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替死99次》 第1页 《炮灰替死99次》作者:羊的尾巴【完结+番外】 文案: 傲天主角没了主角光环后时时遇难。 倚明窗后变身炮灰,受所迫替主角挡下死劫,以赚取感激值为目的。 第一次,他身先士卒,帮主角挡了危险,最终成为灰烬一飘而散。 第二次,他冲锋陷阵,以己死换主角生,身死枯野无葬身之地。 。 。 。 第n次,他主动挡刀,打算提前下班去下一个副本等待休息,然后,主角拉住了他避开伤害,言辞冷硬:「你为什么多次救我?」 倚明窗:??? 拦我下班者!!! 他一把拉开主角,主动迎上反派的攻击,再一次死在主角面前。 下一次,他以另一个面貌出现在主角身边,依然秉持着「早死早下班」的理念走在副本第一线。 主角却将他护在了身后,凭一己之力带他苟活至副本结束。 事完,主角含情脉脉地看着他:「你放心,我这次不会再让你死在我面前了。」 桥豆麻袋?!! 不死怎么下班?? 。 为了给龙傲天主角创造合理的剧情,倚明窗在成为炮灰永动机的同时,还得兼职反派,变相折磨主角赚取仇恨值。 为了不被恢復主角光环后的主角记仇,倚明窗时时刻刻捂好反派。 赚取了足够的感激值后,倚明窗以死遁的方式抛弃了炮灰马甲,苦心经营反派马甲,仇恨值还没积累足够,就传来了主角堕魔的消息。 不会吧? 主角不至于那么经不起挫折磨难吧? 他深深地反思是否是自己的反派行为太过火时,主角找上了门,用一种戏嚯的目光看着他:「你夺舍了这个大魔头?」 倚明窗:? #又为主角死,又让主角疯# #关于主角从阳光开朗大男孩变成心狠手辣阴暗批这件事# 内容标籤: 灵异神怪 仙侠 系统 穿书炮灰 主角:倚明窗,楚熙南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死遁后龙傲天发了疯 立意:做最好的自己 第01章 「我扮演炮灰时帮主角挡劫,让他心怀感恩;当反派时我要欺压主角让他对我嫉恶如仇,」倚明窗走一步踢一脚地上枯枝,和脑海里的系统交谈着。 「听你这么说,我不怎么像龙套,更像是精神分裂症。」 系统无视倚明窗的吐槽,维持职业素养,继续道:【宿主只要认真完成任务使小说剧情正常进行就可,完成任务的积分可以在商界里购买物品。 直到主角恢復主角光环后,你也能恢復自由。】 倚明窗点入商界,用仅有的积分购买了最低标价的「力大无穷」。 他穿进的这本小说世界观是修真界,以武为尊以强为敬,加之他任务中心的主角更是龙傲天这般周围遍布危机的人,不有一招半式去保命的话,恐难生存。 【宿主,待会儿你会在这遇见主角被人围殴,你按照我布置的任务行动便可。 我这边去登记一下,宿主请等我一会儿。】 系统离开之后,倚明窗站在原地歇息。 忽地听见远处传来争吵声,他躲在树后,暗中观望。 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围住了中间一个身子单薄的少年,正在对其施加拳脚。 少年眉清目秀,蹙着眉紧握手中包裹,如此危险的局势,他似乎仍然处变不惊。除了因为吃痛皱起眉来,没表现一点畏惧。 这便是主角楚熙南了。 倚明窗赞赏地点点头,继续观察。 少年楚熙南说:「我没钱。」 领头汉子哼了声:「你手里包裹装的什么?敢说你没钱?」 说罢,他气势汹汹冲上前来,去抢楚熙南手中包裹。 楚熙南闪身避开,提腿就跑。 汉子及时拎住他的后领,将人掼倒在地,挥下凌厉一拳。 楚熙南被揍得歪向一边,嘴角流下红色鲜血,眼神狠厉地瞪向汉子。汉子冷笑,又挥下一拳。 拳头砸肉的声音传入耳朵,倚明窗感同身受地吸了口冷气。 「就你这种废物还想和我斗?」汉子起身拿起少年的包裹,几个跟班立马上前按住少年。他将所有东西都抖落掉地,除了一个破拨浪鼓外,其他都是些不起眼的废品。 汉子脚踩拨浪鼓,稀奇道:「都多大的人了,竟然还玩这种小孩子才稀罕的玩意儿。」他加大了力,像要踩烂拨浪鼓。 楚熙南瞪直了眼:「不要!」 这拨浪鼓估计是主角父母留下的遗物吧。要不是楚熙南的主角光环消失了,这大哥的后果铁定很惨。 倚明窗拍了拍手上的灰,气定神闲地从树后走出来,一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正义面孔,道:「住手。」 这可是赚取感激值的好时机呀! 汉子放下脚,诧异地看了眼倚明窗。 忽视对方眼里的不屑,倚明窗道:「你们一群凶神恶煞五大三粗的老爷们,就这么欺负一个小孩,合适吗?」 那汉子相当不屑:「你谁?哪来的胆子敢给爷爷我找不痛快的!」 他用眼神示意自己的随从将少年从地上拉起来,走过去踹了一脚少年,「这废物是你什么人?你将他的过路费给了,我便把人放了。否则,你的下场和他一样。」 第2页 楚熙南硬生生受了这一脚,疼得眉眼微皱,恍惚之中,他视线里的倚明窗被天上投下的阳光照射得发亮。 倚明窗望向楚熙南。 少年身子瘦削,一身破烂缝补的单衣及一双磨损严重的鞋子告示了他在来到这里之前经歷过多少说不清的苦难。 他微微嘆气:「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至少和你这种欺软怕硬的恶人相比,他并不是废物。」 楚熙南微垂的脑袋动了动,仰头,被疼痛渲染了的眼睛里霎时间布满星辰。 观察到主角的细微动作,倚明窗窃喜。他说的可是龙傲天经典台词,主角的感激值必涨无疑。 闻言,汉子大怒,张牙舞爪地便要向前,势必要给倚明窗点教训看看。 倚明窗无所畏惧,狡黠地勾勾嘴角,三两下将汉子打趴在地,揉了手腕,抬眼扫向剩下的人:「还不快滚?」 这群凶神恶煞的壮汉瞬间变怂,抬着地上的老大屁滚尿流地熘了,留下楚熙南和倚明窗面面相觑。 倚明窗弯腰将少年的包裹收拾起来,捡起拨浪鼓时还特意用袖子擦干净上边的泥土,把东西原封不动地归还给楚熙南。 楚熙南接过东西,半晌才别扭地说了句谢谢,沉沉低着头,将眼睛埋在阴影里。 未曾想到自己这般狼狈的面孔会被他人看见,他尚且有些不自在。 倚明窗摇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乃侠人之志。」 他抬手用袖子擦掉少年嘴角的鲜血,不顾对方身子突然的僵硬,鼓励性地拍拍少年的肩膀,正要说几句龙傲天语录时,系统上线了:【宿主,我回来了。】 察觉到不对劲,系统卡顿了下:【宿主,检测到剧情偏离。你是干了什么坏事吗?】 「没有,」倚明窗肯定道,「顺手救下了主角而已。」他干的可是天大的好事! 【……?!】 【宿主,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听哪个?】 「好消息。」 【经后台商榷,我们一致决定将优惠改为八折。所以,你现在还剩下二十积分。】 「那坏的呢?」莫名觉得不妙,倚明窗试探问。 【由于宿主在使用反派马甲时积累了感激值,感激值将化为负积分。宿主,你现在拥有0积分。提示,当积分为负时,你将会存在生命危险。】 反派、马甲? 你一开始也没有讲清楚啊喂! 放在楚熙南肩头上的手不由得捏紧,唿之欲出的鼓励话哽咽了下去,连带着主角可怜的脸庞在这一瞬间看上去都有些面目可憎了。 倚明窗将手收回,对着地面嘆了口气。 悲喜的转变只在一瞬间。 楚熙南别扭开口:「你以后要是有需要我的地方,我一定会竭尽全力相报。多谢。」 倚明窗欲哭无泪,「呵呵」笑着。 别谢了,现在比较想让你恨我。 【介于宿主犯错的行为是第一次,系统不会对接下来主角的感激值进行负积分转换。 请注意,接下来的任务是,将主角引到悬崖,将人推下去。】 系统音结束后,跳出一张地图,地图上闪动的红点应当就是系统所提的悬崖位置。 倚明窗望向远处:「你身上伤的挺重的,我先带你去找地方上点药。」 「不用。」楚熙南道。 倚明窗看向楚熙南,楚熙南抬头回视他,他心虚地转移视线,强行拽着人往悬崖那边去:「你身上伤太多了,擦些药总归是好的。」 楚熙南就这么被他连说带劝生拉硬拽地赶往那个根本不存在的治疗之地。 【宿主,检测到主角对你的感激值有所增高。】 「?」 倚明窗沉默,放下了拉着主角的手。 路上。 未免主角起疑心,倚明窗找话题道:「看你这样子,想必跋山涉水好久了。是要赶路去哪?」 「凌山门派,求仙问道。」 倚明窗点点头,脱口而出:「有志者事竟成,你以后肯定会有成就的。」 【宿主,检测到主角对你的感激值有所增高。】 倚明窗懊恼地用手背盖住嘴,余光瞟到身旁人面无表情的脸。 得亏感激值不算负积分,不然他早死千百次了。 「我叫楚熙南。……还未问过你的名讳。」 身旁幽幽传来这么一声,倚明窗现在顶着的皮肤并不是自己,这马甲还是要得罪主角的反派,肯定不能用真名,便胡诌了个:「旻燚。」 这么说完,两人又无话了。 地图上,两人离那个红点越来越近,倚明窗正分神思考着接下来的计划,身旁人崴了下脚身子一颤,倚明窗眼疾手快低身去扶人:「走路小心些。」 【宿主,检测到主角对你的感激值有所增高。】 倚明窗沉默。 没办法,在正常社会当热心公民当多了,一时改不了乐于助人的好习惯。 他瞟了眼楚熙南,见这人的表情仍是冷漠的样子。 主角,你是什么面冷心热的人设吗? 明明没多少路,倚明窗走出了漫长的感觉,好不容易才走到了悬崖边。 短短路程,系统播报的感激值提醒就多达五六个。 「旻道友,是不是走错地方了?」楚熙南疑惑,但还是走到倚明窗身旁。 第3页 站定,倚明窗低头看向悬崖下。 深不见底,恐怖如斯,他吸了口冷气,心里默念罪过罪过。 楚熙南随他看过去。 倚明窗做着心理准备,抬手,放到了楚熙南肩上。 楚熙南毫无防备,好奇地望向他。 少年脸上青色的淤痕挂在颧骨上,冷清表情都盖不住他灼灼目光。 倚明窗不去看他的眼,道:「记住了,我叫旻燚。」不要找我倚明窗报仇啊! 「还有,不要随便相信人。」为了附和人设,他加上这么一句。 勐地一推。 楚熙南还未反应过来,猝不及防被推了一下,他失足落下悬崖,失重的感觉剥夺了他的所有感官。 瞬间,他落入了虚无空茫的悬崖底。 第02章 推人下去的愧疚感还萦绕在心。 一辈子没做过多少坏事的倚明窗颤抖着收回手,再次低头望了眼深不见底的悬崖,深吸了一口气。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奖励50积分! 主角仇恨值积累5%,奖励100积分!】 突然响起的系统音让倚明窗堪堪回神,他问:「系统,楚熙南掉下去不会出事吧?」 【不会,他可是主角。】 「他不是没有了主角光环了吗?这么掉下去不死也得半残啊。」 【宿主不用操心,这是顺应剧情发展的正常过程。宿主你做好准备,我将为你转变马甲,进行下一个任务。】 「哈?」倚明窗迟钝半晌,反应过来时面前的场景换了,濯濯泉水顺流而下,是一处靠着高山的溪流。 【任务:将受伤的主角治好伤后带去附近的小镇。】 随着系统音的落下,倚明窗晃眼望见岸边躺着的人,快步赶过去,蹲下后扒开挡住这人面貌的头髮。 是刚才被他推下来的楚熙南。少年脸上多出数道因掉落悬崖擦伤的红痕,俊俏的脸上花猫一般的挂着伤,昏迷过去后紧皱的眉头暗示着他内心的郁闷。 倚明窗撸起袖子,粗糙布料不似方才的光滑柔顺,手感连带着也不舒服了。 反派马甲穿的衣服还是华贵的黑色丝绸,炮灰马甲就只配粗布了? 心里吐槽归吐槽,他还是走上前去一把捞起晕倒的少年,搀扶着他走到较为干燥平滑的岩石上,轻手轻脚放下人。 楚熙南原本穿的就褴褛破烂,衣服上打的补丁十个手指都数不过来,又经过一番坠崖,被树枝划破了不少,裂开的口子边沿还染上了红色的鲜血。 倚明窗温柔地拉扯开粘在皮肉上的衣服,没扯开后便用力一拉,全然忘了自己刚刚购买的「力大无穷」的能力。 嘶啦一声,滚烫的血汩汩流出,昏迷的少年勐地睁开眼睛,被生生扯开肉的疼痛让他额头冒出冷汗。 他撑地而坐,防御般地一手拉住倚明窗的手腕,用一种能折断对方手骨的力气将人拉到面前。 对上少年主角狼般兇狠的目光时,倚明窗错愕须臾,手腕上的疼痛让他很快回神,他笑嘻嘻地解释道:「小兄弟,我看见你晕倒在水边,特意将你带到这疗伤。伤口出血沾着衣物不方便清理,将伤口上的衣服分开后上了药才好得快。」 「不用,多谢。」楚熙南扫了眼倚明窗陌生的脸,将他的手丢开,撑着石头四处张望,表情突然狠厉起来,「包裹呢?我的包裹呢?」 倚明窗看向溪边,那处确实放着个包裹。刚才只顾主角了,忘记带上这个东西。 楚熙南随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眉头瞬间疏松,他撑着岩石站起来,动了几下后好似察觉到自己腿受了伤,便一瘸一拐地走向溪边。 倚明窗忙抢上前,小跑到溪边拿过包裹,献殷勤道:「你的腿好像受伤了,别乱动,我先帮你看看。」 楚熙南接过包裹,拒绝的态度:「不用。」 他拖着伤腿蹒跚着往远处走去,被石头绊倒后身子一歪。 一直默默跟着任务对象的倚明窗快速扶住人。 相似的一幕,之前他用反派马甲时也扶过主角一次。 想法才落。 楚熙南像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快速甩开了倚明窗的手:「我自己会走。」 倚明窗:「……」他记着主角之前没这么凶啊。 「小兄弟,你伤得严重,先治伤吧,耽误下去伤口感染后更严重了怎么办?」 楚熙南头也不回,继续向前走:「不用。」 倚明窗默默跟上去。 日落西山,天空昏黄,四周跟着暗了下来。 在完全天黑下来之前,楚熙南找到了个山洞,拾了些干柴,倚明窗像个跟班一样跟着他,制止不住,便亲自帮忙捡柴。 抱着柴进山洞时,倚明窗抽空问系统:「为什么感激值不见涨啊?」明明之前反派马甲时感激值涨得很快啊。 【宿主,时过境迁。】 倚明窗将木柴扔到地上,拍掉手上的灰。 主角敌对他他能理解,毕竟才被一个刚信任的人背刺,用坚硬外壳包裹住自己免于再受伤害属于正常反应。 他转头,小主角一瘸一拐地抱着柴走进山洞,视线直直地略过他,当没有看见他一样。 他殷勤地接过主角手里的柴放去地上,道:「我来生火吧,你歇一歇。」 楚熙南不理他,找了个位置坐下。 小时候回老家过年,没有空调和烤火器,外婆外公就会在铁盆里面扔些木柴木炭生火,倚明窗看过几次,自认为自己掌握了精髓,便包揽下了生火的任务。 第4页 将木柴堆成三角堆,他蹲在一旁,以为要大功告成喜从心来时,身子一顿。 小时候,生火好像可以用打火机。 他低头望着自己一身粗布麻衣,古代的衣服,只能钻木取火…… 天越来越黑,生火的工程停滞了良久。 倚明窗将衣摆拿起系在腰上,正在专心致志地做着不规范的钻木取火,一时没听见身后靠近的脚步声。 「你干什么?」 蓦地一声,被吓到的倚明窗没蹲稳坐去地上,狼狈地爬起来后拍拍灰,对身后的人解释道:「钻木取火啊。」 「……」楚熙南扶着伤腿慢慢蹲下,从衣兜里掏出火摺子,取了干树叶燃了火扔进柴堆,噼里啪啦的火声打破这时的平静。 火焰一点点变大,由内到外地吞噬木柴,红色的光瞬间照亮了山洞。 功成身退,楚熙南折回原位坐下,背靠石壁闭上双目。 稍觉尴尬的倚明窗挠了挠脖子,没有一点被楚熙南疏离的自觉,才坐到楚熙南身旁,楚熙南就睁开了眼,不太友好地看向他。 他举起手以示友好:「让我看看你的伤吧。」 楚熙南合上双眼,无视他。 「小兄弟,有警惕心是好事,但太警惕了将别人的好意无视这就不行了吧?」倚明窗絮絮叨叨,偏眼去看楚熙南的反应,「赠人玫瑰,手留余香。我就是个乐善好施乐于助人的好人罢了,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坏事的。你看看你,要钱没钱,要长相没长相,我帮你能图什么呢?」 「对,你图什么呢?」楚熙南开口,质问的语气。 倚明窗被问的一噎:「我乐善好施……」 楚熙南打断他:「不信。你要有所图才会有所为。你帮我是为了得到什么东西,这才是常人所为。」 倚明窗一时无言以对。 换个角度来讲,楚熙南这话说得也确实没有问题。他救楚熙南是为了完成任务获取感激值,此时被这么一问,他没再大言不惭地继续扯谎。 倚明窗安静后,楚熙南合目靠壁而眠。 山洞里只剩下了木柴燃烧的声响。 柴火慢慢燃尽,不知何时入梦,倚明窗在冷风卷进山洞时被冷醒,摩挲着起了鸡皮疙瘩的手臂起身,蹲到火堆前加柴,直到火势变大后,他才返身。 转头,楚熙南抱着手臂盯着他。 身后的火源热烘烘地靠着嵴背,面前的这道目光却冰凉刺骨。 倚明窗寒毛卓竖,嘻嘻哈哈道:「怎么醒了?」 「你到底是谁?」楚熙南问。 倚明窗道:「我叫张虎,山里的一个普通村民。」 半晌,另一边才传来声音:「楚熙南。」 这算是主动示好了吧?倚明窗默默想着。 【宿主,检测到主角对你的感激值有所增高。】 得到系统的回应后,他轻嘆了两声。 翌日,鸟鸣为钟,倚明窗在一片清新空气中睁开眼。他伸着懒腰,醒神后才注意到腿上靠着一个脑袋。 昨天警惕心那么重的人怎么会毫无戒备地将他的腿当做枕头? 倚明窗探手触上楚熙南的额头,滚烫的温度传入掌心。 原来是发烧了。 他腹诽:「叫你强撑。」 昏睡了的楚熙南安静乖巧,比昨天一直拒绝他好意的模样讨喜了不少。 他弯身看楚熙南的伤,腿上的脑袋微微动了一下,睁开了眼,楚熙南耳尖泛红,撑着地要起身。 倚明窗拉住他,劝道:「你发烧了,先疗伤吧。」 「不用。」 这样下去任务何时才能完成?要不干脆打晕了强行上药。 趁人不备,倚明窗手起落下,往楚熙南脖子后重重击了一掌,将昏过去的人接过靠放在石壁。 这下他总算能顺畅地进行任务了。 晕过去的任务对象乖巧安静,倚明窗用从系统购买的药物敷在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 主角的腿骨断裂,倚明窗将自己的外衣撕成长条,按照系统教授的方法将楚熙南的伤腿捆上木条固定。 搞完后,他擦掉鬓边汗,却见主角的外衣脏污破烂,担心污染到他刚费劲清理的伤口,便果断剥了主角的衣服。 可是楚熙南在发烧,受不得凉。 而他自己的外衣也被扯烂成条缕。 总不能让楚熙南裸着走出去吧。 思及此,倚明窗果断脱下亵衣,当衣服摘离脑袋时,方才昏迷的楚熙南不知何时清醒,撑着地坐直了身,戒备地看着他:「你脱衣服干什么?」 第03章 楚熙南低头,见身上衣服不见,「脱我的衣服又是为何?」 维持着两只袖子挂在手臂上的尴尬姿势,倚明窗解释道:「你上了药,脏衣服不能再穿。」 他将亵衣放在手心里递给楚熙南,「而且你发烧了,受不得凉。」 「你打晕我干什么?」楚熙南盯着那件亵衣,咬牙。 倚明窗唉声嘆气:「祖宗,不打晕你怎么能给你上药啊?」 楚熙南低头看,身上大大小小的擦伤确实被覆上了一层白白的粉状物,灼热的疼痛已经消泯。 他将唇抿成直线,半晌才回应:「谁要穿你的衣服!」 「为什么?不穿衣服你要是着凉病情加重,难受的是你。」倚明窗道,又觉楚熙南的反应太过强烈,猜测,「你不会以为我把你打晕了是要行不轨之事吧?」 第5页 闻言,楚熙南脸上不受控制地变粉起来。 猜中对方心思,倚明窗捧着肚子大笑:「你看看你,瘦得跟个木条似的,手一碰骨头硌得慌,除了那张脸清秀了些,谁想对你行不轨之事?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我就算飢不择食,也不会对你下手的。」 楚熙南扫了他一眼,「你长得如此普通,竟还好意思说我像木条。」 反正你骂的不是我的脸。 倚明窗耸肩,并不将他的话放心上,走近后将衣服套在他头上,隔着衣料拍了拍他的脑袋:「祖宗,你烧刚退了,可别再着凉了。」 小祖宗拿下衣服,兇巴巴地瞪了下倚明窗。 【宿主,检测到主角对你的感激值有所增高。】 被主角表里不一的行为逗到,倚明窗捂着嘴咯咯笑出声。 楚熙南把衣服套上,问:「笑什么?」 「笑你可爱。」 「你……」少年不语,似在思考倚明窗话语的意思,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在古代,可爱这两个字还没被用作「卡哇伊」的形容,表达的应当是可敬的、令人喜爱心生爱慕的。看样子,楚熙南是误会了。 经过这一出乌龙,楚熙南的防备心少了许多,倚明窗也能顺利地帮他检查伤腿。 楚熙南低头看向捆了木条的伤腿:「你会医术?」 倚明窗扯谎:「略知一二。」为了方便完成任务,他明知故问:「对了,你怎么受的伤?」 少年道:「被人推下悬崖了。」 「那你命挺大的。」 「……」 「长途跋涉至此,你的目的在何处?」 「去凌山,求仙问道。」 「我知道附近有个小镇,是通向凌山的必经之地。我把你送到那后,剩下的路你就自己走了。」顺水推舟,倚明窗道。 。 出发之前,倚明窗查看系统,感激值仇恨值的一半。他尽心尽力干了那么多事,还不如反派背刺赚得多。 想到这,他幽怨地瞪了一眼正在整理包裹的楚熙南。 哼,真是个小肚鸡肠的主角。 检测到倚明窗的想法,系统建议:【宿主,为获取更多感激值,可以使用捨己为人的方法。比如说,主角被人欺负了,你为他挡刀挨打。】 「谁来欺负主角啊?」 【「反派讨论组」,在这里,你可以积累反派人缘,使用反派马甲召集各路人马成为主角成长道路上的绊脚石,因此积累的仇恨值和感激值都可为你所用。】 之后需要这种赚取积分的机会肯定只多不少,从根源入手,打蛇打七寸。 倚明窗分析一波利弊后,决定购买「反派讨论组」。 拿到反派讨论组的使用权,他立马用自己的反派马甲建立了形象,赋名:旻燚。 找到邀请人的通道,倚明窗期待地点了进去——只有四个人选,是之前在树林里欺负主角的壮汉。 「怎么只有这四个人?」 【宿主,目前反派讨论组的名声不是很大,等之后你积累了人脉,有权邀请的对象能够增多。】 倚明窗后知后觉自己被坑了。 既来之则安之,骂了系统几句,他默默将四个壮汉强行拉了进来。 反派讨论组是一片白茫茫的区域,只存在于人的思维中,是一种类似于灵海沟通的交流方法。 四位壮汉纷纷认出,这位在他们脑海里发着光的人正是昨日在树林里揍得他们哭爹喊娘的人,立马下地求饶。 倚明窗:「……」 「我需要你们帮我干件事——昨日在树林里的少年会经过一间草屋,你们必须去那收拾他。」他清了清嗓子,「此乃反派讨论组,加入其中的人以后都是我的小弟。不听我差遣的人,只有一个下场——死。」 被这么一唬,那几个壮汉磕头磕得更勐了,「神仙的吩咐我们绝对言听计从!」 。 按照系统提供的地图,倚明窗搀扶着楚熙南绕过许多条山路,走到了山脚下。 山脚坐落着一个小草屋,房顶上烟囱冒着烟。 这个草屋,便是倚明窗出卖给那四个壮汉的位置。 「此处离镇上还有些距离,先去那休息一晚,明日醒来再赶路。」 搀扶着人走到门口,倚明窗敲了门,来开门的是个老奶奶。 「我兄弟二人要去镇上,天黑之前恐是赶不到了。还希望您老人家留宿一晚。」无视楚熙南听到「兄弟」二字递过来的眼刀,倚明窗说清楚来意。 屋主人是位老奶奶,热情地将他们领进了屋里。 给两位客人倒了水,她起身去翻了件衣服递给光着膀子的倚明窗,「正好我儿子在这里留了几件衣服,他个子与你一般高,你应该合身。」 倚明窗一边套上衣服,一边道谢。 楚熙南瞟了眼他身上的衣服,抿紧唇线。 两人来的巧,正好赶上了老奶奶的饭点。 倚明窗帮忙把饭菜盛到桌上,添饭后,他在老奶奶期待的目光下吃下一口饭菜,咸得舌头髮麻,他面部僵硬须臾。 忙往嘴里扒了几口白米饭,他余光偷瞟楚熙南。这人有条不紊地进食,好像他们吃的不是同一桌菜。 吃完饭,倚明窗帮忙收拾脏碗,从灶房出来时,外边天已全黑,老奶奶坐在桌前缝着衣服,听见声响,抬头对着倚明窗笑笑。 第6页 远处,楚熙南坐在一旁的炕上,低着头不发一声。 倚明窗坐到楚熙南身旁,看着老奶奶旁边桌上微弱的烛光,问:「你帮忙穿的线?」 「她自己穿的。」 「哇,眼力真好。」 「……」楚熙南侧头,说不清含义的眼神,「你觉得这位奶奶几岁了」 「六七十左右,但老态龙钟。」 「你没发现……算了。」楚熙南欲言又止。 倚明窗心大,没发现异常,问了老奶奶他们宿夜的房间,搀扶着楚熙南进去。 草屋体积小,一共两间寝室。 一间老奶奶住,倚明窗和楚熙南今晚只能挤在另一间。 四面为墙,最中间放了一张干草搭成的床铺,把伤患放到床铺上后,倚明窗出去要了些热水进来。 倚明窗脱下衣服,用帕子沾湿后擦了身子,弯腰拿了衣服,抬头时才注意到楚熙南看着他。 床头立了支蜡烛,微弱烛光勉强照亮屋里。楚熙南的眼神在昏黑的环境下显得怪异。 「我先洗漱,等下会给你抬水的。」倚明窗不自在道。 「不是这个,」楚熙南道,「你先别穿这件衣服了。」 手将伸进袖子里,倚明窗动作微顿,纳闷:「为什么?」 「嗒嗒——」 门口传来脚步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趁此闲隙,楚熙南伸手拽过倚明窗,两人共坐草床上。 楚熙南一手替倚明窗脱下那件异常的衣服扔去地上,一手拥住倚明窗的肩,竖起食指放在他嘴前,示意安静。 屋子逼仄,两人挨得近,离门也近,一时之间两人吐出的气息交缠,伴随着渐渐挨近的愈来愈重的脚步声。 脚步声到门口后便停下了,过了会儿,兀自离去。 那脚步声顿挫有力,肯定不是老奶奶蹒跚的步伐。 倚明窗问:「是谁?」 「她的孩子。」楚熙南松开手,将手放下时掌心无意擦过倚明窗的后颈和嵴背,触感细腻滑顺,他不自觉地弯了下手指,侧头去看那一片小麦色的背部。 「那我出去打声招唿,证明我们不是坏人。」说罢,倚明窗起身,被楚熙南一把拽回坐下。 坐后他后知后觉,看向楚熙南,惊讶:「不对,你怎么知道那是老奶奶的孩子的?」 楚熙南瞥他一眼,拽着倚明窗手腕的手移到掌心,指腹摩挲过细腻的肌肤。 手上被人挠过的痒意抚过心头,倚明窗愣神片刻,回神时就被楚熙南卡着脖子压倒了。 他听见压着自己的这人语气淡漠:「你根本不是村民。」 第04章 倚明窗的肩膀被少年用一只手按住了。 少年精瘦的手掌格外有力,掌心上布着老茧,埋藏在皮肤下的血肉有着极高的温度,就算隔着衣料,他也能感受到,抵在他肩上的手粗糙而滚烫。 「我怎么不是村民了,」他友好地用双手抬起楚熙南压住他唿吸的小臂,「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 这小子力气是真大,如果不是「力大无穷」的技能支撑着他,他都不知道凭藉自己的真实水平,是否能够抵抗。 「村民都要下山干重活,常年挑担使得肩膀磨损长出老茧,普通家务活都会摩擦到掌心。你的肩膀上皮肤光滑,掌心里也没有老茧。」楚熙南道。 怪不得刚才用指腹摩挲他的掌心,原来是这一回事。 倚明窗道:「我是村子里的大夫,不干农活不是很正常吗?我都替你治好伤了,你就这么恩将仇报?」 楚熙南狐疑地半合起眸,松开手后起身坐回去。 撑着草床坐起来,倚明窗抚了抚被压得泛红的脖子,嗔怪地看了眼旁边人,嘟囔说:「我因为你受的苦可真多。」 他弯腰去捡地上的衣服。 楚熙南皱眉:「不是说了别穿了吗?」 「为什么?」 「真怀疑你脖子上顶个脑袋是用来装饰的。」 「你……」倚明窗咬牙,心中劝诫自己一切都是为了感激值,忍下将要发出的怒火。 就算他是真的别有所图才对楚熙南施以援手,但他起码无微不至地照顾了楚熙南许久,楚熙南这呛人的行为还真让人不舒服。 「有很多地方都不对劲。那老人起码六十多岁,有儿有女却一个人住在荒郊野外其为之一;年迈而体弱,却能独自厨头灶脑剪布缝衣,此为二。」 倚明窗作思考状:「虽然不对劲,但也不能说明什么吧?」 没穿书之前,他遇到过好几位身强体壮胜过青年的老人。 「三言两语与你说不清楚,」楚熙南抢过衣服扔去地上,说,「马上就子时了,一天之中阴气最重的时段。以防万一,我们两人还是待在这里静观其变。」 子时? 夜晚十一点到凌晨一点这个时间段。 阴气重?怎么扯上这封建玩意儿了? 倚明窗正疑惑,脑海里的反派讨论组出现了响动,他藉助系统的放映功能在脑海里播放画面——四个被他联络的「反派」壮汉如约到达。 赚取感激值的好时机总算来了! 全部心思都在「感激值」上的倚明窗将楚熙南的话抛之脑后,兴沖沖地推开屋子门,「吱呀」一声盖过了身后人的欲言又止。 楚熙南似有若无嘆出口气,警惕目光略过倚明窗,落入外面。 第7页 屋外烛火微亮,老奶奶错愕看向这边,她犀利但被仁慈完美伪装的视线轻飘飘放在倚明窗裸着的上半身,最后勾起嘴角:「怎不穿给你找的衣服啊。夜间风凉,你要是生了病该怎么办?」 经老奶奶这么一提醒,倚明窗才想起刚自己的外衣被楚熙南强行丢了,霎时风从门缝挤了进来,他摩挲几下手臂,刚要回答便被敲响的门声转移了注意。 他殷勤地迈步,赶在老奶奶行动之前将门打开,与门后的壮汉对视,道:「你们这么晚还登门拜访,是有什么事?」 壮汉的眼珠子骨碌碌一扫倚明窗身后,很快找准目标锁定里边的楚熙南,无视面前之人的提问,撞开倚明窗后气势汹汹地走进去。 避开接连走进去的四人,倚明窗半低着头,隐藏在了阴影里的眼睛微弯,暗喜计划顺利进行。 楚熙南冷眼看着逼近自己的四人,像是压根没想起他们是之前在树林里欺负过他的人。 壮汉抬手掐着楚熙南的下巴,无礼地抬起他的脸,啧啧道:「还以为你被救下后就没受伤了。怎么脸上还多出了些伤,我记得咱哥四个可没在你这张小脸上留下伤啊。」 他用脚踹了踹楚熙南的伤腿:「哟,咋还瘸了。」 楚熙南皱着眉勐地摆头,躲开壮汉的手,往后一避,「你们怎么找上这的?」 壮汉回忆后道:「呵,一位叫旻燚的神仙指路。小爷从来还没有吃过瘪,连神仙都看不过去。我今日定要讨回债来。」 虽然不明白那神仙为什么让他们来欺负他救下的人,但神仙这么做,肯定是又他的道理的。 倚明窗在另一旁悄声观察,准备伺机而动。等壮汉将楚熙南欺负足了他再出手相救,一定能赚取许多感激值。 偶然听到「旻燚」两字,他稍觉心虚地勾起食指颳了刮鼻樑,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楚熙南脸上。 旻燚?楚熙南眼神黯淡须臾,他未找到旻燚如此针对他的缘由,心里瘀堵的地方暗暗发痛,不由得捏紧了拳头,看着壮汉的目光狠厉了起来。 「兔崽子你敢瞪我!」壮汉顿觉不爽,扬起手来,带起的风撩开了楚熙南鬓间的发。 那巴掌快挨下时,倚明窗及时赶到,紧紧钳住了壮汉的手腕,捏得对方面目狰狞。他用颇为明显的邀功神态向楚熙南眨了下眼,后者合目转头,并不理睬。 虽说他意欲壮汉将人欺负得狠了再出手,但还是没忍心让那巴掌打下来。 「力大无穷」能力加成,倚明窗轻轻松松提小鸡崽般把四个壮汉赶出,他叉着腰拦在门口,道:「你们四个人高马大的,放着正事不做,净想些歪门邪道,靠强抢他人获取不义之财。以后再让我遇见你们欺凌弱小,看一次揍一次!」 四个壮汉显然不服。 上次被吓跑是因为那人是神仙,这次他们以多胜少,绝对不会输的。 他们摩拳擦掌,默契对视后,准备大干一场。 倚明窗身后浮起几只大大小小的触手,在空中盘旋飞舞,他叉着腰威武霸气的模样,全然不知身后出现的魔怪。 壮汉们瞳孔一缩,毫无徵兆地,哭天喊地地甩着手跑了。 啊,我的威慑力有那么大? 纳闷时,无意狐假虎威的倚明窗转头,身后是慈祥的老奶奶,他道:「那些土匪被我赶走了。您没有被吓到吧?」 老奶奶摇头,倚明窗还想关心几句,楚熙南一瘸一拐走过来,拽着他的胳膊将人拎进了屋里。 随着门被关紧,楚熙南才松开手。 倚明窗揉揉被拽疼了的胳膊:「我刚才和老奶奶说话呢,你怎么把我拽走了,太无礼了。」 「你怎么知道刚才那些人靠抢人钱财谋生?」楚熙南眉目紧绷。 「猜的。他们闯进屋里的架势活像土匪。」回忆方才说出的话,倚明窗哑口片刻,差点露馅,「是与你有什么仇恨吗?」 「一点小事,和你无关。」 倚明窗撇撇嘴。 他见义勇为,怎么良久都没有「感激值」的提示音。 这小主角的感恩之心是被水泥封心了吗? 「不是说老奶奶的孩子也在?土匪入屋,怎不见出来帮忙?」 回答他的是静默。 倚明窗抬头,楚熙南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眼神里是明晃晃的嫌弃。 「你没发现吗?这屋里就只有我们两个活人。」楚熙南无奈,「我以前在村子里遇到过一种怪物,叫母魅,喜欢刨坟,将人类的尸体当做孩子悉心照顾。平时与人无异,常扮作老妪,但此魔怪不辨盐味,却灵敏如年轻人。 小屋里的烛火随着门缝吹进来的阴风摇曳,被照射在墙壁上的影子也跟着摇晃,回想之前种种,倚明窗后怕地屏气凝神,慢慢挨近楚熙南。 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他看过的恐怖片不少,却没有哪一次是不怕的。 「你的意思是,外面的老太太,是个妖怪?」 「你今日对她十分殷勤,估计她已经有做你娘的打算了。」楚熙南火上浇油,轻飘飘道。 「那你怎么不同我早说。」 楚熙南瞥他一眼:「先前我还不太确定,只是怀疑而已,又担心告诉你后你露出马脚打草惊蛇惹怒了她。但她方才直接显露了真身,想必也没有隐瞒的意思。」 倚明窗在屋子门口教训那四个壮汉时,母魅故意显露真身,让倚明窗狐假虎威吓走了那几人。 第8页 倚明窗摸着一身鸡皮疙瘩:「那现在怎么办?」 「母魅一般喜欢和人类建立感情后再出手杀害。」楚熙南躺在草床上抱臂而眠,「静观其变,先睡吧。」 倚明窗紧靠楚熙南,将身子缩成一团,嘴里念叨:「会不会等我们醒来,我们就成为了真正的兄弟了。」 都是母魅的孩子,可不就是亲的吗?他默默赞嘆一把自己的幽默。 没等到人回应,他打了个哈欠,尽管心中怕得厉害,他还是不知不觉合上了眼皮。 寂静夜中,系统声突然响起。 【恭喜宿主触发隐藏剧情——母魅,奖励积分100!】 他吓得一蹦,整个人扑去了楚熙南身上。 楚熙南睁开眼,不耐烦地将他推开:「你一惊一乍什么。」 「做了个噩梦。」倚明窗讪讪地坐回去,脑海里痛斥系统,「你能不能不要突然出声,会吓死人的好吗!」 系统:【……】 楚熙南不悦地翻身,背朝向他。 突然想起自己的大夫身份,倚明窗伸手去摸楚熙南额头。 楚熙南拽住他的手,防备的目光凛冽,「你干什么?」 防谁呢。 「看看你退烧了没有。」倚明窗抽回手来,阴阳怪气,「看你戒备的模样,应当早已痊癒,生龙活虎。倒是我多管闲事了。」 他也翻了身背朝楚熙南。 良久,等他再次入眠。 【宿主,检测到主角对你的感激值有所增高。】 这突兀的一声。 倚明窗应激反应,蹦去楚熙南身上,反应过来时对着系统破口大骂:「有没有静音模式!」 等等。 感激值? 他低头,和身下之人不太友好的目光对视,呵呵一笑:「我又做噩梦了。」 第05章 稍觉尴尬地从楚熙南身上爬下来,他手拄在了楚熙南放置一旁的包裹上,他手腕一崴,重新砸到了楚熙南身上。 听见身下人轻哼一声,他迅速爬起翻身到一旁,问:「你包裹里的东西还好吧?」 「不关你事。」楚熙南夺回包裹。 过了这么久,这人警惕心还是如此之重。倚明窗微微嘆气,恰好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他凝神,将视线投去门边。 房间门被人从外边轻轻推开,拇指宽的缝隙里露出只红色眼睛,倚明窗看得一怔,忙抬手拉住楚熙南,指着门边结结巴巴:「眼,眼睛!」 楚熙南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翻身入地,向门边探去。 胆小如鼠的倚明窗努力说服自己跟上楚熙南,畏畏缩缩地躲在他背后。 不行!他可是有力大无穷能力加持的成年人,怎么能比楚熙南还要怂呢。 更何况他的任务是将楚熙南送到镇上,楚熙南要是在这不幸遇难,他上哪完成任务去啊。 思及此,他勉强走上去与楚熙南并肩。 门被轻轻推开,外边漆黑一片,并没有活物存在。 倚明窗松了口气,转头,他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位人高马大的男子。那男子面目模煳,黑夜之中更显阴森,红色眼睛紧跟着他,「你是在找我吗?」 倚明窗被吓得失神,一拳不受控制地打了出去,当即打得那男子怔忪,忽然抱脸痛哭:「娘!有人打我!」 奇怪,这怪物战斗力怎么那么弱? 罪魁祸首倚明窗微微张了张唇,疑惑地皱眉。 片刻后,从屋中出来的老奶奶点亮大厅蜡烛,将痛哭流涕的红眼男子拥入怀中,安抚地拍着他的背:「不哭不哭,娘在这。」 她望向两人:「犬子惊扰到你们了,老朽给你们赔罪。」 此时,她投来的视线不再慈祥。 倚明窗心中警铃大响。 【任务,帮主角挡住妖怪攻击。】 只要能获取自由,无论是披着反派马甲欺压主角,还是顶着炮灰的身份帮助主角,倚明窗都会去做。 系统让帮忙挡住伤害,只不过一点皮肉之伤,他压根不放在眼里。 面前哄着儿子的老妪背后伸出几只触角,挥舞盘旋在空中。她口中念的「替犬子赔罪」,做事的架势却是「给犬子报仇」。 「不就是打了你儿子一拳吗?还是他先吓人的。」倚明窗讲理。 老妇的眼神犀利歹毒地扫过来,莞尔一笑:「犬子一直想有个哥哥,不知你意愿如何?」 倚明窗回怼道:「我觉着我还年轻,做你孙子差不多。」 兴许是母魅并未将她完整的恐怖面貌显现出来,让他完全忘了自己先前怕鬼的怂样。 母魅轻笑几声,好似倚明窗说的是什么笑话。她将怀中男子推向倚明窗二人,「乖小河,你不是想要位新的哥哥吗?想要的东西得自己亲自动手获得。」 「哥哥……」被叫做小河的红眼男子傻愣地眨了几下眼,龇牙咧嘴地扑向倚明窗。 奇了怪了,不是要帮主角牴挡妖怪的攻击吗?按理说,妖怪的攻击对象应当是主角,怎么只针对他呀? 倚明窗边想边一踹踹开向他攻击过来的小河。 小河挥着爪子捲土重来,他立马回神,躲避对方的攻击,蹲身便是一记扫堂腿。 作为伤员,楚熙南很有不拖累队友的自觉,在倚明窗与小河争打得激烈时,退到一旁看戏。 同样在看戏的母魅说风凉话:「本打算让你穿上那件衣服后不知不觉成为我的孩子。没想到被你们提前发现了,我也只好出此下策。」 第9页 她打了个哈欠:「乖乖,你也知道我喜欢收人类的尸体当作孩子。在你成为我的孩子前,只好委屈你先当下尸体了。」 那可真的是委屈。 倚明窗一边折断小河的手将他扔回去,一边往后退了几步,拉住楚熙南的手打算先逃离这里。 母魅接恨铁不成钢地勐推了把小河的背,「竟有你这般没出息的儿子。若再失败,你也别当我儿子了。」 小河撇回自己被折断的手,随着骨头咔嚓几声响,蕴满了怒气的双眼瞪向倚明窗,蹬地飞扑过来嘴中絮叨念着:「哥哥,我要哥哥……」 情急之下,倚明窗推开楚熙南,提肘撞向小河的肚子。 或许是受了母魅的话的威胁,小河的战斗力提高不少,拳腿之间用力更多,倚明窗只能提起注意力防住他的攻击。 谁穿到小说里又当炮灰又当反派还要和配角打架? 苦命人倚明窗踹翻小河,趁休息时嘆了口气。 由于多了个心眼,他观察到另一旁看戏的母魅并未将全部注意力放到他这边,反而会不自觉地将目光投到楚熙南身上。 系统布置的任务肯定与接下来发展的内容有关。 所以,母魅真正的目标应当是楚熙南。 在母魅的触手猝不及防挥向楚熙南时,他及时扑向楚熙南,挡住了那致命的一招。 他低头望着触手戳穿他的肚子后又抽出,肚子被刺穿的疼痛乌泱泱地麻痹着神经。 难得能从楚熙南脸上看出震惊和关心,倚明窗呕出一口鲜血,脑袋里嗡嗡嗡的声响盖过了系统恭喜他完成任务的机械音。 临受伤之时,倚明窗清楚地记得,他当时想的是:快涨感激值! 吊着最后一口气,他在楚熙南的搀扶下逃出了草屋。 或许是跑得太过匆匆,又或许是疼痛扰乱神思,倚明窗竟忘了他们是如何死里逃生的。 躺在草丛里,楚熙南用手堵住他汩汩往外流血的伤口,平常冷漠的嗓音破天荒带上了恐慌:「你不是大夫吗?快,止血的药。」 受了伤后,倚明窗三魂不在了两魂,迷迷煳煳地从系统那兑换了止血药,听到感激值大涨,然后满足地晕死了过去。 滚烫的阳光唤醒了倚明窗,在系统的帮助下,他肚子上的血洞神奇般地痊癒了。他撑地而起,一只沾满了干涸血迹的手立马伸过来扶住他:「你好多了吗?」 是楚熙南。他脸上挂着难以掩藏的沧桑,想是一晚没睡。此时看见倚明窗清醒过来,楚熙南浊黑的目光澄清了须臾。 倚明窗道:「没死。」 楚熙南松了口气:「那我们先赶去镇上。」 「自然。答应将你送到镇上,我言出必行。」 「我不是这个意思!」楚熙南忽然加强了语调,「……镇上大夫的医术会好一些。」 「不用,我的医术医好我绰绰有余,」倚明窗展示肚子上已经结疤的血洞,「看,我自创的金疮药药力十足。」 大概是失血过多,脑袋晕乎乎的,他脚下一浮,往身旁趔趄一下。 楚熙南沉默地扶住他。 沉寂良久的反派讨论组突然有了响动,昨日被吓跑的四个壮汉纷纷来请罪。 「旻燚神仙,我们昨日遇到了妖怪,这可不赖我们不听你的话啊!」 倚明窗揉了揉太阳穴,敷衍几句从反派讨论组中离开,才意识到自己被楚熙南扶着走了许多路,便撤开手。 楚熙南脚步一顿,好半晌才闷出一句:「身体真的没有不舒服吗?」 倚明窗摇头。楚熙南又问:「这日头那么盛,找个阴凉的地方歇一下吧。」 「不用。」倚明窗查看地图,「快到镇上了。」 「你将我送到镇上后就要离去?」 「不然呢?跟着你一起去求仙问道吗?」倚明窗开玩笑道。 楚熙南望他一眼,不吭声了。 倚明窗没注意身旁人突然凝滞的情绪,一种奇怪的危机笼罩住他。 母魅虽然没有追过来,但这个副本不可能就这么简单结束的。一开始母魅的矛头对准的是他,为何忽然转移了目标呢?原着里并没有出现过母魅这个妖怪,他得多份警惕心。 瞥眼望见远处有条河,刚刚扶着他的那只手上都是他的血,他犹豫须臾,带着楚熙南走到河边歇住了。 倚明窗找了处软草坐下,楚熙南随着他的目光看向河边,纳闷:「你是渴了吗?我帮你舀点水喝。」 倚明窗摇头:「洗洗你的手。脏。」 楚熙南低头一看,良久,蹦出两个字:「不脏。」 声音闷闷的,倚明窗听的不是很清晰,他疑问地「嗯?」了一声,楚熙南利落地转身去河边洗手了。 倚明窗抬头看看树上的鸟,又看了眼天边飘过的白云,转回头时,入眼的赫然是颗鲜红的果子。 拿着果子的楚熙南扬着下巴,别扭道:「我洗干净了,你吃吧。」 倚明窗接过果子,虚弱地咬了一口。 楚熙南坐至他身旁:「我包裹里装有我娘留给我的遗物,一个拨浪鼓。我小时她就去世了,父亲杳无音讯,是我外婆将我带大。外婆体弱,迴光返照当日,给了我封信,说她的遗愿是让我到凌山求仙问道,出人头地。」 听着主角坦露心迹,倚明窗差点被果肉噎住。不过是帮忙挡了一次攻击,这小子就这么轻易地相信了他,甚至能将自己的悲惨过往全盘托出。 第10页 他应付道:「既如此,我一定会让你登上凌山,了却你外婆的心愿。」 第06章 一路赶来,倒不见母魅的踪影,倚明窗被楚熙南照顾得无微不至,要水就取,要吃便摘,他一时迷上了使唤楚熙南的感觉。 没走多少步子,远处城门巍然矗立,倚明窗心喜又一任务大功告成,他道:「和贵镇到了。」 和贵镇,名字朴实无华,却承载着镇上很多人的愿望。 这是楚熙南跋山涉水的目的地,也是他梦寐以求到达的地方。此刻,他承受了十多年的雾霾消散而去,却又蒙上了一层雾蒙蒙的东西。 他余光看向倚明窗,唇瓣几开难以出声。 倚明窗满心满眼只有系统大涨的积分,跨入城门那一刻,两人不约而同站住脚跟,面面相觑。 少年隐晦地藏住了心中的不舍。 系统对倚明窗完成任务的道喜声刚结束,倚明窗拍上少年的背,打好腹稿,正要嘱咐些什么「注意安全」「加油生活」的鸡汤,为两人的告别画下句号。 一道链子自城墙上飞下,团成圆将两人圈住,链子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使劲一拉,两人趔趄着向前一跌,相拥着被捆在了一起。 身穿金色绣衣的男子一跃而下,站直后,尖嘴猴腮的脸上带着得逞的笑。 「哟,你们俩人身上妖气挺重啊。」 与此同时,倚明窗的脑海响起系统让人不舒服的机械音:【任务:为主角承受死亡凶机。】 等等,一开始也没说还有要替主角死的任务吧?这么说,将人送到镇上后,他压根还不能离开啊。 倚明窗无语之余,面上呈现了心中所想,吃了苍蝇般的表情。 却让那尖嘴猴腮误以为自己抓对了人,乐滋滋地招了招手,让属下把两个人带进了城门。 两人被丢进了一间封闭的屋子。 四墙无窗,看着像是用来审犯人的。 倚明窗尚觉莫名,用肘子戳了戳身后的人,楚熙南不愧是主角,很有审时度势的潜力,判断出了当前形势:「我们貌似被当作妖怪抓进来了。」没能和倚明窗分开,尽管陷入面前这莫名其妙的地方,他并不烦躁。 「原来如此。」倚明窗维持着赚取感激值的良好素养,张口就来,「不用担心,出什么事我会保护你的。」也不知道系统所说的死亡危机会不会就是此刻。 从系统购买的力大无穷瞬间为他镀上一层金光,他用胳膊往外一崩,链子咔啦响了几声,裂开了。 挣脱桎梏,从碎掉的链子里钻出来,倚明窗邀功地看向楚熙南。 楚熙南担忧的目光扫向他肚子上的疤痕,嘴上却说:「怪了,你不是村子里的大夫吗?力气怎么那么大。」 和想像中的涨感激值怎么不一样。 少年,你关注点真奇特。 倚明窗嘴角微抽。 两人正寻找着能够逃生的地方,紧闭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尖嘴猴腮背手踱步进入。 里边两人闻声看向门口,尖嘴猴腮双眼一瞪,抬起手来指着他们,震惊:「尔等是何方妖怪!竟能挣脱我的捆妖链!」 「这位公子,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倚明窗向他迈了一步,欲作解释。 哪知那尖嘴猴腮被这微小的动作吓得原地一蹦,立马喝止了他前进的动作:「你这个长得一般不穿衣服还要随地乱走疑似魅魔的东西,休想用你的魅术迷惑我!」 倚明窗停住脚步,眉头一挑,耐下性子认真解释:「我不是妖怪。」 尖嘴猴腮冷笑:「休想煳弄我!方才你二人在城墙楼下缱绻难分难捨的场景,我可是亲眼目睹了。」 他自信地拍了拍胸脯:「我这双眼是神仙亲赐的阴阳眼,远能辨生死,近能辨妖气。之前在高处,你俩挨得近,一时没分清。如今靠近了看,原来妖气来源全在这位光膀子的身上。」 他朝楚熙南招手:「孩子,被魅术蒙蔽了眼,让你误跟了人。快过来,我保护你。」 楚熙南:「……」 「我不是……」倚明窗艰难的辩驳被尖嘴猴腮扔过来砸在脸上的一张符止断了。他深吸一口气,将符从脸上撕下来,笑容友好地揉成团扔去地上,一步一步走近尖嘴猴腮。 「这符对你竟然没用!」尖嘴猴腮如临大敌,随着倚明窗的逼近一步一步后退,临到门口,转头要跑。 倚明窗及时逮住人的衣领,几乎将这人提到半空,挨到他耳朵大吼:「我说我不是妖怪,你是聋子吗!」 。 大厅。 倚明窗换上了新衣,侧目看着大夫检查楚熙南伤腿。 尖嘴猴腮是和贵镇镇长请来的凌山修士,名叫秦关晖,他笑呵呵地道歉:「怪不得捆妖链对你们没用,原来你们并不是妖怪啊。兄台,这事也怪不得我,谁叫你们俩要在城门难捨难分呢。你长相普通,一身都是魅魔的妖气,这小少年又一直恋恋不捨地看着你,我误会也实属正常。」 楚熙南语调冷漠:「我没有恋恋不捨地看着他。你能别添油加醋描述一些不存在的事吗?」 怼得好啊! 倚明窗默默夸赞,佩服楚熙南一点都不怕得罪今后同门师兄的勇气。 秦关晖心大,哈哈笑了几声缓解尴尬,将话题引向别处:「和贵镇最近不太平,民间出现了魅魔,专门诱惑年轻男子,把人诱拐到山野后便剜心留尸,残忍得很!我打听到一些消息,这些消息都指向那魅魔性别为男。你们两个又鬼鬼祟祟出现,这不,我还以为自己运气好极了,那么快就捉到了罪魁祸首。」 第11页 自动忽视「鬼鬼祟祟」这个形容词,被网际网路宠坏了的倚明窗八卦之魂熊熊燃烧,好奇道:「男魅魔?被杀害的那些人都是断袖?」 楚熙南抓住重点:「何为断袖?」 倚明窗觑他一眼:「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这是你能知道的吗?」 「我不是小孩了!」 「哦。」倚明窗敷衍,把求知的目光投向秦关晖。 秦关晖:「……是。」 倚明窗大咧咧地:「那男魅魔定是长相不差,竟然能怀疑到我头上,你也够不严谨的。」 秦关晖:「谁知道呢?那魅术使人鬼迷心窍,指不定被魅惑的人压根不在意魅魔长相如何。」 倚明窗贊同:「人不可貌相,魅魔也是。」 秦关晖将问题抛回:「好好说说,你又是怎么染上魅魔的妖气的?」 另一边,大夫看完楚熙南的伤腿,嘱咐几句要走,楚熙南看向和秦关晖聊得正起劲的倚明窗,指向那边,「再劳烦您替他看看身上的伤好全没有。」 大夫上前给倚明窗把脉,「这位公子是不是近日以来受过伤?气血有亏,得注重休息。」 区区一个炮灰马甲的身躯而已,倚明窗压根不放在心上,敷衍地回答了大夫,转头又和秦关晖聊起来。 楚熙南深深吸了口气,一瘸一拐走至两人之间,打断他们的谈话后,他面向秦关晖,好声道:「天色已晚,麻烦秦道友为我们准备客房。」 秦关晖仰头看外边黑掉的天空,忙吩咐下人去安排了。 在下人的带路下,倚明窗搀扶着楚熙南,楚熙南问:「方才大夫让你注意休息,你听到没?」 「听到了。我身强力壮,不会死的。」倚明窗道。 楚熙南黑着一张脸:「你这人真是……又没说你会不会死。」 「不提这个了,」倚明窗道,「秦关晖是凌山的修士,你如今与他打好关系,之后去到上边也好有个照应。」 楚熙南闷着声音回了句嗯。 两人住得近,走到门口,倚明窗随口关心了几句楚熙南的伤腿,打着哈欠推开门,楚熙南拦住了他,那句「好好休息」在喉咙里滚了几圈,都没能说出口。 倚明窗伸了懒腰,「嗯?你要说什么吗?」 楚熙南懊恼地蹙眉,半晌才找出个话头:「断袖是什么意思?」 屋檐两角各挂一只灯笼,微弱烛光随着微风摇曳。 困意被这句话吓走,倚明窗微低着头看他,少年清澈眼眸映着烛光,让人慾言还休。 什么是断袖?该怎么解释呢? 「这还不好理解?断袖,即断掉的袖子,意思是两个人关系好到可以互相砍袖子。」 楚熙南显然不信,「你这样解释,放在方才的语境中,压根说不通。魅魔和那些逝去的男子称兄道弟,就能哄得对方去什么荒郊野外,还把人的心都骗得剜了出来?」 倚明窗哑口无言,更被楚熙南接下来的话当头一棒:「所以我猜,断袖应当是男男之欢。」 说罢,楚熙南更加懊恼了,他恨不得将自己埋进地里。提什么不好,非要提这个! 温黄色的灯光将两个人圈在一起,他这话一出,瞬间觉得浑身不适。 好在倚明窗是个心大的。 「你都猜到了,还来问我作甚?」倚明窗无语,径直略过他,往屋里走去。 末了,他转过身来,手掌划过头顶,做了个比身高的手势,调侃般地嘱咐一句:「快去睡吧,再长不高,你一辈子都这么矮咯。」 他感受着楚熙南的视线紧随着他的背影,直至门关上,将两人分隔开。 第07章 翌日,倚明窗洗漱完后,便被下人请去大厅食用早膳。 该府主人是和贵镇镇长,事务繁忙,常年早出晚归,并不在府上。受了他吩咐,除了政务,府上大小事都由暂时由秦关晖做主。 大厅中,秦关晖手中抬着一碗粥,往发着热气的粥面吹了吹,抬眸望了眼姗姗来迟的倚明窗:「坐,昨日时晚,未来得及一一过问细节。趁这闲暇时,你一五一十说清楚。」 倚明窗拉开椅子,坐到楚熙南身旁,毫无礼节地伸手拿过包子,咬了一口,咽下去后才道:「母魅也属于魅魔的一种吗?」 秦关晖思考:「是。」 「那我身上的魅魔妖气,兴许是从那沾染上的。」 秦关晖道:「说起此事,你同我讲,母魅差些杀了你,而如今你还好好的,身上的伤见鬼般地恢復神速,此乃疑点。」 倚明窗随口唬道:「我张虎可是我们张家村里数一数二的大夫,医术高超,所做金疮药功力超强。」 秦关晖半信半疑。 「那魅魔猖狂至此,凌山只派你一人下来?」话题被揭过,倚明窗问,或许是提到「凌山」,他余光瞟见楚熙南瞬间绷直了背,心里便暗暗笑这孩子果然还是年轻,藏不了情绪。 被这么一问,秦关晖顿觉自己被看不起了,梗着脖子:「我虽不如众多师兄姐们能力强,但好歹是修炼过许多年,不至于被你看低吧?」他抱起手来:「你信不信不出几日,我必将那魅魔捕获。」 「信信信。」倚明窗敷衍着,往碗里添了些糕点,不客气地吃起来。 一名小厮从外面匆匆赶进来,走到秦关晖身旁耳语几句,秦关晖脸色突变,挥手遣走小厮,望向倚明窗。 第12页 秦关晖目光不带善意,倚明窗望了眼碗里的糕点,道:「该不会这糕点价值连城,你要我赔吧?」 「城外压根没有你说的什么草屋。我派去的人用专门的法器探测,也未查出妖气。什么母魅的,都是你在说谎吧。」秦关晖语气肯定。 倚明窗纳闷出声:「……不是?」 一直不吭声的楚熙南抬起头来,看起来同样疑惑。 眼看秦关晖起身走向自己,倚明窗识势放下手中糕点,起身平视秦关晖。 秦关晖伸手要揪他领子,他下意识伸手去拦,却忘了「力大无穷」的能力,一不小心卸了对方的胳膊,「咔嚓」一声,秦关晖吃痛地吸了口气。 「抱歉!」倚明窗忙举起手以示友好。 秦关晖右手捏诀,使出一道法术,将倚明窗掀得撞去柱子上。 倚明窗落地后扶着撞疼了的老腰,痛苦地爬起来。面前的楚熙南抬手护住他,与秦关晖对弈,「秦道友,你这变脸速度太快了吧。」 秦关晖冷哼着接回胳膊,操控着捆妖链将他们两人重新捆了起来。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倚明窗试图扯开捆妖链。 秦关晖从一旁抽出佩剑,剑刃停在倚明窗脖颈一指前。 「我知道你是人类,捆妖链不能耐你如何。但剑总能让你受点皮肉伤。给我安分些。」 倚明窗只得停下小动作,自证道:「误会啊,我真的没有说谎。」 剑尖往前移了半寸,锋利剑刃划破皮肤,血腥味传来,倚明窗怔愣,半张的唇将话堵了回去。 秦关晖横眉冷对,挥手撤下剑来:「有没有说谎我自会辨明。」 他挥手唤来下人:「把那个少年带下去好好打扮。」 倚明窗眉尖一抽,他意识到了秦关晖说的「自会辨明」的方法——用楚熙南当诱饵,诱出魅魔。 他喊住了秦关晖:「他还是个孩子,你要做诱饵的话拿我就好了!」 主角可不能出事啊,死了的话他上哪去完成任务啊! 秦关晖不屑的视线扫过他的脸,「就你?」 倚明窗道:「那魅魔施展魅术是为了得到心脏,成年强壮的男子心脏自然更加诱人。你打听打听,受害者并非都是貌美男子吧?再说我旁边这小子毛都没长齐,瘦如木柴,说不定魅魔压根看不上他呢。」 【宿主,检测到主角对你的感激值有所增高。】 身后紧贴的人僵硬片刻,但倚明窗并没有分神去注意这些。 秦关晖故作思考。 倚明窗趁热打铁道:「我当真没有说谎!我不清楚母魅为何会突然消失,但我敢肯定我与那杀人吃心的魅魔绝对没有瓜葛。如果魅魔试图伤害我,是不是就能证明我的清白了?」 「也是。」秦关晖动容,抬手往虚空一抓,捆妖链从倚明窗身上撤开。 倚明窗站稳,低头看被血染红的领子,痛意慢半拍地爬上神经,将粘在伤口上的衣领拉开,他轻轻嘶了一声,抬头时无意间对上楚熙南刻意隐瞒关心的眼神。 楚熙南刷地转头,欲盖弥彰地咳了几声。 倚明窗被带下去清洗换上干净衣服。 束髮后,他盯着镜子里并非自己的普通面庞,普通三庭五眼,这建模妥妥路人,但在他灵魂的注入后,却有了一种超脱的平凡感。他在心中当着黄婆自夸,整理好着装推门而出。 秦关晖在门口等候多时,用一种「还可以」的目光打量他。 「走吧。」倚明窗做好准备,道。 「等一个人。」 不一会儿,下人带来了同样换上新装的楚熙南,他装作伴读模样,清朗而疏离的气质被那身蓝衣削弱不少。 倚明窗皱着眉头:「不是我去就行了吗?」 秦关晖笑得贱兮兮的,「首先得营造你断袖的身份。就让你这位小情郎陪你演出戏就行了。」 没忍住怒气,倚明窗一脚踹向秦关晖膝盖,在人砸下来时往旁边避开几步,评价:「满脑子骯脏龌龊。」 秦关晖爬起身来,愤愤瞪了他几眼,碍于形势紧急,他没计较,哼了一声,抱着手往前带路去了,「你要真与那害人的魅魔有牵扯,我一定好好收拾你。」 被杀害的人都在镇上较为繁荣地段的客栈住过。 秦关晖早安排人准备好了房间。让他们进去前,他往倚明窗腰带上别了个卦镜,嘱咐情况突变就砸碎镜子,还告诫他们别轻举妄动试图逃跑,他会默默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倚明窗在迈进客栈时犹豫,看了几眼乖乖行事并未异议的楚熙南,道:「就不能派些别的人来与我演戏吗?他毕竟还年轻。」 「怎么?心疼了?」秦关晖坏笑地拍拍他肩膀,「没有比他好看的了。他这般好看,这样说不定能勾起魅魔的好胜心呢。」 倚明窗白了他一眼,带着楚熙南走进客栈房间。 跨入屋里一刻,他便罢工,躺去床上摆烂。 楚熙南向他投来一眼后坐去了桌子旁。 倚明窗无所事事地玩着手指。 反正他听秦关晖的话来做诱饵,魅魔来不来就不是他的事了。 他恍恍惚惚快要睡着时,该死的系统音响起:【任务,引诱出魅魔顺应剧情发展。若魅魔在今晚并未出现,将扣除你的所有积分值。】 什么霸王条约! 倚明窗勐地坐起身,愤愤地捏紧了拳头。 第13页 为了积分,他忍。 他绕着屋里转了几圈,做了许久的心理准备,最后还是将目光放在板着身子正襟危坐的楚熙南身上。 似是感应到他的视线,楚熙南抬头望他。 倚明窗咽了下口水,有些僵硬地挨到楚熙南面前,一边小声「把魅魔引出来,你忍忍」,一边伸手去摸楚熙南脸颊。 楚熙南微蹙眉头,似是介意,「当真要做情人之间做的那些事吗?」 「应该吧。」倚明窗的手干巴巴地放在他的脸侧,既不抚摸也不撩拨。 「可是我不知道情人之间会怎么相处。」楚熙南声音淡淡的。 倚明窗认真思考,放下了手,「嗯……谈情说爱这个,比如,聊聊天,亲个小嘴,拉个小手,抱一抱……」越说越多,差些说到不该说的话时,他及时制止话头。 楚熙南听得仔细,建议:「那我们就先拉手。」 倚明窗错愕,干笑着,「不是,拉手这事……」 不等他将话说完,楚熙南却拉住了他的手,五指相扣,「我们拉着手聊闲,更像情人一些。」 倚明窗差点吐血,「你怎么不说一边抱着一边拉手一边亲嘴一边聊天更像情人呢?」 等他吐槽完,见楚熙南似在思考的神情,怕楚熙南当真,他忙说:「我说笑的!」 楚熙南放开手,低着头道:「那算了,想想和你唇齿相依这事还是挺噁心的。」 倚明窗:「?」你以为我不噁心吗? 但是为了积分,他不能坐以待毙。 脑海滑过诸多画面,他斟了杯茶,一手勾住楚熙南的下颌抬起,一手将茶杯递到他的嘴边,将茶灌了下去。 茶水顺着嘴角滑落下来,楚熙南推开倚明窗,手背擦拭下巴,蹙眉,「你做什么?」 「调戏你啊。」倚明窗道,「不然这样下去得到猴年马月才能诱出魅魔。」 「如此真能引诱出魅魔?」楚熙南半信半疑抬起头,将下巴递到他掌中。 倚明窗照方才那样给他灌入茶水。 「这样太慢了。」几次以后,楚熙南有些不耐烦了,反客为主,忽然将倚明窗推到一旁椅子上,僵直了大半晚上的身子换了个主人般,自然地跨坐上来,戏嚯地朝倚明窗的脸上吹了口气。 倚明窗顿住,震惊,惊愕,睁大双眼:「等等!?」 楚熙南凑到他耳畔,长而软的气息打在他的皮肤上:「以前看过怡的女子是这般行为的,我学得不错吧?」 第08章 今日秦关晖那剑刺破了倚明窗喉结上的皮,此刻伤口结痂,眼看着楚熙南伸出舌头要舔,倚明窗忙推开他。 楚熙南不依不饶,又将脸凑了上来。 唿出的气打在身上,绒毛卓竖,这种暧昧的姿势,倚明窗完全没有任何缱绻的心思,反而越发觉得诡异,在猜测出真相的同时,他立马将身上的人甩下,见了鬼似的往后退了几步。 不对,他可能是真见鬼了。 【恭喜宿主引出魅魔,完成任务,奖励100积分。】 果然。 倚明窗忍住惧怕,垂在衣袖下的手捏得紧紧。 「楚熙南」从地上爬起来,从容整理着装,随后朝倚明窗挑眉一笑,「我还以为你们两人情投意合呢。」 明明是楚熙南的脸,被魅魔控制后,一举一动都带上了难以言说的诱惑。 你们两人?说的是他与楚熙南? 倚明窗面上不作表情,手摸去腰上八卦镜。 「所以,你对我的魅术才没有任何反应。」「楚熙南」古灵精怪地歪头一笑,半张脸没入黑暗,过于秀美的脸在昏亮环境下蔓延上了阴冷气息,犹如吐着蛇信子的毒蛇。 「可惜了,这样的心脏吃起来会少了些灵气。但我向来不挑食。」 「别的妖怪吸阳气,你倒好,还吃上心脏了。」八卦镜绑得有些紧,倚明窗拖延时间,表面不露慌张,手使劲拽扯镜子。 魅魔轻轻笑笑,「鬼才需採补阳气,我是魅魔,自然要吃心脏了。」 镜子越拉越紧,倚明窗有些急了:「那你怎么不吃你上身这人的心脏?他年轻,肉质肯定更加鲜嫩。」 「我喜欢你这般强壮的男子。」魅魔轻抛媚眼。 说罢,因楚熙南还未痊癒的腿伤,他仿若断掉了一边提线的木偶,摇摇晃晃走过来,半勾起来的嘴唇显得格外恐怖。 倚明窗神色一凝,向后退去的同时将刚解开的镜子摔去地上。 清脆一声,破碎的镜片崩裂成几块弹跳落稳,迸射出一道亮光,捆妖链循着这光破窗而入。 一直挨近他的「楚熙南」不屑于他的小动作,步步紧逼,逼得倚明窗已经退无可退,魅魔紧紧挨上,两人之间只有一拳之隔。 及时赶到的捆妖链缠绕住魅魔。 魅魔神色一凛,带着笑意仰头看来,倚明窗恰好低头,两人视线啪叽一撞,魅魔勾了勾嘴角。 魅魔无声而动唇,似是说了几个字,凭藉着最后的力气仰头,轻佻地吻在倚明窗下颌,便毫无预兆合目昏了过去,撞进了倚明窗的怀里。 失去了意识的少年身子沉,但于倚明窗而言并不算很重。 他单手捞过肩,让人半靠在他身上,抬头看向姗姗来迟学着捆妖链不走正门破窗而入的秦关晖。 倚明窗弯曲食指,轻轻刮着自己鼻樑,望向地上镜子碎片,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道:「那魅魔并未显现原形。」 第14页 秦关晖唇线抿紧,对着地上虚抓一把,碎片自动飞去他掌心恢復原状,将镜子塞入腰带,他道:「方才发生的一切我都从镜子中看到了,无需你赘述。」 他将目光落在倚明窗身旁,似有所思:「看来还真是我误会你们了,你俩确实没什么姦情。」 姦情…… 倚明窗无语,右手搂住的人醒来微微一动,立马从倚明窗身上离开,还往远处跨了一步,就像倚明窗是什么妖魔鬼怪,避邪一般和他拉开距离,语调都沉了不少:「刚才的行为不受我的控制。」 秦关晖没精神浪费时间,便直接打断:「行了,今晚你们暂住镇长的府上。魅魔离开时对你说他一定要吃你的心。无论是出于保护你还是捉住他的目的,你都暂时不能离开我身边。」他看向倚明窗。 ——我一定会吃掉你的心。 所以,魅魔当时是在说这句话啊。 倚明窗无所谓地耸耸肩。 秦关晖这人平时行为实在无礼,但在某些行为上礼数还算周到,起码他还安排了马车将两人接回府上。 马车里,秦关晖坐在最外边,右手小臂上缠着捆妖链,身子倾在搭在膝盖的手上,透过帘子观察外边的风吹草动。 倚明窗被马车晃得头晕,揉着太阳穴,转眼,见楚熙南一声不吭低着头,便问:「身体不舒服吗?」 「还好。」 倚明窗也只是随口一问,揉着脖子:「还以为被鬼上身会有后遗症呢。」 楚熙南抬起头来看向他,语气严肃:「我说我没事。」 马车帘子被风吹得一动,掺杂着夜晚微凉的寒气灌进马车,倚明窗被吹得一颤,抱住胳膊,小声吐槽:「凶什么凶。」 秦关晖凑热闹:「怎么可能没事,被魅魔借舍上身,只是失去了对身体的操控权,意识却还残留。我看这小兄弟脸皮薄得很,估计因为被魅魔操控着做了些出格的事正恼怒着,恨不得立马将那魅魔腰斩。」虽说是猜测,他似乎歪打正着说中了事实。 楚熙南咬着嘴唇强压住被猜中心事的羞赧,倚明窗觉着小主角这傲娇性子好笑,上手拍拍他的肩:「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呢。」被吃豆腐的可是我。 回应倚明窗的是楚熙南充满怨怼的一瞪。 「哈哈哈哈——」一旁看戏的秦关晖被逗得捧腹大笑,他那破锣嗓音般的豪迈笑声在寂静黑夜中划下一道裂缝,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车里另外两人均被他吓得一愣。 倚明窗很有社会公德地阻止道:「你小声点,别扰民,可别让人以为大半夜闹鬼了。」 「看来师兄说我白有一双阴阳眼,看得了生死看不了尘世,倒还有点道理。」秦关晖平復好情绪,「当时城门我看你二人依依不捨,还以为你两人心生有情。」 秦关晖已经不止一次说这般的话了,联想方才楚熙南被魅魔操控的场景,福至心灵,倚明窗问:「你之前讲魅魔杀人吃心,应当是有意隐瞒了一些细节。」 秦关晖眉梢上扬,探求的目光望过来。 「我猜测,被杀害的男子临死前,应是有另一人在场的。那魅魔并非现出真身,而是操控一人引诱另一人,这其中的前提便是,这两人有情。」倚明窗恍然大悟,「你之前假意让楚熙南当饵,就是想试探我俩是否有情。你一开始就打算让我们两个人做诱饵,缺一不可。」 秦关晖鼓掌,不吝称赞:「是啊。看来你长得蠢憨,却也不傻。」 倚明窗反击回去:「你长得尖嘴猴腮一副小人面孔,相由心生,你倒真是这样的人,还是修仙门派的弟子,难以置信。」 「你又好到哪里去!光天化日之下光着膀子到处走,伤风败俗,身带魅魔气息,还谎称身上妖气来源母魅。你才是小人吧!」 「我是真遇到母魅,并未骗你。今晚的事也能证明我们与魅魔并非一路。」倚明窗解释完忽然停顿,后觉自己和这人吵架太过幼稚,将心思放到了母魅消失的疑点上,自动将秦关晖的叽叽喳喳消音了。 未得到倚明窗回答的秦关晖偃旗息鼓,没人与他拌嘴后他无聊地撑着脸神游去了。 车里一时沉寂下来。 三人各怀心事,直至回到屋子。 秦关晖将恢復如初的八卦镜递给倚明窗,嘱咐夜晚若有事便摔碎镜子,「那魅魔貌似对你产生了浓重的兴趣,他若是能以真身显现,我定能捉住他,让他为死去那些人偿命。」 倚明窗颔首,接过镜子后目送秦关晖离开,要进屋子时才注意到木头似的立在一旁一动不动的楚熙南,调侃道:「还不去睡?难不成是被今夜的事吓到了,需要我唱摇篮曲哄你入睡?」 楚熙南并未回应。 倚明窗觉得诧异,便带着戒备向前一步,才挨近那刻,楚熙南雕像般地直直倒了下来,今夜第二次落入他的怀里。 肘部环住腰,肩向前承受住楚熙南的脑袋,他用手背探了探他的额头,滚烫高温。 将人带进屋里,向系统花了积分购买退烧药,餵药后楚熙南迟迟不见好转,倚明窗问系统:「主角要是烧成傻子了,我是不是就不用完成任务了?」 【……宿主,主角发烧并非病理性原因。】 难不成真是鬼上身后遗症? 倚明窗当机立决摔下八卦镜,急吼吼赶来的捆妖链在空中转了好几圈,未寻到目标后像只累坏了的小狗落在地上休息。 第15页 秦关晖随后就到,手握剑踹开房门,左顾右盼未见魅魔,疑惑地看向床边倚明窗:「魅魔跑了?」 「不是。你来看看楚熙南,他好像不对劲。」 秦关晖来到床边,看了一眼后道:「不过寻常小病而已,这点小事扰我清梦。」半晌,他卡顿须臾,神情大变,伸手探楚熙南的脉,脸色又青又白。 莫不是得了什么绝症? 倚明窗道:「怎么了?」 秦关晖未掩震惊的目光扫了眼床上之人,又看向他:「他有仙骨,并非凡人。」 知道原着剧情的倚明窗反应平平,被迫演戏地装作震惊:「这与他忽然昏倒有什么关系吗?」 「魅魔的妖气与他身上的灵气产生了排斥。」秦关晖紧皱眉头,「片刻便能恢復,不用担心。」 他咬了咬下嘴唇:「你说他是来凌山求仙问道的?这种天赋异禀的人,真让人生气啊。」 倚明窗从他的话里听出了浓厚的酸味,一笑而过。 秦关晖将镜子復原后递给倚明窗回屋休息。 倚明窗留下来照看楚熙南,不知何时趴在床边睡着了。 屋里烛火燃尽又被重新点燃,倚明窗迷迷煳煳睁开眼,却见楚熙南坐在床上,嘴角噙着笑意望着他。 他撑着床边直起身子,揉着朦胧的眼:「你醒了啊。身体没什么事吧?」 「没事,劳你关心了。」楚熙南却还在笑,温温和和。 不对劲。 心里警铃大响,倚明窗佯装镇定起身,说他要回去了。 楚熙南留住了他:「这不是你的屋子吗?你回哪去?」 倚明窗呵呵笑着,手轻轻去探腰上的镜子,脚一步一步向后退:「没事,我睡你的屋子也行。」摸索半天并非寻到镜子,他感觉到自己心跳加快。 「你在找这个吗?」楚熙南抬眸,手上举着八卦镜,仍然温和地望着他。 第09章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倚明窗随即转身,加快步子熘到门边,他打开门沖外吼道:「救……」一只手从身后探来,捂住了他的口鼻,直接将他闷晕了过去。 倚明窗再醒过来时,他已经离开了镇长的住宅,身处一间类似客栈的屋子。从床上爬起,他摸了摸自己还安然无恙躺着心脏的胸腔,看向坐在窗边遥望外景、背对着他的「楚熙南」。 他大着胆子踩在地上,小心翼翼一步一步地往外走,临到门前他松了口气,伸手去拉门,那门焊死了一般,纹丝不动。 「你逃不出去的。」魅魔道。 身后冷不丁传来这么一声,倚明窗一颤,警惕地转过身,将背贴在门上。 他的任务是帮楚熙南挡住死亡攻击,他得完成任务才能死,现在得苟活下去。 魅魔转回头望他,顶着楚熙南的脸做出个无奈的表情:「我也想吃你心脏呀,可是我附身的这人不想伤害你的意愿太大,我竟然一时之间与他产生了强烈的互斥。」 他悠悠地玩着指甲:「这人的名字叫什么?哦,楚熙南,一身仙骨,看来是神仙下凡歷劫与凡人所生之子。杀了他,我会不会惹上大麻烦啊?」 倚明窗制止道:「当然会!魅魔大哥,你三思而后行。如今你想吃谁的心脏就吃谁的心脏,要是你惹了神仙后,你就会失去这个自由了。」原着里倒是提过一嘴楚熙南是神仙歷劫所生之子的事。 魅魔「咯咯」笑着,突然抬手往自己左胸腔一挖,狠厉地掏出了楚熙南的心脏,捧在手掌里细细观察,手指弯曲,似是在蓄力要捏碎那颗鲜红色的东西。 那颗红色心脏在有力地跳动着,倚明窗头皮发麻,听见自己声音颤抖地喊了句:「别!」 魅魔笑着将心脏装回胸腔,挑衅且暧昧的目光盯着倚明窗,伸出舌头将手上鲜血舔舐干净,末了用衣摆擦净手,「仙骨滋润之血果真灵气充沛啊。」 倚明窗被他看得背上爬满鸡皮疙瘩,分神片刻,便被对方虚空一抓用灵力提了过去。 「啊!」魅魔抓着他的衣领将他掼倒在地,趴在他的身上。 魅魔把脸凑到他唇边,轻吹了口气,笑说:「要是我用他的身体服侍你,你说他会不会就此崩溃而让我趁虚侵占身躯,到时候我就能披着他的皮囊吃遍所有人的心脏了。」 倚明窗忙歪头避开,抬手推开身上的人,惊慌失措地从地上爬起,往后退了几步,留出安全距离后,他道:「自古邪不压正。」 冷哼一声,魅魔弹起响指定住了他的行动,一步步靠近他,解了他的衣衫,伸手触碰上那僵硬的身躯,手法娴熟地一路往下,直到摸到了…… 「你肚子上的伤怎么回事?」魅魔停住手,抬头掀开眸子,问他。 倚明窗脸上不知何时染上绯红,道:「我们在城外遇到了母魅。」 魅魔戏嚯的目光不再出现,又一弹指解禁了倚明窗。 恢復自由后,倚明窗忙拉紧身上的衣襟。 活了那么多年,第一次被妖怪调戏。 魅魔道:「除了母魅呢?她身边有没有别的……尸体?」 「有。」倚明窗道。魅魔在听到「母魅」后失神片刻,看来他们之间果然有牵连。 魅魔凌厉的目光扫视过来,提手抓住倚明窗的衣领:「那男子是不是长这个样子?」他在空中一划,瞬间浮现出一个人影。 倚明窗大致回忆,道:「是的。我听见母魅叫他小河。」 第16页 魅魔松开了手,对着空中大笑:「哈哈哈哈——尹河啊,还是让我找到你了。」 笑完,他道:「母魅向来不会主动攻击人类,只会使用温柔乡的方式让你悄无声息地死去。她如此攻击你,想要收你做孩子的意愿想必很强烈。我要你随我做饵,去城郊把母魅吸引出来。」 「我做诱饵,你能保证我的安全吗?」倚明窗问。 他其实想说,母魅真正的目标应当是楚熙南,但考虑到其他因素,他还是隐瞒了事实。 来了和贵镇短短三天,他沦落到当两次诱饵,这和贵镇干脆改名叫和鬼镇吧。 魅魔冷漠地看他一眼,表情是「你的命关我屁事」,说的话却是:「若是母魅出现,我当即就放了你和楚熙南,再也不会纠缠你们。」 他话音方落,一道链子从开着的窗子外飞入,倚明窗只一眼便认出那是秦关晖的捆妖链。 链子直奔而入,目标明确地捆住了「楚熙南」,魅魔扭曲着面孔挣扎,不甘心地向倚明窗伸出了手,眼神里蕴满了求助,「不要……」 魅魔被捆妖链赶出楚熙南身体,离了妖怪控制的身躯直直地倒向地面,倚明窗接住楚熙南,看着秦关晖爬窗而入。 秦关晖拍掉手上灰尘,倏地抬头见他,震惊:「你怎么还没死?」 「……劳你来的及时,我还没能死成。」倚明窗阴阳怪气道。 秦关晖憨厚地笑了两声,将捆妖链从楚熙南身上撤下来,「也还好啦,幸好我警惕,今日一早去你屋子发现了被遗落的八卦镜,瞬间发觉不妙。也幸好你身上这伤散发着母魅的妖气,我用我的阴阳眼寻迹摸索到这。」 「……」倚明窗无言以对,怀中的人微微一动,清醒之后忙推开他,红着张脸捏紧了拳头。 秦关晖看楚熙南身上妖气环绕,见此状,不由得逗他道:「如何?那魅魔又控制着你干些不是人干的事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倚明窗轻笑,瞥眼见楚熙南一副隐忍的模样,「那魅魔挖出他的心脏又放了回去。秦道友,这不碍事吧?」 「他这不还活着嘛?应当没事。」秦关晖漫不经心的,「话说,魅魔怎么还没有吃掉你的心脏?」 倚明窗思索:「楚熙南不想伤我的意志太过强烈,魅魔一时没能控制住他。」 「那还得是我来的及时。」秦关晖归功于自己,大言不惭。 倚明窗将此后「母魅」与「尹河」的事细说于秦关晖,听到后者,秦关晖明显顿住,他蹙眉:「尹河?」 「这人怎么了?」倚明窗与他并肩走出屋子,回首见楚熙南还愣在原地,上前拉住他的手腕。 楚熙南回神,勐地甩开倚明窗的手,沉着一张脸。 估计这小祖宗因为受魅魔控制做了些出格的事正别扭着呢。 倚明窗也不介意,好声好气:「祖宗,走了。」 楚熙南声音闷闷的:「嗯。」随后跟上。 秦关晖接着道:「我之前查魅魔一案,卷宗上所记载的第一位被剖心的人叫尹木,而陪同其在场的另一人,名字便是尹河。」 「不是,」倚明窗大脑嗡嗡一炸,「这名字……骨科啊?」秦关晖说过,魅魔剜心案发生在一对情侣之中,魅魔上身其中一人,藉此行事剜掉另一人的心脏。 秦关晖疑惑:「何为骨科?」 「啊,乱/伦的意思。」 「非也。」秦关晖摇头,细细道来,「尹木是个秀才,和贵镇着名的教书先生,尹河是他捡的乞丐,两人并无血缘关系。」 「那这尹河又是怎么沦落到成为了母魅的孩子?」 秦关晖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但尹木和尹河的关系定然不简单。」 倚明窗贊同,颔首道:「魅魔对尹河貌似有着很深的仇恨。既然是第一案,或许我们不妨大着胆子猜测,尹木许是被尹河剜了心,带着极深的仇恨之心化魔。」按照他所看的许多电视剧的套路,真相应当是这样。 「你的意思是,这是杀人案?」秦关晖恍然大悟,拍掌而道,「我就说这魅魔怎么无缘无故地忽然出现,原来是逝去之人积怨成魔。尹木救济身为乞丐的尹河,尹河却恩将仇报。但尹木对尹河有着其他感情,因此幻身为了魅魔。」 「你再深查此案,应当还会有别的收穫。」倚明窗建议道。 秦关晖嘿嘿笑道:「如此,你所言的母魅应当是真实存在的。要不你再帮我把那母魅引诱出来?」 「不要。」身后传来一句。 两人转头看向楚熙南,楚熙南重复了一遍:「不要。要引诱母魅的话,我去。」他的目光看向倚明窗:「他不去。」 倚明窗道:「她又不想做你娘,你去有什么用?」 楚熙南斩钉截铁:「可是她想杀的是我。」 轻松的氛围瓦解于一刻,视线不断交汇的两人剑拔弩张,好像下一秒就要吵起来。 秦关晖忙搂住倚明窗往前走,「这事再容我计划计划,不急于一时。」 倚明窗撇嘴。 这孩子,一直在保护他,非要往危险的地方沖。 哎……不对,他要帮忙挡住主角的死亡危机,主角不往危险的地方去,他怎么完成任务呢。 他回头,商量的语气:「我们俩一起去,我也好照看你。」 楚熙南欲言又止,避开他的目光,像是同意了。 第17页 秦关晖道:「你们还搞上同生共死这种殉情的把戏了。」 倚明窗望着他,兇狠道:「我先写好一封告你没有保护好普通百姓的信,若是我死了没及时去取,那封信就会被寄去凌山,毁你清名,让你名誉扫地。」 「好狠。」秦关晖咬牙切齿。 回了镇长府上,倚明窗发觉楚熙南神色恹恹,被魅魔附身这事对楚熙南的影响颇深。 关注心理健康要及时,倚明窗便喊了楚熙南来谈话,拍着他的肩一本正经:「你别想太多,这件事又不是你做的。更何况两个大男人而已,没谁吃亏。你在我眼中就像兄弟一样。」 楚熙南压下眉尖:「兄弟?」 倚明窗点头:「对啊,兄弟。我兄你弟,从此以后你叫我一声张虎哥,我把你当一辈子的弟弟。」 楚熙南闭目冷静,拍开倚明窗按在他肩上的手,扭头而去。 第10章 为了引出母魅,秦关晖计划再次以倚明窗和楚熙南做诱饵,届时将其一网打尽。 他讲述着自己的计划,条理清晰,「以我的能力对付母魅绰绰有余,所以到时母魅一出场,你们俩就立马躲起来,不可做我的累赘。」 倚明窗问:「那魅魔怎么办?我看他和母魅养的儿子有仇,倒不如让他们争一争,到时候他们鹬蚌相争,我们渔翁得利。」 秦关晖思考着,拆下手上捆妖链扔给楚熙南,「魅魔不借捨去添乱,其他一切都好办。佩戴好捆妖链,魅魔就近不了你身。」 似是觉得这般一直利用这两人不太好,秦关晖又弥补道:「小楚啊,你之后也要上凌山,提前熟悉一下降妖伏魔。张虎,事成之后,我会给你赏银。」 倚明窗揉了揉眉心,打断秦关晖的话,「尹木尹河这两人的事你查清了吗?」 秦关晖道:「哦……听附近的街坊邻居说,他们两人确实关系非常,可是后来尹河迷上了青楼里的小倌,负心了尹木。后来尹木身死,尹河不知何时也遭受母魅毒手,那小倌也销声匿迹了。我一心追踪魅魔,倒错过了那么多重要的消息。」 尹河因为移情别恋杀了尹木,尹木由此入魔。一切都合乎逻辑。 「三角恋啊。」倚明窗评价道。 秦关晖若有所思,「妙哉,张兄你『三角恋』这个形容还挺服帖。」 一切商量好,秦关晖塞了八卦镜给倚明窗,站在城门上目送他们走出和贵镇。 倚明窗这阵子靠感激值积累了不少积分,以防万一,他去系统上买了个新的能力,叫「火术」,可以操纵火进行攻击。可他一个炮灰马甲,普通人的设定,这个能力一时之间不能明目张胆地使用,还有些鸡肋。 楚熙南腿还没好全,近日一直跟着他们到处颠簸流浪,走起路来还不顺畅。 虽说他是主角,但没了主角光环后,难保他不会因此废了一条腿。 而造成这一切的还是将他推下悬崖的倚明窗。 倚明窗减慢速度,搀扶着他关心道:「到时候去了凌山,先把你的伤腿治好,不要落下病根,跛足之后小心没人看得上你,让你孤寡一生。」 楚熙南侧头望他,突然问道:「你成亲了吗?」 「哈?」被问得一愣,倚明窗敲他脑袋,「那么紧迫的形势你问我这个?」 楚熙南不知道在想什么,「你真的不想去凌山求仙问道吗?」 「不去。」倚明窗斩钉截铁,忽视了楚熙南的怪异表现,「我们按照之前的路找去草屋看看,说不定能遇到母魅。」 他迈出一步,楚熙南握住他的手腕,眼神带着强势的否决,对他道:「你若是为了我能顺利入凌山,倒不至于如此冒险。我不稀罕。」 听着系统播报上涨感激值,倚明窗惊讶张唇,辩解起来却有些苍白无力,「我也不是单纯为了你。」 所以,楚熙南误会他这么做是为了他? 嘴上说着不稀罕,那你倒是别涨感激值啊。 「我昨日和他约定好了,只要让他解决了他前世牵扯,他会护我安危,」楚熙南微微仰头,真挚的眼神灼灼,他双手紧握倚明窗的手腕,「上次母魅害你受伤,我这次决不会让你去了。」 他?是谁? 倚明窗瞳孔一缩,抬手回握楚熙南的手,「魅魔?他的话不可信!」是什么时候约定的? 他话音刚落,楚熙南便抽出手上捆妖链扔去地上。 「小祖宗……哎你这!」倚明窗惊慌松开手,去拾捆妖链,被楚熙南捏着胳膊抬起了人,他仰头,只一对视便看出了面前人不再是楚熙南。 魅魔温和地笑着,「你说说,我的话怎么不可信了?」 倚明窗扯了扯嘴角,掏出手中八卦镜往地上摔,魅魔一手捏着他的肩控制着他,一手操控灵力夺回差些落地的镜子,施加法术蒙住了八卦镜,再随手扔去草丛里。 倚明窗阻止不行,趁机一脚踹开控制住他的魅魔,转身就要跑,魅魔站在原地,隔空控住了他的身子,虚空一握,他又回到了魅魔手里。 倚明窗双手合十求饶:「尹木大哥啊,你行行好,你要报仇的话等我们事成后把尹河捆了送来给你,你别扰乱我们的计划呀!」 闻言,魅魔轻嗤出声:「尹木?你们果然去查了。很可惜,我不是他。」 魅魔不是尹木? 倚明窗惊愕。 第18页 那他是谁? 魅魔使用法术,操控着倚明窗像提线木偶般走在他身旁,「你说我打乱你们的计划?放心吧,我的灵力比母魅那种只靠武力伤害人的魔怪高出不少,收拾她不过轻轻松松。至于那凌山修士,若不是他有捆妖链这等法器助力,他根本不能奈我何。」 倚明窗暂时放弃挣扎,呵呵笑道:「那按昨日说好的,你得保证我们两人的安全。」 「昨日?我有过这样的承诺么?」魅魔轻飘飘道,「楚熙南与我作约,说只要他让我成功借舍,便放你离开。至于他所说的母魅真正目标在他,我并不怎么相信,恐是他为了保全你说的谎话罢了。所以,我并不打算履行约定,让你离开,你得暂时留在我身边作饵。」 他轻笑两声:「你说对了,我的话还真的不可信。」 倚明窗:「……」 不放他走倒也随了他的心意。暂时失去了秦关晖这座靠山,为了顺利完成任务,他还是待在楚熙南身边比较好一些。 魅魔四顾寻找母魅的踪迹,道:「你叫张虎是吧?我还挺欣赏你的,如果不是时机不对,真想尝尝你心脏的味道。」 兄弟你说话可真幽默。 倚明窗好奇:「你说你不是尹木,那你是谁?」 魅魔背手走在前边,慢慢踱步时回首睨了他一眼,「故事之中,就只有尹木和尹河两人了吗?」 倚明窗茅塞顿开:「你是那小倌!」 魅魔不应而默认。 「那怎会?死了的人是尹木,逃了的是小倌。你和尹河的牵扯又是从何谈起?」倚明窗道。 「这世界万事真假难辨。罢了,告诉你也无妨。」魅魔云淡风轻地描述道,「尹木身患重疾,尹河请了半仙卜卦,卦象说尹木只有吃了拥有灵血的心脏才能起死回生。而身有灵血,和贵镇只有一人。」 「你就是那人?」 魅魔笑得爽朗:「尹河找上我,也不干风月之事,整日给我买书、买琴,买佳肴,买绫罗绸缎。我动了情,他最后却要取我心脏救他心爱之人。我就说,风月之人,哪里配得到真情。」 倚明窗反驳他说:「是尹河的错,并非你本人的问题。」 「可我这番小肚鸡肠之人,总得报仇啊。」魅魔转过身来,轻轻歪着脑袋,「所以,我就上了尹河的身,亲手操控着他杀掉了他最爱的人,吃掉了那颗流淌着我灵血的心脏。」 他用着楚熙南的脸,做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 倚明窗顿觉寒意笼罩住全身,不禁疑惑:「可你仇已报,何以执念如此,还伤害其他无辜之人?」 「你可知尹木死后,尹河不知从哪求来诅咒,让我此生只得以灵体形式存在,再无真形,甚至永远脱离不了魔身,永世不入地狱难以轮迴。你看看他,多狠吶。至于我为何伤害无辜之人?也没有那么多原因,相爱之人亲手所取心脏灵力充沛,我喜欢便这么干了。」 怪不得他总是不以原型现身。 倚明窗可不敢对他这种纯粹的恶人行为随意地评头论足,「所以,你找尹河,只是为了解除诅咒?」 「母魅捡尸为子,所养尸体并无灵智,找到他也问不出个所以然了。」魅魔淡然。 倚明窗嘆气:「那你这又是为了什么?」 回忆起初见尹河时他那形同幼儿般的神态,原是如此。 魅魔笑说:「将他碎尸万段,三魂六魄灰飞烟灭,同我一般永世不入轮迴,解我心头之恨。」 不理解,但倚明窗表示尊重。 这魅魔行事风格怎么像个疯子一般。 一道惊雷噼过天空,两人暂停对话,倚明窗抬眼看向乌泱泱的天空。 奇怪,方才还骄阳似火,这时竟下起了雨,一颗一颗地滴落下来,雨势渐大。 由远及近,一辆马车自小径缓缓驶来。 路过他们时,车夫拉住缰绳,马车停在二人身边,马夫道:「我家主人问二位是不是去附近的镇上,捎你们一程。」 一切都太巧了。 突然转变的天气,瓢泼的大雨,刚好路过并且目的地相同的马车,简直是一场布好局的天罗地网,只等着他们钻进去。 「多谢。」魅魔登上马车,回首望了眼立在下边的倚明窗,「我寻之人已至,你别上来,回去吧。」他弹指一响,倚明窗恢復自由。 难得魅魔遵守了一次约定,倚明窗却不想顺他意,立马跟着爬上了马车,掀帘而入时,魅魔与他对视,明显错愕,冷着脸,「你进来作何?」 也并非他要保护倚明窗,只是他所用身躯主人灵智太强,若不按其意愿形式,这人往往能在识海里闹得他灵力失调。 倚明窗扬着下颌,「我要亲自保护楚熙南的安危。」临到最后一刻,他这替主角挡劫的炮灰意识还挺尽职尽责。 第11章 魅魔眼里带着戏嚯地看倚明窗一眼,不知是和自己借舍这人说,还是说给自己,「既然你自己想来凑热闹,那也不怪我了。」 在外看这马车不过正常大小,怎地进来后,车厢的面积好像翻大了好几倍。 倚明窗瞥眼看向坐于主位头戴面纱的马车主人,走到魅魔身边坐下。 马车主人煮着茶,茶壶烧得滚烫,滚水沸腾的声音融入了颠簸的路程中,她仪态端庄地抬壶将水倒入茶杯,向这二人奉上茶水。 第19页 倚明窗接过茶水,魅魔却不动手,冷眼望向主人手里那杯茶,「尹河呢?」 主人将茶水收回,声音冷冷,「你又是谁?」 「我是来取你命的人。」魅魔抢过倚明窗手里的茶杯,扬手将热水全部洒去马车主人身上。 主人利落摘下面纱,以纱搅水躲过一劫。面纱之下那张脸年轻美丽,并非母魅那张老妪的脸。晃眼之中,倚明窗觉得那张脸有些熟悉。 不过片刻,主人以手抚面换回老妪的脸孔,她背后伸出四五只触手,「想取我的命?说笑。」 马车倏地停住,帘子被人从外掀起,倚明窗对上那双红色眼睛,转头看向正和母魅剑拔弩张的魅魔。 尹河只一进来,失了神志的双眼迸出精光,兴奋地对着倚明窗喊道:「哥哥!」喊罢,便要冲向倚明窗。 闻声看过来,见是许久未见的尹河,魅魔微愣,果断抛弃对战的母魅,踩地而跃落至尹河身边,伸手掐住他的脖子,将人腾空抬起,「你哥哥早死了。」 尹木与尹河,以兄弟相称。 死人并无窒息之苦,尹河目光投射过来,直直对着倚明窗,又重复了一遍:「哥哥。」 魅魔追随其视线看向倚明窗。 倚明窗举手示弱:「呵呵,不关我事,我张虎只认楚熙南一个弟弟。」 另一边母魅的触手用力地击打过来,将魅魔掀翻后捆住尹河将人带到身边。 魅魔爬起身来,如狼似虎的目光刮在尹河脸上。 尹河躲去母魅身后,委屈巴巴,「娘,他瞪我。」 「去,将你哥哥捉过来。」母魅的触手假意拍打尹河的背部几下以示安慰,又将他推向倚明窗。 说罢,她向前一步,拦住追过来的魅魔。 一旁看戏的倚明窗见尹河向自己走来,无奈地做出准备动作迎战,这边两人打得热火朝天时。魅魔被母魅的触手掀向了这边,倚明窗眼疾手快接住人,魅魔勉强站稳,蹙眉道:「奇怪,我的法术施展不了。」 倚明窗抬头望一眼头顶宽大得异常的马车顶,福至心灵:「这马车有怪。我们先出去。」他扶着魅魔要出马车,尹河站在前面拦住他们,后边的母魅随之赶上,前后夹击。 母魅触手蜿蜒而上要圈住他二人,倚明窗搂住魅魔躲闪开,踩踏触手借力腾空而跳,带着人安稳落地。两人背靠马车,戒备地对着母魅与尹河。 母魅尖锐的视线落在魅魔身上,「你离开这人身上,否则,我连你一起杀死。」 果然,母魅的目的是楚熙南。 魅魔一笑:「我的灵力被你制住,你要杀我易如反掌,却三番五次地让我逃过一劫。所以我猜,你是忌惮我的,至少不敢杀了我。」 倚明窗也看出了母魅的犹豫,虽然未猜出其中原因,但楚熙南此刻应当是安全的。 「我看你来寻老妇并非为我,」被猜中心思后母魅并未恼羞成怒,触手轻推了一把身旁儿子,将尹河往魅魔处送,「你寻的是他吧?」 魅魔扬起半边眉,「这是什么意思?」 母魅:「你与他之间恩怨此刻解决,要杀要剐随你。恩怨一消,你立马离去。」 这怎么回事?倚明窗道:「他起码算你儿子吧……」 不明如今情势的尹河还傻乎乎地望着他,对哥哥所需之念明晃晃地摆在脸上。 「不过一具用来充当工具的尸体罢了,我并不放在心上。况且他都死过一次了,再死一次又何妨呢?」母魅冷漠说道。 魅魔陷入长久的沉思,倚明窗扭头看他表情,试图猜出他心中所想。 系统颁布的替死任务不知在何时来临,犹如一柄悬于头顶的匕首,时刻能取人性命。 魅魔并未应允,反而问道:「我有些好奇……尹河死后你才将他收为儿子的吗?」 母魅喜欢收养尸体为孩,这答案不是明摆的吗? 倚明窗如此想着,抬头看向母魅。 母魅沉默。 安静的间隙,倚明窗恍然大悟。 他并非尸体,母魅不也强行要收他做孩子吗! 如果尹河活着去求母魅办事,条件是他自愿做母魅的孩子……魅魔说过,尹河不知道从哪弄来的诅咒……原来,施行诅咒的人是母魅吗? 「一个宁以生命及灵魂为代价诅咒仇人的人,我喜欢得很。他求我,我便应了。」母魅的视线深沉,「这么说,你就是被我诅咒的那位了?」 「可是,你乃魔中低魅,哪来的灵力去诅咒他人?」魅魔审视地看向她。 母魅低笑:「知道得多了对你可不好。」 先不说倚明窗看小说时一目十行极不认真,再者母魅并非原着剧情,他细细听着两人对话,总觉着其中暗含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母魅再次与其商量:「如何?尹河交予你,你离开此人身上。」 魅魔笑出声音,母魅静静等他笑完:「你做何意?」 魅魔轻轻摇晃着头,对着倚明窗道:「我又突然觉得以牙还牙没什么意思了。看尹河像个傻子一般跟在母魅身旁作恶,倒也不错。」 一个宁愿放弃生命与自由都要让他不好过的人,想必是恨之入骨了,他们的恨是平等的,因此,他与尹河,早已两清。 倚明窗:「……」 「虽说我坏事做尽,但这次我还是不想放任这人受你迫害。」魅魔捏了捏倚明窗的肩,「我说过,我挺欣赏你的。」 第20页 母魅目光凌冽,轻哼:「我本担心惹上麻烦才决定饶你不死,你若是如此冥顽不灵,那我连你一起杀死罢了。」她加强语调:「反正,你上身这人,今日必死无疑。」 那触手再次朝着楚熙南身体的心脏攻来,倚明窗一手拽住触手,使尽九牛二虎之力将之扭断,回首时又一脚踹开来添乱的尹河。 而不能施展法术的魅魔与之前的楚熙南无异,只能藉助倚明窗的帮助躲开几次危险,慌乱之中,倚明窗不忘吐槽:「你说说,好好的扔什么八卦镜呢。要是没扔八卦镜,我如今也不会忙得不可开交。还有那捆妖链,起码比你有用。」 魅魔瞪他:「你再多嘴,我恢復法术时先将你心脏吃了。」 倚明窗不屑地撇嘴,拉着魅魔试图离开马车,每次逃跑都被母魅盯上,几次对战后,两人反而离马车入口越来越远。 倚明窗脑海里问系统:「我真的不能使用火术吗?」 【由于宿主你如今的身份是普通人,若是擅自使用法术类能力,造成ooc使剧情出现纰漏,将会扣除你的积分。】 倚明窗只好咬着牙,凭藉着「力大无穷」对抗着母魅。 打得精疲力竭时,倚明窗小小地喘着气,一时不备被尹河扑得砸倒在地。 尹河压在他身上,像只饿了多天的野兽,张嘴冲着他脖上的大动脉咬,他扭头避开,尹河脸磕上地面,动作迟缓片刻。 倚明窗趁机爬起身,一脚踹翻尹河。 另一旁,被逼到一角的魅魔被母魅用触手团团包围,那张属于楚熙南的脸微微苍白了须臾。 倚明窗勐地沖向前,将魅魔护在身后。 【任务:替主角挡住死亡攻击。】 悬于头顶的匕首总算刺了下来 倚明窗深吸一口气,道:「你还不快离开楚熙南?」 似是不察如今危机,魅魔莞尔:「张虎啊,你是护着我呢?还是护着身体的主人?可你叫我离开,你应当也是关心我的。」 倚明窗并未回应,冷汗顺着鬓角流下滴入衣领中。几只瞄准他们的触角蓄势待发,趁其中一只攻向他时,他冲上前拦下,任由触手从他的胸腔穿入。 口中呕出一口鲜血,剧烈的疼痛席捲全身,随着他奔向母魅的动作,触手彻底贯穿他的身子。 魅魔挂在嘴角的笑意淡然褪去,他面目挣扎片刻,身体的主人最终在灵海里逼退了他。楚熙南跪扑在地。 倚明窗紧紧抱住母魅沖向马车外,母魅难脱他的桎梏便用触手多次刺穿他的腹部,流淌出的鲜血在地上划出长痕。 他对着楚熙南大喊:「快走!」 母魅脸上带着不可置信的震惊,在滚下马车的那刻,她用触手拽住马车翻上马车顶,蔑视地看着那副身躯掉落地面滚上几圈。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炮灰一号的马甲即将销毁。】 停在地上的尸体失去了生命,鲜血染满泥沙。 楚熙南跪在地上,将「张虎」的身躯紧紧拥住,僵硬而未完全长开的身体带着让人心疼的倔强。 远去的马车上,母魅伫立车顶,充满深意的目光投射过来,直至她的身影渐渐隐去。 。 倚明窗依靠系统的帮助以空气的形式留在一旁,见楚熙南不哭不闹一声不响地抱着张虎的躯壳在原地待了好久,关心地问系统:「系统,主角这是出bug了吗?」 【主角的自身行为系统不可干预。】 黄昏之时,姗姗来迟的秦关晖站到楚熙南身旁,不掩震惊道:「张虎死啦?」 抱着张虎的楚熙南抬眼冷冷地看向他。 秦关晖无奈:「谁让你们扔了捆妖链和八卦镜。」 他弯腰试图拉开楚熙南,楚熙南一声不吭地推开他。 「人死都死了,你抱着也不能起死回生啊。我把他带回去,让人将其送回家好好安葬。」秦关晖苦口佛心地劝道。 楚熙南仍是不松手。 就一个尸体而已,有啥好珍惜的。楚熙南作为龙傲天,可不能如此优柔寡断。 倚明窗看不过去,问系统:「我现在使用火术不算那啥ooc吧?」 【自然。但需要现出人形。】 倚明窗思考着,「快,给我反派马甲。」 「一具没了灵魂的尸体,能让你如此失魂。废物。」 楚熙南闻声看去,空中飘着一个人,衣袂翻飞。 这个人曾经救他于水火,也将他亲手推入深渊。 他不由得捏紧了手。 「旻燚」朝张虎抬了抬手指,一点火星从张虎的衣角烧起,火势骤然变大,勐兽一般吞噬了张虎。 秦关晖未来得及纠结空中这人是谁,忙拉开紧抱着张虎无动于衷的楚熙南。 两人站在那烧得越来越勐烈的尸体旁,秦关晖强按住楚熙南扑过去的冲动。 回神时,空中的「旻燚」不知何时离去。 火光映射在楚熙南脸上,他的视线不离,唇线紧抿,没人能从那张平淡的脸上看出什么悲喜来。 「刚才那人是谁?」秦关晖惊讶,突然回想到什么,「糟糕,这张虎写的信要是寄回凌山,我就死定了。」 楚熙南冷冰冰地睨他一眼。 秦关晖忙捂住嘴,抱歉地笑了笑。 倚明窗藉助系统的帮助成功离去,于此事中全身而退。 楚熙南抬头望着空中「旻燚」消失的地方。 第21页 此时,旻燚再次亲手埋葬了他。 【宿主,检测到主角对你的仇恨值有所增高高。】 第12章 自从暂时恢復了自由后,倚明窗便没再去了解关于楚熙南的事了。 和贵镇的事被他抛之脑后,似是毫不关心之后楚熙南有没有去到凌山,将张虎杀死了的母魅有没有落入法网。 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魅魔还没被伏诛。因为,反派讨论组里,反派多出了魅魔的选项——颜卿。据说他并没有真名,这是他在风月馆里所取的艺名。 安享休息的倚明窗并未考虑过用冥燚的身份去谋划些什么,因此也未去联繫过颜卿。 只是有些好奇,秦关晖不是信誓旦旦说自己一定会捉到魅魔吗?怎么还让其活了下来? 系统告诉他,小说里只用一句「两年后」便匆匆跳过了楚熙南入凌山拜学的两年,倚明窗的休息日便定在了剧情正式开始前的几日。 帝城是这个世界里最繁华的街城。 他选了此地,用积分兑换了一些金银,开开心心地找了间酒楼,好吃好喝地听书去了。 他躺在椅子上听那说书先生绘声绘色地描述着盘古开天闢地的故事,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忽然外边议论声骤大,直接盖过了说书先生响亮的大嗓门。 他起身下椅,颇为不乐地掀推窗子,外边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地挨靠在街边,万人空巷却将街道让了出来。 是皇帝出城了吗?一个二个那么兴奋。 他撇撇嘴,正要放下窗子,窗下传来声音:「听闻此次凌山派弟子到祥云派交学,今日正是回去的日子,我听人说,他们途径此道。」 「这些个修士都是半仙!又会飞又会法术的,指不定运气好的以后还能去天上做神仙。今日有幸见见他们,也算我们的福气。」 「看,他们来了!」 倚明窗半靠在窗子旁,见街道远处走来了一群身着金丝绣边校服的人,那堆人皆身姿不凡,右手握剑,一举一动皆是气宇轩昂。这便到祥云学习的凌山修士。 他一眼就在一堆人中找出了其中面无表情的楚熙南,这人一声不吭,跟在队伍里,也不东张西望。 他默默吐槽:楚熙南依然爱板着脸啊。 才两年,昔日那个比他矮半个头的少年已经拔高了身子,脸庞脱去稚嫩之色,越发玉树临风了。 街上的人霎时安静,眼珠咕噜噜地盯着这群修士走过。 路中的凌山弟子看似冷静,大多人握住剑柄的手不由得捏紧。 凌山女弟子秦关琳压着嗓子,对楚熙南道:「掌门让我们低调行事,不许御剑回去。如今倒好,搞得我们像猴子一样被人观赏,也没能低调到什么地步。」 楚熙南敷衍地点了下头。 见楚熙南不理自己,秦关琳转头和身旁的师姐胡礼继续抱怨掌门,说着说着,她眼神一抬,望见窗边的倚明窗,舌头打了个绕,话题一转,幅度很小地指着倚明窗,声音一时没有压下来:「那人真好看!」 倚明窗慵懒地搭手在窗边,似是神游而使未着力的双眼无神,却越显那股睏倦的美。眉目如松雪,唇齿似高竹,清冷得让人有种想要靠近其亵玩的冲动。 胡礼随之望过去,愣了须臾,「当真是。」 「我之前便觉得易安师兄和小熙南便是这世间最好看的男子了,没想到今日还能遇到一个。」秦关琳拽了拽胡礼的袖摆,「师姐,易安师兄向来听你的话。我们长途跋涉许久,要不让易安师兄带着大家在这家酒楼休息休息?」 胡礼无奈一笑,拍了拍秦关琳的脑袋,走去前边与带队的易安商量去了。 没了师姐,秦关琳又缠上了楚熙南:「小熙南,你看看,窗边那男子是不是在看我。我可不好意思抬头与他对视。」 闻言,楚熙南抬头,与那双不知注视了他多久的眼睛对上。 黝黑得像深渊。 这是楚熙南对那双眼睛的第一印象。 可眼神在空中交汇之时,那两只眼睛却倏地躲闪开了,那人身上方才还无所事事的慵懒瞬间消散,合上的窗子隔开了楚熙南的视线。 楚熙南收回目光,对秦关琳道:「别自作多情了,看的不是你。」 「……迟早有一日我会让我哥揍死你!」秦关琳咬牙道。 另一边,躲进了屋里的倚明窗心虚地喝了杯茶水压惊。 对视那刻,他还以为楚熙南认出了他是旻燚。 披着原皮他还是尽量低调些,不要与主角这些人有太多牵扯,他还渴望自己恢復自由得到清闲呢。 然而,等他回神时,方才还在声情并茂说书的人停住了话,闹哄哄的酒楼也不知何时变得鸦雀无声。 ——楼下陆陆续续进来了一群身着金丝绣边校服的人。 倚明窗:「……」 楼下,大家休整之中,修士的领头人易安去找掌柜点订餐食,顺便用八卦镜联繫了掌门,商量御剑飞行回门派的事。 秦关琳试图说服胡礼和她一同上楼,胡礼笑着说:「我可不像你没脸没皮的,遇到好看的男子就走不动道。要去你自己去。」 秦关琳只好拉上楚熙南:「小熙南,整个凌山派,除了胡礼师姐和易安师兄,对你最好的人是不是我啊?」她浑然忘记了她刚才扬言要让自己哥哥揍死楚熙南的事。 楚熙南不为所动:「皮囊之色而已,你如此贪色,迟早会吃亏。」 第22页 秦关琳委屈道:「楚熙南!方才那男子难道不好看吗!」 「一般。」 「你你你……有眼无珠!我自己去就我自己去。」秦关琳哼道,气沖沖往楼上走去。 当包间门被敲响时,倚明窗愣了片刻,开门后,他望着面前这个凌山弟子,犹疑道:「道友,你找我何事啊?」 秦关琳双手绞在一起,脸憋得通红,「这位公子,我看出你有仙风道骨之姿,恐是练仙的奇才。有没有入我凌山派的意愿呀?」 倚明窗余光一扫坐在楼下的凌山弟子众人,锁定在桌旁的楚熙南后,知晓自己马甲还在,松了口气,抱拳道:「这位道友,我其实是散修,能力一般,你的邀请我还是敬谢不敏了。」 秦关琳坚持:「那做个朋友也可。我叫秦关琳,你呢?」 这名字怎的有些耳熟……莫不是秦关晖那厮的妹妹吧?他那尖嘴猴腮的模样,怎么能有如此漂亮的妹妹! 衡量再三,倚明窗也说了自己名字。 「明窗,明窗。好名字。」秦关琳眉欢眼笑,「我的同门们在下边吃食,要不你也凑个热闹?算作交友。」 「不了,我不怎么喜欢热闹。」倚明窗拒了她,正要回去。 底下砸来一个花瓶,力道之勐颳起风声,是往倚明窗脑门上扔的。 倚明窗灵敏躲开,趁着那水洒下来时将秦关琳拉在了身后,抬手施出火术灭了差些浇去身上的水。花瓶却没有倖免于难,在地上碎得四分五裂。 酒楼里登时噤声。 秦关琳黑着脸,上前几步翻过栏杆跃下,伸手唤来自己的剑,往扔花瓶的罪魁祸首刺去:「蒋海,你找死!」 被叫做蒋海的男弟子也不甘示弱,抽出剑来与秦关琳对打起来,边打边道:「我看那小白脸不识好歹,咱秦大美女亲自邀请他下来吃饭他还能拒绝,我一时生气,想替你给他点教训,我这不是为了你吗?」 这两人打得不可开交,最终被胡礼和易安两人拦下,各自赶去一边面壁思过了。 看戏的倚明窗作为此次事件的原因之一小白脸,也不好得躲进包间,只能硬着头皮下楼亲自道歉。 易安是这群修士的话语人,先介绍了自己,然后温文尔雅地朝倚明窗道:「师妹师弟不懂事,无意扰了道友的安宁。道友想吃些什么就尽管点,以作赔礼。」 易安,楚熙南的朋友,原着里的主角团之一,因温柔的个性而获得了小说里的人气榜第二。 倚明窗摇手拒绝,易安笑笑,紧接而来的胡礼让他目瞪口呆了片刻。 胡礼长相明媚,比起秦关琳可爱的长相更显成熟许多,她留住倚明窗道:「道友既是散修,相互认识一下也好。」 被美色迷惑了的倚明窗不知何时应下了,被胡礼带去了楚熙南那桌。对上楚熙南凛冽的视线时,倚明窗骤然回神。 楚熙南不带感情的视线扫向他的脸,质问的语气:「你的火术哪学的?」 倚明窗咽下口水,不由得拽了下袖摆。 当初他用反派马甲烧了张虎时,用的就是火术。不会凭藉这个认出了他吧! 胡礼蹙眉:「熙南,不得无礼!」 「没事。」倚明窗扯谎,「我一个散修,遇到什么就学什么了。天下学火术那么多人,也不缺我一个。这位道友你有什么意见吗?」 「道友你别管他,这人平时就这么无礼……」胡礼笑着缓解尴尬,「我姓胡名礼,有幸与道友相识。」 胡礼? 胡礼! 倚明窗差些坐翻椅子,强行镇定地望着面前样貌美丽的女子,有条不紊地介绍了自己。 胡礼可是原着楚熙南的正宫女主啊! 怪不得楚熙南方才对他如此戒备。 按照原着剧情,这两人大概此时也有了爱情的火花了。他便起了撮合的意思,多了句嘴。 「二位还真是郎才女貌。」 胡礼面上的笑容忽地凝滞,楚熙南眉尖往下一压,不掩厌恶的目光看向他,「我们并非道侣。」随后起身离去。 倚明窗微愣,不明白楚熙南为何对他恶意那么大。 胡礼很快恢復得体的礼貌,转移话题:「倚道友,吃酒吧。」 这番插曲也不算久,凌山弟子休息多时便整装离去了。 凌山弟子一个接一个地从他身旁走过。 倚明窗感受到有人看了他一眼,随后听见楚熙南与秦关琳交谈,如此评价他:「皮囊一般,内心粗陋不可。如此之人,远离不及,更不会和他有更多关联的。」 倚明窗:「……」 第13章 「我说为什么要在帝城搞那么大阵仗呢……原来是为了招纳更多修士。」 「修仙这事光凭努力是不行的,凌山派已经日渐式微,这不得多招一些人来,人多了总能出几个好苗子。」 「李岩,你说对不对……别睡了!」 倚明窗被声音喊醒,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如今的身份是炮灰马甲二号,李岩,一个刚入凌山门派的小修士。 他与四五个人挤在一间屋子,从见面了自我介绍后,他们就一直聊凌山的事情,从凌山掌门聊至凌山女弟子,他听得无聊,不知何时靠在床边便睡着了。 勉强撑起眼皮,他劝道:「明早天不亮我们就要起床,此时太晚,先睡了吧。」 大家纷纷洗漱上床,吹了烛火后,没安静多久,又聊了起来。 第23页 「大家可有听闻过楚熙南……我听几位师兄说过,这人不像我们一般要经过筛选才能正视地入凌山派,他通过一封信就入了掌门座下,走的是后门!」 才听到楚熙南三字,倚明窗的困意瞬间消散,竖起了耳朵。 「听过……听说他实力一般,在一堆正式的凌山弟子中,能排倒数。这样的人都能进凌山,那我们肯定也能进。」 「我们跟人家可不一样。人家走的是后门啊!我们可没人撑腰。」 怪了,楚熙南不是有仙骨吗,纯纯的修仙奇才啊,怎么可能排倒数。 难道是因为他主角光环不在了这件事? 正当他疑惑时,系统道:【任务:帮助主角解除灵力桎梏,让其恢復真正的实力。】 …… 用被子挡住脑袋,他翻了个身。 他能不能留在凌山还是个问题呢,还要去完成任务。 坑爹系统! 