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你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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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l百合] 《看上你朋友了》作者：小半呀【完结+番外】


    文案：


    人间小可爱（脏话版）x清冷大魔王（心机版）


    觉得女朋友不对劲那天，虞礼礼喝大了。


    第二天醒来在酒店，旁边躺着个肤白乌髮，腰细胸大，曲线无比的大美人。


    美人慵懒转过脸。


    虞礼礼石化了。


    这不是她姐闺蜜吗？


    玩大了：）


    大概率狗血


    【她的误会一场，却是我的蓄意妄想。】


    ——by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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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意】


    没出轨没出轨没出轨（高亮加粗）


    偶尔在文案发++疯(划掉）通知


    内容标籤： 都市因缘邂逅文


    搜索关键词：主角：虞礼礼，檀苏然 ┃ 配角： ┃ 其它：你看我的预收可爱吗


    一句话简介：老婆对我蓄谋已久


    立意：人要永远积极向上，努力拼搏


    第1章


    好痛。


    头要炸了。


    这是虞礼礼的第一感觉。


    昨天晚上喝了多少啊。


    她闭着眼睛，转了转脑袋。


    碰上了一个东西。


    好软，好大。


    很熟悉。


    很好埋。


    虞礼礼哼哼唧唧地蹭了蹭。


    蹭着蹭着，忽然觉得不对。


    不是。


    景湘什么时候这么大了？


    理智渐渐回神。


    昨天晚上的party，景湘根本没来。


    那自己身边这个，是谁啊。


    虞礼礼咽了下唾沫。


    小脑袋一点一点地往上抬去。


    身旁的美人肤若白脂，眼皮闭着，浓长的睫毛微微颤动，鼻高唇薄。


    素颜都绝美的天菜。


    但要命的是。


    这根本不是她女朋友祝景湘啊。


    虞礼礼欲哭无泪，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胆战心惊地远离案发现场。


    光裸的脚踩在棕色地板面上。


    衣物凌乱地糅杂在一起。


    虞礼礼用两只手指捻起自己昨晚的短t。


    棉质布料皱在一起就不说了，怎么还裂口了？


    战况这么激烈的吗？


    她无声地闭眼长嘆一声，捞起衣服往身上套。


    檀苏然醒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没有拉紧的棕布窗帘泻出一丝光，照在少女细到没有一丝赘肉的腰上，两条腿细瘦的又长又直，


    松散的黑色长髮落在她背上，整个人发着莹白的光，洁净单纯，却无意识地发散着诱人的味道。


    手上捏这条淡蓝色牛仔裤往身上套，被小草莓棉料图案包裹的臀部微微往后撅，凹出令人血脉贲张的姿势。


    檀苏然嘴角淡淡勾起一抹稍纵即逝的笑。


    「嗡嗡……」不期而然，手机铃声打破了室内的安静。


    被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的虞礼礼三下五除二扣好裤子，慌张地往后望去。


    刚刚还睡着的美人已经坐了起来，电话放在耳边，另一只手摸起柜子上的银框眼镜带上。


    带上眼镜的瞬间，她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冷静、克制、井井有条。


    「嗯，和瑞思的会推到一个小时后。」


    「5个点，是底线。」


    「那就放出去，寰宇要投两千个亿做ai。」


    虞礼礼从大美人戴上眼镜那一刻开始就不敢动了。


    不是因为眼镜释放大美人的冷气。


    而是……而是……


    戴上眼镜的她，实在是太像，太像她认识的那个冷冰冰的傢伙了。


    而且她刚才说话那个语气。


    提到的寰宇。


    不就是，不就是檀家的公司吗。


    虞礼礼嘴唇颤动着，对着挂了电话，微微朝她投来不解目光的女人，颤声喊了句：「姐，姐姐。」


    「嗯？」棕色捲髮顺着锁骨往下滑，檀苏然就那么毫不避讳地掀起被子，光秃秃地从床上下来了。


    这么一看，真的是又凸又翘，又挺又大啊。


    等等，虞礼礼，你清醒一点，这可是你姐的闺蜜啊。


    汹涌的热气往虞礼礼脸上蹿，非礼勿视勿礼勿视，她赶紧捂住了爆红的脸蛋。


    这一模样自然也落在房间里另一人身上。


    檀苏然披了件外套，轻步走过来：「这么害羞？」


    「昨天晚上你可不是这样啊？」


    「怎么，提了裤子就不认人了？」


    虞礼礼整个人成红透了的虾，从里到外，从上到下。


    不止是因为她被调戏了，


    而是这人可是檀苏然，檀苏然大魔王啊，而且她还是她那个便宜姐姐虞沐的闺蜜啊，怎么能用这么调戏的语气跟她这个便宜妹妹说话呢。


    啊。


    等等。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她竟然和虞沐，她两看两相厌差不多老死不相往来的姐姐


    的闺蜜檀苏然，酒后乱性了。


    想到这个狗血浇头的复杂情况。


    虞礼礼就很想原地去世。


    耳边响起衣料摩擦的声音，夹着檀苏然清冷的音调。


    「还挺可爱的。」


    「叫什么名字。」


    什么？


    她问她叫什么。


    难道……檀苏然没认出来她？


    不应该啊，虽然她们俩平常确实不打交道，但她——


    虞礼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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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间小可爱。


    里禾市王祖贤。


    还有见过的人认不出来她的情况？


    虞礼礼愤愤地抬头，同时也从旁边的镜子里看清了自己的脸。


    这个妆弄的像野鬼过境，眼线笔勾的眼角快开到天上去的人是谁啊？


    哦莫哦莫。


    忘了。


    昨晚被杜昙语叫去bus之前，刚在工作室受了一肚子气，所以化了个特别浓特别浪的野玫瑰妆。


    估计她妈过来，都要靠验dna认出她。


    虞礼礼嫩白的脚趾慢慢凑到一起。


    所以，檀苏然不知道她是谁。


    那么只要不被檀苏然发现自己是谁，这个局就还有的救啊。


    就让荒唐结束在今天，昨晚的事，当做秘密，埋葬在风里。


    所以虞礼礼吸了一口气，说：「anna。」


    「我叫anna」


    身前传来一声清浅的嗤笑。


    「anna？我说的，是中文名。」


    虞礼礼一愣，咽了咽唾沫，不是，檀苏然这是想干嘛。


    不会觉得她身特娇，活特好，想深入发展吧？


    她抖着手，清了下嗓子，学着bus第一渣女杜昙语平日的言行作风，提了点音调，尾音淡淡上扬。


    「大家都是成年人。」


    「just one night，还要问名字。」


    「怎么？你不会要我对你负责吧？」


    「没这么玩不起吧？」


    檀苏然勾着脚，脚踝骨感细瘦，红色甲油衬得脚纤嫩欲滴，两条白腿搭在床边。


    手腕懒散地从兜里取出一根女士细烟，点燃。


    「玩不起？」


    猩红的光亮起，她站起身，淡淡吸了一口：「是啊。」


    吐到虞礼礼耳边：「毕竟……我是第一次。」


    酥麻带电的感觉从耳朵过到脑袋顶。


    薄荷烟味和檀苏然本身的苦柠味混在一起。


    虞礼礼头都要炸了。


    我靠！


    檀苏然最起码也二十五六了吧，都没上过床？


    什么情况啊。


    纯爱战神啊。


    虞礼礼有些心软了。


    嘴唇一张一张，正想说话。


    手机嗡嗡几声。


    同事发了几条长消息。


    【我去，昨晚上发生了一件大事，画报编辑说封面明星选了咱们摄影团队，但只有一个要求，就是换掉你。】


    虞礼礼：？？？


    【我要吐了，这清纯励志女明星原来还有两幅面孔呢，经纪人说不用你，说不喜欢别人跟她家艺人一个姓。这真的是我听过的最奇葩理由。】


    【还是咱们s姐刚，说可以，另请高明吧，伺候不了。】


    虞礼礼大概猜到这位艺人是谁了。


    【这圈子里，除了s姐，也没人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得罪虞沐了，毕竟她身后可有个檀总。】


    虞沐……


    虞礼礼知道虞沐会给她挖坑，但没想到她这么明目张胆。


    也对，虞沐是炙手可热的大明星，而她不过是个摄影师助理，还是实习的。


    本来动动手指就可以捏死她。


    收了手机，看向面前的虞沐亲闺蜜檀苏然，连带着一丁点好感都没了。


    想起檀苏然刚刚说的话。


    虞礼礼半垂眼皮，慢慢重复道：「第一次？」


    她挑着眼尾对上檀苏然的目光：「那真是666。」


    说着，手还比作六的姿势，摇了几下。


    檀苏然笑了一声。


    「知道我是谁吗？」


    ——当然知道啊，就是那个虞沐仗势欺人的靠山咯。


    可她能说吗？


    虞礼礼闷着脸，咕哝了一句：「不知道。」


    就拿起手机，直接往酒店房门走去。


    香菸燃尽，檀苏然抽了张纸碾灭，丢进垃圾桶，提眼淡声道：「你最好别后悔。」


    「砰」的一声，虞礼礼把房门关上。


    后悔你个么么哒啊。


    -


    虞礼礼后悔了。


    特别后悔。


    走的时候为了酷，一激动，包忘带出来了。


    包是lv有价无市的古董级。


    但不重要。


    重要的是包里的镜头。


    对一个吃货来说，香得嘞的是她的命，对于一个颜狗来说，苏断腿的姐姐是她的命，但对于一个摄像狗来说，镜头才是命啊。


    士可杀。


    她可辱。


    镜头不能丢。


    刚刚还颐指气使的小礼礼捂了下脸，犹豫了两秒，抬手，叩叩两声，敲响房门。


    门缓缓打开。


    穿戴整齐的檀苏然倚在门边，默不作声地打量着她。


    虞礼礼并不想跟她讲话，但也做不到无动于衷地穿行：「东西落了。」


    离开前最后一眼。


    是眼神意味不明的檀苏然，也做了一个「六」的手势，放在脑袋边摇了一下。


    「6。」


    从酒店离开。


    虞礼礼看了眼时间，打车回家换了身衣服。


    又拨通损友杜昙语的电话，她要好好质问质问她。


    怎么昨天说送她回家，最后送到檀苏然床上去了。


    电话接通。


    「杜昙语，如果我有罪，我可以去三叩九跪，不是这样被人睡」


    淡淡的女声从听筒里传来。


    「首先，是三叩九拜，其次，被谁睡？」


    虞礼礼立马收声敛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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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冷淡的声线，一听就不是杜昙语。


    「杜昙语人呢？」


    「刚睡下。」


    虞礼礼有气没地出，告诉电话那边让杜昙语醒来第一秒火速给她回电话。


    挂了电话。


    虞礼礼看了眼面前的写字大楼。


    摇了摇头。


    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先撂一边，刷卡通过安检，进入电梯。


    也火摄影工作室在这栋楼的19层。


    「早啊。」从电梯下来，虞礼礼挨个跟大家打了招唿，坐到自己工位，开始修昨天的片子。


    另一位实习生苏眠心也卡着点到了，手上拎着满噹噹的咖啡，给每个老师桌上都放了一杯。


    走到虞礼礼面前时，苏眠心捂着嘴呀了一声：「我又忘了，不好意思啊礼礼，看我这脑袋，总想着咱们工作室就我一个实习生。」


    「我这杯是黑咖不加糖，你要是不嫌苦，喝我这个吧。」


    虞礼礼歪头笑了一下：「没事。」


    「我喝不惯速溶。」


    绝杀。


    旁边听墙角的amy噗的笑了出来。


    还是年纪轻。什么心思都摆脸上。


    苏眠心圈里有人，託了人情想跟着s干助理，毕竟s可是拍过国际顶级女刊的大佬，可惜没被s看上，退而求其次，当了另一位高级摄影师one的助理。


    本以为s看不上任何人，可没过半月，居然招了虞礼礼进来，而且据说没走任何关系，只是一个普通大四学生，这不是妥妥地打苏眠心这个南加州摄影系硕士的脸吗。


    从虞礼礼进来第一天给每个人都带了咖啡开始，苏眠心就时不时地也带咖啡，只是偏偏漏了虞礼礼那杯。


    最开始那姑娘还以为苏眠心是真忘了，也笑嘻嘻地说没事没事。


    直到有一次，苏眠心把一次拍摄沟通失误甩锅到虞礼礼身上，逼得s要把虞礼礼开了。


    小姑娘涨红了脸，抿着唇，一声不吭地跑出去，也不知道怎么把难缠的客户哄回来了，这件事才揭过。


    虞礼礼回来以后，也没找苏眠心吵，找谁闹，反而更扎实地做自己工作，只是面对苏眠心时，很明显地冷淡了下来，又让人挑不出错。


    至此，amy才真正对这位小助理另眼相看，纳入了可以结交的朋友阵营。


    「礼礼，眠心，s姐叫你们。」


    虽然来过不少次，但每次走进s的办公室，虞礼礼还是有一些敬畏的感觉。


    这个办公室简洁的黑白两色，没什么多余的东西。


    落地窗前，站着一个高挑的背影，右手举着手机，用英语讲越洋电话。


    等了大概三分钟，s转过脸，微微上挑的眼尾，立体分明的脸蛋给人一种不近人情的感觉。


    事实上，s也正是如此。


    「下周二画报封面的拍摄，你们明天去对选题，内景设计图你们看过之后再交给我。」


    「有问题可以问。」


    「那就是内景图的初稿意见由我们来提？」苏眠心小心翼翼地开口。


    「做不到？」


    「不是不是，就是怕自己揣摩不清，没有那么多的经验，理解有偏差。」


    s头也没抬：「有问题联繫我。」


    看苏眠心也没什么要说的了，第一次接触这类工作的虞礼礼开口：「s姐，那选题方面，我们可以怎么准备？」


    苏眠心，眼中不嗤的情绪一扫而过，这问题也太小白了。


    选题都是杂志社那边定好的，像她们这种级别的过去，讨论就是走个过场。


    s抬头，扫了虞礼礼一眼，点头道：「建议翻翻歷年杂志。」


    所以当杜昙语打电话过来时，虞礼礼埋首在小山堆一样的杂志面前，拉着excel做记录。


    虞礼礼刚一接通，就听到杜昙语嗷地大喊：「我的礼礼，你没事吧，身上没少肉吧。」


    「昨天晚上到底怎么回事？」


    「就，你不是喝多了吗，你不让我叫祝景湘，我本来想把你带回我家，可我姐过去了，我就在希尔顿开了个套房，把你送进去，我就走了。」


    虞礼礼握着电话，手搭在额上：「可是我早上醒来，檀苏然躺我旁边。」


    电话那边传来杜昙语猪叫一般的尖唿声。


    「真的假的，你还不如告诉我彗星撞地球了还比较有信服力。」


    「你敢让第二个人知道我就把你写满秘密的小日记本po到网上。」


    「放心放心，我一定保密，不过檀苏然怎么进去的，我也不知道，我走的时候就你一个人啊。」


    「礼礼。」


    杜昙语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小，很不好意思。


    「礼礼，我对不起你。」


    杜昙语的声音开始夹上了哭腔。


    虞礼礼倒在椅子上，揉着脑袋，嘆了一口气：「我也不是怪你，没事的，就是意外，幸好我昨天妆浓，檀苏然没认出来我，要不然我真的直接去死一死了。」


    「我，我，我不是说这个……」杜昙语有些扭捏，「刚刚檀苏然给我打电话了。」


    「问我昨天给谁开房了。」


    「我刚睡醒，脑袋不清醒。一时嘴快，就把你名字报出去了。」


    虞礼礼：？！


    第2章


    挂了杜昙语的电话，虞礼礼蔫嗒嗒地趴在桌上。


    睡了自己姐姐的闺蜜。


    搁谁身上都是解不开的乱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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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滑着手机点开八宝山的地图。


    扩指放大。


    看哪块的风景好，提前挑个地儿。


    山清水秀长眠地。


    刚好埋了虞礼礼。


    算了，死就死吧，死之前先把画报的杂志选题总结出来。


    勤勤恳恳打工人g不倒。


    第二天一早，虞礼礼和苏眠心按照约定的时间，提前十分钟到了画报杂志社。


    《画报》的整体风格非常有时尚杂志社的感觉，环境设计用色大胆，几何碰撞，而捧着文件夹走在里面的工作人员也各个踩着高跟鞋，戴着设计感的耳饰，服装风格各有特色。


    负责选题会的是个头上染了大概八种颜色的短髮女生，是《画报》的高级编辑，叫何予。


    这期的选题是摩登復古，偏19世纪英伦风特色。


    何予介绍完内容，问大家有什么建议。


    虞礼礼刚想开口，被苏眠心抢先：「哇，这个主题真的很抓眼，相信能引起一阵復古风的时尚潮流。」


    虞礼礼竖着耳朵听了半天，最后悟了，就是一大波言之无物的彩虹屁。


    等苏眠心说完，虞礼礼也开口：「我觉得这个主题蛮好的，但比如配饰方面是不是可以有一些现代的元素，虽然追求的是维多利亚时期风格，但毕竟现在不是那个时候，既復古，又创新，可能会更贴合时人的需求。」


    何予愣了一下，然后说：「虞老师的意见很好，我们后面会参考的，谢谢。」


    虞礼礼点点头。


    苏眠心扯唇一笑，听何予这回復就是官方到不行了，用白话翻译一下「我们后面会参考的」就是「我听见了但我不打算改」。


    会议原本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大门却突然被推开，一位粉色小西装搭肩，齐耳短髮的中年女性


    身后跟着五六个人进来。


    何予一顿，想开口。


    粉色小西装一抬手：「不用管我，继续介绍。」


    虞礼礼明显感觉到，粉色小西装进来以后，整个会议室的气氛都僵硬紧张了不少。


    等何予说完之后。


    会议室陷入了彻底的安静。


    众人的目光不自觉投向门口的粉色西装。


    粉西装浑然不觉，问旁边的人：「《时装》去年八月刊的主题是什么？」


    旁边的人神色不变，说了句稍等就取出手机查询。


    粉西装手指搭在肩上，静静地敲着。


    「是维多利亚。」昨晚刚做完资料的虞礼礼慢慢开口。


    粉西装扫了她一眼。旁边的助理也查了出来，恭敬地把手机递到粉西装面前。


    粉西装没接，一抬下巴示意何予看。


    只是淡淡地问了句：「我们要炒别人一年前炒过的冷饭吗？」


    何予硬着头皮：「结合一下现代时尚，19世纪英伦风与后时代，打造迎合现代人审美需求的摩登风格。」


    一片安静下。


    众人静静等待着粉西装的答案。


    粉西装淡淡地点了下头。


    却让何予如获新生。


    离开会议室之前，粉西装转向虞礼礼：「叫什么名字？」


    「虞礼礼。」她眨着眼睛，有些懵地回答。


    面对粉西装困惑的眼神。


    何予补充：「是合作的也火工作室的摄影师」


    粉西装点了下头：「s眼光不错。」一大群人跟着她鱼贯离开。


    会议室里的气氛这才活过来。


    听着众人的讨论，虞礼礼这才意识到，刚才那个粉西装就是鼎鼎大名的魔鬼主编fiona。


    何予走过来，略过想跟她搭话的苏眠心，真心实意地跟虞礼礼说：「你的点子真的很棒。」


    回到工作室后，s把虞礼礼单独叫到了办公室。


    「听说你被表扬了？」


    虞礼礼压着开心点了点头。


    「骄傲吗？」s看着她的表现，问道。


    虞礼礼眼珠转了转，伸出手，大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一点点，真的只有一点点。」


    s笑了。


    这是虞礼礼第一次看到s笑。


    「可以多骄傲一点，毕竟fiona的夸奖，一般人可得不到。」


    「知道我为什么招你进来吗？」


    「因为我是摄影系的？绩点排名前五？摄影作品？很有潜力？」


    「你说得对，但最重要的是你有一双很干净的眼睛，而在这个名利场里，浮躁、复杂是太容易的事情了。」


    虞礼礼是一个很低调的人。


    所以她只迅速地把被大主编和s姐夸奖的消息告诉了虞父、虞母、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和杜昙语。


    一、二、三、四、五、六、七个人。


    为什么除了家人只告诉杜昙语呢？


    除了杜昙语是她的好闺蜜之外，还因为……


    【礼礼，牛啊】


    【礼礼，听说你被主编夸了】


    【哇塞，听说你成了《画报》的缪斯女神了】


    以上三条消息，分别来自于三个不同圈子的朋友。


    因为——


    杜昙语就是一人形广播大喇叭。


    她告诉杜昙语一个人，就等于告诉了全世界。


    为了赔罪加庆祝，杜昙语约了虞礼礼一起吃晚餐。


    虞礼礼就在公司一楼大厅等她。


    忽然从电梯口出来了一堆黑西装。


    一群人中间围了一道清丽的身影。


    长腿，纤腰，无懈可击的脸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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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檀苏然被人众星拱月地围在中间，脚步匆匆，偶尔开口回答助理问题。


    「阿玛尼超季高定。」


    也在等车的同事amy在虞礼礼耳边，用人眼扒出檀苏然身上的品牌。


    「手上那款是古董级的百达翡丽。」


    「四捨五入，京郊两套大别墅啊。」


    「富婆。」


    看到檀苏然。


    虞礼礼心虚地转过脸，死去的回忆又开始攻击她。


    就在amy还在啧嘆「好想嫁富婆」的时候，接到杜昙语电话的虞礼礼已经火速逃离大厅，去门口等车。


    可接通了电话才知道杜昙语并没到，而是提前预告「我还有那么五六七八分钟才能到」。


    虞礼礼无语，现在回去也不是，万一迎面撞上檀苏然了呢。


    就这当口，门口响起一阵脚步声，檀苏然也出来了。


    她身边围着一群人，应该也在等车。


    虞礼礼赶紧把自己缩在一个半人高的盆栽后面。


    双手合十祈祷檀苏然退退退！千万别看到自己。


    好在没一会儿，一辆黑色的迈巴赫缓缓驶来。


    虞礼礼唿了一口气，这车绝对是檀苏然的。


    谢天谢地，终于要走了。


    就在这生死关头。


    一道夸张的引擎声响起。


    一辆冰莓粉帕拉梅拉嚣张地加塞在了迈巴赫之前，牢牢占据公司大楼的c位。


    带着铂金粉gi墨镜的粉发女生，细白的胳膊搭在车窗窗沿，漫不经心地吹了个口哨。


    这嚣张的车型和亮眼的发色，吸引了各位打工人的目光。


    大楼门口也安静了一下。


    就在这片安静中。


    「礼礼，虞礼礼！」


    大家看见粉发女生高举手臂，沖一个方向挥手。


    空旷的门口。


    所有人的目光顺着粉发女挥手的方向看了过去。


    都想看看这么嚣张的女生是来接谁的。


    出来乘车amy也在喊：「礼礼，你朋友叫你。」


    虞礼礼欲哭无泪。


    那辆被挡在后面的迈巴赫司机也欲哭无泪。


    杜昙语摘下墨镜：「虞礼礼，快过来，后面还有车呢。」


    你也知道后面还有车。


    你知道后面那辆车是谁的吗？


    杜昙语不知道为什么虞礼礼就是不动，难道是没听见，又特大声地喊了句：「虞礼——」


    第三个字在看见门口另一边，挑着眼尾的檀苏然时很顺利地消音。


    然后升起车棚，发动车子，一气呵成。


    我去。


    檀苏然怎么在这。


    这就开始抓人了？


    姐姐大战始乱终弃闺蜜小妹妹。


    好刺激，好想看。


    但仔细想想，还是小命更重要。


    杜昙语给虞礼礼咻了一条「你跟檀苏然算完帐我来接你哈」就头也不回地跑了。


    嚣张的冰莓粉飞速地出现，又飞速地离开，留下一头雾水的吃瓜群众在风中凌乱。


    迈巴赫司机生怕又来一个嚣张的小跑加塞，赶紧开到前面。


    众人簇拥着老闆上车。


    可老闆却没动。


    只是看向了一个放着盆栽的角落。


    猝不及防，慌张的虞礼礼对上檀苏然的目光。


    那目光里有探究、有玩味，但仔细一看，好像什么都没有。


    虞礼礼心慌地咽了下唾沫。


    心一紧。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檀苏然只是冷淡地扫了她一眼，又平静地移开视线，然后弓身上了那辆迈巴赫。


    为求安全的虞礼礼步行走到了公司楼外，攥着手机发消息痛斥杜昙语这个在危险面前瞬间抛弃自己的损友。


    杜昙语发来了两条语音。


    路边车位上停着好几辆车。


    虞礼礼随意地扫了一眼，


    迈巴赫、保时捷911、宾利。


    看来这附近有钱人还挺多。


    虞礼礼木木地站在原地点开。


    语音自动开了扬声器。


    杜昙语贼兮兮的音调传来。


    「不过我还挺好奇，大名鼎鼎的性冷淡檀总在床上什么样？」


    「浪不浪啊？」


    虞礼礼面红耳赤地按掉语音。


    与此同时。


    旁边停着的迈巴赫的车窗缓缓下降。


    对上檀苏然那道似笑非笑的目光。


    虞礼礼又一次石化。


    只想连夜逃往快乐星球。


    第3章


    虞礼礼呆滞地眨了眨眼。


    车窗降下后露出一张白皙的侧脸。


    右耳上卡着一枚六位数的米兰大师级的黑天鹅耳钉。


    虞礼礼尴尬地抬起了手，讪讪地沖檀苏然sayhi。


    强行洗脑自己迈巴赫的车窗隔音效果绝对槓槓，杜昙语那个大嘴巴的话檀苏然绝对一个字都没听清。


    「送你一程？」檀苏然眉骨微抬，眉眼淡淡。


    虞礼礼连连摆手：「太客气了，不用不用。」


    檀苏然侧过脸，丹凤眼对上虞礼礼，红唇微勾：「你知道的，我并不是真的想送你。」


    虞礼礼张了下嘴，又合上，这下她是真的没话说了。


    无声地对峙了好一会儿。


    虞礼礼先败下阵。


    「你想什么说什么就直说吧。」扭捏的虞礼礼望天望地望脚趾，就是不敢看檀苏然。


    檀苏然扫了前排一眼。


    司机秒懂，轻声细语地从车上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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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一个除非他血脉里有顺风耳基因，否则一个音都听不到的遥远的地方。


    檀苏然撩眼望着害羞成一团的小姑娘。


    「上来谈？」


    虽然是问句，却夹杂了不容拒绝的意味。


    虞礼礼乖巧地坐上了车。


    迈巴赫车后座位置很宽。


    司机下车时并没有熄火，空调还在工作。


    虞礼礼却无端地闷、热、燥。


    淡淡的苦柠味钻入鼻间，来自于檀苏然。


    就两天的时间，她竟然已经熟悉了檀苏然的味道。


    虞礼礼放弃抵抗地低下头，闷声道：「想说什么赶紧说。」


    一副早死早超生的咸鱼样。


    「看来你都知道了？」檀苏然懒懒靠在椅背上。


    虞礼礼点头。


    「怪不得一直躲我。」


    「那我就开门见山。」


    虞礼礼有一丝不祥的预感。


    「等等等等等。」


    她手心攥着安全带，弱弱地探出头：「能不能委婉一点，含蓄一点？」


    檀苏然抬手腕看了眼时间：「虞小姐，我的时间大概不能像你那样随意自由。」


    虞礼礼低着头，翻了个白眼，哦了一声。


    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檀苏然却安静了好一会儿，给了虞礼礼一些喘息的时间。


    在这些时间里。


    虞礼礼破罐子破摔地想，睡就睡了，那能怎么的。


    失误而已。


    都二十一世纪了，成年人睡一觉不是很正常的嘛。


    最坏的结果就是被大家知道。


    檀苏然想说出去就说出去，又不是她一个人犯的错，大不了以后见到虞沐绕着走。


    可恶。


    想到要在虞沐面前矮一头。


    虞礼礼就很憋屈。


    虞礼礼抿了抿唇，开口：「不就是睡——」


    「你认识anna？」恰巧，檀苏然也同时开口。


    anna？虞礼礼愣地啊了一秒。


    anna、anna？


    这个名字有点熟悉。


    这不是她那天瞎编的名字吗。


    檀苏然这个口气。


    是什么意思。


    一丝清明的光很快在虞礼礼脑中滑过，模模煳煳地被她捉住。


    虞礼礼疑惑的表情被檀苏然收到眼底，


    檀苏然扬声：「嗯？」


    「不，不认识，不不不，认识。」虞礼礼完全语无伦次。


    檀苏然冷冷道：「虞二小姐的语文应该不是语文老师教的。」


    ……


    忽然的电话铃声响起。


    檀苏然看了眼屏幕，下车去接。


    而就在这段时间里。


    虞礼礼飞快地整合着大脑的消息。


    檀苏然问她认不认识anna，意思是虞礼礼和anna是两个人。


    虽然杜昙语那个大嘴巴告诉檀苏然帮她虞礼礼开了房。


    但因为檀苏然那天看到的anna不长虞礼礼这样。


    所以她认为anna是她虞礼礼的朋友。


    对啊，杜昙语开的房，杜昙语没住，那她虞礼礼也可以让给别人住嘛。


    只要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anna，那她虞礼礼就可以从这团乱七八糟的事情里抽身而去了。


    完美啊。


    檀苏然真不愧是哈佛毕业的高材生，就是聪明，一句话就把她从乱麻里救了出来。


    所以接完电话上车的檀苏然，就发现刚才还蔫了吧唧心情极差的小姑娘，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神采奕奕，兴奋极了。


    还很主动地对她说：「anna是我一朋友，你想干什么。」


    檀苏然眉毛很轻地一挑，没有答话，只是默默地用探究的视线扫向虞礼礼。


    虞礼礼察觉到不对，收敛了自己的情绪，清了清嗓子：「我的时间也很宝贵，我还有拍摄要准备呢。」


    檀苏然：「她的电话。」


    「那我得徵求一下她本人的意见，看她愿不愿意吧。」


    虞礼礼装模作样地在手机上摁了几下，假装在给anna发消息。


    然后回头：「她还没回我，等我回我了我告诉你可以吗？」


    檀苏然没有回答。


    虞礼礼心虚地攥着手机，强撑着目光跟檀苏然对视，自己操作的这么天衣无缝，不可能被檀苏然发现吧。


    过了两秒：「可以。」


    虞礼礼倏地松了一口气。


    檀苏然：「刚才虞沐打电话约我吃饭，要一起吗？」


    「不用不用，我约了杜昙语。」虞礼礼像被追杀似的从车上逃下来。


    迈巴赫司机上车之后，檀苏然淡淡吩咐：「去杜园。」


    司机看了眼后视镜，犹豫地说：「虞小姐助理刚才联繫我，说定的地方在江南春。」


    檀苏然闭目养神，并没有答话。


    司机心一紧，屏住唿吸，把车开上了前往杜园的路。


    到了杜园。


    檀苏然助理早就等在门口：「檀总，致力科技的王总和寻一科技的苏总都到了。」


    檀苏然点了下头：「环海那块地皮谈的怎么样了？」


    「王副总在跟进，说是大概明天下午能签约。」


    「大概？」檀苏然扫了助理一眼。


    助理立马改口：「是明天下午签约。」


    檀苏然神色淡淡地走到包间门口，停下脚步侧头，吩咐道：「替我找个新司机。」


    虞礼礼和杜昙语一碰面，开了瓶她爸存在这的罗曼尼康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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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里摇着红酒，虞礼礼略郁闷：「之前只觉得檀苏然是朵浑身发金光的高岭之花，没想到她还挺无耻。」


    杜昙语滑着手机不知道在跟谁调情，嘴角笑得格外荡漾，闻言，头也不抬地说：「资本家不都这样，哪像我们这些垃圾富二代，游手好闲，摆烂咸鱼，每天都在努力进行光合作用。」


    虞礼礼一针见血地补充：「和床上运动。」


    虞礼礼放下手中的酒杯，微扬起唇：「不过，我可和你不一样啊，我现在是有正经工作的人。」


    「还被大佬表扬了是吧。」杜昙语放下手机，「你说就夸你两句，你有必要次次见面都提吗，显得你这辈子都没被人夸过似的。」


    虞礼礼翻了个白眼，托着下巴：「但檀苏然说起来，不也是个二代。」


    「姐姐，你不能这么算啊。那老虎和猫还都是动物，虾米和鲨鱼都活在海里，你和檀苏然还都是人。」


    「不过说真的。」杜昙语眼睛里冒出八卦的光，「和檀苏然……的感觉怎么样？爽吗？」


    虞礼礼面无表情地转过脸，说：「爽死了。」


    听不出好赖话的杜昙语继续：「多爽啊，是水淹钱塘江的爽，还是飘飘然上天堂的爽？」


    「是你再说一个字，我就把你打死的爽。」


    杜昙语闭嘴。


    虞礼礼抓了抓脑袋：「我那天晚上断片了，什么都不记得，就知道早上起来她躺我旁边。」


    「惊悚片也不是这种走向啊。」


    「得了吧，那能比你一觉起来虞沐躺你旁边更可怕？」


    「杜昙语，我还是高估了你的下限。」


    「怎么？你们又没血缘关系。而且听说，你们也不在一个户口本上咯？」


    虞礼礼闻言牵了下嘴角：「果然，这个圈子里就没有秘密。」


    「但要是有第二个人知道我和檀苏然的事。」虞礼礼伸出手掌，横在身前，超凶地在脖子间滑了一下，「你滴，死啦死啦地？」


    「咱俩谁跟你谁，你的事我怎么可能乱说。说起来我也是不懂虞沐的操作，明星就算再有钱，跟虞家比起来还是九牛一毛，就算是领养的，那家里财产也有她的份，干嘛非要跟你们家断了关系。」


    「我也不懂，可能是太讨厌我了。」虞礼礼搅了搅杯子，萎靡不振地扯了下唇，「毕竟，她从小就看我不顺眼。」


    杜昙语：「别说她了，我们说点别的，你跟檀苏然怎么说的啊。」


    虞礼礼把檀苏然没认出来她，以及编造了一个anna的事情告诉了杜昙语。


    杜昙语挑眉：「那接下来打算怎么演？你总不能真化妆装成anna跟她玩吧？」


    虞礼礼得意地翘了翘脚：「我明天就告诉她anna出国了，上大学，五年之内不会回来了。她檀苏然要真愿意等五年也行。」


    「6。」杜昙语比个大拇指。


    「不过我还有个建议。」


    「说来听听。」


    「你就直接说anna今天一出门，就被车撞死了，万一檀苏然要见尸体，你就说已经送到火化场只剩下灰了。」


    「6。」


    杜昙语：「我这个主意好吧……敲我干什么？」


    「我也没必要这么诅咒我自己吧。」


    酒意微微上头。


    虞礼礼借着这个劲儿，一鼓作气，把anna并不想和檀苏然接触并且已经出国的消息告诉了檀苏然。


    第二天被闹钟叫醒。


    昨天给檀苏然发的消息也没有回覆。


    这让虞礼礼摸不准檀苏然的态度。


    或许也就是一时兴起。


    虞礼礼摇了摇头，刚进工作室，就被amy告知了一个大消息：「虞沐的封面被另一个女明星抢了。」


    amy端着咖啡杯，振振有词：「她们团队事是真多，还什么不希望工作人员和艺人撞姓，请大师算过了会影响星运。那那个大师有没有算到，虞沐这封面拍不了了啊哈哈。」


    「是谁？」就算不靠着虞家，虞沐背后还有檀苏然，而且虞沐本身就是拍过大爆出圈剧的上升花。


    这个圈子，看上去大家都眼高于顶，实际上更不敢随便得罪人，关系丝缕细密，牵一髮而动全身。


    「宋郁。」


    这个名字出来，虞礼礼就不意外了。宋郁本来就和虞沐不对盘，而且势头正盛，背后的资本也很强。


    虞礼礼一摊手：「不管是谁，我现在都得去《画报》对内景图了。」


    和苏眠心抵达杂志社后，并没有见到上次主持会议的何予，而是换了另一个编辑，看上和苏眠心很熟，相谈甚欢。


    「礼礼。」苏眠心带着人畜无害的笑走向虞礼礼，「我帮大家订了咖啡，现在讨论走不开，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们取上来啊？」


    虞礼礼看了苏眠心一眼，点头。


    就在苏眠心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时，虞礼礼也笑了一下：「那我来讨论吧。」


    看到苏眠心楞在原地的样子。


    虞礼礼甜甜地补充：「辛苦啦。我的那份给保洁阿姨吧。」


    看着苏眠心一个人狼狈地拎上来十几杯咖啡，知道下面肯定是没意义的下午茶时间，虞礼礼哼着小曲，心情极好地从会议室出去放风。


    跑到一楼大厅的自动售货机，打算买瓶气泡水。


    大楼信号不好，手机扫二维码的时候一直在转圈圈，出不来付款界面。


    忽然「叮」的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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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扫码成功的提示音。


    从身后传来。


    然后很快，她想喝的那瓶蜜桃味气泡水就从货架上掉下，哐的落到了出货口。


    是后面的人帮她扫码付款了。


    虞礼礼没去取那瓶水，而是转过头，身后站着个生面孔，她眨了眨眼说：「谢谢，你是帮我扫的吗？」


    女人点了点头。


    虞礼礼连连道谢，要把钱转过去。


    女人赶紧摆手：「不用不用，是我们檀总让我帮忙的。」


    檀总？


    虞礼礼视线偏移，就看到了站在落地窗边的清丽女人。


    檀苏然穿着一身浅棕色西装裙，只是淡淡描了层眉，唇彩也没涂，侧身站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地看着窗外。


    纤长的手指握着一个同色系咖啡杯。


    有点生人勿进的意味。


    虞礼礼手上握着那瓶水。


    看了看檀苏然，又看了看上升的电梯。


    反正电梯也没到。


    过去谢一声也没什么。


    「你怎么在这？」


    檀苏然言简意赅：「开会。」


    「这个。」虞礼礼摇了摇手上的气泡水，「谢了。」


    檀苏然没有看她，垂着眼皮，神色思量：「不用谢我。」


    声音很低：「我原本打算，如果你不主动过来，就放你一马。」


    「你说什么？」


    「没什么。」檀苏然转过脸，环着手，「anna在哪？」


    虞礼礼面色一顿，咬了下唇，心想大意了，早知道就不过来了，嘴上干巴巴地复述：「她出国了。」


    「国家？城市？」


    「檀小姐，我想我并没有告知你别人隐私的义务吧。」


    「是的。但我会很不开心。


    而我一旦不开心。


    有些事情就不会顺利。」


    虞礼礼不想跟檀苏然纠缠，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她云淡风轻的询问：「虞小姐要和《画报》有合作工作？」


    虞礼礼转过身，环着手臂：「檀苏然，你不会觉得威胁我有用吧。」


    檀苏然縴手搭在栏杆上，细腕如雪，嗓音清倦：「我怎么敢威胁虞二小姐。」


    虞礼礼：「檀家再怎么只手遮天，《画报》你也说了不算。」


    檀苏然穿着西装套裙，捲曲的长髮散落在脑后。


    并没有反驳，只是面目表情的取出手机，在屏幕按动了几下。


    而后才抬起头：「喝杯咖啡？」


    虞礼礼举了下自己手中的饮料：「我有水了，而且……没什么好聊的。」


    「是吗？那就……祝你拍摄顺利。」


    「借你吉言咯。」虞礼礼耸了下肩。


    刚走没两步。


    手机嗡嗡震动。


    虞礼礼一边往前走，一边取出手机。


    看清屏幕上消息的那一刻。


    脚步一滞。


    amy给她发了条消息。


    【我靠我靠！】


    【礼礼，最新大八卦，美人撒钱为红颜，檀苏然为了虞沐，把画报的时尚集团收购了。】


    ？


    【以后檀苏然就是我们甲方爸爸了，不，那集团旗下国际国内一线男女刊12家，这是甲方祖宗啊这是。】


    虞礼礼满脸惊愕。


    转过身。


    檀苏然淡淡举起咖啡杯，遥遥相碰：「现在，我们大概有的聊了吧。」


    第4章


    化妆刷在眼睛上轻轻扫着。


    虞礼礼那张小白花般的白皙脸蛋在烟燻玫瑰妆的加持下，瞬间变成了野性小猫咪。


    「wow。」曲腿靠着化妆檯的杜昙语转着手里的车钥匙，对着镜子赞嘆道，「别说，你那天画了这个妆过来，我也是认了半天才看出来是你。」


    虞礼礼放下化妆刷，对着镜子做了个浮夸的表情。


    杜昙语有些不确定：「你真想好了，要用anna的身份再和檀苏然见面？」


    「不然呢，要我被解僱吗？这可是我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虞礼礼托腮。


    「就算檀苏然在背后给你使绊子，但你还有你爸妈啊，难不成他们真不管你了？」


    虞礼礼呵的笑了一声：「要是檀苏然真把我这个工作搞黄了，我爸就不说了，我妈肯定要送给檀苏然一个人民英雄的锦旗，敲锣打鼓欢迎我回家。」


    「唉，真是同一个世界，不同的梦想，我家老头子看我这么一副混吃等死的样就生气，你妈还偏想让你回家啃老。」


    说起这个，虞礼礼鼓了下嘴，从她第一天找实习开始，老妈就十分反对，说外面压力那么大，回家来，让爸爸给你安排个工作，顺便跟着爸爸学学管理企业。两个人来回拉扯之下，虞礼礼答应如果这个不能顺利转正成为一名正式摄影师，就听虞妈的话，回家当个寄生虫。


    不过，虞礼礼争取的自由也是有条件的。


    看着手机上发来的信用卡逾期还款通知，虞礼礼默默地转过头，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杜杜，亲爱的杜杜……」


    杜昙语挑了下眉，瞬间后退，摸着胳膊上爬起来的鸡皮疙瘩：「有话您直说。」


    虞礼礼撅着唇，在杜昙语的注视下，举起手，然后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朝杜昙语飞了一个吻。


    杜昙语一头雾水地也两手合在一起，沖回了虞礼礼一个心。


    「不是比心……是这个。」


    虞礼礼搓动着叠在一起的拇指和食指，做出了一个点钱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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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昙语张嘴，恍然大悟地伸出了一只手点了点：「哦~~」


    虞礼礼满意地点了点头：「等我下个月发实习工资了，就还你。」


    百分之一。


    这是虞礼礼没说出来的话。


    「你实习工资多少。」


    「一千五。」


    「那你打算借多少。」


    「锵锵~」虞礼礼伸出两个指头，比了个「2」，来回摇了摇。


    杜昙语「害」了一声：「就两百块，不用还了。」


    「不是两百。」


    杜昙语大气道：「两千也不用。」


    虞礼礼摇了摇头。


    「两，两万？」杜昙语声音略迟疑。


    虞礼礼继续摇头。


    杜昙语拎着包，转身就走：「我有事先熘了。」


    虞礼礼拽着她的包带：「还是不是朋友啊。」


    「不是，礼礼，你也知道，我都是刷我妈的副卡。而且巧不巧，我妈和你妈，还是好闺蜜。再巧不巧，我今天出门前，她们刚好闺蜜聚会，你妈跟我说，要是我偷偷给你资助，就让她闺蜜冻结我的经济来源。那咱俩总不能都喝西北风啊。」


    虞礼礼垂着头，长嘆了一口气。


    杜昙语走回来：「你要不跟你妈打个电话服个软，毕竟是亲妈，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受苦。」


    虞礼礼眨了眨眼：「你说的有道理。」


    然后虞礼礼就拨通了虞爸的电话。


    找老妈要钱是绝对要不到的。


    但她可以曲线救国嘛，从她老公手里要。


    电话响了三声才接通。


    虞爸：「礼礼啊，怎么样啊，钱够不够花啊。」


    果然是亲爸，三句话就到重点。


    「嘿嘿嘿嘿。手头上是有那么一点点一点点紧张啦，虞总要不要考虑投资一下，现在可以大好的入场时机哦。」


    「投资什么？」


    「投资一个发展前景aaaa＋，回报率aaaaa＋，可爱程度爆表的小可爱。」


    电话那头虞爸突然重吸了一口气。


    虞礼礼浑然不觉，还在继续：「等我赚下了钱，我第一笔工资全部都交给你，想买什么买什么，爸爸，你不是喜欢喝茶吗，咱们就特级茶叶，一样！来一片！主打的就是一个壕无底线。」


    在旁边听的杜昙语都快笑吐了。


    虞叔叔晚上可是不用吃饭了，就吃虞礼礼的大饼就撑撑的了。


    「礼礼啊，你这工作能力我没看到，忽悠人的本事是显着提高了，要个钱还能要出花来。」电话那头忽然换了个声音。


    虞礼礼听到这个声音，立马垂眉耷眼，幽幽地喊了声：「妈。」


    「别撒娇，撒娇没用，只要你回家，钱管够，就算是往大街上撒钱都没人管你，但你要是说自己打拼了，那你就拼出个样子给我们看看。」


    「……」


    「还有，你现在住那房，房租我就交到了这个月底，接下来就靠你自己咯。」


    「……」


    等虞礼礼挂了电话。


    杜昙语表情复杂地给她爸她妈发了条消息：【爸爸妈妈，女儿爱你】【请永远不要抛弃我好吗？】


    「礼礼，实在不行，我明天找朋友取点现金给你。」


    虞礼礼摇了下头，哼了一声：「没事，爸妈靠不上，我还有他们的爸妈可以靠。」


    话音刚落，手机嗡嗡一声，虞妈发了条语音过来。


    虞礼礼慢吞吞地点开。


    「对了，别想打你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的主意，都多少岁的人了，还冲老一辈要钱，丢不丢人。」虞妈铿锵有力的声音在房间里迴响。


    虞礼礼捂住自己的胸口：「天吶。」


    眉毛拧在一起：「天吶，她怎么这么了解我。」然后捂住自己的脸，发出悲痛的抽泣。


    「礼礼，别哭。」杜昙语深情地安慰着。


    一本正经地说：「妆花了，就白化了。」


    虞礼礼：……


    钱的事情没有解决，但檀苏然的事情必须要解决。


    临走之前，杜昙语上下扫视着虞礼礼，不确定地问：「你确定要这样吗？」


    「不懂了吧，这叫低调，这叫竭尽全力地把我难以掩盖的魅力稍稍遮住那么一丢丢。」


    「可，可你这样在酒吧里，谁不想看你两眼啊。」


    yeap。


    任何一个正常人，在酒吧里看到了戴着口罩帽子手套，以及一套红花绿叶的奶奶衫的二十岁女生。


    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吧。


    「而且，我刚想到了一个很严峻的问题。你的脸可以化妆，但万一，檀苏然认出你的声音怎么办？」


    ……


    level酒吧。


    晚上八点。


    人已经陆陆续续地多了起来。


    但还不是酒吧里最燥的时候。


    最角落的卡座上，檀苏然滑动着平板，处理公司文件。


    周围的喧闹并不会让她分心。


    直到面前落下一道影子。


    她才抬起头。


    看到来人的乡村风穿搭，檀苏然微微挑了挑眉，点着下巴说：「坐吧。」


    虞礼礼，呃，不，是anna，径直坐到檀苏然对面，手插在兜里，翘着腿，晃着肩，就那么跟小混混似的，不耐烦地盯着檀苏然。


    「好久不见。」


    虞礼礼狂妄地翻了个白眼。


    幅度之大，生怕檀苏然看不到她的眼白。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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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她和杜昙语的设计，anna的人设走的是狂野小妹风。


    这样拒绝檀苏然时也能拒绝得干脆利落。


    狂野小anna从兜里掏出手机，在上面点了几下，竖到檀苏然面前。


    屏幕上几个拽了吧唧的惨白大字——【有事说事？】


    檀苏然把头髮拨到耳后，将烫金的酒品单推到虞礼礼面前：「想喝点什么？」


    虞礼礼抽着脸，又在手机上敲了几个字——【不喝，想说什么赶紧说。】


    檀苏然交叠双腿：「怎么不说话？」


    【哑巴了。】


    「什么时候的事？上次见你不还很正常。」


    【就刚刚。】


    这是虞礼礼想的解决办法，为了不让檀苏然认出她的声音，那她就装哑巴好了。


    檀苏然扯唇笑笑，没开口，手指不动声色地在桌面上一推。


    懒洋洋地看着一个空置的玻璃杯在她和虞礼礼中间的地方掉下。


    虞礼礼眼疾手快地接住杯子，一拍胸口：「吓死——」


    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的哑巴人设，立马把嘴唇紧紧黏在一起。


    檀苏然兴味地挑眼：「我刚才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医学奇蹟？」


    虞礼礼捂着脸敲字：【短暂地好了一下】


    【又哑了。】


    【好吧。其实是我声音太好听，怕把你迷死。】


    檀苏然眯眼看着敲敲打打的小姑娘：「那你可能多虑了。」手机传来两声提醒音，檀苏然低头看了一眼，开始处理工作。


    虞礼礼托着腮，与其让檀苏然一直在这兜圈子，不如快刀斩乱麻。


    她找她出来，不就是想再续前缘。


    她用手指敲敲屏幕，发出清脆的敲击声，屏幕上四个大字——【我结婚了。】


    檀苏然云淡风轻地扫了一眼，又低下头：「嗯，我不介意。


    虞礼礼捏了捏拳头，是她大意了。


    她竟然会觉得檀苏然这人会讲道德，是她的问题。


    檀苏然熄了手机屏幕，抬起头：「我们认真谈谈。」


    虞礼礼：【不好意思，不想，不愿意。】


    檀苏然端起酒杯，女人皎月般的脸蛋在淡红色酒液的衬托下，更显高贵矜冷：「我倒蛮想知道，你这么抗拒的理由。虞礼礼大概告诉过你我是谁，我实在找不着你拒绝的理由。」


    勐然听到自己的名字，虞礼礼有些心虚，低着头，胡乱地在手机上敲字：【我，不喜欢有痘的女人。】


    檀苏然这才正儿八经抬起眼：「痘？」


    虞礼礼「嗯」的点了点头，指了指额头的地方，还摊手做出了一个嫌弃的动作。


    檀苏然红唇一勾：「我的要求不过是让你——」


    虞礼礼态度坚定：【宁死不屈。】


    ——当我司机」


    虞礼礼：？？？


    司机？？？


    虞礼礼想也没想地摇头。


    檀苏然这么兴师动众地找到自己，就是为了让她给她当司机。


    她脑子进水了吧？


    还是说司机是小情人的高级同义词？


    那更不可能了。


    虞礼礼正在敲字。


    手机上弹出两条消息。


    一条来自于房东：【下个季度的房租下个礼拜打给我哈，要是不租了提前告诉我，我这房子可挺抢手。】


    一条来自于她一做二手交易的朋友：【礼礼，你那个表，我问老闆了，说15w收。】


    虞礼礼瞪直了眼睛，她那表，可是限量的古董级，六位数都算友情价了，这人还真敢开口。


    朋友继续发来消息：【主要是这种东西不属于他的市场范围，我也知道这个价太低，要不改天我找别人再帮你打听打听。】


    「你是在考虑？」这边的消息还没处理完，檀苏然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虞礼礼有些生气，想赶紧应付完檀苏然了事，敲字也敲得很用力：【我白天有工作，抱歉】


    【而且您要真想找司机，满大街都是吧，怎么偏偏找上我了。】


    檀苏然：「我刚好就缺一个晚班司机。至于为什么找上你，毕竟……当然要放我身边我才安心。不过也有加分项……」


    檀苏然上下扫视着虞礼礼的乡村穿搭：「气质纯朴，和你是哑巴。」


    虞礼礼：……


    好生气啊。


    檀苏然慢慢推出了一张支票。


    雪白的支票在暗色的玻璃桌面上格外显眼。


    檀苏然清冷的声音在夜店里也多了层妩，像带着钩子：「正如你所见，我很有钱，有很多很多钱。」


    虞礼礼翻眼冷笑，正要拒绝。


    不屑的眼神在看清支票上的金额时，秒变成了人民币的形状。


    闪闪发光。


    第5章


    「哼，檀苏然竟然想用钱来砸你。」杜昙语冷笑一声。


    「哼，檀苏然竟然想用钱来砸我。」虞礼礼鼓着嘴，复述着杜昙语的话。


    「她不知道你虞二从小到大最不缺的就是钱吗？」说到这里，杜昙语有些不确定地皱起了眉毛，毕竟……虞礼礼现在确实有点紧张。


    「你，你没答应她吧？」


    虞礼礼心虚地往车背上一靠，环着手臂：「我，我当然没有答应啊。」


    杜昙语眉毛却皱得越厉害。


    她不动声色地凑近虞礼礼，发出灵魂拷问：「真的没有？」


    虞礼礼脖颈往椅背上贴：「真，真的，比我对你的心还要真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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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昙语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嗯」？


    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摸向了虞礼礼的包。


    虞礼礼也迅速反应过来，开启了紧张刺激的包包守卫战。


    一番争抢后，虞礼礼输了。


    输在怕把她为数不多的贵价资产扯烂的贫穷心态上。


    这个银皮的bkrlin就落到了杜昙语手上。


    杜昙语拉开包链，在包里翻找着。


    终于，嗤笑一声。


    捏着一张白花花的支票：「这是什么！」


    虞礼礼默然片刻，沉重地抬头：「是爱、是暖，是希望。」


    「是沦陷！是堕落！是腐败！」


    虞礼礼声势弱下来：「不就是给人开车吗，我也是有驾照的啊。」


    杜昙语叉腰：「你忘了当年出驾校时，腿上打着绷带的教练是怎么嘱咐你的了吗？」


    虞礼礼鼓着嘴，没说话。


    「他说他从业三十年了，还是第一次被学员伤得这么重，千叮万嘱告诉你，家里条件这么好，要不还是开直升机出门吧。」


    虞礼礼低下脑袋，心虚地不敢说话。


    「而且檀苏然怎么可能给你这么一大笔钱，就为了让你给她开车？」


    这虞礼礼就有话要说了：「那，那长我这么好看的人给她开车，这个费用也不算多吧。」


    杜昙语手指都快戳进虞礼礼脑袋里了：「这哪是买你当司机的钱，这就是买你的钱啊。」


    虞礼礼咬着唇，哼哼唧唧：「我也不想这样的，可是她给的太多了。


    「交完房租还完信用卡，还够我买一个限量款的大师级镜头。」


    杜昙语翻了个白眼。


    「你相信我，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在我清醒的情况下，檀苏然是绝对动不了我的。」


    杜昙语：「那你就不害怕，被你老闆吩咐，接一下你老闆闺蜜什么的。」


    老闆闺蜜……


    不就是虞沐。


    轰天大雷砸到虞礼礼头上。


    搬出虞沐，虞礼礼齐弃甲举白旗：「那，那，那还是算了吧，我跟檀苏然说我不干了。」


    杜昙语点了点头：「钱的事我想想办法，不行我找齐珞拿一点。」


    「那你问问老齐，就别说我了，我怕我妈跟她爸妈也全打了招唿。」


    「那我说什么？我什么时候需要找人借钱了。」


    虞礼礼抿着唇思索了一会：「有了！你就说你被一小明星拍床照威胁，拿不出两百万就会发到娱乐小报。」


    「……」杜昙语嘆了一口气，无话可说地比了个「6」：「你妈说的太对了，别的还看不出来，你忽悠人的本事真的是蹭蹭往上长。」


    「行了，我现在就给檀苏然发消息。」


    杜昙语挑眉：「你用虞礼礼的微信？」


    「笨吶，我当然准备了个anna的微信小号啊。」虞礼礼得意地摇了摇肩膀。


    给檀苏然发完她不干了的消息，虞礼礼心情愉悦地哼起了歌，手指在车沿上有节奏地敲击着。


    终于把这个烂摊子收拾完了。


    「续个摊？」


    「我不去了，我可是个打工人！明天早上要去杂志社对内景，下午就拍摄了。」


    杜昙语牵唇一笑：「呀，我们礼礼真是长大了，我送你回家。」


    跑车在夜晚的道路上飞车，树影倒退，街灯熏黄，凉风颳起乌髮飞扬。


    有梦想可追，有小窝可回，有朋友相依，在摇摇晃晃的疏影里，虞礼礼慢慢弯唇，觉得世界真美好。


    畅快的心情在看到檀苏然回的微信时戛然打断。


    【没问题，违约金付一下。】


    车到了虞礼礼家门口，杜昙语看虞礼礼一直没动，凑过去看了一眼，就看到屏幕上的内容。


    「违约金？你们还签合同了？」


    虞礼礼一脸不清醒地抬起头：「好，好像，好像有这么一回事。」


    「不过你用的是哪个名字，要是anna的话，也不作数啊。」


    虞礼礼咬着唇，咬着唇，慢吞吞地抬起一只手：「但是，我，我，我好像摁了手印……」


    杜昙语气倒：「违约金多少？」


    虞礼礼伸出两个手指头，一脸难言的表情：「两百万。」


    杜昙语再一次被气倒。


    -


    不管怎么样，第二天，虞礼礼重整旗鼓，去了杂志社，天塌下来，还是先搞钱搞工作。


    万一她什么时候靠自己攒到两百万，她一定要专门从银行里取个现金，一张一张往檀苏然脸上甩。


    不过按虞礼礼现在月薪1500的水平，只要她能活到120岁，应该就可以实现这个愿望了。


    「礼礼，你来看下这个。」这次对内景，是amy带着她和苏眠心一起来的。


    因为任务比较重要，不能让她们俩实习摄影师来全程cover。


    「我觉得这个景啊，还是有点空。」amy托着下巴思索，「就算到时候拍摄对象站里面，周围也很散。」


    拍摄主题还是上次讨论的英伦风。


    在棚里面打了个小街景出来。


    虞礼礼点头：「旁边的街道牌可以稍微再大一点。」


    苏眠心走过来，用手机拍了张全景的图：「我问下s姐吧，她上次说有问题可以直接联繫她。」


    amy的「别」还没说出口，苏眠心就已经发了过去。


    她只好摊摊手，背对着苏眠心翻了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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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继续跟虞礼礼讨论来搭配道具的修改。


    不一会儿，苏眠心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苏眠心脸上一喜，甜甜地接通电话，喊了声：「s姐……」


    那边很简练地用英语说了句话什么。


    大概两秒，电话就被挂断。


    苏眠心有些懵地转过脸。


    对上amy和虞礼礼，她收起疑惑地表情，笃定地说：「s姐刚才跟我说了她的建议。」


    虞礼礼和amy摆出一副「您说」。


    苏眠心单手托着另一只手的手肘，伸手縴手指了指，轻声吐出一个单词。


    「你说什么？」虞礼礼不敢置信。


    苏眠心：「听不懂啊？pig咯？」


    虞礼礼：「你没听错？」


    苏眠心本来也有些心虚，但被虞礼礼这么一质疑，反而更有底气了：「当然没有啊，我觉得维多利亚时期的农场文化也很有特色啊，独树一帜。」


    虞礼礼眨了眨眼，指着面前的景：「你觉得这个场景里面放一只猪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了？如果是s姐在你面前说出这个，你还会有这么多问题吗？」


    「就算是今天s姐亲口跟我说，我理解不了，觉得有问题的地方也会提出来。」


    「你不懂什么叫做创新吗？」


    虞礼礼摇头，一摊手，表示自己真的不知道。


    苏眠心语言冷冷：「那是你不明白什么叫做艺术，什么叫做时尚。」


    虞礼礼保持平静：「我承认这种艺术我理解不了，我很认真的思考了猪猪该怎么和这个场景结合，但没有答案，你觉得应该怎么放？总不能让明星扶着猪？」


    这个场景也确实可笑。


    苏眠心被说的哑口无言，一时愣住，嘴唇颤动了几下也没说出来话。


    「我觉得可以呀。」一道淡妩的嗓音从门口传来。


    众人朝声音的方向看去，星气十足的墨镜女人姿态摇曳地走进来，女人嘴上挂着浅浅的笑：「不好意思，刚刚听到你们讨论，一时激动就开口了。」


    说着，女人缓缓摘下墨镜，露出一张浓颜系的白皙小脸。


    「虞沐老师。」有人惊唿道，「您怎么过来了。」


    虞礼礼看到虞沐也有一瞬间的惊讶，不是宋郁是封面明星吗。


    随即又想到檀苏然收购了《画报》所在的泰雅时尚集团，作为她好闺蜜的虞沐哪怕想承包一整年的封面，不都是动动嘴的事情嘛。


    虞沐姿态合宜地跟大家打了个招唿：「hello大家好，过来谈点事情，想起下午的拍摄，就提前来看看。」


    虞沐的目光从面前的人一一滑过，然后红唇微启：「我觉得这位说的很好啊，农场风也是一种时尚啊。」


    苏眠心有了明星撑腰，更加理直气壮。


    「你觉得呢，这位老师？」虞沐的目光又对上了虞礼礼。


    这还是素来不对盘姐妹俩第一次在工作场合见面。


    虞礼礼保持职业人士的微笑：「well，fine。不过我需要再和s姐再check一下。」


    虞沐慢条斯理地坐到了一个单人沙发上，已经有懂事的人送上来了茶水，虞沐捧起茶杯，拨了拨茶盖，小酌一口后，慢慢开口：「虽然你们年纪小，但我也不敢倚老卖老，只是作为前辈说一句，在工作上，比起坚持自己更重要的是，懂得服从。作为一个新人，你的经验是远远比不过一个老人的。我刚入行的时候也这么犟，总觉得导演说的不好，我有我自己的表演思路，后来才真觉得是自己年少无知了，太-愚-蠢。」


    茶杯重新被放到桌面上，发出一声轻响。


    虞沐对上虞礼礼的眼睛：「所以，不用再跟谁核对，按我说的布置下去吧。」


    「没听到虞老师的话啊？」这时候，从门外走来了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


    杂志社的人叫了一声「王总」后，赶紧响应，火速去找猪。


    由于檀苏然身份的升级，虞沐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一堆人围在她旁边捧来捧去。


    王总笑着跟虞沐说了几句话。


    看向楞在一边的虞礼礼。


    双手背在身后，语气不爽地指着她：「你是哪家公司的？」


    旁边有人回答：「是s摄影师的实习生。」


    「什么时候这里轮到一个实习生指手画脚了？以后跟我们《画报》合作拍摄，你都别参加了。」


    室内陡然一静。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但都不敢在王总面前说什么。


    虞礼礼第一次被人当面这么说，一下被说懵了。


    委屈，难过，各种情绪往头上沖。


    再对上旁边虞沐看戏的得意表情，整个人都羞愤不已。


    最后还是amy把她拉出去的：「礼礼，没事，咱们又不是只跟他们一家合作。」


    从棚里一出去，虞礼礼挂在眼眶里的泪水就涌出来了。


    虞礼礼擦着眼泪，点点头，跟amy说自己没事，跑到楼梯间冷静。


    不多时，一道吱呀声响起，沉重的防火大门被推开。


    虞礼礼眼眶红红地转过头。


    那位身姿纤窈的大明星，踩着高跟鞋，指尖夹着一根烟，在虞礼礼缓缓停下脚步，「有话想跟我说吧，」


    虞礼礼吸着鼻子：「我没什么想说的，只是觉得为了膈应我，去跟一头猪拍英伦风，大可不必毕竟那是你自己的照片，」


    虞沐弯唇似钩，缓缓吐了个烟圈：「你想多了，我照顾你还来不及呢，我亲爱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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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章


    楼梯间里。


    昏影沉沉。


    虞礼礼垂眉耷耳。


    忽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郁闷。


    「s姐……」


    s的语气冷硬：「虞礼礼，你为什么不在拍摄现场？」


    「我……」


    「我什么我，现在、立刻、马上过来。」


    刚挂了电话，amy就发了消息过来。


    【礼礼，我跟s姐说了早上的事，她让我跟你说没事，杂志社管不到咱们摄影室头上，所以你安心过来就行，别理那个傻x王总】


    【不管怎么样，s在你头上顶着呢。】


    【虎摸虎摸~】


    虞礼礼刚走到摄影棚门口，就听到一阵踢里哐啷的声音，和明显含着怒气的：「这是什么东西？」


    虞礼礼走进去。


    s指着面前的布景和那头嗷嗷叫的猪猪，脸上满是冷厉之色。


    众人的目光看向苏眠心，苏眠心嗫嚅着唇说：「s姐，我早上跟你打电话，不是你说，你说，要这个吗？」


    s口气严厉：「谁告诉你我要这个东西的？」


    虞礼礼也是第一次看到s发火，有点被吓到了。


    「你连big和pig都分不清吗？」


    s瞪了苏眠心一眼，又开始扫射全体：「我是真的觉得很可笑，会在时装杂志社里看到这些东西组合在一起。她一个人没听清，你们就没长脑子吗，任着她把东西往棚里带？」


    有机灵的助理小声说：「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它拉出去？」


    s一发火，早上再附和苏眠心和虞沐的人都立马改了口。


    「唉，我就觉得这个搭配很奇怪嘛。」


    「我早上真的也很无语。」


    「哇，礼礼，我早上就特别想站出来听你的。」


    如果想的话，当时为什么不站出来呢。


    被cue到的虞礼礼没说什么，嘴角僵硬地笑了笑。


    下午的拍摄进行的十分顺利，虞沐估计是已经听到了消息，也没问怎么没有那头猪，安安静静地在s的指导下完成了拍摄工作，还特别客气地说：「辛苦姐了。」


    s听amy说了早上那头猪还有虞沐在里面作妖，对这位么蛾子不断的女星并没有什么好脸色，冷冷点了下头：「如果大家配合点，我会更。」


    虞沐的笑容在对上s身边虞礼礼的目光时，僵了一瞬。


    棚内已经没有能用到虞礼礼的地方了，虞礼礼自己摸到了杂志社的小天台花园。


    这是她上次来就发现的好地方，想灵感，休息大脑是再好不过了。


    虞礼礼胳膊搭在栏杆上，慢慢闭上了眼。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脚步声。


    她睁开眼，向后看去。


    看到来人，微微睁大了眼眶。


    檀苏然姿态坦然：「打扰到你了？」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虞礼礼神情恹恹地转回头。


    檀苏然声音淡定：「那你可以离开，再找一个不被打扰的地方。」


    虞礼礼没回怼，转过身子，扭了扭，用屁股对着檀苏然，托腮看风景。


    檀苏然：「不是有拍摄？跑这里偷懒？」


    虞礼礼本来想问她怎么知道她又拍摄，但转念一想，虞沐要参加的拍摄，檀苏然了解就不奇怪了。于是鼓嘴道：「带薪摸鱼。」


    两个人都没开口，在小花园上站了一会儿。


    可能是虞礼礼真的很想找一个人倾诉，可能是今天的气温特别合适，可能是一切情绪刚好推到了那里。


    虞礼礼开口：「为什么话语权永远掌握在上层人身上，而大家又乐意随波逐流，选择服从？」


    说完之后才意识到身后的人是檀苏然。


    她跟她，并不算能够坐下来好好聊天的关系。


    她自讨没趣地摇摇头，准备离开。


    却听到檀苏然开口：「不是这个圈子，这个社会歷来如此。你会这么困惑，因为你是幸运的，至少在你人生的前二十年，不曾经歷过这些。」


    虞礼礼嘆了一口气：「我不喜欢。」


    「你当然可以不喜欢。」


    檀苏然开口：「但你改变不了，如果你想改变，那就让自己变得很强很强，强到可以让世界的规则，为你让步。」


    檀苏然看着陷入思考的少女，轻轻颔首，转身出去，直接去了杂志社的总经理室。


    总经理王余正翘着腿坐在老闆椅上，一看檀苏然过来，大惊失色地站起来：「檀总怎么过来了？」


    王余端着一杯茶送到檀苏然面前，笑得很谄媚：「这秘书怎么回事，檀总来了也不通知。」


    檀苏然走到窗边，并不答话。


    王余揣摩着着檀苏然的心思：「檀总过来是来视察视察，看虞小姐拍摄？」


    檀苏然冷冷瞥他一眼，开口：「王余，我并不喜欢这一套。」


    王余一时怔住，不知道檀苏然指的是什么。


    檀苏然点到为止：「寰宇跟虞沐并没有关系。」


    说起来，大家都以为虞沐能来拍摄是檀总的要求。


    实际上檀苏然并不知情。


    虞沐是王余这边自作主张换过来的。


    本来封面从虞沐换成宋郁，是品牌和高层协商一致的结果。


    当时没人在他旁边点醒虞沐和这位檀总的关系，他也就无所谓。


    可就前两天的晚宴上，他听人说起了这则消息，立马拍板把虞沐换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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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余现在回味，明白檀总的意思，这一举动无疑得罪了宋郁那边的品牌方和背后资本。


    王余擦擦额头上的汗：「檀总，十分抱歉，这次是我考虑不周，下次一定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檀苏然偏眼看他一眼：「没有下一次了。」


    「是是是是，绝对没有下一次了。」王余附和。


    檀苏然走出门。


    林特助等在门口，檀苏然当着王余的面吩咐：「这周结束之前，我希望这个办公室，换一个人坐。」


    送檀总出门的王余如遭雷噼，不敢置信：「檀总，檀总，不要啊，我在……」


    檀苏然冷情地打断王余的求饶，意味深长地说：「什么时候我面前轮到你指手画脚了？以后跟寰宇沾边的产业，你一个都别想碰。」


    这句莫名耳熟的话让王余想起了今天上午，自己也是这么居高临下地指责了一位小实习生。


    人生的报应，有时候会比想像中更快到来。


    林特助走到瘫软在地上的王余，俯身：「虽然觉得您的形象不太合适，但还是友情提醒一下，寰宇下一步准备进军医美界，换行的时候注意避开。」


    旁边的小秘书看到平日颐指气使的酒囊饭袋老闆被撸，心里爽的不行了。


    好奇地问林特助：「医美？」


    林特助深沉地点了下头。


    想到今早和老闆路过员工茶水间时，一堆同事正在闲聊。


    「诶，小米你怎么长痘了。」


    「我也不知道，熬夜熬得吧。」


    「我认识一特别好医生，q弹紧緻，痘痘全消。」


    「我把他微信推你哈。」


    林特助看檀总的眉头微微一拧，以为是不悦员工在工作时间闲聊，正要出去打断。


    被檀总伸手一拦。


    檀苏然眉目淡然：「把那位医生联繫方式要下来。」


    林特助秒懂，檀总一定又抓住商机选择进军新行业：「好的，我会联繫医生调研清楚。」


    檀苏然：「联繫方式给我。」


    林特助一愣。


    檀苏然：「这个重点项目我亲自跟进。」


    -


    虞礼礼从小花园出来的时候。


    碰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宋郁。


    虞礼礼有些惊讶。


    宋郁打扮精緻，画着全妆，每根头髮丝美到像在阳光下跳舞。


    她一挑眉：「虞二小姐，好久不见。」


    虞礼礼点了下头。


    宋郁倒不见外：「你带相机了吗？」


    「带了……」


    宋郁一笑，拉着虞礼礼的手：「那就快来吧，s给你开小灶哦。」


    「？？？」


    宋郁拉着虞礼礼去了刚刚虞沐拍摄的棚，人已经走光了，就剩下s坐在电脑前，估计是在修小样。


    看到两人进来。


    s抬头：「来拍吧。」


    虞礼礼指了指自己：「拍？我来吗？」


    s点头：「听说这个主题也有你的想法，你自己找找感觉。喏，现成的模特。」


    模特宋郁笑笑：「我可是很配合的呢。」


    虞礼礼一开始还有点懵，但真正拍起来就渐渐进入状态了。


    s在旁边看着，最初还点拨了几句，后面就全是虞礼礼自己发挥，抓道具排pose还有鼓励模特心态。


    很熟练的样子。


    宋郁拿着相机看着成片，欣喜地点点头：「好！看！的！」


    「不是场面话，是真的好看，你再在这个圈子里混十年，绝对能把s干趴下。」


    虞礼礼吐了下舌：「我可没有这个想法。」


    s点头：「确实不错，我也很期待。」


    「不过目前，我还是能给你一些建议的，比如刚才第二张，你可以让模特和道具之间……」内存卡连上电脑，s开始一张张地指点。


    虞礼礼在那听得津津有味。


    无人理会的大明星宋郁抱胸笑笑，熘达到了外面，对着摄影棚外的女人打了个招唿：「怎么檀总不放心，还来亲自监督？」


    「随便走走。」


    宋郁撩着头髮：「我宋郁可是言出必行的，答应了你就一定会来拍，不过我倒挺好奇，怎么这当姐姐的来刁难，你这好闺蜜又找我来哄她。」


    檀苏然淡淡：「受人所託，谢了。」


    宋郁：「那倒不必，毕竟和菲度大中华区的私人晚宴相比，这不过是拍几张照罢了。」


    宋郁款款走回棚里的时候，s已经点评完了虞礼礼的照片，难得的说了点别的：「别人看我光鲜一路，却不知道抨击也无数。破茧会疼，但只要你自己选择熬，往前走，那么苦难，就会变成你的勋章。」


    虞礼礼还没回答。


    一道啪啪啪的掌声也响起，宋郁拍着手走进来，笑盈盈地：「讲的真好，难道看s这么耐心，看来礼礼你真的很优秀，让s很满意啊。」


    虞礼礼咬着唇：「谢谢s姐。」她也知道，给宋郁拍照这一出，是s用自己的方式来安慰她。


    宋郁靠过来，看着电脑屏幕上的照片，眼睛一亮，摇着手机：「礼礼，加个微信呗，发给我呀，对了，你微博是什么？」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虞礼礼连手机消息都没来得及看。


    虞礼礼回到家，看到杜昙语的消息才想起来anna的小号，点开一开，檀苏然并没有找她。


    倒是多了一个未知联繫人的简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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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礼礼，我回来了。】


    【她们不告诉我你在哪。】


    【我想见见你。】


    【可以吗。】


    虽然是未知号码，但虞礼礼知道。


    是景湘。


    祝景湘。


    第7章


    虞礼礼插着兜，穿着件灰色休闲的兜帽卫衣慢悠悠从楼梯上一步一步地蹦下来。


    单元楼外面那棵绿榆树下，蹲着小小一团，看上去委屈巴巴的。


    也不知道景湘在这里等了多久。


    虞礼礼几乎是刚走到她面前，景湘就抬起了头。


    明丽的小脸上眼尾微微向下耷拉着，眼角那颗泪痣在暗夜里闪烁。


    祝景湘张开手臂，像黏人小狗一个扑上了虞礼礼：「宝贝。」


    比起意识。


    身体先习惯了这个拥抱、这个味道。


    祝景湘闻着虞礼礼身上熟悉的淡茉莉味，鼻子酸酸地攥住了她的手：「礼礼，我好想你。拍完戏我连家都没回，直接就来找你了。」


    虞礼礼目光微动，看着面前的人。


    祝景湘长得很漂亮，漂亮到有攻击性的长相，外人看着可能觉得她高冷，但实际上相处起来，黏人到不行。


    虞礼礼慢慢地拨开她的手，看着这个相恋两年的恋人，嗓音淡淡地开口：「想好要告诉我了吗？」


    祝景湘躲闪地避开眼睛：「我，我真的没有。」


    风静静地刮着。


    黝黑的树影忽然落寞。


    祝景湘表情真切：「礼礼，你知道的，我只喜欢你，我真的不想分开，礼礼，我不能失去你。」


    虞礼礼粲然一笑：「可是我和别人……」


    「睡了。」


    或许是晚上见了祝景湘，虞礼礼做了一夜跟祝景湘有关的梦。


    大学时候，虞礼礼就喜欢给人拍照，和祝景湘就是一次约拍上认识的。


    第一次见面那天，粉樱花漫天，天蓝得浓郁，金色的光线在空中交织，


    两个风格迥异的美女，一个氧气，一个明媚，吸睛无数。


    为了景合适，祝景湘踩在一个石头上摆动作，春天的石头潮湿，上面还带着青苔，脚滑是很正常的事。


    就在祝景湘身子一歪快要摔倒时，虞礼礼相机都不管了，伸手去捞她。


    两个人抱了满怀。


    祝景湘说她就是那一刻爱上她的。


    虞礼礼实际上记得并不太清，比起这个小插曲，她更记得的是那天的光线、场景搭配、相机iso的数值和嘴巴上的干皮。


    祝景湘自小也是被宠大的，毕业后想进里玩玩，就去玩了。虽然娱乐圈是个大染缸，却根本没影响祝景湘一天一电话，半天一视频的联繫节奏。


    直到那天，虞礼礼为了惊喜偷偷探班祝景湘，却在敲开祝景湘酒店房间时，看见了她脸边的红唇印，和她身后一闪而过的女人背影。


    裸着的。


    从小的教育让虞礼礼做不到当面对质或者破口大骂，她寒着心转身离开。


    被穿着酒店拖鞋的景湘追了一路。


    虞礼礼只有一个问题：「那个人为什么会在你房里。」


    景湘支支吾吾。


    「我想冷静冷静，先分开吧。」虞礼礼抬手用手帕擦掉祝景湘脸上的唇印，留给她这样最后一句话。


    可能是昨天晚上做了一晚上梦的原因。


    第二天醒来脑袋还是沉沉的。


    「礼礼你火了！」


    刚到办公室，就听到他们的惊唿。


    虞礼礼一头雾水。


    amy把手机举起来：「你快看热搜。」


    热搜上高高挂着一个【宋郁 头像】


    人气高的明星就是这样，举手投足都能引发大众关注。


    虞礼礼：「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头像不是你拍的呀？」


    虞礼礼点进宋郁的微博。


    宋郁把那天拍摄的照片设了头像，还专门发微博【拍了好看的照片超开心！！！谢谢超有天赋的摄影师@礼礼我呀！】


    那个微博里有虞礼礼的自拍照，所以认识她的人很容易认出来。


    宋郁的微博一发，虞礼礼微博底下瞬间涌入许多她的粉丝给摄影师比心，虞礼礼的微博粉丝也在飞速增长着。


    amy羡慕地说：「你竟然宋郁还有交情？」


    虞礼礼不想把s姐扯进来：「就偶然碰到的。」


    「这个背景有点眼熟啊。」


    「都虚化成这样了，你还能认出来。」


    amy有些惊讶地抬眼。


    虞礼礼点了点头：「就是那天，在《画报》。」


    amy实在想不通宋郁一个大明星怎么会愿意拍别的女明星拍的景，还大张旗鼓地发到了微博上。


    不过幸好宋郁还知道把背景虚化了，不然杂志没出，景先泄了，大家都没好果子吃。


    这件事在虞礼礼这轻飘飘地过去了，毕竟之前把约拍照片发微博，也上过热门爆过，体验过一夜涨粉过万的感觉。


    amy从工位后面探出脑袋：「对了，s姐去法国出差了。」


    虞礼礼：「去干嘛呀？」


    amy：「拍奥斯卡影后了，这次回来，s姐的拍摄费又要涨了。」


    厕所里。


    「你们咱们俩实习生，刚进来时候那国外回来的硕士心气多高，现在看，还不如虞礼礼呢，最起码人虞礼礼现在都是给大明星拍过照的人了。」


    「就是，那苏眠心刚进来的时候多傲，根本没把咱们放在眼里，巴结不上s了才重新跟咱们搞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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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间里响起一阵沖水声。


