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飘香》


 第14章 一剑飘香

    转眼到了4月底，元庆这个月的日子是紧张又充实的。工作表现和能力都得到领导的肯定。他算是在武装部站稳了脚跟，得到了大家的认可。杨部长两次下去检查工作，都叫他随同。部里其他领导见了他都会打声招呼，发现有新闻价值的人和事都会及时提供给他。

    综合办公室只要肖主任不在，大家都喜欢到他的办公室来聊天。司机小叶只要不出去，就坐在元庆办公室抽烟看报纸。小叶说和领导出车他感到压抑，话不能说，烟不能抽。到了地方，还不能离开车子太远，得守候着。这和元庆出车不同，和元庆出车小叶可以海阔天空神吹，吃饭时也不拘束。更让小叶感到自己受到尊重的，每次和元庆出车，元庆都会扔一包红梅给他。

    肖主任有时也会问小叶，和元庆去了那些地方，做了些什么。小叶都是按出车记录上说的，去了那里。至于做了什么，他一概说不知道，他只看着车子，没跟着元庆。

    4月28日上午，顾小华在喊:\"元庆，接电话。宣传部夏部长找你。\"

    原来省宣传部委托省报社举办一期为期三个月的新闻写作培训班，以提高下面通讯报道员的写作水平。夏部长觉得元庆最适合去参加，问他去不去。元庆说:\"夏部长，我非常想去。要不你帮个忙，帮我说说。\"

    \"你的意思是叫我和你徐政委说？\"

    \"你说有份量，成了，我送你一罐庐山云雾。\"

    \"茶就不要，你小子等着。\"

    顾小华问:\"什么好事，还要送茶叶？\"

    元庆悄悄告诉大家，\"天大好消息，省报社要举办新闻写作培训班。我要夏部长帮忙给我们领导说说。\"元庆边说边指指徐政委的办公室。

    黄菊英说:\"机会难得，努力争取，必须去。″

    这时电话又响起，顾小华接通后转进了徐政委办公室。对元庆说:\"夏部长找徐政委，应该有戏。\"

    白青天说:\"成功了，星期天元庆请我们几个喝一顿。\"

    黄菊英说:\"元庆，到时候叫上你女朋友。\"

    \"什么女朋友，是老婆。\"顾小华接着说。

    晚饭后，徐政委又和往常一样，叫元庆一起出去散步。边走边对他说:\"现在有个难得的机会，省报社要举办一期新闻写作培训班。我和杨部长商量了一下，派你去培训。提高理论水平，到时候也算个科班出身。\"

    \"谢谢徐政委，我什么时候去？\"

    \"培训班5月4日开始，8月4日结束。明天把手上工作处理完交给肖主任就可以去了。宣传部那边也有人去，明天你去问问夏部长，看他怎么安排。\"

    回到宿舍，桂梅已经来了。这间宿舍已经不再是简单的宿舍，桂梅像燕子筑巢，一点点一点点把它变成了一个温馨的小家。元庆进来，轻轻关上门，望着桂梅傻笑。然后把她抱过来，深情地吻了起来。桂梅热烈地回应着，身子也变得软绵起来。她娇喘一声:\"先去洗澡，我洗好了，等你。\"

 第15章 走向未来

    和徐政委散步归来的元庆心情大好，准备晚上桂梅来了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当他推门一看，桂梅早来了。刚洗完澡的身子散发着少女特有的诱人体香。元庆上去抱着她深深吻了起来。桂梅的娇喘让他有些迫不及待，快速的去冲了个澡后。元庆抱着桂梅就钻进了被窝，扯下她的胸罩和内裤扔在地上。两颗激情燃烧的心缠绵着。

    当激情燃烧过后，元庆闭着双眼静静躺在桂梅怀里。许久才在她耳边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部里派我去省报社学习三个月，回来我就是正式武装部干部了。\"

    桂梅看着自己怀里的男人，知道他没日没夜的辛苦工作没有白费。心里为他感到骄傲的同时，又引起自己的担心。\"你去我也去，我不愿离开你。\"说完翻身起来，将丰满的乳房压向元庆，手也不老实伸向他下面。…

    梅开二度过后，元庆轻摸桂梅的脸说:\"我这次是去学习，又不是逃跑。三个月时间很快的，你还要上班，还要照顾外婆，在家等我哈。\"

    桂梅抱着元庆的脖子，扭动两下光光的身子低声哭了起来。\"我不嘛，我就要跟你去。你知道我去年是怎么过来的吗？我再也不会和你分开。奶奶有艳艳在家，袜子厂我可以请假，他们会同意的。\"

    元庆想着桂梅去年受的相思之苦，心软了。\"我带你去玩几天，回来这个家就交给你了，有空时去乡下看看我娘，照顾一下弟弟妹妹。你不是问我怎么有那么多钱吗？密码箱里还有八万块。都是我和二哥在广州卖仿古瓷器赚的，明天你去银行存了，别人问就说是你爸的。在外不要声张就是了。另外给我买一罐庐山云雾茶叶回来，我要送人。\"

    \"你真没有在外面做什么坏事吗？\"

    \"没有。你放心。\"

    桂梅抱着元庆，心里充满了幸福。但朦胧中，也知道做个贤惠妻子要承担起责任。

    早晨跑完步，元庆在一中门口碰上恩师肖老师，告诉他自己要去省里学习三个月。肖老师高兴对元庆说:\"武装部派你去，是希望你回来能把工作做得更好，你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徐政委对你不错，不要让人家失望。\"

    谢过恩师后元庆来到办公室，大家都知道他去学习的事领导同意了，都为他开心。顾小华趁肖主任不在说:\"元庆，当时说的三个月后转正的事，看来领导早就给你转正了，只是还没办手续。否则不会派你去。恭喜你哈。\"

    白青天还在记挂那一餐酒，\"明天星期六，明天晚上把那一餐安排了呗。\"

    元庆说:\"明天晚上我要回乡下告诉我娘，和家里打个招呼。星期天中午请大家哈。\"

    小叶说找个理由我开车送你回去。\"不用，我没那个资格，再说我回家很近。\"元庆说完，将自己要交给肖主任的文件，材料整理好，等肖主任回来交给了他。还有篇通讯稿，《梅雨将至，华溪乡防洪准备工作落实到位》的稿子，是昨天下午写出来。元庆准备下午去宣传部，路过报社时送给洪总编。

    心急的桂梅上午去银行存完钱后，回到袜子厂就向厂长刘伟龙请好了半个月的假。中午回到武装部将茶叶交给元庆，拉着艳艳两人回到了家。告诉奶奶自己跟元庆出去玩几天。求艳艳这些日子回家来住，照看奶奶。艳艳笑着回答:\"好，你尽管去风流快活，去大城市看看。奶奶有我。\"

    \"我从小没出过门，跟着元庆看看就回来。不像你，等嫁给我哥，武汉上海到处有看。回来给你带几件好看的衣裳奖励你。\"

    \"你尽管跟元庆去，我妈说，元庆的恩情大过天。等房子建完了，我们家的日子就舒心了。\"

    元庆将稿子送给洪总编，也告诉他自己去学习的事情。洪总编说是好事，学习完回来大家庆祝一下。在宣传部，他将那罐庐山云雾送给夏部长，夏部长却说:\"元庆你小子人小鬼大，什么时候学会了行贿？\"

    元庆说，\"我不懂什么叫行贿，拿都拿来了，拿回去路上更难看，还是放这里吧。\"

    之后他又问:\"我们县这次共有几个人去学习？\"

    \"三个，都是和你一起考进来的，我们宣传部的余大庆，县广播站的余波。余波是个女孩子，大家出门在外要照顾一下。\"

    \"不是考进来共五个人吗，怎么去三个？\"

    \"县广播站还有一个叫陆珊珊，当播音员去了。政府办公室的那个叫华武辉，辞退了。\"

    元庆不知道，华武辉的辞退跟他多少有点关系，县政府办公室主任刘主任是当时考试的八人领导小组成员之一。元庆被武装部要去后，华武辉分到县政府办公室试用。刘主任总拿他和元庆比，越比越觉得他差元庆太多。元庆这一个月来大小报上都有文章见报，他一篇没有。写的材料都枯燥得很，紧张之下连材料上的数字都出现错误。越怕越遭人嫌。李主任干脆提前叫他从哪里来回到哪里去。

    路过团县委办公室时，元庆进去对陈惠兰说:\"陈书记，对不起，您交给我的任务这三个月我完成不了。我要去学习，回来再写好吗？\"

    \"听说了，机会难得。你这次去要学有所成。回来更好的为革命工作，不要辜负组织对你的培养。\"

    \"知道了，谢谢您，陈书记。\"元庆怕见她，打完招呼赶快逃也似地出来。可惜张县长没见着，李主任说他下去检查植树造林去了。

    元庆出得门来，此时四月将近，暖风醉人，街道两旁梧桐一片新绿。西天将落的太阳照在梧桐上，漏下斑驳参差的霞光。田野一片青绿，大地充满生机。元庆对自己的人生，也充满着希望。

 第16章 外面的世界

    4月30日，星期六。元庆上午还赶写了一篇文章。复印了三份装进信封，拜托顾小华等送报纸的邮递员到了帮寄出去。请白青天明天中午把顾小华，黄菊英带到罗家巷牛杂店。司机小叶不在，请白青天等他回来转告他，明天中午有空的话到罗家巷来一起吃饭。早上桂梅去上班的时候，元庆就对她说:\"你告诉艳艳，叫她告诉刘伟龙，袁刚，李志杰，李建国，刘素华他们，明天中午我在罗家巷牛杂店请客，请他们来赏个脸。\"

    吃过中午饭，桂梅独自去买了些水果，五斤猪肉，二斤牛肉，一条两斤重的鲤鱼。元庆见了笑着说:\"你今天非挨骂不可。\"

    \"我买东西去错了吗，还要挨骂，不是开口不骂送礼人吗？\"

    \"等下娘一定是这样骂你，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你这样大手大脚以后怎么过日子，钱不是天上掉下来的，男人在外赚钱不容易。\"

    桂梅笑着说:\"我不信。\"

    \"那你就等着吧。\"元庆说完跨上自行车，载着桂梅走大路往家里而去。乡下有句俗话，早稻不栽五一禾，意思是过了五月一日，插秧就有点迟了。联产承包责任制后的农民，不可能耽搁农时。此时野外放眼望去，无处不是充满生机的绿色。

    两人回到家，父亲依旧不知在哪里忙着。母亲和两个没读书的妹妹在晒着刚收割回来的油菜籽。油菜籽是榨青油的原材料，一般是晚稻收割后栽种，来年的四月底，五月初才收割。种在稻田里，会影响早稻插秧的季节。所以很多是种在那些没什么用的山坡上。对元庆家里来说，青油是全家人一年的食用油。由于父亲的勤劳，他家年年还有青油拿去卖，换来点钱补贴家用。

    桂梅走上前去，甜甜的叫了一声:\"妈，我们回来了。\"

    娘抬头看是儿子他们回来了，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问儿子，\"不好好上班，回来做什么？\"

    \"部里派我去省里学习三个月，回来打声招呼。\"

    \"那就好，那就好。去学习就得好好学，要不对不起领导对你的培养。\"娘又看着桂梅，\"你又是怎么今天不上班？\"

    桂梅按着元庆路上教给她的回答，\"厂里淡季，今天不用上班，明天又放假。\"

    \"不会你也跟元庆去吧！\"

    \"我不去。\"

    娘边说边翻看桂梅买回来的东西，还没等桂梅回答完，就骂开了。骂桂梅的话比元庆学给桂梅听的多加了一句，\"你个败家娘们，元庆的家早晚给你败了。\"

    桂梅尴尬的站在那里傻笑，元庆哈哈笑着打圆场，\"娘，不怪她，我叫她买的。\"

    \"这得多少钱？家里有鱼。\"

    \"买都买了。我爸呢？\"

    在岗上挖地基，你哥回来了，我们家马上动手建房。\"

    这餐晚饭，是元庆家人最齐的一餐晚饭。除了已出嫁的姐姐培英不在外，两个读书的弟弟都回来了。加上爷爷奶奶，未过门的桂梅，一家整整11口人。难得喝酒的父亲又喝得有点多，一个劲的对元庆说着一句官话，\"好好读，要对得起党。\"

    吃完饭早早下桌子的桂梅给了爷爷奶奶每人拾块钱。两个弟弟，两个妹妹每人的改口费也是十块。从此这个家没人叫她表姐了，都叫她二嫂。

    第二天，元庆将自行车送给了哥哥长庆。和桂梅坐渡船，经巢婆岗走小路回到了街上。在罗家巷牛杂店请了两小桌。元庆发现司机小叶真能喝，\"小叶哥，想不到你酒量这么好。\"

    \"元庆老弟，平时我滴酒不沾，今天为你高兴，喝个痛快。\"

    桂梅和艳艳，水花，顾小华，黄菊英几个女人坐在一张小桌子上。一边喝着饮料一边开心的聊着。但她们好像忘了还有一个女同胞。刘素华正挨着元庆坐在他身边，不停的鼓动同桌的刘伟龙他们采取车轮战的方法，想灌醉元庆。刘素华看元庆的眼神，元庆明显的感到不妥。

    5月2日早上8点，元庆带着桂梅，和余大庆，余波汇合。从雨虹火车站登上去省城的火车。19岁的桂梅从来没有坐过火车。对火车上的一切都好奇，看着窗外快速向后退去的村子，田野，小河，兴奋得总想把头伸向窗外。元庆不得不拉下窗户，桂梅就把脸贴在玻璃上向外张望着。四人面对面坐着，元庆买来花生，瓜子打发时间。桂梅突然笑了起来。元庆问，\"你笑什么？\"

    桂梅笑着说:\"你妈骂我，败家娘们，不骂你。\"

    出了火车站，外面宽阔的大街，密密麻麻的各式小店，高耸的大楼，川流不息的人群，各式各样的小车，长长的有轨电车，让人头昏眼花，分不清东西南北。给他们的感觉是外面的世界好大，临汝就是个小不点。元庆想起了电影《陈奂生上城》中的陈奂生，心说自己还不如陈奂生。好在元庆跟着二哥来过一次，他站在车站广场上调整好思路，按照夏部长给他的地址，带领他们上了去八一广场的电车。路上余大庆好奇的问，\"元庆，这是八一路，是不是用八一南昌起义来命名的？\"

    元庆说:\"应该是，我们这下去八一广场，人民英雄纪念碑就在那里。\"

    桂梅紧紧抓着元庆的手，眼睛不停的东张西望，显得既紧张又兴奋。四人在八一广场下了车，跟随元庆的三人看着宽大的八一广场，宏伟的人民英雄纪念碑惊讶不已。许久余波问元庆，\"我们现在怎么走？\"

    \"我们现在坐电车走阳明路，在三径路口下车就到了。\"

    桂梅牵着元庆的手问，\"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夏部长来过，他写了个路线图给我。\"

    元庆他们在路口下车，右拐斜对面就是省报社。他们按照墙上贴的新闻写作培训班报到处报好了名。负责接待的工作人员告诉他们，到路口对面的省儿童医院七楼去登记住宿，买饭菜票。三人又跟着元庆，第一次坐上电梯上了七楼。

    元庆站在七楼窗前，外面的世界尽收眼里。他心里顿生豪情，想起了毛主席的《沁园春.雪》，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第17章 青春年少花正艳

    5月4日，省宣传部长钟部长在新闻写作培训班开学典礼上作了讲话。《人民日报》驻省记者站赵站长也去发了言。来培训班上课的有本市内几所大学新闻系，中文系的教授，讲师。市内各报刊，杂志的总编。但主要还是以省党报社各个版面的主编为主。这一群行业翘楚来授课对元庆来说这足够了。进入全新的知识海洋里，元庆如一张干透了的海绵，往自己大脑里尽情的吸收新的知识。

    但他还感到不满足，一天才四节课。上午9点半到11点半，下午2点半到4点半，这还包括上午，下午的半个小时互动的时间。在全新的知识海洋里，元庆急想找到一些理论书籍得到补充。他问报社门卫，\"大叔，这附近有没有新华书店？\"

    门卫告诉他，\"沿三径路一直往前走，过了省委，人民公园有一家。\"

    有一天下课后吃过饭，他和桂梅一路寻找，找到了那家新华书店，可惜晚上关门了。

    这样的培训，元庆觉得空闲时间太多，他计划好先陪陪桂梅好好玩几天，然后送她回去，自己再专心下来好好读书。

    每天下课后，元庆都会带着桂梅，后面还有两个大灯泡，余大庆，余波。四人按元庆的计划出去玩，老福山地下商场，万寿宫，报社附近的人民公园到处转，八一广场晚上是经常去的。天渐渐热了起来，晚上的八一广场越来热闹，绕广场炒田螺的小店一家挨着一家，南昌人特别喜欢吃炒田螺，一块钱，二块钱一份随你要，外加一份猪小肠衣，一份牛榴子肉，几瓶8毛钱一瓶的新纪元啤酒，最后来一盘南昌炒米粉。虽要不了十几块钱，但在1983年，这也算是高消费，没多少人消费得起。何况每次都是元庆付账，余大庆，余波都把元庆当神了。自己跟着他，有吃有喝有玩，见大世面。

    桂梅是幸福的。元庆去学习后，她就是打扫好房间，洗好两人的衣服，然后坐电梯下去在附近走走看看。她对这个大城市一切都充满好奇，感到兴奋。甚至儿童医院里难闻的福尔马琳味，医院里儿童刺耳的哭声她都感到可爱。人民公园的花草树木，桂梅都觉得和家里的花草树木不同，有种更高贵的感觉。她不知道，这是自己的心理作用。

    老福山地下商场里的商品，她看得眼花缭乱，什么都想买。她不但给自己买了最新潮的夏天穿的裙子，内衣内裤。也给艳艳买了两套裙子。最后她居然说给未来的婆婆买两套好看的越南夏装。元庆笑骂她无脑子，买回去欠收拾。说娘只喜欢钱，那些合理的，来路堂堂正正的钱。何况桂梅跟着出来是瞒着娘的。

    星期天吃过早餐，元庆告诉余大庆，余波他们，今天去滕王阁玩。春天的赣江江面宽阔，江水淼淼。宏伟的滕王阁上游人如织，元庆买好门票带着三人一层一层游玩观赏。桂梅一路啧啧不已，说太漂亮了太好玩了。元庆笑她，\"刘姥姥初进大观园就是你这个样子。\"

    桂梅也不怕羞，抱着元庆左手，将身子歪在元庆身上，歪着头娇媚地问，\"刘姥姥是谁的姥姥呀？\"

    元庆告诉她，\"刘姥姥是《红楼梦》里王熙凤和巧姐的姥姥。\"

    \"王熙凤我知道，巧姐我不知道。\"桂梅的语气里全是幸福的味道。

    走在一旁的余波心里不是味儿，她心里敬佩元庆的学识丰富，嫉妒桂梅找了个好男人。想着自己虽考进了县广播站，也许会有出头之日。但一想到自己当兵转业的男朋友，此刻拿来和元庆比，越比越觉得相差万里。每天看着桂梅满脸灿烂幸福的样子。余波会冒出一丝念头，元庆是不是床上功夫也了得，作家张爱玲说过，通往女人心灵的通道是阴道。她也是女人，知道桂梅的幸福从哪里来。

    滕王阁的四楼每一个小时演一场地方戏。元庆对这个没有兴趣，他想站在这高处，远眺奔流的赣江，体会登高临远的感觉。于是对桂梅说:\"你和余波，余大庆进去看，我不喜欢，在外面等你们。\"

    桂梅根本不愿意和元庆分开，\"你不看我也不看，我和你在一起。\"然后又对余波说:\"你们去看戏，我们在外面等你们。\"

    余波一听也就兴味全无，\"我也不看了，要看戏跑上这里来看划不来。\"

    余大庆说:\"我对这咿咿呀呀的唱戏，在我家门前从来都不去看。\"

    元庆对余大庆，余波说:\"你们跟我来，带你们看样东西。\"

    四人下楼到一楼大厅，元庆指着对门大厅正堂上，那幅遒劲有力的横幅对两人说:\"你们仔细看看。

    两人对着横幅仔细读了起来，然后同时反过头来异口同声的对元庆说，\"《滕王阁序》，元庆你来过这里？\"

    元庆笑了，\"我在这里读到《滕王阁序》，也不太懂，回去专门买了一本王勃诗集，才读懂它。这个王勃不简单，二十几岁能写出这篇千古美文。可惜不久就淹死了。\"

    余大庆说:\"元庆你考第一名，我服了。天意啊！\"

    余波心里在想，这就是命。

    出来元庆急急忙忙想找个小饭馆，他说他饿了。余波眼尖，发现街边角落里有家小店，挂着一块手写的招牌:赣江小鱼馆。店主说鱼全是赣江当天打上来的鱼，多为小白条为主。南昌的菜又香又辣，好多外省来的人都下不了筷子。本省人吃着既好下饭，又好下酒。四人吃得浑身冒汗。

    晚上是桂梅最幸福的时光，舒适干净的环境，高级的席梦思床，带有洗澡间，卫生间的房间。高楼上安静的气氛。让桂梅天天兴奋不已，每当晚上回来，桂梅拉上厚重的双层窗帘，反手锁上房门。她就变得那么狂野，那么毫无顾忌。有些事是无师自通的，两人学会了鸳鸯浴，鸳鸯浴里桂梅成了条水蛇，会缠着元庆不放。又是那么柔软无力，需要元庆抱她上床。然后抱着他的头，要元庆亲吻她身子的每一寸地方。

 第18章 可惜太年轻了

    转眼又是星期天，桂梅假期就要结束了。回家前的这个晚上，她一直抱着元庆不放，好像怕元庆再次消失。尽管她知道，元庆只是出来学习，会回来的。但去年元庆的突然消失让她心里产生了阴影。她再也承受不了那种分离给她带来的痛苦。在去火车站之前，她流着泪，扑在元庆的肩上，狠狠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牙齿的印记深深钳进元庆的肉中，肩膀上那一小块随即也肿了起来。

    桂梅抬起泪眼，用手轻摸自己咬的牙齿印。问道:\"痛么？\"

    \"痛。你这是何苦？\"

    \"我要你知道，我在等你回家。没有了你，我在这个世上又有什么意思。\"

    火车到雨虹车站的时候是早上的6点。回省城经过雨虹车站的时候是早上的8点。元庆送桂梅上了回县城的公共汽车。随即买了8点回省城的火车票，然后在候车厅角落里静静的坐下来，等着回省城的火车。这个时候他怕碰见熟人，传到家里去，让父母担心他在外面不知又在干什么。传到武装部里去，让领导误会他不专心学习。8点火车进站，上了火车的元庆才松了一口气。

    省报第八版是副刊，主编崔亮学识渊博，对唐诗宋词有研究。一天上完课的互动时间里，学员纷纷拿出笔记本上去请他签字留念。他的签字没有一句是自己的话，全是出自于唐诗宋词。元庆自来这么久，没有通讯可写，心里闷得慌。他想了一个晚上，写了一篇随笔，《永远的老师》。灵感来自周晨给他和肖老师拍的那张新闻图片，标题也是那张新闻图片的标题。当别人都拿着笔记本请崔主编签字留念的时候，元庆却是拿着自己写好的随笔上去。\"崔主编，帮我看看这篇随笔。学习期间没有通讯报道可写，就写了这个，看能不能在副刊发表。\"

    第二天，崔主编找到元庆说:\"你这篇随笔写得很有感情，浓浓的师生之情跃然纸上。登报是完全可以的，但副刊稿子太多，又没有什么时效性限制，一般刊登要好长时间。你是这期学员，近水楼台先得月啰，过两天给你排版上去。\"

    元庆听了大喜，忙说谢谢。细心的他还发现，崔主编烟瘾很大，上课的时候烟不离手。就是在给学员签名时左手还夹着一支烟。走近他时一身烟味，两只手的中指和食指间熏得干瘦金黄。元庆看了崔主编丢掉的烟头是大重九，他问抽烟的余大庆，\"大重九这烟怎么样，贵不贵？\"

    余大庆说，\"大重九烟味重，不贵，你不抽烟，问这个干嘛？\"

    \"你知不知道崔主编抽什么烟？\"

    \"不知道，没注意。\"

    \"崔主编抽大重九。\"

    余大庆一时语塞。余波说，\"这就是差别，会抽烟的没注意，不会抽烟的看得清楚。\"

    过了两天，崔主编给元庆拿来一份当天的报纸，副刊上头条赫然就是《永远的老师》。下午元庆买了一条大重九，一路打听进了崔主编的办公室，\"崔主编，谢谢你的栽培。我发现你抽烟很厉害，喜欢抽大重九。拿一条给你，以表谢意。\"元庆说完，随手送上那条大重九。

    \"你倒是有心啊！观察入微，连我抽什么烟都观察到了。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啊？\"

    \"我叫王元庆，临汝来的。\"

    \"临汝那地方好啊，历史上出了很多有名的文人。你的文笔不错，诗歌散文也可以多写写。\"

    \"我喜欢写东西，以后就多拜托崔主编，帮我把把关。\"

    \"回去以后有这方面的稿子可以直接寄给我。\"

    \"那先谢谢你，崔主编。\"

    \"不客气，能用我尽量用。\"

    兴奋的元庆回到儿童医院七楼。想来想去，他觉得徐政委可以写一篇，题目他也想到了。赵树理的《李有才板话》里不是有篇《老杨同志》吗？我就写一篇《徐政委同志》。元庆这篇文章写得很慎重，花了两个晚上，又放了两天。修修改改直到自己认为满意为止，才交给了崔主编。不想这篇《徐政委同志》一个星期就见报了。

    远在临汝的徐政委见到这篇文章却高兴不起来。心里在说，\"王元庆啊王元庆，你小子太年轻了，害人害己，犯了官场的忌啊！\"

 第19章 林春兰

    正当元庆在沾沾自喜的时候，他在省报社副刊上的两篇文章，都给他今后带来很大的麻烦。

    杨部长在临汝武装部工作了快十年，地位，权威不可动摇。习惯了众人之上一呼百应的那种场面。杨部长已经58岁了，他想的就是好好干到退休，对仕途再没有多大的奢望。这平静的心却让元庆的文章打破了。当他在省报上看到这篇文章时，他的心起了波澜。我就快退了，要这么急吗？跑到省报上去呐喊，场面大嘛。好在杨部长也军人出身，心宽量大，心里只是不舒服而已，并没有想得太多。

    徐政委才来三年，而且三年前一直在部队工作。正直的他乐意配合杨部长，总把自己摆在第二的位置。他对权力没有兴趣，本来是要解甲归田的。可调到武装部来，他只想尽力做好绿叶这个角色。徐政委从最基层通讯员一路干上来的，也从来没有当过主官。他深深懂得官场上的那一套。元庆的文章发表在省报上，看到的人多了，人家会认为这是在树立他个人。杨部长会怎么想，这不是给自己添麻烦吗？元庆的路还长，人家会认为他现在就在站队，成了自己的旗手。今后别人怎么敢用他，自己今后怎么去帮他。

    而肖老师的那篇文章就不同了。高考结束后林春兰同样名落孙山，当她知道王元庆也落榜了，她的心里得到了一丝安慰。王元庆都没考取，我考没起这就正常了。同时林春兰心里还有点侥幸，还好自己没有和王元庆谈恋爱。否则又得分手不可，总不能跟他回去种田吧，听说他家还很穷。

    那个高考落榜的暑假林春兰很快又去一中复读了。期间她收到了瞎子付光芒的情书。热情似火的情书告诉她，瞎子去林业学校读书去了，学的是兽医专业。三年回来可能分到乡镇一级的兽医站。以后也是工作稳定，成家养家不愁。

    收到情书的林春兰对此未置可否，也没有拒绝也没有用行动谈下去。瞎子一个月三封情书她只偶尔回那么一封半封。林春兰心里没有和瞎子谈恋爱的激情，反会生出一股无名的淡淡的忧伤，有时会莫名其妙的失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忧伤来自哪里，她也问过自己为什么不快乐。她偶尔会想到王元庆，不知他在乡下干什么，仅此而已。

    清明过后的第二天，一年时间在课堂上都没提王元庆的肖老师。这天又眉飞色舞的讲起了自己的爱徒王元庆，说他在200多人中以第一名的成绩考进了武装部成了一名文职干部。并把那天考试的三道题目重新写在黑板上，叫全班学生也做一遍。结果100分的试卷全班没有一个学生超过50分。肖老师在班上大加赞扬王元庆。说他是颗金子，埋没不了的，现在金子终于发光了。这个时候，林春兰才知道，王元庆并没有在乡下种田。而是在一中一墙之隔的武装部上班。

    元庆在《农民日报》上刊登的那篇《心中有个葡萄架》让肖老师剪了下来，贴进了教室后面的《学习园地》，又一次成了全班同学的范文。林春兰也读了，觉得这篇文章有水平，自己是无论如何写不出来的。

    《永远的老师》这篇文章肖老师没有自耀。但一中广播站播音员把这篇文章全文广播了，听过广播的人没有人不知道。肖老师在班上又一次讲起自己的爱徒王元庆，林春兰知道了，元庆去了省城学习。

    下午，已是英语课代表的林春兰因事走进了肖老师的办公室。看到办公桌上的相框里，一身军装的王元庆站在肖老师的身后。相片上的他神态俊朗，英气逼人。林春兰拿起来仔细看着，久久不愿放下。她才彻底明白，让自己不快乐的人是他。她的心灵深处爱的人是元庆。元庆的落魄才是她忧伤的真正原因。林春兰想不到的是，元庆没去学习之前，会天天在一中跑步锻炼。他们也许在某个早晨曾经有过相逢，却匆匆错过。还有个让她想不到的是，那个曾经自己骂是骚货的桂梅，是自己父亲的同事。

    林春兰是个狠人，她犹如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发现了自己的真爱。第一件事是给瞎子写了一封断交信，说自己不爱他，没有以后。然后是从现在开始发奋读书，把一天时间当做两天用，发誓要考上大学。再明言正顺公开去追求元庆。至于元庆和表姐的爱情到了什么程度，那怕是他们已经上了床，同居了。她不在乎，她要用自己的手段，非拆散他们不可。她会如愿吗？

 第20章 天灾＜一＞

    6月14日，培训班开始放假三天。明天就是端午节，元庆决定回武装部看看，出来一个半月，他的心里不踏实，有种游子思家的感觉。也许回到武装部，那种情节才会安静下来。何况，他这两天满腹心事。

    进入5月底，家乡临汝就进入了梅雨季节。这几天南昌也是暴雨不断，天好像漏了，真的是大雨倾盆。省报社作为新闻喉舌机构，这几天头版都是关于各地暴雨的新闻。特别是省内第二大河的抚河，水位不断上升的报道这两天连续在省报上出现。

    抚河就在元庆家乡，家门前的崇仁河，流经县城的临水都是它的支流。元庆没来学习前，跟随杨部长下去检查过防洪准备工作。他在武装部防汛指挥部地图上，清清楚楚知道抚河，临水等一旦暴雨成灾，将对当地人民的生产，生活，生存造成很大的危险。尽管他是个小民，此刻他的心里依然放不下。

    早上6点，元庆三人在雨虹下了火车。暴雨似乎更大了，豆大的雨点笼罩着天空，大地一片汪洋，崇仁河水淼淼茫茫。浑浊的河水夹带着杂物急速向下游礁石坝奔去。元庆从防汛地图上知道，这样的天气，礁石坝是个险要的地方。一旦出现问题，给下游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将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失。

    一身湿透了的元庆到了武装部家里时，桂梅正在家。她一见元庆，又喜又心疼，\"我估计你今天会回来，快把衣服换了。天还冷，不要冷病了。也不知道买把伞。\"

    \"你怎么在这里，不用上班吗？\"

    \"你在那里，那里就是我的家，你不在，我也要在家等你。\"

    元庆换好衣服，告诉桂梅，\"我去办公室看看他们，心里不踏实。下这么大雨，防洪工作应该很紧张。\"

    \"快回来去我家吃饭，远航回来了，船就在南昌。水太大，没有生意。\"

    \"舅舅，舅妈没有回来吗？我去看看就回来。\"

    肖主任见元庆回来，问是不是放假回来过端午节。元庆回答说是。肖主任往外看了看大雨如注的天，叹口气说:\"这个端午节不好过，部里也不放假。所有领导都出去防洪去了。\"

    \"杨部长，徐政委他们都去了？\"

    \"都去了，各科的科长都下去了。就我带领他们守在家。\"肖主任说完，眼睛扫向白青天，黄菊英，顾小华他们。他们个个都一言不发，好像都有心思。

    \"肖主任，小叶也去了是吧？\"

    \"他肯定也去了。找他有事吗？\"

    \"我回来了，也想下去看看，不知道杨部长他们去了哪里？\"

    \"你还在学习，不是放假吗，就不用去了。

    \"我属于这个家庭的人，你们不放假我也就没有假，再说做好新闻报道是我的工作啊。\"

    这时电话铃声响起，顾小华接过一听，然后对肖主任说:\"肖主任，您的电话，县政府办公室找您。\"

    原来县政府办公室来电，告诉肖主任抚河水位马上要超过警戒线。要杨部长马上到防汛总指挥部召开紧急会议。肖主任告诉县政府办公室李主任，说杨部长下去了。李主任说:\"赶快派人通知他回来。\"

    肖主任对顾小华说:\"赶快打通华溪乡政府电话，找杨部长。\"

    顾小华接连打了几次，可邮电局转换台说接不通，估计电话线出了问题。顾小华紧张的告诉肖主任，\"肖主任，电话接不通，总机说连接华溪乡的电话线可能断了。\"

    \"接县政府办公室找李主任。\"

    \"李主任，我是肖涛，有车吗？派一辆车给我，杨部长去了华溪乡。我派人去找他。\"

    \"好，我马上叫人开过去。\"

    元庆对肖主任说:\"肖主任，我去吧，我想下去看看，这样的鬼天气，应该会有感人的人和事。\"

    \"好。你去，办公室没人，你回来得正好。小白，去拿件雨衣给元庆。\"

    元庆回到家里告诉桂梅，\"饭吃不成了，我要去华溪乡\"

    \"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你去吃吧。\"

    桂梅冒雨回到了家，远航和艳艳也在望着外面的大雨发呆。见桂梅怏怏不乐的回来了。艳艳问，\"元庆还没回来吗，会不会坐下午的火车回来？\"

    \"回来了，好像有什么事，去华溪乡去了。

    \"刚回来有什事，你没问他？\"

    \"工作上的事，不能问的。\"

    元庆坐着县政府从新华书店调来的小货车，冒着大雨赶往华溪乡，沙土公路被大雨冲刷得一个大坑接一个大坑，一路泥水四溅。好不容易赶到华溪乡，办公室里只有一个年老的办公室主任带着两个女干部在守着。一问全上堤挡上去了，县武装部杨部长也去了。那地方叫王家，离乡政府三里路，小路，车开不去。

    问清楚方向后，元庆穿着雨衣独自走去。堤垱上人声鼎沸，大家都忙着往蛇皮袋里装泥土，然后往堤挡上叠好堆高。堤垱外水天一色，堤垱内也白茫茫一片。内外水位相差悬殊，元庆一看心生恐惧，心里保佑千万不要决堤。

    穿过人群，他好不容易碰到华溪乡武装部长熊和生。在熊和生的带领下找到杨部长和徐政委。杨部长大声问，\"你不是在学习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元庆也大声回答，\"过端午节放假，我回部里了。防汛总指挥部请您紧急回去开会。部里没人，我就来了。\"

    杨部长骂了一句，\"回来过个屁端午节。你吃了没有，没吃前面篓子里有馒头，拿两个馒头跟我回去。\"

    \"我晚上再回去，在这里看看，看有什么东西可写。\"

    杨部长自行去了，元庆确实感到饿了。自己去拿两个馒头，站在大雨里填了一下肚子。一下午跟随在徐政委身后，看徐政委来回走在堤挡上观察险情，指挥民兵加固存在漏洞的地方。直到晚上才跟随徐政委回到武装部。路上，徐政委交待元庆后天回省报社去学习。他个人的力量在天灾面前起不了大作用。

 第21章 天灾＜二＞

    元庆回到家天已经黑了，外面的雨一直未停，桂梅坐在椅子上还在等他。见他回来忙站起身问，\"你吃过饭么？\"

    \"还没有，真的好饿。\"

    \"我泡一杯麦乳精给你喝，填下肚子，再去吃饭。家里有好多菜。\"

    \"不用泡了，赶快去吃饭。\"

    两人回到桂梅家，远航，艳艳还没睡。艳艳见元庆这么晚来了还没吃饭，赶紧去厨房给他拿来两个煮熟的粽子，让元庆先吃着。然后将准备好明天过端午节的，杀好的鸭子红烧了一大碗，用青椒炒了一碗猪肉，煮了几个咸鸭蛋。远航见家里还有五，六瓶啤酒，叫艳艳拿两个碗上来，他要陪表弟喝几碗。

    远航这次回来主要是长江，鄱阳湖，赣江水太大。这两年来他的船主要跑武汉到上海这条航线。也会经鄱阳湖进入赣江。这么大水跑不了船，他乐得清闲回来陪女朋友。回来才听艳艳说元庆帮她家做了三间瓦房，这让远航心里很感动。自己想都没想到的事，让元庆帮自己办了。

    中午远航见妹妹闷闷不乐回来。一问原因是元庆回来了，门都没进就投入到工作中去了。远航更对表弟敬佩不已。吃中午饭时他劝妹妹，\"这样的男人哪里去找。有这样的胸怀，这样的担当，帮艳艳家建了房。一回来就工作，这样的上进心。将来一定有前途的，你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艳艳也说，\"我妈说，她要把元庆放在祖宗上供着。等他回来，一定要好好谢他。你不高兴，你信不信，说不定有多少女孩子盯着他。\"

    桂梅急着说，\"我又没说他不好，我只是心疼他。\"

    晚上酒足饭饱之后元庆告辞，说回武装部晚上还有篇稿子要写。明天早上要回家里去看看，家里肯定又被水淹了。远航说明天我没什么事，跟你去看看，艳艳也说去。

    \"明天过端午节，谁来照顾外婆呢？\"元庆问。

    \"我一个老太婆，自己会做吃的，你们去看看。哎，那鬼地方就是不好，十年就有九年淹。\"

    元庆扮了个鬼脸，\"外婆耳朵真尖，在房间就听到我们说话。\"

    端午节早上雨稍微有点小，元庆，远航分别带着桂梅和艳艳只走到岗上。但见前面白茫茫一片全被水淹了，王家村及附近的村子一个个成了孤岛，全淹没在水中，大水直涨到岗上山脚下。元庆看到眼前这一切，差点流出眼泪。叹息一声说:\"上半年又没收成了，种田真苦。你们三个先回去，我趟水过去，不知家里怎么样。\"

    艳艳急着说，\"你傻呀，你家新房已建好，就是没装修。走，去看看姑姑她们在不在。

    原来艳艳家三间瓦房已建好。元庆家新房也已建好，房顶上的瓦也已盖好，艳艳和桂梅还来过。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四人来到最后排的元庆新家，见父母哥哥弟弟妹妹，爷爷奶奶都在。新房子里家具杂物到处都是，好像刚从老屋搬上来。连鸡鸭猪牛也关在新房子里。做饭临时就用个小炉子。元庆见一家人平安，忙和桂梅帮父母收拾从老屋搬上来的东西。娘问儿子，\"你是不是放假回来过端午节，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上午，回来去了趟华溪。那里太可怕，堤外河里水高出堤内的水有几米。我们武装部领导全去了。\"

    父亲接着说，\"华溪我知道，那里就是个大坛子，倒了堤垱水退都退不出去。\"

    艳艳拉过远航，在他耳边悄悄交待几句，骑上自行车走了。

    母亲见有这么多人帮忙收拾，忙叫水英烧起炉子准备做饭。远航说:\"姑姑不要做了，等下去粮管所吃，艳艳回去安排去了。\"

    元庆这才发现不见了艳艳。在粮管所，艳艳母亲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招待元庆他们。只有爷爷奶奶，两个妹妹没来。艳艳父亲祝春生特意冒雨买来四扎啤酒，说什么都要和元庆一醉方休。元庆实在没心情，勉强喝了几杯赶下午的火车回省报社学习去了。

    6月18日，省报社传来惊人的消息。当天早晨6点35分，抚河在华溪乡王家段决堤，决口230多米。咆哮的洪水如无数的野马般涌进来，席卷华溪，长凯，罗湖，罗镇，湖南五个乡镇。其中华溪，长凯，罗镇尤为严重，有些地方水深高达3米以上。大水冲倒房间无数，冲走鸡鸭猪牛无数。人们争相拆下门板逃命，一时逃不了的爬上屋顶等人救命。大水淹没村庄七十多个，受灾群众十万人以上。

    省委，省政府，省军区，福州军区，武汉军区第一时间投入救灾。部队出动解放军指战员1.5万多人，冲锋舟，橡皮艇1300多艘，出动直升飞机救援，全省紧急行动起来，一时附近城市饼干，包子，馒头全部征用，各种衣服，被子源源不断送往灾区。

    天灾无情，人间有爱。抚州市在大雨不停之下，临时设置了四十个安置点。抚州体育场成了当时最大的安置点。附近学校全部放假，空出教室安置受灾群众。还有大批受灾群众安排就近投靠亲友。在当地政府强有力的领导下，受灾群众得到妥善的安置。

    元庆知道这个消息时是6月18日的中午。当他看到报社有一辆车马上要赶往灾区时。他急忙和余波打了个招呼，叫她帮请个假，爬上赶往灾区的那辆车。

    大雨倾盆中，展现在元庆眼前的是波涛汹涌大海。村庄就是露出大海的一个个孤岛。屋顶上是站在雨中等待救援的人们。元庆看到这一切，他哭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天灾。他爬上一艘冲锋舟，跟着解放军从一个个屋顶上救下老人，妇女，孩子。把身上仅有的钱给了他们。

    半夜里，他碰上在另一艘冲锋舟上的嗓子嘶哑，眼圈发黑的县长张俊。张县长问他从哪里来，元庆说直接从省报社来。张县长怕他出事，叫他上了自己的冲锋舟，把他送到一处高地。以命令的口气要他赶快回去，省得自己担心。

    此时元庆才感到自己饿得慌，身上的钱又全给了受灾的群众。不得已他爬上一辆来接送受灾群众的货车，直接回到了一中，这批受灾群众是按计划安排在一中的。

    当浑身湿透，一身泥巴的元庆拖着饿得抬不起的脚步敲开家门时，桂梅先是大惊，接着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第22章 躁热的暑假

    半夜桂梅听出是元庆的敲门声，急忙起来开门。见他一身泥水，一副无力要倒的样子。吓得\"哇\"的一声哭出声来，却被元庆赶紧捂住她的嘴，关上房门。无力地说:\"小声点，不要影响别人睡觉。\"

    桂梅压抑住哭声，流着泪问，\"你从哪里来呀？怎么是这个样子，心疼死我了。\"边说边赶紧帮他脱去身上的湿衣裤，拿出毛巾从头到脚帮他擦干净。拿出干净衣服给他换上。

    元庆软绵绵坐在椅子上，\"家里有吃的么？饿死了。\"

    \"没有。只有麦乳精，我先泡一杯给你。再去外面卖。\"

    \"这么晚应该都关门了。\"

    \"那你坐在这等着，我去家里做，马上拿过来。天都快亮了，这一夜你去哪了？怎么弄成这样？\"

    元庆无力回答，\"华溪。我还没吃中午饭。\"

    桂梅摸黑赶到家，敲开艳艳房门。对艳艳说:\"快起来，帮我烧火，元庆回来了。昨天午饭都还没吃，饿得不行。\"

    远航艳艳两人急忙来到厨房问，\"他不是去省报社学习去了吗？半夜从哪里回来？\"

    \"他说从华溪。\"

    三个人都知道华溪决堤这个惊天消息。也听说街上饼干，包子，馒头都给政府买空了。桂梅从袜子厂回武装部也听到一中学生放假，有受灾群众要安置进来。武装部也静悄悄的，除了肖主任，顾小华，黄菊英，所有人都去救灾了。

    桂梅麻利的用白糖煮了六个荷包蛋外加一碗面条。含着泪快速消失在夜色中。

    艳艳依偎在远航身边，望着桂梅消失的黑暗夜空对远航说，\"你这个表弟将来不得了。事业心不是一般的强。\"

    远航说:\"桂梅算是有福气，连我父母天天都笑得合不拢嘴。\"

    元庆狼吞虎咽吃完那碗面条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体力才慢慢恢复过来。桂梅端起碗，逼着他把那六个荷包蛋也吃完。最后元庆吃了三个，说实在吃不下，桂梅才放手。她对元庆说:\"华溪堤垱倒了大家都知道。以后做事不要那么拼命，要注意自己的安全。你有什么事叫我怎么活。\"

    元庆情绪又不平静起来，他把桂梅拉过来共同坐在椅子上。\"你没见过那真实的场面，你不会感受到那种悲凉。\"他含着泪他自己所见告诉桂梅。桂梅心里想，也许元庆尝过那种苦难。他的家不也是年年都会被水淹了吗？桂梅想到这，不由得抱紧元庆的头。

    三个月的新闻写作培训就要结束了，年龄最小的，白相身份的元庆被推举为学员代表作了结业告别会上发言。之后坐火车回到了武装部，向杨部长，徐政委作了汇报。杨部长心无戒意，问了元庆一个好笑的问题，\"你会不会游泳啊？\"

    \"会啊，杨部长。\"

    \"还好你会游泳，否则淹死了岂不可惜，部里白白培养了你。\"接着杨部长告诉元庆，说张县长告诉他。元庆个人直接从省报社去救灾，不计后果，太危险。杨部长对他的看法又有了改变，交待他今后工作要有组织观念。凡事要汇报，更要注意自身安全。

    徐政委知道杨部长在对元庆大加赞赏。他没多说什么，只是想今后工作中多和元庆沟通。他认为元庆在官场上就是张白纸，会画出什么样的图画来还要慢慢观察。他只是当着大家的面问元庆三个月的学习情况。有什么心得体会，对今后写新闻报道有什么样的帮助。元庆都向徐政委作了详细的汇报。最后，徐政委叫肖主任进来，明知故问元庆的试用期是不是到了。肖主任心神领会，\"王元庆的试用期已过，根据他本人的表现，从7月1日起，转入武装部文职干部编制。\"

    徐政委说，\"请杨部长给签个字。\"

    下午，杨部长拿着肖主任送来的关于王元庆转入正式编制的申请报告。哈哈一笑，\"这本来是徐政委管的事，怎么送到我这里来了。\"

    还没有等肖主任回答，杨部长头也没抬，拿起笔签了同意。

    1983年7月1日，王元庆正式成为临汝县武装部一名文职干部。

    7月中旬的一天，付贵明从农业大学放假回到了家。娘在培英的带领下找到了他家，将那一叠厚厚的信当场扔给了他，毫不客气的骂开了，\"人矮一肚子坏水，你给我一个说法，这是怎么一回事？\"

    付贵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是谁？给你什么说法？

    娘说:

    \"我是谁你就忘记了？没去过我家你都找得到？什么说法你自己看。\"

    付贵明捡起那一叠信一看，顿时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尴尬得想找地缝钻进去。

    原来付贵明得知元庆高考落榜，心里乐翻了天。想当然地认为桂梅不会再爱元庆了。就计划着如何把桂梅追到手。农业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一下来，他以同学的身份去请元庆喝喜酒。故意造谣告诉他桂梅已是自己的女朋友。以断了元庆对桂梅的念想。可惜那时元庆不在，付贵明把这假消息告诉了元庆娘。同时他公开找到了袜子厂，请桂梅出席他的升学宴。并当场给了她一封情意绵绵的情书。甚至邮票都经过挑选，都是花卉邮票，4分钱的桂花，4分钱的梅花，不可谓不用心良苦。

    遗憾的是桂梅看都没看他一眼，连信封都没撕开过。付贵明抱着真情所至，金石为开的执着。在大学里一个星期给她写一封热情洋溢的情书，封封都是泥牛入海，不见回音。人家根本连信封都没拆，还保留了下来，准备到时候叫元庆还给他。善良的桂梅想，他毕竟是元庆的同学，给他一点面子。

    不死心的付贵明82年寒假回来了。本想应班长熊飞之邀去一中参加同学聚会的。他计划去参加聚会之前找桂梅当面谈一次，想用自己是大学生的身份说动她。哪想到桂梅一见是他转身就走了。

    自讨没趣的付桂明来到一中，一伙考上大学的同学在肖老师的办公室正聊着天。这次聚会也是个阴谋，班长熊飞高二下学期就追冷美人赛西施程丹。也是一头雾水，人家不踩他。考上复旦大学的熊飞自认为现在有本钱，将当初全班考上大学的高中同学做了个通讯录。以老班长的身份邀请在各大学的老同学回母校茶叙。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见到一个人，已是北大中文系学生的冷美人赛西施程丹。

    为此熊飞给程丹去过几封信，程丹也答应了，寒假回一中聚聚。熊飞为这一天做了很多准备，并自掏腰包将聚餐安排在欣欣楼。为此他还向家里，其他同学，朋友那里共筹到了500块，可谓是万事俱备，连东风都吹来了。

    这个时候心情不怎么好的付贵明釆了。正和学生们聊得火热的肖老师见到付贵明，自然想到自己久久得不到消息的爱徒王元庆。肖老师知道付贵明是王元庆的老乡，于是问他，\"付贵明，我半年都没打听到王元庆的消息，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付贵明听到王元庆心里就不舒服。将不满情绪发泄在他身上，\"不晓得哦，半年都没有消息，是不是死了哦！\"

    这一句，触动了一个人心里的怒火。骂道，\"垃圾，也配去读大学。\"骂完站起身向肖老师打声招呼，\"肖老师，我回去了。\"说完头也不回向外走去。

    熊飞站起身说，\"中午饭已在欣欣楼安排好了，吃过饭再走啊。\"

    \"没兴趣，恶心。\"这个人就是冷美人，赛西施程丹。

    程丹走了，肖老师批评付贵明，\"考上大学更要修身，树德，以后还要慢慢学啊。\"

    最气愤的是熊飞，他花了半年的心思，一切都是为了请到冷美人。眼看人都坐在自己面前，却被三寸钉一句话毁于一旦。如今公开请好了肖老师，同学们，花费钱财事少，心上人却气走了。在去欣欣楼的路上，熊飞趁肖老师没注意，狠狠地踢了三寸钉付贵明一脚，叫他滚。

    付贵明回去想想没意思，再也没去找桂梅。而他告诉元庆娘的谣言，却害苦了元庆。让元庆以为桂梅变心了，远走他乡发誓再也不见桂梅了。元庆娘又以为桂梅是个攀高枝的女孩，这样的女孩王家虽穷，但不欢迎。等桂梅发现这是个陷阱，计划等付贵明再次上门，和艳艳合力抓住他，要他在姑姑面前还自己一个清白，却找不到他人的原因。

    付贵明在元庆娘面前痛痛快快承认了自己造谣陷害桂梅，伤害元庆的事实。请求元庆娘的原谅，并说等元庆回来自己当面道歉。这件事才不了了之。

    7月底，高考分数线下来了，林春兰考起了。她已经知道王元庆8月4月学习结束，8月5日会回武装部，她在等着他。

 第23章 这个暑假很麻烦

    回来的第二天，也就是8月6日，又是星期六。元庆没有急于出门去寻找新闻素材，而是配合肖主任完成办公室的一些日常工作。十点过后，肖主任对他说，\"元庆，你已经是部里正式干部了，今后大家没有差别。是件值得庆祝的事情，以前有先例，要请客啊。\"

    元庆也认为这是自己的人生大事。昨晚就一直和桂梅商量，是不是要请客庆祝一下，怎么请他一时不知道。上午上班还在为这事纠结。此时听肖主任说出来，他心中大喜。忙说，\"肖主任，一定要请，我没经验，真不知道怎么请。您帮我谋划谋划，怎么请？\"

    肖主任说:\"我们单位和别的单位不同，外单位的不用请。最好你自己去请杨部长，徐政委就可以，其他的我帮你安排。

    \"谢谢您肖主任，到哪里好呢？\"

    \"地点嘛，越近越好，旁边的大富发就可以。\"

    \"谢谢您，肖主任。我这下就去请杨部长，徐政委。\"

    元庆直接来到杨部长办公室，对他说:\"杨部长，谢谢您对我的培养，我已经正式走上工作岗位了。晚上请您赏个脸，我请客，庆祝一下。\"

    \"哈哈，以前有人转正，好像也有这个仪式。好吧，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了。\"

    \"谢谢杨部长，您先忙，我走了。\"

    元庆满心欢喜从杨部长办公室出来，又进了徐政委的办公室。徐政委自然答应得爽快。只是告诉他，杨部长一家都生活在武装部，都要请。你不懂，请肖主任帮你安排，部里请那些人，统统请肖主任安排。

    他来到综合办公室，告诉肖主任两位大领导都请到了。具体还请什么人请肖主任帮安排，杨部长家属也请肖主任帮忙安排。肖主任说:\"领导请到了就好办。其他的办公室帮你安排，人都给你算好了，开三桌吧，坐不满。\"

    话刚说完，门口警卫室来电话，说有人找王元庆。

    元庆来到门前一看，来人一袭淡绿色连衣裙，腰间束一条白色腰带，显得身材凹凸有致。一把细花遮阳伞下，齐耳的短发，一张白里透红的圆脸，正是林春兰。

    林春兰早已看见穿着夏天军装的王元庆健步走来。\"老同学，想不到吧，我今天会来。\"

    \"林春兰，怎么是你，快进来。真想不到，一年没见，变漂亮了。\"

    \"我本来就漂亮，什么叫变漂亮了。\"

    哈，还这么自信，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有肖老师，谁会不知道。现在恐怕全临汝，不，全中国人都知道你了。\"

    \"太夸张了，漂亮女孩子说话都这么夸张的吗？你和肖老师还有联系吗？\"

    \"不是夸张，肖老师把你在《农民日报》上的文章剪下来又贴在学习园地了，还把你上次考的三道题又让全班做了一遍，没有一个50分的。\"

    元庆把林春兰带进自己的办公室，随手打开头上的吊扇。外面的天太热，知了的叫声有点烦人。元庆倒了一杯冷开水给她，

    \"来，喝杯水。你的意思是…？\"

    \"哦！我去年也没考取，重读了一年。\"林春兰一边说着话，同时扫视了一下办公室，发现只有一张办公桌。又问，\"这是你个人的办公室吗？了不起，看来你受到重用啰。\"

    \"不是重用，是写文章要个安静的环境。\"

    这个时候，桂梅回来了。看到元庆办公室有个女孩子，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倒是林春兰主动，\"王元庆，你表姐来了。\"

    \"你认识啊？\"

    \"怎么不认识，经常给你送菜的那个呀。\"

    林春兰的话，让元庆感到她的口气似乎不对。忙向桂梅介绍，\"我一中的同学，叫林春兰。\"接着又问林春兰，\"你今天来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是专门来看你。这个暑假有点烦，没去处。对了，我考取了，等通知下来我请你喝喜酒。\"林春兰说着话，故意不拿眼看桂梅。

    这让元庆有点生气，心说考取了有什么了不起，一点礼貌都没有。于是他对林春兰说:\"恭喜老同学。可是我这下要去吃饭，等下饭堂下班了。\"

    \"不请我吃饭？\"

    元庆说谎，

    \"不好意思，吃完饭我马上要下乡，下次请。\"

    \"那下次见，再见。\"林春兰视桂梅如空气，向元庆打个招呼走了。

    这让桂梅莫名其妙产生了无形的压力。林春兰的不礼貌桂梅看在眼里，气在心里。她久久的看着元庆，\"这个叫林春兰的什么意思？你一回来就联系上了？\"

    \"神经病，考上个大学拿来我这里显摆。她在肖老师那里知道我在这里，自己找上门来的。\"

    桂梅有点紧张的说，\"看得出来，她喜欢你。\"

    \"我还真不喜欢她。我还没吃饭，我去吃饭。\"元庆说完，想溜。

    可桂梅不放，\"等等，她说考上了大学，就是特意来说给你听的，你不心动？\"桂梅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有些异样。元庆把她抱在胸前，\"你老公我是教大学的，看不上读大学的。她好像在谈恋爱，男朋友也是我同学，情书我都看过，等有空我去找找我同学。\"

    \"你刚才怎么不说我是你老婆？\"

    \"下次碰到她，一定介绍说你是我老婆。\"

    \"这还差不多。\"

    吃过中午饭，元庆回到家。兴奋告诉桂梅，说已经讲好了，晚上请武装部同事吃饭。杨部长，徐政委两位领导都答应了出席。看来武装部对自己转正的事是非常认可的。他叫桂梅等下去旁边大富发酒店订三桌。再去把艳艳邀来，早些买点糖和水果送过去。桂梅抱着元庆流泪了，说，\"好开心，老公，我没看错你。\"

    元庆受她感染，也眼泛泪光。心想自己终于跳出农门。

    肖主任下午一上班，交待黄菊英，白青天，司机小叶三个，将武装部该请的人都通知到。大家听说元庆转正请客，个个都答应来讨杯喜酒喝。桂梅和艳艳也早早买来糖和水果。元庆叫司机小叶买来三箱四特白酒。一桌一箱，准备晚上拼着一醉，好好庆祝一下自己鱼跃龙门。这个时候电话响了，顾小华接过一听，然后对他说，\"元庆电话，有个美女找你。\"

 第24章 老公，我好害怕

    桂梅见元庆醒来，轻轻摸着他的脸问，\"醒了，难受不，饿不饿？我泡一杯麦乳精给你喝。\"

    元庆用手擦擦脸，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回想起昨晚同事个个向他敬酒的场面，他先是来者不拒。后来他就不记得了。\"昨晚你扶我回来的，大富发结账了没有？\"

    \"小叶背你回来的，我叫艳艳把账结了。\"说完，桂梅将一杯泡好的麦乳精递给他。\"起来洗个澡，你不是说要回去向姑姑，姑父报个喜吗？艳艳应该去了呢。\"

    元庆喝完那杯麦乳精，顿时感觉清醒不少，肚子也舒服多了。心想以后尽量少喝，不该喝的酒不喝。不该接触的人不接触。不要流于世俗，忘了自己的人生大志。但随即又想起了昨天下午的那个电话。他有点为难了，望着桂梅欲言又止。桂梅见他那样，问道:\"怎么啦，有什么话你说呀？\"

    \"没什么，我先去洗个澡，回来跟你说。\"

    元庆不知怎么和桂梅说。原本前晚小两口就商量好的，今天星期天回去。把自己转正的事告诉父母，让他们也高兴高兴。母亲之前就说过，别人儿子考上大学都请了客，自己儿子转正也请两桌，让邻居都知道知道。自己脸上也有光。为此桂梅都准备好了，昨天和艳艳上街买糖和水果时，就交待了店主今天还要来买。晚上元庆喝醉后，桂梅又交待艳艳，让她清早去菜市场买好鸡鸭鱼肉早早给姑姑送去。自己和元庆后面就来。桂梅的心思全在元庆身上。

    此刻元庆为难了，昨天下午的电话是冷美人赛西施程丹打来的。说她一年前就考上了北京大学。去年高考结束就在找他，去年寒假也来找过他，前半个月才从肖老师那里知道他的消息。程丹在电话中没和元庆说得过多。只是告诉元庆，今天中午会来武装部吃中午饭。叫元庆等她，然后不由分说挂了电话。

    昨天林春兰的突然出现，元庆似乎感觉到什么。桂梅的神情让元庆知道她的不开心。自己离开的大半年，他后来才知道桂梅对他的思念之苦。元庆爱桂梅，不想她受伤害。对于个人情感，他真心愿意和桂梅海枯石烂，白头到老。元庆只想把心思放在事业上。

    可现在又突然出现个程丹，元庆想都没想就知道她来的目的。因为高二学期结束那天，临上考场前夕。冷美人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只给元庆个人留下了临别赠言。其实那不是临别赠言，是冷美人赛西施程丹家的通信地址，宁都县东方红大道36号政府大院1号楼。程丹离开时回头对元庆的那一笑，元庆立马想起\"回头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尽失色。\"他当时就想，为什么早不对我笑，早笑我还就追你。

    元庆一边洗澡一边想，自己今天走又走不了，又不能瞒着桂梅。洗完澡他决定去请肖老师帮忙。

    桂梅见元庆回来说，\"你等一下，我洗完你换下的衣服就出发，路上再买几个包子吃。\"

    元庆说，\"你等等，进来我和你商量个事。\"

    他拉着桂梅两人坐在床沿上，将有个外地的同学要来的事告诉她，要她先回去，自己晚饭前一定赶回去。桂梅问，\"要来的同学男的女的？\"

    \"女的。\"

    桂梅立刻抱着他，\"老公，我害怕。怎么那么多女同学找你？\"

    \"不要怕，我永远都是你的。大不了请她一起吃个饭，我想好了，叫肖老师一起。\"

    \"不可以，我们今天就不回去，我跟着你。\"

    \"这样好不好，我们一起见我同学，下午再一起回去。\"

    \"好。\"

    元庆不但请来了肖老师，还把洪总编都请来了。他不想给程丹单独相处的机会，这样桂梅也就放心了。既然要请客，干脆把洪总编也请了。省得过后又得请，他嫌麻烦。几个人在办公室喝茶聊着天，知道元庆已经转正了，都说值得庆祝。元庆说这不是请两位老师来了嘛。他叫桂梅再去大富发，今天中午安排一桌。

    十一点未到，前面岗亭通知元庆，有辆吉普车要进来找他。元庆把衣袂飘飘，一身贵气，自信满满的程丹领进门。向洪总编介绍说:\"这是我同学，天之骄子，北大高材生，大美女冷…，她叫程丹。\"然后对程丹说，\"这是临汝报洪总编。\"

    程丹向洪总编微微一点头，\"你好。\"

    然后转头对元庆笑着说，\"北大学生不假，高材生不敢当。你们不是给我取了个外号叫冷美人赛西施吗？话都说出口了，怎么又吞回去。冷美人好呀，外面天这么热。\"

    程丹一双会说话的眼看向肖老师，\"肖老师您好，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知道你要来，在这里等你。\"

    程丹再次看向元庆，\"怎么，怕啦，分别时你给我写的赠言可是锤砸金弹子，枪挑铁滑车。英雄呀，今天要老师保驾？\"接着又向桂梅点头微笑，\"你好，我认识你。\"

    论长相，桂梅和程丹差不多，桂梅略为丰满，程丹略高，都是脸如凝脂肤胜雪。但程丹的气质桂梅没得比。程丹从进门的气势就压得桂梅喘不过气来。此时桂梅见她主动和自己打招呼，也笑着说，\"我也认识你，那个晚上你最开始笑的。\"

    程丹走到桂梅身边，望着她亲热的说，\"哪个晚上？\"

    \"就是元庆装结吧的那个晚上，你最先大笑，然后全班大笑。我和肖老师都在走廊上。\"

    程丹记忆力很好，读书时她一直都有注意桂梅，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这时装着恍然大悟似的说，\"都是王元庆惹的祸。\"

    大富发一个精致的单间里，元庆和肖老师，洪总编喝着啤酒。程丹和桂梅喝着饮料，两人表面上开心聊着，但心里各怀心事。程丹心里在想，王元庆太聪明，请来老师打圆场，叫表姐现身。不给自己两人单独相处的机会，这明明是告诉自己，自己没有机会。也许是自己的官二代，北大学子的身份让他感到高不可攀。可他哪里知道，自己心里早在高二下半年就有他了。自己一定要争取主动。想到这，程丹举起杯，对肖老师说，\"肖老师我今天敬你一杯。\"

    \"你上次不是说你不喝酒吗？\"

    程丹拿眼看了一眼元庆，

    \"这要看和什么人喝，我是说过我不喝酒，但没有说我不会喝酒。我家我爸，我两个哥哥个个都能喝。我妈也能喝。基因，我当然会喝。\"

    程丹豪爽地敬了一杯肖老师后，又向洪总编敬了一杯。接着对桂梅说，\"你喝饮料我喝酒，我们共喝一杯。\"再转过身面对面看着元庆说:\"我们三杯五杯你说话。\"

    元庆说:\"北大学生，不要这么猛吧。\"

    \"北大学生也食人间烟火，也有七情六欲。\"

    \"喝一，两杯就好，不要喝那么多。\"

    \"酒逢知己千杯少。\"

    元庆开玩笑，这样喝会喝穷我的。程丹眼神异样的看着他，\"顾我无衣搜荩箧，泥他沽酒拔金钗。\"

    肖老师听出味道来了，心里说元庆这下麻烦来了。桂梅从程丹一进门，就知道来者不善，是冲着元庆来的。在一中时程丹看自己的眼神就带有怨恨。只不过今天，她倒没有昨天林春兰那样自以为是，但让桂梅感到了更大的压力。她现在只想知道，元庆真如他自己说的那样，今生今世只爱自己一个人吗？

 第25章 冷美人赛西施程丹＜一＞

    这场中午饭，气氛热烈而友好。程丹和元庆干了整整六大杯。她看出元庆出于礼貌的同时，也从他的眼神中看出对自己的好感。今天这样的场面，她觉得够了，她不想为难元庆。虽然和自己来的初衷相差甚远，但她在想，这才刚开始。

    程丹祖籍寻乌客家人，十岁前随父母在赣川长大。父亲程志调入宁珠县，她一家又随父亲到了宁珠。现在父亲官居宁珠县委书记。她有两个哥哥，大哥程有文1979年参加自卫反击战，因战功现为南方某集团军团参谋长，二哥程有武厦门大学中文系刚毕业，为赣川市政府秘书。

    程丹因为特殊的家庭条件从小就得到父母，两个哥哥的宠爱，成了家里的公主。从小学到初中，她从来都是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慢慢养成孤傲的性格。

    17岁程丹上了高中，出落成了个大美女，是有名的校花。县委书记的千金，学习成绩出众，班上的尖子生。所有的优点她全占了。加上她冷俊孤傲的性格，所有的同学在她面前都得低头，连平视的勇气都没有。在学校她也从来不会正眼瞧身边的人。这样的女孩在学校成了同学们心中的女王。爱她之心的人大有人在，敢向她表白的人还没出现。都把她看作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玉皇大帝的女儿。只能仰拜，不可能一亲芳泽。毕竟中国几千年只出了一个董永。

    进入高二年级时，程丹意外的收到了一封情书。敢给她写情书的一定不是简单人物，而是号称宁珠太子的牛四清。牛四清在宁珠中学校里校外年轻人中名气很大，手下有一大群年轻人天天围着他转。他一米八的个头，浓眉下一张坚毅的国字脸，上嘴唇刚长出的浓密的小胡须。男人味十足。还是校篮球队的主力前锋。

    牛四清是四清运动那年生的。父亲牛勇，战功赫赫，抗美援朝时万岁军38军113师江潮将军手下营长，参加过着名的三所里阻击战。回国后因伤回老家宁珠休养。宁珠是革命老区，牛勇的老战友不少，在家休养时还和战友常有往来。

    牛四清凭着家庭背景，篮球前锋，一表人才在校里校外女朋友不少。很多都是主动投怀送抱的，玩了些时间没有新鲜劲了又换一个。他的人生哲学就是弃旧迎新，反正有人排着队等候他的招唤。

    同班程丹的美貌也吸引牛四清，这是他主动追求的第一个女孩。别人不敢追他敢追。牛四清在篮球场上潇洒的身姿程丹是欣赏的。当她收到牛四清的情书既好奇又欣喜，很快投入到了这场浪漫的爱情中去了。经常和牛四清出入校外他的圈子中。慢慢的程丹发现牛四清有很多女朋友，有学生，也有社会青年。每当这时，程丹总不满的问他，为什么要玩多角恋爱游戏？牛四清总是得意的笑笑，\"我也没办法，都是她们主动找我的，我也嫌烦。\"

    让程丹感到愤怒的是有一天中午，牛四清把程丹约到没人在的家里。亲吻时要脱她衣服，程丹当时根本没那欲望，拒绝了他。牛四清居然要霸王硬上弓。争扯中程丹怒骂牛四清，\"你要强奸，出这门你的死期就到了。\"

    牛四清听到这话一震，等他还没反应过来程丹夺路而逃。大美女程丹的初恋就这样结束了。从此她变得更无言，班上所有的男同学她都觉得讨厌。

    1981年，程丹高考落榜，不会读书的牛四清考上了省体校。下半年重读的程丹在宁珠中学觉得有阴影，不愿在那里继续读书。父亲一句话把她送到了全省有名的临汝一中。

    新的环境让程丹静下心来，本就基础好的她在班上成绩又遥遥领先。她又发现班上男同学看她渴望又畏缩的眼神。程丹有时感到有人在偷看自己，当她抬头面对时，看她的人会慌忙的低下头去。她早就习惯了。觉得天下的男孩子都这样，都这样没出息。班长熊飞偷偷塞到她课桌里的情书，让她撕了扔进厕所。心里哼一声，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只有那个拐子马王元庆，不但除了读书成绩好外，程丹她还没有发现他正眼看过自己。天天嘻嘻哈哈，好像读书对他来说一点都不用认真，不用紧张。有一天程丹在排队打饭时，和王元庆对视过那么几秒。发现他心地无邪，清澈的眼眸里无欲无求，更没有畏缩。程丹心里在说，这才是男孩子的样子。学习成绩上只有他是自己的对手，不对等的对手。他除英语外，可以五门成绩对自己的六门成绩。

    程丹对听评书《岳飞传》全无兴趣，中午的广播早一点开晚一点开全凭自己去打饭的时间。想不到全校有那么多人喜欢听，自己班上以王元庆为主的听众不在少数。其他同学听不到广播急得抓耳挠腮，都不敢向她提出要求。只有王元庆主动来找她，要求程丹每天按时开广播。

    程丹见他来求自己，非常开心按他的要求去做了。也怪，她也慢慢迷上了听《岳飞传》。最搞笑的是，王元庆居然在晚自习课上，惟妙惟肖的学着牛皋的结巴样表演了起来。逗得程丹忍不住大笑起来。

    从此程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天天有王元庆的影子。他那纯真无邪的样子开始进入了她的脑海。后来程丹又发现，经常给王元庆送菜的表姐。她的眼神里，她的神态上，都告诉程丹她爱着王元庆。为此程丹心里很不高兴，慢慢的产生了嫉妒，到后来有些愤怒。

    这个时候她才知道自己爱上了，听说家里很穷的王元庆。程丹反复想过，凭王元庆的才华，第一考上大学不是问题。第二凭自己父亲县委书记的身份，将来培养王元庆走上官场是没有问题的。想明白这一切，程丹心里没障碍了。让自己对王元庆的爱恋自由的在心田里滋长。

    高考前夕，全班的男同学都想请程丹签字留念，她一概拒绝，不签。而是主动找上王元庆要他给自己签字留念。想不到他却写什么，班上无人识得君，锤砸金弹子，枪挑铁滑车。程丹感到好笑，知道王元庆是感谢自己天天按时开广播。她把自己的家庭通信地址给了他，心里希望他能给自己写封情书。甚至高考结束后，她找过王元庆。想知道他大概考到多少分，如果和自己的分数不相上下，两个人填一模一样的志愿。她要和王元庆考进同一所大学。可惜那一天下午，王元庆突然不见了。

 第26章 冷美人赛西施程丹＜二＞

    高考分数线下来的那天，程丹在一中校门口看到了桂梅。她本能叫司机停车，想下去问王元庆在哪里。然后又马上反应过来，自己这不是神经病么，这个时候王元庆一定是在楼上教室里嘛。怎么还要去问她，程丹叫司机直接把车开进去。上二楼走进教室，肖老师见到她，满面春风招手叫她过去。告诉她考到全班第一，617分。录取北大很有可能。

    程丹对自己考上大学在预料之中，就是考上北大她也没有过分激动。她更关心的是王元庆考得怎样。

    \"肖老师，那个王元庆考到多少分？\"

    肖老师随即变了脸，一副痛心的样子，\"哎！别提了，也不知道他吃错了什么药，他落榜了。还没见他人来。\"

    程丹听到这话，只觉得两只耳朵在嗡嗡作响，心直往下沉。后来肖老师说了什么，同学们怎么议论，她一概不清楚。机械地走下楼来，一屁股坐在吉普车上一言不发。司机小张吓了一跳，以为她又没考取，大气都不敢出。

    毕竟那样的家庭出身，耳能目染太多的官场变幻。久坐之后的程丹很快拿定了主意，她要自己鼓励王元庆重读。退一万步来讲，不为别的，就为他王元庆是个人才。她不想王元庆被埋没。自己不也是高考落榜过，也是重读生吗？幸福的家庭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自己碰上人渣牛四清差点毁了自己。王元庆又碰上了什么呢？程丹立刻想到了，刚才在门口见到的王元庆表姐。她把王元庆落榜的责任归咎到他表姐头上来，心里对桂梅对添了一份恨意。

    程丹想到这，吩咐司机小张，将吉普车调个方向。将车头对着教学楼的楼梯口。她要看着楼梯口，在这里等一个人。一直等到中午12点，楼上的人全走了，程丹也没有见到王元庆的人影。

    俗话说不到北京不知道自己的官小。程丹进入了北京大学中文系，慢慢她发现班上同学不外乎两类人。第一类人来自全国各地的优秀生，尖子生，学霸。这类人又分两种，一种继续努力读书。另一种自以为进了保险柜，从此人生飞黄腾达。紧张的高中学习生活结束了，从此喜欢吃喝玩乐起来。特别是校园恋爱成风，都认为自己是天之骄子，本钱够大。两个月不到，程丹接到几个这种人的求爱信，但接触之中她发现都是一些自以为是，夸夸其谈之辈。比较之下她觉得都不如乡下人王元庆了。

    另一类就是北京的官二代，北京大学本地学生很多，背景一个比一个神秘。他们属于金字塔顶层人物，从灵魂深处就看不起来自全国各地的学霸们。这条分界线在班上十分明显。有一个越界者看中程丹的美貌，开学不到三个月主动公开追求她。程丹被他的派头深深吸引，又开始了她的浪漫爱情之旅。可没到半个月，程丹被他邀进一家宾馆要求发生关系。她以接触时间太短，两人还不太了解。做这种事要水到渠成为由拒绝了他。希望两人再接触，再了解。谁知却遭到了一番羞辱，\"老子没有那个闲功夫，不就是喜欢你这副好皮囊吗。睡那个女人不是睡，你以为这是清朝呀，乡下人还死古板。\"说完扔下程丹一个人走了。留下她一个人在那里流泪。心里苦叹，红颜命薄，美貌成了自己的错。

    从此程丹在大学里过起了清心寡欲的读书生活。不想又收到了班长熊飞的来信。洋洋得意告诉她，自己也不差，考上了复旦大学。爱她的心不变。希望两人长携手，天地久，到白头。程丹看了熊飞的信，哭笑不得，心想就你面对我那畏缩的样，叫我怎么爱得起你来。还有这文化水平也太差，抄人家的词也不了解一下出处。把《杜十娘》的《舟中琵琶》歌词拿来当作情书，这合适吗？

    程丹干脆给熊飞回了一封回信，告诉他长携手，天地久，到白头。接着是问君家乡路几许，岸上灯火是瓜州。难道不知杜十娘是歌妓吗？劝他少费心思，他们之间是不可能的。想不到熊飞接到回信面红耳赤之后，反而信心大增。心想你既然会回信，我就有机会。总有一天春心锁不住，自己不就捷足先登了。

    熊飞在文学上下来功夫的同时，采取了个迂回的步子，先邀程丹寒假返一中聚会，再找机会当面表白爱恋之意。如他所愿，程丹答应了。但不是因为他，大学半年情感上的坎坎坷坷，程丹越发思念起王元庆来了，她破天荒地做梦梦见王元庆用那双朴实自然，无欲无邪的眼睛看着自己，问她生活得快乐吗？程丹决定寒假回家去趟一中，她想知道王元庆是不是重读去了。

    在那次寒假的聚会中，程丹也问了肖老师。肖老师告诉她，不但自己在找王元庆，他家里也在找他。高考落榜似乎对王元庆打击很大，他消失了。程丹差点告诉肖老师，王元庆在学校读书时，就和那个经常给他送菜的表姐在谈恋爱。只是后来陆续有同学来了，她没有机会说出口。付贵明来了，肖老师问付贵明知不知道王元庆的下落。程丹想不到，这个班上别的男同学称他为三寸钉的同学，素质是那么的差。骂王元庆可能死了。气得她当场想上去给三寸钉一个耳光。女孩子出于矜持没有动手，程丹骂了一句粗话，然后心有不甘的告辞而去。

    越是这样，她的心里越是放不下王元庆，竟然担心起他的安全来了。熊飞的情书越来越多，她也懒得回。最后也一概原封未动，用了个大信封全部给熊飞寄了回去。并附了一张便条，如还需要保持同学之间的友谊，请停止没有结果的行为。

    这个暑假，程丹又一次来到一中，她还是想通过肖老师，想知道王元庆的下落。当她看到老师办公桌上那个相框时，看到王元庆身穿军装英俊威武站在肖老师身后。程丹拿起相框，眼里差点落泪。日日思君不见君，只愿君心似我心。

 第27章 桂梅哭了

    程丹对军队着装很是了解，因为她大哥程有文是团参谋长，她见过大哥穿的军装。仔细看相片上的王元庆穿的是干部服，觉得这不可能。当兵一年怎么能提拔这么快？正当她在百思不得其解时，肖老师进来了，才揭开她心中的谜。原来是王元庆以绝对的成绩考进了武装部成了一名文职干部。目前正在省报社进修。

    程丹在教室的学习园地里仔细读了元庆发表在《农民日报》上的《心中有个葡萄架》和省报副刊上的两篇文章。北大中文系的她也不得不佩服，这才是她心中王元庆的样子。心想如果两人真的成了，今后夫妻举案齐眉，岂不是人生美事。程丹不由得幻想起来，恨不得马上见到元庆。但旋即又否定了这个想法，她决定让自己在又焦急又快乐中等待几天。让自己的心思好好放飞一下，这样不是更浪漫吗？回去后程丹强逼自己静静等待，有时会于晨光中，夕阳下哼起了\"我的心在等待…在等待…。\"

    8月5日来了，她先是在家里睡了一上午。下午才打通临汝武装部的电话，和元庆约好明天见面的时间。要父亲给她安排好车子，第二天一早才往临汝而来。一进元庆办公室门，她就看到肖老师，还有给王元庆送菜的那个表姐。就猜到了王元庆的心思了，当时心里就有了一丝烦躁。自己的爱情路上怎么这么不如意。

    酒桌上，程丹发现王元庆是喜欢自己的。她还想通了一点，就是王元庆在看自己的态度，否则他叫表姐来干什么。这不是明摆着要告诉自己，他王元庆目前还有个表姐，看自己怎么办。聪明人对聪明人，有些事根本不用说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对方就能心神领会。而王元庆和程丹，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不要。在事实面前，双方都知道对方的心思。

    程丹在和桂梅的聊天中，知道她叫桂梅，只是一个初中生，还是个不喜欢多话的女孩。父母又是个搞水上运输养家活口的主。程丹想，这样的条件，怎么能和自己相比，王元庆又怎么会要她。也许王元庆身上有男人流氓劣根性的一面，玩玩她而已。程丹决定使出自己的杀手锏，来俘虏元庆的心。

    散场后，程丹上车前，她把元庆拉到远离其他人的地方。对他说，\"第一，我在北京读书，你在写作上需要什么资料我都可以找给你。希望你努力上进。第二，我爸是宁珠县委书记，只要你愿意去宁珠工作，随时都可以，将来前途一定比在临汝更大。第三，我大哥是集团军团参谋长，目前你是武装部干部。只要你愿意去部队，我照样可以给你安排。我只要你懂我，知道我的心。我心有千千结。\"

    程丹说完，用双眼盯着元庆，等着他的回答。元庆久久未语，不知道怎么回答，程丹的表白赤裸裸，诱惑力太大，不能说元庆没有心动。单就程丹那婀娜多姿的身材，他就有些把持不住。可想到刚才桂梅那双哀怨无助的眼，他又于心不忍。只无力说了句，\"给我时间。\"

    程丹用她特有的魅力语气说，

    \"计划好时间，来宁珠看我好吗？我来你这里，你这里不方便。\"

    元庆说:\"莫把幺弦拨，怨极弦能说。\"

    程丹满意告别，元庆无言相送。

    在回乡下的路上，元庆和桂梅两人第一次无话可说。桂梅这个时候才知道，元庆心里根本没有那个林春兰，他才会对自己信誓旦旦保证，保证心里只有自己。可今天，她发现元庆对这个程丹心动了。自己不管从哪个地方比，都比不过人家，这让桂梅感到害怕到了极点。

    艳艳在姑姑家等到下午才见元庆两人回来，桂梅似乎有点失魂落魄。忙把她拉到僻静处，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桂梅才带着泪光告诉她，元庆有两个女同学这两天找上门来了，而且目的都明显。尤其今天开车来的这个，还是个北京大学生。她把元庆对程丹有意思，有些变心的意思告诉艳艳。艳艳大桂梅一岁，又是高中生，还失恋过，知道的自然比她更多。但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知道在元庆身上，这样的事还会发生。她对桂梅说，\"今天好好帮姑姑把这两桌客请完，回去慢慢想办法。

    乡下请客风俗还是那样，请男不请女。女人有时候连上桌子资格都没有。桂梅忙了一下午，外面天黑了，客厅正热闹。她端着一碗饭一个人坐在灶前慢慢吃着。边吃边想心事，想到伤心处，饭也吃不下，坐在那里默默流泪。泪水落进她的碗里。

    这一切刚好让进来的姑姑，未来的婆婆看见了。问她，\"妮子，你这是怎么了？\"

    桂梅看见姑姑进来了，忙擦干眼泪，\"妈，没什么。\"

    \"为什么还哭？矮子的事我去问清楚了，他承认了冤枉了你。\"

    桂梅听到这里，更感到委屈，忍不住泪又流下来。娘看到不对劲，追问她，\"到底怎么回事，你说呀，是不是元庆欺负你？\"

    娘的话让进来的艳艳听到了，她把元庆在外面请女同学喝酒的事说了出来。娘问是不是这事，桂梅点了点。娘用手帮桂梅擦去脸上的泪水，说，\"不用哭，姑姑替你做主，看我怎么收拾他，还没吃一天饱饭就变坏。\"

    酒席散场后，娘把父亲和元庆叫了进来，问元庆，\"你怎么这么不争气，工作刚转正就变坏。\"

    \"娘，你说什么呢，我没有做什么啊？\"

    \"还没有，今天中午请什么女同学吃饭，妮子都哭了，她有哪里对不起你？\"

    父亲一听忙问怎么回事，娘把知道的告诉了他。父亲大骂了起来，\"你这个短命鬼，人还没成器就想当陈世美。党和政府不会允许。不要刚转正就犯作风错误。政府随时就会把你工作拿掉，你要气死我啊？\"

    父母两个轮流骂着元庆，元庆想解释父母又不听。只好低着头任由两人骂完。最后父亲安慰桂梅，\"以后有什么事就回家来说一声，千万不要让元庆走上邪路。不要因为这种臭事把工作丢了，还落下一世骂名，我们王家丢不起这个人。\"

    娘拉着桂梅的手说:\"等把这个房子里面再装一下，做些家具，先把你长庆哥的婚事办了。你们就按政府的政策办，把结婚证领了。再给元庆生个儿子，这样他的心就收拢了。\"

    桂梅抱着姑姑的肩，深情地叫了声，\"妈。\"

 第28章 情网

    父母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把元庆的心结骂开了。整整一个下午，他都魂不守舍。心里想着程丹，又放不下桂梅，一时让他很痛苦。这下好了，没有文化的父亲左一句党，右一句政府让元庆清醒过来。心想自己向来自负有鸿鹄之志。本应该是事业为重，却在美色面前儿女情长起来。元庆在心里自责一番，对父母说:\"爸，娘，你们放心吧。我也是这两天高兴，一时忘乎所以，我知道今后怎么做。\"

    父亲说，\"仔呀仔，知道就好，就怕你不知道。给爹娘争口气。好好干，多少人的眼睛都在后面看着你，想看你的笑话。你在外面干得好，我在村子上脸上也有光。\"

    父亲的话让元庆脸上发烧，他低头对父亲说，\"爸，知道啦。\"然后过去拉着桂梅的手，\"不要哭了，我错了，这事以后不会发生了。我们回去吧，我明天还要上班。\"

    三伏天的夜晚连吹来的风都带着热气，一弯镰刀似的下弦月刚从东方升起。乡村的轮廓在夜色中清晰起来。元庆三人走在村头的青石板桥上。月光撒在桥下的流水上，变幻成一片细碎的光波。田野间夏虫的唧唧叫声，让大地更显得宁静。

    元庆为了打破他和桂梅之间的尴尬，对她说，\"桂梅，艳艳，你们看月亮照在水上多漂亮。真想跳下去洗个澡，凉快凉快。小时候我夏天放牛，天天在这河里游泳。\"

    桂梅说，\"那你就跳下去洗个澡呗，今天晚上月亮真好看。\"

    \"不行啊，嫂子在。我光屁股下去，怎么好意思。\"

    艳艳笑着说:\"你光屁股下去呀，我不看你就是。\"

    三人说着话，桂梅才慢慢开心起来。她坐在自行车后，将脸靠在元庆后背上，伸出右手挠着元庆的腰。元庆单手骑车，右手轻轻摸着桂梅光滑柔软的右臂，桂梅的脸贴得更紧了。

    路过林业局的时候，元庆想到了瞎子付光芒。对跟在后面的艳艳说，\"艳艳，我们去林业局，我有个同学住这里，去看他在不在。\"

    瞎子家里还亮着灯，元庆上前用脚踢了踢门。大声问，\"瞎子，你在不在？\"

    紧接着听到瞎子兴奋的声音，\"是元庆吗？这么久你死哪里去了。\"

    瞎子脚上穿着双拖鞋，身上只穿着一条三角短裤就跑了出来。当他看清元庆身后还跟着两个女孩子的时候，马上又跑了回去。一边骂，\"神经病，后面带有女人也不说一声。\"

    等瞎子穿好大短裤再出来时。元庆也跟着笑骂，\"你才神经病，也不问问我是几个人就跑出来。你爸不在吗？\"

    \"还不是听到你声音就激动了。老头子今年忙，全县植树造林任务三万亩。新县长上任抓得紧，经常是回来住一晚就走了。\"

    元庆拉过桂梅，对瞎子说，\"来，我介绍一下，她叫桂梅，我老婆。\"又指着艳艳对瞎子说，\"她叫艳艳，我嫂子，我表哥的老婆。\"接着又对艳艳和桂梅说，\"这是我同学，付光芒，外号叫瞎子。\"

    桂梅不好意思对瞎子说，\"不好意思，我认识你，你来过袜子厂。那次谢谢你。\"

    \"我早就认识你，这么快就成了元庆的老婆了。你的菜没有白送哈。\"

    同学见面，瞎子倍感亲切。他有一年没见元庆了，有很多事要问他。于是拉着元庆说，\"走，这热死人的鬼天，到旁边喝点啤酒。我身上还有五六十块。\"

    四人出来在林业局旁边一个夜宵摊子上坐下来。元庆口渴了，还没点菜，先叫上一扎啤酒。开两瓶给了瞎子一瓶，自己倒上一杯咕噜几口喝完，透一口气才叫桂梅帮点几个小菜。瞎子干完一杯啤酒后，才发现元庆穿一身夏天军便装。便问道，\"这军装哪里搞来的？\"

    \"共产党发的。\"

    \"你当兵去了？\"

    \"也算。\"接着元庆把自己这一年的经历大致说给瞎子听。瞎子听完十分高兴，拿起酒杯连敬元庆两杯。又敬桂梅，又敬艳艳，开心得有点不分东南西北了。敬了一圈过后又举起杯对元庆说，\"兄弟，来，喝。你总是给我惊喜，总是创造奇迹。等到冬天送我一套军装，一顶军帽。还有，你那个骗钱的把戏还在我家里放着，现在可以扔掉了。哈哈。\"

    \"等到秋天送一套新的给你。那骗人的小把戏可以扔了。你去林业学校读书了吗？和那个林春兰还在谈恋爱吗？\"

    元庆一边问瞎子，看到艳艳坐在旁边有些尴尬。忙笑着举起杯，\"嫂子，我敬你一杯，以后多监督我，莫让我犯错误。\"

    \"我真心希望你两个好。\"艳艳说完毫不犹豫干了一杯。

    才听瞎子说，\"我一直在林业学校读书。那个林春兰不是东西，去年我就是剃头担子一头热，还谈着。今年清明节过后突然来了封绝交信，说不谈了。回来我还去找过她，她见都不见。前几天听说她考取了，就更没有可能。来，喝酒，大丈夫何患无妻。\"

    元庆喝完杯中酒，看了桂梅一眼，桂梅明白元庆的意思。这下听瞎子说出来，才知道那个林春兰是和瞎子在谈恋爱。元庆早就知道这件事。桂梅好奇的问瞎子，\"她和你绝交没有说为什么吗？\"

    \"说了，走进她梦中的人不是我。\"

    这下，桂梅拿眼看向了元庆。但这次她没有生气，反而看着元庆时她面带笑容，心里在说，\"我老公有魅力呀。\"

    林春兰省外语学院的通知书下来了。她拿着请柬自己送到了武装部元庆的手里，希望元庆参加在她家举办的庆祝宴会。元庆拿着请柬却不想参加。还是桂梅劝他，要去，同学一场。我相信你。同一天，桂梅也接到袜子厂门卫林叔的请柬，请她和袜子厂领导一起去他家喝喜酒。林叔的女儿考上了省外语学院。当林春兰满面春风准备向父亲介绍同学元庆时，不想父亲却先开口了。\"元庆，你是贵人啊！难得请到你。\"

    林春兰惊讶地问，\"爸，你认识他？\"

    \"怎么会不认识，他是我们厂仓库里桂梅的老公。\"

    不远处，桂梅和刘素华，艳艳，刘伟龙一众人等正向这边走来。

 第29章 刘素华

    林春兰的升学宴，因为家庭条件一般。父亲出于经济上的考虑，才在家里摆了几桌。重要客人就是林叔的战友，河东乡的张乡长，然后就是袜子厂的厂长刘伟龙他们。林叔想不到女儿把元庆请来了，才知道两人是同班同学。当他正在为此高兴时，发现刚才还满面春风的女儿脸色突然变得难看起来。

    他随女儿目光望去，见厂长刘伟龙，副厂长袁刚，李志杰正和刘素华，桂梅，艳艳几个人走了过来。忙上去客气打着招呼，请他们在主席桌上坐下。说还有两位客人，我把他们请过来，你们正好一桌。刘伟龙问，\"还有两位是什么贵客？\"

    \"一位是我战友，河东乡张乡长。另一位，哈哈巧，大家都认识，桂梅老公元庆。你们说巧不巧，他是我女儿一中的同学。\"

    大家听说元庆来了，显得很开心，忙用目光四处搜寻。刘素华拉着桂梅，\"走，我们去找找元庆，怎么不见人了。不会和那些女同学坐在一起去了吧。女孩子请客，一般都是请女同学多。能请来的男同学，关系一定不一般。桂梅你可得注意，林叔女儿把元庆请来，是不是有想法哈。\"

    桂梅笑着对她说:\"你好像很有经验呀，想不到她是林叔的女儿。不过放心，这事我心里有数。\"

    刘素华说得一点不错，元庆是林春兰请来的唯一的男同学。还是八二届的，八三届的也只是请了几个女同学。当她看到父亲请来的客人中出现桂梅的身影时，又听到父亲说元庆是桂梅的老公，林春兰脸色都变了。她原本是要特意把元庆介绍给父亲认识的，暗示两人的关系不一般。然后再准备把他介绍给八三届的那些女同学认识。告诉她们这就是肖老师上课时多次提到的王元庆。

    林春兰可是在这几个要好的女同学面前提到过，自己和王元庆曾是前后桌的同学，王元庆还借过她的菜票。玩得要好的叶萍开玩笑问她，\"那个王元庆给你写情书了没有？”

    林春兰是莞尔一笑，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这次请客，还是那个叶萍问她，男同学请了哪几个？她同样是高深莫测地回答，\"到时候你自己看。\"

    可林春兰万万没想到，元庆的表姐居然是父亲的同事。今天居然出现在自己的升学宴上。自己还怎么向父亲暗示，还怎么向同学介绍。最重要的是，从父亲的口中，她知道了元庆和表姐的关系在别人的眼里已是夫妻关系。这给林春兰的打击太大了。

    趁人不注意，她把元庆拉到偏僻处问，\"你表姐在袜子厂上班？\"

    \"是啊，这么巧，你是林叔的女儿？\"

    \"这不重要，我问你，你结婚了？\"

    元庆笑笑，\"还没有去拿结婚证。\"

    \"你就这么甘心娶个没文化的老婆？以后怎么会有共同语言。你就甘心一辈子待在这个小地方？你不是曾经豪气说过孩儿立志出乡关么，怎么现在没志气了？\"

    元庆真诚对她说:\"人各有志，我又没读大学，只能一步一步从最底层努力做起。不像你，将来外语学院毕业，这种人才国家太缺，前途无量。以后我们就是不同世界的人了。你会找到属于你的幸福，我有我的幸福。\"

    当林春兰还想和元庆争论下去时，刘素华和桂梅找了过来，她对元庆说:\"桂梅到处找你呢，你和人家大学生躲在这里说话，不要让人误会哈。\"

    桂梅赶紧说，\"人家是同学，难得在一起说说话。\"接着对林春兰说:\"你真行，考取了外语学院。我们和林叔同事这么久，还真不知道你是他女儿。以后放假到袜子厂来玩。\"

    桂梅说完，拉着元庆向刘伟龙他们走去，留下林春兰一个人无言站在那里。元庆的婉转拒绝，让她明白自己没有希望，心中开始恨起他来了。

    刘素华今天很活泼。去年得知元庆高考落榜失踪的消息，她曾经一度看不起桂梅。认为她就是个傻女孩。更看不起元庆，一个乡下人，考不起就在乡下好好种田呗。玩什么失踪，难道要像写小说一样，进山学神秘武功。

    当她知道元庆突然归来，还是县武装部文职军官时。刘素华真的感到不可相信，电影里都没有这么演过，这也太邪乎了。等自己男朋友和刘伟龙出去打探回来，她才相信这事千真万确，是真的。第二天中午，元庆一身军装出现在袜子厂。他那英姿勃发的模样，让刘素华心里产生了异样。心里不由叹道，\"翩翩少年郎。\"

    刘伟龙的初次请客，元庆却悄无声息的把账结了。刘素华觉得他是个真男人，不爱钱，不计较小节，能办大事。和张县长喝酒的那个晚上，元庆酒桌上对酒吟诗，畅谈理想人生，豪情满怀。连张县长都惊喜不已，赞赏有加。有相惜提携之意。刘素华在震惊元庆的博学之时，对他有了不一样的认识。知道他今后有张县长这个靠山，将来必定飞黄腾达。晚上结账时，刘伟龙提前交了的钱，又被退了回来。细问之下，又是元庆把账结了。

    这下刘素华心里不淡定了，她感到这个年轻人非常人可以想象，有魄力，有手段，有心机，没人可比。反过来看看刘伟龙，看到自己的钱花没出去一副开心的样子。刘素华心想这样的男人能有多大的出息。他刘伟龙自己千辛万苦，求爹爹拜奶奶活动了半年，厂长的位置始终得不到手。人家酒桌上轻飘飘一句话就帮他把事给办了。是的，刘伟龙也曾想过答谢人家。可人家认为是小事，不值一提，不在乎他的感谢。不在乎到你请客我买单的地步。刘素华就知道，元庆心里根本就没有把自己和刘伟龙这些人当作朋友，元庆和他们不是同一个档次上的人。

    刘素华对男朋友李建国越来越失望了，对李建国老子李仲恨透了。自己不就是个农村人吗？李仲死活不同意她嫁入李家，非要农转非以后才可以。找人帮办农转非找了两年了，这事连泡都没冒一个。刘素华快要绝望了。

    刘素华能不绝望吗？自己连续两次人流了。医生都明确告诉她，不能再人流了。再人流以后不能生育，强行怀孕有生命危险。李建国是独子，自己不能生育，李建国家里根本不可能要她。

    偏偏这个李建国，做爱从不喜欢带套。说带套做爱如隔靴搔痒，没有一点快感。原本夫妻间最美妙快乐的事，让刘素华心生恐惧，兴趣索然。她怕万一吃的避孕药没药效或是假的。让自己又一次怀孕，再去人流，自己这一生岂不是毁了。

    刘素华心里还有一个怨恨，李建国对刘素华的一切好像麻木了。不再有初恋时的那种天天粘着不放的激情了。当他有需要时，来到袜子厂上楼直接脱裤子就干。没有了前戏的浪漫调情，亲吻，抚摸。床上也不再缠绵，没有了心灵上的交流。只是一套标准的活塞运动。发泄完了便呼呼大睡。起床后就消失了，甚至几天都不见人影。来了就干那事，但也有例外。李建国某个晚上喝醉了，回去怕老子骂，会躲在这里来睡一个晚上。这让刘素华感到自己就是他发泄欲火的工具，他们之间已经很少有沟通了。

    每当刘素华提起农转非事情有没有眉目时，李建国会露出无赖的嘴脸，\"我又不是县长，我有什么办法，再等呗。\"

    刘素华一提起结婚，他就说，\"老头子不同意，结什么婚，结了婚吃什么，住哪里去？\"

    李建国来的次数越来越少了，间隔的时间越来越长了。这让刘素华感到了深深的失望，也感到了危机。她了解李建国，感觉到他的心慢慢不在她身上。

    刘素华在叹息自己命苦的同时，天生不屈的性格让她内心变得非常坚强。袜子厂比去年的生产量翻了两倍。以前就是一条生产冬天线袜的生产线，现在是二条。还增加了一条生产夏天女人丝袜的生产线。这其中分管业务的副厂长袁刚功劳最大，客户都是袁刚带领手下开发出来的。刘素华和袁刚走得越来越近。

    分管后勤采购的副厂长李志杰则对刘素华唯命是从。因为刘素华抓住了他致命的把柄。采购的棉纱以次充好，心机深沉的刘素华拿到了铁证。还有就是浙江买来的生产线，供应商不但给水花送了小钱，李志杰居然吃了10%的回扣。二条生产线全部是以旧充新，只不过是外面重新油漆了一下。这秘密是供应商派来的工程师培训技术工人时，被刘素华拿酒灌醉他说出来的。

    刘伟龙差不多被刘素华架空了，她的野心得到空前的膨胀。把自己读了高中的弟弟以合同工的形式安排进厂当了技术人员。要求弟弟跟着浙江来的工程师学习真本事。在每个重要岗位上都换成了只听自己指挥的人。这个厂刘素华才是实际上的掌舵人。

    只有到了晚上，刘素华才会感到空虚和寂寞。夜深孤独时她会想很多，所有的人会在她的脑海里，像走马灯一样走过一遍。她常常想到在她眼前满脸笑容，快乐的走来走去的桂梅。桂梅随元庆搬到武装部同居去了，每天来上班都是阳光灿烂，活力四射。皮肤也越来越好了，胸脯也越来越大了，屁股也越来越翘了。刘素华是过来人，知道桂梅得到元庆滋润的结果。她开始羡慕起桂梅来，慢慢的心里又恨起桂梅来了。这个傻女孩怎么命这么好，傻乎乎不但等回来一个状元郎。看来这个状元郎床上功夫也厉害。看元庆龙行虎步，浑身充满活力的样子。刘素华心想如能和元庆共度一宵，是不是很浪漫很销魂。一时刘素华不由得心旌神摇起来了。

    有一天李建国来了，急忙忙洗完澡抱着刘素华就干了起来。刘素华闭上眼睛任他蹂躏，自己脑海里却幻想着是元庆在自己身上耕耘，情不自禁的哼出声来。缴枪完事的李建国还以为自己多么威风，心满意足倒头睡去。刘素华看着身边呼呼大睡的李建国无悲也无喜，

    从此刘素华夜深总会想起元庆，总会把他当作自己性幻想的对象。桂梅搬走后，元庆基本不来袜子厂了。她也感到桂梅在防着自己，自己几次编好理由想去武装部见见元庆。桂梅从不向她发出邀请。偶尔两次和元庆同桌吃饭，自己连向元庆抛媚眼的机会都没有。俗话说得好，人生最痛苦的是，欲求求不得啊。刘素华心里在想，今生一定要和元庆上回床，哪怕就一回。

    元庆随着桂梅回到主桌，刘伟龙连忙起身，\"元庆老弟，来，来，我们正虚位以待，这个上座的位置，是留给你的。这个和你一起坐上的，是河东乡张乡长，老林的战友。\"

    张乡长听刘伟龙如此说，忙问，\"你叫他什么？元庆，武装部的王元庆吗？\"

    \"张乡长你好，我是武装部的王元庆。\"

    \"啊呀，我在报上看到你好几篇文章，文章写得有水平。你现在是临汝街上新出的名人啊，文化圈中现在谁不知道你？张县长提起过你，我和杨部长熟，他也提起过你。来，来，坐上来，我们两个坐上。\"

    \"谢谢张乡长，我年纪小，辈分也小，资历也小。不配坐上位。\"说完和桂梅在靠边的位置坐下来。却被张乡长在前面拉，刘伟龙在后面推，硬生生把元庆按在上座的位置上。刘素华坐在了元庆和桂梅中间的拐角处，伸出一只右脚，靠在元庆的左腿上。

    乡下人摆酒，很注重礼节。作为主人的林叔，上来敬了一圈之后。接着主角林春兰端着饮料上来敬了一圈。她再倒满一杯饮料，举起杯一语双关的对元庆说，\"王元庆，我们同学情谊是割不断的。你等着，我会给你写信的。\"

    桂梅感到烦，我老公明明拒绝了你，你怎么还不放。刘素华心里哼一声，当初你干什么去了。

 第30章 我等你一年

    林春兰请客的第二天，元庆随民兵科的马科长去了华溪。6月份华溪王家段决堤，随洪水冲进来的泥沙淹埋大量农田，灌溉渠道，池塘。还有被洪水冲倒的房屋，泥沙埋没的村庄。把美丽的家园变成了一片荒漠。在县委，县政府的统一领导下，全县组织力量实行灾后重建，恢复农业生产。民兵成了灾后重建的一支重要力量。

    马不停蹄忙了一天后，元庆回到武装部时夜已深。桂梅还在等着他。\"你怎么还不睡？\"元庆问。

    \"我在等你呀。\"

    \"以后不要这样等，很无聊的。再说我早回来晚回来又没有一个时间标准。回来有时晚上还要写稿子，以后你个人先睡，啊。\"元庆轻轻把桂梅抱在怀里说。

    \"你没回来，我睡不踏实。太晚回来，我也好做点什么给你吃呀。\"桂梅把头轻轻靠在元庆肩上，\"今天去了什么地方？这么晚才回来。\"

    \"去了华溪，哎，那地方好多农田被泥沙埋了，房子也被洪水冲倒很多。有个小村子被泥沙埋了一米多深。\"

    \"那村子上的人呢？他们吃什么？住哪里？\"

    \"小孩子都放在亲戚家里去了，大人在重建家园。怎么建啊，有很多地方都得重新再来。洪水太无情，我听我父亲说。他小时候我们村上游的张家也倒过一次堤。洪水直接冲向我们村，也冲倒了很多房。你去过我们村，看到我家旁边那栋只剩两间房的房子没有？那是我三爷爷的，洪水把他家房屋冲走了一大半。三爷爷唯一的儿子不知道被洪水冲到哪里去了，只剩下我两个堂姑姑。我三奶奶从那时起开始有点疯疯颠颠。我读初一那年三奶奶死了。我三爷爷本来就是个驼子，弯着腰也就三尺高。劳动力很差。自己又不会做饭，生活有一顿没一顿。那时我们都穷，母亲也照顾不了他多少。三奶奶死后不到一年，三爷爷也死了。\"

    \"父亲给我讲过，那次大水，我爷爷慌乱中拆了块门板，把我父亲放了上去。大水把他们冲到五里路外才靠了岸，家里什么都没有了。\"元庆说完，神情显得异常忧伤。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说话。

    桂梅站在椅子旁边，靠在他肩上，\"难怪，我看见你看到发大水的时候，总显得那么难过。\"

    元庆问，\"上次县里号召捐款救灾，你捐了多少？\"

    \"我把我不能穿的衣服都捐出去了，还捐了半个月工资。\"

    元庆忧伤地说，\"个人的力量太小了。这次十万人受灾，单单一个华溪乡，看了就让人心痛。还有罗镇，罗湖，长凯，湖南没去看，还不知道怎么样。我准备明天开始去那些地方住几天。多了解一些情况，看有什么值得好写的。\"

    \"部里不是有车子吗？不是说你可以用吗？怎么要在那些地方住？\"

    \"部里就一部车，杨部长，徐政委，马科长他们都要用。我的事不是三两个小时，半天就可以完成的。不能只等有车就去工作，还没有那个级别。没有车更可以专心在下面走几天。\"

    \"去几天，我好给你准备衣服，自己小心点。\"桂梅忍不住抱着元庆说。

    \"不知道，还没有和杨部长，徐政委他们说，我想一个乡一天，四天够了。\"

    \"这两天我去趟乡下家里，去看看爷爷奶奶，看看爸爸妈妈。你两个弟弟快要开学了，怕妈身上没钱。\"

    元庆有点感动，抱着桂梅温情地说，\"三生有幸，娶了你这个好老婆，我家里的事以后全靠你了。这个时候田里要打农药，要买化肥，多带点钱去。\"

    \"我本来就是要做你的好老婆，跟着你过一辈子。\"

    桂梅的话，让元庆很动情，把她抱过来，要向她吻去。桂梅含情默默的说，\"先去洗澡，要走几天，今晚好好交作业。\"

    元庆上班后将自己准备下去几天的事，向徐政委作了汇报。得到同意后再去综合办公室找肖主任报备一下。顾小华要他九点后再出去。说昨天有个宁珠的长途电话，今天九点左右还会打来，要他等着。元庆拿过电话记录本看了一下，是冷美人赛西施程丹打来的。元庆心里早已经决定了，和程丹只保持同学友谊。这下知道她找自己，元庆心里说正好，把这个事说清楚。不要不明不白，耽误了人家。还惹桂梅伤心。

    九点整，电话铃声准时响起。顾小华接过一听，转身对元庆说，\"元庆找你的，宁珠长途。\"

    电话那头程丹充满魅力的声音，\"王元庆是你吗？\"

    \"是我，你还好吗？\"

    \"你还记得问我好，我是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你醉了，昨晚喝的？\"

    \"能不醉吗，等你来看我，朝朝暮暮，晓看天色暮看云。唯有楼前水，无语东流。\"

    \"我这是部里办公电话，不能长时间占用的。\"

    \"那我约个地方，我们谈谈。谈完我就回学校，抚州赣东招待所怎么样？那里离你近。\"

    \"什么时候？\"

    今天下午六点，我现在就出发。

    \"六点……好吧。\"

    元庆从武装部沙盘作业图上知道，湖南乡离抚州最近。他先请示肖主任让司机小叶把自己送到湖南乡就可以了。然后自己下到被洪水淹过的几个村子一个一个走访起来。还好湖南乡受灾不算严重。只是被洪水浸过，没有遭受洪水冲击。没有房屋倒塌，也没有猪牛，鸡鸭冲走。只是部分农田早稻颗粒无收，受灾群众基本可以自救。

    中午他在乡政府吃过饭，下午又去附近一个村子田间看了看，见田间晚稻长势喜人，没有了受灾的痕迹。他才在路上拦了一辆手扶拖拉机，向抚州市里赶去。

    人声嘈杂的赣东招待所的大厅里，程丹穿一件洁白的连衣裙，将长长的头发扎到脑后。坐在沙发上正心无旁骛看着书。

    \"闹中求静真安静，美女看什么书？\"元庆问。

    程丹抬起头，见他风尘仆仆的样子，脸上还有细小的汗珠。\"忙里偷闲真悠闲，先生从哪里来？\"程丹笑着问，一边从身边书包里拿出一块手帕递给元庆。\"来，擦擦汗。\"

    \"刚从附近一个叫湖南乡的地方来。六月份这里遭受几十年不遇的水灾。\"元庆接过手帕一边擦着脸上汗水一边说，\"不好意思，弄脏你的手帕。\"

    \"你赔我。水灾我知道。\"程丹娇媚地说。

    \"你不是乡下人，生长在当官的家庭里，没见过那种惨状，不会知道那是种什么感受。\"

    \"你带我去看看不就有感受吗？\"

    \"我真没有时间，你不是要回学校吗？\"

    \"那你带我去外面看看抚州，听说这里是王安石，晏殊，晏几道父子的故乡，才子之乡呀！\"

    \"才子之乡不假，可我真没来过几回。只知道这招待所对面汝水河上有座有名的桥，我都没去过。\"

    \"桥上有故事吗？是不是你站在楼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桥上看你。\"

    \"哈哈，这故事发生在明朝，汴之琳爷爷的爷爷的爷爷不知道有没有出生。

    \"走，去看看。\"

    \"先吃饭吧。\"

    \"不，先玩。然后找个小地方喝酒。\"

    \"女孩子怎么喜欢喝酒？\"

    \"还不是因为你，酒入愁肠。\"

    元庆心里一声叹息，程丹太对自己心意了。每一句话，就是一句唐诗宋词，句句都有所指。心想尽快结束这场接触，他怕自己把持不住，到时候害人害己。

    程丹像个初谈恋爱的女孩肩挨着肩跟在元庆身边。两人来到文昌桥上，她问元庆，\"这就一座年代有些久远的石桥，有什么故事？

    \"这座桥叫文昌桥，戏曲家汤显祖有四个学生，分别姓陈，罗，章，艾，也是抚州四大才子。出了一个对子为难抚州知府。上联是:上文章，下文章，文昌桥上晒文章。\"

    程丹想了很久问，\"抚州知府怎么对的？\"

    元庆指着下游不远的地方说，\"听人说那里原先有个渡口，叫黄昏渡。渡口前后有两个村子，一个叫前黄昏，一个叫后黄昏…。\"

    \"等等，等等。\"程丹赶紧打住元庆的话说，\"下联应该是，前黄昏，后黄昏，黄昏渡口正黄昏。\"

    元庆笑着说，\"程知府才智过人。\"

    程丹说:\"古人瞎编的，哪里有这么巧的事，不过这对子对得巧。\"

    两人就这样一路聊着，最后手牵着手回到了招待所，走进旁边一家小酒店坐了下来。他们几乎没要什么菜，一杯接着一杯边喝边慢慢说着话。程丹说，\"元庆，我心中的男孩就是你这个样子，才高八斗。我说上句你知道下句，真乃人生知己。你不要拒绝我好吗？\"

    元庆猛干一杯说，\"恨只恨我们有缘没份。老天真会折磨人，无缘相守何必相识。\"

    \"你有机会呀，只要你处理好你表姐的事，我们就可以是一对天上比翼鸟。\"

    \"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我做不到。\"

    两人在惺惺相惜，又无可奈何的气氛中越喝越醉。元庆到了后来个人干脆拿起酒瓶直灌，醉得人事不知。连程丹扶他进了招待所房间他也没有醒来。直到第二天中午醒来时，程丹早已走了。元庆只看到她留下李清照的半阙词在枕头边，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我等你一年。程丹。1983年8月26日。

    元庆眼中的泪，不知什么时候流了下来。

 第31章 离家出走的女孩＜一＞

    元庆在长凯也去找了在这次洪灾中舍家救人的王发财，这个当时成了各家报纸争相报道，后来又成了全国劳模的老农民。听到有人说来采访他就怕了。他见到元庆就连连摇手，你们再也不要写我了，我也真没有什么好写的。不就是出于良心救人么，那个情况下，人命关天啊。莫写我，莫写我，我又不会讲普通话，太难为死我了。

    元庆笑着对他说，\"大伯，我是本地人，不用讲普通话。也不是什么记者，只是想和你聊聊天。我也姓王。\"

    王发财听元庆用土话和他聊起来，才一副轻松的样子问他，\"哦，你不是来采访的，你是哪里的伢仔，怎么也问那些记者问的问题？\"

    \"大伯，我是雨虹乡的，在县武装部工作，我们家也年年涨水，比你这里好不到哪里去。\"

    \"伢仔，你说起来你那个地方我知道，早年我们两家还攀过华宗。那里也苦啊，大河小港的，大河还好修了堤垱。要不能崇仁河水直冲下来，你那个村子就成了沙洲了。小港就没办法修堤垱了。年年划船水(端午节划龙船时涨水叫划船水，就是梅雨季节雨水)一来，礁石坝那里一时堵着泄不出去，你那里就淹了。年年早谷没什么收成吧？\"

    元庆叹了一口气，\"是啊，我们那里有句顺口溜，两河夹一洲，人种天来收。家家都穷。\"

    王发财接着说，\"我们这地方就是个大坛子，一面是河，三面是山，下雨水排不出去。河里的水靠堤垱挡着，水大了，最怕决堤。今年这次水太大，六七十年不遇。靠天吃饭啊！这要是把下面礁石坝炸了就好了。\"

    元庆对他说，\"政府考虑肯定比我们周到。炸了礁石坝下面的人全遭殃，建礁石坝就没有意义。\"

    \"是啊，政府告诉我们全国一盘棋。\"

    \"大伯，现在最紧要的是要做什么？\"

    王发财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说，\"伢仔，前几天有个记者问我，夏粮征收怎么完成？拿个卵完成啊，现在最紧要是这么多人没收成，没饭吃。政府得管饭。\"

    元庆安慰他，\"大伯放心，政府早就有安排，不是旧社会，有饭吃。\"

    元庆告别王发财，在长凯乡政府意外碰上张县长，\"元庆，你小子怎么又是一个人跑出来了？\"

    \"张县长您好，我来了几天了。我想知道这次灾后重建，民兵有什么值得写的好人好事。\"

    \"县里正在研究，等把晚稻收割完以后，冬天大搞农田水利基本建设。你就有东西可写了。\"

    \"到那时有县报社，县广播站，县宣传部，哪里用得到我？\"

    \"你就写武装部？就写民兵？界线分得清楚嘛？\"

    \"不是这个意思张县长，我真想为临汝多写点。多做点自己应该做的工作。我是说你县政府那边很多人才，能写。\"

    张俊心里在想，可惜了这小子，在武装部真的有些浪费了。这要是在宣传部多好，自己会好好栽培他。于是他问元庆，\"你在这里还有什么事吗？没事跟我去你家乡粮管所走一趟，我们再一起回去。\"

    元庆笑着说，\"那真谢谢您张县长，我正在想怎么回去呢，这里坐车不方便，还要转车。\"

    路上，张县长问元庆，\"你写了入党申请书没有？要积极向组织靠拢，以后才有前途。\"

    张县长的关心，让元庆心里感到有着一种慈父般的温暖，\"我还没有想过这事，也不懂。\"

    \"找你部里分管党建的，国庆节前把入党申请书交上去。\"

    一行人先到了雨虹乡政府，韩振见元庆从张县长车里下来，走过来拉着他的手说，\"领导你行啊，军民一家亲，随张县长一同视察，杨部长的级别哦！\"

    \"韩部长千万不要开这个玩笑，传到部里怕不好。我只是搭张县长的车从长凯回来。他直接来了这里，要去管粮所检查夏粮征收情况。我就是跟来玩，等下再跟张县长的车回去。\"

    韩振的话给元庆提了一个醒，他也似乎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自己是武装部的，和张县长一起出差。传到武装部，部里会怎么看。他忙来到张俊跟前，\"张县长，我先回去，很近。\"

    张县长在听完雨虹乡党委书记，许书记汇报夏粮征收工作安排，正准备去粮管所看看。听元庆说要回去，问他，\"你是回乡下家里去，还是回武装部去？\"

    \"回武装部去。\"

    \"不用急，跟我去粮管所看看，等下我们一起回去。\"

    许书记不认识元庆，忙问，\"张县长，这位是…？

    张县长看着他说，\"我说你官僚主义了吧！你治下的臣民都不知道。他叫王元庆，武装部的文职军官。就是你雨虹的。\"

    许书记忙上前握住元庆的手，\"今天才见真神啊，报上多次看到你的文章，韩部长也和我讲过你。你是我们雨虹人的骄傲。今天我得批评你，怎么从不进来坐坐。也在报上宣传宣传我们雨虹嘛，这可是你家乡哦！\"

    元庆说，\"谢谢许书记，你是父母官，我是民，不敢前来打扰。\"

    在雨虹粮管所，所长邓铁保见元庆随张县长从车上下来。心想还好，祝春生要的60平方的地给了，如今房子也建好了，人也搬进去了，自己也算有点小功劳。他在汇报完工作后，不失时机对元庆说，\"王同志还认识我吧，你亲戚祝春生已经搬进新房了。明天我问问他，还缺什么。\"

    \"谢谢邓所长给面子，叫我小王就好，我就是这王家人。我亲戚房子我去看了。你先忙，我再去看看。\"

    \"好，好。以后回来路过就进来喝一杯。亲不亲家乡人。\"

    元庆来到艳艳父母家，上次只是匆匆一过，没有细看。今天他不想跟在张县长身边怕引起误会。张县长，许书记他们谈工作时他特意走了出来。

    艳艳妈看见元庆来了，就像见了亲人，一边安排小女儿去叫父亲回来，一边准备烧火煮面条。元庆赶忙制止她不用客气。说自己来粮管所有点事，顺便进来看看，马上就走。然后绕着房子走了一圈里里外外看了一遍，知道这一向三间房，西边一间做了厨房，中间一间做了客厅，东边一间主卧室住着他们两公婆带着小女儿。元庆问，\"粮管所分到的那两间儿子在住？\"

    艳艳妈笑着回答，\"暂时这样，等儿子大了他们两个东边西边一人一间。我和春生带小女儿搬回分到的那两间去住。\"

    元庆笑着说，\"还是没有艳艳住的房间，为什么不现在就那样安排？\"

    \"你不知道吗？艳艳年底要出嫁了。马上要辞工了，随你表哥去船上生活。现在还差一个小厨房，远航说了，年底再帮盖个厨房。然后才能按计划安排。\"

    祝春生回来，见到元庆非常开心。忙对老婆说，\"晚上不要做饭，我们到大门口饭店去吃，我和元庆好好喝几杯，还没有感谢过人家。\"

    祝春生的话还没说完，邓所长派人来请元庆回去喝酒，说张县长正在等他。祝春生看着元庆的背影，对老婆说，\"看到没有，元庆是县长的红人，我们家也有当官的亲戚，现在连邓所长见我都会点头打招呼。\"

    元庆又一次让张县长拉着坐在自己身边，许书记，邓所长看到两人关系不一般。在向张县长敬酒的同时，也频频向元庆敬酒。张县长还是那样，很多都让元庆代他喝的。好在张县长在下面吃喝有度，元庆才没有喝醉。回到武装部快八点，他迎面碰到白青天。\"元庆你才回来？赶快去袜子厂，今天中午有个女孩子来找你，赖着不走。桂梅晚上带她去袜子厂了。

    \"你知道她哪里来的吗？

    \"好像宜黄来的，具体不知道。\"

    元庆在想，会是谁呢？当他走上袜子厂四楼桂梅那个房间，见桂梅，艳艳正和海燕在说着话。桂梅见元庆来了，松了一口气说，\"你终于回来了，急死我了，她说她叫海燕，一个人从黄陂跑来找你。\"

    海燕见元庆来了，站起来说，\"元庆，我不读书了。\"

    \"叫我元庆哥，叫她嫂子。你胆子太大，你来这里你爸爸知道吗？\"

    \"我爸爸不知道。元庆我…。\"

    \"叫元庆哥，你这样会吓死你爸爸妈妈。\"元庆说完，接着又问桂梅，\"她吃了饭吗？你怎么见到她的？\"

    桂梅笑着说，\"她说她喜欢吃牛肉炒粉，请她吃了一碗牛肉炒粉，还有两瓶汽水。我回武装部，门口哨兵告诉我，她在门口等了你一下午。她说话会笑死人，说你是她男朋友，她来找男朋友的。\"

    \"上次不是和你讲过，她爸爸是我朋友…\"

    \"我爸爸是我爸爸，我是我。\"海燕嘟着嘴说。

    好好好。你今天在这里和那个艳艳姐姐睡，明天再说。我看想办法能不能联系上你爸爸，今晚你家肯定翻了天。\"

    元庆说完，交待艳艳，\"帮我看着她，今晚让她和你睡。我去看看能不能打通电话，真是个不懂事的女孩子。\"

    海燕说，\"我不是女孩子，我十八岁了，你才十九岁。\"

    元庆没理她，海燕又喊，\"元庆，你去哪里？\"

    桂梅笑着说，\"不要叫元庆，叫元庆哥。\"

    \"不用你管，你又不是我什么人。\"

    \"我是你嫂子。\"

    \"我不认。\"

    元庆拉着桂梅的手来到楼下，要门卫林叔帮忙看着海燕，注意千万不要让她跑了。然后两人急忙赶到县政府。桂梅笑着问，\"到县政府干嘛？\"

    \"这个时候到处打不了电话，我刚和张县长一起回来，县政府应该还有人在。你笑什么？\"

    桂梅边笑边说，\"老公你真有魅力，美女离家出走找上门来。在武装部我告诉她我是你老婆，她居然要我拿结婚证给她看，你说笑不笑人。\"

    县政府办公室只有秘书小刘在，他也刚和元庆一起回来，忙问元庆，\"你不是回去了吗？找张县长有急事？\"

    元庆把大致情况和刘秘书讲了一下，要他帮打通黄陂变电站电话找王站长，可惜电话没人接。\"帮我接通黄陂乡政府找王红。\"元庆说。

    不久电话接通了，元庆问，\"你好是王红吗？

    对方有点不耐烦，\"这么晚，哪里呀？

    \"我叫王元庆，缺牙齿的兄弟，我有个事请你帮忙。\"

    \"王元庆，知道，缺牙齿有交待过。什么事你说。\"

    \"变电站王站长的小女儿海燕跑到我这里来了。她家里还不知道，估计现在家里找翻天了。麻烦你帮我晚上传个信。明天来接她回去，打我武装部电话。拜托了。\"

    \"好，我一定转达。\"

    放下电话，元庆向刘秘书道一声谢。拉着桂梅的手，\"回去，累了。\"

    桂梅抱着他的左手，凑到他耳边轻轻说:\"回去交作业。\"

 第32章 离家出走的女孩＜二＞

    元庆醒来，伸手从床头柜上拿过手表，在他怀里早已醒来的桂梅问。\"几点了？\"

    \"睡过头了，快七点，今天跑步跑不成了。\"

    \"这几天下乡累了吧！\"

    \"不是，邱老师。\"元庆看着怀里的桂梅，坏坏的笑着说。

    \"你笑我没文化，我怎么成了邱老师？\"

    \"一回来就交作业，只有学生才向老师交作业。哈哈哈。\"

    桂梅翻身压在元庆身上，妩媚的看着他，\"不想交呀？\"

    \"交都交了，以后按时交。\"

    \"走了四天，交了三天的。晚上还要补交一天。\"桂梅摸着元庆的脸邪笑着说。

    \"好，晚上还要补交一天作业。这是哪个天才发明家把这个美妙的事情说成是交作业。应该发个诺贝尔做作业奖给他。\"元庆翻身起床，一边和桂梅开着玩笑。

    洗漱完毕，桂梅笑着对元庆说，\"你上班再打个电话给你朋友，叫他快点来，把你那个女朋友带回去。我上午请假不上班，这下去袜子厂带她出去吃早餐，上午带她到街上走走。老公这样安排可以吗？\"

    \"这个麻烦事你安排，我不好管。刚回来，部里不知道还有什么事等着我。\"

    桂梅也和元庆开着玩笑，

    \"你放心，以后还有离家出走来投奔你的女朋友我都给你安排。\"

    元庆笑笑，\"我去上班。\"

    杨部长办公室里，正好徐政委也在。元庆将这次在下面了解到的情况向两位领导做了个详细的口头汇报。杨部长很满意，他认为这些情况县政府那边更需要。说到县政府，元庆向他们汇报说，昨天自己就是搭张县长的车子回来的，还随张县长的车子去了一趟雨虹乡粮管所。杨部长笑着问，\"你好像是雨虹人吧？\"

    \"是的，杨部长，粮管所离我家就5里路。\"

    \"你没回去看看父母？\"

    \"没有。\"

    杨部长看着徐政委笑着说，\"古时候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我们元庆同志也到家门口而不入。值得表扬。\"

    徐政委接着开玩笑，\"我们元庆同志的女朋友可是在武装部啊，他肯定是要先回武装部。\"

    两位领导哈哈大笑起来，弄得元庆不好意思也跟着笑了笑。徐政委接着交待他，\"你花时间把这次下去了解到的情况写个调查汇报，要详细点，交给肖主任存档，说不定到时候有用。\"

    一上午，元庆在办公室刻写了一份通知，复印了一份文件。看看快十一点，还没有接到凤凤眼的电话。元庆有点急，来到综合办公室，问顾小华有没有找他的电话，顾小华说没有。\"那你帮我接通宜黄县黄陂变电站的电话。\"元庆说。

    不一会电话接通，元庆问，\"王站长在吗？我找王站长。\"

    \"王站长还没来，他家好像出了点事。\"

    \"他家离变电站很近，你们能不能派个人到他家里去说一声。我叫王元庆，就说我找他有急事，叫他打个电话到临汝县武装部来。\"

    放下电话元庆在想，是不是凤凤眼在来临汝的路上呢？这也说不定。还真是那样，元庆刚放下电话，门口哨兵通知他，说有人找。

    当一身戎装的元庆出现在凤凤眼面前时，凤凤眼显得很激动，\"元庆老弟，知道你现在当官了，我心里很开心。这一见面，发现你越来越精神了，有出息了，太好了。\"

    \"王大哥，我们差不多大半年没见，想你们了。我们马上出去吃饭，慢慢聊。海燕在我女朋友那里，我们这就过去。\"

    \"昨天我们一家急死了。晚上王红派人来告诉我，说海燕在你这里，我们就放心了。早上也没有给你打电话，就直接来了。你现在有女朋友了？\"凤凤眼说完。心里似乎有些不甘心，他知道女儿爱上了元庆，心里也非常同意这件事。

    原来读高中的海燕经过和元庆半年的接触，早已对元庆芳心暗许。总是以找他请教作业为借口，经常赖在元庆房间不走。元庆练字需要很多旧报纸，海燕到处帮他找来。有时变电站的报纸刚到，人家还没看，就被海燕拿来了。元庆晚上在房间看书，她也拿本书装模作样在那里看。眼神却是瞄向了元庆，至于书上说的是什么，她不知道。

    元庆经常和飞仔比武，海燕是最想看又最怕看。元庆十次有九次输，她在旁边干着急，无奈又帮不上忙。元庆每次输了，海燕总会觉得心里好痛，总会在夜里偷偷过来问元庆，摔痛了没有。那一次元庆打败了飞仔，海燕激动得跳了起来，心里说终于赢了。为此她兴奋了好几天。

    每次姜清水去她家找她父亲喝酒，海燕心里都希望，叫元庆来呀。但每次父亲都没让她失望，总会说，海燕，去看元庆哥在不在，在就叫他过来喝酒。这个时候，海燕过来非把他拉过去不可。然后会乖乖的坐在一边，听父亲和元庆聊着外面的世界。连父亲和姜清水都佩服的元庆，海燕更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爱幻想的少女总是在幻想，哪天跟着元庆去看他说的更大的世界，听他心里讲不完的神奇故事。

    海燕在读的那所高中，教学质量平平。每年高考也考不上几个学生。老师没兴趣教，学生也不愿意读。大家都像是在完成一项任务。高中时期学生都是十六七岁的少男少女，不会读书却恋爱成风。给海燕写情书的男同学不少，她都明白拒绝了人家，说自己有男朋友。

    她心中的男朋友就是元庆，这一点，连她的父亲都看出来了。周围的邻居都看出来了，都认为他们郎才女貌，是天生的一对，都看好他们。元庆心里更清楚，只是桂梅的事，他还没有得到肯定的结果。也就没有表明态度。

    过年后元庆的突然消失，海燕听姜清水和父亲聊天时说，元庆去了广东。心想他会回来的。她心里在想，等元庆这次回来，自己就向他表白。反正高考是考不上的，自己也不想读了。干干脆脆谈恋爱多好。自己身边的女孩子都这样，像东门街的美莲，17岁就嫁了。

    可是到了清明节，海燕还不见元庆归来。到了端午节，才从父亲和姜清水的聊天中，知道元庆已经到临汝县武装部上班了，不回来了。这让海燕很失落。高考结束后，落榜的她一个暑假都无所事事，眼看着自己的女同学差不多都找好了男朋友，都在想办法找事做准备过今后的日子。海燕几次想去找元庆，但心生胆怯。没出过远门的她不敢出门。

    九月份刚开学，父亲安排海燕重读一年，拿到学费的她实在不愿意上学。鼓起勇气跑到武装部找元庆来了。

    元庆两人刚到袜子厂楼下，正碰上刚刚从街上回来的桂梅和海燕。元庆向桂梅介绍说，\"这是我大哥王凤生，海燕的爸爸。在黄陂时对我很照顾。\"

    桂梅落落大方对凤凤眼点头，\"王大哥你好，听元庆说过你，谢谢你对我们元庆的照顾的。\"

    元庆接着对凤凤眼说，\"这是我女朋友，叫桂梅。\"

    海燕说元庆你骗人，昨天说她是你老婆，今天又说是女朋友。凤凤眼和桂梅打过招呼后，忙制止女儿，\"说话没大没少，叫元庆哥。你也不怕吓死人，你妈昨天都吓出病来了。\"

    四人来到欣欣楼，酒店老板娘认识元庆，赶忙把他们请进一个包间。凤凤眼看到女儿手上还有一包衣服，问她怎么还买了衣服。桂梅说海燕在街上看到了说好看，我就给她买了两件。凤凤眼看到桂梅人又漂亮，大度又懂礼貌，暗叹女儿没法和人家相争。干脆放下心思和元庆痛痛快快喝起酒来。

    不开心的自然是海燕，艳艳出于偏心，昨晚对海燕没有什么好脸色。但也告诉海燕一个事实，说你元庆哥人家两个人相爱了快两年，都在一起了。这不是过家家，是要相守一辈子的。你一个小女孩子家认识元庆才多久，再要爱他也迟了，回去好好再找过一个。

    今天上午桂梅对她的关心，海燕表面上装着不在乎，但心里难过极了。知道自己永远失去元庆了。这餐饭吃完，以后就再也不见了。于是她对元庆说，\"元庆哥，你穿这身衣服真好看，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要求？\"

    元庆问，\"什么要求？\"

    \"你就认了我这个妹妹。吃完饭我们两个去照几张相。\"海燕说完，又看看桂梅，\"桂梅姐，可不可以？\"

    \"可以，你认元庆做哥哥，哥哥妹妹照张相应该的。以后我就是你嫂子。\"

    饭桌上的气氛更加活跃起来。吃完饭来到照相馆，海燕和元庆照了几张合影后，对桂梅说，\"嫂子，洗出来后寄给我。\"说完。这个坚强的女孩拉着父亲的手，头也不回向车站走去。等转过街角，她才抓紧父亲的手啕啕大哭起来，凤凤眼看着泪流满面的女儿，心痛地问，\"乖女儿，你这是怎么啦？\"

    \"爸，我心痛。\"

 第33章 天生我才必有用

    1983年8月，中央发出了《关于严厉打击刑事犯罪活动的决定》。省军区要求各县武装部密切配合当地政府实施这一大规模行动。

    进入九月份，元庆跟随徐政委在全县各地忙了十来天，组织民兵发挥作用维护社会治安，打击刑事犯罪。元庆先后写了几篇相关通讯报道。他现在的知名度在临汝文化系统里无人不知。在县教育局里，他认识了副局长赵水生，终于打听到一个人。

    这个是他参加工作以来一直在寻找的人。82年高考的监考老师何民。82年元庆高考虽然落榜，但他心里始终念念不忘这个监考老师。他忘不了这个监考老师的恩德，心里想一定要找到他，当面给他一个诚心诚意的谢谢。

    原来82年7月9日下午，高考最后一场考试是数学。元庆三天考试下来他自己认为一路很顺利。只要那场数学考试一过关，就基本上可以说胜券在握了。当数学试卷发下来后，他快速浏览了一遍，发现这张试卷没有自己不会的。不由得心头大喜，心想高考不过如此，甚至还没有某次模拟考试那么难。于是粗心大意起来，一路把试卷做完，坐在那里想起桂梅来了。心想三天没和桂梅在一起，等今天高考结来今晚可以好好恩爱一番。根本没有认真去重新检查一遍。全然不知道最后那道20分的附加题，正确答案明明是双曲线，他却把它做成了椭圆。所有的运算过程都是正确的，他却阴差阳错把中间的\"一\"号，写成了\"十\"号。然后坐在那里想入菲菲起来。

    人的命运有时候是说不清楚的，犯了错误的元庆不知道，但有个人知道。这个知道的人就是监考老师何民。何民是展坪高中数学特级老师，数学教学水平一流。这次抽调来高考监考，元庆的监考老师正是他。当他发现元庆最后那道题答错了，感到非常可惜，他知道就是错了一个符号，只要稍微检查一下就会发现，就能改正过来。这道可是20分啊，在竞争激烈的高考场上，这是多么重要。多20分可以让人成为天之骄子，少20分可以让人名落孙山。作为监考老师的何民不好说什么，只希望这个考生能检查一遍发现错误，及时改正过来。因为还有的是时间。

    可何民在考场上来来回回走了几趟，发现这个考生傻傻的坐在那里不知道想些什么。何民实在忍不住了，走到他身边用手指在最后那道题上重重的点了点。说，\"还有的是时间，做完后把试卷重新检查一遍。\"聪明一世的元庆居然还没有反应过来。考试散场后，何民无言的摇了摇头。

    直到高考结束的第二天，老师把所有的试卷在黑板上重做了一遍。元庆才发现自己错误百出，才发现那个监考老师的善意，自己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明明人家提醒了自己，自己就是没反应过来，难道真的是天意？面色灰死的他知道自己无药可救了。′

    到武装部上班后，元庆觉得有机会找到这个监考老师。虽然他没有改变自己高考落榜的事实，但元庆认为他是自己的恩人。只是人家的恩德自己无福享受罢了。元庆凭自己的记忆向肖老师描述了这个监考老师的相貌，年纪，特点。一张瘦瘦的国字脸，有点长。四十多点的年纪，长头发，上唇浓密的胡须，右脸上有颗较大的黑痣。肖老师也问过不少其他老师，没有人认识。

    九月份开学后，元庆在教育局的一次酒席上，认识教肓局副局长赵水生。说起了这件事，请赵局长查查去年的监考老师，看能不能查到他。

    想不到元庆随徐政委一回到武装部，赵局长就打电话告诉他，说那个监考老师找到了，叫何民。展坪中学的数学老师。刚好元庆明天要随武装部马科长去展坪检查工作，他决定去展坪中学谢谢何老师。

    展坪中学距县城不到30里，经雨虹，温泉两乡就到。元庆随马科长在温泉乡停留一上午后，来到展坪中学已经是下午快三点。数学教研室同事说何老师上课去了。等了大概半个小时，才见他一手拿着教学用的木质圆规和量角器，一手托着一叠作业本走了进来。元庆上前仔细看了看，确定他就是那个监考老师。上去热情地说，\"何老师您好，我终于找到您了。\"

    \"你是谁？我教的学生好像没有当兵的。\"

    元庆调皮地说，\"您没有教过我，但您对我有恩。你仔细看看我，能不能想起来。\"

    何老师再仔细看了看，\"有点印象，但想不起来。\"

    \"去年您在二中监考，9号下午考数学，最后那道数学题，我做错了，把双曲线做成了椭圆。\"

    何老师才恍然大悟，\"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是你啊？你当时怎么那么不小心呢？当时在想什么？提醒你也没反应？去年没考取？当兵去了？\"

    \"虽然我太愚笨，去年没考取，但还是要来谢谢您，可惜了您一番心意。\"

    \"你的考试全过程我都看了，除英语外，其他都很好。数学那道题错了，我觉得你太可惜了，才忍不住提醒你。你在哪里当兵，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去当兵，今年县里招通讯报道员，我考上了。分到县武装部工作。我叫王元庆。\"

    何老师惊讶地问，\"你叫王元庆？就是经常在大小报纸上发表文章的王元庆？\"

    元庆谦虚笑笑，\"是的，只会在报纸上写些小文章。\"

    \"天生我材必有用。埋没不了，想不到你的文章写得那么好，我喜欢看。来来来，坐下来聊聊，我虽然是数学老师，但也喜欢文学。偶尔灵感来了，还会为赋新词强说愁。\"

    元庆哈哈大笑，\"何老师好雅兴，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认识何老师，人生快事。\"

 第34章 文人

    这个下午，何民和元庆越聊越有共同语言，大有相见恨晚之感。下了班后，何民拉住元庆，\"难得难得，今天很高兴，不要走。会喝酒吗？，找个地方接着聊。\"

    \"但愿家中客常在，杯中酒不空。何老师，今天我陪你喝。\"

    \"看来你也是酒国中人啊。应该还没成家吧？\"

    \"还没有。\"

    何民笑着说，\"我学校下半年分来几个女老师，要不要老哥给你介绍介绍一个？\"

    \"谢谢何老师，我有女朋友，就是没成家。今天我们只喝酒。\"

    \"还有诗，有酒没诗多没兴趣。\"

    \"何老师教数学，对诗这么有兴趣？\"

    \"不瞒你说，我教数学，但兴趣在文学上，是文人。\"何民边说边把元庆带到学校旁边一家简单的小饭馆里。

    饭馆简单得只放三张桌子，这个时候还没一个客人。一个角落里有一个大水缸，何民熟悉的走过去在水缸里看了看。对从外面进来的一个快六十岁的男人说，\"老李给我煎几条鲫鱼，有秋茄子煎一碗秋茄子，老规矩要辣一点。还有什么好菜来一碗。酒还是喝水酒。\"

    老李说，\"有青蛙，还有田螺，何老师要哪样？\"

    元庆听说有田螺，忙说，\"来盘田螺吧，我喜欢，煮的时候多放点水。水酒先倒一碗过来尝尝。\"

    何民说，\"不用尝，我没事就来喝，就是因为酒好。菜这里就没什么好菜，都是老李自己抓的鱼，青蛙这些东西。\"

    说话间，老李提来一塑料壶酒，拿来两个玻璃杯。何民倒满酒，对元庆说，\"酒贱常愁客少，月明多被云妨。王记者，这是乡下，用这个敬你，相逢何必曾相识。\"

    元庆干了一杯，对何民说，\"何老师不要叫我王记者，叫我元庆。酒果然是好酒，好久没喝水酒了。可惜何老师这首苏东坡的西江月显得落寞了些。这大概是他被贬黄州之后写的吧。来，我敬何老师一杯，白日放歌须纵酒。\"

    \"好，叫你元庆。你这个杜甫的诗也好不到哪里去呀，背景是国破山河在的时候。\"

    元庆说，\"唐诗宋词，写喝酒的诗词，高兴的没几首，多是借酒消愁的。像柳永的《雨霖铃》，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来，再喝一杯。\"

    何民喝完说，\"柳永一生不得志，后来自嘲奉旨填词柳三变，他还写过一首《蝶恋花》，且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喝酒，元庆。\"

    \"陶渊明的《饮酒》倒是潇洒，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何老师数学老师，了不起，对诗词精通。\"

    \"你小小年纪，看来读了很多书。我也喜欢李白的豪迈。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来，元庆喝酒，今天就你我两人，人生知己。\"

    元庆想不到，何民的文学功底这么深厚，正宗的文人，酒量又好。两人直喝到夜深人静。自此，何民每次来到县城都会找元庆喝酒聊天。元庆也是来了就热情招待，两人成了知己。

    国庆前夕，元庆把入党申请书郑重地交给了徐政委，徐政委鼓励他努力上进，到时候自己当他的入党介绍人。

    元庆在努力工作的同时，麻烦事也越来越多。林春兰的情书一个月就来了两封。这事他没有隐瞒桂梅，第一封他看完后也给桂梅看了，也当桂梅的面给林春兰回了一封信。说自己还是认她这个同学，特意说到了付光芒是自己的兄弟。她和付光芒的事自己知道。林春兰的第二封信元庆也看也没看，直接给她原路返回去了。

    程丹不但给他寄来了一封情书，还给他寄来几本大学课本，都是关于文学创作方面的理论书籍。这些都是新华书店买不到，而元庆又非常需要的。还有更宝贵的，是程丹给他寄来了自己的读书笔记，这是个无价之宝，等于程丹在北大是在帮元庆读书，把北大教授讲授的知识讲给了他听。程丹通过书信交流，把更多的文学创作方面的专业知识传输给了他。毕竟程丹在北京大学中文系，那是个引领文学创作潮流的地方。

    程丹的情书，直击元庆心里的软肋，\"我想你了，晚上睡不着。这个世界对我来说真的好静，她们在争论什么我听不到。我只听到我自己咚咚的心跳声。它的频率，也许和你心跳的频率是同一个频率吧，要不然我怎么感到你的心跳呢？真想做梦，梦里有你，就够了……。

    \"想不到你也那么脆弱，脆弱得要用酒来麻醉自己。还好那天我还在，只是我没力量，我搬不动你。只好在你身边躺下了。以后少喝点，会伤身的。我这样劝你，你会这样劝我吗……\"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元庆就会在心里默默地读着程丹的情书。每读一次，他就感到程丹哀怨的站在自己眼前。他不敢回她的信，但又忍不住对她的思念。当面对桂梅，元庆又会深深的自责。他知道自己精神出轨了，这种痛苦让他无法自拔。

    星期天，元庆找到肖老师，\"肖老师，你有空吗？我想和你说说话。\"

    肖老师看元庆那消沉的样子，\"怎么啦，你工作不是很好吗？现在临汝的文化圈中都知道你，也是个名人啊。\"

    元庆鼓起勇气，\"老师，程丹去上学前来找过我。后来我又接到她的信。\"

    \"你想毁灭你自己吗？爱情是爱情，现实是现实。爱情是浪漫的，现实是残酷的。你们不是同一个阶层的人。\"

    \"可是，我心里放不下。\"

    \"儿女情长，白日做梦。到时候害了你女朋友，你自己也回乡下去种田。这个社会不会容忍没有道德的人。\"

    元庆回到武装部，国庆节前，他还有一份材料要上交。他想今晚上把它写完，国庆放假回去看看父亲。桂梅给他端来一杯麦乳精。元庆说，\"谢谢老婆，你先去睡吧。\"

    \"你不睡，我睡不着。\"

    \"那就看看这封信，我北大同学程丹写来的。看完我们想想怎么回她，她可是北大高材生，和我们不是同一个层次的人。\"

 第35章 夫妻夜话

    元庆说完。在办公桌中间抽屉里拿出一个厚厚的大号信封递给桂梅，\"这是程丹写给我的信，你看看吧。\"

    \"你都说了，她是北大高材生。我不看，我也看不懂。我相信你，有什么话不要放在心里，可以和我说，你就说。\"

    桂梅说完，拿起元庆喝完麦乳精的空杯子悄悄地回房间去了。不一会拿来一件秋天的军装，轻轻给元庆披在身上，\"中秋过了快半个月了，农历都快8月底了，晚上天凉。\"

    元庆站起身，干脆把军装穿上，对桂梅说，\"瞎子去读书前，还不忘对我说，给他搞套军装。等放完假我和肖主任讲，搞一套给他。\"

    \"现在的男孩子怎么个个都喜欢穿军装，戴军帽。我那个叫建建的堂哥问了我几次，要顶军帽，我没答应他。听说外面看露天电影还有抢军帽的。\"

    \"我明天拿一顶给他，知道晚上凉你也不多穿件衣服出来。你先去睡，我很快写完。\"

    桂梅回房间去了，元庆坐下来静静的把总结材料作了收尾，再仔细的看了一遍，把它锁进办公桌。然后拿起桌上程丹寄来的那个大信封回到房间。见桂梅还在房间左看看右看看，不由问道，\"你这是在干嘛？

    \"我在想，冬天快到了，你晚上坐在办公室写文章会很冷。我们把房间重新摆放一下。在里面放一张办公桌，晚上在家里写文章会舒服一点。喝杯茶也方便点。我听水花姐说，现在商店里有电饭煲卖，明天去看看，买个最小的回来。晚上就可以煮点面条给你吃呀。还有，你晚上在家里写文章，我睡觉也踏实。\"

    元庆听桂梅说完，把她抱在怀里。\"我的选择是对的，家事就全交给你了，我只努力工作就好了。\"

    \"这就对了。我不如程丹能干，不如她有文化。她也有不如我的地方，最起码，我知道怎么去爱你，知道怎么去帮你。\"桂梅依在元庆怀里说。

    \"她是她，我们是我们，打赤脚的和穿鞋的没有可比性。我就是个打赤脚的。\"元庆说完，桂梅温柔的笑着说，\"打赤脚的，洗个脚，上床睡觉，太晚了。你不是说明天回乡下看看爸爸妈妈吗？\"桂梅边说边拿出个热水瓶，将热水倒进塑料桶里，再从外面水笼头放进些冷水，用手试了试水温，才提过来给了元庆。

    元庆对桂梅说，\"后天回去吧！离外婆这么近，好久都没和她一起吃过饭，明天去看看外婆。不孝啊。\"

    躺在床上，元庆抱着桂梅，告诉她，程丹来的信，不全是谈情说爱，还给自己寄了几本书。都是新华书店没有卖的，对自己非常有帮助的。自己等国庆过后再写信给她，谢谢她的好意。以后我们就没有以后了。

    桂梅就说了一句话，我这一世真心爱你，你不变心就好。说完拉黑了电灯。

    元庆清早从一中锻炼回来，发现今天进城的似乎多了起来。回到武装部，迎面碰上白青天。他问，\"这么早去哪里？\"

    \"放假，回家看父母。\"

    元庆想今天国庆节，难怪很多人一大早就上街。接着他叫住白青天，\"白大哥，你等等，你里面有军帽吗？给我一顶。

    \"怎么也要送人啊？军帽现在社会上太流行，抢手货。还有一顶，我拿给你。\"

    不一会白青天拿了一顶军帽交给元庆，交待说，\"不要乱送人，落到那个流氓头上就不好。现在外面严打，给公安抓住了，说流氓都戴军帽岂不是笑话。\"

    元庆笑着说，\"白秘书觉悟高，我送人前先对他政审一下，政审通过才送。\"

    桂梅在食堂买回来十几个馒头，用一个大点的保温杯装回来稀饭。元庆问怎么能吃得了这么多？桂梅说，\"特意多买点，带给奶奶吃。也送点给邻居，旁边邻居小孩子多。虽然离街上近，终究是乡下，平时邻居都不舍得买。\"

    两人出了武装部大门，才发现今天进城的人特别多。街上人头拥挤，两边摊位一个连着一个。大多是卖新鲜农产品的，有卖甘蔗的，卖柚子的，卖桔子的，卖花生的。元庆感到这和往年不同，以前国庆节街上人也多，但好像没什么东西卖。现在这么多的农产品突然出现在街上。经过三个月新闻报道培训的他似乎捕捉到什么，他感到农村现在在慢慢发生变化，农民慢慢变得有钱了。

    桂梅卖了桔子和苹果回到家，给左邻右舍家家户户送了两个苹果或是桔子。大家都纷纷笑她，结婚了，这是回娘家。桂梅一脸的幸福，\"还没有领结婚证。\"

    元庆有段时间没见外婆，过去轻轻抱着外婆的肩，\"外婆不好意思哈，没来看你，想我啵！\"

    外婆的门牙落了两颗，说话有点漏风，\"不想你了，好好上班。我现在想重外孙了，赶快跟妮子生个儿子。我老太婆死也闭眼了。\"

    \"外婆长命百岁，身体健康。远航和艳艳还要帮你生重孙子呢。\"元庆笑着说这话的时候，艳艳来了。笑着说，\"大才子难得来，今天怎么有空。一来就说我什么坏话。\"

    桂梅接过话笑着说，\"奶奶要你赶快生，她要抱重孙子。\"

    奶奶说，\"你们两个都赶快生，趁我还在，都能看得见。\"

    元庆笑了，对桂梅说，\"哪天去给外婆镶颗金牙，她说话漏风，说不清楚重孙子，重外孙。\"

    一家人笑成一团，笑过后元庆问艳艳，\"远航国庆节都不回来？你们不是要结婚吗？\"

    \"结婚还早，要年底。他来信说越来越忙。\"

    \"哦！他还说了什么没有？\"元庆若有所思地问。

    桂梅说你傻呀！人家说情话，能告诉你呀！艳艳用手点了点桂梅的头，\"你欠揍，元庆天天在你身边心情好是吧！\"

    接着问元庆，\"你找他有事吗？\"

    元庆边想边回答，\"你说他很忙，意思是外面各行各业都好起来了。今天我看到街上卖的东西比任何时候都多。这说明我们国家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我想知道一些外面的情况，想写一篇社会调查。\"

    艳艳用敬佩的目光看着他，\"原来这样，放个假还在想着写文章，真了不起。可惜他到处跑，收不到信。要不然写封信给他，叫他把看到的，知道的写封信告诉你。\"

    桂梅趴在艳艳肩上调皮地说，\"我哥只会写情书，要他写那些肯定写不来。\"

    艳艳反过身来，装着要打她的样子。桂梅又抱着艳艳的手，笑着说，\"我们去买菜，做中午饭。\"

    艳艳问元庆，\"想吃什么菜？\"

    \"牛杂，又便宜又好吃。\"元庆头也没抬，按照刚才的思路在想，晚上去街上走走，看看街上发生了那些变化。他心里正酝酿，写篇社会调查。

 第36章 夜访临津路

    临津路不长，从沿河路码头开始为起点，经县政府，县武装部，再到一中就结束了。建设路自东向西将自南而北的临津路分为两段。武装部就在临津路的北段。元庆夜晚很少出门，不知道县城已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晚上三人出武装部大门向南走，左手边新华书店灯光灿烂。书店里看书的人不在少数，这在元庆的记忆里是没有过的。他问服务员，\"大姐，这新华书店以前晚上不是不开门吗。\"

    服务员告诉他，\"现在不一样了，整条街上的商店，门面晚上都做着生意，我们不做不好意思呀。\"

    新华书店斜对面，电影院正放武打电影。站在新华书店门口，可清晰听到电影院外喇叭里传出的打斗声。元庆他们过去一看，今晚电影《武林志》。海报上说今天连续五场，第四场还刚开始。电影院门前那三家图书摊夜晚都拉起了电灯，电灯下一群图书爱好者闹中求静坐在那里静静的看着图书。售票厅门口坐着两家卖瓜子，花生的小贩。街对面两三家卖馄饨的，把板车改成活动小摊位，卖着馄饨。

    整个电影院门口，成了一个小小的夜市场。三五成群等着看下场电影的，图书摊子上看图书的，没事看热闹的。夜晚在此做着小生意的。聚集很多的人，多为年轻人。元庆看到人头攒动中的年轻人戴着军帽的不在少数。突然身后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昏暗的街灯下一个年人快速往二中方向跑去。他的身后两三个年轻人一边追赶，一边大声叫骂着。\"我的帽子也敢抢，老子这下抓到你，你死定了。\"

    艳艳说，\"这里每个晚上都会发生抢帽子的事，有时候还会因抢帽子打架。\"

    桂梅说，\"你没听林叔讲么？前几天他村上放电影，一伙外村人抢了本村人的帽子，结果被本村人围着打。后来惊动了公安局，来了警察。\"

    元庆心里才知道，白青天说的果然不错。今晚这个跑了的年轻人，要是被后面的人追上，肯定挨一顿好打。他心里有点后悔，问桂梅，\"那顶军帽建建拿走了没有。\"

    桂梅说，\"我们一回去他见到我就问，给了他。\"

    \"哎，给坏了，想不到一顶军帽会惹出麻烦。你见到建建告诉他，给别人抢了就算了，千万不要去打架。现在外面严打，万一出事，查到军帽是我送的，这是给武装部抹黑。\"

    桂梅有点紧张，\"早知道这样，鸡嘴说成鸭嘴都不给他。\"

    电影院在建设路上。元庆三人转头向西，临津路就打横在他们面前。左转就是临津南路。左转弯处，也就是劳动服务公司正对面，临津商场一楼门前还有人排队。一楼是卖杂货的。排队的人在买刚从外地到的苹果。本地桔子，柚子则是随便挑选，再到柜台过秤付钱。元庆对她们说，\"看样子大家都有钱了。\"

    艳艳说，\"等下我们转过弯，那些买衣服的，买手表，买三用机的才叫有钱呢。\"

    元庆问，\"晚上还有那些东西卖，你晚上来过？\"

    桂梅说，\"她现在口袋有钱，在买嫁妆，天天晚上都来。\"

    元庆只是说了一句，\"女孩子一个人晚上出来，要注意安全。\"

    艳艳说，\"晚上还好，有治安队巡逻。\"

    过了县政府，整个临津路热闹非凡。路两旁摆满了各式摊位，使得临津路变小了不少。

    元庆三人来到一个卖磁带的摊位上，上面磁带不下几十种，大陆王洁实，谢莉斯的，台湾邓丽君的，香港张明敏的，应有尽有。摊位上那台试唱的三用机里正放着朱明瑛的《回娘家》。艳艳挑选了几盒闽南歌。

    旁边一家是卖羊毛衣的，款式多，颜色也多。桂梅问，\"元庆你身上有多少钱，我给妈妈，弟弟妹妹买几件，冬天来了，用得着。\"

    元庆笑着说，\"你不知道啊，我是个穷人，身上就几十块。\"

    艳艳说，\"你买，我有，管够。\"

    从县政府开始到沿河路码头，差不多一华里。摊位一家连着一家，多为卖衣服的为主，有卖牛仔裤的，西装西裤的，中山装，夹克衫的，还有卖老年人穿的棉袄的，年轻人穿的羽绒服的，卖领带兼领带夹子的，卖皮鞋皮靴的，卖回力鞋，青年鞋，解放鞋的。

    元庆一路细看，不时停下来等在后面买买买的桂梅和艳艳。衣服摊子对面有家专门卖三用机的，在里面选购三用机的都是些年轻人。多数是男女双双在认真挑选，元庆心想这大概是买回去结婚用的吧。

    三用机专卖店旁是家手表店，里面不像旁边那样吵杂，很静。两个玻璃柜里的木盒子里摆放着不同款式的男式，女式手表。一个女孩子在认真帮着顾客调整手表带子的长度。元庆觉得这女孩子似乎在哪里见过，但一时想不起来。

    他也想调整一下手表带子，桂梅买给他手表时，带子有些紧。他的左手上从来是有一圈压痕。

    不一会儿，女孩子抬起头看了一下元庆，马上惊喜地叫了一声，\"元庆是你呀，听人说你现在在武装部写文章，今晚怎么有空。\"

    元庆仔细看了看她，\"杨梅，你烫了这个大波浪头，我都不认识你。这个店是你的？\"

    \"是我和男朋友的，他负责进货，我看店，帮人家修手表。\"

    \"厉害，生意好吗？\"

    \"不瞒老同学，这两年生意越来越好。我男朋友家都建了房子了。我们年底结婚，到时候来喝喜酒，给个面子哈。我们初中同学说到你都夸个不停，有女朋友吗？要不要帮你介绍一下。\"杨梅还是那样，和人说话，就说个不停。

    元庆笑着说，\"先帮我把表带加个子。还没有女朋友，我家穷你是知道的，没人看得上我。\"

    \"开玩笑，你是我们女同学心中的男神。不要钱都有人愿意。罗萍你还记得吗？她现在在教书，很多人追求她，她都看不上。听说她喜欢你，还给你写过情书，有没有这回事？\"

    话多的杨梅又接着说，\"给你换一根新表带。要不你看看我这里的手表，看中哪一块，我送给你。\"

    \"有钱就不一样，你送给我，我不敢要。这表带多少钱？

    \"打我脸是不是，谁要你钱，还是不是同学？过几天我邀几个女孩子来武装部玩，看你喜欢哪一个。\"

    元庆赶忙告辞出来，他怕杨梅说到做到。

    临津街尽头是采茶剧场，剧场海报上说今晚上演的是地方戏，《上错花轿嫁错郎》。剧场前面摆放着十几台缝纫机，桂梅，艳艳两人抱着一大堆衣服裤子，正在等着人家给那些衣服裤子钉钮扣，修裤脚。

 第37章 正是橙黄橘绿时

    金秋十月，天高云淡。一行大雁呈人字型从元庆头顶上飞过。秋风送爽，大地一片金黄，风吹稻浪千重。元庆看着丰收在即的田野，兴致高涨。心想自己虽然是乡下人，但一直在读书，对农村的事不是十分了解。今天有空，正好和父亲，乡亲们好好聊聊。好好认识一下自己生长的乡村。中央提出允许一部分人先富裕起来，看有没有先富裕起来的农民，有没有万元户。这个调查，他很想搞下去。对通讯报道这份工作他还是很喜欢的。

    三人来到岗上的新家，父母都不在，几个弟弟妹妹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只有爷爷奶奶坐在房前看着晒好的花生。爷爷告诉他，一家人全去摘桔子去了。

    元庆看着桂梅和艳艳从自行车后面拿下的那两大包衣服。笑着对她们说，\"你们两个准备挨骂吧。\"

    艳艳不懂，说，\"不会吧，姑姑高兴还来不及呢。\"

    \"高兴还不及，等下一定是骂你们，你们怎么不买条街回来呢？没见过这么败家的。\"元庆说完哈哈笑着走了。身后传来桂梅开心的声音，\"让她骂，总比空手回来一趟强。\"

    岗上原本是一片荒山，土壤是黄土，农技员说是酸性土壤。\"天晴一块铜，落雨一片脓。\"意思天晴的时候地上很硬，下雨的时候泥巴粘乎乎的。元庆小时候只知道这荒山上有些低矮的松树。基本上不成林，稀稀拉拉东一棵西一棵。其间长满一种马鞭草。马鞭草的茎粗壮，锄起来晒干，是非常好的柴火。他小时候常常跟着姐姐，哥哥到这里来锄草当柴火烧。

    记得初中毕业那个暑假，来了一台东方红拖拉机把岗上的松树用大铁犁犁了，整片山翻了一片。乡里规划种了几百亩南丰桔子树，成立了园艺场。园艺场周边，当地农民也有样学样栽上桔子树，种上花生。这几年还冒出几孔砖瓦窑。因岗上地势高，大家开始有钱了，大队干部决定在岗上开发一片地，建一个新农村，把一些住房紧张，手上有点钱的人先搬到岗上来。

    元庆想不到回来看到个大丰收，热闹的场面。园艺场及周边果农的南丰蜜桔早熟品种已熟，岗上全是采摘桔子的人。这场面十分热闹，漫山遍野的金黄色桔子压弯了树枝，有的还在下面支起支架。欢声笑语的人群在忙碌着。元庆碰上同一个生产队的想怀叔，忙打声招呼，\"想怀叔在忙啊！桔子树是你家的？\"

    想怀叔一看是元庆，笑着说，\"元庆你回来了，吃桔子。这一片是我栽的，两亩多，整整一百棵树，全是早熟品种。你吃呀！\"

    \"好。\"元庆随手摘了两个问，\"一棵树能长多少斤？几多钱一斤？拿去哪里卖？\"

    \"一棵树五十几斤，不用去卖，园艺场门口有车专门收购。人家带来的全部是现钱。今天收一块钱一斤，前两天收的是一块一。元庆你莫站着光说话，吃桔子呀，不怕你吃。\"

    元庆大概给他算了一下，一棵树五十块钱，一百棵就是五千块。他又问，\"这些帮你摘桔子的，除了你女儿，儿子，都是你请来的吧？一棵树除去肥料，农药，抽水灌溉，人工。能赚多少？\"

    想怀叔站上高处，指着到处都是采摘桔子的人群说，\"这几天人不好请，十块钱一天，管中午饭。人勤快一点，多埋些农家肥，要不了多少钱成本。就是要注意防虫，防天干，怕落果。再说这桔子树下还栽花生，马上又要种萝卜，收成还可以。\"

    元庆心想，怪不得家里晒了那么多花生，父母也应该去摘桔子去了。他又问，\"想怀叔，看你脸上高兴的样子，今年全家收入不少吧？\"

    想怀叔笑了，\"农民就怕手上没地，政府乱管，这不准种，那不准养。现在政策好了，可以大胆种，大胆养，还管帮你买。邓小平的猫论就是好，不管白猫黑猫，抓到老鼠的?就是好猫。作田的现在个个有劲，谁家年年不要赚个万儿八千的。\"

    \"我家也有桔子树，在哪里？\"

    \"你家更多，快两百棵树，在那里。\"想怀叔站在高处，指着不远处说。

    元庆按照想怀叔指点的方向，来到自家的果园，父母，弟弟妹妹，还有姐姐培英都在，连桂梅，艳艳两个都在帮着把摘下来的桔子装进蛇皮袋。然后扎好口，轻轻抬上板车，父亲来回拉着板车送去不远的园艺场。

    元庆问桂梅，\"你们怎么也来了？\"

    桂梅显得很兴奋，\"妈回去拿蛇皮袋碰上我们，就叫我们来了。说人手不够。\"

    元庆笑着说，\"原来是抓了俘虏呀，等下找娘要工钱，今天请一个工人十块一天，还管中午饭，桔子管吃个够。\"

    艳艳说，\"这桔子真好吃。\"

    \"知道这是什么桔子吗？南丰蜜桔，在唐朝可是贡品，皇帝吃的。知道杨贵妃为什么那么漂亮吗？就是吃这桔子才漂亮的。\"元庆一边吃着桔子一边说，\"你们还不多吃，以前是吃不到，如今是长在寻常百姓家，等下多带点回去。\"

    这时娘拿过摘下来的一篮子桔子，倒入桂梅和艳艳张开的蛇皮袋里。笑着说，\"你回来就到处逛，懒得要死。也不知道帮你爸推板车。\"然后抬头看看天，对桂梅说，\"你和艳艳回家去做饭，做好了来叫一声。元庆去帮烧火。\"

    元庆弯腰拿几个桔子，\"我有我的事。烧火做饭她们两个就够了。\"说着跟着桂梅后面走了。

    娘在后面笑骂，\"好吃懒吃，回来有什么事。\"

    艳艳边吃着桔子边说，\"今天人真多，树上的桔子真好看。\"

    元庆也抬头环顾一片丰收的景像说，\"苏东坡有首诗描写得真好，荷尽已无擎雨盖，菊残犹有傲霜枝。一年好景君须记，最是橙黄橘绿时。\"

    艳艳问，\"你怎么记得那么多？\"

    桂梅说，\"他脑子里尽长那些别人听不懂的玩意。\"

    元庆说，”我靠这玩意吃饭。农民靠政策好，土地掌握在自己手上，栽什么种什么自己说了算。干劲大，在慢慢富起来了。\"

 第38章 窑老板三毛

    岗上偏远的一角又是一番景象，三孔新窑正冒着黑烟，袅袅向空中飘去。这是个新鲜事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有的。元庆走过去，一个叫三毛的堂叔开玩笑对他说，\"老同学，放假了是回家探亲还是来园艺场视察，我窑上没桔子给你吃哦！\"

    三毛五代以上和元庆是同一个祖祖祖爷爷的，年年大年三十，正月初一那两天都会到祖屋拜同一个祖宗，平时也就没有什么往来。

    三毛是他们这个村子最早的高中生，也毕业于一中。高中毕业没大学可上，直接回家种田来了。他见了元庆总爱叫他老同学，其实是一种情结，怀念过去读书的日子。

    元庆走过去，递上两个桔子，\"三毛叔，我这还有两个，早知道是你，我多拿几个过来。你不是做木匠吗？什么时候学当窑老板了。\"

    三毛剥开桔子边吃边说，\"这下没什么事，去你家新屋坐坐。你娘说等卖完桔子还要买砖做厨房，你家这次应该能卖到上万块。\"

    他的砖窑离元庆的新家不远，也就不到三百步。平常窑上不忙，常过来坐坐，和元庆爷爷聊聊天。他叫元庆爷爷叫大伯，一老一少喜欢聊祖上的光荣历史。聊祖上王老太爷从浙江来抚州做官，在这里开枝散叶。聊三毛爷爷七兄弟下地干活，他五爷爷说是七郎八虎下幽州。常常被他祖爷爷骂，\"短命鬼，戏里七郎八虎下幽州没见几个回来，你这是咒自己家啊。\"

    三毛最喜欢听元庆爷爷讲元庆祖爷爷梓园先生的故事。说元庆祖爷爷是前清秀才。崇仁大土匪孙老大请他去做师爷，梓园先生不去，劝他改恶从善。有天孙老大兴冲冲来对梓园先生说，国民党要收编他的部队，封他为崇仁抗日民团总司令。他现在要带着部队去接头，但还差一个参谋长，请梓园先生担任这个参谋长一同去接头。被梓园先生拒绝了。

    孙老大走后，梓园先生对大家说，\"韭菜割了能长出来，头割了长不出来，接得了头吗？\"

    不几天消息传来，孙老大中了国民党的计。带队前往崇仁，被早已埋伏好的国民党缴了枪，用机枪全突突了。一千多人埋在一个大坑里。

    这一下梓园先生方圆十几里出名了，说他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梓园先生后来走路的神态都不一样，一副高深莫测的脸孔。走路有人路上碰上他，都停下脚步。恭敬的站在路边点头向他致敬，\"梓园先生您好，您先请。\"

    梓园先生依旧眼望前方，下巴长长的胡子微微动了动，\"好。\"

    这是元庆爷爷和三毛不厌其烦讲的故事。

    元庆和三毛坐在客厅八仙桌子上，叫桂梅帮泡两杯茶来，指着三毛对她说，\"这是三毛叔，也是一中的高中生，现在的窑老板。\"

    桂梅大方上前说，\"三毛叔好，你慢慢坐。\"接着问爷爷，\"爷爷你知道我妈茶叶放哪里吗？\"

    爷爷说，\"给他喝白开水就可以了，自家人不讲究那么多。\"

    三毛盯着桂梅对元庆说，\"听你娘说你女朋友很漂亮，你舅舅的女儿，是这个吧？真的很漂亮。\"

    元庆笑着点点头，问，\"你还没讲你怎么当起了窑老板，当窑老板赚钱不？\"

    话刚说完，却见祝春生骑着自行车来了，他自行车龙头上挂了个鱼篓，后面绑着根长长的用竹子自己做的钓鱼杆。见着元庆开怀大笑，\"元庆回来了，好日子不如巧日子。我放假没有什么事，一，两年没有钓鱼了，手痒。今天来钓鱼，大丰收，一上午钓了十来条鲫鱼，还有两条大鲇鱼。心想送两条进来，碰上你回来了。\"

    元庆大声对厨房说，\"艳艳，你爸爸来了。快来拿鱼。\"

    奶奶见来了客人，站起来去神台上拿来一铁盒茶叶。桂梅拿出三个碗泡起茶来，元庆叫她去外面拿些花生过来。艳艳看见父亲来了，高兴的说，\"爸，你怎么来了？\"

    \"爸爸现在心情好，今天钓了不少鱼，中午全煎了，我要和元庆痛快一回，认识这么久，还没有和他痛快喝过。\"

    元庆问艳艳，\"今天买了什么菜回来？多做点。\"

    艳艳说，\"菜有，等下桂梅去叫姑父他们回来就可以吃饭。\"

    三毛见有客人，起身要告辞，元庆赶紧把他留下。说，\"这是祝春生，粮管所的，刚才是他女儿，我表哥的女朋友。你还没和我讲你的砖窑能赚多少钱呢，不能走。\"

    \"你是回来采访的？\"

    元庆笑笑，\"算是吧。\"

    三毛吃了两粒花生，喝一口茶，说了起来，\"我原来做木匠，现在有很多事做，但做的人也多。乡下做房子也越来越多了。我们这一片没有一家砖窑，做房子的砖要去白浒窑买，六分钱一块，还要运费，还要等。我就去请人打了这一孔窑，去白浒窑挖来一个师傅。赚钱也方便家乡人。\"

    元庆问，\"一年能赚多少钱？\"

    三毛说，\"我这一窑，能装八万块砖，四千八百块钱一窑。半个月出一窑，一年最少出十五窑。差不多一年七万二，除去工资，买煤，交村上一些土地费。赚20%是最少的。\"

    爷爷坐在旁边接过话，\"三毛仔前几天还贩了一车甘蔗去买。\"

    元庆问，\"现在甘蔗不榨糖吗？\"

    三毛接着说，\"现在都买白糖，没人吃沙糖。甘蔗在上海，青岛，西安到处都有人买去当水果吃。一个车皮过去不到半个月就卖了，一个人能赚近千块。我没什么空，教会了根荣几个人，他们天天在搞。家里娘子人在收，明强专搞车皮，根荣带三个人专门在外面卖。一个车皮赚四五千。\"

    祝春生说，\"难怪，我在车站经常看到有甘蔗装车皮。\"

    这时桂梅过来收拾桌子说，\"你们再坐一下，我去叫我爸妈他们回来吃饭。\"

    爷爷看着桂梅出去的背影笑着对三毛说，\"我这个孙媳妇真好，回来就帮家里做事。每次还给我和她奶奶零花钱。\"

    三毛笑他，\"零花钱花了没有，没有花借给我，我拿去买煤。\"

    一伙人哈哈大笑起来。

 第39章 万元户算不了什么

    艳艳见姑姑一家人全回来了，问姑姑，\"不要留个人在桔子园里看着吗？我和桂梅吃过饭带饭给他吃。\"

    姑父说，\"看什么，有人去吃能吃得多少。就是拿几斤去也就那么回事，不碍事。\"

    元庆笑着告诉艳艳，\"看到么？这就是纯朴，厚道的农民和工人阶级的差别。\"

    娘笑骂，\"你就是一张嘴。只知道吃闲饭。\"

    爷爷说，\"嘴是皇帝的战马。\"

    三毛说，\"我们元庆不是回来吃闲饭的，他是带有任务回来，来采访的。\"

    祝春生举起酒杯先敬了一杯给父亲，又敬了三毛一杯，接着敬元庆。问道，\"采访些什么，去不去粮管所采访，我们仓库都准备好了，准备收晚稻了。\"

    \"不去了，收晚稻不是还没开始吗？\"元庆接着对父亲说，\"爸，我难得回来，家里帮不上什么忙，我敬你一杯。\"

    元庆喝完杯中酒又问父亲，\"我们村这两年好像变了，有没有万元户，有多少？\"

    娘听儿子问这些，\"你真是有任务的，回来采访的？\"

    娘好像接到任务一样，向儿子数了起来，\"三毛算一个，另外两家新文，玉文两兄弟也烧窑也算。宏文开手扶拖拉机天天拉砖，拉沙子，拉煤，拉粮，拉化肥早就是万元户。还有全花鱼仔包几十亩池塘一年也赚了几万块。就连月清一个寡妇养两只母猪，一只母猪一年生三窝仔，一窝生十只，一只二十多斤，一斤一块钱。她家年年还有两头大猪，还有两亩地甘蔗。还有早稻晚稻。单她家都有上万块。还有团生组织了一十几人的工程队，专门在上海做工程，听说赚到不少钱。

    三毛说，\"你们这些栽了桔子的更不抵，你们家有两万吧！桔子有上万，还有两三亩甘蔗，年年还有两头牛买，还有十一个人的早稻，晚稻。花生，青油，豆子。加起来超过两万。如今的万元户算不了什么。全村可能有百分之七八十。\"

    父亲一笑嘴就有点歪，举杯敬了大家一杯兴奋说，\"土地在我们自己手里，只要勤快，日子会越过越好，就怕政策一变把土地又收回去。\"

    娘说，\"你不懂，没听广播里说一百年不变么？\"接着又有点骄傲说，\"我元庆现在吃国家粮了，他媳妇也吃国家粮，这一个人的土地是多得的。\"

    三毛说，\"你家长庆年底结婚又多了一个人，还不是一样。\"

    元庆听他们说得兴奋，举杯对祝春生笑着说，\"来，我们喝酒，我现在和你一样，成不了地主。以后吃饭还要买米。\"

    娘见培英，有庆几姐弟吃完饭，叫她们先去桔子园摘桔子，桂梅说等一下我也去。娘叫艳艳多带点蛇皮袋去，拿一袋子桔子回来，等下给你父亲带回去吃。祝春生忙说这又吃又拿的，多不好意思。父亲说自家产的，客气就见外了。

    水英吃过饭，见有两大包东西，过去打开一看，全是新衣服。不由开心的叫了起来，\"二嫂买来的新衣服，有我的吗？\"

    桂梅还没有说话，娘过去一看，见满满两大包。翻出来瞧了瞧，接着大骂起来。\"死妮子，你怎么这样败家，怎么不把一条街都买下来。\"

    只见艳艳捂着嘴笑弯了腰，娘说你还笑，笑什么？艳艳笑着说，\"姑姑你不知道，元庆在路上就说买回去会挨骂。他还学着姑姑你骂人的样子，骂人的话都和你骂人的话一模一样。\"

    桂梅走过去双手抱着娘的肩膀，笑着对她说，\"妈，你骂吧，爷爷奶奶，爸爸和你，弟弟妹妹都有。\"接着对培英说，\"姐，不好意思，忘记买你的。\"

    培英说，\"我才出嫁，有很多新衣服。\"

    娘一件一件拿出来，自已和奶奶的棉袄，爷爷的棉大衣，父亲的黑色呢子中山装，两个妹妹的波斯羊毛衫，两条牛仔裤，两个弟弟的球鞋，两件夹克衫。娘问元庆，\"你的工资全给妮子了？\"

    元庆笑着看着父亲说，\"我们家传统，女人管家。\"

    他的话引来一屋子大笑，娘笑完，\"你们两个人的全部工资加起来也买不到这么多。准备喝西北风啊？\"

    三毛说，\"丁香嫂，你要感到幸福，打灯笼都难找的媳妇你还骂人。\"

    桂梅跟娘一起去桔子园了，艳艳留了下来。父亲和祝春生，三毛，还有元庆四个人接着喝酒。爷爷奶奶依旧在门前看着花生。元庆问父亲，\"现在乡下最缺什么？\"

    \"化肥，最缺的就是尿素，复合肥。\"

    元庆又问三毛，\"我们县里那个化腿厂是生产碳酸氢氨是吧？路过那里难闻死了。\"

    三毛说，\"碳酸氢氨对肥田没有什么大用，主要是尿素，复合肥。现在生资公司卖给我们是三十多块，有平价票的才十六块，差一半。元庆你要是能搞到一些化肥票回来就好，你们家田里，桔子园里明年就又会大丰收。\"

    父亲听到三毛的话，连忙对元庆说不要费那个神，别人家怎么买我们家也怎么买。你好好做好你自己的工作。

    四个人边喝边聊，元庆对乡下的事才有个基本的了解。知道乡下目前缺化肥，缺生产技术人员。最缺的是运输工具，目前还是手扶拖拉机为主。像运到火车站的甘蔗，一个车皮的甘蔗，从田里送到火车站，靠请大型的拖拉机都要拉好几天，最后聊来聊去，聊出来一个大问题，乡下的路。

    那时乡下的路，泥土路不说，还又窄。天晴还好说，一下雨一个大坑。若是碰上几天下雨，差不多成了一口小小的池塘。元庆心里在想，这些东西写份调查报告远远不够，我还需要再了解一些什么呢？

 第40章 坦克兵祥子

    国庆过后第一天上班。上午开会，元庆作了一个上午的会议记录。秋季民兵训练马上要开始。冬天农田水利基本建设也在计划中，治安严打要坚决继续贯彻落实。这些工作武装部要配合县政府执行。还有征兵，退伍军人安排属武装部本职工作也要落实。

    散会后肖主任对元庆说，\"国庆节一过，元旦就快了。年终的各种总结报告马上要起草。从现在开始我和白青天，元庆三人要收集各种材料，准备开始忙了。\"交待元庆要去哪里打个招呼，怕一时找不到人。

    下午元庆打了个电话给报社洪总编，问他什么时候有时间，他想请教一下做社会调查的事，洪总编约他明天下午。

    元庆再打个电话给宣传部夏部长，夏部长听元庆准备做一项社会调查，叫他马上过去，当面谈。

    两人单独来到宣传部会议室，夏部长问，\"这个社会调查是武装部安排你做的吗？\"

    \"不是，夏部长，我感到在武装部没有多少东西可写。要写就牵涉到各个方面，成了一个整体。还是你们宣传部好，写的东西全面。国庆节那天我在街上发现今年和往年不同，感到现在慢慢富裕起来了。回到乡下发现农村变化更大，万元户已经不新鲜了。正愁没有什么可写，就想写一篇社会调查。\"

    夏部长笑笑说，\"你小子不写文章真的可惜了。去省报社培训就你没白去，有敏锐观察力，发现了社会在演变。实话告诉你，我们也接到任务，上面要这些材料做参考。你多去下面做调查，这个报告我们来共同完成。\"

    \"可是有些地方我去不了，位低言轻，人家不会配合。像公安局，像我们那个化肥厂，像交通局。我昨晚就想了，他们不会配合我的。\"

    夏部长想了想，\"也是，不要说你，就是我去，人家也有可能就是应付一下，走个过场。这样吧，你想去哪里，和我说一声。我联系好，安排好时间，我们一起去。\"

    \"宣传部天天有没有下面的情况汇报上来？如果有，我们有针对性再去了解会省很多时间。\"

    夏部长向元庆伸出个大拇指，\"人才。可惜我们还没有那个机制。你可以到报社，广播站去了解一下，他们天天会收到很多稿子，可以参考。\"

    说到广播站，元庆想到了余波。广播站就在报社楼上，于是元庆去广播站碰运气，看余波在不在。

    余波见了元庆，兴奋中带有惊讶，\"元庆你是来看我还是有事，你现在是大名人，走到哪里去采访，都问我认不认识王元庆。\"

    \"我来看你啊，几个月不见。\"

    \"真的吗？那我今天请你吃饭，我正好找你有事。\"

    \"那你怎么不来武装部找我？\"

    \"等下叫你女朋友一起来。烦死了，我男朋友管得宽。我出去采访他都生气，问我去了哪里，几个人吃饭，男的女的，痛苦得要死。\"

    \"证明他爱你，你应该感到幸福。你的意思是叫桂梅来，他就不担心了？你晚上叫他一起来，大家认识一下。\"

    \"我就是这个意思。\"余波说完靠近元庆压低声音说，\"听团县委陈书记说你是张县长亲戚？\"

    \"我可是正儿八经考进来的，没有走后门啊。\"

    \"你误会了，现在谁不知道王元庆大才子临汝一支笔。这是要真本事的。我是说有本事，有人脉肯定前途无量。\"余波连忙解释，然后问元庆喜欢去哪里吃饭，他去银行找男朋友一起去。

    \"去罗家巷第一家牛杂店，叫你男朋友多带点钱，今晚放他的血，吃穷他。\"元庆开玩笑对余波说。

    在去罗家巷的路上，桂梅笑着问元庆，\"今天请谁吃饭，要我出面？\"

    今晚余波请我，\"他男朋友处处防她，不让她和别的男人吃饭。我叫你来，你比她漂亮，让她男朋友知道，我老婆这么漂亮怎么会看得上他女朋友。\"

    \"对。我老公怎么会看上他女朋友。\"桂梅自信神气起来了。

    元庆两个人走进去时，余波站起身对她旁边坐着的一个瘦高青年介绍说，\"这是武装部的王元庆，也是写通讯报道的。这是他女朋友，叫桂梅。\"接着又对元庆介绍，\"我男朋友，中国银行保卫科长吴祥庆，大家都叫他祥子。\"

    余波介绍完拉桂梅坐在她身边说，\"桂梅好久不见，越来越漂亮了。喜欢吃什么菜，今晚我男朋友请客。\"

    这边元庆见余波介绍完，主动向她男朋友伸出手开玩笑说，\"你好，骆驼祥子的祥子是吧？我叫王元庆。\"

    哪知道祥子不怀好意，仗着自己当过兵，还是坦克车填弹手，手上有几斤力气。他见元庆伸出手来，当下伸手用力一握，想给元庆来个下马威。元庆马上感到不对，于是右手一使劲，把祥子手紧紧握在自己手中。祥子感到不对劲，想抽都抽不出来，感到右手压力巨大。骨头生痛，脸色发白，差点蹲了下去。

    元庆松开手，哈哈一笑，\"祥子试探我啊。读书人不全是手无缚鸡之力。\"

    祥子手上压力顿消，但有点麻。拿起手甩了甩，才正眼看起元庆来。他左看右看，觉得在哪里见过。突然想起刚才余波说元庆在武装部。于是问，\"你是不是天天清早在一中跑步，玩高低杠，练武的那个人？\"

    \"我是天天去，你也去吗？\"

    \"难怪，输得心服口服，你脚上的功夫应该更厉害。来，我敬你一杯。\"

    余波问，\"你认识他呀？怎么知道他有功夫？\"

    \"我也经常去一中锻炼，看见过他，他锻炼脚上还绑沙包。刚才我们比了一下手劲，我输了。\"

    \"你们男人什么都要比。没劲。\"

    祥子看了一眼桂梅，发现比自己女朋友漂亮多了。心里反而放心下来，对余波说，\"没事，我和元庆先喝两杯，你们有事再慢慢谈。

    余波问元庆，说，\"是不是我们广播站的稿子和报社的稿子在写作上有什么不同，我感到我写的很多稿子我们广播站都用不上，反而你写的每个星期广播员都会播？早就想来问你，别的人我不好去问。\"

 第41章 自己问自己

    祥子心里很不喜欢余波这份工作，认为余波工作压力大。有时候他想两个人一起出去看场电影余波都说没有空。开始他对余波产生了怀疑，以为她考进广播站就移情别恋。经过几个晚上的跟踪，发现她根本没有去哪里，只是一个人坐在宿舍里写文章，常常是到深更半夜。

    这让祥子有点感动，经常会在外面给她买点馄饨什么的给她当夜宵。在余波宿舍祥子也会拿她写的东西看看，余波还谦虚的和祥子开玩笑。白居易写文章喜欢读给老太婆听，问写得好不好。你是我第一个读者，给我评论一下，看哪里要修改。祥子总是挠挠后脑勺，说，\"这些字认识我，我不认识它。我要是认识它，就不用转业了，当军官了。\"

    最让祥子感到不舒服的，他经常听余波说出去采访。采访的对象都是乡里，单位的领导。有一次余波采访一家单位领导，领导不知出于什么目的硬要请余波吃饭。两个人吃饭的过程偏偏让祥子看到了，祥子差点把桌子掀翻了。自此祥子听余波说采访就会无名火起，一定追着问去了哪里，几个人这些无聊的鸡毛蒜皮的小事。

    余波在写文章遇到瓶颈时，偶尔在祥子面前说到元庆。说他的文章写得好，如果有时间自己和他交流交流。祥子问元庆是男的还是女的。余波懒得和他啰嗦，说是女的。祥子才没有放在心上。

    当元庆听余波说完。他看了看桂梅。对余波说，\"这个问题我也纠结过，后来我有个北大的同学，给我寄来她在北大的读书笔记。有一节课有个教授专讲通讯，消息，特写这些体裁。我才知道广播稿消息为主。你们注意到没有，广播一般是说某某消息，什么什么消息。我写给你们广播站的稿子多是短的消息。还有新闻特写。长篇的通讯写得少，通讯主要投到报社，杂志。\"

    元庆说到这里，拿起酒杯敬了祥子一杯。桂梅听元庆说北大同学，知道他说程丹。心想这个美女不错，这种情况下还帮元庆。如果她还会来，自己得大度点，做个朋友也好啊。

    余波听元庆一说，茅塞顿开。叫祥子代自己敬元庆两杯。祥子看到他们真的是谈工作，又见元庆和女朋友恩恩爱爱。觉得元庆这人很可交，以后在街上自己两家成朋友，相互有个照应多好。

    祥子一时豪爽了起来。说，\"元庆老弟，我应该比你大，一回生，二回熟，交个朋友。拿瓶子喝，我先敬你。\"说完祥子\"啪啪\"两声重新开了两瓶，一瓶推给元庆，自己咕噜几下先干完一瓶。元庆见状，也兴趣上来了，一瓶啤酒直接倒入口中。接着也开两瓶给了祥子一瓶，两人痛快淋漓的干上了。

    元庆对祥子说，\"祥子大哥，你等下。我和余波还有点事，等事办好了再喝。\"

    元庆对余波说，\"我接到个大任务，要做个社会调查。这要花很多时间，不如你也参与进来。\"元庆看了看祥子又说，\"我请不动你，叫夏部长请你行吗？\"

    余波听了很兴奋，\"要我怎么参与？\"

    \"很简单，你们广播站不是天天都会收到很多寄来的稿子吗？该要广播的还拿去广播。我们只要知道这稿子写的具体人和事，凡是符合在改革开放中有代表性的，是个典型。只要你把这类稿子找出来，做个档案，我和夏部长去进行更深入的采访。\"

    余波问他，\"你是不是调进宣传部了？\"

    \"没有，武装部屁股还没有坐热，怎么会离开。我们领导对我很好。\"

    \"团县委陈书记说的是不是真的？张县长是不是你亲戚？\"

    元庆对余波说真话，\"张县长是桂梅爸爸的同学，我认识他，他对我很好，仅此而已。\"

    祥子说，\"朝里有人好做官。你老丈人的同学，叫你老丈人出面，以后高升还不就是件简单的事。到时候别忘了我这没文化的兄弟。再一人来一瓶，你这兄弟我交定了。\"

    桂梅对店老板说，\"老板给我再来两瓶汽水，她拿过汽水对余波和祥子说，\"敬你们两个哈，你们谈工作我又不懂，希望以后多帮帮我元庆。\"

    余波笑她，\"哟哟，我元庆我元庆的，他是要别人帮的人吗？现在谁不知道你元庆写文章厉害。\"

    祥子说，\"元庆老弟，写文章我不懂，不知道怎么样才叫厉害。但喝酒我知道什么叫厉害，今天敢不敢和我拼一拼么？还有你武功我知道你应该也厉害，哪天我们也比一比。\"

    祥子说完，叫老板拿两个大汤盆过来，一个汤盆倒进整整三瓶酒，祥子一口气干完一汤盆。拿眼睛看着元庆，元庆看他目光没有来的时候那么精神，有些散乱，估计他也喝不了多少。心想自己晚上还有一篇稿子要写，不能喝酒误事。便对祥子说，\"我喝完这碗不喝了，认输，喝不过你。\"

    说完双手端起那盆酒把它干完。抬头却见祥子把头低了下去，他醉了。

    白青天看到元庆回来，赶忙对他说，\"这里有份材料，本来不是你的事，年年都是我在写。但今年有些变化，要增加很多内容，罗镇，华溪决堤不是你去看了吗。后来灾后重建也是你去的。我不清楚，这次你来接着写。\"

    元庆知道他又在耍滑头，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心想我可以帮你写这个材料，但长期下去，你白青天不是废了吗？以后你还能做什么？元庆拿过白青天写的材料一看，白青天才开了个头，等于没写。元庆要他把汇报材料的要求告诉自己，把现有的资料，数据给自己。白青天高兴的拿出一叠资料，又讲了材料的要求。在元庆肩上拍了拍，\"好好努力，前途大大的。三天时间交卷。到时候请你吃饭。\"说完开心的走了。

    元庆回到宿舍对桂梅说，\"天有点凉，你先睡，我可能要加班到通宵。\"

    \"你加班到通宵，明明知道有事还出去喝酒，不知道注意身体。明天找肖主任要张办公桌，搬到家里写吧，天慢慢开始冷了。\"

    元庆心里说，白青天来这么一招，谁知道呢？这对他是好事，还是对我是好事？他在自己问自己。

 第42章 人生得意须尽欢

    晚上元庆洗了个冷水脸，让自己完全清醒过来。然后拿过白青天起了个头的《关于华溪乡五乡灾后重建的调查报告》看了看。不到一页纸上的几句场面话都没有表达清楚。元庆不知道他后面会怎么写。自己想想也是，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嘛。

    白青天没有车子是从来不会下乡的。到了乡下也只是走个过场，然后就是要好吃好喝的。他写文章就是凭多年的经验在家里闭门造车。要一些数据就打几个电话。

    元庆坐在办公室静静的想着。白青天不讨徐政委喜欢，干了几年位置一直没有变化，反而越来越边缘化了。他自己倒是随遇而安，好像就是混日子。天天坐在办公室像个石磨，推一下动一下。没事他才高兴，只等一日三餐。又喜欢贪点小便宜，蹭吃蹭喝。说请元庆吃饭，元庆来了大半年了，请他吃喝多次。他以前辈自居，吃得心安理得。却从来没有叫元庆吃过一餐饭。

    元庆把白青天写的那个开头撕了，自己心中已想好了个初稿。因为自己有发言权。从决堤那天起到现在，他前前后后去过几次，还在下面住了几天。这一个晚上他就把提纲写了出来，只是还有具体数据没有落实。等明天，后天把数据搞清楚，写起来就快了。

    桂梅夜里一个人把家里的东西搬来搬去，腾出门口一块小地方。然后给元庆端来一杯热气腾腾的麦乳精对他说，\"我把房间的位置空出来了，能放下一张桌子。虽然挤了点，但我觉得很温馨。以后你在里面写文章，我在床上都能摸到你的背。你看桌子是你去找肖主任要，还是我去买。\"

    \"我找肖主任要。有钱也不能自己买。\"

    \"为什么？\"

    \"以后是公家财产，当然公家出。我们自己去买，反倒惹人笑话，说我们傻，没必要。\"

    元庆上午找肖主任要一张办公桌，肖主任派人给他送到房间里。他拿过一把椅子放在桌子前，确如桂梅说的那样有点挤，躺在床上能摸到椅子靠背。好在不用的时候把椅子放进桌子底下还是可以过人的。

    下午上班，元庆出门要去报社。白青天问他材料写得怎么样，元庆叹一口气，\"以前没有接触过，这是要往上交的材料，难写。我怕写不好。还有你提供的数据不全面，要补充。三天时间恐怕不够，再争取两天吧。\"

    白青天笑着说，\"数据不全我下午再打电话叫下面报上来。两天时间就没有，我还要看，肖主任要改，才能交徐政委。晚上多在这上面加点班，少在床上交作业。三天内一定要交给我。\"

    元庆一听，\"原来自己是帮白青天打工啊！他也好意思，把别人的劳动成果据为己有。\"

    下午洪总编不算忙，他给元庆泡了一杯茶，在自己的保温杯里添满了水，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说，\"你这个调查报告应该是作为政府内参，要全面。工作量大，你一个人恐怕一，两月都搞不出来。先是材料量大而全，再总结筛选，还要等年终工农业生产总值出来和上年来比较。不过也快到年了，这个时候是要做好准备。我们报社只能从来稿中提供一些典型事例给你作调查报告的旁证作用，来增加报告的说服力。往年都是县政府那边搞，武装部怎么现在也要搞，你们可以和县政府通力合作嘛。\"

    元庆心里苦笑，自己一时头脑发热。现在搞大了，弄了个自己一人难以完成的任务来。不搞夏部长那边又交不了差。原来是县政府年年要做的事，自己撞进来了。还是徐政委说得好，稍微大点的新闻事件，各级政府会有报道安排，平常个人应该去注意一些有代表性的人和事。

    元庆下班前回到武装部，徐政委告诉他，老规矩，晚一点去老地方喝一杯。国庆节放假他回了一趟福建光泽，带回来一大塑料壶米酒。

    大凡人都是有七情六欲的，徐政委也不例外。从当兵跟随自己连长当通讯员起，就学会喝酒。喝的是那种难喝的地瓜烧。部队里生活单调，除了训练没别的事，又都是爷们，喝酒成了一些人唯一的乐趣。徐政委在部队几十年，官慢慢做大了些，知识和酒量也见长了，到了后来有了酒瘾。只是他身为领导干部，部队有铁的纪律，他做到了严于律己。

    徐政委不像杨部长一样家属在身边，在临汝他就是个单身汉。部里喝酒的人有，有文化的不多。他喝酒时身上的文人气息特浓，喜欢借酒抒怀纵古论今。这也是他官当不大的原因。

    元庆没来之前，他一般是一点花生米喝几口过过瘾。自从上次和元庆去钓鱼两人喝了一次。他发现元庆不但能喝，还忍不住咬文嚼字，这很对他的脾气。那次喝过之后他又主动找元庆喝了两次，谁知道两人越喝越投缘。两人酒桌上吟诗作赋，讲古代文人一些喝酒的笑话。徐政委说曹操煮酒论英雄，吓得刘皇叔掉了筷子。元庆就说李白酒醉要杨贵妃帮他穿鞋。两人工作上是上下级，私底下是师生，是叔侄俩。

    徐政委和元庆喝酒一定要他带上桂梅。桂梅不喝酒但温柔听话，他们两人只管喝，吃什么菜桂梅安排就行。安排完后她就静静坐在旁边听他们两个人聊着，不时给他们倒酒。为此徐政委曾笑着对元庆说，\"我们这样喝酒真人生快事。这让我想起了日本鬼子的贵族生活。过去日本贵族喝茶身边一定会有个女茶艺师。你家桂梅就是我们的调酒师。人生得意须尽欢啊，来，喝酒。\"

    元庆问他，\"你去过日本啊，那可是资本主义国家。

    \"我是军人，小日本和我们有家仇国恨，我去了不就是解放了日本吗？笨蛋。\"

    徐政委和元庆喝酒开始也闹得不愉快。自然是因为每次都是桂梅悄悄地付了钱。弄得徐政委很生气，说，\"你们是把我当成贪便宜的小人，还是当成以上欺下的狗官。你们两个才几十块工资，能吃几餐，家不要了？该我请就我请。\"

    桂梅总是笑着说，\"我有钱，我爸是跑船的。\"

    还是最后元庆说，\"我们三个人，一人买一次。\"

    \"人家桂梅又没喝一口酒，凭什么要算她的。\"

    桂梅端着满满一碗饭，\"我比你们还吃得多，我吃两碗饭。\"

 第43章 绿蚁新焙酒

    徐政委说的老地方就在一中和武装部后门的角落里，宜惠渠边上。宜惠渠流经一中时，在靠一中的这一边，一中后勤部用水泥铺了一条长长的三级台阶。方便一中厨房洗菜，洗其他杂物。也方便学生洗衣服，吃饭时洗碗。一中的厨房，就在宜惠渠边上围墙内，和宜惠渠中间只隔着一条小路。后勤部在这一段围墙开了一个大门。给学生，校工带来很多方便。

    不知什么时候，这地方被旁边一家农户看上了，他在一中靠近武装部的角落开了家卖菜的小炒店，专门卖菜给一中的学生吃。只做中午和傍晚的两餐，学生吃完饭也就没生意了。

    有一天傍晚，徐政委和元庆散步路过这里时，看到小店门口还有剩下不多的辣椒炒肉，香喷喷油滋滋的辣椒炒肉很诱人，又见店里面老板在独自喝着啤酒。徐政委不由问道，\"老哥，你这辣椒炒肉卖给学生吃的，这下学生都吃完了，卖点给我们吧。\"

    老板说，\"你要吃拿什么东西装回去吧。等下我们也是倒了，留到明天会馊了，吃坏学生那是造孽。\"

    \"我们就在这里吃，你里面还有酒吗？等下一起给钱你。\"

    \"啤酒不多，还有三瓶，烧酒有，我自家吊的。\"

    两个人进去，店老板把刚才自己坐的桌子让出来，这也是这个小店唯一的一张桌子。徐政委说，\"给我们先来六两烧酒吧，辣椒炒肉来一碗。\"接着又问，\"老哥你贵姓，就这里人吗？

    \"我姓邱，就这里人。\"

    老邱给他们端了满满一碗辣椒炒肉，拿两个大碗倒了两个大半碗烧酒说，我这里还从来没有客人来，菜是多余的菜，酒是自己吊的酒。今天就算我请你们了。\"

    喝完后徐政委给了老邱五块钱，一个坚持要给，一个坚决不收。徐政委没办法，说，\"老邱你做菜味道很好，辣椒辣得有味，酒的味道也不错。这位置偏得好，没人来打扰。我两个就是武装部的。以后没事就来你这里过过酒瘾，钱你一定得收。\"

    老邱这才收下钱，说，\"以后喜欢吃什么菜，喝什么酒，提前说一声，我这里清静。看你像个当官的，不愿抛头露面。\"

    从此徐政委想喝点酒，和元庆两个人就来这里，根本花不了几个钱。桂梅第一次来，听徐政委叫老邱，说我也姓邱。一聊才知道原来是本家，和老邱隔着不到两里路。老邱认识桂梅爷爷，大名鼎鼎的邱光华。小时候也见过邱大少爷邱伟。老邱也就知道来喝酒的是武装部的徐政委，也知道元庆是大小姐丁香的儿子。大家就更加亲热起来，有时老邱自己也上来和他们喝上几杯，一餐就是给个几块成本钱。

    元庆等桂梅下班回来，叫她拿书包装一书包桔子，去街上买一条鱼送到老邱店里去。自己和徐政委马上也过去。

    桂梅买一条两斤多重的草鱼来到老邱店里问，\"大伯，你店里今天还有什么菜？徐政委马上过来喝酒。\"说完她递上一书包桔子给老邱，\"给，桔子，拿去吃。\"

    \"桂梅你来了，我算好徐政委和元庆今天会来，上午特意买了一些牛杂，这个天气三两天不会坏。用辣椒辣辣的炒，大家都喜欢吃。你怎么有桔子？\"

    \"前天回乡下过国庆节。从家里带来的。\"

    \"邱大少爷不是跑船吗？怎么栽桔子树？\"

    \"元庆家，也就是我家呀。\"

    老邱哈哈一笑，\"原来是大小姐家啊。\"

    两人边说边动手做菜，不一会徐政委和元庆提着半壶酒来了，进门对老邱说，\"老哥，还剩下半壶酒，放你这里，喝完为止。\"

    元庆坐下来和徐政委说起国庆节这几天回家乡做了一些调查的事，他也说这是县政府年年要做的事，说既然你在做，就做农村乡下一块，工业商业这一块不要管了，你管不过来。武装部也帮不了你。

    元庆想了想还是问了一句，\"交通局有没有搞乡村建设，修路建桥这方面的消息。\"

    \"有肯定有，应该叫修桥补路，这是县政府的事，我们管不了。\"

    \"管不了不管，还是我们老百姓好，没烦恼，只管吃饱。\"老邱端上来一碗辣椒炒牛杂，接着说。

    徐政委用鼻子闻了闻，\"香。\"拿起筷子就动手。元庆对老邱说，\"老舅，把锅洗干净，把米酒倒锅里去，烧滚。找个热水瓶灌起来，好喝。\"

    老邱说，\"好嘞，外甥啊，这是哪里的吃法？\"

    没等元庆开口，徐政委马上接过话，\"我老家就是这样喝，还有你们江西黎川，南丰，南城都这样，还有宜黄，黄陂你哪个契姐家的酒真好喝。桂梅拿三个碗来，你去做菜，老邱来喝酒。\"

    老邱端上三碗冒着热气的米酒，坐下来喝一口，咂咂嘴，\"这样喝还是第一次，好喝，暖和。这要是冬天，一定舒服死了。\"

    只见徐政委和元庆异口同声说，\"绿蚁新焙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元庆夸张地站了起来，走到外面看了看，回来笑着说，可惜没下雪。三人同时端起碗一干而尽。桂梅拿过热水瓶帮三人倒酒，笑着说，\"新鲜，还第一次看见热水瓶装酒的。这样喝，这半壶酒今晚都不够。\"

    回到家，桂梅双手抱着元庆的脖子问，\"什么时候又有个契姐，契姐是什么意思？徐政委怎么知道你有个契姐姐？\"

    元庆用额头抵着桂梅的额头，呼着酒气说，\"契姐是干姐姐的意思，赣州客家人叫契姐。徐政委到黄陂调查过我，在白芙蓉店里吃过饭，喝过酒。\"

    \"白芙蓉这名字真好听，她一定很漂亮吧？是个开饭店的？你怎么认她做契姐？\"

    \"她逼着我认的，我和她老公乓面子是朋友。你放心，武装部都去那里调查我了，我是个坏人武装部会要吗？徐政委还会经常和我在一起吗？他们调查很认真的，白芙蓉要我认她做契姐没几个人知道，他们都查清楚了。

    桂梅妩媚一笑，\"我放心。去洗澡，昨晚没睡，今晚早点睡。还要把昨晚的作业补交了。\"

 第44章 亮亮老板

    上次和余波，祥子吃饭。因为祥子醉了，最后还是桂梅付了钱。祥子醒来后觉得很不好意思，约了元庆几次想回请一次。元庆因为白青天的调查报告，还有开了头的社会调查，还有武装部日常事务，确实忙，没有去。

    想不到这天下午祥子找到武装部来了，非要交元庆这个朋友不可。说还约好了他自己的死党，亮亮汽修厂的老板亮亮来作陪。大家互相认识一下，以后大家就是兄弟了。

    元庆听了更不想去，心说那不成了团伙吗，这和自己的身份不符啊。再说现在严打抓得紧，拉帮结派他心里看不起。但祥子说亮亮这个人认识一下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是一位企业家。他的汽修厂是街上第一家私人汽修厂，说不定可以写写。元庆只好硬着头皮去看看。

    在欣欣楼二楼包间里，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长发年轻人正和三个比较时尚的女孩子在吃着瓜子聊天。祥子给元庆介绍说，\"这是我一起长大的兄弟，以前是街上人人知道的亮仔，现在是亮亮汽修厂老板。\"然后向亮亮介绍，\"这是武装部写文章的王记者，武功应该不错。\"

    其实元庆一进门就认出他来了。这不就是去年在市汽车站抢了自己钱的，打了自己两个耳光，踢了自己一脚的那个流氓吗。现在怎么摇身一变成了汽修厂老板？

    原来祥子和亮仔都是临汝一条街上长大的。同一个学校读书，从小学到初中就玩得好，一起在学校称王称霸。好不容易混完初中，亮仔成了小混混。祥子父母怕他也成为小混混。改了户口本上的年纪，十七岁就把他送到部队去了。三年后在部队因没有文化转业归来。因为是居民粮，父母有点路子才分到中国银行进了保卫科。三个人的保卫科一年后挂了个保卫科长。和在外面混的亮仔又走到了一起。

    亮仔混了多年有经验，开了个汽修厂做门面，私底下还是做着欺行霸市，收保护费，开地下赌场，放高利贷的勾当。祥子的中国银行是亮仔盯着的对象，他总想通过祥子接触银行行长，想办法拉他下水，从中国银行贷到一笔钱。

    前几天又听祥子说认识武装部一个年轻人叫王元庆。祥子女朋友余波说王元庆文章写得好，整个县城文化界都有名。而且祥子还说这个人功夫应该很厉害。亮仔因为严打这半年很少活动，正在想如何接触一些官场上的人，改变自己的形象。祥子也想交结元庆，为了显摆自己也是人物，拉上亮仔当门面。大家才唱了这么一出。

    亮仔看见元庆一身军装，似乎这个年轻人自己在哪里见过。他主动伸出手和元庆用力一握，\"市里面，街上都叫我亮仔，大家交个朋友。\"

    元庆见他手上用力，心里火起。心说较量一下先。随即右手使劲紧握亮仔的手。等亮仔发现来不及了，伸过来的手抽不回去。心头大惊，但又毫无办法。元庆心说不过如此，但碍于身份不好发作。放开他的手说，\"初次相识，以后再说。\"

    亮仔感觉到了元庆的敌意，心想这个人自己一定在哪里见过。于是笑着说，\"祥子是我兄弟，他说他女朋友说你文章写得好，他自己说你功夫应该不差。刚才王记者给我一个下马威。佩服，我敬你一杯，不知道王记者哪里人啊？\"

    元庆豪爽干了一杯。\"我不是记者，不要乱说。叫我小王，乡下人。\"

    \"现在既然在武装部上班，就同为一条街上的人，以后我们，还有祥子，大家结为兄弟。以后兄弟你有什么事，打个招呼就可以。\"

    祥子说，\"我就是这个意思。来，大家喝一杯。\"

    元庆说，\"我是一个兵，拉帮结派这一套不允许。要喝酒单独喝，祥子你说今天是你和我喝，还是亮仔和我喝。\"

    其中有个高个子女孩子对元庆说，\"兵哥哥，我和你喝，她们两个今晚名花有主，我还单着呢。\"

    元庆放下杯，对祥子说，\"不好意思，这场合不适合我。\"然后转头对亮仔说，\"我们后会有期。\"说完头也不回走了。

    当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时，亮仔眼看着元庆离去的背影，\"这个人好像对我有仇。祥子你问问你女朋友，看是什么来头。\"

 第45章 应该是流氓团伙

    桂梅第一次看见元庆黑着脸回来，有点担心地问，\"你怎么啦，是不是工作上出了什么事？我回来也没见你在办公室呀？\"

    元庆心里知道，桂梅，包括舅舅一家人都一直想知道自己去年一年到底做了什么。但又不好刨根问底的问他，放在心里又难受。他想应该让桂梅知道，只要她不说出去就行了。两个人应该坦诚相待。

    于是元庆说，\"你还记得上次我们和瞎子吃宵夜的那天晚上，瞎子说了什么吗？\"

    \"记得，你有一个什么骗人的东西在他家。只是不好问你，怕你不高兴。\"

    元庆反过身来跨坐在椅子上，双手抱着椅子靠背，把下巴放在双手上。对坐在床上的桂梅说，\"我高考落榜后，不敢回家，也不敢去见你。住在瞎子家，又没有钱吃饭。想起了我村上的独眼龙有个骗钱的小把戏。我和瞎子学做了一个，拿到市洗车站去摆了几天，不想在市汽车站挣的钱让人抢了，还挨人打。\"元庆说到这里难过得说不下去。

    桂梅过去轻轻把他从椅子上拉起来，拉到床上抱在一起，躺在元庆怀里问，\"然后呢？\"

    \"挨打的第三天，我在车站遇到了二哥，两个人聊了很久，才知道二哥是个赌博的高手。他要我跟他学赌博，我走的那个清早去了袜子厂楼下，没有勇气上去见你，就流着泪走了。\"

    桂梅流着泪，躺在元庆怀里静静的听他说，\"我就这样跟二哥去了黄陂，在那里学功夫，学出千。去年中秋我陪二哥去了趟三江镇，坐火车路过雨虹时我回了家，准备第二天去见你。

    可是娘告诉我，你已经有男朋友了。就是我同学付贵明，是他跑到我家对娘说的。我当时实在受不了，第二天给你留了一封信，发誓再也不回来了。\"元庆说到这，也忍不住流下泪，把桂梅抱得紧紧的。而桂梅把头埋在他胸前哭出声来了。

    元庆擦干泪接着说，\"从那以后，我就像个疯子一样没日没夜苦练，年前和二哥去了一次宁珠，赢了快十万。过完年去了两个月赣州，广州，赢了七十多万。清明节前回到黄陂，想不到娘找上门来了。二哥给了我十万，我就这样回来了。

    今天祥子请我去吃饭，碰上去年在车站打我的那个人。才知道他叫亮仔，是个流氓。现在开了家汽修厂，叫亮亮汽修厂。他还是祥子的铁哥们。我今天真想揍他妈的，又怕影响不好。所以生气回来了。\"

    桂梅抱着元庆，\"你不要去打架，我怕。算了我们不和他们来往就是了，也不要和祥子余波来往。那种人我们离远点。也不要因为他们生气，气坏身子是自己的。\"

    元庆说，\"听祥子口气，他们好像要拉我和他们称兄道弟。瞎了他们狗眼，拉帮结派也不看对象。他们这伙人里还有几个女孩子，一看就不是好人。应该是个流氓团伙，我来慢慢搞清楚，把他们全抓进号子里去。\"

    桂梅听到这里，顿时紧张起来，紧紧抱住元庆，\"不准去。你好好写你的文章，抓流氓有公安局。\"

 第46章 杨部长要退了

    又是个星期天，艳艳约了桂梅去市里商场逛逛。她出嫁的日子快到了，想去市里大商场看看有什么好点的衣服，化妆品。即将要分开的姐妹，艳艳有点不舍得分开。虽说她是嫁给桂梅哥哥，做她嫂子。但结完婚她就要随远航去过水上生活了，她在分别前天天粘着桂梅，有说不完的话。

    桂梅想拉元庆一起去玩，但元庆不喜欢逛街，还想写点东西，不去。乡下父母那里他去了反而会被娘唠叨。娘总是交待他，没事不要往家里跑，把心思放在工作上。父母希望他出人头地，为这个家争口气。

    自那天再次碰上亮仔之后，元庆心里拿定主意，有机会一定要报那两巴掌一脚之仇。否则今后没法在临汝街上待下去了。想到亮仔是个流氓，手上应该有些功夫，手下应该还有些小流氓。原本锻炼没间隔的他，锻炼更刻苦了，他想自己单挑也要出这口恶气。

    清早在一中操场上，他碰到了同样在锻炼的祥子。两人象征性的比划了几下，祥子自感不是对手。休息时对元庆说，\"哥们，今天星期天，中午找个地方聚聚，真想交你这个朋友。\"

    元庆说，\"成为朋友要有个过程，以后不要称我兄弟，我的身份不允许。有机会喝酒也可以，但只我们两个人之间，我不喜欢其他人参加。今天我还有工作，下次再说吧。\"说完做个拜拜的手势走了。

    武装部徐政委见他回来，说，\"正找你，走，我们钓鱼去，还有杨部长。\"

    三人来到上次钓鱼的地方。这次杨部长，徐政委两人都带了个小马扎。元庆在沙洲的草皮下翻到不少的红色蚯蚓。拿过去听到两位领导好像在商量什么事，似乎这几天杨部长要去趟省军分区。

    元庆不好在旁边，拿过钓鱼杆另寻一处地方。元庆小时候在乡下长大，乡下抓鱼的办法多，基本上不会去钓鱼。只是偶尔看到火车站，粮管所，化肥厂的工人星期天到乡下来钓鱼，出于好奇去看新鲜。也有样学样，砍竹子做了根钓鱼杆钓了几次。

    整整一上午元庆才钓到三条鲫鱼，而杨部长，徐政委两人收获不少，差不多有五六斤。中午三人去了一个偏僻的小地方，离河东乡政府后门不远的一家私人小饭馆。元庆后来才知道这家私人小饭馆对外不开放，是个退休特级厨师自己开的。只接待有身份的贵客，还要预约。一天只做四桌，中午两桌，晚上两桌。

    杨部长他们到时，河东乡张乡长早已经等在那里。原来他和杨部长昨天就约好了。杨部长和张乡长是战友，在部队就是上下级关系。四个人坐下后，在这种场合没有了束缚，关上门后放开肚子喝了起来。张乡长倒满一杯敬杨部长说，\"老领导什么时候去军分区？\"

    \"就这个星期内，看陈政委哪天有空见我。

    张乡长倒满酒又对元庆说，\"元庆来，我们喝一杯。这种场合两个领导带上你，证明你在他们心中是培养的对象。\"

    徐政委接着对元庆说，\"今天放开喝，多敬杨部长。\"

    杨部长对元庆说，\"敬我两杯是要的，我很喜欢你。但我马上就要退了。以后多努力，徐政委比我还看好你，他会栽培你，你不要让他失望。\"

    元庆听到这里，才知道杨部长在和徐政委安排今后工作，元庆是徐政委要培养的对象。当下心里大为感动，举杯对杨部长说，\"谢谢杨部长，我年幼无知，不知道说什么好，我喝两杯，您喝一杯。

    此时他心里的激动停不下来，又举杯对徐政委说，\"希望您今后多批评，多指点，我会尽最大的努力去工作。\"

    杨部长爱惜的说了一句，\"要注意工作方式和方法，不要象上次救灾那样，当心小命。\"