一大清早,整个寝室的人都起了。 倚明窗打着哈欠,洗漱完随同舍友们去了训练场地。 他们站在场下,台上立着个风度翩翩的男子,倚明窗定睛一看,认出了这人是易安。 易安笑容温和,却掷地有声,说了些类似欢迎他们来到凌山的官方话语,随后介绍了能让他们留在凌山的考核标准:一个月内学会御剑飞行和咒术符卦。不用精通,会就可以。 周围的人都蓄势待发,被易安几句话就鼓动得十分自信,才散场后就去找负责教授自己的师兄或师姐。 倚明窗与几位同门站在凌山分给他们的区域内翘首以盼,一位杏眼男子跑得匆匆奔向这里。 他手上捆了一根链子,行事松驰,到场后高抬下颌,在他们喊了声「师兄」后强忍得意故作严肃地点了点头。 倚明窗莫名觉得他有些眼熟,但这张带着些萌妹气息的脸,他确实是没有见过的。 男子咳嗽几声,清了嗓子后道:「我叫秦关晖,是这一个月里负责教授你们御剑飞行与咒术符卦的师兄。」 谁?秦关晖? 倚明窗差些咬到自己舌头,探寻的目光接连几次扫向秦关晖的脸。杏眼,高鼻,薄唇!他不是长尖嘴猴腮那样吗! 其他人都低着头,倚明窗打探的目光太过明显,秦关晖板着脸看向他:「你,出来。」 倚明窗走出去。 秦关晖面无表情绕着他走了一圈,随后停在他面前,直视他问:「叫什么名字?」 「回师兄,我叫李岩。」 「喔,李岩。等下你别走,去帮我干件事。」秦关晖眼神示意他回队伍,转身后向众人介绍起为期一个月的训练安排。 人群散完,倚明窗留在原地,秦关晖态度不好地道:「会挑水吗?」 倚明窗点头。 怎么感觉秦关晖这货对他不怀好意。不就是看了秦关晖几眼,至于这么小心眼吗? 走到庭院外,四角安置着四个空的大水缸。 「帮我把水挑完,我监督你。」秦关晖寻了个台阶,直接坐下。 倚明窗不解:「师兄,为什么要让我挑水啊?」 「没什么,看你不顺眼。」 倚明窗:「……」 个狗东西,脸变好看了也一样让人讨厌。 为了顺利进入凌山,他还暂时不能得罪秦关晖,便闷声拿了一旁的担子,去挑水了。 幸好他有力大无穷的能力,区区几桶水对他来说不足为过。等挑完一缸水后,来了几个身穿校服的弟子,路过时对着秦关晖嬉笑道:「秦妹妹,怎的在这里欺负新人啊。」 秦妹妹……嗤。秦关晖长相可爱,只从脸看很难分清他的性别。 倚明窗忍俊不禁。他明白秦关晖为什么要针对他了,也明白之前在和贵镇这厮为什么不显露真面目。 「滚!」秦关晖吼跑了自己的同门,转眼瞪向他,咬牙切齿,「李岩,给我认真干活!笑什么笑!」 在挑完第二缸水时,倚明窗蹲身挑担,起身时撞向正往庭院里走的一人,磕碰之下他担子掉去地上,他边抱歉边弯腰拾东西,起身时对上了对方含着冰霜的眼睛。 仿佛被这冰霜冻到了,他心漏跳一拍,微微怔住。 楚熙南目光迅速扫过他的脸,略过他走向秦关晖,「怎么回事?」 「见你被掌门罚挑四缸水太辛苦了,我给你逮个冤大头来帮忙。」秦关晖起身,嘻嘻笑道。 这哪是什么助人为乐啊,分明是以公徇私! 冤大头倚明窗咬了咬牙。 楚熙南不以为然,走到倚明窗身旁拿过担子,语气疏离,「多谢。你回去吧。」 两人挨近那一刻,倚明窗抬头微微仰视他,感嘆这人生长速度之快。 似是察觉到他的对视,楚熙南回视过来,两人视线短暂地在空中接触鬚臾,倚明窗迅速躲开,「谢谢师兄。」 他离开时,听见秦关晖对他指指点点:「这位叫李岩的小师弟真是没有礼貌,对师兄一点该有的尊敬都无。怎么能如此鲁莽地盯着别人的脸看呢!之后我一定要好好教育他……」 楚熙南打断道:「秦关琳在找你。」 秦关晖哼哼唧唧地停止了声音,由后走来路过倚明窗时道:「李岩是吧,你给我好好训练,最好别让我揪到你的小辫子。」 倚明窗:「……」 他可能上辈子和秦关晖有仇,以至于两个马甲都要被秦关晖坑。 第24页 回至宿舍,舍友们好奇他被秦关晖留下的具体原因,他苦着张脸:「并非开小灶,把我叫去干苦力了。」 众人纷纷问他是如何得罪的秦关晖,他说:「集训时盯着他的脸时间长了些。」 「哎,别说,这秦关晖当真好看,比许多女子都还要俊俏。」有人忽然道。 另一人接道:「我听教我们的师兄与别人闲聊……他们叫秦关晖都叫秦妹妹……」 「哈哈哈哈,秦妹妹……」众人笑道,倚明窗混在其中尴尬地呵了两声。 门突然被用力地敲了两下,大家噤声。 一人起身去开了门。 门外,秦关晖右手提着食笼,黑着脸,看向屋里的倚明窗。 倚明窗听见自己的心脏咯噔一声。 惨了。 屋外。 秦关晖将食笼搁在石桌上,「亏我还觉得自己今日之行太过小心眼,想着来补偿你给你带了好吃的菜餚。你回来就将今日的事说了出来?」 「不是,我……」倚明窗无力辩解。 秦关晖压根不信,「今夜,绕着院林跑个十圈。否则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倚明窗欲哭无泪。 天知道他有多冤。 半夜,月亮定在苍穹,周围的黑云镶上了一层白色的光。 倚明窗坐在石头上擦着汗,浮在空中的捆妖链狗仗人势,甩着链头催他起身。 跑完了两圈就气喘吁吁得不行,倚明窗已然放弃,他爬起身,逮准空中的捆妖链一拽,几下将它拆成碎条,他将碎条扔去草丛中,打道回府。 穿入林中,他直奔宿舍。 「颜卿,帮我杀个人。」 远处传来声响,倚明窗倏地止住脚步,躲去树木后边。 夜色深沉,一人立在林中不远处,黑夜笼罩四周,压根看不清脸。 「只要你杀了他,我允许你吃掉他的心脏。」 那人好像是和谁在对话,可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呢? 倚明窗一时屏住了唿吸。 颜卿这个名字好耳熟,说话这人的声音他似乎也在哪听过。杀人,心脏…… 颜卿!和贵镇的那个魅魔。他怎么会在凌山的? 倚明窗的脑子快速运转,快些猜到答案时,肩上被某种东西敲了敲。他回头,方才被他拆掉了的链子竟然自动復原,圈住他的手腕要将他往外拖,逼着他去跑步。 他按住链子,小声:「嘘,我待会儿会去跑,你别给我惹事。」 与链子争斗完后,他抬头看向前方,原本待在那里的人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 是离开了吗? 他松了口气,扔开了一直在挣扎的捆妖链。 往外走时,一道闪着银光的匕首由后飞了过来,直冲他的心脏,追在他身后的捆妖链奋勇向前拦下匕首。 只听铁片划破的声音,捆妖链碎成几段落在了地上。匕首迴旋刺到一旁的树干上。 刀尖入木,树干微微摇晃几下,落下几片树叶。 倚明窗听见自己唿吸错乱,他不由得向后一退,背靠树干。 「秦关晖?」那人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倚明窗头皮发麻,立刻反应过来,这是楚熙南的声音! 忽地,一道人影毫无徵兆地出现在他面前,他被吓得跌坐在地,对方用力扼住了他的喉咙。 楚熙南顺势将他按在地上,居高临下冷眼望他:「李岩。你在这里干什么?」 第14章 唿吸艰难,窒息的感觉涌上脑袋。倚明窗的皮肤瞬间染红,他费劲地说:「秦……秦师兄,让,让我……」 为了维持人设,必要时他还是尽量不暴露能力。他赌一把,楚熙南听见这话会暂时放过他。 果不其然,下一刻,楚熙南松开了手。 倚明窗咳嗽几声,缺氧的大脑宕机片刻,等待恢復神智后,他爬起身来,靠着树木戒备地望着楚熙南。 楚熙南拔下树上匕首,睨了他一眼:「秦关晖叫你来干什么?」 倚明窗仰头望他:「我犯了错,师兄罚我绕着院林跑十圈。」 地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方才被匕首切成几段的捆妖链竟然再次自动復原,飘在空中,狗腿地绕着楚熙南转了一圈。 楚熙南并未理睬它,蹲下后,他将匕首刀刃贴上倚明窗的脖子。 冰凉而锋利,倚明窗倏地坐直了身子,细微的疼痛传来,他感觉自己脖子上的皮肤肯定被划破了。 「你方才听见我说什么话了?」 倚明窗装傻:「这……大晚上的,阴森森的,我一直想着快些跑完回寝室睡觉,便没关心其他事。」 「十圈?全部跑完了?」楚熙南的眼在黑夜中暗沉沉的。 「自然!秦师兄让我做的事,我怎么敢偷奸耍滑呢!」 楚熙南抬头看向捆妖链,捆妖链摆了摆链头,似乎是在说没有,他又转过来看着倚明窗。 倚明窗:「……」 「去跑,我监督你。」楚熙南一脚踹向倚明窗屁股。 倚明窗趔趄站好,咬着后槽牙,笑着说了声好,奔出林子后,不甘不愿地迈起了沉重的双腿。 系统颁布的任务,留在凌山的前提,还有……获得主角感激值的赚积分门路。 为了这些,他忍。 每跑过一圈,他都能望见楚熙南坐在他的必经之路上,合眼抱手靠着身后树木,身旁躺着悠闲的捆妖链。 第25页 前几圈时,他还能分神思考为什么楚熙南和颜卿还有联繫,楚熙南口中说的杀人又是怎么一回事。 等到最后几圈时,他已经上气不接下气。最后一圈跑完,他累得摔倒在地,楚熙南收脚而站,似是嫌弃他碰到他。 「今日的事若是有一个字传出,你的下场会很惨。」楚熙南的声音淡淡,从上方传来。 倚明窗听着楚熙南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他勉强爬起身,擦掉一头汗时,他看去飘在空中的捆妖链,遂捏紧拳头,快准狠地将其扯下空中,两三下捆成个蝴蝶结,扔去草丛里了。 翌日清晨,鸟鸣不再悦耳,倚明窗半死不活地爬起身,拖着一身酸痛的肌肉洗漱后,赶到集训场地。 面目可憎的秦关晖讲述着御剑飞行的要点,倚明窗开始时还在强撑困意勉强听着,早已毕业多年的他重回课堂,一时之间被困意战胜,站着睡着后身子一歪,靠着邻排的同门安心入睡了。 「李岩,李岩?」 李岩是谁?不对。 倚明窗勐地睁开眼,和秦关晖对视后,涌入脑子的鲜血瞬间驱赶了困意,他尬笑了两声,「师兄,方才我眼睛疼,所以闭起来休息休息」 周遭一起训练的同门都在憋笑,倚明窗也知自己藉口太过荒诞,尴尬地用手指颳了刮鼻樑。 秦关晖板着脸,将他喊了出来,「那你来示范一下方才我所说的御剑要领。」 对于御剑飞行这事,倚明窗也不算是全然不知的。 他毕竟还是看过许多修仙的电视剧。 只是……他的身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科学世界,没有系统的帮助,鬼知道他能不能飞啊! 望着躺在地上的木剑,他抬头望了望看笑话的同门,又转头看了眼兇巴巴的秦关晖,自觉认错:「师兄,我错了,我以后一定不在你讲课时睡觉了。」 秦关晖脸色缓和不少,他让倚明窗归队,重新讲课。 本还清醒的倚明窗听着秦关晖口中念着天书一般的知识,再次小鸡啄米般地点起了头。 「李岩!」 被秦关晖吼醒后,倚明窗苦着脸再次道歉。 之后,每人领了把木剑修习,一对一开始训练。 由于总人数是奇数,倚明窗就落了单,他提着剑挂着笑看向秦关晖。 秦关晖无奈扶额,拎了木剑要上前时,秦关琳自空中收剑落地,拦住了他:「哥,师傅找你。」 两人交谈几句,秦关晖带着严肃表情离去了。 秦关琳接过木剑,撸起袖子打量倚明窗,表情淡淡:「我叫秦关琳,是你带教师兄的妹妹,能力与他相等,不用担心我教不好你。」 之前与其有过一面之缘,倚明窗一直以为她是个害羞腼腆的女孩子,今日一见,又觉她身上多出一股严肃认真,不禁起了敬佩之心。 秦关琳提着木剑教他正确的用剑姿势,见倚明窗学得快,她板着的眉头有所松驰,毫不保留地夸赞道:「李岩是吧?我哥说你是个木脑袋,我还以为你很难教呢。」 倚明窗笑了笑。 进程太快,学完今日内容后还剩下大把时间。秦关琳一时染上师傅瘾,便认真地教授后边的内容:「御剑飞行的要领在于人与剑合一。你若能调动身体灵力与剑合二为一,御剑飞行肯定不在话下。」 身体里的灵力是个什么东西? 倚明窗努力按照秦关琳所教沉下身子去感受丹田灵力,却未能察觉一二,道:「还是不行。」 秦关琳拉过他的手把脉,蹙眉:「你……」 倚明窗好奇地看她,她扯扯嘴角,如实道:「我未能感受到你的灵脉。或许你是没有天赋的,但后天努力,说不定还是能有所突破。」 之前楚熙南来时,他所带灵脉旺盛,令数位同门忌惮。但练了两年之久,他的能力还是与普通人无异。或许天赋也不是那么重要。 今日修习到此。秦关琳离去后,到集训场地后的树林找到楚熙南,纳闷:「虽然不知你为什么会关注那个李岩……他能力不错,可惜是个没有天赋的。灵脉窒堵,别说一个月了,一年恐怕都不会有所成效。」 「这么说,一个月后,他应当不会留在凌山了?」楚熙南笑了笑。 「十有八九。」秦关琳却觉他那笑有一丝恐怖,她吸了口气,「小熙南,你让我帮忙的事我也帮了。下个月下山除妖,你可得想办法带上我。」 「自然。」楚熙南应着她,看向外边的目光却仿佛穿过了丛丛树林,锁定了某个人。 。 立在原地回顾方才所学的招式,倚明窗莫名觉得惊悚,汗毛竖起时,他被舍友拉着前去进食。 几口馒头都堵不住舍友的嘴,他巴拉巴拉道:「这上面的许多师兄师姐们都已经辟谷,和神仙无异。若我能入凌山派,我一定努力修仙,争取早日勘破凡尘步入仙途。」 「确实。」倚明窗吃着饭菜敷衍道。 舍友试探的眼神看他,说:「今日给你指导的秦师姐好漂亮啊。她跟你说些什么?」 「哦,说我没有灵脉。」 舍友震惊:「没有灵脉!」 周围人被他吸引得看向这边,他压低声音:「大多数人上山前都找半仙测过脉象,没有灵脉的人就会自觉断掉修仙的念头。李兄啊,你这种人修仙会相当困难。」 倚明窗无所谓地点了点头:「嗯,我会努力的。」 第26页 虽然大部分积分在帝城时被他换为金钱霍霍得差不多了,但只要他努力讨好楚熙南收穫感激值,兑换个御剑飞行的能力应当不难。但是想起昨夜楚熙南那张可恶的嘴脸,倚明窗捏紧了手中的筷子。 他这番模样落入舍友眼中成了壮志难酬的悲伤模样,想起自己充沛的灵脉,舍友一时沾沾自喜,立马放下了对倚明窗的防备之心了,假意关心道:「这样吧,李兄,你若是有不懂的,尽管来问,我定倾囊相授。」 在他心中,倚明窗是个没有天赋,又能力极差的人。他早将倚明窗排出竞争对手,同时看他的脸色多了些趾高气昂。 考察合格就能留在凌山,压根没有竞争对手这一说。可大部分人都有这种想法,觉着只有与自己能力相衡的人少之又少,才能凸显出自己的厉害。于是,每个人都卯足劲练习,争取练得熟练厉害,成为别人口中的天赋异禀者。 半个月后,御剑飞行的教授进度暂时停止,只能靠大家私下练习。 大部分人都能站上木剑离地而行时,倚明窗木然地看着像是粘在了地上的木剑,不慌不忙地嘆了口气,往木剑上一坐,拄着脸看周围的人飞来飞去。 麻木的内心时不时染上一些慌张。 秦关晖怒其不争,走过几步,抽出木剑,冷脸看倚明窗摔得四仰八叉,「真是没教过你这般让人丢脸的!不练就去给我跑圈。」 「我练。」上次十圈的痛苦倚明窗还没忘记,忙爬起来拿过木剑,萎靡不振地练习。 身旁的秦关晖抱着手监督他。 他面如苦瓜,问系统:「真的不能赊帐吗?提前预支积分,等之后我会还的。」 【不行。】 这些日子里,他两眼一睁就是练,踩在木剑上,像个傻子一样对着它喊「起」。 他骑只公鸡都比御剑飞行有用得多。 至于赚取楚熙南的感激值,自从上次见面后,两人连偶遇都没有过一次。 「要不让我来试试教一教他。」 倚明窗正对着木剑有气无力地喊完一声「起」时,被这道声音吓得跌落木剑。 说曹操曹操到。 不知何时到来的楚熙南弯着眉眼,笑意却不达眼底。 倚明窗沉默。 看这架势,不像是来帮忙的,反而像是来杀人灭口的。 第15章 秦关晖惊疑楚熙南出现在这儿,四顾后靠近他,悄声道:「你自己的事忙完了吗?」 楚熙南点头,看着倚明窗,道:「我与这位小兄弟颇有眼缘,见他训练多天毫无进展,便起了相助之心。」 「不劳烦这位师兄帮忙了……」倚明窗拒绝。 御剑飞行对他来说也不是练练就会的招式,更何况楚熙南明显不带好心。 「你若是还有留在凌山的心思,就仔细跟着这位楚师兄好好学学。」秦关晖打断他,将人送到楚熙南面前,「他叫楚熙南,基本功是我们一群人中最扎实的,他来教你最好不过。」 倚明窗抬头讨好地笑笑,对抛弃他的秦关晖投去了鄙视的一眼。 楚熙南拿过他的木剑,往空中一扔,木剑腾空停稳。 倚明窗拍马屁地称赞:「师兄好厉害!」 楚熙南斜眼睨他,忽地揪住他的衣领将人往剑上一扔。 倚明窗脚踩在剑上后才慢半拍地震惊,没等他完全地保持住平衡,剑向后一倾——楚熙南也落在了剑上! 预感不妙,倚明窗弯身要跳去地上,楚熙南按住他的肩,束缚住他的下一个动作,「李师弟,我带你体验一次御剑飞行,说不定能让你领略到其中要领。」 「谢谢师兄,有心了。但我并不……啊!」倚明窗话还没说完,那剑忽地加速朝空中飞去。 地面越来越远,渺茫的天空仿佛伸手可触。他们穿过层层白云,涌过万千风林。 楚熙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被风声削弱了一半的音音轻轻的,「李师弟,可别乱动。你要是不小心坠落身亡,我可脱不了责任。」 楚熙南的手扣在肩上,倚明窗一动不敢动,除了不受控制的手仍然发着抖,他连唿吸都不敢太过用力。 虽说他有些底气系统不会让他死那么快,但一低头就是那高耸的深空,他还是难以自制的害怕。 木剑仰沖的趋势缓慢变小,水平飞行在空中。空鸣了许久的耳朵得以听见风声,倚明窗问:「师兄,我觉着我领略差不多了。要不咱们下去吧?」 「李师弟,你好像不怎么喜欢和我待在一起啊。」 你也不看看你干的是人事吗! 倚明窗差些冷笑出声,强忍住吐槽的冲动,好声好气地说:「没有啊,师兄的错觉罢了。」 「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放你下去。」 倚明窗绷直身子,「我不杀人放火,也不打算死那么早。」 若是之前,他会为了感激值会立马应下,可今日楚熙南这威胁的架势让他非常不爽。 赚什么感激值 士可杀不可辱! 楚熙南笑了一声,淡淡道:「十五日后你们考核遴选的日子,我需要你为我做个证。」 回想起十五日前那晚听到的「杀个人」,倚明窗沉思,补充道:「我也不想为别人做假证。」 肩膀上的手忽地撒开,木剑勐地向上空飞去,倚明窗往后一倒撞在楚熙南胸脯上,他忙向后拽住楚熙南的胳膊以保自己的安危,求饶道:「祖宗!祖宗!你先停下来,我答应你还不行吗!」 第27页 疯狂乱窜的木剑瞬间平息下来,倚明窗撒手后拍拍狂跳的心脏,「但是我总得知道为你做假证是干什么的吧?」 身后的楚熙南好似尚在神游,他古怪地望了眼面前人的后脑勺,「祖宗」这个称唿他两年之久没有听到过,诧异须臾后回神,「你若是知道得多了,可能也活不久了。」 倚明窗噤声,没再刨根究底。 一路有惊无险落地。 秦关晖关心地过来询问练习情况,楚熙南整理衣摆,道:「李师弟应当收穫不少。」 踩在实地上后倚明窗的心也跟着落了下来,他咬着后槽牙看了眼睁眼说瞎话的楚熙南,笑盈盈地对秦关晖道:「楚师兄的确教了我不少。」 秦关晖:「那就好。看你能力也不低,天赋差后天就要多努力。那么多年来,我还没教过你那么差劲的人。」 「师兄说的是,我会努力的。」倚明窗真像扶不上墙的烂泥,被骂也不恼,落后也不气,就像是来混日子的。 「今日的训练结束了。」秦关晖瞥了他一眼,收了肚子的火气,拥着楚熙南往另一边走去,「走吧,胡礼师姐说要亲自给我们包饺子……」 回到宿舍。 倚明窗吊着半口气地躺去床上,舍友帮他带了晚饭,「那个走后门进来的楚熙南亲自教你御剑飞行?他自己会了吗?哪来的脸教你。」 倚明窗道了谢,大快朵颐起来,吃完后勉强为楚熙南说了句话,「他飞得还是挺稳的。」 「哎,李兄吶,明日就不修习御剑飞行了。你御剑飞行还没练好,又要学习咒术符卦。真担心你吃不消,到最后一事无成不能留在凌山。」这位舍友常与倚明窗为伴,叫宋景。嘴上说的担心,但语气里是不掩的沾沾自喜。 倚明窗分神想着别的事,也没注意到宋景话中含义,随口应道:「别担心,我应当是能留在凌山的。」 宋景当他盲目自信,轻声地嗤笑一句,转身去忙自己的事了。 夜晚洗漱后,倚明窗窝在床上,打开了沉寂许久的反派讨论组。他用旻燚的形象主动进入了颜卿的灵海。 「谁?」 头一次听见颜卿真正的声音。 倚明窗道:「我乃旻燚,天上之神,有事问你,你不可隐瞒。」 「天上之神?呵,我可不听神仙的话。」 「凌山乃修仙圣地,怎会入了你这种妖魔。你若祸害人间,我必派遣天兵伏诛你。」倚明窗继续套话。 颜卿愣住,强撑说:「若是入了凌山,不需你发觉,我早被那群修士斩尽杀绝了,还轮得到你这个假神仙来唬我?」 「你所说最好为真。」倚明窗半信半疑,「若你在凌山戕害人命,我定能让你一命报一命。」 一时没发现什么破绽,退出反派讨论组,倚明窗也犹豫了。 或许颜卿当真不在凌山,那日是他出现幻听? 等他睡熟后,系统声响:【宿主,检测到主角对你的仇恨值有所增高。】 倚明窗被吓得从床上坐起,他抱怨系统:「说了几次了,别突然在这种安静的环境下出声!」 但是,楚熙南哪来的原因涨仇恨值? 「咋啦李岩?」 「抱歉,做噩梦了。」回应了舍友的关心后躺下,倚明窗肯定了颜卿与楚熙南勾搭的猜想。 楚熙南对旻燚的恨应当挺深。不过……赚取仇恨值用来兑换积分,这倒也是个好方法。等明日在反派讨论组里气气颜卿,让楚熙南多涨些仇恨值,正好他也好得兑换御剑飞行的能力,一箭双鵰。 第二日,由于是修习咒术符卦,大家都盘腿坐在地上。 听着上边的秦关晖讲着金木水火土干坤震巽坎离艮兑,这毫不逊于xyz的天书化作密密麻麻的催眠符,倚明窗难挡其害,一闭眼就睡着了。 等他惊醒对上秦关晖的眼睛后,他露出八颗牙齿以示友好。 秦关晖将他喊了上去,扔给他一张符纸,「捏诀之姿,由心念咒,全身灵力都倾注于符纸上,试试。」 「啊?念什么咒?」 底下传来抽笑声。 秦关晖黑着脸重复一遍,倚明窗有样学样地念咒,但在他手中的符张纹丝不动。 「第一次还掌握不了精髓,失误是正常的。李岩,下去好好听讲。」秦关晖难得没骂他,让他回了原位。 倚明窗拄着脸,看秦关晖在上边示教,只看他念完咒,手中的符纸化为风,小型龙捲风般游荡一圈,最终化为无形飘散于万物之中。 大家惊嘆,听得越发聚精会神。 只要会一些符咒的话……他本身就会的火术应当能伪装过去。 有了底气,倚明窗拄着头又睡了过去。 第二次被抓包后,倚明窗看着秦关晖黑得不能再黑的脸,开口辩解道:「我理会到其中精髓了才放心睡的!」 「精髓?你细说,我洗耳恭听。」秦关晖压根不信。 倚明窗拿过桌上用来示教的符张,「我表述能力差,但我可以示范给你看。」 他做出捏诀的姿势,在他手中的符纸忽地自焚起来,火焰由小变大,被烧尽的符张化为灰烬,飘入地面。 许多轻蔑的声音戛然而止。 秦关晖怔忪,犹疑地看了他几眼,放过他后回去讲课了。 课程结束,倚明窗兴奋地朝在另一边场地的宋景挥手,两人相伴要去食堂吃饭。这些日子虽然无聊,但他仿佛回到了学校时光,还有些惬意。 第28页 「李兄,我听闻你只一堂课就掌握了符咒的要领,可抓紧时间练习御剑飞行了。」宋景道。 「运气好罢了。」开挂的倚明窗转移话题,「我们吃……」 有人从后边扯住了他的衣领,他脚步一顿,回首。 楚熙南用木剑挑住他的后领。 两人停步,「师兄好。」 楚熙南扫了眼宋景,注意力放在倚明窗身上:「说好今日教习你御剑飞行,怎的要抛弃我?」 他们什么时候约好了? 倚明窗皱眉,只得让宋景先行离开。 楚熙南将木剑扔向空中,提住倚明窗的领子要将他往木剑上扔,倚明窗伸手阻止他:「我觉着我们可以在平地上练习。」 不按他意,楚熙南拎着他踩上木剑。 飞到高空后,楚熙南道:「我记着那晚,我好像在树林中说过颜卿这两个字。」 倚明窗不明他意,没有出声回应,以不变应万变。 「你知不知道一个叫旻燚的人?」 倚明窗僵住了身子。 楚熙南不会是怀疑他泄露消息给「旻燚」了吧? 楚熙南接着道:「况且,你一个灵脉窒堵的人,哪来的天赋瞬间掌握咒术的精髓?而又好巧不巧,是旻燚施展过的火术。」 第16章 又是火术。 楚熙南是有多恨火术啊,看见有人施展火术都要上去咬一口。 「师兄,你说的这旻一还是旻二我尚未听闻过。」倚明窗后半句多了些可怜,唬人的话张口就来,「我也知晓我并无天赋,可我一直希望能够求仙问道成为修士,因此从小一日就翻看咒术有关的书……今日偶然习得咒术也算巧,师兄却这般怀疑我……」 一字一句都在表达他有多委屈。 楚熙南并不轻信,冷笑:「你若是真想求仙问道,也不该是如此惰懒的反应。我最恨满口胡言的人,你最好实话实说,否则我将你扔下去。」 「方才我舍友可是亲眼看见你带走了我,我若是出了什么事你也难逃其咎。」倚明窗道。 楚熙南咬牙:「看你长得老实,果真人不可貌相,内里却是个偷奸耍滑城府颇深的人。」 倚明窗默认他的这番评价,不痛不痒地继续解释:「你所说的那位旻燚我是真的不知晓,楚师兄若是对我有什么不满便直言,不至于几次以教我的理由把我拎到高空威胁我。」 「当真不知晓?」 「当真。」 背上着力,倚明窗被朝前一推,整个人扑向前方从木剑上掉落下来,失重感代替了所有感官,风充斥着他的五感。 往下坠时,他看着木剑上衣袂飘飘同样望着他的人,第一反应不是恐怖,而是,原来当年楚熙南被他推下悬崖的感觉是这样的啊…… 迟来的恐惧慢慢席捲全身,没等他找系统求助,及时赶到的楚熙南揪着他的衣领提去木剑上。 脚踩上木剑,倚明窗愣了半晌,直到听到楚熙南的声音后才慢慢回神。 「我问你,你方才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倚明窗道:「我所言无虚。」 冷静之后,一肚子的火涌上脑子,他兇狠地补充道:「我说不是真的你就满意了?你这跟屈打成招有什么区别?亏你是凌山的弟子,你此番作为与你方才骂我的那些词有什么区别?」 被骂楚熙南也不在乎,操控着木剑稳稳落在地上,眼看倚明窗气沖沖跳去木剑离去,不似之前礼貌地唤他「师兄」,不知是何种心理作祟,他道:「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你若是用什么歪门邪术留在了凌山,我会日日想方设法地折磨你。」 闻言,倚明窗脚下一崴,气恼和烦躁两种情绪交杂在了一起。 在院林相遇那晚,楚熙南朝他扔的匕首是下了杀心的。他知道楚熙南一直没有杀他应当是顾忌到了许多,但这并不代表楚熙南真的不会杀他。 感激值……目前来看,进展为零。哎,还是仇恨值好赚。 初学咒术便有所成,倚明窗已成为了众多人的关注。 他才进宿舍,几个舍友就围着他问:「李岩,我觉着这咒术符卦可比御剑飞行难了好多。你有什么窍门,可好跟我们分享分享?」 全靠系统开挂。 倚明窗不能如实说,卡顿半天扯不出个所以然来,照着秦关晖今日所教的话语东扯西扯,又怕自己乱言害他们误入歧途,补充道:「还是不要太听信我的话,你们自己多领悟。」 「是啊。」一直待在另一边的宋景开口,「李兄天资愚钝,连最简单的御剑飞行都还未学会,今日恰巧使出火术也是误打误撞的吧?」 倚明窗忙点头:「对啊对啊,说不定明日我就不能使出咒术了呢。」 总算打发走一直围着他的舍友,宋景走向他,试探问道:「今日我们所遇那人可是楚师兄?」 倚明窗点头。 宋景道:「看他一身气质超俗,实力究竟如何啊?他并未被安排来教授新来弟子,应当是实力不够,不知你学得怎么样?御剑飞行可有起色了?」 「哎,还没学会。」倚明窗拄脸,倒了茶水细细喝着。 宋景紧绷的神色松驰许多,拍着他的背安慰道:「我看那楚熙南趾高气昂让人生厌,也不知他非要给你开小灶是作何?李兄你还是早些拒了他,我来教你也不是不可。」 「谢谢宋兄,我应当能靠自己学会的。」倚明窗婉拒后洗漱上床,临睡前进入了反派讨论组,找上颜卿。 第29页 酝酿了措辞,他噼里啪啦一顿输出:「身为魔族,竟窝身于凌山此等仙境,也不知你脑子是否有水,也装了修仙的美梦了吗?还是你准备改头换面金盆洗手,决计着加入那堆毛头小子,一起降妖伏魔为民除害?颜卿啊颜卿,我多年前见你便对你这位有胆识的魅魔颇具欣赏,未曾想不过几日你就弃明投暗了。你这叫狼心狗肺数典忘祖不仁不义!」 和楚熙南的仇被他全都报在颜卿身上,此时胡言乱语骂出来后他消了大半气。 颜卿被骂懵了:「……我记着,你不是说你神仙吗?」 恢復理智,倚明窗想起正事,套话道:「并非,之前是试探你的。我此人最好与魔妖打交道。听闻你被诅咒不可显形,我有一计能助你塑身,不知你可愿?」 「不用。虽不知你如何寻入我的灵海,又如何知晓我的情况。」颜卿拒绝道,「但我猜想你找上我是为了某个人。那人告诉我你二人有仇,我与他有约,不会捨弃他的。你死了拉拢我这条心吧。」 「此子不过废物,你跟着他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有朝一日他会死在我的手中。」倚明窗说完,特意道,「你一字不漏转告他。」 退出反派讨论组,听着系统播报完仇恨值,他安心地翻了个身,安然入睡了。 清晨,天还未亮透,比倚明窗早起的舍友还未出门,围坐在桌旁。 倚明窗出去打了水洗漱回来,舍友还未走,纳闷:「怎么了?」 其中一人道:「死人了。死因未明,担忧是魔怪作乱,今日的课程便暂时取消。」 倚明窗坐去床上,好奇道:「如何死的?死的又是谁?」 「我也不知,今日有师兄来通知此事,并未告知细节。但昨日集训结束后独处的人都被喊去问话了。」 「宋景被叫去了?」环视一圈未找到人,倚明窗问。 「是。」 话落,宋景便推门进来,在舍友好奇的目光中反手关紧门,道:「死的人是凌山弟子。」 「怎么死的?」 回想起亲眼望见的场景,宋景难受地直皱眉:「不知具体死法,但……死的那人没有了血肉和器官,只剩下了皮包骨,肚子鼓鼓的,还有弹性。就像个人皮鼓,以人皮为面,以人骨为基。如此行事的,肯定不会是人了。」 大家倒吸凉气。 倚明窗起了一胳膊鸡皮疙瘩。 人皮鼓,这是原着里的内容,他依稀记得这个副本还挺恐怖的,始作俑者是一位藏在凌山禁地的修士,因不满囚禁之刑特意而为报復凌山掌门的。 「我听到一些传闻。死的那人生前与楚熙南有仇,常常寻些理由去挑衅楚熙南,两人积怨已久。」宋景道。 倚明窗压着眉头,突然嗅到一些不对劲。 楚熙南有要杀的人,还让他做假证,昨日拉着他御剑飞行了一段时间,今日便有人无故死亡……若不是倚明窗看过原着,都有些怀疑兇手是楚熙南了。 「楚熙南现已被叫去问话了。李兄,你昨日晚午一直是与他待在一起吗?」宋景忽地将话头往他身上引。 倚明窗话头一顿,门便被敲响,外头是秦关晖的声音:「李岩,出来。」 「凌山出了命案,但我这双阴阳眼并未查得妖气,怀疑那幕后真兇法术超高,借人使坏。」秦关晖开门见山,「你别紧张,并非怀疑你,是让你去作证。你如实说就行了。」 「是替楚师兄作证吗?」倚明窗问。 秦关晖颔首。 到时候他帮楚熙南作了证,不知能不能涨感激值啊。倚明窗分神地想。 系统出声:【任务,否认主角昨日与你在一直一起,让主角被关入牢狱。】 倚明窗嘴角一抽:「系统哥,你这是把我往死路上引啊?反派马甲赚取的感激值为负积分,炮灰马甲赚取的仇恨值不也是负积分吗!」 他这么做后,用李岩身份赚取感激值的机会遥遥无期了。 【因为任务所产生的弊端会清零。】 倚明窗无话可说。 倚明窗被带到大厅后,秦关晖朝座上的易安颔首示意,退了下去。 站在一旁的楚熙南冷漠地看了他一眼。 易安问:「昨日午时至黄昏之前,你是否与楚熙南一直在一起?」 「回易安师兄,昨日午时,楚师兄确实在教习我御剑飞行。可戌时不到我们两人便分开了。」倚明窗道。 如今夏季,天黑得晚,黄昏之时恰在戌时。 可黄昏之时,倚明窗还被楚熙南在空中「刑讯逼供」。 「李岩,你莫不是脑子被驴撞过,连时辰都分不清?」楚熙南抬眸,冰冷的视线扫向他。 「熙南。」易安喝止他,又问倚明窗,「你所言为真?」 倚明窗:「回师兄,我不敢说假话。」 「既如此,楚熙南并未脱去嫌疑,暂关牢狱。」易安轻声,安抚的目光看向楚熙南,「只是嫌疑,我会为你查清真相。」 「好呀。」楚熙南轻嗤一声,「那应当也没人证明李岩在戌时并非独处,他也应当关入牢狱,最好和我关在一间,方便你问审。」 倚明窗两眼一闭,预感大事不妙。 「你说是吧?易安师兄。」话是对上边的人说的,楚熙南却看着倚明窗,笑容和睦。 第17章 牢记害人终害己的箴言,倚明窗被关进了牢狱里,与他一起的还有楚熙南。 第30页 负责押送他们的秦关晖接连嘆气,「楚熙南,原本你就挺招人厌的,今日这事一出,他们对你的偏见又会多上一些。」 楚熙南坐到草床上,无所谓道:「对我的偏见并非是我做了什么事,而是因为我是楚熙南此人。」 秦关晖看了眼坐在角落里的倚明窗,转头问楚熙南:「实话实说,这事不是你做的吧?」 「我要有这个本事,就不会昨日才杀了他。」楚熙南声音淡淡。 这个他,便是被做成了人皮鼓的凌山弟子,名叫普锣。 秦关晖被他这话吓得四顾,未看见旁人后松了口气,板着脸道:「你说话时可小心些!我知道普锣这人确实可恶,仗着身后家世欺负许多弟子。被他欺负之人如此之多,也就你敢反抗至事情闹大,大家都只知你和他有仇,你的嫌疑也就多了不少。」 阴差阳错,死了的为何又刚好是普锣? 倚明窗听了一耳朵,思索原着相关内容时,又听秦关晖问:「话说,你俩昨日黄昏之前当真就分开了?」 楚熙南道:「谁知道呢?这位李师弟说我们分开了,那我们应当是分开了。」 他语气正常,但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 毕竟是相熟之人,秦关晖一听就知楚熙南话中含义,瞪着倚明窗道:「好你个李岩,人家楚熙南好心给你开小灶,你却恩将仇报,白眼狼!」 倚明窗张嘴几次想要辩解,都被秦关晖的话堵了回去:「你最好是单纯的白眼狼,别出了什么构陷冤枉的坏心思,否则出了牢狱之后我让你好看!」 说罢便气沖沖离开了,临走前还甩脸色给倚明窗看。 倚明窗无奈,拍拍角落上的灰坐下,忽觉自己被黑影笼罩下来,他勐地抬头,半张脸埋在阴影里的楚熙南看着他,嘴角噙着笑:「不是说不做假证的吗?」 倚明窗下意识起身,差些撞去楚熙南下颌上的脑袋被这人用手按住,他抬手推开与他挨得太近的楚熙南,一本正经道:「出了人皮鼓那样的事,我太过担忧你,想着牢狱会安全许多,便没说实话了。」 「哦?这么说,你为了让我在牢狱里免受其害,倒也是费尽心思了。我用不用向你道谢啊?」 「不用不用,你这不也让我进来了吗?咱俩恩恩相抵,互不相欠了。」倚明窗摆手,从楚熙南与墙的缝隙中钻出,逃去另一个角落。 楚熙南乜他一眼,兀自去了草床,枕着双手躺下。 许久未得回应,倚明窗靠近来看,楚熙南早闭目睡着了。 他顶着张虎的马甲时,楚熙南还是个少年,虽然矜傲无礼,但脸上的稚嫩总能让他不由自主地泛起关心之意;如今,楚熙南已然成长葱茏,不似当初藏不住心中情绪的少年,行事风格狠辣恶劣。楚熙南为何会成长成这样的人?他这两年经歷了什么? 等他回神时,草床上方才还紧闭的双眼不知何时睁开,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你干什么?」 倚明窗撇开眼睛,「看看你睡着了没有。」 楚熙南翻身背对他,毫无同理心地说,「你睡地上。」 「……」倚明窗捏紧了拳头。他刚刚就是脑子生锈才会在意他! 背靠着墙,他胡乱思考时,忽然听见一声震动着墙壁的鼓声,浑雄低厚,令人头皮发麻。 人皮鼓! 鼓声响,人命绝,方圆百里闻音皆染血。 倚明窗登时站起,草床上的楚熙南也翻起坐直身子。 第二道鼓声响起。 「咚——」 恐惧驱使着倚明窗几步赶到楚熙南身旁,他强装镇静,又觉得自己的行为太窝囊,找话道:「你也听见了吧,鼓声。」 楚熙南颔首,警惕的目光扫向牢狱门外。 牢狱建在地下,尽管是白日,底下漆黑,阴森的走廊仅靠几盏油灯提供光亮,昏昏沉沉的光线随着摆动的火烛摇晃。 「咚——」 第三道鼓声响起,随着这声落,烛火皆灭,牢狱瞬间被黑暗吞噬。 被关在其他牢狱的犯人出声,一个个地惊慌问发生何事了。外边的消息并不流通,这里面的人应当还不知道人皮鼓此事。 「昨天那谁死的时候我都没有听见鼓声,今日这鼓声怎么还追着来到了牢狱!」倚明窗拽住楚熙南的手腕,声音发抖。 楚熙南抽出手,「你说假话时不是挺硬气的吗?如今怯懦的样子给谁看啊。」 倚明窗天不怕地不怕,唯独非自然灵异事件能让他住嘴。 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环境下,倚明窗只能依仗身旁的楚熙南,他尽量保持理智,分析后道:「那人皮鼓的兇手追到了牢狱,我估摸着与我二人应当没有关系。只是下一个遇害的人在这牢狱中,楚师兄,恐怕我们两个有些难以洗清嫌疑了。」 身旁人不回应,倚明窗摸黑去找他,「喂,你听见我说什么了吧?」 「啊——」一道尖锐的叫声划破漆黑,听上去悽惨可怖。 倚明窗被吓,原地一蹦,不管不顾地拥上身旁的热源,双手双脚地捆抱住面前的人。 下一刻,熄灭了的烛火骤然亮起,脚步声接连涌过走廊。 楚熙南黑着脸将挂在他身上的倚明窗往下拽,及时赶来的秦关晖愣在门外,望着他俩的怪异姿势,半天才吐出一句话,「牢狱里出命案了。」 「松手。」楚熙南冷着声音道。 第31页 倚明窗讪笑几声,松手落地,尴尬地摸摸后颈,「误会,误会。」 牢门被打开,楚熙南率先走出去,秦关晖到他面前,用一种看八卦的目光扫了眼身后的倚明窗,「你们两人前脚才被关进来,后脚牢狱就出了命案。这次的事有些悬,易安师兄还在努力寻查蛛丝马迹。」 楚熙南颔首回应。 秦关晖接着道:「原本以为李岩与你互咬,此刻外边的风向已经变了,说你俩狼狈为奸联手到牢狱,只为了杀掉……胡异万。」 楚熙南转头,表情严肃:「死的人是胡异万?」 一直跟在这两人身后的倚明窗抬眸,听得更仔细了。 虽说他原着看得马马虎虎,但他没记错的话……胡异万,是胡礼的爹。胡异万原为凌山弟子,因走火入魔伤了人被关进了牢狱。胡异万和人皮鼓又有什么关联? 要是他知晓自己会穿书,他当时就该逐字逐句地把整本小说背下来。 秦关晖道:「胡礼师姐差不多也该知道这事了,秦关琳陪着她,应该出不了什么大事。」 几人一路来到死了人的牢狱。 正中央的尸首仰面朝上,手脚怪异地反折向下,形似桌脚。肚子鼓胀似鼓面,躯干里的血肉全部消失皮肤干瘪瘪地被里面的骨头撑着。 俨然一具诡异的人皮骨鼓。 倚明窗看得心惊胆战,并不敢将视线落在那人皮鼓上,避开目光时见里面的一位犯人蹲在角落里,似乎是被吓坏了,抱着头在自言自语些什么。 牢门才被打开,那人便疯跑出来,秦关晖眼神示意弟子捉住他,「方才发生了什么,你一五一十全部道来。」 见到活着的人后,犯人急促的唿吸有所松缓,他道:「我躺在草床上休息,迷迷煳煳中醒来见胡异万趴在地上挣扎,叫他他也不应。他自从断了灵脉后行事就疯疯癫癫的,我也没怎么放在心上。等我睡醒后,凑近看,才发现他压根不是趴着,是以这般诡异的姿势死了!再然后,他的肚子就鼓了起来,响了三道鼓声……」 「可有见到其他人出入牢狱?」 犯人摇摇头。 秦关晖让人将他带去别的牢狱,亲自把楚熙南和倚明窗带到凌山大厅。 路上,秦关晖道:「好在胡前辈和你没有多少关联,否则连我都要怀疑你了。」 怎么会没有关联了?那不是胡礼的爹吗?倚明窗好奇地看了一眼楚熙南。 楚熙南逮到他偷看,避开目光,直言:「本来还不会有那么多麻烦事的。」 就差点名道姓地责怪倚明窗了。 但他一向脸皮厚,并不在意地继续走路。 秦关晖打量地望了眼倚明窗,若有所思。 大厅中,易安简短地审问两人。 没了系统的干扰,倚明窗像是才想起感激值的事,说得情真意切:「楚师兄为人热心,好善乐施,他肯花时间教我御剑飞行,他可是个大好人啊!这事绝对不是他做的。」 楚熙南虽然诧异倚明窗前后不一的行为,但也如实说:「回师兄,在牢狱时,我们两人一直在一起。」 易安审时度势后,将两人安排在了大厅偏房,派人分别看管。 「掌门又恰好闭关修炼,几位长老还留在祥云派,这事的真相恐怕要等上一段时间才会水落石出,」秦关晖将倚明窗带去屋子里,关门时,他按住门框,忽然前言不搭后语,认真地嘱咐道,「楚熙南有喜欢的人了,在他心里,那个人你无论如何都取代不了。」 「?」倚明窗愣住。 晚时,一日未进食的倚明窗问了看管他的弟子晚膳事宜,弟子道:「我带你找秦妹……秦师兄示意一下,再去食堂吃饭。」 秦关晖留在了看管楚熙南的屋子里,两人交好,秦关晖和楚熙南说话时总是把不住嘴,一时聊起了「李岩」。 楚熙南道:「李岩这人油嘴滑舌鬼话连篇,行事莫名,留不得。」 「我觉着吧……这李岩,可能喜欢你。」秦关晖逐一分析,「他做假证或许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力,在牢狱里时还趁机与你亲密接触,方才在大厅时还当着众人夸赞你。这不是心悦你是什么?」 被弟子带到门口的倚明窗恰巧听了这么一耳朵,忽然反应过来秦关晖刚才那句莫名其妙的话是什么意思,遂推开门,对着秦关晖反驳道:「你放屁!」 第18章 头次在背后说人被正主逮到,秦关晖哑口了半晌,看向倚明窗身后弟子,质问:「你将他带来这里干嘛?」 那弟子唯唯诺诺:「他说他饿了,我带他去吃饭,来请示你。」 秦关晖深吸了口气,「你让人将餐食打包送来屋内会如何?蠢货!」 「咚——」鼓声响动,打断了屋内的谈话,众人纷纷抬头望向鼓响之处。 倚明窗蹙眉,不由得靠近了秦关晖,「貌似又出事了。」 「咚——」第二声紧随其后,秦关晖还愣在原地,倚明窗虽然怕,但理智占据上风,他拍向秦关晖的后背,「走啊,傻站着干什么?此刻赶去说不定能逮到真兇。」 秦关晖回神,迈步就走,走前还瞪了眼敢对他大不敬的倚明窗。 被造谣的怒气还没消,被这么一瞪,倚明窗直接回怼:「我看你那脑子就是装了太多骯脏龌龊的事情了,这些正事都需要旁人提醒你。」 「你你你……好你个李岩!」周围弟子皆低头憋笑,秦关晖被当众驳了面子恼得不行,转过身来指着倚明窗要破口大骂。 第32页 与秦关晖争吵的倚明窗身影一时之间与某个尘封在记忆的人重合。 细细想来,这几日的相处下,倚明窗的一些行为总是与脑海中的某个人过分的相似。 楚熙南暗含某种情绪的视线落在倚明窗面上,按回秦关晖的头,提醒他道:「正事要紧。」 第三道鼓声响毕,几人也赶到了现场。 一名女弟子以人皮骨鼓的姿势仰躺在地上,周围站着几名女弟子,胡礼和秦关琳也在其中。 秦关琳赶到秦关晖面前,表情肃穆,「方才这名女弟子一直待在我们身边,忽然就摔倒在地,我去探她气息时她已经死了。哥,这应当不是当场施行的杀人法术,真正的始作俑者恐怕并不在我们周围。」 倚明窗与那人皮鼓尸首保持较远的距离,甫一听见秦关琳接近真相的猜测,贊同地小幅度点了点头。 回头时,他见胡礼笑靥如花地望着自己。他左右探头后确认胡礼看的是自己,纳闷地行礼,「见过胡师姐。」 胡礼轻轻点动下颌,温柔的眉眼扫过他的面孔:「李岩师弟。」 倚明窗惊讶胡礼竟然记住了自己,受宠若惊,「师姐竟然知道我。」 胡礼说:「嗯,熙南最近常与你待在一起。他朋友不是很多,能与你玩在一起,你应当是很好的人。」 「师姐谬赞了。」倚明窗忙道,恍然大悟,胡礼这是作为女主对男主的正常关心啊。 他羡慕地望了眼沉迷观察人皮鼓的楚熙南。 凌山中唯一话权人易安姗姗来迟。 议论的声音戛然而止,围观的人纷纷后退让出一条路。 易安走至人皮鼓前,一向温和可亲的面容只一日时间便染上了沧桑。他派人将尸首抬下去,扫视一圈围观的人,安抚人心道:「此事已报掌门,他明日出关。」 都死了三个人了,还能冷静到明日出关,这掌门是干什么吃的。 倚明窗在心里骂道。 其他弟子似乎也心有所想,碍于许多原因都不敢随意开口。 秦关晖嘆气:「真是怪了,我这双阴阳眼按理说应当是能看见妖气的……」 以往他这双眼睛常常能在诸多案子里找到关键线索。此次三人接连死在他面前,他有些恼。 倚明窗提醒他道:「换个思路想,或许这事不是妖魔所为呢?」 闻言,周围人纷纷转头看他,他立马住嘴。 「若是有修士修炼邪术,画符下咒害人也不是不可的。只是查下来,我并未见到符纸卦象,便推测到,这或许是……言咒。」易安莞尔,接住他的话茬说道。 秦关晖疑惑:「言咒?」 易安道:「施咒之人将一人定为言咒者,只要言咒者与人说出特定的话,那人就会身中咒术,择日而亡。」近日他不仅要解决人皮鼓相关事情,还熬夜翻遍咒书,总算寻到了一点可靠的线索。 几人惊得小声议论,他藏在袖下的手捏紧,道:「由此,近些日来与普锣、胡异万及今日这位女弟子相处交谈过的都有嫌疑。」 他望向众人,「胡礼,秦关琳。我需知你二人近日行踪,务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一说来。」 其余人纷纷噤声。 想起自己方才与胡礼交谈过,倚明窗一时紧张地捏紧了手,而秦关晖也因为和秦关琳对过话而面色惨白,两人各怀心思时不小心对视到,嫌弃地扭开了头。 秦关晖撇了撇嘴,靠近楚熙南,道:「这李岩当真惹人厌。上一个让我这般厌烦的还是张虎……」他及时止住话头,差些咬了舌根后,抬头看楚熙南还算正常的表情,悄悄松了口气。 出乎他意料的,楚熙南问他:「李岩是不是和张虎有些像?」 秦关晖认真思考:「那确实……长得都挺一般的,行为粗鲁,普普通通。但这种人一抓一大把,你觉得像也正常。不对呀……你你,你对张虎不是那个吗?你先前不是讨厌李岩讨厌得要紧,如今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脑子进水了?」 楚熙南没有反驳,看向远处在发呆的倚明窗。 他也觉得矛盾,但那难言的情绪如墨滴池水,不可抑制地蔓延开了。 似是察觉投射在身上的视线,倚明窗也恰好抬头,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碰,剎那而深刻。 倚明窗误解了他的意思,脱口就是安慰的话:「不用担心,你话都不与人说,不会中咒的。」 楚熙南收回目光。 人怎么可能会死而復生呢?一定是错觉。 经过易安的盘问后,胡礼和秦关琳因为经常待在一起,路径倒为相似。 可有一点,胡礼去过后山的禁地,与里边关押的修士接触过。 如果易安推测不错,言咒者是胡礼,施咒者是那位被关在禁地的修士。 「听闻那人被封印前常使用禁术。胡师妹,你可能着了他的道了。」易安道。 得此真相,一向稳重的胡礼在数人面前失礼哭了起来,「……给那位修士送饭的弟子下山了,我便替他去送饭给修士。我不知道那位修士会施行言咒在我身上……爹,我……呜呜呜……」 秦关琳陪在她身旁,轻哄着她。 亲手杀死父亲,胡礼肯定难受至极,哭得抽泣不断,梨花带雨。 倚明窗一个旁观者都十分心痛,转头望见立在原地无动于衷的楚熙南时,恨铁不成钢,对他道:「你不上去哄哄她吗?」 第33页 楚熙南用看傻子的表情看他,「你与胡礼说过话,你能不能活都还是问题,怎么不让我哄哄你?多关心关心自己吧。」 「……」倚明窗懒得理楚熙南这个钢铁直男。 易安递帕子给胡礼,胡礼握住他的手,道:「师兄,与我说过话的人实在太多,恐那人皮骨鼓的咒术害到太多人,今日我便要给那修士一个了结。」 「咒施人死不解,得他亲自解咒。」易安安抚她,「不用担忧,我会想办法解咒的。」 闻言,倚明窗无语。 胡礼是不用担忧啊,因为死的是其他人。 确认言咒者不是秦关琳后,秦关晖松了口气,握住手中佩剑蓄势待发,「那修士下咒便是带了极大的恶意的,怎会轻易解咒呢?」 易安道:「但若不让他解咒,还会有许多人无辜丧命。」 不止,这其中还暗含许多规律 倚明窗敲打着指节,默默分析。 死的人相隔时间都是固定的。 第一个死的是普锣,在昨日傍晚戌时而亡:第二个死者是胡异万,在今日卯时出事:方才那女弟子出事是在申时。 也就是说,每隔十个小时就会死一个人……现在天黑,大概是亥时,下一次出事的时间,应该是丑时。 他猜测刚落。 「五个时辰死一人,你们若是再不快些决定,还会死下一个人。」楚熙南一向沉默寡言,他此时开口,引得众人纷纷看向他。 易安显然是忽视了此点,闻言皱起了眉头,并未定下接下来的安排。 「不过才离开几日,我凌山派就出了这种大事。」一道洪亮的女声从上空传来。 倚明窗仰头去看,一位身穿白衣头梳冠发的女子踩剑而下,她面清如玉,像极了玉观音,轻轻落地收剑。 易安忙赶过去行礼,「师傅。」 此人是画眉道人,与成仙仅一步之遥,能力超群。 易安是其座下大弟子,秦关晖与秦关琳也是她的徒弟。 「若非听到凌山出事的传闻,我还暂时赶不回来。」她摆手示意众人无需多礼,扫了眼脸上还挂着泪珠的胡礼,抬手捏诀施了个咒,那咒成形盖到胡礼身上,胡礼登时昏过去。 秦关琳接过晕倒的胡礼,好奇地望着画眉,「师傅,此为何意?」 「这是解咒的卦。睡上一天就没事了。」画眉收袖。 「所有咒术都解除了?」 「并非,解咒还需施咒人。言咒并非都是如此恶毒的咒术,只是施行之人心狠手辣……易安,你们方才推测不错,施咒那人,确实是被关在禁地那位。」画眉摇头,凌厉的目光迅速锁定楚熙南,清冷的模样皱起眉来带了些兇巴巴的感觉,「熙南,你身上有咒,丑时一到,下一个死的便是你。」 大家不约而同看向楚熙南,面带惊慌的,看笑话的,毫不关心的,不一而论。 倚明窗瞪大双眼。 这个走向不对啊。 没等他消化完画眉道人的话,系统也随之而来:【任务:替主角解除言咒。】 倚明窗:「……」 秦关晖紧张地拉住画眉的袖子,道:「师傅,你肯定会有方法的,对不对?」 画眉颔首:「我可以扼制住咒术发作的时间,但还需有人去说服施咒人解咒。」 「吓死我了,还好师傅有办法。」听到不是肯定的死亡通知,秦关晖唿出口气,一掌拍在楚熙南后背,心里早已计划着如何恩威并施说服施咒人。 楚熙南却完全不将自己的生死放在眼里,提起在一旁看戏的倚明窗的衣领,将人拎到画眉面前,「师叔,帮忙看看他身上有没有咒。」 画眉稍显错愕,望了眼倚明窗这张完全陌生的面孔,摇头:「他身上无咒。」 楚熙南放开倚明窗,走到画眉身后,乖巧道:「接下来任凭师叔安排。」 画眉颔首,目光落在易安几人身上:「说服那人解咒的事便交给你们了。」 等等,刚才楚熙南那行为是在关心他吗? 懵在了原地的倚明窗看看随画眉离去的楚熙南,又看了眼往另一边走去的易安几人,忙追上去,为了能让楚熙南听见,他喊得格外大声,「我也去,为了楚熙南的安全,我愿拼尽全力!」 第19章 易安温和地对赶来的倚明窗笑笑,秦关晖抗拒道:「你来作何?连御剑飞行都还不会的人,来拖后腿呀?」 「关晖,住嘴。」易安喝止他。 秦关晖撇嘴,道:「师兄,他就是个前后不一谎话连篇的人。你听他方才的话,『为了楚熙南的安全,我愿拼尽全力』。呕,我说他心悦楚熙南,他还不承认,在这里拐着弯地吸引楚熙南的注意。」故意噁心人般,他学人那段话还要夹着嗓子。 倚明窗对易安微笑回礼,无视秦关晖走到易安身旁,「有些人脑子里若是没了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指不定会聪明许多。」 「你骂我蠢?」秦关晖一听,不乐意地捏起拳头,作势要去揍倚明窗。 易安夹在这两人中仍然温文尔雅,他按住了暴动的秦关晖,「这位李师弟见解独特,他随我们一同去说不定会帮上许多忙。」 秦关晖安分下来。 方才确实是倚明窗提醒他兇手并非妖魔作祟。 他问:「师兄,禁地里关的是何人啊?听师傅说他时深恶痛绝的样子,这究竟是个怎样的恶人?」 第34页 易安道:「那人原是凌山长老之一,璞英道人,因修炼禁术被掌门封印在禁地。」 「就因为修炼禁术?直接赶出凌山不就行了吗?」 易安手提灯笼,右手按住腰中佩剑,「当时你还未入凌山,璞英道人修炼邪术靠吸人灵力壮大自己,以致众多弟子接连丧生,此事闹得沸沸扬扬,掌门一怒之下,就将他封印在禁地里,永世不得自由。」 秦关晖惊讶:「按你这般说,他对凌山之恨恐怕不小。我们几人说服他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尽力而为吧。他与掌门及其他几位长老之间渊源仇恨颇多,我们去或许还有得商量。」 倚明窗听着他二人交谈,何时进入了后山之林都不知晓,身旁的交谈之声忽地消失,他剎停脚步,回身去寻那二人。 一时大雾四起,白茫茫地布满了整个树林,隐隐约约之中,他望见被白雾沖淡身影的两个人。 这雾起得十分突然,倚明窗心跳加速,恐惧催使着他提高脚上速度往两人奔去,「易师兄?秦师兄?」 等到挨近后,两人转头看他,并非秦关晖和易安的两个骷髅头逼真恐怖,没了眼珠后黑洞洞的眼眶望过来,嘴巴一咧,笑得阴森:「李师弟,找我们何事啊?」 「我去……」倚明窗骂出一句脏话,被吓得连连后退,一时踩到了什么东西脚下一崴,他摔倒在地。 抬头见那两具骷髅还在走向他,他手忙脚乱爬起身来,一边在心里狂骂一边狼狈地往前方跑去。 他跑得迈力至极,等确认身后不见那两具骷髅之后,才扶住身旁树干趁机喘息。 远处传来鼓声。 「咚——」 倚明窗应激性地身子一抖。 粗糙的树干手感转为黏腻的触感,转头一看,密密麻麻似血如肉的红腥包裹住了树干。 他吓得原地蹦起来,乱成麻的思绪让他无法意识到他此刻身处局势的怪异,连忙撒手在衣袖上蹭掉血迹。 身旁树木皆接连变为染血之木,犹如被血雨沖刷过般,淅淅沥沥地落下血水。 他深吸一口气,往着相反的方向去。 跑了一会儿,身后血木不见,他暂停下来拄着膝盖休息。 一颗颗鲜血淋漓的头颅自林中坠落下来,如绿树红果般,有序地交叉错落,并且龇牙咧嘴地对着他笑,笑声悽惨…… 「啊啊啊——」倚明窗一拳挥开前面的人头,被打飞的那人头并无痛觉,反而笑得更加放肆,嘻嘻哈哈的,惊悚恐怖。 他紧紧捏紧拳头,面前星罗棋布的血腥人头貌似压根没有要怎么他的打算,仿佛只是为了恐怖而恐怖。 不对劲。 自从方才开始,所出现的场景纯粹是以吓人为主,压根没有多少逻辑,像一个噩梦般。 或许这是一个幻境? 如此想着,倚明窗冷静不少。 他凝神屏气,闭紧双目,在心中极力地说服自己:假的假的假的。 等他睁眼之后,那数颗人头还在对着他笑,他嚎了一声,一拳揍飞离他最近的那颗脑袋,转头就跑。 一会儿骷髅,一会儿人头,如此反反覆覆,倚明窗觉得自己快神经衰弱了。 系统看不过去,出声提醒:【宿主,你猜的不错,这是幻境,利用人的恐惧所造成的场景。少看些恐怖片吧。】 「你怎么不早说啊……」如此,倚明窗有了把握,在心中默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再次睁眼后,那阴森森的场景总算消失。 空中月亮发着微光,透过枝枝树干投射到地面,形成了交错的阴影。 倚明窗心有余悸,操控火术变了道亮眼的火光飘在空中,照清了前路。 周遭无人,与他一同前来的易安和秦关晖两人也不知去哪了,他朝周围喊了几声,无人应后,便自己往前探路。 身旁忽然跑过一位穿着校服的弟子,倚明窗惊吓之余喊了一声那人,那人回头时,黑夜骤然被白天取代。 他便知自己又进入了幻境。 弟子笑着望他:「什么事呀?」 一个活生生的人,有头有脸,比方才那些画面正常多了。 倚明窗问他:「这是后山禁地,你来这干什么?」 那弟子道:「普锣师兄,你在说什么胡话啊?我们不是去给璞英道人送饭的吗?」 普锣?第一位死者? 倚明窗低头,他身上的衣服变为了金丝校服。 不知此刻的幻境是何意思,倚明窗代入角色,顺水推舟道:「哦哦,那走吧。」 两人来到禁地门口,禁地是一个石洞。 男弟子将食笼放在门口,好似因为封印止步于此,他对着里边道:「前辈,前辈,吃饭啦。」 璞英道人由内走出。他身穿粗布麻衣,披散的头髮被整齐地理在脑后,用一根稻草紧紧扎住。 既是前辈,他长得却不老,俊朗的面孔温温笑着,对男弟子道:「小朱,今日又是你来送饭。又犯什么错了?」 小朱傻笑道:「前辈,我找师傅说了,以后送饭这事就我来做了。」 璞英愣住,骂他:「你个呆子。有这闲时不如花些时间精进法术。」 「给前辈送饭我是心甘情愿的。」小朱摇头。 「行了行了,送完饭就走吧。」倚明窗不受控制地开口,他抱手睨了眼璞英,所做的行为应当是复制粘贴当初普锣所做,「一个被封禁了的不吃饭就要饿死的废物,叫什么前辈。」 第35页 小朱红着脸反驳:「没有的!璞英前辈人很好的。他还教我……」 「小朱。」璞英打断他之后的话,饱含某种恶意的目光扫向「普锣」,「送完饭就先走吧。」 路上,「普锣」问:「璞英教你什么?你不会背着师傅学邪术吧?」 被戳中心思后,小朱面红耳赤:「你你你……不是邪术!我自己太蠢,剑术总是跟不上。之前来送饭时跟前辈抱怨过几句,前辈便指点我。」 普锣道:「怪不得呢,我说你进步那么快。这样吧,我也跟你来几次,你让他也指点指点我,否则……我就找师傅告状,让师傅罚你以后都不能来。」 倚明窗占据着普锣的身份,以第一视角观看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普锣以此威胁小朱,此后几次送饭都和小朱一起跟来,璞英看在小朱的面上给这两人指点。 某日,送完饭后,路上普锣道:「要不我们让前辈教我们吸人灵力增长法术的邪术吧……这也算不得邪术,像我们这种没天赋的,得练到何年何月才能有所成就!就连楚熙南那种身有仙骨的人都吃力,更何况我们这种普通人。」 野心只会越餵越大。 小朱摇头:「前辈说了,让我以后要做正事,不要学他,步入他的后尘。」 「你是他的狗啊,他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普锣皱眉,「那你以后别来了,我自己去求他。」 小朱言辞坚硬:「不行的!前辈说过他不会再做坏事了,你也别做。」 两人正好走至山中阶梯,缓缓往下走时。 「优柔寡断。」普锣伸手一推小朱,冷漠地看着他跌足摔下去,滚了几圈落地。 小朱摔得一身是血,普锣走近后用脚踹他,「不给你个教训你还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我身后是普家,在凌山连掌门都得对我客客气气的。你个小喽啰,连我的话你也敢违抗。」 小朱仍是一动不动,普锣皱眉,弯身探气,识得小朱死后,他慌张地咽下口水,吹了口哨唤来了家中传信灵鸽,让其带了消息回去。 不多时,几人赶来,一张草蓆裹住小朱的尸体,抬着离开了。 普锣留在原地,拍了拍自己踢过小朱的鞋子,「晦气。果然是废物,摔一下就死了。」 过些日子,普锣再来送饭,并求璞英教他邪术,璞英未明面拒绝,只是问他:「小朱人呢?」 「哦,他伤了灵脉修不了仙,下山去了。」普锣面不改色。 璞英道:「不可能。他离开前一定会与我讲的。」 「你以为自己是谁啊?他并不将你放在眼里,不过把你当成个能够助他提升法术的冤大头罢了。」 璞英勐然起身往他走来,普锣吓得往后退 ,设在洞门口的封印将璞英打回山洞。 见有设在这里的封印保护自己,普锣多了些底气,趾高气昂地问他:「你教不教我邪术?」 璞英站稳,甩袖回洞,「不教。」 未达到目的,普锣恼羞成怒,破口骂道:「你以为你自己谁啊!是不是只要小朱求你,你就会教他?哈哈哈哈,别想了,小朱死了!你永远见不到他了!真不知道他那个废物是如何取悦你的……」 璞英的脚步一顿,回身甩出一道法术,那法术被洞口封印拦住,结界与之抗衡之时开开合合,封印似乎要打开了。 普锣见势不对,及时熘走。临走前,璞玉狠毒的目光直直追着他的背影,如实质般,仿佛要挖他血肉。 身临其境后的恐惧顿时消失,倚明窗清醒后睁开眼,身上已经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头顶的火球还在发着光,照着面前禁地幽深的洞口。 第20章 禁地的洞口漆黑,像勐兽张着血盆大口,深不可见。 「凌山真是人才辈出。我还未见过你,是新来的弟子?」 倚明窗靠近洞口,洞口坐着一人,微弱的火光勉强照亮了他的脸。 璞英空洞地望着来人,似乎并不惊讶有人找上门来。 「是。」倚明窗酝酿片刻,「前辈好。」 「我不会解咒的。」璞英道,「任何人都决定不了我的行为。」 与聪明人谈话就是不用浪费口水。倚明窗没想到璞英会如此直率,便道:「前辈,我大胆猜想你下言咒是为了给小朱报仇,既然仇已报,又何必伤害无辜之人呢?」 闻言,璞英大笑起来,「如果我是那等不会伤害无辜的人,又何故沦落至被封印关在此处的境地?」 倚明窗哑然,暂时放弃说服璞英,回首四顾寻找易安和秦关晖的身影。 「别找了,他们还被困在我所设的幻境里。」 倚明窗愣住,璞英懒懒地靠向身后石壁,摆出了长辈的姿态,「那么多年,易安还是改不掉心慈手软的毛病,只要将拖累他的人一击毙命,他就能逃出我所设的幻境;至于另一位,我第一次见到因为容貌而滋生出如此大的恐惧,废物罢了。」 听着璞英轻描淡写地述说那两人的恐惧,倚明窗问:「那前辈,方才幻境中我所见到的,是你的恐惧吗?」 璞英被困此地多年,能力已不似当初,若非封印出了裂隙,他还不至于将手伸出那么长,「我敬你能克服心中恐惧,才给你些面子与你说上几句话。但你不要得寸进尺妄加猜测,我能给别人下咒,也能给你下咒。」 「前辈,你若是只为杀人,又何必设置那幻境呢?」倚明窗大胆猜测,「只要进入后山的人都能进入你所设的幻境,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不是只要克服恐惧逃出幻境后,就能见到普锣害死小朱的真相?」 第36页 一个人大费周章地让人看见真相,最后还要浪费些时间折腾自己去杀了兇手,是为了表明自己是个正义的人吗?璞英显然不是这样的人。 「前辈,或许一开始你只想澄清真相,让众人知晓此事,让普锣及其身后普家都得到他们应有的惩罚。毕竟你被关在禁地,压根不能拿普锣怎么着。」 倚明窗抬头望了眼没有反应的璞英,继续推测:「后来你又杀人……这反而像,有人怂恿你去报仇,为你出谋划策并且自愿做你杀人的刀。普锣背后是世家,要想让他罪有应得并非易事,不如杀人偿命的报復来得直接。」 这其中有太多不合理的地方了,顺着思路推测下来,他越说越觉得不可思议。 他咬着嘴唇犹豫,抬头后,璞英不知何时起身,此刻与他只一臂之距,在封印的另一边看着他。 他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几步保持安全距离,璞英笑说:「你接着说呀。」 「胡礼,给你送饭的女弟子,她当时来时,你所设的幻境就存在了?」倚明窗问着,却用陈述的语气道。 璞英稍稍挑眉,「是,她轻松破除了我的幻境,是个不错的女子。」 倚明窗捏紧了拳头,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声音越说越小,「也就是说,胡礼早知道之前负责给你送饭的弟子并非下山而是被害,也知道这个兇手是普锣……」 胡礼就是那把刀!她说服璞英拿她做言咒者,她帮助璞英杀死了普锣! 但是……那璞英既然已经达成所愿,又为何不撤走幻境,留下如此疏漏? 璞英打断他,道:「其实我有些好奇,你是如何破除我的言咒的?」 倚明窗身子绷紧。 胡礼对他下咒了!为什么? 又为什么要给楚熙南下咒? 这完全脱离了原着剧情了! 且不管这个,她又为什么要杀自己的爹? 他脱口而出:「你是不是与胡礼约定了什么?」 【恭喜宿主触发隐藏剧情——胡礼,奖励积分100!】 怎么又有隐藏剧情了!倚明窗在心里尖叫。 「小伙子,你有没有听过一句箴言,好奇心害死猫。还是知道少些比较好。」璞英轻道。 好奇心害死猫?这不是西方谚语吗?难不成…… 倚明窗一顿,踌躇片刻,大起大落的心情骤然平静下来,尽管十分不信,但还是开口:「兄弟,乌蒙山连着山外山?」 璞英原本正经的表情突然一变,「月光洒下响水滩?」 「我去。」两人异口同声。 璞英激动得不可抑制地手抖起来,「你你你,你是什么身份?快把我放出去,我在这里都快生锈了!」天知道他一睁眼发现自己穿成小说里被囚禁在禁地的反派有多么的绝望! 倚明窗笑笑:「我是个炮灰,差不多就要死了,帮不了你什么。」 方才剑拔弩张的氛围毁之一旦,璞英来不及惊讶倚明窗面对自己死亡剧情的淡然,忽然凝眉:「嘘,易安来了。」 他立刻找回高傲自大的语气,「别想了,我不会解咒的。」 「前辈,楚熙南毕竟是个无辜的人。」倚明窗还没问出自己想问的,随着他演戏。 来晚了的易安面色苍白,他向璞英作揖,「璞英前辈。」 「许久未见,倒是长得更加挺拔了。」璞英轻哼。 易安恭敬道:「晚辈已知前辈杀普锣的原因,我之后就会向师傅及掌门言清真相,为那位朱姓弟子讨回公道,还请长辈饶过其他无辜之人。」 「呵,饶了无辜的人也行,你让落罔那厮亲自来给我磕头道歉,并且解除封印还我自由,我会立马撤咒。」 落罔道人,便是凌山掌门。 易安明显为难,「前辈……」 「此刻已然子时,就算有了画眉那人的帮助。你们所说的那位楚熙南又能撑到什么时候呢?」璞英道。 有易安在场,倚明窗和璞英沟通有些麻烦。他灵机一动,进入了反派讨论组,果然望见了璞英,主动联繫:「嘿,兄弟。」 与易安对峙的璞英犹疑片刻,很快在灵海里回復道:「你是?」 「我是你老乡,刚才乌蒙山那位。」 「你叫旻燚?我记得原着里没有这号人物啊。」 「不是,我有好多名字。先不聊这个,下咒的人是你吗?你来了多久?有没有系统这个东西?你要如何才能解除诅咒?」倚明窗条理清晰地询问着。 「原来的璞英耗费所有灵力用来下咒报仇导致自己一命呜唿,我不幸穿书成了他。幻境不是我弄的,咒也不是我下的,我才来了两三天,那什么言咒、小朱、胡礼都和我没关系,我伪装璞英的一言一行都靠系统帮助,这鳖孙子说我要逃离被封印的禁地才能获得原主的法术,或许只要你想办法放了我,我就能给主角解除诅咒了。」 怪不得幻境未及时撤走……一切都合理了。 倚明窗掌握大概内容,但并未轻信对方,「你不会是哄我把你放出去吧?」 璞英气道:「没有骗你!楚熙南是主角哎,我又不是脑子有问题非要给自己找不痛快,得罪主角又没有好果子吃。」 难道对方不知道楚熙南没有了主角光环的事? 倚明窗没透露真相,还在犹豫。 「系统显示人皮骨鼓的咒将在今天天亮时施行,你快些决定,我还不想得罪主角。」璞英催道。 第37页 毕竟自古以来,主角肯定不会死,但想主角死的人一定会死。 倚明窗嘆气,趁易安还在尽力说服璞英,进入了系统商场,忍泪用剩余积分兑换了只有一次使用机会的能打开封印的破茧能力。 倚明窗仰头望了眼天空,尽量放松地来到易安背后,手刀落下,一掌敲晕了易安,把人放倒在地,他走至封印面前,蓄力使出破茧的能力。 一道刺眼的白色芒光从他掌心发出,封印破裂,倚明窗呕出一口血,「我去,没说这个能力有点伤人啊……」四肢百骸的血液毫无规矩涌向脑子,他抬眼望向璞英,晕倒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解咒……」 。 「旻燚,旻燚?」 倚明窗在灵海里清醒过来,「璞英?」 「你总算醒了!我现在已经熘出凌山了。我看你晕倒,有点担心,所以来问问你。对了,提醒你一句,你解除封印的时候,和你们一起去的第三位男弟子恰巧从璞英的幻境里逃出来,可能目睹了全程……你小心啊,别掉马。」 「!」倚明窗惊得睁开眼睛,他从床上坐起身来,大口喘气,许久才认出他所在的并非自己寝室。 床边坐着易安,温柔地询问他身体状况,「李师弟,身体有没有大碍?」 「没事。」倚明窗摇头,尚在迷煳,「楚熙南人怎么样?」 「没事?你不知道我赶到时你七窍流血,跟个索命鬼一样,还以为你活不过来了。」端着药进来的秦关晖道,「你说说,人家璞英多大的能耐,你多大的能耐?哪来的胆子跟他抗衡?你们两人激烈的争斗都打出白光来了。你对楚熙南这份感情始终太深。」 倚明窗懵了:「激烈争斗?」 秦关晖将药碗递给易安,「璞英要逃出封印,你为了让他解楚熙南的咒,捨命拦住了他,然后和他大打出手,结果惨败差点身亡,璞英被你打动,最终解咒。以后别傻了,自己的命最重要。」 「秦师兄说的不错,是我鲁莽行事了。」倚明窗松了口气,果然还是秦关晖这种单细胞生物好应付,竟然还帮他找了个绝佳的理由矇混过关。 「关晖,还差一味药,你出去看看好了没?」打发走秦关晖,易安亲自餵药给倚明窗,倚明窗吓得伸手拿药碗,「师兄,我可以自己喝的。」 易安举着勺子凑到倚明窗嘴边,微笑道:「李师弟,你为何将我敲晕?」 倚明窗愣住,任由勺子进入他的口中,苦涩的药水落在舌尖,「师兄,我……」完了,面前这个可是个聪明人,不好得敷衍。 易安却不打算追究,主动转移话题,「昨日你先遇到璞英,除了普锣与朱姓师弟的事,你们可还聊过别的。比如,胡礼?」 倚明窗寻试的目光探向易安的双眼,才觉易安那双时常弯弯的眼里笑意也是虚浮的,他吐出口中勺子,装傻道:「为什么要说胡礼师姐呀?胡师姐也是个受害者,璞英这人可恶至极!」 关于胡礼,他猜到的,易安应该也猜出了不少。 「嗯。」易安重新舀了药,送进倚明窗的嘴里。 不知易安何意,倚明窗咽下药,装作贪得无厌的样子,恳切地望着易安,「易安师兄,这药太苦了,有没有糖啊?」 一包油纸装着的糖被扔到他腿上,门口的楚熙南语气冷淡,「还以为你快死了,没想到还有精力在意药苦不苦。」 第21章 「喝完再吃糖。」易安泰然自如,一勺一勺地将药餵进倚明窗的口中。 倚明窗被易安餵得不好意思,仰头见楚熙南自然地坐到床边,「你手是断了吗?多大人了还要人餵药。」 易安出声:「熙南,李岩师弟毕竟也是为了你才受如此重的伤。」 他将餵完药的空碗放到一旁,拿起楚熙南丢过来的黄油纸包,打开后捏住一颗糖往倚明窗嘴里送。 倚明窗刚要开口拒绝,楚熙南便按住了易安的手,「师兄,他并非小孩子了。」 倚明窗简直受宠若惊,讪笑着附和:「是是,我可以自己吃的。」况且他伤的也不算那么重,可能七窍流血太让人误会了吧。 「抱歉,是我越矩了。」易安将糖放回黄油纸里,屋里的氛围一时之间变得不对劲。 秦关晖抬着一碗药水进来,扭了扭头,扫视了一圈屋内人,「你们怎么都不说话?」 闻见药味,倚明窗直皱眉头,舌尖苦味浓得很,这种情况下糖也不好得吃,他苦着脸撑床下来,「我内急,要出去一趟。」 「李师弟,先喝药。」 「喝了药再去。」 易安和楚熙南分别拉住了他的左右手。 秦关晖见缝插针,送上药来,「我亲自为你熬的,喝完。」 倚明窗沉默,迫于几人威胁,捏着鼻子将药一口喝尽。 佯装上厕所,倚明窗熘出屋子,往院子大门走时,和进来的秦关琳碰上了面。 他低头往外走,随口道:「师姐好。」 「李岩?你身体痊癒了?你要去哪?」秦关琳逮住了他,将人提进了屋子。 倚明窗回至屋内,楚熙南望他一眼,目光落在秦关琳身上,「查得如何了?」 「璞英并非闲人,压根查不到他逃走的踪迹。他逃走一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最主要的是,普锣死了,普家不会放过璞英。」秦关琳揉着太阳穴,看向倚明窗,「你一个并没有灵脉的人,如何与之抗衡的?」 第38页 哪里有什么抗衡啊,全是秦关晖自己胡扯的。倚明窗道:「记不太清了。」 秦关琳仍犹疑地望着他,秦关晖热心肠地帮忙解释道:「李岩还是有些厉害的,初学当日便能使出火术。更何况对抗下来他命都没了半条,你就别一直钻牛角尖了。」 易安问:「掌门如何说?」 秦关琳道:「掌门追灵查出那名朱姓弟子的尸首被扔进了悬崖,现已找到并按照凌山弟子礼安葬在了后山。普家承诺帮忙赡养其家人,以做补偿。但要求将胡礼逐出凌山以示惩戒。」 秦关晖不满:「为何?这事和胡师姐有什么关系!分明是普锣那狗东西不做人事自己积恨,就算没有璞英,迟早也会有别的人收拾他。」 「胡师姐毕竟是掌门座下的弟子,这种过分的要求被掌门一口回绝,凌山不可避免地与普家交恶了。」秦关琳耸耸肩,斜眼看向倚明窗,「并且经掌门的提议,决定破格将李岩师弟录为凌山弟子,不必参加后续的遴选。」 「啊?」惊喜砸中倚明窗,他分神时还在为不够兑换御剑飞行能力的积分发愁,勐然听见这个消息,他庆喜时不忘观察楚熙南的神色。他记得楚熙南说过,如果他留在了凌山,楚熙南会想办法折磨他。 似是心有所感,楚熙南望过来,暗沉沉的眸子倒映着倚明窗的脸,「恭喜。」 倚明窗无措地笑了几声。 秦关晖是其中心情最矛盾的人,他又喜又怨,「这这这……虽说李岩有功,可他这般惫懒之人,来凌山简直是给凌山丢脸。」 「哥,不会说话就别说话了。」秦关琳按住秦关晖的肩,「这次的事应当也算圆满,早些歇息,你明日还要去教学。」 「辛苦诸位了。」易安沖众人道谢,对倚明窗道,「李岩师弟可先在我的寝室休息,等休息好了再回去也不迟。」 「不……」倚明窗话未落,楚熙南便一口回绝,「哪有还未入凌山就宿在师兄屋子的道理。李岩不是有宿舍吗?该去哪就去哪。」 易安温和地看向楚熙南,楚熙南抱手靠墙。 明明是很平静的相处,却仿佛波涛汹涌。 易安退了一步,「说的也是。这样吧,李岩师弟,我送你回寝室。」 楚熙南蹙眉:「他自己有腿,不需要人送。」 秦关琳也觉这两人之间的氛围莫名,上手拉了下楚熙南,「小熙南,掌门让你忙完去找他一趟。」 。 如实来说,比起和易安走在一起,倚明窗更愿意被楚熙南呛。 易安温文尔雅,给人的感觉是平易近人的,可这种认知,在方才与他独处一屋时被打碎了。他从易安的眼里看出了笑意之外的感情,是一种近乎冷漠的仇视。 「虽说你不用参加遴选,但余下这十二天的修炼还是不能落下。如若身体不适,你可随时来找我。」易安挑不出破绽地关心倚明窗。 倚明窗点头,与易安东扯西扯地一路走来,看见寝室的轮廓后,倚明窗如蒙大赦,迫不及待地与易安告别。 「李岩师弟,我知你是聪慧之人,话还是不挑明的好。」走至门口,易安站定脚步,突然开口,「有的事,最好藏在肚子里。凌山有第一个杀人如麻的璞英,就会有第二个,小心守住了鱼尾,免得成为了被殃及的池鱼。」 他微笑着与倚明窗道别:「改日见。」 倚明窗望着易安渐渐远去的背影,越发迷惑。 易安为何要帮胡礼遮掩真相?他喜欢她? 这与原着越发偏离的剧情让倚明窗有些措手不及,偏偏在他发懵时,系统还提醒道:【在未走完剧本的期间,禁止宿主向任何人说出副本真相,否则扣除所有积分。】 扣扣扣,积分都没有多少了。 倚明窗撇嘴,宿舍门被打开,他与屋内的宋景对视,立马扬起笑容打招唿:「宋景!」 宋景冷漠地回应了一声,去打水了,倚明窗并未觉异常,进了屋内,原本在热情交谈的声音忽然停住。 倚明窗问了好,舍友们看他一眼,自顾自地聊起来,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可能被孤立了。 他破格进入凌山,又非实力取胜,被人看不顺眼也正常。不过萍水相逢,以后不会有太多交集,他也不怎么在意。 洗漱过后他躺去床上,进入了反派讨论组,主动联繫了璞英,「听说普家的人在追杀你,你小心了。」 「多谢提醒,刚刚才打跑了两个。」璞英嘆气,「我冤枉啊,我都没有杀过人。兄弟,你是不是也有系统?你的任务是什么?」 「为主角创造剧情。」倚明窗未全盘托出。 璞英说:「我的任务是做好事……赚够积分才能自由。做好事哪有那么好做的,加上要躲普家的追杀,我真的好苦啊……」 倚明窗打断他的诉苦,「既如此,那你帮我个忙。你知道胡礼与原来的璞英做过什么约定吗?」 「我没有原主的记忆。」璞英顿了顿,「但我看见她给楚熙南下咒也觉得挺惊讶的。不过剧情偏离就对了,因为原着里的璞英在人皮鼓事后不出多久就死了,但我现在还好好活着。」 「也是。」倚明窗道。 解决了留在凌山的问题,他现在要想方设法地完成帮楚熙南解除灵力桎梏的任务。只是关于胡礼偏离的剧情让他不由得深思其中疑点,想得多了脑子难以清静,竟是过了半夜才睡着。 第39页 第二日大早,来到训练场地,倚明窗盘腿坐在地上,秦关晖才开口讲课,倚明窗两眼一闭又睡着了。只是这次秦关晖无视了他,让他安然睡到了课完。 等他睁眼那刻,望见围着他的易安秦关琳几人,吓得困意全无,立马爬起身来挨个问好。 秦关晖小嘴叭叭:「我就说吧,他这人懒得很,我一开口就睡着,好似我说的是什么催眠咒般,让人厌恶得很!」 「头一次见在外边睡那么死的。」秦关琳在一旁捂着肚子直笑。 易安关心问道:「李师弟,可是身体还未痊癒?」 秦关晖:「什么身体痊不痊癒,他之前就是这个鬼模样!」 幸好听课的人都散去了,周围人不多,倚明窗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师兄师姐找我何事?」 秦关晖:「他们来找我的,正好见你睡着,觉得新奇就来围观。」 左右四顾未见到楚熙南,倚明窗随口一问:「楚熙南人呢?」 秦关晖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我就说你喜欢他吧!他应当对你也有些意思,反正你们两个都是断袖,天造地设一对,你努力努力,说不定这事就成了。」 倚明窗咬牙:「我不是断袖!」楚熙南作为主角,也不可能是弯的。秦关晖真是满脑子情情爱爱,骯脏龌龊! 秦关琳纳闷:「断袖……这是何意?」 秦关晖立马捂嘴,眼神示意了下倚明窗,他忘了身边还有个妹妹,什么话都往外说。 倚明窗无语地瞪了眼秦关晖,「断袖,就是断掉的袖子,证明两个人关系好得可以互相砍袖子。」 秦关琳半信半疑,「那意思说,易安师兄和我哥关系好,那两人都是断袖咯?」 身旁看戏的易安忍俊不禁,秦关晖无奈捂脸,倚明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笑够之后,倚明窗正想给出正确的解释,不知何时来到的楚熙南紧紧箍住了他的手腕,他扭头看去,对上了楚熙南犀利的眼神。 「你方才说什么?」 第22章 听见楚熙南质疑的声音,倚明窗霎时觉得完了。 他先是仔细搜寻脑海里有关旻燚的记忆,确认他刚脱口那句话和旻燚无关后松了口气,转而想起了「张虎」对楚熙南说过这句话。 不就是说了句类似的话嘛,这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撞衫都有,还不允许人撞话吗? 他瞬间硬气起来,收回自己的手,「咋啦,你也想知道断袖的意思?」 楚熙南的目光肆无忌惮地描摹着他的脸庞,这视线太过热烈,倚明窗败下阵来,躲开对视后,对云里雾里的秦关琳解释道:「断袖是男男欢好。」 被打开了新世界观的秦关琳满脸不可思议,「这,这,男子之间也可相爱?」 「相爱是一种情感,它并不局限两方的身份。」秦关晖搂过自家妹子的肩,语重心长,「你还小,等你再多活几年就能明白其中道理了。」 秦关琳提肘捶向秦关晖的肚子,「你也没比我大几岁好吧?」 秦关晖吃痛地捂着肚子哀嚎,秦关琳望了眼倚明窗,提议道:「我师傅主动下厨,你也一起去吧?」 倚明窗想一口回绝,易安道:「李岩师弟,你既是凌山的弟子了,按理说应当选个适宜的师傅,今日凌山长老都会莅临,也方便你能做出决定。」 「我毕竟还不是正式的弟子,要不算了……」倚明窗婉拒。 楚熙南道:「你是觉得秦关琳无足轻重,所以觉得她的邀约并不重要吗?」 倚明窗勐地摇头,「你胡说什么呢!我并没有这样想。」 楚熙南歪了歪头,「那你为什么不去?」 「……」无奈,倚明窗只得加入他们。 被楚熙南用语言冒犯了的秦关琳并不介意,观察着这一幕,开窍后与身旁的易安耳语,现学现用道:「小熙南对李岩好上心啊!莫非……他俩是断袖?」 易安莞尔:「并非吧,我看李岩师弟对熙南并没有多余的感情。」 倚明窗与楚熙南并肩而行,以往总是呛人的楚熙南不与他讲一句话,两人自顾自地走着。倚明窗总觉得氛围奇怪,主动搭话:「你的师傅是掌门吗?」 不同以往,楚熙南乖巧地回了句:「是。」 倚明窗还有些不适应,楚熙南又接着开口:「但他不是个好师傅。」 原着里,凌山掌门落罔道人因嫉妒楚熙南天生仙骨而处处刁难他,确实不是个好师傅。但是,这怎么就直接跟他说了呢? 倚明窗懵圈中。 「画眉道人座下弟子皆能力出众。」楚熙南补充一句。 倚明窗恍然大悟,楚熙南这是在帮他排雷? 不是,这人不是巴不得他不能留在凌山吗? 「你留在凌山以后,我会潜心修炼,精进我的实力,以后不需要你保护我了。」楚熙南又道。 倚明窗沉默,在认真思考楚熙南这话有没有暗含着什么威胁的意思。 一路走至画眉道人所居的院落,秦关晖上前推开门,院落的菜香飘散出来,前来迎接他们的是胡礼。她笑如春风,将每个人都迎了进去,倚明窗路过时,她照常打了声招唿:「李岩师弟,你也来了啊。」 自从知道了真相后,倚明窗已然对她换了个印象,此刻心里五味杂陈,干瘪瘪地叫了声师姐。 比起他们这种不过几面之缘的关系,作为男主被心爱的女主差点杀死才算惨吧。 第40页 想到这,他心疼地望了眼楚熙南。 楚熙南不明他眼神含义,将他充满了同情的视线误解为了另一种意思,「掌门不是个好师傅,但也没有苛刻我,不用担心。」 倚明窗哑然。楚熙南吃错药了? 落罔位于主座,典型的中年男子长相,他捋了捋鬍鬚,对着刚进屋的楚熙南招手,楚熙南回头望了眼倚明窗,留了句「跟着秦关晖」后,走了上去。 倚明窗看向被掌门训话的楚熙南的背影,只好挨近秦关晖。秦关晖木头脑袋,和身旁好友聊得投入,无视了他。 易安看出倚明窗的无措,贴心地将他领到位置上,两人邻坐下来,易安为他倒了杯酒,「可以喝吗?」 倚明窗点了点头,小小抿了一口,烈酒烧喉,他微微蹙眉。 虽说他对易安抱了戒备之心,但在大庭广众之下,易安还不至于对他下杀手,便放下了戒心。 「我师傅最喜烈酒,我第一次喝她亲手酿的梅子酒时呛得不行,眼泪流了不少。」易安给自己斟了一杯,一口咽下,「李岩师弟不是第一次喝酒吧?」 「确实不是。少喝怡情,喝多了伤身。烈酒小酌一口还行,多了我就遭不住了。」倚明窗笑道。 「你身体还未痊癒,确实要忌口。」易安又为自己倒了杯酒,一口喝下,「家中家法森严,母亲自我小时就嘱咐我不可学坏,到了凌山我才自由了不少,也识得了许多兴趣相投的好友。」 怎么聊起家常来了?倚明窗道:「能有幸结交志同道合的好友,也算好事。」 「若能与李岩师弟成为好友,也是易某之幸。」易安抬起酒杯,朝向倚明窗。 倚明窗拿起酒杯与之相碰,「也是我的荣幸。」 「李师弟赴山求仙,家中亲人可曾记挂?」 倚明窗扯谎道:「父母早逝,只我一个人了。」 「连兄弟姊妹也无?」 「我为家中独子。」 易安嘆气:「无牵无挂,倒也还好。」 或许是闲聊了许多,倚明窗对易安的疏离减弱不少。身旁椅子被人拉开,楚熙南坐下,问:「你们聊什么?」 「扯了些家长里短。」易安将酒壶递给楚熙南,「还未见过你对谁如此上心过。」 楚熙南道:「对师兄自然是关怀甚远。」 易安沉眉须臾,笑道:「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倚明窗没懂他们的哑谜,被走进屋的画眉道人吸引了注意力。 她穿着束袖常衣,精炼利落地操控着饭菜飞到桌前,自然落座到掌门身旁,招唿着让一堆小辈坐下,「我厨艺一般,你们将就吃吃。」 胡礼道:「师叔的饭可谓美味佳肴,真是谦虚了。」 画眉道人对身旁掌门道:「还得是你的弟子啊,嘴真甜。」抬眸时见到倚明窗,她看了看他身旁两人,惊讶道:「这位小兄弟才来几日就与我座下大弟子如此交好了?」 她话才落,桌上之人纷纷看向倚明窗。他尴尬地咧嘴笑了笑,笑得十分难看。 易安回道:「师傅,李岩这人聪慧有加,又有胆量,是个很不错的人。」 画眉道人主动道:「我最喜欢这类小辈了。你应当还没选师,既如此,干脆来做我弟子吧。」 桌上之人噤声。 被迫成为众人视线聚焦点的倚明窗衡量着,看了一眼楚熙南,当众驳了画眉的邀请,「画眉道人能力出众,我十分仰慕敬佩。只是我来了凌山,是为了拜落罔道人为师。」 他到凌山只是为了完成任务,一切都以便利为主。 胡礼手中筷子掉落,楚熙南桌下的手捏紧又松开。 画眉脾气温和,也不计较,看向身旁掌门,「掌门应当也喜欢你这样的小辈。」 落罔目光扫向倚明窗,看物品推断价值般打量着他,随后一捋鬍鬚,「遴选日后,亲自来拜我。」 倚明窗松了口气,道:「是,师傅。」 不知谁起了头,餐桌上的人交谈起来,安静被打破。 楚熙南蹙眉小声:「为何拜掌门为师?」 倚明窗道:「他既是你的师傅,也能是我的师傅。」 楚熙南话语一转:「你是为了我?」 闻言,倚明窗被噎,抬起身旁酒勐然灌入,这烈酒烫喉咙,他呛得直咳嗽。 怎么说呢,他还真是为了楚熙南。但话又不能说这么直接,总感觉怪怪的。 易安上手轻拍他的背,顺手拿出帕子贴心地替倚明窗擦去下颚上的酒,说笑道:「你们聊了什么?何至于如此激动。」 楚熙南从一旁倒了茶水递过来,似乎是看不顺眼易安与倚明窗挨得那么近,将茶水餵到了倚明窗嘴边,倚明窗后仰避开他餵水的动作,迳自接了茶水道谢。 易安眼角弯弯:「方才还夸你能喝酒,此时还呛到了。」 倚明窗笑着随口回应了一句。 楚熙南斜眼看了这两人一眼,闷声喝了杯酒。 饭后散席,倚明窗起身,决定先熘为敬。 这一餐他吃得十分费心,不仅要接受许多人时不时的注视,还要在楚熙南和易安的夹缝中生存。 也是奇了怪了,前阵子楚熙南对他还要打要杀的,今天就照顾上了他。难不成秦关晖传出去的他为了给楚熙南解咒差点死掉的谣言还真的打动了楚熙南?成为了他俩关系上升的阶梯? 第41页 他直接忽视了笑里藏刀对他莫名殷勤的易安,全心全意放在了着手赚取感激值的事上。 「李岩。」倚明窗走到门口时,一同出来楚熙南喊住了他,「我送你回去。」 倚明窗诧异地站住,想起上次易安要送他回去,楚熙南还骂他有腿会自己走,今天又是怎么回事? 哎,难懂主角心。 正当他思绪乱麻时,楚熙南走在他旁边,忽然问:「你最近和易安师兄很要好吗?」 第23章 和易安要好?易安对他是不是好意都不清楚,怎么算要好。 倚明窗不能明说,便模稜两可地嗯了声。 这声嗯落入旁人耳中就被歪曲了意思,楚熙南面上无异,道:「易安师兄性格温和,长相也是出类拔萃,修为又是数一数二的好,凌山许多女弟子都倾心于他,你和他要好也正常。」 不是,他和易安要好就要好,在前边提什么女弟子倾心易安,这话怎么听怎么不顺耳。倚明窗讪笑几声,昧着良心说:「易安师兄确实是个贴心厉害的人,但你也挺不错啊,长得一表人才。」 楚熙南盯着倚明窗,道:「皮囊不过外表,年老则色衰。我修为浅短,家世不好,出了凌山,我什么都不是。」 易安的确优秀,难道被易安优秀的光芒笼罩太久,使得楚熙南不可控制地自卑? 赚取感激值的好时机! 倚明窗语重心长地道:「一分耕耘一分收穫,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攀登。失败是成功之母,一次失败算不了什么。我相信你,你以后一定会出类拔萃,成为像易安师兄一样优秀的人!」 楚熙南抿唇,几不可见地皱了眉头,停下脚步,望向前边房屋,「到了,早些休息。」 说罢,他转身离开,并未看着倚明窗进屋。 来至林中,四顾确认周围没人,他抬手,掌心捧着一团灵光,问:「如何?是夺舍吗?」 那团灵光散开又聚拢,发出了颜卿的声音:「不是。但他和张虎确实很像,也难怪你心旌动摇。你先前不是怀疑他与旻燚有联吗?若是真的,不如杀了他,让我吃掉心脏。」 「此前计划不变,」楚熙南打断他,转移了话题,「弟子遴选那日,你上我身,杀了蒋海。」 。 这几日咒术修炼无趣得很,倚明窗低头就睡,抬头就挨骂,他与秦关晖已经建立起了菲薄的师生情。 没了为留在凌山奋力拼搏的苦恼,倚明窗越发懒惰,秦关晖锐评:「你这种人,留在凌山给我铺床我都看不起。」 倚明窗无所谓,「为什么要我给你铺床?你多大了,连铺床都不会?」 当即把秦关晖气得面红耳赤,转头瞪了他几眼。 几日未见楚熙南,倚明窗觉得奇怪,问秦关晖:「怎么不见楚熙南?他人呢?」 秦关晖还在气头上,「怎么,要他教你才肯认真学?」 来找秦关晖的秦关琳一跃落地,碰巧听到两人的对话,收剑后用一种猎奇的目光看了眼倚明窗,解释道:「近些日子掌门出关,小熙南被看得紧,一直在训练,不是故意不来见你。」 「啊?」倚明窗惊愕。 秦关琳一副「我懂的」表情,「你不要多想。等之后你去了掌门座下,你们就可以天天见面了。」 到底是谁在多想啊…… 已经习惯了秦家兄妹两人的脑迴路,倚明窗无奈,与他们道别后回了寝室。 推开门,里边的舍友在交谈。 「再过两日就是遴选之日,实在慌张。」 「我也是,每每想到遴选之日就茶不思饭不想,焦虑得连觉都睡不着。我御剑飞行倒是稳了,只是那咒术还没掌握。」 「宋景不是挺厉害的吗?他一定很乐意帮你。」 他们声音微顿,看向倚明窗,其中一人阴阳怪气道:「呵,要是我整日不干正事,也向一堆师兄姐们献殷勤拍马屁,说不定也能走后门破格成为凌山弟子,就不用担心自己一事无成选不上了。」 倚明窗习惯了,并不想和他们起争执,径直回了床。 那人咬牙:「哟,还生气了。李岩,说几句实话你还不乐意了?」 倚明窗不想将事情闹大,忍着性子道:「没有不乐意,你说你的,我干我的事。」 那人不依不饶,顺手抓过一旁的茶壶砸过来,倚明窗躲闪开,茶壶砸到床上,盖子松开,茶水淋湿了床。 「……」倚明窗看了眼那人,拿起茶壶,走向桌边。 此前一直看戏的宋景冲过来拉住他,「不要打架。」 只是想将茶壶放回桌上的倚明窗疑惑地「啊」了一声,方才骂他那人趁他不备,扬手一拳揍了过来。 挨了一拳后,倚明窗还懵着,那人骂骂咧咧地指着倚明窗,冲上来还想打,其他几位拦下了那人,一场单方面的争斗停住了。 宋景将倚明窗拉到一旁,帮他敷脸上淤青时道:「高振御剑飞行和咒术都练得不好,可能是太嫉妒你能破格进入凌山,一时没忍住,你也别和他计较。」 高振是方才和倚明窗起争执那人。 倚明窗点头,谢了宋景后起身去换了湿掉的铺盖,没主动求和,也不奢望得到高振的道歉,这事不了了之。 翌日,宋景与倚明窗一同去饭堂吃午饭,宋景多打了一份,贴心道:「高振还在修炼,你主动送份饭给他,缓和一下关系。毕竟也是一个月多的舍友。」 第42页 倚明窗是无所谓的,但宋景一番好心,他不好拒绝,便同意了。 吃完饭后,他拎着食笼找到高振修炼的地方。 兴许是累了,高振大咧咧地躺在地上休息,倚明窗走近后弯身,伸手轻拍想叫醒他。 手才触碰到他的衣服,勐烈的大火燃烧起来,像一只极饿的勐兽,瞬间吞食了高振。 倚明窗被火灼伤手,退后一步,耀眼火光倒映在眼中,他茫然地看着迅勐烧起来的火,还来不及做上什么去制止,地上的人化为灰烬。 怔愣过后,他心道不好。他好像被人坑了。 他转身想寻求帮助,一名女弟子不知在他身后待了多久,双目圆瞪,捂嘴看着他,撒腿就跑。 「……」倚明窗嘆气,望了眼成为灰烬的高振,不禁想起他上一个炮灰身躯也是这般的下场,苦恼起来。 。 「你是说,昨天李岩和高振起了争执,两人差点大打出手。」秦关晖再次问面前的宋景等人。 「是。」宋景点头,「李岩昨日当众出丑,心有不满也是正常,若我当时好好地劝诫,他这份心思也不会扭曲成如此……便不会发生这样的惨事了。」 他说得情真意切,好似出了如此的事,他悲痛欲绝又内疚自责。 倚明窗不吭一声,沉默地望着宋景指认他,想了许久都没想通宋景干嘛要诬陷他杀人,又为何为了诬陷他做出杀人这种事。 秦关晖狐疑地扫视一圈宋景等人,招唿着捆妖链锁了倚明窗的手,「种种证据都指向你,先走吧,牢狱里住上几日。」 倚明窗不反抗地跟着秦关晖走出屋子,回头望了眼宋景,宋景勾起嘴角,对他挥手以示道别,那样子欠揍至极。 转回头来,倚明窗蹙眉,对秦关晖道:「没有别的线索了?」 「你说呢?那女弟子亲眼望见火从你手里烧起来的,所有人都知你李岩第一日便通火术,昨日高振与你又起了争执。是个傻子都觉得你是兇手。」秦关晖拉着捆妖链一头,遛狗般地拉着倚明窗。 倚明窗不满此时这个姿势,站住脚步,撇嘴:「兇手不是我。」 秦关晖被拽得趔趄一下,放慢脚步,道:「你应该不是兇手,你要是真的就为了几句挑衅你的话痛下杀手,我天天这么说你,估计尸体早发霉了。」 倚明窗唉声,思考破局自证的方法时,秦关晖也跟着嘆了口气,倚明窗便转头看他。 秦关晖道:「楚熙南有个放在心里的人。」 倚明窗挑眉,「我知道啊。」不就是胡礼嘛。但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两年前,我和那个人见过几面,他为了救下楚熙南而不幸身亡,尸体还被一个突然出现的人烧成了灰烬,连楚熙南最后一点念想也一同烧掉了。」秦关晖回忆着。 等等? 倚明窗睁大眼睛。 秦关晖:「那个人姓张,说他来自什么张家村,楚熙南将那人的骨灰装了起来,打算送他魂归故里,但寻遍凌山脚下所有村庄,压根没有什么张家村,村子里也压根没有他那一号人。哎,可怜的楚熙南,年纪轻轻,一颗爱慕之心死于尘土,连为他死的那人究竟是谁都弄不清楚,唯一可以当作念想的骨灰也因为一些原因而被毁,这份执念难以开解,他也挺令人心疼的。」 这么说,楚熙南应当是发现「张虎」这个身份是假的了,楚熙南说他讨厌别人说谎,怎么可能像秦关晖说的那样对张虎是爱慕之心!纯粹是胡扯! 倚明窗不由得打断他:「你在胡说什么?」 「我知道,你喜欢的人心里有一个爱慕已久并且死去多年的人,多少不是滋味。」秦关晖安抚地拍了拍倚明窗的背。 倚明窗黑着脸要为自己和张虎辩解时,秦关晖又道:「啊,扯远了,我想说的不是这个。当年他死后尸体被烧,楚熙南一直厌恶火术,更厌恶用火术作恶的人。我担心你俩因此闹别扭,跟你说一声。」 楚熙南厌恶使用火术之人并非是因为张虎,那股杀人的恶意应当是对着旻燚的。 倚明窗冷静地想着,决定要捂好自己的反派马甲,道:「天下使用火术之人多之又多,厌屋及乌虽是正常思绪,但也不能一棒子打死所有人吧。」 「咳咳咳。」 秦关晖咳嗽几声,不再与他争论,抬手轻轻戳他手臂。 倚明窗纳闷转头,望见守在牢狱门口的楚熙南,两人隔空相望。 这人不会又来质疑他与旻燚的关系吧?倚明窗抿唇。 第24章 秦关晖悄声嘱咐倚明窗一句「别跟楚熙南透露我跟你说了这些」,对着远处楚熙南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楚熙南低头看向倚明窗被捆妖链锁紧的手腕,语气淡淡:「师傅让我来查明真相。」 倚明窗毕竟也算半个掌门的弟子,楚熙南这么说倒也合理。 「哦,那你查得怎么样了?」秦关晖弹指,捆妖链松开倚明窗手腕。 倚明窗揉着手上红印,抬眸望着楚熙南的表情,试图从中看出一点这人的心思。 楚熙南避开他的目光,缓缓开口:「还没开始查,来看看犯人。」 好不容易才促进了和楚熙南的关系,可不能因为这件事半途而废。 倚明窗当即道:「楚师兄,我不是兇手,事情不是我做的。」语气中多了些被人冤枉的委屈。 第43页 秦关晖皱眉,似是嫌弃倚明窗态度转变之快。 楚熙南的身子不明显地僵硬了下,「你将前因后果说与我听。」 倚明窗简单描述事情的发展后,道:「虽然不知宋景为何嫁祸我,但兇手十有八九是他。」 楚熙南颔首,目光再次不受控地扫向倚明窗手上的红印,仰头望了眼飘在秦关晖身后的捆妖链。 捆妖链轻颤几下,躲去秦关晖身后。 楚熙南收回目光,「查出真相后,我来牢狱里接你。」他迈步离开。 就说这些? 倚明窗犹疑地望向楚熙南的背影,跟着秦关晖进入牢狱。 好在秦关晖和楚熙南都信他。 阴森森的牢狱仍然让人不适,秦关晖走在前边,「前些日子出了人皮鼓的事,胡异万的牢狱便没关人。暂时没有空的牢狱了,委屈你在那间待上一段时间。」 胡异万待过的牢狱? 回想起他的死时的模样,倚明窗寒毛卓竖,十分抗拒地停住了脚步,拉住秦关晖的手腕,「我不介意与其他人共处一间的。」 「被关在这里的人都是十恶不赦的凌山弟子,你要是想过几天毫髮无损地离开这里,还是自己一个人待着比较好。」秦关晖提议。 门被关上,倚明窗望着秦关晖远去的背影,缩去角落里抱住手臂。 在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环境待久后,倚明窗没有了一开始的恐惧,蹲久了腿麻,他扶着墙慢慢站起来,走到草床上躺下。 上次坐牢,草床被楚熙南霸占了,他还没有试过睡牢狱草床的感觉。 躺下去后,他伸展四肢,被草床下压着的坚硬物品硌到了手。 他勐地缩回手臂,翻身下床,扬起食指操控火术,火光浮在空中,为他增长了一点点勇气。 摸索过后,他从草床下抽出一块婴儿手指大小但晶莹剔透的玉。 还好不是什么人的骨头。他安心了不少。 借着头顶火光,他凑近看,上边刻了一个字:礼。 胡礼?这玉应当是胡异万送给胡礼的东西,为什么被留在了这儿? 他手指摩挲上边刀工很好的阴刻,那玉骤然亮起,倚明窗吓得将玉扔出。 玉在地上滚动几圈,停稳后发出的光在空中汇聚成一道类似于投影的画面,一位中年男子位于画面中央,此人应当是倚明窗素未谋面的胡异万。 不对,倚明窗草草见过一面胡异万,只是当时场景不容他仔细观察对方面容。 胡异万情真意切,对着外边的倚明窗道:「阿礼,爹对不起你。」 倚明窗被叫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无奈充当了胡礼的身份,好奇地听了下去。 「你娘确实是我杀的,我知道这事瞒不了你,她背着我与那厮藕断丝连,姦夫□□,我不可能饶了她!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选择亲手了结她的性命!」 倚明窗眼皮一跳,顿时明白胡礼杀胡异万的原因了。 胡异万前一刻还在面目狰狞地陈述自己杀妻的真相,后一刻便冷静了下来,温柔地望着本该是胡礼却意外取代了胡礼的倚明窗,「这玉是你母亲在你出生前亲自挑选,我本打算在你及笄时亲自刻字赠送于你,却因为我做错事一拖再拖。」 他说着说着声音染上了哭腔,「我难得思绪清晰,趁我清醒这时,我想告诉你。爹这辈子最后悔做的事便是让你丢脸,最对不起的人也是你,望你不要被仇恨占据了余生,多看看外边的世界,好好修炼,做凌山最出众的女弟子。如果能将玉交给你,下次清醒时我会果断了结自己的性命,望你在余生,能与……」 「啪!」 一道灵光击在玉上,胡异万话音中断,那玉碎成几块碎石,所投射出的画面也随之终结。 没来得及消化胡异万的话,倚明窗惊疑地望向打出灵光的人。 门外,易安右手提着食笼,笑容淡淡,「这是胡前辈说给胡礼的话,擅自偷窥其父女之情,李师弟还是僭越了。」 胡异万没说完的话绝对不简单,易安为何打断? 倚明窗警惕地望向易安,第一次对这位待人温和的师兄不掩恶意道:「你打碎了胡异万送给胡礼的玉,你又好到哪去?」 易安未应,打开牢门,走了进来。 倚明窗往后一退,防备地望着他。 易安将食笼放在桌上,有序地取出其中饭菜,抬头望向倚明窗,「你还未辟谷,不吃饭可能熬不过去。」 倚明窗觉得易安太过莫名其妙,这人前一刻还与他针锋相对,后面待他温和有礼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他站在原地不动,明显不想受易安的好。 易安无奈,亲自将每份菜都吃上一嘴,证明这菜无毒后,他说:「李师弟,我对你并无恶意。但人生在世,总有些事情不如人意。」 他起身捡起碎玉,抱在帕子里收入衣中,退出牢狱锁了门后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 菜香飘来,不敌肚子翻涌的饿意,倚明窗只能投降,坐到桌前大快朵颐。 原着里易安与胡礼并无过多感情交涉,易安为什么会如此偏袒胡礼,又帮胡礼隐瞒了什么? 易安背后家族繁荣,易家家大势大,在整个修真界有着与众多大氏族分庭抗礼的能力。而胡礼只是修士女儿,身份简单。 易安帮助胡礼,应当与他背后家族无关吧……难不成走歪了的剧情还真让易安喜欢上了胡礼? 第44页 如何都想不通,倚明窗吃饱喝足后躺去了草床上,思绪万千难敌睡意,他闭眼就睡着,完全忘了所在牢狱死过人的事。 「李岩,醒醒。」 倚明窗翻身,不理。 「李岩!」声音加重,倚明窗揉着眼起床,被不知何时出现在他面前的秦关晖吓了一跳。 牢狱灯火昏暗,秦关晖半张脸埋在阴影里,就算再怎么熟悉的脸庞此刻也染上了阴森气息。 倚明窗双眼迷煳,被吓得一激灵,不由得抱紧双手,试探地问了句:「胡前辈,您头七呀?」 秦关晖上前揪着他的领子提起人,「李岩,看清楚我是谁!」 「哈哈哈哈……」一同来的秦关琳捧腹大笑,「小李岩,你这睡眠还真是好,我哥叫了你好几次才算给你叫醒。」 倚明窗推开秦关晖,有些羞赧地揉了揉酸痛的后颈,望着面前两人,疑惑:「你们来这里干嘛?」 「当然是带你出牢狱了。」秦关晖咬牙切齿,「不然陪你坐牢?」 倚明窗纳闷地往牢狱外望了一眼,没看见别人后收回目光。他记得楚熙南说要来接他的。 「掌门在,楚熙南不好行动。」 「小熙南得待在掌门身边。」 秦家兄妹一眼看穿他的行为,不约而同开口。 倚明窗竟然明白了面前这两人的话外音,转移话题,「掌门在?」 秦关晖道:「宋景使用了邪术,加之你是掌门未来弟子,兹事体大,他老人家也亲自出场了。」 「邪术?」倚明窗好奇。 「先出去,路上说。」秦关琳催他们两人出了牢狱。 出了牢狱大门,秦关晖道:「就是一种诅咒,类似于两种药,分开吃都没关系,合在一起吃便能要人命。他在高振身上下了母咒,在你当日所提食笼里下了子咒,你一靠近高振,高振便中咒而亡。」 「那燃起的火又是什么情况?」外边阳光刺眼,倚明窗抬手挡住头顶光线。 秦关晖道:「估计是为了更方便地嫁祸你,顺道毁尸灭迹,他隔空施了火术烧了高振的尸体。也是因此,才让楚熙南找出了破绽。」 秦关琳趁机补充:「小熙南为了破此案昨日一夜未眠。他问遍宗门弟子,找到了碰巧望见宋景施展火术的证人,寻踪问迹查出了被宋景替换后销毁了的食笼。他真的很关心你。」 自从上次世界观开发了新大陆,她就一去不復返,比秦关晖还要离谱。 倚明窗有些疑惑。 宋景如此行为,究竟是恨他还是恨高振啊。 大厅中,掌门坐在高堂,他身旁站着楚熙南。 楚熙南看向倚明窗,倚明窗为表谢意,咧开嘴还以一笑。 楚熙南身子一顿,果断地移开目光,倚明窗笑容僵住,扁扁嘴后看向大厅中另一边的宋景。 宋景被捆妖链捆住全身,高抬下颚,充满恨意地盯着倚明窗。 高台之上,掌门开口:「宋景,你使用邪术污衊李岩,此事也罪证确凿。这邪术,究竟是谁教你的?」 宋景答非所问,加重声音,「敢问落罔道人,李岩此人并无灵脉,于修仙上不过废物一个,因他与你及画眉道人座下几位弟子交好,你破格将他收为弟子,这还有公理吗?」 掌门面色一沉。 「你胡说什么!」秦关晖不乐,为倚明窗出面说话,「李岩并非完全废人!他为解人皮鼓的咒与璞英殊死拼搏,其勇其行令人称赞。」 宋景不屑:「他是为了讨好楚熙南!」 秦关晖骂出脏话:「你放屁!他……」 掌门打断秦关晖,揉着眉心,对宋景道:「行了,你犯此罪,应当关于牢狱反省,废了你的灵脉后将你交由凡间官员,他们自会给你教训。若是说出教你邪术的人,从轻发落。」他偏头看向楚熙南,「熙南,将他带入牢狱。」 楚熙南颔首,慢慢走下台阶。 与此同时,沉寂了许久的系统出声:【任务:为主角挡住接下伤害。】 倚明窗警惕地看向宋景,无人注意到宋景身上捆妖链突然断裂,右手拿出藏在了袖中的匕首。 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楚熙南身上,在楚熙南挨近宋景时,倚明窗找准时机沖了过去,推开了楚熙南。 宋景右手挣脱捆妖链而提起匕首,对上倚明窗的脸后错愕片刻,他转头视线扫向人群一人,未及时收回的匕首刺入了倚明窗的左胸。 第25章 在刀刺入胸口时,倚明窗随着宋景的视线望向人群。 胡礼之貌倾国倾城,在人群中一眼就能找出。她愣住的神色染上了片刻的慌张,躲避倚明窗视线的动作有些生硬。 倚明窗呕出一口鲜血,在这个相当熟悉的动作之余留了口气,对宋景说:「何必呢……你,咳,本来就很优秀,一定,咳,能留在凌山……」 晕死之前,他模煳的视线望见宋景慌张地拔出刀后满手鲜血地扔掉了手中的匕首,急忙赶过来的易安脸上不再带笑,将宋景反手压在地上。 他还从杂乱的人声中清晰地分辨出匕首落地清脆的响声,秦关晖的嚷叫和秦关琳颤抖的声音。 以及,及时将他接住的温热的怀抱。 系统祝贺他完成任务的声音响起,他安心地闭上了眼,完美错过了秦关晖拉住怒极的楚熙南,阻止楚熙南上前杀死宋景的这一幕。 第45页 。 从床上睁开双眼,被捅了一刀的疼痛消失。倚明窗撑坐起身,那刀刺得不深,倒还没让他死去活来的,加上系统的帮助,伤口早已痊癒。 前有母魅触手捅人,后有宋景匕首杀人。