    两人怼怼胳膊，从厕所熘走了。


    虞礼礼拉开门走了出来。


    手放在感应水头下。


    心想也是巧了，难得听一次职场八卦就听到了自己头上。


    哗哗的水流沖刷着手指。


    这个时候，身后又响起推门的是声音。


    虞礼礼半抬起眼，想看看是哪位同仁。


    刚才被讨论的另一位主人公也从隔间里出来。


    你说这也真是太巧了。


    虞礼礼倒没什么尴尬的，不过跟苏眠心也没什么好说了。


    苏眠心咬着唇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慢慢开口：「礼礼，你是不是很讨厌我啊？」


    虞礼礼一愣：「没有啊。」


    苏眠心一笑，想上前拉虞礼礼：「那以后我们多交流吧，要不大家还以为我们有矛盾呢。」


    虞礼礼惊诧了一瞬，向后躲开：「你还没洗手吧。」


    「而且，我是不讨厌你，但不讨厌和不喜欢，并不冲突。」


    「虞礼礼，你不会觉得自己拍了个大明星就高人一等了吧。」苏眠心在背后沖她喊。


    虞礼礼没搭理苏眠心，她不是记吃不记打的傻白甜。


    明知她不是好人，还跟她玩姐妹情深。


    手机嗡嗡响了几下。


    今早一醒。


    祝景湘就一直给她发消息，要约她中午见面当面聊。


    虞礼礼摩挲着手机屏幕，垂着眼皮。


    她以为，她们俩昨天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十点半，工作室的另一位高级摄影师one带着大家开了个简单的会，简单分配了一下工作。


    例会正要解散的时候，苏眠心突然开口了，「one老师，我有一个问题想问。」


    one点点头：「你说。」


    苏眠心看了一圈问：「杂志社布置给明星的内景，可以用来在私人再拍别的明星的吗？」


    答案当然是不可以。


    当时拍的时候，虞礼礼没多想，毕竟s也在，她也没想到宋郁会把图片发到微博上。


    不必图片背景都虚化了，如果不是现场的人，并不能把宋郁的照片和给虞沐拍摄的照片联繫起来。


    大家都知道苏眠心，指的是什么。


    one淡淡看了苏眠心一眼：「散会吧，这个问题我单独跟你聊。」


    从会议室走出来，amy：「苏眠心什么意思啊？」


    虞礼礼摇头。


    amy：「理论上确实不行，但宋郁发那张肯定没事，都煳成那样了，没事。」


    中午，虞礼礼没和amy她们一起吃饭，绕到了公司楼后面，一辆低调的法拉利f90停在了她面前。


    性能良好的跑车行驶在道路上，车内却是一片安静。


    虞礼礼偏头看了眼祝景湘，动了动嘴皮，又没开口。


    一家保密性良好、环境清幽的私人餐厅里，绿意茂盛的盆栽在四处蜿蜒。


    虞礼礼和祝景湘坐着，相对无言。


    餐品陆陆续续地上桌。


    虞礼礼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地吃着：「你不说的话，我吃完就走了。」


    祝景湘：「我不介意，礼礼。」


    虞礼礼放下筷子，定定地看着祝景湘：「可是我介意。」


    她们俩的矛盾，是从酒店那一晚开始的。祝景湘闭口不谈，那根就埋在那动摇不了。


    她不知道祝景湘是真的不介意还是只是想先把她留下来，她虞礼礼做不到那么大度心无旁骛。


    话已经翻来覆去说了很多遍，再说就没意思了。


    既然祝景湘不想谈。


    虞礼礼用手帕擦了嘴，保持着得体的笑：「我吃好啦，先走了。」


    「礼礼。」祝景湘追着虞礼礼出去。


    「我们就当从前什么都没发生过，重新开始行不行。」


    「我们那么多那么多美好的过去，你都不要了吗？」


    「就当是……给我一个机会，礼礼。」


    虞礼礼手指一点点攥紧，又一点点松开。


    这也是她的初恋。


    她没那么心狠。


    墙角发出一声响动。


    虞礼礼和祝景湘抬眼望过去。


    走廊那边也站着两位熟人。


    檀苏然和虞沐。


    虞沐弯唇，大大方方地走过来：「好久不见呀。」


    虞礼礼扯了下嘴角，没搭茬，正想把景湘叫走。


    又听到身后那个人说：「对了景湘。」


    虞沐笑意盈盈：「上次你那个耳环在我这里，下次见面我带给你。」


    第8章


    虞礼礼的目光在祝景湘和虞沐之间来回打转。


    听着这熟稔的语调，虞礼礼沖祝景湘淡淡一笑：「我也是第一次知道，你和虞沐还认识。」


    祝景湘看着虞礼礼的笑，心里登时一紧，想解释：「我们……」


    一旁的虞沐抱着手臂接话：「对，景湘上部戏，我被导演请来客串。我们俩还有对手戏呢。」


    虞礼礼看了祝景湘一眼，露出了一个破碎的笑：「这样啊……我先走了。」说完，不留给身后人任何挽留的机会。


    路过站在原地的檀苏然时。


    脚被地毯下硬物一绊，身子一趔，却很快地被旁边的人扶住。


    手腕上细微冰凉的触感一触即逝。


    淡淡的苦柠味拂上鼻尖。


    虞礼礼偏头。


    对上檀苏然那双弧度姣好的凤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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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瞬，她看不清她隔着镜片下眼睛里的神色。


    只浅浅说了句：「谢谢。」


    虞礼礼回到工作室，化郁闷为动力，在电脑前p得忘乎所以。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原本安静的工作室响起了窃窃私语，大家的目光都投向了虞礼礼。


    感受到注视，虞礼礼看过去。


    那位同事却慌乱地错开眼神。


    还是amy紧张地走过来，举着手机在虞礼礼面前：「也不知道是谁爆料的。」


    虞礼礼投眼看向屏幕。一个带着红v的八卦小号，接到圈内人投稿。


    【惊天大料，某二字女明星在拍摄封面时要求搭猪拍摄，摄影师当场撂挑子不干了】


    评论里有人问后续，博主回覆：女星灰熘熘地把猪送走了。


    【这人真要给摄影师磕两声吧，不然这期封面一出，就钉在她耻辱史上了】


    【无图无真相啊啊啊！】


    【浅p一个，雅俗共赏。】


    【博主什么时候转行当笑话博主了？】


    这营销号掐头去尾地，故意夸张，倒把事情原委讲清楚了。


    要不是虞沐给苏眠心撑腰，那只猪也进不了摄影棚。


    周围人目光似有若无地看过来。


    也是。


    在这件事上最受气的是虞礼礼。她泄私愤投稿给营销号再合适不够。


    可她真没有。


    把时间浪费在报復虞沐身上，那就叫浪费生命。


    而且如果她真打算整虞沐，多的是一刀见血的办法。


    虞礼礼没放在心上。


    但小花们对家很多，见着一个口，就勐力往里撕。


    这种没直接点名点姓的最容易招评论了。


    闢谣的拉踩的搅浑水的看热闹的，应有尽有。


    各家粉丝撕得昏天黑地。


    终于有点人脉的的，把女明星缩写打了出来。


    【y姓二字女明星】


    其实每个月的封面明星，有名有姓的也就那么几个，稍微一打听，很容易解码。


    这下彻底成了虞沐粉黑大战的舞台了。


    这种滑稽的新闻，路人进来也想踩一脚。


    one从办公室里走出来。


    苏眠心立马跟她打了个招唿。


    one点点头，却略过苏眠心，喊了虞礼礼：「准备一下，后天和我一起去alle杂志社拍摄。」


    苏眠心有些惊讶，一般来说，one的拍摄都是苏眠心来跟进的。


    one将苏眠心和虞礼礼的反应各收入眼底，没有解释后天的拍摄本来是s来带虞礼礼，她用不着跟俩小实习生解释这么清楚。


    只是对苏眠心说：「眠心，云礼的拍摄方案出来了吗？」


    「马上。」苏眠心应该，手却不甘不愿地攥紧了笔。


    交完方案之后，苏眠心烦躁地出了工作室，摸鱼吹风。


    一边滑手机一边跟朋友吐槽办公室的人。


    忽然。


    想到了什么。


    牵唇一笑。


    苏眠心点开今天爆料的营销号，私信了他一条：【博主在吗？我想投稿。】


    半小时后，苏眠心手机屏幕上弹出一则微博热点。


    【摄影师为报復明星，泄露棚景拍摄对家小花】


    不多时，里面精彩刺激的内容映亮了苏眠心带着笑意的脸。


    宋郁经纪公司里。


    宋郁托着巴掌大的小脸，语气低落：「我也不知道会这样啊。」


    「我的大小姐啊，你能不能别那么任性，你发微博换头像之前好歹跟我沟通一下。」经纪人凯文陪着笑脸向夹总致电麻烦降热度后，就回来数落苏眠心。


    宋郁：「那我现在把头像换了？」


    经纪人：「你现在什么都不要做，你信不信，你一换头像，另一个热搜【宋郁 换头像】又出来了。我们这边就冷处理吧。」


    宋郁：「那你沟通下粉丝，别在话题里面掐了。」


    「还有，帮下虞礼礼，别全让虞沐那帮粉丝刷屏了。」


    不过，虞礼礼微博下已经被虞沐粉丝刷屏了。


    amy在微博热搜爆掉的第一时间就提醒她了。


    最开始爆料虞沐牵猪的营销号又发了一条新微博，说刚换头像的二字明星用的景和这位封面明星一样，这样不光牵猪被嘲了，连封面都是二手货。


    几方混战，负责摄影的虞礼礼当然被波及。


    她一点开微博，消息提醒已经爆了，私信箱里全是各种脏话的辱骂。


    也有吃瓜的。


    【谁能想到今天的热搜还是一个连环瓜呢，这小摄影师也是真的倒霉。】


    【吃瓜没吃明白，所以虞沐不仅是要跟猪一起拍，连她封面的景都是被宋郁用了的二手货？】


    【可是宋郁把景都马赛克了，怎么虞沐粉丝还逮着宋郁和小摄影师辱骂。】


    【不是吧，楼上你不懂了，就虞沐这咖位，一年也拍不了几次一线女刊的封，粉丝卯足了劲儿准备吹呢，被宋郁这么一膈应，二手货吹都吹得难受。】


    虞礼礼只是把帐号权限开成了半年，没关评论，也没拉黑谁。


    扫了一眼继续修图做后期。


    旁边等着安慰的amy有些惊讶：「礼礼，你……还好吧？」


    虞礼礼思考了一下：「不太好……中午没吃多少，已经饿了。」


    amy：……


    宋郁那边等着冷处理，虞礼礼不搭理。


    但事情却没能渐渐平息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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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近晚上下班的时候，从电梯口进来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径直走进了one的办公室。


    amy：「孙总怎么来了？」


    「孙总是谁？」


    「是咱们这个工作室的终极大boss。」


    「所以咱们工作室的老闆不是s？」


    「都算都算，s姐算技术入股，孙总是投钱＋拉圈内资源的。」


    虞礼礼点了点头，还没说什么。


    「礼礼，one姐叫你。」


    就被one叫进了工作室。


    但也没看到刚才那位孙总。


    只有one站在窗边。


    「其实早上苏眠心问我的时候，我就是在给你留面子，怎么能用杂志社的景给别的明星私下里拍，你这种个人的行为给咱们杂志社带来了很大的影响。」


    虞礼礼解释：「s姐也知……」


    「这不重要，礼礼。现在网友已经开始攻击咱们工作室了。」


    one忽然换了副和缓的神色：「从招你进来，我就觉得你很有能力，我和s都特别看重你。人与人之间都是相互的，人和工作也是。现在到了也火需要你站出来的时候了。」


    「我站出来？」虞礼礼指着自己。


    one点了下头：「礼礼啊，你就去发一篇微博，跟网友们道下歉，说这都是你的个人行为，与他人、杂志社还有工作室都没关系。」


    虞礼礼好整以暇地看着one。


    one也知道自己是让虞礼礼一个人把这个黑锅背下了，温言劝到：「咱们是把风险降到最小，只是发一篇道歉微博，又不扣你工资又不会影响你工作，煳弄煳弄网友罢了。」


    虞礼礼：「这是s姐的意思吗？」


    「这是工作室的意思，而我们所有人都是和工作室一体的。刚才大老闆亲自过来，要求严肃处理这件事的涉事摄影师，是我把你保下来了。」


    「人要知恩图报，礼礼。」


    没等虞礼礼开口，one又接到了一个电话，看了屏幕一样，她走到窗边接听：「下星期？……没什么事，那就行……虐粉？虞老师现在还想着虐粉……行吧，免费的热度不要白不要……可以……这有什么的，以后多合作。」


    one挂了电话，又走到虞礼礼面前：「我跟杂志社那边也打过招唿了，都说不追究，只需要你给网友一个交待。」


    「哦对，你这两天先别发，等热度稍微降下来一点，下周一吧，下周一发出来。别担心，礼礼，你只需要发个微博，其他什么事都没有。」


    虞礼礼笑了笑，突然觉得很没劲。


    one问她还有什么问题吗？虞礼礼摇头。


    晚上下班，虞礼礼在办公楼下遇到了两个不速之客。


    一个是像小狗一样带着帽子口罩，托着脸蹲在门口的祝景湘，一看到虞礼礼就黏了上来，像复读机一样喊着：「礼礼、礼礼。」


    再一偏头，虞礼礼又看到了不远处的气质清淡的檀苏然。


    这个点来这，她要干什么，不会是也要在虞沐拍摄的那件事上添一把火吧。


    也对。


    于公，她是杂志社老闆，于私，她又是虞沐朋友。


    两人眼神相撞，檀苏然朝她招了下手，示意她过去。


    虞礼礼一个头两个大，一个都没理，跳上杜昙语的车就走了。


    檀苏然淡淡的目光从大门口离开的虞礼礼，移动到追着她出去的祝景湘身上。


    沟通完的林特助附到檀苏然身前：「檀总，通稿已经准备好了。」


    檀苏然一挥手：「发出去吧。」


    杜昙语知道自己姐妹心情不好，发动了车就往bus的方向走。


    车内摇滚乐开得震天响。


    虞礼礼把手机扔到一边。


    跟着音乐，解压放纵。


    杜昙语摁着喇叭，嘴上叼了根棒棒糖，有些含混地说：「我新交了个特别靓的女朋友，才18，我让她叫着她朋友过来了，一起认识认识啊。」


    车到达停车场。


    虞礼礼从旁边的置物筐里拿出手机。


    消息满天飞。


    祝景湘的未接来电，还有……


    檀苏然的消息。


    杜昙语手搭在车门上，看虞礼礼楞在座位上不动，打了个响指：「礼礼，愣什么，下车见美女啊。」


    虞礼礼忽然抬起头：「檀苏然约我。」


    杜昙语：「啊？」


    虞礼礼知道自己没说清：「不是，不是约我，是约anna。」


    第9章


    华贸会展中心。


    晚上九点。


    灯河璀璨，豪车从这里出发又离开。


    虞礼礼带着帽子口罩靠在门口的路灯杆下。


    「是anna小姐吧？」一个助理模样的人走过来。


    虞礼礼垂眉耷眼地点了下头。


    「请跟我来，我带您取车。」


    虞礼礼嚼着嘴里的比巴卜，吹了个大泡泡。


    真是不明白，她助理不就在旁边吗？非大晚上把她叫过来给她开车。


    果然是跟虞沐一丘之貉的人，脑子都不正常。


    哎。


    算了。


    收了钱就要做事。


    到了停车场，但不光是一辆银灰色的宾利慕尚等在那。


    车主人也在附近。


    高挑修长的个子，手上夹着根细长的女士薄荷烟，闭着眼，靠着车门，飘飘吐气。


    棕色捲髮被她干练地盘起，有几根落在她白皙的耳骨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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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框眼镜架在她高挺的鼻樑上。


    义大利手工裁制的女士西装被她搭在胳膊上，贴身的白衬衫勾勒出她姣好的身型。


    一截腕骨冷白剔透。


    菸灰色西装裙下，露出一截白皙细瘦的小腿，像资质极好的上等玉器。


    「看什么？」女人清冷，又带着点菸草沙哑的嗓音传来。


    原来在虞礼礼愣神的时候，带她来的助理已经悄然离开，而闭目抽菸的美人也缓缓睁开了那双摄人心魂的眼。


    虞礼礼低下头，这个时候也不忘自己的哑巴人设，很快地敲字：【看你脸上那颗痘，好的还挺快。】


    檀苏然微不可察地勾了下唇，把手里的车钥匙扔到虞礼礼身上：「上车。」


    虞礼礼手拉开车门，想起杜昙语的提醒，又从手机上打字放到檀苏然窗前：【我之前告诉过你，我车技不太好。】


    檀苏然挑眉：「能开就行。导航里有地址，我要休息一会，你保持安静，哦忘了，你本来就发不出声儿，刚好。」


    虞礼礼无声地骂了檀苏然一声，导航定位的是里禾市郊区一山庄，开过去得半夜。


    果然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虞礼礼郁闷地吐气，发动车子，看着后视镜，开始倒车。


    「哐当——」一声巨响加着车辆震动传来。


    后座养神的檀苏然睁开双眸。


    对上那双如在质问的眼神。


    虞礼礼尴尬地吐舌，


    她说了，她车技不好。


    理直气壮且心虚地回望过去。


    不过好在，下车检查了下，只是车后大灯撞到了消防栓，别的没问题。


    檀苏然看了虞礼礼一眼，朝她挥了下手：「我开。」


    虞礼礼：【那我走？】


    檀苏然撩眼反问：「你觉得合适？」


    虞礼礼一愣，她觉得特别合适，可她不好意思说。


    檀苏然：「帮我看路。」


    虞礼礼点了下头，自顾拉开了后座的门。


    却被一只纤长冷调的手压住。


    檀苏然冷涩骨感的手贴上她的手背。


    虞礼礼疑惑地看过去。


    两个人距离很近，檀苏然捲曲浓长的睫毛一闪一闪的。


    身上的苦柠味卷着淡淡的薄荷烟味蔓延过来。


    檀苏然神色淡淡地看她：「当我是司机？」


    坐副驾驶就坐副驾驶。


    摸她手干嘛。


    虞礼礼手心有些发烫地上了车。


    说是让虞礼礼看路。


    可檀苏然连导航也没看。


    熟门熟路地开上了道。


    出了市区，车速加快，路上的车辆也边上，连绵的高楼建筑被绿树植被取代，路灯连成璀璨的线。


    虞礼礼半降车窗。


    汹涌的凉风吹了进来，髮丝飞扬。


    虞礼礼小心地把手伸了出去，摸凉风。


    「你妈妈没教过你，不能把手伸到车外？」明明在正儿八经开着车，檀苏然倒也能分出心思管教一下小朋友。


    小朋友回头看她一眼，倒是把手收回来了，就是胳膊扒在窗沿边，脑袋枕着胳膊看窗外，用后脑勺对着檀苏然，主打的就是一个不礼貌。


    檀苏然牵唇，没说什么。


    只是轻点，也可能是不那么轻地，点了下油门。


    性能良好的高档豪车车速瞬间飙上一百迈。


    在高速行驶的加持下。


    原本温柔的凉风露出了利爪，勐扑在了虞礼礼脸上。


    头髮也随着飓风乱拍。


    虞礼礼活动了一下嘴，知道这人是故意整她。


    绝对不服输地紧盯着窗外。


    最后在连打了两个喷嚏后，讪讪地升上了车窗。


    大概十点半的时候到了地方，汽车熄火，檀苏然拉开车门。


    却被一只小手拉住。


    她转过头。


    杏眼剔透的小姑娘明明是乖乖相，却画着夸张的欧美妆，浓到遮住了原本的五官。


    小姑娘举着手机，上面飘着几个大字：【我怎么办】


    檀苏然手腕在车门上轻扣了下：「留这？」


    虞礼礼懂了。


    这人把她叫来着鸟不拉屎的地方。


    就是想让她陪她睡觉！


    歹心暴露了吧。


    虞礼礼坚定地摇了下头。


    【我找朋友叫人接我回去。】


    檀苏然下了车，好整以暇地立在旁边，没说话，摆出来姿态大概是「随你」的意思。


    可惜杜昙语大约在酒吧玩得太嗨，连打了两个电话都没人接听。


    虞礼礼瞄了眼旁边不动声色的檀苏然。


    【没事，我打个车。】


    檀苏然懒洋洋地点了点头。


    操作手机点开打车软体的虞礼礼笑容一僵。


    这什么破地方，怎么显示的是不在运营范围里。


    「还有一个办法，你可以走回去。」檀苏然在旁边凉凉开口，给出贴心的建议。


    -


    檀苏然换好衣服，敲了敲旁边更衣室的门。


    敲到第三下，里面才传来「嚓」的一声，门从里面被打开。


    换好赛车服的虞礼礼从里面走出来。


    「怎么不出声？」


    被迫留在这里的虞礼礼还有些闹小脾气，怨怨地瞪了她一眼。


    檀苏然自动理解：「不好意思，忘了你是哑巴了。」


    两个人到了赛场，室内开阔，有很多卡丁车，一辆接一辆，三三两两的人分群散落，互相闲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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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檀苏然，众人皆主动打招唿：「檀姐，来啦！」


    「哟，带了个新人。」


    「嗯，是个小朋友，开个儿童车，随便给她玩玩。」


    你才是小朋友。


    虞礼礼一开始听檀苏然说她来这赛车，还以为是正儿八经的那种跑车赛。


    没想到是卡丁车。这下又听要给自己开个儿童车。


    儿童车，看不起谁呢。


    跑跑卡丁车谁没玩过。


    虞礼礼不乐意，拉着檀苏然的袖子，要跟她一块玩儿。


    檀苏然淡淡看她一眼：「确定？」


    虞礼礼郑重其事地点了下头。


    檀苏然看她一眼，找人要了个头盔，扔给她，自己怀里也夹着一个，往里面走去。


    虞礼礼也赶紧跟上。


    走到一个五米高的巨型玻璃门前，大门自动打开。


    山道、森林、还有现在人工设计的银灰色休息台。


    虞礼礼几乎瞪大了眼睛。


    她们这才是正儿八经进了山里。


    跑车的轰鸣声、挥旗的欢唿声、狂欢的年轻男女，和溢撒的啤酒气泡。


    虞礼礼之前听杜昙语说过里禾市有家超跑俱乐部，又名百亿俱乐部，会员制，只对资产百亿以上的人开放。


    但她天生和车八字不合，就没来凑热闹。


    估计就是这里了。


    檀苏然戴好头盔，已经有人把她的赛车开过来了，迷彩色的火神amr，引擎声「嗡嗡」的刺着耳朵。


    檀苏然朝虞礼礼勾勾手：「来。」


    虞礼礼她们进来的时候刚结束一程比赛，看那赛车跟飞一样冲过来时她心跳都快蹦出来了。


    现在当然是认怂地摇了摇头。


    檀苏然走上前：「不想玩了？」


    虞礼礼点了点头。


    「晚了。」不由分说地捞起她的头盔，认真地套在虞礼礼头上，帮她调整大小戴好。


    「放心，死不了人。」


    虞礼礼一颗心刚要落地。


    「最多半残。」


    虞礼礼：我杀檀苏然。


    起跑线前，依次停着八辆顶级超跑。


    轰鸣着蓄势待发。


    巨大的引擎声响起，裁判刚一挥旗，跑车就以不要命的速度往前开去。


    虞礼礼大脑发懵。


    懵不是因为超出正常的速度。


    而是在裁判挥旗前一秒。


    檀苏然微微倾身，举起她的手，在虞礼礼呆呆的注视下，隔着头盔，吻了一下。


    吻了一下。


    一个漂移转弯，虞礼礼脑袋磕了下车门，清醒过来。


    才开始彻底感受赛车的感觉。


    是一种一切都被甩在身后，只有我存在的感觉。


    现在的车速有多快，她心跳得就有多快。


    要不是有安全带绑着，虞礼礼绝对要飞出去。


    这可比坐过山车刺激多了。


    两旁的一切都在急速倒退。


    前方一个陡坡。


    檀苏然把油门轰到最大。


    车子飞出。


    腾空了。


    虞礼礼感觉整个人都在飞。


    落地的瞬间，身后掀起阵阵尘沙。


    虞礼礼发出了第一声尖叫。


    第一个冲过红线，耳旁响起铺天盖地的欢唿声。


    肾上腺激素飙到顶点。


    头皮发麻，一阵又一阵。


    这也太解压了吧。


    「好——爽」


    「哇」


    虞礼礼吐了。


    吐得昏天黑地，丢死个人。


    把自己收拾干净，虞礼礼换了套衣服出来，就看到檀苏然夹着头盔，还是那身黑红色的赛车服，跟人碰杯。


    檀苏然髮丝被汗水打湿，一缕落到漂亮又精緻的下颚旁。


    淡粉色的薄唇微启，说着什么。


    虞礼礼下意识盯着檀苏然的弧度姣好的唇形。


    被红酒润的水色.欲滴。


    她嘴巴有些发干，下意识地从旁边托盘上去了杯淡色系的酒。


    想到的却是，发车前那个算不上吻的吻。


    第10章


    淡黄色香槟带着点凤梨甜，被一口一口抿入虞礼礼的唇。


    大厅高悬的不规则吊灯冷光折射进远处檀苏然的眼眸里。


    被赛车服包裹的身材凹凸有致，腰细腿长。


    虞礼礼葱白的手指在酒杯上小心地来回敲击，藉由杯子遮挡，飞快地看檀苏然一眼，移开目光，再看一眼。


    像做贼一样。


    脑海里回想的是赛车场上的檀苏然，飒风拂发，目光如炬，与平常冷静自持的样子完全相悖，却从骨子里透出不可违抗的掌控感。


    引擎加速的时刻、万众沸腾的时刻，正是她加冕为王之时。


    一杯果味香槟不知不觉地下了肚。


    有的酒就是这样，喝上去像果汁似的，实际上度数特高。


    要是有杜昙语在旁边看着，绝对不让她喝多，因为虞礼礼这人，酒量不好，酒品也差。


    喝多了喜欢挤上dj台，一边哭一边唱经典儿歌三十首。


    可惜这没杜昙语。


    只有一个把她带了过来，现在还不理她的檀苏然。


    又捧起了一杯酒。


    草莓味的。


    虞礼礼心情的情绪乱七八糟的，有些委屈，想起刚刚在那么多人面前吐了，羞恼的情绪一波一波地往脸上涌。


    脸蛋通红。


    「你没事儿吧。」身边响起一道清爽的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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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礼礼抹着眼睛摇了摇头，酒意曛红了眼尾，鼓了鼓嘴，然后上手，揽住了好意关心她的妹子。


    很不社恐地搂着个第一次见面的姑娘，噼头盖脸一句：「我失恋了。」


    这句话就很考验妹子的良心了。


    对上一个一看就是借酒浇愁的可怜人，能不能狠下心离开。


    妹子咬了咬唇，手犹犹豫豫了很久，姑且相信这人不是借酒劲揩油，没推开虞礼礼。


    虞礼礼自来熟地跟妹子碰了个杯，哀戚地嘆了口气。


    妹子安慰她：「没事嘛，别难过了，不就是失恋，相信我，很快就会走出来的。」


    虞礼礼抿了口酒，嘆了口气，接着刚才的话说：「又跟人one night stand了。」


    妹子安慰的话一顿。


    是鼓励大家尽快从失恋的状态走出来。


    也没让你插着翅膀飞出来啊。


    「你知道那人是谁吗？」虞礼礼神秘兮兮地放低了声音，像是准备说一个大秘密的前奏。


    本能觉得不对，妹子惊恐地摇了摇头，蠢蠢欲动地想逃。


    「是……檀苏然。」虞礼礼一字一顿地说，舌头都快捋不直了。


    妹子一惊：檀苏然？那个大名鼎鼎的俱乐部头号vip的檀总？一向清心寡欲到可以无缝出家的寰宇总裁檀苏然？


    她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


    虞礼礼小小打了个酒嗝，醉醺醺地说：「她怎么，这么有眼光，见了一面，就对我，情根深种情难自抑无法自拔了。」


    「谁无法自拔？」一道清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檀苏然啊！」虞礼礼笑着回答。


    她被酒精包裹的大脑已经发晕，她慢半拍地朝声源方向看去。


    视线聚焦了几次才对上来人的面孔。


    虞礼礼睫毛轻颤，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缓缓伸出一根手指：「你……」


    说着，她终于放开了揽在妹子身上的魔爪，站到了来人的前面。


    「你……」虞礼礼手指往前一伸，柔滑无骨的小手顺着面前人脸上的轮廓肆意游走。


    很不客气地捏了捏她的鼻子：「长得好像檀苏然啊！」


    被迫听了这桩密辛的妹子快吓傻了。


    就，有没有一种可能，不是像，而是她就是檀苏然本人啊。


    「嗯？」


    自己确认了还不算，虞礼礼还转过头来问妹子：「你看！她好像檀苏然诶！」


    妹子这点头也不是，不点头也不是。


    虞礼礼闭着眼摇了下头，再转过去，刚刚站在自己面前檀苏然却不见了。


    虞礼礼发出了个小小的「诶？原地消失术？」


    已经走到虞礼礼后面，准备扶她回房间的檀苏然沖妹子使了个眼色，妹子很懂事地走了。


    手腕被人扶住，虞礼礼偏头一看，歪头道：「你怎么在这？」


    檀苏然：「那我应该在哪？」


    虞礼礼郑重其事地拨开檀苏然的手，又扶着檀苏然的胳膊拉着她走到刚刚的位置。


    让她站定，自己退回到原来的地方。


    摊出两只手，摆出个跟预备拥抱差不多的姿势，幅度很大地说：「将将将将！这样才对。」


    檀苏然冷着把脸转向没人的那边，淡淡地弯出一个弧度，又在转回来的瞬间，恢復面无表情的状态：「能走了吧。」


    「走去哪？」虽然醉了，但虞礼礼还是很有安全意识的，不能跟人乱跑。


    「回房间睡觉。」


    檀苏然说完这五个字。


    虞礼礼呆滞地眨了下眼，嘴秃噜皮地重复道：「睡，睡，睡觉？」


    檀苏然点头。


    「好哇！我就知道！」虞礼礼突然跳上台阶，站在存酒的吧檯边，「你就是想睡我。」


    语落，场内安静地落针可闻。


    众人隐秘的目光投向俩人身上。


    檀苏然淡定地挑眉：「你想多了。」


    虞礼礼原本是要比檀苏然矮一点的。


    在多了一个小台子的加持下，她可比檀苏然高了一点。


    虞礼礼像小鸭子一样往前挪了点，弓腰，脸凑到檀苏然面前，煞有介事地观察了半天。


    从她的眼孔观察到她长而卷翘的睫毛。


    虽然由于太近，她什么都没看清。


    但这并不影响睿智聪明的她下定一个结论：「你就是想睡我。」


    檀苏然：「我没有。」


    「骗人不对！」虞礼礼蹙眉，冷不丁的，抬脚轻轻踢了檀苏然一下。


    说是踢，其实是蹭。


    但由于她现在的姿势太扭曲，而且酒精会麻木人的躯干系统，所以在想要收回腿的时候，她很顺利地——


    没有站稳，且即将从台上掉落。


    却没有和冰冷的大地亲密接触，而是落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虞礼礼一点点抬眼，对上檀苏然清冷的脸，慢慢弯唇：「看！我就知道，你想睡我！」


    「没有。」


    「不然你抱我干嘛。」


    檀苏然没说话，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啊……」


    檀苏然干脆利落地放了手。


    摔在地上的虞礼礼都快被摔懵了。


    围观的群众也看呆了。


    檀苏然垂眼：「看，如果我刚才没有抱住你，就会是这个结果。」


    虞礼礼就直接坐在了地上，双手托着小巧的下巴颌，抬头，白皙的小脸上全是酒意上头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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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慢乎乎地打了个酒嗝：「檀苏然，你就那么喜欢我？！」


    「你要是想引起我的注意，大可以用别的法子。」


    周围人惊呆了，有笑点低的，没忍住「噗」了出来。


    「我知道那一晚你很开心，但是我们能不能痛痛快快地结束。」


    虞礼礼坐在地上，跟唐僧念经一样，开始跟檀苏然讲道理。


    「这世界那么多漂亮的，你仔细找找，也能找到比我就稍微差那么一点点的吧，你怎么非就缠着我不放了，我就这么好吗？」


    众人：？？？


    眼睛蹭蹭放着八卦的光，这话里话外，两个人明晃晃有一腿啊。


    高冷如檀苏然，身旁别说暧昧对象了，就连贴上来的男男女女一概拒之门外。


    原来，她喜欢这一款。


    豪放派的。


    「是的呀，我知道我很好，可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呀。」


    怎么听起来，还是强扭的瓜，檀苏然舔别人。


    众人装作漫不经心地交谈议论，其实耳朵全听着檀苏然这边。


    檀苏然试图拉起虞礼礼：「你喝多了。」


    「别想用钱来打发我。」


    竟然还是用钱？


    「我知道你今天拉我过来什么心思，嘿嘿，」虞礼礼伸出一根指头拨弄着檀苏然的下巴，另一只手拽着檀苏然的领子，「我可不会让你得逞的！」


    「我！社会主义根正苗红好少女！宁死不屈！」


    拉不住虞礼礼，檀苏然只能让人清场。


    很快，场内的人，尽管是不情不愿的，都走散了。


    虞礼礼抱着酒杯说醉话。


    檀苏然一根烟一杯酒，洋的白的混在一起，抖抖菸灰，看着醉态可掬的少女。


    虞礼礼是洗过澡出来的，柔顺的黑髮蓬松披在身后。


    一张巴掌大的纯情初恋脸因为酒意，多了很多暧昧之上的绛红欲色。


    小腿皙白细瘦，踝骨冷质细腻。


    酒一杯一杯喝着。


    坐在地上的少女忽然往后一趟，眼皮一眨一眨地，好像快要睡着。


    檀苏然喝的也不少。


    慢慢走过去：「去床上睡。」


    快要睡着的虞礼礼鼻尖涌入一股苦柠味，虞礼礼睁开眼。


    檀苏然标配的银框眼镜也不知道扔到了哪里。


    平常居高临下，让人难以接近的禁慾脸蛋泛上了点点酡红。


    眼尾沾了点红。


    欲色难挡。


    她细指掐着高脚杯的透明玻璃把儿，深红色酒液一点点地来迴荡儿。


    脑袋发晕的虞礼礼咽了下口水：「你，你想干嘛？」


    檀苏然好像刻意在磨人，在虞礼礼耳边吐气：「想干，我们第一次见面，干的事情。」


    「好不好。」


    「呀。」


    虞礼礼愣了好久好久，最终还是被美□□惑，眼神呆滞两秒，说了个：「好，好吧。」


    第11章


    脑袋像要裂开一样。


    眼皮重的抬不起来。


    虞礼礼艰难地睁开眼。


    看着头顶的白色天花板。


    意识模煳又迟钝。


    又喝多了？


    这头疼眼花的感觉好像不久前才体验过呢。


    眼睫颤动，虞礼礼转着身子，换了个方向继续休息。


    两秒后，她清醒又惊恐地睁开眼睛。


    看着躺在旁边的人。


    雪肤香肩，柔软的棕发微微绻起。


    虞礼礼咽了下唾沫。


    我去……


    还真是跟上次一模一样啊。


    她们怎么又睡一起了？


    虞礼礼抬手敲了脑袋一下。


    昨天的记忆一点一点的浮上脑海。


    昨晚……


    昨天……


    记忆慢慢播放。


    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大放厥词说檀苏然要睡她……


    虞礼礼开始脚趾抓床单。


    还有檀苏然的那句「想干第一次见面时干的事情。」


    她回答了什么。


    她说了什么。


    她竟然说的是「好吧？」！


    然后呢……


    虞礼礼咬着被子，努力调动回忆。


    她脚步虚浮，几乎是叠在檀苏然身上被送进了房间。


    檀苏然要走，她还拽住她的袖子，眼眶红红地问:「你要去哪？」


    檀苏然眼尾微抬：「怎么，不想让我走。」


    虞礼礼闭了闭眼睛，她昨晚是怎么说的。


    一定是「走，快走吧你，谁想跟你呆在一起。」


    对吧。


    一定是吧。


    虞礼礼捂着唇。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脑海里还是回放着她昨夜真实的反应。


    昨晚的虞礼礼瘪着嘴，拽着檀苏然的胳膊摇了摇，乖巧地说：「姐姐，不是要和我一起吗？」


    「一起干什么？」


    「一起，一起……」虞礼礼脚指头蜷缩在一起，全身都红了，「就那个啊。」


    檀苏然不再捉弄她，拨开了虞礼礼的手，往门口走去。


    在虞礼礼失落的目光里，淡淡笑道：「找前台要个东西，马上回来。」


    「什么东西？」


    檀苏然挑眉，嘴唇勾起，眼睛直勾勾地看了虞礼礼一会儿，欲盖弥彰地说：「等会你就知道了。」


    虞礼礼原本就红的脸更是唰得又红了一层。默不作声地钻进被子里坐姿，把自己包成了一个小山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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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了一会，虞礼礼开始脱衣服，然后钻到被子里，心跳砰砰砰的。


    没一会儿，门口响起「滋——」的一声刷开开门声，然后是一道清浅的脚步。


    心跳得更剧烈了。


    虞礼礼用被子挡住脸，悄悄地探出一双黑润透亮的杏仁眼。


    因为本来就白，加上红，整个人呈现一种粉粉的感觉。


    撞见虞礼礼的样子，檀苏然意味不明地挑了挑唇。


    然后一步、一步、一步地朝她走来。


    难言的热气与香味在空气中发散，混合成让人羞闷的海。


    虞礼礼掌心冒出了汗，攥着被子。


    身边一陷，檀苏然坐到了她的床边。


    她有些心摇神盪，因为酒精的作用，飘飘而然，晕晕乎乎，又本能地追逐着原始的渴望。


    「准备好了吗？」在这个环境里，檀苏然清冷的嗓音也带上了浅浅淡淡的娇感。


    虞礼礼捧着脸，从被子里发出了一声「嗯」。


    一声窸窸窣窣的响动。


    心跳声越来越大。


    「来吧。」简单的两个字，却像是裁判发号施令的枪响，击中了虞礼礼的心脏。


    在酒精的作用下，她顿了顿，慢腾腾地转了个身。


    然后就看到……


    檀苏然的好整以暇地伸出一只手，和一柄指甲刀。


    饶是不那么清明的虞礼礼也呆滞了。


    这是什么意思。


    「忘了？上次不是缠着要给姐姐剪指甲。」


    啊？


    虞礼礼又委屈又想哭地瞪了檀苏然一样。


    檀苏然脸上也带着点酒色，抬眼看她一眼，似乎在说「你还想干什么」。


    再然后……


    虞礼礼就睡着了，直到此刻。


    天吶。


    天吶。


    天吶。


    所以昨天晚上，满脑子黄色废料的是她吗？而禁慾好女人是檀苏然。


    虞礼礼咬着手。


    所以……


    她们俩一直都是盖着被子纯聊天（剪指甲）的关系，根本什么都没发生……


    虞礼礼垂下头，双手盖住脸，满眼懊恼。


    乌龙乌龙大乌龙啊！


    「想什么呢？」檀苏然倦懒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虞礼礼嘴巴闭得紧紧的，不想跟她说话。


    「anna这是，昨晚没做够？」檀苏然睁开凤眼，淡淡一笑。


    听听。听听。


    她这样说话。


    还以为昨天晚上多激烈呢。


    换谁都会误解吧。


    要是虞礼礼昨晚又断片了，肯定今天还会自我谴责，色胆包天。


    怎么又又又没管住自己。


    虞礼礼愤愤地瞪了檀苏然一眼。


    檀苏然缓了缓神：「你记得晚上发生了什么吧。」


    虞礼礼又瞪她一眼，不说话。


    檀苏然慢条斯理地掀开被子，身上披着件淡绯色的真丝睡衣，也丢给了虞礼礼一件睡袍：「新的，没穿过。」


    虞礼礼穿上衣服，看了檀苏然背影半天，开口：「所以，我们就只是剪指甲的关系？」


    檀苏然轻笑一声：「你好像挺遗憾？」


    虞礼礼耳尖一红，抽着脸说：「你你你，你才遗憾呢！」


    檀苏然没回答，只是转过身来，上下地扫着虞礼礼，虞礼礼捏着被角，鼓着气说：「你看什么。」


    檀苏然掐了个响指，点着下巴说：「还是哑巴好。」


    哑巴、哑巴、哑巴……


    这个词如一记重锤砸到虞礼礼心上。


    她勐然想起，从喝大了开始，她就一直叭叭叭个不停。


    檀苏然会不会认出来她的声音啊。


    看虞礼礼立马把嘴巴闭得紧紧的，像沾了强力胶一般。


    檀苏然若有所思地望过去：「为什么要装哑巴？难道……」


    虞礼礼的心提了起来。


    檀苏然细长的手指来回搓动：「我们在别的地方见过？」


    虞礼礼如坠深窟。


    她僵硬、缓慢地摇动着脑袋，希望檀苏然的戒心。


    檀苏然却慢慢靠过来，细指前伸，捏住虞礼礼的下巴，从上到下，从左到右地细细观摩着。


    虞礼礼的心咚、咚、咚、咚地跳了起来。


    眼睛一眨都不敢眨。


    良久，檀苏然忽的一松手，拉开距离说：「把妆卸了。」


    虞礼礼仓皇地躲进洗手间里，嵴背靠到冰冷的墙面。


    看着镜子里花了吧唧的妆大松一口气。


    卸妆、这辈子都不可能卸的。


    她取出卸妆膏把残妆卸，又细细地重新补上了新妆。


    出来的时候，檀苏然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虞礼礼拿出手机，消息很多她都没管，直接给杜昙语拨了个电话。


    电话刚一接通：「杜杜，我给你微信发了个地址，你快来接我，或者有认识的人在附近，把我带回市区。」


    杜昙语利索地应了一声，想问虞礼礼昨天玩的怎么样，又顾忌着身边的人，没多说就挂了。


    虞礼礼打电话时，杜昙语正准备熬个早餐粥，她把手机扔给客厅的齐珞：「老齐，礼礼给我微信发了个地址，你帮我发条朋友圈问问谁在那附近，把她带回来，没人我开车去接她。」


    白色的粥米在锅里咕嘟咕嘟地滚开。


    香味慢慢向上飘散。


    另一边。


    檀苏然手上拎着一碗粥，放到了房间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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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完送你回家？」她问。


    坐在床上的虞礼礼抱着腿摇头。


    檀苏然也没多劝，拎着东西就要走，却没拿动。


    虞礼礼用手指敲敲粥碗，又指指自己。


    懂了。


    回家，不要。


    饭，要吃。


    虞礼礼在那吃饭，檀苏然也没走，坐在单人沙发上滑着手机。


    虞礼礼手机嗡嗡响了几下。


    是杜昙语帐号发来的消息。


    【已约到人，时间、地点、你的着装，告诉我】


    一看就不是杜昙语的风格。


    虞礼礼试探地回：【老齐？】


    对面回了个显然不愿多言的【。】


    虞礼礼乖乖地把消息报过去。


    【9：50】


    【俱乐部门口见。】


    【一粉色长裙的姑娘。】


    【收到。】


    虞礼礼喝完了粥，纠结了一会儿自己现在要不要装哑巴。


    最后还是带着手机屏幕上的字走到了檀苏然面前。


    【我朋友接我，再见。】


    「朋友？」檀苏然尾音上挑。


    虞礼礼蹙了下眉。


    【有问题？】


    檀苏然扯了下唇，绕过她先行出去：「没什么，衣服挺好看。」


    另一边，厨房里的杜昙语听齐珞说朋友圈有人回復接人了。


    「我哪个朋友啊？」


    齐珞一边回復秘书消息，一边分出神看了眼发消息的人。


    头也不抬地说：「你的备註是弹弹弹！苏然。」


    静默两秒，厨房里传来铁锅砸到地上的巨响，和杜昙语尖叫的：「啊！！！谁？！！」


    虞礼礼等在俱乐部的门口。


    很快。


    一个模样熟悉的灰色宾利车缓缓停到她面前。


    车后大灯略有破损。


    车窗缓缓下降。


    不久前才见过的冷淡女人戴着墨镜。


    虞礼礼看她一眼，沖她摆摆手。


    【真不用你，我朋友马上就到。】


    檀苏然白皙腕骨扣在方向盘上，悠悠敲了两下才淡淡开口：「粉衣服？」


    虞礼礼皱眉。


    「九点五十？」


    「俱乐部门口？」


    檀苏然看着她，幽幽地爆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杜昙语？」


    看着对面小姑娘五官都快皱在一起的疑惑表情。


    檀苏然表情松快地解释：「如果没意外，我就是接你回去的朋友。」


    虞礼礼面上表情逐渐茫然无辜，心里咆哮如海：


    杜昙语！


    我真是爱死你了！


    明年感动中国十佳闺蜜没你我不服！


    第12章


    「礼礼。」


    杜昙语眨巴着眼，一脸讨好的笑容，小心翼翼地推出来一个礼盒：「这颗绿钻，我让齐珞上礼拜才从阿拉斯加拍回来的，我觉得只有里禾市最美丽的人才配得上她。」


    虞礼礼抬起葱白的手，挑开礼盒。


    闪耀透明的莹绿色大钻石被高雅灰绒布包裹着。


    杜昙语观察着她的表情：「喜欢吗？」


    虞礼礼点头：「喜欢呀。」


    杜昙语唿了一口气，一颗心慢慢落下来。


    虞礼礼移开脸，对另一边笔电前的锁骨发女人打了个招唿：「老齐，忙工作呢。」


    齐珞点了下头。


    「你知道吗？杜昙语谈了个十八岁的女朋——」


    「礼礼！」杜昙语打断虞礼礼。


    齐珞抬起头，有些疑惑地挑眉：「那医生才十八。」


    杜昙语正想敷衍。


    虞礼礼拨着指头数：「医生？那医生都是前前前任了吧，中间还过了个音乐学院的酒吧驻唱，和一个市游泳队的。」


    齐珞抬眼看着心虚低头的杜昙语：「好的，我会记录下来反馈给你姐姐，缺乏稳定的恋爱关系，下个月零用钱额度减五万。」


    杜昙语有苦说不出，拉着虞礼礼去了卧室：「虞礼礼，我都给你礼物了，你不还很喜欢吗？怎么还过河拆桥。」


    「我是喜欢，但那不代表我能原谅你把我甩给檀苏然。」


    「你听我解释……我让老齐帮我发了个朋友圈，她又不知道具体情况，就把你託付给那谁了。」


    杜昙语知道这事办的太不姐妹了，试探着问：「你们俩目前是什么情况？」


    虞礼礼想到了这两天发生的事，低声道：「没什么情况，以前没什么，以后更没什么。」


    「那檀……那谁，知道你是虞礼礼了吗？」


    虞礼礼往懒人沙发上一倒：「不知道。」


    杜昙语瞪大了眼睛：「你怎么骗的啊？我是太好奇了，职场是个什么大染缸，你不就实习了俩月，就变得这么阴险狡诈了？」


    虞礼礼其实不喜欢翻白眼这个动作，但她还是做了。


    她举起旁边的水杯，慢慢抿了一口，然后开始讲今天早上她和檀苏然的死亡三十秒。


    车里安静了大概半小时。


    在一个漫长的红灯期，檀苏然先从中控台拿起一瓶沁绿的巴黎水，喝了一口，因为虞礼礼想找点什么转移注意力，所以一直看着红绿灯的计时器，这时候红灯的时间还剩25秒。


    在还剩17秒的时候，她轻轻放下那瓶水，玻璃杯碰到真皮底座发出一声闷闷的撞击声。


    倒计时五秒时，她冷白的腕搭上摇杆，预备着发动车。


    在转绿的一瞬间，汽车发动的轰鸣声响起，与此同时，檀苏然淡淡开口：「你认识杜昙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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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礼礼当时想的是，终于来了。


    她手指捏在一起，心底酝酿着一场风暴。


    坦白吧，说清楚，结束吧，就这样。


    却不期然，檀苏然又开口，像自说自话般：「你是虞礼礼的朋友，而杜昙语又和虞礼礼走得很近，也不奇怪。」


    摆在面前的难题又瞬间被化解。


    有一瞬间，虞礼礼想告诉檀苏然不对，你说的都不对，你就没想过，其实我就是虞礼礼吗，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anna。


    这句话几乎要冒出嗓子眼的时，她们遇到了下一个红灯。


    因为惯性的缘故，虞礼礼身子微微前倾，又迅速倒在了车椅背上。


    这个动作，好像一下把她准备好的话全都撞散了。


    是的。


    背弃自己的坦诚，选择以谎言的姿态粉饰太平。


    真是一件太容易的事情了。


    「所以……」杜昙语皱起单边眉毛，「檀苏然不仅不知道你是谁，还帮你把逻辑捋顺了？」


    虞礼礼嘆着气点了下头。


    「不是，这事有些太魔幻了，我觉得按檀苏然智商来说不可能啊。」杜昙语想，「算了，也有可能我们是做贼心虚。」


    虞礼礼点了点头。


    「对了，还有个可能。」


    「什么？」


    「真正的虞礼礼在她面前太没存在感了。」


    虞礼礼单手撑着额头，本能对杜昙语的拉踩不悦，但默然了两秒后，确实这个可能性最大。因为檀苏然和虞沐的关系，虞礼礼和檀苏然压根没什么交集。


    「不过不用想了，要结束了。」


    杜昙语：「结束？」


    「嗯，我准备向我妈举白旗了。」


    「你是缺钱吗？我再想办法帮你弄点。」


    虞礼礼摇头：「不止是这个，工作上也没想像中那么开心。」


    说到这里，虞礼礼忽然想到，要不是檀苏然误打误撞把她叫走去赛车俱乐部玩了一圈，她现在大概还会因为工作上的事情郁闷。


    杜昙语点点头，她也听虞礼礼说了拍摄风波：「反正你怎么开心怎么来嘛，我都支持你！」


    杜昙语把手机拿出来，想起什么的跟跟虞礼礼说：「诶，对了，你知道那个杂志社和宋郁都发声明了吗？昨天晚上半夜发的。」


    虞礼礼接过手机，看着上面的内容。


    宋郁v:【呜呜我图片虚成这样了还有来鉴背景的？一时兴起拜託朋友随便拍了个照，没想到造成这么大的影响，在此向波及到的朋友们致歉。】


    《画报》杂志官方微博v:【假】


    杂志社声明更简单，干脆利落的一个「假」字一下子否认了网络上的所有讨论，不管是虞沐搭猪，还是背景图。


    除了这些之外，还有很多营销号发帖，让大家不要被带了节奏。


    虞礼礼打开自己微博一看，果然热度也下去了，来她帐号下面撒野辱骂的人也散了。


    虞礼礼从杜昙语家走的时候，都下午了，站在小区门口，她慢慢地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很久没拨通的电话：「嗯，王叔是我，你来接我一下吧。」


    虞家老宅在望湖别墅区，黑色别克驶入雕栏白玉门，沿路紫罗兰和法国梧桐铺了一地。


    日落时分，淡黄色夕阳光映照在望湖宽阔的湖面上，带起凛凛波光。


    两根华立的立柱拔地而起，上面雕刻着巴洛克风格的图纹，立柱中间的雕栏大门缓缓打开，别克低调地驶入，车轮压在路面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响。


    进入大门，是广袤的草坪和环成一圈的榉树，一条宽阔的柏油路将草坪一分为二，车辆继续向前行驶，绕过一个半圆形碧色人工湖，终于，三层高的欧式小白楼映入眼帘。


    大约王叔已经提前通知了老宅里的人，虞礼礼刚下车，管家和佣人们簇拥上来：「小姐终于回来了。」


    虞礼礼：「我爸妈呢。」


    管家放低了声音，指指客厅：「早就坐着了，一听您要回来，什么都干不了。」


    虞礼礼点点头，轻手轻脚地走进了客厅。


    客厅里，虞妈穿着高定真丝家居睡衣，手腕上套着个温润的高冰缅甸翡翠手镯，两条腿翘在一起，一手握着遥控器，似乎在认认真真地看着电视。


    知道虞礼礼进门也不动声色。


    旁边的虞父倒是一看到虞礼礼，脸上就笑了出来，想招手喊闺女，却被虞妈拍了下胳膊，只好老神在在地闭了嘴。


    虞礼礼向老虞使了个颜色，从沙发背后环住了老妈，开始撒娇：「妈妈，怎么不理礼礼呀，就一点都不想礼礼吗？我可是每天都在想妈妈。」


    其实虞礼礼一开口虞妈就绷不住了。


    虞父开始助攻：「怎么礼礼光想妈妈，就不想爸爸？」


    「不想。」虞礼礼很斩钉截铁，她用脑袋在妈妈肩上拱了拱，「最想妈妈，只想妈妈。」


    虞父继续表演：「诶唷，我看你就出去呆了没几天，怎么瘦了一大圈。」


    虞礼礼语气哀怨：「吃不好睡不好，肯定要瘦了。」


    虞妈终于转过头：「你这孩子，让你回家你不回，非要跑外面受罪，现在知道家里好了吧。」


    虞礼礼抱着妈妈：「我一直都知道家里好呀，有妈妈在的地方最好了。」


    「给妈看看，哪瘦了。」


    三个人久违地坐在一起，虞礼礼趁这机会好好卖了波惨，小金库噔噔噔进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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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礼礼枕在虞妈腿上，虞妈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脑袋，忽然有些哽咽地说：「礼礼，受委屈了怎么不跟家里说呢。」


    虞礼礼抬起头：「我都说了呀。」


    「我是说工作上。」


    虞礼礼：「工作上……你们知道了？」


    虞妈还没说，虞父就开口了：「还不是你对孩子这么凶，被人欺负也不敢说。」


    虞妈：「我怎么了？你管那么大个公司是干饭的吗？连女儿都护不了。我说不管你不会偷偷管啊，怎么当爸的你。」


    虞父当然吵不过虞妈。


    虞礼礼抱着虞妈，可能真的是离家太久了。


    一个人在外面。


    被谩骂指责要背黑锅的时候她都觉得没事，她可以消化。


    可是在爸爸妈妈的身边，她只想当一个小宝宝，不开心了就哭，永远有人挡在自己前面。


    「好了，都过去了。」最后反而是虞礼礼和虞父轮番哄着伤心的虞妈。


    虞父：「对了，明天晚上，有个宴会，你妈带你去。」


    「嗯。」


    「虞沐也会去。」


    虞礼礼微微抬眼，他爸之前可不会直唿虞沐的大名，都是「你姐姐，你姐姐」的叫。


    虞妈点点头：「你爸说，这次你出事，也有她在里面，礼礼，我们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不管她是谁。」


    「刚好借这个机会，就把事情公布吧。」


    「反正也不是一家人了。」


    第13章


    奢华宫廷风的晚宴，水晶链从吊顶宫灯上垂下来，玻璃杯堆成塔，半满波兰进口酒液。


    虞礼礼抬手，取了一杯先递给身边的杜昙语。


    杜昙语笑嘻嘻：「谢谢美人。」


    一身香槟色es超季高定掐腰鱼尾礼服裙，衬得虞礼礼皮肤更加细腻白皙，腰细腿长。


    杜昙语伸手拨着虞礼礼颈间的卡地亚粉钻项鍊：「怎么不戴我送你那颗？」


    虞礼礼轻挽耳鬓垂落的发：「今天髮型不适合，下次我顶在脑袋上。」


    听明白虞礼礼的意思，杜昙语噗嗤一笑：「这么喜欢头上带绿啊？可惜你现在单身，没机会咯。」


    「你就是和她在一起了吗？」


    虞礼礼和杜昙语同时转过身，看到了面色不佳的祝景湘。


    杜昙语挽着虞礼礼胳膊，闻言更亲密地靠了靠：「跟你没关系吧？」


    「不是……」虞礼礼看了唯恐天下不乱的杜昙语一眼，「不是这样。」


    祝景湘面容艷丽，双目中却潋滟着垂郁的水花：「那是谁，告诉我是谁？」


    「这重要吗？」


    「怎么不重要，你是我的女朋友。」


    「我们已经分开了。」


    「不，你说的是先分开，先冷静一下，什么叫做先冷静，先分开，就是还有后，还有后来，就是我们还有后来。」


    杜昙语最烦死缠烂打道德绑架：「你别再装深情了，行吗祝景湘，我真想吐，你在这问半天不如好好交代交代你酒店房间那个女人是什么情况。」


    祝景湘被戳到痛处：「跟你有什么关系啊，你算的清楚你睡过多少人吗，跟你说话都觉得脏。」


    「祝景湘——」最后那个字刚发了个音就被虞礼礼生气地打断了。


    一杯酒兜头浇上祝景湘的脸，杜昙语抬着眼梢拍手道：「你才脏呢，好好洗洗吧。」


    周围人已经注意到了这边的动作，在家长们的示意下。


    虞礼礼和齐珞一边一个，拉着两人分开。


    房间宽阔、设施豪华的休息室里。


    「按你那么说，你应该觉得我也挺脏，毕竟我们俩，都没有到那一步。」虞礼礼语调寂冷。


    祝景湘烦躁地揉了揉头髮：「我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礼礼，我就是一时激动。」


    虞礼礼站在门口，抱着一边手臂，面色冷淡：「你不用跟我解释，要道歉的话，你应该找昙语。」


    「还有。」虞礼礼扶上门把手，「如果我之前说的话让你产生误解我很抱歉，我们不止是先分开一下，是彻底分开，一点以后都没有了。」


    休息室的门被「砰」的一下关上，祝景湘心一下子凉了。


    忽然觉得，她和虞礼礼是真的没有以后了。


    而一想到这个可能，她又心碎到不能自已。


    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然后是「咔哒」一声，门被推开。


    祝景湘抱着失而復得的期望抬起头：「礼……」却在看见来人面孔时，彻底垂落了脑袋。


    虞沐弯唇，脚踩高跟鞋走到祝景湘面前：「给你带了件礼服。」


    祝景湘没吭声。


    虞沐观察着祝景湘的表情：「怎么，又跟礼礼吵架了？」


    「还是因为那天的事？」


    她往前走了一步：「要不我去跟她解释吧，都是剧组聚餐，大家起闹，又喝上了头，没什么的。」


    祝景湘手垂在膝盖上，一动不动的，没有跟虞沐对话的欲望。


    虞沐慢慢俯下身，贴在祝景湘旁边：「解释清楚的话，她应该会原谅你的。」


    「不要。」


    「嗯？」


    「永远，」祝景湘半阖的眼皮慢慢撑开，掐着虞沐的下巴，语带威胁，「永远不要，在她面前提起我跟你的事，我们什么都没有。」


    虞沐无辜地垂着眼尾：「你知道她讨厌我？」


    祝景湘冷笑一声，倏然甩开虞沐的脸，身子往后一撑，默然地滑着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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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沐半蹲在祝景湘面前，柔弱的手攀上祝景湘的膝：「在剧组，我们不是玩得很开心吗？」


    「你还帮我在工作人员面前说话，这些我都记在心上呢。」


    祝景湘脸上没什么表情地抬起眼皮：「记在心上？那为什么要说出来。」


    「还有，」祝景湘拨开虞沐的手站起来，「你误会了。我只是看不惯别人搬弄是非，至于受害者是谁，都无所谓。」


    虞沐的表情有些受伤：「景湘，我很喜欢你的，我以为你也喜欢我。」


    「你想多了。」祝景湘拿起衣服，冷冷从虞沐旁边走过，「我希望我洗完澡出来之后，你已经从这个房间里消失了，不然，你下部戏的导演，应该会很头疼。」


    虞沐：「什么意思。」


    祝景湘面色冰寒：「因为……他得重新找一个女一号。」


    虞沐攥着手，深吸了一口气，从地上站起来。


    小腿有些发麻，她忍着酸麻，从房间离开。


    推开门，却看到过道那边，手拿着件礼服，递交给服务人员的虞礼礼。


    虞沐调整了表情，言笑晏晏、一步一步走向虞礼礼：「衣服我已经给景湘送过去了。」


    虞礼礼没什么反应地扫了一眼虞沐，跟服务员说了声把衣服收起来，转身就走。


    「有时间吗？聊聊。」


    虞礼礼懒得搭理，没有停下脚步。


    「礼礼，我想跟你道歉。」


    虞礼礼四下看了看，刚才的服务员也早就离开了，周围并没有人。所以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得到过一次虞沐真心道歉的虞礼礼很好奇地问道：「你在说给谁听？」


    虞沐：「当然是你啊。我知道照片的事给你了很大影响，但是这个跟我没关系，是经济团队他们背着我做的，而且说来说去，我也算是受害者，但我知道有很多人打着我的名义去攻击你，造成了一些误会，所以跟你道歉。」


    虞礼礼笑了：「虞沐，这样就没意思了。」


    虞沐自嘲一笑：「我知道我再怎么说你也不会信我，反正从小到大，你一直很讨厌我，我只是想把我想说的话说出来。」


    虞礼礼忽然笑了一下。


    虞沐观察着虞礼礼的神情，却看不出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好像连之前明白的刺眼的厌恶与恨都消失了，只剩下漠不关心的薄凉。


    虞礼礼眼睫一弯，晃了晃手机：「送你个礼物。」


    说着，按下录音播放的按钮。正是那天在one办公室的录音。


    「虞老师……虐粉……热度……晚点道歉……合作愉快。」


    虞礼礼收了手机，抬头直视虞沐：「你说，你的粉丝要是知道他们只是温柔知性大明星的虐粉工具，会怎么样啊。」


    虞沐：「虞礼礼，你不敢的。」


    虞礼礼转身，丢下句轻轻的：「你猜呢？」


    宴会厅的半角沙发，听到虞礼礼的打算，杜昙语摇着高脚杯，不屑地挑眉：「就这么放过她？」


    虞礼礼：「发出来才叫放过。」


    在杜昙语不解的目光下，虞礼礼解释：「这录音，很容易被她洗白，我只要一天不发，她一天心就悬在剑上。」


    杜昙语比了个「6」。


    大门处传来一阵喧譁，被众人拱着，站在最中间的檀苏然姿态合宜地与其他人交际。


    「檀家产业做的越发大了，昨天斯达克敲钟那股开市之后涨停了，以后里禾市都要绕着她檀苏然转咯。」杜昙语在旁边说着风凉话。


    「不过，唉，你说这檀苏然，怎么这么别人家的小孩啊。念书时候成绩好就不说了，怎么越长大差距越大。而且，你说这人，事业有成吧，人还漂亮，身材又绝，妥妥六边形人才啊。你说我要是把她娶到我们老杜家……」


    「那你大概率会净身出户。」齐珞不咸不淡地接上。


    杜昙语：「嘿……怎么这么说话，看不起谁啊？」


    虞礼礼很诚恳地劝道：「老齐说的是实话。」


    「噗……那谁怎么过去了。算了算了，我收回我刚才的话，檀苏然这交友眼光，是真的差劲，虞沐到底哪一点吸引了她呢？」


    虞礼礼隔着透明的酒杯，看着人群中并肩在一起的檀苏然和虞沐两人，郁郁地转过了脸：「我出去一趟。」


    穿过宴会中厅大门，是片花园区，九月末，浅白色的桂花和大片火红的美人蕉浓郁盛放，参天法国梧桐枝叶遒绿。


    花园里扎了个白风铃的鞦韆板，虞礼礼坐上去，双脚交叠一蹬地面，她便在空中转啊转，荡来荡去。


    鞦韆被掩映在几丛半人高的黄杨后面，并不容易被发现。


    所以当听到周围传来脚步声，虞礼礼也没搭理，反正又不会看见。


    直到空气中传来一股熟悉的苦柠香。


    卷着一层薄荷草的清冽。


    虞礼礼慢悠悠地握着鞦韆吊绳，往后去看。


    风声寂静，月色熹微。


    浓郁的美人蕉花丛里，站着一道清丽的修长身影。


    凤眼微眯，红唇娇艷，黑裙曳地。


    冷白骨感的细指间夹着猩红一点。


    烟气在她的唿吸中裊裊上升。


    有种堕落人间的仙。


    檀苏然不常这样盛装，却美得浑然天成的殊艷。


    她似有所感地，扬起漂亮的下颌，目光朝虞礼礼的方向看过来。


    视线相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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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皆是冷淡无感，没有打招唿的欲望，彼此平静地移开眼光，当作看到了一团看不见的风。


    看，真正的虞礼礼和檀苏然，就是这样的关系。


    隔着一个虞沐，永远对对方敬谢不敏、冷倦疏远。


    但不管怎么样，就算的假的那场荒唐，也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


    第14章


    也火摄影室的背后老闆孙总不知道得罪了谁，最近干什么都不顺利。


    花重金託了关系，才知道针对他的不止是一股势力，而是好几家各自整他。


    孙总：……


    在里禾市资本圈子里，他就纯纯一小人物，怎么能得罪那么多大佬。


    饶是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因此千方百计求爷爷告奶奶，要了一张花园晚宴的邀请函，试图跟大佬们搭话。


    当他看到被虞、祝、檀几家人围着的漂亮小姑娘就是他在摄影工作室见过的小实习生时。


    他大彻大悟了，这是大水沖了龙王庙啊。


    「虞小姐，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孙总腆着笑脸，半弯着腰迎了上去。


    面前的年轻少女杏眼弯弯，无波无澜地望过来，白皙小脸上的眉毛微微蹙起，似是有些疑惑。


    孙总立马介绍：「咱们见过的，在也火工作室，这个工作室我也投资了的。」


    虞礼礼的表情从疑惑到明悟，然后得体地一笑：「您好，先失陪。」


    拉着杜昙语闪到了一边。


    「那人是谁啊？」杜昙语好奇地往后看了一眼。


    「嗯……算我老闆。」


    「不是个女的吗？」


    虞礼礼用手拨了拨花叶，不想多说：「另一个。」


    杜昙语：「你老闆对你还挺客气。」


    「嗯。」虞礼礼点头，「可客气了，让我背黑锅时最客气了。


    杜昙语：当我没说。


    「礼礼。」虞礼礼妈妈喊她。


    她朝杜昙语点点头，走到老妈边上。


    虞妈对面也是两个穿着高定蕾丝裙的贵妇人，虞礼礼乖乖地走了过去。


    宝石项鍊闪耀着昂贵的光泽。


    「秦阿姨、齐阿姨。」


    「诶，礼礼真是越来越好看了。这么贴心的小女儿谁不羡慕。」


    「还有你家虞沐，我之前还在商场gg牌上看到她呢，也漂亮的。」


    「诶，说曹操曹操到，沐沐，快过来。」秦阿姨看到人群里的虞沐，招手唤了过来。


    虞沐和虞礼礼的目光交错，笑容中带着一丝僵硬，又不得不在几人的注视下走来。


    秦阿姨笑着打趣：「好久没见你们一家人出现了，现在当大明星了，越来越忙了？」


    虞沐弯唇笑了笑：「哪有，只是……」


    「一家人？」却被虞妈毫不留情地打断。


    虞妈勾着细而长的眉毛，眼角已经有风霜的细细皱纹，眼睛却还一如既往的锐利又笃定：「你们还不知道吧，我们家和虞沐的领养关系，已经作废了。」


    四周一静。


    人多而宽阔的大厅里忽然就只闻轻轻的唿吸。


    世家里恩怨关系复杂，大家心知肚明是一回事，拿到场面上正儿八经这么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


    看来传闻中虞沐和虞家人闹掰，是真的确有其事了，以后宴会邀请名单，要变一变了。


    虞沐僵立在原地，面色悽惶，嘴唇颤抖：「妈……」


    虞妈冷冷看着虞沐：「叫错人了。」


    从旁边闪出来一道年轻的身影，对虞礼礼和虞夫人语气恶劣地说：「你们虞家别欺人太甚。」语毕，便揽着虞沐离开。


    秦夫人表情带了点些许错乱，忙道歉：「小栩被我们宠坏了，口不择言的，我下次一定拉着她当面给你们赔礼道歉。」


    一般情况下都会说些场面话：「没什么，不用了，小孩子什么的。」


    但虞夫人并没有，她绵里藏刀地看向秦夫人：「孩子嘛，还是要好好管管，不然养出个白眼狼，就得不偿失了。」


    被提点的秦夫人心下一紧，捏着手道：「是的是的，回去我一定好好教育教育她。」说着先失陪，实际上是去逮她小女儿了。


    以前秦栩栩喜欢和虞沐凑在一起，她不管，可现在虞沐这个身份，秦栩栩还眼巴巴凑上去，那就不可以了。


    当众投下这个重磅炸弹的虞妈细指按了按太阳穴，云淡风轻地说有些累先回家去了。


    当事人只剩下虞礼礼一个。


    看着众人跃跃欲试的兴奋目光。


    默默赞嘆着「我妈妈果然是我妈妈，一出手就震慑全场」。


    早知道会这样，就刚才跟着一起回去了。


    想起老妈走之前的目光，虞礼礼就知道自己一定是被坑了。


    虞礼礼飞速地瞄了一圈，也没看到杜昙语。为了躲人，她又沿着小路去找刚才的那个鞦韆。


    刚穿过走廊，一道熟悉的声音就钻入耳朵。


    「檀总，檀总，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不小心冲撞了您和虞小姐，」


    虞礼礼踮起脚，小心地探出脑袋。


    果然，也火的孙总正矮着身子站在檀苏然面前，一副卑微求情的样子。


    虞小姐，他说的是虞沐？


    檀苏然淡身站着，脸上的表情也淡淡的。她冷白的手腕搭在浓绿色的花枝之上，随意地捻着一朵细细揉搓。


    那位孙总磕磕巴巴说了半天，抬起头，看檀苏然还是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情，拿捏不准意思，轻声道：「檀总，檀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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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前高贵矜冷的女人眼皮一凛，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孙总被这一眼扫的有些虚，又想着被檀氏搅黄的几个项目，孤注一掷地开口：「檀总，我之前不知道您和虞小姐的关系，更不知道虞小姐竟然屈尊来我们摄影室工作……」


    虞礼礼听到这里，有些懵，他说的到底是谁啊，来摄影室工作的，不是她虞礼礼吗，可她跟檀苏然可一点关系都没有。


    孙总还在继续：「其实我第一次见到虞小姐我就莫名的觉得有一种特殊的气质，我真是瞎了眼了，竟然没有看出来，虞小姐她她……」


    虞礼礼眉毛蹙得越来越深，这孙总，她想找檀苏然求情，一直在他面前夸她虞礼礼有什么用，这人什么脑子，能走到今天全是靠运气加持吧。


    「虞小姐她身上那股贵气逼人的气质，和您真是如出一辙啊，我真的是由衷的觉得，你们俩特别特别的般配，天作之合，佳偶天成、命中注定……」


    「噗……」虞礼礼没忍住，迅速地捂住嘴。


    却还是被两人听到了。


    檀苏然倒没什么反应。


    那位孙总往后眺望了一下，看到身后的人，脸上的喜色藏都藏不住：「虞小姐，虞小姐！」


    孙总小步跑到虞礼礼面前，双手合掌拍了一下：「这不是太巧了，您想来摄影室就应该提前找人给我吩咐一声吶，这样子显得我真是照顾不周了。」


    檀苏然不搭理他。


    虞礼礼被噎得哑口无言。


    花园走廊成了孙总一个人的舞台剧。


    他左看看，右看看：「咱们里禾市最般配的两位仙女凑在一起，真是让我自惭形愧，果然，美人就是招美人，越看越般配，两位日子定在什么时候，我到时一定大红包奉上，绝对真诚的份子钱。」


    「你在说什么。」虞礼礼越听越不对劲。


    孙总愣住，他哪句话说错了吗？他可是打听过，寰宇檀总和虞家小姐关系很不一般，有点讳莫如深的意味。这次虞礼礼这件事，打压他最大的，就是檀苏然那两支企业。


    孙总之前还想不明白檀总好好的干嘛整自己，等听明白这波关系之后，秒悟，自己欺负到人家老婆头上了，这不是活该。


    檀苏然这才正儿八经地抬起了眼，抬抬下巴往另一个方向：「孙吴，过来谈。」


    林特助接到檀苏然要把标分给之前点名收拾的孙吴时，还有些诧异，因此多犹豫了那么两秒：「檀总，」


    夜色幽秘，檀苏然懒散靠着栏杆，拨弄着手下娇颤的花芯，柔软轻嫩的触感刮过指腹，一点点捻开，汁水慢慢地溢出。


    目光看着不远处坐在鞦韆椅上虞礼礼，不盈一握的细腰和纤长白洁的美背，手下动作又用力了一点。


    「不用。」


    林特助：「那申报书上的申报原因归到哪一类？」


    嫣红的花汁沾了满手，想到那位孙总说的「份子钱」，一抹稍纵即逝的笑意沾上檀苏然眼尾，她声线淡淡的：「喜糖。」


    周一。


    one走进工作室，扫视了一圈，问旁边的助理：「虞礼礼人呢。」


    助理愣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说。


    one往办公室走去，周末深夜，她接到孙总的电话，斩钉截铁地告诉她虞礼礼那件事不准再追究，以后务必要好好对她，什么资源都要把她放到最优先级。


    可当one问虞礼礼什么背景时，孙总又语焉不详地岔开，只是模模煳煳地说「你觉得呢，我都这样说了，知道是惹不起的大人物就行了。」


    其实也不是孙总不想说，而是他跟檀苏然单聊的时候，被点了，要保密，不管是当时的一切，还是虞礼礼的家世背景。


    小助理斟酌着语言：「one姐，礼礼她上周在您办公室放了封信。」


    「信？检讨信？」one挑挑眉。


    小助理不敢说话。


    走进办公室，one抽了张酒精湿巾擦拭手指，吩咐道：「联繫她，告诉她之前的事情可以不追究，让她回来上班。」


    「等等，」one又迟疑了一下，「不要谈之前的事情，就说让她安心回来，明天的allen拍摄还是她跟，还有下期s带的封面，都给她。」


    one的助理有些犹豫地看着她。


    「有问题？」


    「one姐，您要不然先看一眼虞礼礼交的东西。」


    「不就是检讨……」one的话在看到桌面上的内容时戛然而止。


    one的眼眶睁大，一字一句地看到信上的黑色小楷。


    ——辞职信。


    「礼礼，你今天不去上班？」上午十点，虞妈坐在客厅，看着穿着睡衣慢吞吞下楼的虞礼礼问道。


    虞礼礼打着哈欠，凑到老妈面前，娇声道：「妈妈不是不想让我去，那我就不去了。」


    虞夫人颳了她鼻子一下：「怎么，现在知道听话了？」


    虞妈妈抓着虞礼礼的手，苦口婆心道：「妈不是不想让你去，就是怕你在外面吃亏，看，你这次就平白无故吃了个大亏吧，还是家里好，怎么着，爸妈都能护着你。」


    虞妈妈正在插花，虞礼礼从花堆里选了个白玉兰，拿起剪刀修建枝叶：「知道啦知道啦。」


    虞夫人想起这次的事，自己也有些后悔，孩子闷声不吭的不知道在外面受到了多大委屈：「你要是真的喜欢，想去外面闯闯，妈妈也支持你，但遇到事情了一定要跟爸爸妈妈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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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礼礼把花插到花瓶里，才掀眼对着老妈说：「我辞职了。」


    虞夫人果然很开心：「真好，那我跟你爸打个电话，让他在公司里给你安排个职位。」


    「妈，妈，让我缓两天成吗，我还想多在家里陪陪你。」


    上午陪着虞妈插了会儿花，下午又约了人去打高尔夫，出门前收到快递包裹，是上次买的徕卡的两个大师级镜头，还用的是当时檀苏然给anna的司机费。


    虞礼礼把镜头在收纳架里小心翼翼地放好，登上anna的小号，给檀苏然发了条消息：


    【给我个卡号】


    省得檀苏然再问，虞礼礼一下就说的很明白。


    【违约金】


    檀苏然回的很快，也没拒绝或者问为什么。


    干脆利落地说。


    【现金】


    【明天下午四点半送到茂金国际大厦a栋66楼。】


    第15章


    涂山里约球场是里禾市最神秘的高尔夫俱乐部，占地广袤，场地类型多样，进入资格却很难获得。


    这是一家只靠熟人推引荐的会员制的俱乐部。


    会员信息、推荐人、车牌号这些早已录入在系统中。


    因此杜昙语的连号冰葡紫劳斯莱斯魅影在路过大门时畅通无阻。


    两旁站岗的制服年轻门卫帅气地做出敬礼的姿势。


    杜昙语一手掌着方向盘，吹了个口哨：「你说要是换成小姐姐该多养眼啊。」


    一侧头，副驾驶的小巧可人窝着车座上，粉薄的眼皮紧紧闭着，酣梦正甜。


    真把她当司机了。


    杜昙语：「虞礼礼，虞礼礼，开饭了！」


    小姑娘还在沉沉地睡着，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杜昙语眼睛瞟到窗外，嘴角狡黠地弯了弯：「诶！檀苏然！」