    徐政委问他，\"白青天那个灾后重建的调查报告是你帮他写的吧？\"

    元庆不敢不承认，\"是我写的。\"

    杨部长问徐政委怎么一回事，徐政委说白青天现在就是在混日子。调查报告还要元庆帮他写，他根本没有那个水平嘛。这样下去只会越来越没有水平嘛。

    张乡长说，\"那就让他边缘化，在办公室扫扫地啰，我乡政府混日子的人多了去了。全乡四五十个干部，哪里消得到那么多人。还好现在计划生育抓得紧，我就组织了一个计划生育工作组，抽调十几个人，全让他们搞计划生育去了。\"

    最后张乡长对元庆说，\"今后跟着徐政委好好干，马上我们就有可能是平级关系了，河东乡政府也是设在街上，大家互相支持。\"

    元庆心里想，这不是和祥子，亮仔他们一样，要搞关系网吗？初涉官场的他，似乎觉得，一切都得有关系。

 第47章 秋后的蚂蚱

    用秋后的蚂蚱来形容亮仔恰如其分，严峻的紧张形势逼得他无路可走。他急需一把保护伞，可保护伞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小小的临汝他找遍了关系，都没有人愿意搭理他。

    元庆的突然出现让他毫无原由的感到紧张，他总觉得这个人自己一定在哪里见过，但就是想不起来。元庆的敌意他知道得非常明显，亮仔心里想自己一定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得罪他。这些年自己得罪的人还会少吗？找他报仇的人多了，但没有一个让亮仔感到可怕，他从元庆的眼神里感到了可怕。

    亮仔从余波那里知道，元庆是雨虹人，以前在一中读高中，去年高考落榜后学做了半年的木工，今年考进了武装部，文章写得好。有个女朋友，在袜子厂上班。别的余波也不清楚。

    刘伟龙，李建国，祥子，亮仔都是一条街上的人，大家都认识，亮仔平常不是和这个就是和那个都有一起吃过饭。这天下午快下班，亮仔来到袜子厂找到刘伟龙，\"刘大哥这是官运也通，财运也通啊，袜子厂在你手上越做越大哦。佩服。\"

    \"压力大呀，现在一百多号人，大部分都是附近的。大家都要生活，不努力不行啊。亮仔老板今天怎么有空上来坐，我这里还没有汽车，你那个洗修厂生意应该还好吧？\"

    \"还可以，靠朋友吃饭。刚好路过，上来看看大哥，顺便打听一个人。\"

    \"谁。\"

    \"大哥认识王元庆吧？\"

    刘伟龙紧觉起来，\"他和你不同路啊，你怎么想打听他？\"

    亮仔说，\"街上就这么大，听说这个王元庆现在很有名，不就是想多交些朋友，今后大家好有个照应。你说对不对。\"亮仔看看时间快要下班，接着对刘伟龙说，\"走吧，我约了祥子一起吃饭，你这么大厂，有时候也需要贷款吧，到时候叫祥子把他中国银行行长介绍给你认识，说不定又多个朋友。\"

    两人直接来到一中旁边的大富发，中国银行离这里不远。不一会祥子来了，坐下后对亮仔说，\"王元庆不在，下乡去了。\"

    刘伟龙问你们找元庆什么事？好像他的工作和你们没关系，他是个文人哟，不过和县里一些领导关系很好，是个有前途的人物，你们不要害他。

    祥子说，\"他是个文人不假，我女朋友说他文章全县有名，但我和他试过，他功夫也很好，我不是对手。\"

    亮仔说，\"大哥你想到哪里的去了。就是因为他名气现在很大，我们兄弟才想交结他，做个朋友。怎么会害他呢。\"

    \"那你们今天来找我是唱的那一出？\"

    亮仔接着说，\"不瞒大哥，我和祥子请了他两次，他不来。听余波说他女朋友在你厂里上班，你和他关系不错。想请大哥出面请他出来喝一杯，就是交个朋友。\"

    刘伟龙问，\"余波是谁？\"

    祥子说，\"余波是我女朋友，和王元庆一起考上来的。元庆分到县武装部，我女朋友分到县广播站。两个人又同一起去省报社培训，王元庆女朋友桂梅跟去玩了半个月。大家都很熟。\"

    刘伟龙想想这事不会这么简单，他知道亮仔就是个流氓。这要是通过自己的手来害元庆，那自己麻烦就大了。眼下严打风声紧，亮仔进号子不说，打靶都应该。恐怕自己厂长也当到头了。

    于是他对亮仔说，\"元庆只是个学生，一个乡下人，和你亮仔应该没有什么过节。我不怕告诉你，去找他麻烦我第一个不答应。都是自己人，我巴不得他好。你亮仔做什么我管不着，但要对元庆做什么我劝你给自己留条后路。

    知道吗，元庆是武装部杨部长徐政委的红人，也是张县长的红人。你们河东乡的张乡长前两天和我吃饭，都对元庆赞不绝口，说他在临汝前途无量。这样的人你最好客气点，别打坏主意。如果你有什么事，不妨告诉我，我帮你了解一下。\"

    亮仔听到这里，心头一惊，原来这个王元庆靠山不小。自己就是寻寻觅觅，要交结这样的人。他打定主意，把和元庆接触了一次，感到不对的事告诉了刘伟龙。然后说，\"大哥，我知道自己得罪了不少人。但想不起来在哪里得罪了他，我想如果我过去真的得罪了他，我愿意学书上说的负荆请罪当面请他原谅。再交他这个朋友。\"

    刘伟龙爽快地答应找时间和元庆讲讲这个事，说如果真有点小过节，他来做东，把这个事摆平。亮仔连敬他两杯，\"我等大哥好消息。\"

    刘伟龙心里想，\"这个事得告诉元庆，万一真有什么事，叫他防着点。还有桂梅，回武装部不要走夜路，冬天天黑得早，可提前下班。\"

 第48章 不敢奢望

    杨部长去了省军区两天，回来后依旧和平时一样工作。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大家都知道他年底就要退了。接下来又是一波人事变动，所有人都把目光盯上了徐政委，觉得他有可能接手武装部长。元旦前省军区一个电话把徐政委叫了去，人还没回来，他当部长的消息就在部里传开了。

    部里所有的干部暗地里都有所行动，想谋到自己想得到的位置。综合办公室肖主任也想挪动一下，他在这个位置久了，也烦了。天天都是忙不完的小事，写文章又不是他的强项。办公室秘书白青天能力又不行，现在就是个老油条。两个女孩子一个接电话，一个帮他处理后勤上的事。元庆的工作基本上都在写文章上，又不归他全管。

    这件事元庆开始时什么都不清楚，他认为自己能转正就是天大的好事。只想努力工作保住自己的饭碗。当他那天和杨部长徐政委吃饭时知道领导看重自己时，他没有想其他，只想更努力工作来报答上级对自己的栽培之恩。对别人如何议论他充耳不闻，对白青天的牢骚他置之不理。

    元旦快到了，各种总结，上报材料一个接着一个，他天天坐在办公室就是不停的写。有时需要一些数据，他通过肖主任要白青天提供，可是白青天敷衍塞责，根本不起作用。他不得不自己下去收集。肖主任见他白天黑夜的忙，安排司机小叶和他一起下去。有次小叶问他，\"知不知道杨部长年底退休，徐政委接手的事？\"

    \"不知道，这段时间汇报材料，总结太多，忙不过来，哪有时间听那些闲事。\"

    \"徐政委对你很好，听说肖主任想挪动一下，是不是你有机会，到时候关照一下兄弟。\"

    \"不可能的，我才刚转正，不敢奢望，还是努力做好现在的工作吧。\"

    徐政委对元庆近来的表现相当满意。发现他没有因为知道自己会受提拔而洋洋得意。而是更努力的工作，对待部里干部，同事更谦虚了，对外面议论是超然度外的态度。

    桂梅天天回来，因为和顾小华，黄菊英熟了，她在和她们的聊天中也知道杨部长要退了。一次夜深人静给元庆泡完麦乳精后，她在家里悄悄问他，\"听说徐政委马上要当部长了，他对你那么好，别人说你可能提干，是真的吗？\"

    \"你不是武装部里的人，不要乱打听，乱说话。这不关你的事，我屁股都还没坐稳。不要多嘴。\"

    \"我不问就是了。\"

    元庆笑着说，\"不多嘴就乖，艳艳嫁妆准备怎么样了，买的太多了远航船上放不下，叫她分一半给你吧。\"

    桂梅耍起娇来，趴在椅子背上双手抱着元庆的脸，\"远航哥结婚，长庆哥结婚，你去和娘讲，我们也结婚。\"

    元庆认真说，\"过完年，我们就领结婚证。只是就这一个房间，有点对不起你。\"

    \"这个房间就够了，以后有客来，奶奶那里可以做饭。对了，我们厂长说艳艳辞工了，可以把她那个房间给我们。\"

    \"我又不是你袜子厂的人，凭什么要他的房间。告诉他不要。\"

    \"他连请你两次，说有事找你。你为什么拒绝他，他好像真的找你有事哦。还交待我年底天黑得早，可以提前到五点下班。\"

    \"这样吗？\"

    \"嗯！\"

    \"等我这几天把材料写完，马上就元旦放假，到时候我约他。\"元庆好像感到哪里不对，没理由要桂梅提前一个小时下班啊，难道他约我两次真的有事情？

    元旦放假，元庆和桂梅跟着艳艳去她家里看了一下，她出嫁的日子定在腊月二十二，因为远航船上忙，要从武汉送完年底最后一船货去上海。然后准备休息到明年正月初十，初十后艳艳就要和大家告别了。

    在艳艳家吃过中午饭，三人回到了岗上新村。哥哥长庆已经回来了，整栋新房里面粉刷一新，连地面都用青砖铺好了。作为长庆婚房的东面前间摆放了新的高低床，五斗柜，挂衣橱。元庆问大哥，\"怎么不买个三用机，热闹。\"

    长庆说，\"陪嫁时应该有。\"

    桂梅兴奋地问，\"到时候嫂子嫁过来有缝纫机吗？有自行车吗？有几个箱子，几床被子？\"

    长庆笑着说我哪里知道，她家做爆竹的，应该会有点嫁妆。接着长庆悄悄对元庆说发工资没有，回来一个月身上的钱全拿出来装修房子了，没钱买烟。元庆笑了，忙叫桂梅给他五百块钱，说到时候做新郎官没有再找自己要。

    娘见元庆回来，拉着桂梅的手来到西边前间。说这间房留给你们两个，娘做事一碗水端平，长庆房间里的床，柜子，橱子都是新的，你们两个结婚也全做新的。牛栏里准备了一头牛，过完年开春下田前卖了就有钱。\"

    艳艳笑桂梅，\"以后街上工作，星期天回乡下度假，享受乡村生活，太美了。\"

    桂梅抱着娘的手，\"妈，我和元庆会经常回来看你和爸爸，房间有张床就够了，别的东西用不上。\"

    元庆笑着问娘，\"我哥结婚，还差钱吧？\"

    娘尴尬地说，\"猪栏里有猪，也不差什么钱。\"

    元庆装着没事出来，艳艳去厨房帮做饭去了。桂梅跟着元庆来到岗上山脚下到处看看。她对元庆说，\"妈刚才那样子，肯定没钱。\"

    \"我娘就是那样，死要面子，过几天又不知道她怎么变。只是苦了我爸，一年到头天天在田里忙。有时候连饭都吃不饱，哎。我哥结完婚，一家人还要过年。还好你上次买了那么多新衣服，要不然一家人都穿旧衣服过年。\"元庆边说边伸出左手攀着桂梅的左肩说，口气又是那么沉甸甸的。

    桂梅说，\"你不是叫我带了三千块吗？刚才给了长庆哥五百，还有两千伍，全部给妈吧？\"

    元庆左手把桂梅向身边抱了抱，\"娶了你做老婆真是三生有幸，古话说家有贤妻，没有事非，又说家有贤妻，赚得钱归。你是个贤惠的妻子。\"

    桂梅骄傲地说，\"我生来就是来做你的好老婆的。\"

    元庆笑着问她，\"你知道娶坏了老婆古话怎么说的吗？\"

    \"不知道，怎么说的？\"

    \"娶坏了老婆坑三代，做好的房子拆烂来卖。\"

 第49章 这里是共产党的天下

    元庆长这么大，还很少和哥哥在一起吃饭。哥哥十二岁就没有读书，跟本村的宽公学做篾匠去了，规矩是学徒三年，没工钱，挣饭吃。半年后因为师傅把他个人放在一个没人的祠堂里过夜，他心里怕极了，偷偷地跑了回来。后来又跟俭贵公学做石匠去了。三年后又进了乡基建公司做泥水匠。从十二岁开始，哥哥长庆就很少在家。今天是家庭成员在家最齐的一天。

    桂梅听了元庆说的那句话，偎依在他身边说，\"放心，我会跟好人学，做个好老婆，不会做你的坏老婆。\"回到家里，她看到艳艳在帮姑姑做饭，心里说艳艳会是个好老婆。于是对姑姑说，\"妈，让我来做。\"

    \"妮子你是应该多学点，以后元庆慢慢有出息了，家里经常会有客来，你真得要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桂梅脸红红的笑着说，\"妈，知道啦，刚才元庆就在教育我。\"

    \"他自己好吃懒做，回来就知道到处瞎逛。他怎么教育你？\"

    艳艳说，\"姑姑你不懂，元庆那是观察生活，写文章要的。他写文章现在县里有名。桂梅，刚才元庆说什么来着？\"

    桂梅未说话先哈哈大笑起来，\"他说娶坏了老婆坑三代，做好的房子拆烂来卖。\"说完桂梅把早已准备好的二千五百块钱悄悄地塞进婆婆的口袋中。接着说，\"妈，拿着，元庆说长庆哥结婚后这么一大家还要过年嘞，还有两个弟弟要读书。\"

    今天最开心的是父亲，自己辛苦了几十年，大儿子眼看就要结婚了。家里经济怎么样他不知道，他也不需要知道，一切有老婆自会划算好，不用他担心。最让他开心的是元庆在县里工作的表现，传到他耳朵里的都是赞美之词，说元庆的工作很出色。就在前几天，连雨虹乡的许书记到园艺场检查工作，还特意到他的桔子园看了看。和他聊了一会儿天，夸他生了个好儿子。现在，乡里乡亲在路上碰上他，都会点头打招呼，\"忙啥，去干什么呢？\"父亲知道，人家是看在儿子元庆的面上。

    晚上，父亲主动对桂梅说，\"去叫你妈拿瓶酒来，我和他们两兄弟喝点。\"

    \"妈，酒在哪，爸爸他们要喝酒。\"

    娘对艳艳说，\"菜做完了，走，我们也去喝一杯。\"

    气氛顿时活跃起来了，只见娘拿出两瓶自家吊的，准备儿子长庆结婚用来招待客人的烧酒。拉着艳艳坐在自己身边，深有感触对桂梅艳艳她们说，\"我小时候也是个大小姐，你们爷爷冬天吃火锅，总把我抱坐在他腿上，用筷子沾着酒给我喝。后来慢慢大了，还真能喝点，那时候你们爸爸还喝不过我。哎，嫁到王家几十年，苦吃尽了，酒没喝一口。看到你们大了，今天高兴，喝一口。\"

    娘说完，眼里似有泪光。元庆见状，忙给坐在身边的桂梅倒了一小杯酒。拉她和自己站起来，对娘和父亲说，\"爸，娘，你两个为我们辛苦了，我两个敬你们。祝你们白头到老，以后我们养你们。\"说完和桂梅双双干完杯中酒。

    父亲喝完杯中酒后对元庆说，\"我们身体还好，还不要你养。现在外面大家都看好你，你努力工作，给我王家争光，比什么都强。\"

    这餐晚饭，父亲醉了，娘也醉了。长庆更是醉得一塌糊涂，还一个劲对元庆说亲兄弟，再喝一杯。桂梅和艳艳也是满脸通红。三人在家坐了好久，等酒醒不少，才回到袜子厂。

    元庆本想找刘伟龙聊聊天，看他找自己是不是只是喝喝酒，加深一下感情。还是真有事情。但抬手看看表，差不多九点了，夜已深了。他才对艳艳说，明天上午问问刘伟龙有没有空，想请他吃个饭，地点就在欣欣楼。有空，叫艳艳来武装部说一声。

    刘伟龙元旦三天假是安排得满满的。他正在想如何抽点时间和元庆见上一面，把亮仔想交结元庆的事告诉他。上午艳艳来找他，告诉他元庆中午想请他吃饭。刘伟龙想也没想，\"那里需要他请，我请。你去请他过来，就在欣欣楼。\"

    水花去娘家去了。元庆和桂梅艳艳三人到时，刘伟龙，李建国刘素华早已等着他们。元庆路过欣欣楼一楼大厅时，见大门前有三块婚宴牌，分别是周府婚宴，李府婚宴，饶府婚宴。元庆开玩笑对李建国说，\"恭喜兄弟，我包的礼谁收啊？今天场面热闹啊。\"

    刘素华问，\"包什么礼？\"

    \"李府婚宴，不是你们结婚办酒吗？\"

    李建国笑着说，\"元庆老弟，我结婚提前十天就会把请柬送到武装部，不会等到今天。\"

    刘素华幽幽一句，\"还不知道猴年马月的事，也许永远也没有那一天。\"接着她又拉着桂梅的手，\"艳艳就要嫁了，你们怎么不同一天举行婚礼？\"

    桂梅说，\"元庆还有个哥哥，日子定在腊月二十六结婚，年前我们家喜事多。\"

    席间，元庆举杯对刘伟龙说，\"大哥，元旦前太多总结材料要写，真的很忙，没有时间出来，不好意思哈。你们为什么安排桂梅提前一小时下班，这样不好吧？\"

    \"你认识一个叫亮仔的流氓吗？\"

    \"见过一面，这和他有关系吗？\"

    \"没有。他拜托我请你吃饭，想交你这个朋友。我想你们不是一路人，怕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他是什么人我清楚，安排桂梅提前下班防着一点。\"

    桂梅听到这里，有点紧张，悄悄抓紧元庆的手。李建国听说亮仔想交结元庆，骂了起来，\"这个流氓，不要理他，明天我去找他，叫他离你远点，有什么坏心眼对他不客气。\"

    元庆想了想，自己的人生目标是在向上，和流氓计较太失身份。过去就过去了。他亮仔终究逃不脱惩罚的，不必自己亲自报仇。

    于是轻松的对刘伟龙说，这个人祥子介绍给我见过一面，以前我怎么会认识他。只是那天我们见面时，他带了三个女孩子来，一看就是那种人。大哥你说我这身份怎么好和他们在一块喝酒呢？所以我就生气走了。你告诉他，要喝酒可以，叫他和你，建国兄干干净净的来。我是兵，他是混混。\"

    刘伟龙一听原来这样，大骂亮仔流氓就是流氓。不分场合，要交好朋友带什么女流氓来，瞎了他的狗眼。

    元庆又敬了刘伟龙一杯，\"谢谢大哥对桂梅的照顾，让她正常上班。不怕，这里是共产党的天下。\"、

 第50章 更上一层楼

    杨部长退休的事他自己已经在会上宣布了。接着的几天是武装部宴请，县委宴请。他的朋友，武装部外面以前的下属宴请。张县长年底太忙，县政府安排请了，他自己没有来。

    杨部长两儿一女，大儿子和媳妇在医院上班，家也在医院，只是孙女在他身边。小儿子在民政局上班，一家人住在武装部。女儿在部队。宣布退休后，家也就慢慢往外搬了。他是瑞金人，退休后坚决要回老家。他说老家有很多战友，活着的，长眠在地下的，他要和他们做伴了。光荣退休那天，家也搬完了，杨部长和老伴两个人和大家告别，小叶把他直接送到瑞金。

    第二天，省军区陈政委来到武装部召开常委会，宣布徐政委任武装部长，新的政委没来之前，还由他兼任。陈政委走后，新的徐部长召开的第一次会议是人事安排暂时不变，等新的政委过完年来上任后，部里人事要调整的再作调整。在新的常委会上他任命王元庆为部长秘书。

    按规定元庆才刚转正，资历不够。但徐部长做通常委会成员工作，说这是因为工作需要。

    元庆进武装部不到一年，就成了武装部副科级干部。这在小小的临汝官场引起不小的震动。大家纷纷猜测，这个王元庆什么来路，不会就是外面说的，雨虹乡下一个农民的儿子那样简单吧？只有张县长和夏副部长碰上这样的疑问，才会向大家解释一番。武装部那是出于实际情况的需要，才作这样的安排。他王元庆还不是写文章，比以前更辛苦罢了。劝大家不要有其他想法，也不要把官位看得太重。

    武装部内部，许科长，马科长他们则对此事举手赞成。碰上元庆都会拍拍他的肩膀，\"好好干，我们这些拿枪杆子的，支持你这个拿笔杆子的。帮助徐部长减轻一些压力。元庆总是爽朗的笑着说，\"我会努力，你们就好好看吧，不会让大家失望。\"

    肖主任觉得自己轻松不少，没有以前那么大的压力，尤其是今后不要面对那些烦人的材料。他和元庆开玩笑说，\"我们这个办公室现在分两半，后勤这块我负责，那些文件呀，报告呀，材料呀统统归你管。\"

    元庆诚恳对他说，\"肖主任，我永远是你手下的兵，你怎么吩咐，我怎么做。我就会写文章，写材料，其他什么也不懂，有你领导，我才能做出一点成绩来。\"

    这话，肖主任听得心里舒服。

    只有白青天心里一万个不爽。自己工作快五年，还在原地踏步，升职无望。眼见从乡下来的王元庆来了不到一年，现在反而在自己上头，这面子往哪里搁。以前自己还对他指手划脚，他还得请自己喝两杯。现在他要指挥自己，这哪里说理去。虽说这小子写文章确实让人佩服，但好歹自己是老革命。

    白青天近几天牢骚不停。引得顾小华说他，\"你还是反省一下自己。人家元庆一来，他的文章小报上期期有，省报上也经常见。我们部里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好事，我看今年部里的新闻报道工作一定能评个先进单位吧。

    还有你写材料，那叫屙脓拉血，什么时候能按时完成过。人家元庆什么材料不是一个星期就完事。好好混吧，不要混到最后去厨房煮饭蒸馒头。\"

    白青天想想也是，好好混吧。

    腊月十五，邱伟一家回来了。他回来的那一天，正是元庆当上部长秘书的那天。元庆因为那天事情特别多，没有给舅舅一家接风洗尘。邱伟知道这件事还是晚上张县长和他喝酒时，张县长悄悄告诉他的。说自己原来想等过完年，想办法把元庆调来县政府办公室好好培养。现在看来不用自己费神了，那个徐政委对元庆不错，自己一当上部长就任命他做了部长秘书。应该有前途。

    邱伟听到这里心里大喜，心想难怪他说今天特别忙，没时间。但还是对老同学表示感谢，说元庆年纪还小，很多事应该不懂。希望老同学自始至终拿只眼睛看住他，关键时提醒他，指点他。

    张俊对邱伟说，\"论写文章，这小子确实是个人才，但进入官场，他什么都不懂，慢慢来。只要我在，我会注意他。\"

    邱伟很高兴，回来忍不住把这事对老婆，远航艳艳和桂梅说了，大家非常开心。金荣笑着骂桂梅，\"死妮子，这好事还瞒着娘。是不是元庆叫你不要乱说的，娘又不是外人。\"

    \"妈，我真不知道，上次我问过他，他叫我不要乱打听。\"

    邱伟对女儿说，以后在外面，元庆的事不要乱说，不要答应别人求元庆帮办事，不要拿人家东西。让他好好奔个前程。我们家不怎么缺钱，要钱你和爸爸说一声。

    艳艳说，\"元庆很怪，上次爸爸给他的两万块他一分没要。给我爸盖了三间房子，多余的还在奶奶那里。\"

    金荣好像想起了什么，问桂梅，\"你姑姑家盖了新房，远航结完婚，过几天长庆就结婚，她有钱吗？\"

    艳艳说，\"听姑姑说只有栏里还有一头猪。\"

    邱伟看了看金荣，对远航和艳艳说，\"其实我和你妈早就商量好了，这个家桂梅也有一半。我已经把旁边的地买下来了。先做一栋三层楼给桂梅，然后把这栋老屋拆掉，加上买下来多有的地，做几栋房子拿来卖。远航你们两个没意见吧？\"

    远航看了看艳艳，艳艳红着脸对远航说，\"我完全没有意见，这样的大事你不要看着我，你是男人，你作主。\"

    桂梅笑远航，\"哥，你就像姑父一样。\"接着对父亲说，\"爸，你说给我一栋房子，元庆可能不会要，我现在有点了解他。\"

    \"先不管这些，远航你明天叫两个堂亲戚帮收拾房子，东西尽量少买，到时候搬去船上累。妮子你明天和我，和你爸去趟王家，看看我那个死犟死犟的小姑子，帮她度过难关。\"

    邱伟笑着对老婆说，\"现在怎么变得这样通情达理了，你们不是一对冤家吗？\"

    \"还不是因为那时你穷，现在她可是妮子的婆婆。她日子好过了，元庆就少分心，收音机里怎么说来着？\"

    邱伟说，\"没有后顾之忧。让年轻人干一番事业。\"

 第51章 张乡长有想法

    元庆部长秘书任命一下来，事情接着就多了。行程安排上后天要随徐部长去省军区，年前还有几个重点乡要下去检查。还要下去慰问军烈属，光荣之家。和县委县政府协商春节突发事件预案等等。白天根本没有空闲时间，晚上还要写材料。

    那天晚上桂梅从家里回来，既高兴又有点责怪他，\"做了徐部长秘书，连我都不知道，我可是你老婆呀。\"

    \"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你从哪里知道的？看样子这是个累人的差事。一天到晚事多。\"

    \"张县长今晚告诉我爸的。以后家里事不用你管，你只管工作，这是我爸要我这样做的。\"

    \"舅舅回来了，你去讲一下我明天请他吃饭。否则他会生气，说我不孝。\"

    \"我爸不会生气，他很开心。明天他要去乡下看你爸和你娘。\"

    \"那好吧，明天你回去和娘讲一声，就说我忙，等长庆结婚再回去。\"

    元庆说完，坐下来把一份年前要交的材料连夜写完。第二天上午去了趟县政府，把材料给了李主任。回到武装部马上打了个电话给河东乡张乡长。\"张乡长你好，我是武装部王元庆，你有空吗，我找你有点事。\"

    \"哈哈王秘书太巧了，我正要找你，你却找上门来了。快过来，到我这里来说。\"

    元庆放下电话直接来到河东乡政府张乡长办公室。张乡长给他泡了一杯茶，笑着说，\"王秘书，这是上好的西湖龙井，以后没有什么事经常来坐坐，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一点私事，麻烦张乡长。\"

    \"你说。

    \"年快到了，我们徐部长因为工作忙，不回家过年。我昨晚建议他把家属接来这里过年团圆。他同意了，我也安排好了，过小年二十五下午就会到。上次那家私人菜馆我不熟，你帮我一个忙，帮我二十五晚上订一桌，钱我这下给你。\"

    \"我说王秘书，你又聪明又蠢，聪明是这件事安排得好，是块做秘书的料。蠢的是你太不懂官场了，也太不把我当朋友，官场要互相帮助，交对朋友了你路就好走。这点小事让你自己花钱人家会认为你没有本事。再说徐部长的事我能不安排吗？二十五晚上对吗？到时候几点到，你打电话告诉我，绝对包你满意。\"

    元庆尴尬的笑笑，\"初出茅庐，不懂，那拜托张乡长落实好，这事就算定了。你找我什么事？\"

    张乡长抬手看看表，\"去不去乡下吃顿饭？有要事请你帮忙。\"

    \"非得去乡下吗？\"

    \"县城太小，到处都是熟人。

    \"这么神秘？\"

    \"王秘书慢慢跟我学，以后你会飞黄腾达的。\"

    \"你不是当兵出身的吗？\"

    \"你是说当兵的一定光明正大是吧。告诉你，要干成事业，实现人生抱负有时候手上要有权，还要有谋。诸葛亮有一计叫借东风知道吧？\"

    两人骑着自行车边说边聊，却不想张乡长把元庆带到林叔家来了。此时林叔已在家杀好了鸭子，买好了鱼，厨房里已安排了火锅。张乡长对元庆说，\"老林是我过命的兄弟，有次翻车他救了我。后来我俩一同去广西准备参加自卫反击战。遗书都写好了前线说结束了，撤回来了。他这里安静，有时我心情不好时常来老林这里喝一杯。\"

    元庆心里叫苦，林春兰放寒假应该在家，等下见面多尴尬。怕什么来什么，林春兰洗了一篮子菠菜，白菜，萝卜走进来，看见元庆来了说，\"老同学，想不到你还会登我家门呀？\"

    女儿的心思林叔知道，只能心里叹息，怪谁呢，在学校我是交待你不要谈恋爱，人家捷足先登有什么办法。当下对女儿说，\"张乡长和元庆有正事，莫打岔。\"

    三个人坐下来，林叔把酒倒满，大家喝了一杯，张乡长对元庆说，\"老林告诉我，你和张县长关系不一般，是真的吗？张县长过完年开人大会后任县委书记这事你知道吗？\"

    林叔补充一句对元庆说，\"我们刘厂长把你和张县长的关系在厂里公开来说，还说你是他的兄弟，现在李志杰根本不敢和他叫板了。\"

    元庆想了想，心里似乎明白张乡长今天找自己的目的，于是对他说，\"张县长是我舅舅的同学你应该知道，他对我确实非常好。至于明年他能不能当书记我没听说。\"

    \"张县长明年能不能当书记我们不管，我确实听他在很多地方提到过你，看得出来他很喜欢你。\"

    \"那我能帮你做什么呢？\"

    \"年前你帮我请他单独出来，我们三个人吃顿饭，地点就在你刚才说的请徐部长吃饭那里，提前一天告诉我就可以了。\"

    \"我尽量。\"

    \"喝酒，以后有什么事对我说，我把你当兄弟。\"

    林叔听他们两个商量完了，举杯对元庆说，\"元庆我敬你，祝你高升。\"

    这话让刚进来的林春兰听到了，她问元庆，\"这么快就升官了。\"元庆抬头看看她，\"苦差事。\"

    张乡长说:先苦后甜，你还年轻。\"

    林春兰说:\"那我敬你一杯，谢谢你今天来我家，你能来，我开心。\"

    元庆说，\"开心就好，我们是两年的同学。你看你爸和张乡长，他们是一起扛过枪的战友。同学之情，战友之情是一样的，不能忘记的。\"接着元庆再喝了几杯，对张乡长说，\"我们走吧，下午我还有事，过两天有消息我告诉你。\"

    林春兰见元庆出了门，追出来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这个坚强的女孩，也默默流下泪来。

 第52章 希望

    元庆和徐部长深夜从龙溪乡检查完工作回来，桂梅也早已从乡下回来了。她告诉元庆，今天父亲在追问钱的来路。原来她父母今天去乡下，主要是看看长庆结婚，过年缺不缺钱。谁知道元庆妈对哥哥说，\"妮子的钱不是你给的吗？她给了我钱，你怎么又给，我家缺口大，你就不要管了。\"

    \"你还不知道吧？元庆前天提干了，为了不让他分心，家里有什么事就告诉我，我就你一个妹妹，现在我手上还好。能帮就帮一下。你也不要太逞强。\"

    丁香看着哥哥，心里很感动。又听儿子提干了，忙把桂梅叫过来问，\"元庆真提干了？\"

    \"前天的事，领导对他很好。他让我告诉妈，年底很忙，没时间，长庆哥结婚才回来。\"

    娘擦了擦眼睛，对金荣说，\"嫂子，看来我们要熬到头了，希望他有出息。爸没死的时候就对我说，这个短命鬼会有出息。

    中午父亲从田里回来，吃饭的时候听到这回事，又高兴的和大舅哥多喝了几杯，大家一致说不要给元庆添麻烦，不要打扰他，让他好好工作。父亲说长庆结婚他回不回来都不要紧，年底工作肯定多。四个大人都交待桂梅，不要给他添麻烦，晚上元庆要写文章，要弄点东西给他吃。

    邱伟见大家高兴，趁机对妹妹说，\"我把老屋旁边的地买了几亩，计划先建一栋三层楼给桂梅，可不可以？\"

    金荣补充说，\"主要明年他们两个结婚没房子，武装部就一间房子，一般人还进不去，来个客人坐的地方都没有。\"

    这下娘脸沉下来了，\"你建栋房子送给元庆，知道的是你送的，说你大方有钱，不知道的说我元庆倒插门。我儿子好不容易刚有出息，你们打什么主意？\"

    邱伟一听妹妹口气不对，忙解释说，\"不要想多了，我是为他们两个好。只是想帮他们。\"

    桂梅看婆婆脸色不善，忙过来抱着婆婆的肩，\"妈，不要生气，我爸爸妈妈也是好意，昨晚我就和他们说了，元庆不一定会要的。我们结婚就住武装部。\"

    娘拍拍桂梅的手，\"妮子，姑姑家就这么个条件，你要是觉得委屈了，你自己看着办吧。你家我元庆是不会去的。

    父亲看刚才欢欢喜喜的场面，一下子气氛不对了，忙举起杯，\"大哥，大嫂，你老妹没别的意思，元庆还是住武装部的好，工作方便。你们也和我们一样，都是为他们好，以后他们真的要帮忙的，你们再帮他。来，喝酒。\"

    娘也觉得自己刚才有点过分，也倒一杯酒对金荣说，\"嫂子，我知道我哥和你对元庆好，以后有什么事要帮忙的再帮，现在不管它。来，我敬你们。\"

    大家气氛又轻松起来，接着谈起了远航的婚事，二十二的日子就到了，说家里就随便打扫一下，马上就去船上生活。娘又说到二十六长庆结完婚，正月元宵一过，就让他们两口子分开过。自己不拖累他们，也让他们自己存点钱，以后生儿育女要钱花。

    这一下金荣突然想起了一件心事，看了看桂梅，心里不安起来。

    邱伟见大家一团和气，连连和妹夫，妹妹喝酒，还说起妹妹小时候淘气，把父亲的酒藏起来不让父亲喝的事情来了。最后他问妹妹，\"你老实告诉哥，缺不缺钱，不要装，你们过得不好，元庆会担心。\"

    娘说，\"哥，嫂子。桂梅前段时给了二千五百块，真不缺。\"

    分手回去的路上，娘拉着桂梅的手交待，\"回去告诉元庆，没时间千万不要回来，心里有家就可以。好好工作。\"

    邱伟他们和妹妹，妹夫分手后，认真的对女儿说，\"你告诉我，你给姑姑的钱是哪儿来的？

    桂梅看看父亲，心虚地说，\"是元庆给的。\"

    \"元庆怎么有那么多钱，还有他给远航的那块进口手表，给艳艳的项链。那些要很多钱的，加起来你十年的工资都不够，你就没问过他？\"

    桂梅低头不说话。

    \"你怎么不说话？你知道还是不知道？\"

    \"你问他自己吧。\"

    邱伟满腹疑云，心想不搞清楚不行，不知道这后面有没有风险，决心等元庆回来一定搞清楚这件事。

    而金荣想的又是另外一回事，她觉得这件事危险性很大。她知道女儿和元庆在一起快一年了，怎么不见女儿肚子大起来，要是女儿有什么病就麻烦了，丁香百分之百不会要她。回到家她把女儿拉到一旁问，\"妮子，你是不是吃了什么药？\"

    \"我又没有病，吃什么药？\"

    \"哎，避孕药，没吃药是不是做那事带了套？怎么不见你肚子大？你月经每个月正常么？\"

    桂梅听妈一问，也呆了呆，这件事姐妹们个个都在问，连月英姐都在她屁股上捏了捏，\"这么大屁股，不应该呀！桂梅你不要光顾着玩，该生就快生下来，早生早好。\"

    桂梅也心里问自己，怎么回事，咋不见有呢？当下她回答妈，\"我没有吃药，元庆也没用那东西。月经也正常，每个月都是前后那几天。\"

    \"元庆晚上怎么样？勤快么？\"

    桂梅红着脸说，\"妈，他没事。\"

    \"完了，完了。得搞清楚。不会生，你那个难伺候的姑姑肯定会不要你。还得赶快把婚结了，怕夜长梦多。\"

    \"妈，那怎么办？\"

    \"等远航把婚事办了，我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看看再说，哎哟，真让人担心。\"

    妈的一番话，让桂梅心里顿时紧张起来。元庆回来后，她没敢和元庆说这些，只是说父亲在追问钱的事。元庆问她，\"你怎么和你爸说？\"

    \"我说我不知道，叫他问你。他这几天肯定会问你。\"

    \"没事，到时候舅舅问我，我会好好和他解释，他知道也好，省得天天提心吊胆。我想他不会说出去。\"

    桂梅又想起刚才妈的话，笑着说，\"今晚没事吧，早点交作业。\"

    元庆过来把她赴倒在床上，\"早点交作业，明天还要起早，去省军区。\"

 第53章 艳艳出嫁

    早上六点，元庆就和徐部长出发了。8点到了南昌，冬天的街上还没有什么行人。加上司机小叶，三人在街上吃了几根油条，每人喝了碗豆浆。元庆才和徐部长进了军分区大门，9点过后，省军分区陈政委才见了他们。

    谈完工作后，徐部长还特意向陈政委介绍，\"这是新的秘书王元庆，没当秘书前是部里报道员。\"

    陈政委说，\"今年你们部里评到了新闻报道先进单位和个人，是他功劳吧？\"

    陈政委和元庆握了握手，\"继续努力。\"

    三人出了军分区大门，吉普车快出南昌时徐部长才叫停车。在附近找了个小饭店吃中午饭，小叶说南昌炒粉好吃，于是每人叫了一碗炒粉。回去路过云山乡时，两人进去检查了云山乡冬天农田水利基本建设情况，春节军烈属慰问情况，云山乡有两位军人在参加自卫反击战中牺牲。

    回到临汝快下午6点，冬天天黑得早，外面天灰蒙蒙的。元庆建议，\"领导，回去没饭吃，我们吃完饭回去吧。明天我表哥结婚，今天晚上就有客，在欣欣楼，多开一桌就是了。\"

    \"你有几个表哥？\"

    \"桂梅的亲哥，就一个。\"

    \"这么说你那个有钱的舅舅回来了？\"

    元庆笑笑，\"回来了。\"

    小叶把车子开到欣欣楼前，桂梅和妈刚好一脸喜色从医院也来了。她见徐部长来了，赶忙跑去告诉父亲，\"爸，元庆和徐部长来了。\"

    原来金荣忙里偷闲，上午带桂梅去县医院做了妇科检查。下午才去拿了检验单。医生告诉她，什么事都没有，一切正常。金荣问，\"既然什么事都没有，两个人在一起快一年了，怎么不见怀孕了呢？\"

    \"不怀孕的原因很多，男方检查了没有，也许是男方的问题。\"

    \"怎么可能，我老公上半年到体检，当兵的那种，没一点问题呀。\"

    \"当兵体检是好的，不代表男性生育功能也是好的，这个难说。\"

    医生见桂梅一脸不信，叫她转过身来在她屁股上重重捏了捏，又拍了拍。说你应该容易怀孕呀？知道床上为什么有几个枕头吗？有个是用来垫屁股的。\"

    桂梅听到这里，闹得个满脸通红，接着又哈哈大笑起来。心想自己床上从来就一个长枕头，晚上得抽空去买两个。又想元庆那么龙精虎猛，天天晚上不知疲倦，哪里会有什么事。只不过自己怀孕晚些罢了。也就没有想太多，开开心心随母亲来到了欣欣楼。

    邱伟听徐部长来了，临时在二楼安排了一个单间。把徐部长三人迎了进去。今天晚上来喝酒的都是邱家直系亲属，村子上堂叔伯，堂兄弟，堂侄儿这些人。大家见元庆一身军官服出现在人群中，纷纷赞叹，丁香的儿子真神气。其实娘和父亲，长庆都来了，元庆因为招呼徐部长，没有注意到。

    邱伟把徐部长迎进包间，热情地和他握了握手，\"想不到徐部长光临，非常荣幸。我叫邱伟，明天我儿子结婚，今天您能来这是多大的面子。\"

    \"听桂梅说，邱老板发财了。每次我和元庆出去喝点，都是她付钱。每次她都说，我爸爸有钱。\"说完先哈哈大笑起来。

    邱伟心里想难怪元庆升得这么快，不简单，把领导照顾得这么好。也跟着大笑，\"应该的，两个年轻人不懂事，还请徐部长多多关照。\"

    徐部长坐下一看怎么就自己几个人，说多叫几个人来嘛，这样多浪费。做喜事人多。邱伟说元庆你父母也来了，你去叫他们坐这里来，元庆说，\"不用了，他们不会来。\"

    徐部长说，\"这就要批评你了，父母来了也不介绍给我认识一下，走，带我去，请他们过来这里坐。\"

    元庆把徐部长带到父母旁边，对父母说，\"这是徐部长，他请你们到里面坐。\"

    徐部长说，\"大哥，嫂子，从来没见你们来武装部玩，走，到里面坐。\"

    元庆父母站起来，一个劲的说，\"不去了，坐这里好，一样的。\"

    徐部长走后，父母满脸都是幸福的样子。

    腊月二十二，星期一，元庆和小叶开吉普车去雨虹粮管所迎接新娘。这让艳艳激动不已，让他们感到很有面子。当下把所长邓铁宝都请了过来作陪。

    雨虹乡下风俗，接亲的新郎要接受女方的祝福。女方的亲友敬一杯新郎要喝一杯的。自己不能喝就要在同来的亲友中选一位出来帮忙。

    远航坚持不下去，作为表弟的元庆为了保护他，只能自己下场。祝春生心里高兴，故意安排了能喝的年轻人轮番上来敬酒。元庆开始还挺得住，但架不住众人围攻，又经冬天寒冷的北风一吹，跑到外面哇的一下吐了出来。

    作为同来迎亲的刘素华见元庆吐了，又心疼又心喜，今天桂梅在家帮忙没来，刘素华男朋友李建国，作为男方亲友在欣欣楼招呼外来的客人，刘素华来的时候就紧挨在元庆身上，元庆以为车太挤，没在意。

    元庆酒一吐，风一吹，当时醉得不省人事。刘素华也就顾不得其他了，把他抱在车上让他躺在自己怀里，拿出手帕帮他擦去嘴角的浊物，不时用手摸摸元庆的脸。

    回去的路上一路颠簸，元庆的脸不时碰上刘素华柔软的胸脯。她干脆把元庆的头抱起来，紧紧压在自己的胸脯上，随着吉普车的起伏，刘素华的心也在起伏荡漾。让坐在身边的新娘艳艳，看到心里很不舒服。她想过两天提醒桂梅，叫元庆离她远点。

    接亲的车子一到家，吐了以后醉得快，醒得也快的元庆居然醒了过来，刘素华温柔的问一声，\"醒啦，下来喝杯热茶，会舒服点。\"

    元庆笑着对她说，\"谢谢你。\"

    这一声谢谢，自作多情的刘素华以为，元庆喝醉酒是装的，我抱着他在怀里，他没有醒，一下车，他就醒了。原来他心里也有我。

 第54章 家宴

    结婚的宴席，中午才最热闹。父亲碰上迎亲回来的儿子，看他脸色难看，忙问他怎么了。元庆告诉父亲在粮管所替远航挡酒，让人灌了不少，还好吐了，现在才舒服点。父亲说，\"崽，千万要注意身体，工作上事又多，工作为主。以后这种可参加可不参加的事就不要参加。人不是铁打的。\"

    元庆想想父亲说得对，以后尽量不参加与工作无关的活动。他对父亲说，\"爸，知道了。我找下舅舅有点正事，中午酒就不喝了，回去睡一会。你和妈喝完酒就回去，也别喝醉，我不送你，两人注意身体。\"说完转身找舅舅去了。

    想不到舅舅忙里偷闲，坐在一个角落和几个堂叔伯聊着天。元庆见了笑了起来，心想舅舅这心态值得自己学习。邱伟见元庆过来，知道他应该是有事找自己。问他，\"听艳艳说你喝吐了，桂梅和你娘找你去了。怎么这下笑得出来？\"

    \"我笑是因为从舅舅身上又学到一些人生道理。\"

    \"你什么脑瓜子？天天想。又学到什么？\"

    \"一种忙里偷闲真悠闲，闹中取静真安静的心态，有时候我遇到事多心里会着急，会烦躁。刚才看到舅舅那副神态，我好像感悟到什么。\"

    \"张县长说你是个人才真没说错。但修身，养性不是你这个年纪就能领悟得到的。这要人生阅历，你让舅舅心慰，知道想问题。\"

    \"我找你就是问问，舅舅请张县长没有，安排在什么时候？\"

    \"请了，中午这场合他不适合参加，晚上单独安排一桌。正想去找你说这个事。晚上你还行吗？\"

    \"这样安排太好了，我找他有点事，中午我吃完饭去睡一会，晚上有精神。\"

    元庆心想这是饭店，别人开的，自己怎么去弄点吃的。桂梅和娘却在这时候找了过来。娘一脸关切对儿子说，\"出去喝个酒都不让人放心，难过不？\"

    元庆笑着说，\"娘，放心，我以后会注意的。桂梅，你去厨房弄点汤饭给我吃，吃完我去睡一会，晚上我还有事。\"

    桂梅说，\"你找个地方先坐下，我去厨房叫他们做。\"

    娘说我跟你去，用鸡蛋和瘦肉，再放点醋……。

    华灯初上，元庆站在欣欣楼大门前，精神抖擞地把张县长请到二楼一个比较安静的包间，桂梅端来瓜子，糖果，然后给他泡了一杯茶，\"张叔叔请喝茶。\"

    张俊看着她开玩笑说，\"你哥哥今天结婚，你什么时候出嫁呀？你出嫁叔叔也和外面的亲戚一样，喝一整天。\"

    桂梅笑着看了看元庆，对张俊说，\"张叔叔是大官，到时候就怕没空。\"

    \"到那天我就不是大官，我就是你叔叔，侄女出嫁哪有叔叔不参加的道理。

    说话间，邱伟和金荣，远航和艳艳进来了。金荣进来向张俊打个招呼，说外面还有几桌客，张县长让老邱，元庆他们陪你，我就不陪了。说完关上门出去了。

    张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然后举起茶杯看了看，又放在鼻子下闻了闻，\"这饭店茶叶不错呀，喝下去一股清香入肺，闻着也香。\"

    邱伟说，\"饭店哪有这么好的茶，你想得美，这是我路过安徽安庆带回来的六安瓜片。特意从家里拿过来的。好喝明天叫远航给你送一盒过去。\"

    \"好啊，你送的不叫行贿，我拿也不叫受贿，心安理得。\"张俊抬头看了看，\"怎么就我们五个人？\"

    元庆笑着说，\"张县长还怕没人陪你喝酒，今晚我远航哥不喝，我和我舅舅准保把你喝好，我听说当年你两人可是把酒临风，其喜洋洋者矣之辈呀。\"

    张俊笑着对邱伟说，\"看看，这就是人才，出口成章。\"然后转头对元庆说，\"你小子怎么还没改口叫爸爸，我做叔叔的都不高兴啊。还有，以后不是公众场合不要叫我张县长，我听了耳朵都起茧了，以后这种私人场合叫我叔叔。

    元庆参加工作也快一年了，多少摸到了一些门道，心里想，好呀，自己身上又多了一道光环。当下对邱伟说，\"爸，拿酒来，今天我们就父子兄弟之间喝个痛快。\"

    桂梅听到元庆喊爸，开心悄悄用手在元庆大腿上轻轻掐了掐。而艳艳则是一脸关切，\"还能喝么？你上午可是吐了呀！\"

    远航说，\"晚上还是我和张叔叔喝吧，你别喝了。\"

    \"拉倒吧你，你今天晚上洞房花烛夜，好好过嫂子那一关。\"

    元庆话一完，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艳艳羞红着脸笑着对元庆说，\"人家好心，你当成驴肝肺。\"

    桂梅用手推推元庆的肩，\"让远航喝，等下让艳艳背他进洞房。\"

    张俊深有感触对邱伟说，\"兄弟，年轻就是好，真羡慕他们啊。我们老了，也累了。\"

    元庆心里知道，临汝这一年来变化很大。工农业生产总值在大灾之下还直线上升，经济指标比计划中还多增长了几个百分点。尤其是全县植树造林受到省里通报表扬。这些成绩张县长功不可没，也许他真的累了。年都到了，今天还显疲态。

    于是他举起酒杯，\"张叔叔，我敬你，今天远航哥结婚，我们就开心，吃菜，喝酒。你喜欢什么菜，我叫桂梅去厨房另外安排。\"

    邱伟也举起酒杯和张俊碰了一下，\"当官要为民作主，为民作主就累。老同学要注意劳逸结合，忙里偷闲。今天就开开心心喝酒。\"

    桂梅问，\"叔叔喜欢吃什么菜，我去安排。

    张俊今晚心情好，也想放松一下。说，\"秋鳜冬扁，冬天的扁鱼好吃。我去过一次广东，广东的清蒸扁鱼好吃。不放一点辣椒，不像我们这里，外地人来根本下不了筷子。桂梅你去看看厨房有没有扁鱼，再加一个炒藕丝。切藕丝太费工，酒席上是吃不到的。\"

    不一会桂梅把厨师叫了上来，对张俊说，\"叔叔，扁鱼有，怎么做你和这个师傅讲。\"

    张俊把清蒸扁鱼的广东做法详细的告诉了厨师。很快这两个菜就端上来了。元庆心里一喜，他叫加菜的目的，就是想知道，张俊酒桌上有什么喜好，以后他来了，就知道怎么安排。……

 第55章 我们好好过日子

    炒藕丝，清蒸扁鱼端上来后，元庆看张俊很喜欢，吃了不少。他起身帮张俊倒了一杯酒，摇了摇酒瓶子，这瓶酒喝完了。在拿过第二瓶酒开瓶的时候，元庆对张俊说，\"这四特酒是我们江西名酒，我看到有本书上说周总理对四特酒评价很高。周总理1959年在庐山评价四特酒，\"清，香，醇，纯，回味无穷。\"叔叔喜欢喝什么酒？

    \"你是不是天天都看书啊，怎么知道得那么多？\"接着转头看着邱伟说，\"要说喜欢喝什么酒嘛，年轻时我和你爸爸特喜欢喝家乡的米酒。用大铜壶把酒烧热，大碗一端，对酒当歌，人生几何。痛快啊！\"

    张俊话刚说完，桂梅\"卜\"的一声笑了起来。张俊问她，\"你笑什么，也喜欢米酒？\"

    \"叔叔，徐部长也喜欢喝米酒，有一次拿热水瓶装。\"

    \"徐部长是光泽人，他老家家家户户都喝米酒，我们临汝茅排的米酒最纯。好喝。\"

    \"叔叔，今天喝四特，下次一定让你喝到茅排的米酒。\"

    \"今天有酒，有菜，有好心情，元庆，诗酒不分家，聊聊诗吧。让大家听听，好久没这么开心。\"

    \"好，爸，叔叔，远航，大家先喝一杯。我有个坏习惯，每天不看几页书就睡不着。\"元庆喝完酒接着对张俊说，\"叔叔，知道唐朝诗人张志和吗？\"

    \"知道，他有一首《渔歌子》很对我有时候的心情。\"

    元庆说，\"我想叔叔有时候应该轻松些。工作累了，读读诗词陶冶一下自己，这首《渔歌子》值得读。\"

    邱伟也精神起来了，不觉自己喝了一杯，好像回到过去的年代，朗诵了起来，\"西塞山前白鹭飞，……\"

    张俊，\"桃花流水鳜鱼肥…。\"

    元庆接着读，\"青箬笠，绿蓑衣…\"

    张俊接着读，\"斜风细雨不须归。\"

    三人大笑，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张俊对元庆说，\"有时候我苦闷了，你一定来陪我喝一杯。\"

    \"叔叔你吩咐就是。\"

    夜已深，元庆在送张县长的路上对他说，\"我知道个地方，菜很好，私家菜，中午晚上每餐只做两桌，多了不接待。叔叔什么时候不忙，我们去坐坐。\"

    张俊知道，这小子肯定在帮人牵线搭桥，看来官场上进步很快。于是问他，\"帮谁的忙？\"

    元庆见张俊洞若观火，反而轻松地笑着说，\"河东乡张乡长，就我们三个人。\"

    \"这个人可以见见，过两天你告诉我。\"

    元庆回到武装部，把一些文件整理一下。然后找来司机小叶，塞给他一个用红纸包好的红包。说是新郎给的车马费，小叶还不好意思收。元庆叫他拿着，这是新郎的心意，要我给你。接着问小叶，\"你去过徐部长家没有？\"

    \"没有。你给我讲了以后，我又查了地图，应该找得到。\"

    \"你大后天一个人早点去，我想去怕坐不下，她们有两个人。估计还会带不少的东西，你辛苦帮拿一下。下午三点赶回来应该没有问题吧？\"

    \"没问题，中午可以早点出发。\"

    \"明天把车子检查一下，出发前加好油。路上注意安全，回来送条烟给你过年。\"

    \"好嘞！\"小叶走了几步转身过来在元庆身边轻轻说，\"干脆你当办公室主任。爽。\"说完头也不回消失在办公室门外。

    正当元庆看书看得入神时，桂梅抱着两个崭新的枕头回来了。元庆见了问，\"人家的嫁妆你也拿？\"

    \"我买的。\"

    \"床上不是有吗？要那么多干嘛？\"

    桂梅红着脸笑着说，\"有用。\"

    \"有什么用？\"

    桂梅咬着元庆的耳朵说，\"等下你就知道。\"

    第二天，元庆上午去了民政局，把军属慰问金落实到位后。来到了河东乡政府，张乡长见到他，笑着问，\"有好消息？\"

    元庆问，\"你们什么时候放假？\"

    \"正式放假小年二十五，正月初六上班。\"

    元庆算了算，\"二十七或者二十八怎么样？

    \"二十五你我都没有空，二十六不可以吗？\"

    \"二十六我哥结婚，我不去不好，到时候怕我哥说我。\"

    \"那就定在二十七，我准备好。\"

    \"你想办法买几壶茅排的米酒回来，一百斤都不怕。没有最少也要十斤，二十斤。还有二十七那天要盘新鲜的藕丝，要田藕，一条大一点的扁鱼，几斤狗肉。其他你看着办。\"

    \"都二十七那天要？\"

    \"酒最好二十五那天也来几斤，还有两天，应该来得及。\"

    \"好，走，我们吃饭去。\"

    \"不了，我还有事。\"

    元庆说的有事，是因为昨晚酒散后，邱伟拉住他，要他今天中午没事一定去家里吃餐饭，说有事要找他。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舅舅找自己是什么事。回到舅舅家时远航和艳艳把火锅都准备好了，一家人正在等着他。元庆抬头看着阴沉的天空，对远航说，\"该不会下雪吧？\"

    远航也是个高中生，平常不开船时也喜欢看书。这时见元庆问他会不会下雪，也文绉绉起来。指着桌上炭炉子说，绿蚁新焙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元庆说，\"邱大诗人，好诗。\"远航笑笑，\"邱大诗人是我爸，他喝酒也和你一样，喜欢诗。\"

    这时桂梅从厨房提了个热水瓶出来，高兴对元庆说，\"你猜猜这里面是什么？\"

    元庆突然灵感上来了，\"不会是米酒吧？\"

    拿着碗跟在桂梅身后的艳艳说，\"人才，这样都猜得到。\"

    端着洗好的青菜出来的金荣说，\"元庆是狗鼻子，闻到了。\"

    \"妈，我和桂梅属龙，不属狗。\"

    一家人坐定后，邱伟表情严肃说话了，\"元庆，我知道你忙，没有时间。今天没有外人，你说清楚你那么多钱怎么来的，这事搁在心里我和你妈天天睡不着。担心啊，现在你有这么好的前途我们更担心。\"

    \"爸，妈，远航，你们真的不要担心，我没有做坏事，就是学会了赌博，也仅仅赌了两次。\"

    接着他把去年的真实经历说给了大家听，邱伟问，\"徐部长去黄陂调查时没查到？赢了多少钱？\"

    \"我第一次是在宁珠，第二次是在赣州。师父给了我十万。除了师父一个人，谁也不知道我会赌博。\"

    邱伟轻松地说，\"这个不叫犯罪，也不叫犯法，是犯了治安处罚条例。事情过去了就让它过去。以后把心思用在正道上。\"

    \"爸，我知道，当时要是有其他路走我也不会去学那东西。现在把它忘了吧。

    桂梅抱着元庆的手，\"把它忘了，我们好好过日子。\"

 第56章 白日做梦

    县袜子厂在刘伟龙的领导下，经过一年的辛苦努力，生产总值比去年翻了一番。全厂工人工资，奖金全部到位。刘伟龙在厂委会上研究决定，在腊月二十五正式放假的前一天，二十四晚上在欣欣楼召开年终庆祝大会。

    为此刘伟龙亲自跑到武装部来找元庆，\"老弟，我们厂今晚开年终庆祝大会，邀请你参加。另外帮个忙，帮我请下张县长，我们脸上也有光。\"

    元庆见刘伟龙见面就称兄道弟感到很不舒服。尤其是远航结婚那天，听艳艳说他居然带了亮仔去参加宴席去了，目的是为了见元庆。亮仔说真心想和元庆做个朋友。好在元庆中午没参加宴席，这事中午就错过了。等晚上元庆知道这件事他很生气，原本舅舅要把邱伟和刘素华安排在张县长一桌的，被元庆拒绝了。

    他找到刘伟龙，\"刘厂长，你没经过主人的同意带他来，这要是一般人好说。我见他，是代表武装部，还是代表武装部领导，你想过没有？以后出什么事你让武装部怎么去面对？现在我不仅仅代表我自己。以后这件事不要提了。\"

    今天见刘伟龙居然找到武装部来，元庆笑笑说，\"刘厂长，在这里就不要叫我兄弟了，我现在的身份真的不允许。听说袜子厂在你刘厂长的领导下取得很大的成绩，你功不可没。我想张县长会知道的。我虽然认识他，有点关系，但这样的好事你应该亲自去请。我去请名不正，言不顺。\"

    刘伟龙尴尬地笑着说，\"我去了，他秘书连门都不让我进。我还请企业局周局长去请张县长在庆祝大会上讲两句话，连周局长也没见到人，他秘书说他忙。\"

    \"我就更帮不上忙，武装部和县政府不是上下级关系，我真没资格去说这个话。至于我自己，这种场合也不适合参加。等放了假，私人场合我们可以聚聚。\"

    其实刘伟龙是有难处的，他当然想请到张县长在袜子厂庆祝大会上能讲几句，这样他刘伟龙的名气不就一下子起来了吗？说不定以后有进企业局的可能。

    另外一个问题让他进退两难，近段时间亮仔不时出入袜子厂，来时送一条烟，或一箱酒，还时不时出去聚一聚。刘伟龙开始想得简单，不就是邀元庆出来吃个饭，见一面吗。这有什么难。

    可当他知道元庆当上部长秘书了，刘伟龙又不傻，他心里也犯咕噜了，元庆见亮仔恐怕不合适。亮仔就是个流氓。

    亮仔听元庆升官了，又在刘伟龙喝醉吹牛逼时，知道元庆和张县长关系不一般，有点亲戚关系。这更加坚定他交元庆这个朋友，为自己将来打算。可每次刘伟龙收到他送的东西后，每次都说让他放心，很快可以见面。

    亮仔有点不耐烦了，也就越追越紧了，愁得刘伟龙不知道怎么办好。本来想今天来武装部和元庆谈这个事，不想看到元庆根本不想理他，连兄弟都不认。刘伟龙心里悲哀，自己和元庆的距离越来越大了。

    刘伟龙无精打采回到袜子厂，刘素华问他事情办得怎么样，他无言苦笑，\"现在是两个世界的人了，人家现在是矮子爬楼梯，步步高升。看不起我们原地拉磨的老驴。\"他看看自己心中的军师，\"你有什么好办法？\"

    刘素华自信的对他说，\"先依我一个条件，今天晚上让你那个流氓朋友不要来，元庆不喜欢他。他对你今后也不利。现在外面严打这么严，这个时候你还去趟这场浑水，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下午我亲自去请，元庆也许会来。\"

    原来刘素华自艳艳结婚那天起，一直认为元庆心里有她。害得她兴奋得这几个晚上都没有睡好，这几天春风满面，就是在做一场春梦。

    刘伟龙见她自信满满的说她能把元庆请来，不由疑虑地问，\"这么有把握，万一他不来呢？\"

    \"这就看你舍得舍不得下本了。我刚得到一个消息，绝对有用，对你以后高升都有用。\"

    \"什么消息，快说，急死人。\"

    \"刚才桂梅在仓库说，元庆安排她明天去福建接徐部长的老婆来过年，你想想，徐部长一家来这里过年谁陪他们？\"

    \"艳艳结婚那天晚上张县长个人来喝酒，就元庆陪他，你想过这事没有？\"

    \"最重要的是，桂梅说元庆哥哥二十六结婚。表面上元庆一个客都没有请，你知道有些什么人会去参加？你想去不去？\"

    刘伟龙一听，心想自己还真得听听这个军师的。说不定走对一步棋还真走上官场了，这个厂长位置就让给她刘素华。\"走，到楼上去说。\"

    到了办公室刘伟龙交待管后勤的副厂长李志杰，\"晚上的庆祝大会你安排好，答应来的企业局领导，供应商，本地的客户来了都安排好，我有事。\"说完他和刘素华走进自己的办公室，顺手把门关上，拿出亮仔送给他的庐山云雾，给自己和刘素华各泡了一杯。

    \"这事我一点都不知道，也一时搞不懂这中间的关系。你有什么好主意，我们商量商量。真的有我高升的那一天，这个厂长的位置非你莫属。\"

    刘素华心想，到了那天，我拿下元庆，这个厂长位置就不稀罕了。

    刘素华慢慢喝了两口手上的茶后，像是自言自语的说，\"表面上看来，元庆就是个乡下人，父母就是个农民。外面最多也就是认为元庆文章写得好，有前途。谁知道他和徐政委关系那么好，人家一当部长他就当秘书。这还不到一年时间。明年元庆当什么你知道吗？还有后年呢？

    张俊一当县长人家邱伟一句话你厂长的位置就到手了。张县长对元庆的态度你也看到了。我虽是个袜子厂的女工，外面的事不知道。但你知道呀，是不是外面又有消息，过完年张俊又要当县委书记了？

    那么元庆今后会怎么样明眼人都想得到，关键是他能力又强。你天天和流氓在一起当然不知道，可能流氓比你更知道才想借你的光。元庆哥哥结婚那天有些什么人就明白大概。\"

    刘素华还在想，自己是不是该行动起来。

 第57章 柳老师来了

    刘素华的一番话，让刘伟龙有如梦初醒的感觉。他明白了背后的玄机，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五百年。我刘伟龙也年轻，谁能说我一辈子就这样。未来怎么样，不去奋斗谁知道。不去参与其中，永远也不会有自己的位置。

    明白这个道理，他想到自己更应该和元庆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同风雨共进退，而不是把机会给亮仔。于是他对刘素华说，\"算了，今天就不要元庆来，也许他真的不适合来。明天，我们以朋友的关系和他聊聊，也不要别人参加，就我们两个。后天他哥哥结婚，我们怎么送礼？\"

    \"我认为什么礼都不要送，那么多人，送礼大家都知道，有拍马屁之嫌，元庆刚上来，最怕这些。他的缺点就是他家穷，在元庆不知道的情况下给她妈送钱，说不定她妈妈正为缺钱发愁呢。\"

    \"高，实在是高。\"刘伟龙学着电影里的台词说，\"但这事总得让元庆知道啊，否则不是白送了？\"

    \"放心，元庆妈不可能不告诉他，你送礼时就说袜子厂的，包礼不能包得太少，要让他妈感到这礼有点重。但愿元庆知道得越晚越好。\"

    \"万一在那里碰上张县长，徐部长怎么办？\"

    \"不可能的。你想呀，艳艳结婚，徐部长提前一个晚上来，张县长也是当天晚上才到。他们那么大官怎么可能和大家坐到一块。一定是元庆另有安排，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

    下午，刘素华没有告诉刘伟龙，还是一个人去了武装部找元庆。她实在太想元庆了，哪怕去见一面也好。她心里想，凭自己的聪明，只要和元庆单独待上一两个小时，元庆心里有没有自己就清楚了。她现在又在怀疑，元庆那天到底是醉了还是装醉。这个聪明的女人，又不自信了。可惜，哨兵不让她进去，说王秘书不在，其他无可奉告。

    今天元庆跟着徐部长一天跑了四个地方，回来已经晚上七点多，食堂里什么吃的也没有。元庆先安排司机小叶给吉普车加好油，明天六点前和桂梅一起出发去光泽接徐部长家属。

    让桂梅去是元庆昨天临时想到的。他考虑到小叶一个男人，万一人家路上要上个厕所都不方便。一路上三个多小时也要有人说说话，或者是买点水果什么的。徐部长听元庆如此安排非常满意。对元庆说我叫你婶子带了几壶米酒，过年时我们可以好好喝几杯。

    今晚袜子厂年终庆祝大会，桂梅还没回来。一中后门老邱那个卖菜的小店因为放寒假关门了。元庆和徐部长见武装部大门斜对面有一家青油炒菜，两个人进去叫了一个青油煎鲇鱼，一个红烧狗肉，一盘青油炒菠菜，再要了一瓶李渡高梁。

    喝酒时徐部长问，\"今年我们县参军人数比较多，年前新兵家属慰问办公室都安排好了没有？\"

    \"今年全县冬季参军人116人，很多乡的慰问都到位了，我们今天出发前还有六个偏远的乡没到位，这六个乡是茅排，莲源，行桥，太阳，大岗，桐源，都是山区，新兵家属所在地比较远，其中桐源新兵刘建设家，离乡政府差不多三四十里，都到丰城地界了。我明天问问白青天，看全部落实好了没有。\"

    \"没有落实到位的，抓紧落实，快过年了。\"

    \"小叶和桂梅明天清早六点就会出发，您要不要再打个电话给婶婶？\"

    \"明天打吧，就怕学校放假，没人接。\"

    \"我交待桂梅，接到婶婶打个电话回来再出发。\"

    \"你办事，我放心。\"

    桂梅从袜子厂回来后，元庆晚上再三交待具体细节，然后把写好的徐部长爱人叫柳琴，儿子叫徐凯的字条交给她，桂梅笑着轻声问，\"当秘书这些都要管？\"

    \"你懂什么，这叫搞好后勤，让领导好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第二天天还未亮，小叶就来了，桂梅还特意打扮了一番。元庆看着她上车出门，小叶还调皮地按了两下喇叭，向元庆挥了挥手出武装部大门而去。

    在一中操场上，元庆又碰上祥子，祥子在余波的劝说下也慢慢和亮仔疏远了。两个人并肩跑着，祥子问，\"你脚上的沙包多重？

    \"一个十斤，怎么啦？\"

    我在想，这要是和你真动起手来，让你踢了一脚是不是骨头都要踢断？\"

    \"我们只会是朋友，不会是敌人。\"

    \"有你这句话，我放心了。年前我们两家就四个人聚一下。这不是我的意思，是余波的意思。她很想和你聊聊工作上的事，又怕我小气，才想出四个人一起聚会的主意。\"

    \"哈哈，这种事情谁也大方不起来，我也小气。年前应该没有时间，你和余波讲，过完年吧，到时候我请你们。\"

    不想回到武装部上班，让元庆心里很生气。白青天迟迟没来上班，新兵家属慰问的事也不知道落实得怎么样。元庆问顾小华，昨天白青天和下面联系了没有。顾小华说昨天下午没见白青天的人。元庆问肖主任，肖主任也说是交待了白青天，他自己忙别的去了。元庆没办法，交待顾小华上午把这件事情落实好，自己还有一个文件要起草。

    等忙完这些事情，小叶从福建打来电话，说人顺利接到了，吃完中午饭就出发回来。元庆叫顾小华把电话转进徐部长办公室。自己骑车去河东乡政府，看看张乡长准备得怎么样。

    张乡长见了他笑着说，\"王秘书你也太心细了，连我办事你都不放心。也难怪，我在部队最开始当班长，也是你现在这种心情。诚惶诚恐。来来来，让你看看。\"说着他把元庆领进自己的办公室。

    张乡长办公室里，分两排放着十个塑料壶，整整十壶米酒。

    他指着那些米酒说，\"标准十斤装，怎么样？够不够？好喝不好喝不知道，不过马上知道，中午我们先喝一壶。

    元庆挠挠后脑勺，\"中午不行还有事。但还得说钱的是，一百斤酒，你不是贪污来的吧？得给钱，否则我以后不敢和你打交道。\"

    \"没出息，贪污来的不给你，我怕你说同流合污。这酒是我妹妹老公的哥哥的小姨子的。要给钱明年我带你去，你亲自给她，她那里还有个名菜，知道什么吗？\"

    \"毛石鸡。\"

    \"对头。\"

    \"张乡长你不像个乡长，像个还乡团，见人家东西就拿的那种。\"

 第58章 平凡的日子

    下午3点，元庆就不时抬手看看手表，心想桂梅她们应该快回来了。他也没心情写文章，干脆来到综合办公室和大家聊天。黄素英很高兴，正和顾小华说拿到了多少年终奖金。早就在街上看好一件呢子大衣，等下去街上买回来。回家过年时好给父亲送去。说她爸爸身体越来越不好了。

    白青天笑着对她说，\"买件呢子大衣奖金也花不完啊，还可以请大家吃顿饭，你可是一年没请过我们。\"

    黄素英红着脸说，\"你一年到头请过我们吗？怎么连我们女孩子都算计起来了，没出息。\"

    顾小华见元庆过来了，笑着说，\"王秘书，提干了，年终奖也提了吧？请我们吃顿饭。\"

    \"请你们吃饭可以，等桂梅回来请你们吧，我发现你们两个和她很有话说啊。还有，大家在一起工作，不要叫我王秘书，听到我都不好意思，叫我元庆我听着很舒服。\"

    白青天说，\"你今年的稿费都不少。农民日报那篇文章的汇款单都是十二块，还有县宣传部的奖金五十块。还有省报社，中国青年报这些报纸的稿费，团县委的奖金，我们武装部的奖金。单这篇稿子挣了不下两百块吧？够我们几个吃顿好的。\"

    顾小华说，\"白青天，我记得你来了五年吧？五年稿费加起来还没有人家元庆一篇的稿费多。难怪你一年到头没钱请客。\"

    这时外面传来几声响亮的吉普车喇叭声。小叶正把吉普车缓缓的靠在门前。元庆和大家赶忙出来，吉普车停稳后。他上前拉开后门，站在旁边对正在下车的一个中年女人说，\"您是柳老师吧，柳老师您好，一路辛苦了。我叫王元庆，徐部长的秘书。\"

    元庆面前的柳老师，一头齐耳的短发，长长的柳叶眉下一双清澈有神的眼睛，小巧的鼻子下一张略薄的嘴唇。未施胭脂雪白的脸上微微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洁白的脖子上围着一条绿色的开司米围巾，和她身上穿的绿色呢子大衣很般配。典型的南国美女。

    徐部长听到喇叭声也走了过来，对元庆说，\"我爱人，她叫柳琴，你以后叫她柳老师或是婶婶都行。\"接着对已经下了车的老婆说，\"这是王秘书，他叫王元庆，你以后叫他元庆就是了。\"

    \"知道，路上桂梅和我讲了，桂梅是个又漂亮又温柔的女孩子。你们早点把结婚证领了，过年二十岁了，符合法定结婚年纪，她很在意这件事呢。\"

    \"谢谢柳老师，您一来就让您操心了，真不好意思。\"

    \"我很喜欢她。\"

    此时从吉普车副驾驶座位上走下一个瘦高个少年来到徐部长身边，穿着条牛仔裤站在那里比徐部长还略高一点。徐部长拉着他指着元庆对少年说，\"他是王秘书，你以后叫他元庆哥。\"

    没等徐部长继续介绍，元庆对少年说，\"我猜你叫徐凯，今年17岁，过完年就18岁。还知道你名字的意思是凯旋归来的意思。\"

    \"这还要猜吗？你是我爸爸的秘书，我爸爸应该早就告诉你了吧。\"

    徐凯放下元庆不理，他好久没有见爸爸了。转身抱着爸爸的腰，用手在爸爸腰上一摸，\"爸爸你的枪呢？\"

    \"枪在枪库里。你一来就问这个干什么？\"

    \"以前不是天天插在腰上吗？\"

    \"以前那是在部队，现在爸爸是在地方。\"

    父子一边说着话，一边随大家搬着东西向宿舍走去。元庆看柳老师和桂梅也随着搬东西的小叶，白青天，黄素英他们，两人亲亲热热上楼去了。心想楼上自己帮不上忙。他来到办公室给张乡长打了个电话，\"张乡长好，五点半可以开始吗？\"

    \"可以。进门右手第一间，米酒拿过去两壶，剩下的你叫司机到我办公室拿回去。放心，其他的我都安排好了，我们明天见。\"

    张乡长说完，也没客气就挂了电话。元庆心里想，我明天回乡下，这酒钱还真要过完年才给他吗？徐部长知道这事会怎么想，不行，年前一定要给他。

    元庆来到徐部长宿舍，对桂梅她们说，你们下去吧，让柳老师休息一下。\"接着又对徐部长说，\"离五点半还有一个多小时，五点半我和小叶在办公室等你们。\"

    来到楼下，元庆把小叶叫到自己办公室，从抽屉拿出一条红梅烟对小叶说，\"送给你，这是我表哥结婚买多了的，我表哥也不抽烟，他送给我，我答应了送一条给你。\"

    小叶笑着说，\"这样的话，我就不客气了。以后有这样的好事我愿意帮忙。正好口袋没有烟了，有烟在车上也不敢抽。三个人两个女人一个半大小子，我这一路忍着难受，这下过过瘾。谢谢你王秘书。\"说完拆开包装，拿出一包红梅，撕开口抽出一支烟，掏出汽油打火机，\"啪\"的一声点着。深深地吸了一口，一支烟就去了小半截，然后张嘴成一个\"o\"型，吐出一串烟圈来。

    元庆见了笑着说，\"人家说饭后一支烟胜过活神仙，我发现你只要一抽烟，就是活神仙。抽烟真的会上瘾吗？\"

    \"我就奇了怪了，书上，电影里只要一出现写文章的镜头，那人就是烟不离手。好像不抽烟，文章就写不出来。你看鲁迅，你看毛主席。王秘书，你的文章怎么写出来的？\"

    \"叫我元庆同志，王秘书生分了。准备出发去吃饭。\"

    徐部长一家下楼时，徐凯提了一壶米酒，元庆见了对徐部长说，\"酒我已经准备好了，这壶暂时放在家里。以后慢慢喝。\"

    \"你连这个都准备好了？

    \"那里要柳老师从那么远带来，这里远点的地方也有。\"

    柳老师问，\"桂梅呢？叫她一起去。老徐来这里工作几年，我和小凯还第一次来，这次让桂梅陪我到处看看。这里不是王安石的故乡吗？\"

    \"桂梅在房间，我去叫她。这次来了，就到处看看，可惜这里是乡下，比不了大城市。\"

    等桂梅出来，一行人上车向河东乡政府而去。白青天望着吉普车屁股后面冒出的黑烟，幽幽的说了一句，\"武装部真的改朝换代了。\"

 第59章 哥哥结婚

    元庆他们到时，老板兼特级厨师孙福生只是问了一句，\"谁是王秘书？这酒应该是喝热的吧？\"

    \"我是，谢谢孙老板，酒喝热的。\"说完拿出一包红梅给了孙老板，说了声，\"麻烦您了。\"

    \"不客气，王秘书会做事，以后有什么要安排的提前一天告诉我，给你优先。\"

    元庆心里发笑，给你优先这句话恐怕对谁你都是这样说的吧。

    旁边的房间里传来热闹的猜拳声。元庆想这年三夜四就是与往日不同，到处都热闹。也不知道今天自己家里来了多少客人，娘手上应该过得去吧。

    桌子上的菜确实有特色，先是用小炭炉子上了两个炖菜，桌子下还放着一个装着捣细的木炭的盒子，一双火筷子静静的放在盒子上。不一会一个中年女人提着一个热水瓶走了进来，轻轻说了一句这里面是米酒，然后又轻轻退了出去关上了门。没多久门又推开，中年女人端上一盘刚炒好的田螺肉上来。

    小叶在旁边挨个倒酒，给徐凯倒了杯热茶，到柳老师前面，她只是轻声说倒半杯就可以了。徐部长疑惑地问元庆，\"就我们这几个人？\"

    \"今天为柳老师，小凯接风，家宴。\"

    \"你老丈人不是在家吗，怎么不叫他来了？\"

    \"下次吧，今天就这样。\"元庆说完站起来举杯对徐部长和柳老师说，\"今天徐部长一家在临汝团聚，别开生面，难得。来，我敬你们一杯。\"

    柳老师却拉上桂梅，说我们两家共同喝一杯。

    酒就在这温馨而又浪漫的气氛中慢慢喝着。小叶吃了碗饭，很知趣的对徐部长说，\"你们慢慢吃，我吃好了，在外面等你们。

    元庆跟在小叶身后出来，带他去张乡长办公室提上那八壶米酒装在车上。接着又回到房间，里面暖和，大家都把外面的衣服脱了，柳老师穿着毛衣的身材很好，元庆不敢正眼看她。她却偏偏找上元庆，举起半杯酒对他和桂梅说，\"想不到今天有宾至如归的感觉，元庆你两个以后不要叫我柳老师了。叫我婶婶就好，叫老徐也不要叫徐部长，就叫他叔叔，叫徐部长显得生分了。

    徐部长和元庆喝了一杯说，\"工作场合该怎么叫怎么叫，像今天这样一家人叫叔叔吧。\"

    桂梅借机会站起来举杯对他们说，\"那我们就叫你们叔叔，婶婶了。以后就是一家人。\"

    四个人共同干完这杯酒。元庆见徐凯吃饱了坐在那里玩着筷子，对他说，\"小凯，明天哥哥带你去乡下玩怎么样？\"

    \"乡下有什么好玩，路又不好走。那些猪啊，牛啊，鸡啊我老家也有，乡下到处都是屎，臭死了。\"

    \"明天有个哥哥结婚，一定很好玩。\"

    \"去就去呗。\"

    元庆趁机对徐部长说，\"明天办公室没什么大事，除了值日的全放假了，我和桂梅带婶婶，小凯他们去我老家玩玩，福建和我们这里风俗不同，去看看。\"

    \"听说你哥哥明天结婚是吧？\"

    \"是，我们就是去走走。\"

    柳老师说，\"去，看看当地的风土人情，江西虽然离福建很近，我还是第一次来。\"

    元庆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也就主动结束了这场接风宴席。

    腊月二十六，武装部除值日的人员外，也进入春节放假的状态。桂梅和柳老师带着小凯在街上吃过早点，就向岗上村出发。下车后的场面让元庆尴尬了，父亲见他回来，赶紧过来悄悄说，。来了两伙不认识的人，都说是你的朋友。娘也过来说，你有客人来也不叫妮子回来报个信，有几个菜都是昨天就准备好的，今天要安排都来不及。元庆说，\"我根本没请客，谁来了，人呢？\"

    父亲说，\"都到桔子园玩去了。\"

    元庆把柳老师向父母作完介绍后，对桂梅和先前到了的艳艳说，\"你们带婶婶和小凯到附近看看，我有点事。\"

    说完又和柳老师打了个招呼就往桔子园赶过去。远远就看到自家的桔子园里有着不少人。其中刘素华显得非常显眼，她今天打扮得非常漂亮。特意拉了个长长的直发，用一块手帕扎在背后，耳朵上挂了两个金光闪闪的耳坠。上穿大红色风衣，一条黑色紧身弹力裤，一双黑色高跟高筒靴。躺开的风衣里面是件纯白的紧身毛衣，把丰满的身材显现出来，整个人显得干练而又不失女人魅力。

    刘伟龙和张乡长两个人则在围着几株桔子树打着圈，像两个农技员在为桔子树看病。祝春生居然还带来了粮管所所长邓铁宝。元庆心里一叹，此时他又领悟到什么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心里不由苦笑，自己只不过是个小小的秘书，居然也能惊动不少人。\"

    出于礼貌，元庆无话找话对刘素华说，\"你今天真漂亮。怎么知道我家今天做喜事？\"

    刘素华一语双关，含情脉脉地说，\"我有心，什么事会不知道。你说我漂亮，喜欢吗？\"

    元庆有点不自然，慌忙答道，\"今天我事多，就不陪你了，我去和他们打个招呼哈。\"

    他来到张乡长和刘伟龙面前笑着说，\"又不是我结婚，二位领导这是攀的哪门子亲戚，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张乡长:\"你结婚这样的场面就小气了点。我不是攀亲戚，而是你不够朋友，有喜事好吃好喝也不叫上我，我是闻着厨房里蒸的扣肉香味找上门来的。\"

    刘伟龙:\"桂梅露了天机，刘素华听到的，你太不够意思，一年的朋友也不说一句，我自己来还不行吗？\"

    胖胖的邓铁宝走过来:\"王秘书我们可是乡亲啊，你也不说一句，我是跟祝春生来的。\"

    \"你们既然来了等下就吃好喝好，说客气话就没有意义。你们自由活动，我有个重要客人来了，不陪你们。\"说完元庆叫过刘素华，\"帮个忙，武装部徐部长的老婆来了，她姓柳，叫柳老师，你帮我陪陪她，桂梅我娘那里还有事。\"

    刘素华简直心花怒放，心里说元庆你终于知道桂梅不如我。而张乡长他们听元庆说有个重要的客人来了，都在猜，是张县长呢？还是徐部长？众人一齐往元庆家里来。

    艳艳见刘素华跟在元庆后面，心里很不高兴，拉过元庆问，\"是不是你请她来的？\"

    \"不要添乱，我根本没请她，她是听桂梅说的，和刘伟龙一起来的。我这下有事，你帮招呼好柳老师。\"

    元庆找到娘悄悄交待，这些外来的客人，千万不要收一分钱的东西，否则我以后就麻烦了。娘说，\"这个我懂，放心。\"

    话刚说完，门口又来了一批人，只听雨虹乡许书记的声音说，\"王秘书，你还把我们当不当家乡人，家里有喜事也不做一声。\"

    许书记和乡武装部长韩振来了。

 第60章 远来是客

    元庆根本没有想到许书记会来，心里想自己和他只有一面之缘。身上没有他需要的价值，他来的目的又是什么呢？当下忙走出来笑着对他说，\"想不到惊动许书记，真的不好意思。不过也对，许书记是要来视察一下民情，看看老百姓家结婚是个什么样。\"

    \"你太不应该了，到武装部上班一年了，平常也有回家吧？怎么就不到乡政府来坐一坐，太生分了。\"

    \"以后一定来，现在到处都放假了，等下只管喝酒不谈其他。我给你介绍一个人认识。\"

    说完元庆把许书记一伙人介绍给柳老师认识。趁大家在一起聊天的时候，元庆悄悄把韩振拉到一边，\"你怎么知道这件事，许书记又怎么知道，你不是害我吗？武装部和乡政府又没有什么往来。\"

    \"你哥今天结婚是你爸在园艺场说的，许书记知道才拉我来的。你以为他看中你这个秘书身份？现在外面传说张县长过完年就要当县委书记，又传说张县长和你家是亲戚，你叫他叔叔。你有前途啊。\"

    元庆想了很久，才慢慢领悟到什么。大家来的目的，不是自己很能干，而是因为舅舅和张县长的同学关系。自己攀上了这门子所谓的亲戚。大家都在拉关系，难道官场就是这个样子？不是吗，张乡长想通过自己认识张县长，谁说许书记不也是这么想的。而刘伟龙更是这么想的，自己早就知道他想进企业局。粮管所长邓铁宝也应该有自己的目的。他心里慢慢想清楚了，当官是怎么一回事。

    只是他有点想不通刘素华，在袜子厂刘伟龙对她够意思了，再想向上爬已经没有可能。除非刘伟龙离开了，厂长位置才会有她的机会。但她的表现似乎对自己更有意思。元庆一时不解，她明明有男朋友，又和桂梅表面上亲如姐妹。这让他看不懂。女人心，海底针。

    快中午12点，新娘子来了。送亲的队伍好长，嫂子梅玉迈着喜庆的步子和手拿长香的媒婆走在前面。接着是嫂子的亲哥哥推着一辆陪嫁的，崭新的永久自行车，跟在自行车后面的一个女孩手提一台三用机，三用机里正放着台湾歌手卓依婷的欢欢喜喜过新年。接着是一台缝纫机，两个涂了红漆的大樟木箱子，两担被子，枕头，热水瓶，脸盆等等嫁妆。

    新娘一进门，门前响起了热烈的鞭炮声。这既是迎接新娘，也是通知在附近等待喝酒的客人，\"新娘来了，该上桌坐喝酒了。\"

    乡下风俗外甥结婚舅舅最大，东边第一席上座的位置自然是舅舅邱伟坐的。邱伟考虑到柳老师，徐书记，张乡长他们在，很客气的要把这个位置让出来。柳老师终究是老师，很懂礼数。大家为了这个座位在那里谦虚的让来让去。还是许书记说，\"入乡随俗，舅舅坐上，大家不要客气。远来是客，柳老师也不要客气，同样上坐。我们大家今天不是官，是朋友，随便坐。\"

    哥哥的婚礼，元庆才真正的开了窍。

 第61章 人生如棋

    中午婚宴结束，元庆送张乡长回去，路上张乡长悄悄问他，\"我这里万事俱备，只欠你吹东风，明天没有什么变故吧？\"

    \"我明天上午告诉你。\"

    张乡长前脚刚走，许书记过来说，\"本来想和你喝一杯酒，想不到你今天这样忙。年前还有几天，你是在家过年，还是回武装部过年？我有个事找你，明天有空吗？\"

    \"明天真没有空，许书记你也看到了。徐部长家属来了，武装部放假了，我还要想办法让他们有吃饭的地方。你什么时候上班，我去给你拜年，总可以吧。\"

    \"我正月初六上班，到时候我在乡政府等你。\"

    \"好，不见不散。\"

    元庆见柳老师和桂梅，艳艳她们很谈得来，小凯也在旁边玩得不亦乐乎。心想干脆吃完晚饭再回去，省得晚上又去哪里安排晚饭。他走过去对柳老师说，\"婶婶，这房子是我父母今年新建的，因为这里地势高，涨水淹不到。我老家就在山下面，我带你去看看吧，我们吃过晚饭再回去。\"

    柳老师说，\"你忙，不用你陪我。我和桂梅，艳艳下去走走看看，有她们两个陪我就好，也方便。\"说完柳老师和桂梅艳艳往山下去了。元庆感到一阵轻松，心里想还好有桂梅她们，要不然自己还真不好办。

    当他从外面回到家来，见舅舅正和祝春生，邓铁宝坐在桌子上说着话。邓铁宝见他进来对他说，\"王秘书，我今天特意来找你的，有个事要你帮忙。\"

    元庆说，\"邓所长我就是个武装部的秘书，和地方没有什么关系，能帮你什么忙？\"

    \"这事归武装部管，你能帮忙。我那个二儿子，书不会读，高中毕业上半年大学又考不上。天天和我粮管所两个，旁边化肥厂三个同学在外面到处打架，惹事生非。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会出事的。他自己很想去当兵，你帮我把他放在部队上去。\"

    \"去部队也要检查身体，只要他检查身体能过关。自己又愿意去，这还真是个好办法。\"

    \"他身体应该没有问题，让他去部队锻炼几年，出来也好分个工作。\"

    元庆知道，现在很多吃商品粮的子女，不会读书的，只有走当兵这条路，回来才能分到一个好工作。这比在街上天天混日子强得多，一不小心又混出个流氓来。

    严打以来，虽说抓了不少，但很多商品粮户口的父母为此天天担心。怕自己的儿女在外头学坏，都想把不会读书的子女送到部队去。一时商品粮户口去当兵成了热门，很多人都通过关系找到武装部来。元庆问，\"你二儿子在外面有没有什么劣迹？\"

    \"绝对没有，他只喜欢和人打打架，不会偷不会去抢。他还蛮有同情心的，不欺负老百姓。\"

    元庆笑他，\"你儿子还会除暴安良，有点侠义心肠？\"

    邓铁宝说，\"我就怕他这性格，看不惯的事他喜欢出头。王秘书真的帮我把他送到部队去，他在家我一天到晚都是愁的。\"

    \"没有劣迹，我帮你想想办法。就怕是那种有劣迹到了部队还屡教不改的，给武装部抹黑。今年冬季新兵中，河西付家有一个，去了部队，在部队打架给押了回来。上面问我们是怎么政审的。查到问题出在一个干部身上，是他搞去的。邓所长你交待你二儿子去部队好好学，混个人样回来。这个忙我帮你。\"

    祝春生见状对元庆说，\"我家还有两个，都不会读书，到时候你都帮我安排了。\"

    元庆对远航说，\"你这个做姐夫的，船上不是缺人吗？到时候不会读书让他们帮你开船去。\"

    祝春生和邓铁宝回去后，小叶才过来说，\"车上有三条烟，怎么处理？\"

    \"谁的？\"

    \"邓所长拿上来一条，张乡长拿上来一条，许书记拿上来一条。\"

    \"你怎么不早说？\"

    \"以前白青天下乡还问人家要，我以为不是什么大事。现在怎么办？\"

    元庆心里想了好久，现在还能怎么办，自己出钱还给人家啰。于是他对小叶说，\"小叶哥，你今天辛苦了，你拿一条去吧。\"他看看身边的舅舅和远航，都是不抽烟的，正好见哥哥长庆走来，叫小叶把那两条烟给了哥哥。

    元庆处理完香烟的事，正想和舅舅聊会儿天。却见娘慌慌张张走来，交给他一个鼓鼓的红包，红包上还写着袜子厂三个字。娘告诉他，上午那个自称是袜子厂的人就硬塞给她一个红包，娘坚决没有收。下午等她忙完了，把手伸进口袋才发现有个红包。她拿出一看上面写有袜子厂，想到自己中午让那个穿红色风衣，头发长长的女孩子抱了一下，当时没注意。这个红包肯定是那个女孩子塞在自己口袋的。娘拆开红包看过，见里面是六百块钱，才吓了一跳。心想不要因为这钱把儿子害了，才慌忙来交给儿子。

    元庆拿着这六百块红包，心里在问，\"刘伟龙，你想干什么？\"

    桂梅艳艳和柳老师回来后，天也就慢慢黑了，元庆对她说，\"婶婶，晚上没有外人，就我舅舅，舅妈，老表两公婆，另外我姐夫，我姐，然后就是我爷爷奶奶，我父母，我哥，我嫂子，弟弟妹妹。就我们一家人，我们吃完饭就回去。\"

    娘听说她是徐部长的爱人，又是从福建来的，高兴地说，\"贵客，稀客，有钱请都请不到。\"拉着柳老师的手说今晚我们女人坐一桌，也好好喝一杯米酒。说完安排桂梅到厨房叫帮厨的热一壶米酒上来。

    晚上一桌子全是女客，柳老师见娘虽然是乡下妇女，谈吐和她见到的其他乡下妇女有些不一样。两个人相互喝了半杯问她，\"嫂子和别人有点不同，小时候应该读了些书吧。\"

    娘很高兴，说，\"我家以前是地主，家有八十多亩田。读了五年高小，以前也是个大小姐。\"

 第62章 一步一个脚印

    第二天，腊月二十七。桂梅早上和柳老师去上街了。元庆和轮到值班的黄菊英在办公室闲聊了一会，看看时间快十点，才来到县政府。值班的李秘书告诉他，张县长不一定会来。他才向张县长家走去，心想第一次去张县长家空手不礼貌。他在附近买了些水果才来到张县长家。这时候张县长正和一个胖子在喝茶聊天，见他进来忙说，\"你怎么有空过来，听说徐部长家属来了是吗？\"

    接着又向元庆介绍，\"这是龙溪乡党委书记祝书记。\"然后又对祝书记介绍说，\"我一个侄儿，叫王元庆，在武装部上班，徐部长的秘书。\"

    祝书记站起来握住元庆的手说，\"王元庆这个名字近来在报纸上经常看到，想不到你还是张县长的亲戚，年轻有为。什么时候到龙溪去看看。\"

    张县长对元庆说，\"祝书记中午请我吃饭，放假了，没什么事。就是平常难得见，一起聚聚，一起去吧。\"

    祝书记马上说，\"对对，一起吃个饭。

    元庆看祝书记言不由衷的样子，知道这个时候来找张县长的肯定是有事的。自己又怕这种场合，于是他没有看祝书记一眼，故意对张县长说，\"叔，我不去了，还要回武装部值班。就是过来看放假了，您晚上有空不，人家在等我们呢。\"

    \"那你晚上过来接我。\"

    元庆和祝书记打个招呼回到武装部，黄菊英见他回来，对他说，\"河东乡张乡长找你，叫你回来给他一个电话，他在乡政府等。\"

    元庆打通河东乡电话，那头就传出张乡长的声音，\"是王秘书吗？\"

    \"乡长亲自值班啊，辛苦了。\"

    \"这不是在等你消息嘛。\"

    \"上午不行，我刚从他家里来，晚上五点我们出发，你就等着吧。\"

    放下电话元庆来到徐部长办公室，徐部长见到他笑着说，\"你婶婶和桂梅上街买菜去了，等下中午好好喝一杯。难得轻松，只要外面不出大事就好。\"接着又问他，\"今天办公室谁值班？\"

    \"黄菊英。\"元庆回答完向他建议，以后像这样的春节放假，时间十天半个月，安排些各个科室的男同志值班吧。家在武装部里面的都可以，女同志家里过年总会有些事。再说真的发生什么事男同志还能快速行动起来。\"

    徐部长深以为然。问元庆怎么不早说，元庆说这是肖主任安排的，自己不好说什么。话刚说完，柳老师和桂梅买了几个菜回来了。还带了一个小炒锅，碗，盘子，油盐酱醋等等日常生活要用的东西。她见元庆没什么事，于是对他说，\"元庆快来帮忙，我们自己做中午饭。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元庆笑着对徐部长说，\"我在家只放过牛，家里做饭这些事一概不会。要不我去值班，换黄菊英来帮忙吧，反正她中午也不知道去哪里吃饭。\"

    徐部长这才反应过来，肖主任春节值班安排存在缺陷，家不在武装部的，武装部食堂又放了假，值班人员很不方便。便对元庆说，\"你去值班，换黄菊英来，等下吃饭时叫你。\"

    柳老师今天显得很高兴，说今年是自己第一次来江西和老徐团聚过年，第一次在这里又有了一个家。主动和元庆喝了好几大杯。元庆说不知道柳老师这么能喝，早知道昨天非叫他们多敬你几杯不可。柳老师轻声笑着说，\"不是和你说了吗？叫婶婶。\"又说，\"当年我跟着老徐在部队，那些兵哥们喝酒野得很，我都喝过来了。\"

    徐部长笑着对老婆说，\"你还真不要提当年，等下元庆个人就把你喝趴下。\"

    除黄菊英拘谨一些外，他们就像亲如一家人，在享受着温馨的家庭生活。而黄菊英看着这一切，心里想白青天那天说的，武装部已经改朝换代了这句话很对。只不过他白青天无能，而元庆却是凭能力做到的。

    饭后元庆看看还有时间，打定主意要去找刘伟龙。他怕夜长梦多，刘伟龙昨天送的六百块钱，还有一条香烟压在他心里沉甸甸的。元庆想自己努力了一年到了这个位置不容易，他怕这件事传出去让自己身败名裂。他根本不需要这些钱，舅舅几次送钱给他都没有要，更不可能要刘伟龙的钱。

    还好刘伟龙在家，见到元庆来了他异常高兴，以为自己送礼起到作用了。袜子厂也放假，里面静悄悄的，好像没人。刘伟龙在办公室拿出还是亮仔送给他的庐山云雾茶，给元庆泡了一杯。坐下来对他说，\"亮仔的事我想通了，以前是我没脑子。今后我也离他远点，这事王秘书莫怪。\"

    \"他的事我们不提了，就当不认识这个人。我今天来是问刘大哥还认不认我这个朋友。\"

    元庆没有把话说得过于生分。刘伟龙听他叫自己大哥，心里有点激动。连忙说，\"王秘书，你认我这个大哥，今后我们就同进同退，你说要怎么做，我一定跟着怎么做，永远和你保持一致，你这个朋友我刘伟龙交定了。\"

    元庆不想和他说得太多，问，\"真的听我的？\"

    \"这还能有假，说实话现在有多少人想交你这个朋友，连张乡长都不例外。\"

    \"好，为了我们能成为朋友，你把这个拿回去。\"说着元庆从口袋拿出一千元放在桌上，用手指推到刘伟龙眼前。

    刘伟龙看了看桌上的钱，脸色变得通红，\"王秘书不该打我的脸啊。\"

    说实话我还想好好干，干出个名堂来。刘大哥应该懂我的意思，你这样做是害我，叫我们今后怎么做朋友呢？做朋友就希望朋友好对吧？你收回去我们才会成为朋友，以后才能互相帮助。\"

    元庆的话让刘伟龙明白了，元庆志向远大，为了前途，把这些看成是前进路上的绊脚石。当下拍着脑袋说，\"王秘书，你看我这猪脑子，还真差点害了你。放心，我知道以后怎么做了。但是今天你也放了假，晚上我们好好喝一杯没问题吧？\"

    \"今晚不行，我有约，有时间我约你。\"

    \"一定哦…。\"

    \"一定。\"

 第63章 我不成了倒插门了?

    元庆抬手看了看表，快五点。他出了袜子厂，心里有点后悔，觉得帮张乡长这个忙自己是做了蠢事。还好张县长答应了，要不自己打自己脸，让人笑话。

    从张俊家出来，两个人一路向前走着，张俊问他，\"上午我叫你去吃饭为什么不去，没听懂我的意思吗？\"

    \"还真没听懂，人家请您，我又不认识他，我怎么懂您的意思。\"

    张俊自言自语，又像对元庆说，\"这个祝胖子，老油条，马上都要退休了，还喜欢折腾。\"然后又对元庆说，\"我好烦他，可他这几天天天来，非要我出来吃餐饭不可。我要你一起去的意思，就是不想和他单独说话。\"

    元庆趁机对张俊说，\"叔，张乡长这件事我做得不对，怪我年轻不懂事，没阅历。他找你尽可以自己去找你，不要我来说这些。\"

    \"你还太年轻，人成熟都有个过程。有句话不是说嘛，不经一事，不长一智。不经风雨，怎么见彩虹。你要慢慢成熟起来。再说张乡长心里想什么我知道，他也通过其他途径找过我，这个功劳给你吧。\"

    特级厨师孙福生见元庆来了，笑着对他说，\"王秘书，今晚最后一场，过完年正月初六开始工作，放假有客就莫来哈。\"

    张俊问，\"你常来吗？\"

    \"今天是第三次，杨部长退休前来过一次，徐部长家属来的那天来过一次。这里一般人进不来，菜的味道还好。\"

    元庆安排张俊坐下后，赶忙来到张乡长办公室，\"走啊！来了。\"

    只见张乡长不知从哪里搞来两瓶茅台，他问元庆，\"喝过没有？\"

    \"见都没见过。\"

    张乡长见到张县长极尽客气，\"张县长太忙，几次约您都没有时间，只有借放假的时间打扰您。\"

    \"刚好，我和元庆散步，顺便看看年前街上怎么样，物质丰富不丰富，想不到这小子把我带到这里来了。\"

    元庆主动打开茅台酒，先用鼻子闻了闻，然后倒满三杯，对张俊说，\"叔，我还没喝过这么好的酒，大家先喝一杯，让我尝尝。\"

    张乡长见元庆喊张县长叔，心里又一呆，\"一个姓张，一个姓王，这是哪门子亲戚？\"他还在胡思乱想时，元庆杯子举到他眼前，说，\"好酒连干三杯。\"第二杯接着又干了。马上给两人倒上第三杯，和两人轻轻一碰，往口里一倒。张俊笑他，\"好酒要慢慢品，你这是牛饮，是浪费。\"

    \"好酒就是好酒，香，忍不住，一下喝了三杯。\"元庆边说边用筷子从炖的全鸡里撕下一块鸡腿来，直接用手拈着，边吃边出门来。反手把门关上，一个人径直往舅舅家里来。

    时间快七点，冬天天黑得早。远航结完婚没有什么事，只等过完年回到船上去。这天晚上没什么事，一家人又把那个小炉子放在桌子上准备吃火锅。

    艳艳见元庆一个人来了，感到好奇怪。忙问，\"你怎么一个人来了，桂梅呢？\"

    \"哎，这下她比我还忙，天天陪着柳老师。\"

    金荣问，\"你怎么没去陪他们，是不是两个人吵架了？\"

    \"妈，你想哪里去了。我这几天吵架的时间都没有。\"

    外婆说，\"元庆你不要欺负她，欺负她我拿棍子打你。过完年他们又全部走了，又只有我和妮子两个人。\"

    元庆笑着说，\"外婆，这不是还有我嘛。\"说完他和舅舅，老表干了杯米酒。舅舅也略带疑问地问他，\"你说忙，又不和徐部长他们在一起，你去哪里忙了？\"

    元庆对大家说他下午去了袜子厂把钱还给了刘伟龙。接着又和张县长去了河东乡政府。并说自己安排张县长和张乡长吃饭是今年做得最蠢的一件事。远航问怎么是最蠢的一件事？元庆说他们两个本来就是直接的上下级关系，在一起吃个饭再正常不过。通过我来安排证明张县长不愿意见他，张乡长没办法才来找我。

    远航说官场太复杂，叫我搞不定。艳艳拍拍远航的肩，笑着说，\"你开好你的船，元庆搞得定就可以。\"

    外婆又突然冒出一句，\"这才是过年的样子。\"

    远航结完婚后，邱伟一直在想着自己买下的那块地。本来他已经准备好了，过完年先做个一栋一向三间的三层楼给元庆。这里离武装部，县政府都不远，不管元庆以后是在武装部还是县政府上班都方便。住着也宽敞，也不那么拥挤。还有说不定哪天桂梅就给自己生个小外孙出来，武装部那间房子怎么住得下。

    当然，邱伟最大的心事是自己还年轻，还想趁着政策大好的东风在外好好干个几年，都是为了自己一双儿女。可是想到母亲这么大年纪，上次和她商量要她去船上生活。可她口气坚决，不去。说别人落叶归根都从外面回来，自己这副老骨头不想死在外面。她就守着在家，不是妮子元庆都还在么？她说她要留在家帮妮子带孩子。

    邱伟夫妇想这是最好的安排，元庆桂梅也不会反对，问题是要有房子给他们才能生活在一起。可是妹妹丁香给自己泼了一盆冷水，丁香不同意。邱伟这几天一直在琢磨，怎么做通元庆的工作。

    徐部长爱人柳老师来了，元庆桂梅根本没空。邱伟正为这事发愁，今晚见元庆个人来了，他觉得是机会。于是对元庆说，\"过完年我和远航四个人就要走了，家里就你，桂梅和你外婆在家，我不放心啊。\"

    \"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和桂梅在，爸爸妈妈你们怕什么？\"

    金荣说，\"你天天忙，没有时间。桂梅要上班，还有桂梅怀孕有孩子了怎办？\"

    外婆又突然冒出一句，\"我盼着呢，我要带重外孙。\"

    元庆想了想说，\"到时候我娘肯定没空，要不叫我小妹妹来帮忙？\"

    邱伟说，\"有个最好的办法，你们和外婆住在一起，什么都好办。那样桂梅不上班都可以。\"

    元庆有点反应过来，\"让我搬到这里来住？\"

    艳艳小心地说，\"不是，爸爸妈妈的意思是说，建一栋房子给你们，然后把这栋老屋拆了。\"

    \"我明白了，我不就成了倒插门了。\"

 第64章 又是一年

    外甥的话让邱伟有些生气，说，\"你娘没有文化没有见过世面，亏你还天天读报发表文章。怎么也纠结过去的那一套。你真的没有感觉到这社会在快速发展吗？十年后这里会全部变样。\"

    \"爸，你不要生气。我也感觉到一年比一年不一样。上次我就问过艳艳，想向远航打听外面的消息。这次远航回来我又问过他，就是想知道外面的变化有多大。可是这和你送我房子无关啊？\"

    邱伟说，\"舅舅买这块地，看到的是以后。先做一栋房给你是有私心的，希望你和外婆生活在一起，把外婆照顾好。我和你舅妈就放心了，没有其他的意思。桂梅生的孩子还姓王，以后这里全拆了，谁还知道这里是邱家。\"

    元庆说，\"照顾外婆我和桂梅会全心全意去做，至于其他让我想想吧。\"

    远航说，\"全心全意照顾奶奶不能把奶奶带到武装部去啊。\"

    金荣说，\"元庆你好好想想，再做做你娘的工作，我们都是为你好。\"

    这个晚上，元庆让老表远航灌得有点醉。回到武装部把这件事和桂梅说了，桂梅抱着元庆说，\"爸爸是出于好意，奶奶不去船上是不肯离开我，我多么希望我和你，和奶奶永远不要分开。

    过年的日子到了，这几天元庆基本上没有出门，在办公室值班守着电话，看看书。又重新买来了毛笔开始练字，中午，晚上和徐部长一家人一起喝喝酒，聊聊天。聊的都是文学方面的一些典故，柳老师也会参与进来，桂梅成了唯一的听众。大家生活在一起就像一家人无二。

    大年三十这天早上，元庆从一中锻炼回来，徐部长对他说，\"我去买些红纸来，你来写，过年嘛，也要贴上对联喜庆喜庆。\"

    说到写对联，元庆这才想到武装部大门前那幅对联要用大头毛笔，否则字太小难看。于是他对徐部长说要买一支大毛笔回来。徐部长走后，元庆想起去年在黄陂过年的点点滴滴，想起了大伯，凤凤眼，想起了白芙蓉，姜清水，戴雨。一时心生感慨，往事涌上心头。不觉拿起电话向黄陂乡政府打去。可惜电话不是王红接的，元庆告诉对方这里是临汝县武装部，请他到旁边白芙蓉饭店找乓面子来接电话。对方以为是要紧事，放下电话找人去了。

    不一会电话里传来一个急促的，女人带着哭腔的声音，\"元庆么？你也太狠心了，这一走就是一年，我知道你忙，难道就不能给我写封信来么？我去找过你，门口哨兵不让我进，说你去省里学习去了。我等不到，只有回来了。\"

    电话里头传来白芙蓉低低的断断续续哭泣声。元庆听了，不由心里一酸，自己也有点眼睛发红。于是轻轻地对着话筒喊了一句，\"姐。对不起，我，我也想你们。…\"

    谁知道他一声\"姐\"，白芙蓉听到后，感情的闸门打了开来，压抑着的声音呜呜哭了起来。元庆拿着话筒不知怎么安慰她，只呆呆地听她哭泣。许久过后，才听到白芙蓉停了下来说，\"我终于听到你叫我姐了，好开心。什么时候你来，姐欠你一餐认亲酒，你一定得喝。\"

    \"我一定会来，你还好吗？大家都好吗？\"

    \"大家都好，就是大家都想你，他们每次来姐这里喝酒，都在说起你，让我心里好难过。飞仔因为你，喝多了和人家打架，打断了人家的肋骨。

    海燕不是去找过你么？回来书也没去读，凤凤眼说她天天不出门，变得不爱说话了。

    你写给我的字，我让乓面子拿去裱好了，挂在那面墙上。戴雨和姜清水每次来喝酒，都看着那幅字发呆。

    你得赶紧来，这里有好兄弟在等你，还有我这个姐，在天天盼你。\"

    白芙蓉的话，让元庆低下头用手蒙着眼睛。最后他又问，飞仔怎么把人打断骨头了。

    白芙蓉告诉他，原来元庆姐夫银祥带了两个徒弟随二哥去黄陂做木匠后，银祥去拜见了师傅。师傅见他不打招呼就在自己地盘上带徒弟另起炉灶，很不开心。还在师傅手下做事的师兄弟也不高兴。有一天中午，银祥上街买生活用品时碰上了他的三个师弟，三人对银祥漫骂侮辱，银祥和他们争吵起来，结果挨了一顿打。打人的地点刚好在白芙蓉的饭店旁，恰好又碰上飞仔，戴雨，姜清水在白芙蓉饭店喝酒。打架声惊动了飞仔，他出门一看，见是银祥在挨打。于是叫了戴雨，姜青水过去，三人一人对付一个，飞仔在气头上，把一个人打断三根肋骨。回到饭店还不解气，还在骂骂咧咧。白芙蓉问他，\"人家又没有惹你，你三个出去把人打了，他们和你们有仇呀？\"

    姜清水说，\"没有仇，但他们打了不该打的人。\"

    白芙蓉又问，\"打了你家亲戚？\"

    戴雨说，\"打了我兄弟的亲戚，元庆的姐夫。\"

    后来，银祥的师傅差点让飞仔他们赶出了黄陂。

    白芙蓉抱着电话不放，最后乓面子来了要她回去做年饭，她才依依不舍的挂了电话。这边元庆忙着写对联，武装部大门前那幅对联，徐部长说，\"就写军民团结如一人，试看天下谁能敌。\"

    除夕的炊烟在县城家家户户飘起，桂梅和柳老师买回来一大堆好吃的东西，也像一家人一样忙着准备过年。太阳西下，远近开始不断传来辞旧迎新的爆竹声。

 第65章 茶道

    正月初六，柳老师带着徐凯要回福建，她和桂梅难舍难分，大家依依惜别。元庆春节一个假期窝在家里，哪里也没去。此时假期结束了，他心里憋着一股劲，很想投入到工作中去。

    上午十点，雨虹乡许书记来电话找他，请他去乡政府吃午饭，说年前就讲好的。元庆痛快地答应了，到雨虹乡政府时他见许书记正送一个人出来。他觉得这人似乎在哪里见过，看许书记客气送他出门的样子也就没有多想。许书记和元庆握了握手，两个人亲热走进办公室，许书记问，\"喜欢喝什么茶？我这里红茶，绿茶都有，喝茶我还是有点讲究的，你呢？\"

    元庆说，\"茶我就不懂，平常口渴了，直接喝水。\"

    \"你以后慢慢会懂的，喝茶有讲究。\"许书记边说边从办公桌上拿过一个铁盒子来。坐到元庆并排的木沙发椅上，两张木沙发椅中间是个木茶具，茶具上放着两个干净的瓷杯。

    \"这是信阳毛尖，属于绿茶，泡的时候水温要八十度以上，先放茶叶，再冲水，然后茶叶粒粒竖起来，这就是好茶叶。\"许书记一边说，一边用手打开小铁盒，再从侧边裤腰带上解下一个钥匙扣，找到一把小剪刀用手掰开。剪开茶叶内包装，往茶几上两个杯子里各放了一小撮信阳毛尖，然后慢条斯理把茶叶放回原处，再拿出热水瓶，往茶杯里倒上水。

    随着往上冒的热气，一股茶香袅袅升腾起来。

    许书记慢悠悠的说，\"还不能喝，头道茶得倒掉。\"说着站起来端着两个杯子把茶水倒进房边一个小塑料桶。再重新续上水，才慢慢伸出手来做个请的姿势，\"老弟你品品，这茶是不是有股清香。你莫喝，得慢慢品。\"说完自己端起茶杯，用嘴小撮了一口，然后咂咂嘴，身体往椅背上一靠，一副舒服的样子。

    许书记的这番操作让元庆看了惊讶不已，呆呆的看着他。他又是一笑说，\"老弟，做什么事莫心急，尤其是为官。茶慢慢品，话慢慢说，有事慢慢商量。我见你两次，两次都是心急火燎的样子。不是有句话说，欲速则不达嘛。忙中还出错，得不偿失。来喝茶，茶冷了不香，还有苦味。\"

    元庆笑了，\"早知道来许书记这里多坐坐，请教做事之道，也请教修身之道。\"

    \"都不对，是茶道。\"

    \"许书记这茶道我得学，泰山崩于前而不乱，心中自有乾坤。\"

    \"年轻人就是脑子好用，学得快。你是我们正宗的雨虹乡人，怎么平常就不进来坐坐。进来喝杯茶，这样我面子上也好看点。知道的说你王秘书不愿来打扰，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人薄情薄义。\"

    元庆心里说，许书记前戏做足了，该进入正题了。便回答说，\"以后会来，跟许书记品茶，听许书记论道，难得的机会。只是我在武装部，想来都没有什么借口。\"

    \"你不是和张县长关系不一般吗？这不是传说，我可是亲眼所见嘛。你们两人是什么亲戚关系？\"

    元庆端起茶杯，也轻轻撮了一小口，咂咂嘴做个品茶的样子，将一小条茶叶梗吐进旁边的水桶，再慢慢将茶杯放在茶几上。许书记心里说，怎么这么快就学会了气定神闲，我正事还没说呢。

 第66章 让人不懂的许书记

    元庆觉得今天没白来，自己能从许书记身上学到书本上没有的知识。而自己偏偏缺的就是实际工作经验，社会交际经验。他慢慢放下茶杯，静静等着许书记的下文。

    许书记见他没有说话，只好自己说，\"去年我们县发展很快，工农业生产总值增长不少。各行各业都有显着的变化，老百姓不但慢慢变得富裕了，积极性也高了，这些都是看得到的。王秘书你天天看报写文章，比我们更清楚吧？\"

    元庆顺着他的话题，\"我去年还专门为此和夏副部长作过好久的调查。最明显的变化是现在街上比前几年物资丰富多了，买的卖的人多了。我们乡下现在基本上没有人家里缺饭吃了。单看人的气色，精神干劲，连走路都和以前不一样了。\"

    许书记把两个茶杯里冷了的茶水倒掉，又慢条斯理重新换过一遍。慢慢说，\"这个成绩张县长功不可没，外面传说马上人大会后，他就要接手县委书记。也不知道真假，这个正月，他天天在家里吧。\"

    元庆心里懊悔，自己一不小心着了他道，装着喝茶的样子低头不语。良久才说，\"我们老百姓富裕了是国家政策好。你们是政策执行者，我只是去发现政策落实后的典型人和事。张县长和你一样有功劳，但这和他春节放假在不在家没有关系啊。\"

    许书记喝口茶干咳了两声，才开门见山说，\"我从朋友那里得来消息，人大后县委书记应该是他的，临汝又得重新洗牌。乡政一级的有进各个局当老大的，也有进县委，县政府当副职的，过完年都在想动。\"

    \"许书记这些我真不懂，我上班不到一年，能保住饭碗就不错，哪里懂得这些。你在雨虹多好啊，这里比全县任何一个乡镇都好。有化肥厂，农药厂，水泥厂，粮管所，火车站，离县城才几里路。我骑自行车也只需半个小时，你家不也是在街上么？\"

    \"是啊，我家也在街上。这才刚过完年，还在正月。这两天你和张县长讲一句，说我想去他家串串门，街坊邻居，给他拜拜年。\"

    元庆心想，绕了一上午，就这事，不至于找我啊。当下他直接说出来，\"许书记你见他还不容易，直接去找他就是，用不到我去和他说，有事你可以当面在他办公室说。我在，不就成了第三者么？\"

    许书记端着茶杯玩味了半天，说，\"帮我带个口信就行了，我也不要你的答复。\"说完他抬手看看表，接着话题一转，\"我老了，真想找个轻松的地方歇歇。走，看韩振在不在，我喝不过你，叫韩振来和你喝。\"

    韩振就像等待出征的战士，早已等在综合办公室，见元庆和许书记从许书记办公室出来，上前拉着元庆的手说，\"王秘书第一次回雨虹吃饭，又是正月，今天我们两个非喝倒一个不可，让你记忆深刻。\"

    而元庆在想，许书记要找个轻松的地方歇歇是哪里呢？县人大还是县政协？但这都是清水衙门，别人不愿去的地方，难道外面传言是真，他捞够了？

 第67章 社会就是个万花筒

    1984年2月1日正是农历除夕年夜。早在1月1日，中央就有关于农村工作的通知，决定土地生产承包责任制延长十五年。这一政策落实到地方，就已经是正月新年了。广大农民闻喜讯笑逐颜开，个个信心满满，干劲满满。元庆下去工作时，看到大家对未来充满信心，都在按照各自的计划，准备春耕工作，他处处留心着农村发生的变化。

    但还有件大事让他更忙了，同样是1984年1月1日，中央军委把铁道部队取消了，并入铁道部，所有铁道兵集体转业。命令下到武装部已是农历正月，接下来大量铁道兵退伍回来。农村的回农村去，城市商品粮户口的天天来武装部等待分配工作。这给武装部，县政府工作带来很大压力，元庆跟着徐部长天天县政府，武装部两头跑，还有工作做不到的地方。

    这天上午，元庆和县政府办公室李秘书来到袜子厂，调查袜子厂生产规模，工人结构，退伍军人安置情况。刘伟龙详细汇报了袜子厂目前生产规模，新的一年生产计划。李秘书直接问，\"刘厂长，今年计划还要招多少工人？\"

    \"计划招十三个。\"

    \"好，这十三个指标报了劳动局没有，没有赶快上报，不得走后门招聘，由县政府统一安排。还有，在现有的工人中有没有不符合招工条件招进来的，有的话查出来赶快辞退。\"

    刘伟龙这下不淡定了，忙拿眼睛看看元庆，元庆估计里面有问题不好做声。李秘书又说，\"把袜子厂所有工人花名册给我，包括他们的个人资料。\"

    刘伟龙结结巴巴说，\"花名册有，个人资料要整理，没这么快。你们先喝茶，我找人整理出来。

    李秘书显得很通情达理，和元庆开始是在刘伟龙办公室先喝着茶聊天。他见刘伟龙离开后悄悄对元庆说，\"我知道你对这个厂熟，你女朋友就是在这个厂上班嘛，所以才拉你来。你帮个忙，等下对刘伟龙说，叫他在招工申请上写十二个，我要安排一个。\"

    元庆感到新奇，还有这样安排的？他问李秘书，\"劳动局那边怎么办？瞒得过去吗？\"

    \"你还不懂，你只管和刘厂长说。他也会有条件，叫他提出来，看可不可以满足他，以后大家好办事。\"

    不一会，桂梅莫名奇妙找来了，她对元庆说，\"你出来一下，我找你有点家事。\"

    元庆心里明白，一定是刘伟龙要她来叫自己出去的。于是对李秘书说，\"我女朋友，可能家里有点事。\"

    来到楼下桂梅悄悄告诉他，\"刘厂长说你搞调查来了，这下在仓库等你。\"

    \"我知道，你以后不要参与这种事。\"

    刘伟龙见元庆进来，忙说，\"年刚过，怎么突然调查我袜子厂来了？\"

    \"你们不知道吧，1月1日军委下命令，铁道部队撤销了。所有铁道兵集体转业，回来好多铁道兵。农村的回农村种田去了，商品粮户口的要安排工作。我们县工厂不多，每个工厂都要安排转业军人进来。\"

    刘伟龙说，\"不瞒你，厂里有十来个没上报的工人，按招工条件都不合格。万一查出来怎么办？\"

    刘素华刚才听到这件事也紧张走来，她弟弟和一个堂亲都是农村来的，这事要查出来肯定是卷包袱回家。她看到元庆参与调查这件事，按了按忐忑的心口，心里说，还好，事情不会有想象的那么糟。

 第68章 秘书的职责

    面对刘伟龙探寻的目光，还有刘素华急切的眼神。元庆苦笑着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我之前只是写文章，没有经历这些事，想不到办事还蛮复杂的。今年退伍军人多，武装部压力大。县政府那边待业青年多，压力也大。刘厂长暂时莫急，我问问李秘书，他好像很有经验。\"

    刘素华说，\"好好请他吃中午饭，元庆你和他讲讲，真要把人退回去，这事一曝光，不得了。\"刘素华说完故意看看刘伟龙说，\"到时候怕影响到刘厂长受处分。\"

    刘伟龙越发急了，说，\"元庆，你去和李秘书讲，中午袜子厂请他吃饭，再想办法。\"

    元庆说，\"工作中吃饭，怕不好吧！李秘书和我一样，也没有权，我还是上去看看吧。\"

    元庆回到刘伟龙办公室，李秘书正心安理得坐在沙发上喝茶。元庆对他说，\"我刚才上来，刘厂长说请你在这里吃饭，我们是在这里吃呢？还是回去吃？\"

    \"回哪里去吃，来了吃顿饭还不是应该的。王秘书你这就不懂了，早回去领导说你工作不认真，走马观花，没有深入下去。回去又有工作等着你，秘书工作最辛苦，做不好还挨骂。当然了，秘书工作还是有好处的，秘书说的话也就是领导说的话嘛。你刚当秘书，以后会懂的。\"

    元庆笑笑，心里却在说，这王八蛋不是什么好鸟。但又不知道他要留一个名额做什么，自己根本对这些一窍不通，那就等下看他怎么表演。于是对他说，\"既然在这里吃饭，你又说要深入下去，那我们去生产线上看看。\"

    \"谁说在这里吃饭，去欣欣楼吃。不过去车间看看可以，袜子厂女工多，去看看有没有美女，王秘书你女朋友就是在这里选的吧。\"说完李秘书邪恶的大笑起来。等他笑完看元庆时，只见元庆脸色发寒，原本黑脸的他变得可怕，一双眼睛像两把利剑直刺向自己。

    李秘书吓了一跳，心想元庆是张县长红人，得罪不得，赶忙赔笑对元庆说，\"对不起对不起，王秘书，刚才就是一句玩笑，莫当真。\"

    元庆寒着脸对他说，\"仅此一次，下不为例。\"说罢自己走下楼来，李秘书乖乖跟在后面。

    刘伟龙和刘素华还在楼下仓库等着，他们见元庆两人下楼来了，心里又紧张起来，以为他们要走。元庆对刘伟龙说，\"去欣欣楼安排一桌饭吧，李秘书说去那里吃。\"接着转身对李秘书说，\"李秘书喜欢欣欣楼什么菜？\"

    \"来个目鱼炖猪心，隔水炖鸭，红烧甲鱼，麦鸡烧豆腐，简单点，其他随便。\"

    元庆听到这里，心里不由骂了起来，这样还简单点，你要不要吃刀。\"

    李秘书见元庆没理他，装模作样对刘伟龙说，\"刘厂长离吃饭还有点时间，带我到车间走走。\"

    刘素华上前嫣然一笑，\"李秘书请跟我来，车间生产我负责，我带你去指导指导。\"

    刘伟龙见元庆在仓库找了个凳子坐着不动，问他，\"你怎么不去车间看看。等下要拿什么好酒过去？\"

    元庆说，\"听人说这家伙好酒贪杯，和报社摄影记者周晨划得来，两人经常在一起喝。我告诉你，等下他有事求你？，你不要答应他。\"

    刘伟龙来了精神，问，\"他求我办什么事？\"

 第69章 农村大有前途何必过独木桥

    中午在去欣欣楼的路上，李秘书拉着元庆走在后面，问他和刘厂长讲了没有，少上报一个招工名额的事。元庆问他，\"你要干什么总要告诉我吧，否则你等下自己去说，就当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都知道了，我不瞒你。我有个亲戚也转业归来了，可惜是个农村兵。家里很苦的，他父母怕他回来老婆都找不到。他有几个战友都是吃商品粮的，这次都能分到工作。所以找到我，看看能不能也分到个工作。并答应参加工作后有重谢。\"

    ”可我不知道怎么操作啊。\"

    \"这个不要你懂，几家大工厂都有这样操作的。只要他本人开始愿意放弃一些待遇，放弃享受一些医疗看病报销，提干什么的就可以。\"

    元庆突然想起一件事，又问，\"是不是年前化肥厂出的那件事一样，黑色工人？\"

    \"你不要说得那么难听，黑色工人也比在家种田强，要不然谁愿意做呢？\"

    元庆问，\"你那个亲戚说了没有，把他安排进去，拿多少钱谢你？\"

    李秘书听到这里警觉起来了，想了想说，\"我也是同情他。\"

    元庆看他言不由衷的样子，知道这是鬼话。心里不由为农村人悲哀起来。

    原来化肥厂也招有几个农村工人，除了一个月三十块工资以外，其他待遇什么都没有，干的却是最脏最重的活。前年有个叫周仲怀的工人，在化肥厂烧了两年的锅炉。因为不会保护自己，大热天口罩也不戴，得了尘肺病。什么医疗费，补助费都没有，让化肥厂退了回来。两年赚的钱还不够医疗费，人死了，连安家费也没得，族人去厂里闹了一下，最后就不了了之。

    这件事祝春生告诉了元庆，他去了解过，可惜事情过去一个多月了，人家坟头都长出草了。

    元庆心里想，如今农村人手上有土地，政策又好，只要勤奋努力，在农村还是大有作为。他又想起程顺发，去年他的葡萄园不是开始有了收入吗。他得去看看程顺发今年怎么发展，还有三毛叔，现在不但有砖窑，又组建了一个家具公司。看来农村发展的前景很大，没必要去争抢一份工作。

    元庆心里这样想着，他决定去各个乡镇看看。报纸上不是说要因地制宜发展农业生产吗？他想马上和徐部长讲讲也关心一下农村转业军人，帮助他们走出一条致富之路来。至于商品粮户口的转业军人，元庆认为自己人小言微，那是张县长，徐部长他们商量解决的事，不用他来操心。

    想通了这件事，他显得轻松多了。酒桌上李秘书酒越喝越多，也就越来越放肆了。大庭广众之中不时去摸刘素华的手，弄得刘素华尴尬得老是拿眼去看元庆。元庆虽极度反感，但李秘书是张县长的秘书，自己级别和他一样，谁也管不了谁，再说还要给张县长一点面子，于是装着没看见。

    刘素华没办法，站起身换过一个位置，坐到了桂梅和刘伟龙中间。李秘书酒已喝到七八成，端着杯子要跟着过去，被元庆拉着按在椅子上。说，\"菜是你叫的，酒也是你要的四特酒，你倒是喝酒吃菜啊，来我敬你一杯。\"

    说着他拿过两个喝红酒的高脚杯，这杯子是李秘书装高雅要的，用来喝白酒。元庆把两个高脚杯倒满，一杯足足有三两。他端起来碰了碰李秘书酒杯，说，\"想办成事，干了这杯。\"说完自己把一杯白酒喝得一点不剩，李秘书见他干了，站起来叫喊一声，\"今天舍命陪君子。\"

    李秘书酒是喝完了，不一会人也慢慢趴在桌子上。元庆对刘伟龙说，\"他想在你们厂给自己留一个指标，你下午抓紧时间把名额上报给企业局。等他醒来就说不知道，已经报上去了，省得给自己找麻烦。至于隐瞒没上报的工人暂时不要说出去，我看能不能想到办法，农民就是苦。\"

 第70章 刘素华的野心

    元庆回到家，夜已经很深了，桂梅还在等着他。她看着元庆闷闷不乐的样子，灯光下元庆的脸似乎瘦了些，桂梅有些心疼。拉过他坐在椅子上说，\"人家过年，个个胖几斤，我自己也应该胖了不少，怎么你反而瘦了。年前年后也没有熬夜呀。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你可不要吓我，要不明天去检查一下？\"

    \"我身体没事，不用检查，只是过年没事闷得慌，想做点事。这几天心情不爽。\"元庆叹息一声说。

    桂梅说，\"过年都没有回去看你父亲和娘，星期天我们回去看看他们吧，我也想他们了。我爸临走前和我讲建房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这次去乡下要不要和娘再讲讲？你说你身体会不会有什么事，还是去检查一下好。\"

    桂梅的心思是在想，自己一年都没有怀孕，自己去检查过没有问题。她妈也叫桂梅和元庆说去检查一下身体，有问题及时治疗，连艳艳临走前也和桂梅说起这件事。桂梅很为难，她怕元庆听到这事会生气，更怕元庆去检查，万一真有什么事怕他受不了打击。又怕他真的有事又做出什么傻事不要了自己。桂梅这些天表面上很快乐，心情却是沉甸甸的，她真的想去哪个庙里拜拜菩萨。

    今晚看到元庆不开心的样子，桂梅一边安慰他，也试探地对他说出检查一下身体。谁知元庆这个榆木脑袋根本没往那上面想，反而对桂梅说起他为什么心情不好的事来。

    元庆告诉她，\"今天晚上自己和徐部长聊了很久，就是关于农村兵转业后的工作问题。根本不需要政府给予另外安排，现在当兵转业回来手上有土地，搞手工业，种植业，养猪养鸡养鱼都能致富。只要银行贷款稍微倾斜那么一点点扶助一下就可以。\"

    两人探讨了很久，徐部长很佩服元庆，说他不愧是农民的儿子，没忘本，心里想着农民。桂梅见他原来是因为工作想到农民的苦，不由怜爱的摸摸他的脸。说，\"你一参加工作，想的都是别人，想没有想过自己？\"

    元庆说，\"农民真苦，我小时候什么苦都吃尽了，现在政策好了，能让他们富裕起来多好。还有，我今天才知道，你那个厂长刘伟龙，还有刘素华，他们瞒着上面安排进去十来个农民进去工作。农民有工作这是好事，且不管他们得到什么好处。可是万一让李秘书查出来曝光了，把人辞退回去我也不忍心，得想什么办法才好。\"

    元庆说到这里，桂梅接着说，\"刘素华这个人很厉害，有一半是她安排进去的，而且都是在重要的技术岗位。真要把人退了，生产可能要停下来。\"

    元庆立马追问一句，\"是这样吗？\"

    \"是这样，买来的两条新生产线，技术人员全是她弄进来的人。还有，今天下午她来和我讲，要单独见你，她的心思我知道，我才不会给她机会呢。\"

    桂梅说完，一副得意的神情望着元庆，拿手轻轻掐了掐他的脸。元庆想了想说，\"刘伟龙这头猪，上了人家的当还不知道。刘素华这女孩子野心太大，她分明是想把整个袜子厂控制在自己手上。\"

    桂梅奇怪地问，\"她就一个厂长助理，在厂里没有权呀？\"

    元庆边想边说，\"技术，她掌握了袜子厂新设备所有技术。以后有可能，她能自己另开一家袜子厂。难道她的目光有那么远吗？这也太可怕……。\"

 第71章 形势慢慢在变化

    第二天元庆和司机小叶去了最偏远的茅排乡，在路过荣山竹木检查站时他意外地见到也没有考取的同学祥子。祥子和瞎子一样，父亲都在林业局工作。他没有去林业学校读书，而是内部招工进了林业局，分到竹木检查站守卡来了。

    老同学见面分外亲热，祥子非要留元庆吃中饭不可，元庆说先去茅排有点事。等办完事回来在这里吃晚饭，可以放下心来聊聊。

    在茅排乡政府，武装部长吴木根告诉他，相对临汝来说，这里天高皇帝远，除了乡政府干部，供销社几个工人，没有什么吃商品粮的人。今年没有吃商品粮当兵转业的军人。元庆说，\"我不是了解这个，今年农村兵转业你这个乡最多，有5个。他们转业回来后都在做什么，有找过你们吗？\"

    吴木根尴尬的笑着说，\"他们没有找过乡政府，我也没去问过他们，大概都在家里种田吧。\"

    \"我来的时候，见路上有个竹木检查站，好像专门针对你们乡的。你们茅排出产木头吗，是杉树还是杂树？我以前一点都不知道，只听说出毛石鸡。\"元庆笑着说。

    吴木根以为他要吃毛石鸡，不好意思说，\"这个季节还没有，要等夏天，夏天你来，一定有。\"

    元庆说，\"你想哪里去了，不是来吃毛石鸡，是来了解一下转业军人安置情况。\"

    徐木根想了想说，\"离乡政府两里多路，就在去县城的路上有个叫院庄的小村子，有个今年刚转业回来的军人外号就叫茅排佬。听人说准备养野猪，这事新鲜，要不我们去看看？\"

    外号叫茅排佬的转业军人真名叫许文强，他当兵是在甘肃戈壁滩上铁道兵部队养猪。许文强这人头脑灵活，胆子又大。戈壁滩上野狼很多，常常夜里成群来养猪场里偷吃栏里的猪。他曾经一夜一人一枪打死十只恶狼，所在的连队经常吃到狼肉，慢慢的连狼都不敢来，为此他立了个三等功。

    元庆见到许文强时，他正在家附近满山转，只见他一米七几的瘦高个，穿一身旧军装，脚下一双内有羊毛的矮军靴。稀疏的头发在山风中乱舞，短而细的眉毛下一双眼睛十分有精神，瘦削的肩上扛一支鸟铳，给人显得干练的感觉。

    元庆问他怎么有养野猪的想法，满山乱转又为什么。他说，\"茅排不仅仅毛石鸡多，还有蛇多，毛石鸡和蛇是生活在一起的。另外还有野猪多，野猪害死人，糟蹋庄稼，吃光栽种的红薯，青菜，萝卜。我在部队养猪，也抓到过几只野猪崽，把它们放在猪栏里养，发现野猪是可以养的。我想在这山上用铁丝网围一个小圈子，捉一只公野猪和几只母野猪进来让它们生野猪崽，成功了肯定赚钱。\"

    元庆听了也觉得新鲜，三人就这件事越聊越起劲，聊到最后就是要弄到一笔钱买铁丝网，其他的都不是问题。元庆说到时候我和徐部长说，找银行搞点贷款。茅排佬听了大喜，说，\"走，我请王秘书，徐部长到下面吃几杯米酒，茅排米酒全县有名。\"

    元庆说，\"去竹木检查站吃，我有个同学在那里，今天让他破费。\"

    徐木根却说，\"他们破个屁费，这里付了钱，马上就有那些走私的老板给他们买单。\"

    元庆说，\"管他呢？我们又没看见，他们又不归我们管。\"

    三人坐上吉普车差不多半个小时就到了竹木检查站，祥子见了元庆，马上去附近饭店安排了一桌。酒酐耳热后说想跟元庆车子回林业局去，有事找元庆帮忙。元庆问什么事，祥子看看还有其他人在，欲说还休。元庆说，\"我们是同学还怕什么，有事尽管说。\"

    祥子说，\"听瞎子说你已经是武装部徐部长秘书，今天看你出门有车，一定也有权。我有个吃商品粮的亲戚转业回来了，能不能帮安排个好工作。\"

    谁知道茅排佬却说，\"吃商品粮的吃香吃不了几年，有个工作有屁用，现在乡下人只要不懒，在家里随便找个什么事做，一个月随随便便比工人工资挣得多。\"

 第72章 迷茫中寻找希望

    祥子听了茅排佬的话，也颇有同感，说，\"我也是乡下人，高考落榜后，很想去搞香菇。可是我爸爸给我安排了这个差事，我不听他的就发脾气。我没办法，我家只我一个儿子，元庆是知道的，我还有两个妹妹。说实在话，天天坐在这里闷都会把我闷死。整天没事就喝闷酒，三十几块一个月还不够酒钱。\"

    元庆笑着说，\"今天中午我来请，要不然你明天就得喝西北风。你本来就瘦，喝西北风不长肉。\"

    元庆的话逗得大家哈哈大笑，徐木根笑完似真似假问祥子，\"听说那些走私的不是都要给你们钱吗？，你们混个饭吃还不容易？\"

    祥子认真说，\"我没来之前传说都是这样，甚至我父亲都这样认为，都说这是个好差事。也许这样的事情有，但我没有碰到，因为我不是官，当官的怎么操作又不要向我报告。反正这事就是有也轮不到我头上。\"

    茅排佬和元庆碰了一下杯，喝了一杯酒。这个上午他和元庆越聊越聊得来，有些喜欢上这个王秘书了。他见徐木根老是把事情往走私上面扯，也觉得祥子说的是实话。这下又见众人不出声，他又和元庆喝了一杯，发表自己的见解说，\"山里人靠山吃山，砍柴都知道留苗。我们茅排就这么大，要偷砍烂筏山早就光了。山上木头砍光了还会有什么呢？还会有毛石鸡吗，会有野猪吗？这里没见多少人偷砍木头走私出去啊，徐部长怎么老是担心有人走私，或许大山里有，我们这个小山里没怎么见。\"

    祥子见元庆基本上没说什么话，问他，\"你工作一年了，又天天读报写文章，上面的政策肯定比我们清楚。你说说看，我们今后生活会怎么样，我不想天天坐在这里闷死，也不想靠拿人走私的钱养活。我只想有个发挥的地方，踏踏实实去挣钱。\"

    元庆说，\"政策大家都应该听说过，会越来越好。我正想全县每个乡都走走，我感到处处都在变化。茅排佬的想法好，符合报纸上说的因地制宜发展农业生产。我还认识一个叫程顺发的农村青年，他有雄心壮志。在荒山种葡萄，准备做葡萄酒。祥子你这个活不好干，到时候没树可砍砍个屁。设卡卡谁？山里人不傻，不会做绝种的事。去年我们县植树造林三万多亩，但十年树木，杉木成材要十年。这中间的十年也得活，所以我理解上面的政策是对的，不要把宝山变荒山。靠山吃山要年年有吃，山光了，野猪就没了，茅排佬的野猪从哪里来？\"

    最后元庆举杯敬大家，然后笑着说，\"我们都是小老百姓，听党的没有错。\"

    祥子跟着元庆的车回到林业局，通过他的父亲去了解自己的亲戚要想找个什么工作，父亲回答要时间，他自己也一时回答不了元庆。祥子告诉他过两天弄清楚后再说。元庆心想已经答应他帮忙，要祥子把他亲戚材料带来。回到武装部，顾小华告诉他，有个叫刘素华的女孩子，上午打了几个电话找他。下午又打了几个，最后一个电话才刚放下，说不定等下还会打来。

    元庆知道怎么回事，他先去了徐部长办公室，向他汇报了农村转业军人茅排佬的事。说自己有个想法，通知各个乡镇的武装部长来开个会，讨论一下农村转业军人创业的事。因为他心里好像有种感觉，徐部长问他什么感觉，元庆说自己一时说不上来，应该是农民可以大显身手的时候到了吧。徐部长要他列出一个开会的内容概要给他。

    当他走出徐部长办公室时，顾小华见他来了，忙对电话里头说，\"王秘书回来了，你不要挂。\"然后对元庆说，\"你的电话，还是那个叫刘素华的女孩子。\"

 第73章 办法是人想出来的

    电话里传来刘素华急切的声音，\"元庆，我知道你忙，我在县城没有其他朋友，只有你一个朋友。你不要吃饭，我们一起吃晚饭，我有事找你帮忙。\"

    \"你和桂梅说一下吧，叫她也在厂里等我，我马上过来。\"

    元庆之所以答应刘素华，是他想知道这里面到底存在什么问题，能不能想到解决的路子。因为要辞退的都是农民，这几个农民家里情况怎么样他还不知道。还有，元庆想通过这件事，来学会怎么处理问题，处理问题中间又会遇到什么。

    他叫桂梅去的目的是不想和刘素华单独待在一起，桂梅在这件事上在防着刘素华。艳艳结婚那天，虽然自己喝醉了，但也隐隐感到是刘素华把自己抱在她胸前，自己能感到她丰满的胸脯上传来的温暖，甚至能听到她隔着胸脯传来的轻微心跳声。

    到了袜子厂，桂梅，刘伟龙，刘素华三人正在等着他，刘素华见了他直接说去欣欣楼。元庆说不去，那里太贵，经常去也不好，虽然自己花钱但也怕让人误会是公款吃喝，影响不好。

    四人来到了罗家巷牛杂店，此时正月已过，大家肚子里油水相对较足，牛杂店里没有其他客人，这让他们说话显得很方便。坐下后刘伟龙笑着说，\"王秘书还是够朋友，吃个饭还想着省钱，不像那个李秘书，狂吃海喝。好像我们应该的。\"

    刘素华听到这里更来气说，\"那个人简直就是个色鬼，我带他进车间，他居然偷偷摸我屁股。在吃饭的时候你们也看到了，动手动脚的。\"

    元庆听后哈哈大笑说，\"这都是漂亮惹的祸，不过他走多夜路一定会碰上鬼，总会有倒霉的那一天。不信你们等着瞧。

    刘素华今天不敢放肆，中规中矩和桂梅坐在一起，亲热的真像亲姐妹。元庆开门见山的问，\"袜子厂一共有几个黑色工人？在厂里都做什么工，不要隐瞒，看有什么办法解决。\"

    刘伟龙听了大喜，忙问，\"王秘书真的愿意帮我们。\"

    桂梅说，\"他这个人心善，知道黑色工人都是农民，怕辞退了家里日子没法过。\"

    刘素华红着脸说，\"有八个，我带进来五个，刘厂长安排了三个。\"

    刘伟龙忙解释说，\"我那三个都是朋友求帮忙的，他们家都困难得没有办法生活。其中有个特困户，没有父母，只有爷爷奶奶，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只有弟弟在读书，妹妹在家帮爷爷奶奶做些家务。\"

    \"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女孩子，真可怜，过年还拿东西来我家拜年，我怎么忍心要他东西。\"

    元庆听刘伟龙说完，转头看了看刘素华。刘素华今天老实，说，\"我这里五个，都有些文化，他们就是不愿意在乡下种田，非要进厂来不可。我没有办法，才找刘厂长商量，安排他们进来学技术。学会技术，以后机器设备有点故障，也不用请别人，也不会耽误生产。\"

    元庆算是明白了，这个刘素华真如自己猜的一样，志向远大啊。以后机会来了，她立马可以开一个袜子厂，能迅速发展生产。心里不由暗暗佩服这个女孩子。

    两人见元庆久久没说话，刘素华轻轻碰了一下桂梅，桂梅拍拍元庆的手说，\"想什么呢，人家在等你说话呢？\"

    元庆从思绪中回过神来，举杯和刘伟龙喝了一杯问刘素华，\"你那些招进来学技术的人，技术学得怎么样？\"

    刘素华说，\"技术都过得硬，没得说。\"

    元庆心里又吃了一惊，转头问刘伟龙，\"市里有没有什么单位评技术职称的，像技术监测站什么的。如果有，叫技术工人去考个技术员，工程师这种资格证书，估计就没有什么事，到时候说不定可以转正，现在到处需要人才。\"

    刘素华听了元庆的话，芳心大喜，激动得站了起来，拿起杯子倒满一杯酒说，\"元庆你真是一句话点醒梦中人，我们怎么没想到呢。你这一说岂不是坏事变成了好事？来，我不会喝也敬你一杯。\"接着又帮桂梅倒了一杯汽水，对桂梅说，\"你家元庆真了不起，我也敬你。\"

    刘伟龙对元庆说，\"这种评职称的单位应该有，明天就去打听一下。如果没有怎么办？\"

    元庆说，\"卖给你们机器的，来装机的不都是工程师吗？他们肯定知道怎么操作，找他们帮忙尽快解决。明天你们把那八个工人详细材料交给我。尤其是那三个困难户把材料写详细些，把他们安排在有些技术的岗位上去。我想办法解决，也只能帮你们到这里了。\"

    刘伟龙，刘素华紧张了一个晚上又一个白天的事，让元庆轻而易举的几句话就看到了希望。气氛顿时活跃了起来。但刘伟龙心里却不淡定了，这个时候他才感到刘素华这个人不是好人。

 第74章 你结婚我出嫁，好浪漫

    星期六清早，外面春雷滚滚，大雨瓢泼而下，这是新年的第一场春雨，在滋润着乡下人的心田。元庆躺在床上，安静的听着外面的雷声，雨声。桂梅躺在他怀里，将头枕在他的右手上，伸出右手食指在他脸上轻轻的刮了刮。问，\"想什么呢，感觉你的脑袋天天都在想问题，就没有停过。\"

    元庆笑笑，右手抱着桂梅的肩膀，把她向自己身边拢了拢。\"这下真的什么都没有想，就在静静听外面的雷声，下雨声，不是说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么。听着下雨，心里舒服，春雨贵如油。\"

    \"怕是去年那样，下大雨又是水灾，又要大家捐钱。春雨贵如油又是什么意思？\"

    元庆一边摸着她的脸，一边耐心的解释说，\"还没有到涨水的季节，涨水一般在端午节前，是在山上梅子熟了时候，那时候的雨又叫梅雨。连下十天半个月都不会停，才会涨水。

    现在才过完正月，春天到了，乡下马上要开始春耕犁田插秧，这个时候田里需要大量的水，不要钱又不要气力的水就是雨水。所以乡下每年的冬天都是修水利建设，把水库，池塘修理好用来蓄水。每一块田的田埂也修理好，田里进水的缺口也诸好，就是为了蓄水。

    如果春天不下雨，那就要用抽水机在河里抽水。抽水机要烧油，一般人简单的理解春雨贵如油是那个意思。其实真正的理解不是这样的，水和油都是液体，油难得，但春天的雨水更难得，是这个意思。\"

    桂梅说，\"以前我看见不管那个乡下池塘边，或是河边都有亭子一样的东西。以为是专门用来下雨天给人躲雨的，后来才知道是用来车水的，用牛拉。一天到晚也车不了多少水上来，真的是春雨贵如油。\"

    \"过去那些贫农家里连牛都没有，只有用脚踏车车水，真的很辛苦，小时候那场景我记忆深刻。有首歌谣我还记得，龙车哞哞，木叶栓栓，车起水来溜溜欢，不踏水，田又干，踏起水来脚又酸。\"

    元庆说完久久不说话，好像回到了岁月往事中去了。桂梅把身子往他怀里靠了靠说，\"今天下这么大雨不去哪里吧？你去看看奶奶，奶奶说好久没有见你，想你了。\"

    \"是我不对，离得这么近都没有去看她，外婆身体还好吗？\"

    \"身体还好，就是一个人孤单，总唠叨一件事。\"

    \"什么事？\"

    \"她总推我赶快给她生个重外孙，说她还带得动，那样她也就不孤单。\"

    元庆也觉得什么地方不对，他认识的女人结婚后不久个个不是生了，也大了肚子正准备生。自己桂梅怎么不见反应，但他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而是对桂梅说，\"下午没有什么事我们去陪陪外婆，明天星期天回去看看爸爸和娘。顺便和他们讲一下，我们把结婚证打了吧。\"

    桂梅见他没有把怀孕的事放在心上，知道他还没有感到问题的严重性。只好依着他，先把结婚证打了，这也是自己的人生大事。不由得高兴翻身压在元庆身上说，\"到时候要不要请客办酒，你结婚我出嫁，多么浪漫。\"

    元庆笑了，故意问，\"你说呢？\"

    桂梅充满幻想，\"我要做你的新娘，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女孩子一生就这么一回，我好期待。\"

 第75章 外婆的殷切希望

    雨一直在下，大家都在办公室无所事事。元庆打着雨伞来到县政府办公室，张县长不在。李秘书见四下无人，把他拉过一边说，\"王秘书你不地道呀，上次不是叫你和刘厂长讲，少报个名额上来吗，你怎么没有讲？\"

    \"都怪你自己，贪吃贪喝，那天我也喝多了，不记得了。这事你可以直接找他讲啊，袜子厂归企业局管，企业局归你县政府管。我们武装部管不了，你怎么怪起我来了。\"

    \"这事就算了，本来是个朋友求我来的，后来又说不用了。说准备买辆拖拉机搞运输，专门给乡下建房子拉片石打地基。你再帮个忙，搞点炸药来，他们一伙人准备开山炸石，卖片石。\"

    \"这个可以，在什么地方，你不下去写篇稿子？现在乡下做房子的多了，片石需要量大，这里面似乎可以写点东西。\"

    \"充其量就是写个豆腐块，最多也就是在《赣东报》，《临汝报》上登登，没劲。\"

    元庆笑着说，\"你不写那好，那我来写。你叫你那个开山炸石的朋友来找我，这事也得他们打报告上来，一级一级批，炸药管得严。\"

    说完元庆准备走人，李秘书问，\"你来这里什么事都没有说，有事你就和我说说，张县长回来我告诉他就是了。\"

    元庆对他说一半留一半，\"袜子厂有三个黑色工人，都是乡下的特困户，辞退了回去可能一家人饭都吃不上。他们在袜子厂都做了两年了，都是技术工人，一时厂里还需要他们。我想向张县长汇报一下看能不能把他们留下来。\"

    李秘书听到元庆的话吓了一跳，忙把他拉进县长办公室关上门。\"王八蛋你想害死我呀，这是我的工作，应该是我向张县长汇报。你武装部只管协助安排转业军人就行。这要是你找张县长汇报，他又非批评我不可，又说我干什么吃的。你把材料给我，我来汇报。\"

    元庆笑了，故意说，\"那拜托李秘书了，我答应了人家，保住这份工作，人家三个人都答应请我吃饭呢。\"

    \"就吃饭这么简单，最少也得给点好处费吧？\"

    元庆见他又起贪心，说，\"我去和他们商量一下，前提必须是要保住他们的工作，否则我只有找张县长了。\"

    李秘书像鸡啄米似的点头答应，\"放心，我知道你和他关系不一般，他老人家挪屁股的事好像稳定了，到时候你帮说句好话，不要把我半路踢了。\"

    元庆笑骂一句，\"扯鬼蛋，我有什么资格说话。\"

    说完下得楼来，雨虽小了些，但还淅淅沥沥不停。元庆一看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就快到十二点了，于是打着雨伞向外婆家走来。

    外婆就像个孤独的菩萨，一个人坐在大厅里，无神的双眼望着外面的雨天发呆。元庆走上前去把伞张开放在地上说，\"外婆你望着外面想什么呢？\"

    \"我个人烦，你也不来看我，也不给我生个重外孙，让我不要这么烦。\"接着又问，\"妮子呢？\"话音未落，桂梅骑着自行车冒雨冲到门前跳下车说，\"奶奶我回来了，今天中午吃麦鸡炖豆腐。\"

    从大厅到厨房，要经过门外一小段走廊，走廊很浅，早已让雨水打湿了。雨天路滑，元庆怕外婆摔倒，一手撑着伞一手把她扶进厨房。此时桂梅真可以称得上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了。外婆坐在灶前一边开始烧火一边对元庆说，\"总盼你来，总不见你来，走几脚路的事，再忙你也要来一下呀。\"

    元庆说，\"好，我以后经常来。多陪陪外婆。\"

    \"你不来也行，赶快给我生个重外孙来，要不然我死得快。\"

    元庆抬头看着桂梅，两人面面相觑。

 第76章 为爱忍受屈辱

    外婆的话，元庆听了心里\"咯噔\"一下，然后他望着桂梅，桂梅也无言以对。沉默过后，他说，\"外婆，你要长命百岁，都是我不好，让你一个人在家太闷。我明天回家，带你去我家看看好不好，我家已建好新房子呢。\"

    \"我哪里都不去，我又不是缺吃少穿。我就是一个人烦，现在妮子都大了，这二十年来还是我两个人，我要看着她有儿子，我才高兴呀。\"

    桂梅听到这里差点哭了起来，心里想奶奶太孤独了。自己一岁多是奶奶把自己养大，如今自己都二十岁了。奶奶已经老了，基本都不出门了。自己又要上班，反而不比从前一天三餐都在家。尤其是晚上，家里只有奶奶一个人。她特意仔细地看看奶奶，才猛然惊觉，奶奶这一年似乎比以前更老得多。桂梅心酸得拿眼睛看着元庆。

    元庆心里明白她的意思。外婆想要的，他今天才突然感到重要起来。柳老师临走前，也是委婉的提醒他，要他和桂梅两个人都去检查一下身体。说计划生育只是计划生，不是不能生。到了结婚的年龄，就该把婚结了，小孩子早生早好。你娘不是身体很好吗，赶紧生有人帮你带。

    就连正月初六上班，顾小华，黄菊英两个向他拜年时，都是说，\"新年大吉，万事如意，心想事成，早生贵子。\"

    元庆这方面没有经验，也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外婆，只好胡乱说一通。说我抓紧我保证让您早早抱上重外孙。外婆吃着豆腐口齿不清的说，\"你莫哄我。\"

    晚上两个人回到武装部，元庆才有点心情沉重的对桂梅说，\"我是有点自私了，虚伪了点，不该不听舅舅的话，让外婆一个人一天到晚孤零零的。外婆说得不错，这样下去真活不了多久。\"

    桂梅伤感的依靠在元庆身边说，\"艳艳还没有信来，也不知道船是在上海还是去了别的地方，出去这么久也不写封信来。走时我还特意和她讲了的，多来信。这时知道爸爸在哪里就好，叫他回来把房子建好，我们和奶奶就可以住在一起了。那样我就可以照顾奶奶，她也不会那么孤独。\"

    \"写信有什么用，我还把我办公室的电话留给了舅舅，要他有事没事打个电话回来报个平安。到现在一个电话都没有，大概在生我的气吧？\"元庆看着黑漆漆的夜空说。

    夜空中星星点点，偶尔见流星划过，瞬间消失了。他站在办公桌前望着窗外的夜空发呆。过了一会头也没转问攀在自己肩头的桂梅，\"你身体应该没事吧？\"

    桂梅正想回答，又听元庆自言自语的说，\"你身体没有事就是我的事了，我有事还结什么婚呢？\"

    桂梅听他这样说吓了一跳，心里马上改变了主意。\"你胡说什么呢？你会有什么事，不是去年检查过了吗？好好的。大概是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有空先去医院看看，搞清楚了再说。今晚没有材料写吧？没有材料写睡觉，明天早点回乡下看爸爸和妈，还有爷爷奶奶。\"

    这一个晚上桂梅都没有睡着，闭着眼睛在黑暗中想着心事。元庆的话把她吓得不轻，自己的身体年前检查过了，一切都正常。医生也怀疑是元庆的问题，要她带元庆去医院检查一下。

    她怕伤了元庆的自尊心，一直不知道如何开口，几次委婉对他说了，可这个榆木脑袋就是不开窍。满脑子都是想他的工作，想他的文章。

    桂梅有两次鼓起勇气想向他说出来，要他去医院检查，可话到嘴边又忍回去了。她就是怕万一结果真是那样，问题出在元庆身上，她怕他会受不了，说不定他又做什么傻事。

    这还没有去检查，元庆就说有问题就不结婚了。桂梅哪敢让他去检查身体了，心想把这事暂时放一放，等想出个万全之策来。反正自己还年轻，才二十岁。

    早晨元庆跑完步回来，桂梅已经收拾妥当准备出发。两人上街吃过早点，元庆照常买了几十个馒头，给外婆送去了两个，告诉外婆今天回乡下去看父母。外婆问他是不是去年过年都没回去，元庆说去年过年情况特殊没有时间。外婆反而把桂梅骂了一通，说她一点事都不懂。元庆有事你有什么事，乡下包括爷爷奶奶那么一大家子人也不知道去看看。

    两人从外婆家出来去菜市场买了几斤猪肉和牛肉，直接骑自行车走大道回到岗上新村。今天家里热闹，大姐培英嫁了，去年就生了个女儿。去年年底哥哥长庆结婚，嫂子梅玉进了门，一家整整十二口人。

    元庆放下东西就去找三毛叔了，三毛叔的家具厂就开在他砖窑不远的地方。这是岗上新村第一个私人工厂，虽然只有四五个工人，但这是新鲜事。元庆问得很详细，材料的进货渠道，家具销路，工人的工资，向税务部门缴税，工商部门办营业执照，要不要银行开设帐户这些都问到了。三毛叔还笑他，你现在是国家干部，你又不要开厂，问这么仔细干吗？又准备写文章登报啊？元庆笑着说，\"还真是，这是个新事物。雨虹乡，河东乡也有家具厂，但那是集体的。私人的你是雨虹乡第一家，全县是不是第一家我不知道，我还得去了解。

    回家吃中午饭的时候，元庆和父亲，爷爷，还有哥哥他们聊了一会儿天，饭后娘把他拉到一个没人的地方问，\"桂梅是不是有什么病？\"

    \"没有啊，好好的。\"

    娘又问，\"一年了，怎么不见她肚子大？\"

    \"我哪里懂这些。\"

    娘说，\"我问了。\"

    \"她怎么说？\"

    \"她说有时间去医院看看。\"接着娘又说，\"你不要去打结婚证，过几天我自己带她去医院检查，如果有病不会生赶紧不要。\"

    元庆一下子感到娘冷酷无情。

 第77章 谁的眼泪在飞

    娘的话让元庆目瞪口呆，他有点不认识似的看了娘一眼，一句话也没说，直接来到厨房。看到桂梅一个人坐在灶前没滋没味用筷子挑着碗里的小半碗饭，目光茫然。这和客厅里大家热闹的气氛截然不同。

    他心里对娘很生气，看桂梅的样子心里很委屈，不由心疼她起来了。于是对她说，\"吃好了么？吃好了我们回去。\"

    桂梅见他进来，说，\"回去吧，我吃不下。三毛叔的厂你去看了还好吧，有值得写的地方么？\"然后又问，\"外面吃完了么？吃完我去收拾一下就走。还有我给了妈两百块，妈不要，你拿去给她吧。\"

    元庆这下真生气了，″全家十二个人，除了我们两个还有十个，都有手有脚，有谁又比你更金贵。不要管，走吧。\"

    \"钱还是要给吧，大弟弟读书要钱啊。\"

    元庆叹息一声，接过钱出来塞给了娘，和爷爷奶奶，父亲打了个招呼头也没回骑着自行车走了。桂梅坐在后面一路上一句话没有说，只是用手抱着元庆的腰，偶尔把头靠在他背上。

    两人直接回到外婆家，元庆像个没长大的孩子。拿个凳子坐在外婆的旁边，听外婆东一句西一句讲不知什么年代的事。元庆突然像想起了什么，问，\"外婆，当年外公怎么把这栋房子做成这样？你看哈，房子向东不向南，最奇怪的是大厅前面没有墙，更没有门。坐在大厅里真的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还有啊，夏天太阳直接晒进来热得要命，冬天又冷得要命。就像昨天下大雨飘进来，半个客厅都是湿的。\"

    说到外公，外婆脸上难得露出笑容。只是她的笑，满脸的皱纹挤在一起去，一张不大的脸就像晒干的茄子。

    只听外婆说，\"你外公可有名了，他是个地仙。说这房子不能向南，向南刚好前面的崇仁河转了弯直冲下来，主凶。向东以前前面有棵大樟树，遮住了这一片，阴阴的，阴气重。大厅前面就没有做墙。后来解放了，樟树让政府锯倒了拿去做樟木箱子去了。解放了你外公也没有钱把前面做起来，就一直是这个样子。\"

    元庆也不懂这些，他只是陪陪外婆聊聊天，让她开心开心，外婆连晚饭都多吃了小半碗。晚上回到武装部，他才拉过桂梅把她抱在怀里。满含深情地说，\"不要难过，娘这样，以后我们少回去就是了。屙尿送草纸，送得老爷不欢喜。\"

    桂梅问，\"妈跟你说什么了？\"

    \"和我没说什么，她一定和你说了什么。你不要放在心上，我都不急他们倒是急了。如果明天有空我就去医院检查一下。\"

    桂梅阻止他说，\"你不要去，一般有问题不能生的都是女孩子有问题。妈说这两天到县城来带我去医院，等我检查完了再说吧。\"然后又笑着问元庆，\"万一我有病怎么办？\"

    元庆也笑了，\"现在医学越来越发达，不怕，有病看得好。看不好也不怕，两个人过神仙日子。\"

    桂梅说，\"我有病就不嫁给你。那么多人喜欢你，你再挑一个吧。\"

    \"你脑子有病，这辈子不要想离开我。你离开我，我活着也没有什么意义啊。不说了，两天没喝酒，我去外面喝两瓶啤酒。\"

    其实元庆出来，是自己隐隐感到，这件事会给自己带来麻烦。从娘的口气中，万一桂梅真的有什么，他得想好办法怎么去做娘的工作。想办法不让桂梅受到伤害。却全然没有把问题往自己身上想。他在夜宵摊子上独自喝了几瓶啤酒。见夜已深，想着明天还要上班，回到家洗完澡上床看了一会儿书，便沉沉睡去了。

    桂梅今天上午一到岗上新村，就忙着帮姑姑做这做那。而姑姑则把她拉到没人的地方，先是问她有没有吃避孕药。得到肯定答复后，说了句让桂梅很伤心的话，说没有吃药你不会是石女吧？这话桂梅听得懂，当时她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可姑姑还是接着说，这两天我带你去看病，有病看能不能治得好。

    姑姑的意思很明白，可桂梅不敢说自己去医院检查过了，自己没有病。她怕那样把元庆暴露出来，那样的事不管是在乡下还是在街上，都是件很让人看不起的事，很丢人的事。

    所以桂梅默默忍受了姑姑的脸色。此刻她躺在睡着了的元庆身边都觉得孤单。她真想有个人和自己说说话，她想到艳艳，艳艳又不知道在哪里。想到母亲，虽然母亲这二十年来和自己聚少离多，但有时候母亲还可以和自己说说话呀。她又想到奶奶，奶奶这么大年纪，天天在唠叨这件事，她又怎么忍心让奶奶为自己担心。想到姑姑今天那副样子，如果自己真的有病，怕是真的要赶出王家的门了。

    桂梅又想到柳老师，心想柳老师是对自己好，可她远在福建教书，又怎么有时间听自己的心事。想到袜子厂刘素华，水花她们，浮现在眼前的都是一张张虚伪的脸。桂梅想了半夜，竟没有一个可以说知心话的人。

    唯有身边睡熟的榆木脑袋，此刻她心里强烈的感到，问题就出在他身上。桂梅不由怜爱的摸摸睡熟的元庆的脸，拉上毯子帮他盖上露出的肩膀，轻轻偎依在他身边，任自己的眼泪轻轻的滑落。

 第78章 平凡的工作

    1984年3月26日，星期一。元庆跑完步回到武装部准备去吃早餐，正碰上下楼也准备去吃早餐的徐部长。徐部长要他上班后通知部里各科室干部召开会议。会议比较急，而且还要准备星期三召开全县各乡镇武装部长会议。

    原来过完年后，中央新的指示精神陆续下来了，要求进一步搞活乡镇企业，鼓励大力兴办私人工厂。会上还集体学习了邓小平同志参观深圳，珠海，厦门的指示精神，预示着祖国城市改革慢慢成形，经济特区建设正在慢慢起步。

    上午会议结束后，元庆感到改革的春风真的吹来了，少年心性的他有干一番事业的冲动。于是顾不上中午休息，把他在上午下班前和肖主任商量好的，星期三开会通知用钢板刻出来。下午上班后交给白青天，要他印好发出去。自己去了宣传部找夏部长，他要向夏部长多了解今后写新闻报道的新动向。完事后又去了张县长办公室，张县长依然不在。他问了李秘书袜子厂那三个黑色工人的事怎么处理。李秘书告诉他，现在改革春风劲吹，凡是有技术的可以留下来。待遇可以享受正式工人待遇，户口先可以不管。

    李秘书说，不过有个条件，得请他吃顿饭。元庆笑着说，\"吃饭今晚就可以，反正我三天没怎么喝酒，就昨晚个人喝了两瓶啤酒。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他靠近李秘书耳朵说，\"等下那个美女来，你不要摸人家屁股。\"

    他说完就跑，差点让李秘书追到楼下。

    元庆骑着自行车向袜子厂走去，路过县医院门口时，才想起要去医院检查的事。心想忙完这几天再说，又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

    袜子厂自去年装了一台做丝袜的生产线后，已经基本上没有淡季，旺季之分，厂里天天机器声不绝于耳。元庆在刘素华，刘伟龙的陪伴下，才第一次正式进生产车间参观了一次。他对刘伟龙说，\"你那三个黑色工人可能因祸得福，不但工作可以保住，还有可能有编。\"

    刘伟龙忐忑了几天的心才落实到肚子里来，又说要请他吃饭。元庆说，\"这次真得请，但不是请我，请李秘书。事情是他办好的。你这下去打个电话给他吧，看在哪里请。\"

    一旁的刘素华有点急，忙问，\"元庆，我那五个技术工人怎么办？\"

    \"你那个五个工人赶快考个技术员工作证或者工程师资格证，以后有人争着要。我刚从县宣传部来，夏部长说现在深圳那里办经济特区已经起步了，缺大量的技术工人。\"

    元庆还不忘对刘素华说了一句，\"其实你眼光很超前，已经看到了这步，也准备好了。\"

    刘素华心里不由一惊。说，\"元庆你的话我不懂。\"

    元庆说，\"刘素华你也是一中毕业的吧，我还知道你数理化不怎么行，但语文特别好，煮酒论英雄这个典故应该知道。\"

    \"你去调查过我？\"

    \"我又不是国家安全局的，是你班主任黄老师和我喝酒告诉我的。\"

    刘素华心里想，\"这个王元庆真不简单，我的心思他早就知道了。不过也好，他没有小看我，也把我当英雄看。\"

    刘素华心里还是叹息不已，心里说，人生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欲求求不得呀。我和他，这辈子能做个知心朋友就不错了。

    桂梅今天早上起来，元庆看她没一点精神，知道她昨晚又没有睡好，他看了心里有点难过。这下自己在袜子厂，就去仓库看看她在干什么，然后也把她叫去欣欣楼吃饭，

    酒桌上刘伟龙因为心里没有了压力，又把李建国叫了过来，准备两对两喝个痛快。可刘素华见了男朋友全没有了以前那般亲热。因为她求他结婚求了几年都没有结果，现在是放弃了，随他怎么办。今天刘伟龙叫他来刘素华并不知道，两个人坐在一起有点不自然。好在刘伟龙，李建国，李秘书三个人都是一起在街上长大的。三个人没有拘束，越喝越起劲，一点不愉快早就抛在脑后。只有元庆喝了几杯就不喝了，说晚上要写文章，明天要起草报告，后天要开会。李秘书正在兴头上，说，\"王秘书是干革命的，有前途。我是混进革命队伍的，继续混。莫管他。\"

    晚上回到家，元庆把三毛叔开厂的事思考了很久，认为这个时候写一篇这样的通讯正当时。说不定省报都有可能会用，于是静下心来写了一篇题为《洗脚上岸，泥腿子开厂》的通讯准备明天寄出去。桂梅坐在旁边看他写完，给他递上一杯已经泡好的麦乳精说，\"以后不要写得太晚，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喝完洗澡睡吧。\"

    哪知元庆边铺开稿纸边说，\"你先睡，后天开会，我晚上把徐部长的讲话稿写出来，明天他还要熟悉熟悉。\"

    桂梅望着他，心里涌起一股酸楚。

 第79章 娘来了

    三月底，元庆格外的忙，一年二次的民兵训练，春季民兵训练马上就要开始。鉴于去年特大洪水灾害，今年的防洪准备工作又在落实之中。

    还有个外面不知道的预防工作正在时刻准备着，4月2日，我中国人民解放军发起了收复老山，者阴山的战斗。这在外面看来风平浪静，但武装部已做好时刻动员社会力量做好支援前线的准备。元庆那篇《洗脚上岸，泥腿子开工厂》的通讯登上省报后，几天都没有时间下去采访了。

    眼看清明节又快到，这天早上还没有到上班时间，哨兵通知他门口有人找。元庆出来一看是哥哥长庆，忙问，\"哥，你怎么来了，家里出了什么要紧事？\"

    长庆说，\"家里没有事，娘大清早叫我骑自行车带她来，说和桂梅有事。\"

    元庆两边看了看问，\"娘人呢？\"

    \"在外婆家等桂梅，让我来叫她过去。\"

    他心里知道娘找桂梅什么事情。于是对长庆说，\"桂梅上班去了，你先去外婆家等着，我打电话叫她马上来。\"

    电话中，这个榆木脑袋还安慰桂梅说，\"放心，万一有什么事不要和娘吵，一切有我。\"

    桂梅随着娘来到医院，在进去检查之前终于告诉她，\"我没有问题，艳艳结婚那天我和我妈来医院检查过，医生说不是我的事。\"

    这下娘来气了，\"不是你的事谁的事，元庆去年进武装部前一天检查的身体。那天我在他身边，一点事都没有，是不是怕检查，说假话来骗我？\"

    桂梅无言，随着娘走进妇科室。上午下班前，桂梅把一切正常的检查报告单交给了娘，她还不信，桂梅把她带到检查医生前。医生亲口对娘说，\"这不是你媳妇的问题，应该是你儿子的问题。明天叫你儿子来检查一下就清楚了。\"

    娘还是不相信对医生说，\"我儿子身体好好的，能吃能喝，去年检查过了。\"

    医生问，\"去年在哪家医院检查的，到哪些科室检查？\"

    \"去年也是这个时候也是县医院，跟当兵体检身体一样。\"

    医生听了发笑，\"这完全是两回事，你儿子身体好可以当兵，并不能代表他生育功能没问题。还是叫他来一趟吧，检查一下就全明白了。\"

    出了医院大门，娘呆呆的，站在那里久久不说话。桂梅要她一起去外婆家吃饭，说元庆可能去了，长庆哥还在那里。娘的脸色很难看，满怀歉疚的看着桂梅说，\"妮子，难为你了，你娘也知道了？她对这件事是怎么说的？\"

    桂梅此时更有了主张，对娘说，\"我妈那里你不用担心，她也是要我想好后怎么对元庆说，让他去做个检查，有问题就去看医生。\"

    精明一世的娘此刻也六神无主，无助的问桂梅，\"这可怎么办，怎么去对元庆说？\"

    桂梅告诉娘，\"妈，等下见到元庆，你要高兴起来，不要让他看出什么来。如果他会问，你就说医院今天人多，去迟了，过几天再去。然后吃过饭就赶快回去，这事一切有我。\"

    说完婆媳两个人回到家，元庆还没有来，长庆无聊的坐在那里用小指头掏着耳朵。桂梅麻利的在厨房炒了几个菜端上桌子，正准备去买酒的时候。元庆自行车后带着一箱酒来了，顺带还给哥哥带来了一条大重九。

    两兄弟坐下来喝酒的时候，元庆慢慢发现娘的神情有点不对，桂梅热情地和她说话时她有点走神。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娘今天对桂梅客气起来了。还有，从来不过问元庆喝酒的她今天刻刻阻止元庆不要他喝，居然对他说喝酒会影响身体。当元庆拿眼睛看桂梅时，桂梅装着没看见，当他看娘时，娘的眼神是慌乱的，忙看向别处。

    元庆看哥哥喝得差不多，也就没有再和他喝下去。娘吃完饭就和长庆说要回去，桂梅居然一句也没有留，只是对长庆说，\"哥，路上慢点。\"

    武装部的日常工作很多，肖主任自从元庆当上部长秘书以来，什么事也不主动了。只负责办公室一些日常工作，一切要紧事情都推给元庆去办。但肖主任警告过白青天，要他不但要努力，还不要有抵触情绪，否则他都有权力把他调出办公室。而白青天就是一扇磨，你推一下我动一下，还没有司机小叶积极。小叶不出车的时候，还知道在办公室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比如元庆刻完钢板，小叶在的话，会主动说，\"王秘书，印刷我会，让我来印刷吧。\"

    对于白青天，元庆一直忍着，总认为他是前辈，从部队下来的，比自己资格老。知道他有情绪，也认为他有情绪是正常的。甚至有那么一两次，还叫他出去吃过宵夜。可白青天依旧那副德性，还认为元庆不敢对他怎么样。

    今天下午元庆回来后忙着把防洪措施材料刻完，交待黄菊英等白青天来了，叫他印出来发出去，因为马上放假过清明节了。然后自己和小叶去了茅排乡，茅排佬请他一定去一趟，养野猪的事有几个问题要他帮忙解决。还有祥子亲戚找工作的事，县里计划在雨虹乡粮管所建立一个饲料加工厂，元庆已经联系好了，把祥子亲戚安排到里面去搞业务。

    可等元庆深夜回来，那张刻好的腊纸还静静的放在他办公室桌子上。旁边还压着黄菊英给他留的一张纸条，说白青天下午没来上班。这个事他心里记下了，心说凡事不可过，过了，你就得让位，不是我不敢动你。

    桂梅知道元庆回来了，帮他把材料用油印机印完。然后没话找话说，\"好久没有去看电影了，你不忙的时候，不要去和别人喝酒，我是你老婆，有空陪我去看看电影。人家年轻人都这样，我们也是年轻人呀。\"

    桂梅自始至终没有和他提起今天去医院检查的事。这让他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问题出现在自己身上。元庆也不点破，他想明天，最多后天自己一个人去医院做个检查，搞清问题的真相。

 第80章 是时候分手

    1984年4月2日，星期一。中越前线老山，者阴山开战，元庆跟随着徐部长那里也没有去，静静的坐在办公室看报，守着电话。外面一些杂事的电话倒是很多，上级军分区的电话一个都没有，晚上九点过后，两人才各自回房休息。

    桂梅还觉得奇怪，问元庆说，\"今天怎么没见你出门，也没见你写东西。\"

    元庆只是笑笑，\"后天清明节，节前没有什么事。\"

    第二天早上八点上班，他在办公室又坐了快一个小时，一切风平浪静。于是和肖主任打个招呼，说去医院检查一下，马上回来。

    元庆第一次来做这样的检查，也觉得很不好意思，踯躅了半天，进去门诊部问了一下，才知道去泌尿科检查。两个小时后，他拿着化验单找到医生，医生告诉他精子成活率不到30%，太低，不可能生育。元庆问，\"医生，什么原因造成的，怎么才能治好，平常饮食要注意什么？\"

    医生告诉他，\"目前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的，饮食也没有明确规定要注意什么。西医也没有治这个病的药，你还是去找中医看看吧。\"

    医生告诉他，龙津街尽头往左，走不远可以看到一个招牌，中医蒋常藩。是个远近闻名的退休医生，你去看看。

    下午上班回到武装部，元庆问顾小华有没有什么重要的电话进来，顾小华说什么电话都没有。他又去了徐部长办公室，问清明节怎么过，徐部长回答说简单，不想出门。元庆笑着说，那我下午出去一下，明天我陪你。说完找老中医蒋常藩去了。

    老中医蒋常藩很好找，龙津路尽头码头前左拐，再往前走三百步，还没有到龙津派出所。靠左边一栋房子前伸出一个小小的白铁皮招牌，招牌上用红漆写着五个字，\"中医蒋常藩\"。

    元庆左拐进去，天井下光亮的地方放着一张课桌高的办公桌，桌前放着一张竹椅。一个清瘦高个，头发雪白的老中医坐在桌子另一边的藤椅上。长长的白大挂遮住他的上身，看不清他里面穿什么衣服，一副诊听器挂在他的胸前。他脸上的白没有一点血色，惨白。上嘴唇刮得很干净，没有一点胡须，也许是他根本就没有长过胡须。

    元庆客气地问，\"是蒋医生么？\"

    蒋医生确实很厉害，也很神奇。开门见山问，\"你应该是来看不育病的吧？\"

    元庆在竹椅上坐下来，拿出那张化验单递给他，看见他伸出来的手也是那样惨白。手背上经络分明，他手上的皮就像透明的一样，这印象元庆十分深刻，从来没有忘记。

    蒋医生看完化验单，元庆见他抬头，开口说，\"蒋医生果然名不虚传，看见我人就知道我什么病。\"

    蒋医生拿下老花镜，这才慢条斯理说，\"你进门脚步铿锵有力，身板挺直，面色红润且脸上有光，头发发亮，说话声音宏亮且中气十足。中医讲究望闻问切，从你表面看来什么病都没有，而且还是个功夫相当不错的习武之人。你的心肝肺脾胃都应该没有问题，问题只能出在那地方。来，你把左手伸过来让我把把脉\"

    元庆伸出左手，蒋医生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轻搭他左手脉搏上，他感到蒋医生手指都是冰凉的。一会蒋医生又将诊听器伸进元庆胸前。拿出诊听器后又再次戴上老花镜，拿着检验单仔细看了半天。才说，\"你的身体各项功能都很好啊，那么这个病就不是后来才有的，可能是先天性的，这就有点麻烦。\"

    蒋医生接着和元庆讲，你这个病我摸索着来治，先按我开的方子煎药吃一两个月，再去医院检查看有没有效果。有效果就接着吃药，没有效果换一个方子。治这个病要一两年时间，甚至更长，我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治好。\"

    元庆问，\"饮食方面要注意什么吗？\"

    蒋医生说，\"没有什么要注意的，只是喝酒不要天天醉，适当注意就行，烟都不用戒。但一定要保持开心快乐，不要急躁，不要忧愁，精神状态最重要。\"

    蒋医生开了个方子给了他，元庆四处看了看没有见到药房，问他药房在哪里。蒋医生说，我只收五块钱诊金，药你拿方子去街上药店买，他们会告诉你用什么罐子怎么煎药的。

    回到武装部，顾小华告诉他，桂梅刚才打电话要你晚上去外婆家吃饭，说你舅舅也是你老丈人回来了。

    邱伟的船这次是直接送货到南昌，船就停在滕王阁下面不到两里的码头上。本来一家人都可以回来玩几天的，但艳艳不肯，因为她怀孕都三个多月了。她怕刺激桂梅和元庆，连信都不敢写，不知道怎么对桂梅说。离开的时间越久，她越思念桂梅，自己怀孕后，她总会无缘无故的忧伤起来，为桂梅忧伤。这次回到南昌，她反而怕见桂梅了。所以邱伟不得不一个人回来了。

    元庆下了班后来到外婆家，桂梅早已把菜做好了。邱伟也从女儿那里知道，元庆已经同意把房子建起来，同意和外婆一起生活。邱伟心情很好，计划清明过后去南昌把船上的事给远航交待清楚，让他以后慢慢学会个人独立接业务，跑运输。并把老婆金荣也安排在船上，帮着照顾艳艳，自己则回来把房子建起来。再看看后面发展的形势，把已经买好的地全部开发出来。

    元庆自从医院回来后，表面上没有任何反应，就连从蒋医生那里知道情况的严重性后，表面也依旧没有什么两样。

    这下和舅舅见了面，显得异常高兴。问了一下船上生意和远航的一些情况，并告诉舅舅今年中央大力支持发展乡镇企业，现在又在深圳，珠海，厦门一些沿海城市建立了经济特区。开玩笑说将来有可能远航真要买一艘大船跑国际货运了。两人一杯接一杯喝着，边喝边聊，邱伟说，\"船上生意现在放手让远航去历练，我回来听桂梅说你同意建房子，和外婆住在一起，这才是让我高兴的大事。\"

    邱伟一说完外婆接着说，\"那样好，桂梅多生几个都不怕，我都能帮着带。\"

    元庆一听，脸都变了，心说我都这样，还要去害她吗。是时候想办法分手吧。

 第81章 小说《燕辽纪事》

    元庆喝酒有个特点，刚一开始喝就脸红耳赤，心跳加速。然后慢慢才会平复下来，接着越喝就越没有事了，脸色也会恢复正常。外婆说那句话的时候，正是他满脸通红的时候，所以舅舅，桂梅都没有发现他的心理变化。

    舅舅还在和他商量着马上请人来做个整体规划，把图纸设计出来，然后请人来开始施工。桂梅笑着对父亲说，\"长庆哥在家，让他带人来做吧。\"

    元庆只是不停的喝着酒，偶尔说一句，\"怎么着都行，你们高兴，外婆高兴就行。\"

    细心的桂梅发现他好像有心思，对他说，\"你不用担心，有爸爸在，有我在，你还是把心思放在工作上。\"

    元庆却答非所问，\"有些事是秘密，不能说。\"

    邱伟在报纸上知道些老山，者阴山的战斗，还以为是关于这方面的消息。也说，\"不能说的千万不要说出去，我们酒也少喝点，怕误事。明天我们一起去曹婆岗给你外公挂纸。\"

    元庆说，\"我去不了，我和徐部长有事，让桂梅陪你去吧，明天我娘肯定会去。\"

    说完他吃了小半碗饭，然后向舅舅告辞，连桂梅都没有等就回武装部去了。邱伟还一个劲往大事上想，以为武装部内部可能有什么任务，根本猜不到元庆此刻内心痛苦极了。

    元庆有时候是个敏感的人，桂梅那天去检查之后回来一字未提。他心里就知道了，今天去医院检查只是证明事情确如自己所想的那样。蒋医生的话才让他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小小年纪的他对人生毫无经验，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他想等晚上自己好好想想，再怎么去做。外婆的话让他猛然惊醒，生儿育女对人生是多么重要。外婆不停的唠叨，母亲对桂梅的不近人情，朋友，同事玩笑中真真假假的善意的过问，都指向一个摆在面前的问题，结了婚，就要生儿育女。

    元庆想起了柳老师临走前的话，才知道是在提醒自己。现在回想起近来桂梅偶尔的一两句话，似乎也是在提醒自己。这么说桂梅早就知道自己没有问题，娘的表现证明桂梅确实没有问题。所有这一切都证明大家都在盼望桂梅和他尽快生个儿子或者是女儿。

    虽然元庆还未尝过不能生育对自己的人生，对自己的家庭有多大的影响，但他知道这种事的可怕。自己村上的理发师傅东哥，外表也高大威猛，一表人材，是村子上的美男子。也是因为自己没有生育能力，被所有人看不起。结果如花似玉的老婆跟了个快五十岁的老光棍，还和老光棍生了个儿子。他老婆不以为耻，每当夫妻俩为此事吵架的时候，他老婆总是理直气壮的骂他，\"你要是个真男人，哪里用得我去借种。\"

    但凡认识东哥的，没有人瞧得起他，不久东哥在一次酒后上吊自杀了。

    这事元庆一直有印象，今天想不到自己也会有这种病。痛苦让他没了一点主张，他想让自己冷静下来，要怎么来面对。

    回到武装部，徐部长叫他过去喝茶，元庆泡了两杯庐山云雾。坐下来后徐部长笑着对他说，\"一切都好，赢了，晚上可以安心睡觉了。\"

    元庆听得懂，说，\"那我们明天可以出去走走，清明节既是扫墓祭祖的节日，也是踏青春游的节日。外面草长莺飞，曹婆岗那里年年这个时候映山红开得满山都是，去不去看看？\"

    \"不去了，过几天民兵集训再去。我本来就是乡下人，福建老家那边也满山都是，没啥看头。再说我们两个都是男人，去看花有点不伦不类。我还是明天睡一上午，这两天心里还是蛮紧张的，得休息一下。明天中午看老邱在不在，叫他弄两个菜，喝一杯。\"

    \"老邱明天应该不会在，他也得去给先人挂纸啊，换个地方就是了。\"

    \"别的地方不好，他那里清静，其他人不会去，我们怎么喝都行。\"

    元庆说，\"看我的，你就等着吧。\"

    两人又是聊到深夜才散，元庆回到自己办公室，拿出长篇小说《李自成》第三集《燕辽纪事》慢慢看了起来，不时合上书本想着自己的心事。

    桂梅回来后见他去了徐部长办公室，还真以为他们有重要的事情在商量。等到十点过后还不见他人回来，不由走出来看看。

    原来元庆已出来了，正拿着一本书坐在那里发呆。于是走进去对他说，\"天太晚了，回去睡吧，你以前不是在房间里看书吗？今天怎么在这里看书。不看了，我帮你拿衣服去洗澡。\"

    \"你去睡吧，我还有事。\"

    \"徐部长都去睡了，你还有什么事？\"

    元庆口气有点冲，\"我是部长也没有事，你问得多了，不该问的不要问。叫你去睡就去睡，不睡去房间待着去。\"

    桂梅没做声，默默回房间去了，心想他今天怎么怪怪的，从来没有看见他这样呀。然后躺在床上等他，慢慢的也就睡着了。

    外面一片漆黑，本该月亮出来的时候没见月亮，空气有些沉闷。元庆推开窗户，随即有虫鸣声传来。他此刻在想，当前最最要紧的是和桂梅分手，尽管这会要了自己半条命。但为了桂梅的幸福，自己一定要这样做，而且是越快越好。

    窗外远处漆黑的天边划过一道闪电，接着传来沉闷的雷鸣，意味着明天是个雨天。元庆关好窗，在口袋里拿出那张化验单轻轻把它夹在《燕辽纪事》中，把书合上。然后回到房间换下衣服，轻轻提着水桶洗澡去了。

 第82章 我心已定

    清明节早上起床，元庆见外面雨哗哗下个不停。他拿了一把雨伞，冒雨去了一中旁边的三房吴家，也就是一中后门卖菜的老邱家。老邱见了他忙问，\"王秘书大清早来有什么事吗？今天怎么不去给你外公挂纸？\"

    \"我舅舅回来了，等下桂梅和他去。你现在也去曹婆岗啊？\"

    \"我每年都提前一天去，昨天就去了，今天去恐怕草皮都挖不到。”

    \"那你今天中午帮个忙，帮我搞几个菜，武装部只有我和徐部长在家，没有哪里去，中午来你这里喝喝酒，怎么样？\"

    \"徐部长清明节都没有回去啊？\"

    \"没有，他家还有兄弟。\"

    \"那行，中午十二点你们准时来，我家里还有米酒，等下带过去。\"

    \"好，谢谢老舅。\"

    元庆回到家，桂梅还没有出门，她看了看下雨不停的天，犹豫地对元庆说，\"我也不想去，下雨天一路的烂泥巴，不好走。\"

    元庆头也没抬说，\"还是去吧，舅舅难得回来，好好陪陪他。春雨不烂路，没事。\"

    \"那我们早去早回，你中午来奶奶家吃饭。\"

    \"不来了，我和徐部长有事。\"

    桂梅望了他一眼，感觉他怪怪的，尤其是昨天晚上，从来都是抱着自己睡的他，昨晚侧过身去独自睡在一边，她欲言又止，还是撑着伞走了。

    元庆望着雨中桂梅的背影，有点想流泪。他还没有想好自己怎么向她开口，想着她从小一个人跟着外婆一起长大，有父母也差不多和没有父母一样，觉得她很可怜。自己有心和她过一辈子，给她幸福，可老天无眼，自己得了这样的病，又怎么能再去害她呢。

    他叹息了一声，回头见自己昨晚换下的衣服还在桶里。心想这下没什么事，自己把衣服洗了，以后桂梅不在了，这些事都是自己要做的，于是去水池上把衣服洗了。这个时候还早，又是放假，下雨的清明节武装部静悄悄的没见一个人。

    洗完衣服后的元庆一个人坐在办公室，很想有个人和自己说说话。他想起了二哥，不知道二哥怎么样，过年都没得时间去看他，他还好吗？他又想起过年那天白芙蓉在电话里的哭声，他的心里倍感孤独和难过，决定不忙的时候去趟黄陂，去看看他们。

    想着黄陂，元庆一下子灵感上来了，当即坐在办公桌前写了一篇散文《远方》。然后又仔细推敲一番，心里甚为满意，心想以后的生活就只有诗和远方了，他一度产生了一个人独自去流浪。

    徐部长还是军人作风，十二点准时下楼来了。元庆对他说，\"走吧，已经安排好了，米酒都准备好了。\"

    他看了一下办公室，空荡荡的办公室里面就自己和元庆两个人在，不由问道，\"今天没有安排人值班吗？\"

    \"有，轮到白青天，没见人来，大概也回去过清明节了吧。\"

    \"听肖主任反应，他好像很消极？\"

    \"再看看吧，我和他讲过。\"

    老邱正在门口等他们，见他们来了笑着说，\"酒已经热好了，菜马上就好。一个麦鸡烧豆腐，这个菜再过一个月就没有了。一个牛肚，你两个都喜欢的，一个地衣，还有一个新鲜春笋烧肉。\"

    徐部长说老邱今天学校放假，你也没有生意，一起喝吧。老邱问元庆，\"王秘书你老丈人回来了也不去陪陪他？\"

    \"昨晚陪他喝了一箱，这次他回来不会那么快走，有时间。\"

    元庆边说边往三个人碗里倒上酒，徐部长喝了一碗说一句过瘾，老邱则站在那里一边炒菜一边端着碗喝，然后咂咂嘴说，\"怎么有点酸，这酒没放多久啊？\"

    徐部长说，\"天气慢慢热了，是这样。\"又问元庆，\"你老丈人这次回来是准备退休吗？\"

    元庆说，\"大概有那个想法吧，他准备建几栋房子卖，不想再在水上漂了，说水上漂了大半辈子，天天弯着腰过日子，太闷。\"

    老邱说，\"大少爷就是大少爷，没走种，能干，赚了大钱。\"

    元庆听了老邱说没走种，心里又敏感起来了，心想人人都有种，我今后却绝了种。他心里感到一阵钻心的痛，忙端起碗对两人说，\"喝酒喝酒，富贵本无种，造化各不同。\"

    还没有喝多久，老邱带来的大半壶酒三个人把它喝完了，老邱尴尬地笑了笑，\"没有了，过年就剩下这么多。\"

    元庆心情压抑，想找个痛快。于是去一中前面提了一扎啤酒过来，三人直到把一箱啤酒喝完，他才和徐部长回到办公室。

    江西米酒有个特点，喝起来酸酸甜甜的，好像不会醉人。但出门风一吹，一下子让人就醉了，加上元庆心情不好，后面又喝了啤酒，混酒更容易醉人，等他回到家倒在床上醉得人事不知。

    桂梅今天在曹婆岗碰到姑姑，姑姑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让她心里难过，心里压力山大。她也突然发现元庆有点不正常，回来见他醉了，心里很疼他，轻轻帮他脱掉鞋子，拉过毛毯帮他盖好。抬头看见他昨晚换下来的衣服居然洗好了挂在走廊上，这一下她吃惊不小。她知道元庆是个聪明绝顶的人，这番操作证明他一定知道了什么。平时他总是开玩笑说，男人以事业为重，不在乎做小事，最优秀贤惠的女人就是做好男人背后的小事。他可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人啊，元庆今天的行为，让桂梅心里感到不安。

    桂梅坐在他身边守了一夜，直到元庆半夜醒来，她忙下去帮他拿了一个面包，再帮他泡了一杯麦乳精。越是这样，元庆心里越苦，他多么希望她无情。面对桂梅给他端来热气腾腾的麦乳精，他真想一手把它掀开。可他犹豫了，他不忍心啊，而是淡淡地问，\"见到我娘么，舅舅去我家玩了一下没有？\"

    桂梅温柔地说，\"天下雨，姑姑还没有待上几分钟就回去了。我爸坐下午的火车去南昌了。你今天怎么了？\"

    \"我没事，以后我的事你不要管了。\"

 第83章 葬花吟

    元庆的话让桂梅心往下沉，估计他真的知道什么。问道，\"你这两天到底怎么啦，是不是心里有什么事，你告诉我呀？\"

    他见桂梅只是一味的关心自己，心里不忍，缓了口气说，\"我是说以后工作上的事情你不要过问。\"

    \"你明天给自己开张介绍信来，我也去开一张，我们去把结婚证打了好吗？\"

    元庆久久望着她，\"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这个？\"

    桂梅有点眼泱泱的说，\"总是要打的，我想早点做你的新娘。怕等老了，你不要我。\"

    他沉默了好久，才说道，\"过段时间再说吧，你先睡，我去外面透透气。\"

    说完走进无边的夜色中。

    五月底，中央两会一开完，传了好久的消息变成了现实，张俊成了县委书记。这天下午一上班，李秘书给元庆打了一个电话，约他无论如何出去吃个饭。元庆近来心情很差，白天拼命的工作，晚上拼命的写文章，想用这个办法来麻醉自己。偶尔和徐部长去老邱那里喝酒，每回都喝得大醉。连徐部长都看出他有心事了，问了他两回，都让元庆说近来文章写得不怎么顺手糊弄过去了。有一次和洪总编喝酒时，洪总编也问他，\"你小小年纪，怎么那么多忧伤？\"

    元庆说，\"没有啊，洪总编为何这样说？\"

    \"还没有，你这一两个月来，基本上都是每个星期一篇散文，或者随笔，文笔尽管很优美，都是优秀散文。为此报社还收到一些读者来信，打探你的真实姓名和地址。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的散文从你写的那篇《远方》开始，文风就变了，变得忧伤起来。有几篇读了让人想哭，比《红楼梦》还《红楼梦》，比林黛玉还林黛玉。有时顾影自怜，有时要去远方和流浪，很多读者都想见你，想知道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我认识你，想知道你最近怎么变得这么多愁善感？\"

    元庆惨淡一笑，\"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谢谢洪总编，我可能近段时间读新诗读多了些，中了毒吧，有些自怨自艾了。\"

    \"我是过来人，劝你一句，阳光一些，坚强一些，快乐一些，过去把一些书说是毒草，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几天他连散文都不敢写了，又再读起鲁迅的散文集《朝花夕拾》来了。他想改变一下文风。

    下午上班接到李秘书的电话后，他开始辞了，可是李秘书那头拿着电话不挂，甚至在那里哀求。元庆于是对他说，六点，你准时到武装部门口来。

    放下电话后他去了老邱的小店，对老邱说，\"老舅，给我弄几个菜，辣一点，口里没什么味，晚上有个朋友来吃饭，不是徐部长。\"

    \"啤酒还是白酒？\"

    \"白酒，啤酒尿多，这附近都是学生，离厕所又远。

    李秘书来到一看这种场面，皱着眉头说，\"王秘书你怎么找这样的地方，我请你喝杯酒还是喝得起的。我们换个地方吧？\"

    \"你请我喝酒又不是喝地方，再说这里的菜是私人订做，不提前打招呼还没有，全是新鲜货。\"

    老邱上的第一个菜是葫芦瓜烧泥鳅，李秘书尝了尝说，\"味道还真不错。\"

    元庆给他倒了一杯说，\"李渡高梁。\"

    \"怎么不喝啤的？

    \"不愿走，再说这酒味道也好，又不上头。还有这里说话方便，有什么事你说。\"

    \"我危险了，你得帮帮我，我们都是一年的感情了。\"

    \"我和你们之间隔着几重山啊，怎么帮，再说只有下面听上面的，没有上面听下面的道理。换作是你，你会听一个小小的秘书的吗？\"

    \"我随他去过你老丈人家几次，你老丈人在家建房子。他们也像你这样，喝酒不找好地方，就在你老丈人还没拆的旧房子里随便喝，看得出来他们关系真的不一般。还有，每次他们说话都会说到一个人。\"

    \"说到谁？\"

    \"你呀。\"

    李秘书说完和元庆碰了一下杯，眯着眼把酒干完，然后给元庆和自己又满上，转过头问老邱，\"锅里还有什么菜？\"

    老邱说，\"锅里是几条鲫鱼，等下还有个煎蛤蟆。\"

    李秘书对元庆说，\"怎么都是家常菜，有没有点好的？\"

    元庆说，\"这些最新鲜，菜市场是有猪肉卖，都是早上的。还是说正事吧。\"

    \"他一上任，前任书记秘书胡秘书就调到雨虹乡当书记去了。那个许书记抓了，还不知道要判多久。\"

    \"管他呢，这不是正好，把位置空出来给你了吗，你还想怎么样？\"

    李秘书怪怪的看了他一眼，\"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

    \"我真不知道，现在进入梅雨季节了，天天防洪准备像防贼一样紧，晚上又要写文章。哪有心思去打探那些。\"

    李秘书欲说还休，但终于还是忍住了，只是说，\"那个位置不是留给我的，你应该知道留给谁的。我现在，他给了我两个选择。\"

    \"哪两个选择？\"

    \"一个是等新的县长来，看他要不要我，继续当县长秘书。另一个是下去当个乡长。\"

    \"这也很好啊，你不满意？\"

    \"好个屁，新主子来还不知道他要不要我，看来是稳稳的要下去了，我在科级位置上干了六年，平调，还得下放屯守边关。什么时候是个头，我老婆孩子都在街上，这要是调到茅排，大冈那么偏远的地方，和古代充军有什么两样。\"

    元庆听他说得凄惨，主动敬了他一杯，问，\"你结婚了，小孩子多大？\"

    李秘书干完杯中酒说，\"才两岁，是个丫头片子。父母重男轻女，不帮忙带，丈母娘在乡下倒是有空，可是来家里帮带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家里就我俩公婆加起来一百来块工资。多一个人都养不起。\"

    元庆心里说，你还有个女儿，还有个家，我有什么呢，家都马上没有了。

    李秘书见他不肯帮忙，更加断定自己从其他地方得来的消息，也就没有强求。走在外面经风一吹，醉意上来，东倒西歪回家去了。

    桂梅因为父亲在家建房，天天要回家帮着做饭，等大家吃完饭她把家里收拾好回到武装部时，元庆又是连鞋都没脱横躺在床上睡着了。桌子上有他在废报纸上练的毛笔字，

    侬今葬花人笑痴，

    他年葬侬知是谁？

    试看春残花渐落，

    便是红颜老死时。

    一朝春尽红颜老，

    花落人亡两不知。

    桂梅虽然不懂，但读着读着心里越发忧伤，想着元庆两个月来都不怎么搭理自己。也不带自己出去玩一玩，或是出去吃一顿饭。又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第84章 心有千千结

    国亡身殒今何有，

    只留离骚在世间。

    端午节到了，今年还好，梅雨季节已过，没有水涨了，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徐部长也回福建光泽过端午节了，过年到现在，他和柳老师三个多月没见，小叶昨天下午送他回去了。

    元庆一个人孤单的读着宋朝张耒的《和端午》，心里替古人担忧的同时，也不禁崇拜起屈原来了，屈原不仅有《离骚》，《九歌》，《九章》，《天问》传世，这个传了几千年的端午节不就是为了纪念他的么？自己碌碌无为能留下什么呢？这是元庆人生最消沉的一段时间。

    本来今天是黄菊英值班，元庆说她是个女人，端午节家里应该有事，就主动的对她说，\"你回去过节，我来值班。\"

    \"你不回家过端午节吗？\"

    \"粽子我不怎么喜欢吃，等下桂梅带两个来就行。\"

    \"我是说你乡下老家你不去吗？\"

    \"不去了，家里人多，少我一个没人会在意，我在这里看看书挺好的。你回去吧，家里应该还有事等你呢。\"

    \"那谢谢王秘书，我回去了，明天我带点红豆粽子给你吃。\"

    元庆自己有点神经质了，哥哥长庆在舅舅家建房子，嫂子梅玉也来玩过两回。她怀孕了，似乎肚子都显得见大，元庆碰上过嫂子一回，也不知道她是无意还是有意，她挺着个肚子来回在元庆眼前走了几回。这是他不愿意回去的原因，本来桂梅都准备好了和他回乡下过端午节的，被元庆直接拒绝了。

    今天一大早，桂梅抱着还没起床的元庆温柔地说，\"今天新房子停工了，长庆哥也回去过节了，你不去乡下就去外婆家好吗？我们和奶奶，爸爸好好过个节。好久没有见你高兴的样子，心里有事闷在肚子里又不肯说，我好难过。\"

    元庆说，\"我真没事，可能写文章走火入魔了，很快会没事的。中午我就不去了，我值班，你带点东西给我吃就行，你和爸爸讲，晚上我去陪他喝酒。\"

    \"那说好了，我去买好菜，中午你等我。\"

    上午桂梅买好菜回到奶奶家，意外的张俊也来了，\"张叔叔好，我爸爸在新房那里，你坐一下，我这就去叫他。\"

    邱伟见了张俊，\"今天放假不陪老婆，跑这里干什么来了，还想当年一样，我们去划龙船啊。可惜我们老了划不动，再说现在也没有龙船啊。\"

    \"龙船马上会有的，这种传统的活动马上会恢复起来的。桂梅随便弄两个菜来，我在这里吃中午饭，你家元庆小子呢？\"

    \"他一个人在值班，等下我去叫他。\"

    \"不用，你好像没有关心他哟，他好像好忧伤哟。\"

    邱伟好奇的问，\"你怎么知道？\"

    \"你就知道发财，回来两个月报纸也不看，这小子近来写了很多散文发表在报纸上，连《江西日报》副刊都有。文章优美，就是太过忧伤，似乎是满腹心事。桂梅你也不看报，报纸上经常有元庆发表的文章哦！\"

    桂梅红着脸说，\"我从来不看报，元庆的文章他会让我剪下来做成剪报，可是他让我剪的都是通讯，消息这些呀，以前也有一些散文和诗，这两个月散文一篇都没有。\"

    张俊说，\"这就奇怪了。\"

    邱伟问，\"你就是因为这个事才来的？\"

    \"我来喝酒的，他的公事归徐部长管，私事归桂梅管，我只是好奇问一下。\"

    桂梅麻利的端上几个粽子，还有几个咸鸭蛋，再烧了一个红烧肉，一碗新出来的空心菜。张俊和老同学随便喝了几碗啤酒就起身告辞，临走时对桂梅说，\"晚上叫元庆来我家吃饭，我找他有事，一定要告诉他。\"

    张俊说完就走，走了两步回头对邱伟说，\"我只叫元庆一个人，没有叫你，你不要来啊。\"

    邱伟见张俊走后，摇摇头，开心地对桂梅说，\"再给爸爸开两瓶酒来。\"话说完桂梅只听见，\"树上的鸟儿成双对，绿水青山带笑颜…。\"原来是邱伟高兴得唱起黄梅戏来了。桂梅不解的问，\"人家不请你喝酒，你怎么反而高兴起来了？\"

    \"你不懂，今天端午节他不是来喝酒的，是专门来找元庆的。

    \"他找元庆什么事值得你这样高兴？\"

    \"哎哟，你不懂。\"

    邱伟习惯性的看看左右，然后低声对女儿说，\"他还是个光头司令，手下要个又能干又信得过的人，叫元庆八九是为这个事。懂吗？\"接着又问女儿，\"元庆这小子近来是有点不对，你知道怎么回事吗？你得关心他。还有，你下午在他办公室报架子上找找看，看到他写的散文连报纸拿几份给我看。

    桂梅有苦说不出，她不但知道元庆心情不好，也大概猜到元庆已经知道了自己有病。她和他讲过几次了，要去把结婚证领了。桂梅早已铁了心要跟他过一辈子，无奈元庆几次都找理由不去。桂梅只有暗中流泪，这下父亲问起来，她又如何回答得了呢。

    中午桂梅给元庆带了两个粽子，两个煮熟的茶叶蛋，然后又给他泡了一杯麦乳精。坐在他对面开心的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张俊叔叔要你晚上去他家吃饭，说找你有事。\"

    \"他去了你家？\"

    \"是啊，随便喝了两碗就走了，要你一定要去。\"

    \"好事是好事，但太让我为难。\"

    元庆心里想外面的传说也许是真的。张俊当上书记后，前任书记的秘书去了雨虹乡当乡党委书记。自己当县长时的李秘书他不要了，现在县委书记秘书位置还一直空着，外面早就传言这个位置是留给元庆的。连徐部长前天晚上在老邱那里喝酒都问他，\"传言你要另攀高枝了？\"

    \"我是一只笨鸟，不会择木而栖。跟了你，就跟定你了。\"

    \"可我没有前途啊，我的前途到此为止了，你还有大把向上的机会。\"

    \"我老实告诉你一件事，你不要笑话我。我有一个美女同学，叫程丹，说她美女可能还不贴切，仙女吧，也不贴切，现在是北大高材生。她父亲是宁朱县委书记，大哥在广州军区，参加过自卫反击战。现在是副师级干部，二哥是赣州市委书记秘书，我喜欢她，她也喜欢我，来武装部找过我。她说只要我做她男朋友，只要我愿意，去部队也行，去赣州也行，去宁朱更好。我们在赣东宾馆聊了一夜，两人都喝醉了。

    第二天她去了北京读书，我回来了，因为我和表姐相爱在前，和表姐分手我做不到。程丹还会经常打电话来，电话中她好像还没有忘记，我只是告诉她我们永远是朋友。\"

    徐部长只是说，\"有情有义的男人官场上难有作为。\"

    此刻元庆在想，我只求心安。

 第85章 天不老，情难绝

    端午节过后的几天，临汝附近几个地方都轮流着赶会，那是一年一度交流农副产品的集会，相当于后来的某些物资交流大会。不同的是四面八方的人全民参与，很是热闹。从端午节的初五开始到初十，当地政府成了看守政府，只要不出治安问题基本上没有什么事。

    初五过端午节，初六附近的崇仁白露渡赶会，初七是元庆家乡雨虹乡赶会，初八是抚州，初九是航埠，初十是临汝。每到一个地方，赶会的人摩肩接踵，肩挑背驮，异常热闹。所在地的家家户户都有客人，家家户户也都有点小生意可做。最差的在门前小桌子上放三几个杯子，烧一桶茶叶水。一分钱一杯，方便赶会的人群，也能有个一点点收入。

    初六武装部照常上班，但除办公室值班人员外，其他工作人员可来可不来。元庆不喜欢那种热闹，没有出门，再说下午还要安排小叶去接徐部长回来，他个人在办公室静静练起了书法，

    千秋岁·数声鶗鴂

    宋·张先

    数声鶗鴂。

    又报芳菲歇。

    惜春更把残红折。

    雨轻风色暴，

    梅子青时节。

    永丰柳，

    无人尽入花飞雪。

    莫把幺弦拨。

    怨极弦能说。

    天不老，

    情难绝。

    心似双丝网，

    中有千千结。

    夜过也，

    东窗未白凝残月。

    元庆在旧报纸上写了三遍，觉得可以，于是拿出一张四开的宣纸来，换了一支小楷，静心好好把它重写了一遍。欣赏把玩了一会，觉得满意，待墨迹干了，才轻轻折好。这时黄菊英回来了，高兴地递给他一串粽子，\"王秘书，拿去尝尝，我妈扎的红豆棕子。\"

    \"谢谢，不是说尝尝吗？哪里要这么多？\"

    \"还有桂梅呀，又不是给你个人吃。\"

    元庆提着粽子，顺手把刚才写的那首词放在办公桌上靠墙边的那本《燕辽纪事》上。提着粽子把它放在家里去了。

    徐部长回来时刚好六点，两人来到老邱的小炒店。他高兴的提了一坛绍兴黄酒，对元庆说，\"光泽过节喜欢喝黄酒，避邪。刚好有个战友送给我两坛，在家喝了一坛，还有一坛在这里。\"

    老邱接着说，\"我们这里习惯也差不多，过去端午节每个房间角落里还要洒几点黄酒，小孩子额头上还要用酒画个王字，可惜现在这酒没什么人做，街上也很少有卖。\"

    徐部长说，\"老邱多拿个碗来，三个人把它分了，我和元庆两个人喝这一坛恐怕会醉。\"

    元庆说，\"是少喝点，昨晚和张书记喝得太多，明天还想请几天假。\"

    \"他找你了？\"

    元庆点点头，\"到我舅舅家找我，晚上我个人去他家了。\"

    \"他怎么说？\"

    元庆喝一口酒咂咂嘴，问道，\"这酒味道怎么这样怪？\"

    老邱说，\"祖法做这种酒里面要放雄黄，艾草，这酒又叫雄黄酒。\"

    元庆对徐部长说，\"还能怎么说，他说他只能干一届了，这是最后一次能帮我的机会了，恐怕以后想帮都帮不了，以后要靠我自己努力。\"

    \"他说的是实话，我也干不了多长。我想过了，你还是去吧，前途重要，有你这份情谊我够了。再说也隔不了几步路，想见随时都可以见，想喝随时都可以到这里喝。\"

    每当他们来这里喝酒，说着工作上的话时，老邱总是出门站在宜惠渠旁边去抽上一支烟，今天也是这样，偶尔也进来敬两人一杯。

    元庆喝完一杯酒有点动情的对徐部长说，\"我舍不下您对我培养的这份情。想去年没进武装部之前，我还是个乡下穷孩子，也许是书读多了吧，放不下这份情结。至于前途，我还太年轻，看自己今后的造化吧。他也说了，只要他在位置上，我可以随时去找他。\"

    说完两人又干了一杯，小小的一坛黄酒一下子就没有了。元庆对着站在外面的老邱说，\"老舅，没酒了，里面有啤酒么？开几瓶来。\"

    徐部长问，\"明天请假有什么事？\"

    元庆语气有点哀伤的说，\"我想出去走两天，去趟黄陂。\"

    \"你近来心思很重，文章写得那么忧伤。一张年轻的脸没有见你笑过，这和以前完全不一样啊。心里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说吗，在这里喝酒的好处就是没有外人，你叫我叔叔就行。\"

    \"可以和你说，我可能近来读坏了一些书，中了毒。\"

    \"你小子是不是想去看那个老板娘白芙蓉吧？看看可以，但不能当真。那个程丹听你说得比天仙还天仙，如果她还对你有意，还会来，到时候叫我看看。看来桂梅的日子不好过，她就没有推你结婚吗？\"

    \"在推，等我这次回来再说。\"

    \"去几天？\"

    明天出发，初九下午的班车回来，初十街上赶会，应该有些亲戚朋友要招待。\"

    \"车子这几天没有事，叫小叶和你去，方便吗？\"

    \"那好，那样方便多了，我还想去一趟更大的山里。\"

    晚上回到家，元庆对桂梅说，\"我明天出去几天。\"

    桂梅问，\"去哪里，你一个人吗？明天雨虹赶会，艳艳的爸爸今天路过，要你和爸爸去他家玩。他很希望你去，说你去他们家脸上有光。\"

    \"扯蛋，有个屁光，我明天和小叶一起去。\"

    \"那明天晚上就会回来了，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什么事\"

    \"你明天回来，我们去把结婚证打了好吗？我真的好想结婚，现在新房子也快做完，再装修一下，国庆节我们结婚是来得及的。我一个女孩子，做梦都想做你的新娘。你看刘素华，和男朋友在一起三四年到现在却快要分手了。可她还有野心，还想当厂长，我没有野心，只想跟你一起过日子。\"

    桂梅说完眼泪又流下来了，她抱着元庆紧紧不放。元庆心里也非常难过，他摸了摸桂梅的头，咬咬牙对桂梅说，\"以后要学会坚强，我不在的时候要懂得保护自己，一切等我回来再说，我会给你个明确的答复的。\"

    桂梅心里咯噔一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86章 这辈子不要想离开我

    自6月1日始，元庆的家乡雨虹乡正式命名为雨虹镇了，原因是雨虹是临汝的重要工业基地。这里不仅有火车站，农药厂，水泥厂，化肥厂，磷肥厂，林科所，粮食分局，面粉厂，罐头厂，县煤碳公司，县饲料厂，县搬运公司，临汝第三中学等等。还有银行，税务，工商，法院这些单位，而且这里离县城又近，才4公里。初七这天这里一年一度的大赶会，县城的袜子厂这天都没有上班。

    大清早元庆和小叶走后，桂梅也没有心思去雨虹镇玩，她先回了一趟家，长庆今天也没有来干活，建房这几天停了下来。父亲也没有什么事，昨天他跑到县委办公室看了半天的报纸，把近期的《江西日报》，《赣东报》，《临汝报》的副刊都翻了个遍。看到了元庆几篇散文，心里沉甸甸的。上午见女儿来了，忍不住对她说，\"元庆真的有心思，好像很悲伤。你们今天不去雨虹玩吗？不去等下叫他过来，我和他谈谈。\"

    桂梅落漠地说，\"他和小叶走了，去哪里也没有说，应该是出差吧。\"

    \"平时多关心他，你不知道他心里有什么事吗？\"

    桂梅眼里有泪，望着远处说，\"我问了无数遍，他不说。\"

    邱伟安慰女儿，\"你不要哭，等他回来，爸爸好好和他谈，看究竟什么事，知道他心里有什么事就好解决。\"

    桂梅在家里帮父亲和奶奶把衣服洗好后，见没有什么事，想到元庆昨晚换下来的衣服还忘记了洗。于是回到武装部来，把衣服洗完后，顺便到元庆办公室来帮他收拾一下。以前他的办公室都是桂梅帮忙收拾的，可近两个月来每次都是他自己收拾的。要不是他工作到深夜后回家前就收拾好了，要不是他清早跑完步上班前就收拾好了。

    元庆的办公室很干净，办公桌上也不凌乱，只是办公桌上那只装墨汁的小碗里面的墨汁干透了，黑巴巴的显得难看。桂梅见了把它拿去水池洗干净然后放回原处，她看见一本厚厚的书上有张折好的宣纸，知道是元庆练书法写的。顺手拿过来一看，正是那首宋朝张先的千秋岁。桂梅慢慢的读了起来，读着读着不由流下了眼泪，虽然她只是个初中生，但这首词的意思她是懂的，尤其是那句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她知道元庆很纠结，慢慢猜到他纠结什么，心想这次等他回来，一定把他的心结打开。

