剔，他们不知道为什么还一脸赞许地看向唐韵磬。 高洋洋知道唐韵磬要回y县，买了一大堆z市特有的水果、特产想让他帮忙送给自己爷爷奶奶。 裴成嘉送高洋洋来，顺便也想见一见『温哥』真人。 这一见才明白，唐韵磬当初为什么死皮赖脸非对方不可。 『他会一些手语。』 看高洋洋要拿笔写字，唐韵磬连忙比划『特意为我学的。』 高洋洋五指收拢握拳贴在脸颊向下滑动，紧接着食指和拇指圈起，剩下三根手指竖着倒过来比了一个三…… 比划的太快，唐韵磬想拦，高洋洋已经夸赞完。 『你老婆对你真好。』 唐韵磬赶忙看向温锐阳。 温锐阳明显是一愣，也转头看过来。 第107页 「……。」俩人对视，唐韵磬无比尴尬。 高洋洋只知道他和温锐阳在一起，但并不知道谁0谁1，甚至可能连0和1是什么都不懂。 也许只是见羸瘦许多，头髮有些长的温锐阳长得好看，自己又是个刺头大小伙子，才下意识比划了『老婆』两个字。 温锐阳总算知道为什么刚才他们用那种眼神看自己。 他撩了一下鬓角的碎发想掩盖升起热意的耳朵。 但这个动作做完，温锐阳觉得耳朵更烫了。 对面的高洋洋看着跟唐韵磬一样小，另一个叫裴成嘉年龄应该也不大。 一本正经去跟这俩人解释自己才是top比被误会还让他难受。 温锐阳暗示地看向唐韵磬，结果对方竟然红着脸移开视线。 温锐阳:「……」 唐韵磬倒不是好面子非要在室友面前装1，只是温锐阳摸耳瞥过来的那一眼实在是让他心跳加速。 大白天的，他都不好意思再跟他对视。 行李又多了个缠满胶带的纸壳箱，温锐阳找来推车想先去办理值机託运。 高洋洋和唐韵磬争先恐后拦着不让他往推车上搬行李。 温锐阳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有必要健身了。 告别送机的高洋洋和裴成嘉，俩人去值机。 如何值机託运行李，昨晚唐韵磬已经做好攻略。 看他有模有样将身份证递给地勤，顺利换完登机牌沖自己得意笑时，温锐阳抬手揉了揉他的后脑勺。 排队安检时俩人分开，先轮到唐韵磬那列。 温锐阳肉眼可见他举着手站在安检台上一脸紧张地朝自己这边张望。 等温锐阳安检完走过去，唐韵磬表情还是有些不自然。 温锐阳:「你怎么了？」 ——去天安门看升旗，地铁站被安检。 ——害怕。 温锐阳笑:「你害什么怕，又没做坏事儿。」 唐韵磬指了指自己耳朵。 ——扫描仪响了，听不见。 ——误会，不知道在哪里。 温锐阳收了笑:「然后呢？」 ——我妈救场。 唐韵磬比了个超人经典动作，然后顺势举着登机牌跑到落地窗户前找好角度对着飞机坪上的飞机拍了好几张照。 温锐阳站着看了会，拿起许久没用过的相机对准了正在自拍的人。 -------------------- 小李:大白天的，怎么拉门呢（扒头张望） 感谢收藏追文订阅投餵打赏留评的小可爱们。 换地图啦。 第52章 心灵之旅（二） 没有挑选，把自拍的照片全都发给了唐瑾棉，唐韵磬一脸兴奋回到座位又将俩人的登机牌并在一起拍了张照片。 这次旅行，机票是温锐阳订的。 并不是因为唐韵磬没坐过飞机不会买票，而是20岁的人还小孩儿心性攒不住钱。 自从俩人交往，520、521、1314的示爱红包被他当成表情包，时不时发给温锐阳，不接就磨人。 温锐阳说过他，唐韵磬反赖是温锐阳包吃包住让他没有花钱的地方。 这句话让温锐阳气得牙痒。 明明出门的衣服也就那几件体恤短裤，天天轮流着穿。 在家要么光着上身，要么捡自己的背心。 写字板之前跟人争执摔裂说不影响使用，但屏幕边缘有了一道怎么也消不掉的痕迹。 如果不是自己送他的生日礼物，电动车还是那个一天需要充几次电的二手车。 更别说最重要的人工耳蜗。 这一切一切没有一样不需要用钱。 温锐阳没跟他争论，之后的红包，唐韵磬发一个他收一个。 所以，当俩人决定搭乘飞机准备买票时，唐韵磬傻眼了。 披萨店的工资还没发，之前的存款加上做骑手的收入明明也有小一万，可他卡里的余额竟然不够买两张机票。 温锐阳挑眉:「你的钱呢…」 唐韵磬也不知道钱怎么就不知不觉没了。 温锐阳打开自己手机记录，逐条给他看。 除了那些520，521，还有同意一起出门旅游散心后，唐韵磬发给他的666。 温锐阳点了点唐韵磬的脑门:「不是说没有花钱的地方吗，大手大脚，还乱不乱发红包了。」 盘腿坐在床上的人双手举在头顶摩挲合十认错，露出一脸虚心接受批评但下回还犯的表情，紧接着又给温锐阳发了一个『5.21』 ——不大手大脚，小手小脚。 「……」温锐阳强压着却依旧勾起嘴角，嘴上说着「我坐飞机，你自己跑回y县吧。」 买票的时候还是选了两张商务舱的座位。 三个半小时的旅途，他想让第一次坐飞机的唐韵磬舒服点。 暑假旅游旺季，不仅机票贵，人也多。 唐韵磬活泼又坐不住，温锐阳没领他去休息室而是待在熙熙攘攘的候机厅。 登机也没提前走优先通道，加上这架窄机型的商务舱只有一排，所以当唐韵磬坐到座位上时，还诧异怎么跟电视剧里看到的坐飞机不一样。 身前身后都拉着帘，有点像是火车里的卧铺。 天晴，飞机准时起飞。 等升空带来的耳压不适散去，温锐阳拍了拍透过小窗口看云层的人。 「小唐，这次回去你不打算见一见你的家人吗？」 第108页 温锐阳问得直截了当。 当听到唐韵磬说想回y县时，他还以为是对方想家了。 然而看到来送机的高洋洋，温锐阳才恍然察觉被自己忽略掉的不对劲。 高洋洋给家人买了一大箱子特产，唐韵磬却两手空空，这不太像他的行事作风。 本猜测是还在跟家里人闹脾气，但当唐韵磬学着超人动作提起他妈妈时，温锐阳又从那张脸上看到崇拜和爱戴。 自己是过来人，不想唐韵磬也做出后悔和不可挽回的事，他不再犹豫询问出口。 「小唐，下一次我给你的假期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既然回来…」 『去见』 唐韵磬没等温锐阳劝完就做出回应，他当然要去见唐瑾棉。 不光自己去，也要带温锐阳去。 看唐韵磬的目光带着期待，温锐阳心中获得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慰藉。 仿佛那夜的他挂下电话就立刻让赵逸安掉头返回温伟业家。 「好，那落地之后，我们直接坐车回y县，你先去见你的家人，d市等返程时再逛也来得及。」 俩人之前的计划是既然坐飞机到d市，不如在这里品尝一下当地的海鲜。 虽然z市附近也有海，但都说d市的海水更冷，冷水海鲜更好吃，吃完海鲜再回y县。 但此时温锐阳又改变了计划。 唐韵磬: 『先见家人？』 温锐阳:「嗯，见完再玩儿也不迟。」 唐韵磬犹豫了几秒点头同意，他指了指温锐阳。 『你』 又指了指自己。 『和我』 『一起去』 「我跟你一起？」温锐阳眼皮微跳。 飞机就在这时颠簸起来，播报里是机组人员磁性的声音。 「女士们、先生们，飞机正在经歷气流颠簸，请您就近入座不要起身，繫紧安全带……」 温锐阳听了一半，搭在扶手上的胳膊就勐地被唐韵磬抓住，他反手握着听不见只能感受到颠簸的人轻声安抚:「别怕，遇到气流，很快就好了。」 唐韵磬用力吞咽想缓解耳朵里的不适，这期间依旧牢牢抓住温锐阳。 不到两分钟，飞机又重新回復平稳。 温锐阳:「没事了，颠簸很正常。」 第一次经歷这个，唐韵磬大喘了口气。 可能是他的举动有些夸张，空姐过来细心询问。 温锐阳示意没事。 空姐的视线扫过他们紧紧握在一起的手，憋住嘴角点头微笑离开。 之前的对话说了一半，温锐阳又继续话题。 「小唐，你刚才是说让我陪你一起回去见家里人？」 缓过劲儿的唐韵磬松开手心里的温凉。 『对，一起回去。』 温锐阳:「可…你父母知道你的取向不会反对吗？」 在一起的日子，他们从没互相讨论过家人。 唐韵磬不知道温锐阳的亲人不在世间。 同样，温锐阳也不知道他的家庭情况。 俩人都向对方隐藏了最不想让人共情的伤痛。 只不过温锐阳以为自己还藏得很好，唐韵磬此时不打算再瞒。 他拇指和食指侧边交替贴在嘴唇上，比出最陌生的词和最爱的词。 『我没有爸爸，只有妈妈。』 温锐阳表情一怔:「抱歉，对不起…我…不知道…」 唐韵磬连忙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儿。『他坏，不提。』 温锐阳瞭然，不是那种『没有』，不过这种『没有』更让人心中不忍。 他下意识看向纹了音符的耳朵。 『妈妈知道我喜欢男人。』 『生气了。』 『女人难哄。』 每次比划手语，唐韵磬的表情都很丰富，看他又耸肩又嘆气，温锐阳跟着笑。 女人确实难哄，小到三岁大到八十岁。 但只要用心，也很好哄。 「给她买束向日葵吧。」温锐阳认真提建议:「像你一样的花，你妈妈一定会喜欢，看到你和花，再气也消了。」 唐韵磬瞪大的眼睛微微发酸。 向日葵确实是他妈妈最喜欢的花。 温锐阳竟然猜中了… 『好，她也会喜欢你。』 『我们一起去。』 这次温锐阳没有犹豫，点头同意。 他也想见见头像里那个跟唐韵磬笑得一样开心的女人。 三个半小时的航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晚上睡得不好，温锐阳小憩了一会儿。 空姐来送飞机餐时，唐韵磬还以为跟火车上一样是要花钱买。 ——都有什么。 看到写字板的字，空姐愣了一下随即轻声回答:「热正餐的主食有d市鲍鱼捞饭和z市的海鲜粥可以选，本次航班还为您提供了甜点小吃和水果。」 因为总催吐温锐阳肠胃不太好，唐韵磬一边拿手机一边在写字板上写。 ——海鲜粥，多少钱扫码 飞机上经常有残障人士，面对写字板和轮椅，空姐见怪不怪。 但还是第一次有人问餐食多少钱，她刚要回答，醒过来的温锐阳抢先开口。 「一样一份吧。」 等空姐麻利地将两份餐品摆好离开，温锐阳才对唐韵磬解释:「餐食包含在机票里了。」 唐韵磬指着面前的鲍鱼捞饭赞嘆 ——刚才水免费 第109页 ——饭免费，划算，火车要花钱。 温锐阳:「羊毛出在羊身上。」 低头喝了一口粥，他随口问道:「你这是在看什么书？」 因为小桌板上摆满了吃的，之前看了一半的书被唐韵磬顺手放在膝盖上。 听到温锐阳问，他下意识将书藏到一边。 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让温锐阳好奇，他挑了挑眉:「这么怕人，难道又是那种教学类的读物……」 听温锐阳这么说，唐韵磬反而不紧张了。 之前从交友软体里下载的那个视频被温锐阳无意中发现。 唐韵磬窘迫了两秒，紧接着强调它是教学视频。 在被无情笑话之后，鱼死网破激将温锐阳陪他一起看。 温锐阳自认为脸皮不薄，但也做不出跟唐韵磬一起看片儿的事。 索性闭眼不去理他比划的手语和画了两个缠在一起的简笔小人的写字板。 想到那天温锐阳的样子，唐韵磬故技重施: ——是教学书 ——很辣，你看吗？ 温锐阳眯了眯眼，摆口型:「白日宣吟，吃饭。」 温锐阳当然不会去看，但那本包着书皮的书直到飞机落地唐韵磬也没再敢打开。 跟z市的亚热带季风气候不同，温带季风气候的d市就算同样是盛夏，也相对凉爽。 一出机场，唐韵磬就惬意地大吸一口气，温锐阳也贊了一句:「风是凉的。」 按照临时更改的计划，没再耽误，俩人直接去车站买回y县的动车票。 可温锐阳看着手中车票上显示的到站名字时，疑惑问:「你是不是买错了，不是先回y县吗？怎么去c城。」 『没错。』 唐韵磬推着温锐阳进了候车站。 -------------------- 小唐:要带哥见家长啦ψ(｀′)ψ！ 温哥:……（） 小唐医生有他的特殊治疗手法。 鬼鬼祟祟我又半夜来更新了。 感谢收藏追文订阅投餵打赏留评的小可爱们m(._.)m 第53章 见家长 y县太小了，墓大多是在偏远山头上划出的几处地方，时间久了就成了野坟。 c城算半个市，条件比y县好一些，有个坐山傍水的陵园。 不能说贵，也不能说便宜，唐瑾棉的丧葬费正好够在那里买一个可以让她看到好风景的墓地。 