    话音刚落，刚刚还睡着的虞礼礼勐地睁开眼，行云流水地抓起旁边的太阳帽扣到脑袋上，睡意很浓地问：「谁？哪？」


    杜昙语嘁的笑了：「你梦里吧，怎么，檀苏然成了你的激活密码了，那两百万份量就这么大？」


    知道杜昙语是在开玩笑，虞礼礼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出来玩就别谈扫兴的。」


    她又往外看了一眼：「我们这是到了？」


    「是呀，您老人家睡得可香？」杜昙语把车开到了里约前台门口，早有服务人员前来拉开车门，杜昙语一甩把车钥匙扔到门童手里。


    「这不还是你车技稳嘛。」下了车，虞礼礼揽着杜昙语的胳膊。


    杜昙语：「虞小姐，你说有生之年，我能让您给我当一回司机吗？」


    虞礼礼：「没问题呀，回城我来开嘛。」


    杜昙语连连摆手：「当我没说，姐姐，我这漆色新改的，我还想多开一段时间。」


    虞礼礼：「你这话说的，好像我会把你车怎么了似的。」


    杜昙语：「我上回去4s店看到那换大灯的宾利，我可是在那笑了好一会儿，我可不想以后被别人这么嘲笑。」


    「虞小姐，杜小姐。」球场经理热情地奔出来，身后跟着一大票员工，「您二位的球具球车都准备好了。」


    虞礼礼看着面前淡粉车的敞篷球车：「钥匙给我，我来试试。」


    说完，又朝杜昙语一挑眉：「马上就让你坐上我的车。」


    杜昙语有些犹豫：「你……可以吗？」


    虞礼礼很是笃定：「这种时速低于20的电动小敞篷，我用脚都可以开。」


    杜昙语：有些人吹起牛来是真的不打草稿。


    看着跃跃欲试的新手司机，不想打击她的积极性，杜昙语扭头问经理：「你们球场……有给客人买保险吧……」


    杜昙语在自己的生命安全和闺蜜的摇尾乞怜中纠结片刻，还是一时冲动，答应坐上由虞礼礼选手驾驶的危险车辆。


    虞礼礼透过后视镜看到杜昙语的姿势，瘪着嘴郁闷：「你有劲没劲？」


    杜昙语扶了扶自己的头盔、挨个检查了手套、护膝、护腕等全服装备，才安心地抚着胸口：「你确定不来一套？」


    虞礼礼望天片刻，放弃劝说：「不用了……我又不是在海上开，你穿救生服是不是有点夸张了。」


    「我也不想，谁让这球场不提供铠甲呢？」


    「要不我现在去兵马俑那给你挖一套？」


    杜昙语煞有介事地思考了片刻：「这应该……犯法吧……」


    虞礼礼做了个给嘴巴拉拉链的动作：「好了，你准备好，我要开了。」


    杜昙语迅速闭嘴，很有求生意识地抓好了车扶手。


    两分钟后。


    牢牢抓着球车扶手，保持一动不动警惕姿势的杜昙语忍不住开口：「好了没？」


    「别催我。你怎么这么没耐心……」


    十分钟后。


    杜昙语：「礼礼，你有没有发现一个很神奇的事……」


    虞礼礼双手牢牢握着方向盘，专心致志且小心翼翼地轻踩油门：「别打扰我开车。」


    杜昙语叉腰扶着球车车背站起来：「我也不想打扰，但你有没有发现，十分钟了，我们还在原地啊！！」


    ……


    虞礼礼脚一停。


    脸慢慢扭向四周，环顾一圈，球车等候区的太阳伞和木色桌凳是那样的熟悉。


    连门口经理和员工们还恭敬地站在一排，半弯着腰，微笑着挥送虞礼礼的姿势都和刚才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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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身后，球童跟的那辆白色球车也稳稳地在身后。


    虞礼礼：……一定是这个车出错了。


    五分钟后，换了个司机的粉球车稳稳地下场了。


    虞礼礼狗腿地用手扇风：「我觉得这个车肯定特别喜欢你，你一开就开走了，不像我，半天都开不动。」


    不吃糖衣炮弹的杜昙语语调凉凉的：「你要是当时把电门拧开，它应该也会喜欢你的。」


    ……


    而在两人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一辆银灰色的宾利注视着这辆粉色小球车，一点一点远去。


    开了没一会，就到了第一个球洞场。


    绿色草皮漫山遍野，阳光温温的，天朗气清，是个打球的好日子。


    下车往发球檯走，没走两步，一个高速飞转的球，擦着虞礼礼耳朵飞过去。


    「fore！」与此同时，球童紧急的唿声也传来。


    白色旋转的高尔夫球滚落到草面。


    「礼礼，你没事吧？」


    「没事，没碰到我。」


    确认好虞礼礼没事，杜昙语又往球来的方向看去：「谁的球往这砸啊？」


    看到那边握着球桿的人，杜昙语冷笑了一声：「宋栩栩，故意的？」


    「哟，你是怎么，替虞沐出气？」杜昙语从旁边捞过来一个球，在手上一扔一扔的，挑眼看着对面的虞沐和宋栩栩。


    「不是的，我们准备走了，她失手了。」虞沐按下宋栩栩的手，「礼礼，你没事儿吧？」


    刚才那个球是贴着虞礼礼耳朵过去的，其实有一点擦红的痛。


    虞礼礼没有搭理她。


    却听到虞沐发出一声惊唿。


    抬起头，看到宋栩栩捂着脸。


    而刚才在杜昙语手里一弹一弹的那颗球，此刻掉在宋栩栩身旁的地面上，骨碌碌滚着。


    ——杜昙语砸了宋栩栩。


    虞沐看着宋栩栩的伤势，又冲着杜昙语说：「她真的是不小心的。」


    虞沐身姿娇怜，咬音颇有些楚楚动人的意味。


    球场上其他人都有些说和的意味，开始附和虞沐的话。


    杜昙语漠不关心地翻了个白眼：「还打吗？」


    虞礼礼对视一笑：「当然要打。」


    两个人完全无视了虞沐和宋栩栩，迳自往发球檯走。


    看两人真正儿八经开始打球了，虞沐才不可置信：「你们就没什么要说的？」


    杜昙语和虞礼礼都置若罔闻。


    tee上正端放着一颗高尔夫。


    虞礼礼接过球童给的一号木桿，握紧，双腿分开，屈膝，试挥了一下之后。


    肩膀发力，带动手臂上薄薄一层肌肉挥动木桿，球被重重击出，飞上果岭。


    球童飞奔着跑去看球。


    虞礼礼这才懒懒散散地回过头，敷衍潦草地说：「哦，对，杜杜她刚才也是不小心的，打疼了吧。」


    杜昙语仰着下巴：「应该是挺疼的。」


    「那就好。」两个人一唱一和。


    虞沐安抚着宋栩栩：「礼礼，你们怎么这么过分……」


    宋栩栩倒不装可怜，指着虞礼礼和杜昙语：「你们这帮只会抱团欺负别人的东西，往后日子还长，咱们走着瞧。」


    虞礼礼手腕转了转，掂了掂一号木的分量，淡淡扯唇。


    然后，对着宋栩栩的脸，正挥过去。


    强劲的风被挥舞的力度带起，有一声「嗖」的音效。


    这是一柄一桿能打出几百码的木桿，砸到人脸上，大概也能开出了花。


    宋栩栩本能地闭上了眼睛。


    而一旁的虞沐更是忙不迭地边后退边捂住自己漂亮的脸蛋，生怕被波及。


    滞空的三秒。


    周围所有人都停下了唿吸。


    预料中的痛感并没有传来。


    宋栩栩睁开眼，看到离自己鼻尖一步之遥的木桿。


    咽着唾沫往后退了一步。


    周围响起如释重负的唿吸声。


    「hole in one！（一桿进洞）」跑去看球的球童激动的声音传来，打破了这片的尴尬。


    回过神的工作人员鼓起掌来，不管在什么时候，能打出一桿进洞的客人，都应该获得这样的掌声。


    虞礼礼慢条斯理地收了球桿，哇哦了一声，接受了大家的祝贺，再挑挑眉梢，轻声对宋栩栩说：「这次也是不小心，但下一次……」


    「就不一定了。」


    「礼礼，……」虞沐惊颤的声音传来，「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虞礼礼的目光这才转向虞沐：「以后也不会让着你了，所以建议……见到我就绕着走。」


    快速的跑步声从旁边传来，之前见过的球场经理冒着汗跑来，指责旁边的球童：「怎么回事？你们干什么的，客人出事都不知道汇报处理吗？」


    「快把不礼貌的客人请出球场。」


    虽然很诧异球场经理竟然会为了宋栩栩得罪虞、杜两家。


    虞沐心里还是十分快意。


    在心里思忖了一会，还是开口：「不用……」


    「我们里约球场不欢迎不礼貌的客人。」


    「所以，虞小姐……」


    虞小姐，肯定是虞礼礼。


    宋栩栩表情逐渐得意。


    「宋小姐……」


    「请你们二位离开球场。」


    球场经理直视着虞沐和宋栩栩。


    「并且从今日起，你们二位将永久进入里约黑名单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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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虞礼礼被球场经理陪同着坐车前往医务室处理伤口。


    其实没什么伤，但看在经理好好帮他们出了顿气，又好言相劝，虞礼礼坐上了车。


    杜昙语的消息一条接一条蹦出来。


    【我情报有误？这球场不是檀苏然的？】


    【不然怎么会把她们老闆朋友踢出局？】


    【我去，不过你看到了吧，什么叫做面如菜色，那俩货脸一个比一个绿，这辈子都没有这么丢人的时刻吧。爽死……】


    【并且活该。】


    【已发朋友圈，纪念胜利时刻。】


    【礼礼，虞礼礼，在的话请扣1】


    虞礼礼敲着手机，扣了个【6】，然后下车，进了医疗室。


    球场经理并没有跟她一起进去。


    推门而入，并没有什么消毒水的气味，反而是很干净的淡柠香。


    「咔」的一声。


    大门自动关闭。


    一个戴着口罩医生帽的女医师坐在桌后，抬手示意虞礼礼坐到医疗床上。


    粉边白色的百褶裙浅浅盖在大腿面，露出修长莹白的细腿。


    白色纯棉袜包裹住骨感的脚踝。


    注意到医生的视线，虞礼礼：「不是腿。」


    并没有等她再说什么，医生就撩起了她右耳的髮丝。


    像是已经知道了她的伤口。


    也对，经理应该提前沟通过。


    白皙修长的手指的触感很软，贴在耳上却有些发凉。


    轻轻地一按。


    虞礼礼手攥着床边，眉毛蹙紧，轻嘶了一声。


    「疼？」清冷的声音透过口罩模煳地传来，有些哑，又莫名有些熟悉的感觉。


    虞礼礼摇了摇头，这点痛，可以忍的。


    医生退到药品柜前，开始取东西，大概是找消毒水碘伏之类的东西。


    虞礼礼也不知道这人刚才空手在按什么。


    轴轮滚动的声音。


    小推车上摆放着棉球，碘伏，银夹。


    「哒」的一声，是瓶盖扭开的声音。


    浓郁的碘伏味覆盖了之前的清柠香，恍惚中，有什么没被虞礼礼抓住的东西一闪而过。


    下一秒，白绵的耳廓边传来密密麻麻的痛，是用消毒水处理伤口的感觉。


    虞礼礼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下脑袋。


    那块棉球却紧紧贴上来。


    来回在伤处捻动着。


    一蹭一蹭。


    虞礼礼试图咬唇来忍痛。


    又是那道清冷的声音，没夹药棉球的那只手，食指按在她咬在一起的唇上，向下拨开：「别咬，可以叫出来。」


    虞礼礼睁开被激出水花的眼。


    微颤地停滞。


    发现原本禁慾冷淡的医生。


    眼睛里兴味浓郁。


    在一帧一帧观察她的表情。


    第16章


    「你在干什么？」虞礼礼蹙眉。


    医生垂眸，并未作答。


    仿佛答案本身已经很明确。


    虞礼礼直接抬手，拉开那只按着自己伤口的手：「够了。」


    两只手相贴的瞬间，时间仿佛变慢冷却。


    骨与骨相贴。


    冰与火相撞。


    一次性蓝色医用口罩后的薄唇微不可察地上挑。


    「好。」


    处理完医疗垃圾，医生收好小推车上的东西，准备推走——


    却被一只凝白细腕拉住了：「等等。」


    医生带着疑惑的目光扫过来。


    虞礼礼身子前倾，盯着医生的那双眼皮薄薄，内褶很深，自眼尾飞出的凤眼，看了好久。


    忽然，嵴背一松，她把身子懒懒向后靠了靠，拖腔拿调的：「医生，我还有些脚痛，可以帮我看看吗？」


    少女又细又直的两条腿随意地搭在床边，被粉白运动鞋包裹的脚垂在离地面不过几厘米的距离。


    说着脚痛，却并没有把脚抬起来的打算。


    虞礼礼的目光直勾勾对上模样清冷的医生。


    这样的高度看脚话，得让她蹲下来。


    或者——


    「可以跪下来。」


    虞礼礼轻轻弯唇，漫不经心地说。


    空气安静地燃烧中。


    两个人一高一低，默默对峙。


    檀苏然的脚吱呀吱呀地晃着，带着医疗床微微轻响。


    没有谁先投降。


    良久，医生发出一声轻呵。


    慢慢动作起来。


    她在虞礼礼的注视下，弯腰、曲腿，一点点降下身子。


    像欧洲中古时，英勇的骑士觐见公主时的姿势，半跪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


    她弓着脖颈，因此虞礼礼可以看见她后颈那块白瓷细腻的肌肤，蔓延到她看不见的，被衣物挡住之处。


    虞礼礼别开眼。


    却能感觉到她慢条斯理地脱掉她的鞋子，濯净的细指，往常是用来攥着英伦钢笔在几百个亿上的合同签字的手，此刻却隔着棉袜，在脚上轻轻地揉按起来。


    有些痒。


    还有点什么别的东西，伴着那双手，往深里按，往上爬。


    虞礼礼扣着掌心。


    耳朵尖开始冒红。


    空气中的热风轰上脸。


    无端发烫。


    明明是想整一整她，最后被整到的人，反而是自己。


    直到最后狼狈地从医务室里出来，她也没有戳穿，她早就从空气里那股幽约的苦柠味，以及那双难以掩盖的双眼里，认出了檀苏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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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不戳穿呢。


    反而对一直等在外面的经理说：「你们这儿的医生太不专业，没有人投诉过吗？」


    透过经理表情错乱且略显慌乱的解释，确认自己心中的答案。


    所以为什么不戳穿呢。


    是因为预想到戳穿之后的结果，也并不会比现在更好。


    那么檀苏然到底有没有认出来anna？


    或者她会不会和自己有一样的想法。


    因为不会更好。


    所以何必戳穿。


    被这样惴惴不安心情包围着的虞礼礼，回到球场之后的发挥也不尽人意。


    在虞沐面前的一桿进洞大约是她本场球技里的神来之笔，接下来的几球都离par（标准赶）差了十万八千里。


    打了半场之后，就寂寂收摊。


    「齐珞订了隐春阁的包间。」杜昙语拨弄着手机回消息，「一块去啊。」


    虞礼礼摇头：「我就不破坏你们二人世界了。」


    杜昙语：「什么二人世界，我和老齐可是革命友谊，再说了，加上你，咱们明明是三人行更带劲呀。」


    虞礼礼无话可说，只有：「远方传来风笛……」


    不过去隐春阁时遇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穿过古风雕栏的大厅，由穿着旗袍的服务员引着进入包厢。


    旁边传菜的包间大门打开，虞礼礼随意瞥了眼，里面闹嚷嚷的一群人。


    「这什么人啊？」杜昙语也跟着看了眼，眼睛却亮起来。


    「有个剧组聚餐。」


    「我说呢，一眼看过去全是美女。」


    两人正往前走，一道清雅的声音：「虞小姐。」


    虞礼礼转过头，还没说话。


    旁边懒散站着的杜昙语忽然挤到了她前面，热情开朗的say hi：「美女姐姐，你好呀，我是虞礼礼的朋友，叫小语，今年21，内向害羞的小姐姐一枚吖。喜欢看电影做手工看展览，你有什么喜欢的展吗，我们可以一起去看。」


    正在害羞内向的杜女士准备进一步展示自己时，一只手钳住了她的胳膊，把她拉了回去。


    杜昙语：「老齐，你怎么出来了？


    齐珞：「菜凉了。」


    「哦好，我们先回去吃饭了。」虞礼礼跟宋郁打了个招唿，「有空再聊。」


    「漂亮姐姐掰掰~」


    「你什么时候背着我偷偷认识这么漂亮的小姐姐？」


    「说着的，阿语。」虞礼礼把手搭在她肩上，「你平时都不看娱乐新闻吗？」


    「怎么？」


    齐珞叠着餐巾，开口：「那个是前段时间一个现代热播剧的女主角吧？」


    杜昙语惊讶：「老齐你都认识？」


    齐珞点头：「投资的时候考虑过那个项目。」


    杜昙语：「考虑过，那你最后没投？这可是热播剧，后悔了吧。」


    齐珞：「不会后悔，只是衡量投产比之后的最优决策，剩下的，只能靠运气。」


    杜昙语不解：「你这种精英人士，还相信运气？」


    「不管相不相信，事实证明大部分的成功，都要靠运气。」


    「那你说我的运气能成功要到那个漂亮小姐姐的微信吗？」


    齐珞用筷子加起一块肉，堵住杜昙语叭叭叭的小嘴：「吃饭。」


    虞礼礼看杜昙语的样子，乐得看戏。


    「不过你们要是有闲钱的话，可以往寰宇的新项目上投。」


    「寰宇？檀苏然和里禾大学数字语言研究所合作做的那个ai语言模型？」


    「嗯，很有前途。」


    这四个字对齐珞这个不轻易褒贬的人来说，已经是很高的评价了。


    晚间回家。


    虞礼礼收到宋郁发来的微信。


    才知道宋郁今天叫住自己是因为什么。


    【礼礼，我把你之前给我拍的照片发到朋友圈了，有个杂志的主编很欣赏，想认识认识你，不过是个小杂志，你愿意的话我把你微信推过去？】


    虞礼礼没有拒绝的理由。


    不过知道这人是最近新创刊的时尚杂志《前沿》的主编olivia时，她还是小小吃了一惊。


    因为——


    【一直很喜欢您，久仰大名。】


    olivia语调淡淡，回了个看不出情绪的【哦？】


    【我是《tind》的忠实读者，18年那期z时代策划印象深刻。】


    olivia在创刊《前沿》之前，一直在海外传媒行业做着编辑的工作，基于事业发展原因，她几乎是孤注一掷地抛弃了海外这么多年的工作努力，回了内地，但却是，知名度并不算高。


    olivia没有立刻回復，但原本属于她的暱称处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中……


    虞礼礼知道这种夸赞很容易流于片面，再多说也无益，但实际上她是真的被olivia的艺术鑑赏力击中过，也不止一次。


    去洗漱时。


    搁在洗漱台上的手机震动了下。


    olivia回了一条消息。


    不长。


    【来《前沿》吗？】


    但掷地有声。


    翌日下午三点。


    虞礼礼先去了她之前租住的房子一趟。


    毕竟要以anna的身份去见檀苏然。


    还是要提前准备一下。


    画好了妆带了帽子口罩，虞礼礼拎着箱子，打车到了檀苏然的那个大厦。


    还没等她说明自己的来意，前台的工作人员就迎上来：「是anna小姐吧，请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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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礼礼有些奇怪她怎么知道自己的anna：「你见过我？」


    「林特助提前吩咐了。」前台带着温和的笑。


    一见那人就知道这绝对是你今天见过的人里最奇怪的，就没错了。


    ……


    说来也怪。


    如果是檀苏然的办公室，理应看到一排秘书之类的人物，但从她下了电梯，一直到走到豪华的大门前，一个人影都没看到。


    而且还没等她敲门，大门就自动打开。


    五米高的宽阔空间气势磅礴，齐高的落地窗外阳光大洒，光线通透。


    银灰色的高级皮质沙发和同色调茶几浅浅占据一角，几盆简练的富贵竹立在黑色办公桌两侧，桌上简单而整洁地排放着几份a4文件。


    办公桌对面的墙上，挂着几幅简约的摄影图片，虞礼礼扫了一眼，略觉得眼熟，正想着在哪里看过——


    「吱呀」一声。


    墙门上一道暗门开启，檀苏然就在门口，穿这件高级棕西装套装，棕发被随意地缚起，手上捧着个白瓷茶杯，浅浅颔首：「进来吧。」


    进了暗门之后，虞礼礼才知道什么叫做别有一番天地。


    整个墙体是专门做了降噪处理的，


    满墙的大书柜上挤挤挨挨全是书，中文、韩文、英文、罗马文，应有尽有。铺着人工毛的白绒毯盖在躺椅上，舒适松软。


    在这后面有一个用鎏金围栏隔起来的区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另一侧还有个室内高尔夫区，名贵的球桿摆放在铁桶里。


    一个比利时收藏级唱片机靠在窗侧。


    虞礼礼明白，这大概是檀苏然的休息室。


    果然是大公司的大老闆，估计把公司当家用了。


    「茶还是水？」檀苏然坐到茶桌前，优雅地斟茶。


    茶气裊裊上升。


    虞礼礼摇头，也不想多说，叩了叩手里的箱子，放在地上，示意违约金都在里面了。


    檀苏然看都没看那两百万一眼，捧着茶盏淡淡地眺着窗外：「你走吧。」


    就，结束了？


    这么轻易简单？


    来之前虞礼礼还想了下可能遇到的刁难。


    可现在事情顺利到远远超乎虞礼礼的想像。


    因此之前的怀疑猜测都显得计较。


    「改主意了？」檀苏然品了一口茶之后，轻描淡写地问。


    虞礼礼几乎是瞬间反应过来，转身往外走去。


    「我这人。」


    「不会给别人第二次机会。」


    檀苏然不紧不慢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但是我给你后悔的机会。」


    虞礼礼脚步松快，大摇大摆地挥了挥手。


    要她后悔？


    可以。


    下辈子吧。


    从休息室走到正儿八经的办公室，再从办公室走到她刚刚进来的大门，其实也就是几步的功夫。


    当虞礼礼走到办公室中间时。


    忽然听到了叮叮的声音。


    一声「叮」响后过。


    内线电话扩出秘书温柔的声音：「老闆，虞沐小姐来了，已经到门口了。」


    手伸向大门把手的虞礼礼脸色一僵。


    虞？


    沐！


    第17章


    虞礼礼看着面前厚重的大门。


    大脑飞转。


    现在摆在她面前的有两个选择。


    1.


    推开大门。从虞沐面前匆匆而过，赌那百分之五十虞沐认不出自己的概率。


    要么被虞沐认出，顺着线抓到蛛丝马迹，看她狼狈地在她朋友面前装乖伏小，胡编乱造。


    被虞沐和她的姐妹团嘲笑到死。


    2.


    钻回暗门。先躲过虞沐，再解释为什么anna看到虞沐要躲，这样一来，除非能找到别的天衣无缝的藉口，要不很容易让檀苏然怀疑起自己的身份。


    可是……在檀苏然面前丢人，和直接在虞沐面前丢人。


    根本很容易做选择的……


    大概是虞礼礼奔跑的姿势过快，她闪身躲回暗门后面时，正对上檀苏然抬起来的眼，眼睛里还藏着笑。


    却一眨眼就消失不见。


    檀苏然淡淡地垂着眼睑：「后悔了？」


    虞礼礼当然摇了摇头，她才没有后悔，只是借这个地方躲这么一躲，她咽了下唾沫，稍微调整了下声线，声音显得比原来的声音还要再娇甜一些：「我突然有些累，能在这休息一会吗？」


    「不能。」


    「……」


    「借过。」


    檀苏然的冷漠比虞礼礼预想中还胜一筹，她一时找不到什么说辞，只是用自己的身体坚定地堵着门。


    因为只隔着一层门板，所以身后办公室里。


    高跟鞋在地板面上踩动的声音格外清晰。


    「没人？」是虞沐的声音。


    大概是在跟秘书小姐对话。


    「我去联繫下檀总。」


    而虞礼礼身前，比她稍微高了那么一点的檀苏然公事公办地说：「既然我们已经解除了僱佣关系，那么请anna小姐现在离开，我还有别的工作。」


    檀苏然的手已经撑在了门板上，做出一副要推门而出的动作。


    虞礼礼下意识地拉住了她的袖子，低声道：「有事，有事。」


    「就是，就是，……」虞礼礼想不到该说什么，一直重复着来拖延时间，「嗯……要不你点点钱吧，万一我少给你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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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檀苏然扫她一眼，轻轻挑唇：「我可以报警。」


    「嗯……万一你栽赃我呢？」


    「这并不是我需要思考的问题。」


    「嗯……」虞礼礼活动着嘴唇。


    檀苏然提前堵住她的话头：「如果还是这么无聊的问题，anna小姐大概浪费不起我的时间。」


    檀苏然没再多说，把手机举在了耳边，听起来像是在给秘书打电话：「嗯……我在……我现在就……」


    「我，我，其实，我……想给你当司机。」虞礼礼开口，「我们再聊聊吧，嗯？」


    檀苏然慢慢地移开手机：「谈什么？」


    「待遇、薪资、工作内容，好多问题，我估计得问一、二、三个小时……」声音越来越小，虞礼礼心里也跟锣鼓来回敲似的。


    她并不知道檀苏然会做出什么决定。


    檀苏然白皙细长的手指在手机的金属侧边壳上轻敲了两下。


    对着电话说：「我还有事，日程改期，让她先走」


    虞礼礼贴在门上的嵴背一松。


    檀苏然撑在门上的手也慢慢挪开，她重新坐回到茶案之前，懒懒散散地：「嗯，谈吧。」


    -


    bus五光十色的射灯在酒池里来回晃射，鼎沸人声里，杜昙语端着杯长岛冰茶在虞礼礼耳边大喊：「所以，你不仅没成功甩开那个司机活，还续约了？」


    「虞礼礼，你脑子有包啊！！」杜昙语恨铁不成钢。


    「我，我，我那不是没办法，谁知道虞沐那个时候会来。」


    「你别见了虞沐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你又不欠她。」


    「不是，我不是怕虞沐，我是怕虞沐认出我。」


    「认出你就认出你呗，她还能把你怎么的了？」


    「笑话我呗。」虞礼礼扯了下嘴，「你想想，假如，我说的是假如，假如老齐有天喝大了跟你一夜情……」


    杜昙语眉毛都快皱飞了：「停停停停，你这是什么假如，太可怕了你！」


    「那假如老齐喝大了，和檀苏然一夜情……」


    杜昙语：「算了算了，还是跟我吧，我比较没有下限。」


    「哦，那就跟你，然后恰好你又没认出来她，她就说自己是某某某，一个清贫女大学生，又因为这个那个，你和女大学生接连发生了许多事情，你说，老齐愿意在用女大学生和你呆在一起时候见到我吗？」虞礼礼很认真地问杜昙语。


    杜昙语眨巴着眼，像是在思考，隔了几秒之后，掷地有声地说：「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老齐。而且你和檀苏然又不是真的做了。」


    「重点不是做不做。」虞礼礼捂脸，「那假如不是老齐装女大，你装行了吧，你在那演得好好的，你愿意撞见我吗？」


    杜昙语眯眼：「嗯……嗯……嗯……，好吧，我承认，我没有想像与联想的能力，随你吧，你应付的来就行，应付不来咱们就摊牌，who怕who！」


    虞礼礼托着下巴：「我甚至都在想，会不会檀苏然早就知道我是虞礼礼了？」


    杜昙语低头回消息，随口道：「想也没用啊，只要她不挑破，你就永远不会知道，毕竟你又不会读心术。」


    没听到虞礼礼的回答，杜昙语抬起头，却发现虞礼礼在用一种膜拜的眼神注视着自己：「你，你什么情况啊？」


    虞礼礼拍拍她的肩，贊同道：「阿语，我算是知道，什么叫做大智若愚了。」


    「啊？」


    杜昙语随口的话点醒了虞礼礼，她猜檀苏然没任何意义，她现在已知的信息是檀苏然在和anna做交易签协议，那她就用anna的身份，做好该做的事情就行了。


    反正她和檀苏然说了，她要好好练练车，等练好了再去当她司机。


    但这车，可不是一年半载就能开好的。


    「还有，」虞礼礼踢了踢杜昙语的脚，「我又有工作了。」


    「这么快？你要进你爸公司了？」


    「不是，就是一个朋友，就那天我们见过的，在隐春阁，那个漂亮姐姐，给我介绍了一份工作，杂志社签约摄影。」


    「诶！诶！诶！快把那小姐姐微信给我。」


    虞礼礼：「你别胡来，我听说她不是单身。」


    「你思想怎么龌龊，我要她微信又不是要跟她干嘛，就交个朋友嘛。」


    两个人浅浅碰了几口酒，杜昙语想去蹦一会，走之前想到什么突然停下来：「那你妈知道吗？你找新工作，她同意了？」


    虞礼礼卡巴几秒，点赞道：「好问题。」


    第18章


    回到家。


    「礼礼，这么晚才回来。」老妈披着真丝披肩，「一身酒气。」


    「嘿嘿，我没怎么喝，都是朋友喝的。」


    虞夫人皓腕搭在楠木楼梯扶手上：「收收心吧，打算什么去你爸公司上班。」


    「……」虞礼礼咬了下唇，「妈，我有点困，先睡了。」


    打不过就先跑。


    洗漱完躺在床上，虞礼礼从旁边揪了个软乎乎抱枕，戳着抱枕的脑袋，开始认真思考怎么跟老妈说工作的事情。


    思考着思考着，目光下意识地看到了面前的手机。


    嗯……


    还是先玩会手机吧。


    虞礼礼点开了某站。


    万一能找到什么谈话思路，交际策略呢。


    对吧。


    对着主页上清一色的【爆笑综艺剪辑】【沙雕视频大赏】，虞礼礼毫无负担地开始寻找素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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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边的大屏播放着一个男艺人掉进泥潭里还被人踩了一脚，虞礼礼没心没肺地笑着，却一瞥，瞥到右边的相关推荐。


    竟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揭秘寰宇总裁檀苏然成功秘诀》


    这和沙雕小视频有什么关系。


    虞礼礼很是不解。


    不会是这狗软体监听了她和杜昙语的聊天内容。


    才给她来了这么个相关推荐吧？


    监听也没用。


    她对这个一点都不感兴趣。


    不过是一些言之无物的空话分享罢了。


    她才不会看呢。


    -


    两分钟后。


    虞礼礼翘着小脚丫，靠在床头的柔软大靠枕上，垂着眼皮，看着视频里的人物，和之前看沙雕视频时简直判若两人。


    「檀总，在这次收购智华时最大的挑战是什么？」视频里，主持人抛出了这个问题。


    「挑战？对智华未来发展空间的评估和寰宇流动资金的压力。」


    「那这很明显，是极其考验您的判断力的。非常感谢檀总这次的分享，我个人觉得是干货满满啊。」


    这样言之无物，空话一片的分享也能算干货满满？


    虞礼礼无聊地抽了抽嘴角。


    顿时觉得花十分钟来看这个视频，是一个极其错误的决定。


    就在她准备关掉这个视频，切换成她主流频道的沙雕视频时候，一条鲜红色的弹幕飘了出来。


    一条弹幕飘过。


    【狗屁！我哥是智华内部人士，檀苏然这人就是个奸商。】


    看到有骂檀苏然的。


    虞礼礼眼睛亮了。


    拉到视频下面。


    果然，这条评论被顶在热门。


    底下当然有人追问。


    这个爆料的，也不负众望在下面回復了具体的内容。


    敲你爹小西瓜：【呵呵哒。我也不清楚哦，我只知道某公司先是说特别想合作，合作意愿特别强烈，临门一脚了说资金不够，卖惨，逼得人家降价。】


    正儿八经不讲理：【原来商业大佬也会卖惨啊哈哈哈】


    【听楼上看图编故事呢，小心人家起诉告你侵犯名誉权。】


    虞礼礼放下手机。


    不就是卖惨？


    谁不会？


    在老妈又一次提出去老爸公司上班时，虞礼礼点了点头，并且露出了一个如小白花一般坚强不屈又带痛的表情。


    当天晚上。


    虞夫人出来喝水。


    却听到漆黑的客厅里隐隐约约的哭声。


    按亮灯，才发现是女儿在哭。


    「怎么啦乖乖？」虞夫人走过去。


    虞礼礼捂着眼睛，身子一颤一颤的，断断续续地开口：「我就是，就是怕做不好。」


    「没事，有人会教你的。」


    「可是，可是，我觉得，要这么放弃摄影，我有些难过，有些捨不得。」


    「那……」虞夫人刚开口，就被礼礼打断。


    「没关系，妈妈我可以的，不就是一个我想要一直为之努力的爱好吗？我可以放弃的，我也觉得很对不起你们，没有能力成为让你们骄傲的女儿。」


    「礼礼，别这么说，你很让妈妈骄傲的，妈妈也不是非要让你去你爸公司……」


    「真的吗？」


    虞妈妈嘆了口气：「是啊，妈妈又不是故意害你，只是想让你能够过得轻松自在一点，你要是真想再做摄影什么的，妈妈找朋友，帮你介绍介绍。」


    这下虞礼礼鼻子也不塞了，嘴皮也不颤了，赶紧把手心里揣的洋葱心扔一边去，快快乐乐地蹦起来：「谢谢妈妈，爱你哟，么么哒。」


    虞妈妈在客厅坐了好一会儿，哭笑不得的，最后长长嘆了口气。


    算了，女儿想干什么就干吧。


    去《前沿》上班之前，虞礼礼先去见了s一面。


    两个人约在一家环境清雅的日料店。


    「我是回国才知道你的事情，抱歉。」s开门见山。


    「不用不用，这件事跟你也没有关系。也怪不了谁……」


    「本来想弥补一下我的失误，但听说olivia已经把你挖走了。」s对着上菜的服务生点头示意，又看向虞礼礼，「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欢迎找我。」


    在日料店的柜檯结帐，身后唿啦啦拥进一堆人。


    虞礼礼转过头，檀苏然被围在人群正中间，一群高低错落的西装精英前唿后拥着。


    高高在上、高不可攀。


    虞礼礼收回眼。


    敲了两下桌面。


    也算是谢过了。


    用了她的坏主意，打动了自己老妈。


    虞礼礼也没想到，从那之后两个月，她再没见过檀苏然。


    忙着适应新工作，连休息的时间都得往外挤。


    成了《前沿》杂志社的签约摄影师后，她的工作量比之前更大，因为这是一个初创期刊，摄影师只有两个，除了杂志的拍摄，还有平常公众号、短视频帐号内容的拍摄，都需要虞礼礼来做。


    累趴趴地回到家里，还要被老妈无情地嘲笑：「活该，你自己选的路，哭着做也得做完。」


    其实这段时间连杜昙语也没怎么碰上面。


    所以产生竟然两个月都没有见到檀苏然这个念头时，着实吓了虞礼礼一跳。


    她为什么会觉得遇见檀苏然很应该啊。


    可能是之前那段时间遇见得太频繁，让她忽略了，她和檀苏然本来就是两个不同水平线上的人，连擦肩而过都需要很大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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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章


    「礼礼。」olivia敲了敲她工位的桌子，「下午计划调整一下。」


    「去横店影视城做个採访，宋郁新剧杀青了，《前沿》公众号准备做一期杀青访谈，你和李米一起。」李米是《前沿》的文字编辑。


    下午，两人准时到了影视城门口，在《千山雪》剧组拍摄点前，却被场务拦住了。


    「什么《前沿》？我这里没有採访的预约啊。」


    李米那边在联繫剧组这边的负责人，但电话一直打不通。


    虞礼礼拿了自己的工作牌和摄影包给场务老师看：「这总不能作假吧。」


    场务老师摆了下手：「嘿，别说工作牌了，伪造的什么邀请函、工作证、工作通知我都见过，还有，别说您的设备了，您看看山那边，人扛的设备比您是只高不低。」


    虞礼礼顺着场务指的方向看了眼，场务说的是那边的代拍，还别说，人家那设备，长枪大炮，真比她高级。


    这时节，已经入冬了，虞礼礼要不在办公室要不在车上，穿了件小香风外套，下面单穿了条蓝色牛仔裤，此刻已经忍不住地冷缩发抖，靠来回搓手跺脚取暖。


    停车场远得很。


    剧组电话一直打不通。


    冷风又一个劲儿往袖口里钻。


    就在虞礼礼整个人越缩越小的时候。


    一件温暖的宽长羽绒服裹在了她身上，带着点清爽的尤加利叶味，一下把所有寒冷都阻隔在外了。


    虞礼礼抬起头。


    面前的女人脱了外套，里面就只有薄而贴身的戏服。


    时隔一段时间乍然相逢，虞礼礼竟有些说不上话来的感觉。


    祝景湘在寒风里凝望着她的双眸，显得认真又深刻。


    「我……」虞礼礼想脱下外套，却被祝景湘按住。


    「没事，在剧组都冻习惯了。」


    旁边原本懒懒耷耷的场务看见祝景湘，顿时变了个脸色：「湘姐，您怎么过来了。」


    「怎么回事？」


    场务看了眼虞礼礼，没敢吭声。


    虞礼礼直接说了：「我们约了个採访，但没联繫上接我们进去的人。」


    祝景湘：「我带你们进去。」


    採访是在宋郁的房车上进行的，说是留了半小时的採访，但大概二十分钟的时候，就因为接下来的日程不得不结束，不过素材也够用了。


    在剧组的见面甚至比之前在餐厅偶遇时，宋郁还要仓促，两个人连招唿都只是浅浅的打一下，就错开了身子。


    宋郁的助理送两人出来的时候，解释说：「实在不好意思，最近都是大夜戏，整个组忙得昏天黑地，恨不得一天掰成48个小时来用。」


    「这么忙吗？」


    「是啊，说真心话，要不是我们郁姐跟你们主编关系好，那是真没时间来接这个採访。」


    李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两个人往外走了一截，她才开口：「礼礼，还有一个採访。」


    虞礼礼疑惑地挑起了眉。


    「我刚才在厕所遇到了祝景湘，祝景湘她最近不也挺火的，还是这个戏的女二号。我就多问了她一嘴有没有时间接受採访，她答应的很爽快，还说随时都可以。你们俩是不是关系很好？」


    虞礼礼垂着的手微微一攥：「认识。」


    李米「哦」的点了点头：「因为最开始她带我们进来，之前在厕所遇到，她也不认识我，还是我介绍自己是《前沿》的编辑，她又提起你的名字才了解。」


    「我刚刚听宋郁姐助理讲才想是不是耽误她们工作了，又碍于你的关系她不好拒绝，要不你跟她说一声？」


    虞礼礼还没想好怎么回答。


    「是要採访了吗？」清丽的女声从身前传来，祝景湘弯着唇走来，「我都准备好了。」


    採访的内容还是围绕时尚、角色和一些个人体会展开。


    虽然是突发访谈，但基本上和之前的艺人採访内容差不多，只是……


    「老师，你可以看着你对面的採访老师，不用一直看镜头。」在一次问答的间隙，虞礼礼开口。


    虞礼礼在抓拍採访过程的照片。


    可无论怎么拍，祝景湘都只是看镜头，不看着对面的採访人，这种照片发出来，很容易让人觉得不礼貌又刻意。


    祝景湘的助理微微屏住了唿吸，她觉得这个小摄影还蛮胆大的。


    虽然不知道祝景湘为什么突然让自己联繫副导把原本白天就能拍完的戏份调到半夜，好来接受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杂志採访。


    甚至也不跟经纪人打任何招唿。


    但是……这组里除了导演，也没人敢这么直接给祝姐提建议了，毕竟，她们家祝景湘，可是圈内着名的臭脾气，「小牌大耍」专业户。


    可小助理没想到。


    听了这小摄影的话，湘姐不怒反笑，乖乖地转过了脸。


    採访了半天，收穫了採访对象第一个正眼的李米微微一笑：「祝老师觉得，这个角色和你自己有什么相似之处呢。」


    祝景湘：「可以为了自己的信仰不顾一切吧。」


    「信仰指的是？」


    「剧里面，是她的家国大义，但对我来说，我没有她那么伟大。姬雪这个角色，虽然看上去一直追逐在男主的周围，但她是可以为了自己的种族放弃一切的。我没那么伟大，与我而言，爱情是我的信仰。」


    说到最后一句话，努力把目光放到李米身上的祝景湘，又忍不住，偏了下目光，往镜头那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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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经纪人嘱咐过千万不能让艺人肆无忌惮地说自己感情经歷的小助理，此刻听到艺人口不择言，急到跳脚，只能出声打断：「老师，咱们的问题还是围绕角色来吧。」


    李米察言观色，准备收束问题，问了个很通用的大问题：「祝老师有什么对你的粉丝想说的话吗？」


    祝景湘笑笑：「学会珍惜，不要等失去了才开始后悔。」


    这不加掩饰的语气，是生怕别人听不出来她失恋了，还疼痛青春、走不出来的那种嘛！


    小助理：……


    李米：呃……


    採访结束的时候，天已经黑得差不多了。


    祝景湘採访时一直旁边着急上火上蹿下跳的小助理送了两件剧组的大黑羽绒服出来：「老师们穿这个吧。」


    礼貌的推拒之后，小助理倒很不见外地把衣服一人一件塞到怀里。


    等只剩下李米和虞礼礼两个人：「祝景湘跟我想的不太一样诶！」


    虞礼礼一边滑着手机回消息，随口道：「怎么说。」


    「你应该知道吧。」李米用了个很神秘的说法，「祝景湘和某大戏投资商的事。」


    虞礼礼不明所以地「嗯？」了一声。


    「就那个啊，圈子里传疯了，一酒局，反正那老闆不知道是想潜规则还是咸猪手祝景湘，当场被祝景湘泼酒扇巴掌。事后大家都以为祝景湘要被封杀了，那投资商的小喽啰们开始黑祝景湘说她『小牌大耍』，也不知道祝景湘什么背景，最后反倒是那个投资商出来赔礼道歉，顺便黄了几个大项目。」


    「还有这回事？」


    「你们不是朋友吗？应该知道点内情吧，祝景湘她家里是不是很有背景啊？」


    虞礼礼摇头，不想多说：「上学时候认识的，现在都淡了。」


    「也是。」李米点点头，「毕竟人家现在都是大明星了，羡慕啊。」


    快到停车场时，李米接了个电话，让虞礼礼在旁边稍微等会。


    因为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所以并不冷，等待也变得慢悠悠起来。


    寒风吹红了脸，头顶的夜空是浓墨一般的黑，月亮温柔地蒙上了一层白雾，飘飘裊裊。


    虞礼礼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对着取景框不停地弯腰扭身转换角度，出于职业强迫症，想找一个最合适的拍摄角度。


    就这么往后退着退着，没注意脚跟压了块半空掉的砖，身子一趔趄。


    一只手臂稳稳噹噹地扶住她。


    其实虞礼礼有猜想过一秒钟会是谁。


    可是当空气中那股烘制过的苦柠味传来时，她就知道她猜错了。


    所以目光自然而然地变得讶异起来。


    毕竟在这里，碰到檀苏然，有点类似于天方夜谭。


    她保持着半侧过身的姿势，长睫捲曲眨动，对上檀苏然的银框眼镜后的目光，仿佛和这夜色一般凉，又好像带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大脑短路了一秒后，她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身份是虞礼礼，以及做出按照这个身份应该做出的反应。


    「谢谢。」然后冷淡的，直接往停车场走去。


    没有寒暄或者多余的话。


    檀苏然有些失笑地看着女孩离开的背影。


    这么冷漠，她很久都没遇到这么对她的人了。


    裹在厚羽绒里的盈白小脸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她从衣兜里摸出根烟，在寥寥夜色里燃出一点橘红。


    烟气在夜里上升。


    她指尖掐着烟，往前走，路过旁边宽厚高大的冬青树。


    慢慢停下来。


    跟树后那道目光交汇在一起，檀苏然淡淡举了下手，当做打招唿。


    倚在树后的祝景湘打量地望着檀苏然，她一直跟在虞礼礼身后，所以檀苏然扶住虞礼礼的那一幕也被她收入眼中。


    或者说，如果不是檀苏然突然出现，那么冲出去的那个人，应该是她。


    出于某种她自己都察觉不出的情绪，祝景湘试探地开口：「你和虞沐最近还好吧？」


    檀苏然一笑，原本偏过去的头又转过来，眸光微冷地跟祝景湘对上，她弹弹菸灰：「这句话，我问祝小姐才更合适吧。」


    第20章


    听到檀苏然那句冷冷淡淡，又像是意有所指的话，祝景湘眼睛里闪过一丝捉摸不透的变化。


    沉默两秒，才开口：「檀总原来喜欢开玩笑。」


    「玩笑？」细指夹的薄荷烟雾气在冬夜里扩散，一点橘红缓慢地向上延伸。


    「不是吗？」祝景湘反问。


    檀苏然吸了一口烟，随意地碾灭在旁边的垃圾桶上，斜脸看了祝景湘一眼，什么都没说的离开了。


    夜风寂寂，树叶凋敝，灰白黯淡的小路上，人影瘦长。


    虞礼礼当然不知道她走以后，两人还有这么一番刀光剑影的过招。


    她熬夜把今天拍摄的照片处理完髮给编辑，忍着给她一个枕头就能大睡三天三夜的冲动，check了第二天了工作安排，定好闹钟，才倒在床上沉沉入睡。


    翌日，慈善时尚之夜。


    虞礼礼出门之前特意检查了下自己的装备，相机镜头。


    今天算她正儿八经踏进时尚摄影圈参加的最大一个活动。


    上百名艺人汇聚一堂，艺人含量超过了她之前拍摄对象数量总和。


    她和李米、关西中午的时候就到了活动现场，拿着媒体工作证进了场，拍拍边边角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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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运气好的话，还能逮到来得早的艺人採访几句。


    运气不好的……


    「可以蹭主办方一顿午饭。」老油条关西这么说。


    关西是《前沿》的另一个摄影师，从业七年，是olivia从海外就认识的朋友，在某种意义上，也可以算是虞礼礼的领导，但关西不讲究这些。


    后台有专门的茶歇厅，随处可见的铺着白色流苏绒布的小餐檯上也零零落落放着零食水果。


    这时候没什么人，三个人开始闲聊，关西剥了个橘子，给她和李米都分了一点：「礼礼，你之前给s当助理？」


    虞礼礼点点头。


    「她那个很变态吧。」关西挑眉，「我之前跟她当过同事，完全受不了她的魔鬼作风。」


    虞礼礼笑：「s姐她今天也会来吗？」


    关西摇头：「她那咖位，懒得来吧。」


    「咦，可你后面那个人，好像s姐啊。」


    关西身子一颤，有种背后说别人坏话被捉住的感觉，蹙着眉转过头，却发现她身后压根空无一人。


    再转过头，俏皮的小姑娘弯着唇说：「开个玩笑啦。」


    还蛮聪明的。


    关西评价道。


    她们作为摄影师，当然没有明星的待遇，能有专属的休息室，只能去公共休息室待一会。


    三个人一前一后地走进休息室，虞礼礼找了个角落窝着休息会。


    感觉到一道明晃晃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她睏倦地抬起眼皮，房间里人影穿梭，却找不到那道目光了。


    进入内场的安检更为严格，需要把携带的无关东西寄存。


    虞礼礼在进内场前去了洗手间一趟。


    出来时却被一个人叫住。


    「老师，下午进场的工作牌需要更换一下，因为上午发现了有人用伪造的工作牌入场。」一个面生的女孩走过来，说话间有股侷促和生涩。


    虞礼礼稍微多看了两眼，女孩左右手各拿着一堆工作牌，看起来像是已经换了好多人的。


    虞礼礼正要把工作牌递出来。


    手一顿，换了个笑说:「我可以参观下别人的工作照吗？」


    说着，就掀起了女孩左手边的一张牌子。


    照片上的人和名字都很熟悉。


    竟然是苏眠心的。


    不过名字下面的的公司名字却不是也火工作室，而变成了虞沐工作室。


    什么情况？


    苏眠心从也火走了？


    去了虞沐的工作室？


    虞礼礼撩完牌子之后，发现面前的小姑娘有些紧张，想着自己的举动有些大胆，把工作牌递出去之后才说：「我偷偷看看，不告诉别人。」


    小姑娘笑了笑，换过虞礼礼的工作牌，急匆匆走了。


    虞礼礼也不是多此一举，只是第一次碰到这种现场换工作牌的事，稍微多留意下总不会出错。


    她也不觉得有谁会这么专门来折腾她。


    ……


    下午。


    站在工作人员内场入口前，被安检人员拦住：「女士，您这个工作牌不是我们发放的官方入场牌，没有办法进场。」


    虞礼礼侧头看了眼旁边进场的人，用的还是最开始发的那一版工作牌。


    她手指攥紧，有些慌。想要么让给李米打电话让她带自己进去。


    可是旁边的安检口两个女生被拦住，工作人员很严肃地说：「不好意思，我们这里只认工作牌，不允许带入。」


    完蛋了。


    虞礼礼捏着手里那张假工作牌。


    手心发汗。


    脑海里下意识地冒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如果是檀苏然。


    如果是檀苏然。


    她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办。


    虽然她可能永远都不会犯这种错。


    但万一呢。


    万一是檀苏然。


    她一定不会像她那么慌。


    而是闲闲地倚着窗台，面容冷静地，用最快的时间思考出所有的解决办法。


    虞礼礼深唿吸了几口气，开始冷静下来，联繫了她能联繫到的所有人。


    得到的答案是除非找到原始工作牌，否则没办法进入。


    当然，她也可以给爸妈的朋友打个电话，找关系进去。


    但是……


    「没事，其实也没那么多活，我和李米两个人就可以，你跟……算了，我到时候跟olivia姐说下，让她问问什么情况，怎么还有工作人员来换牌。」


    提前下班的虞礼礼坐在会场门口的花园石阶上，晃悠着两只腿，拍了拍背出来的沉到一包下去可以砸碎中心石像的相机包，嘆了口气。


    广场上有许多带着灯牌的粉丝，结成一队又一队，来都来了。


    虞礼礼揉揉脸蛋，换好镜头，下来拍照。


    拍不了明星，她可以拍粉丝啊。


    在拍照的过程中，虞礼礼还和很多粉丝聊了天。


    拍着拍着，忽然有人从身后拍了下她的肩膀。


    是个带着鸭舌帽的女生：「老师，你好，请问你是摄影师吗？」


    -


    被带到旁边花园背后时候虞礼礼还有些懵。


    但看到穿着淡黄色大蓬蓬礼裙的明星喻薇时，虞礼礼更懵了。


    旁边的鸭舌帽妹子是喻薇的助理，小声地解释：「老师，不知道可以麻烦你，给我们喻老师拍套照片吗？」


    喻薇，虞礼礼当然认识，这可是这段时间火在热搜榜上的女明星，和经纪公司撕的昏天黑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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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边互相撒料，口碑一度反转再反转，到现在为止，是经纪公司更胜一筹。


    网友戏称喻薇是疯鱼。


    此时，「疯鱼」看着乖净温柔，语气温和地说：「你应该认识我吧，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也不勉强，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会按照职业摄影师的价格给你付费。」


    「我会把这组照片发到微博上，署不署名看你心情。」


    「为什么找我？」


    小助理抢在喻薇面前说：「因为您一看，就有一种大师、艺术家的气质，拿摄像机的姿势特别专业。」


    虞礼礼是经不住夸奖的。


    尤其是这样言之有物的彩虹屁。


    几个人就选的花园背景，拍了一会儿后，虞礼礼看着照片，夸张的蓬蓬裙占据了人的视线，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此时，一阵风吹来，颳起喻薇的蓬纱裙摆。


    虞礼礼突然灵光一现，指着礼裙问：「这个裙子，是你们借的还是自己的？」


    喻薇：「是我自己的，有什么问题吗？」


    「我有个小建议，想改动一下。」虞礼礼试着说出了自己的意见，想把蓬纱剪掉一些。。


    喻薇没什么犹豫地点头：「听起来很棒。」


    「我去找把剪刀。」


    「不用。」小助理从身前的包里一摸，「我这里有。」


    虞礼礼蹲下来，从裙摆后面沿着不规则的曲线往上剪，露出喻薇原本被盖住的修长白腿。


    又剪下半指宽的淡黄纱，长方形状，给喻薇当道具，一会儿蒙住眼，一会当手环，一会儿挡脸。


    花园不远处有个沙堆，虞礼礼还有个大胆的提议，让喻薇躺沙子里拍，喻薇二话没说，直接躺下了，配合程度令虞礼礼咂舌。


    几乎是日落的时候，完成了所有的拍摄，虞礼礼本来想回去修修发给她。


    喻薇摇头：「不用了，你直接传我吧，我现在就要发微博。」


    「毕竟，抓个时效性嘛。」


    喻薇利索地把摄影费转给虞礼礼，就离开了。


    虞礼礼自己绕着会场转了一圈，后门口拥了一大群粉丝，估计是在等正主出来。


    虞礼礼避开人群，走进了一条小路，却发现这条路实际上正对着后门门口，虽然隔着漆黑的铁栅栏，刚好能看清里面的一切。


    这种活动大部分明星都不会坐到最后。


    明星陆陆续续地散场出来。


    门口的水晶珠帘映射出璀璨的光，一阵波动后，一群人衣香髻影，裊裊款款地走出来。


    虞礼礼偏头，注意到众星环绕着一道修长淡雅的身影，目光一怔。


    檀苏然今天穿了件简单的黑裙，材质非凡，很衬气质和身材。


    她和大影后段枝西走在一起，周围跟了一大群捧着笑的小明星。


    小心翼翼，希望能得到一点垂怜的讨好。


    虞礼礼眨眨眼。


    面前黑色的栅栏把里外分割成两个世界。


    隔着那么遥远的距离，檀苏然似有所感地朝她这里看了一眼。


    但也只是好像。


    她这里一点灯都没有。


    隐没在黑暗里。


    几乎不可能被看到。


    走到跟家里司机约定好的地方。


    很久没有响应的微信小号闪动了一下。


    檀苏然：【车练得怎么样了？】


    第21章


    虞礼礼手指放在键盘上，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把手机收了起来，打算等回到家再回她的消息。


    那边铁栅栏里。


    被众星围拱的檀苏然停下脚步，其他人也自然而然地跟着停下。


    跟在檀苏然旁边的小明星秦茱萸看檀总对着外面某处扫了一眼后，从大牌手工缝制的黑珍珠手包里取出手机，细指划开屏幕，点进去发了条消息。


    发完消息之后，檀总仍垂眸盯着手机屏幕，似在等人回復，但看她后续反应，大概那人并没有应答。


    她们连檀总的微信都加不上。


    可那人却是让檀总等回復的。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啊……


    秦茱萸攥了攥手，孤注一掷地开口，语气是说不出的温柔甜腻：「檀总，可以加您的微信吗？」


    说完之后，用一双水汪汪的杏眼看着檀苏然。


    周围一时没人出声附和。


    秦茱萸知道她们肯定也想，但不如自己大胆。


    有的时候，就要莽一点。总不能等机会跟她招手。


    心里也不是不紧张。


    秦茱萸上下打鼓，表面上只能依旧笑盈盈地望着面前——即使在几位大牌明星之间，也依旧贵气逼人的檀苏然檀总。


    檀苏然从手机上移开视线，目光往秦茱萸身上看来，淡淡开口：「耳环什么牌子的？」


    「st的。」秦茱萸赶紧回答。


    「蛮别致。」


    说完，就由着助理带领，转身离开。


    知道被不动声色地拒绝了，秦茱萸心里应该气恼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想起跟檀苏然对上那一眼，莫名的觉得夜色烫人，有些撩。


    -


    虞礼礼回到家，先把今天拍的粉丝照片和给喻薇拍的照片存到了电脑上，简单地处理了一下。


    洗漱完，才想起檀苏然地消息，回了过去。


    【正在努力练习中……】


    本来以为檀苏然贵人事多，大概可以达成以日为单位的轮迴效果，没想到檀苏然秒回了。

 第41页

    【嗯。】


    【我有一个疑问。】


    虞礼礼不能刚回完消息就装不在，礼貌地说：【请讲】


    檀苏然：【不会半年后我再来问，你还是这个回答吧？】


    虞礼礼倒在床上，用手盖住脸，檀苏然还真是一针见血。


    没错，她就是这么想的。


    没等她想好怎么应付过去。


    檀苏然又发来消息：【为了保证我的合法投资得到充分的利用，明天晚上八点，我亲自看你练车。】


    虞礼礼：……


    本来以为第二天要一直提着心吊着胆等到晚上八点，谁知道白天接二连三地发生了许多事。


    「礼礼，你给喻薇拍照了？」李米抱着杂志样刊，半挡着脸悄悄问她。


    虞礼礼还没回答，olivia就把她叫到办公室了。


    在去她办公室的路上，虞礼礼飞快地打开微博扫了一眼，才知道【喻薇时尚之夜】又上热搜了。


    想到上次给宋郁拍照的乌龙，虞礼礼眉头一紧，不会又出事吧？


    可这次，她也没用别人什么东西啊。


    虞礼礼一头雾水地站到olivia面前。


    olivia正用ipad check她的日程，扫了虞礼礼一眼：「不知道我来找你干嘛吧？」


    虞礼礼点头。


    olivia笑：「秦茱萸团队主动联繫前沿，希望拍摄三月刊的封面。」


    《前沿》作为刚起步的新刊，本身资本品牌关系并没有那么多，封面明星都是主动邀约的，宋郁的拍摄也都是靠olivia的面子，这还是第一次，有一线主动来找。


    虞礼礼真心实意地感嘆：「真不错。」


    olivia点头：「她们点名，要你来拍。」


    「我？」杂志的封面一般都是关西主掌摄像头。


    「她们看到了你给喻薇的摄影作品，很欣赏你。」


    「接下来你估计会很忙，我会尽快再找一个摄影师接替你之前的工作。」


    虞礼礼不太理解：「很忙？」


    「你看看你微博就知道了。」


    从办公室出去，自从上次虞沐宋郁的风波过后，她就把原来的微博帐号登出了。


    这次重新登进去，上次的微博更新还是几个月前，消息提醒却是999＋。


    点开一看。


    不同的粉丝在她的微博下面求合作，还艾特艺人工作室来看这位神仙摄影师。


    甚至她的微博私信里，还真有几个工作室来要联繫方式，还都算是叫得出名字的艺人。


    怎么会这样？


    虞礼礼继续在微博里冲浪。


    才发现原来给喻薇拍的那组照片被好多人夸了。


    【草，喻薇有这么好看？p得这么狠。】


    博主回覆：【原图直出，谢谢。】


    【妈呀，第一次get喻薇的颜，这摄影师有点东西……】


    【？这狗比摄影师没有职业道德，什么艺人都接哈，呵呵哒，技术再好怎么样，人品差就不行了，这人不是之前还搅在虞沐杂志图那件事里嘛，有这营销的时间，不如花花时间好好拍照。】


    【哈哈，看楼主头像应该是秦茱萸粉丝吧，刚还看到一票粉丝求合作呢，这就开始辱骂摄影师了。】


    【层主不代表秦茱萸粉丝哈，秦茱萸粉丝特别欣赏摄影师的水平。】


    【哟，6，被开除粉籍了。】


    几家粉丝来回打架，比正主演的灌水剧热闹多了。


    虞礼礼默默地从评论区划走，眼神回到给喻薇拍的照片里。


    偷偷完了弯唇。


    大家还挺有眼光嘛。


    开心。


    关西过来敲了敲虞礼礼的桌子：「上次工牌那件事，我找人打听了一下，主办方从头到尾都没有换工牌这件事，其他的情况也不了解了。」


    虞礼礼点点头，没多说什么，毕竟这件事实质上来说出了让她进不了场，也没造成什么别的损失。


    虞礼礼嘆了口气。


    中午一起吃饭，李米边吃饭边刷手机：「你们看，昨天时尚之夜粉丝应援上热搜了，还有热气球环岛的，真有钱。」


    「是，其实追星不光是这个，我有个一个好朋友，为了追喜欢的明星学了外语专业，成了一名职业翻译呢。」


    虞礼礼敲了敲碗沿：「咱们能不能做一期粉丝向的推送啊，追星不只是消费，还让粉丝收穫了很多能力，跟时尚之夜联动一下，还挺正能量的。」


    「诶，可以诶，下午跟主编提一下。」


    olivia对这个选题还蛮认可，下午就让她们开始做了，虞礼礼把採访视频发给李米，又跟她配合着从里面选了粉丝照片修好。


    去接水时，脑子里突然闪现当初换工作牌时，看到的苏眠心的工牌，虞礼礼迅速联繫了之前在也火叶摄影的同事amy。


    「苏眠心从也火走了？」


    「都走了好久了。」


    「为什么走呀？」


    「你还记得你给宋郁拍照最后被虞沐粉丝骂的事吗？s姐最后查出来是苏眠心捅出去的，直接让她走人了。」


    「哦……那你知道她后来去哪了吗？」


    「这我就不了解了诶，怎么了？」


    「也没什么，就有次在一个活动上碰到她了，有点好奇，有空出来一起玩。」


    挂了电话后，虞礼礼灵光一动，搜了虞沐的微博点进去，找到了最近的九宫格图，里面会艾特摄影师服装师化妆师之类的。


    果然，是苏眠心。

 第42页

    苏眠心去了虞沐的工作室。


    虞礼礼本能觉得，她当时看到苏眠心工作牌，绝不是偶然，她一定跟这件事有牵连。


    可惜在处理这件事之前，还得应付一下檀苏然。


    下班之后，虞礼礼回家换了身皮，带着浓妆和墨镜去了檀苏然约定的地点。


    银灰色宾利静静地等在那里，不知道来了多久。


    星光点点，夜色幽深，璀璨的街道宽阔，行人很少。


    虞礼礼是打车过来的，下了车，慢慢地朝银灰色宾利走过去。


    车门被大开大合的推开。


    檀苏然下来。


    她今天倒是一身休闲装扮短款黑色羊毛外套，下面是一条修身的牛仔裤，显得腿型笔直修长。


    胳膊肘搭在车门框上，长发被风颳起。


    「还挺早。」


    虞礼礼不知道檀苏然是在嘲讽还是字面意思，看了眼时间，刚刚好到她们约定的时间。因此理直气壮地点了点头，谦虚道：「还好。」


    檀苏然倒没说话，掀起眼皮看着虞礼礼，纤长的手指转着车钥匙，发出轻微的声响。


    檀苏然不说话，虞礼礼觉得空气有些尴尬，自己找补道：「我还以为你会说……」说了一半，又闭起了嘴巴，觉得她实在是自讨没趣，檀苏然怎么可能会害怕空气突然安静。


    「说什么？」


    被檀苏然盯了一会儿后，虞礼礼慢慢开口：「说你可是一分钟上千万的人，我耽误不起。」


    檀苏然淡淡地笑了一声。


    抬抬下巴坐上了副驾驶。


    嘿。竟然没直接往后座上坐？这是不把自己当司机了？


    虞礼礼本来还有些奇怪，坐上驾驶位上明白。


    不是檀苏然不坐，是后面压根没地儿。


    车后座上放着一大堆蛋仔娃娃，粗略一看，大概二三十个占满了座椅。


    虞礼礼闲的时候会玩蛋仔派对，还在朋友圈发过几次巅峰对决的战绩截图和她自己收藏的周边。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高冷如斯的檀苏然竟然，会和她是同道中人，也喜欢蛋啾啾。


    「你怎么会有这么多个？」虞礼礼有些惊讶。


    檀苏然嗓音冷冷的：「听过发泄玩偶吗？」


    发泄玩偶？


    虞礼礼知道。


    打打捏捏缓解压力。


    但有必要这么多吗……


    还用这么可爱的蛋啾啾来发泄……


    「你这么变态吗？」虞礼礼鼓嘴，下意识地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檀苏然满不在乎的点了点头：「嗯，毕竟我是一分钟上千万的人。」


    没想到自己的梗又被q了回来，虞礼礼弯唇笑了笑。


    「开心了吗？」


    檀苏然淡淡的声音传来。


    虞礼礼笑着应了一声：「啊？」


    檀苏然眸光矜持冷漠，声音听起来还是那副没温度的样子：「来的时候看你苦着张脸，所以现在，开心了吗？」


    却意外的让虞礼礼觉得有些暖。


    第22章


    「咦咦咦？有人不开心吗？欢迎来找丫丫一起玩哦！」


    安静的空间里突然突来一道轻柔的童稚女声。


    「谁在说话？」虞礼礼惊疑地转过头。


    「你在找丫丫吗？」


    「丫……丫？」


    「你好呀，这里是丫丫。丫不是鸭蛋的鸭，丫是丫蛋的丫哦。」


    虞礼礼终于找到了声音的来源，是放在车前面的一个小黑盒。


    她瞪大了眼睛看向檀苏然：「这是什么？」


    檀苏然淡淡掀眼：「ai？听过吗。」


    「就像天猫精灵和小爱同学那种？」


    檀苏然沉默了一秒钟：「你可以这么理解，但它的资料库的丰富超度，智能化程度也超过早期的ai产品千倍。」


    虞礼礼注视着面前的小黑盒子，看不出任何神奇之处，用食指轻轻敲了两下。


    没想到小黑盒子竟然震动起来：「嘿，你是在给丫丫挠痒痒吗？」


    「噗……」虞礼礼缩地收回手。


    「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丫丫哦。」小黑盒上的绿灯闪了闪。


    「这么厉害吗？」


    「对咯对咯，丫丫超厉害的。」


    虞礼礼拇指抵着下巴，看了檀苏然一眼，慢慢开口：「有一个笼子里关着54只鸡和兔子，一共有208只脚，请问......」


    「这个笼子里有50只鸡和4只兔子。」


    虞礼礼的问题还没问完，丫丫就抢答了出来，这计算能力……虞礼礼有些咂舌。


    「丫丫厉害吧，嘿嘿，我知道你会问这个问题。」


    虞礼礼托着脸摇头道：「不是，我是问你这个笼子有多大的体积。」


    她可不能被一个人工智慧看透。


    ......


    丫丫发出一声类人声的「咦」。


    绿灯又开始闪烁：「如果按照平均一岁的兔子和鸡的大小、重量来计算，并假设动物之间间隔一致，那么这个笼子的体积大约为8平方米。如果你能告诉丫丫里面的兔子和鸡的大小和重量，那么估算会更加准确。另外为了小动物们的心理健康，丫丫不建议将这么多动物同时放在一个笼子里哦。」


    如果说一开始虞礼礼对这位丫丫同学还持怀疑态度。


    那么经过这番鸡兔同笼求面积问题的降维打击，她真的投降了。


    「这个……产品之前没见过啊，你在哪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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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司研发的保密项目。」


    虞礼礼「喔喔喔」的点了点头，怪不得呢。


    「它还能做什么？」虞礼礼问。


    「只要你能想到的。」


    檀苏然低调又自信，睥睨万物的模样。


    莫名激起了虞礼礼的好胜心。


    她偏偏要挑战这ai无法实现的事情，她扬起下巴，满怀锐气地问道：「丫丫，你能替我揍一下坐在副驾驶座上的这位吗？」


    她得意地向檀苏然挑了挑眉。


    嘿嘿，这它总做不到的吧。


    不过就算真的做到了，也不是她虞礼礼吃亏。


    在一阵闪烁后，丫丫发出了一声： 「抱歉，丫丫作为人工智慧语言模型，无法进行实际行动，如果你有其他方面的问题，请随时告诉我。此外，丫丫反对任何暴力行为，暴力活动不是解决问题的方式，而是导致矛盾的开端。如果您与副驾驶上的人发生了矛盾，请进行适当的沟通，或者寻求当地司法机关的帮助。」


    没想到丫丫的回答是这样的。


    虞礼礼咂了咂嘴，感受到来自右边的冷冽的视线。


    她转过脸，讨好地笑：「开，开个玩笑嘛，不是真的想揍你哦。」


    檀苏然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虞礼礼不敢对上檀苏然的目光，又开始跟丫丫说话。


    但这次丫丫没回答她，小黑盒上的绿灯也没有亮起。


    「你需要唤醒她。」


    「我该怎么唤醒它呢？「虞礼礼问道。


    「666。」


    「啊？哪六了？」


    「我是说咒语，666。」


    噗……原来再高端技术的背后，也不过是最简单朴素的咒语。


    虞礼礼小心翼翼地伸出脖子，凑到小黑盒面前，一字一句地说：「666。」


    小心地等待着它的反应。


    果然，绿灯亮起了。


    接下来，车厢里充满了虞礼礼稀奇古怪的问题：「如果黄瓜和青菜同时掉进水里，我应该先救谁？」


    丫丫：……


    「如果世界上最火的十个明星同时邀请我拍照，我应该先接受谁的邀请？请按照未来十天的天气程度进行排序。」


    丫丫：……


    「你更喜欢爸爸还是妈……」虞礼礼第三个问题还没问完，袖子被人扯了一下。


    「嗯？」虞礼礼不解地转过头。


    「它只是个宝宝。」檀苏然头疼地按着太阳穴。


    如果黑盒子能表达情绪，此刻它的脑袋肯定挂满了问号。


    作为一个刚刚开发不久、连内测都未进行的ai，要让它接受这种人类终极伦理问题的考验吗？


    两人之间的宁静被一阵电话铃声打破。


    檀苏然看了一眼手机。


    她推开车门，接起了电话。


    大概是在聊工作上的事。


    「如果他们不接受四六的条件……那就三七……没有可是。「


    风声传来檀苏然清淡而有力的声音，简练而坚定。


    这跟虞礼礼常常陷入犹豫和不确定的困扰形成鲜明对比。


    不确定自己拍的照片是最好看的吗？在a调色和b调色中来回摆动，每一种都有让她水心的点。


    为什么檀苏然就能这么果断啊？


    虞礼礼偷偷瞥向她，风吹起檀苏然的衣摆，棕色捲髮在深夜里淡淡扬起。


    看着她讲电话的样子，就好像看到了她在职场上游刃有余的时刻。


    「还有，ai丫丫的测试，不要专注学科类、常识的问题，增加一些益智类问题的回答……不是脑筋急转弯，是比如……」檀苏然手扶着电话，侧身往车里望了一眼，「黄瓜和青菜掉进水里先救谁。」


    虞礼礼：呆……


    电话那头的林特助：滞……


    林特助之所以能成为特助，就在于她过人的接受能力，表示好的她知道了之后迅速切换到下一个话题：「还有檀总，您之前让我买蛋仔，友司王总知道了，发来了一大箱非官方售卖的周边……」


    林特助话说的犹豫，她其实是想问这箱周边处理，按檀苏然一惯的作风来讲，是要退回去的。


    檀苏然转过脸，看到车上虞礼礼手上正抱着蛋仔娃娃，来回揉的不亦乐乎，淡声道：「收下吧，送到别景园。」


    说是来检验她开车技术的，可来这半个小时了，虞礼礼除了玩蛋仔，就是玩丫丫。


    等檀苏然打完电话上来，虞礼礼偏过脸，手指敲着方向盘，按了一下喇叭：「要坐我的车吗？」


    「嗯。」


    「安全带系好。」


    檀苏然扫了她一眼：「对自己这么没信心？」


    虞礼礼鼓嘴，用实际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想法，倾身拽过安全带帮檀苏然扣上。


    浓郁的苦柠味钻入鼻尖。


    「好了。」虞礼礼回正身子，把自己的安全带繫上，踩下油门，发动车子。


    「刚才是有只猫跑过去了吧？」开了一会儿，车厢里一片安静，虞礼礼余光扫到路边一晃而过的黑影，出声问。


    「嗯。」


    檀苏然很敷衍地回答。


    也确实必须敷衍。


    她其实什么都没有看见。


    因为她脑子里想的还是当时虞礼礼帮她系安全带时。


    两个人极近的距离下。


    扫在她胸前的髮丝。


    毛绒绒的发顶。


    轮廓精緻的白皙侧脸。


    还有永远在春天的茉莉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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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礼礼就这么慢吞吞地开回了市区，只是在人越多的地方开得越慢。


    单道走的时候屁股后面跟了一串汽车，和叭叭又烦躁的喇叭声。


    她们刚好开到了里禾大学城。


    年轻靓丽的少男少女们排满了路边的小吃摊，在人行横道上穿梭。


    人群中有谁的身影一晃，似乎有些熟悉。


    继续向前开了20米后，虞礼礼一脚剎车，急停到到路边。


    她想起来了，刚才在路上看到的，就是那个给她换工作牌的女生。


    「我下车去找个人，你等会儿。」说完，虞礼礼就急匆匆地离开了车。


    10分钟后，她垂着脑袋灰熘熘地上了车。


    「怎么了？」檀苏然用手机回復着国际邮件，随口问道。


    「我之前参加一个活动。」说到这里又想起来了现在是anna不是虞礼礼，临时补救道，「一个朋友的生日会，他那个生日会因为请了特别多的人，就给每个人发了个邀请函……」


    虞礼礼把时尚之夜改成了生日会，把工作牌改成了生日邀请函。


    基本还原事情地向檀苏然讲了一遍。


    檀苏然指腹摩擦着手机壳：「很明显。这件事情的目的无非是让你进不去生日宴会，以此来获取你不在生日会上她能获得的社交资源。


    其实找换邀请函的人不是重点，如果稍微有脑子的话，她直接会辗转找一个陌生人。重点是你可以从你和那个主人的共同朋友，或者是你之前得罪过的人来思考，同时提高警惕心。」


    「下车吧。」


    「干什么？」


    「帮你找到那个换邀请函的人。」


    「诶……你不是说那个人不重要吗？」


    「她并不是一个非重要因素。但送到眼前的线索不拿白不拿。」


    「什么线索啊？」


    虞礼礼满头雾水地跟着檀苏然下了车。


    檀苏然单手抱胸地观察了下四周，轻描淡写地与旁边的一个摊主沟通了几句，拿出手机操作了几下后，那个摊主就高高兴兴地收拾东西走了。


    虞礼礼不明白：「你在干什么？」


    「今晚，你暂时地成为了这个……」檀苏然抬头看了下招牌，「美丽心情冷饮店的老闆。」


    「啊？」


    「你可以理解我们在准备道具，如果还不明白的话，就先按我说的做，等会你就懂了。」


    「哦哦，那我现在要做什么？」


    「看到那个萤光黑板了吗？」檀苏然手指向店门口的招牌黑色萤光板。


    ……


    两分钟后，虞礼礼按照檀苏然的要求，把更新完信息的萤光板摆到门口最显眼的地方。


    【招聘启事，招小时工，500一天，按日结算，转发本朋友圈本条招聘启示到朋友圈客户，一份免费饮料，到店兑换，限量五百分。招聘时间仅限今晚，欢迎来店面试。」


    虞礼礼完全不知道檀苏然做这个跟找到那个人有什么关系？


    她正准备问。


    「老闆，转朋友圈就能领吗？」有两个人围了上来。


    檀苏然倚靠在柜檯，滑着手机处理消息，没有任何回答的打算。


    虞礼礼只能干巴巴地说：「嗯，对。」


    一开始零零散散地来了几个人问，后来可能是朋友圈传开了，越来越多的人，虞礼礼只能充当一个无情的发饮料机器。


    最后干脆连发也不发了，就让他们自取。


    檀苏然终于处理完东西，拿起板擦把原本的内容擦掉，换上清丽秀挺的几个大字——【饮料已发放完毕，招聘扔在继续。】


    饮料发完之后，摊子周围的人瞬间少了许多。


    「这些饮料咱们得给老闆钱吧。」虞礼礼走到檀苏然旁边。


    「我刚才给了。」


    「给了多少？」


    檀苏然眼皮都不抬地说了个数字：「十万。」


    ……


    怪不得那老闆走的那么痛快呢。


    原来是资金到位了。


    这店里全部东西加起来一万估计都没有。


    「你好，请问这里招人吗？」


    一道细小的女生传来，虞礼礼随意地抬头，却怔住。


    店门前站着一个拘谨侷促的女生。


    和那天找她换工牌时，一模一样。


    真的是那个女生。


    真的把那个女主找过来了。


    那个女生对虞礼礼的脸其实印象很深。


    因为她总觉得那笔钱是捞偏财，自己也心虚。


    心里想着换一下牌子，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但总过意不去，虞礼礼那张脸也在她周围绕了很久。


    乍一看到浓妆版的虞礼礼时，还没反应过来。


    多看了她几眼之后就，女生就感觉到不对劲。


    正想走，被虞礼礼眼疾手快拦住：「同学啊，还没面试呢，怎么要走啊？」


    「你好，这里还招人吗？」还有别的人陆陆续续来问。


    虞礼礼向外面抱歉地一笑：「招到了。」


    伸手把萤光黑板朝内一扣。


    檀苏然很淡定地收起手机：「我出去透透气，想问什么问吧。」


    冷饮摊档里面空间很小，只有虞礼礼和换工牌的女生。


    当务之急是问清楚，究竟是谁指使她的。


    最开始女生还支支吾吾，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一定是弄错了。


    檀苏然在外面盯着，大概是看出里面的焦灼，单手推开门，白皙的手指攥着折射着冷光的不锈钢把手，冷冷地丢下一句：「不想在这说，可以换个地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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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是檀苏然整个人气场太强，女生一对上她的目光就开始抖：「换，换哪？」


    「警察局。」檀苏然抱臂淡扫了一眼。


    「我说，我说。」三个字一撂，女生立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檀苏然没听的兴趣，站在门口，指尖夹了根细烟，低头看手机。