    桂梅看见那本李自成第三集《燕辽纪事》，知道这套书共有五本，还是自己和元庆一起去新华书店买的。她拿起书准备放到书柜里其他几本一起去。不料拿在手上的书自然张了开来，里面夹着一张纸条，她打开一看是张县医院的化验单。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姓名王元庆，检查结果不育症，精子成活率不到30%，化验单里还夹有一张中药处方。

    桂梅看完跑去房间里痛哭，尽管她有心理准备，但面对现实她还是承受不了。她才彻底明白元庆近来反常的原因，知道他心里的痛苦。元庆的遭遇让她的心很痛很痛，此刻她多么希望他就在自己身边，自己去安慰他，去鼓励他，去和他共同面对。

    孤单的桂梅无所适从，拿着这些来找父亲。邱伟见女儿脸上泪水未干，惊诧地问，\"你这是怎么啦？\"

    \"爸爸……。\"

    桂梅开口说不出话，不顾场合又失声痛哭起来，把手上的化验单递给了父亲。邱伟拿过来越看脸色越难看，好像那张化验单上还有什么秘密似的，他翻来覆去看个不停。然后轻轻把女儿抱在怀里，摸着她的长发说，\"莫哭，莫哭，这种病现在有治好的希望，等他回来就叫他去看病。一定能治好的。\"

    桂梅哭着说，\"我和他讲过几次，叫他去办结婚证，他就是不去。这么久都冷落我，原来他知道了自己有病，我怕他这个事说出来了他不要我了。你看，医生开的药他都没有去买，肯定医生告诉了他这病很严重。\"

    \"那你现在怎么办？\"

    \"结婚，他一回来我们就结婚，这辈子他不要想离开我，不就是没有儿女吗，我们不要就是了，两个人就这样过。\"

    邱伟拿过处方看了看说，\"这个蒋常藩我认识，他家就在龙津派出所旁边。你去洗把脸，我们这就去找他。\"

    父女两人来到蒋医生家，邱伟把那张处方递给他说，\"蒋医生，这张处方是你开的吗？\"

    蒋医生戴上老花镜，看了看说，\"这张处方是我开的，有什么问题吗？\"

    邱伟又拿出那张化验单准备递过去。蒋医生见状说，\"不用看，那个人叫王元庆，两个月前一个人来的，现在去医院再检查了没有？\"

    \"他还没有吃药，蒋医生你能告诉我，他这病有多严重，能治好么？\"

    \"你药都没有吃，我怎么能知道治得好，治不好。你先吃药嘛，这药又不贵，要保持心情好，快乐。凭我的经验，这个病要时间，三年五年，十年八年都有可能。中医讲究治根固本，需要时间慢慢调理过来，他还很年轻嘛，最多就是迟生几年就是了。\"

    \"那谢谢蒋医生，有没有什么要忌口的？\"

    \"没有，营养跟得上就行，你要叫他吃药，药不能停。两个月或者三五个月再去医院检查一下，看精子成活率是不是慢慢有所增加，我再给他开点东北人参吧。\"

    桂梅红着脸问，\"他这个病是怎么引起的，晚上是不是要，要，要注意什么？\"

    \"只要身体其他没有事，体力好，正常新陈代谢是需要的，最好频繁点，那样新陈代谢就快点。至于他这个病是怎么引起的，还真不好说，我和中医院的几个医生做这个调查做了十几年。目前发现有条线上这种病人较多，什么原因还真不清楚。\"

    桂梅从蒋医生家里出来，急急往中药堂走去。邱伟问她去干什么，桂梅回答说，\"去捡药啊！\"

    \"你傻啊，先做通元庆的工作再捡药不迟。先把他心病治好，蒋医生不是说吗，让他快乐起来。\"

    \"那我去买人参给他炖鸡。\"

    \"不要在这里买，爸爸在水运公司有朋友，能买到正宗的东北老参，我下午就去找他。\"

 第87章 兄弟相逢

    一大早，元庆有点歉意地对小叶说，\"辛苦你几天，我这次其实是私事，完全是出去玩。\"

    \"跟你出车是我最开心的事，你是要出去玩玩，大家都在玩，就你事多，这次玩开心点，你指哪里我去哪里。\"

    \"先到宜黄黄陂，然后从黄陂走宁朱方向，那里有一座大桥，过了桥有一个瓦窑，先到那里。\"

    \"去年我和徐部长，肖主任去过，好像是去给你做政审调查。\"

    \"对，我们先去那里。\"

    清早路上没有什么人，小叶老司机，把吉普车开得飞快。五月天，一路山清水秀，车窗外稻花飘香。元庆顿觉心旷神怡，心情好了不少。八点刚过就到了黄陂，熟悉的街道，川流不息的人群，他把半个身子都探出车窗外观看。到了电影院门口，白芙蓉饭店的门已经开了，他让小叶将车子开过去一百多米才停在路边。找了个卖米粉的小店两人吃了早餐，又在附近买了几大堆礼品准备送人，然后直接开车过了黄陂大桥，在二哥的瓦窑旁停了下来。

    元庆下了车，站在车旁向四周远山看了看，深呼吸几下黄陂早晨的清新空气。右手将大盖帽往上顶了顶，才向那栋熟悉的独屋走了过去。

    独屋门未锁，只是虚掩着，他没有敲门，只是把它轻轻推开。见二哥背对着他，头靠在椅背上，右手夹着半截香烟好像在想着心事。

    元庆上前叫了一声，\"想什么呢，二哥。

    二哥一听猛然转过身，将那半截香烟一扔，张开双臂把他抱得紧紧的，\"想不到，做梦都想不到，你怎么突然就来了。是路过还是特意来看我？\"

    \"特意来看你，想你了，也想飞仔他们。\"

    \"那你这次来没有几天走不了。\"

    \"我准备了三天，应该可以吧？\"

    二哥说，\"走，去飞仔家，他像个神经病，喝酒就唠叨你。\"

    \"证明我的酒品好，酒量大，是他的对手啊。\"

    兄弟俩出门，元庆说我去变电站看看王站长在不在，中午邀他一起喝酒，我这次就是专门喝酒来的。\"

    今天是农历五月初七，星期三。风凤眼还没有来，海燕走关系进了变电站，在办公室负责接电话，打扫卫生做一些杂事。当她看见元庆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时，惊喜得顾不上少女的羞涩向他扑了上来，一边说，\"想不到你还能来看我，你过得好吗？\"

    元庆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肩，然后轻轻把她推开说，\"我还好，你好吗？你爸爸呢？\"

    海燕仔细地端详着他，\"你好像瘦了，也没有以前那样精神了，是不是工作有压力？我过得不好，总做梦。我爸爸应该马上来。\"

    元庆说，\"我没有什么压力，应该没有瘦啊，天天吃得好，喝得好，怎么会瘦呢？\"

    海燕哀伤的说，\"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我梦中的元庆满脸红光，精神得很。你突然来是不是有什么事？\"

    元庆正想答话，凤凤眼和二哥进来了。他在马路上听二哥说元庆来了，在变电站等你呢。凤凤眼三步并作两步，也顾不上女儿和元庆在说话，走过来紧紧握住元庆的手，用力摇了摇，然后又抽出自己的右手抱着元庆的左肩。亲热地说，\"兄弟你来了大家都高兴，这次住个几天，我马上去白芙蓉店里安排一下。把姜清水，戴雨他们叫上，今天大家一醉方休。\"

    元庆笑着说，\"我还差她一份礼，等下拿给她。\"

    凤凤眼说，\"那一定要的，我们每次去喝酒，她总是提起这件事。\"

    海燕问元庆，\"你差她什么礼？\"

    凤凤眼回答，\"她要你元庆哥拜她做契姐，这事她总是念着。\"

    二哥笑海燕，\"今天元庆来了，你干脆拜他做契哥哥。\"

    海燕幽怨的看了元庆一眼，\"我才不要这虚的东西。\"

    包括海燕，五人坐着吉普车来到飞仔家。其时元庆姐夫银祥和伙计们回家过端午节去了，客厅里静悄悄的。大伯在后面的菜地里，飞仔还在睡大觉。元庆去了西边里间，墙上那幅李贺的南园还在，只是上面有些灰尘。写字的桌子没有了，那些练过字的废报纸大伯把它当废品卖了。书柜里空荡荡的，一本书都没有，只有几件做木匠用的刨子，凿子。

    飞仔听二哥说元庆来了跳了起来，穿着内裤就跑了出来，羞得海燕把头看向门外。

    大伯王东生也赶紧从菜地回来了，元庆看他似乎比去年老了许多。原本不怎么驼的背已经驼了，弯了下来，满头的白发显得凌乱。元庆看了有点心酸，心想岁月不饶人，一年不见变化就这么大。他上去拉着大伯的手说，\"大伯我来看你了，身体还好吗？\"

    \"你现在当官了怎么有空来，看你这一身军装好神气，这次来玩几天？\"

    \"最多两三天。\"

    元庆说完，交待小叶把准备的几份礼品拿进来，给了一份海燕，几份交给大伯，说是欧阳龙，马路客，阔口，二哥他们的，那一斤黎川黄烟丝是给大伯的，还不忘从口袋拿出一千元钱塞给他。大伯颤抖的手接过，说你一来就这么客气，等下叫飞仔好好和你喝几杯。

    说话间飞仔以最快的速度洗了个澡，刷牙洗脸换衣后神气活现地又出来了，见面就对元庆说，\"一年没见，走，今天中午我们两兄弟先单挑喝酒，下午再比武一场，看你的进步大还是我的进步大。\"

    飞仔说完拉着元庆就走，凤凤眼对元庆说，\"你们坐车先去，我去叫姜清水马上就来。\"

    在车上元庆问海燕，\"你爸爸好像和姜清水越来越好了？\"

    海燕坐在副驾驶上说，\"还那样，只不过你走后，他两个一喝酒就说到你。\"

    飞仔开玩笑说，\"姜清水结了婚，我还没有结婚。\"

    海燕说，\"我准备去大觉山做尼姑。\"

    白芙蓉饭店里还没有客人，她正在厨房低着头切菜。元庆走到她后面，轻轻的叫了声，\"姐，欠你的那份礼我今天给你送来了。\"

    这熟悉的声音，让白芙蓉呆立当场，然后慢慢转过身来，眼里泛着泪光。

 第88章 当有所不为

    白芙蓉转过身擦了擦快要流下的泪水，解下身上的围裙准备给元庆一个拥抱时，见后面跟着的海燕，飞仔，二哥都进来了。忙对元庆说，\"今天我不为难你，来了你就别想走，明天再说。\"

    然后满面春风对大家说，\"我等了一年，元庆终于来了，也认我这个契姐姐了，认亲的东西也拿来了，今天我请大家喝一天。\"

    说完她那个利索劲就上来了，吩咐厨师升火炒菜，又去戴雨的刻章店把戴雨叫了过来。戴雨过来见了元庆一身军装，拿过他的帽子戴在自己头上，不断地问周围的人，\"神不神气，神不神气。\"

    他转过身一把抱起元庆旋转了一圈说，\"你终于来了，想死我了。\"

    和凤凤眼一起进门的姜清水说，\"梦里几度相逢，今日始见真容。曾是旧相识，相见又不同。元庆，你可把大家害苦了，大家因为想你，多喝了几多酒。\"

    说着把他连同戴雨三个人抱在一起。这里海燕最小，没见过这种场面，但也感觉到元庆真的是大家心里的兄弟，难怪连四十多岁的父亲见了他也是如此的亲热。

    凤凤眼一进门，直接对白芙蓉说，\"今天我请客，有好菜你尽管上来。\"

    白芙蓉站在大厅说，\"今天你们都没有资格说请客的话，元庆今天他是来正式拜我做契姐的，你们大家只喝高兴就行。\"

    飞仔说，\"原本我想和他单挑的，看来不可能，还是大家一人敬他三瓶吧。\"

    白芙蓉听说慌了，忙说这样不公平，要喝大家一起喝，看谁喝到最后，不要怕我没有酒。二哥也发话了，他说元庆今天又不回去，不要一来就灌醉了他，下次他不来了。元庆心里说，二哥，我想醉。

    一场兄弟之间的喝酒大战就这样开始了，不一会乓面子也回来了，他看到元庆来了开始也惊喜不已，连听说元庆来了的欧阳龙也赶了过来。白芙蓉兴奋得忍不住，中午的客人她干脆直接叫厨师接待，加入了这群喝酒大战中。看得海燕坐在旁边直翻白眼，她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喝酒场面的。

    元庆喝得兴起，脱下军帽，来者不拒，一杯接着一杯，杯杯一饮而尽。桌上只有四个人看出问题来了，第一个是小叶，他知道元庆能喝，但小叶觉得他是故意求醉。第二个便是二哥了，元庆这次来本来他就觉得蹊跷，端午节都过了，应该没有假啊，他怎么有空？再说他还带着司机和车子，回去也就两个多小时的事，怎么一来就说要玩三天？

    第三个发现不对劲的就是海燕了，凭女孩子的敏感，她发现元庆真的瘦了。还有他的笑是多么的不自然，给她一种装出来的感觉，一种无奈的感觉。海燕敏感到元庆这次突然而来，好像在逃避什么，是在逃避那个桂梅吗？桂梅是爱他的呀，这到底是为什么呢？海燕不由为元庆担心起来。

    元庆的突然出现，给白芙蓉带来了惊喜，他在叫她姐的那一刹那，白芙蓉的心都在颤抖。她的本能是要冲过去抱他的，只是二哥他们进来了她才清醒过来。她自始至终都在注意元庆喝酒的神态，细心的她终于捕捉到元庆眼神里的忧伤。而且这次的忧伤不同于以往，以前的忧伤中带有不屈，这次的忧伤中有点绝望。

    白芙蓉心疼了，她没有加入敬酒的队伍，而是一边观察，一边在想。他这一年到底又经历了什么，是因为工作吗？不像。从他有车有司机跟着他出来看，他的工作应该是没有问题。是因为感情吗？去年凤凤眼回来说过，他们俩公婆感情好得不得了。白芙蓉想等他喝醉了看能不能知道些什么，不是说酒后吐真言么！

    元庆这次出来的本意就是出来散散心的。他太闷了，也太压抑了，在家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这种病又能和谁去倾诉呢。白天他除了工作就是工作，晚上除了写文章就是写文章。没有通讯写他就写散文，不自觉的把自己的心思写进了文章。幸亏洪总编提醒了他，他才猛然惊醒过来。他觉得出去散散心，没有哪里去，就想到黄陂来了。

    烦闷，压抑还不是最怕的，他最怕的是如何去面对桂梅，他想了无数个理由想对桂梅开口，可无数次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这两个月来他只有喝醉了才能安心的睡一觉。桂梅隔三差五的要他去领结婚证，他觉得不能再拖了，是时候和桂梅说清楚了。他来黄陂的目的，就是出来调整好心态，然后回去告诉她，好聚好散，自己没有资格去爱她。

    所以他这次一来，豪情就上来了，不停的猛喝。可慢慢的他发现冷场了，没有人和他喝，这是以前从来都没有过的事。因为大家都感觉到，自己这么多人和他一个人喝不好意思。也怕他喝醉，他不是还有两天在吗，个个都在打着小九九。把圈子搞小点，就三两个人和他单独喝，喝酒的时候谈谈人生，聊聊感情多好。

    二哥知道今天和元庆相谈不了，喝过几杯之后不喝了。回去之前他对元庆说，\"明天晚上你不要答应别人，到我家里来，我有事找你。\"

    说完他和大家打个招呼回去了，姜清水回去之前把元庆拉到门外悄悄对他说，\"在这里我们就到此为止，晚上我们和戴雨，飞仔去凤凤眼家里喝，你明白吗。\"

    其实元庆早已经看出尴尬来了，心想自己还是太年轻，太没有经验，自己看是真心的，简单的事，别人不是这样去理解。

    因为在酒桌上，白芙蓉的过份热情，乓面子的冷若冰霜出乎了所有人的意外。

 第89章 岁月如歌

    事情总是在不断发展变化着，一顿中午饭，元庆的想法又和来的时候不同。有点觉得自己近段时间沉迷在读书和写文章中，脱离了与现实生活的接触，发现理想和现实不一样。

    中午大伯把西边里间又重新收拾了一下，让他和小叶休息了一下午。晚上精神抖擞又和姜清水，戴雨，飞仔，凤凤眼一起喝了起来。他们之间有数不完的对过去的追忆，道不完的兄弟情结，都是纯纯粹粹的兄弟感情表现。在一旁一直观察的海燕发现他的心情又变得纯真开朗了起来，放下心也和他喝了好几杯，不胜酒力的海燕开始要抱着元庆说酒话。凤凤眼无奈看了女儿一眼，把她扶到房间休息去了。直到深夜桌上杯盘狼藉，地上满屋子空啤酒瓶子乱滚，大家都开心的醉了。小叶把他扶到床上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元庆和小叶两人单独开车去了蛟湖，登上了黄陂最高峰接天峰。站在峰顶，真的是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四周群山逶迤莾莾，山色空蒙。初夏的阳光洒向大地，凉风习习。元庆吐了几口浊气，双手作喇叭状，向群山连吼了数声，一扫两个月来心中的忧郁。才笑着对小叶说，\"小叶哥，这次谢谢你，陪我出来走一趟，我彻底好了。\"

    小叶被他弄得莫名其妙，但看元庆心情确实比以前好多了，整个人也变得轻松多了。不由说道，\"这之前我看你真的好压抑，很为你担心，现在又突然轻松起来，真的为你开心。想必你有心思，现在放下了，这样好。\"

    \"不是我有心思，是我有病，纠结了这么久，现在放下了。不过你不要说出去，我把你当兄弟，知道就好。\"

    小叶有点紧张，又不好多问，还是说，\"有病抓紧治呀，现在医学发达，该住院就住院，该做手术就做手术。只不过办公室现在没有你还真不好办。\"

    \"不用住院，也不要做手术，只有一件事难办，严格来说，就是刚才，才下了最后决心。\"

    小叶弱弱地问了一句，\"下什么决心？\"

    元庆哈哈大笑，\"回去和桂梅分手，我患的是不育症。\"

    小叶惊讶得呆立在峰顶上，他知道这种病对所有男人来说都难以启齿，元庆告诉自己证明他真的把自己当作兄弟。感动的同时默默在想，这种病只有吃中药，他决心回去后暗中为元庆寻找偏方。

    太阳升高后有些晒人，两人好像刚才什么也没有说，回黄陂的路上只聊着昨晚喝酒的趣事。小叶开玩笑对元庆说，\"那个海燕对你一往情深，这要是在过去干脆也把她娶回去当二老婆。\"

    元庆也开玩笑说，\"我可不是韦小宝，摆不平她们。\"

    回到飞仔家，摆不平的女人们来了，白芙蓉，海燕都在等着他。白芙蓉要他去吃中午饭，说今天谁也不请，只请他个人。元庆不愿扯不清，也没有什么好讲，骗她说明天吧。心里说乓面子怎么会有那种想法，把我王元庆看成什么人了。

    而海燕是来找元庆要他带自己出去走走的。说两人就沿着去白竹的公路往山里走，走得越远越好，直到累了，走不动为止。元庆真情地对她说，这个本来没有问题，兄妹之间走走又怕什么，但你以后得找个男朋友，开启自己的人生。我们永远只做兄妹，希望下次来能见到你男朋友哈。海燕见他这样，知道这辈子没有希望了，只有惨淡一笑，\"不管将来我成什么样，心中永远会有你的影子。\"

    中午戴雨又把元庆拉去了白芙蓉的饭店，只是乓面子没有出现，姜清水故意问了白芙蓉他去了哪里。白芙蓉似乎心里有气的说了一句，\"他死去了哪里我不管，死得越远越好。\"

    元庆心里说了一句惭愧，戴雨望了他一眼，然后大声吆喝着说喝酒，把那丝丝不快淹没在兄弟欢聚之中。

    晚上只有飞仔，欧阳龙两人陪着元庆在二哥家喝酒。原本元庆来黄陂是准备向二哥倾诉心事的，昨天中午和今天中午的点点小事让他改变了主意。他朦胧感到人心是随时会变的，有些事还是不说的好，一切的伤靠自己去疗，这不正是二哥前年告诉他的话么？所以这个晚上他又只叙旧情，聊自己一年多来的工作。还没有中午和姜清水，戴雨他们聊得愉快。因为和姜清水，元庆和他聊文学，聊诗歌小说，和戴雨，两人还是聊不完的书法。

    桂梅初七晚上没有见元庆回来，心里有点担心。到了初八的早上，大家都纷纷去抚州赶会，刘素华几个人还邀她一起去抚州玩。她没有心情，一直在武装部等着元庆，总希望他突然就回来了。知道元庆的病以后，她就打定主意领证结婚，她要把自己全部的爱用在他身上，去安抚他，去帮助他，即使治不好，也心甘情愿陪他到老。

    到了中午，她无不忧伤地对父亲说，\"元庆还没有回来，我好担心他。\"

    父亲说，\"你下午去问问徐部长，是不是他工作上有什么事出差去了。\"

    \"出差几天不会开车去呀，他的官还没有那么大。\"

    邱伟想了很久说，\"我下午晚些去找下徐部长，元庆这个病虽然不好意思对外说，但在小范围内还得让徐部长知道，这样更好做他的工作，只有他的心结解开来了，病就好得快。\"

    下午徐部长见邱伟来了，忙说，\"邱老板稀客，我等下请你去旁边一个不像样的地方喝一杯，可惜元庆这小子不在，明天下午才会回来。\"

    \"他出差要三天？\"

    \"他说心情很差，出去玩三天，我见他近来心情确实不好，就同意了。\"

    说完徐部长问站在旁边的桂梅，\"怎么了，你不知道，他没有和你说他去黄陂玩？\"

    桂梅这下紧张起来，\"他没有告诉我。\"

    邱伟也觉得情况不对，要女儿把元庆的化验单给自己，然后把它给了徐部长。徐部长也像不认得字似的，拿在手紧紧不放。邱伟见他那样，说，\"这事还请徐部长帮忙做做工作，他还瞒着桂梅，这张化验单是桂梅帮他收拾办公桌时看到的，桂梅感觉不好，元庆近来不理她，我怕他有什么傻想法。\"

    徐部长对桂梅说，\"你去你大伯那里准备几个菜，我和你爸说一会话就来。\"

    桂梅走了，徐部长把邱伟请进自己的办公室。

 第90章 痛苦就要来临

    航埠远在离县城30里外的宜黄河上游，它属于邻县崇仁县的管辖范围，和临汝的棉花之乡的秋溪乡隔宜黄河相望。初九这里赶会，除了秋溪乡附近的人会参加外，临汝基本上没有人参加。

    元庆计划在黄陂玩三天，初九晚上回家，他只玩了两天，第三天清早武装部还没有上班他和小叶就回来了。此时桂梅还没有去袜子厂上班，她见元庆回来了，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高兴得把他抱在怀里。撒娇的说，\"出去两天也不知道带点东西回来给我吃。\"

    元庆尴尬地笑着说，\"天太早，回来的路上什么还没有，你要吃什么明天给你买。明天街上赶会很热闹，会有些客人来，得准备几桌饭。\"

    桂梅抱着他不放说，\"知道了，这种家事不用你操心，我今天就会准备好，爸爸说就在家里准备四桌，多准备点菜，来的人多坐不下就站着吃，你放心好了。\"

    \"那麻烦你了，最好能通知到艳艳父母，叫他们进来吃餐饭。我先去上班了。\"

    \"你去吧。\"，桂梅放开他，双手捧着他的脸，满眼温柔看着他说。

    元庆来到自己的办公室，看到办公桌上那本《燕辽纪事》不见了，心里\"咯噔\"一下，心说不好自己大意了。忙来到书柜前，看到那本《燕辽纪事》静静地摆放在那套《李自成》小说中，他抽出来翻开一看，那张化验单不见了。

    他静静的坐在办公桌前想了很久，心里也就豁然开朗起来。心里说桂梅知道了更好，省得自己说，等过完初十那天直接向她提出来就是了。

    时间都快九点，综合办公室里还是静悄悄的。元庆过来一看，只有顾小华和黄菊英两个女人在，顾小华见他回来笑着说，\"王秘书回来了，你不回来这办公室没有一点阳气，我和黄菊英两个闷死了。明天找人来换班，我们明天家里都有客，家里没有女人不行。\"

    元庆奇怪地问，\"怎么就你两个，白青天和肖主任呢？\"

    黄菊英有点无奈地说，\"那个白青天，从初五过节那天起，每天就是来晃一下又走了。肖主任每天来了就是问一下顾小华，有没有上面的电话，有没有下面的电话，然后也走了。就我们两个看家。\"

    元庆笑着说，\"两位姐姐辛苦了，今天，明天我来值班，顾小华明天家里肯定有客，你现就可以回去。黄菊英你家不在街上，明天去桂梅家吃饭吧，我们明天也有客，在桂梅家准备了几桌。\"

    两个女人都很高兴，顾小华和元庆打个招呼就走了。黄菊英说今天去街上同学家有点事，明天看情况再决定去不去桂梅家吃饭，说完也走了。

    元庆坐在顾小华的位置上，拿过电话记录本仔细看了看，发现这两天基本上没有电话进来。倒是企业局有个电话是找自己的，对方留的姓名是李局长。他想企业局长不是姓周吗？怎么又出了个李局长？于是他拿起电话拨了过去，说找李局长。

    不一会电话里传来原县长秘书李春风的声音，\"谁呀？\"

    元庆笑着说，\"李局长原来就是你啊，恭喜恭喜。没有到边关去屯田，进了企业局有大发展，你也写文章出身，现在改革开放大家都忙着搞活经济，这是好事。\"

    \"你这两天去了哪里？有件事向你道个歉，误会你了。还好我的情况不是太坏到这里来了。来了总想做点成绩出来对吧，忙完明天你来一下，帮我弄两篇稿子出来宣传宣传，我想有所改变。\"

    \"你现在是局长没有时间写，也不好自夸这个我知道，你找报社啊，你不是和周晨很哥们吗？\"

    \"不提他，他几斤几两你还不知道，除了喝酒，就会拍拍女人。就这样说定了，过完初十你来，否则我找到你武装部去。\"

    挂完电话桂梅进来了，元庆问，\"你没有去上班吗？\"

    \"我刚才去找刘厂长请了三个月的假，不去上班了。你中午回奶奶家吃饭好吗？我叫奶奶炖了一只鸡。\"

    元庆心里明白，只想一切等过了明天再说。他笑着问桂梅，\"请那么长假准备干嘛？我中午得值班，你看就我一个人。炖好的鸡当然好吃，晚上吧，晚上我和舅舅喝几杯，陪陪他。\"

    \"你没有空过去，那我帮你端过来，现在我有时间，不怕，你就在这等着。\"

    桂梅从家里提来个崭新的大保温饭筒，可以下面装汤上面装饭或菜的那种，元庆一看是新买的，笑着说，\"为了吃这只鸡，代价大了点吧，这玩意儿多少钱？\"

    \"没关系，今后用得着。现在听说有电视机卖，新房子马上建好了，再抓紧时间装修一下，然后买台电视机，坐在家里看看电视，想想都开心。\"

    桂梅边说边打开饭筒，把那只人参炖鸡推到元庆面前，同时拿来一个空碗说，\"把骨头放在这里。\"然后在他对面静静的坐下来，一双眼睛全是关爱的看着他。

    元庆伸过头往饭筒里一看夸张地说，\"哇，人参炖乌鸡，我成了皇帝。\"他用筷子夹了一片切成圆圆的人参说，\"这只人参好大，一定得不少钱。\"

    元庆的表情让桂梅明白，他心里已经知道了，自己看到了那张化验单。她强忍眼泪说，\"不要老是说钱不钱的事情，人参是爸爸找朋友买来的，说是正宗东北老人参。你连渣都吃下去，今天奶奶切大了点，明天我自己切，把它切薄点。\"

    元庆低着头只顾吃，他怕抬起头让桂梅看见他眼里有泪。他的心在颤抖着，怕自己不坚强，过了明天又改了主意。

    下午肖主任来了一趟办公室看到他说，\"你回来了我放心，我明天家里有客人，有什么事你安排就是了。\"

    元庆问，\"白青天这几天都没有上班吗？他怎么这样。\"

    \"我也不知道，我也懒得管。你问问徐部长，干脆把他调个位置，不要在办公室了。\"

    直到快下班，白青天才一身酒气回来了，接着又准备出门。元庆好心对他说，\"你家不是在街上，明天去桂梅家吃饭吧，明天我们有很多客。\"

    谁知道白青天说，\"在临汝，你还排不上号，天天有人轮流请我。\"

 第91章 杨柳春风一杯酒

    端午节一过，天也就渐渐热了起来，白天也渐渐长了。下午六点一下班，太阳还是老高。外面和风拂面，武装部大院内几棵碧绿的杨柳在暖风吹拂下枝条轻舞，给人的感觉是那样的祥和安宁。

    元庆连自行车也不骑，迈着轻松的步伐来到了舅舅家。他先是绕着快要封顶的新房绕了两圈才向舅舅的老屋走去。

    舅舅见他脸色似乎轻松了很多，没有以前那种压抑的感觉，心中的那块石头落了下来。笑着问他，\"徐部长说你今天下午才会回来，桂梅说你清早就回来了，出去怎么不多玩一天？\"

    \"本来是想多玩一天的，去了才知道实在是给别人添了很多麻烦，就早点回来。\"

    \"黄陂那地方应该还好玩吧，别人出去玩都是去大城市的多，海边的多，名山有古迹的地方多。你怎么不去龙虎山，庐山玩玩，偏偏喜欢去黄陂，对那地方有感情了？\"

    元庆笑着说，\"舅舅读过《孟子.尽心上》吗？孔子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还有杜甫的《望岳》，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我没有去过泰山，体会不了那种登高临远的意境。但觉得登山的感受应该是一样的。

    黄陂和乐安交界的深山里，有座山峰叫接天峰，是附近最高峰，听说海拔1600多米。我这次上去玩了一下，站在峰顶，真的有离天近的感觉，俯看群山如波涛，心情好了很多。\"

    \"能给人带来愉快就是好事，三山五岳，我也没去过，大抵都是那样吧。近期在看什么书，不会是《红楼梦》吧？在报上读了你几篇散文，缺少一些阳刚之气。\"

    \"是婉约了些，不过已经过去了。\"

    \"桂梅呢？怎么不见她和你一起回来？\"

    \"她不是早就回来了吗？她请了三个月假，舅舅这事你知道吗？\"

    \"是我叫她请的。\"

    元庆和舅舅聊天的时候，桂梅从小河边提着几只杀好的鸭子回来了。她见了元庆笑着说，\"你和爸爸坐一会，菜我准备好了，马上就好。\"

    元庆有些疑惑，问她，\"怎么要杀这么多鸭子？\"

    邱伟替女儿说，\"明天街上赶会，来的大多是乡下的亲戚朋友，给他们来些实惠的就行。再说这季节青黄不接，田里都没有什么青菜，只能做些鸭子呀，鱼呀，肉呀，再买些新鲜的辣椒，只能这样了。不知道你娘她们来不来？\"

    说到娘，元庆心里有点惭愧。他好久没有回家，没有见爷爷奶奶，没有见娘和父亲了。他心里希望他们来一趟，把自己的病告诉他们，也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他们。等这些事一了百了，他就好放下心来一心工作。

    舅舅见他发呆，自己去把桌子收拾好了，在厨房的水缸里拿出几瓶浸泡好了的啤酒。叫元庆坐上来边喝边聊，他问元庆，\"为什么不答应张俊到县委去工作，那里前途应该更大一些。\"

    \"我在这里工作得好好的，去县委心里过意不去。写文章哪里不是写啊。\"

    \"写文章只能证明你有文化水平，你不能一辈子都写文章呀。\"

    \"这有什么不好，我喜欢一辈子写写文章，当个作家。有空读读书，喝喝酒，做个闲人。\"

    \"你小小年纪，应该求上进才是。\"

    \"可我有过不去的坎，事业上是这样，人生也是这样。\"

    \"心里有事，退一步海阔天空，把一切交给时间。时间到了，什么也就解决了，不要纠结一时。\"

    \"话虽然是这样说，但做事做人还是心安为好，我不会为了自己让别人来承受痛苦。\"

    \"你说远了吧，不去县委工作就算了，只要开心，哪里工作都一样。\"

    \"工作是这样，做人我也是这样，没得选择。来，舅舅喝酒。\"

    元庆喝完一杯啤酒呼出一口气，结束了这场对话。

 第92章 那一天

    初十这天元庆起床准备去一中锻炼，桂梅也跟着起来了，说是今天菜市场肯定很热闹，早点去买菜。出门前她对元庆说，\"我知道今天又是你个人值班，中午抽空到奶奶家吃饭好吗，中午客人多，你是主人，家里有客没有见到你不好。\"

    元庆说，\"你先去忙，我中午下了班就过去。\"

    上班时徐部长见只有元庆一个人在，问，\"昨天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早上，回来没有见到你。\"

    \"我在抚州，昨晚才回来。听桂梅说你们今天客人会很多，怎么这几天没有见白青天？\"

    \"来的可能都是乡下的亲戚朋友，我中午下班去一下，要不然还说我躲着不愿见他们呢。听黄菊英说白青天这几天都没有上班。你今天怎么办？\"

    \"你中午去忙你的，我中午有安排，不要管我。\"

    元庆到武装部大门口往外看了看，此时虽早，但街上已经人满为患，各种摊子都已经摆到武装部门口来了，人还不断从四面八方涌进街上来。他本想出去走走看看的，看能不能写篇新闻特写。无奈办公室连个人影都没有，他只好默默回去，坐下来无聊翻看一下报纸。越是无聊的时候，时间越是过得漫长。他突然一改往日的习惯，变得文雅起来，拿出一罐庐山云雾茶叶，慢条斯理给自己泡了一杯茶。端着茶杯轻抿一口，想起那个前雨虹镇的许书记。想起了他泡茶，喝茶的样子，处处显得心机深沉。好像什么事都算无遗策，结果是算来算去，把自己算进去了。

    元庆也没做多想，起身到书柜里再拿出那本《燕辽纪事》又接着看了起来。脑子里想着这个崇祯皇帝真不容易，信任蓟辽总督洪承畴，以为他是个经天纬地之才，派他率十三万精锐出山海关救锦州，却不想兵败松山成了俘虏。更让崇祯皇帝心中怒火的是他居然投降了大清。

    他一边替古人担忧，一边接着把书往下看下去。直到墙上的挂钟敲了十一下，才抬起头回过神来。这一上午居然没有一个电话进来，他磨蹭到了十一点半才起身准备出门。把书放回书柜转身看到办公桌上那杯还是满满的，没了热气的云雾茶。元庆哑然失笑，心想自己还是没有那个定力，喝茶都是高雅人的事。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觉得茶味微苦，没有好喝可言。于是强行把它吞入肚中，出门将杯子里的茶水连茶叶一起倒入门前的桂花树下。

    外面天气很热，元庆挤过人群来到外婆家，家里同样坐的坐，站的站到处都是人。艳艳的父母带着两个儿子和小女儿来了，自己父母和哥哥嫂嫂，弟弟妹妹都来了，姐夫银祥和姐姐带着没多大的女儿也来了，只有爷爷奶奶年纪大没来。村子上的三毛叔，还有元庆自己几个堂哥，小时候一起放牛的几个伙伴都来了，还有舅舅另外的一些亲朋好友也来了。

    大家见他来了都纷纷过来打招呼说，\"你现在是街上人，今天轮都轮到你破费。\"

    元庆挨个笑着打招呼，\"应该的，以后没事到武装部去找我玩，今天人多就不好意思带大家去了。中午大家多喝几杯，天热，喝点啤酒。\"

    两个妹妹像穿梭一样从厨房到客厅来回忙着，见了元庆都不忘打声招呼说，\"二哥你来了，你好忙吧，怎么不见你回家？\"

    元庆摸摸小妹妹的头，\"长高了哈，二哥确实忙，没时间回去，今天来赶会，身上有钱没有？\"

    端菜出来的大妹妹接口说，\"二嫂给了我们一人五十块。\"

    他又问了两个弟弟书读得怎么样，大弟弟犹豫着，腆腆不说话。父亲见状说，\"他马上就回家舔牛屁股，老师说他一上课就打瞌睡，高中肯定考不上。\"

    元庆笑笑没说话，抬头看见嫂子大马金刀坐在一张椅子上，肚子似乎比上次看见时更大了些。

    厨房里桂梅和娘，艳艳母亲几人满头大汗忙个不停，外婆坐在灶前烧火。家里从来没有来过这么多客人，她显得很兴奋。元庆看着桂梅忙前忙后的样子，心里直发酸，心想多好的女人，娶了她是自己上辈子修来的福。可惜自己福薄，今天晚上就要和她说分手了。他越想越觉得自己残忍，逃也似的从厨房里出来。

    舅舅准备了整整十扎啤酒和一些汽水，四张桌子还有点坐不下，刚好厨房里的女人和两个妹妹就站着在厨房吃饭。只有嫂子，哥哥拉着她和自己坐在一块喝着汽水去了。

    舅舅和元庆两个作为主人，站在客厅里一手拿着啤酒瓶，一手端着碗不停地敬着今天来的客人。到了后来那些女客，不喝酒的男客吃完饭都慢慢往街上玩去了，或者是买东西去了。只有两个妹妹放下饭碗又帮着收拾桌子洗碗。父亲和娘去街上要买一些必须的日常用品，哥哥长庆陪着嫂子去街上买刚下树的新鲜李子，那是嫂子点名要吃的。

    喝酒的只剩下祝春生，三毛叔，大堂哥二堂哥还不到五六个人，元庆和舅舅加入了他们的队伍，这喝酒的气氛才真正的热闹起来。祝春生批评元庆说，\"你根本没有把我当亲戚，初七雨虹赶会，我还到袜子厂跟桂梅说了，要你去热闹一下，你去我也有面子嘛。我外地人，你又不去，结果那天家家有客，我家却冷冷清清，我的脸都没有往哪里搁。\"

    元庆笑着说，\"不好意思，我出差了，今天向你道歉，我们喝三碗。\"

    说完自己连干三碗，祝春生见状也自己开了一瓶，一碗接着一碗干了三碗。

    三毛叔喝得兴起，也吵着要和他喝几碗，元庆问，\"是不是家具厂生意走上正轨了？\"

    三毛叔笑着说，\"那一定要走上正轨的，不但家具厂，砖窑今年就出了两窑的货，第三窑货明天就装窑。\"

    元庆说，\"那恭喜你，今天必须得喝三碗，祝你成为我们村第一个企业家。\"

    只有大堂哥和二堂哥，他们和元庆年纪相差比较大，平时也很少接触。今天还是父亲在街上碰上他们，才把他们拉进来的。元庆知道他们个个能喝，和舅舅两个，一杯接一杯敬他们，直到太阳西斜，天快要黑了，一伙人才尽兴而归。

    元庆望着众人离去的背影，转过身来对桂梅说，晚上要是没有什么事早点回来，我有话对你说。\"

    说完，自己回武装部去了，桂梅望着他心里说，我也有话对你说，你的事，让我们去共同面对。

 第93章 那一夜

    元庆心思显得很细密，回来之后在办公室转了一圈，然后回家拿衣服洗了一个澡，坐在家里心平气和的看起书来。

    大约八点过后桂梅就回来了，他问，\"忙完了？\"

    \"忙完了，还好今天有妈和妹妹她们帮忙，要不然我和奶奶真忙不过来。\"

    \"辛苦了，快去洗个澡吧，我回来时买了一些李子，你拿去洗一下，还好吃，不酸，我尝过。\"

    桂梅听到这里，简直心花怒放，她心里清楚元庆好久都是对她冷冰冰的，晚上都没有碰她一下。心里说他今天终于想通了，这个时候就要自己去洗澡，是不是今天晚上两个人要…。

    她心跳加速，上前站在元庆坐的椅子背后，从后面用右手摸着他的右脸，弯下腰将自己的右脸厮磨着他的左脸说，\"你看一下书，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拿出自己洗澡要换的衣服，将元庆换下来要洗的衣服带上，脚步轻快地洗澡去了。

    洗完澡的桂梅身体散发出少妇特有的芳香，她拿过一张凳子挨着元庆坐在他身边，手上还拿着几个洗好的李子，给他嘴里塞去一个说，\"真的一点都不酸，你也吃一个。\"

    元庆心里一沉，推开她的手，放下书，抬眼望着她坚强地说，\"我夹在那本书里的化验单你拿了？\"

    桂梅随即靠得他更紧，右手抱着他的左手无限温柔的望着他说，\"看了，我和爸爸也去问过蒋医生。他说没有事，只是要点时间，我们还年轻，不怕，从明天开始我们吃药。我已经请好假了，就是来照顾你的，你不用去奶奶那里，我天天给你送过来。医生说你不要心情不好，我们开心点好吗。\"

    桂梅说到这里，强忍眼里的泪光，左手又习惯的摸着元庆的右脸。

    元庆挣脱她的抚摸，把自己的身躯挺了挺说，\"既然你都问过蒋医生，我自己了解得更清楚。不用多说了，我们分手吧，以后你还是我表姐，明天开始从这里搬出去。\"

    元庆的话让桂梅感到晴天霹雳，她的泪水像决了堤的河水一下子就流了下来。但她没有哭，而是更紧紧的抱着他，泪眼带笑对他说，\"说什么傻话，这个时候要我走，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医生都说了，这病能治，时间长点怕什么。\"

    \"我想了很久，这个决定不是随便开口的，分手对你有好处。\"

    桂梅这才慌了起来，继续流泪对他说，\"我原以为你是个坚强的男人，是个爱我的男人。你说这样的话太狠心了，好像生病是你要分手的借口。我做错了什么，你要抛弃我？\"

    元庆将身体后仰，背靠在椅子上，抬起头，目光散乱的望着房顶。然后两眼一闭，任两行泪水流在脸上说，\"你没有错，是我害了你，是我命中没福享受。人生没有预知，恨只恨把你害得身败名裂。\"

    \"我总以为我的幸福才刚开始，你为什么要说分手的话，你想过我的感受么，我从小除了奶奶就没有人疼，没有人爱，总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点温暖。可我后来在你身上得到了这一切，得到了幸福。你为什么要残忍的离我而去？我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你还年轻，还有更大的幸福在等着你，不要在我这里吊死。\"

    \"我是年轻，你也年轻，更要有信心把病治好。即使治不好，我们就这样相守一辈子有什么不好。外面有多少没儿没女的家庭不都过得幸福吗？为什么我们不可以？我只求你拿出勇气来，我们一起去面对，只求你不要离开我。我们明天就去把结婚证领了，再选个时间结婚。\"

    桂梅说完，从抽屉里拿出昨天去袜子厂请假时开的结婚证明放在元庆面前。然后拿过毛巾在桶里洗了一把脸，再把毛巾放进桶里搓了搓，拧干水帮元庆擦干净脸。妩媚的对他说，\"不要想得太多，明天去领结婚证，再把药买回来，我们慢慢治，一定会治好的。现在上床睡觉，我好想你。\"

    元庆还是无情的说，\"领结婚证不可能的，你还是早点搬出去吧，分手我也没有什么给你，里面的东西都不值钱，你全搬去就是，那点钱你也拿去。\"

    桂梅把他从椅子上拉起来，边解他衣服的扣子，边把他往床上拉，边说，\"这一辈子你不要想那样的好事，一辈子都不要想离开我，我就这样一辈子缠着你。\"

    说完她扑进元庆的怀里，将自己湿润的小嘴向他吻去，柔若无骨的小手摸向他的胸膛，一直向下。

    元庆痛苦地将她推开，喘着粗气对她说，\"我之所以要分手，是因为想做任何事的时候，就会想起自己有病，然后就会产生痛苦，我过不了这个坎。\"

    这一夜，桂梅一直紧紧的抱住他，把头深深埋在他怀里。

 第94章 动用组织关系

    早上跑步回来，元庆正准备去食堂吃早餐，却见桂梅从外面回来，手上提着那个保温筒。从里面端出两个白糖煮好的荷包蛋，再拿过茶杯，把保温筒的牛奶倒出来对他说，\"不要去食堂吃早餐，我以后会天天给你拿来，快吃吧。\"

    元庆看着这一切，真的生气了。\"我享受不起，也没有病到靠吃这些才能活命，如果还尊重我就不要这样对我，这样的话我一天都过不下去了，你这样是不是要告诉全天下人我有病。\"

    说完他头也不回去食堂吃稀饭馒头去了，让桂梅一个人站在房间里不知怎么好。

    九点快到白青天才来到办公室，元庆拿着一份文件稿交给他说，\"上午把它刻出来，印五十份，下午要发出去。\"

    白青天说，\"你自己不会刻吗，怎么叫我做？\"

    \"这是你的工作。\"

    \"以前不都是你在做吗？\"

    \"以前是我的工作，现在是你的工作。\"

    白青天看他认真的样子，心里一直不服的他有点耍赖的说，\"我的字刻得不好，不是干这个的料，你自己看着办。\"

    元庆还是公事公办的说道，\"字刻得不好不是理由，谁都不是天生的。不是我看着办，你和肖主任讲，能交得了差就可以。\"

    肖主任刚进来，见白青天黑着个脸坐在那里不说话，问他，\"你几天都没上班，人也找不到，还有没有一点组织观念，怎么越来越随便了，不像话。\"

    白青天没做声，他也知道元庆自从当上徐部长秘书后，级别比自己高了，这些工作确实在自己职责范围内。这下又让肖主任批评了一通，很不情愿来到元庆办公室拿过钢板和腊纸，到综合办公室刻腊纸去了。

    桂梅先是满脸带笑来到综合办公室，请肖主任给元庆开张结婚证明说准备两个人去领结婚证。肖主任说这是喜事，怎么没听元庆讲呢，你们两个准备什么时候举行婚礼。然后交待黄菊英打张证明给她，顾小华，黄菊英都纷纷给她道喜。顾小华问桂梅，\"你家新房快建好了，结婚新房是不是就在那里？\"

    桂梅说，\"是在那里，那里也近，到时候大家都可以去玩。\"

    白青天不无讽刺地说，\"我们王秘书要倒插门啰。\"

    桂梅听了心里很不舒服，拿着结婚证明来到元庆办公室对他说，\"你的结婚证明肖主任叫黄菊英开好了，我们这下去民政局吧。\"

    在办公室元庆不想和她吵，笑着说，\"我今天没空，以后再说。″

    \"你这下又没有什么事，去下民政局要不了多少时间。\"

    元庆烦了，干脆说，\"不去。\"

    桂梅静静的等了好久，她想到了这个结果，也早有了主意。她见元庆根本没有去的意思，于是转身朝徐部长办公室走去。

    白青天拿着刻好的腊纸走了进来，油印机还在元庆办公室里，他要把刻好的文件在这里印刷出来。元庆顺手拿过腊纸铺在桌上细看，越看越皱眉，他叫白青天把文件原稿拿来对照检查一下，这一对照让他生气了。忍不住说了起来，\"你这个字也太难看了，这样的文件发下去让别人笑掉大牙，说我们武装部没人。还有，这份三百字不到的文件，你居然刻错了五个字，也不认真检查，重新刻过。\"

    白青天却生起气来，\"我说了我的字不好，你要耍威风让我做，这下又要我重来，你这是居心不良吧？\"

    元庆无奈，对他挥挥手，\"算了算了，我自己来刻，你把油印机搬出去，我刻好了你赶紧印出来。\"

    这一切，让进来找元庆的徐部长看在眼里，徐部长把元庆叫进自己的办公室说，\"你小子犯什么浑？桂梅要你去领结婚证为什么不去？\"

    元庆说，\"有些事你不知道，我有…\"

    徐部长打断他的话说，\"我有什么事不知道，你舅舅把什么都告诉我了。说医生都告诉他了，多花点时间会好的。你这么年轻怕什么，你这样糊搞让桂梅多伤心，你让她去哪里？你怎么没有一点责任心。一点点挫折就把你打倒，像不像个男人？\"

    元庆心里想这是办公的地方，不是说这些私事的地方，他对徐部长说，\"领结婚证不在一天，两天，给我点时间以后再说好吗？\"

    徐部长也放缓语气关心地说，\"不要讳疾忌医，要勇敢面对，现在科学技术越来越发达，不要怕治不好，我也会帮你到处去打听，看哪里有名医良方，尽快把它治好就是了。首先你得自己有信心，关起门来我是你叔叔，听我的话。桂梅是个难得的好女孩子，也是个苦命的女孩子，你要对得起她，她刚才来我这里哭了，赶快去安慰她。\"

    元庆谢了徐部长出来去找桂梅，徐部长把肖主任叫了进来问，\"办公室的事你是不是现在都没有怎么过问了？\"

    \"徐部长的意思我不怎么明白，请你说清楚点。\"

    \"综合办公室工作上没有一点朝气和活力，你可要打起精神来，努力站好最后这个岗。革命工作不能没有热情，你是老革命，要带个好头。那个白青天到底怎么回事，好像这几天我都没有见他上班，平常也没有怎么见到他人。还有，他刚才好像和王秘书吵了起来。\"

    \"他的事我有时间再向你汇报，今天的事我去了解一下。\"

    肖主任从徐部长办公室出来心里说，我老了，这个位置干了十几年早已经没有激情了，这最后一岗我也想挪挪，让年轻人来干吧。他回到综合办公室又不见了白青天，问顾小华，\"白青天去哪里了？\"

    顾小华说，\"他和企业局李局长打了一个电话，应该是找李局长去了。\"

    \"上午我不在的时候他和王秘书吵架了？\"

    \"也没有怎么吵。\"顾小华把元庆要白青天把文件印出来的事告诉肖主任，说白青天不配合，而且近段时间经常不上班的事全说了出来。

    肖主任心里在想，这个白青天真不争气，自己和他讲过几次，要他好好工作，他却当作耳边风。也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是该把他调出办公室的时候了。这个恶人还得自己来当，不是要我站好最后一岗吗。我把他调出去，然后自己也退吧，正好老伴要自己回到她身边。几十年了，为了革命工作还两地分居，老婆近来在外面给他找好单位，他还有点不舍得离开。

    现在想想还是退吧，让年轻人来干，年轻人有的是朝气和活力。

 第95章 良药苦口

    元庆来到房间里笑着对桂梅说，\"想不到你还会找领导告状啊，哪里学来的？\"

    桂梅泪眼带笑，\"我没办法，谁叫你一点都不听话，自抛自弃，没一点信心。\"

    \"我们两个人的事，不要拿到单位上来说好不好，领结婚证的事不急啊。\"

    桂梅想了想，先退半步。于是对他说，\"那你先答应我一件事，结婚证晚些时间去领也可以，反正房子没有那么快做完，还要装修一下，到时候还要买家具，我们到时候全买新的。\"

    元庆心里叹息一声，知道她对家是多么的憧憬和渴望。只好说，\"要我答应你什么，你说吧，以后不管我们之间有什么事，都是私事。不要动不动去找领导，这样不好，大家都有正事要做。\"

    \"我们先吃药，慢慢看病。\"

    \"这个可以，有病看病，我又没有说不看。\"

    桂梅有点激动地抱着他，\"我这就去买，然后去奶奶那里煲好，以后每天晚上拿过来。我也不想去找徐部长，知道你面上不好看，你不要怪我，我心里不想这样的。\"

    \"我知道，你去吧。\"

    下午元庆把要刻的文件刻好交给了白青天，肖主任在徐部长办公室进出了两三回，最后出来时交待黄菊英说，通知常委会成员明天早上开会。

    晚上回到家，元庆坐在办公桌前静静在想，双抢马上就要到了，有时间该下去看看有什么东西可以写一写。他想到了茅排佬，他打过几次电话给自己，要自己去看看他养的野猪，说上次帮他解决了贷款的问题，还没有谢谢自己，要请自己去吃毛石鸡。

    还有李春风，他不是要自己去一趟吗，还真得明天开完会去一趟，现在一切都在开放搞活，发展经济。去看看企业局有什么项目，虽然这和自己的工作没有什么关系，但了解一下也是要的。

    元庆正想着，桂梅提着那个保温桶回来了，她像怕人看见一样进来把门关上。拿过杯子从里面倒出煲好的中药来，再拿过一罐白糖，用汤匙在中药里放进一些白糖，自己用嘴尝了一下。才对元庆说，\"不苦，也不烫，可以吃了。你若是觉得还苦的话我再加点糖进去。\"

    元庆先是喝了一小口，接着将杯子里的药一饮而尽。桂梅低过头来问，\"怎么样，苦不苦？\"

    元庆很感动，坐在椅子上摸着她的头说，\"傻女人，太甜了，以后不要放糖，一点苦算什么，我吃得下。\"

    桂梅看他吃完药，心里充满了希望，感觉他的病就马上要好了似的。一脸娇羞对他说，\"没有什么事就去洗澡好睡觉，蒋医生还说了…。\"

    元庆问，\"蒋医生还说了什么？\"

    她几乎是咬着元庆的耳朵说，\"蒋医生说要多交公粮，加快新陈代谢。\"

    元庆苦笑着对她说，\"那暂时就死马当作活马医，吃段时间看。\"

    \"呸呸呸，不要乱说，很快就会好的，要有信心。\"

    桂梅的话，让元庆突然想起了鲁迅的小说《药》里康大叔的话，\"你不要这么咳，包好。\"。华小栓母亲端过一碟乌黑的圆东西，轻轻说:吃下去吧，病便好了。\"

    他想这情景是何其相似，内心只有苦笑不止。然后望了桂梅一眼，起身拿衣服洗澡去了。

    第二天九点，元庆拿着会议记录本坐在小会议室的角落里给常委会作会议记录。会议第一项由肖主任提出，鉴于白青天近一年的工作表现，调他去民兵训练基地负责基地日常工作。

    会议第二项讨论肖主任自己提出的退伍转地方工作的申请。

    第三项在等待分配工作的退伍军人中，招聘两个有初中以上文化的退伍军人进武装部办公室当办事员。

    第四项任命新的办公室主任。

    会议一个上午没有开完，下午接着继续。中午出来吃饭的时候，顾小华对元庆说，\"王秘书，赶紧回个电话给企业局李局长，他说你不回电话，他马上来找你。\"

    元庆给李春风打电话问，\"这个时候找我不是喝酒吧？\"

    李春风回答说，\"快点到欣欣楼来，今天这餐酒不是那么好喝的，是要拿你肚子里的东西来换的。\"

    元庆放下电话对徐部长说，\"下午的会我就不参加了，我去下企业局。\"

    \"没事早点回来，现在办公室缺人。\"

    \"知道了。\"

    欣欣楼的包间里，李春风和刘伟龙两人正等着他，元庆开玩笑说，\"企业局是很有钱的单位，吃餐饭不要人家刘厂长来付钱吧，你这不是欺负人吗？\"

    刘伟龙说，\"李局长现在是我的顶头上司，吃餐饭应该的，想不到李局长请的是你。\"

    元庆好像口渴了似的，拿过杯子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而干，然后对李春风说，\"有什么事快说，今天不巧，下午还有个会，办公室又没有人。\"

    李春风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说，\"哦，对了，你们武装部那个白青天昨天来找过我，他好像对现在的工作有牢骚，很不满意。\"

    \"不满意怎么去找你，对不上号啊。\"

    \"找我是其他事，只是他在我面前不自觉的发了一通牢骚。\"

    元庆和刘伟龙喝了一杯对李春风说，\"说正事，不扯那些，我真的有点忙。\"

    李春风说，\"我想你和我到下面几个县办单位走一走，写点文章，总结一点经验，探索一条路子出来把全县企业搞活。报纸上不是天天说要搞活经济吗，我也想做点实事，做出点成绩来。我们是朋友，我相信你，给我参谋参谋。\"

    元庆说，\"我也在想搞活经济应该怎么去搞，我们全县年年都有转业军人回来，都是年轻人，尤其是农村的。如果有个创业的机会多好，这和你企业局的工作不矛盾。我们县办单位不多，像刘厂长的袜子厂这样办得好的更不多，你还不如要这些单位写个总结材料上来，再有针对性的去做个调查，这些都不难。我觉得有条件的话应该去深圳，珠海看看，报纸上说那边企业发展得很好，只有知道外面是怎么搞的，才能算见过世面，才能知道自己该怎么去走。\"

    李春风点头说，\"英雄所见略同，就是出去不但要有时间，还要有钱。\"

    元庆说，\"总得有人去探路，去取经，我都想出去闯。\"

 第96章 深夜等候

    元庆下午回到办公室的时候，见白青天灰白着脸在收拾他之前坐的办公桌。肖主任走上前来主动握了握他的手说，\"恭喜你，常委会一致决定你继续担任徐部长秘书，兼办公室主任，你现在去徐部长那里看他有什么交待，回来我们再办个交接手续。\"

    元庆不悲也不喜的神色来见徐部长。徐部长只是对他说，\"这份工作我对你有信心，相信你能做好。只是自己的事积极配合医生把病治好，不要和桂梅闹矛盾，影响工作和自己的形象。抓紧时间选两个文化较高的退伍军人加强办公室工作。\"

    \"是不是发一份通知下去，也实行考试择优录取？\"

    \"只在等待分配工作的退伍军人中择优录取。\"

    元庆下午在和肖主任办理交接手续的时候，通知都还没有发出去，一条他已是武装部综合办公室主任的消息，一条武装部要在等待分配的转业军人中招两个文职干部的消息一下子就出去了。桂梅得到这个消息是顾小华亲口告诉她的。她觉得有必要告诉父亲，因为她知道凭元庆的性格一定会更忙，也许以后吃药的时间都不能按时。她得找父亲想想法子能不能找到什么偏方，尽快把他的病治好。

    办理交接手续后，元庆抓紧时间把通知刻出来，小叶心情显得异常兴奋，忙把通知印出来。顾小华，黄菊英忙着把通知发出去，下午综合办公室气氛就显得不一样，充满了活力。

    不一会桂梅回来了，她是来叫元庆去奶奶家吃饭的，说父亲有事找他。元庆来到外婆家时，哥哥长庆和几个工人已经回去了。舅舅满脸笑容对他说，\"你小子不错啊，徐部长真看得起你，这才一年多就当上办公室主任。\"

    元庆说，\"是好事，也是累人的事。今后写文章恐怕都得晚上了。\"

    桂梅一边收拾桌子一边说，\"没时间写就不写，身体要紧。\"

    说完，她摆上几个菜，给父亲开了一瓶啤酒。元庆诧异的问，\"我的酒呢？

    \"你先吃药，我给你把药拿来。\"接着从煲药的瓦罐中把药倒进大碗里，又转身去拿白糖。

    元庆看那中药好像是早煲好的，用嘴尝了一下，感觉不烫，头也没抬咕噜几口把药喝下去了。等桂梅拿来白糖那碗中药已经被他喝得干干净净。桂梅娇嗔地说，\"你不怕苦呀？\"

    \"这点苦都吃不下，还能做成什么事。\"

    说完抓过酒瓶往碗里倒起酒来。邱伟见状说，\"虽然蒋医生说喝酒对那个病没有太大的影响，但也要少喝为好，我正在找朋友在外面打听，看哪里有好方子。\"

    他见话说到这个份上，也就开门见山地说，\"舅舅，我这病我配合着治，我也希望治好，但能不能好不是我说了算，我治半年看吧，半年不会好就可能不会好。到时候我和桂梅还是分手吧，我不能害她一辈子。\"

    邱伟有点火，\"你小子是不是想挨揍。我是你母舅，天上的雷公，地下的母舅，信不信我打你。桂梅说了狠心的话，这辈子跟定你了，她说她没有了你，人生就没有了意义。舅舅年纪大了，桂梅以后要靠你啊。\"

    邱伟伤感的说完，独自喝了一碗闷酒。桂梅过来倚在元庆的肩上说，\"我们不说那些，天天坚持吃药，以后晚上不要在外面工作太晚，记得早点回来。\"

    元庆见舅舅伤心的样子，有点不忍，端起碗和他碰了一下，干了碗中酒笑着说，\"舅舅叫我来就为了这事？\"

    邱伟显得不好意思，也笑着说，\"桂梅回来告诉我，你当办公室主任了，我高兴。叫你过来我们爷俩喝一杯，病的事爸爸会想尽一切办法，你千万不要往那上面去想，有时候我也在想，有儿女又如何呢。\"

    元庆有点听不下去，感到伤感和压抑，忙又端起碗和舅舅喝了一大口，换个轻松的口气对桂梅说，\"以后更不应该去找徐部长告状，那样我的面子真不知道往哪里放。\"

    桂梅坐下来，靠着他说，\"好好过日子，以后不要说分手的话好吗？\"

    他不想再纠结这件事，把话题转移到建房子的事情上来，从建房子到卖房子，和舅舅又聊到当前的改革开放，经济搞活，聊到深圳，珠海，厦门。最后说什么时候抽时间到厦门去玩几天，到外面去看看。桂梅见他说出去玩，连忙说，\"带我去，我也要去。\"

    夜已经很深了，元庆见舅舅已经有了醉意，才和桂梅一起向武装部走去。正当他们想进武装部大门时，李春风从旁边走了过来喊住他说，\"你倒好，挽着老婆逛马路，害得我站在这里等了你半天。\"

 第97章 这也叫官吗

    元庆见李春风突然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不无揶揄问道，\"堂堂企业局长，前县长秘书，怎么像个贼一样，躲在阴暗处也不怕吓死人？\"

    \"还不是让你逼的，你们门口哨兵说你不在，不让我进去，我只好在这里等你啰。\"

    \"什么事不可以明天说吗？非要今天晚上等。\"

    李春风拉着元庆说，\"走，斜对面那家青油炒菜，请你将就一下喝一杯。有点小事找你，怕你答应了别人，让人家捷足先登，才在这里等候。\"

    元庆说，\"酒就不要，吃晚饭时陪老丈人喝了不少才回来，有什么事你说。\"

    \"恭喜你当官了，明天兄弟为你好好庆祝一下。听说你们办公室要招两个文职干部，留个指标给我，兄弟面子你得给，其他好说。\"

    元庆苦笑，这世界怎么啦，文件都还在办公室放着呢，消息就出去了，这也太快了吧。他笑着对李春风说，\"我这个也叫当官？你的狗鼻子也太灵了。这件事明天再说，晚上说这样的事不太好，不要到时候没事也整出个事来。你先拿份文件去，看了文件符合要求再说。\"

    说完带他进去拿了一份文件给他，李春风也是秘书出身，小小官场上的一切他比元庆懂得多，拿了文件就回去了。

    桂梅早上也起得很早，她天天要去菜市场买菜，因为工地上还有几个人要吃饭。今天不但买了菜，又买了一只乌鸡回来准备中午炖给元庆吃。当她买完菜回到奶奶家时，却见刘伟龙在家里等着她。这让她感到惊讶，\"刘厂长你怎么来了，厂里有什么事要我回去吗？\"

    刘伟龙笑着说，\"厂里有事也不靠你个人，你尽管在家里忙，等新房建完，装修好再回来上班不迟。\"

    \"那你这么早是有其他事？\"

    \"听说元庆当主任了，恭喜你们，你和他说一下，中午到厂里来吃餐饭，有件小事要他帮忙。\"

    \"他的事我不敢问，有事你直接去武装部找他就可以呀。\"

    \"我知道他忙，你帮我约一下他。\"

    昨天晚上李春风找元庆时，桂梅就在他身边，今天这么早刘伟龙来了，她已经猜到五六分是什么事。但还是问，\"有事你明说，我好告诉他。\"

    \"是这样，你嫂子水花的亲弟弟今年转业了，还在等待分配，他不愿进厂，我们袜子厂他不来，听说武装部招干部，你水花嫂子硬要我和你说一下，元庆，不，王主任管这事，我想请他出来说说，帮个忙。\"

    桂梅客气地对他说，\"话我会带到，你最好还是给他打个电话吧。\"

    刘伟龙走后，邱伟对女儿说，\"这种事如果还有人来找你，你直接拒绝了他，不要让元庆屁股都还没有坐热，就给他带来麻烦。还有，不要乱收人家的东西，我们家不缺东西，让他好好做个好官，他应该有前途。\"

    不想邱伟这里交待女儿，那里一上午前后就有两个人找上了他。都是一个事，一个为自己的儿子要进武装部，一个为自己的孙子进武装部，都被邱伟直截了当的拒绝了。为此邱伟很是感慨，中午喝着两杯说，\"当官就是好，有人求，有人请。\"接着又告诫女儿，要做个贤妻，不要让人戳脊梁骨。

    徐部长昨天晚上也让人骚扰不少，找他的人更多，他干脆来个一推二五六。说这事由新上来的王主任在办，他文化水平高，由他负责。第二天上午他和小叶出差之前，把元庆叫进自己办公室笑着对他说，\"招干的事太烦人，昨天晚上就有人来找我，来找我的人都和我有点关系。我当面不好拒绝，就把这个烫手的山芋扔给了你，叫他们都去找你。你可要严格把好关，搞出什么幺蛾子来我饶不了你。\"

    这一个上午，办公室的电话不断，都是找元庆的，都想通过关系把自己的亲戚朋友安排进来，元庆都让他们找黄菊英登记报名。只有两个电话什么也不说，都只说要元庆去喝酒。

    一个是雨虹镇武装部韩振的，他要元庆去雨虹镇喝酒，说什么好久没见，又说什么要他回家乡看看。搞得元庆最后说你扯什么蛋，我又不是归国华侨要回家乡看看。我离家才十二里路，你有事就说事，韩振才犹犹豫豫说那我下午去找你。

    另一个电话居然是祝春生打来的，他在电话中要元庆去他家吃饭。元庆对他说端午节才刚过，中秋节还早着呢，难道你家谁过生日？祝春生说都不是，元庆问到底什么事，他结结巴巴半天也说那我下午晚一点去找你吧。

    韩振和祝春生先后来电话，让他似乎感到了什么，他想到雨虹粮管所所长邓铁宝。但还没等他想完电话又进来了，他又在电话中和人解释了半天，才放下电话找杯水喝。顾小华见他一上午电话接个不停，笑着对他说，\"王主任，当官辛苦哟。\"

    黄菊英好心地说，\"王主任你其实是个当文学家的料，当官不要让糖衣炮弹打着，这么年轻毁了可惜。\"

    顾小华也好心地说，\"学学我们肖主任，他可是原则性很强的，就是…\"

    顾小华说话间猛然见肖主任进来了，忙停了下来。元庆还低着头边写边说，\"谢谢两位姐姐金玉良言，以后请两位姐姐监督我，我一定向肖主任学习，把这个主任当好。\"

    他们三个人的话全部让刚进来的肖主任听得清清楚楚，脸上不由有些得意之色。心想这是对自己最公正的评价，于是骄傲地对大家说，\"我革命了几十年，从来不搞歪门邪道，不做违背原则的事。\"

    说完他看了看元庆，将昨天还没有拿完的一些书籍，个人用品拿走了。

    顾小华见他出了门，伸出舌头对元庆说，\"真的人后莫说人，差点说出老主任原则可以，能力不行。这要是让他当面听到，我还不得钻地缝？脸没处藏。\"

    元庆叹息一声，老气横秋地说，\"谁人背后无人说，哪个人前不说人，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船。\"

    电话铃又响了，顾小华拿起电话听了一会，然后对他说，\"元庆电话，县委张书记找你。\"

 第98章 雨虹镇来客

    下午三点过后，桂梅回到奶奶家，恰巧水花提了一些水果来了。桂梅知道她来意，还没有等水花开口，直接对她说，\"嫂子来我这里真不需要客气，早上刘厂长对我说了，我也对元庆说了。其他事你让刘厂长去找他好吗，我真的帮不了你，这些东西拿回去。元庆交待我了，送东西的他不会考虑，你这不是害了自己吗？\"

    水花显得很尴尬，问，\"能不能请他出来吃餐饭，让我们家刘伟龙和他讲讲，我弟弟符合武装部招聘条件的。\"

    \"他工作上的事我真的不知道，让刘厂长直接打电话给他吧，那样更管用。\"

    水花回去前还想把拿来的水果放下，桂梅对她说，\"你放在这里，你弟弟一点机会都没有，这不是害了他吗？\"

    水花才叹息一声，红着脸提回去了。桂梅见她走远，望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自言自语的说，当个鸡蛋大的官，麻烦的事真不少，这才刚开始呀。

    不一会，又见祝春生带着一个又矮又胖的人来了。那人是邓铁宝，桂梅在长庆结婚那天见过他，但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邓铁宝来时也带了一大包的东西，用一个帆布包装着，里面绝不是水果。桂梅这下就有点不懂了，问祝春生，\"你是找我爸还是找元庆？这个大伯是谁？\"

    邓铁宝只是笑笑，将东西放在客厅里的桌子上。祝春生说，\"我们是来找元庆的，晚上和他一起吃个饭，这个是我们雨虹镇粮管所的邓所长。他有点事要元庆帮忙。\"

    桂梅心里不知道说什么好，因为祝春生是艳艳的父亲，按习惯要叫他外公的。心里想他真多事，带什么外人来走后门，也就没有什么好气色对他说，\"你直接去武装部找他，他很少来这里。\"

    谁知道祝春生却说，\"我们在这里等他，我们韩部长去找他去了，他应该会来。\"

    桂梅听得莫名其妙，问道，\"哪个韩部长？\"

    一直没有开口的邓铁宝说，\"我们雨虹镇武装部的韩部长，王主任的好朋友。\"

    \"那你们坐一下，在这里等他回来，我还有点事。\"

    邓铁宝接着说，\"不要管我们，你去忙。\"

    祝春生问，\"亲家呢？\"

    \"我爸在新房子那里。\"

    邓铁宝说，\"旁边那栋快完工的房子是你家的啊？走，我们去看看。\"说着和祝春生两个人去工地上去了。

    桂梅一时手上没有什么事，心里想着元庆，也就回到武装部来了，见他正和一个同样穿着军装的人在说话。这人她也是在长庆结婚那天见过，知道是什么韩部长。于是笑着对他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韩振见她进来问元庆，\"这是不是你的亲爱的？\"

    元庆问，\"你见过吗？\"

    \"去年你哥结婚那天，我和大贪污犯许书记去喝喜酒见过。\"

    元庆笑骂，\"老狗记得千年事。\"接着问桂梅，\"你这个时候怎么有空，有事吗？\"

    \"艳艳爸爸来了，还带来一个人。\"

    \"我知道了，你现在去买几个菜，这个韩部长是我的父母官，晚上我得招待他。\"

    桂梅转身离去，却听后面传来两个人的对话声，\"不是说我们一起出去吃吗？邓所长都在大富发订好了。\"

    \"我请你们在家里吃，不吃你这下就回去。\"

    太阳已经落山，晚霞红透了西天。元庆已经结束了一天的工作，黄素英晚饭后自告奋勇留下来说在办公室坐到八点再回宿舍休息。因为天渐渐热了，白天也越发见长。在那个电视机还是凤毛麟角的年代，晚饭后坐在吊扇下看看报纸确实是个享受。

    元庆带着韩振来到外婆家，见舅舅和祝春生，邓铁宝三人无聊地站在那里说着无聊的话。

    邓铁宝见元庆回来了，忙移动肥胖的身躯走上前来笑着对元庆说，\"王主任大忙人，这下班时间都过了一个多钟才回来。\"

    元庆笑着开玩笑说，\"怕是邓所长等得不耐烦了吧？\"

    \"不会不会，知道你忙，等多久都没有事。\"接着对韩振说，\"不是说好了吗，我请王主任到大富发吃饭，都订好了位置。\"

    韩振在他胖胖的肩上拍拍，\"王主任客气，你是贵宾，他设家宴接待你。\"

    桂梅早已经把菜做好了，她把菜端上桌子来，指着桌子上那个大帆布包对元庆说，\"他们拿来的，你看放哪里去，桌子要空出来吃饭。\"

    元庆拿过帆布包打开一看，夸张地说，\"哇，全是好东西，两条阿诗玛，两瓶四特，接着拿出一罐茶叶在手里看了看，说西湖龙井。放回去后又拿出一个长长的精美纸盒，说人参蜂王浆。然后把它放回去交给邓铁宝说，\"邓所长想办事就把这些拿回去，然后坐下来慢慢喝酒，你大儿子的事我们按规矩办。你硬要送东西，我等下把它扔出去，酒你不要喝了，朋友也不要做了。\"

    邓铁宝一听豪气上来了，心里想赌一把，痛快地接过东西放在地上，\"好，今天就借王主任的酒，我们来个一醉方休。\"

    桂梅悄悄把元庆拉进厨房端过一碗药对他说，\"先把它喝了，等下冷了不好喝。\"

    元庆接过碗把药一饮而尽，放下碗对她说，\"太甜了，以后不要放糖，我说了我吃得下。\"

    酒桌上元庆问邓铁宝，\"你二儿子上次不是要当兵吗，冬季征兵快了。\"

    邓铁宝说，\"他在外混了半年，也觉得没有意思，又去读书了。这次还比较认真，就是大儿子又让我发愁。\"

    \"大儿子不是韩振的战友吗？也是坦克兵？\"

    \"他去当兵是瞒着年纪去的，去的时候才十六岁，在部队开坦克，比韩部长多待了几年，转志愿兵，前年底转的业，一直嫌工作不好，没去上班。\"

    \"文化怎么样？\"

    \"还好，在部队上学到了不少。\"

    \"叫他明天来填表，实话实说，只有考取了，我才好向徐部长建议，只能帮你到这里。\"

    \"痛快，我也是一个小领导，知道你难。\"

    \"那好，我们喝酒，你是雨虹来的，我敬你。\"

    这时外面传来一个声音，\"我要是雨虹的，也早坐在桌子上喝酒了。\"

    众人转头望去，夜色中走进一个人来。

 第99章 坦克手邓卓荣

    黑暗中走来的是李春风。他也知道这几天找元庆的人不少，也知道他上面还有徐部长，要安排一个人进去是不容易的。但他心里更清楚，元庆是徐部长的红人，只要表面上过得去，安排一个人是可以的。

    李春风在其他地方喝完酒后给元庆办公室打了个电话，想和他像老朋友一样聊聊天，心想这次即使他帮不上忙以后还要像兄弟一样交往下去，临汝就这么大，元庆是临汝未来的一颗新星。

    接电话那头是个女的，告诉李春风王主任不在，回老丈人家去了。他一时没哪里可去，自然就往邱伟家来了。黑暗中他听到元庆他们的对话，又见这里酒席才刚开始，他也没多想就闯了进来。

    元庆问他，\"你怎么总是黑夜里冷不丁地冒出来，这要是胆小的，会被你吓死。\"

    \"没办法我只有黑夜里有空，不像你黑夜里还高朋满座。\"

    众人见有第三方来客，谁也不提自己此行的目的。元庆为大家互相作了介绍后，祝春生见大家不大不小都是当官的，自己就一个工人，不觉有点自卑起来，坐在那里一句话都不说。

    他这点心思让元庆看破了，心想得给他点面子，何况他所长还在，自己不给他面子让邓所长更看不起他。于是他故意指着祝春生对李春风说，\"李局长，他是我表哥的老丈人，按我们这里风俗我得叫他外公。他女儿就是我表嫂，以前也在袜子厂上班，现在辞职了，跟着我表哥当老板娘去了。

    这旁边一片地我老丈人买了下来，上次叫建筑设计师设计了一下，能做五，六栋房子，以后都是我表哥的财产。还有啊，说不定我表哥什么时候买艘远洋货轮，到时候你企业局也大发了，有产品到国外，雇我表哥的远洋货轮。我嫂子管家，到时候给你打折，我提前给你打个招呼哈。\"

    邱伟听了心里发笑，心想这小子神吹，目的不就是让祝春生有点面子嘛。当下也老来俏，端起酒杯对他说，\"亲家我敬你，教出来个好女儿，我那傻儿子有福，以后这个家还靠你女儿操持啊。\"

    接着李春风特意站起来向祝春生敬酒，说，\"虽然我比王主任大几岁，但和他是兄弟，以后没什么事到我企业局吃餐饭。\"

    韩振也说，\"外公好福气，生了个好女儿，我敬你。\"

    邓铁宝心里说，还好，以前没有怎么注意他，今后不能小看他。忙装着好人的样子对大家说，\"春生和我是兄弟，我们两人天天在一起上班，我知道他酒量不怎么好，你们不要对他一个人喝，我来帮他挡两杯。\"

    元庆见祸水已经东引，目的达到了，自己偷偷溜了下来，躲到厨房和外婆聊天去了。

    第二天星期六，他上午上班给已经是河东乡书记的张书记打了一个电话，电话中张书记问，\"我还以为你忘记了我，今天什么风吹到我这里来了。升了官也不说一声。\"

    \"这不叫官，苦差事。\"

    \"少放屁，你老爷子干的才是苦差事。我前几天从那里路过，那么热的天背个药水机子在给桔子树打农药。也不知道身上是汗水还是药水机子里泼出来的水，背上湿透了。有什么事快说，找时间我们聚一下。\"

    \"我走不开，麻烦大书记帮我找孙老板晚上做三四菜，省得我这下跑过去。\"

    \"三四个菜够吗？\"

    \"够，就我一个人。下班后六点半。\"

    \"明白，到时候你来就是。\"

    六点半，元庆和张俊书记几乎同时到达。两人坐下后，元庆开了一瓶四特酒给张俊倒了一杯，然后给自己倒上说，\"叔叔你好忙，我也没有时间去看你。明天星期天，今天晚上有空，陪你喝一杯。\"

    \"那天电话里不好说，今天我们慢慢喝慢慢聊。\"

    \"叔叔你不说我也知道，真的谢谢叔叔看得起。\"

    \"我就喜欢你小子这个聪明劲，纯洁肯干能干。不像那些在官场上混得久了的，个个猴精猴精的，连喝杯酒都假。\"

    说完他主动和元庆碰了一杯，元庆陪他喝了一杯说，\"你那个前秘书到了企业局有点想法想干些实事。\"

    \"他和你聊过？\"

    \"对。他想出去考察一下，把我们县企业搞上去。\"

    \"希望他努力，本来是要他负责一个新办的农业机械局的，怕他吃不消。\"

    \"农业机械局是做什么的？\"

    \"未来农业生产机器设备，未来的耕田机，插秧机，割禾机。目前的拖拉机，要些有文化的青年。\"

    两个人不像上下级关系，倒是像一对叔侄海阔天空慢慢聊着，最后张俊说，\"徐部长还是看得起你，你升得够快的，让人羡慕。不过来我这里目前也差不多，后面就绝对不同了。\"

    \"我知道，也想像得到，可是现在这种情况我实在不好意思离开。\"

    \"我大概还有三年，这一届做完可能退居第二线了，说良心话也有其他人才。我和你就是有一种情结，好像我欠你的一样。\"

    元庆笑了，倒满两个人的酒杯碰了一下说，\"你不欠我的，搞反了，我欠你的，等我放得下我一定还。\"

    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张俊也喝干杯中说，\"时间不能长，只有三年。\"

    元庆说，\"就三年。\"

    回到武装部桂梅对他说，\"还好，武装部门口有哨兵，给你拦住了好几批人，都说是来找你的，黄菊英告诉我说，是她叫哨兵不放进来的。\"

    \"哎，官不好当，权力没有，麻烦事不少，文章又写不了。星期一下去找点素材写些篇文章，不要到时候文章都生疏了。\"

    \"忘记告诉你，晚上有个退伍军人来找你，不肯走。\"

    \"通知都发下去了，不肯走还想打赖啊？

    \"我在门口碰上他，说是你家乡雨虹镇来的。

    \"他没有说他叫什么姓什么吗？

    \"他说他是雨虹镇韩部长的战友，坦克手邓卓荣。\"

 第100章 元庆的星期天

    星期天没有事，本来是可以休息的，元庆没有回乡下，也没有随桂梅去外婆家，他只有坐在办公室看看书了。快中午的时候李春风又来了，元庆把他请进办公室问，\"你那个朋友的儿子不是报好了名吗？最多星期二三就有结果，不在家陪老婆老是往我这里跑干什么？\"

    哎，如今握着老婆的手，就像左手握右手，早就腻了，没味。我现在发现我想干点事的时候，居然没有朋友商量，连聊天的都没有，就又来了，星期天更烦。\"

    元庆问他，\"你当县长秘书的时候，知不知道农业机械局？\"

    \"我怎么不知道，首任局长准备让我去的，我选了企业局。你怎么问这个，那个单位不怎么好，和拖拉机站差不多，农业局分离出来的。局长我熟，从乡下调回城的马胖子，以前经常来找张县长，要不要打个电话，去找他喝一杯，我们两个去采访他一下。\"

    \"新事物，四个现代化的农业现代化？\"

    \"对。有那么个意思。\"

    \"打吧，好多天没有写文章，心里空落落的。\"

    元庆不知道，农机局就在武装部斜对面的巷子里，只是在不大的门上挂了个牌子。办公的地方却是青油炒菜的二楼，只有三间办公室，似乎这个单位还没有完善。局长马占文从乡下调上来还没两个月，大概老婆家属还没上来。天较热，他胖熊般的身体容易出汗，正坐在办公室吊扇下喝着茶。

    李春风对他介绍说，\"这是武装部王主任，写文章县里有名，报社的记者都不如他，省报社都有点名气。你这个新单位他想了解一下，帮你宣传一下。\"

    其实元庆进门早认出他来了，而马局长也歪着头想了半天，才拍着穿短裤的大腿说，\"想起来了，难怪那么眼熟，在张书记家见过，你不是张书记的侄儿吗？记得吗，那天我叫你吃饭，你不给面子。\"

    元庆说，\"马局长好记性，见一次面就记住了，真是过目不忘啊。\"

    马局长得意地说，\"但凡我想认识的人，脑子里都会有印象。\"

    元庆心里说，这不是废话吗，你在乡下当书记记得几个老百姓。只是问道，\"农机局顾名思义是为农业现代化服务的吧？\"

    \"说是这么说，要实现农业现代化，要机械化种田。《洪湖赤卫队》里就唱要拖拉机耕田，可是有拖拉机全县都没有多少人会开。\"

    李春风说，\"马局长夸张了吧，会开车的都会开。\"

    \"不一定，我说的是东方红拖拉机，像开坦克一样，和开车是两码事。\"

    元庆心里一激灵，开坦克？他马上想到邓铁宝的儿子，于是问，\"你局里要开坦克的吗？不，说错了，是要开东方红拖拉机的吗？\"

    \"要教练。\"

    \"共大有啊，我雨虹镇好像有一个，共大毕业的。\"

    \"你说的是徐禄吧？他会，雨虹有东方红拖拉机，他来不了。\"

    马局长接着说，\"你经常去你叔叔(县委张书记)那里吧？那天帮我约他出来吃个饭。\"

    元庆故意说，\"他比较忙，昨晚我两个在一起吃饭。你以后有什么事要找他没找到告诉我，我帮你转告一声。我就在你对面，以前不知道而已。\"

    马占文热情了起来，\"那多谢你，以后我们交个朋友，武装部我天天路过，近得很，有事直接去找你。今天我请你在楼下青油炒菜吃饭，我太胖了，吃不得猪油。再说我这个农机局是个清水衙门，全财政拨款，目前还没有外块。\"

    元庆说，\"马局长这么清廉，我请你。\"

    \"你武装部也是财政拨款没有油水吧？\"

    \"马局长想哪里去了，我私人请你。我老丈人可是个大富翁，张俊张书记的铁哥们，不信你问李局长。

    李春风连连点头说，\"千真万确，我当他秘书的时候，随他去过几次王主任老丈人的家，离这里很近，正在盖别墅，那天带你去看看。

    马占文听了心头大喜说，\"难怪早上喜鹊叫，元来贵人到。走走走，今天痛快，王主任这个朋友交定了。\"

    青油炒菜里面，马占文尽叫些青油煎鱼，空心菜梗，辣椒煎茄子，辣椒炒鸡杂这些东西，要了瓶李渡高粱酒。席间元庆问，\"马局长真的要招东方红拖拉机教练吗？\"

    \"迫在眉睫，你有什么好推荐的吗？\"

    \"东方红拖拉机手没有，坦克手有一个，在部队开了六七年坦克，还是个志愿兵。武装部今年压力大，铁道兵部队集体转业，现在还有很多退伍军人等待分配的。如果符合条件帮我安排一个行不行。\"

    \"你王主任的事，就是我的事，何况这也不是你的私事。都是正常分配。你明天上午叫他来，我这里简单，只要他能开，有一定理论基础就行。

    这一餐饭元庆吃得很开心，他认为很值得。回到武装部稍微休息他给雨虹镇粮管所打了个电话，邓铁宝不在。又给雨虹镇政府打了个电话，韩振也不在。正当他想去一趟的时候，哨兵报告说有个叫邓卓荣的退伍兵找。

    元庆赶忙叫他进来，邓卓荣进来先向他敬了个礼。他也没客气直接问，\"你父亲说你转业了三年，怎么不去上班。\"

    \"报告首长，我是觉得我在部队学的是机械操作，荒废了可惜。其他工作我又没有兴趣就没去，没办法，这次听说武装部招文职干部，我在部队学了些文化，想来试试。\"

    \"不要叫我首长，我不是。你的意思是如果还有机械操作的工作，你还是有兴趣对吗？\"

    \"那当然，听说武装部要考文化，我还是没有什么信心，毕竟我高中都没毕业。所以我来找你，是…。\"

    邓卓荣说到这里转头向四周看了看，似乎有些神秘之举。

    元庆见状说，\"这里是办公室，你听我说，\"会开东方红拖拉机吗\"

    \"小菜一碟，我们雨虹的徐禄经常叫我去帮忙。\"

    \"会修吗？理论上懂吗？

    \"徐禄叫我去就是帮他修的，只要有材料，我都会装一台东方红来。部队几年不是瞎混的。\"

    \"好。现在有个新单位叫农业机械局，要个东方红拖拉机教练，正式干部编制。我已经和那边马局长说好了，你明天上午带齐资料去找他，祝你成功。\"

    邓卓荣激动得跳了起来，赶忙敬礼说，\"

    这个工作我更喜欢，成了我再请你喝酒。\"

    话刚说完就想走，元庆不放心，喊他回来说，\"你回去找下徐禄，把那个东方红摸透些。\"

    \"放心，部队教育多年过得硬的，我在部队就开过两年多的东方红200p。

    邓卓荣前脚出去，哨兵又报告说，\"有个叫刘伟龙的要见你。\"

    元庆也把他叫了进来，刘伟龙只是说，\"晚上一起吃饭。\"

    元庆说，\"好吧，对面有个青油炒菜。\"

 第101章 心里的牵挂

    星期三早上，元庆拿着四份自己选好的简历和考试成绩单交给徐部长请他定夺。徐部长问，\"这四个人中有没有你认识的或者和你有什么关系的。\"

    \"一个都没有。\"

    \"你认为哪两个人更适合一些？\"

    \"请你作决定吧，你选择了谁，我们就用谁，这个时候还看不出谁好谁不好，说不清楚。\"

    徐部长拿着四份简历权衡再三，选择了其中两份。一个叫何从海，偏远的大岗人，父母在供销社工作。一个叫聂凯，河东乡的，正是刘伟龙的小舅子。聂凯的录起元庆心里很高兴，虽然自己没有半点徇私，包括考试前一点提示都没有给他。因为他也想找个得力的帮手，如果有可能也培养他写写新闻报道，减轻自己的压力。

    自当上徐部长的秘书以来，他的压力很大。很少有时间下去采访，寻找新闻报道素材。这段时间写的文章都开始是听说，然后再打电话去落实，然后才动笔。有时候他会心里产生一种担忧，怕这样写出来的报道不实，没有自己下去亲眼看到，亲耳听到，亲自去求证那样踏实，那样让人放心。

    武装部去年第一次得到军分区的宣传报道工作表扬，获得宣传报道工作先进单位奖，自己也获得了宣传报道工作先进个人一等奖。他怕这些今年无以为继，这是元庆最不愿意看到的。何况现在自己是办公室主任，宣传报道工作既属自己管，又是自己做，他轻松不下来。

    何从海，聂凯从徐部长办公室出来后，元庆交待黄菊英给他们办理了入职手续，再带他们熟悉一下环境。自己特意去向徐部长报告说，那个聂凯是袜子厂厂长刘伟龙的小舅子，但自己没有半点给他走后门。

    徐部长笑笑说，\"这点我相信，从聂凯考试的作文看来是四个人当中最好的。\"

    他匆匆从徐部长那里出来后和小叶来到企业局，告诉李春风不好意思，你介绍的那个人文化基础太差，根本不能用。说着拿出那个人的考试作文给他看。李春风接过看了一下，反而不好意思对元庆说，\"是我不好意思，想不到文化水平这么差，还告诉我说是高中生呢，叫我自己也不会用这种水平的人，让你见笑了。\"

    元庆说，\"理解就好。麻纺厂的事什么时候我们一起去看看？\"

    \"我约好了，过两天。\"

    \"行，那我回趟乡下，看看老父亲。\"

    望着远去的吉普车，李春风心里惭愧，自己小舅子这样的水平，怎么有意思去参加考试，只有回去和老婆好好解释一下啰。

    元庆回去没有别的事，河东乡张书记的话提醒了他，父亲在这么热的天背药水机子打农药。如果真的是农药泼在背上，很容易引起农药中毒的，他去年有次下乡采访时碰上过这样的事。想想父亲这么大年纪，吃了大半辈子苦，万一出了什么事，他的心里承受不了的。

    父母见儿子开车回来很高兴，脸上有种骄傲的神色。元庆只是千交代万嘱咐父亲打农药千万注意，最好清早或者是太阳下山后再打，尽量一次装少一点去打，让他安心工作，少点牵挂。

    母亲有点不好意思对他说，\"上次和桂梅去医院检查身体，她的身体很好，没有病。\"

    元庆笑着告诉父母，\"她没有病，是我自己有病，正在吃药。\"

    父母有点不知所措，茫然看着他。

 第102章 弄潮儿

    麻纺厂是县政府去年考察了很久，论证可以立项后，在原县长张俊力争下今年正式建厂的县办企业，预计招收工人二百人。初步计划主要生产麻片，麻布，麻袋。原材料鼓励各乡大量种植黄麻，临汝各乡都有少量种植黄麻的传统。以前都是自产自销，黄麻秋天收割后把它放在池塘里浸泡去皮抽丝。黄麻丝一般生产队用来做作麻绳，还有很多黄麻丝加工得再精细点，冬天乡下妇女用来纳鞋底。临汝街上有个小小的传统麻衣厂，专做老人过世后儿孙穿的麻衣，大概披麻戴孝就是那样来的吧。

    黄麻一般乡下人不愿栽种，一个生产队只栽几分地自己够用就行。因为黄麻收割后把它浸泡在水里，让它在水里腐烂自行原始的皮丝分离。那样整个池塘的水都会发臭，池塘里的鱼会死光。

    麻纺厂筹建后，县里鼓励农民种植黄麻说，到时候收购生麻，收割下来不用浸泡，直接送到麻纺厂用机器剥皮抽丝。乡下人没见到现钱不愿意，县政府也没有那么多资金先付，只是不断的要求各乡组织农民进麻纺厂参观，看机器化剥皮抽丝作业，用来打消农民种植黄麻的顾虑。人们种黄麻的兴趣第二年才开始有了。

    麻纺厂是县政府抓的重点企业，李春风上任企业局长后，新的县长对他特别交待。一定要全力把这个企业办成功，办成临汝县龙头企业。不但能解决社会就业，给县财政增加利税，还能在农村走出一条种植黄麻的新路来。

    李春风既有信心，又倍感压力，这和以前当秘书不同。这个时候他才感到以前自己多么荒唐，交的朋友是些什么人。现在要找个人参谋都没有，这个情况下他才和元庆走得越来越近。因为他知道元庆不但可以和自己一起想办法，有时候元庆在临汝可以通天，帮自己解决一些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

    像这样的采访调查本来没有元庆什么事，跟武装部的工作一点关系都没有。元庆是不打算去的，觉得自己过界了，过界了就不是好事。自己还有一大堆正事要办，他在努力培养何从海，聂凯两人，希望他们能尽快地给自己分担一些工作。让自己有时间做有兴趣的新闻报道工作。

    李春风搞来一辆车直接开到武装部，对元庆说，\"你说麻纺厂与你武装部没有关系，这好办，我马上让你们发生关系。我到时候在麻纺厂组织一个女民兵班，就叫临汝女民兵。到时候你去训练她们，但不能打歪主意。\"

    元庆笑着对他说，\"你这个建义虽然好，但现在都以经济建设为主，去训练会影响麻纺厂生产。再说民兵训练归我们许科长管，我也不懂。倒是你自己要注意，天天在花丛中不要把持不住，毁了自己。上次你摸人家屁股有失身份啊。\"

    \"此一时彼一时也，当时我感到在县政府待不下去了，很是迷茫，觉得人生没什么意义。\"

    \"现在呢？\"

    \"现在很想做点实事，如果一个企业在我手里成长起来，并且一直发展下去，不断壮大，我的人生不是很有意义吗？\"

    元庆说，\"大浪淘沙，我们都年轻，做个弄潮儿吧。\"

 第103章 人微言轻

    麻纺厂厂房设计规模很有前瞻性，偌大的围墙内孤零零一栋标准的工业厂房，旁边是一栋五层楼的宿舍楼。样式和袜子厂一样，只是把它放大了几倍。院内的空地上还没有全部覆盖成水泥地面，大部分地面上还露出稻草茬子，这让乡下来的元庆看了心里觉得好可惜。这是实实在在的水稻田啊，为什么不把厂房建到荒山上去？离县城最近的雨虹镇，元庆的家乡到处是荒山。为什么不把厂房建在那里去，那里离火车站更近，更方便。但元庆不敢说，他也没有资格说，他只有心痛。

    麻纺厂厂长兼党委书记章锦云是个老革命，五十多岁了。给元庆的印象是个人爱好抽烟，烟不离手，工作认真严格。出了办公室的门，手上的烟不管有多长，他都会及时扔掉，然后用脚踩灭，再用脚尖蹂碎，这动作让元庆印象深刻。

    崭新的厂房墙上到处贴着各种规章制度，各种口号。当然，醒目的注意防火提示随处可见。厂房内机器设备都是新的，章厂长陪李春风参观时，还不时会到机器设备旁指点着工人，却是指点他们如何保护设备，脏的地方要擦干净，那台机器要加油这些生产上班组长应该管的事，他管得很认真，可见他是个负责任的领导。

    李春风问他如何满足生产订单时，他却搬出一些计划书来，正准备怎么去做，正计划采取什么行动，业务人员已经派出去多少。元庆忍不住问了一句，有什么好消息回来吗？你们和这些业务员平常怎么联系的？

    章厂长回答得理直气壮，我们有明确规定，业务员住什么样的招待所，只能坐班车，市内电车，谈完业务直接回来汇报。麻纺厂刚起步，一分一厘都要用在刀刃上，业务员在外面让费一分钱都自己负责。

    元庆心里无话可说，他当时真有找张书记的冲动，请他赶快换人。章锦云是个好领导，但不是个开疆拓土的好带头人。麻纺厂不好好经营，可能会胎死腹中。这是元庆第一次去麻纺厂的感觉。

    章锦云不愧是个老革命，他没有挽留顶头上司李局长吃饭。让李春风觉得不好意思，他对元庆说，\"回去，今天的中午饭我私人请你。\"

    元庆苦笑着说，\"我比你富裕一些，现在还没儿没女，两个人工作，没有负担，我请你。但你说给麻纺厂写篇报道，给鼓鼓劲，你告诉我，怎么写得出来？\"

    两人一路无话，李春风直接把车子开到青油炒菜坐下来后，才心思重重地说，\"章锦云管理还是可以的，手下要有个搞业务的帮手才好。\"

    元庆说，\"他不是当老大的料，当个行政干部管管后勤很好，负责全面工作根本不行，年龄又大，没有朝气，闯不出路来的。只要他是老大，他手下怎么容得下能人。\"

    \"这个我感觉到了，但是我也奈何不了他，所以说要办成一件事很难。当局长还没有当秘书好，当局长就是当家，难啊。\"

    什么叫奈何不了他，找上面换人啊，你不好意思讲我帮你去讲，搞坏一个厂可不是好玩的。\"

    \"你去讲也可能不行，他根本不想用这个人，我清楚是上面压下来的，官场上复杂。\"

    元庆端着一杯酒，久久没说一句话。

 第104章 办公室的年轻人

    年轻人得到一份好工作的心情都差不多，兴奋，不怕吃苦，渴望投入工作中去，想大显身手干出一番事业来。何从海，聂凯两人的心态又何尝不是这样，他们刚脱下军装不久，现在又突然重新穿上了军装，而且还是干部装，感觉就是一下子从奴隶到将军。兴奋得一个上午不知道怎么好，又知道是六个月的试用期，生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好，连在办公室打扫卫生，扫个地都小心翼翼。什么事两个人抢着干，一个地板还怕打扫不干净。按他们心里的想法，巴不得那个地板用水来冲洗一遍，乐得顾小华，黄菊英两个人合不拢嘴。办公室的卫生以前都是她们两个女孩子打扫的，现在两个女孩喝的茶都有人帮她们倒好。

    顾小华实在受不了，对他们两个说，\"招你们进来不是要你们来擦桌子扫地的，是要干实事的，你们今天才来，明天开始你们就有得忙。\"

    其中何从海问，\"领导，你说要干什么实事你下命令吧，我们保证完成任务。\"

    顾小华忍不住笑，\"我不是领导，我主要负责接电话，做电话记录。大领导是徐部长，他的办公室在最后面，他没有叫你们进去你们不要随便进去。

    我们的领导就是把你们招进来的王主任，他的办公室就在隔壁，他比你们都年轻，但很有能力。今天上午出去了，估计下午就会回来，你们等着吧。\"

    顾小华和何从海说话的时候，聂凯听说隔壁是王主任的办公室，急忙过来擦桌子扫地，等何从海发现了，也来抢着做。这不是谁拍谁的马屁，第一天参加工作的人，手上没有事做，那种尴尬的感受大家谁都有经历过。扫完地，两人又没有事干，在办公室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真正的坐立难安啊。

    桂梅进来的时候，看到元庆的办公室打扫得干干净净，桌子上也收拾得整整齐齐。但一看她就知道这不是元庆干的，因为元庆办公桌上写的东西他从来是交待桂梅不要动的。看上去是杂乱无章，而元庆自己心里有数，文件，材料，文章草稿他自己不用看随手就可以拿到要用的东西，今天却让人收拾得整整齐齐。

    她不由得来到综合办公室问黄菊英，\"菊英姐，元庆的办公室谁打扫得那么干净？

    黄菊英笑着指着何从海，聂凯他们说，\"那两个宝贝，今天刚上班的。\"

    聂凯心里知道，这个美女一定是自己姐姐的同事邱桂梅，王主任的女朋友，自己的大恩人。因为聂凯不知道自己是凭实力考进来的，他姐水花告诉他，是姐夫的关系通过桂梅把他弄进来的。他姐交待他不但要好好工作，还要知恩图报，自己还要在王主任手下工作。王主任不但是武装部徐部长的红人，还是县委书记张书记的红人，临汝未来的政治新星。叮嘱他努力工作的同时，还得紧跟着王主任，自己才有前途。

    聂凯见桂梅在问是谁打扫的办公室，当下有点紧张，又不知道怎么去称呼她。心一急就出错，站起来说，\"领导是我，打扫得不干净吗？我再打扫一遍。\"

    聂凯的话差点让三个女孩子笑岔了气，桂梅笑完后红着脸说，\"我不是武装部的人，更不是领导。卫生打扫得很干净，只是元庆办公室桌上的东西你们不用收拾，不要乱动他的。\"

    说完桂梅捂着嘴忍不住笑回去了。

    何从海见桂梅走了，悄悄问顾小华，\"刚才那是谁呀？

    顾小华笑着说，\"我们领导王主任的家属。\"

    其实何从海心里知道这个人，从知道自己已经被武装部录取的那个时候起，他就向大岗乡武装部邓部长了解过一些基本情况。知道办公室主任年轻不简单，写得一手好文章，有个漂亮的女朋友，要他进来后努力工作。

    下午一上班，元庆把他们两人叫过来，他习惯地用手摸了一下桌子对他们说，\"武装部把你们招聘进来不是来打扫卫生的，是要干实事的，实事干不了卫生打扫得再好也没有用。我的办公室更不用你们打扫，我没有那个习惯，自己会做。还有，以后不要动我办公桌上的东西，不要给我添乱。\"

    然后又直接对何从海说，\"你的文章比聂凯写得差点，今后多看报。报上有时候会有我的文章，多看，可以和我讨论，我会慢慢安排你写点文章。但你的字比聂凯写得好，这是个优点，可惜还达不到要求，会刻钢板吗？\"

    何从海红着脸说，\"不会，没见过。\"

    \"没关系，我教你，去黄菊英那里拿铁笔，钢板，腊纸来，有空去买本硬笔书法帖抓紧时间练字。印文件，印通知上的字是武装部的门面，要拿得出去。\"

    何从海兴奋地找黄菊英要东西去了，黄菊英顺便拿了份文件给他说，\"抓紧时间练，这是我们主任刻的字，要达到这个水平。\"

    何从海看那文件上的字铁划银勾，心想自己要练多久才能达到这个水平呀，但还是咬咬牙，自己给自己鼓劲，\"拼了。\"

    对于聂凯，元庆对他说，\"办公室的工作，字不好最好别干了，希望你也努力练。但你的工作主要是写文章，写总结报告，写材料。你不要说没事干，天天看报，看文件，学习别人的东西，尝试写文章就是你的事，不要六个月后还拿不出一个像样的总结报告出来。\"

    把两个人安排好后，元庆也简单地召集全办公室六个人(包括司机小叶)开了个会，大家分工明确。他无非是鼓励大家做好本职工作的同时，让这个办公室成为一个团结，高效，有活力，有朝气的办公室。因为这个办公室的人员是全武装部最年轻的。

    剩余的时间元庆教何从海如何刻好钢板，怎么掌握要领，直到自己认为可以他才放心。当他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哨兵通知他，有个叫邓铁宝的人要见他。

 第105章 女人话多

    元庆不知道邓铁宝来干什么，叫哨兵把他放了进来，也许邓铁宝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他略微显得有点紧张。

    邓铁宝和马占文一样，又矮又胖，进来时满头大汗。元庆叫聂凯给他泡了一杯茶，等他坐下后对他说，\"今年还好，梅雨季节没有涨大水，我去过乡下了解了，今年早稻肯定大丰收。马上就要双抢了，你们仓库准备得怎么样？\"

    \"哎呦王主任，不要一来就谈工作好不好，再怎么丰收还怕没有仓库吗？这都下班了，工作明天我专门给你汇报行不行。\"

    元庆说，\"我这里不是粮食局，也不是县政府，你不要给我汇报。我只是关心一下，家里还有十一亩田呢，等早稻收割完，看能不能多卖几个钱。你今天这个时候来有什么事，你儿子邓卓荣又没有去上班吗？农机局马局长可是给我打了电话说通过了啊。\"

    \"通过了通过了，今天上班去了，我那儿子不好意思，他叫我来请你喝酒。你帮了这么大忙，今天怎么也得给我一个面子，否则我今天不走。\"

    \"今天真不行，晚上我还有事，身体也不好。\"

    \"你装是吧，看你样子老虎都能打得死，韩部长告诉过我他都不是你对手，我老邓在你面前就没有一点地位？今天一定得去，要不然我真的不走。\"

    \"星期天吧，我真的有病，不信你就在这里等着，我女朋友马上就会给我拿药来。\"

    \"什么病？\"

    \"妇科病。\"

    邓铁宝差点笑出眼泪来说，\"王主任你也太幽默了，堂堂男子汉，乱说自己有妇科病。骗人也没有这样骗人的，我不信，就在这里等着，看你怎么把这个谎话圆过去。\"

    他话刚说完，桂梅提着保温桶来了，她见办公室里面有人就站在外面没有进来。元庆叫她进来，自己故意打开保温桶，用鼻子在里面闻闻，然后推给邓铁宝看。说，\"你闻闻，是不是中药？\"

    不用闻，元庆打开保温桶后，一股中药味随即在空气中散发开来。邓铁宝只是胖，鼻子可没有坏，当下尴尬地笑着说，\"对不起王主任，我不知道这回事，你保重身体，我就回去了，星期天我再来看你。\"

    元庆两个人回到房间，桂梅埋怨他说，\"这又不是什么好事，人家都怕别人知道，你倒好，主动把有病告诉人家。\"

    边说边把保温桶里的药倒在茶杯里，自己用舌头舔了舔，不烫，才端给了他，元庆一口喝干说，\"我又没有告诉他我是什么病，下次他若是再问就说拉肚子就是了。他赖着不走非要请我吃饭不可，我有什么办法，只能说我病了在吃中药。

    桂梅笑着说，\"说假话你都不会，哪有拉肚子吃中药的。他儿子不是没有进武装部吗，怎么还请你吃饭？\"

    \"他儿子是个人才，不但会开坦克，还会造坦克。刚好对面农机局缺这样的人，我把他儿子介绍到那里去了，也是正式干部编制，今天上班去了。\"

    桂梅看了元庆一眼，温柔地说，\"办公室加了两个人，以后你自己的工作会不会轻松一点，多注意休息。我给你记着呢，吃完两个月的药我们就去检查一下，再好找蒋医生看要不要换个方子。\"

    说到这个话题元庆心情似乎又不好起来，他对桂梅说，\"希望这一天快点来，好早作个决断。\"

    桂梅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她就是怕不恰当的话引起元庆心里的不高兴，忙轻轻抱着他的手岔开话题说，\"今天你们招的两个人是不是有一个是水花姐的弟弟。\"

    \"是啊你听谁说的。\"

    \"水花姐下午来了，她自己说的。\"

    \"她又给你送水果来了？\"

    \"今天下午倒是什么也没有送，空手来的。就是像个跟屁虫跟了我一下午，说叫我们星期天中午一定要去袜子厂吃饭。\"

    元庆说，\"这个饭不好吃，她那个弟弟不知道能不能胜任这份工作，但这个饭还真得吃。我要和他们约法三章，不努力或是胜任不了到时候可别怪我不客气。\"

    聂凯在办公室坐到九点才骑着自行车来到姐夫刘伟龙家里，姐姐水花见他来了高兴地问他，\"怎么样，分配你具体做什么工作？\"

    聂凯摇摇头为难地说，\"分配我写文章，写材料，写报告，太难了。\"

    刘伟龙说，\"这是看得起你，也是给我的面子，你要好好干，你看那些当官的谁不是当秘书写文章出身的。我还以为王主任不会把这么好的工作分给你。人家王主任才工作一年多一点就当主任，就是因为他文章写得好，你要向人家努力学习。\"

    聂凯来了精神说，\"那个王元庆真的厉害，江西日报上都有他的文章，我看了…。\"

    水花还没有等弟弟说完，在他背上打了一下，\"你要死呀，一点礼貌都不懂，叫王主任，没大没小。\"

    \"姐，这不是在家里吗？什么没大没小，他本来就比我小。\"

    \"他比你有本事，他的文章谁看了谁都说好，你能写出来吗？你能写出来我还真是小看了你。\"

    刘伟龙有点生气的说。聂凯摸了一下自己的头说，\"王主任的文章确实写得好。我今天晚上把办公室的报纸全翻了个遍，凡是他的文章我都读了，越读越有味。反正目前我写不出那样的好文章，不过我会努力学。\"

    水花说，\"肯努力学就好，到时候我们家也出个当官的，清明节去给祖先上坟都有面子。我和你姐夫星期天会请他们来袜子厂吃饭，王主任会喝酒，你好好敬他。路我们就给你铺到这里，要争气，后面就靠你自己。\"

    \"为什么要请他来袜子厂吃饭，到欣欣楼请他不是更有面子吗？\"

    刘伟龙说，\"他不是爱面子的人，别看他年纪小，谁都知道他是最有前途的人。\"

    水花突然低声说，\"他好像在吃药，我今天下午在他外婆家见桂梅在煲中药，后来又见桂梅拿保温桶提到武装部去了。\"

    水花说完，只听刘伟龙低声骂了一句，\"你给我闭嘴，在外面不要乱说，传出去让人家知道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第106章 谁帮谁呢

    元庆把自己的病只告诉了小叶一个人，小叶觉得自己得到信任，心里产生一种和元庆说不上来的亲近感，觉得自己已经是他的兄弟了。不管是出差，还是在亲戚朋友面前总会问人家知不知道哪里有治不育症的偏方，哪里有没有专治这种病的专家，民间郎中。别人问他是谁病了，包括他自己的老婆问，他都说是自己以前部队的领导，是为了赚点烟抽。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被他打听到了资溪有个老郎中专治这种病有名。他也没有告诉元庆，而是在一个不要出车的星期天偷偷坐班车跑去了资溪县。那个郎中姓阮，快七十岁年纪，头上的头发都掉光了，但满面红光，看得出来精神很好。阮郎中问他，\"病人应该不是你，他没有和你同来吗？\"

    小叶诚恳地说，\"病人是我兄弟，他真的很忙。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怎么知道病的不是我，这个很重要。\"

    \"这个病分两种，一种是先天性的，身体从娘胎里出来就缺少某种东西，以至无精，死精。这病没有遗传，你想想都不育了还怎么遗传吗？一种是后天才有的，情况就比较复杂，比如体弱多病，人缺少精气神，一做事就冒虚汗。还有就是和当地的水土有关，或是水土里面缺少什么，按现在的话说是缺少什么元素。或者是水土里面多了什么有毒杀精的物质。他人不来怎么看？他应该有去医院做过检查，化验单带来了吗？\"

    小叶不好意思说，\"我来得匆忙，什么都忘了带。但是我跟你说阮医生，我这个兄弟很年轻，才二十岁。当兵体验合格，还有功夫，一般两三个人都不是他的对手。能吃能喝，声音洪亮，也没有见他生过什么病，从外表根本看不出他有病。\"

    \"二十岁就怎么知道他有这种病，他结婚多久了，在饮食上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

    \"他结婚前后三年了，有去过医院检查，可惜怪我没带化验单来。特别的爱好应该没有，他还不抽烟，酒会喝，而且酒量不小，吃饭吧我们同一个食堂吃饭。平常几乎没有见他吃什么零食，甚至连水果也没有见他怎么吃。\"

    \"根据你说的情况，他很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先天性的，一种是他后天身体一定是缺少某种元素。但人没有来这病我没法看，开不了方子，你还是回去吧，下次和他一起再来。\"

    小叶有点不甘心问，\"有没有什么补药，给我开点补药带回去。\"

    \"补药有是有，但是药三分毒，这个一定要对症下药，否则适得其反。有钱的话给他买点野山参，或者是鹿茸，这两样对这种病大有作用。\"

    小叶灰溜溜从资溪回来了，找朋友借了一些钱，托关系买到些上好的鹿茸准备拿给元庆。不巧在武装部门口碰上从里面出来的邓铁宝，两人也是在元庆老家，他哥哥长庆结婚那天认识的。邓铁宝见他手上拿着个精美的盒子，主动打招呼随口问了一句，\"出差刚回来？手上拿的是什么？\"

    小叶想也没想说，\"鹿茸。\"

    他走到元庆宿舍门口，听到小两口在里面的说话声。不好意思进去，反身进了元庆的办公室把鹿茸放进他办公桌下的抽屉里。坐下来抽了两支烟还不见他出来，于是起身回去了，心里想明天再告诉他。

    邓铁宝没有约到元庆来找儿子，告诉儿子王主任病了，不过答应了星期天一起吃个饭，我们星期天再去请他。

    雨虹镇离街上才八里路，父子俩骑自行车很快就到了。吃饭的时候邓卓荣对父亲说，\"星期天我去找他，他都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病了。爸爸你在哪里见到他，得了什么病？\"

    邓铁宝听完儿子的话心里一愣，说，\"是哟，我在他办公室见到他都是好好的，和我谈笑风生，没有一点病的样子。\"

    \"那你怎么说他病了，你在骂人家？他这次可是帮了我大忙，我这个工作说不定有提拔的。韩震跟我说他是县委张书记的红人，我还得和他好好做朋友呢。\"

    \"可是，可是我明明见他吃药啊！\"

    \"也许感冒了。吃两个感冒药也叫有病？\"

    \"浑小子，他吃的是中药。\"

    父子俩一时没话，坐了一会，邓铁宝毕竟有些人生经验，似乎想到什么。但他一时不敢说，只是对儿子说，\"你去休息，明天还要上班。\"

    邓卓荣站起来对父亲说，\"星期天的事千万不要忘了，这个王主任我一定要和他做个兄弟。他不是前面王家人吗，哪天我去他家里走走，武装部里人多，不方便。\"

    儿子的话邓铁宝全没有听见，他坐在那里发着呆。心想这个小王主任怎么怪怪的吃中药，看上去根本没有病的样子，这是为什么？难道他有什么暗疾？怎么也不像个病人啊。猛然他想到在武装部门口碰到的司机小叶手上拿着的鹿茸，难道鹿茸是送给他的？中药，鹿茸？这似乎和某种病有什么联系。

    邓铁宝决定晚上去找祝春生，他要从祝春生那里找到什么线索，想把这个马屁拍对。

 第107章 熊麻子

    祝春生见邓铁宝深夜来到家里，知道他一定是儿子的事又要找元庆的。把他迎进门说，\"邓所长你也知道，我把你带到了就帮不了你什么忙了，你现在可以直接去找他呀。\"

    \"我是来谢谢你的，我儿子卓荣王主任已经帮我安排到农机局当教练了。王主任这个人够意思，帮我这么大的忙水也没喝我家一口，反倒过来请我喝酒。这份人情我一定得还，要不然我会睡不着。\"

    祝春生笑着说，\"安排好了就好，卓荣那么大人了早应该有个工作。那你去找他就是了，不需要我去。\"

    邓铁宝说，\"我意思不仅仅请他吃个饭，多少送他点东西。可是武装部我不敢送去，送他老丈人家他老婆又贤惠，一定不会收的，你帮出个主意吧。\"

    祝春生老婆接着说，\"元庆还没有结婚，桂梅还是他的女朋友，不是他老婆，不过他们早已经住在一起了。\"

    邓铁宝要的就是这个话题，顺着往下说，\"现在这事正常，没结婚在一起的多，你女儿都嫁了，她怎么还没有结婚？\"

    \"远航是哥哥，桂梅是妹妹，再说元庆的哥哥也去年刚结婚。我亲家的房子建完装修好就是送给他们结婚的，应该快了吧。\"

    \"郎才女貌，应该早点结婚，他们是不是早就在一起呀？\"

    祝春生老婆接着说，\"听艳艳说，元庆考进武装部他们就在一起。\"

    祝春生听老婆说到女儿，问道，\"艳艳什么时候生啊。\"

    \"快了，要到农历十月份。\"

    邓铁宝大胆问一句，\"你女儿都要生了，按说王主任女朋友桂梅早应该有了，怎么看上去还像个女孩子一样。\"

    \"谁知道呢。\"

    邓铁宝又说，\"两个人健健康康的，不会在做计划生育吧。\"

    祝春生老婆肯定说，\"不会，远航奶奶经常唠叨这件事，要桂梅赶快生，怕自己死了看不到。老人家对桂梅比对远航还亲。\"

    邓铁宝听到这里对他们说，\"还年轻得很，不急。春生，就这样说哈，星期天再陪我一同去一趟，天太晚了，我先回去。\"

    第二天上班，元庆拉开办公桌的抽屉，看到里面的鹿茸，他有点愤怒。以为是何从海，聂凯两人其中一个人送来的，心想用这种方式来讨好自己，以后工作还怎么去做。他本来就是个心软之人，拿人家的手软，他就怕这样。心想你既然送来，就一定会有话说，看我怎么收拾你。

    可是等心平气和之后又觉得不对，鹿茸他知道是生精活血的，谁会送这样的礼呢，难道送礼的人知道自己有病？这也太弦了吧！自己这个病除了桂梅，舅舅，徐部长，连自己父母都不知道，哦！还有小叶知道，这应该是小叶拿来的。元庆心里骂了一句，\"这家伙，自己连抽烟的钱都没有，还有钱送礼，日子不过了。\"

    上午大家都忙，小叶在综合办公室教何从海，聂凯两个人如何使用油印机，元庆随李春风去了厂长已是自己同学熊麻子的五金厂。五金厂多年来产品太单一，就是生产老虎钳。现在还是靠商业部门的计划生产，生存堪忧。李春风很无奈，想不到自己接手的是这么个烂摊子，五金厂要是在自己手上关门了，这百十来个工人将怎么安置，弄不好将影响自己前途。

    李春风上班就拉上元庆跑到了五金厂，熊麻子一看元庆也来了，\"上前拉住他的手说，\"早就知道你在武装部，前几天又听说你升了官，想抽空去看你又没有时间。这半死不活的摊子麻烦事特别多，我这穷单位你又不来。\"

    李春风说，\"今天我把他拉来的，看大家有什么办法让五金厂起死回生。\"

    元庆以为熊麻子会说缺钱，想不到他说，\"缺人，缺技术，解决这个问题就好办。\"

    元庆来了兴趣说，\"走，到车间里看看。\"

    五金厂里就两台古董级压铸机，十来个钢模和一些配套设备。仓库里堆着生产好的还没有销售出去的老虎钳。

    在办公室里，熊麻子声情并茂，涶沬横飞，肢体语言丰富对李春风说，\"我知道产品单一是死路一条，我来接手就是不让它死，我一定要把它发扬光大起来。为此我自己私人掏腰包去了一次浙江义乌，那里小五金厂多，什么产品都能生产，看得我直流口水。我和元庆是同学，也是有文化的人，我这两台设备虽然古老，但改造一下还能给我坚持两年，有些小五金我也能生产出来。我这里就是缺跑业务的人，要能接到订单。我想在义务那里找个厂合伙都可以，让他们发订单给我们做。我们先给他们加工，同时自己也慢慢接订单，这是一条最好的路。

    可惜我这里没有这样的业务人才，要不这样李局长，你给我重新派个厂长来，我自己去跑这个业务，我保证把五金厂救活。\"

    元庆问，\"你说缺技术，是缺什么技术？\"

    熊麻子说，\"我那两台压铸机老掉牙了，没钱时改一下凑合着用一用。五金厂真正要发展这些设备全部要换，还有多少其他设备要补充完善，像义乌那样什么设备都有。还有新产品要自己开发，五金厂才能发展起来，没有技术寸步难行。\"

    元庆拍拍熊麻子的肩膀说，\"想不到老同学思路清晰，看到问题的本质，想法应该很好。但这个厂长还应该是你来当。否则换了别人恐怕又不是这么想。\"

    熊麻子心直口快，\"我也是这么想，我去跑业务吧，换个狗屁不是的人上来当厂长什么也做不好不是惹麻烦？还是老同学知道我，中午我私人请客，我在街上碰到过几次你表姐。我认识她，她不认识我，听瞎子说你们的关系已经明确了，什么时候结婚不要忘记请我。\"

    李春风说，\"你连他女朋友都认识啊，关系不错啊。\"

    熊麻子说，\"什么叫认识，在一中读书的时候他表姐经常来给他送菜，她看元庆的眼神全班谁都知道他们是恋人。\"

 第108章 拒人于家门之外

    熊麻子是很能喝酒的，他喝酒有遗传。父亲原是五金厂会计，前年冬天快过年的时候一个晚上，他父亲喝醉了酒，在回家的路上不小心掉在路边的水沟里。因为水沟窄，他父亲胖，夹在沟里爬不起来。本来冬天沟里没有水，偏偏他父亲掉下去时脸扑在水里，沟里有个脸盆大的水坑里有差不多半盆水。事后大家说是天意，他父亲居然闷死在沟里，后来熊麻子才顶替进了五金厂。他本来高元庆一届，考没起重读了半年，父亲出事后就没读了。

    按熊麻子的意思今天是要和元庆喝个高兴的，因为上午三个人也聊得开心。李春风和元庆都支持他尽快去浙江义乌打开业务通道，厂里这边允许他自己挑选个副手直接归他管，他可遥控指挥。这样一来他大权在握，高兴之下非要拉着李春风和元庆喝个痛快不可，无奈元庆没有同意，说武装部事太多。最后李春风约好星期天大喝不迟，元庆最后回到外婆家吃中午饭去了。

    小叶和徐部长五点钟才回来，元庆把他叫进办公室拉开抽屉问，\"这是你干的吗？\"

    他也没有隐瞒，也没有不好意思，而是放低声音说，\"我打听到资溪县有个老郎中，星期天去了一趟。那个老郎中有点厉害，可惜我没有你的病历化验单，他不给开方子，哪天我们俩兄弟再去一趟。\"

    元庆听了心里很感动，觉得他是个兄弟。只是对他说，\"我在蒋医生那里买了中药，天天在吃，等过两个月再说吧，你这个花了多少钱？\"

    小叶说，\"谈钱就没有意思，以后兄弟也不要做了。你就当你的官，我开我的车，你是领导我是兵行了吧。\"

    元庆当主任小叶很高兴，好像他自己当了主任一样。出车回来就在综合办公室里帮做这做那，没什么事就坐下来抽烟看报。聂凯，何从海来了后又主动教他们油印文件。元庆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晚上元庆把熊麻子的事仔细想了一下，为他写了一篇通讯。把他的想法，把他遇到的困难，他想努力改变现状的劲头都写了出来，认为在改革开放中这都是小企业难免会遇到的实际情况。小企业要走出困局一定要有敢想敢干的带头人。写完思之再三，他自己觉得可以，说不定省报会登这篇文章。

    桂梅给他端来麦乳精的时候，元庆拿出鹿茸对她说，\"明天拿到药店问一下看多少钱。\"

    \"你不是不收人家的东西吗，谁拿来的？

    \"小叶拿来的，我不在的时候他放在办公室抽屉里的。他工资也不高，家里应该没有什么钱，烟瘾又重，总是见他抽两毛多钱一包的太平香烟。这东西可能要不少钱，我怕他找人借钱买的。\"

    \"你不抽烟怎么知道他抽的烟才两毛多钱一包？\"

    \"我和他经常一起出差，鼻子底下不是有嘴巴吗？问小卖部就知道，我还见到他抽八分钱的经济烟。可见他的日子不好过。\"

    桂梅有点忧心地说，\"你什么事都想到了，就是用脑太多。要注意休息，不想那么多，病会好得快些，这是蒋医生告诉我的。\"

    元庆突然说，\"病好了，人傻了，连你都不认识了，你还要吗？\"

    桂梅上前抱着他说，\"那样更好，我放心，省得我天天提心吊胆怕别人跟我抢，我要，我现在就要。\"

    说完她把他往床上拉去。

    星期天桂梅早上从菜市场买好菜回来，照例又买了一只乌鸡。回到奶奶家里就碰上水花，聂凯姐弟俩都来了，姐弟俩倒也没拿多少东西，就是一个哈密瓜，一斤墨鱼，两斤冰糖，一包桂圆。水花这女人不会说话，拍马屁拍到马蹄上去了，她见桂梅提着乌鸡回来笑着上前对她说，\"刚好我拿了点墨鱼来给你好炖乌鸡。一包桂圆好炖药，还有冰糖。\"

    桂梅最怕人家说她家里有人吃药，她怕家里有人来看见她煲中药，所以她很不喜欢有人来奶奶家里。她给元庆煲药都是不声不响的，连中药渣她都不倒在家门口，而是偷偷拿到街上倒进厕所里。不是她自己怕什么，而是她怕元庆的病让别人知道传了出去，怕元庆受到伤害。

    水花的话截到桂梅的痛处，她当即对水花说，\"你想你弟弟好好工作下去就赶快拿走，我们家不需要这些东西，不信你放在这里试试。还有你以后要找元庆直接去武装部，不要到这里来。邻居看到了还以为我家收了人家多少东西，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是缺少东西的人了。\"

    水花想不到一起工作的小妹妹会不给一点面子，一时尴尬得不知怎么好，但此一时彼一时，她不敢得罪桂梅。还是讪讪地笑着说，\"那东西我就提回去，菜我也买好了，中午和王主任一起一定来袜子厂吃个饭。\"

    \"你去找王主任，我家还有事，没空。\"

    水花前脚走，邓铁宝父子和祝春生三个人后脚就进来了。桂梅心想，原来那些当官的家里有吃不完的东西是这样来的。她有点佩服父亲和元庆，父亲总是等送礼的人走后，才会对她说，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不要害了元庆。而元庆总是对她说，我们年轻，不要让人牵着鼻子。

    邓铁宝一路忐忑，一是他知道这个小女孩的门不好进，二是他怕自己的判断有误，怕拍错了马屁。因为他今天送的礼是一支鹿角，足足有半尺长，两支东北野山参，这在当时是一份大礼。他进来后看见桌子上已经杀好的乌鸡，对自己的判断似乎信心多了一些。于是指着儿子邓卓荣对桂梅说，\"今天星期天，我就是来找王主任吃个饭。这是我儿子，王主任帮了大忙，把他安排进了农机局，怎么也得来感谢他。\"

    邓卓荣想和桂梅打招呼，但又不知道怎么称呼她好，站在那里干笑着。只听桂梅说，\"带上你的东西去武装部找他，以后有事直接去武装部，不要到这里来。\"

 第109章 快乐的星期天

    水花回到家把自己到桂梅奶奶家的事和老公刘伟龙说了，却想不到又挨了一顿骂，\"猪脑子，人家没有告诉你有病，你却买些看病的东西去。人家没有赶你出来就不错，我还得给你去擦屁股。\"

    说完他急忙往武装部而来，刘伟龙并不是要如何去拍元庆的马屁，而是星期天没有事想和他在一起聊聊天，觉得和他聊天很开心很有意义。当然骨子里还是希望和他成为真正的好朋友，和他成为朋友自己以后是有好处的。

    等他来到武装部的时候，邓铁宝父子早已经到了，几个人正在喝茶聊天。而在旁边烧茶倒水的也是个穿军装的年轻人。刘伟龙试探地问了一下，\"这个年轻人也是刚进来的？\"

    元庆说，\"不错，他叫何从海，大岗的，家离这里远了些。回家一次一天就够在路上跑，所以没有回去，没事就在办公室值班。\"

    刘伟龙听到这里心里一沉，心想自己的小舅子不实在，没什么事不知道来办公室坐着，这样也有个好印象嘛。

    元庆知道邓铁宝是来请自己的，他也答应了邓铁宝在附近吃个饭。至于他拿来的东西有明显的针对性，他不知道这个邓铁宝不知从什么地方知道这件事。只是对他淡淡地说道，\"这些东西我不需要，还是那句话，和我做朋友可以，但手上要干净。我不喜欢手上提东西的人，那样就变味了，也就失去了做朋友的意义。\"

    邓卓荣抢着说，\"王主任这话我心里听着舒服，东西等下我提回去。以后没有事的时候我可不可以常常进来坐坐，下班后就像兄弟一样聊聊，我离这里真的很近，大概百多步吧。\"

    元庆说，\"好，下班后有朋友聚聚不带功利性我喜欢。开拖拉机和开坦克有什么不同？\"

    说到这个话题，邓卓荣没有了拘谨，口若悬河地说了起来。

    刘伟龙来的目的元庆也知道，桂梅前两天就和他讲了，今天刘伟龙会来请他吃饭。自己当时也同意了，他想和刘伟龙说说他小舅子聂凯的事。不想这几天事太多把这个忘记了，心里自嘲这不是一女许二郎吗？正在想着怎么办，门口哨兵又来报告说，有个叫熊向荣的求见。来的是熊麻子和李春风两个人，熊麻子进门开口就说，\"前两天我说请你喝酒你说没空，今天来到你武装部没有我请你的理由，这餐酒喝不穷你吧，听李局长说你去年的稿费就挣了不少。\"

    元庆哈哈一笑，\"你熊麻子一来提醒了我，我正好在左右为难不知道怎么办。\"

    接着把在坐的都向大家作了介绍，然后对大家说，\"大家都是临汝街上的精英，都年轻有为。毛主席都说了，未来是我们的，我们就像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今天中午我请客，希望在今后的工作中大家努力，把我们的足迹留在临汝发展的路上。\"

    元庆的一番话大家不约而同发自内心的鼓起掌来，个个心里都有了一种豪气，都想努力干一番事业。刘伟龙鼓完掌一想不对，自己家已经买好了菜呢。于是也豪气上来了，对大家说，\"今天我请大家，不瞒你们说，我是来请王主任吃中午饭的，家里菜都买好了。李局长是我的领导也是你们的领导，大家给个面子不要客气。\"

    元庆不同意，说既然到了我这里就应该我做东。李春风说，\"除了王主任，大家都是企业局下面的，听我的今天去刘厂长家吃饭。\"

    熊麻子说，\"这事简单，下个星期天到我五金厂我私人请。大家团结在王主任同志，李局长同志的周围轮流请。\"

    邓铁宝说，\"下次到我雨虹镇粮管所来，我那里是乡下，希望大家去赏个脸。\"

    一伙人出了武装部大门往袜子厂走去，刘伟龙对元庆说，\"麻烦你去叫一下桂梅，我不好去叫她。\"

    元庆到了外婆家，桂梅正在厨房煲着中药，锅里还炖着那只乌鸡。此时正是大热天，早稻正准备开镰。元庆见桂梅忙得满头大汗，心里突然难过起来，不由叹息一声。桂梅问，\"怎么不高兴了？\"

    \"这大热天的，你这是何苦，跟着我没过好日子，却操心这些鬼事。\"

    \"这算什么，我愿意，你怎么来了，祝春生他们不是去找你去了吗？\"

    \"不只是祝春生他们，还有刘伟龙，还有李春风和我一个同学，你还要多久？

    \"快了，有事吗？\"

    \"和我一起去吃饭吧，刘伟龙今天请客。\"

    \"我不去，水花清早就来了，拿了几样乱七八糟的东西，让我赶走了，我不想见她。\"

    元庆看着桂梅，拿毛巾帮她擦了下脸说，\"陪我去吧，马上放农忙假，到时候我们出去旅游好不好？\"

    桂梅温柔地说，\"我等你带我出去玩等了好久了。你今天终于说出来。走，我去武装部换衣服，跟你去吃饭。\"

    路上他看着桂梅很快乐的样子，心里在说，如果自己这病真的不会好，把她留在身边，自己只会活在痛苦内疚之中，又有什么幸福可言。年少不懂事的元庆，有点怨老天爷不公来了。

    熊麻子见桂梅跟着元庆来到了袜子厂凑过来对桂梅说，\"弟媳妇越来越漂亮了，还认得我不？\"

    桂梅大方笑着说，\"没见过，不认识。\"

    李春风对熊麻子打趣说，\"吹牛了吧，还说元庆的同学，这么一张有特色的麻点人家都不认得，还说自己是元庆的爱情见证者。\"

    熊麻子跳了起来，\"你怎么不信，她每次送菜来，站在我们教室的走廊上，用她那默默含情的眼看着我们王元庆同学，我们班上有哪个不知道。我听瞎子说，我们班上还有女同学在吃表姐的醋呢。\"

    在帮忙的刘素华泼辣地说，\"女同学吃我们桂梅的醋正常，因为她漂亮。你不会吃我们王主任的醋吧，吃王主任的醋酸死你你也吃不完。\"

    这句话成了酒桌上的开胃菜，桂梅也没有了以前那样羞涩，笑着问熊麻子，\"你们两个还真是同学呀？\"

 第110章 火车上

    八十年代还有个特别的假期，农忙假。是县，乡(镇)行政机关为了支持农村夏季早稻双抢，给行政机关干部的假期，一般为一个星期。徐部长因为元庆身上的病，让他有个好心情，早就强令他到时候出去玩几天。办公室的事情他自己亲自来处理，元庆理解他的用心同意了。桂梅以在外住旅馆需要结婚证为由，拖着他去民政局把结婚证领了。为此邱伟在大富发请了两桌客举行庆祝，出席庆祝会的有肖老师，洪总编，已是宣传部正部长的夏部长，农机局的马占文局长，邓卓荣，还有综合办公室的全体人员，韩震，李春风，刘伟龙，刘素华，熊麻子等。

    酒席上徐部长笑着说，\"今天算是王主任的订婚酒，因为他已经领了结婚证。也算是为他送行的送行酒，因为他要去旅游了，就算旅行结婚吧。祝贺他旅途愉快。\"

    邱伟补充说，\"等他们回来，我再请大家参加我女婿，女儿的结婚盛宴，到时候我要风风光光的嫁女儿。\"

    幸福的泪水一直在桂梅的眼里打转。元庆心里一直五味杂陈，觉得自己是在犯罪。他不知道自己会把桂梅害到什么时候，心里的结一直解不开。熊麻子第一个拿着大杯子来敬他和桂梅酒的时候，他把两大杯酒仰头喝干，眼角忍不住有泪。桂梅一直注意他情绪的变化，知道他心里苦。偎依在他身前说，\"有你，我就幸福，你不要太要求自己。今天高兴好么。\"

    小叶也注意到元庆的神情，装着过来敬酒的样子说，\"有的是时间能看好，不要太放在心上，大家都在看着你。\"

    这次一起出去旅游的还有小叶夫妻，韩震夫妻，刘素华一个人。本来熊麻子也准备要去的，结果浙江义乌那边来了电话要他过去，熊麻子事业心还是很重去了义乌。计划中李春风要去南安水头镇看看那里的石材企业，去石狮看看那里的丝袜企业，结果因为一些其他的事走不开。

    七个人早上从雨虹火车站坐火车来到南昌火车站已是十点过后，元庆，小叶，韩震三人拿着工作证走军人优先窗口才买到下午一点半的火车票。他们在站前饭店吃中午饭，元庆对大家说，\"来去坐车吃饭旅游景点门票的钱暂时我个人全出，这样安全点，听说火车上扒手特别多，回来后再结账平摊。\"

    \"刘素华拿出500元对元庆说，\"我这里500元你先拿着。\"

    元庆说，\"不用，回来再说，听说石狮家家户户都是生产丝袜的，到那里你看有什么款式要带些回来做样板。\"

    刘素华说，\"你不是说火车上扒手多吗？那你帮我保管。\"

    韩震问，\"你两个人才多少工资，带了多少钱？\"

    元庆笑着说，\"你不知道我老丈人是个富翁吗？放心钱管够，大家在车上小心点，注意自己的包，不要让人割了。\"

    临上车前，小叶买了个大西瓜，说是等下在车上好吃，韩震则带了副扑克说是车上好打扑克。元庆则是在站前广场地摊上买了几本旧书准备在车上好好看书。可是理想很美好，现实很残酷。这条铁路叫鹰厦铁路，始发站是鹰潭，火车到南昌时车上已坐满了人。他们好不容易挤上火车后，挤到座位上时已是满头大汗。对号入座座位上已有了别人，等人家空出座位来坐好后，几个女人都说让人摸了屁股。元庆笑着说，\"人家不是摸你屁股，是摸你屁股上袋里有没有钱。\"

    韩震老婆说还好我穿了条牛仔裤来，要是穿裙子来就麻烦了，恐怕裙子都要挤掉。小叶老婆站起来望着车厢带着哭腔对小叶说，\"我要上厕所怎么办？\"

    \"那你去呀，厕所车厢两头都有。

    \"你看那么多人，挤不过去呀。\"

    小叶站起身来两头看看，车厢里人挤人根本走不动，他只好拉着老婆的手往前挤去。

    小叶两人一离开，位子上立马坐下来两个人，笑着向元庆点了点头说，\"我们就坐一会儿，他们回来了我们就起来。\"

    坐在位置上的桂梅突然站了起来，惊慌地对元庆说，\"椅子下有人。\"

    元庆低头一看，无奈的摇了摇头，两排椅子下面都有人躺在那里，不用看，其他椅子下面估计也有人躺着。好不容易挤了回来的小叶对大家说，\"尽量少吃东西少喝水，厕所里都站满了人，等上厕所的人挤满了，男人进去尿尿他们都不出来，看着你尿。\"

    鹰厦铁路全长680公里，从下午一点半上车，到第二天的中午十二点才到了厦门。一行人下车后第一件事就是贪婪的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然后急忙忙去找厕所，小叶下车后点了一支烟，出了厕所又点上了第二支。然后拿着西瓜对大家说，\"大家先吃点西瓜，口渴得不行。\"

    说罢一拳向西瓜砸去，不想\"扑\"的一声西瓜砸开了，却传来一阵臭味，原来火车厢内温度太高，西瓜早已馊了。

    厦门海关宾馆就在鼓浪屿对面，高高的海关钟楼就耸立在海关广场上。元庆七个人开了四个房间，忍着饿洗了个澡，换好衣服才出来在附近找了家四川人开的四川菜馆。元庆的计划是好好吃顿有特色的饭，再好好休息一个晚上，明天上鼓浪屿玩一天。后天上午去厦门大学玩一上午，下午去华侨之乡集美，然后去南安水头村看看，再去石狮。

    四川菜虽不是福建菜，但对他们来说也是没有吃过的名菜，因此个个都想尝尝。元庆在这里第一次吃到毛血旺，麻婆豆腐，四川白肉，夫妻肺片。大家一时都不适应，个个满口发麻，他第一次知道花椒这种东西。因为太麻，大家不停的灌着啤酒。

    厦门夏天的夜晚不热，窗外海水在夜航灯的照射下波光粼粼，海风吹来带着一股腥味。

 第111章 鼓浪屿

    鼓浪屿就在厦门海关对面，两者之间的距离还没有元庆家乡崇仁河那么宽。元庆他们第一次亲眼看到什么是涨潮，海水一波接着一波向沙滩上赴来，潮水退下去后沙滩上光滑平整不留痕迹。桂梅兴奋地拉着元庆的手指着沙滩上对他说，\"你看螃蟹。\"

    是的，潮水退去后一只小小的螃蟹留在沙滩上。

    那时过海峡(不到500米)不贵，一个人才两块钱，两岸渡船来回穿梭着。夏日的鼓浪屿上清凉无比，高高的榕树遮天蔽日。鼓浪屿上没有一辆机动车，连一辆自行车都没有看见。大家手提鞋子光着脚走在柔软的沙滩上，元庆反身退步向前，海风吹起桂梅的长发，他眼中的桂梅美得不可方物。内疚让他心里想哭。

    一行人慢慢从海滩登上鼓浪屿最高处，那就是几块大石头，石头下是几个当年解放战争时期的暗堡。登高临远，但见海上不时有渔船驶过，间或也有高大的货船鸣着\"呜呜\"的汽笛声远去，

    山顶上放着两架望远镜，两块钱一看。望远镜的主人在旁边指点着，那里是金门，那里是大旦岛，那里是小旦岛。元庆从望远镜里看到大旦岛上对着厦门这边竖着一些牌子，上面写着三民主义统一中国。

    日光岩寺就掩藏在鼓浪屿那些高大的榕树之中，寂穆而庄严，大门前一副对联\"日光普照三千界，岩寺高凌尺五天。\"旁边介绍对联是赵仆初先生所写。

    桂梅拉着元庆买了两扎香，在大雄宝殿前蒲团上虔诚地跪了下来。只见她双手合十，闭着眼口中念念有词。元庆知道她在祈祷，在许愿，也就跟着默默的许了个愿，愿一切苦难都归于我个人！给我心上人幸福快乐！

    最后七个人上了一条小小的快艇，每人二十块钱，半小时绕鼓浪屿一圈。下了游艇后小叶还想下海游一圈，几个女人不同意，都以没有泳衣为借口拒绝了，也许她们是心里放不开吧。

    鼓浪屿上沿路卖各种东西的人很多，大概是来自同一个地方，一个高大的男人拿着一大堆人造革背包问走在前面的韩震，\"出门要不要买个包？便宜。\"

    韩震随口问，\"多少钱一个？\"

    \"三十。\"

    韩震说，\"贵了，十块差不多。\"

    想不到那人却说，\"给你，亏本卖。\"

    韩震本没有卖包的意思，只是随口答话而已。这下见人要卖给他，干脆说不要了。可大个子不干了，说谈好了价，非要他买不可。争吵之下动起手来了，大个子身边一下子来了七八个卖包的人。小叶，元庆眼看韩震要吃亏，上去三下五除二放倒了四五个，才吓得那伙人捡起东西逃走了。

    这是元庆出学校后第二次和人家打架。

    西阳下海滩上停着几艘渔船，几个头上扎着花毛巾的女人在卖海鲜。元庆他们上去买了几斤虾，一只海老鼠。好心的女人见他价也没还，送了他一袋贝壳，说着厦门话，大意是告诉他那东西煮面，做汤都好喝，鲜。

    加工后几个女人都说那汤好喝，确实鲜。当时男人们都在喝酒，等过了一会小叶端起碗来喝了一口马上又吐了，说好腥。原来贝壳汤冷的确实好腥。

    夜色下韩震的老婆提议说，\"你们男人在这里慢慢喝，我们女人去逛逛街，要不然回去什么也没买，等于白来了一趟。\"

    元庆见小叶去了厕所，跟着进去塞给他一千块钱。低声对他说，\"借给你的，带老婆出来让她玩得开心点。\"

 第112章 大学，心里永远的梦

    厦门大学离厦门海关较远，在现在的思明路，是着名华侨陈嘉庚先生于1919年私人建的，第一任校长为邓萃英先生。元庆一行人去的时候正是暑假，大门口一座陈嘉庚先生高大的塑像。校园占地面积很大，里面教学楼排列有序，处处树木郁郁葱葱。因为暑假，里面空荡荡的，篮球场上有几个在打篮球的少年，篮球投在篮板上的\"嘭嘭\"声和篮球落地声在这幽静的校园内传出好远。

    元庆忘记后面还跟着他人，自顾自的一直在校园内流连徘徊。没有考上大学是他心里永远的痛，他的梦里总会出现高考的情景，醒来后总会产生深深的失落。此时在全国名校厦门大学的校园内，没有人知道他心里的感受。在别人看来这里面除了安静，没有什么可玩的，只有元庆却不舍得离开。慢慢的，刘素华猜到了元庆的内心世界，她的心里也有些为元庆感到可惜。当然，作为已是妻子的桂梅知道元庆的心里在想什么，她的心里有些许的自责。但她思想单纯，只是挽着元庆的手伴随在他身边，意识里觉得这样他心里会好受一些。

    从厦门大学出来一行人又去了集美，集美是有名的华侨之乡。以前在家乡生活不下去的渔民，农民都纷纷下南洋谋生，去了菲律宾，马来西亚，印尼。这里是陈嘉庚先生的故乡，陈嘉庚先生在建厦门大学的同时，还在这里建了集美大学。

    元庆又在集美大学转了一下午，晚上找了个海边小渔村满怀心思喝着啤酒，海风吹来，渔火点点。知趣的刘素华，小叶，韩震陪他喝到深夜三四点。

    小叶平时因为开车不怎么敢喝，现在出来旅游，又是性情相投的兄弟，心情特别的好，把酒逢知己千杯少这句话演绎得特别到位。

    刘素华原本是不会喝酒的，但这一两年来因为有心想干一番事业，刻意接触了很多设备制造商，原材料供应商，产品客户，渐渐地成了个女强人，酒量也突飞猛进了。她和男朋友李建国的关系差不多也走到头了。每当夜深人静孤独时，她不会想到别人，只会无时不刻的想到元庆。她总是心里呼喊着元庆的名字在自慰中获得快感，获得满足。可元庆从来没有给她走得更近的机会。

    元庆今天心里的失落她一清二楚，她也是个高中生，也曾有过大学梦。更明白元庆的意外落榜给他心里带来的痛苦。她心里冷笑桂梅的无知，不知道自己的男人那刻心里需要什么。又苦笑自己的无奈，明知道那刻的元庆心里需要什么，而自己却爱莫能助。

    刘素华心里的这个夜晚好浪漫，

    月落乌啼霜满天，

    江枫渔火对愁眠。

    姑苏城外寒山寺，

    夜半钟声到客船。

    刘素华不像元庆，文学功底没有那么好，也不经常看书。自己只记得张继这首《枫桥夜泊》，觉得有那么个意思就行。酒不醉人人自醉，刘素华今夜醉了，醉里的世界更好，她梦里有她爱的人。

 第113章 新潮丝袜窗口

    那个时候南安水头镇还不叫水头镇，还是水头公社。水头公社并不产花岗岩，产花岗岩的是石井公社，只不过水头公社交通方便而已。

    元庆他们到的时候映入眼前的是家家户户的房子都是石头砌的，新房子是用开石机把石头开成大砖头状的条块砌的，新建的楼房不是铺水泥预制块，而是铺花岗岩石块。让他们一行觉得世界好大，他们之前只听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次又知道靠石头吃石头。

    靠近公路的村子搭了很多的棚子，旁边放的都是几吨重，几十吨重，上百吨重的花岗岩石。棚子里就一台切割石头的切割机在那里不分昼夜地切割花岗岩。还有一些抛光，打磨的小设备，将切割好的花岗岩加工成石材，然后卖向全世界。什么芝麻白，芝麻灰，芝麻黑，黄金麻。七个人个个看得目瞪口呆，元庆连说不虚此行，见过世面了。想不到让他们惊讶的还在后面。

    在元庆的坚持下他们拦了一辆面包车去了石井公社开山炸石的深山里，这里的场面让他们彻底震憾了。眼前的情景元庆想到的第一个形容词是壁立千仞，黑黝黝的花岗岩山体耸立在眼前，采石工人隐没其间开山炸石。流连过后他们来到三四十公里外的石狮。

    石狮属泉州，只见整整一条街上两边铺面一家挨着一家，全部都是批发各式各样的女人丝袜，长筒的，短的，连裤的。铺面门面狭窄深长，街上人流川流不息，都是从全国各地来这里进货的。当天石狮停电，每个铺面都有一台小小的发电机用来发电，就像当时电影公司下乡放电影带下去的那种发电机差不多，应该还更小。一时石狮街上嗡嗡声不绝，难闻的汽油味在灼热的空气中充满整个街头。买家卖家做生意要交头接耳，大声像聋子一样交流着。其他三个女人只知道买买买，可刘素华不一样，她居然冒充临汝商业局的领导。要铺面批发老板带她去厂里参观，说要大批量分期分批采购。

    离开批发市场，老板把他们带到不远的家里，指着生产丝袜的机器说，\"我们的工厂就是在家里，家家户户都是这样，只不过大小不同而已。每个家庭最小有一台生产设备，最大的家庭五六台的都有。\"

    元庆突然问了一句，\"你铺面里柜台上，门前都贴了好多名片，是不是起广告作用，会有人打电话来订货吗？\"

    店老板笑着说，\"来这里买的都是些散户，还有和你们一样都是第一次来的，门面就是起宣传作用。来过的以后就不会来了，要货打个电话给我就可以，我们包邮。\"

    刘素华问，\"出了新款我们怎么知道？\"

    \"放心，一有新款我们都会给新老客户邮一些过去。谁都想把生意做大。\"

    元庆又问，\"销售上你们有没有什么新的措施？\"

    老板说，\"我规模小，规模大的在其他大城市大商场里有专卖柜。\"

    这一夜，他们又在靠海边的小酒店里喝了一夜。

    不久，临汝街上有了一家各式丝袜的专卖店，刘素华缠着元庆给专卖店取了个名字:新潮丝袜窗口。这是后话。

 第114章 勤劳的父亲

    旅游回来，元庆花了三个晚上的时间把这次所见所闻和自己对一些问题的思考写成材料。叫何从海把它刻印出来印了几十份，作为参考材料给徐部长，县委张书记，宣传部夏部长各送去一份。也给李春风，熊麻子，麻纺厂，丝袜厂刘伟龙等单位领导送去一份。

    县委张书记看了很重视，指示宣传部召集一些单位，企业召开一个座谈会。学习，借鉴别人的经验看对自己的企业有没有指导作用。刚好面粉厂筹建完毕，准备进行正式生产，县饲料厂在试行承包。宣传部把这次研讨放在雨虹镇粮管所召开，因为面粉厂，饲料厂都在雨虹粮管所内，新办不久的罐头食品厂就在粮管所马路对面相隔不到一百米的地方，附近还有雨虹镇办的小酒厂，鞋厂。

    研讨会上元庆作主要发言，他把这次一个星期的福建沿海之行，所看到的那种欣欣向荣的场面讲得生动，富有吸引力，大家都产生一种神往，想去考察的冲动。但作为这次研讨会的主办单位领导人，邓铁宝对会议内容不感兴趣。元庆这次来他才有了精神，想好好尽一下地主之谊，交结这个真正的朋友。因此在中午的招待宴会上下了一些功夫。还好夏部长在，只在不犯纪律错误的情况下才喝了一点酒。

    三毛叔也参加了这次研讨会，会后他对元庆说，\"都到了家门口，回去看一下，你又不是大禹，难道也过家门而不入？\"

    熊麻子问，\"这人谁呀？好像有点文化嘛。\"

    元庆笑着说，\"我堂叔，大老板，在家里有个砖厂，还有个家具厂。\"

    接着又问三毛叔，\"我家的禾割完了么？我父亲的身体还好吧？\"

    三毛说，\"好像前几天你家来了一伙人，花了两天时间帮你家把禾割完了。晚禾刚好昨天栽完了。我见你父亲和你两个妹妹在桔子园里锄草打农药。走吧，回去吧，晚上我们再喝一杯，中午没喝过瘾。\"

    熊麻子问，\"你家从这里去还有多远？\"

    元庆有点内疚地说，\"就在前面，三里多路。\"

    熊麻子骂了起来，\"神经病，我还以为有多远，早上我上个厕所也不只走这么远。怎么也应该去看看父母，走走走，我陪你去，晚上和老爷子喝一杯。\"

    三毛说，\"晚上我请客，你们慢慢来，我先回去准备。\"

    其实元庆心里很想家，想爷爷奶奶，想弟弟妹妹们。但他不敢去，他怕见父母那两双忧伤的眼。自从告诉父母自己有病的那时候起，父亲不在身边的时候，母亲拍打着他无尘的肩膀流泪。母亲那怜爱无助的样子让他心如刀割。

    那次元庆要回武装部，父亲执意要送他。一路父亲无言，但眼里满是泪光，泪水无声地流在他黝黑的脸上。元庆心里的痛，几次把他从梦里痛醒。父母对他的爱，和桂梅对他的爱不同，但都对他造成了沉重的精神压力。这些痛无以言说，他唯有喝酒，对酒的依赖变得越来越厉害了。

    刘素华渐渐摆脱了刘伟龙的束缚，在袜子厂刘伟龙有点被架空的味道。这次研讨会李春风本来是要他参加的，可是刘素华却说他参加对生产起不了什么作用，结果研讨会刘素华来了。

    当她听说熊麻子和李春风还有邓铁宝要去元庆家吃晚饭时，她也吵着要去。小叶这次出去旅游看出这个女人不简单，对元庆有种蠢蠢欲动的感觉。桂梅在元庆身边就那样子，这让小叶感到十分讨厌。于是对她说，\"这车老掉牙，没有空调上面很热，也挤不下，邓所长那么胖。\"

    刘素华说，\"我坐前面。\"

    小叶说，\"前面王主任坐。\"

    刘素华直接挑衅他，”我坐王主任腿上，行了吧？\"

    邓铁宝见他们起争执于是说，\"我怕热，又不远，我骑自行车去，我认得路。\"

    小叶把元庆送到岗上新村后对元庆说，\"桂梅在家没有什么事，我去把她接过来。\"

    元庆说，\"去吧，顺便带几箱啤酒来。\"

    父亲依然还是那样，一辈子都闲不下来。小河边一块沙滩大约有两三分地，他看了都觉得可惜，土地在他心里是十分金贵的。那一小块沙滩他先是在沿河一线插满了柳枝，年年春夏几次易涨易退的小河水漫过沙滩，沉积一层层淤泥。不到三年，就让父亲改造成了肥沃的土地。下半年完全可以种上农作物了，而那一线青绿的柳树，却在风中成了一道风景。

    元庆来的时候，父亲又在把这块他亲手改造出来的土地又深翻了一片，元庆问父亲准备用它来裁种什么。父亲说，\"沙地用来栽红薯最好，土松，红薯得大，河边又好浇水。栽白菜也好，今年准备种萝卜。斜对面那一小块荒地也是我开出来的，种出来萝卜三四斤一个。\"

    忙完后元庆帮父亲扛着锄头在西阳下回到了家，桂梅早已经来了，正在帮母亲收晒了一天的稻谷。邓铁宝蹲在一边，左手掌托着一小撮稻谷，右手拿几粒放在嘴里啃了啃对元庆母亲说，\"嫂子不用再晒了，晒这么干震牙，拉到粮粮管所免检。\"

    元庆笑着说，\"这个也可以走后门？万一不干发霉会不会影响整个仓库的存粮？\"

    邓铁宝说，\"哪里还有存粮，我们粮管所加工厂经常从其他乡镇调稻谷进来，全县的米不够吃，国库的储备粮把关会严的一点。\"

    三毛叔晚上杀了两只鸭子，从养鱼塘里用撒网捕了几条鱼，然后是辣椒煎茄子，空心菜，一大盘煎荷包蛋，还有一大盆炒粉。地地道道的农家特色，父亲和桂梅见人多不肯去。直到三毛叔发脾气在前面拉，熊麻子在后面推父亲才去了。

    酒桌上父亲告诉元庆，前几天几个年轻人自己买菜来到家里帮割了两天的禾，母亲问他们哪里的他们只说你的同学。元庆拿眼睛看熊麻子，问他知道不知道，熊麻子说，\"我也刚从浙江义乌回来，没听说谁来过你家。\"

    父亲又说，\"吃饭的时候别人叫那个为头的叫卓仔，好像姓邓。\"

    元庆把眼睛望向了邓铁宝。

 第115章 刘素华的吸引力

    刘素华原以为今天桂梅不在元庆身边，自己有个亲近说话的机会，哪知道小叶车子一调头就把她给接来了。她心里不由暗骂小叶多事，现实让她又无可奈何。但偶尔回到乡下，还是被夏天乡下的美色吸引了。她在外面漫无目的的游荡着，一边想着自己的心事。石狮所看到的一切，更加增强她心里想自己开一家丝袜厂的决心，她心里在谋划着。夕阳西下，她的计划有个初步的轮廓。眼看家家户户炊烟渐起，于是回到三毛叔的家。此时酒菜已上桌，她暂且抛开一切思量，专心和大家喝起酒来。

    桂梅这次旅游从厦门，石狮带回来一大包女人夏天的衣服，丝袜，正想和元庆说星期天有空两人一起回趟乡下，去看看元庆的爷爷奶奶和弟弟妹妹。不想下午小叶开车来接她，说元庆开完会顺路回去了，要她也去乡下吃餐饭。于是她带上买回来的衣服坐着小叶的车子就来了。嫂子梅玉快要生了，坐在家里竹椅上，爷爷奶奶在剥着晒好的豇豆。新屋门前的禾场上晒着五六个晒垫的稻谷，几只麻雀站在里面不时的偷吃，人来了才振翅飞去。

    两个妹妹见二嫂回来了特别高兴，也显得特别的亲切。桂梅把大背包拉开拿出大把丝袜，两个妹妹高兴得跳了起来抢着要。她笑着对两个妹妹说，\"不要抢，都有。\"

    然后又拿了长的，短的各几双丝袜给了嫂子，拿了几件短袖衬衫对自己的姑姑说，\"妈，这是特意给你买的。\"

    又拿着两件颜色不是那么鲜艳的老式女人短袖衫笑着对奶奶说，\"外面年纪你这样大的人都这么穿，你也穿两件试试。\"

    从此爷爷见人就说，\"我二孙媳妇真懂事，给她奶奶买衣服了，南洋货。\"

    只有母亲，她再也没有在桂梅面前嚣张过。儿子元庆的病，让她感到委屈了媳妇，在媳妇面前有些底气不足。其实桂梅心里根本没有计较这些，不是因为她是自己的亲姑姑，而是因为她是元庆的亲妈。

    当元庆用眼睛看着邓铁宝的时候，邓铁宝只是轻松的一笑，\"这不关我的事，是我儿子自作主张邀了几个同学来干的。他们也放农忙假，王主任就不要计较，就当作他们下乡体验生活。\"

    熊麻子就是这样，他在的地方，他就是中心。当下举杯对邓铁宝说，\"邓所长教子有方，我敬你一杯。\"

    邓铁宝把注意力引向了元庆的父亲。对熊麻子说，\"我们大家要敬的是王主任的父亲，是因为他生了个够兄弟的儿子，我们才有机会聚到一起。\"

    于是父亲成了酒桌上众人围攻的对象。几杯过后元庆怕父亲不胜酒力，干脆对大家说，\"我爸年纪大，他本来不怎么喝酒，我来替他喝，有量的放马过来，不要怕三毛叔没有酒。\"

    老家喝酒习惯是客不醉东不欢，三毛见元庆发话顿时来了精神也加入喝酒的队伍，元庆单挑桌上所有的人。急得桂梅在一旁干瞪眼，她见元庆一杯接一杯狂喝。抢过一杯酒自己大口喝了起来，呛得眼泪水都出来了。

    刘素华在桌上一直受到众男人的冷落，心里不免失落，自己一个大美女怎么今天没有吸引力了。不甘寂寞的她此刻见有机会，起身对大家说，\"这样不公平，我来和王主任挡几杯。\"

    众人才想起来桌上还有个美女，所有人的目光又转向了美女身上。刘素华心里才有些平衡，心想自己还是有吸引力的。

 第116章 元庆面临的选择

    刘素华和李建国的爱情结束了，因为她一直是农村人，农转非只是她一个实现不了的梦。李建国的老子李仲抱孙子心切，农转非办不了就要求儿子换人。两年的同居生活李建国没有新鲜劲了，加上刘素华在没有领证之前不敢再怀孕。夫妻生活让刘素华设置了一些限制，到了后来李建国自然而然移情别恋。

    当李建国提出分手时，刘素华痛快地答应了，只有晚上夜深人静时她才哭了。情绪得到宣泄后她擦干眼泪，花了几天时间在劳动服务公司一楼盘下个门面，然后请了个高中的姐妹开了间丝袜专卖店。目的不仅仅是卖袜子，而是向社会展示各种款式丝袜，女人内裤的地方，以求达到业务交流的目的。

    元庆去报社的时候让刘素华碰个正着，她非要让元庆帮取个名字不可。他回去想了半天，给她取了个新潮丝袜窗口的名字。开张那天他没有去，因为知道了刘素华和男朋友已经分手了。而她对自己的过分热情让他产生了警觉。桂梅去了，那天开业宴会年轻女性为主，引起了小小的震动，路人说那天满眼都是穿着丝袜的美女大腿。刘素华走出了自己开厂的第一步，她再也不稀罕什么商品粮。

    武装部综合办公室的日常工作元庆处理起来得心应手。有的是时间做好部长秘书这份工作，让徐部长感到轻松满意。至于新闻报道工作，何从海，聂凯还上不了手。元庆经常督促他们两个去发现一些新闻素材写点东西，可是他们就是不开窍，总是感到无东西可写。

    茅排佬的野猪养得不错卖了几只开始有了收入，他特意来请元庆去茅排看看。元庆带了聂凯同去，回来后告诉他从农村搞活个体经济入手，写一篇关于农村产业结构变化的通讯。他三天才凑了几百字，投到临汝报结果让洪总编给毙了。为此元庆晚上自己写了一篇重投在临汝报上，三天后就见报了。他把聂凯叫过来，让他拿去好好和自己写的对比一下，去看看有什么不同。他居然说王主任你和报社关系好，报社肯定会登你的，元庆对他很失望。

    桂梅家的房子已经做好了，按照老家风俗新屋上梁邱伟请了八桌。那天县委张书记有空也来了，武装部除徐部长外，综合办公室全体人员，各科室的科长也都全请了。熊麻子，李春风，马占文，邓铁宝，刘伟龙，刘素华等等和元庆熟悉的朋友都来了，这些都是他们自己来的。当然，还有元庆父母，元庆的兄弟姐妹，祝春生一家。远航和艳艳，舅妈金荣三个人没有回来，因为艳艳这个时候快要生了。

    高兴的是桂梅，因为大家都知道，这栋房子做好是送给元庆的，房子装修好后元庆要在这里举办婚礼。那个时候房子装修特别简单，里面用沙浆粉刷一下，外面再盖上一层薄薄的石灰浆。装好门窗，再铺上水泥地面就成。至于家具到家具厂买就是了，家用电器三用机有，电饭锅有，自行车有，就差一台电视机。那个时候电视机凤毛麟角，没有几个家庭有。

    整个房子装修时间包括买家具在内都花不了一个月。因此所有来喝上梁喜酒的人都问元庆，结婚的日子定在什么时候？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第117章 善意的谎言

    元庆确实为难了，心里的苦无处诉说，只有默默地努力工作，用工作和酒精来麻醉自己。中药已经吃了一个多月，再过半个月就是蒋医生说的吃完两个月就要再去检查一下。他计划到那个时候再去检查，看看是个什么结果再作决定。

    拿到结婚证后，桂梅的目标是直奔结婚而去，新屋一上完梁，她就对父亲讲抓紧时间看能不能在十月国庆节前把装修搞完。父亲怜爱的看着她说，\"我也想，可惜时间太紧了，得有时间去准备一切。\"

    桂梅就在心里盘算着要买哪些东西，自己用笔记下来。然后慢慢去家具店里看好，甚至花钱订好。连最贵的电视机她都看好了，至于自己的衣服嫁妆她都在准备。黄菊英，或是顾小华有空的时候，她会拉她们去帮自己参考，可见结婚对她来说是那么的向往。

    那天，桂梅起床前对元庆说，\"今天是吃药的第六十天，我们去医院做个检查好吗？\"

    元庆痛快的答应了，他不想再拖下去。虽然桂梅才二十岁，但他想女人生育期有几个二十年，这些都是他在知道自己有这种病后，找了很多有关方面的书了解到的。元庆读过的其他书上说，人生幸福不能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要学会放手。与其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他是抱着这种坚定的信念，他爱桂梅，更希望她幸福。

    也许每个有品德的医生都是这样，给病人以信心和希望。当元庆的检验报告出来后，他自己从检验报告上看出没有任何进展，但医生还是满脸笑容对他说，\"恭喜你，有进步，再坚持下去，一定会到达胜利的彼岸。\"

    他苦笑问医生，\"何故如此说，之前的检验报告单我都带来了，没有什么不同啊。\"

    但这个姓李的医生是个好人，他何尝不知道病情依然是那样。只是他更懂得治病先要治心，给人希望，有时候会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两张检验报告都是李医生写的，他见元庆如此问，当下叫元庆把两张检验报告都拿过来。指着第一张检验报告对他说，\"你看第一张检验报告上写得清清楚楚，精子成活率不足30%。\"

    然后又拿过今天的检验报告对他说，\"这份检验报告也写得清清楚楚，精子成活率30%。不足30%和30%是不是有进步了，读过初中的人都懂。看你不是没有读过书的人，打起精神来，一定会好的，要有信心。\"

    高兴得在一旁的桂梅眼里立刻有了泪花。忙说，\"懂，懂，我们懂。谢谢你医生，我们这就去继续吃药。\"

    李医生见元庆身穿军装，还以为是军分区的军人，就问元庆，\"军分区在抚州，为什么不在抚州医院看病，是不是家在这里？\"

    桂梅说，\"我老公在武装部上班，你有空到武装部来玩。\"

    李医生想了想问元庆，\"你在武装部上班，认不认识王元庆？\"

    元庆笑着说，\"我和他比亲兄弟还亲，穿同一条裤子，你认识他啊？\"

    \"不认识，我很崇拜他，他的文章写得真好。有几篇散文我看了想落泪，太感人了，我很想认识他。\"

    桂梅红着脸开心地说，\"我老公就是王元庆。\"

    李医生望着元庆张开了嘴巴。元庆主动握了握他的手说，\"谢谢你李医生，我这下要去蒋医生那里。希望我们下次再见时不是在医院。\"

    蒋医生看过检验报告心知肚明，这是医生给病人信心的写法。就像文化多么高的人也看不懂医生开的处方一样。他看完检验报告也是鼓励元庆说，\"离希望的彼岸又前进了一小步，坚持就是胜利。我再重新给你开一个处方，应该好得更快点。\"

    桂梅开心地问，\"我家有正宗东北野人参，还有鹿茸，蒋医生你看要怎么配着中药吃？

    蒋医生把老花镜拉下一点架在鼻梁底下低头望着桂梅说，\"那些东西都是大补之物，两种不要同时用，半个月一次用鸡炖人参或是鹿茸就可以了，否则你吃不消。\"

    桂梅没有反应过来，不明白地说，\"是他吃，不是我吃，我怎么吃不消？\"

    蒋医生才直接说，\"他身体本来就好，只是里面缺少某种元素，你给他吃那么多带补的东西，晚上够你受的。\"

    桂梅才闹了个脸红脖子粗。从蒋医生家出来，她觉得天都不一样了，心里充满了信心和希望。觉得世界一切都美好起来，太阳的阳光不是酷热而是温暖，初秋的风吹在脸上是那么和煦。旁边临水河的潺潺流水似乎在向她唱歌，街上来来去去的人们似乎都在向她点头微笑。她走在路上也不时向人们报以微笑，就连街边一只小狗走到她脚边嗅着她的丝袜，这在平常她会惊吓到的，今天也居然觉得小狗是在向她表示亲热。她一扫以前的一切忧愁，感觉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最快乐的女人。

    桂梅回到奶奶家，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把这消息告诉了父亲，父亲抹了抹眼睛出门去了。她又抱着奶奶不放，眼里含着泪花。吓得奶奶一个劲地问，\"妮子这是怎么了，元庆欺负你了么？

    她干脆任眼泪流下来，对奶奶说，\"奶奶，是元庆欺负我。\"

    奶奶说，\"短命鬼人呢，等下来看我怎么骂他。\"

    桂梅又突然笑了，\"奶奶我骗你的，他没有欺负我，你不要骂他。\"

    有了钱之后的邱伟总是觉得对不起女儿，总想尽自己的能力去补偿她，在他心里这一儿一女就是他的一切。当他知道元庆有这种病的时候，邱伟是痛苦的，他知道会直接影响女儿的幸福。女儿对元庆那种坚贞不移，生死相随的爱让他这个做父亲的感动的同时，又感到巨大的压力和不甘，他知道女儿表面坚强其实内心痛苦。他天天都在向亲朋好友打听哪里有治这种病的名医和良药，不信鬼神的他总是在心里默默祈祷，愿老天保佑，让元庆的病尽快好起来，给我女儿幸福。

    当听到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后，他实在忍不住激动的心情，个人跑去武装部拉着徐部长来到一中宜惠渠边上老邱的小店。叫老邱炒了几个小菜，和徐部长喝了起来，并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等元庆和桂梅找来的时候，邱伟已经有点醉了，他用手从上往下使劲地抹了一下闭着的眼睛和鼻子，然后对元庆说，\"好好工作，好好过日子。我去趟船上，艳艳应该快要生了，我也好久没有见他们，我想他们了。\"

 第118章 想干成一件事很难

    1984年秋季临汝县为部队输送优秀新兵一百人，征兵工作一结束，紧张的秋季民兵训练工作随即展开。因为十月一日国庆节要举行国庆大阅兵。民兵训练工作要在国庆节前结束，为此武装部买了台二十二英寸的佳丽大电视机放在小会议室。

    从此小会议室天天晚上人流不断，连电影也很少有人去看了。尤其是一段时间天天播放电视剧《射雕英雄传》，一些人是每集必看。晚上8点未播放之前小会议室就挤满了人，甚至旁边单位或居民有点关系的都想进来观看。无奈武装部戒备较严，这些小事总有人找到元庆这里来，希望办公室给予方便放行。元庆就是一个办法，谁带进来谁负责，在警卫室登个记就行。因为那时有电视机的单位都少，更别说家庭里有电视机了。

    邱伟把装修房子的事安排好后去船上看儿子媳妇去了，一切装修工作交给了大外甥长庆。桂梅只负责给他们做饭，购买材料时付一下材料费，剩下的时间就是天天给元庆煲中药。她见武装部买了台大电视机，在房子刚修好也买了台十二英寸的金星电视机放在新屋的客厅里。最开心的是奶奶，每晚她要看到停台，第二天起床就开电视。看电视不寂寞是一方面，天天晚上那么多邻居坐到家里来热闹也是一方面。

    桂梅却后悔了，原本买电视机她想的是关起门来享受一家人的温馨生活。可天天晚上涌进来的邻居乱轰轰的一屋子，连她都要坐到旁边去，元庆更是没来看过一个晚上。她把这个烦恼告诉元庆。元庆笑着对她说，\"以邻为善是一种美德，你就当为人民服务吧。电视机今天我们买得起，过不了多久家家户户都会买得起，到时候你就可以坐到床上看电视了。\"

    元庆第一次正儿八经的看电视是十一国庆节，当嘹亮的军号声响起时武装部小会议室鸦雀无声，穿军装的武装部干部全体起立面向电视机敬礼，那震撼的场面看得个个热血沸腾。阅兵仪式结束后徐部长还沉浸在那种霸气的气氛中。元庆趁机问，\"晚上是不是来点酒庆祝一下？\"

    徐部长大声说，\"要，一定要。为我们祖国的强盛干一杯。\"

    他对在旁边的马科长，许科长，朱科长等几个武装部领导豪爽地一挥手说，\"今天我私人请客，为庆祝国庆节，庆祝我们军队的强大去喝一杯。\"

    元庆对大家说，\"大家到大富发，徐部长请客，等下尽情喝，不要客气。\"

    酒桌上他一看全是穿着新式军装，戴着大盖帽的军人，一种荣誉感随即而生。不由自主地开玩笑说，\"这要是我们现在坐在国庆招待宴会上那有多光荣，你们个个都是将军吧。\"

    马科长也开玩笑说，\"王主任你资历虽然短，我们评个中将，给你评个少将怎么样？\"

    元庆文绉绉笑着说，\"臣本布衣。\"

    坐在桌上的没几个人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最后徐部长说，\"这小子把自己比作诸葛亮，是军师，你们是关羽，张飞，赵云，马超。\"

    军人自有军人的豪情和快乐，国庆节这天，元庆因臣本布衣这句玩笑话，大家都说敬军师，直接把他喝得大醉，最后许科长把他背了回去。还好，在没有开始喝酒之前，他又一次把喝酒的钱先付了给人家。

    国庆节前新屋装修已经结束了，只等放几天，等墙面干了就可以把家具搬进去。国庆放假三天元庆也没有什么地方可去，国庆第二天桂梅问他想不想去乡下看看父母。他了解父母的心思并不需要自己去看他们，而是希望他在外面努力工作有个好名声就知足了。所以元庆回答桂梅那里也不想去，就在办公室看看书，桂梅听他这样说又缠了上来。自从第二次检查过后，元庆也没有提分手的事了，桂梅则把一个妻子的责任做到尽善尽美。

    上午十点过后，个人在办公室的元庆接到一个电话，电话是舅舅邱伟打来的，告诉他在安庆。说艳艳就在昨天生了个儿子，元庆听了非常高兴，叫舅舅莫挂电话。他去叫桂梅来接，桂梅听了这个消息也好高兴，回家的时候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奶奶。奶奶高兴之余拉着她的手问，\"你什么时候生呀？现在的日子一切都好，就差你生个儿子，哪怕生个女儿也好呀？\"

    桂梅又想到元庆检查的结果，充满信心对奶奶说，\"快了，快了，到时候给你生个大胖重外孙子。\"

    奶奶说，\"真的么？\"

    \"真的。\"

    她对元庆的病马上就会好深信不疑，在床上她感到他越来越有劲了，孰不知道她没有听蒋医生的话。人家蒋医生告诉她半个月一次乌鸡炖人参，她一个星期一次乌鸡炖人参，一个星期一次乌鸡炖鹿茸。现在又听人说鹿茸泡酒很见效，正计划去乡下叫婆婆做些谷酒来。她的心里希望元庆的病药到病除，立竿见影。

    下午，李春风来了，一副精神不振的样子。坐下来在元庆面前连抽了两支烟，又分别给元庆和自己一人泡了一杯茶。元庆问，\"遇到什么困难事了？\"

    李春风叹口气说，\"章锦云那个老东西真不行，我要换了他，找了张书记，可这次惹祸了。\"

    元庆问，\"章锦云，麻纷厂那个厂长兼党委书记？早就说了他不行，怎么惹祸了？\"

    \"不是他还会是谁，老东西做事条条框框太死板，一切要按照他订的规章制度来。现在新麻收上来了，麻纺厂操场上堆得到处都是，厂里效率不高，工人没干劲，明明要求他一些车间搞三班倒，实行产量包干，多劳多得，他却说是资本主义那一套，不能那样干。我找张书记要求换掉他，却遭到曹县长批评，说这事是归他管的，说我目中无人，要换也得找他。不服我可以走人。\"

    元庆记得，河东乡的张乡长，现在河东乡的张书记曾经几次和自己聊天的时候，都以老大哥的身份指点过自己。官场上书记和乡长之间是互相拆台的，作为手下一定要分得清楚，否则你的官运就到头了。

    元庆看着李春风，心说你不会这么倒霉吧

 第119章 青春的躁动

    武装部相对县委县政府来讲还是单纯一些，没有那么复杂，元庆没有经历过，自然不懂那些。李春风下午就是来诉苦的，他心里的苦没地方倾诉，只好跑到这里来了。

    整整一个下午，他把自己从在县政府办公室当个小小办事员说起，一直说到当县长张俊的秘书。把那些经历都说给了元庆听，说自己也曾经努力，也说了自己曾经骄傲自满，说了自己的不上进才招致现在已是张书记的不喜欢。如今到了一线真想干点实事的时候，才明白官场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让自己无力而为。他想这次得罪了人可能真的要滚蛋了，可为了这个家他又不想离开。

    元庆听他说完才说，\"想不到做人做事这么难，还好我算幸运，还没有掉进那么复杂的关系中去。听你这么一说官不好当啊，我总以为当官手上有权，能更好的做点实事。说大话是更好地为人民服务，说实话就是自己真的想有所作为。那个麻纺厂你现在想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章锦云不走我就走，我不忍心看到麻纺厂倒在我当企业局长的手上。那是犯罪，麻纺厂每个工人还交了集资款的，我了解过，有些工人集资款还是找亲朋好友借的。这要是厂倒了，他们的钱拿什么还，他们的生活怎么过。我一定要换掉他，大不了这个局长不当了，跟熊麻子去跑业务。\"

    元庆心里不由对李春风产生了敬佩，他看看墙上挂钟已过五点，于是对李春风说，\"走，去找熊麻子，我们三兄弟喝一杯。不要灰心，船到桥头自然直，邪不压正。\"

    李春风说，\"熊麻子今天厂里没有上班，找不到他人。\"

    \"我找得到，他正和银行的一个姓江的女孩在谈恋爱，那女孩就住在江家巷，电影院后面。\"

    熊麻子果然腻在女朋友家，他见元庆和李春风两人找到这里来了。有点惊奇地问，\"二位领导有本事哈，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元庆说，\"你不明白了吧？我们武装部有个侦察科，我还兼任侦察科科长呢。以后要是做什么对不起江小姐的事，你可要小心一点。\"

    熊麻子连忙向坐在旁边的女朋友介绍说，\"这是企业局李局长，我的顶头上司。这个嘛，我同学，大作家，武装部办公室主任，部长秘书王元庆。\"

    然后又对元庆两人介绍说，\"我女朋友江燕。\"

    元庆说，\"知道，江燕，中国银行出纳。\"

    江燕也笑着说，\"我也认识你，大名鼎鼎的作家，散文家。你女朋友叫邱桂梅。\"

    熊麻子夸张地问江燕，\"你怎么知道得比我还清楚？\"

    江燕说，\"人家是名人，你不是。其实我是听余波说的，余波是祥子的女朋友。她总是在我们面前说起王作家文章写得怎么怎么好，搞得祥子都吃醋了。后来我也在报上看到过几遍，确实写得好。\"

    熊麻子对元庆开玩笑说，\"还好你有女朋友，要不然这街上所有女孩子都追你去了，我们都得打单身。\"

    元庆说，\"少扯蛋，陪李局长喝酒去，我请客，叫你女朋友一起。\"

    江燕说，\"我不去，就我一个女孩子，叫上你女朋友差不多。\"

    李春风说，\"余波我认识，县广播站的是吗？她男朋友不是中国银行保卫科科长吗？\"

    熊麻子说我和祥子很铁，亮仔捉进去了牵连到他，差点也捉进去了，还好保住了工作。也叫他出来喝一杯吧，安慰他一下。\"

    元庆和桂梅到大富发的时候，余波，祥子和熊麻子，江燕，李春风他们菜都点好了，正在等着两人。祥子见到元庆有点不好意思，元庆主动和他握了握手，说一声好久没见，然后端过啤酒和他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第120章 四世同堂

    办公室的活是个苦差事，武装部里面的一切事情都要元庆协调处理。公事固然找办公室，一些鸡毛蒜皮的私事也来找办公室。元庆把一些杂事全交给黄菊英去处理，交代如果自己不在她可以自己作主处理，这样调动了她工作的积极性。好在她能力可以，尤其处理那些婆婆妈妈的干部私事很有一套，帮了元庆的大忙。

    办公室还有个最烦人的麻烦事，就是采购，这个就包罗万象了。武装部不是创收单位，全是财政拨款，每个月的支出都在计划之内。徐部长也为此感到烦恼，他对元庆说了多次，\"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要办公室在采购方面尽量节省。

    元庆想了很多办法，最后找来小叶，交代他以后采购方面由他兼任，要学会菜市场买菜的妇女那一套，一分钱也要和人家争。自老主任离开后，办公室的一切都有了改变，主要表现在充满活力，提高了工作效率，工作人员精神面貌也好了。小叶确实把元庆当作兄弟，尽全力帮助他，在采购方面给办公室节约不少，每月计划资金的用度都有结余。元庆看了很是欣慰，徐部长夸他这个家当得不错，解决了这些小事，才有心情干大事。

    元庆的大事就是配合徐部长领导全武装部的工作，尽责做好徐部长的秘书。他现在唯一不顺手的地方就是各种报告材料没有人帮得了他，新闻报道工作也没有人能帮得了他。这两项工作都是要有真功夫的，材料，报告要拿得出手。不能像县委县政府那样，他们不但有个宣传部，县委县政府下面办公室里都还有几支笔杆子，都能写。可是武装部这边只有自己算拿得出手，至于何从海和聂凯，他自己都摇头。

    星期六上午快下班的时候，元庆把何从海，聂凯叫到自己办公室问，\"你们两个来了多久了。\"

    聂凯说，\"快三个月吧。\"

    元庆有点不高兴，\"具体来了多少天，你们心里没有数吗？进来的时候签的试用期是多久？

    何从海立正回答，\"我们来到这里今天是第七十八天，试用期是六个月。\"

    元庆对何从海说，\"你其他工作做得还差强人意，但写材料，写总结报告还离我的期望差得太远。希望你明白你的工作重点在哪里，我们需要的是什么样的人才。\"

    接着他又问聂凯，\"你觉得呢，你的工作做得怎么样？有信心吗？\"

    聂凯低着头嗫嚅地说，\"工作没有做好，没有一点成绩。\"

    元庆看着他说，\"抬起头来，站直了，要有个军人的样子。我观察了你好久，没有一个星期天你在办公室待过，没有一个晚上办公室你来过。虽然休息时间我没有权力要你来，但那是在你能胜任工作的情况下。\"

    聂凯流着汗说，\"我也想把文章写好，就是摸不着门道。\"

    \"那好办，你天天写一篇看报读后感给我，每篇不得少于三百字。每天写一篇日记给我，也不得少于三百字，这是任务必须得完成。\"

    \"我写，就怕写不好。\"

    \"没关系，就是胡址蛋你也要给我胡址三百字出来。要不能六个月试用期一到你准备捡包袱回家吧。\"

    下班前元庆去见徐部长问，\"下午有什么安排？要不要出门？\"

    徐部长说，\"下午不出去，上报军分区的材料准备得怎么样？\"

    元庆说，\"初稿我已经写出来了，先放一下吧，让我再想想看有什么要补充，星期一上班交给你。\"

    \"迟一天两天没有关系，身体要注意，多休息。年轻人注意劳逸结合，不要像我老头子一样不愿出门。\"

    元庆笑着说，\"不用担心，你没有什么安排那我下午去趟乡下。桂梅说我哥昨天来了，我嫂子生了。要我帮侄儿起个名字，我回去看看。\"

    元庆从徐部长办公室出来，看看还有时间，于是给袜子厂刘伟龙打了个电话问，\"下午有什么安排？\"

    刘伟龙说，\"我现在基本上是闲人，正无聊呢。过来吃顿饭怎么样？\"

    \"好，你等着。\"

    当元庆带着桂梅和小叶到了袜子厂时，刘伟龙早已经在门口等着。元庆见他一个人，干脆把他拉上车，吩咐小叶把车开到雨虹镇去，在那里找个地方吃饭。车上刘伟龙说，\"不是说好了我请你吃饭吗？怎么把我拉到这里来，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元庆说，\"没事，我回家一趟，我嫂子生了个儿子，回去看一下。\"

    \"那是好事，我等下包个红包。\"

    元庆开玩笑说，\"不用，等我们桂梅生了再包个大的。\"

    刘伟龙哈哈大笑，\"那一定要，应该的。

    小叶说，\"不嫌我穷的话，我认他做干儿子吧。\"

    桂梅听到这里心情特别好，高兴地对小叶说，\"不会的，到时候长大了你教他开车。\"

    小叶在铁路旁边一个小饭店停了下来，四人叫了几个炒菜和啤酒。坐下来后元庆才对刘伟龙说，\"你那个小舅子有点懒，下班后人都找不到，问题是写文章的能力还很差，又不愿学习。我们是朋友，我怕试用期过后他留不下来，到时候我们就尴尬了。\"

    \"这王八蛋每次来我都说他，不懂跟着王主任学，不要每个星期都往我这里跑。回去我就和他姐讲，叫他以后不要来了。试用期到了留不住就不留，怪他自己没有本事，我不怪你。\"

    \"我今天说了他，可能说重了点，所以才找你说一声。不过我给他下了个死命令，如果他努力去做，对他以后绝对有好处。\"

    刘伟龙举起杯，\"王主任，我相信你。\"

    下午元庆回到家只是走了个过场，嫂子坐月子没出房门，他也不好意思进去。桂梅进去把侄儿抱出来让他看了一眼，哥哥长庆站在门口傻笑，见人就知道给人一支烟。爷爷在邻居家吹牛逼，说有了重孙子，四世同堂。父亲依然是没见人影，不知道在哪里忙着。只有母亲看见家里添丁进口，一会儿高兴，看到元庆，一会儿又忧愁。

    桂梅也是小心翼翼，给嫂子包了个红包就出来了。回到街上刘伟龙拉去袜子厂吃晚饭，居然又碰上下了班来到袜子厂的聂凯。刘伟龙把他骂了一通，并把元庆说的话告诉了老婆水花。水花把弟弟也大骂一通，叫他以后不要到袜子厂来。

    夜已深，元庆洗完澡在擦干头发，桂梅坐在椅子上问，\"又准备写文章呀？\"

    他站在桂梅身后邪邪地笑着说，\"今晚不写文章，今晚造人。\"

    一边说一双手从后面伸进她的衣服，双手交叉向她双峰抓去。

    桂梅立刻有了反应，举起双手摸着他的头发，闭着眼仰过头，呢喃说，\"今晚努力啊。\"

 第121章 通天

    第二天，外面滴滴答答下起了小雨，秋风一阵紧是一阵，偶尔有法国梧桐树叶飘落在窗外的窗台上。

    九点过后，桂梅才在元庆的怀抱里醒了过来。她慵懒的闭着眼睛摸着他的脸庞说，\"老公，你越来越厉害了，有点吃不消，我再睡会儿。\"

    元庆把压在她头下的右手向自己身边挽紧了些，让她温暖丰满的胸脯挤向自己的胸膛。左手摸着她光滑的后背说，\"你自己惹的祸，每个星期不是人参就是鹿茸，有干劲就得劳动啊。现在田也耕了，种也播了，希望有收获。\"

    桂梅闭着眼睛妩媚地说，\"有耕耘就一定有收获，今天不去那里的话我再买只乌鸡回来炖。\"

    \"你不是吃不消吗？\"

    \"我愿意。\"

    \"物资供应过剩，会引起消化不良。我上午去看看张书记，过两天吧。\"

    元庆出门习惯先去了办公室，意外见聂凯，何从海两个人都在。何从海正在看报纸，桌上放着一本笔记本，拧开的钢笔放在笔记本上，似乎随时要记录着什么。聂凯正在那里低头写着文章。

    他没有惊动他们，而是出门向县政府大楼走去。整个二楼静悄悄的，不见一个人影，县委办公室大门锁着。元庆转身下楼来到了竹林村，县委书记张俊就住在这里。元庆进去的时候他正一手叉腰一手夹着一支烟站在窗口望着远方。

    他的到来张俊很高兴，指着沙发中间茶几上的茶叶罐说，\"正宗庐山云雾，前几天在庐山上开会朋友送的。据说当年周总理每次上庐山都喝这个，你泡两杯来。\"

    元庆泡茶总会想到以前雨虹镇的许书记，但还是熟练地泡了两杯茶。将头一泡静等片刻，再倒入水桶，然后将杯子加入八分满的开水。一杯幽香的清茶就出来了，然后轻轻推向另一张沙发的一侧。

    张俊在另一侧沙发上坐下来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一副很享受的样子，转过头来问，\"这么好的茶你怎么不喝？\"

    元庆说，\"我还没习惯，口干了还是喜欢喝凉开水，牛饮，一杯一口干。\"

    张俊说，\"大概农民出身的都是那样，我小时候也放过牛。口干了去喝山泉水，跪在地上，把头伸过去趴在那里喝。这几年也经常去支农，检查双抢，喝过盐水，你喝过盐水吗？\"

    \"喝过，读初中放暑假双抢时参加劳动，送来的水是咸的。开始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后来才知道是放了盐，劳动时出汗太多了，身体缺盐没力气。\"

    \"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

    \"想你了。\"

    \"你小子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是不是有什么事？\"

    \"真的，我能有什么事，就是想来看看你。\"

    张俊听着他的话有些感动，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问，\"新房已经装修完了吧？准备元旦结婚吗？\"

    \"想结婚，又不想结婚。\"

    \"怎么了？后悔了？桂梅是个好女孩，你变心我饶不了你？\"

    \"不是后悔，是我有病，怕害了桂梅。\"

    元庆老老实实把自己检查有病正在吃中药的事告诉了张俊。张俊问，\"桂梅是什么态度？\"

    \"她先是逼着我领了结婚证，现在结婚的一切都在准备中，看来元旦非要逼我结婚不可了。\"

    \"好女孩，值得你去爱。结婚时叔叔一定要参加。现在科学日新月异，民间一定还有奇方，那个病不算问题，你要自己有信心。退一万步讲，人生的意义不仅仅是传宗接代，你天天写文章这点还不明白？\"

    说到写文章，张俊想到一件事，他问元庆，\"你怎么会跑到麻纺厂去？你写的那篇关于麻纺厂的文章提出的问题很值得我思考。\"

    元庆说，\"李春风离开你后很想做一番事，他也认识到以前交的一些朋友对他没有帮助。上次袜子厂的调查是我和他一起去的。从那时起我们联系就多了。当然，我们在一起喝酒也多了。\"

    他去企业局第一个想办好的事就是麻纺厂的事，第二个想改变的是五金厂。他拉上我要我帮他总结一些材料，发现问题他好想办法改进。我同意了，和他去了几家工厂。\"

    张俊说，\"他现在知道干点实事还不迟，你们发现了什么问题吗？\"

    \"五金厂是老企业，产品单一，就做一把老虎钳，还是计划经济，靠商业局安排的订单，这样下去非倒厂不可。还好厂长是我同学，这个熊麻子很有干劲，也发现了问题根本所在。他近期去了几次浙江义乌，应该有把五金厂起死回生的办法。可是麻纺厂那边，可是…。\"

    元庆可是了半天不说话，张俊问，\"麻纺厂那边，可是什么？\"

    他鼓起勇气说，\"麻纺厂的设想，规模都让人兴奋，可是那个厂长兼书记章锦云思想太保守，不适合做开疆拓土的领头人。李春风有心把他换了，听他昨天下午对我说，这件事他向你汇报过了。可是他得罪人了，人家要把他换了，他就无能为力了。\"

    \"他昨天下午找你诉苦去了？\"

    元庆说，\"不是诉苦，碰上了一起喝个酒，他喝多了一点，说胡话，说以后见面就少了，还不知道发配到哪里去。\"

    张俊说，\"他还不改，一喝醉就胡言乱语，做工作一定要有担当嘛。哎，早就和你讲了，要你来县委这边工作，在这里工作多好，能让我省心不少。武装部那边怎么样，做得还好吗？\"

    \"工作太单调，一切按部就班。只是年年转业军人的安置工作太费劲，全靠县委县政府这边安排。这还是指居民粮的这部分，我们这些农村户口的就是自生自灭，没人管。\"

    \"一直都这样，你又有什么想法？\"

    \"当兵转业，也算见过世面，没有文化在部队都学了点文化回来。这些人最大优点就是组织观念强，服从领导，有集体荣誉感，有纪律听指挥。还个个年轻，这要是我们有足够多的县办企业，乡办企业，甚至是私人企业。退伍军人绝对是一支生产上的生力军。\"

    张俊不由对他投来欣赏的目光，\"你小子这两年在武装部没有白混嘛，一脑子的想法，忧国忧民啊。中午不要走，我们叔侄俩边喝边聊，把你肚子里的墨水全部倒出来。\"

 第122章 无意卷入却逃不脱

    星期一上午，县委书记张俊主持召开了一个简单的常委会，然后又单独和从地委分下来不久的现任县长曹刚碰了一个头，两人相约下午去麻纺厂做个调查。曹县长不屑道，\"麻纺厂好大面子，惊动书记县长，有这个必要吗？\"

    张俊说，\"很有必要，当初为办这个厂全县财政压力很大，还在职工中集资了一些钱，去看看心里踏实一些。\"

    曹刚说，\"那我让政府办公室通知一下企业局，让企业局李春风先去安排一下。\"

    \"不要吧，我们两个人叫上司机就可以了。\"

    \"李春风为麻纺厂的事不是直接找过你吗？就是因为这个？\"

    张俊还是耐心地说，\"不全是，总之还是去看看的好，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嘛，你说对不对？\"

    曹刚无话可说，回到自己办公室还是交代自己秘书直接给章锦云打了个电话，要他准备接待，说下午书记县长会去做调查研究。

    下午两点当书记县长来到麻纺厂大门口时，却见大门前，厂区内墙上到处都贴了热烈欢迎县委县政府领导莅临我厂参观指导的标语，章锦云带着十几个干部在大门口亲自迎接他们的到来。

    张俊不由得皱了皱眉，问走在离自己半步远的曹刚，\"你是不是把我们要来的事通知他们了？\"

    曹刚说，\"招呼肯定得打一个，我们是来光明正大搞调查研究，没有必要弄得像微服私访一样。\"

    章锦云率众人上来客气地说，\"欢迎二位领导来检查工作，二位领导是先听汇报呢，还是先下车间作指导？\"

    曹刚说，\"先到处看看吧。\"

    章锦云在前头带路，把两位领导带进车间。张俊见车间里卫生干净，机器设备擦得一尘不染，墙上到处都贴着规章制度，车间工作守则，生产口号，但就是没有感到紧张的工作气氛。正如元庆所说的那样，徒有其表，不注重实干。连张俊自己心里都说，机器是用来工作的，正常的保养必须要的，擦那么干净干嘛。章锦云带着十几个人陪着两位领导在车间走了一圈。然后对他们说，\"二位领导先上楼喝杯茶，休息几分钟，然后我再向你们汇报工作。\"

    张俊说，\"汇报晚一点，我看你外面操场上堆着那么多东西，是黄麻吗？我去看一看。\"

    \"对对，是黄麻。车间里加班加点，就是赶不出麻线来，我们对工人的教育还跟不上。他们工作主动性不高，不过我们在研究实行一种新的规章制度。\"

    他没有说话来到操场上，但见堆天塞地的黄麻一梱梱堆在那里足有十几米高。在露天下经过太阳的暴晒上面的已经干透了，表面一层的破皮裂开了。而里面没有经过太阳暴晒的有些霉烂变质了，走近能闻到阵阵臭味。从小在城里长大的曹刚捏着鼻子站在远处。

    张俊问章锦云，\"我记得小时候在乡下，黄麻是浸泡在池塘里过段时间才好撕，皮也容易掉。你这上面的已经干透了，麻线怎么抽得出来，还有这皮，也分离不了啊？\"

    章锦云有点不好意思说，\"是有点损失，但我们会把损失补回来。\"

    \"怎么补回来？\"

    章锦云指着远处围墙角落里一大堆黄麻杆说，\"那些黄麻杆晒干了，我们计算了一下能卖一些钱，按比例能收回3%的成本，我们绝不会浪费公家一分钱的。\"

    张俊听了心里发笑，\"黄麻杆除了当柴烧，还有什么用，人家会要吗？\"

    \"怎么会没有人要，我们的价格经过计算是合理的，乡下人很多都烧牛屎。黄麻杆比牛屎好烧多了，我们这是还没有开始卖而已。\"

    他一边向那堆黄麻杆走去，一边听着跟在身后的章锦云喋喋不休的汇报。看到黄麻杆旁边还堆着已经晒干打起了卷的碎黄麻皮，又皱起了眉，以命令的语气对他说，\"派几个工人看着，放一把火把这些黄麻皮烧掉，不要引起不必要的火灾。贴个通知出去，要附近的人家谁要黄麻杆当柴烧谁来拿去。这东西也容易引起火灾。\"

    章锦云睁大眼睛不解地说，\"我们算好了，这里值两三千块钱呢，不要啦？\"

    张俊生气地说，\"乡下人宁愿烧牛屎，也不舍得拿一分钱出来买黄麻杆回去当柴烧，如果是你家你会买吗？考虑问题要从实际出发好不好。\"

    他觉得没有再去听汇报的必要，心想元庆这小子鬼精，说什么来看我，原来是来反映真实情况的，这个章锦云必须得换掉，而且是马上换。

    回到办公室，他直截了当地对曹刚说，\"你们县政府尽快物色一个人选，把章锦云换下来。有他在一天，麻纺厂就离倒厂更近一天。\"

    曹刚说，\"你是不是因为李春风向你告了状？\"

    \"这跟李春风没有关系。\"

    \"我没有看出什么问题来啊。\"

    \"那是因为你对基层工作还不熟，我不想眼睁睁看着麻纺厂倒了。\"

    \"要不要开常委会研究一下。\"

    \"不需要，这本来是企业局的事，我们今天越权了。\"

    因为章锦云的背后，牵涉着一个地区领导人。曹刚没来当县长之前，刚好是地区领导人的手下，而且关系够铁。换掉章锦云之后，他把气发在李春风的头上。认为是李春风仗着以前是张俊的秘书搞的派系斗争。在换章锦云的同时，他要把李春风一起换掉。可是张俊不同意，常委会上举手表决时曹刚成了孤家寡人。

    曹刚仗着上面有人撑腰，到处在搜集张俊工作上的漏洞。金无赤足，人无完人，作为县委书记更有人妒忌的地方。曹刚作为上级的下派干部，知道他来历不简单，前途远大，投到他名下的人也多。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他终于弄清楚了，张俊要换掉章锦云确实不能怪李春风，而是李春风有个叫王元庆的朋友。他不但是武装部徐部长的秘书，武装部办公室主任，还是县委书记张俊的亲戚。临汝就那么大，只要你有心，就有人给你提供确切的情报。

 第123章 私访

    熊麻子刚从义乌带着一张订单回到五金厂，压铸机却坏了。老师傅余文化一直在抱怨，\"这鬼东西老掉牙了，超级古董，再不换说不定哪天就歇菜了，有订单都做不了。\"

    这话被一个进来的中年人刚好听到了，来人站在旁边一直在看。熊麻子心思在机器上没有注意，厂里工人以为他是和熊麻子一起来的。只见熊麻子把西服一脱，大声对余文化说，\"我好不容易拿回来一张订单，你死都要给我保质保量把这张订单做完。有钱不要说换机器，你要换老婆我都给你换。这宝贝我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我一回来它就耍娇了，哪里坏了？\"

    余文化说，\"还是老毛病，轴承间隙太大，压铸时对不上位，做出来的货对不上模。不敢开了，再开怕轴会断，整台机器就废了。\"

    熊麻子骂了起来，\"几年的师傅，死脑筋，就知道把心思放在女人身上。我早就想到这宝贝会耍娇，没想到它这么快。你先把它拆开，我已经有办法，把这张订单做完拿到货款第一件事就买台新的。\"

    熊麻子说完把衣袖卷了起来，拿过一把钢锯将机器上拆下来的一根长轴上的套筒退了下来。按照轴承的宽度将套筒锯了一截，在长轴上重新套了一个轴承，那个有间隙的轴承就失去了作用。机器重新装好后，余文化试着开了一下，一点毛病都没有。于是笑着对熊麻子说，\"厂长就是厂长，没开过机器会修机器，聪明。\"

    \"聪明个屁，逼的，谁有钱不知道买新的。大家靠这宝贝吃饭，不想办法行吗？\"

    熊麻子说完举着满是油污的双手像是在寻找什么，一直站在旁边看他修机器的那个人知道他在找毛巾，顺手拿了块抹布给他。等他洗完手回来才发现这个人不认识。于是问，\"你是谁？来这里有事吗？\"

    来人说，\"我是元庆的朋友，来这里看看，你修机器的手艺不错嘛，哪里学来的？\"

    熊麻子有点得意地说，\"这叫久病成医，修过几次就懂。再说也不难，读过高中物理的人就懂，这就是简单的机械原理。\"

    他边说边把来人带进自己的办公室，从公文包里拿出义乌带回来的订单笑眯眯的交给办公室的一个女孩子。对她说，\"这只是万里长征第一步，今后的革命工作更艰苦更伟大。我们一定会成功的，生产上给我盯死它，第一炮一定得打响。\"

    来人笑着说，\"你文化水平很可以啊，说话幽默风趣。去义乌成绩不小吧？\"

    说到义乌之行，熊麻子又来劲了，眉飞色舞和来人讲起了义乌的所见所闻，说人家是怎么开工厂接订单的，自己今后也要学人家，把五金厂开大开成个现代化的工厂。

    来人说，\"看来你很有信心，可以写一篇报告在全县介绍一下，让其他工厂来向你学习经验。\"

    熊麻子笑着说，\"我就说说而已，写文章我比元庆就差得太远了。你是元庆的朋友我中午请你吃个饭吧，可我没他命好，他有个有钱的老丈人我没有。我打电话叫他过来，一起找个地方随便喝一点。\"

    来人说，\"那就去他老丈人家吃怎么样？我还想听你讲怎么把五金厂开成个现代化的工厂呢。\"

    桂梅见到他们来了，惊讶地问，\"叔叔今天怎么有空，元庆怎么没回来？\"

    熊麻子说，\"你先炒菜，我打过电话给他，应该马上就会来。\"

    酒菜摆上桌子后，元庆也下班来了，他见到来人后，很是惊讶。问道，\"张书记你怎么碰上熊麻子？\"

    熊麻子问元庆，\"你叫他张书记，你老婆不是叫他叔叔吗？\"

    元庆说，\"他是县委张书记。\"

    熊麻子连忙站了起来，结结巴巴说，\"我，我，我不知道你是张书记。\"

    张俊说，\"我也没有告诉你，你现在仔细和我讲讲，五金厂的发展之路要怎么走。\"

    这时候的熊麻子大脑一片空白，说不出话来。

 第124章 谁来爱我们

    天气渐冷，转眼到了十月底，艳艳带着儿子和婆婆从船上回来了，邱伟和儿子继续留在船上跑运输。艳艳儿子叫邱兴旺，是远航自己给起的，也许是希望邱家兴旺发达的意思吧。因为冬天水上比较冷，他儿子又小，所以回家来生活。十一月一日是邱兴旺满月的日子，自然是请了好多客，因为邱伟父子都不在家，元庆就成了这家的主人公了，一切礼节上的事都是他出面去安排。

    艳艳带儿子回来后，这里满月酒还刚散场，那里哥哥长庆的儿子接着又是满月。因为是长孙，娘自然把满月的酒席办得隆重了一些。特意杀了一头猪，除亲戚，堂叔伯兄弟姐妹外，单邻居都请了半个王家村。也不知道是谁搞了个新的村规，凡村子里不管谁家做红喜事，要请全村上了60岁的男人喝喜酒。据说这缘于过去的风俗，村子里不管谁家有事摆不平的，就由这伙老人出面解决。如今村子里60岁以上的老人有三十多个，八仙桌四桌都有余。因此长庆的儿子王烱满月这天整整请了二十桌，热闹了一整天。

    这两次请客对桂梅刺激很大，这晚回到武装部睡觉时她把头深深埋在元庆怀里一言不发。元庆感到她眼睛有泪，抱着她的头转过来看时，她擦干眼泪说，\"什么都准备好了，元旦我们结婚好吗？你看要请那些人，有多少桌，好订酒店，再不订就来不及了。\"

    元庆心里希望这一天到来，但最怕这一天到来，他的心情不知道怎么去形容。结了婚，万一这辈子真的不会生岂不是害了人家。他不敢面对那残酷的现实，他看见母亲抱着孙子那得意的笑容，完全忽视了他和桂梅的存在，心里就隐隐作痛。自己回去过两次，娘都没有问过自己的病治得怎么样。对于结婚娘更没有提过。

    而桂梅的母亲，自己的舅妈金荣，她所有的心思都是在围着孙子转，好像连桂梅在她眼里都是多余的。艳艳有时候想和桂梅说说话，她都会说你还有闲心管那些，宝宝的奶喂了没有，宝宝的尿片还有几块是干的。桂梅在家好像就是帮洗尿片了。

    桂梅心里很后悔，后悔没听元庆的话，不该要父亲这栋房子。不但没有主人的感觉，却成了地地道道洗尿片的丫环，还得三餐给她们买菜做饭。难怪元庆要她回去上班，她也看出元庆心里的苦，虽然他心里苦，但还不得不经常过来看望一下，以示他不是冷漠无情之人。

    对于姑姑，桂梅心里对她的好感正在渐渐消失。她不理解姑姑，明明知道自己儿子有病，她现在居然也不过问一下，一心只在大媳妇身上。生了孙子后，桂梅和元庆回去，作为母亲的她，像个陌生人一样只是问了一两句。她发现姑姑现在变了，变得对元庆冷漠。这一切元庆看在心里，只有更加沉默。这让桂梅好心痛，也觉得自己老公好可怜。

    桂梅见元庆久久没说话，摸着他的胸口说，\"你说话呀，我好做准备。\"

    \"你说结婚，我们还有那个必要吗？现在你还看不出来吗？我看还不如算了，别让我丢人现眼。\"

    元庆说完，泪水也在眼里打转，一滴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他的心里太苦了。桂梅帮他擦去泪水然后紧紧抱着他说，\"你这是不负责任，你这样抛下我叫我怎么活。谁也没有权利说我们，我一定要风风光光出嫁，做你的新娘，你也要风风光光娶我。\"

    元庆紧紧抱着她，无奈的紧闭双眼。

    第二天，桂梅主动找元庆要吉普车用一下，他不同意，说这是公家的车怕等下有人出去要用。桂梅说就一上午，小叶在旁边说上午有空，没有接到出车任务，元庆交代小叶快去快回。想不到桂梅买了几斤水果对小叶说直接去岗上新村，小叶好奇地问，\"去岗上新村怎么王主任不知道？\"

    桂梅说，\"我们元旦结婚，他没有空，通知亲戚朋友的事我去做。\"

    小叶高兴地说，\"大家都在等这一天，有什么事交代我，我去帮你做。\"

    \"那好，我找元庆要一张名单，你帮我通知他们，和他们说清楚只参加婚礼不要送礼，我不想把纯洁的婚礼变了味，他会骂人的。\"

    桂梅来到岗上新村进门直截了当地对姑姑说，\"妈，我和元庆元旦节结婚，在武装部旁边大富发酒店请客，到时候包括爷爷奶奶全来吧。\"

    姑姑说，\"这么快？我们什么也没有准备，一分钱也没有，怎么结？\"

    桂梅说，\"我们什么也不要，你们全来就是好事。\"

    姑姑有点挑衅地说，\"就在你家的新房子里，你爸爸妈妈出钱是吗？\"

    桂梅心里难过极了说，\"元庆是你的儿子，你没有钱就算了，我爸爸只是嫁女，我们也不需要他的钱。武装部那间房子够我们住，不需要姓邱的房子。\"

    桂梅说完负气地出来了，在门口碰上三毛。三毛是看到吉普车以为元庆回来了才过来的。这下见是桂梅，笑着问，\"元庆没有回来吗？\"

    桂梅大方地说，\"他忙，三毛叔，我们元旦结婚，记得到时候来喝喜酒。\"

    说完头也不回上车了。桂梅和婆婆的对话小叶听见了，让他感到了有点火药味。这下又见她上车后闭着眼睛滚下一滴眼泪。小叶小心问，\"回去吗？\"

    她闭着眼睛说，\"去雨虹粮管所祝春生家，我要通知所有认识我们的人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路过袜子厂桂梅让小叶把她放下来，她要去通知刘伟龙。小叶说，\"还有时间，我们一起去。\"

    最后她在大富发酒店下了车，和酒店老板商量好，元旦那天订三十桌。酒店老板认识她，知道她是王主任的女朋友，满口答应会办得包她满意。

    从大富发出来，她回到奶奶家，一边慢慢给元庆炖着中药，一边对母亲说，\"我要结婚了，日子定在元旦，酒店订在大富发。\"

    金荣只是问，\"你想清楚了吗？你问过你爸爸吗？房子东边艳艳娘儿俩要住，你结婚住西边吧，家具重新买过还来得及。\"

    桂梅只是淡淡的说，\"我和他结婚不需要想，也不需要谁同意。家具就不要了，本来也是爸爸给钱买的，就留在这里吧。\"

    艳艳听到觉得不对，问，\"你不在这里结婚吗？\"

    桂梅小心把炖好的中药装好准备出门，听艳艳问她，目光看着门外说，\"这里姓邱不姓王，我是出嫁。\"

 第125章 感情的枷锁

    桂梅一出门，艳艳就和婆婆吵了起来。因为她对桂梅是有感情的，也知道元庆的不幸，更了解桂梅心里的苦，特别敬佩她对爱情的忠贞和执着。原本以为这次回来自己给她以鼓励和支持，可是儿子太小，麻烦事太多，却给小姑子增加了负担。婆婆对元庆的态度她也看出来了，这让她很反感，知道总有一天会伤害桂梅。

    这下她对婆婆发起了牢骚，\"叫你不要搬进这个房间你偏要搬进来，说了这间房是桂梅布置好做新房的。这栋房子爸爸是做好给元庆他们的，我们现在一回来就占了。元庆会怎么想，这下好了，如果他们不在这里结婚，你让我面子往哪里搁。\"

    金荣说，\"又没有不叫他们不在这里结婚，家具不是我们回来来不及买嘛。她结婚现在去买还得及呀，这妮子怎么这样计较呢？\"

    \"我说了要和她商量，要得到她同意，房子是给她的，她就是主人。这些她也许不会计较，问题是你对元庆的态度，回来这么多天也没有见你关心过他一下，桂梅心里能好过吗？听爸爸说元庆都说过好几次要和她分手的事，她生死不同意，你想想她心里会好受吗？一个女孩子这个时候主动提出来要结婚，证明你们根本不关心她，不懂她。我说了我来做饭洗尿片，你来带旺旺。你还以为我多娇贵，这下不得水那怕吹风，把什么事都要她做，她成了丫环呀，真是。\"

    金荣反驳说，\"元庆那里我怎么说，我不知道怎么说呀，他自己有病，又不是我让他有病的，这能怪我吗？帮做点事又怎么了？结婚的事是我不对没有给她安排，可没有想到她这么急呀，现在怎么办？\"

    艳艳忧伤的说，\"我懂她，她心里太苦了。如果远航得了这种病你会叫我怎么办，你自己会怎么想。赶快想办法叫爸爸和远航回来，赚多少钱也没有意思。说话小声点，不要让奶奶知道，奶奶知道了不得了。\"

    是啊，如果是儿子远航得了这种病自己是什么感受呢？金荣想到这里，才感到自己太自私了，心里难过起来，感到对不起自己这个苦命的女儿。她要艳艳想办法联系远航，要他们父子尽快回来。

    男人不能生育就意味着从此绝后，受这个封建恶俗的影响，这在当时对有这种病的人打击太大。这种人你再有天大的本事，不管你当多么大的官，不管你家里有多少财富，连叫化子都会看不起你。你千万不要和人吵架，一吵架人家会说，\"是呀，我不如你当官，不如你有钱，可是我有儿子，我讨饭我儿子不一定讨饭。不像有的人从此就绝后了，以后死了都没有人烧纸了，成了孤魂野鬼了…。\"

    丁香是爱儿子元庆的，把家兴旺发达的重任全寄托在他身上，从小到大都在重点培养他。虽然他高考落榜走了一点弯路，但自从儿子进了武装部后，又让娘看到了希望。不久哥哥邱伟的神操作又让她产生不快，他仗着自己有钱，说什么送给元庆一栋房，要儿子住在他家。在娘看来这不是明明要儿子成倒插门了吗？将来出息了光宗耀祖，好处全是他邱伟的么，自己这个儿子不是白养活了吗？

    娘心里怪儿子头脑不清醒，也怪哥哥阴毒了些，更怪桂梅，认为是桂梅在这件事情上起了很大的坏作用。

    娘看见桂梅一年多未怀孕，心里有些自私的高兴。心想借此休了这个媳妇另找一个，儿子不就又是自己的儿子吗。当她知道问题出在儿子身上时，开始娘心里是痛苦的，也是焦急的。可是这件事儿子媳妇都没来找过自己商量一下怎么办，娘心里慢慢有了一些失落，知道哥哥在背后帮忙处理这一切，她感到这个儿子是属于邱家的人了。

    根深蒂固的封建思想让娘心里痛苦的同时，把感情慢慢转移到大儿子长庆身上来。因为长庆媳妇马上就要生了，老王家第四代后继有人。生了，是个孙子。这让娘心里充满了希望的喜悦，忘记了其他，有文化的叔叔给他取名叫烱，意思他今后前途光明。

    桂梅负气走了以后，娘似乎明白过来，也许媳妇不是自己想像的那样，她承认自己是王家的人，邱家只是嫁女儿。娘才知道这个媳妇不简单，并不是表面看起来那样温顺，知道她所有的心思都在儿子身上。娘后悔了，作为母亲，儿子结婚自己居然不知道，还一分钱不出。想想岗上新村这栋新房子是儿子出钱做的，这一两年来媳妇给了多少钱补贴家里。娘心里很惭愧，翻来覆去一夜睡不着。起床后她告诉老公，\"元庆要结婚了，我得去一下，看怎么安排，我心里不好受。\"

    元庆要结婚的事不出一个星期所有的亲朋好友都知道，连黄陂的二哥，飞仔他们桂梅都打了电话，特别是凤凤眼父女。桂梅给变电站打电话刚好是海燕接的，她和海燕聊了很长的时间，客客气气请她来参加自己的婚礼，海燕笑着答应一定来。可是回去的当天夜里哭了一夜，早上起来双眼都是肿的，父亲看见很心痛。十年后，海燕再见桂梅时，看见桂梅从未隆起过的肚子，心酸得抱着桂梅直流眼泪。

    白芙蓉知道元庆要结婚的消息是老公乓面子告诉她的，乓面子说元庆没有请他们夫妻，只请了戴雨，姜清水他们。不请更好，元旦饭店生意会好，多赚几个钱不是更好吗。白芙蓉没出声，只是心里很难过，自己可是元庆结拜的契姐呀，喝过结拜酒的，这在黄陂来说是比朋友还亲的关系。

    下午没有生意的时候，她来问戴雨，\"元庆是不是打了电话给你。\"

    \"没有，飞仔给我说的，元庆要结婚，要我去喝酒，到时候一起去。\"