下了车，温锐阳跟在唐韵磬身侧，被他拖进街边的果蔬超市。 自从给唐韵磬做了几次榴槤披萨，一开始嫌臭的人就转性爱上这一口。 要不是自己说吃多了火气重，员工餐他还想顿顿吃榴槤披萨。 此时看唐韵磬只买了小小的一盒，温锐阳指着一旁摞放在一起没开口的榴槤。 「要不要买一个大的，我会挑。」 唐韵磬摇头:『吃不完』 一盒榴槤肉、三个苹果、一瓶可乐，一瓶矿泉水，还有一次性的餐具和毛巾。 结帐时，温锐阳心底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怪异，这份怪异在唐韵磬领他进了一家家常菜馆时逐渐加深。 鲅鱼水饺、西葫芦虾仁鸡蛋的蒸饺，唐韵磬一样买了一份。 唐韵磬:『妈妈喜欢吃饺子』 两份饺子有点单一，温锐阳:「不再点些别的？」 唐韵磬:『吃不完』 温锐阳:「怎么刚才不买点菜回去自己包。」 唐韵磬包饺子很有一手，饺子皮不用沾水，两个虎口对齐一捏，饺子就跟小钱袋一样。 唐韵磬:『不方便』 不方便的原因温锐阳猜测可能是唐韵磬妈妈工作没时间，甚至还起了也许对方是重组家庭的念头。 可当唐韵磬带着他坐上一种叫做『三蹦子』的三轮电动车颠颠晃晃往山上去时，温锐阳的心越来越沉也越来越慌。 上山的路上，时不时能遇到坐在路边卖花的人。 新鲜的花和假花相互交映。 中途跳下三蹦子的唐韵磬捧上来一大束向日葵。 那种独特的塑料假花味隐隐传来，温锐阳突然有些喘不上气，他震惊地看向唐韵磬。 「小…小唐？」 唐韵磬笑着解释: ——往上贵，下面买便宜。 温锐阳垂眸，目光落在那束向日葵上3，捆着它的扎带里还别了一盒线香。 「这些…是什么？」 ——假花，真花放不长。 写字板上的回答不是温锐阳想要的，他挪开视线又看向唐韵磬。 不细嫩的手正在专注地捋平花瓣上的摺叠痕迹。 万惠陵园坐倚大凤山，风水学唐韵磬不懂，只是觉得这里风景好，能眺望远处的海。 三蹦子拐到半山的园区门口就停了下来，再往上的路，山高坡陡，驮着三个成年人上不去。 下车时，一直沉默的温锐阳从唐韵磬手中接过那束假的向日葵，唐韵磬愣了片刻，忙拎起其他东西。 俩人默默沿着栈道往山顶走，爬了十几分钟的山路，温锐阳不仅开始喘，还出了一头汗。 如果是平时，他也许会因为自己这副体弱的样子觉得窘迫。可此时，温锐阳只是用花挡住发抖的手，沖看过来的唐韵磬扯了扯嘴角。 不是节假日，上山祭奠的人不多。偶尔有从山上下来的人，簇拥搀扶，穿着黑衣。 唐瑾棉的墓在祥鹤区，温锐阳跟着唐韵磬七拐八转停在一座墓碑前。 第110页 石碑看起来比旁边的新，碑上没有照片，只刻印着金色的字。 日期是去年，落款写着『孝子唐韵磬叩立』 立碑的人此时已经打开购物袋，正在用沾着矿泉水的毛巾擦拭碑面。 捧着花的温锐阳呆呆站着，心里扬起的尘土呛得他鼻子疼。 唐韵磬的母亲已经离世了是他怎么都没猜到的。 就像想不明白还没满20岁的唐韵磬为什么要辛苦蹲在路边等木工活。 也像第一次跟唐韵磬见面时，怎么也没想到那样话唠开朗的他会是个聋哑人。 石碑上的灰泥擦干净了，墓上的落叶枯枝也被捡拾干净。 原来插在花筒里已经晒掉色的向日葵被唐韵磬拿出来，温锐阳弯腰将自己手中的放进去。 唐韵磬沖他露出笑，阳光从郁郁葱葱的山间透出，打在那张还没完全褪去青涩的脸上。 温锐阳忽地觉得湿冷的手不再抖了。 唐韵磬比划:『哥，打火机』 用不抖的手点燃了三支香递过去，温锐阳又点燃三支，圈在手中跟着唐韵磬一起鞠躬拜了拜。 之后他站到一旁，看着唐韵磬将可乐倒进一次性纸杯里、看着他把苹果和饺子摆在一次性餐盘上、看着他正跪着「哐哐哐」磕了三个头，又坐在碑前指着那打开盖子的榴槤。 『妈，好吃，不臭，香的』 『妈，可乐，随便喝，你喜欢…』 『妈，饺子…』 对着石碑，唐韵磬的手语不像对着自己那样慢，他比划得又快又复杂。 温锐阳只能辨别少量的词彙。 寂静的四周，除了虫鸣，还能听到他偶尔配合着手语发出「啊…哇…」的声音。 温锐阳一直盯着唐韵磬，那张脸上看不出伤痛，反而有些开心。 就像在外拼搏许久的人归家见到了亲人，有说不完的话。 『那边没…这里…凉快』 『一个月…一万五』 『…同居』 『…哥对我好』 『没时间，下次给你带披萨』 『你看，他是不是真的好看』 微微前倾着身子的唐韵磬突然看了过来，温锐阳有种被两个人同时打量的错觉。 他下意识挪开视线，闯入眼帘的是趴憩在其他墓旁闭着眼睛晒太阳的猫。 惬意得仿佛这里只是隐秘的仙境，而不是生与死离别的地方。 哪怕每天都会发微信，唐韵磬也有许多许多的话想跟唐瑾棉说。 可温锐阳一直站在身后，怕他体虚站不久，唐韵磬比了一句『我们下次再来看你』就跟唐瑾棉道别。 跪的时间有些长，踉跄起身时温锐阳扶了他一把。 「没事吧。」 墓前没软垫，两个膝盖已经红了。 『没事』唐韵磬捞起一个苹果掰成两半。 『吃』 祭祀之后分食供果供品是这里的习俗，可以得到去世之人的庇佑。 唐韵磬刚刚在心里跟唐瑾棉许愿，希望她能保佑温锐阳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就如同自己20岁的生日愿望。 之前在飞机上，温锐阳吃了半份粥。站在墓旁，他吃了半个苹果，两个饺子。 可能是被看出来，在吃西葫芦虾仁鸡蛋馅的饺子时，温锐阳有一瞬间的惊艷。 「凹日」唐韵磬又赶紧往他嘴里塞了一个。 将榴槤装回袋子里，剩下的苹果被唐韵磬掰开和其余的饺子一同留回墓旁，俩人才转身离开。 默默在心里跟『唐瑾棉』道完别，承诺自己会照顾好唐韵磬，温锐阳又回头看了眼。 墓碑前端坐了一只猫，正抬着头一瞬不瞬看着他们。 心中一动，温锐阳连忙拽了拽唐韵磬的胳膊示意他回头。 回过头的唐韵磬却没领悟温锐阳的意思，见怪不怪解释。 『我们走远，它才敢吃』 「……」这副不信鬼神的样子让温锐阳愣了愣，紧接着失笑:「所以你才把苹果掰碎？」 唐韵磬点头:『妈妈的邻居很多』 快要转出鹤园时，温锐阳又回头看了眼。 唐瑾棉的墓前围了不少低头吃东西的猫，而那只纯黑黄瞳的依旧在遥遥望着他们。 上山没怎么说话，下山时唐韵磬的话又多了起来。 没有直接原路返回，温锐阳被他领去了眺望台。 远处的海没那么蓝，看起来灰灰白白，唐韵磬高高举起胳膊用力吸了一口，吸完示意温锐阳学。 虽然没有像唐韵磬肢体动作夸张，但温锐阳也微微仰头眯起眼睛。 扑面的风带来山和海的结合，跟雨后的泥土气味一样好闻。 在瞭望台上找了处高一点的石头，唐韵磬和温锐阳席地而坐。 空气中又多了榴槤的味儿。 温锐阳侧头看向一边吃榴槤一边看风景的唐韵磬。 说他没心没肺，行事却又十分心细， 更不像那种亲情淡薄冷血的人。 温锐阳能察觉出来，来时的唐韵磬在期盼，临走却不敢回头。 感受到自己的视线，吃东西的人将手中装榴槤的盒子递过来。 温锐阳摇头。 「小唐，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妈妈去世了？」 唐韵磬放下盒子擦了擦手。 ——没离开。 温锐阳:「？」 唐韵磬: ——她一直在我心里。 第111页 这句话有些俗，温锐阳却望向远处海天交接的地方。 唐韵磬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了唐瑾棉的微信放到他面前。 温锐阳先是看到了一大片的绿色，紧接着是唐瑾棉的朋友圈。 时间从去年开始倒退。 每一天都有九宫格的照片。 风景、食物、动物，主题不同，但中间的那张永远是微信主人的自拍。 有时一个人，有时唐韵磬也会入镜头。 趴在温锐阳肩头一起看照片的唐韵磬嘴角带着笑意。 ——妈妈能看见我。 ——我伤心她会难过。 ——去世的人都有心愿。 唐韵磬写完亲了亲温锐阳的耳垂，温锐阳侧过头下意识接话。 「什么心愿。」 ——活着的家人幸福。 眼中有情绪在起伏，温锐阳轻声问:「真的吗？」 唐韵磬连忙点头，退回聊天界面，找到唐瑾棉跟他说过的最后一条消息。 将那句话点击转换成文字。 ——唐唐，你一定要幸福开心快乐，妈妈永远爱你。 怕温锐阳看不清，唐韵磬又重新点了一遍，这次是从听筒传出她的声音。 唐韵磬: ——你听，没骗你。 「唐唐，你一定要幸福开心快乐，妈妈永远爱你。」 这温和的声音让人喉咙发涩，温锐阳:「可如果…如果那天…你刚跟她吵完架，她生气让你回去，我却没来得及见他最后一面，他还会爱我原谅我吗…」 开始还在说『你』，到后来已经变成不自知的忏悔。 虽然听不见温锐阳的声音，但唐韵磬能察觉到他的手在抖。 心中又怜又痛，装作不明白这句话里的深意，唐韵磬回答得很镇定: ——你怎么知道，我和妈妈吵架。 ——会原谅。 最后为了那笔丧葬费是该买墓地还是留着做人工耳蜗，母子俩都起过争执。 ——生气是生气，爱是爱。 看温锐阳依旧面露悲色，唐韵磬想说『你的家人不会恨你，只会庆幸你当时不在。』 可戴胥说的那些过往在此时此刻还是温锐阳心中的秘密。 唐韵磬重重「啊」了一声。 ——吵架，我死没见到你。 ——不恨。 ——只会想，想得厉害。 说完他放下手中的写字板，侧身抱住温锐阳，安慰对方也是在寻求安慰。 「哥额…」 「吧样一康哇（不要离开我）」 -------------------- 黑猫: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感谢追文订阅投餵打赏留评的小可爱们。( ) 第54章 你先喝药 温锐阳皱皱巴巴的心脏被这句话捧起轻柔地抚平。 就算听不清，他也能听得懂。 唐韵磬和自己一样，只有彼此了。 下山时，唐韵磬将写字板递到温锐阳面前。 ——我妈妈声音好听吗？ 温锐阳点点头:「好听，声音很温柔。」 唐韵磬又笑了。 ——真的？凶得很。 这个笑让温锐阳心中一软，视线挪到唐韵磬的耳朵上:「小唐，等回z市，我们去医…」 他的话没说完，眼前笑呵呵的人突然晃动了一下，温锐阳本能地伸手想要去扶，可脚下踩着的栈道也开始剧烈摇晃。 扑过来的人脸色煞白，温锐阳才后知后觉晃的人是自己。 靠着唐韵磬躺下，这次还有意识的他没来得及说出安慰的话，嘴里就被对方塞了一瓶从腰包里掏出来的葡萄糖溶液。 闭目缓了不知多久，温锐阳觉得自己像是睡了一会儿又像是没睡，睁眼时正对上唐韵磬通红的眼眶。 没能说出的安慰话语在这时似乎已经起不到作用，想到那句『不要离开我』温锐阳抬起手:「给我一个大力丸吧。」 大力丸是唐韵磬给『乌鸡白凤丸』起的别称。 可能是看出自己的手在抖，唐韵磬递过来时已经将白色蜡壳捏开。 药还是又甜又苦，温锐阳嚼得腮帮子疼。 唐韵磬明明紧抿着嘴一声没吭，可他又听到了那句『别离开我』。 一遍又一遍。 「这『大力丸』只能滋补，等回z市…」温锐阳对着唐韵磬肩头那双铜铃般的黄眼睛:「……等回z市，我去开点治疗贫血的药…」 「眼咋啊鱼（现在去）」唐韵磬『嗷』了一声。 他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不光是被刚刚又晕过去的温锐阳吓的，更因为温锐阳主动提出要去开药。 哪怕只是为了治疗贫血，也算迈出一大步，就算治标不治本，起码温锐阳已经有了『治标』的念头。 唐韵磬在心中对着唐瑾棉拜了拜。 最终还是没去成医院，但下山之后俩人去了同*堂大药房。 坐堂老中医把完脉开了一堆补血养气的药。 除了中成药，还给温锐阳熬了一副中药。 唐韵磬拎着药袋子出来时，脸上的表情像是中了五百万大奖。 正如温锐阳猜测的，唐韵磬在y县没有家了。 取完寄存在车站的行李，叫了个顺风车把高洋洋买的特产送给他家人，温锐阳和唐韵磬直接搭车去了y县旁的温泉小镇。 唐韵磬找的住处是他提前在网上做好的攻略。 第112页 虽说是暑假，可游客大多选择去了d市的海边，泡温泉的反而不多。 这种既能做饭又有温泉入户的独门独栋家庭旅馆，不光有空房，唐韵磬手机里的余额正好够租三天。 