    女生很诚恳地道歉，说她也不认识那个人，就是给了她三百块拿着牌子去换虞礼礼的工牌。


    虞礼礼想了一会儿，在手机上找了一张照片：「是这个人吗？」


    女生眯着眼看向屏幕，点头：「对对对，就是她。」


    -


    「弄清楚了？」檀苏然单手控着方向盘。


    坐在副驾驶的虞礼礼点了点头。


    问出了她一直想问的问题：「你怎么知道那个女生会过来应聘？」


    「你刚才说在这里遇见她了，百分之八十是学生。她做那样的事情，大概率也是为了钱。如果她学校附近就有一个报酬还不错的工作，她当然会来了。至于发朋友圈……」


    虞礼礼豁然开朗：「为了让她看到招聘信息。而且仅限今晚，就是让她今天晚上必须出现。」


    「对，这年头，小看什么也不能小看人的朋友圈。」


    「好厉害啊。」虞礼礼真心实意地说。


    「嗯。」


    「你也挺不谦虚。」


    「听惯了，而且，这种话对我来说，否认显得太虚伪。」


    虞礼礼无话可说：「能看出来你是那种从小优秀到大的人了。」


    「那种？你不是吗？」


    虞礼礼：「我……不算吧，我连班级前十都没考过。」


    「我倒觉得……」在等红灯的间隙，檀苏然转过眼，风声把她的声音吹得沙沙的。


    夜晚的星掉进她那双眼睛里。


    「我们是一路人。」


    第23章


    虞礼礼总觉得檀苏然那句话云里雾里，像藏着什么深意。


    不管怎么样，就当成是对她的夸奖，毕竟也算是说她优秀。


    「看来我在你心里也挺优秀。」虞礼礼说。


    檀苏然没接话。


    空气里大概安静了两三秒。


    虞礼礼觉得她们这波对话已经结束了，偏头往车外看去。


    车窗降下一半，缀接的路灯和店铺灯光连成一片，冬夜街道也不算萧条，行人的脚步交谈声匆匆又时大时小，商店门口机械的欢迎光临声稳定又固板。


    在这些嘈杂错综里。


    檀苏然清雅淡徐的声音格外清晰。


    「不是看来，不是在我心里，是你本身的确优秀。」


    这句并没有什么多余情感的话，反而显得像公正的裁决。


    虞礼礼本来想继续问下去，问问她觉得她哪里优秀了。


    但两个人碰面也不过屈指可数，大概率这只是场心照不宣的场面话。


    但就算是场面话，也是从檀苏然嘴里说出来的场面话，也让虞礼礼小小地雀跃了一下。


    这份雀跃让虞礼礼大胆了一些：「有空的时候，我请你吃饭吧。」


    「有空是什么时候？」檀苏然淡淡侧了下脸，「我需要提前确定行程。」


    虞礼礼瞭然地点了点头，大总裁行程一定都很满。她盘算了下接下来的安排，olivia说周三有可能会安排她出差，算来算去，好像也只能：「明天吧。」


    檀苏然微微挑眉，声音有一丝明显能捕捉到的讶然：「明天？」


    虞礼礼说完之后才意识到，今天还没散就约第二天再见面。


    是不是显得她太着急了。


    太别有所图了。


    她讪讪地补救道：「或者后面什么时候也行。」


    檀苏然轻嗯了一声，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打了个右转灯，车辆转入右面的街道。


    虞礼礼有些失落，看着玻璃窗反射的光，情绪往下沉。


    她也觉得自己的低落来得莫名其妙，脑海中闪过一瞬间莫名其妙的期待。


    期待檀苏然能够给她一个很有力的回应，比如「没事，就明天」的答案，而不是一个嗯。


    眼前有什么东西一晃儿多，虞礼礼侧过眼，看到檀苏然抬手在耳朵上的蓝牙耳机上摁了一下，是拨通或者接听电话的手势：「对……嗯……明天晚饭的行程空出来……私人安排……预定？稍等……」


    檀苏然侧过脸：「明晚想去哪吃，要我来订吗？」


    「不用，我订好地方了告诉你。」虞礼礼声音有点小。


    要小，才能压住心底里，那份，她自己都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又因为什么冒出来的再次雀跃。


    「我到了，路边放下吧，今天……谢谢你了。」


    「你家在便利店？」檀苏然偏头看着路旁二十四小时亮灯的罗森便利店。


    「我去买个东西，就在前面，走回去就行。」


    檀苏然掀起薄薄的眼皮：「你去买，我等你。」


    「不用了……」


    檀苏然截断她的话，不容置疑的说：「我只是喜欢有始有终。」


    好吧。


    虞礼礼买了些零食，有意识地拿了两份，便利店的电视播报着晚间新闻，前台结帐的小姑娘有些昏昏欲睡。


    财经新闻播送着：【近日，我市知名企业寰宇集团旗下研究的智能ai取得了突破性进展，预计将于下半年开启小部分内测，本台记者有幸採访到了寰宇科研的副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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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礼礼失落地眨了眨眼，她还以为会在电视上看到檀苏然，不过她也知道，檀苏然一般……不接受採访。


    电视里的副总说着研究进展取得了什么什么突破，什么世界首位、第一的创新突破。


    原来「丫丫」还这么厉害，虞礼礼想。


    收银员把东西点好装进了塑胶袋，虞礼礼把脸放在支付摄像头前付了款。


    她接过两包零食，眼神百无聊赖地从小电视扫过时，那位副总背后有道众人围绕的身影匆匆而过。


    个子高挑，身材纤瘦。


    黑色西装套裙，微扬的棕色捲髮，冷冽的脸蛋，难以接近的气质。


    秘书抱着文件夹跟她汇报工作。


    她淡淡启唇应了两声后，面无表情地从镜头背后穿过，留下一张虽然模煳，但足够令人惊艷的侧脸。


    虞礼礼小跑着拉开车门，正想跟她说在电视上看到她了，却发现檀苏然已经熄了火，靠在车座上，薄薄的眼皮阖着。


    像睡了。


    也是，这么晚了，她白天忙了一天，晚上还跟着自己跑了一圈。


    虞礼礼变得轻手轻脚起来。


    她在副驾驶位上坐好，舔了下唇，外面街道上连叶影都没有。


    所以接下来她要做的事情不会被任何人发现。


    她的心脏有些紧张地跳动。


    她慢吞吞地转过脸，偷看了檀苏然一秒，又迅速地转回去，装作无事发生，装作她什么也没做。


    坏人一般都是一点点变坏的。


    所以她偷看檀苏然这件事，也是一点点嚣张起来的。


    从最开始的一眼，到两眼，再到确认她不会睁开眼后，开始彻底放纵又小心翼翼地用目光描摹她的五官。


    电视里的画面一晃而过，太不清晰；擦肩而过时也毫不注意；就算之前有机会对望，但她要么不在意，要么太心虚，所以连她的样子都没好好看过。


    至于为什么想好好看看她的样子。


    虞礼礼同学并不算一位理智派，而是偏向浪漫主义。


    想看就看了，哪有为什么。


    脸蛋白皙，轮廓精緻。


    眼皮闭合的弧度让她整个人多了点柔软的气质，鼻樑高挺。


    唇形饱满，带着点殷红，像被水洗净的车厘子，大概会很甜。


    烟色内搭露出半截皙白的锁骨，再往下……


    是弧度饱满的、她见过的……漂亮的胸。


    虞礼礼觉得有些燥热，她移开了视线。


    然后对上了一双漂亮的眼睛。


    睁开的。


    因为太入迷。


    所以连檀苏然什么时候睁开眼，都没察觉。


    「在看什么？」檀苏然嗓音里有一点点的哑，眼睛里有惺忪的水雾。


    「没，没有。」虞礼礼做贼心虚地转过脸，目视前方，「我，我，没看什么呀。」


    「呵。」檀苏然轻笑一声。


    接下来的虞礼礼保持沉默，决定当一个尽职尽责的指路机器：「前面路口右……」


    檀苏然：「红了。」


    红了。


    什么红了？


    本能觉得不是什么好话，虞礼礼决定忽略装聋当傻子：「大概两百米靠边就……」


    「嗯。」檀苏然瞭然地点点头，嗓音清冷地再次提示，「你耳朵红了。」


    轰。


    热气涌上脸。


    从耳根到脸颊，红色蔓延一片。


    太讨厌了。


    太讨厌了。


    檀苏然也太讨厌了。


    第24章


    几乎是逃的跑到家以后, 虞礼礼忍着困意打开电脑，整理了下明天拍摄的重点。


    这可她第一次拍封面，这段时间基本上都在忙着准备这件事, 创意构思她和秦茱萸团队协商了很久，打出了一个彼此都觉得很对味的点。


    整理完拍摄要点，躺在床上的那一刻，虞礼礼觉得自己从灵魂到肉/体都被这个柔软的床垫给净化了。


    她以为自己会很快睡着，但实际上并没有。


    脑海里开始不自觉地浮出一道身影。


    冷静殊艷、自信强大。


    到后来虞礼礼都分不清是做梦还是自己脑补。


    在车上檀苏然说完那句「你耳朵红了」之后, 她并不是像现实里一样用那种一本正经的目光, 撑着下巴凝望她落荒而逃的背影。


    而是……


    而是扯着她的胳膊，把她按到座位上。


    伸出冰白细瘦的手指，捻动着她的耳垂, 越过中控台, 倾身压在虞礼礼身前, 勾唇道：「红不红，让我亲自验验。」


    顶着檀苏然那张清冷的脸，说出这种勾人的话，虞礼礼整个人都要炸掉了。


    她蜷着脚趾，缩着脑袋，睫毛乱颤, 整个人像蜜桃一样粉嘟嘟的：「你, 你摸好了没？」


    「还差一个地方。」


    「啊？哪儿？」


    檀苏然轻呵一声, 没有说话。


    冰凉的手指自耳朵离开, 刮过下颌, 挤按在虞礼礼淡粉色的樱唇上, 唇珠饱满。


    虞礼礼下意识的张开嘴，酥麻的感觉激得头皮一阵阵颤, 牵连起骨子里的酥痒与欲。


    作乱的手指终于从唇上离开，捏住她白皙精緻的下颌，微微把脸往上仰。


    与此同时，檀苏然的脸也越靠越近，越靠越近，仿佛下一秒就要吻上……


    下一秒，虞礼礼睁开了眼。


    天光已亮。


    稀薄的光线透过窗纱盪进室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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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礼礼纤白的手指攥着被子，大口地吐了个气。


    她，她竟然做了这种梦。


    还是跟檀苏然。


    在洗手间对上镜子里红到滴血的脸，虞礼礼用冰水冲着脸，心里默念着「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等抵达拍摄现场时，虞礼礼的心静程度已经赶上了无风时的巴拿马湖，专业到能随时随地肝出一篇sci。


    「秦老师你好，我是虞礼礼，这次的摄影师。」虞礼礼先跟拍摄的艺人打了个招唿。


    化妆师正在给秦茱萸补妆，秦茱萸弯唇一笑，没有生疏，也没有太热络。


    经纪人在旁边滑着手机，看到虞礼礼也没有什么回应，冷冷地点了下头，显然是对她家艺人挑的这位摄影师并不算很满意。


    虞礼礼也没多说什么，说再多的漂亮话，不如拍摄时候拿出真水平。


    拍摄完第一套丛林绿意。


    在虞礼礼创造性地提出用绿叶当做耳饰打造出艺人与环境的贴合度时，原本冷着一张脸的经纪人已经闪过亮色。


    当她看到相机里的原片后，满意地点了点头：「还是英雄出少年，虞老师以后一定大有可为。」


    外景拍摄比想像中顺利。


    天光极好，艺人也配合。


    本来预定明天进行的内景拍摄，也挪到了今天下午。


    但没想到，偏偏是拍内景的时候，出了问题。


    「秦姐，level-d的公关说，那套珠宝被别的明星借走了。」负责珠宝对接的助理匆匆跑进来。


    拍杂志，说实话，最重要的就是品牌，服装品牌、珠宝品牌、腕錶品牌。


    毕竟在时尚这个圈里，这些资本品牌才是最重要的，艺人除非到顶级大花，时装周的开闭场超模这个地位，都没什么太大的话语权。


    秦茱萸是顶奢插nnel的亚太区大使，服装手包不用说，全是品牌超季，但珠宝是由国际知名品牌level-d中国区贊助的，艺人佩饰的品会提前两周定好，再由艺人和拍摄团队从里面选择最搭的两三件。


    level-d是挪威的顶级珠宝品牌，虞礼礼有不少这个牌子的项鍊耳环。


    这次拍摄的品虞礼礼也过了眼的，五天前就已经确定好了，怎么可能突然说被别人借走了。


    秦茱萸经纪人很不高兴：「我去问问什么情况。」


    经纪人打了个电话之后匆匆回来：「有个花去佛罗伦斯参加时装周，挑了卡埃大师设计的车厘红宝石黑珍珠项鍊。」


    「换一件吧。」


    秦茱萸穿着插nnel超级高定的手绣珠光裙，翘着腿坐在软毛椅上，抚着头髮，语调随意：「总不能让我用二手珠宝？」


    「可是，那边说，只有一些限量销售的高级珠宝，没有古董级大师级的了。」


    「只要是level-d的都行吗？」虞礼礼摆弄着镜头，忽然抬起头来。


    「我或许能帮上忙。」


    棚里没有苏眠心这样的人，因此没有人跳出来说：「就凭你」「可别说大话」之类的怪腔冷调的讽刺。


    但纵使没有人说出来，大家都不免在心里想，这个年轻的摄影师，有什么资格能够说出在顶级珠宝的配置上能帮上忙的话。


    所以当那件全球唯一一件，英国王室公主曾经佩戴，几年前在慕尼黑拍卖行拍出天价黑溪宝石项鍊被专车用保险柜送来时，所有人的态度都都发生了微妙地变化。


    艺人团队的人对虞礼礼的态度更礼貌了，《前沿》的同事们眼睛里发出了人民币的光，颐指气使眼高于顶的经纪人立马春风化雨，从语调平平的「老师」变成了「礼礼啊」。


    连一开始戴着貌似温和实则有距离面具的秦茱萸，对虞礼礼都热切了不少：「礼礼，方便加你微信吗？」


    李米捂着嘴偷偷在虞礼礼耳边说:「我算是知道什么叫做钞能力了。」


    「话说，这珠宝你怎么弄来的啊？」拍摄结束之后，虞礼礼婉拒了秦茱萸提出的聚餐，回办公室收拾着东西，李米凑过来问。


    拍摄现场也有人来问，虞礼礼煳弄着过去了。


    虞礼礼把镜头在包里装好，神秘兮兮地说：「其实，我家里有矿……」


    她伸出手头比了个二：「纯金的。」


    李米虽然觉得不可能，但又被虞礼礼掏出来那项鍊震惊了，有些迟疑地问：「真的？」


    「当然是……假的。」虞礼礼


    笑了声，「我走了，晚上约了人吃饭。」


    「怎么，有情况啊？」李米问。


    虞礼礼无奈：「朋友。」


    「好吧，看你笑得有些荡漾。」


    有吗？


    进入电梯轿厢。


    虞礼礼透过反射的银色壁膜看清自己的表情。


    好像是有点……


    开心诶。


    下午在等项鍊的空，虞礼礼已经把饭店地址发给了檀苏然，是她很喜欢去的一私人小馆。


    这个馆子藏在里禾市城中心，院落环境清雅。


    院里栽种的红梅香浓幽远，拨开绿杨丛科健精緻的雕栏小院，青花瓷瓶中插着白木兰。


    虞礼礼结束的有些晚，再加上她还要回家换个妆，俩人是直接定在餐馆碰面。


    「别馆」门口，有一棵年岁很长的垂榕树。


    树下面，檀苏然双手插进浅雾棕大衣里，姿态清丽地站着那里，等她。


    虞礼礼下意识地小跑了两步：「怎么不进去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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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檀苏然扫她一眼：「没事。」


    又伸出纤指朝她脸前移动。


    这个动作……


    瞬间让虞礼礼联想到昨天晚上的梦。


    她红了脸，本能地往后一退。


    檀苏然的手指不紧不慢地跟着她往前移。


    最后落在了她的脑袋顶，轻轻一拂：「有根毛。」


    语毕，又侧额看了她一眼，眼波里映着淡淡的灯光：「还挺害羞。」


    虞礼礼的脸更红了。


    刚进大堂，身前传来几道闹嚷嚷的声音。


    「老杜，这段时间没跟礼礼一起啊。」


    「害，人不忙着当优秀社畜呢嘛，啧，约不出来。」


    「哟，看来你这好闺蜜地位不保嘛。」


    「可不是。」


    前面闲嗑的蓝发妹子一扬头髮，转过来半张熟悉的白皙侧脸。


    杜昙语什么时候又把头髮染蓝了。


    虞礼礼侧了下脸，是杜昙语跟她的那帮小姐妹。


    杜昙语无所谓了，万一别的人把她认出来就麻烦了。


    「怎么了？」檀苏然看到突然缩到自己胳膊边的人。


    虞礼礼微曲着腰，靠在檀苏然胳膊上，挡着脸说：「啊，突然有点头晕。」


    「头晕？那要……」檀苏然的话语在扫过前方时很隐蔽地卡了个壳，「我帮你问问餐厅有没有纾解的药。」


    然后扬声道：「服务员……」


    虞礼礼心想不好。


    果然，前方的杜昙语那帮人也顺着檀苏然声音的方向看过来。


    杜昙语手上拽着一根从前台掐的花枝，懒洋洋地扫着，目光扫过檀苏然时，并没有什么波动，然而——


    等等，檀苏然手边那人是谁。


    有点眼熟啊。


    旁边姐妹团里的简思珈也开口：「我靠，那不是檀苏然吗？她旁边那谁啊，贴得那么紧，女朋友还是小情儿啊？」


    杜昙语扯了下唇：「你声音大一点。」


    简思珈心虚：「还大？」万一檀苏然听到了呢。


    杜昙语：「那檀苏然就能直接告诉你答案了。」


    简思珈摇头，她可没那胆。


    刚刚被叫到的服务员跑到檀苏然面前：「女士你好，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有……」


    「没事没事，我好了，可能是饿的，我们先进包间吧。」虞礼礼截断檀苏然的话，想往包间里钻。


    服务员脸上露出更为难的表情：「不好意思女士，我们只剩下一个包间了，已经被那边的女士订下了。」


    虞礼礼本来想说我已经提前预定了，可转念一想，现在情况正好，换家饭店吃，还能避开杜昙语她们。


    哎呀，她当时订饭店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这饭店，是她和杜昙语共同的top1啊。


    正想走时，檀苏然骤然开口：「你老闆姓什么。」


    说完，还笃定地拍了拍虞礼礼的手：「放心，我们今天就在这吃。」


    不是……我不想，在这吃啊。


    虞礼礼欲哭无泪。


    -


    听到要换包间。


    杜昙语那帮人也不是好打发的。


    简思珈更是，她不敢对着檀苏然发脾气，把火怼向了餐厅经理。


    杜昙语在旁边一会看看缩成鸵鸟的虞礼礼，一会看看炸毛小猫简思珈，乐得看戏。


    虞礼礼在旁边急得上火，檀苏然让助理给这家店老闆打了个电话，餐厅经理几乎是飞地，冲到两人面前带路。


    带的正是杜昙语她们本来要去的包。


    虞礼礼也想不管怎么样，先进去再说。


    可简思珈几个人，表面上不拦檀苏然，可里里外外挡着进包间的门，拉着餐厅经理要说法。


    餐厅经理左边得罪不起，右边，更得罪不起，一个头两个大。


    虞礼礼抽空瞪了好几眼置身事外的杜昙语，想让她把人劝走，可这人，装看不见。


    她只能藉口去卫生间，偷摸着给杜昙语打了个电话。


    「杜杜杜！」


    「哪位啊？」


    虞礼礼捂着电话，一边还提心弔胆厕所有没有人进来：「杜昙语。」


    杜昙语还在装傻：「你是……」


    虞礼礼压着声音：「你再装我回去就把你前任和老齐全拉一个群聊，唠唠那些年跟你的爱恨情仇。」


    杜昙语秒怂：「姐，姐，有事您吩咐……」


    「你们换个地吧，今天我买单，快快快快。」


    「行吧。」


    虞礼礼唿了口气，等杜昙语发消息跟她说她们走了才出来。


    总算是搞定了。


    可走到老位置。


    虞礼礼瞪大了眼睛。


    檀苏然对面，杜昙语和简思珈怎么还在那。


    出什么bug了？


    她在檀苏然的背后，沖杜昙语打了个手势，意思是让她快走。


    斜倚着柜檯的杜昙语点了点头。


    哄着小姐妹往出口的方向走去。


    虞礼礼稍稍放下了心。


    因为虞礼礼和檀苏然就站在出口这边。


    所以杜昙语几人看上去也像是在朝她们俩走来。


    距离拉近。


    三米、两米、一米……


    快走快走快走。


    虞礼礼牢牢地黏在檀苏然身上，势必不给她们看到一分一毫自己绝美的脸。


    简思珈啧了一声。


    绝对是小情儿，这么见不得人。


    虞礼礼心如鼓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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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耳畔的脚步声停下。


    「要不，拼个桌？檀总。」


    杜昙语明显带着大玩一场的搞事声，悦耳极了。


    第25章


    杜昙语话一出。


    低着头的虞礼礼瞬间仰头瞪大了眼。


    她在口出什么狂言？


    一扭头对上那边看得灼灼有味的简思珈。


    虞礼礼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脑袋插回到檀苏然胳膊边。


    简思珈不行。


    这大喇叭比杜昙语还疯狂。


    要是今天让她知道, 不出半个小时，全里禾二代圈都知道了。


    对面的简思珈眯了下眼，刚想看清檀苏然小情人的样子。


    这人又一勐子把脑袋插下去了。


    檀苏然找的小情人怎么这么上不得台面。


    畏畏缩缩的。


    这眼光, 啧啧啧。


    不行，她得打听打听。


    到底哪路子的人，能沾到檀苏然身边。


    想着，简思珈挑眉一笑，拿起手机发消息。


    虞礼礼揪着檀苏然的袖子。


    虽然杜昙语在搞事情, 但按照檀苏然的性子, 这么天马行空的要求的。


    檀苏然是绝对、绝对不可能答应的。


    绝对、绝对、绝对……


    不可能。


    的吧……


    当服务员引着这么浩浩荡荡一帮人过去时，众人露出了不同的表情，杜昙语奸计得逞, 简思珈好奇打量, 虞礼礼心如死灰。


    檀苏然满眼淡定。


    就好像, 一个堂堂大总裁，跟一群蓝毛紫毛花里胡哨不熟小姐妹一起在私家饭馆拼桌吃饭，实在是件太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简思珈在旁边，想把虞礼礼盯出一个洞来，跟扫描仪一样扫着虞礼礼，摩拳擦掌蓄势待发地准备扒出她的信息, 成为流传在大大小小八卦群群里的第一手资料。


    眼看着快走到包间门口了, 不行不行, 跟这人吃饭可还行？绝对不行。


    「我, 我不想跟她们一起。」虞礼礼出声, 怕被人认出来声音, 特意让声音更娇更软了一些。


    「为什么？」


    「因为……那个人，」虞礼礼掐着嗓子, 伸出手指朝着简思珈方向戳了戳，「我觉得她好像女变态。」


    「噗……」杜昙语笑出了声。


    简思珈眼睛瞪得老大：「我靠，谁变态了……」


    「呜呜呜，她一直瞄我的，我的胸……」虞礼礼说的更抽噎，脸埋在檀苏然胳膊上埋得紧紧的。


    「不是，你说的谁还没有似的……谁看你谁是狗。」简思珈气到声音都抽了。


    杜昙语笑到沿着旁边的墙倒在地上。


    其他几个小姐妹，又跟着杜昙语笑的，有跟着简思珈一起骂的。


    还有一个上手想来扯虞礼礼的头髮，但没成功。


    被一道眼神给冻住了。


    来自于檀苏然檀总。


    檀苏然用眼神杀替虞礼礼解决了一个人之后，又用手拍拍她脑袋：「好了，没事了。」


    啊？啊？


    就这？


    檀苏然不应该很霸气地拨一下錶盘，然后一群黑衣人从天而降，「礼貌」地把简思珈她们「请」走吗？


    看着跟门口那盆富贵竹较劲，就是不进门的虞礼礼。


    杜昙语大发善心，装模作样地哀嘆了一声：「诶呀，幸好有屏风隔着，不然我也不愿意跟不熟的人一起吃饭。」


    有屏风。


    获得关键信息的虞礼礼头也不晕了，富贵竹也不薅了。


    挺胸抬头地走进包间。


    迎面就是门口当门神站着讲电话的简思珈。


    虞礼礼瞬间弓成防御状态的小虾米。


    简思珈白了这缩手缩脚的小情儿一眼。


    「你怎么了？。」回到座位上，檀苏然找侍应生要了块毛巾，开口问。


    虞礼礼有些磕巴地说：「我，我~~~社恐~~」


    都恐出波浪线了，看来小姑娘是真慌了。


    檀苏然把菜单递给虞礼礼：「我第一次来，你推荐。」


    「好。」虞礼礼拿起菜单，就像是找回了自己的主场，嘚嘚瑟瑟地点了一堆绝对让檀苏然赞不绝口的菜。


    下一秒，看到檀苏然结过侍应生给的毛巾，在擦袖子。


    擦袖子……


    袖子上面有什么？


    假睫毛、粉底膏、眼影粉……


    怎么弄的？


    不消一秒。


    从餐馆大厅开始，为了隐藏身份的虞礼礼用不同姿势蹭在檀苏然袖子上的片段在脑海里循环播放。


    罪魁祸首竟是她自己。


    虞礼礼举起面前的高脚杯，试图通过扭曲的照射还原她此刻脸上凌乱的妆容。


    檀苏然一边擦一边淡淡斜身：「你在看什么？」


    虞礼礼煞有介事地转动杯身：「了个寂寞。」


    檀苏然：「？」


    虞礼礼：「看『了个寂寞』。」


    ……


    等着接毛巾的侍应生努力绷紧嘴角：这个笑话不太冷……


    虞礼礼跑去卫生间看自己的样子，还行还行，不算花。


    只是从之前的狂妄小野猫变成了更狂妄一点的小野猫罢了。


    刚出洗手间的门。


    「哈！」一个黑影跳出来。


    吓得虞礼礼一激灵。


    定睛一看。


    一头蓝蓝的「东西」靠在她跟前的墙上，嚣张地晃着皙白的双腿。


    不是杜昙语这个倒霉玩意儿还能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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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季节，杜昙语也不嫌冷，一件短裙，光腿出街。


    「发色不错。」虞礼礼忍着白眼道。


    「对吧……」


    「建议下次染个原谅绿。」


    ……


    杜昙语贼兮兮地说：「怎么样，刺激不刺激？」


    虞礼礼冷笑一声：「你下回带妹妹回家的时候，我一定会带着老齐准时上门。」


    杜昙语无语地张了下嘴：「你怎么一口一个老齐，她给你代言费了？这么敬业……」


    虞礼礼得意地耸肩：「谁让老齐能治得了你。杜蓝毛，我给你一个机会，我哪里得罪你了你直说。」


    被赐名的蓝毛杜小姐摇头，眨巴着眼，很诚恳地说：「没有啊，人家最爱你了。」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整我？」


    就，好玩啊……


    但杜昙语能这么说吗？


    她观察着虞礼礼随时爆发的表情，大概是不能的，所以她说：「我不是为了让你的身份坐得更实，你之前不跟我说过害怕檀苏然看出你就是虞礼礼嘛。咱们俩既陌生，又能不心虚地一起吃饭。」


    「檀苏然就算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你是虞礼礼，对吧。」


    对……吧？虞礼礼皱着眉跟着杜昙语的逻辑走了一遍，好像确实没毛病……


    但是……「你就没想过万一简思珈认出我了呢！」


    「不会。」杜昙语很笃定地说，「她没有那智商。」


    虞礼礼扯了下嘴：「你怎么知道不会……」


    「你看。」杜昙语把手机屏幕转过来，是简思珈在群里的吐槽。


    【姐妹们，我靠，我今天撞见了檀苏然跟她小情人，哈哈哈哈哈，世界第八大未解之谜之檀苏然性取向，终于被我简思珈破解了。】


    有今天没来的在下面问：【我靠，长得怎么样，啥类型的。】


    【见过吗？】


    后面的话显然是在简思珈被虞礼礼说她性骚扰之后回的。


    话里面满是个人情绪：【草，别提了。】


    【一脸衰样】


    【这女的说我偷瞄她胸，我看得上她吗我……】


    底下是一串：【哈哈哈哈哈】


    【橘里橘气的】


    【自带万人迷属性】


    【哎，思珈，你喜欢女的不，喜欢就沖，就算是檀苏然的人，我们也帮你搞过来】


    简思珈：【……】


    简思珈：【退群了，拜拜了您嘞。】


    简思珈回了这两条消息之后，群里的人开始不涮她了。


    有些人跟着骂起来：【有些人就是认不清自己的身份】


    【仗着檀苏然蹬鼻子上脸了呗】


    【小狐狸精】


    下面还有杜昙语的拱火：【啊对对对，就看她埋在檀苏然怀里，腿软的哟……】


    虞礼礼瞪大了眼睛，指着这些罪证怒视杜昙语。


    杜昙语讪讪收回了手机：「我，我……还在表演状态里。」


    虞礼礼摇着杜昙语的脖子说：「终于逮着机会随便骂我了吧。」


    「你们在干什么。」过道那头，冷不丁的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两人保持着掐脖子瞪眼睛的姿势转过去。


    木纹地板上传来嗒嗒的脚步声，走廊顶部的光被存在一盏白色莲花灯里散出来，打在来人的精緻白皙的脸上。


    丹凤眼微挑，鼻樑高挺，瘦腰纤腿。


    檀苏然慢慢定在原地，细眉微微上挑，似乎是不解为什么会在厕所门口看到「打的」这么激烈的两位。


    虞礼礼一点一点放开钳在杜昙语脖子上的手，迴避着檀苏然锐利通透的眸光：「呃……我刚才偶遇这个小姐姐，她脖子痒，让我帮她挠挠。」


    声音到最后越来越小，别说檀苏然不信，虞礼礼都觉得想到这个说法的自己……


    可以无缝去《超级想像家》节目c位出道了。


    ……


    「是的，对的，我就是，脖子痒……」事到如今，杜昙语也只能硬着头皮接着虞礼礼的话往下编。


    在虞礼礼和杜昙语的惊慌错乱之下。


    对比出来檀苏然淡定的姿态。


    像是早就看破了一切。


    杜昙语无声在心里腹诽：我靠！！不会这个女人早就知道了吧，一直在装吧。


    虞礼礼则有些慌乱地看向脚尖。


    檀苏然不动声色，一步步朝她们靠近。


    到离虞礼礼一步之遥的位置处停下：「小姐姐？」


    檀苏然抬眉：「anna，你和杜昙语不是朋友吗？」


    虞礼礼和杜昙语同时看向对方，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蹦出来了。


    what。


    还有这个设定？


    「上次在赛车场，不是你让她找人送你回家吗？」似乎看出两位当事人的懵，檀苏然贴心地提醒。


    「当」的一声，虞礼礼如梦初醒。


    靠。


    设定太多。


    她自己都搞混了。


    第26章


    虞礼礼磕磕巴巴在自己和杜昙语之间比划了一下：「我, 我，我们，我们是朋友？」


    檀苏然抬起眼睛, 环着纤臂：「你是在问我？」


    「呃……」


    虞礼礼和杜昙语对视一眼，达成一个默契的眼神。


    同时开口道。


    「我们是朋友。」


    「我们不是朋友。」


    ……


    ……


    再看一眼。


    还能补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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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新开口。


    「我们不是……」


    「我们是」


    算了，别抢救了，直接拉去火葬场埋了吧，杜昙语已经自暴自弃。


    「等等……」虞礼礼从一片混乱中挺身而出, 在檀苏然的注视下解释, 「其实是这样的，我们，我们, 我们……」


    「我们不熟。」


    说着, 虞礼礼握拳往下压了下手, 像是给自己打气一般：「对，我们不熟。」


    「所以算不上朋友。」


    「只能说是朋友的朋友。」


    一口气不停地编完上面一串话，虞礼礼心虚地观察着檀苏然的表情。


    檀苏然眼睑微眯，淡声嗯了一下。


    似乎已经相信了虞礼礼的解释。


    虞礼礼默默地松了一口气。


    正要放下心来。


    檀苏然扬起精緻的下巴，吐出了一个名字：「虞礼礼。」


    「啊？」


    两人同时虎躯一震。


    高能预警。


    高能预警。


    警铃大作了十秒以后。


    虞礼礼缩着身子，弱到不能再弱地问：「什么？」


    檀苏然微挑的凤眼从杜昙语和虞礼礼两人身上滑过, 像是全然没察觉到她们的僵硬紧绷, 随意地开口：「你们共同的朋友, 是虞礼礼吧……」


    虞礼礼大脑还在宕机状态, 不敢说话。


    杜昙语先反应过来, 慌张地应了：「嗯嗯嗯。」


    然后又试探地看向檀苏然：「你, 你认识虞礼礼？」


    这种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的问题。


    虞礼礼以为杜昙语只会收到檀苏然一记看智障的目光。


    没想到她真的会回答。


    「嗯。」檀苏然移开视线，对向虞礼礼的眼睛说, 「不过，不熟。」


    檀苏然抬手看了下腕錶：「还有问题吗？」


    对面的两人同时摇头：「没有没有。」


    空气就这么安静了下来，三个人诡异地僵持在原地。


    「不走？」檀苏然率先打破了宁静。


    「啊？」


    「菜都凉了。」


    虞礼礼脚步虚浮地跟着檀苏然回到了包间。


    饭菜果然已经上桌了。


    两个人干巴巴地吃了一会后，侍应生端着醒过的红酒上来，给两人斟上。


    虞礼礼舔了下唇，举起高脚杯：「嗯……碰一个吧，谢谢你上次帮我，找到那个人。」


    檀苏然弯唇掀眼，举杯跟她碰了一下：「找到指使她的人了吗？需要我帮忙吗？」


    虞礼礼摇头：「我自己能解决。」


    「嗯。」


    虞礼礼动了动筷子，又停下，终于把自己想问的话问出来：「你对人都这么……这么好吗？」


    良久，檀苏然都没有回答。


    她姿态淡雅的抽了一张餐巾纸，叠起来擦了下手：「不是。」


    「只是对你。」


    虞礼礼惶然地睁圆了眼睛，耳根一点点发烫。


    倏而，檀苏然淡淡轻笑了一声：「信吗？」


    虞礼礼心思辗转，摇头道：「不信。」


    檀苏然收回目光，不再看她：「随你。」


    手机嗡嗡两声。


    虞礼礼求救一般地抓起手机，藉此来逃避害羞的情绪，和心里面一点一点泛起的粉红色波澜。


    杜昙语：【我拉着简思珈还有你认识的几个人先撤了，留下的都是咱们不熟的人，别担心。】


    这场搞事过后，杜昙语大概半个月里都不会再在檀苏然面前找存在感了。


    虞礼礼刚想放下手机，另一个名叫【《前沿》三月封面拍摄】的群里忽然来了消息。


    这是秦茱萸拍那期封面的群，拍摄前用来沟通的，工作结束后已经安静了好久。


    群里丢来一张照片。


    【虞沐佩戴着level-d原本给秦茱萸的拍摄珠宝，穿着粉色仙雾群，在红毯上姿态大方地沖镜头挥手。】


    投照片的是秦茱萸的助理：【哎，也算是知道这个首饰去哪了。】


    这个首饰。


    就是当时内景拍摄时迟迟不来的饰品。


    竟然是被虞沐借走了。


    虞礼礼垂着眼睛，她是真的怀疑，虞沐这齣借饰品，是奔着她来的。


    就她思考的这功夫，又有人在群里发了消息。


    秦茱萸回覆：【没事，刚刚跟level-d的亚太区老闆通了电话，她说她们也难办，上面的人要她们必须借。】


    【谁啊。】有人好奇。


    这下，秦茱萸倒闭麦了。


    最开始投照片的小助理出来说话：【《画报》的顶头boss】


    《画报》……不就是……


    【fiona？】


    【还是……】


    【tsr？】


    问的人连她名字都不敢打出来。


    檀苏然，


    虞礼礼闷闷地瞪了面前的《画报》集团老闆一眼。


    夹了一口菜大口大口地嚼着。


    心里的郁闷感还是挥散不去。


    她鼓着嘴抬起脸，用脚背踢了她裤腿一下。


    用手机回消息的檀苏然抬起脸，微挑起眉，露出一个有些奇怪的表情。


    虞礼礼闷了口气，低下头说：「脚滑。」


    檀苏然没当回事，继续回復销售总监的合约问题。


    没隔两秒，小腿上再次传来滑动的触感，一触即逝。


    「脚滑……」


    一分钟后，被脚滑了六次的檀苏然，咔的放下勺子，抬起头，对上一脸我很无辜的虞礼礼，她微微弯唇，身子前倾，嗓音有些红酒味的性感：「小姑娘，蹭别人小腿，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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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礼礼一噎：我是在踹你啊谁蹭你了……


    「嗯？」檀苏然淡声问。


    虞礼礼：「我……不是，我……算了……我去下卫生间。」


    虞礼礼走到卫生间，抬起脸对上墙上的挂镜，摸了摸自己通红一片的脸蛋。


    好烦啊檀苏然。


    但在无意识看到镜子里自己笑得春色荡漾的嘴角时，虞礼礼不淡定了。


    拜託拜託。


    你笑什么？！


    自动感应水龙头哗啦啦地出水。


    虞礼礼从镜子下面抽了张纸。


    门口响起一阵闹腾喧譁的女声。


    嬉嬉笑笑。


    为首的女生在看到洗手池前的人时，脚步一顿。


    「哟，好巧啊。」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来。


    是跟在简思珈旁边的那对女生。


    最前面女生耳上的耳饰夸张又大，lv俩字母大到生怕别人看不到，围在腰间的双g腰带也露出来。


    虞礼礼擦手的动作一顿，抬起眉梢，她并不认识她们。


    但她不确定这些人会不会认识她。


    所以她的第一反应是躲开。


    虞礼礼侧过头，没有回应女生，抬脚准备从女生间的空隙里穿过，回包间。


    一只手横空出现拦在她面前。


    虞礼礼蹙了下眉。


    为首的女生仍然是含笑的模样：「别急着走，交个朋友呗？」


    嘴上说着交个朋友，可是眼睛里流出的却是满眼不屑、轻视的光。


    这帮人虞礼礼不认识，因为她的身份，她从不跟圈子外围的人打交道。


    杜昙语、齐珞她们也是。


    只有简思珈荤素不忌，朋友满天下，也不挑。


    「咱们是朋友了，能不能告诉朋友，你是怎么勾搭上那位的啊？」女生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不需要虞礼礼的参与，也能够把戏继续推下去。


    虞礼礼垂下眼皮：「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戴着lv耳饰的像是听到了什么大笑话，笑得直不起腰：「不是……」


    「你搁这里演纯情小白兔呢？」


    「没人吃你这套好吧。」


    虞礼礼抬手，用力推开女生横在她面前的胳膊。


    女生被她推的一趔趄，又迅速被同伴扶住。


    「怎么……还动手啊。」lv女抱着手，领着一群小姐妹围上来。


    虞礼礼睫毛颤动。


    在心里默数着面前的人头。


    不就是六个人。


    她还……


    真打不过。


    人海战术她不行。


    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想发微信告诉檀苏然她被堵在卫生间。


    「啪——」


    手机被人打掉。


    掉落在黑瓷地面上，滚了两圈，发出清响。


    这一下真把虞礼礼惹毛了。


    她抬起头，冷着脸，从左到右扫了那堆女生一眼：「如果我是你们，会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再决定要不要跟我过不去。」


    面前的几个人被她的架势唬住，气势有些缩回去。


    lv女脸色青白交错，挺胸往前走了一步，提起手指着虞礼礼的手镯：「卡地亚的？花了多少功夫要来的？」


    「我这个……」lv女摇了摇自己手上的镯子，「是品牌亲自送到我家门口的。」


    lv女昂了下头，手指拨了拨自己飘逸的长髮：「认清自己的身份，我们愿意跟你玩，是真的在给你脸。」


    「什么身份？」熟悉的清冷声音从几人声音响起。


    檀苏然的身影慢慢落在几人视线里。


    lv女递眼色给守门的女人，女人小动作地摊了下手，檀苏然出现的太快，她没来得及提醒。


    檀苏然看到人群对面的虞礼礼。


    樱粉色的唇瘪着，看到檀苏然，没有说话，但眼睛里写满了我被欺负了五个字。


    檀苏然淡淡扫了周围一圈。


    纷乱的环境瞬间安静下来。


    「什么身份？」


    lv女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迅速反应过来：「没什么？檀总，跟这位小姐姐开个玩笑。」


    她其实是吃准了这种无伤大雅的小打小闹，不会让檀苏然当中给她们下面子。


    就算这个小情人给檀苏然告状说她们挤兑她。


    檀苏然这种生意人，又不会为了她真的去做什么『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恋爱脑。


    弄到最后，也只会让檀苏然对她生厌罢了。


    lv女坐等这个小情人跳出来告状，刚好能让檀苏然看出这个女人的愚蠢与狭隘，压根在她们这个圈子混不下去。


    虞礼礼也如她所愿的，哭哭唧唧地跑向檀苏然，躲在她身后，指着lv女开始告状。


    「她们骂你大傻叉，还想收买我窃取你的公司情报，哦对，还诅咒你公司下个月必破产。」


    准备措辞的lv女：不是……怎么改剧本了也不提前通知一声呢……


    lv女的同伙：终于知道什么叫做信口雌黄了。


    没能第一时间有力反击的lv女：「不是，她们可作证，我没……」


    「她们都是一伙的，当然不会承认了。我委屈点没关系，但是她们竟然这样诅咒你，这我可真的忍不下去了。」虞礼礼假意抹着眼泪。


    从她爸老虞同志那里深知，许多企业家除了能力出众，还普通迷信风水，要不要投这个项目，下一步往哪面发展，都要问卦求风水。


    看上去是开玩笑的话，生意场上真能让人翻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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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檀苏然当场给助理打了电话，要停掉和范家合作的项目投资。


    哦，那个lv女就姓范。


    虞礼礼还扒着窗口，听了lv女她爸还是她叔打电话把她骂的狗血淋头要她赶紧道歉的墙角。


    「对不起啊，都是误会。」看着满脸菜色的范小姐憋屈的样子，虞礼礼心里很爽。


    她翘着兰花指，晃着脚坐在椅子前：「我没听清。」


    范小姐加大了音量：「对不起。」


    「我没听清。」在范小姐抬头怒视的瞬间，扒住檀苏然的胳膊，抿了唇探出头，委委屈屈地问檀苏然，「她是不是在瞪我啊？」


    把一个仗势欺人的小绿茶演的活灵活现。


    檀苏然很配合地用冷光扫向那位范小姐。


    范小姐只能一遍又一遍，越来越大声地道歉。


    到最后也不过是收穫了虞礼礼的「我没听清。」


    接受是不可能接受的。


    这辈子都不可能。


    虽然出了口气，但被坏掉的好心情还是没办法迅速復原。


    走向停车场，虞礼礼垂着眼睛，睫毛上挂着湿漉漉的水珠。


    檀苏然望着那双泪眼汪汪的眼睛。


    手指微动。


    想揉一揉她毛茸茸的发顶。


    但最后告诫一般地停住了。


    只是嗓音有些沙哑地开口：「站我身后好了。」


    虞礼礼抬眼：「啊？」


    「下一次，站到我身后，我就知道，我可以保护你了。」


    第27章


    玻璃电梯向下运行。


    显示板上的数字一点点缩小。


    5, 4，3……


    等待的二楼却迟迟没来。


    大概率三楼有人上下。


    周围变得很安静，连电梯运行的嗡嗡声都听不见。


    「站我身后就好了。」


    「我可以保护你。」


    檀苏然的声音在虞礼礼脑海里循环。


    这样说话。


    未免也太犯规。


    虞礼礼悄悄抬起头, 偷瞄也等在电梯口的檀苏然。


    檀苏然棕发微蜷，下巴精緻白皙，唇珠嫣红饱满，侧脸也很绝。


    似乎是注意到她的视线，檀苏然淡淡也偏过头。


    而虞礼礼心虚地, 在檀苏然回过头之前, 先转回了头。


    然后再若无其事偏头看她，问：「怎么了？」


    搞得像是檀苏然偷看她一样。


    虞礼礼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倒打一耙。


    檀苏然摇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一阵电话铃声响起。


    她看了眼来电人, 低声跟虞礼礼说：「我去接个电话。」


    檀苏然去旁边接电话, 虞礼礼也往旁边退了退，不准备上这个电梯了。


    刚才停在三楼的电梯也运行而下，缓缓打开大门。


    电梯里人并不多，几个衣饰华丽，容貌姣好的青年男女散散地站在电梯里。


    有人戴口罩，有人戴鸭舌帽。


    像什么见不得人小团伙。


    虞礼礼好奇地多看了一眼。


    就这一眼, 与电梯最角落的高个子女生对上。


    女生个高脸小, 脑门上压着一顶黑色鸭舌帽, 没戴口罩, 素颜也很白, 气质脱俗, 果然进了娱乐圈，越来越有星味。


    除了美, 这张脸，虞礼礼还很熟。


    虞礼礼火速地移开眼，转过身，对着墙壁念咒语：「看不见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礼？礼？」祝景湘不确定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施法失败。


    「你化成这样干嘛？」祝景湘从电梯里出来，走到虞礼礼旁边。


    把虞礼礼刚想说出来的「你认错人了」堵的一干二净。


    「你也来着吃饭？」祝景湘继续问。


    「呃……」


    前有认出她来的祝景湘，后有去打电话的檀苏然。


    虞礼礼心如鼓喧。


    大脑急速运转地寻找出路。


    「小祝，不走吗？」电梯里，祝景湘的同伴按着开门键，等祝景湘。


    虞礼礼舔唇，忙不迭地催促杜昙语：「啊，你快走吧，别让你朋友等着急了。」


    「没事，你们先走吧。」


    祝景湘跟剧组的人告别，又转过身对虞礼礼说，「我送你回家。」


    虞礼礼挣扎：「我开车了。」


    祝景湘从善如流「那你送我吧，我喝了点酒。」


    虞礼礼：……


    不知道檀苏然什么时候回来。


    虞礼礼着急上火，祝景湘却打定主意跟着她，在旁边稳稳站着。


    走廊那边传来脚步声，似乎是檀苏然回来了。


    虞礼礼心一急，拉着祝景湘的手钻进安全通道。


    为了避开檀苏然，她特意在安全通道里磨蹭了二十分钟，才给杜昙语打电话：「杜杜，在干嘛？来接我呗……」


    话还没有说完，电话被祝景湘拿走，挂断。


    祝景湘皱眉：「手机怎么了？」


    注意到屏幕裂了的几道缝，虞礼礼顿时觉得刚才应该再多玩那位范小姐一会，但又不想跟祝景湘多说，随口道：「摔了。」


    「你车呢？」祝景湘听到虞礼礼让杜昙语来接她。


    回忆了一下自己刚刚说的「我开车了」，虞礼礼面不改色地开始胡诌：「爆炸了。」


    「啊？」


    「车体自燃，找119救火之后，拖到废品场了，所以……」虞礼礼看了祝景湘一眼，推开消防通道的大门，「你自己想想办法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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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送你回去。」


    「你不是喝酒了。」


    祝景湘：「没喝。」


    虞礼礼停下脚步，抬头瞪眼。


    祝景湘毫不心虚地坦白：「刚才是骗你的。」


    虞礼礼并脚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无奈，最后还是上了祝景湘的车。


    停车场内，五米之外的黑色帕加尼里。


    檀苏然靠着椅背，细指夹着一根薄荷烟，没燃，眯眼看着远处拉拉扯扯的两人。


    良久，视线落回又手机上那条置顶联繫人发来的【我有事儿，先撤了啊】。


    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檀苏然拨通电话，一转方向盘，开车驶向公司：「林，会议继续。」


    众人错愕地看到电话会议刚开始就明显着急，好像有别的急事，发表完意见就退场的大老闆再次加入会议后，原本抠脚的、摸鱼的、懒散的，瞬间挺胸抬头，提起精神，庆幸自己没有提前退出会议。


    绝。


    檀总什么时候也会虚晃一枪了。


    -


    虞礼礼只让祝景湘把她送到了小区门口。


    车停下后。


    她没有马上下车。


    贴了隐私膜的车窗阻隔性良好，汽车电台的音乐放了一声女声情歌，声音轻吟。


    祝景湘垂着眼皮开口：「这首歌，你大学的时候特别喜欢听。」


    「当时这个歌手来里禾开演唱会，要不是我有走不开的通告，我们就一起去了。」


    虞礼礼别过脸：「嗯，喜欢过，但现在不喜欢了。」


    她看向祝景湘，一字一句地说：「而且不光是歌，还有你，我也不喜欢了。」


    「你不用把心思再花在我身上，不值得的。」


    祝景湘眼眸闪动，截断她的话：「值不值得，我说了算。」


    虞礼礼沉默了两秒，没有再说什么，安静地拉开车门离开。


    祝景湘皙白的小臂在方向盘上，看着虞礼礼离开的背影，无声地苦笑：「虞礼礼，你真狠。」


    回到家后，虞礼礼扑到在沙发里，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打开微信小号。


    唯一一个联繫人并没有回覆她的消息。


    她挑挑眉，又试探地发了个【你到家了吗】。


    直到沉沉坠入梦里，也没收到檀苏然的回覆。


    第二天醒来才看到，檀苏然在凌晨三点回了她一个冷淡疏离的【嗯】。


    虞礼礼也没想到，那个【嗯】字，是接下来一个月，两人之间唯一的交集。


    接下来的时间，虞礼礼忙着拍片子、修后期、对方案。


    《前沿》的知名度打响。


    宋郁的那部新戏热播，之前的採访片段也趁着热度放出来，点赞量喜人。


    但神奇的事，这部热播剧涨粉最多的，是白切黑的女二号，前期楚楚可怜，后期只爱自己靠自己的飒爽行为圈了不少粉。


    「咱们五月刊封面就是这个女二号。」olivia在晨会上简短地宣布了这个消息。


    看剧很少的李米问：「是谁？」


    「祝景湘啊。」关西挑眉。


    李米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关西继续说：「她本身之前梗就很多，删投资商巴掌什么的，这部剧一波，人设加成，拽姐人设彻底立住了，她现在短视频点赞量可比主演还要多。」


    olivia：「礼礼，五月刊封面你来负责吧。」


    在听到祝景湘名字就开始走神的虞礼礼勐一回神，黑笔在笔记本上划了一条长线：「啊？」


    「有问题吗？」olivia提眉看向她，虽然面色不变，但已经能感觉到一些不虞。


    「没有。」


    工作上的事情。


    不应该牵扯到个人情绪。


    拍祝景湘的那一天，之前给秦茱萸拍摄的封面已经在官博放出图预热。


    秦茱萸工作室也转发了相关博文。


    里面艾特了妆发师、摄影师。


    【这套造型好适合秦秦啊。】


    【有亿点点好看】


    【当然本人本身就绝美】


    一开始当然是迅速被粉丝攻占。


    但慢慢的，也有路人进来。


    【非粉，这套真的不错。】


    当然了，还有黑子。


    【呵呵呵，谁不知道这年头粉丝最爱装非粉了……】


    【卧槽，没看图，这套图确实牛，我第一次get秦茱萸诶。】


    【丑死了，我看一眼要洗一天的眼，楼上在那演起来了，可别把无辜路人骗进来。】


    【诶哟吼，点开主页是虞沐超话大咖我就不意外了，怪不得嘴那么脏。】


    几家粉丝吵架，很快把这套图的热度拱起来，慢悠悠地文娱热搜的尾巴爬上了主榜。


    而虞礼礼@礼礼我呀这个摄影师也再次进入了大众视野。


    虞沐粉：【怎么又是她？】


    其他小花粉：【这个老师拍过几次出圈图了，@工作室赶紧谈合作。】


    「礼礼，我看你是命中带火呀。」李米看到热搜里的消息，笑着打趣她。


    虞礼礼掀眼：「这个福气给你……」


    「我不要。」李米举手投降。


    李米看了眼手机：「礼礼，你帮我去楼下接下艺人吧，我现在得跟小萨她们对下最后的採访纲。」


    「我……好吧。」


    刚到楼下，虞礼礼就看到了全副武装等在旁边的祝景湘，旁边还有两个人，应该是经纪人和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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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礼礼小跑过去：「老师们好，我是《前沿》的工作人员，我带你们上去吧。」


    祝景湘还没说话，经纪人就皱眉：「怎么让我们等这么久？」


    语气中有些质问的成分。


    「不好意……」


    「等很久吗？」祝景湘凉凉地开口，扫向经纪人。


    经纪人和助理同时惊讶地张开了嘴。


    不是，这祖宗不是一等就炸的吗？经纪人先开口也是怕这小姐一出口就把杂志社得罪光了。


    「没有等很久吧。」祝景湘又说了一句话。


    经纪人确定自己没听错，就是从她家大脾气昭着的拽姐祝景湘嘴里说出来的。


    祝景湘看没人说话，挑眉又道：「不是吗？」


    「是，是，没有等很久。」经纪人自打自脸都没事，只是深深怀疑这姐出门的时候是不是吃错了药。


    电梯里只有她们四个人，极其安静。


    经纪人也没有问虞礼礼工作流程什么的，因为她知道，她家小祖宗喜欢安静，不喜欢吵，更懒得寒暄。


    「吃了吗？」祝景湘率先打破了电梯里的安静。


    讲个笑话。


    《懒得寒暄》


    站在前面的经纪人挑眉，这话肯定不是问她们的，她们是一块吃了饭过来的。


    那就是……


    祝景湘还认识这个小摄影师。


    经纪人的目光看向小助理。


    不过她也不觉得小助理会知道什么。


    嘿。


    但小助理还真知道什么。


    上次剧组採访，不就是这个摄影师和她同时一起来的，她们景湘姐全程在盯摄影师。


    反正关系不一般。


    「喏。」祝景湘把手里勾的牛皮纸袋递出去，「顺路买的。」


    小助理脸有点疼。


    牛皮纸袋里是满记的甜品，里禾市排名第一的甜品店。


    不是好吃程度第一，是排队程度第一。


    早上拍完通告，景湘姐就开车去了这家店。


    小助理本来想她出去排，可被景湘姐拦住了。


    「我自己去买。」


    「可……」


    「没有可是。」


    好吧。


    小助理提着心吊着胆，生怕祝景湘被人认出来。


    不过可能是她气场太强，周围人也不敢靠近，排了一个小时的队，还是妥妥地回来了。


    虞礼礼一眼就认出了包装袋，她是挺喜欢这家甜品的，以前找祝景湘玩也会给她带一袋。


    不过现在：「不用了，我吃过了。」


    olivia在办公室等着见祝景湘团队。


    两方寒暄过后，olivia试探地提出下个月《前沿》有个和品牌合作的剪彩活动，听说祝景湘也会去：「要是方便的话，到时候能做个专访吗？」


    祝景湘一口答应：「没问题。」


    经纪人也随即附和：「当然可以，具体流程的话到时候我们对一下。」


    「那让vivi带你们去棚里吧，我这边还要接待一下别的杂志社的主编谈联动合作，就不跟你们一起过去了。」olivia满心笑着地把祝景湘送去摄影棚里，心里却略诧异。


    之前听圈里人说过，祝景湘和她团队，主打的就是一个不好对付，难搞，她们主动来联繫封面拍摄的时候olivia还挺惊奇，祝景湘虽然影视实绩一般，但时尚认可度很高，代了两个奢牌的大使，女刊也上过几家。


    而且刚刚交流合作，也挺配合的嘛。


    olivia打开她的姐妹群，把对祝景湘的最新看法发了过去。


    进棚之前，经纪人看了祝景湘一眼：「景湘，要是接了《前沿》的访谈，那个《时装》也联繫过我想当天採访你，咱们一起……」


    「不接。」


    经纪人：「为什么？」


    「我不喜欢这种没意义又多余的工作。」


    经纪人：……


    多余的《时装》：……


    经纪人以为祝景湘小祖宗脾气又要发作了。


    没想到进了棚，又成了「我都行」「可以」「没问题」的配合样，摄影师指哪打哪，要什么动作摆什么pose。


    这要让之前拍过祝景湘的摄影师看到了，是肯定要怀疑人生的，怎么他们拍的时候，这姐就又聋又瞎，随心所欲呢。


    拍完了两套图。


    中场休息时间。


    祝景湘直接换了下一套衣服，找虞礼礼商量下套图的动作。


    说起拍摄，虞礼礼没什么迴避的，先跟她聊核心灵感，两人再讨论动作，语言不到位的时候虞礼礼还会直接动手摆弄一下祝景湘。


    这时候，虞礼礼正牵着祝景湘的小臂往头顶举，不小心扫见棚门口的人。


    olivia还有她旁边的……


    檀苏然？


    虞礼礼的第一反应是瞬间撤开挨着祝景湘的手。


    第二反应是找个道具挡板躲起来。


    到第三四五六下了，才意识到她现在是虞礼礼，有什么好躲的。


    而且檀苏然这么长时间都不联繫anna，说不定早都把她忘了。


    还有，看见檀苏然，她心慌什么，跳什么啊。


    这么一想。


    虞礼礼又拽了拽衣服，雄赳赳气昂昂地从道具后面站出来。


    「怎么了？」祝景湘问她。


    「哦，我看那个景有点歪，帮忙摆一下。」


    祝景湘点点头，没有追问：「你说的动作是这样吗？」她又开始摆起了造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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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虞礼礼一边应和祝景湘，一边用余光扫着门口的檀苏然。


    这么长时间不见，她头髮好像又变长了。


    怎么感觉腰又细了。


    脸又小了。


    是不是工作很忙。所以忙到没有时间来联繫她……


    「礼礼？」祝景湘迟疑地叫她。


    虞礼礼回神：「嗯……等会拍摄的时候再说吧，现在先休息。」


    檀苏然眯眼看着逐渐拉开距离的两人，不着痕迹地引导olivia要去内场看看。


    本来这个合作是《画报》的fiona来谈，但是：「她出差了，我也想了解了解这方面的业务。」


    olivia一边点头，一边介绍：「我们这正要拍五月刊的封面，景是一周前就定好的，三天前开始搭。」


    两人边往里走，边跟旁边的工作人员打招唿。


    虞礼礼攥着手走到李米旁边，鼓着嘴，有些期待地用眼睛瞄着檀苏然的行进路线。


    等着她跟她打招唿时，傲娇懒散地应她一声。


    等啊等。


    心跳咚咚咚的。


    然后就等到——


    檀苏然从她面前穿过去了。


    嗯……就穿过去了。


    熟视无睹。


    一句话没说。


    虞礼礼垂眼嘆了口气。


    算了。


    应该的。


    以虞礼礼本人和檀苏然的关系，檀苏然上来跟她打招唿，才是恐怖事件。


    「洗手间在哪？」檀苏然问身旁的olivia。


    olivia：「我带你去吧。」


    檀苏然的目光淡淡地在场边扫过：「不用，找个工作人员就行。」


    olivia环视一周，准备随机挑选了一个幸运儿。


    听到对话的虞礼礼不自觉地往前买了一步，跃跃欲试。


    「李米，来。」olivia的幸运手杖点到了虞礼礼……旁边的李小米。


    虞礼礼再次嘆气。


    却被李米怼了一下：「礼礼，主编叫你呢。」


    啊？


    李米发来神之助攻。


    不怕自己听错。


    就怕同事空耳。


    改天一定请你吃大餐。


    带她去洗手间的路上虞礼礼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也没什么好说的。


    但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苦柠味，走在她的身边，好像就莫名其妙地高兴了起来。


    「左边，左边是女洗手间。」虞礼礼说了她绞尽脑汁想到的，唯一一句能和她对上线的话。


    檀苏然好像笑了一声，然后说：「嗯，我认字。」


    虞礼礼也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再这里等。


    好像等是可以的。


    不等也是可以的。


    那么就……等。


    嗯……


    对于杂志社来说，檀苏然也是大甲方boss。


    怠慢了boss总是不好的。


    虞礼礼大公无私地为着公司考虑。


    她鼓着嘴，靠在墙上，小脚翘着，欢快地跟着节奏一点一点。


    洗手间传来沖水声。


    不一会儿。


    嗒嗒的高跟鞋碰地声响起。


    虞礼礼蹙了下眉，觉得哪里不对。


    还没等她想明白是哪里不对。


    一道瘦纤秀美的身影窈窈而出，漫不经心地仰起脸，看到靠墙的虞礼礼时也没惊讶。


    撩动着手指沖虞礼礼say hi。


    「好久不见，我来探班。」虞沐笑盈盈地说。


    第28章


    两个人静静对视片刻。


    虞礼礼偏过头, 抬脚想走。


    这时候，虞沐忽然开口了：「其实我倒挺想知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讨厌我的。」


    虞礼礼脚步停下，笑了一声：「别这么说, 不如说我是从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只是一个被你耍的团团转的傻妞。」


    虞沐没有说话。而是在脑海里回想自己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错。


    是她七岁那年偷偷把掉在地上的冰淇淋递给她吃被她看到了。


    还是她十岁那年偷了她好朋友东西藏到她兜里，然后默不作声地看她被人数落叫小偷。


    又或者是晚宴时候刻意的奚落冷落，回家后故意反锁大门让她进不来。


    虞沐实在想不明白。


    因为每一次她都完美地善后了。


    她会做出一个好姐姐的样，很诚恳地道歉。


    「顺手反锁了，忘了你还没回家, 没等太久吧, 下次一定不会了。」


    「聊得太开心了，你一个人没问题吧。」


    ……


    「你还记得吗？」就在虞沐翻找回忆思索之际，虞礼礼的声音低低地响起, 「你高二生日那天, 我送了你一个礼物。」


    虞沐眼皮微抬, 显然不记得了。


    「你转手就把她扔到垃圾桶了。」


    「不可能。」虞沐知道，心里再怎么想，她面上绝对不会做出这么明显的蠢事。


    「什么不可能。」就算时隔多年再次提起来。


    虞礼礼也忘不了当时在垃圾桶看到那份礼物时的震惊、难过、心痛……


    付出的真心被残忍地践踏。


    这世上还有什么事会比这个更令人绝望。


    虞沐皱眉：「你说的是什么东西。」


    虞礼礼抬起头，眼睛里坠着碎碎的水花，语调凄哀地说：「是……我的ssr叶罗丽卡片啊……」


    「……」


    虞礼礼扁着嘴，那可是她花了两个月的零花钱, 从班上最难缠的同学的妹妹的弟弟的朋友那里骗来的叶罗丽ssr流光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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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多人一辈子, 一张都遇不到的。


    她活了二十多年, 也只拥有过两张的叶罗丽ssr流光卡啊。


    虞沐：……


    这么一说, 虞沐就有点想起来了。


    她当着捻着那张卡左看右看, 也看不出来那是个什么玩意儿。


    只当是个废纸片。


    随手扔了。


    不是……


    谁懂啊。


    虞礼礼当时都十五岁了。


    怎么还会为了一张叶罗丽卡片要死要活啊……


    虞沐面色有些难看, 真没想到自己输在了那张叶罗丽卡片上。


    不过她很快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我说是误会，你信吗？」


    虞礼礼扭了下头, 眼里明晃晃的不信。


    虞沐向前走了一步：「上次项鍊的事情，真不好意思，不知道你们拍摄要用。」


    虞礼礼抬眼：「你那么无辜，为什么要跟我道歉？」


    虞沐处变不惊：「也算是跟我有关系啊，都是苏然，苏然说我皮肤白，戴那条项鍊很衬，非要让我戴着走红毯。我以为就是一条小项鍊，没想到那么重要，没影响你们杂志拍摄吧。」


    虞礼礼无语地弯唇：「已经过去两个月的事……你不如到年底再找我们说。」


    「算了不说了，我今天是来探班景湘的，话说……」虞沐撩眼扫着虞礼礼，看她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试探地说，「我是觉得挺可惜的，景湘她人真的很好，在剧组也很照顾我，你们……」


    虞礼礼没耐心听完虞沐的阴阳怪气：「你不是应该挺开心的吗？」


    「啊？」


    虞礼礼很直白地看向她的眼睛：「我倒霉，我难过，你不都挺开心的吗？」


    「……」虞沐愣了一秒，「不是，我是真的……而且上次和苏然一起吃饭，她也夸过景湘。」


    虞礼礼冷笑着扯了下嘴：「哦对，还有，你别成天仗着檀苏然好吧，你天天把她挂在嘴边当通行证敲门砖，就没想过以后她恋爱了结婚了不把你这个朋友当回事了，你在这个圈子里，还混不混了？」


    虞沐面色一紧，回答的很快：「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不知道吧。」虞礼礼扭腰搭胯，凹出造型，撩着髮丝，「她天天给我发撩骚简讯。」


    「你说谁？檀苏然？」虞沐瞪大了眼睛，「这笑话可不好笑。」


    虞礼礼高傲地一扬下巴：「爱信不信。」


    说完，傲气十足地扭身，对上虞沐斜后方的人的目光。


    虞礼礼表情一怔，如遭雷噼。


    那人神色清冷，眼神幽微，漫不经心地朝她看来。


    虞沐也跟着虞礼礼朝后看去，原本情绪化的眼孔瞬间一缩。


    虞沐嘴唇动了动，本来想当面挑火。


    但很快又算了。


    这事不光是在落虞礼礼面子，还是在得罪檀苏然。


    她款款地走过去：「檀……」


    中途又换了个称唿：「苏然，你怎么在这？」


    在虞沐即将攀手环上檀苏然以表示俩人亲近之前，她的动作被檀苏然冷冷的眸光一扫，僵在原地。


    虞沐不露痕迹地掩住这份尴尬，继续开口：「是来这里谈工作的吗？」


    檀苏然冷持地站在两人之间，摩挲着手腕淡淡应了一声：「嗯。」


    虞礼礼在旁边快吓傻了。


    光顾着噁心虞沐，忘了檀苏然就在厕所里。


    现在好了，被逮个正着。


    不过，虞礼礼悄悄提起眼皮打量了檀苏然一眼，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见。


    看她这么淡定冷静，应该是没有吧。


    虞礼礼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走吧。」檀苏然折了下袖子，神色不变地走到虞礼礼旁边。


    几个人一前一后地往摄影棚的方向走。


    一路上安静到快要窒息。


    压力巨大。


    虞礼礼在心里默默深唿吸。


    摄影棚就在前方，她马上就要从这种难搞、僵硬、复杂的环境里活过来了。


    在即将踏入摄影棚的前一秒。


    檀苏然忽然停下了脚步。


    偏过头，嗓音淡淡地问


    想起什么的开口：「什么骚扰简讯。」


    「……」


    「……」


    虞沐不是一个人来的，到了棚里，她团队里的人也都在那等着了。


    虽然只是一个探班，但虞沐也带了摄影师。


    名叫苏眠心的摄影师。


    苏眠心显然没有虞沐经验老道，看到虞礼礼时眼里的心虚和嫉恨直白□□，难以遮掩。


    虞礼礼偏过眼，现在不是跟她计较的时候。


    拍摄持续进行，祝景湘在反光板前做好了准备。


    虞礼礼拉起摄像机，半弓着腰，寻找合适的角度，不断地跟祝景湘沟通调整动作和角度。


    「nice……来，右腿往前，来大长腿……漂亮……继续，脸往左边一点……」


    「咔——」旁边的瓷杯坠地的声音打断了了这场拍摄。


    虞沐助理一脸抱歉。


    这已经是正式拍摄之后，第三次节奏被打断。


    虞礼礼沉着脸：「先清下场吧，不参与拍摄的人，需要的话到旁边的会客室等。」


    语气不算太好。


    负责调度的工作人员有些迟疑。


    因为场内的无关人员，除了虞沐的团队，还有檀苏然和她带的人。


    没人敢把这位大boss赶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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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形一时有些焦灼。


    虞沐开口：「抱歉抱歉，我们不再打扰拍摄，你继续拍吧。」


    虞礼礼抱着相机回看刚才拍摄的内容，没搭话，但脸上的不悦摆的很明显。


    助理们如坐针毡，左右为难。


    祝景湘刚想开口帮礼礼。


    斜对角咖色高脚凳上，稳坐其上的女人站了起来。


    气势很强。


    她站起来以后，周围几个人也跟着站起来。


    檀苏然撩起眼皮。


    杂志社这边的工作人员心惊胆战，有点怕虞礼礼刚才的话开罪了这位大佬。


    想说些什么缓和气氛：「檀总，您……」


    檀苏然淡淡垂眼，用一种轻描淡写却足够睥睨的气势吩咐道：「清场吧。」


    随即率先朝门外走去。


    虞沐脸色交错变化，没想到檀苏然会第一个响应虞礼礼的话。


    再不甘不愿，只能跟着退出去。


    只是离开前，让摄影师拍了下她和祝景湘挥别的图。


    嗯……虽然看上去是她单方面挥别祝景湘。


    一分钟后，场内的闲杂人等全消失了。


    李米沖虞礼礼比了个大拇指。


    00后真的来整顿职场了。


    拍摄结束以后，祝景湘显然想多跟虞礼礼待一会。


    但无奈后面还有通告要赶飞机，被经纪人押走了。


    olivia把虞礼礼叫去了她的办公室，也没多说什么，指了指面前的果盘：「送到休息室吧，记得说好听点。」


    虞礼礼有些懵地「啊」了一声。


    olivia嘆了口气：「得罪人没什么的，维繫关系才难，檀总虽然不像是介意这些的人，但你过去说点好听的准不会出错。」


    「檀苏……檀总她还没走？」


    olivia点头：「嗯，我们刚才一起看了国外的品牌秀，联繫了两位超模合作。」


    虞礼礼「哦」的点了点头，乖巧地端起果盘往休息室走。


    轻轻推开休息室的门。


    里面光线昏暗。


    安静极了。


    窗帘拉到只剩下一条边，露出点夕阳余晖的橙色光线。


    薄薄的一缕光，映亮女人五官精緻的浓颜。


    檀苏然斜靠在沙发上，单肘支着脑袋，长长的眼睫如蝶翼般颤动。


    两条修长细瘦的长腿叠在一起，臀部曲线优美。


    虞礼礼有些进退为难。


    「别开灯。」檀苏然出声，声音里有化不开的疲倦。


    没想开灯的虞礼礼手一抖，啪地按亮了会议室的灯。


    又在檀苏然抬头之前，迅速关掉。


    「手滑。」


    把果盘把桌上一放：「您的水果。」


    寒暄是不可能寒暄的。


    看檀苏然这幅给她一个床就能原地睡觉的睏倦样，她现在找她聊天，才是火上浇油得罪人。


    「等一下。」


    虞礼礼脚步一滞。


    「你，过来。」


    「给我按下头。」


    这种使唤小丫头的语气……


    放到之前，可是要挨虞姐上下左右两巴掌的。


    但现在……


    不算宽阔的休息室内灯光昏眛。


    苦柠味落入鼻息，像午夜发酵过的暧昧香薰。


    日落一点一点加深。


    寂静与凝滞一起蔓延。


    虞礼礼别过眼，悄悄看着几个月都没见到的人。


    有些结巴，有些雀跃地问：「只，只按脑袋吗？肩呢，脖子呢，其他地方要不要按？」


    檀苏然发出一声轻笑，仰起脸，红唇妖妩：「嗯？」


    尾音像钩子一样上挑：「你还想按哪？」


    第29章


    纤长手指穿过髮丝。


    淡淡的茉莉香自手腕上扩散开来。


    不轻不重地按压。


    然后一点点下移。


    触摸到她暴露在外的, 光腻的肌肤。


    纤白的后颈。


    身前的人闭着眼睛，似乎享受地放慢了唿吸。


    被拨到肩前的头髮慢悠悠地散落回来，有些扎, 有些痒。


    虞礼礼腾出手，背到脑后，拉着自己的发圈往下一扯，如瀑的黑髮散开。


    然后抓起檀苏然的棕色长髮，给她扎了一个低低的丸子。


    用她的发圈。


    没有遮挡之后。


    白皙温热的手指沿着颈部线条, 慢慢往肩的两边爬, 无名指压在衬衫领口的边缘。


    指尖前段贴着肉，剩下的压在衣服上。


    虞礼礼模仿着平常去做全身spa的动作，拎起檀苏然肩上的细肉, 用力地一掐。


    却没想到。


    这一下。


    让檀苏然发了一声轻轻的、难耐的, 喘息。


    虞礼礼第一次给人做这种事。


    「是太用力了吗？」她立马缩回了手。


    「没有。」檀苏然的声音沙沙的, 有种说不出来的性感。


    「可以再重一点。」


    昏暗的休息室。


    不知道从什么开始只剩下极致的静谧。


    虞礼礼轻手轻脚地松开了手。


    檀苏然好像已经睡着。


    脸倒在沙发靠背上。


    肤色冷白，睫毛长到像是种的。


    五官脸型立体精緻。


    美得肆意而不收敛。


    虞礼礼蹲在檀苏然身前，慢慢地探出手，想碰碰她的眼皮。


    一只手按住她的手。


    像一个制止的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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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檀苏然睁开眼。


    只大概迷茫了一秒，又恢復成了雷厉风行的总裁样。


    「出去吧。」檀苏然掀起眼，没什么感情地吩咐。


    出休息室之前, 虞礼礼又回望了一眼。


    檀苏然已经站到了窗边, 跟人通话, 有些疲惫地按着太阳穴。


    那一刻虞礼礼觉得。


    檀苏然好像很累, 但又不允许自己累。


    她有点, 想告诉她要好好睡一觉。


    但这个奇怪的想法被人际交往的边界吞噬, 在脑子里一晃而过，就消失了。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 虞礼礼的生活规律宁静了起来。


    拍摄、修片、选题、策划案。


    偶尔做后期的深夜，会怀揣着一种她自己都说不明白的心情，打开电视，放到财经新闻的频道。


    像拆盲盒一样。


    看会不会有一瞬间特别幸运，拆到她想听到的新闻。


    当然她也可以直接在搜索框里打下那几个字。


    现在大数据算法那么强大。


    无数信息都会纷至沓来。


    但她不想。


    那样太刻意。


    而且没必要。


    对吧。


    她干嘛……好端端的……要知道檀苏然在干嘛。


    不过在杜昙语约她去bus喝酒的那天晚上。


    出门前，虞礼礼终于第一次，在液晶电视上看到了她提前预设好关键词的相关新闻。


    【6月8日，据本台记者确认，里禾寰宇科技有限集团公司被里禾市工商管理局列入『经营异常名录』。寰宇是由我市知名青年企业家檀苏然创立的新兴科技公司，截止报导时间，网际网路平台上已经有人爆料寰宇研发的新产品人工智慧语言模型出现了融资失败，资金鍊断裂的现象，企业内部裁员的说法也甚嚣尘上。下面我台将连线知名经济学家……】


    因为这则消息，直到坐到bus包间里，虞礼礼还是心不在焉。


    杜昙语端着酒杯跟妹妹们拼酒，看到角落里的虞礼礼，挤过来，用冷酒杯碰了下她的脸：「怎么了？上班后遗症啊，越上班越呆了。」


    「那是，比不上你，潇洒又自在。」


    杜昙语切了一声，想起什么地说：「这段时间檀苏然没有找你了吧。」


    虞礼礼拨着桌面上的筛子：「你怎么知道。」


    「她那公司不是出了点事，自顾不暇啊。」


    虞礼礼把筛子扔回托盘：「你也知道？」


    「嗯，大家都在讨论。」


    「什么情况啊。」


    「动了谁的蛋糕，被人阴了呗。」


    「那她家里都不管吗……」


    「你忘了，檀家是做实业起家的，听说她爸不光不帮忙，还截断其他人脉，就是想让她，回家族企业干。」


    「啊？什么人啊这是。」虞礼礼蹙了下眉。


    「还有别的消息吗？」


    杜昙语一摊手：「我爸也没跟我多说，就是让我少跟檀家人接触。」


    杜昙语悠悠地喝了一口酒，注意到虞礼礼的表情，有些奇怪地问：「你这什么表情？」


    「我怎么了？」


    「檀苏然倒霉，你跟着愁什么？」


    「我……我哪有。」虞礼礼移开眼，去够桌上的果盘。


    「真没有？」


    虞礼礼揪了一颗车厘子，塞到杜昙语嘴里：「你尝尝，超甜。」


    「……」杜昙语嘴巴嚼着果肉，眼神扫视着虞礼礼。


    「礼礼，你多久没出来啦。」还好简思珈把她救出来了。


    简思珈一屁股挤到杜昙语和虞礼礼中间，亲热地搂着虞礼礼胳膊。


    「我……」


    「我靠，你这手鍊……」


    「手鍊怎么了？」


    「我阴影。有一个我特讨厌的女的，也戴这款，我当时回去就把我家同款手鍊捐给慈善机构了。」


    杜昙语终于吃完了那颗车厘子，笑着搭腔：「那四捨五入，你讨厌那女的还做好事了。」


    「嘁，这功德得积我头上，跟她一毛关系也没有。」


    虞礼礼问：「哪个女的啊，敢招惹我们简大小姐？」


    简思珈啧了一下嘴：「你还不知道吧，檀苏然包了个女的。」


    「啊？」


    「你不在。」


    虞礼礼皱了皱眉，忽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我和杜杜，我们都见过，脸白的跟鬼一样，粉估计比这墙还厚。」


    「是吧，杜。」


    杜昙语也露出了一个不太妙的表情。


    「当时吃饭，还跟我们抢包间，不过都几个月前的事了。」


    虞礼礼的表情一点点僵硬起来。


    简思珈她说的，不就是她虞礼礼阴差阳错开起来的小号，anna吗？


    「我靠，我就扫了那人两眼，她就说我盯着她胸看。」简思珈翻了个白眼，「她以为胸很好看？我看啊，还没礼礼你的大呢。」


    被cue到的虞礼礼本能的弓了下腰，缩了下胸：「不不不，我不大。」


    简思珈翘起腿：「你太谦虚啦。」


    虞礼礼尬笑两声。


    「你就说，你听了这事，你觉得那女的是不是有病？」


    「啊，我觉得还……」虞礼礼犹犹豫豫地看着简思珈的表情，说，「还是挺有病的。」


    算了，骂自己两声又不会掉肉。


    总比让简思珈知道她就在她面前要好得多。


    知悉一切的杜昙语在旁边笑得肚子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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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思珈看过去：「你笑什么啊，嘲笑我？」