    白芙蓉不好意思说元庆没有请她，也不好意思说飞仔没有通知自己。她决定去找飞仔问个明白，她不相信元庆不会请她。

    飞仔也告诉她，他并没有接到元庆的电话，是二哥通知他的。白芙蓉看天色较晚，该回去做生意了，决定晚上忙完后去找缺牙齿。

    缺牙齿说电话并不是元庆自己打的，打电话的是他女朋友桂梅，她没有说请你，我也不好通知你。白芙蓉才失落的回到家里，心想人会变的，他王元庆不是当官了吗，哪还记得当初的结拜情义，枉费了我对他一往情深。

 第126章 赚不完的钱

    白芙蓉八点钟在菜市场采购回来之后，乡政府办公室办事员王红急急忙忙来对她说，\"快来接电话，找你的，已经打过来两次了。\"

    \"哪里来的呀？\"

    \"她说是临汝县武装部，那里你还有亲戚呀？\"

    白芙蓉三步并作两步，边走边说，\"我契弟，缺牙齿认识的。\"

    王红说，\"那个叫王元庆我知道的，今天打电话来的不是他，是个女孩子呀。\"

    白芙蓉呼哧呼哧拿起电话的时候，话筒里立刻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你好！你是白芙蓉姐姐吗？\"

    \"我是，你是谁呀？\"

    \"我叫桂梅，是元庆的女朋友。不好意思哈，我不知道你，元庆昨晚才告诉我他在黄陂有个契姐。我今天打电话给你，是我们元旦要结婚了，请你和姐夫来喝喜酒。\"

    白芙蓉心里又温暖起来，想着元庆没有忘记自己。她高兴地说，\"桂梅是嘛，听海燕说起过你，她说你好漂亮。姐姐恭喜你，元庆人呢，他怎么自己不打电话来？\"

    \"他很忙，特意交代我给你打电话，电话他打我打不是一样吗？你一定要来哟。元庆说姐姐也好漂亮，还会赚钱，开了家饭店，这次要耽搁你几天做生意。\"

    白芙蓉连忙说没事没事，赚不完的钱，你们结婚我一定得去。\"

    白芙蓉接完这个电话走路的样子都不一样。其实人都一样，就怕让人遗忘，没有存在感。因为在黄陂认识元庆的这个小圈子里，谁都知道她白芙蓉是元庆的契姐。元庆结婚不请她参加，作为饭店老板娘的她，叫她面子往哪里搁。黄陂虽小，但戴雨飞仔他们是这里的一股力量，也是一个不小的消费群体。作为一辈子生活在这里的普罗大众并不是说要赚多少钱，而是能生活下去就可以了。

    桂梅来到奶奶的旧房子里，因为厨房还在这里。她没有去新房那里，而是告诉艳艳说远航打电话到武装部来了，要她中午一点准时去武装部接电话，他说他想儿子了。

    母亲金荣正在厨房洗菜准备做饭，桂梅心里说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怎么亲自做起饭来了？她也没有搭理母亲，自己拿出一包中药，在瓦罐里倒上适当的水，然后把小炉子点着火，将瓦罐放上去，一心一意炖起中药来。

    母亲讪讪的笑着说，\"我来吧，你告诉我要炖多久就行，炖中药我知道火不要大。\"

    桂梅说，\"不用，我没有事，炖好我还要拿过去。\"

    \"你不是要去买家具吗？\"

    \"不需要，武装部放不下。\"

    \"衣服呢，出嫁很多东西都要买，女孩子还要买些化妆品。下午我带宝宝，让艳艳和你一起去买，妈这里有钱。\"

    桂梅还是面无表情地说，\"不用，衣服我已经买好了。\"

    金荣这才有点慌了，忙说，\"要不我叫艳艳搬出来，东边正房还是做你的新房，好不？\"

    \"不用，元庆天天晚上要写文章，住武装部里面方便。\"

    \"你真不在家里结婚了？\"

    桂梅一边往火炉子里添着柴火，眼睛盯着炉子上的中药说，\"我是嫁，元庆不是倒插门，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在这里结婚多没有面子。\"

    金荣让女儿气得心痛，久久不能说出话来，坐在灶前发呆。桂梅把中药炖好后，把它装进保温筒里准备离开。金荣见她要走急了，\"你个死妮子怎么那么犟呢？妈错了还不行吗？只要你回来在家里结婚，妈什么都依你，元庆的病妈给他去找最好的医生。\"

    桂梅临出门时，回过头来说，\"你是不是要他的病，让全天下都知道呀？\"

    看着头也不回离去的女儿，金荣在厨房里呆立了好久，然后忍不住哭了起来。

    这一幕被刚进门的丁香看见了，她问金荣，\"嫂子这是怎么了？\"

    金荣见是小姑子，像见了救星一样，\"还不是让那个死妮子气的，你来了赶快劝劝她，她怪我没有关心元庆。又怪我没有关心她结婚的事，还怪我占了她结婚的新房。生气了，说要在武装部结婚，武装部就一个房间怎么结婚呀？有坐的地方没有站的地方，这不是打我们老邱家的脸么？\"

    丁香听完有点解气，心里说这妮子有点骨气，是个好儿媳妇。于是对金荣说，\"这都是你们自找的，说好给她房子又不给，叫谁都生气。我们两个大人都不对，他们大了要结婚，你我都不关心一下。我还以为你有钱会办好这件事，原来你也没有管，让他们两个自己操办，能不生气么？\"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你不是跑来娘家气我的吧，有好主意说出来呀。\"

    丁香说，\"结婚要钱，我又没有，要不你先垫上，该买的给他们买。\"

    \"哎呀你真是姑奶奶，这不是钱的事，小姑奶奶连钱都不要。\"

    金荣突然想起了什么，神秘的说，\"他们有钱，你儿子元庆有钱。\"

    门外艳艳抱着儿子，后面跟着小脚的奶奶来了。金荣见老婆婆来了，忙示意丁香不要说话。奶奶见丁香和金荣都在，于是问道，\"你们都在呀？桂梅今天怎么没来，她天天不是要炖东西给元庆吃吗？元庆是不是得了什么病？我和你两个讲，赶快给他们两个把婚结了，元庆有病给他冲冲喜，我还等着带重外孙呢。\"

    艳艳听到这里心里很难过，把儿子交给婆婆说，\"远航来电话了，我去武装部接个电话，他和元庆说好了，一点钟会再打过来。\"

    金荣急忙说，\"要他们不要再接生意了，直接把船开回来，桂梅结婚的事是大事。\"

    下午上班之前，远航的电话准时打进来了，元庆帮艳艳接通后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艳艳在电话中和远航讲了家里发生的一切，交代他和父亲赶快回来。

    远航心情沉重地把妹妹的事告诉父亲，邱伟叹息一声，\"你妈真不懂人事，不知道你妹妹心里的苦。还等什么呢，把船开回去，休息两三个月，赚不完的钱。\"

 第127章 我准备好了

    1984年的临汝县共有23个乡镇，一个垦殖场。元庆每个地方都去过，都给人家留下了很好的印象。最起码在临汝报上都有他给每个地方写过的文章，曾经有人怀疑过他的文章有水份，空穴来风，以为他不可能每个地方都去过。甚至遭到报社某个记者的质疑，但记者针对他写过的人和事做过核实调查后，才不得不佩服他的勤奋，他的每一篇报道都是实实在在的，要说虚假之处，那就是有些地方用词夸张了一点。

    每个乡镇到县城来办事的小干部，认识元庆和他接触过的都喜欢来找他聊聊天，或者吃一餐饭。他是当时除了县委书记，县长，武装部长，一中二中校长之外比较有名的人。人家请他吃饭时他又不好意思让别人付钱，总是抢着把账结了。这也让人理解为他很有钱，或者是他家里很有钱。

    久了，熟了，大家才知道他并不是有钱人，充其量有个有钱的老丈人。因为桂梅帮元庆付账的时候总会说我爸爸是撑船跑运输的，有钱。

    工作上他的能力得到所有人的认可和敬佩，做人也得到所有亲戚朋友的赞赏。通过他的文章，经常有人打听他，想认识他，包括一些文学爱好者。临汝不大，他成了风云人物。

    其实元庆是个只知道工作不懂得生活的人，唯一的爱好就是读书练字陪朋友喝酒，严格来说是他花钱请朋友喝酒。他个人其他方面基本上是不花钱的，穿的是武装部发的军服，人情往来由桂梅应酬，一切生活开销全由桂梅打理。

    桂梅同样是个省钱的女孩子，用在自己身上的钱并不多，衣服穿来穿去就那么几套。也许天生丽质，她从来不用化妆品，刚谈恋爱那时候买的一支口红，用了一年都没有用完，最后过期了给扔掉了。她只有回乡下去，才会把大把的钱贴在元庆父母家里，总是给元庆父母，爷爷奶奶，兄弟姐妹买去大把的衣服，吃的水果。用元庆爷爷的话来说，桂梅是天底下最好的孙媳妇，八十多岁的爷爷口袋总会有那么十块八块的零花钱。这在村上其他老人身上是没有的，她爷爷身上有，是因为孙媳妇桂梅给的。

    外面的理解桂梅有钱，是因为有个有钱的父亲。只有父亲邱伟知道，桂梅从来没有在生活上找自己要过一分钱。就因为这样，他敬佩自己的女儿，怜惜她，很想帮助她，总是主动地给她一些钱，每次都被她拒绝了。这并没有影响他们父女的感情，大半年在家里的生活，他们父女的感情越来越好了。邱伟为女儿的幸福感到由衷的高兴，没人的时候总会自酌一杯，人生幸福不过如此，夫复何求。

    可是造化弄人，女婿有了那样的病，让女儿充满了痛苦。不信鬼神的邱伟有时候真想问苍天，我邱伟到底做错了什么，要把这痛苦降临到我女儿头上。邱伟的船正逆长江而上，在从南京赶回抚州的路上。

    这个晚上，元庆要桂梅明天去取一万块钱给自己，桂梅有些惊讶地问，\"该买的我全都买好了，包括你的西装，皮鞋。你说你不喜欢戴戒指，这个还没有买。结婚那天的烟酒喜糖我已经订好了，到时候小叶黄菊英会去拿。酒席要几千块钱我也准备好了，你身上要放钱不要那么多呀。\"

    元庆静静的望着她问，\"你什么都算好了？\"

    \"算好了，漏了的话，随时都可以补。\"

    他拉着她的手深情地问，\"你准备好了？\"

    她眼里闪着泪光，\"我准备好了，从此后一生一世陪着你。\"

    他也闪着泪光把她紧紧抱在怀里，\"你说的要风风光光出嫁。\"

    \"我说的，你要风风光光娶我。\"

    \"好，明天去取钱，买项链，买耳环，买戒指，乡下人结婚都有，你也应该有。\"

    \"好，戒指买一对，我一个你一个，你不喜欢戴，就戴一天。\"

    这一夜是元庆最疯狂的一夜，是桂梅最温柔的一夜。

    元旦临近，武装部的工作安排得井井有条，县委书记张俊收到请柬后也把元旦前后的工作安排作了调整。他只是疑惑地问自己，这个邱伟干什么去了，怎么嫁女儿的日子都快到了，他人呢？

    邱伟父子的船开进抚州的时候，时间已经是十一月二十日。当他们风尘仆仆走进家里时，却发现家里冷冷清清的，没有一点要办喜事的样子。艳艳虽然已经搬出了东边前间，也买好家具住进了西边前间，可原本作为新房的东边前间除了家具外空空如也。邱伟感到不对头，问从外面进来的老婆金荣，\"桂梅结婚的日子就要到了，怎么还一点准备都没有，你在家干什么？\"

    老婆没有好气色地说，\"凶什么凶，去问你宝贝女儿，真的翅膀硬了，成了真宗的姑奶奶。怪我没有关心元庆，不理我了，不在这里结婚，把结婚的地方改在武装部去了。\"

    金荣说完也一脸委屈伤心的样子，就差没有掉眼泪。邱伟顾不上喝一口水，放下东西说，\"我去武装部找元庆。\"

    远航说，\"我也去。\"

    武装部元庆的办公室里人很多，又一批退伍军人回来了，找要安排工作的人不少。元庆给县政府办公室打了一个电话，派何从海送一份关于转业军人安置工作的报告过去。何从海回来对他说，\"曹县长指名要你明天亲自去一趟。\"

    元庆想应该的，曹县长来了这么久，白的黑的自己都不知道，要去拜见父母官了。这下见邱伟父子进来了，他知道门口哨兵认识邱伟，没有通知他就放他们进来了。忙说，\"舅舅和远航回来了，桂梅在房间里，你先去坐一会，我马上下班给你们接风洗尘。\"

    邱伟看办公室人多不方便就和远航到房间里去了，等他们到房间时，里面并没有改变。只是角落里多了三个箱子，叠起来堆得很高，左手角落里多了一个新式的挂衣橱。桂梅正拿着笔坐在桌前记着什么。她见父亲和哥哥来了忙站起来笑着说，\"爸，哥，你们回来了，这里坐。\"

    说着拉开椅子腾出地方请父亲坐下。邱伟没理她，拿眼四处看去，进门右手一张学生读书的桌子，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搞来的。上面放着两个刷牙的搪瓷缸，两个吃饭的铝饭盒，一桶麦乳精。几个瓶瓶罐罐，罐子里装着一些不知道是糖还是盐的东西，一个较高的保温筒突兀的放在那里尤为显眼。桌子下放着两个塑料桶是用来洗澡洗衣服的，课桌过去又是一个衣柜。

    打横放着一个五斗橱，橱上一台三用机是从袜子厂带过来的。一张小方桌放在房中间，小方桌上有两个热水瓶，一个小电饭煲，旁边还有半筒挂面。桌子两边是两把木椅子，底下一个红色的塑料小圆桶，桶里装着十几个鸡蛋。

    桂梅刚才坐的那张桌子很大，在进门的左手边，是元庆晚上写文章用的。上面堆着一些书籍，一本新华字典和几本写文章的稿纸。

    一根铁丝从门右手顶上拉到后窗户顶上，两条毛巾和一些未干的衣服挂在铁丝上。左手里面是一张简单的高低床，床和元庆写文章的桌子之间要走过一个人的话，就要把椅子放进桌子底下去了。

    邱伟望着房间里的一切，仰头看向天花板，强忍着自己的眼泪不让它掉下来。

 第128章 苦乐年华

    元庆食言了，下班的时候，徐部长叫他一起出去喝酒。他的一个老战友路过这里，特意进来看他。元庆只好回来和舅舅，远航打个招呼说明天再请他们。

    桂梅猜到父亲的心思，这下见元庆不在身边，和父亲，哥哥回到家里，一家人坐下后，她对父亲说，\"爸，元庆不在，有事你说吧。\"

    \"你让我说什么好呢，爸爸说了这栋房子是做给你们的，你妈妈，哥哥，还有艳艳都同意的，他们从来没有反对过。不能因为你妈妈一时没有想到元庆的事你就生气不在这里结婚。你让我们心里好难过，你赶紧搬回来还来得及。\"

    父亲说完，艳艳也接着说，\"我们情同姐妹，本想回来能好好的生活在一起。大家都知道爸爸做这栋房子是给你的，你都准备在家里结婚了，家具也买好了，电视都买了。突然又不在这里结婚了，人家会以为我这个做嫂子的不好。到时候袜子厂的姐妹知道了，会怎么看我呢？嫁给你哥哥是你牵的线，反过来人家说我把你挤出去了。人家不截我脊梁骨？要是被我父母知道，非骂死我不可，说我无情无义。我心里一直把你看作亲妹妹，在船上总牵挂着你，你赶快搬回来，不要让我太难过。\"

    艳艳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都有点红。桂梅心里也不好受，她是打定主意今天要把这事说清楚的，于是对大家说，\"我东西都搬过去了，也捡拾好了，不用搬来搬去就这样吧。\"

    远航说，\"就那点东西，明天我叫两个堂兄弟拉板车去几个来回就搞定了，缺什么再买，这样哥哥心里也好受点。\"

    桂梅咬了咬牙还是那句话，\"不搬了，大家都知道我和元庆要在武装部结婚。\"

    母亲说，\"姑奶奶你要怎么样才同意搬，你这样犟让父母一点面子也没有，你是不是要老娘给你跪下来求你？\"

    桂梅被逼急了，嚎啕大哭起来，\"就你们面子重要，你们想过元庆的感受吗？想过我的感受吗？爸爸知道的，元庆是不肯结婚的，他心里好痛苦你们谁来安慰他。还有那个姑姑我现在都恨她了，自己儿子结婚她都不过问。你们知道吗？元庆现在很脆弱，最怕人说他闲话，他已经决定了，就不要再麻烦了。\"

    桂梅的哭声惊动了房间里看电视的奶奶，奶奶出来一看孙女哭了忙问，\"妮子元庆又欺负你了。\"

    她擦干眼泪说没有。老人家又问儿子，\"一回来就这么惹她不高兴了，不是说马上就要嫁么，怎么不见一点动静呀？\"

    邱伟心虚地对娘说，\"这次回来就是准备这件事的。\"

    奶奶劝孙女，\"妮子莫哭，你爸爸不舍得钱奶奶这里有，怎么房间里还是空的什么也没有买？我嫁给你爷爷那会光陪嫁的被子就四床，被面全是绸的，连冬天的火笼都有四个。\"

    桂梅问，\"奶奶是不是冷呀？\"

    金荣说，\"火笼给宝宝烘尿片了。\"

    这一夜，邱伟一直没有睡着，第二天起床后也不知道该去干什么。绕着新房转了几个圈后，他想找张俊聊聊天，他实在想不出现在该怎么办。

    张俊见了他说，\"是不是去船上了才回来？

    \"哎，你帮我想想办法，两个年轻人不听话，要在武装部结婚，就那一间房子怎么结。这里做了一整栋谁都知道是给他们的，这下一点面子都没有。\"

    张俊说，\"这事我知道，我问过桂梅，她说得有道理。那个病对元庆打击很大，你多关心他，他们喜欢在哪里结婚就随他们吧。\"

    \"我是想关心他啊，可能是我老婆不小心说错了什么。\"

    \"不是你老婆说错了什么，而是你老婆什么都没有说，这个时候元庆很敏感。也许有病的人都这样，何况他又是那么聪明的人。我们这里有些风俗本来就不好，越能干的人说闲话的人越多，你怎么越来越不懂呢？\"

    元庆处理完手上的事后来到了县政府曹县长办公室，他看上去显得很年轻。四十挨边的年纪，胡子刮得干干净净，上嘴唇发着青光，厚厚的眼镜片在日光灯的照射下看上去有一圈圈的轮廓，显示那副眼镜度数不低。

    元庆一进来他就说，\"王元庆，这个名字如雷贯耳呀，你不是记者，发表的文章不少啊，尤其是在临汝报上，差不多每个星期都有你的文章，有时候还不止一篇，很有水平嘛。报纸上不说，很多人在我面前都说起过你，前几天我去医院看牙痛，连那个姓李的医生都说认识你。好像认识你很荣幸，你是县里的名人嘛。\"

    两个\"嘛\"让元庆觉得头痛，他最不喜欢这种说话带\"嘛\"的调子，硬着头皮笑着说，\"医生认识我不是好事，说明我找他看过病，否则他怎么会认识我。\"

    \"有道理，听说你才高中毕业，能写出那么好的文章让我想不通，省报上你的文章我也看过，副刊上你的散文，评论我也看过，高中的文凭大学的水平。\"

    \"曹县长一个劲的夸我，等下晚上又得让我多喝两杯，还是先向你汇报正事吧？\"

    \"正事不急，报告我昨天就看过，按程序都会作安排，急也没有用。你说喝酒，文人都好酒。\"

    \"这么说来，曹县长喜欢喝一杯了？\"

    \"我师范毕业，在行署也写文章当秘书出身，自然会喝。元旦结婚不请我喝一杯？那我多没有面子。\"

    \"小老百姓的事，县长大人怎么会知道？\"

    \"我调查过你，你不是小老百姓，你是名人，能通天的名人。\"

    元庆听完久久说不出话来，眼前的曹县长说话直接，听上去虽然没有恶意，但有威势。心想自己怎么会引起他的注意，这是好事呢还是坏事呢？

    曹县长见他没有说话又问了一句，\"不打算请我吗？\"

    元庆笑了起来，\"到时候你不是曹县长，我们同为文人，径须沽酒对君酌。\"

    \"这才差不多，与尔同销万古愁。\"

 第129章 人心难测

    嫁女儿的事让邱伟伤透了脑筋，为此事他还去找过徐部长，希望他出面做做工作。可是他反过来劝邱伟，请他理解一下年轻人的想法，说人生有些事不可能十全十美的。

    最生气的是不明真相的祝春生夫妇，当他们听到元庆桂梅不在家里结婚的时候，认为一定是自己女儿从中作梗起了坏作用。两公婆从粮管所赶过来，祝春生老婆见了女儿不问青红皂白开口就骂，\"你良心给狗吃了哈，以前那么好的姐妹，人家一直帮你，把亲哥哥介绍给你，你现在享福了就翻脸不认人。不是元庆帮忙，我和你爸爸，还有你弟弟妹妹还挤在那间破房子里受罪。毛主席说吃水不忘挖井人，你怎么反眼就不认人了。你叫我和你爸爸以后怎么见人，拿抹脚布遮面呀？\"

    不管艳艳怎么解释他们就是不听，金荣过来帮媳妇说话也没用。最后远航去武装部把桂梅叫了回来这件事才说清楚了。

    艳艳母亲也算个能说会道懂事理的人，知道原因后反过来劝桂梅，无非就是让父母心安，让哥哥嫂子不要让人误会。桂梅就是一句话，决定了的事情不会改变，到时候大家来喝喜酒就是了。

    艳艳母亲心里想来想去结婚大事这也太不像呀。她突然想起了自己娘家的一个风俗，结婚的青年男女结婚前一个月是不能见面的，更不要说住在一起了。于是她笑着问桂梅，\"按我老家的风俗，能不能这样？你从明天开始不要去武装部，就在家里等着出嫁，那才像出嫁的样子呀，这边风风光光嫁女儿，武装部那么呢，叫元庆父母风风光光娶媳妇，这才像样呀。\"

    邱伟夫妻想不到她还能想出这样的妙计来，这计策虽说是权宜之计，但邱家热闹风光也算办了场大喜事。至于其他，一切等以后再说。邱伟金荣两公婆连忙说好，桂梅也笑着说，好是好，可我元庆天天还要吃东西，我还得给他送东西过去。艳艳抢过话笑着说，\"这件事我来做，你就专门坐在家里做几天大小姐，就像戏里唱的那样待字闺中，这很好玩呀。\"

    然后艳艳交代远航，去把元庆叫过来吃晚饭，就说我爸爸妈妈来了。

    元庆听说这样安排觉得很新鲜，很好玩，马上答应了下来。而且还对桂梅开玩笑说，\"那你就在这里好好做几天乖乖女，在父母面前尽尽孝心，也陪哥哥嫂子说几天知己话。\"

    母亲金荣说，\"这几天你就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要做分钱事，也不要洗尿片。\"

    桂梅笑着说，\"干坐在这里我又没有病。\"

    笑完又关心元庆，\"你这几天晚上就不要熬夜写文章，早点睡。洗澡换下来的衣服我送吃的过去拿过来这里洗。不要喝太多酒，醉了没人照顾你，你自己小心点。\"

    元庆说，\"你放心，我尽量天天晚上过来这里吃饭。\"

    邱伟问，\"明天是不是通知你父母，到时候去武装部帮照应一下？\"

    \"不用，武装部外人进去不方便，我父母会理解的，再说那里也坐不下什么人，我手下还是有几个可帮忙的人。

    邱家的愁一下子烟消云散了，全家充满了欢乐的气氛，桂梅成了待嫁的小姐。邱伟乐得忙前忙后收拾东边前房作为女儿出嫁前的闺房，远航成了大采购，只要父亲说家里缺什么，或是妹妹还需要什么，他立马就去街上卖。原本计划元旦那天中午只有一餐结婚酒，邱伟觉得不够，和大富发协商好了，再加三十桌嫁女儿的早酒，所有亲朋好友要热闹一整天。

    元旦结婚正在准备之中，元庆一直还在紧张的工作着，却有一件大事直接找到元庆头上来了。这件事虽然和他没有关系，但又不能让他置身事外。

    刘素华在袜子厂经过三年的磨练，特别是后两年，她的羽毛已经丰满了，那一趟厦门之行更坚定了她自己开厂的决心。她先是和厦门那家生产商保持着密切的沟通，获得了很多市场信息。又说服业务副厂长袁刚今后把部分客户业务转到她这里来，然后又在临汝街上开了一家门面。元庆给她门面名字取得好，新潮丝袜窗口，她这个门面就是要起到这个作用，这里成了筹备开厂的信息交流中心。

    现在是水到渠成，刘素华正在找一家破旧的厂房准备装机投产，然后会把早已经在袜子厂培养好的，生产技术骨干拉出来为己所用。而这一切刘伟龙还蒙在鼓里，一旦她把技术骨干拉走，釜底抽薪，袜子厂就要元气大伤了。

    桂梅要结婚的消息刘素华是这几天才知道的，她的心里充满无奈的同时还有几分妒忌。现实面前她除了祝福别无可想，因为她有两件事需要元庆帮忙。刘素华是来自偏远桐源乡的农村女孩，父母很困难，街上没一个朋友。开厂买设备要钱，资金她还差得远。开厂第一关要到工商局拿到营业执照，否则门都没有。因为县里有袜子厂，现在也算知名企业，而她自己还是主管生产的厂长助理。这要是传出去，这张营业执照根本就拿不到，甚至还有可能把工作都丢了的危险。她想这事得找元庆帮忙。

    刘素华知道现在要找元庆帮忙得先找桂梅，于是去商店买一条毛毯，买了一罐奶粉和一些水果。奶粉是送给艳艳儿子吃的，她知道艳艳回来了。

    那个时候结婚还没有婚纱，新娘只是穿一身漂亮的新衣服。刘素华来的时候桂梅和艳艳正在房里试新衣服，三人好久没有在一起，今天见面自然好高兴。刘素华对桂梅说，\"听说你结婚特意过来看你，顺便也看看艳艳和她儿子，你们真幸福。毛毯送给桂梅结婚，奶粉给艳艳儿子吃。\"

    桂梅说，\"奶粉艳艳收下，毛毯不能收，元庆说了，分钱礼都不收，收了影响不好。\"

    艳艳不知道刘素华一年的变化，随便问了一句，\"你谈了好几年了，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刘素华惨淡一笑，\"分手了，这辈子就这样了。\"

    她边说边打量房间问桂梅，\"新房怎么这样简单，结婚的东西呢？

    桂梅笑着和她解释，\"我在这里做几天小姐，然后从这里出嫁，嫁到武装部去。\"

    刘素华问还有这样的规矩？艳艳说是我妈说出来的，元庆要打几天单身了。

    三人聊着笑着，艳艳留她在这里吃晚饭，吃完晚饭刘素华直接朝武装部而来。

 第130章 方知被人家利用了

    那个晚上元庆正在为自己结婚写对联，小叶，聂凯和何从海都在。元庆把他们留下来为的是重新把房间整理一下，把桂梅要的随身换洗衣服给她送过去。大家都很开心，领导结婚，手下表现得十分积极乐意帮忙。

    哨兵通知元庆外面有个叫刘素华的人来找的时候，他正好写完两副对联。心里想这个女人这么晚来有什么事，但还是把她放了进来。

    刘素华进来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盯着地下的对联轻声读着，谷我仕女，宜尔适家，风华正茂。双龙出海，携手前程，举案齐眉。读完她依旧静静地看着，并没有说一句话。小叶是认识她的，一起去厦门旅游过，但有点反感她。见她那样揶揄道，\"我们王主任学问高深，写的东西你不懂吧？不懂再回学校重读几年，就怕重读了还是不懂那就无药可救了。\"

    刘素华今天心情好，但还是对小叶说，\"我没有得罪过你吧，你怎么看到我总是不高兴呢？\"

    元庆笑着说，\"别跟他计较，他才没文化，斗大的字不认识三升。这么晚你从哪里过来的，有事吗？\"

    \"没有事就不可以来你这里是吗？\"

    刘素华说完也不说有事也不说没有事，只是拿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元庆见她那样只好把她请进自己的办公室，指着对面的椅子对她说，\"你坐，有什么事直说，我晚上还要写文章。\"

    \"你晚上除了写文章没有别的事吗？\"

    这让元庆有点反感，不知道她今天来到底有什么目的，于是对她说，\"你没有事就回去，元旦还有两天就到了，我还有篇总结报告今天晚上要赶出来，明天还要交上去。\"

    刘素华本来是要找他帮忙搞营业执照的，当她从艳艳那里知道桂梅结婚前不会和元庆在一起，她的心莫名地狂跳起来，显得异常兴奋。老江湖的她表面上水波不兴，吃过晚饭后鬼使神差走到武装部来了。

    这下她不去想开工厂拿营业执照，办贷款的事，她想和元庆说说体己的话，哪怕单独在一起聊聊也好。可是一进门见那么多人，小叶又故意和自己过不去，路上想好要说的话让小叶一气早丢到爪洼国去了。这下又见元庆问得急，她眼睛眨了几眨新的主意已经有了。此刻见元庆等着自己回话，便笑着说，\"你忙写材料是假，急着结婚是真。天天有女人陪在身边不觉得，一下子身边没有女人难过吧？你不怕没有女人，说不定等你的女人在排着队呢，你信么？\"

    元庆有点恼火，但还是平静地说，\"你不是这么晚就跑来说这些的吧？\"

    \"当然不是，我是来给你送结婚礼的，知道桂梅不在你身边，特意过来看一下。没有人照顾的时候自己照顾好自己，明天陪我一起吃个饭好不好？我有很多话对你说，这很重要，关系到我的将来。\"

    元庆说，\"那这个责任太大了，我担当不起。再说我是真的忙，根本没有时间出去吃饭，如果你真的有事，等元旦过后我们再说好不好？\"

    \"明天就在你对面青油炒菜一起吃个饭总可以吧？我们是朋友，我不想放弃你……这个朋友。\"

    \"好吧。\"

    \"你里面有什么衣服要洗的吗？拿出来我帮你洗。\"

    \"没有。\"

    刘素华走后，元庆出了自己的办公室，见综合办公室里何从海在练钢笔字，聂凯在抓耳挠腮思考着写文章，小叶在默默地抽着烟，桌上烟灰缸里烟头不少。他心里在想，盯着自己的眼睛随处都在，要使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人生处处得小心。

    第二天一上班，元庆刚踏进办公室，顾小华就告诉他，企业局李局长要你来了就给他打个电话。元庆叫她帮接通李春风，电话里李春风要他现在就去企业局，说自己和袜子厂刘伟龙在办公室等他。元庆说，\"十点钟以后，我安排好手上的工作就过来。\"

    刘伟龙坐在李春风办公室里一脸肃穆，办公室里烟雾袅绕，元庆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叫李春风赶快打开窗。袅绕的烟雾被外面的冷风一吹，随即四散开来。他过去坐在沙发上，李春风端过一杯茶递给他说，\"刘素华的事你听说了没有？\"

    \"昨天晚上她来找过我，结果什么也没有说又走了。她怎么了？\"

    \"她上次和你们去厦门你没有发现什么吗？\"

    \"你什么意思？有事快说，有屁快放，我忙着呢。\"

    李春风说，\"这个女人不简单，自上次从厦门回来后就一直在准备自己开工厂，胆量真不是一般男人可比的。\"

    元庆看了看刘伟龙说，\"这没有什么奇怪的，我很早就发现她有这种野心。上次我们在调查袜子厂黑色工人的时候，发现那些工人是她安排进来的，而且个个都是技术工人我就知道她迟早会有那一天。只不过我不是县政府那边的人，没有提醒刘厂长，以为刘厂长自己会注意。现在发生了什么事？\"

    刘伟龙恼懊地抓了抓头发说，\"我被这娘们算计了，她给我安排进去一个工人，自己就带进来两个。我的是普通工人，她的全是技术工人，现在整个厂的技术工人全是她的人。\"

    元庆问，\"她是不是要造反？\"

    刘伟龙说，\"比造反还毒辣，我得到消息，她已经租好了厂房，马上要安装设备，到时候把技术工人全部拉走，这样袜子厂就要停产了。\"

    元庆问李春风，\"从租厂房到买设备，再购买原材料，到接订单生产，到销售。她就全准备好了？她怎么这么厉害，背后有谁在帮她？\"

    李春风说，\"我还在问你呢？\"

    元庆有点莫名其妙，\"关我什么事，这事你们得报告曹县长，出了问题你两个人都别想干了。\"

    大家一时沉默不语，李春风抽完一支烟，将烟头在烟灰缸里使劲按了按说，\"上次你救了我一次还没有来得及谢你，准备元旦你结婚一起再谢。这次要是出事了谁也救不了我。他妈的流年不利。\"

    刘伟龙坐在那里一直没有说话。元庆问，\"她开工厂供应商应该不愁，但订单从哪里来？\"

    李春风说，\"还用说吗？上次跟你去了厦门，肯定从厦门来呀。\"

    元庆说，\"不对，你有没有脑子？厦门那边生产能力强，自己都吃不饱，哪里有订单给她。\"

 第131章 人生不易

    元庆问的问题大家一时都回答不上来，都在那里沉默着。他自己倒是想到一个人，袜子厂业务副厂长袁刚。这个人他根本不熟悉，可以说只吃过几次饭，其他时间没有接触。但事关重大，他也不敢乱说，见快中午了，因为昨天就答应了已经是朋友的邓卓荣一起吃中午饭，就准备离开。

    刘伟龙见他要走，忙对他说，\"这个女人你可能比我更了解她，帮我出个主意，不要把事情闹大了。袜子厂出事县里肯定会知道，我这个厂长当不当不要紧，这些工人怎么办，那些设备怎么办？\"

    李春风也说，\"回去你难道不要吃饭，在这里吃不是一样，我私人请你还不行吗？\"

    元庆对李春风说，\"我和人家约好了，是你认识的农机局那个拖拉机教练邓卓荣，要不大家一起去青油炒菜边吃边聊。我下午真的要把上报材料做个收尾，明天就没有时间了。\"

    三人来到青油炒菜，邓卓荣却从武装部出来，他对元庆说我去里面找你，顾美女说你上午早就出去了，吓我一大跳。元庆笑着说，\"有吃有喝还不花钱，你放心我绝对会来。车子借到了吗？\"

    \"你放心，马胖子很乐意，他把车子贡献了出来，从明天开始我连人带车跑三天。\"

    \"那明天先跑一趟，接我父母过来，后天清早再跑一趟接我爷爷奶奶。后天晚上还要帮把他们送回去。\"

    \"这一点小事你就不用操心了，兄弟这点能力还是有的。\"

    李春风问元庆怎么回事，原来元庆要邓卓荣帮忙，搞一辆车来帮接送父母和爷爷奶奶后天来参加婚礼。他不但会开车，路又熟还有时间，农机局有一部老旧的吉普车，邓卓荣一和马胖子讲他马上就答应了。李春风问，\"你武装部不是有车吗？\"

    元庆说，\"武装部的车明天有大用，要去福建光泽接徐部长老婆柳老师。3号还要送柳老师回去。\"

    李春风说，\"你当我不存在啊，这个事你和我说一声就行，看来在你心里还没有把我当兄弟。\"

    元庆说，\"不要扯那些没有用的，还是想办法看那女人的事怎么办吧，要不然真出事了曹县长不会放过你，连我可能都要挨批评。\"

    李春风接着说，\"谁批评你，曹县长吗？\"

    \"我和他打过一次交道，那人很直接很有手段，我帮你那么秘密的事他都知道。这次真出事了他会放过你吗？他会饶了我吗？你当秘书那么多年，不懂这里面的利害关系？\"

    刘伟龙问，\"那要怎么办才能阻止这一切？\"

    元庆从企业局回来一路都在想这个问题，他可能想得比其他人更多一些。他想如果因为这一件事干掉了李春风，对自己倒没有什么影响，会影响自己背后的他。他不是保住了李春风吗，李春风出事就会成为别人攻击他的借口，这样自己间接成了罪人了。可惜李春风白当了多年的秘书，权力后面的斗争居然不懂。

    思之再三，元庆还是觉得有些话不能直说，一是因为没有证据，二是事不关己传出去人家会说自己的手伸得太长，这是江湖上的大忌。他有点恼火刘伟龙，心里恨铁不成钢，这么久居然没有发现刘素华的一点蛛丝马迹。更不要说去注意袁刚，袁刚到底和刘素华有没有关系呢？不能去猜疑，而是要去找证据。但愿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如果真有那麻烦就大了。

    元庆敬了刘伟龙一杯酒问，\"袜子厂近来生意怎么样，订单多不多？\"

    刘伟龙说，\"生意越来越好，订单也越来越多，因为快过年了这个时候是最旺的时候。\"

    \"丝袜的订单呢？\"

    \"丝袜也很好，并没有受冬天的影响。\"

    \"厂里有多少家客户你知道吗？客户联系电话你有吗？哪些客户付款最好你知道吗？\"

    刘伟龙答不上来，李春风恍然大悟对他说，\"查，你赶快查，赶快收集补齐这些资料，包括客户的联系人统统搞清楚。\"

    然后他举杯对元庆说，\"兄弟，你说到了点子上，断了那娘们的订单让她没事可做。\"

    元庆说，\"这只是权宜之计，人家要开工厂是挡不住的。但我可什么都没有说，我只是武装部写通讯报道的，你们的事和我没有毛钱关系。\"

    刘伟龙就是个猪脑袋，回到袜子厂叫办公室跟单拿出所有的客户资料重新造册，连人家的转账记录都抄了下来，公然查起了业务副厂长袁刚。袁刚也不是善茬，两人在办公室吵了起来。但袁刚心里还是有顾虑的，刚改革开放，铁饭碗还是所有人看得很重，都不敢轻易迈出下海经商这一步。他只想打打擦边球，试试看，计划先悄悄把一些订单放在刘素华将要开的厂里，然后慢慢看形势的发展再作决定。他不像刘素华那样不是正式职工，没有家庭负担，敢拼敢干。袁刚不但是正式工，还是干部，还有家庭。做事自然十分小心，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周到。自然吵架都没有底气，心里还有鬼，也就软弱了很多。因为船还在浅处，没有迈出实际的一步。让刘伟龙这一闹可谓是敲山震虎，反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刘素华终究是年轻的女人，是个爱情失败身心受伤的女人。在绝望无助的情况下她才要奋起一搏，想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作为女人，人生要有依靠，谁还会自己去拼搏。所以她骨子里还是希望自己有个可靠的男人。

    元庆几天的单身生活都让她充满了幻想，尽管她也知道那是幻想，她还是想一试，也许这就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吧。昨天晚上她心里就暂时放下了开工厂办营业执照的事，今天上午在全力准备和元庆吃晚饭时要怎么穿衣，要怎么说话要用什么表情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上来。下午当她听说正副厂长吵了起来，知道她的计划曝光了。她又改变了主意，觉得应该尽快拿到营业执照，否则拖下去肯定对自己不利。于是她想吃饭时一定要元庆帮忙，先拿到营业执照。

 第132章 乡下青年路在何方

    青油炒菜是家夫妻档小饭馆，一楼进门右手摆着个长长的大冰柜，左手是两个养鱼的水泥池。水泥池上面是木板做的两层木架，木架上面放着各种青菜和一些干货。炒菜的厨房和卫生间在后半部分，左边还有一间，放着三张方桌，是招待客人吃喝的地方，整个店面占地面积不过五十平方米。上面还加了层阁楼，走上去刚好可以站得起身，高度不会超过两米。这里有三个雅间，老板娘兼服务员姓汤，知道元庆的身份，他们已经很熟悉了。

    刘素华和元庆在靠里面的房间坐下来，看得出她有些慌乱，全没有昨晚那种妖冶的神情。她开门见山说，\"本来不想在你结婚前说这些话，只想和你吃个饭聊聊心事，也算找个慰藉吧。但现在改主意了，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元庆也直截了当地说，\"昨天我一无所知，今天上午听人说你想自己开工厂是不是有这回事？\"

    \"是的，你听谁说的？我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现在有两件事急需要解决。一是要拿到营业执照，才能到银行开户，二是急需资金，想办法搞到银行贷款，付购买设备款和流动资金。\"

    元庆叹息一声，\"本来开厂是好事，谁不想做一番事业，如果你没有其他原因，作为朋友我一定会帮你。可是现在我不但不会帮你，还希望你三思而后行，开工厂的事等时机成熟了再说。\"

    \"可是我准备了好久，也花费了不少心血，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呀？你为什么要我放弃，要知道我一个女人为了这一天是多么的无奈，也牺牲了好多，你今天听到了什么？\"

    \"我早就知道你终究有一天会自己开工厂的，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可惜不是时候，这件事李春风和刘伟龙上午就告诉了我。你应该清楚，袜子厂现在是县里看好的企业，安置了一百多个工人，这两年上交了不少利税。县里领导的眼睛都盯着，都对这个厂充满了希望。作为袜子厂负责生产的领导，你这一走，而且还要带走熟练的技术工人，你想想袜子厂会怎么样？袜子厂因此开不下去倒了怎么办？那些工人会怎么看你？县里领导会放过你吗？你的厂能开得下去吗？不要说营业执照拿不到，拿得到你都寸步难行。\"

    刘素华哀伤地说，\"工人怎么办我管不了，他们都是吃居民粮的，政府自然会管，谁来管我们这些来自农村的。同样是工作，他们吃居民粮的有保障，我们农村的什么保障也没有。我不就是个农村人吗，谈了几年的男朋友说不要我就不要我，我想谋一条自己的路有什么错。\"

    刘素华说着情绪有点激动，元庆见了心里也不好受，耐心解释说，\"表面上虽然没有错，问题是你是袜子厂的领导，生产的技术骨干全在你手里，只要你不损害袜子厂的利益，你离开对袜子厂没有一点损害，包括业务上，也许他们会放过你。如果是以损害袜子厂的利益为代价你去开自己的私人工厂可能有麻烦。是不是犯法，会不会追究法律责任我就不懂。\"

    刘素华听他这么一说吓到了，那个年代政治气氛还是很浓的，法制还不健全，以权代法的工作作风流行。她心里有鬼，带走技术工人是她准备要干的，挖走袁刚部分订单是她准备下手的。这下听元庆这么一吓顿时没有了主意。心虚地问，\"到了这个份上我现在怎么办？\"

    元庆想了很久才说，\"开工厂的事还是以后看形势变化再说吧，以我天天读报来分析说不定有那么一天机会会更好。现在还是好好工作，然后找个好男朋友嫁了，女人把心思放在家庭上更好，也不累。\"

    说到结婚嫁人，刘素华不由流下眼泪说，\"我也想结婚，也想嫁人，女人谁不想嫁个好男人，生儿育女，夫唱妇随，过安生的日子。谁愿意抛头露面在外拼搏，我没有桂梅命好，她有你可以在家等着出嫁，我有谁？我还是个农村人，书又没读出，回去种田嫁个农民又不甘心。人又不傻，要是个傻子也好，嫁个老实巴交的农民过一辈子算了。可是我有梦想，梦想对我这样一个女人来说怎么那样遥远？\"

    刘素华越说越伤心，说到最后哭出声来。元庆坐在一旁也呆呆想着，是啊，有一定知识有一定文化的农村青年出路在哪里？他不由想到程顺发，那个种葡萄梦想酿葡萄酒的邻村年轻人，他的梦想似乎离他还好遥远，因为他的葡萄园没有资金一直还那么小。他还想到村上的王国发，远房表哥张华清，这两个高自己两届的高中生，连续四年高考落榜，至今还在砸锅卖钱坚持重读，目的就是要跳出农门。不离开苦难深重的农村，农村真的没有出路吗？元庆一直会思考这个问题。上次回去时父亲对他说，弟弟有庆不读书了，一上课他就头晕想睡，现在跟大哥学做泥水匠去了，他才十七岁。元庆喝了一杯酒，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刘素华哭了一阵擦干眼泪对元庆说，\"谢谢你，在街上我没有亲人和朋友，心里一直把你当作朋友，因为你也是乡下人，心里和你没有拘束。说真的我死也不会回乡下去了，希望你以后多关照我。开工厂的事我再考虑一下，只是我已经投进去了一笔钱，不然损失很大，借了不少钱，吃饭都困难了。\"

    元庆真情地说，\"想清楚一点，以后一定有机会，现在还是好好上班的好。没有钱我借给你一点，不用急着还。\"

    这次谈话，让刘素华的工厂迟开了五年。

    刘素华的哭哭啼啼，搅得元庆酒也没喝菜也没吃，又让他想起了乡下苦难的日子，他心里很不好受。干脆叫小叶开车出来找到李春风，然后把刘伟龙也叫了出来。在袜子厂门口一个新摆的夜宵摊子上坐下，一下子喝了几杯闷酒才舒了一口气。开始大家见他不说话心里都有点忐忑，这下见他脸上神色缓过来李春风才说，\"后天就要结婚了，遇到什么困难了？\"

    \"没有，只是想到一些事，一时心里不痛快想喝点酒。另外刘素华晚上来找过我，她答应我暂时不开厂了。\"

    刘伟龙听到这里心里一块石头落地，忙举起杯子连敬他三杯说，\"早就知道你有办法，和你做兄弟三生有幸。\"

    李春风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元庆答非所问，\"这下她损失不小，穷得吃饭的钱都没有了。哎，乡下人的命真苦。\"

 第133章 结婚前天

    1984年12月31日，小叶早上8点就赶到了福建光泽接柳老师和徐凯。那天下着细雨，天有点冷，当她们来到桂梅待嫁的新家时天已经放晴了。邱伟看见天晴心里很高兴，认为是个好兆头。

    于是全家人包括奶奶，还有很多早就来了的亲戚全部去了大富发吃饭，徐部长只是过来和老婆儿子打了个招呼。元庆的父母邓卓荣已经把他们接来了，两人因为儿子结婚没有帮到什么忙，似乎觉得有点惭愧，默默地坐在角落里。长庆结婚时柳老师去过，这下见到他们主动过去打招呼，邱伟金荣，远航艳艳忙把他们拉到主桌上来。他们心结才打开来，脸上有了笑容。娘从背包里拿出一个银项圈，一个银子做的富贵锁交给桂梅说，\"长庆也是这么多，这是特意留给你们的，本来是等你有了孩子才给你，干脆早就给了你们。\"

    桂梅真情地说，\"谢谢妈。\"

    中午的场面完全超出所有人的意料，结婚的日子是明天，今天却来了很多亲戚朋友，其中包括一脸憔悴的刘素华。她早就来了，一直在桂梅身边帮忙。元庆看见她，把桂梅悄悄拉到一边问，\"身上有多少钱？\"

    \"有钱，你要多少？\"

    \"有钱等下给刘素华两千，她吃饭的钱都没有了，过两天再给你解释。\"

    桂梅点点头，\"难怪她今天有点不开心。这几天你想我了么？\"

    \"没想，你一直在我梦里。\"

    她满脸绯红地说，\"梦里不算。\"

    元庆和她开玩笑说，\"那就从现在开始想，想到明天入洞房。\"

    邱伟今天异常高兴，一直在张罗着招呼客人。他见元庆和女儿在说悄悄话，又见元庆去了柜台和老板娘在商量着什么，以为两小口子没有准备什么钱。等元庆离开柜台后他去找老板娘说，\"刚才是我女婿，他和你说了什么？\"

    老板娘认识他们，笑着说，\"邱老板，王主任没说什么，只是叫我记好账，明天酒席散场后一起付钱，我们这么熟，没事的。\"

    邱伟对女婿除了敬佩还有点无奈，心里说他怎么什么都想自己一个人承担，那几个钱能花多久。\"

    下午，元庆办公室就没有离开过人，都是来讨喜酒喝的朋友。黄菊英把瓜子花生喜糖桔子都送来好几回，何从海和聂凯一人拿着两个热水瓶轮流去武装部食堂装开水到办公室泡茶，小叶干脆开了一条红梅的香烟放在桌上。元庆也不记得是谁来过，看看天色不早，干脆说都到大富发去，晚上各找各的位置痛快喝酒就是了。这里一边吩咐小叶他们早早把烟酒喜糖拿过去。

    桂梅那边也很热闹，袜子厂放假，平常在一起玩的姐妹都来了，一伙人都在讨论桂梅明天要怎么化化妆。这场面彻底刺激了刘素华，下午她是今天第二次受刺激了。吃过中午饭的时候，桂梅悄悄塞给她两千块钱，说是元庆交代的，先用着不够再说。她当时就有点忍不住眼泪，并不是因为钱，而是觉得桂梅命真好，怎么会找到一个这么好的男人，她心里升起一股妒忌。这下见众姐妹围着桂梅转，桂梅在姐妹心中成了公主。一时谁也没有在乎她的存在，她的心里满是悲哀。人家是那么幸福，而幸福对自己来说是那么遥远，可望而不可及。

    快下班的时候，顾美女神秘对元庆说，\"接电话，大人物来的。\"

    顾美女是邓卓荣对顾小华的称呼，办公室现在都是年轻人，朝气蓬勃，连元庆叫她都改口叫顾美女了，她对这个称呼不感冒，快乐地接受了。

    元庆接过电话一听，里面传来县委书记张俊的声音，\"明天就做新郎官了，这个时候还在上班，徐部长有点不近人情嘛。\"

    元庆赶快说，\"不是不是，新房就在旁边，再说我也没有哪里去处。\"

    \"晚上有多少桌客人，徐部长在吗？在的话请他晚一点吃饭，晚一点我过去。\"

    \"你几点过来，我好向他汇报。\"

    \"8点吧。\"

    元庆去徐部长办公室的时候柳老师和徐凯也在，他先问了一下徐凯明年考大学有没有信心。然后笑着对柳老师说，\"婶子不好意思，等下张书记会过来吃晚饭，他要徐叔叔一起，晚上叔叔就不能陪你吃饭了。\"

    柳老师大方地笑着说，\"这不是事，他一年也没有陪我吃过几次饭，连他吃饭是个什么样子我都不记得了。\"

    元庆笑着告辞出来碰上熊麻子，这么热闹的场面自然少不了他。自上次张书记到五金厂微服私访了一次后熊麻子很是得意，经常把那件事挂在嘴上向人炫耀。连去义乌都和别人吹，我们县委书记对他那个厂如何如何重视。还别说，人家听他那么一吹订单还真给了他不少。自然他来元庆这里更勤了，元庆总是半认真半开玩笑对他说，\"少喝点，记得你老子是怎么没的吗？\"

    熊麻子很准时，六点钟一到他就进来了。大声嚷嚷道，\"你还坐在这里，武装部年终会不会评劳模，会评劳模第一个就把你自己名字报上去就是，你也不去看看来了多少客人。\"

    元庆心里说你来得正好，招手叫他靠近过来说，\"你先去帮忙叫我舅舅和我老表，还有桂梅过来。等下那个去你厂微服私访的人来吃饭，还有我徐部长，就几个人，你作陪吧。\"

    \"你自己干什么去？\"

    \"我当然参加，但我没有你会吹。\"

    桂梅和艳艳，远航，舅舅都来了，好像姑嫂俩还在争论着什么。艳艳见了元庆说，\"我和远航结婚你们送那么大礼，现在你们结婚我们当哥哥当嫂子的送个礼她居然不收，这是什么道理呀？\"

    元庆笑着问，\"是不是你送的礼物太贵重了，礼尚往来，桂梅怕以后还不起？\"

    远航说，\"我是你们哥哥，你们不收像什么话？什么贵重不贵重的，那不重要。\"

    元庆说，\"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桂梅和艳艳带着小叶去帮忙，赶快安排客人开始喝酒，把最底面那个包房留下来，等下8点钟张书记和徐部长去吃饭，舅舅和远航一起参加吧。\"

    令人想不到的是，和张俊同来的居然有曹县长，而且两人是走过来的。此时客人差不多快吃完了，留下来的几个像三毛叔那样的酒鬼，正在热烈的划拳，其中祝春生的声音最大。

    舅舅见客人来了，连忙把他们请进早已经准备好的包房。元庆悄悄对祝春生说，\"明天再划，现在有客人，只喝酒不划拳。\"

    众人见来人器宇不凡，知道是人物，于是都散了，相约明天一决高下。

    曹县长坐下第一句就说，\"听张书记说新娘子好漂亮，元庆你把她叫过来认识一下可以吗？\"

    桂梅跟在元庆后面，落落大方叫一声，\"曹县长好。\"

 第134章 累，但幸福

    元旦这天，起得最早的是小叶和邓卓荣，两人开车去乡下接来了元庆的父母和爷爷奶奶。元庆这天也起得很早，自己收拾了一下，穿上西装打好领带坐着车子去接新娘子。

    桂梅今天打扮得光彩照人，薄施脂粉，轻涂红唇，头发让刘素华她们给卷了一个高高的古装发型，用一根黄金钗子插着。一对金光闪闪的白金耳环，上面细小的钻石发出耀眼的光。脖子上一条白金项链，右手无名指上又是一个白金戒指，戒指中间也嵌着一粒钻石。她那柔若无骨洁白的手每一次摆动，那钻石的光芒就从不同的方向射向众人的眼睛。

    众人见元庆来了，纷纷上前把元庆拥到桂梅身边，舅妈金荣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白金戒指亲手给元庆戴上。然后含着眼泪拉起女儿的手，把它交到元庆手上。带着哭腔说，\"我把女儿交给你，希望你这辈子好好爱她。\"

    旁边所有人起哄说，\"元庆喊妈，答应她答应她。\"

    元庆红着脸说，\"妈，我答应你，这辈子会好好对她。\"

    桂梅感动得早已经哭出声来，紧紧抱着母亲深情的喊了一声妈。奶奶一早没有离开桂梅左右，好像孙女真的要远嫁一样。一个劲地问，\"什么时候回来？\"

    桂梅耐心地回答，\"奶奶，我天天都会来。\"

    十点整，远航把妹妹背上了吉普车，小叶调皮地长按几下喇叭，在热烈的鞭炮声中桂梅出嫁了。到了武装部里面，元庆把已经是老婆的桂梅抱了下来，娘和柳老师作为男方的长辈把新娘子接了进去。

    新婚的酒席摆成了流水席，因为客人太多了，徐部长作为男方的贵宾讲了几句之后，张俊作为女方的贵宾也上去发了言。元庆的父亲无话可讲，邱伟在台上只讲了一句，\"我太高兴了，也想多喝几杯，今天不分男方女方，早酒晚酒，喝一整天，祝大家喝得开心。\"

    元庆和桂梅身后跟着小叶，聂凯，何从海，邓卓荣，熊麻子这伙年轻小伙子，还有刘素华，顾小华，黄菊英，余波及袜子厂一伙小姐妹挨桌敬酒。第一桌敬张书记徐部长曹县长他们，曹县长很认真，拿过元庆杯子里的酒喝了一口，然后伸出大拇指说，\"够爷们。\"

    原来他以为元庆以水代酒，想不到元庆是来真的。接着是哥哥长庆和几个堂兄弟上去敬酒，再接着是远航和几个堂兄弟上去敬酒。熊麻子主意多，不知道从哪里搞来几粒药丸，说是解酒丸。可能是真的，有用，元庆从中午到晚上喝了一天的白酒居然没醉。

    黄陂的兄弟和白芙蓉，海燕昨天来得比较晚，说是路上车坏了，到了的时候已经快九点。元庆叫聂凯和何从海作陪，因为他和曹县长喝了好多。黄陂这伙兄弟个个都能喝，单是契姐白芙蓉一个人，他也不一定是对手。昨晚喝到快十二点方散，小叶早在招待所给他们安排了房间。

    结婚当天元庆交代三毛叔和祝春生，将黄陂来的九个人分做两张桌子坐，叫他们分别带上几个能喝的专门陪他们喝。李春风想得妙，叫上马局长马胖子，邓铁宝邓胖子，刘伟龙，韩震，河东乡张书记，茅排佬，连肖老师都拉上去了。大家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按李春风的话说级别够，酒量也够。这两桌从中午一直喝到晚上，然后添酒回灯重开宴，晚上只有海燕和白芙蓉退堂了，这里熊麻子和余波的男朋友祥子又加入进去。

    元庆的同学很多还在读大学还没有放假，只有竹木检查站的祥子和另外两个考没起的同学来了。但他们感到有些自卑，本不想来的，是元庆特意去叫了两次才来。今天元庆确实没有空招待他们，把这件事委托了熊麻子。熊麻子性格好动，喝起酒来把这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他们什么时候走的元庆也不知道。

    白芙蓉还是第一次见桂梅，当元庆两人进入宴会大厅时，白芙蓉就连说元庆有眼光，这个女孩子真漂亮，让海燕本来平静的心又生出了些许妒忌，一桌子的好菜她没有吃多少。加上场面太吵，偌大的大厅里由于冬天未开窗户，里面烟雾缭绕，没坐多久就下去站到门外去了。凤凤眼一直在默默关注女儿的情绪，本来他是不让女儿来的，可是她偏要来。

    戴雨，飞仔，姜清水三个人年轻，喝到后面脱了外衣和大家拼了起来。白芙蓉下了桌子见桂梅没有多少事，拉着她两人坐在旁边聊了起来。她要桂梅有时间去黄陂她家里玩，桂梅笑着说，\"我有时间，只要我老公有时间，什么时候都可以。我还想去看看呢，我老公在黄陂待了一年是怎么过来的。\"

    桂梅一口一个老公叫的，让进来坐在白芙蓉身边的海燕听了很不舒服，站起来转身又出去了。白芙蓉看在眼里，她何尝不是心里酸酸的。心里发酸的还有刘素华，尽管她表面做得很好，也强迫自己不要去想那么多。但看到今天特别漂亮的桂梅，她的心里可谓是五味杂陈。她发现桂梅今天特别漂亮，这种漂亮来自她心里的幸福感，是从心里生出来的。

    娘和父亲，爷爷奶奶今天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先是张书记，曹县长，徐部长轮流向他们敬酒，然后是邱伟和金荣向他们敬酒。一双双，一对对，接着是一个个，只有父亲喝的是酒，其他喝的是茶。但站起来又坐下，刚坐下又站起来这样不断地重复着，脸上始终笑着，用父亲的话说脸上的肌肉都笑痛了，脚也酸了。爷爷回去逢人就说，\"元庆结婚县长都向我敬酒。\"

    这句话爷爷说了大半年，到了第二年的正月，桂梅发现他还在说。

    黄陂的兄弟，是小叶他们一个个背回招待所去的。热闹直到晚上九点方散，元庆桂梅回到家疲惫地倒在床上动都不想动。好久他才问桂梅，\"你累不累？\"

    桂梅翻身压在他身上，\"累，但幸福。\"

 第135章 女人的苦与乐

    结婚累了一整天，形式主义的婚礼让他们实实在在有点小别胜新婚的感觉。睡了一觉醒来后，两公婆放肆了起来，精疲力尽之后才相拥甜蜜的熟睡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快中午了，桂梅起床穿戴完毕，将床头柜上的白金戒指拿过来要他戴上。元庆说，\"我不戴那玩意，别扭，写字都不方便。我们自己买的那套黄金的呢？这套白金的是你爸爸买的吧？应该很贵，得花不少钱。\"

    桂梅靠过来娇媚地说，\"什么你爸爸我爸爸，以后改口叫爸爸。这对戒指还有耳环项链是爸爸妈妈送给我的结婚礼物，不算在嫁妆之内。我哥哥还有礼物送给我贵重得很，我不敢要。这个戒指你不喜欢戴就再戴几天，客人都还没有走呢，我们明天不是还要去乡下请客吗？\"

    \"远航送什么？\"

    \"一对劳力士手表，比你送给他的欧美茄手表还值钱。\"

    \"没脑子，这样的地方怎么戴得出去。\"

    \"所以我不要。\"

    \"你去请柳老师和凯凯下来吃饭，徐部长就不要管，他好像有安排。\"

    元庆很感激小叶和邓卓荣两个人，早就坐在办公室等着他，他安排两人先去招待所接黄陂那些兄弟，再去舅舅家里把他一家人全部接过来。父母爷爷奶奶昨晚酒席散场后，邓卓荣就把他们送回去了，今天没有再来的必要。

    桂梅和艳艳陪着柳老师，元庆和黄陂这些兄弟坐在一起。他见海燕一脸倦容，关心的问了一句，\"昨晚没睡好吗，怎么没有一点精神？\"

    海燕拿着筷子在桌子上漫无目的画来画去，看着桌面说，\"我挑床，根本睡不着。\"

    一桌人除了二哥缺牙齿，凤凤眼，白芙蓉，海燕外，其他人都脸色苍白，还一身酒气。白芙蓉骂着乓面子，\"上辈子没喝过酒一样，还抢着喝，有你那样喝的吗？\"

    欧炳龙更像是只呆鸡，坐在那里耷拉着脑袋。良久才问了一句，\"有稀饭和菜梗么？给我来一碗，其他的我什么都不要。\"

    元庆看了大家忍不住笑，故意大声说，\"今天中午我个人对付你们这一桌，你们谁来？\"

    戴雨无奈的说，\"你的地盘你牛，叫了那么多高手来对付我们。\"

    姜清水接着说，\"还车轮战，一波接一波。\"

    飞仔说，\"除非你以后不要来黄陂，来了我不会放过你。\"

    二哥望了望弟弟说，\"你现在这个女朋友是做老婆的料，不要再换来换去，抓紧时间把婚结了，爸爸老了，背都驼了。\"

    也许是即将要离开，也许是心里还有其他情结，白芙蓉和海燕却意外的和元庆喝起酒来了。海燕嫌白酒太辣，叫老板娘拿来了一箱啤酒。此时外面天色不太好，灰蒙的天空有点要下雨的感觉，风有点冷。

    元庆不忍心拒绝她的好意，主随客欢，和两个女人喝起啤酒来。对海燕来说简直是奇迹，她居然喝了四瓶。白芙蓉自然是酒国英雄，四瓶啤酒过后又要和元庆喝白酒。二哥依旧那样，永远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只有凤凤眼，好像没有过足酒瘾，女儿大了，他的心思却更多在女儿身上。

    元庆和他们下一次相见是在过完农历年后的正月，飞仔结婚的酒宴上。

    送走黄陂客人，元庆两公婆来到柜台上结帐，老板娘告诉他，上午你还没有来你老丈人就全部结了。元庆说，\"前天不是和你打过招呼了吗？是我结婚，我来结，你怎么让他全部结了？\"

    老板娘笑着说，\"你们有钱人抢着结账，那些没钱人为多加一桌争得面红耳赤。老丈人帮你结账还不是为了你好，让他女儿的日子好过。\"

    元旦第三天，小叶把柳老师送回去了，元旦两公婆骑上自行车回到了岗上新村。这是他早就和父母商量好的，村子上还有一些邻居，叔伯兄弟，村子上已经过了60岁的老人必须要请的，今天中午又在乡下摆了十桌。乡下冬天农事不忙，大家都有空，那些好喝酒的坐下来就不记得离开。加上元庆父母心情高兴，儿子结婚他们脸上有光，除了没有什么仪式外，又是热热闹闹开开心心的喝了一整天。

    这场婚礼一直热闹了三天，到深夜才彻底结束，一切归于平静，日子又回到正常生活中来。

    第四天，元庆才把刘素华为什么没有钱吃饭的事告诉了老婆，说这件事还不知道怎么办。他很想找李春风谈一下，要他转告刘伟龙今后注意这种事。桂梅问，\"你为什么不直接去告诉刘伟龙？\"

    元庆说，\"这不是我的事，我去说人家会说我多事，刘伟龙不吸取教训总有一天还会出事的。\"

    说完元庆也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忙别的事情去了。桂梅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孩，听说刘素华的事心里也不好受。毕竟两人在一起工作那么久，刘素华表面上对她还是很好。特别是元庆失踪的那一年，她是靠艳艳和刘素华那些姐妹安慰鼓励下才走过来的，桂梅觉得自己应该去看看她。

    刘素华没有去袜子厂，一个人没精打采坐在新潮丝袜窗口里面一个小小的办公室里。桂梅进来没有说那些客气话，而是直接对她说，\"元庆把你的事对我说了，所以我过来坐一会，生意上的事我不懂，也帮不上你的忙。\"

    刘素华笑着说，\"你也不要懂，好好过日子就可以了，生意我也不想懂，但不得不懂，有什么办法呢。\"

    说完若有所思的望着窗外，桂梅见她那样不由得问，\"你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

    刘素华苦涩地说，\"我草率了，租厂房交了定金现在不租定金退不回来，订了设备现在不买定金也退不回来。\"

    \"那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认倒霉呗。\"

    \"那你以后怎么办？\"

    刘素华仰头看了看这个新潮丝袜窗口说，\"我正在想，我该怎么办呢？\"

    桂梅看窗外天色不早，对刘素华说，\"艳艳在家，干脆去她那里我们三个人一起吃个饭，晚上我问问我老公看他有什么好主意。\"

    刘素华心里想，你叫老公叫得好肉麻，我心里好酸。

 第136章 亲人的爱

    元旦过后，徐部长去军分区参加年终表彰工作大会，作为先进单位和先进个人在全军分区表彰大会上发言。捧回几面锦旗和一大堆奖品，奖章和荣誉证书，还得了三千块奖金。元庆最看重的是军分区给武装部那面先进新闻报道单位的锦旗和自己那本厚厚的先进新闻工作者荣誉证书，那是对他工作的肯定。当然，还有军分区给他的以资鼓励，五张发着墨香的绿色百元大钞，他把这五张崭新的钞票给了老婆桂梅。开玩笑对她说，\"这些奖金，你更有权支配它，我只是个写手，默默在背后付出的是你。\"

    幸福感充满桂梅全身每一个细胞，她不顾此刻还是白天，抱着老公深吻起来。然后拿过相册把那五百块夹了进去，回头笑着对元庆说，\"这五百块，我们饿肚子的那一天才拿出来用。\"

    县武装部年终总结表彰大会结束聚餐的晚宴上，徐部长当着全县乡镇武装部长的面说，\"我们县武装部在过去的一年里取得那么大的成绩，得到军分区的肯定和表扬。感谢在座的各位全力支持和配合的同时，我们全武装部最年轻的干部，我的秘书王元庆同志功不可没。尤其是他在新闻报道工作方面独当一面，不但军分区领导知道他，军区宣传部都知道他，我们大家敬他一杯酒。\"

    元庆不知道徐部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会如此表扬自己，让他确实感到激动。心里说没日没夜的工作没有白费，得到了领导和大家的肯定，这比奖个几百块有面子多了。

    全县乡镇武装部长没有不认识他的，而且个个关系不错。纷纷过来向他敬酒的同时都说，\"什么时候再到我那里去，再帮我们写几篇文章见报，我到时好好招待你。韩震过来干杯时悄悄说，\"听徐部长的口气是不是你又要升了？\"

    此时的他有点醉意，笑着回答韩震，\"我也想升，可惜我老婆肚子还不见大。\"

    人说酒后吐真言，这确实是他的心声，只不过韩震听不懂而已。

    表彰只是对过去工作的总结，新年伊始的工作让元庆深感压力。这天他和徐部长坐下来说，现在农村退伍军人工作安置根本不存在问题。退伍军人一回来不是去搞建筑就是在家乡搞私人养殖，还有和人合伙开办小企业的。甚至有些跑去深圳珠海打工的，去深圳珠海打工是个新苗头。

    倒是城镇这些吃商品粮的退伍军人还一直在等待要分配，不愿主动去找一份工作，没有闯劲。\"

    徐部长对他说，\"你注意到一个词没有？铁饭碗。很多人乐于有保障，不愿意去承担风险，这是没有办法的事。还好县属县办企业现在慢慢多了，听县政府那边的，他们会尽量安排，我们尽量配合就是了。其他工作你好像也有想法，说来我听听。\"

    \"我觉得集体领导没有以前那么强，就拿今年冬天农田水利基本建设来说开展得不那么好，关键没人，大多数人都赚钱去了。有个大队冬天要完成的防洪土方任务根本完成不了，那个大队的书记脑子还好使，干脆把任务分到每家每户去了。我看到那些家里男人不在的家庭，都是妇女起早摸黑在努力完成任务。

    还有征兵工作，符合当兵年纪的年轻人不是在读书，就是出去做事去了，多数出去搞建筑去了。我那个雨虹镇，几个符合征兵条件的都不在家，体检时只回来一个，还是他家里打电报叫回来的。

    还有民兵训练工作，基干民兵很少在家，去年秋季民兵训练好不容易才凑齐人，这种趋势可能会越来越严重，工作会越来越难做。\"

    徐部长久久望着他，然后说，\"你看问题看得透彻，证明你一心用在工作上，经常下去发现了问题的根本所在。但有些问题不是我们能解决的，相信上级，政策也会与时俱进不断调整。我们的职责就是认真贯彻执行上级交给我们的任务。\"

    元庆在武装部已经工作了差不多两年，对他来说工作已经得心应手。徐部长对此感到非常满意，很多事情都放手让他去干。这天他去了偏远的太阳乡安置好一个转业军人后，回到武装部食堂已经没有饭吃了，桂梅把他拉到父亲家里，因为炖好的中药还在那里。

    远航和父亲自元旦回来后，年又快到了，他们年前没有出去的打算。只想好好在家过完年，过完年天气慢慢暖和起来，远航儿子旺旺也慢慢大点，邱伟父子也就放心去外面努力赚钱了，计划让金荣，艳艳带着旺旺留在家里。

    年前邱伟父子俩在家没有什么事，正在一心一意给那块买好的地做规划，计划在新房子后面建一个厨房和吃饭的客厅，然后把老房子拆了，这样整体规划就出来了。

    元庆过来时邱伟父子俩也还没有吃饭，在厨房忙的艳艳当即加了几个菜，烫了一壶元庆结婚时黄陂朋友带来的米酒，这也是自元庆结婚以后三人第一次坐在一起喝酒了。

    酒刚开始元庆就对邱伟说，\"爸，我结婚请客的钱你怎么帮我付了，这让我感到很不好，再说我还有点钱。\"

    邱伟有点生气地说，\"你这个人太生份了，分得那么清楚干什么，我就这么一儿一女，我的钱不给你们难道还让我带进棺材里去？再说你那几个钱就你那样花能花得了多久，不要再说让爸爸伤心的话。\"

    艳艳坐在一旁说，\"元庆你太见外了，好像我们配不上你似的。可以你送我们结婚礼物，不可以我们送礼给你，桂梅太听你的话了，你说不要她就不要。这米酒也是人家送给你的，你等下拿回去。\"

    舅妈金荣没缘由问一句，\"听人家说张俊对你很好，他是不是要给你一个大官，你怕我们粘了你？\"

    桂梅说，\"妈，你不要乱说，我元庆不是那样的人。\"

    金荣骂道，\"死妮子一边去，这才嫁了几天就胳膊肘往外拐。\"

    元庆对舅妈金荣的话只是摇了摇头，接着和老表喝了一杯然后对艳艳笑着说，\"酒还是放在这里我们大家喝。这个小地方你见谁戴那么贵重的手表，县委张书记都戴庐山手表，用脑子想一想好不好，送给我放在家里上灰啊。\"

    远航摸着头说，\"我没有想那么多，心想就我们兄弟的关系，挑贵的买呗。\"

    邱伟发话了，\"确实没有想周到，那就退了吧，但这栋房子的房产证我已经写在你名下了，你就不要再多想。\"

    舅舅的话让元庆久久说不出话来。

 第137章 谁来帮助他们

    老丈人见女婿久久不说话，又补充说，\"过完年我和远航就出去跑运输，我再帮他几年。你妈和艳艳带着旺旺留在家里，加上你外婆，一家老的老小的小，又全是女人，家里要全靠你。\"

    元庆和老丈人碰了一下杯，喝完碗中酒拿眼睛看老婆，桂梅也看着他但没有出声，他知道了她的意思。艳艳说，\"家里没有一个主事的男人心里不踏实，有个男人在家心里会安稳得多。\"

    回到武装部，桂梅对元庆说，\"我是这样想的，这里就一个房间，等我们有了孩子，连放摇箩的地方都没有，来一个人更不知道坐到哪里去。到时候你爸爸妈妈肯定会来，坐到你办公室去也不像呀。新房子好在离这里不远，走路也就十几分钟，很方便。还有奶奶年纪大了，我真放心不下。\"

    元庆依然没有说话，只是看了看老婆，两人似乎早已经心灵相通。桂梅又接着对他说，\"过完年我就回袜子厂去上班，家里有那么多闲人不用我天天守在那里，关键是你要经常去。\"

    桂梅见他还是没有说话，知道他心里已经同意了。少年夫妻又缠在一起，从窗外看，刚才还亮着的灯熄灭了，又是一个温馨浪漫的夜晚。

    年底的退伍军人安置工作比较顺利，该安排的全部到岗。这件事一完结元庆感到比较轻松，刚向徐部长汇报完毕，顾美女拿过电话记录对他说，\"今天高坪镇的潘部长会来武装部找你，具体的你看电话记录就知道。\"

    元庆接过电话记录一看，说不出话来，原来高坪镇出了一场车祸，死者是个现役军人的父亲。电话记录本上具体没有说很多，只是说潘部长上午会来。元庆赶忙叫顾美女打通高坪镇政府电话，叫潘部长不要来，他自己去。

    在高坪镇政府，潘部长正在等着他，说出事的地方叫徐程村，死者叫徐有祥，是个聋子。老婆因肺结核病死了好几年，大儿子前年去了部队，现在是个班长。家里还有个女儿，初中没有毕业因为母亲死了就没有读书了。在家帮着做饭洗衣服，顺带养两头猪，一些鸡鸭。还有个小儿子正读初一，家里很穷，全靠聋子父亲一个人种田养家。还经常到窑上做零工，帮窑老板装窑出窑。因为砖窑离家较远，有三里路，前天回家较晚，走在路上天已经黑了，被后面的拖拉机直接压死了。

    元庆问，\"那个开拖拉机的叫什么名字，眼瞎了吗？\"

    潘部长说，\"他叫徐兴文，家里也穷，他弟弟是个共大毕业生，开拖拉机是跟他弟弟学的。不是他瞎，是他拖拉机瞎了，拖拉机前灯坏了也没有去修。仗着自己家乡路熟，晚上又有月光，帮人拉完砖开车回家。偏偏徐有祥是个聋子，一个聋一个瞎，一个听不到一个看不清就出事了。\"

    \"那个徐兴文人呢，他不负责任？\"

    \"他负不起这个责任，直接跑到派出所去了，求派出所送他去坐牢。他那个破拖拉机是买人家二手的，还欠人家几千块钱都还不起。\"

    \"徐有祥现在人放在那里，窑老板不管吗？还有他村委会，你们镇政府都不管吗？\"

    \"窑老板愿意出棺材，出安葬费，补一点钱。徐兴文要去看守所找他谈，村委会答应帮料理后事，镇政府考虑他家里没有人，要让他当兵的儿子知道，让我找武装部。家里两个小的不知道怎么办？\"

    元庆也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没有经验。但考虑到现在虽然是冬天，死人也不能放得太久，应该赶快通知他当兵的儿子。怎么处理要征得他的同意。麻烦的是家里还有两个小家伙怎么办。

    想来想去，他觉得自己应该以武装部的名义和徐有祥儿子的部队取得联系，得到他的处理意见后才好作后面的安排。于是他要了徐有祥儿子徐天明部队的联系地址，在邮电所给部队打了长途，找到徐天明后，把这个悲痛的消息告诉他。

    徐天明在电话中哭了好久，元庆在这头静静等着，等他哭完后才问，\"你是不是请假回来？\"

    徐天明哀伤带着哭腔说，\"我有任务，得去参加大演习。\"

    元庆问，\"你告诉我，这个事怎么处理，你弟弟妹妹怎么办？\"

    徐天明哭出声来说，\"请乡亲们帮忙安葬我父亲，怎么处理我相信政府，我唯一的要求就是让我弟弟继续读书，不让人欺负我妹妹，等我回来。\"

    说完他毅然挂了电话。

    元庆拿着话筒泪流满面，吓得旁边的潘部长一声不吭。过了很久，他才问潘部长，\"你们镇党委书记在吗？我要找他。\"

    高坪镇党委书记姓陈，元庆对他说，\"徐天明有任务回不来，他相信你们会把他父亲的后事处理好的，唯一的要求就是他弟弟继续读书，妹妹不被人欺负等他回来。\"

    陈书记说，\"其他的事好说，就是赔偿的事不好处理，那个开拖拉机的都去坐牢了。\"

    元庆说，\"可以派两个干部去看守所和他谈，谈好也可以放他出来啊，他这种情况应该不算犯法。还可以再找那个窑老板谈，让他多赔点钱，他应该有责任。\"

    陈书记办事很果断，当即安排民政所所长老袁和潘部长两人去看守所见徐兴文，然后再去找窑老板。最后元庆问，\"高坪好像没有县办企业在这里，有没有镇办企业？\"

    陈书记无奈地说，\"我知道小王主任是雨虹镇人，可惜这里不是雨虹镇。这里交通不好，两县交界，农产品很丰富，就是没有县属县办企业，连镇办企业都没有一家。要写文章就帮我们写写农产品贸易，我们这里红辣椒，花生，红薯，夏天的西瓜有名。\"

    元庆又问，\"私人企业有吗？\"

    \"砖瓦窑要算企业的话，倒是有五六家，你的意思是不是想帮徐天明的妹妹安排个工作？\"

    \"是，他弟弟要读书，在附近给他妹妹找个事做，这样，他在部队才会放心。\"

    元庆若有所思地说。

 第138章 林春兰要吃火锅

    徐天明弟弟妹妹的事让元庆牵挂了好几天，直到徐兴文家里凑够了一万块钱，人也放了出来。窑老板加了一万块钱，徐天明野外演习去了联系不上才作罢。徐家四亩油菜田元庆给潘部长再三作了交待，一定要村委会帮忙照管好，潘部长拍着胸口作了保证他才放心。

    对于自己的病，他越来越没有信心了，每天一见到桂梅提着药过来他心里就不好受，就有一种无头绪的悲哀。但脸上又不能流露出来，这是一种怎么样的煎熬，只有他自己知道。有两次他都对桂梅说了，不想吃药，不治了，换来的是桂梅无声的泪水。他又不得不把药喝下去，这个时候桂梅总是安慰他，吃了药一定会好的，你要有信心，眼睛看他满是怜惜。

    慢慢的对于这件事他也想通了，药照吃，病好不好他不再放在心上，不去管它。而是白天一心放在工作上，晚上则坐在家里静静地写着文章。桂梅则是拿过另一张椅子坐在他房边，把下巴放在自己手臂上默默地看着，到了一定的时间给他送上一杯滚烫的麦乳精。这个时候他会放下笔和她说几句话，然后会叫她先睡。桂梅总是说，我喜欢看你写文章的样子。然后过了几天，她就会去新来的报纸上找有没有他写的那篇文章，有，就会剪下来把它做成剪报。元庆看她做这一切时，知道她的心情是愉快的。

    寒假到了，第一个回来找元庆的是瞎子，当瞎子知道他已经结婚了有点生气，责怪他没有通知自己。说南昌又不远，学校放了三天假有的是时间，这种行为是看不起自己这个老同学。最后，元庆向瞎子道歉，叫了熊麻子过来，三个老同学一起喝到深夜瞎子才放过他。

    林春兰得知元庆结婚了是她父亲告诉她的，第二天她就到武装部找元庆，说希望元庆请她吃一餐火锅，而且不希望他带老婆去。他答应了，没有叫上桂梅，但叫了熊麻子，还叫了瞎子。

    林春兰心里本来是想对他说，\"同学一场，过去给自己留下的只有美好的回忆，今后再见还是同学，她已经也有男朋友了。这餐饭就是对过去作个总结，做个告别。\"

    这下见瞎子也来了，她的心仿佛又被伤害了一下。于是大方对元庆说，\"你想歪了，我确实想过要追你，后来知道不可能了。知道你结婚了，特意过来向你祝福新婚快乐，还想和你叙叙同学情谊。不知道你把我想到哪里去了。\"

    接着她又对瞎子说，\"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伤害你。以前不懂事，过后才知道我自己其实并不爱你，希望你找到爱你的那个人。\"

    说完她又向熊麻子打了个招呼，一桌好好的火锅她连筷子都没有动过一下就走了。元庆知道她心里不舒服，直到了正月林叔告诉他，女儿放假回来没待两天就走了。直到四年后林春兰留校任教，林叔告诉他女儿一直没有男朋友。

    林春兰走后熊麻子才知道瞎子和她谈过一次短暂的恋爱，晚上瞎子彻底醉了。三个同学坐在那里各怀心事，元庆回去不知道今天火锅是什么味。

 第139章 共产党好

    离过年没有几天，这天大晴，阳光照在身上很温暖，元庆和小叶来到高坪徐程村徐天明家里。一个穿着花棉袄扎着两条短辫子瘦瘦的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正在晒衣服。他走上前亲切地问，\"小妹妹你是不是叫徐红梅？\"

    元庆见她晒衣服时有点够不着，帮她把穿在衣架上的衣服挂在晒衣杆上去，那是一件绿色带白边的校服。女孩看着他说，\"是，你是谁呀？\"

    边说边把竹篮里几件未晒完的衣服穿上衣架，她穿一件他帮她挂上去一件。元庆想了想说，\"我是你大哥天明的朋友，这些衣服是你弟弟军民的吧，他人呢？\"

    \"他出去玩了。我哥哥还没有写信回来，邮递员天天下午会到，都说没有我们家的信。\"

    \"你哥哥参加演习去了，可能没有空给你写。\"

    \"你怎么知道？\"

    \"我是武装部的。\"

    \"哦！\"

    小女孩似懂非懂，睁着眼睛看着他，然后提着空篮子往家走去。

    她的家就在前面不到二十米的地方，一栋标准的一向三间的木房子。可惜靠东边的前后两间已经破败了，只剩下几根孤零零的柱子。屋顶上的瓦片有几处烂了，地下有几个雨水滴落冲击而成的小坑，此时却射下几根光柱。

    中间客厅里靠神台边一张八仙桌，只有三条长櫈。西边前后两个房间，门口放两把椅子，三块光荣军属之家的铁牌牌钉在西边木壁中间。一张犁，两把锄头，两个箩筐等一些农具放在客厅东面。

    红梅将篮子放在客厅的八仙桌上，对元庆和小叶腆腆笑着说，\"你们坐，我要去喂猪，等下还要去挖禾花菜。\"

    元庆问她，\"你家猪栏在哪里？\"

    \"在后面。\"

    他跟着红梅来到厨房，厨房进门是一口带木架子的水缸，水缸过去用铁丝在墙上吊着一个碗柜。一眼两口锅的灶台横在厨房正当中，靠里面的那眼灶是烧煤灶，外面这眼是烧柴灶。灶前一个角落堆着几梱稻草，另一个角落堆着一大堆已经洗干净的禾花菜。

    元庆打开里面那口锅，锅里是煮熟的猪食，就是切碎的禾花菜和一些碎米。猪食中间一个小搪瓷脸盆，脸盆里面是一些米饭，米饭上几个熟了的红薯。搪瓷脸盆旁边一个大白碗，碗里是一大半碗炒熟的大白菜。外面锅里空空的什么也没有，他看着好心酸，强忍住眼泪。

    红梅拿过一个木桶，用木勺从锅里舀出半桶猪食，然后又从一个开口的陶土缸里舀出一木勺细糖，吃力提着往屋后的猪栏去了。

    低矮的猪栏是用泥巴砖头砌成的，泥巴砖头是用切战一段一段的稻草裹着黄泥巴做好后晒干做成的。

    两只花猪让红梅养得皮光毛滑，看上去每只有三百来斤。元庆问，\"这两头猪养了多久？\"

    红梅哀伤地说，\"今年正月买的猪仔，养了差不多一年。爸爸在的时候说，过年杀一只卖一只，攒的钱除了给弟弟读书外，剩下的存起来等哥哥回来好娶个嫂子。\"

    他又问红梅，\"快过年了，你身上有钱吗，过年的东西买了没有？你和弟弟的新衣服买了没有？\"

    红梅说，\"我还有九十多块，袁伯伯说过年的猪肉，鱼他都会送来。我的衣服有，不用买，明天高坪当墟，要给弟弟买裤子和鞋子，他的裤子和鞋子都短了。\"

    他看着红梅，发现她的花棉袄上还居然有补钉，歪歪斜斜，针线活很差。知道是她自己缝补的。

    红梅在锅里拿出两个红薯，挎上篮子对元庆说，\"我要去挖禾花菜了，这两只猪很能吃。\"

    他又问，\"你家的责任田在哪里，田里的油菜还好吧？\"

    红梅边走边吃着红薯对元庆说，\"我去自己田里挖禾花菜，我带你去看吧。\"

    元庆问，\"你吃红薯是当中午饭吧？你弟弟中午怎么吃？\"

    \"我天天中午吃红薯，弟弟玩累了就会自己回去吃，锅里有红薯，有饭有菜，他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红梅家里的四亩责任田连成一片，就在路边，阳光下一片绿油油的长势喜人，一垅一垅的都抽好了水沟，盖上了细土。元庆问低头挖禾花菜的红梅，\"这些事是谁帮你们做的？\"

    红梅头也不抬地说，\"是村上的人。\"

    他抬头看看天，阳光刺眼快中午，于是从口袋里拿出两百元交给红梅手上说，\"明天也给自己买点衣服，我叫王元庆，如果有事的话就去镇政府找潘部长，叫他给我打电话。\"

    红梅接过钱也没有说谢谢，只是问，\"王大哥，我哥哥过年会给你打电话吗？我和弟弟都好想他。\"

    他强忍眼泪对她说，\"如果你哥哥会打电话来，我一定来接你和你弟弟，让他和你们说话。\"

    上车后，他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下来。小什语气低沉地说，\"王主任你也是个心善之人，什么是禾花菜啊？\"

    他擦干眼泪说，\"禾花菜是冬天田里的野菜，专门喂猪的，天气暖和还好，刮风下雨天出来挖冷得手发麻。\"

    \"你挖过？\"

    \"挖过，去高坪镇政府。\"

    到了镇政府刚好是中午，潘部长正准备出去。他见元庆来了忙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一个集体干部刚好过生日，我正准备去喝一杯，一起去吧。\"

    元庆说，\"老袁呢？我除了找你外还找他。\"

    \"老袁已经去了，直接去那里找他，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徐有祥不是赔到两万块钱吗，钱在哪里？\"

    \"在老袁那里，存在民政所的账户上。\"

    \"他家里的油菜田是哪个帮搞好的？

    \"早就给他村民兵营长交代好了，徐有祥家田里的事都由村上派人去做，以后抵扣他村上的义务工。这个你放心，你是不是去了他家？\"

    元庆点点头。

    集体干部姓冯，是广播站三员之一的线务员。潘部长把元庆介绍给他，他有点油腔滑调过分热情地说，\"早上喜鹊叫，原来贵人到，王主任来了我脸上太有光了。\"

    说完把他拉到主桌位置上，元庆把老袁叫过来问，\"徐天明的弟弟妹妹过年和平常生活你们民政所安排妥当了吗？\"

    老袁一拍胸膛说，\"请王主任放心，该准备的猪肉，鱼呀鞭炮呀对联呀，吃的用的我后天就会送去。徐军明读书的事我也和学校打过招呼，要钱一切找我。田里的事他村上会安排，生活上的事我民政所会安排，我也经常会去。\"

    \"那个叫红梅的女孩子很能干，养的两头猪该出栏了，想办法帮她卖掉。\"

    \"我早就和食品公司联系好了，只要那个女孩子同意说那天卖，我就叫食品公司那天去收，而且给最好的价钱。\"

    元庆心里松了一口气。

 第140章 放假

    从年前小年到正月初五，春节放假十天。徐部长在元庆的再三劝说下终于回家过年去了，用县委张书记的玩笑话说元庆成了武装部看守部长。这次放假他连办公室值日人员都没有留下一个，干脆让他们痛痛快快回家和家人团聚去了。自己个人天天坐在办公室喝茶，读书，练字，写文章。他想让紧张的心情好好静静，也好好放个假。

    元庆这个假期很快乐，天天都有朋友来找他吹牛皮，他们就坐在办公室一边喝茶一边不着边际的神吹，到了吃饭的时间就赶人家回去吃饭，美其名曰让朋友多陪陪家人。熊麻子就笑过他，\"小气就是小气，没有钱就说没有钱，不要找借口，我请你还不行吗。

    因为是同学加兄弟，他笑着骂他，\"滚蛋。\"

    只有从下面乡镇上来买年货的一些已经很熟悉成了朋友的干部进来找他，他才主动请人家到对面青油炒菜简单的喝几杯。晚上一般两公婆去老丈人家吃晚饭，和老丈人，远航喝酒聊天。

    过年的那天上午，飞仔意外的打电话来了，说在老父亲的压迫下，正月初六结婚，叫他两公婆初五一定要到。他说新娘子进门前他一定会到，因为答应了徐部长要值班，徐部长放心回家过年去了。

    正月初五下午徐部长回来了，元庆邀他在老丈人家吃晚饭。徐部长又带回来几壶米酒，晚上四个男人喝得很高兴，小叶送他们回武装部时他对小叶说，\"明天早一点我们去黄陂喝喜酒，飞仔结婚。\"

    回到家他幽默地对老婆说，\"明天打扮得漂亮点，让我这张难看的瘦脸上也有光。\"

    桂梅双手攀着他的肩头笑着说，\"你还是难看点好，我也安全些。本来文武双全，再长得漂亮，认识你的女孩子都要发疯，我日子不好过呀。\"

    他看着老婆笑，但笑得苦涩，心里在说，若人家知道我有病，恐怕有多远离开多远了，不会像你这样还傻傻守着当个宝。

    小叶早上八点钟准时把车子停在白芙蓉饭店门口。白芙蓉惊喜地抱着桂梅不放说，\"我还以为你们昨天会来，问了飞仔才知道你们今天来，想不到你们这么早就来了。\"

    接着又拉着桂梅从上往下看，一个劲地说，\"越来越漂亮了。

    元庆放下拜年的礼品说，\"漂亮不能当饭吃，我们还没有吃早饭呢，煮点薯粉丝来吃，好久没有吃黄陂的薯粉丝了。\"

    桂梅嗔怪他说，\"随便吃一点，不要麻烦人家。\"

    白芙蓉笑着大声说，\"什么叫麻烦人家，我是你们的契姐，想吃什么尽管开口，这才是兄弟姐妹。\"

    桂梅到了黄陂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不但把飞仔的新娘子比下去了，每到一个朋友家里都吸引很多旁人的目光。海燕表现得出奇的热情，陪着桂梅好几天。桂梅说没见过大山，海燕拉着她去山里玩。桂梅说不知道林场是什么样子，海燕和她坐上小叶的车子去上保林场玩了一下午。桂梅问她水电站是个什么样子，海燕又把她带到水坝上去玩了一上午。山青水秀的黄陂让桂梅流连忘返，海燕陪她玩得好开心。白芙蓉变着法子做好各种有特色的好吃的东西撑得她好辛苦，连说再多住几天，非变成个大胖子不可。直到初九的晚上，两公婆才依依不舍告别黄陂的朋友，回到了武装部。

    新的一年新的工作又开始了。

 第141章 新的梦想

    这天下午下班的时候元庆从邓坊乡回来，门口哨兵先向他敬了一个礼，指着站在旁边的一个穿军装的年轻人对他说，\"王主任，这个退伍兵是来找你的，已经等你很久了。\"

    他下了车，退伍军人向他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然后对他说，\"王主任你好，我是退伍军人徐天明。\"

    徐天明，你请假回来了？走走走，到办公室坐。\"

    徐天明跟着他来到办公室，此时已经下班了，办公室里没有一个人。元庆自己给他泡了一杯茶，坐下来问，\"你什么时候请假回来的，请了多久的假？\"

    徐天明落漠地说，\"我提前退伍了，家里没人照顾，弟弟妹妹还小，没有心思在部队，就申请提前退伍。\"

    元庆看他忧伤的样子，心里也替他难过，两人差不多年纪，人生的路却完全不同。他为徐天明可惜，于是问道，\"你是什么兵，部队怎么同意你提前转业？\"

    徐天明说，\"我是陆军野战部队侦察兵，部队驻防广东惠州罗浮山，是个班长。去年部队要拉出去跨区野外大演习，出发前接到你的电话说我父亲出事了。当时演习命令已经下来了，参加演习的部队正整装待发。有命令不能泄露军情，我不能说得太多。过完年演习结束，我就向上级写了申请提前退伍。\"

    徐天明说到这里眼里有了泪光，元庆感到他对部队的万分不舍。接着他的话说，\"你所在的部队来电话调查你家里情况的时候，是我给他们汇报的。还以为是要提拔你，为你高兴，却想不到是这样，太可惜了。\"

    \"我家里虽然苦，母亲长年有病，父亲又是个聋子，只会在家里种田。但他们心里都明白，要想改变家里现状只有让我读书。可是我小不懂事贪玩，初中毕业连考三次高中都没有考上。父母没办法才让我去当兵，到了部队才慢慢懂事。在部队没事的时候就努力读书，第二年就当了副班长，去年又提到了班长。这次大演习我们班拿到了集体三等奖，我个人拿到了二等奖。如果不是我父亲出事，部队计划把我送去读书的。\"

    徐天明说完，在裤子里掏出一个红色的首饰盒，双手交到元庆手上说，\"送给你做个纪念。\"

    元庆轻轻打开，里面是一枚铜质五角星形二等奖纪念章。他久久看着那枚纪念章，心情越发沉重，然后轻轻把它还给徐天明说，\"这是你的荣誉，也是你人生一段岁月的见证。你自己好好保管它。\"

    元庆看看外面天已经黑了，想到徐天明应该还没有吃晚饭。于是对他说，\"走，我们到对面一起吃个晚饭。\"

    在青油炒菜，他问徐天明，\"回来有什么打算，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你尽管对我讲。能帮得到的我会尽量帮，你提前退伍按规定什么待遇也没有。我是雨虹镇的，和你是邻居，以后做个朋友吧。\"

    \"我知道你是雨虹镇的，回来潘部长就和我讲过，知道你是个好人，我父亲的事让你费心了。我妹妹也和我讲过你给了她两百块钱，她没有用，还在这里呢。\"

    说完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两百块钱来要交给元庆手上，元庆心里不知道什么味。红梅的行为感动了他，他轻轻推开徐天明的手说，\"你妹妹大了，虽然在乡下，也不要穿得太难看。过两年就是要找婆家的人了，回来就多关心一下她。你还没有告诉我回来有什么打算。\"

    \"刚回来还没有想好，但家是不能离开的，弟弟上学是最大的事。暂时在家种田吧，我那里有很多荒山，看能不能承包一些荒山种花生种西瓜，我妹妹说要去窑上帮人做事。\"

    \"部队里学的东西用不上吗？\"

    \"部队里学的是格斗擒拿，射击，一些手语，耐力体能训练以后种田倒是用得上，其他的没有什么用。\"

    元庆想到红梅，脑海里立刻出现了那个两条短辫子，瘦瘦的，穿着带补丁花棉袄的女孩子。他对徐天明说，\"你妹妹真是个懂事的女孩子，她喂猪喂得很好，窑上帮人做事赚不到什么钱。你父亲出事后不是赔到一些钱吗？不如两兄妹尝试办个小小的养猪场。现在县里在雨虹镇粮管所开了个饲料厂，先试着养猪怎么样，你读过初中，自己慢慢学习养猪。\"

    \"这个办法好，我没有想到，回去和我妹妹商量一下，看她愿不愿意。但我还是想种花生种西瓜。想承包二三十亩荒山。\"

    养猪靠你妹妹个人是不行的，她还小没有什么力气。一定要用饲料养猪，靠挖禾花菜和捞海带草是不行的，猪是很能吃的。\"

    \"王主任对乡下的事很懂啊，我在想过几年我妹妹嫁了谁来继续办这个养猪场。\"

    元庆哈哈一笑说，\"以后谁说养猪只是女人的事，报纸上天天说调整产业结构，以后养猪就像开工厂一样，产业化，家庭养猪怕是跟不上。还有你说承包荒山和你村上谈了没有？\"

    \"谈了，没有问题，就差没有签合同。我在想办法找一台手扶拖拉机，不是用来拉货的，而是后面有犁的那种把荒山翻一遍。没有手扶拖拉机根本不行，那荒山就是一块铜，锄头根本啃不动。\"

    \"这好办，等你签好合同后打电话告诉我，我给你找一台东方红拖拉机去。现在县里成立了一个农业机械局，以后种田就用机械化。我雨虹镇就有东方红拖拉机，二三十亩荒山不要一天就帮你翻过来。\"

    两人边喝边聊，不觉夜已很深，青油炒菜没有了其他客人，炉子上的火都已经封了。老板娘汤菊花坐在椅子上打瞌睡。元庆叫她结账的时候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鼓鼓的胸脯往前凸了起来。

    漆黑的夜空传来一阵沉闷的雷声，接着天边一道闪电照亮远处荒芜的田野。春天到了，春风吹过，元庆站在昏暗的街灯下和徐天明握手告别。两人相约，等诸事安排完毕，他们在高坪镇相见。

 第142章 小说来源于生活

    接到徐天明的电话是星期六下午，他希望元庆星期天去一趟高坪，说明天和村委会签合同。元庆问他要不要东方红拖拉机过去犁地，他在电话里笑笑说，\"要，就是不好意思开口。\"

    \"没事，我这就帮你联系，成不成我不敢保证。\"

    放下电话他和邓卓荣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是农机局的一个女人，告诉他邓卓荣没在里面，要找他过半个小时打来。元庆对她说，\"我是你对面武装部的，他回来你叫他给我打个电话，或者来一趟也行，他知道我是谁。\"

    想不到电话里的女人笑着说，\"我也知道你是谁，我好崇拜你，你在报上所有的文章我都会找来看。能不能我们见个面嘛，我想和你讨论一下文学，我是个文学爱好者。写过几篇文章就是发表不了，你能不能指导一下。\"

    元庆笑着说，\"有机会可以共同学习，不过我白天上班很忙，晚上要写文章也没有空，一般星期天会有时间。\"

    \"明天就是星期天，要不明天我去登门拜访？\"

    \"真不好意思，刚好明天有事，已经答应了别人。有时间再说好吗？

    元庆这里刚说完，电话里似乎传来马胖子的声音，\"说完了吗，谁啊？我要打个电话。\"

    只听那女人说，\"武装部王主任，找邓教练的。\"

    不一会电话里传来马胖子的声音，\"王主任啊，三脚路的事，也不上来坐坐。听楼下老板娘说你经常来她这里喝酒，也没有见你请我，生分了嘛。l过来过来，今天礼拜六好好喝一杯，邓教练买零件去了马上就会回来。\"

    他抬手看看表五点已过，于是对电话里说，\"你直接下来，叫上刚才那个女人，我在楼下等你。\"

    元庆向门口的哨兵交代，\"我老婆回来了请你告诉她我在青油炒菜。\"

    哨兵调皮地向他敬个礼，\"主任喝得开心点。\"

    农机局长马占文马胖子因为太胖不喜欢上楼，早就在青油炒菜一楼等着他，同马胖子一起来的是个年轻女孩子。邓卓荣也回来了，随邓卓荣一起来的还有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脸上一脸的坑坑洼洼，一看就知道年轻时长满青春痘。

    马胖子开玩笑说，\"你要的美女我给你带来了。”

    那女孩也不在乎，落落大方对他说，\"王老师好，我姓冯，我叫冯兰。\"

    元庆有点意外地问，\"刚才电话里就是你吗？\"

    邓卓荣笑着补充说，\"我们冯兰身材像个少女，声音像个老太婆的声音。\"

    马胖子纠正说，\"什么像个少女，人家本来就是个少女，还没有找男朋友呢，只是声音超前成熟了，你不要乱介绍，等下冯兰同志不高兴。\"

    说完马胖子叫来老板娘点菜，邓卓荣指着中年男子对元庆介绍说，\"我们老乡，雨虹拖拉机站的，叫徐禄，刚好来买配件。\"

    徐禄很客气，主动伸出手来和元庆握了握手，然后说道，\"很久就听邓卓荣说起你，也在报纸上看到过你很多文章。你是官田王家的？\"

    \"是啊！\"

    \"你娘姓邱，你老婆也姓邱，是你表姐？\"

    \"是啊怎么啦？\"

    \"啧啧，我们是亲戚呀，我叫你娘叫表姑，我爸是你娘的表哥，这么算来我是你表哥。\"

    马胖子打叉说，\"喝酒，表姐表妹把我头都表晕了。\"

    说完叫老板娘拿过来一瓶李渡高梁，元庆知道他不喝啤酒，客随主便跟着喝白酒，然后问马胖子，\"马局长，高坪附近有没有犁地的拖拉机？\"

    \"是水田还是旱地？\"

    \"是荒山。\"

    徐禄接过话说，\"犁荒山只有我们雨虹那台东方红最好，连松树根都能拔起来。\"

    马胖子接着问，\"你那台不是坏了吗？\"

    邓卓荣说，\"配件已经买好了，装上去就可以。\"

    马胖子又对元庆说，\"你找他就是为了这事？\"

    元庆把徐天明一家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给大家说了一遍，大家都很同情他。徐禄说，\"高坪附近只有我们雨虹这一台东方红，等下回去我就把配件换好。三十亩荒山我半天就可以帮他犁好，到时候叫他付点油费和工资就可以。\"

    元庆举杯敬了他一杯笑着说，\"谢谢表哥。\"

    桂梅来了，邓卓荣忙给她拿来一把椅子，把她介绍给冯兰和徐禄认识，冯兰有点羡慕地说，\"真漂亮。\"

    桂梅朝她笑着点点头，转过身来对马胖子说，\"马局长好久不见你过来玩呀，我敬你一杯。\"

    马胖子说，\"你家主任没有请我去，来这里喝酒都不请我。\"

    桂梅说那我敬你一杯，她一看是白酒，忙说白酒太辣，我喝一杯啤的吧。她是久经酒场，现在能喝一点啤酒，元庆放心让她和大家一起喝酒，自己和冯兰讨论起文章来。原来冯兰并不是写通讯散文这类文章，而是开始就写小说。写小说还不是短篇，写了两个中篇，投了几次都退回来了。弄得她没有了信心，心里上火，爽子越发沙哑。元庆问，\"你认识刘玉春吗？\"

    \"文化局那个刘玉春吗？认识，高攀不上，说话一套一套的，人家看不起我们连业余都算不上的爱好者。你们很熟吗？\"

    \"我和他不熟，喝过两次酒。他前两天打过一个电话给我，给了我一个中篇要我看看，说准备开个研讨会，要我参加。\"

    \"你去参加吗，他那个中篇叫什么名字，可以给我看看吗？\"

    \"因为要我发言，我刚看完，名字叫《杀猪的女人》。你要看什么时候你到我办公室来拿，我不在你就找顾小华拿给你。\"

    桂梅听说文章叫《杀猪的女人》，脱口而出说，\"瞎编的，从来也没有听说过有杀猪的女人，更不用说见过，这个人肯定在瞎编。\"

    元庆看着她觉得好可爱，开心的笑着说，\"老婆这个你就不懂了吧，车尔尼雪夫斯基说，小说来源于生活但高于生活。\"

    话虽这么说但他心里还是很佩服老婆的，因为刘玉春这个中篇确实脱离了实际。也许他不是乡下人没有仔细去观察过杀猪，只知道一点杀猪的皮毛吧。

 第143章 两个农村青年的希望

    过完年重新上班的桂梅显得异常兴奋，她告诉元庆心里那种空落落的感觉没有了，现在感到很充实，每天看到袜子厂都显得很亲切。

    父亲和哥哥已经出去赚钱去了，奶奶，母亲，嫂子和侄儿在家，家务事不要她动手。连元庆每天吃的中药现在都是艳艳炖好，她只要每天下班去拿过来给元庆喝就可以了。元庆每个星期会过去吃一，两餐饭，一家人过得平淡却温馨。

    晚上喝完酒两公婆回到武装部，桂梅知道元庆明天要去高坪，她对老公说，\"明天礼拜天袜子厂不上班，我跟你去玩，高坪我只是听说过没有去过，听说那里两县交界赶墟很热闹。\"

    他想想明天去不算公事，也不用去高坪镇政府，最多是直接去徐天明的家就同意了。说带你去山里玩，看看山里人怎么过日子。桂梅虽然也是乡下人，但是城关，和山里自然是不相同。

    早上起来邓卓荣也来了，说搭你的车去雨虹拖拉机站，徐碌要他一起去高坪，那台东方红拖拉机太老怕有毛病。

    此时季节还未到清明，这天天气晴朗，从县城到雨虹镇这段路旁油菜还没有开花，野外一片绿油油的。油菜田里偶尔见点点金黄的小花，红花草田里也开有点点的红色小花。桃树花苞满枝头，柳树刚长新芽，风中满是春天的气息。

    元庆向来喜欢坐副驾驶位置，说副驾驶视野开阔。今天却一改习惯，和老婆坐在后排位置上，眯着双眼，闻着春天的气息惬意地依靠在她身上，桂梅干脆伸手把他绕在怀里。

    吉普车过了雨虹镇，前面去高坪镇还有十几公里，这一路都是丘陵，荒山。这几年植村造林栽了好多好多的树，都是杉树和松树，一排排一行行有一人多高了。漫山遍野的绿色连前面开车的小叶看了都心情兴奋，他认真看着前方头也不回对元庆说，\"王主任昨晚没有睡觉啊。你看看外面多好看，写文章该怎么描述。\"

    元庆坐直身来睁开眼睛看着窗外，过了一会才说，\"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尽折腰。这不是我说的，这是毛主席说的。\"

    到了徐程村见到徐天明，老袁和潘部长居然也在。因为要和村委会签合同，徐天明把他们也叫来了。元庆告诉他东方红拖拉机就在后面，问他承包的地方在哪里，好把拖拉机直接开过去。

    老袁自告奋勇地说，\"拖拉机在哪，我带他去，我认识，我是这里的人。

    小叶说，\"还在路上，他们没有我们快。\"

    老袁四十多岁，一张漂亮的国字脸，胡子刮得精光，终年戴着一顶军帽。他是从基层培养起来的干部，最早在生产队当民兵连长，后到大队当民兵营长，最后到公社当了一名集体干部，前两年才转了正，现在是民政所长。

    老袁走后，桂梅趴在元庆耳朵边笑着悄悄说，\"那个人是个癞子。\"

    元庆也笑着对老婆说，\"不要乱说，你怎么知道人家是个癞子，他的帽子一直戴在头上你又没看到。\"

    桂梅边笑边说，\"你没有看太阳这么大，这么热的天谁还戴着帽子，你仔细看他帽子下的头发稀稀拉拉的。我村上也有一个这样的人，他的头发也是那样。\"

    这话被旁边的小叶听到了说，\"等下想办法把他帽子摘下来看看。\"

    元庆笑着骂道，\"找死啊，揭人家的短人家还不得跟你急。\"

    徐天明承包的荒山离村子不远，穿过高坪农贸市场过去两里路就到了，随同前来丈量荒地的村干部并没有带测量的工具，而是显得很大方。用脚量，每一步七十公分，步子迈大点没关系。用村干部的话说这又不是承包给美国人，同村子的人不必计较太多，放在那里荒了也是荒了。

    30亩在这空旷的丘陵上显得没多少，村干部先是自东向西走了500步大约350米，然后自南向北走了100步，大约35亩。在老袁和潘部长的见证下就这么定了。徐天明村干部作为甲乙方，老袁和潘部长作为见证人在合同上签了字后，徐禄把拖拉机开进场。

    东方红后面的铁犁好长，六个铁犁头长达3米。先是翻了一遍，再接着在间隙里又翻了一遍，下午两点不到就全部翻完了。捡出来的松树根，茶油树根用徐天明的话说晒干当柴火能烧半年。

    完事后老袁对徐天明说，\"请大家去镇上随便喝一点，主要是武装部王主任来了，我们倒没有什么关系。\"

    徐天明不好意思说，\"我妹妹在家里已经杀了一只鸡一只鸭子，还买了一条鱼和一些肉，就不知道够不够。\"

    村干部说，\"有这么多硬菜，不够再在田里弄点芥菜，橄榄菜足够了。\"

    回到徐天明的家，他妹妹才把鸡鸭杀好，桂梅卷起袖子主动到厨房去帮忙。村干部大概知道他家里没有酒，主动从自己家里提来一塑料壶自做的谷酒。

    老袁是当地干部，又好酒，人也豪爽热情，表现得非常主动，喝得满脸红光满头大汗。桂梅眼睛时不时偷看他，有点忍俊不禁。老袁看她那样知道为什么，干脆笑着大声说，\"美女你是不是没见过癞子，我就是癞子，别人背后都叫我袁癞子。\"

    说完把帽子拿下来放在一边，发光的头上真的只有几根稀疏的头发。桂梅满脸通红跑到外面去笑了。

    老袁是个热情的好人，但他太爱酒。可惜一年后和一个窑老板喝得太多，坐在窑老板自行车后面掉下来摔死了，医生说是死于脑溢血。窑老板赔了三万，镇政府考虑他家实际情况，两儿一女未成年，把他老婆千红安排进了镇计划生育办公室。

    从高坪镇回来，元庆又去了曹婆岗民兵训练基地旁边的程顺发的葡萄园。他心里对这里有说不上来的牵挂，因为他写的那篇《心中有个葡萄架》是第一篇上过《农民日报》的文章。他总是担心，万一哪天《农民日报》记者来问他那个葡萄园现在怎么样了，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因此他会时不时来看看，却越看越让他失望。

 第144章 桂梅成了人家一张牌

    正月初六桂梅就去上班了，还是做她自己的老本行，在仓库负责收货发货。

    刘伟龙生产上早已经被刘素华架空了，然后她迈出了重要的一步，筹备自己开工厂，李春风找到元庆希望他劝说刘素华停下来。元庆想了一天，劝说她从实际出发暂缓行动，因为条件还不成熟。她虽然不甘心，但也知道摆在面前的事实确实如此，只能暂时停下来。为此还亏了不少钱，这对一个只靠工资的乡下女孩子来说差点逼上了绝境，还好元庆帮她度过了难关。

    元庆结婚的日子是刘素华最痛苦的日子，白天她满脸笑客帮着桂梅张罗，晚上躺在被子里偷偷哭泣。她恨男朋友李建国一家的无情，一年的恋爱两年的同居生活没得到爱情的结果，说分手就分手了，弄得自己一身伤。她单相思的爱上元庆，可人家两人的爱情却牢不可破。

    她想把一切努力放在发展事业上，却又是那么的艰难。命运不是对她个人不公平，时也运也，也许真的如元庆说的那样时机未到吧。她只有默默回到袜子厂来上班，此时的刘伟龙不但对她无可奈何，还得依靠她。表面上两人的关系很好，一切都风平浪静，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桂梅回来上班后刘素华很高兴，在车间忙完后她已经不喜欢进办公室，而是天天在仓库和桂梅粘在一起，中午吃饭两人也是坐在一起。此时的刘素华在袜子厂是孤独的，当年的小姐妹因为身份地位变了成了她的下级，对她产生了敬畏之心自然有距离了。桂梅天天下班回去之后刘素华心里会产生一种失落，会感到无聊。除了去新潮丝袜窗口看看之外她真的没有什么去处，倒是希望黑夜快点过去，天亮好上班，上班桂梅也就来了。

    水花本来是仓库里的娘娘，连仓库主任朱乐华都要敬她三分，因为她的老公是刘伟龙啊，谁会去得罪她呢。桂梅来了水花变了，变得在桂梅面前说话都小心翼翼，心里很压抑。

    当刘伟龙在老婆面前无意中透露了办公室要重新换个办公室主任的时候，水花显得兴奋起来。忙对老公说，\"让桂梅去当办公室主任，把她给我弄走。\"

    刘伟龙问老婆，\"怎么不喜欢她在仓库啊。\"

    水花说，\"元庆当了官，她在仓库我感到压抑，喘气都不顺。过完年她回来上班后，刘素华天天在仓库和她粘在一起，好像我这个人不存在似的。最重要的你知道吗？我弟弟聂凯试用期就要到了，转正不转正还不是元庆一句话。都和你说了好几遍，请他来吃餐饭你怎么现在连请他吃饭都请不到？\"

    刘伟龙想了想说，\"你这个办法还真是好办法，桂梅在仓库里你不舒服，调她来办公室当主任元庆应该感谢我才对。作为交换他也应该给聂凯转正，这样聂凯以后就是武装部的干部了。\"

    可是有时候女人的嘴真关不住，晚上刘素华看水花高兴的样子随便问了一句，\"今天怎么这么高兴？\"

    水花像是邀功一样对她说，\"我老公已经决定让桂梅当办公室主任，这样我弟弟在武装部就可以转正了。\"

    刘素华笑笑，\"好事，恭喜你。\"

    说完回四楼宿舍去了，躺在床上的刘素华在想，这世道就是这样官官相互，邱桂梅怎么是当办公室主任的料，这一点她自己不知道吗？还是她自己喜欢当这个官？这事元庆知道吗？还是元庆这样安排的？用转正给老婆换来一个办公室主任。

    刘素华心里第一次看不起元庆，不也是个得意的小人物么，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都自私。且看他们怎么表演。

    第二天上午她和桂梅正聊着的时候，刘伟龙自己到仓库把桂梅叫去了办公室。到了快下班时才见她笑嘻嘻回到仓库，刘素华心里有点厌恶地问，\"厂长给你升官了这么开心？\"

    谁知道桂梅笑着说，\"刘厂长真好笑，问都没有问过我，和那个李春风就商量好了要提我当办公室主任。\"

    \"这是好事呀。\"

    \"好个屁，我自己几斤几两还不知道吗，我怎么是当官的料，在仓库收货发货都小小心心生怕不错，还当官？干不了。\"

    \"你说不干了？\"

    桂梅停住笑，认真对刘素华说，\"我只想做份工作，自己不会太无聊，其他的什么都不想，我还要照顾元庆，只想好好过日子。\"

    刘素华昨晚有点瞧不起她，现在觉得她伟大。

    六个月试用期到了，何从海进步很大，办公室的一切工作都做得有模有样。写材料写报告在元庆的指导下也能过关，也在临汝报上发表了几篇通讯文章。这可能是因为他比较勤奋，他在武装部工作的六个月每个晚上都在办公室。

    聂凯在元庆的督促下进步不大，临汝报上虽然有几篇文章，赣东报上没有一篇文章见报，更不用说江西日报上了。也许是他朋友过多，下了班之后在办公室较少，给元庆的印象是事业心不强。

    元庆考虑了几天，不怎么想用聂凯，但出于对他的前途考虑犹豫不决。他把这件事详细向徐部长汇报了，两人坐在办公室商量了一上午。徐部长给了一个折中的建议，何从海转正，聂凯再试用六个月，然后徐部长把聂凯叫了进去，两人谈了好久。

    按照武装部老规矩，凡是招聘的干部转正了都要请大家庆祝一下，何从海远在大岗乡的父母第一次来了，偏偏聂凯没有参加。

    桂梅的拒绝让刘伟龙看不懂，李春风为此还专门找过元庆。他当着李春风的面笑着问老婆，\"有人做梦都想当官，你有官当为什么不当？\"

    桂梅深情看着他说，\"我的责任是这辈子把你照顾好。\"

    只有水花，当桂梅拒绝了刘伟龙之后她心里有点发慌，担心自己的弟弟转正可能有麻烦。当聂凯告诉姐姐自己试用期延长半年，水花对老公说，\"你要想办法把元庆约出来。\"

    电话中元庆答应刘伟龙，星期天中午见。

 第145章 你的心思没人懂

    刘素华身上再也没有了少女的影子，成了一个成熟的少妇，这不仅仅是表现在身材上，更表现在气质上。没有了少女的青涩，而有的是待人接物的稳重和在社会中磨练出来的应付自如。

    李春风向来对她蠢蠢欲动，无奈有色心没有色胆。他从刘伟龙那里得知她已经和男朋友分手了，心里更有了一亲芳泽的欲望。但又怕惹火烧身，心里一直这样矛盾着。总会找点理由到袜子厂去，目的就是想多看她一眼，没见到刘素华他心里会像猫抓似的焦躁不安。

    星期六下午李春风没有什么事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到袜子厂来了，刘伟龙见他来了忙给他泡了一杯茶。在沙发上坐下来后他对李春风说，\"正想打电话给你，明天中午过来喝酒，帮我好好陪下元庆，我明天中午请他，这件事很重要。\"

    \"你们不是很熟吗，怎么要我作陪，什么事很重要？\"

    \"元庆这个人够朋友，但也古怪。上次我不是和你讲过调她老婆当办公室主任吗，其实是有目的的。我那个小舅子是他帮忙调进武装部的，原以为把他老婆调进办公室当主任，这样我小舅子转正就不是有问题。谁想到他老婆不干，两个同一天进武装部的一个已经转正了，偏偏我小舅子没有转正。\"

    \"你小舅子辞退了？\"

    \"辞退倒没有，说什么试用期延长六个月，真不懂他玩的是哪一套。\"

    李春风想了想说，\"凭我的经验，你是不是有什么没到位的地方？他给了你面子，你却不懂得报答，这是明显在提醒你啊。明天中午确实很重要，再表现不好他可就直接踢了你小舅子。\"

    \"所以我老婆急得一晚都没有睡着。上次我老婆拿了点东西去试探，差点让他老婆给扔了出来。我也去找过他两次，他软硬不吃，不知道他要什么，猜不到。表面上看他很年轻，想不到做事非常老辣。\"

    \"这样吧，你去把刘素华叫过来商量一下，刘素华要开厂筹备了一两年，元庆一句话劝她不开就不开了，可见他们关系不一般。这个事说不定刘素华一开口就成了。\"

    \"对对对，你说的一点没有错，我听水花说桂梅回来上班后刘素华天天去仓库和她粘在一起，好得不得了。\"

    由于是星期六，聂凯没有在武装部吃晚饭，无精打采来到袜子厂姐姐家，见姐夫和李春风正准备开始喝酒，刘素华回宿舍换下工作服也来了。加上水花，四个人刚坐好刘素华就问，\"怎么突然叫我喝起酒来，是有什么事吗？\"

    水花用手指头点了点弟弟的头说，\"还不是因为他，我这个不争气的弟弟，人家转正了他转不了。说起来和元庆这么熟，可是他熟人做生事，也不知道什么地方得罪了他。\"

    刘伟龙忍不住骂人，\"你不会说话没有人说你是哑巴，传出去好听是不是？\"

    水花反应过来知道说错了，低着头一句话不说，刘素华知道叫自己来是为什么，也知道刘伟龙把自己当外人，不由心中冷笑，既然找我，且看你们怎么说。

    李春风坐在她身边，敬了她一杯酒直接说，\"刘厂长知道你和元庆关系好，想请你帮个忙给元庆说说他小舅子转正的事。\"

    刘伟龙补充说，\"明天中午我请元庆吃饭，你帮我和他讲讲，能不能把我小舅子转正的事办了。\"

    刘素华明白了，原来元庆还真不是自己想像的那种人。她故意问，\"你们不是和他称兄道弟的吗，还经常在一起喝酒，我能起什么用？\"

    水花又忍不住说，\"他们男人有屁用，说十句抵不上你半句，你就帮我这个忙好么？\"

    刘伟龙愤怒了，对老婆低吼了一声，\"出去。\"

    水花又乖了，又坐在一旁不做声。刘伟龙忙向刘素华道歉说，\"不好意思，你莫计较。\"

    李春风又和她碰了一杯，眼睛直勾勾盯着她的胸脯说，\"水花姐没文化，不像你，你就帮个忙吧。\"

    刘素华看着李春风的眼珠子盯着自己的胸脯不放，心里不由哀叹，有人想看得不到，我想给人看人家却不看。这叫什么来着，对，欲求求不得。但又想聂水花这个忙自己肯定不会帮的，不帮归不帮，好奇心她还是想把事情问清楚，看看元庆是什么原因不给她弟弟转正的。于是她问聂凯，\"王主任不是很难说话呀，是不是你哪里没有做好？\"

    聂凯说，\"他确实是个好人，我姐和我姐夫想歪了，这不是要请他吃饭送礼的事，而是我自己的事。\"

    水花又忍不住说，\"你自己什么事，那个何从海转正了，为什么不给你转正，两个人不都是在他手下做事吗？\"

    这下连聂凯都有点火，\"你又不懂，我和何从海两人工作不同，他只是在办公室抄抄写写，刻钢板，印文件印通知。\"

    水花问，\"那他安排你做什么呢？不是安排你写文章吗？写文章比这些还难吗？\"

    聂凯说，\"说你不懂就不懂。\"

    刘素华接过话对水花说，\"嫂子你好像错怪元庆了，刻钢板印文件那是打杂的事，再怎么做也没有什么出息。写文章就不同，元庆自己就是靠写文章两年不到就当上主任的，写文章前途大得很，他能把你弟弟放在这个位置上就很看得起你们了。\"

    李春风顺着她的意思讨好地说，\"我也是写文章出身的，不会写文章我也当不了这个局长。\"

    说完他又敬了刘素华一杯，脸上还有点炫耀的味道。她心里也有点笑骂他，起劲了是不。但对于他敬来的酒是来者不拒，心里想喝死你这个色鬼。

    聂凯帮着元庆说话，\"他真可以，像老师教学生一样，叫我每天写一篇最少300字的文章交给他。可是我就是没有进步，写出来的文章发表不了。\"

    水花说，\"还得要有人，你报社没有人，人家县委书记是他的亲戚，他才升得那么快，他比你还小。明天姐和他说，我们会知恩图报的。\"

    刘素华实在听不下去了，忍不住对水花说，\"他不是那样的人。\"

 第146章 研讨会

    刘玉春作品研讨会的阵仗搞得很大，他先是邀请了宣传部的夏部长，至于夏部长怎么没有来元庆就不知道了。报社洪总编退休了，新上来的总编姓丁，以前是第四版副刊的编辑，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自己也写短篇小说，诗歌，散文，还有评沦，她的名字有点俗，叫丁金花。长得五大三粗，没有什么女人样，但是个豪气的人。和元庆关系特别好，元庆私底下叫她母大虫顾大嫂。她的心灵是个标准的女人，多愁善感，心思细腻和她的形象完全格格不入。

    文人也许都那样喜欢喝点酒，丁金花有时写了篇好文章，高兴会叫元庆两人找个地方喝一杯，谈谈心得分享喜悦。元庆写的散文她认为是好的她不但会刊登，还会写品评，还会向她熟悉的刊物推荐。然后是找他喝一杯，是分享也是鼓励。

    元庆写得不好的她会在抬头写上狗屎两个字退回来，有时干脆不退直接扔进垃圾桶。他最失意的时候她最先看出问题来了，在安慰他的同时共同为他守住这个秘密。元庆认识冯兰的第二天就把丁金花推荐给她，并带冯兰去了一趟报社。

    今天的研讨会在县办面粉厂小会议室召开，会议室布置得很像那么一回事，前面墙上一个横幅写着《杀猪的女人》小说研讨会。室内一圈长长的椭圆办公桌，能坐下二十人。来的都是临汝文化界的精英，连一中语文教研组主任肖老师都来了。随丁总编一起进来的还有冯兰，她不在邀请之列，是丁总编私人把她带进来的，大概是来学习的吧。

    元庆进去的时候大部分人早就到了，外面下着好大的雨，还没有来的人估计够呛。刘玉春见元庆进来了赶紧把他往前面拉，说实在话临汝文化界此时他有点名气，有的人即使不认识但也听过他。元庆今天不愿坐在前面是因为他对这部作品有不同意见，不想发言，只想找个角落坐下来听听。这下看见肖老师坐在前面他找了个理由说，\"我老师在那里我哪敢坐。\"

    当他举目向里面看时看见丁总编在向他招手，他走过去坐在丁总编和冯兰中间。轻声问，\"你怎么不坐前面去，等下你要发言啊？\"

    丁总编也轻声说，\"我今天无话可说，说了肯定得罪人。你对这篇小说有什么高见？\"

    元庆苦笑说，\"同感，我也不想说。\"

    说话间人来齐了，在外面的风声雨声中文化局陈局长，也就是团县委书记陈惠兰的父亲发言了。无非是把大家熟悉的刘玉春向大家作了个介绍，说我们这样的地方出个作家不易，一个好作家写出个好作品难得之类的话。

    刘玉春把这篇小说的创作背景和改革开放这个时代挂上了钩，说他因为感受到时代赋予他的责任才激发他创作的灵感，说为此整整在乡下蹲点采访了几个月，接触了多少杀猪的乡下人，还到过臭不可闻的食品站杀猪场。总之近一个小时的发言就是说他深入生活，他的小说来源于生活。听得丁总编不时发出啌啌的鼻音。元庆还以为她是感冒了，不时给她杯子里加开水，她微笑着用手把茶杯盖住了。

    接着是大家畅所欲言发言讨论，可是今天发言者廖廖无人，会议室里烟雾缭绕。陈局长见大家都不发言，指名肖老师请他发表看法。肖老师用手挠了挠中间没有几根头发的脑袋，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但中心思想明确，我没有见过杀猪，没有发言权。

    广播站一个编辑倒是说了句真话，我没有见过杀猪的女人。

    当陈局长指名要丁总编发言时，她居然说今天爽子痛，说不出话。陈局长看到丁总编身边的元庆，对他说，\"你是临汝文化界的新星，你来说两句。\"

    元庆说，\"我是写新闻报道的，没写过小说，说不好。\"

    刘玉春自信的说，\"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是毛主席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提倡的。我们一直这样要求自己，你就大胆说吧，怕什么。\"

    元庆显得没有经验，便滔滔不绝说了起来，\"我理解的杀猪的女人不是你描写那样子的。杀猪首先要有力，就像小说里描写的那样，将衣袖往上一卷，双手抓着猪两只耳朵用力上提然后一甩，三百斤的猪就躺在早已放好的櫈子上了。这得要多大的力气才行，你描写的女人好像不行。\"

    气氛慢慢开始活跃了起来，有人问，\"杀猪的女人应该是什么样子？\"

    元庆拿眼悄悄看了一下丁总编说，\"应该像水浒传里的顾大嫂，胳膊粗胸大屁股大有力。\"

    会议室里顿时大笑起来，元庆接着说，\"刘作家对人物塑造的目的是好的，想把人物刻画成有女人味的女人，细眉，樱桃小嘴，阳春白雪的皮肤，乌黑的长发，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十指如葱又动作麻利，细腰一扭半边猪肉就上了案板。男人买肉时眼睛没有盯在秤上，而是盯在她那不停颤动的丰满胸脯上。这太理想化了，小说干脆叫《潘金莲杀猪》算了。\"

    他的话引得全会议室的人大笑起来，刘玉春也笑着说，\"这名字很有想象力。\"

    丁总编笑骂他，\"你对女人的胸脯观察入微呀，原来是个好色之徒。\"

    她说谁呢？只有她自己知道。元庆现在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只听他接着说，\"尽管小说写得很成功，但脱离了现实。我没有见过杀猪的女人，这可能是作者想表现出一个奇特的生活场面。

    作者在描写杀猪细节上还有几个观察不到的地方。一个是撩钩没有写到，我是乡下人，亲眼见过乡下杀猪，食品站杀猪也见过。杀猪第一步是先用撩钩钩住猪的脖子把它拉出来。猪虽然蠢但没有蠢到走出来让你抓着耳朵放到櫈子上去等着挨刀。\"

    此时的会议室里除了满屋子的烟雾鸦雀无声，只听外面的雨在疯狂的下着，刘玉春的脸色显得很难看。不知天高地厚的元庆继续说，\"既然猪全身是宝，作者还漏写了一样东西，猪鬃毛，猪脖子到背脊前一小部分的猪毛。我们乡下人用它来做洗衣服的刷子，第二次世界大战时的战略物资，美国人买去做成刷子用在飞机大炮上清除灰尘。每次杀猪东家会要求杀猪的人把鬃毛拔下来。\"

    话音一落，丁总编带头热烈鼓起掌来，会议室才传来不断的研讨声。吃饭的时候刘玉春没理答元庆，元庆和丁总编，冯兰还有肖老师高兴地坐在角落里，看着窗外漫天的大雨，开心的喝着啤酒。

 第147章 人言可畏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元庆的病慢慢为认识他的人所知道，大家看他的目光是复杂的，有同情的，也有幸灾乐祸的。

    他变得沉默了，终日把自己埋在工作之中，晚上则是读不完的书，写不完的文章。天天默默的吃药，桂梅越来越看不到他的笑脸。他也不回乡下去看父母和爷爷奶奶，只是固定每星期一次去看外婆，和舅妈，艳艳在一起吃餐饭。

    在她们面前他也笑，只是那表情是僵硬的。连外婆都知道这件事了，他一来大家说话都十分小心，生怕说错了什么引起他心中的不快。越是这样桂梅心里越痛越发慌，她并不是为了要生儿育女，她现在自己都不想要了，只想好好把日子过下去。

    她知道元庆心里的苦怕他承受不了，有次没有人在身边时她和艳艳抱头大哭，说这辈子自己什么都不想了，只求元庆开心快乐就行。但在元庆和其他人面前，她表现得很快乐很贤惠。艳艳看着她天天生活在那种压力之下只有为她默默流泪。幸福真的不是衣食无忧，事业有成。

    临汝报每星期二，五出版，头版，二版经常有元庆的新闻稿件不说，四版差不多要为他开辟专栏，每期都有他的散文或者随笔，有时也有他的评论，诗歌是极少数的。这种情况下报社的读者来信很多，其中有几次有读者找到报社要求要见他的，都被丁总编挡了回去。

    作为一个朋友，丁金花很同情元庆的不幸，在文学创作中他们已经成为知己，这个时候她知道元庆需要帮助需要安慰，而且她通过元庆文章的内容，知道元庆心灵深处需要什么。每当她下班以后，家务事忙完了，看看时间差不多，她就会过来找元庆坐在街边两人慢慢喝着啤酒，海阔天空地聊着。有时桂梅也会参加，临汝不大，他们喝酒聊天时经常会碰上熟人，那聊天的内容就变了。不管怎么样，看到元庆脸上有了真情的笑容，丁金花就放心，就会显得完成某种任务那样的轻松。

    桂梅自然是把她当作知心姐姐，心里对她感激不尽。但丁金花从不把事情说破，只是有时候会用力握住她的手说句鼓励她的话，加油。这时候桂梅会眼里含着泪光用力点点头。

    邱伟不管船到了哪里，只要靠了岸，就会给元庆打来电话，一是报个平安，二是问下家里的情况，最主要的还是安慰元庆，要他有信心。

    徐部长每到星期六都会要求他放下工作出去玩玩，不要天天坐在家里。要他出去透透气换下环境，为此还专门交代小叶，王主任星期天要是出去玩的话，你开车送他。

    张俊每次出去参观学习，开会，都会向其他人打听哪个知道哪里有治这个病的名医，名方，甚至祖传秘方。他们的关心元庆心里都清楚，但无形中他心里的压力更大。

    桂梅心里的痛大家同情和理解，刘素华心里的痛却让桂梅心里不接受。聂凯出于一种说不出来的心态把元庆有病治不好的消息告诉了姐姐水花。水花一下子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嘴上虽然不说，但还是通过小道消息让全袜子厂的人都知道这件事。听到这个消息的刘素华惊呆了，才反应过来桂梅为什么和元庆在一起两年多都没有一点动静。她敬佩桂梅的贤德，心痛老天对元庆的残忍，认为这是天妒英才，实为元庆感到可惜。同时为水花的行为感到愤怒，当水花再次传播这个消息时被她碰个正着，刘素华当面和她吵了起来，\"你怎么这样不要脸，元庆挖了你家的祖坟呀？你把他的痛苦拿出来让人家看笑话。\"

    俗话说相骂没好言，刘素华愤怒之下的恶语截了和她脸和心不和的水花的肺管。向来凭借老公是厂长的她谁敢这么恶毒的骂她，大怒之下乱了心性，使出泼妇骂街的本性。于是怒骂说，\"我说他你心痛了，本来就是呀，你是他什么人，想他想疯了吧？人家老婆还在这里呢，真不要脸，你还想做他情妇呀？\"

    刘素华积压在心里所有的怒气一下子全爆发出来了，\"我想他怎么了，我就做他情妇怎么了？最起码我还配，你配吗？没见过你这样不要脸的，这里请人家吃饭求人家帮忙，那里转身说人家坏话，畜生不如。\"

    因为这天桂梅有事没来上班，两人在仓库吵翻了天，车间的工人全部围过来观看。向来看不惯水花的月英觉得实在不像话，她跑到楼上办公室找到刘伟龙对他说，\"快去管管你老婆，素质还不如我乡下人，说元庆的坏话，现在和刘素华吵了起来，明天桂梅来了你们好意思面对？\"

    刘伟龙听说老婆和刘素华在仓库吵架，赶忙来到仓库，刘素华见他来了更不放过。指着水花对他说，\"你们明天对元庆有个交代就行，嘴上无德也不怕遭报应。\"

    月英把余怒未消的刘素华拉走了，刘伟龙问老婆怎么回事，水花知道闯祸了不敢回答。仓库里你一言我一语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他。刘伟龙也惊呆了，元庆的事他知道，但包括老婆在内他从来没有向任何人透露半句，还在秘密打听哪里有灵丹妙药。这下见这事让老婆传得全厂都知道，气得他当时有打人的冲动。众人散去后他脸色铁青的对老婆说，\"你叫我怎么去见人？\"

    第二天桂梅去上班水花居然没有去上班，厂里出奇的平静，大家碰上桂梅都像没事一样，像月英几个老姐妹见了她比以前更亲切。吃中午饭的时候刘素华把桂梅拉了出去，拿出手帕擦着眼泪说，\"元庆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你也不要难过他一定会好起来的，你要帮他建立信心。\"

    桂梅脸色难看的问，\"你怎么知道的？\"

    她红着眼睛说，\"不但我知道，现在全厂都知道，水花嘴上没德，是她传出去的。\"

    桂梅呆呆坐了好久，默默流了一会儿眼泪，然后用力把它擦干，回厂里骑上自行车回家去了。

 第148章 相濡以沫

    水花躲是躲不过的，她总得要来面对桂梅。这天早上她满脸通红尴尬地对桂梅说，\"我这张臭嘴你莫怪，其实我心里是不想说的，就是没忍住，伤害了你和元庆，真对不起。\"

    她不道歉还好，这下表面上来道歉更激起桂梅心里的悲愤，\"我老公是一时有病，不要说现在医学发达能治得好，就是这辈子治不好我们也没有碍你什么事。他的好心就当喂了狗，你也不用道什么歉，以后我们就当不认识，把你当朋友算我瞎了眼。\"

    她叫朱乐华帮忙把自己的办公桌搬到另一个角落里去了，从此两人没有了往来。

    刘伟龙这两天心里很不好过，他也觉得自己没有脸面去见元庆，但不去心里又过不了这个坎。特别是在厂里刘素华公然看不起他的那副神情，桂梅对他视而不见的冷漠态度，还有袁刚那种幸灾乐祸的那种得意。他感到这次老婆惹的祸让他颜面扫地，见谁都觉得是在看不起他。连一向见他都点头微笑的林叔，他都觉得林叔对他的笑是冷笑。

    没办法刘伟龙找到李春风，想让他出面帮自己约元庆出来当面向他道个歉，想把这事给结了，以后还是朋友。当他把这件事告诉李春风时，李春风也生气地骂道，\"你老婆真不是个东西，不要说元庆还帮了你们，你们还是朋友，就是一般的人也不要揭人家的短。人都说人言可畏，这对元庆两公婆来说是多大的伤害。哎，娶坏了老婆坑三代，做好的屋都要拆烂来卖，娶到这样的老婆你也算是倒霉。这件事我帮不了你，我说不出口，要去道歉你自己去，还必须去。\"

    \"我去就怕他不理我，我打也打他不赢，他不理我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那你还能怎么办，自认倒霉呗，从此没有了这个朋友呗，也让所有人看不起你呗。\"

    李春风的话让刘伟龙心情越发沉重起来，坐在他办公室一个角落里在那里发呆。李春风忙了一会儿工作见他还坐在那里，于是问他，\"你怎么还没有走？\"

    他说，\"你是我领导，又是我们两个人的朋友，麻烦你帮我这个忙，算我求你了。我不求他认我这个朋友，只求自己心里有个安慰，过得去。\"

    李春风先是摇摇头，接着看了一下墙上挂着的闹钟说，\"刚好下班了，不知道他在不在，我试试。\"

    电话中传来元庆轻松的笑声，\"请我吃饭也不知道早点，非要等下了班，证明你是临时起意，是不是来客人了，多个人多双筷子而已，算盘打得精啊。\"

    李春风说，\"没有谁来，而是没有哪里去，想和你喝一杯酒而已，你说到哪里去喝？\"

    元庆说，\"好久没有去吃罗家巷的牛杂，去吃牛杂吧。\"

    路上李春风对刘伟龙说，\"等下道歉的态度要诚恳点，还好他不是小人，否则你和你小舅子都麻烦了。\"

    刘伟龙唯唯诺诺说，\"我知道，我真不知道那个死娘们会给我惹出这么大祸。\"

    在罗家巷第一家牛杂店，元庆见到刘伟龙有点意外，坐下后对他说，\"你来了，我正要找你呢。\"

    李春风和刘伟龙两人顿时紧张起来，坐在那里不敢说话。只听元庆继续说，\"前两天桂梅从厂里回来心情很不高兴，我问她什么也不说，是不是她工作上出了什么错，造成了很大的损失？\"

    刘伟龙连忙摇手，\"没有没有，她工作很认真的，从来没有出什么错。\"

    元庆和两人碰了一下杯，三人共同干了一杯然后自言自语的说，\"那是为什么呢？\"

    李春风拿眼睛望着刘伟龙，示意他说话。刘伟龙才说，\"王主任，我先敬你三杯，有件事向你道个歉，请求你原谅。\"

    说完端起杯子连干三杯。元庆以为老婆真的出了什么事，酒也没喝冷着脸望着刘伟龙说，\"叫我王主任生分了，说吧什么事？\"

    刘伟龙才结结巴巴把老婆水花在厂里，把元庆生病的事传了出去的事说了出来，说完他惭愧地低下了头。元庆听完不怒反而笑了说，\"原来这样，难怪我老婆生气，她应该还哭过。\"

    说完也连干了三杯，笑着对刘伟龙说，\"你老婆说得没有错我是有病，只是我老婆太脆弱了，怕人看不起她。\"

    这下刘伟龙更难过了，恨不得有地缝可以钻下去。红着脸说，\"王主任你千万别这样说，这样说我无地自容，要不你打我几巴掌都可以，我老婆实在不是人。\"

    李春风骂道，\"你他妈的说什么糊话呢？你把元庆当什么人了，他打你有失他的身份。\"

    刘伟龙重重地\"哎\"了一声说，\"我道歉。\"

    然后拿起酒瓶狂吹了一瓶。元庆轻描淡写的和李春风喝了一杯对两个人说，\"我也不知道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去年上半年就查出了有这种病。中药都吃了一年他妈的就不见好，再不好就不治了随它去吧。\"

    说完又和两人干了一杯，李春风和刘伟龙不停地安慰他，你还年轻要有信心。我们大家都会帮你找到能治好这种病的药，你不要急。元庆笑着说，\"那好，请你们多费心，有好方子给我介绍介绍，我不会讳疾忌医，坦然面对，也不在乎别人去说，毕竟我有病这是事实。\"

    刘伟龙想不到这事就这么云淡风轻的过去了，回到家再次把老婆狠狠地骂了一顿，\"还不改就滚回娘家去，我要把你休了，败家的娘们。\"

    元庆回到家把老婆紧紧抱在身上，桂梅又紧张了，以为他受了什么刺激。看着他问，\"你没有什么事吧？\"

    他腾出一只手摸着老婆的脸说，\"让你受委屈了，水花的事今天刘伟龙向我道歉了。你不要难过，如果真心和我过日子我们就勇敢地去面对，不在乎别人说什么。\"

    桂梅听到这里忍不住流着眼泪说，\"只要你没有事我什么都不怕，我就怕你不够坚强承受不了外面的压力。你这样说我更有信心了，以后不管有什么事我们一起面对。\"

 第149章 走出阴影

    最早发现元庆心理变化的是丁金花，这一个星期她都没有过来和元庆喝酒了。只是到了星期六的下午才给他打了个电话问明天有什么安排，元庆说突然想去钓鱼，已经做好了去钓鱼的准备。丁金花在电话里问，\"你会钓鱼吗，和谁一起去？去什么地方钓呀？\"

    \"我老婆，还有司机小叶，到林科所旁边的一个小水库去钓。\"

    \"带我去好吗？也想出去散散心，一天到晚看稿子好累也好烦。\"

    \"那我明天来接你，你会钓吗？要不要给你准备根鱼杆？\"

    \"不用，我不会钓鱼，只会吃鱼，明天我去武装部找你。\"

    元庆的钓鱼杆是小叶临时帮他做的，很简单，一根小竹杆，一根尼绒线，一个鱼钩，一截鸡毛骨就做成了，鱼饵是就地取材，在水库附近挖蚯蚓就得了。

    吉普车上共五个人，元庆两公婆和小叶，丁金花还带上了冯兰。她们两人已经是师生关系了，冯兰在尝试写短篇小说，也在写散文。在临汝报上发表了篇叫《婶子》的短篇小说，还有一篇叫《形象》的散文。

    水库就在雨虹镇去高坪镇的路上，县林科所旁边，瞎子寒假时带元庆来过一次。四周全是不太高的松树，松涛过处更显得异常幽静。桂梅对找蚯蚓已经很有经验，不一会就被她找来很多。

    小叶对钓鱼很有一套，拿着自己的鱼杆独自找了个地方钓鱼去了。元庆这里就热闹了，钓鱼就他一个人，看他钓鱼的有三个人。丁金花说这么多人鱼看见了吓都吓跑了还怎么钓，能不能钓到中午下酒的鱼都难说。元庆说，\"我钓鱼也和姜太公一样，愿者上钩。\"

    \"原来你兴趣不在此？\"

    \"在乎山水之间也。怎么一个星期不来找我玩？\"

    \"我天天和你在一起呀，知道你已经看开了，不用让我担心了。就在家里陪陪大儿子，哄哄小儿子。″

    \"真的谢谢你，知我者丁金花也。今天怎么有心情和我出来聊天？\"

    \"今天大儿子带小儿子去乡下爷爷家了，我不习惯乡下的环境就没有去。最近看过一本书，心情有点沉重，想找人聊聊。\"

    \"什么书，是人物传记吗？\"

    \"你知道李叔同吗？\"

    那个写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的弘一法师？\"

    \"对，就是他。\"

    \"没看过，只知道这首《送别》是他写的。你读过就说给我听听。这里环境不错，我心情也不错，野外垂钓，美人在侧，人生快事也。\"

    丁金花仰头望着天上悠悠而过的白云，有点伤感地说，\"男人都这样，衣食无忧之下便是喜好女色了。李叔同也不例外，他出身豪门，家庭富裕，满肚子的学问，却和几个女人扯不清，最后还不是去做了和尚。\"

    \"你是同情他，还是为他可惜？\"

    \"我是看三国掉眼泪。替古人担忧，为他那几个女人可惜。为什么倒霉的都是女人？\"

    \"你曾经劝过我，不要读死书，不要为书中故事里的人物多愁善感。读完书要从书里回到现实中来。怎么劝我一套一套的，自己也会中书里的毒？还是看我钓鱼吧，这么久都没有钓到一条，中午拿什么下酒。\"

    \"元庆，我是个女人，有时候多愁善感正常。你千万别这样，做大事的男人心肠要冷酷。\"

    一直在旁边听得云里雾里的桂梅忍不住问，\"姐，你到底几个儿子呀？\"

    \"就一个呀，计划生育只能生一个，怎么啦？\"

    \"我也知道你一个儿子呀，那你刚才怎么说大儿子小儿子去了爷爷家？\"

    桂梅的话一说完，元庆和丁金花同时大笑起来。丁金花更是笑弯了腰，好不容易停下来对她说，\"你真傻得可爱，大儿子是我老公呀，小儿子才是我儿子。你知道为什么有人把老公叫做老公仔吗？就是因为女人要把老公当儿子一样去爱他，去帮助他照顾他，这样自己的男人才会有信心，家庭才会幸福。\"

    她说到这里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说多了，怕引起桂梅心里的不舒服，忙岔开话题说，\"你在这里看你老公仔钓鱼，冯兰我们走，去看小叶钓到多少，够不够中午下酒。\"

    丁金花走后桂梅在元庆身边耍起娇来，\"人家笑话我，你也笑话我，你这个大儿子。\"

    元庆笑着说，\"就一句话的事，平时也没有人这样叫过，谁还会把它挂在嘴边。\"

    整整一个上午，元庆这里还没有钓到五六条鱼，都是巴掌大的鲫鱼，而小叶那里独自钓到二十多条。回到县城已经是下午快两点，他干脆叫小叶直接把吉普车开去了外婆家，来了一餐全鱼宴。让元庆想不到的是如今的女人在酒桌上也能顶半边天，元庆和小叶两个男人居然喝不过三个女人。桂梅见元庆心情彻底开朗起来，也放开心情一个劲的喝，她人生第一次喝醉了。小叶把他两公婆送到武装部后，元庆把她抱回家里。桂梅醉意朦胧绕着他的脖子说，\"你是我的大儿子，我不允许你和刘素华走在一起，我警告她了，再关心你的事就和她翻脸。\"

    说完就沉沉睡着了，元庆摇摇头，想到刘素华，觉得有机会的时候应该向人家解释一下，并谢谢她的好意。

    原来刘素华自从知道元庆有病以后，不但因为这事和水花大吵了一场，自己一下子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花了很多精力为元庆到处打听哪里有治这种病的医生和药方。她先是倾其所有给他买来人参和鹿茸，又不知道从哪里听到海狗鞭治这个病有特效。于是把自己所有的首饰都卖了，托人买了一条海狗鞭要一起送给元庆。

    刘素华和水花吵架每一句话的内容都有人告诉了桂梅，桂梅心里向来不喜欢她和元庆接触。她和水花吵架的言语更让桂梅心生反感，对刘素华拿来那些东西有点恼火。很不客气地对她说，\"这些东西要不你拿回去，要不我给你钱。我们家的事你以后不要管，你这是多管闲事，说出去不好听。\"

    桂梅的话弄得刘素华下不了台，有一天刘素华和李春风在一起喝酒的时候流着眼泪对他说，\"我只是想关心他，他的病让我心里真的好难过。\"

 第150章 阳光面对

    经过一年多的痛苦挣扎，他已经想明白了，心里也彻底放下了。与其昏昏，不如昭昭，在黑暗里独自痛苦，还不如阳光面对，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但他不是圣人，也有恨也有怒火，他对聂凯这种小人做派很恼火。曾一度想利用自己手中的权力把他踢出武装部，尽管他手中的权力很小，但把聂凯踢出武装部他的权力足够了。然而他有个致命的缺点就是心肠不够硬，怒火过后会站在别人的位置上去想。想聂凯没有工作今后怎么办？日子久了，他心里的怒火也消了，也就没有和聂凯计较。

    元庆本来是可以离开武装部的，张俊一直邀他去县委工作，先从当张俊的县委书记秘书开始，再慢慢提拔他。这件事张俊不只对他讲过一次，而是对他讲过两次，最后和他订了个三年之约。三年之后张俊预计自己要退居二线，到时候想帮他也不可能了。

    徐部长也当着他的面劝他离开，也是说自己这个年纪到这个位置已经是到顶了，接下来的没有可能往上进，必然是往下退。说他不是正宗的军人出身，自己退了在仕途上就帮不了他。

    这样说来他越不肯走了，他要报答徐部长的知己之恩，说如果没有他，自己也许还在乡下种田。人和动物的区别是知道感恩，不知道感恩的人那还算人吗。他坚持说只要你退了我才离开。徐部长说，\"我退了张俊也应该退了，谁还来帮助你？你又没有根基。\"

    \"没有人帮我就做个文人写文章，混不下去也像朋友一样开个小店，卖卖字，总之我不离开你。\"

    徐部长也拿他没有办法，心里想感情用事的人在官场上是吃不开的，这条路他走不远，但愿他不会被这个社会埋没。

    年少气盛的元庆还生活在理想社会之中，根本不了解现实社会官场上的尔虞我诈，一味的感情用事。只求事事尽善尽美的性格，注定他对人生追求的目的慢慢产生了怀疑。但他只把那些不如意认为是前进中遇到的困难，他一直在努力的去克服它战胜它。

    和他一样，桂梅也是个没有恨只把世界想得过于美好的人，用柳老师的话说桂梅是个无公害的人。她只是把别人对她的伤害放在心里，而不会去采取什么报复行动。元庆知道她的性格，总是尽量的去保护她，让她不要受到伤害。元庆是她的一切，他的快乐就是桂梅的快乐。

    熊麻子的五金厂通过和浙江义乌方面的合作开始有了起色，走出了发不出工资的困境。生产老虎钳已经不是五金厂的全部，现在只是全厂订单中的一小部分。他凭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义乌一个大老板来五金厂参观。而且摸准了大老板的习惯，在两天的参观期间没有安排大鱼大肉招待他。而是安排在五金厂工人吃饭的食堂里，一荤一素两菜一汤，故意以示对客人的尊重另外加了一条鱼，一个炖猪肘子。这两天熊麻子滴酒未沾，根烟没抽。

    义务大老板看他艰苦朴素是个有为之人，高兴之下和五金厂签了一年的加工合同。原材料从浙江直接发到临汝，由浙江方面出面担保，给五金厂在浙江瑞安赊到了三条现代化的五金生产线。

    义乌老板走后熊麻子按耐不住心头的狂喜，电话里他对元庆说，″放下手上的工作，过来和我一醉方休，我已经整整两天没有喝酒了。\"

    \"我还以为是两年呢，两天就投降了？和我一样没出息，什么事让你难过了两天？\"

    ″到欣欣楼来我再告诉你，我还叫了李春风。\"

    元庆悄悄对着话筒说，\"再帮我叫一个人。\"

    \"谁？\"

    \"刘素华！\"

    自艳艳结婚在这里举办婚礼后，他已经一年多没到这里来了。欣欣楼的付老板还认识他，元庆进门时付老板热情迎上来说，\"王主任好久不见，李局长在二楼，我带你去。\"

    说完跑去柜台拿了一包阿诗玛塞给他说，\"请王主任多关照，我这个礼拜天去拜访你，以后家里有什么客人来你给我吩咐一声就行。\"

    身为办公室主任的元庆这招见得多了，他只是笑着摇摇手，\"我不抽烟不要浪费，武装部是个清水衙门，有档次的客人来我再来。\"

    让元庆做梦都想不到的是几年后自己会接手欣欣楼，逼得自己远走他乡。

    刘素华早就到了，看上去似乎特意打扮了一下，脸上略施薄粉，嘴上还涂了淡淡的唇膏，以前耳朵上脖子上手腕上的首饰不见了。他心里叹息一声，也为增添点活跃的气氛，开玩笑对她说，\"是不是在谈男朋友了，打扮得这么漂亮？\"

    刘素华没有回答他的话题，而是问，\"你能喝酒么？不能喝千万不要喝。\"

    \"我特意问过医生，能喝，医生说还必须喝一点，疏经活血。\"

    \"真的吗？不要故意找借口。\"

    \"真的，我也想后继有人。\"

    \"哎哎，主任同志，你要我约她出来是不是想犯错误，不要自毁前途哦！\"

    熊麻子夸张的说完，元庆看他身边已经有两个空瓶子，看来他等不及了。于是和大家喝了一杯对熊麻子说，\"扯蛋，我今天约她出来是向她道歉的，也是来谢谢她对我的关心的。\"

    刘素华有点感动地说，\"我不要你的道歉，也不要你的谢谢，我真心希望你好起来就够了。\"

    元庆和刘素华的话李春风懂，熊麻子却不懂，他瞪着眼睛问，″你们到底唱的哪一出呀，不会是来真的吧？\"

    元庆向他解释说，\"我有病，她很关心我，给我买了很多药和补品。我老婆误会她了，让她难堪，我欠她一个道歉和谢谢，你想到哪里去了。\"

    只有李春风心里有点酸，突然冒出个想法，如果是我有病，她知道了也会这么做吗？

 第151章 世界变了

    春去秋来，花开花落，北雁南归，时间来到1993年。元庆在武装部办公室主任这个位置上整整干了10年，徐部长早已经退了，张书记也早已经退了，外婆，爷爷奶奶先后走了几年了。远航带着艳艳跑船去了，他们的儿子旺旺已经10岁读小学了，爷爷邱伟和奶奶金荣在家带着，邱伟正式休闲在家不问船上的事。

    一切物是人非，唯有不变的是元庆的病，10年没好，桂梅10年如一日天天陪伴在他身边。还是那样满怀信心给他炖中药，访名医，夫妻感情越发深厚。元庆官场上没有进步，心里深处才有了后悔，后悔当年自己感情用事不听张俊的话去县委工作，如今一切都变了没有他的事了。生活上夫妻俩事事无忧，武装部90年修建了一栋三层楼三室一厅的宿舍楼，他当之无愧分到一套。

    只是事业上他已经没有了当年那份激情，久治不好的病让他们感到了世人的冷寞。尤其是过年，当家家户户热热闹闹欢声笑语的时候，虽然桂梅也会做好很多的菜，也会拿出好酒想陪他过个快乐的年。1992年的除夕还是这样，还是一如既往不变的吃饭前桂梅给他端上那碗中药。望着它，元庆一股无名火起，挥手将它扔向窗外，随即从楼下传来药碗的破裂声。桂梅扑上来抱着他，夫妻无言只有泪流。

    可以说这个病让元庆失去了一切信心，包括在事业上的上进心。他已经不愿在官场上和人打交道了，更不会为了前途去迎合别人，一切与他无关的态度，怎么会有进步呢。哭过后的桂梅真像对大儿子一样安慰他，\"不要难过，我什么也不需要，只要你陪着我，我们快快乐乐走下去，就足够了。\"

    刘素华的袜子厂在4年前艰难起步了，从找厂房，办营业执照，到进设备安装试产，到贷款筹措流动资金，元庆动用自己的人脉出手帮忙。刘素华想到今后还要依靠他，曾主动找到桂梅，希望她辞职出来和她合伙，当个甩手执行董事就行，想要工作随她挑。桂梅没有考虑依然是直接辞了，坦白地对她说，\"这辈子就陪着元庆，其他的我不想。\"

    她的话让刘素华感到震憾，10年来她没有想到桂梅是如此坚贞，对元庆的爱是如此的执着。刘素华事业有了起色，感情生活却一团糟糕，她后来也先后接触过几个男人，其中还有一个退伍军人。可是接触没多久都告吹了，因为刘素华已经是个成熟透了的女人。生活的磨炼让她对爱情有自己独特的标准，而她的强势让男人不敢靠近，她只能依旧单着。

    她的心里现在只有元庆了，现实生活中她得不到他，只有在夜深人静后默默想着他，有事在心里向他诉说。他成了她精神上的丈夫，并为此感到满足。

    有几次两个人在夜宵摊上喝完酒，刘素华要元庆送她回去，然后抱着他不让他回家。说，\"我不要名份，甘愿做你的情妇，也不想伤害桂梅，我会小心保守我们的秘密，永远。\"

    元庆痛苦挣脱她的怀抱说，\"我心里早已经是个废人，在别的女人面前我没有了欲望。只有在桂梅身上，她的眼神里我才有男人的尊严，才有男人的冲动。她对我如此不弃，我怎么能伤害她，她也许永远不会知道，我自己知道啊。\"

    刘素华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只有默默流泪，自己是个30刚出头的女人，心里有一团火。

    有一次在南城出差的她给元庆打了个电话，说自己身上没钱了，晚上有一场业务招待需要钱，要他现在给她送些钱过去，并且要他一定自己送过去。

    南城一家商场老板叫刘国华，看上刘素华成熟的女人味。知道她还没有结婚，连男朋友都没有，很想一举两得，货也要人也要。于是对她说，\"南城这边的生意我可以帮你打开，听人说刘老板还没有男朋友，你这么漂亮我可不可以追你。我们接触接触，今天晚上我请客，先喝酒然后去跳舞，明天就把合同签了。\"

    此时唱歌跳舞已经开始流行，刘素华的舞步还相当不错。但她看不上刘国华那熊样，气质也差。她看男人喜欢拿人家和元庆比，刘国华自然比元庆差得很远。于是她对刘国华说，\"刘老板生意可以谈，酒也可以喝，舞也可以跳，但我有男朋友。\"

    刘国华笑着说，\"南城离临汝不远，我也去过，你的厂我也了解过，你有没有男朋友我还真调查过，事实是没有嘛，看不上我是吧？\"

    \"不是，我真的有男朋友，下次你到临汝来我介绍给你认识。\"

    \"不用下次，你现在叫他过来，晚上跳完舞当即签合同，长筒，短筒，连裤丝袜各一万双帮你试销。\"

    刘素华心动了，当即打电话给了元庆。

    元庆赶到南城建昌宾馆，刘素华落落大方挽着他的手向刘国华介绍说，\"我男朋友王元庆，刚转业回来还没有安排工作。\"

    刘国华酸溜溜说，\"退伍老兵啊，但不知道在部队干什么？\"

    刘素华说，\"正营级，在部队主要负责宣传工作。\"

    刘国华没有话说，但他是南城本地人，黑白两道都会来事的人物。心想在酒桌上灌醉他，让他出出洋相也好。于是特意叫服务员换上白酒，举杯对元庆说，\"王老板军人出身，应该会喝酒，我们先干三杯敢吗？\"

    元庆猜到了刘素华要自己来的目的，笑着对他说，\"刘老板高兴，三杯就三杯。\"

    说完眼睛都没有眨一下连干三杯。刘国华生意场上的人酒量不小，两个人像情敌一样斗了起来。52度的白酒各人喝了一瓶后，刘国华感到不是对手。于是对元庆说，\"换个地方，到楼上歌舞厅边喝也唱，来啤的。\"

    元庆说，\"只要刘老板不换人，陪你喝到天亮。\"

    刘国华不来是想叫人来车轮战的，这下让元庆堵了退路，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强撑下去。歌没唱完打了兔子，离开时醉眼朦胧说，\"今晚失陪，明早没签合同不准走。\"

    刘国华走后元庆对刘素华说，\"桂梅知道我来了，我要回去。\"

    刘素华说，\"我还没有拿到合同，你必须在这里陪我一夜。\"

 第152章 斯诺克高手

    这一夜，在酒精的刺激下，他终于投降了。成熟的刘素华极尽所有的缠绵把自己的欲火发泄了出来，那双柔软带有温度的手摸遍他全身每一寸肌肤，性感的嘴唇时时想咬向他的胸膛，他的肩膀。最后出于顾虑没有用力咬下去改为吻。他的胸膛上，肩膀上时不时留下她的口水，又让她的小手给擦干了。

    这一夜到天亮元庆精疲力尽，刘素华也眼圈发黑。清早他拿过宾馆床头柜上的传呼机一看快6点，掰开还绕在自己脖子上如玉藕般的手，对一脸满足还闭着眼在睡的刘素华说，\"我必须得回去，否则交不了差。\"

    刘素华带着满足的神情说，\"我送你下去，在门口打个车，这里的事我搞得定。\"

    \"搞得定你还骗我来？\"

    \"这辈子你逃不了的，总有这么一天。\"

    建昌宾馆门口24小时都有的士，元庆上车前不忘在前台拿了瓶四特酒，上车后直接咕噜咕噜喝下去半瓶。老司机一看就明白了，问道，\"等下有人问在哪里接的你，你要去什么地方？\"

    \"没有人问你，送我去临汝武装部。8点前赶得到吗？\"

    \"没问题，才60公里不到，这么早路上基本没有车。\"

    司机说话时元庆倒在的士后面睡觉去了。

    刘素华看他上车后，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心满意足回宾馆睡觉去了。上午10点，她一身职业装干练的出现在刘国华的办公室。

    刘国华也是个年轻的企业家，精力充沛，酒醉得快也醒得快。此刻他见刘素华进来时眼圈发黑还没有消散，心想这娘们昨晚应该折腾了一夜，可惜自己没有那个福份。但还是问了一句，″你男朋友呢？不会累得还没有起床吧？\"

    \"他回去了，我们临汝县委书记今天要见他。\"

    \"是曹刚曹书记吗？\"

    \"你认识我们曹书记吗？\"

    刘素华有点吃惊，怕这下说谎说穿了。

    \"认识，但极少接触，我同学的哥哥。先是在地区行署当秘书，后到你们临汝当县长，上一届当书记了。\"

    刘素华脑子随即转过弯来，接着对刘国华说，\"曹书记和我男朋友很熟，他这次退伍回来曹书记本来想邀他去县委工作，可我男朋友想去武装部。\"

    \"你们在临汝很有人脉啊，想去哪就去哪？\"

    \"还可以吧，他喜欢去哪就去哪，不上班也行，我养着他。刘老板下次到临汝来，我叫我男朋友和曹书记陪你喝个痛快。

    \"大家交个朋友可以，喝个痛快就不敢了，昨晚喝得我早饭都吃不下，你男朋友太厉害了。

    刘素华骄傲地说，\"刘老板你还没见过他喝酒逛的样子，下次你带几个人去。今天能不能把合同签了？\"

    \"可以，不过量减一半，各5000双可以不？\"

    \"没关系这么近，你要我随时可以安排送过来。\"

    刘素华带着签好的合同回到厂，将它交给负责生产的弟弟说，\"保证质量，尽快发货，没事不要打姐的传呼，姐累了要去睡觉。\"

    的士到武装部才7点半，元庆这下真正醉了，东倒西歪回到家。桂梅已经起床了准备下楼去打他传呼，近来元庆也有几次整夜不归，一问都是在外面喝酒跳舞。她知道他心里苦，心想让他在外放松一下别闷着。

    清早见他一身酒气还没醒的样子，心疼得把他扶上床去。拿毛巾给他擦脸洗手，再帮他脱下袜子洗了脚，给他盖好被子。下楼去武装部食堂吃过早餐，到办公室给袜子厂打了个电话请假一天，在家里边看电视边照看着元庆。

    下午三四点元庆才醒过来，桂梅端来一碗稀饭对他说，\"心里难过也不要喝太多酒，现在虽然年轻，老来吃不消。\"

    元庆不敢看她的眼睛，心里感到无比的惭愧，低着头对她说，\"老婆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像昨晚那样了。\"

    桂梅不明所以安慰他说，\"以后尽量少喝点，身体要紧，我们这情况身体不好，老来要吃苦。\"

    说完她摸摸老公的脸问，\"还难受吗？\"

    他低着头摇了摇，就是不敢抬头面对她。

    不一会元庆放在写字台上的传呼机突然响了起来，桂梅拿过来一看对他说，\"是友强，叫你吃晚饭。\"

    \"哦，他昨天就和我讲了有两个老乡今天要来。我去复个机，等下我们一起出去吃晚饭。\"

    友强和元庆同年，同村，小时候一起在家放牛。读书他比元庆早一年上学，初中考高中重读了一年，读高中时一个在一中一个在二中。高考第一年友强也没有考取，重读一年考取九江财会学校。毕业分到劳动服务公司，就在临汝报社的一楼。平时没有事总跑到武装部对面的青油炒菜来找元庆喝酒，两个人有共同的爱好，去舞厅跳舞，还喜欢去文化宫打斯诺克。

    元庆村上还有两个退伍回来的志愿兵，他们退伍回来不归临汝管归抚州地区行署管。一个在地区银行工作叫小强，一个在抚州纺织厂工作叫富强。年纪比友强，元庆大几岁，在村上他们和友强是本家，因此和他联系多一些。

    两人昨天就和友强约好今天晚上过来吃晚饭。元庆和桂梅到青油炒菜只几脚路的事。等两人到时菜都上桌子了，友强对两人说，\"今天来了个女将你们要小心点。\"

    两人还是第一次见桂梅，小强对元庆说，\"你有福气，人家说你是王家第一男人，老婆绝对是王家第一美女，很少和你喝酒今天喝个痛快。\"

    元庆痛苦地说，\"你两个来真不巧，昨晚喝到天亮，今天见到酒都怕。\"

    富强说，\"那不行，我们难得在一起喝酒，今天不喝也得喝，就在你家门口怕什么？\"

    桂梅说，\"他今天真喝不了，拿啤的来，我今天和两位大哥喝。\"

    其实小强富强今天来的目的不是要喝酒，他们的真正目的是来跳舞。这时的歌舞厅正流行，但能经常去跳舞的没有几个人能承受得起，因此多数为今天你请明天我请。

    所以喝酒很快散场大家去了四梦歌舞厅，一直跳到十二点舞厅散场为止。玩得还没有尽兴的小强说，\"去打斯诺克，算积分，谁输明晚谁接着请。\"

    友强连连摇手说，\"不来不来，斯诺克元庆是高手中的高手，没有人打得过他。\"

 第153章 台球

    元庆最早接触台球是1987年，那年年底白芙蓉像往年一样邀他和桂梅去黄陂玩几天。当他踏进黄陂那条长长的大街时，发现整条街上摆着不下几十台的木制长方形长桌。桌面上铺着绿色绒布，四个角包括两条长边中间各有六个缺口，两个人轮流拿根精巧的棍子捅着一个白球击向其他花色的球。目的将花色球击落进那六个缺口，缺口下有个网袋将落下的球接着。

    他看到这玩意儿很新鲜，对白芙蓉说，\"黄陂什么都走在其他地方前面，这玩意儿叫什么？我临汝是个县城，还没有见过这东西。怎么这么多人玩？\"

    白芙蓉对他说，\"那东西叫台球，前段日子好像一夜之间突然冒出来似的。街上到处有人玩，好像用它来赌钱。怎么玩我也不懂，等乓面子归来你问他，他电影院门口大厅里都摆了三台。\"

    乓面子回来说这东西我也不懂，我只是把电影院大厅租给人家。现在黄陂年轻人像疯了一样，一天到晚有人玩，还有人玩到天亮的，都用它来赌钱。你明天问飞仔，你姐夫银祥在飞仔家赶做台球桌，飞仔天天在外打台球，他玩这个好厉害，号称黄陂第一枪，一天赢一两百。\"

    元庆听了很有兴趣，马上想去飞仔家问个明白，无奈白芙蓉不放。说，\"那里没有明天吗？要去明天再去，先喝酒。乓面子晚上还要放电影，不管他，我们三个人喝，床已经给你们铺好了。晚上去飞仔家，等下去了还不是一伙人又出来喝酒。\"

    桂梅也劝他，\"你还童心未灭，是不是想学？明天去好吗？飞仔家里现在很热闹，姐夫四个人住在他家里，他儿子都两三岁了，晚上不要去打扰人家。\"

    说到儿子，白芙蓉也烦，她连生了三个女儿，大的珍珠已经六岁，老二小翠已经四岁，老三盼盼也两岁多，请了白芙蓉妹妹小毛女在家带。

    还好两公婆人缘好，计划生育没有拉白芙蓉去结扎，但罚了不少钱。这几年两公婆起早摸黑白忙活了，赚的钱全交了罚款，还私底下给人家塞了不少。

    白芙蓉都不想生了，可乓面子誓要将生育到底，不生儿子不罢休。这家伙还喜欢折腾，到处找生儿子的秘方吃中药。白芙蓉骂他没病吃药发神经，不帮他煲他拿回来的，所谓的包生儿子的神药。他干脆拿到母亲那边去煲了。

    元庆到飞仔家的时候已经过了十点。只见大门口两边阶檐下堆满了各种木料，其中一边阶檐下堆满了车好的上方下圆的木脚。元庆也曾一度做过小半年的木匠，知道那是做桌子脚的，只是现在桌子脚做工很简单，就四根木柱，这种做工考究的桌子脚很少。

    飞仔老婆春花见元庆来了，忙热情过来招呼，可惜客厅没有坐人的地方。她不好意思笑着说，\"飞仔天亮才回来，在楼上睡觉，我上去叫他，桂梅没来吗？\"

    元庆说，\"等下叫，我先看看我姐夫做的什么东西，桂梅在白芙蓉家没过来。\"

    春花说，\"她心里只知道有契姐，我还是嫂子呢，你不是比飞仔小几个月吗？我这下过去把她拉过来。\"

    说完牵着三岁的儿子王敏出去了。敏这个名字是姜清水给取的，它出自孔子《论语》里的君子讷于言而敏于行。

    元庆没有搭理春花，问已经停下手中活的姐夫银祥，\"怎么全是做台球桌，这种台球桌很讲究吗？\"

    姐夫兴奋地对他说，\"这一个月时间订球桌的人多得排队。为此我还跑了一趟宁珠向人家学习，据说这东西是从广东传过来的，现在街上都玩疯了。\"

    边说边把小舅子带到楼下各个房间去看一看。楼下有三个房间里面堆满各种木料，有个房间里面是堆满着两米不到的杂木棍子。另一个房间堆满一卷卷绿色绒布，十几梱切口梯形状橡胶条，一圈圈不知道有多长。

    银祥指着这些东西对他说，\"这些材料全是做台球桌用的，做台球桌讲究得很。最主要的是要求稳重，还要美观好看，门口那堆桌子脚都是木器厂加工好买来的，全是杂木，沉得很。桌面听说外国人用大理石，不但重主要不会变形。我们用两厘米厚宽不过十二厘米烤过的木板，下面的托条一尺一根。\"

    元庆问，\"那不是一张台球桌很重？\"

    \"重放在地上才稳，但主要讲究桌面要平，不变形。\"

    \"还有什么讲究吗？

    \"讲究多了，台球桌长宽高规定2.54*1.27*0.8米。那六个孔规定的直径85毫米，不过有的客人要求做100毫米，球容易进一些。连枪的长短都有规定，一般都是一米半。三角架就不行，规定内空就是26厘米。\"

    \"枪？你们还造枪？不怕坐牢啊？\"

    银祥笑着说，\"就是房间里那些杂木棍子。\"

    说完他去房间里拿出一根棍子来，比划着说，\"这棍子有讲究，最主要是要笔直，变形弯一点都不行，把它做成叫枪。长度一般1.5米，一头大一头小，小的那头前面还要有个小型塑料套，顶上还要有一点特别的绒毛。\"

    银祥说完四处搜寻了一下，找来几根差不多做好的\"枪\"。从房间里拿出一个头上有绒毛的塑料套戴上去交到元庆手里说，\"再在上面刷一层光油就成了。\"

    他接在手里举起来闭着左眼像打枪一样瞄了瞄，觉得有点意思。昨晚喝过酒后他去街上看了一下，黑夜里居然有人拉上长长的电线，在台球桌两头不远的地方安上了大号的电灯泡，将那一小块地方照得雪亮。一伙年轻人围在那里打着台球，手上用的就是这种\"枪\"。

    快中午的时候春花和桂梅来了，银祥看着春花两手空空，开玩笑对她说，\"客人来了怎么不见你菜啊？

    春花无奈地说，\"每次来都这样，轮不到我请客，戴雨早就在白芙蓉那里安排好了，我这下去叫飞仔起床。\"

    元庆问桂梅，\"戴雨知道我们来了？\"

    桂梅说，\"我出来吃早点，正好碰上他，这下姜清水也到了，你中午又得喝醉。\"

 第154章 玩物丧志

    酒桌上开始才5个人，戴雨姜清水，飞仔和元庆两公婆，白芙蓉是后面才参加的。

    黄陂是元庆两公婆年年要来一次的，而他们每年总有三两次去抚州。去抚州临汝是飞不过去的，他们也乐意进来元庆这里住上一个晚上，总会带点山货来给桂梅。或是春天晒好的竹笋，或是中秋时的板栗，要不就是深秋的葛粉。什么季节就带什么季节的山货来，总之他们之间的感情如兄弟般深厚。

    中午的酒桌上台球成了主题，飞仔成了主讲，他说他找到一本书是专门讲打台球的。说台球十八世纪始于英国，在英国的球桌比这个大，玩法也不一样。英国打台球叫打斯诺克，斯诺克英语就是障碍的意思，母球就是那个白球要绕过障碍打中要打的那个球。

    黄陂这种台球叫花式台球，始于十九世纪的美国，号为全色球，8号是黑色球，从9号到14号为花色球。

    最先进球的那个人不管你进的是全色还是花色，那你一定要将全部的全色或者是花色打进袋，最后将黑8打进袋的算赢。\"

    白芙蓉插话说，\"外国人就会玩，一天到晚不用种田吗？乓面子说外国人也种田。″

    飞仔说，\"外国人把这个当体育运动，就像我们打乒乓球一样，有专门打球的，也分冠军和亚军，奖金不少。\"

    元庆很感兴趣地问，\"我一来就听说你是黄陂第一枪，玩这个天天能赚一两百。技术不对等谁和你玩？\"

    飞仔得意地说，\"赚一两百那是小事，看你赌多大。技术不对等没关系，让球给人家，我打进7个再打进黑8算赢，如果我让他两个球，他打进5个再打进黑8算他赢。\"

    白芙蓉已经喝得满面通红，也很有兴趣地问，\"我看那球桌角上洞口那么小不容易进，把它做大点不就容易多了吗。\"

    飞仔一脸不屑地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那样就缺乏了竞赛的体育精神，这个是有规定的，不可以乱来的。\"

    元庆和大家喝了一杯酒接着问，\"那个球有多大，洞口有多大？″

    飞仔说，\"球的直径52毫米，洞口宽度85毫米，关键洞口和库边要成45度的角。\"

    桂梅对这个没有兴趣，大家怕冷落了她，不时敬她喝酒，拉拉家常话。戴雨对元庆说，\"你问那么清楚干嘛，想学啊，好好当你的官，我们还想沾你的光呢，不要玩物丧志，喝酒。\"

    元庆干完一杯笑着说，\"我最后问一个问题，打台球有什么讲究，难吗？\"

    飞仔说，\"难，讲究太多了，三天三夜都说不完。最重要的是要准，力量要掌握得好…。\"

    姜清水望着飞仔有点烦他，打断他的话说，\"你干脆明天去开个台球学习班，今天不要影响我们喝酒。\"

    经历过多年酒桌上的锻炼，元庆酒量越来越大了，50多度的白酒一瓶都喝不醉他，黄陂的水酒10碗8碗更不在他话下。

    下午他在黄陂电影院卖票的大厅里打了一下午的台球，慢慢有点感觉，找到了一点门路。

 第155章 困狼

    晚上喝完酒后，他去飞仔家把那本关于如何打台球的书拿过来看了一夜。第二天早上8点过后给武装部打了一个电话，交代老美女顾小华，部里如有什么要紧事直接找许部长。训练科许科长如今已是许部长了，他今天晚上才能回去。顾美女电话里笑着安慰他，放心，有事我能帮你代理一天两天。

    现在的元庆工作上除了写文章外，其他的事有点不愿管了，喜欢放手让别人去做。

    他昨天晚上就和飞仔约好，今天两人包一台球桌打到下午6点，到时候小叶会过来接他回去。

    这一天理论和实践相结合，加上飞仔一边打一边在旁指导，不明白的地方就具体请教飞仔。等小叶来时他已经对台球这玩意儿摸得差不多了，一般人还打不过他。

    为此他中午拒绝了凤凤眼请他喝酒的好意，晚上姜清水请客时他叫姜清水把他在黄陂认识的那些朋友全叫了过来，包括已经出嫁了但还在变电站工作的海燕。

    回到临汝的元庆晚上写完文章后，会拿出带回来的那本如何打台球的书，很有兴趣地研究起来。到了88年，临汝也流行打台球了，武装部旁边的文化宫有一张标准的台球桌，桌面是大理石的，所有参数都符合国际标准。

    元庆的日常除了固定的早上起床去一中跑步练武，工作，晚上写文章练字外，现在又多了打台球，去舞厅喝酒跳舞。桂梅总是任劳任怨，下班后回到家里忙完家务就是看电视，元庆也怕她过于寂寞，常拉她出去喝酒跳舞，看他打台球。

    凡事就怕认真，有兴趣加上以真，元庆在临汝稳坐台球第一这把高椅。就像走象棋一样，高手走一步能算出后面的三四步，他打台球也能算好后面三四杆。而且能控制母球大概停在哪个区，不会让它贴库。因为母球一旦贴库会影响出杆的准度，也不好控制母球的走向。一般情况下他三杆就能清台，也多次一杆清台。他在临汝再一次名声鹤起，可他觉得这玩意过于简单，渐渐对台球没有了兴趣。

    直到90年抚州出现了正式的斯诺克，球桌尺寸长宽高为356*1778*851mm。玩法和花式台球完全不一样，难度很大。一杆最高分147分，全世界打出147高分的也没有几个人，只听说有戴维斯，怀特。元庆最高一杆打到过40分，这在抚州市内就没有对手了，那时世人的眼里这叫不务正业。

    元庆的正业除了写文章外，官场上一片黑暗。心灵深处的悲观决定了他不愿参与官场社交的性格，他极少去和官场上的人打交道，做完本职工作就和朋友同学在一起吃喝玩乐。年复一年没有压力没有激情的生活使他心里对现在的工作有了厌烦，他渴望一种改变。又不愿主动攀爬，加上工作部门的特殊性，只能上下，没有横向换位的空间。这让他很消沉，只能寄情于诗酒玩乐之间。他像一匹困在雪地里的狼，空有狼牙，没有图腾的地方。

 第155章 转折

    1993年，中央政策允许政府部门兴办经济实体，全国一切以发展经济建设为中心。企业自主权更大了，企业局的管理权相对小了。也人到中年的李春风在企业局的位置上像坐了个冷板凳，没什么可管。

    这天他把元庆约到了罗家巷，此时的罗家巷不再是一两家牛杂店，而是成了牛杂一条街。什么刘猛仔，张猛仔，王猛仔一路开过去十来家，生意火红的不得了。

    两人来到刘猛仔的二楼，心灰意冷的李春风对元庆说，\"我来打刘素华的传呼，叫她过来请客，这个同志现在厂里生意好，人又越来越有味了，到时候不知道哪个王八蛋有福。\"

    元庆心里有鬼怕见她，对李春风说，\"没那个胆莫惹事，不要叫她来，有什么事直说。\"

    \"我听宣传部翁部长说，中央有政策允许政府部门兴办经济实体，县委要求宣传部带头搞个企业出来。\"

    \"宣传部找到你啊？\"

    元庆碰了一下杯问。李春风喝完一杯接着说，\"对，他不找我我也有想法。这个位置坐厌了，想动一动赚点钱。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没意思，晚上出去跳个舞还得找个老板来出血。让人看不起。\"

    \"你有什么想法，想开什么厂？\"

    \"开个屁厂，没有那个资源。我看中欣欣楼，付老板把它开倒了。不如我们把它接过来，一二楼开酒店，三楼开个歌舞厅，四楼开个会议中心兼一些客房。凭我们两人的人际关系一定会很火，到时候我们在自己的地盘上吃喝玩乐不要花一分钱。\"

    元庆被他一说心动了，想想放眼整个临汝那些机关，单位，各个局里，企业的头头们自己哪个不熟，平常碰到一起都称兄道弟。现在流行跳舞，哪次都有碰到这些熟人。只是跳完舞吃完夜宵，第二天大家都当昨晚什么也没有发生罢了。

    但表面上还是笑着对李春风说，\"你真正的目的应该是从此吃喝不要钱，晚上抱着美女跳舞不要钱吧？不过你这么说来我也心动了，凭我们两人的人脉不愁没有人来吃喝玩乐。\"

    \"那我们喝完酒去欣欣楼看看？\"

    \"喝完这杯就去，预祝李老板生意兴隆，合作愉快。\"

    欣欣楼就在抚临公路边从临汝去抚州的右侧，宜惠渠在这里穿越欣欣楼，接着穿越抚临公路，挨着临汝法院，经过袜子厂然后远去。它的产权属于河东乡政府，乡政府就在旁边只隔着一条马路。

    整个欣欣楼占地面积超过一千平方米，一楼靠抚临公路前半部是大厅，后半部分是酒楼厨房。二楼三楼都是酒楼大厅，每层都能摆下三十张大圆桌。四楼当时是酒店员工宿舍，显得很浪费。

    之前经营了好多年的老板姓付，是河东乡政府一个干部的儿子，听说是因为太爱赌输光一切才倒闭的。

    元庆两人上上下下走了好几遍，觉得这地方可以，又去乡政府找了分管企业的李副乡长。李副乡长告诉他们，整栋欣欣楼租金才三千块一个月，差不多白白送给你们用。凭你们在临汝的人脉赚不到钱说不过去，单我们乡政府的招待费每个月就上千块。

    两人又去宣传部找了翁部长，询问政策允不允许。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元庆回到武装部把这事向许部长讲了。许部长劝他说，\"政策你比我还清楚，是可以的。但我不希望你去办什么经济实体，更不要去开什么酒店，歌舞厅。我知道你在武装部屈才了，时间久了憋得慌，要不和县委那边商量一下到那里换个工作怎么样？你又不缺钱，去做那服务人的事干嘛？\"

    从许部长办公室回到家，桂梅见他晚上没回来吃饭，身上又没有酒味，有点意外的问，\"今天怎么啦，在外没喝酒？难得。\"

    元庆说，\"我想和你商量个事。\"

 第156章 善良惹的祸

    元庆心里也没有底气，只是试探地对老婆说，\"我想换个环境做点别的，在这里太闷了。\"

    桂梅理解错了，笑着问他，\"是想去县委那边上班吗？他们会给你什么职务？\"

    \"不是。\"

    \"你想换个地方，不会想去宜黄县吧？\"

    元庆笑着说，\"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想停薪留职，和李春风承包欣欣楼，下面照旧开酒店，上面开个歌舞厅。\"

    桂梅听了吓得花容失色，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不行不行，我们家又不缺钱，去受那个罪干嘛？你经常出去喝酒唱歌我又没有管你，放心让你去玩。去开酒店开舞厅坚决不行，我们不要赚那个赚，什么事我都听你，这件事我不会依你。\"

    说完她抱着元庆，把头依靠在他胸前。元庆习惯摸摸她那一头秀发说，\"不同意就算了，我看一会儿书就睡觉。\"

    桂梅不无担忧地说，\"你喜欢玩就去玩，千万不要去打那个主意，我只喜欢守着你过平静的日子。\"

    李春风却像打了鸡血一样，对承包欣欣楼表现得异乎寻常的热情，三天两头往武装部要拉元庆入伙。元庆告诉他说我老婆不同意，李春风却骂他，\"男子汉大丈夫为什么要听女人的，女人永远是你前进的绊脚石。项羽爱虞姬，吕布爱貂蝉，丢了无限江山，你不会也只会儿女情长吧？再说我们先把它开起来，走上了正轨再请个人帮管理，我们退到幕后指挥就行了。\"

    元庆面善，耐不住他软磨硬泡，答应再想想。李春风见他松了口，于是在县城向外吹风说，自己和元庆承包欣欣楼开舞厅，签了合同马上就装修。

    在一次碰到刘素华的酒宴上，他在那里大吹，请大家帮他介绍一支乐队，问哪里有最好的歌手，说他和元庆开的歌舞厅马上就要装修了。

    刘素华听了心里暗暗吃了一惊，心想元庆发什么疯，怎么光头喜欢往刺里钻，他又不缺钱又不缺女人。晚上呼了他两次，无奈元庆不复机。

    第二天一早她急冲冲去武装部找元庆想把这个事问清楚，劝他不要去搞，好好上班，官场上不如意就算了，混呗。没钱如今我有，应该够你花。

    还没有到武装部门口，她碰上要去上班的桂梅，于是问她，\"元庆要开舞厅的事你知道吗？\"

    桂梅说，\"他和我讲过，我不同意，你听谁说的？\"

    刘素华骂了起来，\"那个老色鬼李春风昨晚说的，你千万不要让他去。李春风有所图想拉他下水，他那么善良的人和人合伙非吃亏不可。\"

    桂梅也暗暗心惊，她这么关心自己的老公，好像还很了解他。

    谢过刘素华后，桂梅调转自行车回到武装部直接进了元庆的办公室问，\"你是不是背着我答应了李春风还要去开舞厅？\"

    元庆不好意思说，\"我没有肯定答应他，他问得我烦，就说了到时再看看。\"

    她也没有多说，直接去了企业局找到李春风说，\"李局长你做什么我没权过问，求你莫拉我元庆下水，我家不缺钱，要钱我爸有，不需要开舞厅。\"

    李春风尴尬地当面回答说，\"我不去找他了。\"

    桂梅一脸严肃说，\"希望你说话算数。\"

    从企业局出来她来到娘家，把这件事和父母说了。父亲只是说，\"他在那个位置上待得太久了，可能厌了。后悔当初他没有听张俊的话，现在想走都难了。\"

    桂梅还不肯罢休，下午上班的时候找到许部长，求他不要放元庆停薪留职，让他在武装部待着。

    下午许部长把元庆叫进去劝说了一番，说这不仅是你老婆的意思，也是武装部的意思。这让他心里对老婆有了反感。

    快下班的时候，桂梅对他说，\"爸爸几天没见你，叫你去吃个饭。\"

    酒过三巡，邱伟对他说，\"上班觉得厌了，去和许部长请两个月假，带桂梅出去玩两个月。钱爸爸这里有，爸爸的钱本来就有你们的一半，开舞厅会有失你的身份。\"

    元庆听到这里，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

 第157章 不能回头

    自从参加工作以来的元庆一直顺风顺水，虽说身体有些毛病但娶了个好老婆，桂梅温柔贤惠尽心尽责照顾他。

    时间久了，他觉得日子太过平庸没有激情，埋没了自己的人才，心里确实久静思动。人家听说他要开酒店开舞厅，没有人不说不来捧场的。那些单位领导都说，\"只要王主任承包欣欣楼开酒楼开舞厅，到时候不管单位还是私人有招待，都安排到欣欣楼，到时候还得请王主任给个面子打打折。\"

    说得他心里有点飘飘然了。

    一来李春风天天啰嗦着，二来许部长的劝说让他对老婆有些反感。老丈人的劝说他觉得小瞧自己了，心里说难道我的生活要你来安排吗？

    骄傲的元庆想不就是停薪留职试一下嘛，有什么值得紧张的，大不了亏几万块钱。他心里清楚，几万块钱家里还拿得出，还亏得起。

    这天李春风又打电话来了，他要元庆尽早作决定，说再不下决心河东乡有可能把欣欣楼租给别人，到时候想开舞厅都找不到这么好的地方。

    这天成了元庆人生重大的转折点，似乎老天冥冥中自有安排。上午他接到河东乡政府一个电话要他过去一趟，有个去年的新兵又因为在部队打架退了回来，这次这个新兵连右边的肾都被人打落了。

    武装部早就知道这件事，部队也作了最终的处理。可是这个退了回来的新兵父亲闹到乡政府来了要求安排工作，乡政府以不符合条件为由拒绝安排，他父亲赖着不走。

    元庆来到乡政府三方协商了一下，把他安排在乡办养鸡场当个门卫。正当完事准备回去时，他的传呼响了，一看是李春风，给他复个机说在河东乡政府。

    李春风也搞笑，他以为元庆单独瞒着他去签合同了。于是风风火火赶到河东乡政府来，才知道是另一回事。

    李副乡长见两人都来了，他对元庆说，\"王主任想租欣欣楼最好今天把合同签了，因为是你想要我们才等你，否则早就租给别人了。\"

    此时河东乡政府书记姓郑，不但能喝酒，还喜欢打篮球。经常去一中打篮球，每次打完篮球就会到隔壁找元庆喝一杯，他们算得上同志加兄弟了。

    郑书记听说元庆要租欣欣楼，说你怎么不早说，我全力支持你，房租不变。但我保证这点钱不要你出一分。我乡政府一个月招待费都不止这么多，你赢大了。

    说完郑书记叫李副乡长把办公室主任叫来，要他们当场把合同签了，交代他们以后乡政府所有招待都放在欣欣楼，自己的企业不支持，支持谁。

    面善的元庆没有退路了，在李春风签完字后，硬着头皮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这一落笔，宣告元庆永别官场，走上了人生另一条路。

    让元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李春风要停薪留职下海开舞厅的事，自始至终没有告诉老婆。当他拿着合同回去告诉老婆时，遭到老婆发疯般大骂。说如果他敢停薪留职就离婚，女儿也不要了，让他带着女儿出去过。关键时候他是个怂包，退出去了。

    桂梅听到元庆签了合同惊呆了，痛哭过后第一次回了娘家不理他。

 第158章 后悔迟了

    桂梅哭得很伤心，父母听了也难过。母亲不禁骂了起来，\"这个短命鬼，有好日子不过，是不是让舞厅的女孩子勾了魂，那个病自己心里没有一点底么？我看他是作那只眼睛跳的。干脆离了算了，趁年轻又没负担还能嫁个好人家。\"

    桂梅突然不哭了，对着母亲骂道，\"你这么大年纪，嘴上积点德，打死我也不离婚。\"

    接着又大哭起来，最后哭累了，坐在那里鼻子一耸一耸的一言不发。父亲见她不哭了，上前问道，\"你担心他什么？\"

    她带着哭腔说，\"你们不知道，他太善良了，根本不是做生意的料。他心里又苦，开酒店开舞厅天天得喝，身体肯定不会好，到时候亏钱不说，怕命都保不住。他这是寻死的想法。\"

    邱伟在外闯荡几十年，什么人和事没有经历过。于是坐在女儿身边安慰她说，\"你明白就好，这个伢仔这场难怕是躲不过。他的病虽然嘴上不说，但他的痛苦从来都藏在心里。加上善良要报徐部长的恩，不肯离开武装部，现在想走又没有哪里去。他心里能好过吗？在那个位置上一坐就十年，谁都会烦啊！\"

    \"爸，那怎么办呀？我真怕他出事。\"

    \"你和他好好讲，既然签了合同就让他停薪留职一年，去外面尝尝苦头。一年后不管亏还是赚都要他回来上班，亏了到时候爸帮他还。但是他还在开的时候爸一分钱不会给，给他就是害了他，要让他看清这个社会。\"

    母亲见女儿不哭了，重新炒了一个菜，把饭热了，端过来叫女儿吃饭。桂梅又想起元庆，不知道他吃饭没有，药喝了没有。她抬手看看手表快8点，慌忙起身对母亲说，\"不吃了，不知道元庆吃了没有，药喝了没有。\"

    说完趁着夜色又回去了，母亲望着女儿的背影，无奈的对老公说，\"这妮子上辈子欠那个短命鬼的。\"

    邱伟说，\"这就是命。\"

    元庆见老婆气哭了走了，心里也不好过。想着她十年无微不至照顾自己没有一句怨言，而且还是在自己这种身体的情况下。他也一下午坐在家里发呆，回忆自己十年走过的路一事无成，心灰意冷之下觉得对不起老婆。想等她回来好好安慰她，明天自己去和李春风说让他一个人干。以后生意上自己会尽力帮助他，甚至他在这样想，为了减轻李春风的压力，自己白白送他两万块。谁叫自己轻而易举去签那个字呢，他想桂梅也应该会同意的。

    外面的天不知道什么时候黑了，他站起身准备去把老婆接回来。门开处桂梅却回来了，元庆赶紧把她抱在怀里说，\"老婆我错了，我从来没有下午这么难过，你不在我好想你。\"

    桂梅偎依在他怀里泪眼朦胧说，\"你错在哪里？\"

    \"我不该不听你的话去想开什么舞厅，其实我并不是想去赚多少钱。我不该惹你伤心难过，你不喜欢我就不去了，你不要离开我就行。\"

    \"你不是签了合同吗？怎么办？这世上只有我懂你，不要去折磨自己，让我心痛。\"

    \"我明天去和李春风说让他一个人干，生意上我会帮他，没有钱我补偿他两万可以不？\"

    \"只要你不去参与，什么都依你，吃了饭没？\"

    \"没有，你这一说还真饿了。\"

    \"药也没有吃吧？\"

    \"没有。\"

    \"我半天不在你就不知道过日子了，平常不是会在外面吃吗？\"

    \"今天不知道怎么了，你不在我心慌。\"

 第159章 不归路

    早上两公婆开开心心起床，吃早点时桂梅还不忘交代元庆，\"记得上午打个电话给李春风，把事情说清楚不干了，要钱只要不过分给他算了。\"

    他答应了，可是上午比较忙，还没有来得及打电话给李春风。10点不到李春风却打电话进来了，说有事和他商量。

    元庆心里想自己正好要去找他就直接去了企业局，想不到李春风低着头对他说，\"开舞厅我自己想干，可我老婆不同意，说要干就离婚。\"

    他紧张地问，\"你不是说男子汉大丈夫不要听女人的吗？现在你是干还是不干？\"

    \"妻离子散我还怎么干，肯定干不了啊，你个人干吧，到时候我帮你多拉些客户来。\"

    元庆苦笑着说，\"我老婆听说我签了字昨天还哭了一下午，我答应她不干了让你一个人干，说我今后帮你拉生意。这下倒好你也不干，还不赶快给李副乡长打电话，说我们都不干了。\"

    李春风在电话中把这事和李副乡长说了，电话中李副乡长很不高兴说，\"你两个堂堂局级干部，开这么大玩笑。那些要租的人我们都告诉他们已经租出去了，欣欣楼门口的招租广告也拿掉了，现在一句不租就不租了？\"

    说完叭的的一声挂完电话。李春风受了气，挂完电话自言自语地说，\"我们又没交定金，小小副乡长凶什么凶。\"

    两个人一时无语，这时元庆传呼机响了起来，一看是河东乡政府办公室的。他打过去就听到李副乡长的声音，\"王主任，刚才李局长说欣欣楼你们不租了，我们郑书记问是你们两人的决定还是李局长个人的决定？\"

    元庆在这头有点虚弱地问，\"一个人的决定和两个人的决定有什么区别吗？\"

    电话那头传来有人进来的声音，只听李副乡长说，\"你等下，我们郑书记来了，你和他说吧。\"

    电话里郑书记直接称呼他，\"元庆吗？李春风不租更好，不是说有你参加我们还不会租给他。他就是个小秘书出身，我了解他不是干大事的料。我们主要是相信你，你来干一定有钱赚，于公于私我都会帮助你。干个两三年名利双收再回去上班多有面子，我看好你。再说签了合同说不干我们也没有面子嘛。\"

    元庆心里又纠结起来，底气不足地说，\"我和老婆商量一下。\"

    放下电话他问李春风，\"你真的不干？\"

    李春风摇摇头，\"真的不干。\"

    他没有再待下去而是直接去了袜子厂，把李春风也不干的事告诉了老婆。桂梅还笑着说，\"大家不干更好，那个李春风以后跟他少点来往。\"

    元庆却面带忧愁地说，\"这事没有这么简单。\"

    话没有说完传呼机又响了，他一看又是河东乡政府办公室的，只好硬着头皮去复了个电话。电话中郑书记问，\"元庆你在哪里？\"

    \"我在袜子厂。\"

    \"你在那里等我，我过来我们一起吃个饭。\"

    下得楼来桂梅问他，\"河东乡政府和你说什么？\"

    \"是郑书记，他要过来和我们一起吃饭。\"

    这餐饭，将元庆送上了不归路。

 第160章 放不下的面子

    郑书记一个人来请他两公婆吃饭的目的只有一个，要他独自承包欣欣楼。

    他向元庆承诺只要他承包一两年，每个月的租金乡政府不要他交一分，全部会在欣欣楼消费掉，还会给他带来更多的朋友，企业来这里消费。

    钱不够的话他私人可以不要利息借五万给他。元庆两公婆就犯糊涂了，桂梅弱弱地问一句，\"郑书记你怎么对他这样好？\"

    \"我看好他是个做大事的人，下海一两年赚到钱就回去上班嘛，到时候手上有钱也好办事嘛。凭他的能力到时候干脆去宣传部当个宣传部长。\"

    元庆不好推脱抬头问老婆，\"怎么样？\"

    桂梅有苦说不出，满脸通红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他见她久久不说话，又看看郑书记热切盼望的眼神，最后坚定地对他说，\"好，我干，不过我最多干一年，然后回去上班。\"

    郑书记赞扬道，\"这才是男子汉大丈夫，有魄力。我答应借给你的五万块钱你随时要，我告诉我老婆你随时去拿。不过我有一个小要求，到时候你舞厅开张了，帮我安排一个人，是我乡下一个亲戚。至于做什么你看着办，唯一的条件就是千万不要让我老婆知道，我老婆不喜欢我乡下那帮亲戚。\"

    桂梅见他已经答应了，知道他是耐不住面子。最后要求他就当是玩，只停薪留职一年，到时候就是赚到一座金山也得回来上班。说到这里她还不放心，非要元庆带她一起去许部长那里说清楚不可。

    许部长有点惋惜地说，\"你办事还是欠考虑，停薪留职一年没问题，但办公室主任这个位置不可能空在那里等你一年啊！我还得安排个人暂时当办公室主任，一年后你回来再说。\"

    其实元庆心里想开舞厅并非头脑发热，他早已经有走的想法。他真的想到其他地方去，停薪留职只不过是他想离开的借口。于是痛快地答应了许部长，\"既然我出去了，凭武装部安排就是了。\"

    桂梅出来呆呆的，连晚饭都忘记了做，元庆为了安慰她，拉她去青油炒菜吃饭，两公婆还开了几瓶啤酒。她望着他说，\"你这次说话要算数，就一年，一年后一定回去上班。\"

    \"就一年，时间长了我也不想干，只不过到时候去哪里上班，干什么就不一定了。\"

    \"你当不当官，去哪里上班我不在乎，只要不搞坏身体就行，我们还年轻，还有希望。\"

    \"老婆，我真实的想法是我还有个弟弟财庆，我想把他培养出来，让他来做，我慢慢找个单位。\"

    \"他才20岁懂得什么，他不是在拖拉机站学修理吗？\"

    \"他嫌脏不愿干，不过这小子脑瓜子灵活，心肠硬，不像我这么软弱，是块料。\"

    桂梅突然想起了什么悄声问，\"你说郑书记为什么拼命要你承包，还把钱借给你，他要安排什么人来做事？\"

    元庆对这件事心里有数，看来外面的谣言是真，但他不能对老婆说实话，只是对她说，\"郑书记老婆也姓王，是新华书店经理，他怕老婆是出了名的，说的是真话，他老婆不喜欢他乡下亲戚，来到街上饭都吃不到。\"

    桂梅似懂非懂，\"哦…。\"

 第161章 新的尝试

    当天晚上，元庆停薪留职承包欣欣楼开舞厅的消息传遍整个县城。除老丈人邱伟和刘素华，丁金花外，得到一边倒的赞扬声。

    第二天上午刘素华给他打来传呼，元庆复机告诉她，\"现在已经改变不了，我正在办停薪留职手续，见面再说好吗？\"

    丁金花已经退休了，只是对他说，\"你太不了解人性的险恶，非吃亏不可。现在退出来还得及，不要顾及面子，面子会害死你。\"

    他拿着电话无言以对。在办理交接手续的时候，办公室电话响了，老美女顾小华接电话是找元庆的。她有点不舍地对他说，\"王主任，曹书记找你，你去开舞厅是不是借口，是不是想离开武装部去县委？\"

    元庆笑着回答说，\"要去我会光明正大的去，没必要拐弯抹角。\"

    曹书记电话里什么也没说，只是叫他过去一趟。等元庆到了两个人关起门来才问他，\"一直想你到县委这边来，你说不愿离开武装部，这下怎么突然决定离开，我可是知道你有秘密的，难道真的要远走高飞？\"

    \"不可能的，实话告诉你，在那个位置上干了十年真的累了，想换个环境。\"

    \"真的去开舞厅？\"

    \"开一年试试，有好地方去再去上班。\"

    \"一年后来宣传部怎么样？先委屈你一下，给个副部长的位置行不行？\"

    \"我行吗？\"

    \"你就说愿不愿意嘛？愿意我现在就开始慢慢准备。\"

    \"那好，我先赚点钱，那里又是个清水衙门，不要到时候连喝酒的钱都没有，就这样说定了。\"

    \"不许反悔哈。\"

    \"谁反悔谁就是王八蛋。\"

    元庆找到李副乡长拿到欣欣楼的钥匙，打开门个人从下到上仔细地看了一遍，发现一楼大厅右侧还有个办公室。门没锁，推开门一股霉味扑鼻而来，进门右手一张床，床上和地下一叠叠堆满了靠背椅，窗前一张办公桌，桌上有部红色电话机。

    他打开窗让一股新鲜空气吹进来，不一会里面顿觉清爽不少。然后拿起电话听了听，里面传来嗡嗡声，电话应该还是通的。于是给刘素华打了个传呼，然后找到块抹布，把办公桌和椅子抹干净，坐下来等刘素华的电话。

    正在等得不耐烦的时候电话响了，他拿起电话里面传来刘素华的声音，\"谁呀！\"

    \"是我。\"

    \"你还想躲我到什么时候，这是哪里的电话？\"

    \"是欣欣楼的。\"

    \"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去开舞厅，你是缺钱还是缺女人？开舞厅太复杂你根本玩不转。在欣欣楼等我，我马上过来。\"

    元庆不好意思说，\"这里什么也没有，还是去罗家巷吧。\"

    刘素华说，\"这下我对吃饭喝酒没兴趣，你到我办公室来吧。\"

    他出来锁上门，来到新潮丝袜窗口门前一侧复印店，在那里先做了一盒名片。名片抬头是欣欣楼歌舞厅，自己的名字下印上欣欣楼的电话和自己的传呼号码。再走进刘素华的办公室。

    刘素华没有再劝他，只是说开舞厅不是一般人能开的，要白道黑道什么人都玩得转。天天的应酬不是你这种爽直的性格能应付得了的。还有你的合伙人李春风人品就不行，到时候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事来。我要是邱桂梅，开舞厅的事你想都别想。\"

    元庆笑着说，\"现在说那些没用，李春风那个王八蛋怂了，退出去了。我个人干。\"

    \"个人干，胆大包天，想好怎么干吗？有人帮你吗？\"

    \"我想明天把我弟弟叫来，先请人把欣欣楼卫生搞好，再请人来装修，一，二楼计划开酒店，三楼开舞厅，四楼做个小型会议室，做十来间客房。\"

    刘素华的干练这时候显现出来了，她对元庆说，\"不用打扫卫生，先贴通告招标装修，招厨师，招乐队，招歌手。把风先吹出去，其他的自然会找上门来，再去广东买设备。设备回来装修也差不多了，然后订个详细的计划就可以开张了。\"

    元庆眼瞪瞪的望着她，刘素华一改一脸坚决的神态温柔地笑着对他说，\"不认识我呀？\"

 第162章 丁金花出山

    桂梅心情忐忑在仓库里上着班，刘伟龙却对她越发尊重起来，对她说，\"已经是大老板娘了，这工作还要不要？\"

    她老实说，\"要，我怕到时候饭都吃不上。\"

    他说，\"那好，我和元庆的兄弟关系不会变，今后你上班的时候有事随时可以走，把事情交给朱乐华就可以。\"

    桂梅有点感激地向他点了点头，尽管她对他老婆水花这么多年来都没有什么话可说，元庆也并没有为难聂凯。但她对刘伟龙还是尊重的，刘伟龙这么些年来对她客气有礼，也常会和元庆出去喝一杯。

    元庆突然一下没有上班，心里一下子不适应，感觉空落落的，他下午又跑到老婆仓库里去了。他的神情让桂梅又有些心痛，心想这才刚开始呢，往后你这个样子怎么行呀！不由得温柔地对他说，\"心里不好过是不？\"

    他笑着说，\"告诉你个好消息，我和曹书记谈好了，一年后去宣传部上班，就是位置不理想，一个副部长位置，我在武装部可是常委啊。\"

    桂梅安慰他说，\"位置不重要，县委那边发展空间太大，凭你的能力不要几年就上去了。可惜不是现在就去，还要等一年，这一年多难等，但愿老天爷保佑这一年能平安过去。这一年你不要把动静搞得太大，能过去就算了。\"

    老婆的话让元庆动了情，心里真想抱抱她，无奈这里不是家里。于是把来这里真正的目的告诉老婆，\"我想了半天，想请丁金花出来帮我，她做事有原则，虽然退休了，但圈子还在。有些事我说不出口的她可以说。\"

    桂梅高兴地说，\"大姐能出来帮你我放心多了，她会来么？\"

    \"我们晚上去请她看看吧，还有一个人就在帮我，她有能力但有自己的工厂，只能帮我出出主意。\"

    \"你是说熊麻子吗？\"

    \"是刘素华，今天有些事是她的主意。\"

    \"你去见了她？\"

    \"我去印名片路过那里碰到她。\"

    桂梅久久望着老公，然后平静地说，\"我相信你，为了度过这一年，我去和她讲，叫她不忙时多去欣欣楼看看，帮出出主意。\"

    \"老婆你自己呢？我想知道你自己怎么办？\"

    \"我想了，有你在的地方我不忍心看你受苦受累的样子，应酬我也做不来，也承受不了出现变故的压力。我还是躲在这里上班，然后在家里天天等你回家。\"

    他仰头望着天花板，不让老婆看到自己发红的双眼说，\"我也是这么想的，你不要参与进来。\"

    \"王大老板来了也不通知一声，我好为你接风啊。走，去罗家巷，以后就没有罗家巷的事了，以后大家心里只有欣欣楼。\"

    来人是刘伟龙，他老婆水花告诉他元庆来了，他才兴冲冲下楼来。元庆笑着对他说，\"晚上不行，我要去请个人。\"

    \"请谁？有事明天再办。\"

    刘伟龙边说边拉他往外走，并回头对桂梅说，\"老板娘我们就不拉拉扯扯，一起去。\"

    元庆挣脱他的手说，\"我要去请丁金花吃饭。\"

    \"那更好，多一个人热闹。\"

    他只得对老婆说，\"你去请大姐到罗家巷来，说我在刘猛子那里等她。\"

    丁金花今年55岁刚好退休，但看上去只有40几岁的样子。见了元庆就对他说，\"刚才路上桂梅把一切都告诉了我，我还能说什么呢。我不图你钱，因为我们是知己，你为什么出来我心里清楚，不忍心看你一个人瞎闯。人生的路不可能一帆风顺，你还没有经历风雨，这一年我陪你走过去，以后你的传奇里一定有我。\"

    刘伟龙才知道元庆请丁金花出山，为的是帮他打天下。

 第163章 三个臭皮匠＜一＞

    第二天是礼拜天，桂梅按照夫妻俩昨晚商量好了的，分别给刘素华和熊麻子打了传呼，留言请他们中午到青油炒菜来吃饭。

    丁金花昨天晚上就说好的，今天中午会过来。昨晚元庆还去了一趟雨虹拖拉机站，和徐禄讲弟弟财庆不学拖拉机修理了，跟自己去县城工作。

    财庆整整小二哥元庆十岁，初中是在雨虹中学也就是临汝三中读的，考高中一中，二中都没考上，只能在临汝三中读高中了。不知什么原因高考连个中专都没有考取，又不愿重读。元庆曾经要他重读一年，他说你都考不起我重读有什么用。

    他很崇拜二哥，头脑灵活，嘴又甜，没钱花知道找二嫂要。桂梅很喜欢这个小叔子，他身上的衣服裤子，鞋子袜子都是二嫂帮他买的。

    财庆特别喜欢用气枪打麻雀，瞒着二哥要二嫂帮他买了支高压气枪，从此家里麻雀吃腻了。岗上村有棵过百年的大樟树，他晚上用手电筒照着打，多的一个晚上能打到上百只。这绝活连爱好打枪的元庆都自愧不如。

    高中毕业他缠着二哥给安排个工作，二哥先是安排他进了雨虹镇的养鸡场，他嫌臭，做不了半个月就出来了。接着又安排他进了雨虹镇的鞋厂，这个鞋厂只做冬天的棉鞋，全是女工，他做了一年多谈了三个女朋友。可惜鞋厂倒了，徐禄看上他叫他去学修理拖拉机。

    财庆当天晚上收拾行李扛着那支心爱的气枪住进了欣欣楼，今天上午二嫂又给他买了部摩托罗拉传呼机。

    刘素华看到桂梅的留言心里有些忐忑，悄悄问元庆知不知道桂梅请她吃饭什么意思。元庆复机告诉她桂梅请她帮忙出谋策划，她才一脸喜悦早早来了。

    熊麻子看到传呼还以为是元庆要找自己借钱，他已经知道元庆承包了欣欣楼要投资，是不是元庆面善不好意思开口，要老婆来出面。来之前问在银行上班的老婆，\"能不能帮贷款三万块？\"

    老婆问，\"要钱干什么？\"

    \"元庆开舞厅要装修要买设备。\"

    \"家里不是有两万块吗？\"

    \"我想给他五万。\"

    酒桌上桂梅第一次主动敬了三人各一杯然后说，\"我老公承包欣欣楼大家应该听说了，我劝过他没有用，就让他在外面玩一年，只求一年不亏。他一个人成不了事，昨天我俩公婆请大姐出来帮他，大姐答应了。

    刘素华我和你是多年的姐妹，我知道你有本事，今天请你来就是希望你多帮出主意。元庆不是做生意的料，今后你多去欣欣楼走走，帮我指导他一下。\"

    接着又对熊麻子说，\"你是街上的人，街上黑道白道没有你不熟的。元庆也熟，但他打口不开，碰上朋友来吃饭他都不好意思要钱，希望你和朋友们讲一讲吃饭要付钱，要不然开不了一年就会倒，我们只希望坚持一年。\"

    说完她又敬了大家各一杯，言词恳切得让人动容。

    熊麻子问，\"你不参与吗？\"

    \"我不参与，我一没能力，二看不了他奔波受苦，只能天天在家等着他回家。\"

    刘素华问，\"只开一年吗？一年后他去做什么？\"

    \"他说有地方去，即使没有地方去就回乡下去种田，我陪着他去种田，就是不希望他去开舞厅。\"

    刘素华坚定地说，\"那好，就拼一年，凭大家的人脉一年亏不到哪里去。\"

    丁金花说，\"我已经计划好了，明天写一篇稿子在《临汝报》上发表，把消息发出去，明天就开始找人装修。先装修一，二楼，把酒店先开起来。\"

    刘素华问元庆，\"昨天要你写的广告写了没有？\"

    财庆接话说，\"今天清早就贴出去了。\"

    熊麻子问元庆，\"你预算要投资多少钱，你有多少钱？\"

    还没有等元庆说话，刘素华抢着说，\"我估算了一下，一二楼随便装修要两万多，四楼装修成会议室要两万，三楼装修成舞厅最少要五万，买灯，音响器材，架子鼓，电子琴，功放这些我打听了一下得二十多万。全部开张没有四十万不够。\"

    桂梅暗自心惊，刘素华怎么如此上心？

 第164章 三个臭皮匠＜二＞

    刘素华话音刚落，元庆接着说，\"钱的事问题不是太大，我家里有个五万，河东乡郑书记答应借我五万。还有些信用社的朋友知道我开舞厅都在问我投资要多少，他们都愿意贷款给我。\"

    刘素华问桂梅，\"你爸爸不是很有钱吗？拿几十万出来不是问题呀。\"

    桂梅正在为她前面的话感到心惊，自己老公的事她是不是太过上心了，她会不会有什么目的？这下见她问自己，有点不好意思看着老公说，\"爸爸不支持你开舞厅，他说了不会给我们一分钱的。\"

    其实元庆心里早就计划好了，要老丈人帮忙出个十万块。说信用社朋友帮忙，只有两个信用社的主任主动找过他。一个是初中同学，展坪信用社主任罗宏辉，一个是舞厅认识不久的秋溪信用社主任黄耀发。

    他好面子，把两个主动要借钱给他的说成是很多人，心里却是在打老丈人的主意。这下见老婆为难的样子，用右手抓紧她的左手说，\"钱的事不用担心，我来开舞厅就有办法筹到钱。\"

    桂梅老实地说，\"我还有些首饰放在那里没用，要不拿去卖了也能卖几万块钱呢。\"

    这话却遭到丁金花的批评，\"你怎么这么不懂事？现在你更要打扮得珠宝光气，让人觉得元庆很有实力。你爸爸有钱整个县城都知道的，他不愿出钱你不能说出去，这叫借势。

    信用社的钱最好不要借，不是因为利息高，而是那些信用社主任那个不是吃喝嫖赌。你借了他们的钱，到时候天天来吃喝玩乐，凭元庆的为人会收他们的钱吗？非让他们搞垮不可。

    我家里有三万块棺材本，存在银行也是存着，明天起出来给你。\"