将行李放好，温锐阳拒绝了唐韵磬提议的先休息，趁着还有落日余晖，俩人一同走入街头。 小地方也有小地方的好，人口集中，热闹的区域就那几个。 可能是其他人也喜欢反季旅游，温泉小镇的傍晚人头攒动。 在z市穿长袖算半个另类，但到了这边，温锐阳发现街上已经有人换上秋装。 每个旅游景点都会有一条美食街。 所谓特色，不分南北种类雷同。 但唐韵磬拉着温锐阳依旧吃得兴起。 炭烤大鱿鱼，焦香劲道，温锐阳咬掉一条爪，其他的都被唐韵磬吃光。 老式臭豆腐，挂满酱汁，温锐阳摆手拒绝，唐韵磬一句『香的』，他硬着头皮尝了一口。 结果一盒六块的豆腐，唐韵磬就只吃上一块。 他们几乎每个档口都驻足，有的是温锐阳好奇，有的是唐韵磬嘴馋。 一条街逛下来，温锐阳揉着胃，唐韵磬吃得走不动路。 『明天再吃其他的。』 温锐阳扬眉:「嘴里的东西还没咽下，就惦记明天了？」 唐韵磬「嘿嘿」傻笑。 不知道是因为这些小吃让人有食慾，还是温锐阳自己转了性。 如果不是怕吃太多起了反作用引起肠胃不适，唐韵磬都不想带他走了。 然而光吃得多还不够，不让温锐阳催吐才算成功一小步。 这次旅行，对唐韵磬来说不只是心灵之旅，还是蜜月之行。 所以两个人回住处前，他独自钻进路边的超市。 看着鬼鬼祟祟进去，慌慌张张出来的人，温锐阳有些好奇。 「怎么了？」 唐韵磬推他:『快走』 以为唐韵磬是遇到了让他不快的人，温锐阳有些在意地回头看了好几眼。 结果靠在温泉池边看夜景的时，他才真正明白唐韵磬刚刚为何是那副神色了。 后厨热，不爱戴厨师帽又怕掉头髮的人用推子将头髮剃到只贴头皮。 但年轻新陈代谢好，没几天头髮就长了一些，变成圆熘熘的毛寸。 手感好，温锐阳没事儿就会搓一搓。 此时，露出水面的毛茸脑袋上一双眼睛放着光，看起来特具北方人夹杂着憨气的野性。 四四方方的小片片被他叼在嘴里，室外的温泉池子挺大，人几乎是半游半匍匐到身边。 仿佛一只瞄准猎物的豹子，悄无声息。 「………」身后靠着仿岩石的池壁，温锐阳退无可退。 哪怕不用借着月色，他也能看出唐韵磬叼在嘴边的不是刚才在小吃街上领的一次性手套。 面对几乎贴到眼前的人，温锐阳无声问:「你今天在飞机上看的书到底讲了些什么？」 没有解释，唐韵磬咬着四四方方的锯齿边，轻轻开合下颚暗示。 眉角抽了抽，温锐阳没接。 唐韵磬又圈起拇指和食指，套在另一只手的食指指根，上下滑动。 嘴边浮起笑意，温锐阳移开视线:「看不懂，我没学过这句手语，你自创的？」 「哥额！」唐韵磬低头把嘴上叼着的四四方方放到温锐阳肩胛骨上。 放完也没离开，肩胛骨窝连同积着的水被他一起唅住咬吮。 喉结滚动，温锐阳往池中沉了沉:「唔…到底是什么书…」 起伏间带起的水波扑了过来，将轻薄的四四方方勾走，盪在水上跟着心一起晃啊晃的。 温锐阳索性闭上眯着的眼睛。 唐韵磬不光怕温锐阳捂自己的眼，也怕温锐阳闭眼。 「哥额…」 欺近一些，他改去亲温锐阳的眼尾。 身间的水被挤走，连带着四四方方一起。 唐韵磬扭脖想去捞，突然睁开眼的温锐阳勾住他的后颈把人带了回身边…… 独门独栋的露天温泉，绿植爬满围挡的木栅栏，既有隐私性，抬头也能看到点点星空。 跟合家阖乐的玩水欢闹不同，温锐阳和唐韵磬的声音又沉又闷。 水没能卸掉唐韵磬的重量，反而因为水位线高于胸口，两两相加差点让温锐阳喘不过气。 憋闷放大了官感，心脏剧烈跳动时带着窒息般的舒感。 恍然间，温锐阳听到有人小声说了句「妈妈，隔壁有牛」。 旖旎散去，勐地睁开半阖的眼睛，温锐阳慌乱伸手捂住了唐韵磬的嘴。 意乱的人还没从离魂的状态中回神，怕被推走，又使劲将温锐阳往石壁上挤了挤。 「……」 就算唐韵磬能听见，温锐阳这个时候也不敢出声，他依旧捂住唐韵磬，另一只手食指放在自己嘴边。 「嘘嘘嘘…」 哼哧哼哧的唐韵磬顿住，先是疑惑，紧接着瞥见温锐阳的耳朵。 和刚才的粉不同，红得像是要滴血。 几乎是瞬间，他扭头看向旁边，隔壁不知何时亮起了灯，隐隐约约透过绿植。 「……」唐韵磬又重新看向温锐阳，确认了他脸上的尴尬。 俩人像是商量好，迅速起身争先往屋子里钻。 一手关门，温锐阳还扶了一把跑得太快，脚底打滑差点扑倒的唐韵磬。 第113页 四目相对，他先扶额笑出声。 仰头的唐韵磬看着『活』起来的温锐阳，也跟着露出笑。 没有站起来，他又凑了过去。 「唔…」 笑声变成哼闷，温锐阳后退两步，靠着关紧的落地门。 身后的柔光照着前面，将毛茸茸的脑顶染上一层朦胧。 「你真是…」倒吸一口的气喘顺，温锐阳伸手沿着股边的湿发抚到唐韵磬耳朵，那是他在意的地方。 唐韵磬伸长脖颈，空出来的手举高，两指间夹着之前从温泉池里逃离时没忘捞起的四四方方。 而另一只手绕到温锐阳背后，如同轻羽般滑过硌人的嵴椎骨。 浑身一凛，温锐阳扼住唐韵磬后脑的同时自己挣脱侧开。 溃不成军之后是窘迫，等唐韵磬抬头看过来时，他才沙哑着开口:「我…今天…状态不好。」 之前没到最后一步是给唐韵磬退路，这次却是因为身体。 温锐阳脸上的慌乱让唐韵磬心软，他站起身拥住对方。 直到额头相抵的俩人唿吸都平稳下来，唐韵磬才将手中的四四方方撕开。 『你先喝药，喝完弄』 -------------------- 老中医:药不是这么用的！！╬д╬ 上章看留评里有小可爱掉小珍珠了，这章给大家搞点簧（bushi）搞点笑吧。 《入耳》接近尾声了，还有一两个大剧情（正文没出场的某些人要出场）大概十来章就快he。 感谢收藏追文订阅投餵打赏留评的小可爱们。 第55章 福过灾生 颅内的余潮未完全褪去，温锐阳想可能是自己语言天赋不精看错了唐韵磬的手语。 「你…刚才是说吃药？」 唐韵磬点头。 「……」 视线落在打开的四四方方上，温锐阳差点气笑了。 「你不光买了这个，还给我买药？」 唐韵磬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温锐阳误会了。 他先是「啊」了一声摆手否认，紧接着跑去厨房将之前老中医给开的药从冰箱里拿了出来。 『晚上这个药，你没吃。』 温锐阳:「………」 用热水烫了烫，又剪好口插了吸管，看着唐韵磬小心翼翼递过来的药，温锐阳有些记不清自己这是第几次弄错对方的意思。 想起第一次聊天那句『太大了，疼。』 他揉了揉太阳穴:「谢谢，不过小唐，下次说话能不能别这么大喘气。」 眼前人耳朵还是红的，事关尊严，唐韵磬不敢笑。 『泡温泉累，贫血虚脱』 『你厉害，不用吃药』 咬着吸管，温锐阳眼皮都没抬。 唐韵磬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拍了拍自己屁股。 『真的，不骗人』 『不大喘气』 『你现在可以证明』 「…」差点呛喷的温锐阳硬生生憋住将药吞了下去。 开药时，唐韵磬问老中医药苦不苦，老中医回答不苦，跟牛奶一样。 可见温锐阳不像在喝奶而像在喝熔浆，每一下吞咽都很费劲，他好奇地贴过去。 『这么苦？』 之前自己吸菸，唐韵磬也是这样凑到嘴边，带着湿漉漉地讨好。 温锐阳每次都躲闪避开。 从前的他耳提面命温伟业戒菸，可在对方过世后却染上了同一个坏习惯，年轻时与其沟通不了的那句『我这是为了放松神经』也让他理解。 随着烟气唿出去的苦涩不想让唐韵磬沾染一点。 但药的苦… 看着近在咫尺的唐韵磬，温锐阳松开吸管，将它抵过去。 跟滑湿柔阮一同探嘴里的透明吸管中存留着褐色药汤。 把它当成心心念念的黑色细烟，连带着刚要撤走的舌尖，唐韵磬一起唅住用力吸了一口。 「……」 果然和他妈妈之前喝的药一样，各有各的苦。 凝视着近在咫尺的温锐阳，他的羽睫上不知是沾染了温泉水雾，还是苦呛出来的生理泪液。 唐韵磬调动全身力气强迫喉结工作咽下这口苦涩。 囧着脸打了个哆嗦违心安抚。 『不苦，甜的。』 喝光剩下的药，温锐阳才似笑非笑看着大口灌水的唐韵磬。 「以后还敢什么都馋，什么都想试一试吗。」 唐韵磬:『馋，想，现在就试』 温锐阳:「……」 手上虽比划挑逗，但俩人躺到床上时，唐韵磬并没继续强迫温锐阳。 毕竟精气也是气，好不容易补起来怕让自己胡乱搞没了。 而且『蜜月之行』还有好几天的时间，也不急于这一晚。 唐韵磬带着好心情入睡，结果第二天，他就知道了什么叫做福过灾生。 可能是泡了天然温泉水放松了神经，这一晚温锐阳不仅没催吐还睡得很熟。 唐韵磬早上起来时，他依旧在沉睡。 将俩人手机的闹钟铃声都关了，唐韵磬想让温锐阳睡到自然醒。 独门独栋的民宿，都是私人经营。 房是唐韵磬订的，留的联繫电话也是他的。 在厨房准备早餐时，不能说话的唐韵磬直接挂断陌生来电。 崔锦雯正在给两岁半的小女儿扎辫子，母女俩一会儿有一个手语课要上。 软体上消息声接二连三，她不耐烦地拿起手机。 第114页 依旧是304栋的客人在投诉，从昨晚半夜起。 崔锦雯虽然才24，但也是当妈的，能理解『太子』妈的神经质。 可有时候遇到歇斯底里的还是会受不了。 也许是看她没回復，软体另一边的人已经等不及发来语音。 「客人，不好意思，我家这几间民宿全部租出去了，没法给您换房。」 「温泉池里的水都是独栋循环，池子一客一消毒，不存在不干净。」 「您家大宝拉肚子会不会是水土不服。」 跟昨晚一样的车轮话解释完，听对方又扯到别处，崔锦雯心里翻了个白眼。 「客人，是这样哈，304栋和303栋之间不连着，池子也隔了两三米，水真的不会流您那边。」 在对方说出投诉差评时，崔锦雯抢先开口。 「要不这样，我先联繫303的住客，看看他们能不能给您道个歉或者…您是想要什么补偿吗？」 挂了电话，深知这客人没那么好打发，崔锦雯一边骂事儿妈一边给303住客打电话。 出门旅游，除了合家欢也有情侣夫妻。 泡温泉嬉闹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 303住客的电话打不通，软体上留言也没回復。 感嘆卧龙和凤雏碰到一起了，崔锦雯送女儿去手语班时绕路去了温泉小镇。 小镇地下有天然温泉水，开在这里的民宿没有三十也有二十家。 十多年前，这片儿开发商在盖房子时，她夫家人就托关系买了五套。 这五套房子的产权一直在她公婆那里。 怀孕时，她的公婆说，如果是男孩儿就把产权过户到崔锦雯名下。 结果孩子生下来不光是个女孩儿，还天生耳聋。 俩老人当场翻脸不认人，房子不更名，连对小孙女儿也不闻不问。 她老公也是，黑着一张脸离开，之后一个星期没来医院。 崔锦雯跟他时就抱有目的。 不会像她老公的前妻为了屁用没有的爱情要死要活，被出轨都不捨得这屎坑。 更不会像他的前前妻，离开时窝囊到不声不响一分不挣。 崔锦雯只是在她老公来医院时，一边默默抱着女儿流泪一边幽怨看着对方。 到底是他的老来女，抱着女儿看了很久很久。 之后不光给女儿起了个好听的名字，民宿的经营权也被他帮自己从父母手里要了过来。 崔锦雯见好就收，而且产权就算现在不更名，等两个老傢伙死了也会落她手里。 民宿生意挺好，淡季一个月1，2万的收入，旺季更多。 有了这些钱，背井离乡的崔锦雯也能活得有滋有味儿。 这场让别人说三道四的老少恋总算给她争取了些回报。 迷你宝马停在303门口，没有熄火，让女儿坐在里面吹空调，崔锦雯下车时不忘将车窗摇下流通空气。 民宿是自助入住，主打一个彼此都轻松，奈何有事儿多的住客。 崔锦雯对着304翻了个白眼，摁响了303的门铃。 温锐阳早上醒来发现透过落地窗的太阳已经烤到脸上。 闭上眼一觉睡到天亮是许久许久没有过的。 揉眼下床，他决定之后每个季节都要和唐韵磬来一场旅行。 早餐摆满了一桌子，蒸煮炖煎，也不知道比自己早起来的人忙活多久。 洗漱完的温锐阳走去厨房，看到套着围裙的唐韵磬正在炒鸡蛋。 温锐阳:「做这么多，吃不完。」 唐韵磬拍拍自己胸口。 『能吃完，长身体』 门铃响起时，盛了一点炒鸡蛋的锅铲正被唐韵磬递到温锐阳嘴边让他尝咸淡。 温锐阳竖起拇指夸赞:「不错，有人按门铃，我去看看。」 