    杜昙语：「不，哈哈，不，不是，我就是，哈哈哈哈哈，觉得，我也觉得，那女的，超坏超讨厌哈哈哈哈，一看就很有心计。」


    虞礼礼趁着简思珈不注意瞪杜昙语。


    杜昙语一点不虚，还把球踢回来：「是吧，礼礼。」


    简思珈的目光也跟着转回来。


    虞礼礼只能含泪骂自己：「是、的、呢。哈、哈。」


    「开心吗？」杜昙语端着酒杯，身子后倾，从简思珈背后绕过去贴近虞礼礼，沖她咬耳朵。


    「开心死了。」虞礼礼笑得想哭。


    周围还有那天不在场的好奇：「那女的长什么样啊？檀苏然可是难搞的主啊。」


    简思珈不屑：「鬼样，身材还不错，就跟，跟……」简思珈的眸光在场地内搜寻着，最后锁定目标，伸出神之一指，「跟礼礼差不多。」


    虞礼礼头皮都快绷起来了：「哈，哈，我这个是大众身材。」


    杜昙语在旁边加劲：「我觉得不光是身材，脸型也有点像。」


    虞礼礼脸上僵笑，背着手勐掐一把杜昙语。


    简思珈一挥手：「那倒不像。」


    虞礼礼刚要放下心。


    简思珈又想到什么，眉毛一挑，沖虞礼礼看过来：「不过……」


    对着虞礼礼的脸拧眉思索。


    虞礼礼急得在背后勐戳杜昙语。


    杜昙语也开始心慌：靠，简思珈不会真看出来什么吧。


    简思珈凑到虞礼礼脸前，上看下看左看右看……


    看的虞礼礼心虚眼神飘，退避三舍。


    她才慢吞吞地皱眉道：「礼礼，你怎么一个黑头都没有啊。」


    唿。


    松了一口气。


    「我把我洗面奶连结给你。」说完，虞礼礼迅速给杜昙语递了个眼神，让她换话题。


    杜昙语秒懂，清着嗓子，端着酒站起来：「家人们，家人们，静一静哈。」


    「今夜我们欢聚一堂，是因为我，杜昙语有大消息要宣布。」


    简思珈兴奋地捧场：「怎么，不会是……是的，我们有一个孩子吧哈哈哈。」


    杜昙语：「是的，简思珈，已三胎。」


    简思珈嘘着翻了个白眼。


    杜昙语走到人群另一边的角落，抓起了一进来就抱着平板回信息，跟周围这群狂魔乱舞格格不入的齐珞。


    「第一个消息，是庆祝我和齐珞认识第十八周年。」


    「呜！」


    「撒花！」


    众人哄声叠起：「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杜昙语无奈地看了眼齐珞，怕她绷不住，被起闹起生气了。


    齐珞还是冷静的样子，只是在面向杜昙语时，眼神里多了一层温度。


    杜昙语拍了拍手。


    「收，收，收。」


    「我们是好姐妹，好朋友啊。」


    「好姐妹亲一个怎么了？」简思珈持续起闹。


    杜昙语白了她一眼。


    飞快地在齐珞脸侧mua了一口：「行了吧。」


    齐珞唇线平平地抿着唇，耳朵却一点一点变红。


    杜昙语松开她，走到正中间：「那，还有第二件事。」


    杜昙语举着一瓶没开的酒，摇了摇。


    「我，杜昙语，要去伦敦念书咯。」


    用力在桌子上一磕，瓶盖被气流重开，飞溅的气泡在空中冒开，像灿烂的烟花：「以后欢迎过去找我玩啊。」


    「今天，也算是一场告别会吧，我买单，大家玩尽兴。」


    接下来的时间，杜昙语周围不断地簇拥了一个又一个人，碰杯，谈欢。


    杜昙语喝得脸红上头，看虞礼礼空坐着，朝虞礼礼招了招手：「礼礼，你怎么不喝？说，想喝什么我都给你弄来。」


    虞礼礼脑子里及时想起了自己之前喝多了做的糟心事，很节制地说：「热豆浆。」


    周围因为这个答案静默了一秒。


    简思珈：「哈哈，要不要给你来两屉小笼包。」


    「也行，我不挑，最好是龙虾馅的小笼包。」


    「……」


    「……」


    豆浆杜昙语搞不来，倒是搞来了一堆无酒精的果汁汽水。


    有点冰。


    除此之外还有服务生端来了好几盘麻辣小龙虾。


    「大家敞开吃啊。」


    简思珈也喝的有点上头：「诶，这又喝冰的，又吃辣的，杜昙语你是不是存心谋害我，想让我住厕所。」


    杜昙语：「那是你菜啊，垃圾。」


    简思珈：「你，你，你才垃圾呢，你忘了你偷吃我的魔鬼辣条半夜被拉到医院去的事了吗？」


    虞礼礼端着汽水，挡在两个吵架的小学鸡面前。


    「来来来，别说了，快喝！」


    冒着冷气的汽水一杯杯下肚。


    虞礼礼从两个拼酒的醉鬼中熘走，抱着一盘龙虾戴着透明手套剥壳，吃虾。


    余光注意到包间角落，一个人喝酒的那位。


    虞礼礼分了半盘龙虾过去，出声提醒：「老齐，满了。」


    齐珞回神，看向溢出的酒杯。


    垂眼，抽了两张纸擦去边缘的酒水。


    沉默地一饮而尽。


    虞礼礼坐回位置，杜昙语一个战术性仰头，把脑袋靠她肩膀上了。


    虞礼礼往嘴里塞了个龙虾，犹豫地开口：「你知道老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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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间太吵，杜昙语问：「你说什么？」


    虞礼礼嘆了口气，扫了老齐一眼，有些事情或许不需要别人掺和：「算了……你可长点心吧，别在外面被人骗了。」


    杜昙语打了个酒嗝：「你才要好吧，你个傻白甜，蠢安娜。」


    「……」


    陆陆续续地散场，杜昙语左手揽着虞礼礼，右臂环着齐珞，踉踉跄跄地往外面走。


    酒吧对面，有一道清丽瘦长的人影。


    白t平底鞋，懒懒地靠着路灯杆，脚踝骨细瘦洁白。


    皓腕轻抬，指尖一点猩红烟光。


    有人上前搭讪，那人也只是冷冷地摇了下头，没多说话。


    而不远处的身后，一辆熟悉的银灰色宾利停在那里。


    虞礼礼扶着杜昙语的手一松，差点把人送走，还好齐珞眼疾手快地把杜昙语接住了。


    就这，杜昙语脑门还是磕到了车沿，捂着头昏昏沉沉地朝虞礼礼看去，眼睛里水渍渍的。


    「……对。」


    「礼礼，它打我脑袋……」道歉的话还没说话，喝多的杜昙语就指着车框跟她告状，「你替我打死它。」


    「……」


    替杜昙语出气打了车沿两下，终于把作乱的醉鬼塞进了车里：「老齐，你照顾好她啊。」


    「你不走吗？」


    「我……去买点东西，你们先走。」虞礼礼心思在街对面的人上。


    「那你一个人小心点。」


    虞礼礼站在马路边，等着车走了过马路，刚迈出了一只脚，顿时想到不对劲的地方。


    她今天出门没化妆啊。


    「等等，先别开。」虞礼礼拦在杜昙语和齐珞的车前。


    五分钟后，虞礼礼拿着从杜昙语包里搜颳了化妆品，半蹲在车门旁边，对着后视镜涂涂抹抹：「化个妆。」


    幸好清醒的人是齐珞不是杜昙语，所以不会被问：「姐姐，画这么夸张的妆，是去买东西还是偷东西啊？」


    盛妆版虞礼礼在后视镜里跟远去的保时捷告别。


    又小心翼翼地看了街对面一眼，清了清嗓子，开始过马路。


    心里盘算着要怎么装作不经意地偶遇她，要怎么用最好的状态的打招唿。


    「你怎么在这？」


    ——会不会让她误会自己嫌弃她？


    「诶，好巧啊。」


    ——会不会显得太刻意了。


    要不然走碰瓷风，不小心踩她脚一下：「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诶，怎么是你……」


    ——万一踩疼她了怎么办？


    虞礼礼脑子里的想法跟大转盘一样来回的转。


    等慢吞吞地走到对面时。


    一抬头。


    傻了。


    路灯前空空如也。


    人呢？


    檀苏然呢？


    就走了？


    虞礼礼来迴转了几个180度的圈圈，视线里一到疑似檀苏然的身影都没看到。


    犹豫就会败北啊。


    唉。


    虞礼礼疲惫地嘆了口气。


    摸出手机，准备叫个车回家。


    忽然——


    「还不回家？」


    清冷的声音钻入耳廓。


    带着夏夜凉飕的风。


    虞礼礼抬起头。


    雾月发着盈盈的白光，夜也幽深。


    身材窈窕，年轻美丽的姐姐在她身前。


    虞礼礼眨巴着眼。


    又眨巴着眼。


    檀苏然挑了下眉，手里握着一杯从旁边24小时便利店出品的冰美式：「怎么？不认识我了？」


    虞礼礼愣住。


    还是檀苏然再度开口。


    叫了她一声：「anna小姐。」


    心情像是被摇晃过的雪碧，「叭」的一开瓶口，快乐像气泡一样咕嘟咕嘟地越了出来。


    「嗯。」化身绵密小气泡的虞礼礼说，「嗯，认识的。」


    「你怎么在这？」虞礼礼开口。


    檀苏然喝了一口咖啡：「随便走走。」


    「没想到会碰见你。」


    虞礼礼别过脸，有些傲娇地说：「听你的意思，是不想见我呗。」


    檀苏然低低地笑了一声：「你觉得呢。」


    虞礼礼扬着下巴：「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你。」


    「我可以告诉你，我看见你的时候在想什么。」


    虞礼礼表面上满不在乎，实际上一颗心都绷起来了：「什么？」


    「落花满南山。」檀苏然抬起眼，朝虞礼礼望过去。


    虞礼礼啊了一声，不是很懂。


    檀苏然：「你也可以理解为……」


    檀苏然朝她走了一步，她比虞礼礼稍微高了一些，所以微弓了点腰，对上虞礼礼的眼睛，慢慢启唇道：「见到你，很开心。」


    檀苏然淡淡抬眼，默不作声地观察着、期待着虞礼礼的反应。


    然后反手收到了来自于虞礼礼的。


    「呕~」


    「……」


    「……」


    -


    -


    -


    「见到你，很开心。」


    檀苏然清凌凌的声音盘旋在虞礼礼耳边。


    害羞的红晕一点点爬上虞礼礼的耳朵，心里好像有小蚂蚁在爬，很乱，很频繁。


    夜风温柔。


    檀苏然漂亮的眼睛望着她，像藏满了一颗一颗小星星。


    气氛正浓。


    虞礼礼唇角轻轻弯起，想要说点什么。


    忽然，肚子抽痛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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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胃里涌出一股翻腾的痛感。


    虞礼礼皱眉。


    下一秒。


    难受的感觉顺着胃管往喉咙口蔓延。


    她反应迅速捂住嘴，弓下腰。


    「呕……」


    檀苏然刚说完风花雪月。


    她这边就呕吐连连。


    虞礼礼扶着肚子赶紧解释：「我不是……呕。」


    今晚喝的冰水和麻辣小龙虾一起在胃里发生化学反应，放肆地想要涌出来。


    脑门上开始冒冷汗，一绞一绞的痛。


    虞礼礼捂着肚子缩成小虾。


    疼出泪花。


    开始嘶气：「等等等……」


    檀苏然：「等什么？」


    虞礼礼疼到说不出来话：「不是，不是等，是疼，肚子好疼疼……」


    -


    虞礼礼醒过来的时候。


    闻到了一阵消毒水的气味。


    入目是统一的白色床单。


    她想抬手揉下眼睛。


    左手手背上牵起一阵刺痛感。


    这才发现她手上扎着吊针。


    在输液。


    她心慌地往悬挂在输液架上的输液瓶看了一眼。


    还好。


    没有空。


    小时候有一次，一个去输液睡着了，吊瓶空了血开始回流了，吓得她哭着喊医生。


    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慢慢地平静下来。


    她开始回想之前发生的事。


    所以是……檀苏然送她过来的。


    虞礼礼环视了房间一圈，这是个单人病房，不算大，所以很容易看清，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因为小时候虞爸虞妈都忙着创业，她身体又不好，所以经常一个人在医院。


    等她们俩谁先闲下来接她回家。


    其实是习惯了一个人去医院的。


    理智也告诉她檀苏然怎么可能花时间陪床。


    但还是失落的。


    床头的唿叫灯闪着红光。


    输液管里缓慢的液体一滴一滴往下落。


    窗外的榆树叶随风飘动。


    虞礼礼从床边上柜上拿出自己的手机。


    [两点零八分。]


    她嘆了一口气。


    往床头上一靠。


    手机上没有任何新消息。


    心情不自觉地低落，


    小腹传来一阵酸酸的感觉。


    想上厕所了。


    虞礼礼又嘆了一口气。


    单手撑着床，床上鞋子，一只手滑着输液架，小心地走向卫生间。


    房门倏然被推开。楼道里白炽灯光落进来，一道修长清瘦的人影站在房门口：「你去哪？」


    虞礼礼动作一顿：「你没走吗？」


    「你想我走吗？」


    虞礼礼不答。


    檀苏然手里拎着一个东西：「你要拿什么，我帮你。」


    虞礼礼没说话，沉默着推着输液架往前走。


    檀苏然一抬脚挡在她面前：「怎么了？」


    「没什么。」


    ……


    「你先让一下。」虞礼礼对面前的檀苏然说。


    「你要去哪？要什么东西我帮你取。」


    虞礼礼憋红了脸，破罐子破摔地说：「我要去厕所，你帮我上？」


    「……」


    五分钟后。


    虞礼礼从卫生间出来。


    檀苏然就等在门口。


    顺理成章地接过虞礼礼的输液架：「快好了，我等会叫护士给你拔了。」


    「谢谢，麻烦你了。」虞礼礼声音很沉。


    「突然这么客气。」


    虞礼礼抿着唇，沉默一点一点发酵。


    虞礼礼垂着眼睛，手攥紧了一点，慢吞吞开口：「你不是都走了，又回来干什么。」


    檀苏然：「出去取了个东西。」


    想了想，檀苏然又补上一句：「没有走。」


    「哦。」虞礼礼很低很低地应了一声。


    握着输液架坐回床上。


    檀苏然取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却听到了很清晰的啪嗒声，啪嗒啪嗒。


    像水滴掉在地面。


    也像是……


    眼泪坠落。


    檀苏然抬起头，才发现小姑娘垂着脑袋，眼尾红红的，在哭。


    「这就哭了？」


    虞礼礼一直咬着唇，不想出声。


    被檀苏然这种语气一问，一挑，彻底绷不出了。


    她呜呜呜地哭着：「我，我，我，我。」


    檀苏然手放在膝盖上，半蹲在虞礼礼面前：「这么委屈？」


    虞礼礼别过眼，抽噎地说：「万一我醒来的时候药都输完了，开始抽我血了怎么办？」


    「我确认过时间，会在之前回来。」


    「那，那，那万一有杀手进来把我嘎了呢。」


    「……这家私人医院的安保都是退役军人。」


    「可是我醒来的什么都不知道，动了下手，针都快甩出来了。」


    檀苏然的眼神迅速转向虞礼礼的手：「疼吗？」


    虞礼礼哼地斜着下巴：「不疼。」


    「对不起。」檀苏然朝她走了一步，揉了下她的脑袋，跟哄小孩一样说，「这是我的问题。」


    「还有我出去，是给你取了份清粥，想吃东西的时候可以垫垫肚子。」


    被糖衣炮弹的虞礼礼委屈渐消，眼泪止住。


    檀苏然叫来护士，帮她拔针。


    护士嘱咐了她几项注意事项，尤其是切忌生冷辣食，虞礼礼一个个听着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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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护士走了。


    虞礼礼乖乖地坐在床上，抱着腿。


    后知后觉地觉得丢人。


    但又蛮爽的。


    在成人世界里生活太久。


    也想无理取闹。


    想不管不顾地哭。


    「你下次也可以。」虞礼礼捏着手，光洁的脚丫在一起来回碰呀碰，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


    檀苏然挑眉：「可以什么？」


    「在我这里撒娇。」


    檀苏然抬头：「哦，所以……你刚刚是在撒娇？」


    虞礼礼转过脸：「没有。」


    「嗯？」


    虞礼礼死鸭子嘴硬：「就是没有。」


    「嗯。，你说没有就没有。」檀苏然弯着唇看向她，「所以可以原谅我了吗？哭鼻子的小姑娘。」


    虞礼礼脸一红：「喔，勉强原谅一下。」


    时间越来越晚，困意爬上大脑，虞礼礼忽然想到一个问题，看向檀苏然：「你今晚怎么睡？」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


    檀苏然坐在椅子上翻手机，腰往后靠，撩起眼皮：「跟你睡，怎么样？」


    第30章


    虞礼礼呆愣愣的。用被子挡住脸说, 嘴里迟疑了一会儿，才说：「不，不太好吧。」


    拒绝完又有点心虚地说：「你还有别的地方可以睡吗？」


    「没有。」檀苏然垂眼, 轻轻嘆了口气，声音里有些说不出来的低落，「明早还有个会。」


    「啊？」


    「没事，我在沙发上坐一会就行了，熬习惯了。」


    虞礼礼静默地坐在床上, 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一个大罪人。


    虞礼礼抿着唇, 抬头。


    檀苏然也抬起头，眼睑下是淡淡的疲倦。


    檀苏然弯了下唇：「休息吧。」


    虞礼礼啪叽倒在床上。


    回想着刚刚檀苏然那张好像什么表情都没有。


    却让虞礼礼莫名地读出了对她的几分控诉。


    她拉起被子盖住脸。


    半分钟后，声音透过被子传来, 闷闷的：「檀苏然, 你躺过来吧。」


    「不用。」


    「过来。」虞礼礼拉开被子, 拍了下她床边的位置。


    檀苏然滑邮件的手顿了一下，然后挑挑眉，说：「好吧。」


    很无奈的样子。


    其实这个高级病房的床很大，睡两个人绰绰有余。


    虞礼礼闭着眼睛，闻着旁边熟悉的苦柠味。


    不知道怎么，一直睡不着。


    心跳也完全不是逐渐变困的节奏。


    而是越来越快。


    「睡了吗？」檀苏然淡哑的声音低低地响起。


    「不习惯？」


    虞礼礼唔了一声。


    檀苏然轻笑：「我们不都睡了好几次了？」


    是她的错觉吗？


    总感觉被调戏了。


    虞礼礼面红耳赤了好一会。


    又不想服输, 破罐子破摔地说：「可惜, 没真睡上。」


    檀苏然完全不惧：「你想怎么睡。」


    话题慢慢往不可描述的方向引申。


    虞礼礼捂脸：「你这人怎么这样……」


    「哪样？」


    「色兮兮的。」


    「嗯？我们不是在讨论正睡、侧睡、倒着睡的姿势选择吗？」


    「……」


    好吧好吧。


    她输了。


    虞礼礼裹在被子里呆了一会儿, 又忍不住开口：「你最近是不是很累。」


    「我在电视上看到你的新闻了。」


    隔了很久, 檀苏然才低低的：「嗯。」


    「那有什么不要憋在心里, 可以跟我讲。」


    「嗯。」


    「不想说？」


    檀苏然又沉默了很久, 才说：「嗯。」


    虞礼礼开始诱惑她：「我可以给你一点好处。」


    檀苏然低低地笑了一声：「说来听听。」


    「你先讲嘛，讲完了告诉你, 保证让你惊喜。」


    檀苏然嘆了一口气：「公司核心数据被泄露了，目前有很大的危机风险，如果被有心人复制传播，项目随时打水漂」


    檀苏然说着，换了个姿势，侧躺着，正对着虞礼礼。


    「其实有很大一部分，这个项目是很多人的心血，有好多人是从科研所跳过来跟我一起做这个的。我不止要对项目负责，还要对她们负责。」


    「咦？」


    「怎么。」


    虞礼礼：「你竟然会这么想。」


    「那我应该怎么想。」


    虞礼礼把一只手枕在脑后：「资本家不是都不关心打工人死活的吗？」


    「我在你心里就这个形象？」


    「不是啦，你性格就是冷冷的那种，对不？」


    檀苏然看了虞礼礼一眼：「这个公司，是我白手起家做起来的。」


    虞礼礼不信：「没靠你爸妈。」


    「给了十万，还让我打了借条。最窘迫的时候，我卡里面只有一百块，员工下个月的工资我都发不出来。」


    虞礼礼有些动容，她也想不到她们这群人里的「别人家的孩子」檀苏然最开始的时候会这么惨。


    「因为家庭缘故，从小没有缺过钱，所以我开公司，并不是为了赚钱，而是去做一些自己有意义的事情。」


    虞礼礼不知道怎么说了：「那为什么不在你爸的公司做事呢？」


    「道不同。」檀苏然说，「要找到自己热爱的事情，不然没办法停下寻找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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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礼礼：「你说的好高深。」


    「你不是这样吗？在追求梦想的路上。」


    虞礼礼打了个哈欠，懵懵地想自己确实也是这样的：「是哦，我也是……睡了吧。」


    檀苏然没有说话。


    身边的床垫下陷。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檀苏然撑着身子，一只胳膊横在她胸前。


    声音近到仿佛在她耳边低吟：「睡着了」？


    并没睡着的虞礼礼睫毛颤了颤：「怎么了？」


    柔软的髮丝在脸颊侧轻刮。


    檀苏然的目光肆意地在她身上流连，嗓音轻哑性感地说：「小骗子，说好的好处呢。」


    虞礼礼咬了下唇。


    封闭的空间里温度一点一点上升。


    心跳声越来越大。


    虞礼礼递出一只手：「喏。」


    檀苏然看了一眼：「什么。」


    「我很大方的，你自己选。零个五十元和一百张零元，你要哪一个。


    「……」


    檀苏然声音也有点困了：「不逗你了，快睡吧。」


    虞礼礼都不知奥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醒来的时候天色大亮。


    旁边也很整洁，一个人也没有。


    她半坐起来环顾了一圈。


    檀苏然并不在。


    想起她昨晚说的要开会，虞礼礼心下瞭然。


    下床以后，桌上有个粉色的保温桶。


    拧开。


    是热腾腾的小粥


    喝完甜粥之后，虞礼礼才注意到保温桶旁边还有一张小卡片。


    虞礼礼眨了眨眼，拿起那张小卡片。


    檀苏然字迹清秀，一点一点地写好了昨天半夜护士嘱咐的注意事项。


    至于……为什么知道是檀苏然写的。


    因为最后一行是——


    【谨遵医嘱，小骗子。】


    -


    「你傻笑什么？」杜昙语在虞礼礼面前打了个响指。


    她今天一来，就看到虞礼礼对着一张纸卡片傻傻地笑。


    凑过去一看。


    「1.注意饮食清淡，切忌生冷辣食……」


    这什么东西？


    虞礼礼看着那张小卡片，漫不经心地对杜昙语说：「我昨晚进医院了。」


    杜昙语：「啊？」


    「急性肠胃炎。」


    杜昙语：「没事吧，怎么回事？」


    「所以我做了一个决定。」


    对于沉浸在自己世界，牛头不对马嘴的虞礼礼，杜昙语只能摊手：「您说。」


    虞礼礼握拳，眼睛里放出一道光：「我决定下一次见面。」


    「我要告诉檀苏然。」


    「我是虞礼礼。」


    第31章


    「叭。」脑袋被人弹了一下。


    虞礼礼捂住自己的额头：「你敲我干嘛？」


    杜昙语托着脸, 老神在在地说：「看你有没有发烧。」


    「……」发烧是用弹脑瓜崩来看的吗？


    杜昙语倒在沙发上：「不是，就过去了一夜，怎么感觉整个世界我都不认识了呢。」


    虞礼礼蹙眉：「怎么？我这个想法很离谱吗？」


    杜昙语摇了摇头：「不是。」


    「我就说嘛。」


    「——是极其特别非常集大成之无语离谱。」杜昙语环着手, 「你好端端的，跟她说这个干嘛？你不就应该趁着檀苏然分身乏术逃之夭夭吗？」


    虞礼礼：「做人要诚实呀。」


    这句话把杜昙语噎住了。


    她左右环视了一圈，沖虞礼礼比了个大拇指道：「你厉害，我给你大拇哥。我天，我还以为我原地穿越到小学品德课堂了。」


    虞礼礼没作声, 喝了两口热水。


    杜昙语滑着手机, 回復好多知道她要出国的人发来的联络消息。


    突然间，意识到什么不对。


    她手机一扔，扭向虞礼礼：「你不会喜欢上她了吧？」


    杜昙语的声音噼头盖脸砸响。


    虞礼礼整个人一跳, 下意识地开始否认：「你, 你在想什么啊, 怎么可能。」


    杜昙语狐疑地盯着虞礼礼，细细地观察着她的表情：「可我实在想不出来，你还有什么别的理由，突然告诉檀苏然真相。」


    虞礼礼眼神飘移，转移话题：「老齐呢，老齐怎么没来。」


    杜昙语一摊肩：「我也不知道, 我今天给她打电话她都不接。」


    晚上躺在床上, 虞礼礼胳膊枕在脑后, 空空地盯着吊顶天花板。


    喜欢檀苏然？


    她喜欢檀苏然？


    虞礼礼翻了个身。


    应该……


    没有吧……


    她就是觉得檀苏然漂亮, 优秀, 高冷下面还透着一股可爱。


    她就是很想跟她正常地当个朋友……


    对啊, 被檀苏然吸引，想和她当朋友, 是件很正常的事情嘛。


    又不是小学生。


    两个人走进一点就是爱情。


    杜昙语脑洞也太大了。


    想得也太太太离谱了。


    虞礼礼吐了口气，在床上翻来覆去。


    虽然说着要告诉她自己的身份，可虞礼礼也说不清楚，下一次的见面会从什么时候到来。


    新闻里关于寰宇科技的新闻越来越多，像是所有人都在期待着这场盛大的覆灭。


    从枕头旁边摸出手机。


    打开anna的微信。


    点进檀苏然的朋友圈。

 第65页

    里面空白一片。


    在一条灰色的线下面写着[朋友仅展示最近半年朋友圈]。


    什么信息都获取不到。


    连很多职场人士例行转发的科技峰会官方推送都没有。


    空白一片。


    虞礼礼指腹在屏幕上摩挲了几下，不小心双击了檀苏然的头像。


    一条【你拍了拍檀苏然】的灰字消息刷新在两个人的消息界面上。


    距离上一次发消息已经很久。


    虞礼礼慌张地想按撤回键。


    可犹豫片刻之后，没有撤回。


    就让那条消息，摆在了那里。


    第二天睡醒。


    她先查看了自己的消息界面。


    没有任何新消息提醒。


    那条因为她一时犹豫，没有撤回去的拍一拍之下。


    没有任何新的消息。


    「米米，没睡好？看你没精打采的。」中午吃饭的时候，关西问李米。


    李米托着腮，嗷了一声，又问：「关姐，你谈恋爱了吗？」


    关西一笑：「我孩子都打酱油了你说呢。」


    虞礼礼也有些震惊，她们平常工作的时候不嗯么聊这些，关西看上去也跟她们差不了两岁，竟然都有孩子了。


    李米又扭头面向虞礼礼：「礼礼，你谈恋爱了吗？」


    虞礼礼戳着碗里的米饭，摇了下头：「单身中……」


    「怎么了，有什么感情上的困惑，快来问吧。」关西笑。


    李米不好意思：「你们看出来了啊……我妈给我介绍了一个相亲对象，先说好，我一开始是强烈抗议的，因为我特别讨厌这一套，但是见了面吧，觉得那人还行，可以聊聊。但每次都是，见面的时候聊的挺开心，回去之后就不联繫。我给他发消息都爱答不理的。」


    「渣。」关西一抬手指，斩钉截铁地下了个定义，「建议分手，哦不，你们没谈，那就断了吧。」


    「真的吗？」


    关西一副姐姐我吃过的盐比你们走的路还多的姿态：「听姐的，准没错。」


    李米当场拉黑了那人的所有联繫方式，然后星星眼地望向关西：「关姐，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你一样，有一双洞察人性的眼。」


    「很简单啊。」关西神秘兮兮地笑了一下。


    「无他……」


    「加入x瓣劝分组即可。」


    「没别的，就一个字——分。」


    正想请教的虞礼礼闭紧了嘴。


    怎么有种不太靠谱的感觉。


    李米慢慢开口：「什么都劝分吗？」


    关西思索了一下：「基本上吧，就只有……对面是死人就不用劝，自动解除关系。」


    「……」


    虞礼礼揣紧了手机。


    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就檀苏然这种表现。


    搁劝分组，要被分上一百遍了吧。


    等等。


    等等等等。


    她在想什么。


    什么劝分组。


    不是。


    搞错了再来。


    她们这仅仅属于断交、断交。


    下午的时候，李米哀嘆连连的：「礼礼，我是不是不应该把人家拉黑啊。」


    虞礼礼也心情不振，还是站在李米角度帮她考虑：「你自己怎么想的，喜欢吗？还可以再接触接触吗？」


    「不讨厌吧，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一会儿热情一会冷淡，就很烦。」李米支着下巴抱怨。


    虞礼礼：「那……要不要，直接问他？」


    李米困惑的表情渐渐变得清楚。


    直接问吗？


    这几个字好像给一直困扰虞礼礼的事情也找到了答案。


    不要模稜两可地用一条拍一拍来试探。


    而是直接问。


    虞礼礼雄赳赳气昂昂拿出了手机。


    一鼓作气、噼里啪啦打了一串。


    在按下发送键之前，已经三而竭。


    勇气耗尽了。


    对上对面工位同样一脸难以为继的李米。


    两个人露出了一张同病相怜的安慰脸。


    虞礼礼把手机放在桌面，斜着身子托着脸，准备把电脑上这张图修完再考虑按下发送键的这件事。


    「叮咚」一声。


    手机弹出一条消息。


    【给你一个好处，二选一


    1.晚上我请你吃饭


    2.和我一起晚上吃饭】


    发信人：檀苏然


    -


    「哇，我好紧张。」虞礼礼捂着心脏。


    「你紧张归紧张……」杜昙语无语地摁了下喇叭，「但能不能先把手松开，别掐我……」


    虞礼礼回神，赶紧撤回手：「没注意。」


    「你说檀苏然为什么突然找我吃饭？杜昙语你要小心了……」


    充当司机的杜昙语眉毛挑起：「我小心什么？」


    「小心她看上了你朋友。」


    「我朋友？」


    「嗯。」虞礼礼点了下头，「看上你年轻漂亮可爱聪明优秀的朋友，然后抢走你这个top1好闺蜜的位置。」


    杜昙语思考了一会：「你说的这个朋友，不会是你吧。」


    虞礼礼摊手：「不然呢。」


    杜昙语蹙眉：「年轻倒是挺年轻，但漂亮可爱嘛……」


    她拖长了语调，故意说：「当然是……第一名咯。」


    「很好，你差点要第一次失去我了。」


    车子停到商场的车位，广播里播放一则消息：【下面播放一则突发消息，在临安北路一辆面包车与小轿车发生碰撞，造成两人受伤。事故原因仍在调查中，涉事道路暂时封闭，请有出行需求的市民绕路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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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安北路？幸好今天没从那走。」杜昙语说，「我记得寰宇公司就在那附近。」


    「寰宇？」


    虞礼礼给檀苏然发消息确认她的安全，收到回信才松了一口气地抬头：「没事，她已经到了，那我先走了。」


    虞礼礼推开包间门的时候。


    檀苏然正拿着菜单低声跟服务生叮嘱。


    斜着脸，下颌精緻漂亮。


    「嗯……一点辣都不要，性寒的食材也不要涉及，反正整体以清淡滋养为主，煮的粥温上了吗？」


    「咔——」木门闭合的声音响起。


    檀苏然抬起头：「来了，刚好，点菜。」


    虞礼礼心里好像被人撒了一堆砂砾糖，酸酸甜甜。


    张嘴。


    其实我是虞礼礼这几个字就在嘴边。


    可又不能当着服务员的面。


    于是等到点完了菜，服务员退下去。


    她抬起头，目光盈盈地看向檀苏然。


    「怎么这么看我？」檀苏然嗓音清冷地开口。


    三二一。


    心砰砰跳起来。


    深唿吸。


    其实她也预计不到檀苏然会有什么反应。


    或者会生气，但她会哄，会很诚恳地道歉，或者如果压根就没有生气这种情绪的话，就更好了。


    虞礼礼张开嘴。


    「嗡嗡嗡。」比她的声音发出来之前的是檀苏然的电话铃声。


    檀苏然看了眼手机，走到一边接起了电话，声音并不真切，所以虞礼礼只模模煳煳地听到了「医院，车」这几个词。


    剩下的时间，虞礼礼都在攥着手准备她接下来的发言稿，更没有怎么关注。


    所以在檀苏然回来，并说「抱歉，有些急事要处理，我得先走」时，她也很意外。


    但还是很懂事地说：「那你快走吧。」


    大不了下一次见面，或者直接在微信上告诉她这件事。


    檀苏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动作很快地从她的包里取出了一份文件，放到虞礼礼面前：「找你出来，是为了给你这个。」


    虞礼礼懵懵地接过文件，不太确定地念出声：「解除合同协议书？」


    「嗯。」檀苏然从椅背上拿起外套。


    「我们的劳动僱佣关系已经结束，也可以理解为，你自由了。」


    好像有几道雷同时噼在虞礼礼的脑袋上。


    她从一开始就百般不愿、想要摆脱的这个奇怪合同终于结束了。


    可她心情为什么这么复杂。


    「可，可，可……」虞礼礼出声，她知道这个时候檀苏然很急，但又不能就这么结束，所以绞尽脑汁地说，「可我没钱来付违约金。」


    檀苏然抬眼看了下腕錶，但还是克制礼貌地解释：「这是由我方提出的协议解除，不需要你承担违约金。」


    没有虞礼礼再说话的机会。


    檀苏然的手机又响了。


    大概是司机的电话，檀苏然表情肃穆地对电话那边说了声：「马上出来」。


    又转过身，对虞礼礼说了声：「抱歉，再见。」


    这一句再见。


    比虞礼礼这辈子听过的所有再见。


    都要冷。


    第32章


    「砰。」


    瓷盘落到玻璃桌面上发出一声轻响。


    「女士, 这是最后一道——金玉芙蓉汤，滋补养胃，中和调理, 您的餐已经上齐了。」上菜员声音款款地介绍着。


    虞礼礼垂着头，很低落地嗯了一声，让她出去。


    寂寞像浇上头的绿色芥末，在空间里发酵。


    檀苏然走得太快，太急。


    快到甚至连问一句「我们以后还会见面吗」的机会都没给虞礼礼。


    走回家的路上, 包链在手里空轻飘飘地晃荡着。


    路灯间隔有序地依次排开, 柏油路面有一种冷漠的秩序。


    虞礼礼抱着胳膊嘆了口气。


    今夜，她一定是这条街最惨的人。


    没等她再走几步。


    路口处，有个戴着帽子的人裹着被子靠在墙角。


    身前还挂了一个牌子：【、聋哑人、小腿截肢、爱人背叛、孩子在医院等着手术费, 求求好心人给我一个活下去的希望。】


    ……这是搁这叠buff呢。


    一个一个的。


    虞礼礼沉默地, 决定把最惨的人之位让出来。


    她真的不配。


    牌子面前摆了个破碗, 里面有两张皱皱巴巴的纸币和几枚硬币。


    也是不容易。


    毕竟现在人也不带现金出门吧。


    好像知道她是怎么想。


    从被子下面探出个手，把白布一掀，露出下面列印出来的二维码，很贴心地准备了两种。


    微信、支付宝都有。


    穿着制服的城管沖这边指了一下：「别扫。」


    与此同时，虞礼礼也输完了付款密码。


    小腿截肢的残疾人从地上一跃而起，夹着被子, 跑得比她快多了。


    城管也迅速地撵了上去。


    虞礼礼呆滞了。


    好吧。


    这条街最惨的人, 又是她了。


    这件事情很快在脑海里过去。


    晚上躺在床上。


    脑子里重复的就只剩下和檀苏然简短的碰面。


    怎么突然就结束了？


    回想起和檀苏然相遇的一切, 都莫名其妙的。


    莫名其妙的睡在了一起, 莫名其妙的要她的钱签了份合同, 又莫名其妙的被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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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抓着抱枕的角, 情绪变得郁闷。


    在床上辗转反侧，勐地坐起来。


    睡前没拉窗帘。


    折射着高楼灯火的玻璃窗上仿佛也映了一位清冷美人的身影。


    杜昙语之前开玩笑一般的「你是不是喜欢她」在寂静的深夜突然播放。


    虞礼礼脑门上好像冒出了两个黑白小天使在吵架。


    小恶魔头顶尖尖：「你就是喜欢她。」


    白天使摇头：「不, 不是，你不能把所有感情都扯到爱情上去。」


    小恶魔眯眼：「你说你不喜欢她？」


    小天使：「对，对啊。」


    小恶魔挥舞三叉戟：「那你为什么一收到她的消息就很开心？」


    小天使：「我，我……」


    小恶魔不给小天使辩解的机会：「那个破合同解除就解除了，你干嘛要装没钱说付不起违约金，你就是想跟她藕断丝连，呃不，露水情缘，啊不不，那个成语怎么说来着，你就是相和她有瓜葛。你忘了你最开始是怎么急不可耐地想甩手走人了吗？」


    小天使眼睛都睁圆了，水灵灵的脸被小恶魔说的面如菜色。


    「别再说什么想当朋友了，你摸着你的心脏说，难道你不想睡檀苏然吗？」，小恶魔比了个打枪的姿势，发来最后一击：「砰，承认吧，你就是爱上檀苏然了。」


    轰隆隆。


    整个世界天旋地转。


    好多个檀苏然出现在眼前。


    赛车场上她风意盛放，烈焰玫瑰，生意场上禁慾冷淡，高山冰雪，无人之处又钓又欲，撩人猫咪。


    一帧帧画面携星见雨，乱霓漫过长夜。


    她喜欢檀苏然。


    吗？


    心跳因为这个认知快了起来，唿吸也急促。


    安静的房间里心跳声大到自成迴响。


    虞礼礼有些按捺不住的雀跃。


    又像吃了一颗柠檬一样想流泪。


    一整夜因为太激动，大概天明时才睡着。


    不过好在第二天，除了一场颁奖典礼，的拍摄，就没有别的活了。不需要去杂志社打卡。


    差不多中午的时候，虞礼礼从床上爬起来，揉了揉眼睛，去卫生间洗漱。


    电动牙刷嗡嗡嗡的声音传来，牙膏是柠檬味的。


    所以她很容易就想到了檀苏然身上的苦拧香。


    然后虞礼礼抬头。


    透过镜子她发现，在想到檀苏然的时候，


    脸蛋变红了。


    颁奖典礼的地点在临安南路的双子星会馆，虞礼礼按照工作人员的到达时间到了那里，外面依旧是一圈望不到头的粉丝举着灯牌。


    不过相对于上次而言，多了很多她认识的人的灯牌，比如祝景湘，比如虞沐，还比如湘虞泡芙……祝景湘和虞沐的cp粉。


    祝景湘和虞沐合作的电视剧被一个粉丝加工后上了二创热门，圈了好多粉，俩人合体综艺更是节目组公开炒cp，热度翻了几倍，超话半个月都排第一，隐隐有圈内第一cp的架势。


    虞礼礼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穿过休息室的走廊，虞礼礼取出相机，给镜头挑焦。


    然后，肩膀被人不轻不重地一种，相机差点从手里掉下去。


    手忙脚乱地拿好相机，把挂绳挂好，虞礼礼才抬头。


    面前，穿着明黄色拖尾裙的虞沐笑容嫣然，一堆工作人员围着，补妆弄头髮。


    她旁边跟着拿着手机拍她的苏眠心。


    注意到虞礼礼的目光，苏眠心扭过头，面带微讽地说：「不好意思啊，刚才不小心撞到你了。」


    虞礼礼检查了下自己的镜头，小心地装到相机包里，冷冷地牵了下唇，朝苏眠心走过来。


    虞沐扫了眼虞礼礼，对苏眠心说：「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在虞沐的示意下，苏眠心又说了一遍：「不好意思。」


    虞礼礼「嗯」的点了下头，一抬手。


    「啪——」


    苏眠心眼睛都快掉地上了。


    虞礼礼怎么敢。


    当着这么多人面。


    正大光明的。


    把她手机打掉。


    「你……」苏眠心怒不可遏。


    手机屏幕掉在地上碎成了蛛丝网。


    「眠心姐是不小心的，你这人怎么这样？」


    虞礼礼做出茫然无辜的表情，甜甜一笑：「不好意思，我也是不小心的。」


    「我赔你，三倍。」


    苏眠心气愤地咬了下唇。


    虞沐经纪人也记得虞礼礼，在旁边说风凉话：「你这人怎么这么冲动，还是年纪小，一冲动就要把万把块钱赔进去。」


    虞礼礼笑了：「不用啊，我让我爸赔。」


    虞礼礼看向苏眠心：「我没有你的帐号，不然……」说着把目光转向了虞沐。


    不过还没等虞礼礼开口，虞沐抢先道：「眠心，我送你一台手机，不要计较了，毕竟是我们先不小心撞到别人的。」


    虞礼礼一板一眼地说：「那就谢谢了。」


    虞沐怎么可能再把事情捅到虞爸身上去，上次微博头像那件事她已经吃过亏了。


    虞沐脸上笑着，心里却想，现在虞礼礼还真是变聪明了。


    虞礼礼刚告别（湘虞）香芋泡芙的这一位，转过弯又看见了另一位——祝景湘。


    臭着一张脸。


    抱臂靠在墙上。


    经纪人在旁边打电话打到手机冒烟：「怎么能来不了了，这活动快开始了，图还没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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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个字一出，虞礼礼瞬间懂了，他家的摄影师，临时有事，没办法来了。


    而抱着摄像机的虞礼礼简直像系统发送任务的npc，上门当助手了。


    接任务是不可能的。


    虞礼礼想也不想，扭头就走。


    一转身。


    差点又跟人撞上。


    苏眠心把手背在身后，脸色难看：「我没撞你。」


    虞礼礼面色高冷地哦了一声。


    心里想的就是幸好没撞上，不然刚刚撑起来的高贵冷艷打脸女主人设又塌了。


    不过这一撞。


    也引来了祝景湘她们的目光。


    经纪人看到两个扛着设备的摄影师，尤其是一个之前还合作过，眼泪都快下来了。


    还没等她张嘴。


    虞礼礼就把苏眠心推出去了：「她拍照特好。」


    祝景湘拨着手上的戒指，表情讳莫地望向这边。


    而姗姗来迟的虞沐带着团队，看到僵持在这的几人：「怎么了？」


    因为有合作，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两方团队的经纪人也很熟稔。


    「合作的摄影师赶不过来。」


    虞沐经纪人一挥：「小苏，帮个忙，给景湘拍个照，晚点我帮你要个大红包。」


    祝景湘经纪人也很上道：「放心，一定大红包。」


    虞沐在虞礼礼和祝景湘之间看了看，笑着站在一旁没说话。


    众人把目光都对向靠在墙上的祝景湘。


    沉默一会后，祝景湘垂着眼，懒散地「嗯」了一声。


    虞礼礼彻底松了一口气。


    正要往外走。


    虞沐似乎脚崴到，整个人摔向虞礼礼。


    虞礼礼也被这力一撞，向旁边倒去。


    众人都没反应过来时。


    祝景湘飞快地迎上前，扶住了虞礼礼。


    虞沐扶住旁边的夹子稳住身形。


    虞礼礼狐疑地看了眼虞沐。


    虞沐捂着脚，似乎有些痛，像是完全不小心地说：「脚滑了，抱歉。」


    而窗外，闪光灯快速地闪动了几下。


    -


    医院门口。


    「老王情况已经稳定了，赔偿金也到位了。」林特助汇报着事件的处理结果。


    昨天下午，要不是檀总突改行程去吃饭，檀总也会在出事的那辆车上。


    「檀总，苏总派人去了医院慰问，还带了记者拍照，姿态摆的很足，我们这边不好下手。」林特助面露愁容。


    檀苏然按了按眉心：「调查结果还有多久出来？」


    林特助：「最快两天。」


    檀苏然：「钱继续往上加，但最迟明晚，我要看到结果。」


    「明白。」林特助点了下头。


    林特助看了眼手机，向檀苏然汇报：「苏总的助理给我发消息，大概十五分钟之后下楼到门口，晚上去哪吃？」


    檀苏然表情冷漠：「她们不是从南方来的，之前吃的都比较清淡，去，订一桌川菜。」


    「檀……总？」林特助有些迟疑，虽然这位来者不善想要合资的苏总确实令人讨厌，但这样摆在明面上……


    「找最豪华的餐厅，面子上过去就行，你去安排吧，我静一下。」


    因为车祸这件事，檀苏然昨晚一夜都没睡，加上为公司项目事焦头烂额，心情不愉极了。


    林特助也识趣地没有再打扰。


    「檀苏然？」声音传来一道软淡的女声。


    虞礼礼没想到，给杜昙语送个东西，会在半路碰上檀苏然。


    立马停车伪装冲过来。


    一靠近檀苏然，虞礼礼的心就砰砰砰跳了起来。


    她有些害羞地弯了下唇：「你怎么在这？」


    檀苏然微微松了眉眼：「探望同事。」


    虞礼礼手指攥着：「哦，那，那你，你晚上有时间吗？」


    虞礼礼心跳咕咚咕咚。


    眼睛亮晶晶。


    羞涩又忐忑地发出了约饭请求。


    所以那一刻，像程序机器一样的檀苏然真的忘记下一步要干什么。


    但不巧的是。


    另一边，一个穿着澄黑西装裙的女人正朝她们走来，身后簇拥着一堆人。


    玩味又妩媚地扫了虞礼礼一样。


    在女人到来的瞬间。


    檀苏然恢復面若冰霜的神情，公事公办地看向林特助：「她有预约吗？」


    一个她。


    一个预约。


    冷冰冰的几个字，几乎把虞礼礼砸蒙了。


    她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


    檀苏然略过她，跟着刚刚出现的女人往路边走去。


    女人咯咯地笑起来：「檀总真是不解人意，怎么吃个饭还要问助理。」


    隔的不远。


    所以檀苏然的回答虞礼礼也能听得清。


    「不相干的人。」


    「不过，跟苏总你吃饭当然不需要。」


    在上车之前，檀苏然借着寒暄的功夫往后望了一眼。


    在看清虞礼礼眼中的脆弱与受伤时。


    她的心也疼的缩了一下。


    第33章


    面对一桌子红油飘满的菜色, 苏姗比林特助想的淡定许多。


    苏姗的秘书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a4纸列印的材料，恭恭敬敬地放到了檀苏然旁边的林特助手上。


    苏姗抽了一张纸擦了擦嘴，娇笑了一下：「吃完饭, 檀总有时间，我们聊聊合同。」


    檀苏然抬首，眼睛默不作声地与苏姗对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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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来自南城的女人，根本不讲章法，不按常理出牌。不论是靠关系打人情牌, 还是来阴的偷资料, 什么花招都使出来了。


    甚至还用一场蓄意制造的车祸来威胁她。


    苏姗看似挑笑的眼神中野心明显。


    昭昭流露出对ai语言模型产品的势在必得。


    沉默了大概两秒以后，檀苏然慢条斯理地放下手里的檀木筷：「没问题。」


    苏姗笑盈盈地举起杯，踩着高跟鞋身姿曼妙地走向檀苏然：「檀总, 敬您一杯。」


    檀苏然扫了一眼林特助, 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而后才缓缓将手移向酒杯。


    「苏总苏总，我敬您一杯。」林特助从旁边刷的站起来。


    激动地举起酒杯，往苏总身前凑。


    在她起身过去的时候，似乎被什么东西一绊，身形不稳，手上的酒杯也飞出去了。


    酒液倾洒。


    好巧不巧, 刚刚好打湿了那份苏珊递过来的合同。


    「做事毛手毛脚的, 」没等苏珊开口, 檀苏然先发制人地斥了林特住一顿, 「还不快拿出去想办法收拾好。 」


    林特助连连赔罪的抱着合同出去,


    苏总将一切看在眼里, 挥手让跟着自己的秘书也出去。


    这个时候，包间里就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苏姗举着酒杯一饮而尽, 笑了一声：「没事儿，合同没了可以再印。但是檀总，我们这边的诚意耗尽了，就……不好说了。」


    檀苏然面色不变：「苏总误会了，是下面的人办事不力。」


    苏姗笑笑，将空掉的酒杯往桌上一搁：「我是拿出了很大诚意的，希望下一次见面，能欣赏到檀总的字迹。」


    「苏总放心，您千里迢迢过来，自然不会……」檀苏然目光平静地与苏姗交汇，「让您空手而归。」


    停车场。


    林特助拉开车门，檀苏然坐进去。


    林特助惴惴不安弓着腰：「檀总……」其实今天檀苏然那一眼，她也是突然发挥，不知道合不合檀苏然的心意。


    檀苏然：「做的很好。」


    「下次可以再高明一些，如果是我，会想办法让苏姗自己，泼出那杯酒。不过事急从权，今天很不错。」


    檀苏然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想起在医院碰到虞礼礼的事情。


    打开微信。


    纠结片刻。


    发去了一条解释。


    隐去了她现在的处境和苏总丧心病狂到对她身边人下手的担忧。


    【今天对不起，有些突发情况，暂时保持距离对你我都好，等我两天，我亲自登门致歉。】


    苏姗的背景太混，这件事牵扯的利益又广。


    檀苏然在其中都不能独善其身。


    揉着眉心按下发送键。


    几乎是瞬间。


    聊天屏又刷新了一条消息。


    【对方已经开启了好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的好友。】


    -


    虞礼礼大哭一场后。


    抱着醉醺醺的杜昙语，当着她面，把檀苏然删了。


    还立下重誓，她要是再把檀苏然加回来，她就是狗。


    「不光这样，你要是加她回来，这辈子在我杜昙语面前，都直不起腰，都得当妹妹！」


    虞礼礼捏着瘪掉的啤酒罐重重地拍着胸：「你放心，我虞礼礼有骨气，我就算是饿死，渴死，寂寞死，都不会再把檀苏然加回来。」


    翌日。


    虞礼礼脑袋疼疼地醒来，在一众狼藉里捡起自己的手机。


    在看到【加我一下？宝贝】的好友验证请求时。


    确认了三遍那个帐号就是檀苏然本人帐号。


    手比脑袋反应快的，通过了好友请求。


    「啊!」


    啊啊啊啊啊？！


    我也不想这样的。


    可是她叫我宝贝诶！


    「你在鬼叫什么？」杜昙语没睡醒的声音从床上传来。


    虞礼礼心虚地手机往身后一藏：「没有，没什么。你吃早饭吗？」


    「不吃……我要睡。」


    「那我去上班了。」


    杜昙语唿吸声平稳，没有再回復。


    虞礼礼胸口跟踹了一只小兔子一样，看着重新添加上好友的界面。


    对面很快发来一句。


    【在吗？】


    虞礼礼手一抖，下意识地又操作了一下。


    -


    办公室里，檀苏然正处理着文件。


    手机响了一下。


    虞礼礼通过了她的好友请求。


    檀苏然发了条消息。


    在等待回復的间隙继续处理文件。


    可是等两份招标文件都过手了，还是没等到回復。


    檀苏然再次拿起手机。


    点进浏览器。


    歷史记录里唯一一条是她昨天晚上搜的[被女朋友单删了怎么哄]。


    她敲着手机屏幕，换了内容。


    改成[女朋友不回消息怎么办]。


    按照问答里说的，檀苏然试着发了条消息过去。


    诶？


    聊天屏又瞬间刷新了一条消息。


    【对方已经开启了好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的好友。】


    「……」


    -


    虞礼礼又又把檀苏然删掉了。


    一哄就好。


    以后家庭地位不保。


    虽然她不想承认，其实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还有一点点是想再次体验，檀苏然叫她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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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礼礼托着脸，对着截图存档的那句宝贝傻乐。


    打开电脑伸了个懒腰开始今天的后期工作。


    没过一会儿，又收到了来自檀苏然的心动小红点。


    这次换了个申请理由。


    [喵喵喵？]


    怎么，装喵星人就能获得她虞礼礼的宠爱吗？


    当然不能了。


    所以这一次，虞礼礼足足数到了六。


    才通过了檀苏然的好友验证。


    檀苏然：【别删】


    虞礼礼故意压着嘴角，冷冰冰地敲了个【？】


    檀苏然：【后天早上一起吃早饭。】


    不到一秒，这条消息被撤回。


    檀苏然：【后天早上能不能和我一起吃早饭？[喵咪][喵咪]】


    看着修改版的内容，尤其是两个萌化了的喵咪錶情，虞礼礼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但她这么好哄吗？


    当然不是了。


    所以虞礼礼又发了个冷酷的问号过去。


    檀苏然：【明天我要赶去南城处理事情，最早后天凌晨回来才有空。】


    虞礼礼思忖了两秒，高傲地发了个：【不休息吗？】


    檀苏然：【嗯，见你最重要。】


    虞礼礼：ko


    这檀苏然怎么回事。


    一晚上功夫。


    进化成少女心纵火犯了？


    虞礼礼嘴角轻快地唱起了小曲。


    却不知道在这个时候，网络上另一则关于她的舆论正在疯狂发酵。


    十点多的时候，虞礼礼在卫生间门口碰倒了李米，笑着打了个招唿。


    李米却面露难色：「礼礼，你没事儿吧。」


    「我怎么了？」


    「你没看新闻啊？」


    虞礼礼摇了下头。


    李米：「算了，你别看了。」


    「米米思密达，你知道吗，你这一说，我就更想看了。」


    李米把自己手机转过来。


    微博热搜上一个【湘虞泡芙 摄影师】在不高的位置挂着。


    但因为有些莫名其妙，又沾着娱乐圈的新势cp，点进去的人不少，热度一点一点往上爬。


    具体内容是说某家杂志社的摄影师想拆cp，勾引其中的某一位，为此，借用工作之便，与那位发生肢体接触。除此之外，还嘲讽驱赶另一位探班cp。


    配图是几张模煳不清的肢体接触图。


    还有站姐拍的虞沐探班祝景湘拍摄，呆了不到半小时就出来的时间图。


    虞礼礼一张张图片滑过。


    爆料里语焉不详，并没有直接指出是哪家杂志社，但现在明星行程基本上就是透明的。


    所以一扒就出来了。


    【虞礼礼这个女人，怎么这么阴魂不散！】有虞沐的老粉在热搜里咆哮。


    「你在想什么？」


    虞礼礼沉着脸，吐出两个字：「垃圾。」


    李米义愤填膺：「我也觉得，造谣的人是垃圾。」


    「这拍照水平，太垃圾了。」虞礼礼很气愤，「她怎么做到的，把我拍成了一米二？」


    李米呆滞：姐姐，现在是关心这个的时候吗？


    但看虞礼礼好像真没事。


    李米也没管了。


    确实，也不是第一次经歷这种风波了。


    虞礼礼心态已经更加成熟了。


    不仅熟视无睹，还能在评论里捡些笑话当乐子听。


    不过，cp粉的战斗力有多强。


    虞礼礼真的领悟了。


    上午上热搜发酵。


    下午花圈抬轿。


    虞礼礼吃过饭回到杂志社，看到过道里两排白花花的花圈，和其他同事扫向自己一脸难言的表情。


    虞礼礼瞬间这道这些花圈的主人是谁。


    李米：「礼礼，没事，网上那些人太疯了。」


    「要不你请假回家避避。」


    「对，你要是心里不舒服的话就回家休息休息。」


    「olivia姐已经报警了。」


    虞礼礼沉默地掏出手机，对着那些花圈咔嚓拍了个照。


    嚣张地发了条微博：【谢谢，破费了。要不咱们文明点？电子花圈怎么样？我扔挺费劲，还要给我们后勤保洁增加工作量。】


    然后抬起头对安慰自己的姐妹同事们说：「没事，第一次收到这种礼物，还蛮新奇的。」


    李米：「……」


    围观的同事：倒……


    虞礼礼这条微博发了以后，一石激起千层浪。


    cp粉们觉得被嘲讽，瞬间疯了，像蝗虫一样挤进虞礼礼的微博，花样百出地辱骂。


    但不到一个小时。


    全都偃旗息鼓了。


    因为另一位当事人。


    祝景湘点赞了一条黑粉的微博。


    【不是香芋cp粉是吃了多少洗脑包啊，每次她俩一起我感觉祝景湘脸臭的都快黑了，怎么看出来她超爱的啊……】


    一开始还有粉丝洗地是手滑。


    可半个小时过去了。


    这个贊还在。


    就算祝景湘不看微博。


    经纪团队也会管的啊。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


    这个贊，就是祝景湘特意点的。


    【祝景湘点赞】


    【祝景湘手撕cp】


    这个热搜冲上前排。


    路人涌进来嘲笑。


    对家粉趁机搞混水。


    玻璃心的忙着脱粉哭唧唧。


    cp粉和唯粉们自顾不暇，也没功夫来找虞礼礼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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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礼礼看到祝景湘给她发来的解释简讯。


    慢吞吞地回了个【ok】。


    祝景湘又发了几条简讯。


    虞礼礼没再回。


    手机还没放到一边。


    另一条信息弹了出来。


    未知号码：【在吗？我是虞沐，出来见个面。】


    知道她肯定不会回復，虞沐又抛来了一个钩子。


    虞沐：【你不想知道祝景湘酒店房间的那个女人是谁？】


    虞礼礼皱了皱眉，过去很久的事情了，她不想再提：【不想。】


    虞沐：【不可能。难道她已经跟你说了？】


    虞礼礼：【没。】


    虞沐：【我们出来见一面，我把一切都告诉你。】


    虞礼礼：【真的不感兴趣，大姐。】


    虞礼礼蹙了下眉，为了防止虞沐再骚扰她，她给了重磅一击：【不就是你。】


    这下轮到虞沐愣住了。她过了十几分钟才回復消息：【你在诈我？】


    虞礼礼冷笑：【别把自己想的太重要。】


    这下，虞礼礼以为再也不会有消息过来了。


    手机嗡嗡两声。


    又传来消息。


    虞礼礼百无聊赖地抬了下眼皮，拿起手机准备把虞沐拉黑。


    却在看到消息的那一刻怔住。


    虞沐：【那檀苏然呢？关于檀苏然的秘密，你想不想知道。】


    第34章


    檀苏然的秘密。


    虞沐为什么要告诉她檀苏然的秘密。


    又或者, 她凭什么觉得，祝景湘的事情她不感兴趣，檀苏然的秘密却能吸引到她？


    虞礼礼心思一转, 走出公司大楼，直接把电话打了过去：「你到底想找我干什么？」


    虞沐那边沉默了一下，开口道：「礼礼，我是想替我的一些粉丝当面给你道歉，她们过激的行为伤害到你了。」


    「你会在乎这些吗？」虞礼礼笑了一声。


    「我当然在乎, 不止我在乎, 经济团队、公司、平台、还有上面的人都在乎。现在正号召着清朗行动，我的粉丝却做出了这样的事情，所以请一定出来, 让我当面道歉。」


    言下之意就是, 粉丝行为, 正主买单，因为过激的攻击行为，虞沐被上面约谈了。


    虞礼礼：「那是你的事情，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出来见你。」


    握着手机的虞沐手紧了紧，调整了下心情才继续说：「你还记得你十七岁时候收到的生日礼物吗？」


    怎么还带问答的。


    虞礼礼：「你要说什么就说，别在这跟我互动。」


    虞沐被气得半死, 还得忍住情绪继续讲：「你十七岁生日会, 来了里禾半个豪门圈的人, 檀家也来了, 檀苏然还给你带了份生日礼物。但是你把礼物送给了我, 从那以后, 我和檀苏然就成为了好朋友，你不想知道为什么吗？她送你了什么生日礼物吗？还有明明小时候你们关系也没那么糟, 为什么到后来，几乎成了陌生人？」


    像是生怕虞礼礼不出来，虞沐一下抛出了好几个问题。


    如果换做之前的虞礼礼，至少是变成anna之前的虞礼礼，她是肯定不会理会虞沐的。


    可是现在……


    「行，正好我闲，但你最好别再动什么别的歪心思。」


    虞沐：「你想多了，我只是想把事情说清楚，地址我简讯发给你。」


    挂了电话之后，虞礼礼没着急上楼，沿着草坪转了几个圈。


    开始难得想起自己青春少女期的事情。


    因为不算太美好，所以她懒得回忆，压在心底久了，就像发黄的老报纸，被风一吹就散成了碎片。


    关于檀苏然的记忆，也是零丁可数的。最鲜明的是在发现虞沐的真面目时，看到站在虞沐身边的檀苏然，连带着一起痛恨厌倦。


    她们小时候关系没那么糟吗？


    虞礼礼有些记不清了。


    空荡荡的风吹起她的黑髮。


    天空里绯色火烧云漫捲舒展。


    那么一瞬间。


    她想要不要直接去问檀苏然。


    但她应该用谁的身份去问。


    anna还是虞礼礼。


    故事线忽然变得有些杂乱。


    决定说出口的真相迟迟未至。


    攥在手里的手机嗡嗡震动两声。


    虞礼礼慢半拍地举起来。


    檀苏然：【刚开完会】


    檀苏然：【晚上吃什么】


    檀苏然：【如果现在是后天就好了】


    消息一条一条地蹦出来。


    虞礼礼没有问为什么「是后天就好了」，檀苏然也没有解释。


    但是跟虞沐通完话的话心情被彻底驱散。


    天空被夕阳晕染的发红。


    微风和畅。


    虞礼礼伸手放在胸前。


    那里面。


    喜欢檀苏然的那颗心脏，热烈跳动。


    第二天。


    虞礼礼跟olivia请了半天的假。


    来到了虞沐约定的地方。


    是虞沐从虞家离开之前，虞爸虞妈送她的大平层。


    虞沐说有东西拿给她看。


    「你选在这道歉，谁能看到啊。」虞礼礼抬指推开了虞沐的门，靠在门框上懒懒地说。


    虞沐家的门并没有关，像是特意等着谁来。


    虞沐在客厅里叠衣服，闻言温婉地笑了一下，指了指旁边闪着红光的摄像机：「录个视频就好了。」


    虞礼礼哼了一声：「你把别人当傻子吗？哪有专门录这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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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沐惺惺作态地迎上来：「刚试完戏没有来得及关，不是可以录的。」


    虞礼礼擦过虞沐迎上来的动作，走向沙发：「嗯，速度吧。」


    虞沐背对着虞礼礼，看了下空荡荡的楼道，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


    关门的时候，锁舌碰到门框又弹了一下，大门并没有关牢。


    无视放在角落的摄像机，虞礼礼配合了虞沐声情并茂的道歉，检讨了自己作为明星没有承担起管控粉丝的责任。


    虞礼礼：「行了，现在谈下一个吧。檀苏然是怎么回事。」


    说着虞礼礼站起来，准备把摄影机关掉。


    「等等。」虞沐站起来，「还有一场戏呢。」


    虞礼礼眉毛一蹙，对上虞沐的表情，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明明是亮堂的房间，却涌入了一股渗人的冷气。


    身后传来一道轻轻的脚步声。


    虞礼礼还没来得及转头，虞沐扯着她的手摔在沙发上，远看就像是被虞礼礼用力推倒。


    虞沐语调哀戚：「我以后会离景湘远点的好吗？你不要再伤害我的粉丝们了。」


    「你在干什么？」


    虞礼礼扭头。


    一个她从没见过的，面色惨白的女生气势汹汹地沖了过来。


    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直接盖上虞礼礼的口鼻。


    -


    寰宇顶楼的直升机停机坪。


    檀苏然带好装备，准备去南城，也就是苏珊的老窝。


    在那里，有苏姗的亲人、朋友，当然也有她的死敌和绊倒她的证据。


    事情进展顺利的话，明天，寰宇再也不用腹背受敌。


    林特助举着手机：「檀总，是苏姗的电话，还要接吗？」


    檀苏然一只手撑在直升机机身上，冷冷地拿过电话，接通。


    「檀总，今天什么时候有时间？」


    「苏总，今天没空，明天吧。」


    苏姗：「檀总，上次跟您说了，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那就抱歉了，今天我真没时间。」


    苏姗冷了神色，慢悠悠地换了一个话题：「那天在医院外碰到的小姐，她的去向，你或许感兴趣。」


    另一边，在虞礼礼家保护虞礼礼的人神色慌张地过来说：「虞小姐不见了。」


    「她在哪。」


    「她在……诶，我忽然忘了，希望我想起来的时候，她还很安全。」


    「要是能见到檀总，估计我就能想起来了。」


    檀苏然手撑着直升机的机舱门，重重地攥了两下：「你在哪。」


    「檀总不仅是个聪明人，还很重感情的嘛。」


    -


    会议室里。


    苏姗以为檀苏然还会考虑一会。


    靠在椅背上悠闲地晃着脚。


    却见她直接翻开合同到了最后一页，拔开笔盖飞快地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苏姗都没想到。


    她费尽心机这么久也没搞定的合同，檀苏然就签了。


    她有些得意地笑了笑：「檀总真是爽快。」


    从头到尾，檀苏然只说了三个字：「她在哪。」


    苏姗告诉了檀苏然一个地址。


    离开之前，檀苏然眉目冰冷：「如果她出事，你一定不会好过。」


    「檀总你别误伤好人啊，我听说这个消息马不停蹄地就来跟您通报了，不过还是劝檀总快一点，毕竟……时间不等人。」


    回应她的，是檀苏然飞快滑走的衣角。


    -


    虞礼礼醒来的时候，四肢僵硬，手脚发麻，被结结实实地捆在凳子上。


    一动都不能动。


    大脑发昏。


    一扎一扎似的疼。


    睁开眼。


    视网膜内黑色褪去，周围的环境落入眼中。


    周围的声音也传入耳中。


    「你在干什么啊到底！」是虞沐惊恐的声音。


    虞礼礼转过头，往声音的方向看去，刚才把她迷晕的女人正压着虞沐，把她的手脚捆起来。


    虞沐边挣扎边喊：「你不是我的粉丝吗？你怎么这么对我。」


    面容苍白的女人把虞沐捆起来，笑了一声：「谁是你的粉丝了，我粉的是湘虞。」


    虞沐被缚住的手指着自己：「那就是我啊。」


    女人眼睛发红，剧烈喘息，脸上露出有些神经质的表情：「你不是！你要是是的话，为什么让我把那个勾引湘湘的坏女人放了，还偷偷打电话，你就是想害我。」


    虞沐百口莫辩，挣扎着冷静下来：「我不是，你误会了。我知道她做的不对，我和你是站在一边的，但是，我们我们可以换一种别的方式惩罚她，好吗？我是担心你，担心你以后受到伤害。」


    女人喘息了两下：「你说要怎么办？」


    虞沐做了个示弱的表情：「我想一想啊，你能不能先把我放了。」


    一听到「放了」这两个人，女人就炸了，她激动地叫起来：「你是骗我的，你就是骗我的，你就是想放了她是不是。」


    女人逼近虞沐的脸：「她破坏了你们那么纯洁无上的爱情，你竟然还想放过她，你践踏了我的心，你，你……」


    女人满屋子找东西，「啪」的摔了一个盘子，捡起三棱碎片抓在手里。


    碎片瞬间割开女人手上的肌肤，红色的血顺流而下，被这样逼近的虞沐整个人都要疯了。


    谁能告诉她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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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只是想找一个偏激的cp粉，来一段cp粉伤害虞礼礼但自己把她感化成功救人的戏份，怎么会发展到这一步。


    而从醒来就默默旁听的虞礼礼，差不多弄明白了事情原委。


    可是这个疯狂的女人完全是不可控的危险因素。


    虞礼礼放弃了跟她沟通的可能。


    佯装闭眼。


    被绑在身后的手微不可察地挪动，想尽办法松绑。


    她只请了半天假。


    如果长时间不去。


    olivia她们会找自己。


    所以拖下去，想尽办法把时间拖下去。


    房间内除了虞沐惊惧的抽泣，还有女人盛怒的喘息。


    在喘息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近的瞬间。


    阴冷的气息逼近。


    虞礼礼有一种毛骨悚然，被恶鬼盯上的感觉。


    虞礼礼一点点睁开眼。


    面前是一头披在脑后的黑髮和弓着的背。


    按这个姿势来看，女人像是弯下腰观察着什么东西。


    根据这个距离来看。


    很像是在看虞礼礼绑在身后的手。


    虞礼礼心头一跳。


    下一秒。


    弯腰的女人抬起来，对上虞礼礼，阴冷地咧嘴一笑：「发、现、了。」


    这女人对她家明星都这么疯，对虞礼礼更不可能温柔。


    虞礼礼想也没想，整个身子带起绑着她板凳重重往女人身上摔去。


    女人被挣扎着压在下面，虞礼礼沖虞沐喊：「愣什么，快挪过来，我们互相解开。」


    虞沐被绑的很松，她颤着手，虞礼礼很快用碎掉的玻璃片帮她划开。


    躺在地上的女人一声一声地嘶吼挣扎：「虞沐，虞沐，你不准跑，我不会放过你。」


    虞沐迅速地把身上的绳子甩开。


    虞礼礼倒在地上，因为女人的挣扎，整个人一弹一弹的。


    虞沐也帮忙使出力气压制住女人。


    女人满手血，活像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虞礼礼焦急地催促：「快，给我弄开。」


    虞沐颤着手，捡起碎片，划着名虞礼礼手上绳索。


    女人从指甲在地板上来回地抠，发出刺耳的噪音，像离水的鱼一样不停的扑腾，随时有可能挣脱虞礼礼的束缚跑出来。


    虞沐边解绳子，边分心想，要是她们俩都跑了，这个疯女人会不会追上来。


    万一追上她了，她会怎么对她。


    这么一想。


    心里一慌乱。


    虞沐手里的碎片掉到了地上。


    虞礼礼就剩下一只腿没解开。


    「虞沐，你敢放了她，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女人声音嘶哑。


    碎片掉在女人手边，被鲜血溅上。


    虞沐整个人慌乱地退了一步。


    她抓起茶几上的手机。


    「你，你先按住她，等一下。」


    「我，我找人救你。」


    虞礼礼痛心地叫她：「虞沐。」


    可虞沐头也不回地跑了。


    女人恨笑了几声，全力一挣，把虞礼礼从身上掀开。


    虞礼礼也借着这个机会，弄开了身上最后一根绳子。


    想也不想地往外跑去。


    身后的女人拖起一个凳子往朝虞礼礼身上砸去。


    与此同时，外面响起了一阵杂乱飞快的脚步声。


    在椅子砸向虞礼礼的前一秒，视线中飞出一个身影抱住她，飞快地转了个身，用自己的背对向飞来的凳子。


    「砰——」


    闷哼一声。


    就算隔着一个人，虞礼礼也感受到了不小的撞击。


    或许是之前迷药的作用还没完全过去，这么一撞，虞礼礼大脑开始发晕，眼前一阵一阵冒黑。


    身子不受控制的倒下去。


    四肢发软。


    视网膜彻底被黑色占据。


    在昏过去之前，她听到一声焦急的惊唿：「礼礼。」


    好像是檀苏然的声音。


    但怎么可能是檀苏然的声音。


    第35章


    虞礼礼醒来。


    周围很安静。


    有个人影坐在对面的椅子上。


    她努力地睁了睁眼睛。


    「礼礼。」


    声音远远的传来。


    她有些恍惚。


    是檀苏然吗？


    虞礼礼再次凝眸。


    人影从椅子上起来, 扑到虞礼礼面前：「你醒啦，礼礼。」


    这下声音和身形都很清晰。


    是祝景湘。


    「渴吗？我给你倒点水。」


    「怎，怎么是你？」


    祝景湘转身的动作一滞, 垂下眼睫，声音有些低落地说：「你想是谁？」


    虞礼礼声音虚浮：「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问，在公寓也是你来救我的吗？」


    祝景湘倒水的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低低地「嗯」了一声。


    虞礼礼嘴唇干涩：「那你腿还疼吗, 我记得那时候你的腿被砸了。」


    祝景湘随口道：「没事。」


    「你伤的不是背吗？」


    祝景湘张了下嘴, 没有发声。


    只是面色稳静地端着水杯放到虞礼礼面前：「先喝点吧。」


    然后又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嗯，不是我，有个未知的号码告诉我你在医院, 我来的时候只有……」


    「礼礼, 礼礼, 礼礼宝贝！」从病房外就开始的唿喊打断了两个人之间的对话，杜昙语像个小炮弹一样沖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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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安静的房间瞬间如大学食堂般噼里啪啦吵闹起来。


    「你……」看到病床上面色苍白的虞礼礼，杜昙语捂住唇，一曲《老王家送葬》差点从嘴里哭出来。


    好在。


    「安静点。」从她身后，站出来了理智派齐珞，「礼礼还健在。」


    「但你哭完之后, 就不一定在了。」


    虞礼礼：「……」


    杜昙语：「……」


    杜昙语瞪了齐珞一眼：「你真是冷血, 我们礼礼受了那么严重的伤, 你一滴泪都不流。」


    又转回身哭唧唧地围上虞礼礼：「你哪受伤了, 疼不疼啊。」


    杜昙语观察着虞礼礼：「这小嘴白的。」


    「吱呀——」病房大门再次被推开。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进来。


    焦急的杜昙语奔上去向医生了解情况：「我们家病人怎么样了, 什么情况。」


    医生走过来, 观察了虞礼礼一眼。


    刚张开嘴，还没说话。


    杜昙语抢答道：「她嘴唇那么白, 是不是失血过多，随时晕厥，icu准备好了吗？急救室准备好了吗？」


    虞礼礼被杜昙语的话搞的咳了起来。


    医生「呃……」了一声，被杜昙语给整沉默了。


    杜昙语有自己的理解体系：「还是心率失衡？」


    看医生在看虞礼礼的手，杜昙语继续猜测：「擦伤？手骨折？腱鞘炎？甲沟炎？灰指甲……支气管炎？」


    在杜昙语的想像世界里，虞礼礼一分钟内得了不下八十种病。


    医生面色凝重，对着杜昙语嘆了口气。


    杜昙语表情更加惊恐：「没事，医生您说，我挺得住。」


    在她身后的虞礼礼：你要不要考虑一点我的感受……看我挺不挺得住啊……


    虞礼礼咽了下口水，她不会真有什么事吧。


    医生推了下眼睛：「收拾收拾出院吧。」


    「啊？」


    「没病，没伤。至于嘴唇太白，是因为……」医生停顿了一下，「她没吃饭。」


    「不是啊，我听说我们礼礼是昏着送到医院的。」


    在医生开口之前，齐珞先回答了：「低血糖引发的昏厥。」


    在杜昙语问出「你怎么知道」之前，齐珞未卜先知地说：「来之前我问了这个医院的医生朋友，说礼礼没事，连轻度擦伤都没有，全身上下，完好无损。」


    杜昙语又张了一下嘴，还没说话，齐珞又秒懂地回答：「之所以没告诉你是因为，你路上你都在哇呀哇呀啊啊啊呜呜呜，骂天骂地骂旁边按喇叭的车，没给我一个字说话的空。」


    杜昙语沉默了。


    等医生离开之后，她又看到一边的祝景湘：「祝景湘，你怎么在这。」语气里的嫌弃毫不遮掩。


    「景湘，你知道卫生间在哪吗？带我去一下吧。」专职给杜昙语擦屁股的职业管家齐珞出场，化解了房间里的尴尬气氛。


    房间里只剩下了虞礼礼和杜昙语两人。


    「杜杜，你怎么知道我在医院？」


    「老齐说有个人给她打电话说你在医院。」


    「有个人是谁？」


    「她说不认识，我们一开始以为是骗子，但人家直接挂了，也没给什么做手术汇款的银行帐号。老齐找人打听了。这个医院却是进了一个叫虞礼礼的病人，我们就赶过来了。」


    「哦。」


    「怎么回事啊，你怎么会进医院？」


    虞礼礼嘆了口气，攥着枕头角：「说来话长……」


    杜昙语摆出一副愿闻其详的姿势。


    虞礼礼：「不如不说。」


    杜昙语：「……」


    看到杜昙语呆滞的表情，虞礼礼笑出声：「我现在还有点累，有点懵，等我整清楚了告诉你。」


    「好吧。」


    「等等。」杜昙语又迟疑了一下，「你不会是不想让我出国，特意使出了苦肉计吧。」


    「……」虞礼礼诚恳地说，「这个你是真想多了。」


    病房的门再次被推开。


    杜昙语翘着二郎腿懒洋洋地往后转，还以为是齐珞她们回来了。


    看清来人身上穿的衣服。


    杜昙语从椅子上绷起来，挺胸抬头：「警察叔叔们好。」


    有个年轻一点的绷不住，有点想笑场。


    年纪大的严肃道：「虞小姐是吧，我们来找你做个笔录。」


    杜昙语被请出了病房。


    虞礼礼把发生的事情跟警察们复述了一遍。


    警察点头：「嫌疑人已经被控制，故意伤人罪。另一位受害者虞女士也在医院接受治疗。」


    虞礼礼想起虞沐在那个女人冲进来之前说的「还有一场戏」：「我觉得有可能是两个人串通。另一位受害者不是受害者，也跟加害者沟通过。」


    警察：「根据邻居的证言还有楼道录像的内容，无法确定另一位虞女士与嫌疑人串通，不过我们会继续调查的。」


    其实这件事，相对来说比较案情比较清晰，两位受害者的伤情鑑定连轻伤都够不上。


    嫌疑人笔录时也承认了自己跟踪虞沐，趁门没有关好入室伤人的行为。


    几乎很快就可以定性。


    但基于虞礼礼提出的新内容。


    老警察从病房离开之前丢下了自己的联繫号码：「如果你们这边还有新证据，随时联繫我。」


    虞爸虞妈赶着飞机从外地回来，找了两位家庭医生随行把虞礼礼接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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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检查结果再三说没事。