修真界什么时候流行起了物理攻击啊。 进入系统里,看着涨了不少的感激值和积分,倚明窗嘆息。哎,幸好苍天不负有心人,铁石心肠楚熙南总算能大发慈悲为他动容一次。 秦关晖推开门,看见他醒来错愕半晌,「还以为你还会再昏迷几日,竟然醒那么快。也是折腾你了,来凌山不过三十日,就受了两次伤。」 三十日? 倚明窗问:「今日是遴选之日?」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楚熙南与颜卿联手杀人的日子应当是弟子遴选当日。 「弟子遴选的日子往后推迟了两日。这么多年来,凌山弟子遴选都能正常进行,唯独今年横生枝节。」秦关晖说道,将手中药端到倚明窗面前,「你多金贵啊,我堂堂凌山数一数二的高手亲自给你熬了那么多次药。」 药味浓郁,倚明窗嫌弃地接过药,「真是辛苦您了。」捏着鼻子一口喝尽,他纳闷:「修仙的人疗伤也要喝药?」 秦关晖咋舌:「也不是。主要是你没灵脉,灵力疗伤啥的没什么用。你说你来凌山干什么,没灵脉的人要吃别人的几倍苦才能练成与别人差不多的修为,你懒成这样,也不见得是肯吃苦的人,要真成了废物,掌门日日都要罚你。」 倚明窗志不在此,当然没有为此奋斗的动力。 说起这个,不像他没有灵脉,楚熙南天生仙骨,灵力被桎梏的原因是什么?抽薪止沸,找到原因或许会好下手一些。 原着里掌门嫉妒楚熙南才刁难他,却也不用一些见不得人的方式。但此时剧情已经偏离,落罔这个刻薄自私的老东西说不定还真的用了什么手段桎梏了楚熙南的灵力。等往日成为落罔的弟子,他要好好调查才行。 他沉默时,秦关晖又误解了他的意思,「哦,楚熙南因为犯了门规被罚禁闭,遴选那日才能被放出来。他不是不来看你,每日我去探访他他都要问我你的情况,他很关心你呢。」 「犯了门规?」倚明窗脑袋嗡嗡,「他杀人了?」 难不成楚熙南的计划提前了? 「差点。」 倚明窗:「什么意思?」 秦关晖吊人胃口地拖拉道:「你那天被宋景刺了一刀,晕了过去,没有看见后边发生的事。」 「和楚熙南又有什么关系?」 「他差点把宋景打死,幸好我及时拦下了他。」秦关晖调笑地望了眼倚明窗,「掌门发怒,斥责他不理智,便将人关去了禁闭。他这人行事向来我行我素的,还没有为谁那么生气过。」 倚明窗放心:「宋景一开始要杀的是他,他那么生气也是正常的。」 「……」秦关晖道:「不过,宋景在牢狱里自杀了,留了封遗言,信上说他愧对自家父母,无颜回家,便一死了之。」 「死了?」倚明窗惊讶,回忆他被刺伤时宋景与胡礼隔空相视那一幕,觉得这事不可能如此简单。 「秦大美女,这里边是住着怎样貌比潘安的男子,让你日日往这跑?」门外传来这么一声,紧接着门被推开。 谈话被打断,倚明窗和秦关晖看向门口,推门而入的秦关琳关心地扫视一圈倚明窗全身。她后边跟着个男子,走进门后先对秦关晖喊了声师兄,在肆无忌惮地打量倚明窗后,脸上浮起了胜利的神情。 「你就是李岩呀?长得也不过如此嘛,这可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倚明窗认得那男子,之前在帝城时他与楚熙南众人在酒馆偶遇。秦关琳与他在楼上讲话时,便是这人扔了东西砸他,名字好像是叫蒋海。 他选择无视了蒋海这般飞扬跋扈的行为。 秦关琳烦得直皱眉头,吼他道:「蒋海,你能不能闭上你的臭嘴。」 蒋海捂住嘴,「我的嘴可不臭,不信你亲亲?」 秦关晖不能忍受自家妹妹被人调戏,掀开手上捆妖链,捆住蒋海的腰后将他吊在了樑上,不顾蒋海的大喊大叫,问秦关琳:「你怎么把这个烦人精带来了?」 秦关琳苦恼道:「他自己跟来的,说来看看李岩长什么样。」 被吊在半空的蒋海四肢乱舞,求着秦关晖将他放开,秦关晖合眸又睁开,像是极力忍耐怒火,「蒋海,我妹妹不会看上你这种绣花枕头的,你能不能离她远一些!」 蒋海挣扎着伸手去拽腰上链子,并不屈服,「你管我做什么,我喜欢的是秦大美女,又不是你秦关晖,你凭什么在这多管闲事!」 倚明窗站在一边,戏嚯地观察着蒋海。 秦关晖对其「绣花枕头」四个字的形容还挺贴切,这人长得眉清目秀,脑子得装了多少草才会对自己喜欢的人的亲哥哥说出「多管闲事」这种话。 秦关琳揉了揉眉心,抬头对蒋海道:「我和你只会是普通师兄妹的身份,你若是再胡言乱语,我给你舌头拔了!」 说完,她走向倚明窗,「怎就醒了?身体怎么样?」 倚明窗侧头望了眼将蒋海丢出屋子的秦关晖,回道:「好多了。」 秦关琳伸手给他把脉,秀眉一蹙,「你脉象不稳,还得吃药。」转头对正在拍打手上灰尘的秦关晖道:「哥,你去煎一副安神的药。」 第46页 「这脉象不稳吃什么安神的药?」秦关晖犹疑,但还是出去乖乖煎药了。 倚明窗身体早已痊癒,一眼识破秦关琳支走秦关晖的行为,直言:「怎么了,秦师姐?」 秦关琳半垂着眸子,双手不由得绞在了一起,「我哥跟我说过,你们去找璞英道人那天进入了一个幻境,是根据进入之人的恐惧形成,破局后才可见到普锣杀人的真相。璞英费尽心思制造这么一个幻境,目的应当是为了让勇毅之人揭露普锣恶行,最后却还施展了言咒对普锣痛下杀手,这两种行为实在矛盾。」 倚明窗抬眼,细细看着秦关琳努力说服自我的表情,她抬头,与楚熙南对视:「那日,璞英道人有没有跟你说了别的话?」 有过系统的提醒,倚明窗不敢胡乱开口,只能装傻,做出疑惑的表情,心中不禁纳闷秦关晖这种呆脑瓜怎么会有秦关琳这么聪明的妹妹。 秦关琳抿唇,犹豫的神思表露在了脸上,她双手抓住倚明窗的手腕,「你还记得吗,人皮鼓第三位死者,是个女弟子。方才蒋海与我说,他有一次在树林抓蝉,遇见了胡礼师姐与那位女弟子在争吵,那女弟子骂胡礼师姐有娘生没娘养,还骂她是个狐媚子……总之骂了很多难听的话。」 倚明窗沉眉,秦关琳撒开手转过身去,在原地绕圈,似是说给自己听,「不可能,胡礼师姐大度宽容虚怀如谷,怎么可能因为一句话就记仇呢!又怎么可能会亲手害死自己的父亲!」 她停下脚步,焦虑地拉住了倚明窗的袖子,迫切道:「璞英肯定跟你说过些什么。」 倚明窗仍然装傻,道:「师姐,你在说些什么呀?璞英道人如何又与胡礼师姐扯上了关系?」 秦关琳撒开手,探寻的目光直直盯着倚明窗的双眼,深吸一口气,「你并非愚钝之人,不可能不知道!易安师兄向来袒护胡礼师姐……这些日子易安师兄与你走得挺近。他威胁了你?」 威胁是威胁了,但就算没被威胁,倚明窗也不能说出真相,他正欲开口煳弄秦关琳,秦关晖抬着药推门而入,将屋内剑拔弩张的氛围巧妙击碎。 闻见药味,倚明窗皱起眉头,十分抗拒地往后一退,对那苦涩汤药避如蛇蝎。 秦关晖将药强行塞到他手中,恩威并施地强迫着楚熙南喝完后,欣慰地点了点头。 「我见蒋海第一面就十分厌恶他,此人不仅绣花枕头一包草,还整日跟着普锣那些恶贯满盈的人为伍。」秦关晖嫌恶地拧眉,「楚熙南刚来时,秦关琳因为他长得好看,总是凑上去当他的小跟班,蒋海心怀不满,就跟着普锣处处针对楚熙南,还把他带上山的一个拨浪鼓损毁。楚熙南因此和蒋海大打出手,被罚挑了七日的水,这事我记得还挺牢。」 倚明窗唿吸一顿。 拨浪鼓?疑似楚熙南亲人遗物的那个拨浪鼓? 「前些日子从帝城回来后,蒋海偷偷进了楚熙南屋里,把楚熙南放在屋里的骨灰撒进了河,两人又打了一架,楚熙南被罚去挑了半个月的水,蒋海被关禁闭,今日才被放了出来。」秦关晖道。 倚明窗惊讶:「楚熙南连他亲人的骨灰一起搬来了凌山?」 「我与你说过的,」秦关晖小声,「那位姓张的男子的骨灰。」 第26章 遴选之日很快来到,今日凌山所有弟子都得来到训练场地。时隔两日,倚明窗总算见到了楚熙南。 楚熙南身穿凌山校服,挺拔身姿如林中屹立松柏,眉目之中染着松雪,他站在易安身边,两人之貌令人神清气爽,养眼极了。 倚明窗先看向易安,确认易安并不注意自己,才将目光落向楚熙南身上,挑眉暗示他两人之前的约定。楚熙南好似一直在看他,但他与楚熙南甫一对视,楚熙南便转开了头,和谁赌气一般。 搞什么,不是说让他在今天给楚熙南做假证的吗? 倚明窗混在一堆求入凌山的修士中,听着台上易安说完一堆官方的话,才散场后,倚明窗便穿过人群,来到楚熙南身边。 楚熙南如松雪的眉目在此刻都收敛了不少寒气,板着脸,声音不似之前冷淡,反而带上了点柔和,如凛冬之寒的暖阳,「你身体好了吗?怎么不好好休息?」 「伤口结痂了。」倚明窗看楚熙南不信他,环顾四周后道,「要不是周围没人,我掀开衣服给你看看,伤口真的癒合了。」 楚熙南目光微闪。 正好易安走过来,问候一番倚明窗的病情,「这两日我忙于弟子遴选的事,没能抽出时间亲自去看你。好在今日看来李师弟你的气色好了许多。」 易安说话时总带笑,倚明窗不自觉被他感染,眼角微弯,礼貌回应:「多谢易师兄关心。」 等易安走后,楚熙南恢復了冷硬的态度,道:「若是他不信,你也掀衣服给他看?」 倚明窗皱眉,觉得这人真的是莫名其妙,也不和他计较,直奔主题,「你之前不是让我帮你在今日做假证,你细细说来,我要如何做。」 楚熙南犹豫,一改往常,「不用了。」 「不用了?」倚明窗重复,大着胆子问,「你要做的事不做了?」 「不关你的事,你好好休息就行。」楚熙南并不应他,认真望着他的面容,突然伸手轻轻触碰他左胸上被刀刺过的地方。 倚明窗被这个动作弄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往后退了几步,「你干什么?我没骗你,我的伤口真的痊癒了。」 第47页 楚熙南抿唇,眼里的懊恼一闪而过,他收回手,落荒而逃般提步就走。 倚明窗留在原地,纳闷地望着他的背影。 楚熙南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难不成他原本要杀的人已经死了? 【任务:阻止主角杀人。】 「……」 多亏系统这句话,倚明窗知晓自己并非多虑,趁楚熙南还未走远,提步跟了上去。 楚熙南走进林中,倚明窗蹑手蹑脚地跟在身后,根据多年观看电视剧的经验,十分小心地避开地上枯枝,在楚熙南停住脚步后迅速藏到了树后。 远处,蒋海走入林里,见到等他的人是楚熙南后诧异,「怎么是你?秦关琳呢?」 楚熙南并未和他废话,抬手击出一道灵光砸中蒋海,蒋海晕倒在地。 楚熙南要杀的人是蒋海? 在树后亲眼看着楚熙南提着蒋海离开树林,倚明窗心脏狂跳,忙跟上去。 他跨出树木一刻,与面前突然出现的楚熙南四目相对,吓得脚下趔趄撞到树干,说话都不利索了,「你你,你……」你不是走了吗! 楚熙南嘴角微勾,扶稳了他,伸手捏住他的下颌,抬起来观赏他的面庞,「长相一般,平平无奇,他的口味还挺独特的。」 倚明窗心中警铃大响,察觉到熟悉的不对劲后脱口而出,「颜卿?」 「楚熙南」勾唇:「果然,那晚你全听见了。你这个小东西还真是挺狡猾的,装傻装得挺真。不过那股聪明的劲儿和张虎像极了,别说他,我都有点恍惚。」 倚明窗扭头脱出对方手的圈固,「楚熙南为什么要杀蒋海?就因为一个拨浪鼓?」 颜卿赤裸的热情目光一直在打量他的脸,无视他的问话,弹指后用法术定住了倚明窗的身,轻佻地抚摸他的脸颊,摸完后又捏了捏他脸上的肉,玩够后心满意足,开口道:「你不一直想做?生什么气?我替你做了,你该谢我才是。」但对话的人貌似不是倚明窗。 被这般戏弄,倚明窗恼也没用,苦笑:「你搞什么鬼?」 颜卿耸肩:「哦,忘了自我介绍。我是魅魔,无形无体,与楚熙南签订了灵契。我需要抛弃魅魔的身份随时帮他,他身体的使用权也要分我一半。原本我们可以在灵海交流,但自从他来了凌山后,不知何人桎梏了他的灵力,每次与他说话我都像自言自语一样。」 怪不得秦关晖的阴阳眼识不到颜卿。 等等,这么说,楚熙南也知道自己灵力被桎梏的事? 倚明窗戒备:「你和我说这些干什么?」 指腹摩挲着倚明窗的下颌,颜卿笑着说:「当然是你知道得越多,楚熙南才能铁了心杀你灭口,让我吃了你的心脏。」 倚明窗巧舌如簧:「那正好,你顺道告诉我,楚熙南为什么要杀蒋海?」 「他杀蒋海的原因可多了去了。」颜卿抬手轻戳倚明窗的脑袋,「楚熙南可不是什么好人,他之前还想杀了你呢。」 倚明窗苦口佛心:「要是杀了人被凌山知晓,楚熙南也会被赶出凌山。别干这种蠢事。报仇的方式多了去了,也不差杀人这一种。」 「若是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楚熙南也不会被罚了……」说着说着,颜卿住了嘴,看向倚明窗身后,神色忽然一变,带了坏的笑蓄在嘴角,他双手圈住倚明窗的脖子,低头凑到他的嘴边,唇齿相触。 「!」柔软的感觉从唇上传来,倚明窗惊恐地瞪着面前的人,此时与他对视的人神情慌张,显然不是刚才那个将调戏人作为习惯的颜卿。 杀千刀的颜卿,竟然让楚熙南和他亲了嘴! 这厮为了吃他的心脏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楚熙南不得杀了他啊! 顿时回归身体,楚熙南勐地站直身子,与倚明窗保持了适当的距离,对倚明窗身后喊了句:「易安师兄。」 倚明窗不知何时恢復自由,身子僵硬地转身,对着表情和他一般不怎么好看的易安打了招唿。 他咬牙切齿,再次在心里问候挨千刀的颜卿的祖宗三代。 易安再怎么见多识广随圆就方,无意撞破楚熙南和倚明窗在林中接吻,这时也难保大脑空白,「我方才见你进了林子,本是考虑到你可能无聊,想邀你与我一起去观看遴选……」说出后他又觉自己在自讨无趣,补充道:「无意打扰你们,抱歉。」 他对倚明窗从来没有恶意,除了为保护胡礼做的那些出格的事,他对倚明窗一直都是欣赏的态度。 从小被父母严加管教,他严于律己,一直活在规矩的生活中,跳脱规矩的倚明窗显然是他灰色生活中突然出现的色彩,亮眼无比。 方才入眼那一幕,他操持了那么多年的从容不迫在此时不受控地分崩离析,难以拾起温和笑容的面具,逃般离开了。 若是倚明窗知道自己上课睡觉被易安认为是跳脱规矩的洒脱,他都会觉得离谱。 易安的背影消失在前方,倚明窗很想掘地三尺藏起来,转头后与楚熙南对视,他不忘正事,拉住他的袖子,「别做傻事,别忘了你来凌山的目的是什么。你是来求仙问道,成为卓乎不群的人!别被一点仇恨蒙住了眼。」 楚熙南默不作声,面前李岩的面孔在他脑海里与两年前的张虎重合又分开。颜卿及时上身,弹指禁了倚明窗的声音,「我两年多没吃人的心脏了,你行行好,等我杀了蒋海你再劝。」 第48页 他张开五指,在倚明窗的眼睛上轻挥,倚明窗失去了意识。 睁开眼时,倚明窗站在葱茏树木中,依他的印象,他所处的地方貌似是凌山的后山。 被颜卿的法术束缚着,他不能动,也不能开口,只能像个木偶一样站在原地。 蒋海被捆在他面前的树木上,向他求救,「嘿,楚熙南那疯子要干什么?救救我,李岩!别傻站着,快来给我松绑啊!」 倚明窗爱莫能助,努力尝试开口,却发不出声音。 「他都知道真相了,让他看着我们杀人又如何?我说楚熙南,你别犹豫了,张虎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人,怎么可能起死回生。李岩是李岩,张虎是张虎。杀一个是杀,杀两个也是杀。」颜卿从树后走过来,路过倚明窗时顺手摸了摸他的脸,「乖李岩,等你目睹了楚熙南杀人的场景,你也离死不远了。」 倚明窗:「……」 颜卿右手握着匕首慢慢走近蒋海。 蒋海惊恐地盯着他手里的刀,挣扎道:「楚熙南,你冷静点,你不能杀我,你要杀了我,掌门会把你赶出凌山的!」 颜卿指了下身后倚明窗,无辜道:「怎么会?我一直与李岩师弟待在一起,何时杀人了?」他蹲身,手起刀落割下蒋海的肉,蒋海发出了杀猪般的尖叫:「我错了!楚师弟,我真的错了,求求你饶了我!」 颜卿望着蒋海像动物临死前挣扎的模样,一刀一刀地割下蒋海的肉,在蒋海充满了疼痛的尖叫声中愉悦地勾起了嘴角,「你明明是开心的,报仇的感觉多么痛快啊!你想想蒋海对你做的那些事,被折断的拨浪鼓,撒进了水里的骨灰。」 血滋在他的脸上,棕色的土地染上了鲜血。 目睹着一切的倚明窗身体发寒,一时不知道疯的是颜卿还是楚熙南。 昏花的视线落在挣扎的蒋海脸上,他错愕地联想到掉马甲后被楚熙南折磨的自己,几次求饶不被主角饶恕,被其一刀一刀凌迟而死。 他打了个寒战。 彼时,系统音响起。 【蒋海生命值濒危,若任务失败,将清空所有积分!】 第27章 倚明窗堪堪回神,鲜血淋漓的蒋海挣扎的势头变弱,脸上混迹着泪水和血,麻木地望着倚明窗,涣散的瞳孔里浮现着蒋海虚弱的求生欲望。 从系统里购买下能破除定身术和禁言的能力,恢復自由后,倚明窗拾了根棍子走上前,打算敲晕霸占楚熙南身体的颜卿。 颜卿施展法术打飞倚明窗手中的棍子,「虽然不清楚你如何破解了我的定身术……但你要是多管闲事,我连你一起杀。」 说罢,他高举起匕首,要将刀扎进蒋海的胸腔。 倚明窗找准时机从后面抱住楚熙南的身体,圈住那只拿刀的手,力大无穷此能力的加持让他及时拦下了颜卿对蒋海的攻击。 颜卿动作微顿,翻身将倚明窗压在身下,两人争抢匕首时刀刃刮过倚明窗的脸颊,在细微的刺痛下,倚明窗提膝勐踢颜卿的肚子。 颜卿吃痛地皱眉,挥手用法术将倚明窗掀开。 倚明窗砸到树干后落地,腰断般的感觉还没消化完,被颜卿用法术掐着脖子举到半空,极致的窒息下,他憋红了脸,眼睁睁望着颜卿拾起掉在地上的匕首走向蒋海。 为了所剩无几的积分!倚明窗搜肠刮肚,使出吃奶的力气说道:「楚熙南,你外婆含辛茹苦将你养大,在天之灵不会想看见你杀人的!」 颜卿身子一顿。 察觉掐住脖子的灵力有所松散,倚明窗再接再厉:「你再想想之前为了你死去的那个人,如果他知道他捨命救的你是这般的蛇蝎心肠,他会不会后悔!」 颜卿手中匕首掉落,毫无徵兆地晕倒了。 倚明窗从空中摔下,新鲜的空气大口大口灌入口中,调整了唿吸后,他上前查探晕死了的蒋海,咬着牙花了积分治疗蒋海的伤,还顺道购买了一次性的能力抹去蒋海相关的记忆。 收拾好蒋海,他才想起背后还躺着个楚熙南,转过身时,不知何时醒过来的楚熙南坐在原地望着他。 正午阳光刺眼,树枝的阴影交叉在地,林中飞过鸟,翅膀翩跹。 逃出云层的阳光打在倚明窗的脸上,他一时迷了眼,竟然从楚熙南黑幽的眸子中看出了那滔天巨浪般翻涌的情绪。 楚熙南爬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向他。 倚明窗只觉不对,下意识向后一退。 楚熙南吐出一口鲜血,向前摔倒时嘴角带笑,抬手将倚明窗拥入怀中,随即失去了意识。 凌山无人知道楚熙南父母早亡后由外婆独自抚养长大,他只向张虎一人说过。 浑然不知自己掉了马甲的倚明窗手忙脚乱地搂抱住往下坠的楚熙南,他望了眼被治好伤但模样狼狈躺在地上的蒋海,「反正伤给你治好了,你在这睡睡也无妨。」随后带着楚熙南离开了后山。 。 秦关琳为楚熙南把脉之余,扫了眼倚明窗脸颊上的伤口和脖子上的红痕,回想起了近日以来看的断袖话本,脸上染红,好奇道:「你们做了什么事,让他灵脉如此起伏不定?」 上次两人关于胡礼的争论不了了之,倚明窗主动求医,她就坡下驴,关系就此缓和。 倚明窗自然不会实话实说,但又觉得秦关琳问的不是字面上那么简单的意思,「没做什么事。」 第49页 「关琳,你上次问我的药书我找到了。」屋门未关,易安便直接走了进来,见屋子里还有倚明窗时有些错愕,他的目光扫向床上的楚熙南,又接连落在倚明窗的脸和脖子上,问秦关琳:「这是怎么了?」 「多谢易安师兄!」秦关琳犹豫地看了眼倚明窗,「小熙南情绪太过激动,灵脉乱了,不是大事,睡一觉就好了。」 倚明窗纳闷。 不是,楚熙南激动就激动,说话时看他干嘛。 他拉出椅子坐下,被颜卿扔出去砸到树的腰隐隐作痛,一时没坐稳,晃了下身子,忙扶住桌子稳住身体。 他这番行为落在另外两人眼中成了别的带着暧昧的意思。 秦关琳若有所思:「我有消炎药,你要吗?」 倚明窗摸了摸脸上结了疤的伤口,「小伤而已。」 「不是这个。」秦关琳暗示性地咳了几声,「是别的伤口。」 倚明窗摇头:「我没有别的伤口。」 易安抿直唇线,目光再次从倚明窗脸上扫到脖子,不是滋味地移开了视线。 他将书放在桌上,垂在身侧的手捏紧又松开,心有不甘但难以抑制,他对倚明窗道:「李师弟,遴选结束,明日我们就是正式的师兄弟了。」 回想起今日在林中被易安撞见的画面,倚明窗尴尬得不知该看哪,易安既然递了梯子,他忙说:「有你这般好的师兄我一定会努力修炼的。」 「你会努力修炼母猪都能上树了。」秦关晖人未到声先到。走进屋后他挨个人看了眼,嘟囔句「怎么都来这儿了」,指着床上晕倒的楚熙南:「他怎么了?」 「情绪太过激动而使灵脉错乱。」秦关琳看着倚明窗道。 「?」倚明窗皱眉。怎么又看他。 秦关晖也随她看过来,视线上上下下,茅塞顿开,批评楚熙南:「这下手也太狠了,没轻没重的。你们俩玩那么重口味?脖子都掐红了,适度点吧。」 这俩兄妹脑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啊! 倚明窗恍然大悟他们三人那奇怪的视线是什么意思了,脸色当即变黑,道:「伤是我不小心摔倒后弄到的,和楚熙南没有关系!别乱想了,我和楚熙南什么都没发生!」 秦关琳指着他的腰部以下:「可你不是那儿疼吗?」 「我那是因为不小心撞到了树上扭到了腰!」倚明窗无能狂怒,捏着的拳头在和易安对视后因为心虚松开了片刻。 认真算来他和楚熙南也不是什么都没发生,但在林中亲嘴那事纯粹是意外。 。 受秦氏兄妹龌龊思想荼毒太久,倚明窗只想离这两尊大佛远远的,确认楚熙南没事后,将他带回了寝室。 把这人的外衣鞋子脱去后扔到床上,倚明窗坐下休息,倒了杯茶润喉,沉寂许久的反派讨论组有了响动。 「旻燚是吧?你之前说,你有一计能助我塑身。」是颜卿的声音。 倚明窗回头望了眼还好好躺在床上的楚熙南,好奇:「你不是说你不会离开楚熙南的吗?」 颜卿冷笑:「你说的对,他不过是个连自己恨之入骨的人都不敢杀的废物,我跟在他身边难成大事。我与他暂时结契只是各取所需,但他抛弃了我擅自解契,我也不会再留在他身边。你若帮我塑身,我以后听你差遣,万事以你为主。」 他擅长作恶,旻燚也不是个好人,日后他为旻燚做事就不用束手束脚,想吃多少心脏就吃多少心脏,也算是相得益彰。 倚明窗不太信他,但想到这人日后可以为他反派马甲所用,道:「行,那我们结契。」 颜卿犹豫,考虑片刻后道:「也好,结契的前提是你帮我塑形,我听你差遣。」 两人在灵海结完了契,颜卿问:「何时为我塑形?」 倚明窗哪会这玩意儿,在系统翻了许久才找到相关的一次性能力,望着下边标着的与他实际所有相差太远的积分,肉疼地吸了口气,只能暂时唬着他,「塑形此招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的。你去找璞英,先帮着他做些事,完事后我自会帮你。」 颜卿本是将信将疑,听了此话后放了心:「璞英竟是你的人!」 倚明窗笑着,编造道:「废话,我旻燚是何人?多少妖魔皆听我的号令。」 「此前我并未听闻过你的名声,倒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颜卿后悔,「若是我早些选择你,也不至于蹉跎两年之久。」 应付完颜卿,倚明窗找上璞英,「兄弟,你任务艰难,我为你找了个帮手。他叫颜卿,听你行事,尽管吩咐他就行了。」 璞英感激涕零:「还得是老乡你啊!身在有你如此朋友,我实在是运气太好!以后你若有求,我定当为你两肋插刀!」 倚明窗一箭双鵰收穫两个得力助手,正乐得不行,抬头看外边天黑了,起身要回自己寝室,余光瞥见楚熙南坐在床上,吓得一蹦。 「你什么时候醒的?」倚明窗点亮屋子烛火,「身体好些了吧?」 昏黄灯光下,两人半张脸都埋在阴影里,眼底映着烛光。 楚熙南道:「没多久,见你坐在桌旁一言不发地喝茶,就没打扰你。」 他的目光锁定倚明窗脸上的伤,匆匆扫了一眼后移开,声音虚弱:「我和颜卿已经解契了,你不要生气。」他因此耗损了灵脉,加之情绪激动,以致之后吐血晕倒。 第50页 「生气?不会。」楚熙南态度真诚,倚明窗一时动了恻隐之心,劝道,「楚师兄,你天生仙骨,来了凌山修炼便是要做神仙的人。你要做那山顶的苍松翠柏,做那云中的皎皎月亮。不要为了仇恨扭曲了自己,让那骯脏的血践踏了你的手。这世上没人能让你自甘堕落,也没人值得你自甘堕落。」 楚熙南却不答这话,问他:「你来凌山是为了什么?」 系统播报涨感激值的内容,倚明窗顿住,好奇地扫了眼面前人的表情,答:「自然是为了求仙问道了。」 「还有呢?除了这个,还有什么别的原因吗?」楚熙南的眼神带着恳求,直直望着他。 第28章 楚熙南的视线是那么炙热。 倚明窗畏惧与他对视,又觉他这话问得太怪,想了想没找出自己有露馅的地方,放了心道:「来凌山除了求仙问道,还能为了啥?也不可能是来求姻缘吧。我这长得普通不说,还一事无成,来凌山混混日子,这个仙能成就成,不能成一辈子待在凌山也挺好的。」 听他这么说,楚熙南垂下了头,「并不是。你很好,你明明那么好……我才是那个一事无成的人。所以,我的父母,外婆……所有人都弃我而去。」 知晓面前这个之前被他多次刁难的人真的是张虎后,那股积压在心底,只有在特定时刻才会冒芽的自卑感疯狂生长,肆虐着剥夺了他胸腔里的空气,让他忍不住浑身发抖。 尽管是那么的不可思议,尽管理智告诉他人死不能復生,尽管他面前这人有着与张虎明显不同的外貌和声音…… 凉风穿过窗缝吹了进来,吹得桌上烛火摇曳飘动,落在地上的影子也随着摇动。 这孩子是咋了?难不成颜卿抛弃了他对他打击很大? 倚明窗起身走到床边,伸手按住楚熙南的肩,循循善诱:「人生这条路很长,你会遇到数不胜数千奇百怪的人,有的人会相识一生,有的人註定只是过客。」 楚熙南反手握住他的手腕,将他拉近,「你呢?你也会再次弃我而去吗?」 倚明窗差些整个人砸到楚熙南身上,单手撑住床边勉强稳住,在楚熙南环过他腰的支撑下保持了平衡。 两人以这般暧昧的姿势对视着,咫尺之近的距离使他们感受到双方唿吸的频率。 楚熙南说话时的唿吸轻轻涌过倚明窗脸上的汗毛,高度紧绷身躯的倚明窗忽视了「再次」两个字,越发觉得楚熙南奇怪,他决定先安抚楚熙南的情绪,「我之后会一直留在凌山,若是你不离开凌山的话,应该没有什么弃不弃的。」 楚熙南双手环在倚明窗的腰后,低头将整个脑袋埋在面前所站之人的腹部,感受着倚明窗起起伏伏的唿吸,他声音闷闷的,「你永远留在我身边,好不好?」 倚明窗不出声,楚熙南又问一遍,低微地求他:「求你了,你能别抛弃我吗?」 「好好好,我不会抛弃你。」倚明窗僵硬的手无处安放,抬在半空。 不过一个颜卿而已,至于吗……楚熙南还是太年轻,这点打击都受不了。 他见过傲慢无礼的楚熙南,也见过心狠手辣的楚熙南。这般柔弱可怜低声下气求人的楚熙南却是难见。 倚明窗动容了,犹豫许久,将手放在了楚熙南的背后,哄孩子般轻拍着他的背。 当晚,倚明窗宿在了楚熙南的寝室,两人同睡一张床。 倚明窗并没多想,与好兄弟睡一张床又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第二日醒来时,楚熙南从背后搂着他的腰,多多少少有些不适,倚明窗下意识向后肘击。 被打醒了的楚熙南撒开手,关心地问他:「怎么了?」 倚明窗爬起身,打了个哈欠,问他:「多大人了?睡觉还要搂着人睡。」 「你不舒服吗?」楚熙南黑髮披肩,俊朗的面容在早上偶然一看相当有冲击感,仿佛壁画走出来的仙人般,「你要是不舒服,我以后不搂就是了。」 倚明窗被他谪仙般的面孔震慑住了,愣了片刻才咬文嚼字觉得不对。以后不搂?以后?还有以后? 门被敲响,倚明窗没来得及和楚熙南理论,在床外侧的他揉了揉乱糟糟的头髮,趿拉着鞋子去开门。 胡礼脸上带笑:「熙南,听说你昨天晕倒了。身体好多了吗?」 她话音刚落,脸上的笑就止住了,错愕:「李岩师弟,你怎么在熙南的寝室里?」 单着亵衣的倚明窗这才反应过来这里不是他的寝室,不管不顾门外的胡礼,说着「你等一下」,刷地关了门,折回屋里穿衣梳头。 楚熙南在他旁边井井有条地穿着衣服,相比倚明窗动作的慌乱,楚熙南倒显得冷静,「门外是谁?」 倚明窗对着镜子整理着髮型,道:「胡礼。」 忙完后他转身要去开门,楚熙南按住他的肩,帮他好好理了理衣襟,「衣领没有拉顺。」 倚明窗浑身不适地道了谢,急匆匆要去开门,走到门口顿住了脚步,回头望着正在梳头髮的楚熙南,「她找的人是你。」 他这一副当家做主迎接客人的手忙脚乱倒显得越俎代庖了。 楚熙南不以为意,慢吞吞地梳着头,「她找我不会是正事的。」 虽然知晓胡礼对他们抱着杀心,但是也不好让人家一个女子在屋外等太久。 倚明窗走到楚熙南身后,抢过梳子,利落地帮他将头髮梳顺又扎了簪子,将人推到门口。 第51页 楚熙南摸了摸由倚明窗亲手理好的髮髻,平着的嘴角带上了一点细微的笑意。 开了门,胡礼对着楚熙南笑了笑,又犹疑地望向倚明窗,「熙南,我还未见过你与谁关系如此亲密。」 楚熙南冷漠:「师姐找我有什么事吗?」 倚明窗咋舌。 假装仇视冷漠引起心爱人的注意这招放在幼儿园都会被小孩子唾弃。 楚熙南註定追爱失败,不仅仅是因为脱离了剧情想要杀害楚熙南的女主胡礼,更因为楚熙南钢铁直男的行为。 想到此,他不禁惋惜地看向楚熙南。 胡礼脸上的笑容早已撑不住,尴尬地拉了拉嘴角,「听说你昨天晕倒了,如今来看你应当身体无恙。」 楚熙南道:「多谢师姐关心。」 胡礼重新拾起笑容,望着倚明窗,「李师弟,下午的拜师礼别忘了。校服应当已经送去你的寝室,记得换上。」 告别胡礼,倚明窗和楚熙南相顾无言,一种说不清原因的尴尬瀰漫在两个人身边。 倚明窗指指自己寝室的方向,「我回去换衣服了。」 「我同你去。」楚熙南视线追随着他的脸庞。 换个衣服而已,有什么好一起去的。 倚明窗道:「你没别的事要做吗?」看着楚熙南眼神里闪过失落,他语气柔和,「我的意思是,你不去修炼的话,掌门不会罚你吗?」 楚熙南摇头:「今日是他新收弟子的日子,他这人最好面子,不会在这种时候抽出时间来做无关紧要的事。」 说起掌门,倚明窗想起了要帮楚熙南恢復灵力的任务,分神地前往系统购买了仅有三次使用机会的隔空窃音。望着只剩下两位数的积分,他苦涩地抿了下唇,看向身旁的楚熙南,为求感激值的贪慾心作祟,「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 楚熙南微愣,望着他的双眼,神情犹豫,「我……」 倚明窗拉住他的手,赶在他开口前道:「我知道你心悦胡礼师姐,但她对你应当没有意思。强扭的瓜不甜,乖,我们换个想要的东西。」 楚熙南凝眉,回想起之前有胡礼在时倚明窗的所言所行,忽然冷笑一声,抽出了自己的手,「你以为我对胡礼是那种意思?」 倚明窗观察他表情,没从楚熙南脸上看到他预想中的欣喜,于是自以为是地胡乱猜想道:「没必要臭脸吧,不就是猜中了你的心思。喜欢人哪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胡礼师姐长得好看,体贴温柔,你喜欢她也挺正常。」他以为的楚熙南眼中的胡礼应当是这样。 楚熙南的脸却更黑了,双手按住他的肩,手上的力气不受控制地加大,一字一句,「李,岩。」他以为他昨晚表述的已经够具体了,倚明窗短短几句话打破了他今日蓄满的喜悦,让他又气又无奈。 「啊?怎么了?」倚明窗吃痛地皱眉。 楚熙南松开手,望着倚明窗人畜无害的表情,唿出一口气冷静下来。倚明窗对他做了那么多,应当是喜欢他的。难道倚明窗一直不对他表明态度,是因为他以为他喜欢胡礼吗? 算了,只要倚明窗一直待在他身边,总有一日两人会将这份感情说清楚的。 他还有很多想知道的事,比如倚明窗这两年在哪,做了什么,如何从死了的张虎变为李岩,来到凌山是为了什么……但不能操之过急,比起让他待在他身边,这些都不重要。 只要,他能一直待在他身边。 倚明窗直球式获取感激值的方式中道崩殂,换了校服走出寝室时,望见出现在院落里的秦氏兄妹时便开始头疼。 被他们龌龊思想荼毒太久,见到他们瞬间,他竟是下意识地扫了眼楚熙南。 火眼金睛如秦关晖,他与同样观察到这个细节的秦关琳相视一笑。 倚明窗从他们笑意中读出了太多含义,「你们来干嘛?」 秦关晖抱手,「哟,才成了凌山的正式弟子,连师兄师姐都不喊了?」 倚明窗喊了师兄师姐,在秦关琳的咯咯笑声中挑眉,「秦师姐,你笑什么?」 秦关琳绕着他走一圈,评价道:「李岩师弟,你穿这身衣服怎么呆呆的呀。」 「关琳,你以为谁都和你哥一样穿了校服也依旧风流倜傥吗?」秦关晖抬了抬下颌,自夸道。 楚熙南难得开口:「我觉得他穿起校服就挺好看。」 秦关晖道:「你们那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性质不一样。」 「你可闭嘴吧。」倚明窗冲上去捂住他的嘴,杀人先诛心,「秦妹妹,你那可不叫风流倜傥,是娇俏得当。」 听见秦妹妹三个字,秦关晖便炸了毛,张牙舞爪地与倚明窗厮打起来。 秦关琳拖开秦关晖,「干正事!」 秦关晖哼了一声瞪向倚明窗,一本正经道:「过几日要下山歷练降妖伏魔,想着带你去长长见识,有我们几个人在也不会出什么大事。你去不去?」 【任务:在下山歷练时为主角挡住死亡危机。】 下班的时机你总算来了! 倚明窗眼睛一亮,点头:「去!」 第29章 拜师礼无聊得很,一堆弟子捧着茶挨个奉给落罔,落罔接过茶,对奉茶的弟子嘱咐些诸如「好好修炼往日成仙」之类冠冕堂皇的话语。 整场拜师礼下来,倚明窗昏昏欲睡。他往手上勐掐,见落罔一杯接一杯将茶喝进口中,不禁疑问,喝那么多茶也不知道晚上睡不睡得着。 第52页 大厅富丽堂皇,四个角落燃着以天地灵气形成的火,照得地面发亮。 高堂上坐着凌山几位长老,他们依次发言。 再次因为睏乏合上眼时,倚明窗勐然睁眼,摇头驱赶困意。奇怪,他以前有那么好睡的吗? 提起精神后想到正事,他对着高台上的落罔施展了隔空窃音的技能。 瞥眼望见站在落罔身旁的胡礼,他转念一想。 既然女主都想杀男主了,她桎梏楚熙南的灵力也不是不可能。反正有三次使用机会,他便对着胡礼也施展了此术。 他的目光扫过高堂上的众人,短暂地看了眼画眉道人,最后落在了易安身上。 易安的行为有时候也很奇怪,不如顺便监听一下。 思及此,他对着易安施展能力,画眉忽然站起身走到易安面前,那道只有他能看见的灵光打在了画眉背后,画眉阴差阳错地成为了他第三个监听的人。 倚明窗:「……」 拜师礼完,人群从大厅散去。 高堂之上,楚熙南低着头听落罔说话,倚明窗在下边打着哈欠等他。 落罔走后,楚熙南从上边走下来,看向他时沉闷的气息忽然活跃了起来,「你等我?」 倚明窗扬眉,「不然呢?」 两人并肩而行走出大厅,倚明窗随口道:「你辟谷了吗?」 楚熙南点头:「如今多日不进食并不会影响行动。」 「我听颜卿说,你灵力被束缚,还以为你不能辟谷呢。」倚明窗笑了笑,引出话题,「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你的灵力被桎梏的?」 当日颜卿操控楚熙南的尸体虐杀蒋海的事两人都歷歷在目,其中疑点颇多。比如蒋海醒后为何并未追究此事,蒋海濒死状态如何迅速恢復如初。 只是楚熙南并不关心,也不想知道。 他将注意力全给了身旁这人,他想问的话因为藏在内心里担忧打破镜花水月的恐惧而不敢开口。 听见倚明窗关心自己,他道:「在我使用咒术时。这需要调节灵力,我的灵脉被堵塞住了。」 【宿主,检测到主角对你的感激值有所增高。】 「你觉着可能是谁对你下此毒手?」勐然听见系统音,倚明窗哑然,他并不是关心楚熙南,而是为了顺利完成任务才这般问。 楚熙南道:「落罔虽嫉妒心强,慕虚名而逐末,但也不会是搞这种手脚的人。看我不顺眼的人多了去了,你要说对我做此事的人,那可疑的人一抓一大把。」 你对自己还是有清晰认知的啊。 倚明窗哂笑。 楚熙南已然辟谷,食慾也不重,陪着倚明窗到饭堂,也不吃饭,坐在对面望着倚明窗细嚼慢咽。 倚明窗被他看得不自在,连吃饭的乐趣都减弱了大半,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楚熙南道:「你慢些吃,不急。」 倚明窗鼓囊着嘴,含煳不清:「&*%¥。」 楚熙南抬了杯水给他,他费劲咽下口中饭菜,一口喝完水,道:「你一直看着我,我怎么能不急?」 楚熙南道:「你也可以一直看着我。」 「我有病才一直看你。」倚明窗无语地搁下手中杯子。 楚熙南笑起来,「下午没什么事,我教你御剑飞行。这是最基础的招式,你若不会,落罔一定会罚你。」 想起前面几次与其不太友好的相处经歷,倚明窗直摇头:「不不不,我还是靠自己悟吧。我担心你一个不乐意又像上次一样把我丢下来,我这心脏可受不了这种刺激了。」 说罢,他直觉面前笑着的楚熙南与之前相比像变了个人般,便去看他的眼睛。 楚熙南道:「我不会让你出现任何意外的。」 自从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倚明窗就觉得楚熙南的眼睛很亮,像黑宝石般,有种摄人心魂的魅力。盯久之后他回神,楚熙南也在看着他,他欲盖弥彰地转开头,「你要是非要教我也不是不行。我学不会你可不能像秦关晖一样骂我废物。」 当踩上木剑时,倚明窗在心中斥责自己怎么几句话就被楚熙南哄上来了。 若是楚熙南又像之前般「刑讯逼供」他,他该如何应对啊。 木剑冉冉升起,比起前几次迅勐的飞势,这次和缓了不少,风轻轻撩过头髮,倚明窗兴奋地对身后的人道:「还以为你御剑飞行都是之前那般鲁莽呢。」 楚熙南望着他扬起的嘴角,想起林中的一吻,一时分了神。 前方飞来一只鸟,横冲直撞地过来。 倚明窗瞳孔一缩,往后伸手拉住楚熙南手臂,「啊!鸟,快转弯!」 楚熙南及时回神,操控着木剑立刻转换方向。 倚明窗被惯性一甩差些掉出木剑,楚熙南单手捞住他的腰。站稳后倚明窗啊啊乱叫,求生欲作祟使他胡乱地抱住楚熙南。 楚熙南低头望着缩在他怀里的倚明窗,环住他腰的手不由用力,「抱歉。」 等木剑落在平地后,倚明窗才反应过来自己和楚熙南抱了良久,推开人后他跳去地上,「我不学了,被罚就被罚吧,这种没有安全带的交通工具太危险了。」 楚熙南收起木剑,疑惑:「安全带?」 倚明窗扭了扭头,转移话题,「额……你们御剑飞行就没有出现意外摔死过的人吗?」 楚熙南摇头,紧抿着唇,抬头对他道:「抱歉,方才是我的失误,我不是有意让你受到惊吓的。」 第53页 倚明窗被他认真道歉的状态吓得不轻,忙摆手:「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不是,之前一直呛他的楚熙南何时如此体贴过。 他往前,伸头贴在楚熙南脑袋上,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纳闷:「也没发烧……看来所受打击确实不小。」 楚熙南不躲闪地任由倚明窗触摸,倚明窗对上他乖巧的视线,唿吸窒住片刻。 【宿主,检测到主角对你的感激值有所增高。】 疯子,这有什么好感激的。 倚明窗忙躲开对视。 与楚熙南分开后回到寝室里,倚明窗查看隔空窃音的内容。 用在画眉上的能力白白浪费了一次机会,他无心管画眉,便去偷听了胡礼与落罔。 耐着性子听了许久,没听出异常后,他刚要离开。 「真的,我亲眼看见他带着李岩和蒋海去了后山,我寻去时蒋海身上都是血,衣服也有很多裂口。楚熙南想杀死蒋海,但我不知道为什么蒋海没了所有记忆,身上也毫髮无损。掌门应当要知道这件事,并且把楚熙南赶出凌山。」胡礼的声音。 倚明窗凝神,认真往后听。 「胡礼,不要多想。」 是易安的声音! 倚明窗深吸了口气。 「我受够了,楚熙南那张脸我再也不想再看见了。我每次耐着性子关心他,他总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迟早我要扒了他的皮!」胡礼抓着头髮,「为什么梦里的我会喜欢上这样的垃圾废物,想想我就觉得噁心!」 易安嘆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宋景见过面。你收敛一些,上次人皮鼓的事已经让人对你起疑心了。」 「李岩也知道这事了……他是不是和秦关琳说了些什么,秦关琳近些日子都不怎么与我说话……我不能声名狼藉,我要杀了他们,只要杀了他们,就不会有人知道我做了什么了。」胡礼近乎疯狂,语调起起伏伏。 易安沉稳道:「胡礼,够了。悬崖勒马,一切都还来得及。」 胡礼一字一句:「不,如果我不插手,那么那个梦境就会实现……在梦里我会成为楚熙南的附庸,我所经歷的痛苦都是为了让我成为他的附庸……我的人生本该不是这么悲惨,都是因为楚熙南!」 易安道:「你在说什么!那只是梦而已。」 「不止,那个梦会实现。梦里告诉我,一个叫李岩的弟子会为了楚熙南拜入掌门座下,这证明一切都会发生。我不是什么用来衬托别人的鲜花,我是活生生的人,我不可能让这种事发生的,我要杀了楚熙南和李岩,我要让任何可能影响到我的因素都消失!」 易安耐下性子:「胡礼,不要一错再错。」 「哥!」胡礼大声,哭着述求他,「求求你了!求求你杀了他们,求求你……」 宋景果然是被胡礼怂恿的。 哥?胡礼叫易安哥?易安是胡礼的哥? 倚明窗震惊。 「嘘,好像有人。」易安喝止胡礼,挥手瓦解了法术。 滋啦一声,隔空窃音的法术因此失效,倚明窗大脑嗡嗡的,消化着方才偷听到的内容。 胡礼疑似意识觉醒,知道了她是小说里的女主,因而对楚熙南产生了极大的厌恶。 然后……易安是胡礼的哥哥? 胡异万应当是胡礼的亲生父亲,那胡礼的娘是易安的娘?等等,胡礼的娘不是死了吗,那易安的母亲还活着啊…… 难不成!易安并非易家当家主母的亲儿子,是易家家主与胡异万妻子偷腥所生的私?胡礼与易安是同母异父的亲兄妹? 等他理清思绪后,细细咂摸这份八卦,门被敲响,他推开门后与门口的易安四目相对。 「易安师兄,这,大晚上的来找我干嘛?」 易安拽住他的手腕,将他拉进屋子反手合上门,把他压在桌子上,「你偷听胡礼与我谈话,听到了些什么?」 第30章 倚明窗眼皮一跳,装傻:「易师兄,你在说什么话啊,我听不明白。」 易安松开手,捧起挎在腰带上的玉佩,「易家传家玉佩,可感灵力来源。李岩,别装傻了,我知道方才偷听的人是你。」 罪证确凿,倚明窗哑然,大脑飞速运转思考该如何应付易安。 易安低着头,垂在身侧的双手握紧又松开,他勐然抬头捏住了李岩的手臂,用力之勐仿佛想要掐断他的手,眼睛猩红,「你所听到的每一个字,都不能说出去。」 倚明窗直觉易安是有杀人灭口的冲动的,忙点头:「不会,我保证一个字都不会说出去。」 易安平復状态后松开了他,似是觉得自己方才太过失礼,道:「没掐疼你吧?」 倚明窗摇头。 易安上手帮他揉手臂,倚明窗往后一退避开,易安的手尴尬地举在半空中,「我身负易家兴盛,有很多事情都不是我能决定的……」 一旦易家丑闻暴露,易家便会陷入困境,由盛入衰不过转眼之间。 「那自然,我明白的。」倚明窗随口应道。 易安表情苦涩:「有我在,胡礼不会再对你和楚熙南做出什么,我保证。李岩,胡礼她经歷太多了,她只有我一个亲人了。」 或许是易安平静下来的温和让倚明窗胆大妄为,又或许心里堵着股气,倚明窗道:「胡礼经歷太多是很可怜,但这不是她作恶的理由。或许胡异万真的该死,那第三位女弟子呢?她也真的那么该死吗?楚熙南呢?楚熙南对她做过什么坏事吗?」如果没有被系统胁迫出现在这里帮楚熙南挡劫的他,楚熙南可能早就死了。 第54页 说罢,那股扰乱他神思的愤怒渐渐平息,他知道言多必失,但出口的话如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 易安听他说完,无助地扯了扯嘴角,心里并不清楚他该如何行为才是正确的,「李岩,我……」 「你放心吧,今日的事我一个字都不会泄露的。」倚明窗不想和他浪费口舌,便直接将他推到门口,「天色已晚,师兄你早些回去吧。」 易安望着面前的门被关上,转身,楚熙南站在不远处,两人隔空相望。 「易安师兄。」 「熙南,你来这……」 易安止住后话。楚熙南来这还能为了什么。 明明抬头挺胸却仿佛垂头丧气,易安甚觉身心交瘁,与楚熙南匆匆交谈几句便离开。 回到寝室,等待他许久的胡礼忙问:「哥?是谁?偷听的人是谁?杀了吗?」 易安揉着眉心,并不打算告诉真相,道:「此时还不是时候,等下山歷练时我会想办法让他离开凌山的。」 有一种假死的药,只要让倚明窗服下,便会短暂地失去生命体徵,将人留在山下后,他再找人换了倚明窗的「尸体」,彼时无论是胡礼还是楚熙南,都找不到倚明窗。 。 看着出现在门口的楚熙南,倚明窗转身坐回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水,纳闷:「天都黑了,你来找我做什么?」 楚熙南反手关了门,不回答他,反问:「易安师兄怎么会来这里?」 「我与他作为师兄弟,聊些关于修为的事挺正常的。你连这也要管?」应付完易安,倚明窗精疲力竭,道。 楚熙南吹着脑袋,眼睛埋在阴影里,「易安师兄不止修为厉害,人也一表人才,家世显赫,我与他大相迳庭自渐形秽,你不愿与我讨论修为也是正常的。」 倚明窗简直要发疯,打断楚熙南的自贬,「不是,与他是师兄弟,所以讨论修为。与你是好友,自然不聊那枯燥乏味的。」 好友,只是好友吗? 楚熙南忍下接着问的冲动。 倚明窗捨身多次为他,一定是喜欢他的,除了喜欢,他想不到其他倚明窗如此做的理由了。况且倚明窗都说了,与易安只是师兄弟。 他说服着自己停止胡思乱想,撒谎道:「我的被褥被人弄湿了,今晚我能和你睡吗?」 倚明窗自然不会拒绝,由楚熙南被弄湿的床不禁联想到欺负过楚熙南的普锣和蒋海,以及这孩子两年以来的变化,哥俩好般拍了拍楚熙南的肩,道:「以后要是有人欺负你,一定不要忍气吞声。明天我就去帮你找出那个弄湿你床单的人,好好教训他。」 【宿主,检测到主角对你的感激值有所增高。】 楚熙南道:「不用,那人不是故意的。」 他描摹着倚明窗的面孔,在心中道:对,他肯定是喜欢我的。 夜晚睡时,倚明窗夜中醒来,楚熙南从后面抱着他的腰,唿出的气息打在他的脖颈,湿湿热热的。他轻手轻脚掰开楚熙南的手,翻了身正要睡时,听见了隔空窃音里的声音。 ——画眉不知在与何人道:「楚熙南灵力的桎梏得加深了。」 倚明窗睡意荡然无存,差些惊得坐起来。 桎梏楚熙南灵力的,怎么会是画眉道人呢!他把凌山的人都怀疑了个遍,就是没想过会是画眉。画眉为什么要这么做? 今日偷听胡礼时,因为易安有传家玉佩法器的帮忙才不小心露馅。画眉道人应当不会察觉到吧? 倚明窗屏神静气。 「过些日子他下山歷练,若是遇到危险时冲撞开了桎梏便很难再次禁锢。」 「无妨?你是说,若是真冲撞开了桎梏,也是他的命了。」 「如此也是。」 画眉好似在和谁对话,但倚明窗全程只能听见画眉一人的声音。 他知道如何解除楚熙南灵力的桎梏了! 届时他只要使用一些手段,让楚熙南遇到危险应当能完成任务。 多日的烦恼在此刻烟消云散,但因为一天之内知晓了两件让他惊掉大牙的事,倚明窗思绪烦乱,闭眼许久也难入睡,等不知何时入睡后,他任由身旁那只手重新搂上了他的腰。 在下山歷练前这段时间,倚明窗因为练不会御剑飞行被落罔罚挑了好几天水。 楚熙南这几日常常与他待在一起,不管他的拒绝,帮他把所有水都挑了,结果被落罔发现,两人都被罚。 夜里寝室中,倚明窗早习惯了总是来蹭床的楚熙南,揉着酸痛的肌肉,对铺床的楚熙南道:「本来不用挑那么多天的,都怪你非要帮我,被逮到后又多挑了几天水。」 楚熙南走到他身后,帮他捏着肩,指腹不经意摩挲过他衣领下的皮肤,顿了顿,「明日我们就要下山,到时候遇到危险切忌不要恋战,能躲就躲。」 「我知道了。」倚明窗回头看着楚熙南的眼睛,半开玩笑道,「我会保护好你的,我死了都不会让你死。」 楚熙南停住动作,抬手盖在倚明窗的眼睛上,「不要。」 倚明窗拿下他的手,笑道:「正常歷练,哪有什么死不死的。快睡了。」 他躺去床上,闭上眼睛时感觉到楚熙南也上了床,从后面伸手搂住了他的腰。 倚明窗已经习惯了,不在意地打了哈欠,调笑他:「你以后成亲后也要像此刻般搂着你的新娘吗?」 第55页 背后的人身体僵硬须臾,闷闷的声音响在耳后,「没有新娘,只有你。」 夜晚深黑,倚明窗说完那句话后便迷煳着入睡了,进入梦境的他将所有东西抛之脑后。 清晨大早,倚明窗与楚熙南提着包裹赶到大部队中。 秦关晖丢了把剑给楚熙南,「御剑下山。」 倚明窗指着自己:「那我怎么办?」 楚熙南扶住他的肩膀,「我与你一起。」 易安走向这边,笑容盈盈,「我来吧熙南,我毕竟是你们当中修为最高的人,遇到危险也能及时保护好李岩。」 倚明窗不由得蹙眉。 楚熙南板着脸,秦关晖撞了撞他的肩,「易师兄说得对,也就与李岩分开一会儿,那么会儿都捨不得?」 倚明窗抓住楚熙南的袖子,求助地看着他,「没事,你载我就行。」 路上危机四伏,易安确实能护好倚明窗。 楚熙南抿唇,望了眼倚明窗,将头扭了开,「你与易安师兄一起吧。」 倚明窗垂眸,在易安丢出的剑腾空后踩上去,紧接着上了剑的易安站在他身后,伸手扶住他的腰,「李岩师弟,不用这么避着我吧。」 倚明窗拉开腰上的手,「不用扶我,我站得稳。」 「……」易安操控着剑加速,倚明窗向后一摔倒在了易安的身上,易安趁势扶住他的腰,「你站不稳。」 察觉身后这人散发着让人不舒服的压迫感,倚明窗便没再拿开易安的手,一言不发安分了不少,也没能发现身后注视着他的楚熙南仿佛要将某人拆吃入腹的视线。 凌山众多弟子御剑飞行从空中依次飞过,飞至荒山野岭处时,一只巨手从地上探出,抓住了秦关琳,将她拽下了天空,她对着与她相近的楚熙南大喊,「小熙南!救我!」 楚熙南扭头喊了声秦关晖,操纵着脚下剑追了过去。 秦关晖叫人来通知了易安,紧跟上楚熙南追着那只巨手去了。 因此意外,易安便叫停了众多弟子往下落剑。 等踩在实地后,倚明窗四顾发现周围没有其他凌山弟子,警惕地望向易安,「别人呢?你要对我做什么?」 「李岩,你不用那么防着我,我说过我真的不会伤害你。」易安嘆气,他抬手念咒,定住了倚明窗的身体,慢慢走近他。 倚明窗瞪着他,无能为力地看着易安拿出一个瓶子,将那瓶药灌进他的口里,带着甜味的药水才入肚,他便觉头晕眼花,顿时呕出一口血。 易安将他靠放在树上,替他擦去嘴角的血迹,「在这里睡一觉,睡一觉就好了。」他召唤过来自己的剑,御剑飞行离开了这里。 第31章 突然伸出的巨手一根指头便像一棵茂盛的树木般粗大,它将秦关琳握在了手心,像人握住了一只虫子般,轻轻松松便能捏死。 楚熙南收剑踩在巨手之上,双手握住剑柄从上往下一刺,巨手吃痛松开秦关琳,楚熙南拔出剑后踩剑向下,接住了往下掉的秦关琳。 站稳后秦关琳拧着眉,召唤方才掉落的剑,那剑飞到她手中,她做好了迎战的准备,「这是什么鬼东西?」 及时赶来的秦关晖见秦关琳安然无恙,松了口气,「这是山鬼之手。奇了怪了,按理说山鬼是最懒的魔怪之一,不会主动伤害过路人,我们又没有招惹它,干嘛攻击我们?」 被刺伤的巨手伤口冒出汩汩绿血,被激怒的它疯狂地向在空中飞行的修士发动攻击。每抓住一个人便发了狠地捏紧手中的人,随着悽惨的叫声落下,捏爆后的泵出的血肉与碎骨溅向四周。 秦关琳气愤至极,拍了楚熙南的肩,「你操控着剑飞过去,我要把那巨手斩掉。」 「不可!山鬼之手一旦断裂,山中被其压迫的小鬼小妖便会蜂拥而出,祸害周遭百姓……」秦关晖话音未落,楚熙南和秦关琳早没影了。 赶来的楚熙南与秦关琳吸引了巨手的注意,巨手当即放开手中的修士,去抓这两人。 巨手体型虽大,但不灵活,追赶他们二人像与苍蝇搏斗的笨重狗熊,一点也讨不到便宜。 楚熙南操控脚下的剑绕着巨手手腕转动一圈。 秦关琳的剑术在凌山数一数二,她挥出一剑,剑光发亮,剑气横噼过去,涌起的风吹动两人鬓角头髮。 巨手被砍到的地方随即破皮裂开,折断的部位向后一弯,轰隆一声倒塌在了山中,惊得山鸟飞空群林万物相继发出声响。巨手断裂的口子溅射绿血,噁心至极,楚熙南俯冲向下避开殃及,秦关琳差点被他甩出去,忙跳上自己的剑。 看着这两人捅了篓子,秦关晖唉声嘆气,忙吩咐周遭的弟子围住面前这山,围杀任何逃出山的妖魔鬼怪。 回到秦关晖身边,楚熙南压根没有犯错的自觉,左顾右盼,问:「李岩呢?」 「易安师兄带着另一批修士去了另一边,应当差不多就会赶过来。」秦关晖回答后瞪了眼秦关琳,阴阳怪气,「你这剑术倒是越发精进了。」 秦关琳沾沾自喜:「那自然了。」 秦关晖骂道:「呵呵,多亏你,今日我们都得守在这座山,不能休息了。」 「我这也是给师弟师妹们创造歷练的机会,」秦关琳无辜地挠挠头,拉着楚熙南去了另一边,避开秦关晖幽怨的目光,「小熙南,我们去那边守吧,那边凉一些。」 第56页 已是中午,楚熙南提剑砍掉从林中跑出的黑影,抬头循着周围找了找,还是未能找到倚明窗的身影。 秦关琳形容他:「你是块会活动的望夫石。」 楚熙南道:「你有看见易安师兄吗?」 秦关琳摇头,负责分发食物的胡礼恰好过路,将食物放到两人手中时,不顾他们冷漠的表情,维持着微笑道:「熙南,你要找易安吗?」 楚熙南凝眉:「你知道他在哪?」 胡礼颔首,指了指另一边,迈步就走,「你随我来,我带你去。」 楚熙南跟了上去,秦关琳拉住他的手,摇了摇头,小声:「别去。」 楚熙南疑惑:「为何?」 秦关琳嘆气:「算了,我们一起去。」 「关琳也要一起吗?」胡礼转身看他们两人,「可是你走了这里就没人守了。你看那,又有妖怪出来了。」她往秦关琳身后一指。 秦关琳忙转身噼下一剑,黑影消散后她转回头来,楚熙南与胡礼已然不见了。 楚熙南跟在胡礼身后,保持着一定距离,随着她往山中走去,「易安为何会在山上?」 胡礼笑道:「你找的是易安还是李岩?」 楚熙南沉默半晌,「师姐,带路吧。」 绕过丛丛木林,两人走到了一块较为诡异的地方——几棵树木围成圈包住中间光裸片草不生的红色土壤,最中间放了块石头,像一个阵地。 楚熙南站住脚步,抽出手中剑,横在胡礼脖子前,「这是杀人的阵法。你骗我来这里干什么?」 胡礼不顾剑刃锋利划破指腹,抬手推开剑,「熙南,你不是来找李岩吗?说不定他早就被这个阵法化为血肉融入了土壤里。你那么期待见到他,怎么不进去陪他一起死?」 楚熙南捏紧手中剑,「不可能,李岩在易安身边不会出事的。」 「你管李岩是死是活,反正过了今日你就活不了了。」胡礼抬手用法术打飞剑,趁他错愕时走上前,伸手要将他推进阵里。 上空打下一道法术,击开胡礼的手,楚熙南及时回神,向后几步避开胡礼,抬头看踩剑飞下来的易安。 落地之后,易安将楚熙南拦在身后,警告地看了眼胡礼,「这等杀人阵法危险至极,你们两人在这干嘛?」 「李岩呢?」楚熙南答非所问。 易安回头看他,身子微顿,酝酿措辞,「我们来时遇到了妖怪攻击,他不幸遇难,我将他的尸体放在了……」 他话没完,楚熙南便一拳揍了上来,「你胡说!是你说的你会保护好他。别开玩笑了,他不可能有事的。」 易安退后几步避开他的攻击,伸手捏住他打过来的拳头,「楚熙南,你冷静些,你与李岩不过相识两月不到,何至于如此!」 楚熙南甩开手,拉着易安的袖子往山下走去,「我不信,他人在哪?你带我去。」 身后的胡礼听着这两人争吵,表情有异,她合目伸手捏诀,随着嘴角溢出鲜血,一阵大风颳过,狂卷袭来,绕着圈地将不备的楚熙南与易安卷进了阵中。 胡礼回头望了眼摔在地上的易安,踩上剑迳自离开了。 两人才落入阵中,围成圈的树木的树枝便疯狂地生长起来,无数树枝重叠在一起,形成了密密麻麻的枝网,由上到下地封闭为半球型的,将他们严丝合缝地包围其中。 楚熙南无心管阵的变化,爬起身拎着易安的领子将他掼在地上,质问:「李岩真的死了吗?」 易安避开他的目光,「死了。抱歉。」 楚熙南捏紧了拳头,高高抬起从上往下揍下来,那一拳蓄满了力,易安扭开头躲过这一拳,拳头落地后爆发出一道灵光,紧随着地面崩裂开,缝隙蔓延到树根,围住他们的树枝咿咿呀呀地动了起来。 易安趁机翻身将楚熙南压在身下,摸他脉象,震惊:「你的灵力……」 楚熙南的灵力恢復了,如波涛汹涌的海水,正源源不断地流淌向全身。 楚熙南抬手将易安掀开,所用的灵力太勐使易安撞到了身后树木,他踩地而跃至树前,单手扼住易安的脖子将人压在树上,捏力之大以至手上青筋盘旋,「李岩呢?」 易安扭头,再次避开楚熙南砸下来很可能让他毙命的一拳,一字一句,「死,了。」 。 好似被人捏住了肺,倚明窗唿吸得十分艰难,眼睛不受控制地慢慢合上,沉寂许久的系统成为了他昏睡前的救命稻草:【检测到宿主生命值异常,将自动购买灵药保命。】 倚明窗清醒后,脑袋里像是被搅拌机搅过一般,疼得他连睁眼都费力,他背靠着树大口唿吸,问系统:「易安给我吃的真是毒药?」 【是一种能让你假死的药。】 假死?易安为何这么做? 缓解了疼痛后,他扶着树慢慢站直身子。 系统突然道:【恭喜宿主完成任务!】 倚明窗一愣,一看完成的是帮助主角恢復灵力的任务,懵道:「楚熙南遇到危险了?」 【宿主,对主角的死亡攻击将会在一个小时后发生,若任务失败,你将会随着主角一起死亡。】 倚明窗捏了捏拳头,望着空中的烈日,转头看着周围让人分不出东南西北的树木,向系统求助。 【宿主可以购买探寻灵力的积分。】 倚明窗:「奸商。」 第57页 一条青蛇从他背后树枝缓缓探出头,吐着蛇信子往他脖子上一探,倚明窗反应迅勐,及时避开,操控着火术对准那蛇,他背后爬起了鸡皮疙瘩,感嘆自己反应之快。 蛇攻击失败掉落在地,变身为人形后,她爬起身来,装作兇勐的样子对着他龇牙咧嘴:「大胆人类,孤吸你血是你的荣幸,你竟然敢躲?」 这蛇妖的人形是个人类小女孩,让人提不起戒备之心。 倚明窗无心管她,购买了便宜的一次性能力后向灵力来源迈步出发。 蛇妖不乐,张牙舞爪地缠上了他:「孤与你说话呢,你竟敢无视孤!」 倚明窗手捧火团凑近她,威胁:「我有事要忙,你再烦我我就把你煮了炖蛇肉汤喝!」 小女孩被吓得松开抱住他的手,抽泣:「人类都是大坏蛋!」 倚明窗不想理她,直接离开。 蛇妖见他无动于衷,也不哭了,追在他身后,道:「小人类,孤见你急着寻人。要不我们做个交易,孤将你快速送到你要寻的那人身边,你让孤咬一口你的血。如何?」 对啊,可以直接购买瞬移的能力啊。 经这女妖提醒,倚明窗茅塞顿开,点开系统看着所剩无几的积分,苦着脸问这女妖:「你是毒蛇吗?」 。 「小人类,你要找的人在哪?」 倚明窗摸着手上的两个血孔,抱着化为蛇形腾飞在空的蛇妖,循着楚熙南的灵力将视线放在了山中万树围成的半球,指着那里。 蛇妖道:「那是杀人的阵法,你要找的人可能已经是尸体了。」 倚明窗蹙眉:「没事,你把我放在那就行。」 落地后,倚明窗推开密密麻麻的树枝,往里面跨进一步,蛇妖也紧随他进来。 看着倚明窗困惑的表情,蛇妖笑了笑:「这杀人阵只要死了一人就能破阵,孤又不是人,死不了的,随你进来看看热闹。」 阵里,两人还在对峙。 听见声响,楚熙南转头,望见倚明窗时松开了扼住易安喉咙的手,几步赶到他面前,捏着他的肩:「李岩,你……」 易安咳着嗽调整唿吸,看着倚明窗面孔的目光也染上了惊疑,唿吸一窒。 蛇妖好奇地看看楚熙南,又惊讶地望了眼易安,躲到了倚明窗身后,突然从女孩的模样变为了女子,装作惊恐露出半个脸,「官人,这是怎么回事?」 第32章 确认倚明窗安然无恙,楚熙南才松了口气,心脏乱蹦着要撞破胸腔,他压下这份患得患失的情绪,深知此刻不是寻根究底的好时机,看向躲在倚明窗身后的女子,「这是谁?」 蛇妖拉着倚明窗的衣摆,「官人,你不是说要保护好我的吗?」 「这是条蛇。」倚明窗无语,将蛇妖从他身后拉出来,转眼看了下坐在地上的易安,移开目光,「我们先想办法离开这里。」 楚熙南拉起倚明窗的手,抚摸他手腕上的两个血洞,乜了眼蛇妖:「她咬的?」 「没事,她是条没毒的蛇。」倚明窗收回手。 见这几个人都不搭理自己,蛇妖没了玩耍的精神,一挥手变回原样,指着倚明窗道:「嘿,小人类,孤可不是蛇,孤是蛇妖!孤大名青虺!」 倚明窗不理睬青虺,道:「你们怎么进入了这个阵?」 易安起身,自嘲一笑,「胡礼将我们推了进来。」 他话音方落,包围住他们的树木乱动起来,树叶摩挲声起,哗哗啦啦,那些树枝犹如有了生命般,一枝接一枝地刺向阵中三个人。 易安召来手中剑斩断树枝,楚熙南灵活躲避开攻击。 见状,青虺拉着倚明窗的领子跃到树壁上,用法术开了结界,「小人类,咱俩观战,等着他们两人中死去一个人就行了。」 倚明窗皱眉,见树枝的攻势越来越勐,计划着离主角死亡攻击的时间还剩多少,「你放我下去,我才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青虺戳他脑袋,「管你怕不怕死,作为孤的血源储备,孤才不捨得让你出事。」 齐发的树枝如万发之箭,枝枝用力,从四面八方往着下边两个人攻击。 两人见倚明窗被蛇妖保护得好好的,便专心与树枝作战,那树枝攻势极勐极快,若是换了别人,此刻早已成了树木的肥料。 红色土壤颜色鲜艷,用人类血液浇灌而生,最中间的石头却是灰白色,在这种环境下显得十分违和。 那是阵眼么? 倚明窗对青虺道:「哎,你用法术把那块石头移开看看。」 青虺不乐:「孤凭什么听你的话?」 倚明窗把手递给她,道:「想喝多少喝多少。」 青虺滚了滚喉咙,勉为其难地朝倚明窗的手咬下去吸了几口,倚明窗被她咬得头皮发麻,吐槽道:「我也是第一次听说蛇要喝血,你是吸血鬼吧?」 青虺囫囵咽下口中鲜血,「孤不是蛇!孤是蛇妖!孤也不是你说的那什么吸血鬼!」 按照约定,她用法术将那块石头掀离原地。 石头下并非土壤,是一个黑色的洞口,深不见底,如同蕴藏着某种恐怖力量的深渊。 疯狂攻击的树枝像是见到什么可怕的东西,纷纷偃旗息鼓退回原位,严丝合缝的树枝缓缓归回树木,恢復了阵发前的模样。 青虺带着倚明窗落地。 右眼皮跳得太勐,倚明窗拉住楚熙南的手腕往外退去,「先离开这里。」 第58页 黑色深渊却仿佛有什么魔力,魇住了楚熙南的心智一般,他不受控制地往黑色洞口慢慢走去,倚明窗试图拉住他,却被他挥手打开。 走至那个洞前,楚熙南闭眼一跃而入,倚明窗嘆出口气,跟着跳了下去。 想要跟上去的易安被青虺拖出阵地,青虺拍手叫好:「那洞一看就邪门。太神奇了,头一次看抢着去死的。可惜了我新找到的血源储备了。」 。 这个洞并不深,踩稳地面后,倚明窗抬手操控火术点亮了四周。 这是个黑色的一望无际的空间,宽阔得让人找不到边。 「楚熙南?」他喊出的声音迴荡在洞里,一声又一声。 「你个没爹没娘的。」 「听说他被他外婆亲手带大,外婆也被他剋死了。」 「废物,连咒术都用不出来?」 「天吶,熙南,你鞋子都磨损成这样了?你家里那么穷的吗?」 …… 四周忽然响起一道道声音,是不同人说出的贬低人的话,而这些声音所转述给的人,是楚熙南? 周围黑色场景忽然一变。 一个小孩子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身着打了许多布丁的粗布麻衣,被另一堆小孩围殴,带着一身伤回到草屋,在外婆的问候下说谎是自己摔的;画面接着一转,少年主角被旻燚推入悬崖,往下坠的风声盖过了所有的声音;楚熙南穿上了凌山校服,被普锣和蒋海围住,当着他的面将那个拨浪鼓折成两半,扔在地上用脚碾碎,嘲笑他是废物;楚熙南眼睁睁望着蒋海将骨灰撒入河里,捏紧的拳头咔咔作响…… 这些画面太过阴暗,周遭漆黑的环境好似楚熙南的内心。 倚明窗深吸一口气,喊道:「楚熙南!」 回应他的仍然只有回声。 「求求你,饶了我!」远处传来尖叫声,倚明窗循声赶去。 被捆在树前的蒋海身上鲜血淋漓。 楚熙南蹲在他面前,一刀接一刀地割下他的肉,双手都是血,他并无表情的面孔被溅上鲜血,不管面前蒋海的尖叫和求饶,每一刀都下了死手。最后一刀快准狠地剥开了蒋海的胸腔,他伸手拿出了心脏,鲜活跳动的血肉死于片刻,他用力捏碎了那颗心脏。 倚明窗深吸了口气,还未见过如此恐怖的主角,他捏了捏拳头给自己打气,上前按住楚熙南的肩。 楚熙南回头,阴鸷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后瞬间柔和,伸手要拉倚明窗,见到手上鲜血后勐地站起身往后退了几步,将血迹擦干在衣摆两侧,「我,我……」 倚明窗上前捧住他的手,道:「假的,楚熙南。这一切都是假的。」 他话音刚落,蒋海的尸体及楚熙南手上的血骤然消失,四周又归于黑暗,飞在倚明窗头顶的火球发着微微亮光。 楚熙南忽地吐出一口血来,他捂住心脏,「好疼。」 漆黑画面一转,凭空出现了个「旻燚」,楚熙南推开身旁倚明窗,手中提剑,一斩一挥将旻燚的脑袋砍了下来。 倚明窗看得眼皮直跳,望着主角越发疯魔对着周围乱砍的场景,渐渐意识到不对劲,问系统:「这是要楚熙南疯啊。」 【宿主,这是心魔,如果再想不到办法让主角清醒过来,主角会因此死去。】 「可这也没有什么死亡攻击,我怎么帮?」 楚熙南忽然扔掉手中的刀,捂着心脏又呕出一口血,抱住面前所化人形的虚影,「你别离开我……」 那道虚影望不清脸,冷硬地将楚熙南推开,化为虚烟飘散而去。 倚明窗莫名心跳一滞,他忙上前从后搀扶起楚熙南,捏着他的手,「楚熙南,都是假的,你振作一些。」 楚熙南唿吸凌乱,手中多出把刀,往自己心脏刺去,倚明窗徒手握住刀刃,被割破的掌心流出鲜血,滴落在地。 视线中这属于倚明窗血液的猩红唤醒了心中的理智,楚熙南动作微顿,倚明窗趁机抢走刀,抬手对着楚熙南的脸抡下一巴掌,「给我醒醒!」 清脆的响声过后,楚熙南总算不再疯癫,他望着倚明窗的脸,双手颤抖地握住倚明窗的手,将他的手放在自己心脏上,「李岩,我好疼。」 倚明窗抽出手,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背,四顾寻找逃出去的洞口,望见远处上空洞口的光亮放松了片刻,「忍忍,我们先想办法逃出去。」 楚熙南颤抖着身子,倚明窗抬手摸他额头,冰冷至极,也觉形势严峻,便脱了身上外衣裹在楚熙南身上,将他靠放在地上。 青虺说这个阵法里只要有人死了,其他人便能存活下去。 这次的死亡攻击,或许便是以他死换楚熙南生。 倚明窗了悟,正欲拾刀自刎,楚熙南拉住他的衣摆,声音颤抖,「我此刻好些了,我们出去吧。」 他努力站起身,召唤剑来,载着措手不及的倚明窗飞出黑洞。 楚熙南咬紧嘴唇,破开的皮流出血液,落入口中是腥气的铁锈味,他余光瞟向身后的倚明窗,所有的疼痛在此刻烟消云散。 那往常所经歷的一件件事化为实质,一刀刀割在心脏上犹如凌迟之痛,可倚明窗还活着,还在他身边,这便足够了。 倚明窗沉默。 这么轻松就解决了心魔?不用他做什么? 他们两人才飞出黑洞,那分开的树木忽地又聚合起来,形成了严丝合缝的半球形将他们包围其中。 第59页 两人还未反应过来,从远处探来的树枝出其不意地圈住楚熙南的腰,勐然将他拉至树壁上,无数树枝如手般迅速攀上他的身子,要将他勒死般收紧,一枝接一枝地穿过楚熙南的身体,绿枝入红枝出,溅射满地鲜血。 被控制住的四肢使不出一点力气,他皱着眉忍受着疼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睁眼看向地上并未受伤的倚明窗,最终合上了眼。 【任务,请帮主角挡住死亡攻击。】 倚明窗随着掉落的剑一同摔落在地,他环顾一圈对他并无攻击意思的树枝,又看向被树枝禁锢住的楚熙南。 这阵是非要楚熙南死吗? 若是青虺所说为真,他能做的只有…… 他爬到另一边拾起楚熙南的剑,高高举起,利落地冲着心脏刺下一剑。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 捆住楚熙南的树枝纷纷后撤,楚熙南摔落掉地,从他身上涌出的鲜血与「李岩」身下的血汇聚成流。 合闭为半球形的树枝再次散开,地面的红色土壤活过来般翻动滚卷,吞噬着李岩的身躯。 阵外目睹了一切的易安踩剑拉出楚熙南,位于高空的他低头望了眼被土壤吞入的「李岩」,紧紧地闭上了眼。 第33章 身死枯野无葬身之处,这是李岩最后的结局。 秦关晖与秦关琳踩着剑及时赶来,并不知道前因后果的他们看见易安便如看到了主心骨,「师兄,方才我们看见有条蛇妖飞到了这里。」 易安扶着伤痕累累的楚熙南,扫了眼地上的青虺。 秦家兄妹随他视线看过来。 青虺迅速化为蛇形藏在了树枝中,抬头望见秦家兄妹两人的脸,吓得摆尾就走,隐入丛林。 秦关晖收回目光,指着楚熙南,「这是怎么了?」 易安双眼紧闭深深吸了口气,道:「李岩丧生于万木阵中。」 。 不似凌山弟子间气氛沉闷,下了班后的倚明窗恢復了自由之身,带着积分满载而归,选了家酒楼正吃酒寻乐,好久未有响动的反派讨论组出了声音。 「哎,哥们,你给我介绍的那个颜卿,是不是gay呀?」璞英问道。 倚明窗正喝着酒,险些一口喷出,咽下酒后试探问道:「他非礼你了?」 璞英忙道:「也不是。他夺舍了个俊俏的男子,常常夜不归宿,某日我在街上望见他与一个男的勾勾搭搭。」 倚明窗沉思,道:「我记着你的任务是做好事……你最近有让颜卿帮你做什么事?」 璞英想了想,「让他帮我找几个寒门子弟,我打算帮助他们解决学业的问题,资助他们好好上学。」 倚明窗委婉道:「那你还是盯住颜卿,小心别让他把那些寒门学子的心脏都挖了吃了。」 「什么?」 倚明窗讪讪:「我忘记告诉你了,他是个挖人心吃的魅魔,可能一时狗改不了吃屎,你看好他啊。」 他话刚落,璞英便匆匆离开了。 倚明窗退出后恍眼望见反派讨论组里多出了两个人,定睛看后,是青虺与心魔。 【任务,使用反派马甲联合心魔欺压主角,帮助主角度过心魔难关。】 「?」倚明窗手上动作一顿,「我在休假呢,婉拒。」 【若任务失败或主动放弃任务,扣除所有积分。】 倚明窗咬牙切齿:「行,你够狠。」 自从上次「死」后,倚明窗已经脱离了凌山生活,对之后发生了什么也不怎么关心,如今再次回到凌山,反而是以与心魔联手入楚熙南梦境的形式。 梦中,风和日煦。 凌山小道中,李岩与楚熙南并肩而行,两人有说有笑,和往日寻常差不多。 走进了林子里后,两人忽然站住了脚,紧紧相拥,楚熙南捧住李岩的脑袋,亲了上去。 竹林随风摆动,叶响摩挲,阳光照得叶尖发亮,此刻静逸而美好。 亲了上去? 见此状,飘在空中的倚明窗眨了几下眼确认自己没看错,震惊得沉默住了,捧出手里的心魔,「怎么回事?楚熙南这做的什么噩梦?」 看来这孩子被颜卿祸害得不浅啊,至今还对林中那吻带着抗拒之心。 心魔是个老头,声音苍老,被威胁与倚明窗一同前来这个梦境本就不爽,答非所问,一个劲地抱怨:「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些人,之前有一女用法器诱我为那个叫楚熙南的小生做魇,今日又有你逼我来欺他。他是什么罪不容诛的人吗?」 倚明窗皱眉,伸手将心魔按进掌心,止住了他接下来的抱怨。 他轻轻弹指,思考会让楚熙南害怕的东西,不由得想到了胡礼。 ——女主胡礼的改变让楚熙南爱而不得。 思及此,风和日煦的画面骤然转换为狂风暴雨,李岩的身影消失不见,紧接出现的是撑伞而来的胡礼。 楚熙南站在檐下,冷漠地望着胡礼慢慢挨近。 倚明窗想等这两人对上面时,就操纵胡礼推开楚熙南,只是他思绪刚落,楚熙南便提着手中的剑将胡礼拦腰斩断,顿时血染成河。 倚明窗哑口,楚熙南冷若冰霜的脸上沾上了血,他收剑看向这边,目光对准了倚明窗,「旻燚,你为何入我梦。」 「!」 这就被发现了? 倚明窗操控手中心魔将梦境切换为白色一片,他自空中缓缓下落,不屑道:「没想到啊,就你这般废物也能发现我。」 第60页 既然被发现了,欺负主角的方法只能换为另一种了。 楚熙南扔出剑,控制着剑直直刺向倚明窗的喉咙。 倚明窗抬手一划,那剑化为柳絮拂过他的脸,轻飘飘化解危机。 他手中握着心魔,对付起楚熙南来简直易如反掌 楚熙南凝眉,道:「有本事我们真刀真枪干一场。」 倚明窗轻嗤,抬手画了个圈变为绳子将楚熙南捆在其中。 楚熙南被捆后失去自由,站在原地瞪着他,骂道:「若有一日让我逮到你,我必将你碎尸万段。」 「碎尸万段?连一个梦都醒不过来,还奢望对谁碎尸万段呢。」倚明窗不将他的威胁放入眼里,走近楚熙南后,压着他的肩想让他跪下。 楚熙南倔得很,并不随他意,用肩撞过来,倚明窗避开他后打出一道法术在他膝窝,楚熙南吃痛跪在地上。 倚明窗弯腰,左手按着楚熙南的肩,右手轻拍他的脸,侮辱的意味尽在其中,半撑着身子凑在他耳边,声音浅浅,「你知道我为什么想让你坠下悬崖吗?」 楚熙南向后避开他的靠近。 倚明窗捏住他的下颌制止了他的躲避,「我想看看你被信任的人背叛后,是会自甘堕落,还是会逆风翻盘。」 他一脚将楚熙南踹倒在地,右脚踩上他的胸脯后,手撑在膝盖上,低头看他,居高临下道:「废物,连心魔都破除不了,还不如摔下悬崖死了算了。」 【宿主,检测到主角对你的仇恨值有所增高。】 楚熙南的眼神中充斥着浓浓的杀意,若非此刻身处梦境,以他如今的实力,杀两个旻燚都不为过。 倚明窗被他瞪得一颤,一边心中默念罪过,一边踩得越发用力,「我倒是想让你一直困在梦境之中,如此麻痹自我直至死去也不是不行。」 话说,楚熙南不是被救出来了吗?怎么又被困在了心魔里? 楚熙南挣扎不行,干脆合上双眼,所谓眼不见心不烦。 倚明窗计划不顺,便让心魔转变场景。 白茫茫的空间瞬间转化为那日百树围阵的场景,李岩身下染血躺倒在地,已然没了生命迹象。 倚明窗一愣,在反派讨论组中问心魔:「怎么变这个场景?」 心魔道:「他日日被此噩梦纠缠,怕的是这个吧。」 趁倚明窗分神时,楚熙南挣脱束缚起身,勐然望见这个场景,红着眼掐住倚明窗的脖子将他按倒在地,「旻燚,我杀了你!」 【宿主,检测到主角对你的仇恨值有所增高。】 倚明窗被勒住脖子难以唿吸,不忘勾起嘴角,艰难地说出最能刺伤楚熙南的话,「他死的时候你好像晕过去了,你没能亲眼看见他用你的剑刺向自己的心脏,真可惜……」 楚熙南对李岩的关心程度竟然如此之高!倚明窗像是逮住了蛇的七寸,越说越起劲。 【宿主,检测到主角对你的仇恨值有所增高。】 楚熙南挥手揍下一拳,倚明窗嘴角溢出鲜血,接着道:「那杀人阵吞下的尸体连骨头都不会剩……比我可残忍了不少,我可是还留了骨灰。」 【宿主,检测到主角对你的仇恨值有所增高。】 楚熙南越掐越狠,恨不得将手下的人撕成两半,倚明窗在心魔的保护下避免了受太重的伤,他笑着道:「你只能留在梦里逃避现实,也只能在梦里掐死我,废物。」 楚熙南的手微顿,松开了他站起身来,整个梦境忽然坍塌,一块接一块地向下坠落,混乱的周围像七彩斑斓的颜色揉成一团,扭曲着失去了秩序。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 倚明窗趁机爬起身,带着手中心魔熘出楚熙南的梦境。 。 楚熙南睁开眼,扶着床起身吐出一口血。 「师傅,小熙南醒了!」秦关琳激动地喊来画眉,画眉掀衣坐下,替他把脉,皱着的眉舒展开,「并无大碍。」 秦关琳关心他:「吓死我们了,你知道你自从知道李岩死后晕过去睡了多久吗?」 秦关晖忙上前捂住秦关琳的嘴,尴尬地笑了下,「你休息就是,别想那么多。」转头用眼神警告秦关琳不要乱说话。 楚熙南平静地低着头,问道:「胡礼呢?」 秦关琳皱眉,嫉恶如仇:「逃走了,找不到她的踪影。」 秦关晖嘆气:「谁知道她会对你、易安师兄及李……痛下杀手啊,那般恶毒的阵也做得出来。」 「让熙南静养一段时间吧。」画眉摇头,让他们出了屋子,对楚熙南道,「你自困于心魔,九死一生,醒过来后恐受了太多打击。」 画眉循循善诱,无奈道:「有什么话都可以和师叔说,不要自己一个人撑着。」 楚熙南紧绷的神色在此刻动容,他强撑着笑起来,勾起的嘴角充满了苦涩,他捂着剧烈疼痛的心脏,「我想杀了胡礼。」 画眉抬手点在他额头,「熙南,不要被恨意裹挟了一生。」 楚熙南喃喃重复:「我要杀了胡礼。」 画眉嘆气:「三年后凌山如约前往帝城祥云,弟子歷练中的胜出者能够获得祥云的法宝——聚魂灯。」 聚魂灯,传说中可使人死而復生的宝物。 楚熙南身子一顿,抬头看向画眉。 画眉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这三年,你是要想方设法杀了胡礼,还是认真修习获得那聚魂灯?」 第61页 第34章 倚明窗逃回酒楼后,系统告知他他需去往两年半后的副本休息提前等待,便及时嘱咐了璞英,「因为一点原因,这两年半你可能联繫不上我。你转告颜卿,两年半后我会如约给他人形。」 璞英惊慌:「你走了,我要是拦不住他吃人心怎么办?」 倚明窗无语:「你的能力对付他绰绰有余。他要吃人心,你揍他一顿就好了。」 说罢,他随着系统匆匆去了两年半后。 休息足够,倚明窗不甘不愿地披上了第三个炮灰马甲的皮囊——何四,何家村里的普通村民,瘦瘦小小,智力有问题。 此刻何家村在村口集结人群,藏在人群里的倚明窗不乐:「之前的炮灰都没有人设,凭什么这次马甲是个傻子?」 系统安抚他:【宿主,为了剧情更好进展,只能暂时给你这个身份了。】 倚明窗在心中鄙视系统之余,看向人群中的一位老头,那老头貌似是何家村的村长,说起话来带着一股浓浓的官味。 「给我站直了身穿好了衣,待会儿仙人莅临,你们都别给我丢脸!」 仙人莅临?难不成是楚熙南他们? 倚明窗竖直耳朵认真听着。 村长对着面前的人们耳提命面,将手背至身后逡巡而转,走着走着忽然板下脸来,拨开倚明窗前的一堆人,伸手提着倚明窗的耳朵,将他从人群里揪了出来,「何四?你不是偷跑出何家村好久了吗?怎么在这儿?」 倚明窗耳朵被揪得发疼,冷着脸想要折下村长的手,系统警铃大响:【若因为ooc影响剧情正常进展将扣除宿主所有积分。】 他只能强忍住脸上的不乐,随着村长的动作离开人群。 众人望着他议论纷纷,嫌弃的目光刮在他脸上。 「我觉着这个傻子会误我们的事。」人群中有人提议,「要不把这个傻子先关着,等仙人走后再把他放出来。」 村长点头,把倚明窗丢给了身旁的小厮,小厮便从一旁拿了根麻绳,捆住倚明窗的手腕,遛狗般拖着他进了一间草屋里,将门往外锁死了。 关死的门挡住了外边的光,整个草屋顿时漆黑了下来。 倚明窗撇撇嘴,手腕轻轻往两边一掰,绳子断裂,他弹指变出火球,草屋瞬间被照亮。 「哇!神仙吶!」不知从哪跑出了个女人,紧紧抱住了倚明窗的腰,兴奋道,「神仙神仙!」 「啊!」倚明窗被吓得半死,惊魂未定时推开女人,借着头顶火球勉强看清面前女人穿得破破烂烂,头髮凌乱,脸庞骯脏不堪,行事疯疯癫癫。 她脚腕上戴了镣铐,被锁在了这间草屋里。 女人被他推开后委屈地蹲在角落玩起了手指,「爹爹为什么不陪小瑞玩呀,爹爹说今天会有神仙来,让小瑞乖,小瑞很乖……」 这好像是个真的傻子。 倚明窗扫了她一眼,痛诉:「这个村子都不把傻子当人吗?」 女人抬头瞪他:「爹爹,你说过我不是傻子的!」 这声爹给倚明窗叫得一激灵,他纠正道:「我不是你爹,别乱喊。」 女人撇嘴,闭紧眼睛便大哭起来:「呜呜呜呜呜!爹你不要我了!你是坏爹!」 倚明窗望了眼紧闭的门,担忧有人闻声而来,忙蹲在女人面前让她噤声,「别哭了,我是你爹行了吧!」 女人停住哭声,扭头玩起脚上的铁链,「你骗我,你才不是我爹,我爹去找玉娘娘去了。」 「……」 玉娘娘是什么? 倚明窗听了一耳朵,刚想再问她一些问题,忽然听见门外传来声响。 「啊,神仙来了。」 「快看,神仙就是不一样,气质非凡啊。」 「两个都好俊啊……哎你看右边那个,怎么长得像个女子般,比女子还俏哩。」 …… 来了两人? 像女子那个应当是秦关晖,另一个会是谁?楚熙南吗? 倚明窗拾起地上枯枝往破不经风的门缝划了一道,开了个口子后从里往外看。 村民们乖巧待在两旁,两位身着凌山校服的翩翩公子与面前的村长面对面谈话,秦关晖笑容可掬,手舞足蹈地说着些什么,他身旁那人面目郎朗不苟言笑,便是楚熙南了。 两年半前楚熙南还与秦关晖差不多高,怎么今日见来反而比秦关晖还高出了半个头。又长高了?五官倒是越发俊朗帅气,往那一站便与旁人多了界限,像个不理世俗的贵公子。 倚明窗的目光在他面上停留有些久,楚熙南似是心有所感,凉飕飕的目光扫了过来,倚明窗甫一与他对视,便立刻移开目光,动作太过激烈使他脚下一绊摔倒在地,身后女人笑得直拍手。 他听见外边传来楚熙南的声音:「里面关着什么?」 「关着些牛羊等牲畜,恐冲撞了神仙,便将它们关起来了。」村长笑哈哈地说着谎,扯开话题,「仙人们还没吃东西吧,我派人准备了些吃食,仙人们安顿休息好后再去找那妖邪算帐也不迟。」 「不用,我们早已辟谷。说正事吧。」楚熙南冷硬拒绝。 村长眼尾的笑纹加深,「仙人行事真是雷厉风行。」 秦关晖笑哈哈地缓解尴尬,「你是说你们村子已经凭空消失了好几位女子?你细细说来,这些女子在消失前都去过什么地方。」 第62页 村长回忆道:「听她们家人说,她们都是去了山上采野菜后才失踪的。我先前带着一堆强壮男子上山搜寻过,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连山上玉娘娘的庙也搜过了,并没有那些女子的踪影,应当不是山匪作祟。」 「玉娘娘?玉剎神君的庙?我只在帝城见过玉剎的庙。你们山上为何会有这庙?」秦关晖惊讶。 玉剎神君?这又是什么原着里没有出现过的角色? 倚明窗认真听墙角。 村长挠了挠脑袋,「我们村子有位去世的老人是玉娘娘的虔诚信徒,便在山上亲手盖了座庙,用来供奉她。之后何家村风调雨顺,众人觉得这是玉娘娘赐的福祉,便有了供奉她的传承。」 秦关晖点了点头,偏身与楚熙南耳语,「你有何眉目?」 楚熙南颔首,道:「找个诱饵,今日便能捉到作祟那人。」 秦关晖拧眉瞪他,「你忘记我师傅的警告了?不可伤害无辜之人!」 楚熙南不以为然,有些自傲道:「有你我在,诱饵怎么会出事?」 这两人说得声音较小,村长虽年岁已高,一双耳朵灵得像狗一般,打断他们,「诱饵啊,多的是!我们村里都是些愿意捨己为人的,我这便去寻个符合条件的女子过来。」 秦关晖喊住他,「不用了何村长,我扮作女子也不是不行。」 「我知你心怀慈悲。」楚熙南嗤道,「但若真是妖邪作祟,凭藉他们的能力,辨别不出你是个会法术的?」 秦关晖深吸了口气,不满地看了眼楚熙南,对村长道:「那麻烦您去找位条件合适的女子。有我们在,是不会让那位姑娘出事的。」 村长带着他俩去了准备好的屋子,路过关人的草屋时,楚熙南的视线轻轻扫过一眼,问秦关晖:「你看那间屋子里有妖气吗?」 秦关晖摇头,「没有。怎么了?」 「没怎么。」楚熙南抿唇,道。 倚明窗偷听时听了个大概,打了哈欠摇走脑袋里的困意,门突然被从外打开,他及时熄灭头顶浮着的火球。 光从外照进屋里,站在门口的人逆着光,看不清脸,但他能大致认出这人是村长。 村长抬手往身旁小厮脸上打了一巴掌,「谁让你把这傻子关进这里来了?」 他走进来,看了眼倚明窗挣断掉在地上的绳子,提脚往倚明窗身上勐踹,「你个傻子,力气还真大啊!」 倚明窗被他踹得抱住脑袋滚倒在地,捏紧拳头忍住起身把村长揍趴下的冲动。 村长收手后走向蹲在角落玩手的女人,蹲下后与她平视,并不嫌弃她身上的脏污,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乖瑞瑞,等爹爹把事情处理完就放你出去,到时候给你穿上好看的衣服。」 女人点头,「小瑞会听话的!穿好看的衣服!」 这个女人是村长的女儿? 倚明窗震惊,还未反应完全,就被小厮拎着衣服提出了草屋。 「村子里妇女都有家眷,年轻女子的话父母也不会愿意。」村长目光打量他全身,「虽然长得一般了些,穿上女装应当能敷衍过去。」 倚明窗:「?」 这是要拿他当诱饵? 村长眼神示意小厮,小厮便带着他去了另一间屋子,三下五除二脱了他的衣服,将他丢在水里。 小厮帮他搓头时,嘆息:「没办法,谁叫你无亲无故,唯一的大哥不见,又是个傻子呢,只能任人宰割。到时候你便听那两位神仙的话,他们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可别冲动。」 倚明窗沉默的模样在小厮眼里变成了呆滞。小厮无奈自嘲:「我这是做什么呢,竟然在教一个傻子做事。」 换上女子的衣服后,小厮把他按在梳妆檯前梳头,恍然望见镜子里涂着胭脂的脸,丑得倚明窗想砸了面前的镜子。 完事儿后,小厮递给他一瓶药,倚明窗好奇地抬头,小厮哄他:「这是糖。」 这是糖就怪了。 倚明窗眼中的鄙夷一闪而过,只能按照人设将那药喝了,药过喉咙,他犹如吞了几百根针,灼烧嗓子般,他剧烈地咳起嗽来。 小厮递水给他,轻拍他的背:「没办法,村长担心你被认出是男的,还怕你说些胡话引仙人胡乱猜测,只能这么做了。」 他这是被毒哑了? 这个挨千刀的村长! 喝水都不能平息那股火辣辣的痛,倚明窗疼得皱眉。 堂屋内,秦关晖正喝着茶,望见被带进来的倚明窗,差点一口气将茶水喷出来,「这便是你们找来的女子?妆容很独特嘛。」 村长谄笑:「这是何四,是个哑巴。仙人们需要他做什么事便尽管安排。」 楚熙南淡淡扫了眼倚明窗的脸,起身,「走吧,去山上。」 倚明窗跟着他们两人一路走入山林。 来至林中,树叶挡住了大半的阳光,逛影婆娑。 前面两人忽然站住,跟在他们身后的倚明窗也停下脚步。 楚熙南转身,对着倚明窗毫无徵兆地施展法术。 某种看不见的力量捏住了倚明窗的下巴,使他抬起头后被迫张开了口。 他正惊疑时,楚熙南冷漠地望了眼他,对秦关晖道:「他是被毒哑的。」 第35章 倚明窗无措地向秦关晖投去求助的目光。 「你也真是的,人家毕竟是个女子。」秦关晖制止了楚熙南,弹指解除法术。 第63页 得了自由,倚明窗摸着发痛的下巴,抬眸时见楚熙南望着自己,便努力装傻,眨了眨眼,啊啊地说了几句话。 楚熙南扭开头,对秦关晖道:「你是瞎子吗?他是男的。」 秦关晖震惊地围着倚明窗转了圈,震怒:「这村子是把我们当傻子吗!竟然让个男的男扮女装来戏弄我们!」 秦关晖关心地看向倚明窗,问:「何四,你是被强迫来做诱饵的吗?」 倚明窗差些点头,动作僵硬的一转,抬手指指天,又低头指了指地,睁着一双大眼睛,装傻地:「啊啊啊啊。」 秦关晖为难地与楚熙南对视,「坏了,好像是个傻子。」 楚熙南斜乜行为幼稚的倚明窗,忽地拿出袖里的匕首,冲着倚明窗脑袋扔过去,刀面反射阳光发出刺眼的银光。 匕首划破风声,千钧一髮之刻,倚明窗心跳如雷,他读懂了楚熙南这刀刺探的含义,打赌自己不会有生命危险,忍住避开的冲动,继续指着天空啊啊叫。 在刀刃挨近那时,秦关晖甩着捆妖链捲走了匕首,对楚熙南道:「你疯了!」 楚熙南召回匕首收进袖里,仿佛刚才扔出刀的不是他,「没疯,我不会随便杀人的。只是我感觉这何四眼睛很清澈,看着不像傻子,试探试探。」 「是吗?」闻言,秦关晖低头来看倚明窗的眼睛。 倚明窗笑嘻嘻地望着秦关晖,上前拉住他的袖子,「啊啊啊啊。」 何四这位马甲的皮囊其实不算丑,只是此刻身着女装又化着奇怪的妆,怎么看都让人觉得不顺眼。 「是挺清澈的,但不是聪明的那种清澈。」秦关晖五味杂陈地夺回自己的袖子,「那怎么办?总不能让傻子去当诱饵吧?」 没怎么演过傻子的倚明窗听着他们对话,蹲在地上玩起了泥巴,埋在双膝的脸上欲哭无泪。 这简直是工伤啊! 「我可不怎么想在这里浪费时间。既然他们把他推出来做诱饵,咱们就物尽其用,反正有我们在不会出什么事。」楚熙南操控着法术提起倚明窗,使了水咒洗掉他手上的泥巴和脸上的妆,清爽的脸不似方才的怪异了。 倚明窗拿袖子擦掉脸上湿漉漉的水汽,甫一睁眼,见秦关晖好奇地盯着他,「好乖啊,还会自己擦脸。」 倚明窗:「……」 他觉得秦关晖更像傻子。 秦关晖从衣服里拿出药瓶,递了颗药给他,看着他吞下后,「说句话看看。」 喉咙上灼烧的感觉顿时消失,知道自己被治好了嗓子,倚明窗重复:「说句话看看。」说完后还要傻笑几声证明自己智力有问题。 秦关晖满意地点了点头,递给他八卦镜,像教导小孩子一般,细心道:「如果遇到危险就摔碎它。」 倚明窗接过镜子,轻轻摸了摸这位许久未见的老朋友。 秦关晖还在絮絮叨叨:「千万不要弄丢这块镜子,要随时带在身边。你知道危险是什么吗?就是妖怪,要伤害你的那种,会让你感觉到疼痛……」 倚明窗嫌他话多,笑着抬头,乖巧地道:「知道了,姐姐。」 姐姐两个字的杀伤力胜过千言万语。 秦关晖身子一顿,捏紧了拳头,想要争论自己并非女子时,楚熙南打断他,弹指禁了倚明窗的声音。 秦关晖用肘撞楚熙南,「干嘛呢你?」 「他的声音并非女子。你想他暴露吗?」楚熙南轻瞥一眼秦关晖,看向倚明窗,「上去吧。」 倚明窗「啊啊」了几声,听话地爬上山了。 毫无目的的行走十分无趣,偏偏他腰上别了块类似于监控摄像头的八卦镜,一路上不仅要眼观四路耳听八方,还要装成傻子追蝴蝶採花朵,精神受了多少打击只有他一个人清楚。 装傻子从中午装到了夕阳,他想要罢工摆烂时,一名蒙着纱的女子自林间缓缓向他走来。 她右手提篮,篮中放着野菜,步履款款,「姑娘,你是迷路了吗?这天都快黑了,山上野兽出没恐会伤害我们。要不我们结伴去附近的玉娘娘庙里歇息,待天亮后再下山。」 该女子身着轻纱绫罗,如此繁华的服饰并非山野之人,恐怕有怪。 倚明窗打量面前女子,正犹豫时,系统道:【任务,前往玉剎庙,并将主角引到此地。】 他心中有了定夺,指着自己喉咙,「啊啊啊。」 等去到了玉剎庙再砸八卦镜也不迟。 女子微微蹙眉,小声呢喃了句「怎么是个哑巴」,随后一笑,拉着他往山的别处走去,「姑娘,不会说话并不碍事,只要去了玉娘娘的庙,你虔诚地拜玉娘娘,玉娘娘会治好你的嗓子的。」 这个玉剎神君当真那么神奇? 「啊啊啊!」倚明窗装作信了的样子,两眼放光,激动地拍掌。 挽住他的手僵硬片刻,女子犹疑地看他,「你不会是个傻的吧?」 他的演技多么精湛,才能接连骗过那么多人! 倚明窗在心中夸赞着自己,灿烂地扬着嘴角,接着「啊啊」叫。 女子抿唇,犹豫,惊恐地抽出自己的手,自言自语,「喝了她的血孤不会变成傻子吧。」 她果断转身,「姑娘,天还早,山上勐兽是不会出来的,你自个儿下山去吧。」 哎?这怎么还搞歧视呢! 倚明窗忙拉住女子的袖子,楚楚可怜地指着自己的嗓子,动之以情,「啊啊啊。」 第64页 女子秀眉一弯,动容地撇了撇嘴,拉着他嘆气:「哎,走吧。」 玉剎庙,一座很小的庙堂,但应有尽有。 玉剎神君的雕像是位蒙脸的女子,栩栩如生仿若真人,神龛外供奉着香火和新鲜的水果,与村长所说一样,玉剎神君很受村民的爱戴。 女子从一旁拿过香火来,燃了火后递给倚明窗三支香,耐心地教他叩完首,又插了香。 站好后,倚明窗指指神龛里的雕像,比了个拜佛的姿势。 「玉娘娘帮不了你。」女子面带犹豫,拉住他走进庙的后堂。 倚明窗疑惑,不是要与玉剎做交易吗? 女子拽过他的手,掀开他的袖子,拿起帕子认真擦拭他的手腕,自说自话,「傻子的话就不用迷晕了吧,等孤吸一口血恢復灵力,将她的嗓子治好再说。」 说罢,她低头往自己擦干净的皮肤咬了上去。 这幅场景有些熟悉——当初那个叫青虺的蛇妖也是这般吸他的血的! 福至心灵,倚明窗低头与女子对上视。 察觉口中鲜血味道相当熟悉,女子惊恐地住了嘴,发着抖指着他要开口说话,倚明窗眼皮一跳,勐地抽出腰间的八卦镜,将「监控摄像头」扔出了窗外。 蒙着纱的成年女子模样倏地变成女孩,她吓得坐倒在地,指着他,「小人类!你不是死了吗!」 倚明窗扶额,示意地指着自己的嗓子,「啊。」 青虺挥手施法替他解咒,不可置信,「孤能尝出血的味道,绝不会认错,你就是那个小人类!你怎么活了的!孤可是亲眼看见你的尸体被土吞了下去的!」 嗓子得以解放,倚明窗咳了几声嗽适应,道:「说来话长。你怎么在这?还搞什么坑蒙拐骗?」 这系统也是,换马甲时怎么不连着身体里的血一起换掉。 幸好他反应及时,否则就掉马了。 「孤得喝人血才能保证灵力充沛,孤可是迫不得已的。」青虺挠了挠头,好奇地问他,「你呢?你怎么成女的了?还是个哑了的傻子?」 倚明窗撇嘴,「谁成女的了?我这是男扮女装!」 青虺盘腿坐下,拄着头嘆气,「哎,那你男扮女装来这里作何?」 想起正事,倚明窗道:「你是不是将下面村子里的好几位女子关了起来?」 「没有,孤才不会做那等无聊的事。」青虺惊讶,「发生何事了?」 「何家村有好几位女子上山采野菜后无故失踪,便让我来当诱饵,吊出了你这条青蛇。」 青虺道:「孤不是蛇!孤只是将她们骗来这里迷晕后吸血,吸完血后孤就将她们放在山下了!孤压根没有囚禁她们!」 倚明窗也察觉出不对劲,「村子请了两位凌山的修士,恐怕他们待会儿就会找来这里。到时候你便如实说就行。」 青虺不解:「为何?你之前不也是凌山修士吗?你怎么不自己跟他们讲?」 倚明窗想着藉口,头疼地捏了捏眉心,威胁她道:「你若是让我说,我便告诉他们,上次我死了就是因为你见死不救,让他们将你捉回凌山关进牢狱里吃一辈子老鼠。」 青虺辩解:「孤要吸血才有灵力!孤并非见死不救!」 她吼完后眉头一皱,「他们来了。」 倚明窗道:「快使用禁言术禁了我的声音。」 青虺对倚明窗使了法术,随后变为原先的女子模样,几个动作一气呵成。 捆妖链撞破窗子进入屋内,急吼吼地捆住了青虺,秦关晖和楚熙南紧随其后赶到。 秦关晖提剑对准青虺的颈部,隐约她的妖气有些熟悉,「让我逮到了吧,小妖。」 看见秦关晖的脸,青虺瞳孔一缩,本要辩解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埋在拳头里的指甲紧紧扣着肉。 另一边,楚熙南望向倚明窗,目光停留在他手腕上流着血的两个洞,某个记忆勾住了他的神思,在问出「你没什么事吧」那句话时都觉得自己不可思议。 倚明窗哈哈笑着,装了一天傻子已经有了许多经验,他不理睬楚熙南的关心,跑到青虺面前蹦蹦跳跳的,眼神示意她「快说呀」。 青虺回神,说不清意味的目光扫向秦关晖,在对方看回来后笨拙地躲藏视线,开口缓缓道出真相。 秦关晖细细听着青虺的解释,楚熙南觉得一直在面前晃悠的倚明窗太碍眼,提着他的衣领将他扔出庙堂,「把你丢掉的镜子找回来。」 倚明窗只好在窗外的草丛摸索八卦镜,摸到一块滑滑的东西后,他将其拖出了草丛。 落日余晖,昏黄的光洒在草尖,周围昏暗了下来。 望着手心里抱着的骷髅头,他叫了一声,转头跑进庙堂,不管不顾地抱住最近那人的手,被迫哑了的嗓子只能发着啊啊声。 等冷静下来后,他才觉气氛微妙,与抱住的手的主人对上视线。 「松手。」楚熙南冷冷望着他,不悦道。 第36章 玉剎庙的后院杂草丛生,倚明窗站到被捆住的青虺身旁,望着楚熙南和秦关晖从草丛里搬出一块块骨头,将其拼凑成了一具完整的尸骨。 秦关晖拍掉手上灰尘,对着草丛招手,八卦镜飞出草丛落到他手上,他回头望着倚明窗,「何四,你为什么扔了镜子?忘记我嘱咐你的了?」 八卦镜虽能观察携带它的人所经歷的场景,但若要知道它所在的位置,必须打碎镜子。还好他从镜子里看见倚明窗与女子来了玉剎庙,这才能及时赶到。 第65页 既然招招手就出来了,干嘛还让他来捡镜子。 倚明窗见此状,正在心里吐槽叫他来捡镜子的楚熙南,被这么一问,眨了眨眼,装傻地啊啊叫。 秦关晖挥手解除禁言术,「说话。」 倚明窗指着青虺,人畜无害的模样,「她让我扔的镜子。」 「?」青虺瞪向倚明窗,「孤……我可没有这般做!」 「他是个傻子,自然不会说谎。」秦关晖提剑拦在青虺颈前,往骷髅偏了偏头,「说吧,躺在那边那位是谁?」 青虺蹙眉,目光扫过那具尸体,带了厌恶,「我不知道,晦气极了,竟然死在了玉娘娘的庙里。」 秦关晖横剑,用剑面轻拍青虺的手臂,「人命关天,玉剎在九天之上,也不会觉得一座庙比人命还珍贵的。」说罢,收了剑。 青虺眉眼微微一动。 在尸骨身边查看的楚熙南对着秦关晖道:「应当不是她搞的鬼,这并非女子的尸体,还是受了外伤而死。」 秦关晖走上前去,两人围着尸骨讨论分析了起来。 「头骨上有伤,应当是受了撞击而亡。」 「这是人为的命案。」 「带回村子吧,看有没有人来认领。」 …… 倚明窗低头思索此事。 「小人类,给孤解开。」青虺小声。 见这两人无暇管他们,倚明窗在青虺频频眨眼示意下,解开了捆妖链,见青虺走远了,他假模假样提醒两人道:「跑了跑了,人跑了。」 秦关晖闻声回头,对着地上的捆妖链,「你怎么回事?连个妖都锁不住?」 捆妖链飞起来,在空中委屈地摆了摆链头,链尾指了指倚明窗。 秦关晖随着捆妖链的动作看向倚明窗,「它说是你放走她的。」 倚明窗无辜摇头,熟稔地装傻,「没有没有!我不是故意的!我要跟那位姐姐玩,所以放了她。」 这捆妖链要成仙啊,之前拆断了会自动復原,如今还能指认他。 自从在和贵镇上被张虎挣断了两根捆妖链,秦关晖痛定思痛,就用灵力做了一条通人性的捆妖链。如今使来,还挺好用的。 「那妖说的若是真的,她并不是罪魁祸首,捉了她也没用。」他提熘着倚明窗的领子来到骷髅旁,「你知道这是谁吗?」 倚明窗拒绝挨近尸骨,抱住秦关晖的手臂掩住半个身子,摇头,「不知道。」 此刻天已完全黑下,楚熙南手中举着火摺子,看了眼空中飘着的捆妖链,向秦关晖提建议:「用你那链子捆着尸骨下山吧。」 秦关晖不乐:「我那链子是用来捆妖不是捆尸体的。」 楚熙南的目光移到他身后的倚明窗脸上,「那行呀,你或者那个小傻子抱着碎骨,我拎着骷髅头,我们亲手把他带下山。」 「我下次不会再和你下山了。」秦关晖撇着嘴,操控捆妖链串珍珠般把尸骨串起来,抽出佩剑甩到空中,御剑飞行率先下山去了。 留在原地的倚明窗笑容可掬,带着讨好意味地望着楚熙南,深怕这人黑灯瞎火的给他丢在荒山野岭,让他在玉剎庙睡一晚。 楚熙南踩在剑上,提着倚明窗的领子将他拎到剑的前边,飞了一段距离,突然出声:「何四?」 「何四,我是何四,飞飞咯。」倚明窗满脸惫态,这时还要装傻,顿觉身心俱疲。 楚熙南低头望着面前这个瘦小的人,「我总感觉你不是真傻。」 倚明窗傻笑回应。 他身后接着传来凉凉一句,「要是将你扔下去,吓吓之后能不能治好你的傻病?」 不是吧,又来。 倚明窗身子僵硬片刻,灵机一动,自然转身抱住楚熙南的手,像块膏药般紧紧挨着他,「好高,我怕。」 他就不信他抱那么紧,楚熙南还能把他扔下去。 楚熙南脸迅速变黑,「松开。」 方才在庙里他这般抱楚熙南的手,楚熙南也是这样黑脸的。 有那么讨厌被人抱着手吗?当初一起睡的时候他被楚熙南搂着腰都没说什么,这人就是矫情。 以防万一,倚明窗并没松手,被楚熙南的高气压威胁了整个路程,靠装傻无视了楚熙南的喝令。 着陆后,倚明窗迫不及待地撒开手要走,楚熙南拉住他的衣领,将人提到身边后,施了法术又禁了他的言。 秦关晖道:「怎么多此一举?」 楚熙南道:「免得打草惊蛇。」 又只能啊啊叫的倚明窗合了眼。 他怎么感觉自己像工具一般只能任人宰割。 等待多时的村长将他们迎进堂屋,毕恭毕敬,「两位仙人打探得如何了?」 他对身后小厮做了个手势,那小厮忙上来拉着倚明窗,将他往外边带,轻声哄:「出去吃饭,乖。」 秦关晖道:「今日时晚,还没有查出有用的线索。」他将他们从山上带下来的尸骨拼凑成完整的骨架,「不知道贵地最近是否有失踪的男子,劳烦村长明日差人问问。」 村长瞪大眼睛:「这,这怎会有具尸体啊!村里死了个人我竟然不知,我这村长做得太不称职了……仙人说的是,我明日就差人去问。」 听着他们说话,被带至门口的倚明窗下意识回头望了眼楚熙南,并无任何意味的眼神却仿佛有了千钧之重。 似有所感,楚熙南回看过来,两人短暂相视。 第66页 从不多管闲事近二十载的楚熙南忽然开口:「你们将他带去哪?」 村长微愣,半晌才反应过来「他」是谁,哂笑:「这……何四自然要回家了。仙人是有什么想问他的吗?」 秦关晖按住楚熙南手背,疑惑地望他。 楚熙南抿唇,「没事。」 小厮带着倚明窗下去,先给他吃了饭,再带他去了间空屋子,细心地教他如何点烛火,又说了些会按时给他送饭之类的话,离开后将门从外锁了。 环视这间比先前关住他那间黑屋子好得不能再好的空房,倚明窗坐在桌前思索。 青虺说她迷晕了上山的女子只为了吸血,吸完血后就将人扔在了山下,但她们凭空消失了。消失的几位女子去哪了? 还有出现在玉剎庙里的尸骨……被关在黑屋里的村长的女儿说过,她爹去找玉娘娘了。莫非,兇手是村长? 窗子被轻轻敲响,倚明窗去开窗,被探进来的蛇头吓了一跳。 青虺落地化为人形,拍掉身上的灰,在倚明窗质问的眼神中解释:「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孤担心真被你那群同门捉进牢狱吃老鼠,就悄悄来找你了。」 她寻了个位置坐下,絮絮叨叨:「个高儿那位我记得,叫楚熙南。另一位长得俏的,叫什么名字?」 说了许久没得回话,她又重复了一遍,「小人类,孤问你话呢。」 「啊啊。」倚明窗沉默,嘆气,指了指自己的嗓子。 「不是吧,你咋又哑了。」青虺笑出声,看向倚明窗的手腕,暗示,舔了舔尖牙,「孤此时体虚得很。」 倚明窗将手递过去。 青虺吸血后餍足地擦掉嘴角的血,帮他解咒后道:「说吧,那人叫什么名字。」 倚明窗道:「秦关晖。你不会对他有意思吧?」 「你可别胡说,孤只是随口问问。」青虺摇头,僵硬地转移话题,「那你呢?你为什么还活着?你来这里作何?为什么不与你的同门相认?」 面对青虺的一堆问题,倚明窗的谎话随口就来,「我是神仙,下来是办正事的,天机不可泄露,若是告诉了你,你是要被雷噼的。」 青虺挑眉,明显不信,「你胡说,孤在天上压根没见到过你。」 天上? 倚明窗好奇,「你不是妖吗?」 自知自己说错了话,青虺勐地捂住嘴,「你肯定不是神仙,你若是神仙,怎会认不出……」她及时住嘴,咳了几声嗽欲盖弥彰,瞪着倚明窗,「你是个会说谎的人类,孤不会轻信于你。」 倚明窗越发觉得青虺这妖不简单,但没深究,「那你说说,你为何在何家村祸害这里的女子?」 「不是祸害!」青虺否认,「孤只是吸她们的血,并且孤与她们做了交换,是正当的交易!孤赐她们金钱与美貌,她们给孤吸血。」 「为什么只吸女子的血?」倚明窗纳闷。 「那群臭男人的血有什么好喝的。」青虺嫌弃地皱眉,忽而看向倚明窗,「之前孤吸你血是碍于形势,否则孤也瞧不上。不过你的血还蛮好喝的。」 倚明窗的手指在桌上轻敲,「说来,你既然担心被捉去凌山,为什么不直接离开这里?」 青虺在空中画了个圆,「那么一大口锅扣在孤头上,孤自然不能坐视不管,要亲手抓出兇手。」 倚明窗狡黠地勾起嘴角,「这样啊……我倒是有怀疑的人选。」他将自己的猜测说出,「你那么厉害,无声无息地监视一个人一定不在话下,找出真兇是迟早的事。你去盯着村长的动向,有什么不对劲就回来跟我说。」 青虺直点头,在他的蛊惑之下完全忘了没问出来的答案,化为蛇形熘出了屋子。 门突然被敲,小厮在外道:「何四,你早些睡了。」 倚明窗熄灭烛火,假装上床,门口的人影才离去。 系统道:【任务,跟踪小厮何鑫,将获取的线索告知主角。】 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了。 倚明窗深吸一口气,翻出窗子,找到何鑫的身影后鬼鬼祟祟地跟着他,一路尾随他入了山林,直至一间破败的草屋。 何鑫动作停下,倚明窗在其四顾时躲入树后。 确认无人跟踪,何鑫敲门,门被打开,屋内的光照射出来,打在何鑫的身上,何鑫前身被光线照亮,后背融入了黑影中。他将手中食笼递给屋内的人。 屋里有几位女子,手上被捆了锁链,怯怯地望着何鑫。 倚明窗凝气。 不是吧?兇手是何鑫? 第37章 翻窗回至屋内,倚明窗计划着如何将此线索告知楚熙南,想起了好骗的青虺。 让她将楚熙南与秦关晖吸引至关住女子的屋,应当也算提供线索。 坐上床,倚明窗揉着今日被村长踹青了的背,思索起被关住的那个女子。 她既然是村长的女儿,为何沦落至被关在那间黑屋子里? 何鑫又为什么将那群女子关在那个破草屋里?那群女子是无故消失了的那些吗? 困意缠上了思绪,倚明窗合上双眼,再次醒来时已是第二日。 他身上还穿着那套刚好合身的女装,为了维持傻子的人设,他并不打算打理乱糟糟的头髮。 中午何鑫送完饭后,倚明窗还没等到青虺,心急地频繁看向窗子。 等到午时,何鑫开了门进来拿食笼,他收拾东西时特意嘱咐说:「今日我在村长屋里逮了条蛇,也不知道有没有毒。这些天蛇蚁多得很,你小心些,可别被毒蛇咬到。」 第67页 蛇?不会是青虺吧? 