崔锦雯没想到来开门的会是个大帅哥，还是那种云里雾里不近人情的帅。 虽然瘦得有些骨感，可五官属实让她惊艷。 看脸的世界，不接电话带来的烦躁瞬间消退。 怀疑对方是个追求上镜效果的网红，崔锦雯态度更好了。 「帅哥，我是民宿房东。是这样的…」 随着她的叙述，温锐阳的表情变了又变。 昨晚夜色很美，他和唐韵磬在温泉池里是有些情难自控。 可除了亲亲倒也没做出太出格的事，唐韵磬因为听不见掌握不好声量，发出的动静才大了点古怪了点。 但也不至于把隔壁的孩子吓得又是发烧又是拉肚子。 而且在发现隔壁有人时他们立刻回了屋，更不可能教坏小孩子… 温锐阳:「让我们帮她出房费这个要求有些无理。」 虽然心里表示贊同，但崔锦雯还是踢皮球:「我这也是架不住才来打扰，对方从昨晚半夜就一直投诉…」她停顿了一下，往温锐阳身后瞅了瞅，有些好奇另一个住客是什么级别的美女。 自己也是做餐饮服务行业的，理解崔锦雯的为难，温锐阳先是说了声抱歉。 「之后我们会注意，如果对方还有意见，可以让她直接来找我。」 等的就是这句，崔锦雯笑眯眯道谢:「谢谢帅哥的体……」 然而她的话在看到出现在温锐阳身后的唐韵磬时戛然而止。 不只是因为走出来的不是美女而又是帅哥，还因为他比划了一句手语。 『怎么了？』 见去开门的温锐阳半天没回来，做好最后一道菜，唐韵磬找了出来。 第115页 「没事，民宿的房东给你打电话没接，过来看看。」 想到之前那个陌生号码，唐韵磬做了个抱歉的手势。 崔锦雯抬高嗓门:「哎，你…你…是哑巴？」 温锐阳:「还有别的事吗？」 看出他不高兴，崔锦雯连忙解释:「帅哥们别误会，我女儿是聋人。我正要带她去手语班，看你们比手语才好奇问问。」 说着回头，她指了指那辆迷你。 唐韵磬和温锐阳的视线同时看了过去。 小姑娘正扒着车窗，露出两只圆熘熘的眼睛。 不放过锻鍊女儿跟别人交流的机会，崔锦雯跑回车里把她抱了出来。 「妞妞，叫哥哥。」 小姑娘一言不发，好奇地打量温锐阳和唐韵磬。 虽然对小孩子没什么特别喜爱之情，但多少有点同病相怜。 唐韵磬指了指妞妞，竖起拇指。 『你好，你今年几岁啦』 「她…植人工耳蜗了？」温锐阳看到了妞妞耳后挂着的外机。 「嗯，13个月龄时就做了。」崔锦雯:「怕耽误她语言发育，不过这丫头现在还是不怎么说话。」 崔锦雯说起来就上火，妞妞已经2岁半，平时只会在饿了时喊『妈妈，neinei』 十聋九哑，以防万一，她才带着孩子去学手语。 「有些小孩子是这样，前一秒连哥哥都不会叫，下一秒不光会喊哥哥，还能连词成句。」温锐阳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像是在印证他这句话，妞妞突然喊了声「额额…」 只不过她伸出的两只手是冲着唐韵磬。 唐韵磬正被温锐阳眼底的伤感烫的心里发闷。 叫妞妞的小姑娘喊哥哥时，他没看见，直到温锐阳提醒。 见唐韵磬不理自己，妞妞有些急，从崔锦雯怀里挣脱想让对方抱。 「额额…」 唐韵磬下意识接住，软乎乎的小胖妞就这样落他怀里。 「呀，妞妞也喜欢帅哥，平时她可认生了…」 好不容易把『认生』抱着唐韵磬不撒手的妞妞送回崔锦雯怀里，俩人回到餐厅时，唐韵磬的衣服上还沾着小姑娘留下的眼泪。 温锐阳:「小唐怎么这么讨小孩子喜欢。」 唐韵磬耸了耸肩:『问你自己』 温锐阳:「……」 透过后视镜看刚哄好的妞妞，崔锦雯也在问:「妞妞怎么这么喜欢那个大哥哥？」 「爸爸还不会叫呢，先学会哥哥了。」 「哇哇…」 「哎呀，我们妞妞刚才是叫爸爸了？」 这声『爸爸』不能白叫，多少也得让老李头出点血，崔锦雯兴奋地拿起手机。 「喂，老公，妞妞会喊爸爸了。」 「妞妞乖，再叫一遍。」 然而儿童椅上坐着的人又不吭声了。 「什么叫忽悠你，妞妞刚才真的叫爸爸了。不光会叫爸爸，她今天还抱着一个房客不撒手，一直叫『哥…」 崔锦雯脸上的笑意忽地散去。 「…老，老公，我…我这里还有事儿，先不跟你说了。」 匆忙挂了电话将车停到路边，崔锦雯找到软体里租客登录的身份证信息。 唐韵磬。 她盯着之前扫过一眼的名字。 唐…… 老李头的前前妻就姓唐，那个总被公公婆婆咒骂的女人。 天大地大，重姓的人很多。 但韵磬… 崔锦雯出声念出这两个字的同时又看了眼后视镜里的妞妞。 李昀卿。 虽然字不同，可发音一模一样。 -------------------- 小唐:手语一样挑逗（飞速结印） 温哥:听不懂（闭眼） 感谢追文订阅投餵打赏留评的小可爱们。 m(_ _)m 第56章 生物学上的亲人 不光名字相同，还一样都是聋人，如果说只是巧合那也太巧合了。 崔锦雯浑身发凉。 李泉和他前妻们各自有个孩子这件事她从公婆嘴里听说过。 除了留学在外的女儿，李泉似乎还有个儿子。 虽然很少听李家人提起，但李家二老对李泉的前前妻怨言很大。 翻来覆去都是那个恶毒的女人不光害了他们的孙子，还让他跟李泉生嫌让老李家断根。 这些话崔锦雯之前只信十分之三，可现在连剩下那三成都不信了。 毕竟李家人从没说过他们的孙子也是聋人。 妞妞检查出先天性耳聋时，崔锦雯甚至还检讨过是不是自己怀孕期喝过一次酒。 她咬牙切齿地看着手机相册里李泉的照片，选择跟比自己大20多岁的三手老男人在一起，不光是因为他有点小钱。 人到中年的李泉身材没走形，眉眼间带着岁月的沉淀，是跟年轻人不一样的俊朗。 那个叫唐韵磬的虽然眉眼不像李泉，可俩人的嘴和下巴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 崔锦雯又看了眼后排李昀卿的下巴颏，李泉的基因真是强大。 强大到一双儿女竟然都是聋人。 难怪重男轻女的李家人捨得跟他们的大孙子断了关系，任由他跟了他妈妈。 此时心中已经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崔锦雯不知道是噁心李家人隐瞒了他们有耳聋的遗传基因，还是恨李泉给女儿起了一个跟唐韵磬一样的名字。 第116页 手语课她上的心不在焉，担心妞妞会像唐韵磬那样不光聋还哑，也对唐韵磬的突然出现感到一丝危机。 李泉家里虽不是大富大贵，在省城的生意也一年不如一年，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跟普通老百姓比，李家人早些年买的房产就够她娘俩过上好日子。 前提这些东西以后都是李昀卿的。 可李泉儿子出现了，还住在他们的民宿… 想到那个长相俊美的温锐阳和304的投诉，崔锦雯只是犹豫一瞬，就在走一步算一步和主动出击间选择了给李家二老打电话。 「妈，我今天遇到一个人…」 挂了给李老太的电话，她又联繫了304的房客。 「亲，我这边可以减免您的房费，再额外送你三张温泉乐园的门票，但需要你当面……」 李家二老早些年做生意，后来嫌小县城落后去大城市里发展。 从老家y县搬走就一直居住在省会，等他们听到唐韵磬的消息赶到温泉小镇时已经是傍晚。 温锐阳和唐韵磬在寺庙古蹟玩了大半天，考虑到温锐阳身体没好也有午睡的习惯，唐韵磬和他下午又回民宿补了一觉。 等换上同款的体恤，俩人才一同走出住处，按原计划先去昨天没吃够的美食街。 温锐阳打算等吃完东西再带唐韵磬去之前没去成的酒吧玩后半场。 「磬磬！」 身后传来第一声时，被唐韵磬半挂半压的温锐阳没有注意，连着第二声「磬磬」，他才回头。 几米开外，两个岁数看起来六七十的人嘴上喊着「磬磬」正朝他们指指点点。 看起来像是认识唐韵磬，没等温锐阳去猜这几人的关系，带着小跑的人已经走到面前。 「磬磬。」李老太拽住唐韵磬胳膊:「磬磬，老李，你看真的是咱大孙子。」 李老太虽然已经七十多但无论是打扮还是保养都比同龄人要显得年轻，卷烫的头髮焗成红褐色，盘在脑后。 被她叫老李的老头看着也不老，一脸严肃。 挂在温锐阳肩膀的人本来在笑，可认出拽着自己的俩人，唐韵磬的表情瞬间变得难看。 这两张脸在他人生中出现过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可每一次都给他带来不好的回忆。 身上的染色体有一半是李家人的，不理会他们是唐韵磬能做到的最大忍耐。 几乎是甩开李老太的手，他冷着脸推着温锐阳往前走。 「哎呦…」 唐韵磬甩手的力气虽然不大，但李老太到底不是年轻人，没站稳踉跄后退了一步。 「*x%&，你这小兔崽子，看到爷爷奶奶就这个态度…」站在李老太身侧的李老头厉声质问。 这满口脏话让温锐阳忍不住皱眉，特别是话语中还夹着『奶奶』『爷爷』这样的字眼。 不知道扭过头的唐韵磬是没听见还是听见不回应，温锐阳从没在他脸上见过这副神情。 像是又恨又恶还带着点惧… 「老李啊，大孙子他懂什么，都是丧门星使坏离间…」 「哼，这孩子之前就是被他那个妈惯坏了，缺少教养…」 背对着他们的唐韵磬已经要走了，可这俩人自说自话的模样让温锐阳眉头拧紧忍不住质问:「说别人母亲坏话，是不知道他听不见还是知道他听不见？」 李老头的注意力一开始都放在唐韵磬身上，此时才拉长着一张脸打量温锐阳:「关你什么事，你…哪位，和我孙子是什么关系。」 「还听不见？」李老太没顾得上去质问温锐阳，像是刚知道唐韵磬听不见一样，连忙去拽他胳膊:「磬磬，你这是还没做手术？」 唐韵磬抿着嘴不回答，李老太用力拍了一下大腿:「我就知道，那个丧门星早死不死非要耽误我大孙治病啊…」 之前没听见他们骂唐瑾棉，但这次『听』到了，唐韵磬几乎是吼出来:「波啊雪哇哇母啊母啊（不许骂我妈妈）」 「小唐，冷静点。」温锐阳勾住脖颈上青筋暴起的唐韵磬。 那个带着笑意的女人最近时常会出现在脑海里，能理解唐韵磬为什么会愤怒到眼珠子瞬间充血，但温锐阳怕他冲动之下误伤对方。 好在唐韵磬只是攥紧拳头，指甲生生在手心上扎出痕迹。 正是饭点，周围的游客有出门吃饭的也有去公共温泉乐园游玩的，他们四人闹出的动静有些大，已经有人举着手机在拍。 对方是两个老人，而唐韵磬吼得模煳兇狠。 温锐阳想到了之前披萨店的那个投诉。在这里继续纠缠，哪怕不动手也会让人误会，他扳过唐韵磬的脸看向自己。 「走吧，小唐，我们先回去。」 「听话。」 唐韵磬下意识想挣扎，可对上温锐阳的眼睛又立马松了力气，眼中的恨变成委屈，顺着温锐阳的搂拽往民宿走。 然而他们避让了，李家二老却追了过来。 温锐阳将唐韵磬推进303，自己堵在门口不让他们硬闯。 「我不管你们是小唐什么人，但你们现在的行为已经严重影响到我们。」 「这里是私人住处，你们要是再硬闯，我就报警了。」 「报警？」李老头大笑一声，扯着嗓门回过头像是说给远处围观的人群:「你报警吧，你住的这栋房子就是我家的，就连隔壁几栋也是我家的，你还要报警，你去报吧，看警察来了怎么说。」 第117页 李老太嗓门也大:「警察来了也是先抓你，我听小崔说昨晚你们还被隔壁投诉打架，正好让警察查查你这不三不四的人想对我孙子做什么。」 李老头:「你赶紧给我让开。」 听到这些，温锐阳的脸沉了下来。这俩人找来并不是巧合。 余光一瞥，他看到了路边不知停了多久的宝马迷你。 两个老人的说辞加上早晨见到的那个叫妞妞的聋人脑海中闪过。 心底忽地升起一种猜测，温锐阳依旧站在门口把想冲出来的唐韵磬挡在身后。 「这里是我们花钱订的住处，就算你们是房东，在我入住使用期间也没权进入。」 「%x*&你。」 「一广！（你滚）」 李老头的脏话和唐韵磬的暴喝同时响起。 「拉薄日额哇哇哥额，一广！」 「磬磬，你怎么这个态度跟你爷爷说话。」李老太虽然听不懂，但还是扒着房门:「我好好的孙子怎么变成这样，那个丧门星把你教坏了啊。磬磬啊，要不是你妈当年自私自利把所有钱都拿去看她的肾病，你也不会聋到现在啊！」 「……」顾不得想这话里的意思，温锐阳几乎要挡不住身后重新点燃的愤怒。 双腿用力撑着地，温锐阳一手扶住门框，另一只手拿出手机。 「别给我废话，等警察来。」 