    但虞妈还是勒令虞礼礼卧床休息。


    虞礼礼倒在大客厅的沙发上，长腿舒展，手机举在脸前。


    檀苏然的微信头像很简单，是一封没拆开的牛皮纸信。


    虞礼礼点进去。


    聊天记录停在事发之前。


    檀苏然和她一起吃早饭的约定那里。


    虞礼礼微微撅着唇。


    她昏过去之前听到的那道声音到底是不是檀苏然。


    不是檀苏然的话，那会是谁呢。


    没可能是谁了。


    如果是她的话。


    那为什么事情到现在，她没有来关心自己一句，为什么把她放到医院就走了……


    虞礼礼想发消息问问她。


    可该用什么样的语气、什么样的句式当做开端。


    【谢谢你来救我，你还受伤吧？】


    还是……


    【嘿，你什么发现我是虞礼礼的？】


    虞礼礼有些头疼。


    檀苏然知道了？


    她到底什么时候知道的。


    是她和杜昙语吃饭那次，还是在摄影棚里见面那次，又或者更早。


    虞礼礼回想起来。


    觉得每一次见面，都有大大的马脚露出。


    檀苏然要是没发现。


    才是有问题呢。


    可她知道了，为什么一直不挑破。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吗？


    她讨厌虞礼礼吗？


    她会因为觉得anna很好而喜欢一点虞礼礼吗？


    一一个问题像小鱼吐泡泡一样从虞礼礼脑袋里冒出。


    「叮咚——」


    门铃声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门铃后面，却是一个她意想不到的人。


    -


    「爸爸，妈妈，是我没有照顾好小妹，我只是想跟她道歉，没想到会有人这么丧心病狂。」虞沐一进来，两行眼泪就从眼睛里滚出来。


    虞父虞母坐在北欧风白色真皮沙发上，面前是飘起的茶气。


    虞沐楚楚可怜地跪趴在虞母腿上哭。


    其实相比虞礼礼完好无损，甚至在吃饱喝足之后称得上有些容光焕发的脸蛋来说。


    虞沐显然更像一个合格的受害者。


    投了几十万保养、被小心呵护的脸上有一道浅色的伤，还没结痂，手指上细细密密的伤口，胳膊上还缠着绷带。


    「你起来吧。」虞母缓和着声音，把虞沐扶了起来。


    虞沐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妈……」


    虞母垂下眼：「当年是你执意要自己搬出去不跟我们来往，以后就不要这样喊了。」


    又有眼泪从虞沐眼中低落。


    「还有，管好你的粉丝，这次我们只追究那个人，但下一次，伤害礼礼的，不管是谁的粉丝，我们连带着都不放过。」


    虞沐惶然地腿软，往沙发上一倒：「我，我……」


    虞母虞父上了楼。


    客厅里就只剩下虞沐和虞礼礼两人。


    「礼礼……」


    虞礼礼扫了她一眼，不知道为什么，虞父虞母离开之后，虞沐的表情反而更加紧张。


    虞沐有些小心翼翼地问：「摄像机的sd卡，是你拿走的吗？」


    虞礼礼微垂的眼皮立马抬起。


    虞沐这句话传递了一个信息。


    sd卡不见了。


    那张记录了那天所有发生的事情，以及虞沐表演嘴脸的sd卡，不见了。


    虞礼礼当然没有拿走。


    她当时都昏过去了。


    而发疯的cp粉也没机会拿走。


    警察也没有提到sd卡。


    那么只有一个人。


    在她昏过去之后，虞沐逃的不知所踪，发疯的人被制服后。


    她不仅细心地发现了角落里的相机，而且云淡风轻地取出了sd卡。


    是檀苏然。


    拿走了那张sd卡。


    虞礼礼心思百转，脸上按兵不动，淡淡地问：「怎么了。」


    虞礼礼昏迷的时候虞沐已经逃之夭夭，所以她不知道，自己根本没可能拿走那张sd卡。


    虞沐抓着虞礼礼的膝盖：「礼礼，是姐姐错了，当时我实在是太害怕了，我是想出去找人回来救你的。」


    虞礼礼攥着手。


    sd卡在檀苏然手上。


    但是虞沐和檀苏然交情匪浅。


    虞礼礼不知道，檀苏然会站在她这一边吗？


    会愿意把sd卡交出来吗？


    虞礼礼想到虞沐用来约她出来的秘密，开口问：「你上次说的生日礼物，到底是什么？」


    虞沐慌乱地抓着虞礼礼的手，表情急切，又顾忌着楼上的虞爸虞妈，压着声音问：「我告诉你，你就愿意把内存卡还给我吗？」


    虞礼礼背往沙发上一靠，「嗯」的点了下头。


    「不对，不对，sd卡不在你那，对不对，不然你不会用这么重要的东西来换一件几年前的真相。」虞沐往后撤了一下，目光灼灼地盯着虞礼礼的眼睛，想要从她的眼睛里找到答案。


    虞礼礼抱着双臂：「你可以不相信，sd卡我也不会还给你。至于为什么愿意给你，你刚才不是听到了吗？妈妈说不追究你。」


    虞沐嘴皮颤动着，着思考虞礼礼华语的真实性。


    虞礼礼无聊地摸出了手机，继续滑动着屏幕。


    虞沐表情缓和：「礼礼，我相信你不会骗我的。那件事也没什么，只是我觉得有点奇怪。那一年，你让我随便从你的礼物里挑，我就选了一个黑盒子，抱着盒子往后院走的时候，我碰到了檀苏然，她看到我手里抱着的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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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礼礼的注意力慢慢从手机移动到虞沐的讲述上。


    虞沐讲到一半，话音忽然一顿。


    她抬头，露出一个姣好的笑：「礼礼，你能不能，先给我看一眼那个内存卡。」


    第36章 （捉虫）


    掩藏在表面笑容之下的。


    是虞沐不肯放松的警惕心。


    口说无凭。


    实物才是真章。


    虞礼礼面色不改：「好啊, 你等我一下。」


    虞礼礼踩着楼梯上了二楼，作为一个摄影师，摄像头sd卡这些东西她有很多。


    虞沐家里的摄像机她当时扫了一眼, 是索尼d33，而这款摄像机，最普遍用的内存卡是……


    找到了。


    虞礼礼从摄像机里拆了一张sd卡出来，握在手心里。


    旋转楼梯上，拖鞋接触木地面的「啪嗒啪嗒」声响起。


    虞礼礼扶着栏杆, 居高临下地看着在沙发上坐立不安的虞沐。


    虞礼礼在赌。


    赌虞沐其实压根不会关注到摄像机里sd卡的型号。


    要么赌, 虞沐摄像机里的sd卡和这个是一个款。


    虞沐看了眼虞礼礼拿出来的sd卡，脸上的笑容又真切了一些，伸出手想要接过来。


    却被虞礼礼往后一躲躲开了。


    虞礼礼坐回沙发上, 完了弯唇, 手上把玩着那张sd卡：「讲完就给你。」


    虞沐手机振动了下。


    她低下头去看。


    虞礼礼端起一杯水, 浅浅地喝了一口。


    听虞沐讲话，还是挺费水的。


    再抬起头时，虞沐变了脸色：「你在骗我。」


    「sd卡根本不在你那。」


    虞礼礼挑了下眉：「爱信不信。」


    虞沐把手机举起来。


    这次出事的照片她经纪公司买了下来想压一压。屏幕上赫然是经纪人刚发给她的一些路人拍照。


    照片里。


    一个人被担架抬进了救护车。


    露出半张紧闭的脸。


    赫然是虞礼礼。


    虞礼礼在心里无语。


    有照片不早拿出来。


    让她在这编了半天。


    虞礼礼：「我说我在昏过去之前把sd卡抠出来了你信吗？」


    虞沐：「你拿个相近放进去验一验我就信。」


    虞礼礼：「麻烦，不信拉倒。」


    经纪人又传来了一组照片。


    是邻居偷拍的几张门口图。


    虞沐一张张滑过，除了警察、不认识的人之外……


    还有一张熟悉的面孔。


    「檀，檀苏然？檀苏然也去了？」虞沐对着手机界面喃喃道。


    虞沐抬起头, 正对上虞礼礼的脸：「sd卡在檀苏然那。」


    「一定是她拿走了, 对不对？」


    虞礼礼别过头。


    时至傍晚。


    窗外的天空被墨色染黑。


    大风吹打着杨树叶哗哗作响。


    听着虞沐高兴到有些破音的声音。


    虞礼礼的心情直落落地往下降。


    她那么高兴。


    是笃定, 内存卡在檀苏然那便意味着她的安全。


    是笃定在虞礼礼和虞沐之间, 檀苏然一定会倒向后者吗？


    虞礼礼往后靠着墙, 「咔」的把茶杯放在桌台上, 伸出细白的手指拨了拨富贵竹的叶片。


    虞沐急匆匆地从虞家出去。


    焦急到站在大门口给檀苏然拨电话。


    虞礼礼站在二楼阳台，听着楼下电话里的「嘟—嘟—嘟……」


    手指在栏杆上敲了又敲。


    在她耐心尽失准备转身回房之前。


    电话被接通了。


    「什么事？」


    檀苏然疏淡的声音隔着电流, 隔着三米高地面，从别人的手机里传来。


    她好像很忙，周围有些吵，她说话的频率也有些急。


    「是我，虞沐。」虞沐急匆匆地说，「你白天是不是去了我家。」


    檀苏然的声音还是很冷淡：「有事吗？」


    「你有没有见到我电视机旁边，摄像机里的sd卡。」


    不等檀苏然说话，虞沐又说：「我，我这里有一些关于那位苏总的东西，你把sd卡给我，我把那些证据给你。」


    檀苏然沉默两秒：「我让林特助联繫你。」


    电话被挂断。


    虞沐好心情地往外走去。


    阳台之上，虞礼礼背抵着墙，唇角不受控制地下撇。


    半夜里，网络上汹涌地发酵着关于虞沐的新闻。


    先是一小波深度接触大粉开始模稜两可地发一些哭唧唧的表情。


    引得小粉丝们一脸懵逼地在超话里打问号。


    粉丝群里一条条消息往上刷。


    @管理问到底怎么回事。


    舆论发酵到一定程度。


    工作室发了虞沐受伤的通稿。


    【虞沐受伤】这个热搜冲上前排。


    八卦小号开始语焉不详地传瓜。


    说有cp粉跟踪之前插足湘虞的摄影师想要伤害她，虞沐在理智劝说粉丝的过程中受伤。


    这个爆料在论坛和匿名平台疯狂传播。


    疯狂的cp粉被唯粉辱骂，被cp粉开除粉籍，打成私生。


    虞沐在半夜的时候空降粉丝超话，发了条【一切都好，也希望大家一定要理智追星，伤害到自己就不好了呀】的微博。


    而对于湘虞来说，祝景湘是点赞撕cp的下头女，而虞沐却是维护cp粉的好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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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虐粉的虐粉。


    提纯的提纯。


    虞沐超话当天歷史性地登上了排行榜第一。


    屠了几个热搜。


    联繫经纪人的商务合作快要打爆。


    【呜呜呜我们姐姐太可怜了。】


    【姐姐伤势怎么样啊严重不严重，这该死的私生】


    【天，虞沐真的是我见过最善良的艺人，我记得之前爆料图里还有摄影师赶虞沐，对她黑脸的内容把，我们沐沐为了保护她还把自己伤了，拜託她可是大明星啊。】


    这条评论夹杂在众多心疼虞沐的评论里，并不算显眼。


    但是在两个小时之后却卷上了热门首页。


    无他。


    因为一个叫做[礼礼我呀]的微博用户回復并且转发了这条微博：【1.千方百计约我见面的是她2.我帮她脱困以后自己逃了，把我一个人甩在那个疯子面前的也是她3.没黑脸没针对，因为她不配】


    ……


    这条微博一发，引起轩然大波。


    相信的，不信的。


    黑的白的搅混水的。


    热度翻倍地往上涨。


    这个反转，让整个网络都沸腾了。


    -


    筑山小居里却很安静。


    雨后龙井的叶片茶壶里滚动。


    虞礼礼单手浇茶，浓香的茶水如柱，从壶嘴里落入茶杯。


    慢慢低下头。


    闻了下。


    嗯。


    香。


    搁在原木色茶桌上的手机每时每秒都有电话进来。


    虞沐像疯了一样给她打电话。


    虞礼礼在调静音和开勿扰之间犹豫了一下。


    选择了更折磨人的一种。


    筑山小居的老闆一身苏绣旗袍，裊裊坐到虞礼礼对面，笑意盈盈地捧起一杯，浅酌一口，赞赏地点了点头：「怎么？到我这里躲清静了。」


    虞礼礼：「是啊，你这真是神仙圣地，抱山环水，净化心灵。我现在真是戾气满满。」


    旗袍美人举起团扇摇了摇，轻轻笑了两声。


    杜昙语第一次跟虞礼礼来这里。


    一见美女就自动星星眼。


    看着肤白肌嫩的旗袍美人，杜昙语自来熟地开口：「哇，姐姐好温柔啊。」


    旗袍美人用团扇遮住嘴，猫儿似的眼眸浅弯着：「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夸我。」


    「是吗？那她们可真是……」


    杜昙语的夸奖之话还没说完，后面大概是工具间的地方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旗袍美人秀眉一挑，「啪」地把团扇往桌上一拍：「池沁雪，你是不是又把老娘设备砸了！」


    又哐哐几声震响之后，从工具间钻出来一个灰头土脸的萌妹子，鼻头沾了两层灰，可怜巴巴地举起手，指着工具间的设备：「蔓姐姐，是它们先动的手。」


    黎千蔓无可奈何地抽着手帕，丢给边沁雪擦灰。


    等两人走远之后。


    杜昙语才慢半拍地转过脸：「真是……人不可貌相。」


    杜昙语坐着跟虞礼礼闲侃了一会儿。


    眼前有灯光一闪而过。


    往后一看。


    旁边那桌客人，手机举在脸前。


    有可能是自拍。


    也可能是在拍……虞礼礼。


    杜昙语皱了下眉，观察了一会儿，不过那桌客人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没过多久。


    门口的风铃声响。


    一道重而急的脚步传入房间内。


    风风火火走进来的人环顾一圈，什么都顾不上地喊：「虞礼礼，你疯了吧。」


    来人正是虞沐。


    虞礼礼发了那条微博之后，公司老闆直接给虞沐打电话，问清楚了那天到底是什么情况。


    即使是在虞沐极力抹清自己的洗白话语下，老闆也弄明白了事情原委。


    不过老闆也不关心艺人私德私怨，只是问了句：「有证据吗？」


    虞沐艰难的「有」字还没说出口。


    老闆：「不管有没有，结果都要是没有，不然，这个圈子你就别待了。」


    这句话一说完，咔哒把电话挂了。


    筑山小居里，怒气沖沖的虞沐挥手，把虞礼礼面前的茶杯扫到地上。


    瓷杯碎落地面的响声啪啪不停。


    「虞礼礼，你为什么要在网上发那些东西。」虞沐拽着虞礼礼的衣袖，怒不可遏地逼问。


    虞礼礼平静地转过脸：「不能吗？」


    杜昙语在旁边拉：「你先松开手，虞沐。」


    虞沐：「你就是想毁了我吗？虞礼礼，你这么恨我啊！」


    虞礼礼挑了下眉：「恨你？你配吗？」


    虞沐激动地扯着虞礼礼，把她重重往后一推。


    然后——


    「啪」的一声。


    清脆极了。


    虞沐捂着脸。


    难以置信地抬起头。


    杜昙语看着伸出去的手掌，掌心火辣辣的。


    她轻啧了一声，疼死了。


    算了。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她手都疼。


    虞沐脸上皮薄，肯定更疼。


    啊呸。


    等等。


    虞沐脸皮薄个屁啊。


    她脸皮那么厚。


    不过就算厚。


    也疼死她。


    「你怎么敢啊？杜昙语！」


    杜昙语扶起虞礼礼：「扇你怎么了，你再说一句话姐姐我再赏你一巴掌。」


    虞沐怒火火地走上前，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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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一只清瘦有力的手攥住。


    虞礼礼扯着虞沐的手腕，往后一甩。


    开玩笑。


    她这个扛相机的。


    可比这个养尊处优的大明星力气大多了。


    虞礼礼眉眼冰冷：「撒泼也要找准地方。」


    虞沐「呵」的笑了：「怎么，你以为你能整倒我吗？」


    「你以为你那么模稜两可的几句话就能让大家相信你吗？」


    「你有证据吗？」


    「虞礼礼，没有证据，你什么都不是，你现在说的话，以后也会反噬在你身上，懂吗？」


    虞礼礼：「我说的是事实。」


    虞沐气过之后，冷静下来。她手上有那么多东西，她不信檀苏然不会站在她这一边，所以她挑着下巴，颐指气使地说：「谁能作证！谁会相信！」


    「檀苏然吗？她会替你说话吗？」


    虞礼礼纤长的睫毛颤着。


    杀人诛心。


    虞沐歪打正着。


    竟然说到了她心里面最不想面对的事情。


    是的。


    檀苏然会站在她这一边吗？


    「找我？」


    清冷的声音响起。


    争执中的虞礼礼和虞沐同时停住，向声音的方向看去。


    风铃响起。


    花藤缠绕的玻璃门口。


    一缕金光淡淡铺撒。


    气质清冷高贵的美人款步走进。


    从皮到骨的美。


    檀苏然个子高挑，棕发缚在脑后，穿着柔雾粉的玫瑰西装裙，衬得皮肤更白。


    而她手里，正捏着被塑胶袋装好的sd卡。


    「对，你是来给我送这个吧。」


    在虞沐渴盼的目光下。


    虞礼礼垂着眼皮，失落地别过脸。


    檀苏然的脚步越来越近。


    虞沐脚步很快地迎上来，朝着檀苏然的方向伸出手。


    然而——


    檀苏然擦过虞沐的肩膀，停在了虞礼礼面前。


    把手缓缓地递出去。


    被封存的sd卡就在虞礼礼唾手可得的地方：「给你。」


    虞礼礼眨着眼睛，抬起头。


    这是自那以后。


    两个人第一次见面。


    虞礼礼迟迟没有动作。


    檀苏然眉目淡然地问她：「嗯？不要吗？」


    不知道为什么。


    虞礼礼眼眶有些酸酸的，她别过头，鼓着嘴说：「不要。」


    「哦。」


    檀苏然收回手。


    虞礼礼低落的情绪又往下压了一层。


    可没过一秒，那只收回去的手又在瞬间贴近她的牛仔裤口袋。


    隔着一层布料。


    微热地一触。


    「嗙」


    东西落袋。


    「可我想给你。」


    虞礼礼咬了下唇。


    两人类似小情侣吵架的对话被虞沐惊愕的声音打断：「檀苏然！」


    檀苏然目光还凝在虞礼礼身上，淡淡的「嗯？」了一声。


    「苏总，苏总的那些证据，你不要了吗？」虞沐知道檀苏然这段时间被那个从南城来的叫苏珊的女人弄得筋疲力尽。


    虞沐也不知道那个女人为什么会找上她，找上她来对付虞礼礼，但一举两得的事，她向来不会拒绝。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我这里有影响苏氏集团股价的东西，只要你把sd卡还给我。」虞沐不遗余力地说服着檀苏然。


    檀苏然侧眸看了不说话的虞礼礼一眼，懒散地应付虞沐：「不需要。」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


    击退了虞沐的希望。


    虞沐不理解：「你怎么，你为什么，会这样？」


    对于一个生意人来说，利弊极为明显的一个选择，她不相信檀苏然会拒绝。


    不被选择，当然是砝码不够，虞沐攥紧手心，如果这个录像披露出去，不需要谁来封杀，网络上的舆论就能彻底毁掉她。


    虞沐孤注一掷地说：「那个东西，你想要的东西，我给你，你把sd卡给我。要么，我毁掉都不会给你。」


    那个东西？


    虞沐在和檀苏然打什么哑谜。


    虞礼礼皱起了眉。


    她抬手，摸向檀苏然塞在自己裤子口袋的内存卡。


    拜託，虞沐能不能搞搞清楚，现在能够决定sd卡去向的，不是檀苏然了。


    要求也应该是求她啊。


    虞沐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个关键的问题，仍旧目光灼灼地盯着檀苏然。


    而檀苏然，眉心微微一动，似乎也在思考着虞沐说的「那个东西」。


    虞礼礼暗下决心，往后退了一步。


    就算檀苏然真的被虞沐说动，跪下来给她唱征服，她也不会把内存卡交出来。


    沉默在几个人之间发酵。


    虞礼礼动了动嘴皮，刚准备说话。


    檀苏然掀起眼皮，看向虞沐：「我不喜欢被人威胁。」


    「所以……你随意。」


    「檀苏然……」虞沐失声地叫出了这个名字。


    檀苏然挥了下手。


    有助理从门外进来。


    「送虞小姐离开吧。」


    虞沐：「你真的不怕我毁掉那个东西吗？」


    檀苏然抬首，冷眼道：「我想，在虞小姐掉那个东西之前，应该好好掂量掂量，自顾不暇走投无路的你，能不能承受起来自于我的怒火。」


    等虞沐被人拖走后。


    旗袍老闆娘黎千蔓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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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一地狼藉，很不优雅地说：「我靠！谁砸的。」


    杜昙语见缝插针：「姐姐，刚才来了个坏女人，我把她电话给你，你千万要找她赔钱，赔好几倍那种。」


    杜昙语和黎千蔓说起话，收拾干净的池沁雪萌哒哒地跟在黎千蔓身边。


    中堂内只剩下虞礼礼和檀苏然。


    虞礼礼抬头看了一眼。


    筑山小局坐落在青拥山深处。


    盛夏。


    绿野满山，不知名的红色花朵盛放。


    门口的绿藤风铃在风里丁零噹啷地脆响。


    檀苏然站在门前，一双清冷的眼也望向她。


    两个人的目光，穿插在匆匆人影里，汇在一起。


    猝不及防。


    平静之下。


    摇曳着说不清的惊心动魄。


    「礼礼。」檀苏然走到虞礼礼面前，「你没事吧。」


    「礼什么礼。」杜昙语余光瞄到檀苏然靠近虞礼礼，迅速挤过来。


    一脸不忿地对檀苏然说：「你们很熟吗？叫那么亲热干嘛？」


    虞礼礼动了下嘴唇，想到她出事以后一条消息都没有的檀苏然，闷闷吐气，垂下眼睑，没什么表情地说：「我们不熟。」


    杜昙语哼了一声。


    拉着虞礼礼往一边挪。


    跟檀苏然保持距离。


    「嗯。」檀苏然嗓音清淡，「不熟。」


    听到檀苏然的回答，虞礼礼撑着桌面的手指下意识蜷了一下，分心地抠着木板。


    神情低落地往窗外看。


    虽然是她自己挑起来的话头。


    但心情还是像倒进了一杯苦咖啡。


    苦涩凝滞。


    「只是……」


    檀苏然勾着唇再次走近。


    熟悉的苦柠香烘过来，混着淡淡的山风吹过来，清雅别致。


    「在一张床上睡过。」


    杜昙语：……


    黎千蔓迅速捂住池沁雪耳朵：「少儿不宜少儿不宜……」


    虞礼礼：……


    第37章


    虞礼礼涨红了脸：「你在胡, 胡说什么。」


    檀苏然把手机往桌上一搁，意味不明地轻挑了下唇。


    杜昙语：「就是，就是, 不要胡说。」


    黎千蔓敲敲两眼冒光在檀苏然和虞礼礼之间来回看的池沁雪：「去，回房写作业。」


    杜昙语环着双臂，翻了个白眼：「信口开河也要有个度……」


    度……


    度完了之后。


    杜昙语突然想起，几个月之前，就虞礼礼跟她前女友分手喝大了的第二天, 给她打的电话, 电话里，虞礼礼是怎么说来着……


    「杜杜，我跟檀苏然睡了」还是「一觉醒来怎么是檀苏然躺在我旁边啊……」


    靠。


    檀苏然压迫资本家的形象深入人心。


    杜昙语都忘了一开始两人好像还真在床上打过架。


    怪不得虞礼礼耳朵那么红, 檀苏然一出现, 人也怂怂的。


    这几天杜昙语忙着出国准备东西, 没有及时跟进虞礼礼的情况，两人上次谈起檀苏然。


    还是虞礼礼兴沖沖地要去摊牌。


    看现在这样。


    牌是摊了。


    傻姑娘肯定也被自顾不暇、水深火热的檀苏然讹上了。


    杜昙语开始点脚，一下一下的。


    想着怎么把这个场救回来，把虞礼礼跟跟檀苏然划清界限。


    不就是睡那么一觉。


    杜昙语把虞礼礼挡在自己身后：「檀苏然，都3022年了，只是睡一觉, 有必要这么大惊小怪拿出来说吗？感情是双向的, 是不能被绑架的。望周知, 爱是不能通过性传播的。」


    被杜昙语按在身后的虞礼礼满脑子冒泡泡：这突然开始的情感教育小课堂……杜杜她在说什么？


    檀苏然轻笑了一声：「我开玩笑的, 你怎么还当真了。」


    ……


    你开玩笑……


    你开玩笑？


    「哈……」虞礼礼也赶紧把杜昙语拉开, 「她也是随便说说, 随便说说。」


    杜昙语撇嘴：得，原来是她多事了。


    嗡嗡嗡。


    杜昙语看了眼手机, 走到一边接电话。


    虞礼礼看着地上狼藉的碎片，从旁边扯了个塑胶袋，蹲下来捡。


    「别动。」回了个消息的檀苏然看到这一幕，开口。


    虞礼礼充耳不闻，小心翼翼地继续捡。


    檀苏然嘆了口气，蹲下来「会伤到手。」


    「piu~」


    虞礼礼把一块碎片丢到垃圾袋里，背着脸，把手伸出去：「你看，没伤到。」


    说着，还轻轻晃了两下。


    过了很久，也没有等到檀苏然的回覆。


    虞礼礼自觉没趣地收回手，垂着脑袋继续捡垃圾。


    模模煳煳中听到靠近的脚步声。


    虞礼礼也没在意。


    然而下一秒——


    两条纤瘦的手臂分别从她的后背，大腿穿过。


    脑颅应激地牵起一片酥麻。


    檀苏然把她抱起来了？


    虞礼礼呆愣愣地圈在檀苏然的怀抱里。


    在被抱起的瞬间。


    平静已久的心爆发出了惊人的跳动。


    与此同时，她听到檀苏然，轻轻的「嘶」了一声。


    在虞礼礼还没反应过来那个声音意味着什么的时候，她已经被檀苏然放在了靠窗的软垫之上。


    她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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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上檀苏然直勾勾的目光。


    虞礼礼睫毛微颤。


    檀苏然一手撑在她身下的软垫之上，一手撑在她身后的玻璃窗上。


    漂亮的下颌扬起，凤眼里刻着不容反抗的强势：「乖点，别动。」


    虞礼礼面红耳热，瑟缩着点了点头。


    檀苏然从洗手间找来打扫的工具，一片一片地把碎片清扫干净。


    虞礼礼看着她的身影，胸腔里的心跳声越发明显。


    脖颈上还残留着被檀苏然髮丝扫波的感觉，痒痒的，又有些热。


    她怎么可以每次，都这么突然地出现。


    又不打一声招唿的消失。


    杜昙语接完电话回来的时候。


    虞礼礼就是坐在窗边，脸通红，一副失魂样。


    她摇了下手机：「礼礼，回吧，我有点事。」


    「嗯。」虞礼礼应着杜昙语，拿起包跟老闆道别，又不露痕迹往檀苏然那边的方向看了一眼。


    檀苏然倚着柜檯，身姿高挑，眸色淡淡。


    也正在看她。


    两人目光不经意间交汇。


    野风晃心。


    虞礼礼慌不择路地移开眼。


    出门的时候，出去送虞沐的助理也进来了。


    对话声远远在身后展开。


    林特助：「檀总，您身上的伤……」


    檀苏然掀眸，截断她的话：「不用管。」


    走到门口的虞礼礼瞳孔倏然间睁大。


    想起那天檀苏然，帮自己挡下的凳子。


    还有刚刚抱起她的那声「嘶」。


    她的伤……


    没好吧。


    杜昙语一边往外走，一边摁着手机给朋友回语音。


    回完之后一抬头，虞礼礼人没了。


    靠，这人走这么快，都不等等她。


    杜昙语往前眺了眺，压根看不到虞礼礼的身影。


    跑这么快？


    她腿什么时候这么长了？


    一转头。


    噗……


    虞礼礼落了她五六步的距离。


    两只手搭在腰胯上，不知道在发什么呆。


    杜昙语走回去，在她眼前晃了下手：「想什么呢？」


    虞礼礼：「我不回去了。」


    「啊？」


    虞礼礼又重复了一边：「我不回去了。」像下定了某种决心。


    杜昙语看看虞礼礼，看看身后不远处风姿盎然的筑山小局。


    她爽利地点头，拍了下虞礼礼的肩：「想做什么就做，你心里有数就行。」


    -


    林特助心里有些忐忑。


    刚刚看到虞小姐要走。


    一时失言，重提了老闆的伤。


    可老闆整夜不睡觉、拼命赶进度把南城苏家的破烂事证据理清楚交给工商局、警察局，不就是为了赶回来见虞小姐吗？


    忙到连处理伤口的时间的没有，潦草地涂了下碘伏就在飞起的文件堆里穿梭。


    就让虞小姐这么走了。


    檀总不会遗憾失落吗？


    跟了檀总几年，林特助也看不太清檀苏然到底是什么人。


    冷漠、理性、有秩序。


    好像关于人类感性的一面，不管是在工作还是生活里，都被剥除。


    被同事偷偷投票为里禾老闆圈私下最不可能有性生活top1不是盖的。


    但这位虞小姐出现之后。


    确实多了很多不一样的地方。


    林特助站在旁边，有些犹豫，要不要开口把之前挪开的行程全都调回来。


    虽然这样子做显得自己比老闆更老闆，但作为檀总的檀苏然绝对会欣赏。


    可是……


    看檀总弓着背坐在高脚茶桌前，失神支脸的样子。


    林特助还是默默闭紧了嘴巴。


    身后，啪嗒啪嗒。


    一道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林特助抬起头看清飞奔回来的人同时，瞬间认清自己的位置，悄无声影地离开。


    「咔哒」


    打火机擦上火，燃起薄荷烟。


    尼古丁缠绕的烟气在檀苏然指尖发散。


    吸一口。


    过肺。


    重重吐出。


    林特助一直等在身后。


    檀苏然落寞地抓起茶桌上的手机，懒散地点着下巴：「和财务的会改到半小时后，我参加。」


    「参加什么？」不同于林特助的，清澈的少女声线响起。


    一丝诧异滑过檀苏然的眼。


    她转过脸。


    对上少女同款有些茫然的乌黑眼珠。


    两秒后。


    一抹笑容在檀苏然心底绽开。


    因为看到她。


    即使没有吃任何糖。


    口腔里也溢出了甜。


    「什么会呀？」久久没得到回忆，只是被人神色不明地盯着，虞礼礼鼓了下嘴，又问了一遍。


    「没什么。」檀苏然淡声道。


    虞礼礼还以为檀苏然是不想跟她多说，垂着头微嘆了口气：「你要走了吗？」


    早知道就不巴巴地跑回来了。


    「没有。」


    虞礼礼挑眉：「不是要去开会？」


    「不开了。」


    「为什么？」


    「因为助理翘班。」


    虞礼礼手机在手上来回拍着：「哦，那你还挺善良。」


    「嗯？」


    「助理翘班都不生气。」


    「对，我人就是很好。」


    虞礼礼没有再继续应和，攥着手拉开旁边的凳子，坐到檀苏然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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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上动作很多，拨弄着面前的茶罐，想装作自己只是随口一问地说：「你背上还疼吗？」


    檀苏然一个「不」字本能地脱出口，又被迅速地吞掉，改成了：「疼。」


    为求真实，她转手在背上按了一下，疼的嘶出声。


    虞礼礼有些急眼：「疼你还按。」


    筑山小局其实也算是个度假山庄，迎门是大堂，品茶谈天。


    往后走是两排小竹楼，可以住宿。


    还有几个天然温泉。


    虞礼礼和黎千蔓是之前偶然认识，喜欢上了这个地儿后就常年包了个包房。


    偶尔来泡泡温泉唿吸唿吸新鲜空气，和绿意浓浓的植物们一起进行光合作用。


    黎千蔓正在后院追着池沁雪抄英语单词，看她和檀苏然走过去，池沁雪不知道脸红什么，躲在黎千蔓后面好奇的看。


    在黎千蔓打趣的目光下。


    虞礼礼脸臊地要了个医药箱，带着檀苏然去了她的房间。


    房间很大，是个小套间，清雅别致，窗外就是竹子林。


    换了拖鞋。


    虞礼礼抱着手，下巴往床上一扬：「躺吧。」


    檀苏然像个听话的机器人，虞礼礼指哪躺哪。


    虞礼礼咳了下，发出下一道指令：「脱。」


    「什么？」


    不知道檀苏然是故意的，还是真没听清。


    虞礼礼红着脸。


    又重复了一遍：「脱衣服呀。」


    这次的声音却比上一次温柔了许多，听起来还有点撒娇的感觉。


    檀苏然大方地撑着床：「不拉窗帘吗？」


    虞礼礼「哦」了一声，走过去拉窗帘。


    拉完转身，檀苏然近在咫尺。


    虞礼礼吓了一跳。


    遮光窗帘性能极好。


    房间里浮上一层昏眛的暗。


    虞礼礼抿抿唇：「你离我这么近干什么？」


    檀苏然转过身，把头髮拨到胸前：「拉链。」


    檀苏然穿着的西装裙拉链开在后背。


    意思很明显，让虞礼礼帮忙拉拉链。


    其实这没什么。


    虞礼礼也不是第一次帮人。


    但好像因为是檀苏然。


    她反而踌躇不前：「你平时都要别人帮才能脱衣服？」


    檀苏然笑了笑：「你这是吃醋了？」


    在虞礼礼羞恼反驳之前，檀苏然解释：「不光是背，胳膊也抬不起来。」


    说的是那天受伤的地方。


    这下虞礼礼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老实巴巴地帮檀苏然解衣服。


    她提着一只手，并没有靠太近，捻着拉链往下拽。


    昂贵的衣服却没有性能良好的拉链。


    拉了个头就卡住了。


    不好往下拉。


    所以虞礼礼只能再靠近一点。


    檀苏然身上的苦柠味更浓。


    冷白的后颈和颈下半开的曲线一览无余。


    虞礼礼深吸了一口气，继续拉拉链。


    「滋啦——」


    拉链蜿蜒而下。


    漂亮光洁的背嵴也徐徐在虞礼礼面前展开。


    唿了两口气后。


    虞礼礼往后退了一步：「好了。」


    檀苏然拨下西装裙的动作缓慢在虞礼礼眼里播放。


    烧得她心热。


    第38章


    裙肩慢慢地被剥开。


    瘦削白皙的肩膀。


    光洁如玉的美背。


    檀苏然的动作极慢。


    旖旎的泡沫在狭小的空间里蔓延。


    有些不能示人的遐想像旷野的风, 肆意又浪荡。


    酒店房间。


    床边。


    喜欢的人衣服脱了一半。


    虞礼礼咽了咽唾沫。


    有一瞬间，莫名荒诞的念头钻出。


    邀请檀苏然坐在她的床上。


    不是为了看她伤口或者抹药。


    不是看她脱衣服。


    而是走上前，扶住她的细腰, 剥掉、要么更激烈一点，撕掉她的衣服。


    掐着她的腰，她的胸。


    揭开她冷静高贵的皮。


    让她哭，听她喘息。


    虞礼礼捏紧了手指。


    这种念头让她觉得自己好过分。


    她发誓最开始她只是担心她的伤。


    而臆想到这一步纯粹在于低估了自己的动物性。


    看轻了人类爱慕、渴望与性的本能。


    裙身颤颤地掉落。


    漂亮的蝴蝶骨冷白突出。


    虞礼礼不受控制地探出手，檀苏然的动作实在是太慢太慢了。


    她要帮帮她。


    她得帮帮她。


    「嘶。」


    轻轻的一声。


    在虞礼礼手几乎贴到檀苏然背上时发出。


    拉起的裙身从伤口处刮过, 勾得檀苏然轻吟出声。


    而背上的伤口也暴露在虞礼礼眼中。


    这一眼。


    像一盆凉水。浇湿了虞礼礼那些绮念。


    在檀苏然白皙如玉的背部中央。


    有一道形容可怖的伤。


    浓郁的青紫。


    像是椅子扶手正正砸在上面的痕迹。


    看了都疼。


    虞礼礼眼中带上小心翼翼的情绪, 隔空抚上伤口：「是不是很疼。」


    「没什么。」檀苏然淡声道。


    虞礼礼闷着脸，心疼。


    从医药箱里取出化解淤伤的凝胶。


    旋开药罐，透明冰凉的凝胶被虞礼礼缠在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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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檀苏然衣衫半褪, 坐在床上。


    虞礼礼盘坐在她的背后。


    放慢放轻了动作, 将凝胶涂在她背上伤口处。


    一边涂, 一边淡淡的吹气。


    她不知道远离是什么，但好像哄小孩的时候都要吹一吹，吹一吹就不疼了。


    阵痛的伤口因为凝胶的镇静作用而平静。


    取而代之的，是像小扇子一样细密的吹起，扑簌在裸露的肌肤上，带出来的酥麻。


    檀苏然手握着膝盖, 指节有些泛白。


    冰凉凝胶一点点涂盖在裸露的伤口。


    薄荷味的风缱绻起室内的缭乱的气息。


    「好了。」


    冷静到极致的语音将气氛一一搅散。


    虞礼礼「唔」了一声回神, 以为檀苏然不想这么暴露在自己眼前。


    她从衣柜里取出一件全新的睡裙, 丢在床上：「新的, 不嫌弃就穿。」


    r然后径直推开门出去。


    山里气息清野, 天高苍蓝, 一路蝉鸣鸟叫。


    后院里，黎千蔓已经不见踪影, 木桌上是摊开的凌乱卷子，和几只花里胡哨斜放的笔。


    笔的主人一脸愁容地蹲在狗窝前，跟里面的抖臀柯基聊天。


    「小池子，又偷懒？」虞礼礼拾起一支笔，敲了下这位十七岁女高中生的脑袋。


    池沁雪看到不是黎千蔓，丝毫没有被抓包的紧张心态，托着脸，一副看透了人生地说：「摆烂才是人生常态。」


    虞礼礼把柯基从里面捞出来，拉着绳，嘆了口气说：「好的摆烂姐，我们去遛狗。」


    池沁雪是黎千蔓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乍一看是小萌妹，实际上是厌世厌学的叛逆少女，爸妈都是高级知识分子，她偏偏跟学校八字不合。


    偷了身份证去从来没去过的小城打工，说要好好思考人生。


    被爸妈找回来之后没办法，送来了黎千蔓这里。


    来着呆了有个把月。


    她爸妈的意思是爱打零工打吧。


    最起码在一个熟人这。


    万一山山水水什么神仙显灵。


    把这孩子不爱学习的那颗心灵再净化一下就更好了。


    虞礼礼觉得这姑娘身上有一种慢半拍的反差拍，跟她在一起很舒服，听小孩装大人讲话又很乐呵。


    「你思考人生思考出结果了吗？」虞礼礼牵着狗，慢悠悠地问池沁雪。


    池沁雪吐舌，摇了下头。


    虞礼礼失笑。


    大概每个人都有一段「我跟这个世界合不来」的时期，怨世又愤怒，无力更落寞。


    她跟世界，像两个完全合不来，节奏、形状哪哪都不一样的齿轮，根本扣不上；又像type-c头的数据线硬要给iphone充电。


    两败俱伤都无济于事。


    「嗯，那你慢慢想着，反正还小。」


    这话一出，池沁雪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干嘛这么看我？」


    池沁雪无力地晃了晃手：「她们都让我赶快想，你不一样。」


    「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真话。」


    「你又不是我孩子，我当然不着急。」


    池沁雪僵着脸，闷着头不说话。


    虞礼礼也没说话，继续往前走。


    可是


    没过两下。


    啪嗒、啪嗒。


    青石地面被水洇湿。


    虞礼礼看到地上湿痕。


    唇角微微一僵。


    糟了。


    忘了这个年纪的小孩还有一个最大特点——玻璃心。


    她迅速环顾一圈，幸好黎千蔓不在，要不然发现自己把人家小孩弄哭，黎千蔓肯定饶不了自己。


    「逗你的逗你的。」


    池沁雪不说话，啪嗒啪嗒继续哭。


    柯基「小花」在旁边汪汪地沖虞礼礼叫。


    像是怪她欺负了小主人。


    虞礼礼灵机一动：「喂喂喂，你这个没良心的小花，你礼礼姐当年一口一口餵你吃肉的情分去哪了。」


    又瞄了眼池沁雪：「真跟你开玩笑，你快原谅我，别哭了，要不然小花要咬我了。」


    池沁雪：「谁哭了。」


    要是杜昙语在这里，肯定能从善如流地接一句：「狗哭了。」


    但可惜，杜昙语不在。


    虞礼礼正经起来：「真的，刚刚骗你的，现在才是真话。」


    池沁雪有点想听，但又不想马上原谅虞礼礼。


    有些生硬、有些干巴巴地说了句：「什么。」


    虞礼礼坐到旁边的凉亭的凳子上，拍了拍，让池沁雪也过来。


    「人是活一辈子，又不只是活三十年。你现在愿意去撞南墙，总比你四五十了再说要去思考人生什么的好多了。推荐你一本书《月亮和六便士》，山里信号不好，没事多读读书。」


    池沁雪过了一会，才又慢吞吞地「哦」了一声。


    虞礼礼举着柯基「小花」：「别丧了，我让小花给你唱首歌。」


    「怎么唱？」


    虞礼礼用小花挡在脸前，开始唱：「别看我只是一只狗~~~」


    有点跑调，有点好笑。


    池沁雪笑了起来。


    但看到虞礼礼身后的人，又不笑了。


    这个姐姐怎么换衣服了呀。


    她们不就是睡个午觉，也要也要……吗？


    满脑子乱七八糟的池沁雪脸红着跑走了。


    虞礼礼很懵啊。


    一句歌就把孩子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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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唱歌有这么难听吗？


    怀疑人生，身后有靠近的脚步声。


    虞礼礼转过头。


    穿着她的衣服的檀苏然身材高挑地站在凉亭边。


    穿着她的衣服。


    这个认知让虞礼礼微微耳热。


    「你怎么出来了？」虞礼礼牵着小花走过去。


    檀苏然挑眉睨着虞礼礼：「小狗没打招唿就跑了，我来找找。」


    虞礼礼在小花和自己之间思考了几秒。


    檀苏然说的狗。


    应该……


    是她吧。


    想起把她一个人甩在房间的事，虞礼礼有些心虚。


    刚开始是想出来透透气，跟池沁雪说着说着就走远了。


    檀苏然又开口：「这里环境挺好。」


    虞礼礼点头。


    「让我有了些新发现。」


    「什么新发现。」虞礼礼想，檀苏然不会又打算投资度假山庄开景区吧。


    果然是生意人的头脑。


    到哪都盘算着发财。


    檀苏然眸中碎光闪烁，意味不明地说：「你还挺会哄小女孩开心。」


    「……」


    好大一股酸味。


    谁家醋翻了吶。


    傍晚夕阳半落，黎千蔓支了烧烤架，邀请虞礼礼一起去吃。


    虞礼礼本来以为檀苏然那么忙，待一会儿就走了。


    可到晚上吃饭的时候，她还是安静地待在那，没说起离开的事。


    「那小妹妹也在？」虞礼礼没抬头，半倚着床头敲手机，好像在处理工作。


    「啊……」檀苏然老提池沁雪干嘛，「在啊。」


    檀苏然收起手机，敛着下颌，披了件薄纱外套：「那我得去。」


    ……


    「等等……」


    虞礼礼停下脚步。


    檀苏然从衣柜里又取了另一件外套，和她那件同款，白色的，批到了虞礼礼身上。


    滚烫的指尖贴上她的肩膀。


    一触极离。


    走到黎千蔓院子里。


    「你们这是……」池沁雪看到并肩走过来的两人，没忍住说出口，「情侣装？」


    黎千蔓：「烤你的串。」


    虞礼礼穿的时候没想到，被人这么一说出来有点想脱，但又觉得太刻意。


    没必要。


    烤肉滋滋冒油的香味在庭院里四散。


    黎千蔓取了两瓶梅子酒，她和檀苏然一人一瓶。


    虞礼礼和池沁雪喝着ad钙奶。


    池沁雪喝奶是因为年龄不够。


    虞礼礼喝奶纯粹是因为酒品太差。


    就算她再三抱怨，黎千蔓还是把酒看的牢牢的：「我是为了小花好。」


    虞礼礼啧了下嘴。


    池沁雪在旁边跟檀苏然解释：「礼礼姐上次喝多了，刨了个坑，抱着小花坐里面说要跟她结拜，当三生三世的好姐妹。」


    池沁雪躲着虞礼礼的捂嘴跟檀苏然讲完了八卦。


    檀苏然轻轻弯唇：「挺可爱的。」


    池沁雪脸色一僵：好像闻到了什么恋爱的臭味。


    虞礼礼的手指在桌上爬啊爬，趁着黎千蔓不注意去夺酒瓶。


    「啪」，被她用筷子一敲：「偷酒可耻！」


    「你看，我们小池子那么乖的陪着你喝ad钙，你不应该以身作则吗？」


    「就是就是。」池沁雪表面甜甜的笑，背地里趁黎千蔓去拿烤肉的时候喝光，了她杯子里的酒。


    往復三次。


    黎千蔓终于察觉到不对。


    四周环视一圈。


    锁定作案对象：「虞礼礼，不准偷酒！」


    虞礼礼睁大了眼：「我，我没有……」


    目光转向檀苏然：「你快帮我作证！」


    檀苏然宠溺地揉了下虞礼礼的头，把自己酒杯推到她面前：「想喝喝我的。」


    委屈！


    谁偷酒喝了。


    虞礼礼闷着脸，大口大口吃肉。


    廉者不受嗟来之酒！


    等池沁雪和虞礼礼两个人一起烤肉时候。


    池沁雪吐舌跟虞礼礼道歉：「对不起嘛，礼礼姐，被蔓姐姐知道了，我屁股就开花了。」


    虞礼礼：「啧啧啧，打屁股，黎千蔓好变态喔！」


    说完之后又迅速意识到前面这孩子的年纪。


    迅速在嘴上拉了个拉链。


    把话题往少儿很宜的方向扭转：「嗯，我们都不打，不打屁股，。」


    池沁雪抿了抿唇：「那你们怎么做啊。」


    怎么做？


    虞礼礼狐疑地动了下眉毛。


    是她太黄了吗？


    咳咳……


    富强明主文明和谐。


    池沁雪应该是问她们做错事的时候干什么吧。


    「就不怎么会动手的，最多动动嘴。」


    「只，只动嘴吗？」


    「你这是什么问题？你是想改造黎千蔓吗？」


    「啊？」池沁雪脸唰一下爆红，「我，我没有，我，我不是，不是那个。」


    -


    「她们俩在说什么，怎么把小池子脸都说红了。」饭桌上，黎千蔓笑着看那边，「礼礼就总爱逗小池子开心。」


    檀苏然不露痕迹地看了眼腕錶。


    十五分钟了。


    按理来说，完成一盘烤肉只需要十分钟的时间。


    为什么会超过额定时间的二分之一。


    「没什么，我们继续吃。」黎千蔓收回目光，正要招唿檀苏然吃饭，对面的位置已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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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檀苏然已经向虞礼礼和池沁雪走去。


    她的脚步好像自带了「警告！警告！」的音效。


    黎千蔓捶了捶自己的太阳穴。


    一定是她喝多了。


    不然怎么会觉得。


    檀苏然走出了抓姦的架势。


    -


    虞礼礼看着面红耳赤急着撇清关系的池沁雪。


    她真是满头雾水水，手比了个停的姿势：「打住，打住，你以为我在说什么？」


    「说那个啊……」池沁雪吞着音，含煳不清。


    「那个是哪个啊？你别告诉我那个就是那个。」面前的炭火烤得有些旺，干燥，虞礼礼从旁边拎起一瓶水，咕咚咕咚喝了两口。


    所以没注意到，这句话一说完，对面池沁雪的脸又红了几个度。


    咬着唇，很艰难地说：「说你们怎么……怎么……做，□□。」


    做？什么？


    你在口出？什么狂言？！


    「噗……」虞礼礼喝的水无语地喷了出去。


    好想死一死啊。


    好巧不巧。


    在想死的瞬间。


    虞礼礼抬了下头。


    正对上刚刚好走过来，听得一清二楚的檀苏然眼中玩味的目光。


    虞礼礼：……


    当事人就是……


    更想死了。


    池沁雪害羞窘迫的反应更验证了她刚刚话里的真实性。


    虞礼礼真是百口莫辩。


    她咽了咽口水，虚弱苍白地解释：


    「我不是，我真没有……」


    虞礼礼在心里泪流成河。


    我绝对没有背后偷偷编造桃色新闻啊！


    呜呜。


    檀苏然表情这么冷。


    不会告我诽谤吧。


    「啧。」檀苏然冷步走上前，用一声气音打断她的话。


    听听，听听这语气。


    檀苏然肯定要发火了。


    虞礼礼张了张唇想解释「都是误会，你知道的不可能是真的……」


    「你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檀苏然轻笑着启唇，仔细听，嗓音里还有一丝暧昧的喘。


    狠狠拿捏住了一种格外姬里姬气的眼神和姿态。


    虞礼礼瞪大了眼睛：啊？啊？啊？


    第39章


    池沁雪脸上像刷了层番茄酱。


    这不是她能听的吧。


    收起好奇心, 池沁雪灰熘熘地逃到黎千蔓旁边。


    黎千蔓喝酒上脸，颊边酡红，抱着梅子色的酒瓶, 带着酒气问：「怎么了？脸这么红」


    「我……」池沁雪有些想凑近，但又想到虞礼礼刚才说的，倏而往后一退，「没什么。」


    黎千蔓直起腰，伸出纤白的手挠了挠她的下巴：「小丫头, 有了新姐姐, 跟姐姐我都生份了，有秘密也不跟我说了。」


    「就是没什么。」下巴处，纤瘦手指的细腻划勾感明显。


    池沁雪不自在地往后躲了躲。


    没想到回到黎千蔓这边, 还是被臊热包裹。


    黎千蔓看池沁雪的反应, 嘟囔着「小屁孩」, 伸出一只纤白的胳膊搭在木桌上，脑袋慢慢地枕上去。


    另一边。


    「你刚才为什么要那么说。」虞礼礼抠着墙皮上的花。


    「嗯……」檀苏然思考了一下，「配合一下你的表演欲。」


    「我……我不是，我真没有。」果然，檀苏然还是误会了她在背后说她的桃色小新闻。虞礼礼有些急切地解释着，这泼天一盆狗血淋下来谁能受得了。


    虞礼礼恨不得就地剖心让檀苏然看清楚, 她是个很正经的人：「我怎么可能那样讲嘛, 跟个未成年小孩。我又不是变态……」


    檀苏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就在虞礼礼以为她相信了自己的时候。


    「嗯, 你说没有就没有吧。」檀苏然嗓音清冷地补充道。


    呵。


    虞礼礼好想哭。


    没有就没有。


    为什么要加个吧。


    这语气, 到底是信还是没信？


    「檀苏然, 就凭我们俩认识这么久。」虞礼礼堂堂正正地挺起胸, 用自己的人格为证，「你觉得我像这种人吗？」


    檀苏然单手抱胸, 支着下巴，上下扫视着虞礼礼：「嗯……确实……」


    虞礼礼松了一口气。


    「挺像的。」


    虞礼礼：……


    她张了下嘴，辩解的话还没脱口。


    浓郁的苦柠香袭近，檀苏然的五官在眼前放大，虞礼礼失神地眨了眨眼。


    她的唇贴在她的耳边，不轻不重地咬了三个人：「小、骗、子。」


    一字一字。


    缱绻又迷离。


    清冷的嗓音质感暧昧。


    像镀了一层能融掉她心的蓝火。


    这个称唿，瞬间让虞礼礼拉回了她还要装作anna和檀苏然相处的时候。


    东骗一下，西瞒一枪。


    檀苏然到底什么时候发现她的真实身份的啊。


    「檀苏然。」虞礼礼清绵的嗓音又些颤。


    因为自从在她耳边吐气之后，檀苏然就没有离开她的耳朵。


    温热的鼻息扑在她软白的耳廓上，带起电流阵阵。


    「嗯？」檀苏然张开红唇，音色像睏倦了的小猫，有些懒，又有些挠人的痒。


    「你……」


    「嗡嗡嗡嗡……」


    想要问出口的问题的电话铃声打断。


    旖旎漫浪的气氛也一闹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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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檀苏然直起身，看了眼来电屏，滑动接通。


    「虞沐联繫我说有要紧的事跟您联络。」


    檀苏然摩挲着手里的黑色手机壳，垂着眼皮对电话那边说：「怎么做事，还需要我教你吗？」


    林特助心一紧，这意思就是檀总以后不会再理会虞沐了：「我明白了，檀总。」


    檀苏然接通电话的时候没有贴近，所以电话那端说出的「虞沐」两字也传到了虞礼礼耳中。


    虽然想要不在意。


    但虞礼礼还是没忍住，竖起了耳朵。


    想听听檀苏然怎么应对。


    檀苏然微蹙的眉心在看到貌似偷听的人时，渐渐松了，所以难得对林特助多说了两句：「虞沐，我以后不想再看到她。」


    「明白了？」


    林特助捂着电话：「明白明白。」


    檀苏然单手撑着手机，往虞礼礼的方向走去，刻意放大了声音：「嗯？为什么？因为，她惹了不该惹的人。」


    电话那端的林特助迟钝地眨了眨眼：啊？她没问为什么啊，她哪敢问为什么。


    「嗯，以后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她。」


    直到电话被挂断。


    林特助也搞不明白，檀总最后那几句话是在跟谁对话。


    算了。


    懂了。


    天凉了，让虞沐凉凉吧。


    虞礼礼手指在墙上有节奏地敲着，她不是有意偷听檀苏然讲电话，但听着听着，大脑就自动加载了信息分析。


    听起来。


    檀苏然是要收拾虞沐，还有那句……「不该惹的人」，是说她吗？


    心里有些微微甜。


    还有那句「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


    是说她吗？


    是她自作多情吗？


    虞礼礼咬着手指，满脸思索地回到了餐桌前。


    凉风阵阵。


    「阿嚏！」池沁雪背过身打了个喷嚏。


    黎千蔓仰头，用脚踢了她一下：「说了让你多穿点，就是不听话。」


    嘴上骂着，身体却很诚实地回屋给她取外套。


    池沁雪缩着身子，双手搓着胳膊。


    虞礼礼见状，把自己外套脱下来，往池沁雪那边递：「你先穿我的呗。」


    池沁雪犹豫地看了眼檀苏然，没敢接。


    檀苏然挑挑眉：「要么穿我的？」


    池沁雪头摇得跟拨浪鼓。


    虞礼礼跟檀苏然对视一眼，不懂这小孩怎么回事，可能，这就是代沟吧。


    拿着外套过来的黎千蔓就像是池沁雪的救星，她乖的不行地说：「谢谢蔓姐姐。」


    黎千蔓戳了她脑门一下：「下次自己注意，看谁下次还管你。」


    池沁雪「喔」的点了点头。


    吃了一会儿，檀苏然又来了个电话，起身去旁边葡萄藤那接。


    前台有人找老闆，黎千蔓也去处理了。


    饭桌上只剩下虞礼礼和池沁雪。


    老虎不在家。


    小猫当大王。


    池沁雪偷偷给自己倒酒，把酒瓶递给虞礼礼：「喏，你也来点。」


    虞礼礼下意识地接过酒瓶，又扫了眼葡萄藤那边的檀苏然。


    这个点了，檀苏然还没走。


    保不准今晚要住这。


    算了，她还是别喝了。


    「怎么不喝？」


    「戒酒。」虞礼礼答，「你也少喝点。」


    池沁雪：「这又不是酒。」


    「那这是什么？」


    「梅子酒。」


    「梅子酒不是酒？」


    「算不上，洋的白的红的才算。」


    虞礼礼懒洋洋地搭腔：「口气好大。」


    「我小学时候跟我爸出去吃饭都开始喝了。」


    虞礼礼哼笑一声，指着旁边风吹起来的树叶：「看到没？」


    「什么？叶子？」


    虞礼礼抖着腿：「牛皮在天上飞，你在地上吹。」


    池沁雪：「没吹牛。」


    虞礼礼敷衍的：「嗯嗯嗯。」余光又看向檀苏然。


    什么电话，打这么长时间，不会是虞沐又来骚扰她吧。


    池沁雪也注意到她的目光，跟着往过看去，又转回来，往四周看了看，没人，就她们俩，故作神秘地清了下嗓子：「礼礼姐，礼礼姐。」


    虞礼礼咬着串：「干嘛？」


    「你们，你们是那个啊？」


    虞礼礼一口肉卡在嗓子眼，提起「那个」她就精神ptsd了：「你好好说话，说清楚，还有，我刚才跟你说的是成年人犯了错事，大家只会动动嘴皮子，要么委婉要么直接地说一说，不是你想的那个那个啊！」


    小孩有时候比大人还敢说。


    池沁雪「喔」了一下，但又蹙起眉：「啊，那你们不是一对啊？不是睡过吗？」


    「她胡说的，而且两个女的，睡在一起很正常吧，你和朋友没睡过？睡一起就是一对啦？」


    池沁雪摇头：「不是，不是，正常的话，是不会特意拿出来说，专门说睡一起什么的，就很……姬啦……而且我怎么看觉得你们俩关系不一般。」


    虞礼礼又从盘子里挑了根烤豆腐出来：「那你还挺会看。」


    池沁雪也抓了根串，安静地吃起来，嚼了两口，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那你，你们是同性恋吗？」


    「是啊。」虞礼礼面色不改，像喝水一样平淡地承认了。


    这个态度反而让池沁雪愣住了。

 第86页

    「傻眼了？」虞礼礼笑看了她一眼。


    「啊。有点，你好勇啊礼礼姐。」


    虞礼礼把吃空的签子投进垃圾桶，拍了拍手：「这有什么的。就跟你不想念书想要gap出来一样，很多传统观点的人会觉得你这个人有点怪，为什么不能跟大家一样呢。但这没有错啊，没有人规定十七岁的时候必需坐在学校里面念书，就像没有人规定女人必须喜欢男人。人是自由的，灵魂是自由的，爱情……也是自由的。」


    虞礼礼发表完自己的演讲，回头看了眼还有点懵的池沁雪，手往脑袋后一靠：「听不懂算了，简而言之就是我爱女的，你也可以爱女的。」


    小院里虫鸣阵阵，凉风拂面。


    幽曳的花香飘来。


    葡萄藤上开着浅色的小花。


    虞礼礼视线下意识地偏向檀苏然那边，月亮恰好挂在她头顶。


    星光点点。


    白色月光如练，黑衣美人高挑秀丽。


    举着手机的腕骨冷白似雪。


    长腿纤白直嫩。


    感觉到虞礼礼在看她，檀苏然抬眼，也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


    一笑，明月瞬间失色。


    虞礼礼有些害羞地转回头，手指轻叩着桌面。


    池沁雪好像还在思考她刚刚的话，一杯酒一杯酒地往下喝。


    「告诉你个秘密。」


    「啊？」池沁雪有点醉了，表情明显迟钝了点。


    所以说出来可能她第二天也不会记得。


    这让虞礼礼倾诉的欲望更强了点。


    心跳声在说出这几个字时达到巅峰。


    「我……喜欢她。」


    池沁雪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毕竟之前已经默认过她俩有一腿且关系不良。


    闻言只是懒懒地点了点头，晕乎乎地问：「那……她喜欢你吗？」


    靠。


    这一个问题把虞礼礼整自闭了。


    绝。


    她还真没答案。


    决定滴酒不沾的虞礼礼捞起酒杯。


    这么郁闷的时候，不喝一口真说不过去。


    檀苏然和黎千蔓各自回来的时候。


    面对的就是两个醉傢伙。


    池沁雪喝多了喜欢哭，抱着黎千蔓哭唧唧说家里人不管她没有人照顾她只有蔓姐姐对她好。


    而檀苏然这边。


    虞礼礼显然乖多了。


    不吵也不闹。


    只是两颊红红，仰着脑袋盯着檀苏然看。


    还有傻笑。


    月亮妖气地在水波里摇晃。


    浓绿植被繁盛茂密。


    黎千蔓扶着池沁雪回房。


    石板地面寂静地向外延伸。


    这里只剩下虞礼礼和檀苏然。


    虞礼礼很可爱地偏了下头，沖檀苏然招了招手。


    檀苏然弓腰。


    俯在虞礼礼身前。


    两个人之间近到唿吸交错。


    檀苏然穿着虞礼礼的衣服。


    黑白线条针织短t，和牛仔短裤。


    淡色的瞳仁里好像有水波闪动。


    月意盈盈。


    黑色的薄纱在腿边撩起。


    檀苏然俯下身的时候，隐秘的曲线弧度又白又软的露出。


    她上挑的眼尾勾起，似笑非笑的跟醉醺醺的虞礼礼扯旧帐：「那小妹妹哭了。不去哄哄？」


    因为姿势，上衣绻起，檀苏然白皙的腰线毕露。


    两条腿长、白、直。


    虞礼礼盯着檀苏然脸上细小的绒毛，和如蝶翼般颤动的眼睫，乖乖摇头。


    「不要。」


    「不要什么？」


    「不想哄小妹妹了，只想哄姐姐。」


    「哦。」冷白的手指摩挲在虞礼礼细腻的下巴上，目光流连，「听起来小嘴挺甜的。」


    「甜不甜，姐姐试试不就知道了？」


    心跳声隆隆作响。


    檀苏然没说话。


    红唇轻妩。


    虞礼礼对着檀苏然的脸，舔了舔唇。


    怎么檀苏然一勾唇，她的世界就天旋地转。


    「姐姐……」


    「要不要试试啊？」


    第40章


    尼古丁在夜色里燃烧。


    细指掐着香菸。


    没吸。


    檀苏然环着手臂, 站在院子里，静静看着指尖那抹暗橘色的火。


    黎千蔓披着披肩撩开帘子出来，看到檀苏然轻笑了一声：「良辰美景好时光, 怎么在这一个人抽菸。」


    檀苏然抖抖指尖的菸灰：「你不也是。」


    「我们可不一样。」黎千蔓意有所指。


    檀苏然夹着烟缓缓吸了一口，吐气：「我不喜欢趁人之危。」


    「哟，挺有原则。」


    淡淡的盈色月光撒在篱笆前，檀苏然的侧脸立体精緻。


    黎千蔓眯了眯眼，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席上心头：「我之前……是不是见过你？」


    檀苏然眉眼不动, 很客观地陈述真相：「这世上有许多见过我的人, 财经新闻、电视报导，数以万计，都是谦虚。」


    「不是……不是, 我的意思是, 就在这, 几年前，你是不是也来过这。」黎千蔓说的是筑山小居。


    院墙上的灯把人影拉的很长。


    树影瑟瑟。


    檀苏然没回答黎千蔓的问题，而是说了句：「困了，走了。」


    指尖用力，碾灭菸头丢进垃圾桶里，而后背影修长地朝房间的方向走去。


    留下黎千蔓对着檀苏然的背影, 若有所思。

 第87页

    翌日。


    虞礼礼醒来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


    她撑着床坐起来, 下意识地往旁边看去。


    枕头平整, 空空如也。


    扭过头在房间环视了一圈。


    没有人。


    檀苏然呢？


    记忆回溯到昨晚。


    她抬指抚上了自己的唇。


    轻轻按压。


    柔软。


    粉嫩。


    昨晚……


    院子里。


    她大胆的探着腰, 送上去。


    像邀请檀苏然品尝般。


    骚动、慌乱、急切地等待。


    但好像……


    嘶。


    没亲上啊。


    拉扯的时光太折磨, 困意袭来, 她脑袋一歪，睡过去了。


    那是檀苏然把她抱回房间的？


    想到这, 虞礼礼脸上就带起了笑。


    哼哼。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趁着自己睡着。


    偷亲她。


    毕竟，虞礼礼揉了揉自己的脸，我们礼礼这么可爱啊。


    她就不信檀苏然不心动。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事已至此，她要勇敢一点、主动一点、直球一点。


    反正是她先动的心。


    「咔——」房门口传来按下门把手的声音。


    门被推开。


    外面淡淡的风涌进来。


    怪不得没看到她。


    原来是出去了。


    虞礼礼背对着房门，没打算转过身。


    因为接下来说的话让她有些小害羞。


    她直起腰，两只手紧紧地攥在一起：「那个……我有事想跟你说。」


    「你先别说话，也别打断我，听我说。」


    「嗯……我觉得缘分这件事真的很神奇，两个人相遇也不容易。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心跳会因为听到你的名字、看见你的影子开始失衡。」


    「好吧……其实说了那么多，核心意思只有一个……」


    虞礼礼微微红了脸，小声地叫出她的名字：「檀苏然，你愿意和我试试吗？」


    一秒。


    两秒。


    三秒。


    时针滴滴答地走。


    身后却像真空一样安静，没有任何声音。


    虞礼礼手指打结，紧张到小腿发颤。


    却在漫长的寂静中，眼皮渐渐失落地垂下去。


    檀苏然为什么不回答，她是不是在想……该怎么拒绝她？


    虞礼礼咬着唇，低落地转过脸：「我……」


    看到门口的人。


    准备说的话戛然一停，她瞳孔一缩。


    单手拎着东西的池沁雪，脸上表情格外尴尬。


    「对不起啊礼礼姐……」


    池沁雪脸红道歉。


    「我一开始想打招唿，但你不让我说话，好吧……我后来才知道你不是在跟我说话……」


    虞礼礼有些抓狂，又有些脚趾扣地。


    怎么是她……


    啊？


    这小孩……


    天吶。


    池沁雪拎着东西放到门口地上：「对不起对不起，蔓姐姐让我叫你起来吃早饭，我什么都没有听到。」


    说着，池沁雪「啪」的把门一关，像兔子一样熘走了。


    虞礼礼：「……」


    吃完早饭，虞礼礼换了套条纹的宽松衣服，准备下山。


    倚着柜檯手机在桌面上又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我房间那桶衣服下午有人来取。」


    收拾茶叶的黎千蔓点了点头：「没事过几天再来玩啊。」


    虞礼礼点着下巴，招招手把见到她就脸红，心虚到不敢对视的池沁雪叫到一边。


    眯着眼：「这两天跟你说的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ok？」


    池沁雪疯狂点头，外加做了一个嘴巴拉拉锁的动作。


    虞礼礼拍了拍小孩的肩，拿出警匪片里大反派的阴暗气质：「再摊一个牌，其实我的身份是□□公主，所以……」虞礼礼横掌在脖子前，做了个抹脖子的威胁动作。


    最后在池沁雪连连点头下，虞礼礼才安心坐上了回家的车。


    一进虞宅。


    差点迎面就是一个大比兜。


    「受伤了还乱跑，让你好好在家待着，你给我跑哪去了！」虞妈妈语气不佳地说。


    虞礼礼战术性往后躲了一下；「妈我跟你说了呀，我去青拥山散散心嘛。」


    虞妈妈坐到沙发上，冷冰冰地斜睨她一眼：「你那是说还是通知？」


    虞礼礼小声地吐槽：「不都是一个意思吗？」


    「你说什么？」收穫了虞女士一记冷冰冰的质询。


    「我说……」虞礼礼笑眯眯地坐到虞女士旁边，脑袋埋在妈妈手臂上，「我妈妈怎么可以这么美丽聪明魅力无限呢！」


    虞妈努力绷着嘴角，还是破功，半笑半凶地拍了下虞礼礼毛茸茸的脑袋：「嬉皮笑脸的。」


    哄好了母上大人，虞礼礼蹦蹦跳跳地钻回了自己房间。


    打开手机，收到了之前《画报》同事amy的消息。


    【哇塞，在手机上刷到这个爆料，真的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速速分享给你！】


    amy发来的连结内容是一个八卦贴爆料圈内y姓二字当红女星因为犯了事，被软封杀了，正在拍的新戏停机重新码女主角了。


    虞礼礼还没看完，amy又发来了消息：【真料，我一个杂志社朋友跟我说，本来ym下个月出的封面已经换人补拍了。】


    【想想之前她那样对你，真的是大！快！人！心！】

 第88页

    虞礼礼跟amy寒暄了几句，约着时间出来吃饭后，跑去微博搜了下虞沐的近况。


    从那天出事后，她本人和工作室的微博状态一直是停止运营，小道消息流出来后，粉丝在超话要求工作室赶紧告人澄清，也无人理会。


    大粉好像听到了一些风声，之前带节奏带的厉害的那些都闭口不谈。


    超话里多的是赶来落井下石的对家粉。


    虞礼礼也觉得解气。


    但说起虞沐，又想到她之前说到的生日礼物。


    檀苏然送她的十七岁生日礼物。


    她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从卧室出来，虞礼礼下楼找了家里的保姆：「张妈张妈，你还记得我十七岁时候收到的生日礼物吗？」


    张妈露出思索的表情。


    让一个年过半百的老阿姨思考这么久远前的事。


    确实有些为难人。


    虞礼礼摆摆手：「没事没事，我随便问问。」


    张妈点头道：「有些您小时候的东西，都收在三楼的储物室了，要什么东西我去找找？」


    什么东西。


    虞礼礼她自己都不知道。


    「没事，我自己去看看。」


    推开储物室门，因为时常有人打扫，所以很干净整洁，只是没什么人气。


    这个储物室是虞礼礼专用的，大部分都是虞礼礼学生时代的东西。


    写到最后一页的笔记本，剩下一点笔芯的中性笔，同学录学生卡、零零散散。


    这些东西平时的时候想不起来，勐一看到还有点欷歔。


    另一个架子上摆着大大小小的盒子，虞礼礼伸手轻弹了一些里面的一个蓝色礼盒。


    轻飘飘的。


    掀开一看，里面并没有什么东西。


    她小时候还有收集空盒子的癖好？


    不过想到现在摄影房里陈列的大大小小镜头，收集什么不是收集嘛。


    虞礼礼也没多想，把盒子归位。


    看了一圈，她根本找不到跟十七岁生日那天有关的一点点痕迹，只好一无所获地走了出去。


    在家休息了几天以后，虞礼礼重新回归了工作岗位。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生活中倒也发生了大大小小的改变。


    上次绑架她的cp粉因为故意伤害罪和非法入室正在立案调查。


    虞沐销声匿迹，听说国内待不下去了，跑到了国外。


    而她的亲亲闺蜜杜昙语，也踏上了修学的航班，离开了祖国母亲的怀抱。


    不过距离、时差根本不能动摇她们的关系。


    因为语言问题，杜昙语联繫虞礼礼比之前都在里禾还频繁。


    有一次她大半夜找不到路打电话给虞礼礼，让她隔着电话跟外国路人沟通，在鸡同鸭讲的艰难表演后，杜昙语终于顺利找到了回家的路。


    「姐妹，下次遇到这种困难你直接找老齐啊，放着老齐这种大学霸语言天才不找你找我，这不就跟去西餐店你不吃牛排非逼着主厨给你做一碗老北京炸酱面啊。」


    按理来说能用几百种方式怼虞礼礼的杜昙语，却一反常态地没有开口，沉默了一会儿后把话题绕到了另一个方向。


    虞礼礼觉得不对劲：「怎么了？你和老齐吵架了？」


    杜昙语那边安静了一会，才慢慢开口：「齐珞像会吵架的人吗？」


    「那怎么回事？」


    「啊……我说不清楚，等我回来吧。」


    杜昙语不想多说，两个人聊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至于檀苏然。


    虽然虞礼礼到现在都不知道，檀苏然是在什么时候发现了她拙劣的伪装。


    但是她现在更关心的问题，是池沁雪在烧烤夜的灵魂之问——檀苏然到底，喜不喜欢她？


    可在那以后，两个人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


    虞礼礼每天光是从新闻里看，就知道檀苏然忙到飞起。


    新产品蒸蒸日上，一个版本一个版本的测试往外出。


    听杜昙语说。


    之前陷害设计檀苏然的那家公司老闆也被檀苏然送进去吃了牢饭。


    水逆退散之后，事业顺的不得了。


    是的，虽然杜昙语人在英国，但圈子里的八卦小道消息，依旧在她的指掌之中。


    人形交际花不是浪得虚名。


    「叩——」的一声。


    走神的虞礼礼回神，往声音方向看去。


    「礼礼，你帮我看看。」斜对面的关西叩了下虞礼礼挡板。


    虞礼礼还以为有什么工作上的事，看过去才发现关西手机屏上是一熘小学生女孩生日礼物。


    「你年纪小，帮我看看小孩喜欢什么，我女儿快生日了。」


    虞礼礼：……西姐，虽然我年纪小，但我也不了解现在小学生的潮流啊。


    虞礼礼硬着头皮接过关西的手机，选了自己小时候最感兴趣的闪卡礼盒。


    关西点了点头，又把手机递给旁边的李米。


    李米探出脑袋：「西姐，你现在看这个，今晚下班前要交的方案已经搞出来啦？」


    「等会不是什么行业研讨会嘛，开会时候弄，反正这种会啊，就是干坐着。」关西侧头看了下时间，「差不多到点了，我们收拾收拾走？」


    这个研讨会是由市广电牵头，几家杂志社联合举办的时尚行业内部发展研讨会。


    三个月一回。


    充场面应付的作用远远大于实际效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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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去会场的路上，李米：「你别说，听说这次有个重量嘉宾。」


    虞礼礼打了个哈欠，满不在乎地问：「谁啊？」


    「檀苏然。」


    虞礼礼昏昏欲睡的眼皮一下子亮了。


    但又觉得不可能。


    檀苏然怎么会来这？


    有人问出了她的疑问：「檀苏然不是在搞她的ai语言模型吗？我同学昨天还问我有没有认识的人能搞个内测号。」


    「就是，她怎么可能有时间来我们这，完全不是一行啊。」


    关西开口：「你们忘了吧，她还是《画报》所在的时尚集团的大老闆啊。」


    「嚯，那她今天要是真来了，我能凑上去求大佬给个帐号吗？」


    「哈，几十号人呢，那么多巨巨，你能跟她说上话就行。」


    周围的人讨论的热火朝天。


    虞礼礼独自心乱如麻。


    真的……等会就见到檀苏然了吗？


    进会场之前，虞礼礼特意去卫生间整了下髮型，补了个口红。


    「礼礼，你开这个会比上班有精神多了。」李米在旁边开玩笑。


    「那当然了，带薪摸鱼是最爽的。」


    除了最c的和各个杂志社大佬们的位置，其他人都是随便坐的。


    关西本来想往后面钻。


    虞礼礼：「我们坐前面呗。」


    「谁开会坐前面啊。」


    虞礼礼一点也不脸红地说：「不是要蹭帐号吗，先混个眼熟啊。」


    虽然翘首以盼，但檀苏然的身影还是一直没来。其他杂志社的主编们倒是陆陆续续进来了，等大佬们差不多落座完之后。


    虞礼礼特意数了数，第一排只有两个空位，一个是在她正前方，一个在她很难看见的斜对角。


    这两个位置，明显是她前面这个更c一点。


    檀苏然要是来了，肯定会坐这个的。


    这么想着，忽然，会场一阵喧譁。


    大门处簇拥着进来了几个人。


    最中间的女人皮肤白皙，身量高挑，眉眼精緻，贵气逼人。


    穿着高级定制的手工珍珠黑裙，像一朵清冷的黑水仙。


    像是感觉到了什么。


    檀苏然冷淡的眸光淡淡向后一扬。


    对上目光。


    虞礼礼眼眸亮晶晶的，有些期待地攥住了手。


    可周围人太多了，理智压到了感性，忍住了跃跃欲试想打招唿的冲动。


    只是用目光向她传递着友好的信号。


    可檀苏然的反应却让虞礼礼有些受伤。


    她面无表情地扫过她，用看一个陌生人的目光一样扫过她。


    然后略过她身前的空位，朝另一个位置走去。


    她没看到她吗？


    明明对上眼神了。


    那她为什么用这么冰冷的目光看自己……


    虞礼礼极其郁闷。


    在她哀嘆吐气的时候。


    开场嘉宾檀苏然已经站在了话筒之前。


    她扁着嘴抬眼，用目光控诉这个这个许多天不见的女人。


    怪不得大家说檀苏然是高岭之花。


    真是冷到心脏结冰块。


    回想起刚刚檀苏然的眼神。


    生疏又冷淡。


    虞礼礼心里难受。


    失落地咬着唇。


    幽怨地望着檀苏然。


    在心里无声地指责她。


    思绪飘散、


    回神时，却发觉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安静下来。


    大家的目光都牢牢地看向台前。


    因为檀苏然突然停下了讲话。


    堂而皇之地掏出手机，低头髮起消息。


    虽然不敢议论，但大家明显睁大了眼睛，有些诧异。


    这真是大佬行为。


    「抱歉，忘词了。」檀苏然很淡定收起手机，「班门弄斧，真的挺有压力。」


    一个自嘲的笑话让气氛缓和了不少。


    底下适时传来掌声和笑声。


    而这时候，虞礼礼放在桌板上的手机屏幕由黑变亮。


    显示有新消息。


    虞礼礼微微睁圆了眼睛，似有所感地划开。


    在前面讲话的冷情大boss发来了一条消息：


    【不要一直看我，我会分心。】


    第41章


    研讨会结束以后。


    虞礼礼攥着手机。


    「礼礼, 不走吗？」李米问。


    「你们先走吧，我有点事儿。」


    虞礼礼跟同事告别。


    她想等等檀苏然。


    能说上几句话。


    或者顺势约个饭就更不错了。


    理由她都想好了，上次为了她受伤, 还没有表达感谢呢。


    虞礼礼找了个休息区，坐着给檀苏然发消息。


    看到聊天界面上，她刚才开会时光明正大发来的消息。


    虞礼礼捂着脸，耳红一片。


    换了一会儿才开始敲字：【我发现这里有家超好喝的咖啡店，你要不要……】


    「礼礼？」


    一道并不太熟悉的好听声线在耳边响起。


    虞礼礼抬起头。


    面前站着一个陌生女人。


    巴掌脸, 脸上戴着墨镜, 身材很好。


    女人头髮松松绑起，上身棕色棉麻上衣，下身小脚浅色牛仔裤。


    女人摘下墨镜, 爽朗地笑起来：「嘿, 真是你, 还认得我吗？」


    虞礼礼蹙眉打量了一会儿，面前的人五官大气，肤色不算白，有点偏健康的小麦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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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认不出来了，我就去南非大草原玩了一圈儿，变化有这么大吗？」