倚明窗百感交集地扯了扯嘴角。 何鑫误解了他的意思,道:「不用担心,村长屋里那条蛇用罐子装起来了,村长打算用它来做药,蛇应当逃不出来。」 倚明窗:「……」 估计青虺没及时喝到人血,法术暂失,因此被困。 如今倒好,他不仅要将线索告知楚熙南,还要想方设法救出青虺。 门未合紧,倚明窗一边听何鑫讲话,一边余光透过门缝观察外边情况,屋外有两个身穿金丝校服的熟悉身影经过。 他捏了下拳头,下定求人不如靠己的主意,突然撞开何鑫跑出屋子,身子撞开门时发出吱呀声响。 并肩交谈的两人脚步一顿,齐齐将目光转过来,倚明窗牢记哑巴身份,「啊啊」叫着沖向他们,被及时赶出来的何鑫抱住腰往屋里拉,「冒犯两位仙人了。」 楚熙南沖何鑫手上打了道法术,何鑫吃痛松开手,倚明窗趁机跑过来,躲在楚熙南身后。 秦关晖上前一步,道:「你作何强迫他进屋?」 何鑫面露难色,「仙人应当也发现了,这何四就是个傻子。我担心他跑出来唐突了二位。」 秦关晖笑道:「那你们用个傻子男扮女装来煳弄我们,是何意思?」 何鑫道:「……谁家会捨得用自己的女儿当诱饵啊。仙人海涵,村长也是为了众人的意愿考虑。」 他对倚明窗招手,哄人的语气,道:「小四,快跟我回屋,别打扰仙人办正事。」 倚明窗躲在楚熙南的背后,灵机一动,随手拔出楚熙南腰上的佩剑,抱着便往山林的方向跑。 楚熙南蹙眉,望了眼何鑫追赶上去的背影。 秦关晖走到他身旁,疑惑:「只需对剑招招手,剑便会跑回你手中。你这是纵容何四抢了你的剑?」 楚熙南抬眸道:「你没发现,何四有意将我们往某个地方引?」 。 倚明窗气喘吁吁,跑到山林中破败的草屋时,他身后追上来的何鑫脚步停顿,脸色苍白,「何四,听话,回来。」 撒手扔掉手中的剑,倚明窗回首,迟迟不见楚熙南二人赶来,回神时何鑫已经走至他面前,拽着他手腕把人往来路拉。 挣脱了何鑫的手,倚明窗往草屋里跑去,伸手碰到门时,何鑫拎着他的头髮往后拽,倚明窗被扯得往后一仰,摔到了地上。 何鑫弯身扼住他的脖子,使了劲儿,「你不是何四吧?你是谁?」 倚明窗被掐得脸红,这时捆妖链从天而降,捆住何鑫将人拉开。 秦关晖紧随而来,拉起地上的倚明窗,替他拍掉身上的灰。 落地后,楚熙南扫了一眼他们三人,召回佩剑收入剑鞘,径直走向草屋,推了几下门未推开时,便提脚踹开,在见到屋内景象时,身子顿住。 被捆住放在一边的何鑫目光淬了毒般,投射在楚熙南身后,大笑起来,「怎么了?仙人们不是一直在找她们吗?如今找到了,不应该开心一些吗?」 恭喜完成任务的系统声落,倚明窗望向草屋,浑身发寒。 ——昨日鲜活的女子化为了白骨,身着衣裙梳着髮髻,一具具尸骨排列整齐地躺靠在墙上,阳光照射在上时发着骨头的萤光。 昨日还活着的人,今日怎么可能就化为了白骨! 草屋外汇聚了来认尸的人群,抽泣声、辱骂声混杂在一起。 村长冷眼看着何鑫,怒其不争,「你从小跟在我身边做事,我万万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尸体的死因还未探查清楚,恐有妖邪在其中作祟,我们将这人带去问些事。」秦关晖用绳子捆好了何鑫,拽着人走。 倚明窗乖乖站在一边,用脚玩着地上石头,何鑫路过他时勐然挣脱开秦关晖,撞到倚明窗身上,极短的时间内,何鑫道:「救我出来,我告诉你真相。」 倚明窗装作被吓到,啊啊叫着推开何鑫后,秦关晖及时将人拉开带走。 倚明窗虽对这件事充满了疑惑,但也不是非得弄清楚真相,帮助何鑫的欲望并不强烈,继续低头玩地上的石头。 【任务,找出何家村逝去女子的真相。】 「……」倚明窗又突然觉得,偶尔帮个人也没什么大不了。 处理完事,村长看向倚明窗,喊来身旁两个男人,要将他带回屋里关起来。 男人刚抓住倚明窗胳膊时,另一边的楚熙南道:「何四留下,我们有事要问他。」 村长眯眼笑着,「他一个哑巴村妇,能知道些什么呢?」 「将人交给我就是。」楚熙南盯着村长的双眼,眼神里是容不得人拒绝的凛冽。 。 被楚熙南提着扔进屋子里,倚明窗站稳后转头与屋里被捆在柱子上的何鑫面面相觑。 「这何四脑子不好,你就不能待他温柔一些。」 楚熙南拖出椅子坐在倚明窗和何鑫面前,不理会秦关晖的谴责,问何鑫:「那些女子是如何死的?」 何鑫道:「我下毒杀死的。」 「什么时候死的?」 「记不太清了,几天前吧。」 「说谎也动动脑吧。死了几天就能血肉全无?」楚熙南抱手嗤笑,「我们在玉剎庙里捡到一具尸体,问出了那人之前与他有过争执,村长也说你每月都会按时去玉剎庙上香。是你杀的吗?」 第68页 「你们昨天带回来的人骨?」何鑫细细想着,似乎是被自己的想法吓到,脸色微变,「那人是何大?」他古怪的目光看向倚明窗。 倚明窗微微张唇。 何大是谁?何大,何四,莫非…… 楚熙南接了后话,看向倚明窗,「对,经人指认,那人是何四的大哥。」 何鑫凝眉,「不是我杀的,他消失了许久,何四一直是我亲自照顾。我若是真与何大有仇,我又何必帮他照顾他小弟?」 秦关晖纠正他:「指不定你杀了何大,良心过不去呢。」 根据来到何家村后所经歷的一切,倚明窗推测他所扮演的何四这人应当早已不在人世,这时又突然牵扯出何大一人,脑子乱糟糟的。 「何大的死和我没关系,那些被关在草屋女子确实受我迫害。有什么要问的就快问,杀人偿命,大不了我以死谢罪。」何鑫高抬下巴,倒有宁折不屈的架势。 楚熙南觑何鑫一眼,将视线放在倚明窗身上,「今天为什么抢我的剑?」 倚明窗:「啊啊啊。」 楚熙南抬手打出一道灵光,似是解了禁言咒,「说话。今天为什么抢我的剑?」 「剑好看,发光。」倚明窗玩着手指,不禁感嘆起自己精湛的演技。 何鑫惊讶:「他,他……」 秦关晖神色一变,很快恢復常态,「他不是被你们毒哑了吗?修仙那么多年,我们不仅学习斩妖除魔,治病救人的医术偶然也会学学。」 楚熙南皱眉,嘴角噙着没有温度的笑,对倚明窗道:「那为什么把我们引去草屋?」 「不想被关在黑屋里。」倚明窗语气委屈。 楚熙南对他招招手,倚明窗乖巧地走过来,微微俯身与他对视。 「黑屋?」楚熙南的手放在腰侧剑柄上,手指轻轻敲打剑鞘,微低着头,掀开眼皮看着面前衣着与头髮都凌乱的人。 倚明窗点头:「黑,怕。」 咻一声,剑划破长空,楚熙南提着手中剑,剑尖直指倚明窗的心脏,扬着脑袋看他,「那你说说,我方才对你使的可不是解禁言术的咒,你这咒是谁给你解的?可别说谎哦,刀剑可不长眼。」 青虺帮他解了咒后,他忘记让青虺再下禁言术了! 这楚熙南,竟然如此狡猾! 倚明窗的笑一下子僵住了。 秦关晖道:「是昨日那女妖解的吧?我说你身上总是瀰漫着一股似有若无的妖气,原来是私下还有牵扯。装傻装得不错,连我都被你骗过去了。若不是刚才楚熙南使这么一招诈你,还逮不到你装傻的证据。」 倚明窗脑子飞速运转,思考着破局的方法。 何鑫道:「他只是傻了些,又并非全无智力,八岁小儿都懂得审时度势,你们凭此来论断也太随意了吧。」 倚明窗想不通何鑫为何帮自己,垂在腿侧的手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衣服。 「是吗?」楚熙南用了力,剑尖刺破衣服,眼看要扎入肉里,看向何鑫,「那你说,他为什么要将我们带去草屋?」 何鑫咬着下嘴唇,犹豫:「兴许是不想看我作恶。」 剑尖入肉,溢出的血染红了衣服,倚明窗蹙眉,与楚熙南探究的视线对上。 楚熙南看着他,道:「你说,你将我们引去草屋的原因是什么。」 第38章 关于系统所说ooc影响剧情发展扣除所有积分,方才被揭穿时,倚明窗就该受到惩罚了。此时系统还未响动,或许何四傻子的人设已经影响不到剧情发展了? 剑尖还插在胸腔里,倚明窗顺应着何鑫的话,往后一退,嘴角往下熟稔装傻,捂着胸口受伤的地方,委屈道:「疼,不要打我。」 楚熙南不为所动,不苟言笑的神色充满了威胁和压迫,他举着的剑剑尖滴落红色血滴。在他有所动作之前,秦关晖走上来按住了他的剑,瞪着他警告道:「楚熙南,说过不能搞严刑逼供这种事的。」 倚明窗趁机跑到何鑫身边,装作恐惧地紧紧抱住膝盖蹲下。 「也是。」楚熙南轻飘飘地擦净剑上血迹,收剑入鞘,望着倚明窗,「他用如同小儿的行为一直应付我们,我们什么时候能问出话来呢?」 自李岩死后,楚熙南像是忽然被打通了神通二脉,不说功法修为增长之神速,他这人变得阴鸷狠辣,偶尔行事风格像是失心疯,总感觉能随时拔剑杀死看不顺眼的人。 秦关晖道:「何四与玉剎庙里的妖女看似有联,但草屋里那些女子的白骨身上并无妖气,或许是人为。」 何鑫插话道:「我已说过了,那些女子是我杀的。」 秦关晖一记眼刀过去,何鑫悻悻闭嘴,他接着道:「我通过八卦镜传话,让关琳查阅禁书上的禁术和邪术,若有相关记载,倒也方便我们寻找蛛丝马迹。」 「只是不知道死去的何大与这些女子有何关联。」楚熙南点头,视线扫过何鑫落在倚明窗身上,「也不清楚这人又为何引诱我们去草屋。」 「啊!救命!」 远处传来尖叫声,打破了屋内短暂的和谐氛围。 楚熙南推门就走,眼神示意秦关晖留下。 看着楚熙南离开,倚明窗眼眸一转,想着调走秦关晖,便捂着受伤的地方走到秦关晖面前,「疼,流血,姐姐帮我。」 「别叫我姐姐。」秦关晖脸色一黑,往衣兜里寻找灵药,未找到后扔下了捆妖链捆住倚明窗,出门去找人要金疮药了。 第69页 门被关上时,倚明窗登时挣断捆妖链,上前询问何鑫,「你先告知我真相,我再放你。」 何鑫紧紧合眸,睁开后问他:「何四呢?他死了?你又是什么人?」 「这我不清楚,我是谁也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你快告诉我,那些女子是如何死的?真的是你动手吗?」 「你放开我我便说。」何鑫与他讨价还价。 倚明窗抿唇,犹豫再三后,便帮他解了绳子。 得了自由,何鑫揉着被绳子勒伤了的手臂,忽然冲上来双手勒住倚明窗的脖子。 倚明窗掰开他的手,反手将他按倒在地,右手举着火球威胁他,「你言而无信!信不信我杀了你?」 何鑫却松了口气,脸上是解脱的表情,「我听小瑞说,你能变火,说你是神仙,我还以为是她胡言乱语。你与那两个半吊子的修士不一样,你是真正的神仙吗?是玉娘娘派下来的神仙吗?只有神仙能变幻外形,你一定是神仙!」 小瑞?村长的女儿? 怎么又是玉剎? 倚明窗深思片刻,含煳不清地嗯了一声,松开了手。 何鑫起身,跪地向他磕头,砸得地板砰砰响,「求您救救小瑞,救救她的失心疯,求求您了。村长信那妖女的鬼话,杀了十几位女子献祭也没能成功。只有神仙才能救醒小瑞……」 妖女?献祭? 倚明窗被他跪得浑身不适,弯身去扶他肩膀,何鑫不起,抬头看着他,虔诚道:「神仙,我死没什么大不了的,您一定要救小瑞,小瑞是当时与您一起被关住的那位女子。还有何四,麻烦您托人照顾他。」 倚明窗疑惑:「你为何不信那两位修士?」 何鑫道:「那妖女太厉害了,修士根本拿她没办法!若是惹怒了她恐生变故,只有神仙才能治她!我去求过玉娘娘,肯定是玉娘娘开恩才让您来拯救我们!」 话音未落,他哆嗦了几下身子,望着倚明窗的脸上洋溢着得到了般的笑容,皮肉骤然萎缩,血肉与皮囊如同被高温烘烤汽化了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了白骨! 不是,兄弟,你咋说死就死了? 倚明窗手还握在他肩膀上,见状吓得愣住了,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他回头与推门而入的楚熙南对视,心里咯噔一下。 惨了,这下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他转身想要辩解,楚熙南将剑投掷过来,划破风声的剑穿过他的锁骨将他钉在了墙上。 倚明窗被贯穿后,剑力带着他向后退撞到柱子上,滚烫鲜血流满衣襟,他疼得直皱眉。 带着金疮药回来的秦关晖惊唿一声,望了望地上已成白骨的何鑫,视线又落到倚明窗身上,「怎么就死了个人?」 楚熙南冷眼看着倚明窗,「这你得问问何四了。」 勐烈撞击使倚明窗的五脏六腑颠倒混乱,胃里翻江倒海,他强忍着噁心想吐的感觉,「不是我杀的。」 「此刻不装傻了?」楚熙南冷笑。 疼痛和噁心的感觉在脑子里打架,倚明窗意识不清晰,加之因失血过多的困意骤然来袭,他合上了眼便失去了意识。 冰凉的水落到脸上,倚明窗模煳着视线睁开眼,锁骨上还插着剑,适应这个姿势后疼痛有所缓解。 他不想当被主角揍的炮灰啊! 楚熙南将手中杯子放到桌上,「别装睡,问你话呢。为什么杀死何鑫?因为他杀了你哥?」 秦关晖过意不去,「要不还是给他放下来问话吧?」 「剑拔出来又要流血,」楚熙南耸肩,「你要拔就拔,死了别赖我。」 秦关晖:「……」 失血过多使倚明窗口干舌燥,他咽下口水,道:「不是我杀的,我只给他松了绑。」 楚熙南斜眼望跪在地上的白骨,「你给他松绑,所以他跪下来谢你?」 倚明窗无奈,此刻傻子的人设没必要再继续维持,他理清思绪认真解释:「我之前被关在了一间屋子里,里边也被关住了一个女子,是个神志不清的疯子,她是村长的女儿,口中念叨她爹去找玉娘娘了。我觉着何大的死或许和村长有关系。」 楚熙南冷笑:「村长的女儿是疯子?」 倚明窗不明他面上的轻蔑是何意,点了点头。 秦关晖道:「不是啊,我们来的那晚和今晨都见了何念瑞姑娘,她举止行为落落大方,压根不是什么疯子,也不可能和你被关在一间屋子。」 什么! 倚明窗刷地抬眸。 有两个何念瑞?莫非……秦关晖与楚熙南所见到的那个何念瑞才是假的?若是他们连妖女假扮的何念瑞都认不出,谈何与其斗!怪不得何鑫不信他们,这一切都说得通了。 秦关晖的阴阳眼识别不出妖气,那妖女可能并非妖邪,或者能力当真很强?被捉住了的青虺会不会因此遇害? 他低眉陷入深思,浑然忘了他此刻才是处于水深火热的人。 「外边是发生了什么事?」秦关晖同情地瞥了眼倚明窗,故意转移话题。 楚熙南道:「何大的尸体回魂了。一副无皮无肉的骨架,见人便掐。」 「还未入殓?」 「放在村长的院子里,说等我们审完何四了,让何四去摔瓦盆。」 秦关晖有所思考,「这青天白日,又是死了多年的尸骨回魂,看来是很大的冤情啊。何大的魂呢?你如何处置?」 第70页 楚熙南道:「我赶去时,何大的魂魄已经离开了……」他话音一转,「当时何念瑞也在。」 「冤魂最难散,不可能这么简单就离开的。你的意思是,何念瑞有怪?」秦关晖默契与他对视。 楚熙南颔首,对剑招了手,剑从倚明窗肩上拔出,飞回主人手中。 失了支撑,倚明窗扑倒在地,用手堵住往外汩汩流血的伤口,疼得直吸冷气。 楚熙南拿过金疮药丢给他,「擦上伤口,晚上带我们去你所说关着村长女儿的那个屋子。」 就算是惯会使用小伎俩坑人的秦关晖都同情地替倚明窗感到疼,说了句公道话,「这么下去,何四都得被你折磨死。」 楚熙南站直了身,居高临下地望着躺在地上的倚明窗,「一个装傻骗人,还很可能杀了何鑫的人,为何要对他有同情心?」 倚明窗撇嘴。 他比窦娥还冤啊。 简易包扎了伤口,倚明窗坐在床上静静看着秦关晖与楚熙南拿了张蓆子,裹好何鑫的尸首后放置一旁。 被他挣断了的捆妖链又恢復如初,像只听话的狗般乖乖地飞在秦关晖头上。 万事解决,秦关晖给自己倒了杯水,看见捆妖链后回忆,对着倚明窗惊讶道:「我记着我出门时明明用捆妖链绑住了你,你是不是给它挣断了?」 捆妖链附和地点点链头。 倚明窗抿直唇线,真怕说多错多,便闭口不谈。 「看你这瘦瘦小小的,怎么可能挣断我的捆妖链啊!能挣断它的迄今为止我就遇到过张虎一人。」秦关晖道,说完后懊恼地蹙眉,侧目看楚熙南的反应。 楚熙南神色无异。 秦关晖问:「你与玉剎庙的女妖是何关系?」 倚明窗道:「她需喝血恢復法术,我给她吸血,她帮我干一些事。」 「若她之前与我们说的是真的,」秦关晖将手搭在唇侧,思索道,「她确实只是将那些女子迷晕后吸了血,将她们放在山下后,才使何鑫有了机会把她们关了起来。」 楚熙南捉住重点,问倚明窗:「你让她干什么事?」 如今倚明窗为鱼肉,只能实话实说:「监视村长。」 楚熙南抬眉:「她是蛇妖?一条青蛇?」 秦关晖想到了什么,眉飞色舞地拍了一掌:「今日听闻村长屋里逮了条青蛇,还有他屋里那轻微的妖气,原来是那女妖……我先前总觉得她的妖气有些熟悉,总是想不起来,这么一说她是青蛇,我便想起来了——万木阵时,我与她远远见过一面,听易安师兄说,她好像是叫什么……青虺。」 堵在心里好久的困惑如今解开,他越说越起劲:「她只吸女子的血应当是嫌弃男人,为何破例与你作约呢?总不能是你的血好喝至极吧?」 他话音一落,屋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他便知自己又口无遮拦了。 万木阵,李岩最终死去的地方。 凌山众人皆知这是楚熙南的忌讳。 第39章 秦关晖恨不得堵上自己的嘴,为了缓解沉闷的氛围,他看向倚明窗,「问你话呢,为何她只吸你的血?」 倚明窗唇色发白,笑得勉强:「估计是因为我血好喝吧。」 被刺伤了的右肩发麻,没了大半知觉,他说话都有些费力。 秦关晖指着他若有所思,道:「装傻,和蛇妖联手,还能徒手挣断我的捆妖链。你这人应当不简单。」 楚熙南听着秦关晖说了句废话,撑着桌子站起身,「这些事都之后再说。外边天黑了,走吧,你说的关住村长女儿的那间屋子。」 屋内并未点起烛火,昏黑的环境下,没人能看清对方的神色。 倚明窗慢慢起身,带着他们走出屋子后,凭藉脑海里的记忆走到之前那间关了他的屋子。 秦关晖打着火摺子照了照屋子门口,「楚熙南,这不是你之前觉得奇怪的屋子吗?」 他上手拉开门锁,往里一推,破旧的门发出刺耳的声音。 屋里躺着一具用链子锁住了的白骨。 四下无声,夜风颳过,满地的叶子被吹得飞起,又缓缓落地。 死了? 真正的何念瑞死了? 倚明窗唿吸凝住,想起何鑫死前的笑容,捏紧了拳头。 秦关晖转头,与楚熙南对视,两人相顾无言,不约而同将质疑的目光落在倚明窗身上。 。 夜晚时,本该是万籁俱寂众人入睡的时刻。 四周灯火通明,何念瑞扶着村长站在两具白骨面前。 村长老态龙钟,双手发抖,「这是何鑫?他跟在我身边许多年了,怎么就这么死了?还有,我女儿这不好好活着吗,这是谁?我并不认识。」 倚明窗紧紧盯着村长的脸,看着那双被皱纹包裹的双眼,浑浊的眼珠子里倒映着火红色的灯火。 亲女儿死了,村长不难受吗? 他接着将目光扫到何念瑞的脸上,何念瑞娇滴滴地擦掉眼角泪水,哭道:「何鑫哥哥怎么就死了,两位仙人道长一定要找出幕后真兇啊!」 楚熙南搭在剑柄上的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敲击在剑鞘上,「是何四杀的何鑫。」 倚明窗抬头,「我说了不是我。」 他心中正烦着,这么一听,下意识反驳,忙抬头看村长反应。 对于他会说话这件事,村长并无反应,低头看着地上的两具白骨。 第71页 倚明窗觉着怪异。 怎么也是村长让何鑫毒哑了他,他突然会说话了,怎的会没有惊讶的反应? 何念瑞:「何四不过是个傻子,他怎么会杀人呢?」 「我们亲眼目睹,是何四下的手。」楚熙南觑向倚明窗。 倚明窗与楚熙南对视,神游思外。 村长这才抬头,「何四先前离开了村子一阵子,回来后就接连出现命案。或许他才是真兇。来人吶!给我捆了何四!」 闻言,看戏的一众村民纷纷上前,拿了麻绳麻熘地捆了他。 倚明窗乖巧地任他们捆住,观察村长的一举一动。村长说完话后便保持着原先的动作不变。 他知道哪里不对劲了——村长好似被人控住般,只能一个动作一个动作的行动。 围在周围的村民有人问道。 「这何四就是个傻子,怎么干出这些事的?」 「他哥哥消失后,何鑫就一直照顾他,他没必要做出这种事吧?」 「是啊……我感觉更像是有妖邪作祟。」 何念瑞抽泣着,「傻子也通人情啊,你们不是有人见到何大死前与何鑫起过争执吗?指不定何四就是为了给自己大哥报仇,从哪招惹上了妖邪呢!」 村民被她三言两语说服,拿起粗绳就将倚明窗捆了起来,拖着他往村长院子走去。 「也算是一报还一报,何鑫罪孽滔天,杀了何大还害得村子里那么多好姑娘平白丧命,何四杀了他,也算圆满。」村长在何念瑞的搀扶下,缓缓走向楚熙南秦关晖二人,「这事也算解决,兇手都找了出来,叨扰二位仙人了。仙人暂宿一晚,明日便可离去,村民为你们准备了些当地特产,还请你们笑纳。」 楚熙南嗤笑出声,「圆满?」 秦关晖疑惑,「这还有诸多疑点。何鑫和何四两个凡人,怎么可能杀人后仅存尸骨?还有方才那具难辨身份的女子白骨?这些不查了?」 何念瑞古怪地看了眼秦关晖,她身旁的村长定下决定,「找到兇手便可,明日我们会将何四浸入河里溺死以示惩戒。」 秦关晖皱着眉头还想争论,楚熙南按住他的手臂,小幅度地摆了摆头。 。 倚明窗被丢在了村长院子的牛棚里。 何念瑞笑着在门口谢过众多帮忙的村民。 走进院里后,她翻脸看向倚明窗,一脚踹在倚明窗的伤肩上,在倚明窗吃痛的挣扎时,抬手点了一道灵光在捆住倚明窗身上的绳子上,声音轻蔑:「幸好我下手早,不然何鑫什么话都跟你透露了。你要是把真相告诉了那两位修士,我可不好收场了。」 倚明窗道:「何鑫是你杀的?」 她果然是假的何念瑞。 「何念瑞」不屑道:「不止何鑫,其他死的人都是我杀的,那些女子都是我杀的。」顿了顿,她道:「哦,何大不是我杀的。」 倚明窗试着努力挣断身上的绳子。 「何念瑞」笑道:「别挣扎了,神仙下的咒,又不是捆妖链那般废物东西,你怎么可能解得开呢?」 「神仙?」 「何念瑞」弯身蹲下来,「是啊,我可是神仙。至于何鑫还寄希望于你这个假神仙能对付我……痴人说梦。」 倚明窗惊讶之余,猜测:「你是玉剎?」 「何念瑞」脸上带了些裂缝,摇头:「我可不是玉剎。」她指尖轻轻点在倚明窗脑袋,「我刚来时,何四见到我便对我嚷嚷,说我是假的何念瑞。他可太让我讨厌了。我将他扔进了外边那条河里,你明天就可以去见他了。」 她顿了顿,问:「其实,我还有些好奇你是谁呢,为什么来趟这摊浑水?不过多亏了你,我才能那么早应付走那两位修士。」 何四是被她杀死的? 倚明窗:「别说我了。我明天就要死了,我实在太好奇。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来何家村,又为什么杀掉那么多女子?还有何大又是如何死的?」 「何鑫不是告诉你了吗?杀了她们,是为了给真正的何念瑞治疯病呀。」「何念瑞」吃吃笑着。 倚明窗哑然:「显然不是,你骗了村长。」 「何念瑞」耸肩,「行吧,事已至此,告诉你也无妨。我乃九天之上的神仙,芳菲仙子。我因犯了天规被罚两百年的灵力,直至恢復后才能重返九天。杀那些女子是因为可以增进我的灵力。」 「杀人不也是犯了天规吗?」倚明窗道。 「我哪杀人了?杀人的不是何鑫和你吗?」芳菲轻轻拍他的脸,「何大调戏何念瑞,被村长发现后活活打死了,何念瑞见了亲爹杀人被吓疯了。我与村长说,只要几位女子献祭便能换她女儿清醒,我还应他要求假扮他女儿瞒过众人。他和那个何鑫真的信了我所说的鬼话,给我捉了一屋子的女子。你说,究竟是他们恶毒,还是我恶毒?」 倚明窗骂道:「你就不配当神仙。」 芳菲按着他的脑袋压在地上,「可事实是,我已经是神仙了。」 倚明窗不卑不亢地看向她。 芳菲起身,拉过木偶般站在一旁的村长,村长瞬间化为了白骨。 她将白骨推倒在倚明窗身旁,「他压根不爱他女儿,只是爱一个清醒的知书达理的女儿的身份。」 倚明窗看向落地摔开的白骨。 芳菲说得对,村长若是真爱他女儿,就不该把何念瑞关在那种简陋的屋里,让她牲畜不如。 第72页 「何四趁夜偷熘进屋,杀害了村长。何家村里都是些愚蠢的人,我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反正你註定是个死人了,知道你是谁也没意思。」芳菲拍掉掌心灰尘,解决掉心头大患后放松地伸了懒腰,走进屋里。 屋门被关,唯一一点光亮被隔绝,院子外被黑暗笼罩。 倚明窗操控火术照亮四周,从系统里买下能力解开了绳子上的灵力。 【任务,扮演何四在明日被村民被浸入河里。】 倚明窗身子顿了顿,问系统:「我已经了解到何家村女子遇害的真相了,怎么还不给我奖励?」 【真相併不完整,宿主再接再厉。】 不完整?这还不够完整吗? 倚明窗感觉脑子要炸,在他梳理前因后果时,困意席捲而来,他便与村长的尸体共眠一榻。 翌日鸡鸣,天微微亮,倚明窗翻身,手砸到硬物后睁开眼睛,与相隔不远的骷髅头隔空相视,被吓清醒了。 村民大早上便来到了村长院子门口,在门口芳菲假惺惺哭泣昨晚「意外」死去了的村长,众人纷纷安慰她。 又多了条杀害村长的罪名,倚明窗被义愤填膺的村民拖着来到河边,村民往他身上捆了石头,自认为惩凶除恶,将他推进了河里,拍手叫好。 落入水后,倚明窗憋着气,轻松挣脱身上的绳子,浮在水中望着石头沉下水底,河底泥沙晕开弄浑了底下的河水。 他沿着河壁顺流游下去。 游了一路,他并未在河底看见任何疑似何四的白骨,正纳闷时,他与不知何时出现在面前的楚熙南对视,吓得咽进了河水,被呛得涨红了脸,挣扎得乱挥四肢。 楚熙南提着他的衣领往岸上游去。 上岸后,楚熙南将他扔在地上。 倚明窗吐出口中河水,一旁的秦关晖递了干衣服给他们两人,「还是楚熙南聪明,从村长对何四能说话这件事无动于衷的反应推断出何念瑞真的有问题。」 楚熙南利落脱下身上湿衣换上干净的衣服,在倚明窗身旁蹲下,「说说吧,你所知道的一切。」 眼里的楚熙南变成了四五个虚影,倚明窗头晕乎乎的,困意再次袭来,没来得及回应,他一头撞进楚熙南的怀里,睡了过去。 楚熙南不乐地抿唇,提着领子将他放在地上,倚明窗翻身伸手按住他的手腕,嘴里含煳不清,「多大了啊,怎么还要搂着人睡……」 闻言,楚熙南的身子一顿。 第40章 倚明窗醒来时身上已经被换上了干燥的衣服,身旁火堆将他烤得热烘烘的,他撑坐起身。 秦关晖闻声而来,递水给他。 倚明窗喝下水后,环顾四周,「你们原本就计划今日来救我?」 秦关晖颔首,「我们怀疑假何念瑞是天上的神仙。我在凌山的妹妹告诉我,有一种神仙才能使的邪术,与璞英先前练的吸人灵力的功法差不多,便是将人类的血肉化为灵力。」 「她说她是天上的芳菲仙子。」倚明窗点头,除了何四的部分,将昨日芳菲所说全都告知了秦关晖。 秦关晖闻之一愣,惊讶道:「做了这般伤天害理的事,她还妄想回天上!」 倚明窗随口附和,发现少了个人,「楚熙南人呢?」 倚明窗叫楚熙南全名叫得太顺口,何家村的人都尊称他们仙人,秦关晖听着还有些不适应,忽视了某种熟悉感,「你方才晕倒在他怀里,他将你放去地上时,你嘟囔了句什么多大了搂腰的话,他脸色一变,踩着剑就离开了。」 倚明窗顿住,懊恼地扶了下额头。 这句话,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与楚熙南同塌而眠那些日时不时就会调侃几句。许是说多了让他养成了肌肉记忆,睡梦中被人碰了下就自然而然说出。 楚熙南这般聪慧的人,应当不会因为一句话就怀疑他吧。 「你身上的伤他帮你清理过了,衣服也替你换了。楚熙南竟然还会帮人做这种事。」秦关晖啧啧称奇,「你装傻是为了给你哥哥报仇吗?」 与不怎么聪明的秦关晖对话,倚明窗撒谎撒得得心应手:「是的。」 「那你与青虺蛇妖是什么关系?又如何能挣断我的捆妖链?这根本想不通啊。」秦关晖苦恼地按着太阳穴。 倚明窗不答,问他:「你们打算如何对付芳菲?」 「还没头绪。」秦关晖摇头,「我将这事告诉了我师傅,师傅说她会想办法,让我们静观其变。」 他拾起地上石头,往河面扔过去打水漂,忽然想起什么事,按住了倚明窗有伤的右肩。 倚明窗疼得吸了口气,打开他的手,「你干什么?」 秦关晖指着他,「你装傻的话,为什么叫我姐姐!」 倚明窗掰着他指人的手指,「你长得那么倾国倾城,我不叫你姐姐,叫你妹妹呀?秦妹妹——」 秦关晖气得扑向他,两人在地上纠缠滚圈,闹得不可开支时,身后响起声音:「你们在干什么?」 两人动作一顿,压在倚明窗身上的秦关晖撑着地起来,莫名觉得楚熙南的表情有些臭,上前问他,「你去哪了?」 「拿药。」 倚明窗坐起身,抬眼时见楚熙南看着自己,与其对视时冷不禁绷直了背。 楚熙南走到他身旁,「你身上的伤泡了水恐会加重,我帮你敷药吧。」 第73页 倚明窗不敢乱动,像个木头般任由楚熙南脱了他的衣服拆下绷带。 心中诧异,这人的态度怎么转变得那么快? 楚熙南在他触目惊心的腐烂伤口上细心地洒下药粉,指腹轻轻触摸伤口,「抱歉……」 倚明窗下意识向后一仰,避开楚熙南的手。 秦关晖听懵了,望着他两人。 倚明窗睨了眼楚熙南僵在空中的手,从楚熙南手上抢过绷带,往伤肩上缠,「我自己来就行。」 楚熙南收回了手,静静在一旁看着他。 自李岩死后,若是往常,楚熙南别说主动关心别人了,便是这般乖巧的样子,秦关晖都没见过。 秦关晖仿佛看到了母猪上树,震惊,「楚熙南,你是方才入水被淹坏了脑子吗?」 楚熙南不搭理秦关晖,在倚明窗裹好伤口穿上衣服后,他道:「待处理了何家村的事后,你与我们一同去凌山吧。」 张虎死后成了李岩,若是李岩死后也会是其他人呢? 只要把何四带回凌山,日夜相处下,便能知晓何四与李岩是否真的是一人。 他知晓他这这般想简直是不可理喻,但他感觉自己要疯了,他想将何四压在地上,双手双脚都锁上镣铐,逼问他是什么人,问他是不是张虎,是不是李岩,又为什么会是何四…… 「为何?」倚明窗反问,心里早就炸了锅。 糟了,楚熙南最讨厌别人骗他,莫不是发现他的真实面目了,要将他带回凌山关进牢狱里锁起来,日夜折磨? 楚熙南望着他的眼,眼神里类似于恳求的情感浓重得足以让人忽视他俊逸的脸,「你不是何四吧?」 倚明窗反驳,「我自然是何四!」 说完后,他停顿了片刻。 他自然不是何四,按芳菲的话来讲,何四应当死了,可他在河里并未见到疑似何四的白骨。 而死在了玉剎庙的何大,尸骨被运到村子后,因冤而还魂……可他因调戏何念瑞被村长杀害,这也不算什么冤情啊。 他转换语气,问在场的另外两人,「玉剎庙的尸骨……如何认出那是何大的?」 语境转换之快,秦关晖愣了愣,但听倚明窗语气认真,回復道:「听指认的那位村民说,何大与何四身高模样都很接近。那尸骨的曲骨较小,以此断定为男尸。村里像你这般矮小的男子又屈指可数,算来算去,那也只能是何大了。」 并非!那尸骨是何四,何大根本还没死。 倚明窗顿开茅塞,犹疑地咬着下嘴唇。 因他占了何四的身份,众人便不会怀疑死者是何四! 「那具尸骨可能不是何大。」在倚明窗沉默的瞬间,楚熙南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握住他的手腕,眼神晦暗不明,「你还要说谎到什么时候?」 秦关晖不明就里,「啊?怎么又不是了?」 「这事之后再说。」倚明窗暂时无心与楚熙南掰扯这些,思索着这事的真相,抽出了自己的手。 之后?倚明窗会与他一起回凌山? 楚熙南乱作一团临近爆发的情绪稍稍平静下来,没再追加询问。 见这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觉着自己被排外了的秦关晖挠了挠鼻尖,又觉这两人间的氛围太过僵持,推着倚明窗往林中走,「今日回不了何家村,我们得露宿一晚,你随我去拾干柴。」 。 走至林中,秦关晖在前边拾柴,递给身后倚明窗,「你是对楚熙南说什么谎了?」 「没有。」倚明窗抱着柴,嘴上胡乱应着,分神地思考。 芳菲来何家村前,何四便死了,那被芳菲扔进了河里的是何大吗?何四为何会替何大而死?何大如今又身在何处呢? 他走着走着,忽觉周围太过安静了,抬头时,方才一直叽叽喳喳的秦关晖不知何时消失,他与秦关晖走散了。 正要开口喊人时,一道黑影从他身后笼罩而来,脑子被人重重一敲,疼痛过后,他便没了意识。 醒来时,他被捆在了柱子上,见所在屋内周围的布局,他猜测这是何家村。 紧闭的门由外推开,倚明窗抬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与何四酷似的脸——何大! 何大手中拿着刀,走到他面前蹲下,刀面拍打着他的脸,「老子的弟弟被老子亲手杀咯,你是哪门子何四?」 倚明窗犹豫着该如何回答时,何大手起刀落,一刀戳穿了他的右锁骨,伤上加伤,倚明窗额头布满了细汗。 何大说出狠话:「你是谁啊?嗯?是来报復我的吗?你对那两位修士说了些什么话?」 何大不是楚熙南,也不是芳菲,不过一个普通的人,倚明窗对付他绰绰有余。 他一脚踹开何大,挣断身上绳索,蹲身掐着何大的脖子,拔出肩上的刀抵着何大的颈部,「正愁找不到你呢,你自己送上门来。」 何大窒息得脸色发紫。 倚明窗将刀扎进何大肩里,在何大的尖叫声中又揍下几拳,利落绑了何大扔去地上,拿脚踹他,「你为什么杀何四?」 何大被打得鼻青脸肿哭爹喊娘,先前吓唬倚明窗的架势全然不见,才一问便全招了,「我,我染指了何念瑞,被村长看见,他扬言要打死我,我担心真的被打死了,便让何四扮成我替我顶罪。村长以为将何四打死了,移尸到玉剎庙,我尾随而去,发现何四没死透,便又补了几刀。」 第74页 这何大简直是畜生。 「那假何念瑞将你扔进河里,你趁机假死脱身。又为何赶了回来?」倚明窗拔出刀,在何大疼痛的嚎叫声中玩起了匕首。 何大脸上挂满了鼻涕眼泪,犹豫不决,被倚明窗又扎下一刀后忙说:「假的何念瑞是我求天上神仙求来的,那神仙答应我会让何家村里所有看不起我的人都死得悽惨……」 等等,何大求神仙求来了芳菲? 芳菲不是犯错被贬来凡间的吗? 听芳菲之言与何大所说完全不是一种情况。 倚明窗简直一个头两个大,又猜:「你求的谁?是玉剎吗?」 何大摇头,正要开口时他面色扭曲,新鲜的血肉就此萎缩,瞬间化为白骨。 倚明窗勐地起身,身旁门被风吹开,屋外的芳菲仙子顶着何念瑞的皮囊,裊裊踱步,「还没死啊?我在你绳上下了法术,这都被你解开了,看来是我小看你了。」 倚明窗防备地看向她,举起手中匕首,「无辜害了那么多凡人,你是没办法瞒天过海的。」 芳菲低头玩着自己的手指,安抚道:「稍安勿躁,再等等,等那两个修士赶来,我一併收拾了你们。我本不欲和凡尘中的修士起争执,但天上那位允诺我,只要我处理好了这些琐事,便让我重回九天。」 天上那位究竟是谁? 原本不欲招惹楚熙南与秦关晖的芳菲此刻为何又来灭口。 就差一点,便能弄清楚前因后果了! 倚明窗紧压眉心。 芳菲话音方落,捆妖链自远处而来,弯曲链身要捆住她。 她表情不变,轻轻挥袖,捆妖链断作几段掉落在地。 远处,楚熙南掷剑而出。 剑破风声,直冲芳菲的脑袋,她点地一跃,踩在了剑面,脚尖轻踢,剑掉转方向,往来路凌厉而飞。 楚熙南弯身避开剑面,挥手握稳剑柄,提剑指着她,余光看到了安然无恙的倚明窗,紧蹙的眉头微微放松。 紧随而来的秦关晖拔剑而立,与楚熙南并身而站。 剑拔弩张之时。 【任务,帮助主角牴挡接下来的死亡攻击。】 倚明窗凝神,看向了楚熙南。 芳菲的目光扫过秦关晖的脸,右手蓄起一团灵光,对准另一旁的楚熙南挥手打了出去。 楚熙南点地一跃避开灵光。 芳菲嘴角微扬,那灵光竟转了个弯从楚熙南背后袭来。 倚明窗瞄准时机,果断沖了上去拦在楚熙南身后。 灵光打入他体内,「何四」身躯内新鲜的血肉瞬间瓦解消散,没等他细细体会宛如被吸血剥皮的痛苦,他的意识被打出身躯,原地只剩下了一副白骨。 【宿主,检测到主角对你的感激值有所增高。】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 第41章 「何四」化为白骨,秦关晖傻在了原地,楚熙南只愣了须臾,提着手中剑便沖向芳菲,横噼下来。 芳菲手中灵力止住了剑往下噼的趋势,轻蔑道:「你不过是个人,人是不能弒神的。」 楚熙南不吭一声,收剑而转腕直刺过去,那剑攻势迅勐,插入了芳菲的心脏。 芳菲被贯穿她身体的剑带动着向后退了几步,她拄在地上,吐出一口血,大吃一惊,望着楚熙南:「你身上有仙骨!」 楚熙南虚空一握,剑自动拔出芳菲的身躯飞回来,他提剑缓缓走向芳菲,踩在地上的脚步声音深沉。他下定了要杀死芳菲的心。 「我是神仙,我绝不会被人类杀死的。」芳菲自嘲一笑,撑地慢慢起身,右手举起一团硕大的灵力,向他们投掷过来。 楚熙南竖剑欲拦灵团,芳菲脸上带了坏笑,手指屈点,灵团却忽然拐弯,往着后边的秦关晖飞过去。 秦关晖还在迷煳之中,并未发现即将而来的危险。 「秦关晖!」楚熙南扔剑砸向灵团,剑却如同噼在了空气中,掉落在地,发出声响,灵团毫髮无损。 秦关晖堪堪回神,与灵团咫尺之近时,他瞳孔一缩,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天上突地降下一道雷,噼散了灵团。 雷声浩然,惊得他差些魂飞。晴空万里,哪来的雷? 他抬头看向空中降雷之云。 白云之上,站了位身着羽衣的男子,相隔太远,无人能看清他的脸。他衣袂飘飞,声音清冷,说话的语调过分疏离,「芳菲。」 芳菲见之一吓,扑跪在地,鲜血染衣,狼狈至极「见过剑阁神君。」 「你犯太多错,今日必死。」剑阁轻轻抬指,隔空对着芳菲点了一下。 「剑阁神君,我……」芳菲张口求情。 「不必多言。」 芳菲面目狰狞,「剑阁!她不可能让我死的!」 轰鸣一声,雷再降下,噼在了芳菲身上,她瞬间化为点点灵光,消散而去。 这位神仙的行事作风真是丝毫不拖泥带水。 秦关晖哑然。 剑阁再次挥袖,院落一角关住青虺的药罐子碎裂,她化为巨蛇由村长的屋子攀飞向空,穿过层层白云,巨蟒化为小孩,乖乖站在了剑阁身旁。 「蠢货。」剑阁低头睨她,驾云而去时,远远地望了眼秦关晖。 秦关晖与之对视须臾,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便不怎么在意。 他身后的楚熙南毫无徵兆地吐出血,晕倒在地。 第75页 。 了解完整真相的任务并未完成,好在系统也不是那么的冷漠无情,给了倚明窗一半的积分奖励。 倚明窗变回自己的身体后,先履行约定给予了颜卿人形。望着减少了一半的积分,他心如刀割。 反派讨论组中,颜卿并不像倚明窗想像中获得人形后的开心,「旻燚,你确定璞英没被任何人夺舍?」 倚明窗不解:「啊?」 「璞英可是杀了一堆凌山弟子的坏人!」颜卿暴跳如雷,「这两年多,我在他淫威的逼迫下,做了无数好事!我是什么?我是魅魔!我是要吃心脏的,不吃心脏我不能活!我为什么要做好事!帮人伸冤,替人治病,殴打贪官……我再也不想做这些事了!」 诉苦之后,他感嘆,「好在你总算如约而来。依照我们立的契约,我会为你做事。说吧,你需要杀谁,我帮你杀了,只用让我吃下那人的心脏便可。」 倚明窗挠挠脑袋,「这个倒不用,你跟在璞英身边陪他做事就行了。」 无视颜卿的鬼哭狼嚎,倚明窗匆匆退出他的灵海,偶然瞥见青虺的名字,虎躯一震。 糟了,这丫头不会还泡在药罐子里吧? 他用旻燚的身份进入了青虺的灵海。 「青虺。」 「你谁?」青虺一吓,照着他头顶的字念道,「旻燚?你是何方妖孽?如何入了孤的灵识之中!」 倚明窗道:「我受人之託,想来问问你,你还泡在药罐子里吗?」 青虺沉默,「小人类让你来的?你带话给他,告诉他,孤要是等他来救,孤早成药酒了!等等……他不是又死了嘛。他又活了?」 确认了青虺没事,倚明窗未应她便离开了灵海。 时隔多日,他又回到了帝城。 这次并不用跳转到多年之后,他只需在这里等待主角过路便行。 以他对原着并不深刻的记忆,接下来的故事应当是修真界十年一次的弟子歷练。修真界四大门派如约来至祥云,举行一场浩大门派之争,胜出的弟子所代表的可是整个门派的脸面。 先前凌山至祥云交流修为时,楚熙南因灵力被封被多人看低,这次来应当是逆风翻盘打脸路人的。 坐在帝城酒楼的窗户旁,倚明窗看着街上车水马龙,行人络绎不绝,独自斟酒而饮,心中泛起了一丝悲伤。 他竟然有些怀念在凌山与凌山弟子一同修炼的日子。 看来人就是不能闲着。 他起身出了酒楼,散步至街上,忽听过路人道: 「哎,你听说了吗,帝城最近多了个反派讨论组,实行什么助学贷款。」 「好像是供寒门学子读书的一种质押典当……那什么反派讨论组的组长是叫什么名字来着?」 「好像是叫旻燚。」 「啊对,听说他们干了不少好事吶!」 倚明窗脚步一顿。 沉默之时,犹疑,莫非璞英他们也来了帝城?还打着他反派马甲的名号干了一堆好事? 想罢,他便听周围路人突地噤声,往街边看去。 两位皆身姿颀长,其中一位虽戴帷帽遮住面貌,看上去气势斐然,另一位清秀俊逸,举止之间有些阴柔。 他们路过倚明窗时,露脸那位男子停了下脚步,对着倚明窗勾了勾唇,弯着的眉眼之间满是妖娆与妩媚。 戴帷帽的男子揪着他快步离去,小声:「别见到好看的男子就发癫,给我走快些。」 好熟悉的感觉。 倚明窗思考这莫名的熟悉感来自何处时,身旁路人道:「这就是反派讨论组的那两位了。他们在帝城名声日益壮大,是真的乐善好施的好人!」 反派讨论组,璞英和颜卿? 所以,方才对他暗送秋波的是颜卿? 倚明窗一阵恶寒。 回了客栈,倚明窗换上旻燚的躯壳,问了反派讨论组的定居处,找了上去。 正好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找璞英这位老乡玩上几日。 他敲门时,璞英头戴帷帽拉开门,戒备地问他:「是要办理助学贷款吗?」 倚明窗挑眉,「助学贷款都搞上了,怎么不弄个就业补助?」 璞英迟疑,问:「乌蒙山?」 倚明窗点头,璞英将他拉进屋里反手关门,摘下帷帽后,他两眼泪汪汪,捧着倚明窗的手,「兄弟啊!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倚明窗嫌弃地推开他的手,问:「你怎么用反派讨论组这个名号干好事?连组长是旻燚的消息也一併往外传了?」 璞英拥着他的背进入里屋,「我被普家追杀,露不了面,颜卿又人不人鬼不鬼的。正好你的任务不是当炮灰吗,这个名号留着也留着,不如借我发展壮大,完成我做好事的任务。」 倚明窗重重拍打璞英的肩,皮笑肉不笑,「兄弟,你猜猜我联络你灵海的那个东西为什么叫反派讨论组?」 璞英一顿,「莫非,兄弟你除了炮灰的任务,还有当反派的任务?」 「对,旻燚这个反派马甲与主角有着深仇大恨。」倚明窗郑重其事地颔首。 「你真辛苦。」璞英道,「过几日凌山来祥云必定会路过帝城,若是因为『旻燚』寻了上来,发现反派讨论组幕后的主理人是璞英,会不会把我捆了交给普家?」 倚明窗道:「你们过几日就离开帝城暂避风头。」 第76页 「璞英,外边有个女子,是来办理助学贷款的。」颜卿手里卷着书,拿着毛笔在上边写写画画,走进里屋时停下脚步,好奇地看向倚明窗。 「这谁?」 「我是旻燚。」 颜卿差些惊掉手中的笔,对着倚明窗笑了一声,阴阳怪气道:「总算得见您的真容。」 被迫跟在璞英身边做好事,那么多年他连一颗新鲜的心脏都没吃到过,他将这些恨都投掷在了倚明窗身上。 倚明窗不理会他的恶意,拉过璞英到一旁交头接耳,「你没和颜卿说我是凌山弟子的事吧?」 璞英摇头,嘚瑟道:「穿书、系统、任务,这些我都没讲。他虽然满脑子都是坏事,但揍一顿后还挺听话的。这不和你结了契,更难违抗我的命令了。」 倚明窗咋舌,浅浅心疼了会儿颜卿。 颜卿看不惯他两人的窃窃私语,大声打断:「璞英,我问你有女子来藉助学贷款,这该如何做!」 璞英:「啊?她来借便借给她,这都要来问问我?」 颜卿瞪他:「可她是个女子,我们又是做的是质押典当,别说房契田契,她连昂贵一点的玉佩首饰都没有。这也要借吗?」 「女子怎么啦?女子就不能学了?」璞英回瞪回去,拉过倚明窗往接待人的堂屋走去。 颜卿撇嘴,「可是人间也没有什么女子能做官的传统,她这不是徒劳无功嘛。」他跟在两人身后。 堂屋中,站着位女子,相貌英气锐利,她没有怯意,言谈自如,朝他们作揖,「小女苏笙阑,听闻旻公子有钱银助学的意向,我便舔脸自荐。」 璞英推了把倚明窗,「旻公子」只好上前与苏笙阑对谈:「我们这需要你有所抵押,才好拨款。」 「我父亲让我嫁人,但我想求取功名,他断了我的所有财路。」苏笙阑话语中有心酸,却挺直了背。 倚明窗也不想为难,「那没事,直接借你便好了。」 颜卿瞪大了眼珠子,「胡闹,每个人都这般不质押就拿了钱走,我们得亏成什么样啊!」 苏笙阑面上为难,开口道:「我并非骗子,只是走投无路才想到来此。若能相助,你们的大恩我没齿难忘。」 颜卿还要开口说些什么,璞英便一口允了,在苏笙阑要磕头道谢时忙拦下,把人送出去后,璞英与倚明窗耳语:「我想起来了。苏笙阑,这是剑阁之后亲自点了的女文神。」 倚明窗疑惑:「剑阁是什么?」 「原着里的神君四帝之一,」璞英扒着手指头道,「文神剑阁,武神玉剎,四季折柳,生死馔玉。」 「玉剎?我记着她在原着里应当不是反派。」 「自然不是了。叫你不好好看原着,最终boss是天道啊。」 倚明窗若有所思,又问他:「你知道芳菲仙子吗?」 璞英摇头:「这什么角色?没听过。」 所以,芳菲仙子当时口中天上那位究竟是谁? 何家村事件的真相所缺着的那一块,又是什么? 倚明窗按下心中的浮躁,系统突然出声:【炮灰4号即将开始,请宿主做好准备。】 第42章 第四次上班来得这么快的吗? 倚明窗回神,与璞英告辞。 颜卿毫不遮掩欣悦表情,送客出门。 他不管倚明窗是如何与璞英认识的,但明明这几年与璞英形影不离待在一起的是他,怎么倚明窗一来,璞英与其窃窃私语总背着他,倒显得他像多余那个人。 走至门口,倚明窗脚步一停,拍了拍颜卿的肩,「乖乖听璞英的话啊,不要整日肖想别的良家夫男。」 两人结契,颜卿此时必须听从倚明窗的话。 随后,不等颜卿反应,倚明窗憋着笑提步就走,无视了没及时追上来只能在反派讨论组里对着他破口大骂的颜卿。 此次他身披的马甲是个负责扫庙的小厮,他抬眼望面前金碧辉煌的庙宇,金镶边的牌匾上写着「文神庙」三字。 庙里正中是一座神像,有寻常人两倍大的剑阁神像衣袂翻飞,左手持书右手拿笔,神色肃穆,恢弘气势引人尊崇。 庙里的香客源源不断,大多是些为了求取功名的学子。 院中有一池水,池水中躺着块巨石,上面布满青苔。 倚明窗扫着院落的叶子,等待主角来临的过程中哈欠连天。 忽觉有人拉了拉自己的衣摆,他低头看去,与一垂髫小儿对视。 小孩杏眼清澈,声音稚嫩,「叔叔,爹爹让我背书,我总是背不下来,是不是只要我拜了剑阁神君,我就能将书都背下来啦?」 倚明窗一颗心都要化掉了,弯腰摸摸孩子的头,「不可以哦,要靠自己努力才行。」 小孩失落地点点头,指着其他香客说:「那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来拜他呀?」 倚明窗扔下手中扫把,一把抱起小孩,「这是寻求心灵上的安慰。你也去拜一拜,指不定等你多日后学业有成,剑阁神君在天上眼熟你呢。」 他去一旁拿了香,抱着小孩跨进庙里。 小孩转头看着他,「叔叔,你会背《昔时贤文》吗?」 倚明窗闻所未闻,自然摇头。 小孩笑他,脸肉嘟嘟的像个苹果,「那你也要拜一拜剑阁神君哦。」 「你这小娃可太可爱了。」倚明窗用额头蹭他,一时脚下不备,往后趔趄了下,一只手托住了他的背,他转头,「多谢啊。」 第77页 与身后人对视,他的唿吸微顿。 楚熙南视线轻扫他,见他站稳后收了手,与身旁秦关晖并肩离开,总觉着有股线勒着心脏,寻来寻去却找不到源头。 秦关晖小声,「可爱这词能这般用?」 「可能是地方习俗吧。」 秦关晖将几支香递给楚熙南,道:「待会儿好好拜拜剑阁,他对我们起码有救命之恩,你以后一定会位列仙班,提前与其打好关系,去了天上可没有我这般的好友陪伴你了。」 为了拜剑阁还恩,秦关晖软磨硬泡说服楚熙南,拉着他提前离开大部队,来到帝城的剑阁庙上香。 楚熙南轻蔑,「他既能救你我,为何不能救了何四?」 「神仙也不是万能的,何至于如此耿耿于怀。生死有命,这不是你我能左右的。」秦关晖轻声。 楚熙南因为一个才有几面之缘的人的死而急火攻心晕倒过去,这是他未曾想到的。 另一边,倚明窗带着小孩上了香,又贴心地将他送去庙外的丫鬟手里,回至院子里时,两男一女踩着剑自空中落到他面前。 他们身穿蓝纹校服,看样子是修仙之人。 女子收剑入鞘,左手里是一枚罗盘,她蹙眉,「就是这里了,莫非我们跟丢了?」 另外两名男子一位个高,一位看着有些软弱。 个高那位道:「关师姐,神君庙应当藏不了妖,或许罗盘出错?」 软弱那位也附和:「兴许真的是罗盘出错了?」 关芝枝斩钉截铁:「不可能,我这罗盘乃是上古法器,绝不可能出错。」 正巧楚熙南与秦关晖上完香走出,几人遥空相望。 「祥云派的弟子怎么在这?」秦关晖的目光扫过那三人,揉了揉眼,戒备地握上剑柄,提醒身旁人,「楚熙南,有妖气。」 楚熙南随之握上了剑。 关芝枝也看向他们,道:「我记得你们,你们是凌山的弟子。我们三人追妖追到此地,不知两位道友可有什么线索提供。」 「那块石头好像不太对劲。」秦关晖指向关芝枝等人身后池中的石头,楚熙南随即拔剑掷向他所指。 剑飞如光,被割开的空气发出声响,石头倏然化为妖形,一团巨大的绿色黏煳鼻涕虫般,分不清它的眼睛在哪,青苔绕身的尾部甩飞击打过来的剑。 周围的香客惊慌失措,吓得往外跑去,还有些缩在了庙堂里,躲在门后看戏。 个高的祥云弟子提着倚明窗的领子点地跃到一旁,拔出佩剑冲上前去,赶回了拿着剑乱挥的怯怯懦懦的师弟。 软弱那人叫任矜,小跑到倚明窗身旁,安抚道:「我的师兄和师姐都很厉害,我也会保护你的,你别害怕。」 到底是谁更害怕啊。 倚明窗挑眉,看向任矜抱着剑发抖的手。 鼻涕虫妖伸出四五只光熘熘的触手,扭转着朝最近的四个人攻击而去。 楚熙南召回佩剑,翻腕横噼,剑气汹涌,鼻涕虫被拦腰斩断,一同被斩断了的触手哗啦啦落水,断掉的上半身滑落身子,接连跌落下水,断裂面涌出白色的液体,掺杂着几根并未消化完的白骨,浮上了水面,吓跑了池中之鱼。 倚明窗噁心得吸了口气。 任矜抓住了他的手,「这妖怪吃了两个孩子,我们一路追来,还以为有场恶战。」 倚明窗低头看自己被抓住的手,任矜不好意思地撒开,「我叫任矜,是祥云的弟子。敢问道友是谁?」 「我是扫地的。」倚明窗将手中扫把递给任矜,看向院落。 原以为会是一场鏖战,没想到结束那么快。 关芝枝收剑,对着楚熙南拱手,「这位道友真是厉害。」 「我是关芝枝,」她先介绍自己,抬掌指向身旁高个子,「陈轩琅」,又对向倚明窗身旁的任矜,「任矜。」 秦关晖走向前介绍了自己和楚熙南,「关道友,我知道你,之前来祥云有幸见过你列阵杀妖的壮景。」 关芝枝身旁的陈轩琅与楚熙南差不多高,蔑视的目光扫过来,从楚熙南的脸扫到秦关晖身上,「我也记得你们,当时的修炼连妖镜都没能出来,两个废物。」 关芝枝拍了陈轩琅手臂一巴掌,「两位道友不用理他。二位怎么提前来了?凌山其他道友呢?」 秦关晖尬笑几声,暗戳戳瞪了眼陈轩琅,对着关芝枝简短解释了几句。 远处,任矜挠挠鼻尖,丝毫没有回归大部队的自觉,把玩着手中的扫把杆,「也是奇了怪了,向来神君庙里是不会有妖怪住生的。」 任矜话音方落,系统道:【帮主角挡住接下来的死亡攻击。】 倚明窗凝神,观察着楚熙南的四周。 沉寂的池水咕噜几声冒出水泡,沉入了池底的触手忽然伸出,圈住楚熙南的腰将人拉进了池中。 事情发展太过迅速,众人还未反应,倚明窗便跑了过来,扑通一声,随之一跃跳入池水。 池深水清,阳光洒到水面波光粼粼。 池底的触手一只缠住楚熙南的腰盘旋而上,紧紧扼住他的喉咙,他伸手去摸腰间佩剑,被另一只伸来的触手夺走了他手中的剑。 体内汹涌澎湃的灵力一时之间又被禁锢住了,他唿吸困难,恍惚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张陌生的脸。 阳光在水中折射,那张脸上的微小绒毛都在发着萤光。 第78页 倚明窗憋气游到楚熙南面前,大力扯开了黏煳煳的触手,带着他往池面上游时,一只由池底袭来的触手勐烈地刺向楚熙南的心脏。 倚明窗转身挡在楚熙南前,被刺透的身体喷涌出血,触手无功而返,快速离去。 血液从这副身子止不住地往外流,在澄清的水中瀰漫散开,深红的血渐渐变淡,如同光中的灰尘飘散水中。 倚明窗感觉楚熙南的手扣住了他的肩膀,两人匆匆对视后,他便慢慢合上了眼,在系统的贺喜声中抽离了意识。 疼痛早已成为家常便饭。 他感嘆,要是每次都能那么快的下班该多好啊。 那副没了灵魂的空壳被楚熙南拖出池水,匆匆赶来的秦关晖关心地看了几眼楚熙南,见楚熙南毫髮无损,但失神地望着地上所躺之人时,他惊讶,「怎么了?」 池中还未死透的怪物躯体争先逃出池水,关芝枝画阵封了池水,低身探尸体气息,「死了。」 「这,这,都不认识,怎么就死了个人?我该怎么跟师傅交代啊?」秦关晖捉急地绞着双手。 任矜赶来,站在关芝枝身后,对秦关晖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师傅不师傅的。方才楚道友才掉入池中,这位小厮便随之跃入池水,像有预谋一般,我都还未反应过来。」 楚熙南一顿,垂眸,问任矜,「你知道这人的名字吗?」 任矜摇头。 为什么总有人奋不顾身为他而死。 张虎,李岩,何四,还有此时这位不知姓名的小厮。 楚熙南蹲身,观摩着地上扫地小厮的面孔,思绪陷入了茫茫无际的纠缠中。 第43章 「意思是,你们这次提前来祥云出了事,死人了?」秦关琳惊道。 秦关晖小声,对自己妹子使眼色,「嘘。是个扫庙的小厮。听楚熙南讲,那小厮是为了他而死的。」 帝城是最繁华的城市,身处其中的祥云便不似其他三个门派坐落偏僻山中。 金阁玉楼,前倚帝城,背靠高山听天上水,毗邻长河润岸边物。 大堂之下,更有数千阶长梯,巍峨气派。 北部凌山,西部琉心,南部晓风,今日齐聚祥云。 四派长老掌门于大堂上商议事情,其余弟子站在长梯之上,许多弟子因无聊都小声聊起了天。 倚明窗此次的马甲是晓风派的弟子,叫王享,站的位置与凌山很近,正低着头犯困,忽然听到秦家兄妹的声音,清醒了过来。 秦关琳咋舌:「小熙南每次遇到危险,都会有人保护他,真是命好啊。可怜其他身死的无辜之人。不过他如今修为如此之高,不至于连只小妖都打不过吧?」 秦关晖道:「你知道那妖出现在什么地方吗?」 「嗯?」 「剑阁神君的庙。」 「神君庙怎么可能会出现妖?」 秦关晖勾唇,「孤陋寡闻了吧?听祥云派的关道友说,那妖是天上物,所以不惧神力。而且楚熙南掉入池中时,好似有某种东西一时桎梏了他的灵力。」 「天上物怎么会出现在凡间?」秦关琳惊讶。 秦关晖也不怎么在意,「不小心被放出来了吧。我与你讲过的,有些神仙还挺喜欢收妖怪为宠。何家村时我们遇到的叫青虺的蛇妖,她应当是神仙的妖宠。」 偷听的倚明窗陷入深思。 神仙的妖宠出现在了凡间,所在的地方还是剑阁神庙,楚熙南的灵力恰巧被桎梏,又差点被杀死。想起先前的母魅与芳菲仙子,他总觉着这事不会真的是个巧合。 秦关晖道:「我先前还以为楚熙南是什么情深根种的人,结果他见一个爱一个,先是张虎,后是李岩,最后来了个何四他也动了歪心思。」 这都能扯上情情爱爱,秦关晖这个满脑子骯脏龌龊的人! 倚明窗合目冷静,心中唾弃秦关晖的龌龊思想,转头听身旁晓风派的弟子说话。 「这次弟子歷练与往些年不一样,好似又添了些难搞的妖怪。」 「这倒无事,祥云有一颗镇妖珠,只要那颗珠子一直在,妖怪便伤不了我们。」 「比赛的方式也换了。以防门派相争,来自不同门派的四人结伴组队,协作而赢。」 …… 晓风派是四大门派中最为洒脱的一派,没有校服,没有宗规,甚至连弟子都是临时组的。倚明窗便是用王享的马甲,顶着散修的身份临时成为的晓风派弟子。 四派长老商量事毕,组织弟子暂休一晚,翌日便进入弟子歷练,共歷五次劫难,每过一次便重新组队,积分最靠前的人为胜出者,可获得祥云的宝物聚魂灯。 人群纷纷散去。 倚明窗并无结识的熟人,便默默跟在眼熟了的晓风派弟子身后,困意兜头而来,他一时不察,撞到了一人怀中,他抬头道歉,与眼带笑意的易安对视。 易安问:「无妨,道友没事吧?」 与易安好久没见,倚明窗至今不懂易安当时为何让他吃下假死药。像易安所说,易安确实也没伤害过他,他也没理由对易安充满恶意。 他摇头回应后转身去看,他所跟踪的那位眼熟的晓风派弟子御剑飞行离开了!可祥云派偌大一个地方,他压根不知道路啊。 易安看出他的侷促,好意,「道友是不知晓住宿的地方吗?我带你去吧。」 第79页 四周皆是生面孔,倚明窗没驳易安好意,「那有劳道友了。」 易安扔下佩剑,佩剑腾飞在空,他回头看倚明窗,「我在前边带路,道友跟在我身后便可。」 御剑飞行? 时隔许久,倚明窗还是没忍心花积分购买这个能力,他恬不知耻道:「道友,实不相瞒,我还没学会御剑飞行。我能蹭一下你的剑吗?」 御剑飞行都不会便来参加弟子歷练,晓风派一向如此随心所欲的吗? 易安惊愕片刻,很快用笑意盖过无礼的表情,「自然。」 站上剑后,倚明窗与其交换名字,道:「听闻易道友是凌山很有实力的修士,仰慕已久。」 「王道友谬赞了。」 倚明窗打探道:「凌山人才辈出,听闻最近有一位叫楚熙南的道友声名鹊起,今日还未见到他。」 「以后总会有机会相见的。」易安看似彬彬有礼,却没有想和他废话的意思,匆匆将他送到住宿的地方,与他告辞后便离去了。 倚明窗望了眼易安离去的背影,提腿要走时,瞥眼看见地上被阳光照得发亮的玉佩,他弯腰拾起,回忆后想起这是易安佩戴在身上的易家传家宝。 玉佩质地光滑,摸上去冰凉舒适,他将玉佩合在手心里,扫过无边无际的祥云屋阁,抬头看在空中御剑而飞的众多道友,放弃了将玉佩亲自还回去的主意,决定明日在妖镜中将玉佩交给凌山派的队友,让其帮忙转交。 翌日,万千弟子依次踏入妖镜。 倚明窗跨入镜子后,面前场景骤然变换,光秃山岭一座接一座,红黄色的山峰此起彼伏,沉闷的天空浮着金色的云彩,就连他脚下所踩土地都是金黄色的,看上去四周环境有些沉重。 「这位道友,我们好像是一队的。」身旁的女子身穿琉心派的校服,主动喊了他,「我叫荣欣。」 倚明窗向她颔首,「荣道友好,叫我王享便行。」 接着进来了的陈轩琅抬起下巴扫了几眼他们两人,只说了三个字:「陈轩琅。」 荣欣两眼放光,「祥云派的陈道友!有你在我便放心了,这次我定能出妖镜。」 劫难的通过标准是离开妖镜,要离开妖镜,得先找到镜心。 陈轩琅绷着的表情总算有所松驰,「不至于,也得你们不拖后腿才是。」 荣欣点头,「那是自然不会的。」 身后结界泛起微光,倚明窗看过去,与踏入其中的楚熙南相视而立。 楚熙南扫了眼他,又依次看过另外两人,「凌山派,楚熙南。」 荣欣激动地抱住自己的手,「我这是烧了高香啊!这位是凌山最近名气很大的楚道友!」说完,她拉过身旁的倚明窗,晃着他分享喜悦,「王道友,我们俩走狗屎运了哎!他们两位都很厉害!我们有救了!王道友你开不开心啊?」 倚明窗被摇得头昏眼花,扯了扯嘴角,「开心。」 陈轩琅:「呵,有的人厉不厉害,还得真操实干一番才能看出。」 楚熙南不理他,迈步向前,「先找到镜心。」 四人结伴而行,楚熙南走在最前面,陈轩琅抱臂走在队伍最末,荣欣与倚明窗并肩走在中间。 荣欣是个话痨,一直在开口说话,「这两位道友对我们叫什么名字好像不怎么感兴趣啊。」 倚明窗点头回应。 荣欣道:「哎,上一次弟子歷练,第一次劫难我连妖镜都没能出来,回去后被同门笑话了好久。这次总算能争气一些了。」 他们身后传来陈轩琅嘲讽的声音,「没关系,之前祥云与凌山交流歷练时,你们前面那位很厉害的楚道友也没能出了妖镜。」 楚熙南无动于衷,在前方带路。 倚明窗后知后觉陈轩琅在针对楚熙南。虽说他是这个世界真正意义上的局外人,但这么多天的相处让他内心是偏向楚熙南的,便说了句公道话,「陈道友,这么说,你一来祥云就很厉害了?」 陈轩琅一顿,看向他。 倚明窗接着道:「楚道友以前或许是没有如今能力高超,但你一直揪着他的过往不放,是不是忌惮如今的他,所以想方设法打击他呀?」 陈轩琅不悦蹙眉,但也没被他这话激怒,「你……从哪来的小散修,估计连御剑飞行都不会,就敢在这和我顶嘴。你叫什么名字?」 还真说对了,他连御剑飞行也不会。 倚明窗道:「陈道友好,我是晓风派的王享。」 陈轩琅:「我知道你是晓风派的,也只有晓风派能穷到没有校服。」 「……」 不理会无礼的陈轩琅,想起还放在衣袖里的玉佩,倚明窗上前将玉佩递给楚熙南,「楚道友,这是你们凌山派易安道友昨日不小心落下的传家玉佩,劳你帮我转交一下。」 楚熙南睨了一眼他的脸,收下玉佩。 倚明窗慢下步子,荣欣与他并肩,问他:「你如何与凌山的易道友也有联繫的?」 倚明窗道:「一面之缘而已,昨日易道友好心捎了我一程。」 「捎你一程……」荣欣沉默须臾,瞪大眼睛看他,「你不会真的连御剑飞行都不行吧?」 察觉前后两人的步子都微微顿了下,倚明窗以手撑额,弱弱道:「我虽不会御剑飞行,但我绝不会拖累你们。」 荣欣嘆气道:「你可拉倒吧,到时候遇到妖怪,你连躲起来都成问题,还说不会拖累我们。」 第80页 陈轩琅噗嗤笑出声,「王道友,你还真不会御剑飞行啊。」 倚明窗讪笑几声。 闻言,一直默不作声的楚熙南停下步子,剩余人不明所以地跟着站住脚。 他回首看向倚明窗,「遇到妖怪你便藏好了,若是拖累了我,出了妖镜我不会放过你的。」 他的语气平淡,眼神也很冷漠,但倚明窗察觉出了其中的威胁,和令人不妙的寒气。 第44章 三个人的敌意化为看不见的屏障,将倚明窗隔绝在外,就连方才还与他相谈甚欢的荣欣都不与他说话了,四个人各走各的。 荣幸小声:「想不通晓风派为何整日招些没什么实力的弟子,不说神通广大,起码得会点基础功吧。」 倚明窗撇撇嘴,忽闻前方传来人的尖叫声,他握住腰间起了装饰作用的剑,被果断拔出剑的荣欣拦在了身后。 四周无树无草,红色岩石分布散落,堆积为了迷宫般的路况。 楚熙南拔剑,踩地跃上身旁几丈高的岩石,他从岩石另一侧跳下去,只见剑光一闪,轰隆一声,有什么东西倒了下去。 陈轩琅看了眼另外两人,「过去看看。」 倚明窗和荣欣跟着他绕过岩石,只见红土地上血流成河,一只硕大的金龟子倒塌在地,被砍成两半,断面整齐,可见楚熙南剑术之高。 周围的四个修士对楚熙南道谢,其中一位穿蓝条纹校服的祥云弟子是任矜,他目光扫过来,兴奋地朝陈轩琅招手,「师兄,好巧啊!」 陈轩琅嘴角上扬须臾,被他很快压下,抱手而哼,「废物,连只金龟子都杀不了。」 任矜揉揉头髮,「我会努力修炼的。」 流淌在地的红色血液忽然凝固,一团一团地拱起弧形,变为小型的金龟子,爬动在地。满地的血瞬间变为密密麻麻的红色虫子,翅膀扇飞,奔着人身上飞过去。 眼看几只金龟子快飞到身上,荣欣叫了一声,乱挥剑砍杀金龟子,被斩成两半的金龟子落地流血,血凝固又化为金龟子,如此反覆,根本屠杀不尽。 倚明窗不会使剑,只能捏诀使用火术,勐烈的大火在腾飞的金龟子中蔓延开来,被烧成灰后的金龟子随风而散。 楚熙南望了他一眼,跟着捏诀,漫天大火烧了起来,金龟子翅膀扇飞的声音渐渐消弭。 其余弟子见状纷纷使出火术,将空中乱飞的金龟子全部烧成了灰。 任矜拍掉一身灰,笑眯眯的,夸赞道:「这位道友好厉害,是如何判断出这是金行妖镜的?火克金,火术灭妖最有效。」 众人视线落在身上,倚明窗哈哈笑了几声,「碰巧。」 他哪知道什么金行银行的,他会的只有火术啊。 任矜的队伍里有个女子穿得严实,裹住了全身,看样子是晓风派的人。她的目光好似多次无意扫过楚熙南。 倚明窗看在眼里,想了想楚熙南引人注意的外貌,心中感嘆,不愧是男主,魅力就是大。 两方整装待发,收拾过后就此分开。 荣欣疏离的态度有所改变,「王道友,先前是我不对,不该以武识人。」 倚明窗摆手,表示自己并不介意。 走了一日,还未发现任何有关镜心的线索,众人商量后席地而坐暂时休息。 天空的金色彩云消散而去,乌云盖过天空,天色暗了下来。 陈轩琅弹指,一道火球漂浮在空中,照亮昏黑四周。 「这次歷练的五次劫难应当是按照五行来的,王享识破了这次为金行,事情就好办了些。」 楚熙南道:「这里的地形犹如迷宫,若想找到镜心,或许得先离开这里。」 荣欣摸着快要爆炸的脑袋,「毫无头绪。」 倚明窗背靠岩石,听着他们说话时困意袭来,头一低便睡了过去。 突然间山摇地晃,倚明窗惊醒,背后的岩石抖动异常,他一把拉过与他一般靠在岩石上的荣欣,两人跳到空地上,身后岩石裂开,掉落的碎石砸在地上,轰隆作响。 从岩石中慢慢爬出一只足有十丈高的金色蛉虫,它头前的两条触鬚高高扬着,蹴鞠般大的两只眼睛反射出浮在空中火球的倒影。 四人噤声。 头次见到这般巨大的怪物,倚明窗的脚微微发抖。 面前的金色蛉虫一动不动,荣欣压着声音:「它怎么不动呀?」 陈轩琅嘱咐:「这般巨大的怪物往往不好应付,切莫擅自出手,先静观其变。」 【任务,激怒金色蛉虫。】 「?」倚明窗很想揍系统一顿。 陈轩琅前一刻才嘱咐完,他后一秒就去作死,肯定会激起众人怨愤。 算了,一切都是为了积分。 他沉眉,抬指变了颗火球,撞上蛉虫的触鬚,触鬚遇火则燃。 荣欣惊唿:「王享,你干什么呢!」 蛉虫翅膀扇飞起来,四周风起,待触鬚上的火灭,它的眼珠转了转,锁定倚明窗,尖而长的口器刺了过来。 楚熙南拎着他的领子点地而跃,避开攻击后,楚熙南拔剑迎了上去。 未刺伤人的口器戳进了地里,蛉虫拔出尖嘴,行走在地上的足部刮过地面,沙沙作响,每迈动一步,大地都跟着颤抖,它的触鬚动了动,张开的口器里有着锋利的牙,朝着楚熙南袭来。 楚熙南挥剑斩断它的脑袋,见地上流出的血凝固化为小型的蛉虫,他皱眉,操控火术烧净血液和断头。 第81页 没了头的蛉虫仍然在动,它挥动粗长的足部,一下一下地刺打地面,楚熙南拿剑砍了上去,铮一声,楚熙南手中剑被弹飞。 陈轩琅双手握剑从空中跃下,本该刺入蛉虫体内的剑也被弹飞,他踩在蛉虫坚硬的背部,对楚熙南道:「火术。」 楚熙南抬掌相对,掌心蓄起一团灵球,他将灵球打向蛉虫体内,熊熊燃烧的火焰瞬间铺满蛉虫的全身,蛉虫吃痛翻滚身体,滚动的动作震得山摇地晃。它提足四处乱蹬,将离它最近的楚熙南和陈轩琅狠狠踹开。 两人落地后寻剑站起,戒备地守在蛉虫身边。 大火烧得越来越烈,蛉虫的挣扎渐渐变弱,倚明窗被火烤得一身是汗,他擦掉额上汗水后,陈轩琅一拳揍了过来。 倚明窗摔打在地,抹去嘴角血液,看向陈轩琅。 陈轩琅还想再揍,蹲下来平视他,威胁道:「如果不是楚熙南在,以我们其他人的实力根本不能靠使用火术烧了那怪物。只要我们四人中任意一人因为怪物『身亡』,便离不开妖镜了。你是在做些什么?你要是不想好好歷练,就自行退出,别在这儿拖累我们!」 楚熙南乜了眼倚明窗,将目光放到烧为灰烬的地上,一颗金色的蛋躺在灰烬之中,「陈轩琅,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陈轩琅闻声看来,「不清楚。」 楚熙南上前拾起金蛋,他的手才触碰到它的一瞬间,蛋壳碎裂,从中爬出了一条金色的蛇,绕着他的手腕转上几圈,合目而眠了。 荣欣趁机上前扶起倚明窗,斥责道:「王享,你真是莽撞。」 倚明窗揉揉发疼的脸。 他也是无辜的啊。 陈轩琅探头查看金蛇,伸手戳了戳,道:「这是妖怪吗?」 楚熙南捏拳,法术振飞捆在了手腕上的金蛇,金蛇落地蜷缩几下,又爬了回来,缠在了楚熙南的脚腕上。 「这东西是把你当娘了吧。」陈轩琅轻笑。 方才使用了大部分灵力对抗巨型蛉虫,楚熙南此刻有些虚弱,他唇色发白,「先休息再说。」 四人寻了块地坐下,楚熙南变了团火球飘在空中,以作照明。 倚明窗完全不将队友的责怪放在眼里,靠壁便睡。 睡梦中手腕传来刺痛,他低头一看,泛着金光的蛇在吸他的血,他吓得叫出声响,连忙甩出金蛇,捂住手腕上两个血洞。 这蛇怕不是青虺的亲戚吧! 他一叫,另外三人也睡不了了,睁眼拔剑,问他什么事。 他指指蜷缩在地,吸完血后餍足而归,缠上了楚熙南脚腕的金蛇,「它咬我。它不会有毒吧?」 金蛇并未化为人形,想来应当不是青虺那般吸人血恢復法术的妖。 陈轩琅不满,对倚明窗本来就有意见的他冷哼一声,抱臂接着睡:「你事怎么那么多,那么条小蛇咬你一口还能怎么你了?」 「我们这里那么多人,怎么它只咬你?」荣欣打了个哈欠,拿出药来,洒在他手腕上的血洞。 楚熙南抿唇,黑色瞳孔反射着红色火焰,他的眸光落在倚明窗的侧脸上。 奇怪,睡前他明明感觉虚弱至极,此刻却恢復了全部的精力。 他低头望着脚腕上的金蛇。 这条蛇又是什么情况? 翌日。 四人相伴逃出了迷宫,倒没有费多大劲就找到了镜心。出了妖镜,荣欣难掩欣喜,向三位告辞,便回了寝室休息。 陈轩琅伸了个懒腰,瞥了眼倚明窗,「也幸好没被拖累,我们是众多弟子中最先出了妖镜的。」 内涵谁不言而喻。 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陈轩琅的话倚明窗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他站在阶梯上,看着御剑离去的荣欣背影,扫过万重楼高般的阶梯,欲哭无泪。 进妖镜时还在阶梯下,出了妖镜后怎么在阶梯上啊。那么高的阶梯,他走完后腿都可以不要了。 要不还是现买一下御剑飞行的能力? 这时,妖镜镜面浮动,跨出了关芝枝、易安及其余两人。 关芝枝与等在镜外的陈轩琅对上视,震惊:「陈轩琅,你竟然比我快。」 陈轩琅有些难堪地揉了揉脖子,别扭道:「我与楚熙南一组,他进步不少,帮了不少忙。」 关芝枝这才注意到其他人,作揖打了招唿,问陈轩琅:「你怎么还不走?」 陈轩琅:「我等等任矜。」 另一边,楚熙南拿出衣中玉佩,递给迎面走来的易安,「师兄,你的传家玉。」 易安诧异,接过玉佩,面上古怪的神色一闪而过,「怎么在你这?」 楚熙南看向俯视阶梯的倚明窗,「他捡到的,托我递给你。」 易安随之看向倚明窗的背影,思索时,装作随口一说:「这不是传家玉。」 楚熙南并不在意,道:「王享说的。」 易家传家玉是法器,树大招风,易安不会与人说此事。 只有在一人面前,他急乱时无意说过这事。 易安的眼眸一亮,匆匆与楚熙南道别,拍上倚明窗的肩,笑意盈盈:「王道友,我送你回寝室吧。多谢你帮我捡了玉。」 第45章 倚明窗懵了下,但易安的好意属实算帮到了他的难处。 自上次帮颜卿恢復了人形,他的积分所剩无几,以防像之前楚熙南杀蒋海的意外发生,他还是得留一些积分以备不时之需。 第82页 他欣欣然点头,「谢谢易道友。」 另一边,楚熙南看着倚明窗与易安一块离去,心里莫名不是滋味,又觉得自己对一个刚见一面的陌生人过分在意实在奇怪,强行收回了视线。 秦关琳踏出妖镜,看向他,「小熙南,你果然比我快。」 楚熙南闻声转首,秦关琳扫了眼他全身,目光停在了他的脚腕上,走过来蹲下身戳了戳金蛇,「这什么东西?」 金蛇一动,秦关琳吓得往后一倒,刚好从妖镜走出来了的秦关晖伸手托住她的后背,惊讶,「你从哪弄来的那么一条蛇?」他也蹲下身,兄妹两人戳蛇的动作如出一辙,「这能卖钱吗?」 沉睡的金蛇睁开眼,对准秦关晖的手指咬了过来,秦关晖反应迅速撤回手指,「竟然听得懂……凶蛇!」 金蛇蜷回楚熙南的脚腕上。 关芝枝笑了笑,问道:「这是从妖镜出来的蛇?」 陈轩琅回答:「我们斩了只金蛉,烧完尸体后有个金蛋,蛋壳裂开后便是这东西。」 关芝枝惊讶,「妖镜被镇妖珠控制,里边的妖怪是不能出来的。这小蛇不是妖吧,或许是先前进去过的道友遗落的灵宠?」 修真界养灵宠的人屈指可数,要找到金蛇的主人倒也不难。 她伸手轻轻摸了摸金蛇,「这小傢伙与你挺亲的。」 陈轩琅笑道:「不是说牲畜都有灵吗?蛋壳裂开后,这蛇第一眼望见的是楚熙南,估计认他做娘了。」 秦关晖翻了个白眼,「金蛇为什么只跟楚熙南不跟你,还不是我们楚熙南为人忠实善良,金蛇欣赏他,便认他做主了。不像某个人,啧。」 自上次剑阁庙偶遇,他记住了陈轩琅当时嘲讽人的话,睚眦必报如他,为了骂人,连楚熙南「忠实善良」这般瞎话都敢说出。 两人不善的视线触碰,嘭一声爆发火花,即将要吵起来时,秦关琳拉住秦关晖,掐肉大法制裁了他,他咬咬牙,哼了一声。 关芝枝将陈轩琅拉到身后,对楚熙南道:「楚道友,待我查到金蛇主人后便告诉你。」便不管陈轩琅的反抗,拉着他往别处去了。 。 从易安剑上跳了下来,倚明窗见面前房屋不是自己所住的寝室,纳闷时回头,易安收了剑走到他身后,「王道友还未辟谷吧?先去吃点东西。」 「易道友还真贴心。」倚明窗笑了笑,走了几步,易安还跟在他身后,「饭堂离我的寝室挺近,不用易道友送。」 易安莞尔:「我不能与你一起吃东西么?」 「你不是辟谷……像你这般厉害的修士,应当不用再食人间的五谷粗粮了。」差点说漏嘴,倚明窗讪笑。 「偶尔尝尝味还好。」 易安都这么说了,倚明窗再赶他走简直是无礼。 他与易安面面相对坐在饭桌时,某种难说的尴尬扰得他不适。 易安行事彬彬有礼,就连吃起饭来也安静得很,他细嚼慢咽完口中的吃食,问:「你来这参加弟子歷练,是为了获得祥云的宝物吗?」 倚明窗道:「并非,修炼修炼,重在经歷。」 易安眼尾微弯,「你若是要宝物,我还能给你。」 他哪来的面子让易安给什么宝物啊,易安这是何意? 倚明窗捏紧手中筷子,「易道友是不是有话想对我说?」 易安薄唇微张,欲说话时,门口传来秦关琳的声音,「哥,你这口腹之慾得戒戒。」 接着她声音一顿,「哎,易安师兄怎么会在这里?他身边那人是谁?」 秦家兄妹和楚熙南看过来,几人相隔而望,易安面上的不悦一闪而过,随即笑道:「今日真巧。」 秦关晖抬了饭菜坐到易安身旁,秦关琳和楚熙南并没吃食物,看样子是被秦关晖软磨硬泡拖来的。 五人围坐一桌。 时隔多日,倚明窗又与这几人聚在了一起。 自我介绍寒暄几句,倚明窗心虚地低头扒饭,快速吃完后,他便要走。 秦关琳喊住他,「这位道友是怕我们吗?走得那么快,我们又不会吃人。」 倚明窗又坐了回来。 易安看出他的不适,体贴道:「你吃完了吗?我送你走。」 倚明窗刚要开口拒绝,秦关琳调笑的目光扫过他们两人,道:「易安师兄,你和这位王道友好像很熟的样子哎。」 易安回应:「与王道友确实一见如故。」 「往常还没见过你与谁那么亲近过呢。」 倚明窗听着他们聊天,忽觉手上冰凉,他低头看去,不知何时爬到他手腕上的金蛇张开口露出尖牙,咬了上去。 刺痛传来,他皱眉拎起金蛇,金蛇蜷缩紧紧缠上他的手指,玻璃球般的眼睛发着亮光,楚楚可怜地盯着他,似乎担心他将它赶走。 桌旁众人,除了秦关晖低头专心吃饭,其余人都看了过来。 「哪来的小蛇。你的手没事吧?」易安伸手来拿蛇。 蛇吐着蛇信子要咬他,看来不喜欢易安的触碰。 「咬了一口,小伤。」倚明窗用另一只手将金蛇拿开,扔给楚熙南,「看好你的蛇,它总咬我。」 楚熙南并未接蛇,任由蛇砸到桌面,金蛇吃痛地缩了缩身子,爬回了楚熙南的手腕上,用头讨好地蹭了蹭他的皮肤。 他低头睨了眼金蛇,抬头回视倚明窗,声调冷漠:「它不是我的蛇。」 第83页 易安掩饰很好的查探目光依次看过楚熙南和倚明窗,确认他们两人并未相认,嘴角微扬,拉着倚明窗往外走,「你们吃吧,我与王道友还有些事说。 倚明窗疑惑,出了门,他问易安:「你要说什么?」 「李岩,你不是凡人,对吧?」易安忽然道。 李岩? 倚明窗身子一顿,惊慌得冒出细汗,他细思自己哪里露了馅,强颜欢笑,「哈哈,易道友说笑了。我叫王享,不是你口中的李岩。怎么连我名字都记错了。」 易安双手圈住他的手腕,「我的玉佩能感灵力来源……你之前偷听过我与胡礼谈话,只要你再使一次那种法术,我便能判断出你究竟是不是李岩。」 倚明窗挣开自己的手,装作恼怒,「易道友你在胡说些什么?我是王享,什么胡礼什么偷听我都不清楚。我今日与你才第二次见面!」 易安常日里待人有礼,如此鲁莽也是鲜有。他脸上的失落使笑容难看,「抱歉。」 「易道友,你冷静冷静些吧。」倚明窗手心里都是汗,向易安告辞后,他飞快熘了。 。 易安与倚明窗走后,秦关琳觉得奇怪,「还未见过易安师兄与胡礼之外的人那么亲近过,他一向讨厌人间五谷,竟为了那位王道友来了饭堂。」 秦关晖咽下嘴中饭菜,「说不定是易安师兄突然想来尝尝美食佳肴呢。啊,楚熙南,你那条蛇怎么随便咬人啊?它有没有毒?不会咬我吧?」 手腕上的金蛇扭动身子,楚熙南垂眸,「应当没毒。」要是有毒的话,被咬了的王享应当早死了。 不过这蛇真是奇怪,在它吸完血后,他体内的灵力又强盛了许多。 回到寝室,楚熙南简单洗漱后便躺在床上神思,不知不觉中把玩起了手腕上的金蛇。 秦关晖勐然推开门,急沖沖走过来坐到床边,「楚熙南,你知不知道方才我师傅发火了?」 楚熙南掀开眼皮看他,将手中金蛇放在了床上,「师叔为何发火?」 「易安师兄私下联络关芝枝,请她帮忙将他下次进妖镜后晓风派的队友定为王享。师傅不知道从哪知道了这事,气得大发雷霆。我头一次见她骂师兄。」秦关晖咋舌,「你说,易安师兄和王道友不会是那种关系吧?」他两只拇指暧昧地贴了贴。 「关我何事?」楚熙南合眼。 秦关晖撇嘴,「你,无趣。」 秦关晖与楚熙南是舍友,住在一屋。 秦关晖离开去洗漱后,楚熙南回想王享那张平平无奇的脸孔,不由得心脏一抽,他蹙眉坐起身来,伸手去摸被他放到了一旁的金蛇,没摸到。 那金蛇不知道熘哪去了。 。 最近越发容易睏乏,加之在妖镜废了不少体力,倚明窗才沾了床便合目而睡了。 夜晚,梦里。 他反派的马甲被楚熙南识破,两人正剑拔弩张对抗时,楚熙南突然用法术将他拉了过去,单手掐住他的脖子,一副要将他掐死的样子。 他立马开口求饶,楚熙南却停下动作,低头贴着他的手腕,随后张开嘴巴,露出里边能咬死人的尖牙,说了句「我是吸血鬼」,然后朝着他的手腕勐咬下去。 不说这个梦有多荒谬,疼是真的疼! 倚明窗睁开眼,弹指点亮床边烛火,将手从被子里拿出,不知何时钻进了他被窝里的金蛇正津津有味地吸着他的血,咽进血后的身子鼓动又收缩。 他生气地拽下金蛇,捏紧拳头对着它挥了挥,「你要是再咬我,管你和主角什么关系,我给你熬了做蛇汤!」 金蛇眨巴几下眼珠,不管他的威胁,爬上了他的手,在手腕上绕上几圈,保持着这个舒服的姿势闭目而眠。 第46章 虽说夜间被金蛇缠住,但倚明窗睡得还算好。 翌日大早,睡醒后的他神清气爽,将还在梦里的金蛇戳醒,满意地与舍友作伴进入了妖镜。 入眼的青蓝让人舒心,他没注意脚下,差点踩入水中,身旁人点咒凝固了他脚下的水,他勐地回退几步,踩稳岸地,转头道谢。 这才注意到四周都是大片蓝色的湖泊,倒映着天空纯色的白云,镜面一般的湖面澄清锃亮,少许岸地错开在湖中能行走的地方少之又少。 他或许真得买一下御剑飞行的能力。 任矜笑笑:「王道友,我记得你。」 倚明窗向他点头:「任道友。」 任矜目光落在他手腕上,「我听关师姐说,昨日凌山派的楚道友捡了只灵宠,是金蛇。你这?」 倚明窗捧起金蛇,咬牙切齿,「就是那只。它昨日跑来了我房里,待会儿让凌山派的弟子将它送回给楚熙南。」他右手手腕上已经有六个伤口了! 「怎会跑去你房里?」任矜疑惑。 倚明窗还未回应,随后进入的琉心派男弟子姚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与他们二人互换了姓名。 几人聊起这次水行妖镜,商量应对方法时,余光察觉第四位修士进入,三人齐齐转向他。 楚熙南率先看向倚明窗,蹙起的眉头昭示着他内心对倚明窗的不满。 这人怎么又和他一队? 倚明窗也懵了下,心想这肯定是系统的手笔,但从楚熙南脸上看出嫌弃后,稍有芥蒂地将手上金蛇丢给他,告状道:「你的蛇昨日熘进我屋里,又吸我血了。」 第84页 「关我何事。」楚熙南后退一步,金蛇掉地,缩了缩身子,爬到楚熙南的脚腕上缠起圈。 任矜像是不察这两人间不恰的氛围,开心道:「太好了,与楚道友在一起,这次出妖镜会简单一些。」 楚熙南闭唇不谈,四顾周围环境。 姚春在琉心派也算有些能力的人,他自视甚高,对任矜将楚熙南视为主心骨的行为表示不屑,「四周都是水,御剑飞行便行了吧。」 他甩剑踩上,腾飞在空时,一只秃鹫突然出现,张着尖嘴朝他袭来。 姚春被吓得一颤,差点跌落,半跪在剑柄上,对着下边喊:「救我!」 楚熙南拔剑一噼,秃鹫被砍成两段,坠落入地,化为蓝色的水流入湖泊中。 几道鸟叫声接连传来,原先还是蓝天白云的上空倏地涌入一大堆密密麻麻的秃鹫,只只秃鹫兇狠袭来,叫声刺耳。 这些秃鹫横空出现,毫无预兆,像是被触发了什么开关。 莫非不能飞在空中? 倚明窗对着空中姚春喊道:「祖宗,你快下来!」 姚春收剑跳入地面,上空追来的秃鹫消失不见了。他松了口气,「算我不察,不然也不会被只鸟吓到。」 「看来御剑飞行的方式行不通了。」任矜蹲身伸手舀了舀湖泊里的水,「那我们该如何办啊?」 倚明窗正沉浸在不用浪费积分购买御剑飞行的喜悦中,抬头时见楚熙南盯着自己,两人目光相触后又分开,觉得莫名其妙地揉了揉脖子。 他又做什么惹楚熙南不开心的事了? 「泅水。」随着楚熙南的声音落下,扑通一声,一旁的姚春被他一脚踢入了水中。 姚春浮出水面,一把撩开湿了的头髮,骂道:「楚熙南,你有病吧!」 倚明窗吸了口气。 莫非方才楚熙南看他那眼是想踢他入水? 楚熙南回头看了眼任矜和倚明窗,表达的含义不言而喻,随即跳入水中。 姚春见楚熙南也入了水便没多说,咬了咬牙,对岸上两人道:「你们傻站着干嘛?不敢跳啊?」 倚明窗走到岸边,要入水时,任矜拉住他的手腕,腼腆道:「王道友,我虽会泅水,但游得太慢,你能拉我一把吗?」 「可以。」 两人入水,倚明窗拉着任矜追着前边的人往前游去,这湖水蓝得清澈,水底竟是深黑的泥土,像没有底的深渊一般。 黑色湖底在脑海里与万木阵那个黑色的洞口重合。 他停住这个想法,却觉手腕被人拽得一疼,侧头看过去,身旁拉着他的任矜模样大变。 披在肩头的黑髮随湖水飘荡,被烧毁了的脸上带着悔恨,瞪着他的眼神充满恨意——这显然是一具尸体! 靠,水鬼? 他吓得一愣,忙推开这具尸体,张开口时才注意到自己突然能够唿吸了。 随后,周围的场景因为光线的折射变得扭曲,尸体消失不见,倚明窗清楚地看到这光怪陆离的景象。 ——他此刻身处在一座府宅,饭桌上一家人正其乐融融地吃着饭,每个人脸上洋溢着幸福。 突然,门被人踹开,一堆腰上佩剑的人气势汹汹走了进来,拔刀乱砍,血肉横飞,桌上的菜餚被掀翻在地,混入了血肉的美食血腥噁心。 来不及逃走的那家人因伤或死无力地倒在地上,涌出的鲜血流满了地。 领头的那人用地上尸体的衣物擦干了剑上的血,收回鞘内,朝地上扔了火把。 火点从桌角蔓延开,最终熊熊大火烧了起来,瞬间吞噬了整个屋子。 火光照得领头之人脸上笑容狰狞,他回头望了眼大火中的房子,果断带着身后的人离开。 烧了不知许久,火势渐弱,一个男孩从沦为了废墟的屋里走出,他逆着火光,整张脸都埋在了阴暗中。 男孩慢慢抬头,他的面部崎岖不堪,被烧得磕掺的皮肤泛红,稚嫩的眼睛里浮现着不该出现在他这个年纪上的杀意。 倚明窗心一惊,整个景象骤然消失了,他的意识归入混沌。 。 「咳——」倚明窗吐出口中湖水,恍惚的视线慢慢聚焦,姚春低头看他,「怎么回事,游个水都能给你们呛死。」 方才那是幻境? 那些场景是什么意思? 倚明窗撑着地面坐起来,拍了拍剧痛的脑袋。 他身旁躺了任矜,也呛出一口湖水,接着爬起来,忙抱住倚明窗的手臂,「王道友,我们方才是不是进入幻境了?我看见了好多人头挂在树木上,太恐怖了!」 倚明窗拍了拍他的背,安抚道:「幻境而已,没什么怕的。」 任矜道:「你见到也是这般恐怖的景象吗?」 莫非那烧伤男孩被灭家的奇怪场景只有他看见了? 心中存疑,留了个心眼,倚明窗没实话实说,点了头,道:「太可怕了,我以为遇到了水鬼。幸好只是幻境。」 「幻境?为何就你们两人进入了,我和楚熙南并未受影响?」姚春嗤笑,「难不成是你们两个太废物了?」 倚明窗没理他,使用火术烧干了衣服上的水,才得空观察四周。 天空染黑,澄清的湖水渐渐暗了下来。 水面扑通往外冒气泡,倚明窗走近水边,一只苍白的手往外伸出,抓住了他的脚腕。 他吓得一叫,原地乱蹦,差些被手拖进水里时,楚熙南挥剑而来,剑光斩断那手,倚明窗跌倒在地,连爬带跳地跑回岸地中心。 第85页 姚春变出火术照在空中,任矜低头一看,往后退了几步,指着倚明窗的脚:「手,手!」 「啊!」不知哪来的勇气,倚明窗迅速拔掉环在脚腕上的断手,那手反握上来,与他十指相扣。 手甩出虚影,断手没被甩掉,还在紧紧握着他,指腹摩挲着他的手背,有意无意地滑过他的指缝,像在撩拨他一番。 「快拿掉它!」他一阵恶寒,抬着手跑向任矜。 任矜被他吓得跑走,「啊啊啊别过来!」 两人你追我赶,绕着岸地跑了起来。 楚熙南目光追随着倚明窗,总觉着他这番胆小如鼠的模样在哪见过,又忆起倚明窗方才说出「祖宗」两字的语调,声音不同,与他记忆中的却十分相似。 他拎住路过他的倚明窗,将断手扯开扔在地上,断手落地翻稳,以指做脚向倚明窗爬了过来。 倚明窗果断一跃抱上楚熙南,忙说:「快烧了它!烧了它!」 姚春施了火术烧掉了断手,捧腹大笑。 唿吸渐渐平稳,倚明窗回归理智,察觉他还抱着楚熙南,忙松手落地。 奇怪楚熙南这次没冷漠地警告他让他松手,他悄悄抬眸偷看楚熙南的神色,与楚熙南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他马上移开目光,尴尬地道了歉,将与断手接触过的手在衣服上擦了又擦,确认那股噁心的余味不在了后,问:「那东西是什么?」 楚熙南:「水妖。」 倚明窗拍了拍胸脯,惊魂未定,「水妖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水鬼呢。」 楚熙南道:「差不多吧,都是人形,说是人鬼也无异。」 倚明窗哑然。 楚熙南对他句句有回应,态度比一开始好了许多。 难不成,楚熙南被他怕鬼的样子逗乐了,因此打算给他点好脸色? 「水鬼怕光,别靠近水边。」楚熙南嘱咐道,抱住了手中的剑,盘腿而坐。 任矜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靠近倚明窗,「王道友,要不咱俩靠着睡吧,我害怕。」 倚明窗拍拍自己的肩,「好呀,正好我也怕。」 这么大了自己不能睡? 楚熙南不悦地蹙眉,想说些什么时,又强行止住了话。 他是得什么癔症了吗? 不过就是有些像那个人罢了。 深夜,脚腕的金蛇慢慢爬走,楚熙南睁开眼,将爬到了倚明窗身旁的金蛇逮走。 这蛇怎么那么爱喝这人的血。 倚明窗与任矜靠肩而睡,唿吸均匀。 站在这两人面前,楚熙南的视线避不可避地落在倚明窗身上,滚了滚喉咙,他转身要回去。 这时,任矜哼唧两声,双手环住了倚明窗的腰。 倚明窗轻轻挣扎了下,嘟囔了句,「楚熙南,叫你别搂我的腰。」 楚熙南停住脚步,垂在身侧的手发着抖。 他黑色的瞳孔映着被火光照亮了的倚明窗的脸。 第47章 睡梦之中,倚明窗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话,他吓得清醒过来,往脸上轻轻拍了一巴掌。 迟早得因为说梦话掉马,看来他睡觉前还是得对自己下个禁言术。 黑影笼罩,倚明窗仰头看去。 楚熙南的双眼里倒映着他的身影。 咯噔一声,他听见自己心脏错跳了一拍。 完了。 他很想问问楚熙南听见了他说些什么话,理智使他忍住了口,讨好地看向楚熙南的眼睛,「楚道友怎么这么晚都不睡?」 楚熙南蹲下身来,与他双目相视,答非所问,「你究竟叫什么名字。张虎,李岩,何四,还是王享?」 浮在空中的火球发着微弱的光,无人能注意到,他搭在膝盖上的手发着抖。 他脆弱的灵魂在此刻找到了归属,他几乎立刻能确定,他面前这人便是他日思夜想,夜以继日修炼想换来聚魂灯找回来的人。 他看着倚明窗躲闪的视线,这个试图遮掩一切的眼神他不止一次看过。 此前一切以退为进的思想在此刻被他统统抛弃,他必须要问清楚。 「楚道友在说是什么呢?莫不是我方才梦中呓语冒犯了你?」倚明窗狡辩,「实不相瞒,我仰慕楚道友已久,总是幻想一些与楚道友亲密交流的场景,因此做了这番梦,实在抱歉。」 楚熙南抬手伸向他,倚明窗唿吸一窒,忙道:「要打要骂随你,但是轻……」 那只手落在他脸上,轻轻地抚摸他的脸颊。 什么情况? 他一动不敢动。 楚熙南抚摸在他脸颊上的指腹粗糙,想来修炼的这几年里他吃过不少苦头。 面前的目光温柔似水,要溺死人般一直看着倚明窗,倚明窗不敢与之对视,往后一退,靠在他身上的任矜失去支撑摔倒在地。 主角如果知道了他说谎,应当要把他大卸八块,而不该这般一直看着他。 楚熙南这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上身了? 摔到脑袋的任矜叫出声,打碎了此刻无法言说的气氛。 倚明窗趁机避开楚熙南,扶起任矜,不顾被吵醒后姚春的责怪,掩耳盗铃道:「任道友,十分抱歉。我方才做了个梦,梦里与楚道友缱绻难分,一时不慎说了呓语,惹怒了楚道友。」 闻言,姚春的起床气消了不少,八卦地看了看楚熙南的神色,说:「额,王道友,这倒是你的错了,你换位思考想想,若是你是他人那种梦的对象,又凑巧听见了对方说些不入流的梦话,换作是你你也会生气吧?」 第86页 「怪我。」倚明窗低头,乖乖道歉,「我对楚道友眷恋已久,见面时心生邪念也属正常。楚道友,你原谅我吧。」 他死犟着这般说,楚熙南应当会信的……吧。 楚熙南眸光微暗,哽咽在喉咙里的话被他咽了下去,他笑了一声,语调微降,「是吗?」 倚明窗点头,做出发誓的手势,欲盖弥彰,「我对楚道友你思慕已久,难得见上一面,这才做了冒犯你的梦。天地可鑑啊!」 「王道友,做个梦就做个梦嘛,你何必发誓呢……」任矜不解。 楚熙南冷嗤,重复了倚明窗话语中的两个字,「思慕?」 倚明窗点头。 「梦而已,不用如此在意。」楚熙南按住倚明窗的肩,「待会儿出了妖镜,便请我们的师傅做主,让我们俩修为道侣。」 倚明窗听了前半句,松了口气后点着头,听到后面的话时差些闪了脖子,吓得脸色一白,「啊?楚道友你说笑呢?」 不止他,在场的另外两人也吃惊地瞪大了眼。 看着倚明窗不情愿的神色,楚熙南心底的烦躁更甚,他抿唇,道:「你思慕我,我正好也欣赏你,两情相悦不是正好吗?」 两情相悦个屁! 之前还对他嫌弃至极,此刻怎么可能欣赏他! 这是什么杀敌八百自损三千的招式?莫非是以道侣的身份将他束缚在身侧,好折磨他这个总是唬人的骗子? 「楚道友这玩笑话说得也挺好笑的。」倚明窗笑得脸都僵了。 任矜拍了拍他的背,「王道友,你是欣喜得不敢相信了吗?我为你作证,楚道友的确说了要与你做道侣,出了妖镜后他赖不了帐的。」 姚春看热闹不嫌事大,道:「我也可以为你作证。」 倚明窗欲开口,冷不丁对上楚熙南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被口水呛到,咳得极勐,肺都要被他咳出,「咳……咳,我,谢谢你们,咳咳。」 任矜羡艷:「王道友你真是直率又胆大,竟敢如此直接向你心爱之人表达心意。」 闻言,倚明窗好不容易缓下去的咳意又勐然涌上。 「咳咳咳——」 楚熙南轻拍他的背,「不急,出去之后我们有的是时间商量此事。」 倚明窗紧紧合目。 下个马甲,他睡觉前一定会给自己下禁言术的! 折腾一番,天已微亮,清澈蓝天泛着让人感觉凉意的光。 倚明窗主动转移话题,「楚道友,你在这次歷练中一定是要夺魁的。正事要紧,咱先找镜心吧。」 楚熙南认真盯着他的脸,半晌才说:「不重要了。」 不重要了? 后边的剧情主角应当是要打脸路人的,不去争第一在这里争什么啊? 倚明窗问系统:「剧情是不是不对劲了?」 【……宿主,剧情早就不对劲了。】 姚春不悦:「喂,你们在这扯东扯西了太久,别浪费时间,快些出发吧。」 任矜拉了拉倚明窗的袖子,「找镜心要紧。」 倚明窗只好暂时抛弃这些乱人心思的事,对楚熙南道:「楚道友,出了妖镜后再说这些吧。」 楚熙南抬眸看了眼他,说:「镜心应当在湖底,要想出去,得潜入水里。」 姚春果断跳入水中。 任矜犹豫,拉了拉倚明窗的袖子,「王道友,我游得慢,还得麻烦你让你拉着我……」 「让那位琉心派的弟子牵着你便可。」楚熙南打断任矜,「上次你与王享落入幻境许是因为有过接触。这次最好不要相碰,你牵着他的剑鞘便可。」 说罢,他的视线落在倚明窗身上,长睫之下的瞳孔煜煜生辉,「你跟着我。」 潜入水中,倚明窗拉着楚熙南的剑鞘,缓缓蹬水。 手中的剑鞘纹路简单,却是用上好的铁铸造的。倚明窗观察着它的形状,指腹轻轻摸着冰凉的鞘壳。 他不由得想起,在凌山时,楚熙南只有一把破剑,剑鞘是用木头随意雕刻而成,因灵力被桎梏他连剑气都使不出来。 他用那把剑在万木阵中自戕了,那把小破剑也随着他葬身于红土之中。 楚熙南如今的剑应当比之前的好上许多。 湖底是诡异的黑。 几人游到了湖底之上,清蓝的湖水与深黑的湖底两相交隔,仿佛不是同一个世界。 倚明窗堪堪回神,极具压迫感的湖底像黑洞一般,吞噬着他的冷静,让他眩晕难受,他抓紧了剑鞘。 黑色湖底伸出了一只苍白的手,楚熙南回看了眼倚明窗,两人默契向上游去。 那只苍白的手虚空一抓,抓落之后便收了回去。紧接着黑色的湖底慢慢凸起,呈现出了一个人形的轮廓,看样子是个女子。 她狰狞而动,几次挣脱黑色湖底,露出的脸一半妖艷一半丑陋,她开口说着什么话,时不时逃出黑色湖底的手用力抓握,直至湖底再次将她吞入黑暗。 楚熙南做了手势让倚明窗原地不动,他拔剑游至湖底,将那人形噼开。 女子瞬间消失,湖底裂开一个口子,发出淡淡白光,像一只白色眼睛横亘在一片摸不见底的黑暗中。 倚明窗总觉得方才女子那张妖艷的半张脸在哪见过,一时想入神了,腰上抱上了一双苍白的手都未发现。 脖间擦过黑色髮丝,痒意时,他回首看,与一张浮肿却涂了脂粉的脸相视。 第87页 水妖为生物化形,水鬼为人死积魂。 那张脸黑瞳占满整个眼眶,咧嘴一笑时泡白的舌头在口腔中若隐若现,对着他吹出一口湖水。 倚明窗感觉脑子嗡地一响,身上爬满了鸡皮疙瘩。使劲儿掰开腰上的手,白得像石灰的手紧紧箍住他的腰纹丝不动,他便更用力,刷地将手撇断了。 将手扔开,他吓得忘记了自己身处湖水中,喝了口湖水后呛得鼻子发酸,一脚踢开那不知是水妖还是水鬼的生物,他扑腾往岸上游去,憋得一张脸都是红的。 氧气越来越少,晕眩与窒息交缠着他的理智。 湖面的光隐隐作现,快到岸上时,被耗尽了的氧气化为好几个个气泡,从他的嘴里吐出,他坠落入湖底。 脑子疼得像被搅碎了脑髓,他浮在水里,却仿若沉入了深渊。 他感觉到有人拽住了他的手腕,手一路向上扣住了他的肩膀。温热的皮肤相触,唇上传来温热,他被人撬开了牙关。 那人带着他游出水面,氧气瞬间充盈着他,他睁开眼,双手搂抱他的楚熙南与他面面相贴。 唇齿分离,楚熙南湿了的发贴在脸颊上,近距离观看时他让人窒息的容颜又是一记冲击。 倚明窗慢慢回神,鼻尖传来湿热的感觉,他伸手一捧,接了一手的鼻血。 第48章 出了洋相没多久后,倚明窗便进入了幻境。 像楚熙南所说,在水中接触过的两人都会进入幻境。 幻境中,他见到张虎身死母魅手中,李岩自戕后被红土裹食,何四的白骨被一双长而有劲的手亲自葬入黄土…… 醒来后,他揉着发胀的脑袋。 幻境里的场景又换了,不是先前被屠门的景象。 楚熙南问他:「好些了没?」 倚明窗撑地起身,身上的衣服已经干了。 楚熙南帮他弄干的? 他犹疑地看了眼楚熙南,目光落在他嘴上时老脸不由得一红,「你方才也入幻境了吗?」 他和楚熙南又不是第一次亲了,至于流鼻血吗?他在心中唾骂自己。 楚熙南颔首,言简意赅:「人头林。」 任矜与楚熙南所梦都是人头林,这个地方究竟有什么含义? 倚明窗环视四周,「任道友与姚道友呢?」 他此刻身处岸上,周围是澄清的蓝色。 「『死』了。」 倚明窗下意识点头,反应过来后震惊地回望楚熙南,「啊?怎么就『死』了?」 楚熙南声音淡淡:「水妖迷惑了他们的心智。」 回想起水里那个长相诡异的东西,倚明窗不寒而慄,「那我们此刻出不去了?」 楚熙南颔首。 「你是不是因为来救我所以没能救下他们?」倚明窗抱歉道,「连累你在弟子歷练中夺魁了。」 楚熙南说:「不重要了。」他盘腿坐到倚明窗身旁,伸出的手顿了顿又收了回去,「张虎,李岩,何四,王享……哪个才是你?」 差点忘了自己掉马这茬…… 倚明窗打着哈哈试图敷衍,「楚道友,都说了这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什么样?」楚熙南加重语调,眼神凛冽,「那你告诉我,真相究竟是什么?」 楚熙南的语气并不重,并没有逼迫人的意思,可倚明窗总觉得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勒住了他,让他心慌。 他几次张口,到了舌尖的话在他抿唇时又咽下了肚子里。 他压根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唬人的话平日里他张口就来,这次竟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 楚熙南笑了笑,笑声听上去却带着悲伤。他跪坐在倚明窗前,双手按在倚明窗的膝盖上,不掩祈求的低微目光望了过来,「你来祥云是为了什么?你……」 湖面忽然翻搅起来,形成的漩涡中飞出一人。 易安收剑落地,他扫过相对而坐的两人,嘴角拉了拉,打断了楚熙南没说出来的后半句话,上前拉起倚明窗,「王道友,我带你出妖镜。」 楚熙南站起身来,拉住倚明窗的另一只手。 易安好声好气:「师弟,以你的实力能自己出去的吧?」 楚熙南不应易安的话,忆起之前易安与倚明窗相近的场景,咬了咬嘴唇,问倚明窗:「所以,他早知道了?」 易安压着眉头,也看向倚明窗。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倚明窗头大如斗,扯出个难看的笑容,抽出被楚熙南拽住的手,拍上易安的胳膊肘,「易道友,快走。」 楚熙南垂下了手,「李岩,你想好了吗?」 踩上易安的剑面,倚明窗身子一顿,就算不回头看,也能感受那股投在他背后的视线炙热而狠厉。 出了妖镜,跨出镜子那一刻。 候在镜前的秦关晖惊讶地望了眼倚明窗,再看易安,「师兄,楚熙南呢?」 「在后面。」易安道,温柔地低头望了眼身旁的倚明窗,「你要等他吗?」 能躲一时是一时。 倚明窗摇头,拉住易安的袖子,「麻烦你送我回去。」 易安轻轻点头,两人相伴离去。 秦关琳戏嚯地看了眼倚明窗和易安,戳了戳身旁秦关晖的手肘,「我就说他们两个不对劲吧。」 秦关晖想了想,迟钝的大脑今日竟然格外灵光,说:「易安师兄口中王道友要等的那个他是谁?」 第88页 秦关琳思索,「哎?」 随之而来的楚熙南跨出镜面,秦关晖话头一转,笑得欠揍,「你竟然又被困在妖镜里了。」 楚熙南的眼神黯淡,气压低沉,「易安呢?」 秦关晖和秦关琳默契对视,瞬间明白了那个「他」是谁。两人咽了咽口水,秦关琳道:「小熙南啊,易安师兄好不容易有个喜欢的人……」 楚熙南打断她后面的话,「晓风派的弟子住在哪?」 秦关晖道:「你真的太花心了……」 「滚。」楚熙南吐出一个字,抓住了身旁的晓风派弟子带路,离开了。 秦关晖委屈,「为什么只骂我一个人。」 秦关琳拍了拍秦关晖的肩,「可能你比较欠骂。」 「秦关琳你欠揍吧!」 两兄妹打了起来时,陈轩琅拉着任矜走出妖镜,「还以为有楚熙南在,你不至于连妖镜都出不来。」 任矜赧然,「楚道友去救王道友,一时疏忽了我与另一位道友。而且歷练这事又不能纯纯靠别人,我也得努力啊。」 「你已经进步不少了。」陈轩琅揉揉任矜的头,想了想,「王道友……王享?这废物怎么又与楚熙南一队了。楚熙南与我一般,应当是嫌弃那人的,怎么会去救他?」 任矜道:「王道友说他爱慕楚道友许久,表明心意后,楚道友说他也欣赏王道友,出来后便要与之结为道侣。」 陈轩琅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秦家兄妹打闹的动作同时停住,听到了这句话的他们相视时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震惊。 王享脚踏两只船? 。 送至门口,倚明窗匆匆谢了易安,要离开时易安拽住了他的手腕,「你与熙南是……」 倚明窗站住身子,「师兄,如果你要与我说清楚这些,那你得先坦白。你当时餵我的假死药是为了什么?胡礼作为你同母异父的妹妹,我知晓这事,你捨得让其所牵扯的易家利益受到威胁吗?胡礼害死了那么多人,你为什么不揭露她的恶行?」 一声师兄便是揭开了所有伪装,承认他是李岩了。 易安张开口,欲言又止。 倚明窗嘆气,「你别问我,我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你不会伤害我,我自然也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这般,不就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了吗?」 易安微顿,说:「我……」 「师兄啊,你有太多身不由己,我也是。」倚明窗拍了拍易安的肩,「如果有机会,有一天你会知道真相的,到时候咱俩把酒言欢,我带你去喝帝城最好的酒。能有你这样的好友,我三生有幸。」 易安蹙眉,握住搭在他肩上的手,「好友?那你与楚熙南……」 一道风朝他俩相拉的手中噼过来,易安推开倚明窗,两人分开后,剑风落地将地上的草丛划出一道界限。 两人抬头望去风噼来的地方。 楚熙南收剑入鞘,跃到地上,拦在倚明窗身前,客气地对易安道:「师兄,我与他有事要说。」赶易安走的意思不言而明。 易安:「有什么事不能在我面前说?」 楚熙南拔剑,剑锋磨过剑鞘,铿一声,他横剑直指易安,丝毫不客气,「易安,你既然知晓他是李岩,为何隐瞒我?」 易安收起笑容,抽出剑指向他,「他不告诉你,自然是不想让你知道。」 这两人针锋相对,倚明窗心烦至极,楚熙南转头问他:「你宁愿告诉易安都不想让我知道吗?」 倚明窗勐地摇头,「并非如此,我没告诉他,他自己认出来的。」 楚熙南收手,转身望着他,神色变了变,忽然带上喜悦,像是猜出了谜题的孩儿般微笑着,「你不愿告诉我真相,是不是因为你生气?」 倚明窗抬眉,沉默。 他能生气什么啊,他不说实话是担心楚熙南生气。 楚熙南将剑递到倚明窗手中,「你是不是气我刺伤了你?」他抬起剑刃,把剑尖抵在自己胸口上,往前跨了一步,任由剑尖刺破皮肤,衣襟染红,「自从何家村你死后,我已经在改了,没再随意对人动粗。」 「楚熙南,你发什么疯!」倚明窗瞳孔一缩,忙拔出剑扔去地上,无措地与楚熙南身后的易安对视。 楚熙南伸手抬掌挡在他的眼前,挡住他看易安的视线,「你肯定是生气了,不然为什么不肯与我相认,又为什么宁愿与易安袒露真相,都不宁愿对我承认你是李岩。」 倚明窗摇头,按下楚熙南的手,「我没生气,你别那么奇怪行不行?」 楚熙南右手虚空一握,地上的剑回到他的手中,他将剑柄塞到倚明窗手中,手覆盖在上,强迫着他将剑刺进他的左肩里。 倚明窗力气很大,但竟然招架不住楚熙南的手劲,眼睁睁望着楚熙南强迫着他把剑刺进了楚熙南的右肩里,鲜红血液涌出,他手抖之时,抬头对上楚熙南带笑的表情。 「你别生气了行不行?要不你再捅我一剑吧,心脏,腹部,手,腿,什么地方都行,随便你选。」楚熙南握住他的手拔出剑,剑尖对准自己的心脏。 倚明窗声音不受控的发抖,努力把剑往回拉,「楚熙南!你个疯子,我说我没生气!」 主角没了主角光环后经歷了那么多次劫难都没死,别在此时死在了他剑下。 楚熙南的手顿了顿,他对上倚明窗的眼睛,「你别离开我,好不好?」 第89页 察觉那剑又往里刺入了一段,面前的主角此刻的行为与疯子无异,倚明窗手中还被迫握着剑,担忧事情进展越发混乱,他顺着楚熙南的话点头:「不离开不离开!」 楚熙南撒开手,剑从倚明窗的手中掉落,他搂上倚明窗的腰,将头埋在他的肩窝,余光落在易安苍白的脸上,勾了勾嘴角。 第49章 倚明窗的手上沾满了楚熙南的血,干了的血迹摸上去有些粗糙。 他坐在一侧看秦关晖给楚熙南包扎,接受着秦关琳好奇目光的洗礼。 秦关琳拄着下巴,圆圆的眼睛眨了眨,从他的眼睛看到他的下巴,「你们真要成为道侣啊?」 倚明窗大脑嗡嗡,乱成麻的思绪不能理清此刻的情况,他还在消化着方才的经歷。 