「等等，等等，别报警，都是误会。」 眼看这边的乱子要升级，崔锦雯才『正巧』赶了过来。 -------------------- 感谢还在追文订阅投餵打赏留评的小可爱。 人生各有各苦，温哥马上就会参透了。 也希望我们都可以不念过往，活在当下，不惧未来！ 第57章 你断根了 温锐阳以为崔锦雯会一直待在车里看热闹，但她快步走来时脸上的神情明显抱有目的。 没好奇对方这么做的理由，温锐阳直接把她和李家二老划到一个阵线:「我不清楚你们究竟谁是这里的房东。但旅馆业治安法里房客入住期间，就算是房东也没有权利硬闯，如果不想我报警，那就麻烦带这两位离开。」 因李老头故意为之的大嗓门，这边的骚乱崔锦雯听个大概。 就如同她猜想的，唐韵磬和李家人不合，而李家二老还对他们大孙子『念念不忘』。 「帅哥，帅哥，误会了。他们是唐韵磬的爷爷奶奶。」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温锐阳觉得对面女人说这句话时把『唐』字咬得有些重，两老人也同时露出嫌弃厌恶的神情。 那天在墓前看到石碑上的名字，温锐阳就想到唐韵磬是随母姓，加上刚刚他炸毛的模样，这『爷爷奶奶』的含金量极低。 温锐阳依旧挡在门口:「是谁都不重要，这和不让你们进来也没有冲突。」 李老头指着温锐阳:「你算什么东西…」 崔锦雯:「爸，爸，别生气…」 李老太:「报警就报警，你不让我们见孙子，看警察来了帮谁。」 她这话嚷完多少有点心虚。 很多年前，唐瑾棉也是这样把小唐韵磬挡在身后。 最后警察来了把她和李老头批评教育了一顿。 所以在警笛声响起来的时候，她下意识往崔锦雯身后躲了躲。 看着停在303门口的警车，不光崔锦雯愣住，握着手机的温锐阳也愣了一瞬。 没等他们猜到是谁报的警，隔壁304已经有人推门出来了。 早在温锐阳和唐韵磬被李家二老拦住推推搡搡时，贴着窗看到他们起争执的304房客就报了警。 这一片儿是景区，出警速度特别快，俩片警儿还没开口，304的房客已经噼里啪啦说起来。 「就是他们刚才欺负老头老太太，而且昨天晚上这俩大男人还……」 她绘声绘色把两件事描述了一遍，详细到多少有些添油加醋。 片警儿从颠三倒四的话里听了个大概。 「一件一件说，你是住在隔壁的游客，报警是因为昨晚跟住在这里的游客起冲突？」 一旁的崔锦雯连忙解释:「误会误会，没起冲突。」 她只是让304的住客在李家二老来时将唐韵磬的性取向捅破给他俩，没想到对方会直接报警。 事情闹大终归不好，崔锦雯怕李泉闻讯赶来。 「我是房东，这事儿是我们没处理好，让客人造成误解。她这几天的房费我这边给免了。」 这种小纠纷片警儿见多了。 一方虽有意见，另一方却从他们来了起就一言不发，如今房东又出面给解决处理，事态不会升级再好不过。 但他们办事儿也有自己的一套流程，片警儿问304房客:「你们到底起没起冲突，起了就跟我们去派出所里做个笔录，要是没有，能不能接受房东的提议。」 去一趟派出所不光耽误行程也晦气，房费既然能给免除，304房客也就跟着大事化小。 「没起没起，能接受，能接受。」 片警儿做了记录:「行，那你就在这上面签个字。」 等304房客签完字离开，片警看向李老头:「你俩呢，报警人刚才说你们被欺负了，这又是怎么回事儿？」 李家二老还没从304房客之前那句『两个男人搞在一起』产生的震惊中回过神。 听片警儿问，李老头才指着温锐阳:「你，你这个变态，竟然是个…你勾引我孙子，臭不要脸，我tui…」 第118页 吐出的痰和挥过去的拳头没能落到温锐阳身上，而是被唐韵磬挡在后背。 「嘶…」 早在警察来时，李家二老没再硬闯，温锐阳也就松了一些力气，唐韵磬趁机挤出门口和他站在一起。 那边片警儿和隔壁说什么他看不清，但他们时不时飘过来的视线带着打量和探究。 而在304房客离开后，李老头突然暴走，唐韵磬想都没想挡下了他对温锐阳的袭击。 使劲砸过来的一拳让唐韵磬皱眉吃痛，不过他又庆幸好在没打在温锐阳身上。 自从生病以来，温锐阳不光体力差了，思维偶尔也恍恍惚惚，那些夹杂在现实中的幻觉时常会让他分辨不清真假。 等反应过来李老头真在动手打人，唐韵磬已经挡在身前。 「小唐…」 爱人当着自己面挨了打，温锐阳却只来得及叫出他的名字。 过往已经不可挽回，如今却因为他逃避再次经歷这种无力。 温锐阳看向唐韵磬时，心中质问自己究竟在干什么… 眼前人突然呆住了，唐韵磬想安慰『说』没事儿。 余光瞥见了片警儿，他改了注意沖温锐阳挤了挤眼的同时栽靠在对方肩膀上。 「啊呀…」 「怎么回事儿，当我们面儿还动起手了。」片警挡在温唐二人前面，摁住还想打人的李老头。 李老头的这一拳头别说温锐阳没反应过来，在场其他人也没反应过来。 虽然不情不愿，崔锦雯还是和李老太一起从片警手中护住李老头。 「警察同志，这是我家的房子，那是我孙子，这个不三不四的人拦着我们不让进去还…还欺负我孙子啊。」 李老太再怎么觉得自己年轻懂潮流也不明白304房客说的两个男人搞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或者说虽然明白，但根本想不出『同性恋』这种词竟然会出现在唐韵磬身上。 别说李老头刚刚没忍住动了手，李老太都想去挠花温锐阳那张惹人生厌的脸。 被片警摁着，身后还有那么多围观的人，自觉掉价的李老头脸红脖子粗。 「这房子是我的，周围几家都是，我在我家门口打我孙子天王老子来了也管不着。」 「啊…」依旧被温锐阳搀扶着的唐韵磬看到了这句话，一边皱眉咧嘴，一边沖片警儿摇手否认。 「咦，你是哑巴？」看唐韵磬比划，片警儿问道。 唐韵磬指了指自己耳朵又指了指嘴，一起摆手示意。 「他是聋哑人，不过能看懂唇语，他刚刚说对方不是他的爷爷奶奶。」 从自省中回神的温锐阳沉声替唐韵磬翻译。 唐韵磬一开始那一下的吃痛并不是装的，温锐阳视线落在他后背的污秽处。 李老头的拳头和痰虽然没落自己身上， 却比落了还让他愤怒。 「我们不清楚这里的房东是谁，也不管他是谁。网站上有租住条约，任何人都没权利在我们入住期间擅自进入。」 温锐阳:「这人硬闯、辱骂并且当着你们面前动手伤人。我现在要报警是重新拨打110，还是你们直接把人带走拘留。」 唐韵磬反手捂着后背配合着咧嘴哼哼两声。 「我打的又不是别人，我教育我孙子凭什么拘留。」李老头虽然还在嚷，但举着的拳头缩了回去。 一听要拘留，李老太也护着李老头嚎起来。 一边是老年人，一边是聋哑人。 双方都是弱势群体，两个片警儿一时不好处理。 眼看场面越来越混乱，一头汗的崔锦雯连忙打圆场:「我公公也是许久没见到孙子一时心切才动的手。」 「围在这儿影响不好，要不还是先进去，让我公公给他们道个歉。」 两个片警儿对视一眼，一人挥了挥手:「先都进屋。」 他这动作一做完，温锐阳就知道今天这事儿也就止于这个门口了。 虽然唐韵磬不承认，可血缘上和对方到底也是有一层关系。 只要沾着亲，打人家暴也能说成教育吵架。 看出温锐阳生气了，唐韵磬连忙顺了顺他的背安慰。 『别生气』 『我没事』 温锐阳攥紧一直抖着的手，不动声色，嘴角也扯出跟唐韵磬同样弧度的安慰。 独栋的民宿并不算大，几个人挤在客厅，还显得有些逼仄。 进了屋往沙发上便便一坐，李老头只字不提道歉。 「说！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 没有回答他，温锐阳虚靠着吧檯，冷眼见李老太翻完厨房和卫生间还想上二楼。 俩片警儿看不下去:「你过来，别到处乱走，先说说为什么起争执。」 李老太指着唐韵磬:「什么争执，他真是我孙子，我们这次来是想让他跟我们回家。」 之前304的话，俩片警儿就已经猜测唐韵磬是因为性取向跟家里人闹了别扭，此时看几人之间的气氛更加确信了这想法。 「孩子都这么大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教育的方式有很多，非得又打又骂。」 「还有你，看年纪上大学了吧，也该懂事儿了，老人都是为了你好，闹别扭也不能不认爷爷奶奶。」 片警儿的这番两头劝，没等唐韵磬和温锐阳表态，崔锦雯先站不住了。 把李家二老弄来，可不是为了看他们亲人相认。 第119页 崔锦雯:「唐…韵磬啊，之前总听你爷爷奶奶说你对他们误会颇深，不如趁着这次机会把事儿说清楚，是吧，爸妈…」 坐在沙发上的李老头装模作样「嗯」了一声:「还不是那个女人挑拨的。」 不翻垃圾桶了，李老太想上前去拉唐韵磬的手。 「磬磬，我可怜的大孙子受苦喽。」 唐韵磬后退一步避开她的触碰，从桌子上拿起写字板，写了几行字递到片警儿面前。 ——聋哑人 ——嫌我残疾，生下来他们扔了 ——爷爷奶奶爸爸，我没有，不认识。 ——打人犯法道歉 「什…」这一串话看得俩片警儿面面相觑，挤过去的李老太同样也看到了。 「磬磬，你怎么能这么说，上次见面明明是你不愿认我们。」 「你可是我们老李家的独苗，只要你改回李姓，爷爷奶奶的钱和房子以后不都是你的，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犟。」 这句『独苗』听得崔锦雯又恶又气，强忍着怒火，她扯了扯嘴角: 「妈，你别激动，这也不能怪他…」 李老太恨恨接茬: 「对，要怪就怪你那个妈，给你起了这么一个名字，韵磬韵磬，又是『音』又是『声』的，咒得你又聋又哑。」 「还有那时候，明明可以治你耳聋，她却只想着拿钱去给她自己看肾病。磬磬啊，跟奶奶回家吧，爷爷奶奶带你去做手术…」 污衊唐瑾棉的话被她说得熟练，这次唐韵磬没再冲动，只是面无表情看着李老太。 直到她闭上嘴，唐韵磬才挪开视线。 见他不回应，李老头拍了一下茶几。 「你奶奶跟你说话你没听见。」 ——我聋，听不见 李老头一噎:「你不是会那什么唇语吗。」 唐韵磬眼神冰冷。 ——会唇语，妈妈教的 ——一字一字 ——不听，说她坏话 他的唇语是唐瑾棉一个音一个音教出来的，为了让聋哑的他也能听懂别人说话。 他学会唇语不是为了听别人污衊他的妈妈，说她坏话。 写完这句，唐韵磬不再理李家二老而是看向片警儿。 ——他们不道歉 ——拘留吧 片警儿:「……」 这祖孙之间的矛盾和之前想的青春期孩子离家出走完全不一样。 不是三言两语能调解好的。 「这样吧…」片警儿示意李老头:「打人不对，你给这孩子道个歉。」 他又拍了拍唐韵磬的肩膀:「孩子，你也退一步，不管认不认终归是…」 片警也说不出终归是什么… 「而且那一巴掌没对你造成实质伤害。这次就这样，如果下次他们还动手你再报警。」 唐韵磬也不想再跟李家人纠缠，以后他会远离他们和温锐阳在z市生活。 除了给唐瑾棉上坟，不会再回来。 ——好 ——你道歉，给我爱人。 唐韵磬把写字板怼在李老头脸上。 『爱人』两个字把李老头气得差点背过去，指着唐韵磬「你你你」了半天。 唐韵磬见状，坏笑着继续补刀。 ——我同性恋 ——他我爱人，我男人，我老公 ——算盘空了，你断根了 -------------------- 小唐:我是同性恋，他是我男人，我老公，我是0，0000000，气死你，气死你 (w) 温哥:……… 感谢收藏追文订阅投餵打赏留评的小可爱们。 m(_ _)m 第58章 小唐，可以吗？ 最终从民宿里出来的人是唐韵磬和温锐阳，趁片警拦着又掀桌子又砸东西的李老头，他们直接收拾东西走人。 崔锦雯也追了出来，想跟唐韵磬说什么可又不知道怎么说。 『对不起』 这手语让唐韵磬想到了那个搂着自己喊「哥哥」的妞妞。 抿了抿嘴，他从挎包里掏出最后两张整票。 『给她，买糖』 温泉小镇之旅被迫终结，俩人直接坐动车去了d市。 入住d市酒店时已经是晚上9点多。 北方与南方不同，虽是旅游城市，但这个时间，不仅商场关门，街上也没什么人。 不过就算热闹如同白日，唐韵磬也没心情去玩，他是上了动车才发现温锐阳不对劲。 