    说起大草原。


    虞礼礼想起了一个人：「你是若芙姐？」


    姜若芙前段时间发了好几条南非风光和野生动物的朋友圈。


    姜若芙偏头一笑, 伸出双臂：「哎呀, 总算是想起来了, 好久不见, 抱一下。」


    虞礼礼也没扭捏, 伸出了手臂。


    刚搂上去。


    就感觉被一道目光锁定了。


    一抬头。


    不远处。


    檀苏然和她周围一圈人, 都朝她看来。


    眼神炯炯。


    虞礼礼有些僵硬地收手、立定、保持距离，一气呵成。


    这时候, 另一个金髮碧眼的外国女人走了过来。


    和姜若芙用英文交流了几句。


    姜若芙转过身，跟虞礼礼介绍：「这是我经纪人，jennie。」


    「你好，我是珍妮。」经纪人用不太流利的中文跟她对话。


    「你好你好，我叫礼礼。」虞礼礼挥手。


    「世交家的小妹妹，很可爱吧。」


    说话的时候，虞礼礼眼神又往旁边扫了一下。


    檀苏然已经不在那了。


    哎。不会走了吧。


    「若芙姐，我还有事……」


    「哟，檀总！」姜若芙手持着墨镜，冲着虞礼礼身后的方向扬手。


    听到这个名字。


    虞礼礼也跟着往后扭头。


    檀苏然带着刚才那群人，走了过来。


    姜若芙跟珍妮解释：「我老同学，现在是公司大老闆。」


    檀苏然走到她们旁边，跟着的那群人自觉停在了几米之外。


    简单地打了招唿后。


    檀苏然在姜若芙和珍妮身上扫了几眼，忽然开口：「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哈？」姜若芙显然有些吃惊。


    这是什么问题。


    「衣服，不是情侣装吗？」檀苏然撩起眼皮，慢悠悠地说。


    姜若芙：「不是不是，我们是朋友。」


    檀苏然短促地「哦」了一下。


    「檀总……」站在旁边等檀苏然的人很为难地凑上来，「fiona姐等会还有两个会，要不现在跟您一起过一下明年的主题大纲？」


    「嗯，在这说吧。」


    不止檀苏然的下属愣住了，虞礼礼也楞了。


    就这么在别的杂志社的人面前，讨论本杂志社核心内容……


    这样好吗。


    檀苏然好像也终于意识到了那么一点点不合适，手挡在嘴前清了下嗓子，带着下属走到了一边。


    「有文件吗？」


    「有的，在会议室。」


    「没有电子版？」


    「有有有。」下属取出手机，找到电子版文件，递给檀总。


    檀苏然接过手机，垂眼看向屏幕，大概两秒的功夫后，手机还给下属：「我没问题，跟fiona过吧。」


    下属还有些懵，《画报》副主编走了过来：「快去吧，fiona已经在会议室了。」


    其实檀苏然不会插手杂志社具体的业务。


    所以底下人听说大大大boss要来杂志社开会，大家都是卯足了劲。


    但没想到，最后轻描淡写到两秒就过眼。


    副主编知道，檀苏然这次会来研讨会，是她和fiona跟人谈事情的时候在外面碰到了檀总。


    几个人正说到这次的研讨会，为邀请开场嘉宾的事苦恼，但又觉得檀总没时间，不敢妄自开口。


    檀总大概是听到她们的谈话，主动开口：「之前谈过的《画报》明年主题大纲，下周二我有空，跟你们对一下。」


    之前fiona联繫檀苏然的助理，檀苏然的回覆是他不过问，让fiona全权负责。


    现在又改口。


    而且下周二，那不就是研讨会的时间嘛。


    fiona趁势提出邀请檀苏然开场的请求。


    檀苏然扬起眼尾，淡淡地抛出一个问题：「哪几家杂志社参加？」


    「五大三小、一线时尚刊都来。」


    檀苏然手机在手心里转着，别过脸问：「二线的，新一点的没有吗？」


    「也有，也有，比如《创美》、《前沿》，也不少。」


    「好，时间地点提前告诉我助理。」檀苏然一锤定音。


    副主编也不知道檀总是对杂志工作感兴趣了还是给fiona面子，但无所谓，反正人来了。


    另一边。


    姜若芙还在跟礼礼讲话：「礼礼，我看到你拍的照片了，真成大摄影师了。」


    虞礼礼笑：「没有……」


    「什么时候一起合作一下？」


    虞礼礼眼睛亮了一下。


    姜若芙之前一直在好莱坞活动，参演的国际大片是能排进全球票房前50的，而且也上过不少国际版杂志。


    如果她愿意和《前沿》合作。


    那这可是她的国内首封啊。


    含金量很高。


    恰好，olivia从旁边走过，虞礼礼叫住了主编，向姜若芙引荐：「这是我们主编。」


    「这是……」


    虞礼礼想给olivia介绍姜若芙，olivia笑着朝姜若芙伸出手：「不用介绍，我是您的影迷，我们之前在《once》的时尚晚宴见过的。」


    听到姜若芙有意拍摄的内容，olivia满口答应：「好啊，《前沿》闭年封正在找封面明星呢。」


    四人言谈正欢。


    一道沉稳冷凝声音从背后传来。

 第91页

    「《画报》成立二十周年的闭年刊，感兴趣吗？」


    檀苏然在人群中冷不丁地开口，看向姜若芙。


    四周一静。


    连中文不是很流利的经纪人珍妮都露出了尴尬的表情。


    olivia有些迟疑地说：「画报的闭年刊，不是宋郁吗？」


    「是吗？」檀苏然抬眉，随口问旁边的《画报》副主编。


    副主编：「不是不是，如果姜老师有意愿……」


    olivia面色莫测，时尚杂志之间有不成文的排竞协议，姜若芙如果登了《画报》十二月刊，那必然不可能再接受《前沿》的合作了。


    而在竞争力方面，《前沿》当然争不过老牌资深一线时尚大刊《画报》。


    这段时间各家杂志都在邀约十二月刊的女星，她明明听说了，《画报》十二月定了宋郁。


    在场人都不是傻子，看副主编的反应，显然也不知情，只是配合着檀苏然临时起意。


    姜若芙沖副主编一笑：「好啊，当然愿意。」


    说完，为了打圆场，又沖虞礼礼说：「礼礼，下班有空……」


    「不如现在就谈谈合作细节？」


    已经半垂着眼处理工作信息的檀苏然突兀地抬头，打断了姜若芙的话。


    场内气氛一僵。


    还是老油条的《画报》副编拉回了话题：「姜老师刚回国，我来做东，合作细节我们边吃边聊。」


    副编还很客套地转过头邀请olivia和虞礼礼：「不如一起来？人多热闹。」


    都知道是客套话。


    就算虞礼礼心里想的是「好啊好啊，我要是真来了你们这个合作还谈不谈了」，但olivia已经老练地含笑拒绝了：「下次一定。」


    回到杂志社后，olivia百思不得其解，檀苏然为什么会横插一槓。


    私下里专门问了虞礼礼：「礼礼，你和檀总没什么过节吧。上次的事情说清楚了吧，没误会吧？」


    「啊，没有啊。」


    「看来是我想多了，你去工作吧。」


    回到工位上，虞礼礼把十月刊的封面样片修完。


    撑着下巴发了会呆。


    檀苏然为什么会主动邀请姜若芙拍封面。


    她和姜若芙还是老同学？


    她们关系很好吗？


    虞礼礼下楼透气，顺便给杜昙语拨了个越洋电话：「杜杜，你帮我打听打听，檀苏然和姜若芙，她们是一个班的？关系怎么样。」


    「姜、若、芙？」杜昙语重复着，「好古早的名字，好多年都没从你嘴里听到这个名字了。」


    「她回国了。」


    杜昙语显然兴奋起来：「哇，见到初恋白月光，你就没有什么感觉吗？想不想旧情重燃。」


    虞礼礼转过身，疲惫地嘆了一口气：「小时候不懂事闹着玩的，别提了。」


    杜昙语在电话里那头啧啧几声：「你当年告白失败可哭了一整夜啊……妈呀，我记得太清楚了，那天还是你十七岁生日，我准备带去出去通宵蹦迪呢，结果就看你哭了一整晚。」


    虞礼礼扶额：「姐妹，往事不用再提，都是年少无知。」


    「不过你怎么突然打听起檀苏然和姜若芙了？」


    虞礼礼跟杜昙语讲了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奇怪了，檀苏然那种人，竟然会这么主动、热情？而且她们晚上还要一起吃饭，我感觉她们关系不一般。」


    「虞礼礼女士，你有没有觉得……」杜昙语话只说了一半。


    「什么？」


    「你现在很像抓出轨的绝望主妇啊，尤其是还找人调查。你和檀苏然怎么回事，上次在青拥山我都没来及好好跟你说，你最后留那干嘛了？」


    「就，就，就……就没什么嘛。」虞礼礼「就」了半天，也就不出一个所以然。


    杜昙语：「信你有鬼嘞，你忘了你那天哭着我跟我说谁理檀苏然谁是狗吗？」


    虞礼礼：「没忘没忘。」


    杜昙语：「你知道就好。」


    虞礼礼：「你知道就好。」


    杜昙语皱了下眉：「我知道什么？」


    虞礼礼：「我知道什么。」


    杜昙语：「你在干什么？为什么要学我说话。」


    虞礼礼：「我在学狗叫啊。」


    杜昙语呵呵了一下：「狗叫？你叫一个我听听。」


    虞礼礼干巴巴地重复：「你叫一个我听听。」


    「什么玩……」意儿？话还没说完。


    杜昙语懂了。


    虞礼礼……在骂她是狗。


    「谁是狗谁是狗啊？谁那个时候自己手续收拾东西都忙飞起了还陪着你为了个女人哭，喝一整夜的酒！」杜昙语企图站在道德的层面谴责虞礼礼。


    「我是狗，我是狗，汪汪汪汪汪，行了吧。」虞礼礼求饶，「小狗那么可爱那么阳光开朗，我还挺乐意呢！」


    「虞礼礼。」杜昙语突然用郑重其事的语气叫了她的大名，「你是不是喜欢上檀苏然了？」


    沉默、沉默、沉默……


    「这个问题的答案决定了我帮你打听消息时要不要煳弄……」


    虞礼礼含煳地发出了一声鹅叫。


    「你嘴皮利索点，我听不清。」


    「是的，对的，正确的，客观的，行了吧，满意了吗。」


    电话那头传来杜昙语的大叫：「骗我，呵，早就看出来了你还不承认。」


    「但杜昙语，你现在要用我们二十年的友谊发誓，你会保密。」

 第92页

    「发发发，你放心，我又不是简思珈，我嘴很严的。」


    说着，杜昙语嘆了一口气。


    「你嘆气干什么？怎么，觉得我们没可能啊？」


    「你别这么敏感好不好。我就是觉得你俩这事挺玄乎的，总感觉檀苏然这个人，啧啧，不简单。」


    「简单我还不喜欢了呢。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这么头脑简单。」


    「这八字还没一撇呢，你胳膊肘就开始往外拐了？」


    最后在虞礼礼的连连道歉服软下，杜昙语才消气。


    杜昙语真的是火箭速度。


    下班点还没到。


    整理成pdf的採访资料报告就发过来了。


    第一页还有整体的摘要概括。


    虞礼礼：【[点赞][点赞]士别三日刮目相看，你这还没在外面待几天，论文格式都掌握的这么好了？】


    杜昙语：【[害羞]虽然很喜欢你的夸奖，但这个是齐珞整理的。】


    虞礼礼：【。。。你为什么找老齐弄这个】


    杜昙语：【只有她才不会八卦里面的内容。还有啊，我也瞄了一眼，她们俩没什么关系，你可以放心了。】


    虞礼礼点开文件，慢慢往下滑。


    资料挺长的，但核心意思跟齐珞在第一页概括的一样。


    檀苏然和姜若芙没什么关系，上学时候走的也不近，算是点头之交。


    【不过。】


    【还有一件事。】


    【你做好心理准备啊。】


    杜昙语又嗖嗖地发来几条消息。


    然后扔了张截图过来。


    【这是刚刚瞎聊的时候聊出来。】


    截图是对方的发言：[檀苏然啊，有个暗恋对象。上学时候从不迟到早退的，为了那个人，翘了一整天的课。]


    打听出这个消息，杜昙语自己都震惊了，再三向对方确认了真实性。


    又去问了其他几个人，虽然她们没提到暗恋的信息，但都对檀苏然翘课这件事印象特别深，也觉得特别莫名其妙。


    虞礼礼这个接受能力她很放心。


    虽然她会因为檀苏然多跟一个女的说几句话就让她跨洋当侦探调查信息，但是……


    不就是暗恋嘛。


    不就是学生时代的暗恋嘛。


    不就是学生时代纯如白月光一辈子的硃砂痣的暗恋嘛。


    她应该能承受的。


    吧。


    一分钟后。


    杜昙语戳了戳虞礼礼。


    没有任何回应。


    两分钟后。


    杜昙语又戳了戳虞礼礼。


    仍旧没有任何回应。


    【礼礼。】


    【你还好吧。】


    【活着的话请扣1】


    持续不断地戳了几十下后，虞礼礼终于发来了俩字。


    【呜呜】


    看把礼礼打击的，杜昙语也跟着心疼，开始安慰闺蜜：【多早之前的事了，谁年轻时候还没爱过几个人。别哭，别难过，别丧气。】


    虞礼礼这下回的很快。


    【不是】


    【我刚才有点激动。】


    【我不难受】


    【我是更爱了】


    【呜呜啊】


    【我们苏苏公主原来是暗恋人的那一挂，这么一想，就更心动了，怎么办】


    【我现在偷偷把她绑回家会被警察抓起来吗呜呜呜】


    第42章


    杜昙语【？？？】


    杜昙语：【虞礼礼你这个脑迴路, 比喜马拉雅山上的路还曲折】


    杜昙语：【你真不介意？】


    虞礼礼美滋滋地躺在床上打字：【我怎么可能在意呢！我才不会在意。】


    半夜两点。


    虞礼礼眼睛圆形睁睁的。


    一点睡意都没有。


    她捂住嘴。


    眼睛委屈的下垂。


    竟然有人会被檀苏然暗恋。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幸运的人。


    嫉妒嫉妒嫉妒。


    （痛苦）（扭曲）（阴暗的爬行） （蠕动）（打滚）（激烈地哭泣）（扭曲）


    她从枕头下摸出手机。


    开始在百度上搜索。


    【正常人看到暗恋对象会想给她两耳刮子吗？】


    【暗恋是不会有结果的吧】


    【学生时代的暗恋对象重要吗？】


    最后一个搜索。


    某乎上有个高贊回答。


    【不重要。】


    唿。


    虞礼礼唿了口气。


    有些放松。


    下拉。


    空了两行后。


    又出现了一行回答。


    【怎么可能】


    【太重要了，重要到一辈子都忘不掉，又酸又甜, 刻骨铭心】


    ！


    ！


    啊呸！


    假的假的假的。


    都是假的。


    第二天到了公司。


    虞礼礼还有些郁闷。


    又想到昨晚她辗转反侧睡不着的时候，檀苏然说不定在痛痛快快吃酒喝肉。


    更委屈了。


    给檀苏然编辑了条微信。


    【都怪你。】


    檀苏然秒回：【？】


    虞礼礼戳屏幕：【本来昨天约姜若芙拍封面，现在到嘴的明星被你撬走了，还让我被老闆骂了一顿。】


    那边又秒回：【那么想跟姜若芙一起？】


    【姜若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看是你想藉机跟老同学叙旧吧。】


    檀苏然：【我记性不好。】

 第93页

    【所以？】


    檀苏然：【所以其实，我并不记得她是我同学。】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


    虞礼礼的小心脏被一只尖叫鸡驮起嘎嘎嘎嘎地跑马拉松。


    五十公里。


    全程无休的那种。


    在内心里狂嚎了一会儿后。


    虞礼礼重新变成了一个冷静淡定的淑女成年人。


    【哦。】


    【那我晚上请你吃饭吧。上次还没感谢你。】


    檀苏然：【今晚不行。】


    虞礼礼扁着嘴嘆了口气。


    檀苏然：【早一点, 中午吧, 怎么样。】


    啊！啊！啊！


    虞礼礼鼓着嘴，脸埋在手心疯狂摇动。


    檀苏然。


    你下次说话能不能别大喘气。


    寰宇顶楼会议室里。


    「檀总，檀总。」


    檀苏然从善如流地从手机上移开视线, 挑眉望向林特助。


    林特助：「张经理汇报完了, 在等您的批覆。」


    檀苏然的视线往台上扫去。


    汇报完的张经理捏着资料夹, 像一朵矗立在寒风中的小白花一样，脆弱无助地露出了一丝坚强的笑容。


    底下坐着的其他人眼观眼，默默插下了脑袋。


    这老张汇报到一半。


    檀总突然低下头看手机。


    再没抬起过投来。


    啧。


    一看就是糟糕到要挨批。


    张经理也很苦逼，她承认这份方案确实有点粗糙，不够完善的细节也有，可是……


    算了。


    也不是第一回挨批了。


    「嗯……」檀苏然抬手看了眼腕錶, 「很好, 散会吧。」


    就这？就这？就这？


    直到檀苏然像风一样离开会议室。


    底下的各部门经理和等待着疾风暴雨的老张还没反应过来。


    傻愣着。


    林特助咳了一声：「大家散会吧。」


    风控的孙经理走上前, 拍拍老张：「运气真好, 赶上汇报的好时候了。」


    「今晚八点, 丫丫全平台开放使用, 檀总估计为了这事高兴，大赦天下一回。」


    「是呢, 看檀总出去的样子，都喜气洋洋的。」


    张经理后知后觉地拍了拍胸。


    还有下一个汇报的财务经理更是大喘了两口气：「紧赶慢赶，还有俩周的报表没做出来，幸好提前散会了，感谢丫丫，感谢丫丫。」


    檀苏然刚走到电梯口，手机又一响。


    虞礼礼：【呜呜qwq，临时接到通知要去跑外勤，中午吃不了饭了，晚上你有时间吗？】


    几个人在会议室互相庆幸了一会儿，正准备回自己工位。


    门外又传来一阵脚步声，大门被推开，散会出去的大部队又走了回来。


    张经理：「怎么回来了？」


    「继续开会。」


    财务经理：「啊？」


    没等人再说话。


    檀苏然再度走了进来。


    观摩着檀总的脸色。


    几人觑了风控孙经理一眼，说好的喜气洋洋，大赦天下呢！


    「下一个，到谁？」檀苏然清冷的声音从上位上传来。


    林特助从会议表上抬头：「财务汇报。」


    财务经理:gg……


    张经理擦了下额头上的汗，幸好自己是踩上了喜气洋洋地尾巴，勉强过关了。


    「对了，张经理，你等会把你的方案电子版给我，下午三点单独来我办公室谈。」檀苏然抬眼吩咐。


    张经理：gg bong！


    虞礼礼撑着下巴。


    唉，约好的饭泡汤了。


    错亿！


    「礼礼，走了。」李米在办公室门口叫她。


    「来了。」


    「我们可是要去拍大影后段枝西啊，你怎么这么失落？」


    「我高兴啊」


    「那你还这幅表情。」


    「什么表情。」


    李米直接扭过虞礼礼的头，让她照一楼的玻璃墙：「一只没偷到猫的鱼。」


    虞礼礼在玻璃墙前立定。


    身侧的电视上从天气预告转播到新闻报导：【据悉，里禾时间晚上八点，国内首个人工智慧语言模型将上线运营，本台记者採访到了寰宇科技的总裁檀苏然女士……】


    虞礼礼耳朵一动，冲到电视机前，是电话採访，没有人影，但是能听到檀苏然清清冷冷的声音，就算是讲述着她听不懂的那些设备内存容量压力，她也好开心。


    但电视的声音越来越小。


    虞礼礼直接上前两步，抱住了电视机贴着听。


    「你在干嘛？」李米有些震惊，侧头看向突然熊抱电视机的虞礼礼。


    「充电呀。」虞礼礼的语气显然比刚才轻快了许多。


    「嘀嘀！充电成功，满血復活。」


    新闻切换到下一个内容，虞礼礼迈着机器人的步伐，从电视机上离开。


    「西西女神真的好有魅力，我光看到她脸我就移不开目光了。」採访结束出来，李米眼中挂满了对段枝西的仰慕。


    说完，又看了一旁的虞礼礼：「你在想什么？」


    「想晚上吃什么。」


    她约了檀苏然吃晚饭，但檀苏然告诉她晚上丫丫上线，大概率通宵。


    「哦，我男朋友接我吃。」李米笑笑。


    「啧啧虐狗。」


    虞礼礼一个人走回了家，习惯性地打开电视。

 第94页

    过了两则之后。


    电视上播报【我国首个人工智慧语言模型一经上线，备受好评，根据寰宇集团的官方实时数据显示，目前使用人数已超越千万级，正向亿的数量突破。】


    哇，那真是很好的数据。


    檀苏然现在应该很开心吧。


    电视上的新闻仍旧有序的播放。


    躺在沙发上的人却一点一点睡着了。


    半夜被冻醒。


    她晕乎乎地去厨房接热水。


    喝了一口。


    不经意地往窗外一看。


    眼神忽然间睁大。


    昏黄的路灯下，站着一个人。


    融融淡光下。


    身材高挑的女人穿着黑色羊毛大衣，棕色捲髮。


    靠着路灯杆。


    指尖掐着一根橘色的女士细香菸。


    倦慢地垂着眼皮，吐烟圈。


    身体本能大于大脑思考。


    虞礼礼跑了下楼。


    「檀苏然？你怎么在这。」


    檀苏然缓缓抬起了头，慢半拍地歪头，「嗯？」了一声。


    虞礼礼觉得檀苏然的表情有些奇怪。


    再走进一步。


    忽觉一股浓郁的白兰地酒味。


    从檀苏然身上散来。


    「你喝酒了？」


    「嗯，喝了一点。」


    说完，檀苏然举起夹着烟的手，动作迟缓地往嘴里送，送了好几回，回回都在下巴上点，压根没塞对地方。


    她有些生气地把烟扔到地上，踩灭。


    这哪里是一点点。


    显然是亿点点。


    不过……


    醉醺醺的檀苏然送上门。


    天赐的好时机。


    她还在犹豫什么。


    虞礼礼扶着檀苏然回家，帮她脱了外套擦了脸裹上小被子。


    自己也坐到沙发上。


    「檀苏然。」


    「嗯？」


    虞礼礼手撑着脸颊，一点一点地靠近她：「我们来玩个游戏。」


    「什，什么？」


    「我问你答。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回答我，不可以撒谎哦。」


    「奖励，奖励呢？」


    「你想要什么奖励？」


    檀苏然眼里蒙着水光，雾气地看了她几眼后，又沉默地倒在沙发靠背上：「算了。」


    「那我开始咯。」


    虞礼礼摩拳擦掌：「你……高中时候喜欢过人吗？」


    「嗯。」


    「男生女生？」


    「女生。」喝醉了的檀苏然格外配合，配合到虞礼礼有一秒钟犹豫要不要套出她身份证号和银行卡密码。


    不过，还是想知道她喜欢谁的念头占了上风。


    「谁啊？」


    「小f。」


    小f小f小f小f。


    怎么还是个暱称。


    虞礼礼撅了下嘴。


    继续跟哄小孩似的，凑近她问。


    「小f全名是什么吶？」


    檀苏然撑着沙发坐起来，伸出一只手指：「是，是，是……」


    虞礼礼凑近了耳朵。


    「砰——」


    一个热乎乎的脑袋落到了她的肩头上。


    唇贴着她的脖子。


    酥麻。


    湿润。


    一含一含的。


    虞礼礼张圆了唇。


    耳根泛红。


    有点不敢动。


    心里面兴奋地爆开了好几朵小花花。


    嘴上却很娇羞地说：「你在干什么？」


    温热的气息在脖颈间喷洒。


    痒、麻。


    虞礼礼面红耳赤：「别以为你喝了酒乱来就可以不负责哦！」


    湿润的唇再度擦过她的脖子。


    虞礼礼紧张地闭紧了眼皮。


    等待……


    却听到了一阵均匀的唿吸声。


    诶？


    诶？


    她扭过头一看。


    睡？着？了？


    万般无奈。


    还是扶着檀苏然躺到了床上，给她盖好了被子。


    看着她恬静的睡颜。


    睫毛长长翘翘。


    脸颊饱满微红。


    虞礼礼嘿嘿斜笑了两声。


    恶胆丛生。


    伸出一根手指，慢慢地移上去。


    「piu」的戳了下檀苏然的脸蛋。


    眼神下移。


    落到檀苏然红润的唇上。


    虞礼礼咽了咽口水。


    心脏砰砰砰跳动起来。


    指尖在她的唇上刮过。


    弹弹的，软软的。


    看上去很好亲的。


    虞礼礼移开手指，慢吞吞地朝她的脸蛋靠近。


    房间内安静到落针可闻。


    窗帘的白纱被风缱绻地扬起。


    「mua」


    在隐秘的房间里。


    她轻轻的，轻轻的。


    在喜欢的人的唇角。


    落下了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


    虞礼礼激动到在客厅打了一套拳，才平息了偷亲成功后的激动。


    轻手轻脚地从柜子里翻出被子，准备搬到客卧去睡。


    床上的人却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嘤咛。


    虞礼礼忽然想到了最开始在酒店房间的那几次遭遇。


    嘿嘿的露出一个小狐狸的笑。


    计上心头。


    她放下准备搬走的被子。


    站在檀苏然的床边。


    三下五除二地把身上的衣服脱到剩下一个小吊带。


    一掀被子，钻了进去。


    第43章


    清晨第一缕光线落到眼皮上。

 第95页

    虞礼礼颤动的睫毛眨了眨。


    惺忪的睁开眼。


    檀苏然光洁饱满的脸近在眼前。


    淡金色的光照在她的肌肤之上。


    有种不像人间的仙气。


    瓷白美丽。


    虞礼礼移不动眼, 又跃跃欲试地从被子下抬出手，想戳戳捏捏贴贴。


    可还没真有动作。


    眼前的人睫毛轻轻颤动。


    像是即将醒来。


    虞礼礼心咚咚一跳。


    赶紧把眼睛闭上。


    一秒、两秒、三秒。


    却什么声音什么动作都没有感受到。


    没醒？


    虞礼礼悄悄地睁开了一只眼。


    却正正对上檀苏然睁开的、浅色的瞳仁。


    还有她噙着淡淡笑意的嘴角。


    看的虞礼礼脸热。


    她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设计好的剧本也不知道该怎么演出。


    「早上好。」檀苏然自然又淡定地跟虞礼礼打了个招唿。


    「早，早……」虞礼礼干巴巴地动着唇回答。


    不是。


    不是……


    她怎么这个反应啊。


    怎么这么淡定啊。


    那她准备碰瓷檀苏然的戏还怎么演？


    不行不行。


    这可是骗老婆回家的重要环节。


    怎么能掉链子呢。


    说干就干。


    虞礼礼吸了一下鼻子。


    扯着被子盖住自己的脸。


    刻意发出了几声抽泣。


    「怎么了。」檀苏然冷淡的嗓音从被子外传来。


    呵。这语气。


    还没有刚才那句「早上好」温柔呢。


    果然是下了床就不认人了。


    虞礼礼活动了一下嘴巴, 夹着些微哭腔的声音闷闷地透过被子传出来：「我，我也不知道，反正一醒来就这样了。」


    「谁来负责？」


    什么玩意。


    这种问题要这么直接地问出来吗？


    被子里虞礼礼的表情变化莫测，决定继续卖惨，她咬了下唇, 苦苦哀哀地说：「什么事都没有, ……你，你，不用对人家负责的。」


    「给我一个理由。」


    理由？什么理由。


    「我, 我, 我们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我也不会告诉别人的，我只会把这一夜默默珍藏在心底。」


    「好的。」


    啊？


    啊？


    啊？


    就？好的？


    这语气……


    这态度……


    檀苏然不会是个渣女吧。


    「通知业务部门，九点开会。」


    what？


    虞礼礼一掀被子，檀苏然正好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


    檀苏然刚刚在打电话？


    那她有没有听到她刚刚的话啊？


    看她的表情……


    大概是没有。


    唉。


    合着白演了呗。


    虞礼礼头髮凌乱，脸上带着肉眼可见的失落。


    檀苏然拿起旁边的大衣, 脚步匆匆, 语速很快地说：「公司出了点事, 我得现在赶过去, 晚点找你。」


    虞礼礼撅了下唇, 慢吞吞的「哦」字还没说出来。


    檀苏然的衣角匆匆滑过门口, 人已经消失了。


    「砰」的一声，大门被关的声音清晰入耳。


    ……


    黑线爬上虞礼礼的额头。


    ……


    虞礼礼的心冰冰的。


    檀苏然哪是渣女。


    她明明就是个工作狂啊。


    虞礼礼抱起旁边的枕头, 把脸埋在枕头里。


    呜呜呜地发泄着。


    记虞礼礼第一次碰瓷檀苏然，惨败！


    不过……


    转念一想。


    既然檀苏然说了会晚点联繫她。


    大不了就再等等。


    虞礼礼打卡上班，拍片修图，在忙碌的间隙，偶尔看一眼手机。


    说着会晚点联繫她的女人。


    一个标点符号都没发过来。


    可恶。


    檀苏然的话，可信度为零。


    下班前，虞礼礼接到了自家老妈的电话。


    「礼礼，干什么呢？」


    「在努力赚钱钱，孝顺我家母上大人吶！」虞礼礼眨着眼说，「怎么样……是不是很感动。」


    「那你一年的工资，估计也不够给我买个包吧。」


    「……」


    「晚上我让小陈接你，跟妈妈去参加个宴会。」


    「诶唷。」虞礼礼惊唿一声。


    「怎么了？」


    「刚刚有个人撞了我一下，脚扭了，嘶嘶好疼啊，估计去不了了呜呜呜。」虞礼礼果断装瘸。


    工作那么多，生活那么疲惫，她才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


    「脚疼啊？」


    虞礼礼勐点头：「嗯嗯嗯，超痛。」


    「没事，那……」


    虞礼礼接上老妈的话：「那我就不去了？」


    「那我就让小陈给你拿两根拐。」


    虞礼礼扶额：「妈妈你真的是我的亲生母亲吗？」


    「上个月才验的dna结果，要发给你吗？」


    「啊？不是，你没事干嘛去验dna？」虞礼礼有些懵。


    「因为我也和你有相同的疑问。」


    虞礼礼：「……」


    虞母嘆了口气：「不想就不去吧，也不是什么大事，檀家老总五十岁生日，檀夫人在家里办了个酒会。」


    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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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檀吗？


    檀家的宴会啊……


    「等等。」


    「怎么。」


    虞礼礼嘿嘿一笑：「妈，好几天没见你了忽然怪想你的，我还是去吧，参加宴会是其次，主要是想见见你。」


    虞母挑眼：「你不是脚扭了吗，不用来了，好好休息。」


    「诶，你说神奇不神奇，就是母爱，太伟大了，治癒了我，一瞬间，我的脚突然好了，能蹦能跳，格外灵活。」


    「礼礼啊。」


    「嗯嗯。」


    「要不要考虑改个行？总觉得光拍照太浪费你的才华，不如进军演艺圈。」


    「……」


    几日不见，老妈内涵人的功力真是突飞勐进。


    跟olivia打了声招唿，虞礼礼提前半小时从杂志社走了。


    这檀苏然爸爸五十岁生日，檀家本身就不说了，檀苏然这短时间也是豪门圈风头无俩的人人物，来的人着实不少。


    用踏破门槛来形容，不足为过。


    檀家宴会是很典型的欧式风格，奢华白金风。


    昂贵的珠链自吊灯悬樑而下。


    玻璃杯映射出炫目的灯光。


    私人订制的礼服、品牌限量的珠宝，这里面人身上穿戴的价值，连起来可以开两百场全明星晚宴。


    虞礼礼端着酒杯，跟着虞母后面当了二十分钟的乖乖小跟班，笑、碰杯、喊人，像一个半自动机器。


    眼珠子四处飘地找檀苏然。


    但压根没找到人。


    不过看到了简思珈。


    「妈，我去跟思珈说会话。」


    虞礼礼踩着高跟鞋，小步走向简思珈。


    简思珈也正无聊：「你看看，杜昙语出国了，你工作了，齐珞更别说，本来就叫不出来，我们这四姐妹啊，只剩我一个人在江湖上混迹了。」


    虞礼礼：「那你去你爸公司呗。」


    「算了，我宁愿独享这份孤独。」


    「说起来，檀苏然怎么不在啊？」


    简思珈「噗」了一声：「你怎么回事儿，工作做多了连檀家什么情况都忘了？有她那个弟在，她会来？」


    简思珈这么一提醒，虞礼礼想起来了，檀苏然跟她这个弟弟，不遮掩的不和。


    「礼礼，思珈，都成大美女了。」一个妆容精緻、服饰华丽，却掩不住眼角细纹的贵妇人走了过来。


    半自动程序化礼仪小姐虞礼礼再次上线。


    简思珈比虞礼礼自然多了，很亲热地说：「檀姨也是大美人啊。」


    等寒暄完人走了，简思珈才默不作声地翻了个白眼：「虽然我也不怎么喜欢檀苏然，但摊上这样的后妈也是够倒霉。」


    「怎么说？」虞礼礼知道檀家是重组家庭，檀苏然和同父异母的弟弟关系差劲，但其他情况就不太了解了。


    简思珈晃着酒杯：「不是前段时间檀苏然那公司出了点事吗？然后她就拉下脸回来求她爸帮忙，不知道这位檀夫人怎么弄的，檀苏然连她爸面都没见上，还被她弟弟当着人面刺了一顿，说她一个女的成天在外瞎折腾。」


    「你怎么知道？」


    「就……我在场啊，那人根本不知道看场合，就在小区里面，我正遛狗呢，周围也有其他人，就直接阴阳怪气地嘲讽开了，还说有他在，他爸一分钱都不会给她。」


    虞礼礼听着就无语：「呵，那她爸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就是……不过，我们在生日上这么偷偷骂人，是不是不太好。」


    「没事，跟我一起扣1，11111。」


    简思珈蹙眉：「啊？1？」


    「佛祖就会保佑你。」


    简思珈尴尬了呃了一会，挤出一个字：「绝。」


    「反正真的，这家就人真的都不好，檀苏然为什么非不在家里干，自己出去创业，跟她爸她后妈绝对脱不了关系。我现在来看，就檀苏然吧，性格可能有点缺陷，但人品能力，简直基因突变了。」


    「她性格哪有缺陷？」


    简思珈：「那么冷，那么独……不是虞礼礼，我怎么感觉刚才你那句话很有情绪啊。」


    虞礼礼偏过头，接着喝酒的动作挡了下脸：「没有。」


    又重复了一遍：「没有。」


    简思珈还想说话。


    那位檀夫人又来了，这次身后还跟了个男的。


    看样子，估计就是檀苏然那个便宜弟弟。


    样子倒是说的过去，毕竟是和檀苏然占了50%的关联基因，瘦高，就是眼下青黑，一脸虚相。


    虞礼礼搞不懂。


    一个二十多岁的男的。


    怎么笑起来，能这么油腻。


    「这是我儿子，明浩，之前送他出去念书了，回国没多久，你们都是同龄人，以后一起出来玩。」檀夫人推着儿子到虞礼礼面前。


    檀明浩开口：「姐姐们好。」


    「yue~」


    檀明浩怔住。


    虞礼礼捂住嘴，尴尬地笑了一下：「不好意思，有点噁心，思珈，你陪我去下卫生间吧。」


    「失陪了。」


    到了卫生间，简思珈单手插着腰，翻着白眼耸耸肩：「我去，幸好你把拽走了，那男的眼神……真受不了。我之前就听说了，檀家在给他家这小儿子找对象呢，拜託了求求了可千万别看上我。」


    虞礼礼冲着手：「怎么，看上你了你就嫁，你爸不至于这样吧。」


    简思珈对着镜子拨了下自己额前的头髮：「那当然不会，但为了两家人的脸面，总得接触两下再拒绝吧，又不能他一过来我就一巴掌把他扇飞，说莫挨老娘退退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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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死。我去露台透透气。」


    -


    另一边。


    檀父坐在首位，沉着脸：「她还没来？」


    檀夫人摇了摇头。


    「真是气死我了。」


    「消消气嘛，苏然这孩子一向脾气大，你也是知道的，明浩啊，再给姐姐打个电话。」


    「用我手机打。」檀父把他的手机丢过去。


    檀明浩之前给檀苏然打了俩电话，全都挂了，再打第三次的时候，他就直接被拖进黑名单里了。


    他恨恨地哼了一口气，用老爸的电话，这次檀苏然不敢不接了吧。


    「噔—噔—」电话接通中的声音从手机听筒里传来。


    檀明浩手指在手机壳上敲着打节奏，被接通的那一瞬间：「檀苏——」


    啪。


    一阵忙音。


    电话被挂断。


    嘶。


    檀明浩怒不可遏，再次拨过去。


    「怎么了？」檀父问。


    檀明浩不想承认檀苏然一听他声儿就挂电话：「信号不好，我去外面打。」


    从房间出去，檀明浩晦气地甩了下袖子，再次拨通檀苏然的电话。


    接通后他赶紧说：「爸让我找你，你听完再挂。」


    电话果然没被挂断。


    檀明浩继续说：「今天爸过生日，你快过来。」


    说完，檀明浩下意识地咽了下唾沫。


    甚至觉得檀苏然肯定会挂。


    却没有被挂断。


    檀明浩又试探地叫了声：「檀苏然？」


    「啪。」被挂断。


    檀明浩就知道会是这样。


    他撇撇唇，一转身，发现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穿香槟色礼服裙的女人，身材窈窕，侧脸漂亮，正在讲电话。


    好像叫虞、虞什么来着。


    他正想走过去搭话，手里的手机又响起来。


    檀苏然。


    还打的是视频。


    檀明浩皱着眉接通：「你到底过不过来。」


    「手机往左扭点。」


    「啊？」


    「往左。」


    「哦。」檀明浩听话地把手机往左扭了点。


    檀苏然没开摄像头，自己的方框那边黑乎乎一片。


    终于，在镜头一点一点偏移中，她找到了想找的那个身影。


    所以她开口：「我来。」


    虞礼礼情绪不佳地挂了杜昙语的电话。


    从杜昙语那，她又知道了檀家一家人的更多的恶行。


    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爸，据说檀苏然上学时候，保姆放假，他们仨人去旅游，留下檀苏然一个人在家，已经是基操了，别提更过分的了。


    虞礼礼给虞母发了个消息，一点都不想给这个老傢伙过生日。


    反正在这也见不到檀苏然。


    她郁闷着走到大厅。


    走到一半，抬头。


    三米高的厚重大门被推开。


    宴会过半，很少有人再进来，大都是从偏门里默默退场的居多。


    穿着简约白衬衫黑西装裙的檀苏然，从大门口，曜目而入。


    星光落在她的身上做点缀。


    虞礼礼瞳仁睁圆，对着檀苏然，绽出一笑。


    两人还没说上话。


    明眸善睐的姜若芙从旁边过来，走到虞礼礼旁边：「礼礼，又见面了。」


    「若芙姐你也来啦。」


    「跟我爸妈一起的，你杂志社的工作忙吗？」


    「还好还好。」虞礼礼还在用余光瞄檀苏然，因此和姜若芙对话都有些敷衍。


    看着逐渐朝她靠近的身影，就忍不住窃喜。


    「诶，礼礼，你知道这里的洗手间在哪吗，方便带我过去吗？」


    「啊……」虞礼礼咬了下唇，她其实知道，但她并不想带她过去，因为她现在更想和檀苏然见面，在一起聊天。


    「我带你去。」


    好消息，有一位天降人士主动替虞礼礼承担了带姜若芙去洗手间的事情。


    坏消息，那个人，叫檀苏然。


    虞礼礼：心塞……


    姜若芙侧头看到是檀苏然，打趣道：「哇，那我真是荣幸。」


    「那礼礼，我先跟苏然过去了，等会再聊。」


    虞礼礼机械地点了点头。


    苏什么然。


    她都没叫过她苏然。


    上次见面不还是檀总吗？


    这一次就苏然啦？


    压下低落的情绪，虞礼礼注视着两个人远去的背影。


    姜若芙一边走，一边跟檀苏然说说笑笑，檀苏然时不时点头应和。


    简思珈端着酒杯，顺着虞礼礼的方向看过去：「哇塞，那人是谁，怎么和檀苏然那么亲密？」


    「亲密吗？」


    「嗯啊，你看那胳膊，都快挨一起了吧，檀苏然不跟谁都保持距离吗？」


    虞礼礼从牙齿间挤出俩字：「是吗？」


    简思珈莫名背后一凉，听着虞礼礼的语调，下意识地改口：「不……是吧。」


    虞礼礼嘆了口气。


    还有上次拍摄也是。


    檀苏然怎么每次都在姜若芙的事情上这么积极。


    幸好。


    是姜若芙。


    不是檀苏然什么暗恋对象小f。


    不用担心快到嘴的老婆飞了。


    等一下。


    忽然想到什么，虞礼礼嘴角一凝。


    等等等等等。


    小f小f小f？


    芙芙芙？


    f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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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会吧。


    不会吧。


    虞礼礼的情绪逐渐失控。


    小f同学……


    不会就是姜若芙吧？


    第44章


    简思珈扬着脖子, 用目光追随结伴去洗手间的两位。


    「礼礼，那是不是姜若芙啊？」简思珈努努下巴，问。


    「昂。」虞礼礼沉默地嗯了一声。


    简思珈伸出手指指了指：「诶哟哟, 诶哟哟，我懂了……」


    「你懂什么了？」虞礼礼有些不自在地转过脸，心有些提起来。


    「你是嫌……檀苏然离你白月光太近了吧。」


    虞礼礼提起来的一颗心松的不能再松。


    简思珈可真是一个大聪明。


    猜是猜的差不多了。


    但完全猜反了。


    虞礼礼懒懒张唇，否认三连：「没有，不是……她不是。」


    「好好好, 你说不是就不是。不过她怎么回国了啊, 是单身吗，有发展空间吗？」


    虞礼礼丢白眼：「你感兴趣你自己去了解……」


    去个洗手间都那么久吗？


    「我去趟洗手间。」


    虞礼礼忍不住跟过去。


    穿过雕花走廊。


    周围不復大厅般吵闹。


    一道人声传入耳中。


    「檀苏然，爸找你。」


    虞礼礼探出脑袋, 不远处, 檀明浩拦在檀苏然面前, 姜若芙已经不见身影。


    檀苏然：「在哪？」


    「二楼书房。」


    随即，檀苏然迈步上了二楼楼梯。


    檀明浩在后面追着檀苏然上了楼梯：「你等等我。檀苏然你怎么一直挂我电话。」


    「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最浪费时间的事是什么吗？」


    「啊，什么？」


    檀苏然挑眉：「跟智商堪忧的人对话。」


    看着檀明浩一脸懵样，她点点下巴，大发慈悲地解释：「比如现在。」


    檀明浩愣了一秒，反应过来, 愤愤地说：「你还真不遮掩。」


    檀苏然冷冷道：「是的。所以, 能闭嘴了吗？」


    「……」檀明浩张了几次嘴, 最后还是闭住了。


    虞礼礼站在原地, 听着两个人上去的脚步声。


    虽然觉得偷听别人说话不好, 但又怕檀家人欺负檀苏然, 想了一会儿，也跟上去了。


    虞礼礼弯着腰, 轻手轻脚地贴着墙。


    里面的声音传出来。


    听起来像是檀夫人。


    「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那么闯是要干什么？」那么拼命能干什么，最后还不是回归家庭啊。而且家里家大业大，你回来做多好。」


    檀夫人望着面前的檀苏然，苦口婆心地说。


    檀苏然不耐烦地蹙了下眉，直接略过了檀夫人，竟然看向檀父：「找我回来想说什么。」


    檀父坐在龙头椅上，慢条斯理地咳了一声，抬头道：「还是你妈想着你，说年纪也到了，给你物色了几个对象，见见面，接触接触聊聊。」


    檀苏然：「就这？」


    檀父扶着手杖：「嗯。」


    檀苏然挑起眼尾，手腕往腰间一撑：「走了。」


    檀夫人笑盈盈地开口：「然然，你什么时候有空啊，提前跟妈说。」


    檀苏然转身的脚步一顿：「如果你们听不懂的话，那我再说明白一点。小时候没管过我，现在也不管用，因为也管不到。」


    「还有，我妈在地下躺着呢，她跟我说什么，不用你来传。」


    「砰！」


    檀父把桌上的砚台砸到地面。


    飞溅起的碎片七零八落。


    「你，你这个逆女！」


    「我是你爸，这就是你妈。」


    檀夫人在一边劝架：「老檀，别这么跟然然说话，我没什么的，只要你们父女俩高高兴兴的，叫我什么都可以。」


    檀父指着檀苏然，对檀夫人说：「你别向着她，她压根不领你的情。」


    檀苏然表情淡然，适时开口：「嗯，对。」


    俩字。


    把檀父的怒气值拉满了。


    檀父火冒三丈：「你翅膀硬了，这个家都不要了吗？」


    檀苏然轻描淡写地笑：「你现在才发现吗？」


    檀父捂着胸口，气到发抖。


    檀夫人贴着檀父，拍着他的背帮忙顺气：「别气别气，老檀，话赶话说到这了，然然是你的女儿，她能不听你的吗？」


    檀明浩叉着腰开口：「你怎么跟爸说话的，有你这么做女儿的吗？」


    檀苏然侧了下眼，不咸不淡地说：「你要庆幸这是在檀家，不然，就你，连跟我助理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檀明浩被气的说不出来话。


    檀父扶着檀夫人的手，慢慢走到檀苏然面前：「你今天回来，存心就是要搞的我们一家不得安宁。」


    檀苏然懒得跟他再争辩是谁几个电话催她回来。


    撇撇唇，想要离开。


    手杖戳在地面，发出咚咚的响声，檀父厉呵：「你听不到我讲话吗！」


    檀苏然转回身，很客套地问：「您教育够了没有？要是教育够了，我就先走了，要是没教育够，喏，旁边不还有您的儿子，可以慢慢教育。」


    「你……」檀父勐地抬起胳膊，挥手向檀苏然的脸上扇去——


    却没有「啪」的一声。


    檀苏然被一只手一拉，往后退了一步，躲过了那一下。


    檀苏然意外地向后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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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他三个檀家人看到闯进来的人，也有些意外。


    檀夫人最先反应过来，勉强地笑着说：「虞小姐怎么在这？」


    虞礼礼单手环胸，口气有点呛：「不是你们给我家发的帖子吗？怎么反过来问我？」


    檀夫人朝檀明浩使了个眼色：「虞小姐是不是走错路了？明浩，带虞小姐去大厅吧。」


    虞礼礼：「不走错路，怎么能听到你们这么欺负人。」


    檀夫人：「虞小姐，这是我们的家事。」


    「家事？你们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上过学吗？学过中国话吗？」


    「檀苏然刚才说的很清楚了。」


    「你们……」虞礼礼把檀苏然挡在身后，眼睛从左环视到右，「没资格管她。」


    檀夫人想要说话。


    「阿姨，您别开口了，一张嘴满屋子茶味。」


    檀明浩：「你讲话怎么这么粗鲁，没家教吗？」


    「是吗，我会原话转告我爸我妈的，还有，你下次跟人讨论一样东西之前，先找一样自己有的吧，家教，你有吗？」虞礼礼白眼扫了屋里三个人，「可能有吧，不过就算有，质量也很堪忧。」


    有外人在，檀父稍微收敛了自己的情绪：「虞小姐，你太失礼了，我在管教我自己的女儿，请你离开。」


    「你女儿？檀苏然是你生下来的？你就只提供了一个精子，我替她还你了。你想要什么样的，我明天去精子库买一百份送给你好不好啊？」


    「檀苏然根本不欠你。」


    檀父就算极力克制，不想在小辈面前失利，但还是在虞礼礼这一阵夹枪带棒的内容下，气得脸红脖子粗。


    虞礼礼看檀父那样：「怎么，你还想打我，你来啊，就你那走一步喘三口的架势，看谁能打过谁。我可不会让着你。」


    檀夫人终于开口：「虞小姐，您今天是来檀家做客的吧。」


    「谁稀罕，以后千万别请我。」


    说着，虞礼礼拉着檀苏然的手，大步流星地从这个气氛压抑的房间离开。


    檀苏然不说话。


    虞礼礼也没开口。


    她胸口激烈地起伏着。


    吵架这件事，尤其是这么急赤白脸的，虞礼礼也没什么经验。


    但一想到刚才看到檀苏然被他们几个人联合起来欺负，那老傢伙还要动手打檀苏然。


    虞礼礼就忍不了。


    一口气出不来。


    她大口大口地唿吸着，拧眉看檀苏然：「你傻不傻，不知道躲？站那让他打。」


    檀苏然拉着虞礼礼的手，目光温柔，嘴角还微微牵了起来。


    「你还笑？高兴吗？」


    檀苏然：「高兴。」


    虞礼礼撇嘴：「你受虐狂？」


    檀苏然抬眼，目光定定望着虞礼礼：「他们早就伤害不到我了。」


    虞礼礼没说话，脸扭向一边。


    好像是有些生气。


    檀苏然一开始没当回事。


    她是过了一会儿才注意到虞礼礼肩膀在抖。


    开始掉一颗一颗小珍珠。


    「怎么哭了？」她拿出手帕，帮虞礼礼擦着眼角。


    「我就是气不过」虞礼礼哽咽地说，「他们，他们凭什么这么对你。」


    檀苏然沉默而动容地看着哭得鼻子一缩一缩的小姑娘。


    她以为不会再痛的地方，寸草不生的地方，被一股暖融融的太阳光照耀。


    有什么东西破土而生。


    第45章


    距离虞家家宴已经过了几天。


    虞礼礼支着手。


    想起那天的场景还有些不好意思。


    但又翘着脚丫有点开心。


    嘴巴里滴嘟滴嘟地哼着歌。


    那天临走前, 檀苏然还主动约她出来吃饭。


    可惜又有事跑国外出差了。


    归期未定。


    不过想到檀苏然那句清清淡淡的「等我，回来就找你」，虞礼礼就像打了鸡血, 非常可以了。


    「礼礼，别高兴了。」工位对面的李米，垂着脸抱着杂志走出来。


    虞礼礼仰头：「昨天搞定了那么难搞的傢伙，还不让我今天高兴高兴。」


    昨天是拍摄十二月封面的日子，请来的是给巴宝莉时装秀做过闭场模特的国际超模。


    确实超模。


    超高、超瘦、超折磨人……


    据说是olivia花了人情面子请来的。


    打心眼里不相信虞礼礼这个年纪轻轻的摄影师, 沟通十分费劲, 改这改那，小修也格外挑剔。


    但最过分的还是，虞礼礼按照她的要求改了五六七八版之后。


    那超模微眯着眼, 手托着肘：「i think 吧, 还是 the first 版吧。」


    搞毛啊, 还是要最初那版。


    她小摄影师的命就不是命啦？


    虞礼礼吐着血弄完图，今天卡着点发给上级审核，才有了这么一点休息时间。


    李米吐了口气：「我刚从olivia姐办公室出来，她说……昨天那套图不能用了……」


    「什么？！」虞礼礼惊。


    「好像是模特那边……」


    虞礼礼吐了口气：「她有哪不满意我再改好吧。」


    「不是，不是……」李米，「是那个模特接了《fashion》的开年封, 因为排竞协议, 三个月之内不能登刊别家, 所以就……」


    「哈？」虞礼礼无语, 「这不是纯纯折腾人。」


    「礼礼, 过来一下。」olivia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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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米朝她使了个颜色, olivia姐肯定还是说封面的这件事。


    从olivia办公室出来后，虞礼礼获得了俩消息, 好消息是原地放假了。


    坏消息是等找到补拍十二月刊的模特明星，她得屁颠屁颠地赶来上岗。


    好不容易得来的假期，虞礼礼约了简思珈出来玩。


    连衣服都没换，直接奔去了简思珈在的地儿。


    实景俱乐部，密室剧本杀ktv一条龙，旁边就是夜店。


    虞礼礼素着一张脸，推门进去，坐门口那几个女生皱着眉问：「你谁啊？」


    语气略显嫌弃。


    她们这圈子里的人，看人不看脸，先看衣服看表看包。


    虞礼礼全身上下加起来还没说话的女生一颗耳钉贵。


    虞礼礼目光从女生面前晃过，看到稳坐c位的简思珈。


    还没张口叫她，简思珈就看到了她，兴沖沖地从座位上蹦起来，拉着她进去，把自己的位置让给她座。


    就这一个动作，让刚才开口的女生已经变了脸色。


    她小声地问旁边人：「这是谁啊？」


    「你不认识？虞家小姐啊，她爸是泰威老董。」


    女生灰着脸过去给虞礼礼敬酒。


    虞礼礼撩眼看她一下，抓了瓶汽水跟她碰了一下。


    意思是这事就过去了。


    玩了一会儿。


    有人忽然凑上来：「礼礼，我前段时间见虞沐了。」


    虞礼礼没说话。


    简思珈开口：「在哪？她现在还敢出来？」


    那人说：「不在国内，我有个表姐在好莱坞做制片，我去找她玩，看到虞沐跟好几个人在附近吃饭。我表姐说里面有一个算是潜力不错的导演，她是不是又打主意，在国外混啊。」


    虞礼礼表情淡淡：「我去下洗手间。」


    简思珈：「别说了，礼礼不爱听这些。」


    虞礼礼在洗手台前洗手，搓着手想了一秒虞沐，但想想关她什么事呢。


    她愿意在外面折腾就折腾。


    以后也不会跟她有联繫了。


    旁边传来的水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冷不丁地抬起头。


    看到镜子前的人，虞礼礼微微怔住。


    身旁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前两天刚见过的，拼命找茬挑剔，还让她辛辛苦苦拍着照片成废片的模特，杜蔷。


    「有必要吗？追到这来了？」杜蔷睨了她一眼，擦着口红补妆。


    她心底里觉得这个小摄影师不是来这玩的那波人。


    姿态高傲地说：「姐也算是交你一个道理，职场就是瞬息万变的，你要有充分应对危机和未知的能力。好了，面也见了，话也说了，没事就回去上班吧，努努力赶紧找个替补，皆大欢喜。」


    虞礼礼撒了撒手，半垂着眼皮，没接茬。


    杜蔷看她一眼，踩着高跟鞋出去了。


    「简公子，等很久了吧？」杜蔷换了个似的，言笑晏晏地走向不远处的黑衣男。


    「思明哥。」


    没走两步，身后，一道清绵干净的女声传来。


    杜蔷有些错愕地转过脸，看到刚刚那个小摄影师，喊了简公子的名字，还这么亲热。


    「礼礼，你怎么在这？」简思明略过她，快走了两步，朝那个小摄影师走去。


    杜蔷面色惊讶。


    这小摄影师难道跟简思明还有一腿？


    「嗯，跟思珈过来玩。」


    「今天有空了，思珈天天在家里说，你为了工作，连吃饭都叫不出来了。」


    「是，这不是工作出了问题，被领导赶回家了吗？」


    杜蔷越听，越心惊肉跳。


    最开始有一腿的结论被推翻，怎么觉得这俩人像是世交朋友。


    和简思明能做朋友的，家里地位肯定也不一般，怎么甘做一个普通杂志社的小摄影师呢。


    「听起来怎么被欺负了，有什么事，跟哥说。」


    杜蔷咽了下唾沫，有些紧张地往虞礼礼身上看去。


    这小姑娘看着无害，干净。


    应该不会当着面把她点出来吧……


    虞礼礼依旧露出了一个无害的微笑：「那可真要思明哥你帮忙，问问……你身边那位小姐姐，为什么要这么折腾我？」


    简思明眸光讶异地朝杜蔷看去。


    杜蔷心如死灰地闭了下眼，语言不顺地努力解释。


    当晚出去。


    杜蔷就给olivia打电话赔罪：「olivia姐，我已经把《fashion》推掉了，这事是我经纪人的问题，她怎么能这样，我根本都不知道这件事。」


    「不用了。」olivia说。


    杜蔷愣神：「啊？」


    「我们已经找到补拍十二月刊的人了。」


    -


    第二天，虞礼礼出发抵达外景地点，跟随行的人说：「olivia姐还是够神速，我以为我能多歇两天。」


    「是啊，而且这个团队超配合，用上次的方案一点都没修改。」


    「是谁？」


    「那不来了。」


    虞礼礼抬头。


    「嗨，礼礼！」一脸阳光微笑的姜若芙从那边走来。


    「若芙姐，怎么是你。」


    「那不是olivia搬出了你，我立马过来了。」


    「若芙姐你别开我玩笑，你不是去拍《画报》了吗？」


    「《画报》跟我们的交情相比，当然是你更重要。」姜若芙看虞礼礼一脸不信，笑着说，「好了好了，其实是《画报》那边，把明年的开季封留给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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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我愿意来，也是真的因为你，你拍的照片我都挺喜欢的。」姜若芙补充道。


    拍摄结束以后，姜若芙走到虞礼礼面前：「上次说请你吃饭没请上，今天晚上有空吗？」


    刚好，虞礼礼在姜若芙那旁敲侧击一些关于小f的事情。


    她抿了下唇，点点头：「有。」


    姜若芙很自然的手环在了虞礼礼胳膊上：「说真的，在国外这么些年，最让我惦念的就是国内的美食了。」


    虞礼礼有些不自然地想把手挣开，最后还是就这样了。


    所以在别人看来。


    两人是姿态亲昵地走出杂志社大楼。


    在马路另一边。


    银色宾利里。


    坐着风尘僕僕从国外赶回来的檀苏然。


    行李箱堆在后备箱。


    副驾驶的林特助犹豫地看了眼檀总。


    一下飞机，檀总连家都没回，直接在杂志社等着接虞礼礼下班。


    可是……林助理看着路对面并行的两人。


    前段时间，和姜若芙一起吃饭，林特助也在场。


    当众人开玩笑地聊起旧事时，提到檀总和姜老师是同学。


    自然问到了那时候有没有喜欢的人。


    姜若芙摇头，但语气里有些可惜地说：「要是再开窍一点，今天碰到的那位小摄影师，说不定就是我老婆了。」


    众人瞪大眼睛，副主编举酒说自己出现的太不合时宜，破坏了一桩好姻缘。


    姜若芙：「是啊，可惜了。」


    林特助当场愣住，去看檀总的脸色。


    她知道檀总对虞小姐的意思。


    虽然在别人看起来差不了多少。


    但在她，这个在檀总身边呆了几年的人来说，檀总对虞小姐，已经是超标的在意了。


    没想到姜若芙和虞小姐还有旧时这段纠结。


    听姜若芙的意思，她好像还是白月光。


    白月光的存在，多无敌啊。


    今天又看到两个人勾肩搭背，下班约会……


    林特助已经不敢想像檀总的心情了。


    偏偏财务总监这时候还在钉钉上连环艾特她，要跟檀总汇报。


    车内的气氛低到结冰。


    林特助硬着头皮开口：「檀总？」


    檀总没说话，只是淡淡地把眼神移过来。


    对视一秒，林特助已经想去西天报导。


    「需要我去叫一下虞小姐吗？」


    「不用。」


    檀苏然落下眼：「回公司。」


    车行至半途。


    林特助终于缓过来，回復财务总监的消息：【檀总还有十分钟到公司。】


    财务总监：【谢谢谢谢。】


    想了想，林特助又加了一句。


    【自求多福吧。】


    寰宇科技里。


    整个公司都瀰漫着低气压。


    财务总监砰地把报表摔得震天响，责骂底下的财务员到底是怎么做事的，这么简单的内容怎么会出事。


    害得她被檀总毫不留情地批了一顿。


    现在想起檀总那冰唿唿的眼神，财务总监都觉得冷。


    比她那在大润发杀了十年鱼的表弟的心还冷。


    顶楼办公室里。


    檀苏然带着银框眼镜，电脑滑过新产品的用户数据分析报告，一点一点批阅。


    面无表情。


    好像一切如常。


    两分钟后。


    电脑息屏。


    她倒在办公椅上，皱着眉心揉了揉太阳穴。


    划开微信。


    免打扰的，许久没什么新消息的同学闪出了一个小红点。


    显示有新消息。


    鬼使神差的，檀苏然点了进去。


    王絮：【@姜若芙，□□星回国了？刚刚在国金二楼，看到一个贼像你的人。】


    姜若芙：【不是很像，就是我。】


    底下跟了一连串要大明星合影签名的人。


    王絮：【哈哈，我现在把这个消息发你粉丝超话里，不知道能赚多少钱。】


    姜若芙：【红包】


    姜若芙：【封口费[偷笑][偷笑]】


    王絮：【啧啧，大红包啊，你对面坐的，是不是高中时候你那小迷妹？好嫩好可爱，脸蛋一掐就能出水的那种】


    【哇哦，有情况】


    【哇哦，有情况】


    王絮这消息炸出好多人，跟着在下面起闹。


    檀苏然动了下手指，想退出，但又久久没有动作。


    沉默地等着姜若芙的回答。


    姜若芙：【……】


    姜若芙：【朋友们不要瞎说……】


    荆桃桃：【这个回应好官方啊。】


    王絮：【别问了朋友们，摆明就是有情况但又不跟我们说……】


    姜若芙：【……】


    荆桃桃：【懂了，原来这就是默认】


    【哟哟哟。】


    一条又一条开玩笑的消息在眼中哄出。


    檀苏然太阳穴一跳一跳的。


    想也不想的，她疾步推开办公室的门。


    等她回过神来。


    人已经在国金楼下。


    看着玻璃门上自己的投影，檀苏然唿了一口气，调整情绪走进门里。


    同时，拨通了虞礼礼的电话。


    响了大概五声后。


    电话被接通。


    虞礼礼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嗯？檀苏然！」


    声音还是和之前一样，俏皮软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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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仿佛一切都没有变。


    她们的关系确实朝着更密切的方向发展。


    算得上亲近的朋友。


    檀苏然回了点情绪，问道：「你现在在哪？」


    「我，我在国金啊。」


    「那有空吗？我们一起吃饭吧。」


    虞礼礼犹豫：「啊……」


    檀苏然：「不方便吗？」


    虞礼礼：「不是不是……是，是，我已经吃完了，准备回家了。不如明天？」


    「那你陪我吃一点？」檀苏然手指在磨砂的外壳上慢慢地往下刮，「……要是陪别的朋友不方便就算了。」


    虞礼礼下意识地看了眼对面的姜若芙，否认：「不是……不是不是，我，我一个人呢，但是吧，哎呀，我还有点工作没做完，得赶回……」


    没说完的话。


    在对上透明墙外，举着手机的檀苏然时戛然而止。


    ……


    ……


    性能良好的高级汽车飞速地湮入夜色。


    檀苏然把油门踩到底。


    直接往赛车俱乐部开。


    跑车在山里轰了一圈又一圈。


    比到最后一个人也扶着车门腿软着下来：「来不了了，檀姐，真不行了，再来这心脏，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火红色跑车车门打开，修长的腿探出，随后是寒着的一张脸。


    檀苏然解开头盔，冷淡地睨了对手一眼，胡乱地往前一扔。


    「今天心情不好？」俱乐部老闆走上来。


    「有酒吗？」檀苏然抬眼。


    -


    「上次你带来的小姑娘呢？吹了？」俱乐部老闆笑嘻嘻地准备吃瓜。


    檀苏然肘靠着后面的沙发，冷淡地燃起一根烟，没搭茬。


    「为情所困？」老闆继续猜测。


    檀苏然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我只是，爱做不切实际的梦。」


    老闆笑笑。


    从柜檯后面拿出檀苏然震动不休的电话。


    扔给她：「接不接，随你。」


    来电人是礼礼。


    檀苏然指腹搭在屏幕上。


    犹豫。


    两三秒后。


    震动停止。


    电量告罄手机自动关机。


    老闆：「这不巧了。」


    「是梦啊，就得早点醒，咱们都是成年人了，这世界上，哪有人能美梦成真。」


    苦涩的酒液入喉。


    檀苏然纤瘦的手腕虚搭在额上。


    美梦。


    不会成真吗？


    接下来几天，檀苏然和虞礼礼都保持了一种默契的平静。


    谁没有再找谁。


    全寰宇，因为顶层老闆的心情，维持着一种低气压的状态。


    如履薄冰，风声鹤唳。


    热闹的茶水间，也只有很偶尔的时候，才勉强恢復到不到之前百分之五十的盛况。


    比如，在某些大事、大瓜爆出来的时候。


    「虞沐竟然能杀回来……」


    「我靠，你看她新电影了吗？好莱坞制片人操刀，华语新起之秀李岩导演拍摄，影展上好评一片啊。」


    「不是吧，不就是个二十分钟短片，有那么夸张吗？前段时间她黑料满天飞，不是已经被逐出娱乐圈了。」


    「二十分钟，好电影从来不在乎时间，我昨天看都看哭了，虞沐是真惨。」


    「对对对，我也第一次感受到她演技，她这二十分钟，直接超车同龄花一大截。」


    「不过，我现在更好奇，她那个採访是真的吗？这个电影是由她亲身经歷改编的？被收养后又被抛弃，恶毒养父母和恶毒妹妹？」


    「是的，看完电影之后我好共情虞沐，她的养父养母真该死啊，还有那个坏妹妹。」


    「是真的是真的，网友真的厉害，已经扒出来了，那家人就是咱们市企业家，泰，泰什么集团来着，那个妹妹有点意思，半个娱乐圈人，当摄影师呢，之前没爆出来身份的时候就暗戳戳欺负过虞沐……」


    「那这人家养父母家里财大气粗的，咱们普通网民、普通观众，也动不了人家吧。」


    「谁说动不了，今天她们家已经跌停了，市值蒸发了多少个亿呢，反正有勇的，已经在人家公司门口拉横幅砸鸡蛋了……据说老闆出门路上也被堵了，紧急休假了。」


    「诶，那虞沐妹妹在哪家杂……檀，檀，檀总好。」说闲话的员工脸上面色骤变，捏着水杯落荒而逃。


    其余人抬头，看到角落的大boss。


    瞬间，热闹的茶水间倾巢而散。


    林特助跟在檀苏然后面。


    悄悄抬眼看了眼檀总的表情。


    自从那天去杂志社接人接了个空之后，她越发摸不透檀总的想法了。


    这个时候也不敢贸贸然开口。


    「吩咐一下，控制舆情，人肉信息的该告告。」


    不等林特助发问，檀苏然已经步履匆匆地走向办公室。


    林特助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檀总的意思，是说虞沐的事情：「明白，明白。」


    檀苏然取出手机，大致浏览了网络上的消息。


    刚才员工们的讨论确有其事。


    热搜连爆了七个，都是虞沐、电影和虞家人。


    檀苏然退出去，果断地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olivia，虞礼礼在办公室吗？」


    「她状态不太好，请假了，檀总，有什么吗？」


    「没事。」檀苏然挂断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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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特助，下面的会议挪到……不，让菲利安主持，会议纪要你晚点email给我。」檀苏然抓起车钥匙，匆匆地从办公室离开。


    直接驱车前往虞礼礼的小区。


    到她那个单元时。


    电梯正在向上运行。


    大概要等三分钟。


    檀苏然连着三分钟都等不了。


    推开消防门，走步梯爬了上去。


    同时试图联繫虞礼礼。


    可能是网民爆出了虞礼礼的手机号。


    电话已经关机。


    「咚咚咚。」


    「是我。」


    隔了一会儿，里面传来脚步声，小心翼翼地问：「檀苏然？」


    「嗯，我在。」


    「咔嚓」一声，门被打开了一个缝隙，虞礼礼的表情有些慌乱。


    「你还好吧。」


    「没，没事。」虞礼礼的眼睛有些躲闪地看向另一处。


    人卡在门口，好像没有请她进去的意思。


    「没事就好。那……」


    房间里传来椅子擦地的声音。


    虞礼礼顿时更紧张了，两只手打结一样攥住。


    檀苏然微微往房间里看了一眼，但被虞礼礼挡的很严实。


    像是有谁在她的房间里。


    一副见不得人的样子。


    生怕她进去。


    檀苏然自嘲地牵了下嘴角。


    「没事，那我就先走了。」


    虞礼礼站在原地挥手：「昂昂昂，拜拜拜。」


    迅速砰的一下把房门关了。


    砰的一声。


    把檀苏然的心脏也震碎了。


    听到虞礼礼出事一瞬间丢下所有跑来找她的心情。


    化成了利刃。


    她不是不需要安慰。


    只是不需要她的安慰。


    檀苏然捻了捻手指，露出一个凄凉的表情。


    转身想走。


    「檀苏然！」


    身后，虞礼礼隔着门板叫了她一声。


    檀苏然脚步顿住。


    情绪低落，眼皮半垂。


    嗓音冷淡地问：「什么事？」


    问完之后又觉得自己太可笑。


    都这样了檀苏然你竟然还不走。


    门板背后。


    虞礼礼深吸了一口气。


    重到隔着门板都能听到的深。


    手指打结，小腿打颤。


    「那个，那个！」


    「檀苏然。」


    「你可以……」


    「当我老婆吗？」


    第46章


    时间倒回到和姜若芙在国金吃饭被檀苏然撞见那晚。


    看到玻璃门外的檀苏然时, 虞礼礼当即放下电话，追了出去。


    拼尽全力地赶向载着檀苏然的那部观光电梯。


    电梯门却在她抵达之前无情地闭合。


    虞礼礼手撑在电梯外门上，和里面, 面无表情着一张脸，靠着轿厢的檀苏然错目而过。


    等她追到停车场，找到那辆熟悉的宾利时，只能看到它喷薄而出的尾气了。


    虞礼礼捏着手站在原地。


    对，她是骗了檀苏然。


    她只是, 自私的, 恶劣的，不希望檀苏然和姜若芙见面。


    檀苏然为什么看上去那么生气。


    是因为她的欺骗，还是不想她接近姜若芙。


    虞礼礼陷入了一种怪诞的胡思乱想之中。


    冥冥之中觉得。


    她好像把事情搞糟了。


    嗡嗡。


    手机响起来。


    是姜若芙打来的电话。


    虞礼礼把电话挂了。


    【抱歉, 若芙姐, 我有点事先走了, 下次给你赔罪】


    虞礼礼闷闷不乐，直接回了虞家老宅。


    虞母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听见大门声响：「哟，稀客啊。」


    垂头丧气的虞礼礼并没有跟母亲回怼，默默「嗷」了一声，径直上楼去了。


    虞母和虞父对视一眼。


    这孩子不对劲啊。


    虞母把遥控器一放, 跟上楼去。


    「怎么了。」


    虞礼礼趴在床上, 含煳了两声后, 说：「妈妈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


    虞母：「她结婚了？」


    虞礼礼：「不是……」


    虞母：「那她去世了？」


    虞礼礼：「呸呸呸, 不是不是, 妈妈你狗血电视剧看多了吧。」


    虞母拍了她脑袋一下：「她一没结婚二没去世, 你丧着一张脸干嘛？」


    「我……」虞礼礼，「我不知道她喜不喜欢我。」


    「你管她喜不喜欢你, 你就告诉我说你喜欢吗？」


    虞礼礼点头：「喜欢啊。」


    「那不就行了，你既然喜欢，那就拿出行动啊，孔雀求偶还知道开个屏呢。」


    虞礼礼坐不住了：「我行动了，我一直在行动。」


    虞母翘起二郎腿：「怎么行动的？告白，送礼物，还是按在墙上亲？」


    「……就是找她聊聊天吃吃饭什么的」虞礼礼嘟囔了一声，「妈你这说的也太夸张了吧，都已经在法律边缘试探了。」


    「我就知道，你跟你爸那样，一棍子打不出一个屁，当年啊，要不是我找了个男同学追求我激激，你爸估计得把给我的情书带进他的坟里。」


    虞礼礼盘起腿，灵机一动：「那我也找个人演追求我……妈，你打我干嘛？」


    「我那是被追求，你现在一个追别人的，你找什么追求者。」


    虞礼礼求助地望向虞母：「那我应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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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母轻轻咳了一声：「这个嘛……说实话，我从小到大都是被别人追的，追别人真没什么经验……」


    虞礼礼想翻白眼。妈你真的是，人还怪好嘞。


    虞母看到虞礼礼的神色：「问你爸，你爸有经验。」


    虞父啊了一声：「我不会啊。」


    虞母：「跨年时候的烟花，我生日时候在学校一条街都挂了气球和星星，不是你做的吗？那么费劲。」


    「一点也不费劲。」虞父乐呵呵地笑了两声，「我都是下意识做的，没有技巧，全是感情，想做就做了。」


    虞礼礼冷冷呵呵了两声：「你们……是想创死我这个单身狗吗？秀恩爱出去秀去。」


    本来以为自己的话会唤醒爸妈对这个求偶失败女儿的怜惜。


    没想到。


    虞父虞母含情脉脉地对视一眼，拉起手，走到庭院里，对着明月，开始怀念起过往了。


    主打一个真·出去秀恩爱。


    虞礼礼绝望地倒在沙发上，对这个无情的世界流眼泪。


    杜昙语打来电话，虞礼礼哭腔的「杜杜」还没说出口。


    杜昙语就兴沖沖地说：「礼礼，我找到真爱了！」


    虞礼礼无语凝噎。


    这个不适合单身人类居住的世界，爆炸吧。


    「还有个事，你注意一下啊。」杜昙语声音顿了一下，「你知道虞沐出了个电影吗？」


    虞礼礼：「不知道。」


    「你知道你不爱提她，但我看了这个电影，不长，二十来分钟，但伤害性贼强，简直就是冲着你家来的，你看看，我估计虞沐可能不会消停，我找朋友打听了，这个电影还进了国外什么青年影展，就这两天大规模放映，你还有虞叔他们都注意点。」


    挂了电话。


    虞礼礼点进杜昙语发来的网址，花了十分钟，倍速看完了这部电影。


    电影本身来说没有任何问题，甚至称得上精品，运镜、色调、演员、剧本。


    但问题在于，虞沐在电影里扮演的角色，一个孤儿。


    被一对无法生育的夫妇收养，过上了与之前天壤之别的幸福生活。但好景不长。


    一年后，收养她的妈妈怀孕了，这个家庭也迎来了新生命。虽然嘴上说着都是孩子，但主角肉眼感受到了偏待。


    爱与不爱里，女孩在自我构建的谎言世界中畸形又落寞地生长。


    最后把自己埋葬在了春天，盛开的花朵里。


    这部电影短片叫做《葬春》。除了最后一幕女孩被花朵埋葬的画满，其他整体色调都是灰蓝调，压抑、冷沉。


    虞礼礼往下翻着评论。因为电影并没有在国内宣传。


    评论还是以英语为主。


    许多阅览的人被这短小精悍的影片构造和直击灵魂的情感打动。


    没有被偏爱的小孩在这部影片里获得了共鸣。


    虞礼礼在瞬间明白了杜昙语的担心。


    她怕虞沐用这部电影做筏子，借着剧里面的角色，大众的同情心，来向她虞礼礼发难，作为重新回归娱乐圈的踏脚石。


    虞礼礼忧心忡忡地把外面谈情说爱的父母叫了回来。


    虞母挑着眉看完了整部影片：「剧本挺好。」


    虞父跟着点了点头。


    虞礼礼：「就这？」


    虞母悠闲地摁开遥控器：「不然？」


    「不是……你们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


    虞父道：「我们没有亏待过她，所以问心无愧，白的说不了黑的。」


    「就是，你别瞎担心，搞得人紧张兮兮，还以为怎么了。」


    说着，虞母的视线又移向了电视机。


    啊哦。


    瞎担心了。


    原来真正大心脏的人在这呢。


    不过，看父母两人这么优哉游哉的样子，虞礼礼也把心放回了肚子里，跟着虞母开始看电视。


    晚间10点档的狗血肥皂剧。


    电视里，小白花女主正在被甩500万，在最孤立无援的时候，自带bgm的霸气主角出场，霸道护妻，在众人瞠目结舌下，留下：「女人，给你1000万，和我结婚」的杰克苏发言。


    虞礼礼被这一盆泼天狗血雷的外焦里嫩，浑身抖落鸡皮疙瘩。


    虞母却说：「经典狗血才是颠扑不破的收视率真滴，而且现实里面，比电视剧狗血的多了去了。张叔叔那儿子，你还记得不？和小明星拍了他们俩亲密的照片，装狗仔发给了张阿姨，逼着他们花钱摆平。你张叔叔打完钱才知道，原来是要给那个小明星凑解约费。还有你董阿姨的闺女，装怀孕，为了跟一个二婚男人结婚，领证前一天，发现家里值钱的东西都不见了，银行卡里的钱也全被取完了，信用卡也被刷爆了。那个男人就是杀猪盘的。」


    被狗血煳了一脸的虞礼礼托着下巴陷入思考，忽然有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


    「你脑子里进了多少水才能想出这么一个损招啊？」


    虞礼礼嘿嘿一笑，「这都是跟妈妈你学的。」


    虞父摇头：「这不行，这成什么了？闹着玩儿呢，还要拉公司下水。」


    思考了一会儿的虞妈忽然开口：「我觉得可以试试。」


    「不行。」


    虞父的话被妥妥地无视了，虞母继续：「关键是你那个演技要真的过关，妈给你找10部经典霸道总裁爱上我电视剧，你好好学习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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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礼礼：「不是不是，这个主要考验，你跟我爸，你们俩一定要演出那种恶毒反派，逼良为娼的兇恶感。」