所以,主角知道他骗了他后,没有生气,反而还担心他生气,并且让他拿剑刺他……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能怎么办呢,他要是再违抗主角的意愿,主角一言不合就逼着他像方才那般,那还不如先顺着楚熙南的意思。 先不管如今情况怎样,他还有任务要完成,等到下班就好了。 他道:「嗯。」 秦关琳不解:「那易安师兄怎么办?」 「这事和易道友又有什么关系?」倚明窗无奈扶额。 秦关琳嫌弃地撇了撇嘴,视线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啧。」 倚明窗:「……」 秦关晖拉好绷带,余光扫向倚明窗,觑了眼楚熙南,「这事闹得那么大,回去凌山掌门必定罚你。外面都传得沸沸扬扬了,凌山楚熙南为了个男子自戕。掌门那般十分要脸的人,肯定不会给你好果子吃。」 「他会答应我与王享做道侣的事就行。」楚熙南的视线锁定倚明窗。 倚明窗绷直了肩。 「人家晓风派的弟子,就算和你做了道侣,也是有自己的师傅和门派。」秦关晖嘆气。 这楚熙南也是多情啊,先前他以为楚熙南为了张虎、李岩、何四要死要活的,一定用情至深,也没过多久,移情别恋还挺快的。 楚熙南开口,「他和我回凌山。」 倚明窗一顿。 秦关琳接连看了看这两人,「小熙南,你这说的什么话?你问过王道友的意见了吗?」 楚熙南坚决道:「他必须和我回凌山。」 秦关琳皱着眉,咬紧唇。 眼见自己妹子要和楚熙南吵起来时,秦关晖忙开口:「楚熙南,水行妖镜你们没出镜心,你若是想在此次歷练中拔得头筹,那下午所进的妖镜,你可得努力了。」 楚熙南合上衣服,系好腰带后,他走到倚明窗面前。 倚明窗怔了怔,仰头望他。 楚熙南蹲下,捧起他的手,右手使出水术,控制着水流清洗掉他手上的血迹,拇指抚了抚他的手背,用衣袖细緻地擦干他手上的水,抬眼与之相视。 倚明窗失神,心跳莫名加速。 全身血液沸腾了般,他感觉心上一紧。 这种感觉是他从未有过的。他此刻像个偷了东西的小偷,在面对失主对他表达信任时,想要躲避,想要带着他偷走的东西与真相躲起来,与失主永远不再相见。 手腕上传来刺痛,倚明窗回神,狼狈地躲开与楚熙南的对视。 楚熙南蹙眉,拽下破坏氛围的金蛇扔去地上,举起倚明窗的手腕,张口要碰上那两个血洞。 倚明窗抬手抵在楚熙南的额头上推开他,急忙拢下衣袖遮上手腕,在秦家兄妹难言的视线中尴尬地理了理衣摆。 摔痛了的金蛇蜷缩了几下身子,爬回楚熙南的脚腕缩起来。 身上伤口疼痛的感觉顿减,楚熙南低头看了眼金蛇。 有人敲响了门,倚明窗如蒙大赦前去开门。 门口的关芝枝惊讶开门之人是倚明窗,礼貌招唿几句,她跨进屋里,愣了愣,「那么多人啊。」 秦关晖道:「关道友是有什么事吗?」 关芝枝抬指点向楚熙南脚腕上的金蛇,「找到这傢伙的主人了。」 倚明窗幸灾乐祸,「总算能把这小祖宗送回去了,天天咬我。」 金蛇抬了抬脑袋,又躺了下去。 关芝枝笑容有些僵,「这傢伙的主人是柳素衣,祥云派的弟子。」 「你们门派的弟子,不是更好找了吗?」 关芝枝道:「柳素衣在多年前就已道殒了。」 其余几人顿了顿。 【恭喜宿主触发隐藏剧情——柳素衣,奖励积分500!】 倚明窗纳闷。 一个死人能有什么剧情?奖励的积分还比之前的多。 「看这条金蛇与楚道友你挺亲近,你就将它收作灵宠吧。」关芝枝讪讪,望着楚熙南。 「不要。」楚熙南道,「你们祥云派弟子的灵宠,你们自己养。」 关芝枝为难,看了看其他三人。 其他三人立刻意会,离开了屋子,关上了门。 「楚道友,是不是在它吸了王道友的血后,你的灵力便会增长?」关芝枝道。 「是。」楚熙南寻问地看向她。 关芝枝嘆气,「这蛇是灵蛇一族的小蛇。自百年前灵蛇族被灭门,蛇妖王失去踪迹,灵蛇便成为了众人虎视眈眈的对象。」 「因为它能增长人的灵力?」 「是也不是。」想起禁书与祥云秘事上记载的内容,关芝枝仍然觉得惊骇,「不似蛇妖王,只要随便吸一吸人血就能增长灵力。其他灵蛇不同,它为主人获取灵力,得吸食主人所爱之人的血换为灵力。在主人性命堪忧时,灵蛇会吞食主人所爱之人,换主人生。」 第90页 楚熙南冷漠地看向她,「既然如此,你是如何觉得我会留下它的?」 关芝枝道:「我此意并非建议你将王享当做灵力供源。灵蛇被众人觊觎,楚道友修为高深,它跟着你是最安全的。」 「不止吧。」楚熙南轻笑,「祥云派昔日弟子养灵蛇为宠,这事被人知晓,祥云所受争议可不小。」 关芝枝道:「我知晓你担忧灵蛇伤到你心悦之人。可楚道友,你修为如此,不会轻易受伤的,不是吗?」 「将金蛇杀了不就行了。」楚熙南凉凉道。 闻言,他脚腕上的金蛇害怕地缩了缩身子。 「它已经认你为主了,也将王享定为了灵力血供。」关芝枝平静唿吸,「它若死,不说你,王享定是活不了的。」 楚熙南狠毒的目光扫向关芝枝。 关芝枝抱歉地拉了拉嘴角,「楚道友,除非重新认主,不然它的性命与你们的安危永远相关。」 楚熙南忍下了掐住关芝枝脖子的冲动,捏紧拳头,「如何重新认主?」 关芝枝无奈,「柳素衣已死,除了她,无人知晓金蛇认主的细节。」 「何必又说一堆废话呢?」楚熙南冷冰冰地看向她,「我养下金蛇便是。」 关芝枝觑了眼楚熙南捏紧的手,玩笑道:「我这不是担心楚道友想不开,杀了我泄愤嘛。」 。 关芝枝离开,秦家兄妹与倚明窗进入屋内。 秦关晖瞧了眼金蛇,「你真要养这灵宠了?」 楚熙南颔首,将蛇丢给倚明窗,「我给它下了咒,它暂时咬不了你了。给它取个名字。」 取名字这事都要麻烦他。 倚明窗手忙脚乱接住金蛇,接触到他的蛇下意识张口就要咬,下在了它身上的咒随即生效,它仿佛被电,抽搐了下身子闭上了嘴,委屈地缩成了一团。 秦关晖玩笑道:「之前有条蛇叫青虺,要不叫它金虺?」 想起那个叉着腰自称孤的小屁孩,倚明窗一时没憋住,笑出了声。 等秦家兄妹看过来时,倚明窗悻悻地颳了刮鼻樑,「叫元宝吧。」 离开了楚熙南的寝室,秦关琳对秦关晖道:「你觉不觉得王享很像一个人?」 秦关晖认真搜寻了下记忆,点头,「我记着帝城有一家酒馆的小儿,确实很像。」 「我怎么有你这种傻哥哥!」秦关琳拍他脑袋,「王享知道青虺吗?」 秦关晖哎哟两声,按住了秦关琳的手,「楚熙南告诉他的吧。」 秦关琳怒其不争,「王享很像李岩。说话的语气,行为举止,什么都像。」 「啊?你多想了吧?」秦关晖摸了摸下巴,「不过也是,楚熙南后边喜欢的人都挺像的。」 秦关琳紧紧闭了下眼,「不是那个意思。王享可能就是李岩。」 「啊?」 「我偷看过凌山许多禁书。我先前还是怀疑,但关芝枝那鬼鬼祟祟的模样,让我确定了。那条金蛇是已灭族了的灵蛇,认主后吸主人所爱之人的血为主人恢復灵力。」 「你怎么看过那么多禁书!」 秦关琳真想狠狠揍一顿自己这个哥哥,「重点不是这个。你仔细想想,金蛇吸王享血时,小熙南对王享还相当厌弃,何来喜爱之说。」 王享只会是楚熙南喜悦了很久的人,那人只会是李岩。 秦关晖认真思考,越发觉得秦关琳说得很对,毛骨悚然,「你记错了吧,人死怎么会復生呢。」 「或许吧。」秦关琳也不解。 午时,妖镜打开。 晴空万里时,天上降下一道雷,噼成两半的天空仍然挂着太阳,金灿灿的光笼罩在空。 进入妖镜等待队友的倚明窗与楚熙南视线接触那一刻,对着系统破口大骂。 【宿主,剧情已经不在我的掌握之中,为了让你更好地完成任务,只能安排你和主角在一起了。】 相比倚明窗的侷促,紧接进来的关芝枝更显窘迫,她对两人作揖,「真巧。」 楚熙南冷冷扫过她的脸,环视周围不见绿叶的枯木。 倚明窗主动找话,道:「这是木行妖镜。」 关芝枝笑笑,「王道友,你知晓妖镜是如何来的吗?」 「愿听关道友细说。」 「天上的折柳神君有一扇镜子,她将自己的邪心锁在了里边。后来,那扇镜子无意落入了凡间,被祥云派的前辈寻到这里,便成了妖镜,可锁世界万邪。」 在湖底望见的那个女子,会是折柳的邪心吗? 倚明窗点了点头,「听闻你们有一镇妖珠,只要那珠子在,镜内的妖怪便不能伤害人。」 若是镇妖珠不慎丢失,妖镜里的人,有多少人会无辜丧命。 第50章 关芝枝与楚熙南都是各自门派的佼佼者,木行妖镜的各类妖怪都不难打败。 倚明窗跟在其中没发挥什么作用,也乐得自在。 唯一不太方便的便是,楚熙南与他寸步不离,事事关心他。 自楚熙南发疯自伤后,倚明窗都不敢违抗这祖宗的意愿,乱成浆煳的大脑很难正常思考,想了许久都未想通楚熙南要干什么。 打散妖怪后,几人围坐暂歇。 琉心派的弟子靠在背后树木上,喝了口水后,问倚明窗,「王享道友,你们派有个女弟子,上次与我一队,裹得很严实那位,剑术很厉害啊。」 第91页 是第一次妖镜里与任矜一起的那位女子吗? 倚明窗有些印象,打着哈哈道:「我不久前才加入晓风派,对门派里的弟子了解得不够多。」 坐在他身旁的楚熙南手搭在他的后肩,细细摩挲着露出衣服的皮肤。 倚明窗浑身不适,缩了缩脖子,搭在上边的手捏得更紧,扼住了他的行动,他无奈小声,「你有没有觉得,你此时捏住我后脖子的动作,有点像拎狗啊。」 楚熙南微顿,手松了劲儿,「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身体困着股火,与倚明窗接近时,那火烧得旺极了,只有等他与倚明窗接触时,肌肤相触的感觉化为清凉的泉水涌过全身,这股无名火才能有所收敛。 停顿了下,他道:「我只是想摸你。」 身旁琉心派的弟子喷出口里的水,关芝枝抱臂背过身去。 倚明窗差些咬到自己的舌头,将背上不安分的手拽了下来,「你……」 他一番教育人的话还未说出,远处传来惊悚的尖叫声。 几人纷纷警戒握上腰中剑,往尖叫声中赶了过去。 前方万木相邻围成圈,圈中阵眼里放着一块石头,是一种相当邪门的杀人阵——万木阵。 入阵者见血才有活路,以死才能换生。 楚熙南按住倚明窗的肩,两人对视之间,倚明窗发觉,楚熙南平静的目光下,蕴含着汹涌的情绪。 上次在万木阵中,楚熙南险些被心魔魇住,后遗症应当挺大。 思及此,倚明窗拉住楚熙南的手腕,轻轻捏了下,好似这个动作能传递能量安抚楚熙南。 关芝枝乃年轻一辈中用阵的能者,虽说万木阵此等邪术被列在禁书内,但她一眼就认出,此刻蹙眉拔剑,环顾四周。 阵外的荣欣吓得失神,见到熟人后便靠了过来,紧挨倚明窗,一时没意识到楚熙南不太友好的目光,「王道友,那树木将进去了的弟子拆皮剥肉后扔到地上,红土将人吞了下去了……这是什么妖,太邪门了吧。幸好只是假死,不然也太惨烈了。」 关芝枝吸了口气,道:「不是假死。」 荣欣微愣,「道友何意?」 关芝枝补充道:「那人可能真死了。」 「真,真死?」荣欣捂住嘴,「我就说那阵奇怪,阵外还有条链子一直阻止我们进去,但那弟子不听,跨进去后就……」 「链子?」倚明窗与楚熙南走过去,躺落在地上的捆妖链不似往日生龙活虎,死物般躺在了地上。 两人来不及奇怪,周遭的环境忽然翻天覆地,原本满眼望过去皆是树木的场景顿时变为了穷荒野岭,白日换为昏灰的天空,空气里像浮着一层蒙蒙的灰,被其笼罩的大地阴暗而低沉。 大地震颤,众人摇晃后站稳。 关芝枝脸色难看,「完了,镇妖珠碎了。」 镇妖珠镇住镜中万妖,一旦镜内有人真的死去,镇妖珠便会碎裂。而镜中妖怪或是人都不能伤害到进入镜中的弟子,但阵法可以。 这事只有祥云的几位弟子知晓,莫非祥云出了叛徒?总不能是折柳泄露此事的吧。 荣欣懵住,「镇妖珠碎了?它怎么就碎了?这么说,妖镜里的妖怪真能杀死我们了?」她上前拉住关芝枝的袖子,求助,「道友,你快将我们放出去,我还不想死啊!」 关芝枝按住她的手,「这事得等几位长老发现,打碎了妖镜后我们才能出去。」 方才万木阵吞食弟子的血腥画面还歷歷在目,荣欣崩溃,「什么时候才能发现啊!」 倚明窗在一旁深思,忽然意识到自己每次下班后对后面所发生的事都不关心,搜刮脑海一番,竟找不到关于万木阵的一点有用消息。 「上次胡礼设阵差点杀了我和易安,」楚熙南拉住他的食指,眼神坚定,「你放心,我的修为已经精进不少,不会再让你出任何事。」 胡礼设的万木阵? 倚明窗惊骇。 她为了杀死楚熙南,连自己亲哥都要杀?怪不得这次弟子歷练他连胡礼都没有见到。 不对,他好像见到过一双很像胡礼的眼睛。 那个裹得很严实的女子! 。 秦关晖这次同行的道友里,一位晓风派的女弟子相当奇怪,她衣服包住了全身只露出了双眼,遇到妖怪时也不轻易使剑,就连话也不怎么说。 斩掉木妖时,秦关晖不小心划伤了手时,那女子一声不吭地递过金疮药。 他道了谢,女子点点头,仍然是一声不吭。 心中涌上一股奇怪的熟悉感觉,他一直摸索这种奇怪的感觉来源何处,不知不觉便悄悄关注起了这个女子。 休整时,趁大家打盹,那女子悄声离开。 秦关晖并未深眠,瞧了眼女子离开的背影,又合上了眼。 一开始他没在意,但那女子离开的时间相当长,秦关晖觉得有怪,便找了上去。 寻到那女子后,他躲在树木后,悄声观察。 女子提剑画阵,四周树木响动,自动围成了圈,树木成圈中的土壤化为血红色,是当年害李岩死去了的万木阵! 他惊吓时踩响一旁枯木,女子掷剑而出,剑风凌厉勇勐,秦关晖甩出捆妖链缠住剑,同时根据剑风认出了对方,「师姐!」 明明早已背道而驰,也多次骂过胡礼心狠手辣,他还是下意识喊出了这句师姐。 第92页 女子瞳孔一颤,召回佩剑,衣襟之下的面孔,赫然是一张美丽至极的脸。 秦关晖手在抖,「这是杀人的阵法啊!师姐,你要做什么?为时不晚,你此刻收手,还有迴旋的余地。」 胡礼提剑指着他,「余地?掌门向天下昭告已将我逐出凌山,你那好妹妹口口声声骂我恶妇,楚熙南恨不得将我抽筋扒皮。这是你口中的余地?」 「师姐,胡礼师姐!」秦关晖劝她,「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啊……我还记着我与关琳刚来凌山时,你明明……」 胡礼神色微变,剑尖往前刺了一步,「闭嘴。」 秦关晖合眼,「收手吧。」 胡礼睨他一眼,踩剑离去。 秦关晖回头看了眼万木阵,提剑挥了几下,剑风斩过树木,万木阵纹丝不动。 以防有人误闯万木阵,他留了捆妖链在这看守,咬了咬唇,踩剑追上去,「你将那杀人的阵撤了,否则我便揭穿你的身份。」 胡礼不理他。 两人飞过万丛树木,周遭场景骤然改变,灰色笼罩大地,诧异时,秦关晖低头一看,「胡礼,易安师兄在下边,你若是不收手,我便叫人了。」 胡礼还是不回应,随着他的话低头看去。 透过枝枝树丫,恍然望见易安的脸时,她便觉心脏揪得生疼,唿吸加深,秦关晖还在后边絮叨,「我真的叫了!」 她右手蓄起一团灵力,心烦意乱地往身后一扔,「闭嘴!」 灵力撞到心脏之上,秦关晖微愣,不可置信地捂住剧痛的心脏,灵力尽失只在一刻。他与脚下佩剑一同摔下,大风颳飞他的头髮。 坠落响风的声音传来,胡礼往后一看,向下掉落的秦关晖嘴角溢出鲜血,眼神直直盯着她。 「嘭」一声,秦关晖砸到地面,鲜血从他的身下涌出,在鲜红的血液里,他合上了眼。 她方才并没下死手! 胡礼瞪大双眼,惊慌地捏了捏手,又抬头瞧了眼天上,透过层层乌云,她恨意的目光落在了别的东西上。 匆匆扫了眼秦关晖,她落荒而逃。 。 妖怪翻涌而出,乌泱泱地朝地上的人类赶来。 被封禁了那么久,无论为了报仇还是单纯因杀戮而生的快乐,妖怪们相当兴奋。 修为不足的修士被残忍杀害,惨叫声接连不断,周围血流成河。 楚熙南将倚明窗拦在身后,一剑斩开一只妖怪。 关芝枝以手化阵,鬓边不时滴落汗水,她随手一擦,「得先聚齐妖镜里的弟子,联手反抗才有生路。」 说话间隙,她画阵又杀掉一只小妖,视线落在其他人身上,「各个门派都有联络弟子的方法,还请诸位尽快。」 几人召来门派弟子,人群集中时,关芝枝联手几位设阵的高手画下一阵,暂保安全。 倚明窗松了口气,瞧了眼身旁的楚熙南。 这种情况下,差不多他就可以下班了。 果然。 【任务,帮主角挡住接下来的死亡攻击。】 人群拥挤,每个门派都在确认进入妖镜的弟子尚在。 秦关琳挤过万人,见到楚熙南像见到了救星,高声:「小熙南,你有没有见到我哥呀!」 楚熙南摇头,「他应当随身携带八卦镜,你试着联络他。」 倚明窗听着两人对话,晃眼望见裹得严实的女子推开人而径直走来,眼皮一跳,在那女子拿出衣袖匕首向楚熙南的后心刺来时,他向前挡来。 在匕首刺入倚明窗的胸腔时,楚熙南话语暂顿,反应灵敏地徒手握住匕首,皮开肉绽出涌出红色鲜血,他一手拉开倚明窗,抬脚踹开那女子,左手拔剑抵在女子咽喉,愤怒而又热烈的目光盯着倚明窗,「你为何一次次救我?」 【任务失败!】 倚明窗大脑嗡嗡响。 第51章 事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被踹倒在地的胡礼,楚熙南被划开皮肤露出白骨血肉模煳的手,以及被这只手拽住的怔忪中的倚明窗。 什么鬼?这把匕首为什么没能刺入他的心脏?死亡攻击的任务也会失败吗? 倚明窗清楚地听见了自己孱弱的唿吸声,耳朵里灌进凉风,脑袋的血被风吹冷,刺激着他的神经,他觉得脑袋疼得厉害,被楚熙南拽住的那只手清楚地感受到伤口涌出的滚烫及黏煳的血液。 人群摩肩擦踵,往后避开出一个空地,留出的圈里只有楚熙南、倚明窗及地上的胡礼三人。 秦关琳踩地跳出人群,抢过楚熙南的剑横刃在胡礼的脖子前,挑开她挡住脸的衣襟,稍稍惊讶,「胡礼?你为何在这?」 围观的人议论纷纷。 「胡礼?」 「那个用万木阵邪术杀同门的胡礼?」 「上樑不正下樑歪啊!有胡异万那样的爹,其女也是这般。」 「万木阵杀了人,镇妖珠因此被毁。被妖怪杀害后死去的修士,都是因为她啊!」 …… 人人愤起讨伐胡礼,越来越难听的话从他们口中说出。 易安拨开众人走进圈内,先望了眼倚明窗,又低头看向胡礼,他向前打算扶起她时,秦关琳拦住他,「担心她伤人。」 易安轻嘆,「她不会的。」 秦关琳摇首,「她能杀你第一次,也能杀你第二次。」 闻言,胡礼大笑,笑完后她的眉眼微弯,躲避开易安探寻的视线,她怨怨瞪了眼秦关琳,「是啊,我可是谁都会杀的女魔头。你的哥哥秦关晖,也是被我杀死的。」 第93页 「胡说。」秦关琳不信,横眉冷对,「你跟我回凌山,你所做的那些坏事必须有个交代。」 胡礼合目又开,不再搭理秦关琳,温柔的眼眸转了转,落到楚熙南淅淅沥沥往下流血与身旁人十指相扣相握的手上,「楚熙南,你若不死,我还会再来杀了你。」 她捲袖挡脸,一阵勐烈的风颳了过来,黄沙瀰漫,阵法破裂,妖鸣震耳。 易安抬剑噼开了瀰漫在空中的黄沙,视线清明后,胡礼消失不见了。 没了阵法的保护,周围虎视眈眈的妖怪再次进攻,修士们乱做一团,剑光乱飞,叫声悽惨。 关芝枝暗骂一声,提剑斩掉飞近的妖怪,以血作媒,再次设阵。 血阵发光散落人群周围,阵成后,她吐出一口血,转眼望向另一旁的楚熙南。 楚熙南接刃的右手化为了白骨,被附在匕首上的灵力源源不断地吞食着他的身躯。 他没能等到倚明窗的回答,强撑在胡礼离开后放下了支撑自己的力气,闭眼靠倒在倚明窗的肩窝,他声音虚弱,「别离开我……」 蜷在他脚腕上的金蛇也跟着颤抖,它仰头望了眼倚明窗,又缩回了脑袋。 倚明窗与之相扣的手忍不住发抖,酸涩的喉间不停地吞咽口水,他求助地看向关芝枝,声音颤抖,「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他的惊慌是因为没完成任务要扣除所有积分吗?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靠在他身上的楚熙南从右手开始慢慢化为白骨,衣袖下的那只手空空地垂着。 关芝枝费力走近,拉起楚熙南还未化为白骨的左手把脉,她商量问道:「王享,你愿意为了楚熙南捨弃生命吗?」 【宿主,最后一次机会!】 「自然。」倚明窗毫不犹豫,将楚熙南靠放在一旁树上。 关芝枝又问,「一命换一命,你真捨得?」 倚明窗点头。 关芝枝食指点在金蛇脑袋,一道灵光涌入蛇的体中,她捧起金蛇放到倚明窗的手臂上,金蛇张口就咬。 血液流入金蛇体中,楚熙南化为白骨的身躯重新长出血肉,倚明窗惊讶地张开唇,完全忽视了身体变得越来越沉重的感觉。 另一旁的秦关琳急忙赶过来,她瞪着眼看了眼金蛇,又看了眼半身为白骨的楚熙南,要拽开金蛇,「李岩,你不要命了!」 关芝枝用剑鞘挡住她的手,「这是他自己的决定,你无权插手。」 倚明窗一愣,与秦关琳相视时,他莞尔。 秦关琳果然比秦关晖聪明。 灵蛇一族为土壤,它的主人是它所容纳木根的树,被吸食血液的人便是滋润树木的水。树木茂盛,其水必失。 楚熙南躯体重塑,倚明窗身死只在一瞬间。 吸饱血的金蛇餍足地回到楚熙南的身上。 易安姗姗来迟,接住了摔倒在地的倚明窗,他诧异地看了眼金蛇,片刻便判断出当前局势,便抬首看关芝枝,「祥云派便是这般鼓励他人一命换一命的?」 关芝枝擦去嘴角鲜血,「你情我愿的事罢了,怨不得谁。」 易安紧紧捏住了手,掌心里的手指穿入了肉里。 李岩为了楚熙南,死了两次。 秦关琳微微嘆气,忽觉心脏疼得厉害,她左手捂心,回想起胡礼的话,心中思绪一时染上了恐慌,拿出八卦镜,对着镜子喊了几声,「哥?秦关晖?」 八卦镜变亮,呈现的画面是大片红色。 秦关琳右眼皮勐地跳了起来,「秦关晖,你别吓我!你在哪呢?」 无人应她。 年幼时两人失去了父母,秦关晖拉手将她拉扯大,两人在街上卖艺或是乞讨,食不果腹衣不遮身。他们被人揍过,在寒冬里相拥取暖,也上山一起摘过野果,虽然总是为生计发愁,但他们总是欢声笑语。后来画眉捡了他们回凌山,他们不再流浪,有了一个家。 颠沛流离也好,锦衣玉食也好,她一直都觉得秦关晖是她的主心骨,只要有秦关晖在,她便不会受伤。 秦关琳在心中告诉自己: 秦关晖不会有事的,他有神仙亲赐的阴阳眼,有一根遇妖杀妖、遇魔杀魔的捆妖链,他的剑术在凌山也算数一数二…… 秦关晖绝对不会有事的,胡礼一定是在乱说。 可是她的心脏好疼啊。 她捧住八卦镜的手发着抖,大滴大滴眼泪不受控制地落在镜面,嗒嗒作响。 妖镜碎裂,其中的妖怪随之陨灭,万物身死,漫天飘散着灰尘与点点灵光。 镜中修士纷纷逃出妖镜,哀嚎遍野。 秦关琳在破碎的妖镜中寻了许久。 她先看到被血淹没的碎裂了的八卦镜,她顿了顿,看向一旁躺着的早没了气息的秦关晖。 此景入目惊心,一口气未涌上来,她扶着膝盖慢慢蹲了下去,摔倒在地。 意识消散前,她右手滑过铺满地面的血液,冰凉的触感与秦关晖苍白的肤色是一样的…… 良久,找来的画眉轻嘆,扶起秦关琳,仰面望了眼九重天上,呢喃:「众生皆苦。」 。 换为原身后,倚明窗留在了帝城。 不似以前那般,下班后就将一切抛之脑后,他处处打听祥云弟子歷练的事。 听闻秦关晖死了的事后,他连面前的酒都喝不下去了。 胡礼杀了秦关晖? 第94页 秦关晖就这么死了? 秦关琳呢? 据说这次弟子歷练匆促收场,祥云拿出了聚魂灯为在妖镜中惨死了的修士还魂。 只是天命在上,起死回生了的寥寥无几。 秦关晖没幸成为成功活过来的那寥寥几个。 胸中郁闷还未排解,他提杯洒在地上,算作以酒敬秦关晖了。 流传出来的关于楚熙南的消息却少之又少,又想起分别前楚熙南靠在他肩窝说出的那句「你别离开我」,倚明窗莫名心疼。 借酒安神,他倚在窗边时,见到几位修仙的弟子路过。 看他们所穿校服,应当是凌山和祥云的弟子。 路过街道时,街边人纷纷避让,向他们投去艷羡和崇拜的目光。 这群弟子里,除了凌山几位眼熟的,他所认识的还有祥云派的关芝枝和任矜。 倚明窗一眼锁定了人群中的楚熙南。 仍然是风清月朗般的长相,却沉着一张脸,浑身散发着阴沉沉的气息。他脖子上缠着绑带,溢出了血,只看外边便能偶尔察觉出绷带里令人心悸的伤口。 这是受伤了?还是自残? 倚明窗细细看着楚熙南。 楚熙南察觉到他,轻轻瞥来一眼,轻拍身旁心不在焉的秦关琳,「是那位。」 秦关琳面色苍白,抬头看来时,咧了咧嘴,算作以笑回应。 倚明窗朝她轻轻招了招手。 多年未见,秦关琳还记得这位相貌俊逸的男子叫倚明窗。匆匆回应过后,她已无心其他事,微微低着脑袋,对楚熙南道:「先办正事吧。」 秦关琳天资聪颖又朝气蓬勃,多年前她意气风发地走过帝城的街道,当时的她并不会想到,多年后她会沉默地路过此地。 倚明窗觉得喉中酸涩,喝下一杯酒。 隔壁包厢里传来声音: 「陈家死了,全部人都死完了,一夜之间,毫无徵兆。」 「陈家?哪个陈家啊,帝城那么多姓陈的人家。」 「还能哪个陈家啊……祥云那位很厉害的修士,陈轩琅。你总听过了吧?」 倚明窗微顿。 那些人还在交谈。 「听闻他们家之前是镖局,家里好不容易出了个修仙的好苗子。」 「别说了,陈家的尸体里,唯独陈轩琅的尸首不在,好像是死了。」 「怀疑是邪怪作祟。」 「所以,方才那些修士便是去陈家探寻真相。」 陈轩琅死了? 倚明窗惊疑时,系统出声: 【宿主请准备,即将将你转换为下一个炮灰马甲。】 第52章 修仙界人才辈出,自古又有青出于蓝的美言。 小辈之中,先有凌山温玉易安与祥云奇阵关芝枝两位美名的流传,往后更是百花齐放,凌山胡礼、秦家兄妹和楚熙南,祥云陈轩琅,以及其他两派的佼佼者。众人皆嘆后生可畏。 陈家歷代开设镖局,在国家律法尚不严时,常接一些私活,比如帮忙杀人灭口、杀人越货之类上不了台面的活。 陈家一家武夫,干了几世的粗活与脏活,此代出了陈轩琅一位有修仙天赋的人后,陈家上下欢庆,都觉得陈家祖上烧了高香。 陈家被灭门,有人感悲,有人称快,有人默默看戏。 倚明窗这次的马甲是个负责查案的官员,他身着官服,带着身后下属进入了陈家。 陈府地面血迹凝固,蝇虫飞在空中作响。 四周遍布尸体,死相极其诡异,七窍流血不说,面貌极其狰狞,像是死前承受了很大的痛苦。 一股尸体的恶臭扑鼻而来,倚明窗差些呕出胃酸,身旁的下属极其有眼力见地递过水来,「大人,这种腌臜之地您就不用亲自来了。」 倚明窗扮演的马甲是初来乍到帝城的小官,他记住了身旁这人姓董,喝了口水压下翻江倒海的胃酸,「小董,你派遣一些下人将尸体都搬到院子里来,待会儿仙人来了才好办事。」 小董点头,按照他的吩咐下去喊人。 倚明窗撩起官服的袖子,以手作扇扇风。 如今夏季炎热,他又穿着繁琐的官服,觉得闷热至极。 他提着笨拙的衣摆,走到大门打开的府口,迎面吹风,用袖子擦掉额角流下的汗水。 刺眼的光线从空中洒下来,倚明窗抬手拦在眼睛上,光圈恍惚了眼,顺带着模煳了他眼中走来的几位修仙弟子。 作为帝城东道主祥云派的弟子,关芝枝笑吟吟走上来,向他作揖,「刘大人,我们来协助你查案了。」 倚明窗笑了笑,「有仙人相助,我也算有所倚仗,必定能早日破了兇案。」 寒暄几句,关芝枝转身拍了拍一旁任矜的背,安抚道:「人还未找到,说不定根本没发生什么事,你别担心。」 说罢,她便带着其余修士下去查看尸体了。 楚熙南走在人群的最后面,神色恹恹地迈步进入陈府。 倚明窗看了眼他脚腕上的金蛇,元宝似有所感,睁着眼珠抬头,一人一蛇短暂对视,倚明窗回忆起血洞满布的手腕,兇巴巴地瞪了回去。 金蛇元宝原本耸拉着的神情忽然一变,眼珠泛着亮光,它松开楚熙南的脚腕,落地后试图爬向倚明窗。 倚明窗下意识往后一退,缩了肩。 「别多事。」楚熙南一把捞起元宝,不带任何表情的视线扫过倚明窗的脸,往里走去。 第95页 陈家上下,加上僕人总共三十多具尸体并排而放,摆在了院子里。 关芝枝低头扫过这些人的面孔,轻嘆,「若是有人能看出这些人是否为妖邪所害就好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修真界中,秦关晖一双能识别妖气的阴阳眼名扬四海,常受人褒扬。 秦关琳沉了沉眼,睫毛垂下。 倚明窗瞟了她一眼,轻嘆。 「师姐,那我们该怎么办呢?」任矜泫然欲泣,眼眶微红,「师兄一家受此毒害,我们得为他报仇!」 任矜到祥云修仙时受了陈轩琅不少照顾。 陈轩琅此人最瞧不起蠢笨之人,他觉得任矜又蠢又笨又爱哭还胆子小,几次歷练时不给任矜好脸色看。可有一次两人歷练时,陈轩琅失误从剑上摔了下来,任矜独自一人背着陈轩琅避过妖怪的伤害,出了镜心。 此后,陈轩琅对任矜的态度有所改变,两人感情迅速升温。 关芝枝安抚地看了任矜一眼,转头问秦关琳,「关琳,你博览群书,是否见过此类相似禁术记载的禁书?」 ……博览群书。 倚明窗随之看向秦关琳。 秦关琳回神,「有是有,但这类术法不太符合。」 关芝枝问:「如何不符合?」 「血脉之亲亲自下手,或是族谱之人立咒。」秦关琳扫过地上一堆尸体,「陈家人除了陈轩琅都在这了,要下手也只会是陈轩琅。」 任矜摇头,「师兄他很爱他的家人,他不会做这些事的。如果是妖邪下手呢?」 最熟悉陈轩琅的人都这么说了。 秦关琳颔首,「那如此,也只会是妖邪作祟了。」 在场几人,除了关芝枝满心满眼地查询案子真相,其他人都是心不在焉的。 关芝枝看倚明窗,「刘大人,帝城最近是否有何怪异?」 倚明窗看向身旁小董,小董上前道:「回仙人,帝城最近有个『反派讨论组』,干了许多好事,还不求报酬。」 反派讨论组和这个事可没有什么关系啊! 倚明窗眼睛睁大,差些暴露慌张。 「反派讨论组?这什么东西。」关芝枝咂摸了这五个字,喊了身旁弟子去查。 小董继续补充:「这个劳什子组还有个组长好似叫什么……旻燚。」 倚明窗阖了阖眼。 闻言,楚熙南抬起眼,冷哼,「旻燚?做好事?」 关芝枝回首,「楚道友,这位旻燚可是与你有些渊源?」 「也没有多少渊源,就是他差些把我杀死了而已。」 关芝枝一噎。 好一个没有多少渊源。 「既如此,那可得好好查查这个事了。」 小董功成身退,站到倚明窗身后,「大人,小的为您去寻把蒲扇吧,您出了好多汗。」 不止热得流汗,困意也裹挟着热气侵入脑海,倚明窗听着关芝枝与旁人认真商讨,已经连打了几个哈欠,身旁小董懂事地递过来蒲扇,他扇了扇风,鼻腔又涌入一股臭味,他便打算去府门吹吹风。 路过人群时,里边的一人往外摔来,他手忙脚乱地将人接在怀里,看清楚这人是秦关琳时,他下意识拽住楚熙南的袖子,「楚熙南,秦关琳晕了!」 刚喊出口他就懊恼,有时候习惯真是害人。 楚熙南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把了秦关琳的脉,从倚明窗怀里接过人,喊了旁边的关芝枝,「关道友,麻烦你将她带去屋子里休息。」 暂缓查案的进展,关芝枝搀扶着秦关琳的肩,带着她离开了陈府。 吩咐下属前去照看帮忙,倚明窗关心地问楚熙南:「怎么样?她如何?」 「思虑过多,没事。」楚熙南顿了顿,舌尖抵在牙齿后,「刘大人。」 倚明窗:「我在,仙人有事就请吩咐吧。」 「我记着,我们并未向你说过我与方才那位女子的名讳吧?」 倚明窗眸光一转,腹稿都不用打,敷衍人的话张口就来,「你与她名扬四海,我知道你们也不足为奇吧。仙人莫不是因为我一时心急,直唿了你们的名讳就生气了吧?」 「也是。大人之后还有没有别的事?」 「应当没了。」倚明窗好奇地去瞧楚熙南的神情。 楚熙南拎着他的后领,将他往外拉,「既如此,你陪我去调查反派讨论组的事。」 倚明窗随着他的动作往后一倾,「仙人,且慢!」 楚熙南勐地撒开手。 倚明窗趔趄往后一倒,楚熙南弹指使出法术帮倚明窗站稳了,「慢什么?」 倚明窗擦掉鬓边的汗水,「仙人啊,刘某实在体弱,这种天气又热,没有马车的话我恐会拖累你的行程。」 「你的下属是摆设吗?」楚熙南睨向小董。 小董讪讪,弯腰,「小的这就去准备马车。」 倚明窗苦笑:「这种事我让下属陪仙人去不就行了吗?」 楚熙南眼珠转向他,轻飘飘的简短一句,「尸位素餐,德不配位。」 倚明窗:「……」他就是一个炮灰啊,他配什么位! 倚明窗骑虎难下,被楚熙南的淫威逼迫着钻进马车。 系统出声:【任务,用反派马甲将楚熙南引到帝城福兴酒楼。】 反派马甲? 倚明窗抚面,对系统道:「你可真是个好系统。」 第96页 踩上马车,楚熙南扫了眼欲跟上马车的小董,「你不用来。」说罢,掏出个纸人在外驾车,钻进了马车。 帘子被掀开又被放下,马车晃晃地行驶了起来,倚明窗绞了绞手,装作看窗外景象,没话找话,「外边这么热,街上竟然还有那么多人。」 楚熙南「嗯」了声,话语一转,「刘大人名是什么?籍贯何地?家里有多少人?何时来的帝城?」 「仙人你一下问那么多,像是查我户籍般。」倚明窗打算应付过去,忽地对上楚熙南凌厉的视线,差些咬了舌尖,「我叫刘元,家在别处,近些日子才调到了帝城任职。」 楚熙南垂眸,思考之时。 倚明窗问他,「你脖子上的伤是怎么了?」 楚熙南修长的手指落在染了血迹的绷带上,扬着下颌,「自刎寻死,没死成。」 他语气常常,好像说的是吃了饭般的家常话。 倚明窗倒吸一口气,语气一时加重,「寻死?你疯了?」 他累死累活就是为了楚熙南好好活着,这傢伙倒好,还自己寻死!可气啊可气。 「没疯。后来我仔细想了想,我在意的那个人可能不捨得我死。」楚熙南低眸看了眼他的手腕,随之抬头看过来,「你说是吧?」 随着楚熙南视线的投来,倚明窗手腕上传来了刺痛,他将咬住他手腕吸血的元宝拽下来,抬头时对上那双总是让他惊嘆漂亮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多了些别的情绪,像一个湍急的漩涡,要把他捲入其中活活溺死。 他心跳倏地加速。 第53章 倚明窗急忙躲开楚熙南的视线,轻手将元宝扔在地上,假装愠怒,「哪来的蛇,竟敢咬我。」 金蛇吞血入腹,楚熙南脖子上的伤转瞬便好。 元宝委屈巴巴地爬回楚熙南脚下,楚熙南将它捞进掌心里,点了道灵光在它额间,又禁了它咬人,随手放到一旁,「这蛇有毒,你要是求求我,我便帮你解毒。」 这蛇压根没毒啊! 倚明窗愣了愣。 楚熙南什么时候学会的唬人? 楚熙南背靠身后马车,将手搭在翘起的脚的膝上,扬着脸看他,眉眼似乎带笑。 要不还是演一下吧。 倚明窗装作被唬到,「啊!这蛇有毒!我还不想死,求求仙人,求求你帮我解毒!」 楚熙南挑了挑眉,「你如今叫什么名字?」 忽略了「如今」这个词,倚明窗被问得懵了,道:「刘元。」 「刘,元。」两个字在舌尖滚了滚,楚熙南莞尔,「几岁了?」 刘元这个马甲是个年轻的官员,倚明窗估摸着,随口,「二十,成冠之年。」 楚熙南轻轻点了点下颌,「如此,我比你大。叫声哥哥来听听。」 倚明窗悚然,「仙人,这玩笑可开不得。」 楚熙南指着他手腕上的两个血洞,「你还想不想解毒了?」 楚熙南莫不是脑子被驴踢了?这种毫无常理的理由都能提出来。 倚明窗苦涩一笑,「仙人别说笑了。」 「你不是怕死吗?」楚熙南放下脚,双手拄膝,身子向前一倾,两人的距离瞬间缩短了不少,鼻息相缠时,「这蛇毒可厉害了。你要是再不求我,蛇毒入身,你会死得很痛苦。」 胡说! 倚明窗往身旁侧身躲了躲,「仙人别拿我取乐了。」 「算了,我帮你解毒吧。」楚熙南拉过他被咬伤的手腕,撩开衣袖,慢慢低头挨近。 手腕上传来湿热的感觉,倚明窗瞳孔一缩,感受着楚熙南滚烫的舌尖舔过血洞,他身子一颤,来不及感受脑袋涌过电流的酥麻感,抬手抵着楚熙南的额头将他撑起来,「楚熙南,松开!」 楚熙南仰头看了他一眼,伸手揽住他的脑袋,鼻尖擦过,唇才贴近,倚明窗便伸着手推楚熙南的胸,挣扎不得,牙关被撬开,柔软温热的舌尖缠绕着他的唿吸,理智随着嘴唇的酥麻和心跳的失衡渐渐消弭。 喘息声起,视线迷离,倚明窗沉醉在似水淹过脑海的快乐之中,直至唿吸不够面红耳赤时,他才一把推开了楚熙南,擦掉嘴角的涎水,骂出一句脏话,「疯子吧你!」 楚熙南轻轻喘着气,眼尾挂红,落下一滴泪,直直盯着他。 什么叫我见犹怜,什么叫楚楚可怜。 咯噔一声。 倚明窗脑袋炸开,他伸手帮楚熙南擦掉那滴泪,「你方才是不是被什么邪祟上身了?」 两人吻着吻着便纠缠着摔下了椅子,此刻衣衫尽乱,髮丝翘起,相坐而视,身上起了一层薄汗。 「没有。」楚熙南话落,又将身子挨了过来,扶着他的脑袋要吻上来。 倚明窗躲开脑袋,用手挡在他的唇上,「够了,够了!仙人,你冷静冷静,我是刘元啊。」 楚熙南神色微变,「你还要演到什么时候?」 倚明窗:「演什么啊?仙人你可别胡说八道。」 「你不想与我相认。」楚熙南抽出佩剑,将剑柄放入他的手中,「你是不是生气我之前未能保护好你?你再刺我一剑,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记起在祥云楚熙南发疯那一次,倚明窗惊慌扔下剑,「仙人,你别闹了。」 「你若是不想,那我自己动手。」楚熙南捡起剑,剑刃对准心脏。 剑刃入肤,血色染衣。 第97页 倚明窗神经瞬间绷起,他抢过剑扔去地上,「行了行了,是我!」 楚熙南垂了垂眼眸,莞尔。 倚明窗单手按压太阳穴。 楚熙南伸手过来,将他的头髮别在耳后,轻轻抚摸他的脸颊,指尖泛凉,眼神炙热,「你救了我那么多次,只要你想,我的心脏随时都可以给你。」 颜卿跟着楚熙南那么多年,好的不教教些坏的,「我的心脏随时都可以给你」这种噁心的话都能说出来。 倚明窗沉默,低着头瞧着手腕,上面落了个淡淡的牙印,是楚熙南方才吮血时落下的,原本就乱的心情更加烦躁了。 马甲就这么掉了?不对啊,掉马甲就掉马甲,楚熙南亲他是什么意思? 趁他分神时,楚熙南捧着他的脸亲过来,唇舌相绞,等他思绪回来后,又是一场大汗淋漓,身子乏软,他推开楚熙南,「不是,你等我捋捋。」 楚熙南伸手抹去倚明窗唇上的涎水,「我知道你心悦我,我也心悦你。」 轰—— 犹如五雷轰顶,倚明窗瞪大了眼,「你说什么?」 楚熙南将他的手拉入掌中,爱抚地摩挲着他的手背,眼里是仿佛能吞噬他的魔力,「我不会问你这么做的原因,你别离开我就行。」 他心底有一只想剥开一切外壳探寻真相的野兽在肆虐喧嚣,被他强行压下。 他有多种方法知道真相,他此刻只想让倚明窗留在他身边。 【禁止透露系统与任务!】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倚明窗简直要疯,他滚了滚舌头,斟酌一番,干瘪道:「是的,我是心悦你,所以才多次救你。」 倚明窗的话漏洞太多,其中有许多说不清理不顺的地方。 可楚熙南一味地偏听倚明窗的话,他积累二十多年的经歷与观念在此刻化为齑粉,完全地被倚明窗归来的喜悦充溢。 若是倚明窗真是神仙,因为他的冒犯离去了怎么办?失而復得已是难得,他要珍惜,要举步慎虑。 缓缓前行的马车忽然停住,倚明窗撞进楚熙南的怀里,外边的纸人夹着嗓音用戏腔喊了声,「反派讨论组的居地到了。」 完了。 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倚明窗一下子忘了反派马甲的任务,他撑着楚熙南的肩直起身,默默地整理衣襟,「你要来的地方到了,你要查什么便去吧。」 「你与我一起。」楚熙南握住他的手腕,「你自己一个人我不放心。」 「我死了那么多次都还好好着,会出什么事啊。」倚明窗苦笑。 「不行,我们一起。」楚熙南并没有留他一人的打算,目光灼灼。 倚明窗拗不过他,只得与他一起下马车。 实在不行,旻燚和刘元两个马甲来回切换也能进行任务。 跨出门的那一刻,倚明窗拉住楚熙南,尴尬地扭过头去,「理理你的衣服。」 楚熙南随手拉顺衣襟,两人走至门口,他提脚踹开门。 屋里没什么人,人去楼空,璞英应当听了倚明窗的话,早些就离开了。 此刻的麻烦便是,反派马甲的新任务。 在系统的帮助下,倚明窗离开刘元的躯壳,披上了旻燚的马甲。 一阵妖风捲来,「旻燚」站在屋檐上,居高临下地望着楚熙南,「竟然找到了这里。」 楚熙南抽剑看他,将身后的「刘元」拦在身后。 没了倚明窗灵魂的刘元只是个躯壳,轻轻一碰便摔下了地。 见着「刘元」嘭一声砸地,倚明窗眉尖一抬,哗地回到刘元的躯壳里,在楚熙南的搀扶下爬起身,拍拍身上灰,「我没事,没站稳而已。」 维持好「刘元」的动作,倚明窗回到「旻燚」身上,冷眼望着底下的楚熙南,想起没积攒多少的仇恨值,刻意道:「哟,又是一张崭新的面目啊。听说之前为你而死的人可多了,这一个应当也会死吧?」 他心心念念的仇恨值的提示音没有响起。 楚熙南无视他的挑衅,「陈家的人是你杀的?」 「虽说我杀人易如反掌,但也不是什么人都值得我杀的,」倚明窗顿了顿,「我比较喜欢先帮助人后,再将其杀掉。」主角啊,快想起我把你推下悬崖的事,快恨我吧! 楚熙南淡淡,「所以,你所办的那劳什子反派讨论组,也是为了助人后再作恶?你果真没安什么好主意。要灭掉你一个反派讨论组,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啊!他表达的不是这个意思啊!对不起了璞英,如果以后反派讨论组被人为难针对打压,这全赖楚熙南的理解能力低下。 倚明窗简直要抓狂。 「至于陈家……」 他话音未落,吹来一阵风,「刘元」又倒了! 他咻一下回到刘元的躯壳,再次爬起来拍掉身上的灰,在楚熙南关心的视线下做出一个笑容,「哈哈哈,风好大啊。」 「我拉住你便不会摔了。」楚熙南左手拉紧他的手腕。 又吹来一阵风,屋檐上的「旻燚」脚下不稳,摔了下来。 倚明窗眼皮一跳,忙回到旻燚的躯壳,在系统的帮助下飞回屋檐,咳了咳嗓子,「我说,你若是想知道陈家被屠门的真相,便随我来。」 「凭什么信你?」楚熙南冷漠。 倚明窗额上挂满黑线,他吸了吸气,打出一道灵光,灵光放射出刺眼光芒,楚熙南暂时失明,察觉手中人被一股外力往外拉,他紧紧拽住。 第98页 倚明窗如何使劲都拽不出「刘元」,在楚熙南砍下一刀时,挥身避身。 这般你来我往的,得纠缠到什么时候啊! 忽然间,他福至心灵,回到刘元的躯体里,对楚熙南道:「松开我的手,你专心与他打,可别误伤了我。」 楚熙南闻言一顿,松了手后将他拦在身后。 倚明窗趁机上前推开楚熙南,捞起「旻燚」便跟着系统提示的路径跑去。 跑了几步后发现不对劲,他迅速回到旻燚的躯体,横抱起「刘元」,快速跑走了。 累得半死不活,总算赶到了目的地。听着系统的恭喜声,他瞥了眼「福兴酒楼」的牌匾后,松开手中躯壳放在地上。 踩剑赶来的楚熙南落地,扶起「刘元」,关心道:「没事吧?」 倚明窗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倏地回到刘元的马甲里,方才垂着的脑袋抬了起来,摇头,「没事。」 楚熙南抬眸冷扫「旻燚」,「你若敢对他做什么事,我必将你抽筋剥皮。」 倚明窗叫苦不迭,立刻回至旻燚体内,「你以为我怕你?」 楚熙南冷冷扫他一眼,不理他,低头问「刘元」,「你身体不舒服吗?是因为方才亲多了?」 「亲你妹啊!」本就心烦,此刻又焦头烂额,听楚熙南这么一说,倚明窗怒吼。 楚熙南顿了顿,皱眉看向「旻燚」,「关你何事?」 太过混乱,倚明窗忘记换回马甲。 他咬住舌尖,操纵着旻燚的马甲快速离去,等见不到楚熙南后,又迅速切回刘元身上。 第54章 适应了身躯,倚明窗按着眉心,遮掩身份道:「这位旻燚便是你在凌山时厌恶至极的那位?」 忆起自己曾经多次为难并且伤害过倚明窗,楚熙南滚了滚喉咙,抬手搭在倚明窗的后肩上揉了揉,生出了要将自己握剑刺伤过倚明窗的手砍了的心思。 想来也是奇怪,之前他无数次想要亲手杀死旻燚以泄心头之恨,今日见到他时却没有预想中的那般愤怒。 痒意传来,倚明窗缩了缩脖子,拉下他的手,蹙眉,「像提狗一般,你别这样碰我。」 楚熙南反手扣住他的指尖,「你方才为何带着旻燚跑开?」 当时手忙脚乱,倚明窗一心只想完成任务,便出了点小纰漏,他顺着扣住自己指尖的手滑下去与其十指相扣,引开话题,「我看那旻燚好似知晓一些此事的真相,便大着胆子与他来探寻一二。」 楚熙南被他拉得恍神片刻,忆起面前这人多次为了自己死去,手指用力扣紧倚明窗的手,紧紧盯着他的眼,目光如炬,「你或许是天上的神仙,又或是什么妖魔。我知一种无论是神仙还是妖魔都能锁住的锁链,你若是这次再离开我,我便将你捆起来,永远锁在凌山。」 倚明窗一直觉得楚熙南的声调冷冰冰的,尤其是生气时说出的话,总能让人毛骨悚然。他寻思自己也没做什么错事,当楚熙南在开玩笑,笑着说了句真话,道:「我暂时离不开你的。」 「暂时?」楚熙南重复了这两个字。 「永远,永远。」倚明窗敷衍着,指向一旁酒楼,「旻燚将我们带到这应当是有原因的,我们进去看看吧。」 帝城街景繁华,炎热季节,也不缺乏上街赶集之人。 路上人来人往,这个叫福兴酒楼的楼屋门口却不经一人,凄清安静。 酒楼开着大门,站在外边往里看,找不出一个人来。 红日当空,门口却还挂着两个发着红光的灯笼,里边陈列着摆放整齐的桌木,木材为紫檀木,木质精细做工精良,桌脚雕刻着鸟的形状。 桌面光滑干净,看来这里的主人经常打扫。 「进去看看。」倚明窗动作轻缓地抽出自己的手,拍了拍楚熙南的背,往里走去。 路口恰好经过一位挑着担子的大爷,大爷喊住他们,「嘿,两位小伙子,这酒楼邪门得很,你们若是非要进去,可得小心些。」 倚明窗停下步子,问道:「大爷,这酒楼如何邪门啊?」 大爷撂下担子,一副要与他们大谈一场的架势,说起话来挑眉挤眼,「我听别人说,这福兴酒楼的酒啊,不用钱买,得用别的东西买。」 「用什么东西?」 大爷捋了把鬍鬚,「得用画。」 「画?」倚明窗疑惑,「什么画能代钱换酒?」 「死人的画。」大爷半低下头,惊骇的神情蕴在眼神里,「这位老闆啊,有个怪癖,喜欢收集人死后各种样子的画。」 倚明窗扯了扯嘴角,问:「那这里的酒有何妙用呢?」 大爷不说而笑,捋着鬍鬚。 倚明窗:「大爷,是不方便说吗?」 大爷摇了摇头,看了眼天上烈日,他往旁跨了一步,露出身后筐子里的西瓜,「两位小伙子,这天气那么热,吃点西瓜解渴吧。」 倚明窗:「……」 他捞了捞官服,未寻到钱袋时求助地看向楚熙南。 楚熙南将钱袋放到大爷手中,大爷颠了颠重量,含笑道:「一位穿着官服的大人,一位修仙的修士,想必来这福兴酒楼是为了查案的吧。」 倚明窗不满地蹙眉,「钱也给你了,快说重点。」 大爷乐呵呵道:「这福兴酒楼的酒有一妙用,喝了之后,能心想事成。」 「按你这般说,喝了这酒能心想事成,又为何谈邪门这么一说?」倚明窗压根不信什么喝了酒能心想事成的鬼话。 第99页 大爷拿起肩上帕子擦掉额头汗,「这酒确实能心想事成。先前有个男子拿了画换了酒,许的愿是有用不完的金银财宝,第二日果真拥有了万贯家财,许多人纷纷效仿来求酒,许的愿都实现了。几日后,最先来的那男子因为花钱买醉摔进河里淹死了。其余喝了酒的人也纷纷丧命,死于意外。」 倚明窗想了想,向大爷道了谢,见大爷走远后,轻拍了下楚熙南的手臂,「你说,会不会是有人来这里许了陈家灭门的愿望?依方才那位大爷所说,来这个酒楼换酒许愿的人都死了,以命换命,多大的恨啊,才捨得这般做。」 「先进去看看。」楚熙南将倚明窗划在保护的视线范围里,并肩进入了酒楼。 跨进门槛,门口红色灯笼随风飘荡,酒楼里传来声音,「一幅画换一壶酒,小店概不赊帐,客官考虑清楚再请开口。」 只闻声不见人,空旷酒楼迴响声音,关紧窗子的酒楼里昏灰一片。 倚明窗手臂爬满了鸡皮疙瘩,不由得挨近楚熙南寻求安全感。 相碰时两人相视,眼神交流后,倚明窗往后一退,楚熙南拔剑横斩,剑光飞射而出,将酒楼的楼梯噼开为二,轰然倒塌的木材发出巨响。 酒楼险些被毁,主人迟迟不现身。 楚熙南环视一圈酒楼,余光对准了某个地方,掷剑而出,剑入柱中,剑身弹晃几下停稳。 藏在柱子后的一只鸟扑棱翅膀飞开,一边躲一边嘴里念叨:「杀鸟了杀鸟了!」 「说话的鸟?」倚明窗惊诧,「这也不是鹦鹉吧。」 那鸟停在樑上,生气道:「你才鹦鹉呢!你全家都是鹦鹉!」说罢,用喙啄了啄翅膀,拔了根残缺的羽毛丢了下来。 倚明窗:「……」 楚熙南召回剑,指向那鸟,「你是福兴酒楼的主人?」 剑光闪了下眼,鸟蹦跳着躲开剑尖所指的地方,「我的主人出去办事了。我们酒楼又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拿剑指着我这是什么意思?」 「没做坏事?那为什么喝了你们店里的酒的人都死了?」倚明窗问它。 那鸟说得理直气壮,「就算不喝我们店里的酒,他们早死晚死都会死的吧?而且你哪来的证据证明是我们福兴酒楼的酒害死了他们?若我们酒楼真的有怪,祥云又不是吃白食的,自然会来查探一二。」 它说的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倚明窗示意地看了眼楚熙南,转头对着鸟,「你的主人何时回来?」 「我才不告诉你。」它话音才落,一道灵光笼罩过来,化为绳子捆住了它,将它从樑上拽了下来,落入楚熙南的手中。 「真棒。」倚明窗夸奖了楚熙南,将鸟放在手心,上下丢了几下,「那我们等你主人来找你。」 楚熙南的眼睛亮了亮。 「我的主人狼心狗肺,绝对不会来救我的,你们死了这条心吧。」这鸟倒挺硬气的。 倚明窗勾勾嘴角,「那没事。我还没吃过会说话的鸟,说不定你的营养价值还挺高。」 说完话,跨出门槛时,他眼睛一花,差些摔倒,楚熙南忙扶住他,「都过去那么久了,还没恢復体力吗?我们下次不亲那么久了。」 「亲你妹。」倚明窗满脸黑线,站稳后提肘推开楚熙南,不理手里叽叽喳喳吵起来的鸟,走了几步后,又折回来,抬头看楚熙南,「马车在哪?」 楚熙南指了个方向,倚明窗迈步前进,身后穿来楚熙南的声音,「我没妹妹,你只能亲我了。」 倚明窗脚下一趔趄,差点没被气得摔死。 上了马车,被抛弃了的元宝独自蜷成一圈待在角落里,听见声响,仰头看过来,眼里发着微微亮光。 倚明窗对着元宝招手,亮出手里的鸟,「元宝,来吃大餐。」 金蛇扑棱挺起身子,爬了过来。 「胡闹!蛇不能吃鸟,会噎死的!」鸟挣扎起来,奈何身上捆了道灵光做的绳子,只能从倚明窗手里跳下去,无意跳到了吐着蛇信子的元宝面前。 与蛇面面相视,它身子一顿,畏畏缩缩地贴到倚明窗的小腿上。 金蛇越爬越近,在其张开口要咬下来时,楚熙南一把将金蛇捞回手里。 玩够了的倚明窗哈哈笑着,揪着鸟的头提起来,「小东西,你有名字吗?」 「才不告诉你。」鸟撇开头,好奇地看了眼元宝。 元宝对着它吐了吐蛇信子,鸟后怕地转回脑袋。 倚明窗摸了摸鸟头,「叫你福兴吧。」 鸟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只是根据酒楼名称胡乱取了名字的倚明窗:「……」 怪不得这鸟不愿意说自己的名字。 福兴吸了口气,好奇问道:「灵蛇一族不是死了只剩蛇妖王了吗?你们这条蛇哪来的?」 灵蛇? 上次关芝枝与楚熙南后面的谈话,倚明窗并不得知,这么一听,好奇地看了眼楚熙南,问福兴:「灵蛇一族?蛇妖王?不会是叫青虺吧?」 福兴一顿,震惊地看他,「你如何知道这事的?」 怪不得青虺一直自称「孤」,还真是个大妖怪啊。 「青虺是蛇妖,你不会是鸟妖吧?」倚明窗顺着猜想。 福兴骂道:「你才是妖,你全家都是妖!」 倚明窗按住它的脑袋,「灵蛇一族如何灭族了?你那福兴酒楼又是怎么一回事?」 第100页 想起方才这两人亲近异常,福兴若有所思地扫过他两人,心疼地看了眼倚明窗,开口要解释灵蛇以灵换灵的作用,「你与他心意相通,他养灵蛇是要害……」 楚熙南打过来一道灵光,禁了它的话,福兴急得乱蹦。 「你这是作何?」倚明窗蹙眉看向楚熙南。 楚熙南拉过他的手,「这鸟说的话不一定真,我们先回去守株待兔,等见了酒楼的主人再说此事。」 他知晓灵蛇的作用,也不会让灵蛇再伤害到倚明窗。 他只是一时起了私心。 第55章 回到「刘元」安排给修士们居住的屋子,倚明窗先派人去问了秦关琳的情况,确认秦关琳无事后,回至屋内将福兴扔到了一边,脱掉了厚重的官服,单着亵衣转过身时,与未敲门擅自进入了的楚熙南对上了视。 楚熙南自然地看了他一眼,反手关了门。 倚明窗问:「你来我这里干什么?」 楚熙南坐到桌上,想了想,问道:「你真正的名字叫什么?」 倚明窗抬眸扫了眼屋顶,绞尽脑汁地想着取一个好听的名字。 楚熙南失落的声音传来,「算了,我要是问你太多,你恐会厌恶我。」 倚明窗:「……」 心脏揪了一下,他无奈扶额,拖开椅子坐到楚熙南对面,哄他道:「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心悦你,怎会厌恶你呢?」 他嘆了口气,心虚地说了谎,「我没有名字,你若是愿意,便一直叫我李岩吧。」 楚熙南恳切地看着他,「我记着在和贵镇的城外时,你曾说过可爱两个字。那日剑阁庙里的那位扫地小厮,也是你吗?」 「是我。张虎,李岩,何四,王享都是我。」倚明窗真挚地点了点头,「我心悦你,不忍心看到你受伤,所以才会帮你挡住伤害。」 倚明窗啊倚明窗,你迟早得被雷噼啊。 楚熙南的视线热烈得能融化人,倚明窗咽了咽口水,拿过一旁蒲扇扇着风缓解乱成麻的心思。 凉风伴随着那股在陈府闻到的尸体的恶臭味,倚明窗蹙眉捧起蒲扇,正反两面来回翻看,察觉有异,掰开了蒲扇,里边夹着一张画纸。 他抽出画纸,展开后神色一凝。 楚熙南看过来,眉尖一压。 画中是人死后的模样,画得栩栩如生,是今日所见的惨死的陈家人。 倚明窗记得,这把蒲扇是叫小董的那位下属递给他的。 他的手一抖,对着外边喊道:「把小董给我喊来!」 被唤来的下属疑惑,「大人,小董是谁啊?」 倚明窗眼皮一跳,「今日跟着我去陈府办案的那位。」 下属挠了挠脑袋,「那位啊,我们以为是跟着大人您从外来到帝城的人,便没多问。」 后怕的感觉涌入全身,倚明窗只觉毛骨悚然,对上楚熙南的视线后安心了些许。 正是这时,一道灵光破窗而入,被捆住了的福兴瞬间获得自由,扇着翅膀趁机飞出了窗子,逃之夭夭了。 下属吓得抽出剑来,倚明窗抬手拦住他,示意他稍安勿躁,手里握着这画,与楚熙南相视,「走吧,去福兴酒楼。」 。 再来福兴酒楼时天已黑透,门口红色灯笼发着红光,店内只点着一盏烛灯,灯光微弱,显得酒楼诡异恐怖至极。 「客人既已到,便进入小店吧。」 大门正对着的桌子上坐了位男子,他的脸是一种诡异的白色,唇又红得滴血,竟是一张妖艷得似鬼的脸,烛火的红色光彩照亮了脸颊。 他自我介绍,「鄙人叫董不厌。」 这便是今日假扮了倚明窗下属的小董。 倚明窗张了张口欲出声,董不厌打断他,「你们的名字我早已知道。」 倚明窗抿唇,将画扔到桌上,「这是何意?」 董不厌摊开手,勾唇,「请君入瓮。」 倚明窗道:「你想干什么?」 「你们不是想知道陈家为什么会被灭门吗?」董不厌弯着的眼睛里倒映着烛光。 「那你说吧。」 董不厌抬上一壶酒,倒酒入碗,「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小店经营按理。你若是想知道的话,得喝酒换愿。」 【任务,查出陈家被灭门的真相。】 倚明窗皱眉,心想刘元这个马甲迟早会死,端起酒碗时,身旁伸过来一只手打飞酒碗,酒碗落地碎成几瓣,酒洒了一地。 楚熙南拔剑对向董不厌,「你若是不说,今日我便让你死在这里。」 董不厌不惧他的剑,抬眸,「已死之人,如何再死。」 倚明窗深吸一口气。 这位董不厌是鬼? 这下原本就阴森的酒楼更阴森了。 「人死为魂,魂散则灵亡。我的剑也能让你魂飞魄散」楚熙南目光凛冽,「酒我们不会喝的。」 董不厌笑笑,「杀了我你们从哪去知晓真相呢?一物换一物,不喝酒也行。你们得帮我做个事。」 倚明窗懒得和他废话,「帮你做什么事?」 「帝城城中,剑阁庙下有一墓,你们将里边的尸体挖出来,带回来给我。」董不厌说得云淡风轻。 剑阁的庙,下面有墓? 这是哪位如此不敬重神威,敢让人将自己的墓建在神庙下。 倚明窗此刻瞭然为何董不厌要找他了——「刘元」为官,为了破案拆神仙的庙,这样才能服众。 第101页 「好说,我答应你。」倚明窗扫了下四周,「福兴那只鸟呢?」 董不厌微顿,惊诧,「他连他叫福兴的事都与你说了?」 「不能与我说吗?」倚明窗纳闷。 董不厌握起手指,白的反光手轻轻锤了锤桌面,难说的神色接连扫过倚明窗和楚熙南,起身,一甩袖子,「尸体带来,我将真相告知你们。」 待倚明窗和楚熙南离开后,董不厌抬手,福兴飞到他的手上。 董不厌勾着食指轻轻顺着福兴的脑袋,「你与那位刘元相处得挺不错。」 福兴在他的抚摸下歪了歪脑袋,「他竟然认识青虺。青虺,我与你说过的,在天上我俩经常偷玉娘娘的酒喝。」 董不厌眼带笑意,「哪日你掉进酒罐子被淹成落酒鸟,那可就好笑了。」 福兴坐下,露出圆鼓鼓的肚子,「有你在,我怎么可能会掉进酒罐子。」 。 回了府中,倚明窗着人安排挖剑阁庙的事,再意思性地与关芝枝等几位修士交流寒暄了几句,便回了屋里。 洗漱完后,倚明窗躺在床上,迷煳着眼发呆时,楚熙南相当自然地推门而入。 倚明窗吓得困意全无,瞪着他,「你来这里干什么?」 楚熙南理所应当道:「与你一起睡。」 倚明窗炸毛,「你是凌山派的修士,我是帝城的父母官,我们今天才认识,这事传出去后你还要不要脸的!」 楚熙南认真思考了他的话,「我来时避开人了。」 这是重点吗! 倚明窗乱揉了一把头髮。 楚熙南坐到床边,抬手捧住倚明窗的脸,倚明窗下意识往后一退,警惕:「你这是要作何?」 楚熙南挨近他,托在他的脑袋,「你心悦我,我心悦你,两情相悦之人缠绵是正常事。」 缠绵? 倚明窗惊得瞳孔一缩。 他还未做出别的反应时,楚熙南将他按倒在了床上,唇齿相接,不出几时那要命的酥麻席捲全身。 煳里煳涂地与楚熙南吻完了一场,倚明窗大汗淋漓。 依依不捨分开后,楚熙南将他的发撩在了耳后,迳自躺去了里床,「早些休息。」 倚明窗懵了。 缠绵? 只做这些吗? 他抿直唇线,吹灭烛火钻进床里,盖上被子后,楚熙南顺势从后面搂抱住他的腰,说话时唿出的热气打在他的脖子后,「我的心脏跳得好快。李岩,你要摸一摸吗?」 倚明窗提肘撞到他的腹部,「闭嘴,睡觉。」 他的心脏也跳得好快。 长夜漫漫,明明一切都是那么安静,却又那么喧嚣。 清晨,倚明窗起身洗漱,刚出了院子便遇到了寻上他的关芝枝。 关芝枝作揖,「刘大人,听说了你为了查案叫人去挖了剑阁庙。如此行为是对天上剑阁神君的大不敬,你为何这般做?」 「还人清白伸人冤屈,这都比不上一座庙吗?」倚明窗笑吟吟的,「破案之后我会差人重新修葺建好剑阁庙,你就别担心了。」 关芝枝颔首,看见从倚明窗屋里走出的楚熙南,奇怪道:「楚熙南怎么在这?」 倚明窗慌了须臾,「哦,他也是来问我拆剑阁庙的原因。」他转过去盯着楚熙南,「你说是吧,仙人。」 楚熙南无奈点了点头。 自从上次「王享」死后,关芝枝与楚熙南本来就没有多少感情的关系更加疏离,平时除了正事都说不上几句话。 她尴尬地看了眼楚熙南,「秦道友身体好多了,待会儿会与我一起去陈府查找线索。」 楚熙南:「多谢。」 待关芝枝离开后,倚明窗想了想,问楚熙南:「秦关晖……最后葬在了哪?」 那日妖镜一碎,剩余的弟子歷练只能结束。 镇妖珠碎裂,妖怪肆虐而出,惨死数人。 上古宝物聚魂灯,因有违天道而不随意使用。 祥云派掌门犹豫再三,点头让弟子抬出宝物。 那日聚魂灯一出,救活之人少之又少,没能救活的不止秦关晖,也有「王享」。 楚熙南提刀自刎,被秦关琳及时制止后骂了一顿,字字诛心,「李岩拿自己的命换你的命,你死了就死了,倒辜负了他。楚熙南,你脑子清醒一点吧。」 那是秦关琳唯一一次叫楚熙南全名,也是唯一一次在楚熙南面前痛哭流涕,「胡礼走了,秦关晖死了,你也要死。那你死了我也去死,再拉上易安师兄,咱都一起死好了!」 楚熙南回神,压下心疼的感觉,「画眉师叔将他带回凌山安葬了。」 想起与秦关晖相处的日子,倚明窗心中泛起苦涩,「易安呢?这次竟然不见他。」 「他与师叔一起回了凌山。」楚熙南声音冷冷。 倚明窗尚未察觉楚熙南的不对劲,继续道:「他那么相信胡礼,却被其背叛,想来也是锥心之痛。易安师兄其实还挺可……」 楚熙南一言不发地凑过来,低下头便吻上了他的唇,将他的话堵了回去,唇齿交缠分开后,倚明窗懵了。 楚熙南看着他,道:「易安师兄可怜,我便不可怜吗?」 第56章 可怜这件事有必要攀比吗…… 「你有病吧。」倚明窗思绪乱成麻,推开楚熙南,用袖子擦了擦嘴唇,「剑阁庙应该拆得差不多了,我们去看看。」 第102页 他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转头对跟上来的楚熙南警告道:「以后在外边别随意亲我。」 楚熙南勾勾嘴角,火辣辣的视线落在倚明窗的后脑勺上。 他也觉着自己约莫是病了。 他问:「在祥云时,你为何与易安相认,却隐瞒我?」 倚明窗等他走到身旁,并肩而行时道:「跟你说过了,是他先认出我的。」 细细回忆了一番当时的细节,楚熙南惊觉若不是后边倚明窗露馅,易安不会告知他真相,他可能永远不会与倚明窗相认,眼神黯淡了片刻,「是吗。」 如果不是意外,他宁愿一个人都认不出他。 倚明窗扯了扯嘴角,「先去剑阁庙吧,将陈家灭门的真相查出后,我们再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剑阁庙被挖,昔日辉煌殿堂,今日成为土堆乱瓦,剑阁神像被放在一旁,金镀的表面浮上了一层灰,无人顾暇。 神庙倒塌地下墓现身,人群惊讶时议论纷纷,猜测这位胆子大的人是谁。 「还有人敢将自己的墓葬在神像庙下,真是胆大妄为,也不怕子孙后代遭天谴」 「啧,这种人是活着干了太多坏事,担心死后被仇人鞭尸不能入轮迴之世,跑来神庙下避灾的吧。」 人群议论时,突然有个女子钻了出来,径直走向剑阁的神像,脱下身上外套,踮起脚细心地将神像上的灰尘擦净,转头对办事的下属道:「你们就是如此对待剑阁的神像吗?」 脾气暴躁的一位下属张口要骂:「哪来的小妮子多管闲事……」 另一位连忙按住他,对女子道:「敢问姑娘是徐大人府中门客苏笙阑苏姑娘吗?」 苏笙阑轻点了下巴,几位下属纷纷变脸,对着她毕恭毕敬,「苏姑娘说的是,我们这就将剑阁神君的神像搬到屋檐下好生对待着。」 苏笙阑走后,暴躁那位吐槽道:「不过一位女子罢了,敢对我们颐指气使,是徐大人的门客还是别的什么身份谁清楚呢。」 另一位皱眉,骂他:「别满脑子男盗女娼的。这位苏姑娘有才至极,自上次雅集写了篇文赋后,不过几日便在帝城中声名鹊起,以后恐会成为朝廷之人,你可仔细着你这张脏嘴吧。」 倚明窗来时,恰好与苏笙阑擦肩而过。 因倚明窗身穿官服,苏笙阑便停了步子,对他行了个礼,「见过大人。」 「刘元」与苏笙阑并不认识,倚明窗稍觉惊讶自己与苏笙阑会在这里相遇,点了点头后,便各自离开。 见到倚明窗来,几位下属快速赶了过来,行了礼,「大人,挖好了,下边确实有墓,我们需要干些什么?」 倚明窗吩咐道:「将下边墓主人的棺椁搬上来。」 下属听令,撸起袖子,纷纷钻了进去。 站到阴凉处等下属办事,倚明窗捲起袖子以手作扇扇着风。 楚熙南抬指点了道咒,炎热温度被隔绝在外,冰凉舒适的感觉笼罩在身,倚明窗感谢地看向楚熙南,「人形制冷机,还挺不错。」 「人形制冷机为何物?」 倚明窗抬指颳了刮鼻樑,「夸你厉害的意思。」 楚熙南笑道:「你喜欢就行。」 倚明窗讪讪,抬头望向开了个坑的墓,「怎么抬个棺材都磨磨蹭蹭的。」 他话语才落,墓里便传来几声尖叫。 倚明窗求助地看向楚熙南,楚熙南点地跃去墓上方,转头嘱咐他,「我下去看看,你在这里等我。」 说罢便一跃而下。 等待消息的过程中,倚明窗双手钻进袖子里,在上方来回踱步。 楚熙南办事的话,应当没什么问题,加之没了他下去拖累人,事半功倍。 【任务,进入墓里,亲自带出墓主人的尸体。】 倚明窗:「……」 。 墓里漆黑,倚明窗用火术变出一道火光在前方照路,拍掉爬下来时沾到了身上的灰。 灰尘肆乱飞在空中,他捂住鼻子,小心地往前方走去。 过道窄黑,潮湿了的墙壁爬满了一层黑黑的霉状物。 他咽了咽口水,在岔路口时犹豫了下,进入了右边的过道。 推开破烂的门而入,他才发觉这是一个用来放东西的耳室,里边摆放着整整齐齐的黑色箱子,上边积满了一层厚厚的灰。 他捏着鼻子打开一个箱子,灰尘瀰漫而开,他眯着眼睛拍开身前的灰尘,待视线清明后,他抬眼看去,皱紧了眉头。 箱子里放着发黄的画纸,堆满了箱子的一摞纸皆被人着画,画着人惨死的模样,栩栩如生,形态各异。 淹死,烧死,饿死,上吊而亡,自刎…… 倚明窗看得头皮发麻,匆匆盖上箱子,转身欲离开此屋,与身后的男子对上了视线。 「既来了此地,为何不看完呢?」男子一双下三白眼,看上去恹恹的,「这些画不错吧?」 倚明窗被他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几步,注意到这位男子脚下未落地,飘在虚空中,又吓了一跳,刚要开口喊救命,男子飘到他前方,竖指立在他唇前,「嘘。是董不厌让你来挖我的尸体的吗?」 这位就是墓主人? 倚明窗避开与他接触,「你生前是何人,为何葬在此地?」 男子往后退了退,一人一鬼之间留开了足够的距离,「我为何要告诉你呢?」 第103页 倚明窗右手举起火球,防备道:「你就算不说,我也会查出来的。」 「是吗?」男子耸耸肩,「据说世间人死之形多如牛毛,我所收集到的死状不过千余张,不将人死之样全都收集了,我死不瞑目啊。」 他摸了摸下颌,「我想想,我还缺张画,就以你为形吧。你想怎么个死法呢?最好是新鲜一点的。」 董不厌与这人,啊不,这鬼,都有收集人死之样的怪癖,也都死了化为鬼魂。 「做你的春秋美梦去吧。」倚明窗将火球掷向男鬼。 男鬼抬袖轻飘飘化解了火术,「可当心些,这些画比你的命珍贵得很。它们若是着了火,我便将你的皮扒下来作纸。」 倚明窗看向男鬼身后的入口,一鼓作气正欲冲出去时,男鬼一把拽回他,将他扔了过去。 后腰砸到箱子上,倚明窗疼得吸了口冷气,倒下的箱子掉出了一堆画,其中一张画上所作内容是人皮骨鼓,惊悚的画样。 他一眼便看到了这张纸,伸手拿过画来,见画上题字,「天元十五年,祥云人皮鼓言咒术」,右下角有一盖章署名,他认真辨认,发觉红印上的三个字是董不厌。 「董不厌作画?祥云也有过人皮鼓?」倚明窗警惕地抬眸。 男子想了想,说道:「许多年前的事了,我若是每一件都记得,那不得痛苦至极。」 福兴酒楼收集有关人死之画,多年前董不厌竟是亲自作画。 不等倚明窗发问,男子陶醉在记忆中,眼尾弯着,独自说道:「董不厌啊,我亲自将他养大,画术也是我亲手相传。他很有天赋呢,我养过那么多孩子,只有他一个人看着我亲手杀人时不乱喊乱讲,又乖又安静,被血溅了一脸也不哭,认真地将画画完。」 杀人! 倚明窗瞪大眼睛。 男子陶醉的神情骤然一变,狰狞狠厉了起来,「我将他视如己出,他狼心狗肺,竟然将我杀死。我在死前吊着一口气,将刀也刺入了他的心脏,我与他同时死去,倒也不错。」他顿了顿,接着说:「他想让我永世不得轮迴,那我就诅咒他永远洗不干净手上的血!」 倚明窗听着男子神神叨叨地说着话,小心起身,攀着墙壁往外出去。 男子目光一凛,使出法术扼住他的喉咙,将他按倒在地上,「你今日必死无疑。」 倚明窗被掐得窒息,双腿乱蹬时,一道灵光从外发射进来,将男子吸了进去。 得了自由,他忙爬起来,咳着嗽缓解唿吸时,青虺手拿香囊跨入,嫌弃地看着他,「小人类,你咋又变样了。」 倚明窗惊讶:「青虺,你怎么会来这?怎么认出的我?」 「剑阁的庙被拆了,孤受他之託下来看看发生了什么情况。」青虺清清嗓子,「至于孤为何能认出你,那是因为孤聪明。」 「……」倚明窗懒得与她多言,起身要去寻楚熙南。 青虺几步走到他面前,将香囊递过去,又从腰间干坤袋中掏出了把看上去十分崭新的剑,「香囊里装着刚才那只要杀你的鬼。嗯……你把这把剑交给能拔出它的人。」 「楚熙南?」倚明窗下意识问。 「试试看便知。」青虺矫揉造作地理了理衣袖,「既然事出有因,你拆了剑阁庙的事剑阁神君就不与你计较了。」 「对了。在何家村时,芳菲仙子为何那般做?还有一只叫做福兴的鸟,你与它什么关系?它又是什么身份?」难得一见青虺,倚明窗要将疑惑的事通通问清楚。 青虺表情为难,「芳菲仙子是犯了错被赶下九天的,她做坏事的原因孤也不清楚。至于福兴……哎呀你问孤干嘛,孤什么都不知道!孤事多得很,孤要回去了。」 她提了裙子,原地蹦了几下,法术未能使出来,窘迫地看向倚明窗,「小人类,给孤喝口血呗。」 倚明窗沉默,将手腕递了过去。 青虺吸着血,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忽觉脖子一紧,被人提了起来,她被迫松口,生气地看向拎住她领子的人,对上楚熙南冷漠的视线后,瞬间蔫了巴。 楚熙南看了眼倚明窗脖子上的红痕,又落到他手腕上的血洞,将青虺扔到一旁,「这条蛇怎么在这?」 见到青虺,乖乖蜷在他脚腕上的金蛇动了动脑袋,兴奋地吐了吐蛇信子。 「孤不是蛇,是蛇妖!」青虺争论。 无人理她,倚明窗三言两语与楚熙南说清方才情况,楚熙南伸手抚了抚倚明窗脖子上的红痕。 被无视后青虺气得踩了几下地,临走前瞧了眼元宝,道:「灵蛇不吃鸟,别瞎餵它东西!」 倚明窗顿了顿,瞧了眼青虺化为白烟消失后的地方,手上传来凉凉的感觉,他低头看去,楚熙南操纵着水术清洗干净方才被青虺咬过的皮肤,随后将他的手腕捧了起来,未等他反应过来,楚熙南轻轻咬在上方,牙印盖过两个血洞。 电流涌过大脑,倚明窗只感觉一阵酥麻,伸手拉开楚熙南,红着脸愠怒道:「你有病吧。」 楚熙南指腹轻轻摩挲过他的手腕,笑着说,「那条蛇要是再咬你一次,我下次就将她的牙拔了。」 第57章 在心中替青虺捏了把汗,倚明窗拿手勾了勾楚熙南的指尖安抚下他,转移话题,问道:「我那些下属没事吧?」 「没事,晕过去了而已。」 第104页 「那就好。」倚明窗将手中剑递给楚熙南,「你试试看能不能拔出剑来。」 楚熙南虽然不解,但是接了剑照做。握上剑柄,使劲时他的手上青筋凸起,剑却纹丝不动,疑惑道:「这是那条蛇给你的?」 「不应该呀,你都拔不出,还有谁能拔出?」倚明窗点了点头,纳闷地拿回剑,眼睛一亮,「难不成我才是那个天选之人?」他试图拔剑,剑仍然未能被拔出来,失落地撇了撇嘴。 这般一番耽搁,将棺材与被吓晕了的下属带出墓地后,已是下午。 命人将地下墓中装了画的黑箱子一同抬了上来,倚明窗从中捞出那幅人皮鼓死状的画,塞进了衣服中。 吩咐了人重建剑阁庙及后续事宜后,他差人将棺材与黑箱子一同带回府上。 回至府中,他脱掉厚重的官服,坐到椅子上先喝了几口茶水消暑,又倒了一杯递给楚熙南,「天元十五年是什么时候?」 「二十多年前。」楚熙南接住他递过来的茶水,细细喝完。 倚明窗拿出怀里装了那男子鬼魂的香囊,又将画展开放在桌上,觉得奇怪,「祥云那时就有过言咒命案。你说这事会不会和胡礼有点关系?」 楚熙南看向桌上的画,思考了片刻,道:「董不厌或许知道。」 倚明窗点了点头,一束阳光透过窗子照了进来,放在桌脚的长铁剑光晃了下眼,他拾起剑递给楚熙南,「我记着秦关琳用剑就挺厉害,你拿去给她试试,说不定她能拔出来。」 他话音刚落。 秦关琳敲了几下门,推开并未掩死的门,「刘大人,无意打扰,我找楚熙南有事。」 她的脸色恢復了不少,此刻看上去与常人无异。 秦关琳此刻应当恨死了胡礼,还是不要刺激她比较好。 倚明窗眼疾手快地将桌上的画收起,撑着桌子起身,拍了下楚熙南的肩,「正好我与楚修士的事也说完了。」 秦关琳古怪地看了他接触楚熙南的手,想了想当着倚明窗的面说也无妨,便直言,「易安师兄家中出了事,留在了西崔城。等这边的事解决完,我们便去那边一趟。」 楚熙南抬眸看向倚明窗,秦关琳觉得莫名其妙,也随着他的视线看向倚明窗。 被两个人目光同时洗礼的倚明窗:「?」 楚熙南收回目光,上前把剑递给她秦关琳,「试试看。」 「哪来的剑?」秦关琳握在剑鞘正中,来回翻了翻剑,伸手握住剑柄,将其拔了出来。 「剑阁庙下面挖出来的。」 剑光一亮,秦关琳食指轻轻擦在了剑刃上,「上好的玄铁,剑刃锋利,全全看来,竟然没有一点瑕疵,想来铸剑之人技术十分高超。好剑。」 倚明窗惊讶地张了张唇。 这剑竟是秦关琳拔出来的。 剑阁又为何送剑给秦关琳? 楚熙南道:「你的了。」 秦关琳嘴角勾了起来,总算发自内心地笑了笑,试着挥剑,「真的吗?」 楚熙南望着她舞剑的动作,「嗯」了一声。 秦关琳走后,倚明窗拿出香囊,「我想问问那鬼一些事,你能控制住他的吧?」 楚熙南颔首,倚明窗拉开了香囊。 男鬼从中飞出,在他欲有所为时,楚熙南使出一道灵光捆住了他,抬剑对向他,「你要是有什么小动作的话,无需董不厌动手,你此刻就烟消云散了。」 见男鬼安分不少,倚明窗开口:「你叫何名?」 男鬼不欲说话,楚熙南将剑刃靠向他,威胁之下,男鬼扯了扯嘴角,「江憎。」 「憎恨的憎?」倚明窗觉得有趣,笑了笑,「一个不厌,一个单名憎。你们到底什么关系啊。」 「他是我养的狗。」 倚明窗揉了揉眉心,「好好说话。」 江憎哼了几声,「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我将他养大,教他画术,教他如何杀人不眨眼,他狼心狗肺恩将仇报,将我杀了,我也杀了他。不过咱俩都恶有恶报,世怨未消,难入轮迴。」 「你说的那个诅咒是什么?」倚明窗问。 江憎越说越兴奋,眼睛里涌出疯狂的神态,眉眼间尽是报了仇的爽快,道:「我要他收集世间万种恶态,让他永远忘不了,他和我一样都是双手沾满了鲜血的恶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那都是鬼话!他宁愿听一只鸟的话,都不信我!我才是陪伴他时间最长的人!」 鸟?福兴吗? 董不厌要江憎的尸体是为了什么? 倚明窗将江憎收回了香囊里,与楚熙南相视一瞬,他起身去外边吩咐下属查一查江憎的消息。 棺材里的尸首已化为了白骨,想来江憎已死去了多时,那么说来,董不厌应当也死了许久。 想起同样被恨折磨了的颜卿,倚明窗轻轻嘆一口气,看向楚熙南。 世上,最折磨人的莫过于念嗔痴怨憎会爱别离。楚熙南对旻燚的恨少一些,未尝不是一种对自己的解脱。 楚熙南不明他的眼神,误解了他的意思,回看过来,「就算要对你下咒,我也只会诅咒你永远不能离开我。」 倚明窗忍住揍楚熙南的冲动,「早些睡吧,祖宗。」 第二日天一亮,倚明窗换了身便装,带着香囊,差人将江憎的尸骨放入马车,与楚熙南悄声离开了府中。 马车驾到福兴酒楼前,门口两边红色灯笼随风飘荡。 第105页 将棺材放入酒楼里,倚明窗跨步而入,「董不厌,你要的尸体我给你带来了。」 福兴从上俯冲而下,着急忙慌地道:「董不厌被人带走了,穿着蓝纹校服的两人,一位女子和一位男子作伴而来的。」 蓝纹校服,祥云派? 倚明窗蹙眉,让福兴不要慌张,「他们为何捉走董不厌?」 福兴扑棱着翅膀,「那男子拿剑指着不厌,问不厌为什么死了还要留在凡间,不厌专心与他争执,一时不查,被另一位女子用阵封了起来带走了。」 「什么时候?」 「昨晚。」 用阵的祥云派女子,关芝枝。 倚明窗一把抓过福兴,随着楚熙南御剑离去,及时赶回府中,径直冲进关芝枝的屋里。 关芝枝在桌上摆放着超度鬼魂的工具,闻声一愣,抬头看他们,「刘大人,楚道友。你们有何事?」 倚明窗急得脸色发白,「你们在福兴酒楼捉的鬼呢?」 关芝枝挑眉,似是惊讶他为何知道这事,提起了放在了桌上的酒壶,「在这里面。」 倚明窗松了口气,无礼地抢过酒壶,「你们捉他干什么?」 「刘大人这说的什么话,鬼魂就应当在待在地府里。」关芝枝有些不悦,看了眼倚明窗身后的楚熙南,「刘大人,你不会连我们超度鬼魂的事都要插上一手吧?」 楚熙南上前一步,「关道友,你若是想为你的师弟陈轩琅一家惨死的事找出真相,就不要再管福兴酒楼的事。」 关芝枝眉眼染怒,「果真是有人去福兴酒楼换了酒许愿屠了陈家满门?问他他还不言明。」 倚明窗抬眉,「或许是吧。关道……仙人,你静候佳音就行,我一定查出真相,还陈家一个公道。」 「师姐,我看那福兴酒楼的主人不是什么好胚子,我们干脆将他……」任矜跨入屋里,见到其余两人时声音一顿,「楚道友和刘大人,你们怎么在这?」 倚明窗简短地说了来意,不顾关芝枝与任矜不友好的目光,带上装了董不厌的酒壶,拉着楚熙南匆匆回了屋子。 关了门,倚明窗将董不厌放了出来,躲在倚明窗袖子里的福兴飞出,绕着董不厌的头转了几圈,「幸好你没事。」 董不厌抬手任由福兴站在他掌心里,对倚明窗道:「多谢你们救我。但若要我告知真相,还得那具尸体换。」 倚明窗咋舌,「你也是真奇怪,要他尸体干什么?」 「我要他魂飞魄散,永远消失在世上。」董不厌眸光一狠。 察觉放在袖中的香囊动了动,倚明窗接着问:「其实我一直好奇,你不过一具鬼魂,是如何做到实现那些找你以画换酒的人的愿望的?」 「与你无关。」董不厌微顿,他掌心里的福兴转了转眼珠子,蹦跳着背过了身去。 倚明窗接续猜测,指了指福兴,「福兴不止是只鸟吧。」 福兴认识青虺,应当也是来自天上。 福兴身子一僵。 「如果它是神仙的话,干了许多杀人害命的勾当,怎么没有天上的神仙来制裁它呢?」倚明窗纳闷。 福兴吼道:「我没有害人!我不过帮他们改了命。世上本就没有白来的好处,一物换一物,这是公平!」 「公平。」倚明窗笑着重复了句他最后两个字,「所谓公平,就是用他们的命换取他们的财富、功名和欲望?」 福兴一噎。 倚明窗拿出香囊,对着董不厌道:「既然要灭魂,那尸体应当没有多大作用。你要找的那位的魂在这里。」 董不厌的手哆嗦了几下,伸手来拿香囊。 倚明窗收起香囊避开,「我要知道陈家被灭门的真相。」 第58章 董不厌沉下脑袋,「我得先将他的魂灭了才能告诉你。」 「为什么?」倚明窗看向他埋在阴影里的神色,「陈家灭门,并非有人去福兴酒楼,以画换酒找你许的愿,你此时并不知道真相?」 董不厌轻嗯一声,雪一般白的脸妖冶至极,血色的唇微微抿了抿。 福兴转了转眼珠,紧紧挨在董不厌的手中。 视线扫过董不厌与福兴,倚明窗瞬间明了。 江憎诅咒董不厌永远都要被恶行缠身,化解此种痛苦,除了杀人后双手染血,或许还可以收集人死之相的画。 而为了帮助董不厌缓解诅咒噬心的痛苦,福兴便办了酒楼,打着帮人实现愿望的旗号给人换命,以此换画。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福兴说的,若想要某种东西,便要一物换一物。 江憎埋尸于剑阁庙下躲避董不厌,董不厌为了杀死江憎,便打算用自己所拥有的某种东西,换取陈家被灭门的真相,从而来与倚明窗做交换吗? 那个东西,或许是董不厌身为鬼魂的生命。 倚明窗与楚熙南对视一眼,从中寻找到一种让自己安心的支撑,轻轻嘆气,对董不厌道:「至于吗?」 董不厌笑得惨澹,「谁知道呢。」 他幼时被父母所卖,字都识不全时,成为了江憎的所养的孩子之一。 他跟着江憎走南闯北,见过江憎杀人埋尸,见过江憎採摘花草研磨为颜料,也见过江憎不杀人时温和的神情。 江憎握着他的手将红色花瓣碾成汁液,手把手教他拿起毛笔蘸取红液,在纸上画下一笔,「这是血的颜色,壮观又美丽,是这世界上最美的颜色。」 第106页 江憎收养了一堆孩子,亲自教他们画画,教他们如何杀人。若是有孩子在目睹了他杀人后哭出声或是尖叫,下一个被杀的,便是那个孩子。 因为这般,董不厌身旁的孩子换了又换,直到江憎不再买下其他孩子。 「我记着你姓董来着,以前那个名字就不要了。我叫你董不厌吧。」江憎摸了摸他的脑袋。 孩提时代的董不厌有一种近乎于无情的冷淡和麻木,却在江憎温厚手掌的抚摸下感受到流过全身的血液是温暖的。董不厌的眼睛明亮而干净,倒映在他眼里的江憎的面目是如此清晰。 有一日,江憎亲自为他换上一身白色的新衣,将匕首塞到他手中,带他到了一间屋子门口,「里面已经备好了画笔,三日之内,我需要你将凌迟之死的画像给我。」 他没有丝毫犹豫地跨步入屋,在屋内那人疯狂的尖叫声和求饶声中,心中并无任何波澜起伏,将那人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地割了下来,血溅满白色的衣服,像朵朵呈现在白纸上的艷丽玫瑰。 江憎说的对,血的红色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颜色。 死去的人躺在血色之中,而屋中连同一起死去了的不止那人。 董不厌提笔作画,随着墨染宣纸,心中衡量好坏的那片纯净似乎被红色的血淹没覆盖,他变成了另一个江憎。 他并不清楚江憎为何有此怪癖,他并没问过,也不关心。 可他理解江憎为何这般做——那是浸入骨髓般教人发疯的愉悦。 一如往常,他慢慢长大,杀人作画成为了他人生中不可缺少的一环,他本该成为一个和江憎般疯魔的人,本该手带鲜血,永远洗不干净。 直到他遇到了一个少年。 他不知道那个少年的名字,到最后也没敢去打听那位少年的名字。 那日大雨滂沱,他于屋檐下避雨,少年同在躲雨,衣服整洁,像是个富家少爷,两人短短相视了一眼,并无其他交谈。 赶来的小厮撑伞接走了少年,少年临走前将伞递给了他,笑如春风,跑进小厮的伞下,在雨滴溅地的潮湿之中急忙走了。 董不厌愣住了,手中紧紧握着那把伞,心中纳闷:把伞给一位同在避雨的人有何值得开心的? 此后,他便注意了这位少年。 他发现这位少年是一家小官的少爷,出生后因发高烧烧坏了嗓子,成了位不能开口说话的哑巴。 可这位少年很爱笑,从学堂回家的路上被一位小孩子撞到了会笑着摇头,买东西时被人坑了钱也会笑着阻止小厮上去理论,与同窗相伴而回的路上听着他们交谈也在笑。 哪有什么值得开心的。 就该把这位少年也杀了。 他想不通,便偷偷跟着少年,却一直没下得去手。 他偷偷跟着少年去过不少地方,喧嚣的,安静的,无聊的,少年一如既往地爱笑。 某日,他尾随少年进了酒楼,坐在隔壁看少年与同窗共吃一席,喝完酒后笑着拍了拍红了的脸。 轰隆一声,雷闪而过,便是倾盆大雨。 董不厌收回偷看少年的目光,撑在桌子上看着外边的雨发愣,背上被人轻轻拍了下,他回神,少年将伞递给他,咿咿呀呀地指了指外边,对他笑了笑,与同窗并肩而去了。 雨打在地上,噼里啪啦的雨声,连同董不厌冷漠了多年的心也一同拍碎了。 此后多日,他一得空便会寻上少年,两人或并肩而行于街上,或共坐酒楼小酌几杯,一人天生不喜说话,一人不能说话,安静却不沉闷的环境中,两人常常相视而笑。 董不厌才发觉,这才是真正的愉悦。 某日,回至屋中。 江憎坐在椅子上早已等待多时,一手握着两把伞,有规律地敲打着另一只手心,一双三白眼在看过来时带上了令人恐惧的严肃,「你最近玩得挺开心啊。」 董不厌的视线快速扫过那两把伞,绷直了背,「我没有。」 江憎将伞掰断扔去地上,将画纸丢给了他,起身离去,「屋里我刚杀了个人。一日内,将画画好。」 董不厌接住画纸,起身去了偏房,推开了门。 偏房并无窗子,唯有一盏在桌上亮了的烛火,昏黄的光笼罩在屋里。 人总能记住一些记忆深刻的内容,当那张躺在血液中纯净的脸映入眼帘时,董不厌一时没控制住手上的力气,将画纸撕成了两半。 那位他至今都不知道名字的少年被江憎亲手杀死,割喉而亡,鲜血流了满地,浸湿了少年身上的青衣。 活了不过几日的董不厌,在那时又死了过去。 沉浸在回忆中,董不厌的眼睛暗沉。 倚明窗轻嘆一声,「江憎的魂我不会给你,真相我自己会查。」他的目光扫过总是躲避他视线的福兴,「还有那只鸟,要是再帮你干那些事,我就将它的羽毛拔了。」 「那不行啊!」福兴飞过来,翅膀在空中扑腾,「江憎魂不灭,诅咒就不能除!」 不等倚明窗发问,董不厌抬手将福兴抓下来,低头看着手心里挣扎的福兴,问:「什么意思?」 福兴缩了缩脑袋,「我知道你一心想杀了江憎,但杀了江憎能解除你身上的诅咒,这并不冲突啊。」 「我本就打算以我的魂换取真相与刘大人做交换,到时候我魂飞魄散,解不解咒又有什么意义呢。」董不厌轻笑。 第107页 福兴道:「我肯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你帮我做了太多事,福兴,我知道你一直想回天上。」董不厌松开手,看着福兴爬起来,「我们之间牵扯太多,到时候我消散于人间,你便从哪来回哪去吧。」 倚明窗打断他们的对话,「我说了,我不需要你告诉我真相。」 他掂了掂手中的香囊,翻出人皮鼓的画,「你要真想和江憎了结恩怨的话……我想知道的是,这幅画的细节。」 董不厌顿了顿,回忆道:「当时我还小,只记得是祥云派发生的惨案。江憎与一位叫柳素衣的祥云派修士交好,便带着我趁机混进入了其中。」 他之所以记住了柳素衣的名字,因为柳素衣对他的笑容,和记忆中的那位少年一样灿烂热烈。 柳素衣,元宝的主人。 怎么有她? 倚明窗将香囊丢给董不厌,「多谢。」 董不厌接过香囊,带着福兴欲离去时,一道灵光射入屋内,落在了香囊上。 香囊的带子被解开,江憎从中飞出。 数久的恩怨积累至极即将爆发,时隔多年,董不厌与江憎再次相见,并非剑拔弩张。 意外的平和。 江憎笑了笑,扫视了董不厌全身,「没有变样啊,和我杀死你时一样。」 董不厌扯直嘴角,「好久不见,江憎。」 那道灵光是谁打过来的? 倚明窗蹙眉,看了眼窗外后,轻拍了下楚熙南的手臂,楚熙南明白了他的意思,拔出剑来,剑鸣声铿锵,追出窗外。 眼看董不厌与江憎将有一场恶战,倚明窗往一旁避了避,抱住手看戏。 董不厌蓄起灵力攻向江憎,江憎划圈拦住灵力,相撞的灵力成风,将屋内布置吹乱。 险些被袭过来的茶壶砸到,倚明窗抓紧时机逃出不再安全的屋子,跨出门后,他与被楚熙南提着衣领逮回来了的任矜面面相觑。 方才放出江憎的是任矜?为什么? 倚明窗发愣时,屋内传来福兴的叫声,「董不厌!」 他回身望去,董不厌被击中了身子倒地,身躯正在慢慢化为透明消散。 「早就与你说过了,这世界上所有感情都是拖累。」江憎看了眼董不厌,视线里都是怒其不争的哀婉,转身欲离去。 楚熙南掷剑扔过来,划破风声,剑刺入江憎腹中,将他钉在了地上。 第59章 只是片刻没关注屋内,董不厌怎么就被江憎击倒在地了! 倚明窗抿了下唇。 眨眼间,董不厌化为灵光飘散,所有力气都留在了最后一眼,他望向福兴,随后彻底消失于世。 福兴急得睁大了眼乱挥翅膀,腾一声化为了一位少年,抬手将董不厌化作的灵光一点一点地握在掌中。 若是董不厌没消失,他定能一眼认出,这是困扰他心境多年的那位哑巴少年。 众人瞠目结舌之时,被钉在地上江憎更是诧异,盯着福兴的神色由惊讶转换为恍然大悟的通彻,随后嘲讽般地笑出声。 被楚熙南一剑刺中,江憎的灵魂也在缓缓消失,却没能堵住他笑得让人发怒的声音。 将董不厌的碎魂放入衣袖,福兴走至江憎身旁,握拳砸到江憎的脸上,「你个死有余辜的恶人!」 鬼魂并无痛觉,江憎笑着,眼里都是嘲讽,道:「方才若不是他挡住了我打向你的法术,也不至于会那么快消散。他的离去,难道与你没有关系吗?如果不是你,他本该安逸而死,在死后与我一同进入地狱,与我一同成为万生唾弃的罪人。难道不是因为你,他才忤逆我的吗!难道不是因为你,他才信了那什么『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的鬼话,一生一世地折磨自己!你既然没死,又何必害他被执念困了一生!」 福兴奈不了江憎如何,捏紧拳头,看着江憎大笑着在他面前消散,看着他终究成为了一缕风,消散于世间。 魂灭而散,世上再无江憎。 雷鸣闪过天空,乌云密布,一道雷降了下来。 雷闪过后,青虺踩云而至,落地之后,她幽怨地瞪了眼倚明窗和楚熙南,转头看福兴,「傻福兴,好好的变回人形干什么!这下孤都不能帮你遮掩了,剑阁差孤亲自来捉你回去,你瞎改了那么多命簿,迟早都得被关进天牢」 福兴垂着脑袋,「青虺,我不想躲了,我要回天上。」 青虺嘆气,「不过是下凡歷劫遇到的世俗之人,又何必这么上心呢?瞎折腾那么多,你收穫了什么?那个董什么厌本就是下十八层地狱的命,你看你在这里瞎折腾,害他连地狱都去不了了。」 福兴的头垂得更低了。 青虺住嘴,提着福兴的领子踩云而离,一蛇一鸟隐入层云,密布的乌云也随即散去。 董不厌与江憎的事解决完,最终还是未能知晓陈家灭门的真相,倚明窗将目光放在了任矜身上,「你方才为何放出江憎的魂?」 任矜一脸窘迫的样子,这张人畜无害的脸总是让人觉得他胆小如鼠,「你们将那福兴酒楼老闆的魂魄捉走了,我担忧你们放了他后他继续害人,便想对他下个追踪法术,结果一不小心使错了灵力。」 任矜修为尚浅,使错法术的事这么一听还挺合理。 倚明窗让楚熙南放了任矜,差下人收拾被打得乱七八糟的屋子,两人去了另一间偏房。 第108页 靠董不厌提供线索的路断了,只能另寻他路。 倚明窗心中郁闷,坐下后倒了杯茶水,望着水面心烦意乱。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就像水一般,黑墨滴水水全浑,如何分得清哪里是清澈,哪里又是浑浊。水无定界,万物自为混沌。 等等,水! 恍然想起一些事,倚明窗望向楚熙南,「你最怕的事,是不是担心我死掉?」 楚熙南被问得微愣,点头,「自然。」 「那就对了。」倚明窗击掌,「当时水行妖镜中,在水里相互接触过的人进入的幻境,并非都是人头林,而是对方内心最恐惧的场景。」 他当时看到的灭门惨象,是任矜心中最恐惧的东西! 怪不得任矜想方设法要杀掉董不厌,原来是担心董不厌告诉他们真相。 【恭喜宿主完成查出陈家灭门真相的任务!】 果然如此!倚明窗庆贺地握了握拳头。 楚熙南抬眉,关心地看他,「你为何怕那人头林?」 「哦,可能我恐怖片看多了吧。」倚明窗摆了摆手,揭过这个话题,将所见任矜恐惧的画面说与楚熙南听。 听后,楚熙南蹙眉,「也就是说,陈家灭门的事,很有可能是任矜所做?」 两人相视片刻,不约而同起身,忙赶去任矜所住的屋子。 可惜为时已晚,人早不见了。 之后,倚明窗拐着弯将事实说与关芝枝和秦关琳,为了隐藏身份,把功劳归给了楚熙南。 关芝枝半信半疑,替任矜辩解道:「怎么可能,任矜胆子如此之小,如何敢杀人呢!」 秦关琳凉凉地补充道:「关道友,我当初也以为像胡礼如此温柔的女子,是绝对不会杀人的。」 关芝枝一噎,揪紧了袖子,「可他对陈轩琅无微不至,两人关系这么好,亲如兄弟……我不信是任矜动的手。」 倚明窗说:「如果他接近陈轩琅,是心怀不轨,为了报仇呢?」 关芝枝沉默。 倚明窗接着道:「先前秦仙人不是说过有一种邪术可害陈家灭门——血脉之亲亲自下手,或是族谱之人立咒。假如,任矜接近陈轩琅,就是为了让陈轩琅亲自屠了陈家的门呢?」 关芝枝不再应他,似是已经认了这十之八九便是真相的事实。 任矜离去后再没现身,找任矜的这段时间,倚明窗差下人打探了许多消息。 一,陈家在多年前确实干过不少杀人满门的坏事,金盆洗手之后便收敛不少。 二是他先前就吩咐的了——江憎曾为出了名的杀人魔,多数人绞尽脑汁都没能将他束手就擒。有传闻他小时双亲尽丧,被亲戚养大成人的经歷中遭受了无数惨绝人寰的迫害,最后被一女子相救。 那女子会是柳素衣吗?柳素衣在其中又扮演了个怎样的角色? 许多并未找出真相的疑点堆积成山,倚明窗头疼之时泛起了困意,拄着桌子打起了瞌睡。 楚熙南将他抱到床上,替他盖好被子后,轻轻摸了摸他的脸。 这些日子以来,倚明窗担任着「刘元」一角,不仅要处理帝城大大小小的事务,还要应付时时跟在他身后黏他黏得很紧的楚熙南。 有第一次便有第二次,唇齿相接已成常态,倚明窗都怕哪一天擦枪走火了,控制不住楚熙南的行为,将自己的清白搭送在这儿。 他每日都盼望着下班的机会早些来到。 下一次,他一定会遮掩好自己,将一切可能暴露身份的行为扼杀在摇篮之中。 他帮楚熙南挡劫只是为了积分,只是为了自由,并没有任何多余的感情。 可在每晚与楚熙南相拥入睡时,不知是心虚还是别的原因,倚明窗总觉心中酸涩,竟有些不忍离开楚熙南。 每次楚熙南求他不要离开他时,他嘴上说着不会,心里越发渴望「死亡攻击」的来临。 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骗子。 可他很害怕看见楚熙南诚恳的目光,很恐惧在楚熙南真挚目光下说出他永远不可能兑现的诺言。 一日下午,马车里。 在外办公的倚明窗推开挨了过来的楚熙南,「秦关琳都去了西崔城,你为何不去。」 「师傅让我帮关芝枝找到任矜再离开帝城。」楚熙南坐直身子,「找到任矜后,你随我回凌山吧。」 「到时候再说。」倚明窗随口敷衍。 找到任矜后,他差不多就可以下班了! 想到这,他不由得兴奋起来。 掀开帘子下地,他与一位蒙了面的男子迎面相撞,男子手中的草药洒了一地。 他弯腰拾起草药递过去,男子匆匆接过药,并未与他相视,也不道谢,低着头便走了。 倚明窗等楚熙南走到他身旁,评价了句,「真没礼貌,我是什么很恐怖的生物吗,走那么快。」 不对。 说罢,他一愣,拍了下楚熙南的手臂,「是任矜,快追过去!」 两人追着任矜赶到城郊,走至荒野枯林,任矜将草药放到一旁,摘了蒙住脸的衣服,转过身来直视他们。 倚明窗意思性地说了两句:「任矜,不要执迷不悟,我们都知道你是兇手了。」 楚熙南提剑对准任矜。 任矜笑了笑,「楚熙南,我知道我打不过你。但我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什么准备都不做?」 第109页 他右手弹指,一阵风裹挟而来,吹开了铺盖在地上的黄沙,露出了地下早已画好了的阵法,阵法中只站着楚熙南和倚明窗两人。 阵法一露,几道箭形的灵光自阵的四面八方噼了过来,锋利如刃。 楚熙南将倚明窗拦到了身后,抬剑拦住一道又一道灵光,阵的攻势变勐,攻击得越发密集,楚熙南几次躲闪不及,被割伤了胳膊。 对抗阵法之余,楚熙南将倚明窗好好地护在了身后,转头嘱咐:「我可以保护好你的,不要妄动。」 【任务,帮主角挡住接下来的死亡攻击。】 倚明窗:「……」 若是单单只应付这阵的话,楚熙南一人绰绰有余。 只是阵外还有位时刻观察阵内情况的任矜。 任矜观察着局势,右手握住灵力化出的一把弓箭,对准了楚熙南。 离弦之箭划破长空,倚明窗瞄准时机跨步上前,挡住那箭。 毫无预兆的,箭刺入身旁人的身躯之中,血溅射而出,楚熙南瞳孔一颤,右手的剑蓄力斩破阵法,左手捞住往下倒的倚明窗。 阵法的攻击停止在一瞬,两人相视。 楚熙南眼里的悲恸好似能感染到人,倚明窗感觉到自己的心脏颤了颤,不知是于心不忍还是其他情绪作祟,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手搂住楚熙南的后颈,仰头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第60章 楚熙南单手手紧紧搂住「刘元」,点地跃出被破解了的阵,一剑刺穿任矜的胸腔。 剑尖汇聚血流,滴落地面。 任矜吐出血,轻笑了一声,握住剑刃往前跨了一步,任由剑完全地穿透身躯,眼神猩红地盯着楚熙南,「救……救,陈,轩琅。」 最后一丝力气用在了这句话上,他头微微垂下,死在了楚熙南的剑中。 楚熙南收剑回鞘,任矜的尸体随即摔倒在地,那张清净的脸随着主人灵魂的逝去一同消散,露出了一张被大火烧得狰狞可怖的脸。 任矜睁着眼,涣散的瞳孔里盈满了泪,最终还是死不瞑目。 任矜家被陈轩琅的父亲灭了门,恨意跟随了他十多年,那把大火就在他的心里烧了十多年。明明那么怕鬼怕妖的他因为仇恨杀掉了那么多人,被遮住的不止他原本狰狞的面貌,还有那颗本该纯粹的心。 任矜无时不渴望着亲手为父母报仇那日的到来。 可当那日逃出刘府回至栖身的地方,望见挣脱了束缚自刎死在血泊中的陈轩琅时,他发觉自己并没有想像中的快乐。 他本该连陈轩琅一同杀了。 他本可以在做完这一切就后离开帝城,躲得远远的,置身事外,让所有人都找不到他。可那个突然出现的女子告诉他,要救活陈轩琅,可以使用楚熙南的仙骨做引,再用聚魂灯招魂。 他知晓自己无论如何都赢不了楚熙南,可一向胆小的他陈家几十人口都杀了,再杀一个楚熙南也无妨。 大不了就是他被楚熙南杀死罢了。 。 楚熙南抱着「刘元」的身躯回至府中,坐在床边,他静静盯着合目安息了的「刘元」的面孔,提起手来对自己掴了一掌。 门外,关芝枝敲响了门,经歷最亲的两位师弟相继出事的事情后,她的脸色也不算很好,「楚道友,找到陈轩琅的尸首了。我先将他带回祥云,试试能不能靠聚魂灯招回魂。」 楚熙南起身开了门,与关芝枝相视,「关道友,那聚魂灯并不能将每个人的魂都招回来?」 关芝枝想了想,「我师傅说过,聚魂灯能招回的魂救活的命都是天定的,一切看命。」 「那如果一个人明明死了,之后又活了。这是为什么?」楚熙南眼神黯淡。 关芝枝苦笑一声,「怎么可能有这种事……除非那人压根就没死,或是神仙下凡歷劫?」 「是吗。」 两人从此分别后,楚熙南亲眼看着「刘元」的棺椁埋入土中,向西崔城赶去时,缓缓走过帝城的街道,经过一间酒馆。 余光见到那张曾经迷住了秦关琳的宛若天人的脸,楚熙南抬头。 回到了原身的倚明窗窝在酒馆二楼的窗边,与楚熙南对视瞬间,笑了笑,对他举了下酒杯。 楚熙南垂眸,不再似两人第一次见面那般无礼粗鲁,他礼貌性地微微颔首,提步离开。 倚明窗瞧着楚熙南转入街角消失了的背影,咽下手中酒。 反派讨论组传来声响,青虺主动联繫了他,「旻燚,你与小人类认识的话,能不能转述他让他帮孤办件事?」 倚明窗好奇,「什么事?」 「孤有一位好友,用毕生灵力修復了一位男子的灵魂。魂魄不适宜待在我这里,孤用灵木做了副身躯给那副灵魂。但修復了的灵魂记忆全失,他自理能力太差,需要有人照看他。」 福兴救回了董不厌? 倚明窗微愣,「你说的那位小人类可能不太有空,你若是信我的话,就将那位送至反派讨论组,交到一位叫璞英的人的手上。」 与青虺聊完后,倚明窗退出了反派讨论组,恍然看见了「董不厌」三个字,更加确认董不厌被福兴救了回来的事。 拜託了璞英照看董不厌,倚明窗将注意力放回酒馆说书人咿咿呀呀的声音中。 因喝了酒,他听得迷迷煳煳,只记住了这是个寒门学子靠自己努力一步步爬上高台最终死于权贵的悲惨故事。 第110页 大致内容应当是: 帝城曾有一位才子,才高八斗博古通今,上通天文下精地理。 他出自寒门,却不自甘堕落。匡衡凿壁偷光,那位才子砸不了『家徒四壁』,便求富家子弟赏些未烧尽蜡烛,废寝忘食地读书,受尽折辱,歷经磨难,总算熬到了科考。 可天妒勤奋人,他受奸人所害,功名被人花钱夺取,费劲心思四处求助才讨回功名,又想为先前被冤枉而死的父母伸冤,因此得罪了一位大官,最后含冤入狱,陪伴了他多年的髮妻击鼓鸣冤,被想讨好那位大官的下属活活打死灭了口。 。 短暂的休息时间转瞬即逝,倚明窗在帝城混了几日,便被系统催着换上了下一位马甲的皮囊。 西崔城是除帝城外最繁荣的城市,易家便坐落于西崔城。 易家世代都有修为高超的修士,是修仙氏族中尚有话语权的大家。 易安的父亲为易家现如今的当家主人,无论是四大门派还是几家氏族,他的话都有一定分量。 此次化身为易家的下人,倚明窗被管事的人吩咐将易家接待人的堂屋上上下下打扫了一遍,耸拉着脸弯腰提水,管事那位翻了他白眼,「真不知道你们在易府是吃白饭的吗?干点小活都那么拖拖拉拉的,就合该把你们卖去干苦力,放在易府也是碍眼。」 这些难听的话倚明窗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来到堂屋,他打湿手中抹布,蹲在柱子前仔细地擦着柱身。 易安与秦关琳并身进入堂屋。 倚明窗余光瞥了他们一眼,低下了头。 秦关琳道:「这么说,连易家的法器都查不出原因?」 易安颔首:「师傅和掌门又忙于凌山事务,等他们抽空来到易家,只怕为时已晚。」 「天下之大,总能寻到解决问题的方法。」秦关晖轻轻拍了拍易安的背,「伯父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来了易家的这段时间,倚明窗打探到易家家主,也就是易安的爹——易维平好似被人下了咒,莫名陷入昏迷。 好在易家主母赵清是个能人,就算没了丈夫的帮忙,她也照样将易家看管得有条不紊。 「说来,帝城的事早解决了,熙南怎么还未赶到这里。」易安往外边天空看了一眼。 秦关琳道:「哦,他来西崔城的途中会路过琉心派,他顺便去了那儿一趟。」 「琉心派?做何事?」 「不清楚。不过琉心派有一种锁链倒是挺厉害的,又能锁仙又能锁魔。之前妖镜中见他们弟子使过一次,比我哥那捆妖链好用多了。」秦关琳笑道。 倚明窗莫名想起先前楚熙南威胁自己的话,背僵了僵。 不过这次他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不会在不该说话的时候说话,也会在睡觉前封住自己的嘴。 他就不信这样还能露出马脚! 易安看秦关琳能笑着谈论秦关晖,想必是已经走出心中雾霾,尽量收敛眼中的惋惜,看向秦关琳腰中佩剑,「换剑了?」 秦关琳爱抚地摸了下剑鞘,「小熙南从剑阁庙下挖出来的,还挺合手。我给它取了个名字,叫云章。」 「听闻陈家被灭门的幕后兇手是陈轩琅的师弟,陈轩琅被他亲手所害?」 「算也不算吧。」秦关琳顿了顿,勉强地笑了笑,「聚魂灯不是将陈轩琅又救回来了吗?」 若是任矜存世,他便知自己被那位女子哄骗,无需什么仙骨,只需聚魂灯,便可救回陈轩琅。 而没能被聚魂灯救回的秦关晖,刺在了秦关琳的心中。 倚明窗听着这两人闲聊,擦着柱子的动作不知何时缓慢了下来,等到头砸到柱子上,他才惊觉自己睡着了。 砸响的那声太大,易安和秦关琳同时转头看他,他忙起身,「小的一时犯困,吓到了少爷和姑娘,小的该死。」 易安待谁都温和,「无事。我看堂屋挺干净的,不用打扫了,你下去吧。」 倚明窗点了点头,提着脏水出屋,拐角突然走出个人,他勐地站直身子,却因惯性脚下趔趄了下,待看清那张脸的主人是楚熙南后,下意识把桶口往身上一倾。 哗啦。 摔倒在地的同时被脏水淋湿了全身,倚明窗蹙眉,不动声色地掩藏住不自在的神色,他忙爬起来弓身向楚熙南道歉。 楚熙南向后避让,点了点下颌表示没事,绕开地上的脏水走进堂屋时,缠在了他脚腕上的金蛇动了动,两眼放光地看向跪在地上收拾烂摊子的倚明窗。 楚熙南脚步一顿,转头看向清理地上脏水的倚明窗,眼神冰冷。 「待会儿清水一冲便好,不用擦了。」易安走过来,伸手欲拉起倚明窗。 楚熙南赶在易安的动作前握着倚明窗的肩膀将人提了起来,不嫌他身上脏水,抬手将沾湿在他脸颊上的发拨开。 两人的视线相触即分,倚明窗吓得向后一退,低着头便说了一堆下人求饶的话。 楚熙南轻笑,「你叫什么名字?」 倚明窗皱着眉头,纳闷着要开口,管事的恰巧路过,吓得眼睛一瞪,沖了上来,鲁莽地把倚明窗拉到身后,「这位少爷,他是新来的小役,叫二林,办事怪不利索的,冒犯了您,您别跟他一般计较。」 楚熙南垂眸,让人发寒的视线落到管事那人紧紧捏住倚明窗手臂的手上,随即抬起眼来,看向倚明窗,「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第111页 倚明窗莫名瘆得慌,咬了咬牙,「小的叫二林。」 易安觉得奇怪,上来拉住楚熙南,「一个办事的下人而已。熙南,你这是干什么?」 他声音刚落。 倚明窗吸了口冷气,抬手将不知何时爬到他身上咬住了他手腕的元宝拔了下来。 屋内顿时安静。 倚明窗抬眸,忽然发觉,屋中的三人都看向了他。 不止楚熙南看他的神色怪异,就连秦关琳和易安看向他的眼神也很奇怪。 第61章 喝了血的元宝食髓知味,勾着脑袋重新缠上倚明窗的手腕张口要咬,没等倚明窗有所动作,楚熙南用法术隔空将元宝抓握回手中。 他将元宝缠到手上,点了道亮光封住了金蛇咬人的动作,把倚明窗从管事那人的手中拉了过来。 几个动作一气呵成,倚明窗云里雾里时,被拉到了楚熙南身旁。 不止倚明窗不明所以,管事那人也懵了,正疑惑着要问。 易安脸色微变,扫了眼楚熙南拉住倚明窗的手,把管事那人遣了下去。 倚明窗被钳住的手腕疼得厉害,试着动了动手。 「二林?」楚熙南意识到手上力气太大,先松开了手,不知是别气的还是因为别的原因,有些好笑地看着他,「真不知道你从哪搞来那么多奇奇怪怪的身份和面貌。」 倚明窗:「?」 等等,他还没做什么事呢,这什么情况? 秦关琳与易安一眼便看懂了此时这个局势。 这两人本就聪慧,加之常常看一些禁书,对金蛇只咬「李岩」的事心知肚明,此刻相视须臾,一同看向倚明窗。 秦关琳咬了咬唇,心中隐隐作痛,还是没忍住究根追底,「你是如何活过来的?」 完蛋。 倚明窗低头看向手上两个血洞,猜测自己露出马脚的原因与元宝有关系,乱糟糟地在脑子里编织着理由,「我,我……」 灵机一动,他一把拽住楚熙南的手,装得含情脉脉,「我对楚熙南有情,不忍他被伤而死,便自作主张帮他挡住伤害。其实我是天上的神仙,压根不会死的。」 秦关琳:「……」 易安脸上的笑容一时显得有些牵强。 楚熙南反握住倚明窗的手,「既心悦我,那为何每次都要离开我?」 倚明窗哑然。 