    熊麻子说，\"我准备好了五万，你什么时候要我取给你。酒楼开张那天我会约两桌街上的朋友过来吃饭，和他们说好生意上要捧场，还必须得付钱。\"

    刘素华此时没有出声，她心里在想，你们并没有什么钱呀，到时候看元庆差多少我给他包圆。他是桂梅的老公，也是我心里的男人，我不会让他狼狈。

    中午的酒喝的时间很长，机灵的财庆拿过一张纸，把要做的事统统记在上面。两兄弟的传呼不时响起，青油炒菜没有电话，元庆去了上面的农机局复了两个传呼。都是看到广告要来承包装修的，元庆告诉他们明天欣欣楼见。大家听说有人找上门来显得有点兴奋，恨不得马上装修完毕好施展拳脚。

    晚上夜深人静后桂梅躺在老公怀里紧紧挠着他，怕他跑了似的。元庆安慰她放心，自己不是泥捏的，又不笨，会小心过完这一年，再说还有这么多人帮助自己。桂梅仰着头对他说，\"看得出来，刘素华对你的事挺上心的。\"

    \"她就是出出主意动动嘴，你没有看到她说到钱就不出声了吗？

    \"这么大的事我好担心。\"

    \"有什么好担心的，所有的工作明天全部展开，估计从明天开始会很忙。\"

    \"不管怎么忙，记得还有我在家里等你。\"

    桂梅说完，拉熄了房间里的电灯。

 第165章 弃文从商，书生下海吃螃蟹

    星期二的下午，《临汝报》头版头条带花边刊登了丁金花的文章，《弃文从商，书生下海吃螃蟹》。元庆停薪留职下海开舞厅的消息传遍整个临汝县了。

    就在昨天，也就是星期一的上午，河东乡李副乡长向元庆推荐了一个人，河东乡集体干部的老婆，原欣欣楼酒店的配菜师傅珍珠。说这个女人很能干，又年轻又讲卫生，以前的付老板很看重她。

    丁金花的意思是边装修酒店边招厨师，服务员，不好的慢慢换人。两个人一时也找不到人，于是把珍珠叫了过来，仔细向她询问有关开酒店要请些什么人。

    珍珠向他们推荐了范玉娇，原欣欣楼会计。不但对内管理熟悉，对外整个县城各单位都熟悉，收账很有一套。最好请她回来，出得起她的工资，酒楼完全可以交给她打理。

    元庆问范玉娇在哪里，珍珠说她住在磷肥厂，老公是磷肥厂工人。丁金花自告奋勇说，\"我去找她，真如你说的那么好就直接请她进场。\"

    磷肥厂在雨虹镇，临汝三中对面，从县城去雨虹镇虽然很近，但只有早晚两趟接火车的班车，去那里很不方便。元庆打电话叫来邓卓荣，一来他那里熟，二是他手上有车，他载着丁金花直接去找范玉娇去了。

    丁金花走后财庆对二哥说，\"二哥我们买个摩托车吧，有个摩托车办什么事都方便。\"

    元庆一拍脑袋，\"对，等邓卓荣回来你对他讲，他懂，也有些路子。\"

    中午吃饭前刘素华来了，不一会丁金花带着范玉娇也来了，大家坐在一起听范玉娇说着欣欣楼的前世，佩服她对县城各个单位的熟悉和了解。

    丁金花带她来的目的是决定用她，她向大家推荐了原来的厨师陈师傅，说酒店的厨师是一伙的。陈师傅这伙人共有四个，配菜的珍珠，煮饭兼上蒸笼的老章，炒菜的小陈，小陈是陈师傅的徒弟，要请就一班人，单请陈师傅他不会来。

    刘素华不由问道，\"这不是成了原班人马吗，我们还想推陈出新呢？\"

    范玉娇说，\"那只有另找一伙了，但这立时立刻我也不知道去哪里找呀。\"

    丁金花说，\"欣欣楼以前菜的味道还可以，有几个名菜，藕丝，麦鸡烧豆腐，清水炖全鸭，红烧脚鱼都有名。\"

    范玉娇实话实说，\"藕丝好在刀功，但这个菜亏本。陈师傅刀功全县有名，但这个人骄傲自满，他是算好切的，一天都切不了几盘。清水炖鸭是老章的绝活，炒菜小陈比师傅还好，但他离开师傅一个人成不了事。\"

    元庆大手一挥说，\"先这样决定，到时候不行就各个击破。\"

    丁金花交代范玉娇，\"你明天正式上班，把陈师傅他们请过来谈，开酒店要准备什么抓紧时间准备。\"

    范玉娇说，\"我明天就坐在这里，一切都会找上门来。\"

    下午一共来了四个搞装修的，其中一个没搞清楚头绪。他知道元庆是武装部的，以为元庆代表武装部来负责这件事，把他请到僻静处说，\"王主任我报个价，你随便还个价意思一下，然后我送一套实木家具给你。\"

    元庆笑着说，\"你找错人了。\"

    三天后，整个装修给了电教中心邱主任的哥哥邱二毛，邱主任和元庆见过几次面，喝过几次酒，就这样耐不住面子把工程给他了。

    后来他们两兄弟吵架，据邱二毛说，邱主任要了七千的介绍费。还好财庆精明，把所有的泥工活，木工活拿了下来，交给了自己的二姐夫，三姐夫。一到四楼所有的窗帘给了村上的红英姐，红英姐的裁缝店就在离欣欣楼不远。

    星期一的晚饭后，刘素华对元庆说，\"走，我们开始下一个工作。\"

    元庆不解地问，\"天都黑了，饭也吃了，还有什么工作？\"

    刘素华笑着说，\"最重要的工作，跳舞。\"

    \"跳舞？\"

 第166章 打铁没样，边打边像

    刘素华看着他一脸茫然的样子笑着说，\"酒店的事已经有着落，舞厅的事八字还没有一撇。我们现在要到各个舞厅去考察一下，去看看人家怎么经营的，顺带看有没有好的歌手，能不能挖一两个过来，你以为去玩呀？\"

    此时小小的临汝已经有三家歌舞厅，分别是工会歌舞厅，文化宫歌舞厅，临汝招待所歌舞厅。计划开办的有元庆的欣欣楼歌舞厅，五交化二楼的四梦歌舞厅。

    已开的三家算工会那家实力最大，生意最好，三个年轻老板背后靠山很硬。

    县城太小，元庆停薪留职开舞厅很多人知道了，当然包括工会歌舞厅的黄，张，梁三位老板，其中梁老板来自面粉厂，之前和元庆打过交道。

    元庆和刘素华进入舞厅就被梁老板认出来了，客气把他们请进包厢。大家都是年轻人，粱老板直话直说，\"王老板想了解什么我知无不言，我不怕你来竞争，你有你的朋友，我有我的路子，看谁能坚持到最后谁就是真英雄。

    不过我佩服王老板的本事，我这里三个老板开个歌舞厅还感到吃力，听说你一个人承包整个欣欣楼又是开酒店又是开歌舞厅，让我们汗颜啊。今天你尽情玩，我们请客。\"

    舞厅三个老板不时进来敬酒聊一会儿天，梁老板还不时安排那些歌手进来敬酒，邀元庆出来跳舞。刘素华也没闲着，一有机会拉着元庆跳个不停。

    梁老板知道元庆会歌唱，帮他点了一首《涛声依旧》，他在台上唱歌时，梁老板送上了三个花篮，一个歌手还将一个花环戴在他的脖子上。

    让他想不到的是罗宏辉，黄耀发几个信用社的主任就坐在旁边的包厢里，看到他在台上唱歌纷纷上台来敬酒。

    刘素华单身美女，老板美女的头衔让她早已经是县城的名人，张老板今夜就围着她转，见她一有空闲就拉着她滑进舞池，一直在问她喜欢唱什么歌。她没有办法说那就唱一首《哭砂》吧，她的歌声凄婉，元庆觉得她是用心在唱的。

    舞厅还没散场，元庆要回去，抢着把钱付了。刘素华问，\"不是说他们请客么？\"

    他回答说，\"我不喜欢占别人便宜，自己付钱心里更舒服一些。\"

    说完要去隔壁包厢和耀发他们打声招呼，耀发看他要走，也说干脆一起出去吃夜宵算了。于是也付了钱出来吃夜宵。

    喝酒闲谈中宏辉问元庆个人开欣欣楼资金上有多大压力，他说差二三十万，正想找你们大家想办法。耀发说，\"明天晚上我邀伙人来，给你把钱凑齐。\"

    回去的路上刘素华要元庆送自己回家，他诚恳地说，\"桂梅一定还没有睡，一定还在等我。\"

    她心里难免一声叹息，个人默默回去了。

    元庆走到家门口准备敲门时，门却无声的开了，桂梅问，\"没有喝醉吧？\"

    \"没醉。\"

    却突然反应过来问，\"你怎么知道是我回来了？\"

    \"你上楼的脚步声我听得出来，那怕声音再小我都感觉得到。\"

    桂梅望着他笑着说。元庆久久望着老婆，情不自禁把她紧紧抱在怀里。

 第167章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丁金花带着范玉娇在财庆的配合下，把厨师，服务员都落实好了，把元庆的二妹水英和二妹夫曾恒高留下来负责采购和帮厨。

    酒店需要的啤酒，白酒，饮料，烟，鱼肉蛋等等一切供应商找上门来，由范玉娇介绍，丁金花都和他们签了供货合同，只等装修完毕就可以先期开张。

    邓卓荣帮财庆买了部洛阳牌摩托车，这样丁金花，范玉娇出门办事由财庆开着摩托车负责接送，办事效率高多了。

    元庆星期二那天晚上在大富发请了一大桌，除桂梅，丁金花，刘素华外，耀发邀来了六个信用社主任，他们是展坪的罗宏辉，雨虹的程秋香，华溪的田国华，腾桥的华桂东，高坪的刘子健，河西的梁文仔，加上耀发自己共七个。

    元庆的意思是每个信用社借五万，可是大家手里都紧张拿不出，每个信用社只能拿出三万。

    桂梅心里想差不多了，因为她一直在想，元庆不好开口，只有自己去找父亲开口。她打定了主意，事情到了这一步，自己怎么也得和老公共进退。她决定找父亲要十万，如父亲不肯，自己就和他翻脸。

    当酒桌上七个信用社主任承诺了每人三万后，她敬了大家一杯酒后说，\"谢谢大家，暂时先借这么多吧，到后面实在不够的话再找大家想办法。\"

    事情果然像丁金花说的那样，这些主任们狂吃狂喝后，除了程秋香和华桂东两个女人回家去了外，又全部去了工会歌舞厅来了个群魔乱舞。桂梅看不习惯但也只好强忍着，直到歌舞厅打烊，又转到夜宵摊子上喝到深夜三四点。

    回到家桂梅无不担心对元庆说，\"你要过一年这样的日子，我现在不仅担心你的身体吃不消，还担心你的思想会变坏，那不是正常人过的日子呀。\"

    一身疲惫的元庆说，\"开弓没有回头箭，我坚持一年。\"

    第二天上午，丁金花拿着昨天共消费了快两千元的单据肉痛地对他说，\"早就知道信用社这伙主任个个都不是好鸟，凭着手上的权力要吃要喝要拿要玩。以后酒店，歌舞厅开张了他们还不得天天来，赚到钱一家一家赶快还，这些人少惹。\"

    范玉娇说，\"以前欣欣楼的付老板一到有客人进店吃饭喝酒的时候就躲出去，我看王老板比他还面善，以后也叫他躲出去。\"

    刘素华拉着元庆连续在各个歌舞厅玩了四天，又去抚州歌舞厅玩了两天。找到一个抚州师范的歌手叫邓玉娥，她在抚州歌舞厅圈子里不算有名，因为刚出道。但她唱的《千年等一回》，元庆听了觉得非常到位，第一个把她请了过来。

    她介绍了吉他手张华，张华很有范，高高的瘦瘦的一头长发。他有个乐队刚好和抚州文昌里歌舞厅闹矛盾想不干，元庆在那里观察了一个晚上，觉得还行。特别是那个架子鼓手动作潇洒流利，但是个女的，刘素华有点不喜欢，元庆还是请了他们。

    丁金花推荐了原采茶剧团的歌手邓容，邓容歌声嘹亮，《小背篓》是她的成名曲，因结了婚老公比较传统不让她出来走穴，一直呆在家里。后来实在忍不住了，在丁金花的邀请下答应出来唱歌。

    元庆的舞厅还没有开张就闹得满城风雨让人嫉妒，原因是刘素华天天晚上跟着他出入歌舞厅夜宵摊。一时间小小的县城无人不知，都在说元庆老婆漂亮清纯，情妇风情万种。

    桂梅去找父亲要钱时被父亲一顿骂，\"你看他现在成什么样子，自己有病还处处风流，要钱不给，想办法让他回来上班。\"

    桂梅说，\"钱不给算了，我以后也不会回来了，我相信他。\"

    邱伟望着女儿离去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拿出存折，去银行分两次取了十万。

 第168章 原来如此＜一＞

    一二楼装修即将完成，这天晚上元庆两公婆，丁金花，刘素华，范玉娇，财庆六个人吃过晚饭坐下来开了一个碰头会，商量开张那天请客的问题。

    元庆先列了一个名单，然后由大家补充，凡补充进来的都是每个人认为今后要拉过来的客户。范玉娇补充得最多，其中有个搞建筑的黄老板，这个人大家都不熟，也没有单位。但范玉娇说黄老板生意大，基本上天天会来，一来一大桌，而且每次付现钱。

    刘素华补充了亮仔汽修厂老板亮仔，说他生意大，遭到范玉娇的反对。说这个人刚从牢里出来不到一年，以前就是个流氓，现在父子俩都是流氓。亮仔吃完饭总是签个字，说到我汽修厂找财务付钱。

    可是他汽修厂管事的是他爹，他在外面吃喝的钱他爹从来不认账。还有他儿子，十二三岁没读书，身边跟着几个差不多大的小屁孩到处混吃，吃完就是一句话没参加工作没有钱。不给钱不要紧，还要摸服务员胸脯。\"

    桂梅有点担心说，\"还有这种事，少年犯呀？\"

    范玉娇接着说，\"亮仔不请他到时候都会来，他就是个赖皮。\"

    元庆说，\"这个人我认识，到时候他要耍流氓老账新账一起算。\"

    厨师老陈找到元庆说，\"要开张抓紧时间把厨房的大冰柜换掉，那台冰柜老是坏，到时候万一晚上坏了，把鸡鸭鱼肉臭了划不来。\"

    元庆想也没想交代财庆明天去换一台新的，等范玉娇想阻止都来不及。

    酒店开张的日子定在四月一日，所有的请柬都是元庆自己写的。拿着这么一大叠请柬，丁金花肉痛得很，颤巍巍地说，\"三十多桌，白吃白喝，还包括烟酒，这得多少钱呀。\"

    桂梅也很紧张，问范玉娇多久才能赚回来。范玉娇说出了最关键的话，\"生意好赚回来很快，最担心的是钱难收，现在单位上来吃饭都是打白条。\"

    郑书记接到请柬把元庆约了出去，见面就说，\"你答应我的，我那个老乡什么时候来上班？\"

    \"舞厅开张怎么样？\"

    \"不行，舞厅太吵，天天下班又太晚。\"

    \"那一楼前台记账，明天就可以。\"

    \"也不行，人来人往的，太显眼。\"

    元庆笑着说，\"让她去厨房洗菜切菜？\"

    \"你四楼不是装修成了会议室吗，还有十来间客房，让她负责四楼怎么样？总之你不会吃亏的，那五万块钱你赶紧找我老婆去拿。\"

    \"那你明天带她来吧。\"

    \"我明天叫她拿我的条子来找你。\"

    欣欣楼酒店四月一日开张的消息传出去后，找元庆的人特别多。先是供电所，后是自来水公司的，元庆都交给丁金花去处理。

    武装部许部长，县委县政府一些副书记副县长，几个局的局长都来找元庆。说家里有些烟酒，茶叶，土特产吃不完，让元庆帮着拿去酒店用掉，钱看着给就是。元庆痛快地答应了，叫他们直接送到欣欣楼去，找范玉娇按外面卖的什么价结账就是。

    那一天大家送来的东西价值两万多块，丁金花打传呼叫元庆立即回去处理。

    原来范玉娇说，\"这些东西八十套有人专门收购，送过来便宜四分之一，你答应原价给人家，一下子多花几千。\"

    丁金花批评他说，\"以后这些事你不要管。\"

    八十套是县委最早为机关干部建的宿舍楼，位于一中和二中之间，因共有八十套房间而得名。那里有两个专门从事收购名烟名酒，土特产的小店，据说收购价才一半。

    元庆拉上桂梅来到老丈人家，诚心诚意请老丈人丈母娘带着旺旺明天去欣欣楼喝酒。邱伟满眼无奈看着他们说，\"但愿这一年快点过去，我真的担心啊。\"

    说完从楼上拿来一个布包交给女儿说，\"这是你要的十万，我给你取来了。\"

    桂梅有点忍不住眼泪，接过来问老公，\"什么时候去广东？\"

    元庆说，\"二三号，酒店开张后就走。\"

    这时候元庆的传呼又响了，一看又是丁金花。两公婆赶到欣欣楼时，见几个人围着一个丰满漂亮的年轻女人在那里等他。丁金花见他来了，有点不解地问，\"这个女人找你，说是来这里上班的，你什么时候请了人，怎么不和我们说？\"

    那女人见元庆来了，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条对他说，\"王老板我姓伍，来这里上班的。\"

 第169章 原来如此＜二＞

    元庆接过那女孩递过来的纸条一看，顺手把它放进口袋，然后仔细打量着她。一米六几的个子，丰满的胸脯，肤色白底透红，一头长发，一双会说话的眼睛，一身宽大的红裙子，一个标准的美人坯子。

    他怎么想也不可能把她和农村人联系起来，看她如葱的手指，她的肤色和气质根本就不是乡下人。犹豫半晌对她说，\"你跟我来。\"

    桂梅可不干了，突然来了个不清不楚的美女让她有些紧张，于是拦住老公说，\"等一下，你要带她去哪里，她是谁，那纸条上写的是什么？\"

    不由分说将手伸进元庆的口袋，把那张纸条拿了出来仔细一看，只见上面龙飞凤舞写着，\"伍小红，把她安排在四楼。郑。\"

    桂梅想了半天，突然恍然大悟想了起来，但还是不情愿对伍小红说，\"你跟我们到四楼来吧。\"

    四楼已经装修完毕，小半装修成十个单间，都装上了空调。大半装修成一个能坐下三四十人的会议室，两台立式空调放在相对的两个角落，中间一张长长的椭圆形长桌，门口还有一个小型吧台。

    西南两面墙体一溜长窗，已经安上了双层窗帘，靠外一色纯白勾花带孔纱布窗帘，靠里一色厚重暗红金丝绒窗帘，顶上水晶吊灯，整个会议室显得端庄大气。

    元庆问小红，\"你根本不是乡下人，严格来说你不是临汝人，因为你的口音不对。既然来这里上班，我只想知道真相，出了什么事我知道怎么解决。\"

    伍小红带着哭腔说，\"我是抚州师范的学生，广昌人，因为喜欢唱歌，经常去舞厅唱歌才认识他，现在没有办法才请了半年假，请王老板让我落个脚。\"

    元庆告诉她，\"你就负责四楼的工作，具体的事找丁大姐告诉你怎么做。\"

    说完和老婆下楼来，桂梅一路愤恨的对老公说，\"郑书记不是人，人家还在读书，他也不怕遭报应。\"

    接着又拉着元庆的手说，\"你这样做怎么对得起小兰姐，小兰姐知道了你怎么去面对？她可是答应了借车子给你去广东呀。还有人家不是叫你去她那里拿五万块钱么？\"

    元庆一路一言不发，来到楼下刘素华悄悄问他，\"你在帮谁的忙，不要惹祸上身，那个女孩子怀孕了。\"

    \"啊？你怎么知道的？\"

    桂梅惊讶地问。刘素华说，\"金花姐说的，那女孩穿的大裙子一走动，就能看出微微隆起的肚子。\"

    丁金花没有和元庆说这件事，而是告诉他，\"供电局的熊华仔算盘打得太精，要求以后的电费他来抄表，少算的部分归他，我没同意。\"

    又说自来水公司也是这样我也没有同意。元庆说，\"水表，电表上的数字改不了啊，总有一天会露锡的。(注1)\"

    范玉娇补充说，\"他们有封条，拆开封条自己把水表，电表倒拨过来，然后再封上。\"

    元庆还头一次听说这些蛀虫是这样发财的。财庆悄悄告诉二哥的一席话，让他知道江湖水太深了。

    原来范玉娇见财庆花了九千多买了个崭新的特大冰柜回来，旧的冰柜一千不到卖给了原来那个修冰柜的人。她趁陈师傅不在的时候悄悄告诉财庆那个旧冰柜是好的，经常坏是陈师傅和修冰箱的人在搞鬼，每次来修就是几百。其实那个冰柜根本不要修，只要换根保险丝就可以。

    财庆问她怎么不早说，她说陈师傅比较阴，以后还得共事不好当面说。

    财庆不信，骑摩托车追到那家维修店，却见那个冰柜人家出五千块买走了。

    桂梅回到家里，还在念念不忘伍小红的事，总觉得这样做对不起郑书记的老婆，新华书店经理，元庆的朋友王小兰。

    (注1:露锡，临川土话，指过去的银匠做假，在做银首饰时里面用锡，外面镀一层银，用久了把里面的锡露了出来。)

 第170章 酒楼开张

    四月一日，元庆两公婆早早就来了，桂梅按照丁金花的要求，戴上了哥哥远航送给她出嫁的钻石项链，钻石戒指及钻石耳环，把自己打扮得一身贵气。刘素华也不例外，她也不怕别人笑话，也像个主人一样，打扮得光鲜亮丽出现在欣欣楼。

    这一天中午县委六套班子包括武装部，公检法，各家银行，一中二中，所有的头头都来了，欣欣楼可谓盛况空前。熊麻子上午十点不到就来了，说他计划安排的两桌外，还有两桌要付钱的客人要安排。

    好久没有露面的李春风本来在受邀请之列，却在上午带来一桌客人。整个中午，欣欣楼摆了快四十桌，只有三桌客人是付钱的，乐得丁金花哈哈大笑，说还好，原以为中午颗粒无收，居然也收入六百多块，六六大顺是个好兆头呀。

    新华书店经理王小兰是个清秀，个子较小的知识分子，脸上一副深度近视眼镜，只有齐耳的短发才能看清她是个女人，而且是个强势的女人。她和元庆成为朋友比老公郑书记还早，因为元庆是新华书店的常客，大名鼎鼎的临汝一支笔。他们有共同的爱好，读书，写文章。

    王小兰今天也来得比别人早，她不是以郑书记老婆的身份来的，而是以新华书店经理，元庆两公婆朋友的身份接到请柬而来的。

    桂梅见到她赶忙迎上前去说，\"小兰姐你来了，还早，喝杯茶，桌上有瓜子。\"

    王小兰说，\"文人经商，我听说动静还搞得好大，所以特意早点过来看看。\"

    桂梅听了有点心慌，好像是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红着脸说，\"你喝茶吧，没什么看头。\"

    边说边求救似的对丁金花说，\"金花姐，这是新华书店的王经理，你来陪陪她。\"

    王小兰感到有点可笑，对走过来的丁金花说，\"我又不是曹书记，不要人陪同，就是来看看。\"

    说完逐层向楼上走去，桂梅紧张地跟在丁金花的后面，右手拉着她的左手不放。

    王小兰来到四楼会议室，坐在吧台的武小红站起来向她笑着点点头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她也笑着点头回答，\"我是来喝酒的，上来看看。\"

    几个女人站在那里说了一会儿话，接着又下楼去了。此时一楼大厅陆续来了很多客人，王小兰和熟人聊天去了。

    桂梅吓得出了一身汗，躲进一楼办公室擦汗去了。感觉不对的丁金花跟进来问她，\"你怎么吓成这样，抓着我的手一手的汗，王小兰我又不是不认识，有那么可怕吗？\"

    她见门未关，赶紧过去关上门才对丁金花说，\"四楼那个，是，是郑书记的…，那个…。我怕出事，怕小兰姐骂我。\"

    开张的爆竹放了近半个小时，大门两边的牌匾，花篮摆放了几十米远。元庆，桂梅，小叶，熊麻子，李春风，邓卓荣，丁金花，刘素华作为主办方穿梭在一楼，二楼敬酒，范玉娇和财庆带着服务员不停往各个桌子上送菜送酒，这当中也有伍小红。

    当伍小红看见郑书记和王小兰坐在一起亲密的样子，女人的第六感觉告诉她，那才是一对，不由得眼神深处透出一股怨恨。

    长篇小说《一剑飘香》连载。

 第171章 南下广州

    说实在话，元庆也怕见到王小兰，他也怕万一这件事曝光了，他没有脸面面对她。

    当中午酒席散场后，王小兰问他什么时候去广东，什么时候去她家里拿钱时。他笑着对她说，\"谢谢小兰姐，钱我就不要了，我老丈人给了，去广东我想明天就出发。\"

    王小兰说，\"还是老丈人好，在拼命帮你，不要钱也不早说，害得我等下又要存回去。司机小明你不要让他喝酒，他那个人好酒，那么远第一次去，路上帮看着点，还有谁去？\"

    元庆说，\"放心，我这几天查过地图了，也问过跑广州的客车司机，不会走错路，人嘛就我两公婆去。\"

    当天晚上，他还特意交代丁金花，\"四楼的伍小红，不要让她干其他活，也不要告诉任何人她的身份，她来的目的是打完胎继续去读书的。\"

    丁金花只是说了一声，\"你们男人真是作孽，也不怕遭报应。\"

    元庆去广东，具体地说是去广东番禺一个叫易发电器批发商场的地方买舞厅设备。为此桂梅很是担心，说一个人身上带几十万块钱让她吃不好，睡不好，心里太难熬了。任凭他怎么安慰，她都放心不下。元庆心想老婆这么大还没有去过广州，干脆叫她请假跟自己出去玩十天。桂梅爽快地答应了。

    四月二日，两公婆和司机小明吃完早餐准备出发，刘素华挎着个帆布包匆匆追上来了，把肩上的帆布包拿下来塞给桂梅说，\"这里面有八万，我一时只能拿出这么多，穷家富路，该买的买，要干就干出个名堂来。\"

    桂梅拒绝不要，说，\"我爸爸给了十万，够了。\"

    刘素华说，\"电器设备无价，谁也不知道要多少钱，多带点钱在身上，有多就带回来。\"

    桂梅望着老公，元庆眼望前方面无表情点了点头，她才接过帆布包上车。司机小明按了两下喇叭然后出发，沿抚临公路向广东方向开去。刘素华站在那里，直到五十铃在目光内消失，才心情复杂地去欣欣楼看了看，然后去自己的袜子厂去了。

    新华书店的车是一辆江铃五十铃，司机小明说买回来不到两年，空调各方面都好，就是路不熟。他根本没有去过广州，也没有个人跑过这么远的长途。元庆安慰他说，\"路不是太远，才八百多公里，路况也很好，只有江西定南和广东新丰交界的地方，要翻过一座大山叫九连山，其他路段都很平坦，计划两天半时间到得了。\"

    小明问，\"你去过广州吗，这么清楚？\"

    元庆说，\"去过，那是十年前，不知现在的广州变成什么样。\"

    1993年还没有高速，他们先是走省道从抚州到南城，南城到南丰，广昌，宁都，然后从宁都上105国道直接到广州。

    第一天，他们在于都停下来过夜，第二天翻过九连山在广东的新丰县过夜，新丰过从化，从化过去就是广州市了。

    第三天上午十一点多，三人开着五十铃进入了广州市，想不到十年过后广州已经成了国际大都市。数不清的车辆，到处都是红绿灯，让没有见过世面的小明目瞪口呆，没了方向。在进广州第一个大大的十字路口他违章驾驶，被交警拦了下来，交警礼貌上前要他交出驾驶证，扣证一个星期。

    长篇小说《一剑飘香》连载。

 第172章 易发商场

    驾驶证扣了，车被拖走了，交警交给小明一张罚单，一个星期后来拿证。

    广州四月的太阳太毒，晒得桂梅满头大汗，川流不息快速而过的车辆又让她头晕脑胀，她牵着老公的手不放。

    元庆在车拖走后就打定了主意，先去易发商场附近找个宾馆住下来，然后再慢慢挑选要购买的东西，等一个星期后拿回车装上东西直接回家，这样也耽搁不了多少天。

    去易发商场的路上，坐在的士上他交代小明认路，说下次来拿车要记得。可是到了易发商场，小明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元庆自己也是这样。

    三人在易发商场不远找了家宾馆住下来，元庆为了安慰他，也知道他三天来辛苦了。办完入住手续后在旁边一个大排档点了几个菜，开了一箱珠江啤酒，痛痛快快喝了起来。然后回到宾馆洗澡换衣，锁死门美美睡了个好觉。

    易发商场实在太大，分南北两栋，高高的铁皮大棚，每栋里面都有小商铺两三百家，都是卖音响器材，舞厅灯光这些为主，一般早上九点过后才开门，下午五点就歇市。

    小明没有跟来，在宾馆里研究地图。元庆把那几十万放在一个大书包里挂在胸前，双手两边按着，桂梅牵着他的衣角走在后面。里面人山人海，比临汝街上五月初十赶会还热闹。

    南面这栋商场全是卖各种灯光的，一家一家紧挨着，两公婆随着人流边走边看。他们第一次见人家用点钞机数钱，哗哗的点钞声几万，十几万不多久就数完了。元庆还发现来这里面买东西的，谁不是包里装着几十万上百万，轻轻松松，气定神闲的样子，他却不敢掉以轻心。

    从东到西，从西到东两个人来回走了两遍，他们才在191号店铺前停了下来。因为这家店铺生意似乎比其他地方好点，元庆心里想这家店里的东西要不比人家便宜，要不比人家质量好。

    等高峰过去，忙完了的老板才发现他们，他见元庆胸前那个鼓鼓的书包，知道那里面是钱，忙过来笑着问，\"老板是开酒店的，还是开舞厅的？\"

    元庆说，\"我是开舞厅的，你怎么知道？\"

    \"这个还要说吗？来这里买东西的全国都有，都是用来装修酒店，开舞厅。开舞厅你算找对人了，我这里镭射灯，激光灯，旋转灯，筒灯，闪光灯，雨灯，满天星，只要你说得出来，我这里都有。\"

    元庆在家里把舞厅装修要的所有灯光列了个表，这下拿出来交给他看，并要他报个价。

    老板很热情，还没有半个小时就报给了他，十三万。元庆诚实地对他说，\"我的车在广州扣了，等我把车开来再提货。\"

    老板以为元庆耍他，说了句，\"丢！\"

    挥挥手又招呼别的客人去了。三人吃过中午饭又继续在里面转，从南到北一直转了三天，一切设备都看好了，价格也比较了，灯光设备还是191号店铺略微便宜，品种也齐全。于是第四天元庆找到那个老板说，\"先付部分定金给你，请你把我要的东西打好包，过两天开车来装。\"

    老板才相信他说的是真的，痛快地答应了他，抬头时拿眼睛望了望桂梅，顺手扔了一幅扑克牌给元庆，然后对他说，\"你如果还要买功放，音响，电子琴，架子鼓那些东西，我介绍给你去北边378号，那里东西质量过得硬，效果好，我带你过去会便宜一点。\"

    元庆一听378号不正是自己选定的那家店铺吗？于是跟着老板过去也落实了下来。

    一个星期一过，小明对于道路还是摸不到北。元庆干脆叫了辆的士三人去拿回了驾驶证，交了罚款把车开出来，跟在的士后面回到易发商场，总共花了26万买回所有的东西。378号老板送了一台照相机给桂梅，送了三盒磁带给元庆，笑着对他说，\"香港毛片，拿回家两公婆看。\"

 第173章 被逼出手

    小明这一个星期以来除了喝酒就是拿着那张买来的地图翻来覆去的看，那张地图被他折磨得烂了。

    装完货后，他已经归心似箭，照着脑子里计划好的路线，从番禺过从化，过新丰，回到江西赣州住了一个晚上。赣州到抚州才四百多公里，第二天趁着凉快起了一个大早，一路春风得意马蹄疾，下午三点多就回到了欣欣楼。

    下午六点不到，欣欣楼陆续有客进门，元庆第一次以老板的身份在范玉娇的引导下，每桌都去敬了几杯，碰上相熟的朋友交代她这桌我请，今天免单。

    他第一次在范玉娇的介绍下认识搞建筑的大老板黄富林，范玉娇说，\"这是我们开张以来唯一每次都付现钱的黄老板。\"

    黄富林高大浓眉，站起来比元庆高半个头，他主动握着元庆的手说，\"王主任的名字如雷贯耳，我初中毕业没读书，去学做石匠，但有个当作家的梦，经常读报，读过很多你的文章，除了佩服还是佩服。\"

    元庆说，\"把梦用在建房子上去，建一栋最有艺术气质的大楼，那就是你的作品。\"

    两人互吹了一瓶，有点相见恨晚，他又交代范玉娇，\"黄老板这桌我请了，今天不要收他的钱。\"

    最有意思的是体改委的雷主任，他的女婿在检察院，是元庆初中，高中的同学。

    雷主任和范玉娇很熟，不管是因公因私来欣欣楼，签单一律写体改委。这次欣欣楼开张后，他听女婿说老板是他同学，武装部办公室主任王元庆。每次来都问范玉娇，\"王老板回来没有？\"

    问多了，范玉娇笑着回答他，\"我老板一回来就介绍给你认识。\"

    当元庆站在他面前时，雷主任对他说，\"你终于回来了，我听我女婿梁建龙说你们是同学，今天晚上这桌你得请客，吃完饭我找你有事商量。\"

    元庆笑着答应了他，吃完后他主动找到元庆说找个地方说话。

    来到四楼，四楼伍小红不在，主动下楼帮忙去了。元庆回来碰到她，看上去精神很好，但脸色有点苍白，很虚弱的样子。

    雷主任是个矮矮墩墩的急性子，坐下后直接对元庆说，\"我有些钱，想放在你这里投资，对你大有帮助的，一二楼酒店我可以经常来照顾，三楼舞厅装修好我也会来捧场。\"

    他转头四处看了看柔和灯光下的会议室，接着又仰头看了看顶上的水晶吊灯，对元庆说，\"以后这个会议室，我也可以安排一些会议放在这里来开。\"

    元庆对他说的话很感兴趣，于是问他，\"雷主任准备投多少钱，怎么个合作方法？\"

    他早已经想好了，对着元庆说，\"我准备放十万在你这里，月利息两分怎么样？以后在你这里消费，结账时给我5%的提成。\"

    元庆说，\"我刚回来，生意上的事还不太了解，但欢迎雷主任来投资，具体的明天再说好吗？\"

    话刚说完，一个叫饶菲菲的服务员跑上来对元庆说，\"老板，快下去，那个小流氓又来闹事了，吃饭不给钱不说，还摸伍小红的胸脯，小红姐在下面哭呢。\"

    他边下楼边问，\"哪个小流氓？\"

    饶菲菲说，\"就是亮仔洗修厂老板亮仔的儿子，这半个月来了三四次，分钱不给。\"

    元庆心头火起，心想这还得了，今天非灭了这股邪气不可。

    一楼大厅里，小红拉着桂梅的手还在哭泣，桂梅也显得神情过于紧张。一个十二三岁的毛孩子对着丁金花在吼道，\"别人摸得，我摸一下不行吗？\"

    元庆走过去，伸出右手按在他头上把他的头旋过来面向自己，接着一个巴掌扫过去，在他即将倒地时右手抓住他的肩膀提过来，左脚踢向他的双膝，手一按，让他跪在自己面前。

 第174章 对面的你是否想起当年的我

    凭借老流氓父亲的一点余威，算定别人不敢动他，自己还是个孩子这一点。小毛孩一天比一天骄横，居然还有那么几个一样大的孩子跟着他，他俨然把自己当成了新生代的大哥大了。

    这几个无人敢管的孩子把整个县城的饭店都吃了个遍，重新装修的欣欣楼自然是他们乐意来的地方。

    正当他还在耍横时，元庆一个巴掌扇过来打得他眼冒金星，在倒向地面时又被人提了起来，接着双腿又挨了重重一脚，被人按着跪在地上，让他差点痛得哭出声来。

    何曾受过如此大辱的小毛孩毕竟混江湖是他的人生目标，他得有点霸气，被人按着跪在地下还嘴硬，\"你敢打老子，老子…。\"

    话未说完，脸上又挨了狠狠一巴掌，这一巴掌把他打翻在地，半边脸随即肿了，吐出的牙血带出两颗嫩牙。

    他想爬起来，元庆抓着他的衣领直接把他提起来，接着又往地上一按，小毛孩再次重重的跪在地上。这次他没有忍住，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跟着他来的两个孩子吓得脸色苍白，趁乱溜走了。

    范玉娇紧张地对元庆说，\"老板快收手，还有两个走了，肯定去给亮仔报信去了，我们赶快报警吧。\"

    桂梅从来没有见过老公这张铁青的脸，抓着小红的手吓得不知道怎么好。元庆也不说话，像提死狗一样提着小毛孩来到欣欣楼外，又狠狠将他按下跪在门外。然后对丁金花说，\"大姐，给我拿张椅子来，我坐在这里等着这个短命鬼的父亲，其他人散了，该干嘛干嘛去。\"

    财庆见二哥这样，悄悄去厨房拿了两把菜刀，却被二嫂看见了，把二嫂吓得大哭，\"你兄弟俩要干什么，这酒店我们不开了，投进去的钱不要了。\"

    元庆见状，喝住财庆，\"把菜刀拿回厨房去，照顾好嫂子就行了，我能搞定一切，今天也必须搞定一切。\"

    亮仔知道欣欣楼是元庆开的，没坐牢之前他很想交元庆做个朋友，无奈元庆没有给他机会。他对元庆有些从心里的畏惧，总觉得这个人似曾在哪里见过。

    四月一日中午欣欣楼重新开张没有请他，晚上他带了几个朋友来吃了一餐，原本还是来想交结元庆的。那天元庆太忙，晚上曹书记来了，他跟本没有时间来招呼其他客人。

    亮仔在街上已经没有坐牢前那样风光了，江山代有人才出，如今天下已经是别人的天下。河西的方疤子，河东的范天狗，农贸市场的饶伟仔，电影公司的胡老七胡老八等等才是现在的老大，亮仔已经淘汰了，但虎死余威在，混饭吃还是可以的。

    当得知自己的儿子挨了打还跪在欣欣楼时，他硬着头皮在汽修厂叫了两个当年的狱友，如今已是汽修厂的工人和他一起来到欣欣楼。

    此时欣欣楼门前围满了人，比看戏还热闹。

    小毛孩见父亲来了，哭着想站起来，元庆一声断喝，\"谁叫你起来的，给我跪下。\"

    小毛孩没有了往日的威风，乖乖的跪在原处。

    \"王老板打人不打脸，其实我们好久就认识的，我儿子犯什么错该赔钱我赔，你这样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亮仔说完，元庆接着说，\"你算老几，出来还不改，生个儿子不教，他犯什么错？范玉娇，你来对他说。\"

    还没有等范玉娇开口，亮仔一个狱友很神气地对元庆说，\"一个开饭店的老板，你神气个屁啊？\"

    边说边要去把小毛孩拉起来，元庆站起身，跨前一步，伸手向他肩膀抓去。那人也曾经打过架，斗过狠，见元庆右手向他抓来，赶紧左手反转隔开元庆右手，右手变拳向他当胸打来。

    元庆右手抓着那人左手不放，左手刁住他的右手脉门，双手用力下挫，然后提起右膝叩向他的下巴，再双手一甩，将那人向旁边大树扔去。

    这一招，让亮仔惊得目瞪口呆，脸色发青。还好桂梅挣脱财庆拉着她的手，扑上来抱着老公哭着求他，\"不要打了，我求你了。\"

    晚上赶过来的刘素华挤进来忙问怎么回事，亮仔见了刘素华像见了救星一样忙说他也不知道。范玉娇才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亮仔象征性地上前轻轻踢了儿子一脚说，\"丢人现眼的东西。\"

    元庆见老婆还紧紧抱着自己不放，又对范玉娇喝了一声，\"把他们父子俩所有的欠账拿出来，付完账让他们滚。不服气连十年前抚州汽车站的账一起算。\"

    亮仔听到这里，才猛然想起了十年前，在抚州汽车站发生的那一幕。

 第175章 完全就是一个江湖

    亮仔久久望着元庆，然后惭愧地对他说，\"原来是你，我心中十多年的谜终于解开了，怪不得我几次想交你这个朋友，你都不给我机会。

    今天我在这里向你道歉，也代我儿子向你道歉，如果他再敢来欣欣楼惹事，不用你动手，我自己打断他的脚。

    还望王老板不计前嫌，我一直是真心想交你这个朋友。范会计，把我父子俩欠欣欣楼的钱全部算一下，我马上拿过来。\"

    说完，他主动向元庆伸出右手，等待两人握手言和。元庆想不到是这样的结果，也爽快伸出右手。亮仔说，\"文绉绉的话我说不来，但愿我们能成为朋友，欣欣楼我是经常要来不可的。\"

    桂梅看老公脸色缓和下来，主动过去把小毛孩牵了起来，将他推到父亲身边，对亮仔说，\"把他带回去吧，让他好好去学校读书。\"

    紧张的气氛随之烟消云散，刘素华向桂梅打趣说，\"去广州有没有带什么好吃的，漂亮的衣服回来？\"

    桂梅这才彻底放下紧张的心情，笑着对大家说，\"那么大的地方，几百家店，全是卖音响灯光的，里面根本没有卖吃的，穿的，说是说去了十天广州，可我除了那个易发商场，哪里也没有去。\"

    范玉娇拿着五张单据伸到元庆眼前，\"老板签字。\"

    元庆说，\"怎么要我签字？\"

    丁金花说，\"王老板气大财粗，一回来见到熟人就说，今天我请客。这五桌全部是按照你的指示免费的，人家听说你请客啤酒狂喝，你知道这五桌多少钱吗？\"

    \"多少？\"

    \"一千一百多，以后中午晚上有客人在的时候，你走远点，这样下去不要一个月非关门不可。\"

    他笑笑没说话，拿过五张单子一看，有一中同学熊先荣的，公安局法制科李武的，武装部顾美女的，中国银行祥子的，信用社梁文仔的。他问范玉娇，\"黄富林黄老板的单呢？我不是说今天我请客吗，怎么不见他的单？\"

    范玉娇说，\"人家不要你请，付了钱。\"

    \"那体改委雷主任的呢？他要我请客的啊。\"

    \"雷主任，他比鬼都精，你请客他找金花姐拿了现钱，然后又把单据签了体改委的字，让我们到时候去体改委结账。\"

    桂梅见夜色正浓，自己坐了一天的车接着又忙到现在。于是拉着老公的手说，\"回去吧，好累。\"

    丁金花说，\"等一下，还有件大事要解决，不能的话酒店开不下去。\"

    元庆问，\"什么事？\"

    丁金花说，\"原来的付老板也不是好鸟，吃了一餐饭两百多没付钱，有天晚上还叫两个流氓进来提走了四扎啤酒。财庆差点和他们打了起来，被我拦住了，说让他们拿，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等你回来。\"

    元庆脱口说了一句粗话，\"他妈的，找死。\"

    刘素华说，\"听人家讲，欣欣楼他不是不开，是想压低河东乡政府的租金，付老板和那些想租的人都打过招呼，甚至威胁过人家，以为没人敢租了，想不到被你租了，心里不服气。\"

    桂梅听到这里，心里又紧张起来，忙说，\"吃了一餐饭，拿了几扎酒就算了，就算请他吃一餐。\"

    元庆见老婆这样怕事，故意轻描淡写地说，\"只要他不再来找麻烦，就算请他一次吧。\"

    心里却在说，\"我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第176章 名震黑帮

    打开家门的那一刻，桂梅身心彻底放松下来，一点行李随手一放，倒在沙发上贪婪肆意吸着家的味道。休息了一会儿才叫老公去洗澡，接着整理了一下房间，自己再去洗澡洗衣服，然后上床睡去了。

    醒来时外面阳光明媚，空气中弥漫着初夏的气息。元庆看看床头柜的手表，已经过了八点，他对老婆说，\"今天去上班已经迟了，你在家再休息一天，然后去看看爸爸妈妈，我去欣欣楼。\"

    桂梅慵懒地翻过身来，闭着眼睛说，\"我还要睡一会。\"

    河东乡和欣欣楼一样，也面对抚临公路，大院的门西向，欣欣楼在北，乡政府在南。南北之间有一条只能过人很少有车辆出入的水泥路。

    乡政府靠北的围墙上开有一个小门，正对着欣欣楼的后墙，连接着后墙，后来乡政府又建了一栋舍屋，作为欣欣楼酒楼的厨房。前任老板付军为了出入方便，在这里开了个耳门。

    元庆上午在欣欣楼巡视了一番，到三楼和老三说了一会儿闲话，交代他抓紧时间，舞厅决定要在五一开张。

    然后下楼穿过耳门，从侧门进入乡政府大院。大院内寂静而肃穆，阳光下两排高大的法国梧桐新叶翠绿，这气氛让普通百姓一踏进来就会产生一种敬畏的心理。

    办公室主任琴姐是认识他的，见他进来，保养得很好的粉脸挤满笑容说，\"王老板出差回来了，听说你昨晚搞得动静好大？\"

    他笑笑，\"琴姐，付老板住哪里？\"

    \"付老板？哦，付军呀，斜对面那栋一楼。\"

    琴姐边说边用胖胖的右手食指指给他看。

    斜对面那栋三层小楼一楼其实就是标准的一向三间，客厅两边各两间房，住着付军一家和他的父母，他父亲付贵龙是乡财政所所长。

    昨晚欣欣楼发生的事，付军昨晚稍后就知道了。今天一早心里还有点忐忑，不知道元庆会怎么处理自己所做的事。早上起床后，他向那晚去拿啤酒的两个哥们分别打了个传呼，告诉他们没事今天中午再聚聚。他也没有说是为什么，大概是为了壮胆吧。

    元庆一进门，付军尴尬地笑着说，\"王老板回来了？\"

    \"回来了。\"

    \"你来我家是？\"

    \"要账。\"

    \"二百多块我给范会计就是，不用你亲自来。再说…\"

    \"没有再说，以前你开欣欣楼，我可没有欠你一分钱。\"

    付军犹豫一会，\"好，我给你。\"

    说完从口袋拿出二百二十块交给元庆手上，\"二百二十八，给二百二，可以吗？\"

    \"可以。还有四扎啤酒钱呢？\"他双目盯着付军说。

    付军让他看得心里发毛，\"四扎啤酒四十八块，给你五十。\"

    \"不对，是四千。\"

    \"什么？四千，你怎么不去抢？\"

    \"不给也行，把那两个到欣欣楼抢的人给我叫过来。\"

    \"叫就叫，难道还怕你不成？\"

    付军说完赶紧去办公室打传呼，元庆坐在沙发上静静等着，期间付军的老娘进来过一次，问，\"你找谁？\"

    \"付军。\"

    \"他不在。\"

    \"他在，去办公室打电话了。\"

    气氛中透着一股怪异。一个小时的时间过去了，来了两个二十几岁的青年，四只手臂上都纹着一条青龙，一只龙爪纹在掌背上。

    随之而来的付军对他们说，\"欣欣楼的王老板，来要那四扎啤酒钱。\"

    两人大笑，\"四扎那里够喝，今天中午干脆去欣欣楼喝个够。\"

    元庆也不答话，看看客厅不大，不好施展手脚，于是来到外面梧桐树下抬头看看天。高个青年戏谑笑着说，\"怎么，不要啤酒钱了？\"

    元庆说，\"你们是抢劫啊！\"

    矮个子上前用手指点着他胸膛说，\"抢劫？四扎啤酒还要告我去坐牢啊。\"

    可令矮子想不到的是，他的右手拿不回去了，元庆有力的左手抓住他的右手用力反折过去，右手一记重拳砸向矮子的鼻梁。随即左腿横扫，左手一挥，矮子跌出五六步远，鼻血狂喷。

    高个子想不到他会突然出手，大惊之下扑了上来，他分开高个子双手，右手臂一个肘撞，高个子痛得蹲了下去。元庆没有放过他，再飞起左脚踢向他的头部，高个子忍痛慌忙用右手一挡，但这一脚力量太大，直接把他踢翻。

    付军也是半流氓出身，也曾经常打架斗殴。元庆的突然袭击并没有乱了他的方寸，而是从门口拿过一根晒衣服的短竹杆，挥竹杆向元庆扫去。

    可惜迟了，早有准备的他已经上前挥右拳砸向付军的左眼，左勾拳击向他的腹部，右拳再砸向他的右眼，跟着左拳又上来了，一拳砸在他的鼻梁上。

    付军双眼瞬间胖得成了一条缝，人也倒飞出去，鼻血洒了一地。

    电光石火间的打斗惊动了所有的人，付贵龙跑出来看儿子打成那样，愤怒的指责元庆说，\"王主任也是国家干部，知法犯法，我要去告你。\"

    他淡淡一笑，\"你儿子光天化日之下带人抢劫，你去告啊。\"

    赶过来的李副乡长知道事出有因，忙叫来郑书记，又跑去欣欣楼把这件事告诉了丁金花。丁金花带着刘素华和财庆也跑来了，财庆看到地上三个人那副德性，心里松了一口气，脸上居然露出了笑容。

    丁金花和刘素华在乡政府的办公室里，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向郑书记，付贵龙及李副乡长一说，郑书记有心偏袒元庆。故意问，\"那两个人是谁？\"

    元庆说，\"付军手下的流氓，他们是个流氓集团，那晚付军指使他们到欣欣楼强抢。今天又邀来他们来和我打群架。\"

    \"这还了得，把乡政府当成什么地方？李乡长，叫治安队不要让他们走了，赶快报警，全部抓起来。\"

    付贵龙慌了，忙说，\"郑书记，饶了他们这一回，千万不要报警，拿了四扎啤酒我给钱。王主任，四扎啤酒多少钱？\"

    \"四千。\"

    \"这…。\"

    \"不贵，抢来喝的，自然要付出些代价，长点记性。\"

    郑书记说，\"比牢里的自来水好喝多了。\"

    付贵龙咬咬牙，\"好，我给。\"

 第177章 不要忘记你是谁

    昨晚降服了亮仔父子，今天上午又打得付军满地找牙，最后赔钱求私了。这两件事下午就传遍了整个县城，所有人都想不到号称临汝一支笔的王元庆，还居然这么能打，都说欣欣楼再也没有人敢轻而易举来惹事了。

    在别人看来这是好事，桂梅听到这个消息却哭了，她打传呼把老公叫回了家。哭着对他说，\"我这辈子不除你有多少钱，你却为了钱去和人家拼命。今天你打赢了，明天呢？即使明天你也打赢了，你总不能一辈子去打打杀杀呀。我要的日子不是这样的，你对我说过，你的梦想也不是这样的。这样下去你和流氓有什么区别？我求你不要开了，回来上班好吗？\"

    他望着哭得伤心的老婆，想着她十多年的不离不弃，心痛得把她抱在怀里。安慰她说，″莫哭，我再也不打架了，开到年就不开了。″

    桂梅不理他，一直哭个不停，他好哄歹劝才停了下来。

    元庆下午干脆哪里也不去，就在家里陪着老婆。一会儿传呼响了，拿过一看却是老丈人。于是对老婆说，\"是爸爸，你上午没去吗？\"

    桂梅说，\"没有，正准备下午去呢。\"

    \"走吧，我和你一起去。\"

    女婿打架的事邱伟也听到了，心里很生气，原本指望他在官场上能春风得意，一步一个脚印向上高升，却怎么也想不到他会下海经商。

    邱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知道这个小小的地方翻不起多大的浪花，加上社会风气不好，麻烦事会不断，在为女婿感到可惜的同时，更为他感到担心。

    打架的事一传进他的耳朵，他就给元庆打了传呼把他叫过来。当桂梅俩公婆提着水果来时，邱伟没好气地对元庆说，\"你让我太失望，堂堂一个国家干部，动拳头和流氓打架。影响有多坏，还有国家干部的形象吗？在欣欣楼干完一年，名声早就臭了，到时候想回去上班，党和国家会要你吗？\"

    元庆低着头不说话，老丈人越骂越起劲，桂梅听得心里难受，低声对父亲说，\"爸，不要骂了，他答应了我，以后不会去打架了。\"

    邱伟听了心头火起，骂道，\"就因为你，什么事都依着他，他才想一出是一出，到时候我看你哭都哭不出来。\"

    两公婆只有低着头听着，这时候元庆的传呼又想了起来，一看是熊麻子，他突然想有些事要对熊麻子几个人说。于是对老丈人说，\"爸，你明天再骂吧，我有点事要去欣欣楼。\"

    桂梅说，\"我也去。\"

    跟着元庆，两人逃也似地走了，邱伟望着他们夫妻离去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他决定明天去找妹妹，要元庆尽快回武装部上班。

    元庆回到欣欣楼，立刻给熊麻子回了个电话，叫他到欣欣楼吃晚饭，有要事商量，同时叫他通知祥子和李春风，自己又通知了小叶和邓卓荣。

    二楼最角落的一个包间里，坐着元庆两公婆，刘素华，熊麻子，祥子，李春风，小叶和邓卓荣。熊麻子对元庆说，\"你打架的事全县城都传开了，打得好。毛主席都说了，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我支持你。\"

    祥子说，\"街上这几伙狗日的，怕个毛线，我们也团结起来，你这么能打，我也不差。今后不管谁来闹事，或者吃霸王餐，来了就干。\"

    刘素华无不忧虑望着元庆说，\"这样打下去，你成了什么人，你还回得去吗？\"

    元庆敬了大家一杯酒，脸色铁青对大家说，\"今天请大家来，就是请大家帮我传个话出去，我不愿打架，我还想回去上班。请大家不要来闹事，如果真要来闹事，那好，我也不怕，非把一方打残不可。\"

    话虽这么说，早有两个人在等着他。

 第178章 父亲

    元庆的早餐极为简单，他不喜欢包子馒头，一般是两碗稀饭，几根菜梗就行。还没有等他吃完，放在桌上的传呼机就响了起来，桂梅顺手拿过来一看，是弟弟财庆呼他，上面留言，\"父亲病了，要你回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回去过，好像上一次回家还是正月初一吧。

    不是他不想回家，他很想父亲，想娘，有时候做梦都想，醒来只有默默流泪，生怕怀里的老婆知道。

    大姐生了一女两男，大的男外甥患小儿麻痹症是个拐子，躲计划生育再生了个儿子。

    大哥生了一男一女，大弟弟也生了一女两男，女儿是藏在亲戚家里带大的。

    就连嫁了的大妹妹，先是生了一个女孩，生男孩计划生育的罚款，还是元庆拿自己的钱送到河西乡计生办去交的，因为自己的面子，别人罚一万，大妹夫只罚了六千。

    小妹妹出嫁没多久，都生了一女一男，罚款自然少不了，因为是同在雨虹镇，元庆的面子五千就搞定了。

    十多年来不是父母兄弟姐妹看不起他，而是大家都围着自己的子女转的气氛，让他倍感孤独和寂寞。每次回到家里，他都感受到冷落，尤其是娘，娘带笑的眼神总是落在孙子，外孙身上，似乎把他忘了。

    家，只在他心里，却去得越来越少了。

    此刻听说父亲病了，他顾不得吃完稀饭，忙对老婆说，\"今天不要去上班，跟我回家。\"

    他的眼里竟有了泪光，自责自己是个不孝的儿子，这么近，居然不常回去看看父母。

    夫妻俩来到欣欣楼，他先安抚弟弟财庆，大妹妹大妹夫。然后在厨房拿了几斤刚买来的肉，一个猪肘子，两条草鱼，干货架上拿了一包香菇，桂梅还拿了一盒庐山云雾茶叶，水果摊上买了几斤水果，两公婆骑上财庆的摩托车，风驰电挚赶往岗上新村去了。

    四月的乡村野外一望无际的新绿，他们到家时却见父亲正在门口鼓捣喷农药的机子，母亲和舅舅坐在客厅里说话。

    元庆一见这情景，心里猜到怎么一回事了。

    父亲见他回来了，放下手中的农药机子就骂，\"你这个短命鬼，花了那么多钱让你读书，本指望你有个出息，结果大学你又考不取。还好祖宗显灵，让你考进武装部当了干部，外面都说你能干有前途，我走在外面脸上多有光啊！正盼望你芝麻开花节节高，能光宗耀祖。

    你倒好去开什么欣欣楼，连个招呼也不跟家里打一个。赚钱有什么用，你祖上元公不是有钱吗？这一片田八百多亩，连熊司的吃水井都是他的，结果怎么样呢？还不是我爷爷八兄弟八根鸦片烟枪吃光了。我六爷爷还不是饿死在水车亭子上，你赶快给我回去上班。\"

    元庆见父亲安然无恙，放下心来笑着对父亲说，\"做完今年，明年去上班。\"

    父亲急了，\"还明年，明年谁还要你？你以为衙门是我开的？\"

    说完挥老拳在儿子背上打了几拳，一直在忙前忙后的桂梅见状赶紧过来趴在老公背上说，\"爸，你不要打他嘛，他明年会去上班的。\"

    娘说，\"明年，黄花菜都凉了，谁还会要他。\"

    桂梅说，\"曹书记要他去宣传部，当宣传部副部长。\"

 第179章 方疤子，范天狗

    父亲听媳妇如此说，怀疑地看了看大舅哥。邱伟点了点头，\"这事我问过张俊，是有这么回事。\"

    娘问，\"张俊是谁？\"

    他告诉妹妹，\"张俊是我同学，老县委书记，可惜退了，要是他还在多好啊！他早就想调这小子去县委的。\"

    父亲说，\"那还等什么明年，还不快去？\"

    元庆说，\"我们约好了明年，再说借了那么多钱，总得把钱还给人家吧。\"

    娘问，\"一共借了多少？\"

    桂梅勾勾手指头说，\"银行二十一万，爸爸给了十万，借了刘素华八万，熊麻子五万，我自己七万，整整五十一万。\"

    父亲听到这个天文数字，这是他想象不了的，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站在那里哑口无言。

    元庆见状，安慰三位大人说，\"你们放心，我说到做到，年底把它转出去，过完年就去宣传部报到。\"

    老丈人说，\"你就是玩心太重，还想玩完这一年。\"

    桂梅一直站在老公背后，怕公公又打他。听到父亲的话，低声说了一句，\"让他玩到年，他心里苦。\"

    娘听到这里又骂了一句，\"你还容着他，真是一床被子不盖两样的人。\"

    元庆感激的望着老婆，心想自己心里的苦，只有自己老婆才知道。于是拉着她的手对她说，\"去做饭，我到前面买点酒来。\"

    说完出门骑上摩托车到岗下面的小卖铺去了。

    方疤子是河西乡下方人，抚临公路穿过县城，过上顿渡大桥就到方家，方家分上方，下方。因为和县城隔河相望，两村以种蔬菜为主。

    82年电影《少林寺》红遍大江南北，少室山下的登封县各种武术学校如雨后春笋般建立起来了。那时刚初中毕业的方疤子脸上还没有疤，不会读书的他瞒着父母跑到登封学武去了。在武校五年，回来时右脸上多了一道长长的疤，从此他的真名没人知道，大家都叫他方疤子。

    因为方家靠河，村上有人成立了一家沙石公司，常被县城几家沙石公司欺负，公司老板方建平把方疤子拉进来合股。

    单打，县城没有人是他对手，打群架，有次他带领上方，下方两村青少年上百人，拿着锄头扁担，差点把二建公司旗下的沙石公司给拆了，造成了震惊县委县政府的群众斗殴事件。为此遭到县公安局的追捕，在外面躲了一年，但他的名气却响彻了整个县城。

    方疤子有个表哥就是那个种葡萄的程顺发，好武的他对这个有文化的表哥很尊敬。有次对表哥说，\"要是我也像哥一样有文化多好。我崇拜像哥这样的文化人。\"

    程顺发站在葡萄架下，望着不远处的民兵训练基地说，\"我算个屁，王元庆才算我们这里有文化的人。\"

    ″王元庆是谁啊，\"

    程顺发用手指指巢婆岗对面的王家村，对表弟说，\"他是王家村人，县武装部办公室主任，文章写得好，号称临汝一支笔。功夫又好，你在外面学了五年，不一定打得过他，他现在又是欣欣楼的老板。\"

    方疤子心里默默记下了。

    范天狗是河东乡林源范家人，和林春兰同村，这里原是蔬菜二大队。因为从小就在县城打架斗殴，称王称霸，而且目中无人，说话走路眼睛望天，得了个天狗的外号。

    他身无所长，凭着心狠手辣，带着村上一伙年轻人也开了家沙石公司，组织了一批人挖河沙，鹅卵石，欺行霸市，在县城臭名昭着，别人对他无可奈何。

    付军是他的死党，之前的欣欣楼就是他免费的招待所。

    付军挨打的消息当天下午他就知道了，并且去医院看了付军。以前吃喝不要钱的地方如今没有了，让他窝着一肚子气。当了解到王元庆只是个书生，是靠偷袭才赢了的。决心自己打服他，这样，欣欣楼还不是任自己自由出入，和原来一样。

 第180章 较量

    桂梅上班去了，元庆睡到十点才起床，桌上有一大碗稀饭，很稀，这是他无数次要求才得到的结果。

    他坐下来用筷子搅动了几下，将沉下去的饭粒搅匀，就着旁边碗里几根新鲜的菜梗，还不到一分钟就把早餐吃完了。

    路过新潮丝袜窗口时，刘素华看见他，向他喊了一声，他转过头，刘素华向他招手。

    他走过去笑着问，\"什么事？\"

    \"还早呀，去欣欣楼也没有你什么事，进来坐会儿呗。等下我和你一起过去。\"

    \"生意还好吧？\"他走进去坐在沙发上问。

    \"马上就到夏天了，这个时候不好什么时候好，车间里忙着呢。\"她边说边给他端过一杯水，挨着他坐下说。

    看她差点坐到自己身上来了，他挪开身子说，\"忙就不要去欣欣楼了，有金花姐，范会计，财庆在，舞厅还没有开张，应该忙得过来。\"

    \"你怕我吃了你呀？袜子厂生产我弟弟他们在，没我什么事。欣欣楼不去我心里空落落的。\"她边说边拉着他的手，把自己的身子靠上去。

    元庆抬头看了看门，发现门已经从里面锁了，放下心来笑着对她说，\"空落落的，是不是怕我还不起那八万块钱？\"

    她扑上来说，\"人都已经是你的，还在乎那八万块，当时只有那么多，钱够不？还要不？\"

    \"不要。\"

    \"人呢？要不？\"

    及时响起的传呼声救了他，他一看又是弟弟财庆呼他，\"有人来闹事。\"

    二楼包间里坐着三个人，点了七八个菜，要了一扎啤酒。其中一个直接对服务员饶菲菲说，\"这桌饭叫王老板亲自来结账。\"

    \"我们老板不在，结账范会计负责。\"

    \"她没有资格，只有叫你王老板来。\"

    饶菲菲下去把丁金花叫了上来，她问，\"老板是哪个单位的？认识我们王老板吗？他不在，要打折我给你打个九折。房租，水电费，厨师，服务员工资，除了这些没什么钱赚的。

    \"不要跟我废话，我还不缺几个吃饭钱，就是想认识你们王老板，你告诉他，我叫方疤子，他不会不敢来见我吧？\"

    半个小时后，元庆进门笑着说，\"方老板一定要见我，我来了。\"

    \"你就是让老前辈亮仔父子求饶，打得付军进了医院的王老板？不像啊。听人说你是个书生，书生倒是像，付军是谁的人知道吗？\"

    \"他是谁的人我不感兴趣，吃饭喝酒就得给钱。\"

    \"他是范天狗的人，你开欣欣楼，不会不认识范天狗吧？\"

    \"不认识，都是亲生父母养的，想交我这个朋友我很乐意。\"

    \"听说你不但文章写得好，还能打，是个练家子，练过什么拳？\"

    \"方老板的意思是？\"

    \"我方疤子在少林寺学了五年，单挑在街上还没有碰到对手。想和你较量一下，看看真还假。\"

    \"我不想动手。\"

    方疤子仰头喝了一大碗啤酒，望着他冷笑说，\"是不想动手，还是怕了？要是怕了，欣欣楼以后会麻烦不断。\"

    元庆看出他并无恶意，坐下来敬了他一碗说，\"我们来个文斗。\"

    \"文斗怎么斗？\"

    \"扳手腕。\"

    方疤子自信手上力气不弱，两个人在桌子上扳起手腕来。元庆第一回合就试出他的力量，为了不伤和气，既不让他扳倒，也不扳倒他。

    三个回合过后，心知肚明的方疤子说，\"功夫不靠力气，讲究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要让我服，一定要比一场。\"

    元庆知道他在街上流氓里的份量，老大级的人物，心想他服了，以后应该没有什么人来找麻烦了。于是对他说，\"这里不方便，我们找个地方，以武会友。\"

    方疤子翻翻眼皮，想了想对他说，\"你不是武装部的吗？民兵训练基地怎么样？\"

    \"好！\"

    他大手一挥，\"服务员，叫人结账。\"

    两人各骑摩托车来到训练基地，少林寺学了五年的方疤子每次防不住元庆突然攻向他的左手。

    站在训练基地门外，他指着不远处的葡萄园对元庆说，\"知道那是谁的吗？\"

    \"程顺发，你们认识吗？\"

    \"他是我表哥，很佩服你，是他要我交你这个朋友的。\"

    元庆主动伸出手和他紧紧地握了一握，\"到欣欣楼来喝酒，不醉不休。\"

    \"防着范天狗，那个狗日的心黑手辣，有什么事call我。\"

 第181章 最后一战

    范天狗野心很大，想控制整个县城的沙石市场，进而还想染指其他建材行业。但他没有脑子，只相信拳头，其实是个色厉内荏的家伙，心里怕人家不服，表面用野蛮的手段来处理问题，迫使人家向他臣服。

    元庆和方疤子握手言和的第二天中午，他带着七八个手下来到了欣欣楼。范玉娇认识他，一面悄悄要财庆把二哥找来，一面胆战心惊接待了他，\"范总要点些什么菜？\"

    他眼望着天说，\"废什么话，我喜欢吃什么菜，这才过了多久，你就忘了。\"

    \"这里老板已经换了，菜也有些变化。\"

    \"厨师还不是那几个鸟厨师？有什么变化，给我挑好的上。\"

    她知道他是个癞皮，自己给他上的菜，吃完他不会认账的。只好硬着头皮说，\"你不点，我真的不好安排厨房给你做，要不，你等我老板来给你安排？\"

    \"叫他来，我今天找的就是他。\"

    元庆上来坐下后礼貌对他说，\"范老板今天要吃什么，我今天破例，来给你当服务员。\"

    其中一个说，\"你不就是个服务人的吗，牛什么牛？\"

    元庆没理他，继续微笑看着范天狗，等待他说话，范天狗还是眼望天，\"你上什么，老子吃什么，不好吃就换。\"

    元庆知道他来找麻烦的，依旧微笑着说，\"那不行，你们要吃什么，我才好安排厨房做什么，否则没得吃。\"

    另一个说，\"你信不信，兄弟们把欣欣楼砸个稀巴烂，你神气个屁。\"

    元庆目光如电盯着他说，\"我信，你一动手，我立刻报警。\"

    范天狗近来最怕警察，他和信用总社主任勾结，用村上一个老实人的身份证贷款了一百万，然后给了人家两千块钱，把他送到广东打工去了，交代他没事不要回来。

    如今这笔贷款到期了，还不上来，总社主任出事了，进去后交代了这笔钱是范天狗拿去了，经侦科找了他好几次，他都躲着避而不见。

    此刻听元庆说报警，他喝住手下，自己见好菜就点，一共点了十二个。

    元庆下楼交给范玉娇，她一看对他说，\"全是好菜，估计又不想付钱。\"

    \"你只管给他上，结账我来。\"

    结账时，元庆对他说，\"一共六百三十块，算六百，请付一下钱。\"

    拿着牙签刺着牙齿的范天狗说，\"我签个字，月底一起结。\"

    \"不行，付现钱。\"

    范天狗怒了，瞪着眼睛说，\"不都是这样吗？你以为我好欺负不是？你是瞎了眼，真不知道我是谁？\"

    元庆蔑视的眼神望着他，\"说话客气点，别人月底结账可以，你不行。\"

    一个声音吼道，\"不客气怎么样？\"

    话刚说完，一个盘子朝他飞来。

    范天狗一伙这餐饭，时间吃得特别长，已过了下午两点。欣欣楼除他们一伙外没有其他客人，连厨师，服务员，丁金花他们都在楼下吃饭了。

    元庆头一偏，让过飞来的盘子，盘子掉在地下的碎裂声特别刺耳。他的脸色变得可怕，冷冷的对着那人说，\"一个盘子加一百，否则你出不了这个门。\"

    酒精刺激下的范天狗手一挥，\"今天就是来要你跪地求饶的。\"

    他话刚说完，一人学着李连杰那招绝招，跃起身双脚离地向元庆踢来。元庆对这招研究过无数次，此刻见他踢来，心里冷笑伸出左手抓住他前面的右脚，身体后退一步将他甩了出去。

    对后面同时扑上来的两个人，双手从中间插入往两边一分，然后抓住两人的脖子，用力将两人的头撞在一起，这两个也晕过去了。

    后面又跟上一个，挥椅子向他头顶劈来，他向右移了一步，右手提起一把椅子，转身向那人背上砸去，那人后背遭到重击，倒地差点吐血。

    这下给了一直站在旁边的范天狗一个机会，这家伙从裤袋里掏出弹簧刀，一刀刺伤元庆右臂。他忍痛一个左手反肘，重重击向范天狗脸部，在他倒地那一刹，转过身来的元庆，右脚狠狠踢向他右肋，清脆的骨折声清淅可闻，这一脚让范天狗爬不起来。

 第182章 还我一片安宁

    二楼的打斗声惊动了一楼，财庆和二姐夫恒高，一人拿着一根早已经准备好了的，一米五长的不锈钢管冲了上来，准备拼个鱼死网破。

    却见地下倒了五个，余下三个见元庆铁青着脸，盯着他们的眼神有如利箭，吓得冷汗都出来了，忙求饶说，\"不要动手，我们付钱。\"

    元庆挥手制止了弟弟和妹夫。

    可是堂堂有名的范天狗和七个手下，显然是来吃白食的，居然没有一个人身上，能拿得出七百块钱来。当其中一个人搜遍其他人身上，才凑出七百块钱，用颤抖的手将它交给元庆时，他却不客气地说，\"七百三。\"

    没办法，他们只好凑齐七百三，元庆一摆手，让丁金花收下了，然后对财庆说，\"让他们滚。\"

    见元庆短袖被弹簧刀刺破了，右手臂还在滴血的刘素华，紧张心疼的心情表现得无余，过来用手捂着他的伤口说，\"这伙天杀的，怎么这样狠？早知道这样，打死也不开欣欣楼。走，快上医院。\"

    说完红着双眼就要把他扶到楼下去。元庆不好意思安慰她，故意轻松地说，\"还好一点皮外伤，包扎一下就可以。只是可惜了我这件衣服，刚才忘记了，衣服也得要他们赔。\"

    然后又抬头交代大家，\"这件事千万不要让我老婆知道。\"

    刘素华陪着元庆去医院缝了八针，又去商店给他买了件富绅短袖衬衫。他看着她欲言又止，而她只报以他一个会心的微笑。

    这件事很快传到公安局治安科，科长杨坤的耳朵里去了。

    杨坤是部队连级干部转业，他进公安局元庆曾帮过一些忙，两人时常会聚在一起喝酒，关系处得不错。

    当他听说范天狗到欣欣楼闹事，用刀伤了元庆时，他下午匆匆过来了解情况。说经侦科到处找他不到，想不到他这么不怕死，敢跑到欣欣楼来闹事。现在一定在医院，我马上去把他抓起来。

    元庆劝他说，\"算了，民不举，官不办。不要因为我的事抓他，我不想惹麻烦，抓他的机会大把，以后再抓吧。\"

    一年后，范天狗因那一百万贷款，制造了一场车祸，把那个借给他身份证的人撞死了，想来个死无对证，最后打靶了。

    饶伟仔本是面粉厂工人，和邓卓荣是朋友，也曾和元庆吃过几次饭，是土生土长的街上人。因见别人开沙石公司发了财，忍不住也想分一杯羹。邀了农贸市场附近几个人也开了一个沙石公司，凭借拳头硬，争到了一些市场份额，也打出了自己的名声，在县城是一股不小的势力。

    他本来是尊重元庆的，元庆的几场架打下来，饶伟仔对他伸出了大拇指，\"够爷们。\"

    四月二十六日，是饶伟仔女儿十岁生日，他前两天就到欣欣楼订了十桌，并交了一千块钱的定金。

    生日当天，元庆给他女儿包了六百块的红包。酒席散场后，他找范玉娇结账，一共三千一百块。范玉娇说，\"我替老板作主，收你三千，扣除一千定金你还付两千就行。\"

    饶伟仔豪气地说，\"亲兄弟明算账，三千一就三千一，王老板给我女儿包了个大红包，已经够意思了。\"

    说完他掏出钱来准备付账，却被一个叫刘老三的手下抢过去了，刘老三对他说，\"老大你去忙，这事我来处理。\"

    饶伟仔以为刘老三会处理好，忙招呼客人去了。

    想不到刘老三拿了钱，对范玉娇说，\"我签个字，以后一起算。\"

    范玉娇说，\"饶老板不是给了你现钱吗？\"

    刘老三横蛮地说，\"我们公司有账挂在你这里，为什么要给你现钱？\"

    说完龙飞凤舞在单上签了字，然后扬长而去。

    范玉娇将这事告诉了丁金花，刚好晚上邓卓荣来了，丁金花将这事告诉了邓卓荣。当晚邓卓荣又将这事告诉了饶伟仔，劝他友情为重，不要做得过分。

    饶伟仔脸红脖子粗地说，\"我根本不知道，tmd刘老三找死。\"

    当天夜晚，饶伟仔押着刘老三来到欣欣楼，朝他后面狠狠踢了一脚说，\"跪下，向王老板认错。\"

 第183章 赚了吗?

    自那天起，包括以后舞厅开张营业的日子，欣欣楼再也没有人来闹过事。

    桂梅看到老公身上的伤口，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在睡觉的时候，带着泪轻轻抚摸他那只受伤的手臂问，\"疼吗？\"

    元庆用左手拇指帮她轻轻擦去眼角的泪。微笑着回答，\"不疼。\"

    其实她的心中知道怎么一回事，只是不想知道为什么，不想知道细节。细节会让她的心更痛，她只有默默祈祷，希望这提心吊胆的日子尽快过去。

    他也没有去做更多的解释，他知道她心里痛，只希望这样的事情以后再也不要发生。他心里已经彻底后悔了，但后面的路，还得咬牙走下去。他突然想到爱情，想到相濡以沫，不若相忘于江湖。现实是人在江湖，真的身不由己。

    月底到了，这天下午，元庆俩公婆，丁金花，范玉娇，财庆，刘素华在四楼开会总结一个月来的工作。会上丁金花说，\"上半月生意可以，政府机关各单位都有来捧场，回头率也高。下半个月老板回来后，生意好像更好了一点，但存在一个问题，就是老板签字免费的太多，下半月平均一天有三单是免费的，三单免费差不多八百块钱。\"

    她建议以后中午，晚上吃饭的时候，老板尽量不要在场，不要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刘素华只是问，还有多少单位没来过这里消费的，或者是来过一，两次就没有再来的。

    范玉娇在会上说得比较全面，然后说到进来的香烟，白酒，出现过假烟假酒。

    财庆解释说，贪便宜，到抚州五皇殿批发市场批发的，今后还是选择固定的批发商送货，杜绝这类事情的发生。

    范玉娇还说到，那些机关干部送来的干货，比如香菇，目鱼，木耳，茶叶，里面居然有发霉的，也建议老板今后不要轻易答应人家送货过来。

    丁金花插话对元庆说，\"你以后就当个甩手老板，这一切不要你管。\"

    桂梅问，\"这一个月是亏了还是赚了？\"

    范玉娇打开账本说，\"这个月营业额是三十三万，房租水电费，工资一万四千。采购盘点后差不多花去二十八万。赢利三万六。\"

    桂梅听到这里松了一口气，心里说不亏就好。

    只有元庆自己知道，自己付出的呢，银行利息呢，他放在心里默不作声。

    刘素华心里盘算了一下说，\"不对呀，开饭店的利润应该比较高，投资二十八万，毛利润应该有八九万才对。这不成比例呀？\"

    范玉娇欲言又止，然后转移话题说，\"我们的管理人员多了点。\"

    刘素华说，\"我又没拿工资。\"

    元庆制止两人说，\"这事不讨论，说实在的，还有什么要解决？\"

    财庆说，\"今天要发工资，几个厨师都在问了。\"

    丁金花无不忧心地说，\"一个月还没有收到两万块现金，有三十一万多全是白条，月初收不到钱，拿什么去周转。范会计，舞厅开张没有你什么事，你和财庆过两天抓紧时间把钱收回来，否则资金压力太大。\"

    范玉娇心里想，以为你们这些当官的，有花不完的钱来投资，靠收钱来周转多么可笑，这才一个月就顶不住。钱是那么好收的吗？三十一万，能收回二十万就烧高香了，亏了？赚了？说这话还为时过早。

 第184章 哭砂

    范玉娇昨天会上欲言又止，元庆看出来了，觉得她心里有秘密，似乎对酒店不利。

    本想上午找她聊聊。无奈五一这天，欣欣楼有两家结婚酒席要办，加上三楼舞厅晚上开张，今天显得特别忙，连桂梅一早就去欣欣楼帮忙去了。

    舞厅开张，上午陆续就有单位和朋友送来花篮。单位的，从大门左侧一路排开去，排出有五六十米远，元庆一边看，脸上露出会心的微笑。看完他发现居然没有看到河东乡政府的，觉得有点奇怪，随即又想也许还没有送来吧。

    昨天开会前，他还特意问了范玉娇，河东乡政府4月份共消费多少，够不够抵房租。范玉娇告诉他，共消费三千三百多，还应该找我们三百。

    大门右侧都是朋友送的，黄富林的花篮摆在第一，一路摆下去有近百米长，企业局长李春风以个人的名义送了花篮。有三个花篮是他想不到的，一个是亮仔汽修厂老板亮仔送的，一个是饶伟仔送的，一个上面写着胡老七，胡老八兄弟俩。他心里叹息一声，自己这是怎么了，理想的人生不是这样啊！

    4月1日欣欣楼酒店开张，因为时间紧，元庆没有请黄陂那些兄弟。

    5月1日三楼舞厅开张，他早早向他们发出了邀请。为此白芙蓉电话中把他骂了一通，说他有官不当作贱自己。海燕去深圳打工去了联系不上，只有二哥显得异常兴奋，说5月1日准到。

    5月1日清早只来了二哥，飞仔两兄弟，二哥告诉他说，凤凤眼年纪大，不喜欢唱歌跳舞，不来。乓面子不允许老婆来，戴雨姜清水都忙，没空。

    事实是，元庆交代二哥帮忙通知的三个人，二哥都没有通知，只有乓面子的话，二哥说的是真的，乓面子不允许白芙蓉来唱歌跳舞。

    二哥这样做是有目的的，自元庆离开他这十年，二哥就一直在家吃老本，什么事也没有干，他差不多被那个社会淘汰了。这些年总想重出江湖，重振昔日的雄风。当听说元庆又是开酒楼，又是开舞厅，他觉得机会来了。

    从一楼到四楼，二哥转了一个上午，心中一个计划成熟了，准备明天找时间和元庆商量心中这件事。

    中午，他接到新华书店经理王小兰的传呼，回电话时王小兰只无力对他说了一句，\"老郑出事了，麻烦你过来一趟。\"

    元庆两公婆赶到新华书店王小兰办公室时，她脸色苍白，无力坐在椅子上对他们说，\"老郑昨晚被纪委带走了，这事你知道吗？\"

    他感到非常震惊，摇了摇头说，\"不知道，要我帮什么忙吗？我和曹书记关系还可以。\"

    \"这个不用你帮忙，搞老郑的就是曹书记。我叫你来，就是问你，听外面传说，老郑把个情妇藏在你欣欣楼，有没有这回事？\"

    桂梅一听这话，脸都吓白了，元庆定静地说，\"没有的事，他们说这样的话，是想干什么？\"

    \"老郑的问题恐怕很复杂，如果真的有，叫那女人走吧，走得越远越好。\"

    回去的路上，桂梅一直在微微颤抖，元庆问她，\"你怕什么？\"

    她说，\"他们，上面，会不会查你。\"

    他笑笑，当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抱紧她的肩头说，\"查我干什么，我又没有犯法。\"

    四楼会议室，此刻只有三个人，他看了对面的伍小红一眼，久久才说，\"老郑出事了，你还不知道吧？\"

    伍小红如遭电击，脸色刹时变得苍白，接着又是脸红过耳，狼狈的低下头，只听她声细如蚊，\"早晚的事。\"

    \"你准备怎么办？\"

    \"我…，我过两天回去吧。\"

    \"身体恢复得还好吗？\"

    \"没事，就是要过两天，我要调整一下心情。\"

    \"好，晚上三楼舞厅开张，你去唱唱歌，个人坐在这容易瞎想，有人问就说是我的朋友，走了就忘记这一切。\"

    晚上，欣欣楼歌舞厅，门前的广告牌霓虹灯闪亮。从四楼顶上一直垂下的雨灯，像几条游动的金蛇，在不断蹿来蹿去。满天星挂满了门前的树枝，远看，像无数只萤火虫飞舞其间。

    元庆站在三楼舞厅的走廊上，里面传来伍小红哀怨的歌声，

    你是我最苦涩的等待

    让我欢喜又害怕未来

    你最爱说你是一颗尘埃

    偶尔会作恶剧的飘进我眼里

    宁愿我哭泣

    不让我爱你

    ……。

 第185章 家贼难防

    为了庆祝舞厅开张，元庆俩公婆请丁金花，刘素华，和弟弟财庆吃夜宵，因为伍小红要走，善良的桂梅也把她拉来了。郑书记的事，消息灵通人士都知道了，丁金花和刘素华比元庆还知道早些。

    体改委雷主任没有食言，安排在四楼开了一次会议，民政局长李光头和元庆很熟，两次防洪准备工作会议都安排在四楼召开。

    他见整个布局已基本成形，交代丁金花，刘素华把工作重点放在舞厅上，酒店的生意让财庆和范玉娇打理，加上还有妹妹，妹夫在帮忙，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可刘素华对酒楼的收入觉得不合理，还是持怀疑态度。她对大家说，\"酒店虽然不是我开的，我和元庆俩公婆是十多年的朋友，为此我问了几个开饭店的朋友。他们都说一个月采购30万，生意绝对要有近50万，如果营业额30万，投资成本20万就足够。我们这中间是不是存在问题？\"

    丁金花对财庆说，\"明天我们去农贸市场调查一下鸡鸭鱼肉的价格，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她怀疑恒高在采购上做了什么手脚。财庆说，\"我早就调查了我姐夫几次，他这里没有问题。我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但没有证据，不好多说，这件事我会暗中注意。\"

    和桂梅坐在一起，一直没有说话的伍小红说，\"我要走了，谢谢桂梅姐这么久的关照，我说一句。这段时间下去帮忙，发现陈师傅真是个人才，早上来了，必须吃一碗瘦肉鸡蛋汤，天天如此，有时还要一瓶啤酒。然后一上午只切四盘藕丝，中午厨房厨师那一桌，要四菜一汤一扎啤酒，连珍珠姐都天天喝，晚上也是如此…。\"

    伍小红话还没说完，亮仔和祥子几个人也吃夜宵来了，他们刚从欣欣楼舞厅唱完歌出来，见了元庆他们在这里，主动上来打招呼。

    元庆对亮仔的看法有些改变，客气请他们坐下来一起喝酒。亮仔在舞厅就注意到这个唱《哭砂》的女孩子。但碍于元庆的面子，他不敢放肆，否则早就上去纠缠去了。而是花了一百块，给伍小红送上了两个花篮。

    此刻见她也在，忙举杯敬她一杯说，\"小姐的歌唱得真好，我堂堂男子汉，让你唱出眼泪来了。\"

    伍小红认出他是给自己送花篮的老板，客气地和他干了一杯。

    县城就那么大，认识的朋友越来越多，这一顿夜宵，到后面竟来了十二三个人，最后不得不把三张桌子拼起来，吃成了一条龙。

    伍小红在5月4号走了，元庆以后再也没有见过她。

    5月4号早上，煮饭的章师傅惊咋咋的告诉财庆，灶前昨天下午买的一手扶拖拉机煤没见了，要他赶快想办法，否则今天生意做不成了。

    财庆快步走去一看，昨天下午买的一手扶拖拉机煤真的不见了。老章毁尸灭迹，把地扫得干净，灶前剩下一小堆煤灰。财庆赶紧打凤恒的传呼，叫他送一车煤来应急。

    凤恒也是王家村的，专门从火车站的煤球场，把煤拉到县煤碳公司，那时候煤票已经取消了。

    元庆知道这件事并没有声张，而是交代弟弟，给这个侧门从里面上一把大锁，没事的时候不要打开。

    中午生意散场过后，厨师们都吃好喝好休息去了。珍珠像往常一样，提了一桶潲水准备回家。以前她都是走侧门回去的，现在侧门锁了，只能从欣欣楼前门出去。

    财庆见她提着潲水吃力走来，拦住她说，\"停下，让我看看。\"

    也不等她说话，将手伸进潲桶，随即从里面捞出几包东西，塑料袋子里，一块足足两斤多的瘦肉，一整只完鸡，一整只完鸭。他黑着脸对珍珠说，\"早就在注意你，你还有什么话说，这样不要脸，你怎么不去卖？\"

    财庆的话让珍珠好像受了侮辱，不但不认错，竟然耍起泼来，披头散发，眼泪鼻涕全出来了，缠着财庆哭闹不停，让闻听此事下楼来的元庆感到恶心。他喝住大家不要作声，看珍珠怎么表演，珍珠实在表演不下去了，仗着头发遮住的那张脸，呜呜呀呀溜回家去了。

    元庆看着门口那静静立着的潲水桶，心里苦笑，想起当初刘素华对自己说的话，\"有好日子不过，光头喜欢钻到刺里去。\"

 第186章 好梦难圆＜一＞

    五月天，田野里刚栽完早稻，处处一片新绿，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木啭黄鹂，大地生机勃勃。

    二哥兄弟俩，这两天在欣欣楼转了个遍，白天喝酒，晚上喝酒听歌。但他的目的不是来喝酒听歌的，经过两天的观察和考虑，他认为欣欣楼得天时，地利，人和，四楼更是占尽优势，是个开赌场最好的地方，这里不但有吃有喝有玩，最最关键的是元庆在当地的人脉关系。

    五月一日舞厅开张的那天，有心的二哥把门前客人送来的花篮看了个仔细，政府机关，公检法系统，工商行管税务，银行保险，差不多都来齐了，连一中二中都送来了花篮。二哥由此判断，元庆在当地政府部门是相当熟悉有身份的。

    而大门右边近百个花篮，全是朋友送的。二哥也借故向财庆，范玉娇打听了一下，那些人都是当地的名人。

    他决定找元庆再度合作，在四楼悄悄开赌场。赌场并不要求天天赌，有会议活动时，会议正常举行，没会议时，让元庆出面，邀人赌博。这是一条财路，二哥认为元庆会同意的。

    当时整个县城各个宾馆，酒楼饭店都挂着娱乐活动的招牌，从事各种赌博活动，成形规模的地下赌博只有饶伟仔一家。

    饶伟仔本身好赌，经常邀人到他的沙石公司赌博，慢慢发展成一个地下赌博场。他在里面放高利贷，去广东从黑道上买了现代化的赌博设备。广东之行把他送上了绝路，他在那里寻找刺激，染上了毒瘾，然后回来在地下赌场卖毒养吸，一年后栽了进去。

    这天中午，元庆和二哥，飞仔在二楼包间里坐下来后，酒过三巡。二哥说，\"四楼真是块宝地，仅仅作为一个会议室，有点太可惜了。\"

    元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笑着问道，\"把它全部改成客房，开宾馆，太小了点吧，住不下几十个人。\"

    二哥接着说，\"你忘记了我们当初是做什么的吗？\"

    \"邀人聚赌？\"元庆有点恍然大悟地问。

    \"这里条件得天独厚，要什么有什么，加上你有公检法的关系，不怕查，赌比什么都来钱快。\"

    元庆想也没想，断然摇头拒绝了，\"我是这里的人，兔子不吃窝边草。二哥你在黄陂不也是从不参与赌博吗？在黄陂不赌博是你的原则，在这里不赌博是我的原则，我已经十多年没有赌博了，还有…。\"

    二哥打断他的话，\"还有什么？\"

    他说，\"我是个党员，是个国家干部。\"

    二哥不解地问，\"你辞职出来不是为了钱吗？我还以为你已经对当官厌了，喜欢钱了。喜欢钱我们就干老本行，你可是这方面的天才啊！\"

    元庆痛苦地喝了满满一大杯，神情落寞地说，\"我只是停薪留职，过完年还是要回去上班的，一旦参与了赌博，就回不去了。

    其实他心里还想说，\"二哥，我的官场之路走得好失败，停薪留职这一步，更是败上加败，我好后悔。\"

    好久没见的二哥，让他觉得两人的距离越来越大了，后面的话，他觉得没有说出来的必要。那些话，只能让它烂在肚子里。

    晚上宏辉邀他去了展坪，元庆交代弟弟，安排二哥他们吃好喝好。

    第二天，不知道什么时候，二哥他们回去了，走的时候招呼也没有打，元庆知道这件事时，无奈的叹息了一声。从此，他再也没有见过二哥了。

 第187章 好梦难圆＜二＞

    郑书记的事，似乎牵连了不少人，河东乡党委，政府大换血，连分管企业的李副乡长都换掉了。新官上任三把火，再也没有人来欣欣楼吃饭了，更不要说来舞厅唱歌。就连乡政府下面的乡属乡办企业，也不像以前来得那么频繁。

    元庆知道河东乡新官上任后，去拜访过两次，人家的态度不冷不热。从对方的谈话中，似乎欣欣楼是个藏污纳垢的地方，人家不愿意来。他知道，这可能是受伍小红事件的影响。县纪委曾专门找过他，问他知不知道伍小红和郑书记的关系，元庆回答自己确实不知道。

    伍小红的事让他心里很不安宁，感到这事对不起朋友，郑书记老婆，新华书店经理王小兰。

    这个星期天，两公婆买了些水果，硬着头皮来到王小兰家。身材娇小的她脸色焦碎，没一点精神，个子越发显得小了。

    元庆站在宽大的客厅里，打量着装饰得漂亮，不算豪华，但充满文化气息的客厅，指着墙上的一幅水牛图，没话找话对她说，\"姐，这是范儒之画的吧？\"

    她无力笑着说，\"不是他还会是谁呢，他的画现在要卖一千块钱一幅，这是他送给我们的。我这个客厅，老郑没出事的时候，天天晚上都热闹，他一出事，你两公婆是第一个来的，有什么事吗？\"

    桂梅红着脸吞吞吐吐地说，\"姐…，我们来看看你，我们…。\"

    诚实善良的桂梅说不出话来，元庆接着说，\"我们是来向你道歉的，上次…，我骗了你。\"

    她勉强挤出笑容说，\"我知道，善意的谎言嘛，为朋友隐瞒，你做得不错。虽然不是为朋友两肋插刀，但总是出于好意，叫我，也会这样做的。\"

    桂梅听到她这样说，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人也轻松不少，有点感激地对她说，\"姐，我们以后还是朋友么？\"

    王小兰想不到桂梅会这样说，不由心生感慨，觉得她天真无邪。笑着对她说，\"你们今天来，没有忘记我这个朋友，患难见真情，我去哪里找你这样的朋友？\"

    \"那好，我们中午一起去吃个饭。\"

    桂梅不失时机想安慰她，邀她出去散散心。却被她坚决拒绝了，\"不去了，我不是怕见人，而是不想见人。我不要别人的同情和怜悯，也看不起别人得意的嘴脸，元庆你应该理解我的心情。\"

    他还有什么可说呢？只能安慰她说，\"纪委找过我，我没有捏造事实，说我之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

    她问，\"人什么时候走的？欣欣楼还有谁知道这个内幕？\"

    元庆说，\"只有我两公婆知道，人是你告诉我的第三天清早走的。\"

    她略带哀怨的望着他，\"就是四楼那个？\"

    他低着头，不敢看她，无力地点了点头。

    晚上，躺在床上的桂梅突然转过身来，摸着他的脸说，\"伍小红身材丰满高大漂亮温柔，小兰姐娇小玲珑，虽然有才，但很强势，两人好像互补e，你们男人是怎么想的？\"

    元庆放下手中的书，伸手挽过老婆说，\"用词准确。生活并不完美，但人生总在追求完美。\"

 第188章 好梦难圆＜三＞

    1993年，临汝还不到5万人口，除政府机关，医院学校，公检法系统，银行税务外，还有一些民生必要的服务公司，如商店饭店电影院。工矿企业很少，这里是个标准的农业县，境内连条省道都没有，加上离抚州市太近，也就三两个红绿灯的事，大家喜欢去市里消费，是个边缘化的小县城。

    小县城却有5家歌舞厅，竞争到了白热化，顾客真的成了上帝。一夜之间，舞厅也和酒楼饭店一样，消费不用付现金，只要你里面有熟人，喝酒唱歌后，签个字就行了。经常去的，老板还要请你吃夜宵。

    元庆有个假老表，是他三爷爷的亲外孙，也就是他堂姑姑的儿子。是在雨虹镇上杀牛的，比他大一岁，叫毛仔，元庆叫他毛老表。

    毛老表每天在雨虹镇卖完牛肉后，中午之前会把准备好的牛肉，牛杂，牛脚这些东西送到欣欣楼来，然后在这里喝酒，下午睡觉，晚上去三楼喝酒听歌。他看上舞厅一位女歌手，但因为没有文化，很自卑，虽然单身，不敢追人家，只知道夜夜给人家送花篮。

    时间久了，那个歌手很感动，除了陪他喝酒外，还教会他跳舞。常年穿拖鞋的毛老表觉得穿拖鞋跳舞踩不到点子，下舞池时他干脆打赤脚，这笑话一时传遍了县城。

    望着整天忧心忡忡的元庆，刘素华心里很难过，希望他的生意好起来，平安度过这一年。在她的心里，他是她的男人。在交际拉客这方面，她比任何人都努力。经过这么多年生意场上的摸爬滚打，她在县城名气很大。欣欣楼舞厅的生意，差不多让她撑起了半边天。

    这天耀发和他几个铁脚，号称信用社五大风流主任，在二楼喝完酒后直接上三楼来了。来之前就给刘素华打了传呼，\"你不来我们就不玩了，元庆来陪也不行。\"

    远在南城出差的她复机说，\"你们先玩，我在从南城回来的路上，两个小时内准到。\"

    这不是刘素华第一次陪他们唱歌喝酒。别人都嫉妒元庆，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有这么个红颜知己帮着他，难怪他的欣欣还挺得下去。其实这个时候，5家舞厅只有3家正常营业，另外两家差不多歇业了。

    耀发五大信用社主任年富力壮，正春风得意，他们对欣欣楼的关照有目共睹的，可苦了刘素华。

    刘素华从南城赶回欣欣楼后并没有急于上去唱歌，唱歌她已经厌了，而是给耀发在传呼上留言，\"我到了，下来喝酒吧。\"

    五大主任唱歌五音不全，他们只是在重复的打发这无聊的日子。成熟，魅力四射的刘素华就像他们的一道开胃菜，快乐的生活里少不了的。

    刘素华再好的酒量也抵不住五个中年男人，曲终人散后她醉得走不动路，但还记得给元庆打传呼，\"我在楼下，送我回家。\"

    元庆对这个把一切都愿给自己的女人不敢说爱，他爱桂梅，可对这个疯狂爱着自己的女人，除了感动，他连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去形容，怎么去面对。

    看到她醉成那样，他的心好痛，自责自己走错了这步棋。

    酒醉心明的刘素华到家后，软玉温香的身子压在他的身上，\"不要走，陪我，难道你还不明白？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说完，解除了自己的武装，整个人再次向他扑去。

    天亮后，望着一脸心满意足，还在熟睡的她，他的心里没有快意，而是从心灵深处升起一丝惶恐，他不敢想桂梅知道了会怎么样？先天不抽烟的他此时真想抽一支烟，让自己好好想想怎么去面对。老婆，他爱得极深，身边的女人，他不忍心伤害，爱，必须得有所取舍。

    刘素华醒来了，把光溜溜的身子往他怀里拱了拱，\"怎么不睡，还不累呀，想什么呢？\"

    \"挑一个早点嫁了吧！\"

    \"挑你，这辈子就这样吧！我的心里挑过太多，还是你好。\"

    \"可是…。\"

    \"不要可是了，就这样，我知道她，她不知道我，相安无事就好。\"

 第189章 人心不稳

    十月一日国庆节，欣欣楼接了三家结婚酒席，单中午共60多桌。这是欣欣楼的强项，包括县招待所，整个县城没有一家有如此大的场面。

    可弟弟财庆望着二哥发呆，9月30日上午发完工资后，下午居然没有钱进货。元庆叫来丁金花和范玉娇，问她们怎么会这样，范玉娇推脱说，\"你问金花姐。\"

    丁金花苦笑着搬出6沓白条对他说，\"钱全部在这里，6个月共100多万，谁顶得住呀。我自己还贴进来快2万，现在口袋里干干净净，连响声都没有一个。\"

    元庆感激地看了看她，然后转头问弟弟，\"不是说农贸市场拿货不要付现钱吗？怎么没有人送货？\"

    财庆也拿出一个记账本，指着上面对哥哥说，\"鸡鸭鱼肉的钱欠麻了，连茶叶钱都欠了几百，鸡蛋钱过千。除了青菜钱不欠什么钱都欠，送货的除了毛老表，没有钱已经没有人送了。\"

    啤酒批发商黑子是范玉娇的亲戚，压了一笔钱后早就要求现金送货了。最后和丁金花谈妥，拿了体改委和民政局两家的白条抵数，才勉强维持继续供货。

    元庆没办法，把毛老表叫了过来问，\"你身上还有多少钱？\"

    醉眼朦胧的老表说，\"有万把块，还有3头牛钱没给人家，答应这两天要给人家的。\"

    元庆说，\"你先借5千给财庆，让他好进货，等这两天酒席散场后就还你。\"

    这事让桂梅知道了，她突然冒出一句，\"坚持到年，到年不开了，我老公回去上班。\"

    到年不开的消息一下子传到欣欣楼每个员工的耳朵里，陈师傅阴阳怪气地说，\"我们又成了没人要的孩子，今后得找个实在的主。王老板不是来开酒楼的，而是为了开舞厅好玩的，玩厌了，就回去又当他的官。\"

    国庆过后的第三天，范玉娇主动向元庆提出辞工，理由是磷肥厂改制，让别人承包了。她老公要去赣州一家磷肥厂当技术员，待遇优厚，允许他带老婆同去。

    范玉娇前脚刚走，厨房里就怪话连篇，主要还是陈师傅说的，\"她已经捞够了，不走才怪。\"

    丁金花不服气，感觉别人怀疑自己的管理能力有问题。于是问道，\"你怎么知道她捞够了？\"

    陈师傅振振有词说，\"黑子批发啤酒就是挂个名，真正的老板就是她范玉娇。还有那些白条里有些是假的，真的早就让她把钱收走了，不信你们以后去收钱看看，看人家会认账么？\"

    丁金花转头问财庆，\"天天出去收钱，都是你骑摩托车载她去的，有没有这回事？\"

    财庆这才有点紧张，讷讷地说，\"我每次都是把她送到门口，她说人进去多了不好，人家会说，我基本上都没有进去。\"

    范玉娇走后，人手不够，刘素华主动担起收款的任务，可是所有白条都不是她经手的。有些单位对一些白条不认账，有的说时间久了，好像不欠这么多，有的说那两张白条字不是他签的，他不认账。

    气得刘素华回来把白条一甩，\"王八蛋，这根本就是一本糊涂账。\"

    丁金花觉得在骂她，心里很委屈，自己没日没夜辛苦工作不说，至今半年还没有拿过一分钱工资，还倒贴进去两万块。她觉得自己对得起元庆，想趁此机会抽身走人，再不走，后面还不知道怎么样。

 第190章 心生退意

    绵绵秋雨，像是从天空上挂下的无数轻纱，秋风一吹，立刻波涛曼妙起来，望着窗外的雨，元庆心里产生无名的愁绪。下得楼来，大门口哨兵像往常一样，双脚一碰，举手向他敬了个军礼。他也一如既往，微笑点头致礼，然后在门口挥手拦下一辆蹬士，对来人说，\"去欣欣楼。\"

    街两边的法国梧桐树叶差不多落光了，湿地上铺满了浅黄的落叶。偶尔还有一片刚从树上飘落下来，飘落到他的脸上，带着雨水的落叶打在脸上，让他觉得有些疼。秋雨秋风秋叶，寥寥街上行人。

    孤独坐在前台的丁金花见他来了，脸上挤出笑容对他说，\"还早呀，怎么不多睡一会？\"

    \"不早了，快中午了。\"

    \"平常没有什么客，这样的雨天，更没有什么客。\"

    元庆无神望着外面的雨，\"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丁金花接着吟道，\"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

    \"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丁金花望着他，怜惜地说，\"真为你可惜，昨晚又写文章了？\"

    \"没心情，好久没写了。大姐不愧当过总编，还记得。\"

    \"老了，记得有什么用，倒是你，真不应该出来，搞你的文学不好吗。听我劝，还是回去写你的文章吧，我有事对你说。\"

    \"大姐什么事直说。\"

    \"我坚持不下去了，累了，你找个人来接手。\"

    元庆心里没想到她会这么早不干了，让他有点措手不及。想了想对她说，\"晚上再说好吗？我有话对你说…。\"

    \"有什么话对她说，我可以听吗？\"

    刘素华打着雨伞进来，笑着对他说。

    \"晚上一起吧，我请你们吃夜宵。\"说完，他找弟弟财庆去了。

    一天的秋雨不停，中午稀稀拉拉就三五桌客，厨房里欢声笑语，几个服务员没事围在前台和丁金花讲着闲话。

    元庆一个同学小仔从广西南宁回来了，带着一个女孩子来这里吃饭，那女孩看上去不到20岁，不是本地人。他坐在一起觉得很尴尬，走也不是，坐也不是，只好硬着头皮陪着。

    还好这个时候友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了，原来还没有吃饭，三人都是同学，气氛才轻松起来。

    晚上十二点不到，三楼舞厅因没有什么人玩，早早结束了。元庆把丁金花，刘素华请到林业局门口的夜宵店，找了个单独的房间坐下来。刘素华好奇地问，\"好久没有见桂梅，你们吵架了吗？\"

    他回答道，\"她上班去了，是我叫她不要来的，现在这个样子，她很担心。\"

    一盘炒田螺，几根鸭脖子，一扎啤酒上来后，元庆关上门，敬了两个女人一杯酒才对丁金花说，\"大姐，我错了，不该出来做生意。都怪我不懂事，没有经商头脑，也误判了形势。

    这个地方根本不适合做生意，没有流动人口，工业，商业都不发达，就靠这些本地人，生意怎么做得起来。\"

    刘素华说，\"我有点吃不消。\"

    丁金花也说，\"我们两个都盲目了，本来当记者出身，知道投资前要先做社会调查，结果头脑一热，以为我们有人脉，可是事实不是那回事，现在怎么办？\"

    \"先不要声张，稳住人心，做好准备，收手吧。但是还请大姐坚持一下，先别走，要退一起退。\"

    刘素华问，\"你决定了？那么多白条怎么办，谁来接手？\"

    丁金花问，\"退了你还回武装部上班？″

    元庆老实说，\"开欣欣楼之前我就和曹书记说好了，去宣传部，他给我一个副部长职务。\"

    然后又对刘素华说，\"白条只有慢慢收，谁来接手，就是我们三个人目前最重要的事，慢慢找人来接手。\"

    丁金花说，″账面上的钱全部收回来就能平账，舞厅有人接手有多少就赚多少，楼下酒楼转不出去就送给河东乡政府，你去上班，我好高兴。\"

    刘素华听他说去宣传部，心里高兴得不得了，忙说，\"白条上的钱我帮你收，边收边还，只要你还是官，这钱收回来不难。\"

    元庆不知道，马上要来的官场地震正在等着他。

 第191章 蝴蝶效应

    历史其实很有趣，有人说明朝的灭亡，是因为有个叫毛羽健的御史给崇祯上了一篇奏章，充军，筹粮，荐人，裁撤驿卒。翩翩这份奏章被崇祯采纳了，这样，银川驿卒李自成的饭碗给打了。加上李自成又欠了文举人的钱，被逼不过，干脆杀了文举人，投奔闯王高迎祥造反去了。最后李闯王打破北京城，逼得崇祯跑到当时还叫煤山的景山上吊自杀了，明朝灭亡在崇祯自己手里，这就叫蝴蝶效应。

    郑书记的落马，引发了临汝的官场地震。元旦前一天，曹刚落马，他不但是现任县委书记，还当过一届县长，在这里可谓根深蒂固。

    他一出事，六套班子，县属县办企业，各行政机关，事业单位，纷纷有人受牵连。今天这个双规，明天那个请进去谈话，一时整个县城有点官位的，人人自危，生怕自己也牵涉进去。搞得百业萧条，谁还敢出来喝酒唱歌。

    欣欣楼是县城最大的酒楼，也是功能最全的场所，个人进去消费的很少。全靠那些政府部门，事业单位来支持，这种环境下真的是门可罗雀。整个县城的舞厅差不多都关了，四楼的会议室关了，里面的灰尘都有半寸厚。

    能同时摆下六七十桌酒席的一二楼，天天就三四十个零散的客人。偶尔一次来办结婚，嫁女，过生日，小孩子满月酒席的，厨师服务员会舒一口气，脸上才会见一些笑容。因为他们靠生意吃饭，没有生意，他们也特别难受，闷得慌，觉得拿这样的工资心有不忍，不拿工资，又生存不了。

    元庆和丁金花，刘素华三人对经营好欣欣楼的想法彻底放弃了，只是交代弟弟财庆尽量维护好酒店的生意。舞厅有人来玩就开，没人来玩就关门，省点电费。而他们自己，则天天寻找别人来接手。一个月过后，年底到了，来接手的人居然没有找到半个。

    他决定关门，遣散所有人员，发工资让他们回家。丁金花拿着他硬塞过来的工资，失声痛哭。他不停地安慰她，我还年轻，还有希望。

    大乱之后必定大治，县委县政府六套班子头头都换人了。元庆也曾试着去县委找过新的领导，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真应了父亲的一句话，衙门不是他开的。现在谁还认识他，进宣传部的门给堵死了。

    武装部和县委县政府同级单位，两者没有直接关系，但武装部也大换血。新的部长，政委是由军分区直接派下来的少壮派，正规军人出身。元庆被叫去询问了一次，问承包欣欣楼和武装部，武装部前任领导有没有关系。他实话实说，承包欣欣楼纯属自己个人行为，与武装部，武装部里任何人没有半点关系，他可以用自己的党性担保。

    元庆借此提出来，自己当时是停薪留职一年，过完年就到期了，愿意回来上班。领导说让他们考虑两个星期，对他这一年的经历做个简单的调查，并要他写一份一年工作汇报材料交给武装部。他心里叹息一声，只有照办。

    两个星期后，武装部正式答复下来了，回来上班可以，但已经没有位置，得从头再来。从办公室写新闻报道的办事员开始，并说这是充分考虑到你有这方面的才华才决定的。

    元庆心里苦笑，出得门来，门口的哨兵依然双脚一碰，向他敬了个标准的军礼。他仰头望天，昏黄的天空飘落下细细的雪花，雪花在低吼的北风中乱舞。

    瑞雪兆丰年，年到了，他想起父亲，想娘，决定和桂梅回乡下和父母一起过个年。

 第192章 是情?还是义?

    欣欣楼关门的那一天，所有人都拿着工资离开后，刘素华望着一沓厚厚的白条，心里知道元庆还欠着很多人的钱，不把这些钱要回来，恐怕会影响他的仕途，这是她最不想看到的。而桂梅太过善良，要她去追款显然行不通，这个事只有自己来做。

    于是她安慰元庆说，\"既然关门了就不要想得太多，解脱了也好。收钱的事不适合你，你要注意自己的形象，去了宣传部大小是个领导，前途很重要。这收钱的事我来做，让财庆配合我。\"

    元庆正为这事发愁，听她这样说心里很感动。不把这些钱还人家，不要说去工作，去当领导，恐怕做人都做不起，何况人家的钱都是血汗钱。他翻看过弟弟给他的欠账单，有卖肉的，卖鱼的，甚至还有卖大白菜的，这么冷的天，种菜多不容易，他知道那种辛苦。

    只是刘素华说到去宣传部，他不好意思告诉她，自己去找过人了，此路不通。只是感激的对她说，\"这个忙，还真得你帮我，要不然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刘素华看他愁苦的样子，自己心里好痛，为了逗他开心，故意说，\"现在才发现我很重要，离不开我吧？\"

    他心里有话说，又无从说起，不由得惭愧地低下头。她以为自己的话让他不开心，忙把话说回来，\"逗你玩呢，这事放心交给我，你应该去活动活动，把工作的事落实下来，没有人会看不起你的。这一年就算出来锻炼，长见识，积累人生经验，不是也好吗。\"

    他用充满希望的眼神对她说，\"能不能在我回去上班之前，把欠人家的钱还掉？\"

    她读懂了他的眼神，温柔而坚定地说，\"放心，相信我。\"

    刘素华回去想了一夜，想到一个收钱的办法，领导怕纪委，我就专门拿纪委做文章。对那些领导还在位的单位，直接去找领导要钱，不给是吧，她就威胁说把这些白条拿去交给纪委。这个时候，那些头头们听到纪委两个字都怕，个个赶紧付钱了事，像送瘟神一样把她送出来。

    对于那些换了领导的单位，她先是好话好说，然后是诉苦，还不行，最后狐假虎威，说把这些白条拿去纪委，再上法院，把这事弄得全县皆知，看你们还不还钱。这个时候刚当上领导的，都想有点作为，谁都怕给自己惹麻烦，都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理，都付钱了事。机关单位欠钱的基本上都收回来了，她又在县城出了一次大名，那些欠过钱的单位，没有人不知道她。

    最难收的是个人欠款，有的人都找不到了，能找到人的还好说，不外乎说好话，诉苦，给个媚眼，打个折，也说狠话，揣摸别人的心理，打探别人的软肋。一句话，使用一切手段，以收到钱为目的。即使这样，忙到大年三十那天晚上十点过后，财庆才把一身疲惫的她送回了家。

    这个年夜，她去过几多人的家里，看见多少欢声笑语，心里羡慕别人的幸福。回到自己冷清清家，听着外面不断的爆竹声，她给自己煮了一碗面条，心里想着，过年了，他好吗？

 第193章 花自飘零水自流

    大年三十，元庆两公婆收拾好换洗衣服，买了几百块钱的年货，桂梅还特意买了十几个红包，租了一辆带篷的三轮车回到岗上新村。准备在乡下好好过个年，正月走走亲戚。如今有空了，省得兄弟姐妹，老姑姑总是唠叨，说他们不喜欢乡下穷亲戚。

    可进门就被母亲当头泼了一盆冷水，说不知道你们会回来，没有准备你们的房间。桂梅还笑着说，\"有张床就可以，我们在楼上铺张床。\"

    母亲居然说，\"床也没有，要不在楼上打地铺。\"

    看着老婆强忍眼泪的脸，元庆安慰她说，\"吃完年夜饭我们就回去。\"

    这一年父母的收成很好，过年这天家里还杀了一头猪，家里的事忙不过来。桂梅一直帮着杀鸡杀鸭，忙着做年夜饭。元庆没有事就到处走走看看，三毛叔见他回来了，说这下好，会写对联的人回来了，拉他进去帮写对联。

    左邻右舍一看有人写对联，为了省几毛钱，纷纷去山下小卖铺买来红纸，都要他帮写一对。这事传出去，来请他写对联的人越来越多。母亲见这样子，骄傲地对邻居说，\"早年我爸在世，过年这天请他写对联的人要排队。\"

    元庆就这样在家写了一天的对联，直到太阳落山，过年的爆竹声渐渐响起。如今不同往年，一家人一桌都坐不下，还好财庆还没有回来，桂梅在厨房忙着。等忙完了厨房的事，小孩子都吃完下桌子玩去了。她又得给父母，给那些侄儿侄女发红包，然后才默默坐下来吃饭，听他们几兄弟神吹。元庆心里很不舒服，怎么看都觉得自己老婆在家里，就是个伺候人的丫环。

    财庆回来了，对二嫂说，\"你和二哥睡我的房间，我去楼上打地铺。\"

    被二哥拒绝了，他要了财庆的摩托车，当夜回到了县城。一路上，桂梅紧紧抱着老公的腰，把头靠在他背上。是冬天的风太冷，还是她心里觉得太冷，只有她自己知道。

    武装部门口哨兵那个标准的军礼，让元庆心里觉得有愧。正月这几天他要不一天不出门，要不出门深夜才回来。

    一连两三天，他去见了几个在外打拼的同学，几个在欣欣楼当老板时认识的朋友。这些人分布在天南地北，据说都在外面混得不错。酒酣耳热之后，都力邀他去他们所在的地方玩玩，去看有什么项目可发展。元庆很感激他们，记下了他们的地址，联系电话。

    正月初六，是武装部放完假开始上班的日子，元庆初五就给武装部领导写了一封辞职信。他认为让自己再重新干一个办事员的工作，是对自己的侮辱。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不干了。

    然后又思之再三，给刘素华写了一封简单的信。把两封信一并交给了老婆，并交代她，财庆收回来的八万多块钱，八万还给刘素华，自己写给刘素华的信没有封口，她可以拿出来看。

    桂梅才惊慌地问，\"你不回武装部上班吗？要去哪里？\"

    他主动抱过老婆说，\"那是要我回来上班的样子吗？那是侮辱我的人格，我出去走走。\"

    其实桂梅从他近来痛苦的样子，早就看出来他不会去上班的，只是没有问他。现在听他亲口对自己说出去走走，忍不住流泪对他说，\"出去走走也好，你一定要回来，记得我在家等你。你去哪里，什么时候走？\"

    \"明天，去南京。\"

    老婆擦干眼泪给他收拾衣服，把家里剩下的几千块钱全部塞给了他。他也没有反对，而是抱着她睡觉去了。

    第二天，元庆起了个大早，按住准备起身相送的老婆，独自出门去了。桂梅忍不住和老公分离的苦楚，躲在被窝里痛哭。起床后发现，昨晚给他的几千块钱，还静静的放在桌子上，上面压着他的传呼机。

 第194章 花自飘零水自流＜二＞

    春寒料峭，冰冷的北风使得元庆头脑异常清醒。他坐在火车上想，十多年来，自己的病一直没有起色，那个中药应该吃了半个车皮。药渣，桂梅总是一袋一袋往外面的垃圾池里扔，她都不好意思倒在武装部里的垃圾桶里。

    从决定辞职的那时候起，他的内心一直充满着悲哀，觉得对不起老婆。总想自己不要太自私，应该放手，不能再耽误她了。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他明白自己还是不舍，这次出来，就是给自己一个借口，狠心离开她。

    全树华是他高中同学，连考三年都名落孙山。他是崇岗全家村人，这个村很富裕，是历史悠久的爆竹村，村上有一半人家做爆竹。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村里很多男人都在外面打大包。

    所谓的打大包，就是做江湖郎中，选一个城市，选一家旅馆租几个房间。然后印刷些小广告，广告上印着祖传秘方，专治性病，尖锐湿疣，中耳炎，猪婆风之类的疑难杂症。或是广告上打老中医，退伍老军医，能妙手回春。内容换汤不换药，专门给人治病，也不是全骗。反正治不死人，也治不好病。羞于启齿的病人还真不少，不好意思去医院，病急乱投医找江湖郎中。

    全树华因为是高中生，为了进入这行还在乡医院干了半年，称得上是个无证的医生。他在南京玄武湖附近的雨花宾馆租了两间房，请了个也是高中生的女孩子做护士，开了个全氏诊所。大概他确实治好过病人的病，他的生意兴隆，赚了不少钱。回来光宗耀祖在欣欣楼吃喝了一个星期，舞厅里跳了一个礼拜。

    高中读书时他很佩服元庆，元庆在武装部时他不但佩服，更是羡慕，把他当作是人生的榜样。在欣欣楼时，全树华几次力邀他去南京玩，说那里不但有玄武湖，乌衣巷，有紫金山天文台，还有中山陵。

    元庆抱着出去散散心的心理，顺带也想看看能不能找点事做。到了南京，全树华一日三餐很客气地招待他，无奈没有时间陪他。他要像鸬鹚守滩一样守在那里，白天两个人还可以一起说说话，晚上他会莫名其妙失踪，直到深更半夜才会回来，元庆干脆闭着眼装睡，不愿过问。

    在南京待了差不多一个星期，他游遍了附近的旅游景点，从不信佛的他还跪在鸡鸣寺的大雄宝殿里的蒲团上，虔诚的许了个愿，保佑远在家乡的桂梅幸福快乐。可是一个星期，居然找不到任何工作。他决定离开南京，沿津浦铁路先到徐州，再去有空中码头之称的连云港，退伍军人刘生龙在那里欢迎他。

    刘生龙在家和他说过，他在连云港运输公司负责车辆调拨，公司以前是国家单位，现在改制由当地一个老板承包了。那里很需司机，很需要汽车，附近还有很多做海产生意的，很好赚钱，装钱不用口袋装，都是用挎包装。元庆和他打电话时，刘生龙还兴奋地告诉他，公司生意太忙，很缺人，尤其缺管理干部，希望元庆去看看。为了证明他的话不假，他还在电话里请一个他称赵总的人接电话，赵总在电话里希望元庆过去谈谈，共同合作。

    到了连云港的那个夜晚，他第一次知道什么是北方的澡堂子，第二天，一切却让他大失所望。

 第195章 昧良心钱

    连云港的澡堂子就是一大池子温水，里面冒着腾腾的热气，一大帮老少爷们光溜溜的泡在里面，细看之下水上漂浮着一层浓浓的污垢，他马上想到一个词，汤。

    还好角落里有个大大的喷头，泡完澡再去喷头下冲洗一遍，让他觉得那个池子有点多余。但在里面泡的人很多，大家泡在里面聊天，甚至还有边泡边抽烟的。最舒服的是有人搓背，让他至今都记得后背搓得生痛的感觉。

    第二天，站在旅馆阳台上，远处海天相接，没有尽头。近看码头上密密麻麻的集装箱，各种吊车忙碌着，各式车辆穿梭其间，有空的，也有实的。

    刘生龙的运输公司小得可怜，就前后两个房间，前面这间两张办公桌拼靠在一起，他和一个高大腰粗的女人面对面坐着。早春二月连云港特别冷，里面烧着煤炉子取暖，浓浓的二氧化碳味让人喘不过气来。再里面那间是赵总的办公室，他人还没有来。

    公司的主要业务就是接些装货卸货的业务，这让他大失所望，感觉自己被骗了。还好刘生龙非常客气，拼着自己酒醉也请他吃了一餐中午饭，喝酒，他根本不是元庆的对手。

    酒后刘生龙说了心里话，在这里太闷，平时连个说话的人都难得，高大腰粗的女人只是有事才来一下，平时就自己一个人。

    元庆下午搭火车去了徐州，买了第二天的票，沿陇海铁路来到洛阳，他的小老表华华在这里。

    华华是他姑姑唯一的儿子，和财庆同年，小元庆十岁，二表哥是华华最崇拜的人。初中毕业的他不喜欢读书，跟着二姐在地方戏三脚班里学唱了一年小生，因确实没有天份出来了。然后天天从雨虹镇坐火车去三江口贩了半年的鱼卖，亏了。最后跟隔壁村的付老板去学打大包。

    小老表出道后狂得很，去年回家就把老屋拆了，计划盖一栋三层楼，第一层很快盖起来了，第二第三层准备今年接着盖。

    在家的那两个月，他没有陪父母吃一餐饭，欣欣楼成了他临时的家，除了唱歌喝酒外，其他时间就是打麻将赌骨牌。姑姑管不了他，经常找元庆告状，在二表哥面前，他就是个屡教不改的学生。

    华华的梁氏诊所在洛阳火车站旁边的牡丹旅社，三间房，一间住人兼做饭，一间门诊，一间主要给病人躺着打吊针？他请的护士是他的远房亲戚，一个比较文静的男孩子。

    表哥的到来让华华异常高兴，请了他在洛阳认识的所有的朋友来作陪，都是分布在洛阳每个角落的江湖郎中。元庆第一次吃到黄河大鲤鱼，去了关林，白马寺，白马寺门前那幅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笑口常开，笑天下可笑之人的对联，让他感慨万千。老表陪他去龙门石窟玩了一天，还计划陪他去少林寺玩两天，他问了有上百公里的路，拒绝了。

    在洛阳，他才知道全树华为什么天天晚上出去，深更半夜才回来。原来是趁着晚上没人，去电线杆上，汽车站，公共厕所里刷小广告去了，那活儿白天不方便，只有晚上出去干。

    元庆待了好几天，也没有见有多少病人上门，不由好奇地问，\"生意这么差，你交得起房租吗？怎么还有钱天天喝酒打麻将？\"

    表弟神秘告诉他，\"哥，这你就不懂了，只要来了个有钱人，兴许几年吃喝不愁，建栋房子还不是一句话。\"

    表弟说出了这行的秘密。一般来这地方治病的病人，都是性病较多，不好意思去医院才会找到这里来。本来一针淋必治，几粒消炎丸就能治好的病，运气好碰到有钱的病人，我们能赚几十万，甚至上百万都有可能。\"

    他见表哥不信，接着说，\"我们发现病人患的是性病，先是吓，告诉他身中巨毒，第一步要给他身体拔毒，先给他吃十天八天的营养丸，吊一些葡萄糖，让他病情恶化起来，流脓了，告诉他这是毒拔出来了。然后给他用些消炎的药，让他慢慢好，但不让他的病断根，看山取柴，直到掏空他的家。\"

    元庆饶有兴趣地问，\"怎么才知道他家里有没有钱？\"

    表弟得意地说，\"有讲究，主要是望闻问吓，察颜观色，捕风捉影，人都怕死，一吓，什么钱都拿出来了。\"

 第196章 兄弟亲深

    华华从记得事情起，就对这个穿军装，戴军帽，当干部的表哥非常崇拜，每年去舅舅家拜年，他对吃不是太感兴趣，总是渴望见到二表哥。每当母亲说去街上，去二表哥家，他比过年还高兴，不管什么时候，非得闹着要跟去不可。

    每次看到武装部大门口挺立的哨兵时，他总是抑制不住紧张的心情偷偷地看着他。总是想进二表哥的办公室，无奈心里又害怕。只有在二表嫂面前他才会显得无拘无束，缠着她要子弹壳，甚至还要一顶军帽。表嫂看他实在太小，温柔地安慰他，\"明年给你，等你长大一点。\"

    于是他心里总急切盼望着明年的到来。每次从二表哥处回来，那一段时间在同学面前炫耀的资本就有了，说我表哥家门前哨兵如何如何，里面有多少解放军叔叔，还有女解放军叔叔。别人笑话他，解放军叔叔是男的，女的叫解放军姐姐。他嘿嘿一笑，又会从口袋里拿出几个从不离身的子弹壳来炫耀，这个长的是机枪弹壳，这个最小的是手枪弹壳，这个不长不短是步枪弹壳。每当这个时候，看着同学们羡慕的眼神，他的虚荣心会得到极大的满足。

    有一次当他又拿出子弹壳来炫耀时，有同学突然问，\"你见过你表哥的手枪吗？\"

    他不假思索地说见过，同学又问，\"你表哥手枪是个什么样子。\"

    他才知道说漏了嘴，站在那里傻笑，同学说，\"吹牛，你表哥肯定没有手枪。\"

    他跟人家急，\"我表哥有，下次我表哥来我家，我叫他拿给你们看。\"

    过年读四年级，他第一件事就是缠着表嫂要军帽，军帽到手后，得寸进尺，要表嫂把表哥的手枪拿给他看一下。第一次挨了表嫂的骂，\"人小鬼大，那东西有什么看头，我都很少见你哥拿出来过。\"

    华华是二表哥家来得最频繁的亲戚，三江口贩鱼卖的那段时期，他每天都会挑一条最贵的，最鲜活的鱼送到二表哥家里来，都是些农贸市场稀少的鳜鱼，鳊鱼，野生黑鱼，野生脚鱼，偶尔还会有一两条长江白鱼。

    二表哥这次来，华华知道他心里不是很高兴，天天想方设法让他高兴起来。天天请来朋友陪他喝酒，陪他去舞厅唱歌，可是元庆对这些厌了。他又突发奇想邀来朋友陪二表哥打麻将，元庆以自己不会为由拒绝了。

    有天夜深人静时，两兄弟边喝酒边聊天，他问，\"你这样天天不是喝酒就是唱歌，还打麻将，手气又不好，再怎么有钱也会花光。还不赶快把房子盖起来，娶个老婆。\"

    华华笑着说，\"我有个毛病，口袋里有钱过不得夜，非花光才睡得着。\"

    \"在外面有过女朋友没有？\"

    \"有过，前两年跟师傅在山西，有个房东的女儿喜欢我。\"

    \"怎么没成？\"

    \"我误会人家了，有次去她家，她还在炕上睡觉，我过去掀开被子，发现她光溜溜的睡，屋里还有几个老少爷们。以为她不正经，就放弃了和她结婚的想法，后来才知道那里人都那样。\"

    元庆劝他，找个厉害点的，帮你管住钱，人不是一辈子都有好运的。华华突然说，\"哥，要不你教我赌博吧。\"

    他莫名其妙，\"你见过我赌博吗？\"

    \"没有，嫂嫂有次说漏了嘴，说你是赌博高手，在黄陂学了一年。\"

    他不由想起家里的老婆来，不知道她此刻怎样。沉默了很久，才对表弟说，\"正经做人，做生意，不要去想那些歪门邪道的东西。\"

    第二天，二表哥要走了，华华苦留，说就在洛阳玩，你当家，我做事，我们两兄弟在一起。

    元庆苦笑，\"挣这种钱我一天不得心安，你也去找个正当的行业谋生，然后结婚生子，你妈天天盼望着呢！\"

    \"哥，你要去哪？\"

    \"南宁，去小仔那里看看，小仔你认识的。\"

    \"去南宁要从郑州坐京广线，我送你去郑州吧，洛阳离郑州不远。\"

    \"不用，在这里小心，以后回去见吧。\"

    华华从口袋里拿出5千块，那是他昨天晚上找朋友借的，硬塞给二表哥，潇洒地说，\"拿着吧，放在我身上，明天还不是输给了别人。\"

    站在空旷的站台上，华华望着东去的火车，直到火车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第197章 小仔

    火车从洛阳东站出发向东，元庆下车在郑州过了一夜，然后换车一路南下过了武汉，过了长沙，在株洲换上另外一列火车直接去了南宁。

    小仔在传呼中，知道他中午1点的火车到站，撑把伞一直等在出站口。元庆一出站他就迎了上来，热情地说，\"终于等到你，没吃饭吧，我也没吃饭。\"

    这让他有点感动，心里说老同学就是老同学。

    小仔给他的地址是关东街银兴楼，离火车站不远，两个老同学冒雨还没有走半个小时就到了。银兴大楼刚完工不久，有十几层高，在当时是算高的了，下面商场饭店什么都有。

    因为是二月初，又下着雨，天气很冷。小仔找了家自助火锅店，每人消费68块，想吃什么自己选，还包括啤酒饮料。元庆第一次见这种消费方式，加上在火车上什么也没有吃，早有点饿。因此放开肚皮吃，单他喜欢的狗肉，两个人就拿了三四盘，啤酒一人喝了五六瓶。

    元庆想不到小仔比他还能吃，好像几天没有吃饭的样子。吃饱喝足要结账时，小仔才摸着肚皮对他说，\"老同学，你简直就是及时雨宋江，来救我的。我老板去了缅甸，准备进批玉石过来，忘记留下钱给我，我身上没一分钱。一天都没有吃饭，你借点钱给我，账我来结，等我老板回来就还你。\"

    他无话可说，电话中小仔告诉他，自己和别人合伙做玉石生意，货源在缅甸，邀他过来看看，有兴趣兄弟俩合伙。

    元庆在家时就听说过缅甸出玉石，以前还有个云南的兵和他讲过，云南缅甸交界的地方有人喜欢赌石，运气好的话，一千块钱买的石可赚几万，几十万。

    那个退伍兵讲的话，和前几天小仔讲的话差不多，他才有兴趣到南宁来。小仔一时的紧张在元庆看来是英雄落难，秦琼都有卖马的时候，自己一年中也不是有过多次困难找人借过钱吗。一时也没有多想，把表弟给自己的五千块全部给了他。

    小仔的国际贸易公司在银兴大楼的四楼，就是一个标准的三室一厅。客厅当办公室，但装修表面上看起来非常豪华，真皮组合沙发，名人字画，最显眼的是，靠窗两个木架子上有两颗重达上百公斤的鹅卵石。小仔说那是玉石籽料，目前没开出来不知道值多少钱，但买回来花了几万。

    还说那套真皮沙发也值几万，墙上的名人字画也值十几万，老板房间的办公桌和她睡的床都是缅甸过来的，红木家具，又值几万。老板的办公室就是主卧室，小仔开门让他看了一眼就关上了，元庆也没有在意。

    但客厅墙上的字画他是有研究的，那幅刘禹锡的《陋室铭》他看了觉得比自己写的还不如，何况挂在这里与商业气氛显得不伦不类。而那幅仿《富春山居图》，他因为没见过原图，连印刷品都没有见过，据说真品在台湾，他便不知好坏，但凭感觉，这个画家水平很差。

    就这样他在这里陪了小仔十多天，两个人天天出去买菜回来吃火锅，喝酒，听小仔畅想未来，描绘蓝图。

    大概半个月过后，小仔老板回来了，原来是个快五十岁的女人，跟她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个年轻的女人。

    令元庆大跌眼镜的是，晚上推杯换盏后，小仔竟然和老板睡在一起了。这让他心里一时接受不了，觉得在这里特别尴尬。而那个小仔介绍说是老板助手的女人，则视小仔如空气。总是和老板窃窃私语，打电话都要关着门，一切都是那么神秘。无意中，让元庆发现了那个老板的秘密。

    第二天，他顾不上找小仔要回那五千块，收拾衣服直接往海口去了。

 第198章 海口，我来了，然而，却不是因为你而来＜一＞

    元庆知道南宁离海口不远，在十多天无聊的日子里，他打过老乡加同学齐红的传呼，当齐红知道他来了南宁，隔两天就会来电话邀他去海口。

    他们同一个村长大，齐红大他一岁，从小学到初中都是同学。高中她去了秋溪中学读书，后来考上卫校，毕业分到雨虹镇医院。老公是企业局一般干部，李春风的手下。两年前就来海口自己开诊所，给元庆的地址是个叫面前坡的地方。

    元庆不想惹祸上身，因为深夜起来上卫生间时，无意发现那个女老板是个贩毒的。那天晚上正在安排助手将毒品送到某个舞厅去，小仔只是她养的小白脸。

    从南宁坐汽车到徐闻，上船过琼州海峡，上岸就是海口市。他没有打齐红的传呼，而是一路借问到面前坡找到齐红的诊所，诊所名字很有意思，叫雨虹医院海口分院。却是用石棉瓦搭起来的百来平方的一个棚子，专门为附近工地上建筑工人治病。

    海南岛自1988年建省开始，整个海口市就是一个建筑工地，到处都在建房子，百废俱兴，建筑工人特别多。齐红请他中午喝酒的时候，还特意从附近工地上叫来另一个同学徐友林过来作陪。

    徐友林是齐红的表弟，三人是初中同学，他听表姐说是元庆来了才肯来的。中午喝酒时来了一个身上纹满青龙的人，身高一米七八，一副冷酷的面孔，齐红介绍他姓高，武汉人。

    那家伙进门就不怀好意，当齐红把两人互相介绍完后，他主动伸出大手对元庆说，\"叫我高哥，这一片我说了算，齐红的医院就是我在罩着。\"

    说完右手用力，想给元庆来个下马威。其实两人年纪差不多，也许高哥纵情酒色，哪里是元庆的对手。

    言谈举止中高哥耍尽威风，话里话外有意无意透露齐红是他的女人。当元庆的目光看向齐红时，齐红期盼的目光同样盯着他，他转头看徐友林，徐友林目光木然盯着地下。

    午饭后徐友林邀元庆去他工地上玩，用手指着前方不远高高竖起的吊塔说，我就在那吊塔下的工地上干活，那个工地上很多都是雨虹镇的人。

    趁没有人在时，齐红悄悄求元庆，\"我叫你来就是帮我摆脱高，他是黑社会，不要命，曾经帮过我，现在缠着我不放，我老公都被他气走了。\"

    元庆心想原来如此，因为刚来不熟，也没有接触过外面的黑社会。只是问，\"你要我怎么帮你？\"

    她天真地说，\"你不是很能打吗？帮我把他打走，省得他天天缠着我不放。\"

    元庆心里说他不是蒋门神我不是武松，你齐红不是快活林。

    晚上他去了徐友林的工地上，想在这里落个脚，然后出去找找有什么事适合自己做。

    徐友林见他来了很高兴，把他介绍给工地上所有来自雨虹镇的农民工认识，大家听说传说中的元庆来了，都纷纷围上来见个面，聊会天。自然聊到齐红，友林说，″我表姐的事你莫管，都怪她自己，现在谁也救不了她。\"

    雨虹镇的人都知道这件事，大家都劝元庆，\"这事莫惹，那个高哥就是个亡命之徒，说不上三句话就喜欢动刀。\"

 第199章 海口，我来了，然而，却不是因为你＜二＞

    雨虹镇的人来海口做着发财梦的有好多，建筑工地上就有三伙，徐友林和他堂哥徐梓林承包一个工地一伙，有四十多个建筑工人。新开基吴官林在不远的工地上也有四十多个工人，雨虹镇基建公司刘云彪在码头附近一伙有七十多人。

    还有三三两两几伙住着工栅，印张装修公司名片，专门从事室内装修的装修工。这些人印的名片上简直是无所不能，大的可以搞房地产开发，甚至建桥铺路，挖山填海，小的疏通厕所，卫生间都干。个个腰间挂着传呼机，主要的工作就是去每个公司，写字楼门前，居民楼楼梯口，电梯口贴广告，找到事做事，没事喝酒打麻将。

    还有那些长得好看点的年轻小伙子，到酒店宾馆去当少爷的，少爷的工作很体面，天天身穿特定的制服或是西装，脚蹬乌黑发亮的皮鞋，双手戴着洁白的白手套。在宾馆门前迎接客人，给客人开车门，拿行李，或是送客人上车，帮客人把行李拿上车。他们除工资外，还能赚到一些小费。据说白浒窑村有个帅小伙被一个富婆看上了，从此身份就不一样。雨虹镇很多没什么文化，自以为靓仔的年轻人，都想找一份这样的工作。

    一些年纪大一点，老实本分一点的，夫妻双双来海口种菜的也有不少。有个早年的赤脚老师，那人鬼点子多，在老家对捕鱼很有一套。他见面前坡有个水库不小，于是在水库边上挖了一个很大的坑，给坑留了一个缺口，和水库相通。在坑里铺上鱼网，放入鱼饵，还在水下装了电灯，就在那里张网以待，一天能网上一二十斤鱼，然后拿去工地上卖，一个月也能赚到上千块钱。

    海口，一时成了梦想者的乐园，吸引着全国各地的人来这里淘金。元庆白天出门找工作，晚上睡在同学的工地上。二三月的海口很热，蚊子特别多，别人睡得着，他却睡不着。

    即使这样的环境，他想待下去却不可能了。那天深夜回到工地还没有进门，却听见还没有睡觉的老乡们，聊天聊的都是自己。说的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有的说他是犯错误被开除的，有的说他是欠很多钱逃出来的。最难听的是，说他是清水瓶子，里面没货，一辈子绝户，害了表姐。

    元庆这一夜没有回工地上去睡觉，一个人在外面漫无目的地走着。累了，他找个公园亭子坐下来，夜晚蚊子太多咬得他手忙脚乱，想打个瞌睡都不行。只有天亮了，才躺在亭子上睡了一个多小时，接着太阳出来了，又没法睡。

    中午，他来到海口市郊外，望着不远处一群神秘的建筑物，想进去，理智却告诉他，千万不能进，进去也许就出不来。有人曾经几次邀他到海口来，来了，身份就变了。也许他的人生从此就飞黄腾达，但代价是离开爱他如命的老婆。他曾经纠结好久，终于没有迈出那一步。今天，他依然不会迈出这一步，前面那个神秘的地方，就是南航司令部。

 第200章 自古红颜多薄命＜一＞

    望着前面的南航司令部，元庆不由得想起心中一直放不下，惺惺相惜的冷美人，赛西施程丹。

    程丹的美貌在北大中文系一班都是有名的，追她的男同学真的不少，班里班外，系里系外都有，都是官达贵人的后代，但都是打着谈恋爱的幌子，要达到占便宜那个目的。这让她很苦恼，又无可奈何，四年大学下来，她不但没有成功找到一个真心相爱的男朋友，倒落得一个水性杨花坏女人的恶名。她更念念不忘高中同学王元庆了。

    尽管读高二那年，明知道当时他在和表姐谈恋爱，但考取北大后，她对自己很自信。北大高材生，县委书记的女儿，走到哪里都是公认的美女。这么优越的条件，自己主动公开向他示爱，可就输在爱也有先后之分上，她的爱一直折磨着元庆，也一直折磨着自己。北大高材生们想玩弄她，高中同学里，父亲朋友圈子里的官二代，都有人在追求她，可这些追求她的人缺少一种个性，缺少男人的魄力，讨好她的成份居多，她又爱不起来。

    大学期间，她曾经说过，等元庆两年，可等到的是元庆结婚了，让她心里很难过。曾当面质问过他，\"你答应过我考虑的，你的考虑就是瞒着我结婚，你比其他男人更卑鄙。\"

    元庆无话可说，倒是桂梅主动挽留她一起吃饭，诚恳对她说，\"元庆可能不适合你，以后你会明白的。\"

    她拒绝了桂梅的挽留，心情悲凉去找肖老师，肖老师也劝她，\"你前途无量，不要把心思放在那小子身上，以后你会明白的。\"

    站在寒冷的临汝街头，身边的人川流不息，她却倍感孤独。都说以后你会明白的，她想不明白，以后自己会明白什么？这个疑问一直在她心里挥之不去。

    大学毕业后，程丹没有留在北京，而是去了二哥在的赣州市委。那年底，一中高中同学聚会，她作为班上混得最好的同学受到热情相邀，那时她依旧单着，还有同学在打她的主意。她也欣然答应赴约，因为她的心里一直没有放下元庆，一直还在牵挂着他，赴约的目的是想见他，最起码，她想知道肖老师说的，以后你会明白的，这句话的意思。

    五年后所有高中同学都走上了工作岗位，元庆都已经是县武装部办公室主任，他的文章在省报都小有名气。在同学中，冷美人的名气还没有他大，聚会那天他却没有出现，她的失落表现在脸上。

    聚会的组织者，老班长，省医科大学附属医院医生，程丹的追求者熊飞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把自己追不到冷美人的怨恨发泄在元庆身上，带着一身酒气克薄地对她说，\"你是不是还在想那个清水瓶子，他不会来的。\"

    程丹不是临汝人，不懂那句话的意思，问身边已经留校任教的林春兰，\"清水瓶子是什么意思？\"

    脸红耳赤的林春兰大骂，\"读书读到书壳子上去了，缺德，tmd龌龊。\"

    接着附在赛西施耳边悄悄地说了几句话，冷美人听了也满脸通红，随之脸色又变得铁青，端起一杯茶走到熊飞面前直向他脸上泼去，随即吐出一句脏话，tmd，rz。

 第201章 自古红颜多薄命＜二＞

    冷美人这一杯茶泼出去，让大家明白了四个问题，第一，熊飞这几年的剃头担子一头热彻底没戏，应该死心。

    第二，在公共场合下，拿自己同学的隐私，痛苦说事，去伤害人家，让其他同学看清他的人品，他在同学心中的好感荡然无存。

    第三，赛西施爱元庆是真心的，至今还一直爱着他，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份，地位越来越高而改变。

    第四，传说王元庆身体有病是真的，他所有文章中流露出来的伤痛是真实的，并不是为赋新词强说愁。同学们都对他产生了同情，今天他没有出现，是因为他不需要同情。

    冷美人放下手中的杯子，不顾众人惊讶的目光，直接朝武装部走去了。元庆办公室里，两人四目相对，心中各自有千言万语，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数声鶗鴂，又报芳非歇。

    惜春更把残红折。

    雨轻风色暴，梅子青时节。

    永丰柳，无人尽日花飞雪。

    莫把幺弦拨，怨极弦能说。

    天不老，情难绝。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夜过也，东窗未白凝残月。

    沉默过后的程丹，几乎是对着元庆吼道，\"怨及弦能说，你倒是说话呀，你是不是认为已经害了桂梅，不想再伤害我，也不给我解释，也不想见我，把心中所有的痛，让自己一个人承担，你不但自私，还封建，骨子里的封建。\"

    冷美人心一点不冷，说到最后，眼里流下泪来。元庆看到手足无措，正不知怎么好，这时桂梅却进来了。

    今天元庆同学聚会，桂梅两天前就知道，肖老师转告元庆的时候，她就在他身边。几个当年没考取大学但混得还可以的同学，熊麻子，瞎子，祥子都得到这份殊荣，受邀参加。元庆俨然是这些人的头，都来问他去参加合不合适。他告诉大家，拿出自信来，谁也不比谁差，去见一面。划得来以后是朋友加同学，划不来以后他走他的阳关道，我们过我们的独木桥。

    今天上午，桂梅见他还没有动身，不由问道，\"快中午了，你怎么还没有去？\"

    他回答说，\"不想去。\"

    桂梅似乎猜到老公的心思，笑着问，\"是不是怕见她？\"

    他老实说，\"见她何苦呢，徒增她的烦恼。\"

    程丹和元庆在办公室沉默相对时她就看见了，冷美人用凄凉的声音吟唱张先的《千秋岁》，桂梅的心里也泛滥起凄凉。接着赛西施把对自己老公的怨气毫无遮拦地发泄出来，桂梅感觉她是对自己老公的关心，也是对自己老公的理解。后来见她居然流下了眼泪，才慌忙走了进来。元庆见老婆来了，才赶紧拿过纸巾给程丹递了过去，诚恳地对她说，\"你能来看我，此生足矣，我们以后就是永远的同学。\"

    梨花带雨的赛西施说，\"不做同学，做朋友，做个永远的朋友。\"

    桂梅见状，拉着程丹的手说，\"走，我们去重开一桌，今天喝个痛快。\"

    赛西施握着她的手，把脸转向元庆，神情变得关心起来问，\"你能喝酒吗？能喝，叫几个同学过来，让我一次醉个够。\"

 第202章 自古红颜多薄命＜三＞

    元庆见老婆和程丹两人心无介蒂，心中大喜，就在刚才同学聚会的大富发重新摆了一桌。先是熊麻子，祥子，瞎子几个没有考上大学的同学来了，想不到肖老师也来了，连五年都没有回家的林春兰不喝酒也来了。慢慢的一桌都坐不下，桂梅爽快又加开了一桌。

    冷美人毕竟是见过大世面，历经过风雨的人，在酒桌上公开地说，\"我曾经爱过王元庆，你们不知道，开始的时候是高考过后的那年夏天，只不过我从来都是单相思。就是今天，我心里也放不下他，只是他在我心里的身份变了。他从今以后永远是我的朋友，是我时刻会去关心的朋友。\"

    说完，她主动过去紧紧抱了一下桂梅，并满满敬了她一杯，轻轻在她耳边说，\"你值得我尊敬，我输了，输得心服口服。\"

    桂梅没文化，不知道怎么去表达自己心中的感受，只是端起酒杯对她说，\"再敬你一杯，你今天来，元庆太高兴了。\"

    林春兰也许受赛西施的感染，也许是四年大学生活让她对爱情，同学感情有新的认识。她主动以茶代酒先敬桂梅，再敬元庆，然后走到瞎子身边对他说，\"我也敬你一杯，以后到南昌来玩，你还是我同学。\"

    这天晚上醉了四个人，肖老师说，\"看到自己的学生有这样纯真的友谊，他好高兴，希望你们这份友谊长存。\"

    能喝的肖老师经不住众学生的客气敬酒，第一个醉了。

    不能喝的瞎子是第二个醉了的，林春兰敬了他一杯茶后，他的勇气上来了，逢人就敬酒，最后让祥子背回去了。

    第三个是局外人桂梅，她是因为老公而醉的。第四个自然是冷美人程丹了，这天晚上，除了元庆和她没怎么喝外，所有人都和她喝过酒，而且只要有人向她敬酒，她来者不拒。最后元庆一手扶着老婆，一手扶着同学，把她扶到了招待所。

    第二天，程丹只给元庆打了个电话，就匆匆回宁朱父母那里过年去了。从此以后，两人的电话不断，他们之间似乎有说不完的话。讨论完文学之外，她会关心他的病情，要他放下思想上的包袱，不要讳疾忌医。他会关心她的婚姻，说女大不中留，下嫁也得嫁。冷美人在电话中对他说，嫁不了，把你分一半给我，我是丁克族。

    1988年，海南建省，程丹的大哥程文从广州军区调往南航司令部，程丹随二哥程武去了深圳，程武进了深圳市委，程丹进了深圳市党校。程家唯一让人烦心的是这样的女儿居然嫁不出去，她成了未婚年轻男人心中的灭绝师太。

    1990年暑假，元庆上井冈山学习半个月，有一个星期学习改在宁朱，恰逢程氏三兄妹都在家，元庆和他们天天吃住都在一起。程文和元庆接触了几天，也知道妹妹的心思，极力想把元庆调往南航司令部，给他安排个宣传工作。那时他确实想去其他地方，但知道去了南航意味着什么，只好忍痛放弃了。

    程文也无奈，但佩服他的文才，说你什么时候想来，我都欢迎，会给你安排个好工作，并给他留下了地址和电话。

    往事如烟，元庆望着不远处的南航司令部，脑子里想着那个一直没有打过的电话，默默转身离开了。

 第203章 流浪

    元庆买好去广东东莞的汽车票，他有个高中的同学在东莞长安中学教书，这次回家过年同学聚会时告诉大家，在长安教书一个月工资1700多。说那里到处是工厂，要找份工作很容易。

    这个同学叫张大毛，抚州师范毕业，教语文的，因为生了两个女儿，计划生育罚款没商量不说，还被开除了。但天无绝人之路，他随老乡外出打工，居然找到份重操旧业的工作。

    元庆停薪留职前，每月的工资加稿费才400多块，1700多块那是他4个月的工资，这对他很有吸引力。两人当时就留了传呼号码，他说有空去东莞看看，张大毛热情相邀，说凭你的能力，去了东莞一定有所作为。

    大巴过了琼州海峡一路向东，晚上8点多才进了东莞汽车总站。站里，路边都没有当晚去长安的汽车，总站广场上人满为患，个个提着大包小包或站或坐在广场地上。广场出口圆型天桥上，躺满了用行旅包当作枕头的，来找工作的人。他绕广场走了一圈，发现路边停着的一辆公交汽车门是开的，心想上去睡到天亮，等天亮再去长安。尽管晚上蚊子多，但一天的颠簸之苦让他很快睡着了。

    朦胧中，他似乎觉得也有人上了这辆车，而且上车后把车门关上了。来人是一男一女，男女对话让他知道这是对不正经的人。只听女人说，200块。男人说，这种地方，100块就不错了。不一会女人接着说，拿钱来，你快一点。一阵蟋蟋嗦嗦的声音过后，接着又传来那女人夸张的叫春声，两分钟不到，一切像是结束了。过后又听女人说，起来呀，蚊子咬屁股，接着又听他们下车去了。元庆心里说真他妈的悔气，人倒霉什么破事都碰上了。

    东莞汽车总站到长安才30公里，好心的售票员对他说，长安到了，这是长安门，沿这条大路走到头，然后左拐，不远的右手边就是长安中学。

    张大毛的宿舍在三楼，进门是一间书房兼客厅，右手窗前一张办公桌，是他备课，改作业用的。打横靠墙一个书柜，不大，上层放着不多的，有关语文教学方面的书籍。下面一层是一些小说，杂志消遣类的闲书，且不成系统，看得出他并不是个爱读书的人。和元庆自己家的书柜相比，藏书的数量差得太远。进门对面是一张圆形小饭桌，饭桌旁边三个木櫈子，如此简单。

    穿过客厅，是张大毛的卧室，靠墙一张木板床，因为天热，床上铺着一张竹席。床头柜上一个玻璃烟灰缸，里面堆满了烟头，角落里有一个塑料衣柜。卧室出去原本是个走廊，现在一半改成了厨房，电饭锅，电炒炉，水池一字排开。一半改成了卫生间，卫生间里装了个简单的热水器。这一切看得出张大毛的生活并不是他在家里说得那么好。

    老同学来了，他很客气，说去找班主任把下午的课调整一下，然后请元庆出去吃饭，被元庆拒绝了。说不用麻烦，随便在里面吃点就行。张大毛尴尬地说，\"里面只有几包方便面，还有几个鸡蛋。\"

    元庆说，\"够了，不讲究，吃完我洗个澡睡一觉，在附近熟悉一下，然后明天出去找工作。\"

 第204章 寻梦

    长安中学位于长安镇老城区的长安中心，镇政府，电影院，长安医院，公安局，四大银行，各种单位都在附近，也有几家新建起来的宾馆，大酒店。

    元庆第二天起来就准备出去找工作，张大毛告诉他，最好办个暂住证，这里查暂住证很严，没暂住证抓到了轻则关一天，罚款，严重的送樟木头去修铁路。刚来的他对这些一无所知，只是想自己小心点，不做犯法的事就可以了。

    中学前门外是一条南北向的大街，围墙上的牌子告诉他，这条大街叫咸西大街。两边都是一些商店，政府部门下属单位，没有一家工厂。这里的作息时间似乎比内地要晚点，时间已经过了八点，大街上还静悄悄的。除了一两家早茶店里有些人，街上基本上没有人，这让他觉得奇怪。

    他十年前就去过广州，知道早茶店是什么意思，那是当地人喝茶吃点心聊天的地方，也是商人谈生意的地方，一般人是消费不起的。

    沿着咸西大街来到一个丁字路口，路口对面是东城海鲜酒店，左手边是莲花大酒店。向右拐，一条宽阔的大路一直向东延伸，大路远处正中一个高高的不锈钢金字型铁塔，在太阳底下发出刺眼的光，那就是长安地标，长安门。

    这条路叫东门中路，很宽，双向四车道，两边是很宽的绿化带，绿化带过去才是宽宽的人行道，人行道能行驶拉泥土的翻斗车。绿化带里相隔十几米栽着高大的棕榈树，棕榈树外是用女贞树围成的小花圃，这么漂亮的路他还没有见过，美得让他震憾。

    东门中路的右手边是一块很大的菜地，里面星星点点座落着几处用石棉瓦盖起来的小屋，那是种菜人住的地方。菜地里戴着草帽，挑着水桶的菜农在辛勤地劳动着。几辆泥头车不知从哪里拉来一车车满满的泥土倒入菜地周围，像蚕吃桑叶，在慢慢的吞食这片菜地，预示着这片菜地在不久的将来不复存在。

    东门中路左手边，东城海鲜酒店一侧，是一片工业区，工厂一家连着一家，隆隆的机器轰鸣声很远就听得到，几处高高的烟囱直刺蓝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酸臭味。元庆捂了捂鼻子，向最近那家门口站满人的工厂走去。

    工厂紧闭的大门上几个大字，兴昂鞋厂。旁边是个门卫室，门卫室有个大窗口，窗外贴着一张招工广告，上面写着，招生产线女工数名，仓库男搬运工数名，跟单女文员数名，储备干部数名，下面写着河南人不要。

    窗外排着长队，都是些年轻人，像元庆这样三十刚出头的好像没有。门卫室内窗前坐着两个干部模样的女人，一个负责登记，一个负责拿过窗外递上来的身份证审查一番，再瞄一眼窗外的本人，简单地问两句。当她将身份证还给你，手往旁边一摆，意思你没戏了，请你离开。当她将你的身份证交给另一个人登记时，门卫会打开门卫室的门，招手让你进去，恭喜你，你被录取了。

    什么也不懂的元庆，自以为自己好歹也是个干部，问身边一个男孩，什么叫储备干部？男孩告诉他，这家是台资厂，台湾人弄的幺蛾子，就是要你好好干，有希望提干，骗人的玩意。元庆见男孩知道的不少，又问，为什么不要河南人？男孩笑着说，\"大叔你第一次出门啊，河南人喜欢喝酒打架。\"

 第205章 一方水土

    招聘窗口只剩下他最后一个人了，他才特意拿出自己的工作证，递给里面的那个女干部说，\"我来应聘储备干部，这是我在家的工作证。\"

    女人接过仔细看了看，然后又仔细打量他，最后笑着对他说，\"原来是个国家干部，对不起，我们只招收工人，储备干部不是你想的那样。\"

    元庆离开兴昂鞋厂门口，这一片工业园区好大，到处都是提着行李找工的人。他又来到一家大公司门口，里面难闻的气味特别浓，站在厂门口都有点受不了。门口围墙上写着香港福安染织有限公司，门卫室比兴昂鞋厂的气派得多。招工牌上写着几项工作都招男工，却无一例外要求会白话。他知道白话就是广东话，香港流行说白话。但有一个工作他认为适合自己，那就是行政经理。当他把身份证和工作证递给招聘人员时，人家看完之后告诉他，这个岗位他们没权招聘，要找厂长。当元庆问怎么可以找到厂长时，人家看他像看外星人一样，笑着说不知道。

    福安门口对面是几个用石棉瓦搭起来的凉棚，里面摆着几张花式球桌，一伙穿着福安厂服，上夜班的工人在打桌球。他进去买了一瓶矿泉水，看两个年轻人球技实在差，忍不住指点了两句。其中一个瘦高个问，\"大叔懂打桌球啊？\"

    他的目的就是想和人家搭上话，见有人问，忙说，\"懂一些，不过这球桌不规范，球杆也不好，地面也不平。\"

    \"嚯，还是个行家，看来不一般，怎么跑到这里来了？\"瘦高个子问。

    元庆说，\"想来找个工作，应聘那个行政经理，招聘的说要找厂长。\"

    瘦高个子停下来了，看他不简单，但又无不遗憾告诉他，\"没有熟人介绍，是见不到厂长的，那是要钱的买卖。一般的熟人也不行，厂长不会买账，你有那样的熟人吗？\"

    他知道怎么回事了，笑笑摇摇头，谢过那个瘦高个子，向别的地方走去。

    东莞的天气很热，正三月中旬，家里这个时候天晴都要穿两件衣服，这里穿着短袖，太阳一晒便满头大汗。走了半天的元庆，在东门中路绿化带里一棵棕榈树下坐下来，准备休息一下。不一会却见几个穿着花衣裳，戴着斗笠的女人向他走来。

    说她们是女人，元庆是从她们的花衣裳上判断出来的，来人头上都蒙着毛巾，再戴斗笠，上身都是短花衣裳，衣裳宽大，袖短，露出黑黑的鸡爪似的手，个个手上戴着手镯，有的是金，有的是玉。下身清一色的黑裤子，裤子短而裤脚肥大，有点像前几年流行的喇叭裤。脚上统一的拖鞋，毛巾遮了大半个脸，露出的晴晴鼻子嘴巴都是黑的，只有牙是白的，让他想到非洲人，但她们黑得和非洲人不同。

    几个女人围着他叽哩呱啦一大通，手脚并用也没有让他听懂什么意思，他只听懂十门纸，樟木头。元庆不想和这伙女人纠缠，站起来想走，却被这伙女人拉着不放。有个路过的好心人告诉他，这伙女人是本地人，说你踩坏绿化带里的草，要罚你十块钱，不给就抓你去樟木头。

    元庆一想是自己不对，给了她们十块钱，逃也似的走了。

 第206章 暂住证

    张大毛参加工作后，经朋友介绍认识了罐头厂会计王雪娥，结婚后连续生了两个女儿，夫妻双双都被开除了工作。他是个很传统的人，非要将生育进行到底，不生个儿子决不罢休。开除工作后他将老婆安排在乡下老家，一个人出来闯天下，去年进入长安中学才开始稳定下来。因为是老师，有学生家长帮他老婆在莲花酒店找到一份会计的工作，元庆前脚到，雪娥后脚就来了。

    从东门中路摆脱女人的纠缠回到长安中学，雪娥也刚进门不久，张大毛介绍完后显得很尴尬。元庆大手一挥说，\"夫妻团圆，值得庆祝，走，我请客，为嫂子接风。\"

    喝完酒他在附近找到一家叫金象宾馆的旅馆，躺在床上想着老婆桂梅，不知她现在怎么样，想她也一定在思念自己。但为了她今后的幸福，真心希望她像别的女人那样，能大难临头各自飞。然而心里又放不下，出来这么久，他无时无刻在想念她，这念头一出现在脑海，立刻又强迫自己不要去想，痛苦就这样折磨着自己。今天下午，他一任自己的思绪，想着十多年夫妻走过的日子，泪水流过自己的脸颊，打湿了枕头。不久睡着了，醒来已是半夜，拿过在海口地摊上买的杂志《杜月笙传》，一直看到天亮。

    长安门座落在107国道旁边，计划建设的东门路十字路口上，107国道自北向南穿过长安，向南就是深圳市的松岗。翻过107国道中间的隔离墙，就是计划中的东门东路。此时的东门东路还在挖山填土，工地上尘土飞扬，一片繁忙的景象。元庆穿过工地来到山脚下，昨天他就看见这里有一大片工厂。

    这是一片新开发区，山脚下只有一家工厂，但工厂特别大，依山一字摆开七栋大厂房，自成一个工业区。工业区大门口写着纬球鞋厂，单门口的门卫室就有三间，男女保安五六人。

    纬球鞋厂是家韩国工厂，专门生产耐克鞋，里面高层管理人员都来自韩国，中层管理人员来自东北朝鲜族居多，很多人都会说朝鲜语。连保安大都来自东北延边，看上去个个高大威武。

    纬球鞋厂八千多人，工业区对面一排长长的临时建筑有二十几间，做什么的都有，开饭店的，理发的，做临时旅店的，卖衣服的，照相的，还有几家桌球室，一家卡拉ok，都是为纬球鞋厂服务，靠纬球鞋厂养活。

    中间一条差不多一里长的土路，一边是鞋厂，一边是为鞋厂工人服务的生活区。元庆找工作碰壁之后，见斜对面有个桌球室，门口挂着个牌子写着江西桌球。他心里产生了一股亲切感，进去买了一瓶矿泉水边喝边看人家打桌球，又忍不住在旁边指点起来。看桌球的是个戴眼镜的小伙子，问他，\"你懂打桌球啊？\"

    他一听眼镜讲话是南昌口音，不由亲切地问，\"你是南昌人？\"

    眼镜说，\"我是靖安人，你呢？\"

    \"我抚州人。\"元庆笑着回答。

    他乡见老乡，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了，眼镜自称姓涂，和同学阿龙出来打工，一直找不到工作，在表姐的帮助下和阿龙在这里摆作球。元庆也是说出来找工作，还没有找到，并就打桌球给他指点了一下。

    当时有个东北的小伙子很狂，听他说得头头是道有点不服，要和他较量一下，说输赢五块钱一盘。元庆被逼不过和东北小伙子打了三盘，结果赢了三盘。东北小伙子知道自己相差太远，提出他让自己两个球，结果还是输了。

    三十块他请眼镜和阿龙吃了餐中午饭，三人都是性情中人，越说越投机。下午，有人来打球找不到对手时，元庆主动陪打，谁输谁付台费，结果一个下午没有人是他对手。眼镜知道他还没有找到工作，力邀他到桌球室来，可以一边找工作，吃住不愁。他想想答应了，说回去拿行李，眼镜还劝他说，\"明天去拿，晚上会查暂住证。\"

    他说就在长安中学，来回不要一个小时。结果当他越过107国道中间隔离墙来到长安门时，上来几个治安队员拦住他，问他有暂住证没有，他实话实说没有，几个治安队员不由分说把他拉上了旁边的一辆汽车。

 第207章 初识蔡队长

    元庆上的那辆车就是一辆江铃，车厢两边上方，各留了一个比巴掌大些的通气窗口，中间还焊了两根钢筋，和电影里的囚车像极了。

    等适应了里面昏暗的光线，他才发现车厢里关了五六个人，一问才知道都是没有暂住证，出来找工的外地人。其中有个小伙子说他被抓过两次，有钱交了罚款当晚就会放出来，没钱没人拿钱来赎，关了几天就会送去樟木头。

    不一会车到了一个地方停了下来，后面的门开了，几个治安队员像押犯人一样，将他们一伙押往角落里一个黑屋子。元庆一看不对，不肯往前走，提出要见他们领导。一个治安队员见他不肯走，一边说着他不懂的白话，一边用手上的橡皮棍子向他身上打去。他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站着不动用悲愤的声音大声说，\"我要见你领导。\"

    他的声音惊动了旁边办公室里的几个人，其中一个走过来用普通话对刚才打人的治安队员说，\"把他带到办公室去。\"

    灯火通明的办公室里，一个和他差不多年纪领导模样的人威严地对他说，\"你嚷嚷什么？再嚷嚷送你去樟木头。\"

    元庆才来两天，樟木头这个名字就听到四五次了，心想肯定不是什么好地方。但自己莫名其妙被抓到这里来了，还无缘无故挨了一棍子，这让他心里愤怒到了极点，脸色气得铁青。这下见有人问他，便带着气愤的口气说，\"我没有犯法，你们为什么抓我，还为什么打人，这里难道不是共产党的天下吗？\"

    那人见他年纪不小，气势不凡，不像是一般的打工人。但还是凶巴巴的对他说，\"谁和你说这里不是共产党的天下，你来到这里就得办暂住证，没暂住证就得抓起来，这是维护治安的需要。\"

    他余怒未消说，\"是共产党的天下就要维护共产党的形象，不能乱抓人，我昨天刚来，对这里什么也不了解，你们不分青红皂白就把我抓来，要暂住证我办一个就是，那有问都不问就关人的，还有没有王法？\"

    那人看他很强势，语气缓和地问道，\"听你这么说你是共产党员？\"

    元庆见事有转机，强忍心里的悲伤说，\"当然，我是个共产党员，国家干部。\"

    说完从身上拿出身份证，工作证，党员证，这些他认为找工作也许有用的证件给那人过目。那人一个证件一个证件仔细看完，语气变得客气起来问，\"你来这里之前还是县武装部办公室主任？\"

    他指着办公桌上的电话说，\"不相信，我可以告诉你我办公室的电话号码，这个时候应该还有人在，你可以打电话去证实一下。\"

    那人站起来主动伸出右手握着他的手说，\"误会误会，没事了，我是转业不久的退伍军人，负责霄边的治安工作，现在来这里打工的人太多，治安情况复杂，我们也是责任所在，请你理解。\"

    他还能说什么，只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于是问道，\"我可以走吗？

    \"可以，你要去哪里，最好今晚不要离开霄边，出了霄边不是我管。\"

    元庆谢过他，问纬球鞋厂归不归他管，他拿过一张名片交给元庆说\"纬球鞋厂归涌头管，这是我的名片，有人问你就告诉他，你是我的朋友，最好你明天来办一张暂住证。\"

    元庆接过名片一看，上面写着霄边治安队，队长蔡子明。

 第208章 管先生和唐小姐

    直到第二天中午过后，元庆才拿着行李出现在眼镜的桌球室。眼镜一见他就问，\"是不是昨晚碰上治安队被抓进去了？\"

    元庆也好奇，问他，\"你怎么知道我被抓进去了。\"

    眼镜说，\"这有什么难猜的，我见你昨晚没来，今天早上没来，肯定是被抓进去了。妈的个b，本地佬把我们外地人不当人，没有找到工作连饭都没有吃，还天天抓我们，抓起来交了罚款就放，放了没办暂住证又抓，一点王法都没有。\"

    元庆问，\"樟木头在哪里？\"

    这时阿龙过来说，\"樟木头这里过去几十里，那里在修铁路。被抓进去的人没有人拿钱去赎，就送去那里修铁路。只给饭吃不给工钱，去了不死也得掉层皮。你是不是身上带了钱，交了罚款才放出来的？\"

    元庆想不到这个地方还这么黑暗，根本拿人不当人，一时心里沉甸甸的。这下见阿龙问自己，才回答他说，\"我还好，他们没有罚我款，也没有关我。昨天晚上我在旅馆过了一夜，上午去办了一张暂住证，所以这个时候才来。\"

    眼镜惊讶地说，\"怎么可能，他们吃人不吐骨头，你一定有什么关系，否则他们不会放过你。\"

    元庆也不愿解释，只是说，\"我答应办暂住证，多交了一百块。\"

    眼镜说，\"那还不是等于交了罚款一个样，他们是不会有那么好心的。\"

    下午，元庆就在那里帮他们看台球。昨天输了钱的那个东北小伙子，回去和朋友们讲，说江西那家桌球室来了个打球非常厉害的中年大叔。都说物以类聚，他的朋友中有几个对打球有兴趣又打得可以的，都想来见识一下。

    晚上，他们来了，昨天那个小伙子说，\"大叔，这几个是我朋友，也是同事，他们也喜欢打桌球，昨天听我说你打球很厉害，今天想和你打几盘，见识一下。\"

    小伙子给元庆的印象很好，输了就输了，痛快给钱，不拖泥带水，始终没有说一句粗话。今天只是说来较量，元庆说，\"可以，大家一起交流，切磋一下，但不赌博，输了付台费就可以。\"

    这一夜，他们四个人轮流上，没有一个人是元庆的对手。但个个都很谦虚，不时向他提出各种问题，元庆都一一回答。而且现场教学，从最基本的九个击球点说起，一直说到母球走库，定位。于是他们给元庆买来矿泉水，一招一式跟着他学，最后成了朋友，要请他吃夜宵。被元庆谢绝了，说明天自己还要出去找工作。

    东北人豪爽，问他要找什么样的工作，他们见元庆年纪比较大，担心的说鞋厂生产线上的工作恐怕不行，管理上的工作，纬球鞋厂是朝鲜族人的天下，插不进去。元庆谢谢他们的好意，说明天自己去找。

    桌球室打烊后，元庆对眼镜说，\"晚上我就睡球桌吧。\"

    眼镜本意就是如此，睡觉前不忘对他说，\"我有个表姐在附近一家香港厂当主管，她和那个厂的香港经理关系很好。明天我带你去找我表姐，请她和那个香港经理说一下，能不能帮你安排个办公室的工作。\"

    阿龙打岔说，\"肯定不行，你表姐那个鸟男朋友肯定又会吃醋，不会同意。\"

    眼镜说，\"不管怎么样，去试一下，不试怎么知道。\"

    元庆笑着问，\"你表姐姓什么？\"

    阿龙说，\"他表姐姓唐，是个好人，可惜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找了个男朋友姓管，不是个东西。\"

 第209章 门都没有

    第二天中午下班前，眼镜带着元庆早早来到红板厂，红板厂就在涌头村。这个村不算大，座落在白石山下，全村500多人，除嫁进来的女人外，都姓文。是文天祥的后代，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的零丁洋在珠江出海口，离这里不远。

    文天祥是江西吉安青原区富田镇人，南宋灭亡后他的家人隐居于涌头，传到现在上千年。但涌头人不忘根，年年都会回吉安富田祭祖。改革开放后很多香港，台湾人来这里开工厂，按照当时的政策，每个工厂都要由村委会委派一名厂长，负责工厂和当地政府之间的沟通。外地人来涌头找工作的很多，涌头村委会有个规定，吉安富田镇来这里打工的优先安排工作，优先提拔为管理干部。

    红板厂是一家香港企业，专门生产各种电器设备上的线路板。在九十年代初生意兴隆，产品供不应求，七八百人的工厂还天天加夜班。管林是吉安富田人，高高瘦瘦，一脸青春痘，初中毕业后就出来打工，因为特殊关系一年后就提拔为生产主管。这家伙看中手下工人，江西靖安的唐玉梅，以提拔唐玉梅当生产组长为条件，要和她谈恋爱。其实唐玉梅高中毕业，内秀外慧，很有才华，孤身出来打工的她也想找一个人保护自己，做了管林的女朋友，也得到了组长的位置。

    唐玉梅的能力在工作中被香港总经理戴亚东发现了，着意提拔她，三年时间提到了部门经理，成了男朋友管林的顶头上司。这下管林吃醋了，私底下对她什么事都管。眼镜和阿龙也曾进过红板厂，都因为受不了管林的欺负出来了。

    元庆跟随眼镜来到红板厂门口等她表姐时，蜂涌的人流过后，一个穿着工作服，剪着短发，面容清秀的姑娘出来了，她就是唐玉梅。眼镜上前拦住她，把元庆向她作了介绍。元庆礼貌地向她点点头，把自己的证件递给她，请她帮忙介绍个工作。唐玉梅看了他的工作证，脸上露出一些惊喜说，\"哇，老乡，还是国家干部，你来得真及时，我听我们戴总说，计划招一个管后勤的经理。我下午就去找他，凭你的工作经验，应该问题不大。\"

    唐玉梅话还没有说完，管林从后面走上来，轻浮地把左手搭在她肩上，右手从她手上抢过元庆的证件。看也没看就说，\"又是来找你要安排工作的，烦不烦人？\"

    当他看清元庆是个中年人时，又看了看他的工作证，怀疑中带着一丝不快的说，\"还武装部干部，居然出来找工作，这证件是假的吧？\"

    元庆没有理他，唐玉梅生气地从他手上抢回元庆的工作证说，\"真的假的你说了不算，我下午把他介绍给戴总。\"

    然后转头对元庆说，\"你下午下班的时候来等我消息。\"

    话还没说完被男朋友拉走了，眼镜见他走后骂道，\"狗日的，不是在涌头我打死你。\"

    下午5点半，元庆和眼镜准时等在红板厂门口，人都走光了也没有见到唐玉梅，最后管林出来了。面无表情把工作证塞给元庆说，\"你老了，这里只招年轻人。\"

    说完头也不回就走了。

 第210章 初露生机

    回到桌球室，阿龙看见眼镜的样子，知道没戏。为了显摆昨晚的先见之明，带着得意的神情对元庆说，\"我就说了，那个姓管的不是个东西，他是不会同意表姐介绍朋友进厂的。\"

    他觉得奇怪，于是问道，\"按道理唐小姐介绍进去的人，大家都会团结在一起，以后工作上会互相帮助，这是好事，他为什么不同意？\"

    阿龙说，\"姓管的是个小人，自己没有能力，当一个主管已经到顶了。他见不得别人比他好，别人比他好，他心里难过。你这么优秀，一进去就当经理，他能受得了吗？两个人说不定为你的事又吵架了，你们下午是不是连表姐人都没有见到？\"

    眼镜气愤地说，\"我明天还去找我表姐，要她和姓管的分手拜拜，怕个鸟。\"

    元庆想不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笑着对他们说，\"算了，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我自己去找，人家都找得到工作，不信我找不到。\"

    天又黑了，工地上的喧嚣声依旧，桌球室的生意忙了起来，元庆帮他们看场子，没人的时候偶尔也下场打几盘。眼镜心里过意不去，好像元庆没有进红板厂，去当那个什么后勤经理是他的错。打烊后在旁边小饭馆炒了几个菜，请他吃夜宵。他问，\"你表姐的男朋友不是叫管林吗？你们不叫他姐夫就算了，怎么都叫他姓管的，矛盾很深吗？\"

    眼镜说，\"叫他姓管的是看他还是个人，叫他姐夫他不配，早晚我要把他这桩婚姻搅黄。\"

    阿龙敬了眼镜一杯说，\"抓紧时间救表姐出火坑，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再不救，表姐都人老珠黄了，那是造孽。\"

    他心里想，这是多大的仇啊，看来两人对管林有点恨之入骨。

    元庆就这样白天出去找工作，附近的锦厦，霄边，咸西，增田都找遍了，还去了新建好的长安汽车总站，那里在招调度员，行政管理人员，每个地方都失望而归。第四天清早，睡在球桌上的他突然听到外面有人敲卷闸门的声音，他起来升起卷闸门一看，外面站着的是唐玉梅。看样子走路走得急，红朴朴的脸上有细小的汗珠。她见到元庆，脸不由更红了，微微喘着粗气对他说，\"前几天的事对不起，没帮到你的忙。今天我厂旁边那个永佳纸业公司，在招业务员，只招男的，大学生，我特意来通知你，你赶快去看看。\"

    说完头也不回走了，元庆望着她匆匆而去的背影，心里说人美心美的一个人，那天她不见自己，也许有她自己的苦衷。

    此时快九点，元庆以最快的速度冲了一个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路过早餐店买了两个馒头一瓶矿泉水，边吃边快步向永佳纸业公司走去。

    永佳纸业有限公司就在红板厂旁边，中间隔着一条大街，左手边是红板厂的一侧，右手是永佳纸业的大门。此时门前站着来应聘的人不下二十个，招工广告上写得很简单，招业务员四名，男，大学毕业，仅此而已。

    门卫室里坐着一个保安，说是保安，和他的形象极不相称，也三十来岁年纪，佝偻着背，乌黑的皮肤，骨瘦如柴，看上去不过七八十斤。鸡爪似的右手夹着一支烟，食指中指熏得黑中带黄。元庆把证件从窗口伸进去，对那保安说，\"大哥，我来应聘。\"

    那保安转过身，露出一口黄牙对他说，\"应该不要了，只招四个业务员，来了二十多个人。\"

 第211章 应聘

    元庆见保安连证件都不愿意接，并没有气馁，直接去斜对面的小卖部买了一包十块钱的香烟。回来连烟带证件塞给保安说，\"大哥，招不招没关系，请你帮个忙，把我的证件给你们老板看看，要不要随他，我谢谢你。\"

    那保安虽然人长得不怎么的，但为人可以，见元庆给了自己一包烟，接过后打开大门上的小门把他放了进来。悄悄对他说，\"今天说是说要招四个业务员，已经有了两个，是老业务员介绍进来的，其实只招两个。已经拿了二十多个人的资料进去了，刚才阿珍来电话说不要再拿资料上去。阿珍是我老乡，我把你的资料拿上去给她，要不要我就不知道，你在这里等着。\"

    说完他往楼上去了。元庆这次给了保安三个证件，身份证，工作证，还有一本江西日报社培训班的毕业证。他这几天不论去哪里应聘，人家都招大学生，他不是，心想这个培训班的毕业证也许有点作用，今天把它拿出来了。

    不一会，二楼阳台上出现了一个女孩的身影，朝楼下站着的人群问，\"谁叫王元庆？\"

    他在楼下赶紧回答，\"我就是。\"

    那女孩说，\"你上来填表。\"

    来了这么多天，连人家工厂的大门都没有进去过一次。这下突然有人叫他上去填表，他觉得机会来了，兴冲冲的来到二楼。二楼很大，放眼望去，进门依次排着八排办公桌，每排前后四张。四张办公桌后面，靠左边是三个较小的办公室，靠右边，一个大的办公室占了后面一半。前面三十二张办公桌上都有一部电话机，进门左手第一排坐着四个女人。第一个位置上，赫然坐着刚才在阳台上叫他的那个女孩，圆圆的脸，白里透红，弯弯的眉毛下一对双眼皮的眼，轻涂口红的嘴唇很性感，鼻子点缀得恰到好处，一头短发，显得很干练。

    她见元庆上来，招呼他在旁边无人的位置上坐下，随手递给他一份表格。语气利索但富有女人味对他说，\"看了你的证件还行，先填一下表，填完交给我，然后下去等我叫你，再上来去业务经理那里面试\"

    元庆谢过她，接过表格时看到她的手，洁白，胖乎乎的，好像柔若无骨，让他产生想握在手里抚摸的冲动，他瞬间想到老婆桂梅的手，让他心猿意马。马上又强令自己回到现实中来，静下心把表格填完，站起来交给那女孩。那女孩接着一看，轻呼一声，\"这么漂亮的字，练过吧？\"

    他谦虚地笑着说，\"我在家的工作是天天写文章，也算是练字，年轻时练过庞中华的钢笔字帖。\"

    女孩\"哦\"了一声，性感的嘴唇变成了o型，脸上飞着红云轻快地说，\"你先下去，今天应聘的人很多，他们的资料都先拿进去了，得一个个慢慢来，我把你的资料直接拿去给我们老板，希望他能录取你。\"

    元庆满心欢喜下楼去了，女孩拿着他的资料和证件，直接进了左手第二间，对坐在老板椅上的老板说，\"毛生，这里来了个当过记者的，字写得漂亮迷死人了，你看看，要不要把他招进来？\"

    毛生接过资料仔细看了看，又看了元庆的证件，笑着对女孩说，\"先让周生他们面试一下，看他对业务有没有兴趣。\"

 第212章 业务员王元庆

    直到中午快下班，除了自己，所有应聘的人都走光了，元庆以为又没有戏。想不到那个女孩又出现在二楼阳台上，笑面如花对着楼下的他喊，\"王元庆，你上来，我们周生他们要见你。\"

    他的心里才没有失落。

    二楼左手第三间里，带他进来的女孩对坐在里面的两个业务经理说，\"这是最后一个应聘的，他叫王元庆。\"

    然后又对元庆说，\"这是我们的业务经理周生和胡生。\"

    说完径自出门去了。

    里面两张办公桌合拢在一起，两位业务经理分别坐在对面，高大粗犷皮肤较黑的周生坐在左边，他的形象让元庆想起某个足球运动员，又一时想不起来。胡生戴一副金丝眼镜，脸色白里透红，一副书生模样。

    周生右手玩弄一支圆珠笔，像孙悟空耍金箍棒一样，圆珠笔在他手上飞快的旋转。他问，\"你是当干部的，还是当记者的？\"

    元庆实话实说，\"当干部的，但经常要给报社写稿，给报社写稿最开始是我的工作。\"

    周生又问，\"这么说来，你发表过很多文章啰？主要发表在什么报纸上，除写新闻外，其他像散文，诗歌写过没有？\"

    元庆说，\"除人民日报外，国家级的其他报纸都发表我的文章，省级报纸，我们江西日报发表的就多了。地级报纸，我们赣东报发表我的文章就很平常，每个星期都会有。我们那里还有家县级报纸，只要我愿意写，就一定会刊登。其他的文章，散文写得多些，诗词写得比较少。\"

    胡生接过话说，\"你写了这么多文章，得过什么奖没有，有什么能证明你得过奖，又有什么能证明你确实写过那么多文章？\"

    他笑着说，\"我这些年得过的奖状，荣誉证书恐怕有一箩筐，但那些东西我不可能带在身边。倒是有一本三等奖的荣誉证书，我不知道怎么夹带出来了，那是一本参加华东七省一市散文比赛得到的。需要的话，我可以拿过来给你们看。至于用什么来证明我写过那些文章，我发表的每一篇文章，家里都有剪报，共有十几本。\"

    周生用白话问胡生，\"华东七省一市是什么意思。\"

    胡生用白话告诉他，\"山东，安徽，江苏，浙江，江西，福建，台湾，上海为华东区七省一市。\"

    周生又转头对元庆说，\"你一个正科级国家干部，怎么要出来打工？\"

    这话问到元庆的痛处，他神情落寞地说，\"在那个位置上待久了，想换个环境。停薪留职一年下海经商，因为不懂，经商失败，准备回去上班，但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回不去了。\"

    两位经理听到这里，一时没有话说，沉默过后，胡生反过来安慰他说，\"男人志在四方，没有什么可惜的，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只要你有能力，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的。\"

    周生说，\"你明天早上八点来门卫室等消息吧。\"

    元庆出来觉得身上有点冷，想起刚才两位经理都穿着西装，自己只穿一件短袖，窗外阳光灿烂，才发现办公室里两台立式空调都开着，正往外呼呼冒着冷气。

    女孩见他出来，笑着问，\"我们周生他们怎么说？\"

    他想起楼下门卫叫她阿珍，于是笑着对她说，\"你是阿珍吧？谢谢你。周生他们什么也没问，叫我明天来等消息，恐怕没戏。\"

    阿珍送他到楼下，神秘地说，\"有戏，我们老板毛生同意了。你住哪里？下午有消息我叫小苟去通知你。\"

    他心里很感动，心想总算遇到个好人，还是个自己喜欢类型的美女。于是告诉她，\"我就住在纬球鞋厂对面的江西人开的桌球室里。\"

    然后主动向阿珍伸出手，握住她丰满，柔苦无骨，带有体温的手久久不放，盯着她的脸，文绉绉地说，\"谢谢阿珍妹妹帮忙，如果能成为同事，以后请你吃大餐。\"

    阿珍红着脸抽出自己的手说，\"说话算数，我会喝酒，到时候你请我喝酒。\"

    说完留给他一个迷人的笑脸，上楼吃饭去了。此时中午已下班，正是吃饭的时候，元庆闻了闻握过阿珍的右手，手留遗香，笑着朝眼镜的桌球室走去。

 第213章 保安队长陈小苟

    凭元庆的第六感觉，这次应聘是成功的，虽然周生他们并没有问自己如何去做好一个业务员，只是问了一些过去的事情。很显然，他们是想了解自己的社会阅历，这才是最重要的。当眼镜和阿龙问他应聘结果怎么样时，他很自信的对两人说，\"应该没有问题，或许等下就有人来要我请他吃晚饭。\"

    元庆猜得不错，六点不到，那个门卫就找上门来了，进门见面就说，\"你得感谢我，毛生让我通知你明天八点赶到公司上班开早会。\"

    元庆笑着说，\"今天真得谢谢你帮忙，你是叫小狗吧？吃了没有，没有我请你喝酒。\"

    小狗很豪爽，一边掏出一张名片双手递给他，一边说，\"我没下班就来找你，肯定没有吃，你还不得请我喝酒？以后我们就是朋友，很多事我都能帮到你。\"

    他接过名片一看，上面印着香港永佳纸业有限公司，保安队长，陈小苟。名片下印有香港永佳纸业有限公司的香港电话，香港公司的地址。最下面才是永佳纸业有限公司的大陆地址和电话。看名片就让人肃然起敬，上面单香港电话号码和传真就有四个，大陆公司电话号码和传真七个。这家伙很有意思，把门卫室的分机号印成他的专线。

    元庆看过他的名片，笑着称他陈队长，说，\"陈队长，我早就准备好了，今天请你吃江西特色菜，我这里有个厨师，江西菜做得很好，虽然地方不怎么样，但包你吃得满意。\"

    原来眼镜学过厨师，做得一手好菜，和阿龙来打工的目的，是想先赚到一笔钱，再盘个地方，两同学合伙开个饭店，这是他们的梦想。

    眼镜听元庆说晚上有可能要请客吃饭，为了一举两得，于是对他说，\"我给你安排几个菜，你买啤酒进来，就在里面吃，我练练手艺，阿龙也好看场子。\"

    下午眼镜就着手准备，先是准备了一个炒田螺，一个葫芦瓜煮鱼鳅，一个空心菜梗炒油渣，再就是阿龙在前面水沟里，抓到的十几只鲫鱼还养在里面，用青辣椒煎了满满一大盘。

    元庆从隔壁拿来一箱冻啤酒，又花了几十块买了一条好日子香烟给他，坐下来敬他一杯说，\"谢谢陈队长，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小苟一口干了一杯啤酒，深吸一口烟说，\"以后叫我小苟，陈队长那是用来骗女孩子的。我有这张名片，搞女孩子不要钱，一般鸡婆我还不搞，怕有病。\"

    元庆笑着问，\"鸡婆是什么东西？\"

    阿龙说，\"鸡婆就是发廊妹，卖b的。\"

    小苟是个性情中人，好表现自己，把元庆今天能应聘成功都归功于自己。说阿珍都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才愿意帮忙的。又对元庆说，\"那天有空，请阿珍喝一次酒。她还没有男朋友，看得出她喜欢你，你去睡了她。\"

    元庆心里苦笑，这是哪跟哪啊，自己今天才刚认识她，怎么可能的事，但心里还是承认，阿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

    小苟对永佳公司的人和事知道得一清二楚，他很健谈。说毛生的情人叫阿梅，香港王生的情人叫阿凤，关生的情人叫阿珠。永佳纸业很赚钱，他已经发现了一条财路，马上也能赚点钱。\"

    元庆有点不解，问道，\"你不准备在永佳干了？\"

    小苟扔掉烟头，随即又接上一根，干了一杯说，\"去甚，我发现可以从永佳仓库把拷贝纸搞出来，到时候你帮我卖掉，钱我们两个人分。\"

    元庆吓了一大跳，心想自己班还没有上，怎么去干犯法的事，小苟这不是监守自盗吗？

 第214章 工业用纸

    八点还没有到，元庆就到了永佳，二楼上阿珍早已来了，正在左手三间办公室里擦桌子打扫卫生。她见元庆来了，笑着对他说，\"我说得没错吧，毛生看中了你，以后好好干，跑业务我会帮你。今天先给你印两盒名片，再帮你安排宿舍，中午你就可以拿行李过来。\"

    元庆心里是真心感激她，真想要握握她的手，可是办公室陆续有人来了，大家都往里面一个小房间走去。阿珍对他说，\"那里是写字楼文员和业务员吃饭的地方，里面小桌子是毛生，关生，周生，胡生他们吃饭的，外面大桌子是我们文员和你们业务员吃饭的，吃完饭到对面会议室开早会。\"

    元庆走进去，大桌子上已经有人在吃，他心里想怎么不用等人到齐才吃吗？于是也拿起碗，装了碗稀饭，桌子上有小笼包子，小面包，几款广东特有的点心。他往里面小桌子看去，小桌子上也一样，没有什么差别。他吃东西本来就快，人还没有到齐就吃完了。

    原来进大门八排办公桌后面，右边那间是个会议室，里面是张椭圆形大会议桌，围着桌子是十几张靠背椅，里面早已被阿珍收拾得干干净净。进门靠右手一个报架子，上面有四个报夹，四种报纸分别是参考消息，华南晚报，香港的文汇报，东方日报。香港的报纸字体为繁体字，像广东日报这样的政府新闻报纸没有。

    8点半，所有人员都到齐了，按照小苟昨晚的描述，坐在上头左手的是毛生，五十多岁，大背头，天门开得好高，气势不凡，一看就是个大老板。他的旁边坐着一个也五十多岁，戴着金丝眼镜，矮矮胖胖的人，元庆知道他是关生，永佳纸业公司的行政经理。元庆怎么都觉得他长得像胡汉三。

    毛生对面坐着周生和胡生，这时候他才想起来，周生和足球运动员高峰很像。今天的会议有点长，先是新来的业务员作自我介绍，一个叫漆永忠，江西九江人，老业务员张伟的同学，一个叫聂伟平，他自己说和围棋大师聂卫平的名字差一个字，湖北崇阳人，是老业务员刘大鹏的同学。一个昨天应聘来的叫陈林，湖南衡阳的，大学生，没来之前，在涌头创科印刷厂当业务经理助手。元庆介绍自己时说自己三十岁，64年的，属龙，才知道在这16个新老业务员中，自己年龄最大。

    周生给每个业务员重新划分业务范围，永佳主要业务范围在东莞，深圳。元庆初来乍到，出门哪里都不熟，只知道自己的业务范围是石龙，石排，石湾，企石，他心里想下午得去买一幅东莞地图。

    胡生把四个新业务员留下来，先告诉他们永佳是三来一补外资企业，做生意收货款开不了增值税票，连普通的国税票都开不了。而是要报关转厂，对进出口产品数量实行转厂核销。

    胡生最后拿出一叠样板，说永佳的贸易产品统称工业用纸，分别为纸板，包装纸两大类。纸板有双灰，单白，白卡，牛卡。包装纸就多了，拷贝纸，牛皮纸，有光纸，新闻纸等等。并就各种纸的用途，质量好坏标准，适用范围，纸的规格，换算方法这些基本常识作了详细的讲解。讲完了，中午12点也就到了。

 第215章 阿珍

    接下来的三天，元庆买回来一张东莞地图，一张深圳地图和一张广东省地图。哪里也没有去，躲在办公室里把那三张地图吃透了。他自己不用看地图，都能把东莞所有乡镇所在的位置画出来。至于各种纸板，包装纸的用途，什么样的工厂能用到，怎么去判断质量好坏，怎么去计算对他来说更不在话下。他时不时跑去楼下车间找车间主管朱明星讨教，晚上和小苟，朱明星坐在宿舍楼下，化州人开的饭店里喝酒聊天，一坐就是半夜，那些基本常识也了然于胸。

    阿珍送给他一本黄页，告诉他上面全是各种工厂的电话号码，要他抓紧时间找工厂联系业务。并善意提醒他，来了几天，其他三个新来的业务员都天天出去跑业务，你也赶快出去，天天在里面，毛老板看着呢。

    他笑着对阿珍说，\"你放心，我先把准备工作做足，不打无准备之仗。\"

    他的话，似乎触到阿珍的痛处，有点哀伤地问他，\"你是不是也当过兵，才会分到武装部工作？\"

    他看出阿珍的异样，好像她对军人有着某种情结，摇了摇头说，\"我没有当过兵，是武装部要招报道员，我考进去的。\"

    阿珍没有再说什么，忙别的事情去了。

    永佳公司规定，业务员中午不能在公司吃饭，都要出去跑业务，今天中午胡生和周生也都出去了，两个报关的女孩子也不在。中午饭堂吃饭的人比较少，只有毛生，关生和阿珍，会计肖小姐，跟单文员阿芳。

    元庆三天没出门，阿珍怕毛生心里对他有想法，故意对毛生说，\"那个王元庆，是不是年纪有点大，不像那些小伙子有冲劲，还一直在办公室研究地图，拿着样板翻来覆去的看。\"

    毛生一时不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药，笑着对她说，\"你小看他了，他才是个做业务员的料，他那是在先知己，做准备。等他准备好了，出去必有收获。我看好他，不像其他那三个新来的业务员，什么都没有搞懂就跑出去，浪费我的差旅费。\"

    元庆出去吃过中午饭，也没有回宿舍休息，直接上写字楼来，他现在是以公司为家，心里急于想把业务做起来。上午联系了石湾一个做手挽袋的香港厂，和对方采购杨晓红聊了很久，两人聊得来，他感到有机会，想下午再加强联系。二楼有空调，他想就在椅子上眯一会算了。

    上来他见阿珍还在，于是问她，\"你中午怎么不去休息？\"

    阿珍说，\"睡不着，我知道你会来，在这里等你呢。\"

    元庆觉得这女孩子有心事，工作很拼命，天天干完这个就干那个，怕自己闲下来的样子。人生经验告诉他，这女孩可能有心理创伤。只好笑着安慰她说，\"找我有事下午也可以啊，我下午不会出去。你要多休息，不要想太多，天会下雨，但雨过天晴，太阳总会出来的。\"

    阿珍不接他的茬，笑着对他说，\"你还没出门，我还担心毛生会说你，结果他表扬了你。\"

    元庆说，\"谢谢你的关心，你的关心我心里有数，等礼拜天我请你喝酒。\"

    阿珍说，\"今天才礼拜三，还有三天，你能不能和我说说你自己？\"

    他笑着说，\"去休息一下吧，以后时间多着呢，莫急。\"

    阿珍笑着下楼去了。下午，元庆和杨晓红越聊越有缘，两人约好，明天带样板去见面。

    快下班的时候，阿珍悄悄递给他一张条子说，\"这是双喜鞋厂的电话，你明天去找老板娘麦小姐，她要买土报纸。\"

    元庆接过一看，双喜鞋厂在九潭，他知道，九潭在惠州博罗县，石湾过去一点点。

 第216章 双喜鞋厂

    元庆今天清早六点就起床了，在楼下小店买了一瓶矿泉水和一块面包，到门卫室和小苟打了一个招呼，请他转告阿珍自己出去跑业务了。然后戴上新买的草帽，家里带出来的墨镜，挎上新买的军用背包就出发了。

    长安没有直接去石湾的汽车，他昨晚就打听清楚了，要先坐汽车到东莞汽车总站，从总站坐车到石龙，从石龙坐摩托车到石湾。石湾和九潭一样属于博罗县，广东佛教名山罗浮山就在九潭，这两个地方和东莞不通班车。

    107国道路过涌头，向南隔着收费站就是深圳的松岗，向北通东莞。他在路边拦了一辆私人的小班车，不想车到大岭山就被人赶下来了，说是人不够，让他坐前面一辆车。元庆说我付了到东莞汽车总站的钱啊，卖票的姑娘对他说，我们是搭帮子的，钱我已经付了，你坐上去就是，不要钱。可是等他坐上去后就知道，他被那个卖票的姑娘耍了，这辆车上的卖票员说，哪里有坐车不要钱的，不得已只好又买过一张票。后来才知道这叫卖猪仔，基本上所有的私人客车都会有这种恶劣的行为。

    到了汽车总站，他又急忙登上去石龙的汽车，到了石龙西湖，找到一个摩托司机，问去九潭双喜鞋厂多少钱。司机说，\"去九潭20块，双喜鞋厂我不认识，不过九潭不大，到那里再问一下，远，你就加两块，如果是附近就算了。\"

    元庆觉得合理，因为他昨晚查过，从这里到九潭还有20里。

    过了石龙大桥，再过石湾大桥，这里就属惠州博罗县，东莞和惠州在这里隔着东江，一江之间景色完全不一样。东莞石龙这边高楼林立，遍地工厂，石湾这边却完全是乡下，公路还是土路，两边栽着水稻，石湾镇就像内地一个小镇一样，不同的是周边有一些工厂。过了石湾，前面一个村庄，孤零零的在一片田野之中，等到了附近，很远就看见一栋铁皮厂房上，竖着红漆写的双喜两个字。摩托司机笑着对他说，\"还好不用找，那应该是双喜鞋厂。\"

    尽管元庆是第一次跑业务，但他昨晚做足了功课，知道鞋厂也分皮鞋厂和球鞋厂(香港把球鞋叫波鞋)，皮鞋厂用土报纸和白板纸，球鞋厂只用土报纸，塞在鞋里面起撑起来的作用，要求土报纸有弹性，无灰尘就行。

    老板娘麦小姐香港人，四十多岁，高高瘦瘦一副病态。她把元庆带到车间走了一圈，原来她的鞋厂生产女式高筒靴，厂不大只两百多人。她告诉元庆她的工厂土报纸用量很大，以前都是广州送过来的，单价很贵。昨天有朋友告诉她，香港永佳有土报纸卖，说完拿过一双高筒靴给他看。

    元庆见靴子里面塞满了土报纸，知道用量不小。按照公司交给他的底价，诚实地对麦小姐说，\"我第一次从家里出来，第一次跑业务，不懂谈业务，更没有经验。公司给了我底价，我就底价卖给你吧，送完货你直接在香港付钱给我公司，这样是不是会更方便。\"

    麦小姐见他说得实在，而且报价也确实比别人便宜一些，又看过他留下来的样板，关键是香港付款方便，心中没有了疑虑，便爽快地答应了，当场给了他1000令的订单。注1。

    元庆谢过她，请她将订单帮传真到自己公司去，公司会安排送货。

    出了双喜的门，他急忙找到一辆摩托车，告诉司机去石湾通达纸品厂，他要在中午下班之前赶到那里去。

    (令是纸的计算单位，土报纸特殊，1令=12.9公斤)

 第217章 杨晓红

    尤其是昨天晚上，他和杨晓红的电话聊天，迅速拉近了两人之间心理上的距离，两人似乎生产了某种理解和相互信任。他在电话中感到了杨晓红的温柔和善良，向她诉说了自己一年的人生变故和落寞，电话里她不断给他安慰和鼓励，也向他倾诉了自己的不幸。

    杨晓红出生在湖南永州芝山火湘桥一个小山村，父亲当兵转业后在大队当革委会主任，她手下有一个妹妹两个弟弟。因为家乡有锰矿，家里的生活过得还可以，可惜在她读高一的时候父亲因病去逝世了。痛失父亲，想着无主的家，她想放弃学业。母亲忍痛逼她继续读书，希望她学有所成，那样的心情下，她自然没有考取大学。

    高中毕业后她死也不去重读，坚持出来打工赚钱帮母亲培养两个弟弟。妹妹才小她两岁，失去父亲让她过早懂事，父亲走后她果断放弃读初中，跟着老乡到石湾来打工，她本想让姐姐好好读书，因为姐姐比自己聪明。

    就这样，高中毕业后她跟着妹妹也来到石湾，母亲在家里照顾两个儿子读书，兼种五亩水田，在两个女儿的帮助下，家里的日子勉强过得下去。

    元庆赶到通达纸品厂的时候还是晚了一步，中午已经下班了。他在旁边一个大排档里花一块钱吃了一个快餐，就是一碗饭，几片青辣椒炒肉。说是青椒炒肉，却只有两块小得可怜的肥肉沫子。还好茶水是免费的，那茶水也是往塑料壶里撮一小撮粗梗子的茶叶，然后倒入热水一泡，茶水淡红，味微苦，大概这是广东人喝的凉茶吧。

    吃完饭的元庆在通达纸品厂门口一棵大榕树下坐了下来，从背包里拿出一把梳子把自己的头发梳理一下，再掏出一本杂志准备消磨时光，等杨晓红上班。

    不一会他见前面出现一双穿白色球鞋的脚，沿着脚往上看，一个穿着纯白色连衣裙的美少女婷婷玉立站在她面前。长发，白面如玉，两粒青春痘恰似白璧微瑕，小嘴细眉，正望着他微笑，欲言又止。

    似乎是心灵感应，他脱口而出问道，\"是不是杨晓红？\"

    她浅浅一笑，\"王大哥果然是你呀，我见你上午没来，估计中午会到，所以出来看看。\"

    杨晓红把他请进办公室，两人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比较了一下他带来的样板。她对元庆说，\"你这个450g的单面白质量比我的好，就是贵了一点，牛皮纸就所无谓，打包装用的，也贵了一点，我厂用得最多的是180g的单铜，可惜你没有。\"

    他不知道这个业务怎么去谈，只是笑着说，\"质量好就行，价格好商量。\"

    她也笑着说，\"我说了没有用，要我老板决定，我老板在香港，明天才会来。你不是说你们也是香港公司，业务经理胡生，周生都是香港人吗？我把我公司的进价告诉他们，让他们找我们老板谈，香港人跟香港人好沟通一些。\"

    她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差不多快两点，然后从办公室抽屉里拿出一个钥匙，打开装电话的盒子，原来石湾打给长安是长途。

    只见她熟练的拨通永佳的电话号码，电话里传来胡生的声音，\"请问哪位？\"

    杨晓红说，\"你好，我是通达纸品厂，姓杨，你们王生在我这里，450g的单面白质量很好，就是贵了一点，我们是在石龙华发买的。价格你比较一下，最好你和我们老板谈，我们老板在香港。还有，我们这里需要大量的180g的单铜，你们可以调到货吗？等下我把资料传真给你。\"

    她放下电话，随手在一张纸上写了几个单价，单铜的，单面白的，还有她香港公司的电话号码，拿过元庆的名片，起身发传真去了。

    元庆心想这女孩心思细密，自己只和她通过三次电话，她就记得自己的电话号码。

    发完传真，她问元庆，\"我要的拷贝纸样板你带来了吗？\"

    他赶紧说，\"带来了。\"

    杨晓红说，\"走，跟我去兴华电镀厂。\"

 第218章 兴华电镀厂

    昨天晚上，杨晓红告诉他，她老板姓吴，香港人，平常都在香港，很少来石湾工厂。工厂生产都是交给厂长阿根打理，阿根是石湾本地人，负责生产也负责送货，同时还负责报关。杨晓红只是个文员，负责采购一些日常办公用品，生产上一些配件，小材料。像纸板这样的主要材料，老板指定她往那里调，她就下单给那里，她没有权力自作主张。

    吴老板每个星期会来工厂待一天，严格来说是一个下午，来了也是和香港朋友梁生在一起喝酒，唱卡拉ok，找女孩子开房过夜。他朋友梁生在石湾开了一家电镀厂，杨晓红的妹妹青莲就在这家厂当包装组的组长，杨晓红进通达纸品厂还是梁生介绍的。这个人极有同情心，知道她们两姐妹的情况，一心想帮助她们，有时候吴老板来了，也会带杨晓红过来一起吃餐饭，两人都很关心她，仅此而已。

    昨天晚上，杨晓红就告诉元庆，明天带些双拷贝纸样板过来，她知道一家电镀厂用到很多，明天把电镀厂老板梁生介绍给他认识。

    兴华电镀厂在通往罗浮山的路边上一片水稻田中，从石龙过石湾大桥一直往前走，出了石湾镇就到了。厂里面一股股难闻的气味，又闷又热。

    杨晓红推开紧闭的办公室门，里面清凉的空气从空调中扑面而来，一个和元庆年纪差不多的，瘦高个坐在里面办公桌前。她进去后反手又把门关上，对瘦高个说，\"梁生，这是我早上电话里和你说的，我表哥，姓王，刚从家里来学跑业务，什么也不懂，他公司是卖纸的，也是香港公司，你看看用得上吗？\"

    然后又转身向元庆介绍说，\"这是梁老板。\"

    他笑着向梁生打招呼，\"梁老板你好，我叫王元庆。\"

    说完拿出一张名片，双手递过去给他，梁生接过名片看了一眼没理他，而是对杨晓红说，泡茶。她便熟练地泡起茶来，边对元庆说，\"把样板拿给梁生。\"

    他赶紧拿出样板双手递过去，梁生用手搓了搓，再抓成团，接着又把它展开，双手稍微用力张开，然后问他，\"ph值是多少？\"

    他马上回答，\"ph值是7。\"

    梁生起身开门叫来一个化验员，用白话对她说，\"拿去检测一下，马上告诉我。\"

    随即坐下来和杨晓红喝茶聊天，元庆坐在那里尴尬，于是出了办公室来到车间。原来兴华电镀厂是专门为摩托车排气管电镀的，对包装用的双拷贝纸要求极严，纸不能太硬，一定要柔软，否则会刮花电镀好的表面，还一定要中性，偏酸偏碱都不行，否则会和表面发生化学反应，失去光泽。

    元庆走进化验室，见那女孩子先把双拷贝纸剪碎放入一个杯子，然后倒入清水，再插入试纸，过了5分钟，再把试纸拿出来，发现颜色没变，才拿进办公室对梁生说，\"可以。\"

    他问跟进来的元庆，\"你的拷贝纸多少钱1令？

    元庆心中突然有个主意，周生告诉他底价是80，他告诉梁生，\"我刚来，老板告诉我底价是85。\"

    接着又说，\"不对，底价是87，我可能记错了，你等下，我看看。\"

    他装模作样掏出一个笔记本，故意翻开一看，装着一副尴尬的样子对梁生说，\"不好意思，我记错了，底价是87。\"

    梁生似笑非笑，\"这次就85，你给我送400令来。\"注1。

    元庆摸摸头问，\"要切吗？\"

    \"不用。\"

    \"那请你帮我传真到我公司去，明天就可以送货。\"

    杨晓红见时间不早，知道他还要赶路，赶紧告辞出来。元庆出来后才发觉后背汗湿衣裳，他很紧张，生怕拷贝纸检测不过关。

    出来后杨晓红告诉他，\"沿这条大路过去，过了石湾大桥就是石龙，你抓紧时间回去，晚了怕没有车。\"

    说完她主动向他伸出了手，元庆抓住她的手，异样的感觉立刻传了过来。

    注1，双拷贝纸1令=500张。

 第219章 想家

    元庆回到公司已经是晚上8点，刚进门小苟拦住他神秘地对他说，\"你是不是把阿珍搞定了，这么快？\"

    他已经饿了，想上楼放下背包然后去吃饭，听小苟这样问，他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对他说，\"我去楼上放下包，再下来吃饭，你要不要一起去喝一杯？\"

    宿舍楼下那家化州人开的饭店里此时并没有生意，他点了一个空心菜，一盘白切鸡，一条清蒸草鱼。这里没有辣椒菜，他很不习惯，又要了一罐辣椒酱，一包双喜牌香烟。把烟扔给小苟，打开啤酒站着喝了一杯，呼出一口气坐下来才笑着对小苟说，\"我和阿珍，没影子的事，你怎么乱说？\"

    小苟笑着说，\"不是我乱说，是阿珍交代我，叫你不管怎么晚回来，去她宿舍找她，这么明显的意思，我怎么会不明白。\"

    但他还是笑着对小苟说，\"可能她找我有什么事，我是有老婆的人，怎么可能去勾引自己的同事。你不要乱说，传出去对她不好，她可是你老乡。\"

    元庆这餐饭并没有吃多长时间，他只是真的饿了，才来吃饭先。他想晚上打个电话给杨晓红，想好好谢她，并告诉她，每令双拷贝纸自己多报了5块钱，等收到货款后，把这多出来的2000块钱送给她，也算是对她帮忙的报答。

    他不清楚阿珍晚上找自己有什么事，想到是女孩子宿舍，自己太晚了去不方便，还是等明天上班再说吧。于是买完单回到二楼办公室，可是打了几个电话给杨晓红办公室，都没有人接，看看墙上挂钟，已经快10点，心想她应该回宿舍去了。

    正当他准备翻看一下黄页，想找一些工厂电话，明天好打电话谈业务时，阿珍办公桌上总机电话响了起来。他把来电接驳到自己分机上，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请问永佳纸业公司吗？\"

    元庆回答说，\"这里就是永佳，请问你哪里？\"

    \"我这里是厚街华坚鞋厂，我姓徐，你那里是不是卖拷贝纸的？\"

    他听对方的普通话很不标准，有很浓的南昌口音，于是问道，\"你是不是南昌人？\"

    对方连忙说，\"对了，对了，我是南昌人。\"

    老乡遇老乡，何况元庆还会南昌话，两人在电话里用南昌话扯了起来。

    原来厚街华坚鞋厂是个大厂，那时也生产球鞋，老板是南昌人，姓徐。鞋厂的中高层管理干部绝大多数是南昌人，而且还沾亲带故。晚上打电话来的是华坚鞋厂的采购经理，也姓徐，是老板的远房堂弟。他听元庆说一口南昌话，心里自然生出亲切感。说他厂里用到很多土报纸，拷贝纸，还有450g的单面白板纸。由于现在的价格不透明，他想多找几家供应商比较一下。

    元庆客气请他来公司实地考察一下。并解释说自己刚进这家公司跑业务，今天才第一次出门，生意上不是很懂，帮不上什么忙。要不，他可以明天请自己的业务经理周生和他联系。

    徐经理客气地答应了，并邀请他去华坚看看，说请他吃田螺，他笑着问，\"八一广场炒田螺的味道还忘不了？\"

    元庆离开办公室回到宿舍洗澡洗衣服，直到今天为止，他那颗飘泊的心似乎才安定下来。躺在床上，他不由得想家，想老婆桂梅，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她还好吗？

 第220章 写字楼轰动了

    清早元庆出差后，8点前阿珍来上班，小苟对她说元庆清早就走了，请她转告两个业务经理一声。阿珍在吃早餐时对毛生说，\"王元庆清早就出去了，估计这个时候到了石湾。他要我和你们说一声，今天早会参加不了。\"

    周生口气不太友好，\"三天不出门，一出门就跑得不见人影，石湾有很多订单等着他去拿呀。\"

    毛生看着外甥笑着说，\"他不会打无准备之仗，我想四个新业务员之中，他是第一个拿到订单的。\"

    阿珍心里默默在想，但愿元庆今天有好消息回来。因为双喜鞋厂昨天是自己找上门来的，她悄悄把双喜的资料给了元庆，让他去跟进。只要质量，价格没问题，她相信元庆能把这家工厂的业务做下来。

    果然，快到11点的时候，传真机又一次吱吱的响了，接着总机电话也响了。阿珍拿起电话一听，电话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你好，我是双喜鞋厂，刚才有订单传真过去，麻烦你们安排一下。\"

    阿珍快步走到传真机前，拿过传真一看，原来双喜鞋厂传来1000令的订单，要求明天就送货，订单上永佳联络人写的明明白白是王元庆。

    阿珍一时心花怒放，像为自己邀功似的，对坐在办公室的毛生大声说，\"毛生，大订单，王元庆的大订单，1000令土报纸，还是现金，直接在香港付款。哈哈哈！\"

    有个江西进贤的，叫阿娇的报关员听到这里，骄傲地说，\"临川才子，果然名不虚传。\"

    毛生也笑了，对阿珍说，\"给周生他们，安排明天送货。\"

    周生拿着那张订单，心里想，还是舅舅眼光独到，没看走眼。

    而坐在办公室还没有出去的两个新业务员，聂伟平和陈林听到这里，再也坐不住了，拿起公文包赶紧走人，出去跑业务去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毛生还笑阿珍，\"王元庆接到订单，你好像比我还开心啊？\"

    阿珍羞红了脸，强词夺理说，\"那天差点连他的资料都没有要，是我把他资料拿给你的，我怕他对不起你毛生。\"

    阿珍心里也不知道怎么了，第一次站在二楼阳台上见到元庆时，就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元庆进了公司后，她一直都在暗中关心他，帮助他。当看到这张订单的第一眼，她的心里比元庆自己还高兴。

    下午一上班，胡生接到杨晓红的电话，给她在香港的老板吴生打了一个电话，原来永佳和通达在香港的地址都在大连排，相隔很近。两人当场谈好了450g单面白板纸的订单，杨晓红下班前就传了20令，张的订单过来，这下整个写字楼都热开了锅，沸腾起来了。

    这还不算，胡生走进毛生的办公室，对毛生说，\"通达的老板吴生明天从香港过来，要来我们厂，他的厂是做手挽袋的，问我们能不能调到180g的单铜，我已经答应他明天过来谈。\"

    毛生笑着说，\"内地有生产在内地调，内地找不到在印尼调，我们的表白卡不是在印尼调的吗？完全可以谈嘛，多开发个产品不是更好，多安排几个货柜进货而已。

    下午快下班，整个写字楼轰动了，兴华电镀厂又传真来了400令双拷贝纸的订单。毛生知道元庆爱喝酒，直接对周生，胡生和关生说，\"今天晚上出去吃，请王元庆这小子喝酒，胡生等下和他多喝几杯。\"

    可是左等右等还不见他回来，毛生决定星期五大家一起出去吃。阿珍很想在写字楼等元庆，却被关生拉去打麻将去了。

 第221章 好事一个接着一个

    今天星期五，元庆又是第一个来到写字楼，吸引他的是那四份报纸。每天看报纸是他参加工作以来养成的习惯，没有报纸看让他觉得十分难受，像烟鬼没有烟抽一样。有点小遗憾的是公司没有订参考消息，还好每个汽车站的地摊上都有参考消息卖，也就是一块钱，比一包烟便宜得多。

    他和阿珍同时到写字楼，她的心情比元庆还好，望着他妩媚地说，\"知道吗？你昨天把整个公司都轰动了，毛生今天要请你喝酒呢。\"

    元庆知道昨天来了两张订单，毛生应该会高兴，但不至于轰动，笑着对她说，\"你昨晚找我就是这件事，我还以为有其他大事。\"