坐在身边的人不光手抖，嘴唇也在颤动，唐韵磬想去叫乘务员却被温锐阳拦住。 「没事，眩晕了，让我靠一会儿。」 在民宿里，天旋地转的温锐阳倚着吧檯，看唐韵磬靠手写板一个人应付李家人。 明明走两步就能站到他身边，却像是隔了一座山那么无能为力。 温锐阳闭上眼靠在唐韵磬肩头。 这种感觉太差劲了。 把李老头气半死的好心情全都没了，唐韵磬又开始为温锐阳的身体犯愁。 伸手去探他的额头，因为厌食贫血，抵抗力也跟着变低，温锐阳畏寒还容易发烧。 唐韵磬从保温杯里倒了点热水连带着一直随身带着的退烧药一起塞餵给紧闭眼睛的人。 酒店办理完入住，在动车上吃了药闭目养神的温锐阳精神恢復了一些。 唐韵磬想让他直接睡觉休息，但温锐阳却靠在沙发上没动。 「小唐，你刚刚为什么要给那女人钱，那两人应该就是她找来的。」 第120页 听她唤他们公公婆婆，温锐阳猜出她的身份和目的。 年纪明明看起来跟唐韵磬差不多，却差了一个辈分。 今天没在场的那个人让他反胃。 ——给妞妞 温锐阳眼底泛起波澜:「你喜欢妞妞？」 唐韵磬有些不好意思，是有点喜欢。 ——叫我哥哥，她不认识。 明明是第一次见，她却像是有感应一样，这种感觉说不上来。 ——神奇。 温锐阳:「你不讨厌她吗？」 唐韵磬知道温锐阳为什么这么问。 ——没关系，跟她。 ——她爸坏。 ——她可怜。 比自己还可怜。 不过无论是喜欢还是怜爱这个妹妹，以后也没什么见面的机会。 唐韵磬眼中的柔意，让温锐阳嘴角染上悲伤的笑。。 「我曾经也有个同父异母的妹妹。」 「比妞妞大一岁，刚学会背唐诗，这么高，也是个小胖妞。」 「比起她同母异父的哥哥，箐箐跟我更亲，因为我不会当她的面说她胖，还会给她读画本。」 「我曾想将这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都送给她。」 「可箐箐……」温锐阳嗓子发紧:「可他们一起离开我了。」 在温锐阳说出『我曾经也有个妹妹』时，唐韵磬的眼眶就跟着泛红了。 不光是为了那几人悲惨的遭遇，也是为了突然向自己敞开心扉的温锐阳。 温锐阳的回忆里没有戴胥和钟玥，只有因为和父亲闹别扭没能及时赶回家的无尽自责。 「警方说是我父亲办六十岁寿宴时被人盯上的，那几人特意挑我不在的那天上门偷盗。」 「火不知道是意外还是被发现之后灭口。」 「如果我没有跟我爸闹脾气，如果我能早点回去，如果我问箐箐大灰狼在哪里…」 悲伤顺着温锐阳的眼角缓缓流淌，哪怕听不见，唐韵磬也能感受到那种沉痛。 他上前抱住温锐阳，抚摸佝起的背一遍又一遍重复。 「薄啊挂一（不怪你）」 悔恨会伴随自己一辈子，但温锐阳还是从发音不标准的安慰中寻到了一丝救赎。 反手抱紧唐韵磬，温锐阳轻轻碰触他耳后的刺青。 湿凉的嘴唇贴在跳动的血管上，很快就被烫干。 怀中的人依旧带来被太阳烘过的温暖。 阴风吹不散，冷雨浇不透。 「你也是我想守护的人，这种无能为力我不想再经歷一次。」 不想再眼睁睁看他被人欺负。 湿润的热气让唐韵磬耳朵动了动，微微后仰露出疑惑的神情。 「绳么（说什么）」 隐去了抠开伤疤时产生的脆弱，目光重回沉静的温锐阳手依旧贴着唐韵磬耳边:「小唐，我患有焦虑症。」 没想到一直逃避的温锐阳会突然承认自己患上焦虑症，唐韵磬瞳孔瞬间瞪大。 紧张、慌乱，担忧…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 温锐阳一一辨别:「对，几个月前就检查出来了，比晕倒那次要早。」 「之前的我一直在逃避…」 「让你担心了。」 「回去之后我会去看心理医生。」温锐阳拇指轻轻摁捻唐韵磬因激动颤抖的嘴唇。 「到时候要辛苦你帮我看店…」 唐韵磬头点得跟打桩一样。 温锐阳:「所以，你现在可以信任我了吗，信之后的我能够守护你。」 唐韵磬的头不点了，怔怔看着他。 「小唐，在我身边不用强撑着。」温锐阳:「下午他们那么说你妈妈，你很难过吧？」 本该是最亲的人，捅在唐韵磬身上的刀子却不比歹人的轻。 唐韵磬深吸一口气，声音委屈急切。 「啊么咬（她没有）」 比起温锐阳顺风顺水直到那次突发灾祸，唐韵磬之前的人生可以说是老天爷从没眷顾过他。 刚有记忆的年纪，疼爱他的外公外婆车祸去世，忍着悲痛的唐瑾棉独自将他拉扯大。 老师的薪水不够支撑培养残疾的唐韵磬，唐瑾棉辞去这份工作，换了个挣得多但辛苦的活。 也许是上火压力加操劳，年纪轻轻的唐瑾棉患上肾衰竭。 那年小唐韵磬刚8岁，正是讨狗嫌的年龄。别人家的孩子上房揭瓦，他却已经学会给一天打两份工唐瑾棉准备盒饭。 看着小唐韵磬举着铲子炒鸡蛋，唐瑾棉做了个决定。 第二天她请假带着小唐韵磬去了省会，和李泉约在肯德基。 那是小唐韵磬第一次见他生物学上的父亲，从不承认自己喜欢吃肯德基的他故意点了一桌子好吃的。 小唐韵磬只是天真地想让这个负心汉出出血，却被李泉质问唐瑾棉是不是亏待了唐韵磬。 唐瑾棉没有辩解，而且问李泉过得怎么样。 李泉当然过得很好，李家人在省会的生意开了分店，他二婚妻子生的女儿明年上小学。 唐瑾棉的话停在了嗓子里半天才轻声道。 「我想把磬磬送来省会读书。」 李泉眉头皱了皱，支支吾吾:「省城压力是大，你带着他来这里生活不容易。」 唐瑾棉盯着面前的男人，放弃了託付。 不是有了后妈就有后爸，而是李泉本身就不想当这个爸。 第121页 直到坐上回县城的车，小唐韵磬才敢喘气。 『妈妈，别扔我』 紧紧搂着自己肩膀的小唐韵磬露出孺慕和后怕的神情，唐瑾棉做出了人生中最艰难的决定。 为了不扔下没人要的唐韵磬，为了能陪他长大。 唐瑾棉将这几年攒下打算之后给唐韵磬做人工耳蜗的钱拿去治肾衰竭。 ……… 唐韵磬连写带比划说到这，温锐阳心中的震撼难以言明。 在李泉表现出并不想要唐韵磬后，他不知道一个母亲是忍着什么样的痛苦才做出那种抉择。 『听见不重要，妈妈重要』 唐韵磬替唐瑾棉解释。 如果可以用听不见换回他的妈妈，他宁愿十辈子都做聋人。 温锐阳连忙点头:「没有什么比陪伴更重要，你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她把你教得很好。」 想守护别人前必须先治好自己，就如同他现在的想法。 温锐阳终于知道唐韵磬为什么会让人觉得暖烘烘了。 唐瑾棉就是唐韵磬人生中的太阳，照耀了他19年。 之后，换他来。 「『唐韵磬』非常好听，你妈妈给你起这个名字一定是带着美好的寓意。」 得到温锐阳的认可和被说名字好听，唐韵磬有些羞涩。 ——考试写名字麻烦 他贴到温锐阳身边把电容笔递过去。 温锐阳在写字板上写下『唐韵磬』三个字。 唐韵磬在自己名字后面画了一颗紧接着跟上『温锐阳』 ——唐韵磬温锐阳 「哒哒哒」唐韵磬高举写字板有节奏地晃动。 看他这副幼稚模样，温锐阳心里又酸又疼。 想到那俩人之前说过的话，他轻声问:「他们为什么又改了主意想找回你？」 这个问题唐韵磬也是今天才想明白。 『妹妹女孩儿』 而李泉是独子。 温锐阳「呵」了一声。 唐韵磬也跟着冷笑，只不过那时是他去找的他们。 温锐阳没明白:「你…去找的他们？」 唐韵磬沉默半晌才点头。 如果说唐瑾棉曾难以抉择过、温锐阳曾因为赶不及回到亲人身边陷入自责。 那唐韵磬在他18岁时做的决定，在他午夜梦回时后悔过无数次。 一周三次透析，就算有社保，加上吃药每个月乱七八糟的开销对唐瑾棉和唐韵磬来说也不是小数目。 唐瑾棉无法工作，唐韵磬只能找一些散工。 不光没有足够的存款给唐瑾棉做肾脏移植，小县城里也没有合适的肾源。 已经到了透析都阻止不了生命的流逝阶段，如同那次唐瑾棉在患病时想把儿子託付给李泉，唐韵磬也对那个只见过一面的人抱有一丝幻想。 这次他独自坐车到了省会，不光见到了李泉还有李泉父母。 吸取教训，唐韵磬超常发挥，会唇语，不影响沟通。 他把唐瑾棉教导下的自己展示得很完美。 果然李泉目露赞赏，俩老人也很热情，热情到唐韵磬生出期盼。 他提出想借钱给唐瑾棉做手术，之后每个月还，对方只是对视一眼就立马同意。 18岁的唐韵磬又一次做错了，他表现的『完美』没有让李家人感激唐瑾棉，反而对他起了觊觎之心。 不光同意借钱，甚至说不需要还，只要唐韵磬改姓『认祖归宗』，就可以做一个衣食无忧的『富三代』。 唐韵磬不懂虚与委蛇，想都没想就拒绝，李家二老立马变了态度。 骂唐瑾棉的难听话跟在民宿里的那些差不多，要不是唐韵磬有教养可能当场就会动手。 握紧拳头他扭头离开，李泉追了出来。 他的态度没那么强势，但依旧希望唐韵磬能够改姓。 李泉问他要银行卡号，唐韵磬没有给，而且又一个人回了县城。 没过多久，唐瑾棉因尿毒症引起心衰过世。 写字板上的字不会被眼泪晕染，但会失了灵敏度。 悔恨的字怎么也写不上，唐韵磬好不容易才擦干屏幕上的水痕。 『怪我』 如果当时没有争那一口气答应李家人的条件收下他们的钱，唐瑾棉是不是有机会撑到等来合适的肾源。 想到妞妞的年纪和唐韵磬找去的时间，温锐阳捧着唐韵磬的脸直视那煳满泪的眼睛:「小唐，这不怪你。」 怪只怪狗急跳墙。 温锐阳从没想过唐韵磬还经歷过不亚于自己的痛苦，而那年他才18岁。 「小唐，你很坚强，你也很棒。」 唐韵磬喜欢亲温锐阳，俩人在一起后做过最多的事就是亲吻。 可这一次的吻不像之前那样甜滋滋，胶着的唇间不知道是谁的泪水。 又咸又苦。 紧紧相拥的人都想把对方嵌入自己身体里，汲光对方的痛苦，只留下快乐。 所以当唐韵磬直视温锐阳时，温锐阳看懂了那雾蒙蒙的期盼。 这次他主动相邀。 「小唐，可以吗？」 -------------------- 感谢还在追文订阅的小可爱们。 写到亲情线就忍不住泪崩，温哥家人的过往不敢细描述，小唐这边也只敢靠他回忆多写几笔。 写得有点吃力，删删减减。 但我觉得两个人之间的爱，除了荷尔蒙分泌的情动，灵魂上也有共鸣的羁绊。 第122页 （抱歉，m(._.)m其实是我又菜又爱写这种调调。） 共情能力有点强，也想给最后写得完美点，每章打磨过久，更新不太稳定。 真的很抱歉m(._.)m 追不动的可以囤到完结再看，没几章了。（求别取收） 第59章 你不想吗 温锐阳在喝中药时被唐韵磬双眼放光盯着，让他难免产生误会。 看着喉结滚动舔嘴唇的人，温锐阳耳根泛红强调。 「小唐，我喝的这个只是普通补气血药。」 这句话像是提醒了唐韵磬，温锐阳身体还没好。 于是像是对待易碎的花瓶一样把人小心翼翼推躺到床中间。 见温锐阳想起身，担心主动邀约的他又是想反悔，唐韵磬压过去的劲儿柔中带刚。 和预想的不一样，想换个姿势却被牢牢制衡住。 还没做，温锐阳已经挣扎出一身汗。 灯被关掉前，他看到的最后一句手语是『我来，躺着你』 温锐阳:「………」 d市靠海，夏季吹南风，清凉。 入夜之后，气温23c，也算是个避暑胜地。 酒店房间里的灯都关了，就连窗帘也拉得严严实实。 怕出汗再让温锐阳受凉，空调只开了除湿模式，而室内温度从窗向床逐渐升高。 不光藏在被下的肌肤，空气也染上衮烫。 「小唐，你先起来…」 「别硬坐…嘶」 「不是这样…」 交握的十指叠在头两侧，双手都无法动弹，温锐阳说出的话被关掉灯的唐韵磬故意屏蔽在黑暗里。 top并不只体现在上下，温锐阳定位自己是因为在这种事上他只想做引导方。 如同接吻，他喜欢看唐韵磬在领悟他的眼神时或羞涩或狂野亲上来。 所以哪怕要这个姿势，温锐阳也想是他诱导着唐韵磬来。 可此时，不知道怕黑的唐韵磬为什么要关灯，带着细喘的声音根本传递不出去。 好不容易挣脱出一只手，温锐阳去摸唐韵磬的脸想示意他自己在说话。 然而刚触碰到绷紧的脸颊，手就被唐韵磬紧紧抓住放到嘴边留下密密麻麻的吻。 随着吻一同落下来的还有之前已经止住的泪。 黑暗中寂静了片刻，心窝被灼烫到的温锐阳松了力气。 再响起，是一声嘆息。 「唉……」 在见到人生中最不想见的人、回忆了那段后悔的经歷，唐韵磬太想和温锐阳融为一体了。 