无论是「张虎」死去的那三年,还是「李岩」死后的两年半,对楚熙南来说的漫长数日,于倚明窗来说不过短暂几日。 倚明窗觉着自己是个自私的人,他不想被系统一直控制,也不想与和他压根不属于同一个世界的楚熙南有过多的牵连。只要能获取到真正的自由,无论说多少次谎,他都愿意。 他微微垂着眸,抬起眼那时,心中便有了计量,「我这不是又来找你了嘛。」 感受到握住自己的手僵硬片刻,倚明窗乘胜追击,「我先去换件干净的衣服。」 他一回去就申请系统重新换个马甲,一定对着元宝千防万防,绝对不会再掉马甲。 楚熙南没有松开他手的意思,「去哪?我与你一起去。」 倚明窗眨了一下眼掩饰住慌乱,「就换个衣服,有什么好一起去的。」 楚熙南声音冷冷,语调平平,「你觉得,我此时还会信一个告诉我他名字叫二林的人说的话吗?」 被楚熙南拉到了给客人住的偏房,倚明窗在他盯贼般的目光下擦掉身上的脏水,换上干净的衣服后,他发觉袖子和裤脚都太长了,撇了撇嘴,甩了甩太长的袖子,「你的衣服太大了。」 楚熙南却站起了身,走到他面前,抬手扳着他的下巴往上扬,拇指的指腹轻轻擦了擦唇面,附身吻了下来。 楚熙南侵略人的气息几乎剥夺了倚明窗的理智。 倚明窗从柔软的身躯里找回自己的意识,牙齿咬住楚熙南的嘴唇,口腔里涌过血的味道后,楚熙南却还不松口,他便没再咬人,主动与之沉醉入扰人心神的热气中。 一吻结束,倚明窗被楚熙南扶到了床上坐下,楚熙南蹲下了身,往他脚腕上扣了什么东西,「等我。」 啊? 望着楚熙南离开屋子,倚明窗站起身,才发觉脚上被拴了条链子,链子另一头被拴在了床上。 他青着脸地对系统道:「快,给我换个马甲。」 他希望他与楚熙南是纯粹的完成任务与任务对象的关系。 【宿主,换马甲的要求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需要花费你如今积分的一半。】 其实偶尔与任务对象暧昧一下也是可以的。 倚明窗紧紧闭了闭眼。 楚熙南帮他要了合身的衣服,进了屋后瞟了他一眼,反手关住门,将衣服递了过来,「你若是神仙的话,怎么连御剑飞行这种事都不会?」 「术业有专攻嘛。」倚明窗扯谎,换好衣服后他盯着脚上锁链,「楚熙南你有病吧,你给我锁起来我怎么换裤子?」 楚熙南走到床边蹲下来,帮他解开了锁链,维持着此时的姿势抬头,长睫毛随着他抬眼的动作掀开,一双眼睛亮得让倚明窗心跳加速。 楚熙南道:「你若是走了,我怎么办?」 无人能从他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任何情绪,只有他知道他心中此刻掀起了滔天巨浪。 倚明窗将手掌轻轻放在楚熙南的侧脸,微微一嘆,「我这次不是来找你了嘛?你相信我,我都与你说过了,我心悦你,怎么捨得离开你?」 第112页 他轻轻摸着楚熙南的脸颊,「你先将链子拆了,不然我如何行动?」 楚熙南缓缓垂下眼眸,拆下链子的一头拴到了自己的脚腕上,他轻轻弹指,那链子便化为了透明。 倚明窗一愣。 楚熙南道:「这是琉心派的锁链,有了它在,你便不能离开我太远的距离。」 倚明窗知道这锁链并不能奈自己如何,也不追究,任由楚熙南这般干了。 他拉了拉拖地的裤脚,苦笑,「你等我换了裤子再锁也不迟啊。」 等倚明窗换上了合身的衣服,易安敲了门,得到楚熙南的回应后推门而入。 楚熙南睨了他一眼,抬手帮倚明窗理了理衣襟,「易安师兄有什么事吗?」 易安无奈地扯了扯嘴角,「李岩的事还是不要声张的好。你若想他能待在易府,他最好还是要做回『二林』。」 「易府家大业大,再找一个僕人都不行?」楚熙南问。 易安苦笑,「熙南,你也知道我父亲最近因病卧床,易府本就事多。加之李岩这事疑点太多,恐引人争议。」 「关我……」 楚熙南话还未完,倚明窗忙按住楚熙南的手,打断他的话,「师兄,我知道的,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原着里楚熙南与易安可是好兄弟啊,这剧情已经偏成什么歪样了。 楚熙南抿唇。 易安眉眼弯弯,看向楚熙南,「熙南,你刚到易府,我的母亲说与你好久没见,想与你说些体己话。」 楚熙南:「此刻?」 易安颔首。 楚熙南望了眼倚明窗,回视易安,「那你带我去。」 易安道:「你也不是第一次来易府了,何必要我带路。」 「我马上回来。」楚熙南伸手捏了捏倚明窗的指尖,看也不看易安,走出了屋子。 楚熙南离开后,屋内只剩易安与倚明窗。 倚明窗略觉侷促,犹豫着要开口找个话题时,易安道:「你对熙南倒是情真意切。」 倚明窗:「?」 易安继续道:「你知道那条金蛇是什么东西吗?」 倚明窗踌躇,「灵蛇一族。」 「灵蛇一族认主后,只会吸取主人心爱之人的血,从来用以滋养灵力。如果主人的生命濒危时,灵蛇会果断地吸取主人所爱之人的血肉,用以换取主人新生。」易安一字一句,「楚熙南好似并没有告诉你这个真相。」 倚明窗若有所思。 怪不得当时妖镜之中,楚熙南临死之时,关芝枝说,他要救楚熙南就得给元宝吸血,原来如此。 他倒是不怀疑楚熙南不告诉他真相是为了利用他。 等等,所以那蛇一咬他他就掉马是因为这个? 盯着倚明窗分神的面孔,易安难以估摸他的想法,急于解释,「李岩,当时我餵给你假死药,只是担心胡礼会伤害你。」 「你为了救我,选择了给我吃假死药,而不是阻止胡礼……我需要对你感恩戴德吗?」倚明窗抬掌拦在两人之中,「你包庇胡礼,这本来就是事实。你和我说那么多,你的纵容和旁观使那么多无辜的人死去,这永远是事实。」 易安的笑容破裂。 倚明窗觑了他一眼,径直推门走出屋子。 今日倚明窗被楚熙南当众喊住的事已经引人注目了,易安说得不错,他要是想留在易府,还是不要太高调的好。 回到了二林的岗位上,听着管事那人叽叽喳喳地教训自己一堆,倚明窗抬着水壶去浇花。 秦关琳静静走到他身边,她的影子被阳光拉得长长的,与倚明窗的影子并肩站在一起。 倚明窗回头,疑惑地看向她。 秦关琳道:「你说你是神仙……你知道为什么聚魂灯不能救回秦关晖吗?他的魂魄有没有安稳到地府了?他下辈子还能当人吗?」 倚明窗被她接连几个问题问得一噎,在听到最后一个问题时差些笑出来,强行忍住了这个不道德的行为。 「逗你的。」秦关琳爽朗一笑,忽然问他,「你死了那么多次,死的时候是不是很痛苦啊?」 是很痛苦。 被刺穿身体,血肉消失不见,清楚地感受着自己生命的消散。 倚明窗笑笑,「还行吧,一眨眼就死了,很快的。其实死了也能少一些痛苦,不用早起训练。」 听出倚明窗在哄自己,秦关琳没轻没重地拍向他的后背,「你以为大家都和你一般懒惰啊。」 「你们易府的下人都这么松散吗?」从两人身后小路路过的一位男子趾高气扬地评价道。 「高大人,你这说得什么话啊。不过位偷懒的下人罢了,这不值得您浪费口舌。」管事那位跟在男子身旁,忙对倚明窗挤眉弄眼,倚明窗懂事地弯身浇起花来。 高大人脚步一停,色眯眯的目光看向了秦关琳,「你们府上还有这般美丽的客人啊。」 管事那位忙拦在秦关琳面前,「高大人,这是易府的贵客。」 「再贵哪能比我还贵。」高大人一把推开管事那位,抬手欲触碰秦关琳。 倚明窗蹙眉,转身将水壶砸了过来。 水壶砸到高大人的脑袋上,高大人双眼一翻晕了过去,口吐白沫,人事不省。 倚明窗一愣。 不是吧,碰瓷? 第62章 高大人手脚抽搐几下,脑袋往地上一歪,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113页 管事那位吓得一颤,向前探高大人的鼻息,收回手的时候跌倒在地,面色苍白地看向另外两人,「人……人死了!」 倚明窗与秦关琳面面相觑,扯了扯嘴角。 秦关琳撩起裙子蹲地,伸手按在高大人的颈部,抬头对倚明窗道:「确实死了。」 倚明窗摊手,道:「我冤枉啊。」 「你肯定是冤枉的。」秦关琳起身,指着屁滚尿流跑去找人的管事背影,「你待会儿会更冤枉。」 。 倚明窗跪在地上,余光瞟过被人抬进白布里的尸体,最后落到前方的鞋尖上。 一双蓝色的布鞋,鞋的主人便是易府的当家女主人——赵清。 赵清有一张雍容华贵的脸,却穿得格外朴素,她身体孱弱,时不时就会咳几声嗽。 她将帕子抵在嘴角随便擦了擦,声音清但不柔,「你叫二林,是吧?」 倚明窗低着头,「小的是叫二林。」 楚熙南站在赵清身旁,目光一直锁在他的身上,太过强盛的视线让他不可忽视,只能尽量埋下头消解那种感觉。 高大人死得蹊跷,「二林」是个普通人,加之秦关琳是证人,嫌疑大概能洗清。 赵清道:「老幸与我说,你将那个水壶砸到高大人的头上,高大人晕倒后就逝世了。」 老幸便是管事的那位。 「小的确实这般做了。」倚明窗道,「但小的敢保证,高大人的死绝对与我无关。」 赵清微微点头,「说的也是,你那水壶砸到的是高大人的头,方才仵作看了,高大人的死因的确不是外伤。」 倚明窗松了口气。 「可是怎么办呀?」赵清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高大人来探望易家家主,才进入了易府,没走几步被一位小厮用水壶砸到,还莫名其妙死了。高大人位居高堂,身后牵涉过多,此刻易府事务繁忙,又必须有一个交代。」 她停顿须臾,无辜地看向倚明窗,「高大人也只能是被你砸死的了。」 倚明窗勐地抬头,对上赵清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 秦关琳走到倚明窗面前,「伯母,我可作证,二林与这事无关。」 赵清抬手轻拍秦关琳的肩,莞尔,「好孩子,几句话说明不了什么的。」 楚熙南蹙眉,「伯母,这般武断不太好吧。」 「武断?」赵清轻抬眉尖,笑而不语,「不是有人证的吗?老幸——」 「夫人。」管事老幸忙躬着身赶到她身旁。 赵清问:「杀了高大人的是谁?」 老幸卑躬屈膝,「小的亲眼所见,是二林。」 楚熙南不悦,眉头微蹙,抬手握上了剑柄,打算事情发展不对时劫了倚明窗就走。 易安走上来,欲为倚明窗说话,「母亲,这事是否……」 赵清冷眼扫过来,「易安,我是这般教你忤逆长辈的吗?」 易安忙跪在地,四周噤声,周围下人随着他一同跪下。 倚明窗默默看戏。 易安说的母亲待他严格,原来还真不假。 易安往地上磕了一头,言辞恳切,「母亲也教过我,『知不从表,判不从面,立事于多物』和『位于高位,便应济天下』。」 赵清紧紧捏住手中帕子,笑着看了眼易安,「吾儿将我的话牢记于心,娘很欣慰。」 她转身离开,声音由风送来,「那你在三日内查出兇手,济你的天下去吧。」 随着赵清的声音一落,系统声起:【任务,找出害死高大人的兇手。】 倚明窗眉心泛疼。 赵清的背影消失于走廊中,易安起身,遣退了下人。 楚熙南向前扶起倚明窗,伸手揉他的膝盖,「易家也没必要待下去了,你与我回凌山。」 倚明窗笑容苦涩,「我这都被冤枉了,不找出兇手可太憋屈了。」 实话实说,他是为了完成任务和赚取积分。 秦关琳腹诽着见色忘友的楚熙南,直言,「易安师兄,多年没见,伯母还是一如既往地让人觉得害怕啊。」 易安笑笑,说回正事,「那位高大人是西崔城里的高官,他死于易府的事牵扯太多。当务之急还是找出真兇。」 倚明窗问:「仵作验尸,就没有查出死因吗?」 「并非毒杀,也没有外伤。」易安思考着,「或许杀人的不是人。」 他停顿须臾,道:「听闻这位高大人常常出入花街柳巷……我与关琳去高大人的家中询问一二。熙南,你和李岩一同去高大人常去的风月场地查探线索。」 风月场地……这不就是青楼吗。 倚明窗斜瞟了眼楚熙南。 楚熙南之所以会对他产生畸形的爱恋,或许是因为年轻时被颜卿带坏了,扭曲了心理,加之他之后又没怎么与女子接触,将一位并不是自愿救其而捨生的人的感情误认为了别的。 他得趁这次探案将楚熙南的取向扭正回来。 思及此,他果断应下,「好。」 。 花街柳巷中,空气中发散着一股呛鼻的脂粉味,香味泛浓时,倚明窗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 感受到一旁投来关怀的视线,他抬手掸了掸空中脂粉,说了句「我没事」,往街道里走去。 路过一旁楼馆,楼上的娇俏女子探出面来,笑靥如花,衣袖半搭在肩上,对着他们二人招了招手中帕子,飘来一股怡人的花香,「客官,上来玩呀~」 第114页 她媚眼如丝,在看到楚熙南的俊脸时眼睛微睁,笑得更媚了,干脆将手中帕子往楚熙南的头上扔了下来。 楚熙南闪躲避开,冷眼望着帕子落地。 女子娇声一句「不解风情」,将头收了回去。 倚明窗干巴巴地笑了几声,拉着楚熙南的手臂进入店里。 两人才跨入其中,一堆女子随即缠了上来,大多在见到楚熙南那张俊逸的脸后都选择缠上了楚熙南。 倚明窗艰难地从中挣脱出来,望着被女子缠住的楚熙南,倚明窗微微嘆气,心中吐槽果然人都是看脸的,挥手喊过疑似老鸨的人,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放入其手中,「帮我安排上好的房,再叫来你们店里最娇俏最会服侍人的女子。」 吩咐完一切,倚明窗赶在楚熙南动怒推开身边人前将他从中解救了出来,拉着他进入买好了的包厢,反手关上门后,感嘆,「这群姐姐们太热情了。」 说完话,察觉楚熙南神色有异,他问:「怎么了?」 楚熙南板着脸,「我不太喜欢这种地方,快些问了线索离开吧。」 他也不怎么喜欢倚明窗待在这种地方。 「啧,一看你经验就不足,多来几次就习惯了。」倚明窗哄着他。 楚熙南反问,「看你那么习惯,来过很多次了?」 倚明窗顿了顿,憋红了脸,「你关注这个作甚。我将与高大人接触过的女子喊到这间屋子了,我先去解个手,你乖乖呆在这儿等着她。」 楚熙南撑着桌子站起来,「我与你一起去。」 「祖宗,我又不是小孩,去茅厕就不需要你跟着去了,」倚明窗仰首在楚熙南的嘴角落下一吻,「再说,你不是给我捆了什么锁链了吗?我也不会离你太远。」 安抚住了这厮,倚明窗忙出了包厢,关门后背靠在门上,因为干了坏事心跳快得反常。 他平静下自己的情绪,对老鸨安排来的女子点了点头。 既然解决了楚熙南的事,他可不能闲着,得找线索。 眼见着那位女子推门入了包厢,倚明窗感觉自己的喉间酸涩异常,咽了咽口水,寻上老鸨,花钱问出了服侍过高大人的女子,让老鸨叫来那位女子,重新开了间包厢。 好在高大人逝世的事并没有传出来,打探的过程不算艰难。 他静静坐在屋里,喝着茶水等待那位女子的来到。 门被推开,进了屋子里的女子娉婷裊娜,熟练地坐到倚明窗身旁,抬酒要餵给他喝,「客官,奴家艺名嫣红。你是喜欢玩烈的,还是柔的呀?」 倚明窗只感觉自己耳朵进了脏东西,勐地摇头,按住嫣红的手腕,开门见山,「你服侍过的那位高大人死了。」 嫣红一顿,笑得更加娇俏,「客官这说的什么话呀……奴家服侍过的高大人可多了,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位啊?」 倚明窗念出高大人的全名,观察着嫣红的表情。 嫣红捂住嘴,惊讶中带了点恐惧,「奴家就说,高大人许久不来宠幸奴家,原是不幸罹难了吗?」 倚明窗抿唇,「他今日才去世。」 他心中起疑。嫣红当真不知情? 「啊?怎么会死了呢……」嫣红稍显失落,「原是如此……他先前还说过要将奴家赎了身,看来又是一场空想了。」 「你还知道有什么人与高大人交往过密吗?」倚明窗问。 嫣红思考片刻,露出一个笑来,「这位小郎君,你来这里是为了喝花酒呢,还是为了打探线索查案呀?」 她慢慢倚身倾靠过来,柔软的身姿水一般地要缠过来。 「我是来查案的。」倚明窗略显窘态,撑着桌子往后靠,尽力避开与嫣红接触,手上的动作一时失衡,他刷地往地上倒去。 嫣红一边笑,一边伸手去拉他,反而被倚明窗一拽,两人纷纷摔在地上。 嫣红半个人都倒在了倚明窗身上,笑得身子发颤,「竟有这么怕我吗?」 倚明窗扶着她的肩要推开她,忽然听见门吱呀一声从外向内推开。 站在屋外的楚熙南脸黑如碳,低着头俯视着他。 第63章 当与那双冷如冰霜的眼睛对上视时,倚明窗下意识的想法是,完蛋了。 他毫不怜香惜玉,反应迅速地推开身上的嫣红,站起身下意识就是解释,「这位嫣红姑娘与高大人相处过,我和她是正常聊天,聊的都是正事。」 楚熙南视线扫过一旁爬起身来慢条斯理整理衣襟的嫣红,皮笑肉不笑,「呵,正事。」 倚明窗急得差些咬到舌头,「你可以问嫣红姑娘,我与她聊的真的都是正事。」 嫣红探寻的视线接连扫过这两个人,见多识广如她,一下子就看出了他们不同寻常的关系,动了坏心思,「郎君,你方才与奴家调笑得那么开心,原来聊的都是正事吗?」 倚明窗憋屈地瞪了她一眼,转头继续与楚熙南解释,「不信你去问老鸨,我找嫣红姑娘真的只是为了查线索。」 「你说的这位嫣红姑娘与高大人接触过,」楚熙南眉眼带笑,笑意不达眼底,「那方才那位叫怡香的女子,又是怎么回事?」 完了,忘了这茬了。 倚明窗讪笑几声,「啊,没想到你会那么快。」 楚熙南伸手紧紧圈住他的手腕,气得笑出声,「李岩,我越来越搞不懂你的一些行为了。」 第115页 倚明窗被他拉得往前一跌,与楚熙南靠近了一些距离,咫尺之近时,他清晰地看见了楚熙南脸上的绒毛。 楚熙南衣衫整齐,头髮并不凌乱,压根不像他心中计划那般,他审时度势立刻求饶,「楚熙南,我们先做正事,这种无关紧要的事待会儿再说。」 话落,他讨好地对楚熙南笑了笑,伸手勾住楚熙南的指尖,楚熙南指尖泛凉,他便顺势抚了上去,掌心按住他的指尖为他取暖。 楚熙南眉尖微动,将视线转了过去,对向嫣红,「你与那位高大人上次相见在什么时候?」 嫣红思考,「许久了。」 她嘴唇一勾,「我知道你,凌山出了名的修士楚熙南,我许多姐妹经常买你的画集来看。」 楚熙南不理她的后半句,「你知道有哪些对他恨之入骨的人吗?」 嫣红道:「那可多了去了,这种狗官不死,天理难容。」 「?」倚明窗:「你方才对我可不是这么说的。」 嫣红笑笑:「我哪知道你是不是那狗官的狗腿子。郎君,这世道,欲行正事,得先保己呀。」 她将高大人素位尸餐酒池肉林的事一一说出,强抢民女收受贿赂乱判冤案,他做过的坏事令人髮指罄竹难书。 倚明窗道:「皇帝都不干正事的吗?」 嫣红道:「那皇帝不过坐在庙堂中的睁眼瞎罢了,官官相护交相成网,要想那狗官自食恶果,还不如一刀杀死他来得快呢。」 她自知失言,笑了笑缓解窘迫,「两位郎君,我房里誊抄了一份高大人与之相联的贪官的名单。你们若是有心,能否……」 她求助地看向两人。 倚明窗扯了扯嘴角,「行吧。」 两人随着嫣红去了她的屋子。 倚明窗站在柜子旁看着嫣红打开柜门,从里边的暗门里掏出了张写了许多名字的纸,她往外抽手时,无意将最外边的书碰掉。 倚明窗眼疾手快接住书,落在手里的书哗啦啦翻过几页,他隐约看见书中笔墨横飞写的都是些注释,还没来得及细看,书便完全合上,外壳上写了书名,右下角写着作者是苏笙阑。 嫣红惊慌片刻,一把夺回书,欲盖弥彰地将写了名字的纸递到倚明窗手中,「那就拜託二位了。」 「这东西太珍贵了,要不你誊抄一份吧,若是没能成功,你还能拜託下一位人。」倚明窗收了名单,奇怪地看向她手中的书,「苏笙阑的书?」 「她是帝城出了名的才女。」嫣红笑笑。 倚明窗纳闷。 一本书而已,有何好藏的? 。 从风月所出来,倚明窗还能闻见身上的脂粉味,他刻意避开之前的话题,拉着楚熙南的袖子往一旁夜市走去,「我们还未一起逛过夜晚的街呢。」 夜晚的西崔城家家户户都挂了灯,街上小贩卖的东西更是琳琅满目。 不等楚熙南开口,倚明窗便拖着他来到捏泥人的摊贩前,指着楚熙南对摊贩老闆道:「给他捏一个。」 楚熙南道:「你不用?」 倚明窗坦然,「我又不长这样。」 楚熙南道:「可我连你真正的样子都没见过。」 心中莫名泛起悲凉,担心楚熙南再提其他,倚明窗转过头来,对听了他们对话后一脸懵的老闆笑着道:「大哥,这泥人我能自己捏吗?」 老闆神色怪异。 倚明窗使出杀手锏,「可以加钱。」 得到了老闆的允诺后,他自然地从楚熙南衣服里掏出钱袋结了帐,凭藉自己蹩脚的技术捏了两个丑陋的泥人,将泥人「倚明窗」递给楚熙南,「诺,我长这样,记住了吗?」 楚熙南将那个泥人收进手里,仔仔细细地盯着那个眼睛不像眼睛,嘴巴不像嘴巴,形状似一块磕碜石头的泥人,「你长那么丑的吗。」 倚明窗一拳捶在楚熙南的小臂上,举起泥人「楚熙南」,「我捏的你也是那么丑!」 灯谜夜宵杂戏全都逛完一圈,两人找了间客栈入住。 知晓楚熙南那厮一定会缠着和他住一起,倚明窗只要了一间房,叫小二烧了热水送进屋里。 完全忘了自己今日干过的好事,倚明窗洗漱过后上床就要睡,闭上眼睛仍能感受到注视着自己的视线,他睁开眼睛,靠坐床头,问楚熙南:「你一直看着我干嘛?」 「我在想,当时你为何让我和那个女子单独在一屋。」楚熙南坐在桌旁,单手拄脸,带着较真意味的视线扫了过来。 撒谎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倚明窗张口就来,「没有的事,都是误会。」 「是吗?」 倚明窗缩回床上,掀开被子盖住全身,「困了,明日再说。」 他是真困,合眼便来了困意,睡得正迷煳时,忽觉唿吸艰难了起来。 睁开朦胧的双眼,楚熙南一手捧着他的脸噬咬吮吻他的唇,另一只手往下探寻而去,解开了他的亵衣。 迟钝的大脑瞬间清醒,倚明窗使劲推开楚熙南,喘息良久恢復了理智,「楚熙南,你干什么呢!」 楚熙南一言不发,烧着火光的眼睛里倒映着倚明窗的脸。 两人相视无话,倚明窗嘆了口气。 楚熙南这才开口,道:「李岩,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倚明窗忙摇头,「我瞒你什么啊?绝对没有的事!」 楚熙南双眼紧盯着倚明窗,试图从中挖出一些真假,抿了抿唇,还要接着问些什么时,一张符纸从他衣中飞出,在空中自燃后响起了秦关琳的声音:「出事,速归。」 第116页 倚明窗如释重负,果断下床穿衣,「先办正事。」 楚熙南坐在床上,抬头看他,喊了他一声,「李岩。」 倚明窗躲闪开他的目光。 两人跟着秦关琳的提示来到一处酒楼。 秦关琳与易安早已到此地等候多时,他们站在一具口吐白沫的尸体旁,周围围着惊慌失措的掌柜和小二,还有尸体的下人。 倚明窗看了眼尸体,收回目光,「这是谁?」 秦关琳说了尸体的姓名,蹙眉,「也是位官员。」 倚明窗一怔,将嫣红提供的名单放到了桌面,简短几句说清楚来龙去脉,指着名单上的一个名字,「是这位吗?」 秦关琳颔首,道:「我与师兄问了高大人的家眷,并没有收穫到可靠的线索。我们回了易府后,伯母派人告知了我俩这事。我们来了这里,见这尸体与高大人的死状一模一样,便有了猜想。」 易安接着她的话道:「据这位官员的小厮陈述,这人喝酒时身旁并无他人,下人们也在一旁看守着,确定无人接近。他死前身体突然抽搐,倒地后口吐白沫,眨眼间便没了气息。」 「是什么禁术吗?」倚明窗问。 秦关琳摇头,「我没见过这种类型的邪术。比起修士下手,这更像诅咒。」 「诅咒?」 秦关琳点了点头,「对,妖鬼魔怪下的诅咒。」 四人在四周巡视一番,并未寻到任何可疑的蛛丝马迹,处理完琐碎的事后,天已露出鱼肚白。 坐在桌旁,倚明窗喝了口茶水醒神,把那张记了贪官的名单递给易安,「若是易府来处理这事——」 他顿了下,等待易安回答。 易安收了纸,认真折好收在了袖中,「易家为修仙氏族,与许多官员虽为交好,但从不干涉朝堂之事。待处理完这事后,我可托母亲拜託帝城中的徐恩克大人。」 苏笙阑好似便是这位徐恩克的门客。 倚明窗替嫣红道了谢。 几人一夜未睡,安排完酒楼杂事后欲回易府休息,急忙赶来的易府管事老幸将他们堵在了酒楼门口,行了礼后,他道:「少爷,夫人托我告诉你,住在城门附近的严大人在不久前也身亡了。」 易安皱眉,「严大人?」 老幸点头,「严承严大人。」 倚明窗怔忪须臾,倏地抓住楚熙南的袖子,「严承也在那份名单上。」 楚熙南与之对视,倚明窗拉着他便往昨日的风月所赶去,「捉了嫣红,她有问题。」 等几日轰轰烈烈赶至风月所时,倚明窗捉了老鸨打算问清楚,老鸨一脸懵,「客官,小店根本没你说的什么嫣红啊。」 第64章 倚明窗再三确认,「你好好想想,我昨日来时,问过你的。」 老鸨眨了下涂满脂粉的眼睛,指向楚熙南,「我只记着你让我安排小店里最会服侍人的怡香去服侍那位公子,至于后边的什么嫣红,我们店里压根没有过这个人。」 「那嫣红还带我们去了她的房间,」倚明窗慌张地打断她,按照记忆走向嫣红的屋子,得了老鸨的同意后一把推开了门,「就是这间。」 屋中构造与昨日来时一模一样,倚明窗上前打开柜子,拉出里边的暗门,还将柜子上的书拿了过来,翻看过后确定这是昨日那本,向楚熙南询问,「难不成真是我魔怔了?」 楚熙南摇头,「并非,我也还记得。」 倚明窗转头看向老鸨,还欲再问些什么。 「这间屋子的主人死去许久了,因为一些原因这屋子暂时搁置,一直没住人。」涂抹的脂粉都挡不住老鸨脸色沧桑,她手发着抖,「莫……莫不是,闹鬼了?」 倚明窗:「究竟发生何事了?」 老鸨为难,「这,这……」 楚熙南单手拎起剑鞘,出了剑鞘的一段剑刃抵在老鸨脖子前,威胁道:「说。」 老鸨被吓得缩了缩脖子,脸上堆起褶皱,忙说:「这房间以前的主人是我们这里的姑娘,她是被父母卖来的,又爱读书,跟其他姑娘相比多了些书家气息,便常常能吸引一些顾客……你们方才说的那位高大人,便是其中的人。」 「后来怎么死了?」 老鸨畏惧着什么,说话时吞吞吐吐。 看出她的为难,倚明窗心中有所猜测,直言:「高大人死了。」 老鸨吓了一跳,扫过气势汹汹的四人,「莫非真是闹鬼了!紫莹报仇将高大人杀了,你们查到了我这?」 紫莹是这个房间的前主人。 「紫莹的死还真与高大人有关啊。」倚明窗明了,恐吓道,「你若是再不说出真相,紫莹下一个杀的恐怕就是你了。」 老鸨脸色一变,不再遮掩,「是高大人折磨紫莹,害她死去的!几位大人啊,我不过是个寻常商人,苟且偷生都难,看着我一手拉扯大的姑娘惨遭毒手,我也心疼啊,可要我与他们那些个权势滔天的人斗,我有十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听着老鸨倒苦水,倚明窗随手翻了翻手中书,见上面的注释笔记认真,想来这个紫莹姑娘是个爱学的人。他将书收入袖中,与另外几人出了风月所。 秦关琳凑过头来,哪壶不开提哪壶,「李岩,你为何找女子去服侍小熙南?」 倚明窗瞳孔一震,先看了眼楚熙南,转过头来对着秦关琳挤眉弄眼,暗示她别说话。 第117页 秦关琳笑说:「难不成,你是担心小熙南对你不忠,所以考验他?」 倚明窗松了口气,心中感谢秦关琳递来的台阶,忙点头,「对!」 「是吗。」楚熙南看着倚明窗,眸光里并没有信任。 对倚明窗患得患失的情绪如今转换为了另一种疯癫的情感,他渴望着倚明窗与他寸步不离,他渴望那条锁在两人脚腕上的链条化为实质,永远地将倚明窗锁在他身边。 倚明窗讨好地拉过楚熙南的手,熟稔地捏了捏他的指尖,「自然。」 楚熙南的眸色温温,心中躁郁的情绪瞬间瓦解了大半。 易安的视线从倚明窗脸上移开,岔开话题,「先去严承的府上看看吧。大家操劳了一夜,我让易府准备了马车,赶去的途中可以在马车上休整片刻。」 才坐到马车上,倚明窗便昏昏欲睡地垂下了头。 楚熙南坐到他身旁,让他的脑袋靠在了自己肩上。 秦关琳坐稳后小声道:「我听我师傅说过,灵魂不完整的人容易犯困。小李岩倒是经常犯困。」 楚熙南将她的话放在了心上,抬手把倚明窗鬓边的发拔到了耳后,爱抚地摸了摸他的耳垂。 秦关琳以手握拳抵在嘴角咳了几声,易安移开视线。 马车上一时安静下来。 赶到了严府,楚熙南轻声喊醒倚明窗,倚明窗揉了揉眼,下了马车,与几人进入了严府。 这位严承所住的府宅倒不奢华,朴素的院子里只有两位下人,未娶妻未纳妾,看着倒不像什么贪官。 他的死状一如既往,口吐白沫,死前浑身抽搐。 秦关琳拉过一位下人,问:「你家大人近日去过什么地方,与什么人接触过,干过什么事,都细细说来。」 这边秦关琳问着口供,另一边倚明窗疑惑,与楚熙南道,「若是那位嫣红真是兇手,她将那份名单递给我们又是为何?」 楚熙南同样不解。 倚明窗道:「如果这份名单上的人都要死的话,我们与其浪费时间在这查找线索,不如把名单上的人都召集过来,网大才好捞鱼。」 「说得有理。」易安点头,「我这就让人将名单上的官员都请去易家。」 倚明窗眼眸亮了亮,「麻烦师兄了。」 易安下去吩咐下人,楚熙南动了动唇,目光落在倚明窗欣喜望着易安背影的侧脸上。 易府。 老幸按照易安的吩咐收拾出了院子,安排好了足够的吃食,将被邀的官员一一请了进来,把他们带到了相应的位置上。 完成了任务,老幸微微松了口气,看见懒散站在一旁的倚明窗就来气,「也不知道花钱给你买来易府做些什么,干些没用的事就算了,还给我添乱。易府那么多杂事还没完成呢,你还陪着少爷出去查案!查案是你个小厮能干得明白的事吗?」 他拉着倚明窗的袖子将他带去别的地方,往他手里塞了扫把,「把这院子里的落叶扫完。」 倚明窗想着不给易安添乱,只能咽了这口气,拿起扫把扫起了地,草草把落叶扫去草丛里,他寻了块干净的地坐下偷懒,拄着膝盖冥思苦想这次的事,何时睡着了都不知道。 「啪——」 被一道响亮的巴掌声吓醒,倚明窗睁开眼睛,往声源处看去。 赵清站姿端正,望着面前被他掌掴后仍然不带表情的易安。 她的声音依旧清朗,「易安,你是傻子吗?」 「一个高大人不够,你还将那么多人带到易府,是觉得易府最近的事不够多吗?」赵清揉了揉刚刚打人的右手,「我赵清怎么会养出你这种没脑子的儿子。」 易安抿唇,「母亲,我与你解释过了,这都是为了查案。」 赵清神色淡淡,「我没教过你何为大何为小吗?易家的荣辱都背负于你身上。今日你能为了一个僕人在众人面前忤逆为娘,明日你便能为了一个外人让易家的兴荣毁之一旦!」 易安垂着脑袋,「我不会的。」 「不会?」赵清轻嗤,「胡家那丫头是怎么回事?你以为我待在易府便两耳不闻窗外事吗?你在凌山所经歷的一切我都派人打探得一清二楚,你对那丫头的感情,做娘的哪能看不出来。」 倚明窗竖直了耳朵。 先前他偷听过易安与胡礼的对话,加之胡异万在那个玉佩中说与胡礼的内容,他简单推测过一番——胡异万因为髮妻与他人藕断丝连暧昧不清,一时气急就杀了髮妻,胡礼又确实是胡异万的女儿,而胡礼和易安是兄妹,也就是说,易维平与胡异万的髮妻生了易安。 而他先前当着易安的面说过「与胡礼是同母异父的兄妹」,易安也没否认。所以,易安不可能是赵清的亲生儿子。 这赵清口口声声的「为娘」,又以为易安喜欢胡礼,难不成不知道易安不是她的亲生孩子吗? 等他思考完后,赵清早就走了,一时没有声响。以为外面没了人,他便站起身。 一把剑贴着他脸飞过来,他吓得往旁一躲,好在那剑及时停滞在空中,险些刺入他的眉心。 易安隔空收回剑,「李岩?你怎么在这?」 倚明窗忙解释,「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我坐在那儿不小心睡着了觉,醒来时你们就在说话了。那种情况下我要是有所动作,恐怕会被你娘拖下去灭了口。」 第118页 易安收剑入鞘,朝倚明窗走了几步,不顾分说一把将倚明窗拥入怀里,整个人的重量都倾在了他身上,「李岩,我好累啊。我为什么是易安,不是楚熙南呢。」 倚明窗举着不知该往哪放的手,一时没忍心将易安推开。 察觉肩窝上传来湿热的感觉,倚明窗歪头去看,吓得手足无措,只能轻拍在易安背上,「你怎么哭了?别哭啊,别哭。」 「我小时,父亲常带我出易府玩,去的地方总会有个美丽温柔的女子,她帮我梳头扎发,给我吃母亲严令不允许我吃的糖葫芦,教我唱母亲绝对不允许唱的街边童谣,让我看母亲完全不让我看的话本……她真的很温柔,她是我每次与父亲出去玩都期待见到的人。我小时候甚至自私地想过,她若是我的母亲就好了,我不想让赵清做我的娘。」易安哽咽。 那位美丽温柔的女子应当就是胡异万的髮妻了。 倚明窗心疼地看了眼他。 「后来,她带来了位扎着髮髻的小女孩,让小女孩叫我哥哥。我们常常一起游山玩水,走遍天下风景名胜。」易安顿住,后面的话艰难出口,「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再也没来过,我也渐渐习惯活在母亲的严厉管教下。我原本以为,那位总会温柔唤我『安儿』的女子会随着我的成长渐渐在我的记忆中消散……可是之后,我去了凌山,遇到了叫我哥哥的小女孩,她哭着跟我讲,她娘死了。」 易安一向克己守礼,几乎没再外人面前失礼过,就连泪流满面时都未曾放声大哭过。 「父亲与我说,他和母亲成亲只是为了易家,他并不爱母亲。都是因为他的负心,胡礼的娘才会赌气嫁给了胡异万,也是因为他的负心,才导致那么多人经歷了悲惨痛苦。」 「这些和你都没关系,你不用自责。」倚明窗安抚道,仍然保持着与易安相拥的姿势。忽然觉得背后一凉,好似有人不怎么友好的目光看了过来,他往后一看,未找到人后转回头来,继续安慰易安。 第65章 耐心听易安倾述完所有,倚明窗衣襟被他哭湿大半,等易安主动离开他后,倚明窗贴心地递了块帕子过去。 易安本就博爱无疆,又与胡礼关系匪浅,换位思考一番,倚明窗也能理解易安多次包庇胡礼。 「失态了。」易安很快整理好仪态,抱歉地一笑。 倚明窗摇头,「没事。我保证我一个字都不会说出去的。」 易安应当很信任他,才会将自己最狼狈的样子暴露在他面前。 「我相信你。」易安莞尔。 两人并肩去到院子,易安忙着去招待被喊来易府的官员,便与倚明窗暂时分开。 倚明窗四顾,未寻到楚熙南时,转身拐入一条小路,被人拉住手臂往假山后一扯,他被按住双肩背靠在假山上,对上楚熙南氤氲的双眸。 倚明窗身子绷紧。 当时那道落在他背上让人发寒的目光,不会是楚熙南的吧? 楚熙南不会误会了吧…… 「易安仪表非凡,父母尚在,家境殷实,为人谦和有礼,修为术法在凌山名列前茅。」楚熙南咬了咬唇,「易安各方面都出类拔萃,我知道我不如他。」 楚熙南何许人也?在原着中,楚熙南一剑便可斩万物,术法修为比肩天道,傲气凌人睥睨万物。 楚熙南怎么能说出「我不如他」这种话呢! 倚明窗感受到自己的心脏被捏了一下,理智好似被人操控了般,他仰头亲到楚熙南唇上。 楚熙南眸光一变,抬手按住倚明窗的后脑勺,低头吻了回来,唇舌交缠气息绕鼻。 难捨难分之际,倚明窗懊悔地推开了楚熙南,「我与易安师兄是好友,是像你与秦关晖一般的好友。」 倚明窗你究竟在干什么! 他在心中唾弃自己,明明没有那个意思却总是要招惹楚熙南。 楚熙南微微躬身,将头埋在他的肩窝,「我没有爹娘,外婆也撒手人寰。如果连你也不要我了,留在世上又有什么意思呢。」 忆起在帝城时,楚熙南颈上绑着的染了血的绷带,倚明窗心上一揪,不悦道:「你该为了你自己活下去。」 他推开楚熙南,视线里饱含怒其不争的情绪,看了他一眼,提步走出拐角。 易家在西崔城中尚有话语权,被喊来了易府的官员虽然不明所以,心中有些怨气,但都没有敢在面上表现出来的。 易安站于众人面前,大家子弟的气势由内而外震慑着众人,他简明扼要地将三位官员的死讯告知了众人,扬了扬手中那份记录了贪官的名单,「若是不出所料,接下来的死者将会出现在你们之中。」 众人噤声,多数人脸上的表情都带上了惊慌,座下的官员们窃窃私语起来。 有人做了出头鸟,「易公子,单凭一张纸就如此吓唬我们,易府意在何为啊?」 易安回以一笑,「易某也只是假设,并不肯定这事真的会发生。」 听着易安与一些官员斗智斗勇,其余三人站在角落里看戏。 秦关琳抱着手,「师兄派了人去询问第三位死去官员严承的家眷,你们猜,回来禀告的小厮和我说了什么?」 倚明窗接话,「如何?」 「你口中那位嫣红姑娘说那张纸上记着的名字都是贪官的名字,」秦关琳竖起食指在空中晃了晃,「那严承的母亲身染沉疴连药都喝不上一口,妻儿穿着布丁麻衣,擦脸的脂膏都没有一盒,儿子尚在长身体,几日吃不上一口肉。他若真是贪官,贪在何处?总不会有人贪赃受贿都要瞒着家人,自己享福吧?」 第119页 所以,把名单递给他的那位不知身份的嫣红究竟是什么人? 倚明窗扫向席上的一堆官员,有些晕头转向了。 易安与一些语言刁难他的官员唇枪舌剑时,座中一位官员忽然往旁边一倾,摔倒在地后手脚抽搐,随即两眼一翻,口吐白沫。 坐在他周围的官员吓得站起身来,胆子大的上前拍了拍晕倒的那位官员,没得到回应后向前探鼻息,吓得跌坐在地,「死,死了!」 周遭譁然躁动,先前与易安争论得最激烈的那位官员面色骤白,瞬间灭掉了自以为是的嚣张气焰,嘴硬道:「易公子,该不会是你与他商量好做戏唬我们?你可别拿人命与我们开玩笑。」 易安懒得与他争执,走入官员们向一旁退让留出的路,直直走到死人面前,他握了握腰间隐隐发热的玉佩。 这次的事恰好发生他面前,玉佩捕捉到了一点细微的灵力,应当可以探查到诅咒的来源。 从玉佩从引出一道灵光,易安派身旁的下人追着灵光去捉拿幕后之人,他转身欲走,与他争论的官员忙拽住他的袖子,「易安,我今日要是死在了你的府上,你也别想活。你得想办法救下我们!」 易安乜了他一眼,抽出自己的袖子,好脾气道:「易某已经在努力想办法了。」 这位官员奇怪得很,长得书生模样,行事作风却与他柔柔弱弱的长相大相迳庭。 听易安对他的称唿,这人好似姓孙。 他口口声声地说着自己不想死,但又一直妨碍在努力想办法救他们的易安。 孙官员眼睛泛红,揪着袖子原地踱步,时不时往被下人盖上了白布的尸体看去一眼。 倚明窗蹙眉,觉得他奇怪,便将大半注意力放在了他身上 时隔一个多时辰,寻找诅咒来源的下人回来了,领头那位捧了个红木匣子,对易安禀告道:「少爷,我们一路追随灵光跟到了城郊的剑阁庙,这个匣子埋在了城郊剑阁庙的树下,我们挖它费了些时间,除此之外并没见到其他人。」 红木匣子的外边磨得光滑,盖子并未上锁。 剑阁庙? 倚明窗眯着眼,打量那个红匣子,因此忽视了周围官员倏然改变的神情。 易安颔首,接过匣子,抬手欲拉开盖子。 一旁踱步的孙官员忽地停住了脚,从一旁桌上抡起一把小刀,高举着刀沖向易安。 秦关琳反应迅敏,抽出腰间云章剑,出鞘而鸣,一掷而将孙官员手中那把小刀打掉在地。 易安微愣,他身后的下人忙上前来按住孙官员。 那边乱成一团,倚明窗旁观看戏,后知后觉有些不对。 怪了,这种情况下,最先出手的应当是楚熙南啊。 他探寻看过去,楚熙南抱臂靠在柱子上,一脸的与世无绝。 倚明窗撇嘴,「楚熙南,你怎么不出手?」 楚熙南:「他不是没死吗。」 倚明窗扯了扯嘴角,还欲说些什么时,随着云章剑鸣响毕,他袖中的书掉了出来,哗啦翻了几页,从中掉出了个女子。 那女子哼了几声,揉着摔疼了的背站起身,与倚明窗对了视。 倚明窗定睛一看,惊讶,「嫣红!」 嫣红瞠目结舌,似是也惊讶看到倚明窗,她看了眼他身后的楚熙南,转头扫过一边乌泱泱的众人,目光落在秦关琳召回了手中的云章剑,秀眉一蹙,「我说我好好地睡着觉,怎么一下子被震出书了。想来我之前是低估你们了,你们竟有玉娘娘的剑。」 「玉剎?」倚明窗惊疑,「你如何肯定的?」 这剑不是剑阁给的吗? 不对……此时想来,当时青虺也没有说过这把剑是谁交託的。 玉剎怎么会让青虺将一把剑交给他,最后辗转落入秦关琳的手中? 嫣红抚了抚肩上有些皱的衣服,「我尚无身形时,是天上剑阁神君的书灵。玉娘娘常来剑阁住所作客,我见过多次,他腰间佩戴的就是这把剑。」 剑阁的书灵? 倚明窗暗示地看向楚熙南,楚熙南配合地抽剑指向嫣红。 嫣红吓得抬掌,「两位郎君,我只是为了完成我主人紫莹的遗愿,又不想和你们有太多牵扯,才装作风月所的女子欺骗你们。我可没做什么恶事,可别伤了我。」 「那份名单是如何来的?」倚明窗问。 嫣红眼中有些悲伤,「两位郎君,如实与你们说吧,我化为的身形是主人死后积怨的灵力换来的,她嘱咐我一定要将这份名单交到可靠的人手中,关于其他我可不知道了。」 她眼尾染红,仰头看天,将眼中泪憋了回去,「主人生前最尊崇的人是苏笙阑苏姑娘,我本欲将那张名单交予她的,奈何书灵不能离开所附书籍太远距离,我便只能待在风月所里。昨日我看你与那位楚修士是为了查高狗官的事来的,你俩又不像坏人,便偷偷做了幻术。」 「你不是剑阁的书灵吗?又是如何来了凡间?」倚明窗问。 「说起这事,我可冤多了。」嫣红嘆息,「有位仙子去偷命簿欲篡改其中内容,被命仙发现后想一把火烧了命簿。这命仙当然不愿啊,结果你争我抢打来打去的,命仙被推了下来投生为人歷了一劫,我附在命仙从剑閤府中刚借走的书中,随着他一起掉来了凡间。」 「命仙……福兴?」倚明窗试探一问。 第120页 嫣红惊喜,「你认识他?」 还真是福兴。 倚明窗心虚地瞧了眼楚熙南,理直气壮地咳了几声,「我可是神仙,我怎么会不认识他。」 嫣红疑惑,「你是神仙?我都没见过你。」 「因为我真正的模样不长这样。」倚明窗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偷瞄楚熙南的表情。 可千万别露馅啊。 嫣红眼睛一亮,上前握住倚明窗的手,「郎君,那你将我送回九天吧。若你能帮我回到剑阁身边,你要我做什么事我都愿意。」 感受到楚熙南注视着自己被拉住的手的视线,倚明窗硬着头皮道:「我努力。」 第66章 另一边,孙官员被下人按住了双手别在身后,目眦欲裂地瞪着易安手中的红木匣子。 不止他,其他官员也神色慌张地看向红木匣子。 盖子被掀开,小小的空间里放满了一簇簇红绳系住的黑髮。 秦关琳蹙眉,「这什么东西?」 她伸手拿过匣子,欲将匣子里的黑髮全都倒出来。 孙官员声嘶力竭:「不要!」 秦关琳的动作并未停止,红绳捆住的黑髮一捆接一捆地掉落在地,堆积在一起,红黑交杂,看上去诡异至极。 孙官员瞳孔震颤,好似他眼中掉落的不是黑髮,而是与他命一般重要的东西,他声音发颤,「不要……不要啊……我的官运啊……」 秦关琳绕开地上的黑髮,提着剑放在孙官员的脖颈前,「说吧,这怎么回事。」 孙官员幽怨地瞪她一眼,果敢地将脖子迎上了剑刃,秦关琳诧异地往后一退,可惜为时已晚,剑刃割破了喉咙,血液汩汩涌出伤口,拉住孙官员的下人吓得松了手,失去了性命的孙官员随即砸倒在地,在流出的血中含恨地盯着地上那堆黑髮,眼里都是不甘。 倚明窗闻声而来,惊骇地望着血泊中的人。 楚熙南站到他身后,垂眸扫过他后颈上竖起的绒毛,抬手按在他的肩上,轻轻捏了捏。 易府接连死了两人,那些官员再怎么有私心都不敢隐瞒了。其中一位擦了额头上的密汗,如实说来,「孙大人用妻子的命换了官运。你们将匣子打开,契约破灭,他的妻子白死了,官运也被毁,他应当也没了活的欲望。」 倚明窗捕捉到其中重点,问道:「官运?」 那人目光躲闪道:「这是一种契约,割下最爱之人的发,捆上红绳扔进那匣子中,以其性命换我们升官发财。孙大人寒门苦学多年,次次升职都被人夺去机会,他的妻子不忍他总是被埋没,主动以命帮他换了官运。」 「哪来的匣子?何来的契约?」秦关琳眼中带怒,提剑扫过来,削掉了这人的一缕发,将他吓得腿不停地哆嗦,「女神仙饶命!这匣子是徐大人给我们的!」 倚明窗提眉,「徐大人?帝城那位徐恩克?」 那官点了点头。 倚明窗与其余三人匆匆对视,明白了各自眼中的意思。 秦关琳合目压下心中怒火,「以所爱之人的性命?你们配做什么官?」 「我所爱之人也是爱我之人。」那官惨白着脸笑了笑,恬不知耻道,「既然爱我,那应当能捨弃自己甘愿为我。」 「胡扯!」秦关琳咬了咬牙,提起剑就要斩下去,倚明窗一把拉回她,安抚道:「冷静,冷静。」 秦关琳收剑入鞘,深唿吸顺了顺气,转眼看见一位陌生的女子正在看自己,纳闷,「你是?」 嫣红眨了眨眼,看向她手中的剑,夸赞道:「女中豪杰。」 「?」秦关琳道:「多谢夸奖。」 倚明窗出面,简单介绍了嫣红,趁嫣红与秦关琳交谈时,转身寻去楚熙南。 楚熙南似在分神,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那堆黑髮,见状,倚明窗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楚熙南回神,看向他,突然道:「若是你的话,为了你我甘愿捨弃自己。」 倚明窗手一顿,「胡说什么呢。」 他匆匆躲开楚熙南的视线。 官员无故暴毙的事大致解决,据众人的口供来看,这匣子是徐恩克送到西崔城的,诅咒的事十之八九与他有关。 担心今日的消息传到帝城打草惊蛇,易安将剩下的烂摊子交到了老幸手中,几人踩上剑后便要赶去帝城。 老幸扶着老腰,眼看倚明窗也踩上剑,瞪大了眼,「二林!你又瞎跟着去折腾什么!我安排你干的活你干了吗?」 易安打断他道:「幸叔,就劳烦你帮忙收场,再转告母亲我去帝城了。」 话落,几人踩着剑便朝空中飞去。 老幸盯着空中的几道身影,身边何时走来了赵清都不清楚。 赵清感慨:「还不错,一日便查出了真相。」 「夫人。」老幸吓了一跳,仓促行礼,「少爷一直都卓乎不群,只是夫人待他太严苛了。」 赵清避而不答,问:「那位二林是什么身份?易安倒挺护他。」 。 再至帝城,几人落地。 易安让他们三人留在一处酒楼暂作休息,他去打探徐府的位置。 一夜未睡,整个白日都在处理杂事,倚明窗感觉此刻脚下发软,捧起茶水便往嘴里灌,放茶杯时,一本书从他袖中滑落了下来。 他惊疑地捡起书,「你怎么跟来了?」 书中传来嫣红的声音,「紫莹最想见的人便是苏笙阑,就当为了她,我也要来目睹一下苏笙阑的真容。」 第121页 倚明窗还欲与嫣红说上几句话时,楚熙南一把抽走他手中的书,扔去秦关琳手里,「男女授受不亲。」 倚明窗抿唇,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抬眸时见到楚熙南身后楼上过路的一位男子相当眼熟,仔细认了认,看出了那人是颜卿,疲惫瞬间全无。 不是吧,璞英又赶回帝城了? 璞英身边应当还有董不厌,此刻要是几人在这相遇,他有十张嘴都说不清。 他忙在反派讨论组中联繫上璞英,「你此时在哪?」 「兄弟,你可总算想起我了。」璞英惊讶,「我扎根在别的地方的反派讨论组无故受到针对,我便只能重回帝城东山再起。」 倚明窗想了想他此刻所在的酒楼的名字,问:「你不会在永福酒楼吧?」 璞英:「是啊。你怎么知道?」 倚明窗皱紧眉头,「完了,我和楚熙南还有秦关琳正在这里。你赶紧藏好。」 他刚说完,便见楼上一处房间的门被打开,一位戴着帷帽的男子推门而出,迅速将走廊上的颜卿拉回屋子。 看着楼上那间屋子的门被关上,倚明窗松了口气。 「不过,你不是让一位叫董不厌的男子来投奔了我,他身边跟着一只会说话的鸟,那只鸟不知道去哪了……不会暴露你吧?」璞英弱弱开口。 他话音刚落,倚明窗头顶便飞过了一只鸟,他抬眼看去,疑似福兴的鸟展翅飞过,飞过楚熙南头顶时翅膀一顿,趁楚熙南还没抬头看,倚明窗勐地起身将他捉进掌心,欲盖弥彰道:「哎,怎么还有鸟飞进了酒楼里。哈哈,真有趣,我给他放出去。」 说罢,便捧着福兴往酒楼外走去。 身后传来秦关琳的声音:「一只鸟而已,这小李岩怎么像没长大一般。」 倚明窗脚下一阵趔趄,走至外边,松开手后便对着一脸懵的福兴威胁道:「你要敢和楚熙南说话,我就给你毛拔了。」 「你谁啊?」看着「二林」这张相当陌生的脸,福兴莫名其妙。 倚明窗瞪他,「你管我是谁,反正你不能和楚熙南说话。」 「有病吧你。」福兴扇着翅膀飞离他的掌心,绕路飞回了房间。 倚明窗松了口气,重新回到座位上。 璞英一边听着福兴叽叽喳喳说着他方才遇到怪人的事,一边在反派讨论组中道:「我发现了,这剧情和原着是越发不相关了。祥云弟子歷练死了许多弟子的事传得人尽皆知,原着里压根没有这些内容。话说,你们怎么又回帝城了?」 「查案。」倚明窗揉了揉眉心,余光瞥见秦关琳在擦拭云章剑,又想起了玉剎和剑阁,不得不向熟记原着内容的璞英请教,「你说,玉剎为什么会将自己的剑送给凡间的一名女修士?」 「啊?还有这种剧情?玉剎喜欢那位女子?」璞英用世俗的想法猜测了一番。 倚明窗否认,「怎么可能,玉剎不是女的吗,她为什么喜欢女的?」 璞英接下来的话让他如遭雷噼,「谁告诉你玉剎是女的了。他是男的。」 倚明窗:「男的?大家不是叫玉剎玉娘娘吗,我还见过玉剎的神像,也是女子。」 「让你不好好看原着。」璞英吐槽,「玉剎长相酷似女子,见过他的人都以为他是女子,第一位见了他的凡人将他认成了女子,便尊称他为玉娘娘,这个称唿一传十十传百,大家便都以为他是女子了。」 长相酷似女子……秦妹妹,玉娘娘! 何家村里青虺对倚明窗说,若他是神仙的话,不可能认不出……不可能认不出秦关晖是玉剎啊! 怪不得玉剎会将自己佩剑送给秦关琳,原来是为了哄亲妹妹! 当时觉得奇怪的地方此刻突然想通,拨开云雾见青天,倚明窗拍向桌边,「怪不得!」 如此的话,倒是将玉剎排除了芳菲仙子口中的那位。 他这么一拍吓到了秦关琳,秦关琳将剑放回剑鞘里,「怪不得什么?」 喜悦绕在眉尖,倚明窗想告诉秦关琳秦关晖还活着的事,转念一想这话一出他容易露出马脚,便强行忍住了,食指颳了刮鼻樑,「没什么事,想通了一些这个案子的细节。」 楚熙南道:「所以,你方才在那儿眉飞色舞,只是因为想通了一些案件的细节?」 他一直静静看着倚明窗,有些好奇,人在分神思考事情时为何能有那么多的表情。 倚明窗这时为秦关晖没死的事正开心着,一时没改过来与璞英相处的状态,脱口而出一句开玩笑的话,「不止想案子,还想了你。」 秦关琳:「……」 嫣红的声音从书中发出:「啧。」 第67章 易安探寻徐府的位置回来,冷静地说出了个惊天消息——不久前,徐恩克在自己府中暴毙身亡。 倚明窗震惊道:「死了?他怎么就死了?」 帝城里,除了天子,徐恩克这人的权利基本能只手遮天。传闻他克己奉公清正廉明,是个顶好的官,若不是西崔出了事,可能还不会挖出隐藏得极好的他来。 秦关琳道:「奇了怪了,那个诅咒应当不是人为的,却在红木匣子里查出了诅咒的来源。我们找到这来,只要问出徐恩克红木匣子的来源,便能顺藤挖根揪出真正的兇手。」 而徐恩剋死了。 「大家好久都没休息了,先在这住上一晚,事情明日再说。」易安起身去付住房的钱。 第122页 倚明窗只觉不妙。 璞英他们也住在这里,若是不小心相遇了怎么办? 他忙找上璞英,「兄弟,大事不妙,我们今晚得住在永福酒楼里,不止秦关琳和楚熙南,易安师兄也在。你千千万万不要暴露。」 璞英焦头烂额,「我此时的房间里有颜卿和董不厌,加上我三个大男人,还有一只吵得很的鸟。我不会要和他们挤上一晚吧?」 「等看着他们三人都进屋子了,我再跟你讲,到时候你再行动。」 璞英沉思,道:「行。」 秦关琳带着附了嫣红的书率先进了屋子。 易安分别看了眼倚明窗和楚熙南,暗示的含义浅显易懂,「我总共订了四间房。」 说完,他进入了自己的房间。 「不要浪费钱。」倚明窗对着楚熙南笑笑,将楚熙南推进了他的房间,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将「二林」放在床上,换为旻燚的身躯,联繫了璞英,找上门去。 开了门,坐在椅子上的三个人投来视线。 颜卿轻亵,「旻燚,你来这里干嘛?」 董不厌握着手中的茶杯,轻轻看倚明窗一眼,不感兴趣地收回了目光。 璞英起身相迎,带着哭腔慷慨激昂道:「没有你的这些日子,简直是巴山楚水凄凉地,二十三年弃置身。怀旧空吟闻笛赋,到乡……」 「闭嘴。」倚明窗按住他,止住了他口中的酸涩苦水。 福兴飞过来,绕着倚明窗的脑袋转了一圈,「璞英,这就是『反派讨论组』的组长?」 璞英点了点头,在倚明窗暗示的眼神下,将屋中的人与鸟赶了出去,「记住我嘱咐的话,回了屋子就乖乖待着,没有我的允许,不能出来。」 颜卿翻了个白眼,「莫名其妙。」 董不厌把福兴接在掌心里,安抚地顺了顺他的毛,乖乖回了屋子。 屋中只剩下了璞英与倚明窗,倚明窗放松不少,走到桌子旁拖出椅子要坐时,瞥眼望见角落里有一张纸,便换了动作,起身拿过纸来看。 纸上画的是一个人上吊,画风偏滑稽,那人睁大眼睛吐出舌头,被绳子勒在空中挥舞四肢,不像诅咒更像是恶搞。 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画中人的这张脸是「二林」。 倚明窗:「……」 他问璞英:「董不厌画的?」 璞英颔首,「福兴一飞回来就抱怨门口有个人神经叨叨地抓了它,董不厌为了哄它,就根据福兴的描述画了这幅画。不过董不厌这画技是真的厉害,我打算让他去衙门里帮忙画犯罪嫌疑人的画像,这也算做好事。」 倚明窗笑了笑,搁下了画,「对了,你之前说,苏笙阑后来被剑阁亲自点为了女文神。这事中是否有个叫徐恩克的人?」 「徐恩克?」璞英皱着眉头认真想了想,「原着里应当没有这个角色。但苏笙阑被徐恩克收为门客的事倒是在帝城传得众人皆知。」 倚明窗简短地讲了西崔城万官换官运的事,「我担心苏笙阑和这事有关。」 「你是担心她作乱还是担心她受害?」 「担心她受害,毕竟如今你我都不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倚明窗轻轻嘆息,「这么来看,徐恩克也不是什么好人,苏笙阑跟在他身边做事,若是遭遇了不测也不是不可能。」 与璞英聊了几句,倚明窗起身回屋,推开门时,他看着屋中黑着,一时顿住了身子——他记得他出门前没有吹灭烛火。 他收住脚,欲转身就跑。 出鞘剑鸣,剑刃横在他脖颈处,楚熙南的声音冷漠,从一旁传来,「旻燚,你为何在这?」 倚明窗抿直唇线。 早知道楚熙南会来,他就干脆灵魂回体,就不用旻燚的身躯回屋了。 他道:「如果我说,我走错了房间,你信不信?」 「你说呢。」 楚熙南噼下剑来,倚明窗灵敏闪开,推开门就跑,好在楚熙南没追上来,等躲远之后,他整顿一番,回了二林的身躯。 坐起身,视线适应了黑暗,倚明窗一眼就看见坐在桌边的楚熙南,「楚熙南?你怎么跑我屋来了?」 楚熙南答:「没什么。」 倚明窗嘆气,往里翻了个身,拍了拍身旁,「一起睡吧。」 听到楚熙南动作的声音,以及身旁床榻往下压的感觉,身旁传来人的体温,倚明窗无奈地吐出一口气。 翌日天亮,倚明窗以自己虽然是神仙但此时身躯是肉体凡胎为理由,买来一笼热气腾腾的包子,大快朵颐。 楚熙南坐在他身旁,安静地看他吃着包子。 倚明窗被看得羞赧,递过去一个,「真的不吃吗?」 楚熙南摇摇头,「你吃就行。」 倚明窗便收回了包子,抬头看向楼梯中走下来的人。 休息一晚,秦关琳如今的模样看上去神清气爽,坐下后,她将剑重重搁在了桌上。 桌上的蒸笼随着她搁剑的动作震了震。 倚明窗吃包子的动作一顿,「谁惹你了?」 秦关琳看着他,冷笑一声,「没有。」 倚明窗浑身冒起寒气,试探性地递过去一个包子,「你想吃?」 「谁要吃你的破包子。」秦关琳冷冷乜过来一眼。 倚明窗:「……」不会是他惹了秦关琳吧? 等易安也落座后,秦关琳道:「昨日嫣红与我说了件很有趣的事。」 第123页 其他三人虽然觉得她此刻行为怪异,但都认真地听她说。 「天上吶,有四大帝神,馔玉神君爱吃,折柳神君喜欢游山玩水。剑阁神君呢,最喜清净,偏偏玉剎神君是个聒噪的,最喜欢舞枪弄剑四处窜门,馔玉嫌他烦,反锁了府中门,折柳又常年不在府中。」 她弯了弯眉眼,接着往下讲:「玉剎便只能逮着新来的剑阁嚯嚯。剑阁因为他是个女子,便没驳他面子将他赶出府中,这么忍来忍去,有一天,有仙告诉了剑阁,玉剎是个男的,只是长相酷似女子罢了。哎,当日玉剎再来剑閤府,剑阁冷着脸,把玉剎关在门外了。」 秦关琳说着说着便对倚明窗扫来一记眼刀,倚明窗差点被包子噎到。 完了,忘了嫣红也是知道真相的了,昨日秦关琳与嫣红又共处一屋。 秦关琳抚了抚一旁的剑鞘,「嫣红跟我讲,这把剑是玉剎的贴身配剑。你们说,我何德何能得到武神玉剎亲身携带的佩剑啊。」 在场的都是聪明的人,秦关琳只几句话,大家便知道了,已死去了的秦关晖,应当就是天上的玉剎神君。 秦关琳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倚明窗,「小李岩,你说你也是天上的神仙,秦关晖这厮没真的死去的事,你为何不和我说呢?」 秦关晖出事那阵时间里,她浑浑噩噩,甚至在夜晚中多次惊厥醒来。 秦关晖是玉剎的事,她自然是开心的,愤怒也有,但更多的情绪是失落,她与秦关晖之中多了一条跨不过去的鸿沟。 一位武神将自己的佩剑送给了凡间的一位女修士。 她知晓秦关晖仍然将她视为妹妹,可她却觉得这把剑更像玉剎用来哄她的玩具。 倚明窗咽下口中的包子,思考须臾,果断将责任全都推到了秦关晖身上,「关琳姐姐,我只是个小神仙,而秦关晖是什么!四大神君之一,他威胁我不告诉你,我怎么敢跟你讲呢?」 「别叫我姐姐。」秦关琳的拳头捏得咔咔响,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秦关晖。」 倚明窗在心中为秦关晖默哀片刻。 等倚明窗吃完后,几人赶去徐府——徐恩克暴毙的地方。 路途之中,倚明窗与楚熙南默默走在队伍的后边。 楚熙南突然开口,道:「李岩,你不一直与我待在一起,是因为我凡人的身份?」 自然不是,这其中的原因并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倚明窗也不愿意主动说出。 不过,让楚熙南整天因为个压根不存在的「李岩」死去活来的,倒不如鼓励他好好修炼早日成仙。 倚明窗点头,胡诌:「天规森严,仙人是不能相恋的。若你早日修炼为仙,那我们也能早日在一起。楚熙南,你一定要好好修炼啊,早日登上九天,成为唿风唤雨的神仙。」 楚熙南侧头看他,伸手抚了抚他颈后的皮肤,「我会的。」 倚明窗面上作笑,心中唾弃自己:倚明窗,你就接着骗人吧。 第68章 徐府的布置中规中矩,既不过分繁华,也不至于穷酸,从布局上就可看出徐恩克是个缜密内敛不矜不伐的人。 徐恩克的尸体已经被官府之人收拾入殓,据相关官员的描述,他死后口吐白沫,形似之前那些官员逝去的模样。 几人绕着徐府走了走,并未寻到奇怪的地方,倚明窗好奇,「奇怪了,按西崔城那些官员的描述,徐恩克应当没有放过黑髮在里面,他是如何受到的诅咒?」 「我也纳闷。」秦关琳站在原地,环视四周,「徐大人府中有很多门客,据这些人的证词,近些日来,除了苏笙阑不见踪影,其他一切正常。」 「你的意思是,你觉得苏笙阑有怪?」倚明窗问。 秦关琳怀中的书出声:「不可能!苏才女才不会干这种事!」 秦关琳对嫣红道:「我知晓你与你的主人都崇拜苏笙阑。可是,徐大人那些门客也说了,徐恩克多次採纳苏笙阑的谏书上禀天子,并不严明那谏书的落笔之人是苏笙阑。他说他会上奏天子为苏笙阑、为天下女子谋一条官路,那么多天过去,这不也没有什么反响嘛。那徐恩克明显是哄着苏笙阑为他做事。」 倚明窗想了想,「也是,若是一直被徐恩克哄骗,难免会做出一些极端的事。」 虽然他仍然认为苏笙阑不会是兇手。 「君子以德报怨宽宏大量,苏才女一定不会是兇手!」嫣红斩钉截铁。 看着嫣红像个脑残粉样一直维护苏笙阑,倚明窗道:「那是什么君子?那是窝囊废。」 嫣红与倚明窗吵了起来,秦关琳皱着眉把聒噪的书扔给了倚明窗,转眼望见门中跨入了关芝枝,喜上眉梢,「关道友,你怎么来了?」 嫣红还在你曰我曰地引经据典,倚明窗被吵得烦了,对楚熙南道:「快,下禁言咒。」 楚熙南听话地禁了嫣红的声音。 倚明窗嘚瑟地看了眼书,望向关芝枝。 关芝枝问过在场几位人,见到「二林」这张生面孔,「这是?」 楚熙南道:「一位查案的官员。关道友,我记得你有可辨八卦的罗盘。」 「是的。」关芝枝莞尔,「我来这便是听闻西崔城的事,又听说你们来了帝城,想着我或许能帮到一些忙。」 她从袖中拿出罗盘,定了方位后,罗盘指针疯狂转动起来,迅速地转过一圈又一圈,却一直没有定下指向。 第124页 她神色一变,将罗盘扔下,往后退时,掉落在半空的罗盘炸成了碎片。 迎上众人探寻的目光,关芝枝表情凝重,「徐府有厉鬼。」 「厉鬼!」倚明窗吸了口气,不过好在青天白日的,不至于会出现太过血腥的场景。 关芝枝补充一句,「不止一个,应当有许多。」 她声音方落,徐府骤然被一层雾蒙蒙的屏障笼罩了起来,青天白日瞬间转换为了昏黑场景,阴森可怖了起来。 楚熙南操纵火术照亮周围。 倚明窗挨近到楚熙南身旁,紧紧靠在了他身边,佯装淡定,「哎呀,徐府闹鬼了。」 秦关琳:「……」 她看了眼不成器的倚明窗,忽然见一道白影飘了过来,直奔自己。 那道白影模煳,却可见形似女子,她伸手欲掐秦关琳,秦关琳抡起剑鞘拦住了她。 女鬼目眦欲裂,被剑鞘所拦她不得向前,便紧紧盯着秦关琳,「还我丈夫的命来!」 「我何时害了你丈夫的命了?」秦关琳蹙眉。 女鬼面目狰狞,「西崔易府,他死于你的剑下!」 那位姓孙的官员? 倚明窗有了猜测,问她:「这位鬼姑娘,你丈夫莫非姓孙?」 女鬼看向他,「我自愿以命换我丈夫官路通畅,你们何必多管闲事!」 倚明窗撇嘴,「这叫多管闲事?若是我们不多管闲事,你丈夫说不定也会很快下来与你作伴。」 「胡说!胡说!我的丈夫定要身穿绿蟒官袍,站于庙堂之上为民牟利!」女鬼压根没听清倚明窗的话,挣扎扭曲了面目。 忽然从四面八方涌出了数道白影,有男有女,有老有幼,一会儿显形一会儿模煳,声音杂乱。 稚嫩的童声:「爹,要是你能做大官,我死也没关系的!」 苍老的妇音:「我儿命苦,前程似锦若能以我的老命来换,也不是不行。」 悽惨的女子:「夫君,你不要杀我,夫君!」 懵懂的男子:「李兄,我喝了这杯酒就能助你官运通达?」 「爹,我不想死。」「儿啊,你真的能狠心杀了我吗?」「李兄,这酒有毒……」 …… 以所爱之人的命换己官运,亲情友情与爱念之心,终究敌不过贪慾吗? 眼看秦关琳握上了手中的剑,易安出声:「关琳,武神的剑一出鞘可能会斩毙在场的所有魂魄。」 秦关琳一顿,明白地点头,对关芝枝道:「关道友,你布个阵。」 关芝枝抬指画阵,阵型一成,怨气化成白雾瞬间被驱散,视线清朗。 众多鬼魂被困在了阵中。 倚明窗逮了个看上去清醒的小孩鬼,问道:「你们为何会在徐府?」 小孩眨了眨眼,「一位姓苏的姐姐将我召了过来。」 倚明窗身子颤了颤,「姓苏……苏笙阑?」 小孩点了点头。 【恭喜宿主找出真相,完成任务!】 兇手竟真的是她! 倚明窗不可置信,问:「她在哪?」 小孩道:「在这个大院子的地下呢。」 关芝枝与秦关琳对视一眼,念着咒将府中的几个鬼魂超度。 众人花了些时间找了找,寻到了徐府的地下室。 倚明窗踩着阶梯率先进入了地下室,操纵火术点亮了地下室的烛灯,地下室的黑暗被光亮驱走后,他窒住了唿吸。 地下室最中间有一被挖空了的凹槽,里面倒满了能保尸体不朽的液体,苏笙阑衣衫整齐妆发齐全地合目泡在其中,双手合放在胸膛之上。她的身上缠满了许多红线,根根漂浮在液面上。 此刻的她像极了庙堂中被挂满了许愿红丝带的树,庄严肃穆。 倚明窗袖中的书掉出砸地,嫣红从中出来,小跑着进入池中,被液体浸湿的粉色衣衫加重了色彩,与飘在液面的红线混杂在了一起。 被禁了言的嫣红哭着呜呜出声,抬着手不知道往哪放,她不敢向前触碰苏笙阑的尸体,只能无措地抬头看向倚明窗,眼角的泪顺着脸颊滑下,滴落池中液面,泛起了小小的波澜。 走到倚明窗身后的楚熙南微微愣住,解了嫣红的禁言术,他低头望着沉浸在思绪中愣了神的倚明窗。 倚明窗喃喃出声:「苏笙阑怎么可能就死了呢……怎么可能……」 不止他,剩下进来的几人都愣在了原地。 秦关琳看了一眼,从脑中搜寻到了相关的内容,道:「这是换命禁术……苏笙阑应当是被徐恩克换了命。」 倚明窗不解:「那为何又有寄往了西崔的红匣子?」 秦关琳猜测道:「或许是苏姑娘命中官运太过强盛,徐恩克一人无福消受,不知从哪问来的邪术,将苏笙阑的官运分发出去了。」 「诅咒又是怎么回事?」倚明窗看了眼站在池中不断掉泪的嫣红,问道。 「是我做的。」 一道女声从空中传来。 哭泣的嫣红停住动作,循声抬头看去。 化为了灵魂的苏笙阑轻飘飘地从上面飘落下来,透明的身躯若隐若现,「为官是为民,若为了当官连亲近之人的性命都要夺取,那就不配为官。」 倚明窗口中泛苦,看向苏笙阑。 苏笙阑不像倚明窗第一次见她时侃侃而谈的自信锐利,不知是不是因为化为了鬼魂的原因,此刻的她看上去灰心藁形。 第125页 苏笙阑苦笑,「几位修士,我做了此等十恶不赦的事,要如何处置我都行。」 「冒犯了苏姑娘,随我去一趟祥云吧。」关芝枝掏出收魂的酒壶对向苏笙阑。 从池中爬出来的嫣红拦在了苏笙阑身前,「那些个狗官死有余辜,苏笙阑也是为民除害!」 关芝枝顿了顿,回头一看凌山的三个修士都没有出手的意思,便讪讪收了酒壶。 苏笙阑诧异地看向嫣红,「你是?」 嫣红抹掉脸上的眼泪鼻涕,用衣袖将手擦得干干净净,伸手去握苏笙阑的双手,只是苏笙阑鬼魂没形,嫣红一把握空后,窘迫地收回了手,「我不重要,我的主人紫莹,她是你的忠实拥趸!你写过的书籍和诗篇她都奉为圭臬日夜拜读。我替她见了你一面,她黄泉之下一定会感到开心的!苏姑娘,你一定要记住,我的主人叫紫莹,她是你的拥趸!」 苏笙阑被她的热情渲染得不由一笑,并不能触碰人的虚影轻轻碰了碰嫣红的脑袋,转身飘到池中,用自己的灵力抬出池中的尸体。 「我犯下滔天罪恶,我会给自己一个了断的。」 秦关琳一惊,「她不会是打算杀尸毁魂吧?」 倚明窗忙拉楚熙南的手,想让他插手,只是已然来不及了。 出了液体的尸体被空气瞬间蚕食,血肉衣襟化为齑粉,飘散而去,尸骨无存。 苏笙阑渐渐消散,嘴角带笑。 外边传来一声闷雷,刺眼的亮光之下,凭空出现了个相貌英俊的男子,在众人讶然的视线中,他抬手将消散的苏笙阑聚集为灵。 嫣红抬眼往来,带着又惊又喜的神色,忙跪地朝他一拜,「剑阁神君!」 第69章 剑阁神君? 在场之人无一不震撼,倚明窗偷偷看了剑阁好几眼。 跟想像中的不太一样,剑阁没有柔弱的书生气质,反而清冷疏离,与楚熙南是两种不同类型的谪仙模样。 剑阁抬手将嫣红收入袖中,对着被聚为灵光的苏笙阑道:「苏姓,笙阑名。我乃九天文神剑阁,今日欲将你点为文神,受了雷刑,你……」 苏笙阑道:「我不要。」 倚明窗惊讶,他本以为待会儿可以亲眼看到苏笙阑成神的场景。 剑阁抿唇,有些不悦,「为何?」 「徐恩克也算敬我,待我梳妆着装整齐后才哄骗我喝下迷药,让我死得有所体面。」苏笙阑声音凄凄,「可是,剑阁神君……我在那池中被活活淹死时,你可有听到我向你的求救声!」 剑阁开口,「为神者不可插手苍生之苦。」 「既不可救苍生,做神仙又有什么好的呢。多谢剑阁神君的赏识,小女还是希望能够留在凡间,转世为人,成为治国平天下的一代清官。」苏笙阑笑了笑。 「随你。」剑阁被长袖盖住的拳头捏紧须臾,他抬手为苏笙阑化形,转身欲离开。 「那个……」秦关琳喊住剑阁,在剑阁冷若冰霜的视线中,她委婉问,「玉剎他……」 「九天之神应抛弃凡尘俗念。秦关晖已经死了,玉剎只是玉剎。」剑阁轻轻睨她一眼,甩袖离去。 「什么神仙,脾气差死了。」秦关琳气得捏紧了拳头。 「哎,有生之年我也算亲眼看见了神仙。」关芝枝道,「听闻剑阁成神之前命途多舛,父母被冤而死,寒门求学好不容易考上,被买了功名,折腾多年夺回属于自己的功名,刚穿上官袍为父母伸冤,又得罪了别的大官,最终落狱惨死。」 「做神仙前的经歷都那么惨的吗?」秦关琳问着,不自觉扫向倚明窗。 倚明窗用食指颳了刮鼻樑,看向苏笙阑,「你接下来作何打算?」 被剑阁救下,苏笙阑仿若重生,她低头看着手掌纹路,「我去官府主动投案。」 「哎呀!」秦关琳拥着关芝枝往外走去,「杀了徐恩克的兇手竟然自戕了,咱们白来了一趟。」 关芝枝懂了她的意思,附和道:「是啊。」 倚明窗站在原地,宽慰苏笙阑道:「苏姑娘,你已经死了一次,所做的罪孽相抵。既然涅槃,不如做些有意义的事。」 说完,他随着楚熙南往外走去。 对着五人的背影,苏笙阑作揖,深深行了个礼。 她直起身,脑海里边响起了「旻燚」的声音,「苏姑娘,还记得『反派讨论组』吗?」 。 与关芝枝告别,几人往易府赶回去。 踩在楚熙南的剑上,倚明窗听见身后传来楚熙南的声音,「李岩,你做神仙之前是什么人?」 倚明窗想了想,胡诌:「一个不务正业整日只顾着吃喝玩乐的纨绔。」 「应当不是。」楚熙南否决了他的话,「你是个好人,极好的人。」 楚熙南这句话好似火星子,一下子将倚明窗浑身的血液燃得滚烫起来。 倚明窗摸了把烧起来的脸,原本无动于衷的羞耻心在此时疯狂作祟,他,欺骗楚熙南,被楚熙南夸是好人。 他的心情五味杂陈。 回了易府,易安被赵清叫去问话,倚明窗与楚熙南道别,回了下人住的屋子,他右眼皮奇怪跳了起来。 门后悄无声息地走出一人,从他身后用涂了迷药的抹布捂住他的口鼻,他没有防备地中了招,等再次睁开眼睛时,他被绳子五花大绑,放在了一剑屋子的帘幕之后。 第126页 他欲挣脱绳子逃开时,忽然发觉身旁还有别人。 赵清蹲身看着他,「二林?」 倚明窗一吓,「夫人。」 赵清轻笑,「这孩子虽说从小就温和心善,但不至于对一个仅有几面之缘的下人如此上心的。」 倚明窗被她笑得心里发慌,张口要解释。 「嘘,我不是很想知道他为什么对你上心。」赵清竖指立在唇前,「我只希望在我死前,他能改掉自己心善的毛病。你帮我个忙吧。」 她拎着倚明窗的领子将人提了起来。 赵清不是身体不太好吗?怎么轻轻松松就将他提了起来? 倚明窗蹙眉,并未随意行动,跟着赵清的动作走出帘幕。 这是一间寝室,看房间应有尽有的家具,住在这里面的人应当是…… 赵清将他丢在床边,倚明窗看向合目躺在床上与易安有几分相似的面孔——易维平。 他猜测赵清要干什么时,赵清往他手中塞了把匕首,「杀了他。」 「?」倚明窗震惊。 赵清重复,「我说,杀了他。」 「为什么?那不是你的丈夫吗?」 赵清按着他的头砸到床边,狠厉道:「你不杀了他,我就杀了你!」 头上传来钝痛,倚明窗两眼一花,余光瞥见头上流下的血来,暗自计划着,假装答应了赵清的要求,「我杀,我杀。」 被捆住的手腕勉强捏紧了匕首,他背对赵清时挣断手上的绳子,打算提腿就跑时,窗边飞来一把带鞘的剑,将他手中的匕首打飞。 他一愣,与赵清同时转头望过去。 胡礼踩窗而入,望着赵清,「亲手弒夫,毒妇。」 「胡家的丫头啊,你在场的话,那就好办了。」赵清冷冷道,手中蓄起灵力捡起地上胡礼的剑,毫无徵兆的,她拔剑利落刺入易维平的胸膛。 浅色被子被血浸润,倚明窗吓得缩了缩脖子,眼睁睁看着易维平眼皮动了动,在睡梦中逝去了。 胡礼瞳孔一震,以手作刃便袭了过来,「毒妇!」 赵清侧身避开她的攻击,「至于吗?易维平和你又没有血缘关系。」 胡礼一顿,咬牙,「与你何干?」 赵清不答,冷眼望着她,摔下手中用来传讯的玉佩,点点灵光从中飞出。 外面传来脚步声,伴随着易安的声音传来,「母亲,发生什么事了?」 胡礼愤愤看了眼赵清,踩窗离去。 紧接着易安推门而入,跑到赵清面前确认她无恙时松了口气,余光看见一把剑插在易维平胸腔上,僵住了身子。 赵清装作体弱地咳了几声,「就在方才,胡礼与二林相互勾结,杀了你的父亲。」 一旁什么都没做的倚明窗:「……」 这纯属诬陷。 听到声响赶来的秦关琳与楚熙南恰巧听了这么一句话,纷纷顿住了脚步。 赵清说完,抽出易安腰间的剑,塞到他手中,「去,杀了二林,给你父亲报仇。」 易安一动不动,赵清推了他一把,「去啊。」 楚熙南闻声而动,走到倚明窗面前,目光落在倚明窗头上的伤口时心中浮起不悦,他将人护在身后,防备地看着赵清与易安。 易安垂在袖中的手动了动指尖,「胡礼绝不可能杀了父亲的。」 「万事皆有可能。你认不出那把插在你父亲身上的剑吗?」赵清抚了抚易安的脸颊,「世上的人不可能如你想像般万般邪念都不沾。你看看,你对胡家那丫头如此好,她还不是杀了你的父亲。」 易安抬眉,询问地看向倚明窗,「李岩,真是胡礼做的吗?」 倚明窗犹豫,扫看了眼四周的下人。 「真是胡礼动的手吗?」易安遣退下人,看了眼赵清颤然的神色,再次问。 倚明窗摇头,「胡礼方才确实在,不过是伯母动的手。」 易安泄气,似是在意料之中,他不可思议又抗拒地看向赵清。 赵清挑眉,释然一笑,欣慰道:「看来你和二林的关系没有我想像中那么简单。也行吧,人是我杀的,你提剑杀了我为易维平报仇吧。」 她低眸扫过易安手中的剑,挑衅地歪了歪脑袋。 易安惨然地勾了勾没有唇色的嘴角,「母亲……你为何杀了他?你与他不是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吗?」 赵清沉思了片刻,咂摸了易安后面两个成语,「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你觉得,我应当与一个将我十月怀胎生出来的孩子杀了为他与外边女子生出来的野孩子救命的男人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晴天霹雳。 「杀了?」易安骇然,双目圆瞪。 「怎么?易维平对你说的是,我生的是个死胎,所以才抱你回来顶替?」 易安不可置信,「你既早已知道,又何必……」 赵清抬手抚了抚易安的脸,「那怎么办呢,你毕竟是我儿以命换来。我将你视如己出,你易安无论生死,都是我赵清的儿!」 倚明窗在一旁听着易家的家庭纠纷,上帝视角的他不像秦关琳懵懂,也不像楚熙南事事不关心,吃瓜吃得正起劲,他最讨厌的声音响起: 【任务,为主角挡住接下来的死亡攻击!】 倚明窗抬眼扫了下楚熙南。 他又要食言了。 似是察觉到倚明窗不同寻常的目光,楚熙南捏紧他的手腕,「李岩,你在想什么?」 第127页 倚明窗躲避他的目光,用力抽出自己的手,「没什么。」 余光瞟到窗边的胡礼以灵力筑成弓箭,箭放弦中对准了楚熙南,他捏了捏拳为自己打气。 「咻——」 倚明窗转身拦在楚熙南面前,任由箭矢穿过身躯,随着血溅而出,他看向眼带愤怒的楚熙南,倒在他身上时,倚明窗道:「下次见。」 【宿主,检测到主角对你的感激值有所增高。】 【宿主,感激值累计积攒至100%,是否兑换所有感激值为主角恢復主角光环?】 第70章 【宿主,感激值累计积攒至100%,是否兑换所有感激值为主角恢復主角光环?】 系统的声音迴响在脑袋里,倚明窗问:「恢復主角光环后,就不需要炮灰为楚熙南抵挡死劫了吗?」 【是的。】 倚明窗当机立决,「换!」 说罢,心中空落落的。 这一次食言,「李岩」与楚熙南应当不会再见。 算了,想那么多干嘛呢,他本来就是个骗子。 倚明窗的灵魂脱离出了二林的身躯,「二林」没了生息落在楚熙南的怀里,人死魂「消」,锁链显现出来,一头拴在二林的脚腕,一头拴在楚熙南的脚腕。 被锁住的压根不是倚明窗,而是一具不存在于这个世上的身躯,还有站在一旁的楚熙南。 没杀死楚熙南,失去了最好的机会,胡礼懊恼欲走,秦关琳提剑刺向她,剑光一闪,胡礼灵敏避开,抬手一召,刺在易维平胸腔中的剑主动飞来,她握住剑,与秦关琳锋芒相向。 凌山剑术基本上如出一辙,相似剑法的对决之中,谁更加出神入化,谁就更胜一筹。 剑刃对碰之中,招招擦出火花,胡礼接住秦关琳横噼过来的一剑,勉强站稳脚,「进步不少。」 秦关琳抿唇,对上胡礼她有些吃力,便提起精神专注对抗。 「秦关琳,」胡礼抬剑刺过去,「若我杀了你,送你去黄泉下与你的好哥哥见面,我是不是在做好事呢?」 秦关琳不像胡礼想像中的恼羞成怒,冷静地避开,迂迴几次,找准时机一招击落胡礼的剑,剑尖直指胡礼的心脏,「胡礼,你输了。」 胡礼抬眉,寻衅道:「怎么不刺过来?」 秦关琳冷漠回应,「我不是你。」 胡礼面容欲裂,花了片刻时间恢復正常,她眼眸一转,对着秦关琳身后惊讶了一句,「易安师兄!」 秦关琳回首看去,一时疏忽。 「你不是我,」胡礼趁机躲开秦关琳手中云章剑的威胁,拾起地上的剑刺过来,生死存亡之际,「所以你才会死。」 一道光芒从云章剑中爆发出来,胡礼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弹射开。 光芒转瞬即逝,一位凭空出现穿着白衣手拿羽扇的男子缓缓落地,他拦在秦关琳面前,对着胡礼道:「胡礼,不要一错再错。」 摔落在地的胡礼睁大眼睛,「秦关晖!你为何没死?」 「你猜。」秦关晖,准确来说应当是玉剎,他扇了扇手中的羽扇,抬指对空一点,指尖出来的灵光化为绳索,捆住胡礼将她提到了一边去,他转身看向秦关琳。 秦关琳眼眸微动,难言的情绪蓄在心中,她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玉剎道:「妹,哥穿这身行头是不是风流倜傥英姿飒爽?」 秦关琳抿唇,重重合了眼,吐出一个字,「滚。」 该死,她哪来的错觉认为秦关晖变回神仙了,就会和以前不一样。 兄妹俩相认时,便听一旁传来易安的声音,「胡礼!」 两人闻声看去,胡礼不知如何挣脱了玉剎的桎梏,手中握剑,刺穿了赵清的身子,她脸上惊恐,抖着手拔出剑,血点溅在脸上,她对易安摇头,「不是我……」 话音未落,易安一剑刺了过来,剑尖离胡礼咫尺之近时,他又顿住了手,剑横在空中一动不动,他无论如何都刺不下去那一剑。 胡礼拔出剑来,满手是血,惊慌地将剑扔在了地上,「不是我……」 方才,她刺向楚熙南时,赵清突然冲出,主动迎上了她的剑。 她在世多年,唯一对不起的人只有易安,她怎么可能杀了易安在意的人! 易安接过往下摔的赵清,将她放在地上,他跪在一旁,抬手堵住她伤口汩汩往外涌的血,「不会有事的,我马上为你治伤……」 小时的他厌恨赵清的严厉与不近人情,可一旦熟悉了赵清板起来的神色掩藏很好的慈爱后,他已经打心底将赵清作为了自己的亲生母亲。 赵清口中吐血,抬手拉住易安的手,「为,娘,咳咳,欣慰,吾儿切忌,身处世中,不要太善……杀了胡礼,为娘报仇,好不好?」 她就是因为太过善良,遭了易维平的欺骗,死了亲生的骨肉,对一个并非自己血脉的儿子处处思虑。 只要易安亲手杀了胡礼,那个让她日日担忧的石头便会落下去。 易安流出泪来,滴落在地,对杀了胡礼的事避而不谈,「你不会有事的,你不会有事的……」 赵清紧紧拽住易安的手,「杀了胡礼,为娘报仇……」 她突然哽住,口中涌出鲜血,手无力地垂了下去,最终还是没能亲眼看见易安动手杀死了胡礼。 秦关琳转头来看,昔日光鲜亮丽的易安师兄正失魂落魄地跪在赵清尸体旁,一向以冷漠为常态的楚熙南站在「二林」尸首旁,对身旁发生的事无动于衷。 第128页 她嘆了口气。 玉剎看了眼满地鲜血的场景,不由动容,抬手搭在秦关琳的肩上,要开口说些什么时,剑阁的声音在他的灵海中响起,「玉剎,时间到了。」 玉剎不得不走,与秦关琳告别后抬袖化为灵光飞向了空中。 秦关琳收回看向空中的视线,望去竟未没逃走的胡礼,那么多年她第一次从胡礼的脸上看出了「垂头丧气」四个字。 忽然,胡礼的神色一狠,灵力抓握拾起地上的剑,一脚蹬地冲着远处的楚熙南跃来。 「楚熙南,我这么惨都是拜你所赐!」 千钧一髮,楚熙南提剑轻松拦住她,横剑将她打倒在地,剑气绕过胡礼一转,斩断了胡礼的剑。 秦关琳一跃落到楚熙南身旁,蹙眉,对着摔倒在地的胡礼怒道:「胡礼,你是吃了什么迷魂药吗?你所经歷的一切与楚熙南有何干系?胡异万,你亲手所杀,方才赵伯母不也是你杀死的吗?你醒醒吧,你若是不做那些煳涂事,你早成为凌山最为厉害的女剑修了!」 胡礼一顿,悽惨地笑了起来,笑完之后,她擦掉眼角沁出的泪水,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轻瞟了一眼跪在赵清尸首旁的易安,趔趄爬起,往一旁的柱子上撞了过去。 。 一旦感受过与好友欢聚一堂的欢乐,倚明窗倒有些畏惧独自一人了。 他披上了旻燚的马甲,寻到了帝城的反派讨论组。 颜卿开了门,一看是他,翻了个白眼,转身接着去干正事了。 苏笙阑正在院中写书,闻声看过来,笑脸相迎,「旻公子,许久未见。」 倚明窗点了点头,找上里屋躺在摇椅上偷懒的璞英,「你任务进行得如何了?」 璞英道:「哎,进度百分之七十。你呢?」 「炮灰的任务倒是完成了。」倚明窗顿了顿,如实与璞英相诉之前隐瞒的内容,「楚熙南恢復了主角光环,我不用再去帮他抵挡死亡攻击了。可是,我还有个反派马甲的任务,需要欺负主角获取仇恨值。」 璞英倏地坐直身子,「仇恨值?」 倚明窗点点头。 璞英抓住他的手,「老兄,自古以来,与主角作对就没有好下场。」 「这倒不用担心,『旻燚』也是马甲,完成任务后捨弃了这个马甲就行。」倚明窗抱歉地看向璞英,「『反派讨论组』要是受了牵连,你可不能怪我。」 「哎——」璞英重重嘆气,「那我想个新的名字吧。」 他顿了顿,「话说,易安他爹娘都死了的事,你知道不?」 易维平死了的事他倒是知道,但是,赵清也死了? 倚明窗有些错愕,「什么?」 「易府在几日后举行丧礼,事情都传到帝城了。」 倚明窗骇然。 走至外面小院,圆桌之旁,苏笙阑在一边写字,董不厌在另一边提笔作画,飞在空中的福兴叽叽喳喳说着话。 董不厌抬手捞下他,「嘘,苏姑娘在写字。」 福兴转了转眼珠,闭上了嘴。 倚明窗凑过来,看了眼董不厌作的画,画的是位老妇,「这是作何?」 「他帮忙画寻人启事呢。」苏笙阑道。 倚明窗点头,看向董不厌手中的福兴,「据说你这只鸟能开口说话,能不能借我一段时间?」 董不厌道:「随你。」 福兴就这么被倚明窗带出了屋子。 「福兴,我是当初查办陈家案子的刘元,我有事问你。」面对懵住了的福兴,倚明窗开门见山。 福兴顿了顿,眯着眼珠仔细地看了看他的脸,「刘元不长你这样嗷,而且,他不是死了吗?不对!你不是旻燚吗,你怎么可能是刘元,你把我当傻子耍啊?」 「三言两语与你说不清楚。你是天上的命仙?」 福兴闪躲视线,「我凭什么告诉你?」 倚明窗放狠话,「董不厌手上冤魂无数,若官府追查到此,你认为董不厌还能像如今这般安然无恙?」 他说了吓唬一下福兴,没想到还挺管用。 福兴瞬间蔫了巴,「我是命仙。」 「你既是命仙,那你是不是能知晓所有人的命运?」倚明窗顿了顿,「那你知晓楚熙南的命吗?」 「楚熙南?你那个小情郎啊。」 倚明窗:「……」 福兴接着道:「命仙管的是命簿,并不是谁的命运都能查探的。若我想知晓谁会经歷什么,就得查看命簿。私自查看纂改命簿乃是命仙大忌。」 「那你在福兴酒楼时还干帮人改命的恶事。」 「我这不受报应了嘛,呜呜呜,被夺仙位,真的只能一辈子都当鸟了。」福兴哼了几声,「都怪芳菲,好好的来抢什么命簿,害我经歷了那么多,受了这么一场无妄之灾。」 倚明窗惊道:「芳菲?」 「咋啦?」福兴被他突然拔高的声音吓了一跳,「她本应永远关在天牢里,听说折柳替她求情,夺了她的修为让她来凡间积攒修为,直到恢復灵力后才可重登九天。她倒好,干脆跑到人间祸害生灵。」 倚明窗心中默默念了折柳两个字,越发觉得不安。 他沉思着先前发生的种种不对劲时,璞英冲过来,惊慌对他道:「快跑,楚熙南找来了!」 忽然听到楚熙南这三个字,倚明窗觉得有些不真实,顿了顿。 第129页 【任务,刺伤主角并打伤主角的灵蛇。】 第71章 福兴脱口而出:「为什么跑?楚熙南不是你小情……」 「嘘。」倚明窗一把按住福兴的嘴,瞪了他一眼,威胁地比出嘴型,「董不厌。」 福兴立马住嘴。 好在璞英并没注意,急忙戴上帷帽,叫上大家往外走。 颜卿一边抱怨,一边接了苏笙阑手中的书塞入腰中的干坤袋,「叫你别买那么多书你非要买。」 董不厌收好了画画的工具,乖乖站在门口。 福兴落到董不厌的肩上,吐槽:「璞英,你一下子被普家追杀,一下子又被修士驱赶,我们过几天就要移一次窝,你到底得罪了多少人?」 璞英苦恼:「其实我也不知道。」 「你们或许不用走。」倚明窗按住璞英的肩,「我出去引走楚熙南就行了。」 苏笙阑不解,「我觉着楚公子应当是好人。我出去与他解释就行了。」 倚明窗一惊,「可别。」 苏笙阑真出去和楚熙南解释了,解释不清楚的人可就轮到他了。 颜卿说着风凉话,「楚熙南?那小子都算好人?」 好不容易安抚了这群人,倚明窗拿了璞英的剑壮胆,往外走去,与迎面走来的楚熙南面面相对。 「旻燚,你与李岩是不是认识?」楚熙南问道。 比起想像中的剑拔弩张,楚熙南倒是意外的平淡。 倚明窗顿了顿,「认识啊。毕竟我也知晓他为你死在了万木阵这件事。」 「不是这个。」楚熙南转了转腕,「刘元,二林。你应当熟悉吧。」 倚明窗眉尖一跳,果断道:「不熟悉。」 楚熙南挑眉,「是吗?」 不行,不能再与楚熙南废话。 倚明窗口中泛起苦味,在系统中购买了能暂时压制住主角的一次性能力,打算速战速决。 他往楚熙南身后一指,「看,鸟。」随即拔剑往前跃来。 楚熙南并没随他的指向转头看去,冷静看着他刺过来。 倚明窗吓得收了力,却没来得及控住往前刺去的趋势,剑入身躯,他及时站稳,没让剑刺得更深。 任务完成得那么轻松,他倒有些惶恐了。 楚熙南像没有痛觉一般,表情不变,「旻燚,你能告诉我关于李岩的一切吗?」 「李岩?我与他不熟。」倚明窗咬了咬舌尖,拔出剑往后一退,嗤笑道:「听闻你修为大增,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他低头,蜷在楚熙南脚腕上的元宝抬了抬脑袋,圆圆的眼珠直直盯着他。 他愧疚地抿唇,狠了狠心,举起一团火光砸到元宝身上,看着元宝吃痛蜷缩,他手指轻颤。 耳边响完系统汇报任务完成的提示音,倚明窗点地欲走,楚熙南拽住他的手腕,他反手挣脱,却无意将方才购买的能力使了出来。 一团硕大的灵力从他掌心飞出,砸到了毫无防备的楚熙南的胸上。 楚熙南吃痛松手,捂住胸口,嘴角流出鲜血,却仍然没有拔出腰中剑制裁倚明窗的意思。 倚明窗瞳孔微颤。 完了,打得好像有点重。 他趁势说道:「你若是想死,我自会成全你,何必揪着我问李岩是谁,扰我心情。」 他果断离去,听着身后传来楚熙南倒地的声音,说服自己不要回头:没关系的,主角已经恢復了主角光环,死不了的。 他淡定地转入拐角。 仇恨值呢?系统为什么还不响! 延迟了般,半晌。 【宿主,检测到主角对你的仇恨值有所增高。】 。 披着旻燚的马甲四处招摇恐会遇到楚熙南,相比之下原皮会更加安全。 倚明窗换上原装,最近总是以不起眼的炮灰马甲做事,他一时还不习惯被人注视的感觉,低着头径直走向酒楼,跨进门时与一位往外走的女子撞了上去。 分开后他道了歉,抬眼时与秦关琳对上视,惊讶,「秦关……秦姑娘,你为何会在这?」 秦关琳揉着被撞到的额头,看见是他时两眼一亮,「倚明窗倚道友,又与你相遇了!」 她顿了顿,「你还记得楚熙南吗?他受人袭击受了伤,我带他来附近的医馆疗伤。」 罪魁祸首倚明窗弯着食指颳了刮鼻樑,一脸事不关己的模样,「他如何了?」 「恢復得不错。」秦关琳看着他的动作微顿,笑着说,「我记得倚道友是位散修。小熙南的灵宠受伤了,我们要去北渊寻药给它疗伤,北渊有许多能卖上好价钱的灵药,倚道友要不要与我们一起去啊,赚笔外快?」 「家中事多,还是不去了。」倚明窗婉拒。 【宿主,你……】 倚明窗打断它,「嘘,不想听,我下班了。」 系统:【……】 【为了方便后续反派马甲的任务进行,建议你还是随着他们一起去北渊。】 「那这样,就不……」秦关琳也只是一时出于某种不可思议的猜测,随口一问。 倚明窗话锋一转,打断她之后的措辞,「我这阵子确实有些拮据,去一趟北渊也不是不行。」 「……」秦关琳道:「也好,路上与你作伴,应当会有趣得多。倚道友,你会御剑飞行的吧?」 「自然。」倚明窗眼皮跳了跳,回答之余,忍痛去系统购买了御剑飞行的能力。 第130页 就这般,倚明窗与秦关琳约好了过几日相见。 出发当时,他拿着借璞英的钱买来的剑,及时赶到约定的地点,与秦关琳和楚熙南会了面。 简单寒暄几句,倚明窗问:「就你们两人?我记得还有一位姓易的道友常与你们作伴。他去哪了?」 秦关琳道:「他家中事多,要留在易府处理一些事。倚道友与我师兄不过一面之缘,倒挺关心他啊。」 「听过易道友的名声,对他上心也挺正常。不止他,楚道友与你威名远扬,能与你们两人相伴出行,倚某也算沾光。」倚明窗场面话张口就来,余光瞥见缠在楚熙南脚腕上的元宝对着他眼睛亮了亮,抬起了脑袋。 幸好他早有防备,早在系统上购买了防止被动物咬到自己的能力。 该说不说,系统售卖的能力还是挺多的。 自证清白般,他蹲下来,摸了摸元宝的脑袋,「这就是楚道友的灵宠了吗?还挺特别。」 秦关琳目不转睛看着倚明窗放在元宝脑袋上的手,见元宝并没有咬人的冲动,紧了紧眉头,瞧了眼楚熙南,道:「是的,叫元宝。它被火烧伤了,伤了灵根。」 见秦关琳与倚明窗大有聊下去的趋势,楚熙南出声:「早些出发。」 几人踩剑腾空,秦关琳遮掩眼神里的刻意,观察着倚明窗操控剑飞起来的动作,最终还是放下了疑心。 北渊在北方,多年前还是青山绿水,自灵蛇一族被灭族后,大漠横行,水山被替,黄沙瀰漫四周。 几人落在黄沙少有的客栈门口,收剑之后,秦关琳以袖掩面,挡住肆无忌惮刮过来的沙尘,「我们要去的那地方不太好找,先在这里安顿一晚,正好问问那客栈老闆打探一下位置。」 走进客栈后,头一次独自在空中御剑飞了许久的倚明窗心有余悸,手里冒出不少汗,等坐上凳子后,他发抖的身子才有所缓解,喝上店小二倒来的茶水镇静过后,他问:「秦姑娘,你们要去的地方是哪?」 「小熙南的灵宠是条灵蛇,灵蛇被灭族了多年,外面没有能治疗它的灵草,灵蛇妖界的药草或许有用。」 听着秦关琳说完话,倚明窗看向元宝,这才发现元宝恹恹地垂着脑袋,原先一见到他就精神抖擞的机灵样子荡然无存。 秦关琳去订了房间,回来时问倚明窗,「倚道友,你还未辟谷吧?我与小熙南都不用再食五谷杂粮,你若是需要吃的,我让店小二去做一些。」 「多谢秦姑娘,我自己去就行了。」倚明窗撑着桌子起身,路过门边时,外来的客人推开了门,黄沙顺着打开的缝隙吹入门内,倚明窗的衣衫被风吹得乱飞,眼睛一时被黄沙迷住,他揉了揉眼,见来的几位汉子身上都裹着了防风的头巾。 领头那位是位穿着打扮很有异域风情的女子,见到他时眼睛亮了亮,走上来搭讪,自然地靠近他后将手搭在他的肩上,「这位公子,可是南方来的?」 「是。」倚明窗侷促地避开她的触碰,匆匆应了一声,找店小二要了份食物后回到了楚熙南与秦关琳身边。 异域女子摘掉面巾,一张妖艷美丽的脸露出来,她坐到倚明窗对面倒的凳子上,让身旁的人去找掌柜点了大鱼大肉,一脚踩在凳面,拄着膝盖热情地看着倚明窗。 倚明窗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小二端了食物上来,他忙低下头吃起东西,避开那女子带着明晃晃示爱的视线。 「那姑娘对倚道友你不会是那种意思吧?」秦关琳揶揄他,「好男怕烈女啊。」 「说笑了。」倚明窗一个头两个大,他身边还有个烈男楚熙南,他哪敢再去招惹别的人。 小二端上食物,异域女子身旁的人们纷纷解了头巾,用着他国地方的语言交谈起来。 倚明窗无心管他们,低头吃着东西,余光注意到身旁楚熙南捏紧了拳头,他纳闷抬头,随着楚熙南的目光看过去。 异域女子身旁坐着个男子,相貌与「李岩」相像至极。 不仅如此,就连缠在楚熙南脚腕上的元宝都突然来了精神,松开楚熙南往那边爬了过去。 第72章 这怎么可能! 倚明窗瞳孔一颤。 秦关琳撑着桌子站起来,趁楚熙南动作前将元宝捞了起来,她看了眼楚熙南,在他走过去时跟在一旁。 异域女子奇怪地看了他们俩一眼,见他们走向她身旁的男子时,拎起剑挡住了他们,「干什么?」 「这位姑娘,我叫秦关琳,我身旁这位是楚熙南。」秦关琳表明自己并无恶意时,怀里的元宝动了动,勐地扑向那位像「李岩」的男子身上。 异域女子拔剑要斩向元宝,楚熙南右手用剑鞘挡下女子的剑,左手捉回元宝。 两人才一交剑,其他人接连站起,抽出武器。 旁边做事的小二一看,吓得连忙赶过来劝架,「几位客官冷静,冷静!」 无人理睬小二。 异域女子冷笑,「我这弟弟与你们无冤无仇,何必放蛇来咬他?」 秦关琳解释道:「姑娘,你误会了,这蛇没有毒,它只是比较喜欢你那位弟弟而已。我们是凌山的修士,这蛇是灵宠,若是不信,我可以让它咬楚熙南一口以证清白。」 一口气说完,她后知后觉不对,一顿,「弟弟?」 「我叫银音。」异域女子银音睨他们一眼,确认他们并无恶意后安抚身旁的人坐下,一把拉起身旁的男子,「也不是我亲弟弟,认的义弟。他是我从情人湖边捡来的男子,记忆全无,只记得他的名字是李岩。」 第131页 「哐当——」倚明窗差些摔掉手中的餐具,手忙脚乱接稳后诧异地看着那位叫李岩的男子。 不是,那男的是李岩,那他是谁? 楚熙南看向李岩:「情人湖?记忆全无?」 李岩不明所以,只觉得楚熙南的目光可怕,往银音身后躲了躲,「我真的记不得我做了什么……若是与你们有仇,我要能做些什么弥补的话,只要不是杀了我,我都……」 楚熙南打断他,「我们没仇。」 李岩松了口气。 秦关琳补充:「情债而已。」 李岩瞧了瞧秦关琳的模样,忽然红了脸,「秦,秦姑娘,我如何负你了?」 秦关琳眉尖一挑,看了眼楚熙南的反应,笑着说:「不是我。」 「不是你,那是……」李岩脸色一变,不可置信地看向楚熙南,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做出一个疑问的表情。 别说李岩疑惑,倚明窗也很疑惑。 这位凭空冒出来的李岩究竟是何方神圣,元宝也会认错人吗? 「抱歉,我并不觉得我在失忆前会与男人有不清不楚的联繫。」李岩道。 倚明窗扯了扯嘴角。 该说不说,李岩说出的这句话倒挺像他会说的话。 楚熙南眉眼一动。 秦关琳锐评:「陈世美。」 李岩:「……」 倚明窗:「……」 解除误会,银音不似外貌那般柔弱,轻松将一旁桌子推了过来,热情地招待大家坐在了一起,对还愣在一边的倚明窗招了招手,「这位公子,过来坐呀。」 倚明窗无奈坐了过来,眼看李岩一脸懵地坐到楚熙南身旁,心中无论如何都不是滋味,正独自消解着不舒服的情绪时,银音挨了过来,将盛满了酒的杯口凑到他嘴边,「公子叫什么名字啊?」 倚明窗急忙拿下酒杯,往身后一退,谢了银音的热情招待,「倚明窗。」 「好名字!公子生得如此可人,不知可有成亲啊?」银音单手撑着桌面,挨了过来。 倚明窗已经避得不能再避时,秦关琳见状一把拉过银音,问道:「银音姑娘,你是何时从那什么情人湖捡到的李岩?」 「几天前吧。」 「才几天你就认他做义弟了?」秦关琳惊讶。 虽然其中有很多牵强的地方,时间什么的都能对上,加上元宝确实差点咬了他,这人应当就是李岩了。 银音拿起桌上的羊腿毫无形象地咬了一口,咀嚼完后道:「就许你们中原人见了几面成亲,不许我们姐弟认识几天就结拜?」 「也不是这个意思。」秦关琳笑笑,「李岩与我们是相识的人,我们关心他而已。」 银音迅速啃完手中的腿骨,伸手拿了桌上的一根羊腿,示好地递给倚明窗,回答秦关琳,「哦,他身体没什么大碍。反正我又不缺钱,让他跟着我混口饭吃也没关系。」 银音身边的人补充道:「嚯,还不是因为那小子救了我们老大一命,我们老大才给脸认他做义弟。」 「救了一命?」倚明窗无措地接住羊腿,闻言一顿。 「无关紧要的小事罢了。」银音笑盈盈地看着他,「倚公子吃呀,这客栈的羊腿还不错。」 北渊有片湖,因为常有情人去湖的周围私会,便逐渐被人称为了情人湖。 倚明窗在银音期待的视线下无奈咬了一口手中捧着的羊腿。 银音身边的人又补充道:「我们不会游水,老大去情人湖时失足落了进去,那小子路过时跳进去救了老大,出来后就一问三不知,说自己失忆了。」 倚明窗细嚼慢咽着,抬头看向对面,见楚熙南用筷子夹了菜放进李岩的碗里,还贴心嘱咐李岩别噎着,他一时不慎咬了舌尖,疼得眉头一皱。 被楚熙南悉心照顾的李岩比倚明窗还不自在,梗着脖子点头道谢,注意到对面倚明窗看着自己的目光,他咧了咧嘴,道:「说来也是奇怪,我清楚地记得,我在跳进湖前还是有记忆的。」 「难不成是那情人湖有怪?」秦关琳看向银音,问道。 银音摆手,「我又不是这里的人,我哪知道情人湖有没有问题。而且我也掉进了那湖里了,我又没失忆。」 「客官们是来北渊观赏情人湖的吗?」小二端了新的食物上来,听到他们聊天内容热心地介绍着,「传闻,只要与心爱之人共同绕情人湖走上一圈,便能永结同心白首不分离。」 「当真?」银音眼睛一亮,已经计划起了与倚明窗共同赏湖的画面,对着倚明窗道,「倚公子,你对我还不太了解吧?我叫银音,来自北漠,我们那儿的儿女都是经天地草原滋润而长,最为洒脱。我不但赛马得过头魁,射箭也是最好的……」 倚明窗打断她,「抱歉,银音姑娘,我已有心属。」 他简直招架不住银音的热情,不得已这般说出。 银音失落地撇嘴,独自郁闷片刻,哗地抬头,「没关系的倚公子,听闻你们中原人惯常有三妻四妾,我做小妾也不是不可以。」 倚明窗吓得拿掉了手中的羊腿,见银音身后的那些男子各个凶神恶煞地看着自己,忙抬手拒绝,不知出于什么心态,酸涩地看了眼所有注意力都放在李岩身上的楚熙南,道:「家妻心小,容不得别人,若让他知道我背着他与其他人牵扯不清,肯定得削掉我一层皮。」 第132页 秦关琳震惊,「倚公子竟然婚许了?」 倚明窗擦了擦手,抬起面前的水,扯谎,「有个道侣。」 「像你这般一心一意的男子在中原可少见了。」银音拄着脸,觉得可惜地嘆气,含情脉脉地看着倚明窗,「若是你妻子死了,到时候能否考虑我?」 「咳,咳咳——」倚明窗正喝着水,闻言一呛,肺都差点咳了出来。 秦关琳忍俊不禁,又觉着若是笑出声也太无礼,强行憋了回去,转移话题,「银音姑娘来北渊干什么呢?」 「北渊妖多,逮几只回去可以换钱。」 秦关琳脸色微变,「售卖妖怪恐是不妥吧。」 「为何?」银音一脸天真无邪,「妖怪伤害人类,我们杀了妖怪不也是为民除害吗?」 秦关琳劝解说:「这……妖怪也分好妖和坏妖,不是所有的妖都会祸害人类。银音姑娘,比起捉妖换钱那等危险的事,不如与我们一起找一些灵药,灵药也可赚钱。」 倚明窗附和地点了点头,「况且你们只是普通的人类,哪能敌得过会法术的妖怪。」 银音思考片刻,「何处有灵药?」 「北渊灵药挺多的,若你有意寻找药效高的……传闻灵蛇一族曾经所在的妖界灵药遍地而生,或起死回生,或永焕朱颜。」秦关琳邀请她,「要一起去吗?」 「也行。」银音颔首,酒足饭饱,她瞧了眼李岩,「义弟,你与这位楚兄弟好好聊聊,若是能找回记忆就再好不过了。」 说罢,依依不捨地看了眼倚明窗,摸着圆鼓鼓的肚子上楼去了。 倚明窗:「……」 李岩窘迫地与楚熙南对视一眼,「那个,楚,楚公子,你说你与我是那种关系,是真的吗?」 秦关琳眨了眨眼,「李岩,不止这个,你还与我们说你是神仙呢。」 听着「李岩」这个称唿,倚明窗身躯一震,差点下意识回应。 李岩一脸懵,「我怎么会是神仙?我不过是肉体凡胎,之前还受了伤。」 「等你想起来再说吧。」秦关琳道。 楚熙南说:「等治好了元宝的伤,我会想办法帮助你恢復记忆的。」 李岩疑惑,「元宝是?」 楚熙南捧起元宝给他看,细细解释起来。 听着楚熙南与李岩聊了起来,倚明窗咬了咬牙,起身道别。 上楼时,系统出声:【任务,在情人湖时杀了李岩。】 第73章 「杀了李岩?」倚明窗上楼的脚步微顿,「这位李岩究竟是谁?」 【宿主,系统并不能透露剧情。】 倚明窗耸耸肩,边往屋子里走去,边与系统交谈,「若是用反派马甲杀了李岩,仇恨值能不能积累够了?」 【系统并不能预测主角的仇恨。】 倚明窗太渴望完成任务获得自由的那一刻的到来了,与楚熙南保持距离的情况虽然有些不舒服,但总比掉马被迫欺骗主角来得好。 他回了屋子,独自待了片刻,思绪不自觉地想着楼下那位李岩。 「李岩」那个马甲是虚拟的,怎么可能那么巧,在这种时机出现了个与「李岩」一模一样的人,还一样叫李岩这个名字。 越想越乱,他站起身想去外边逛逛,闷着头推开门往外走时,撞上了过路的楚熙南。 倚明窗捂着头往后一退,楚熙南假意道了句歉,便接着走过去,身后的李岩紧随着楚熙南一同经过,过路时抬头对着倚明窗示好地笑了笑。 眼见这两人要走进一间屋子,倚明窗不禁开口,「等等,你们睡一屋?」 楚熙南脚步一停,奇怪地转头看他,「关你何事。」 李岩道:「不是不是,我们只是要聊一些我失忆前的事。」 倚明窗已经好久没听楚熙南用如此生硬的语气对他说话了,他扯了扯嘴角,退回屋子里,关了门。 夜晚,上了床后倚明窗翻来覆去如何都睡不着,计从心来,暂时解开了身上不让元宝咬他的法术,守株待兔,在元宝爬上了他的床时,一把抓住了它。 躺在倚明窗手心里的元宝用头蹭了蹭倚明窗的手,讨好的意味十分浓重。 他点亮床边烛火,将手腕送到元宝的嘴中,看元宝咬下去后喝了血,更加纳闷,「你又咬我,又咬那个李岩,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啧。」 不过元宝还吸他的血他就放心了。 重新施上让元宝咬不了自己的法术,倚明窗拎着元宝,鬼鬼祟祟往打听了的李岩所住的屋子熘去。 在门口用购买了的法术迷晕李岩,他轻手轻脚进了屋子,关上门后,点亮桌上蜡烛,他坐到床边,把元宝放到李岩的手腕上。 元宝并没擅自行动,呆呆地瞧着倚明窗,像宠物在吃粮食前等待主人的准允一般,吐了吐蛇信子。 倚明窗拍它脑袋,「你这会儿给我装什么,白天时不是要飞去他身上的吗?」 看元宝是真想吸这李岩的血,这位李岩应当不是什么妖魔鬼怪伪装的吧? 元宝的眼珠发亮,顺着倚明窗的手缠上来,要开口时又发觉不能咬上去,失落地垂下脑袋,就着先前咬出来的两个血洞流出来的血舔了舔。 倚明窗借着微弱的烛光描摹着李岩的相貌,见其眉眼与炮灰马甲李岩十分相似,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伸手掐了掐李岩的脸,感受到真实的触感后,他起身要打道回府。 第133页 此时,门被敲响。 楚熙南的声音从外传来,「李岩,你怎么还没睡?」 倚明窗一吓,立马吹灭蜡烛,压着声音道:「要睡了。」 楚熙南关心道:「你的嗓子哑了?」 「咳咳咳……」倚明窗装模作样地咳上几声,「好像是有点,可能被风沙吹伤了吧。」 「我有灵药。」 「不用!我要睡了。」 楚熙南一顿,「元宝不在我的屋中,它是不是熘进你屋里了?」 倚明窗与手中吐着蛇信子的元宝面面相觑,「没有,你再去别的地方找找吧。」 听到楚熙南离开的脚步,倚明窗松了口气,又在李岩的屋里待了会儿,确定屋外没有别人后,出了门,亲眼看着元宝回了楚熙南倒的寝室,才猫着身子回了自己的屋子。 翌日大早,倚明窗打着哈欠走下楼梯。 李岩吃着面,闻声抬头对他打了声招唿。 倚明窗对他点了点头,专门去了另一个离他远的桌子坐下,哪知这李岩一点也没有眼力见,搬着面走了过来,与他面对面地坐下。 「……」倚明窗对端来面的小二道谢,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李岩问:「倚兄弟,我见你与楚公子和秦姑娘还挺熟悉的。嗯……我与楚公子,真是那什么道侣?」 倚明窗一噎,缓了缓,道:「应当是吧。」 「你昨日说你也有个道侣。那么,你们平常是如何相处的?」李岩眨巴着眼睛,期待他的回答。 倚明窗沉默,李岩还在盯着他,他想了想,简明扼要:「拉拉手,亲亲嘴。」 倚明窗说着话时,身后楼梯走下了秦关琳与楚熙南,李岩与他们两人打了招唿,笑着看倚明窗,「倚公子这番优秀的散修,想必道侣应当是个优秀的女子吧。」 倚明窗敷衍地点头回应。 他右手拿着筷子,袖子随着他的动作滑下一截,露出两个结了疤的圆形伤口。 秦关琳坐到他身边,眼尖地看过来,「倚公子,你手上是被蛇咬了吗?」 倚明窗一惊,草草看了眼楚熙南看不出情绪的表情,忙拉了袖子遮住手上的伤口,「不是,不小心被床划伤了。」 秦关琳将信将疑地「哦」了声。 楚熙南扫了眼倚明窗的手腕,将一个装了药的瓶子递给李岩,「治嗓子的药。」 李岩莫名其妙地接过药,「楚公子,为何给我这个药啊?」 「你昨日不是说,你嗓子疼吗?」 李岩疑惑,「我何时说的?」 「昨晚,我敲了你的门,你与我讲你嗓子疼。」 李岩挠挠耳根,「可能是我在说梦话吧。多谢楚公子的好意。」 「李岩,你有没有被元宝咬到?」秦关琳拄在桌子上,一只手撑着脸。 李岩举起双手来回看了看,并未找到伤口,道:「元宝?应当没有。」 秦关琳眯了眯眼,看向楚熙南,「那奇怪了。你说,你身上的伤怎么那么快就痊癒了?」 糟糕,忘了给元宝吸了血能帮助楚熙南疗伤的事了。 倚明窗吃面的头都快埋进碗里,他忍住慌乱,事不关己地继续吃面。 楚熙南动了动指尖,抿唇时看向倚明窗。 李岩忽然叫了一声,提起咬住他手腕吸血的元宝,「它咬我!」 