    阿珍大胆地望着他的脸说，\"来了那么多订单，我替你高兴。大事也有，你记得礼拜天请我喝酒，到时候和你谈大事。\"

    说完告诉他，昨天共来了三张订单，双喜鞋厂的，兴华电镀厂的，通达纸品厂的。他高兴地问，\"通达纸品厂也来了订单吗？\"

    阿珍说，\"来了，张450g单面白纸板。\"

    他说，\"还真得谢谢你，帮我开了个好头，你是我的贵人。\"

    阿珍说了一句让他不理解的话，\"你不要忘记我就好。\"

    毛生上来吃早餐，他没有看见元庆，问旁边的阿珍，王元庆昨天没有回来吗？

    阿珍说，在会议室看报纸呢。

    今天的早会，毛生举行了个小仪式，自己带头站起来，带领所有的人鼓掌，恭喜元庆旗开得胜。说这是公司来内地开业以来没有过的，一天做下三家客户，还是在石湾那个狗不拉屎，只有几家零星工厂的地方，不是在工厂遍布的东莞。

    周生接着批评公司业务第一人，刘大鹏的表哥周文超，你不是说石湾有个很大的有利皮具厂吗？总叫你去跟进，你说地方太偏，没有发展前途，又说差旅费不够。石湾以后你不要去了，把有利皮具厂让王元庆去跟进，石湾已是他的业务范围。周文超不同意，说我来永佳他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这时阿珍推门进来对元庆说，\"华坚鞋厂采购经理徐生找你。\"

    刘大鹏一听，带着火药味对毛生说，\"公司不是规定业务员跑业务不能越界吗？华坚鞋厂在厚街，那里是聂伟平的业务范围，他一来怎么可以去别人的地盘上跑，那不是乱套了吗？\"

    元庆看气氛不对，忙解释说，\"昨晚我个人在写字楼，华坚鞋厂采购经理打电话来，要谈拷贝纸和土报纸的价格。我没有报价，因为我知道那里不是我的地盘，不过那个经理是南昌人，我们聊了很久，你这下叫聂伟平去谈。\"

    聂伟平出去了，不一会红着脸进来对毛生说，\"那个人讲南昌话，不和我谈，指名要找王元庆。\"

    元庆不去，毛生叫胡生去处理。他交代元庆，要他今天不要出去，说通达纸品厂老板吴生中午要来。

    胡生和徐经理通完电话后告诉毛生，华坚鞋厂采购经理徐生也马上要来看厂。

    大家都知道华坚鞋厂是个大厂，毛生交代胡生说，\"中午招待还是让王元庆出面，他社交能力强，两个人又是老乡，成功率比较大。\"

    胡生问，\"聂伟平会同意吗？

    毛生毕竟是大老板，有魄力，笑着对胡生说，\"简单的事，业务提成一人一份，公司少赚一点。\"

 第222章 成为朋友

    通达纸品厂老板吴生来到工厂后，他对永佳公司提供的450g表白板非常满意，表白板的作用就是垫在手挽袋的底部，还有就是垫在两侧穿绳子的孔上，够硬就可以。

    他今天主要来谈的，是180g的单铜，那是做手挽袋的主要材料。通达纸品厂和永佳一样，在内地属于来料加工企业，意思是材料从外面进来，加工后一定要出口，不能内销，一进一出要报关转厂。当时海关查得很严，吴生那边要出，毛生这边有进，刚好核销，因此吴生希望从永佳进到货，只要有货源，价格合理，这生意很容易做成。

    因为他们都讲白话，元庆没有过多参与进去，打个招呼就出来了。十一点刚过，华坚鞋厂采购经理徐生来了，元庆也是和他打个招呼，请胡生和聂伟平和他谈。徐生这人比较固执，又比较认老乡感情，他不理聂伟平，非要拉着元庆谈不可。

    以刘大鹏为首的几个湖北佬对这事有很大的意见，胡生趁着元庆和徐生讲话的时候，出来悄悄对聂伟平说，毛生已经发话了，特事特办，王元庆把业务做下来，也算你一份。聂伟平不由得笑了，这事才算圆满解决。

    徐生为什么排斥聂伟平，因为他还有另一个目的，就是想吃回扣，他认为这见不得人的事，还是和自己老乡谈放心，亲不亲故乡人嘛。

    元庆趁着上卫生间的时候，悄悄把这事和胡生说了。胡生问，他要几个点，元庆张开右手说，五个点。胡生交代他，价格提高3%，成交。

    当元庆把这个意思告诉徐生时，想不到他二话没说居然同意了。立马打电话回公司交代手下采购，不一会传真机又吱吱响了起来，阿珍拿过来一看，差点惊掉了下巴。华坚鞋厂第一张订单，居然是1000令双拷贝纸，3000令土报纸，这是永佳开厂以来第一张最大的订单。

    徐生见诸事完毕，饭也不吃，紧紧地握了握元庆的手说，后面的事拜托你了，下星期一到我厂来看看，我请你吃饭。

    说完下楼回去了，毛生，周生和吴生也谈得差不多，初步意向是每一次订一个四十尺的货柜，循环往复，不发生特别的情况下持续合作。中午吃饭时，毛生，关生，周生，胡生，吴生五个，毛生还特意拉上了元庆，六个人找了家港式茶餐厅吃了餐港式中午饭，毛生还特意为他开了两瓶喜力啤酒。

    送走吴生，这个中午连毛生都兴奋得没有去午睡，拉着元庆非要他讲过去在家里上班的故事不可。他只是简单地讲了最后这一年下海经商，失败后回不去的这些经历。但仅仅这些，两人无形间拉近了距离，他成了毛生心中的红人。毛生心中早就有个计划，想在顺德开个分厂，正想找一个得力的开疆拓土型的助手。

    下午一上班，毛生就宣布，晚上全体业务员出去吃饭。阿珍调皮地说，请客吃饭，怎么就坐不下我这几个女孩子？

    毛生笑着说，去可以，一人最少3瓶啤酒。

    元庆觉得刘大鹏这个年轻人是个刺头，但看样子并不坏到哪里去，有心和他交个朋友。而刘大鹏通过华坚鞋厂这件事，知道元庆不简单，也有心交结，于是两个人坐在一起互相敬起酒来。到最后越喝越惺惺相惜，成了一条统一战线上的兄弟，一致对外。阿珍心里早已喜欢上了元庆，开始还有少女的羞涩，三瓶啤酒一过，硬挤到元庆身边，要和他喝交杯酒。面对这种场合，他不知道怎么办，拒绝她怕她伤心，不拒绝她惹祸上身，心里越发想起老婆桂梅来。

 第223章 在商言商

    晚上回到宿舍，因为阿珍的撩拨，他躺在床上想着老婆，心里十分难过。又想到以前远在天边，现在近在眼前的程丹，他查过深圳地图，长安离深圳南山党校不远，心里谁都放不下，偏偏又谁都忘不了。

    最后，他想到自己，默默地流下了眼泪。往日为人民服务的万丈雄心没有了，从此算是彻底告别官场了，但后悔又有什么用呢。现在只能在商言商，只能往赚钱的路上奔了。想到赚钱，他想走自己在黄陂一年苦练的岁月，虽然十年没有出过手，但如作家冯骥才说的那样，辫子没了，神在。他想把那些丢掉的东西重新捡回来，不就是赚钱吗，不是有句话说，不到北京不知道自己官小，不到广东不知道自己口袋钱少，那我从今天起就好好赚钱。

    至于老婆，他委实放不下，不想她，她却天天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他想现在应该是暂时稳定下来了，想明天给她写封信，告诉她自己的一切，也向她说明一切。明白告诉她，和她分手，祝愿她再找一个好人家。想到这里他就心痛，止不住流泪。

    今天是星期六，1995年3月12日，元庆记得今天是植树节，以前在武装部今天要去山上栽树的，在这里谁会记得这个节日，证明这个世道已经变了，那就与时俱进吧。

    上午所有的业务员都没有出去，吃过中午饭，毛生和关生回香港去了，送他们的专职司机姓李，武汉人，毛生在公司有一辆香港牌的皇冠车。周生和胡生吃过饭回广州去了，送他们的司机叫邓满诚，开一部夏利车，夏利车平时送两个经理出去处理业务，也顺便收货款。

    四个领导走后，写字楼热闹起来，刘大鹏似乎昨晚没喝够。他对大家说，王元庆发了大财，一下子拿到那么多订单，中午的啤酒应该他出，打电话叫化州佬送三箱啤酒，一副扑克牌上来。

    元庆不解其意，说喝酒出去喝，我还请得起，在这里喝菜也不够，拿副扑克上来什么意思？

    老乡张伟说，你刚来不知道吧，星期六我们公司固定项目，斗三公，谁赢得多晚上继续买酒上来，菜阿红会送上来，不够就打电话叫化州佬送。

    阿红是公司的做饭阿姨，广西人。元庆心里说三公十年前自己就练过，稍微懂得一点的会让人输得一干二净，但他装着不懂。故意问，广东玩法吗？我不会啊。

    别的女孩子都有男朋友，周末都和男朋友约会去了，唯独阿珍没有，她没有地方去，想混在元庆身边。她听元庆说不会，于是对他说，不会我教你，我会。

    其实周文超在暗中追阿珍，阿珍没理他，嫌他娘娘腔，还肢体语言特别丰富，说话必是手势不停。这下见她说要教元庆，便挥手对阿珍说，我也不怎么会，你教我吧。

    元庆心里想，好，要玩不是，那就让我拭拭，看手生疏了多少。于是对刘大鹏说，三箱酒不够，四箱吧。

    但凡爱赌的人，喝了酒后越兴奋，会不计后果，整整十六个新老业务员围着大饭桌玩起三公来。元庆先让阿珍帮他玩，自己在旁边观察，阿珍显得很兴奋，半倚在元庆怀里，大家都在开她玩笑，说王元庆才来几天，怎么就爱上他了？

    吃醋的周文超挥舞着手说，\"王元庆三十多岁的老男人，家里应该有老婆吧？

    说得大家哄场大笑，气走了阿珍，解放了元庆。元庆经过近一个小时的观察，知道这就是一群赌博爱好者，没有江湖中人，加上大家都喝了酒，兴致特别高，都被元庆收割得个干净。

    张伟五毒俱全，钱输了三四千，非要元庆晚上包场不可。他很乐意，叫上阿珍，在写字楼吃好喝好，一伙人朝大都会走去。

 第224章 意乱情迷

    邓满诚把周生，胡生送到广州他们的家，立即调头回来了，他也喜欢赌，赶到公司输了一个月工资，他每个月工资才1200块。

    吃过晚饭，元庆包场，张伟要他连小费都包，因为他下午罗通扫北，差不多赚到2万，所以爽快地答应了大家。今晚全包，所有的业务员听到这里，一个不落全都去了，包括邓满诚。

    阿珍把他拉上邓满诚的夏利，靠在他身上悄悄对他说，十六七个人，单小费就要一千六七百，还要开两家大房，加起来要五六千，你真舍得。\"

    邓满诚耳尖，边开车边对挤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阿珍说，谁有他那么好赌运，就是等下花了一万，也还赚了一万块，这么好的事怎么不落在我头上。

    大都会在长安高速路口附近乌沙大道旁边，是家大众化的歌舞厅。刘大鹏的同学徐曙光是这家歌厅的执行董事，也就是实际负责人。所以永佳的人要出来玩，一般都是在这里，包括毛生，关生，关生每次必唱的歌，就是白话歌曲《分飞燕》。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好色的一伙和只唱歌的一伙自然成为两个大包厢。张伟怕元庆不在等下没有人买单，拉着他和自己坐到一个包厢，阿珍自然也跟进这个包厢来了。

    元庆第一次进这种卡拉ok，但见昏暗迷人的灯光下进来一排穿着透明内衣的女人，不戴胸罩的乳房若隐若现，连下面的三角内裤都看得分明。个个搔首弄姿，在一个妈咪带领下，向在坐的大家低头弯腰，说一声先生晚上好。

    以张伟为首的业务员，个个走上前去，像牲口市场上挑选牲口一样，在那些女人身上这里摸摸，那里捏捏，然后选中一个拉过来坐在自己身边。阿珍红着脸问他，你不去挑一个，陪你喝酒一百，带出去开房三百。

    他才知道，阿珍说的小费要一千六七百，原来是这样。他对阿珍说，我不习惯，今晚你陪我喝酒。

    阿珍一语双关的说，今晚我陪你，怎么都行。

    元庆注意到一个细节，所有进来的女人胸前都挂有一个牌子，大部分是绿色的，只有个别是红色的。明明那个挂着红色牌子的长得最漂亮，要身材有身材，却没有人选择她。他有些不解，问紧紧靠在自己身上的阿珍，那个最漂亮，怎么反而没有人选择她？

    阿珍笑着对他说，\"你是真傻还是假傻？那个女人今天来了大姨妈，不能出去开房。

    整个包厢里放着糜糜之音，空气中充满诱惑。那些女人个个都躺在男人怀里，她们手上端着酒杯，把酒喂入男人口中。张伟更是夸张，直接把女人抱进了卫生间，漆永忠搞恶作剧，不停在外面踢卫生间的门，要他快点，自己要尿尿。

    看着这一切，听着这一切的元庆，感到浑身难受，不停地和阿珍一杯接一杯大口喝酒，而阿珍的身子也不停的在微微颤抖。只见她双腿紧夹，粉面通红，将丰满的胸脯压向元庆。

    元庆也难受，但还能控制自己，悄悄对她说，都是同事，看见不好。

    想不到阿珍说，他们都忙不过来，谁会在意我们，我好难受，你要了我吧。

    元庆说，我有老婆。

    阿珍说，我又不是处女，又不要你负责。

    说完抓着他的手向自己的胸脯按去。接着又对他说，我们回去吧。

    元庆拿出六千块交给刘大鹏，要他结束后帮自己买单。说完被阿珍拉着出去了，两人回到空无一人的女生宿舍，毫无顾忌的阿珍向他扑了上来，压抑了太久的元庆抱起她，把她扔在床上。

 第225章 阿珍的故事

    元庆昨晚太累，醒来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他望着光溜溜，还在自己怀里熟睡的阿珍，心想这个世界变得太快了。广东这个地方就是和内地不同，自己也是开过歌舞厅的，内地的歌舞厅，里面没有陪玩的女人。几个唱歌的，最多也就是会陪送花篮的喝喝酒，出去吃个夜宵，个别也会成为别人的情人。不像这里，公开明码标价出来交易，在这里打工的女人，想不到也这样开放，没有传统的道德观。是自己太落伍了吗？还是这个社会进步太快，真的是香港报纸上说的，繁荣娼盛吗？

    阿珍醒来，摸着他的脸邪笑地说，\"搞死我了，从来没有这样舒服过，你属海狗的吧？听人说海狗才这么厉害。\"

    他摸着她的胸脯说，\"我属龙的，起床吧，好饿，要去找个地方大补。\"

    阿珍起床穿衣，依然又穿上长袖。元庆之前有些不解，别的女人都穿裙子，只有她一直穿着牛仔裤，长袖衫。直到昨晚和她缠绵时，他才发现她左手臂上有块差不多巴掌大的疤，很难看。不由问道，你的左手是不是烧伤过？

    阿珍说，等下告诉你，你不是说要去大补吗，我们去吃狗肉，纬球鞋厂那里有个朝鲜族人开的狗肉馆。不要叫其他人，就我们两个人去，我有很多话对你说，也有很多话问你。\"

    元庆知道那家狗肉馆，就在眼镜桌球室过去不远。他先进去和眼镜，阿龙打个招呼，说谎中午陪客人过来吃饭，晚上再过来请他们，主要是怕万一碰上不好。

    在狗肉馆，两人找了一个最小的包间坐下来。这个包间是按照朝鲜族的特色装修的，在一个炕中间挖下去两尺左右，中间升起一个小方桌，坐在小方桌旁边喝酒，人坐在炕上，可以把脚放在下面，吃累了还可以躺着休息。炕上面还放有四个枕头，两床毛巾被子，整个包间显得温馨浪漫，设在这里却充满诱惑。

    阿珍应该来过，她点了一斤狗排，一斤带皮狗肉，一钵小鸡炖蘑菇，又叫来一箱哈尔滨冻啤酒，然后关上门，一边喝酒，一边向他讲起自己的故事。

    阿珍从湖南华容高中毕业后，跟随同学去了湛江，在一家海鲜摊上帮人卖海鲜。认识了一个海军班长，经过半年的接触，和那个班长爱得死去活来。在左手上刻了两颗心和一支箭，一箭穿心，意味着她对爱情的忠贞不二。为此她把自己每个月的工资拿给男朋友花，还在附近租了间房子，作为两人幽会的地方，那时的她，对未来充满了美好的憧憬，她的生活充满了阳光。

    可是，海军班长后来成了海军排长，海军连长，为了自己的前途攀高枝去了，丢下了什么也不是的阿珍。痛苦的她几次想投海，但刚强开朗的性格让她走出了悲伤，去医院剥去了左手上一箭穿心的那块皮，离开那个伤心的地方来到了东莞。

    阿珍说完自己的故事，问他在家当了那么大官，为什么停薪留职下海要来打工？他把自己一年来的转变告诉了她。阿珍问，你不可能没有老婆吧，我不在意你有老婆，她不在我就做你老婆好吗？我喜欢你，也不在意别人怎么说。

    他叹了一口气对她说，我有老婆，我们很相爱，但我要和她离婚。

 第226章 他乡遇故知

    晚上，元庆还是在朝鲜族狗肉馆安排了一个较大的包间，他叫眼镜把他的表姐唐小姐和管先生也请了过来，然后把桌球室关了一个晚上。他请客，感谢唐小姐对他的帮助。

    管先生开始还莫名其妙，心想这个临川佬怎么突然一下子神气了起来，好像很有钱，能在这个地方请客。这是他很想来而来不了的地方，几天不见，他这是在哪里发了财了？

    当他知道是自己的女朋友引荐他，进了永佳纸业公司做了业务员后，心想临川出才子，果然不错。又想是自己女朋友介绍的，好像自己也有功。不由得有点得意，举起杯对元庆说，\"红板厂不适合你，你有才华，我和我女朋友早就说过，你有当记者的背景，适合跑业务。我们一直在留意，看哪里招业务员，永佳招工广告一出来，小唐马上就去通知你了，以后发达了不要忘记我们。\"

    元庆笑笑，敬了他一杯说，谢谢你们两位，大德不敢忘，又是老乡，今后多聚聚。

    说完干了一杯，接着又举杯对唐小姐说，你喝茶我喝酒，一切尽在酒中。

    唐小姐听到男朋友的话，脸上臊得通红，为了掩饰自己，连忙端起杯，不敢看元庆的眼说，我也喝一杯酒，祝你找到个好工作。

    其实她心里最清楚，男朋友当天坚决不让她给元庆介绍工作的，还威胁她，说要去给总经理戴亚东讲，元庆的证件是假的，哪里有是国家干部出来打工的，唐小姐没办法，只好随他去。今天见他当初做的一套，现在说的是另一套，又看他好酒贪杯的熊样，心里能不臊得慌吗。

    眼镜和阿龙明知道管先生说假话，几次想揭穿他，都被元庆用眼神制止了。他今晚没有什么事，心情又好，特别能喝，把眼镜三个人都喝趴下了。唐小姐看着元庆买单，一千多，有点目瞪口呆。

    阿珍昨晚承受了雨露恩泽，星期一去上班都是一路唱着歌去的，见了元庆问，今天准备去哪里？早点回来哦，晚上一起出去吃饭。

    他笑着说，去华坚鞋厂看看，今天有货去华坚吗？我搭货车去。

    阿珍说，邓满诚和周生他们马上会回来，和周生说，叫邓满诚送你去吧。

    话刚说完，周生，胡生来了。元庆问他们，两位经理要不要去华坚看看，那么多货送过去，多少对华坚鞋厂要有所了解啊。

    周生笑着说，王元庆你是拜了关老爷还是拜了财神爷，星期六把所有业务员的口袋扫光了，华坚你和邓满诚个人去，我们放心，晚上得回来请客。

    阿珍说，星期六就请过了。

    胡生说，星期六请的是业务员，没有请我们。

    元庆上车前给邓满诚买了一瓶水和一包烟，邓满诚非常高兴说，钱输光了，不但抽烟的钱没有，连寄回家里的伙食费都没有。元庆当即给了他500块，邓满诚感激地说，你这个兄弟我交定了。

    在去华坚的路上，元庆问他，你和周生，胡生他们讲了星期六赌博的事，还讲了什么没有？

    邓满诚讨好地说，\"兄弟放心，什么事该讲，什么事不该讲我心里清楚。不过那事很快就会曝光的，阿珍对你的爱写在脸上，瞎子都能看得出来。

    元庆在华坚鞋厂采购部和徐经理喝了一会儿茶，徐经理把采购江小姐叫过来大家认识一下，然后遗憾地对他说，对不起，我老板来了，等下要陪他出去，下次我再约你。

    元庆说，没关系，来日方长，上午有货送过来，我去仓库看看。

    当他在仓库和仓库主管吴生说话时，感到背后有人在拍他的肩膀，他转过身来，来人见到他，激动得抓住他的双手说，\"元庆哥，真的是你呀。\"

 第227章 此生没有你，给我天下又如何

    桂梅起床，看着桌上那叠钱发呆，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感觉，那种感觉昨天晚上她就隐隐体会到了。老公一夜把自己抱得紧紧的，一刻都没有松开，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一直摸着自己的头发，摸着自己的后背，自己就是在他的抚摸下睡着了。

    她拿过钱数了数，七十张一张不少，正是昨晚自己给他的全部家当。连传呼机他都没有带走，还静静的放在桌上，下面那封未封口的信，老公告诉她转交给刘素华，她忍不住将信抽出来，默默看了一遍，然后放进挎包。

    她心里知道，他又一次离自己决绝而去，也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做。十年夫妻感情，她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比自己更了解他。她也不像十年前的小姑娘，遇事就哭哭啼啼，毫无主张。但还是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心里在说，等我把事情了了，追你到天涯。

    桂梅下楼直接去了新潮丝袜窗口，刘素华刚好也来了。她先给小叔子财庆打了个传呼，才拿出那八万块钱对刘素华说，他叫我还给你的。

    刘素华接过钱问，他人呢？上班去了吗？是去宣传部还是照原回武装部？

    桂梅凄凉地说，他辞职了，走了，这里有封他给你的信。

    说完把那封信递给她，刘素华展开一看，只见上面简单的写了几句话，

    姐:

    十年相识相知，让我叫你一声姐吧，以前一直没有这样叫过。

    欣欣楼就是一块试金石，多少人在它面前现了原形。包括你，让我看清你那颗金子般纯真的心。这就够了，就此别过。有缘，再相聚。

    下面连署名，年月日都没有写。刘素华看完心里感到震惊，装着事不关己的样子问，他去了哪里？

    桂梅摇摇头，然后说，\"你知道他在外面还欠多少钱么？\"

    刘素华说，我听财庆说，过年前外面一分钱都没有欠，他有份欠款清单在财庆那里，欠华溪信用社三万，秋溪信用社三万，你爸爸那里十万，我这里八万，我的八万你刚才给了，就这些。

    不一会财庆的电话打过来了，他的话和刘素华的说法完全一样。她心里松了一口气，有了还钱的主意。又在电话中问小叔子，外面还有多少账没有收回来，财庆告诉二嫂，还有快三十万。

    刘素华叹了一口气说，差不多都是s账，没法收。

    桂梅谢过刘素华，回到娘家对父亲说，爸，那十万块我一时还不了，过段时间好吗？

    邱伟除了正月初一，五六天都没有见女婿，今天见女儿一个人来，还以为女婿去上班了。于是对女儿说，\"爸爸不是和你说了吗？那钱是给你的，外面还欠多少？我帮你们还了，让他好好上班，奔个前途，不要再折腾了。\"

    桂梅听到这里，感情的闸门再也控制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邱伟见状大惊，忙问女儿，你这是怎么了，他人呢？

    她边哭边说，他被逼辞职，走了。

 第228章 孤独的桂梅

    元庆辞职走了，一下子传遍整个县城，多少人为他可惜。刘素华等桂梅走后，又拿出那几个字的信看了几遍，忍不住失声痛哭。虽然那封信只有几十个字，但从字里行间，她了解这个男人心里的苦。边哭边说，\"我不要你叫我姐，我是你姐吗？我是你的女人，你这一走，我何时能再见到你。\"

    元庆辞职，招呼都不打一个，拍拍屁股就走了，这让武装部的领导觉得很没面子。部长心里说，你好狂啊，我看你怎么狂。

    于是过完元宵节，部长在常委会上主动提出来，鉴于王元庆同志已经辞职，那么分给他的那套房子应该收回来。那是分给他住的，不是分给他的私人财产，房子所有权还属于武装部。当天晚上，办公室将部里的决定告诉桂梅，要她尽快搬出去。

    桂梅只是凄凉的点点头，同意马上就搬，心里才知道为什么老公要辞职，原来换了个世界，这里早没有他的位置。她只有暗中流泪，为老公的遭遇感到委屈，知道他只有辞职走人。

    她回到娘家对父亲说，爸，你不是说这房子是给我的吗？这话还算不算数？

    邱伟说，怎么不算数，肯定算数啊，你又怎么啦？

    她说，\"我没有哪里去了，武装部要把我们住的房子收回去，已经通知我搬家。元庆不在，我不想去他乡下的家里，暂时给我两个房间放东西，我还是住到袜子厂去。

    母亲金荣听女儿这样说，不由落下眼泪，骂着元庆说，\"天杀的，好好的一个家，好好的干部不当，要出来花天酒地，把我女儿害得无家可归，也不怕遭天打雷劈。

    桂梅有点恼火，怒对娘说，他死了，你把我和他埋在一起。

    邱伟赶紧制止老婆，安慰女儿说，别听她的，你这么多年都住在武装部，突然一下子又住回到袜子厂，人家会看不起你。听爸爸的话，住到家里来吧，你哥哥嫂嫂又不在家，住一起热闹，一家人还有个照顾。我和你妈年纪大了，不要让我们太操心，再说元庆又不在家，你住在外面我们不放心。

    桂梅想想也是，于是对父亲说，我打财庆传呼，叫他来帮忙搬家。

    可是呼了两次，都不在服务区。她想到熊麻子，给他打了个电话。熊麻子听说元庆辞职了，打了几个传呼给他，都没有等到复机。又听人说他已经走了，想去问桂梅，又觉得不妥。这时见桂梅主动找自己，忙问有什么事？

    桂梅说，过来帮我搬下家，元庆辞职了，武装部要收回房子，我搬到我爸爸那里去住。

    熊麻子在电话中愤怒地骂了一句，狗眼。

    接着对桂梅说，你先把东西收拾一下，我带几个人，开辆小货车马上就到。

    在桂梅看来，家里的东西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元庆那两柜子书一本都不能少，其中她心里最重要的，是元庆那十几本剪报，她知道那是老公的心血。此刻抚摸那些剪报，她又忍不住哭出声来。

 第229章 桂梅辞工了

    元庆的辞职，不一天就传到了水花的耳朵里，她忍受了十年不敢嚣张的屈辱，全把这一切算在桂梅头上，认为她的存在是压住了自己。因为她有个当官的老公，自己老公虽说是袜子厂的老大，但在她老公面前什么也不是。这十年水花就这样憋屈着，在桂梅面前总是张讨好的笑脸。

    现在听到元庆辞职走了，她笑出了声来，真是翻身的农奴把歌唱，巴扎嘿。心想老娘我终于等到今天，她的腰杆子立即直了起来，声音也洪亮起来了。老仓库主任朱乐华，她都没放在眼里，现在俨然自己是领导，在仓库里指手划脚起来。

    这天上午仓库本来没有事，桂梅因小叔子财庆来了耽搁了。财庆来是告诉二嫂，他去文港帮以前鞋厂的师傅做事，安慰二嫂说不用担心，他会想尽一切办法找到二哥。

    桂梅把小叔子送到汽车站回到袜子厂迟到了半个小时，却被水花说了一通，现在不是以前，上班还是要按时到的好。

    人走茶凉，她还能说什么，只是红着脸点点头说，知道了。

    元庆辞职的事很快传到了黄陂，其他兄弟倒没有反应，只有二哥心中暗暗在想，他辞职会不会重出江湖，那样的话，自己又活了，只是现在不知道他在哪里，得尽快找到他。

    海燕已经和老公去东莞打工去了，两个儿子放在家里给家公家婆带着。这次从东莞回来过年，正月听父亲说元庆辞职走了，她心里很担心。打了元庆的传呼，复机的却是桂梅，电话里她听出桂梅的声音有点不对，担心她会出事，在回东莞之前急忙赶到了临汝。

    见面后桂梅才告诉她，你的元庆哥哥为什么要出走，官场上不得志才去开欣欣楼，主要是自己身上有病压力太大。海燕望着桂梅的肚子，十年还是那个样子，她在为元庆哥的不幸感到难过的同时，更为桂梅的遭遇感到落泪。她知道，一辈子不生儿女，对一个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牺牲。她的心里，更加敬重桂梅起来，于是对她说，姐，你现在怎么办？你是要离开元庆哥，还是继续等他？

    桂梅坚定地说，要我离开他，除非我死了。等我把手上的事做完了，我一定要去找到他，不知他在外面受什么苦，也不知道他身上有没有钱。

    这对昔日的情敌，站在袜子厂门前流眼泪。

    送走海燕，桂梅回到仓库，水花又上来找刺，说上班谁都没有权利，出去就是一两个小时，这工厂还要不要开了？

    桂梅火气上来了，说开不开关我什么事，我不干了，说完直接上楼找刘伟龙辞工去了。

    刘伟龙搞清楚了她辞工的原因，跑到仓库把老婆骂了一顿，说她人头上长了一对狗眼。然后又上楼去安慰桂梅，说自己永远是元庆的兄弟，一定会照顾好她。

    可桂梅对他说，自己的决心已定，倒不是因为你老婆的几句不好听的话，而是自己要去把元庆找回来，生也好，死也好，这辈子生死都要在一起。

 第230章 拿去还债了

    冷美人，赛西施程丹成了名副其实的灭绝师太，31岁已经是南山党校的教员，要什么有什么的她偏偏没有男朋友。市政府工作的二哥二嫂给她介绍了好几个，接触后都不会来电。94年底回宁都过年，退休的父母为此事伤透了脑筋，宁都是个小地方，更找不到合适的。

    年一过，受不了父母的唠叨，她初十就回到了深圳。这天打了元庆的传呼，端午节她就听说了，他无聊，停薪留职开舞厅去了。后来又听说他亏了，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想。她想停薪留职也好，亏了更好，亏得不多自己帮他还了。干脆把他邀来深圳，凭他的能力，凭二哥在深圳的人脉给他在深圳找个工作不难，要不去投奔大哥也好。

    她心中有个连元庆都不知道的秘密，他是她的男人。就是自己刚去北京读大学的那年，在赣东宾馆，那次酒后他们在一起了，天亮后望着还在熟睡的他，她独自去了北京。这个秘密程丹几次有意无意提醒过他，可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好像根本不知道有那么一回事。程丹总在心里暗骂，这个呆子。

    程丹这些年一直没有找到男朋友，心里总会想到自己是有男朋友的，这个男朋友就是元庆。

    传呼打出去后，复机的却是桂梅，桂梅电话中告诉她，元庆辞职了，现在是个无业的游民，人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自己正在到处打听他的消息，并对程丹说，如果你有他的消息，请告诉我一声，我要去找他。

    程丹听到桂梅的话，心里紧张起来，她想可能元庆亏了好多钱，还不起才一走了之。于是问，他亏了多少钱？去了哪里你也不知道？你是她老婆呀！

    程丹的语气里似乎有点责怪她的意思，让桂梅的心里更加难过，似乎自己没有尽到做老婆的责任。有点委屈对电话中的程丹说，他说出去玩几天，可没有想到他一去不回，我听他同学说，他先是去了南京，后来又去了连云港。他老表告诉我还去了洛阳，从洛阳去了南宁，最后就没有他消息了。

    程丹说，这明显是去找工作，大半个中国到处跑，他身上有钱没有？

    说到钱，桂梅眼泪又出来了，说我给他七千块，他一分都没有拿就走了。

    程丹语气有点不好说，你们还欠人家多少钱，我这里有，你把账号给我，我给你转十万过去，有他的消息马上告诉我。

    桂梅感到受了侮辱，拍的一声挂了电话，擦干眼泪向娘家走去。她早就收拾好了，把自己所有的金银首饰拿去抚州卖了，看能不能还完银行六万的债务，然后准备一旦得到元庆的消息，就去找他。

    所有金饰肯饰拿到抚州卖到了五万，抚州走华溪信用社很近，她先去了华溪信用社，三万本金连本带息半年多还了三万二，剩下一万八，加上家里还有的七千，她准备找父亲再借。

    回到娘家，让她开心的是，哥哥远航带着嫂子艳艳回来了，姑嫂相见格外亲热，艳艳上来就抱着她说，想死你们了，元庆人呢？

    话刚说完，好像突然发现什么，上下不停地打量她说，你的项链呢，耳环呢？又拿起她的手问，你的戒指呢？

    桂梅苦涩地笑着说，我卖了，拿去还债了。

 第231章 好消息来了

    艳艳望着这个当年的姐妹，现在的小姑子，同情她这十年来的遭遇，泪水不禁在眼里打转。转身问家公，爸，家里出了这么多事，你怎么也不跟我们打个电话，你不是一直都说家里还好吗？

    邱伟叹息一声说，原以为元庆心里不舒服，出去玩个一年就会回去上班的。我也问过张俊，他也说县委确实要元庆过完年就去宣传部上班，给他安排一个副部长的位置。心想他玩一年亏个十万二十万爸帮他还，只要他回去上班一切都可以。

    可是，可是一下子全变了，县委班子全换了，连武装部班子都全换了，他回不去了。这件事等他走了我才知道。嗨！

    艳艳转头埋怨老公，你也真是，人不回来，叫你打电话回来问问元庆，问问桂梅，你懒得要死，一点都不知道关心他们。

    远航狡辩说，元庆那么能干，我怎么会想到他居然会出事，再说他出事我能帮什么忙。

    于是问妹妹，你们欠人家多少钱，怎么不打电话找我要，爸爸也在家，他身上有钱啊，你卖什么戒指项链？传出去不好听啊！

    母亲金荣对大家说，这妮子像死了你那个没死的姑姑，她婆婆。两个人都死要面子，苦撑。还好你们姑姑帮他王家撑起了那片天。

    现在元庆走了，你把一切都卖了替他还债，你还想在王家等下去呀，这十年你得到什么？

    桂梅听到母亲的话，正想发火，父亲及时喝住了母亲，叫她一张嘴不要乱说。他很心疼女儿，轻声问道，你把首饰卖了，拿去还债了，还欠人家钱不？

    桂梅低头说，还欠秋溪信用社三万，我身上只有二万五，不够。

    艳艳对远航说，赶快去银行取五万块出来。

    父亲摆摆手说，不用了，取五万银行要预约，明天再说。你们休息一下，我去买点菜回来，今天晚上好好一起吃个饭。

    邱伟去房间拿了存折，先去银行取了四万，然后去了农贸市场。这里艳艳拉着桂梅说话，远航见儿子马上放学，思儿心切，跑到学校接儿子去了。

    说话间，元庆的传呼又响了，桂梅一看传呼上的留言，姐，快复电话，元庆哥在东莞。

    她呆呆望着传呼机，用右手捂住嘴巴哭了起来。艳艳见状忙问，谁打来的，出了什么事？

    她哭着说，是海燕，她在东莞见到了元庆。

    艳艳说，那你还哭什么，赶快去打电话呀！

    她擦干眼泪，跑出去给海燕打电话。电话中海燕对她说，我在华坚鞋厂仓库上班，今天上午在仓库里看到有个人很像元庆哥，走过去一看真的是他。原来他进了一家叫永佳的香港公司做业务员，今天来我厂跑业务来了，被我看见了。我礼拜天去他公司看看，你快来呀。

    桂梅说，你有他公司的电话号码，地址吗？

    海燕说，他给了我一张名片，你记一下。

    桂梅满脸带笑回到家，艳艳急忙问，海燕怎么说，元庆去东莞干什么？

    桂梅笑着说，这王八蛋跑到东莞进了一家香港公司当业务员了，明天去绝不饶了他，害得我担心了这么久。

    艳艳说，那就好，当不当官的无所谓，两个人在一起把日子过好就行。

    不一会远航带着儿子旺旺回来了，父亲邱伟买菜也回来了，大家一听这个消息皆大欢喜，艳艳拉着桂梅的手说，走，帮妈做菜去，今晚好好喝几杯。

 第232章 盼望重缝

    晚上，一家人开开心心坐在一起喝了起来。这种日子对邱伟来说太难得了，儿子，媳妇过年都没有回来，只是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告诉父母船上很忙。

    今天唯一有点小遗憾的是女婿不在家，但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就好了，至于他已经辞职了，已经找到工作就随他了。

    邱伟是个见过大世面，看得开的人，也知道自己的女婿不是个平庸之辈，说不定在外面真的能闯出一番事业来也未可知。如今女儿也辞工了要去找他，这正合自己的心意，不由得想这臭小子这辈子不知哪里修来这么好福份，能娶到自己这么好的女儿。

    人逢喜事精神爽，他晚上忍不住多喝了几杯。只听女儿对媳妇讲，\"嫂子，身上有现钱么？借一万给我，我已经没什么可卖的，钱不够还债，下次还你。\"

    艳艳听她这样说，眼睛有点发红，端起酒杯对她说，放什么屁，我是你十多年的姐妹，又是你亲嫂子，和我说什么借，让我脸上臊得慌，都怪我没做好，不知道家里出了这么多事。来，干了这杯酒，嫂子等下就去包里给你拿，明天叫你哥再去取十万来给你。

    桂梅喝干杯子里面的酒说，我明天去秋溪信用社把钱还了，然后就去找元庆，好对他有个交代，让他在外面放心工作。

    远航听妹妹这样讲，也觉得对不起妹妹，惭愧地对她说，除了秋溪信用社，还欠其他银行的吗，有就全说出来，拖久了利息都不少，或者还有没有欠别的私人的？哥哥一并帮你还清。

    家人的关怀让桂梅很感动，她的眼泪一直在眼里打转。于是端起酒杯开玩笑对大家说，爸，妈，哥哥嫂子，我敬大家一杯，后天我就要走了。借你们的钱我相信元庆一定有能力会还得上的。要说欠钱，我还欠爸爸十万，哥哥你帮我把它还上吧。

    邱伟看着自己的儿女如此团结友爱，心中非常高兴，他见女儿找媳妇借钱，也没有说叫她不要借，也没有告诉媳妇不用借，自己已经取好钱，明天会去秋溪信用社把钱还上。只是由着她们在那里说，心中像喝了蜜一样甜，把酒当蜜水一样坐在那里喝着，一家人都有一些醉意。

    桂梅回到房间，兴奋得怎么都睡不着，一个晚上都在那里收拾东西，想要带什么去，又想见了老公该说什么话，想到该说的话有千言万语，但又怕见面时一句也说不上来。又想应该给小叔子财庆打个电话，告诉他二哥在哪里。四兄弟二哥是他心中的神，如今神不在了，他心里过得也苦。三天两头给自己打电话，开口就是问有没有二哥的消息，又不停安慰自己不要慌，他一定会找到二哥的。

    桂梅想他还是个孩子，到了找女朋友的时候，本来想叫老公给他找个正式的工作，然后再帮他找个女朋友成家。

    她甚至都想好了，他不是不喜欢乡下岗上的家吗，成家后就让他住在父亲说的，要送给自己的这栋房子里来。他不但是自己的小叔子，也是自己的亲表弟，父亲的亲外甥。这样想着，快天亮的时候，她在疲倦中睡着了。

    邱伟清早起来交代老婆，等桂梅醒来，告诉她不要去秋溪信用社，自己这下就去。

 第233章 回乡下

    早上九点过后，桂梅在传呼机的滴滴声中醒了过来，她一看是小叔子财庆。起床刷牙洗脸后去给他复机，准备把自己已经知道了元庆在那里的好消息告诉他。却不想电话里传来他兴奋的声音说，二嫂，我知道二哥在哪里了，他在东莞长安，我这下就去找我师傅，辞了这里的工作，然后马上去他那里。

    桂梅笑了，问他，你怎么知道的，不好好工作，去找他干什么？

    财庆有点不解，怎么没听到二嫂兴奋的声音呢？好像她也已经知道了二哥在哪里似的。于是问道，二嫂，你是不是也知道了二哥在哪里？我是听村上坤叔打电话告诉我的，他在东莞长安碰到我二哥。

    桂梅用手擦了擦眼睛说，我昨天下午知道了，是海燕告诉我的，我明天就去找他。你还没有对我说，你怎么也要去找他？

    财庆有点哽咽说，我想他，想跟他在一起。你等我两天，我今天就回去，把二哥在那里的消息告诉娘和父亲，他们也想二哥，天天晚上在家里睡不着。

    桂梅想了想对小叔子说，我等不及了，决定明天去，要不你过两天来，我和你二哥提前打个招呼，帮你在那边找个工作。

    和财庆商量好后，她在街上随便吃了点早餐，回家拿好钱，准备去秋溪。母亲见到她，对她说，不用去了，你爸爸去秋溪信用社去了，中午前就会回来，你不是要去广东吗？衣服准备好了没有？

    桂梅听到这里，心里又是一番感动，心想父母已经年纪大了，还天天为自己操心，感到很对不起他们。便对母亲说，妈，你和爸爸总是为我着想，我不知道要说什么。我走以后，你们多注意身体，莫让我牵挂，我先去广东看看。

    母亲也说，我和你爸就生你和你哥两个，能不为你们操心吗？

    桂梅想起刚才财庆的话，想到应该去岗上新村看下公公婆婆，也和他们打个招呼，向他们告个别，自元庆走后，她还没有回去过一次。于是骑上自行车，什么也没有买，直接到岗上新村来了。

    婆婆见二媳妇来了，并没有什么好脸色。她只痛心自己的儿子，官场上前途一片光明，却鬼使神差去开什么欣欣楼。弄到现在官也当不成了，人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听小儿子说，还欠了一屁股的债。她心里甚至有点责怪媳妇的意思，一个老公都看不好，不是个旺夫的娘们，只是碍于还是自己亲孙女的面，一时不好说什么。

    公公见二媳妇回来了，急切地问，回来了，有元庆的消息么？

    桂梅放好自行车，笑着对两位老人说，爸，妈，你们放心，元庆有消息了，他去了广东，在一家香港公司当业务员。

    父亲微歪的嘴，笑得更歪了，连说那就好，那就好。

    只有母亲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花了那么多精力，累死累活把他培养出来，原以为他能光宗耀祖，当个好官，却不想落到这步田地。

    父亲安慰母亲说，不要想那么多，他能在广东找到工，能安下身来就不错了。

    桂梅看这气氛，没话可说，默默从口袋拿出一千块钱交给姑姑手上说，我明天就去广东找元庆，财庆也知道这件事，他也要去广东找他二哥。

    父亲说，那样好，两兄弟在一起，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回到家，哥哥远航对她说，你明天去广东，我送你去。

 第234章 就陪我这一夜

    海燕和元庆意外相逢，大喜之下，真想抱着他，可她不敢，仓库里太多人，老公又在同一个厂里上班。只得忍住自己心里的喜悦对他说，快打个电话回去给桂梅姐，她都快急疯了。你甩不掉她的，你也不应该甩掉她，作为一个女人，她做到了别的女人做不到的事，你给她幸福吧。

    元庆心里很感动，对她说，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找个地方说话好吗？

    海燕说，厂里事太多，走不开，礼拜天我去找你好吗？

    他给了她一张名片，对她说，礼拜天我来接你，我有好多话对你说，是关于我和你姐的。

    此时他心情很沉重，原想和桂梅要坚决分手才离开家乡的，他才决然辞职出来。此刻却发现自己根本离不开她，几次都在梦里哭着醒来。和阿珍有了一夜情后，更思念起自己的老婆。他知道，只要桂梅此刻在身边，他会毫不犹豫改变自己的决定。面对海燕，他很想说出自己内心的痛苦，因此才约她礼拜天一叙。

    海燕望着他走出鞋厂大门，不放心追过来大声说，哥，你礼拜天如果上午没有空过来，我中午就去找你。

    元庆正准备上车，转过身点点头说，我一定来接你。

    邓满城好奇地问，原来你妹妹在这里上班？好漂亮哦。

    他笑笑，没有去作解释。

    回到公司，毛生见到他也笑着说，王元庆你是不是财神爷下凡，公司的三部货车给你一个人送货都送不完。礼拜六你又赚了其他业务员两万块，我从来没有叫其他业务员请过客，今天你得请我们几个。

    他笑着答应了。到了晚上，一行人先去港式茶餐厅吃晚饭，一共有毛生和他的情妇阿梅，关生和他的情妇阿珠。周生，胡生，阿珍是她自己要跟来的，刘大鹏是他主动叫的，而张伟则是刚好跑完业务回到公司门口，看见了主动挤上邓满城的车来的。还有一部车，则是公司的厂长文乐和开来的，文乐和作为涌头派驻公司的厂长，主要起公司和村委会之间的沟通作用，每个星期会来公司一次。晚上元庆请客，毛生叫他一起出来吃个饭。

    在卡拉ok里，关生唱完他的拿手名曲《分飞燕》，就和毛生一起回去了。毛生他们一走，周生和胡生和张伟一样，都成了好色之徒，几个人选好自己喜欢的女人，连灯都关了。

    阿珍也往元庆身上扑来，他轻轻推开她，在她耳边说，我们回去吧。

    阿珍听了，高兴拉着他就往外走，可是元庆在公司附近找了个夜宵摊坐了下来。阿珍笑他，晚上没吃饱，怕等下没劲？

    他看着她，认真对她说，我们不能在一起了，我老婆可能马上就会来。

    阿珍问，你和你老婆打了电话？

    他摇摇头，把自己今天在华坚鞋厂碰到了熟人的事告诉了她，并说自己老婆现在有可能已经知道了自己在这里，正在收拾东西往这里来也说不定。

    阿珍一时无语，知道这天迟早要来的，可想不到会来得这么快。于是坐下来猛喝了两杯酒，拉着他的手说，就陪我这一夜。

 第235章 王元庆在车上吗?他老婆来了。

    元庆这两天过得很焦燥，对自己过去的决定后悔了。他渴望桂梅的到来，甚至去了新建的长安汽车总站售票窗口，查问了江西抚州汽车进站的具体时间，可售票员告诉他，还没有开通抚州到这里的长途班车。

    他才想起了坤叔，坤叔是他的堂叔，他比坤叔大五六岁，小时候并不认识他。坤叔的父母是一对养蜂人，常年随着季节的花开，从南到北到全国各地养蜜蜂，南面到过云南的大理，北面到过内蒙古，新疆。

    坤叔生下来就放在金溪浒湾外婆家，在那里生活，读书。高中毕业前夕外婆过世了，他还在浒湾读完一个多月的高中，高考落榜才回来。可惜那年冬天他父亲去世了，第二年接着母亲也去世了。记得当年是他叔叔带他来找自己的，希望自己帮他和民政局沟通一下，给他办个民政补助。当时自己二话没说，带他去了民政局把这事办成了，为此局长李光头还请他们三人吃了中午饭。

    这事元庆一点都不记得了，可就是星期天和眼镜他们吃完饭后，在眼镜的桌球室坤叔见到他并认出了他。当坤叔叫他时，他还莫名其妙，等坤叔解释清楚时他才想起有这么回事。坤叔告诉他，自己两公婆在福安上班，还是个生产主管，老婆生了个儿子叫涛涛，都已经一岁多了。也说下个星期天请他去吃饭，坤叔租的房子就在霄边，还带他去里面坐了一会。他给那个小自己快三十岁的堂弟，包了两百块的红包就回去了。

    元庆想到坤叔应该知道老家什么时间有车来，会停在什么地方。坤叔告诉他，临汝没有来这里的班车，只有抚州五皇殿长途汽车站，有去深圳罗湖银城汽车站的车，每天晚上十点左右经过长安，停靠在长安门。

    他心想这下麻烦大了，不知道老婆到底会不会来，什么时候来，那么晚来找不到自己怎么办？

    他是星期二晚上去找坤叔的，星期三上午上班，他尝试着打了自己留在家里的传呼，可是寻呼台却说用户不在服务区。他想打刘素华的电话，叫他帮自己去找找桂梅。当他拿起电话又放下了，他觉得不妥，怕惹祸上身。

    于是他拨通了袜子厂刘伟龙的电话，刘伟龙在电话里吞吞吐吐对他说，你老婆桂梅早就辞工了。这让他很生气，二话没说把电话挂了，他想象得到，刘伟龙老婆水花那个德性，自己走后，老婆在袜子厂是待不下去的。

    元庆今天和胡生去了石湾通达纸品厂，给了杨晓红2000块的提成，又去了兴华电镀厂拜访了梁生。胡生在香港待过两年，因此和香港人梁生很谈得来，梁生留他在石湾喝酒，胡生请他唱卡拉ok。

    元庆干着急，他怕老婆万一今晚来了，找不到自己怎么办，他心里有种预感，好像老婆来了，正在到处找他。

    从石湾回公司的路上，他一直催邓满诚快一点，邓满诚想歪了，以为他想见阿珍，但很配合，把夏利车开得飞快。到了公司门口，还没有等车停稳，小苟过来敲车窗，邓满诚问，什么事这么急？

    小苟问，王元庆在车上吗？他老婆来了。

 第236章 让我陪你过完这辈子

    元庆听说老婆来了，拉开车门跳下来，急忙问，她在哪里，人呢？

    小苟埋怨说，在门卫室里面。你老婆要来也不知道早点回来，也不提前和我说一声，还好我今天晚上没有出去，要不然找人的地方都没有。

    元庆没理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门卫室门前，见远航坐在小苟那张铁架子床上，桂梅背过身来，把屁股靠在办公桌上站在那里和哥正说着话。

    他惊讶地问远航，你怎么也来了？边说边过去伸出右手挠着桂梅的右肩，把她挠在自己怀里。桂梅的左手从后面绕着他的腰，头靠在他右胸前，一言不发，身子在微微颤抖。

    远航看见他的第一眼，眼睛里露出一丝惊喜。接着大骂，你这个王八蛋，把她个人扔在家，跑出来几个月，电话都不打一个回去，你到底想干什么？

    元庆也不恼，只是右手把老婆抱得更紧了，对远航说，几点钟到的，还没有吃饭吧？走，到对面吃饭去。

    桂梅说，十点多就到了，坐摩托车到你公司门口快十一点，那个保安很好，说你出差去了还没回来，你出差有那么辛苦吗，累不累？饭我们吃了，那个保安带我们到斜对面吃的。

    远航看着妹妹，心里有点不解，怎么见了元庆没有半点埋怨，还关心他累不累，心想这个王八蛋真他奶奶的生在福中不知福。于是没好气地对他说，坐了一天的车，车上又臭又闷，累了，想睡，哪里有睡的地方？

    邓满诚这个人够兄弟，他见元庆老婆来了，大舅哥也来了，估计他们要出去，怕他没车不方便，一直在门外等着没走。元庆见他还在，连忙对他说，帮个忙，送我们去金象宾馆。

    邓满诚豪爽地说，兄弟的事就是我的事，还客气什么。

    办好入住手续后，元庆对远航说，好久没见你，出去吃个夜宵，喝两杯，一起聊聊天。

    远航说，你一天不喝酒过不去还是怎么的，桂梅累了，让她去休息，明天我再收拾你，你现在没有当官我不怕你。

    关上宾馆的房门，桂梅先是久久地望着两个多月没见的老公，泪水如断线的珠子不停地往下掉，然后扑向他的怀里，双手抱着他的后背不放。元庆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抱着老婆的头，摸着她的头发一边说，我错了，原来我离不开你，天天做梦都想你，我再也不想和你分开了。

    桂梅也不说话，趴在他肩上，突然张开小嘴狠狠向他右肩咬去。元庆忍着剧痛，站在那里抱着她，任凭她咬着自己不放。不一会她突然松开口，用手扒开他肩上的衣服，见他肩上一圈深深的牙印，那块肉带着些许血丝，好像要掉下来。她流着泪，一边伸手摸着他的肩说，我真想把这块肉咬下来，让你长点记性，看你还忍不忍心抛下我？

    元庆双手捧过她的脸，也不管她脸上的泪水，张开嘴就向她吻去，桂梅激烈地回应着，不一会身子软得站不稳。娇喘着说，抱我去洗澡，洗个鸳鸯浴。

    差不多到了第二天上午的十点，两人才双双醒来。桂梅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对老公说，从今以后，再也不要离开我，让我陪你过完这辈子。

 第237章 新的启航

    听着老婆的话，元庆再次把她抱进怀里说，你来了，我们从今以后再也不分开。过去就让它过去，我们的事业从现在开始。

    桂梅说，我得找个工作。

    元庆说，不用找，我已经有计划，正等你来呢。

    桂梅在他怀里耍娇，扭动着光溜溜的身子说，你坏，算好我会来？

    他抱紧她说，你不来，我请假回去请你来。

    桂梅说，财庆这两天也会来，他想你了。

    他说，财庆我一定要他来，我的计划里少不了他。现在赶快起床吃饭，远航还在等我们呢。

    远航早就起床了，独自去外面吃了个早餐，回到宾馆坐在床上看电视，元庆起床后把他带到东城海鲜酒楼。远航见过大世面，知道海鲜贵，怕他付不起钱，便对元庆说，我不吃海鲜，随便叫几个菜就可以。

    其实元庆知道他是喜欢吃海鲜的。有一次过年，邓卓荣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九节虾，送了几斤给桂梅。桂梅拿去娘家，晚上一起过年，那几斤九节虾差不多被远航个人吃了一半。

    元庆知道大舅哥怕自己没钱，拿过菜谱爽朗地笑着对他说，鲍鱼，九节虾，石斑，三文鱼任你点。吃饭吃不穷我。

    他看到酒水那栏写着有嘉士伯啤酒，自己没喝过，很想尝尝，于是对服务员说，给我来一箱嘉士伯。

    服务员脸带惊讶地说，一箱二十四瓶哦，你们喝得完吗？

    元庆手一挥说，你只管给我上。

    服务员拿酒去了，桂梅怕他没钱，赶紧从包里拿出一万块塞给他。元庆笑着说，怎么了，你怕我没钱吗？我什么时候缺喝酒的钱？

    远航说，听桂梅说你才刚找到工作，怎么就有钱了？

    元庆见服务员拿来的一箱啤酒是罐装啤酒，拿上来连开了三瓶，给了老婆一瓶，拿过带把的杯子给远航倒了满满一杯，刚好就是一罐，接着给自己倒了一杯，举杯对远航说，我们兄弟好久不见，难得你把桂梅送到这里来，我谢谢你。

    说完直接干了一大杯，发现嘉士伯有点苦，还有一股浓浓的麦芽味。

    远航干了一杯酒，对元庆说，你还没有告诉我，刚上班怎么就有钱了？

    元庆看了看老婆，认真对远航说，我从正月出来，走了大半个中国，发现这世界彻底变了，变得一切向钱看。现在我也回不去了，当官这辈子无望，只有做个商人。做个商人就在商言商，今后的人生目标就是赚钱。

    我决定了重出江湖，把十年前在黄陂学到的东西使用出来。上个礼拜六小试牛刀赚到两万块，不过为了在公司站稳脚跟，花得差不多了。

    桂梅听到这里，吓得花容失色。紧张地说，那是犯法，我不同意你那样做，要不你跟我回去，要不你跟远航去船上工作，爸爸和远航都是这个意思。

    元庆哈哈大笑说，今后我的事业就在这里，赌博只是赚点零花钱，跟犯法扯不上关系。

    远航问，桂梅来这里，你准备怎样安排她？听说财庆还要来？

    元庆说，我已经找好了一个店面，先让财庆和桂梅开个店。开店不是目的，而是让他们暂时生存下来等待机会。机会一到我自己开公司，财庆是个好帮手，我要把他留在身边。

    至于桂梅，元庆接着笑着说，她能做个好老板娘。

    远航心想，父亲没有看错他，他的心大着呢。

 第238章 先开个小店

    永佳纸业公司厂长文乐和是涌头本地人，四十岁不到的年纪，先后六次偷渡去香港，成功了两次。但因为没有香港居住证，在那里做过黑工，查到又遣送回来了。因为他读过高中，当时的大队让他学开手扶拖拉机。改革开放后，涌头搬来了很多工厂，他是第一批富裕起来的人。永佳纸业那栋四层楼的宿舍，就是租他的。那样的宿舍楼他共有三栋，另外还有两栋厂房出租。永佳公司背后小学边上，目前有一栋宿舍楼刚刚装修完工。

    这栋宿舍楼下面一层有五个店面，上面六层是带电梯的几套房间。星期一元庆请客的晚上，文乐和把这件事告诉了关生。关生是管行政的，文生委托关生，说有人要租店面或是房间帮他介绍一下。当时元庆听在耳朵里，心里就在想，万一老婆桂梅真的来了，租个店让她开着岂不是更好。他越想越觉得这个计划很好，如果老婆来了，加上弟弟财庆，先在这里站稳脚跟，再慢慢发展业务，到时候自己可以开工厂，他为自己这个想法兴奋了起来。于是对文生说，厂长，我要租个店面，我老婆马上会来，她没什么文化，打工我不舍得让她去，找个店给她开。

    关生说，这个主意不错，到时候卖香烟卖文具，文具我们公司用量不小，香烟用量更大，整个写字楼十几个业务员，加上我和毛生，还有周生，胡生，除了你自己，个个都抽烟，不怕没生意做。

    文生说，再装一部电话，现在外面打工的，天天有人往家里打电话，一拨通就收一块钱，长途更贵，百分之百的利润。

    元庆说，那好，就这么定了，再在二楼给我安排个二室一厅，元庆觉得老婆一定会来。

    吃完中午饭，他直接把远航和桂梅带到文生那栋新的宿舍楼。文生连合同都没有和他签，就把二楼房间和一楼店面的钥匙给他了，并拿他的身份证，花了五千块，帮他在邮政局申请了一部电话。远航带着妹妹，下午就忙着去买家具买货架，准备开始新的生活。

    第二天晚上，弟弟财庆就来了，他在欣欣楼时对进货很有经验，在涌头转了一圈，看看别人是怎么做生意的。回来向二哥提了个建议，必须买个大一点的冰箱，冻啤酒，冻饮料，冻矿泉水。必须买一台大的电视机和配套的音箱，功放机，晚上放录像，用来吸引客人。

    星期天，桂梅和元庆坐着邓满诚开的夏利车，到华坚鞋厂把海燕两公婆接了过来。海燕老公姓吴，黄陂东门街上的，他对王元庆这个名字如雷贯耳，对自己老婆和他交往很反感。当听到他也来到了东莞长安，老婆要去长安看他时，他极力反对海燕去长安。

    当看到元庆带着老婆来时，他才开心跟着来了。两人在长安玩了一整天，晚上邓满诚又送他们回去，从此他们一有空，就会到长安来玩。

    一个星期后，小店开张了，远航看到妹妹已经安定了下来，准备第二天回去。临行前的这天晚上，他不停地向元庆敬酒，声音哽咽对他说，我就这个妹妹，她生死要跟着你，我无话可说。这里是广东，不是家里，你再也不要离开她，让她无依无靠。说完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银行卡，交给元庆手上继续说，这里有十万，如果创业需要钱，尽管对我说。

    桂梅望着即将要回去的哥哥，眼泪又流了下来。

 第239章 江城子，十年生死两茫茫

    小店开张后，生意异常的好，在关生的介绍下，元庆认识了创科印刷厂的罗老板，国际玻璃厂的陈老板，红板厂的戴总经理。这几个厂都在永佳附近，且他们都是香港人。关生主动请他们在一起吃了一餐饭，希望他们把办公用品放在元庆这里来采购，包括他们用的烟酒。

    财庆天天到晚数钱数得发笑，但元庆告诉他，开这个小店只是一个过渡，要他也跟着自己学跑点业务，将来谋求更大的发展。可财庆对他说，哥，我没有野心，创业我不行，守业还可以。你在外打天下，我帮你守天下，我们两兄弟干出一个名堂回去。

    桂梅听小叔子这样说，想到他该有个女朋友了。于是对他说，这里打工的女孩子比男孩子多，我这两天发现对面工厂有几个女孩子很漂亮。她们每天晚上都会来我们店前面看录像，要不要嫂子帮你打听一下？

    财庆笑着说，我早就注意到那个高高的，白白的女孩子，你帮我问问她叫什么名字。

    元庆笑着说，谈了几年恋爱，就这本事，自己去搞定。

    晚上九点过后，一般财庆个人守店，桂梅上楼做家务洗衣服，就不下去了。到第二天上午买好菜做好饭吃完饭，才会换财庆上来。财庆下午一般睡觉到晚上九点，他和嫂子就这样轮流着。

    一切安定下来后，有天晚上两公婆缠绵过后，桂梅对老公说，从明天开始，我去找家中药店给你把药买回来，继续吃药，药方子我带来了。

    元庆摸着她的脸说，吃了一个车皮的药也没见好。我想通了，不治了，不就是没有孩子吗，如果你不介意，这辈子我们就这样过。

    吃了十年的药，桂梅也失去了信心，她抱着老公说，我们就这样过一辈子，只要你不再离开我就足够了。

    从此元庆打消了治病的念头，桂梅也不作生孩子的想法。不知道怎么的，她突然想起了程丹，对元庆说，程丹找过你好几次，她很为你担心。我觉得你应该给她打个电话，把你来了东莞的消息告诉她。她就在深圳，这里离深圳不远，或许你应该去看看她。

    元庆笑着说，你不吃醋？不怕她把我抢了？

    桂梅钻到他怀里说，我谁都不怕，海燕抢过你，结果她输了，那个林春兰抢过你，她也输了。我还知道刘素华打过你主意，她也失败了，程丹明目张胆和我竞争过，又怎么样呢？现在我还怕她？我倒是有点同情她和不理解她，北大高材生，那么高的学问，那么漂亮的人儿，怎么就找不到一个男人，莫不是身体有什么缺陷吧？

    元庆把老婆抱得更紧一些说，是啊，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同学，当年为了提高我的写作水平，她没有少帮过我。明天我给她打个电话，告诉她我来了东莞，看她有没有兴趣到东莞来玩。

    第二天上午元庆没有出去，给南山党校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不是程丹，说她上课去了，要他到11点准时再打过去。

    11点整，他再次拨通南山党校的电话，电话里传来程丹的声音，你好，请问那里，你是谁？

    元庆笑着说，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元庆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电话里立刻传来程丹的声音，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程丹说到这里也停了下来，电话里听到她轻轻的哭泣声，接着她又问，元庆，你在哪里？

 第240章 再度重相逢

    程丹的轻声哭泣，弄得元庆心里万分难过，想到她虽然表面风光，其实内心是个很苦的女人。不由得轻声安慰她，不要哭好吗？有什么事你对我说。

    程丹说，你在哪里，我好想你，很为你担心。

    他说，我就在你身边，在东莞长安。

    程丹听他说在东莞长安，东莞她知道，长安她不知道，但离深圳一定不远。不由得转哭为笑说，好呀，来到东莞也不给我说一声，害得我为你担心了这么久。你赶快跟我到深圳来，我好想见你。

    元庆说，明天行吗？听说去深圳要边防证，我没有，我下午去派出所问问，看能不能弄到一张边防证。

    程丹说，不行，你今天一定得来，我等不及了，你告诉我，你从哪里进关，大概什么时候？我叫我二哥在关口等你。

    元庆想了想说，我没有去过深圳，这下去找人问问，一点钟给你电话。

    她说，你这次千万说话算数，不要骗我，我就在电话旁边等你到一点。

    元庆答应了她。此刻的程丹还以为元庆个人在东莞，根本没有想到他已经在东莞找到了工作，更没有想到桂梅也已经来了。她要元庆来深圳的目的，第一是想见他，第二是想让二哥帮他安排个工作。至于桂梅，她没有想到，她只想元庆来到自己身边。

    吃中午饭的时候，元庆问关生，去深圳的边防证要怎么办最快，说自己有个业务要进关一趟。

    关生说，你傻啊，不要去办什么边防证，从这里去西乡，到同乐海关门口，那里有很多黄牛党会上来找你。你给他们几十块钱，就有人把你带进关内。

    到了一点，他先打通程丹的电话，程丹在电话里兴奋地问，你什么时候出发，走哪个海关，我和我二哥去接你。

    元庆说，我放下电话就出发，走同乐海关。

    程丹说，好，我这下也出发，党校离深圳市政府很远，我们在同乐海关见。你可以在关外等我，我让我二哥接你进关，不见不散。

    元庆想今天去深圳回来一定会很晚，于是打个电话对老婆说，我去深圳，可能会回来很晚，给你说一声，怕你不知道。

    桂梅笑着说，真乖，以后不管去哪里，记得给我说一声。

    他出门拦了一辆中巴车，对跟车卖票员说，我去深圳。

    卖票员说，我们只到同乐海关门口，不进关内的哦。

    他笑着说，到关口就可以。

    中巴沿着107国道，一路上客下客，走走停停，到了下午四点多钟，才喘着粗气停了下来。元庆一下车，就听见程丹兴奋的声音在不远的地方响了起来，元庆，在这里。

    他顺着声音转头望去，见依旧漂亮的程丹站在一辆丰田加美旁边，正快乐地朝自己走来。人未到，先伸出右手，挽过他的左手说，中巴是不是走得很慢，听我哥说长安走这里不远，我们早就到了。

    元庆认识他二哥程武，有一年在宁都大家在一起玩了几天，程武也知道他和自己妹妹的关系。在开放的深圳这种关系很正常。

    程武见元庆走过来，主动伸出手和他握了握笑着说，王主任别来无恙，这次来东莞，是来参观学习还是准备在东莞发展？

    元庆也笑着说，程大秘书取笑了，我已经落难了，来东莞打工。

    却不想程丹笑着说，落难好，祸兮福之所倚，今后我们就在深圳打一片江山。

 第241章 情困

    到了南山党校，程武还以为妹妹会留他下来一起吃晚饭，却不想程丹直接把哥哥赶走了。理由是出门的时候嫂子对哥哥说，快点回来，晚上还要送盈盈去练钢琴。

    程盈盈是程武的女儿，才读小学三年级，课外时间安排得满满的，每天不是学钢琴，就是学舞蹈。

    程武走后，程丹挽着元庆的手，来到离党校不远的一家音乐茶餐厅。里面正放着肯尼基的萨克斯独奏《回家》，元庆以不习惯这样的气氛为由，要程丹换过一个地方吃饭。

    程丹却像一个久别重逢的情人一样，挽着他的手不放。一边对他说，今后要习惯深圳这里的生活，深圳速度指的是工作，深圳的生活是极其有情调的。一边喝酒，一边听着音乐，这种享受不是更好吗？这里也可以大口喝酒，我陪你喝。

    元庆感到那里有点不对，和程丹见面后，她还没有问过自己什么时候来东莞的，也没有问自己来东莞干什么。反而是在回党校的车上，她依在自己的怀里对二哥说，尽快在市政府帮元庆找个位置，最好是从事写作方面的。

    程武也爽快地答应了，并开玩笑对妹妹说，你今天已经说了好几遍，这么急，早干嘛去了。让元庆休息十天半个月不是更好吗？你带他去世界之窗，民俗文化村，大小梅沙去逛逛，就算是度蜜月。

    程丹说，给我们弄两张去香港的通行证，我们去东英街，然后去香港红馆玩玩。

    元庆当时就觉得不对，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下又听程丹如此说，认为有必要向程丹说清楚。于是伤感地对她说，深圳的生活我恐怕没机会习惯，我现在是个打工仔，已经在长安找到工作了。

    程丹为了安慰他，给他倒了一杯酒然后说，我听说东莞的工作很难找，这么快找到工作证明你能力强。我不管你在东莞找到什么工作，你把它辞了，到深圳来。凭你的能力，凭我二哥在市政府的人脉，加上我是你的贤内助，就是抚州市的市长，你也不用稀罕，到时候衣锦还乡让他们看看。来，我们干一杯，先庆祝一下。

    程丹的一席话，勾起元庆对往事的回忆，也让他想起了自己一直以来的梦想。他曾经是多么想在政府部门有个一官半职，去实现自己公正为民的人生抱负。只因自己一个错误的决定，落得今天的下场。他心痛得流下了眼泪，端起杯子头一仰，泪和酒一起吞了下去。然后痛苦地低着头说，再也回不去了，当官这辈子已经没有我的份，我现在只能做个满身充满铜臭的商人，这还是最好的结果。

    程丹听他一席话，又见他流泪，心里痛得不得了，心生无限柔情。当时不顾场合，拉过椅子挨在他身边，拿起纸巾替他擦去眼角的泪说，深圳是个观念超前的城市，选用人才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的制约，正适合你来呀，你还痛苦什么？

    元庆为自己倒满一杯酒，然后又为程丹满上一杯，端起酒杯和她的杯子碰了一下，一饮而尽放下杯子说，不用麻烦了，我老婆跟来了，这辈子我就跟她过算了，她对我不离不弃，我这个有病之身，还想怎么样？

    程丹听到这里，一时脸色煞白，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第242章 情难舍

    读书时代的少年，那是对一切充满理想。考上北大，家庭优越的程丹对爱情的憧憬是理想的，她的爱情观里没有现实社会中地位悬殊的差距。她以为爱情就是爱情，与人在社会所处的环境无关。她爱元庆就是爱，元庆身处什么环境她不在乎，也没有往那方面去想。

    大学毕业后，她凭自己的能力，凭家庭的条件，她的事业一帆风顺，她不认为人的环境有时候会让人对爱情望而却步，她还是个理想主义者，也许这是她在爱情上最失败的原因。

    而元庆却不同，刚参加工作时他也是个理想主义者。他对自己的人生将来充满了理想和希望。因此那时他对身为北大高材生的程丹并没有高山仰止，高不可攀的那种感觉。参加工作后他对桂梅的爱有一瞬间的动摇，觉得程丹才适合自己，琴瑟和鸣，凤凰于飞，他没有觉得自己配不上她。

    可是现在他失去国家干部这个身份，他身上那一点点光环没有了，他突然觉得自己配不上她。心里产生了很强烈的自卑，他才发现自己和她已经是不同的两个世界的人，所以他才会忍不住流泪。程丹在他心里已经是高高在上的贵族，时代的宠儿，而自己彻底沦落成一个平民百姓，靠打工挣钱养活自己的人。

    他没有去注意程丹的心里变化，而是自顾自的一杯接一杯大口渴酒，他撕下了平日里虚伪的面具，把卑微的自己赤裸裸展现在程丹眼前。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元庆有了醉意，重复说着一句话，我是个失败者，配不上你纯洁的爱情。一杯酒，一行泪。

    程丹刚开始听到他说已经找好了工作，桂梅也来了，心里感到震惊。认为自己哪里都比桂梅强，为何他还是要选择她，程丹一时心里很痛苦，甚至产生了怨恨。

    可当她看到他在那里痛苦的一杯接一杯狂喝，在那里独自低语。她听出来了，他不是当年意气风发的他，他消沉了，自卑了，把自己归为普罗大众了。程丹心里为他心痛，心说普罗大众有什么不好，我依然爱你，只要你愿意，我愿意跟你去过普罗大众的日子，比一个人清清冷冷过着让人羡慕的日子强。

    程丹明白了，他这是在告诉自己，他们之间没有将来了，他的将来就是甘愿守着老婆过平常人的苦日子。但他心里还有对自己的爱，要不然他不会这样痛苦。自己明明可以改变他的命运，可以让他发挥自己才华，这对其他人来说，是梦寐以求而得不到的，他却选择了放弃。

    程丹心里似乎有所感悟，他是一个真男人，宁选择不要自己的人生前途，去陪一个爱自己的女人过平凡的一生。而桂梅呢？对他一生生死相随，她明白了，这才是真正的爱情，高于一切的爱情。她为这种爱情感动得差点掉泪，又恨自己不是这场爱情的主角而悲伤。

    北大高材生终于想明白，但她不愿放弃，看到元庆低着头，手里还端着酒杯不放。她用手推了推他，发现他真的醉了，于是挥手叫服务员过来买好单，把他架在自己肩上，向不远处自己宿舍走去。

 第243章 心甘情愿

    元庆醒来已经半夜，但觉怀里有个温软清香的肉体，他知道这不是老婆桂梅，老婆的体香不是这样的。吓得他赶紧睁开眼来，只见一头乌黑的头发遮住那人的脸，他用手轻轻撩开头发，才看清躺在自己怀里的女人是程丹。

    他转身的动作把程丹惊醒了，她睁开眼看见元庆醒来，不顾一切再次扑在他身上，樱桃小嘴跟着堵了上去，丰满的胸脯压在他的胸膛上。元庆才发觉自己原来一丝不挂，两个光溜溜的肉体贴合在一起。他再也忍不住这肉体厮磨的刺激，一个翻身，把程丹压在自己身下，程丹闭上眼，轻咬嘴唇，紧紧抓着他的肩。

    疯狂缠绵过后，两人紧紧抱着睡在一起，不一会程丹摸着他的脸，娇羞地说，这次你不会不承认吧？

    元庆一时无言。

    程丹见他那个样子，躲进他的怀里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告诉你，十年前我就是你的女人。

    元庆说，十年前，你说的赣东宾馆那一夜是真的？

    她说，不是真的还能有假？你早就是我的男人了，你不会连今天晚上发生的事也不会承认吧？

    元庆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呆呆的望着她。她似乎感到他想说什么，安慰他说，我心甘情愿的，你不要有一点压力，愿意来深圳工作我会很开心，不愿意来深圳我会去东莞看你。我会去找个人嫁了，但我心里永远有个你，这就够了，谁叫我认识你比桂梅迟呢，这就是命吧，我认命。

    激情过后元庆的心情是复杂的，他依然觉得自己配不上程丹，自己这是在作孽。当程丹又一次扑向他的时候，他身体不听使唤又和她缠绵在一起。

    早上起床，程丹陪他一起去食堂吃了早餐，两个人就像一对夫妻，在别人的目光注意下双进双出，上午又在南山转了一圈，元庆慢慢适应了自己的角色，吃过中午饭，才回到了公司。在公司找了一下午跑业务需要的资料，晚上回到家，心里有鬼，抱着老婆又疯狂了一夜。第二天按计划跑业务去了。从深圳回来的路上，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不要让程丹小看自己，自己一定要做出成绩来。

    元庆老婆来了，阿珍已经听说了，只是一直没有见到她。等到桂梅的小店开张了，一天她借买文具的名义，来到了小店。见一个身材和自己长得差不多的美女坐在店里，心想元庆在自己身上发狂是有原因的。

    她上前微笑着对桂梅说，你好，你应该是王元庆的老婆吧？我叫阿珍，是他的同事，来你店里买文具。

    桂梅见眼前的美女是老公的同事，赶紧站起来给她拿了一罐雪碧，笑着对她说，阿珍妹妹你好，我叫桂梅，是元庆的老婆，你要什么？我帮你拿。

    阿珍见她温柔的样子，站在那里和她聊了好久的天，觉得她很善良，是个值得交的朋友。买完文具临出门对她说，以后我就叫你嫂子了，我还没有男朋友，星期天没有哪里去，以后到你这里来吃餐饭可以吗？

    桂梅笑着说，请都请不到，以后你有空随时都可以来。

    阿珍说，真的吗？，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完笑眯眯走了。桂梅目送她离开，心里想，一个很漂亮的女孩，怎么会没有男朋友呢？

 第244章 又是一个周末

    深圳是双休制，程丹星期六就没有课，她一早就给元庆打来电话，说要过长安来玩。元庆正准备出门，他已经和杨晓红约好了，中午过石湾吃饭。接到电话他告诉她，自己要出去一下，下午才会回来。程丹说，你去哪里我不管，你不是说桂梅在开店吗？你把店里电话告诉我，我去找她。

    元庆把小店的电话告诉她后，就急急忙忙出门了。

    杨晓红星期天没有事，本来她想约元庆去罗浮山玩的。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会想到这个中年大叔，是因为他身上那股文人气质呢还是什么？她说不清楚，总是想和他说说话。

    中午两人在石湾唯一的西餐厅吃完饭，还没有等杨晓红开口，元庆腰上的传呼机响了。这个传呼机是毛生送给他的，让全公司的所有业务员都眼红，谁也不知道毛生的用意，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传呼是公司打来的，他在西餐厅给公司复了个电话，接电话的是厂长文安乐，叫他赶紧回去。说全公司的人都在等着他玩三公，元庆心里说这不是给我送钱来了吗？

    放下电话他对杨晓红撒谎说，真不好意思，刚才我厂长来电话要我赶快回去，有急事。下次过来我们再聊，我现在去拦个的士。

    杨晓红说，石湾的士很少，我有个私人的士站的电话，我们老板从香港来了，经常叫他的车子，我帮你叫吧。说完去西餐厅前台打电话叫的士去了，不一会的士来了，她还把元庆送到车上，直到的士离去，才有点失落的离开。

    元庆回到公司，里面十几个人正玩得热火朝天。文安乐也是个喜欢玩三公的人，只要不是有太要紧的事，每个星期六他都会来参加，而且特别主动。

    元庆自上个月刚来的时候玩了一次，基本上没有时间玩了。其他业务员都以为他赚了钱了，怕输回去，不敢来，都在那里说着他的不是。文安乐自告奋勇说，我来叫他，他应该不是那样的人。

    大家见他这么快就回来了，赶紧给他让出了一个位置，文安乐还问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说，厂长的招唤，我敢不听吗？再说这是要我回来赢钱。

    此时文安乐赢了好多，开心说，今天晚上我请客。

    元庆心里暗暗说，厂长是个土豪，今天要想办法让他输。

    自他上来后，文安乐坐庄没有赢过一次，眼看赢到钱，他一把牌就把文安乐身边的钱赢了过来。轮到元庆坐庄，文安乐没有赢过一把牌。散场的时候，文安乐输了一万多，连骂元庆是自己的克星，要他去外面请吃晚饭，卡拉ok还要他包场。

    元庆心里知道程丹来了，这一天都在想怎么面对那两个女人。听文安乐这一说，心想正好，于是把阿珍也叫过来，还有报关员，老乡李香娇，要她们一起去吃晚饭，并说自己老婆也去，店里还来了个女同学。张伟说去朝鲜族狗肉馆，阿珍说这么多人最少要坐三桌，要几千块钱。

    张伟今天又输惨了，流里流气地说，你没听他说他老婆来了吗？轮得到你管吗？

    邓满诚把车开到小店门口，元庆见程丹正帮着桂梅在卖东西。星期六小店生意很忙，财庆也在，他接上两个女人，留财庆看店。

    程丹的气质惊呆了所有人，流氓习气的张伟在她面前变得斯文起来，不敢放肆。

    晚上四个女人加上元庆自己在一个房间喝酒唱歌，桂梅心想来的都是老公的同事，小店生意还要他们帮衬，拉着程丹来给他们敬酒。结果推开门一看，里面的画面不堪入目，两个人逃也似的退了回来。

 第245章 装傻的桂梅

    桂梅和程丹误闯进业务员在里面的包厢，被里面不堪入目的场面弄得面红耳赤，只见穿着轻纱般衣服的女人个个坐在男人的大腿上，而那些男人的手，则直接放在女人的胸脯上。她们赶紧退了出来，阿珍知道她们看到了什么，笑着问，怎么啦？不习惯？我看得多了，见怪不怪。

    程丹问，我们的元庆同学，我和桂梅不在时也这样吗？

    阿珍笑着说，他才来多久，这种事目前还没有发现，不过以后就难说了。

    程丹转头又问元庆，你以后会不会也像他们那样？

    元庆笑着说，君子好色而不淫，我看了都恶心。

    唱完卡拉ok回去，元庆要帮程丹去金象宾馆开个房间，她挽着桂梅的手说，今天我和她睡，你滚一边去。

    他没有办法，只得去财庆房间里睡。财庆见二哥睡到自己房间来了，怕影响他休息，下楼去店里睡去了。

    第二天早上，元庆特意带她们去茶楼吃早茶，桂梅对程丹说，去年跟元庆去广州番禺买舞厅的设备，在那里待了一个星期，心里紧张兮兮的。知道广东有早茶，却没有吃过，想不到一个早餐，吃出这么多花样来。

    程丹说，嫌贵呀，下次我带你去深圳旋转餐厅，看看什么叫贵。

    桂梅想起昨晚在狗肉馆，三桌差不多花了三千，心里有点肉痛，于是问程丹，你说的旋转餐厅一个早餐要不要一千？

    程丹吓她说，不够。

    她连连摇头说，不去不去，我和财庆两个人在家，早上就煮点稀饭，中午去市场买点菜回来，一千一个月都吃不完。

    程丹对桂梅说，我长这么大，从来都是吃食堂，要不就是去酒店，要不就是在父母家吃，还没有尝过上街买菜，当家庭主妇的味道。你今天什么也不要管，一切我做主，我们去买菜，回家我来做，让我也过过家庭主妇的瘾。

    傻傻的桂梅笑着说，那今天就听你安排，这个家我今天不管，柴米油盐你去负责。

    说完两人手牵着手往农贸市场去了。元庆望着老婆的背影，心里很是感慨，心说傻得可爱的女人，觉得自己真的不能去伤害她。但程丹又让自己欲罢不能，心里无可奈何，不知道以后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程丹在市场上见什么觉得好吃的就买，桂梅帮她在后面提着，连说够了够了，吃不完。程丹却说，我今天是家庭主妇，说好了的，今天听我的。

    她见桂梅有点提不动，对元庆说，你别当甩手掌柜呀，你也来提。等出了菜市场，三人手上都提得满满的。走到半路，程丹大惊失色说，完了完了，忘记买米。

    桂梅差点笑痛肚子，说家里有米，米那里要天天买的，一般一买买一包。元庆说，她不懂人间烟火。

    回到小店，想不到海燕夫妻也来了，坤叔两夫妻带着涛涛也来了。不一会阿珍也来了，说没有哪里去，来混口饭吃。程丹见状，连忙问桂梅，现在怎么办？我准备了一桌人吃的饭，现在来了两桌客人，怎么办呀？

    桂梅笑着说，还好，今天买的菜，再多来几个人也吃不完。

    元庆大手一挥说，走，上楼，大家动手，洗的洗，切的切，炒的炒，热闹。

    程丹问，你呢？你做什么？

    元庆说，我负责吃。

 第246章 高兴得太早了＜一＞

    星期一上班，毛生把元庆叫进自己的办公室，对他说，根据公司发展的势头来看，很有必要去中山，珠海，番禺，顺德那一片去开个分公司。你虽然来得迟，但你在家里有过当干部的经历，年纪也比较大，成熟，现在业务能力也有了。

    我很看好你，你先去中山那边跑一跑，去摸个底，看把分公司设在哪里好。到时候你去当分公司的经理，给你传呼机，就是我要随时知道你在那边的消息。

    毛生这样说，让他感到十分激动，心想毛生的话，证明自己还是有能力的。全公司十多个业务员，自己来的时间最短，把这个任务交给自己，就说明了一切。

    他当即去长安中心的新华书店，买回来一叠地图，仔细观看，熟悉那一片陌生的地方。这一天他又没有离开办公室，到了晚上十点，桂梅见他还没有回来，也没有见他打个电话给自己。于是给他打了个传呼，他见是老婆，才想起应该回去。

    程丹在这里和桂梅住了两个晚上，今天早上六点他叫了一辆的士送她回去了。桂梅两天没有碰老公了，想起那晚卡拉ok包厢里那刺激的场面。这下见老公回来了，不免春心荡漾起来，催着他去洗澡，等他出来，拉着他就上床了。

    激情过后她抱着他说，没事就早点回来，我个人在家会好想你。你以后去卡拉ok，千万不要像你同事那样，别的女人有的我也有，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他把她抱在怀里说，公司可能会重用我，要我去中山，顺德那边考察，选个地方开分公司，我去当经理。这段时间可能会有些忙，等那边稳定了，这个店就不开了，去新的地方重开一个。

    桂梅听老公这样说，见他的能力得到别人的承认，一种幸福感传遍了全身，把光溜溜的身子又缠了上去。

    第二天，他拿了两套夏天换洗的衣服，对弟弟财庆作了一番交代，要他多辛苦点，多帮帮嫂子，在老婆不舍的目光下，从车站坐大巴去了中山。

    那时虎门大桥已建好，还没有通车，去中山要从虎门渡口坐船，大巴上船要排很长的队，没有两三个小时是过不去的。等他到了石岐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他还一时找不到北，不知道往哪里去。

    他给阿珍打了一个电话，昨天晚上，他把毛生要他去开发中山番禺这一片的事对阿珍说了，要阿珍这几天帮他查查黄页，看哪里工厂分布多一些，哪里有一些大的工厂。

    阿珍对他有情了，眼睛直勾勾望着他说，干事业我全力支持你，我知道你要去分公司当经理。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分公司开业后你带我去，在这里我没有机会，去了那边你是我的。

    元庆想不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心想又是一个多情的女人。但想公司开分公司的事还早，这个时候说这些没用。于是对她说，等分公司开起来再说，你帮我参考一下，看哪里比较合适。

    阿珍像吃了蜜一样，高兴的答应了。

    接到元庆的电话，阿珍立刻对他说，你先去小揽镇，小揽是个大镇，黄页上有很多工厂都在小揽，其中通达鞋厂，永利鞋厂，展圣鞋厂都是大厂，我看能不能帮你联系上他们的采购。

    元庆在地图上知道小揽镇，它位于中山市边上，向西通顺德的蓉桂镇，向南通石岐，石歧过去是珠海的三乡镇，向北是江门的古镇，是个三市交界的地方，这也是元庆心中要去重点考察的地方。

 第247章 高兴得太早了＜二＞

    元庆下午赶到了小揽，想不到通达鞋厂就在去顺德路上的左手边。他没有急于去跑业务，而是在附近找了个宾馆，办好住宿手续后到旁边一个小饭店。叫了两个菜，要了两瓶海珠啤酒，坐在那里慢悠悠午饭，晚饭一起吃。吃完饭洗澡洗衣服，拿出中山市地图摊在床上仔细看了起来。

    八点刚过，阿珍呼他，床头柜上有电话，他拨通宾馆总台，问外线长途怎么打，服务员告诉他，在区号前面加个9就可以了。

    电话中阿珍关心问他吃饭了没有，要他出门在外注意身体。

    元庆笑着说，这是长途电话，很贵的，没有报销。要她长话短说。

    阿珍说，你把宾馆电话，房间号码告诉我，我用公司电话打过来。

    元庆挂了电话，阿珍马上就打过来了。她告诉他通达鞋厂采购小姐姓邓，巧得很两人一聊是老乡。叫他明天上午去找她，业务谈下来应该没有问题。另外两家鞋厂只找到电话，没有找到采购。

    元庆很感激她，叫她早点去休息，她才依依不舍挂了电话。这里话筒刚放下，电话立刻又响了起来。他拿起来一听，里面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哥哥，寂寞吗？我来陪你好不好？我好漂亮哟，什么动作都会哟。

    传说中的上门服务让他碰上了，他电话都没回就直接挂了。正在聚精会神看地图时，有人敲门了。当他拉开门一看，一个妖艳的女孩子挤了进来，内衣往上一掀，露出丰满的乳房说，要不要来一炮，包你爽。

    他眉头一皱，把那女孩赶了出去，烦躁得地图也看不下去，干脆打开电视机看起电视来。整整一个晚上，电话响了五六次，他把话筒拿下来，直到早上出门退房，才把话筒放回去。

    通达鞋厂采购邓小姐是个娇小的女人。阿珍说得不错，她们是老乡，大概她们昨天聊了不少，所以邓小姐一见元庆就问，阿珍是不是你女朋友？

    元庆老实回答说，我们是同事，但关系很好。

    邓小姐似乎猜到另外一种意思，轻轻哦了一声，随即把元庆带进经理办公室，指着里面带眼镜的年轻人说，这是我们邓经理，也是我老公，有什么我们当面谈。

    元庆还第一次碰到两公婆同一个姓的，开玩笑说，你们的儿子是跟父亲姓呢还是跟母亲姓？

    邓经理站起来笑着说，你说话好幽默，不愧是个跑业务的。

    然后又说，你们谈，我有事就不陪了。说完直接出去了。

    邓小姐很直接，老公走后她对元庆说，拷贝纸阿珍昨天报价是一百三十块一令，每令我要十块回扣，同意马上下三百令的订单给你。

    元庆心想这女人胃口好大，好在阿珍也胆大，居然敢报一百三十块一令，他故作为难地说，既然阿珍把底价都告诉了你，我不同意也得同意啊。不过长安到小揽比较远，你一次能不能多订一点，否则运费都赚不到。

    邓小姐问，你们有没有土报纸？

    元庆说肯定有，配套的。

    邓小姐说，什么价？

    他这下乖了，不知道邓小姐会要多少，于是狠心地说五千四一吨。

    邓小姐够辣，说我要一千。

    这下他为难了，五千四有百分之百的毛利，关键是一千的回扣太多，不知道公司同不同意。

    他只得对邓小姐说，我要问下公司，等一下回复你好吗？

    邓小姐指指办公桌上的电话说，你就在这里问。

    元庆打通公司的电话，把这件事向毛生作了汇报，毛生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从通达出来，他在路上拦了一辆去大良的车，大良是顺德市政府所在地。

 第248章 高兴得太早了＜三＞

    元庆在大良附近走了两天，觉得这里不会比小揽差，这里去南海，佛山，高明，三水，广州都近。然后又去了番禺的市桥，石基，在那里待了一天，觉得这里还不如小揽。

    出来四天了，他心里认为还是大良比较理想一些。于是第四天下午准备回去，可是石基没有直接去长安的车，要不先去广州，从广州出发，有直接去长安的车，但路太远了。要不去市桥，市桥也有直接去长安的车，但他想到过虎门渡口就怕，那得等两三个小时。

    当他在十字路口准备拦一辆车去市桥的时候，一辆五十铃双排座小货车停在他身边，司机摇下车窗探出头来问他，老帅去边斗？

    元庆对他说，去长安。

    司机见他说普通话，也用普通话对他说，我去深圳沙井，正好顺路，带你去怎么样？

    元庆一听大喜，忙问多少钱？司机笑着说，我这是公司送货到这里的车，你看着给。

    元庆说，五十怎么样？

    司机也没有多要，说你上来吧。一路上，司机告诉他，从深圳东莞来中山珠海番禺这边极不方便，中巴不会跑这边，大巴轮渡一次装不了多少辆，有时候半天都过不去。往来深圳，中山送货的货车很多，很多人要去深圳方向，或是来中山方向，都会在路上拦货车，司机也乐意带，赚两包烟钱。

    元庆问，怎么知道那辆站是去深圳方向的呢？

    司机说，从深圳，东莞方向要过虎门渡口的，都会在轮渡路路口等，从中山去深圳方向的，会在张家港路口等，从番禺方向要过渡的，会在灵山路口等。

    元庆回到永佳公司门口，已经是晚上8点多。他没有回公司，而是直接回了家。带去的衣服都脏了，他得回家洗澡换衣服。老婆见他回来很高兴，重新做菜让他吃好喝好，一夜又是恩爱缠绵。

    元庆去中山考察，公司准备在那边开分公司，分公司业务经理就是元庆的消息，星期二他走后就在公司传开了。等到星期三的下午，通达鞋厂传来第一张订单时，办公室所有的人都替他高兴，认为分公司的业务经理非他莫属，他的业务能力说明了一切。

    毛生星期三晚上吃饭的时候交代周生说，多招几个业务员进来，在这里培训一个月，然后统统让王元庆带过去。

    周生阴沉着脸没有说话。阿珍说，毛生，我向你提个请求，我要跟王元庆去分公司。

    这句话直接把元庆的前途给断送了。阿珍和元庆的事，全公司的人都知道，只有在外面开店的桂梅不知道。毛生认为阿珍提出这样的要求，对公司内部的形象，发展极为不利，说不定会把分公司毁在他们手上。

    周生听舅舅说要开分公司，让元庆去当业务经理，他心里很不爽，认为元庆刚进公司，又非亲非故，万一以后出了事怎么办？元庆的业务能力让他心里产生了嫉妒，其实他已经想好了一个人，那就是他的同学，还在澳门葡京酒店做少爷的崔生。

    崔生找过几次他，说年纪大了，不想当少爷了，想出来行街。

    在周生看来，宁可培养崔生，也不愿用有能力的元庆。他心里有个最大的秘密，就是以后和崔生一起出去干。他想晚上好好和舅舅聊聊，让崔生和自己去当这个业务经理。

    阿珍的话，让周生来了气，他凶巴巴地说，怎么啦，你一对野鸳鸯，还想霸占整个分公司？

 第249章 努力赚钱

    毛生和周生是出于自己的利益考虑，但那天晚上周生向自己的舅舅说了什么谁也不知道。元庆第二天上午详细向毛生汇报了自己去中山，顺德的考察情况，建议他把分公司设在大良。毛生心里暗暗吃惊，他没有去香港发展前，本身是番禺人，对这一片土地非常熟悉，他心里选定的分公司地址，就是大良。想不到从来没去过的元庆，只经过短短四天的考察，也选定大良，可见他能力非同一般。

    说到通达鞋厂时，他还向毛生建议，和这个鞋厂做生意要小心点，最好做几个月就放手不做了。毛生问他为什么？他说，通达鞋厂经理，采购是两公婆，心又黑，太贪了，估计其他管理人员也好不到哪里去。这个厂总有一天会关门倒闭的，可能里面蛀虫不少。

    这话说到毛生心坎里去了。毛生不用他，正是防备他和阿珍在一起会搞鬼。但毛生看错了人，他只想着防外人，认为自己的亲人可用，没有去防自己的亲外甥，最后分公司倒在自己的亲外甥手里。

    汇报完毕，毛生对他说，你是个人才，我很佩服，以后一定会好好重用你。但现在你不用去顺德那一边了，还是暂时回到你的业务区域去好好跑业务，把成绩做出来。

    并要他把传呼机交回去。他心里镜也似的明白，毛生改变主意了，分公司们业务经理已有他人了。他心里先是产生一种失落，随即心情一松，没有了压力。本来他想好好干的，为这事心里一直在谋划要怎么去做。现在毛生虽然没有明说，但他已经知道，反倒轻松起来。于是痛痛快快从皮带上摘下传呼机，放在毛生办公桌上，然后转身出去了。

    又是星期六，文厂长早早就来了，毛生关生，周生胡生一走，文生就把酒叫上来了。元庆今天不知道怎么想的，特别想赢钱，他产生一种感觉，有钱最重要，其他的一切都是扯蛋。他甚至有点后悔自己以前花钱大手大脚，把钱不当钱看。他也觉得自己今天的想法有点奇怪。当他还在仔细想时，张伟把他拉上了牌桌。张伟逢赌必输，但赌瘾很重，不知道他哪里来的钱。

    元庆暂时把心思收回来，把精力放在三公上。等过了下午四点，大家都有点疲惫，他才出手，毫无悬念，毫不例外，又是他罗通扫北，一个人通赢，这次又是赢了快三万。当文厂长提出再去吃狗肉时，他说，这么一大桌子菜，浪费了可惜，就在里面吃，酒和饮料管够。张伟说，叫刘大鹏订好三间房，卡拉ok必须要去。

    元庆连赢三次钱，引起一个叫张忠诚的业务员的注意。他是陕西紫阳县人，他说紫阳县地名就是紫阳真人在那里得道成仙而得名的。

    这两天他家里来了个同学，是个赌博高手，精通偷牌赌扑克，是只游山虎，走到哪里赌到哪里。他来找张忠诚的目的，就是想通过他找地方赌几把。张忠诚对他说，外面的情况自己不知道，自己公司的业务员，每个星期六下午会赌三公，输赢有两三万。

    他同学姓晏，立刻说，你带我去，赢两三万也好，我们两个人平分。

    并把赌三公怎么出千告诉了他。他今天下午见又是元庆赢，心想这个王元庆，是不是也会出千？

 第250章 梦想萌芽

    酒醉饭饱，大家分别往大都会出发，张忠诚对我说，\"我来了一个同学，现在我家里，能不能叫他一起去？他个人在我家里没有什么意思。\"

    我说完全可以，叫他出来大家认识一下。话未说完，阿珍急急忙忙跑来了，说去卡拉ok是吧？我也去。

    我一下午都没有看见她，于是笑着对她说，\"我还以为你和别的女孩子一样，不是逛街去了，就是找男朋友去了。\"

    她拿眼睛瞪了我一眼说，\"你又不是不知道，说那样的话有意思吗？我今天下午去你店里，帮嫂子看了一下午的店。在你家刚吃完饭才回来，知道你们这些男人又会去卡拉ok玩。\"

    在卡拉ok一个包厢里，阿珍依偎在我身边说，\"我和毛生讲了，到时候和你一起去分公司工作。\"

    我问她，什么时候讲的？

    阿珍说，\"星期三吃中午饭的时候，刚好那天上午通达鞋厂来了一张订单。毛生和周生他们说，要准备组建分公司的人员班子。\"

    原来这样！

    我重重叹了一口气，心里说阿珍啊阿珍，你虽有羞花之貌，可惜却是个猪脑子。谁的公司会放心交给两个很铁的人手上。

    我估计，毛生临时改变主意不重用自己，应该与阿珍星期三说的话有关。

    回到家，我将剩下的两万两千多交给了老婆，洗澡换衣后，躺在床上想着心事。

    老婆见我那样子，以为我是在想开分公司的事。靠过来对我说，\"做生意你们老板比你懂得多，你个人躺在家里光想有什么用。等星期一你老板回来，他自会有安排，告诉你怎么做，你按照他说的去做就可以了。\"

    我习惯伸出右手，把老婆挠在自己怀里说，\"那些已经不用我想了，我现在只想好好赚钱，手上有钱才是硬道理。到时候自己开个公司，想怎么干就怎么干。\"

    从此我早出晚归，一心一意跑起业务来。

    石湾有个丽湖皮具厂icon，厂不大，是生产世界名牌，袋鼠牌的一家香港icon工厂，它的主要产品就是袋鼠牌钱包，公文包，旅行袋。

    丽湖皮具厂的厂长梁生是个香港人，他不但负责全厂的生产，还负责全厂的采购。手下有两个助理，采购助理叫阿曦，是个刚来不久，来自安徽肥东icon的年轻小伙子。

    我和阿曦接触了几次，两个人很谈得来。在阿曦的帮助下，这个厂的业务被我做下来了。可是阿曦由于刚进工厂不久，业务不熟，下错了一张订单，原本要采购大度规格的纸板，他采购了正度规格的。

    纸板送过去后，开料部拿到纸板就开料，结果少了三分之一。梁生知道这件事后，一气之下把阿曦炒鱿鱼icon了。没哪里去的阿曦给我打了个电话，告诉我自己被炒鱿鱼了。

    我安慰他不要慌，自己去请示毛老板，干脆把阿曦招过来做业务员算了。

    毛老板简单地问了一下阿曦的情况，痛快的答应了。当天下午，阿曦就来到了长安，第二天就跟我出去学跑业务。

    一个星期眨眼就过去了。又是星期六，文厂长早已等不及，公司四个领导一走，中午的饭菜一上来，照例是对面小店送来两箱啤酒。这些人并没有把酒临风，其喜洋洋者矣，而是风卷残云，把两箱啤酒扫光，立刻空出桌子来，准备三公。

    这时却见张忠诚带着一个人来，笑着对大家介绍说，\"这是我同学，姓晏，上个星期六在大都会有人见过的，他也喜欢玩三公，所以我把他带过来了。\"

    是的，我见过他，他脸上没肉，笑起来很假。我想起小学语文老师对我说过，脸上没肉的人要防着点，那种人上半夜算计自己，下半夜算计别人，一生都在算计。

    上星期六晚上我和晏先生握手时，感到他右手手指头有茧，但他明显不是一个体力劳动者。

 第251章 不算人物

    那天元庆和晏先生握手，他还感到奇怪，年纪轻轻，一副白脸书生的模样，手指怎么会有茧呢？

    今天张忠诚把他带来，元庆心里就明白了，应该是个玩牌的高手，一只游山虎，心想等下看他怎么玩。翻牌比大小，漆永忠最大，他先做庄。元庆坐在那里不动声色，一边下注，一边暗中观察晏先生。

    晏先生上场就选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他的后面靠墙没有人，旁边站着的是张忠诚。张忠诚今天没有玩，说是让晏先生玩。张忠诚这一站，元庆心里知道，这是在替晏先生做掩护，保护他手上的牌不让人看到。

    但晏先生太急功近利，一上来就偷了一张牌在手，每一次都不想输，漆永忠赢了别人的钱，都被晏先生赢去了。最后不得不将庄家让给下家文厂长，但结果都是如此。

    轮到元庆自己做庄，他为了看清晏先生的道术如何，自己实打实在玩牌，一圈牌下来输了几百块就放手不做庄了。张忠诚大概和晏先生说了什么，也一直在暗中注意他，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轮到晏先生自己做庄，元庆看得更仔细，发现他每一次都是给自己多发一张牌，将多发的那张牌藏在左手巴掌里，在第二次发牌前洗牌时拿回去。

    元庆心想他的出千技术不高，偷牌次数太多，容易被人抓个现行。如果有人仔细去观察，一定会看出破绽。再说他不可能每次都拿三公，当别人拿到三公时，他就输了。

    晏先生没有放过每一次机会，四点不到他就赢了三万多，可这家伙气度不大，见赢了钱就想走。张忠诚感到不好意思，说我们这里有个规矩，赢了钱晚上要请客吃饭，吃完饭还要去卡拉ok。

    可晏先生说，吃饭时间还早，我还有事。

    张伟生气说，有事你还来干什么？赢了钱就想走，我们又不是没有钱，有本事赢光钱再走。

    晏先生皮笑肉不笑说，我们又不熟，玩牌自由，没有强逼的。

    文厂长火了，大骂说，鸟毛，你给我滚，下次门都不让你进来。

    张忠诚尴尬地带着同学走了。大家见时间还早，还想玩下去，可是没几个人身上有钱。文厂长玩三公的瘾上来了，于是对大家说，谁要钱？我去信用社取钱借给你们，大家接着玩。

    信用社离永佳不远，走过四栋厂房，拐个弯就到了，不一会厂长取来五万块，每人几千不等都分了出去。他见元庆没要，有点奇怪的问他，你今天不是也输了吗？身上还有钱吗？

    元庆从身上拿出还剩的一沓钱对他说，我输了一千多，还有两千多，输光了再找你借。

    可他突然为这些兄弟感到心痛起来，辛辛苦苦赚钱不易，个个都要养家糊口。像邓满诚，每一次输的钱一个月的工资都不够。每一次玩完三公都是元庆偷偷把钱还给他，还要多给他几百块钱抽烟。因此邓满诚差不多把他看成再生父母，死心塌地跟着他，有空就往小店跑，见着桂梅就嫂子长嫂子短，问有什么事要帮忙，说我方便，有车。

    再玩下去，元庆不忍心了。他想以后不在公司玩了，觉得太对不起兄弟们。今天被逼再玩下去，他心里已经算好了，赢个千把块吃晚饭的钱，再赢个三千多去卡拉ok的钱，就收手。

 第252章 阿珍自吞苦果

    到了8月初的第一个星期一，早上周生，胡生从广州来上班，带来一个穿黑色西装，打着金利莱领带，戴副眼镜，看上去十分精干的年轻人。在早上的业务会上，他自我介绍姓崔，是来向大家学习的。

    周生补充说，崔生刚从澳门过来，先在这里学习半个月，然后到顺德大良分公司去当业务经理。同他一起去的，还有周生自己，文员阿珍，三个培训好的业务员，其中包括阿曦。

    以前大家以为元庆会去分公司当业务经理，后来毛生在业务会上公开说了，分公司业务经理另有安排。大家对此并不感到意外，唯有对阿珍的安排有点出人意料。谁都知道阿珍对元庆情有独钟，根本没有想到她会调走。阿珍知道元庆不会去分公司当业务经理后，根本就没有想到去分公司。

    业务例会后，关生把她叫进办公室，对她宣布了公司的决定。她心里有些不愿意。关生对她说，不愿意，就请离开公司。

    她出来想找元庆商量，可元庆出去跑业务去了。崔生又追着她，要她做好去分公司的准备，她一边工作着，心里盼着元庆尽快回来。

    当天晚上，周生，胡生，崔生特意请公司的所有业务员去外面喝酒，说是为了今后好相互交流。周生特意把元庆介绍给崔生，要崔生好好向他学习。

    崔生早已经从周生那里知道他，知道他不但业务能力行，人生阅历也十分丰富，连喝酒都是一把好手。但崔生在澳门葡京酒店混了多年，也算人生经验丰富，什么人没见过？什么酒没喝过？他虽然是广州人，但喝酒比东北人还能喝，加上这半个月他还想向元庆学习一下，同时也想交他这个朋友。于是晚上在酒桌上，两人你敬我，我敬你，似乎较起劲来了。

    所有的业务员本来都认为，分公司的业务经理是元庆的，就是这个崔生横插一脚抢了他的位置，心里都有点为他抱不平。这下见两人斗起酒来了，都纷纷为元庆鼓劲，希望他把崔生喝趴下，让崔生出个洋相。只有周生心里清楚，元庆不一定喝得过崔生。喝到最后，崔生提议，这样喝不过瘾，干脆拿脸盆来，一次把四瓶啤酒倒入脸盆，一口干，谁先喝吐了谁输。

    元庆才三十一岁，正人当壮年，豪气得很，端起盆来先干，半盆啤酒喝得一滴不剩，喝完后坐都坐不下，挺着个肚子在那里站着，话也不敢说，开口怕喝进去的啤酒吐出来。

    崔生见元庆喝完没事，也将四瓶啤酒倒入脸盆，头一低端起脸盆猛喝。眼看喝完了，头还没有抬起来，双手端着脸盆猛吐起来，将喝完的啤酒全吐在脸盆里，四周立刻爆发出幸灾乐祸的掌声。元庆想笑，口一张，忍不住肚子里的啤酒像箭一样直吐出来，翻江倒海肚子里吐得个一干二净。接着醉意上头，脚都站不稳，阿曦上来扶着他。叫邓满城开车把他送回小店，两人又把他抬上二楼。桂梅见状，把他扶到床上，拿来毛巾帮他擦脸洗脚，他第一次醉得像个死猪一样。

 第253章 迷惘

    元庆第二天早上八点过后才醒来，仍感到身体不舒服，躺在床上不愿动身。桂梅太了解他，业务经理让别人当了，尽管他嘴上说不在乎，无所谓，但知道他心里是很在乎的。知道他不是在乎那个位置，而是在乎自己能力没得到别人的认可。他心里不舒服，才会醉成那个样子。

    桂梅见他醒来，忙端过早已做好的一碗猪肝瘦肉粥对他说，这是阿珍教我做的，你尝尝看好吃不。

    他也确实饿了，昨晚光顾着斗酒，菜也没有吃，最后还吐得一干二净。于是翻身起床，口也不漱，把那碗粥一口气喝了。仍觉不够，问老婆，还有么？

    桂梅笑着说，还有。

    接过碗又帮他装来一碗。看他狼吞虎咽的样子，桂梅接着说，阿珍还教会我做螃蟹粥，明天我去买菜的时候买几只螃蟹回来，做螃蟹粥给你吃。

    元庆笑望着老婆没有说话，拿衣服去卫生间刷牙洗澡去了。出来后双手把老婆往怀里抱了抱，说有你真幸福。桂梅双眼含情对他说，有些事别往心里去，少喝点酒，喝坏了身体我怎么办？

    元庆没做声，下得楼来，弟弟财庆对他说，刚才阿珍打电话来找你，我说你昨晚喝醉酒了，还没有起床。她叫你起床一定先给她打个电话，然后再去公司。

    他已经猜到了阿珍要和自己说什么。昨天下午回到公司，阿珍几次想和他说话，都因为旁边人太多地没有说。于是他打通公司电话，电话里阿珍轻声对他说，你在店里等我，我马上过去找你。

    不一会阿珍过来了，她先把一张采购单交给财庆，要他按单捡货，并说再拿三条红双喜香烟。红双喜香烟在广东算是好的，一般人抽不起，店里只有一条。财庆说你先拿一条去，等下我给你送两条过去。

    阿珍说，那是三个业务经理要的，你快去拿，我正好找你哥有点事。

    财庆走后，阿珍眼泪央央对元庆说，毛生不是人，明知道…，明知道你不会去，却偏偏安排我去。

    他递给阿珍一瓶可乐说，安排你去你就去。

    阿珍有点生气说，你不去，我也不愿意去呀。

    他说，不愿意去就不去了。

    阿珍说，不去公司要开除我。

    他说，那怎么办？

    阿珍说，我就是不知道怎么办才来找你，你说怎么办？

    这下实在让他说不出口，他心里是一百个希望她去的，留她下来会害了她自己的终身，也会害了自己和桂梅。现在老婆在他心里比什么都重要，他不可能去伤害她，更不可能抛弃她。

    正当他在思考怎么办的时候，电话又响起来了。他一看是公司打来的，心想会是谁呢？拿起电话一听，却是刘大鹏。电话里刘大鹏对他说，我知道你在店里，你在店里等我，我找你有大事商量。

    放下电话，财庆也回来了，他对阿珍说，刚才是刘大鹏，他来电话说找我有事。你先回去，等我想到了办法再告诉你。

    刘大鹏和阿曦来了，两人站在店里看了看，刘大鹏说，这里说话不方便，到你楼上去说，于是三人向楼上走去。

 第254章 敢为天下先

    三人上得楼来，刘大鹏直接对桂梅说，嫂子，请你去街上买点菜回来，我和阿曦在这里吃中午饭。

    元庆在家当办公室主任快十年，什么事桂梅没有碰见过，知道他有事要和老公说。于是笑着对他说，那我买菜去了，你们随便坐。

    元庆见刘大鹏很谨慎的样子，等老婆走后，也笑着对他说，什么大事，神神秘秘的？

    刘大鹏说，我在广州白云区有个鞋厂，叫广隆鞋厂。这个厂土报纸用量好大，价格也好，也不要转厂，也不要开税票，月结30天，货款很准时。我和他们采购讲好了，这个厂的生意我自己来做。但手上钱不够，我看你靠得住，想邀你合伙，你看怎么样？

    原来刘大鹏家有做生意的基因，听他说他爷爷就是个不小的资本家，解放前夕随国民党跑到台湾去了。父亲当时是个激进的爱国学生，没有跟着老子去台湾。

    虽然刘大鹏也是在乡下长大，小时候也吃尽了苦，但经商的基因在他身上遗传了下来。还在元庆没有进厂之前，他就和广隆的采购刘小姐商量好了，把这个厂的生意私底下留给自己做。因当时没有找到货源，他不敢动。后来知道永佳的土报纸是华发进的，而华发纸业公司就在石碣。

    为此他还去过石碣一次，拿了一些样板送到广隆。一切ok后，刘小姐要下单，他却不知道订单往哪里传。加上流动资金一个月要六七万，得准备二十万货款才转动得过来。

    阿曦和刘大鹏同年，除认元庆做大哥外，在公司和刘大鹏谈得来。当急得没有办法的刘大鹏找他借钱时，阿曦对他说，我能有几个钱，你怎么这么傻，怎么不去找我大哥。他应该有钱，再说他人也非常仗义，你去找他应该能成。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刘大鹏一想我怎么这么傻，把他给忘了。那几次玩三公，他都赢了不少，他应该有钱。再说他店里还有电话，只要在二楼装个分机，再带上一个传真机，不是一切都有了吗？

    刘大鹏想到这里，差点兴奋得跳了起来，拉着阿曦就跑来找元庆来了。

    当元庆听完刘大鹏说的话，心想生意还能这样做的？于是不动声色地问他，你就这样相信我，不怕我去告诉毛老板？

    刘大鹏真情地望着他说，我虽然比你小，但大哥的人品我是信得过的，我相信我自己的眼睛，不会看错人。

    元庆问他还缺多少钱，刘大鹏说这个月的钱基本上不缺，但下个月调货的货款要六七万，目前一分都没有着落，再下个月的货款，现在想都不敢想。

    元庆笑着说，你年纪轻轻，没钱敢干大事，让我佩服。

    刘大鹏也笑着说，机会难得，只要我们能把握机会，别人能当老板，我们也能当老板。

    元庆自言自语地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说完，他目光坚定地对刘大鹏说，好，我支持你，下个月你要调货的钱我借给你。

    刘大鹏连忙摇手说，不是借给我，是你我一起合伙干。

    元庆笑着说，合伙的生意我不干，钱借给你，到时候你看着办，分给我一点利润就行了。

    刘大鹏听他这样说，高兴地答应了，然后又说，在你楼上装部传真机，把这里当作我们的办公室。

    元庆也答应了。

 第255章 广交朋友

    吃过中午饭，刘大鹏和阿兮就去买传真机，元庆给了他们一万块钱，坐在那里想着自己的心思。不一会传真机买回来了，很快线也接好了。当刘大鹏告诉广隆刘小姐后，随着传真机的嘟嘟响，很快收到广隆的三张订单，整整三十吨土报纸。

    他笑着把订单拿给元庆看，元庆见上面的土报纸价格比公司卖出去的还高，四千二百块一吨。但他不知道华发的批发价是多少。于是问刘大鹏，一吨能赚多少钱？

    刘大鹏说，华发批发价是两千一，刚好对半开，不过要运费要人工，还要给刘小姐回扣，每吨回扣三百。

    元庆也不知道华发走广隆有多远，又问刘大鹏，运费要多少？

    刘大鹏说，广州市内三十吨的车可以进，但广隆没有那么大的仓库。因此只能每次送十吨，三十吨才分三张订单。

    我问过停在外面的货车司机，一趟装十吨刚好一千块。广隆那边卸货有叉车，但要小费打理，一次也要一百块。

    元庆心里一算，按这个标准计算的话，一吨土报纸的费用也不要五百块。三十吨，一个月满打满算能赚四万五，这比什么都划得来，从来没有做过生意的他心动了，很想看刘大鹏是怎么做下去的。

    而此时的刘大鹏却打起了财庆的主意，他对元庆说，传真机借用你的电话线，每个月补你五百，我不在时请嫂子或者是你弟弟帮接收一下订单。送货时要人跟车，我身边暂时没有人，请你弟弟帮忙送下货，也一次给五百块，就算你帮兄弟一个忙。

    他想不到刘大鹏把什么都算计好了，于是痛快地答应了。

    下午去公司转了一个圈，看没有什么事，想到好久没见眼镜，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吃过晚饭，元庆叫上阿兮，两个人朝纬球鞋厂对面的桌球室走去。

    眼镜和小龙的桌球生意还好，两人站在旁边看了一会，阿兮发现一高一矮两个打桌球的人说着肥东的家乡话，于是也用家乡话对他们说，你们是肥东人吗？

    高个子停下手中的球杆说，是啊，你也是肥东人，在哪里上班？

    阿兮说，我是肥东人，在前面不远一家公司跑业务，跟我大哥来这里玩，这么巧，在这里碰上老乡。

    说完阿兮对他们介绍说，这是我大哥，姓王，江西的，也是我师傅。

    高个子主动伸出手和元庆握了握手说，王哥你好，我姓郭，是纬球保安队的副队长。

    随即又介绍矮个子说，这是我战友，姓刘，刚从家里来。

    矮个子也很热情，主动介绍自己说，我叫刘强，出来散散心，你们是跑什么业务的？我在家就是在供销系统工作的。

    阿兮说，我们公司是销售工业用纸的，郭哥在的纬球鞋厂就用得上。

    谁知道刘强是个话唠，听阿兮说是推销工业用纸的，立刻兴奋起来，连忙接过话题说，哈哈，我们是同行，我在合肥供销总社也是卖纸的。

    元庆说，你卖的是文化用纸吧？

    刘强说，都一样，我们还卖宣纸，你们公司肯定没有。

    元庆见影响眼镜他们的生意，于是对大家说，我请客，到前面夜宵摊子上喝点酒。这个桌球室是我兄弟的，别影响他生意。

    刘强很热情，听元庆说请他喝酒，右手就向元庆的肩上抱过来。

 第256章 初识卢老板＜一﹥

    纬球鞋厂是专门做耐克鞋的，只出口不内销。保安队共有十四个人，郭副队长长得人高马大，当兵出身，为人豪爽。保安队里基本上都是东北人，他能在东北人中混到一个副队长，足见他为人，做事都可以。

    刘强来长安，刚开始只是来散散心的。听他自己说在合肥刚离了婚，因为和郭队长又是老乡，又是战友，两人很划得来，平常联系也多，所以离了婚后，郭队长邀他来长安玩玩。

    四个人都能喝，两箱啤酒过后，郭队长要告辞。说要送刘强去一个人家里住，怕太晚了路上碰上治安队就麻烦。虽然他朋友能摆得平，但太晚了麻烦朋友总觉得不好意思。

    不想郭队长的朋友就住在永佳公司前面不远，路过永佳时阿兮向郭队长他们告辞说，我就在这里上班，有空到这里来玩。

    分手后他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可是到了第二天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却见刘强在门口等他。碍于是老乡的面子，昨晚又一起喝过酒，阿兮以为他是来吃餐饭而已。于是对他说，你等一下，我上去把公文包放下，顺便看我大哥回来没有，再请你吃饭。

    可是刘强拉着他说，走走走，带你去认识一个大老板，他会请我们吃饭。

    阿兮笑着说，那也要等我上去放下包啊。

    说完上楼去了，元庆并没有回来。于是阿兮走下楼对刘强说，你要带我去哪里，认识什么大老板？

    刘强拉着阿兮就走，边走边说，不好形容，见面你就知道，但确实是个大老板。

    沿着红板厂前面的围墙，走不到一里路，荒野中有栋看上去很破旧的铁皮屋。四周用围墙围着，里面堆满了各种废品，原来这里是个废品收购站。院内铁皮棚下，坐着一老一少两个妇女，像是婆媳两人，三个应该正在上学的小孩，正在一张大圆桌上做作业。

    老妇人正在用布补一个有破洞的蛇皮袋，看上去一脸的沧桑。而她对面年轻的妇人，正在把废品分离出来，铁是铁，塑料是塑料，纸品是纸品，分门别类，把它们放好。从她鸡爪似的手指，黝黑的脸上，也能看出来这是个吃苦耐劳的人。

    刘强带着阿兮进来，惊动了房间里一个男人。那男人走出来，刘强忙介绍说，这是卢老板，大家认识一下，卢老板准备开一家公司，听说你在永佳上班，想找你了解一下情况，说不定也想开家纸业公司。

    阿兮吃了一惊，心里想不就是个收破烂的吗？赚了钱就想开公司，天底下哪有这样容易的事。

    卢老板主动邀请阿兮进去喝茶，精致的茶几上，放着三五个小茶杯，一个还没有拳头大的宜兴紫沙茶壶，里面塞满了茶叶，将开水冲进去，刚好能泡出三四杯茶来。

    阿兮端起杯喝了一口，直皱眉说，好苦，这是什么茶？

    卢老板笑着说，不习惯吧？这是潮洲功夫茶，我是潮洲人。

    刘强有点迫不及待，对卢老板说，你不是想开个公司吗？就开个纸业公司，对纸我也懂，到时候我来给你当业务经理。我这个老乡就在永佳当业务员，你想了解什么，你问他好了。

    卢老板笑着对阿兮说，永佳我知道，听说生意不错。我也有个想开公司的想法，又不知道做什么好，你们做纸生意怎么样，有没有发展的前途？

    阿兮说，前途一片光明，但要我说我说不上来，我有个大哥，哪天你有空请他和你说。

 第257章 初识卢老板＜二＞

    卢老板请阿兮去东城海鲜酒店吃了晚饭，阿兮就上写字楼找大哥来了。他知道，大哥即使没有任何事，也会在写字楼坐到深夜十一二点，不是读书看报，就是练练书法。

    元庆见阿兮满面红光走了进来，习惯性看了一下对面墙上的挂钟，快十点，笑着问他，做下一个大单，庆祝去了？

    阿兮笑着说，不管我做什么，有好事一定会和大哥一起分享。今天和你说个好事，昨天我们碰到的我那个老乡，就是那个叫刘强的。今天下午他来找我，带我去见了一个叫卢明记的老板。是个收破烂的，就在前面不远，他好像很有钱，想开个公司。刘强叫他开纸业公司，把我叫去了解情况，你没有回来，我个人就去了。

    元庆说，所以那个卢老板就请你吃饭？

    阿兮说，是的，去了东城海鲜酒店，想不到一个收破烂的还那么讲究。不过他说他是潮洲人，对湘菜川菜东北菜不感兴趣。

    元庆笑着说，原来是个广东土豪啊，这很正常，他和你说了什么？

    阿兮说，他想了解开纸业公司有没有前途，市场怎么样。我怕说不清楚，就对他说我有个大哥，你去问他。他问你哪天有空，想和你聊聊。我说等我问清楚我大哥什么时候有空再答复他。大哥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怎么去答复他？

    元庆想了想对阿兮说，这件事不能让公司其他人知道，传到毛生耳朵里去说不清楚。大家互相了解一下是很必要的。你不要主动去找他，等他来找你就告诉他，星期天的下午吧。

    过了两天，阿兮告诉元庆说，刘强来找我了，我告诉他星期天下午三点我们约个地方见面。

    元庆问，刘强还在那里吗？

    阿兮说，那家伙脸皮真厚，卢老板的公司还没有开，他就以公司的总经理自居。

    原来卢老板和纬球鞋厂有生意，纬球鞋厂里面的废料，就是给卢老板收购的。装废料的车进进出出，要经过郭队长的检查，他才和郭队长成了朋友。刘强刚来没有哪里住，郭队长把他安排在卢老板家里暂住两天。

    元庆心里想，这个卢老板不简单，收破烂收到工厂里面去了，他和郭队长做朋友，里面一定有些名堂。不管他，看来真得认识认识这个人。

    星期天下午三点钟，一辆庆铃五十铃双排座小货车停在小店门口。阿兮从上面跳下来，在二楼找到元庆，两人一起上了外面的双排座，一路来到纬球对面那家简单的卡拉ok歌舞厅。车刚停稳，只见刘强手持一个黑色的大哥大迎了上来，热情地握着元庆的手说，欢迎王元庆同志。

    元庆心里说，这家伙怎么一下子有了大哥大？还没有等他想明白，开双排座的那个人过来主动握着元庆的手说，今天认识王老板，心里很高兴，我叫卢明记，请里面坐。

    元庆看眼前这个男人，个子比自己略矮，黝黑的脸，短短的胡须，粗眉下一双真诚的眼，两颗门牙暴露着。头顶上头发掉得差不多，只有稀疏的几根数都数得清，四周森林茂密，四十来岁年纪。

    元庆心里说，这是个吃尽人间苦的人。

 第258章 卡拉ok里的对话

    卢老板不善言谈，但很实在，走进卡拉ok歌舞厅，因为是白天，里面一个客人都没有。大家在他办公室坐下后，他直接对元庆说，开这家歌舞厅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脚下这块地，这块地是我买下的，正在等村里统一规划，看是建厂房还是建居民楼。

    元庆说，卢大哥这些年发了财啊，现在准备搞房地产。我听阿兮说，你还准备开公司？

    他微微一笑，尽量不开口大笑，怕露出两颗前凸的门牙。用手轻轻推过一盏功夫茶，右手巴掌一伸，做了一个请用茶的姿势。然后对元庆说，王老板你可能错了，你不应该叫我大哥，我看上去年纪很大，都因为小时候太苦，天天风吹日晒，所以看上去很老，其实我才三十岁，属蛇的。

    元庆一惊，心里说惭愧，原来比自己还小一岁。不由得尴尬一笑说，不好意思，原来你比我还小一岁，我今年三十一，属龙的。你不要叫我王老板，我承受不起，叫我王大哥吧。

    卢老板笑着说，行，我就叫你王大哥吧。对面纬球鞋厂的废品是我承包收购的，你们永佳公司对面红板厂的废品也是我收购的，这两年赚了一点钱。

    你知道，我们潮州人有钱的老板很多，深圳有潮州商会。我经常会去商会玩，但他们都看不起我，说我有两个小钱，又是个捡破烂的。我心里不舒服，也想开个公司，改变一下自己的形象。这想法想快一年了，不知道做什么好。

    元庆问，你怎么会想到开纸业公司呢？

    他指着刘强回答说，还不是他说的开纸业公司有钱赚，所以请你过来了解一下，你怎么看？

    元庆喝了一杯功夫茶，觉得这茶虽然苦，但很提神。想了想接着说，我出来时间不久，想问你一个问题，你来长安多久？

    他说，三年多了。

    元庆接着问，刚来的时候这里有多少工厂，再过三年，依你看，这里会增加多少工厂？

    卢老板说，三年前我刚来时，这里还是一个小村庄，很多厂都没有来。现在完变了，到处是工厂，我估计了一下，不下上百家。再过三年，几百家都不止。你看外面，到处挖山填塘，都是准备建厂的。还有围村那一片，原来都是荒滩，现在也在填平，也准备建厂。

    元庆说，我跑业务才三四个月，可以说，每家工厂都用到纸，只是用多用少不同而已。像纬球鞋厂，鞋盒是纸做的，鞋是用纸包的，鞋内是纸塞的。

    红板厂那个纤维板，中间是用纸隔开的，旁边国际玻璃厂，产品是用纸包的，创科印刷厂更不用说，主要材料是纸。这些用纸叫工业用纸，还有生活用纸，比如卫生纸，餐巾纸。还有文化用纸，比如作业本，书本，老师用的讲义夹，政府用的公文夹。

    刘强突然打断元庆的话说，还有画画用的宣纸。

    卢老板似乎对他的插话不满意，不客气的对他说，你去外面玩，等下我请王大哥喝酒再叫你。

    刘强站起来离开时，还顺手找卢老板要了一包烟。卢老板掏出一包烟扔给他，然后对元庆说，王大哥你接着讲。

    元庆一时没了兴趣，只是应付说，工业用纸前途不可限量，太大了，目前国内根本供不应求，全世界都在往中国送货。做这个行业，不怕没生意做，就怕本不足。

    卢老板听得入迷，不觉外面天已黑了，刘强进来说，卡拉ok准备上班了，我们还不去吃饭？

    他才猛然醒悟过来，笑着对元庆说，不好意思，我们吃完饭接着聊。

    边说边起身带着元庆，阿兮往外走。上车后拿过大哥大打了一个电话，叫对方去东城海鲜酒店喝酒。挂了电话对元庆说，我叫了一个朋友，红板厂的总经理戴生，香港人，很能喝的。今天我们喝个高兴，那里还有卡拉ok，里面的妹子不错。

    元庆问，红板厂的塑胶纤维板，那些废料也有人要吗？不是有毒吗？

    他笑着说，凡是能再生的都有人要，我看好的不是那些边角料，而是报废的线路板，线路板上的线路，都是用金子镀的。

 第259章 励志的人生

    元庆发现戴总是个非常现实的人，对有钱人客气有礼，有礼到谦卑。一行人坐下后，他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卢老板的身上。服务员端来洗碗水，他首先是帮卢老板把茶杯，碗筷洗好，客气地放在他身前。

    当卢老板把元庆介绍给他时，戴总连看元庆一眼都没有。元庆还努力挤出笑容，站起来伸出手想和他握手，他却只顾和卢老板说话，右手轻轻将元庆手拨开，继续他和卢老板的话题。

    这餐饭元庆却吃得很开心，心里想既然你看不起我，我又何必在乎你。加上桌上的菜确实很丰盛，鲍鱼，深水石斑，三文鱼，九节虾，客家咸鸡，大岭山烧鹅。元庆露出了贪吃的本来面目，忙个不停。阿兮大概也看出了什么，故意大声说，大哥，我敬你。

    卢老板两边忙，一边客气地陪着戴总，那是他的上帝，得罪不得的。一边还要招呼元庆，怕冷落了他。元庆看出卢老板有些尴尬，很主动配合他，但凡他每次向元庆举杯，元庆都是仰头一杯一干而尽。卢老板接着和戴总聊天，元庆忙着吃菜，心想这么好的东西，不吃太可惜，那简直是暴殄天物。

    晚饭过后，卢老板接着开好了卡拉ok房。元庆以明天要上班为由拒绝了，和阿兮两个人回来了。想不到过了十二点，卢老板直接把电话打到小店来了，问元庆休息了没有，如果还没有休息，他马上过来。

    这次来的是他个人，他把元庆带到上岛咖啡，叫了一打黑啤。没有开场白，也没有说起戴总，而是直接和元庆讲起了他的过去，看得出来，他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卢老板出生在普宁，读初中时父亲就不在了，家里只剩下母亲和一个哥哥，初中毕业就没有读了，跟着哥哥在家里种田。哥哥喜欢炸鱼，有次炸鱼不小心，炸去一只右眼，右手也炸去四个手指，只留下一个大拇指，从此得了个六指的外号。

    丧失劳动力的六指在自行车后面横上两根木棍，两边各绑上一个蛇皮袋，走乡串户收起了破烂。不甘心种田的卢老板，看到别人卖走私的电子手表很赚钱，也从走私的船上买来了电子手表，拿到广州火车站去卖。

    因为是水货，不敢明目张胆，他就把手表戴在两手上。大热天也穿件长袖衫，在火车站见人就问，要电子手表吗，五块钱一只。见有人停下来看，便撸起衣袖，露出手表来。电子手表时兴一时，没得做了，六指看他整天无所事事，要他跟自己一起收破烂。说收破烂虽然难听，也很脏，但利润很高，一般人根本不懂。

    无路可走的他，就这样跟着哥哥收破烂。改革开放后，深圳的工厂越来越多，他两兄弟就来到深圳，改名收废品，在公明开了个废品收购站。随着生意好了，兄弟两人把家分了，他就来了长安。

    元庆听完后沉默无言，心想这是个多么好的人生励志故事。这要是在以前，他一定会把这个故事写成一篇通讯，让更多的人去知道他。

    望着他坐在那里抽烟沉默不语，元庆瞬间觉得他的形象有些高大，心里对他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敬佩。

 第260章 周末愉快

    从那以后，不是礼拜六的下午，就是礼拜天的下午，卢老板都会邀元庆出去喝一杯，聊聊开公司的计划，打探纸业生意行情，差不多成了惯例。开始一两回都是卢老板请客，两次过后，元庆觉得不好意思，说既然大家都是兄弟，那就轮着来，这次你请，下回就我请，否则就不要往来，卢老板只得依他。

    礼拜六的下午，永佳业务员玩三公是雷打不动的，文生见元庆不来，觉得没意思。所以一到礼拜六的中午，毛生他们一走，文生就拉着元庆不放，非得他参加不可。

    元庆个人向来开销大，他又不好去小店拿钱花，赢了钱又总是交给老婆。桂梅每天晚上帮他洗衣服，都会看他口袋有多少钱。她知道老公爱交朋友，花钱大手大脚，怕他身上没钱到时候脸上不好看。发现他口袋里钱不多，就会给他凑一千整，放进他口袋。

    自从来到广东，元庆没有熬夜写文章了，也不像在欣欣楼那样愁生意愁钱了，跑业务顺手，心也定了下来，病也不管了，整个人变得轻松，精神好得很，脸上红光满面。夫妻恩爱无比，天天晚上都要缠绵，桂梅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每次被他压在身下，她都是摸着他的脸，眼里全是火热的爱，巴不得把老公融化在自己心里，让自己和他融为一体。

    此时的元庆不再是理想主义者，他本想不再和同事赌钱了，赢他们的钱良心上过意不去，但经不住大家拉他参与，要他输，他还没有那么高尚。不由得想起缺牙齿二哥曾经说过的话，赌徒不值得同情，他的钱你不赢别人赢去了，还不如你自己赢来，去做点实事。

    想通了，元庆心里也就不再纠结了，每个礼拜六，他不组织大家玩三公，文生是玩三公最积极的组织者。他每次都要拉元庆参加，元庆总是装得很被动，很勉强，但每次他都是赢家。他赢，大家都乐意，因为晚上吃喝卡拉ok都不要钱，甚至带小姐出去开房都不要钱。邓满城是他最忠实的崇拜者，每次输了钱，元庆都会还给他，还要多给个一两百块烟钱，夏利车只要有空，元庆要车用，邓满城半夜都会偷偷开出来。

    今天毫不例外，又是元庆个人赢了两万多，厂长文生又输了一万多。这里面元庆是暗中控制的，尽量多输他，别人做庄，元庆不出手，运气好元庆让他赢。文生做庄，元庆一定会让他输个底朝天。

    卡拉ok结束回去后，因为喝多了酒，他澡也没洗就睡着了。第二天清早醒来去洗了个澡，精神来了，上床抱过老婆，桂梅知道他意思，激情澎湃迎合着他。激情过后夫妻俩又心满意足睡去。

    等他再次醒来，桂梅已经给他做好了猪肝瘦肉汤，里面还有一个荷包蛋。桂梅望着正在狼吞虎咽的老公说，你公司那些业务员怎么那么有钱，每个礼拜都输这么多钱给你？我早上帮你洗裤子，里面又是一万陆仟多。

    元庆吃完接过老婆递过来的纸巾说，我发现一个秘密，那些王八蛋，做下的客户，向公司汇报给采购员五个点的回扣，实际上给了三个点，自己拿了两个点。有的客户生意是和人家老板谈好的，不用给回扣，他们也向公司汇报要五个点的回扣，自己全吃了。

    桂梅说，有钱也不要乱花呀，天天吃喝还去卡拉ok，还去叫小姐开房，也不怕得病？

    元庆笑着说，别人的事莫管，管住我就行。

    说完又接着说，你拿一万去，给我留六千，今晚我请卢老板吃饭。

 第261章 好色之徒＜一＞

    星期天下午四点一过，元庆主动约卢老板到朝鲜族狗肉馆去喝酒，算是给他回礼。卢老板也爽快答应了，听得出他今天心情很好，并在电话里对元庆说，他有三四个朋友，男的女的都有，问元庆可不可以带过去。元庆笑着说，喝酒不怕人多，多多益善。

    放下电话，他给邓满城打了个传呼，不一会邓满城直接把夏利开过来了，他笑着对邓满城说，去把阿兮和刘大鹏接过来，今天有很多人，我们两个怕喝人家不过。

    想到刚才卢老板说还有几个人会来，而且是有男有女，元庆还以为卢老板带来的是女客人，便对老婆说，等下吃饭有女人会来，要不你和我一起去。

    桂梅说，我不去，今天礼拜天，店里晚上生意会很好，财庆个人忙不过来。

    他心里有点不忍，老婆，弟弟一天到晚都忙，一点休息，玩的时间都没有，苦了他们两个。特别是老婆，任劳任怨，生死跟着自己出来，自己还对不起她。他又想到程丹，程丹有点发狂了，每个星期都打电话给他，要他去，他有点不敢。这个礼拜五又打电话来了，说再不去，她就找上门来。元庆只好答应她，说礼拜一一定去。

    桂梅不去，元庆对她说，出去玩一下，吃完饭早点回来就是了。可桂梅还是不去，说自己走了，财庆没饭吃，再说你生意上的朋友，我又不熟，去陪个笑脸，我不习惯，没有在店里自在。

    邓满城来了，元庆只得上车走人。

    朝鲜族狗肉馆今天也很热闹，晚饭时间还早，里面只剩下一个最大的包厢，圆圆的炕式大桌，能坐十四五个人，刘大鹏还问他，一共请了多少人。元庆正想回答，却见刘强手拿大哥大神气地来了，他见了元庆就说，卢老板找你。

    说完打通卢老板电话，将大哥大递给元庆，卢老板问他，你那里共有多少人？

    他说，包括刘强，共五个人。

    卢老板问，有女人吗？

    他笑着说，清一色的和尚。

    卢老板在电话里邪笑着说，我马上来，和尚配尼姑。多叫点菜，共有十六个人。

    不一会，卢老板走在前面，后面跟着一大群美女，个个人高马大，胸大屁股大，还穿得非常性感，清一色的短裙，其中有个胸脯特大，挨在卢老板身上的女人，头发居然长过她穿的裙子。

    进来八女三男，三个男的除卢老板外，元庆认得一个是阿兮的老乡，纬球的郭队长。另一个一米八几，剃着平头，二十七八，标准国字脸的他不认得。

    卢老板拉过元庆，对国字脸介绍说，这是王总，我新认识不久的兄弟。

    国字脸立刻双手握着元庆的手说，久闻王总大名，我姓崔，是纬球的保安队长。卢老板在我面前提到过你几次，我兄弟郭队长也和我说起过你，今天认识你三生有幸。

    崔队长说完，卢老板接着对元庆说，这些美女都是东北的，都是纬球的厂花，是我们崔队长带来陪大家的。大家自己挑，看中谁挑谁，这些美女个个能喝能玩。

    崔队长补充说，大家不要不好意思，这些美女都漂亮大方，放得开。

    长头发一直挽着卢老板的手不放，另外两个美女也各自挽着崔队长，郭队长的手，还有五个面带笑容在那里站着。刘强猴急，急忙挑了一个胸脯鼓鼓的女孩，拉过去坐在自己身边。

    元庆几个还不好意思，因为这里毕竟不是卡拉ok。崔队长拉过一个女孩子，把她塞到元庆身边，对那女孩子说，你今天的任务，是把王总陪好。

 第262章 好色之徒＜二＞

    这是一场盛宴，八男八女，开始还喝得比较斯文，慢慢的就有点不像样了，除了元庆身边这个女孩还在正襟危坐外，其他的女孩子都差不多坐到男人怀里去了。刘强显得素质不高，右手端着酒杯应酬着，左手却伸进人家裙子里摸人家屁股去了。坐在他身边的女人也泼辣，拿开他的手说，不要撩，等喝完酒，看你的真功夫如何。

    元庆看自己身边的女孩子，快一米七的个头，站起来比自己好像还高，白里透红的脸蛋，一双浓眉，衣服最上面的扣子似乎要被鼓鼓的胸脯撑破。要命的是，她一坐下，超短的裙子盖不住雪白的屁股。只是她不像其他女孩子那样妖冶活泼，好像很怕羞的样子，微红着脸端坐在那里不说话。只是不时的端起酒杯向元庆敬酒，而不像其他的女孩，端着酒杯向坐在桌上的所有男人敬酒。

    到了后来，在崔队长和卢老板的暗中指使下，所有的女孩子都把酒杯对准了元庆，个个都向他敬酒。邓满城一看不对，举杯站起来对大家说，我大哥今天喝了很多，我替他喝两杯吧。

    其中一个女孩对他说，你能喝是吧？好，你今天替他喝到底，我先和你喝三杯。

    三杯一完，另一个女孩接着说，我这里也有三杯，咱们干了。

    就这样邓满城一连喝了九杯，连菜都没有吃一口，大概想吐，捂着肚子上卫生间去了。

    坐在卢老板旁边的长发女孩，肯定得到他的授意，也站起来对元庆说，王总，我来敬你三杯。

    她喝酒和别人不同，拿起一瓶啤酒对元庆说，这一瓶就是三杯，我拿瓶子喝，一人一瓶，你怎么喝我不管。

    说完拿起瓶子直接干了。

    元庆想不到东北女孩喝酒这么猛，但又不好意思不喝，也站起来拿过一瓶直接干了。

    还没有等他坐下，崔队长身边的女孩子说，王总，我们一人喝三瓶好不好，我也先干为敬。

    还没等元庆说话，她那里就直接干了一瓶。

    阿兮有点不服气，站起来说，你们这是车轮战，我替我大哥和你喝三瓶，话刚说完举起瓶子就喝。他身边的女孩子说，够爷们，谁再和你喝我替你喝。

    元庆身边的女孩子终于开口说话，她对元庆说，你身边的人都很尊敬你呀，你是他们的头吗？做什么的？

    还没有等元庆说话，长发女孩对他身边女孩说，朴翻译，你喝酒呀，你不和他喝酒是保护他还是怎么的，看上了他不是，是不是今天想失身？

    长发女孩的话，引得大家哄堂大笑，元庆身边的朴翻译涨红了脸。他见长发女孩子太嚣张了，拿起瓶子对她说，你来，我和你喝三瓶。

    三瓶啤酒他一口气喝下去了，长发女孩也连喝了两瓶，第三瓶刚喝到一半，一个咳嗽，半瓶啤酒倒在胸前，胸前的衣服全湿了，贴在那对大大的乳房上。

    这一顿酒直喝到九点过后，卢老板对大家说，去我的卡拉ok，我已经安排好了最大的房间，今天大家要尽兴。

    邓满城因为明天清早要去广州接人，和大家打个招呼提前回去了。一行人向纬球门口的卡拉ok走去，朴翻译没有像其他女孩子那样牵着男人的手，而是紧紧挨在元庆身边，两人跟在大家后面走进卡拉ok。

 第263章 卢老板的另一面，

    进包厢之前，崔队长把元庆拉过一边，附在他耳边悄悄说，朴翻译还是个处子，延边大学毕业的，有点清高，纬球厂里没有哪个男人她看得上眼，但凭我的经验，她需要男人，你好好把握。

    元庆笑笑，心里想，纬球是工厂，怎么也有像卡拉ok里小姐一样的女人？想想这几个月来的经历，如今社会真的变了，笑贫不笑娼，心里也就释然了。

    卢老板开的这个卡拉ok，里面是没有请小姐的，只是专门给纬球鞋厂的工人及附近闲散人员唱唱歌，喝酒跳舞消遣的。设计上和卡拉ok不同，倒像个歌舞厅，中间有个很大的舞池，两边都是喝酒的卡座，前面有个歌台，没有乐队，歌手，也没有架子鼓电子琴这些设备。只有两台彩电，一台功放机用来放唱片的。不管谁上去唱歌，十块钱一首。后面却有点特别，一大一小两个包厢，里面设备齐全，一般都是用来招待纬球高级管理人员来寻欢作乐的，卢老板也常常乐在其中。那个长发女孩，其实是他的情妇。

    卢老板时年也三十有三，赚到了人生第一桶金，见识了大世面。自己的老婆虽然年轻，但历经生活的苦，没有了女人的样。一张乌黑的脸，过早花白的头发，粗糙的皮肤，干瘪的胸脯。和她睡在一起，让卢老板没有一点欲望。物质上的富足，精神上的空虚，饱暖思淫欲，让卢老板的心态早已发生了变化。他是看在儿子的份上，也知道老婆吃苦走到今天是为了这个家。因此他没有想过离婚，而是选择在外面包养一个情妇。说是包养也不对，算是花钱养着个性伴侣吧，一夜春风过后，各不相干，比嫖好听一点，但比嫖贵，也相对固定。

    大包房坐十五个人都不算挤，元庆和朴翻译找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来后，朴翻译主动问他，大哥会唱什么歌，我们唱歌吧！

    元庆谦虚地说，让他们唱吧，没有人唱我们再唱。

    朴翻译冷笑说，她们，她们只会喝酒，发骚。还是我们唱吧，来首相思风雨中怎么样？

    元庆同意了，音乐响起，元庆想不到朴翻译歌声婉转动人，一首歌下来，获得大家雷鸣般的掌声。卢老板和长发女孩双双过来敬了两人满满一杯酒。朴翻译好开心，满面红光，接过酒一饮而尽，接着对元庆说，还唱什么歌？

    元庆说，你唱得那么好听，还是你个人唱吧，我听你唱。

    朴翻译温柔地说，我想唱哭沙，你喜欢听吧？

    元庆说，你唱吧，我喜欢听。

    音乐响起，朴翻译把哭沙唱得如泣如诉，包厢里所有人都停下来在静静听着。歌声一停，众人一时沉默，接着又爆发热烈的掌声。掌声过后，其中一个女孩似乎受到刺激，大声说，干脆关灯喝酒，受不了。

    郭队长站起来，把包厢里的灯关了，只留下电视机里发出微弱的光。喝酒的人都没有了，双双对对抱在一起去了，一些场面不堪入目。朴翻译也不由自主紧挨着元庆，主动将左手挠过他的后腰，右手端过酒杯说，我们喝酒。

    不一会，崔队长说来个刺激的，不知他从哪里找来一张黄碟，大庭广众之下放起毛片来，刺耳的淫荡声毫无顾忌在包厢里响起。刘强第一个拉着女孩出去找地方去了，接着卢老板带着崔队长郭队长六个人开房去了。刘大鹏和阿兮也受不了，找元庆各拿了一千块钱，带着女孩也走了。

    包厢里只剩下朴翻译和元庆两人，朴翻译呼吸急促，扑向元庆，颤声说，王大哥抱抱我。

 第264章 情罪

    充满诱惑的环境，朴翻译身上特有的女人气息，丰满的身体，让元庆失去控制，紧紧抱着她不放。朴翻译主动把小嘴凑上来，两人吻在一起。突然间，她像是清醒过来，用力推开他，慌张地对他说，不可以，我们才刚认识，还不熟，下次好吗？我和她们不同，我需要对你有所了解。

    元庆也清醒过来，心想老婆还在家里等着自己，深圳还有个程丹，不能再给自己惹麻烦。于是笑着对朴翻译说，对不起，我喝多了，加上那个声音很刺激，一时没有控制住自己，你没有事吧？

    说完站起身，找到墙上的开关把灯打开，再把录像关了。明亮的灯光下两人彻底清醒过来。朴翻译站起来双手擦擦自己通红的脸，重新整理了一下衣服，把短裙往下拉了拉。坐下来对他说，我发现大哥和他们不一样，你是个好人，我们再喝两杯吧！

    元庆说，不喝了，再喝也没有意思，他们都走了，我们也回去吧。

    朴翻译想不到他要主动离开，心里有些不舍。其实她早看出他和其他人不一样，有吸引自己的地方，很想了解他，看他值不值得自己交往下去。枯燥的打工生活，她也想找个男朋友，但最好两个人能谈得来，不要太俗气，当然还得有点钱。元庆的出现，虽然两人基本得上没有说多少话，但她心里感觉到，他应该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尽管他比自己还矮一点。

    于是她对元庆说，王哥我们再坐一会，我叫朴小雅，吉林人，延边大学毕业的，在纬球做翻译。你呢？

    元庆对她说，我在前面不远一个叫永佳的纸业公司跑业务，不过刚来不久。

    朴小雅问，你以前在家做什么的？

    元庆不好意思告诉她自己以前是当干部的，只告诉她自己以前是写文章的。这一说不打紧，原来朴小雅在延边大学学的是中文，她是朝鲜族，会说朝鲜话才来纬球当翻译。工作和她的专业没有毛钱关系，这是她在纬球工作最苦闷的地方。她听元庆说以前是写文章的，于是来了兴趣，主动拉元庆坐下，重新给他倒上酒，两人边喝边聊了起来。

    元庆丰富的阅历，深厚的文学功底，让朴小雅刮目相看，由然而生相见恨晚的感觉，不觉将丰满的身子靠得元庆更紧了。

    元庆反应过来，怕自己控制不住，慌忙说，太晚了，回去吧。

    朴小雅依依不舍说，留个电话给我好吗，以后我们经常出来谈谈文学，打发这寂寞的时光。不过，出来喝酒你要请客哦，我可没有什么钱。

    元庆想了想，硬着头皮给了她一张名片，然后开玩笑对她说，你今天陪我，要不要收费？

    朴小雅含情脉脉望着他说，女为悦己者容，打扮也是要钱的，我愿意为你打扮自己，你看我值多少钱？

    元庆笑了，给了她一千块。

    这又让朴小雅想不到，不觉芳心大动，抱着元庆动情的亲吻起来，动情时，拉过他的手按在自己丰满的胸脯上，而自己的手，不老实摸向他的下身。刺激得元庆推开她，打一声招呼，急忙回家去了，他真的有点受不了，要回去找老婆。

 第265章 人生不如意

    人说保暖思淫欲，确实不错。看来狗肉这东西不能多吃，加上看了毛片，元庆差点控制不住。回到家后急忙洗了澡，就抱着老婆亲热去了。桂梅一边配合着他，一边娇羞地说，今天怎么这么有劲，越来越年轻了？

    他一边缠绵着，一边说，奶奶的，吃过狗肉，一群男女，居然在一起看毛片，谁受得了，我忍不住，就回来了。

    桂梅春潮泛滥，眼色如丝，说受不了就发泄在我身上，我不许你去找外面的女人。

    夫妻俩极尽恩爱后才相拥睡去，元庆第二天八点前赶到公司。早上开完业务例会后，阿珍有点嫉妒对他说，你深圳那个女同学，清早就打电话来找你，叫你回个电话给她，是不是要你去陪她呀？

    元庆掩饰说，瞎扯，要我去陪她也是星期天去，今天星期一，找我肯定有事，你想多了。

    阿珍望着她，眼里有些幽怨，她昨天准备跟他去玩的，邓满诚没有带她去，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元庆给程丹回了一个电话，程丹要他上午就去，说今天把课都调好了，在家里等他。

    程丹和元庆的事，她二嫂都知道了，一边满深圳找人帮她介绍男朋友，一边对程丹说，既然你这么喜欢那个姓王的，条件又不比姓王的差，干脆逼他离婚，把他抢过来不就得了，大不了赔他老婆一点钱。

    程丹苦笑，心里想能抢过来还要你说，我早就抢过来了。

    她有一个多月没有见元庆了，不是不想见，而是二嫂给她介绍了一个男朋友。深圳市第二证券公司的总经理，比她大不了三四岁，是个聪明绝顶的家伙，不到四十岁就谢顶了，中央一片光，四周一圈黑，上海财经大学博士研究生毕业。能力自不必说，年纪长相程丹也接受了，有什么办法呢，已经走过了那个村，只有这个店，程丹不得不接受现实。这个还算好的，结过婚，但没有孩子，这在深圳，还是个抢手货，程丹奔着结婚的目的去的，有心和他谈下去。

    可这个证券公司的老总却是个铁公鸡，两人出外吃个饭都要aa制，这让她不习惯，九次有十次都是她主动买单的。程丹这些年有钱也不在乎，但有个问题让她觉得奇怪，每次约会之后他从来不邀程丹去他家里玩，有次两人路过证券公司，程丹还问他，是不是就住在这，家里是不是还有其他人？他说是住在这，家里没有其他人，就他一个，但邀她进去喝杯茶都没有说。几次送程丹到楼下，程丹邀他上去坐一会，他都找借口不上去。

    就在前半个月的星期六，两人在一起喝完酒，程丹身上有些燥热，主动把他拉进了房间，脱去外套，露出性感的身材来，他却无动于衷。忍不住的程丹决心试探一下他，投怀送抱倒在他的怀里，伸手向他下面摸去，下面却好似无物。这动作把他吓坏了，好像程丹身上有刺，忙不迭地推开她，逃也似地下楼走了。

    程丹望着他逃去的背影欲哭无泪，把气发在元庆身上，给元庆办公室打了无数个电话，可惜没有人接，最后把电话打到小店。财庆告诉她，二哥没有回来，和朋友卡拉ok玩去了。

    到了上个星期，程丹打通元庆电话，要他无论如何得去见她，否则就要找上门来，元庆答应这个星期一过来。等元庆刚进门，腰间的传呼机响了，他一看是弟弟财庆打来的，忙叫程丹带自己去复电话。

 第266章 萌牙

    电话并不是弟弟财庆打来的，而是张伟在找他。元庆问他有什么事，他却说电话里不方便说，要他回去，有要事商量。

    在旁边的程丹一听急了，忙直接按下他的电话说，今天就是天王老子要你回去也不行，你今天走不了，我也有要事和你说。

    他笑着说，是我一个同事，总得让我问清楚他找我有什么事吧。我现在不比以前，要跑业务，没有成绩会被炒鱿鱼的，不像你铁饭碗。

    程丹听他说完，心里升起一丝无名的心痛，才放下按电话的手。元庆把电话再次拨回去，对张伟撒谎说，我在深圳八挂路，有个大客户要谈，一时回去不了，有事你可以直接说。

    原来张伟有个客户叫正润玩具厂，是一家韩国工厂，就在西乡的黄田村，在从长安来深圳，107国道的左手边，坐在中巴上就看得见。

    正润玩具厂是生产毛绒玩具的，包装时底下需要一张印刷的黄卡纸。黄卡纸没有现成的，需要用白卡纸去印刷，永佳不愿意做，张伟想自己做下来，因为正润的货款好收，才月结30天，又不要开税票，加上这张订单又比较大。

    张伟虽然和正润玩具厂的采购谈好了，但自己没有一分钱资金，也不知道去哪里印刷。他知道元庆有钱，因为元庆每个星期玩三公都赢了两三万，所以他急需要和元庆合作，要他赶回去商量怎么办，急得旁边的程丹直摇头。

    元庆示意程丹不要说话，听完张伟的话他心里就有主意了。电话里他问张伟，正润的样板有没有，张伟说现在就在他手上。元庆叫他把电话交给财庆，对财庆说，你带张伟去创科印刷厂找罗永嘉，叫他把张伟手上的样板报个价，然后尽快告诉我。

    罗永嘉是创科的老板，香港人，是关生介绍给元庆认识的。创科所有的文具都是在财庆的小店买的，因此他和财庆也很熟悉。

    挂了电话，程丹好奇地问，买了传呼机也不告诉我，怕我找你不是？

    他说，传呼是财庆的，公司不允许业务员配传呼机，怕业务员私底下把好的客户拿出去炒单。财庆买了一个，好像他在谈恋爱。我今天拿过来用一下，就是怕有人找我。

    程丹以为事情办完了，急着要上楼，元庆叫她耐心等一下，事情还没有完，还要等创科报价。

    正当程丹等得不耐烦时，罗永嘉用大哥大呼了元庆。元庆接着打过去，电话中罗永嘉客气地说，给你一个最便宜的价格，但必须要现金。

    挂了罗永嘉的电话，他又等了半个钟，才接到张伟的传呼，他回电话对张伟说，你去正润报价，有利润我们就做，否则免谈。

    处理完这一切已经中午，弄得程丹哭笑不得，她拉着元庆去茶餐厅吃了个快餐，滴酒未喝，提着半打饮料上楼去了。

    关上房门，她就扑向元庆，有点迫不及待，边脱掉元庆的衣服边说，桂梅那里得交公粮，我这里你也得交公粮，不能一个饱死，一个饿死，那样也太不公平了。

    元庆被她撩得火起，不顾一切把她脱得一干二净，抱着程丹向床上滚去。

 第267章 路在何方

    美女加才女的程丹十多年的寻寻觅觅，至今还孑然一身，她对婚姻已经失去了信心，只有把爱暂时寄托在元庆身上。她是个前卫的知识女性，不受道德约束。她也看开了，不在乎什么小三，婚外情，只要元庆心里有她就满足了。

    两人疯狂过后，相拥躺在床上休息了一会儿。程丹摸着他的脸，把自己这一个多月来遇到的事向他说了一遍。然后对他说，我再也不想到处去找其他男人了，就这样陪你一起过，我不贪，只要你每个月来三两次陪我，我就知足了。

    说完把他抱得更紧了。

    元庆说，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终究要分开的，你还得去找属于你的幸福，我也不能贪得无厌。

    程丹问，我现在的幸福就是拥有一个不完整的你。你说不能贪得无厌是想离开我吗？让我永远独守孤独，你那是自私。

    说着她的眼泪流下来，滴落在元庆的胸膛上。

    元庆轻轻帮她擦去眼角的泪，叹息一声说，我心里有你，可我现在这样的身份，配不上你啊，不要说别的，我们一起走出去，若大家知道我是个白身，还以为我是个吃软饭的。

    程丹摸着他的胸膛说，我说过无数次，你要的一切我都会努力帮助你去达到。你只是缺一把进门的钥匙，我为你打开大门，前面的路，凭你的能力可以通畅无阻。桂梅真是好福气，为了她，你宁愿放弃男人的事业。我嫉妒她，但有什么用。我知道你心里很痛苦，有青云之志，却又不忍心伤害老婆。

    元庆抱着她说，知我者，程丹也，你算得上我的红颜知己。可惜……，

    程丹伸出如葱的手指，轻轻按在他的嘴唇上说，不要可惜了，既然你不愿意离开她，自断官场之路，那就做个陶朱公吧，从今往后我助你发财。

    程丹话刚说完，元庆挂在皮带上的传呼机响了起来。她说了一声讨厌，但还是爬起来，光着身子过去从他皮带上摘下传呼机，递到他手上。元庆有点感动，心里想她尽管高贵，但骨子里还有女人的贤惠。如果不是有老婆，自己一定会娶她为妻的。

    传呼是张伟打来的，元庆准备起身下楼去复个电话，程丹不让，说不想浪费这美好的时光，等去吃晚饭再复机。随即又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一样说，你应该买个大哥大，现在是信息时代，谁掌握了信息，谁就能赚到钱。我们党校都不讲马克思哲学，而是讲政治经济学，讲资本论。

    元庆苦笑说，道理谁都懂，我们老板更懂。他为了控制公司业务信息不外流，传呼机都不允许我们戴，不要说大哥大，除非我自己出来开公司。

    程丹扑在他身上笑着说，那你自己出来开公司，当大老板，那样就配得上我。深圳好多大老板，都不把政府当官的放在眼里。

    程丹在他身上扭动着，一边说着知心话，可传呼机却隔十几分钟就响了起来，气得她大骂，缺德的王八蛋。然后无可奈何起床穿衣服，陪元庆下楼去打电话，还不忘对他说，打完电话去喝几杯酒，浪漫一下，听听音乐，然后回来交公粮，今天你是我的。

 第268章 试探

    张伟急得冒汗，一直等在财庆的小店里，隔个十几分钟就打一次元庆的传呼。

    元庆的电话打进来了，他用手抹去额头上的汗，兴奋中带着邪笑说，你是不是在女人的肚皮上不舍得下来，电话都不回。

    坐在店里的桂梅听张伟那样说，捂着小嘴发笑，她知道电话是老公打过来的。而电话那头，一直趴在旁边静静听着的程丹，把电话里的内容听得一清二楚，也捂着小嘴发笑。

    元庆骂道，少扯蛋，有屁快放，我没有那个闲功夫。

    张伟告诉他，正润的订单到手了，要投资十万块钱，毛利润有七万多，除去运费和回扣，纯利润有六万多，叫他赶紧回来把预付款给创科，好抓紧时间生产。

    元庆知道家里已经没有现金，全借给刘大鹏那里去了，虽然老婆手上还有十万，那是上次远航给的。但下个月马上就到，广隆马上要投资。他突然想到一个主意，于是在电话中对张伟说，钱的事你不用担心，我明天就给创科。我老婆在吗？叫她接电话。

    桂梅接过电话后，元庆告诉她，今天自己回去不了，明天才会回来。

    装傻的桂梅对着电话说，在外少喝点酒，醉了没有人照顾你。

    旁边的程丹听到这里，捏着他的脸蛋，学着桂梅的口气说，在外少喝点酒，醉了没有人照顾你，好像我不是人似的。不过今天真不能醉，你还有重任在身。走，喝酒去。

    元庆听她说自己还有重任在身，自然懂得是什么意思。忙对她说，你等等，我再打个电话，这个电话很重要。

    他站在那里，给卢老板打了一个电话，对他说，卢老板，你不是说想试一下怎么做纸生意吗？现在机会来了，我有个朋友要十万块投资，纯利润在六万左右，货款回笼在下个月底。不过这个月一定要把货送完，你干不干？

    电话中卢老板问，有把握吗？我只相信你，利润怎么分？

    元庆想也没想，脱口而出说，利润一人一半，同意你明天准备钱。

    卢老板同意了。等元庆放下电话，程丹对他说，你原来是找人投资呀，没有钱为什么不对我讲，我给你呀，就不用分给人家一半的利润。

    听程丹说到一半的利润，元庆马上清醒过来，忙说糟了，我说错了。程丹问怎么回事？他说，这单生意是我一个朋友的，他没有钱，要我帮他投资，我也拿不出，找另一个朋友帮忙，就是刚才电话里的卢老板，要他帮忙投资。可是我刚才忘了，和前面的朋友说好利润一人一半，又和后面的朋友说好利润一人一半，好像没有我什么事。

    程丹笑着用土话说，你这个媒婆连汤都喝不到一口，傻得可爱。干脆辞了那个什么卢老板，我拿十万给你。

    又说，看来我得买一部大哥大。

    元庆问她，你一个教授，天天在党校教那些高级干部，要大哥大干什么？

    程丹说，买来放在家里，你来了给你用，看来你的业务忙，到时候省得楼上楼下来回跑。等下我给你一张卡，去辞了卢老板。

    元庆说，不用，这单生意我不做，这个卢老板对我还有用。再说我还想看看，看这生意怎么做，我在想，在不久的将来，自己开公司。

    程丹过来挽着他的手说，是个男人，我支持你。走，现在喝酒去。

 第269章 空忙一场

    第二天起床，元庆夸张地说，被你吸干了，腰疼，直不起来。

    程丹一脸满足的说，以后每个星期都来，雨露均沾，就不会腰痛，要记得哦。

    说完送他下楼，给他叫了一辆的士，并嘱咐他，做好准备自己开公司，到时候需要什么资源，尽管开口，我们一起想办法。

    元庆答应了。

    回到长安，他先去公司报个到，阿珍看到他时脸上怪怪的，有点怨恨。因为昨天元庆的客户来了三张订单要处理，她等到晚上七八点钟也没有见到他人，然后去了财庆的小店找他。桂梅说他下午打过电话回来了，今晚人不会回来，明天才会回来。

    阿珍知道他去了深圳，知道他不回来肯定是和同学约会去了。心里感到很难过，有点被他抛弃的感觉。自从桂梅来了几个月，阿珍几次约他，都被他拒绝了，她还以为他是因为不好意思面对老婆。谁知道他是在深圳有了另外的女人。

    阿珍和程丹第一次见面，女人的第六感觉告诉她，元庆和这个女人一定有故事。可今晚的事实证明，他除了爱自己老婆外，心里还有了另外一个女人，心里没有了自己。

    元庆一进公司，阿珍先是把订单的事情告诉他，并为他做好了送货的安排。然后悄悄说，今天没有什么安排吧，晚上请我吃个饭好吗？

    元庆想到张伟还在等自己有事，还不知道卢老板准备得怎么样，怕时间上安排不过来。于是对她说，今天怕不行，明天好吗？

    可阿珍不同意，对他说，你是昨晚一夜没睡吧，怕今晚吃不消？

    元庆知道她吃醋了，只得笑着对她说，我这下真有事，要不晚上你到店里来吧，我请你吃饭。

    阿珍脸上才有了笑容。

    元庆前脚进了小店，张伟后脚就跟来了，问他钱准备好了没有。元庆叫他稍安勿躁，先坐下来，然后给卢老板打了一个电话，问他准备得怎么样。

    卢老板很谨慎，说要当面谈，元庆确实很累了，不想动，叫卢老板到店里来。不一会卢老板来了，元庆把张伟介绍给他认识，说这张订单是张伟的，让他和张伟直接谈，自己就不参与。卢老板了解清楚后，愿意出这笔投资，但要元庆作担保，这让他很不爽，觉得卢老板这个人过于小心，吃不得亏，想赚钱，又怕别人骗了他，拿自己给他垫底。本不想同意，又见张伟用热切的眼神看着自己，才勉强答应下来。然后对张伟说，你带卢老板去创科交钱做货，我就不去了，以后的事，你直接和卢老板对接，收到货款，分一半利润给他。

    卢老板这才觉得自己有点过，好像让元庆心里有点不高兴，心想生意做成了收到钱，自己分一半利润给他，以后自己开公司还得靠他，最好把他请来当业务经理。

    张伟两个人走后，元庆本想上楼睡觉，又怕老婆怀疑自己昨晚没睡，肯定没干什么好事。干脆对财庆说，等下告诉二嫂，说我回来了，出去跑业务去了，下午才会再回来。

    元庆出了门，叫了一辆摩托车，直接去长安东逸酒店睡觉去了。

 第270章 亦正亦邪

    一觉睡到下午4点，元庆直接回到店里，却不想刘大鹏和阿兮在店里等他，同来的还有阿珍。阿珍很直接，本来在那里和桂梅说话说得好好的，见了元庆忙对他说，你不是答应我请我吃饭吗？我还以为你又骗我，今天回来这么早，该兑现了吧？

    桂梅说，我去叫财庆下来看店，再去买菜，还来得及。然后又问刘大鹏，你们两个也一起在这里吃饭吧？

    刘大鹏是来拿订单的，都月底了，广隆又加了十吨的订单，刚才已经传了过来，桂梅拿下楼来刚把订单交给刘大鹏，阿珍就来了。他也正想找元庆，不想元庆回来了。这下见桂梅要去买菜，忙拦住她说，嫂子不用了，我请你们出去吃，我和王哥还有事要商量。

    桂梅懂了，笑着对他说，也好，你们出去吃，省得我麻烦，我就不去了。

    说完转头温柔对老公说，昨天晚上没回来，衣服也没有换，今天晚上早点回来，好洗澡换衣服。

    在别人看来，这只是一句平常再平常不过的话，只有元庆心里听得懂，他轻轻地在老婆的背上拍了拍，说知道了，我会早点回来。

    刘大鹏请客的地方自然是朝鲜族狗肉馆，他还想要前天晚上那个美女来作陪，因为那个女孩太热情奔放了，给了他从来没有过的享受。今天又接了一张订单，真的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他见阿兮也回来了，就把阿兮也拉来了。因为阿兮和郭队长熟，他叫阿兮去找郭队长，让郭队长把那几个女孩子叫出来。

    郭队长和崔队长是穿一条裤子的，这次叫了五个女孩子，其中就有朴小雅。当小雅知道是王元庆请她吃饭，心里很高兴，把自己打扮一番就来了，心里还希望今天晚上能发生些什么事。

    等她和大家走进包厢，见元庆旁边还坐着个漂亮的女孩，看情形很亲密的样子，她吓得一跳，以为那女孩是元庆的女朋友，立刻变得不高兴起来。

    阿珍见过大世面，见来了五个美女，就知道怎么回事，知道其中有一个一定是帮元庆叫的，等她发现小雅的表情，她以为元庆和小雅一定有过亲密的接触，不由得恨起他来，心里想王元庆呀王元庆，你说自己有病，却在外面有三宫六院，唯独冷落我一个，是我命苦还是男人都这么无情？

    不说阿珍在暗中恨恨伤心，也不说小雅在那里独自生气。其他人现在算是老相好了，女孩子差不多都坐在男人怀里喝花酒。让阿珍和小雅看得满脸通红，元庆坐在两个女孩子中间却左右不是。崔队长看着这怪异的场面，不由得问元庆，大哥，你左边的美女是你什么人，能不能介绍一下。

    刘大鹏抢过话说，她叫阿珍，是我们的同事，喜欢喝酒，跟来玩的。

    崔队长听刘大鹏说完，笑着对阿珍说，美女出来玩，就玩得开心点，来，我敬你一杯。

    于是阿珍和大家喝酒去了。

    小雅一听阿珍只是元庆的同事，心里松了一口气，举起杯子亲昵对元庆说，大哥，我敬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她是你的女朋友。

    阿珍听到小雅的说话，转过头对小雅说，你和元庆什么关系？认识多久了？

    小雅见她这样问自己，有点不服气，脸带笑容说，我们才第二次见面，能有什么关系。你们是同事，没有发生什么关系吧？

 第271章 阿珍走了

    大家都闻到了两个女人的火药味，元庆自己想劝，还没有等他开口，坐在阿珍旁边的阿兮也感到气氛不对，忙向阿珍敬酒。桌上其他男人女人，除小雅和元庆外，为了缓和气氛，都轮着向阿珍歇酒。阿珍心里不舒服，想把自己喝醉，便来者不拒。

    越是心情不好，也就越醉得快，不一会，她真的醉了。醉了的阿珍端起杯子对元庆说，来，我们连喝三杯，然后我有话对你说。

    元庆看她醉了，不愿意和她喝，说下次有机会。可阿珍流着眼泪说，没有下次，喝完这三杯，我们绝交，我再也不会死皮赖脸缠着你。

    众人见闹成这样，都不知道说什么好，都在静静看着。阿珍见元庆不说话，伤心地说，好，你不喝我个人喝，我就知道，你不会在乎我。

    她端起杯子就往口里倒，元庆手快，将她手里的酒杯一把抢过来，自己连喝三杯。然后对她说，这样总可以吧？

    元庆见她目光缓慢，神智有点不清，看着要倒下去的样子，连忙扶着她。然后对众人说，你们慢慢玩，她醉了，我送她回去。

    阿珍听元庆说送自己回去，她心里早就想离开这个地方，乖乖的趴在他肩上，随着他回去了。崔队长见两人走后，问刘大鹏，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是恋人吗？好像阿珍很爱王哥哦？

    刘大鹏说，王哥有老婆，长得很漂亮，就在我们公司后面开家杂货店。王哥来我们公司没有多久，还不到半年，可那个阿珍却偏偏爱上他，这件事我们全公司都知道。

    郭队长说，王哥这个人很有魅力，我们第一次见面他就请我喝酒，那天阿兮也在。好像他很有文化，对人很尊敬，说话咬文嚼字的，让人听了舒服，谁都想交他那样的朋友。

    阿兮说，你们不了解我哥，他在家里是当干部的，在省报上经常发表文章，中央级的报纸也发表过。毛笔字，钢笔字都写得非常好，是个文人。为人更不用说，我就是他带进公司的。

    小雅听到这里，心里暗暗记住了，她也很想了解他，记得他还给过自己一张名片，知道他所在的公司叫永佳纸业公司。纬球鞋厂要用的土报纸，拷贝纸他公司都有，而且永佳公司离这里不远。她想哪天去看看，一来看看他老婆长得有多漂亮，二是去看看能不能帮他一点忙，让他把生意做进来，这样自己去接触他就名正言顺了。

    小雅在纬球是行政总裁李总的翻译，她决心通过李总，让李总命令采购经理崔生，去促成这件事。

    过了几天，她趁李总有空，抓住机会对李总说，我有个朋友是做纸的，他公司的纸我们用得到，公司就在旁边，如果我们和他合作的话，会很方便。

    李总还以为朴翻译是为了掏一点好处。他知道厂里凡是有点门道的都在捞，翻译手上没有实权，什么都捞不到，与其大家都在捞，还不如让她也捞一点。于是把崔经理叫过来对他说，朴翻译有个朋友是做纸的，他公司就在附近，你去看一下他们有什么纸，我们工厂用得上都在那里调。

    李总是韩国人，崔经理只是朝鲜族人，李总的话他哪里敢不听，于是对小雅说，你朋友的公司在哪里？

    小雅说，不远，现在我就带你去。

 第272章 皆大欢喜＜一＞

    阿珍喝醉的那个晚上是星期二，星期三早上业务例会后，毛生宣布了去分公司的人员名单。周生去担任总经理，崔生去担任业务经理，同去的业务员只有阿兮。阿珍因为对行政，业务，生产上的工作都熟悉，调她去分公司协助周生工作，这也是她曾经向毛生提出过的。

    突如其来的命令让阿兮和阿珍都有点措手不及，但不得不走，而且就在当天上午。元庆为阿兮送行都没有时间，两人收拾好个人物品就坐着邓满诚的夏利车出发了。阿珍才酒后醒来，纵使有千言万语对元庆说也不可能了，坐在夏利车上，她只有默默流泪。邓满诚从反光镜里看到这一切，知道她为谁流泪，当时崔生坐在副驾驶位置上，邓满诚不敢说什么。

    星期三下午，新的前台文员阿芳就来上班了，阿芳是阳江人，为人热情大方，性格爽直，聪明伶俐，半天不到业务差不多就上手了。

    星期五的上午，楼下门卫室小苟打电话上来，说是有人找王元庆。他告诉来人说王元庆出去了，可来人说，王元庆不在就找老板，有业务要谈。

    阿芳告诉毛生，问见不见。毛生说，让他们上来吧。

    来人是纬球的崔经理和朴小雅，小雅自报身份说是纬球的，来找王元庆谈业务。毛生知道纬球，知道这家鞋厂用拷贝纸和土报纸不少。以前都是唐建明在跟进，一直没有结果。唐建明走后，漆永忠在跟进，但也没有拿下来。

    今天见人家主动找上门来了，他很开心，忙叫胡生过来谈。

    其实没有什么好谈的，崔经理对价格知道得一清二楚，他本来是不愿意来谈的，他和原供应商合作得很好，是既得利益者，心里不想，也不敢换供应商。但李总的话他不敢不听，否则的话要捡包袱滚蛋。为此他心里恨透了朴小雅，一路上都在想办法要搅黄和永佳的合作。

    三人在小会议室坐下，崔经理拿出拷贝纸和土报纸的规格，要胡生报价。胡生连报三四次，他都说高了，并站起来准备走人。

    可惜他太小看了朴小雅，小雅在来之前，早就在财务那里复印了一份报价单，对纬球的进货价知道得一清二楚。当胡生第一次报价时，小雅还以为胡生报错了，因为胡生的报价比纬球的进价低，可崔经理还说高了。胡生接二连三报出来的价，崔经理只一个劲的说高。

    小雅明白了，这是崔经理存心不想合作，她也明白他为什么这样。当崔经理站起来准备走人时，小雅用朝鲜话对他说，你不要以为我不懂，财务那里供应商的报价单我都带在身上，要不要我叫这个胡生也给我一份报单，我拿回去交给李总？

    崔经理一听，当时吓傻了，才知道碰到狠角色，忙改口说，既然这样，我们都是朝鲜族人，不要窝里斗，你说怎么办？听你的。

    朴小雅说，好，听我的，我想应该不会损害你的利益。

    然后她转身对胡生说，我们之间的合作，我们只和王元庆谈，请他回来联系我们。

    胡生客气答应了。

    来到楼下，小雅问门卫陈小苟，王元庆老婆开的店在哪里？我想去买点东西。

    陈小苟说，我正好要买烟，我带你去。

 第273章 皆大欢喜＜二＞

    朴小雅见到桂梅，顿时心生嫉妒，心里说这个女人不但漂亮，看面相是个有福善良之人。自己和她比只有年龄上的优势，难怪那个王元庆不会被一般女色迷住，难怪那个叫阿珍的女孩子会痛苦。不是吗？自己才接触他两次，现在也不是心甘情愿在为他办事？她知道这就是王元庆的人格魅力所在。

    朴小雅主动上前叫一声桂梅，嫂子，给我来两瓶王老吉。

    桂梅没有见过她，见她和小苟一起来的，以为是阿珍走后新来的文员。又听她喊自己嫂子，便笑着对她说，新来的吧？两瓶王老吉送给你们喝，嫂子小气，算是见面礼，哪天有空过来吃饭。

    小雅知道她误会了，忙解释说，嫂子你误会了，我不是永佳公司的，我只是王哥的朋友。刚才到永佳找王哥谈的业务，他不在。听王哥夸你好漂亮，特意过来看看，原来王哥没说假话，嫂子真的好漂亮。

    站在旁边的崔经理听得云里雾里，于是问朴小雅，你们两个不认识啊？

    小雅说，我不认识嫂子，但我认识王哥呀，这有什么奇怪的。王哥是个很有魅力的人，等他回来介绍给你认识你就知道。

    桂梅听小雅说自己老公在外面夸自己漂亮，高兴得心花怒放。又以为他们是两口子，忙对他们说，既然你们是我老公的朋友，我们早晚都会认识的，中午就不要走，嫂子请你们两口子吃饭。

    朴小雅笑了，解释说，这是我们崔经理，我的同事。

    桂梅闹了个大红脸，忙说不好意思。

    小雅的好奇心得到了满足，才向桂梅告辞回去了。

    下午元庆回到公司，毛生把他叫了进去，问他什么时候跑到纬球去了，也不向公司打个招呼。

    元庆有点莫名奇妙，说我知道纬球漆永忠在跟，自己并没有去纬球谈业务啊。

    毛生笑着说，奇怪了，上午纬球来了两个人，一男一女，指名道姓找你，还说纬球的业务只和你谈。

    说完，毛生从办公桌上拿过一张名片递给他接着说，就是这个女孩子，你认识不？

    元庆接过一看，朴小雅，纬球鞋厂行政总经理翻译。他心里顿时明白怎么回事。于是对毛生说，朴翻译是我朋友，但我没有和她谈业务上的事。

    毛生的办公桌正对着外办公室，此刻他见漆永忠夹着个包回来了，忙大喊一声，漆永忠，你进来一下。

    漆永忠进来了，毛生问，纬球你跟进得怎么样？

    漆永忠大吐苦水，说我请里面的干部溜冰，喝酒花了很多钱，目前还没有进展。等我做下来了，公司可得给我报销啊。

    毛生问，你找的人是纬球哪个部门的？

    漆永忠摸摸后脑勺不好意思说，目前接触的还是一些小虾米，关键人物还没有找到。

    毛生被他逗笑了，说你没有找到，人家今天找上门来了，但不是找你，而是找王元庆。

    漆永忠有点惊讶，问坐在一旁的元庆，蛤蟆(江西人叫抚州人为抚州蛤蟆头)，你不知道长安是我的地盘吗？兄弟地盘上的客户你也去抢？

    元庆淡淡一笑说，我没有去抢，是她自己找上门来指名要找我的，不信你问毛生。

    漆永忠似乎不信，忙问谁来找你？

    元庆把名片伸到漆永忠眼前说，是她。

 第274章 皆大欢喜＜三＞

    漆永忠接过名片一看是行政总经理的翻译，知道元庆找对了路，忙笑着对他说，你业务做得那么好，这个客户就让给我呗，再说纬球在我的地盘上。你请她花了多少钱，我给你。

    元庆和漆永忠关系不错，又同是江西人，他赌品又好，输了就输了，从不会发脾气。元庆心软，本想答应他。还有个原因就是，他已经强烈感觉到了，朴小雅对自己有意思，要不然不会找上门来。他在想阿珍刚走，刚刚摆脱一个，不要又惹上一个，怎么对得起老婆。这个业务自己来做肯定有麻烦，还不如不做。

    其实做纬球业务的事，他想都没想过，更没有向朴小雅提过。正当他准备答应漆永忠时，毛生开口了，他笑着问元庆，你去纬球请那个女孩子喝酒，不是为了跑业务吧，是不是想泡人家，差不多泡到了吧？要不然人家怎么会找到公司来。胡生和她谈她都不谈，非要跟你等你回来谈。你小子有本事，自己泡妞还想公司请客。说吧，花了多少钱，公司帮你出，做下来算漆永忠的。

    元庆听到这里心里来气了，心想原来我帮漆永忠打工啊，谢都不说一声就要我把到手的客户让给他，他也应该请我吃餐饭表示一下啊。于是他对毛生说，请了两次，在朝鲜族狗肉馆，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伙人，都是东北的，个个都能喝。连喝酒带唱卡拉ok，一共花了一万六七千。

    漆永忠手头紧，不敢说话，毛生说，下了订单，你拿单来我给你报销。

    元庆说，还不知道朴小姐怎么想，老漆要不你打个电话给朴小姐，看她怎么说。

    毛生说，就在这里打。

    电话接通了，元庆听出是朴小雅的声音，漆永忠对着电话说，朴小姐你好，我是永佳纸业公司的，我…

    还没有等漆永忠说完，朴小雅打断他的话说，永佳，是永佳纸业公司吗，王元庆在不在？他在请你叫他接电话。

    漆永忠解释说，长安是我的业务范围，纬球的业务是我在跟进，现在…

    漆永忠话还没有说完，对方就把电话挂了。不一会，外面的阿芳在喊，王元庆，你的电话，纬球打过来的。

    毛生对外面的阿芳说，把电话接到我这里来。

    电话接进来了，毛生按下免提键，示意元庆说话，元庆刚说完朴小姐你好。想不到朴小雅在电话里卖起萌来，只听她说，不要叫我朴小姐，难听死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名字，叫我小雅就好了。刚才你公司有人打电话来找我谈业务，我告诉你哈，门都没有。我只和你谈，如果你愿意的话，马上过来吃饭，我叫上我们采购经理崔生，保你能谈成。如果你不愿意，不想见我，你永佳永远进不了纬球的门。我现在就去狗肉馆等你，你一定要要来呀。

    说完朴小雅把电话挂了，漆永忠听完面色死灰，毛生听了哈哈大笑说，漆永忠你听到了吧，你没有戏了。王元庆你这小子走狗屎运，财色双收，还是你去吧。

    元庆说，没钱，要不毛老板预支一点，生意我保证拿下来，说不定明天就有单。

    毛生大手一挥说，一人一半，我得财，你得色，给你预支一万。

    元庆笑着接过钱，又提了一个要求，叫邓满城和我一起去

    毛生说，应该的，泡妞怎么可以没有车。

 第275章 皆大欢喜＜四＞

    崔经理看上去二十四五岁年纪，高高瘦瘦，脸上没有一脸肉，目光阴沉。让元庆想起小学语文老师对他说过的一句话，和脸上没有肉的人打交道要小心。老师解释说，脸上没肉的人活得很累，一天到晚都在算计，上半夜算计自己，下半夜躺在床上算计别人，睡不着，哪里会长肉。

    当时元庆还傻傻的望着老师不解，因为他的老师就特别瘦。老师发现元庆在看他，像是他肚子里的蛔虫，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就对他说，你看着我干什么？我瘦是因为我有病。

    他的老师有肺结核，五十岁生日都没过就死了。

    朴小雅看着元庆，又拿眼睛看了几次邓满诚。她的意思元庆懂了，于是把邓满诚叫出去，给了他一百块，叫他自己找地方吃饭，然后回去。邓满诚还说，我就在附近随便吃一点，然后在车上等你。元庆笑笑说不用，谈完业务我自己走回去。

    关上包厢的门，元庆主动伸出手和崔经理紧紧地握了握说，崔经理你好，我出门求财，请朴翻译牵线搭桥麻烦你莫怪。我老板毛生告诉我，你今天去了我公司，说明你和我合作很有诚意。我也非常有诚意想和你合作，既然大家都有诚意，那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能给到我什么价格，我看能答应你什么条件，绝对不损害你的利益。

    崔经理年纪轻轻，但是个老狐狸，一直不说话，只顾拿眼睛看朴翻译。朴小雅明白了，敬了崔经理一杯说，你两个慢慢聊，我出去帮帮我哥哥，有什么事再叫我。

    说完装着和元庆很亲热的样子，用手帮他理了理头发，出去了。

    崔经理见朴小雅走了，主动敬了元庆一杯问，你和朴翻译什么关系，她是你情人吗，你老婆也很漂亮哦。

    元庆不知道朴小雅是怎样介绍自己和她关系的，说自己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怕他看不起，生意谈不成。说和她关系太好，又怕对她以后不利，但她走时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分明是在提醒自己，要自己告诉崔经理，我们有关系。

    想到这里，元庆笑着对崔经理说，你去过我店里见过我老婆？我老婆就那个样。我的事她什么都不管，但是我和小雅的事，还是希望崔经理不要不小心让我老婆知道。

    说完连敬了他两杯。

    崔经理痛快地干了两杯，哈哈大笑说，男人嘛，在外面有个情人正常，何况你这种跑业务赚到钱的男人，你应该不止小雅一个情人吧？

    元庆笑着说，崔经理有几个？哪天带出来让我见识见识一下。我们交个朋友，有钱一起赚，快乐一起分享。有机会我带上小雅，你带上你的老三还是老四去小梅沙游泳。

    崔经理被元庆说得心里痒痒的，有点得意忘形，一下子两人的距离拉近了不少。连考虑都没有考虑就说，我才两个女朋友，到时候介绍给你认识一下。

    元庆见火侯到了，又敬了他一杯说，两个女朋友要不少开销，你看我们合作，给你多少提成合适。

    崔经理胸有成竹，他早就算计好了，于是对元庆说，我原来的采购单价很高，我降低三个点，比你胡生报给我的价格还高。这样吧，你按我现在的报价单报个价给我，我在你报价的基础上降低三个点成交，你给我十个点的提成。但有一个条件，如果有人会问，你得承认你是朴翻译的男朋友，我好给我原来的供应商一个交代，说是上面命令我换供应商的。至于你给不给朴翻译，那是你们自己的事。

    元庆答应了，两个人痛快地喝了起来，直到崔经理趴在桌子上人事不知。

 第276章 夜不漫长＜一＞

    元庆叫来朴小雅，指着趴在桌上的崔经理对她说，什么都谈好了，明天我从工厂传真一份报价单给他就ok，现在要怎么把他弄回去？

    朴小雅说，好办，你在这里看着，我去把崔队长叫过来，他们是一个地方的。

    不一会崔队长带着两个保安队员过来了，叫他们架起崔经理就走。元庆留崔队长喝几杯再走，他看了看朴翻译，又看了看元庆，邪笑着说，不破坏你们两个的好事，今晚就不和你喝了，这顿酒先欠着，下次记得还。

    说得元庆不好意思，小雅似乎很高兴。元庆问她，你吃了没有？

    小雅反问他，你见我吃了没有？

    他笑着说，应该没吃，叫服务员进来，把桌子上的剩菜全部撤下去，重新再来，你想吃什么就叫什么。

    她靠过来温柔的对他说，对我那么好呀，我想喝红酒，你陪我喝好吗？我不说走你今晚不能走，行吗？

    他想到业务上还要她帮忙，心里打定主意大不了灌醉她，于是笑着对她说，行。你先叫菜，再去拿酒来，我今晚陪你喝个够。

    朴小雅嫣然一笑，说我先当服务员，收拾桌子，然后去叫菜，我吃菜不讲究，你吃什么菜我就吃什么菜，说，你要吃什么？

    元庆说，那就先来一盘狗排吧，再来一盘松仁玉米，蒸一条鲩鱼怎么样？

    小雅调皮一笑，好勒。

    接着将身子嫚妙一转，出门去了。不一会服务员将菜端了上来，小雅跟在后面，手上提着一个精致的竹篮。竹篮里放着两支澳大利亚红酒，一个开酒器，一个醒酒器，两个喝红酒的高脚杯。

    元庆见了这架势，心知今晚不好过，要小心。

    只见朴小雅将两只高脚杯倒满酒，过来挨着他坐下，那充满青春气息的女人特有的体香，立刻传入他的鼻子中，让他感到心神一荡，不由得将身体往旁边挪了挪。

    小雅伸手把他拉到身边来，双眼放肆的看着他说，你还会怕女人呀？不过我今天上午见了你老婆，她很漂亮，是个有福气的人，我好羡慕她。

    说完端起杯子和他轻轻的碰了一下，把自己的身子和他靠得更紧，接着说，我在你公司没有看见你情人，她哪里去了？

    元庆喝一口酒笑着说，我哪里有什么情人。

    她也喝一口酒说，那个阿珍呀，你同事都说她喜欢你，这点我也看得出来。

    元庆说，她已经去分公司上班去了，喜欢我是真，但不是我的情人。

    两人就这样慢慢说慢慢喝，元庆告诉她，说和崔经理已经谈好了，估计明天会下单，到时候给你五个点，你觉得怎么样？

    此时小雅的脸开始红了，她干脆挽着他的手，一边听他说话，一边不时喝一小口，又不时往两人的杯子里加酒。元庆说完后，她望着元庆说，我对那些没兴趣，崔经理能和你合作就成，你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呗！

    他说，我讲我的故事前，有件事要告诉你，崔经理对我说，如果有人问你，我是你什么人，你一定要说我是你的亲戚或者是……是……

    朴小雅把红朴朴的脸靠过来，温柔地说，是什么呀？一个在东北一个在江西，说亲戚谁信呀，就说你是我男朋友，你愿意做我男朋友吗？

    说完，她放下酒杯，将自己的小嘴，向他吻了过去。

 第277章 夜不漫长＜二＞

    朴小雅的主动投怀送抱，让元庆没法拒绝，情到浓处，他有点不能自制，但心性还是清醒的，只能努力挣脱出来。小雅脸带桃花依偎在他怀里说，你不喜欢我吗？

    说完又给他添了一杯酒。元庆说，你不是要听我的故事吗，我把我的故事讲给你听。

    他喝了一口酒，开始讲起了自己的过去。而朴小雅，就在他怀里躺着，左手抓着他的右手，静静的在那里听他讲。

    他的故事，把小雅带进了他的高中时代，带进他在武装部的十年，唯独没有对她讲在黄陂的那一年。

    小雅听得如醉如痴，等他讲完了，还沉浸在故事中。元庆见她没有反应，轻轻地摇了摇她的肩膀说，我讲完了，天也不早了，回去吧。

    朴小雅才反应过来，继续躺在他怀里，脸对着他，双手向上抱着他的头说，桂梅好幸福，嫁了你这么一个好表弟，叫我也打死不会离婚，没有孩子怕什么，不正好过两个人幸福的日子吗？有的人求之不得呢。

    说完胸脯用力上挺，双手用力掰过他的头，将自己的小嘴迎了上去。两人再度深深吻在一起。小雅情不自禁，松开左手抓过他的右手按在自己的胸脯上，刺激得元庆又差点控制不住自己。但他是过来人，关键时刻站起来，喘着粗气说，你知道我是有老婆的人，为什么还要这样？你这么漂亮，要找个男朋友是很容易的，我们做个真正的朋友不好吗？

    小雅似乎也清醒了，她对元庆说，我也把我的故事讲给你听，这是没有人知道的秘密。

    小雅喝了一口酒，深呼一口气，然后说，我老家在吉林延边的大山里，读高中时一个同学爱上了我，他篮球打得好，人又高大，他的身影总在球场上飞。其实我早就爱上他，只是出于羞涩不敢向他表白。

    当收到他的情书时，我立马同意了，两个人晚上下自习课后，总会躲到学校后面的树林里去约会，不久我们就偷吃了禁果。初尝禁果的甜蜜让我们无法自拔，除了下雨天，我们基本上都去树林里约会。

    这样过了半年，他被别的女孩子勾去了，抛下我不管。我只有努力去读书，考上延边大学后，同班的一个官二代看上我，说我有成熟的女人味，他喜欢。这样我又和他谈恋爱了，他在延边有套房子，总把我带到那里去过夜，我也习惯了有男人的日子。可是不到三个月，他又不要我了，居然当着我的面，带别的女孩子进去。这个时候却说他有处女情结，说我早已不是处女了。延边是个男人的世界，女人是没有地位的，我在大学谈了几个男朋友，都是不到两个月就被人甩了，差不多成了流莺一样，有时候也是为了满足自己，大家玩就玩呗。

    想不到来了纬球，韩国人更恶心，不是处女不要。我问你，你会嫌弃我吗？如果不嫌弃我，我帮你不但把纬球的包装纸做下来，还慢慢帮你把鞋盒也做下来，我查过，纬球的鞋盒一个月的货款上千万，到时候你可以开个鞋材厂。

    说完，朴小雅定定望着他，在等着他的回答。

    元庆说，我没有资格嫌弃你，你不属于我…。

    还没有等他说完，小雅再一次向他扑来。

 第278章 证明给你看

    外面天色微白，鸡都叫了，窗前树上也传来鸟叫的声音，元庆清醒过来，将手从小雅的内衣里抽出来，小雅还抓着他的手不放。他说，天亮了，我得回去睡一会，上午还要去上班。

    一夜之间，朴小雅的语气变了，脸贴着他的脸说，回去好好休息，什么时候有空，带我去开房，我受不了。

    说完站起身整理一下衣服，把他送出门。

    桂梅极爱着自己的老公，结婚十年，心里并没有别人说的那种和老公是左手握右手，一点感觉都没有。而是随着年纪越大，自己越成熟，对老公越爱得深。现在虽然来了广东，老公有了稳定的工作，有了不菲的收入，又有了一个收入不错的小店，一切都让她感到满足。

    都说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心里没有压力，才三十一岁的桂梅对性生活有很强的欲望。好在老公能满足她，让她半夜都会笑醒来，走在外面也是满面春风，人生得意的样子。

    她现在心里只有一件事，小叔子财庆大了，公公婆婆又不在身边，她得帮小叔子完成婚姻大事。财庆的女朋友她见过，很漂亮的一个湖南女孩子。但财庆从来没有带她上过楼来，这让她觉得有点不正常，二十多岁的少男少女，难道没有一点情欲？这和当年的自己不一样呀？她想自己应该去弄清楚这件事。如果他们真心相爱，就帮他们把婚事办了，也好对公公婆婆，自己的姑姑姑父有个交代。

    老公一夜未归，她一夜没有睡着，心里有些生气，公司就在旁边，又不远，不需要在外过夜，一夜未归意味着什么？

    在家，她知道刘素华在追老公，但她从老公的神态里知道老公不在意她，让自己放心。她也知道程丹一直在追老公，自己也放心，老公不可能为了程丹抛弃自己。只是老公那天在深圳过夜，她很心痛，后来又想通了，也许他们之间根本没有事，自己干嘛要疑神疑鬼？再说眼不见心不烦，只要老公还爱自己，那就当一切什么也没有发生。

    她也从阿珍的眼神里看出来了，阿珍又看上了自己的老公，好在她已经调走了。

    女人的第六感觉告诉她，白天来的那个朴小雅，一定是看上自己老公了。她看自己的第一眼，就满脸充满醋意，而她吃醋的样子，让自己很开心。是不是今晚她以谈业务为名，把自己老公约出去了？

    桂梅想到这里，不觉眼角有泪。

    客厅传来轻微的开门声，她知道老公回来了，并没有像以前一样迎出去，而是微闭着眼睛侧身向里装睡。轻轻的房门开了，又轻轻的关了，随着自己的心跳，她听得一清二楚。老公脱衣服的声音，老公脱裤子皮带头的声音传了过来，接着是老公躺下身来，伸出右手挽过自己的头，伸出左手抚摸着自己的乳房。

    桂梅装不下去了，转过身来面向元庆，摸着他的脸说，老公你怎么才回来？我好想你，快点上来呀。

 第279章 游戏人生

    元庆喘着粗气，桂梅娇喘连连，夫妻俩行完周公之礼，躺在那里久久一动不动，桂梅摸着老公的后背，就让他那样压着。

    许久过后他才翻身下来对老婆说，为了纬球的生意，陪人家喝了一个晚上的酒，东北人特能喝，我要睡一会。话刚说完就睡过去了。

    桂梅见天色大亮，爱惜地摸了摸老公睡熟的脸，然后起床洗澡，顺便把老公脱下的衣服也拿去洗了，再下楼去菜市场买菜，开始了新的一天。

    早上八点一上班，阿芳就接到纬球崔经理的电话，说是找王元庆的，阿芳说王生还没有来，请他最好到九点钟打过来。可是到了八点半，崔经理又打电话进来了，阿芳又和他解释一番，说王生还是没有来。

    崔经理也没有多问，直接把电话挂断了。毛生，胡生和业务员开完例会后也觉得奇怪，向来不迟到的元庆今天怎么不见人？

    到了九点，传真机嘟嘟响了起来，一张订单传过来了，阿芳拿过来一看吓了一跳。订单是新客户纬球传来的，注明是传给王元庆。让她吓得一跳的是订单的数量，三千令拷贝纸，六十吨土报纸，还要分切。阿芳兴奋得哇哇乱叫，胡生，毛生，大单，王元庆的大单，纬球的大单。听得坐在位置上的漆永忠心里酸酸的，不由得暗暗骂道，死蛤蟆，财色双收，走狗屎运。

    阿芳把订单拿进去交给胡生，胡生仔细一看也吓了一跳。他不是被订单的数量吓倒了，而是被单价吓倒了。明明昨天自己报价比这个价格低得多，那个崔经理还一个劲的说高了，眼看自己都谈不下去了。也不知道那个朴翻译和崔经理说了什么，最后说要和王元庆谈。元庆昨晚和他们谈了什么呢？胡生不知道，今天元庆还没有来，他想知道都找不到人。

    胡生百思不得其解，拿着订单找毛生去了。

    毛生接过订单仔细看，边看边笑说，这个王元庆，昨晚肯定搞定了那个女孩子。难怪这个时候还没有来，一定是在家里睡觉，叫阿芳给他店里打电话，叫他赶快滚过来。

    胡生对阿芳说，给元庆店里打电话，通知他到厂里来。

    毛生拿着那张订单，翻来覆去的看，看完对胡生说，这个单价这么高，里面应该回扣不少，这个厂恐怕开不久，等元庆回来问清楚。

    胡生说，仓库里也没有这么多货啊。

    毛生说，马上叫供应商做准备，一旦决定了做就要及时交货。

    阿芳打给小店的电话，恰好是桂梅接的，她不得不上楼有点心疼把老公叫起来，说公司老板叫他赶快去公司。

    元庆起床胡乱擦把脸，下楼拿了一个面包一瓶水，边吃边来到写字楼。当他看到订单，想不到自己报价单还没有传过去，崔经理就把订单传过来了。

    于是他给崔经理打了个电话，他在电话里说，崔经理你的传真我收到了…

    崔经理简明扼要说，以后不要叫我崔经理，叫我崔凯，赶快给我把报价单传过来，你懂的。

    元庆只得写份报价单给他传真过去。然后坐下来对毛生和胡生说，纬球原来的单价比现在给我们的单价还高三个点，那个崔经理怕我们报价太低引起上面的注意，才和我商量好这个价的，但他们两个人一人要十个点。

    胡生问，崔经理怎么同意换供应商？这会有风险，原来供应商不会同意，他不怕人家告他？

    元庆笑着说，崔经理怕朴翻译，他不得不换。

    胡生也笑着说，崔经理怕朴翻译，朴翻译听你的是不是？

    元庆笑而不答。

    毛生说，只要纬球按订单上写的月结30天付款，我们能按时收到钱就行。

    元庆说，一两年内我保证货款没有问题，两年后我就不敢保证。

    毛生说，你今晚再约他们一起吃个饭，这样我放心点。

    元庆笑着说，行。我回去睡个觉，为了公司，我昨天喝到天亮，够意思吧。

 第280章 游戏人生＜二＞

    桂梅见老公上午回来了，高兴得莫名，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忙上前问他，想吃什么菜？我这就去给你买。

    元庆想起客家菜馆的生炒大肠很好吃，于是对老婆说，想吃红烧鲫鱼，猪大肠。

    桂梅说，你先睡一下，我这下就去买，很快的。

    说完下楼去了，还不忘高兴地对小叔子说，你哥今天在家吃中午饭，我去买菜。

    老婆走后，元庆躺在床上，拿过一本书翻着，这是他十几年来养成的习惯，不看书不管怎么累都睡不着。今天拿书在手，翻了几页一会儿就睡着了。

    桂梅做好饭菜，下楼拿了两瓶啤酒上来，才轻轻把他叫醒来吃饭，元庆跳起来匆匆洗了个澡，坐下来问老婆，财庆呢？

    桂梅笑着说，你傻呀，他在楼下看店，等我吃完饭下去把他换上来。

    元庆哦了一声，才反应过来，望着老婆笑道，我这个猪脑子，这么简单的事怎么不知道呢？蠢得死。

    桂梅没有顺着他的话，而是说，财庆不小了，谈了一个湖南的女朋友，你有空问一下他，处得怎么样，处得来的话，帮他把婚结了，我看你爸爸妈妈这事都不管，他们不管你得管。

    元庆说，要管也是你管，我才不管这麻烦事，不过结婚也得过完年，等回去过年问问我娘。

    桂梅说，那我问清楚财庆，看他自己是什么想法。

    说完吃完饭下楼去了。不一会财庆提着四瓶啤酒上来，对二哥说，两瓶啤酒怎么够喝，今天中午我陪你喝，一人三瓶。

    元庆想起刚才老婆说的话，笑着问弟弟，听你嫂子说，你谈恋爱了？女孩子长得怎么样？

    财庆笑着说，长得还过得去。

    元庆又问，打算和她结婚吗？

    财庆说，有这个想法，但要先带回去让老太婆看看，老太婆同意就把结婚证打了。

    元庆问，那女孩子愿意跟你回去吗？

    财庆说，她愿意。

    财庆陪二哥喝完酒，收拾完桌子，进自己的房间睡觉去了，因为他晚上还要看店。元庆看时间早已经过了一点半，给崔凯打了一个电话，说晚上一起吃晚饭，公司毛老板请他。然后又给小雅打了一个电话，也说公司毛老板请她一起吃晚饭。落实好这件事，然后又去睡觉去了。

    下午五点半，小店门口来了一辆皇冠车，毛生，胡生从车上走了下来，桂梅不认识。胡生上前亲切对桂梅说，你是王元庆老婆吧？

    桂梅微笑点点头说，是呀，请问你们是…？

    胡生说，我姓胡，这位是毛老板。王元庆在哪里睡觉？把他叫来，我们找他出去有事。

    桂梅说，那你们等一下，我上去叫他。

    不一会元庆下来了，毛生指着货架上的双喜香烟说，拿两条烟给我。

    付钱的时候他看着桂梅对元庆说，你小子艳福不浅，老婆很漂亮嘛。

    说得桂梅心里像吃了蜜一样。元庆告诉老婆，纬球下了一张天大的订单，毛生要亲自去请采购经理喝酒。

    说完坐上皇冠走了，桂梅望着远去的皇冠，心里想，恐怕又是一个通宵。

 第281章 游戏人生＜三＞

    晚上的晚饭安排在一个正式的地方，莲花酒店。以海鲜，粤菜为主，一张能坐十二个人的大圆桌，包厢，毛生司机李麻子没有进来，五个人似乎少了些。加上毛生已经五十多岁的人，脸上皮肉松弛，中间的头发掉得差不多，看上去显老。偏偏他又不爱笑，又是老板，所以气氛一直不融洽，可以说是有点紧张。

    五个人客气地，机械地敬酒吃菜，连元庆都感到压抑。他干脆说，老板，你有什么事直接谈吧，谈完我们好痛快喝酒。

    毛生也不客气，主要就是一个问题，他先问朴翻译，你们纬球是财团的还是个人的？实力有多大？

    朴翻译说，我们厂不是韩国财团的，听说是韩国一个皇室公主的，具体人我也没有见过。不过董事长和总经理经常在厂里，他们好像来头不小，连我的老板见了他们都是点头哈腰。

    毛生还头一次听说纬球鞋厂是皇室公主的，觉得不可思议，又想朴翻译不会空穴来风，一时搞不清真假。他抬眼问崔凯，你们付货款办手续麻不麻烦，要经过多少人签字？

    崔凯在他问朴小雅的时候，就知道他今天请客的目的。于是竹筒倒豆子一样直接告诉他，我们厂付款流程很简单，每月25号把对账单传给我们财务，我们财务在月底和仓库，采购对好账，下个月5号前会和客户对好账。没有问题的话，就进行转厂核销。因为你们也是外资企业，不是内地企业，内地企业可以开税票，你们一定得转厂。

    10号前办完这些手续，每月的15号我们董事长一定会在厂里给客户签字。一般最快的在16号就可以拿到货款，不会超过30号。除非你们资料不全，或者是转厂手续没办好，那就怪不得我们。

    毛生听了心里很高兴，不动声色又问，上午那张订单要货急不急？能用多久？

    崔凯说，我们一般提前10天订货，千万耽搁不得，误事要重罚。能用多久就难说，看订单多少吧，差不多每个月订两三次啰。

    胡生用白话对毛生说，是不是叫供应商赶快送货过来？

    毛生笑着点点头，朴小雅见毛生脸上有了笑容，不失时机说，我们的事也要算数哟。

    毛生大手一挥，放心，你工厂的款上午到，我下午就给你。

    元庆看事情妥了，觉得再坐下去难受，得把毛生弄走换个地方。便对崔凯说，吃好了没有，吃好了我们撤吧？

    说完拿眼睛朝他眨了两眨。崔凯看明白了，说撤吧，但坐在那里不动。

    毛生是个明白人，什么场面没见过，知道自己在这里他们放不开。于是从包里拿出一万块交给元庆说，我和胡生还有事就先回去，你们吃完去卡拉ok唱唱歌，元庆你等下把单买了。

    说完站起来向大家打一声招呼，和胡生走了。

    崔凯等他们出了门，还过去看他们是否走远了，然后关上门哈哈大笑说，我靠，这餐饭吃得浑身不自在，现在可以放开喝。

    元庆笑着说，叫你女朋友来，我们吃完喝好，然后去卡拉ok唱歌，小雅喜欢唱歌。

    崔凯说，靠，这个你也清楚啊，你说去哪家卡拉ok，我这下去打电话，叫我一个女朋友过来。

    元庆用手往上指了指说，就在这里三楼，很高档的。

 第282章 游戏人生＜四＞

    崔凯的女朋友姓张，是个刚20岁的湖南女孩，瘦瘦的，看上去很温柔。元庆看她肩上的挎包是个名牌，没有七八千是买不到的，连小雅看那个包的眼神都不一样。他心里想，现在的女孩子是怎么了，挺物质的，但对道德观念却不在乎，好像彻底开放了。

    想想自己的老婆，出门从没有挎过什么名牌包，也没有买过任何化妆品。以前还有一支口红，来了广东后，连口红也懒得买了。至于首饰，来之前为了还债全卖了。元庆看了心痛，有次星期六赚了两万多块钱，星期天特意拉她去长安中心的周大福金店，想帮她重新买些首饰。

    谁知道她却不要，原因是她听说外面有人抢项链抢耳环。她在涌头市场门口曾亲眼看到一个女孩子的耳环被人抢走了，连耳朵都被扯得鲜血淋淋。她笑着对老公说，带哪些玩意惹祸，还遭罪，还会吓死人。

    元庆说那就买一对金手链吧，戴在手上总不会被人抢。

    桂梅说，手链更不要，万一人家拿刀来把我的手剁掉，我不成了残废，谁给你做饭吃。

    他只好作罢。

    三楼的卡拉ok包厢装修得非常豪华，里面的设备也非常高档。四人在包厢里一边喝酒，一边忘情的唱歌。不久外面舞厅的灯光亮起来了，音乐也响起来了，服务员推门进来说，现在是歌手唱歌的时间，你们要不要听歌，可以去外面卡座上听歌，也可以跳舞。

    小雅问，你会跳舞吗？

    元庆点点头，她又问崔凯，去跳舞吗？

    崔凯正抱着女朋友在喝交杯酒，放下杯子说没学，不去。小雅拉着元庆的手来到外面，舞台上一个穿着暴露的女歌手正哀怨地唱着那首《明月千里寄相思》。小雅牵着他的手滑进舞池，立刻也像别人一样抱在一起跳起贴面舞。

    小雅丰满的胸脯紧紧贴在他身上，弄得他喉咙发干，下身也有了反应，她感觉到了，吹气如兰贴在元庆耳边说，不跳了，带我去开房。

    两人回到包厢，崔凯想不到他们会回来这么快，两人在沙发上早就滚在一起，他女朋友穿着裙子，慌忙把裙子拉下，崔凯穿的是长裤，此时长裤已放在一边，昏暗的灯光下，崔凯的光屁股还是那么显眼。

    小雅是先进去的，里面的春色让她红着脸慌忙退了出来，看着元庆在那里傻笑。

    不一会，崔凯推门出来了，元庆笑他，吓着了吧？我听人说，做好事时突然受惊吓会阳萎的，而且这种阳萎还治不好。以后不要在这种地方干那事，要干开个房不就行了。

    崔凯厚着脸皮说，阳萎好像没有，肚子倒是饿了，吃夜宵去。

    有人说，男人经历过一起下过乡，一起扛过枪，一起嫖过娼这三种交情其中的一种，那么兄弟之间的感情一定很铁。此刻崔凯的心里就有种把元庆看作是铁哥们的感觉，开始把生意给他做还有点勉为其难，现在的心理是什么都给他做，就怕他做不了。

    莲花酒店对面是个啤酒广场，这里的夜宵摊开到天亮。崔凯点了两打烤生蚝和一大堆肉食，自我解嘲说要补一下。突然间他女朋友打开手提包拿出一个传呼机来，小巧的摩托罗拉还在滴滴响，她不好意思看了崔凯一眼说，这么晚我妈找我，估计有什么事。

    复完机回来，她对崔凯说，我家盖房子还差一点钱，叫我寄两万回去，你说怎么办？

 第283章 游戏人生＜五＞

    崔凯这个人很有意思，他本来有一个女朋友，也是东北的，长得高大丰满，像个爷们。但他觉得不够，认为那个女孩虽然能满足他，也有女人味，也狂野。他还需要一个南方小巧玲珑的女孩，让他怜惜，让他爱，显得他很男人，他要享受不同类型的女人。尽管小张知道他有女朋友，但在他的金钱诱惑下，还是委身于他。因为他能满足自己的物质要求，她家的房子，差不多都是崔凯出钱建的。

    此刻崔凯没有钱，但他又不想在女朋友面前失去面子，只得把目光看着元庆，算是向他求助吧。

    元庆当然明白他的意思，直接对他说，白天那张订单我算了一下，应该有66万货款，问题是还没有送货，公司肯定是不会给钱的。我们既然已经是朋友，我私人先给你两万行吗？

    崔凯很感动，开了一瓶啤酒然后对他说，你以后就是我大哥，你的事以后就是我的事，咱东北爷们说话算话。大哥，小弟敬你一瓶。

    说完站起来竖起瓶子往口里倒。元庆也爽快干了一瓶然后对崔凯说，我明天要去深圳不在公司，你明天去我店里找我老婆，我会交待她给你两万块钱。

    夜宵很快散场，四人去莲花酒店旁边的东逸酒店开了两间房。久旱逢甘露的朴小雅流着眼泪极尽折腾，一夜到天亮没有停歇，两人天快亮的时候才停下来睡了一会。

    起床后元庆拿出还剩下的八千块对小雅说，这些钱拿去买个传呼机，买点其他，你看那个小张又是传呼又是名牌包包的，纬球的女孩子是不是都喜欢攀比？我见崔队长带出来的女孩子个个打扮得漂亮，个个有传呼机，怎么你一个行政总经理的翻译反而没有？

    小雅扑在他怀里忧伤地说，你给我钱的意思，是不是说我今天来卖的？

    元庆看她忧伤中带着严肃，忙说，你理解错了，我的意思是你比她们都漂亮，比她们更有素质，她们有的你更应该有。我的女朋友，总要比别人更优秀一些，这样我面子上也好看。

    小雅笑了起来，绕着他的脖子说，同意我做你的女朋友呀？好，女为悦己者容，我好好收拾自己，以后你带我出去，绝对让人羡慕你。

    元庆回到家天已大亮，他对老婆说，纬球的生意我终于做下来了，等下有个姓崔的来，就是前天来过的那个人，他来了你给他两万块。这是个大单，我得去准备。

    桂梅心疼他，看他往公司去了，心里想，怎么还是那样？工作起来就拼命。

    八点一过程丹的电话就打进公司来了，阿芳把电话转到元庆的办公桌上，就听电话里程丹说，快过来，我有样东西送给你。

    元庆误会了，对着电话笑着说，你的东西早就给我了，存在你那里不好吗，非得今天去拿过来？

    程丹笑骂道，流氓，快过来，等下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我的东西你一定会喜欢。

    元庆赶到南山党校，想不到程丹说的，是送给他。一部大哥大。

    元庆说，公司连传呼机都不让戴，你弄一部大哥大给我有什么用？

    程丹说，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不会说是我送的吗？

    说完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门一关，扑向元庆，收拾他去了。

    下午三点，程丹主动提出来，今天才礼拜五，明天后天没有哪里去，干脆跟你去长安。

    元庆拿起大哥大，神气地给老婆打了一个电话说，买点菜，等下有客人来。

 第284章 游戏人生＜六＞

    元庆和程丹赶到小店的时候，弟弟财庆告诉他，楼上很热闹，来了几拨人。等他们进门一看，意外见到阿兮，还有刘大鹏和张伟都在。崔凯和女朋友小张也来了，两人拿到钱后桂梅留他们下来吃饭，说自己老公马上就会回来。

    崔凯这个时候来，本来是等借到钱后，要请心里的大哥元庆出去吃饭的。当他听桂梅说元庆马上会回来，就耐心的坐下来等他。

    年轻人易相处，很快就聊到一起去了，加上崔凯是纬球的采购经理，是元庆重要的客户。元庆做下纬球的生意，震动了整个公司，这一天公司上下都在为纬球的订单忙着。刘大鹏和张伟正为这事而来，阿兮则是好久没见大哥，想过来看看，大家在这里碰到崔凯这个真神，自然对他十分尊敬。