理智上，他知道温锐阳此时应该好好养身子，可情感却把持不住，自觉选了折中的办法，但依旧担心累着温锐阳。 心中戚戚，着急之下越发不得章法。 「哥额…」唐韵磬喃喃试探着。 比起为了气李老头的那几个称唿，他更喜欢叫温锐阳「哥」。 每次温锐阳听到这么叫他，右边的眼皮总会不经意地轻轻上挑。 带着羽睫微颤，骚在心上痒痒的。 可屋里太黑了，他看不见温锐阳的眼睛也看不见他的话。 胳膊肘撑在床上，唐韵磬俯下身子贴到温锐阳耳边。 「哥额，五哇应不酱，一不一花母啊。（我听不见，你不喜欢吗）」 同一个问题得到的回答每次都不同。 从第一次旅馆外隔着窗户隐隐对视转身离开到如今的紧紧相拥。 密不透光的黑暗中，音符刺青辨别出了碰触的双脣在一张一合变动。 「很爱。」 爱他的热烈天真，积极向上从不自怨自艾，也爱这暖烘烘的拥抱。 在温锐阳给出这个答案后，唐韵磬浑身一僵紧接着变得激动莽撞。 他何尝不是深爱着温锐阳。 一见钟情，深入骨髓。 毕竟是第一次，怕伤到对方也怕坐坏自己，本任由他来的温锐阳到底还是想尽办法抽出被握紧的手去引导。 唐韵磬不『听』话，他就用手『语』。 直到融为一体的那刻，人才止住了乱动换成簌簌发抖。 「哥额…」 这次的唿唤夹杂着隐忍。 眯起的眼睛睁开，仰颈的温锐阳将绷紧的人拽躺，摸抚那因疼痛而颤慄的尾骨。 「小唐……」 「小唐……」 「小糖……」 ……… ……… 温锐阳睁开眼的时候，天不知道亮了多久。 窗帘依旧没拉开，但多少能看清房间里的事物。 对上趴在身侧俯视看着自己的唐韵磬，温锐阳伸手去碰他通红的眼眶。 「眼睛怎么红了。」 温锐阳嗓子有些干哑，问完轻咳了两声。 「啊…」听他咳嗽，唐韵磬眼眶更红了。 「为五起（对不起）」 这声对不起，让温锐阳回想起光怪陆离的昨晚。 从疼得一动不敢动到如颠如狂，这中间只不过是自己在唐韵磬脖颈留下细细的吻。 双手又一次被抓握到枕边成了唐韵磬支撑点，明明漆黑一片，却仿佛能看到一抹身影上上下下前前后后，仿佛触电般带着床『吱吱嘎嘎』。 被他这么一顿勐如虎的晃动，体虚的温锐阳并没坚持太久。 乱叫低吼的唐韵磬也一样。 身上变得泥泞，平静之后温锐阳想起身去洗澡，可停顿几秒的人又重新倒腾起来。 第123页 温锐阳:「.......」 被晃得眼冒金星，不仅因漆黑传送不到的声音连不成句，比划的『手语』也只是撑在似悲似喜不知是哭还是笑的唐韵磬上。 直到最后失力闭上眼，那影子依旧在上上下下前前后后… 「你昨晚真是……」温锐阳揉了揉太阳穴，随着他起身，搭在身上的被子滑落。 腰腹间红了一片，甚至还有因搓蹭破了毛细血管表露出的痕迹。 唐韵磬眼眶更红了，都想抬起手给当时妄为的自己一巴掌。 昨晚身心都被温锐阳占据，带来了能超越痛楚的快乐。 特别是当唐韵磬感受到了温锐阳也愉悦着，那铺天盖地的成就感让他一时没能忍住。 直到腰上的手垂落到床上，吓得唐韵磬瞬间清醒，哆嗦着去探温锐阳鼻息。 好在他『翻滚』下去的时候又被虚虚抱住，浅啄的一个吻让他松了口气。 可此时看到那些斑驳，唐韵磬又忏悔起来。 「为无起（对不起）。」 温锐阳虽然猜出他为什么说对不起，但觉得这三个字不应该由唐韵磬来说。 「你呢…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抱歉，昨晚我...睡着了。」 虚脱之后，甚至一觉睡到现在。 唐韵磬眼眶上的红染到脸上。 「一刚当五啊熬赏。」 他的表情让温锐阳秒懂了这句的意思。 温锐阳：「..…....」 这次不再是误会，下床时他戏嚯一句：「没有小糖你年轻力盛…」 如果说之前的唐韵磬总围在温锐阳身边，那经歷了这一晚的他就像个黏皮糖，身体必须要跟温锐阳碰触。 之后的几天，没出酒店门时是偷袭或缠着讨要的吻和静静相拥的夜，出了酒店门是十指紧扣和肩肘相併。 他们不在意别人的目光，肆意漫步在d市的街头、海边，山间。 温锐阳荒废很久的相机再一次照了许许多多照片… 海鸥叼走唐韵磬用来投餵的面包又留下一泡屎时，他由兴奋变成惊恐的表情。 讨要挂面的梅花鹿用那毛茸茸的鹿角拱唐韵磬的肚子时，他的开怀大笑。 还有沙滩上巨大的心和中间的温&唐。 ……… ……… 一张张，除了风景，更多的是这一路让温锐阳跟着一起笑的人。 唐韵磬的手机也照满了温锐阳的照片。 那张开双臂，鼓起的衣服猎猎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迎风飞起的人却回过头沖他展颜的样子。 这一幕，唐韵磬想到死的那天都不会忘记。 他手机的屏保换成跟温锐阳和梅花鹿的合影，上面还p了四个字『一路有你』 。而温锐阳的屏保在唐韵磬目光灼灼的期待下，最终 也换成了同一张。 只不过字是『相随相伴』 坐上返回z市的飞机时，唐韵磬垂眸俯视，不知道小小窗口中的山是哪一座。 他在心中跟唐瑾棉告别又约定了下次再来看望她。 哪怕中途李家人出现，在唐韵磬眼里，这也是一次接近满分的旅行。 因为温锐阳主动提出了要治疗焦虑症。 直到回到z市，他提出帮温锐阳预约挂号却遭到拒绝。 ——！！！！赖帐，反悔。 一连串的感嘆号诉说不出他的心情。 温锐阳正在挑选这次旅行拍的照片，打算给冷冰冰的客厅里做一面照片墙。 「没有赖帐，我会去医院，只不过…」他神情不变:「你也要去。」 唐韵磬连忙点头: ——我去，披萨店等好了。 虽然他也着急披萨店的生意，毕竟一个多星期没开店，租金却照样付，但没有什么比温锐阳的身体更重要。 温锐阳:「不是陪我，你去耳科。」 唐韵磬表情一怔。 温锐阳看向唐韵磬:「小糖，你做人工耳蜗，我治焦虑症。」 这句话没有把『你做人工耳蜗』当成他去治病的先行条件，可唐韵磬还是听出温锐阳在『威胁』。 他想说他的耳朵不着急，他还没攒够钱，但温锐阳先一步开口。 「我想让你听见我的声音。」 「你不想吗，小糖。」 -------------------- 嗯，这章…其实没写啥，先试试能不能发出来(′°w°｀)，能再修 感谢追文订阅投餵打赏留评的小可爱。 小唐: 一刚当五啊熬赏/害羞 温哥:不许翻译 第60章 一起先治病 裴室友曾说过温锐阳的声音很好听，唐韵磬做梦都想听一听到底有多好听。 想听温锐阳说『爱』，也想听他叫自己『小唐』，可十多万的手术费不是一笔小数目。 在披萨店工作的这段时日里，唐韵磬不光学会如何做披萨，还学会了算利润。 店里每个月的收入可观，可高回报下是高成本，披萨店面积虽然不大，但所在繁华路段的租金不便宜。 对照商报上的各种招租信息，唐韵磬估算了一下，扣去房租要半年的利润才能够手术费的费用。 而温锐阳之前提出每个月开给他的薪水也大概就是这个数。 想到对方当时几乎是把披萨店大部分营收都给自己，唐韵磬心就跳得又快又麻。 「考虑得怎么样？」温锐阳催促道。 这次唐韵磬没再矫情直接点头。 第124页 ——治病挣钱再一起 一起先治病，一起再挣钱，只要他们两个人都能好好的，钱还会有。 披萨店的老闆和他的员工旅游回来了，还给同街的邻里商铺送了沿海城市的特产。 但披萨店并没有立刻重新营业，俩人一鼓作气直接选择先治病。 在医院复查后，看了温锐阳的红外脑成像，医生给出的结论是他的病情比之前严重许多。 额叶和颞叶脑功能激活减弱，杏仁核活跃异常… 温锐阳不光有重度焦虑症，还伴有中度抑郁症。 心理疾病会影响脑部器质，海马体，前额叶皮层一旦萎缩将不可逆。 而脑部器质受损还能引起其他疾病，认知障碍、双相障碍，甚至是胶质瘤… 听了医生的话，跟着一起来医院的唐韵磬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情急之下连写带比划一阵手忙脚乱。 温锐阳倒没那么激动，病情加重是他早就预料的，毕竟躯体化已经明显到跟隔壁卖盒饭的赵姐聊天都会被问最近是不是练颠勺了怎么手一直在抖。 整夜的失眠、两天一顿的饭、高强度的工作… 如果没有遇到唐韵磬，或许他会放任自己继续病下去。 直到被自己饿死，或者在某次产生幻觉时倒在后厨。 可最终他还是在唐韵磬一次又一次伸出手时选择了回应… 想继续询问的手被握住，大热天，温锐阳的掌心依旧冰凉，这凉意让唐韵磬瞬间冷静下来。 陪同的家属比病人还扛不住事儿，关心则乱下他差点犯了大忌。 面上虽恢復如常，可心还悬在嗓子眼。 不过好在医生可能是想用什么欲扬先抑的治疗手法，话锋一转，他又感嘆幸亏温锐阳醒悟得及时，红外脑成像和核磁共振显示他的脑部器质还没受到不可逆的影响。 只要接受治疗就能抑制病情，逐渐康復。 「抗焦虑药物有副作用，会导致嗜睡、噁心、头晕、体重增加，忄生功能低下，很多患者觉得吃药痛苦会抗拒吃药。」 「如果觉得难受不舒服来找我，千万不要自行停药。」 温锐阳点头。 跟失眠惶恐和焦虑症带来的躯体化比，这些副作用不算什么。 更何况因消瘦营养不良，体力和精力本就不如正常人旺盛。 想到身体被动的那晚，温锐阳下意识看向唐韵磬。 此时的他正一脸严肃，一边辨别医生的口型一边在手机上记医嘱。 医生叮嘱完，又建议温锐阳去z市的安定医院接受心理谘询治疗。 离开时，后退着出门的唐韵磬双手合十鞠躬不停感谢对方。 温锐阳还在排队取药，唐韵磬已经在用手机预约安定医院的专家号。 温锐阳:「今天就去？」 唐韵磬: ——去。 恨不得立马飞去，越快越好。 温锐阳的身份证号唐韵磬能倒背如流，可却卡在付款界面上。 心理专家的号一个要600，他2000额度的花呗余额还剩59。 唐韵磬:「……」 温锐阳取了药回过头就看到唐韵磬抓耳挠腮的模样。 「怎么了。」 唐韵磬脸有些红。 ——挂号，你挂 ——没钱了，我再挣 不光没钱，一趟旅行下来吃吃喝喝还负债-1941。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此时此刻他都想举牌蹲在医院门口看能不能接到木工活了。 『棒棒唐の温哥向你转帐15000』 半遮半掩的手机振动，唐韵磬抬头看温锐阳。 温锐阳:「提前预支你披萨店的薪水。」 唐韵磬刚要拒绝，温锐阳:「你用挣的钱帮我挂号，说到底还是我占便宜。」 「小糖，发薪水了，你中午要请客吃饭吗？」 明明是自己占便宜，用力眨了眨酸胀的眼睛，唐韵磬大声:「呀！（要）」 『温暖暖の小唐已收款15000』 『温暖暖の小唐转帐520』 『温暖暖の小唐转帐1314』 『温暖暖の小唐转帐3344』 『温暖暖の小唐转帐999』 …… …… 刚转过去的钱又变成示爱回到余额里，温锐阳笑了一声『幼稚』，慢慢吃掉唐韵磬夹给他的牛腩。 想用回披萨店备货做藉口支走唐韵磬，温锐阳本意是吃完饭自己去做心理疏导。 可坐上车，看着站在路边眼巴巴望过来的人，想到刚刚医院里医生说的话，温锐阳在关上车门前还是选择让唐韵磬跟着挤上车。 「你之前去找过医生？」 医院里的医生每天接诊无数病人，但因为聋哑人的特性，他一眼认出唐韵磬。 那句「好好吃饭，好好生活，你的弟弟很关心你。」让温锐阳窥探到了唐韵磬似乎隐瞒了一些事。 唐韵磬犹豫了片刻，将自己背着他偷偷找过医生『说』了出来，但只字不提见过戴胥和钟玥。 既然之前温锐阳剖开伤疤的回忆里没有那两个人，唐韵磬也希望他们能从温锐阳的世界中消失。 原来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这人连医院都偷偷来过。 温锐阳侧过头凝视着比自己小许多的唐韵磬，赵逸安说过的那句『浮木』再次从脑海里闪过… 「所以这场旅行是你为了治疗我特意安排的？」 第125页 唐韵磬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见妈妈 ——蜜月旅行 写完挠了挠温锐阳的掌心。 温锐阳:「……」 安定医院就诊的并不全都是精神病人。 跟普通医院比，不知为何莫名让人感到压抑。 