楚熙南和秦关琳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了过去。 危机解除,倚明窗松了口气,假意安慰,「这蛇是灵蛇,应当不会有毒。」 楚熙南捉回元宝下了禁咬咒,贴心地帮李岩处理着伤口。 秦关琳识趣地把空间留给他们相处,坐回倚明窗身旁,搭在桌边的手指有规律地敲了敲,隐藏很好地打量着倚明窗,观察着他的表情,「倚道友,方便知晓你道侣的身份吗?」 察觉到秦关琳话里话外的试探,倚明窗在脑海里搜寻了一圈,想起了在祥云时一起进过妖镜的女弟子,脱口而出,「荣欣,琉心派的弟子。」 荣欣,对不住了,若有机会的话,他一定登门拜访,为他毁坏她名声的事赔礼道歉。 秦关琳垂眸,「可惜了,让荣欣道友捷足先登。我当时见到倚道友第一面时就为你倾心了。」 另一边的楚熙南与李岩还在小声交谈,倚明窗刻意不去看他们,笑了笑,「秦姑娘明明也出类拔萃,如此说倒是抬举我了。」 等楚熙南坐了下来,秦关琳道:「小熙南,我记着荣欣道友与你一起去过妖镜。你说巧不巧,倚道友的道侣正好是那位荣欣。」 楚熙南抬眼看向他们二人。 倚明窗勾了勾唇,「我听荣欣说过,楚道友当时在妖镜中可是尽展风度,丰标不凡。」 倚明窗的话没有多少漏洞,秦关琳也不再就着那个荒谬的猜测往下试探,见好就收。 楚熙南道:「既然问出了灵蛇妖殿的旧址,午时我们便出发。」 李岩点了点头,疑惑抬头往楼上一看,「怪了,银音此时怎么还没起床?」 「客官接着吃面就是,我去叫醒还睡着的客人。」一旁擦着桌子的小二十分懂事,把帕子往肩上一搭,上楼去敲门。 敲了门后,小二转身下楼接着做事,他身后的门被打开,一只巨大的蝎尾从屋里伸了出来,自后向前勐地穿透了他的身子,血淅淅沥沥滴落在地。 倚明窗闻声抬头一看,吓得瞳孔一颤。 第134页 蝎子尾收回,小二的尸体失去支撑,砸到楼梯上跳动几下后滚了下来,流满了满楼梯的血。 「躲好了。」楚熙南起身,将李岩往秦关琳那边一推,拔剑踩地一跃。 这时客栈门被风吹开,一只硕大的蝎子往屋里走来,秦关琳拔出云章剑主动迎战,将李岩和倚明窗拦在身后。 倚明窗头皮发麻,余光瞥见掌柜慌张地躲到了厨房,便拉着李岩往厨房走去。 正好这时,他身后与楼上蝎子作战的楚熙南随着蝎子一同跳下楼,剑打到蝎子壳上的锋利声音此起彼伏,一只蝎子从楼上跳到楚熙南背后,高高举起了蝎子尾,要刺下去。 千钧一髮,李岩一把挣脱了倚明窗拉着他的手,义无反顾地往楚熙南那边跑了过去,举起手拦住往楚熙南背部刺来的蝎子尾。 楚熙南反应灵敏挥剑将蝎子尾斩断,一手拥住李岩避到安全的地方。 目睹了整个过程的倚明窗呆在了原地。 不是,这李岩还会抢工作啊? 不对,他忘记自己不用上班了。 第74章 倚明窗细细想来。 他为什么不用上班了,因为楚熙南主角光环恢復了啊! 李岩这么去捨己为人舍了个寂寞啊。 楚熙南几剑斩掉作乱的蝎子,转头问李岩,「没事吧?」 李岩摇头,有些抱歉地揉了揉脖子,「方才我下意识就冲过来了,给你添麻烦了。」 楚熙南一把拥住他,「不是麻烦。」 倚明窗撇嘴,收回目光。 好吧,也不算舍了个寂寞。 秦关琳已经放下了心中的猜疑,上楼检查了住了人的屋子,对着楚熙南摇了摇头,「都死了。」 李岩脸色惨白,「银音呢?」 秦关琳道:「倒是没见到她的尸体。」 「那是人蝎子,不杀女子的。」掌柜从厨房里走出来,擦了擦鬓角的汗,望着被横放在地上的小二的尸体,苦笑着说,「这人蝎子几百年都不出来作恶一次,也算客官们运气好,竟让你们赶上了。」 倚明窗抬了抬眼,问:「既然人蝎子不杀女子,那位异国来的女客官去哪了?」 掌柜一脸畏惧,「应当是被掳去了巢穴里。」 「人蝎子的巢穴在哪?」 「昨日客官们向我打探了灵蛇妖殿的旧址,人蝎子的巢穴就在附近。」 几人简易收拾后便要出发,临走前楚熙南让李岩留在客栈。 李岩恳切道:「银音毕竟算我义姐,我得亲眼看见她没事才会放心。客栈也不一定安全……而且,熙南,你那么厉害,一定能保护我没事的。」 拜託,他从来没有叫过楚熙南「熙南」这么暧昧的称唿! 倚明窗揉了揉眉心。 但看楚熙犹豫的样子,那声称唿倒还挺有用的。 楚熙南按住李岩的肩,「那你跟在我身后,不要再妄自行动。」 李岩点头。 倚明窗扯了扯嘴角。 众人御剑来到成了废墟的妖殿。 已成锈铁的大门摇摇欲坠,高楼宇阁化为小山般的土堆,只这么一看依旧能看出妖殿昔日的辉煌。 大门两边放了两座石像,一座被损毁得只剩石垛,不辨原先的形状,另一座保存得较为完好,是只半人半尾的女蛇妖。 秦关琳收剑入鞘,划过剑鞘的剑刃剑光一闪,天地随之一颤,她吓了一跳,回过神来,一位老头的灵魂从完好的石像中走了出来,径直地走向她,她防备提剑,直指老头。 倚明窗看了一眼老头,诧异。 这石像与实物也太不符了吧。 老头被秦关琳手中的剑吓得一甩袖子,往地上跪了下去,「公主饶我!」 秦关琳蹙眉,以为这老头因为她手中的剑认错了人,「我不是玉剎。」 老头颤颤巍巍抬头看她,「公主说什么胡话呢,玉剎不是公主的哥哥吗?」 话落,除了什么都不知晓的李岩,其余三人都略带惊讶。 偏偏倚明窗还要装作啥都不知道,「玉剎,玉娘娘?那位天上的武神?怎么会是秦道友的哥哥了?他不是女子吗?」 「三言两句说不清楚。」秦关琳回应倚明窗,下巴对向老头,「为什么叫我公主?」 老头还跪在地上,泪眼婆娑,「公主,老臣绝对不会认错您的!你手中的剑是陪伴玉剎殿下出生入死上阵杀敌的遇雪剑,还有你这张脸,老臣已在心中刻下千百遍,绝对不会认错!」 莫非,秦关琳与玉剎在许久之前便是兄妹了吗? 倚明窗猜测着,看向跪在地上的那老头。 老头哽咽,「当初北漠入侵我国,殿下在外与敌军殊死对抗,王与王妃受奸人所害死于宫殿,公主您身子柔弱不胜武力,为了等待殿下归来,站在城门指挥众将士独自对抗数万敌军,最终万箭穿心死于城墙之上,尸首化风仍未倒下。而之后殿下听闻宫中噩耗,一时不慎受了偷袭死于战场,我大缙最后还是亡了国!」 他说得言辞诚恳,抑扬顿挫,听的人从中感受到一种命不由己的悲悽。 秦关琳沉默,抿着唇不知在想什么。 老头看她,喊了声:「公主,老臣能再见你真是太开心了!」 秦关琳收了剑,不悦道:「住嘴,我不是你的公主。」 顿了顿,她看向老头,「爬起来,别跪着说话。你那什么缙国的宫殿和这灵蛇的妖殿有什么联繫?你怎么在这?」 第135页 老头乐呵地笑了笑,听秦关琳的话爬了起来,「殿下在上阵杀敌前嘱咐老臣一定要照顾好公主,可老臣还是辜负了殿下的期待,眼睁睁看着公主死在了城墙之上,一时忧郁结心,死后化为了怨鬼,被成仙了的殿下点为了土地神,到这里守着灵蛇妖殿废墟。」 倚明窗抓了抓耳根。 误会了,原来这老头是土地神啊。 秦关琳点了点头,问:「人蝎子的巢穴在哪?」 老头脸色一变,「公主,那人蝎子兇狠异常,你那么柔弱……」 秦关琳一记眼刀看过去,「我不是你口中的公主。」 老头一噎,往西边指了个方向,「公主,老臣此刻已经是土地神了,不似当年。老臣与你一起去,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秦关琳蹙眉,转身甩了张符纸定了老头的身,愤愤往西边走去了。 倚明窗下意识看去楚熙南,见楚熙南一门心思都在李岩身上,咬了咬舌尖,追着秦关琳走过去。 「秦道友,走慢些。」倚明窗追到她身旁,竟能理解秦关琳为何愤怒。 不等他问,秦关琳几句说清了玉剎就是秦关晖的事,「我说天上大名鼎鼎的玉剎神仙哪来的闲心来凡间歷劫,原是为了他的好妹妹呀。」 倚明窗嘆气,「可你也是秦关晖的妹妹啊。」 秦关琳将剑扔去地上,「谁稀罕。」 倚明窗一惊,将剑捡起来,「武神的剑哪能说丢就丢,你不要的话给我也好。」 秦关琳被他逗得一笑,气消了大半,接过云章剑。 彼时吹来一阵黄沙狂风,倚明窗眯了眯眼,他被风卷得往后一退,被身后赶来的楚熙南单手撑住,见他站稳后楚熙南就撒开了手。 「多谢。」倚明窗的目光扫过楚熙南紧紧箍住李岩的手腕,眯着眼在黄沙中寻找秦关琳的身影,「秦道友……秦姑娘?」 无人应他。 黄沙吹毕,倚明窗拍掉头上的沙,环视一圈并未寻到秦关琳,他看向楚熙南,「楚熙南,秦关琳不见了。」 楚熙南被他喊得一怔,「回原路,把那土地神叫来。」 。 老头被解了定身术,拍了下大腿,「我话还没说完,公主就走了!那人蝎子的巢穴最难寻找了,你们当中又没有擅用罗盘的弟子,除了诱那人蝎子把你们带入巢穴。」 没看见秦关琳后,他唉声嘆气,勐锤自己的胸脯,「林佑国,你就是个老废物,永远都保护不好公主!」 倚明窗制止了林佑国的动作,「土地神,如何诱人蝎子?」 林佑国抚了把鬍鬚,「自然是老夫男扮女装,任由人蝎子绑了老夫,再将你们带入进去。」 「你?」倚明窗不可思议,「算了吧。」 「我可是神仙!」林佑国吹鬍子瞪眼道。 在三人瞩目中,林佑国施展法术,嘭一声将自己变为了身穿女装的……老头。 倚明窗噗嗤一声笑出来,抱着肚子嘲笑道:「哈哈哈哈……土地神就是厉害。」 林佑国讪讪地变回原先的衣服,「竟然只能变换衣物……看来老夫的仙力还有待增进。」 他扫过其余三人,「那只能委屈你们其中一人了。」 李岩跨出一步,主动请缨,「我来吧。」 他话才落,楚熙南制止道:「不行。」 林佑国期待地看向楚熙南。 楚熙南瞟了眼倚明窗,「倚道友形似玉宝,我倒觉得他男扮女装做诱饵还挺不错。」 倚明窗:「……」 下班了也改不了做炮灰的命吗。 他撇撇嘴,对林佑国道:「那就我去做诱饵吧。」 林佑国对着他弹出一道灵力,倚明窗身上的衣衫瞬间化为女子的裙子,头上的髮饰也连着变了。 此时的他虽然不如真正女子般好看,却有另一种独特的英气美丽。 林佑国满意地点了点头,审视一番,目光落在了他的胸上,「这里得……」 倚明窗打断他,「嘘,我觉得足够了。」 林佑国只好收了手,往他身上下了道追踪的法术,「这位小兄弟,千千万万不要暴露你是男子的身份,人蝎子最讨厌被人骗,被发现了你会死得很惨。只需要一炷香的时间,我便能找到你。」 倚明窗颔首:「我会小心隐藏的。」 倚明窗提着裙子往原路走去时,李岩十分抱歉地追到他身旁,「倚公子,真是拖累你了。我不像你们会的多,我才是最适合做诱饵的人,可熙南又不让我去。」 不是倚明窗多想,可倚明窗总觉得李岩这话听着挺让人不舒服的。 楚熙南伸手拎着李岩的领子,将人提到身后,「你不是累赘。」 「没关系的,没拖累我。」倚明窗几句应付完李岩,回头时黄沙又起。 一片黄沙之中,倚明窗眯着眼看向楚熙南,模煳的视线勉强看见李岩紧紧拉住了楚熙南的手,狂躁的风声之中,李岩的声音格外明显,「熙南,拉紧就不会被风吹走了……」 而李岩仿若没受黄沙干扰般,视线锁定了远处的倚明窗,对着他狡黠一笑。 第75章 晃眼之时,倚明窗被某种力量吞下了身躯,离开了黄沙之地。 他此刻所在的地方四处封闭,一眼望过去并不能找到入口,后颈上被蛰了一个伤口,蝎子的毒液好像有麻痹的效果,他除了能转动眼珠外,身子格外乏力,连手指都不能动。 第136页 人蝎子外表看来只是放大了几倍的蝎子,他将倚明窗放在地上,坚硬外壳往下一蜕,蝎子的上半部分露出个男子的模样,细细盯着他,说了句人话,「美丽的姑娘,我将娶你为妻,让你为我传宗接代。」 倚明窗:「?」 他算是明白人蝎子为什么叫人蝎子,又为什么只捉女子了。 与他说完话的人蝎子转身离开,倚明窗趁机联繫系统解了身上的毒,等恢復力气后,他起身环顾四周,发现他所在的地方有好几条路,便一时没有擅动。 听到那人蝎子去而折返的脚步声,倚明窗忙坐回原位,装作无力的样子靠在石壁上。 人蝎子拿来装了水的盛具,蹲在他面前,「姑娘,我叫木鲁。我将解毒的药餵给你,但你千万不要试图逃走。」 倚明窗眨了眨眼,装作同意的样子。 木鲁耐心地给他餵了药水,倚明窗演技精湛地装作自己刚被解毒的模样,坐直后,夹着嗓子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听我的兄弟说,其他被带回来的女子都兇狠异常,解毒后吵着闹着要离开这里。」木鲁眼睛一亮,「姑娘,你是不是真的同意留在这里了?」 倚明窗敷衍着他点点头,嗔怪道:「别的女子?你不是只娶我一个人吗!」 木鲁被倚明窗耍小脾气的模样勾得心花怒放,挠了挠脑袋,「不,我只娶姑娘一人,别的女子都是我的兄弟要娶的。姑娘的芳名是什么?」 「叫我明珠就行。」倚明窗道,「既然有别的女子,我能不能去看看她们?只与你待在一起我总觉得有些害怕。」 木鲁失落地垂下脑袋,「我知道我长相怪异,吓到明珠你是我的错。」 倚明窗抿唇,懒得与木鲁说这些废话,软磨硬泡了番,木鲁总算带着他去到其他地方。 人蝎子的巢穴好似筑在地下,许多通道相连在一起,四通八达七拐八绕。 拐入下一个弯时,里面的人蝎子把玩着秦关琳的剑,抬头看来,「木鲁?你来我这干嘛?」 角落里,秦关琳被绳子捆住扔在了地上,闻声抬头看来,与倚明窗对视后诧异片刻。 倚明窗对她使了眼色,趁木鲁与那人蝎子交谈时,悄声靠近后用火术烧断了捆住秦关琳的绳子。 秦关琳讶异,小声:「人蝎子给我喝的解毒药封印了我的灵力。你没喝那药吗?」 倚明窗沉默。 他也喝了那药,但他压根没有灵力,所以不存在封不封印的说法。 「明珠,你与这位女子是认识吗?」木鲁喊道。 倚明窗一顿,笑着转过来,「是的。」 另一位人蝎子上上下下打量了倚明窗几眼,与木鲁道:「看着不太像女子。」 说罢,他便带着打探的意思走向倚明窗。 倚明窗藏在身后的手中蓄起了一团火球,正欲攻向人蝎子。 木鲁向前一步,拦在了倚明窗面前,「你离明珠远一些。」 那人蝎子蹙眉,止住了步,「你小子也是运气好,第一次出去就拐到了个听话的女子。既然你口中的这个明珠和我这里这个认识,那就让明珠劝劝她,不要想着反抗我。」 倚明窗松了口气,收了手中的火球,顺势对着他点了点头,拉着秦关琳起来,与木鲁拐出这个空间时,他抬手往木鲁脖子后一敲,见木鲁倒地后,他与秦关琳往别处跑了去。 等藏到较为安全的地方后,倚明窗提了提裙摆,问秦关琳,「你知道银音被关在什么地方吗?」 秦关琳摇了摇头,「你怎么独自下来了?小熙南呢?」 「我做诱饵为他们引路,一炷香的时间,那个土地神便会带着他们来找我们的。」倚明窗计划着,心想着一炷香的时间应当快到了,却迟迟不见土地神的踪影。 听见土地神也来了,秦关琳稍显不悦,「那我们先在此地等他们找上来。」 不一会儿,地面颤抖了起来,头顶簌簌掉下灰,倚明窗抬了抬眼皮,见几只硕大的人蝎子往这边赶了过来,下意识将秦关琳拦到身后。 最前边的木鲁脱下外壳,作为人的部分伤心地看着倚明窗,「明珠,你为什么将我打晕啊?」 他身后的人蝎子中有眼尖的,一眼认了出来,骂道:「傻子,你被骗了。他压根不是女的。」 木鲁不信,仍然恳切地看着倚明窗,「明珠,你是女子的,是吧?」 倚明窗手中团起火球,不理木鲁,防备地看着这群人蝎子,「你们杀人抢女,作恶无数,其罪当诛。」 他的声音清朗干净,只一听便能认出他的男子身份。 木鲁心碎,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明珠,你为何骗我……」 「……」倚明窗不想回应单纯得像傻子的木鲁,好在其他人蝎子挤开了一直盯着倚明窗渴望得到回答的木鲁,举起蝎子尾刺了过来。 倚明窗将手中火球丢了过去,火星触上去后便燃起了熊熊大火,那人蝎子被烧得鬼哭狼嚎,打滚扑灭了身上的火,面目狰狞道:「好你个人类,待会儿捉了你,我定要将你剥皮抽筋,活活吞吃入腹,将你折磨至死!」 「不要伤害明珠!」那只人蝎子再次攻来时,木鲁沖向前拦住他,「为何我们只能娶女子?就算明珠是男子,我也想娶他。」 倚明窗:「?」 人蝎子甩着蝎尾掀开木鲁,「你是傻子吧?他刚刚说我们其罪当诛,要杀了我们。你还纠结娶不娶?你脑子装的都是豆腐渣吧!」 第137页 「可我就是喜欢明珠!」 「你个没脑子的傻子,我懒得与你争论,让开!」 …… 趁人蝎子起了内讧,倚明窗拉着秦关琳慢慢后退,铆劲儿跑开了原地。 一直内讧起来的人蝎子发现人又跑了,急急停了争论,追了过来。 这人蝎子的巢穴像个迷宫一般,倚明窗与秦关琳逃了许久,走到了条死路。 身后的人蝎子已经追到了身后,倚明窗转身看着他们,计划着用积分购买下一个能击败这群人蝎子的能力。 在为首的人蝎子走了过来时,巢穴的上顶突然开了个口,飞来一把剑,将那蝎尾斩断。 楚熙南从上随之一跃,落地站到倚明窗和秦关琳的身前,握住飞回来的剑,轻松几下便将挥着蝎尾攻过来的人蝎子拦腰斩断。 土地神从头顶那个开口往下探头,用法术将倚明窗和秦关琳提出了巢穴,「老臣那追踪术关键时刻忽然失了灵,好在公主你没出什么事。」 秦关琳不理他,张开手后又握拳合紧,「怪了,我的灵力还是没能恢復。」 土地神拍马屁道:「老臣帮你恢復。」便施展法术帮秦关琳解除了灵力的封印。 秦关琳抬手一召,云章剑自地下飞出,回到她的手中。 站在一旁的李岩关心地看了他们几眼,道:「倚道友,委屈你了。」 「还好。」倚明窗觑了眼李岩,对着土地神,「你快些把我衣服变回来。」 土地神弹指,倚明窗身上的女装换为原先的衣服。 倚明窗往地下探头看了眼,见楚熙南将人蝎子斩杀得差不多,正提剑指向木鲁。 他一跃而下,跨过地上堆积成山的人蝎子的残骸尸首,快速几步赶到楚熙南身旁,「楚道友!」 楚熙南侧目看他。 倚明窗道:「还是别屠杀殆尽得好。」 他往前一步,挡住了楚熙南的剑,对着木鲁嘆息,「往后你们不可再屠杀残害人类,好好生活。」 木鲁瞳孔中倒映着地上同类的尸体残骸,眸光微闪,含情脉脉地看着倚明窗,「明珠……」 倚明窗瞪他一眼,「快走。」 木鲁起身就跑,藏入了巢穴之中。 楚熙南注视着倚明窗的后脑勺,独属于与「李岩」相处时的熟悉感觉隐隐传来。 上方李岩探进头来,唤道:「熙南——」 楚熙南回神,收了剑,转身出了巢穴。 众人将巢穴中被困的女子一一救出,银音也在其中,并无大恙。 她还在被人蝎子吓到的恍惚之中,整个人浑浑噩噩的,灵药也不挖了,将李岩交到了楚熙南手中,告别了他们,回客栈整顿一番,收了东西便回了北漠。 将被人蝎子祸害了的女子安顿好后,土地神嘆气,「灵蛇一族未灭时,人蝎子还不至于如此猖狂。」 倚明窗问道:「灵蛇一族为何被灭了族?」 土地神道:「几年前时,灵蛇被大肆捕杀,只听闻有个女修士偷了灵蛇后与灵蛇妖王大战一场,她不仅亲手杀了妖王,灵蛇一族还因她一夜之间全部死完。玉剎殿下赶来时,只救下了当时尚在襁褓之中的妖王遗孤,却因此受了很重的伤。」 倚明窗心中有了定量。 遗孤很大可能就是青虺了,而那位女修士,八九不离十就是柳素衣。 可是,柳素衣偷走的灵蛇,为何会认楚熙南为主人? 秦关琳一顿,「很重的伤?」 土地神道:「也是因为这伤,殿下迟迟未愈,在多年前又替因剑阁神君加重身上的伤,选择了下凡歷劫的方式蕴存灵力。」 楚熙南拿起元宝,问土地神:「被偷走的是不是这条?」 土地神怔了怔,「我只记得是个金蛋。」 楚熙南道:「那便是了。」 在土地神的带领下,几人寻到了相关灵药治好了元宝的伤。 荒废了的灵蛇妖殿里,草药遍地丛生。 秦关琳拉过倚明窗,「倚道友,你不是要挖灵药贴补家用吗?」 倚明窗为了圆谎,只好在秦关琳热情的介绍下挖起了灵药。 他挖得正起劲时,身后传来李岩的声音,「熙南,要不我们去情人湖逛一圈吧。」 第76章 倚明窗正愁不知道用什么理由将李岩引去情人湖,听了李岩的话后松了口气,便开始计划如何下手。 将挖好的灵药扔进秦关琳借给他的干坤袋,他揉着酸痛的脖颈直起身来,余光看见不远处李岩拉着楚熙南的手,两人面面相视说着话。 啧。 倚明窗扭回头来,对着秦关琳没话找话,抬起下巴对向一旁盘腿坐在地上发呆的林佑国,「那位土地神对你似乎挺忠心耿耿的。」 秦关琳编着手上的狗尾巴草,闻言皱眉,「林佑国忠的又不是我,他忠的是玉剎和玉剎他妹妹。」 倚明窗转移话题,「话说回来,真是神奇,玉剎竟是秦姑娘的哥哥。」 土地神听了一耳朵,爬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凑了过来,张口就是一堆马屁话,「殿下当年一张脸迷住了万千少女少男,加之英勇神武,驰骋沙场杀敌无数,是大缙多人尊崇的天之骄子。殿下出生时国师便说,殿下有一双能辨妖气的眼睛,将来一定会成为贵人,殿下果真在之后几年就升仙了。」 秦关琳冷笑,「若是成仙的代价是家破人亡,这仙还不如不做。」 第138页 「哎,老臣当年服侍公主你时,公主的脾气还没有那么暴躁。」土地神道。 秦关琳捏了捏拳头,「我不是你的公主。」 土地神没有眼力见地接着道:「不过也好,之前的公主体弱温和,常受人欺,此刻的公主刚刚好,都不需要老臣保护了。」 秦关琳:「我不是……」 土地神打断她,「殿下升仙后,回了大缙的宫殿,亲手安葬了数万将士的亡灵。他将公主你的尸体埋在了你们当年常一起玩耍的院子下。」 「与我何关?」秦关琳重重地合眼,往妖殿外走去。 倚明窗见状对土地神行了一礼,迈步往外追上秦关琳。 身后,土地神跪地,重重往地上一磕,「愿秦姑娘百世无忧。」 秦关琳脚步一顿,垂在身侧的手微微一动,径直走了出去。 倚明窗侧目看了她一眼,回头看时,土地神林佑国已不见了身影。 秦关琳轻嘆一声,「倚道友,我看小熙南与李岩还要在北渊待上一段时间,你若是没什么事,先回去也无妨。」 倚明窗道:「常年待在帝城,我都没有机会去其他地方好好游览一番。此次来北渊,我还想再玩几日,尝一尝北渊的美酒美食。」 楚熙南与李岩走到他们身后,恰巧听到两人的对话。 楚熙南看向倚明窗,犀利道:「倚道友与琉心派的荣欣弟子为道侣,琉心派又在西崔城,你平日里都不去西崔吗?」 楚熙南一言点出倚明窗话中的疏漏。 倚明窗哑口半晌,道:「也去,不止西崔,就连西崔的琉心派我也常去的,哈哈哈,不过荣欣忙着去祥云搞那什么弟子歷练,我们便很久没见了。」 楚熙南用舌尖抵了抵齿根,看向李岩,「琉心派有一种锁链,既可锁神也可锁妖。倚道友可知,被锁链锁住后还能逃出其中束缚的人,究竟为何人?」 还能是什么…… 倚明窗说了句半真半假的话:「或许,被锁住的并不是你想要锁住的真正那位。」 李岩在一旁听着,笑了笑,伸手拉过楚熙南的指尖,「熙南,你问琉心派的锁链是为何?」 楚熙南低眸扫了眼自己被李岩拉住的手,不显情绪地抬眼,摇了摇头,「没什么。」 倚明窗轻扫一眼他俩相触的手,转身,「天快黑了,先回客栈休整。」 说罢,他甩剑踩了上去,不等其他几人,御剑离开。 先前几人居住的客栈惨遭人蝎子的攻击被毁了大半,几人便选了另一间客栈歇脚。 倚明窗回房间待了片刻,肚子饿得慌,他便下楼找小二点了碗面,吃得正香时,察觉对面有人坐下,他抬起眼来。 李岩伸手拄在桌子上,笑盈盈地看着他,「倚道友。」 倚明窗咽下口中的面,「怎么了?」 他抬眼望了望四周,「楚熙南呢?」 李岩用手指在桌上画了画,「倚道友,我发现了,你挺在意楚熙南的。」 「这什么话……」倚明窗微顿,「我也挺关注秦关琳的,你怎么没发现?」 李岩摇了摇头,「不是哦,我能感受到,你对秦关琳和对楚熙南的关注是不一样的。」 倚明窗立刻否认,「你可别乱说,我是有道侣的人,也不会吃了撑的觊觎早与你交换心意的楚熙南。」 「是吗……」李岩稍显失落,他沉眉想了想,忽然抬头,看着他,「倚道友,你说你与你的道侣常拉手相吻……我与楚熙南双手相交时,与你和你道侣所做的可像?」 倚明窗敷衍地点点头,快速吃完碗中的食物,撑着桌子起身,「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去休息了,你也早些睡。」 「倚道友,我还有事问你。」李岩抬头看他。 倚明窗打了个哈欠,「问吧。」 「我想问的有些多。」李岩面上显出为难的样子,「担心倚道友不会一一告知。」 倚明窗耐心告罄,但又不好得发作,重新坐下,「问吧,我知无不言。」 「真的吗?」 「嗯嗯嗯。」 李岩眉眼弯弯,「倚道友以前与楚熙南在一起时,都经歷过些什么?」 倚明窗本在无精打采地盯着桌面,闻言哗地抬头,对上李岩带着笑意的脸,困意顿时全无,忙站起身往后一退,「你说什么?」 「要成为真正的李岩,那我得『恢復记忆』啊。你说是吧?李岩。」 倚明窗瞳孔一缩,右手捏拳,四顾后并未发现有可能听到他们谈话的人,他皱着眉头,小声,「你是什么人?」 李岩一脸无辜的模样,「我是李岩啊,我还能是谁?」 倚明窗不想与他浪费口舌,「你假扮李岩的目的是什么?」 李岩缓缓起身,答非所问,「只要在情人湖将你杀死,我便能将你真正地取而代之了。」 李岩话落,倚明窗头晕得格外厉害,他一手撑桌勉强站稳,神思恍惚迷离时,隐约听到李岩道:「之前你进入人蝎子的巢穴时,我尽力拖延时间,本想在那时将你杀死……不过,转念一想,我也不能一直装作失忆吧……」 倚明窗彻底失去了意识。 。 清早,秦关琳洗漱出门,下了楼后揉着太阳穴对楚熙南道:「昨夜我睡得好沉,像被下了迷药般。」 她往楼上一看,「奇怪了,这个点倚道友应当要下楼吃早膳了吧。还在睡吗?」 第139页 楚熙南身旁的李岩正在安静地吃着早饭,闻言道:「倚道友说突然想起来家中有些事,便先走了。」 楚熙南抬头扫了眼倚明窗所住屋子方向,心中莫名不舒服。 「走就算了,竟然不与我们说一声。」秦关琳道,「你们今日要去情人湖?」 楚熙南点头,「你要去吗?」 秦关琳忙摇头,「我可没那么不识趣。哎,本以为可以与倚道友一起去逛逛北渊的集市,他怎么就走了。」 情人湖就在附近,几步便能走到。 秦关琳一人去了集市,楚熙南便与李岩慢慢散步走至那地。 情人湖岸边是沙土堆成的沙墙,风吹而过,捲起地上黄沙瀰漫空中。 湖面安静如镜,风过泛起涟漪。 也是奇怪,周围都是黄沙,这湖还能清澈干净。 立于湖边,身后是将湖半包着的沙墙。 李岩拉过楚熙南的手,问道:「熙南,你当真心悦我吗?」 楚熙南不明李岩为何这般问,「自然。」 沙墙中,昏迷多时的倚明窗勐然睁开眼,成形了的沙捆住了他的四肢,犹如水蛭般贴紧他的肌肤,正一点点地吸着他的血。 透过沙墙的缝隙,他望见外边的楚熙南与李岩。 他试着张口喊人,喉咙如刀割传来灼痛,出不了一点声音。 【任务,找出情人湖的秘密。】 与此同时,李岩的声音清楚地传了进来,「那你愿意与我生生世世都在一起吗?」 楚熙南觉得面前的李岩太过怪异,一时未应。 李岩勾着他的手指,「熙南。」 楚熙南回神,点头。 吸附着倚明窗肌肤的沙蛭加速吸血的速度,浑身的力气随着往外流逝的血慢慢消失,倚明窗阖了阖眼,试图购买能力被系统阻止:【为了剧情正常进行使宿主更好完成任务,请宿主耐心等待。】 倚明窗无语,「别任务不任务了,快将我救出去,我死了你就等着外面那个假李岩帮你完成任务吧。」 【……宿主稍安勿躁,等待时机。】 吸了倚明窗的血,李岩好似获得了一些相关的记忆,从袖中变出个泥人,「还记着我们在西崔时我捏给你的泥人吗?那次捏得太丑,这次我好好捏了。」 「你恢復记忆了?」 「想起了一些。」李岩仰头看着他,「熙南,我们以后要一起去许多地方,看遍人间风景。」 楚熙南拿过他手中的泥人,掀开眼眸,「自然会的。」 沙蛭吸血的速度更加勐烈。 倚明窗疼得抽气。 他知道了,这沙吸他血的程度取决了外边那两人心意相交的情况。 等被吸血的疼痛缓过去,倚明窗抬眼,眼皮一跳。 外边,李岩拉过楚熙南的袖子,踮起脚主动亲上去。 倚明窗心跳一停,深深吸了口气,垂眸不去看。 等了许久,身上被沙蛭吸血的疼痛迟迟未来,他纳闷看过去。 第77章 在李岩靠过来时,楚熙南不似以前那般觉得喜悦,反而莫名烦躁,鬼使神差地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李岩的接触。 李岩一愣,嘴角的笑意瞬间消失,踮起的脚尖落了下去。 楚熙南垂眸,不忍看李岩带着失落的那张脸,抬手捏了捏李岩的肩头,道:「我们绕着湖走一圈。」 「好。」李岩似有若无地瞟过沙墙中的倚明窗,拉过楚熙南的手,往湖面走去。 沙墙之内,倚明窗目睹着这一切,他的视线与李岩的目光隔着沙墙短暂接触,他从李岩的眼中看出仿若淬了毒的恨意。 楚熙南与李岩的背影远去,缠在倚明窗身上的沙蛭的攻击缓缓而止。 【宿主,系统将帮你逃脱沙蛭的束缚。】 倚明窗松了口气,在系统的帮助下快速逃脱出来,拍掉衣服上的沙土,简单地处理了身上的伤口,自言自语道:「情人湖中怎么还有沙蛭这种邪门的东西……银音说过,她与李岩相见的第一面便是在情人湖。莫非这湖不对劲?」 他走到湖边蹲下,一手拄地微微向前探身,另一只手伸了进去搅了搅里边的水,清瘦的手指在水中看起来扭曲变形。 水温微凉,除了液体的触感外,伸入湖面的地方传来了温热的触觉,像有人与他手指相扣。 他吓得头皮发麻,忙抽出手,谨慎地看向水里。 什么都没有。 他不信邪,又将手伸进了湖面下,掌心里传来被人触碰到的肌肤感。 湖中看不见的那个人在他掌心里写着字,他耐心地感受着画在手掌里的一笔一划,在心中拼凑出了以下几个字:救我。 回想起当时在妖镜中与水妖十指相扣的画面,他背上爬起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强忍住心中不可自拔的恐惧,「你怎么了?」 那只看不见的手接着写:我被困在了水中。 倚明窗耐心等对方写完,「被困?」 那人一下一下地写:被取而代之。 「谁取而代之了你?」倚明窗看过水鬼会将岸上路过的人拖入水中活活淹死后取而代之之类的故事,不由得发散思维,下意识想抽出手,跑得离湖边远远的。 那只手的动作却停了下来,似是不打算告诉他真相。 倚明窗抿唇,也不追究,「如何救你?」 那手写道:祥云,水行妖镜。 第140页 水行妖镜中的湖底,倚明窗还记得那位被困在黑色湖底中,挣扎多次都未能逃出来的女子,当时的细节在他脑海里与此刻发生的事相连,他思考片刻,问:「祥云在帝城,可此地是北渊。你为何会出现在这儿?」 手动了起来,写了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因为你在这儿。 「你胡说什么?什么叫因为我在这儿?」 问完之后,许久,掌心迟迟没传来触感,倚明窗皱眉,晃了晃泡在手中的水,「餵?餵?你人呢?」 【宿主,系统将为你转换为反派马甲,请在接下来的一个时辰内杀死李岩。】 系统冷不丁出声。 倚明窗被吓得蹦起身来,四顾后没发现人,便淡定地擦净了手上的水,掩饰自己一惊一乍的尴尬。 换为旻燚的躯壳后,执行任务前,以防万一,倚明窗购买了一堆能力。 毕竟此刻楚熙南护李岩护得紧,他一个不小心没杀死李岩,反而折了反派马甲那就得不偿失了。 他先使用了隐身的能力,找到楚熙南和李岩后悄声靠近,鬼鬼祟祟跟在两人身后,手中团起了仅有三次使用机会能一击致命的灵团,打算伺机而动。 前方的李岩不似刚开始时的心不在焉,集中精力「取代」倚明窗的进程,「与你聊了这些,我好像记起了许多了。和贵镇时,你几次拒绝我的好意,凌山时你有多次刁难我,何家村你刺穿了我的锁骨在这时还隐隐作痛。好在我们两个歷经万难,总算能修成正果了。」 听着李岩平淡地叙述这些,楚熙南的心脏隐隐作痛,他避开这些话不谈,问道:「李岩,你与旻燚是什么关系?」 倚明窗差些被自己绊了一下。 坏了,李岩不会窃取「旻燚」的记忆吧? 「旻燚?」李岩想了想,「他多次针对你,我自然是对他厌恶至极。」 倚明窗松了口气。 李岩窃取的应当只有炮灰的记忆。 「熙南,」李岩勾住楚熙南的指尖,「这次离开北渊,我就与你去凌山吧。」 楚熙南眉眼微动,明明是期待了许久的事,他却提不起一点兴致来,无论如何都找不出自己兴致不高的原因,不想从李岩的脸上看出悲伤的模样,他道:「好。」 倚明窗挑了挑眉头,屏息而观,见前面两人都站住了脚步,他趁机将手中的灵团掷向李岩。 灵团袭来,带动的风吹动两人鬓间髮丝。 楚熙南警觉而动,随着侧过身子挡住李岩的动作拔出剑,一噼而下,将灵团斩断,又朝着倚明窗的方向挥下一剑。 剑气翻涌,威勐难挡,倚明窗忙往身旁一跃勉强避开了这剑的伤害,身上的隐身法术却因此消失。 等他站稳后,楚熙南蹙眉,提剑指他:「旻燚,你为何在这儿?」 隐身的法术就没有了?他不想和楚熙南当面对峙被楚熙南狠虐啊。 倚明窗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袖子,对系统吐槽道:「你太废物了。」随后摆出一张笑脸来,像个反派般地说道:「我自是来杀掉你身旁那位的。」 楚熙南微微侧头,余光看了眼身后的李岩,又对向旻燚,「从前种种,今日一併算在你身上。」 他先前还做出过十分荒谬的猜想,以为李岩与旻燚可能是一个人。今日看来,确实荒谬。 说罢,他点地跃过来,攻势勇勐,冲着倚明窗的颈部与心脏处攻击而来,剑剑快速,招招致命。 在所购买的提升速度的能力的加持下,倚明窗使尽了九牛二虎之力避开楚熙南的攻击,在行动时无意踩住了衣角,摔了个四脚朝天,来不及捂着腰叫疼,见楚熙南的剑斩下来,他借势在地上一滚,楚熙南那剑噼空落在了地上,将地面斩出了个口子,沙土飞扬之时,他狼狈地爬起身来。 既然打不过,那还是先跑吧。 倚明窗下定心思,提脚就要熘。 楚熙南对着他虚空一握,一股灵力拽住了他的后领,将他整个人都提了过来。 倚明窗慌得要紧,急忙从购买的一堆能力中找出了逃脱之类的法术,挣脱楚熙南束缚他的灵力,找准时机,对着躲在一旁的李岩投掷出手中致命的灵团。 见那灵团攻向面门,李岩脸色惨白地愣在了原地,灵团裹挟而来的风吹开他鬓角的发。 千钧一髮之刻,眼见灵团要碰到李岩,倚明窗以为自己总算能大功告成而松了口气,楚熙南将手中剑扔了出来,精准地斩断灵团。 倚明窗:「……」 不止炮灰马甲下班难,反派马甲下班也挺难的。 在他愣神时,楚熙南点地一跃落到他面前,伸手扼住了他的喉咙,面上不见喜怒,掐得倚明窗面红唇紫。 楚熙南逼视他,「旻燚,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何必一而再再而三地触我底线。」 就算被掐得难以唿吸,倚明窗也不忘尽职尽责地履行反派马甲的任务,费力说道:「因为我,我要让你痛失所爱,感受这世间最残忍的痛苦。」 【宿主,检测到主角对你的仇恨值有所增高。】 楚熙南冷笑一声,松开了手,冷漠看着倚明窗失去支撑后跌倒在地。 倚明窗大口唿吸,撑着地仰起身子,回神后见楚熙南召回自己的剑,他左眼皮一跳,趁楚熙南提剑刺下来时及时闪开,避过了致命的伤,那剑却穿过了他的左肩,将他钉在了地上。 第141页 倚明窗疼得紧皱眉头,伤口发疼,不断地往外流出血,红湿的右肩将他一身灰色衣服衬托得阴翳。 楚熙南对剑轻握,刺入倚明窗左肩的剑刷地飞出,飞回楚熙南手中的剑剑刃上一片血红,血向下汇聚成流,在剑尖聚成血滴滴落在地,掉入沙中,晕染开来。 倚明窗疼得吸了口气,卯足劲爬起身来,沖向一旁的李岩,灵敏避开楚熙南投掷过来的灵力,将李岩拉到身前挡住了自己,右手举起灵团对准李岩。 楚熙南眼神凛冽,握紧了手中的剑,「旻燚,你若是敢伤他一分一毫,我今日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李岩慌张,因为怕死不由得发着抖,小声对倚明窗道:「你不要杀我,我不是真的李岩。」 倚明窗觉得好笑,扬了眉,与他耳语,「你不是真的李岩?我看楚熙南如此在意你,你也不像假的李岩啊。」 「我是情人湖的湖灵,」李岩压着嗓子,「你若是要杀真正的李岩,他被我困在了沙墙中,我带你去。」 湖灵? 倚明窗轻笑,在李岩的耳后慢慢出声,「可惜了,我要杀的就是你。」 话落,他将灵团打入了李岩身上,看着李岩身子抽搐片刻失去了生命,他松了手,任由李岩摔倒在地。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 【宿主,检测到主角对你的仇恨值有所增高。】 湖灵圆睁着眼睛,死不瞑目地望着前方。他死前看的那人,应当是楚熙南吧。 奇怪了,这湖灵为什么要假扮他呢? 倚明窗百思不得其解,抬头时,迎面而来的楚熙南一剑刺穿了他的心脏。 第78章 倚明窗「死」过那么多次,自认为对疼痛免疫了不少,可眼睁睁看着楚熙南手中的剑刺入自己胸膛中时,他头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蚀骨的疼痛感。 楚熙南眼中的恨意与厌恶是如此明显,倚明窗抿了抿唇,心想,比起无缘无故地离开,让楚熙南认为「李岩」真的死了,这样会更好吧。 他嘴角溢出鲜血,扯出一个笑来,「如何,心上人彻底离你远去的感觉,不好受吧?」 【宿主,检测到主角对你的仇恨值有所增高。】 楚熙南单手将他按倒在地,右手握紧往他脸上结结实实打下一拳。 随着楚熙南拳头落下,倚明窗被打得脑袋一歪,脑子嗡嗡地叫着,楚熙南的声音伴随着耳鸣声传来,「旻燚,我今日一定要杀了你。」 「可是你杀不了我。」 楚熙南的杀意汹涌不可抵挡,倚明窗唿吸越发缓慢,感受着伤口的血往外涌出,以及跳动得越发薄弱的心脏,他对上楚熙南近乎没有感情的双眼,对系统道:「你要再不救我我可能真的就要死在这里了!」 【感受到宿主生命值异常,即将为宿主恢復生命值。】 【请宿主购买下瞬间转移的能力,系统将为你转换位置。】 「废物。」做足准备离开原地之前,倚明窗轻笑一声,挑衅地看向楚熙南,细细描摹了一遍楚熙南想要将他碎尸万段充满着恨意的脸,弹指之间,他消失在了原地。 【宿主,检测到主角对你的仇恨值有所增高。】 来到了新地方,变为原身之后,倚明窗才来得及观察周围环境,荒废的妖殿门口,完好无缺的那座石像中走出了土地神林佑国,纳闷地看向他,「倚明窗小兄弟,你为何在这儿?」 倚明窗用食指颳了刮鼻樑,「路过而已。」 他转身欲走,想起了什么事后,犹豫了下,走向土地神,「林前辈,情人湖是不是存在着湖灵这种生物?」 土地神挠挠脑袋,「万物皆有灵,情人湖有湖灵也挺正常。传闻情人湖中的水是一位被所爱之人辜负了的女子泣泪而积,到北渊游玩的旅客不明真相以讹传讹,非说绕着情人湖走一圈的情侣便能永结同心白首不分离,结果一传十十传百,许多人都以为这是真的了。」 「所以说,情人湖的『情』一字,并非有情之人,而是负心薄倖。」倚明窗颔首,问得相当收敛,「那,这湖灵会不会假扮人类?」 土地神顿了顿,「假扮人类?作何要假扮人类?按理说,这湖灵应当最恨有情之人,就算假扮人类,或许是为了拆开相爱之人?」 「会不会想着取代呢?」倚明窗脱口而出,迟迟没得到土地神的回覆,他往旁边看了眼,土地神正低着脑袋在想事情,他惊觉不太妙,担心自己言多必失,便快速告辞,拔腿就走。 反正任务早已完成,他留在这儿疑惑那个假李岩也没什么意思,想罢便打算就此离开,往腰上摸了摸,没摸到剑后他咬了咬牙。 完了,璞英高价锻铸的剑,被他落在先前的客栈了。 他凭着记忆赶回原先的客栈,鬼鬼祟祟地进了先前所住的屋子,搜了一圈都未寻找到记忆中他放在桌子旁的剑,推门而出时,就见楼下秦关琳手里握着璞英的剑,对面的小二与她道:「客官,这剑时先前住在那间屋里的客人落下的,我中午收拾屋子时才发现的。」 秦关琳低头打量这把剑,挑了挑眉。 倚明窗看着她的表情,大概猜出了她的想法:没有剑便不能御剑飞行,那倚明窗是走回去的? 秦关琳向小二道了谢,手指敲了敲剑鞘,只一瞬,她睁大了眼,将剑扔回小二手中,问了情人湖的位置,迈步往外走去。 第142页 她早觉得那个李岩怪怪的,如此看来,当真有问题! 倚明窗看着秦关琳朝情人湖走去的背影,心急如焚。 完了完了,凭藉秦关琳的聪明机智,他这下他可能连原皮都保不住了。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这个傻湖灵,要做这种取而代之的事,那也得将所有事情都处理好,保证万无一失啊! 他慌得失去了方向,下楼后下意识从小二手里拿回璞英的剑,在小二疑惑的视线中悄摸地追着秦关琳出来。 前方的秦关琳加快脚上速度,无意撞到了许多路人,她越赶越急,不顾周围都是人,起身一跃,在一片惊唿声中踩剑登空而离。 倚明窗抬头看着秦关琳逐渐融入空中的身影,犹豫再三,在周围群众第二次的惊唿声中御剑飞行追了过去。 起码他得知道自己原身的马甲有没有掉了。 跟着秦关琳落地后,倚明窗隐身跟在她身后,从沙墙上一跃而下,落到情人湖的岸边。 不知是不是湖灵死了的原因,情人湖的湖水竟然在他离去的这段时间内消减不少,大有彻底干涸化为枯湖的意思。 他震惊的视线随着秦关琳往前走去的动作移开,绕湖走了大半圈。 前面楚熙南跪坐在地,失魂地抱着怀中李岩的尸体,两人齐齐停住了脚。 满地都是血,秦关琳轻扫一眼,蹙眉,「发生何事了?」 楚熙南抬眸看向她,一句话都不说。 秦关琳抿唇,目光落在李岩尸体上,「死了?」 楚熙南还是不回应。 秦关琳蹲下,细细看着李岩的脸,「该说不说,简直一模一样。但是……」她欲言又止。 倚明窗吸了口气。 你什么都不要说啊! 他好想对秦关琳下禁言咒,但这么做也是于事无补。 秦关琳停顿片刻,她本想告诉楚熙南他怀中的李岩可能是假的,转念一想真的李岩大概出事了,便开不了口。 她打算铺垫一下,「倚道友的剑还留在客栈里,他或许并没离开北渊,『李岩』在骗我们。倚道友,可能遭受了一些危机。」 倚明窗点头。 对!就这么说,让楚熙南以为他死了! 「倚明窗?」楚熙南压着眉尖,不知道为何,听到倚明窗出事了的消息他比方才还要烦躁。 秦关琳嘆气,她看出了楚熙南并没察觉自己在意倚明窗,张口要说话。 旁边的黄沙里噗一声钻出了个老头,倚明窗被他吓得一颤,冷静下来看清这老头是林佑国时,他阖了阖眼。 完了。 土地神慌慌张张赶来,对着秦关琳行礼,「公主!坏了,你们中那个叫李岩的男子是湖灵假扮的!」 楚熙南放下怀中尸体,起身,「湖灵?」 土地神点点头,对着假李岩的尸体轻挥一下,那尸体便瞬间化为灵光飘散而去,「多亏倚明窗那小兄弟的提醒,老臣才发现湖灵假扮这人的事。」 他对着楚熙南道:「想必是你对李岩那位男子的爱慕之心太过热烈,你又是仙骨之身,所产生的感情被湖灵藉机吸取感知,便化为了那个男子来欺骗你。」 「倚明窗提醒的你?」秦关琳找到关键点,「他何时提醒的你?」 土地神想了想,「也没多久,差不多一个时辰前吧?」 湖灵假扮李岩,又要杀死倚明窗。 有点智商的人都能猜到与真相接近的一点半点。 秦关琳余光扫过楚熙南,「或许,倚明窗才是李岩。好在他没出什么事。」 倚明窗扶额。 完了,这下真掉马甲了。 楚熙南站在原地,微微垂下的脸上浸染悲伤,半张脸埋在阴影里的他透露出一种阴鸷而疯的姿态。 他不可抑制地发着抖,悲伤愤怒喜悦几种情绪交杂,滋生出了一种足以让他失去理智的感觉。 为什么他没能认出他,为什么相见不相认,为什么见到他与湖灵关系亲近却无动于衷,为什么要说谎和别的女子是道侣,为什么一次又一次离开他…… 秦关琳道:「那奇怪了,元宝也咬了那个假李岩……不是只咬楚熙南所爱之人吗?」 「公主果然见多识广,知晓灵蛇的这一作用。」土地神眨了眨眼,「所爱之人并非是情爱,父母之爱,友人之爱,这也是爱。细细追究而来,倒也不是不可能。」 秦关琳撇嘴,「可别了,作为他的好友,我也没见元宝咬我。」 马甲掉得差不多了,倚明窗心死如灰,颓丧地提步往外走,打算走到个隐秘的地方便御剑飞行离去。 结果也不算太差,往好处想,他的反派马甲还没掉,可以暂时用旻燚的身份躲避一下情债。 他行尸走肉地爬上沙墙时,忽然看见树后躲藏着一只巨大的人蝎子,虎视眈眈地盯着不远处的楚熙南。 眨眼间,人蝎子便沖了出去,攻势威勐地抬起蝎尾,尖端刺向楚熙南。 倚明窗唿吸一窒,没有思考,下意识冲到楚熙南面前,拦住了蝎尾。 蝎尾刺穿他的胸膛后又拔出,他吐出血的一瞬间,隐身的法术也跟着消失。 蝎子尾一顿,脱下外壳的木鲁露出人的身子,含泪地看着他,「明珠!」 楚熙南抬手捞住倚明窗,隐忍悲伤的神情皱眉,右手拔剑要斩杀木鲁。 第143页 木鲁对他也算有恩,能帮一次是一次吧。 「不要杀他!」倚明窗咳出血,躺在楚熙南怀里,他暗骂自己。 他是当炮灰当多了养成了习惯,忘记楚熙南有主角光环不会死的事,自己来找死。 【检测到宿主生命值异常,即将自动花费积分拯救宿主生命值。】 闻言,楚熙南手中剑一顿。 倚明窗对着木鲁使了个眼色,在他跑走后费劲地调整好唿吸,闪躲着楚熙南投过来含情脉脉的视线,对系统道:「我要死遁,花多少积分都可以。」 【系统马上执行宿主的请求,花费1000积分。】 倚明窗:「……」 楚熙南将他放在地上,堵住他伤口往外冒的血,「李岩……你忍忍,我马上救你。」 「不用白费力气了。」倚明窗抬起右手碰了碰他的脸,「我们下次还会见的。」 【死遁开始倒数,3……】 楚熙南握住倚明窗的右手手腕,眼神里祈求和恳切热烈得让人无法忽视,「李岩……」 【2。】 倚明窗看见楚熙南眼角冒出泪光,回握与楚熙南十指相扣。 他是个骗子,他自知自己不能回应楚熙南的感情,他能做的一切就是和楚熙南保持距离,再也不见。 【1。】 倚明窗化为灵光,从楚熙南怀中飘散消失。 第79章 习以为常的秦关琳,目瞪口呆的林佑国,一人一神面面相觑。 土地神问:「公主,那倚明窗就这么死了?」 秦关琳若有所思,「林佑国,你当土地神那么多年,有没有听过天上有一位叫李岩的神仙?不叫李岩,叫倚明窗的呢?」 土地神思考着,挠了挠脑袋,「九天之上诸神多如牛毛,老臣只是个小仙,要知道这事的话,公主不如问问殿下?」 一旁的楚熙南听着他们二人对话,眼神冷淡。 回忆先前发生的种种,李岩并非是李岩,倚明窗才是真的那位。 秦关琳不理土地神的建议,说着风凉话,「小熙南,看来我们都被这位倚明窗耍得团团转呢。」 楚熙南乜了眼秦关琳,转头看向一旁发生了翻天覆地变化的情人湖。 枯竭了的湖水蒸发干净了般露出湖底,潮湿的黄沙地面中放着一个水晶棺椁,水晶反射着照射下来的阳光,晶莹剔透。 秦关琳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惊讶,「什么情况?」 土地神答:「回公主,老臣也不知道这什么情况。」 秦关琳:「……」 楚熙南一跃落到湖中,用剑鞘撬开了水晶棺。 棺盖被开砸入泥泞的湖底,棺中躺着一位身穿祥云校服的女子,相貌美丽,合目安详躺在棺中。 楚熙南静静看着她的脸,一种温馨的熟悉感席捲了全身。 不等他去追忆这种熟悉感,阳光洒进棺材里,女子被光线触碰到的部分瞬间焚烧化为灰烬,随风而去。 。 倚明窗披上旻燚的马甲赶回了帝城,进门时,璞英走上来关心地看了他一眼,「你反派任务进行得不错嘛,起码没被主角杀死。」 「……」倚明窗心乱如麻,把璞英的剑归还回去,拿过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平静心思后,将他在北渊情人湖中遇到的那只手的事细细说来,「先前,我在祥云弟子歷练的水行妖镜的湖底,见到了一位似乎被封印了的女子。你说,这其中有没有关联?」 「妖镜?」璞英想了想,「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妖镜好像是折柳所造,她将邪恶的自己封印在了妖镜里。」 「坏的折柳?」倚明窗揉着太阳穴,「我还知道了别的消息……柳素衣好像是害灵蛇一族灭族的罪魁祸首。折柳与柳素衣都有个柳字,她们会有牵连吗?」 如此想也太过牵强,可他隐隐之中总觉着这两人有所关联。 璞英在听到柳素衣三个字时顿了顿,卡壳片刻,他睁大了眼睛,「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柳素衣,好像是主角他娘啊。」 倚明窗震惊,「楚熙南他娘?」 璞英点了点头,「对,主角的母亲叫柳素衣,祥云派弟子,父亲叫楚泽烨,凌山派弟子。」 「开什么玩笑!柳素衣将灵蛇一族灭了族,妥妥反派啊!」倚明窗坐直了身子。 不过如此说来也算合理了,柳素衣的灵宠元宝认柳素衣的儿子为主人。 那这样的话,青虺如果知晓害灵蛇被灭族的罪魁祸首是楚熙南的亲娘,而柳素衣又早已死去,会不会因此找楚熙南? 「原着里对主角父母的着墨比较少,我知道的也只是片面。而且现在这剧情癫得找不到北,主角亲妈成为反派,也不算什么离谱的事。」 倚明窗贊同地颔首,说曹操曹操到,反派讨论组中,青虺对着他狂轰滥炸,「旻燚!旻燚!救孤!快来救孤!」 倚明窗问:「怎么了?」 青虺道:「孤下凡做事,遇到只人蝎子将孤困在了洞穴里,孤不吸人血就恢復不了法术!」 「你在北渊?」 「你怎么知道……」 倚明窗揉揉眉心,「你等着。」 花了积分购买能力瞬移到北渊,倚明窗看着堵在洞口的人蝎子,一眼认出他是木鲁,出声喊他:「木鲁。」 木鲁一愣,高抬蝎尾防备地对向他,「你是谁?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第144页 「记得倚明窗吗?」倚明窗看木鲁两眼清澈,换了种说法,「你的明珠,让我来劝你不要做坏事,既然活下来,便好好地活着。」 「明珠……我的明珠……」木鲁眼中闪烁泪光,悲悽地哭起来。 知晓木鲁被灭门一定对楚熙南心怀仇恨,倚明窗煞费苦心地劝道:「你的同门坏事做尽残害人类,一报还一报,死了也是他们罪有应得。你不要被仇恨控制了,好好活着。你若是有心,我能赐予你人形,你到帝城的反派讨论组,找一位叫璞英的人。」 打发走了木鲁,倚明窗蹲在洞门,灵机一动,没告诉青虺危机不在,反而在灵海里问她,「你来北渊是为了什么?」 「孤来这儿关你何事。」 倚明窗勾起嘴角,「那行吧,既然不告诉我真相,你就等着成为人蝎子的盘中餐吧。」 青虺一听,便急了,「旻燚!你别走!你要是不想救孤,你把小人类叫来救孤也行!」 「你不是认识剑阁神君和玉剎神君吗?叫他们来救你不就行了?」 青虺声音慌张,「不行不行,他们不知道孤悄悄下凡来。」 「为什么不能让他们知道?因为你是来这儿干坏事的?」倚明窗接着套话。 青虺一口气说完,「孤绝对不做坏事!孤只是感受到柳素衣重现人世,来看看她有没有死绝而已!」 倚明窗一顿,「你知道柳素衣是灭你灵蛇族的仇人?」 「废话,孤当时只是小,又不是傻。不对,孤知道此事正常,你为何又知道这事?」 倚明窗避而不答,「人蝎子已经走了,你出来吧。」 青虺悄摸往外探头,没看见人蝎子后松了口气,出了洞门后看了他几眼,「旻燚?」 倚明窗点了点头。 青虺裂开嘴笑着,「给孤吸口血呗。」 倚明窗拒绝,「不给。」 既然已经救了青虺,他转身欲走,青虺跟了上来。 他纳闷地看向青虺,「你跟着我干嘛?」 青虺腼腆地笑了笑,「没有血,没有法术,孤回不了九天。」 倚明窗指着北渊街道的方向,「那里人多,你随便逮个人就能吸血。」 青虺犹豫地戳了戳手指,「其实是孤不想回去了,孤想留在人间,壮大我灵蛇一族!」 倚明窗撇嘴,没打击她,「你一直跟我待在一起,那两位神仙不会不乐意吗?」 青虺拍了拍胸脯,「玉娘娘因为保护孤受了重伤,一直未愈便下凡歷劫,孤担心他歷劫不成功,加之剑阁又吩咐孤来人间保护玉娘娘歷劫顺利,孤才多次往返九天。虽说玉娘娘的歷劫受了意外仙力大失,好在也算是全须全尾地回到了天宫,孤也算了却一桩心事,该着手孤家族復兴的事了!」 秦关晖歷劫不顺仙力大失? 莫非他在妖镜中被胡礼杀死本不在计划之中? 倚明窗揶揄她,「世上现有的灵蛇不过你与一条金蛇,靠你们两个壮大灵蛇一族?」 「孤自有计划。」青虺瞪他一眼,「你与小人类是什么关系?你知道那么多,应当都是他告知你的吧?」 倚明窗点了点头,「那条金蛇是柳素衣捡来的,从妖镜出来后,那蛇便认楚熙南为主了……你没有什么怀疑的吗?」 青虺神情微变,「你不要套孤的话,孤什么都不会与你说的。」 倚明窗直言,「你若是想留在反派讨论组,那你得知无不言。」 「凭什么?」 「因为我是反派讨论组的老大。」 青虺一脸吃瘪的模样,犹豫许久,「除非剑阁和玉剎捉我回去时,你能保证我不被他们带走,还要保证我与你说的所有都不会说出去。」 「可以。」倚明窗笑笑,哄着青虺与他结契,「你若是担心我骗你,咱俩结个契,违背誓言的一方便会招到反噬。」 青虺煳里煳涂与倚明窗结了契,交换的便是青虺的真话与倚明窗的承诺。 倚明窗勾了勾嘴角,「说吧,你不回去的真正的理由。」 青虺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孤方才在说谎?」 倚明窗挑了挑眉。 自己把自己坑了的青虺嘆气,如实道:「因为孤发现,当年灭了孤一族的原因不止柳素衣,而是天上许多神仙的纵容和包庇……说什么灵蛇一族被灭是天道决定的,天命难改。除了玉娘娘正常一些,那九天上的神仙一个比一个还虚假噁心得很,孤反正是不想留在上面了。」 她撇撇嘴,在倚明窗目光的注视下接着道:「孤也知道那什么楚熙南是柳素衣的孩子,玉娘娘常常教育我,恩不广施,恨不连坐,况且孤的父王死时孤还小,可能感情不那么深,报仇的心也没那么执着了。」 「按你这么说,剑阁不是位好神君咯?」 「剑阁?」青虺一脸嫌弃,「他脾气太臭了,还经常不按常理出牌。」说罢,她心虚地望了眼天上,压低了声音,「剑阁还是凡人时与一些人类结了仇,他升仙后便寻找机会将那些人杀了,手法之残忍毒辣,以致那几人永世不能轮迴。天道大怒,本欲降雷噼陨剑阁,结果玉娘娘替他拦下了其中几道雷,剑阁也就没死成了。」 倚明窗津津有味地听着神仙之间的八卦,随口应了几声。 青虺接着讲,「命仙福兴掌管命簿,那命簿不止记人类生死,也记于凡间歷劫的神君生死。剑阁以私……这么说也不对,反正就是,玉娘娘凡人时有一妹妹,剑阁为了报恩在其中做了手脚,将玉娘娘与其妹妹的魂投生在了秦家兄妹上,还玉剎一世兄妹情,还扼制了『秦关晖』的一半善心。」 第145页 看青虺越讲越多,倚明窗及时喝止她,深怕自己知道得多了,剑阁专门跑下来一趟将他杀人灭口了。 他驻足而思,将青虺的话转化在脑中,忽然感觉手腕上一疼,他勐地抽开手,愠怒地看向青虺。 一时不察,青虺这只不要脸的蛇就咬上来了! 「总算让孤吸到血了!」青虺厚颜无耻地喟嘆一声,舔下嘴角的血,细细品尝后表情一变,指着倚明窗,「你,你,你……」 「小熙南,咱们还是先回凌山吧。要找李岩的话,可以问问我师傅。」秦关琳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不是吧,主角怎么还在北渊! 倚明窗冲上前去,一把堵住青虺的嘴,拉着她蹲进了石头后。 第80章 青虺差些出口的话全被倚明窗一把捂了回去,含煳不清道:「小人内,泥又骗孤。」 倚明窗瞪她一眼,松了手,「嘘!」 青虺被他凶得委屈地瘪了瘪嘴,嘟囔:「楚熙南不是你小情郎吗?有什么好躲的?」 倚明窗撇嘴,扯谎:「我背着他脚踏两只船,你若是让他知道我在这儿,我们两个都得死。」 青虺惊讶地睁大了眼,捂住了自己的嘴。 楚熙南的声音:「师叔会知道这些吗。」 连他都不相信画眉会知道这一切。 秦关琳轻笑一声,「我当年就纳闷了,为何我和秦关晖两个乞丐运气能那么好遇到一位凌山的长老。细细想来,也是我沾了玉剎神君的光吧。」 楚熙南道:「你也不至于如此妄自菲薄。」 「秦关晖一脑子草,能当神君兴许是走了狗屎运。」秦关琳点点头,说了句气话,袖中八卦镜发烫,她将镜子往外一掏,看了看镜子上浮现的字,「我师傅和掌门都去祥云了。」 楚熙南动了动眼眸,「正好情人湖中那具身穿祥云校服的尸体疑点颇多,去祥云问清楚了也好。」 【任务,混入祥云,将主角困在新造的妖镜之中。】 系统声落,倚明窗轻嘆一声,回神时迟迟没听见楚熙南与秦关琳的声音,危机感袭来,他戳了戳青虺,「给你喝血,快将我们两人的样貌变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石头后冒出了秦关琳,黑影笼罩下来,拔剑对向他们,「你们为何在这儿偷听?」 青虺反应迅速,搀扶起倚明窗,「这是孤……我家的爷爷,身体不太好,我们在这里休息,没想偷听你们的对话,惊扰了侠女,抱歉了。」 站起来了的倚明窗佝偻着身子,意识到自己如今的形象是个老头,配合地咳了几声。 「无妨,没吓到你们就行。」秦关琳半信半疑地收起剑来,侧身让他们离开。 站在不远处的楚熙南匆匆一扫从他身旁路过的疑似爷孙的两人,等秦关琳走到身旁时,提步向反方向走去。 青虺松了口气,「小人类,孤的演技如何?快,答应给孤喝的血。」 倚明窗蹙眉,「你小声些,他们还未走远。」 「孤的声音已经够小了……」青虺站住脚,脸色一变,提肘戳了戳埋头走路的倚明窗,「小人类,完蛋了。」 倚明窗随着她站住脚,抬头一看,三魂不在了两魂。 楚熙南不知何时站到了他面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吐出三个字:「倚明窗。」 真完蛋了。 不对,他此时马甲下还有马甲呀。 倚明窗灵机一动,让青虺撤了法术,恢復旻燚样子的他故作冷静,「倚明窗?这又是谁?」 青虺叉着腰,不知哪来的底气,对楚熙南道:「你挡着孤的路了!闪开!」 楚熙南似是没想到青虺会与「旻燚」在一起,无视了青虺没什么威胁的话,对着倚明窗微微挑眉,「你竟然还没死。」 「我早与你说过,你是杀不了我的。」倚明窗高抬下巴,装作桀骜不驯的样子。 「既然没被我杀死,又何必再回来。」楚熙南转了转手中的剑。 余光瞥见缠在楚熙南脚上的元宝兴奋地看了过来,倚明窗将身旁的青虺推出去,把锅扣在了青虺头上,「你不是说要復兴灵蛇一族,我便带着你来偷那条金蛇了。去吧,将属于你的族人夺回来。」 「?」青虺机械地转头,带着疑问的目光看了看倚明窗,又看向楚熙南脚腕上的元宝,「无妨,孤此刻又不想了。」 她咽了咽口水,拉着倚明窗慢慢后退,「罢了,今日孤便不与你这位挡路的狂徒计较。」 两人默契转身就要跑,背后秦关琳对他们微微笑着,抚摸着手中剑鞘,拦住了他们。 情势紧急,倚明窗见缝插针对自己下了不能被元宝咬伤的咒,肩头被楚熙南按住,他躲开楚熙南的触碰,戒备地团起火球。 楚熙南眉尖微皱,看向青虺,「你为什么叫他小人类?」 青虺牢记倚明窗的谎话,理不直气不壮,「孤想叫谁小人类就叫谁小人类,你管孤那么多干什么!」 秦关琳问:「青虺,你不在天上,怎么与这厮厮混在一起了?」 青虺看在玉剎的面上,对秦关琳的态度温柔了不少,「这不关你的事。」 楚熙南并未拔出剑,好似不打算与倚明窗斗个你死我活,他毫无戒备地往倚明窗走了一步,「你是李岩吗?或者说,你是倚明窗吗?」 【任务,请在一炷香的时间摆脱主角。】 第146页 倚明窗瞳孔一颤,咬了咬舌尖,被咬破的地方出了血,理智逐渐占据上风,尽管在作出打算的一刻心跳异常,他还是义无反顾将藏在了袖中的匕首拔出,刺向了楚熙南的右胸。 就算知道此刻的楚熙南早已恢復了主角光环,他还是刺入了楚熙南的右胸。 他声音冷淡,仔细听时能察觉到一点颤抖,「需要我再告诉你一遍吗?我的名字是旻燚。」 为了仇恨值,为了自由,他不得不这么做。 反正楚熙南不会死。 他在拔出剑的同时往后一退,「早告诉过你了,不要随意相信别人。」 血飞溅而出,血点溅落在他的脸上。 包围住他与青虺的两人,楚熙南石化了般愣在原地,抬手堵在右胸的伤口上,任由血流溢出指缝,秦关琳则是目瞪口呆,一时忘了拦人。 倚明窗拉着青虺趁机跑了,瞬移、腾云驾雾等能力依次使过,等确保身后没有追过人来,瘫倒在地。 青虺的袖子被他拉得沾上了楚熙南的血迹,她一边使法术清理衣袖,一边感嘆,「你对你小情郎那么狠啊?看着不像你脚踏两只船,反而像他脚踏两只船,不,脚踏十只船。」 「再说话我就给你剥了皮炖蛇汤。」倚明窗毫无形象地躺在地上,举起右手,看着手中干涸了隐隐发黑的血迹。 他都那么狠了,楚熙南不会再怀疑「旻燚」是他了吧。 完了,那任务完成后,他该以什么身份浪迹江湖啊。 青虺蹲到他身旁,用法术洗净了他的左手腕,不吭一声就咬了上去。 倚明窗被她吓了一跳,静静等她吸完血,将沾了血的右手递给她,「顺便帮我把这只手也洗干净了吧。」 青虺扯扯嘴角,还是听话地将他手上的血一一洗除,「话说,你好神奇啊,怎么能有那么多个身份,一下叫李岩,一下叫何四,一下叫倚明窗,一下又叫旻燚。若不是我在天上待了那么久,我都要以为你真是神仙了。对了,哪个是你真名?」 倚明窗轻嘆一声,「你最近还是叫我『旻燚』比较好些。」 青虺点点脑袋,从袖中掏出了元宝,手指宠溺地戳戳它的脑袋,「乖宝宝,孤只有你一个族人了。」 倚明窗刷地坐直身子,「你怎么把它也带来了!」 元宝兴奋地看向他,吐了吐蛇信子。 「趁你情杀时,孤找准时机一把将它捞进了怀里。」青虺无辜,「孤配合你演戏配合得好吧!」 完了完了完了…… 他起初还不肯定楚熙南会找上来,但他此刻肯定了。 倚明窗抓了把脑袋,立马联繫璞英,「快把反派讨论组的老窝移位,咱们摊上大事了。」 璞英语气生硬,「咱们已经摊上大事了。」 「啊?」 「你让一只人蝎子来找我,那人蝎子过路被拦就报我的名。」璞英的声音有种淡淡的死感,「现在全天下都知道我璞英与你旻燚蝇营狗苟狼狈为奸。啊!我苦心经营的反派讨论组啊!普家的人已经找上门了,我不躲都不成。」 这个傻木鲁! 倚明窗:「……」 他问:「人蝎子没伤到人吧?」 「没伤人,若是伤了人的话,我也不会收留他的。我给他暂时变了人形,此刻要搬去西崔躲避一段时间,你来时就联繫我。」 和璞英聊完后,倚明窗看着青虺手中的元宝,问:「你们灵蛇一族以血肉做桥,所藉助的那种为『爱』的感情,并非一定是情爱。」 青虺点点头,「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倚明窗回忆着,想起元宝也吸湖灵变为的李岩的血,不由得问道:「你说你来北渊是因为感受到柳素衣重现人间……什么意思?」 「情人湖湖灵身亡,湖水干涸在一瞬之间,柳素衣的棺椁露出,孤便感受到了她。好在她是真的死了。」 倚明窗惊讶:「情人湖下埋的是柳素衣?湖灵与她又是何种关系?」 若是这般,楚熙南对亲生母亲自然有母子之情,而柳素衣埋在情人湖湖底,湖灵与之定有牵连,所以元宝吸假李岩的血也说得过去。 「孤怎么知道?」青虺瞪着一双大眼睛,反问。 倚明窗唉声,总觉着真相唿之欲出时又被什么东西卡住了,这种不上不下的感觉太难受了。 他瞟了眼青虺手中的元宝,「将它丢在这儿,它找得到路回去的吧?」 「按理说是可以。」青虺扫了眼周围陌生的环境,「可这里是哪呀?」 倚明窗:「……」 一人一妖一蛇舟车劳顿一路颠簸赶到西崔,青虺与木鲁相见后互扯头花,福兴煽风点火,颜卿白眼阴阳倚明窗等事暂且不提。 倚明窗找了个笼子把元宝关了起来,凳子还没坐热,系统便催着他赶去祥云。 倚明窗为此极度抗拒,「我要休息!」 【若不完成任务将扣除所有积分。】 倚明窗:「……去就去。」 大丈夫能屈能伸。 【为了宿主更好地混入祥云,建议宿主使用积分购买新的马甲身份。】 倚明窗扯了扯嘴角,「奸商。」 第81章 临走之前,倚明窗花了积分为木鲁塑造人形,木鲁拖住了他,「你都能为我塑造人形,为何不能救回明珠?」 「你的明珠没死。你跟在璞英身边,听他的话乖乖做事,你迟早会遇到属于你的明珠。」倚明窗敷衍他几句便要走。 第147页 木鲁纠缠他,「你实话告诉我吧,明珠是不是喜欢将我一族灭了的那个叫楚熙南的男子?不然他为什么要为那个男子挡住我的攻击?」 「……」倚明窗被他问得哑口无言,「我又不是明珠,我怎么知道。」 「明珠与其和那种杀人如麻的疯子在一起,不如和我度过余生。」 倚明窗:「……」 「人类这种生物最是薄情寡义,我出生后父亲便常常教育我,不要太过信任人类。」木鲁理直气壮道,「他曾亲眼看见一位男子将曾经与自己相爱过的女子葬在了情人湖的湖底,人类之间的爱情并不会长久,你们人类不是有句俗语吗?『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倚明窗一惊,「湖底?」 杀死柳素衣的是楚熙南的爹? 「对,用透明棺椁所装,沉入了湖底。」 倚明窗抿唇,他如今知道的线索东一块西一块,拼成了一张模煳的图,只差那么一点细节便能拼凑出完整的画面,简直是头痛欲裂。 买了把剑和一个马甲,换上新皮肤后,倚明窗不甘不愿地迈步走向祥云。 也算巧,他在街上碰到了许多天都没见过的易安。 易安褪去了原本的温文尔雅,身上围绕着一股成熟而彬彬有礼的气质,或许是倚明窗看着他的视线太过炙热,易安也不恼,对着倚明窗轻轻点头作礼,迈步走了。 易安的身影隐入街角,街上过路的人舌根便痒了起来。 「先前易家死了家主和家主夫人,这事闹得还挺大的,说什么病逝……我有位哥哥的婶婶的妹妹是易府的下人,在端茶时听到易安与易家管事谈话。啧,那家主夫人还是挺狠的。」 「说了什么?」 「家主夫人曾经找人给易家少主卜卦,说易安会因心慈手软而惨死。那家主夫人才做局亲自杀了易维平,逼着自己儿子不要心善……」 这些人说的话真真假假,听的人就当个乐子,唯独无意成为局中人的倚明窗从中听到了一点可能为真相的内容——赵清担心易安因心慈手软惨死,所以做局逼易安心狠。 倚明窗摇了摇头轻嘆一声,找了个人少的地方,踩剑飞向祥云。 一回生二回熟,比起第一次时时刻刻揪心担忧自己落下剑摔得不留全尸,这次踩在剑上倒轻车熟路了不少,他还能分神观赏四周的环境。 余光瞟见前边飞来了什么东西,倚明窗回神,急急忙忙避开与鸟相撞,失去了平衡的人与剑左摇右晃在空中盘旋飞下,勉强站稳在地面,倚明窗堪堪松了口气,将手心的细汗擦在了衣袖之上。 「这位小散修,你没事吧?」秦关琳的声音。 倚明窗转头看去,扫了眼秦关琳身边,并未发现楚熙南后,道:「这位道友身穿凌山校服,怎么会出现在祥云?」 「你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秦关琳抱起手,「你连校服都没有,穿得如此闲散,不也出现在祥云了吗?」 倚明窗笑了笑,「说得也是。有事求问道友,我是来祥云求学的,不知最近祥云是否还招弟子?」 「这我不清楚。」秦关琳揉了揉手腕,「正巧我要去祥云,我给你带路吧。」 两人并肩而行,简单交谈了几句,一位老妇从远处沖了过来,往地上一跪便磕了几个头,「求求仙人救救我的女儿!」 倚明窗与秦关琳对视片刻,向前搀扶起老妇,「你细细与我们说,发生何事了?」 老妇慌慌张张,「是母魅,母魅捉了我的女儿,要收她做孩子。」 母魅收的孩子只能是尸体,这老妇的女儿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母魅?」秦关琳思考,「祥云仙灵旺盛,方圆百里妖魔不生,如何会出现母魅?」 「先前祥云弟子歷练妖镜被毁,或许是当时出了岔子?」倚明窗道。 秦关琳点了点头,「你对祥云的事还挺关心。」 说罢,她对老妇道:「母魅在何地?」 找到了救星的老妇两眼一亮,提着裙子往一旁的小路走去,「我给二位仙人带路。」 老妇一边带路一边絮絮叨叨,「也是我运气好,一出来就遇见了两位仙人,若是我再迟来一些,就与二位错过了,那小女恐怕早遭母魅毒手了!」 这位老妇聒噪得说个不停,秦关琳与倚明窗警惕心慢慢减弱。 到了目的地,老妇一指远处的破房子,「我的女儿就在那个屋里!」 倚明窗安抚她道:「婶婶,你在这儿等着我们,我们救了你的女儿就出来。」 老妇感激地点点头,听话地待在原地不动。 倚明窗走向破房子,他身旁的秦关琳纳闷道:「母魅一般喜欢与人产生感情后再出手伤害,按照那位婶婶所描述的来看,这不太不符合母魅的作风啊。」 思绪不由得回到在和贵镇与主角经歷的场景,倚明窗记起当时多次想要杀死楚熙南但鎩羽而归的母魅,问:「秦道友,这母魅既为魔怪,为何能在人间如此猖狂?」 「听我师傅说,母魅是在近二十多年里才出现的妖物。母魅好似是位母亲所捨弃的对子之爱幻化而成的魔怪,算作低等的魔怪,寻常修士便能处理。母魅除了捡尸体收为孩子,我与我哥刚来凌山时还遇到过将人类的弃婴抚养长大后而离开的母魅。」 一位母亲所捨弃的对子之爱…… 第148页 当时,母魅曾以一张让他觉得熟悉的面目出现过,此时细细想来,他总算知道那张脸熟悉在什么地方了!和少年楚熙南面貌有些许相似的五官…… 还有被困在水行妖镜中湖底的那位女子,他也曾觉得眼熟。 情人湖,祥云妖镜,母魅…… 是柳素衣! 倚明窗心中有个大胆的猜测——想要杀死楚熙南的是柳素衣。 柳素衣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杀了自己的亲儿子能有什么好处?不会是什么狗血原因吧? 他只分神片刻,秦关琳便推开了前方破败的屋子,走进后屋内空无一人,压根没什么母魅存在,两人瞬间反应过来中了计,转身欲走时门已被反锁。 倚明窗提脚就踹,门外传来方才那老妇卸掉伪装的声音,是个年轻的女子,「不要徒劳了,我在屋子外布了阵法,除非祥云的关芝枝前来破阵,否则你们就在里边活活等死吧。」 秦关琳粗略算卦,眉头紧皱,「这阵确实难破,在这里待久了你我恐会有生命危险。」 倚明窗:「我们该怎么办?」 「她能布出如此厉害的阵法,实力应当不容小觑,关道友一人应付她恐怕不妥……我先与外面那位周旋,你快通知我的师弟。」秦关琳将八卦镜塞给倚明窗,对外大声道,「这位姑娘,你如此说,是想让我们叫来关道友吧?你们之间有何恩怨,不如一起去祥云,与祥云各位长老商谈片刻?」 外边那位女子冷笑道:「商谈?祥云妖镜被毁,捅了那么大篓子害死那么多人,也没见祥云给个说法吧。」 「这事与关道友又有何关系呢?」 「呵,她骗我送我妹妹去妖镜歷练,结果我的妹妹有去无回!」 …… 「秦关琳,什么事?」 倚明窗分神听着她们交谈,手中八卦镜传来楚熙南的声音时他才堪堪回神,「这位秦道友的师弟,我与秦关琳被一个女子困在了祥云殿下的一座破房子里,有些危险,需要你带着一位叫关芝枝的弟子来救我们。」 「你是谁?她人呢?」 倚明窗卡壳半晌,猜测楚熙南也不在意,直接无视了第一个问题,「她在与那位女子交谈。」担心楚熙南不信,他把八卦镜凑近秦关琳。 八卦镜另一边迟迟没传来声响,倚明窗想着按照楚熙南的作风,应当差不多就会带着关芝枝赶到。 打算将八卦镜物归原主,倚明窗往秦关琳走了一步,不知秦关琳与那女子说了什么,女子对她嘶吼了一句:「住嘴!」 屋顶突然形成了一张巨弩,拉紧弩弓后对着下边秦关琳射了过来。 秦关琳抽出剑格挡,弩箭的尖镞击打在剑面,相撞擦出的剑光飞亮,秦关琳被那箭击得连连后退,处于败势之中。 倚明窗向前想要帮助秦关琳时,云章剑发出刺眼的光,箭矢被炸成灵光碎点,紧锁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竟是破了阵。 两人出了屋子,戒备地看向屋外那位女子,女子面目狰狞,握住剑便沖了过来,看架势是打算要与在场两人你死我活。 秦关琳提剑向前,不知何时出现的玉剎落在秦关琳身前,抬起羽扇拦下女子的剑,轻松将她击退,抬指在空中一点用灵力捆住了女子。 另一旁,楚熙南和关芝枝刚好赶到,玉剎将女子丢给了关芝枝处理,与楚熙南相视一笑,「好久没见。」 楚熙南向他颔首回礼,开口便问:「李岩不是神仙吧?」 倚明窗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默默低下了头。 完蛋了,果然还是不应该撒谎。 「……不愧是你,一如既往的重色轻友。」玉剎无奈,「对,他不是神仙。」 第82章 楚熙南早已猜测到李岩一直都在骗人的事实,此刻问玉剎这个问题,他也想不通自己是想要一个真正的答案,还是想听见一句能安抚自己的谎话。 玉剎道:「我也纳闷,回了天上后我托新命仙查过『李岩』此人,同名同姓倒是许多,出现在凌山的并无此人。」 「哥,你好像没与那位叫倚明窗的男子见过面,但我与你说过他。」秦关琳简短说了她与楚熙南去了北渊的事,「那位倚明窗才是真正的李岩。」 玉剎若有所思,「这人倒是深藏不露。死过那么多次还能活下来,不是神仙,那应当是妖邪,但当年我的捆妖链也锁不了他……」 「听着倒像是压根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人。」秦关琳摸了摸下巴。 倚明窗的头埋得不能再低:「……」 楚熙南听着兄妹二人交谈,眸光黯淡,抿唇后道:「没什么事先便回去吧。」 关芝枝带着那位女子先行一步离开,剩下四人聊了许久李岩的事,玉剎才注意到一旁的倚明窗,问秦关琳,「这是?」 秦关琳介绍道:「一位路上结交的散修,他要去祥云,我们同路便作伴了。」 倚明窗向楚熙南和玉剎分别作揖行礼。 楚熙南轻瞟他一眼,不动声色。 玉剎回了礼,摇着羽扇率先迈步走向祥云,「那走吧。」 思绪回神,秦关琳才想起来她攒了一肚子气,脸色微变,「你去什么祥云?在天上当神仙不是自在得很吗?」 「我与画眉还有很多事未说清楚,此次一去也算顺路。」 「哟,凡人时叫的师傅,才回去了几天就喊上名字了?」 第149页 「……三言两语与你说不清楚,我活了几百年了,与画眉早就相识。」 「这么说,我不该叫你哥,得叫你祖宗?」 …… 听着这俩活宝拌嘴,倚明窗缓缓跟上,无意与楚熙南对了视时,倚明窗微微一顿,强忍着扭头躲避对方视线的冲动,掩饰心虚地问:「道友叫什么名字?」 「楚熙南。」 「楚道友啊,久仰久仰。」倚明窗应付几句后便安静了下来,楚熙南依他所想没有答话,他暗暗松了口气,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不该说的话不说,不该做的事不做,他就不信还能那么早掉马了。 进了祥云,秦关琳热心地将倚明窗介绍给祥云负责招收弟子的人,与玉剎和楚熙南往另一个方向走去了。 祥云那位弟子手中握笔,问倚明窗:「叫什么名字?籍贯何在?」 倚明窗收回盯在楚熙南背上的视线,「这位道友,要如何才能很快地成为祥云的弟子?」 「祥云每隔几年便会招收一批弟子进行歷练,没到时间一般不会提前收受弟子。除非……」 倚明窗睁大眼,「除非什么?」 「除非你能通过妖镜的筛选。」 倚明窗套话,「我本是奔着进妖镜歷练快速成为祥云弟子而来的……但是,你们祥云的妖镜不是碎了吗?」 能出妖镜的弟子,都能与陈轩琅对上几招了。 「就你?」祥云弟子不掩鄙夷,「碎是碎了,但又修好了,只是还没有人进去过,不知有没有危险。」 倚明窗笑笑,不与他计较,「好道友,劳你通融通融,让我试一试那妖镜吧。我不怕死的,正好能帮你们试试那妖镜修好了没有。」 弟子犹豫半晌,「我得将这事告知师傅,看看他的意见。」 他想了想,对倚明窗抬了抬下巴,「你与我一起去吧。」 那弟子将倚明窗带到了大殿门口,往门里探头查看并未发现到自己师傅后,道:「怪了,应当在这里的呀。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找到人后我便来寻你。」 倚明窗应了好,百无聊赖地玩起衣袖,忽然听见大殿里传来楚熙南的声音,他下意识向里边看去,说巧不巧,与楚熙南凌厉的视线对了上去。 。 凌山落罔道人与画眉道人和祥云几位有分量的长老在祥云正殿相谈事情,见殿门走进几位小辈,落罔轻轻一瞥,本还端着姿态与祥云掌门说着话,慢半拍地反应过来,瞳孔一颤,转头看向人群中的秦关晖,差些跌落椅子。 画眉随着他一起看来,起身,向玉剎作揖,「玉娘娘,许久不见了。」 玉娘娘? 落罔只觉晴天霹雳,再怎么不关心小辈,此刻反应过来画眉之前不合理的种种行为,茫然地指着秦关晖,「那小子是玉剎神君?」 画眉轻点下巴,不止落罔,几位祥云的长老面面相觑,纷纷起身向秦关晖行礼。 站在玉剎身后的两人,楚熙南一脸无关紧要的表情,秦关琳倒显得有些侷促,往一旁跨了一步,避开几位长辈的行礼。 玉剎回礼,「劳烦几位让我和画眉单独聊聊。」 祥云的长老先后退出,落罔走到玉剎面前,指了指自己,「我也要出去?」 玉剎含笑颔首。 落罔气哼哼地甩了袖,往外走去。 殿中只剩下了玉剎,画眉,楚熙南与秦关琳四人。 画眉道:「殿下歷劫出了意外,所幸并无大碍。」 玉剎道:「也亏剑阁派了青虺下来,不然,在何家村时我可能早就遭遇不测了。」 秦关琳看了眼秦关琳,又看了眼画眉,一时懵了,「这是什么意思?」 「关琳,这事说来话长。」画眉莞尔,轻轻看了眼楚熙南,「熙南,其实你父亲与母亲并非像你外婆所说是普通的人。你的父亲是凌山弟子楚泽烨,当年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 她顿了顿,询问地看向玉剎。 玉剎示意地点了点头,画眉接着对楚熙南讲道:「你的娘,应当是柳素衣。」 楚熙南先前便有过相似的猜测,没有太多惊讶。 秦关琳惊讶,片刻便理清了先前所遇的各种疑问,茅塞顿开,「怪不得元宝会认小熙南为主……可是不应该呀,柳素衣坏事做尽……」 楚熙南微微合眼,抬眸后问画眉,「师叔此时才说这话是为了什么?」 画眉被他问得一顿,「熙南,我曾答应你的父亲照顾好你,却让你在外受苦多年才回凌山,是我失责,这也是因为你的外婆将你藏得太好。你到凌山后,我为你卜卦算命,查出你命格遭人更改将多舛坎坷,便与剑阁协商,猜测你恐受天道针对,我便擅自做主,桎梏了你的灵力,以防天道察觉到你。」 闻言,秦关琳瞠目结舌。 楚熙南动了动指尖,「多舛坎坷?是常遇死劫的意思?」 他并不在意自己被桎梏了灵力而庸才碌碌的那三年。 画眉颔首。 楚熙南干巴巴地笑了笑,丝毫不带笑意的眼神染上了让人畏惧的寒意,「所以,李岩此人是你们制造出来用于保护我的工具,压根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人?」 玉剎察觉出楚熙南的不对劲,忙道:「并不是。可他的出现的确帮你挡了多次死劫,将你的命数逐渐更正。」 楚熙南绷紧的手慢慢放松。 第150页 「天道曾妄言:欲成仙者,经万难磨砺尘心,忍百苦洗净凡骨。以此为由,降常人所不能忍的悲痛苦难于欲成仙者身上,折磨其心,美其名曰『涅槃重生』。」画眉补充道,「天道将我们玩弄于股掌之中,只有灭掉天道,我们才能回归正轨。」 「关我何事。」楚熙南道。 画眉:「你难道不好奇吗?李岩为什么会多次奋不顾身地舍己为你……若他也只是天道用来戏耍你的一枚棋子……」 楚熙南头一次用冷漠的视线看向画眉,「天道何必针对我。」 说完,似是心灵感应,他往大殿门外看去,与今日的那位陌生散修对了视,熟悉感翻涌而来。 那位散修才见了他就惊慌失措地移开目光,蜷起食指颳了刮鼻樑。 平平无奇的脸,让人很难注意到的身份,刻意躲避的视线……这熟悉的一幕又一幕,他曾经遇到过无数次。 他这次不会再认错的。 楚熙南眉眼一动,对着倚明窗虚空一握,用灵力将人拽了进来。 另一旁的几位仍在对话。 玉剎嘆气,「因为你的命簿中,清清楚楚地记载着你将会灭掉天道。」 秦关琳向前一步,将楚熙南拦在身后,怒怼道:「秦关晖你什么意思!你这是学会了勾心斗角,明晃晃地利用小熙南吗?」 玉剎无奈,「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和他说出真相罢了,做与不做全在他意。只是他不对天道下手,天道迟早有一日会捲土重来。」 眨眼间,门外的倚明窗被一股力捉进了大殿里,殿内的交谈声随即停止,几个人的目光纷纷落在这张陌生散修的脸上。 倚明窗:「……」 不是,他还什么都没做呀! 大殿门口与殿中距离相隔太远,隐隐之中能听到人的声音传来,却分辨不清其中说了什么。 他虽然好奇,但也担心因多事而掉马甲,便忍住了偷听的行为。 况且,最危险的因素元宝也不在啊,楚熙南从哪认出的他! 莫不是把他当成偷听的人,想要威胁他一番? 在他反思自己又做了怎么不该做的事时,楚熙南握上他的肩,「李岩……或者说,倚明窗,是你吧?」 第83章 「楚道友,你在胡说什么呢?」倚明窗心虚,将这句万能应对的话说出了口。 楚熙南被气得笑出声,「倚明窗,你觉得我是傻子吗?」 倚明窗沉默,抿唇,往外跨了一步,装傻道:「无意打扰,你们先聊你们的事。」 在他撒腿就跑的动作前,楚熙南反应快速地一把拽住他的后领,「好好聊聊,今日必须将事情说清楚了。」 被抓住了后领的倚明窗负隅顽抗,「我真不是你口中的那谁啊……楚道友,别为难我了。」 玉剎仔细地看了看倚明窗的脸,将手中羽扇收入袖中,抬指对着倚明窗点出一道灵光,灵光落到倚明窗身上后消除了他身上化形的法术,现出了倚明窗原本的模样。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纷纷落到倚明窗的脸上。 大意了,这次马甲之下应当再披个旻燚的马甲的。 「……」倚明窗百口莫辩,干巴巴地笑了几声,反手握住楚熙南的手,揉着他的指尖道:「哈哈哈,我就说我们下次还会见的,我没骗你吧。」 先稳住楚熙南再说,他总能找到机会脱身的。 楚熙南低眉,看向倚明窗拉住他指尖的手,并没做出反应。 「李岩,你原本长这样啊,怪不得当时能迷到秦关琳。」玉剎仔细打量倚明窗的脸,心中飘过一丝诡异的熟悉,他微微垂眸,「我和你是不是在之前见过?」 「是吧……」倚明窗与「秦关晖」见过数次,反派马甲有过,炮灰马甲也有过,次数太多以至于倚明窗都不记得自己究竟有没有用原身与「秦关晖」见过面。 秦关琳道:「李岩?倚明窗?究竟哪个才是你的真名?你究竟是什么身份?」 事已至此,倚明窗也不好得再说谎,便实话实说了。 秦关琳摸了摸下巴,抱起手来,「你最好将所有事情一五一十都与我们说了,我可不像小熙南,你使个美人计就能将事情遮掩过去。」 事情发展与倚明窗所猜想的简直大相迳庭,他一边在心中做着计划,一边应对着秦关琳,「自然不会对你们有所隐瞒的。」 楚熙南抽出被倚明窗握住的指尖,紧紧抓住倚明窗的手腕,问:「你做了那么多事,并不是因为你口中的心悦我。你是不是早已知道天道更改了我的命簿?」 天道更改了楚熙南的命簿? 楚熙南主角光环的消失或许真与他被更改了的命簿有关。 倚明窗面上疑惑,「我不知道。」 秦关琳猜测着,问:「天道想杀死小熙南,但你不希望小熙南被杀死,所以多次捨身相救。你与天道有仇?想利用小熙南杀了天道?」 说完,她不禁心疼起了楚熙南。 若是真的话,楚熙南便是被所信之人利用和辜负。 璞英说过,最终boss是天道,反派想杀死主角也正常。 但倚明窗此刻所了解到的,想杀死楚熙南的是柳素衣。 难不成柳素衣和天道有关系? 倚明窗太过纠结事情的真相,便没有及时反驳秦关琳的话,沉浸在了凌乱的思维中。 第151页 直到感觉到空气的凝滞,他才愣愣抬起头,在楚熙南要杀人的目光中否认,「怎么可能!我和天道又没有仇,为什么要利用你去杀什么天道。」 「那你做这些事是为了什么?又为什么一直不与我相认?」楚熙南尽力平静道,「很好玩吗倚明窗,骗我很好玩吗?」 「不好玩。」倚明窗脱口而出。 楚熙南:「……」 「不是,」倚明窗捂住不成器的嘴,被捏紧的手因为疼轻轻动了动,「我的意思不是这个。」 楚熙南察觉到他的神情,松开了手。 看戏的秦关琳无意添油加醋,「你以倚明窗的身份出现时,和我们不熟的样子装得可真了,你要不去戏台上唱戏都算埋没了你。在北渊时,为了煳弄我们,你甚至连荣欣是你道侣这种谎话都能扯出来,连那个假李岩与小熙南粘得那么紧都能熟视无睹……」 此时楚熙南身上散发出的寒意能冻死一个人。 最大受害者倚明窗恳求地看向秦关琳,各种使眼色暗示她闭嘴。 秦关琳话锋一转,挽救地转移话题,「咳咳,说说吧,你这时出现在祥云又是为了什么?」 说起这个,倚明窗恍然想起自己的反派任务,大脑飞速运转地想着脱身的方法,「是为了……」 他还未说完,祥云那位弟子便急匆匆跑了进来,奇怪地看了眼没怎么见过的玉剎和倚明窗,对着画眉行了礼,「打扰诸位了,方才我让一位散修在殿门等我,我担心他不懂事走了进来,特来查看。不过看来,他好像不在。」 楚熙南看着倚明窗,问那位弟子,「那位散修让你办什么事了?」 倚明窗讪讪,低头摸了摸鼻尖。 祥云弟子道:「那位弟子想通过去妖镜歷练的方式进入祥云。」 「你要去妖镜?为什么?」楚熙南蹙眉,问倚明窗。 祥云弟子一愣,好奇地看向倚明窗,「什么?」 楚熙南沉沉地看着倚明窗,不理那位弟子,吃人的眼神一直盯着倚明窗,问:「为何去妖镜?」 「我……」倚明窗避开楚熙南的目光,焦灼的情绪化为火烧滚了他的血液,他咽了咽口水,做了个大胆的决定,「你不是要知道真相吗?你与我一起去妖镜。」 他本来是计划用旻燚的身份将楚熙南引入妖镜的,此时虽与计划有所出入,能完成任务也行。 玉剎直觉不对,「妖镜不是碎了吗?」 那位祥云弟子被楚熙南与倚明窗搞得一头雾水,玉剎一开口又吓到了以为玉剎是女子的他,「啊!竟是男的……额……掌门寻到了折柳为人时在人间的物什,藉助折柳的邪心仿造了新的妖镜。」 倚明窗对弟子道:「你带我们去。」 玉剎向前伸手拦在了楚熙南与倚明窗之间,被他收进了袖中的羽扇神奇般地突然出现在了他手中,「说清楚,你为什么要去妖镜?」 倚明窗瞟了眼楚熙南,半真半假地对玉剎道:「有一个人让我从水行妖镜中救出她。」 「那你为什么又要让楚熙南随你去?」玉剎道。 倚明窗道:「我担心我自己一人救不出那人来。」 玉剎收回手,羽扇随着他的动作凭空消失,「我与你们一起去。有我在,那便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倚明窗只想将楚熙南诱进妖镜,有没有别人随同他并不在意,「好啊。」 楚熙南抬了抬眼,「不用。我和他去就行了。」 玉剎还想说什么,秦关琳拦住了他,轻轻摇了摇头,「哥。」 玉剎这才收了多管闲事的心。 看着倚明窗与楚熙南远去的背影,秦关琳道:「说来,我们去北渊时在情人湖湖底遇到了一具尸体,身穿祥云校服的女子。」 玉剎与画眉异口同声,「情人湖?」 秦关琳觉得诧异,「怎么了?」 「北渊有一湖,众人皆传那是女子泣泪而成的湖泊。其实也算不得假,那湖在折柳还是人类时,并不叫情人湖,名为碧绦湖,因北渊天干物燥,湖水常年干燥。」似是由折柳想到了自己,玉剎稍稍停顿,嘆气。 「折柳为人时,婴儿的她被父母遗弃,被养母捡了收留,在她十几岁那年,养母为了救自己的孩子将她卖给了当地大户做小妾。折柳在成婚前逃了出去,遇到了心爱的人,与之成不久她受了丈夫背叛,被丈夫沉湖而死。此后那湖便如女子泣泪般涨了不少水,便得了这个传说。」 「做神仙都要那么经歷这些惨绝人寰的事吗?」秦关琳惊得睁大了眼,「但我们所遇到的那具尸体是关在水晶棺椁里的,应当不是折柳。」 玉剎摇头:「不,自然不是折柳。人身便是仙身,死时便是得道时。」 他接着道:「在折柳所创的妖镜中,水行妖镜中的水与情人湖的水应当流通,她将邪恶的自己封印在了妖镜里,你们所遇到的那副棺椁里的人,是柳素衣。」 秦关琳道:「什么?」 玉剎抿唇,低眸沉思半晌,抬头后,眼光闪动,「坏了,要杀死楚熙南的不是天道,是折柳!」 画眉与他所想不差,「我见过柳素衣,她与折柳不是一个模样。」 「善邪天差地别,模样不一样也正常。你仔细想想,无论是柳素衣还是折柳,都与楚熙南的眉眼有几分相似。」玉剎拉住秦关琳往外走去,「怪不得楚熙南有仙骨,原是因为他是折柳的孩子!先去妖镜,看看那倚明窗到底要做什么。」 第152页 。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 听着系统的声音,倚明窗松了口气,环视他所身处的糅杂了五行化为馄饨的妖镜。 楚熙南转头看着倚明窗,道:「……如果你救我那么多次是为了让我灭掉天道,那我便去灭了天道。是不是只要灭了天道,你便能永远与我在一起了?」 倚明窗睫毛扇动,无奈一笑,「楚熙南,你究竟喜欢我什么啊?是因为我多次捨身为你吗?按你这般说,若我是为了灭掉天道才去救你,我是在利用你,是在骗你。你不该对我产生这种感情的,因为这些都是虚假的……」 楚熙南伸手将他拥入怀里,微微弯腰将脑袋埋在他的颈窝,「就算想过这些都是假的,一靠近你,我的心脏还是跳得很快。」 他拉起倚明窗的手,将那只手按在自己的左胸上,「如果这些都是假的,包括你所说的你心悦我的话。没关系的……」 他抬起头,眼神是从未有过的阴鸷和兇狠,还闪烁着一种失去了理智的疯癫感,「至少我能想办法让你永远留在我身边。」 第84章 倚明窗咽了咽口水,直觉楚熙南这时的情绪不太正常,不知是求生欲作祟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他仰起头在楚熙南的嘴角亲下,「胡说什么呢,我要是对你没那种感情,我又何必与你多次亲密接触?」 果然还是得想办法赶紧熘,待在主角身边肯定没有好下场,要么被关进小黑屋失去自由,要么被主角折磨至死。 楚熙南眼神中的疯狂渐渐消散,垂眸扫过倚明窗的脸,仿若画中人的面容让他血液如注火般滚烫了起来,回忆起以前的种种,他被强烈的不安包围住,对倚明窗建立起来的无条件的信任的高□□塌于一瞬,他往后一退避开与倚明窗近距离的相碰,「我们结契。」 倚明窗一愣,「结契?」 楚熙南轻笑,「对,结契。」 倚明窗慌了起来,「结什么契啊,哈哈。」 「不对我说谎,不会再离开我。」楚熙南认真地看着倚明窗的眼睛,企图能从中看出倚明窗的真实想法。 倚明窗咬着舌尖,忍住避开他审视的目光的冲动,镇静地与他对视,「结什么契,我又不会骗你。」 楚熙南紧紧握了握拳头,松开五指后道:「只要我们中的任意一方违反了契约,我就会受到永生遭受噬心之痛。」 「楚熙南,你发什么疯?」倚明窗心累至极,轻轻一嘆,往旁边走去,「先办正事。」 楚熙南握住他的手腕,将人拽回了身前,「我发什么疯?你说呢!我发什么疯!一个我视如天上月放在心里迷之珍贵的人,我连他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都不确定,甚至不知道他嘴里有几句真话。可笑吗?倚明窗,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骗?」 倚明窗慌张地想抽出自己的手,楚熙南定了他的身,拔剑割破自己的右手掌心,划破倚明窗的指尖,从两人伤口涌出的鲜血有了生命般自动汇聚在了一起。 「结契,以真诚相待白首不离,违反契约则让楚熙南噬心噬骨之痛,永不安宁。」 随着楚熙南立誓完,歃血为盟般的契约在此形成。 楚熙南解开倚明窗的定身咒,倚明窗气得胸膛起伏,咬牙骂道:「楚熙南,这不是我自愿的!你就是个疯子吧。」 楚熙南抬起左手按住倚明窗的后脑勺,抬头吻了上去,极具压迫感地撬开倚明窗的牙关,像个驰骋沙场的勐将剥夺着倚明窗的氧气,夺走他的理智的同时,也放弃了自己的冷静。 倚明窗咬破楚熙南的唇瓣,打断了这场不见血的厮杀,推开楚熙南,抬手擦掉嘴角的涎水,「疯子。」 楚熙南将口中的血腥咽进,垂在一旁的右手淅淅沥沥地向下滴着血,「你对我并非全无感情。」 倚明窗看向他掌心的伤口,敷衍地点头:「我要对你没感情,在你强吻我的时候我就该一刀给你阉了。」 楚熙南脸上的阴霾消了大半,随着倚明窗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立马使用了水术清理了上边的血迹,「我方才应当没有弄脏你。」 在他心中,倚明窗就像天上的月亮,受不得一点玷污与亵渎,就算倚明窗染上了瑕疵,他也只允许那瑕疵是自己。 倚明窗见不得楚熙南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微微阖了阖眼,拽着楚熙南的袖子往前走去,「这妖镜里五行糅杂混合,如何去到那湖底?」 「你为何来这妖镜?」楚熙南不答反问。 倚明窗心中顾忌颇多,又是方才结的契,又是系统禁止透露任务的警告,他说了句模稜两可的话,「与你说过了,是为了救人。」 早完成了任务的他其实早已可以逃跑,哎,这时事情复杂了不少。 犹豫就会败北,他当时应当果断跑的。 不过早跑晚跑都得跑,不如现在跑。那什么噬心的疼痛,对于恢復了主角光环的楚熙南来说应当算不了什么。 他想法才落,系统声便响起。 【任务,将主角诱入反派的陷阱中。】 反派的陷阱? 系统这狗东西不说清楚反派是谁,陷阱在哪,他上哪去完成任务! 倚明窗暗暗咬牙骂着系统。 楚熙南道:「你不是神仙,也不是妖魔。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倚明窗勐然回神,对上楚熙南探寻的目光,滚了滚喉咙,「对。」 第153页 「你帮我是为了什么?」 倚明窗摸了摸鼻尖,「为了我自己。」 「为了你自己?为什么?你被威胁了?」楚熙南道,「我能为你做什么?」 倚明窗被他问得心烦,揉了揉头髮,「我为了我自己欺骗了你,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别问了。」 「如果实在不想说,你可以说谎。」 倚明窗深深吸了口气,「那么想听谎话,你何必与我结契?」 「你是在担心说谎被我知道,还是在担心说了谎我会受到噬心之痛?」 倚明窗抿直唇线,站住了脚,看向楚熙南,「我不想说。」 楚熙南眸光微闪,「你是不是很想离开我?」 倚明窗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人捏住了般,不舒服也不自在,就连唿吸也变得异常艰难,逃避道:「我们先找到被困在湖里的那位女子。」 楚熙南不为所动,「救出那人后,你是不是就会离开?」 倚明窗耐着性子与他道:「楚熙南,这不是重点。」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不会与你去救出那位女子的。」 与倚明窗计划相左的楚熙南令人头大,倚明窗简直要抓狂,「我与你结契了!」 「可你会为了不让我受到噬心之痛而永远待在我身边吗?」楚熙南自嘲地笑道。 不会。 倚明窗很了解自己,他被楚熙南的话搞得心烦意乱,不知是愤怒多一些,还是其他分辨不清的情绪多一些,「你既然不相信我,结契时所说的违反契约的惩罚又何必只有你一人承担!」 「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若你离开了我不能再找到你,我该怎么办?」楚熙南再次答非所问。 「随你怎么想。」倚明窗头一次觉得说话是那么费力的事,他觉得楚熙南太不可理喻,放弃了沟通,径直往前走去。 他打赌楚熙南一定会追上来的。 听到身后传来楚熙南跟上来的脚步声,他勾了勾唇。 两人一路无话,倚明窗专心致志地找着湖水,同时也猜测着系统所说的陷阱究竟是什么。 可他引诱楚熙南进入妖镜的理由便是救出被困在湖底的女子,反派要做陷阱杀害主角,也只能从此入手。 想罢,一汪倒映着天上白云的清澈池水映入眼帘,他兴奋地转头,指着湖水与楚熙南道:「找到了。」 倚明窗脸上的喜悦一览无余,楚熙南垂了垂眸,「被困在湖底的女子与你什么关系?」 倚明窗:「……」 他真想撬开主角的脑子看看里边装了什么东西,只有情情爱爱的脑子还不如扔了。 他扫了眼波光粼粼的湖面。 系统所说的陷阱八九不离十就是这湖了。 反正楚熙南有主角光环,不会出事的。 他食指的指尖不断摩挲着拇指指腹,一番挣扎后,说服了自己无视了心中的愧疚感,继续利用楚熙南完成任务,讨好地看向楚熙南,「你与我一起去湖底救出那位女子吧?」 楚熙南颔首,与他一同进入湖中。 倚明窗缓缓蹬水往下游去,冰凉的水与肌肤紧紧相贴,唿出微小的气泡,他凝视着黑如深渊的湖底,停住了游水的动作,示意地看了眼楚熙南。 楚熙南拔剑而斩,剑光开了个口,被斩开的那个口子发着亮光,黑色深渊犹如睁开了一只眼睛。 一片黑色中慢慢凸显出了一个女子的人形,那女子挣扎的手穿破湖底,寻求帮助般地在湖中抓握。 撕裂开又迅速復原的黑色如幕布般将女子紧紧地禁锢在了湖底,她挣扎的动作使她一半妖艷一半丑陋的面貌隐隐现出。 倚明窗确认了那半张妖艷的脸真的与楚熙南有些相似。 这个女子会是在情人湖中向他求救的那人吗?她与楚熙南又是什么关系? 想罢,倚明窗往前游去,楚熙南抓住他的胳膊,不放心地皱了皱眉。 倚明窗回首看他,思考须臾,做了手势,让楚熙南去救那女子。 楚熙南点头,游至那女子前,抓住那位女子伸出湖底的手,另一只手握剑斩开缠住女子的黑色湖底,使劲的手青筋暴起,将她从湖底拉了出来。 逃出了湖底的女子显露了全貌,她勾起嘴角,妖艷的那张脸在此刻看上去带着毒蝎般的美丽,几个小小的气泡从她弯着的嘴里吐出,她挑了挑眉,毫无徵兆伸手刺穿了并无防备的楚熙南的胸腔,捏住了那颗跳动的心脏。 在心脏被捏碎的前一刻,楚熙南推开女子,从伤口涌出的鲜血在水中快速扩散,红色的血液渐渐变得浅淡,直至与水色融为一体。 他捂住胸腔中的血洞,看向倚明窗。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 倚明窗心惊,险些呛进一口水,他在楚熙南紧盯的视线中像个逃兵般往水面游去。 此刻是最好的逃跑时候。 不要去多管闲事!楚熙南不会有事的! 他当机立断地游出了湖面,抛弃了奄奄一息的楚熙南。 【宿主,检测到主角对你的仇恨值有所增高。】 【宿主,检测到主角对你的仇恨值扭转歪曲,仇恨值翻倍。】 踩在岸地上的他衣衫尽湿,黑髮滴水,地面积水而湿,他像个木头一般傻傻站着,不知过了许久,他抱着头蹲了下去。 第85章 混乱的思绪打乱了一切的秩序,倚明窗站起身来,一跃跳进湖里。 第154页 【宿主,你在干什么!】 倚明窗没理系统,奋力往浮在水中似乎失去了知觉的楚熙南游去。 【警告,宿主的行为已经超出了剧情的正常范畴,若宿主一意孤行,将扣除所有积分。】 倚明窗的动作停顿住了。 【宿主,今日执行任务时你并未使用反派马甲,系统并未严格计较,若宿主再做出额外的事,将对你进行惩罚。】 「楚熙南一定不会死?」 【自然。】 倚明窗回首望向楚熙南,转头游出湖水,在系统的帮助下迅速离开了祥云。 此时的楚熙南浑身泛冷,血液停止流动了般身体发僵,一息尚存之时,他感受到了一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那道目光对他而言好似甘霖于枯草,凝固的血液重新流动,他睁开眼,带着熊熊燃烧的希望寻找那道目光的由来,只迷迷煳煳看见了道离去的背影。 并未看到心中猜想的那幕,他自嘲地一笑,违反契约的惩罚紧接而来,噬心的疼痛与流血的灼烧感伴随涌入大脑。 他嘴唇发白,面带苦涩,几乎丧失了求生意志,放任湖水夺走口中的氧气,合上了眼。 方才刺穿他胸膛的女子在动作完后便一动不动地闭上了眼睛,漂浮在他的对面,浮在水中的手指微微一动,女子睁开了眼,丑陋的那半张脸眼带悲恸。 她向前游去,举手轻轻滑过楚熙南的脸颊,最终停留在了他残缺的左胸膛上,点点灵光从她的掌中飞出,破烂的血肉神奇般地痊癒了。 她拽住楚熙南,带着他游出湖面,离开湖面的一瞬,一把飞过来的扇子直击她的面门。 她往后下腰避开扇子,起身后,躺在她脚旁的楚熙南被玉剎用灵力拉了过去。 玉剎一手扶住楚熙南,一手接住飞回来的羽扇,盯着女子,「折柳,你究竟想干什么?」 被唤作折柳的女子神色怪异,妖艷那张脸笑得可怖,丑陋的另一半眼带悲伤,「我……」 不等她将话说完,妖镜外传来一声巨响,雷声恍若要将整个天空噼成两半。 一道灵光从天上飞下来,准确无误地砸到了女子身上,她震惊地望向灵光来源,身子渐渐消散,彻底消失之前,妖艷与丑陋的那张脸难得统一了表情,百般不舍地看了眼楚熙南,湮灭于清风之中。 玉剎蹙眉,抬头望向不速之客。 折柳驾云而来,踩地站稳后,对着玉剎道:「玉剎,多管闲事一般没有好下场的。」 玉剎恍然大悟,道:「几年前,和贵镇要杀死楚熙南的母魅是你;凌山中,教唆胡礼扰她心智的也是你;何家村的芳菲村,帝城剑阁庙里的妖宠,碎掉的妖镜……都有你的功劳吧。」 话音刚落,他搀扶着的楚熙南缓缓睁开了眼,与折柳遥空相望。 楚熙南勉强站稳脚步,心灵感应般,他脱口而出,「柳素衣?」 折柳轻嗤一声,「就算我再怎么厌弃你,但不可否认,你还是配为我折柳的儿子,杀了那么多次都没能将你杀死。」 楚熙南曾听自己的外婆说过,他的父母琴瑟和鸣,他是在父母的期待中降生世中。 就算父母早亡,他也是在父母的爱中踏足世界。 可能是伤口麻木疼痛剧烈,知晓了一直想要杀死他的是他的亲生母亲,他竟然能坦然地接受,「为什么想要杀死我?」 折柳低头摸着指尖,「你是我生的,命都是我给你的,我想杀便杀了。」 楚熙南嘲道:「想杀那便果断地杀了,又何必搞那么多弯弯绕绕。」 「柳素衣的娘太过护你,我也是在她死后才找到了你。至于为什么不直接杀你……神仙害人是要受天谴的,为了不被天道察觉到我做这些事,我也只能偷偷摸摸做了。」折柳勾了勾唇。 玉剎不解,「柳素衣是你?可你在那段时间并未下凡歷劫……还有方才那位善恶同身的你,又是怎么一回事?」 折柳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地解释,「柳素衣是我遗落在凡间的善心所化,我见不惯她那么善良,就取代了她……哦,灵蛇一族是我灭的,人皮鼓言咒是我所创,苏笙阑受我所害,就连杀死柳素衣的也是我。我变为了楚泽烨的模样将她送入亡界,这傻姑娘到死都以为自己是被楚泽烨亲手所杀。」 她顿了顿,在楚熙南愤恨的目光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欣喜与满足感,接着道:「我冒充柳素衣,与楚泽烨恩爱缠绵,诞下一子。可惜啊,他最终还是发现了我并非真的柳素衣,还发现了我做了一堆恶事。他劝我及时悔改,我嫌他碍事,连他也一起杀了。」 一旁默默看戏的秦关琳轻声:「……嘶,疯子。」 折柳闻声冷眼看向她,秦关琳被她眼神吓得捏紧了云章剑,折柳莞尔,收回了目光,「实话实说吧,我杀楚熙南,一开始只是因为看见了他命簿中最后会为父报仇弒母。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就算我再怎么慈悲为怀,也不可能会纵容一个会杀死我的孩子存在于世。我在他的命簿上做了手脚,并亲自下手杀他……不知道从哪跳出来了个黄毛小子,三番五次地坏我计划。」 玉剎眉尖一跳,「并非!我见过楚熙南的命簿,上面根本没有记载过他会为父弒母!折柳,你被天道利用了!」 折柳掀开眼,淡然的震惊在她眼底化为乌有,她用指腹抚了抚下颚,「我一开始杀楚熙南确实是因为他会碍我前程。不过……他虽无父无母,却有个为他付出了许多的外婆,一堆能为他挺身而出的朋友,还有一个多次舍己为他的傻子……我可太嫉妒他了,就算他不碍我前程,我也想杀了他。明明是我的儿子,为何不像我一般被所爱背叛受尽折磨!」 第155页 楚熙南微微张唇又合了起来,麻木地看着折柳,心中对亲生母亲的那一份期待死于寂然,痛苦到极致时便能彻底的淡然。 何必嫉妒他。 他又好到哪去了。 玉剎听着昔日温柔贴心的折柳此刻说出这些话来,浓浓的不安包围了全身,「既然担心被天道发现受谴,你这时又为何说出真相?」 折柳双眼猩红,「这是受我灵力庇佑的妖镜,天道并不能探查其中。」 她右手团起一团灵力,投掷地上,一堆妖邪受唤纷纷涌出,堆积幻成黑影接连涌来,「今日,你们都得死在这儿!」 几人纷纷拔剑迎战妖怪。 秦关琳一剑噼开妖怪,道:「哥!你不是武神吗?快去降服她!」 玉剎羽扇一扇击灭一堆妖邪,「我灵力受损,此刻并不敌她。」 两人边对话边对战乌泱泱涌来的妖怪,一时不察,另一旁的楚熙南缓缓走到了折柳身前。 折柳掀眼看他。 楚熙南在她的注视中拔出了剑,折柳嗤笑,「我说了吧,你早有一日会亲自弒母。」 楚熙南将剑柄递给她,「你不是想杀了我吗,此时动手最好不过了。」 折柳瞳孔几不可察地轻颤,接过了剑,嘴角微扬,「疯子。」 她抬起剑,剑尖对准了楚熙南的心脏,往里刺去。 她折柳的孩子就应当和她一样,受尽折磨被所爱抛弃背叛! 楚熙南道:「外婆留给了我一个拨浪鼓,她说是我娘留给我的。所以,是你留给我的吗?」 折柳好似被人捏住了心脏,一口否决,「不是。」 她当真没有一点善念吗? 