    桂梅在厨房里，他们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心里非常高兴，觉得老公真的了不起，做下这么个大单，应该提成不少。她在厨房忙着，突然停下来不做了，她知道自己老公的性格，来了这么多朋友，肯定是要出去吃的，做了也等于白做。

    元庆一进门，后面跟着美女程丹，立刻惊艳了里面所有的人，连小张心里都叹息了一声，这女人怎么这么漂亮，不会是王元庆的女朋友吧？如果是女朋友，怎么敢登堂入室？

    正当她在胡思乱想的时候，程丹进来看到桂梅，两人早已抱在一起了，程丹说，想死我了，过来看看你，怎么越来越漂亮了？

    桂梅笑着说，假的吧？想我怎么一个多月都不来？

    程丹说，这不是来了吗，来帮你打两天工，看店。

    元庆见了阿兮很开心，问他在分公司怎么样？

    阿兮说，一言难尽，有空再慢慢对大哥说。

    元庆见一屋子的人，于是对老婆说，我们一起出去吃怎么样？

    桂梅笑着说，我早就知道你会出去吃，我菜都没有做。

    元庆有点得意，从公文包里掏出大哥大，拿在手中举起来对大家说，你们看看这是什么？

    他只顾得意，忘记这大哥大是怎么得来的。

    桂梅见老公突然拿出大哥大，笑着问，这大哥大哪里来的？

    程丹反应奇快，忙对桂梅说，是我送给他的，我在党校教书，班上不是当官的，就是有钱的大款。有个大老板讨好我，送我一部大哥大，给我又没有什么用，元庆做生意，就干脆送给他。

    桂梅脸上笑得灿烂，却笑得僵硬，心里有些苦涩。但她是个极爱护老公面子的人，没有把情绪反映在脸上。

    元庆对大家说，大家去朝鲜狗肉馆，晚上喝个痛快。

    然后又对崔凯说，记得朴翻译办公室电话的分机号吗？我要订一个大包厢。

    崔凯告诉他朴小雅办公室的分机号码，元庆打过去，刚好电话是她接的。于是对她说，你去你哥那里帮我订一间大包厢，我这里有几个朋友，崔凯也在，等下一起过去喝酒，请你也参加。

    朴小雅一听，想起早上自己对他说的话，于是给哥哥打了一个传呼，留言把最大的包厢留下来。然后马上去宿舍把自己打扮一番，在墙上的镜子前又看了看，自己都感到满意，才下楼向狗肉馆走去。

 第285章 三个女人一台戏＜一＞

    元庆早上离开后，朴小雅睡到九点才起床退房，下楼到餐厅吃了个免费的早餐，用前台的电话向工厂请了一上午的假。

    出了东逸酒店，她先是直接向长安中心旁边的长安电信局走去，给自己买了一部摩托罗拉传呼机，再返回长安中心附近的周大福金店，在那里挑选了一条心型项链，一对长坠金耳环。在卖玉器的柜台买了只玉手镯，总共花了六千多块。然后去周大福对面的时装商场三楼，把多余的钱全花在那里，才心满意足回工厂上班。

    信心满满的她来到哥哥的狗肉馆，当她推开包厢的门，发现里面已经坐满了人。正面主位置上，元庆坐在那里和左手边的崔凯正在说话。他右手边的那个美女小雅认识，正是元庆的老婆桂梅，桂梅右手过去，同样是个美女。

    女人的第六感觉告诉她，这个女人一定和元庆有那种关系，说不定就是他的老情人。朴小雅对那两个已人到中年的女人心里产生出一种无名的嫉妒，怎么两个老女人都那么漂亮？

    元庆的老婆满面红光，精神饱满，一看就知道日子过得幸福如意的样子。而另外那一个，同样是那么漂亮，只是脸上没有那么光泽，看得出她是个没得到滋润的女人，但气质特佳。小雅微微叹了一口气，有点不自信，心里想做他的女朋友，自己没什么优势。

    程丹自小雅一进来，看她脸上的变化一变再变，重样女人的第六感觉告诉她，这个年轻漂亮的女孩一定是自己的情敌。只见她下穿一条水磨兰牛仔裤，将浑圆的屁股包裹得玲珑毕现，上身一件丝质白衬衣恰到好处，丰满的胸脯呼之欲出，整个人青春靓丽，年轻自信。程丹暗暗想，对手来了。

    所有在坐的男人都在想，三个美女聚在一起，今晚这餐饭，应该有意思。崔凯见朴小雅来了，把她叫过去坐在自己和元庆中间。他为了帮同事一把，站起来对大家介绍说，这是我们厂里行政总经理的翻译，姓朴。朴翻译身份特殊，权力很大，我们纬球之所以和王哥合作，朴翻译出了很多力，帮了很大的忙。也可以说，没有她，我们纬球的生意根本不会给王哥做。

    崔凯的话一说完，立刻迎来一片热烈的掌声，但各人的心思不同，男人心里都说元庆命好，艳福不浅，财色双收。

    桂梅心里想，不管其他，她能帮我老公，我得敬她。

    程丹想，不知道她能帮元庆多大忙，看来自己得多努力，床上是一方面，生意上也得帮助他，成功的男人一定会感激在事业上帮助过自己的女人。

    小雅心里想，怕什么，我虽然不比她们更漂亮，但我年轻，我对他事业有帮助。

    三个女人都信心满满，个个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元庆习惯了做主人，他见人已到齐，站起来对大家说，老规矩，我带头打通关，一人敬一杯，然后大家想找谁喝找谁喝。

    他先倒满自己一杯，举杯对桂梅说，老婆，我先敬你，跟我这么多年，委屈你了。

    第二杯他敬程丹说，十多年同学，话在酒中。

    最后一杯轮到小雅，小雅望着他一语双关说，我是后来者。

 第286章 三个女人一台戏＜二＞

    朴小雅的话，元庆装作不懂，而是痛痛快快把一杯酒干了。其实三个女人心里都知道对方是什么身份，但并没有因此而闹僵，都在守着各自的本份，甚至显得大度。改革开放人的思想也开放了，特别作为开放的前沿，工厂遍布的长安，由以前几万人口的小镇，一下子成了拥有一百多万人口的工业重地，绝大部分是年轻人，而且女多男少，绝大部分是女的年轻人。在长安，女人争男人成了普遍现象。

    桂梅信心十足，她爱自己的老公，也了解他，她把老公在外面有些风流韵事理解成是因为工作的需要，知道他的心在自己身上，总有一天他会收心归来的，所以她装傻，给人一种大度贤惠的感觉。

    元庆一个通关做完以后，桂梅今天豁出去了，站起来对大家说，谢谢大家对我老公工作上的支持和帮助，今天我在这里也敬大家一人一杯。希望大家有空就去我那里玩，别的没有，去了饭有吃酒有喝。就怕大家不赏脸，你们不去，证明我做人不行，我不好向我老公交差。

    说完她也和元庆一样，逆时针一人一杯打了一个通关。

    大家听得明白，这是在告诉大家，她邱桂梅才是王元庆正儿八经的老婆。

    看得明白的是，这是邱桂梅在展示自己的实力，我下得厨房，上得厅堂，是王元庆的贤内助。

    按智商，三个女人中程丹绝对是第一位，她心想既然桂梅已经开始在敬酒了，等她敬完自己接着敬，岂不是鹦鹉学舌，显示不了自己。于是她站起来对桂梅说，你是元庆的老婆，我是他的同学，其他都是工作上帮助元庆的人，你往右边敬大家，我就往左边敬大家，今天我们一家人敬大家。

    桌上两个美女左右开弓，把喝酒的气氛推向了高潮。

    桂梅的话，朴小雅听了觉得没有什么，程丹的话，她听了心里不舒服。有些话明明是说给自己听的，是把自己排除在外，元庆是她们的，我只是个在工作上帮助元庆的外人。哼，那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两个美女左右通关打完坐下来，阿兮准备开始敬酒。朴小雅站起来说，阿兮你等一下，我也是…我也是个女的，刚才两位姐姐敬完了，让我这个后来者也接着歇大家一杯，有些人我虽然今天才刚认识，但我想因为我和元庆的…，在工作上的关系，以后和大家会经常见面的，我来敬大家。

    朴小雅的一番话，等于告诉大家，他们四个是一家，要喝大家和他们四个人喝。

    这还没算完，当她打完通关后，她把矛头对准了桂梅和程丹，挑衅地对她们说，两位姐姐，你们是前辈，我是后来者，我得向你们学习，现在我敬你们两个。

    桂梅心地善良，本想劝她算了，大家都是女人，差不多得了。可程丹听她这样，兴趣来了，心想这个丫头片子，仗着年轻不是，想出风头？党校那么多当官的，有钱的，我怕过谁？于是对小雅说，妹妹是单挑我们两个，还是我们三人一起喝？

    单挑小雅不敢，她见两人分别一个通关打下来，脸上都没有什么反应，自己虽然没醉，但此时肚子觉得有点胀，也就笑着说，咱们三人一人一瓶，你们就认了我这个妹妹，怎么样？

 第287章 醉梦中保持清醒

    三个女人斗了一瓶啤酒后，轮到男人们开始反攻了。

    刘大鹏和张伟在公司看到纬球的大单，又看到是天价，打起了鬼主意，想找元庆商量，看有没有可能拿一部分出来大家做。他们相信，只要元庆愿意，这完全是有可能的。朴小雅第一次出现在永佳，他们两人当时也在，从朴小雅的表情上，他们就知道这个美女又被元庆搞定了，永佳自开张以来，还没有见过哪个大客户找上门来订货的。

    想分一杯羹，才是他们找元庆的目的。

    张伟最善于察颜观色，酒桌上三个女人的内斗他看得一清二楚，他心里想讨好朴小雅，想给她留个好印象。至于桂梅和程丹，他心里只有敬重，但今天这个场面，他想站在朴小雅一边，把那两个女人灌醉。

    于是他站起来对小雅说，朴翻译，第一次相识，我敬你一杯。

    张伟的意思是先尊重她，再调转头来对付桂梅和程丹。

    可是小雅东北女孩子直性子，心里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她看不起张伟，尽管张伟讨好她，但张伟骨子里是好色的。从小雅进门那一刻起，他的眼神不由自主总瞄向小雅的胸脯，让小雅觉得讨厌。这下见他向自己敬酒，便露骨的说，少来，要敬也得先敬桂梅姐，她是老大。

    她没有叫桂梅嫂子，而是叫姐，个中原由，坐在桌上的再傻都能听得明白，张伟只得先敬桂梅。

    刘大鹏的想法和张伟不一样，他心里明白得很，那个女孩是元庆的，兄弟的女人只有敬而远之。生意上的事她自然会帮元庆，不需要自己去讨好她。倒是那里崔经理不能冷落，他毕竟是具体做实事的，如果真的元庆愿意合作，他崔经理笔头稍微一转，订单下多下少还不是他一句话。于是他敬过三个女人的酒后，直接和崔凯套起近乎来了，两人喝得不亦乐乎。

    酒桌上好像没有元庆什么事，他干脆和程丹换了一个位置坐到阿兮身边来了。问阿兮这次来是有什么事吗？阿兮说，真没有什么事，只是想你了，过来看看。在分公司做得憋屈，那个崔疤子不是个好鸟，把业务员当贼看。所有做下来的新客户，和采购谈好的回扣他要找人家核对一遍，搞得人家采购很生气，好像让我们公司抓住了人家把柄似的。

    阿兮敬了元庆一杯接着说，大哥如有什么好发展不要忘了小弟，我不想在分公司干了。

    元庆安慰他，暂时在那里落个脚，我是有想法，但还不成熟。你看我现在是游戏人生，不过这是表面现象，等我想好了，兄弟你来一起打天下吧。

    两人边吃边聊，不想旁边闹翻了天。原来张伟成了三个女人联手攻击的对象。他先敬了桂梅一杯，接着一双色眼盯着程丹的胸脯敬了程丹一杯。程丹看在心里不动声色，等张伟敬完朴小雅，程丹向桂梅和朴小雅眨眨眼，然后对张伟说，来而不往非礼也，张老板，是不是我应该回你一杯呀？

    桂梅和小雅明白了，都拿起酒杯敬张伟，张伟连喝完三杯。程丹又说，张老板，现在该轮到我们敬你了，张伟又喝了三杯。朴小雅接着说，张老板，我们敬了你，你要回我们的酒呀。

    就这样，在三个女人的轮番攻击下，张伟大醉，忍不住吐了。大醉之下还不忘记炫耀，从裤口袋里拿出一个传呼机，伸到小雅面前说，朴翻译，记下我的传呼号，以后我们好联系。

    小雅望着他，一脸的鄙弃之色。

 第288章 大哥大之祸

    永佳公司之所以规定业务员不准有传呼机，就是防止业务员在外面炒单。但人性都是贪婪的，出来打工，谁不想多赚几个钱？有想法的业务员私底下都有传呼机，唯独元庆没有，他的想法很简单，还想在公司里好好做下去。

    最早有传呼机的是刘大鹏，广隆鞋厂他自己在做，他就买了传呼机了。酒喝得正高兴时，藏在他口袋里的传呼机响了起来，在这种场合下他不要隐藏。刘大鹏拿出传呼一看，是广隆采购在call他，于是对元庆说，借大哥大给我用一下。

    元庆拿出大哥大递过去，他拿着大哥大出去了。

    一天没见，见面突然有个崭新的大哥大，朴小雅有点小惊喜，不由得问元庆，你今天去买了大哥大，号码是多少？

    意思以后联系就方便了。

    这却让元庆不好回答，说是同学程丹送给自己的吧，以小雅的聪明，肯定会猜到两人的关系，后果不知道会怎么样。因为昨晚两人情到深处时，小雅就说了，你有老婆我不怪你，总有个先来后到。但我不允许你再有其他的女人。

    元庆在兴奋中不能自拔时习惯的点了点头。如今说大哥大是程丹送的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说谎是自己买的，程丹就在眼前，她心里会怎么想，难道连大哥大是她程丹送的都不敢说，年子也知道是怎么回事。正当他在想怎么回答小雅时，心无诚府的桂梅说，大哥大是他同学程丹送的。

    小雅心里咯噔一下，果然不出自己所料，但又有什么办法，自己是后来者。只是淡淡地笑着说，把号码告诉我，以后找你就方便多了。

    散场后，朴小雅还想看接下来元庆是怎么安排的。元庆当场就说了，去东逸开两间房，程丹一间，阿兮一间。可是程丹却说，开什么房，我今晚和桂梅睡，你今晚滚蛋。

    阿兮说，我去和财庆睡，不用开房。

    桂梅安慰老公，要不你今晚个人去开间房？

    元庆笑着说，我今晚在店里打地铺，看店。

    张伟一夜大醉，回到宿舍倒头就睡着了，第二天早上起来胡乱冲了个澡，套了件干净的衣服就赶去上班。今天星期六，上午的例会比较长，是一个星期的业务总结，不能迟到。毛生对他的印象本来就不好，可是慌忙之中他忘记了把传呼机调成静音。

    早上的例会还没开十分钟，张伟口袋里的传呼突然响了，不停的嘀嘀声在会议室里十分刺耳，让他一时很尴尬。

    会议结束后，他被毛生直接叫进办公室，毫不客气地对他说，你是交出传呼机还是准备辞职，公司这条天规不允许打破。

    张伟没办法，一边把传呼机交出来，一边无意识的嘟囔着说，我才是传呼机，蛤蟆大哥大都用上了。

    张伟说这话不是故意的，也许昨夜的酒还没有清醒，潜意识里说出来的。

    毛生一听心里的想法就不一样了。张伟一出去，他立刻就把元庆叫了进来对他说，你小子不得了了，有点成绩就想造反，居然买了大哥大？

    元庆故作轻松笑着说，我哪里买得起大哥大，是我同学的，她来我这里玩，我拿来打了几个电话，不信你去问她，她现在还在我家里。

    毛生问，你同学是干什么的，男的还是女的？

    元庆说，女的，在南山党校教书。

    毛生不解，不由好奇的问，女的，现在还在你家里，昨夜在你家里睡？

 第289章 遭嫉

    元庆只是轻描淡写告诉毛生，我这个同学是北大的高材生，现在成了灭绝师太无人敢娶，周末没事总会跑到我这里来玩，她和我老婆情同姐妹。接着话锋一转，对毛生说，纬球厂的生意，我们最好要小心点，那个厂里面蛀虫太多，个个心黑，开不了多久一定会倒的。一个月货款那么多，千万不要一年耙柴一灶烧。

    他说的意思毛生大概听懂了，但后面那句话毛生听不懂，不由笑着问，什么叫千年耙柴一灶烧？

    元庆才反应过来，笑着解释说，老家土语，意思是纬球赚到的钱，一旦它工厂倒了，后面的货款收不回来，前面赚的钱补后面的窟窿，不是白干了吗？

    毛生对大哥大的事无可奈何，只能不了了之。但从今天起，他才真正的对元庆刮目相看，心想这小子假以时日，一定会有所作为，将来肯定对自己不利，要防着他一点。但纬球厂的生意，利润是那么大，做生意的人，谁都不舍得放弃。

    纬球的问题，正是自己所担心的，富贵险中求，只能这样。现在唯一要做的，是希望这小子随时掌握纬球的动向，一旦有风吹草动，立刻停止它的生意。

    没办法，这些事自己又得依靠元庆去做，目前对于他，只能施以小恩小惠，但一定不能重用他。于是毛生对他说，大哥大的事我不追究，既然是你同学的，把它还给你同学，以免别人误会。纬球的事，你一定要给我看紧点，千万不要出漏子。

    元庆知道事情已经过去了，笑着对毛生说，纬球我花了那么多钱，现在应该给我报了吧？

    毛生想了想，无可奈何对他说，怎么报，一本糊涂账，再补你一万块，以后的事你自己搞定，公司再也不会出一分钱。

    说完叫关生过来，吩咐关生给了他一万元。

    毛生的做法引起了所有业务员对元庆的妒忌和羡慕，尤其是漆永忠，他对元庆是嫉妒和恨，心里极不平衡。自己在纬球的事上花了不下四五千，连毛都没有捞到一根。趁人不注意的时候，他私下对元庆说，我在纬球花了那么多钱，什么也没有得到，你厉害，财色双收。我现在出门的钱都没有，你就可怜可怜我，分几千块给我花花，以后我也认你做老大。

    元庆想了想，漆永忠花了几千块钱确实不假，但与自己无关是真。考虑到做人还得留一线，便笑着对他说，毛生关生胡生都在，我给你钱让他们知道不好，等他们走了吧。

    星期六，下午雷打不动是要玩三公的，每次都是输钱的厂长文安乐早早就来了。毛生他们走后，文生有点迫不及待，叫化州佬加送了两个菜，外加两箱啤酒上来，十几个业务员平均一人两瓶正好。元庆把单买了，然后给店里打了一个电话，告诉程丹自己中午在公司有事，不回去吃饭，让她中午随便在家里吃点，晚上再请她。然后又叫阿兮听电话，说毛生他们走了，叫他来公司吃饭。

    阿兮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放下电话对桂梅说，嫂子，我不在家吃了，大哥叫我去公司。

    桂梅大概也猜到了，今天是星期六，是永佳业务员聚赌的日子，不知道老公下午能赢到多少，晚上一定又是大吃大喝。

    心情好的桂梅，和程丹做了几个两人喜欢吃的菜，坐在家里对喝起来。

 第290章 遭嫉＜二＞

    元庆这段时间开销很大，单吃喝的钱都花了不少，刘大鹏的广隆还在不断垫资。昨天崔凯来拿了两万块，老婆就悄悄告诉他，家里已经没有现金了，只剩下远航给的那张十万元的银行卡，财庆那里还有一万，那是随时准备要补货的。

    他问老婆，刘大鹏那里一共投进去了多少钱？

    桂梅说，已经给了刘大鹏二十七万。

    元庆吓了一跳，想不到自己三个月不到，居然赚了那么多钱，大部分都是玩三公赚来的。虽说自己每个月的提成不少，但基本上都吃喝花完了。想到这里，他突然发现公司的业务员原来每个人都输了好多钱，心里产生了一种同情他们的感觉，大家出门在外，都不容易。这个时候他有点恨自己，觉得自己很坏，他心里没有了赢钱的快乐感。

    正当他在胡思乱想的时候，文安乐又在催他，磨磨蹭蹭干什么，还不快上场，大家都在等着你。

    文安乐的话把他从沉思中叫醒过来，元庆看了他一眼，心里说，要杀就杀这头肥猪，人家都说他身价有几千万，他输个几万几十万算什么。于是欣然准备上场，刚坐下，他见漆永忠看着自己欲言又止，便对他说，上次借你的三千块，我现在还给你。

    漆永忠明白了，接过钱也坐进来了，他和张伟一样，逢赌必输。

    元庆想到一个主意，目的只想输文安乐一个人，故意装着喝多了酒的样子对文安乐说，今天就我们两个做庄，一个庄一万，我输了一万你做庄，你输了一万我做庄，怎么样？

    文安乐当然同意，可是其他人不同意。元庆说，不同意可以，谁不同意谁来做，问题是这里只有我和文生能拿得出一万块，你们有谁身上能拿出一万块？

    他的话让大家傻眼了，除刘大鹏和漆永忠外，其他人心里都不服他。

    文安乐开始做庄，一万块差不多被元庆个人赢去了，等元庆做庄，他故意放水。没有参赌，站在他身后的阿兮看得清清楚楚，有时候明明元庆拿到了三公，通赢的牌，他都把牌盖掉，说点子见不得人，通赔。

    通赔的牌谁还会去把牌翻开来看，有钱赢就开心。不一会，元庆的一万元也输了。文安乐显得很高兴，说你也会输啊，接着自己拿过扑克去做庄。如此三番，文安乐输了三万。钱不够，又去银行取了五万。

    阿兮看明白了，原来大哥在放水，在帮大家，不由得对他肃然起敬，他的形象在阿兮眼里更高大起来。

    元庆见文安乐取了五万块钱回来，心里说，这个钱我要了，总不能明天吃饭要拿银行卡去取钱吧，

    不服输的文安乐连输五庄，稍带吃东家赔西家，让元庆一个人赢了五万多，气得文安′乐把扑克牌扔得满地都是，饭也不吃怒气冲冲走了。写字楼里欢声雷动，唯一的一次大家全成了赢家，个个都认为今天自己手气好，只有阿兮知道，是元庆在暗中帮助大家。

    元庆也没有忘记这个兄弟，甩手给了他三千元，说回分公司来来去去，路费都要两三百，阿今笑纳了。

    漆永忠也是个豪气之人，今天赢了三四千，加上元庆给的三千，等于有了六七千。他想巴结元庆，也想耍下威风，出一口几个月来的废气，高兴地对大家说，今天我请客，去明红川菜馆。

    元庆说，还是我来请，我同学还在我家里。

    张伟下午也赢了几千，心情好，笑着对大家说，那个美女表面上是蛤蟆的同学，实际上是他的二老婆，等下大家喝酒要注意，蛤蟆的大老婆，二老婆都特别能喝，他们一家人能喝过我们这伙人。

 第291章 痛哭

    元庆打传呼给邓满诚，叫他开车出去吃饭，邓满诚没有复机，而是直接跑了上来，把他拉到一边悄悄说，毛生已经吩咐他，送完胡生，车子开进仓库，谁也不准动，估计是针对你的。

    元庆马上想到，毛生这是在防自己。心里倒也坦然，于是拉着邓满诚说，走，一起喝酒去，不开车更好，可以放开喝。

    十几个人一张特大的桌子，一上场，张伟想报昨晚的仇，公开拉帮结派，要大家和他一起对付元庆三个人。刘大鹏的表哥周文超第一个响应，他极少和美女同桌喝酒，今天突然来了两个美女，自然是跃跃欲试。可是阿兮，邓满诚，包括刘大鹏和漆永忠都不表态，剩下的七八个倒是想和元庆三人来一场，却被见过大世面的程丹吓住了。她对大家说，我知道你们是我同学的同事，也不好扫你们的兴，既然公开要斗酒，那就一个一个上，喝倒一个算一个，我先来，你们谁先来？

    他见没人敢应，又对张伟说，张老板，要不还是你先来，看来你昨天没有喝过瘾，今天晚上我们两个先来。

    张伟自知不是对手，不敢应，其他人不知道这个美女酒量到底怎么样，大家见张伟不做声，也就不敢说话了。本来准备狂吃海喝的大家，都变得斯文起来，倒是阿兮陪着大哥，和程丹，桂梅在那里喝得开心。

    酒散场后，元庆说，卡拉ok我就不去了，要去你们大家自己去吧。

    桂梅开心极了，难得星期六，老公没有喝醉酒。

    回到家里，程丹还是要和桂梅一起睡，阿兮说陪财庆看店。财庆对二哥说，你个人上去睡，等下我和阿兮在下面打地铺。

    从来没有回来这么早的元庆，洗完澡躺在床上一时睡不着，心灵深处又想起一个人，他总觉得自己对不起她，她在自己最艰难的时候，拼着命帮助自己，为了帮自己收回外面的欠款，她差不多得罪了所有的人，别人过年回家团聚，她却为自己忙到深夜，独自一个人回家吃方便面。

    自己离家出走却招呼都没有给她打一个，从正月出来到现在，现在已经是阴历五月底了，端午节早就过了，自己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打给她。躺在床上的元庆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责怪自己太无情，太冷血。

    他下床把房门从里面反锁了，拿过大哥大，拨了一个心里熟悉的传呼。可是还没有等他放下，大哥大就响了起来。接着就传来刘素华带着哭腔的声音，是你吗？元庆真的是你吗？我知道是你。你真狠心，一个招呼都不打就走了，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有人说你去了南京，有人说你去了连云港，有人说你去了洛阳，有人说你去了南宁。我听到这些心里好痛，你那不是在流浪吗？

    后来又有人告诉我，在海口的工地上见到你，我的心差点在流血，一个才华横溢的人，怎么就流落到工地上去卖苦力？我想去海口找你，可又有人说你去了广东，然后又听说桂梅也去了广东，想必你已经定下身来了。可是天天盼夜夜盼，梦里也盼，盼你给我一个电话。我等这个电话等得多苦呀，今天终于等到了。说到这里，刘素华在电话里痛哭起来。

 第292章 疯狂的礼拜天

    痛哭过后，刘素华的哭声渐渐小了，变得抽抽搭搭，一边问，元庆，你怎么不说话，我知道是你。

    元庆哽咽着说，我听着呢，我不知道怎么说，只是觉得对不起你，欠你的太多。之前一直在流浪，怕你担心。

    刘素华说，现在是不是稳定下来了？桂梅去了广东，我想你已经稳定下来了，知道你有那个本事。只是…只是我太想你了，你在哪…？

    说完她又哭了起来，元庆安慰她不要哭，说我在东莞长安，在一家香港公司跑业务，走不开，要不我会回来看你。

    刘素华说，不用，我这几天就去找你。

    他问，你的袜子厂生意怎么样？你走得开吗？

    她说，袜子厂生产都是我弟弟在负责，我也经常出去跑业务，没有什么走得开走不开。再见不到你，我会疯了。

    第二天早晨，程丹和桂梅早早起床去买菜，准备中午在家痛快喝一场，然后下午回深圳。她虽然没有和元庆睡在一起，但自己和他睡在同一个屋子里，感觉也是好的。没有家的日子总让她觉得孤单，能和心上人待在一起两天让她感到很满足，甚至她想这就是家的味道。桂梅的善良她除了感激，但心灵深处会涌起一丝惭愧，偶尔也有一丝自责。

    可是等他们回来，却见海燕夫妻早早就来了，海燕笑着对桂梅说，嫂子，今天礼拜天来你这里改善一下伙食，厂里的饭棠实在太难吃了，连我们家里的猪食都不如，肚子里挠挠挖挖的，一点油水都没有。

    接着又问，我哥呢？

    此时她俨然把元庆当成了大哥，叫嫂子叫得好亲切，她本来就没有哥，只有一个姐姐。

    这个昔日差点成为自己情敌的女人，此刻叫自己嫂子，让桂梅很开心，她笑着对海燕说，你哥还在睡觉。你喜欢吃什么菜，我再去帮你买。

    海燕说，我要吃红烧肉，肥一点的。

    桂梅对程丹说，你在家煮猪肝粉肠粥，我再去菜市场买点肉来。

    海燕上次见过程丹，知道她是元庆的同学，第一次见面就觉得她和元庆肯定不仅仅是同学那么简单。但今天相见，见她和桂梅关系那么好，又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桂梅听了海燕的话有点心酸，工厂伙食不好她是亲眼目睹的，她虽然来广东没有进过工厂，但每天中午，晚上那些吃饭的工人，都会端着碗来小店买点榨菜，舍得的会买一个鲮鱼罐头。因为他们碗里从工厂打出来的菜，不是萝卜就是白菜，煮得烂兮兮，真的不如猪食，而且寡而无味，连油珠子都见不到一个。

    桂梅在菜市场买了一只四五斤重的老母鸡，还买了一些香菇，她要用香菇炖个鸡汤，让海燕两公婆好好补补，这个昔日面色红润的大美女，现在脸色苍白没有半点血色，让她看了心痛。还有她老公，瘦削的脸上胡子拉碴也没有收拾，看上去四五十岁。

    桂梅最后买了六斤五花肉，买了一些腌菜，她准备先做一大盘红烧肉，剩下的做成腌菜烧肉，好让海燕夫妻带回去慢慢吃。

    回去的路上，迎面碰见老公的堂叔坤叔带着老婆永清，抱着儿子涛涛也来了，旁边还跟着一个又小又瘦，满脸酒刺的人，活像《水浒传》里的三寸钉谷树皮武大郎。

 第293章 疯狂的礼拜天＜二＞

    桂梅和他们回到家里，程丹的猪肝粉肠粥也差不多好了，元庆也起床了，正在和海燕的老公说话。这下见坤叔来了，还带来一个不认识的人，他问坤叔，那个人是谁？

    坤叔介绍说，我的一个同事，叫伍国华，湖南的，别看他长得那么难看，他有五个女朋友。

    坤叔的话谁都不信，引得一屋子的人哈哈大笑，阿兮说，你说他有五个女朋友，我说我有十个女朋友，你信不？

    永清补充说，这是真的。我们福安公司对面，有个普思电子厂，七千多工人，就有六千多是女孩子，男的还不到一千。厂里为了解决女孩子找男朋友的困难，特意开了个歌舞厅，礼拜六礼拜天允许外面的男孩子去里面唱歌跳舞。伍国华在普思电子厂是抢手货，个个抢着要。

    阿兮开玩笑对元庆说，大哥，有这样的好事，晚上我们去，凭咱哥俩这一表人才，怎么也能泡到十个八个。

    伍国华笑着说，你们晚上去，我来安排，去里面唱歌喝酒不要钱，有女孩子抢着买单。

    元庆惊奇地问，还真的有这么好的事？

    程丹笑着对元庆说，这种好事有，你今天晚上去，我和桂梅抢着帮你买单，让你也风光风光。

    这时桂梅帮老公端来一碗猪肝粉肠粥，放在他前面的桌子上对阿兮说，你大哥有老婆，他不去，要去你去，不要到时候剩下一副骨头出来。

    阿兮一边进厨房拿碗盛粥吃，一边对桂梅说，嫂子我开玩笑的，吃完中午饭我就要回公司，明天还要上班。

    桂梅对海燕说，你两公婆吃过早餐没有？没有一起吃点猪肝粉肠粥，楼下店里还有面包，要吃自己下去拿。

    海燕说，路上吃过了，猪肝粉肠粥没吃过，吃一碗尝一尝看好吃不。

    说完拉着老公去厨房盛粥去了，坤叔几个人吃过了，在一旁看着他们吃早餐，一边和元庆说着话。这时元庆的大哥大突然响了起来，大家的说话声立刻停了下来。大哥大里面的说话声清晰可闻，只听朴小雅在话筒里问，元庆你在哪呢？

    元庆说，我在家，你打电话有事吗？

    小雅说，星期天放假没有哪里去，挺无聊的，想约你出来一起吃个饭。

    元庆望了望老婆，然后说，我家里来了很多客人，走不开，要不，你来我家一起吃吧。

    小雅又问，你那个美女同学还在不在？

    元庆说，在。

    小雅说，好，我马上来。

    程丹听完他们两人的对话，笑着对桂梅说，以后礼拜天没有哪里去的，都到你这里来聚会。

    桂梅宽厚地说，好呀，不过来了大家得动手，不然我个人忙不过来。

    说完起身往厨房去，程丹，海燕，永清几个女人都去厨房帮忙。

    原来朴小雅自从和元庆有了一夜之情后，彻底被他征服了，这两天天天都想着他，吃不香，睡不好。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除睡着之外，满脑子都是他的影子。星期天，她平常都是睡懒觉，可是今天怎么都睡不着，翻来覆去好像床上有刺。她真想元庆在身边抱着自己，想着他压在自己身上喘着粗重的呼吸声，让她不由自主紧紧夹紧双腿，双手不由自主摸向自己的乳房。

    冷静过后，她又想到元庆的同学程丹，她可以肯定程丹就是他的情人，猜想程丹也许还在元庆家里，于是鬼使神差给他打了个电话。当他明确告诉自己，程丹还在。她想都没想，也要去凑这场热闹。

 第294章 疯狂的礼拜天＜三＞

    小雅这次主动登门，是来刷存在感的，她不但把自己打扮得光鲜亮丽，还特意去哥哥店里拿了一大盘狗肉和狗排，又在路边买了好多水果，才迈着猫步来了。

    小雅很聪明，上来之后她故意冷落元庆，亲热的叫着桂梅姐，然后和众女人一道，主动去厨房里帮忙，和大家一起说着女人间的闲话。

    她的到来，让第一次见她的海燕就感到这个女孩和元庆的关系绝非一般，她不由得心里一叹，感觉自己命不好，后悔自己当年太小不主动，否则说不定今天的女主人是自己。

    中午吃饭前，桂梅先是用大碗给海燕夫妻盛了两大碗的香菇炖鸡，主菜是一盘堆得满满的红烧肉，一只红烧鲤鱼，一大盘狗肉和一大盘狗排。海燕夫妻有点自卑，没上桌子喝酒，拿两个椅子坐在桌子下吃饭。海燕盛饭时，桂梅抢过她的碗，只给她装半碗饭，然后给她碗里放满红烧肉，这让海燕心里很感动。坐在那里只顾低头吃着，眼里的泪滴落在红烧肉上，她把自己的眼泪和着肉一起吃到肚子里。

    两公婆吃过饭，海燕见屋子里的人太多，有点拥挤，于是对桂梅说，嫂子，我们回去了。

    桂梅也没有留她，去厨房拿过早已准备好的一大砵腌菜烧肉，用一个塑料袋装好，递给她说，礼拜天有空就来我这里玩，嫂子给你们做红烧肉。

    海燕红着眼睛接过了，下楼走到门外，才用手将眼睛擦了擦，回厚街去了。

    海燕夫妻走后，家里还剩八个大人，永清不喝酒，带着涛涛坐在桌子下吃饭去了。桌子上剩下七个人，开始斗起酒来。伍国华尽管有五个女朋友，还没有见过三个如此漂亮的女人，来之前的得意劲早就没了。他想自己酒量好，加上桌子上的菜又特别好吃，似乎自己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菜。想在酒桌上给自己扳回一点面子。

    伍国华在别人家里也敢露出男人的某些本性，他不敬主人元庆两公婆，而是把主意打在程丹和小雅身上，以为自己能喝过两个女人。于是站起来先对程丹说，大美女，我先敬你。

    因为他个子矮，敬酒不得不站起来。

    伍国华刚进门时，程丹听坤叔说他有五个女朋友，开始她也不信，等到永清解释说这是真的，她心里不由得有点好奇，随之又释然。她看过一本小说，里面说一个刚出狱的女人，出来就强奸了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第二天又抓进去了。警察问她正青春年少，人又长得漂亮，为什么要那样？

    那刚出狱的女人说，等不了。

    此刻她见伍国华要敬自己的酒，便笑着对他说，喝酒可以，不过你晚上得带我去那个什么普思电子厂看看，那里面真的那么缺男人吗？我很好奇。

    伍国华见有大美女求他，高兴地答应了。

    和程丹喝完一杯，他又要敬小雅。小雅看着他就恶心，想着这是在元庆家里，不知道他和元庆是什么关系，皱着眉也把这杯酒喝了。

 第295章 疯狂的礼拜天＜四＞

    坤叔见伍国华有点不懂礼节，忙用脚在桌子下偷偷踢了一下他，伍国华才反应过来，赶紧向元庆俩公婆敬酒。

    其实坤叔今天来，改善一下一家人的伙食是在其次，主要是现在长安多了一个老乡，又是自己同族叔侄，加上元庆在长安混得不错，让他感到很有面子，心里有了增加感情，保持友好往来的想法。他带伍国华来玩，就是知道元庆爱玩，要伍国华带他去玩的目的。

    阿兮喝得差不多了，不午还要赶去虎门渡口拦去大良的车回分公司，也就早早告辞了。桌子上喝酒的只剩下坤叔和伍国华，一边是小雅和程丹，还有元庆俩公婆，桂梅向来是能不喝就不喝，因为她还有一家子的事。偏偏程丹来了兴趣，她今晚有点不想走了，一个劲和坤叔，伍国华不停地喝。小雅听他们说了半天，大概听出来是怎么回事，普思电子厂她听人说过，纬球厂也有那多男人去那里玩过，回去好象还意犹未尽，把在普思电子厂的艳遇当作饭后茶余的笑料。今天她见程丹有兴趣去普思玩玩，她的兴趣也上来了，决心晚上跟程丹去看看，所以在酒桌上也不停的和坤叔两个喝起酒来。

    俗话说得好，喝酒不光是要心情好，还要肚子里有油水，才不会醉得那么快。尽管福安公司的生活不错，一日三餐，但怎么比得上纬球高层管理人员的生活，单拿纬球每餐饭后还有水果消食这一点来说，福安没有，比不上。八千多人的纬球就是一个小社会，小雅就是这个社会的高层，天天有人请，天天酒肉穿肠过。更不用说深圳市南山党校的教授程丹，她可是天天和高官，富豪打交道的，她少吃喝吗？就怕肚子装不下。

    元庆坐在一旁看笑话，坤叔和伍国华哪里是两个美女的对手，没多久就醉了。永清催着他们回去，她上班习惯了，到了中午一定要午睡一会，现在已经快三点了，她一点精神都没有。

    见伍国华要走，程丹对他说，伍老板，你说晚上带我去普思，这话还算不算数？

    伍国华醉眼朦胧说，算…算数，你晚上七…七点来，我在普思厂门口等你。

    程丹说，你记一下我同学的电话号码，安排好了给我们打电话。

    说完，她找元庆要了一张名片，见名片上没有元庆大哥大的电话号码，又找桂梅要了一支笔，把元庆的大哥大号码写了上去，然后给了伍国华。

    等他们走后，桂梅问程丹，普思电子厂缺男人，你是个女人，怎么有兴趣去凑那个热闹？

    程丹说，我倒要看看，这个社会变成什么样，我们家不都是男人追女人吗？怎么到了广东，到处都是女追男？

    说完似乎心里有那么一点点的不甘。

    小雅也心有感触地说，你们知道我们延边吗？解放前天天打仗，男人都死得差不多，女多男少，男人金贵着呢！

    程丹说，我们兴国也不是一样，红军五次反围剿，接着长征，男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第296章 普思电子厂

    吃过晚饭，还没有等到伍国华电话，程丹拉着桂梅和小雅就出发，主角自然是元庆，四个人刚好过了中门路，伍国华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来到普思电子厂门口，伍国华正在等着他们，晚上的他和白天不一样，皮鞋擦得反光，头发打了摩丝，下穿牛仔裤，上穿港式t恤，腰间挂着传呼机，在外人看来还像那么回事。小雅心里冷笑，再怎么装也是个武大郎，且看他今晚怎么演。

    伍国华热情把他们领进门去，里面舞池很大但简单，占地近千平方米，顶上三个同步旋转吊灯，四角四个镭射激光灯。前面一个大舞台，上面就是一些音响，功放，电子琴之类的，没有乐队，有一台唱歌的彩电，其他三面都是卡座，只有进门处有个巴台，卖啤酒饮料，花生瓜子。

    时间还早，里面却坐着不少人，功放里正放着童安格的《明天你是否依然爱我》，偌大的舞池里有人跳着舞，差不多都是女人陪着女人在跳。

    伍国华把四人带到进门对面的一张卡座里，卡座上已有两个女孩坐在那里，他向元庆介绍说，这是我女朋友，这个穿红裙子叫阿霞，这个穿白裙子的叫阿梅。

    又接着对两个女孩子介绍说，这个是王老板，我大哥。

    伍国华想继续介绍下去，却见阿霞向元庆伸出手来，看样子要和元庆握手。一边说，王老板从哪里来呀？小伍说你是他大哥，怎么以前没有见过你？

    说完就想在元庆身边坐下，元庆礼节性的和她握了握手，见她靠过来，忙把老婆拉到自己身边坐下，程丹见状，也主动坐在他的另一边。

    小雅笑着对伍国华说，小伍，不是有五个吗，怎么才两个？

    旁边的阿梅见小伍突然带了三个大美女进来，心里升起了一丝嫉妒，不由得问小伍，她们是谁？应该不是我厂里的吧？

    桂梅怕惹麻烦，主动说，我们四个是一起的，今天才认识小伍，要不你们在这里玩，我们再找个地方。

    阿霞根本不知道这三个美女和元庆是什么关系，还以为也和自己一样，大家找个男人来寻欢作乐的。她见元庆一表人才，气势不凡，又听小伍介绍说是个老板，看上去还真像个老板。比小伍何止好过千倍，她有心想勾搭。这下听桂梅说要换个地方，忙制止说，来都来了，就坐下喝一杯呗，小伍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小伍也劝，坐吧坐吧，来，喝酒喝酒。

    阿霞听小伍说喝酒，忙给元庆倒满一杯，接着自己也倒满一杯，举起杯对元庆说，大哥，第一次相见，我敬你。

    说完头一昂，干净利索喝了一杯。弄得元庆好尴尬，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端着一杯不知道怎么办？

    可阿霞一点也不醒目，她见元庆不喝，又嗲声嗲气说，大哥不会喝酒呀？拿来给我，我帮你喝。

    元庆有点头皮发麻，端起杯子一饮而尽，然后准备走人，却被阿霞拉住了，说，大哥，我们去跳个舞吧。

    坐在一旁的桂梅简直气炸了，站起来打掉阿霞拉着老公的手，自己挽过老公的手说，老公，我们回家。

 第297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程丹和朴小雅见桂梅拉着老公往外走，也哈哈大笑丢下伍国华不管跟着出来了，返回到东门路，程丹拦了辆的士要回深圳，说明天早上九点有节课，怕明天回去来不及。桂梅悄悄拉着元庆，意思叫他不要再挽留。等程丹上车后，两人顺着东门中路把小雅送到纬球厂门口，然后直接回家了。

    回到家里，三天没有在一起，两人有点急不可耐抱到了一起，元庆说，王八蛋程丹，怎么一来就住着不走，这不害人吗？

    桂梅娇羞地说，害人不浅，不过她有事，大姨妈来了。

    元庆笑着说，奇怪的理由，她有事就来妨碍我们做事。

    桂梅说，洗澡洗澡，一起洗个鸳鸯澡，抓紧时间。

    这一夜，两人把三天的缺都补了回来，然后抱在一起呼呼大睡，快九点，刺耳的电话声才将他们吵醒，元庆拿过大哥大一看，电话是纬球打来的，他以为是崔凯。电话里却传来了朴小雅的声音，小雅这几天饥渴难耐，心里有股无名之火在胸膛里四处乱撞。早上上班碰到崔凯，崔凯讨好地对她说，刚才又传了一张订单给王哥。可是他公司交货不及时，上个订单还没有交完。

    这本来不关朴小雅什么事，可是她一听到王哥，不由心里又有了一个主意，她要把他约出来陪自己，否则这日子没法过了。于是急忙忙给元庆打了一个电话。电话里朴小雅对他说，刚才传过去一张订单，你收到没有？

    元庆说，我还在家里，还没有到公司，等下到公司看到后给你电话。

    这个时候还在家里，在家里做什么小雅有点乱想，心里升起了一股醋意，冲着话筒里对他说，还在家里，是还在床上吧？赶快给我到公司去，看到订单到到我这里来一趟，必须来，你公司交货不及时，过来给我一个交待。

    朴小雅含娇似怒的声音，躺在老公怀里的桂梅听得清清楚楚，她赶忙翻身起床，笑着对老公说，这女人厉害，得罪不得，你还是快去公司，把业务上的事情处理好。

    元庆心里苦笑，厉害，等下见了，才知道她厉害。

    回到公司，早上的例会已经开完了，纬球的第二张订单已经传过来了，在写字楼引起了所有人的震动，这张订单和上次的订单数量一样多，上次的货还没有送完。

    可是等元庆走进写字楼，却迎面招来毛生一顿批评，你不要有点功劳，就不把公司纪律放在眼里，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你现在很牛是不是？

    元庆想不到毛生的口气会这么严厉，赶紧道歉说，对不起，星期天家里来了很多老乡，喝多了，起不来，下不为例。

    毛生说，大哥大还给你同学没有？

    元庆心里想，毛生还盯着这件事，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啊！他马上说，我同学昨天晚上也喝多了，稀里糊涂打的士回去了，大哥大忘记了带，还放在我家里。

    毛生说，这是不是你的借口，把大哥大留下来自己用。

    元庆心里有点不爽说，我只知道努力做好业务，别人没有大哥大能把业务做好，我同样也可以。为什么我要自己交电话费，拿同学的大哥大帮公司跑业务？毛老板既然不喜欢，我去费那个劲干嘛。

    第一次，两人不欢而散。

 第298章 事业上的一朵浪花

    元庆并没有把不快放在心上，而是向毛生说起了订单的事，希望公司尽量配合好，做到交货及时，到时候追货款，自己也好说话。

    毛生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于是把关生和胡生叫了进来，四个人就调货，加工，送货的事又开了一个小会。完了毛生还不忘对他说，一码归一码，以后不要迟到。

    他笑着点了点头。

    从毛生办公室出来后，元庆先给崔凯打了个电话，把送货的事对他解释了一下，说等礼拜天请他去大梅沙玩，崔凯笑着说，我早就在等这一天。

    挂完崔凯的电话，他又接着给小雅打了一个电话，告诉她送货的事已经安排好了。可电话里小雅却说，送货关我什么事，你老婆在你旁边，我不那样说，你叫我怎么说？

    他笑着说，聪明。

    小雅立刻放起娇来说，不傻，傻你不会要，快过来，我今天下午有空。

    元庆说，你走了，你那个行政总经理岂不是成了聋子瞎子？

    小雅说，他刚才和董事长回韩国去了。

    他说，好，你在你哥那里等我。

    元庆看看墙上的闹钟，想不到已经过了十一点，写字楼的业务员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只有张伟和刘大鹏还在里面。他收拾桌子下楼往店里走去，他要回去拿大哥大。等拿好大哥大准备出门时，刘大鹏和张伟赶紧跟上来了，元庆笑着对他们说，走，一起去喝两杯。

    刘大鹏说，叫嫂子多炒两个菜，就在家里喝。

    元庆转头看了看，见老婆不在，才悄悄对他们说，狗肉馆还有美女在等。

    小雅早就到了，因为心情好，似乎越来越漂亮，打扮得性感迷人，惹得张伟盯着不放。小雅大胆泼辣，十足的东北女人味，这下见张伟盯着自己，放肆的挺了挺丰满的胸脯对他说，喜欢是吧？喜欢我帮你找一个，纬球比我还漂亮的女孩子大把，今天中午你把单买了，明天我就给你介绍一个。

    张伟一听高兴极了，无不得意炫耀一番说，说话算数，今天中午我买单，还好星期六我发了一笔小财。

    喝酒的时候，大家说话转入正题，刘大鹏摊开来对大家说，当老板的永远是贪得无厌，纬球那么大单，利润那么高，公司肯定能赚大钱。王哥今天迟到，还不是照样挨批评。今天当着朴翻译的面，我劝你还是拿一部分订单出来自己做，大家合伙也行，兄弟们都听你的。

    张伟更直接，他对元庆说，有纬球这个大单，朴翻译这么帮你，还怕个鸟，出来干就是，省得受老毛的气。

    小雅听出来，原来元庆今天在公司挨了批评，兄弟们又要他领头造反。便豪气地对元庆说，只要你出来干，我不吃不喝都帮你，那个永佳什么都不是，我们不给他做就不给他做。

    元庆心里觉得好笑，他目前还没有这个打算，再说纬球风险太大，投资也太大，他不想冒这个险，于是笑着对大家说，挨批评只是事业上的一朵浪花，你们说的事让我想清楚再说吧。

    吃完中午饭，小雅跟着他去东逸酒店开了一间房，两人先是洗了个鸳鸯浴，完事后元庆躺在床上在想着心事，小雅裹着浴巾出来见他发呆，一边上床一边问他，思想不集中，想什么呢？

    他说，毛生今天批评我是有目的的。

    小雅不管那么多，掀掉身上的浴巾扑向元庆，小嘴里还在说，你不是说那只是事业上的一朵浪花吗？现在我们来玩浪花。

 第299章 各显神通

    一个下午的缠绵，让元庆精疲力尽，躺在床上动都不想动。小雅倒是越发精神饱满，躺在他怀里说，中午你那两个朋友邀你干一番事业，你好像不愿意？

    他有气无力地说，你真想知道吗？我是担心。

    小雅说，你这样说，我好像明白了，你真聪明。

    他笑了笑说，你太厉害，要了我半条命，现在饿了，想吃东西，要不然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

    小雅侧过身，故意将丰满的乳房压在他胸膛上，妩媚地说，不是我厉害，是你厉害。昨晚和老婆干了一个通宵吧？所以今天早上迟到。你没力气了，你老婆负一半责，我负一半责。我负责给你补补，人家说狗肉对男人大补，我们去吃狗肉。除狗肉外，你还想吃什么？

    元庆说，你哥那里好像没有鸡，从来没见人吃鸡？

    小雅说，胡说，你没点过而已，小鸡炖麽菇，大盘鸡都是东北家常菜。我这下叫我嫂子准备一道大补汤，乌鸡炖东北老参，给你大补一下。

    说完拿起元庆的大哥大给哥哥的狗肉馆打了一个电话。

    今天才星期一，小雅哥哥的狗肉馆相对星期天来说生意淡了很多。两人找了一个最小的包厢坐了下来，期间卢总打过一次电话进来，邀元庆吃饭，谈他公司准备开张的事。元庆以今天晚上有事，改天再约为由谢绝了。

    小雅一听是卢总，问他，是不是上次那个头上没什么头发，两颗门牙暴露在外的那个家伙，他和保安队崔队长很熟，应该在我们纬球发了不少财，在纬球还有情妇。

    元庆想了想说，纬球的水太深，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不答应朋友开公司吗？我也不怕和你说，我估计纬球开不久，你也得准备后路。

    女人是个感情的动物，一旦和男人有了感情，就会死心塌地的帮他，跟随他。尽管小雅和元庆两人才上过两次床，但被他的学识，人品，风度给彻底征服了。这下见他关心自己，把话说到点子上，不由得把身子靠在元庆身上，把她知道的纬球说给元庆听。

    她说，韩国人之所以把鞋厂开到中国来，主要是看中中国的三年免税政策，廉价的原材料，廉价的劳动力。其实这三者把握得好，肯定能赚大钱，可是他们没有想到中国人太聪明了，也太贪了。

    韩国人办事古板，不灵活，工作上个个都是封建忠君思想，以为大家的思想都是一样的，所以管理上一切按制度来，以为有制度就能管理好一切。生活上他们又是封建大男子主义，女人在韩国是没有地位的，他们也把这种观念带进纬球来，在韩国人手下工作，女人就是他们手中的玩物，而且他们还特别迷信处女。

    中国人太聪明了，太会阳奉阴违，凡是在纬球有点权的，都在拼命捞钱。按道理说，崔凯那个位置最能捞到钱，但他那个位置，要向别人送多少钱没有人知道。

    管外发的，一双鞋面发给外面加工费不到十块，报价上却是二十块。韩国人还说便宜，说什么这要是在韩国，三十块还不抵，把中国的廉价劳动力就这样消耗完了。

    采购捞，外发捞，生产上也捞，那些管生产的简直不是人，一条生产线一两百号人，拉长三个月就换一次工人，他们有炒掉工人的权力，也有招收工人的权力。炒掉一个出去，招收一个进来看似没有什么关系，其实这中间厉害着呢。一来工厂没有熟练的工人，生产效率上不去。二来每进来一个新工人，要向拉长交半个月工资，有的女人为了保住工作，争相把自己送到拉长床上去，所以拉长到了晚上就成了皇上，女人随他挑。

    就拿崔队长来说，他也是一个皇帝，进纬球的女保安要经过他挑选，谁都想去做纬球的女保安，因为女保安负责搜女工人的身。很多女工把鞋面绑在大腿内侧，穿裙子带到外面去卖钱，附近很多鞋子加工厂就那么来的。

    天天掀女工裙子的事就是女保安的工作，你以为她是帮工厂查呀，她是帮自己查。每查到一双，有一只就是她的了，到了后来大家心知肚明，不用查，直接告诉她，这次是一双。

    造成很多漂亮女人把自己送给崔队长，为的是谋到女保安的职务。崔队长要谁陪他，只要招一下手，叫到的，还觉得荣幸。最可笑的是我那个行政总经理，他还觉得崔队长是为了工厂的形象，专门选美女当保安，因为保安属他管。

    小雅一边喝着红酒，慢慢把自己的身体偎依在元庆怀里。等小雅说完停了下来，元庆笑着说，你可以啊，纬球的事知道得一清二楚，也明白为什么，像个有文化的人说的话。

    小雅说，我本来就是延边大学毕业的，毕业后分到延边市经贸委，是经贸委派去韩国商会做翻译的，才被派到这里来。纬球里面的事，三天三夜说不完，总之个个在贪，各有各的道，你说得不错，它倒闭是早晚的事，靠它去开公司不明智。

    说完把小嘴轻轻靠上来，在元庆嘴唇上轻轻吻了吻。元庆抬头，望着她说，讲讲你今后怎么打算。

 第300章 女人是浮萍

    说到自己，小雅半躺在元庆怀里说，我这辈子注定是浮萍，高中时候爱过，把自己给了别人，大学里也谈过，终究一场空。到了经贸局，好的不要我，差的我不要，总想找个更好的，来到纬球，死的心都有了。

    好羡慕我妈妈那一代，我妈妈那一代虽然很苦，但他们总有个家，有希望，有奔头，有个安身的地方。

    我们这一代才是最可怜的一代，读了大学，就有梦想，总希望出去干一番事业，找一个爱自己的男人，然后生儿育女，然后相夫教子，然后白头到老，好好过完这一生，可是这一切对我来说，可能一辈子都难实现。

    小雅说到这里，坐起来和元庆碰了一下杯，接着再从醒酒器里倒出两杯红酒，又把头靠在元庆肩上。元庆说，生活不至于你说的那样无助吧？你不是在努力赚钱吗，未来一定会很美好的，不要过于悲观，对自己失去信心。

    小雅说，恐怕到时候我只剩下有钱了。首先我必须要有个爱我的老公，像你这样优秀的恐怕这辈子找不到。即使找到个我愿意嫁的，下一步就得考虑安家，家安在哪里，要看实力，家是一辈子的事，还要看嫁的男人会不会变心。

    结了婚就要考虑生孩子，生孩子就要辞去工作，不能生而不养，不能养而不教。而女人一旦失去工作，整个家就只得靠男人，打工的男人有那个实力吗？所以现在纬球所有的女人都不敢结婚成家，宁愿及时行乐。当然，命好的像桂梅姐，嫁到你这样的好男人，但天下的好男人何其少数。

    元庆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心里直说惭愧，想到自己的行为过于荒唐，不由暗暗自责。

    小雅见他没有说话，端起自己的酒杯喝了半杯，然后将剩下的半杯送到元庆的嘴前，慢慢喂他喝完。放下杯子再拿纸巾帮他擦擦嘴。

    这让元庆很感动，把她抱过来让她坐在自己腿上，然后问她，你打算怎么办？

    小雅用手摸着他的脸，温柔地说，婚姻靠缘分，找不到就不找，我就这样跟着你，我愿意，不会破坏你的家庭，暂时这样过。我也知道纬球迟早会倒闭，所以我必须尽快捞钱，在它倒闭之前我希望捞够这辈子生活的钱。

    元庆说，这个月我们公司有一百多万货款，按我向公司申请的，要给你五万多，但公司要等收到货款才会付给你，毛生上次就亲口告诉过你，不过你不要担心，有我在。

    小雅笑着说，那点钱我不在乎，你小看我这个行政总经理的翻译了。在你身上我只要你陪我，陪我到嫁出去为止。也许我这辈子都嫁不出去，这都是因为你。

    元庆说，为什么是因为我？

    小雅说，就是因为你，没认识你之前，我只向钱看，对男人都不感兴趣。认识你之后，才觉得你比钱更重要，这以后要嫁，你就成了我心中的标准，你说，比你差得太多的我会嫁吗？我有来钱的路子，缺的是你这个让我倾心的人。如果这辈子我注定飘泊，成了一株浮萍，那你就是那口池塘，我就一直飘在你的心里。

    小雅的话，元庆听得目瞪口呆。

 第301章 天下男人

    良久，元庆主动碰了一下小雅的酒杯，喝完杯子里面的酒，小雅及时给他倒满。只听元庆低沉的说，天下好男人还是有的，只是你一时没有碰到。小雅说，你说有是吧？好，我就来和你说说现在的男人。

    你知道为什么所有的工厂绝大多数只招女人吗？，只有一些女人干不了的工作才会招男人，因为女人好管，没有男人那么多麻烦和危险。

    很多工厂的招工广告都明文规定不招男工，有的工厂直接规定不招河南的，东北的男工，因为北方的男人好喝酒，够义气。好喝酒，够义气的结果就是打架闹事，甚至拉帮结派威胁工厂老板，你说谁会要这样的男工？

    很多年轻的夫妻，或者是男女朋友怀着梦想来到东莞打工，结果是女人进厂了，男人在外流浪。久而久之，淡漠了夫妻感情。在外面的男人靠打工的女人养活伤害了自尊，越发借酒消愁，变得易怒，冲动，在外面打架，斗殴。他们有时不屈服现状，有时为了活命为了尊严就走向极端，杀人，抢劫，抢银行都是这些男人干的事，不是他们天生要干的，是这个现实社会逼着他们改变的。

    小雅说到这里，喝了一口酒，叹了一口气接着说，这个社会看不起男人，所以才会让我们女人找不到好男人。

    元庆接着她的话说，想不到你对这个社会了解得这么深刻，我都自愧不如。

    小雅把头靠在他肩上说，你才来多久，我都来了两年多，我是个大学生，翻译不是我的主课，我是中文系毕业的。韩国人喜欢了解中国社会，我开始还怕他们来中国是搞特务活动，不敢去做社会调查，但有社会调查的心思。接触多了，就比别人多了解一些，多懂一些，换作你，不用两年时间，一定会比我了解得更多。

    说完，她又喝了半杯红酒，将剩下的半杯又喂给元庆喝，脸上充满幸福的光，就像一对热恋中的恋人，到了心身交融的地步。

    元庆也是满眼的温柔，静静的看着她的脸。小雅娇羞的故意问，看着我干嘛？我脸好看吗？

    元庆说，你不简单，把这个社会分析得透彻。

    小雅骄傲地说，所以我说我找不到老公，东北男人在这里没市场，只有在纬球里面有个落脚点，但又骄狂得很。河南男人最悲哀，成了处处被赶出去的狗，安徽的男人在这里只能打摩的混饭吃，湖北的男人是九头鸟，又精又滑，还看不起别人，四川男人最让人看不起，就是人渣。

    元庆很好奇，问她四川男人为什么是人渣？

    小雅说，她认识几对四川夫妻，男的天天在出租房里做饭，喝酒，打牌，老婆在出租房里做小姐，他们居然没事一样，白天该干嘛干嘛，到了下半夜没有嫖客上门，他们又和老婆睡在一起，也不嫌恶心。

    元庆笑着说，还有这种事？

    小雅也笑着说，你感到奇怪不是？只有贵州男人能吃苦，但好像都没有读书，湖南的男人好赌，只是不知道你们江西男人是个什么样，你给我说说，你们江西男人是好还是坏？

    元庆被她逗笑了，接过她的话说，以前的湖南男人是群伟大的男人，唯楚有才，于斯为盛，说的就是湖南男人，至于现在怎么样就说不清楚了。江西男人嘛，有点小聪明，但不团结，单打独斗似乎可以。

 第302章 日子如流水般过去

    夜已很深，元庆要回去，小雅偎依在他身边关心地说，回去好好休息，今天不要交公粮吧，否则你真的吃不消。记得，你不仅有桂梅姐，还有我，还有那个程丹，或许还有什么人，但一定要注意身体。我看得出来，至少，你是桂梅姐一生的希望。

    元庆想不到她如此理解自己，心里不知道怎么说，本来已经喝得差不多，见醒酒器里还有半壶红酒，拿起来直接往口里倒，把它喝得一干二净。然后张开双臂，把小雅抱在怀里，在她背上轻轻拍了两拍，放开她，迈着歪歪斜斜的步伐，回家去了。

    他给小雅的那一抱让小雅感到很温暖，心里很感动，发现他是个有情有义的真男人。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明白他把酒喝干的目的，他那是在求醉呀，只有醉了，他才能向老婆解释得清楚，今晚才不要向老婆交公粮，小雅不由得心里发出微笑。

    已经是半夜，天空中月色朦胧，路边的小吃摊依然热闹，107国道上来往的车辆和白天差不多，都是货车。偶尔也有一辆长途汽车路过，在长安门停下来，放下几个手提行李的旅客，然后又向前方驶去。

    元庆就那样东倒西歪回到家里，老婆桂梅一直在等着她。她已经习惯了，他不回来，她睡不着。两公婆加上小叔子三人在外，工作上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但他们是她心上永远的牵挂，尤其是在晚上。这下见老公回来了，她的心才放下，赶忙扶老公上床，给他擦脸擦手，拿过塑料盆给他洗了脚，才偎依在老公身边轻轻睡下。

    元庆原来客户的订单本来就不少，现在突然加上纬球这个大客户，永佳加工车间有一半都在为他的订单加班加点忙活。但他并没有躺在功劳簿上睡觉，早上来到公司，见所有订单上的货都有安排，没有他什么事，也就拿上公文包出去跑业务去了。

    在他的业务区域内，石排有个很大的通智文具厂他正在联系，采购经理陈小姐是台湾老板纪高的情妇，不怎么好办，但他一直在找突破口。企石有个东升手袋厂也是大厂，总经理韩国伟是个新疆人，和元庆差不多大，也好酒。元庆已经把他拿下了，但韩国伟告诉他，东升的采购，要得到总厂东兴手袋厂的批文才可以，叫他去找东兴手袋厂负责控制物价的老板蔡绍文。东兴在石排向西工业区，和园洲隔河相望，元庆今天就是直奔东兴手袋厂找蔡绍文而去的。

    回来的路上，他接到卢总的电话，约他去东城海鲜酒店吃饭，说有要事商量。元庆说，不想吃海鲜，没有辣椒的菜吃不习惯，还是去吃狗肉吧。

    想不到来到狗肉馆，他意外的碰到小雅和崔凯，身边还跟着两个大肚子的中年男人。小雅告诉他说，那两个是做皮料的大老板，安徽的。

    刘强是跟着卢总一起过来的，听说那两个人是安徽的大老板，忙过去和人家套近乎，让卢总都觉得讨厌，小雅和崔凯更是没有理他，成了崔凯和刘强陪两个安徽老板吃饭，小雅跑过来和元庆，卢总一起喝酒。

    元庆因为上午接到到刘素华的电话，说她今天已经上了车，要来长安。他也就没有多少心思陪卢总，他要等到晚上十点左右去接刘素华。所以和卢总见面就直接问，卢总有什么事请直接说，我晚上还有事。

    卢总也就直说，我在筹备开公司，到时候公司开张，第一天求个好彩，开门红，得有货送，想请你帮忙送个客户给我。

    元庆问，你公司什么时候开张？

    卢总说，准备明年正月。

    元庆笑着说，还早着呢，到时候帮你安排一下。

 第303章 道不同，不相为谋

    卢总听完元庆的话，并没有表现出欣喜，而是将头转向小雅，望着她粗鲁地说，你和他现在是什么关系？

    朴小雅听了心里很生气，但还是笑着对他说，你希望我们是什么关系？对你来说这很重要吗？

    他也不回答小雅，而是又将头转向元庆，面无表情对元庆说，听说你在和崔凯接触，是不是在打纬球的主意，如果是这样你赶快住手，我已经和崔队长说好了，我公司开张后，纬球的生意就是我的了，不怕你知道，我已经在他们身上投资了。

    元庆突然觉得卢总这人虽然是个做生意的料，但太贪，这话让自己听来觉得他没有一点人味，自私。于是淡淡笑着说，你不是公司还没有开张吗，纬球的生意现在别人在做也是做，如果我在做也是做，到时候你公司开张了，崔凯要给谁做就让他给谁做。

    卢总笑着说，别人做我拿过来就是，什么都不用考虑，你做我怕到时候伤了兄弟的面子。

    元庆想不到他如此自私，还假仁假义，对他心生厌恶，心里想，还好，才认识不久，和他道不同不相为谋。卢总开公司的事他从此没有放在心上。只是笑着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卢总说得有道理。

    说完和小雅喝起酒来。

    卢总的话让小雅心里火起，心里说纬球是你家里呀，你说想做就想做，姑奶奶倒是想看看，到时候你怎么抢过去？这下看出元庆也讨厌他，心里不由一乐，特意装出和元庆很暧昧的样子，两个旁若无人喝起酒来。

    桌上的酒没了，小雅去拿酒，元庆拿出大哥大，给抚州五皇殿出发的大客车跟车员小顾打了个电话，问他班车什么时候到长安门。

    上午刘素华上车前给元庆打电话时，他就问了班车上有没有电话，到时候好联系，刚好车主小顾也买了个大哥大。

    电话中小顾告诉他，班车已经过了牛山，半个小时就可以到长安。元庆叫小雅把酒拿回去，说不喝，马上要去接个人。

    他离开之前还不忘调戏一下卢总，说今天我来买单吧，我两个人，你一个人，应该我买。

    小雅不愿和卢总啰嗦，对元庆说，隔壁的安徽老板早就说了，这桌的费用算在他们一起。

    元庆笑着对她说，替我谢谢他们。

    然后和卢总打过招呼，向长安门走去。

    九点半，班车准时到了长安门，刘素华第一个下了车，见了元庆，也不顾场合就扑了上来紧紧抱着他，流着泪说，我终于又见到你了，我这不是做梦吧？

    元庆抱着她，轻抚她的后背说，好了好了，这不是做梦，我们去找个地方休息。

    元庆在莲花酒店前面的啤酒广场准备请刘素华先喝两杯，可刘素华只要了一个炒粉。他还笑着对她说，已经到了，不急，喝两杯吧？

    刘素华盯着他说，你不急我急，我现在就想要你。

    尽管刘素华在路上想好了千言万语要对元庆说，可开好房，到了房间里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只知道扑向元庆，撕扯掉他的衣服，三下两除二把自己脱个精光，抱着他就滚在一起，当元庆压在她身上时，她娇呼一声，眼角随即滚下了泪珠。

 第304章 大梅沙＜一＞

    元庆又是在电话的铃声中醒来，他睁开眼一看，电话是公司前台阿芳打来的，说毛生找他。

    他看了一下大哥大，上面显示时间已经过了早上九点，心想回公司又得挨批评，且不管他。想起床找瓶水喝，他实在太累了，刘素华大他一岁，才三十二，正虎狼之年，这一夜刘素华没有放过他，两人几乎没睡，尽在折腾。

    电话铃声也惊醒了刘素华，元庆在打电话的时候，她躺在旁边静静的听着，当元庆准备起身时，她几乎感觉他要什么。抱着他说，你是不是要喝水？

    元庆无力的说，被你榨得一干二净，不喝水话都说不出来。

    刘素华笑着说，你别动，冰箱里好像有王老吉，我去给你拿。

    说完探起身抬头看了看，见厚厚的双重窗帘还是拉上的，一点光线都透不进来，门也是反锁加了防盗链的，只有房顶的吊灯依然发着紫红色的光，给人还充满浪漫的诱惑。她才掀开被子，赤身裸体去给元庆拿来一瓶王老吉，拉起他，让他背靠着床头坐了起来，拉开王老吉的拉头递到他手上，静静的看着他。

    元庆喝完那罐王老吉，身体似乎恢复了一点力气。刘素华问道，刚才电话是不是公司打来的，是不是问你为什么没去上班？

    元庆说，是老板在找我。

    那怎么办？你现在要回去？

    刘素华问。元庆接着说，我打电话给老板，请个假，装病。

    接着打通公司电话，叫阿芳转进去给毛生，然后有气无力对毛生说，老板，对不起，昨晚喝病了，起不来，向你请个假。

    电话里毛生问，和谁喝，拼命啊？

    元庆说，还会和谁呢，纬球那帮东北的王八，个个能喝，我这可是在为公司拼命啊。

    毛生笑着说，好好，以后有事不来上班要打个招呼，你可是公司重点关注的对象。

    挂完电话，元庆钻进被窝，刘素华跟着躺下来抱着他笑了。他问，你笑什么？

    她说，你真行，现在学会说谎了。

    他说，善意的谎言，真的没有劲去上班，都是你害的。

    刘素华接着说，善意的谎言应该给桂梅说，你准备怎么给她解释？

    元庆说，你这么优秀，在临汝也算个富婆，怎么还不嫁啊？

    刘素华忧伤的望着他说，我才来，嫌我来坏了不是？

    元庆老实说，这辈子我都不会抛弃我老婆。就意味着我不能娶你，你总得有个家啊。

    刘素华说，我这么大，这么大的男人，没结婚的有几个是好的？即使我想嫁，我又不能生，谁又会要？有几个优秀的，离了婚的男人倒是追过我，可他们都有儿女，我又不愿做后妈，看来我这辈子只能偷偷跟着你。

    元庆说，你来了，想不想见她？

    她说，想，不见也说不过去，总不能来几天就躲在宾馆里吧？

    他说，那好，下午你坐车去西乡，然后打电话告诉她，说把边防证掉了，进不了关，来玩几天。

    刘素华笑着说，你是不是经常这样骗人，把桂梅玩弄在股掌之中？

    元庆也笑着说，天地良心，我没有这样做过，这不是你来了吗？总得想个办法让她相信你是那样来的。

    刘素华问，那她问我是怎么知道电话的，我怎么回答她？

    元庆说，你就说你知道财庆的电话。

 第305章 大梅沙＜二＞

    两人在东逸酒店对面的西餐厅吃过中午饭，元庆直接拦了一辆的士把刘素华送到同乐关口，只是为了在那里给桂梅打一个电话，然后直接坐的士赶到财庆的小店去。

    送走刘素华后，元庆回到公司，上午毛生找他，不是因为他没有去上班，而是纬球的土报纸用量实在太大了，现在公司供不应求。

    土报纸也就是最差的纸，多数用来卷爆竹筒子的，一般都是小型的私人工厂生产。改革开放后，很多鞋厂，手袋厂，皮具厂搬来大陆，因为土报纸便宜，那些工厂把它用来做塞纸起填充作用。

    给永佳提供土报纸的，是华发纸业公司，华发只不过是家开得较早的贸易公司，本身没有生产能力。永佳突然间增加一百多吨的用量，它根本供应不过来。

    毛生心里有点急，怕耽误纬球的货期，影响月底收货款。自己一边在找造土报纸的供应商，一边要元庆了解清楚，纬球每个月到底要用到多少，公司好有个计划。

    今天星期三，当元庆把电话打给崔凯的时候，崔凯竟然说，先不管它，等我去仓库了解清楚后再告诉你。但去大梅沙的事你得早做安排，最好是星期六晚上赶到深圳过夜，星期天尽情玩一天。

    这里刚放下电话，老婆桂梅打电话进来了，兴奋地告诉他，刘素华来了，叫他晚上安排个地方吃饭。

    放下电话的元庆心里掠过一丝内疚，觉得自己就是个小人和骗子，骗了善良的老婆。

    然而事实又逼得他先打了个电话给小雅，告诉她崔凯星期天要去大梅沙玩，问她去不去。小雅在电话里温柔地说，算你还有良心，其实崔凯是征得我同意，我答应去，才向你发出邀请，你早作准备吧。

    最后，元庆拨通程丹的电话，电话里程丹笑着说，这可是你第一次主动给我电话的，是不是想我了。

    元庆笑着说，想，不过这次是想麻烦你。我有几个朋友星期天想去大梅沙玩，还想在深圳住一个晚上，估计都没有边防证，得请你帮忙。

    程丹说，几个到底是几个，我好安排，是生意上的朋友还是老家来的朋友？另外一定得请我，我也要去。生意上的朋友接待我给你安排，高规格的。老家的朋友就不要我出面安排。

    元庆说，主要是生意上的朋友，但麻烦你去安排，他们还不够格。老家的朋友也有，接待还是我来吧。不过你还得帮一个忙，能不能搞到一辆车，商务车，能坐七八个人的那种。

    啊！还要车呀？确定什么时候要，我想办法，应该问题不大。

    程丹说。元庆告诉她，搞到车，叫司机星期六五六点钟开到我公司来，我给他一个大红包。

    打完电话，元庆向毛生汇报了纬球采购经理星期天要去大梅沙玩的事，希望公司给点活动经费支持一下。

    可毛生笑着说，纬球的事，公司在招待上投资不少了，你自己想办法。

    元庆无奈，只得下楼回家去，他要装着和刘素华久未见面的样子，热情地请她吃饭。

 第306章 大梅沙＜三＞

    元庆回到家，计划安排刘素华出去吃饭，可刘素华不去。说喜欢在家里吃，来到这里有种归家的感觉，弄得他反倒不好说话了。

    桂梅心里知道，刘素华一直在追求自己的老公，为了老公之前的事业，也曾一直在拼命帮忙，这是整个临汝街上的人都知道的。何况自己和她以前还是同事，传说归传说，但并没有发现两人之间有什么蛛丝马迹。现在来都来了，自己更应该拿出贤良的样子来。

    因此两人手牵着手一起去买菜，一起回家做饭，把个日子过得温馨，真的就像一家人一样。吃晚饭的时候，财庆因为要看店走不开，只有三人坐在桌上慢慢吃，桂梅显得很主动，和刘素华合伙，两人跟元庆斗起酒来。搞得元庆大笑，一人对付两女人，但终不敌，先醉了。老婆把他扶到财庆床上去，给他擦好脸洗好脚，服侍他睡下，然后就是她和刘素华的天下了。两人十多年的相识相知，一夜无所不谈，期间还谈到艳艳，刘素华问艳艳现在过得怎么样？

    桂梅笑着说，艳艳船上买了大哥大，现在方便得很，前几天她还打过电话来，我这下来问问她，看她在做什么？

    说着去元庆包里拿过大哥大，打通了远航的电话。

    夜已很深，桂梅的电话让已经睡下的远航吓了一跳，有点紧张地问，这么晚打电话来，出了什么事吗？元庆呢？

    桂梅笑着说，你紧张干什么？元庆喝醉了，已经睡了，你叫艳艳接电话。

    不一会，只听艳艳嘟哝着说，美女，深更半夜的，你也不怕吓死人，上有老下有小的，最怕深更半夜接电话，有什么事不可以天亮打电话来吗？

    桂梅笑着说，胆小鬼，在哪呢？

    艳艳说，在苏州。

    桂梅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日子赛神仙，还不感谢我这个媒婆。

    艳艳笑着骂道，嫁给元庆这么多年，也学会咬文嚼字了？还敢调戏你嫂子，半夜三更的，就这点破事，是不是闲得屁股痛，元庆喝醉了你骚得慌？

    桂梅用手捂着嘴笑，然后对着话筒说，你等一下，有人要和你说话。

    说完把大哥大递给刘素华，刘素华接过大哥大，开口就说，富婆，苏州好玩不？我明天和桂梅到苏州来。

    只听话筒里艳艳说，你，你，你是刘素华？

    刘素华说，怎么了？发了财成了富婆就不认得人了？

    艳艳说，哎哟，我的天呀，我做梦都想不到是你，你，你怎么跑到广东长安去了，你不是自己在开袜子厂吗？

    两人在电话里聊得热火朝天，都有说不完的话，一会儿桂梅抢过大哥大说几句，一会儿刘素华又抢过大哥大说几句，直到大哥大没电了，两人才放下电话相视大笑。

    这一夜，聊累了的桂梅先睡着了，望着已经睡熟，一脸幸福的桂梅，刘素华怎么也睡不着。她翻来覆去地想，桂梅才是真正幸福的女人，有家，有人爱。而自己呢？只有一点小钱，没有家，没有一个完整的人爱，自己爱的男人，还是身边这个幸福的女人的。

    直到窗外晨曦微露，刘素华才沉沉睡去。

 第307章 大梅沙＜四＞

    元庆昨晚睡了个踏实觉，早早的起了床，想不到老婆比他起得还早，正准备煮稀饭。他轻声问，刘素华还没有起床吗？

    桂梅轻声说，我们昨晚说了一夜的话，还和艳艳聊了好久，把你的大哥大都打得没电了，现在她还在睡呢。

    他说，我去公司报个到，在公司开完会回来带你们去虎门玩，你多带点钱，虎门有个黄河时装城，全国的人都去那里买衣服，等下你们也去那里买一些。

    桂梅笑着答应了。

    元庆今天早早来到公司，此时还没有上班，他个人在会议室看了一下报纸，快到八点才去吃早餐。早上的例会没有什么新内容，也就结束得快。下楼出门时他特意去了一下切纸车间，切纸师傅朱明星见他来了，讨好地说，今天切的纸，全是纬球的货，你发财了。

    元庆笑笑说，等星期天有空，请你们喝酒。

    出大门时，他和仓库主管阿梅差点撞了个满怀，让远处正在开叉车的叉车司机阿仑看个正着。阿仑笑着说，两个人抱一抱。

    阿梅抬头见是元庆，抬左手在他胸前轻轻打了一下，晃了晃右手上的来货单说，能不能少接点单呀，一天到晚忙不停，车间里连星期天都没有休息，切的纸都是你的订单，送的全是你的货。这不，早上又来了一个平板，这个星期天加班你得请客。

    元庆笑着说，好。

    然后往家里走去。

    威远炮台就在虎门大桥底下，没有什么看头，但来游玩的人很多。主要就是一棵大大的榕树下，停放着一尊长长的德国造的老式大炮，炮口对着珠江口，炮管有三米多长，上面坐着很多游客照相作为纪念，表示自己到此一游。元庆这才想起应该要买个照相机，刘素华也表示有点遗憾。

    三人接着游玩了沿珠江的古炮台，从射击孔里望珠江，看了两个当年焚烧鸦片的销烟池。接着租了一艘快艇，顺着珠江向珠江口的伶仃洋驶去。出了珠江口，伶仃洋一望无际，水天一色。元庆坐在游艇上，不由吟起文天祥的《过零丁洋》来:

    辛苦遭逢起一经，

    干戈寥落四周星。

    山河破碎风飘絮，

    身世浮沉雨打萍。

    惶恐滩头说惶恐，

    伶仃洋里叹零丁。

    人生自古谁无死，

    留取丹心照汗青。

    吟罢望着淼淼的伶仃洋发呆，桂梅望着老公心里发出满足的微笑，而刘素华则是心里一叹，才华满腹的一个男人，可惜自己不能全部拥有他。

    回到南面村，三人又去了虎门销烟纪念馆，元庆对里面其他的老古董不感兴趣，唯独在那个铁锁横江前面流连。桂梅对他说，这个有什么看头？

    他头也不回地说，你不懂，当年的清军就是靠这条铁链想拦住英国进攻广州的军舰。可惜太落后了，铁锁横江在千多年前的西晋灭吴就用过了。

    这时旁边正有一个旅游团，其中一个戴眼镜的老者听他这样说，不由得问道，小伙子，你说这话有什么根据吗？

    元庆说，老人家你读过刘禹锡的《西塞山怀古》吗？里面就有铁锁横江的故事。

    一个学生模样的女孩子说，大哥哥能不能读一篇给我们听听？

    元庆笑了笑，读道:

    王濬楼船下益州，

    金陵王气黯然收。

    千寻铁锁沉江底，

    一片降幡出石头。

    人世几回伤往事，

    山形依旧枕寒流。

    今逢四海为家日，

    故垒萧萧芦荻秋。

    元庆读完，四周立刻传来一片热烈的掌声，老者点点头，对他说，小伙子博学多才，我一个大学教授都自愧不如，你是做什么的？

    元庆笑着说，我就是一个业务员。

    说完往外面走去，桂梅见大家都拿敬佩的目光看着自己的老公，心里乐开了花，上前主动挽着他的手，随他一起出去，刘素华呆呆望着两人的背影，心里幽幽地说，得他做老公，人生何求。

 第308章 大梅沙＜五＞

    从虎门销烟纪念馆出来，三人在路边拦了一辆的士，直接向黄河时装城赶去。在黄河时装城楼下，他对老婆和刘素华说，中午随便炒两个菜，喝一点酒，然后上去买衣服，这里五点就关门，没衣服卖。

    刘素华说，那还喝什么酒，吃一个快餐就得了。

    半个小时不到，三人就出现在黄河时装城的女装区，元庆对两个女人说，今天你们只管负责买，我负责帮你们拿。

    但见整个时装城，也不知道有多少间店面，店里面也不知道堆放了多少款式，多少数量的时装。有人形容说，今晚法国巴黎的时装t台上，出现了什么样的时装，明天黄河时装城就有什么时装卖。黄河时装城的款式，永远走在时装的最前面，所以这里吸引了全国各地的服装零售商来这里进货。

    黄河时装城自上午十点开门，到下午五点关门，这段时间里面的人摩肩接踵，个个胸前挂着大钱包，里面装的全是人民币，都是来进货的。在这里一千件衣服是批发，一件衣服也是批发。时间在这里就是金钱，人家没时间和你讲价。

    一直到了下午四点多，元庆手上抱着一大堆衣服下楼来，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突然对老婆说，糟了，我这个二哥做得不称职，忘了件大事。

    桂梅笑着说，你忘记了什么大事？

    他说，忘记了叫你帮财庆的女朋友买几件衣服。

    刘素华笑着说，等你想到这件事，黄花菜都凉了，桂梅这个嫂子做得多好，早就帮财庆的女朋友买了好几件。

    元庆给老婆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

    桂梅报以他一个微笑，然后看着刘素华说，应该的，财庆不但是我的小叔子，还是我的亲表弟。

    回到小店，桂梅拿出给财庆女朋友买的衣服交给他说，拿去给你女朋友试一下，看她喜欢不，都是按你给我的尺寸买的。

    财庆接过笑着说，不用试，她会喜欢的。

    桂梅说，你看她有没有空，怎么也得叫她来家里吃餐饭，让你哥也认识一下。

    说到吃饭，元庆看天色已晚，于是对老婆说，晚上出去吃吧？

    还没有等桂梅回答，刘素华抢着说，玩了一天，有点累，不愿走，家里有什么菜，我来动手做几个菜，酒店里有现成的，就在家里吃吧。

    桂梅心里想，这刘素华倒是不欺生，把自己当成主人了。

    还好冰箱里鸡鸭鱼肉什么都有，甚至大白菜家里都还有一棵。两个女人在厨房里一通乱忙，不久四五个色香味俱全的菜就上了桌子，桂梅接着又下去端上来一箱啤酒，三人才坐下来慢慢喝。

    也许是中午没喝酒的原故，也是今天有点累，也许是今天玩得开心，又买了很多各自喜欢的衣服。两个女人和昨天一样喝酒的兴致很高，一箱啤酒很快就喝完了。桂梅又下去搬来一箱，这个晚上，两个女人可没有昨天晚上那样好过。两箱啤酒勉强喝完，她们都醉了，桌子都没有收拾就去睡了。

    第二天桂梅起来，元庆早已上班去了，等她收拾好桌子，自己洗完澡，元庆的电话进来了，叫她和刘素华准备一下，说已请好了车，今天去罗浮山玩。

    当桂梅去叫刘素华起床去罗浮山玩时，刘素华躺在床上慵懒地说，哪里都不去，还是在家睡觉好，到晚上再做几个好菜，接着喝。

    桂梅听到这里，心里咯噔一下。

 第309章 大梅沙＜六＞

    刘素华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的一句话，桂梅听了心里咯噔一下。让她觉得感情这是赖在我家了，她不由得怀疑刘素华这次来的目的，她虽然说这次来是去深圳办事的，把边防证掉了进不去才改道进来看一下。可她来了并没有说过半句去深圳办什么事，也没有看到她焦急的样子，而是一副心安理得，来了就不想走的势头。

    桂梅只是善良，但并不傻，她一下子就明白了刘素华此行的真正目的，这是对自己的老公还没有死心呀！她的心里不由得生起气来，也就不管她，独自给老公回了一个电话。告诉他，刘素华哪里都不去，还在睡觉。

    说完，带着情绪把电话挂了。准备去菜市场买菜。

    走到菜市场，又突然在想，我为什么要好吃好喝招待她，难道她打我老公的主意，我还要谢谢她还是怎么的？她一下子什么菜都不想买了。

    但桂梅毕竟善良，觉得空手回去又不好意思，想来想去，心想还是算了，她也知道，自己老公她刘素华是抢不去的。她也总会回去的，再怎么不要脸，也不可能待在这里不走吧。

    想到这里，她还是买了一些青菜回去，至于鸡鸭鱼肉，她一分钱也没有买，想把冰箱里的存货清空一下。

    元庆准备出发，却接到老婆的电话，说刘素华不去，从她的口气中他感到老婆生气了。心想这完全正常，不生气才不正常，但这事处理起来很棘手，还不如不闻不问，随她们两个怎么处。于是到了中午家也不回，下午和刘大鹏，张伟两个人打了一下午的斯诺克，这是他来长安之后第一次在正式的桌球城打斯诺克。

    精英桌球城就在358省道的旁边，平安酒店一侧，里面有六张国际标准的斯诺克球台，八个服务员，一个前台收银员，一个打扫卫生的阿姨。

    除打扫卫生的阿姨外，个个都是美女，八个服务员人人都会打斯诺克，懂斯诺克的规则。有人打球的时候，她们就是裁判员，当碰上只有一个人来的时候，她们也下场打球，兼当裁判。当然，有时候有人故意一个人来打球，来者不是冲着球台上的波而来的，而是冲着服务员弯腰打球时，胸前露出的半个大波而来的，因为服务员的服装设计得很好，展现了她们完美的身材。

    球技不好的张伟是这里的常客，正润玩具厂他自己偷偷在做，让他每个月有两三万的收入。松岗鞋厂是家台资厂，里面的管理和纬球一样很混乱，他混水摸鱼，在高价位下，明明采购员只需要五个点的回扣，他居然胆敢向公司申请十五点的回扣，自己中饱私囊了十个点。松岗鞋厂早就露出了倒厂关门的迹象，他却全然不顾，也没有向公司发出警报。

    饱暖思淫欲的张伟看上了精英桌球城的六号服务员翠翠。翠翠生得乳大屁股大，正宗陕西米脂的美女，张伟经常个人来为她买钟出去吃喝玩乐。

    今天他见元庆没有出去跑业务的意思，便拉着他和刘大鹏来这里打球来了。

 第310章 大梅沙＜七＞

    在精英桌球城，元庆学到了一个新词，买钟。所谓的买钟，就是你看中那个服务员，想约她出去吃饭，逛街，甚至其他，只要她愿意，你可以按小时计算付给她钱，因为她一旦不在里面上班，这误工费最起码你得帮她出。

    元庆没来过这种地方，自然不知道还有这玩法，他觉得很新鲜。

    三人玩了整整一个下午，翠翠知道张伟有钱还好色，钱多人傻，他的到来让她十分高兴，不但晚上可以饱口腹之欲，让他揩点油，还可以换来一点物质上的收获，比如高级丝袜，性感的内裤，胸罩。而当她向张伟提出要买那些玩意时，张伟总会显得变态的兴奋，满足她的要求。

    今天下午来了三个，出去吃晚饭时，翠翠叫上了另外两个姐妹，三对三，男女搭配，这样玩起来才有意思。其中那个叫珊珊的收银员，今天破例第一次和他们出来了，一餐晚饭时间的接触，她的注意力似乎在元庆身上多一些。

    到了星期六，元庆上午出门时就对老婆和刘素华说，你们准备一下，带好身份证，晚上赶到深圳去过夜，明天去大梅沙玩一天。

    来到公司，他先是打了一个电话给程丹，程丹对他说，车子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进关的事也已经安排好了。

    还说今天自己没有什么事，可以跟车到长安来接他们。元庆叫她下午五六点钟赶到永佳公司来。

    接着元庆给崔凯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车子下午五六点钟会去接他，然后又同样打了一个电话给朴小雅。

    忙完这些已经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毛生关生回香港去了，胡生回广州去了，已经有了个外号叫宋厂长的厂长文安乐又早早来了。

    元庆这个星期早就等着这一天，因为他知道星期天一伙人去大梅沙玩没有一两万块钱是不够的，他可不想花自己的钱。但这次他出手狠了点，又是罗通扫北，所有的人都输了，文厂长输得连骨头都不剩，单他个人输了整整六万块，其他业务员几千不等。文厂长自元庆来输了不少钱，似乎输醒了，当着大家的面对元庆说，我不相信你运气会永远这么好，你一定是个出老千的高手，以后我再也不会和你玩了。

    文厂长说完气愤的走了，写字楼所有的业务员一时沉默下来，元庆知道从今天起，这个活动自己再也不能参加了。但他表面还是一副光明磊落的样子。

    五点刚过，程丹的车就来到了永佳公司门口，小苟打电话上来告诉他，门口有人找。

    元庆下楼上车，程丹对他说，车是深圳市政府接待处的，我哥哥安排的，司机大哥姓刘。

    元庆见刘司机四十多岁，方头大耳，忙从公文包里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两千块红包，塞给刘司机说，刘大哥你好，辛苦你两天，一点小意思，拿去喝杯茶。你老家哪里人啊？

    司机老刘对这一套太熟悉，公车私用是他们发财的途径之一，他也不客气，接过红包用手指轻轻一捏，知道这个红包最少不低于两千。他经常收红包，但这么大的红包还是头一回收到，心里乐开了花。于是笑着对元庆说，谢谢你，我是客家人，老家是梅州的，听程教授说你姓王是吧？王老板你指向哪里，我开到哪里，现在可以出发吗？

 第311章 大梅沙＜八＞

    元庆下午出手狠了点，整整赚了十一万多，来到小店，他叫早已等在店里的刘素华先上车。刘素华上车后发现车上坐着个美女，这美女好眼熟，她似乎在哪里见过，但一时想不起来。

    程丹则是对她一点印象都没有，也就不闻不问。

    包里一包的现金，元庆觉得带在身上极不方便，把老婆拉到楼上对她说，下午赢得太多，你藏起一部分来，带两三万块去深圳玩足够。

    说完把所有的钱都交给了老婆，桂梅自然开心，找了个袋子，将八万块钱放进袋子里对老公说，先把它放在财庆那里，等从深圳回来，再去银行存吧，这三万多块放在你身上花。

    元庆笑着说，傻瓜，今天有朋友在，也有客户在，正是展现你贤妻良母形象的时候。这次旅游从头到尾，整个吃喝玩乐买的过程，全由你负责安排，你可不要丢我面子哈。

    桂梅笑着说，放心，看我的表现。

    元庆坐在驾驶室负责指路，桂梅上车抱着程丹的肩膀说，给你介绍一下，我以前在袜子厂的姐妹，叫刘素华，她现在自己开了个袜子厂。这次来深圳办事，边防证掉了，进不了关，耽搁办正事了，你帮她一下。

    桂梅故意对程丹这么说，是她的聪明之处，她这是在将刘素华的军，你不是来深圳办事的吗？进不了关我带你进去，办事有什么困难我找人帮你解决，看你还有什么理由待在我家里。

    接着她对刘素华说，她叫程丹，元庆的同学，自己在深圳党校，哥哥在深圳市委。你在深圳办事有什么困难，看在元庆的面子上，她会帮忙的。

    程丹听出来了，桂梅是不喜欢身边这个叫刘素华的女人，她在赶人家走。程丹不由得对她刮目相看，心想好个心思缜密的女人，拒人于无形。表面上看是在帮她，实际上是在逼人家走。于是故意对刘素华说，刘老板也是临汝人呀，老乡见老乡，来深圳要办什么事，有困难对我说，我尽力量帮助你。

    刘素华才想起来了，两人确实是见过的。于是笑着对程丹说，难怪我上车一见面就觉得有点眼熟，原来你是元庆高中的同学，北大高材生。我们很早就见过，这次我来深圳确实有点生意上的事，元庆说明天玩一天，我还没有来过深圳，明天跟大家好好见见世面，后天办事，到时候遇到困难，再找你帮忙。

    刘素华心里想，后天我得回家了，这里不是我待的地方。

    三个女人上车一智斗，刘素华就彻底败下阵来了。

    元庆指挥着老刘，把车开到纬球门口停下，朴小雅和崔凯早就在那里等着，崔凯今天带的女朋友是个丰满高大的美女，和之前那个截然不同。桂梅主动下车把三个人接上车来，小雅一看车上还有两个美女，故意对坐在前面副驾驶位置上的元庆说，王老板，这是你的后宫呀，娘娘也有，妃子也有，你带这么多美女出游，晚上吃得消吗？

    引得车上的人大笑，崔凯心里想，我两个算什么，人家四个，那才是幸福生活。

    司机老刘见没有其他人上车，估计就是这样了，于是问，王老板，可以出发吗？去哪里？

    元庆问桂梅，老婆，到哪里过夜？

    桂梅问程丹，美女，第一站去哪里？

    程丹说，第一站去国贸大厦最顶层的旋转餐厅，吃海鲜，看夜景。

 第312章 ＜大梅沙九＞

    车子到了同乐检查站，哨兵一看是深圳市委接待处的车，礼貌上前敬个礼，说一声，请出示证件。

    坐在靠窗的程丹优雅的从坤包里拿出一本市委签发的，免检通行的特殊通行证递过去。哨兵翻开一看，立刻双脚一碰，挺首昂胸向程丹敬了个军礼，然后手一挥，立刻放行。看得坐在后面的所有人目瞪口呆，让大家目瞪口呆的还在后面。

    深圳国贸大厦第四十九层的旋转餐厅，不是多少人能消费得起的，两百块钱一位的自助餐，想什么吃什么，想吃多少吃多少，多以海鲜为主。啤酒，饮料想喝多少尽肚子装。在舒缓轻松的音乐中，所有人都轻言细语，喝酒频频举杯轻碰，但都是浅尝即止，女人优雅，男人绅士风度十足，元庆和大家一样，也变得斯文起来。

    吃是小事，让人更兴奋的是站在国贸大厦的楼顶上，脚下才是万家灯火，不远的维多利亚湾，灯光将它变成一条银河，和天上的银河相辉应。深邃的夜空，粒粒可数的星星，元庆牵着老婆的手，静静的站在那里，望着天空发呆。

    程丹见他那样，过来笑着问，在想什么呢？

    元庆说，李白的《夜宿山寺》。

    程丹接着读道，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同样站在旁边的朴小雅接着道，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桂梅笑着说，跟你们有文化的人出来玩，感觉就是不一样。

    程丹说，这里有文化的人，你老公不说有文化，别人不敢说有文化。

    刘素华勉强笑着说，你不是北大高材生吗？

    程丹谦虚的说，论文学修养，我不如元庆。

    除桂梅外，其他的人都对他们两个刮目相看起来。

    星期天清早，他们来到中英街口，要进入中英街，即使有特别通行证，也要拿身份证办一张临时出入证。大家将身份证拿出来交给程丹，由程丹和桂梅两人通过特殊渠道，很快就拿到了中英街的临时通行证。

    可是进入中英街却让大家大失所望，整条中英街长才二百五十米，宽不过三四米，两边店铺密密麻麻，小得像个鸽子笼子，但小商品琳琅满目，多得不可胜数。大家只是好奇进来看一下中英街是个什么样，并不准备买东西。桂梅拿出昨晚在国贸大厦买的照相机准备给大家拍几张相片，却被元庆制止了。元庆对她说，你进来时没看见吗？入口处写着，禁止拍照。

    一伙人转道来到明思克航空母舰上，参观这个庞然大物，大家觉得异常兴奋，元庆拿过照相机，帮大家拍个不停，一盒胶卷很快就拍完了。

    按元庆的意思，中午饭就在航空母舰上的餐厅里吃，却被程丹阻止了。程丹说，这么多人，在这里吃，两千块都吃不跑，下去吃海鲜，一千块吃不完。下面的海鲜，听说就是附近海里捕上来的。

    吃完中午饭已是下午二点，大家坐车来到小梅沙，程丹又说，小梅沙进去要钱，去大梅沙吧。

    车子立即开到大梅沙来。

    大梅沙如一弯新月，静静卧在群山环抱之中，海浪拍着洁白的沙滩，沙滩上游人如织，穿着泳装的美女让崔凯看得眼花缭乱，哈喇子都流出来了。远处水天相接，让元庆产生无限的遐想。

    趁着众美女去买泳装，换衣服时，崔凯笑着对元庆说，把相机给我，让我来给大家拍照。

    元庆将相机递给他，崔凯邪笑着悄悄对元庆说，沙滩上这么多美女，我悄悄把她们都拍下来。

    元庆笑着说，注意点，不要连相机都给人家摔了。

    换上泳装的桂梅，玲珑的身材让元庆看了都心里泛起了冲动，偏偏这时候她跑过来对元庆说，老公，我不会游泳，你牵着我去海里玩一下。

 第313章 大梅沙＜十＞

    元庆站在海水里不敢站起身来，尽管昨天晚上他和老婆两人单独开了一个房间，夫妻俩折腾了一夜才心满意足双双抱在一起睡去。

    但此刻他站在海水里，桂梅在水里怕，一直缠在他身上，而穿着泳衣的程丹，小雅和刘素华三人，像三星拱月一般近距离围在他身边。薄薄的泳衣让她们的乳头元庆都看得一清二楚。一个海浪打来，三人都不由自主的伸手抓住元庆的胳膊，也就把丰满的胸脯贴在他的胳膊上。

    如狼似虎年纪的他，怎么能抵抗这巨大的诱惑，他只感到下身一柱擎天，贴在他身上的桂梅明显感觉到了，羞红着脸轻摸他的胸膛。

    又一个海浪过来，将众人推向沙滩，元庆趁机将桂梅送上岸，叫她不要下来，自己反身潜入水中，向深海游去。等闭气将尽，才露出头来，再反身游回来，如此来回一折腾，心里的火气消失了，下面也恢复了原状，他才走上沙滩。此时几个女人在沙滩上玩着埋活人，直到累了，才去洗澡更衣。

    当太阳最后一抹余辉消失在西天，他们已经坐在大梅沙海滩的烧烤摊上，这个时候，大家才有兴趣喝起酒来。海风吹过，篝火摇曳，啤酒清冽，仰望夜空月色明朗，繁星闪烁。多么美好的夏天的夜晚，元庆喝一杯啤酒，对坐在右手边的程丹说，黄庭坚有一首《鄂州南楼书亭》你记得吗？

    程丹此时一袭淡黄色无袖长裙，风过处衣袂飘飘，月光下分外美丽。她笑着说，黄庭坚这首《鄂州南楼书亭》不是什么脍炙人口的名作，相反有些生僻，你怎么记得那么多？我在大学里四年，古诗词是我必修的科目，难道我还不如你？

    元庆左手牵着老婆，右手端起酒杯和程丹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接着说，读来听听，今晚的月亮真的好美，在这样的环境下喝酒真的是享受。

    说完他自己又倒满一杯，举杯对朴小雅，刘素华，崔凯和崔凯的女朋友说，来，大家喝酒，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大家都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程丹喝完杯中酒对元庆说，《鄂州南楼书亭》我只记得前面两句，

    四顾山光接水光，

    凭栏十里芰荷香。

    程丹接着对他说，下面两句不记得了，你记得吗？

    元庆接着读道，

    清风明月无人管，

    并作南楼一味凉。

    可惜宋朝没有冰镇啤酒，要不然真的一味凉啊。

    说完他自顾自的又喝了一杯。坐在对面的朴小雅问，那个黄庭坚是不是你们江西的？

    元庆说，是啊，他是江西修水人，江西诗派的开山鼻祖，苏门四学士之一。

    这时，心里由衷敬佩他的崔凯的女朋友说，王老板这么有学问，一定读了不少书，将来生个儿子，一定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

    她的话一说完，刘素华和程丹立刻紧张起来，异口同声说，你胡说什么呢？

    桂梅听了那女孩子的话，也紧紧抓住元庆的手，大家一时突然沉默，都看着元庆不知道说什么好。元庆轻轻拿开老婆的手，轻声笑着说，没事，不知者无罪。

 第314章 归去来兮

    夜更深，海风吹，天越凉，大家都有点坐不住了，也尽兴了，都纷纷说要回去。来的时候老刘的车一停，等众人下了车，元庆就客气地对老刘说，谢谢你刘大哥，辛苦你了，这次就到此为止，你回去吧。

    老刘还说，不用我送你们回长安吗？

    元庆说，不用了，等下太晚，来回很辛苦，你明天还要上班。我们回去是单程，等下打个的士就可以。

    所以回去没有车，程丹对元庆说，我很近，就个人打车回去，明天给你电话，你们怎么回去我就不管了。

    刘素华见程丹走了，她觉得再回到元庆家里去就太没有意思了，自己这次来和元庆幽会的借口是来深圳办事，现在人在深圳却未提办事的半个字，桂梅再傻也看得出来。于是她对桂梅说，你们回去吧，我还要在深圳待两天，还有正事未办，等办完了事就直接从深圳回去。

    桂梅巴不得她早点走，也就没有留她，元庆悄悄问老婆，身上还有多少钱？

    桂梅说，昨天晚上所有人在国贸大厦买东西的钱都是我付的，加上住宾馆，吃喝一共花了差不多两万，还有一万多，怎么啦？

    元庆对她说，刘素华在家里帮了我们一年，从来没有拿过一分钱工资，你给她一万吧，出门在外办事，想不到什么地方要钱花。

    桂梅追上正走向宾馆的刘素华，对她说，出门要钱用，这里有一万你拿着，办完事再到长安来玩几天。

    刘素华惨淡地笑着说，你不知道临汝的人都说我是富婆吗？我不缺钱，我缺的是情……，是我们之间不变的感情。想当初我们在袜子厂一起上班，情同姐妹，现在天各一方，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希望你记得我就好。

    说完就向宾馆大门走去，桂梅看着她孤独的身影心里有点痛，才感到自己有元庆，是多么幸福的事。

    五人拦了一辆的士，于夜色中向长安赶去。

    刘素华办完入住手续，来到宾馆房间里，反锁上门，趴在床上哭得好伤心。她日日夜夜，做梦都想见的元庆，终于见到了，也得到了一夜之欢。但她心里不满足这一点点，她知道元庆不可能离开桂梅，也从来没有想过让元庆离开她，只是想元庆能多花些时间陪自己。甚至她幻想过，桂梅在广东也好，有时候让元庆单独回来住几天，那样，回来的元庆就是自己的了。她还想过，自己有的是时间，以后经常去广东和他相会，她不怕路途遥远，也不怕财力承受不起。她有钱，在临汝确实算得上富婆。但她没有家，没有爱她的男人，自己三十二岁，好的找不到，差的不甘心，何况整个临汝，连差的都对她敬而远之，她的气质，她的富裕让差的男人有种畏惧的感觉。

    可是，可是这次见了元庆，她看到了自己的渺小，从物质上，到精神上，更不用说文化上了，她感到自己和元庆的差距越来越大。他在床上能让自己消魂，但就是怕这种消魂很快就会失去。

    程丹是他的同学，她也知道程丹在苦苦守候他，让自己想不到的是，程丹不但是深圳党校的教授，哥哥是市委秘书，人又那么漂亮，却阴差阳错嫁不出去，自己和程丹相比，一点优势也没有，元庆的心，会分一半给自己吗？

    还有那个年轻的翻译朴小雅，从她一上车的那一刻起，刘素华从她的眼神里就知道，她也是心里藏着元庆的。刘素华从桂梅那里知道，那个朴小雅所在的工厂，每个月都有一百多万的生意给元庆做，都是朴小雅的功劳。

    刘素华感到了绝望，她觉得自己应该回去，在广东这个地方她没有丁点优势可言。她决定回临汝筑个梦幻的巢，等着元庆的归来。

 第315章 为谁而活

    元庆两公婆回到家已经是十二点过后，两人累了一整天，回来随便洗了个澡就上床睡了，可是却又一时睡不着。桂梅躺在他的怀里说，老公，我问你一个问题。

    元庆说，什么事？你问吧。

    她说，你累吗？

    他说，有点，不但人累，心也累。

    她说，我不是问你今天累不累，我是问你活得累不累？

    本来快要睡着的元庆被老婆这样一问，一下子又清醒过来了，他抱着桂梅说，你这个话是什么意思？

    桂梅伸手摸他的脸，温柔地说，我觉得你好累，一天到晚忙业务，为了业务忙应酬。有个星期天人家都休息，你还是忙应酬，不是招待客户，就是招待朋友，没有见你有一天闲，不是为了自己，都是为了别人。现在年轻这样辛苦不怕，但我们会老，你为我们两个考虑过吗？

    元庆说，我们两个不是好好的吗？还怎么考虑？

    桂梅说，你就没有考虑过自己，天天这样没日没夜在外面忙，我为你心痛。有些不要去应酬的能不能不去，好好注意自己的身体，你是我一辈子的依靠，为了我，你也要把自己的身体养好。

    桂梅一边说着，声音一边慢下来了，也低下来了，到最后竟然睡着了。元庆抱着她，也慢慢进入梦乡。

    早上九点多，元庆才赶到公司，毛生知道他星期天陪客户去了大梅沙，想象得到他花了钱又出了力，也就没有计较他来得早还是来得迟，反正他的订单公司天天送不完。公司还在到处找土报纸的生产厂家，上星期在电白找到一家，但人家是生产白土报纸的。白土报纸比灰土报纸贵五六百块钱一吨，不划算，现在正在和广西一家生产厂家联系。

    其实白土报纸和灰土报纸生产工艺都一样，只是原材料不同，灰土报纸是以废纸为主要原材料，而白土报纸是以甘蔗渣为原材料，电白盛产甘蔗。

    阿芳见元庆来到公司，立刻对他说，王元庆，一上班就有三个美女找你，一个纬球的朴小姐，一个南山党校的程小姐，叫你来了就打电话给她们。

    元庆问，还有一个是谁？

    阿芳说，她没有说，听说你不在就把电话挂了。

    元庆这才想起来，昨天晚上在深圳大哥大就没电，晚上又忘记了充，今天又不好带到公司来，还在家里放着。他想打个电话给老婆，要她给大哥大充一下电，想了想还是算了。于是坐下来先打个电话给朴小雅，朴小雅在电话中说，晚上有空吗？出来吃个饭，单独来，我不喜欢一来一大群人，再说我找你有事。

    元庆想起老婆昨晚睡着前的话，于是对她说，这两天我好累，想休息一下，有事明天说可以吗？

    朴小雅停了一会，才对他说，其实不用那么急，明天也可以，就是想问你，你到底有多少女人，这么多女人围着你，你累不累？好像你不是在为自己活，而是为别人活。

    元庆说，我也不想把日子过得这么糟糕，都怪自己性格软弱，有的人想甩没有甩掉，要不，我们不要来往吧！

    想不到朴小雅温柔而坚定地说，哦！你甩不了别人，想甩了我，你做梦吧？门都没有。

 第316章 我是谁

    朴小雅的话，让元庆哑口无言，一时没有话说。小雅听他久久没有说话，觉得自己的话说得过了一点，于是又语气更温柔地说，累了就好好休息一天，不要太拼，明天晚上我陪你吃餐饭好吗？

    元庆轻轻嗯了一声，接着便听到小雅把电话挂了。他放下电话，后背往椅子上一靠，坐在那里发一会儿呆，然后又给程丹打了一个电话。电话接通后他问，上午不用上课吗？

    程丹说，差不多一天就一节课，倒是备课好辛苦，天天要看报纸，分析形势，领会精神。还要天天找资料，有时还要看市委市政府文件，党校上课不像我们读书时上课一样。

    元庆说，既然那么忙，那你怎么还有时间，昨天我们不是还在一起吗？今天有什么事？

    电话里程丹笑着放肆地说，你少来，你这是在偷换概念，什么叫昨天我们还在一起？昨天我们那是在一起吗？你倒是说说，我昨天穿的胸罩是什么颜色？我的内裤是什么颜色？

    元庆勉强笑着说，让我猜猜。

    程丹说，不用猜，我昨天说今天给你打电话是有事问你。那个刘素华来这里是不是冲着你来的？还有那个朴小雅是不是缠上你了？你考虑过桂梅的感受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没有？我叫你来深圳重新找个工作，你说要在东莞打拼事业。你在东莞的事业，就是找更多的女人来气我是吗？

    元庆又被程丹问得哑口无言，拿着电话一句话也不说。程丹听他没说话，又问了一句，你怎么啦？

    元庆说，我好累。

    程丹在电话里说，这样下去，哪有不累的，人累，还心也累。我了解你，这个放不下，那个放不下，唯独没有考虑自己。累了就好好休息两天，星期三，最迟星期四你一定要到深圳来，我好想你，也有很多话对你说。

    元庆答应了，程丹才挂了电话。

    眼看中午快到了，他收拾好桌子，拿上公文包回到家。桂梅见他回来了，显得有点惊喜，笑着对他说，今天怎么想到回家吃午饭，想吃什么菜？我马上给你做，里面没有现在就去买。

    元庆无精打采说，有什么吃什么，今天没精神，我躺一会，做好饭叫我一声。

    桂梅吓了一跳，忙过来在他额头一摸，额头上没发烧。于是问道，哪里不舒服？

    元庆右手抓着老婆伸出来的右手不放，伸出左手在她右手背上摸了摸说，我没病，只是心情很不好。

    桂梅以为他在公司工作上遇到了困难，或者是和老板之间发生不愉快，安慰他说，你先睡一觉，不要想那么多，睡醒了烦恼事就过去了。今天中午不要喝酒，冰箱里还有鸡，我炖半只鸡给你吃。

    元庆也不说话，只是点点头，然后躺下了。

    桂梅见他点完头躺下，轻轻关上房门出去了。

    躺在床上的元庆先是在想，上午还有一个电话找自己，肯定是刘素华。刘素华在深圳一天一夜都显得不高兴，话也很少说。他知道，是自己让她失望了，但自己有什么办法，自己做不到让每个人都高兴。此刻，他真的在问自己，我是谁，我在做什么？

 第317章 再出发

    老婆来叫他吃饭的时候，看他瞪着两眼躺在床上想着心事，不由得坐在床沿上，摸着他的头轻轻地问，你今天怎么啦，心里的事还没有放下？

    他依旧躺在床上，拉过老婆的手说，我在想，我要怎么做。

    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让桂梅理解为他在工作上真的遇到了困难，便弯下腰，双手抱着他的脖子，把他拉起来说，不是还有老板吗，你解决不了就让老板去解决，老板解决不了就算了呗，大不了少赚几个钱。走，吃饭去。

    他心里想，老婆太善良了，自己做了这么多荒唐事，她却一点不怀疑。心里便觉得更加惭愧，暗暗骂了自己一声，不是人的东西。

    来到客厅，看到桌子上有目鱼炖鸡，还有红烧鱼，便对老婆说，去拿几瓶啤酒上来，喝完我想睡一觉。

    桂梅问，下午不出去了？

    他说，不出去。

    桂梅下楼端上来一箱啤酒，又帮他把大哥大拿来，递给他说，帮你充好电了，你自己打开。

    他接过大哥大放在一旁对老婆说，今天不开机，喝完酒睡觉，省得烦。

    桂梅才知道他心里真的有事，似乎不是公司业务上的事。因为阿芳来买文具的时候，都是在夸他，说他的业务占了全公司的一半，连老板毛生见了他都笑脸相迎。前两天刘大鹏过来拿广隆的订单，都笑着对自己说，嫂子，元庆的订单太多，工人一个月都没有放假，全部加班赶他的货。

    业务上没有事，他心里有什么事？其实桂梅已经想到了，程丹到自己这里越来越勤，还送给他大哥大，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老公几次一夜未归，一定和程丹有关系。刘素华这次突然而来，来了又不想走，她打什么主意，自己心里有数。那个朴小雅为什么把那么大生意给老公做，仅仅是生意上的事吗？自己和她接触几次，她看老公的眼神，别人不知道她眼神里的意思，难道自己不知道吗？

    这一切都说明了，这些女人都在打自己老公的主意，他正在为这事烦。但从老公的表现里，她知道老公是爱自己的，否则他也不会这样烦。

    想到这里，桂梅心里觉得自己很幸福，这些事就不用自己去点破，让他自己去处理，自己好好爱他就行了。

    元庆中午喝了几瓶酒，在家里睡了一下午，吃过晚饭看电视看到十一点，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看完电视又洗澡睡觉，这让桂梅很开心，心里想他难得过一天正常人的生活。等他洗完澡后，桂梅抓紧时间洗澡洗衣服，然后上床，夫妻又是一夜的缠绵。

    第二天，精神抖擞的元庆来到公司开始一天的工作，他已经想明白了，自己今后的路，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方向，也许今后的路上会碰到困难，会有挫折，但那算不了什么。从出学校到今天，坎坎坷坷十多年，自己不都是在困难中走过来的吗？现在心中既有目标，向着目标前进，虽然路有时候会弯，但及时修正过来就可以了。

    早上例会上，毛生号召其他业务员向元庆学习，说年快到了，不为别的，就为多赚几个钱好回家过年。等散会出来，阿芳又在那里大叫，王元庆，电话，你老家临汝来的，是昨天打电话找你的那个美女。

 第318章 我就是我

    电话里刘素华并没有说太多，只是告诉他，自己感到两人的距离越来越大了，但并不死心，希望有个两人的世界，哪怕在一起待个一天两天也好。广东她不愿意来了，希望元庆能抽点时间回去看她。刘素华说这些话，声音有些哽咽。

    元庆安慰她说，等生意走上正轨，一定会回去看她的。她才高兴地说，我需要的是两情长久，不在意朝朝暮暮，我会等着你的。

    动员会结束后，其他业务员都走了，元庆个人坐在写字楼觉得没意思，想出去跑业务又怕下午一时回不来，因为他答应了下午去见朴小雅。

    他心里已经想清楚了，在纬球没有倒厂之前，他和朴小雅之间的关系还得维持下去。按目前情况来算，纬球每个月的营业额最少一百万。如果月结30天，货款回笼顺利的话，那他的提成就有三个点。他给朴小雅申报的回扣是十个点，而告诉她的则是五个点，这就是说，他在这里还能拿到五个点。加起来，纬球的生意他能赚到营业额的百分之八，唯一要注意的，是需要从朴小雅那里得到准确的消息，公司好及时抽身不受损失。

    作为行政总经理翻译的朴小雅，她的内部消息不但准确，而且应该比任何人都知道得更早。如果纬球不出问题的话，单它这个厂，自己一年就能赚上百万。

    元庆想到这里，暂时没有出去跑业务的兴趣，于是拿着公文包准备回家。这时张伟打电话进来找他，当阿芳告诉他张伟找他时，他拿起电话，只听电话里张伟对他说，蛤蟆，赶快到松岗保龄球馆来，我在这里碰到你两个老乡，其中有一个说认识你。

    元庆说，你叫他接电话。

    不一会，电话里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问道，王元庆吗？我叫吴国辉，黄陂的，我认识你，你不认识我。刚才和张老板聊天，偶然说到你，你过来一下，我认识一个台湾老板，介绍你认识，应该有大生意做。

    元庆听到对方是黄陂的，感到倍感亲切，又听有客户介绍，立刻来了兴趣。挂了电话就准备出发，又马上想到了朴小雅，想到自己下午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就打了个电话给她。他对小雅说，有个朋友约我去松岗保龄球馆谈笔业务，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们的事能不能迟一天？谁知道小雅一听说他去保龄球馆，以为他是去打保龄球，兴奋地对他说，我喜欢打保龄球，我也去。

    弄得元庆哭笑不得，只得问她，你不要上班吗？

    小雅说，我老板还没有回来，个人坐在这里无聊，叫你来就是要你带我出去玩的。

    元庆说，好，你等我，我打的士来接你。

    松岗保龄球馆是家台湾人开的娱乐场所，就在107国道旁边，离永佳公司还不到三公里。元庆接上朴小雅还没用半个小时就到了。张伟正在门口等着他。

    老色鬼张伟见元庆下车，身边居然跟着朴小雅，心里酸溜溜的。发了财的他今天脚上穿着别人穿不起的耐克鞋，身上一套阿迪达斯运动服，新潮时尚，一副成功人士的派头。他见元庆脚穿普通皮鞋，西裤，白色短袖衬衫。有点挖苦的味道说，老土，叫你来打保龄球，也不知道买套运动服，你看看我。

    说完踢腿伸胳膊，在原地转了个360度。元庆笑着说，你是你，我是我，我不在意这些。

 第319章 台湾陈总

    元庆走进保龄球馆，里面立刻有两个帅气的保安走了过来，其中一个较瘦的年轻人说，王大哥，十多年你的样子基本没变，我还认识你。

    元庆说，十多年，你那时候应该十一二岁吧，你怎么认识我？

    瘦青年说，你在黄陂的时候我才十二岁，我叫吴国辉，就住在飞仔对面。

    接着指着旁边另一个较胖的青年介绍说，他叫吴小平，也是黄陂的，我们两个在这里当保安。老板是台湾人，姓陈，松岗台商协会的副会长。听张老板说你在长安跑业务，等下我老板来了介绍你们认识一下，我们这里天天有台湾老板来打保龄球，都是做大生意的。

    元庆叫张伟和朴小雅先打几盘，自己准备和两个黄陂的小伙子聊一下，问问飞仔他们的情况。可朴小雅和张伟打了一局就不打了，坐过来听元庆和吴国辉说话。这时离开不久的吴小平回来对元庆说，我们老板来了，我已经向他介绍了你，他叫你进去喝茶。

    吴国辉把元庆三人带到老板的办公室就走了。

    台湾老板自我介绍姓陈，四十多岁，脖子上一条小指头粗大的金链子，理着个寸头，看上去精明能干的样子。他热情地请元庆他们坐下，泡好茶后，才说自己在松岗台商协会里混得还可以，你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可以对他说。

    张伟听到这里，忙对他说，陈总，松岗鞋厂你熟悉吗？

    陈总说，怎么不熟悉，松岗鞋厂老板叫刘九，是台商协会的会员。你和他有业务吗？

    张伟立刻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名片双手递给他，然后说，我和松岗鞋厂有生意上的合作，合作还是很愉快的，就是他的货款有点拖。

    陈总抬手看了一下手上的劳力士，对张伟说，刚好十一点半，要不要我叫他过来一起吃个饭，帮你问一下怎么一回事？

    张伟一副奸笑，忙站起来点头哈腰说，要要，多谢陈总，等下我请客。

    元庆这下尴尬了，坐又不是走又不是。只见陈总拿出大哥大打通一个电话，对着电话说，刘总吗，我商会的老陈，你到我保龄球馆来一下。

    等他打完电话，元庆对他说，陈总，你们有事先忙，我先告辞，下次再来拜访。

    陈总问，你们不是一起的吗？

    张伟解释说，我们都是一个公司的同事，他们是跟我来玩的。

    朴小雅看了张伟一眼，露出了厌恶的神情。陈总接着说，既然是同事，来了就一起吃个饭，交个朋友，我这个人很喜欢交朋友的。你们谁是吴国辉的老乡？

    元庆说，我就是。

    陈总说，你贵姓，旁边是你老婆还是你女朋友？好漂亮哦！

    元庆正不知道怎么回答，朴小雅主动说，我是他老婆。

    等人觉久，半个小时过去了，那个刘总才来，可是张伟并不认识他。只听陈总对刘总说，你欠那个张总的货款吗？

    刘总看着张伟问道，你是做什么的，我公司欠你什么货款？

    张伟说，我是永佳纸业有限公司的，你们公司的土报纸就是我公司送的。你公司的货款有点拖，逾期两个月了，还没有给我们。

    陈总问刘总，是不是有这回事？

    刘总哦了一声说，我不清楚，下午我查一下。

    陈总说，来大陆做生意，要诚信为本，不要拖欠，人家也要资金周转嘛。

    刘总点头像鸡啄米，连说知道，然后转头对张伟说，你放心，既然陈总发话了，我回去查到真有这回事，马上就转给你。

    陈总见事已谈好，站起来对元庆说，走，今天我商会请客，大家去喝一杯。

    元庆连忙说，陈总对不起，我下午还有事耽误不得，先回去了，下次再来。

    说完牵着小雅的手就往外走。

 第320章 张伟的教训

    朴小雅跟着元庆出来，拉着他的手问道，人家请你吃饭怎么不吃？

    元庆说，我感到这个陈总怪怪的，那么有身份有地位的老板，和我们素不相识，凭什么请我们吃饭？

    小雅说，不是你老乡在他这里当保安吗？也许他是给你老乡面子，要不然就是你老乡在他面前说你是个大老板，想认识一下。

    元庆笑着说，你真是天真，你见过把保安当作一回事的老板吗？再说你看我像个老板吗？倒是张伟穿得人模狗样，装老板，可他怎么装也不像啊，一副奴才相。

    小雅说，真是呀，看他的样子就恶心，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和他打球吗？

    元庆笑了起来，一边挥手拦车，一边说，他一定是盯着你的胸脯看。

    小雅也笑着说，奶奶的，好像没见过女人似的，我弯腰打球，他的眼珠子差点掉到我胸罩里来，让人身上起鸡皮疙瘩。

    这时一辆的士停在他们身边，摇下车窗问，两位要去哪里？

    朴小雅抢着说，去长安东逸酒店。

    上车后，元庆问，不要吃中午饭吗？

    小雅说，东逸酒店对面不是有个西餐厅吗？那里挺好的，就在那里吃吧。

    吃完饭来到东逸酒店9楼的房间，元庆抱着小雅站在窗前，放眼望去，前面不远就是长安高尔夫球场，再往前就是莲花山，他的视线被莲花山挡住了。才收回目光盯着小雅的胸脯笑着说，我这样看你，你觉得恶不恶心？

    小雅娇呼，你不是那个张伟，想怎么看就怎么看，我脱掉衣服，让你看个够。

    说到张伟，元庆才想起路上小雅问自己的话，为什么自己不和陈总一起吃饭？于是他对小雅说，我觉得那个台湾陈总不正常，那么精明的一个人，那个刘总似乎还很讨好他，证明他还是有点实力的，他为什么不问青红皂白就帮张伟，为什么动不动就说想和我们交朋友？

    把胸脯紧紧贴在他身上的小雅问，你怀疑他什么呢？

    元庆说，我怕他是特务，万一真的碰到特务，说了不该说的话，这辈子就毁了。

    小雅说，武装部干部觉悟就是高。这种事电视里才有，我们恐怕碰不上吧？

    元庆说，作为一个有点知识的老百姓，爱国主义精神我还是有的。

    小雅有点等不及，一边解他的衣扣一边说，现在还是好好爱我吧。

    说完，把他拉上床，两人滚在一起。

    张伟到第二天早上上班才回来，眉飞色舞对元庆说，陈总够意思，中午吃饭我买了单，他过意不去。晚上请我卡拉ok，玩深水炸弹，还叫了几个俄罗斯妞。开房过夜的钱都是他付的。

    元庆问，松岗鞋厂的钱刘总说什么时候付给你？

    张伟说，不怕，陈总说了，钱他会叫刘总转过来的。

    元庆问，你有没有想过，陈总为什么要帮你？

    张伟想了想说，那个保龄球馆是他的，他当然希望有人去那里消费了。

    元庆提醒他，还是小心一点好，把货款收回来再说，快到年了。

 第321章 过年前夕

    秋去冬来，元庆在永佳当业务员一年了，成了公司业绩最好的业务员。一年下来，公司提成不说，单纬球每个月的回扣，就让他赚到不少。在纬球越是赚到钱，越让他提心吊胆，总觉得纬球会出事。如果万一出事，公司货款收不回来，对公司来说，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他心里会过意不去。

    年底，从朴小雅那里传来消息，过完年，纬球高层可能会大变动，原来的董事长下台了，董事局会派新的董事长来，意味着纬球内部出现了问题。有一天两人在一起吃饭的时候，朴小雅告诉元庆，自己的顶头上司，行政总经理明年可能不会来了。

    元庆问，你打算怎么办？

    小雅低着头说，在这里没有希望，我想去韩国。

    什么时候去？

    小雅抬起头，看着他说，没有这么快，要去也要到明年。其实只要你说一句话，叫我不要去，我就不去，你敢说吗？

    元庆老实说，我不能骗你。

    到了农历大年二十，财庆和女朋友春红已经买好了去湖南娄底的火车票，他要和春红回家，去见春红的父母。得到她父母的同意后，再直接从湖南回江西，自己的父母同意了，就去打结婚证。

    临行前两天，桂梅给了财庆准备了一张银行卡，告诉他里面有二十万，记得回到江西给父母两万，其他的由他自己划算着用。细心的桂梅特别交待小叔子，坐车去湖南路上带东西不方便，到了娄底再多买些东西去春红家里。红包也要多准备一点，要他不要小气，该花的花，如果春红父母同意了，要按人家当地的风俗，礼金钱该给多少就给人家多少。她把该想到的都想到了，财庆出门前她千叮嘱万叮嘱。元庆笑着对老婆说，你怕他不懂事，要不你跟他去？

    桂梅笑着说，你娘不在，我这个当嫂子的，能不操心吗，他还小，懂什么？

    春红出门时，第一次对桂梅说，二嫂，我回去了。

    桂梅拉着元庆笑着说，她叫我二嫂，这事成了。

    1995年，交通运输还不发达，打工工人工资不高，平均才三百多块一个月，春节期间长安大量打工的工人回不了家。财庆走后，差不多所有的工厂都放假了，桂梅个人根本忙不过来，元庆也放假了，只好来小店里帮忙。

    小雅家远在东北，她根本回不去。无聊时她打电话给元庆，问他回去了没有，一连打了几个电话都没有人接，打他公司也没有人接。她想永佳应该放假了，最后把电话打到小店里来，接电话的是桂梅。小雅问，元庆回去了吗？

    桂梅说，他弟弟财庆回去了，元庆买菜去了。

    小雅笑着说，怎么要他买菜，你不会买吗？

    桂梅说，我太忙了，连上卫生间的时间都没有，好多人放假都没有回去过年。

    小雅想了想对桂梅说，我放假了没有哪里去，我过来帮你。

    程丹早就放假了，她不敢回去，受不了父母的唠叨，过年对她来说是痛苦的，也是孤独的。她知道元庆不会回去过年，早就对他说好要来长安和他一起过年，现在都年二十五了，按老家风俗今天是过小年，她清早就给桂梅打了个电话，说自己来长安过年。桂梅笑着说，快来，我做饭的时间都没有，元庆没有饭吃。

    程丹放下电话，捡几件衣服就来了。

 第322章 过年前夕＜二＞

    小年的下午，小雅前脚进了店门，程丹后脚就到，元庆心里想，这下麻烦了，怎么有空招待她们。他本来想把店关半个月，自己和桂梅清静过个年，可桂梅不肯，说这么多人没回家，不除赚钱，也得让人家有个消遣的地方。

    因为店里一直有电视机，功放设备，电话，那些没有回家的打工仔打工妹，不管白天还是晚上，都站在门口来看电视，桂梅有空也和财庆一样，放一些录像给他们看。

    那部电话机，往家里打电话的人排着队，有的人平常打一两分钟就把电话挂了，主要是问候一下父母或者是在家的孩子。

    在这年三夜四的时候，个个往家里打电话好像不要钱，一打就是十几分钟甚至半个小时。很多人都是边打边哭，弄得桂梅站在一边偷偷抹眼泪，她才深深体会到，外出打工有多苦，多无奈。

    每当夜色降临，围在店门口看录像的人到了十一二点都不肯离去，因为无聊的他们也没有哪里去。

    元庆见小雅和程丹都来了，忙说没有买那么多菜，干脆出去吃吧。小雅说，我不是来吃饭的，我是来做事的，桂梅姐不是忙不过来吗？我来帮她打下手。

    程丹说，我不会做菜，打下手的事我来做，你哥哥不是开饭店的吗？你应该也会炒菜吧？你去做饭怎么样？

    小雅笑着说，那好，今年过年我掌厨，让你们天天吃东北菜。

    元庆故意问，你们要在这里过年啊？

    小雅说，对，吃穷你。

    元庆笑着说，猪肉炖粉条，小鸡炖蘑菇，酱骨架，醋溜土豆丝，大白菜吃不穷我。

    小雅说，那我写个菜单给你，明天你给我买来，两斤天池雪蛤，一条野生大马哈鱼，几斤大连海参，一对黑龙江熊掌。

    程丹笑着说，不要说吃到大年三十，明天吃一天就吃穷他。

    元庆见店门口看电视的人不肯离去，且越来越多，知道他们无处可去。于是将买来的菜交给小雅说，今天晚上将就一下随便吃点，明天菜市场有熊掌卖我一定给你买回来。你去做饭，我去一下霄边。

    元庆去霄边不为别的，他知道霄边农贸市场旁边有几个专门卖光碟的摊子，想着那么多人天天在门口站着，没有一些新的录像不行。全当过年这些天，把小店当作录相厅，也好让他们有个去处。

    他凭着印象，店里没有的光碟就卖，不外乎是些武打的，枪杀的，也买了一些琼瑶剧。他看到还有很多歌碟，突然灵感来了，台湾，香港那些着名歌星唱的歌，他又买了一大堆，特别是卓依婷的新年好，他也买了回来，然后又买了两个话筒。

    桂梅问他，你买话筒干嘛？谁还有时间唱歌。

    元庆笑着说，让那些看录相的人唱，这样，他们就不会心里老想着家里。

    小雅手脚麻利，元庆回来的时候，她的四菜一汤也做好了。店里离不开人，她只好把四菜一汤端到卖东西的柜台上来。为了方便，连酒杯也没有拿下来，四个人每人开了一瓶啤酒，拿着瓶子就站在那里喝，瓶子互相碰撞的叮当声，在小年的夜里显得特别的清脆。

 第323章 过年

    从二十五小年开始，附近的工厂都放假了，来小店打电话的，看录像的，买东西吃的人越来越多，有不分昼夜之势。桂梅从上午九点开门，一直要忙到凌晨两三点，因为没有人可以替代她，真的连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这里刚想坐一下，那里又进来一伙人，打电话的，要花生瓜子的，要面包的，要啤酒饮料的五花八门，累得她两腿发软，喉咙冒烟，收钱都收不过来。

    那些放假的工人，干脆从工厂拿来凳子，坐在门口边看录像边吃花生边喝啤酒，地上的花生壳瓜子壳不一会就堆满了。堂堂党校教授程丹，一天要扫十来次地，还要听桂梅指挥，那个货架上拿几袋花生过来，那个纸箱里装一袋瓜子过来，中间第二层拿个凌鱼罐头过来，好日子的香烟拿一条过来。开始一两天，程丹头都转晕了，好在她记忆力好，过了两天，什么货在那里，她都一清二楚，帮桂梅打下手，她就变得从容不迫，得心应手。

    元庆也没有闲着，半天就要打一次电话，叫供应商送货过来，然后大家一起下货，上货架，把啤酒端进来，把空瓶子装上车。元庆还得抽空放录相。

    桂梅成了总指挥，守着一个钱箱子在那里收钱，她的心太善良了，明明十一二块钱的东西，她对人家说，过年了，收你十块钱算了，因此附近的人都愿意到她这里来买东西，那些看录相的吃花生吃得口干了，要买一瓶水，她笑着说，自己去冰柜里拿，不要钱。

    过年这一天，有几个没有女朋友又没有回家过年的男孩子，年还没有过身上就没有钱了，其中一个畏畏缩缩问她，嫂子，财庆什么时候回来？

    桂梅说，财庆回来还早呢，你们找他有什么事吗？

    那个人说，我叫刘小强，和财庆女朋友一个厂的，身上的钱用光了，能不能在你这里赊条烟抽，以前也在你这里赊过。

    有些工人平时没有钱就来店里赊账拿东西，每月发了工资再还，今天这几个人都是那样。

    桂梅找出一本记账本，财庆在上面记着很多人的名字，她翻到刘小强的名字问他，这个是不是你。

    刘小强低头一看说，是我。

    桂梅说，你要一条烟还要什么？

    刘小强迟疑说，我们要一条烟，还要十几个面包，二十个方便面可以吗？过完年发工资再给你钱。

    桂梅笑着说，可以，可是你们天天吃那些东西也不行呀！我看你们共五个人，我再借你一人一百吧，不要饿坏了身体。

    几个人谢过后开始没有说什么，等拿到东西拿到钱回到宿舍都哭了。外面过年的隆隆鞭炮声掩盖了他们的哭声。

    程丹见桂梅如此操作，问她，万一人家过完年不还你钱怎么办？

    桂梅说，我根本不想要他们还，都是远离父母出来打工的孩子，人家过年大鱼大肉，他们吃方便面的钱都没有，想想都心里难过。

    过年的鞭炮声越来越密，此起彼伏，来小店看春节文艺晚会的人越来越多，小雅弄好了七八个大菜，四个人却没有时间坐下来吃，依旧是端下来放在柜台上，人手一瓶啤酒用瓶子轻轻碰了碰。元庆说，祝大家新年快乐。

 第324章 飞来横祸，

    正月初七晚上财庆和女朋友就回来了，正月初六镇政府民政所一上班，他们就去领了结婚证。初七清早从抚州五皇殿坐长途大巴往长安来，因为还是正月，春运高峰期，大巴没有像平时那样走走停停一路接客，而是从五皇殿出发，载着满满一车人直接奔往深圳银湖汽车站。路上吃饭也比平时快多了，平时到达长安要到晚上九十点钟，这次六点钟就到了长安。

    三个女人见他们回来，高兴得跳了起来，桂梅说，你们终于回来了，这些天我们累得快趴下了，再不回来你哥说要关店门了。

    财庆说，那你们去休息，我和春红来看店。

    春红对桂梅说，二嫂，我不想去上班，来帮你看店行吗？

    桂梅笑着说，你二哥早就说了，等你们回来就把这个店交给你们，你早晚都得辞工的，现在不辞工，以后有了孩子还是要辞工，不如现在就辞工。

    财庆开玩笑说，那给她多少工资？

    桂梅说，没有工资，让她来当老板娘。

    程丹说，那你去干什么？

    桂梅笑着说，我和你们去找个好饭店，好好吃一餐，然后去泡个澡，再睡一天，过年到现在，吃不好，睡不足，得补补。

    小雅说，去我哥哥店里吧。

    小雅来店里帮忙的第一天，桂梅就问过她，为什么有空来这里帮忙，你哥哥不是开饭店的吗？开饭店过年的时候生意也好呀，也需要人手，怎么不去帮你哥哥？

    小雅苦笑着说，我哥哥那里，我嫂子家一大帮亲戚在那里，都是过年没哪里去的，我和他们又不熟，不愿意凑那个热闹。

    在朝鲜族狗肉馆，桂梅专点那些东北名菜，还故意开玩笑问，有没有熊掌，弄得写菜单的小雅嫂子说，哪来的熊掌，你不是开玩笑吧？

    桂梅笑着说，是你小姑子开玩笑的。

    乌沙大润发旁边，有家香港老板开的澡堂子叫水立方，四人似醉非醉在里面泡了个热水澡，叫搓澡工搓了背，再躺在休息厅找技师按摩，掏耳朵，修手指甲，修脚指甲，盖上毛毯躺了两个小时，看看快十二点，桂梅才买单离开。想到财庆回来了家里住不下这么多人，她对元庆说，今天大家去住宾馆，也享受一下。

    还没有等元庆回答，小雅抢着说，去东逸酒店，那里条件很好。

    话一出口，她立马脸就红了，她和元庆去那里开过几次房，知道那里条件好，但别人并不知道，好在谁也没有多想。在去东逸酒店的路上，正好路过咸西啤酒广场，程丹说洗澡洗饿了，想吃东西。于是四人又去啤酒广场，叫了一锅水鱼粥，一盘九节虾，一个羊肉煲，又喝了一箱啤酒，才心满意足去东逸酒店开房睡觉。

    到了第二天上午十点，四人又按照昨晚吃夜宵时商量好的，打了一个的士去罗浮山玩了一天。元庆见山脚下有个打靶场，一时手痒，想进去打几枪。四个人来到一间手枪射击室，元庆见到五四式手枪，有点触景生情，悲苦的拿起枪打了十几发子弹。而三个女人也好奇，也想来打几枪，却不想手枪有点沉，后锉力又大，桂梅打了一发子弹，手就麻了，放下枪说不玩了。程丹也是那样，打了一发子弹就怕了，只有小雅打了两发子弹。

    当晚，他们在罗浮山脚下宾馆里过夜。第二天按计划向番禺的莲花山出发，计划去拜观音。可是等他们的车到了广州的时候，元庆接到财庆的电话，电话里财庆急切对元庆说，二哥，快回来，春红晕倒了。

 第325章 飞来横祸＜二＞

    元庆接完电话，急忙对司机说，师傅请掉头，我们要回长安。

    桂梅看他脸色不好，忙探过头来问，出什么事了？

    元庆说，财庆的女朋友晕倒了，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下了高速，元庆叫司机直接把的士开到长安医院，一下车，桂梅就看见那个叫刘小强的男孩子站在医院门口东张西望，赶紧上前问道，你是在等我们吗？

    刘小强见到她，连忙说，财庆叫我在门口等你和二哥的，你们赶快跟我来。

    长安医院住宿部的五楼，春红静静躺在病床正在打着吊针，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连嘴唇都是腊白的，财庆和几个男孩子站在床头一筹莫展。他见二哥和二嫂几个人来了，抬头对桂梅说，二嫂，你在这里帮我看着，我和二哥出去说几句话。

    元庆见弟弟一脸严肃的样子，安慰他说，不要紧张，检查了没有，医生怎么说？

    财庆把哥哥拉到走廊上，才对哥哥说，抽血化验去了，结果还没有出来，脑电图，胸透都做了，没有问题。医生说估计血液有问题。

    元庆问，怎么突然就晕倒了呢？

    财庆说，其实她早就有问题，只是我们都没有注意。这次回到湖南她家里，她就说过浑身没劲，抬不起脚，也吃不下饭。我还以为她坐车会晕车，她自己也以为是晕车，说过两天就没事。

    可是从湖南去江西，一天的路程，她就走不动，强拖着才到我们家的，我们也以为又是晕车。在我们家她几乎没吃什么，早上吃点稀饭，中午和晚上喝点汤，感到饿了就吃点水果，这些她都没有对我说。

    只是有一天晚上她洗完澡对我说，头发掉了好多，用梳子梳头发的时候，发现一梳头就掉下一大把。她还告诉我她的脚有点肿，用手一按一个坑，久久不能恢复过来。

    她说她天天感到很累，要我对你说，她不想上班了。我蠢得死，居然要她自己去对你说。

    说完，财庆低下头，眼角似乎有泪。

    元庆拍拍弟弟的肩，安慰他说，不要难过，不是你的错，你也不懂。这些症状，你告诉了医生没有？

    财庆说，讲了，医生才说可能是血液有问题。

    春红见财庆和二哥出去了，感到有点紧张，不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忙对桂梅说，二嫂，财庆和二哥出去了，是不是去商量什么事了，他一定知道我得了什么病。

    程丹脑子好使，连忙说，什么病也没有，年前年后从广东坐车去湖南，从湖南去江西，又从江西回广东，一路颠簸，汽油味又难闻，累的，休息两天就好了。

    春红听程丹那样说，也勉强笑着说，难怪，我吃东西就想吐。

    小雅说，傻女孩，你是不是怀孕了？

    春红说，肯定没有，我还来着月经呢！

    桂梅说，好好休息两天，然后去把工辞了，到店里来当老板娘。

    元庆和弟弟去医生办公室找到主治医生，元庆问，503室3床检查结果出来了没有，知道什么病吗？

    医生说，检查结果还没有出来，不过不容乐观，那个吴春红是做什么工作的？

    财庆说，五金电镀厂包装工。

    医生想了想说，还是等检查结果出来再说吧。

 第326章 飞来横祸＜三＞

    第二天早上八点，元庆两兄弟再次来到医院医生办公室，医生告诉他们，检查结果还不确定，还得继续检查，但转院是肯定的，建议他们把病人转到广州省人民医院。因为结果不确定，是什么病医生不肯说。

    元庆心往下沉，昨天医生问春红在什么厂上班，他就似乎猜到什么，在弟弟面前他不好说。

    来到病房，见陪了春红一夜的桂梅刚买了早餐回来，正在喂春红吃早餐，因为春红一只手正在打吊针。

    财庆安慰女朋友说，吃完早餐我们转院去广州，那里医术条件好，环境也好，病好得快些。

    春红听到财庆的话，知道自己的病很严重，当时就吓哭了。她哭着对财庆说，我要回家，你送我回家吧。

    然后又对元庆说，二哥，你不是有大哥大吗？拿你大哥大打个电话给我姐，告诉她我病了，我要回家。

    原来春红的父母在乡下，她姐夫是乡政府的干部，姐姐在街上有个杂货店。姐夫姐姐是她家的主心骨，她平常有什么事，也是打电话给姐姐。

    财庆拿过大哥大，给春红的姐姐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春红病了。她姐姐还以为妹妹是一般的病，交代财庆带她去医院看，也说可能是到处转，有点不服水土。当她听财庆说要转院去广州省人民医院，才紧张起来。忙问自己妹妹得了什么病，财庆告诉她，要进一步检查才知道。

    财庆把电话交给春红，春红只知道哭，说要回家。大概她姐姐在电话中安慰了她好久，她才把电话又给了财庆。电话中春红姐姐告诉他，叫他不要急于转院，过半个小时她会再打过来。

    听到春红要转院的消息，桂梅也吓慌了，趁着春红给姐姐打电话的时候，她把老公拉到门外，神情紧张地问，春红得了什么病，要转院这么严重？

    元庆说，医院还不能确定，但从要转院这点看来，可能病得不轻。

    桂梅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她流着泪说，怎么会这样？

    元庆把老婆揽在自己怀里，轻拍她的肩膀说，不要哭，擦干眼泪，不要让春红看到，等下回去准备十万块钱。

    桂梅一边擦干眼泪，一边点头。

    还没有过半个小时，财庆手里的大哥大响了起来，这次打电话来的是春红的姐夫。他对财庆说，不用转院去广州省人民医院，直接把春红送来长沙湘雅医院。说北协和南湘雅，湘雅医院全国有名。财庆用手捂住电话告诉二哥，说春红姐夫要求送春红去长沙湘雅医院。元庆问春红，去长沙还是去广州？

    春红说，去长沙，那里离我家近。

    元庆对弟弟说，告诉你姐夫，现在就请车子送春红去长沙。

    桂梅回家去拿春红和财庆的衣服，元庆在长安医院门口谈好了一辆的士去长沙，财庆办好了转院手术，兄弟两人把春红背下来安排在的士上，桂梅赶来了，把他们两人的衣服放在的士的后备箱里，然后拿出两万多现金交给财庆说，家里只有这么多现金，下午我去银行给你卡上存十万，不够你给嫂子说，嫂子给你想办法。

    财庆低头接过钱，眼里含着泪对嫂子说，二嫂，我走了。

    那天是1996年正月初十，天空阴沉，刮着北风，望着远去的的士，桂梅偎依在老公身边，又忍不住掉下泪来。

 第327章 永远的心痛

    财庆走后，桂梅才想起程丹和小雅还在附近的长安酒店过夜，元庆打了个电话告诉她们，让她们在酒店里等着。

    四人在酒店一楼叫了一桌自助火锅。看着他们两公婆忧郁的脸，程丹关心地问道，那个女孩子到底得了什么病？

    元庆叹息一声说，医生没有得到确切的检查结果不愿说，估计很麻烦。

    小雅问，怎么个麻烦法？

    桂梅说，医生说要转院去广州，可春红姐夫说要转院去长沙什么湘雅医院，刚才财庆送她去长沙了。

    程丹说，我听人家说过，北协和南湘雅，那是全国有名的专治肿瘤癌症的医院，春红的病有那么严重吗？

    元庆才说出自己的忧虑，估计春红的病是血液有问题。

    桂梅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元庆看着大家说，医生问过财庆，春红在什么工厂上班。我在报纸上看到过，有些工厂的化学原料有毒，最容易中毒的是神经和血液。

    四个人喝酒的心事也没有了，今天是正月初十，明天纬球工厂正式上班，小雅见元庆没有心情，吃完饭就回工厂去了。程丹上班还要等到过了元宵，她见场面如此，也向元庆告辞回深圳去，说去她二哥那里住两天。

    桂梅两公婆回到涌头，由于店门关着，门前冷清清的，无形中她觉得有点怕，于是紧紧拉着老公的手。元庆对她说，今天就不开店，看明天再说吧。

    往日忙得昏天黑地，人来人往的小店，现在突然一下子寂静下来，让桂梅一下子不适应。她跟在老公身边说，你哪里也不要去，陪我。

    昨天一夜都没睡好的桂梅，在老公的陪伴下，睡了整整一下午，起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正准备做饭，这时小雅打电话来了。

    元庆接通电话，小雅问，吃了没？

    元庆说，没有。

    小雅说，那你们到我哥哥这里来吃饭，我有事情对你说。

    元庆两公婆到的时候，小雅叫的菜已经上桌子了。她见元庆进来，忙开了一瓶红酒，分别倒了三杯，才幽幽说道，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我的老板，就是那个纬球的行政总经理下午打了传呼给我，说他不来了。他已经离开了纬球集团，叫我自己小心。

    说完拿起酒杯轻轻的和元庆两公婆碰了一下杯子，用嘴抿了一小口，目光无神的望着窗外。

    窗外天空漆黑，偶尔一个烟花窜入空中，接着四散开来，紧跟着传来烟花的爆炸声，意示着现在还是正月。

    三人端着酒杯沉默着，许久过后，元庆打破沉默问，李总离开了纬球，是不是证明纬球已经出现了问题？

    小雅说，纬球出现问题是迟早的事，想不到它会这么快，快得有些事我还来不及做。

    元庆说，越是到了关键的时候，大家都知道结果了，也就会越疯狂，破坏力越大，到了最后，就不可收拾了。这件事，还有多少人知道？

    小雅说，今天晚上只有我知道，明天就不清楚，明天也许全厂的高层都会知道。

    元庆说，我公司还有一个月货款没收到，还欠你一个月的提成，公司过完元宵上班，我争取把提成给你领出来。

    小雅变得目光炯炯的看着他说，你以为我叫你来，是为了那几万块钱吗？

 第328章 永远的心痛＜二＞

    小雅刚说完你以为我今天叫你来，是为了那几万块钱吗这句话，突然停了下来。才想到桂梅就在身边，忙改口说，喝酒，今天叫你来，就是问你纬球还敢不敢做？我问过崔凯了，他马上要下单给你，你接还是不接？

    元庆斩钉截铁地说，不接。

    那怎么办？崔凯一时去哪里找供应商？

    让我想想，明天回答你好吗？我这下没心情，晚上还要等我弟弟的电话。

    小雅见他还是开心不起来，劝他说，不管那个女孩子得什么病，送去长沙是最好的选择，她是湖南人，离那里肯定比广州近，万一有什么事，还有她家人，也麻烦不到你，大不了就是花你的钱。

    元庆说，话虽然说得不错，可我这个弟弟一直都跟着我，上午看他要哭的样子，我心里很难过。

    在小雅的劝说下，元庆两公婆都喝了不少酒，因为心情不佳，元庆有点醉。桂梅一路扶他回家，路上的鞭炮声间或响起，给正月的夜空更添几分宁静。

    回到家两人也睡不着，元庆躺在床上把老婆挠在怀里，眼望着天花板想着心事。桂梅问，要不要给你父母打个电话告诉他们一声。

    元庆说，不用，他们帮不上什么忙，说了反让他们担心。

    春红的病真的有那么严重吗？

    如果真的是血液有问题，应该比这还严重。

    那财庆以后怎么办？谈个女朋友，就碰上这样的事。

    一切等财庆来电话再说吧。

    直到凌晨两点，财庆的电话才打过来，他告诉哥哥，春红已经办好了入院手续，她姐姐和母亲也已经赶到了。是什么病，要在天亮后下午才知道。元庆交待他，不管遇到什么事，一定要给自己打电话，不要给父母打电话。财庆答应了。

    第二天起床，桂梅对老公说，还是打开店门做生意吧，有人进来热闹，反而没有那么怕。

    元庆笑着安慰她，开店也好，饭就不用做了，在旁边饭店叫菜进来吃就是了，晚上我就不出去，在家陪着你。

    桂梅也学着人家那样，去市场买了个鞭炮回来，让元庆把鞭炮放了。惊天动地的鞭炮声一停，就有人进店来买东西，桂梅又恢复了往日的微笑。不一会，刘小强几个年轻人进来对她说，嫂子，财庆去长沙了，我们几个来帮你看店。

    桂梅听了很开心，笑着问，你们不要上班吗？

    小强说，我们过了元宵才上班，就是以后上班了，到了晚上我们几个轮流派一个人来帮你。

    桂梅望着他们几个，心里很感动，觉得自己过年那天借给他们钱是对的。于是对他们说，你们几个这几天不上班，就跟着嫂子一起吃，不要不好意思，我把你们当作是我的亲弟弟。等上班以后，晚上来我这里帮忙的，我补工资给你们。

    小强几个人听了桂梅的话也很感动，赶快帮打扫卫生，清洁货架，把矿泉水，啤酒搬进冰柜，见有客人进来，都在旁边帮忙招呼着。

    元庆见到这样，心里发出会心的微笑，心想老婆真是个贤惠的女人。中午他特意去旁边饭店炒了七八个菜，叫小强在店里架起桌子，陪他们喝起酒来，更让小强几个人感激不已。

    下午两点刚过，财庆的电话就进来了，财庆的话，元庆听了一时呆立当场，脸色也变得苍白。

 第329章 永远的心痛＜三＞

    桂梅就站在老公的身边，听出来电话是财庆打来的，此刻见元庆脸色苍白，无言挂了电话，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感觉。她悄悄把老公拉到一侧，轻声问道，检查结果出来了，什么病？

    元庆吐出两个字，血癌。

    下午四五点左右，卢总打电话来拜年，约元庆出去吃晚饭，被他拒绝了。卢总说，我的公司开张在即，日子定在正月十八，你无论如何出来见个面，我有话对你说。

    元庆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只好对他说，你定个时间和地点吧。

    想不到卢总说，就在朝鲜族狗肉馆，还有两个老朋友。

    桂梅自从听到老公说血癌两个字，吓得六神无主，眼睛一直盯着他不放，生怕他走了似的。元庆见她那样，只好对她说，把店门关了，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跟我一起去，省得你害怕。

    这时小雅打电话进来了，兴奋地对元庆说，替死鬼来了，你可以交差了。

    元庆问，是卢总吗？

    小雅说，你怎么知道？

    他刚才找过我，约我去你哥那里吃饭，还说他公司正月十八开张，估计是这回事。

    那你准备怎么办？

    你我都装呗，但你要注意，不要陷进去，到时候落个不好的名声。崔凯知道内部消息吗？

    他还没有那个资格。

    那就好，到时候装得像样些，

    怎么装？

    和我吵架。

    元庆俩公婆来到狗肉馆的时候，卢总正在门口等着他，一个包厢里坐着小雅，崔凯和保安队的崔队长，却没有看见刘强。元庆问卢总，你不是请刘强当业务经理吗？他人怎么没有来？

    卢总笑着说，那个家伙，要到过完元宵才会到。我们不管他，先说我们自己的事吧。

    元庆说，我们有什么事？

    崔队长说，王老板，不好意思，是这样的，卢总是我的朋友，他和我们纬球上面的关系很铁，包括我们的行政总经理李总。以前卢老板没有开纸业公司，我们纬球的生意给你做大家都没有意见。现在卢总的纸业公司过几天就要开张，我们李总的意思这个生意要给卢总做。

    卢总够朋友，知道以前是你在做，怕伤了大家的和气，特意叫你出来说一声，你还是退出去吧，大家都这么熟。

    卢总坐在一旁微笑。

    元庆问，这是你们李总的决定吗？

    小雅说，李总还没有来，但他在年前好像和卢总说起过这件事。

    卢总忙点头说，说过，他和我说过。其实大家都知道，我和纬球里面所有的韩国领导关系都不一般。今天叫元庆兄弟出来，就是把这个事情说清楚，免得大家伤了和气。

    元庆没有理他，转头问崔凯，真的要这么做吗？做事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嘛。我们也是朋友。

    崔凯低着头说，我说了不算，上面叫我怎么做我只能执行命令。

    元庆气得站起来大声对崔凯说，你还算朋友吗？不要忘了，你还有东西在我手上，你不想要是吗？

    还没有等崔凯说话，小雅也站起来说，你威胁谁呀？本来我们想好聚好散，大家朋友一场。想不到你这么粗鲁，我们就不必要为你考虑，直接把订单转走就是，至于损失嘛，碰上你这种不讲道德的人，算我们倒霉。

    元庆说，好，那就没有谈下去的必要。

    说完，拉起老婆就往外走。桂梅本来一下午就忐忑不安，这下见老公和小雅吵了起来，心里更是紧张，拉着老公的手问，你们今天这是怎么啦？

    元庆吼道，回家。

    他的吼声里面的人听得清清楚楚。卢总见元庆走远，关起门来对小雅说，你们的损失，我补给你们，谢谢你们对我公司开张的支持。

    小雅说，恐怕你补不了。

    卢总被小雅一激，笑着说，你们现在把订单下过来，开张那天我安排送货。然后把钱安排给你。

    小雅指着崔凯说，他十万。

    然后指着自己说，我五万。

    1996年6月，春红走了，财庆回到长安，神情木讷，骨瘦如柴。

 第330章 人生多有不如意

    元庆两公婆回到家，老婆还在问，你怎么突然和小雅吵起来了呢，你们关系不是很好吗？

    他笑着解释，那是吵给别人看的。接着他把纬球马上要倒闭，自己正愁没人接手，怕收不回货款的事告诉了老婆。

    桂梅问，那个卢总是不是想接手，他不知道纬球要倒吗？纬球倒了小雅怎么办？

    元庆说，这事目前只有小雅知道，她的老板已经不在纬球干了，这事你就装着不知道。至于小雅自己，她说她想去韩国。

    元庆说完，不觉又想起春红的事来，他叹了一口气对老婆说，春红命苦，得了那样的病，财庆也倒霉，家里那么多女孩子不要，偏偏看中她。

    桂梅问，血癌没有救吗？

    我也不知道，听说一个星期要换一次血。

    那得要多少钱？

    你明天抓紧时间先转十万给财庆，他们已经打了结婚证，春红是我们家的正式成员，不给钱说不过去。

    只要能治好她的病，花多少钱也得花。

    桂梅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一夜躺在老公的怀里，很久才睡去。

    第二天，刘小强几个都在外面等着桂梅开门。桂梅开门后见着他们问，你们吃过早餐没有？

    他们都说吃过了，桂梅交待说，你们在店里看着，我去下霄边马上就回来。

    老江湖卢总凭着自己的精明和勤奋，在收废品行业摸爬滚打十几年，确实赚了很多钱。但有钱后他又要名声，不服气人家笑话他是个收破烂的。深圳潮州商会里那些有钱的老乡，喝酒都不愿和他坐在一起，让他觉得自己低人一等，才有了改行的想法。

    刘强的到来，让他有了开纸业公司的想法，他也做了很多市场调查。帮张伟投资正润玩具厂，让他看到这个行业利润很高，坚定了他开纸业公司的信心，并且一直在筹备开公司之中。

    他早就算计好了，自己开公司一定要把纬球这个大客户拿下来。他认为自己有这个能力，纬球高层他确实很熟，他也确实和行政总经理李总打过招呼。李总也确实答应过他，等他公司开起来后，就转部分订单过去。

    他通过保安队长崔生，接触过崔凯，吃喝玩乐请过崔凯几次，也承诺了崔凯的回扣。甚至这次过年，他还给崔凯送了一万块钱红包，可以说，崔凯已经彻底倒向他了。等他公司一开张，就把订单转给他。至于元庆这里，崔凯早就想好了，拿李总做挡箭牌，一句话，这是上面的命令，我只有执行，否则我的饭碗都保不住。

    卢总曾经想请元庆来自己公司当业务经理，他自己都知道，老乡卢教授也告诉过他，王元庆的能力，刘强和他比，不是差一个档次，而是差得太多。差到他不敢用，怕自己驾驭不了。

    他才退而求其次，宁愿选择刘强。当他知道纬球是元庆的客户时，他计划一边加强对纬球方面的感情投入，让纬球毫不犹豫把订单转过来，一边想用兄弟之情，加上小恩小惠让元庆放手。因为他知道元庆是个重感情之人。

    十几年的江湖经验，卢总深深知道出门求财，和气生财这个道理，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跟元庆翻脸。翻脸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他也想好了，并且很自信。当今晚看到元庆和朴小雅吵起来了，他简直心花怒放，觉得真是老天助我，王元庆也不过如此。他已经决定，明天去纬球，争取把订单拿到手，在有利可图的前提下，把十五万块钱给他们，花钱买颗定心丸。

 第331章 哑谜

    纬球新年第一天上班，也就是大家去报个到，互相说几句祝福的话，生产车间把机器清洁一下，该加油的地方加油，做好正式生产的准备工作。对于采购部来说，就真的忙了，崔凯先是查仓库报表，看有什么材料需要补充。当他看到拷贝纸，土报纸都不多时，凭经验应该尽快补充进来，以免到时候耽误生产。

    但他有个问题不明白，他知道朴小雅和王元庆不是一般的好，可以说朴小雅是王元庆标准的女人，为什么昨天晚上两人会吵起来了呢？难道卢总给她的好处更多？他想朴小雅的态度就是李总的态度，这点必须要弄明白，以免站错队就麻烦，不要说捞不到好处，就怕这个肥差位置不保。

    一上午很快就过去了，崔凯悄悄约朴小雅出来吃午饭，两人在狗肉馆找个包厢坐下来。崔凯问，你昨天好像对王元庆很不客气，两人是不是翻脸了？还是李总有什么新的指示？

    小雅心想，这个崔凯不傻，应该给他鼓把劲，还要装着和自己没有一点关系。便装着生气的样子对崔凯说，我发现我爱上那个王八蛋了，凭我的相貌又不比他老婆差。我要他离婚，他生死不同意，就是想玩我。老娘凭什么还帮他，我恨死他了。

    就这些？

    这些还不够吗？

    李总没有给你什么指示吗？

    他人又没有来，也没有打电话给我，有个屁指示。

    那你对卢总这事怎么看？

    我能怎么看，一切你自己做主。只是我要提醒你一下，你要转单，王元庆那王八蛋肯定不会把前面的钱给我们，让我们损失不小。

    卢总不是说要补偿给我们吗？

    还是拿到手再说。

    崔凯点点头。

    下午三点，卢总先是在纬球高层各个办公室转了一圈，算是给大家拜年，然后来到崔凯的办公室。他见里面没有其他人，便对崔凯说，崔经理今天是不是可以下个单给我，我好作准备啊！

    崔凯故意说，下单不急，你先给我一个报价，大家觉得划算明天下单也不迟。

    这话让卢总听明白了，他对崔凯说，你给我一个底价，我看有多少利润，然后再告诉你怎么分成。

    崔凯直接拿出元庆报价单的复印件递给他，对他说，你拿去参考吧，价格可以再谈合作。不过你要把朴翻译的事处理好，否则她不同意我也没有办法。她那里没有问题，订单我随时可以下。

    说完，崔凯让卢总回去，说有事晚上再联系。卢总心里明白。

    回到还没有开张的公司办公室，卢总拿出崔凯给他的，永佳报给纬球的报价单，和自己这两天的进货单一对比。不由得狂喜，心里说这是暴利，这样的价格，纬球那么大的用量，不想发财都难。

    江湖经验老到的他立刻冷静了下来，心想无论如何得抓住机会把纬球的生意拿到手。崔凯提醒了他，要打通朴翻译这关。

    卢总心想，王元庆得到朴翻译的帮助，不就是靠自己有点文化，长得好看一点吗？老子有钱，哪个女人不爱钱？朴翻译昨天晚上不是露骨的说了吗？转走永佳的生意，他们十五万的回扣可能拿不到。这怕什么，只要订单一到手，我立刻补上他们的损失。

    卢总心里好开心，拿出大哥大，给崔凯打了个电话，约他出来吃晚饭。

 第332章 夜幕下的交易，

    卢总先是给崔凯打了一个电话，要他把朴翻译也约出来一起吃晚饭，还特意交代他，就他们两个人，其他任何人也不要带，然后向家里走去。

    他在筹备开纸业公司的同时，收购废品的生意并没有停下，而是交给他哥哥六指在帮忙打理。收购废品生意需要现金，平时他家中的保险柜里就有大量的现金。卢总回到家，在保险柜里拿出十万块，用一个布包装好，开车往狗肉馆来。

    三人在狗肉馆最里面一个小包厢坐下，上完菜，叫完酒，服务员出去后，卢总把门从里面锁上。接着他倒满三杯酒，双手端起一杯，诚心诚意敬过崔凯和朴小雅。坐下后开门见山对崔凯说，你的价格我可以接受，我公司的报价单现在就带来了。

    说完从公文包里拿出之前做好的报价单，双手递给崔凯。崔凯一看，见报价单上的单价和永佳的一模一样。只是换了一个公司抬头，心里想他怎么这么贪，不会少一两个百分点吗？那样拿出去也好看一点。

    朴小雅见卢总连报价单都带来了，不由也拿过来一看，见上面的报价和元庆的报价一模一样，心想崔凯肯定把元庆的报价透露了给他。他们应该早就商量好了的，自己坐在那里没说什么，想看他们怎么演。

    这时卢总问崔凯，这样可以吗？

    崔凯还故意说，过完年是不是纸又涨价了？

    没经验的卢总说，别人涨价我不涨，就这个价。既然我们三人是一个战壕的战友，价格没问题就说下面的事。

    小雅心里发虚，知道这事瞒不过一个月，最多两个月就会爆雷，那时候卢总会亏得很惨。这时候听卢总说下面的事，她知道是什么事，怕到时候出事自己脱不了干系。于是忙说，你们说下面的事与我没有关系，只要崔经理同意就行。

    崔凯以为朴小雅是在推脱，他怀疑朴小雅是不是得到李总什么指示，追问她，李总有什么新的指示？

    朴小雅机灵一动，对卢总说，李总对我什么也没有说，他不是对你说了吗？李总怎么说来的？

    这一下，卢总聪明反被聪明误，他为了尽快拿到订单，骗他们说，我也是前两天和李总通了个电话，他说家里有点事要晚几天来。他叫我放心，事情他已经安排好了，叫你们把订单转给我做。

    说完故意接着问崔凯和朴小雅，李总没有给你们打电话说这个事吗？

    朴小雅摇摇头说没有，崔凯也说没有。卢总说，李总应该明天或者后天会通知你们。

    崔凯听到这里，以为李总真的和卢总说好了。他对朴小雅说，既然这样，订单就转给卢总还是怎么样？

    朴小雅说，你自己做主。

    卢总见临门还差一脚，生怕有什么变故，忙拿出那十万块往桌子上一放。然后对两人说，只要等下传订单给我，这里十万块你们现在可以拿去，剩下的五万，我明天去银行取来给你们。

    崔凯见钱即将到手，老狐狸表面上平淡如水。说，不急，我下单后你给多少提成？

    卢总一激动，忘了朴小雅在，接着说，按你说的给你百分之十。

    崔凯连忙补充，我只有百分之五，我上面要百分之五。

    接着又问朴小雅，你要多少？

    小雅说，我不要。

    卢总说，你也百分之五，李总也是百分之五，我对大家一视同仁。

    小雅说，我真的不要，你要给就全给李总吧。

    崔凯听说那布包里有十万块钱，就伸手想拿。于是对卢总说，明天上午十点前我把订单下给你，让你好做准备。

    卢总将布包推给他。

 第333章 误会

    元宵节那天，阿兮打来电话，说去年过年回家了，没得时间过来。昨天下午才到分公司，这个星期天抽空会过来一趟，有要事跟大哥商量。元庆才想起来，阿兮确实有好久没有给自己打电话了。这么久没有上班，元宵节这天是星期几他都不知道，放下电话查了一下才知道是星期一。

    第二天他八点钟准时到公司上班，发现有好几个业务员没来，张伟年前就被炒鱿鱼了，陈林年前一个月也辞工了，刘大鹏表哥，永佳业务员第一人周文超没有来，刘大鹏私底下告诉他，周文超自己开公司去了，那个张忠诚也没有来。

    业务例会自然是毛生，胡生，关生给大家拜年，毛生给每人发了一个红包，元庆当场不好拆开，只是用手捏了捏，感觉里面只有一张，他还以为里面是一百元一张的大钞。

    这次例会时间有点长，毛生在会上滔滔不绝，无非是一些展望未来，努力工作的废话。元庆心里有些发急，他有要事和毛生商量。

    例会一直开到十点，散会后元庆直接去了毛生办公室，关上门直接对他说，纬球的货不要送了，它可能马上要倒。

    毛生说，你是怎么知道的？我们还有多少货款没有收回来？

    元庆说，消息是从韩国来的，目前纬球还没有多少人知道，总之千万不要送货。它还欠我们快两百万的货款，我怕到时候对我们不利。

    毛生想了想对他说，你先出去一下，把胡生给我叫进来。

    元庆出来下楼去了对面新建的仓库，见里面堆着几百吨土报纸，不由得摇摇头，心里想，纬球不做了，明里暗里，自己一个月要损失七八万，今年得加倍努力发展新客户，把损失补回来。

    回到写字楼，阿芳对他说，快进去，胡生在找你。

    毛生的办公室里，关生和胡生都还在。胡生见元庆进来，有些不相信的对他说，你的消息可靠吗？纬球八千多人的大厂，怎么可能说倒就倒，年前不是一直都很正常吗？去年12月份的货款都按时收了，今天是3月4号，又刚好过完元宵节，你下午追追他们1月份的货款，看他们付款怎么样？

    毛生说，不用打电话，你两个下午去一趟纬球，把情况摸清楚再说。

    关生说，一定要搞清楚，纬球不做实在可惜，公司的损失会很大。

    下午一上班，毛生就催着胡生和元庆去纬球，两个人先是来到财务部。财务经理金小姐认识胡生，因为每个月的货款都是胡生来结。两人客气了一番，金小姐对胡生说，胡经理，你公司一月份的货款我开张港币支票给你，但是8号的期票，可不可以？

    胡生心里默默一算，8号正是星期五，只要不跳票就完全可以。于是爽快地说，没问题。

    从财务部出来，胡生对纬球会倒更加不信了，他坚持要到行政总经理办公室来看看，他也曾经拜会过李总。

    李总不在，只有朴翻译个人在，朴小雅知道胡生是来落实货款的。当胡生和她打招呼时，元庆抢着说，谢谢你朴翻译，一月份的货款我们收到了，不过是张期票，要星期五才能进账，钱一到账我就给你送过来。

    朴小雅马上反应过来了，故意对胡生说，是港票吗？港票你还怕什么，我正等钱急用，不要那么死板嘛，我们还要合作呢？

    接着胡生和元庆两人又去了崔凯的办公室。崔凯以为元庆来找他麻烦，异常热情对元庆说，我今天特别忙，过两天一起吃个饭。

    两人回到公司，元庆坐了一会正准备回家，毛生把他喊了进去，当着胡生的面对他说，王元庆，你想搞什么？

 第334章 委屈

    胡生在纬球看到的表面现象一切都正常，对崔凯和元庆亲热的样子，胡生也理解是他们关系确实不一般。他对元庆上午和毛生说的话产生了怀疑，连毛生都觉得元庆在暗中搞什么鬼。

    为了不损失这个客户，毛生把元庆叫进来，要他说清楚为什么要这样做。港币支票到手，毛生和胡生根本不相信纬球会有问题，他们哪里知道纬球是在苦撑，因为纬球集团也不希望纬球鞋厂倒下去，可以说是在作最后的挣扎。

    港币支票不同于内地银行的支票，港币支票管理是极严的，它有十天的延长期，但绝对不允许跳票，如果一个账户出现三次跳票，这个账户就会被销。所以客户开出港币支票，对供应商来说是有保障的，除非你想公司关门。

    而内地银行的支票就没有保障，有些公司利用支票诈骗，收到供应商的原材料后，开一张空头支票给你，结果账上没钱，银行也不负任何责任。

    元庆面对毛生和胡生的质问，只能坦诚地说，我的消息来源确实可靠，你们不用去怀疑，消息来自韩国纬球集团内部。能收到1月份的货款是好事，我也松了一口气，我会把2月份货款盯紧的。如果你们不相信，这个客户我不跟，毛生你让胡生亲自去跟好了，2月份以后的提成我不要了，出了事我也不负责，这样总可以吧？

    但是，1月份的回扣公司要给人家，朴翻译都对胡生说了，人家等钱用。

    毛生看了看胡生，胡生点了点头说，朴翻译是在问要钱，但也说了，后面还要合作啊。

    元庆心里说，猪头，那是人家怕你不给她回扣。

    三人沉默了好久，毛生烟都抽完一支了，一年多来，他知道元庆的性格是不会说谎的，此刻他心里也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捉摸不定。相信元庆吧，安全没有损失，但从此失去一个高利润的大客户。不相信元庆吧，再投资下去，就怕真的像元庆当初说的那样，千年捡柴一灶烧。

    最后，毛生打定主意，他对元庆说，我明天把回扣给他们，保持我们之间的友谊不要中断。现在刚过完年，估计纬球的用货量不会大，也没有这么快。如果我们接到纬球的订单，能拖尽量往后拖，拖到3月底4月初，把2月份的货款收回来，是不是纬球的情况会更明朗一些？到时候做还是不做再决定，但有一条，王元庆你千万不要有什么私人的想法，为了自己的利益去损害公司的利益。那样做人就没有意思，你还当了十多年的国家干部。

    元庆哑然失笑说，总有一天你会看到结果的，而且这一天会很快就来。

    回到家，他赶紧打了朴小雅的传呼，留言说有要事商量。小雅立刻复了电话，开玩笑说，是不是想我，要去开房？

    元庆说，想你个头，我老婆这几天不敢个人睡，春红的病让她有点怕。我明天会把崔凯和你的回扣提出来，有些事要和你商量好。

    小雅说，让我想想，你明天到我哥哥店里来再说。

 第335章 冤枉

    第二天上午十点，元庆提着两扎刚从银行取出来的二十万，由胡生开着车来到小雅哥哥的狗肉馆，再给小雅打了一个电话，不一会，小雅就来了。

    她见胡生也在，异常镇静地对他说，我想请王元庆帮我出去办点事，然后和崔经理汇合，中午就不请你吃饭，不好意思哈。

    胡生尴尬的强装笑脸说，那你们忙，我先回去，有订单还得关照我们一下。

    小雅嘴上说，一定会的，一边拉着元庆出门，招手拦了一辆的士，上车后对司机说，去东逸酒店。

    元庆有点不解地问，去那里干嘛？

    小雅笑着说，怕我吃了你呀？有时候你也够傻的，你胡经理跟你来你不知道什么意思吗？

    元庆和胡生刚才在从银行去狗肉馆的路上，就在想怎么撇开胡生，不想小雅来了一句话就解决了。到了酒店房间不由得夸她说，真聪明。

    小雅转身双手吊着他的脖子说，够不够资格做你老婆。

    这里话还没有说完，一张嘴就吻了上去，许久分开后喘了一口粗气说，洗澡，鸳鸯浴。

    从年前到年后，两人虽然大部分时间在一起，但没有机会越过雷池，此刻的缠绵自然有些疯狂。精疲力尽后，元庆躺在床上问怀里的小雅，你那个李总确定不会来？

    他人都到了美国，自己准备开厂，去美国接单了。

    纬球真的会关门吗？

    可能很快就关门，现在很多人都知道了，连崔凯那一级的人都知道。

    单下给卢总了没有？

    卢总的公司叫诚昌，听崔凯说，已经下了一个月的订单。要不然他怎么会补偿我们的损失。

    你没有损失，我公司该给你的，我带来了。

    小雅听到这里，翻身压在元庆身上说，这下拿双份，因祸得福，可惜好景不长。

    小雅压在元庆身上，元庆只能抱着她光滑的后背说，卢总知道真相一定会气得吐血，你没有落下什么把柄在他身上吧？就怕他到时候会和你们拼命。

    小雅说，等他知道，说不定我已经去了韩国，他要拼命只能去找崔凯。

    崔凯还有十万在我这里，怎么办？

    怎么办？我们两人分了，他已经在卢总那里得了十万。

    说完，小雅突然停了下来，摸着元庆的脸，一会儿流下眼泪来。

    元庆问，你怎么哭起来了？

    她说，我不想走，你离婚娶了我吧。我一个人去韩国，未来怎样不知道，想到这里有时候都觉得害怕。你娶了我多好，跟着你，我什么也不用担心。

    边说，眼里的泪，一滴一滴落在元庆的脸上，小雅伸出柔若无骨的手，又帮他擦去。

    下午元庆回到家，给了老婆桂梅十万块，叫她再去存到弟弟财庆的卡上，然后回公司去了。还没有等他坐下多久，门卫小苟带了一个人上来对他说，这个人找你。

    他抬头一看见是刘强，不由惊讶地问道，你怎么上来了？

    刘强显得很夸张，左手拿着大哥大，右手上前握着他的手说，明天诚昌开张，卢总叫我来请你去喝酒。

    刘强不是夸张，而是嚣张，他也没有等元庆回答，直接去了毛生的办公室，从口袋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毛生说，毛老板好，我姓刘，叫刘强，是诚昌纸业公司的业务经理，明天诚昌开张，我们就是同行了。

    刘强的嚣张弄得毛生心里火起，冷冷的对他说，你先出去，我还有事。

    刘强吃了闭门羹，也就乖乖出去了。

    等他走后，毛生朝外面办公室大喊，王元庆，你给我进来。

 第336章 冤枉＜二＞

    元庆来到毛生的办公室，毛生面色很不好的对他说，刚才进来的那个人你是怎么认识的，那个诚昌纸业公司在什么地方，你在诚昌是什么角色？

    毛生一连串的质问，元庆心里也很不高兴，但还是老实的对老板说，刘强就是个安徽人，他战友在纬球当保安队长，我是通过他战友认识他的。

    诚昌就在我们公司对面不远，老板叫卢志明，以前是个收破烂的，纬球的废品就是他收。我也是通过纬球的保安队长认识他的。

    毛生听到纬球这个名字，心里就敏感起来，他接着问，你认识那个卢老板多久？他公司是不是明天开业？你有没有在他那里炒单？

    元庆生气的说，老板你也太小看我了，我不是鸭，没有那么随便。你可以炒我鱿鱼，但不要侮辱我的人格。即使不在你这里做，我也不会去诚昌，他那里庙太小，容不下我。

    毛生见元庆话说到这个份上，原来心里的不快散了，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他抬手看了看手上的劳力士，对元庆说，饭点过了，我请你出去吃饭。

    两人来到星光港式茶餐厅，毛生不喝酒，把菜谱推给元庆。元庆叫了半只客家咸鸡，一个咸鱼茄子煲，一个青炒油麦菜。然后叫了两瓶青岛啤酒。

    毛生见如此简单，笑着说，帮我省钱啊？

    元庆叹一口气说，我弟弟不在，老婆个人在家有点怕。

    毛生哪里会管这些，他是对元庆不放心，还想知道一些什么才约他出来吃饭的。接着他问，你说那个卢老板和纬球的关系那么好，他会不会去做纬球的生意呢？

    元庆知道他阴魂不散，不如干脆趟开来和他说清楚，否则对自己不利。于是对他说，我不瞒你，纬球会倒的消息是纬球李总的翻译朴翻译告诉我的，李总已经从纬球集团退股了，去了美国，朴翻译马上去韩国。

    目前纬球鞋厂要倒的消息，纬球内部管理人员差不多都知道，只有工人还不知道。我怕我们公司再送货，后面的货款一定收不回来，所以才请求你不要接着送下去。

    元庆是边喝边说，毛生是静静听着。等元庆说完，毛生说，我们不做纬球的生意，那个诚昌会接着做吗？

    元庆说，他应该会接着做，但请你相信，倒霉的是他，他会亏得惨，如果我真的和他有关系，就不会让他去跳那个坑。

    说完，元庆喝完最后一杯酒，抬头看着毛生。毛生也拿眼睛盯着他，然后说，既然卢老板和纬球那么熟，纬球要出事他不知道？

    元庆说，等他知道就迟了，原则上来讲，他是我们的替死鬼，我们得感谢朴翻译，这个计谋是她暗中促成的，2月份货款收到后，回扣得给她，做人要讲良心。

    毛生能有今天，自有他的过人之处，但他一切都是从利益出发去考虑问题，根本没有从人的情感上去分析问题，更让他想不到的是，元庆会忠诚为主，把这一灾难挡在未发生之前。

    但在毛生看来，元庆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在出卖永佳，他说的一切都是骗人的鬼话。第二天，毛生把关生叫进自己的办公室，悄悄的交代他几句，不一会，关生出去了。

 第337章 心生去意

    毛生算定如果纬球和诚昌谈好合作，那么明天诚昌开业，必定会图个好彩，给纬球送货。这件事元庆也给他说明白了，但他心里一直感到不是味，他想从中找到元庆说的话到底是真还是假。

    如果是真的，他就放心，也佩服元庆的人品，如果是假的，那就是元庆暗中勾结诚昌出卖永佳。毛生就将把元庆开除，并准备亲自出面找纬球高层，将朴翻译和采购部崔经理的事抖出来，逼纬球炒了他们。然后在价格上和诚昌死磕，决心斗个两败俱伤，把刚开业的诚昌斗垮，卧塌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正月十八上午九点，震天的爆竹声一停，卢总请来的卢教授剪彩过后，两台车前挂着大红花的大卡车，载着满满两车土报纸向纬球驶去。停在不远处，一直在注意这一切的关生对邓满诚说，跟上前面那两部车，看他们去哪里。

    邓满诚心里想，这下麻烦，那两部车肯定是去纬球的，卢总和纬球的关系他略有所闻，因为他跟元庆经常去狗肉馆喝酒，认识卢总，也认识纬球的崔经理，朴翻译，也认识保安队崔队长，此刻他为元庆担心起来。

    那两部货车直接开进纬球，关生直到他们卸了货，两部空车回去了，才回公司向毛生汇报。

    昨天晚上，卢总还亲自打电话给元庆，满怀诚意请他去喝酒，被元庆客气拒绝了。今早来到公司上班，开完例会后，元庆哪里也没去，坐在公司打电话。他知道诚昌上午肯定会给纬球送货，也知道毛生肯定会找自己麻烦，他干脆在公司静静等着。

    毛生没找他之前，他先给程丹打了个电话，两人聊了十几分钟，约好下星期去深圳会面。然后又给刘素华打了一个电话，刘素华埋怨他，过年也不回来，电话也不打一个来，是不是自己在他心里一点位置也没有了？

    他说，有位置有什么用，你还是找个人嫁了吧，一个人好孤独的。

    刘素华说，我会找，但你在我心里永远也抹不掉。

    正聊着，关生轻轻走过来对他说，毛生叫你进去。

    元庆和刘素华打个招呼，说老板找我有事，下回再聊，然后把电话挂了向毛生办公室走去。

    毛生黑着个脸坐在那里，有点恼怒对他说，你还有什么可解释的，诚昌刚才给纬球送了两车货。

    元庆说，我已经告诉了你，诚昌要当我们的替死鬼，否则的话，这货还是我们要送的，送进去就是肉包子打狗。

    毛生说，你不要再骗了，公司待你不薄，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你明天不要上班了。

    元庆冷静地说，不上班可以，但我不会走，我得帮你把纬球的2月份货款收回来。

    毛生说，不需要。

    元庆说，我要等2月份货款收到手，然后把朴翻译的回扣付了我才会离开。我不怕你对不起我，但我绝不会对不起朋友。你可以目光短浅，我怕人骂我死瞎了眼。

    毛生想不到他会骂自己，想发火，但又一想不对，看上去纬球要倒他好像很有把握，一时哑口无言。两人谁都不说话，默默的坐在那里。

    诚昌在东城酒店摆了十几桌，纬球的大小领导都去了，唯独朴翻译个人没有去。上午下班前，朴翻译把电话打到永佳来了。阿芳大声喊道，王元庆，电话，纬球的朴翻译找你。

 第338章 错怪你了

    毛生听阿芳喊元庆接电话，而且电话还是纬球打来的，忙大声对阿芳说，转接到我的办公室里来。

    随即按下免提键，示意元庆接电话，元庆心里高兴的想，小雅这个电话来得太及时了。

    电话中，小雅嗲声嗲气的说，在干什么呢？有空吗？过来陪我喝酒。

    元庆说，今天不是诚昌开业吗？应该请了你纬球啊，你怎么没有去？

    小雅说，我去找死啊，那个卢总真够大气的，差不多把纬球在家的领导全请去了。一伙傻b，贪吃，明知道纬球马上要关门，还去吃人家，也不知道这些人怎么想。我怕去吃了人家的，到时候卢总知道真相，非叫人对我先奸后杀不可。还是你过来陪我喝一杯，到时候去了韩国，想和你喝都难。

    你能确定，千真万确纬球会出事？时间还有多久？我公司还有快一百万货款，能不能收得回来？

    现在纬球集团在全力挽救纬球鞋厂，但谁都知道，纬球鞋厂是个无底洞，没药可救。因为从上到下都在贪污，烂透了，现在里面的人，都在想关门之前再多捞一些。至于你公司那笔货款，不瞒你说，能不能收到，求老天保佑吧。快过来，我等你。

    毛生听到这里，才知道元庆说的话是真的。马上又为那一百万货款担心起来。他急切地对元庆说，想想办法，怎么能把那一百万货款提前收回来。

    元庆说，我早想好了，现在有一个办法可以试试，但行得通行不通就不知道。

    快说，什么办法？

    明天上午叫关生带一份文件去纬球找他们新的领导，就说既然不和我们合作，我们就没有理由在货款上再支持他们，2月份的货款应该付给我们。我再通过朴翻译去做他们财务经理的工作，叫她一旦上面同意付款，立刻把支票给我们开出来。当然，可能要花一些钱，这要花的钱，可以从那个采购经理回扣里扣，但朴翻译的回扣，一分都不能少。

    毛生笑了，问，你和那个朴翻译的关系不简单吧？行，就按你说的办。

    元庆起身出门，毛生从窗户中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说这小子真是个人才，不愧是在政府部门当了十多年的干部，有工作经验，为人正派。得想办法让他好好为自己所用。

    元庆在狗肉馆和小雅商量，要她帮忙做通财务经理金小姐和其他有关人员的工作，说是有偿服务，尽快把永佳的货款付了。

    小雅听完笑着说，你不当官真是可惜了，这个计策应该行得通，让我最后一次为你尽力吧，然后轮到你为我尽力。

    元庆傻呼呼的说，要我帮你干什么？

    小雅放荡地说，要你上床。

    回到小店时已经是下午快六点，桂梅还在快乐的忙着，刘小强和另外一个小伙子在帮忙。元庆赶紧去旁边饭店叫了几个菜送过来，老规矩，他陪刘小强两个喝了几瓶酒。望着进进出出来买东西的人不少，他幽默地对老婆说，老板娘，生意不错啊？

    桂梅笑着说，生意很好，就是没有什么现金，大家刚从家里回来，身上没钱，厂里都还没有发工资，全记账。

    元庆说，你不怕人家跑了？

    桂梅说，这种小事，你少管。

    直到晚上十二点过后，桂梅才拖着疲惫的脚步上楼来，先是洗澡，然后把自己和元庆洗澡换下来的衣服洗了，上床后把手伸进他的内裤。元庆解开她的睡衣，发现里面什么也没有穿。

 第339章 我不干了

    财庆不在店里，元庆叫老婆不要那么早开门，早上的早点就不要卖了。因为卖早点，六点多钟就要起床，一些送面包的，油团的，送茶叶蛋的，新鲜牛奶豆浆的，会赶在七点前送来。七点一到，有些工人就会起床买早点，吃完早点好上班。

    桂梅还想坚持，元庆坚决不同意，抱着她不让起床，说赚钱是男人的事，不要太辛苦，自己会心疼。桂梅才一脸幸福笑着答应了。

    昨晚两公婆又恩爱折腾了一夜，桂梅到早上九点，才被客厅的电话吵醒。她睁开眼睛一看，见元庆还在呼呼大睡，自己忙穿上衣裤跑去客厅接电话。

    电话是阿芳打来的，阿芳问元庆在不在，说毛生找他，叫他马上到公司去。她挂了电话回到房间，用手轻轻的推了推老公的肩说，起床呀，你老板找你。

    元庆睁开眼笑着说，我听到了，不要理他，再打过来你就说我出去了。

    他边说边起床穿衣服。桂梅见他穿衣服起床，对他说，不去公司就多睡一会，等下我煮好面叫你。

    元庆说，等一下，我有事跟你商量。

    什么事？

    我不想在永佳干了。

    桂梅心里咯噔一下，忙问，出了什么事吗？是你不想干还是公司不要你干？

    元庆说，都是纬球的事闹的，毛生在怀疑我，干下去没有什么意思。

    桂梅想了想说，我不懂，你说不干就不干，我明天还是开始卖早点，一天也能多赚几十块。

    元庆笑着说，靠开店只能赚饭吃，我不干，还准备把店转出去。

    桂梅大惊，说转出去吃什么？好不容易站住了脚，你又要想干什么，有个店最少不会挨饿，我个人干得了的。

    元庆见她吓成那样，把她抱过来坐在自己的腿上说，你不要怕，我不在永安干，是受不了毛老板的气，出来自己开公司。我自己跑业务，等财庆回来，他负责里面，你负责办公室，我们好好拼几年。

    桂梅说，开公司应该要好多钱，这几天财庆拿了二十万，过年拿了十万，里面没有多少钱了。

    元庆说，放心，钱多多做，钱少少做，跑了一年业务，我知道怎么做，怎么做都比打工强。

    桂梅不放心地问，你今天就开始不去上班吗？

    元庆说，没有这么快，最少得一两个月，我还得和毛老板把账算清楚。

    话刚说完，电话又响了起来，元庆说，我来接，你去煮面。

    电话还是阿芳打来的，她对元庆说，毛生叫你赶快回公司，有个文件要你来写。

    元庆慢条斯理说，等我吃完早餐。

    说完就把电话挂了。等元庆刷牙洗脸结束后，桂梅已经把面煮好了。他看了那碗面一眼，笑着对她说，老婆，这是面吗？这分明是精肉煮荷包蛋嘛！

    桂梅笑着说，你吃蛋我吃面，你是男人。

    突然她又好像想到什么对元庆说，老公，既然你说要开公司，以后钱要省着点花，去年一年，我们花在吃喝上的钱就不少。

    元庆边吃边说，我知道，以后还是你管钱，把家管好点，我管钱不行，没有个数。

    来到公司，毛生出奇的没有不开心，而是笑着说，昨晚和朴翻译商量好了没有？你起草一份文件，叫阿芳打出来，下午和胡生去纬球一趟，把后面的事处理好。

    元庆说，好。但是处理完后面的事，我就辞职不干。

 第340章 山重水复疑无路

    说一句我不干了容易，其实元庆心里还没有具体的计划，只是觉得自己应该出来开创自己的事业。他已经看到了在永佳再待下去没有希望，但他还不懂毛老板为什么会那么冷酷。

    当他说出我不干了，毛生心里暗自吃了一惊，知道自己真的错怪他了。作为老板，毛生不可能求他，而是对他说，先不要说不干的事，把纬球的货款收回来再说。

    元庆给纬球写了一封联络函交给毛生，在写字楼坐了一会就回家了。下午3点多，卢总再次给他打了一个电话，请他出面招待一个朋友，说那个朋友是江西人。

    在东城海鲜酒楼，当卢总向来人介绍说，他姓王，你老乡，是个做纸的业务员。

    来人上前用力握住元庆的手说，老乡好，什里地方个？我姓阮，叫阮斌，你就叫我阮斌，我是江西第二造纸厂的业务员，我们厂专门造拷贝纸的。

    元庆握着阮斌的手，见他和自己差不多高，白白净净，八字眉，说话一脸和气，就是头上的头发不多。于是对他说，你南昌人啊，我临汝人。年刚过，就出来跑业务了？

    卢总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想通过元庆看能不能了解江西第二造纸厂，可是他白费劲，因为元庆根本没去过几次南昌，更不知道南昌还有个造纸厂。反过来，他又想看看阮斌知不知道临汝这个地方。当他听到阮斌说，临汝不但江西有名，全国都有名，自古临汝出才子。

    卢总听说临汝出才子，想起了元庆，这才邀他出来一起吃饭。

    歪打正着，卢总和阮斌生意没有谈成，却拉近了阮试和元庆两人之间的距离，晚饭过后，等卢总走了，阮斌对元庆说，能不能带我去永佳拜访一下毛老板？

    元庆笑着说，可以，但我公司可能不会找你调货，因为我们是三来一补加工企业，拷贝纸都是从捷克调来的。

    阮斌说，我可以给你们开增值税票啊！

    元庆说，你不懂，我们在海关有进项，要在客户那里找到出项，关税才会平衡。从你那里进货没有进项，我们的货就出不去，因此我们一般不在内地调货。

    阮斌听完似懂非懂。元庆把他介绍给毛生，毛生说的果然如此。

    出了永佳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阮斌向元庆告辞准备去开宾馆过夜。元庆对他说，不嫌弃的话去我家住一晚吧，我家有空房。

    阮斌是个实在人，家里有儿有女，平时很节俭，听元庆如此说，笑着问，远吗？会打扰你们吗？

    放心，家里就我两公婆，本来还有个弟弟，回家过年去了还没有来。

    他没有把弟弟的事向一个刚认识的人说。

    元庆把阮斌带到小店，对老婆桂梅说，这是南昌来做生意的朋友，姓阮，我带他来住一夜。

    桂梅笑着点点头，对阮斌说，阮大哥你好。

    阮斌惊讶桂梅的美貌，忙点头回礼道，你好你好！

    一面问走在前面的元庆，这家店是你们开的？可以啊，会来事。

    他把阮斌带上楼，带他到财庆的房间，然后对他说，这是我弟弟的房间，你今晚就在这里睡吧。

    说完转身出门，阮斌说，你等等，我们不如下去吃个夜宵，我有话对你说。

 第341章 未雨绸缪

    两人来到夜宵摊上坐下后，阮斌对元庆说，我看你在这里混得不错，又跑业务又开店的，应该赚到一些钱吧？

    元庆笑着说，还可以，不瞒你说，一年十几二十万的样子。

    有没有兴趣自己开公司？

    什么意思啊？我今天上午向老板辞工了。

    元庆喝完一杯酒，望着阮斌说。阮斌笑了，忙给他倒满一杯酒接着说，既然辞工了，那就肯定有所准备，你准备做什么？

    说完，他主动敬了元庆一杯。元庆喝完酒说，还真没有想好，主要是和老板吵了一架，意气用事。

    阮斌说，开个小纸业公司怎么样？

    正这样想，你有什么好建议吗？还是想支持我一下？

    元庆笑着问。

    我看你人实在，有这样的想法。你去找个仓库，我放几十吨拷贝纸给你打底。

    钱怎么结？

    给两车货，付一车的钱。

    我和你不熟，你就这么相信我？

    一车货也就是十几万，你一个店在，一家人在，我相信你。我看人不会错的，你给我的第一印象很好，再说我们是老乡，我又想在这里找个落脚的地方，把业务做大。

    元庆敬了他一杯说，谢谢你看得起，我是下了决心要开公司的，不过要一个月后我才能离开永佳。

    阮斌此行的目的，完全是出于私心。江西第二造纸厂是家国营单位，几十年的老厂。这些年年年亏本，到了快要倒闭的边缘。主要是因为里面的蛀虫太多，谁都在捞一把。拿业务员来说，自己在外地捏造一个公司，把货发出去，自己想办法把货卖了把钱收了，然后向造纸厂汇报那家公司倒闭了。

    阮斌胆小，前几年他还老老实实不敢这么做，现在见个个捞饱了，厂也快倒了，再不捞就没得捞了。他才等元宵一过就匆匆来到长安，他之所以直接去了诚昌，是因为有人给他提供了卢总的电话。

    他这次来的目的，就是想在长安找到个代理人，放几十吨货在这里，不想天遂人愿，元庆是他心中最理想的人选。

    阮斌在长安待了两天就回去了，走的时候督促元庆尽快找到厂房，他好送货过来。可是因为纬球的事没有着落，毛生自然不肯放元庆离开。而是要他和胡生去了几次纬球，此时的纬球群龙无首，说好的纬球集团会派一个董事长来，却迟迟不见人来。

    财务经理金小姐在朴翻译的帮助下，答应只要上面有人签字，她就马上把支票开出来，纬球的事，就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朴小雅见嫁给元庆只是幻想，也就把心思放在去韩国上。

    财庆每个星期都会给二嫂来一两个电话，都是说春红的病一天比一天严重，化疗让她的头发大把大把的往下掉，差不多快成秃头了，听得桂梅心疼得直抹眼泪。

    在没有离开永佳的日子里，元庆把心思花在寻找销售拷贝纸的客户上，长安的新民工业区，松岗的洪桥头工业区，虎门的沙角工业区是电镀厂聚集的地方，他去那些地方跑了几次。他没有打华坚鞋厂的主意，因为华坚货款的数期较长，他知道自己的财力不允许。倒是兴华电镀厂他很有兴趣，想自己开公司后应该把它争取过来。

    想到兴华电镀厂，他想到了杨晓红，于是给她打了个电话。

 第342章 漆氏兄弟＜一＞

    漆永忠和张伟是高中同学，两人关系很好，都是江西宜丰县人。张伟1994年进永佳当业务员后，年底回家过年，身为宜丰县剧团演员的漆永忠，因剧团倒闭失业在家。1995年正月，他找到张伟，要他带自己到广东来找份工作。张伟答应了，直接带他去见毛生，漆永忠成了新的一年永佳招收的第一个业务员。同一天上午，元庆去永佳应聘，他们成了同事。

    在永佳的一年，漆永忠的业务成绩总的来说一般，但他做下一个重要的客户，就是兴昂鞋厂。他在兴昂鞋厂投资不少，和采购关系特别铁，条件成熟后，他把兴昂鞋厂的拷贝纸单独拿出来自己做，为此在增田租了个小厂房，买了台切纸机，把弟弟漆永平叫来一起创业。

    漆永忠最佩服的人就是元庆，知道他去年单赌博就赚了不少钱，人脉又广，张伟的正润玩具厂就是在元庆的帮助下才炒单成功的。

    过完年后，漆永忠回永佳上班，提了从家里带来的特产给元庆拜年。两人平常并没有多少来往，元庆见他主动登门，便知道他有事相求，开门见山地对他说，送来的特产我喜欢，有什么事你就直说。

    漆永忠知道他好狗肉，把他拉到狗肉馆，坐下后直接对他说，现在永佳业务员给你起了个外号叫公明哥哥，开始我还不知道什么意思，刘大鹏告诉我才明白，你就是宋江。你帮了张伟，帮过刘大鹏，阿兮成了你小弟，连小苟邓满诚都叫你大哥。以后也关照一下我。

    元庆笑着说，那是刘大鹏瞎扯，我没有那么大本事。你要我怎么帮你？

    漆永忠说，我也在外面做了点生意，差点钱调货，能不能借五万给我，我付利息给你。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漆永忠在外面做什么，元庆略有所闻。于是问漆永忠，是不是想调拷贝纸？

    他说，是的，接了单，没钱调货，急死人。

    元庆问，你有仓库吗？

    他迟疑地答道，有个三百平方的仓库。

    我认识一个人，我们江西第二造纸厂的，不瞒你说，他前两天来找过我。让我租个仓库，要把几十吨货放在我这里，不过要先付一半钱，你有多少钱？

    他听到这里激动得发抖，心里说人比人气死人，我怎么没有这么好命，什么好事都让他碰上了。

    漆永忠在社会上几年，经历过风浪，不是愣头青，很有心计。只听他哈哈一笑说，不愧是公明哥哥，有贵人相助，你就带着我们干，以后我都听你的。几十吨拷贝纸我仓库放得下，你大胆把货调来。钱我现在只有5万，你多出一点好不好？以后就全靠你了。

    元庆很想试一试，便对漆永忠说，带我去你仓库看看，可以的话我叫朋友先送一车过来，也把他介绍给你认识一下。

    表面上元庆的话没有任何问题，他的目的很简单，帮阮斌推销拷贝纸，放一点货在漆永忠仓库，为自己即将出来单独干做准备。

    可漆永忠听他说把阮斌介绍给他认识，他心里的想法就不一样了。

 第343章 漆氏兄弟＜二＞

    漆永忠把元庆带到自己在增田的仓库，只见里面就一台老式切纸机，还是二手的，几十令切好的拷贝纸放在门口还没有送出去。角落里一个小办公室，一大一小两张办公桌，一个茶几，一张沙发。大办公桌上一部传真机，小办公桌上一部电话机，传真机和电话机连线的，就一个号码。

    元庆进去时，漆永忠的弟弟漆永平正坐在小办公桌旁写写画画，当哥哥把元庆介绍给他认识时，他礼貌的站起来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就独自出去了。

    漆永忠泡好一壶茶，给元庆倒了一杯，话题就直接聊到调货上来，表情显得很急切，意思是只要货过来，各种条件他都能答应。

    元庆很理解他的心情，当即给阮斌打了一个电话，把情况和他讲清楚。阮斌刚好回到南昌，要元庆给他发一份采购单。因为仓库不是自己的，元庆叫漆永忠以他公司的名义调一车货，一人一半，自己的货暂存在他仓库里，到时候算点租金给他。

    漆永忠满口答应了，写了个三十吨的订单，盖好公章后就要传真过去。被元庆阻止了，元庆对他说，第一次不要调那么多，三十吨就是三十多万，付一半的钱也要十五六万，你才只有五万块，我还没有客户，积压不起。

    他问，那调多少？

    元庆说，十吨。

    漆永忠很不情愿的样子重新写了一张采购单。按照元庆提供的传真号码传真过去。然后索要阮斌的联系方式，说后面的事他好跟踪，不需要麻烦他。

    元庆也理解是那样，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把阮斌的电话告诉他就回去了。只是到了第二天，阮斌打电话问他，漆永忠是谁，这个人怎么样？

    元庆在电话中说，也是永佳的业务员，自己在外炒单，在增田有一个现成的仓库和切纸机，人是江西宜丰人。

    阮斌一天接到十几个漆永忠的电话，电话里漆永忠和他谈了好多，都是各种承诺，不由得让他对漆永忠这个人产生了怀疑。他要漆永忠先转五万块钱过去马上发货，当天下午漆永忠叫弟弟漆永平就把五万转给了阮斌。于是第二天，阮斌带着十吨拷贝纸就出发来长安了。

    漆永忠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元庆，阮斌来了，他二十四个小时陪着，吃喝嫖一条龙。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道理阮斌也懂，但他想打开销路，并没有考虑得太多。因为漆永忠在来货的当天，又下了三十吨的订单给他，答应货到就付清前面十吨拷贝纸的钱，后面三十吨也付一半。阮斌想不到销路就这么快打开来了，顾不上和元庆打个招呼，就急急忙忙赶回南昌发货去了。

    元庆从漆永忠那里回来的第二天，约好杨晓红去石湾找她。两人还是在那家石湾唯一的西餐里坐下，她幽怨的望着坐在对面的元庆说，你就那么忙吗？一年都不来看我，是不是心里早已经把我忘记了？

    元庆不好意思说，没忘，只是帮人打工，身不由己。

    跑业务的，不是天天到处跑吗，脚在你身上，还不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话虽这么说，但要有业绩，否则的话要被老板炒鱿鱼。

    今天是专程来看我还是有什么事？

    来看你找到男朋友没有，也想和你谈件事。

    什么事？

 第344章 石湾之行

    元庆接着问，你还没有回答我，找了男朋友没有？

    杨晓红绯红着脸，一边用汤匙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一边用缓慢的语气说，以前嘛，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总理解碰到能相互吸引的人就谈呗。现在不一样了，确实有两个男孩子要和我谈的意思，我却拿他们和某个人比较起来，发现他们不适合我，所以目前还没有男朋友。

    说完，她轻抿一口咖啡，接着抬头问，你来到底有什么事？

    元庆说，我不想在永佳干，辞工了，想自己出来打天下。

    不想当元帅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对你来说这是早晚的事，我能帮你做什么呢？

    你和兴华电镀厂老板梁生的关系很好，我想请他出来吃餐饭。你能不能帮我解释一下，因为他和我们公司经理胡生的关系很好，我怕我直接和他讲，万一他不同意，把这事告诉胡生反而不美。

    杨晓红心里莫名的兴奋起来，觉得能帮他做点事，自己感到好开心。她笑着说，你去和他讲确实不方便，我下午一上班就去帮你说说，看他是个什么态度。

    元庆谢过她，两人在西餐厅里边吃聊，慢慢打发时间，直到墙上的挂钟到了两点，杨晓红站起来对他说，你就在这里等我，不管谈得怎么样，我都会回来。

    说完挎上包，袅袅婷婷出门去了。元庆望着她的背影，心里想，她的身材确实不错，尤其是那屁股，牛仔裤下显得那么紧实。他收回目光，在旁边的书架上拿过一本杂志专心的看了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耳边突然传来杨晓红的声音，看什么呢，那么认真？

    元庆抬头一看，窗外已经漆黑，西餐厅里灯光柔和，杨晓红身后三步之外站着的，正是兴华电镀厂的梁老板。元庆立刻站起身来，热情的请梁老板坐下。

    杨晓红坐下后对他说，我已经和梁生说好了，只要你的拷贝纸质量没有问题，他愿意支持你。

    元庆再次站起身，把手伸向梁生，紧紧地握着他的手说，谢谢梁生的支持，拷贝纸质量你放心，你们的要求我心里有数，我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梁生说，阿红说你是她的朋友，给你做无所谓。你们的拷贝纸应该比永佳的便宜吧？永佳只是个贸易商，拷贝纸内地应该有生产，只要你找到货源，生意不愁做。

    元庆坦荡地告诉他，我老家就有家专门生产拷贝纸的造纸厂，这次回家过年我和他们联系好了，估计这几天第一车货就会到。价格每令给你便宜五块钱怎么样？

    梁生觉得可以，于是点点头对他说，你的货到了，拿一些过来测试一下，ok的话给我送500令过来。

    元庆异常高兴，想不到事情谈得这么顺利。他知道梁生喜欢卡拉ok，三人在西餐厅随便吃了一点，便来到罗浮山山脚下的一家歌舞厅。

    石湾镇属于惠州，离罗浮山不到十公里，是个惠州管不到，东莞没权管的地方。歌舞厅里小姐穿着暴露，薄如蝉翼的轻纱下，上面一无所有，个个饱满的乳房看得一清二楚，下面的丁字内裤分为绿色，红色两种。不用问，穿红色内裤的，证明今天来了大姨妈。

    梁生是这里的常客，他面对眼前的一排美女，走上去在这个女孩的乳房上摸摸，那个女孩的乳房上捏捏，挑了一个身材高挑，乳房丰满的女孩坐在自己身边。

    杨晓红第一次到这种地方来，看到这种情形不由得面红耳赤，低着头躲在元庆背后。元庆也异常尴尬，硬着头皮把她拉过来坐在自己身边。

 第345章 漆氏兄弟＜三＞

    在送杨晓红回去的路上，元庆对她说，我自己的公司开起来后，你就帮帮我，做个兼职业务员，我不会亏待你。

    杨晓红说，做生意让人变得俗气，我们不可以做…做个不谈钱的好朋友吗？还有，你是不是经常出入这种地方？

    他不好怎么回答，想了很久才说，忙里偷闲真悠闲，闹中求静真安静。

    她问，你心安静得了吗？

    他回答，我非俗人，没有多少人理解我。

    到地儿了，元庆把她送下车，杨晓红转头对他说，我很想了解你多一点，能不能多给我一点时间和机会。

    说完大方的伸出手和他紧紧的握了握，嫣然一笑走了。

    元庆回到家已经是凌晨三点，老婆一直没有睡着在等他。他心里有点不好意思，对老婆说，以后开公司，深更半夜回来可能是常事，你要习惯我不在家的日子。

    桂梅笑着说，我正在想，你会越来越忙，会经常半夜三更回家，我要怎么样去做才能调养好你的身体。

    他感动的摸摸老婆的头发说，一个傻女人。

    桂梅说，有你在，我要那么聪明干什么？

    第二天，元庆照例去永佳上班，开完例会后给朴小雅打了一个电话，问她对金小姐的工作做得怎么样？朴小雅对他说，金小姐这边没问题，就是新来的董事长那里，最好还需要永佳胡经理再多出几次面，只有他签字了，才能拿到钱。

    放下电话，他去了毛生的办公室，把朴小雅的话向毛生作了汇报。毛生对他说，这事会让胡生跟紧，最好你自己和胡生一起去。

    他笑着说，我无官言轻，说话没份量，要不然我个人去得了。

    毛生不再说这件事，而是问他，这两天在干什么呢？

    元庆也懒得多话，只是淡淡地说，在跑业务。

    说完就出来了。在写字楼坐了一会，他拿上公文包回到小店，马上给阮斌打了一个电话，想问他货发出来了没有，可是电话打不通，忙线。

    于是他约刘大鹏到狗肉馆吃中午饭，说有事商量。

    其实这天中午，阮斌已经跟车送货到了长安，因为电话信号不好才没有接到元庆的电话。到了以后又被漆永忠跟着形影不离，没有顾得上联系他。漆永忠当场又给了阮斌一张大订单，他又急急忙忙回去组织货源，安排发货去了。和元庆这一错过，后面发生的事，让他肠子都悔青了。

    中午刘大鹏主动请元庆喝酒，元庆告诉他，自己已经辞职了，想自己干，希望投在广隆鞋厂的钱能抓紧时间还给自己。刘大鹏非常爽快的答应了。其实一年来他已经赚到了钱，不再需要找人投资，这样利润就更高，他懂得这个账怎么去算。

    新年第一次相聚，两人都喝得很多，号称永佳喝酒第一高手的刘大鹏今天心情非常好，自然拼命敬元庆，到了下午三点，两人都醉了。

    回到家里，元庆还记得再次给阮斌打了一个电话，阮斌此刻在漆永忠办公室，电话正在充电，元庆打过去时显示电话关机。他又给漆永忠打了一个电话，问拷贝纸到了没有。

    漆永忠的心思复杂，模糊地说，今天可能会到。

    元庆说，好。到了给我带一令过来，我要送去给客户打样。记得，一定要用阮斌的，以后送货就送他的。

    这一夜元庆没有出门，第二天早上漆永忠来电话说，货到了，我没有在增田，不方便，你自己去找我弟弟拿。

    他想想也对，漆永忠应该在永佳，确实不方便。于是下楼叫了一辆摩的往增田去了。

    漆永平见他来了，皮笑肉不笑的对他说，你要一令拷贝纸是不是？已经给你准备好了。

    说完反身拿了一令拷贝纸递给他，说，120块。

    元庆心想小子可恶，居然敢要我钱，他心里一清二楚，进价加上运费不超过70块，敢收我120。他想漆永忠的弟弟也许不知道这车拷贝纸自己有一半。但懒得和他解释，给了他120块转身就走了。

 第346章 牛刀小试

    昨天晚上，一场风花雪月，因为有杨晓红在，梁生和元庆都不好意思放肆。梁生叫来的那个女孩子，一个晚上都是陪他们喝酒唱歌。即使是这样，但把梁生和元庆两人之间的感情拉近了，心理上两人成了好朋友。难怪有怪论说，男人之间之所以成为兄弟，必须是有过共同的特殊经历，一起下过乡，一起扛过枪，一起嫖过娼。虽然梁生和元庆没有一起嫖过娼，但也算神交一回了。

    当元庆拿着那令拷贝纸出现在梁生的办公室时，梁生见了他就像见了兄弟一样，热情地给他泡茶，去车间叫来化验员，把那令拷贝纸拿去化验。

    在等化验结果的同时，梁生告诉他记，石湾这个地方三不管，下次要来玩，不要带阿红来。

    元庆笑着说，我不知道石湾还有这么好玩的地方，下回我从长安带两个生意上的朋友来。

    两人一边喝着茶，一边聊着不着边际的笑话，似乎他们不是为了生意坐在一起，而是像老朋友相逢。元庆心里想，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梁生心里想，我要的是交个好朋友，能谈得来的朋友。

    直到化验员进来告诉梁生，化验结果合格，两人才结束漫无边际的话题。梁生痛快地对元庆说，质量没问题，价格没问题，明天就给我送500令过来，但我只能付港币。

    元庆豪气地说，港币对人民币1:1.1，不让兄弟吃亏。

    说完两人两只右手紧紧握在一起。然后元庆谢绝梁生请他吃中午饭的好意，抓紧时间回来找漆永忠。

    当他告诉漆永忠明天清早要拉走500令拷贝纸时，漆永忠心里吃了一惊，随后冷静大方的对他说，阮斌这车货的钱我已经付了，这500令拷贝纸的钱你干脆付给我，等下一批货来我们再商量怎么合作。

    元庆心想，小看他了，这小子想吃独食。但想到已经接了订单，这单只能这样，先送货，自己再找阮斌。于是对他说，可以，给我什么价？

    开始的漆永忠还不敢过分，老老实实拿出阮斌的送货单来给元庆过目。元庆扫了一眼，对漆永忠说，给我准备好，明天清早我带车来。

    漆永平望着元庆离去的背影，转头对哥哥说，就这么便宜给了他？

    漆永忠也望着元庆离开的方向，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弟弟说，他是个现在得罪不得的人，货也是他找来的，我们得加快速度。

    收回目光，漆永忠对弟弟说，准备好500令拷贝纸，明天让他拉走，然后抓紧时间。

    元庆回到家，一个人独自坐在楼上想了一下午。这次出来开公司他非常慎重，不想再犯在欣欣楼开舞厅那样的错误，两年多的经历，他知道自己再也失败不起。一个下午他都显得又兴奋又烦躁，觉得一切都对，又觉得哪里都不对。烦烦躁躁让他连晚上都睡不着，老婆问他，你心里是不是有事？

    他摸着老婆的头说，是有事。

    能说给我知道么？

    我接到一张订单，我是说，是我们将来自己的公司接到一张订单，但我还没有准备好，所以很忐忑，怕犯欣欣楼一样的错误，那我这辈子就完了。

    桂梅听他这样说，吓了一跳，抱着他说，既然没有准备好，那就等准备好了再做。

    元庆坚决地说，已经接单了，而且利润很高，怎么都得小试一下。

 第347章 夫妻夜话和阮斌的后悔莫及

    元庆在兴华电镀厂送完货，又去了九谭的双喜鞋厂，晚上赶到通达纸品厂请杨晓红吃晚饭。吃饭时给了她五千块钱，被她拒绝了。元庆对她说，这是你应该得的。

    杨晓红望着窗外缓缓流过的东江水，幽幽地说，我一个女孩子，钱不是我人生的全部，但钱对你们男人就不一样，拥有财富，才能体现男人的价值。你现在正是创业的时候，更需要钱。等钱对你来说就是一张纸的时候，你再给我钱吧。