唐韵磬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听不见还是他们等待的走廊一片死寂。 心理诊疗室外，下有七八岁的儿童，上到六十多岁的老人。 站着、坐着，甚至蹲着的他们不是垂头闭目就是张口望天。 唐韵磬也被气氛影响，贴靠在温锐阳身边不敢有大动作，温锐阳更悄无声息，脑海里都是那句『蜜月旅行』。 诊疗会面的时间是40分钟，家属可以陪同。 医生在看到跟着温锐阳一起走进病房唐韵磬时询问了俩人的关系。 这次唐韵磬没再说自己是温锐阳的弟弟，因为温锐阳先一步说出了『爱人』两个字。 无论焦虑还是抑郁，大多都是压力造成。 压力来源不同，学业、事业、金钱、爱情，家庭。 心理医生一一询问，温锐阳并没有提起钟玥戴胥的背叛，也没有再诉说家人的意外离世。 在唐韵磬面前脆弱过两次已经是他的极限。 知道是因为什么患病，悔恨的事永远不可能忘掉。 温锐阳不想再纠结过往，只想能和唐韵磬一起走下去。 他这副不肯剖心的态度跟大多数初次来治疗的患者一样。 习以为常的医生并没有逼问，而是注重问了一些关于温锐阳和唐韵磬的事情。 治癒心理病症不一定非要刨根，让患者看到未来也很重要。 特别是对面两个人还是一对儿同性小情侣。 在医生的引导下，40分钟的『聊天』温锐阳已经和唐韵磬研究好披萨店如何扩充改进、定好下一次旅行的目的地和时间、一起商量了他们以后养的狗要叫什么名字，还有最重要的给唐韵磬做人工耳蜗植入手术… 似乎接下来的日子里每一秒都有盼头。 然而跟温锐阳半个月一次的心理诊疗比，唐韵磬的人工耳蜗植入手术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简单。 「他是先天性双耳聋，语前聋又错过了最佳时机，现在做人工耳蜗手术可能没什么效果，植入后可能依旧无法跟人沟通交流。」 姚淼找的医生说话很直接，看完听力检查报告，言语中带着『做了也没什么意义，白浪费钱』的劝阻。 「可他虽然是语前聋，但他妈妈有教他说话，还教会他唇语…」温锐阳示意唐韵磬。 唐韵磬连忙大声:「五煳为叔哇（我会说话）！」 会唇语对听力恢復没什么用，但做过语言康復训练就不一样了。 医生又给唐韵磬做了几个测试，因为语前聋，唐韵磬发音可以说是很不标准，就这不标准的发音还是唐瑾棉连哄带逼让他学的。 也是因为这不标准的发音，让医生改了说法。 「难得语前聋也能说这么多句子。倒是可以试一试植入人工耳蜗，至于效果，你们心里要有个合理的期望值。」 脸上带上喜色，唐韵磬看向温锐阳。 温锐阳无声说了句:「你真棒。」 唐韵磬真棒，唐韵磬的妈妈也真棒，这个机会是他们共同努力换来的。 「还有，关于人工耳蜗的选择和手术费用…」 「麻烦您先等一下。」温锐阳先是开口打断医生的话，然后示意身边的唐韵磬出去。 『为什么』 『不让听』 看着刚满20岁，经歷过的磨难却比有些人一辈子都多的唐韵磬，温锐阳伸手碰了碰他耳后的刺青:「有些事情，交给我。」 唐韵磬本不想出去，但更不想不听温锐阳的话，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诊室。 之前被打断的话如同温锐阳所料。 唐韵磬不是z市户口，还错过补助年龄，医保报销的额度没有本市的多。 而且他的情况，医生还建议配高端性能的人工耳蜗。 机器、手术、开机、调试、语言康復训练，等等一切下来，费用可能是之前的两，三倍。 温锐阳怕唐韵磬又要自己攒钱，先替他做了决定。 「挑最合适的，越快越好。」 手术日子定在中秋节之后。前一天晚上，温锐阳上称称体重时，122斤。 -------------------- 小唐:想要情侣名、情侣头像/期待搓手手 温哥:………（递出手机） 非医学生，医疗相关的描述可能不太严谨，别信，生病要去看医生。（希望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感谢收藏追文订阅投餵打赏留评的你们m(._.)m 第61章 结局章 入耳 ——又胖了你。 蹲在地上凑近显示屏，唐韵磬记录下温锐阳的体重。 虽然还做不到一日三餐正常吃饭，可体重因为药物激素蹭蹭长了起来。 温锐阳不再催吐失眠，却噁心嗜睡，幻觉惊恐减少但又变得浑浑噩噩。 药物的副作用比想像中要大很多也难适应。 他几次坚持不住想停药，然而对上唐韵磬小心翼翼的视线又伸手接住递过来的水杯。 「胖得有点快。」温锐阳吞咽下药片。 ——舒服，胖了不硌 不用猜也知道他说得舒服是什么意思，温锐阳弹了一下唐韵磬脑壳。 第126页 「没正经。」 ——你跑步，晚上和老罗。 披萨店依旧是晚上10点截单，可因为唐韵磬出活快，几乎在截单的同时就搞好了店里卫生。 打烊锁门提前，他们多了一个小时的时间。 虽然唐韵磬不在意，但温锐阳不想虚胖出来的肉都堆在腰上和脸上，也不想爬几步山就体虚无力，于是丽景国宝夜跑的人多了两个。 跑得次数多了，难免碰见自来熟的17楼邻居。 「我跟老罗跑步，你呢？」 ——糖豆走得慢，遛它。 糖豆是他们收养的狗，俩人之前本打算周四闭店时去隔壁街的宠物店买一只，结果周三下午日常来买炸肠的小黄身后就跟了只走路晃晃悠悠的小奶狗。 叼着炸肠离开，赊帐大半年的小黄把温糖豆当谢礼留在店门口。 温糖豆还小，白天待在披萨店休息室的行军床下睡觉，醒来就跟来买炸肠的小黄玩，晚上再坐到电动车肚子里跟爸爸们回家。 它还小跟不上跑步的节奏，唐韵磬牵着绳子在后面慢慢遛，温锐阳已经和『罗教练』围着小区跑了一圈。 不知道赵逸安和邻居是怎么搅和到一起的，明明都自称是top。 温锐阳好奇过，罗原面色尴尬支支吾吾说只是火包友，而赵逸安直接把他删了好友。 拉黑删好友这种幼稚的事他们之前没少做过，完全不在意的温锐阳还没摁灭屏幕，又被加了回去。 ad逐日 ——你的头像和名字能不能换了。 刚换头像和网名就被姚淼和赵逸安轰炸过，姚淼把温锐阳和唐韵磬的个人资料截图发给了钟玥，而赵逸安发了一连串「……」 棒棒唐の温哥 ——不能。 ad逐日 ——我后天回意区，老朋友不来送送？ 棒棒唐の温哥 ——这么快，机票订了？ ——去不了，后天小唐手术。 ad逐日 ——……… ——祝他手术成功 ——那明天我们见一面吧。 棒棒唐の温哥 ——见不了，明天要办理住院手续。 ad逐日 ——呵呵/微笑 没理赵逸安阴阳怪气的笑，在温锐阳心里没什么比后天唐韵磬的手术更重要。 手术前一天唐韵磬办理了住院手续，一系列验血验尿心电图下来大半天的时间过去。 两侧的头髮被剃光，酷似前刺的造型显得他整个人有些野性。 然而换上一身病号服，野性的同时又添了一丝脆弱。 不协调，却引人瞩目。 护士长和值班医生来叮嘱要禁食禁水和其他术前注意事项，温锐阳一直站在窗边，直到病房里只剩下他和唐韵磬，才晃手示意。 「紧张吗？」 唐韵磬咧了咧嘴角走到温锐阳身边。 说不紧张是假，毕竟从他懂事起就盼望着这一天。 近距离看，野性一丝不见，只剩下20岁遇到人生大事时该有的胆怯。 温锐阳抬起手:「小糖…」 已经能熟练看懂他眼神的唐韵磬连忙把右脸贴了过去。 顺势贴过去的还有他急迫的吻。 「哥额…」 ………… ………… 温锐阳给的安抚让唐韵磬一直平静到进手术室。 手术室外不光有温锐阳，还有高洋洋和裴成嘉，就连姚淼也来了。 人工耳蜗植入手术虽然算是微创，可因为在头部又很微妙。 「别担心，我等你出来。」 握拳的手在抖，温锐阳沖坐在轮椅上被推进手术室的人点头。 「啊。」唐韵磬紧张地只来得及举起胳膊朝他挥了挥。 双耳手术耗时三个多小时，温锐阳劝走其他人独自等在走廊上。 那次，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个个封起来的蓝白袋子从面前抬离。 所以当唐韵磬半睁着眼睛被推出来时，温锐阳的心忽然就轻了一下，似乎是什么巨物轰然碎裂吹散。 「麻药劲儿还没过，2个小时内千万别让他睡着了。」 「刚做完手术会噁心头晕，要是吐了别让他呛着，疼就按铃，我来给他上止疼泵…」 护士说得很吓人，可头上包着绷带的唐韵磬只是眉头微蹙半张着嘴，不知道在哼什么。 温锐阳贴凑过去。 「母啊…母啊…」 「哥额…哥额…」 温锐阳胖了，唐韵磬却瘦了。 怕咬合影响耳蜗，做完手术的一个星期只能吃流食。 这对于正在长身体饭量大的他来说简直是酷刑。 虽然温锐阳煲汤一流好喝，可唐韵磬嘴里还是燎起火泡。 因为披萨店又休业了。 ——你营业，我能行。 「不能出汗，不能碰水。」温锐阳:「也不能长时间工作，后厨太热都是油烟…」 唐韵磬急得想比手语被温锐阳制止。 「写字，动作不能太大。」 ——挣钱啊！ 休业一天相当于白烧几百块钱。 手术费用和耳蜗费用他最后还是知道了，对他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 是那年让他宁愿忍下唐瑾棉受过的屈辱也想去找李家人借钱的数字。 温锐阳安抚激动的唐韵磬:「小糖，我是不是没跟你讲过我为什么要开披萨店？」 第127页 「不要摇头点头，直接写字。」 「家人离世之后，我回到z市，本打算把父亲留下的一些房产处理掉。」 「这家披萨店以前是个早餐店，开店的老两口挣够了儿子上学钱，也挣够了儿子结婚买房钱。」 「房子很大，儿子儿媳让老两口搬去一起住，享享含饴弄孙之乐…」 唐韵磬脑海里情不自禁浮现出老了的自己和温锐阳一起晒太阳，腿边围着温糖豆和一群小小糖豆。 「老两口很感激我父亲，说这么多年从没涨过租金。」 「要不是他的善心，他们也许没这么快享福。」 「后来我就打消了把店铺卖给其他人的念头…」 卖给新房东，周围的店铺都会涨价。 算是给自己找了个安神的地方，温锐阳也想多听这些邻里夸他父亲的话… 唐韵磬张大嘴巴:「啊…」 温锐阳抬了抬他的下巴颏:「嘴别长这么大，抻着耳蜗怎么办。」 唐韵磬来不及说『你太小心。』 ——店是你家的。 温锐阳:「嗯，我家的，不用付租金，所以可以休息。」 唐韵磬微微松了口气，可几秒之后还是写道。 ——那也挣钱，花了一大笔。 就算不用交租金，可温锐阳也要看病，每次心理诊疗都不便宜，还有药，还有补品。 老本花了，没收入… 温锐阳:「放心，不会没收入，隔壁几间铺子也是我家的。」 这次，唐韵磬嘴连都忘张了。 并不是炫富，温锐阳本意是想安抚唐韵磬让他专心养病。 结果唐韵磬更急迫了。 虽然不再提起开店营业，却又闲不住给自己找了个『活计』。 夜市地摊上多了个卖木制摆件和马扎的摊位。 竖着的木牌上写着『纯手工制作』 这种小玩意做起来不用太耗体力，温锐阳也就由着他用这种方式缓解压力。 白天唐韵磬坐在空调房里雕雕刻刻，晚上带着温糖豆去摆地摊。 每天挣得不多，还都换成夜市上其他零嘴小吃递到坐在他们身后的温锐阳手里。 10月18日 天晴，少云。 是唐韵磬人工耳蜗开机的日子。 姚淼又一次跟着来到医院。 「你准备好一会儿说什么了吗？我昨晚看了几个聋人第一次听到声音的短视频，感动得稀里哗啦…」 「第一句，小唐他肯定最想听到他心爱人的声音。」 温锐阳握着手机「嗯」了一声。 对比姚淼的激动兴奋，他显得异常平静。 开机并不能立马听清声音，但讲究仪式感的医生还是示意温锐阳先开口。 姚淼举起手机想录下这激动人心的时刻。 温锐阳也同样举起了唐韵磬的手机，在唐韵磬期待的注视下，摁了播放键。 一前一后，一女一男，两道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 「唐唐，你一定要幸福开心快乐…」 「小糖，我们一定会幸福开心快乐…」 ——正文完—— -------------------- 完结啦… 想说的话太多了，感谢大家一路来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