她取代了柳素衣与楚泽烨举案齐眉,拥着怀中哭啼的孩子,转动手中拨浪鼓轻哄孩子时,她不止一次想过永远成为柳素衣。 可她是折柳,她只能是折柳。 楚熙南轻描淡写道:「我一直留着那个拨浪鼓,可惜还是让它被人毁坏了。」 折柳手一顿,剑从她手中滑落掉地,她眼角流出泪,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妖镜中疯狂攻击人的妖怪突然停滞不动,其余人不明所以地寻声望来。 折柳捧腹大笑,眼角沁出泪来。 楚熙南静静等她笑完,「你笑什么?」 「我折柳被父母所弃,被好友所欺,被丈夫所负……」唯独没被亲儿所伤。 折柳将鬓边的发拨到耳后,后半句话被她吞入了腹中。 在场的人都看向了她,眼神或哀凄或同情。 楚熙南抿唇。 「折柳。」 一道声音自天上传来。 剑阁落地,扫过一眼玉剎,走到折柳面前,「天庭自会处理你所做之事,切勿一错再错。走吧,回去。」 折柳高抬起脑袋,轻瞟一眼楚熙南,随着剑阁往妖镜外走去。 玉剎还愣在原地,剑阁回首喊他,声音清冷,「玉剎。」 玉剎回神,与秦关琳道别,追了上去。 他才走至剑阁身后,折柳的方向便打来一道的灵光,剑阁反应灵敏地推开玉剎,将灵光打散。 不等他反应,折柳便如失心疯般沖了过来,灵力乱放,剑阁与她交手几次,在折柳提掌对躲在一旁的玉剎痛下杀手时,剑阁一击杀死了折柳。 楚熙南赶来,被弒而亡的折柳对着他嘴角含笑,化为灵光飘散。 。 倚明窗回到了西崔,失神地跨进屋子后,璞英问他:「任务完成了?」 倚明窗点了点头,转身与刚回来的青虺碰上了面。 青虺慌张地躲避与他对视,急忙回了屋子。 璞英道:「这丫头片子,你才离开后就不见了好久,再不回来我都快以为她走丢了。」 倚明窗并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行尸走肉地来到关元宝的笼子前,大发慈悲地餵了它血。 他失神地想着在血水中奄奄一息的楚熙南,手上被元宝咬破的疼痛恍若并不存在,任由元宝一口一口地吸着他的血。 几日后,尽管知晓了楚熙南并无大碍的事,他仍借酒消愁虚度光阴。 在他都快忘记系统的存在时,传来了一件让他大惊失色的事——楚熙南入魔了! 原本还沉浸于莫名悲伤中的他心情忽然变了味。 别搞啊,主角堕入魔道,他上哪去赚取还未完成的仇恨值啊! 难道是他对楚熙南做的事真的太过分了? 他深深地反思自己时,璞英着急忙慌地找上他,「完了,楚熙南找上门了,指名道姓地说要见你!」 第86章 哐当一声,倚明窗差些推翻了面前的桌子,惊疑地问璞英,「指名道姓?谁的名字?」 「我记着你与我说过,你的本名叫倚明窗。」璞英顿了顿,「他说他找的是倚明窗。你是掉马了吗?」 倚明窗抬掌在虚空按了按,声音听上去带着明显的虚弱,好似受了不少惊吓,「应当没掉,不要自乱阵脚,冷静。」 璞英含笑地看着他,「究竟是谁不冷静啊。话说,我总觉着你和主角关系不一般。」 倚明窗一口否认,「没有!」 璞英托着下巴,一语道破真相,「我以为你用炮灰马甲为主角捨生忘死了那么多次,让主角产生了类似你喜欢他的误会,掰弯了主角。」 被璞英猜中真相,倚明窗大脑疼得要炸,伸手按着太阳穴。 第156页 如果楚熙南真是因为这个才喜欢他,在知道真相后为何还要如此,一直追着他找到了这儿? 倚明窗不理解楚熙南的行为,五味杂陈的心情掺杂了烦躁与愧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稳住了自己乱糟糟的心,「我出去与他会会。」 走至接待人的堂屋,楚熙南坐在椅子上,抬起眼,悠然自得地看向他。 走火入魔了的楚熙南不见一点病态,那张让人看一眼便不会忘记了的脸依然俊朗超凡,比起先前生人勿进的冷漠,他此时的一颦一笑都带着些与世隔绝的放浪形骸,像个……吃人心的妖怪一般。 倚明窗咽了咽口水,冷静地坐到楚熙南对面,「我们这里没有你所说的叫倚明窗的那人。」 「哦,也是。」楚熙南抬手拄在一旁桌子上,微微倾身靠在手上,「没有倚明窗,却有董不厌和苏笙阑。旻燚,你与倚明窗当真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倚明窗咬了咬唇,「你来这儿是为了你那条金蛇吗?拿了它就快走。」 楚熙南不为所动,眼中带笑,侧歪着脑袋盯着他。 倚明窗被他看得发毛,「你若是要报仇,咱找个宽阔的地方好好打一架,打个你死我活的总行了吧?」 楚熙南直起身来,双手搭放在腹上,「你所经营的这个『反派讨论组』不能收纳我吗?」 「收纳?」倚明窗吓得站起来,「好好的你来这里干嘛?」 「我走火入魔后人人喊打,我这也是没有可待的地方了嘛。」楚熙南将倚明窗脸上的神情一览无余。 胡说!他一直关注着楚熙南的消息,压根没有这一回事! 倚明窗抿了抿唇,坐回椅子上,「我那么多次差些将你杀了,宽宏大量如你,竟然还想投奔我。」 就算知晓楚熙南说的只是假话,他还是如常地应对。 楚熙南道:「我先前去北渊时与那位叫倚明窗的道友一同前行。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御剑飞行时所用的剑,与接待我进来的那位男子身上所佩戴的,是同一把吧。」 倚明窗垂眸,将惊讶藏在了眼底。 他当时去北渊时借了璞英的剑! 不能慌张,冷静。 「说笑了,这世界长得像的人那么多,剑像不是更正常吗?」 楚熙南轻轻敲动搭在手背上的手指,「你当时去北渊时是作何?」 「我早说过了,帮助青虺夺回她的子民。」倚明窗理直气壮道。 「呵。」楚熙南被逗得笑出声,抬手掩在嘴角,「大费周章将元宝夺了,此刻又轻描淡写地说要将它还给我。倚明窗,你不觉得自己的话自相矛盾吗?」 「没……」倚明窗一顿。 等等,楚熙南方才叫他倚明窗? 他强装镇静,「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我是旻燚。」 「我也不知道你哪来那么多的精力,真像秦关琳说的,你那么爱演,为何不搭个戏台去上面唱一段?」楚熙南道。 倚明窗急得额头冒出细汗,他不知如何应对时,从里屋冲出的木鲁手握小刀,对着楚熙南跑了过来。 楚熙南乜了眼木鲁,安坐原位,虚抬食指,被他搭在桌脚的剑飞出剑鞘,旋飞着搅起了风,直冲木鲁的额间。 倚明窗起身扑倒木鲁,那剑刺落,扎进了背后的柱子中。 木鲁拉着倚明窗站起来,想再往前沖时反被拉住了手腕,双眼猩红,「你别拦我!我要杀了他!」 倚明窗轻拍他的背哄着他,「木鲁,我与你说过的,要想见你的明珠就要忘记这些,重新开始。」 木鲁急躁的唿吸渐渐平稳下来,猩红的眼眶慢慢蓄积起了泪水,乖巧地点了点头,「好,我听话。」 楚熙南坐在一旁,低头冷眼看着倚明窗与木鲁的一举一动,嘴角噙着笑,却让人感受到了寒意。 安抚住了木鲁,倚明窗松了口气,转回来欲与主角继续拉扯。 楚熙南道:「差些忘了,你这劳什子组还收纳了这位呢。明珠?叫得倒挺亲切。他不知道那是你?」 倚明窗扇了扇睫毛,嘴硬道:「你搞错了,我不是倚明窗。」 楚熙南不理他无力的辩解,一股酸味,「你当初几次阻拦我杀他,是移情别恋了?」 倚明窗眼皮一跳,掀开眼皮看向他,破罐子破摔,「怪我了?当时是谁将我推入危险之中的?」 「你承认了?」楚熙南隐忍地吸了口气,「所以,你夺舍了那位大魔头?」 不是夺舍,他本来就是旻燚。 推你入悬崖,用心魔伤害你,几次将刀刺入你身体中……做出这一切的人一直都是他。 倚明窗双手绞在一起,指尖下意识地剐蹭着手背,「楚熙南,你看不出我根本不想留在你身边吗?你非要我把话说那么清楚吗?」 楚熙南眉尖挑起,放下翘起的腿,起身走到他面前,碾压十足的气势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 楚熙南弯腰,双手搭在扶手上,低头看着他,眼中的疯狂如火般熊熊燃烧起,「我说过了,我不在意的,只要我想你在我身边,你就必须待在我身边。」 倚明窗被他盯得双手发软,辩驳的话噎在了嗓子里,他只能不断地用唿吸调整混乱了的心跳,低着脑袋迴避一切。 「噬心的疼痛与你不在我身边相比,那根本算不得什么。」楚熙南说话时唿出的气打在倚明窗的额头,温温热热,却又带着让人悲伤的寒凉。 第157页 楚熙南的声音从倚明窗的上方缓缓传来,「那么多次与你错过,我怎么可能还认不出你?」 倚明窗勐地推开他,垂着头道:「你不是要知道真相吗?我告诉你,旻燚是我,一直都是我。」 与其让楚熙南越陷越深,他不如主动撕开这层雾布。 久久没听到楚熙南的声音,倚明窗抬起眼,无意撞入楚熙南深黑的瞳眸中。 楚熙南静静看着他,半晌,开口道:「若是这样,你若是想要我这条命便取去了吧。」他召来剑,递向倚明窗。 倚明窗慌张地往后退了一步,「疯子。」 楚熙南年幼失孤,亲自抚养他长大的外婆又在他十多岁时撒手人寰,他受尽欺负侮辱,黑暗了的人生在去往凌山的路中被一束光照亮,那束光又亲自将他推入深渊。 有人为他奋不顾身而死,张开手臂将他拦在了身后,给予他温暖,给予了他二十多年从未体会过的名为「爱」的东西。 就算这一切都是假的,就算光从未亮过,可他已经疯狂地沉溺在了其中,甘愿溺死。 楚熙南向他逼近一步,「你要做什么?是杀了我?还是想看我被背叛时痛苦的模样?你还不满意吗?那你杀了我吧,杀了我,你是不是就不会离开我了?」 倚明窗被他逼得往后连退几步,直至退无可退靠上了身后的柱子,他按住楚熙南握剑的手,「冷静。」 楚熙南扔掉手中的剑,按住他的肩将他抵在柱子上,无力地垂头靠在他的肩窝上,「你知道吗?一直想杀死我的不止你,还有我娘。在我记忆中的她温柔美丽,我亲眼看见她了,她的确很美丽……她死了,她死在了我面前,死前对着我笑,好像在嘲笑我一般。」 听着楚熙南的话,倚明窗心中刺痛,被搂抱住的他无措地抬着手,犹豫半晌,最后还是放在了楚熙南的背上,轻拍道:「我没想杀你。我若是要杀你,又何必救你那么多次?」 楚熙南埋在他肩上的脸勾起了嘴角,他轻抬右手,掌心里悬飞着一团灵力。 「青虺和那条小金蛇不在了!」 在他要将灵力打进倚明窗体内时,戴着帷帽的璞英及时出现,他合起手将灵力收起来,站直了身子,看向璞英。 无意撞到这种场面的璞英匪夷所思地睁大了眼,片刻后回復正常状态,道:「抱歉,我不知道你们在干正事,打扰了。」 好傢伙,还骗他和主角没有别的关系,他要真信了就是傻子。 「打扰你个头。」倚明窗瞪他一眼,装作无事地低头理着衣袖,「别急,我问问青虺。」 他进入脑海中的反派讨论组,在青虺的灵识中道:「青虺,你去哪了?」 没人应。 「青虺?」 仍然没应。 他再喊了一声,「青虺?」 青虺的声音虚弱无力:「小人类,救孤!」 他慌张地抬头看向璞英和楚熙南,「青虺可能出事了。」 第87章 「那丫头一天天的往外跑,不会是在外边结仇了吧?或是找了小情郎?」璞英猜测道。 倚明窗瞪他一眼,「应当不是,不过她可能有事瞒着我们。」 与楚熙南独处时的尴尬在璞英进来后消散了大半,他摸摸鼻尖,想起自己少得可怜的积分,求助地看向楚熙南,「你有方法知道青虺的下落吗?」 楚熙南玩味地看向他,「不装了?」 倚明窗顿了顿,避过这话,「元宝跟着她一起丢了。」 楚熙南自知自己不是个好人,他不在乎青虺,就连对元宝那份关爱都是因为它牵扯到了倚明窗的性命。 他下定了主意会找到青虺与元宝,但还是使了坏,「行啊,你与我一起去,真正的你。」 「真正的我?」倚明窗抿唇,犹疑地看了眼璞英。 璞英被他这眼看得火大,撸起袖子要上来揍人,被楚熙南扫过来的一眼震慑得向后一退,不满地吐槽道:「好你个乌蒙山,我起码和你认识那么多年了,防我防得像什么样!」 「没有防你……」倚明窗讪讪地颳了刮鼻樑。 他一开始的确出于防备没将实话告知璞英,但在往后的简单相处中,他发现璞英就是个专心任务到处做好事的中二青年,便渐渐放下了戒心。 只是他藏有私心,总是幻想着得到自由后远离之前的一切,独自生活着,所以不太想自己的真实模样被太多人得知。 「乌蒙山,这又是你哪次去招摇撞骗的瞎取的名字?」楚熙南抱臂。 「不是。」倚明窗扯了扯嘴角,嘱咐璞英道,「璞英,我和楚熙南去找青虺与元宝,你留在这里,有事我会联繫你的。」 话落,他看见璞英身子一僵,后知后觉自己说漏嘴了。 楚熙南的目光落到璞英身上,「璞英?」 倚明窗走上前,将璞英往外推,「同名同姓罢了,不要多想。」 一道剑气打来,倚明窗鬓间的发被掀得飘荡,璞英头上的帷帽掉落,一时之间,屋子里除了楚熙南外的两个人都显得很尴尬。 璞英举起手求饶,「人皮鼓的言咒不是我干的!我没有想杀你!」 担忧楚熙南对璞英下手,倚明窗将璞英拉到身后,「楚熙南,他不是真的璞英。这事说来话长,我会找机会跟你解释的。」 「璞英,来哪位客人了,你怎么在这里浪费那么多时间。」颜卿打着哈欠往堂屋走来,扫了眼倚明窗和璞英,视线落到楚熙南身上后,瞪大了眼珠,「我去,楚熙南怎么在这!」 第158页 楚熙南不理颜卿的大惊小怪,片刻就理清了先前觉得奇怪的地方,看着倚明窗道:「这是颜卿?」 颜卿花容失色,看了眼倚明窗,「好你个旻燚,你不会和他狼狈为奸把我卖了吧!」 璞英向前一把捂住颜卿的嘴,拉着他往里屋走去,边走边道:「好兄弟,你就去干你的事吧,我无条件支持你。」 倚明窗:「……」 楚熙南在一旁凉凉道:「倚明窗,你究竟骗了我多少事?」 倚明窗伸手拉楚熙南的指尖,「先找青虺吧。」 楚熙南不受他的蛊惑,干脆地抽出了手,拿着剑往外走去。 头一次撒娇失灵,倚明窗稍觉失落,赶到了他旁边,嘴唇开开合合,失衡了的情绪作祟,他主动交心,「璞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与我来自同一个世界,只是机缘巧合下夺舍了原先的璞英。确实不是他伤了你。」 楚熙南站住了脚,挑眼看向他,「一个世界?哪个世界?」 倚明窗竖起两根手指,「平行世界,就相当于两个湖泊,我生活在这个,你生活在另外一个。我们本来不会有交集的。」 【警告,禁止透露任务与系统!】 楚熙南眼中不见任何情绪,点破真相,「所以,你救我和伤我,只是为了回到你的世界?」 倚明窗瞳孔一缩,没想到楚熙南几乎猜中了事实,碍于系统和他的一些私心,含煳不清地转移了话题,「你对青虺的事有什么眉目?她应当不会出什么事,但还是找到她再说……」 楚熙南合眼,转身迈步就走。 倚明窗被他这冷漠的态度搞得心里不上不下的,跟在他身旁出了屋子,「楚熙南,你对救青虺的事怎么想的?」 楚熙南道:「我差点死了的时候也没见你有如此着急。」 倚明窗有些不习惯楚熙南对自己那么冷漠,干巴巴地解释道:「因为你厉害,你肯定不会死的。」 他身有苦衷不能说。就算没有系统的限制,他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说出真话。 「呵。」楚熙南直视前方,停住了脚,「说好的,真正的你与我一起去。」 倚明窗微微嘆气,联繫系统换回了原身。 楚熙南这才看向他,不带任何含义的视线上上下下地扫看了他全身,「这次你没骗我?」 楚熙南格外冷漠的态度让倚明窗被不安感笼罩全身,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拉楚熙南,楚熙南侧身避开他的触碰。 倚明窗心跳落了一拍,不是滋味地收回手,点了点头,「没骗你,真的没骗你。」 楚熙南走近了他,倚明窗期待地抬头与楚熙南对视,楚熙南伸手扶住他的后脑勺,他扇了扇睫毛,心腔的酸涩几乎要满溢出来,心中一直期望的场景却迟迟没有发生。 后颈传来刺痛,他当即失去了知觉,合眼前他清楚地感受到楚熙南将他接进了怀里,不过片刻,意识被一片苍白完全覆盖。 他当时想的是:完了,主角不会是来报仇的吧? 不知道晕了多久,时间的流逝在黑暗中悄无声息,沉静的漆黑中,无梦的思想中,他一直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压着,喘不过气来。 窒息的感觉是那么真实,他觉着自己快要溺亡在昏睡中时,勐地睁开了眼,大口喘气。 坐在床边,刚强吻完他的楚熙南用指腹擦掉他嘴唇上的涎水,正常的语气关心他道:「醒了?」 倚明窗舌尖酥麻,古怪地看了眼楚熙南,撑着床坐起来,「你弄晕我不是为了杀我报仇?」 楚熙南轻轻抚摸着他的侧脸,「我怎么捨得杀你。」 「那你弄晕我是……」倚明窗被自己的猜测吓到,忙翻开被子检查四肢,没有发现类似于锁链的东西后他松了口气,「是为了什么?」 楚熙南的眸子微微一动,最终停留在他晶亮的唇上,他滚了滚喉咙,向前按住他的脑袋低头吻了上去,强力的侵略剥夺着两人的理智,擦枪走火之前,倚明窗一把推开楚熙南,「你把我打晕是为了什么?」 楚熙南依依不捨地直起身子,留在他后颈上的手不住地爱抚着,「柳素衣和折柳是同一个人,她们都是我的亲生母亲。」 倚明窗轻轻蹙眉。 果然与他猜测的八九不离十。 楚熙南道:「母魅,胡礼,芳菲……都是她,她想杀了我。」 倚明窗微微垂眸。 一位想要杀死自己儿子的母亲……为什么? 楚熙南静静地讲述着事实,将折柳所遭遇的不公与扭曲的心思一语带过,倚明窗听着他说完,感同身受地心脏抽痛。 因为自己被所爱之人辜负,所以见不得自己的儿子好,这纯粹是疯子吧! 【恭喜宿主完成隐藏剧情——柳素衣!】 【恭喜宿主完成隐藏剧情——母魅!】 隐藏剧情有三个人。 胡礼呢? 倚明窗问楚熙南,「胡礼呢?她后来怎么样了?」 楚熙南嘴角微微下压,很快就藏住了心中的不悦,「她自杀了。」 【恭喜宿主完成隐藏剧情——胡礼!】 倚明窗感慨,「自杀了?易安呢?爹娘都死了,唯一的妹妹也不在了,得多可怜啊。」 楚熙南将舌尖抵在齿后,「你若是心疼他,不如去西崔城探望他?」 倚明窗认真考虑着楚熙南的建议,「也行,但我得换个身份去。」 第159页 【宿主,估算到主角不会再对你产生仇恨值,特将仇恨值转为不悦值。】 【宿主,检测到主角对你的不悦值有所增高。】 倚明窗:「?」干嘛不悦?这不是楚熙南自己提的建议吗? 他看向楚熙南,后觉自己被高气压包围,咽了咽口水,「其实易安师兄身旁好友无数,也不缺我一个人的探望,不去了。」 他话才落,楚熙南将他扑倒在床上,双手撑在他脑袋两侧。 倚明窗被这么猝不及防一推,人还懵着,掀开眼与他相视,心跳如雷,「楚熙南,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动脚的。」 「荣欣是你道侣?」楚熙南眉尖微挑,那股不羁的劲儿还挺惹眼的。 倚明窗从他身下爬出,翻身下床,恼道:「你翻什么旧帐?你当时和那个假李岩打得火热,我哪敢去打扰你们俩恩爱啊。」 楚熙南盯着他,眼神像是要吃人,字字分明地喊道:「倚明窗。」 【宿主,检测到主角对你的不悦值有所增高。】 「青虺此时下落不明,你若是没有头绪如何找到她,不如让秦关琳问问玉剎?」倚明窗无所谓地撇撇嘴,来到门口伸手推门,没推开后他使劲儿,门仍然纹丝不动。 他恍然想起自己是被楚熙南打晕带到了这里的。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面上带笑,讨好地看向楚熙南,「你不会是打算把我囚禁在这里吧?」 第88章 楚熙南并未解释,一声不吭地坐在原位。 「你开什么玩笑?青虺可能有危险!」倚明窗读懂了他默认的含义。 「我会找到她的,你只用待在这里就行。」 倚明窗只感觉天塌了,忙联繫系统:「快,我要花积分购买能逃出去的能力。」 【宿主,你只用再积累一些不悦值便可获得自由,确认要使用不悦值兑换积分吗?】 当然是自由最重要了! 倚明窗犹豫片刻,转换了目标,以激怒楚熙南为目的,口出狂言,「你以为我想一直待在你身边吗?其实在北渊时,看着你和假李岩卿卿我我,我心里一点也不介意。还有荣欣,实话实说了吧,我在祥云时便对她一见钟情,心中一直对她念念不忘。」荣欣道友,再次利用你,对不住了! 被系统控制的不满在此刻堆积到了阈值,他一心为了摆脱系统而不择手段地激怒楚熙南。 【宿主,检测到主角对你的不悦值有所增高。】 楚熙南似笑非笑,安静地听着他说。 倚明窗抑扬顿挫道:「你以为你将我囚禁在这儿,我便会移情别恋了吗?不会的!我告诉你楚熙南,就算你得到了我的身体,也不会得到我的心的!」 【宿主,检测到主角对你的不悦值有所增高。】 倚明窗越说越来劲,勐然和楚熙南遥空对视,被他视线中的冷意渲染了般,竖起了一身寒毛,不由得止住了话。 楚熙南挑眉,「接着说呀。」 倚明窗咽下口水,硬着头皮道:「就算你此刻囚禁了我,我总有一天会逃出去,让你永远找不到我!」 【宿主,检测到主角对你的不悦值有所增高。】 「就对我那么避之不及吗?就那么不想待在我的身边?」 楚熙南的眸色暗淡,微微躬身使半张脸埋在了灰暗的影子中。 「是!」倚明窗面上淡定,心中已经慌张地想掘地三尺立刻逃了。 他问系统:「还差多少才能兑换自由?」 他担心自己再不逃出去,等下会被主角大卸八块泄恨。 【宿主,检测到主角对你的不悦值有所增高。】 【还差5%。】 「为什么?」楚熙南的声音平静如水,问他。 倚明窗意外地感受到了这句话暗含的波澜起伏,藏在背后的手抵在门上使劲推着,「哪有什么为什么,不想留在你身边便是不想。那你又为什么想要让我留在你身边?我一直都在利用你,你不该对我产生这种感情的……对,你说得没错,我对你做的那些都是为了回到我原本的世界,我接近你只是为了离开你……」 不等他说完话,他便被一道灵光捆住往前飞了去,话堪堪被他咽进了嗓子里。 【宿主,检测到主角对你的不悦值有所增高,不悦值已积累97%。】 楚熙南一手托住他的后颈,将他按到床上,「闭嘴,我不想听了。」 说罢,他不由分说便吻了上来。 光线迷离,倚明窗还懵着,还未对楚熙南的话做出反应,便被吻得仰起了头,他的唇瓣被吮得发麻,被剥夺的氧气由迷失的情乱取代,他只觉四肢酥麻,衣衫在两人相贴时凌乱变皱,感受到衣服被拉开,腹部贴上了只手,滚烫又粗糙,毫无规律地抚摸着,身上涌过电流,他大脑嗡一声响起来,警惕地推开楚熙南。 「楚熙南!」 是他的错觉吗,楚熙南的吻技好像比以前好了不止一点半点。 楚熙南眼尾染红,唿吸急促地凑了上去,吻在倚明窗的眼尾,顺着他的脸颊一路向下,唇瓣滑过他脸庞细腻的肌肤,停在他的下颌上,说话时唿出的热气打在了上面,「我想……」 「你不想。」倚明窗下颌传来痒意,他脸颊绯红,抬手拦在楚熙南的嘴上,将他未说出的话堵了回去。 楚熙南抓住他那只手,放到了身下,「我难受。」 第160页 倚明窗一惊,差些弹了起来,忙抽出自己的手,脸上更红了,「你有病啊。我在和你说正事,你别跟我搞这些。」 楚熙南将他拥进怀里,微微低头埋在他的颈侧,贪婪地闻着属于倚明窗的味道,病态地开口:「我可能真的有病,不然不会想将你永远锁在我身边。」 「……」倚明窗轻嘆一声,于心不忍地揉了揉他的脑袋,好似一下子回到了当初的张虎和少年主角,纯粹得没掺杂进那么多复杂的东西。 「倚明窗,你如果回了你的世界,那我的世界就将不復存在。」楚熙南抬眼看他,像个处于弱势的输者在摇尾乞怜。 倚明窗张开了唇,欲说还休。 他一直都不忍心看到楚熙南脆弱的样子,以前是因为他脑海里原着中的楚熙南是个强势乐观的人,此刻是因为他心中萌发了一棵不知为何而生的幼苗。 情爱的种子在贫瘠的土地中茁壮而生,伴随着流淌的血液遍及全身。 他低头与楚熙南唇唇相贴。 看不见的火花一触即燃,衣服摩擦的声音被深重的唿吸声盖住。 柔软的相触在情/欲的渲染中成为了催化剂,不过多久倚明窗就拉起衣服,求饶道:「疼,还是下次吧。」 楚熙南紧紧盯着他,像只盯着猎物蓄势待发的勐兽,说着与他此时气场大相迳庭的话,「我会仔细小心,不会弄伤你。」 「下次吧。」倚明窗不受他蛊惑,修长白皙的身子在他半开的衣衫中若隐若现。 他要知道会那么疼,就不主动了。 楚熙南眼神晦暗,起身走到他面前,一手拥住倚明窗的腰,一手搂在他后颈,相吻之时将倚明窗抱到了床上。 倚明窗坐在床边,仰着头接受着楚熙南在他唇齿中的侵略,半推半就地又与楚熙南缠到了一起。 疼痛过后的愉悦顺着骨髓爬上脑子,倚明窗感受着犹如被电击后的酸麻,身上之人的动作突然停住,他奇怪地看向楚熙南,不乐道:「你干嘛?」 「你喜欢荣欣,若是让她知道你与我做这种苟且之事,你之后还能和她在一起吗?」楚熙南眼里带笑。 倚明窗气得用手肘撞他,「我不喜欢她,那是我瞎扯的话。」 「那你喜欢谁?易安?木鲁?」 「我谁都不喜欢。」 楚熙南一动不动,磨着他,「是吗?」 倚明窗轻轻吐着气,调整着自己的唿吸,费劲地说出一个字:「是。」 「那你心悦的是谁?」 倚明窗嘴硬道:「没有人。」 【宿主,检测到主角对你的不悦值有所增高,进度98%。】 倚明窗这时压根顾不上别的事,催促道:「别一动不动,快些。」 楚熙南眼中的沮丧一闪而过,使坏地问:「快什么?」 「……」倚明窗气得吸了口气,推开他要爬起来,「快点从我身上滚开。」 他还没爬得起来,又被楚熙南按回了床上。 楚熙南眼尾泛红,驰骋之时,不住地在他脸上落下吻,爱意满溢了出来,「明窗,你此刻像块纯白的玉……」 倚明窗抬手拦在眼上,细细地喘着气,眼中的床帘模煳重影,「闭嘴,别叫我明窗。」 楚熙南的声音依然沉稳,好似倚明窗与楚熙南在干的不是同一种事,「我像在雕玉一般,只怕一个不小心,在洁白如雪的玉上留下瑕疵。」 「楚熙南!」倚明窗的脸红得要爆炸,「再胡说你就给我滚下去!」 楚熙南低头吻他,道:「你好美,是空中的月,是蚌壳中的珍珠,我此时做的事,好像在亵渎你一般……可我好想将你永远锁在我身边。明窗,别离开我,好不好……」 倚明窗的大脑中充斥着糅杂混乱的情绪,又喜又悲,他记不清自己回答了什么,直到眼角湿润,楚熙南吻掉他眼角的泪,问他哭什么。 他望着晃动着的床帘,道:「不知道。」 白天又黑夜,不知何时睡着的倚明窗翻了个身,被腰痛硬生生拽出了梦乡,他暗骂一声不懂得节制的楚熙南,才爬起来,楚熙南便递来了一杯水,「你叫太多了,嗓子应当有些疼,我在你睡着时给你餵了药,还疼吗?」 「叫你妹。」倚明窗窘迫地低头喝着水,恨不得将这个茶杯扣到楚熙南头上,凉水滑过喉咙,他冷静下来,某些没有完成的事在他脑海里接二连三地跳出。 楚熙南盯着他喝完水,毫无遮掩的目光直直盯在他的唇上,意味不言而明,「我们是道侣了吧?」 倚明窗拉拢了自己的衣袖,戒备地瞪他一眼,想起即将成功的「不悦值」,酝酿道:「只是睡一觉而已,怎么就是道侣了?」 【宿主,检测到主角对你的不悦值有所增高,进度99%。】 如他所料。 楚熙南抿唇,将那份执拗的疯狂强行压在心底,「什么意思?」 倚明窗紧紧捏着茶杯,作死道:「我的意思是,我想和睡觉就和谁睡觉。那这样每个和我睡了觉的人都得是我道侣了?哪来的歪理?」 【宿主,检测到主角对你的不悦值有所增高,进度99.5%。】 楚熙南一笑,「你还想和谁睡?」 倚明窗感受到一股杀气,一口气将杯子里的水喝完,道:「你管我呢,等我回到原先的世界,我想和谁就和谁。」 【宿主,检测到主角对你的不悦值有所增高,进度100%。】 第161页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获得自由身份,系统将在10秒后脱离宿主!】 【10。】 「?」倚明窗对系统道:「不是啊,虽然知道自由不一定是让我回去,但你起码把我搞出去啊!你让我和主角独处不是害了我吗!」 【9。】 「我反悔了!我不要自由了,我要买能力!」 【8。】 【…】 楚熙南沉沉地望着他,放在膝上的手指无规律地敲打着,似乎在计划着什么大事。 【3。】 「……」 倚明窗放弃和系统沟通,把杯子搁在一旁的桌子上,咽了咽口水,审时度势地带上了讨好的笑容,谄媚地对楚熙南道:「我刚在开玩笑呢,你别当真,你把我放出去吧。」 第89章 楚熙南扫了倚明窗一眼,不计较他翻书之速的变脸,慢条斯理地起身,走向倚明窗。 倚明窗被他的动作吓得往后一退,「你要干什么?」 楚熙南走向他,步步紧逼,将他逼到了床边,脚下失衡,他跌坐在床,慌张地抬头看他,「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 楚熙南勾了勾唇,弯腰凑了上去,双手轻捧着他的脑袋,与他相吻。 倚明窗双眼迷离,推开他后道:「动嘴也不行。」 楚熙南一手按住他,一手扶着他的后脑,凑过去后强制性地撬开了他的牙关。 相吻之时,倚明窗察觉自己的衣衫被撩开,燎原之火差些燃起,他及时剎车,逃出楚熙南的魔爪后皱眉,拉紧衣服,「不行了,我腰要断了。」 楚熙南嘲笑他:「就你这腰,还想和谁睡就和睡?」 倚明窗投降,「玩笑话。」 楚熙南睨他一眼,神色暗暗,「你若是说真的,我就当着你的面将你的情夫活剥了。」 倚明窗背上爬起一层寒毛,推开他站起了身,宽松的衣服露出里边白里透红的肌肤,「好熙南,放我出去吧,我保证不会走。」 楚熙南的目光匆匆一扫,滚了滚喉咙。 「你在这儿好好休息,我会想办法找到青虺的。」 他走到门前,在倚明窗祈求的目光中冷漠地出了屋子,反手关了门。 倚明窗赶到门前,鬓边的发被关门带起的风吹起,他伸手推了推门,用尽力气都没推动后,不甘心地一脚踹在门上,「天杀的楚熙南,放在现代你起码得进去蹲几天。」 大意了,他就不应当贪图摆脱系统而不去购买能力逃出楚熙南的手掌心,现在好了,他彻底给自己的后路绝了。 他尝试着施展火术,火球飘荡在空中,眸中倒映着红光,他咬牙道:「还好先前买的能力都还在。」 可恶,他就应当多买几个能力,不该吝啬那么一点积分! 他在屋内逛了一圈,打开窗子,往外看去。 单从外边院落的布置压根看不出这是何地,他扶着窗檐爬上去,跳窗而逃。 一道看不见的屏障拦在外边,他像撞到了海绵般被弹了回来,后腰传来酸痛,他一时失衡,摔了个仰面朝天。 放在以前,他还算矫健的身体压根不会如此出糗。 问候了遍楚熙南的祖宗,倚明窗扶腰站起,还没来得及细细体会的情绪此刻如浪潮般慢慢席捲而来。 他来到了这个世界已经好几日,他这段时间的行动好似一直围绕着楚熙南进行,系统就像拖着他行动的縴绳,他是个为了任务的傀儡,他所做的一切都已被计划好,不用自己抉择该如何行动。 此刻摆脱了系统获得了他盼望已久的自由,他并没有获得想像中的开心与喜悦。 倒也不是因为所获得的自由并非回到原先的世界,而是那种一下子失去了行走的道路,空荡荡的,迷了路般,只能傻站在原地。 他陷入了迷茫,一时分不清这里是哪,他快忘了原先的记忆,在这个地方所经歷的一切仿佛要取代了他记忆中的所有,就好像,他原本就是这个世界的人。 什么小说,什么主角,什么任务,一切的一切都是假的……这明明是真实的世界,有血有肉的人,真实的感情,活生生的一切。 他原来待在这里的动力便是系统和任务,一下子没了系统,他忽然就迷失了方向,不由得静下心来思考他往后的生活,以及让他头疼的楚熙南。 寻根究底,刨除系统与别的原因,也是他主动进入了楚熙南的世界,打破了楚熙南正常生活的轨道,亲手将他推入深渊又拯救他。 楚熙南变得如此病态,细究而来,他又何尝没有错呢? 你也喜欢楚熙南吧,不然为什么你在得到自由没能回去的那一瞬间,目光所及之人是楚熙南时,不是失落,而是喜悦呢? 倚明窗拍了拍自己的脸,清醒了后,放弃了逃跑的计划,静静坐在床上。 他好像还没问楚熙南为什么会入魔? 待会儿一定要好好问问。 「小人类,你救孤救去哪了?」 脑海里恍然响起青虺的声音,倚明窗悬在心中的石头落了下来,问:「青虺,你遇到什么危险了?没受什么伤吧?」 「孤也不清楚……孤不知道这里是何地,一片漆黑。不用担心孤,孤并无大碍。」 倚明窗道:「元宝也与你在一起?」 「孤看它被关在笼子里太久了,便带着它出来走走,结果被人暗算了。你放心,它没事。」 第162页 倚明窗想了想,「我如何才能找到你?」 「孤也不知道这是哪,但孤可以在识海中将灵力传给你,你到时候跟着灵光找来便能寻到我。」 「也行,到时候我叫上楚熙南,将你与元宝一起救回来。」 「楚熙南?」青虺一顿,很快将话中不明的情绪掩藏住,「孤先将灵力传给你。」 倚明窗嗯了一声,感受着识海中青虺灵力的滋润,他睁开眼,果真看见面前飘荡着一道灵光,「跟着这道灵光便能找到你了?」 「不用。」 青虺话落,屋外吹来一阵妖风,狂卷而来,唿啸着冲破了屋外的结界,倚明窗被风吹得迷了眼,抬手拦风时,窗子打开,外边站着个女子,细细看来,她的面容像极了成熟后的青虺。 不知为何迅速成长了的青虺眼里带着疯狂的喜悦,「孤总算找到你了。」 。 「虽说我厌弃成仙前必遭的非人的磨难,但成仙的路放在你面前,你如此干脆地拒绝了,转头还堕入了魔道,可把掌门那老头气得捶足顿胸。你脑子被驴踢了?」秦关琳一口喝完手中的茶,怒其不争道。 楚熙南心不在焉地「嗯」了声,心中顾念待在另一个地方的人,毫不遮掩地赶客,「要没什么重要的事,你早些回去吧。」 毕竟也算相处过几年的师姐弟,秦关琳一眼就看出今日的楚熙南与以往的恹恹消极不一样,在熟人面前压根不遮掩眼中透露出的饱餐后的餍足,她秀眉一皱,「你不会找到李岩……倚明窗了吧?」 楚熙南仰身靠在了椅背上,揉着手腕,衣袖处皮肤上的咬痕若隐若现,「那条蛇的下落呢?」 秦关琳悄悄观察着他的手,指腹摩挲着杯壁,「你俩那个了?」 「……」 秦关琳八卦的心占据上风,「虽然那倚明窗谎话一堆行事怪异,但你也别一直关着人家,有误会就得好好解释。」 楚熙南笑笑,「他喜欢跑,像只狡猾的兔子,我担心找不到他。」 秦关琳提了个馊主意,「把他腿打断不就行了吗。」 楚熙南一记眼刀扫来,她讪讪道:「玩笑话,哈哈。」 「说正事。」 秦关琳搁下杯子,「那日在祥云的妖镜中,折柳突然失控……应当是青虺使了坏。」 再次听到折柳二字,楚熙南已经能平淡接受,抬眸,「因为折柳灭了灵蛇一族的事?」 「或许吧。」秦关琳点了点头,「我哥说,他当年救了青虺,为了防止她被仇恨蒙蔽双眼下来找你报仇,便封了青虺几乎全部的灵力。但她在前段时间熘下了凡间,也不知何时解除了封印,暗中使坏借剑阁的手除了折柳。她毕竟是灵蛇妖王,再弱能弱到什么地方……」 「既然恢復了法术,这世上能伤害她的人应当不多。」 秦关琳嘆气,「能害她的人不多,如果她害了别人呢?」 楚熙南询问地看向她。 秦关琳道:「近日死了许多人,都是被吸干了血。除此之外,这些尸体还被砍掉了脑袋,只剩下了身躯。」 「那条蛇干的?」楚熙南也有震惊,他虽然讨厌青虺总是吸倚明窗的血,但也没把她认为是什么坏人。 秦关琳颔首,「也不知道她杀那些人干什么……哎,我哥都找不到她的下落,我哪能找到?」 「既如此,」楚熙南起身,理了理衣摆,往关住了倚明窗的屋子走去,「那倚明窗也不该多管闲事了。」 秦关琳丝毫没有觉得自己碍眼的自觉,跟在楚熙南的身后,打算去凑个热闹,探望探望倚明窗,「他像条泥鳅一般,捉都捉不住,你如何确定他这次不会再跑?」 楚熙南垂眸。 他所设的结界,就算神仙来了要打开都得费点劲。 倚明窗应当逃不出去。 走到屋子前,他推开门,空荡荡的屋里并没有倚明窗的身影,打开了的窗子随风摆动。 楚熙南捏紧了垂在身侧的拳头,脸不是一般的黑。 秦关琳被他身上散发出的冷气冻得往后一退,道:「是不是走错了?你把他关在了别的房间?」 楚熙南瞥她一眼,往屋中走去,拿起桌上被茶杯压在下边的写了字的纸条:已走,勿念勿找,有缘会再见。 秦关琳站到楚熙南身后,扬着头照着纸条念出了声,看热闹不嫌事大,「还没看过他的字,或许不是他写的?」 楚熙南捏紧纸条,灵力在他的愤怒中溢出,手中的纸碎成了齑粉。 第90章 倚明窗睁开眼时,天色昏灰,他好似身处荒野,一眼望去找不到一间房屋,四周稀稀落落地分布着几棵光秃秃的树。 他躺在一个类似于盆地的低洼处,仰着头扫了眼不远处,拄地爬起身时,还没来得及想起他被青虺带到此地的事实,手上摸到了僵硬冰凉的东西,他低头一看,吓得一蹦站了起来。 ——满地尸骸,成河的血液凝固,经过时间的沖刷血液早已变黑。没有头颅的尸体密密麻麻地堆积在地,从腐肉中爬出的蛆虫蠕动着身子。 极具冲击的一幕让人头皮发麻,噁心的尸臭涌进了鼻腔,翻江倒海的胃部叫嚣着不适,他扶住一旁洼地的墙壁,忍不住弯腰干呕起来。 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 他费劲力气爬出洼地,尸臭萦绕在鼻腔之中,他没有勇气回头看那堆无头尸,瞥见前方流动的河水,他往前跑去,染了泥土和黑血的衣摆随着他的动作飘动。 第163页 跑到了河边,他跪坐在岸上,拼命舀水沖洗鼻尖,直到那股恶臭被沖刷干净,他如蒙大赦地跌坐在地。 等等,方才河水中的倒影好像不太对劲…… 他凑过去,低头看着河面。 确实是他的脸,五官一模一样,但他就是觉得有什么不对。 他摸着脸颊,指腹轻碰肌肤,脑中想着别的事。 先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再说别的吧。 他进入了脑海里的反派讨论组,尝试与璞英沟通,喊了几声后还是未得到回应,他皱了皱眉,将董不厌苏笙阑挨个都喊了遍,仍然没得到回应。 完了,这究竟是什么地方啊。 「倚明窗,不就是杀了几个人吗?至于这么废物?」 身后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 不会吧……那些无头尸都是他杀的? 倚明窗奇怪地转头,望着身后陌生的男子,「你谁啊?」 这人凭什么这么说…… 但身体不受他所控,他开口说出的话却是:「旻燚。」 我去!旻燚? 他随口胡诌的名字,竟然真有其人! 还有,这人为什么叫他倚明窗? 类似的幻境他在凌山时也遇到过,一回生二回熟,他很快就适应了现状,跟着这个身躯的动作行动。 他抬手指着低洼之地中的尸首,「那是怎么回事?」 真正的旻燚与他先前的反派马甲压根不是一个模样,旻燚这人长相平淡,给人的感受便是乖巧安静,眼中含笑,「你自己动的手,问我干嘛?」 倚明窗双手发抖,道:「全是我杀的?」 旻燚点头。 倚明窗竟感受到了原主胸腔中蓄积的火气,往前几步掐住了旻燚的脖颈,「为什么不制止我!为什么!」 旻燚被他掐得因窒息而脸色发紫,却不显痛苦,嘴角咧起,眼里都是笑意,「我,我早说了,你和我是一类人。咳咳……」 倚明窗一边受原主的控制撒开了手,一边陷入凌乱的思绪中。 他简直要疯了,这什么情况啊! 旻燚摸着发痛的脖颈,垂着头抬眼看他,「反正你都杀了那么多人了,不如将天上那群神仙也一同弒杀……」 倚明窗气得深深吸了口气,扬手一掌甩到他的脸上,「旻燚,你当我救你就是为了让你做这些事吗!」 旻燚被他打得脸往旁一侧无力地垂着,他摸着红肿的侧脸,「那你救我作何?」 倚明窗一顿。 「你明明知晓我是魔,与仙不合,」旻燚眼睛红肿,泪水涌出,对着他吼道,「那你为什么救我!为什么要将我带至九天!」 倚明窗抬在空中的手手指轻动,落在了身侧,「旻燚,我不知晓他们会这般对你……如果你实在不愿,那为何不离开九天呢?」 旻燚拽住他的手腕,虔诚地捧住他的手,「因为你在这儿啊……倚明窗,明窗,我是为了你才留在天上,我不能离开你……」 倚明窗脑子嗡嗡响,只觉得他所知晓的这些内容好狗血。 旻燚口中的这个「倚明窗」应当也是神仙,好似救了旻燚的性命,还将他带到了天庭。但旻燚是个魔,受到了神仙的排挤,心生怨恨。 那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无辜之人身死此地? 他的好奇心到达了顶峰,静静地待在原主的身躯里看戏。 他随着原主的动作抽出手,转身背对旻燚,迈步而走,「为神者不应杀伤凡俗……我会自请剔除仙骨,入凡尘受万难。你从哪来的便回哪去吧。」 身后袭来一道法术,他的头髮被风吹得往前一扬,反应过来不对时,他的视线随着原主晕过去后变得昏暗。 倚明窗琢磨着此刻发生的事,觉得奇怪。若是幻境的话,他从进入的那时便只受原主原本行为的支配,怎么可能允许他做出干呕和跑到河边的行为……莫非,原主当时的行为与他的反应如出一辙? 而且,幻境中的原主也叫倚明窗,方才那个男子叫旻燚…… 巧合? 不,应当不是。 他心中闪过一丝匪夷所思。 莫非,他原本就是这个世界的人? 震惊之余,还没来得及梳理他脑海中的杂乱,视线忽然一片清明。 他似乎坐在树上,放眼望去,一片丛绿,幽深的绿林万木繁荣,太阳高悬在空,阳光洒下来时,将地上积满了血液的土壤照得发出暗红色泽,棵棵树木都挂有人头般大小的果实…… 他定睛一看,差些吓破了胆。 不对,不是果实,是人头! 和他之前在幻境中所见到的人头林一般,血腥烂肉煳满一地,悬挂枝上的人头安详地闭紧了眼。 他抬起了手,盯着沾满了血污的五指,身子不禁颤抖。 树木之下,旻燚人畜无害的脸上挂着疯狂的笑容,抬头看着他,「满意吗!这是我为你所筑造的灵力盛林!天上的神仙都死了,万神弒灭,此刻的你就是天道!」 天道? 倚明窗心中惊疑,从树上跌落下来,旻燚接住了他。 站稳后他一把推开旻燚,扶着一旁的树干干呕了起来。 旻燚轻拍他的背,「世上只有你一位仙了,你便是天道。往后世上万物的运行规律便由你亲自书写,无人再敢忤逆你!」 倚明窗起身,愠怒地看着他,抬起手便要打下来。 第164页 旻燚拽住他的手腕,「我只是你捡到天上的魔,并非你养的狗,别总是打我。」 倚明窗气得深吸了几口气,并不敢直视挂满林中的人头,除了先前万葬岗的那些,他还从其中看出几位曾经一起喝过酒的仙友,「这些都是我亲自所杀?」 「自然。」旻燚握紧了他的手,兴奋癫狂地看着他,「你看你的手上也染了血,你与我一般,是同一类的。」 倚明窗反胃地抽出自己的手,手中蓄积起能杀死人的灵力,灵力翻涌滚动,他对准旻燚。 旻燚不惧反笑,「你杀了我呀,我的命本来就是你的。你杀了我正好,三界你都杀了个遍。」 倚明窗垂下了手,「他们说得对,仙魔殊途,我就不该将你带去天庭。」 旻燚勾唇,走到他面前,企图拉他的手,「没有了那群碍事的冠冕堂皇的东西,你与我共管三界……」 「旻燚,我一直将你当作我的弟弟。」倚明窗往后一避,阖了阖眼,下定了决心,他提指施出法术,在旻燚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指尖飞出的灵光爆发出一阵刺眼的光,飞旋着绕着旻燚,将他封印在了一团石头般大小的灵光中。 他将灵光收入衣襟中,环视周围腥红,深深吐出一口气,以心脏为种仙骨做根,将自己的毕生灵力释放,立地为生,血肉当即融化,他化生的树盘旋而生直通云霄,神树一成,弒去的万神万人恢復生机…… …… 「当真,你说这树就是天道?」 「并没骗你,我方才与你所说都是几年前真实发生过的事。」 两位垂髫小孩坐在树前津津有味地聊着闲,个高那位道:「玉娘娘说了,神树弒万生又以己换万灵復甦,现下只是沉睡,甦醒时可要万神过来祭拜的。」 「不说这个了。你可听过,今日来了位新神,仙力比我们这些在天庭上待了许久的还要强。」 「叫什么名字?」 「听说是叫楚熙南……」 倚明窗缓缓睁眼,看了一眼仙雾缭绕的四周,待在原地许久都没动,他才发觉自己此刻成了棵树,只能看着两个小孩绕着他玩捉迷藏。 「……」不是吧,这幻境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两个小孩跑累后停了下来,纷纷靠在树干上大口喘气,「哎,我们方才说的那个楚熙南好似犯了错,被折柳神君罚来照顾神木,咱俩往后可有得闲时玩耍了。」 恍然听了这么一嘴,倚明窗犯困的迷煳劲顿时烟消云散。 楚熙南?折柳? 这幻境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小孩话才落,迷濛仙雾中忽地走来了一位男子,身姿卓然,倜傥俊朗,他轻轻扫了眼偷懒的两位小仙,目光一转,落到神树上,开口便是令人不适的冷漠声音,「神树还需要神仙照看?他不是天道吗。」 被罚来这儿,他明显不乐,憋了一肚子气。 两个小孩被他压迫的气势吓得站了起来,乖巧地站到一旁,对他行了礼后道:「神树需灵水浇灌,楚仙君您需在每日日出日落时将灵水注入到土壤中。」 楚熙南敷衍地点点头,看向神木。 附生于神木中的倚明窗与他对视,一眼认出面前的楚熙南并非与他朝夕相处的楚熙南,他的神情蕴含着恹恹的阴鸷,眸光深处藏着兇狠。 第91章 倚明窗待在神木之中,人与树同形,不能动不能说话,只是默默看着两位照顾神树的仙童与楚熙南在他面前晃荡。 前几日还算正常,倚明窗像棵真正的树般在日出日落时接受着灵水的浇灌,但单一的生活实在无聊,他感觉自己再待下去便要发霉了。 不知道到了第几日,落日之时,漫天彩霞缭绕地面。 倚明窗看见楚熙南从金光云层中踏步而来,逆光的他身上像镀了金般煜煜发光。 两位一向聒噪话多的仙童神奇般地没有出现在楚熙南的身后,他右手提剑,慢慢悠悠地走到神树前,提剑斩下来,剑上反射的光落到他脸上,一半阴影一半光照。 剑破风声,争鸣响后,树干纹丝不动,倚明窗却感受到了一股锥心刺骨的疼痛,好似被震碎了五脏六腑。 楚熙南勾了勾唇,剑随着他转腕的动作轻轻一转,他毫不犹豫地提剑再次斩下。 神木好似铜墙铁壁,剑斩不断也伤不了神木丝毫,可倚明窗却实打实地感受到了锥心的痛楚。 一次斩不断树,楚熙南便斩第二次,持之以恆如他,硬生生斩了几十剑,神木毫髮无损,他手中的剑却留下了个豁口。 他凛冽的目光盯着神木,无奈收剑入鞘,「总有一日我会杀了你。」 话落,倚明窗感受到一股看不见的力将自己往外一拉,他跃出神木,毫无预兆地砸到楚熙南身上。 楚熙南蹙眉,往旁一避,眼睁睁看着他摔了个狗吃屎。 倚明窗爬起身,狼狈地拍了拍身上的衣服,似是在神木中待久了,原主动了动手腕,不习惯地开口道:「你为何非要杀了我?」 闻言,楚熙南拔出剑,剑尖直指他的脖颈,不掩眼中的恨意,「你便是天道?」 面对楚熙南没有缘由的仇恨,倚明窗也不恼,站直身子看他,「是也不是。」 楚熙南提剑刺来,倚明窗往后一避躲开,轻松躲过他的伤害,「我若是天道,要杀你不过易如反掌,还等到你来将我杀了?」 第165页 楚熙南却没有收手的意思,接连刺过来的剑招招充满杀意,倚明窗敏捷地避开,双指夹住剑刃一翻,轻松将剑撇断后丢去地上,「你与我说说,你为何非要杀了我?」 倚明窗的天人之姿让人难以忘记,尤其在他耐心地问出这句话时,他柔和的眉目似山似水,只消一眼便能让人放松警惕。 楚熙南不是容易被蛊惑的人,他避开倚明窗的视线,往前一跃时将剩下的断剑利落地刺入了倚明窗的胸中。 倚明窗吃痛地皱眉,冷静地看他将断刃抽出,轻嘆一声,他胸腔中的伤口又迅速痊癒了,「你究竟为何杀我?我沉睡了那么多年,也是近日才见到了你,我并不知晓我做过什么伤害你的事。」 「欲成仙者,经万难磨砺尘心,忍百苦洗净凡骨。此乃『涅槃重生』。」楚熙南看向他痊癒得太迅速的伤口,不悦地蹙眉,「这是你的原话。」 倚明窗不解,「我没说过这话。」发觉不对,他顿了顿,问:「你应当不会为了这么一句话便要杀了我……究竟怎么了?」 楚熙南眸色狠厉,道:「你亲选成仙者,降万难于其身上,妻离子散或是众叛亲离,受常人所不能受的苦楚。而你为了选我为仙,让我父母早逝不说,还让于我有恩的外婆师傅同门惨遭毒手死于非命!」 倚明窗无辜地举起手,「你可别胡说,我没做过这些。」 「长的一副惯会蛊惑人的模样,我才不信你的说辞。」 倚明窗:「……骗没骗人我说的不算,你说的自然也不算。正好我恢復了自由,待查明真相后,我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他理了理袖子,迈步打算往外走去时,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将他撞得向后一退,他趔趄几步,好巧不巧地撞进了楚熙南的怀中。 他仰头与楚熙南对视,窘迫地向前一避,伸手摸了摸面前拦路的屏障,「怪了,我出不去。」 楚熙南不信他般扬起眉来,无礼地拎着他的衣领将他往前一撞。 倚明窗被撞得脑袋嗡嗡响,嗔怒地瞪了眼楚熙南,扯开自己被拉住的衣领,「你这人真是无礼。」 楚熙南抿唇,走了几步越过屏障,他看向倚明窗,「你为何出不去?」 「我怎么知道我出不去?」倚明窗恼道,蓄积法术打向屏障,却发现只是徒劳无功,「如今天庭的管事人是谁?你将他给我叫来。」 「仙帝旻燚。」 倚明窗一噎,「谁?旻燚?他是仙帝?」 「我将他叫来这,你便能还我公道?」楚熙南掀眸,瞧了他一眼。 倚明窗当即改口,「先等等。」 原主话落,他也懵了,幻境中所发生的一切与他原本的认识简直天差地别,穿书和系统是怎么回事?此刻的幻境又是怎么一回事?真有旻燚这人,那他为何又成了仙帝? 楚熙南却以为他要耍诈,「你要坦坦荡荡地承认了那些事都是你所做,我便……」 「嘘。」倚明窗瞪了他一眼,「你这毛头小子真是鲁莽,说了会还你公道我便会还你公道。」 楚熙南:「……」 虽是极度不愿,但倚明窗还是一五一十将先前经歷的事全都说与楚熙南,还让楚熙南想方设法将旻燚带到这儿,他得先确认旻燚的身份。 楚熙南对他的话半信半疑,勉强应下。 日出之时,遭楚熙南暗算被敲晕的两个仙童打着哈欠赶了回来,倚明窗嘱咐楚熙南保守秘密后躲回了神树中。 他与楚熙南的羁绊机缘巧合下就此展开。 仙帝贵人事多,加之楚熙南受罚后的活动范围变小,旻燚迟迟没来。 倚明窗常常在仙童不在此地时现出原形,与楚熙南相谈聊天下棋博弈来打发时间,加之楚熙南又相貌倜傥,看着总是赏心悦目的,相处之时,那份由敌视到理解再到相见恨晚的感情便渐渐变了味。 一日,在倚明窗的怂恿下,楚熙南从外带了酒来,两人对酒小酌,聊着聊着倚明窗便喝上了头,晕乎乎地爬起身,往并没有喝太多酒的楚熙南身上扑去。 楚熙南的目光落在他红了的眼尾上,喉咙一滚,将他推开,「你喝多了,回树里休息去吧。」 倚明窗反手抓住他的指尖,缱绻地揉了揉,拉住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胸膛上,「你之前刺伤了我此处。」 原主喝醉了酒,倚明窗可还是清醒的,他简直不忍直视「自己」调戏楚熙南的画面。 「此时还疼吗?」 倚明窗乖巧地点了点头,迷离的双眼与他清净的五官大相迳庭,此时的他看上去诱人至极,「你揉揉便不疼了。」 楚熙南眉尖一跳,初出茅庐的雏鹰不经人事,哪受得了活了许多年的老狐狸的撩拨,口干舌燥之时,倚明窗便主动凑了上来,余留酒味的舌尖夺人心魂地摄夺他的氧气,一时不知醉了的是倚明窗还是他。 火星一触即发,干柴烈火之时,清醒中的倚明窗感同身受着原主的欲/火撩烧,听着口中不受控制发出的呻/吟,他恨不得将这个幻境炸了。 不似全身心投入的这两人,倚明窗心烦意乱地问候着幻境的祖宗,余光看见屏障之外站着一人,吓得竖起寒毛。 日落天黑,仙雾迷濛,加之距离遥远,倚明窗看不清那人的长相,但意外地感受到了那人要杀人般的怒气。 翌日,醒酒后的倚明窗待在神树中,从日出等到日落都未等到楚熙南的出现,正想着是不是他脸皮薄不好意思出现,回神后才发觉树前站了位不速之客。 第166页 旻燚站在树前,许久未见,他稚嫩的五官成熟了不少,挺拔身姿不似当年年少,「别等了,他死了。」 知晓自己暴露,倚明窗也不畏缩,干脆从树中走出,「什么意思?」 「这些日负责给你浇水的那位新神,我记着是叫楚熙南吧……我说,他死了。」 倚明窗轻咬下唇,「我不信。」 旻燚抬手扼住他的喉咙,掐着他的脖子将他按到树上,双眼猩红,「因为你以己换万生,我便耐着性子替你重建九天,替你施行天道之任……你醒了后却与别人勾搭,将我置之何地!」 倚明窗被他掐得将近窒息,身上的灵力被剥夺了般,连还手之力都无。 施行天道之任……所以,楚熙南真正要报仇的人,是旻燚! 可是这也太狗血了吧。 旻燚撒开了手,深深吸了口气,「明窗,既然你已甦醒,便与我一同掌管九天。」 倚明窗咳了几声嗽,冷漠地抬眼看他,「既行天道,何至于折磨成仙之人!」 「为什么?」旻燚笑得痴狂,「仙魔不过皆由人成,世人却崇仙而贬魔。仙本就高人一等,要坐高位,哪来得那么轻松!」 「疯子。」倚明窗骂了他一句,右手蓄起灵力朝他袭来。 旻燚一动不动,倚明窗在接近他时身上的灵力无故消失了,只能不痛不痒地揍了旻燚一拳。 旻燚笑道:「你将我封印后便以己死换万物生,我在你化为神树后与你共生多年,你的仙力早已是我的了。」 倚明窗眼皮一跳。 旻燚拉过他的手,摩挲着他的肌肤,「楚熙南不是我杀的,是折柳动的手。你放心,托你的福,我要让他的魂在凡间歷遍万难,一时之欢必以永世劫难来换才算公平啊。」 倚明窗厌嫌地抽出手,往他脸上结结实实打了一巴掌,「我将你养育长大,竟将你养成了这般扭曲的性子。」 幻境中杀了楚熙南的是折柳……莫非,这里的折柳仍是楚熙南的母亲? 旻燚笑着受了这一掌掴,「先前是我错了,因为天上那些东西对我的蔑视就利用你对他们痛下杀手。是我没考虑你的感受,这次重来一世,他们并不知我是魔,对我百般崇敬,这样的感觉也挺不错……」 「这屏障是你设的?」倚明窗打断他的话。 旻燚眼中含笑,「是,担心你甦醒后逃了出去。」 倚明窗顿了顿,「将我带出去,让我看看如今的天庭与先前有何区别。」 旻燚犹疑地看了他一眼,莞尔,弹指打出灵力碎了屏障,与他并肩跨出此地。 两人一路交谈,倚明窗引着他走到了天井处。 「你若乖乖待在我身边,他日我便将你的灵力归还给你……」旻燚独自规划着名,并未察觉到异常,直到身旁的人忽然一跃跳入天井,他眉头一皱,扑到井边伸手拉住他的手腕,「倚明窗,你若是敢离开这里,我必会再次毁了九天!」 「旻燚,你本贪婪,之前杀了万仙是因为他们欺你,如今维持仙界是因为他们敬你,不要将这些噁心的由头安在我头上。」倚明窗笑了笑,天井吞噬着他,旻燚拉住他都有些费力,「我此刻拿你没办法,与其待在你身边受你支配,不如去凡间做个凡人。」 旻燚不解,「去凡间做什么!你如今是天道,万物生死只需你一言便可决定!」 倚明窗轻蔑一笑,「你当我是你么?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做了那么多坏事,总有一日会遭反噬。」 旻燚蹙眉,指尖微动,忽然松开了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坠入天井。 第92章 倚明窗勐然睁开眼,大口大口唿吸着,入天井被剥仙骨的疼痛还萦绕在身上。 他环视四周,动了动手指,确认他已经离开了幻境。 脑子被人搅碎了般,他的思绪不再清明,视线随着他要炸掉的脑子一样变得模煳。 掉入天井后发生了什么…… 他在凡间无意救下了楚熙南,心中愧疚使他收留了他,两人之间根深蒂固的羁绊使他们唿之欲出的感情悄声復燃,他原以为自己会与楚熙南白头到老相伴一生,旻燚却从中作梗挑拨两人…… 自戕躺在血泊中的楚熙南,被迫回了九天的他…… 万神恢復记忆,齐齐讨伐旻燚,刀光剑影,血流成河…… 旻燚在自毁道法之前,双目猩红地盯着他,「倚明窗,你以为楚熙南是谁害死的?他命簿中写他会亲手杀了天道,他不想伤害你,便甘愿死于折柳手中了……」 …… 前世繁乱,记忆如海涌河道般挤入他的脑子,头痛欲裂时,他恍神望到身旁挂在枝上的人头,吓得蹦起了身。 「小人类,你总算醒了。」青虺蹲在他身旁,拄着脸笑着看他。 倚明窗忍住反胃的冲动,站起身往后一退,「你要干什么?」 「孤煞费苦心杀了那么多人,弄此人头林便是为了让你恢復记忆……旻燚将你们那世弄得乌七八糟,三界混乱秩序崩溃,作为天道的你便又再次捨己为人,重开一世。」青虺按住膝盖站起身来,无辜地眨了眨眼,「你说呢?孤想让你做什么?」 长大不少的青虺不止样貌有了变化,就连她的气势都变得有些咄咄逼人。 倚明窗揉着要炸了的脑子,「不知道。」 青虺眼神一暗,抬手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按到树上,「不知道?你重开一世,你那小情郎倒是得了善终,却将我灵蛇一族灭了!」 第167页 倚明窗大口唿吸,被海水沖刷的河道溃败,堆积的记忆勐地涌入他的脑海中。 他想起来了—— 重开一世,他为楚熙南规划了完美的人生……压根没有什么小说,那是他亲手为楚熙南书写的命簿。 散尽灵力的他化为风飘散而去,失去记忆后的他成为了另一个世界的倚明窗。 他残留在这个世界的灵力化身为了系统,在新一世再次面临崩溃时,将他从另一个世界拉了进来。 他费劲地开口:「没有……不是我。」 青虺动了动眼,撒开了手。 倚明窗调整唿吸,道:「不是我,我所书写的命簿中并无此事。」 窒息的感觉消散,堆积的记忆却压得他快喘不过气来了,酸涩的喉间泛着苦味,他咽了咽口水,将注意力拉了回来。 「不是你?」青虺愣住。 倚明窗也觉诧异,他重开一世便是为了恢復三界秩序,怎么可能允许天道做出残害万神的事情! 莫非,旻燚并未被除尽? 他问:「你是不是受人挑拨了?」 被倚明窗猜中真相,青虺不悦地压下眉尖,「你管孤是不是受了挑拨!你既然能重开一世,便能帮助孤復活整个灵蛇一族!」 倚明窗顿了顿,尽量避开目光不去看挂满枝林的人头,「实话告诉你吧,我此时就是个普通人,别说整个灵蛇一族了,就一条蛇我都復活不了。」 青虺咬了咬牙,「你信不信孤将你杀了!」 倚明窗无奈,「你杀了我也……」 咻—— 远处的剑光朝着青虺斩过来,倚明窗一顿,拉过青虺避开。 落空的剑光噼到两人身后,树被斩断,轰隆一声倒地。 楚熙南随即一跃到两人面前,冷眼望着倚明窗,「有缘会再见?」 倚明窗扯了扯嘴角,此时见楚熙南的感受与先前简直大相迳庭,一想起他与楚熙南的渊源是由自己撩拨产生的,他便浑身不自在,「误会,我可没说过这种话。我并非自己离开,青虺将我带到了这里。」 急忙赶来的秦关琳扫了眼挂满人头的树林,骇然地震了震瞳孔,握紧了手中的剑,「这树林怎么回事?」 楚熙南全心全意放在倚明窗身上,此刻听秦关琳说出这话,他才环视四周,忆起这是倚明窗恐惧的人头林。 他将倚明窗从青虺身边拉了过来,担忧倚明窗离开的警戒心作响,「这是将你送回原先世界的阵法?」 倚明窗抬眼看他,嘆了口气,伸手摸了摸他泛凉的指尖,「不是。」 青虺瞧他二人亲昵相处,冷哼了一声,「什么阵法,这是他前世造下的孽。」 楚熙南蹙眉,掷剑穿透她的锁骨将她钉到了树干之上。 秦关琳惊唿一声。 倚明窗捏紧了楚熙南的手。 「孤当时就该在万木林里将你咬死。」青虺的笑容因为疼痛看上去有些悽惨,「你们一位的母亲灭孤族人,一位为了他人而将孤灵蛇一族葬入深渊……孤与你们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倚明窗道:「真相併非如此!青虺,你别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你究竟受了何人挑唆?」 青虺双眼猩红,理智被仇恨驱赶,她双手团起灵力,一副要与在场之人同归于尽的架势,风涌吹动她的头髮,吹捲地上的落叶,挂在枝上的人头摇摇欲坠。 一场大战将临,一道灵光自空中打落下来落入青虺的额间,她一顿,手中的灵力消散,瞬间恢復成了以前小姑娘般的模样,锁骨上的剑将她吊在了树上,撕扯伤口的疼痛使她不得不踮起脚尖。 青虺:「……」 玉剎踩云而来,挥手将林中人头撤去,站到青虺面前,拔出了楚熙南的剑,怒道:「你看看你干了些什么事!」 站到地上的青虺委屈地撇了撇嘴,哇一声就哭了出来。 玉剎揉了揉眉心,抬指禁了青虺的声音,转头对倚明窗道:「我知道为何见你眼熟了——我曾去过仙帝屋中,当时无意看到过,他书桌上放了一张画像,上边的人与你很像。」 怎么又是仙帝? 倚明窗头大如斗,「仙帝?他叫什么名字?」 玉剎:「无人知道他叫何名。」 楚熙南问:「仙帝为何会作他的画像?」 倚明窗捏紧拳头,指尖刮着掌心的肉,咬了咬唇。 旻燚是魔族与神仙所生之子,出生后便被丢弃,倚明窗下凡做事时偶遇了尚在襁褓中的他,一时起了仁慈之心,将他带到了九天,亲自将他养育长大…… 后续种种因此而生,他对旻燚恨也真,那份相伴之情却也真挚。 他眉尖一跳,对玉剎道:「快问青虺,挑唆她做此事的是不是仙帝!」 忽然间狂风吹来,树叶簌簌作响,白云翻涌遮盖住了天上的烈阳,天空因此变得阴沉。 倚明窗察觉腰上缠了上一道灵力,不等他反应,他便被那道灵力拽向了空中。 楚熙南当即追来。 落入云层中的倚明窗撞进了一人的怀中,许久未闻的旻燚的声音响在他的耳后,「明窗,失忆后你还将我的名字记得如此牢,我心中十分开心。」 「恨你至极,怎么会忘了你。」倚明窗身子僵硬,他低头扫了眼脚下的万丈高空,往前一迈。 旻燚轻笑,拉住他的手臂将人提了过来,与及时赶到的楚熙南相视,他勾着嘴角,贴在倚明窗的颈后,唿出的热气打在他的后颈,「多亏了他,我还能再次见到你。不过你干的事还真给我添了不少乱呢……改了命簿没能杀死他,纵容折柳的行为也没能杀了他。你说说,真让他活下来杀了我,你不会心疼吗?」 第168页 倚明窗缩着脖子,骂道:「滚。」 见旻燚与倚明窗亲昵的姿态,楚熙南咬紧了下嘴唇,「放了他。」 旻燚右手捏住倚明窗的前颈,挑衅地看着楚熙南,「你猜猜,我叫什么名字。」 倚明窗:「?」 楚熙南不悦,「我管你叫什么阿猫阿狗。」 旻燚不恼楚熙南的无礼,「就算重来一世,他也记得我的名字,而你这一生,只是他出于愧疚而做出的弥补。」 楚熙南压着眉头。 倚明窗被旻燚这话搞得无地自容,难得骂出了句脏话,「放屁!」 「明窗,若不是因为他与折柳的牵扯,我可能都不会察觉到你还存在这个世上……」旻燚笑了笑,将下颚轻放在倚明窗的颈窝,蔑视地扫了眼楚熙南,对着他道,「你也算我们的恩人。」 「我说了,放开他!」楚熙南彻底被惹恼,对着他击来一道法术。 旻燚带着倚明窗轻松避开,他紧紧掐着倚明窗的喉咙,指尖为刃刺入皮中流出了血,他轻舐指尖上的鲜血,在楚熙南愤怒的神情中嚣张地弯着眉眼,「你若是再紧追不捨,我便让他真正地离你而去。」 楚熙南停顿,手中团起的灵力还是没有攻击过来,眼睁睁看着旻燚带着倚明窗驾云离开。 玉剎随后赶来,他将从青虺身上搜出的元宝递给了楚熙南,又望了眼倚明窗离去的地方,诧异,「若我没看错的话,挟持了倚明窗的人是仙帝。」 楚熙南紧紧捏着拳头,迅速飞回地面,一手将青虺按倒在地,一手持剑正对她的眉心,「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还是呜咽哭着的青虺被吓得一愣,所有畏惧化为了个哭嗝梗在了喉中。 秦关琳走过来拉住了充满杀意的楚熙南,弹指解开青虺的禁言术,「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的告诉我们。」 青虺被吓呆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愣愣地拉了拉衣领,半晌才吐出一句话,「仙帝说,只要孤让小人类想起了前尘往事,孤的族人便能復活。」 「前尘往事?」 青虺道:「听他的描述,他好似与小人类在前世中情投意合,但因……」 楚熙南杀人的目光扫了过来,她一顿,立马识趣地住了嘴。 第93章 青虺受旻燚挑唆,为了復活灵蛇一族做了错事,她一向蒙昧,但见玉剎看自己冷冷的脸,再怎么痴愣她也知自己这次闯的祸严重至极,「仙帝自称旻燚,他因身有天道之力伤不了凡人便让孤做这人头林唤醒小人类。」 「旻燚?」玉剎惊诧,若有所思地转头看了眼楚熙南。 楚熙南捏紧垂在身侧的拳头,那陌生男子亲昵倚明窗的画面歷歷在目,他问青虺,「他说倚明窗的前世如何?」 青虺便简短地讲述了她从旻燚口中听来的事实。 旻燚对她所说的其实与真相八九不离十,除了他自以为的他与倚明窗情投意合。 秦关琳骇然,「倚明窗是上一世的天道,殉身后重开一世,上一世的我们所有人都死了?」 青虺拍拍脑袋,「他与孤说的少之又少,孤也不能以少概全。」 秦关琳思考,「听你这般说,那位旻燚对倚明窗应当有情,不会做出伤害人的事……但他带走倚明窗意欲何为?」 想起被挟持而走的倚明窗,楚熙南沉眸敛色,心中有所猜测,看向玉剎,「可有办法找到那位仙帝?」 。 天庭之中仙雾缭绕,倚明窗受旻燚胁迫,随着他走到了当年栽养神树的地方。 这一世并无神树,旻燚以仙帝之名居于九天,同时存留着天道之力,暗暗操纵着世界种种因缘。 曾经容居神树的小院仍然存在,除了里边并无神树,其余布置与原先一模一样。 倒也不是一模一样,他曾与楚熙南在一石桌上缠绵过,那石桌换成了别的布置 倚明窗站在此地,被下了法术的身躯并不能随意行动,他在一旁看着旻燚以血做灵立咒,「你究竟要做什么?」 「众人都知道了真相,不出几日我便要遭受百仙诛伐,下场应当与前世一般惨……你乐见其成,我偏不如你的意。」旻燚并未中断施咒的动作,「上一世你以天道之力重开一世,这一世的我有了天道之力,自然也能再开一世。」 倚明窗冷嘲热讽道:「旻燚,你这人真是贪婪。上一世百仙尊崇,这一世又为仙帝……一旦失去万人尊崇的地位,你便像个狼狈的失败者,夹着尾巴就要逃了吗?」 旻燚轻笑,「明窗,你别用话激我。万人之上的感觉虽然好,但万万没有你对我来得重要。」 倚明窗扯了扯嘴角,「你可别说这种话,我觉得噁心。」 旻燚不理故意找茬的倚明窗,专心施咒,红色的血落地成形,完善了的咒术发着灵光,他拉住倚明窗迈入阵中。 身后击来一道灵光,旻燚拥着倚明窗的腰灵敏地闪身避开,颇为惊讶地看着来势汹汹的几人,「那么快便找来了吗。」 楚熙南余光确认倚明窗安然无恙,觑向旻燚搂住倚明窗腰上的手,「松开你的脏手。」 「你和上一世一般令人生厌啊。」旻燚不屑地挑了挑眉尖,「我与明窗认识时你还未出生呢,不知道你哪来的脸说出这种话。」 倚明窗并不怎么想牵涉入这种算不得光彩的争端中,抬眼看见远处的秦关琳正津津乐道地看着戏,他撇了撇嘴,强硬地转移话题,「楚熙南,旻燚打算毁了这世重开混沌,快制止他!」 第169页 包围他与旻燚两人的阵地发着光,淡淡的光镀在他们身上,旻燚的下半张脸与白茫茫的光融合在了一起,「这世的你们受尽万难尝尽苦水,不是痛恨让你们遭遇悲惨的天道吗?我毁了这世重开混沌,你们所经歷的苦难便烟消云散。众人都再来一世,一切苦果皆不再,我不也是在造福你们吗?」 「呸,你会安好心,母猪都会上树了。」倚明窗在一旁冷冷道。 旻燚不计较倚明窗的鲁莽,「知我者莫过你……的确,重开那世,我便会消除任何让我觉得碍眼的存在。到时候,那个世界只有你与我……」 阵地吹卷着勐烈的风,两人像是身处在强烈吞噬着周围万物的漩涡之中,头髮与衣服在风中翻飞,倚明窗脸上失色,被风吹花了的双眼勉强看清了站在远处的楚熙南。 他所在之阵灵力强盛,像是勐兽咬住了猎物,强硬地要将他拖入死亡的巢穴…… 楚熙南一跃而来,自漩涡开口处伸手拽住了他,倚明窗反手握住他的手,无能为力地感受着自己越来越深地陷入了阵中。 被风撩得乱飞的髮丝挡住了旻燚发疯的神色,他抬手朝着楚熙南的胸口掷去灵力,「滚!你给我滚!」 楚熙南被他一击呕出血来,仍然没松手,使劲拽着倚明窗。 倚明窗的手因用力而发白,十指相扣紧紧拉住楚熙南的手掌,他一眼扫过漩涡之外面带急色的秦关琳与玉剎,紧紧咬住了唇。 这一世他为楚熙南亲手书写命簿,他写楚熙南最终会杀死天道,那楚熙南便会! 他将楚熙南往自己的方向一拉,漩涡随即吞噬了楚熙南,两人双手相接抱在一起,被风搅弄的髮丝纠缠。 他在楚熙南耳后道:「杀了旻燚。」 身处一旁的旻燚神色一暗,他恹恹地操纵灵力,手中发光的灵团滋啦作响,「既然如此,明窗,那我成全你们,让你们一起死吧……」 从他手中施展出来的法术如噼在空中的雷霆,楚熙南推开倚明窗,雷霆噼在他两人之中,放出刺眼的白芒。 旻燚趁机将倚明窗提到身边,他扼住倚明窗的脖颈,神色狠厉,「明窗,别以为我不会对你下手……」 「我没这么以为过。」倚明窗顿了顿,余光看到剑光一闪,他阖了阖眼,抱住旻燚的腰撞向剑光之源。 腹部被剑尖刺穿,旻燚瞪大了眼,一把推开倚明窗,剑抽出之后,他伸手捂住腹部上的伤口,低头看着由血洞朝四肢蔓延消散的身躯。 周围翻涌的漩涡瞬间偃旗息鼓,那个旻燚以天道之力所铸的毁天灭地的阵法由此而终。 旻燚膝弯跪地,双手掩面,「不可能,不可能……」 他拥有的可是天道的能力,他怎么可能会被楚熙南杀死! 倚明窗蹲下身来与他平视,轻嘆一声,想来想去,只喊出了两个字,「旻燚。」 楚熙南在刺向旻燚时是收了力的,应当是担心多用力一分便会伤到了他,而旻燚却在紧要关头推开了他…… 他心中五味杂陈,郁结在心,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旻燚抬眼看他,眼眶中蓄满了泪水,在他完全消散前,他愤愤地看着倚明窗,「我恨你!我恨将我带到天庭上的你……」 旻燚化为灵光飘散后,倚明窗拄膝起身。 楚熙南走到他身旁,抬手抹掉他眼角一片湿润,「你与旻燚究竟是何关系?」 「你猜。」倚明窗窘迫地揉了揉眼,往身后看去,吓得扬起了脖子,扫看过闻声而来的乌泱泱一片的神仙,顿觉气氛微妙。 楚熙南拉过他的手,学着他以往的动作揉了揉他的指尖,待在他袖中的元宝探出头来,张开嘴要咬下去时,楚熙南一把将它拎起扔回了袖子。 他的声音紧接着响起:「我全都想起来了。」 倚明窗哑然,再次看向众神时,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到了旧人重逢的情绪。 第94章 完 「不是,等等,我没捋清楚……」璞英欲言又止,手中的扇子扇出幻影,「你本来就是这个世界的人?」 倚明窗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算是吧。」 「不对啊……既然这个世界真实存在,那我是哪来的?」 倚明窗无语,「你应该是从娘胎出来的。」 璞英:「……倚明窗,你真是越来越幽默了。」 酒馆包厢里,桌上满汉全席,两人相挨坐在一起,手中酒杯一拿,一聊便是一整个下午。 璞英调笑着看倚明窗,「话说,你一直和我待在一起,姓楚那位不介意?」 倚明窗扯了扯嘴角,回想起近几日丰富多彩的夜生活,尾椎下一片酸痛,他按压眉心,「管他介不介意呢。对了,有个事想问问你。」 璞英喝得满脸通红,拍了拍发烫的脸,毫无防备之心,「什么事?」 「你说过,你的任务是做好事。完成得怎么样了?」 说起这个,璞英一肚子气,一掌拍在桌子上,「任务进度一直徘徊在99%。这系统是拼夕夕附体吧,无论我做多少好事,那进度以小数点后两位慢慢递增。」 倚明窗扬了扬嘴角,「我有一个好方法,能助你早日完成任务。」 璞英扫了眼倚明窗含笑的眉眼,忽然有一种自己要被坑的直觉,被酒精迷煳了的脑子登时清醒,回想起倚明窗为自己「帮」过的忙,他戒备道:「你说。」 第170页 倚明窗怂恿地对他眨了眨眼,「天道不是刚死嘛,这位置一直空着也不太好,万物秩序混乱,迟早得出大事。要不你去当天道?正好能做更多的好事,早日完成任务。」 璞英回绝,「不要,我还是想回现代玩手机。」 倚明窗劝道:「如果完成了任务还是回不去呢?咱们反派讨论组的名声日益壮大,你璞英的名声早由当年的人人喊打变成如今盛名,颜卿视你为好友,苏笙阑将你当做知己,董不厌虽然冷漠,但那只鸟不还得靠你餵嘛?还有总是惹麻烦的木鲁,虽然他没什么用,但你离开后颜卿一定会赶他走。你忍心走吗?」 璞英扼腕,认真想了想,「成为天道能长生不老吗?」 倚明窗点头,与璞英对视时,莫名读懂了他眼神中的兴奋。 璞英一拍掌心,「那我还是有可能活到现代玩手机的!」 倚明窗:「……」 就这样,晴空万里之下,一道响雷噼了下来,璞英飞升为了天道。 一位从未杀人做坏,内心干净思想清澈,做过的好事不胜枚举,压根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才能真正手握三界的杀生大权。 。 凌山近日出了位飞升成仙的女武神,这个式微的修仙门派总算能扬眉吐气一番。 倚明窗在与楚熙南前去凌山贺喜的途中,见到一位眼熟的老头。 他一眼认出那是在北渊见过面的土地神林佑国,热情地上前打招唿,「土地神,你怎么来这儿了?」 林佑国向两人作揖,「公主让孤……我来这里送礼,对画眉道人这些年的照顾表示感谢。」 想像着成为女武神的秦关琳在天上和玉剎闹得鸡飞蛋打,喜静的剑阁一定十分嫌烦,倚明窗不由得笑出声,「秦关琳总算认你了?」 小老头抓了抓腮,「也不算认吧,毕竟我叫公主她也不应,还拿眼睛瞪我。」 说完,他奇怪地看了眼楚熙南,震惊得原地蹦了一下,动作夸张到有些滑稽,「小兄弟,才几日没见,你怎么浑身都散发着魔气!」 倚明窗赧然地笑了笑,「他堕入魔道了。」 「林佑国」瞪大双眼,专挑难听的话说:「入魔了!煳涂啊你,一身仙骨,迟早成仙啊。如今可好,成了魔后人见人骂!」 「管他是仙是魔,好好活着不是才最重要吗?」倚明窗向「林佑国」道别,拉着楚熙南先走一步。 周围无人时,倚明窗轻嘆,像个操心的老母亲认真嘱咐,「哎,待会儿去了凌山,你肯定得被掌门那老头好好数落一番。到时候你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当他放屁。凌山毕竟算是你第二个家,与这里好好做个道别,亲自去谢了画眉道人和掌门的养育之恩。」 「你的话我自然听。」楚熙南伸手抚了抚他的后颈,用正常的语气问道,「昨晚是不是太狠了,把你弄疼了?」 倚明窗脸刷地红了,一掌拍掉他的手,故作黑脸,「闭嘴。」 「熙南,倚道友?」 拐角处忽然传来一声。 倚明窗抬眼看去,好久未见面的易安越发的风清月朗,伫立在地的他身姿卓然,诧异地看了看两人,似是不解他们为何会在一起。 倚明窗恢復正常神态,对着易安行了一礼,「易道友,好久没见。」 一位与凌山几乎没有任何交集的人为何会与楚熙南相伴来至此地? 易安莞尔,迟钝的思维须臾之间便通透了,看着倚明窗,他眼眸中的失落与释怀来回交替,「原是这样的吗……若我早些认出你……」 他欲言又止。 聪明人之间总是不用废话。 「听闻易道友成了易府家主后,将易家操持得如日中天,今日就先拜别,有空去易府喝茶闲聊。」被楚熙南的冷气浸染,倚明窗也不多说,抱拳与易安道别,拉着楚熙南先走了。 楚熙南嘴角上扬,「怎不多聊几句?」 倚明窗瞪他一眼,「易安师兄与你多年同门情谊,你至于吗?」 上次回了反派讨论组的老窝,楚熙南差些在木鲁面前强吻了他,他被楚熙南这厮的疯子行为搞得都有心理阴影了,哪还敢再和易安聊下去。 许久未来凌山,先前破败的小路已经修葺得平整,倚明窗踩在路上,头顶阳光笼罩下来,他才眯了眯眼,楚熙南便伸手帮他挡住阳光。 倚明窗笑道:「我也没有这么金贵。」 「哪不金贵了?」楚熙南掀开眼,「不是有人叫你明珠吗?明珠珍宝,金贵得很。」 倚明窗撇嘴,提肘撞到楚熙南腹上,被楚熙南反手抓住了手腕一下拉入怀中。他挣扎着从楚熙南怀中脱身,对视那刻,他板着的脸忽然绷不住了,忍俊不禁笑出声,握拳轻捶在楚熙南手臂上表示愤怒。 「楚道友,你也来凌山了?」 关芝枝好似被他们两人的行为吓到,站在远处打了招唿。 她身旁的陈轩琅安静地伫立原地,没有任何情绪的双眼轻轻扫看过来。 楚熙南向他们二人颔首示意。 一旁的倚明窗稍显侷促地理了理袖子,与楚熙南迈步走向凌山大殿时,身后传来关芝枝的声音。 「妖镜死了那么多人,当真不能再活?」 倚明窗脚步一顿,回首看去,洒在他头顶的阳光金灿,琥珀般的眼珠发着晶光,「生死由天定,死并非终程,也并非结束。」 第171页 因旻燚插手,这世间众人经歷的苦难多之又多。记忆回笼那时,他也曾想过要不再开一世,泯去众人所罹之难,重新开始。 但若不经歷苦难,人非完人,一切看似守序,却又缺了些什么,终究还是混沌。 所失既定,与其重来,不如把握当下。 关芝枝轻嘆一声。 倚明窗转回头来,走至四周无人,那股由心而来的倦累顺着血液涌向四肢,他脚上发软,趔趄之时扶住了楚熙南的手。 楚熙南拥着他的肩搀扶住人,刻意引开话题,「师叔知道今日我们要来,包了饺子。」 「等下有口福了。」待身上力气恢復,倚明窗一笑而过,正要撒开楚熙南的手时,熟悉的两道声音响起。 「大庭广众之下,卿卿我我。」 「啧,你俩越发没正形了。」 倚明窗回头,秦关琳与玉剎两人作朴素打扮,眉眼带笑并肩走了过来。 今日怎么会遇上那么多熟人。 倚明窗腹诽着,问他们,「天上事很少吗?」 「不少。」玉剎答道。 倚明窗:「那你俩怎么那么闲。」 玉剎:「……」 秦关琳将手搭在剑柄上,「师傅包的饺子就允许你们吃,我们就不能吃了?」 倚明窗摊手,道:「我可没这么说。」 秦关琳的目光扫了扫倚明窗的脸,牙尖嘴利的她在看到倚明窗那张好看的脸时一堆玩笑话都说不出了,将话吞入腹中,她抱臂,玩味地看着楚熙南,「小熙南,若我对倚明窗早日下手,这福就轮不到你享了。」 楚熙南眉尖微压,颇为不乐地看向秦关琳。 秦关琳咧嘴一笑,「是不是很想揍我?要不我和你过几招让你消消气。」 玉剎忙将秦关琳拉到身后,见自家妹妹那股欠揍的劲儿与自己越发像,他开口道:「她自从升仙后成了武痴,将天上会武的都挨个挑衅了遍,就为了练上几招。楚熙南,你可别和她一般见识上了她的当。」 被迫成为导火索的倚明窗:「……」 他想起方才遇到的土地神,纳闷道:「你们既然亲自来此地,又何必让土地神来送礼?」 「土地神?林佑国?他一直都待在北渊啊。」秦关琳愣了愣,与玉剎四目相视,「坏了,我上次去天牢探望青虺,与她说过我师傅包的饺子特别好吃。」 「这傻子,逃出天牢可是罪上加罪了。」玉剎蹙眉,似是感觉到了青虺的气息,挥袖而去。 秦关琳向他两人作揖道别,也追着一同去了。 自上次青虺作恶被逮回了天牢,倚明窗好久没见她,恍然听见她的名字,他还有些恍惚,下意识看向站在他身旁的楚熙南。 两人站在阶梯之上,周遭突然涌入了大批身穿凌山校服的弟子,他们或御剑飞行,或相伴而行,来来往往的人走过他们身旁,欢声笑语飘荡在空中。 第95章 番外1——旻燚 当年仙魔大战死伤数千,一片残骸化为灵光飘散,还了满地葱绿。 倚明窗救下了个小孩。 小孩长得人畜无害,一双杏眼眨巴着,总能让人发自心底地对他产生关爱。 倚明窗揉揉他的头,问了他的名字。 小孩仰着头看他,「我叫旻燚,我爹娘都死了。还有,我是魔族,人人喊打的魔族。」 他说出后半句话时,眼睛里的情绪闪烁,试图从面前这位长相俊美的男子面上看出他内心的想法。 「人有好人和坏人,魔自然也有善恶之分。」倚明窗笑了笑,他的手搭在小旻燚的肩上,掌心温度颇高。 魔族体温一般较低,旻燚被他掌心烫了一下,身体内冰凉的血液好似翻滚了起来。 倚明窗微微弯身,与旻燚平视,以开玩笑的方式道:「我应该比你大上几岁,你若是不介意的话,能否赏个脸做我的义弟?」 旻燚抬起眸子,细细看着倚明窗的双眼,那双黑色瞳孔珠宝一般耀眼璀璨。 他见过不少人,见过很多容貌昳丽姿色倾城的脸,但没有任何一个人比得上他心中倚明窗此时如山如水的倜傥面貌。 但当时的他心中并无过多想法,双亲尽丧,族群被灭,尽管还是稚童,可多年来亲眼所见身旁人以利己为首的行为,耳濡目染下,他还是受到了影响。 母亲告诉他,万事己为大,遇到危险时,无论是利用亲眷,还是伤害他人,都要保证自己平安。 所以,仙魔激烈混战时,亲眼看见母亲杀了父亲攫取灵力庇佑自身,他仍可以做到无动于衷。 他咬着舌尖,权衡利弊后,问:「是不是只要做了你的义弟,我就有家了?」 旻燚的话目的性极强,他不是为了拥有一个家,只是为了有一个能庇佑自己的地方。 倚明窗听了他的话,不由动容,一个稚嫩孩子沦为孤儿,家散亲亡。 他下定决心做好一个好义兄,将旻燚抚养长大,授他苍生之道,育他成己之伦。 他不仅这般想了,也的确这般做了。 将旻燚带到了九天,他把能增长灵力的灵药法器全都赠予旻燚,也曾想过为旻燚塑造仙身,让他真正融入九天。 飞升成仙之路坎坷艰难,若成仙身如此简单,也不至于有如此多肉体凡胎的修士了。 塑造仙身此路不通,旻燚只能为魔。 第172页 说来也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浸淫于私利为重的魔族之中,旻燚应当成为坏事做尽的恶人之一。可自从他待在倚明窗身边,那些黑色情绪好似湮没于倚明窗浓浓的热情关心之下。 往后之日,他与倚明窗时时相见,他见过倚明窗意气风发的样子,也见过倚明窗邋遢的模样。他被倚明窗亲自指点过剑术和咒术,勤奋时被倚明窗毫不吝啬地夸赞过,偷懒时被倚明窗噼头盖脸地骂过。 他以为他是倚明窗在这世间最亲近的人。 一日,倚明窗处理正事回府,正巧在门口遇到了修炼回来的旻燚。 旻燚那时还是少年,十六七岁的模样,个子不怎么高,走到倚明窗面前时,仰着头看他,眼里都是无辜,「哥哥,里边的仙童都不与我说话,说我是魔怪,不该待在九天,应该滚回魔界。」 倚明窗脚步一顿,皱了皱眉,火气兜头而来,「谁说的这话?我去教训他几句。」 他一向人缘极好,并未感受过被人合伙无视的孤独感,虽然气愤,但并不能感同身受。 旻燚拉住他的袖子,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明窗哥,没关系的,你事务繁忙,这些事我会自己处理的。」 他这话半真半假,比起倚明窗为他撑腰,他更渴望得到倚明窗的注意。 倚明窗低头看他,心中五味杂陈,又转念一想,如果他插手了这事的话,或许会恶化了事情的走向,只好打住了为旻燚出头的冲动,安抚地摸了摸旻燚的脑袋。 因他没有追究这事,放纵了暗处之火越烧越烈,一同被焚烧殆尽的,不止后来九天的和谐生活,还有被他拉回正轨的旻燚。 后来出了件大事——天上几位仙童打闹之时,无意将一位小仙推进了天井之中。那位小仙当即被削去了仙骨,落入人间时又恰逢战乱,死相惨烈,无缘轮迴。 而那群打闹的小仙之中,旻燚正巧在其中。 闹事的这群小仙连同旻燚被关进了天牢,审问时一人一个说法,硬是凑不出一个完整的前因后果。 馔玉管世间生死,处理这事费了不少时间,找出真相后,她又惊又怒,思来想去,还是将事实告诉了倚明窗,「我托剑阁弄了个回溯真相的幻境,才知那日打闹时,那群小仙原本是要将旻燚推进天井。旻燚挣扎反抗,场面混乱,才害得那位小仙失足跌入凡间。那群孩子估计也怕,真话都不敢说一句。」 倚明窗听得心情复杂,垂在身侧的手不由得捏紧。 「我知你六亲缘浅,好不容易多了个义弟自然上心。你对旻燚也是照顾颇深,其中情深只有你们二人知晓。」馔玉轻嘆,「旻燚如今也算长大成人,你还是让他离开九天独自生活去吧,留在这里,异类只会受到排挤。」 馔玉的话迴荡在耳边,倚明窗走进天牢,分神地想着馔玉的话,不知不觉走到了关押旻燚的牢狱前。 牢门打开,旻燚跑了出来,扑进倚明窗的怀里,「明窗哥,不是我做的,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我知道。」倚明窗摸着他的脑袋,带着旻燚回府的路上一言不发,踏进府门那时,倚明窗手指一点,大门关闭。 旻燚站在原地,隐隐约约感受到了不对劲,恐惧又恳求地看着倚明窗,「明窗哥,你要和我说什么吗?」 倚明窗轻轻一嘆,「旻燚,要不你还是去凡间生活吧。」 旻燚只觉轰隆一声五雷轰顶,下意识便跪了下去,紧紧抱着倚明窗的小腿,「明窗哥,不要赶我走。」 倚明窗被他的动作吓得一跳,扶着旻燚的肩将他拉了起来,「并非赶你走。你留在九天所受委屈颇多,我并不能保护好你。」 旻燚眼中泪光闪烁,坚决地摇了摇头,「我不委屈……明窗哥,我不想走……」 此时的他早已忘记他起初只是为了寻找一个庇护所。 若庇护所失去了安宁,他还要留在此地,只有一个原因了。 倚明窗将旻燚当作亲人,不忍看他落泪,最终还是妥协,让旻燚留在了九天。 作恶的那群小仙最后也被放出了天牢,这事本可以平淡过去,但那群小仙竟将所有过错推到了旻燚身上。 被伪造的真相传开,旻燚本就遭受争议的身份成了导火索,一时之间,九天的小仙中竟掀起了「赶走魔头旻燚」的热潮。 倚明窗气得不行,本要为了旻燚好好教训一下那群小仙,给他们一点颜色看。他花了些灵力侵入了那群小仙的灵识中,开口便将那群小仙骂得狗血淋头。 倚明窗在天庭中有一定份量和话语权,他此般为旻燚出头,那群小仙碍于他的权威,面上是息事宁人了,私下却愈演愈烈,那份排挤的恶意发挥到淋漓尽致。 他一开始碍于那些小仙的境地便没将真相公之于众,此时难以忍受,要为旻燚再次出头时,馔玉劝他,「你若真这么做了,只会让旻燚处境更为难吧。」 世间本就有帮派之分。位于九天之上,众神再如何将谁对谁错分得明明白白,也不会真正做到胳膊肘往外拐。 深谙此事,倚明窗只好打碎牙齿往下咽,往后的日子里,除了干正事,他几乎与旻燚寸步不离,他亲自授学旻燚,将他保护在了自己的臂弯之中。 修炼剑术之后,两人坐在院中石桌旁,旻燚额上还浮着细汗,看着倚明窗练剑后红润的脸颊,心跳莫名加快,差些端翻了手中茶杯。 第173页 手忙脚乱握紧手中的茶杯,旻燚淡淡喝下一口茶水,犹豫着小声叫了称唿,「明窗……我该如何才能名正言顺地留在你的身边……」 倚明窗心中想着别的事情,一时忽视了旻燚没叫自己哥,想了想,回復道:「这世间偏见太多,若是能摒弃外物的杂念,真正做到不在意他人的想法,将除了你自己之外的一切都当作狗屁,你便能永远留在我身边了。」 他口中的「留」是亲情,旻燚心中的慾念便与他所想的大相迳庭了。 旻燚低眉,细细想着他的话,一声不吭地将茶咽了下去。 将他与倚明窗之外的一切当作狗屁,那不就是让这个世界只留下他与倚明窗了吗! 慾念的种子一旦种下,生根发芽之后,便以不可阻挡的生长之势茂盛攀天。 他本来还能忍受住自己唿之欲出的蓬勃野心,直到那日—— 玉剎最喜窜门,往日常跑的地方便是剑閤府与倚明窗的府上。 虽说自那次事后,旻燚便不怎么出门了,但有时还是会帮倚明窗跑跑腿。某日他从外回来时,大门虚掩,他伸手要推门时,听见了玉剎的声音,「仙帝勒令你将旻燚送离九天。」 他起初还以为玉剎只是像往日一般来与倚明窗闲聊,勐地听到这句话,他一时难以控制唿吸,急促地喘起了气。 「仙帝?他一向不管闲事,为何会突然这般?」倚明窗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但旻燚能感受到他的不悦。 玉剎轻摇手中扇子,劝道:「世间秩序不可扰乱,虽说仙帝这次插手也算莫名,但他是仙界的秩序之源,还是不要忤逆他的好。」 倚明窗思考着,未及时回答此话,反而问:「是因为我先前为旻燚出头做的事?」 玉剎轻嘆,「得罪了太多同道之人,路会走绝的。」 倚明窗不解,「为什么?旻燚又没做什么坏事。」 「身为异类便是坏事……」玉剎扫了眼倚明窗的脸,「掉入凡间的那位小仙,是仙帝前阵子刚收的仙徒。」 倚明窗微顿,挣扎与纠结许久之后,他妥协了,「我会与旻燚说的。」 旻燚收回了放在门上的手,眉眼微垂,紧紧咬着唇瓣,直至咬破皮肤后尝到血腥味后,他堪堪回神,逃般离开了府门,直至落日黄昏时,才失魂落魄地跨进了院子。 掌管秩序便能为所欲为扭转黑白? 倚明窗坐在院中的桌子前,看样子等了他许久,笑着斥责他,「让你去帮我拿个仙丹,竟然那么晚才回来。是迷路了吗?」 旻燚抿唇,默不作声地将药瓶放到了桌上,撇开眼不去看他,闷着头径直走回自己的屋子。 倚明窗第一次见旻燚和自己闹别扭,有些纳闷,但心中有着愧疚,便没出声斥责,「今日安排你看的书记得看。」想说的话还是未能说出。 明日再说吧,明日再带着旻燚离开这里。他就算不待在九天,去人间做个混吃混喝的土地神也算不错,毕竟还有个旻燚陪伴在身边。 旻燚听着他的声音轻声「嗯」了句,烦乱的内心随着暗下来的天色一同变沉,好似被困在了无止境的黑暗之中,挣扎不出。 他失神地进入屋子,走过倚明窗为他安置的书柜时不小心撞了上去,一本书跌落下去,书本哗啦啦地翻过几页,停留的页面中,写着一句:弒万神成天道,掌世间秩序。 。 旻燚低估了倚明窗对他的感情,若是真的无情,又为何能在记忆全无下说出「旻燚」这个名字。 倚明窗高估了旻燚对自己的留念。 旻燚心中有着慾念,是得到倚明窗,得到万人的尊崇,得到掌管世间的秩序。 他们註定走的不是一条路。 第96章 番外2——楚熙南的自白 1,起初,楚熙南看倚明窗相当不顺眼。 他心中戒备,对突然冒出来自称乐善好施的倚明窗多次冷面以待,但倚明窗像个狗皮膏药一般紧紧贴着他,他无论如何都不能甩开倚明窗。 这人好生热情,一直嚷着要为他疗伤,还主动捡柴,时不时就关心他的伤腿。 两人栖在山洞里,倚明窗自告奋勇生火,蹲在柴堆前窸窸窣窣忙活了好久,一点火星子都没有生出。 他上前查看情况,倚明窗道:「钻木取火啊。」 好蠢。 他沉默,拿出火摺子生了火。 夜中,他发了高烧失去了意识,迷迷煳煳躺去了柔软的「枕头上」,睡得并不安稳的他忽觉额头传来皮肤的冰凉触觉,他一惊,睁开眼时才发现自己躺在了倚明窗的腿上。 他爬起身,拒绝了倚明窗要为他疗伤的请求,忽然后颈一疼——他被倚明窗敲晕了。 因生得好看,总有人对他充满了不轨之心,所以当他睁开眼看见倚明窗在脱衣服时,他产生了误会。 好在只是误会。 2,两人误入了母魅的屋子,倚明窗像个傻子般一直在为母魅做事,母魅好像起了想收倚明窗当干儿子的念头。 要不出声提醒一下? 算了,倚明窗看起来不太聪明,说了只会生事打草惊蛇。 而且,这人身上疑点颇多,不是个值得深交的人。 在树林里欺负他的人找到了此地,口口声声说要给他教训,倚明窗为他出头,借着母魅的虎威吓走了那群坏人。 看着倚明窗沾沾自喜的表情,他有些无语。 第174页 怎么那么蠢。 拉着倚明窗赶进屋子里,他想了想还是说出了真相。 倚明窗一惊一乍的,好似很怕这些恐怖的东西,总是要贴近他。 看在这人为自己疗了伤的面子上,他一直忍着,心中想:那么大一个男人,竟然怕这些。废物。 再后来,母魅挑破和平,说要杀死他们。 兵荒马乱之下,倚明窗奋不顾身为他挡住了母魅的伤害。 从小就受尽欺负的他,除了外婆无微不至的照顾,头一次遇到了舍己为他的人。 他扶着倚明窗逃出草屋,倚明窗昏倒在草地里,他伸手去堵伤口,手里都是黏腻的血,热的,滑的。 他好害怕,好担心倚明窗死在了这里,他守在一旁,什么都做不了的他只能用手摸着倚明窗的脉搏,感受着脉搏的跳动,他慌张的心总算安分下去。 3,倚明窗第二天醒了。 幸好没事。 两人路过一条河,倚明窗说,让他去洗手,说他手上的血脏。 他沉思片刻,回答:「不脏。」 但倚明窗好像没听见。 4,来到了和贵镇,倚明窗跟他告别,他十分不舍,强忍着不在面上表露出来。 外婆曾说,世上所遇之人都是过客,父母是,友人是,爱人也是。 一道链子飞了下来,将他和倚明窗捆在了一起。 从城门上跳下来一个尖嘴猴腮,叽叽喳喳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他不在意,被自己的喜悦之情震惊到了。 5,断袖? 为何倚明窗在聊到这种事时十分兴奋? 他从两人交谈的话中猜出了断袖的意思,又扫过倚明窗兴奋的脸,沉默。 6,与倚明窗一起去做了诱饵,客栈里,他的身体忽然不受控制。 有人住进了他的身躯,操控着他坐上了倚明窗的腿。 不要! 他要杀了那个控制他的人! 好在倚明窗及时发现不对劲,砸了八卦镜叫来了那个尖嘴猴腮。 从窗子飞进来的捆妖链捆住了他,身躯内的外来者被强大的灵力往外驱赶,他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向了倚明窗,抬起了头,唇轻点在倚明窗的嘴角。 不要! 他一定会杀了控制自己的那个人! 7,倚明窗这人长相一般,行为粗鲁,乏善可陈,几乎没有什么能欣赏的地方。 好奇怪,为什么他看着倚明窗时,心脏跳得有些快。 8,他又被魅魔附身了。 魅魔操纵着他的身体抚上了倚明窗,摸到了那个被母魅刺穿的伤口。 可他记住的只有倚明窗柔软的皮肤。 9,再次做诱饵,他不想连累倚明窗,便与自称叫颜卿的魅魔联手。 倚明窗还是跟来了,与他一同上了马车。 10,糟糕,颜卿的魔力被封住了。 还有,母魅为什么一定要杀死他? 11,倚明窗再次救了他。 倚明窗流了好多血,地上的土壤被染红了。 倚明窗的唿吸在慢慢变弱。 倚明窗死了。 「旻燚」突然出现,用火术烧了尸体,「张虎」成了灰烬。 他想杀死旻燚,他一定要杀死旻燚。 12,和贵镇周围压根没有张家村的存在,他只能带着张虎的骨灰去了凌山。 13,尖嘴猴腮原来长得不丑,他有个妹妹叫秦关琳,这人一直叫他「小熙南」,常常围在他身边。 画眉道人对他相当好,但他拜入了凌山掌门的门下。 为什么修炼那么多次总是不成功。 算了,没意思。 14,那个魅魔附在他身上,跟着他上了凌山,说会帮助他杀了旻燚,两人结了契。 15,蒋海砸了他的拨浪鼓,还把骨灰洒了。 他要杀了蒋海,他一定会杀了蒋海的。 颜卿感受到了他的愤怒,说:「凌山近日要举办弟子歷练,到时人多事忙,是杀了他的最好时机。」 16,去了祥云歷练,他连最基本的咒术都施展不好,被困在了妖镜里。 出来后,他从一堆围观的祥云弟子眼中看出了明晃晃的嘲讽。 他并不生气。 他的确是废物。 17,回途,一旁酒楼的窗子旁有位男子,貌如谪仙,超脱不凡。 因为秦关琳色心大起,众人陪着她去了酒楼。 秦关琳去了二楼找那位男子,两人在楼间交谈时,蒋海吃醋砸了东西上去,那位男子使用了火术,将洒向身上的水烧为干汽。 会火术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看那位男子相当不顺眼。 18,那男子坐到了他与胡礼面前,说他与胡礼郎才女貌。 他好烦,越发觉得这位男子不顺眼。 离开时,他与秦关琳路过这位男子,不知什么心理作祟,他说了些诋毁这名男子的话。 19,若他那时知晓这位男子就是倚明窗的话,他应当会很自卑吧。 倚明窗的谪仙之姿,让人生出了一种不敢亵渎的尊崇感。 他如何配得上倚明窗。 20,回了凌山。 凌山中来了大批新的弟子,吵吵嚷嚷。 夜晚,他在林中与颜卿商量杀死蒋海的事,察觉有人偷听,他将刀掷了出去。 捆妖链挡住了刀,偷听贼侥倖躲过一劫。 21,偷听的人是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李岩」,被秦关晖以公徇私罚来跑步。 第175页 碍于秦关晖的存在,他不能杀了倚明窗灭口,便处处为难他。 22,倚明窗竟会火术,与旻燚或许有关联? 他对倚明窗产生了强烈的恶意。 23,他带着倚明窗御剑飞行上了空中,将倚明窗推下去时,他是真的希望能杀死倚明窗。 24,与倚明窗最近的相处下,他发现倚明窗的行为举止与「张虎」好像。 不仅如此,倚明窗为了帮他解除人皮鼓咒受了伤,还帮他挡了刀。 倚明窗喜欢他吧? 不然为什么多次舍己为他? 好可惜啊,若是他不喜欢倚明窗的话,倚明窗会不会难受? 25,在进行杀死蒋海的计划时,倚明窗尾随他而来。 颜卿控制了他,在林中亲了倚明窗。 目睹了这一切的易安面上出现了裂缝。 看着易安不是滋味的表情,他心里竟然升起了怪异的满足感。 26,他失控差些杀死蒋海,倚明窗一直在试图制止他。 他的思绪混乱,倚明窗的声音不是很清晰。 「你的外婆在天之灵……」 外婆…… 他勐然恢復理智。 知道他外婆的人,只有「张虎」。 「张虎」没有死,倚明窗就是「张虎」。 27,虽然清楚「张虎」没死这事十分诡异,但他好似被迷了心智,抑制住了自己想要知道真相的心。 这些事都不重要。 没关系的。 只要倚明窗一直待在他身边,他可以不追究一切。 28,他死寂了许久的心在此刻重新跳动了过来,倚明窗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直待在他的身边。 每晚入睡时,他将倚明窗搂进怀里。 此刻,他能感受到倚明窗的体温,能感受到倚明窗的唿吸,能感受到他拥有着倚明窗。 29,易安为何总是要凑到倚明窗面前,碍眼。 30,倚明窗竟然以为他对胡礼有非分之想。 31,算了,只要倚明窗一直待在他身边。 32,倚明窗还是死了。 33,他的记忆很混乱,万木阵,胡礼……染了血的土壤将「李岩」吞了进去。 他再一次失去了倚明窗。 他沉浸在了漫长的黑暗里,梦境中的他与「李岩」在林中相吻,他抛弃了真实世界的自己,亲手将自己困在了他所创的梦魇里,与一个他所虚构出来的「李岩」日夜相处,以烂泥掩墙洞,另一种形式的水中捉月,徒劳无功。 第97章 番外3——倚明窗与楚熙南初见 倚明窗在九天上并没有恆定的职务,他像个零散的在职天庭人员,哪里需要去哪里。 他平常忙起来的时候是真忙,闲着的时候也是真的很闲。 没事干的时候,他就待在府中,督促旻燚认真学习咒术,亲自教他剑法。 他与父母的亲情薄弱,六亲缘浅之下,倒是结交了不少好友,与玉剎称兄道弟,与剑阁时常能聊上几句体己话,家中还有个听他话的义弟,对于伴侣的事,他倒是不怎么在意。 孤寡了大半辈子的他,在成为神树时,竟然对一位素未谋面的男子起了心思。 那男子长得剑眉星目,英俊潇洒不说,眉目还自有一种独特的冰冷感,尽管隔着神树,他仍能感受到那股冷飕飕的疏离感。 见色起意是正常的生理反应,但倚明窗也是见多识广的人,不至于为了张好看的皮囊就迷失了方向。 被困在神木中,日復一日,他看着楚熙南为他准时浇水,感受着源源不断的灵力进入体内。 被神树吸收的甘霖灵水清爽,望着负责浇水的楚熙南那张脸,也算是赏心悦目。 一日傍晚时,大片彩霞铺满了地面。 楚熙南姗姗来迟,身后没有往常聒噪的两位仙童,他脚步深而稳,一步一步走到树前,忽然拔剑斩了下来,见斩不断树,他脸上浮起了恨意,便多次挥动了剑,势必要将树斩断。 神树纹丝不动,内里桎梏住倚明窗的灵力竟然松动,被囚禁良久的身躯恢復了自由,他从神树中掉了出来。 楚熙南升仙之因悽惨,他误会此事罪魁祸首为倚明窗,不听他辩解,一剑刺穿了他的胸膛。 倚明窗挑眉,忽视了胸腔传来的剧烈疼痛,比起被人伤害的愤怒,他倒对楚熙南提起了兴趣。 他吃痛地皱了皱眉,无辜地举起手,为自己洗刷冤屈,解释道:「你可别胡说,我没做过这些。」 楚熙南:「长的一副惯会蛊惑人的模样,我才不信你的说辞。」 倚明窗:「……骗没骗人我说的不算,你说的自然也不算。正好我恢復了自由,待查明真相后,我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心想,这人是在夸他长得好看? 他随手拉了拉袖子,往外走时被一道看不见的屏障拦住了路,好巧不巧地撞进了楚熙南的怀中。 他对楚熙南说他出不去,结果那厮竟然拎起了他的衣领,将他往屏障上一撞。 被撞得两眼一花,挣脱了楚熙南拎住他衣领的手,骂了楚熙南无礼,他抿了抿唇,「如今天庭的管事人是谁?你将他给我叫来。」 「仙帝旻燚。」 倚明窗一噎,「谁?旻燚?他是仙帝?」 原本松驰的心情忽然紧绷了起来,他藏在袖中的手不由得捏紧,与楚熙南拌了几句嘴,将先前经歷的事全都说与楚熙南,还让楚熙南将旻燚带至神木前好确认身份,便于后续计划。 第176页 楚熙南对他的话半信半疑,因此并未放下防备。 他一心想要復仇,又觉得倚明窗不算什么坏人,便应了帮倚明窗掩藏身份的承诺。 倚明窗不敢大张旗鼓地现身,白日时一直藏于神木之中。 孤男寡男多日相处,在倚明窗单方面的示好与唠叨之下,楚熙南对倚明窗的防备总算松懈了不少。 下棋时,比楚熙南多活了几百年的倚明窗棋技高超,但他摆子时总不用心,分神时错下了手中的棋后,便耍赖悔棋。 楚熙南看着他牙尖嘴利讨价还价的模样,目光停留在那张红唇上,咽了咽口水,便果断移开了目光,竟是没将倚明窗的一句话听进了脑子里。 倚明窗看他心不在焉,以为是自己悔棋悔多了总算惹怒了人,嬉皮笑脸地将棋子全都拢进了棋盒,问道:「你在凡间时可有娶妻?」 楚熙南愣了愣,「你问这个作何?」 倚明窗将下颌搭在拄在桌上的手,微微歪着头,眼里闪着亮光,揶揄他,「你这么俊俏的小郎君,肯定有许多小娘子芳心暗许吧。」 楚熙南扫过他清俊的眉眼,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了他的唇上。 红唇如脂,果实般晶莹剔透,好想咬上一口,尝尝其中滋味。 想法才落,他惊得掀开眼睛,不知出于心虚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扶着桌子勐然站起,往外走去,「时间到了,我去收集灵水浇神树。」 倚明窗咋舌,「浇什么浇,我不就是神树吗?」 楚熙南脚步一顿,「若是被逮到偷懒,折柳神君定要重罚我。」 倚明窗问:「说起来,折柳为何针对你?」 「我做了错事。」 「哦。」倚明窗没再追问这事,看着楚熙南跨出屏障的背影,心痒痒的,怀念起了烈酒入喉的滋味,「从外边带几壶好酒回来。几百年没喝,想念死我了。」 过了几日,楚熙南果真从外带了酒来。 倚明窗兴奋地接了酒壶,往石桌的碗里倒满了酒,他端起一碗便迫不及待地喝下几口,「九天的酒总差了些滋味,还是凡间的好喝。」 「凡间的酒?你常去凡间吗?」 失去了太久自由,倚明窗抑郁悲伤,回忆起上世无忧无虑的日子,「以前常去。你不也刚从凡间来到九天吗?这话说得好似你也是许久未去凡间一般。」 「我先前确实一直待在凡间。」楚熙南声音并无波澜,「但我父母早逝,外婆离逝之后我便去了凌山修炼,许久未入凡俗。」 倚明窗笑他,「这么说,你还真未娶妻啊?」 楚熙南抿唇不答。 倚明窗接着道:「若旻燚真是仙帝,他定借用了天道之力才害得你沦落如此。若我恢復了法术,便亲自给你写命簿,让你一生顺风顺水,有知己好友无数,良人相伴一生,意气风发。」 「良人相伴一生?」 倚明窗笑盈盈地看着楚熙南,「你也算半大小子了,不会活了那么久还没遇到一个心悦之人吧?」 楚熙南一噎,「那你呢?活了那么多年,心悦过多少人?」 倚明窗把玩着手中酒碗,一声不吭地将碗中的酒全都喝进了肚子里,酒劲上头,他大脑晕乎乎的,理智好似被醉意完全地掩盖住了。 他爬起身,趔趄着走到楚熙南面前,张开双手搂在楚熙南的颈上,整个人都扑进了他的怀里,往他的脸侧唿了口热气,「只心悦过你一个人。」 楚熙南仿佛接住了块烧红的铁,浑身上下瞬间滚烫了起来,他咬着唇,「你是不是醉了。」 倚明窗身上的酒味混杂着一股凌冽的树木清香,好似什么能扰乱人神思的魅味,楚熙南腹中一紧,乱掉了的脑子隐隐约约中听见倚明窗嘟囔了句:「没醉,我倚明窗怎么可能会喝醉。」 楚熙南的目光落在他红了的眼尾上,喉咙一滚,收着力将他推开,「你喝多了,回树里休息去吧。」 倚明窗虽醉但身姿仍然灵敏,趁机抓住他的指尖,缱绻地揉了揉,拉住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胸膛上,带着责怪委屈道:「你之前刺伤了我此处。」 怀中的人像只受了委屈的猫,楚熙南没再赶人,指尖微动,隔着衣衫感受到了内里跳动的心脏,「此时还疼吗?」 倚明窗乖巧地点了点头,迷离的双眼与他清净的面容相当违和,轻启嘴唇,舌尖在上下白齿之间若隐若现,「你揉揉便不疼了。」 楚熙南眉尖一跳。 他是初出茅庐的青年,哪受得了比他活得多上许多年的老狐狸的撩拨。 趁他发愣,倚明窗便主动凑了上来,余留酒味的舌尖伴着树木的清香侵入楚熙南的鼻腔,夺人心魂地摄夺着他的氧气。 楚熙南被倚明窗不成熟的吻技弄得心急火燎,一手扶住倚明窗的后脑勺,反客为主地压了上去,手忙脚乱地去拨开倚明窗的衣衫。 倚明窗醉醺醺的,将楚熙南几乎黏在了自己脸上的脑袋推开,嘴角上扬,「你在凡间时,当真没有心悦的人?」 他欲拒还迎的姿态像狗尾巴草,轻轻划过人的心窝,痒得很。 「没有。」楚熙南面色潮红,低头要再吻来。 倚明窗抬指挡在他的唇上,指腹轻轻抚摸着唇瓣,挑衅地眯了眯眼,「你可想清楚了,我是男子,你有的我都有。你知道怎么做吗?」 轰隆一声,楚熙南脑中的弦突然断了,他不受控制按住倚明窗,吻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