    她的话，让元庆心里产生了震憾，想不到一个女孩子有如此远大的眼光和心胸。他想了想，笑着问她，你如此帮我，就是出于朋友的义气？

    她淡淡地说，你不说，我又何必说出来，说出来，不是自讨没趣吗？

    两人吃完饭，沿着东江大堤一直往前走。东莞的春天来得早，还是正月，吹过的风有浓浓的春天的香味，堤上还有萤火虫飞过。杨晓红长发飘飘，元庆神情一荡，他马上觉得自己应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他把她送回工厂，她对他说，我有空去看你。

    回到家里已经十点多，桂梅还在开店做生意，店前围满了人，录像机里正放着李连杰主演的《黑侠》，刘小强在店里帮忙，这情景让他想起弟弟财庆，不知他现在怎么样。

    元庆对站在柜台里的老婆说，早点关门，我有事和你商量。

    说完独自上楼去了。

    洗完澡，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本在路边卖的杂志，《大陆首骗牟其中》躺在床上看了起来。睡前看书，是他一直以来养成的习惯，到了不翻书就睡不着的地步。

    桂梅回来时已经过了一点，她快速洗完澡洗完衣服，然后温柔的躺在元庆怀里，用带有诱惑的语气说，老公有什么事，快告诉我。

    元庆坐起身，把桂梅也拉起来，然后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叠钱交给她手上说，好好保管，今天赚到不少。

    桂梅接过钱，惊奇地说，港币！一千块一张的，这里共有多少？

    五万四。

    全是今天赚的？

    抢银行啊？你早上给了我三万五千块人民币，换回来五万四千港币，换回人民币就是六万块。

    那你今天赚了二万五？

    差不多吧。

    你说有事和我商量，是不是想告诉我，你已经决定要开公司了？

    对。可惜财庆还没有回来，我需要他帮忙，没有他，我施展不开，有些事，他比我更行。公司要发展，没有他不行。

    说到财庆，桂梅心情也很沉重，但又无可奈何。她从后面抱着老公的双肩说，开公司我不懂，但我会做好我力所能及的事。我和财庆会尽力减轻你的负担，十多年了，我还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吗？

    元庆把她抱过来，将头紧紧埋在她肩上，轻轻地说，风雨同舟。

    桂梅抱着他的后背，也轻轻地说，这辈子，我陪你一起走过。

    随即拉灭了电灯。

    阮斌的第二车货很快又到了，他在抓紧时间，因为造纸厂关门在即，马上就没有货可以提了，现在时间就是金钱。

    可是第二车货到了，漆永忠推说在外出差赶不回来。要他要不在长安等他两天，要不先回去，钱等他回来马上转。

    阮斌问漆永平，上次的钱不是你转的吗？这次怎么要你哥哥转？

    漆永平说，我哥哥是收钱去了，要不你在这里等他两天。

    阮斌听他说完也没有放在心上，提了两包从南昌带来的特产，往元庆家里走去。

 第348章 序曲

    阮斌来的时候元庆正和胡生在纬球，他的大哥大处于关机状态，因此阮斌并没有见到他，只好坐在店里面等。桂梅见他坐立不安，给永佳打了个电话，阿芳告诉她，你家元庆和胡生到纬球去了。放下电话后，她告诉阮斌，元庆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从纬球出来后，胡生对元庆说，去你店里拿一条烟。

    邓满诚直接将夏利开到店里来，一到店门口，坐在副驾驶位上的元庆就看见阮斌。于是对胡生说，要什么烟？我拿给你，我老家来了个朋友，就不回公司了。

    胡生说，给我拿一条南洋双喜。

    说完递给他两百块。

    元庆下车给阮斌打了个招呼，叫老婆拿一条南洋双喜过来，再转手递给胡生，直到车走了，才转过身对阮斌说，你电话老是打不通，怎么这么快又来了？

    阮斌说，我是送货来的。

    送货？送什么货？

    老漆下的第二张订单，三十吨，你不知道吗？

    元庆心里想，乖乖，这么厉害？他面无反应说，送货怎么不在他公司，跑到我这里来有什么事？

    桂梅插话说，阮大哥给我们送来两只板鸭，一箱冻米糖。

    元庆向来对别人送来的东西不感兴趣，这是他在武装部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他还在想着刚才阮斌说漆永忠又调了三十吨纸的问题。抬头对阮斌说，我请你吃饭吧。

    阮斌说，好，我正有事找你。

    元庆习惯把他带到狗肉馆，刚点完菜，朴小雅的电话就进来了，她问，你在哪呢？

    和一个朋友出来吃饭，刚到你哥哥店里。

    小雅说，没良心，到我哥哥店里吃饭也不叫我。

    元庆笑着说，那你过来吧。

    阮斌见他放下电话，笑着问道，谁呀？好像是个美女，声音挺甜的。

    元庆说，一个生意上的朋友。你不是找我有事吗？说正事。

    阮斌说，你了解漆永忠吗？

    元庆说，我不是和你说了吗？一年的同事，他为人不怎么合群，在永佳的业绩一般，宜丰人，仅此而已。

    阮斌忧心忡忡地说，我第一车送了十吨货过来，他接着下了一个三十吨的订单，说货到前面的货款和我结清，这三十吨还付一半，我才急忙回去发货。

    可是等我货到了，他却说出差去了，要等两天才给我钱。等两天没关系，可我心里不踏实。

    元庆说，我昨天去拿走了500令，付了现钱，他应该有钱。但我想不通的事，凭我对他的了解，他并没有那么大的客户，怎么一下子要用到三十吨拷贝纸。我把话说在前，前面的十吨拷贝纸我叫的我负责，他说给了你钱，我打你的电话打不通，昨天还给了他三万五。后面的三十吨我不知道，你也没有告诉我，出了事我不负责。

    阮斌有点紧张，敬了元庆一杯问，所以我才想多了解他一点。

    元庆想了想说，我也才发现这人有点深，说不好，你去看看他仓库，我有种感觉，他调那么多货，不会只是把它存在仓库里。

    春天来了，外面阳光明媚，朴小雅穿着淡绿色连衣裙推门进来，径直来到元庆身旁坐下。元庆向她介绍，这是阮大哥，英雄城市南昌来的，可惜我和他相见恨晚，他是造纸厂的，他们厂专门生产拷贝纸。

    然后又转头对阮斌说，纬球鞋厂总经理翻译，姓朴，朝鲜族人。

    朴小雅大方地敬了阮斌一杯说，真的是相见恨晚。

    阮斌有点莫名其妙，但他的心事已经不在这上。

 第349章 找上门来了

    阮斌突然有点心神不宁，元庆和朴小雅的话他根本没有心思听，匆匆吃了几口饭就往增田去了。

    朴小雅出来，无非是和元庆说了一下货款的事，然后拉着他去了东逸酒店。是留在长安，还是去韩国，她虽然在做去韩国的积极准备，但只要元庆一句话，她会立刻改变去韩国的主意，所以她一直在做最后的争取。

    阮斌赶到漆永忠的仓库，见铁将军把门，这不由得他又疑虑起来，此时刚过三点，哪有开公司不上班的？他打了漆永平的传呼，迟迟得不到答复，接着打漆永忠的电话，却一直没有人接。漆永忠不是座机电话，而是崭新的大哥大，这对做生意的人来说，是不可能的事。

    也许是漆永平是送货去了，路上接电话不方便。阮斌这样想着，便搬几块砖头在门口坐下来，耐心地等着漆氏兄弟。一边等，一边打一下漆永忠的电话，一边打一下漆永平的传呼。

    眼看太阳落山去了，天慢慢黑下来，街灯都亮了，还没有得到漆氏兄弟任何回音。阮斌急得爽子冒烟，这才给元庆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联系漆氏兄弟不上。

    此时元庆已经回到家，他刚接到弟弟财庆的电话，说春红越来越不行了。放下电话，他把这个消息告诉老婆，两公婆为此事正在发呆。

    阮斌的电话让他回到现实中来，他看看天色，对着电话里的阮斌说，你还是过来我店里吧，天都黑了，明天再说。

    等阮斌来了，他才去隔壁饭店随便叫了几个菜，招呼阮斌坐下来喝几杯。阮斌对他说，要不，用你的电话给老漆打个电话，看他接不接？

    元庆摇摇头说，这样不好，最好你用我店里的座机打，他不接，证明他确实有事，或许真不方便接你电话。他接，证明他在躲你，你就真的麻烦了。

    阮斌听他这样说，站起来拿元庆店里的座机电话给漆永忠打了一个电话。电话果然接通了，里面传来漆永忠的声音，请问哪位？

    阮斌火冒三丈地说，老漆，你不是人，我拿自己的电话给你打了一下午你不接，拿公共电话一打你就接，什么意思啊？

    漆永忠在电话里说，我在深圳不方便，你找我弟弟。

    阮斌说，打了一下午他的传呼，他都不复机。

    漆永忠接着说，明天你去找他。

    说完把电话挂了。

    事实是，阮斌上午一离开，漆氏兄弟就请来一辆货车，把仓库里的货就装走了三分之一。阮斌刚才打电话给漆永忠的时候，他俩兄弟正在回来的路上，正准备连夜再装走一车货。怪就怪阮斌自己不坚决在门口守着。

    等阮斌第二天早上来到漆氏兄弟的仓库，顿时让他傻了眼，昨天刚到的三十吨拷贝纸，仓库里还剩下不到五六吨。阮斌又不是傻瓜，半天时间，纸切都没切，不可能卖得这么快，他知道显然是转移了。

    他强压心里的焦躁，平静地对漆永平说，货这么快就卖了？

    漆永平面无表情地说，卖了，我们有个大客户，用量很大。

    那把货款给我，我好回去。

    我们和客户是做月结，还没到收货款的时候，要钱找我哥要去。

    阮斌当即打漆永忠的电话，漆永忠电话关机。这一招他昨晚想了一夜，早就想到了。他也懒得和漆永平啰嗦，直接打摩托向永佳赶去。

    到了永佳门口，阮斌对门卫小苟说，请帮我叫一下漆永忠，就说有个叫阮斌的人找他。

    小苟来到写字楼，站在门口大声对漆永忠说，楼下有个叫阮斌的人找你。

 第350章 昙花一现的漆永忠

    1996年新年刚上班，毛生的感觉一直不好。年底炒了张伟，他才发现张伟一直在炒正润玩具厂的订单，虽说正润玩具厂的印刷白板纸是公司放弃不做的，但让他感到业务员的异心。周毅的业务做得很好，人却越来越不听话，也露出了要离开的兆头。

    纬球出事了，巨大的损失让毛生心里极不舒服，尤其是元庆的辞职，毛生隐隐感到什么，但又说不清道不明。

    毛生坐在办公室正烦，突然听到小苟喊漆永忠，说楼下有个叫阮斌的人在找他。

    阮斌？这个名字好熟，毛生一时又想不起来。好像这名字与纸有关，毛生这段时期很敏感。当元庆出现在写字楼时，他突然想起了阮斌是谁。急忙在抽屉里找出那张名片。名片上赫然印着，

    阮斌，江西第二造纸厂业务员。

    毛生头都大了，急忙叫来关生。对他说，快去楼下看看，漆永忠应该和一个叫阮斌的人在一起，那个人是个造纸厂的业务员，漆永忠在吃里扒外，你把他给我叫上来。

    此刻的漆永忠只想着如何对付阮斌，全然忘记身在永佳门口。关生下楼见漆永忠和一个瘦瘦的男人站在门口说话，他并没有即刻上前去，而是悄悄站在角落里。只听阮斌对漆永忠说，货一到手，你就连电话也不接，直接玩失踪，明明在厂里骗我说在深圳。我也不管那么多，你把货款还我就可以，要不然我去找你毛老板。

    漆永忠最怕他把这事暴露出来，忙对阮斌说，我包里只有五万，先把前面的货款结给你再说，后面这车货的钱，你去我仓库等我，我下午给你。

    说完从包里拿出五万给了阮斌。这个时候关生出现了，他微笑着对漆永忠说，你上楼去一下，毛生有话对你说。

    漆永忠才反应过来，完了。

    当着漆永忠的面，关生把自己听见的，看见的，一字不漏的告诉毛生。毛生铁青着脸，语气阴沉地问漆永忠，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内心狂跳，脸色苍白的漆永忠讷讷的说，我…我…我只是卖了一些拷贝纸给兴昂鞋厂，其他的客户没有动。

    忍住狂怒的毛生说，你就是个贼，这叫偷，公司花钱养你，给你工作，发给你工资。你却把公司的生意拿给自己去做，留你有什么用。

    毛生发完火，把胡生叫进来对他说，你现在接手漆永忠所有的客户，给他的客户发一份公函，通知他们自今日起，漆永忠不再是永佳的业务员。今后他所有的活动与我们公司无关。

    就这样，漆永忠被当场炒鱿鱼了，工资分钱未得，夹着尾巴搬出永佳。

    被炒鱿鱼的漆永忠把怒气发在阮斌身上，说他破坏自己的好事。阮斌直指他心术不正，跟着他脚下要他还钱，不还钱也可以，把货还给自己。

    漆永忠说，货已经卖了，钱还没有收到，都是月结，等收到钱再给你。

    阮斌说，你骗鬼，三十吨拷贝纸不是说卖了就卖了，我还没见过哪里有那么大的客户，除非你转手低价卖给了别人。

    阮斌猜对了，漆永忠把两车二十多吨拷贝纸转手卖给了百川，亏了一万套现。

 第351章 爆雷了

    漆永忠的想法只有他自己知道，套现的目的元庆至今都还不清楚，也许是一个永远解不开的谜。因为漆氏兄弟在事发第二天的深夜就离开了长安，好像在人间消失了。

    阮斌后面三十吨拷贝纸的货款没有得到，从此以后就没有来了。一年后，元庆回家坐火车经过南昌，阮斌还请他在万寿宫附近一家饭店里吃了一餐饭。那时第二造纸厂已经宣布倒闭，所有机器设备都卖了，正在准备卖地，阮斌是几个留守人员中的一个。

    过完正月，已到了草长莺飞的三月初，纬球该付永佳1月份的货款也到期了。那几天胡生和元庆两人天天追在纬球鞋厂董事长的屁股后面，终于把1月份的货款收回来。元庆把朴小雅的回扣送到她手上以后，终于舒了口气。他对小雅说，我两头都有交代，也算完美，也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可朴小雅却显得异常悲伤，流着眼泪对他说，我马上就要去韩国了，你不想陪我几天吗？这一别，再见不知是何年。

    元庆也悲伤地说，我非木石，岂是无情之人，但纵使陪你几天又如何，你终究还是要走的。

    朴小雅大方的挽着他的手说，走，今天不醉不休。

    元庆答应她，好，与你同消万古愁。

    两人在狗肉馆胡乱点了几个菜，便一杯接一杯的喝了起来，也不知道喝了多长时间，小雅喝得酩酊大醉，只知道攀着元庆的肩膀说，带我去东逸酒店，开房……。

    元庆东倒西歪叫了一辆的士，打的来到东逸酒店，好不容易把小雅弄上床，再也坚持不住倒在床上睡着了。

    醒来后已是第二天黎明，两人互相望着对方哑然失笑，跟着跳起来去洗了个鸳鸯浴。爬回床上疯狂起来，接着又沉沉睡去，再次醒来已是中午，双双下去吃了个中午饭，小雅又把他拉回房间。这一天他们就像是两只发情的动物，只要还有精力就滚在一起。

    半夜，元庆再次醒来，他想老婆打不通他电话一定会很担心，因为自昨天他和小雅在一起，小雅就把他的电话关了。

    他望着还在熟睡的小雅，悄悄起床坐在桌前写了几行字，把它放在床头柜上，开门回家去了。

    等小雅醒来不见人，惊得坐了起来，才发现那张纸条，她伸手拿过来一看，见上面写着: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小雅不忍又流下泪来，心里说，我纵有万般柔情，终缠不住你。

    老公两夜未归，电话又打不通，桂梅心里发慌，好在她终究经历过世面，还沉得住气。

    元庆半夜归来，桂梅扑在老公怀里嘤嘤哭了。他无言以对，只是一个劲的轻拍她的后背。

    后半夜，桂梅睡得好香。

    永佳的货款刚收回来，就传来纬球在清算的消息，毛生这才彻底明白错怪了元庆。他放下架子挽留元庆不要辞工，元庆想到以后再也不好相处，还是辞职了。毛生感到可惜，但不得不放手。

    纬球爆雷了，卢总听到消息大惊，他好像明白自己跌入一个骗局。等他去找崔经理时，崔凯已经跳槽去了裕元鞋厂，他去找朴翻译，崔队长告诉他，朴小雅已经出国了。

 ilwxs.com 第352章 似水流年

    有酒有肉亲兄弟，急难何曾见一人。卢总以前在纬球可谓是威风八面，个个见他都要打一声招呼，说一句卢总好。因为卢总好过大家都好过，最起码能多有一餐酒喝，春风得意时卢总出手大方，他不差钱。

    当纬球出现问题了，他需要人帮忙时，大家都躲着他，因为大家都帮不了忙，都顾着给自己找后路，钱的事谁也作不了主，此刻的纬球已被蛀虫蛀空了，缺的是钱。

    卢总踏进纬球一个月，打通人际关系，请客送礼花了不少钱，又被朴翻译，崔凯巧取豪夺了快二十万，二月份送了快百万的货，到头来竹蓝打水一场空，亏得一干二净。又因为纬球是外资企业，他连打官司的地方都没有。好在他底子厚，有损失但没有伤到元气。

    在纬球失手后，卢总想尽快把损失赚回来，把精力全部放在业务上。刚开始的卢总并不懂业务，只是按照自己心中的计划，给业务经理刘强下了硬性指标，三月份要做到多少营业额，四月份要做到多少营业额，五月份要做到多少营业额，一个月一个月递增，把重担压在刘强肩上。

    刘强懂一点纸的皮毛，但根本不是做业务的料，他也没有做过业务。当兵转业后，他分到母亲手下的商业局，在一家百货公司站柜台，卖的就是文具类，接触过宣纸，拷贝纸，书写纸，懂纸的规格，计算单位，仅此而已，对跑业务他可以说一窍不通。

    卢总对他的希望有多大，失望也就有多大。三月份的业绩完成不了，四月份的业绩更别说了，急功近利的卢总和无所作为的刘强矛盾越来越大。到了六月底，望着业绩报表，卢总鼻子都气歪了，一气之下把刘强炒了。

    元庆离开永佳后，并没有再找工作，而是铁了心准备开公司，白天出去跑业务，晚上回家陪老婆，小雅出国后，他没有在外鬼混，桂梅很开心。

    最开心的当属程丹，小雅出国不到一个星期，她就从桂梅那里知道这件事，少了一个情敌，她打心里高兴。当她得知元庆已经辞职了，开心得简直是心花怒放，她又想如何把元庆拉到深圳来，帮他找个体面的工作，因此常常把元庆约到深圳去。

    辞职后的元庆开始去得最多的地方就是石湾，顺路还会去九潭，因为兴华电镀厂和双喜鞋厂是他离开永佳后的衣食父母，这两个厂每月能保证他有三四万的纯收入。手里有粮，心里不慌，元庆能气定神闲慢慢寻找自己的路就是居于此。

    去石湾绕不开杨晓红，但杨晓红的意思越来越明显，元庆感到怕了，他真的想静下心来陪老婆好好过日子。这样，他去石湾的日子逐渐少了，反而去深圳的日子多了起来

    程丹想给元庆找个工作的计划落空了，因为他根本不愿意。他实实在在对程丹说，我已经没有那个梦想，只想开个公司，赚点钱陪老婆过日子。

    程丹想了好久，也觉得他虽然有才，但无凭，在深圳这个只认各种文凭的地方，无凭又无人，他发展不了到哪里去。自己只能帮他入门，但要走得多远，自己也无能为力。她想，元庆不来是对的。只能在生意这条路上帮助他了，三十多岁的程丹，不仅在肉体上需要他，在精神上更需要他，两人惺惺相惜，无奈有缘无份。

    这天上午，桂梅正在看店，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她拿过电话一听，是程丹打来的。程丹问，元庆呢？他电话怎么关机了？

    桂梅说，懒鬼还在睡觉，电话应该是没有电了。

    程丹说，你叫他到深圳来，我认识两个大老板，要介绍他认识。

    桂梅答应了，放下电话向楼上走去。

 第353章 蓄势待发

    这天是1996年6月16日，星期天，父亲节，离端午节还有几天。元庆下楼准备出门，正碰见弟弟财庆回来了，只见他瘦骨嶙峋，瘦得没有了人形。脸色乌黑，一双大眼空洞无神，长发遮过耳。他木然的叫了一声哥，然后就无话可说，呆呆的靠在柜台上。

    跟在元庆后面下楼的桂梅突然见到财庆这个样子，吓得紧紧抓住元庆的衣服，好久才回过神来，紧张地问，你回来了，春红好一些没有？

    财庆开始不说话，喘了一口气才说，她走了。

    说完流下泪来。桂梅的眼泪也跟着唰唰往下流。

    元庆安慰弟弟，没办法的事，你也对得起他。去楼上休息吧，你吃饭没有？

    财庆无力摇摇头说，不想吃。

    元庆把他扶上楼去，扶着他在床上躺下，然后下楼来拿了几块面包和一瓶牛奶上去给弟弟。再次对他说，要学会坚强，还好你感情陷得不深，痛苦是一时的。休息两天把精力放在工作上来，忘记过去的一切。

    财庆低着头说，哥，知道了，我先睡一会。

    元庆下楼，老婆问他，你今天还去深圳吗？

    他摇摇头说不去。然后给程丹打了一个电话，告诉她今天弟弟回来了，去不了，改天再去。电话里程丹问，那个叫春红的女孩子好了没有？

    元庆说，走了，我得安慰一下我弟弟。

    程丹说，好吧，下次再约。

    财庆在家一连睡了两天，精神才慢慢恢复过来。这天吃完晚饭他对桂梅说，二嫂，明天我看店吧，马上过节了，你还是忙别的去吧。

    接着他又问元庆，哥，这两天怎么没见你去上班？

    桂梅见他恢复正常，心里松了一口气，高兴地说，后天就是端午节，你喜欢吃什么告诉我，我去帮你买。你哥哥已经辞职了，正在等着你干大事呢？

    财庆抬头看二哥，问，哥，你准备干什么大事？

    元庆见弟弟恢复过来了，怜爱的摸了摸他的头说，哥准备自己开公司，正等你回来，以后两兄弟好好干一场。

    财庆露出笑容说，哥，听你的。

    两人见财庆恢复过来了，悬着的心也放下来了，晚上难免缠绵恩爱一番。第二天清早财庆起床开店去了，桂梅起床后对老公说，这个端午节过得热闹点，你把小叔子，海燕他们请来，看看程丹有没有空，也请她来过节怎么样？

    元庆闭着眼睛说，你去准备吧，我来联系他们。

    等桂梅满头大汗从菜市场买来鸡鸭鱼肉和粽子鸡蛋，元庆告诉她，程丹没空，要我明天去深圳。

    桂梅问，海燕和小叔子他们呢？

    元庆说，他们都准备好了，明天不请自来。

    端午节那天，附近的工厂都放了假，元庆特意交代弟弟财庆，把一直在帮忙的刘小强他们四个，中午请来吃饭，并叫老婆准备四个红包，该补偿他们四个多少钱，中午吃饭时补给人家。

    桂梅高兴地说，放心，我心里有数，这么久多亏他们帮忙。

    海燕两公婆清早就来了，海燕一来就上楼帮桂梅洗菜做饭。只有小叔子一家，到了中午菜上桌子才来。

    中午喝酒前，桂梅分别给了刘小强他们一人一千，再三感谢他们在财庆不在的时候帮忙。让他们四人万分激动。从此后，他们只要有空，就来店里给财庆帮忙。

    当晚，程丹打电话给元庆，要他明天无论如何要到深圳来。

 第354章 不同的圈子不同的人生 ilwxs.com

    元庆到达南山党校时已经是上午十点，由于还在放假，程丹还没有起床。元庆一踏进门，程丹就急不可耐把他拉过去。他笑着说，你不是找我有重要事情吗？

    程丹也笑着说，还有比这事更重要的吗？

    说完狼一样扑向他，一个上午就这样过去了。中午程丹向外打了一个电话，放下电话后对他说，走，跟我去桃园居，我带你认识一个有意思的老太太，对你今后有帮助。

    在去桃园居的路上，程丹对元庆介绍说，老太太姓蒋，南昌人，在深圳社交圈十分活跃，很有知名度。六十多岁嫁给一个美国人叫汤姆，汤姆是观兰高尔夫球场教练，在深圳美国商会里很有名。

    蒋老太有个儿子叫刘广，以前在南昌开照相馆，照相馆倒闭后跑到深圳投靠母亲，他母亲找汤姆帮忙给儿子找份事做。汤姆有个朋友在美国有公司，需要大量的led灯，汤姆把这个订单接了下来，直接交给刘广，刘广现在西乡有个工厂，我想把他介绍给你认识，你不是要开公司吗？

    元庆问，你怎么认识蒋老太的，她好打交道吗？如果好打交道，倒是有生意可做。

    程丹说，led灯用途广泛，前景很好，我正想问你，对你现在的工作有什么帮助？

    元庆说，对我现在的工作没有直接的帮助，但我可以开一家纸盒厂啊，我见过灯饰厂，能用到很多纸盒。

    程丹兴奋起来，抱着元庆一只手说，太好了，看来你今天来对了。蒋老太那人厉害，不知她怎么认识我二哥，经常会去市政府找我哥，在外说和我哥是家乡人，其实她是南昌人，我们是宁珠人，隔得远呢，她很会套近乎。

    我哥陪领导有应酬，经常会去观兰高尔夫球场，一来二去认识汤姆。蒋老太就是通过我哥认识汤姆的，你说巧不巧。

    桃园居在关外西乡桃园社区，是西乡最早的别墅区，汤姆在这里有一栋小别墅，刘广来了汤姆就把这栋别墅送给他，他的工厂就在西乡的共和路，离这里不远。

    程丹带元庆进去时，见沙发上坐着一个时髦的老太太，乌黑的卷发，显然染过，高鼻深目，元庆立马想到老鹰，身穿一件粉红色的旗袍，脚下一双恨天高，远看一个标准的美女，近看脸上的皱纹才知道她岁数不小。

    程丹一进门蒋老太就起身打招呼，她问，你哥怎么没有来？这位是？

    程丹说，我哥本来是要来的，临时有事来不了，这是我的同学，姓王，带来你认识一下。

    听说程秘书有事没来，蒋老太脸上有些失望，接着又问程丹，你同学做什么的？

    程丹说，在东莞开公司的，他开的是包装公司，你儿子的工厂不是要很多的包装盒吗，可不可以合作一下？

    蒋老太笑了，她对程丹说，我本来是等你哥来谈大事的，想不到你带个同学来谈合作。也好，你们和刘广谈，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了。

    说完朝楼上喊，刘广，你下来，程小姐来了。

    然后走了。

    楼上走下一个中年男人，比元庆大不了几岁，白净，个不高，面部似乎浮肿，像是睡不好，又像纵欲过度。他见程丹站在那里，慌忙下楼来，讨好地说，丹，你来了，我们出去吃饭。

    元庆听了头皮发麻。

 第355章 道不同不相为谋＜1＞

    元庆进门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蒋老太给他的第一感觉就是市侩，因此他也懒得说。等他见了刘广后，他见刘广的注意力全在程丹身上，视他如无物，他就猜到刘广是个什么样的人，因此他无话可说。只是出于礼貌，他没有当即离开。

    当程丹向刘广介绍元庆是她同学时，刘广的眼睛还盯着程丹的胸脯不放，看也没看元庆一眼，只是机械的伸出右手来和他握了一下。继续望着程丹说，旁边有家湘菜馆，味道不错，我请你去那里吃饭。

    程丹心想，今天是来求他办事的，只得依他。

    三人来到湘菜馆坐下，刘广拿过菜谱，他并没有客气，只是按自己的口味点了十来个菜，还告诉程丹说，这些都是自己喜欢吃的，自己常来这里吃饭喝酒打麻将，老板对他很好，他是这里的贵宾，凭他刘广的名字，可以在这里打八折。

    听到这里，程丹瞬间觉得刘广很俗气，比他妈妈差多了。她不由得看看元庆，见他面无表情，心里有点后悔，后悔不该来。

    说到打麻将，刘广拿出电话往外打了两个电话，好像约了两个什么人来吃饭，然后放下电话向程丹吹嘘起自己的工厂来。程丹趁机再次向他介绍说，我同学，姓王，在东莞开包装厂的，你工厂不是要很多盒子吗？我同学就是做盒子的，大家合作一下怎么样？

    刘广这才注意起元庆来，神气地说，我的产品是出口美国的，要求很高，量也大，你有那个实力吗？

    元庆说，你能不能提供一个样板，我先报价，ok了，再给你打样，样板ok了，你就知道我有没有实力。

    让元庆搞不懂的是刘广转过头直接对程丹说，你有没有股份，如果你有股份，我就直接给你做就是了，包你一年赚千儿八百万。

    弄得程丹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好，元庆主动接过话说，其实这个厂就是程老师投资的，她不方便出面，我帮她打理。

    刘广又立刻转头问元庆，你们真的是同学关系吗？你应该结了婚吧？

    还没有等元庆回答，推门进来三个人，二男一女，两个男的四十岁左右，一副干练的样子，女的才二十来岁，跟在那个高个子男人身后。

    刘广指着高个子男人向程丹介绍说，我朋友，姓王，大老板，那女孩子叫娇娇，王老板的小蜜。

    接着指着另一个男人向程丹介绍说，这个是向总，专做贸易的大老板。

    然后向他们介绍程丹，我朋友，市委程秘书的妹妹。

    他全然没有把元庆放在眼里。王老板很会察颜观色，他见刘广没有介绍元庆，主动向他打招呼，朋友你贵姓？

    元庆笑着说，我也姓王。

    程丹抢过话来说，他是我同学，在长安开工厂。

    向总说，长安那地方好啊，东方的鹿特丹，改天去长安玩，王老板你要请客哟。

    元庆依旧笑着说，好说，欢迎你们来长安玩，我一定好好接待。

    娇娇问王老板，鹿特丹是什么意思？

    向总笑着说，女孩子不要乱打听。

    刘广接过话说，今天不喝多，一人五瓶，喝完继续打麻将。

    王老板说，老张没来，三缺一怎么打？

    刘广看着元庆说，你会不会打麻将？

    元庆说，我会。

 第356章 道不同不相为谋＜2＞

    刘广听元庆说会打麻将，有点不放心地说，我们打得很大哦，一百块一个子，算番的，输赢过万。

    元庆淡淡一笑说，没关系，我还输得起。

    这个时候，程丹才彻底后悔起来，她不但看出刘广是个不学无术的家伙，还有暴发户的心态，又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而且还对自己有非份之想。

    她太了解元庆了，表面上看他很淡然，知道他心里已经很生气，也看不起刘广。程丹心里还死心塌地的爱着元庆，想通过一切办法去帮助他，可今天的结果却适得其反。刘广赤裸裸的对她示好，她自己已经感到不舒服，心里又怕元庆生气，想吃完饭两人就走人，再也不想和这个暴发户打交道了。

    可是她想不到元庆会答应人家打麻将，而且是输赢上万的那种。她知道元庆身上肯定没有多少钱，但他为什么又要答应人家呢？难道仅仅是为了争个面子吗？还好自己身上有一张卡，卡上具体有多少她不清楚，但知道最少不下十万。

    程丹想，吃完饭在附近找一家银行，去自动取款机上取两万出来，不能让自己的男人在这种场合丢了面子，不要让人看不起他。

    程丹趁大家在喝酒的时候，借口上卫生间，出了湘菜馆的大门，就见前面几步之外有个工商银行分理处，她进去取了两万现金放在包里，才放下心来走回来。

    其实元庆心里早已对刘广厌恶至极，本想吃完饭就回去。当刘广向他发出打麻将邀请时，他心里就产生了想法，决心治治这个暴发户。进永佳一年，深圳麻将他也和关生几个打过几回，和牌是一样的，只不过算法更大而已，也就是输赢更大一些。

    五瓶啤酒下来，元庆想着要打麻将，故意对大家说，初次见面，我敬大家几杯，交个朋友，以后请多多关照。

    刘广说，醉了等下怎么打麻将？

    元庆大声说，啤酒喝不醉我，再说我喝醉了，你不是更有赢钱的机会吗？

    说完，他叫服务员又开了六瓶，先对王老板说，王老板，初次见面，我敬你一瓶。

    说完直接吹了一瓶，王老板不得不也干了一瓶，伸出大拇指说，兄弟豪爽，可交。

    接着他又各敬了向总和刘广各一瓶。三瓶过后，元庆已经面红过耳，给人的感觉俨然已经醉了，其实他清醒得很，反观其他三个，虽然没醉，但似乎有点糊涂，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等下打麻将，他就好浑水摸鱼。

    可刘广偏偏是个催命鬼，酒杯一放，就催着大家上麻将桌。

    一上麻将桌，元庆就先下手为强，还没有等大家清醒过来怎么回事，他就连做三庄，把把自摸，包扛翻番，半个钟不到，他已经赢了一万多。等大家酒醒了，他手中有粮，心里不慌，程丹紧张的心情随即也放松下来。

    接下来他偶尔袖里乾坤，始终掌握着主动权，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就已经赢了三万多。刘广是个赌鬼，仗着有输不完的钱，晚上接着还要打。元庆说，最多到十二点，我要回家。

    王老板女朋友娇娇在侧，也说，天天打，打到十二点就算了，想睡。

    恰好桂梅电话进来了，元庆说，在打麻将。

    哗哗的麻将声，桂梅知道，这个晚上老公不会回来了。

    十二点，最后一圈，麻将散场，刘广整整输了三万，元庆赚了四万多。这一场麻将刘广对元庆印象深刻，他是个贱骨头，反而对元庆尊敬起来。

    出了桃园居，程丹偎依在元庆身边说，你今天还回去吗，我一个人怎么办？

    元庆说，走，回党校。

    程丹笑了起来。

 第357章 横财

    和程丹相识相惜十几年，元庆心里实在舍不得她，但又无可奈何，为此他也曾经常自责。程丹一邀，他不由自主就跟着她去了。

    这一夜，在程丹看来，自己是幸福的，她心里早就想过，这辈子就这样过下去算了。

    两人一夜恩爱，到了快中午才起床，不想刘广打电话进来了，电话号码是昨晚临分手时他找元庆要的，说是为了今后生意上好联系。

    刘广在电话中要元庆到上海宾馆去，说介绍两个老板给他认识。元庆问，上海宾馆在哪？

    刘广说，在深南大道上，你打的士说到上海宾馆就可以。

    元庆告别程丹，打的士来到上海宾馆，刘广介绍的两个朋友一个姓张，一个姓胡，他们是战友。都是退役的空军飞行员，而且都是合肥人，在深圳开着贸易公司，和市政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们也是通过汤姆认识的。

    其实两人都没有把刘广当作兄弟，只是大家在一起玩，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爱好，就是打麻将。

    昨天刘广输了钱，心里并不觉得怎么痛。睡一觉起来打一个电话给张继，问一下工厂怎么样。张继是刘广的亲外甥，刘广请他来全权负责工厂生产的。他很能干，厂里的事基本上不用刘广过问。

    刘广问了一下工厂的事，张继告诉他一切正常。放下电话的刘广无所事事，给胡总打了个电话，胡总的麻将瘾也上来了，于是邀到一起，三缺一，刘广给元庆打了个电话。

    这天刘广很客气，向两位朋友介绍元庆说，我朋友，在长安开工厂的，我的包装盒准备给他做。

    张总一听长安，马上笑着说，哪天有空，请我们去玩一玩。

    说罢向元庆伸出有力的大手，两人两只手紧紧一握，元庆立刻感到一股力量传来，也就反手用力握过去，旗鼓相当，不由得相视大笑，笑得刘广莫名其妙。

    一下午加晚上的麻将，刘广又是最大的输家，元庆两天差不多赚到十万。当深夜回到家时，他将十万摆在老婆眼前，桂梅惊讶地问，你出去两天，怎么一下子有这么多钱？

    元庆淡淡地说，程丹介绍的那个南昌人是个暴发户，开工厂喜欢打麻将，他输给别人，还不如输给我。

    你去深圳两天，就打了两天麻将呀？

    是啊！程丹介绍的那个南昌人叫刘广，刘广又介绍了两个合肥人，都他妈的是有钱人。

    老公。

    怎么啦？

    我觉得还是找个事做才好，这样不是办法。

    我知道，你放心，我没有忘记自己心里的梦，但我也要启动资金啊。

    元庆把老婆抱在怀里说。

    又是星期六，元庆接到刘广的电话，说一伙朋友要来长安玩，其中有个是你正宗的老乡。

    元庆知道他们是冲着什么来的，也就爽快地答应了。不想来了个光头，刘广介绍说他姓谢，做电子生意的，临汝人。

    谢光头一口正宗的临汝话，说自己是临汝化肥厂停薪留职出来的，问元庆知不知道临汝化肥厂。

    元庆听了大笑说，我就是雨虹镇人，回家要经过化肥厂。

    谢光头问，那你就是官田王家人了？

    元庆说，正是。

    这一晚，包吃包喝，元庆足足花了一万。晚上开房打麻将还有人多，合肥的胡总和张总，桃园居的向总和王老板都是熟人，他们自然在爽过之后打麻将。谢光头发现宾馆里还有骨牌，他兴奋地对刘广说，我们三个来玩牌九。

    只要是赌，刘广什么都喜欢，让他不知道的，元庆十多年前就精通此道，这一夜，刘广输光卡上带来的五万块，还欠元庆六万。

 第358章 永信纸业＜1＞

    刘广一伙人的长安之行，迅速拉近了元庆和他们之间的距离，从此以后，他们经常会邀元庆去深圳玩。

    去深圳，就是喝酒打麻将，赌骨牌。打麻将，主要是那两个退役的飞行员胡总和张总，地点固定在上海宾馆。另一伙则是向总和王老板，固定的地点就是桃园居。

    而赌骨牌，则是以谢光头为首的，在西乡共和路上一伙临汝人为主，三伙人中有一个主角就是刘广。元庆总被他们邀到深圳来赌博，他偶尔也邀大家去长安享受一下特殊服务。赌博他永远是赢家，但大家都输得心服口服，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元庆一个星期没去，大家都非常想念他，都会打电话来相邀。程丹对此非常高兴，每次打牌到半夜三更或者是喝醉了酒，他都是去程丹那里过上一夜。

    中秋过后，元庆突然接到刘强电话，刘强邀他去厚街南天山庄，说有要事相商。元庆问，什么事不可以在电话中讲吗？

    刘强说，电话里说不清楚，主要是请你出山，共同做一番事业。

    元庆说，我可没有钱投资。

    刘强说，不要你投资一分钱，你只要负责业务，其他的事见面具体再说。

    南天山庄位于厚街桥头第三工业区，刘强在这里租了一套三室二厅。三楼右手进门靠右，面对面放着两张办公桌，南面窗户下，放一套茶几。靠左手，另一个客厅中间孤零零放着一张吃饭的圆桌。

    开门的是一个面容秀气清瘦的女人，二十多岁，开口一笑，露出两颗鸡屎门牙。刘强起身介绍说，我老婆，姓邱。

    元庆知道刘强是因为也有不育症才离了婚的，笑着开玩笑说，又害人，不得好死。

    刘强哈哈一笑说，喝茶喝茶，谈正事。

    接着对那女人说，老婆，帮我在办公桌上拿张名片过来。

    女人拿来名片，刘强接过双手递给元庆。元庆一看，上面写着，东莞市永信纸业有限公司，总经理刘强。

    他笑着问，开公司了，注册没有？有多少人？

    刘强说，还没有注册，目前就我俩公婆。这就是我邀你来合伙的目的。

    我不是和你说了吗？，我没有钱投资。

    我不要你投资，我有的是钱，但业务不行，知道你跑业务厉害，所以邀你合伙，赚了钱我们三七分。

    水开了，刘强熟练地泡了一壶茶，给元庆和自己各倒了一杯。元庆见他手法熟练，笑着说，茶艺不错嘛，不愧是官二代。

    刘强也笑着说，狗屁，我这茶艺和我家庭没有毛钱关系。这是在诚昌混了几个月，跟着卢癞子，什么好处也没有捞到，学会了泡茶。

    元庆笑着说，开公司不是几万，几十万能搞得定的。你老爷子当那么大的官，现在退休了，贪污的钱可以拿出来用是不是？

    刘强脸红脖子粗的说，天地良心，老爷子也是个农民的儿子，淮海战役结束后留在合肥。他是个老革命，最痛恨贪污，我家哪里有什么钱。

    你刚才不是说有的是钱吗？没钱邀我来开什么公司？

    刘强神秘的说，我有两个亲戚，一个是河南农业银行行长，一个是深圳发展银行珠海分行行长，我是帮他们洗钱。

    元庆心里暗吃一惊，忙问，真的假的？

 第359章 永信纸业＜2＞

    那还有假，我叫你来，你愿意和我合作，我就带你去见我二哥。

    元庆听刘强说完，心里暗自疑问，还有这样的好事？不如去看看。他对刘强说，明天吧，明天我和你去见你二哥。

    刘强说，今天去吧，还来得及，我有车。

    两人来到楼下，角落里阴凉的地方停着一辆崭新的别克，刘强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室，元庆坐进副驾驶问，你买的，果然有钱，这车多少钱啊？

    不知道多少钱，我二哥送的，你来了，我再买一辆给你专门跑业务。

    我不会开。

    请个司机就解决了，那要你开车，你把业务搞上去，什么都在里面了。

    元庆笑着说，那我享受县级干部的待遇了，有专车，还有专职司机。

    刘强狂妄地说，香车美女，一切都会有的。

    珠海市香州区人民东路，珠海市政府斜对面一栋高楼直插云天，一楼大门上挂着深圳发展银行珠海分行几个大字。元庆随刘强来到9楼，9楼装修得十分豪华，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刘强带着元庆走进一间宽敞的办公室，只见一个西装革履，快五十岁的男人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忙碌着。刘强卑微地喊道：“二哥，我来了，这就是我跟您提过的王元庆。”

    二哥抬起头，眼神犀利却透着精明。他站起身走过来主动握着元庆的手说，强子和我说过你，你是江西的吧，听说你在家是个干部？

    他边说边把元庆带到沙发旁，伸手优雅地做了个请坐的手势，自己主动坐在主位上，抬头对刘强说，强仔，你坐这里来，你来泡茶。

    说完转头望着元庆。元庆在打横的沙发上坐下，可他一坐落觉得沙发太软，整个人差不多都陷下去了，好像是躺在沙发上。他觉得不文雅，只得重新站起来把屁股坐在沙发沿上，直起胸膛对那个二哥说，您贵姓？

    我姓章。

    章行长你好！你还蛮了解我的，惭愧，我就是个跑业务的。

    听强子说，你那家香港公司是做工业用纸的，你的业务成绩在全公司排第一，有什么经验吗？

    章行长说完，刘强及时把一杯茶轻轻推给他，接着也给元庆来了一杯。元庆右手中指食指并拢，轻叩茶几以示谢过，端起一杯茶直接喝了，心说好茶。他真的有点口渴，坐车近两个小时，他还一口水都没有喝过。

    放下茶杯，元庆望着章行长，满脸带笑说，经验嘛，还真谈不上。

    章行长也真诚的望着他说，怎么会呢，说说嘛，强子向我推荐你，我看你是个能干的人，不要谦虚，以后还要合作嘛。

    章行长您过奖了，兵无常势，水无常形，事物都是在不断变化的，那里有经验可谈。我只知道，要想把生意谈成，不外乎是找对人，知道他的缺点，投其所好，为我所用，真心合作而已。我一直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章行长哈哈大笑说，这就是经验之谈，概括得很到位，有水平。

    接着他又问，你们那个行业有风险吗？

    元庆说，风险大着呢？一不小心会血本无归。

    刘强听他说血本无归，吃了一惊。忙拿眼睛示意他，要他不要往下说。章行长又接着问，你是怎样把风险降到最低的？

    元庆说，风险是可以避免的，除非是遇到不可抗力。

    刘强忍不住插话说，什么是不可抗力？

    章行长看了他一眼，说，你这个都不懂吗？

    说完转过头问元庆，怎么去避免风险？

    元庆说，有果必有因，多沟通，做到知己知彼，风险就可以避免。

    章行长伸出大拇指对着元庆说，有道理有道理。

    他刚说完，门外进来一个穿着漂亮套装的年轻女人。轻声地对章行长说，您约的人到了。

    章行长抬手看表，元庆见了，站起来对他说，章行长您忙，我们就回去了。

    章行长想了想说，我真有事，就不留你们吃晚饭，下次来珠海我们再谈。

    然后对刘强说，这事就这么定了。

 第360章 永信纸业＜3＞

    出了深圳发展银行珠海分行，刘强对元庆说，你说话吓死我了。

    哪句话吓到你了？

    你不要说血本无归嘛，万一我二哥听到这句话不投资不就麻烦了。

    元庆笑着说，做生意这种事肯定会有的，有时候防不胜防。就像诚昌做到纬球的生意一样，不是亏了吗？有什么办法。

    说到纬球，刘强不由得骂了起来，刁他老母，卢癞子不是个好东西，纬球的事他自己牛b，不让我插手，结果亏了，又把气发在我头上，真不是个东西。

    元庆说，当老板的都这样，以后你自己当老板，得控制自己的情绪。

    刘强又问，不可抗力是个什么东东？

    简单说就是天灾。比如说发生地震，厂房倒塌了，这是没办法的事。还有广东雨水多，工厂被大水淹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是人的力量改变不了的事，叫不可抗力。

    哦！知道了。

    晚上，刘强直接把元庆送到家，分手时对他说，明天到厚街来签个合同，我们也先小人后君子，以后就全靠你了。

    元庆问，这么快？不要等你二哥决定吗？

    我二哥已经决定了。

    什么时候，我怎么没听他说。

    你傻啊，我们离开的时候，他最后不是说了吗，这事就这么定了。

    听他说了啊，就这么简单吗？

    对，就这么简单，我明天在公司等你。

    说完，刘强独自开车回厚街去了。元庆回到楼上，老婆正在看电视，见他回来，站起来笑着说，你打电话回来不是说去珠海了吗？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吃了饭没有？

    元庆说，你不说我还忘记了，你这一说我还真饿了，快弄点吃的来，我还没吃。

    那你等下，忙什么去了，忘记吃饭？

    吃过饭告诉你，好事。

    不一会，桂梅就端着两个菜上来了，元庆自己去冰箱里拿出两瓶啤酒，叫老婆坐在自己身边对她说，你还记得那个刘强吗？

    记得，怎么啦？

    鸟毛，他本来是个官二代，今天上午打电话给我说和我合伙开公司。我说我没有钱，他说他有的是钱。

    桂梅说，你不是说他父亲是很大的官吗？有钱怎么还出来开公司？

    他家里没有什么钱，他有个亲戚是深圳发展银行珠海分行行长，有钱。

    你今天就为这事去了珠海？

    元庆一瓶啤酒已经见底了，老婆又接着帮他开了一瓶，给他倒了一杯。他接过仰头一口干了。老婆又给他倒满一杯说，你慢一点喝，又没有人跟你抢。

    他笑着说，你不懂，啤酒就要这样喝才舒服。

    桂梅也笑着说，刘强叫你去珠海干什么？

    过关。

    过什么关？

    他那个亲戚要看我能力行不行。

    你肯定行。

    我明天要和刘强签合同，先小人后君子。

    签什么合同？

    两人合作利润分成的合同，我不投资一分钱，负责所有的业务，公司的纯利润三七分。我三他七，你看怎么样？

    我不懂，你自己拿主意。这个店怎么办？

    暂时开着，我那里还不知道怎么样。

    这一夜，元庆一直没睡着，天快亮了，才迷迷糊糊睡着了。快十点，电话声又把他吵醒了，他摸过电话一听，电话里传来刘强的声音，快过来吃中午饭，有个造纸厂的老板来了，我们和他谈谈。

 第361章 命运给刘强开了个玩笑＜1＞

    文华酒店座落在厚街桥头第三工业区入口的正对面，酒店高五层，一，二楼可以同时摆下上百桌酒席，三楼是卡拉ok歌舞厅，四五楼则是宾馆。虽不是星级酒店，但是星级服务，在厚街众多星级酒店里很有名气，是生意人乐意来消费的地方。

    一楼靠南面一个雅丽的包厢里，坐着刘强俩公婆和一个中年男人正在喝茶聊天。刘强见元庆进来，对对面的男人介绍说，这位是我们公司王经理，他主要负责业务。

    然后又对元庆介绍说，这是南海造纸厂李总。

    李总连忙站起来，伸过双手握着元庆的手说，王生雷好雷好，我姓李个，造纸个。

    说完从桌上真皮公文包里拿出一张名片，双手递给元庆。

    元庆心里暗笑，心说刘强真搞笑，八字还没有一撇，进门就给我封了一个官。他接过李总递过来的名片，见名片上印着南海市造纸厂，董事长兼总经理李强。顺手翻过名片背面一看，才知道是一家专门生产涂布白板纸的厂家。于是坐下来笑着问，李总南海本地人吗？

    嗨呀嗨呀！

    你们厂生产的涂布白板纸是a级的还是b级的，最高克重是多少？

    我们的涂布白板机a级b级的都有，和狗龙(玖龙)造机厂一样，克重从义百克(200g)到世百五十克(45og)，主要用来印刷厂印刷包装用的。

    元庆听他的白话夹普通话很费劲，转头问刘强，你怎么认识他的？

    刘强见没有外人，也就实话实说，李总的造纸厂规模有点大，在我二哥那里贷了三千万。送了点钱给我二哥喝茶。我二哥不要，说我们也是做纸生意的，看能不能帮到我们一点，他就跑来了。

    李总的普通话说得不标准，但听明白没有问题。刘强一说完，他就接着说，我个机质量冇问题，给你们最优惠的出厂价。你们要多少我给多少，先发货后付钱，等你们收到钱摆我都冇问题。

    元庆问，你带样板来了没有？

    刘强说，带了几张，在我家里。

    元庆说，带几张有什么用，涂布白板机要上机印刷看效果，看有没有斑点，会不会掉粉，关键的是看会不会爆线。

    李总听元庆这么一讲，忙伸出大拇指对他说，王生你是行家，我的机这些要求都达得到。

    元庆在酒桌上不好说什么，一是因为自己还没有正式和刘强合伙，不知道刘强的具体计划。二是不知道刘强有没有现成的客户，自己倒是有，杨晓红的通达纸品厂就用得到，但要等自己和刘强签了合同后才能采取行动。

    可是刘强偏偏急不可耐，紧追着他问，这个纸能不能做？有没有市场？

    他只得说，做绝对能做，市场大得很。

    李总说，王生好醒目，涂布机市场太大了，要不要我先送一个平板过来，让你们打开销路。

    刘强这才想到，自己没有仓库，货送来没地方放。只好掩饰说，我考虑一下，回头再通知你。

    送走李总，有点兴奋的刘强把元庆拉到洗脚城，才悄悄对他说，李总清早送来50万。

    但对怎么抓住机会，利用李总的资源把生意做大一字未提。

    元庆心想等签完合同，再和刘强说这个问题。可是刘强洗完脚，又去按摩了，他左等右等，就是不见刘强出来，想想坐在里面觉得无味，便直接回家了。

 第362章 命运给刘强开了个玩笑＜2＞

    此后一个月，刘强也没有给元庆一个电话，他也差不多把这事给忘记了。兴华电镀厂和双喜鞋厂的订单比较稳定，这让他心里没有压力，期间他邀刘大鹏陪兴华老板粱生去罗浮山脚下的卡拉ok疯狂了一次，两人的关系更铁了。当然，这次他没有叫上杨晓红。

    斗转星移，阮斌所在的江西第二造纸厂倒闭了，元庆和他联系时，他手上已经没有货。阿兮找了个女朋友，是中山市张村的，女追男，阿兮被逼就范。带来给元庆看时，让他大失所望。阿兮女朋友叫阿英，第一次见面，在元庆面前大话连篇，说她自己身价不菲，和人合伙投资了一个铁厂。最让元庆看不惯的，是她当着元庆的面，说话时，将上衣的拉链不停的拉上拉下，而上衣里除了纹胸什么也没有穿。元庆就知道这女孩子说假话，她的语言她的动作包括她的眼神，任何一个细节都显示她不自信，把自己的心虚暴露无余。

    元庆辞职的一个月，是程丹最快乐的一个月，刘广的那些朋友，三天两头邀元庆去打麻将赌骨排，尽管他赢他们易如反掌，但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他得装着很忙，装着自己是个干事业的人，不是游手好闲的人所以刘广他们邀他时，他总是说自己没有空，或者是去了，也是玩个半天，见好就收。然后去程丹那里陪她找个幽静的地方喝喝酒，聊聊天，听听音乐，然后回家。每次去深圳，他最少能赚万儿八千，多的他不想，贪婪的人，在赌场上会引起别人的注意，那是赌场上的大忌。

    这天下午，元庆在上海宾馆还没有打两圈麻将，刘强的电话就打进来了，电话中刘强急不可耐地问，你在哪里？

    我在深圳，怎么啦？

    你赶快到火炼树来。

    去那里干嘛？

    信誉印刷厂出事了，我们送的一车货分钱没有收到。

    电话中刘强的声音很大，连打麻将的张总，胡总和刘广都停了下来。元庆不得不离开麻将桌，躲在厕所里去接电话。电话里他对刘强说，打住打住，什么我们的货，我还没有和你合作。出了什么事你慢慢说。

    刘强说，你到火炼树来，我送了一车货给信誉印刷厂，现在这个厂被公安局封了，我不知道怎么办，你过来帮一下我。

    元庆出来向刘广他们说，对不起，公司有点事，我得回去一趟。

    众人都点点头。

    元庆打车直接来到火炼树信誉印刷厂门口，只见印刷厂大门上贴了封条，刘强站在一旁发呆。

    刘强见他来了，像见了救星一样。说，现在怎么办？

    元庆说，你还没有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知道怎么办。

    刘强懊悔又带着一点不好意思说，上次我们在洗脚城，那个帮我按摩的服务员问我是做什么的，我告诉她是开纸业公司的。她说她认识一个印刷厂的老板，姓贺，就是这家信誉印刷厂的老板。

    我就要她给我介绍一下，说生意谈好了请她喝茶。第二天，一个姓贺的老板打电话找我，说他用到很多300g的a级涂布白板纸，问我有没有，我就带了样板来了。他看了一下说可以，要订30吨，半个月后付钱。我看他厂规模不小，又有一台罗兰印刷机，就同意了，叫李总直接发了一车货给他。

    货到的第二天我还来看了，他们正在印刷。贺总也对这批货的质量很满意，说出货就给钱。想不到我昨天打贺总电话没人接，今天上午打了十几个，还是没人接，跑来一看，看到的就这样。

    元庆说，不要慌，去派出所问一下，看怎么一回事。

    两人来到派出所，办案民警告诉他们，信誉印刷厂被依法查封，法人代表贺峰被关押接受审查。

 第363章 第二次握手

    原来，贺峰贪暴利，接了不该接的订单，帮人家私底下印刷非法宣传品才被查封的。

    刘强见一车纸板付流水，便觉得做印刷厂的生意风险很大，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心里便放弃了做印刷厂的生意。元庆还没有和他合作，并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过了两天，他才正式约元庆，去珠海他二哥那里签合作合同。

    到了珠海，二哥主动上前热情地握着元庆的手说，很高兴再见到你，我还以为你和强仔的合作已经谈好了，前天他才告诉我还没有签合同。今天来了，就在这里把合同签了，以后你好放开手脚，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把你的本事拿出来。

    二哥说完，刘强及时从公文包里把拟好的合同拿出来。元庆仔细看了一遍，基本上和刘强说的一致，他觉得没有什么问题，就顺手把合同签了。作为见证人，二哥也在上面签了字。然后三人下楼吃饭。酒店里，二哥问，王生，业务上有什么计划，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元庆想了想对刘强说，信誉印刷厂的事，二哥知道没有？

    刘强涨红着脸点点头。

    二哥说，强仔做事欠考虑，那事他已经向我汇报了，看来他业务上不行，业务还需要靠你，你要拿出个计划来。

    元庆说，本来我想好了一个好计划，利用南海造纸厂李总的资源，在厚街，虎门，长安找一个好地方，租一个厂房，从事白纸板分切和加工，做批发零售贸易，可以先立于不败之地，再慢慢向其他方面发展。

    二哥问，那需要投资多少钱？

    元庆掰着手指说，第一，最少要租个一千平方米以上的仓库，还要租一个加工车间，一个写字楼和宿舍。

    第二，最少要买一台卷筒分切机，一台平板切纸机，叉车，送货车。

    第三，要看李总支持的力度有多大。

    二哥问，第一，第二要投资多少钱？

    刘强说，我了解过，现在租厂房要十块钱一平方，二押一租就要三十块，一千平方要三万。按元庆刚才说的，包工人宿舍，包写字楼，最少要三千平方，还要装修，启动资金就要二十多万，买叉车买货车又要十几万。

    二哥说，你还花了一些脑筋嘛。

    刘强接着说，一台带电脑的平板切纸机就要二十多万，一台卷筒分切机要四五十万。按这个规模，最少要投资一百万。

    二哥问，要多久才能赚回来？

    刘强没有回答，二哥转头望着元庆。元庆说，一百万还是投资在基础设施上，要赚回来很容易，关键要看李总能放多少货给我们周转。

    多少货可以周转？

    最少500吨，500吨以上我们就可以用现金支付。

    500吨需要多少钱？

    刘强说，500吨按李总的报价是200万。

    二哥想了想说，200万也不算多，我想李总会同意的，关键是你们有把握吗？

    元庆说，即使李总给我们200万的货，我们最少还要投资100万，做纸生意就像开饭店，一个饭店只做一个菜怎么做生意，我们也需要有其他的纸才不会太单一。

    二哥点点头说，我明白，即使李总支持你们，你们另外还需要最少200万对不对？

    元庆说，对。

 第364章 纵横江湖(1)

    吃过中午饭，二哥对元庆的设想并没有明确的答复，只是要他尽快投入到工作中去，说他会考虑元庆的建议。

    回到厚街，刘强考虑到他在长安上班不方便，希望他尽快搬到厚街来。可元庆却要他赶快租个仓库，手上多少要有点库存，否则工作没法开展。

    刘强答应了他。让他感到惊喜的，是过了几天，一辆崭新的桑塔纳停在元庆的小店前。刘强从车上走下来，指着桑塔纳对他说，你的专车，我买回来了，司机也给你配好了。

    说完，他向桑塔纳招招手，从桑塔纳驾驶位置上走下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平头，胖墩墩的，皮肤较黑，脸上有些浮肿。刘强指着元庆对那人说，这是王经理，你以后就专门为他开车。

    接着又对元庆介绍说，他姓周，叫周小明，我老婆舅舅的儿子，曾经是淮南煤矿的工人，因为身体不太好，一直在家休息，我老婆介绍来让他帮你开车。

    周小明看着元庆说，王经理以后多关照。

    元庆说，不要叫我王经理，叫我王大哥亲切，你开了几年车？

    六年。

    哦。六年，老司机了，以后就跟着我干，不过跟我开车会很辛苦，你身体吃得消吗？

    小明说，应该可以，我的心脏不太好，怕累，就是干不了重活，时间长点没关系。

    刘强说，还废什么话，走吧。

    元庆问，去哪里？

    刘强说，去虎门村头，我在那里高速下看好了一个仓库，有八百平方。还在路边看好了两个门面，你去看一下，可以的话就把它定下来。

    元庆心里很是高兴，想不到刘强办事如此干净利落，几天时间，车也买了，司机也请好了，连仓库，办公的地方也找好了。

    可是等他到村头一看，那两个门面倒是在358省道旁，仓库却有点远，从门面走过去最少有2公里，不怎么理想，还仅仅只有八百个平方。

    元庆望着仓库说，八百个平方不够，最少要两个这么大，为什么不把旁边的一起租过来？还有就是，高速下放进那么多设备，不知道可不可以。

    刘强说，实话告诉你吧，你的建议我二哥想了两天，他不同意，我也不主张做白板纸，白板纸风险大，我有点怕。

    元庆问，不做白板纸做什么？

    刘强说，我们就做双灰纸，土报纸，拷贝纸为主。

    还走永佳纸业公司的老路？

    永佳纸业的老路有什么不好？你不是更轻车熟路吗？整个珠三角那么大，你还怕没有你发挥的地方？我可是在我二哥面前担了保的，说你一定不会让他失望。

    元庆久久望着他，觉得他有可爱的一面，有真诚的地方。于是笑着说，那就按照你说的，我们先把双灰纸板做起来。你赶快把这个仓库租下来，请几个工人进场。

    刘强见他答应了，忙笑着说，工人我也请好了，在来的路上，明天就会到。

    确定了公司的发展方向，以做双灰纸板，土报纸，拷贝纸为主。元庆就把工作目标瞄准在手袋厂，文具厂，电镀厂，鞋厂上。他的第一个目标，就是丰泽文具厂。

 第365章 易慧

    阿兮去顺德分公司后，就把他在东莞的业务资料给了大哥元庆，其中就有丰泽文具厂的资料。

    丰泽文具厂在虎门南面村，虎门大桥底下，离虎门销烟纪念馆不远。这是家本地家族企业，老板姓李，大李生是国际文具厂的厂长。国际文具厂是专门生产文件夹上的铁夹子的，产品销往世界各地，销量占全球的70%，拥有全世界的客户。基于资源共用，大李生才想到几兄弟开家文具厂。

    他安排二李生负责在工厂生产，老三坐镇澳大利亚，负责澳大利亚的业务，老四坐镇香港，负责全球的业务。丰泽开厂不到三年，工厂迅速发展起来，成了东莞文具行业的龙头老大。

    元庆和刘强一开始合作，就把目光瞄准了丰泽文具厂。他先是打了个电话给负责全厂生产，采购的二李生，和二李生接触后，二李生叫来采购员杨斌，让元庆和杨斌商谈具体的事。

    杨斌才二十几岁，矮矮墩墩的，当过兵，给元庆的印象似乎并不懂业务，说话吞吞吐吐，一副睡没醒的样子。还烟不离手，一支接一支抽着。但给元庆的感觉他不是个老实的人，公事公办的样子元庆见得多了。于是把头靠过去，悄悄对他说，晚上有空吗，一起出去喝一杯。

    几点？

    随你。

    你有车吗？

    有。

    八点钟在虎门销烟纪念馆门口等我。

    元庆点点头，出来叫小明将车开到虎门销烟纪念馆门口等。八点半，杨斌姗姗来迟，元庆见状把他迎上车，上车后杨斌说，走远点，老板就是这个村的人，我的身份特殊，很容易被人认出来，去虎门公安局。

    元庆感到莫名其妙，问，去那里干什么？

    杨斌说，你紧张干什么？虎门公安局后面那条街上，有家钙骨馆，我们去那里喝点啤酒。

    虎门公安局后门对着的那家钙骨馆里面坐满了人，三人找到一个包厢坐下，杨斌叫了三个猪钙骨，一条清蒸鲈鱼，一个白灼九节虾，一份烧鹅。元庆就知道他是个吃货，于是拿来啤酒一杯接一杯敬他。杨斌吃相难看，什么话也不说，等把那根骨头啃完，酒也喝得差不多了，才拿过纸巾擦完嘴说，看你是醒目人，想做丰泽的生意不是不可以，不知道你价格有没有优势。

    元庆说，我们不谈价格，只谈合作，不如你直接把价格告诉我，我可以告诉你，给你多少提成。

    杨斌直接拿起酒杯敬了元庆一杯说，这么干脆？

    元庆笑着说，先做兄弟，后做生意，先小人后君子，我向来这样做人，也这样做事。

    说完，他又敬了杨斌一杯。杨斌喝完也痛快地说，爽，第一次碰到你这样豪爽的人，那我也明白地告诉你，只要大家都有好处，丰泽的生意绝对给你做，别人想做都做不了。

    元庆笑着说，这么有把握？

    当然，丰泽的生产经理唐骏是我老婆的拜把子哥哥，生产主管就是我老婆。他们说你的纸板能用就能用，他们说你的纸板不行就不行。只要你的价格不过分，一切我都可以帮你搞定。

    好，我敬你一杯，一切就靠你了。

    你明天送几十张600g的双灰纸板过来打样，让我老婆看一下，只要质量过得去，然后你再和我老婆谈，谈好了没问题，我只管下单。

    哈哈，杨先生是气管炎啊，听老婆的话，你老婆叫什么名字？

    我老婆叫易慧。

 第366章 易慧(2)

    和杨斌分手，元庆给刘强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明天上午准备100张550g双灰纸样板，叫小明直接送到丰泽文具厂交给杨斌。

    刘强是知道文泽文具厂的，知道这个厂双灰纸板用量很大，他自己也曾经去过，可是人家连门都没让他进去。这下听元庆说要送样板，兴奋地说，我自己去。

    元庆告诉他，丰泽的业务有可能做得下来，而且量大，要他送样时，注意保持质量的连贯性，以免后面麻烦。刘强答应了。

    元庆自离开永佳后，永佳的文具用品就不在他店里买了，永佳所有人抽的烟也不在他这里拿了。桂梅心里似乎有点不甘。这天深夜，他回来后，弟弟财庆也把这事告诉了二哥，说少了一份收入。

    元庆很久没有和弟弟坐在一起说说话，于是他叫弟弟拿一箱啤酒上来，叫老婆随便炒了两个菜，然后三人坐下来。他问弟弟，你打算一辈子就开个这样的小店吗？

    财庆说，不想，但现在也没有什么事可做。

    桂梅说，你哥不是准备开公司吗？以后会有事做，你哥说，到时就怕你能力不够。

    财庆说，二哥不是和刘强合伙去了吗？

    元庆端起杯子，敬了弟弟和老婆一杯酒，才开口说，刘强这个人，没有大志，目光不长远，而且还是个贪图享乐的人。我和他合作，能合作多久心里也没有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一边积累资金，一边积累资源。能长久合作最好，公司做大了自然会给你安排一个位置，合作不下去，到时候我们两兄弟就自己干。现在我想把这个店转让出去，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桂梅说，这下转出去，你叫我们一起去永信上班？

    元庆说，不是。你们不能去，万一合作不下去，想退出来就尴尬了。我们不是还有两个客户吗？叫财庆去跟，一来每个月有两三万块的收入，二来也好锻炼他的业务能力。

    财庆开心的说，那样好，我喜欢，我也想闯一闯。再说开店实在累人，天天六七点起来，晚上一两点才有休息，不要说出去玩，连睡的时间都不够。

    桂梅对小叔子说，把店转出去，以后有时间，抓紧时间再找个女朋友。

    然后又问老公，把店转出去，那我去做什么？

    元庆笑着说，你在家当老板，接电话，负责数钱。

    到了第二天，元庆打电话问刘强，丰泽要的样板送过去没有？

    刘强说，送过来了，我在这里呢。

    可是到了晚上，刘强打电话叫他赶到厚街文华酒店去，说易慧，杨斌两公婆来了。

    文华酒店一楼一个包厢里，对门的主位上坐着一个二十几岁的女人，身穿丰泽文具厂的工作服，齐耳的短发，白里带黄的皮肤，一双眼神透着些许精明，左衣袖上有个口袋，袋里挂着一支圆珠笔。元庆一看，就知道她是个干练的女人。主动上前伸过手去打招呼说，易慧是吧？初次见面，想不到是在这里。

    易慧惊讶地说，你就是王元庆，怎么认识我？

    元庆笑着说，你一边是邱小姐，一边是杨斌，不是易慧会是谁呢？

    易慧说，听昨天杨斌向我介绍你，果然不一般。

    刘强生怕冷落了自己，赶紧说，边吃边谈。

    易慧对元庆说，上午刘老板送来的样板，我试了一下可以，才过来看看你们厂的规模，想不到你们连仓库都没有。这样配合起来很难，我怕你们供货跟不上，我们的用量很大。

    刘强抢着说，我们的仓库已经租好了，明天带你去看。

    元庆说，今天是星期三，星期天去看吧，到时候坐下来好好商量合作的事。

    易慧望着元庆说，你说的是合作，对吗？

    对。是合作。

 第367章 失望透顶

    星期四的下午，从合肥来了两个人，一胖一瘦，瘦的二十几岁，黑黑的，有点木讷，一看就是个乡下人。他叫沈大寿，是刘强亲姑姑的儿子，一直在乡下种田，刘强这次把他叫来帮送货，元庆对他很满意。

    另一个年纪比元庆还大一岁，是刘强的同学，正宗的合肥人。姓印，那家伙肥得走不动路，乳房比女人的乳房还大，肚子也快掉到地下去了。元庆也没有问他叫什么名字，直接喊他印胖子。

    高速桥底下的仓库签下来了，钥匙也到手了。按元庆的意思，还要在里面做一个小房间，作为仓库的办公室和仓库人员休息的地方。可刘强说不用，还居然还买了两张铁架子床和一张办公桌直接放了进去，叫印胖子和沈大寿就那样住在里面，要人货混装，这在安全条例上是不允许的。元庆提醒他，安全很重要。可刘强强词夺理说，上面货柜都能跑得，能有什么事。

    星期五，刘强安排印胖子和沈大寿打扫仓库卫生，准备进货。沈大寿老老实实在仓库里浇水扫地，清除垃圾。印胖子见刘强在的时候，还会拿起扫把鬼画符一样扫两下。刘强一走，他就站到外面去了，用手扇着鼻子说，脏死了。

    到了星期六的早上，元庆去仓库看了一下，因为这天下午要进几十吨纸板进来，为了明天易慧来了好看。印胖子见他来了，伸出两条冬瓜似的腿，指着上面密密麻麻的红点对他说，这里不是人住的地方，蚊子太多，蚊帐都没有用。晚上根本睡不着，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高速上有车驶过，轰轰隆隆的，早上起来一点精神都没有。

    元庆笑着说，确实不是人待的地方，我和刘强说，在办公室楼上帮你们租个二室一厅。

    下午货来了，满满一个平板三十吨纸板，可惜没有叉车，还好办公室旁有家卖叉车的，开过去叉下来十块钱一件。大寿和印胖子都不会用小拉车，33件纸板，两人忙了一下午。印胖子累趴下了，拉一件就坐下来直喘气。已经是秋天，他一个下午喝了七八瓶矿泉水，晚上饭也没吃，跑到外面开房睡觉去了。第二天清早和刘强打个招呼说吃不消，头也不回回合肥去了。

    星期六的晚上，元庆还和刘强商量，在上面再租一个二室一厅给大寿和印胖子住，可刘强不同意，说仓库要人看，怕有贼，蚊子多买蚊香加蚊帐就可以了。高速上有车过来过去太吵习惯了就好。元庆心想，钱在他手上，自己说了等于白说。

    更令他生气的是，他提出明天要买辆叉车，可刘强说，叉车要七万多块钱，还要请个叉车司机，现在旁边就有叉车，到时候有货来就临时请，没有必要买。

    元庆说，那么切纸机，裱纸机这两台设备必须要买，否则怎么开公司？

    刘强说，慢慢来，我看有没有其他办法。

    元庆望着他，心里说，他是个干事业的人吗？元庆的心，在慢慢往下沉。

 第368章 孤独的心

    元庆心情异常忧闷，对刘强失望透顶，一路他想了好多，最多的是想放弃，不和刘强合作，但心里又急需想做一番事业。自己已经三十多岁了，远离家乡，父母又照顾不到，还反惹他们担心自己。尤其是舅舅和表哥远航，俩人经常会打电话来问他在外面怎么样，他总说很好。

    就是过年，舅舅打了几个电话，要他们回家过年，老婆还帮他说话，告诉父亲说财庆回去了，这里开店走不开。

    邱伟挂电话时叹息了一声，被女儿听到了，桂梅差点落泪。后来她把这事告诉老公，说差不多就回去。元庆抱紧老婆说，我努力，抓紧时间回去。

    其实他心里，总在暗暗告诉自己，不出人头地，自己是不会回去的。而另一边，又时时想到年纪越来越大的父母，经常来电话问候的舅舅舅妈，还有一直跟着自己，无怨无悔的老婆。只有在没人的时候，他才会暴露出自己软弱的一面，感到自己身上的压力好大，好无助，好孤独。

    刘强的不作为，让他对前途产生了迷茫，有点不自信了。

    回到店里，弟弟财庆和刘小强几个人在说说笑笑，他只是望了他们一眼，就径直上楼去了。桂梅正在楼上看电视，见老公回来，站起身温柔地问，吃过饭没有？

    他强装欢颜说，这是什么时候，怎么会没吃过饭。以后我可能经常会很晚回来，吃饭的事你就不要管了。

    说完独自拿衣服去卫生间洗澡去了，洗完澡话也没说就进了房间。

    躺在床上，元庆拿过床头柜上的一本杂志默默看了起来。桂梅帮他把衣服洗完后，关了电视回到房间坐下来好像有话说。他把书一放，随手抱过老婆一个翻身，桂梅就滚到了床里边。他右手抱着老婆，左手摸着她的头发，一句话也不说，就那么静静的躺着。

    桂梅问，怎么啦？

    他摇摇头说，没什么。

    从你一进门，我就知道你心里有事。

    你成仙了？我不开口你就知道我有事？

    桂梅侧过身用手摸着他的脸说，老公，不用你说，这么多年，我一看你脸色就知道你有没有事。有什么事你就跟我说呀，别闷在肚子里，一家人全靠你呢。

    元庆眨眨眼，把老婆抱得更紧了，脸贴着她的脸说，一点小事，让我想清楚，你不用担心，等我想清楚再告诉你。

    桂梅见他不肯说，也就不问，静静地躺在他的怀里，不一会睡着了，他自己也慢慢睡去。

    第二天，小明早早就来接他，他坐在车上先给程丹打了个电话。程丹在电话中兴奋地问，是不是今天有时间过来？我正想你呢。

    他笑着说，昨天没睡好，心里有点事，想找你聊聊。不过不是今天，要等过完今天。

    程丹说，为什么要等过完今天？

    元庆说，要看今天的结果。

    程丹说，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你明天来吧，明天我等你。

    元庆到永信的时候快十一点，刘强老婆告诉他，刘强接易慧去了。

    他随即去了仓库，大寿告诉他，印胖子清早回合肥去了。

    元庆说，想得到的事，印胖子不是做事的料，你坚持一下，等公司正常了还要招人的。

    大寿腆腆地说，这还差不多，我一个人也不会干。

    话刚说完，元庆的电话响了起来，刘强在电话中问，你在哪里？

    我在仓库。

    你到东兴酒店来，易慧两公婆到了，我们在这里边吃边谈。

    元庆无奈摇摇头，叫上小明，开车往东兴酒店而去。

 第369章 雾里看花

    东兴酒店刚开张不久，是家以做粤菜为主的大酒店，就在358省道旁边，离还没有开张的永信纸业公司不远。因为今天是星期天，里面很热闹，元庆按照刘强告诉他的房号和小明走了进去，小明却被刘强赶了出来，弄得他老婆很尴尬，连精明的易慧也看了他一眼。

    寒暄过后，易慧对元庆说，我对你说的合作很感兴趣，你们两个准备怎么和我合作？

    元庆问，刘总去接你们时，路上没和你俩公婆谈吗？

    杨斌说，他的意思含糊，没有你说话干脆。

    刘强说，我的意思是，你告诉我什么单价，我给你几个点的提成，这不就解决了吗？

    杨斌说，王生说的合作方式我们俩公婆更感兴趣。

    易慧转头望着元庆，意思是等他说话。其实在这之前，元庆和刘强商量好了，可刘强没有把意思表达清楚，让易慧缺乏信心。元庆看了大家一眼，这才开口说话，他说，今天没有外人，我们坦诚相见。鉴于丰泽文具厂这么大的业务量，这个生意我们干脆合伙来做，易慧两公婆你们只管下订单，我和刘强只管送货。至于单价，你们采购时，将单价控制在中上，我们调货时，将进价尽量压低，把利润空间尽量扩大，先小人后君子，大家商量好怎么利润分成，只要大家都满意，大家才会有劲往一处使。

    杨斌连忙竖起大拇指对元庆说，不愧是做大事的人，痛快，来，我敬你一杯。

    说完一杯啤酒一饮而尽。

    刘强说，还有租仓库，请工人这些怎么算？

    易慧爽快地说，这种小事不用斤斤计较，我们也懒得麻烦。你就直接告诉我，我拿百分之几也行。划算，下午我叫杨斌告诉你单价，星期一就下单试两车货。

    刘强大脑一时还转不过弯来，正在那里犹豫。元庆说，刘强的意思，是看有多大的利润空间，才好告诉你给你多大的利润。

    刘强松了一口气，连忙说，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易慧说，我们现在的采购价是5600块钱一吨。

    刘强昨天的来货价是4000块钱一吨。他一听利润有1600块钱的毛利空间，默默半天，才对易慧说，给你200块钱一吨可以吗？

    易慧半天没有说话。元庆心里说，还不到5%，易慧不会同意的。于是未经得刘强的同意，开口对易慧说，给你400块钱一吨。

    易慧问，你们两个谁是老板，两个人说的怎么差距这么大？

    元庆只好打圆场说，刘强是老板，他说的200块钱一吨是对的，那是进价是二手价的基础上，调货找其他公司调的。我说400块钱一吨也是对的，像丰泽文具厂这么大的用量，加上你们的配合，我们可以直接从造纸厂大量进货，不需要经过其他公司转手，这样利润空间就大了，大家的利润也就出来了。

    易慧开心的对刘强说，这才是合作的态度，刘总你认为可以吗？

    其实刘强脑袋里还没有转过弯来，见易慧问他，不得不说，可以，完全可以。

    于是大家把心思转到喝酒上去了。酒后杨斌对刘强说，600g的正度双灰纸板，明天给我送一万张过来，明天上班我补订单给你。

    临上车，易慧握着元庆的手问，会打麻将吗？有空到你这里来打麻将。

    元庆笑着说不会，刘强抢着说，我会，下午我就去买张麻将桌来，以后可以天天来打麻将。

    刘强叫小明送易慧夫妇回去，把元庆拉上自己的车问，你说的话我听着就像雾里看花，一点不懂，怎么能给她400。

    元庆说，像这么大的客户，不下重手不行，随时都会被别人抢了。要想赚钱得从进货渠道下手。不要找恒业调货，而是应该尽快找到给恒业送货的造纸厂。我们找恒业买，他最少也应该赚我们五六百块钱一吨，这么简单的道理也不懂？

    刘强问，怎么找得到这家造纸厂？

    元庆说，明天看我的。

 第370章 路漫漫其修远兮

    那一万张600g的双灰纸板送到丰泽，因为质量上有易慧把关，一点小问题都解决在生产过程中。杨斌的订单一个接着一个下，附近的恒业纸业公司，百川纸业公司，达利纸张批发部加起来都供不应求。

    不是说三家纸业公司没有这么大的库存，而是丰泽需要的产品单一，只要600g的双灰纸板，而且规格都是正度的。最大的麻烦是三家双灰纸板来货渠道不同，价格不同是小事，关键是质量不同，弄得易慧很恼火。她在一次和刘强打麻将时发火说，你能不能找到一家供货稳定的造纸厂，把质量稳定下来。你们每次送货质量都不同，害得我整天提心吊胆，来一批货，就去检查一次质量。这样不但累，万一哪天质量出了问题，不要说赚钱，我这个生产主管的位置都保不住，还合作个屁呀。

    刘强唯唯诺诺，虚与委蛇。杨斌把电话打给元庆，要他一定要尽快解决这个问题，否则就取消合作，他不可能拿自己两公婆的前途来冒险。

    自星期天和刘强分手后，元庆星期一去了深圳，无限抑郁和程丹讲了自己的困境。激情过后的程丹，依旧躺在床上摸着他的脸说，男人真的事业那么重要吗？总想你来我身边工作，那样会轻松点。可你把尊严看得那么重要，把桂梅看得那么重，让我可求而不可得。我还是那句话，到我身边来吧，举案齐眉，人生还来得及，否则真的晚了。

    说完，程丹紧紧抱着他，把头深深埋在他胸前，元庆总是习惯摸着她那长长的秀发，双眼无神的望着天花板。

    快到中午，元庆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他拿过一看，是胡总打来的。电话里胡总问，王大老板在哪里？忙得把我们兄弟都忘记了？

    元庆笑着说，怎么可能，我现在还真的在深圳。

    兄弟不够意思，来深圳也不给我们一个电话，怕我们去长安找你不是？快过来，上海宾馆右手旁边新开的一家东北人家，据说装修得很豪华，我这下打电话叫刘广，一起去喝一杯，然后过下麻将瘾。

    南山党校面积很大，远离工业区，里面绿树成荫，静悄悄的。程丹的宿舍在三楼，门窗一关，静得针掉在地下也能听得出来，元庆电话里胡总的声音程丹听得一清二楚。当她听到有人要元庆去喝酒，连忙翻身爬起来对他说，我也去，我下午没有课，陪你去玩。

    他笑着说，你去了，我怎么向朋友介绍你？

    想怎么介绍就怎么介绍，说我是你的二老婆都行。程丹一边邪笑着说，一边快速打扮起来。

    四十分钟，小明就将车子停在东北人家门口，想不到刘广比他们先到。元庆不解的问，桃园居比南山党校还远，你怎么反而先到了？

    胡总笑着说，刘广狡兔三窟，在附近金屋藏娇。

    程丹的出现，让三个男人的眼睛发出狼一样的绿光。王总又元庆说，还不快介绍一下？

    刘广酸溜溜地说，她叫程丹，是市委陈秘书的妹妹，元庆说是她的同学。

    王总和胡总两人瞪大双眼，异口同声说，你是程秘书程武的妹妹？

    程丹淡淡一笑，是的，程武是我二哥。

    胡总说，知道知道，程秘书是你二哥，你大哥叫程文，我和王总认识你二哥，还是你大哥介绍的。

    哦，你们是先认识我大哥，你们不会当过兵吧？

    王总说，我们就是兵蛋子，不过当的是空军，我的领导也参加过自卫反击战，和你大哥是战友。我们跟着领导见过你大哥几个面，你大哥人好，给我们留了联系电话。他知道我们来深圳后，告诉我们你二哥在深圳，要我们有事需要帮忙就去找你二哥。你二哥也真是，身边有个天仙一样的妹妹，也不带我们认识一下。

    胡总接着对外面大喊，服务员，点菜，上最高规格的。

    元庆对一旁傻笑的刘广说，今天我们有口福了。

 第371章 独行客

    第 371章 独行客

    还好，胡总王总二位素质还是高的，并没有把热情放在程丹一个人的身上，连司机小明都拉进来一起吃饭，这让元庆对他们很欣赏。只有刘广一人显得不协调，拼命插话证明自己的存在，却越让人感到话不投机。

    程丹也会打麻将，元庆将位置让给了她，把刘广害得更惨。深圳的麻将是可以吃和的，但凡一个美女在场，男人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即使程丹点炮，大家都不会去和牌，除非不得已自摸。只有刘广点炮，三个人一见就和。程丹那样的臭手艺，别人让着她，她和牌的机会就多了。结果，她是最大的赢家，刘广一下午就输了三万多，程丹个人就赢了三万。

    晚上接着在东北人家喝，赢了钱的程丹心情很好，好像喝不醉，酒散未尽兴，一伙人又去了歌舞厅，这一夜程丹的魅力四射，男人们都向元庆射来嫉妒的目光。

    这一夜元庆又没有回家，被程丹生生拉着不放去了党校。元庆没办法，只得在党校对面给小明开了一间房。

    第二天，起床后的元庆对小明说，到厚街恒业纸业公司。

    恒业纸业公司座落在厚街白濠村，公司就在去南城的路上，仓库却远在三里外的山脚下。元庆到时正是中午，他叫小明将车停在离恒业仓库五十米远的地方，叫小明在车上等着。然后自己下车在附近士多店买了两瓶矿泉水，几块面包。回到车上给了小明一瓶水，两块面包对他说，中午将就一下，事办好了，回去请你吃烧鹅。小明不喝酒，对东莞的烧鹅很喜欢，但他对此行的目的不懂。

    他接过水和面包不解地问，大哥，我们到这里来是几个意思？

    元庆边吃面包边对他说，你表姐夫做事不靠谱，自己开公司，却没有进货渠道，只知道找其他公司买。

    小明问，我们不是在恒业进货吗？

    元庆说，恒业也和我们一样是个贸易公司，我们需要的供应商是造纸厂，减少中间环节，那样才能利益最大化。

    小明说，我懂了，恒业也要赚钱，他是赚了我们的钱，如果我们找造纸厂进货，利润就更高。

    对。

    那和我们坐在这里有什么关系呢？

    我们没有造纸厂的联系方式，也不知道造纸厂在哪里。但恒业知道，造纸厂会给恒业送货，我们在这里守株待兔。等造纸厂送货过来，我上去问一下，不就清楚了嘛。

    小明向他投去敬佩的目光，随即不无担忧地说，不知道要等多久造纸厂才会送货来？

    元庆说，最多不会超过两天。

    两人坐在车上开着空调睡觉，也偶尔下去到附近走走，太阳都落山了，还不见送货的车来，恒业的仓库也关门下班了。元庆说，回去吧，明天再来。

    两人刚坐上车，就见前面远远的有辆货车朝这里驶来，接着恒业仓库的大门也打开了，一辆叉车开出来在门口等着。元庆对小明说，造纸厂的送货车来了。

    等大货车驶近，两人才看清楚，是辆s牌的平板车，后面的纸板堆得小山高，一件件都用绑带绑着。元庆对小明说，这辆平板车挂的是东莞牌，造纸厂应该在东莞，你等他卸完货，就跟着他，看这个造纸厂在哪里。

    小明兴奋地说，好嘞。

 第372章 怀兴造纸厂

    第 372章 怀兴造纸厂

    小明开着车跟在平板车后面，穿过厚沙路往左拐，来到沙田大泥工业区，平板车进了一家大厂。这家工厂就在路边，黑夜里只见一排射灯，灯光射向一行大字，怀兴造纸厂。

    元庆不由笑着自言自语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想不到这么近就有家造纸厂。他转头对小明说，走，进去看看。

    因为是夜晚，他们被门卫拦住了，门卫问小明，你们是干什么的？

    元庆探过头去隔着车窗说，找你们老板，谈合作的。

    门卫回门卫室打了个电话，放下电话对元庆说，进去吧，办公室在左手边，老板的办公室在二楼。二楼偌大的办公室里空无一人，侧边两个小办公室只有一个办公室亮着灯光。元庆进去，见对面老板椅上半坐半躺着一个看上去快五十岁的精瘦男人。

    男人朝进来的元庆点点头，有气无力地说，你哪里来的，这么晚有什么事吗？

    元庆一听他声音就知道他有病，远远的坐在靠墙的沙发上，笑着对他说，我从恒业跟你的货车找到这里的。我和朋友合伙刚开了家纸业公司，叫永信纸业，还没有名气，你可能不知道。公司在虎门村头。老板你贵姓？

    我姓陈。虎门村头离这里还不到十里路，这么近你都不知道？

    我原来在长安永佳纸业公司跑业务，业务范围在石龙，企石那一带，很少来沙田这里。

    陈老板点点头，接着又说，双灰纸板用得多吗？

    元庆说，多，现在恒业，百川，达利三家都给我们供货，还供不应求，所以才找到这里。

    陈老板问，你贵姓？

    元庆这才想起没有告诉他自己姓什么，连忙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名片站起来双手递给他，一边说，我姓王。

    陈老板也从办公桌上拿过一张名片递给元庆。然后对他说，这样吧，我厂里负责业务的几个人都回去了，明天我派我们的黄生去你公司看看，有什么事你跟他谈。

    元庆说，我只负责业务，你们明天来，找我们老板刘强，他天天在公司。

    说完就告辞出来了。他不想在里面待太久，看得出，陈老板有很严重的肺病。

    回到长安，他将陈老板的名片交给小明，要他晚上回去就交给刘强，要刘强和怀兴造纸厂取得联系。

    回到楼上，老婆兴奋地告诉他，兴华电镀厂传来400令拷贝纸的订单。元庆笑着说，我和刘强合伙的事暂时这样，以后有变化再说。这个店的事，叫财庆明天贴转让广告，把它转让出去。

    到了深夜一点多，财庆才拖着疲惫的步伐上楼来。元庆看着弟弟那个样子有点心疼，拍拍他的肩膀说，明天把店转让出去，好好跟我学跑业务，后天跟我去送货。

    桂梅突然说，店转出去了，我们住哪里？

    元庆说，涌头新建了个外来人住宅中心，我路过看了一下，房间很大，一间可以做两间用，很便宜，到时候我们在那里租三间。

    直到第二天中午，刘强打电话进来了，要他赶到东兴酒店，说怀兴的黄老板一伙人来了。元庆在去东兴酒店的路上，又接到易慧的电话，易慧说，现在我们改用1800g的双灰纸，要三裱一，交叉纹，你们做得到吗？

    元庆心里说，怕什么来什么。电话里他只能对易慧说，下午有空我去找你。

    易慧说，要快，这个量好大…。

 第373章 怀兴造纸厂(2)

    第 373章 怀兴造纸厂(2)

    元庆进去时，见包厢里坐着四个人，刘强忙对他们介绍说，这是我的合伙人王生。

    然后又对元庆介绍说，这是黄老板，这个是林老板，这个是吴老板。

    但见黄老板右手夹一支烟，对着元庆微微点头，傲慢地说，昨天晚上是你去了我厂里吗？

    元庆看他，五十多岁的样子，花白的头发，一个大鼻子，脸上左右各有几粒老年斑，微闭着眼，有点目空一切。

    林老板个子矮小，年纪最轻，应该比元庆还小几岁。他谦卑地笑着说，我不是老板，跟老板跑业务的，你叫我阿昌就好。

    吴老板年纪和元庆差不多，是个胖子，头很大，眼睛却很小，和那张脸很不协调。他也笑着说，我不是老板，也是个跑业务的。

    元庆和阿昌，吴胖子握过手后，坐下来望着黄老板说，想不到怀兴造纸厂就在我们脚下，以后多多关照啊。

    黄老板扔掉烟头，接着又在桌上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在烟盒上顿了两下，坐在他身边的吴胖子及时给他打着打火机，双手捧着火苗给他点上。黄老板深吸一口，鼻孔里像双龙吐水，吐出两条长长的烟雾来，烟雾碰到桌面上，才四散开去。

    他也没有望元庆，而是从口袋拿出一个精致的名片盒，从里面取出一张名片递过来。元庆一看，名片上赫然写着，怀兴造纸厂执行董事黄镇国。

    元庆笑着说，黄老板幸会。

    黄镇国这才望了他一眼，威严地说，你是个醒目仔，知道跟我公司的车找上门去。恒业的损失就大了。

    元庆笑着说，总有这一天的，我们开公司，不可能找同行调货，今天找不到怀兴，明天就会找到别的什么兴。

    刘强见没有他什么事，感觉受到了冷落，忙接过话说，以后我们就直接找黄老板调货。

    说话间服务员上菜来了，基本上都是海鲜，九节虾，花螺，深海石斑，鲍鱼，烧鹅。服务员接着问要什么酒水？

    元庆说，先来一打啤酒。

    吴胖子马上说，来一支红酒，国内的不要，有法国的最好。

    服务员说，有，你们稍等。

    不一会，服务员拿来一瓶法国红酒，一个醒酒皿，几个高脚杯。给黄老板倒了一杯红酒。阿昌说，我不喝，等下我开车。

    吴胖子说，我喝啤的。

    元庆也说，我向来喝啤酒。

    刘强看黄老板喝红酒没人陪，就说，我陪黄老板喝红酒。

    四人碰了一杯。黄老板问刘强，你在恒业调货，他给你什么价？

    四千。

    丢，那么贵，他在怀兴调货才三千六，我们还包送，你真得感谢你这个拍挡，找到我们省了四百门纸一吨。

    刘强说，我付现金，还能少多少钱一吨？

    黄老板说，你付现金，我再少两百，三千四给你，就怕你没有那么多现金。

    这个时候的刘强显得很精明，他豪气地说，三千一吨，我打一百万给你。

    黄老板似乎有点不相信，但还是说，三千一吨不可能，我们要亏本。这样吧，我们正缺钱交电费，成本价三千三给你，你打一百万给我怎么样？

    刘强想了想说，钱我可以打给你，但我仓库不够大，可不可以我下单，把货存在你那里？

    完全可以，你要什么规格的？我先把它做出来。

    600g正度的占绝大多数。

    刘强说完，元庆及时纠正说，不是600g的，是550g的。

 第374章 形势逼人

    第374 章 形势逼人

    和怀兴的合作谈得皆大欢喜，黄老板一伙人走后，刘强还在元庆面前得意洋洋。元庆给他当头泼了一盆冷水，元庆告诉他，丰泽的订单有变，以前要600g的，现在要1800g的，而且量好大。刘强问，我要订600g的，你怎么说订550g的？

    元庆说，我也是恒业那里学来的，怀兴的货发到恒业，恒业就派人把造纸厂的标签撕了，这样去他那里买货的人就不知道造纸厂的地址和电话。接着他们换上自己的标签，自己的标签当然是他自己公司的地址和电话。

    更神秘的是，明明造纸厂出来的是500g的纸，他的标签挂上去就变成了550g，我们买他的600g，实际上是550g。

    刘强不由得笑了，拍着元庆的肩膀说，兄弟你牛，让我们一张纸多赚了50g的钱，以后就这么办。

    元庆说，易慧还等我们回话，看来裱纸机我们一定得买。

    刘强最怕的是投钱买机器，还怕请工人，说那是费钱的玩意。这下见元庆如此说，忙说，我来给易慧打个电话。

    电话接通后，他没有和易慧谈工作上的事，而是问，在哪呢？

    易慧说，在公司等元庆，他不是要过来吗？我正想打电话问他几时到。

    刘强笑着说，他就在我身边。我派车去接你，过来打麻将。

    易慧一听打麻将，也笑着说，那快一点。

    加上元庆，还三缺一，杨斌不可能和老婆同时上场。刘强搞这些溜儿熟，搬来不久，他就和旁边卖合力叉车的蒋老板混熟了。蒋老板是安徽阜阳人，卖叉车也兼帮人家修车叉，还兼帮人家卸货，也帮人家搬厂。今天是星期天没有事，被刘强拉来凑数了。

    边打麻将易慧边对刘强说，我们公司主要是做老师用的讲义夹子，以前用600g，买回来自己裱，因为刚开厂不久订单不多，要养工人。现在我们的讲义夹子质量稳定了，名气打出来了，订单突然多了起来。

    以前是一栋厂房，现在把对面也租下来了，一共两栋厂房。二李生决定自己不裱纸了，要求供应商裱好再送货。

    刘强急忙说，那得加钱。

    易慧说，当然，你看加多少？

    刘强拿眼睛看元庆。元庆对易慧说，你们自己裱，一张正度的，裱一次，胶水加人工加电费，还要晒干，最少也得五毛钱，裱两次就要一块。这还是成本价。

    易慧笑着说，你很会算，明天你去和二李生谈，你的话更有说服力，杨斌就不参加。

    她习惯转头看旁边，杨斌人不见了，她没有在意。

    说话间，易慧输了上千块，心里有些急躁，蒋老板一心打麻将，赚了不少。元庆一看不对头，暗使手段，自己把钱赢过来。

    到吃晚饭散场，易慧输了两千多，元庆个人是赢家，等蒋老板走后，他将钱偷偷塞还给易慧，易慧脸上才有笑容。

    晚上接着喝酒时，易慧要元庆尽快落实裱纸的事，说下个月就要订1800g的纸。元庆直接对易慧说，这要看刘强，这是他管的事，我不管。

    刘强硬着头皮说，我来打听一下，看哪里有裱纸机卖。

 第375章 刘强的格局

    第 375章刘强的格局

    刘强是真心不想在机器设备方面投资的，他对元庆提出的增加人员，购买裱纸机表面上答应了，其实是应付。

    他早就听说虎门有专门做裱纸加工的工厂，只是丰泽不需要裱纸，他就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这次易慧提出来了，而且迫在眉睫，他才重视起来。

    刘强首先想到的是合力叉车老板蒋老板，因为蒋老板在虎门熟，哪里需要搬厂，安装设备，都要请吊车，叉车，而附近这一带，只有蒋老板这一家。

    当刘强找到蒋老板时，他果然没有让刘强失望，蒋老板告诉他，村头对面的大坑村，就有一家专门做裱纸，啤切加工的，老板姓梅，湖南人，电话他就不知道了。

    蒋老板很客气，亲自带刘强去了一趟。然后刘强打电话叫来元庆，两个人在梅老板的车间里反反复复仔细看了半天。元庆当即打电话给易慧，说可以提供1800g的厚纸板。杨斌立即下了一千张1800g的正度订单，隔了一天，就把货送过去了。

    送货过去的第二天，刘强接到杨斌的电话，要他去丰泽一趟，说二李生找。

    刘强拉上元庆来到丰泽，二李生很客气，寒暄过后把易慧也叫了上来，四人坐在丰泽五楼的会议室。二李生开门见山实话实说，找你们来有两件事要解决，一个是你们的裱纸裱得不错，但有一个致命的问题，很湿，易变形。

    说完他叫易慧拿出几张早已准备好的纸板。

    易慧拿出几张已经成形的纸板放在刘强面前说，你们的裱纸水份过高，用手一摸就是湿湿的感觉。

    二李生插话说，这样不行，我们的产品全部都是出口的，装在货柜里会发霉，而且变形厉害，送到美国当废品人家都不要，还要装回来。

    刘强脸色发白，不知道怎么说，他把那几张纸板推到元庆面前。元庆一看，这哪里是纸板，变形得就像瓦片，弯得厉害。他诚恳地对二李生说，我们也是刚做裱纸加工，没有经验，你们以前是怎么裱纸的？

    二李生说，我们是用白胶裱，然后晒，再过压。基本上不会变形。

    元庆说，这样做成本很高吧？估计速度也跟不上。

    二李生笑着说，没错，白胶贵，它不含多少水份。但麻烦，要提前做存货，用一个很大的仓库来放，成本太高。你们裱纸是用什么胶水？

    元庆说，我们裱纸是用专门裱纸的胶水，淀粉加水搅匀就可以，但水份有点高。

    二李生点点头说，难怪，有没有什么办法控制水份？

    元庆说，听说有一种烘干机，但整个东莞都没有见，大家都是晒。

    二李生说，靠天吃饭显然是不行的，我这里用量太大了。

    元庆说，你暂时还是用你自己的老办法，让我想想，办法是人想出来的。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帮你解决这个问题。

    二李生笑着说，希望你尽快，大家都想想办法，做生意就应该这样，有问题共同解决，我也不用费脑筋去找别人。

    元庆问，你不是还有第二个问题吗？

    二李生拍拍脑袋说，你不说我差点忘了。纸板要加强硬度，也不容易变形，裱纸时要改用交叉纹。还有规格要改一下，正大度都浪费很大，要改用特规，660*1020的可以吗？

    元庆笑着说，先想办法搞定裱纸烘干的问题，再想办法搞定特规可以吗？

    二李生很高兴，主动握着元庆的手说，有道理，你办事，我放心。

    过了几天，易慧去企石外发厂，路过石龙宝林纸业，见门口放着两个货柜，里面装有一排大号灯泡。她回丰泽路过永信，被刘强留下来打麻将，闲聊时偶然说，石龙宝林纸业门口放两个货柜，奇怪的是里面装有一排灯泡。

    元庆一听，站起来对小明说，走，跟我去石龙宝林纸业。

 第376章 刘强的格局(2)

    双灰裱纸烘干是当时最难解决的问题，大多是纸板裱好后，放在太阳底下晒。广东的天气雷阵雨多，不小心一场雷阵雨一过，晒好的纸就全部报废了。整个行业都在想办法解决裱纸的湿度问题。

    元庆很早就听人说过烘干，也见过不成熟的烘干机，也听说过烤箱。易慧说宝林纸业门前有两个装有灯泡的货柜，他大脑里灵光一闪，立刻想到什么，于是急忙叫上小明，开车直接奔宝林纸业而来。

    宝林纸业位于石龙西湖，老板姓林，是个女的。靠做干燥剂起家，后开纸业公司，做土报纸和拷贝纸，逐渐做双灰纸板。

    元庆心想，她公司门口放两个货柜，里面装有电灯，是不是用来烘干纸的。

    等到宝林一看，一个货柜门关着，货柜两侧靠上方，各有一个排气扇，正在向外呼呼排气。

    另一个货柜空着，门没关，元庆进去一看，但见货柜顶上不是一排灯泡，而是两排。离地半来高的货柜内侧，安装有密密麻麻的活动粗铁丝，可以打开来，和货柜内壁成90度的角。

    这时来了一个工人，元庆客气地问道，兄弟，这是做什么用的？

    烘纸用的。

    怎么用？

    你去看那个货柜就知道。

    那个货柜关着啊！

    马上就打开，我就是来收纸的。

    原来那工人是负责烘干的。货柜门一打开，一股热气迎面扑来，只见里面两边密密麻麻竖着两排纸板，两排灯泡发出的热最少有一百多度。那工人说，超过两百度，一批纸板，四个小时就烘干了。元庆在那里看了半天，一切了然于胸，回到公司，他花了一个通宵的时间，设计了几个双层的活动的铁架子。一个铁架子上下能放进两百张纸板，又设计了一个烘干房，能同时放进六个铁架子。意思能一次烘干1200张纸板。

    第二天，他叫刘强请来一个电焊工，买来材料依葫芦画瓢做出铁架子，又请来泥水匠在仓库一角砌了一间烘干房，买来十几条高瓦丝发热管，一个室内温度达两百多度的烘干房，一个星期不到就被他做出来了。

    第一批1200张刚裱出来的，1800g的纸板推进烘干房，一个小时内，排气扇没什么反应，两个小时内，排气扇开始往外排白雾，三个小时过后，只听得排气扇呼呼的响。四个小时过去，打开烘干门，一阵热浪过后，元庆进去用手一摸，纸板硬梆梆的，有点烫手。他笑着对刘强说，初步成功了，但还有要改进，完善的地方，先把这批货送到丰泽去，看效如何。

    刘强笑着说，差不多得了，能用就行。

    第一批货送到丰泽，元庆还特意给易慧打了个电话。告诉她烘干房是自己设计的，纸板有什么问题随时告诉自己，他好改进。

    这批货送去一个星期，做出来的讲义夹子非常理想。二李生为此还特意跑来参观，最后拉着元庆的手说，和你合作，真是件快乐的事，以后的纸板就指定在你这里调了。

    高兴之余二李生旧事重提，特规的事怎么解决。

    元庆老实说，特规的事好解决，交叉纹的事不好解决，除非造纸厂的造纸机够大，能生产横纹纸。给我一点时间吧，我慢慢找。

    二李生紧紧握着元庆的手，还是那句话，我相信你。

    二李生走后，刘强问，加工费怎么算？

    元庆告诉他，你自己去核算，烘一批纸，要用多少电，多少人工。我要考虑下一个问题，去哪里找横纹纸。

 第377章 刘强的格局(3)

    刘强对于纸板的竖纹，横纹这个概念都没有，更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也不知道起什么作用。他也懒得管，把这一切都交给元庆去处理。

    元庆在永佳做业务员的时候，有个客户叫巨安背板厂，老板姓洪，台湾人，没来内地之前是个农民，一年书都没有读，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后来进了台湾一家背板厂当工人。

    背板厂就是专业生产相框的。相框背面，玻璃板下那块衬板台湾人叫相框背板，一般都是用厚纸板做的。

    后来洪生和弟弟也到内地开厂，厂就在长安厦边，他手下采购员叫王海燕，是个湖南岳阳的女孩子，认识阿珍，阿珍把她介绍给元庆，巨安背板厂成了元庆的客户。

    洪老板有两大爱好，把啤酒当水喝，上班时办公桌上放着啤酒，时不时喝上一口。另一个爱好是口不离槟榔，在元庆的印象中没有见他不嚼槟榔的时候。

    元庆槟榔不会吃，但酒能喝，因此两人成了朋友。

    洪老板不认识字，也不会写字，连支票都不会写，元庆每次去收货款，洪老板都是拿出空白的港币支票，放心叫元庆自己填。

    巨安背板厂的双灰纸板用量极大，规格单一，都是600g的。永佳的双灰纸板都是从韩国进口来的，调货时是配货，各种规格都有，结果600g的双灰供不应求。

    元庆将情况反映给毛生，为此毛生特意在韩国进口了十个货柜的600g双灰纸板，解决了供不应求的难题。

    可是，从韩国进口来的这批货，纸板质量没有任何问题，偏偏纸板的纹路是反的，正常情况下是直纹，这批来货全是横纹，而且没有任何说明。

    货送到巨安后，巨安也没有注意，产品做出来后全部变形，洪老板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把元庆叫过去，元庆也摸不着头脑，两人坐在办公室边喝酒边发呆。突然间，洪老板跳了起来，指着靠在办公室墙上的一张样板说，王生你看，原来问题出在纹路上，你这批货是横纹。

    元庆睁眼细看，那张纸板纹路清晰可见。他叫洪老板派人找一张以前的纸板来，两张放在一起一对比，一张横纹，一张竖纹，清清楚楚。

    洪老板毕竟有经验，他马上叫车间开料时，将纸板调过方向来开，虽然解决了变形的问题，但造成一些浪费，最后双方协商，责任在永佳，浪费的部分由永佳负责。元庆通过这件事，对双灰纸板的用法有了更详细的了解。

    要想解决双灰纸板横纹，直纹的问题，就得从造纸厂的造纸机上去解决。怀兴当时只有一台造纸机，1米7的，刚好同时生产一张正度，一张大度，且都是直纹，根本无法生产特规。

    刘强的意思就是丰泽要特规没有，只能提供正度，希望丰泽接受现实。易慧对他说，一旦别人可以做到，就没有你永信什么事了。

    易慧的善意提醒，刘强不以为意，这让易慧很失望，她看不起刘强。

    易慧是个有雄心壮志的女人，总想轰轰烈烈干一番事业，她看好元庆，觉得他也是个干事业的人。

    易慧是衡阳人，有次听老乡讲，宜章有两家造双灰纸板的造纸厂，她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元庆，希望他去看一下，并给他提供了一个电话。元庆的意思是让刘强去联系，可刘强不去，认为没有必要。

    元庆摇摇头，心里说，刘强的眼光也就这样，总有一天自己会和他分手的。

    第二天，元庆给易慧打了个电话，带着小明，直接往宜章而去。

 第378章 任我行

    第 378章任我行

    宜章属于郴州，六一镇就在蟒山脚下。过了广东乐昌市的坪石，离六一镇就不远了。老张的达丰造纸厂在一条小河边上，这个造纸厂原本是专门造浏阳烟花爆竹纸筒纸的。老张叫张达成，是水口村的党支部书记，他见识多广，经常走浏阳，下广东，听说河北的马胜利造纸赚了钱，也贷款投资建了一家造纸厂。

    元庆到水口村时正是中午，老张在村口的饭店接待了他，菜是当地特色，苦笋炒腊肉，苦笋煲鸡汤，小河里的鲫鱼。可元庆此行的目的不是旅游，说明来意后。老张接着说，我这台造纸机，老是老了点，因为我资金不足，卖的是旧货，造的纸最高到550g，再造就造不上去了。

    元庆问，你的550g有多厚？

    差不多1毫米。

    稳定吗？

    生产起来就很稳定，就怕没有量，那就很难控制。

    量不是问题，我要的是特规。

    什么规格？

    一个是660*1020，一个是1020*660。

    你要做交叉纹啊？

    三裱一，中间夹一张横纹。

    老张说，我懂了，你等一下，我来算一下。

    不一会，老张说，可以做，但有浪费。

    元庆松了一口气，仰头喝了一大杯啤酒，接着问，浪费有多大？

    老张说，我是2米6的机，刚好同时出两张660的，一张1020的，边料大了点，足足有26公分。

    元庆说，好办，你把浪费的边料算到成品中去，适当抬高一点纸价就行。

    老张似乎有点不信，觉得好事不会来得这么突然，想到生产特规风险很大，万一做出来人家不要怎么办。于是对元庆说，做特殊规格要打预付款，而且是全款，钱到了我才开始生产。还有你的产量到底有多大？

    元庆说，钱不是问题，量也不是问题，每次我下单，200吨660的，100吨1020的，可以吧？

    老张连连点头，可以可以。

    元庆说，那就带我去你厂里看看吧。

    老张的造纸厂是水口村唯一的企业，除一个造纸师傅外，其他工人都是本村的，男女老少都有。他的造纸机也确实老旧，造出来的纸单面光，网板那面麻麻的，单张很难卖得出去，裱纸时胶水用量大，烘干时间长。当元庆把这些问题提出来时，老张也点头承认。他诚恳对元庆说，旧设备造出来的纸就这样，所以我厂生产的量不大。

    元庆问，没有办法改进吗？

    有，但要钱改造设备。

    改造设备元庆不懂，也不是他的事，他站在那里默然无语。老张见他久久不说话，生怕到手的生意跑了，忙对他说，你能打预付款，量有那么大，我最低价卖给你。不图我自己赚钱，图大家都有事做，都是一个村的人，有事做就有工资，他们年纪都不小，在家总比去广东打工强。

    元庆见他为别人着想，心中有点佩服他，笑着问，什么价？

    老张说，三千二，包你送到虎门。

    这个价格实出元庆的意外，他原本心里想三千五能拿到就不错，因为这毕竟是特规。

    老张说完，兀自忐忑，一双眼睛盯着元庆不放。元庆对他说，你拿几十张550g的纸板给我带回去打样，如果没有问题我马上打预付款给你，你抓紧时间生产，要保证质量，到时候我会来看货的。

    老张心里大喜，连忙说，你放心，我尽最大的努力做到你满意。

    接着又说，今天在这里住一夜，我带你去蟒山吃饭，洗温泉，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第379章 海阔凭鱼跃

    第 379章 海阔凭鱼跃

    蟒山以蟒蛇出没，林海茫茫而出名，是国家级的森林公园，有温泉，位于宜章最南端。这里盛产苦笋，有一种叫饭铲头的毒蛇，极毒，也极珍贵。张老板大方，请元庆在蟒山宾馆吃喝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他和小明就急忙赶回去了。

    样板做出来后，刘强非常满意，他拉上元庆就去了丰泽。二李生看过样板，当即叫易慧拿去试用，一个小时不到，成品出来了。二李生拿在手上左看看，右翻翻，用力掰了掰，硬度很好。又把它摊在桌面上，接着自己低下头，把头贴在桌面上细看，新的样板一点都没有变形。他随即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水分测量仪。易慧说，我测过了，水分是11。

    二李生心里不踏实，自己又当场测了一遍，当他看到仪器上显示水分真真切切是11时，才开心的笑了起来。伸出右手和刘强紧紧握在一起说，谢谢刘老板，你帮我解决了大问题，我马上叫杨生下单给你。

    刘强按照事先和元庆商量好了的对二李生说，特规难就难在东莞还没有厂家生产，要从外省调纸过来，还要有一定的量，量小造纸厂不会做。

    二李生说，我也了解过，目前东莞确实做不出。你要的量没问题，我可以一次下500吨给你。

    刘强接过话说，问题是去外省调纸，他们要打预付款，我们资金压力好大，李生你这里能不能……支持一下。

    二李生想了想说，我最多给你50%的预付款，我们资金也紧张。

    刘强和元庆商量的，是丰泽能给30%的预付款就心满意足了。这下听二李生说给50%的预付款，心里很高兴。忙说，谢谢李生的支持，我们也想想办法，保证不耽误你的生产。不过价钱还得商量一下，纸板的成本价高了，还有裱纸，烘干…

    二李生笑着说，开工厂都不容易，你们有你们的难处，我有我的难处。价格的事你找杨生去落实，我们要的是长期合作，你们的价格不离谱就行。

    大家在友好的气氛中挥手告别。

    晚上，易慧俩公婆，元庆和刘强四个人坐在一起，元庆开口说，除了单价，其他的都不是问题。

    易慧问，你希望的是什么单价，但有个前提，不要过分，李氏兄弟不是傻瓜，他们也在向别人询问价格。

    杨斌说，今天下午，二李生就叫我多找几家供应商报价。

    元庆问，有人报价了吗？

    杨斌摇摇头说，还没有。

    刘强说，那还怕什么，如果有人报价比我们低，你不要拿出来给二李生看就是了。

    元庆听了摇摇头。易慧说，到时候人家直接去找二李生，你们就麻烦了。二李生最讨厌暴利的供应商，他知道了不可能和你们合作的，还是实在一点好。

    杨斌为了证明自己的重要性，对元庆说，你们说要付预付款，二李生和我商量，每次订两百吨。还是我坚持最少要订三百吨，订满一个月的量。这样我们仓库货源充足，二李生就不会经常过问。

    易慧不相信刘强，转头对元庆说，什么价？你说个话。

    元庆说，价格按多少钱一张报吧，多一两毛钱一张，二李生心里可能好接受一些，按多少钱一吨，看上去吓人，心里不好接受。

    杨斌问，多少钱一张？

    元庆说，七块三。

    易慧拿过计算器一算，对元庆说，这个价格不算低，叫杨斌向二李生汇报一下，看结果怎么样。

    第二天，杨斌的订单传真过来了，单价是七块二毛五一张，数量二十五万张。元庆看着订单笑了，高兴的对刘强说，剩下的事是你的了，我下一步的工作，就是去开发更多的客户。

    刘强笑着说，等陈卫兵把钱转过来，我马上就去宜章订货。

    陈卫兵是丰泽的财务。

 第380章 海阔凭鱼跃(2)

    元庆带着弟弟财庆去兴华电镀厂送了一次货，请梁生和杨晓红一起吃了一餐饭，算是把弟弟带到生意场上来了，兴华电镀厂的业务从此就交给了财庆去打理。他在一六镇的时候，双喜鞋厂又传来一张订单，要5吨土报纸，元庆交代弟弟，进货送货，自己独立去处理，他没有让二哥失望。

    财庆经此一番操作，觉得自己很有必要也出去跑业务，长见识，将来协助二哥做一番事业。

    送完双喜的货后，他对二哥说，我不想开店了，跟着二哥去跑业务。

    元庆笑着说，父教子不乖，兄教弟不会。你也出去帮刘大鹏，张伟送过几次货，接触了好几回，每种纸适用于什么工厂，耳闻目睹也应该知道一些。从今以后自己出去闯，不懂就问，这样进步更快。跑业务没有理论可学，关键要心诚，摸透对方心思，他要的是什么。

    当天，财庆就把小店转让的广告贴了出去，他的那几个朋友，刘小强他们有点不解，问财庆，这么好的生意，你为什么不做？

    财庆学着二哥的口气说，这叫见好就收，我去跑业务，以后开公司，请你们来我们公司一起打天下。

    刘小强激动地说，到时候千万记得我们，我们愿意跟着你干。

    桂梅见店铺要转出去了，笑着问老公，是不是就准备开公司？

    元庆望着她笑着说，让财庆学跑业务，先炒单，为开公司做准备。

    那我们住哪里去？

    上次不是和你们讲了吗？你去外来人住宅中心租三间房，按我画的草图再请人装修一下，买些家具，我们奋斗几年，时候到了就开公司。

    开公司不是桂梅的梦想，她只想陪着老公好好过日子。她深深知道老公是个有梦想的人，他曾经的梦想是当官为民，却不得志。结果阴差阳错出来打工了，她知道老公心里的痛苦，怕他消沉下去。如今老公想在生意上有一番作为，桂梅心里很高兴，铁下心来要做好他的贤内助。

    涌头外来人住宅中心离桂梅的小店不到一里路，就在去纬球的路上，白石山脚下，那里原来是一片空地，现在建起了九排五十四栋简单的住房，四周用砖头砌成，上面盖石棉瓦，每个房间都很大，横四米竖八米三十多个平方。附近有两个小工厂租几间用来做工人的宿舍，因为一个房间里面可以放下八张铁架子床，上下铺可以住十六个工人。

    元庆看中它房间面积大，空间高，他的计划是租3间，一间自己两公婆住，中间隔开来，里面做卧室，前面做客厅，再在上面吊个顶。财庆住的也同样装修，只不过前面那间作厨房。而另一间中间不隔开，作办公室。

    桂梅来到外来人住宅中心管理处，一问一间才350块，心里说真便宜。当即选了中心最里面一角连着的三间，因为那里清静，没有人来来往往。财庆当天就找来装修师傅装修，一个星期后的星期天，刘小强四个人过来帮忙，请了一辆小货车跑了三趟，家就搬完了。晚上大家在旁边的饭店里喝了个痛快，也算是乔迁之喜。

    人逢喜事精神爽，这一夜桂梅缠着老公不放，两人极尽浪漫，东边天际露出了曙光，才拥抱在一起睡去。

    清早财庆去了寮步泉塘，那里有个专业生产音箱垫片的工厂，他已经联系好了，今天去送样板。

    中午，元庆叫来小明，两人去了深圳八卦三路。桂梅进了装修好的办公室。

 第381章 海阔凭鱼跃(3)

    深圳市内八卦三路是关内印刷业，纸业的天下，一条街都是做印刷产品的，产品销往全国各地。还有一部分是做年货的，一些老板凭借自己资金雄厚，趁造纸厂年前要还银行贷款，年终给工人发工资，发奖金，会大量抛货套现。有钱的老板则大量吃进把货存起来。年一过，市场反弹，各种纸张价格迅速上涨，存到货的老板将货抛出，仅仅年前年后两个月，轻轻松松，多的赚上千万，最不济的也赚上百万，一年的目标就完成了。

    程丹有个同事，她的老公姓郭，在八卦三路开了家印刷厂，专做各种挂历，台历，对联的，产品销往各国各地的新华书店，文具店，一年有十个月做货，两个月收货款。国庆一过，是一年中最忙的季节。忙的时候连程丹的同事星期天都要去帮忙，有一个星期天程丹无聊，跟着同事去八卦三路玩了一次。

    当她踏进同事的工厂时，看到里面堆天塞地的成品，半成品，都是双灰纸板做的。她夸张的&#34；哇&#34；的一声对同事说，我同学就是卖这种纸的。

    那个时候正是双灰纸板价格最高的时候，深圳东莞的双灰纸板加工技术还不成熟，厚纸板的平整度，水份还不好控制，行业内都在为此事而烦恼。郭总也为此而烦恼，会把烦恼带到家里去，程丹的同事多少也知道一些。当她听程丹说她的同学是做纸板的，不由问道，你同学工厂在哪里？大吗？

    程丹说，在虎门，工厂很大。

    其实程丹知道永信很小，还不是元庆一个人的。她为了帮元庆，故意说工厂很大。

    同事听程丹说工厂很大，她也不了解具体情况，拉着程丹进了老公的办公室。指着程丹对老公说，我同事，她有个同学在虎门开纸业公司，你要不要联系一下？

    郭总对程丹说，你同学电话是多少？

    程丹脱口而出，。

    那是元庆第一部手机电话号码。电话接通后，郭总问，王总吗？

    电话里传来一个痛快的声音，我叫王元庆，你好，怎么称呼你，有什么可以帮助你？

    郭总笑着说，我姓郭，做挂历，台历的，在八卦三路。

    元庆笑着说，明白了，你用到1200g双灰纸板对吗？请问是谁把我电话告诉给你的？

    郭总故意把手机按开免提，把手机对着程丹说，我老婆的同事，你的同学。

    程丹对着郭总的手机说，是我，要不要过来看看。

    郭总拿回手机，对电话里的元庆说，我1200g纸板用量很大，但要满足两个要求，一个是平整不变形，二个是水份要控制得好，你能做到吗？

    元庆说，一个月前我做不到，现在我有十成的把握，水分控制在12以下。至于平整吗，可以直接贴在玻璃板上。

    郭总听了大喜，忙说，你明天带样板来，我们具体谈。

    元庆带上样板，和小明开车直接来到了八卦三路，一个小时不到，郭总就给元庆下了一万张大度的订单。这里合同刚签完，程丹的电话就进来了，她笑着对元庆说，生意做成了，还不过来谢谢我？

    元庆苦笑…

 第382章 海阔凭鱼跃(4)

    八卦三路的生意稳定后，元庆接着把目标盯向了广田纸品厂。广田纸品厂是家台资企业，工厂座落在松岗的三门村。这是一家专门为台湾工厂做半成品的加工企业，老板姓庄，负责生产的经理姓李，河南人，采购姓涂，女的，也是河南人。

    李经理才三十岁不到，豪爽能喝，重义气，元庆和他喝过两次，两人就成了朋友。广田的双灰纸板用量极大，每个月的用量都在三百到五百吨之间，但价格压得很低，唯一的优点就是当月货款，下个月五号之前付清。

    一次酒后，元庆当着李经理和涂小姐的面说，出门求财，你们厂的生意，我们三个人合伙做，省得你们天天找供应商，找最低价，也省得我天天往你这里跑，累。

    涂小姐犹豫地说，可是，我们老板要的是最低价。

    元庆说，别人给你的最低价是多少，我就给你多少。关键是，订单得下给我们。

    李经理问，我怎么知道你的进价是多少？

    元庆说，我把造纸厂的底价给你。

    接着他给了李经理一份宜章达丰造纸厂的报价单，上面还有张老板的电话，一切都是真实的。

    张老板在电话中明确告诉了李经理他造纸厂的单价，涂小姐一对比，发现差价只有两百。于是又问道，按什么比例分配？

    元庆爽快地说，你和李经理各25%，我公司50%，因为我们还要付运费。

    皆大欢喜，李经理握着元庆的手说，公司不倒，合作到老。

    永信纸业公司走上正轨后，张老板的达丰造纸厂和怀兴造纸厂都给了永信纸业公司三十天的数期，他们拿货已经不用付现金了。广田的生意一转手，就能给元庆和刘强每月带来三五万的利润，何乐而不为？

    刘强高兴办蠢事，和李经理喝了几次酒，两人就称兄道弟起来了。一次醉后李经理拍着胸膛对刘强说，松岗是河南人的天下，兄弟要是在松岗遇到什么麻烦事找我，我帮你摆平。

    事还真的来了。一天上午，刘强请了一辆安徽阜阳车牌的平板车，从怀兴装三十吨灰纸板去广田。在松岗汽车站前等红绿灯时，前面一辆红色跑车不小心向后退了几步，撞到平板车前面的保险杠上。两车司机下去一看，跑车的漆都没有掉一块。

    跑车司机也说，没事，有事也是小事，我们不挡人家的道，前面几十米就有个汽修厂，大家把车开到那里去检查一下，这个责任不怪你。

    平板车司机是个老实人，听跑车司机说责任不在自己，前面确实有个汽修厂，就开车跟着跑车到汽修厂去了。

    这一去就出不来，原来跑车是香港黑市弄过来的，老掉牙，值不了几个钱，松岗的河南帮用它来故意碰瓷。那个汽修厂也是河南帮开的，用来敲诈勒索。

    跑车一开进汽修厂，立刻来了两个汽修工人，对跑车大加赞赏，说是名车，值多少多少钱。跑车司机故意说，帮我检查一下，看撞坏哪里没有。

    汽修工人问，撞了吗，什么车撞的？

    跑车司机指着后面跟进来的平板车说，就是那辆平板车。

    汽修工人装模作样对跑车一番检查，夸张地对跑车司机说，不得了，发动机撞裂了，没有几十万修不好。

    跑车司机这下翻脸了，恶狠狠对平板车司机说，你得赔，否则你的车今天走不了。

    平板车司机一听慌了，马上给刘强打电话，告诉他事情发生的前因后果。刘强和元庆两人正在公司，听说后元庆说，赶快报警。

    刘强说，请广田的李经理出面摆平。

    说完马上打通李经理的电话。

 第383章 海阔凭鱼跃(5)

    元庆和刘强赶到松岗车站旁边的汽修厂时，那里早已有二三十个年轻人在等着他们。他再一次对刘强说，报警。

    可刘强还是不听，说李经理马上就会过来。他说得不错，李经理来了，他不是个人来的，身后也跟着二三十个年轻人。这下热闹，小小的汽修厂里一共来了五十多个人，搞笑的是他们是一伙的。

    李经理对刘强说，不好意思，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那伙人也是我兄弟，这事好办。

    元庆及时接话说，既然是自家人，我们的货也是送给你厂的，那就叫货车司机把车开到你厂里去卸货。

    李经理皮笑肉不笑对元庆说，虽然是一家人，但江湖规矩还得懂，不能坏了规矩，否则我做人不起。

    元庆心想他这是要敲竹杠，可刘强却迫不及待，急忙对李经理说，江湖规矩要讲，你说要怎么办？

    李经理说，都是兄弟，请大家吃个饭，一人给一条烟，这事就算了。

    元庆心里火起，黑着脸问，一条什么烟？

    李经理不知道元庆生气了，笑着说，一般的就可以，一人一条硬包的中华。

    元庆脱口而出，还一般的都可以，中华的你们平时谁抽得起，你这是明抢。

    围在四周的一个高个子年轻人见有人反对，伸出右手食指点向元庆的左胸。一边说，你不服气是吗？

    还没等他话说完，他的右手被元庆牢牢抓住了。元庆不怒自威，蔑视那年轻人道，光天化日之下，你想干什么？

    说完力往前送，那年轻人后退三步。李经理见状不乐意，他恐吓说，王老板你很能打是不？那我不管，看你今天能不能走得出这个汽修厂，你这车货还要不要？

    他话刚说完，一伙人就将元庆围在中间，手上有拿板手的，有拿铁锤的，有拿撬棍的，似乎在等李经理最后一声令下。元庆冷笑，对李经理说，我这车货值不了几个钱，按你说的，这车货不知道够不够给你们。你连朋友都算计，算什么英雄？

    李经理说，那我不管，你有本事自己搞定。

    说着就要往外走，那些围着元庆的年轻人作势就要动手。这下彻底吓坏了刘强，他抱着李经理说，李经理，李经理，叫你手下千万不要动手，就按你说的办，我请客，你看一共多少人，烟我买。

    元庆大声说，报警。

    李经理见刘强熊样，故意吓他说，你报警吧。我们以后生意没得做了，恐怕你这个月的货款也收不回了，得赔人家这辆车。

    刘强慌了，忙对李经理说，不报警不报警，兄弟之间私底下了结。

    李经理问，你们两个老板，到底听谁的？

    刘强忙说，听我的，我才是投资人。

    说完从人群中把元庆拉出来，叫小明赶快送他回长安。那伙烂仔，并不是想真动手，只是摆个样子吓人。这下见刘强来拉元庆，自然让出一条路放他出去。

    上了车的元庆叹息一声，咚的一声，一拳砸在副驾驶前面的平台上。刚才冷汗都出来了的小明说，王大哥，你莫管这事，随他刘老板怎么去处理。

    元庆坐在车上默默无语。

    第二天到公司，刘强苦着脸对他说，昨天一共来了63个人，开了7桌，单啤酒就喝了40箱，烟没要，折现钱，算了500块钱一条。

    元庆冷笑问，广田的生意你还做吗？

    刘强咬牙切齿骂出一句脏话，李发财这个人渣，我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

 第384章 海阔凭鱼跃(6)

    经过小半年的近距离的接触，元庆算是彻底了解刘强是个没有雄心壮志的人，他的心态是小富即安，然后把心思用在吃喝玩乐上。

    1997年，到了年底，刘强随老婆邱瑞去了安徽淮南邱瑞家里过年，这门亲事算是定了。之后两人回合肥见刘强的父母。刘强家里人丁不旺，他就一兄弟，唯一的妹妹随老公去了俄罗斯。父母见他们回来自然非常高兴，到了正月初十，两公婆才回到虎门。

    这一年元庆两公婆又没有回去，又是弟弟财庆回家看父母，财庆在家里玩到过完元宵才回来。舅舅邱伟和表哥远航给元庆打了几个电话，差不多是求他回去看看，可元庆想到在武装部的那些日子心里就痛。他没有心情回去，倒是客气请舅舅，舅妈来广东住一些日子。

    因为远航在家，舅舅和舅妈没有来。桂梅见老公不肯回去，就在长安陪着他。春节前后的长安成了鬼城，路上行人一个都没有，所有的饭店都关门了，俩公婆吃完饭就到处闲逛，也落得个自由自在。

    元宵节一过，所有的工厂都开工了，元庆收回心思，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业务上去。他已经想好了，努力和刘强合作几年，借他手上的资金，赚到自己人生第一桶金，在合作不下去的情况下，再出来自己开公司。

    程丹回去过年了，到元宵节还没有回来。倒是刘素华年前年后给他打了几个电话，要他回去见上一面，都被他婉言拒绝了。

    丰泽的生意越来越好，元庆放心交给了刘强去跟进。广田的生意结束了，但刘强和李发财的关系未断，而且两人越来越走得近了。

    这年正月一过，元庆先是做下迅达制品厂。迅达制品厂是家香港公司，老板姓梁，元庆一直没有见过。工厂生产负责人姓林，是个拐子，香港籍福建人，在工厂一手遮天，工厂中层干部都是他的亲戚。迅达每月的货款差不多上百万，不会比丰泽少多少。

    接着他又做下怡兴印刷厂，每月货款也是上百万。怡兴印刷厂做下来后，刘强高兴地对元庆说，现在你不用去开发新客户，我手上也有三个大客户，把这三个大客户的订单做下来，我们就天天喝喝酒，打打麻将就可以了。

    原来过完年后，刘强的妹夫从俄罗斯回国了，担任了河南省农业银行行长。河南邮政总局旗下的邮政印刷厂在他妹夫手上贷款了五百万，印刷厂总经理李健想送点好处给他，被刘强妹夫拒绝了。

    两人闲聊中，李健知道刘强是开纸业公司的，就对刘强妹夫说，我厂里需要大量的双灰纸，不知你大舅哥公司里有没有？

    刘强妹夫当即给刘强打了个电话，问，你公司做什么纸的？

    刘强说，做双灰纸板为主。

    李健一听兴奋起来，笑着对刘强妹夫说，让我来接电话。

    然后两人在电话中聊了起来。

    第二天，李健从郑州赶到虎门。原来李健的邮政印刷厂，专门做河南省邮政系统的台历挂历为主，1200g的双灰纸板月用量近200吨，当时整个河南省那么厚的纸板还没有，要从山东或是辽宁调过来，价格也不低。

    李健正在四处找哪里有便宜货，这么巧知道刘强有，一举两得，就赶到虎门来了。

 第385章 夜夜笙歌，天天酒醉

    第385 章 夜夜笙歌，天天酒醉

    李健参观了永信纸业公司加工纸板的整个流程，还悄悄跟随元庆去了一趟丰泽。心里虽不甚满意永信那套简易的加工方法，但去了丰泽后，觉得那套简易加工方法很有效。自己又有一些讨好刘强妹夫的意思，比较了价格之后，欣然签了合作合同。

    刘强不是傻瓜，知道李健有求于自己妹夫，于是狮子大开口，首先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价格，然后一个星期发一个平板，一个平板50吨。而且是税票跟随纸板一起到郑州，李健立即转款。这样的交易，简直让刘强乐开了花，不由在元庆面前得意起来。只不过开税票的问题出现一些麻烦。永信纸业公司没有正式注册，增值税票是怀兴造纸厂代开的。事后元庆提醒他，要使公司走上正常化，必须注册成为一般纳税人。

    偏偏刘强不喜欢成立正儿八经的正式公司，让他纳税，他肉痛。元庆看他那样，心里只有叹息，心痛他目光短浅。

    第二件事，让刘强觉得赚钱对他来说，简直易如反掌，他有点飘上了天。

    刘强有个同学姓郭，是长安乌沙振兴印刷厂的总经理，振兴印刷厂的老板是郭总的亲舅舅。他舅舅在美国有个公司，自己常年在美国接单，乌沙的印刷厂就交给外甥郭总打理。

    郭总不知在什么地方知道刘强在虎门开纸业公司，于是主动联系了刘强，请刘强去振兴印刷厂看看，看有什么可合作的地方。

    刘强拉上元庆来到振兴，发现振兴用量最大的是卷筒白板纸，可惜刘强已经没有机会了，华南造纸厂给他那么好的条件他浪费了。

    振兴除了卷筒白纸板用量大外，1000g的单面白纸板用量也非常大，还有拷贝纸，牛皮纸，蜡油纸这些用于包装的包装纸用量也不小。

    作为同学，郭总中午请刘强吃中午饭，同时直接对刘强说，我公司要用的纸好多，你看什么纸适合你做的，你告诉我，我把底价给你，你有的都给你做。

    刘强问，货款怎么结算？

    郭总笑了，接着说，当月货款，月底对完账，下个月五号之前你开税票过来，我安排财务转到你公司。

    说完之后，郭总单独和刘强干了一杯，意味深长的继续对他说，你我同学，照顾你生意是我应该做的。你发了财，记得请我喝杯酒哦。

    刘强马上接着说，晚上乌沙大酒店，我请你卡拉ok。

    郭总莞尔，说，车间忙，我没有空。

    郭总办事是个豪爽的人，当天下午安排文员传给了永信一张订单，刘强按订单备货，一个星期内就把货送过去了。

    第三个主动找上门来的客户是刘强的战友，叫张亮，张亮的妹妹嫁给了一个香港人，姓麦。麦生给了张亮妹妹500万，在博罗的石湾镇开了家纸品厂，专门做茶叶，月饼盒子。其实张亮妹妹两公婆根本没有过问这个纸品厂，一切都是张亮在打理，而张亮和刘强不但是战友，还是一条街上长大的，两人从小就玩得好，这生意自然是刘强做的。

    转眼到了六月初，这天刘强拿着从怀兴开好的税票，事先在乌沙大酒店开好卡拉ok房，然后准备给郭总打电话。元庆提醒他，郭总那天的意思，似乎并不是要你请他吃喝玩乐。

    刘强问，不是吃喝玩乐是什么意思？

    元庆说，他似乎是要钱。

    刘强哈哈大笑说，不可能，我们是同学，再说小时候他很崇拜我。

    说完直接给郭总打电话。郭总电话中听刘强说请他去卡拉ok，只淡淡说了一句，我很忙。接着挂了电话。

    刘强不以为意，对元庆说，走，他不去我们去，今天玩个痛快。

 第386章 夜夜生歌，天天酒醉(2)

    到了1998年，永信纸业公司有了大大小小十多个客户，月营业额近500万。刘强已经满足了，要元庆不用再去跑业务，除了到月底月初追货款外，其他时间就是吃喝玩乐。

    刘强的生活很规律，上午十点起床，到东兴大酒店去喝早茶，在那里煲电话粥。到了十二点，就去桃花洗脚城洗脚，享受采耳按摩，在那里再睡两个小时。然后到东兴大酒店斜对面的帝豪酒店打麻将，玩梭哈。他在帝豪酒店长期租了一个套房，就是邀人在里面打麻将玩梭哈用的。

    到了晚上八点左右，他带着朋友会准时出现在虎门的龙泉酒店卡拉ok。龙泉酒店位于虎门的小捷窖，号称虎门最大的卡拉ok城，一楼大厅中央一个水晶做的圆柱形海水池，直径有六米，高两米，里面养一条几百斤的鲨鱼，日夜供游人观赏拍照。上千佳丽从一楼螺旋楼梯上站到三楼，站满三楼大厅。

    刘强在这里有个相好的姓向，叫向媚，是这里的妈咪，四川人，长得胸大屁股大，脸型像演过《小街》，《庐山恋》的张瑜。

    向媚自从知道刘强是个有钱的老板后，主动向他投怀送抱。每天深夜陪刘强吃完夜宵，送走刘强才回去休息。第二天下午两点准时会出现在帝豪酒店刘强租下来的套间里。刘强身边不缺打麻将玩梭哈的人，往往是刘强先在桌上打麻将，向媚一到，刘强就揽着她的腰向里间走去，半个钟不到向媚就出来了。别人会笑她，怎么这么快？

    向媚是老江湖，总是莞尔一笑说，我们刘总日理万机，应付不过来。

    接着她坐下来帮刘强打麻将。等到刘强精力恢复过来了，走出来拉开向媚胸前的麻将桌抽屉，不管多少，将抽屉里的钱全抓在手，然后往向媚胸罩里一塞，哈哈大笑说，回去吧，我来玩。

    这个时候向媚总是娇羞地说，我刚买的，好贵，撑坏了要你赔。

    然后当着大家的面从胸罩里取出钱，收拾整齐，放进肩上的小肩包。拿过一个櫈子，坐在刘强身边看他打麻将。看看差不多五点的样子，才站起来对刘强说，我回去了，要不要给你留房？

    刘强头也不抬说道，老规矩，308。

    元庆是极少参加和刘强打麻将的，他不喜欢刘强身边打麻将的人。此时易慧杨斌俩公婆已经离开了丰泽，跟着唐俊去了进升。丰泽的采购总管是二李生的表弟王晋海。王晋海的父亲是山西人，解放战争时期在四野当兵，后来随四野南下驻扎在虎门南面村。在南面村看上了一个女孩子，结婚后部队调往秦皇岛，王晋海在秦皇岛出生。那个女孩子就是二李生的姑姑。

    1998年的元庆才三十五岁，没有出去跑业务就陪着桂梅在办公室喝茶看报纸。到了晚上，三十如狼的俩公婆极尽恩爱，夜夜颠鸾倒凤，这个时候是桂梅最幸福的日子。

    不喜欢打麻将的王晋海经常跑到长安来找元庆喝酒，元庆渊博的知识让王晋海佩服得五体投地，只要一有时间，他就跑长安来。

    王晋海不来的时候，元庆就和大鹏兄，冠斌兄去打斯诺克。冠斌兄是张伟的同学，德丰胶袋厂的业务员，三人有共同的爱好，在长安号称三剑客。

    张伟离开永佳之后，在张忠诚手下跑业务。那年端午节一过，张伟的老乡从福建来到长安，随他来的还有一个年轻人蒋天矩。

 第387章 大米

    张伟被永佳炒了鱿鱼后，无处可去。刚好张忠诚从永佳辞工出来了，自己开了一家公司，请张伟去帮他跑业务，张伟才在这个行业继续生存下来。

    1997年端午节后，张伟的老乡颜成功来长安找他，推销牛皮纸。颜成功当时在福建福清一家造纸厂当业务员，那家造纸厂老板姓蒋。早年专门从事介绍福清人出国打工的，后来发了财，在家乡开了一家造纸厂，专门生产牛皮纸。

    过年时，颜成功碰上张伟，知道他在东莞也是推销工业用纸的业务员。端午节一过，他就带着样板找张伟来了。

    张忠诚看着颜成功带来的牛皮纸样板，摇摇头说，牛皮纸东莞到处都有生产，从福建运过来肯定没有竞争力。既然你们有造纸厂，还不如生产黑卡纸，那可是暴利，市场还缺货。

    原来当时国内造黑卡纸的造纸厂，一家都没有。世界上也只有台湾仕林造纸厂能生产黑卡纸，而且是供不应求。永佳一个月只能从仕林造纸厂订到两个货柜，远远满足不了市场，一直都在缺货之中，黑卡纸市场价格接近两万一吨。

    颜成功知道这条信息后，在长安待了半个月，摸清了基本情况，回到福清将这条信息汇报给了蒋老板。蒋老板是个头脑精明的人，对市场进行了半年的调查。

    1998年初，蒋老板的造纸厂改为专门生产黑卡纸，并派颜成功带着两个儿子蒋天矩，蒋天辉来到长安。把长安作为销售中心，销售点就在长安中心附近的将军山。自然而然，蒋氏兄弟成了长安纸业界的新人，和元庆成了朋友。元庆的客户用到黑卡纸，就直接在巨中辉拿货，平时，大家在一起喝酒打牌，玩斯诺克。

    这天，向媚在帝豪酒店陪刘强打麻将，看看快到下午五点，她对刘强说，强哥，晚上去龙泉玩吧？我介绍个老乡给你认识。

    刘强问，你老乡做什么的？

    向媚说，他是个做大米生意的，生意做得好大，虎门厚街很多工厂都买他的大米。有一次我和他说起过你，他很想认识你，想交你这个朋友。

    刘强一听来了精神，笑着说，老规矩308，到时候你叫他来。

    接着突然想到什么，拿起电话给元庆打了过去，兄弟在哪里？你两天都没有来公司了。

    在打球，有什么事吗？

    有好事，你到东兴酒楼来吃晚饭，然后去龙泉唱歌。

    不去了，我这里还有朋友呢。

    谁？

    元庆一边接电话，一边眼睛盯着8分黑球，弯腰在瞄准打击点，一边说说，蒋公子，冠斌兄他们。

    刘强说，把他们统统请过来，人多热闹，好玩。

    元庆说，我问问他们去不去。

    元庆挂了电话，等在旁边打球的蒋大问，谁呀？

    刘强，请你们去喝酒，然后卡拉ok，你们去不去？

    蒋大正想认识刘强，于是高兴地说，去去，有吃有玩怎么不去。

    当时在精英桌球城打球的人很多，冠斌兄，颜胖子，张伟，蒋氏兄弟。元庆给刘强打电话说，308不够大，改订个大的包厢，我这里有6个人。

    东兴酒店一个包间里，刘强握着蒋大的手说，听我兄弟经常说起你，今天一见，太年轻了，年轻有为。

    蒋大公子笑着说，我也经常听元庆大哥说起你，今天终于认识你，三生有幸。

    这餐酒从七点喝到九点，中间向媚来过几个电话，大家才来到龙泉酒店。三楼一个最大的包厢里，坐着一个中年男人，他一见大家进来，站起来双手抱拳对众人说，你们好，请问谁是刘总？

    刘强喷着酒气问，你是谁？

    我是向媚的表哥，做大米的，大家都叫我大米，你就叫我大米吧。

 第388章 入套

    向媚打开大灯，元庆见大米个子不高，最多只有一米七。大背头，国字脸，一笑两个酒窝，浓眉大眼。最明显的是脖子上有条筷子粗的金项链，上身穿纯棉富绅白衬衫，腰系登喜路真皮带，左手戴劳力士手表，但不知真假，总之是成功人士的派头。刘强连忙上前握住他的手说，幸会幸会，初识米老板。

    众人坐定，向媚领着一众美女鱼贯而入，看穿着特别刺激，个个透明的春衫下，就一条丁字内裤，上面里面什么也没穿，丰满的胸部一览无余。

    随着元庆而来的蒋氏兄弟，冠斌兄他们，刘强一人给他们叫了一个。向媚一直想讨好元庆，她的心里总有点怕他，觉得元庆会坏她的好事，有他在，她对刘强不怎么敢为所欲为了。因此今天晚上，她特意选了一个和元庆差不多高，长得极为漂亮的女孩塞到元庆身边。然后对元庆说，王哥，这个是我特意留给你的，她好温柔，也会喝酒，让她陪你好吗？

    元庆抬头看了看那女孩，见她脸上一副纯真的样子，于是点了点头。向媚一见元庆同意了，心头一喜，对那女孩交代说，王哥人好，今晚你把他陪好了。

    说完坐到刘强身边去了。

    刘强左边是向媚，右边是大米。大米极尽讨好之能事，一口一个刘总，一声刘总一杯酒，乐得刘强忘乎所以。散场的时候，他叫向媚将大灯打开，拿出一叠钞票举起来对大家说，今天我包场，公的跟我去吃夜宵，美女们来我这里拿小费，见者有分。

    于是坐台的美女们纷纷向他走去。元庆摇摇头，掏出两百块塞给坐在自己身边陪自己喝酒的那个女孩，独自出门了。蒋大公子见刘强如此豪爽，走上前来对他说，刘总，等下吃夜宵就让我来买单吧。

    刘强笑着说，我的地盘我做主，不用争，到了长安你说了算。

    蒋大公子说，好，一言为定。

    等到深夜三点多，夜宵散场，大米才对大家说，明天中午我在东兴大酒楼请大家喝酒，请刘总和大家赏个脸。

    其实这一个晚上，除了刘强和元庆，大米几乎没和蒋公子他们接触，所有的注意力都花在刘强身上。对于元庆，或许是出于礼貌，似乎向媚对他说过元庆和刘强的关系。

    蒋氏兄弟众人见大米的兴趣在刘强身上，对他的相邀客气的拒绝了。这正中大米下怀。他主要目的是冲着刘强而来的，刚才的话只是说得好听而已。

    元庆还在抱着老婆睡觉的时候，就被电话吵醒了，他摸过手机一看，快中午十一点。电话是司机小明打来的，王哥，我在外来人住宅中心门口，等你呢。

    有事吗？

    刘总叫我来接你的，昨晚那个大米来了，他今天中午请客，刘总叫我来接你。

    躺在老公怀里的桂梅，将电话里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她伸了一个懒腰，翻身再一次抱了一下老公，然后爬起床穿衣服。边穿衣服边说，这个刘强，天天除了喝酒还是喝酒，有钱也不能这样乱花呀。老公你可不要学他，到时候把身体吃坏了不得了。

    元庆笑着说，我的身体你还不知道吗？

    桂梅说，你的身体我怎么知道，我只是担心。

    元庆说，我的身体你应该最知道。

    桂梅说，为什么？

    元庆说，因为我天天给了你啊。

    桂梅一听，抱着老公放肆地说，我要，我还要。

 第389章 入套(2)

    大米这天中午还带来了一个高瘦个，向刘强介绍说姓季，也是做大米生意的，和他同行，哥们。向媚今天是和他们一起来的。令人意外的，是广田纸品厂的李发财也来了。

    原来永信和广田虽然生意没有做了，但刘强和李发财一直有电话来往，李发财还特意邀刘强去松岗一家卡拉ok风流了一夜，这事刘强一直瞒着元庆。

    这天上午，李发财又和刘强聊上了，碰巧大米他们来了。刘强向来喜欢热闹，就把李发财邀了过来。

    元庆见李发财，只是礼貌的点了点头。李发财一见元庆，立刻站起来，主动向他伸出手，一边说，王总，上次的事不好意思，我知道你生气了，今天特意来向你赔礼道歉。

    刘强打圆场说，算了算了，都是自家兄弟，过去的都过去了。

    弄得元庆不好说什么，只好伸出手和李发财轻轻一握。

    大米精明，看出元庆和李发财好像有什么过节，他向元庆介绍完季老板后，大声说，今天兄弟聚会，不谈别的，只喝酒，一醉方休。

    酒桌上向媚，大米，季老板，李发财他们对元庆额外的尊敬，频频举杯单独向他敬酒。元庆是来者不拒，而且是来而不往非礼也。一桌子的人，真醉，假醉，表面上差不多都醉了，包括向媚，喝得脸如桃花，丰满的胸部不停的起伏。

    最后刘强问，大米，你和老季会不会打麻将？

    大米说，打麻将谁不会，我天天打，但九打十输。

    刘强接着问李发财，你会不会？

    李发财说，这年头傻子都会打麻将，不过我今天没带钱。

    刘强随即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扎一万块扔给李发财，大手一挥说，走，打麻将去，晚上接着喝。

    一行人来到帝豪酒店，刘强对元庆说，兄弟，你先打，我休息一会。

    说完挠着向媚的细腰向里面的套间走去。

    多年的经验，让元庆察觉到大米和季老板的醉，是有点装的，他们出牌的时候，不是弄倒这头的，就是碰倒那头的。有时抓牌还拿不稳，拿在手上还掉下来。气得李发财有点火，他对大米说，喝醉了就不要打，要打就好好打，这个样子打牌没意思，扫兴。

    大米连忙双手抱拳对李发财说，李总对不起，我去洗个脸，醒醒酒。

    元庆看着这一切，心里说，鸟毛，今天看你怎么演。

    一直打到下午快四点，刘强和向媚才从套间出来，他拉开元庆身前麻将桌的小抽屉，抓起里面的钱问元庆，赢了多少？

    元庆说，大概三四千吧。

    刘强从中拿出五张塞给向媚说，这是我兄弟给你的爽钱，你谢谢他。

    向媚接到钱，笑面如花说，谢谢王哥。

    李发财笑着问向媚，爽吗？

    李发财心情好，此刻他也赢了好几千。

    向媚说，爽，倍儿爽。

    刘强对元庆说，兄弟你去休息，让我来大杀四方。

    元庆拿过赢来的三四千块，到沙发上睡觉去了。

    等到刘强摇醒他时，时间已经过了七点。这一下午李发财赢了两千多，刘强赢了五六千。差不多输了大米一个人。只见他从公文包里拿出四五万块现金，放在麻将桌上数了一遍，然后对大家说，这是我昨天收到的货款一共六万，还没有交给财务，今天下午就输了柒千多。

    季老板接着说，我输了二干八。

    刘强看着大米那五万多块钱，兴奋的问，晚上就不去卡拉ok，喝完酒我们再继续，敢不敢？

    大米说，继续就继续，有什么敢不敢的。

 第390章 请君入瓮

    刘强下午赢了五六千，又见大米还有那么多钱，在东兴大酒楼匆匆忙忙喝了几杯酒，又兴冲冲回到帝豪打麻将去了。元庆向他告辞，刘强还拉着他，要他玩一会再走，他对向媚说，帮我兄弟开一间小房，叫一个最漂亮的女人陪他，我请客。

    向媚也讨好地说，是呀王哥，我们去唱歌吧，今晚我也陪你，再帮你挑一个最会玩的，包你满意。

    元庆说，不用，我回去睡觉。

    刘强又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万块钱，塞到元庆手上说，去去，人生就是这么一回事，不但要吃好，还要玩好。

    他塞给元庆的钱，被元庆用手挡了回去，笑着对他说，真的不去了，还是早点回去陪老婆好，老婆对我意见很大。你们玩吧，我走了，晚上多赢点。

    刘强笑着说，如果真赢了，明天请你去沙田耀豪。

    此时元庆的一只脚已经上了车，听了刘强的话，停了下来对他说，你今天晚上一定会赢，我打包票。

    说完上车，叫小明回长安。小明边开车边说，王哥，我们老板打麻将手艺一般般，你怎么能断定今晚他准赢？

    元庆对小明，又像对自己说，如果今天晚上刘强能赢，这件事就不简单。

    小明听不懂，也不好问，一路默默地把元庆送回家。

    果然不出元庆所料，刘强晚上又赢了，但赢的不多，只有千把块钱。李发财可就惨了，下午赢的钱全输出去了，还倒输了七八千，借刘强的那一万块，回去时才剩下两千多点。但这家伙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不还。因此半夜三更打个的士，高高兴兴回松岗去了。

    第二天吃过中午饭，无聊的刘强先是给蒋氏兄弟，冠斌兄，大鹏兄，颜胖子他们打了个电话，请他们去沙田耀豪洗脚。得到他们的同意后，他再给元庆打电话，问元庆在哪里。

    元庆说，我在去石湾的路上，有事吗？

    刘强说，谢你吉言，说我昨晚一定会赢，这不是赢了嘛，我也得兑现我的诺言，你赶到耀豪来，我请你洗脚。

    元庆说，太远，不去了。

    刘强急忙说，一定要来，我还请了蒋公子，大鹏他们，还有大米。

    元庆说，我赶不到啊。

    刘强想了想说，那你直接去东兴大酒楼，我们在那里吃晚饭。

    元庆赶到东兴酒楼的时候，刘强和蒋公子，大米他们早就等在那里。当他走进103包厢时，刘强笑着对他说，兄弟，今天请你吃鸡卵子。

    大鹏笑着补充道，今天怎么少了你，耀豪的美女真多，个个都在那里拼命弄，强哥说出来得补一下。

    不一会，服务员端上来一大盆煮熟的鸡卵子。颜胖子邪笑着问美女服务员，美女，这东西真的能补吗？多少钱一个？

    服务员红脸笑着说，补不补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男人。不过这一盆要一千六百块钱。

    酒后的节目照例是刘强邀人打麻将，蒋公子几个喝多了，不打。只有大鹏年轻，酒量又好，他要打。刘强问大米和季老板，打不打？

    大米摸着后脑勺迟疑说，有点怕，总是输。

    然后又像是下了决心一样说，打吧打吧，既然刘总高兴，就陪你玩玩。

    今晚大米和季老板并没有喝多少酒，元庆听他那样说，心里冷笑，心想刘强今晚会输得很惨。

 第391章 请君入瓮(2)

    元庆走后，大米紧张的心情放松下来。不知道怎么搞的，他的心里很害怕元庆，他在，大米就感到浑身不自在。当大米和他面对面站在一起时，他不敢看元庆的眼睛，元庆坐在沙发上，大米在打麻将，他会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大米心里明白，自己怕元庆那双眼睛里射出来的光芒。

    帝豪酒店套间里只剩下刘强，大鹏，大米和季老板，这才是大米目的的开始。

    其实大米是个职业赌徒，做大米生意只是他的幌子，季老板是他赌博场上的搭档。两人在厚街几年，专靠赌博为生。向媚是他的托，专为他介绍有钱人和他做朋友，在称兄道弟后趁机下手从事赌博活动。这种活动黑话叫杀猪，向媚这种人叫牵猪的人，帮大米牵猪的不止向媚一个。

    那一夜，大米没有痛下杀手，通过向媚，他摸透了刘强的底，知道他是头特大的肥猪，得一步一步慢慢来。还有，像大米这样的人，他似乎看出元庆也是此道中人，在没有和元庆交底的情况下，他不敢明目张胆杀刘强，因为刘强和元庆的关系，凡是认识他们的都知道。

    那一夜刘强输了一万八，大鹏比他惨，输了两万八，偏偏大鹏那天身上带有那么多钱，输了个一干二净。

    第二天吃过中午饭，刘强就打电话给大米，要他下午继续。大米对刘强说，刘总，我在厚街送货，等下还要结账，下午没时间。要不等我办完事，去东兴酒店请你吃晚饭，晚上再打。

    刘强心里有点急不可待，忙对他说，那你尽量早点，输赢无所谓，我就喜欢和你玩，痛快。

    真相是，此时的大米正挠着个雪白的女人躺在床上。按了电话后，他伸了一个懒腰，在女孩丰满的乳房上捏了捏。然后带着满足的神情拨通了一个电话，得意地说，老季，养足精神，我六点到东兴大酒楼，你七点赶到，今晚要加点码，时间就是金钱。

    老季提醒他，那个王元庆会不会出现？

    大米说，谁知道呢？要不让向媚在他身上下点功夫。

    从那天起，大米和刘强就成了铁哥们，天天在一起喝酒，天天在一起打麻将，隔三差五，大米请刘强洗脚，也时不时去唱卡拉ok。向媚不但自己陪他，刘强每次来龙泉，她一定会介绍一个绝美的女孩子陪她喝酒。刘强天天生活在酒池肉林之中。

    但刘强并不是个糊涂蛋，公司的生意他全交给了元庆，财务上他全交给了老婆，自己成了个逍遥王。

    夏去秋来，北雁南飞，时间过得好快，刘强和大米的感情在某种意义上已经超过他和元庆的感情了。但在不知不觉中，他输给大米的钱超过了上百万。他还浑然不觉痛，这就叫温水赌蛤蟆。

    先将冷水倒入锅中，把蛤蟆放进去，蛤蟆还会游动，再慢慢往灶里烧火，水温慢慢升高，蛤蟆就在不知不觉间被水煮了。

    这天吃完晚饭，坐在麻将桌上，大米对刘强说，强哥，天天打麻将没什么意思。现在香港，澳门流行玩梭哈，我前几天跟几个朋友学着玩了一下，挺刺激的，好玩，不如我们也学玩玩梭哈怎么样？

    刘强笑着说，电影里赌神周润发玩的那种？看上去就刺激，你会吗？你会就教教我，以后我们也玩梭哈。

 第392章 如梦初醒

    梭哈由美国德州扑克演变而来，在当时是世界上参加者最多的游戏之一。九十年代香港，澳门赌博场上最为流行。演员周润发主演的《赌神》里玩的就是梭哈，周润发也因为演《赌神》而红遍大陆，台湾和香港三地。

    梭哈最大的牌为皇家同花顺，5张牌成一条龙，即黑桃10jqka，依次是同花顺，顺子，四炸，三条，两对，一对，高张。

    刘强对梭哈早有所闻，经过大米一指点，当晚就玩起了梭哈，从此一发不可收拾。玩梭哈的圈子也越来越大，连冠斌兄，大鹏，蒋氏兄弟，颜胖子都学会了，也时常参加。元庆对赌博似乎有某种天性，他不但学会了玩梭，还懂得怎么去出千，因此他是十赌九赢，连大米都暗暗佩服，认为他是个赌博奇才，对他越发尊敬了。

    转眼到了元旦，刘强老婆邱瑞悄悄对元庆说，公司自开张以来虽然赚到不少钱，但被刘强输得差不多了。他天天和大米在一起赌，我劝他不听，他听你的，你帮我劝劝他。

    元庆问，他输了多少？

    邱瑞说，输多少我不知道，自认识大米以来，他拿走了两百多万。

    是不是公司账上没钱周转了？

    那倒不至于，我是担心年到了，你和他要年终分红，怕到时候没有现金给你。

    元旦放假期间，元庆把刘强约到长安，两人在长安公园茶庄里单独找了间房间坐下来。刘强笑着问，怎么不约蒋公子出来玩几手梭哈？

    元庆给他倒了一杯茶，严肃地说，这段时间你从你老婆手里一共拿了多少钱？

    刘强收起笑容说，不知道，怎么啦？

    不知道，你老婆说，你自从认识大米以来，一共在她手上拿了二百三十柒万。那些钱去哪里了？是卖房了，还是寄给家里了？

    没有买房，我家里不缺钱，我从来没有给家里寄一分钱。

    刘强边说，脸色苍白，汗也慢慢流了下来。

    元庆又问，是不是全输给了大米？

    刘强擦着汗不答。

    元庆继续说，早就提醒过你，给你说了大米可能是专靠赌博为生的，向媚是给他牵线的，你不听，这下让人算计了吧？

    刘强说，那怎么办？有什么办法让他把钱吐出来？

    元庆说，没那么容易，说他出老千，提贼要捉赃。我看他发牌，没有玩假，就怕他买的是特制的扑克，扑克上有暗号，一般人看不出来。

    那他怎么看得出来？

    特制的扑克一般是用隐形药水写的，要戴上眼镜才能看得出来。

    刘强又说，大米没有戴眼镜啊。

    元庆说，你傻啊，现在谁才戴眼镜，都戴隐形眼镜，博士伦。

    刘强哑口无言，最后讷讷说，怎么办？

    元庆说，我想了好久，等他再约你，你再和他玩，玩小点，然后把扑克拿回来给我。

    刘强答应了。

    当晚，大米打电话给刘强说，大哥，元旦放假没地方去，出来玩梭哈吧？

    刘强说，你到帝豪酒店来。

    大米和季老板赶到帝豪酒店时，只见刘强一个人。他不由得问，大哥，怎么你一个人，还有人呢？

    刘强说，放假都在家里陪老婆，今天没人，我们三个人玩。

    大米心里说，三个人也好，省得人多眼杂。

    不想刘强心里藏不住事，把把牌他都不要，不跟。场面尴尬极了，大米觉得没意思，说不玩了，不如回去陪老婆。

    其实他根本没有老婆。

    散场时刘强把那副扑克牌抓到手里说，这副牌我要了。

    大米和季老板对望一眼，出门走了。

    第二天，刘强带着扑克牌来到元庆家里，把昨晚的事详细给他讲了一遍，并拿出那副扑克牌交给他。元庆说，你打个电话给大米，估计他已经换电话卡，跑了。

    刘强直接给大米打电话，语音提示电话已关机。打电话给老季，同样如此，刘强才如梦初醒。

 第393章 龚美珠

    刘强连着一个礼拜，每天给大米，季老板打了十几个电话，没有一次电话是打得通的。最后一次打过去，语音提示，你拨的用户已停机。他才面对现实，自己被人算计了。打电话给向媚，问她大米家在哪里？向媚说，我也是在龙泉酒店认识他的，他自称是四川人，是我老乡，叫我喊他大哥，其实他是哪里人我真的不知道。

    元庆劝他，吃一堑长一智，打掉牙齿往肚子里吞，这事就过去了。

    刘强痛苦了一阵子，把这事忘记得一干二净，白天继续邀人打麻将，晚上一高兴，又跑到长安海悦酒店唱卡拉ok去了。海悦酒店妈咪阿梅自称是安微合肥人，认刘强做大哥。

    转眼间农历1998年就要结束了，到了年二十四，永信公司尾牙，中午请了整整十桌，下午给工人发工资发奖金放假回家过年。邱瑞早就把公司全年的利润算出来了，刘强并没有因赌博输了两百多万而影响心情。元庆吃完晚饭准备回长安时，刘强塞给他一个密码箱，开心的对他说，兄弟，这里面共七十万，是你应该得的，回去好好过个年，我们明年见。

    元庆接过密码箱问，你什么时候回家过年？

    刘强说，我明天清早出发，先到淮南我老婆家，在那里玩两天，然后回合肥和父母团圆。

    元庆回去了，面对人去楼空的公司，刘强有点不习惯，恰好这时阿梅的电话打了过来，强哥，在忙什么呢？什么时候回家过年？

    明天清早就回去，你呢？

    我要过两天。强哥，既然明天回去，今天晚上过来玩一下嘛，我给你介绍个俄罗斯妹，会喝酒，奶子好大哦。

    刘强一听，寂寞的心情顿时活跃起来了。他对阿梅说，给我留个小房，我马上就来，你把那个俄罗斯女孩给我留着。

    放下电话，刘强想，个人去卡拉ok玩没意思，得找两个人一起去。找谁呢，元庆他不敢找，刘强知道他对卡拉ok不感兴趣。打电话给蒋公子，蒋公子，颜胖子一伙早已经在另一家卡拉ok玩得忘乎所以。找大鹏，冠斌兄他们，他们都不愿意来。

    想来想去，他想到中午到喝酒的永佳纸业公司的业务经理胡生。永佳还没有放假，胡生还没有回广州，一个人正寂寞的坐在宿舍里看电视。电话进来了，刘强邀他去海悦唱卡拉ok，也无聊的他立刻答应了。

    因为中午，晚上连喝了两场，而且两场都是以元庆为主，元庆有点醉。从公司回来上车他就睡着了，到了家小明才把他叫醒。

    回到家里，他把密码箱交给老婆，说里面全是钱，要她放好，明天叫弟弟财庆存到银行去，财庆回家的车票是后天的。

    桂梅接过密码箱，提在手上沉甸甸的，兴奋的问，老公，里面有多少钱？

    元庆醉眼迷离说，七十万。

    然后澡也不洗，倒在床上睡觉去了。

    深夜十一点已过，元庆的电话骤然响了起来，睡在老公旁边的桂梅吓得坐了起来。元庆睁开眼睛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一看是刘强。不由得骂了起来，你发神经啊，不知道中年男人最怕半夜三更自己的电话响吗？

    刘强大笑说，半夜三更电话响有讲究吗？

    有，中年男人上有老下有小，半夜三更来电话肯定不是好事。你这个时候还在搞什么鬼，天亮不是要回家吗？

    你到海悦107房间来，我等你。

    元庆不知道这个时候刘强会突然出现在海悦，以为出了什么事。慌忙起床出门打个的士去了海悦。

    推开107房间的门，刘强见他来了，招手对他说，兄弟，过来这里坐。

    刘强坐在沙发上，他的腿上，坐着一个金发碧眼的女孩。

 第394章 龚美珠(2)

    服务员把元庆带进107房，胡生赶紧打招呼说，王老板，这么早就在家里抱着老婆睡觉去了？

    元庆说，还早吗？，都过了十二点，你们潇洒哦。

    胡生说，刘总邀我来的。

    刘强见元庆来了，招手叫他过去，对坐在他腿上的女孩说，阿美，叫王哥，给王哥倒酒。

    坐在刘强腿上的女孩赶紧站起来，但见她不到一米六的个子，满头金发，长长的睫毛，一看就知道是假的。脖子上一条钻石白金项链，不知道真假。沿细细的脖子下去，是一对硕大的乳房，和她的细腰小屁股极不相称。尖下巴，有点像刘强说的脸蛋像范冰冰。事实上她对刘强介绍自己说，所有的人都说她像范冰冰。

    当元庆坐下来后，那女孩弯腰帮他倒了一杯啤酒，她弯腰时，那一对饱满的乳房全暴露在元庆的眼前。元庆坐在那里，立刻闻到一股浓浓的羊骚味，他心里猜测，这女孩最起码是新疆人，或许是俄罗斯族人。

    女孩自我介绍说，她叫龚美珠，是新疆人。父亲是俄罗斯族人，母亲却是福建集美人。自己十五岁出来闯天下，到过很多地方，包括美国，澳大利亚和欧洲，目前在香港游船皇家玛丽亚号上专卖古巴雪茄，玛丽亚号上有她的雪茄专卖店。

    她的事业很成功，赚了不少钱，福建集美市有一条街是她捐款修建的，也是以她名字命名的，叫美珠路。这次她是准备回新疆过年，从香港过来路过长安，在这里玩两天。

    刘强信不信元庆不知道，总之他是不信的。她喋喋不休的坐在那里说，元庆始终微笑着，坐在那里一边喝酒，一边不时和胡生说一两句话，喝一杯酒。不时和刘强喝两杯，对刘强和龚美珠的亲昵动作视而不见。

    元庆一进门，妈咪阿梅根据刘强的意思，就给元庆安排了一个丰满白净，温柔的女孩，他还特意交代阿梅，一定要长发的，而且头发越长越好。

    阿梅叫来的女孩很符合元庆的要求，他就把她留下来陪自己喝酒，连那女孩姓什么叫什么名字，哪里人他都没有问。女孩没话找话他爱理不理，弄得女孩好尴尬，觉得他是个不懂风情的人，但还是耐心的坐在他身边，一副淑女的样子。

    龚美珠就是一只穿花蝴蝶，把刘强哄得舒舒服服，还不时在元庆和胡生两人身前周旋，面面俱到，可见她是个交际能力很强的女人，称得上交际花。她那对硕大的乳房不时暴露在胡生眼前，看得胡生眼睛发直。接着嫣然一笑，又跑到元庆身边来了，元庆不得不转过头去和坐在身边的女孩说两句话。

    那一夜，刘强彻底醉了，根本开不了车。元庆叫他就在海悦开个房间休息，明天好和老婆回安徽，可刘强吵着要回虎门的帝豪酒店。龚美珠问，帝豪酒店在哪里？

    刘强含含糊糊说，沿着358省道，半个小时就到。

    龚美珠说，把车钥匙给我，我会开车，我送你去。

    刘强掏出车钥匙交给她，龚美珠接过来，拉起刘强的左手驾在自己的肩上，半拖半驮把刘强驾出门，上车投帝豪酒店而去。

 第395章 龚美珠(3)

    1998年底，元庆依然没有回家过年，因为他分身无术。刘素华在家的袜子厂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她已经是临汝的女企业家，名人，县政协委员。追她的人无数，可是她自始至终放不下元庆，无数次邀他回临汝，他不敢去，怕去了两个人都身败名裂。

    程丹在1998年又谈了一个男朋友，又以分手而告终。年底她邀元庆回家过年，他更不敢答应，他怕伤害桂梅。表面上他对不育症无所谓，骨子里他时时刻刻都有深深的痛。他心里的痛只有老婆桂梅知道，而桂梅将所有的爱全部倾注在他身上，用自己的爱抚平他的伤痛。他又怎么忍心去伤害她。

    元庆不是不想回家，不是不想父母兄弟姐妹和舅舅舅妈，不是不想表哥远航和表嫂艳艳。但他怕回去给自己带来太多麻烦。他心里真心希望刘素华和程丹有个好归宿。因此这个年又是弟弟财庆一个人回家看父母，看舅舅舅妈。

    大年三十那天，艳艳和桂梅通了一个上午的电话，最后桂梅红着眼睛将电话递给了元庆。说，是艳艳，找你的。

    元庆接过电话，电话里艳艳哽咽地说，你太狠心了，不顾姑姑姑父，不顾我爸我妈，也不顾我和你表哥对你和桂梅的思念。你知道我们在家多么想你们吗？，你知道桂梅心里多难受吗？我求求你，你们回来过个年。

    元庆一边听着电话，一边拿眼望着老婆，桂梅把头望向别处，眼里掉下两滴泪珠。元庆对着电话说，嫂子，放心，该回来的时候我会回来的。代我们向爸爸妈妈问个好，祝你们新年快乐。

    放下电话，他把老婆抱在怀里，摸着他的头发说，到时候，我们衣锦还乡。

    桂梅靠在他肩上，任泪水尽情滑落。

    第二天下午，元庆突然接到刘强妈妈的电话，要他帮忙劝劝刘强尽快回家。刘强只有一个妹妹，前几天去俄罗斯陪老公过年去了，家里只剩两个老人，年关越近，团圆的气氛越浓，清冷的家让老太太越想儿子。

    刘强是答应父母回家过年的，年二十五是刘强出发回家的日子。刘妈妈上午九点就打电话给儿子，问出发了没有？

    那刻刘强正抱着小美在呼呼大睡。他告诉母亲再睡一会儿。母亲心疼儿子，担心路途又远，告诉儿子睡好养足精神再出发，说完匆匆挂了电话。

    可是到了中午十二点，吃过中午饭，刘妈妈又忍不住给儿子打电话，强仔，出发了没有，路上开车要小心。

    刘强说，过两天，还有一点事没做好。

    说完直接把电话挂了。

    知子莫如母，刘妈妈知道儿子是找借口，故意拖着不回来，接连打了几个电话过去，可刘强就是不接。她才想起元庆，叫元庆劝儿子尽快回家，因为他知道儿子听元庆的。

    元庆将电话打给刘强，问，在哪里？

    刘强说，在黄河时装城。

    你不是今天回家吗？

    有点累，过两天再回去。

    狗屁，你是不是和那个龚美珠在时装城买买买？

    刘强嘿嘿一笑说，放假嘛，轻松一下。

    元庆说，赶快回去，你妈妈把电话打到我这里来了。

    刘强说，放心，我一定会回去的。

    画外音，老公，这件女式呢子大衣很好看，我试一下，看能不能穿。

 第396章 龚美珠(4)

    刘妈妈一天一个电话给元庆，拜托他嶊刘强尽快回家。到了年二十七，元庆打电话给刘强，问他究竟在哪里？刘强得意地说，你到厚街丽湖山庄来，我在这里看一栋别墅，你也来选一栋，我们一人买一栋，到时候俩兄弟住在一起。

    元庆想不通刘强会如此操作，等他赶到丽湖山庄时，刘强已经租下一栋两层半的小别墅。而且速度奇快，一应家具已经购买齐全，龚美珠俨然是别墅的女主人。

    他把刘强拉到门外黑着脸问，你这是什么意思？玩玩可以，难道你还想娶两个老婆不成？这个龚美珠可不是省油的灯，你不要惹火上身毁了自己。

    刘强向元庆保证说，放心，我之所以在这里给她租栋房子，就是不想让她过问公司的事，公司的业务还是交给你全权负责，财务上的事让我老婆负责。

    元庆笑着说，你还知道你是有老婆的人？赶快回去，你妈在家急疯了。你奶奶的真是个不孝之子，再不回去别怪我把你这个安乐窝拆了。

    年二十八天还没亮，刘强依依不舍离开龚美珠，带着老婆先去了安微淮南，在那里玩了一天。邱瑞的父母对这个女婿非常满意，高兴女儿终于找到了一个有家庭背景，富裕的好男人。

    大年三十的上午，两公婆才回到合肥的家，把刘强的父母乐得合不拢嘴，儿子媳妇回来了，家里也就有了烟火气。

    在合肥陪了父母十天，正月初十，刘强从家里出发，初十一回到了虎门。叫元庆过去相聚吃了一餐饭，送给他很多安徽的土特产。第二天，邱瑞给元庆打电话说，元宵节还没有过，你两个人就出差了？

    元庆心想，这家伙，说谎怎么拿我当挡箭牌？他不得不说，刘强怎么和你说的？

    邱瑞说，他清早就开车出去了，我说还没有开工，这是要去哪里？他说和你出差，叫我不要问那么多。

    元庆找个理由把这事含糊过去了。

    到了正月十六，蒋大公子生日，请了很多朋友为他庆生，元庆和刘强自然在受邀请之列。元庆和大家一样，是个人赴宴，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唯独刘强是带着龚美珠双双出席的。刘强的老婆大家认识，赵雄辉开玩笑说，强哥，换人了？

    刘强恬不知耻，凑到赵雄辉耳根前说，去年底认识的，怀孕了。

    赵雄辉没有听明白，接着问，谁怀孕了？

    刘强说，我老婆，她叫龚美珠。

    龚美珠显然是见过世面的，这种场合她穿着得体，举止落落大方，自始至终挽着刘强的手，一口一个老公叫得特别亲切。

    蒋公子敬完酒后，刘强也跟着逐桌逐桌向所有的朋友敬酒，龚美珠就跟在他身边。他面不改色向在座的朋友介绍说，这是我老婆。

    好像这场宴会不是蒋公子的生日宴，而是刘强的婚礼现场。

    赵雄辉挨坐在元庆身边，他悄悄地问，刘强认识这个女人多久了？

    元庆说，就是年前我们公司尾牙的那个晚上认识的。

    赵雄辉说，不对吧？你们公司尾牙是年二十四，到现在也才二十来天，刘强怎么说那女人就怀孕了呢？

    元庆听完心里一惊，差点骂了出来，心想这女人有手段，也太不要脸。即使怀孕了，二十天的样子，就检查得出来吗？

 第397章 龚美珠(5)

    年一过，刘强胆大妄为，正式养了两个老婆。邱瑞在工厂管理财务，为他拼死拼活，却从不抛头露面，默默为他付出。

    龚美珠则是他的交际夫人，刘强去哪里出席活动都带着她，而她也以刘强夫人自居。但有一点，这个时候，她一改原来的富婆形象，天天向刘强诉苦，说自己的爸爸好吃懒做，天天找她要钱吃饭喝酒。说自己的弟弟是劳改释放犯，屡教不改，还经常打架闹事。今天打破别人的头，明天打断别人的腿。哭着向刘强说，我就这一个弟弟，老爸就一根独苗，又怕他抓到牢里去，我不帮他谁帮他。

    总之，她天天变着法子找刘强要钱。刘强的钱给迟了一些，她就拿着肚子里的孩子来威胁，动不动就说要去医院打胎，说没有钱生什么孩子。往往是刘强今天给了一万，明天又要八千。纵使刘强再混蛋，但他也知道，继续这样下去，公司资金链总有一天会断的。

    到了1999年，随着公司业务的不断扩大，原来高架桥底下的仓库不够用。这时刘强的心也慢慢大了，因为他实在需要钱用。

    4月份，他和元庆在虎门大坑村看中了一栋1800平方的厂房，准备搬迁。新厂房旁边还有一栋一模一样，面积相同的厂房，是双星姐妹楼。刘强在没有和元庆商量的情况下，个人自作主张直接也把它租下来了。这事还是邱瑞在付厂房租金和押金时，悄悄告诉元庆的。

    本来1800平方的厂房，外加上下两层办公室已经足够。租下另一栋厂房完全是多余，每月白白浪费近3万块钱租金。元庆找到刘强，当面问他是不是发神经？

    刘强笑哈哈说，我这是未雨绸缪，为公司将来发展壮大着想，等明年公司扩大了，到时候再要找这样合适的厂房就难了。

    元庆说，公司发展有那么快吗？我看未来两三年这一栋完全够用，不必一年浪费三四十万块钱。

    刘强恳切地说，兄弟，公司发展全靠你，我希望你尽快把业务搞上去。说实在话，我的钱越来越不够用，就是盼望你把生意越做越大，我才有活路，否则会出事的。

    你也知道，我至今没有孩子，现在小美怀孕了，那是我这辈子的希望。

    刘强的话，深深触动了元庆，让他又想到自己。自己内心深处何尝不想有个孩子。望着老朋友，他站起身拍拍刘强的肩膀说，理解万岁。

    然后走出了他的办公室，回到自己办公室坐下来独自沉思，想今后的路要怎么走。

    让元庆感到愤怒又无可奈何的事情发生了，搬厂庆典那天，刘强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叫小明开车载着邱瑞跑到罗浮山求财拜佛去了，而且告诉她，不到下午六点以后不准回来。

    而新厂开业，龚美珠却以女主人的身份出席庆典，这让熟悉刘强的宾客窃窃私语。元庆大为光火，问刘强为什么要如此安排？

    刘强无可奈何地说，我只能这样安排，难道连你也不理解我吗？

    看着刘强快要流泪的双眼，元庆沉重叹息一声。接着打个电话给邱瑞，问她在哪里？

    邱瑞幽幽的说，我在罗浮山祈祷。

 第398章 一步错，步步错

    新厂庆典后，邱瑞正常回公司管理财务，而龚美珠怀孕已经5个月了，她闹着要去香港生孩子，理由是在香港出生的孩子，户口就是在香港。

    这对刘强来说，经济压力天大，首先要在香港租房子，要在香港请佣人，还要在香港请保姆。龚美珠说，在香港请佣人和保姆，工资每人差不多一个月要一万，房租最少一万，龚美珠和孩子出生后的生活费，娘儿俩就要5万，零零碎碎加起来，每个月要给龚美珠不下10万。

    刘强和元庆说这些的时候，才知道自己玩过了头，到现在已经无可奈何，只有默默流泪。他拜托元庆尽快把业务做大，好有钱供龚美珠开销。

    在龚美珠闹着要去香港生孩子最关键的时候，公司的流动资金紧张起来。邱瑞哭着对元庆说，刘强把账上最后一笔现金拿走了，到月底发工资的钱都没有。

    元庆问她，最后一笔钱是多少？

    邱瑞说，36万。

    元庆安慰好邱瑞后，准备去找刘强，刘强却找他来了。他问，账上的钱你全部拿走了，你究竟想干什么？公司还开不开？

    刘强脸色灰败地说，36万不够，还差4万，你看那家客户还有到期的货款没有收回来，今天无论如何去追。小美明天就去香港，没钱，她要带人来公司闹事。

    元庆问，她威胁你？

    刘强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说，他那个流氓弟弟带着几个人来了一个多月，就住在丽湖山庄。

    元庆问，你为什么不早说？

    刘强说，我不想把事情闹大，她也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好。

    元庆说，你老老实实告诉我，她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不是你的？这事我一直在怀疑，你去年底年二十四和她在一起，蒋公子的生日那天是正月十六，前后只有二十来天，她怎么就知道自己怀孕了呢？即使怀孕了，到现在才5个多月，要这么急急忙忙去香港吗？丽湖山庄那几个人，到底和她什么关系你弄清楚了吗？

    刘强说，我现在很少去丽湖山庄，看到他们那伙人就烦。你说，那个客户欠我们货款拖得最久的，我和你下午去追。

    元庆早就知道那个龚美珠不简单，但那是刘强的私事，自己不好过问太多，却想不到事情闹到如此地步。他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做，只是对刘强说，鸿发皮具厂还欠我们10多万到期的货款没给，说是说这几天有。

    刘强说，我们吃过中午饭就去。

    鸿发皮具厂在大岭山向东工业区，老板姓吴，高州人，为人精明。这里在大岭山买地建房，那里拖着供应商货款不付。元庆去找过他几次，财务祁小姐都说他不在。

    这天当元庆和刘强赶到他厂里时，正好把他堵在办公室。刘强上前好话说尽，求他帮忙把拖欠的货款付了。吴老板五短身材，看上去像个笑面佛，却是个笑面虎，软硬不吃。一句话，就是没有钱，有钱就付给你。

    逼急了的刘强\"咚\"的一声跪在吴老板脚下说，你今天不给钱，我就不起来。

    元庆见事情闹到这个份上，知道以后没有合作了，也就不客气地说，吴老板，男儿膝下有黄金，不是有万不得已的事过不去，谁会跪在你面前。你大名在外，我们对你还是了解的，你手下张经理的事我早就听说过。今天不付钱，怕是过不去。

    吴老板见元庆知道他的底，胖胖的脸涨红成猪肝色，大声对祁小姐说，把拖欠永信的货款付给他们。

    刘强收到12万货款，公司没回就直接给龚美珠送去4万。而龚美珠一伙，拿到钱就提包袱走了，说是去香港。

    令元庆生气的是，龚美珠一走，刘强立刻打电话给高益锋，约他来厚街吃晚饭，接着去江龙酒店唱卡拉ok。

 第399章 一步错，步步错(2)

    高益锋是上海人，这是个聪明绝顶，城府极深的家伙，眼镜后面一双小眼睛，从不正眼瞧人，让人捉摸不透。

    他最早是香港格林纸业公司的业务员，在跑业务的过程中，他发现厚度1mm以上的双灰纸板市场潜力无限大，而当时造纸厂造出来的双灰纸最厚不超过1mm。市场上虽然有裱纸加工，但仅仅是裱纸，没有烘干。像元庆那样做的烤干设备，产量不大，仅仅够供应自己的客户需要。一句话，裱纸烘干没有成形产业化。

    高益锋就看中这一块，花了大半年时间摸索，总结别人经验，在别人原有的基础上，研究出集裱纸，烘干一条龙生产线。然后自己出来开了家新隆兴纸业有限公司，专门生产从1mm到5mm厚的双灰纸板，并且申请注册了老虎狗，跳舞熊两个商标，拿到了专利权。

    新隆兴一时在东莞，深圳纸业市场风头无两，一夜之间尽人皆知。同时他的老父亲，独眼龙高天，带着几个工人，专门做裱纸烘干设备生意，一台裱纸烘干设备50万。

    永信纸业有限公司搬迁后，厂房面积扩大了，达到3600多平方米。刘强手上的钱被龚美珠吸得差不多，而且还是个无底洞，急需赚更多的钱来填。因此他在想办法要扩大生产。

    高益锋早就知道永信纸业公司，他通过蒋公子认识元庆，可元庆觉得他不好打交道，也就很少和他来往。后来，他从蒋公子那里知道永信纸业公司的大老板叫刘强，庆典那天，他随蒋公子一起出席了庆典宴会，才认识了刘强。

    高益锋认识刘强的目的，就是推销他研究出来的裱纸烘干机。几番接触后，几场麻将下来，加上从别人那里道听途说，他认为刘强可以利用，两人就越来越走得近了。

    刘强在鸿发皮具厂收到货款后，当天就把高益锋约到厚街江龙酒店。酒足饭饱之后，两人签了购买裱纸烘干合同，当场给他付了5万的预付款，合同要求装机在一个月内完成。

    刘强酒后喜欢吹牛，将河南邮政印刷总局是个很大的客户，专用厚纸板这条信息告诉高益锋。

    高益锋问，他们一个月能用到多少？

    刘强说，一个月六车，三百吨。

    多厚的？

    全部是2.5mm的。

    有什么要求没有？

    高益锋问到这里，刘强叹息一声说，裱纸是送给别人加工的，我们掌握不了，中间经常起泡，老是被人投诉，弄得很被动。还好我兄弟元庆业务能力强，一切都靠他出面摆平。

    元庆吃完晚饭，因不喜欢高益锋，提前回家了，并没有去卡拉ok。而高益锋对元庆有点害怕，知道他和刘强的关系，将来会坏自己的好事。此刻听刘强如此说，小眼睛眨了无数下，计上心来。故作高深对刘强说，裱纸加烘干，看似简单，其实是严格的技术活。纸不但要裱得好，烘干时时间更要把握好，否则胶水还没有将纸板粘牢，立刻加热烘干，胶水干了，纸板就裂开了。这要找个懂行的人来负责，你有没有这样的人才？

    刘强说，我哪里有这样的人才，你知道哪里有吗？能不能给我介绍一个？

    高益锋说，我有是有，但我自己要用。既然你要，我就忍痛割爱，给你一个，我自己再培养，谁叫我们是兄弟呢？

    刘强很感激地说，谢谢高总，你叫来的人叫什么名字？叫他明天就来上班。

    高益锋说，他叫盖传立。

    就这样，高益锋轻而易举安插了一个钉子进来。

 第400章 一步错，步步错(3)

    高益锋见第一步目的达到了，把盖传立安排了进来，以后永信的大客户就会掌握在他手中。

    第二步，他始终觉得有元庆在刘强身边，对他算计刘强极为不利。于是他对刘强说，刘总，凭你的实力，生意要做多大有多大，你怎么不多招些业务员呢？现在正是纸业市场的黄金时期，把握这个风口，几年时间你就会一飞冲天。

    刘强也曾招过几个业务员，像陈丛发，罗家书，饶国斌，他们都做了三五个月，或是大半年，都因为没有业绩不得不退出。刘强不但没从他们身上得到利润，还觉得他们浪费了差旅费。而元庆的业绩，有时候刘强感到资金周转跟不上，不得不让他把开发业务停了下来，平时就追追货款，要不就是拉他喝酒打麻将，不需要他去跑业务了。

    听完高益锋的话，加上龚美珠天天要钱花，刘强也想尽快把业务搞上去。他对高益锋说，是想多找几个业务员，但像元庆兄弟这样的业务员根本找不到。

    高益锋见时机已到，继续说，我听外面的朋友说，你和王元庆合作是花了大价钱的。他凭业务能力入股，整个公司的利润三七分。这说明你够兄弟有魄力，但也不见得他在业务上有多神，你公司的月营业额不就是四五百万吗。能不能这样理解，他的业务能力已到顶峰，已是强弩之末。

    刘强很有兴趣的问，难道你有什么好的业务员可以介绍吗？

    高益锋说，我给你介绍个人，业务能力可能不及王元庆，但你不要给他那么多提成。王元庆给公司赚一百万，他自己就分走了三十万，我介绍的这个人给你赚八十万，按行规最多你给他四万，这个数你应该懂得算啊。

    刘强犹豫地问，这个人叫什么名字，现在在哪里？

    高益锋说，他叫张红果，也是江西人，现在是我手下的业务员。可惜被我耽误了，我没有流动资金，生意做得不大，他在我那里可以说是龙游浅滩，虎落平阳。

    来你这里就不同，你实力雄厚，他过来那就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你不妨叫他来试试，不行叫他走就是了。

    刘强说，那叫他明天来见我。

    第二天，张洪果就来了，但见他一米七几的个头，白白净净，平头，戴副眼镜，一副干练的样子，很年轻，才二十六七岁。

    刘强很尊重元庆，早早打电话叫他来公司，说有个叫张红果的来公司面试业务员，要他过来把把关。

    元庆前脚进门，张红果后脚就来了。刘强问，跑了几年业务？

    张红果说，时间不长，才两年多点。

    刘强问，有什么经验可谈的？

    张红果不屑地说，虚头巴脑的理论我不想谈。要谈就谈猫论，不管白猫黑猫，捉到老鼠就是真猫。你们知道通达文具厂吗？我有本事把它做下来。

    刘强不知道通达文具厂，他转头看元庆。元庆说，通达文具厂是香港上市公司，工厂在番禺，是亚洲最大的生产文件夹的公司。

    刘强对张红果说，只要你能做下通达文具厂，就算我们公司的业务员，给你每月三千的底薪，3%的提成怎么样？

    张红果说，我要五千的底薪，差旅费实报实销，5%的提成。可以的话，你现在就给我印名片，我明天就去通达，现在回去拿行李。

    张红果走后，刘强问元庆，这个人怎么样？

    元庆说，好狂妄的家伙。

 第401章 正面交锋

    张红果来到永信上班，他拿上名片就往番禺通达文具厂去了。到了第二天的下午，他带来一个人，向刘强介绍说来人姓李，是通达文具厂的采购经理。

    李经理在刘强的带领下，拿着照相机在仓库里乱拍一通，说了一些行话，然后被刘强请到龙泉去了，在龙泉吃喝玩乐一条龙，刘强一夜花了一万多。

    这还不算，第二天张红果上班，又拿来三千多差旅费报销。此时的刘强很心痛钱，望着报销单发呆。没办法，硬着头皮签字给他报销了，因为张红果未来之前就和刘强说过，差旅费要实报实销，刘强也答应了的。

    在跟进通达文具厂业务进度的同时，张红果也做下了两个小客户，月营业额加起来不上三万，弄得刘强哭笑不得，但还是把张红果留了下来。

    元庆在常平有个客户叫金华印刷厂，对他来说是个不大不小的客户，每个月的货款都有二三十万。老板姓殷，是常平本地人，却是香港户口，殷老板把总公司设在香港，把生产工厂建在常平，工厂所有的事都由她侄女殷小姐负责。

    也许是殷老板的资金紧张，到1999年6月底，金华印刷厂拖欠永信纸业公司货款六十多万。经过元庆不懈的努力，殷小姐终于答应7月初先付一半。

    转眼到了7月初，殷小姐通知元庆去收货款。由于金华印刷厂是香港注册公司，它在常平没有开设帐户，平常货款都是现金支付。

    元庆和往常一样，叫上小明开车出发了，等他到了金华印刷厂，殷小姐早就在等他，她旁边还站着三个年轻人。殷小姐指着那三个年轻人对元庆说，你认识他们吗？

    元庆打量那三个年轻人，都二十四五岁年纪，都剃着平头，其中一个右手臂上刺有一条青龙。

    元庆打量他们后，对殷小姐摇摇头说，不认识。

    殷小姐对元庆说，他们说是你公司的人，是来收货款的，要我把你们公司的货款交给他们。

    这时，其中手上刺有青龙的青年开口对元庆说，你就是王元庆？

    元庆说，既然知道我是王元庆，还敢冒充我公司的人来收货款？胆子不小啊。

    我们不是冒充，我们是你们老板娘派来拿货款的。

    殷小姐说，有个叫龚美珠的，前几天去了我们香港公司，也说是你们公司老板娘，要我们香港公司把你们公司的货款交给她，以后你们公司的货款由她来收，有没有这回事？

    元庆对殷小姐说，龚美珠这个人我认识，她根本与我公司无关，充其量是我们老板的情妇，她有什么资格去你们香港公司收款。一切收款单据在我手上，她拿什么去收款？

    刺有青龙的青年说，我们不是来收款，我们是来拿货款。

    元庆被他的话弄得莫名其妙，不由得问，拿货款，拿谁的货款，怎么个拿法？

    青龙说，等你收到钱，再交给我们，我们拿回去交给老板娘。

    元庆不怒反笑说，哦，原来是从我手上拿啊，你们算得好准，知道我今天来收货款，就在这里等着我对吗？

    青龙说，当然，这是老板娘安排的。

    元庆说，我再说一遍，龚美珠只不过是刘总一个情妇，与永信纸业没一毛钱的关系。她是你们的老板，不是我的老板娘，她不配。要想从我手上拿钱，你们别做梦，敢从我手上抢吗？你们试试，我立刻就报警。

    青龙见元庆气势压人，掏出手机打通一个电话，也不知道说的是哪里的方言，然后将电话递给元庆说，老板娘叫你接电话。

    元庆不屑地说，她不要脸，也不害臊，我叫她老板娘，她承受得起吗？

    青龙呆立当场。

    殷小姐见状，便对那三个人说，都什么人呀，还不快走，否则我报警了。

    青龙目露凶光看了元庆一眼，带领其他二人出门而去。

 第402章 正面交锋(2)

    青龙目露凶光，带着两个兄弟离开后。殷小姐把元庆领进财务室，从保险柜里拿出准备好的30万放在他面前，元庆将收款资料和收款收据交给她。

    殷小姐却不让元庆走，要他在办公室再坐半个小时，并要求元庆叫司机小明将车开到办公楼门口来，说怕那三个人在工厂围墙外等着他。

    元庆谢谢殷小姐的好意，也听从她的提醒，叫小明将车开到门前等。毕竟他手上提的是30万，万一那三个人是亡命之徒，身上又藏了凶器，元庆心里有点怯。他还真没有经历过那种阵仗。

    殷小姐给了他一瓶矿泉水，坐下来陪他聊天，问龚美珠是个什么人，和你们老板到底是什么关系？元庆把刘强怎么认识龚美珠，怎么包养她，怎么被她勒索的事简单的向殷小姐说了一下。殷小姐摇摇头说，你们刘总就是个混蛋，那样的女人也要，还被她骗。即使怀孕了，到现在才七个月，就是要去香港生孩子也太早了点，这得花多少冤枉钱，真是个败家仔。

    元庆无言以对，只是苦笑着摇摇头，心想工人还等着自己拿钱回去发五月份的工资。今天是七月三号，本该六月底就要发的工资拖到现在，工人有点不高兴了。

    殷小姐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快四点了。她站起来对元庆说，你再坐一会，我去大门口看一下那三个人在不在。如果他们还在，今天你就不要拿钱回去。

    说完她就出去了，到大门外站了一会，左右看看，确定没有见那三个人。才快步回来对元庆说，他们走了，你快点回去，等下天黑了不安全。

    元庆主动伸出手握着殷小姐软绵绵的小手，感激地对她说，谢谢你殷小姐，今天你帮了我的大忙，感激不尽。

    出了金华印刷厂的大门，元庆不由左右看看，没有见到那三个平头青年，心里松了一口气。小明对他说，这家工厂的货款怎么这么难收，差不多等了一下午。

    小明不知内情，元庆也懒得和他说。

    突然元庆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拿起来一听，里面立刻传来龚美珠咆哮的声音，姓王的，这三十万我要定了，我老公都答应了，不然我怎么知道你今天去收货款？现在钱在你手上，我弟弟在你厂门口等着，你回去赶快把钱交给他。

    元庆冷笑说，叫我把钱交给谁？你算老几？你老公是谁？你要钱找你老公去。

    龚美珠愤怒说，我老公是刘强，是你老板，那钱是他的，我在香港生孩子要钱，我肚子里的孩子是刘强的种。

    元庆骂了一句，不要脸。

    随即挂了电话，将电话打给等钱发工资的邱瑞。对她说，我马上回来，叫工人不要走开，你准备发工资。

    邱瑞欢快地说，好嘞。

    这里刚挂电话，刘强的电话就打进来了，他带着哭腔对元庆说，回来把钱给小美的弟弟，他带人在工厂门口等着你，千万不要把事情闹大。

    元庆沉重叹息一声，坚毅的对他说，先发工人工资，然后我自己要10万，这是我应该得的，剩下的我交给财务，那就不是我的事。

    回到大坑村，元庆远远望见工厂门口站着三个人，正是在金华印刷厂等他的那三个人，现在这里等他来了。他何惧之有？叫小明将车直接开进工厂，对一楼的文员小孔说，通知所有工人停下手里的活，到财务室领工资。

    来到二楼，他先将10万锁进自己的办公桌，将20万交给邱瑞，然后下楼，拿过一把椅子，端坐在大门口，冷眼望着那三个人。

 第403章 伴君千里(1)

    要说元庆在金华印刷厂一点都不怕那是假的，但此时此刻他端坐在自己工厂大门口，他真的是何惧之有？

    他冷冷的目光远远的盯着那三个平头青年，心里还怕他们不来闹事。那三个青年在金华印刷厂都奈何不了他，在这里自知更奈何不了他。只是迫于龚美珠的不断给他们鼓劲，催促，他们又不得不来，然而来了却不敢上前，眼看夜将尽，只好灰溜溜的走了。

    2000年初夏，元庆和刘强有一次在深圳发展银行的酒会上，认识深圳兴达电子有限公司董事长钱总。

    那天元庆是和刘强一起去的，因为刘强的特殊关系才有幸参加那次酒会。钱总是安徽亳州人，能言善道，自称研究生毕业，说话时不时来句泰戈尔的诗。会背几句《飞鸟集》里的名句，夏天的飞鸟，飞到我窗前唱歌，又飞去了。

    这还不算，三句话，他必说一句英文，张扬的个性下显示他知识的渊博。介绍的朋友说他在深圳事业做得很大，人际关系也极广。

    钱总一米八的个子，大背头梳得油光发亮，国字脸，满面红光，考究的衣着处处显示他是个成功人士。

    那天的酒会大包厢里一桌坐着十七八个人，除元庆和另一位领导外，所有人都对他露出崇拜的眼神。

    领导毕竟是领导，身份和地位不知道比他高到哪里去了。而元庆不作信他，是因为他看出钱总完全是卖弄。

    泰戈尔是印度诗人，国人不甚熟悉，他的《飞鸟集》没有多少人知道。而元庆确实读过它。偏偏他记忆力惊人，读过的东西难忘记。

    钱总在众人面前抑扬顿挫朗诵泰戈尔的《飞鸟集》，大概是以为大家都不懂，五句他就读错了两句。他想不到在座的元庆虽不会写诗，但是对是错还是听得出来的。

    曲有误，周郎顾。因此元庆不看好他。

    钱总从领导那里得知刘强的身份，特意把刘强两人邀去他位于华强北的公司喝茶，然后是客气地请他们共进晚餐。当他得知刘强是做工业用纸的，酒桌上立刻对刘强说，我明天去你们公司考察一下，后天我要去香港，从香港去新加坡。从新加坡回来后，带你去佳木斯。佳木斯市市长xx是我老友，看能不能从他手上批发几千吨牛皮纸给你。

    回来的路上刘强异常亢奋，一个劲的问元庆，明天钱总来我们在哪里招待他好？

    元庆不客气地说，此人少惹，他就是个骗子。泰戈尔的诗他不懂装懂。现在是市场经济，哪里还有什么批发价。

    刘强大为光火，第一次开口骂元庆，你就是个乡巴佬，读了几年书自以为了不起。官场商场的事你懂个屁。

    元庆对刘强太了解，刘强骂他，他反而笑了。他笑着对刘强说，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你不上当不会乖。

    第二天上午，钱总开着一辆白色的大奔来了。他整个人除黑色的头发外，白皮鞋白裤子白衬衫。左手戴白金钻戒，金色劳力士。

    奔驰副驾驶上下来一个年纪小他十几岁的极漂亮女人。钱总介绍说是他老婆，女人自称姓杨。

    女人开口说话元庆就知道她是江西南昌人，因为他在江西日报社待过几个月。

    杨女士和元庆打过招呼后，元庆问她是南昌哪里的？她惊讶地问元庆，你怎么知道我是南昌的？

    元庆说，我在江西日报社进修了几个月。

    她的脸微微发红，看上去有点尴尬，目光不敢看着元庆，没有老乡见老乡那种亲切感。

    钱总说是来考察，连永信公司仓库也没去。他来得时间恰恰好，坐在办公室茶也没有喝完一壶，就被刘强请到长安酒店吃中午饭去了。自始至终，杨女士低头吃菜，半句话都没有说。

    吃完饭后，钱总以赶时间要去香港为由，直接从长安上高速回了深圳。

    大概过了三四天，记得是星期一，刘强叫元庆和他去深圳。这次不是开自己的车，而是叫了一辆的士。元庆问刘强，发什么神经，有车不开打的士？

    刘强得意地说，我们这下打的士去，等下开奔驰回来。

    刘强办事向来神秘，也往往出人意料，元庆早已经习惯了，也懒得问，平时他手拿个公文包都嫌累，这次却兴冲冲挎个鼓鼓囊囊的大背包。

    的士直接开到华强北兴达电子有限公司的楼下，两人上楼来到钱总的办公室。钱总不在，接待他们的是钱总老婆杨女士。

    杨女士茶都没泡，只是笑着对刘强说，你来了，这是我们的车钥匙。车就在楼下进门的左手边，车牌号xxxxx，你开走就是。

    说完把车钥匙递给刘强。

    刘强接过钥匙，从背包里拿出八扎人民币交给她。

    杨女士一看是银行原封未动打好捆带的，数也没数，打了张收条交给刘强。然后微笑着对他说，我还有事，不送。

    元庆和刘强转身下楼，在杨女士所说的位置看到那辆车，赫然就是前几天开到永信公司的那辆白色奔驰。

 第404章 伴君千里(2)

    楼上发生的事让元庆莫名其妙，事先刘强没有向他说半句。

    下得楼来，坐进奔驰内，不得不说刘强对车很懂。他捣鼓了一会，就把奔驰发动起来，在附近绕了几圈。又在车上找到行驶证，机动车辆使用证等其他资料，才知道这辆奔驰挂的是私家车牌，车主就是钱总的漂亮老婆杨某某。

    在回去的路上，元庆静下心来仔细问刘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怎么突然送那么多钱给他？把他奔驰开走又是几个意思？

    刘强得意地说，钱总这几天去了香港，他在香港那边有很多业务，今天回不来。明天又急着去新加坡，一时手上没有人民币，叫我借八十个给他。把这辆奔驰押给我，等他从新加坡回来拿钱来赎。

    元庆冷笑说，这样的谎言你还真信了？说不定我们在他办公室的时候，他就坐在隔壁办公室里抽着烟呢。

    刘强有点生气的说，你管他那么多干什么？我巴不得他还不起八十个。那样更好，这辆奔驰不就是我的吗？怎么说这辆奔驰也不止八十个。再说…

    刘强说着说着突然停下来，元庆问他，再说什么？怎么吞吞吐吐，不是你的风格啊？

    刘强目视前方说，放心，那八十个不是公司的，是我自己的。

    元庆还能说什么呢？两人沉默很久，元庆坐在奔驰上差不多睡着了。不得不说奔驰就是好，坐在里面安静舒服，偶尔有点起伏，让人昏昏欲睡。

    刘强看他在睡觉，或许觉得刚才的话有点不妥。于是笑着对他说，兄弟，不要睡，陪我说说话，到了长安请蒋公子他们出来喝酒。

    元庆还是忍不住对他说，钱总这个人要小心，也许今天的事是个圈套。我只是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但目的还是为你好。

    刘强说，知道知道，我们两兄弟谁跟谁啊。你放心，凭他钱总，他不敢把坏主意打到我的头上来。

    刘强开着奔驰，中午在长安请了满满一桌的朋友喝酒，大家都向他伸出了大拇指。他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此后连续几天，从来不去客户那里的他，天天要元庆坐他开的奔驰去谈业务。搞得很多客户都知道，永信纸业有限公司实力不小，老板开奔驰。

    这样过了一个星期，刘强对元庆说，钱总从新加坡回来了，叫我把奔驰送回去给他。

    刘强说这话的时候，心里似乎有点不舍。到第二天，他从深圳回来了，兴冲冲对元庆说，钱总的生意好大，全世界到处都有，这次他从新加坡带回来几个朋友，都是来深圳考察，谈合作项目的。

    元庆只是问道，他把钱还给你没有？

    刘强骂，没见过世面，人家是差那几个钱的人吗，就一个星期，他给了我一万利息。

    元庆心想，完了，看样子刘强非要吃他的大亏不可。

    果然又过了两三天，钱总开着奔驰又来了，这次和他一起来的有三个人，其中两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一个自称马来西亚华裔。钱总自始至终全程和他们说着英文，这一招让刘强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钱总对刘强说，这三个外国人准备到内地投资，顺路来问问你想不想做点什么，到时候想拉你一把。

    接着他话锋一转，把刘强拉到旁边说，我们身上带的全部都是美金，去内地使用不方便。

    你借两百个人民币给我，奔驰就押在你这里，等我们从内地回来就还你。

    这事刘强也没有告诉元庆，他依然跑他的业务去了。钱总四人还在虎门住了两天，第三天才提着两个大包走了。

    刘强又洋洋得意开着奔驰到处去炫耀。

 第405章 伴君千里(3)

    钱总四人提着两个鼓鼓的手提包走了，是在第三天吃过中午饭之后。

    元庆出差回来，见刘强坐在那辆奔驰上得意洋洋。便对他说，钱虽然是你自己的钱，与我无关。但作为我是你最好的，唯一的朋友，我得提醒你，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又借给他不少吧？

    刘强说，不多，凑齐两百个。

    天啊，你难道一点都看不出来吗？他们就是一伙骗子。

    放心，钱总有实力，他一时手上没有人民币。

    他说给你多少利息？

    半个月两万。

    作为朋友，元庆无可奈何，只是对他说，请你记住今天我说的话，再和他纠缠下去，你会死得很惨。

    钱总看中刘强是有原因的，此处省略几百字。

    奔驰在手，刘强异常活跃，白天和元庆出入客户之间，晚上社交活动比任何时候都多。这样过了几天，钱总一个电话把刘强叫去了湖南岳阳。说他们准备收购岳阳造纸厂，永信纸业公司将来做总经销商。

    刘强屁颠屁颠一个人跑到岳阳去了，他只是对老婆说了，连元庆都没有告诉一声，回来时抱回来一大堆书写纸。然后才对他说，你今后把精力放在推销书写纸上，书写纸市场大，今后像拷贝纸，牛皮纸，双灰纸我们统统不做。

    元庆还以为自己真的对钱总看走了眼，原来他真的有那么大的能力。因为岳阳造纸厂生产的书写纸占了广东书写纸市场的半壁江山。

    于是他问刘强，推销前期工作什么时候开始？出厂的底价是多少？市场定位是多少？书写纸具体参数有没有？

    刘强一问三不知，只是说，等钱总他们回来就清楚了。

    还不到一个星期，钱总真的来了，这次来是开一辆白色的旧别克。中午吃饭元庆没有参加，吃完饭钱总把奔驰开走了把那辆老古董别克留下来。

    元庆问刘强，钱总回来和你说了什么？开走奔驰，留下辆破别克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刘强说，岳阳s长后天要来钱总公司考察，要把奔驰开回去搞接待。

    元庆问，钱呢？他没有把钱还给你吗？

    刘强说，钱总说了，后天岳阳s长来深圳，叫我过去参加收购签字仪式。到时候就不是找他要钱的事了，而是我们要求他把总经销权给我们。

    元庆眼瞪瞪的望着刘强，心里哀其不幸，怒其不争。钱总这么下三滥的骗术，连三岁小孩子都骗不过，他居然深信不疑。

    转眼两天过去了，刘强为了这天，特意去理了发，把自己收拾得清清爽爽，穿上了崭新的金利来衬衫。随时准备出发去深圳。

    可是左等右等，始终没有接到钱总的电话，眼看中午就要到了，他不由得着急起来。于是给钱总打了个电话，钱总，贵客来了没有？我什么时候去深圳？

    电话里钱总说，哎呀，我一个小时前接到电话，领导有急事要处理，来不了，要我们准备好资金。一旦资金到位了，我们随时去xx市签合同。

    刘强弱弱的问一句，那得多少钱？

    钱总豪气地说，几千w，不过我已经准备了一大半，还差一小半。要不，你过来商量一下怎么办，造纸厂一旦收购成功了，总经销权就是你的了。

    元庆的办公室在二楼东头的第一间，刘强的办公室在二楼西头的第一间。

    刘强放下电话就来到了元庆的办公室。他抬头问，你不是去深圳吗？这都快中午了，怎么还没有去？

    刘强的表情有点怪，他看着元庆说，xx市市长没来，临时改变主意了。你在政府部门工作过那么久，这么大的决策，会不会说变就变？

    元庆笑着说，我那是在镇政府工作过，小萝卜头，又不是书记镇长，怎么知道决定好的事说变就变。也许领导有更大的事要处理，可能就变了。

    刘强这下变得机警起来，他想了好久才说，钱总的意思是xx市长不会来了，要他准备好资金直接去签合同。我问他签合同需要多少钱，他说需要几千w，但还差一小半。

    元庆只是算到钱总不会还刘强的两百w，没有算到钱总对刘强说还差几千w，他的下一步目的是什么。他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刘强说，几千w，他到底想干什么？你拿得出吗？

    刘强连连摇头说，扒了我的皮我也拿不出，后悔没有听你的话，这种人少惹。我现在只想拿回我那两百w。

    可惜迟了，下午刘强接到钱总的电话，要他去一趟深圳，说有要事要商量。

    这下刘强没有再瞒着元庆，而是把他也拉去深圳，要元庆随时跟在他身边。刘强和元庆赶到深圳上海宾馆的时候已经快七点，深圳的夜空灯火灿烂，深南大道上流光溢彩。

    钱总一个人单独在包厢里等着刘强，他见元庆也来了，不友好的对刘强说，我叫你来商量的是大事，你怎么把朋友带过来了？

    刘强说，他是我永信纸业公司的总经理，以后业务上的事全靠他，他能不来吗？

    元庆暗暗佩服刘强，这家伙关键时还有点脑子。

    钱总哈哈大笑说，也对，以后业务上的事全靠小王。

    好大的口气，其实他大不了元庆几岁。

    钱总接着话锋一转，直接对他们说，不过今天不是商量如何去销售的事。我不是早就说了嘛，等收购成功后，总经销权就是你们的，到时候你们说了算。但眼下要解决的，是还差几千w资金的问题。

    元庆问，你不是还带了三个新加坡的人去了吗？现在他们人去了哪里？

    钱总说，他们也回去准备钱去了。

    既然准备钱去了，怎么还会差钱，再说我们刘总似乎并没有那么多钱。

    钱总有点不高兴对元庆说，这个你不懂。

    然后转头对刘强说，强仔，是不是你出面，带我去见见你二哥。一旦我们收购成功了，你就是东莞，深圳，甚至广东纸业界的老大。

    元庆心里有点急，怕刘强犯糊涂答应他，想不到刘强直接拒绝了他。说，我不敢去，要去你自己去。你先把那两百w还给我，我公司要周转。

    钱总笑了，说，你约他出来吃个饭总行了吧。搞好了我立刻还给你。

    钱总无赖的面目慢慢暴露出来了，但他后面的目的元庆还不知道。

 第406章 伴君千里(4)

    三个人吃饭，钱总点了六七个菜，上菜后他有别于往日的斯文，低着头猛吃，那吃相简直是刚从牢里放出来似的。

    边吃边喝边说，巧舌如簧，无非是做刘强的思想工作，要刘强带他去见刘强的二哥。说只要和刘强的二哥见了面，其它的事他自己可以搞定，不用刘强管。

    吃饱喝足后，钱总摸着肚皮彻底不装了。他对刘强说，强仔你买下单，我今天手上确实不方便。

    元庆想不到意气风发的钱总是个这样的角色，连一顿饭的钱身上都没有。

    回去的路上气氛很压抑，刘强一句话都没有说，也许他已经清楚钱总是个骗子，在想怎么拿回自己的钱。回到长安元庆下车时对刘强说，千万不要带钱总去见你二哥，对你没有一丁点好处，你不要犯糊涂，官场商场不同路。

    元庆第一次接触钱总这类人，晚上躺在床上想了一夜，才慢慢的理出一点头绪，但对不对就不知道。

    钱总认识刘强那次元庆在场，介绍他们两人认识的是刘强二哥的一个手下。钱总很精明，似乎从刘强的身上嗅到什么，才邀元庆和刘强去自己公司喝茶，然后请他们吃晚饭。这样，钱总就摸清楚了刘强一个大概。

    然后打着去刘强公司考察的幌子去了刘强们公司，单独和刘强说了什么元庆就不知道。总之他用计先套住刘强，再逼刘强引荐他去见二哥。他要见刘强二哥的目的明眼人用屁股想都想得到。

    第二天元庆去公司上班，把自己想了一夜的结果告诉刘强。刘强问，要见我二哥为什么不直接对我说，为什么要说去内地收购造纸厂？

    元庆说，目的是先钓到你的两百w，让你脱不了钩。你找他要回那两百w，这个时候他应该会说，带我去见你二哥，我借到钱，就立刻还你，否则我拿什么还你。

    他的真正目的，不是区区的两百w，而是背后的几千w。而要借到几千万，显然要个更大的平台，xx造纸厂就成了他利用的幌子。

    刘强傻了。说，真的是个圈套吗？听你这样说我的钱要不回来了？

    元庆说，即使你带他去见了你二哥，即使他贷到款，你的钱永远也要不回来。除非钱总真的是有钱人，可是他连吃饭的钱都没有，拿什么还你？

    元庆的分析是对的，过了两天钱总开着奔驰来了，吃完饭他对刘强说，我现在投资过大，一时没有钱还你，只有想办法贷到款，才有钱还你。这就看你帮不帮我了。

    刘强这个时候为了能把自己的钱要回来，硬着头皮答应他自己试试和二哥说说，见不见钱总，他没有把握。

    刘强去见了二哥，但不敢说自己已经借给了钱总两百w，而是说钱总叫他来问问，有没有时间见见他。果然刘强被骂得狗血淋头，说他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过问不该过问的事。

    刘强把实情告诉了钱总，以为钱总会失望。不想钱总笑着对他说，谢谢你，过几天我去东莞找你，顺利的话很快就有钱还你。

    钱总心里又生一计，差点让刘强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