    「我肯定没问题啊。」作为一个资深玛丽苏阅片人，虞母拍着胸脯说，又看了眼虞父，「你爸也没问题，我是演技过关，你爸是长得就像影视剧里那种老奸巨猾的坏人。」


    「我不会配合你们的。虞父再一次发言。」


    「你说什么？」


    「你说什么？」


    对上老婆和女儿齐齐射来的目光：「我说，我觉得这个主意特别好。」虞父认输。


    「那我们就说好了啊，到时候我找个机会把檀苏然叫出来，在她进门之前，你们俩就开始演，说什么虞沐这个电影闹的，虞家不行了啊，资金鍊断裂，企业即将倒闭……」


    「真的要这么诅咒咱们家吗？」虞父忍不住插嘴。


    被精心安排剧情的虞礼礼一扫，虞父：「好，我保持沉默，」


    「反正你们就要说，养了我这么多年了，也要回报家族了。然后进入到下一part，逼我联姻，给了我三个选择，选择一，家暴女，打跑了三个老婆，选择2，凤凰女，剋死了三个老婆，选择三，三……我编不出来了你，你们有什么好想法吗？」


    虞母开口：「选那就俩选择呗，为啥非要搞三个倒霉蛋儿。」


    虞礼礼点头：「有道理。」


    虞母欲言又止：「礼礼，我又发现了你一个新天赋，以后不想拍照片了还可以做编剧。」


    「不是你们确定，人家愿意跟你结婚吗？」


    「那不是赌一赌吗？而且上次他家里的那个爸还有后妈也催婚她来这，综合来看，我也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对象吧。」


    要是没闺女编的这堆苦情故事，那确实不错，但现在，谁知道……


    余下这几天，三个人都默默开始了演技训练。


    而在虞家的默许下，虞沐新电影的造势如日中天。


    这部电影掀起好评热潮，而作为国内先锋文艺阵地的豆荚平台，这部电影更是被打出了9.8分的高分。


    关于女主角虞沐的讨论也甚嚣尘上，谁能想到一个在偶像剧里打转的小花，能在电影圈闯出这样的痕迹。


    【虞沐这二十分钟一出，多少明星二十年都白干】


    短短一天时间，这个名字再次回归大众视野，疯狂发酵。


    与此同时，虞沐在影展后的一段採访也爆火全网。


    「演技？我没有演技。」画面的虞沐对着镜头摇了摇头，身子纤薄，眼神落寞，「因为……我就是她啊。」


    更有甚者挖出，虞沐就是一个孤儿，被一个家庭收养，又在成年不久，解除了领养关系。


    更妙的是，那对夫妇，也是在收养虞沐不久后，就有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观影群众的心情被点燃，自觉地把虞沐遭遇代入到影片里。


    开始声势浩大地挖起收养虞沐家庭的背影，身份。


    谴责、声讨。


    连虞沐都惊奇了，她以为这个电影的发行宣传肯定要被阻。


    可现在，连舆情的发酵，都比预想的还要再好100倍。


    不过几日时间，虞家就成了烈火烹油，大厦将倾的模样。


    惨烈到虞沐都有些怀疑了。


    可无数事实都在证明，虞家确实被这次的事件打击的奄奄一息，连掌门人最初脸上还是愁云惨澹，到这两天，都闭门不出了。


    在舆情最沸腾的那一天，虞礼礼把愁云惨澹的父母叫到了她的房子里，进行着碰瓷檀苏然计划2.0的最后一次彩排。


    虞父这几天心情都不好，他的演技遭到了老婆女儿全方位无死角的批判，前几天去公司时候都挂着脸。


    虞父第108次念自己的反派台词：「这个人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不对不对，语气再狠一点，牙咬的更紧一点。」


    虞父咬了咬牙：「现在去电影学院找个替身还来得及吗？」


    一抬头，虞礼礼已经在和虞母过下一段戏了：「到那个什么，爸妈！我求求你们不要这么对我的时候，我要不然跪下来？边跪边哭着说。」


    「有点夸张啊？」


    「没事没事，效果好就行。」


    「你是导演你说了算。」虞母，「行了，这戏也排了这么多天了，该打电话让观众上场吧。」


    刚才还游刃有余的虞礼礼一下子侷促起来：「现在吗？太突然了吧……」


    「不然你还想等到什么时候？」


    虞父：「再不来，我电话都被老朋友们打爆咯。」


    「你手机给我，我帮你拨号。」


    「别——」


    「等等……」


    「我还没准备好——」


    三句话说完，虞母已经找到了通讯录里的檀苏然，拨了过去。


    三人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唿吸。


    然而……


    「怎么拨不出去？」虞母问。


    虞礼礼摸了摸鼻子：「我突然想起来，这几天好多骚扰电话，我把手机开飞行了……」


    「……」


    「……」


    虞母把手机扔回虞礼礼手上：「微信叫她。」


    「我……」虞礼礼还想挣扎。


    「快点。」虞母很强势地命令。


    虞礼礼哦了一声，打开微信，心怦怦直跳，深唿吸，点开语音通话的按钮。


    在心里默默数着：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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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个三二一之后，虞母忍无可忍：「你倒是按一下。」


    虞礼礼手紧紧攥着，垮着一张脸：「我真的很紧张，那要不然明天吧。」


    「明日復明日，明日何其多。」，


    虞礼礼咽了咽口水，再一次颤抖地举起手，按上语音通话键。


    「叮铃铃」，电话铃响了。


    虞礼礼抬头，诶？


    她还没按下呢。


    「我的我的，没调静音。」在两人想刀人的目光下，虞父赶忙把手机摁断。


    再一次深唿吸。


    砰砰砰。


    门响了。


    和虞母对视一眼，这个时候，会是谁？


    不会是那些网友找过来了吧？


    应该不会？


    虞父之前打过招唿了，爆料的都是些虚假内容，云里雾里的，关键信息都没爆出来。


    三个人面面相觑。


    砰砰砰。


    敲门声再度响起。


    「您好，您的外卖到了，」


    原来是外卖。


    不对。


    「我没买，你们订外卖了？」


    「没有。」


    虞礼礼正皱着眉，门口的外卖小哥有自说自话：「这不是301啊，找错了。」


    脚步声渐远。


    虞礼礼的心又松了下来。


    「不行不行不行，那也太折腾人了，今天真的不行，我再做一晚上的心理准备好吧？我现在整个演技都被破坏掉了，明天，明天，我一定一鼓作气，把人拐回家。」


    虞母无奈地看看摇胳膊撒娇的女儿：「行吧。」


    话音刚落。


    「砰砰砰，」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虞礼礼也刚想说「没点外卖，」就听到了檀苏然的声音。


    「是我。」


    檀苏然声音出来的一瞬间，虞礼礼张大了嘴巴，紧张地扯着妈妈的手，小声的问：「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她来了。」


    「小檀啊？」


    虞礼礼抿着唇疯狂点头。


    虞母：「你现在不能让她进来啊，这个时机不对，想办法把她打发走。」


    拉开门，真的看到檀苏然的那一刻。


    虞礼礼心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是——好想好想，好想她。


    想抱上去，贴着她。


    但很快，想到门后面的老爸老妈，不敢露出马脚，整个人紧紧地挡在门框上，挡着檀苏然的目光。


    随着时间流逝，紧张感倍增，心扑通扑通的快要跳出来了。


    整个语言系统都在崩溃的边缘。


    害怕多一个眼神，多一个表情，就会被她看穿。


    所以说话的时候都不知道在说什么。


    檀苏然的突然出现，完全打破了所有的计划，她绞尽脑汁地想让檀苏然先离开。


    可她关了门之后，檀苏然最后的表情，有些受伤的表情又浮现在脑海里。


    虞礼礼也跟着心纠。


    虞母在后面说：「走了吧，走了好，我们这个要按计划来。」


    虞礼礼不回答。


    她贴在门板上。


    开始想，檀苏然这么急匆匆地跑来，是在意自己，怕她受伤吧。


    她垂着头，无视身后爸妈的唿喊。


    心里咕嘟嘟地挤出一个念头。


    不能让她这么离开。


    不能让檀苏然这么离开。


    甚至她都不确定她是不是在门外，能不能听见？


    可她根本不敢把门打开。


    微薄的一层勇气，隔着一层门板，推动着她。


    心跳到一个极高的频率。


    腿肚子发颤。


    所以她决定发问。


    很紧张很紧张地问。


    「檀苏然……你可以当我老婆吗？」


    第47章


    屋子里面, 虞母和虞父对视一眼，她们这种业余演员，最害怕不按剧本来的演员和导演了。


    不是……


    你这突然把大结局放到第一集了。


    还是第一集片头。


    她们该怎么演啊。


    屋子里的两个人面面相觑。


    而门前门后的两个人, 又在另一种不同的气氛里。


    胆怯的。


    孤注一掷的。


    说完那句话之后，虞礼礼摸着自己的心脏，像揣了一个小兔子一样的跳。


    檀苏然抬起眼，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睫毛。


    寂静，在这一个瞬间里蔓延,


    檀苏然动了动手指, 声音有些哑地问：「你说什么？」


    很久，都没有人回应。


    久到她以为虞礼礼不会再说话时。


    门板后面，传来了一道轻轻的, 有些磕巴的, 但又很坚定的。


    「檀苏然, 我，我想跟你结婚。」


    不是幻想。


    不是听错了。


    虞礼礼她真的，向她求婚了。


    檀苏然眼眶忽然有些发酸。


    没等她说话，虞礼礼又慢吞吞地开口：「但是……你能不能一个小时之后再来一趟啊，啊，要么半小时也行。」


    屋子里。


    被老妈戳着腰死命提醒的虞礼礼左右为难。


    她也不是故意想破坏剧本。


    但情绪来的太汹涌了, 她也控制不住嘛。


    「你要不要先把门打开？」清冷的声音再次从门外响起。


    啊哦, 这真是一个好问题。


    屋子里, 虞母的表情更着急上火。


    虞礼礼手忙脚乱地安抚着母亲, 就对门外说：「不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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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


    虞礼礼捂着脸：「人家害羞。」


    在妈妈和檀苏然的前后夹击之下说出这句话, 虞礼礼整个人的羞耻感爆棚。


    声音里的害羞也不是作假。


    檀苏然轻轻笑了一声：「我是说……为什么半个小时之后。」


    虞礼礼扶额。


    檀苏然什么意思啊？


    她不会是想现在就进来吧？


    「因为……因为……」虞礼礼看着身后的虞父虞母, 努力地想着理由，看到虞母指了下墙上的表, 她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因为……时间不等人。」


    ……


    ……


    虞母无语的拍额，外面的檀苏然也是一片静默。


    「不是不是不是，是那个是……」虞礼礼沖老妈使眼色，你光做手势指一下那个表她也真不理解，「是那个……不能错过良辰吉时，嗯……半个小时之后那个时间比较好，吉利，有福气。」


    ……


    虞礼礼自己说完之后都咬了下舌头，她到底在说什么啊……


    虞母惊，她只是想让女儿说她突然有事，她扯什么良辰吉时……


    虞父也嘆了一口气，这么些天的演技训练，白费了。


    「好。」檀苏然说。


    屋里三人垂到一半的脸凝滞……


    答应了。


    檀苏然答应了？


    好吧。


    虞父虞母对视一眼，代沟真是个神奇的东西，这一代年轻人的想法，她们是越来越不理解了。


    五分钟后。


    虞礼礼悄悄地打开了一条门缝，把小脑袋探出去。


    安静的楼道里空无一人。


    檀苏然走了。


    她唿的喘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回头对虞父虞母一挥手，大气的说：「走了走了。」


    虞父虞母也松了一口气。


    「谁走了？」不属于三人的，第四道声音响起。


    虞礼礼僵硬了。


    目光惊恐地往身前看去。


    那个靠在过道消防柜后的墙上，身形瘦长，脖颈透白的清冷美人，呜呜呜，怎么这么眼熟啊……


    一定是她的幻觉吧……


    虞礼礼闭了下眼。


    在心里祈祷，拜託，当我再一次睁开眼的时候，让那个幻觉消失吧。


    檀苏然却没能如虞礼礼所愿消失。


    在虞礼礼睁开眼后，反而靠得更近，更有实感。


    虞礼礼撑着门框，继续用自己的身体当做挡板，挡住檀苏然的目光，苦笑着说：「哈哈哈，你还没走呀？」


    「嗯。」檀苏然淡淡的嗯了一声，难得有些不好意思的弯唇，「想给你一个惊喜。」


    喜不喜不好说，但实在是太惊了哇……


    「哈、哈、哈、哈哈呜呜呜。」事到如今，只能强行开演了。


    虞礼礼将纤瘦的手腕搭在眼前，在一瞬间把这辈子所有难过的事情回忆了个遍。


    装作抹泪，语带哭腔地说：「我只是不想让你知道，这些难堪的事情啊……」


    长嘆一声，她甩袖转回房内，直接开启了重场戏。


    扑通一声，虞礼礼原地下跪，弓腰塌肩：「爸，妈，我真的不想嫁给一个我不认识的人，你们不能为了我们家的产业，把我这辈子的幸福搭出去，你们知道的，你们不要为了家族就随便找个人让我出去联姻啊，难道在你们眼里我就只是一个商品吗？这些年的感情，终究是错付了吗？呜呜，呜呜呜……」


    虞父还在懵逼状态，虞母轻咳了一声催戏。


    虞父清了清嗓子：「我告诉你，这个结，你是婚也得婚，不婚也得婚。」


    说完之后，虞父才意识到，诶呀，嘴瓢了。


    老爸他在说什么玩意儿。


    虞礼礼的哭戏都暂停了一秒。


    她硬着头皮往下接：「你，你怎么，怎么这么心狠？难道你就不害怕……害怕」害怕什么啊，忘词了。


    「害怕，害怕……害怕死了以后没人给你烧纸吗！」


    噗……虞母在旁边轻轻一噗，又迅速掩唇冷脸：「礼礼，不是我们逼你，是你姐姐欺人太甚。我们全家都要被她害死了。我现在微信上每天都有无数人加我来骂我。」


    「是啊，三条工厂线已经停产了，资金鍊全线断裂，几个之前说好的投资商都跑路了。」说到这里，虞父真的带上感情了，谁这么诅咒自己的公司还能够平静下来啊，「我们这次真的没办法了，群情激愤，股价已经一跌再跌，不想办法止损。我们家百年的产业，就毁于一旦了。」


    「可是我，我就非得嫁给你们安排的人吗？你们看看你们找的是什么人啊？拖儿带女的，酗酒成性的，还有犯罪前科的。我，我就不能选一个我自己想结婚的对象吗？」虞礼礼很委屈地说。


    又努了努嘴，悄悄示意虞母把手边那个洋葱扔给她。


    虞父背过手说：「你当然可以自己选，既要能够拯救咱们家的危机，还要愿意在这个时候跟你结婚的人？你找得到吗？」


    「我找到了，我找到了，她就在——」在洋葱的作用下，虞礼礼眼泪连连的转过头，伸手指向大门口。


    虞父虞母也随之往那看去。


    眼泪挂在虞礼礼的眼角，她正准备继续往下演，套路檀苏然。


    等等……


    谁能告诉她……人呢？


    不是，门口怎么是空的啊？


    檀苏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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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会真的被吓跑了吧？


    啊啊啊？


    这一次不需要洋葱，虞礼礼已经哭出来了。


    《小时代》说的没错，没有物质的爱情，就是一盘散沙。


    她无话可说地嘆了一口气，手撑着地面想要站起来。


    看女儿跪了这么久，虞母早就心疼了，赶紧伸手想要把她扶起来，


    就在这个瞬间。


    门口重新响起了一道脚步。


    半起的虞礼礼动作一顿，扑通又一声跪下。


    这「咚」的一声，听起来就膝盖疼。


    扶人动作做到一半的虞母，骑虎难下，为了逼真，手顺势往前一推，嗙的把虞礼礼推到了地上。


    又一声「咚」。


    这次是全身疼了。


    虞母转过身，背对着她放狠话：「我们家也养了你这么多年了，到了回报我们的时候了。」


    虞礼礼身子弯着软在地上，捂着脸呜呜的哭。


    「够了，你们想要什么。」


    终于，第一次，不存在于剧本上的台词被喊出来了。


    自带bgm出场的檀苏然，大步走到虞礼礼面前，把她扶起来，揽在自己的怀里。


    很温柔地说：「别怕，我在。」


    安抚好虞礼礼，檀苏然抬起头，用冷淡的目光一寸一寸扫向虞父虞母，「这个婚，我和她结，你们想要什么条件？开吧。」


    檀苏然不知道，她的这句话一出，三个人同时激动的想要流眼泪。


    辛辛苦苦一星期，终于迎来大结局。


    男反派光顾着高兴，一时有些接不上戏。


    女反派稍微好了那么一点点，冷冷呵呵两声：「你可别出尔反尔。」势必要把这个婚约坐实咯，上了这个贼船就别想下了。


    「条件。」檀苏然只重复了这两个字。


    怀里的虞礼礼颤动着身子，檀苏然怜惜地抚着她的髮丝，礼礼抖的这么厉害，一定很害怕吧。


    一朝巨变，让她认清人心的冷漠，情感的虚假。


    檀苏然轻拍着她的背，像哄小猫一样，一下一下的安抚着的


    躲在檀苏然怀里的虞礼礼，闻着檀苏然身上好闻的味道，开开心心地贴贴贴，竭尽全力捂住嘴，不让自己笑出声。


    虞母也别过脸，努力绷着想要上扬的嘴角，伸手拍了虞父一下，提醒他赶紧接戏。


    虞父回神，在椅子上坐好，撑着扶手，拿出商业谈判的架势来：「条件？随便我开？」


    「是的。我希望不要浪费时间在这些无意义的对话上。」檀苏然说。


    虞父挑眉，睨了一眼躲人家怀里偷着乐的女儿，不是滋味地说：「年轻人年纪不大，口气倒挺大。」


    「您说吧，希望您说的有我口气一半大。」


    哟呵。


    虞父拧着眉盘算着说：「现在资金鍊上差两个亿。」


    虞礼礼皱眉。


    两个亿？当初说好的不是两千万吗？


    这老虞怎么突然狮子大开口了。


    「可以。」


    檀苏然爽快到超乎任何人的想像，


    虞礼礼松了一口气，掐着手指想，好了，虽然磕磕绊绊，但就要到「虞礼礼你带走」的环节了。


    她盘算的很好，但却忽略了有些演员业务能力不达标，演着演着就忘了自己是谁了。


    骤然得利的虞父有些上头，继续试探开口：「城东那块地皮，标额我们还差5个亿，我要……」5个亿的借款，无息。


    「可以。」


    可以？


    5个亿还是5个亿的利息啊。


    饶是身经百战的虞父也忍不住睁大了眼睛，重新打量面前这个年轻女人，怪不得是新一代的掌门人，很有魄力。


    虞父忍不住继续试探她的底线：「既然要结婚，寰宇的股份，我们家要占一半。」


    「咳咳……」虞母开始疯狂的咳嗽起来，


    躲在檀苏然怀里的虞礼礼也怔然抬起头，侧着脸避着檀苏然，对虞父骂骂咧咧地使眼色，挤眉瞪眼，疯狂做表情。


    一半的股份？


    老虞，你是不是疯了？


    你弄清楚你的身份。


    你是不是存心来破坏这门姻缘的？是不是记恨你上次生日晚了一分钟给你发生日祝福？


    一半的股份，你倒是也敢开口。


    不如直接要全部啊？你人还怪好嘞。


    虞母一边咳，一边伸手在后面不露痕迹的掐着虞父的大臂内侧肉，


    把做生意上头的这傢伙拧清醒了。


    虞父回神，张了下嘴准备把话题绕过去——


    「可以。」


    檀苏然再度开口。


    几个人同时沉默了。


    这都可以？


    檀苏然是不是被夺舍了……


    「还有吗？」檀苏然掀眼。


    「没有没有。」虞父虞母机械地回答。


    「合同下午送过来，人我先带走了。」


    直到被檀苏然搂着走出去，虞礼礼的脑袋还是懵懵哒。


    虞礼礼房间里。


    虞父虞母也很凌乱，陷入了深深的怀疑：「咱女儿，真的值这么多钱吗？」


    -


    空旷的车内，檀苏然手上摩挲着金属挂件，淡淡开口：「什么时候领证？」


    领证。


    哦对，结婚-领证。


    很自然的流程啊。


    但檀苏然提起来，虞礼礼就觉得心好乱。


    她耳根一红，低下头不好意思地说：「明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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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吧完之后虞礼礼又开始后悔。


    万一过了一夜，檀苏然突然清醒，反悔了呢。


    檀苏然坐在驾驶位，眼睛半垂着，思索着要不要说明天有事，只有今天有空，又怕把人逼得太紧时……


    虞礼礼又开口了：「诶呀，不行不行。」


    檀苏然落寞地眨了下睫毛，怎么，她后悔了吗。


    「明天我不行，有拍摄，不如就……现在？」虞礼礼紧张地说。


    檀苏然抬眼。


    刚哭完没多久，虞礼礼眼眶有点红，眼睛里面还有亮晶晶的水花。


    鼻尖也红红。


    面部线条柔软，白腻。


    那么让人心动的一张脸。


    要属于她了吗？


    「这么迫不及待？」檀苏然清冷的声音里有明显的揶揄。


    虞礼礼脸蛋发烫：「啊，不是啦，就是接下来会有点忙，要是你今天有事的话，那就……」


    「户口本带了吗？」


    虞礼礼眼睛一亮，从口袋里一掏，亮出一个棕本本，自信满满的笑：「带了带了的。」


    檀苏然眼神微微一滞，她只是开玩笑，随口一问，没想到虞礼礼还真带了。


    她不再说话，发动汽车往前方行驶。


    车窗外的景象不断倒退。


    虞礼礼看着外面的街景，突然出声：「这不是开往民政局的路啊。」


    檀苏然沉默一秒，有些好奇：「你还知道民政局的路。」


    嗨。别说民政局，蜜月度假她都规划好了呢。


    「嗯……杜昙语，想结婚来着，我陪她去踩过点。」


    「嗯。」


    但是檀苏然也没有改方向，虞礼礼朝檀苏然看去，微微不解。


    檀苏然勾起唇角：「先回家一趟。」


    「毕竟，我暂时没养成我老婆那种，随身携带户口本的习惯。」


    第48章


    说来也怪, 从檀苏然家里取完户口本之后。


    再往民政局开，路上竟然堵车了。


    滴答滴答，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咦, 这条路这个点之前都不堵的。」虞礼礼撅了一下嘴。


    檀苏然白冷的腕骨磕在方向盘上，有节奏地敲着。


    撩开眼扫着前方拥堵的车况，眉心微蹙。


    「嗨呀……真是好事多磨。」虞礼礼又自己开始嘀咕。


    好事多磨。


    却不知道简简单单的四个字，瞬间抹平了檀苏然心里的褶皱。


    虞礼礼轻抬手腕看了下时间：「你知道民政局几点下班吗？」


    在对视一眼之后，俩人同时做出了弃车逃跑的决定。


    于是那一天, 里禾市很多人都看到, 在冬日下午的街头，两个靓丽的年轻女人奔跑的身影。


    研究表明，跑步是分泌多巴胺的一项重要运动。


    檀苏然跑过很多步。


    但只有这一次, 她清楚地感受到, 原来朝幸福跑去, 是这么的快乐，


    直到拿着小红本本走出民政局的那一刻，虞礼礼还是没有很多真实感。


    事情进展顺利到比梦还像梦，走起路来都轻飘飘的。


    下台阶的时候，一个晃神。


    差点崴倒。


    「小心。」清瘦白皙的手臂横空扶住了她。


    一触即离。


    「谢谢。」


    檀苏然没有纠正虞礼礼对她这个合法妻子过于客气的发言。


    步调很轻地往楼下走去：「虽然知道跟我结婚很激动，但要是因为这个受伤, 我会自责的。」


    「……」


    「……」


    虞礼礼脸红到懵。


    她是怎么做到这么一本正经说出这么撩人的话来的……


    发烫, 从刚才肢体碰触到的地方,


    到耳廓脸蛋, 被火烧了一样的烫。


    「怎么不走了？」


    冬日的阳光有一种发白色的金, 轻淡地洒下来, 落在檀苏然身上。


    虞礼礼抬眼。


    面前的人五官精緻，凝霜皓腕。


    清冷不可及的高山白雪, 也被日光融化，降落到她的身边。


    因为中二又浪漫的逃车行为，只能联繫助理把车送过来。


    虞礼礼拦住拨电话的檀苏然，眺望着路边问：「你是不是没坐过计程车？」


    檀苏然挑眉：「嗯。」


    虞礼礼笑：「啧啧啧，大总裁，都是专车接送吗？」


    「不止。」檀苏然也跟着笑了一下，然后一本正经地说，「没有特殊情况，我走路也会雇两个人，一人一边抬着脚走。」


    「哈哈哈哈。」虞礼礼笑得直不起腰。


    笑够了之后，她走到路边，拦了一辆计程车。


    在后座上坐稳，虞礼礼报了自己的地址，又侧头问：「你晚上想吃什么？」


    「你……」


    「当然是吃火锅哈。」


    檀苏然刚说了一个字，前面的司机就已经忙不迭接话了。


    「吃火锅必须要去林溪街上的老城火锅，那味道，特绝！」


    不只是接话，而是整个掌握了对话的主动权，


    健谈是广大计程车司机的美好品德。


    虞礼礼朝檀苏然笑着耸了耸肩，有一搭没一搭地附和司机的话。


    檀苏然从口袋里取出手机，开始回復工作信息。


    司机不光自己喜欢说话，还不喜欢安静。跟虞礼礼简单聊了两句，啪的把广播扭开，开始听电台。


    播音腔的女声伴着轻微的电流声传来：「各位听众朋友们，大家好，欢迎收听小崔聊事，相信大家的朋友圈里在讨论里禾最近一起骗婚事件。嫌疑人以结婚为理由，骗取了受害人高额资产，这个事情虽然少见，但引起大家这么多讨论的还是受害者的态度。目前嫌疑人已经被警察抓住了，可受害人却天天警察局前闹事，这是怎么回事呢？我们来播放一些受害人的採访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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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广播静默一秒，开始放其他的声音，这个声音一出来就不像刚才的主持人那么专业，而是扯着嗓子大哭大喊：「她什么时候能被放出来？我没有报警，你们为什么要抓她？」


    「她的行为触犯了法律，侵犯了您的权益。」


    「她做什么了？你说她做什么了？」


    「她的行为涉嫌骗婚，欺诈，经济犯罪。」


    「骗就骗了，我愿意被她骗，你管得着吗？」


    司机师傅啧了一声：「这个女孩儿脑子一点都不清醒。」


    虞礼礼一时听的沉默。


    骗婚，是犯罪吗？


    ……


    对话结束，电台主播又在发表自己的看法：「对这样的受害人，我们的警察也很无力。有听众朋友问什么叫做骗婚？骗婚这个词的意思很好理解，骗，欺骗，就是通过捏造一些不存在的事实，来达成让对方跟自己结婚的目的，通常……」


    虞礼礼越听越不对劲，悄悄瞄了一眼檀苏然，发现她专心致志地回復消息。


    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对司机师傅说：「师傅，能不能把广播关了？有点吵，」


    司机从后视镜望她一眼：「唉，好嘞好嘞，不好意思啊。」


    但让虞礼礼没想到的是，广播是停了，司机的嘴又张开了。


    「姑娘，你们听到刚才那个广播没？」


    虞礼礼看了一眼檀苏然，含煳地说：「没怎么听。」


    「那我给你讲一下啊……」


    「不不不不用了，大概意思知道。」


    「听到了啊，听到了就好，现在结婚啊……嘿，你说这人怎么超我车呢？转向也不打。」司机高谈阔论发表到一半，被超车的傢伙打断，勐按了两下喇叭，开始跟超车的人用车喇叭进行友好交流。


    虞礼礼虽然也很讨厌没素质的驾驶行为，但还是在心里默默的感谢了一下这位超车司机，好歹这个话题是转移过去了。


    还没等她喘两口气。


    「听见什么？」持续掉线的檀苏然突然开口，抬头看她。


    虞礼礼轻轻抬手，把她的脑袋往下一压：「没什么没什么，你忙工作吧。」


    檀苏然以为她是嫌自己一直在工作，把手机收了起来，格外耐心且表现的很有兴趣的问：「我弄完了，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虞礼礼：……


    摸摸眼皮，把眼睛转向窗外：「没什么，就是广播，我没怎么听过，偶尔听一下还挺新奇。」


    「哦，下次在车里……」


    檀苏然话说到一半，被摁够了喇叭的师傅抢答：「哎呀，想听广播啊？直说，我给你继续放。」


    「别——」虞礼礼伸出手想阻止。


    可根本没有司机快。


    呲啦呲啦，广播声重新响起。


    虞礼礼闭了下眼睛，算了，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主播应该跳到下一个话题了吧。


    就一个话题，她能说多长时间。


    「看来听众朋友对骗婚这个话题特感兴趣，那主播在这里就多说一点，根据市场上专业的分析机构研究，骗婚方式其实也就几种，针对不同性格人的特点。」


    呵呵呵，虞礼礼苦笑着。


    你还真能说……


    「包括但不仅限于，身份伪装，就装作自己是富二代很有钱的人，接近一些涉世未深的姑娘，其实他们的车和奢侈品都是租的假的，还有一些甜言蜜语，说什么我很爱你，我没有你不可以，你就是我的命中注定，用这些花言巧语，把对方洗脑骗入自己的甜蜜陷阱，让对方亲口把银行卡密码，身份证号码都毫无保留地告诉她，还有一种打感情牌，编造自己的可怜身世，而引起对方的同情心，拯救欲，跟她结婚……」


    主播说到最后一点的时候，虞礼礼忽然感觉有一道视线不冷不淡地落在了自己身上。


    从旁边传来。


    从旁边那个，刚被自己打了感情牌，激起她的拯救欲，骗来跟她结婚的人的身上传来。


    虞礼礼慢吞吞地转过头，哎呀一声：「现在这些人是越来越爱胡说八道了，哈哈哈哈哈哈。」


    檀苏然微微挑眉，直勾勾地看着虞礼礼，不动声色。


    在这个目光下。


    虞礼礼越来越心虚。


    越来越心虚。


    越来越心虚。


    眨着眼睛，想说点什么调节气氛。


    檀苏然忽然靠近她，凤眼上扬：「我发现你……」


    虞礼礼目光躲闪：「我，我怎么了？」


    「笑点还挺低的。」


    「……」


    「……」


    虞礼礼有些无语，强撑着乐：「哈哈，是呀。」


    司机在前面也笑：「你这个小姑娘还怪有意思的，一会儿让我关广播，一会儿又想听广播，我还以为是你不想听骗婚这个呢。」


    虞礼礼欲哭无泪：「哈、哈，没有啊。」


    你这个司机，还怪爱说话的。


    广播继续播送：「当然了，这些行为都是不可取的，希望大家增强防范意识，千万不要脑子一热就随便跟谁结婚了。」


    虞礼礼实在是忍无可忍，想把广播炸了时。


    「呲——」


    在剎车的作用下，计程车停了，到达她小区门口。


    司机乐乐呵呵的在后视镜里嘱咐，「慢走啊，开车门的时候注意看着旁边的车。」


    虞礼礼到家了，她的心也凉到家了，师傅您但凡开快点呢，怎么就非要挨到最后一句话这么戳人肺管子的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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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了车，对上檀苏然那双直直看过来的，饶有兴味的眼睛。


    虞礼礼动了动嘴唇，悄摸看了一眼时间，心里有些小得意。


    就算檀苏然现在反悔想离婚，民政局也不接待了。


    虞礼礼还想说点什么，注意到不远处停着的银灰色宾利，还有林特助，开口问：「你还要去公司吗？」


    檀苏然也跟着往那边扫了一眼：「我还要去公司吗？」


    「啊？」


    檀苏然抱臂，放低声音说：「你不想我去的话，我就不去了。」


    虞礼礼耳朵一红，推着她的肩膀往那边走：「快去吧，快去吧。」


    「礼礼。」檀苏然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下，转过身来。


    修长冷白的手，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放在虞礼礼的手心。


    两个人的手隔着一个薄薄的纸本，热度相贴。


    檀苏然身子微微前倾，贴近她的耳朵：「收好。」


    虞礼礼的眼睛往下一扫，透过红色的边缘，认出的是结婚证，


    檀苏然：「要是丢了……」


    虞礼礼微微偏过头，睫毛像蝴蝶轻颤：「丢了的话怎么办？」


    就不作数了吗？


    「还得花二十块钱去补办。」檀苏然煞有介事。


    虞礼礼牵唇一笑：「你还挺节约。」


    檀苏然点点头：「毕竟是结了婚的人。」


    抵达公司，业务主管等在门口，抱着两份文件让檀苏然批阅。


    檀苏然接过文件，边走边翻，打断主管的介绍，吩咐林特助：「上午在茶水间的工作员工……」


    「找出来。」


    檀苏然是在公司大厅说的这个消息，旁边人来人往。


    因此林特助还没有大张旗鼓的发布。


    公司内就已经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这上班说闲话被抓住，肯定要被大批一顿。


    尤其还赶上这段时间檀总心情不太好，搞不好还要扣奖金。


    「哎呀妈呀，幸好昨天晚上去吃火锅加炒冰蹲厕所了，不然这茶水间死亡30人肯定也有我一个。」


    「不会调监控吧，我现在去整容还来得及吗？」


    「檀总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我们的公司氛围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子了？她真的不害怕人心散了，大家各奔东西吗？」


    「要跳槽吗？」


    「跳的话提前跟我打声招唿，我小姑子想来。」


    「我表妹想来。」


    「我二姨家的远方亲戚也想来。」


    ……


    话题越来越歪。


    带着视死如归的心情，茶水间的小伙伴在有生之年第一次踏进了顶楼的总裁办公室。


    好大，好奢华，好美……


    最后一个词当然是形容办公室里的人。


    宽大的红木桌后的黑色座椅上。


    棕色捲髮的清冷美人皮肤白皙，银框眼镜多了些禁慾的美感，微垂着头处理工作，


    听到脚步声，大boss抬头。


    锐利冷淡的目光从她们身上扫过。


    有一种被锁定无所遁形的冷感。


    咽口水地咽口水，爱腿抖的抖腿。


    信佛的开始喊阿弥陀佛，不信的在心里喊妈妈。


    「就是她们？」檀苏然淡淡启唇，问助理。


    总裁的声音也好酥好好听。


    不是，她们在想什么啊，现在是总裁声音好不好听的问题吗？


    哒哒哒的脚步声传来。


    气场强大的檀总一步一步向她们靠近。


    林特助在旁边像无情的报幕机器一样播报：「根据员工行为守则第八章 第八条，禁止在上班时间长时间聚集逗留，聚众谈论工作之外的事情。」


    「鑑于你们今天早上的行为。」


    「檀总决定。」


    「扣除你们这个月的绩效奖金。」


    噗通。


    想跪。


    白花花的银子啊，就因为爱嘴闲话飞走了。


    「有异议可以提。」檀苏然淡淡开口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失魂落魄的表情。


    但又不敢反对：「没，没有。」


    「但是。」话音一转，檀苏然把陶瓷杯放在桌面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击响，「你们的老闆娘为了补偿你们。」


    檀苏然扬唇：「托我给你们每个人两个月工资奖金，二十分钟内，会到你们工资卡里。」


    说完，檀苏然推开办公室的门，离开了。


    留下呆愣在原地的员工们面面相觑。


    啊？


    什么？


    两个月奖金？


    这一起一落。


    一哭一喜。


    怎么突然就多了两个月工资？


    不是等等，老闆娘是谁啊？


    檀总不是单身吗？什么时候结的婚？


    从公司出来，檀苏然直接去接虞礼礼吃饭。


    停好车，她从小区门口往里走，虞礼礼也往外出。


    汇合时，看到虞礼礼笑嘻嘻的样子，檀苏然的心情也不由自主地上扬。


    旁边过来一个老太太，看样子像虞礼礼的邻居，看着虞礼礼和檀苏然：「小虞，这段时间没跟小杜一起玩了呀。」


    「嗯，她出国了。」


    「这个姑娘长得也好，你朋友啊？」


    你朋友啊？


    这个问题可真好。


    毕竟，「不是，是我老婆」这几个字，她还没习惯到能脱口而出。


    虞礼礼犹豫了一下，就犹豫了那么一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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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檀苏然收入眼底，她率先说：「嗯。」


    气氛从这一秒沉默下来。


    虞礼礼摸了摸鼻子。


    接上了檀苏然的信号。


    这刚把人骗回家，又不在外人面前给她名分，搁她身上也气。


    订的饭店在高级西餐厅，中央有人弹钢琴，环境清雅又抒情，恋爱和分手都合适，左边那桌在缠缠绵绵的告白，右边那桌在哭哭啼啼的说分开。


    「你为什么从来没有在朋友圈发过我？为什么在你朋友面前说我们只是朋友？我受够了这样的生活了。」


    虞礼礼无辜中箭，把耳朵收回来。


    目光落到菜品上，几道菜只有鹅肝檀苏然吃完了。


    她把自己的那一份推给她，有些讨好地笑：「嗯，喜欢就多吃点。」


    右边分手大戏持续唱起：「不要再说好听的话了，你不知道甜言蜜语就像食物一样吗？吃多了会腻。」


    刚用食物哄人的虞礼礼：知道了知道了，别报身份证号码了。


    「那我们分手吧。」


    右桌女人说得很干脆，声音清冷到极致，虞礼礼下意识侧头看了一眼，说分手的女人慵懒地靠在座椅上，侧颜冷淡精緻，察觉到虞礼礼的目光，还有微抬起眉骨，沖她飞了一眼。


    「吃好了，我去买单。」虞礼礼这么一分神的功夫，檀苏然从座位上离开。


    虞礼礼看着她的背影。


    怎么感觉哄不好了。


    其实檀苏然没怎么生气。


    突然的关系转变，适应当然需要一个过程。


    之所以会开口，是因为与其从听到她嘴里冒出那句话，不如自己说出来，会更好受点。


    欲望就像沟壑难平，从前想，只要看到她就好了，可现在一步步接近，得到了她的人，还妄图她的心，不只是心，还要百分之百，确定无疑的爱。


    结完帐回桌位，甜甜蜜蜜告白的牵着手从她旁边出去了，再走两步，刚刚被分手的那个也抹着眼泪出去了。


    至于……提分手的那个女人。


    檀苏然侧额。


    正站在虞礼礼面前，个子高，身材比例好，纤瘦妩媚，有点像她那个前任。


    女人御姐范十足地问虞礼礼：「小姐姐，有女朋友吗？」


    「没有啦。」虞礼礼也看向那个女人，弯着唇。


    听到这话，檀苏然捻了捻指，心情像陈旧的菸灰缸上又积了一层抹不掉的灰。


    而就在那个御姐美人，拿着手机准备要一个爱的号码牌时，虞礼礼又开口：「但我有老婆呀。」


    「她有点小气，不喜欢我加别的美女，sorry啦。」


    说完，虞礼礼偏头，看到身后的檀苏然。


    虞礼礼没有什么不好意思，沖檀苏然挥了挥手，小跑着过来挽着她的手臂。


    像邀功的小狗一样摇着尾巴，眼睛里亮晶晶的。


    那一刻檀苏然想，什么百分之百，只要她朝她跑一步，就够了。


    朝停车场走的路上，虞礼礼也没松开手，还挽着檀苏然。


    安静的停车场迴响着两个人的脚步声。


    「我小气吗？」檀苏然问。


    虞礼礼摇头：「不小气，不小气。」


    「那那个爱吃醋的老婆是谁？」


    虞礼礼鼓了下嘴，装作苦恼地说：「诶呀，被发现了！」


    「什么？」


    「我还有一个小气鬼老婆。」


    檀苏然轻轻抬眉：「原来你那么喜欢找老婆？」


    「不不不，我只喜欢你。」


    空气在这一秒停住。


    分不清是告白还是玩笑。


    眼神对望。


    瞳孔里面倒映交浅，试探着彼此的爱意。


    虞礼礼的手顺着挽的手臂滑下去，摸到檀苏然指骨分明，修长利落的手。


    不轻不重地分开她的指缝。


    卡住。


    掌跟相贴。


    十指交扣。


    不安分的指腹在她的手背上轻轻地摩挲。


    宛如一道隐晦不明的信号。


    像有电流一样，酥酥地顺着骨往上延伸。


    有什么噼里啪啦在燃烧。


    暧昧浮动。


    空气升温。


    檀苏然的瞳孔像往日那样平静，却又被钓起了赤.裸的锋芒，看向


    她的唇。


    下一秒。


    久久没声音的头顶，声控灯自动熄灭。


    骤然转黑。


    虞礼礼攥紧了她的手。


    黑暗里。


    有她喷洒在自己耳畔的炽热气息。


    痒。


    以及问：「想接吻吗？」


    第49章


    寂静的停车场里。


    黑暗总能滋生很多隐秘的, 不为人知的情绪。


    在檀苏然问完那句话之后。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只是唿吸隐隐加重。


    有什么蓄势待发的对峙。


    紧扣在一起的手，挤压触摸。


    在冷冬里生汗。


    「唿。」


    唿吸在某一秒重促出声。


    像潮汐的海浪终于拍在了岸上。


    也像是一声号角。


    虞礼礼抬起空着的那只手，沿着檀苏然的身体向上游移。


    像白色的羽毛。


    轻微, 又绵密。


    比痒更难耐的是，不知道下一秒会不会冲破囚笼的欲。


    在视觉和听觉都被剥夺之后，触觉就会被格外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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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不可察的骚动都会牵连起一场海啸。


    终于，不停向上的手指，找到了她的位置。


    青涩的手指摁在檀苏然粉色柔软的唇瓣之上。


    一下一下, 撩拨似的刮蹭着


    虞礼礼贴近了点, 低声问：「亲这儿吗？」


    檀苏然沉默了一秒，也可能是两秒，微微张唇, 说了个嗯。


    于是抓住空档。


    干燥细长的手指像小鱼一样灵活的钻进去, 沾上溽热潮湿的液体。


    压着唇肉。


    搅动两下。


    很情.色的味道。


    却只有两下。


    之后。


    戛然而止。


    手指毫无留恋的从口腔里退出。


    檀苏然的唇还保持着微微张开的姿势。


    白皙的脖颈脆弱透明。


    空落落。


    怅然若失。


    檀苏然微微低头, 绷着下颌，手指很紧很紧。


    动唇，想追上去的时候。


    啪的一声。


    虞礼礼踏脚。


    叫响了头顶的灯。


    白亮的灯光打下来。


    檀苏然猝不及防眯了点眼。


    黑暗中浮动的暧昧气息被冲散。


    虞礼礼狡黠的眼眸也被照亮。


    水亮温顺的眼里，跃动着放肆又得意的光。


    玩不过她。


    檀苏然想。


    分开攥在一起的手。


    取出车钥匙。


    扭过身想走。


    虞礼礼却忽然踮起脚尖。


    抬手撑向她的肩膀。


    用力往后一推。


    啪。


    檀苏然的后肩抵在白色的长柱上。


    浓黑又长的睫毛眨动。


    挑眼。


    面前的小姑娘姿态放浪。


    不知道想干什么。


    但下一秒她就知道了。


    灼热的气息也如影随形。


    贴在她不染尘埃的脖颈之旁。


    急促的喘息声混合着茉莉味的风。


    「下次直接亲好吗？」


    「姐姐……」


    檀苏然冷白修长的脖颈滚动，手攥成拳，一个好字还没出口。


    紧接着。


    淡淡的风扫过。


    嘴唇上贴上来的湿热触感, 已经攫取了她所有的感官。


    唿吸。


    心跳。


    都空了一拍。


    唇瓣紧紧的勾连, 揉.捏, 错位。


    时轻时重的吮.吸下


    放空的心跳疯狂作响。


    她闭上了眼睛。


    细密的口齿交津声在这片安静的空气里蔓延。


    檀苏然第一次知道了。


    虞礼礼的唇。


    有一点葡萄味。


    灵巧的舌尖在紧闭的齿上, 轻轻探了两下。


    虞礼礼笑着退出去。


    喘息着开口：「姐姐, 张嘴呀, 别闭那么紧。」


    禁锢的城堡之门打开。


    蓬勃的□□汹涌的涌入。


    蒸腾成闷热雾气的玻璃。


    月亮半圆。


    蓝黑的天空里有飞鸟很低很低地飞过。


    而她们在四下无人的停车场里。


    恣意的接吻。


    忽然。


    啪嗒啪嗒。


    有雨滴落下。


    降落到她的脸上。


    炙热滚烫。


    虞礼礼移开脸。


    抬起眼。


    檀苏然眼皮紧闭。


    睫毛颤抖。


    美人的脸蛋上泛起一坨红。


    神女坠世。


    但是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颤抖的眼角边, 挂的两滴泪。


    透明，像珍珠。


    在做这样情糜的事情。


    檀苏然却纯到了心底。


    虞礼礼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动。


    「怎么哭了啊，宝宝？」


    换了个称唿。


    虞礼礼凑上去，用温热的唇，一下一下的。


    像小鸡啄米似的，舔掉她脸上的泪珠。


    「不喜欢吗？」


    「不喜欢吗？」


    檀苏然听到了虞礼礼的问题。


    该怎么说呢？


    因为喜欢。


    喜欢的要命。


    所以在得到的那一刻。


    根本止不住眼泪。


    -


    回到家后。


    吧檯上透明高脚杯里，红色的酒液，剩余一半多。


    想到出门赴约之前。


    突发奇想喝的那两口酒。


    虞礼礼沾沾自喜的舔了舔唇。


    觉得自己真是机智无比。


    顺带復盘了一下，今晚的成果。


    怎么说？


    反正就是一脚登月。


    后来的亲吻被突然的来电打断了。


    接起电话的那一秒。


    檀苏然立马变了个人，一下成了那个高高在上的檀总。


    谈起合作数字时，冷静克制，井井有条。


    虞礼礼在旁边看着，反而更有些痴。


    挂了电话。


    两个人上车。


    檀苏然没说话，脸上也没有什么大表情。


    好像那个难以接近的檀总还在身上。


    不过虞礼礼偷偷瞄了一眼。


    从她冒红的耳根和水润到格外鲜红的唇。


    以及插了几次都没对准的车钥匙。


    嗯。


    接吻都会哭的苏苏公主，还在。


    糟糕的是。


    第二天。


    虞礼礼发了几次消息。


    檀苏然都回的很快。


    然而内容却是——【我在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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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不是虞礼礼看了一眼发消息时间。


    她还真信了。


    从早上10点开到晚上8点。


    知道的，你是个大公司总裁。


    不知道，以为你另一个身份是联合国谈判官。


    要么是传销机构给人洗脑的头头，从早到晚讲座不断。


    生怕少了一秒，人家就清醒了。


    真的是。


    亲完了就扔。


    一整天连个人也不见。


    檀苏然很有渣女的天赋。


    虞礼礼垂着眼皮，在心里吐槽。


    翻出自己心爱的小相机。


    开始摆弄。


    女人会欺骗你，朋友会背叛你。


    只有工作，不会就是不会，不行就是不行。


    虞礼礼是在看品牌的时装秀时。


    忽然意识到。


    檀苏然……


    她是不是害羞了？


    她咬着做笔记的笔头。


    越想越觉得这个很有可能。


    而檀苏然越是这样。


    虞礼礼就更想欺负她。


    二话不说拨通了电话。


    听着电话那端冷到极点的声线，


    和贼客套，贼陌生的：「喂，你好。」


    虞礼礼用手指敲着桌面。


    清了清嗓子，使出自己最夹的声线。


    「宝贝你好渣啊，都那样了，还叫人家餵呀。」


    嗓音甜腻到虞礼礼自己听了，有一些想去找垃圾桶。


    果不其然。


    电话那头沉默了。


    虞礼礼弯着唇角。


    还想再调戏两句的时候。


    哐当。


    谁的椅子砸到地面上了？


    哐当。


    谁的水杯倒下来了。


    哐啷哐啷哐啷。


    一连串的椅子砸了。


    虞礼礼就是再迟钝也意识到，檀苏然旁边有很多人。


    「你真在开会呀？」


    「嗯。」会议室里，檀苏然拿着电话走出来，「刚才不小心按到了扬声器。」


    ……


    下一秒。


    滴。


    一串忙音。


    虞礼礼直接把电话挂断了。


    檀苏然挑眉，淡定地走回会议室里。


    之前飞了的文件，倒了的椅子，还有错乱的脸，都已经恢復正常。


    檀苏然扫了眼林特助。


    林特助开口：「孙经理，继续汇报吧。」


    孙经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根据ppt上的内容介绍。


    「下一个季度我们有望在原本的基础上再增长10%。」


    对上首位上檀总高冷莫测的表情。


    孙经理有些发颤的说，「有什么问题吗？宝贝。」


    宝贝的贝发出口。孙经理才意识到自己喊了的是什么，


    ！


    sos。


    要死。


    「宝贝般的客户是我们努力奋斗的目标，我也对完成这个目标很有信心。」


    孙经理脸上如赴战场的苦笑，是她最后的倔强。


    ……


    ……


    安静到死寂的会议室证明了。


    要想在寰宇混下去。


    憋笑的能力得过得去。


    会议结束以后。


    孙经理是被人扶着出去的。


    檀苏然开车到了虞礼礼楼下。


    坐在车里没出去。


    翻开手机，看她们俩今天发的消息。


    她是在开会。


    但这些会议都是临时加的。


    不然她大概会……


    伸出细长的手指摸索着自己的唇。


    一直回想昨晚。


    没再犹豫，拨通电话过去。


    「餵。」


    虞礼礼的声音很小很轻，「你开完会了吗？」


    跟刚才和昨晚调戏她的女流氓。


    简直是天壤之别。


    「没。」她故意这么说。


    虞礼礼连唿吸都放轻了，更小声的说：「那你开完会再给我打电话呀，我先挂了。」


    「别挂，我开完了。」


    「真的假的？」


    「不信你往楼下看。」


    电话那头响起一阵拖鞋擦地的声音，像是在往阳台走去。


    然后是她变得兴奋的语调：「我看到你啦！」


    檀苏然直接拉开车门下车。


    仰头。


    虞礼礼在阳台上，探出半个身子朝她挥手。


    电话还举在耳边，檀苏然弯唇：「你小心点，别掉下来了。」


    「那你会接住我吗？」


    「根据重力作用分析，以你现在的楼层高度，如果我去接你，99%只有一个结果。」


    「什么？」


    「咱们都得死……」


    「噗……」虞礼礼笑。


    「但我还是会选择去接你。」檀苏然不咸不淡地说。


    虞礼礼捂住嘴，怔然地往下看。


    白到发光，身材高挑。


    黑色驼绒大衣。


    修长笔直的双腿


    靠着车门，有种说不出的冷淡之感。


    路灯淡淡的光照在她身上。


    旁边的泡桐树枝叶稀疏。


    檀苏然半仰着头，单手插在大衣兜里。


    很认真的凝望她。


    楼上阳台，虞礼礼换了个动作。


    撑手托着下巴。


    微微歪头。


    把这样看着她的檀苏然和这个冬夜一起铭记下来。


    两个人都各自吃了饭。


    虞礼礼是等她等不到，檀苏然是在公司开会期间囫囵吃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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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还想和你一起吃饭。」


    坐在虞礼礼家的沙发上，檀苏然开口。


    虞礼礼没吭声。


    从茶几上摸出自己的手机。


    摁下。


    把屏幕怼到她脸前。


    给她看时间。


    「下次提前两个小时问我，我会觉得你是真心想和我一起吃饭。」


    檀苏然笑。


    酒柜边拆封的红酒还放在那。


    檀苏然望过去：「喝酒了？」


    虞礼礼摇摇头。


    过一会儿。


    又说：「昨天喝了。」


    「怪不得。」檀苏然喃喃道。


    「怪不得什么？」虞礼礼转过脸，皮肤饱满白皙，杏仁眼黑润透亮。


    「没什么。」


    「那……你昨天喝酒了吗？」虞礼礼问。


    「没有。」檀苏然说，想了想，她补充了一句，「我很清醒。」


    她很清醒。


    这四个字说完之后，


    两人同时开始在脑海里回忆昨天的事。


    旖旎突降。


    静谧的房间里有热流滚动。


    电视机上，女模特还在走秀，高跟鞋触地发出哒哒的声音。


    沙发上就像进入了一个真空区。


    「你很清醒，那你为什么要亲我？」虞礼礼这句话问的有些小心翼翼。


    像是等待挑拨什么心知肚明的秘密。


    时间流得很慢。


    所以等到檀苏然开口也过得很慢。


    「我很确定，是你先亲我。」她说，声音里有些无奈，又有一些愉悦。


    虞礼礼有些坐不住了。


    「喂，拜託，谁那么撩的跟我说接吻吗？还拿小指抠我的掌心」


    她举起手掌，仿佛上面还有昨天她残留的痕迹。


    事实上什么证据都没有。


    檀苏然轻轻笑了一下，把她的髮丝别在耳后。


    温热的指腹划过她的耳朵时。


    像被灌进了一杯伏特加。


    「因为你说喜欢我。」


    虞礼礼有些醉晕晕了。


    怎么有人可以用这么冷淡的声线说出这么性感的话。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变得越来越近。


    目光滚烫。


    在脸上肆意的流动。


    脉搏快速的跳动。


    鼻尖轻轻的蹭了蹭。


    然唇也贴上来。


    跟昨天相比。


    檀苏然的吻技简直是突飞勐进。


    她扣着她的后颈。


    贴着皮肤的那块。


    酥麻。


    檀苏然单手解开衬衫的扣子，有些放浪的压上来。


    十根手指交叠在一起。


    反扣在沙发的背上。


    因为第二次做这种事情。


    所以檀苏然比第一次做的时候熟练了很多。


    ……


    分开的时候。


    两个人都气喘吁吁。


    眼睛发红。


    分也没分的太开。


    虞礼礼倒在她的肩窝上。


    轻轻嗅着。


    檀苏然身上的苦柠果香，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花香。


    虞礼礼还在喘，胸腔震动不休


    仰头。


    伸出一根食指在她水渍饱满的唇珠上摸。


    另一只手还牵在一起。


    有一下没一下地晃动着。


    虞礼礼想起接吻之前她说的话。


    「喜欢你就可以亲你吗？」


    眨着眼睛慢吞吞地问。


    「那我要是……」


    「说爱你呢？」


    ……


    「更过分的，能不能做？」


    第50章


    「你想做什么？」


    檀苏然伸手, 按住在她嘴唇上做乱的纤白手指。


    拉下来。


    攥在手里。


    冰凉的骨骼相贴。


    凤眼里的神色像即将燃烧的火。


    「你想做什么？」


    檀苏然又问了一遍。


    虞礼礼承认。


    对上檀苏然的眼神时。


    她有一点点被击中了。


    可能是因为直接从公司过来，檀苏然没摘眼镜。


    银框眼镜下那张性冷淡的脸。


    折射着危险的光。


    「我想……」虞礼礼抿了抿唇。


    「嗯……想什么？」檀苏然像一个循循善诱的教导者。


    「想……」


    「想，看……」


    进房间的时候檀苏然就把大衣脱了。


    刚才亲吻时解扣的衬衫领子敞开。


    锁骨白嫩又明显。


    再往下的, 被遮住一点的起伏也很饱满。


    还有劲薄的细腰。


    虽然她没看过，也没摸过。


    但她猜，是有腹肌的。


    而且锁骨都那么白。


    下面应该会更白。


    流口水。


    可是……她想看。


    她会同意吗？


    她们俩的进度是不是有点快。


    如果她继续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会不会被当成变态？


    「想看什么？」檀苏然还是那副模样，高冷, 看不出情绪起伏。


    但又像是纵容小孩子胡闹的。


    温柔到没底线的的那种姐姐。


    只要她想。


    她什么都能给。


    虞礼礼咽了咽唾沫。


    撑着沙发垫的那一只手, 被不知名的硬物划到，产生一股清晰的刺痛。


    檀苏然看起来还挺保守的。


    不是说连恋爱都没谈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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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该不喜欢这么快吧？


    还是别被当成什么变态吧。


    虞礼礼收回蠢蠢欲动的心思。


    眼神虚浮地在檀苏然脸上寻找，寻找一个可以说出口的, 但又不那么暧昧的地方。


    看哪里呢……


    眼睛、鼻樑、嘴唇。


    哪里都太完美。


    只有……


    看……


    「看你……鼻毛。」


    这句话说完, 虞礼礼觉得空气都自己冷静下来了。


    檀苏然脸上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但是她下意识的, 把微微扬起的下巴压了回来。


    沉默中带着一丝微微的僵硬。


    为了不走上那种晋江不让讨论的变态。


    虞礼礼好像无师自通地开发出了另一条变态之路。


    ……


    檀苏然半天都没说话。


    看她沉默的样子和稍稍蹙起的眉心。


    好像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


    如果让林特助看到了，大概也会奇怪。


    因为面对几个亿的合同，檀总都没露出过这么为难的表情。


    虞礼礼心里打鼓。


    她不会……真的在想要不要让自己看鼻毛这件事吧。


    虞礼礼「啪」的一抬屁股，往沙发另一边移了一大步。


    拉开了空间距离。


    不太自然地说：「我开玩笑的啊。」


    她才不是什么鼻毛怪。


    这句话说完，檀苏然抬起眼，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你要是真的喜欢的话……」檀苏然又沉默了好久, 才缓慢的开口。


    「 stop, 我真的是开玩笑……我只是想搞一下气氛。」


    虽然是把原本暧昧到下一秒, 就要天雷勾地火的气氛, 带到了一种说不说话都会让人略显尴尬的境地。


    但也是搞气氛。


    虞礼礼腹诽。


    檀苏然从水吧旁边取了俩杯子, 倒了点水。


    她和虞礼礼一人一杯。


    「喝点水, 最近少上网。你爸公司那边，断掉的资金鍊已经补上了。」


    虞礼礼握着水杯, 在手心里转了转：「你给了多少？」


    这几天忙着跟檀苏然腻腻歪歪，她都把跟虞父虞母设计这事忘到一边去了。


    想到上次虞父的狮子大开口。


    檀苏然员应该不会……答应他所有条件吧。


    檀苏然觑她一眼：「你爸妈还是爱你的。」


    「嗯？」虞礼礼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结论。


    「她们提那么多条件，只是想确认给你的保障。」


    「那……她们什么也没要？」虞礼礼正喝着水呢，含煳地问了一声。


    「那倒不是。」


    「补资金缺口的，两个亿。」


    虞礼礼一口水喷了出来。


    「怎么了？」檀苏然忙抽纸给她。


    「没事，呛住了……咳咳。」


    虞礼礼摆摆手，在心里吐槽老爹。


    他也太太太老奸巨猾了。


    她们明明说的是两千万啊。


    两千万。


    怎么就两亿了。


    而且说好了，等她和檀苏然绝真能在一起了，他就会把那笔钱还给她。


    虞父还真的敢张口，把两个亿都吞下去了。


    那这段时间光是利息她都赚翻了。


    ……


    虞礼礼还在想老虞的事儿。


    「其实也挺出乎我意料……」


    耳边又冒出了檀苏然的话。


    「我没想到虞沐的事情会对你们家造成这么大的影响。」


    「啊……」虞礼礼用水杯挡脸，胡乱的应了一声。


    「按理来说，你爸妈在生意场上打滚这么多年……一般人是到不了这一步的。」檀苏然很有条理地分析着。


    「噢……」虞礼礼虎躯一震，埋下头，生怕檀苏然看出什么端倪，语调低落地说，「我……我，也不知道……」


    「我说这些只是想让你不要担心，事情没那么糟糕。」


    「还有……」檀苏然伸出一只手，像摸小动物的头一样摸着她毛茸茸的发顶，很温柔的语气，「网上那些消息你也别担心，很快会解决的。你父母说已经在收集证据，准备澄清了。这段时间你就安心在家里休息。」


    虞礼礼应景地换上了一种悲伤的表情，抬起脑袋，受伤地鼓着嘴点点头。


    「我没事的，我很坚强。」


    眼神中流露出小白花般的坚韧。


    檀苏然嘆了一口气，从沙发上起来。


    把杯子里的水换成虞礼礼之前开的红酒。


    捏着高脚杯细细的柄把。


    反手撑在吧檯上。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知道吗？之前我会羡慕你。」


    诶？


    「什么时候？」她还能被檀苏然羡慕。


    「羡慕……你有那么在乎你的爸妈。你十七岁生日，你爸明明在外地出差，还是赶着晚班的飞机回来帮你过生日，一下车就举着礼物跑向你……但是我，我已经不记得我上一次有人给我过生日是什么时候了。」


    檀苏然家里的情况她也知道。


    虞礼礼有些心疼。


    「不好的事情虽然发生了，但你周围还是有很多人来爱你，保护你。我知道你父母的做法可能会让你有点受伤，但他们应该是没别的办法了。要是是我父亲，大概我连谈判的机会都没有。」


    「以后不管遇到什么，只要看着那些爱着你的人，保护你的人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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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礼礼知道。


    檀苏然说这么多。


    不是突然倾诉欲爆棚想跟人聊过往。


    扒开那些她不想回忆的过去找同情。


    她只是……纯粹想安慰她。


    虞礼礼走到她身边。


    抓起她的手。


    仰起头，眼睛亮晶晶的看她：「檀苏然，今年的生日，你帮我过吧。」


    「好。」


    「礼尚往来，你的生日，可不可以让我给你过？」


    -


    絮絮叨叨的说了一会儿话。


    时间已经不早了。


    檀苏然抓起车钥匙说要走了。


    虞礼礼心里有些忐忑。


    看着表，吐了一口气。


    「这么晚了，你今天要不要……」


    「留下来？」


    心里跟打鼓似的。


    盯着檀苏然的反应。


    「不用了。」看着站在门口恋恋不捨的虞礼礼，檀苏然拿起大衣，勾唇。


    「我鼻毛不是很好看。」


    虞礼礼：……


    我真的会谢……


    第51章


    虞礼礼托着下巴, 郁闷地吐了口气。


    失策了。


    从那天晚上开始。


    檀苏然明显克制起来了。


    今天晚上吃完饭，在车里。


    她倾过身来吻她。


    单手扣在她的腰间。


    明明都已经很想下一步了。


    却在虞礼礼有所回应的时候。


    勐的撤回身子。


    「不早了，回去吧。」


    虞礼礼咬着唇, 想要她留下。


    可是那天晚上的鼻毛留下的心理阴影，不只是檀苏然一个人有。


    虞礼礼也被那句「我的鼻毛不是很好看」，雷的外焦里嫩，有些ptsd了。


    生怕檀苏然以为，她做的一切都只是因为她觊觎她的鼻毛。


    唉, 虞礼礼嘆了一口气。


    躺在客厅的沙发上扶住额头。


    要是纯柏拉图的话, 她当然也没问题。


    可关键是黏黏煳煳的亲亲就没断过。


    每天就这么亲来亲去的……


    真的是磨人。


    檀苏然到底是什么做的？


    真的能受得了？


    虞礼礼咬着手指，轻轻蹭动着修长白皙的双腿。


    算了，先去洗澡。


    洗完澡出来, 正用浴巾擦着头髮。


    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杜昙语打来的电话。


    」礼礼呀。你们家到底什么情况？我几天没上国内的网, 现在舆论发酵得这么厉害了嗯。。需要我跟我爸打招唿吗？


    「没事, 你不用管。」


    杜昙语无力吐槽：「虞沐在国外社交平台上还说什么，下个月有国内行程。粉丝还在底下狂唿。」


    虞礼礼手上揉着头髮，嘴角盪出一个轻轻的微笑：「她回不来的。现在她蹦达得有多欢，到时候摔得就会有多惨。」


    「你自己心里有谱就好，行了，不说她了, 提到她的名字, 我就晦气得不行。」杜昙语的声音忽然变得忧郁, 「礼礼, 我好像栽了。」


    「什么情况啊？」


    「就我上次打电话跟你说的那个人。她上周生日, 生日那天去她家楼下送花, 她挽着另一个女人朝我走过来，还光明正大地正大地跟我打招唿, 擦过我的肩膀就走了。我手里的玫瑰花开满了对我无情的嘲笑。想我杜昙语叱咤江湖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杜昙语在那边哀嘆连天，虞礼礼却笑了：「这叫什么，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谁让你之前伤害了那么多小妹妹的少女心。」


    杜昙语：「我每个人都是和平分手的好吗。」


    虞礼礼悠然点头。把擦头髮的毛巾重新挂起来：「嗯，如果忽略掉那五六七八个，过来骂我，以为我和你有一腿的姐姐妹妹，确实都挺和平的。」


    杜昙语自知理亏，嘿嘿笑着：「这不就是好朋友两肋插刀。」


    虞礼礼没说话，躺在沙发上拿着美容仪补水，机器微微的嗡嗡声响了起来。


    杜昙语那一头却传来了一道陌生女人的声音。


    然后是杜昙语的：「嗯，马上。」


    「礼礼，不说了，我挂了。」


    虞礼礼意味深长地哇哦一声：「刚才还伤心呢，现在就有新姐姐了。」


    杜昙语捂住电话筒：「不是新的，还是那个。」


    虞礼礼愣住了。


    杜昙语小声的说：「这个世界上让我认输的女人还没出生呢。看我不扳回一城。」


    「人家不都有新欢了，还愿意带着你？」


    「那你小语姐姐我多机智啊，我说我的房间漏水了，没地方。在她家借住几天喽。真不跟你说了，过几天我妈生日，我回国一趟，到时候好好聊。」


    挂了电话后，虞礼礼把手机扔到一边，拿着吹风机去吹头髮。


    吹风机嗡嗡地响着。


    暖融融的热气轰上来。


    髮丝在空中飞舞。


    无意识想到杜昙语的话。


    虞礼礼忽然眼睛一亮。


    有了一个绝妙的想法。


    -


    「怎么回事？」


    檀苏然是在结束一场跨国会议后，才看到虞礼礼的消息。


    匆匆驱车赶来。


    虞礼礼家门口一片狼藉。


    没干的红色油漆还发着刺鼻的味道。


    门口凌乱堆的玻璃碎片落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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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檀苏然。


    虞礼礼泪汪汪地扑了上去。


    「我，我家的地址好像被曝光了，我之前睡觉的时候就听到谁在捶门，一出来就发现成这样了。」


    「我好害怕呀呜呜。」


    檀苏然拍着她的后脑勺说：「有我在，没事儿，我先报警。」


    「等等！」虞礼礼拦住她的手。


    「怎么了？」


    「我，我我不想报警。」


    「为什么？」


    「就算是警察来了，她们又没有干什么，只能把她们批评教育一顿呗。但是她们万一做出更激烈的事情呢？」虞礼礼试图说服檀苏然。


    可不敢报警哟。


    一报警发现是她自己撒的碎玻璃。


    就尴尬了。


    报假警应该是要被抓的吧？


    「放心，不会的。」檀苏然笃定地说。


    虞礼礼咬舌，反正她讲道理，肯定讲不过檀苏然。


    于是开始装傻，把话题往她想要的方向扯，「她们会对我做什么呀？」


    「我，我已经不敢回家了。」


    「我一个人在这里真的好危险啊。」


    她抬起一双含情脉脉的大眼睛。


    望着檀苏然。


    檀苏然攥了一下手：「是的，你不能继续一个人住在这里了。」


    「嗯嗯嗯。」


    说得对。


    说得太对了。


    虞礼礼点头如捣蒜。


    脸上茫然无辜，心里很嘚瑟。


    嘿嘿嘿。


    睡觉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檀苏然，快到我的床上来。


    「不然这样……如果你不介意……」檀苏然继续开口。


    「我，我不介意的。」虞礼礼害羞地低下了头。


    何止是不介意，简直已经把我愿意三个字写在了扑闪扑闪的眼睛里。


    「那你就……先跟你爸妈一起住吧。」檀苏然的声音明明多了许多温度，虞礼礼却只觉得清冷又无情。


    啪叽。


    虞礼礼怀里揣着的小鹿摔碎了。


    哈、哈、哈……呜呜呜。


    苦笑。


    「怎么了？」


    虞礼礼咬了一下唇，欲哭无泪。


    「啊……嗯。好……哦。」


    要拿什么来证明她已经是个大姑娘了。


    不想再和爸妈一起住。


    而是想和你一起睡觉啊。


    千方百计让檀苏然放弃了报警这个决定。


    但没能改变被安排去跟爸妈一起住的决定。


    不止如此，檀苏然很体贴的，亲自开车，送虞礼礼到虞家老宅。


    车上还放了几件昂贵的伴手礼。


    一见到爸妈。


    虞礼礼就开始哭。


    哭着把今天早上的事情说了，又提出了回家住的事情。


    「不行啊，礼礼。」虞母为难地开口。


    虞礼礼捂住嘴，不敢相信：「为什么？为什么妈妈？妈妈你不要我了吗？」


    虞父在旁边挑茶叶。


    不想参与这戏精母女俩的游戏。


    十分钟前她们就收到了虞礼礼的消息。


    要她们用尽一切办法等会儿把她拒之门外。


    「当然不是。」


    檀苏然原本置身事外的目光也扫了过来。


    虞母开始编：「我和你爸出去旅游，家里没有人。」


    虞礼礼失落地鼓了下嘴。


    「这样啊，那看来……」她无助的眼光落在檀苏然身上，「我只能。……」


    檀苏然接收到了她的求助信号。


    非常合虞礼礼心意的开口。


    「您和伯父不在家，那刚好，礼礼回来也不会打扰你们。」


    ……


    信号接收失败。


    虞礼礼无声尬哭。


    她不是想让檀苏然说这个呀。


    「那还是不行。」虞母果断地拒绝。


    「为什么？」檀苏然目光锐利。


    「保姆全都放假了，她一个人在这不方便，不安全。」


    「这个我可以安排。」


    「其实不是人的问题，是……，是……」虞母从后面戳了一下虞父。


    虞父接话：「是钱的问题。其实啊，唉，小檀，为了筹钱，我把这个别墅也抵押出去了。我们都住不了喽，所以我才和孩子她妈一起出去散散心。」


    「多少钱？」檀苏然声音冷静，似乎下一秒就能掏出支票徒手签下几个亿。


    三人微微一怔。


    忘了这个姐，是个不差钱的主。


    虞母抢在虞父说话之前开口：「其实追根究底，也不是钱的问题。」


    生怕虞父再次生意脑上头。


    继续骗人小孩钱。


    「那是什么？」


    「是什么啊……不好说，不好说。说起来很复杂。不过……你们俩都结婚了。为什么不能住在一起？」


    虞母发来灵魂质问。


    这一下，檀苏然也愣了。


    虞母朝礼礼使了个眼色，让她加把劲儿。


    虞礼礼把看热闹的爸妈推回房间里。


    开始了独角戏。


    她慢吞吞地挪到檀苏然旁边。


    垂头嘆气：「你是不是嫌弃我？」


    檀苏然很快的否认：「怎么会？」


    虞礼礼弯着身子捂住脸：「嫌弃我也是应该的，我家里都濒临破产的边缘了。说到底，我现在也就只是一个普通人，除了过人的美貌才华性格品德之外，我也没有别的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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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檀苏然一开始想安慰她，听到后面又想笑。


    但怕戳伤小姑娘的自尊心。


    于是哄着她说：「你有，你有我。」


    虞礼礼抬起眼，睫毛轻颤，目光盈盈切切：「你真的没有嫌弃我吗？」


    「当然没有。」


    「那我们……可以住一起吗？」她忐忑地望着她。


    两秒之后，檀苏然看着她，慢慢的说了一个：「嗯。」


    这是虞礼礼第一次来到檀苏然的家。


    离寰宇很近的联排别墅。


    无数高大植被遮挡。


    没有什么人气。


    简约的黑白风，工业设计感很强。


    全屋一体化的智能家居。


    刚踏进大门。


    就有一道机械化的声音。


    「苏苏，欢迎回家。」


    大厅的冷白灯光也随之亮起。


    虞礼礼侧过头，学着机器的声音。


    机里机气的地叫了一声：「苏苏，欢迎回家。」


    檀苏然没说话。


    门砰地一下关上。


    她站在原地，定定的看着虞礼礼。


    目光若有所思。


    虞礼礼被她看得有些不知所措：「怎么了？」


    檀苏然突然向前一步。


    把虞礼礼压在墙上。


    低下冷白的颈。


    声音有些低的问：「你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


    虞礼礼扬起脸，杏仁眼发亮地看着她。


    等待着檀苏然继续。


    然后她就会毫不犹豫地说。


    对啊，就是故意的。


    然后吻上她的嘴。


    摩拳擦掌地扑倒她。


    可惜没有然后。


    檀苏然又不说话了。


    她移开目光，薄唇微启：「没什么。」


    带着虞礼礼去了卧室，放下东西，檀苏然轻声说：「早点睡觉吧。」


    说到睡觉这两个字，虞礼礼耳朵一动，小声小气地说：「我晚上睡哪？」


    「睡这。」


    从屋子靠近飘窗的小书架前面的文件夹，还有床头没收起来的充电器。


    虞礼礼可以确认，这个房间就是檀苏然平常睡的房间。


    她还是稍微地娇羞地推辞了一下：「啊，方便吗？」


    檀苏然解开了一颗扣子，冷白的指骨很性感的搭在金属色的扣子上：「不然你想睡哪？」


    「就睡这儿。」推辞一下已经够了，虞礼礼赶紧答应下。


    生怕再来一个什么意外，檀苏然突然找出个客房什么的。


    「那我先去洗澡了。」


    二话不说，虞礼礼飞快地钻去了卫生间。


    洗得香喷喷出来后。


    檀苏然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虞礼礼的手顺着绵软的被子往上蜿蜒。


    被角尖好像有檀苏然身上淡淡的苦柠味。


    这时候，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


    听到声音。


    虞礼礼二话不说，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只露出了一张粉扑扑的脸。


    趁热打铁，先下手为强。


    她都这样了。


    檀苏然总不可能再把她扔出去。


    卧室的门被推开，檀苏然用雪白的冰川杯端了一杯温水进来。


    看到床上的景象。


    眼神微微一滞。


    因为刚洗过澡。虞礼礼整个人都粉□□白的。


    细白的带子挂在肩上。


    肩膀白得好像要发光。


    表情也娇憨可爱。


    她人钻进了被子。


    但嫩白的小脚和细瘦的脚踝骨还在外面裸.露着。


    被毛巾包裹的湿发，有一丝调皮的露出来。


    水珠在黑色的发尾凝聚。


    一点一点变得饱满。


    然后承受不住地坠落。


    滴答。


    落在虞礼礼纯真的肩窝上。


    也像是滴在了檀苏然的心上。


    她面色平静地走过去。


    把水杯餵在她的嘴前：「喝点水。」


    虞礼礼乖乖张嘴。


    因为喝得有点急。


    有水从嘴角漏出。


    檀苏然移开杯子，又说：「擦擦嘴。」


    虞礼礼嘀咕地看了她一眼，哦了一声。


    下一秒却愣住。


    面前的脸突然放大。


    一股热气涌上来。


    檀苏然……用嘴舔走了虞礼礼唇边的水。


    然后也没离开，漫不经心的，从下巴慢慢移到唇珠。


    她好像很渴。


    淅淅沥沥的舔.弄着。


    从她的嘴里抢走了很多水。


    说的是擦嘴。


    却弄得更湿了。


    虞礼礼仰头，喘息着抓着她的肩膀。


    白衬衫很皱。


    唇齿和舌紧紧贴着。


    口.液交换。


    暧昧的啧啧声此起彼伏。


    虞礼礼睫毛翩飞，手钻进她的衬衫里。


    指尖颤动，跃跃欲试。


    却还没到有下一步动作。


    檀苏然忽的把她推开。


    眼睛里明明还泛着情.欲得水光。


    说的话却很冷静，动作克制到不容拒绝。


    「吹头髮。」


    看着檀苏然拉开门离开的身影。


    虞礼礼哦了一声。


    认命地吹起头髮。


    吹头髮就吹头髮。


    到了晚上灯一关。


    谁都跑不掉。


    嘻嘻。


    可是吹完头髮。

 第120页

    虞礼礼在被子里等了很久，也没等到她进来。


    怎么回事。


    檀苏然又害羞了？


    踩着拖鞋出门找她。


    却撞见檀苏然正拉开另一个房间的门。


    「你还没睡？」


    檀苏然挑了挑眉。


    虞礼礼有些害羞地笑：「嗯。你不睡吗？」


    「就要睡了。晚安。」说着，檀苏然推开面前的门。


    晚安。


    晚什么安？


    她怎么要进去了？


    她难道不跟自己睡一个房间？


    「你睡哪里？」虞礼礼直白地问出这个问题。


    檀苏然的手在面前的门把手上敲了敲，点了点下巴。


    意思表现得很明显。


    虞礼礼自暴自弃地回到房间里。


    好嘛，檀苏然还挺大方，把她的房间让给她，自己去睡客房。


    气鼓鼓地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手上不稳，不小心撒了一点到床上。


    慢吞吞地摸着床上的水渍，原本的郁闷又多了两分。


    可是下一瞬。


    她盯着面前的水渍，若有所思。


    想通了之后。


    虞礼礼压下去的唇角突然上扬。


    三步并作两步。


    端着水杯去卫生间接了满满一杯自来水。


    又小心翼翼的，捂着杯口跑回来。


    哗啦。


    往床上一撒。


    虞礼礼诡计得逞地拍拍手。


    像小狐狸一样，步伐轻快的。


    去敲檀苏然的门。


    第52章


    虞礼礼敲门进去的时候。


    檀苏然已经换了一套休闲的浅白色家居装。


    坐在落地窗旁的藤椅上, 身上放着一个平板。


    银框眼镜架在脸上。


    像在处理工作。


    看到虞礼礼进来，她下意识地把平板反扣在了桌面上。


    虞礼礼没在意。


    隐晦又直白的讲述了自己刚刚不小心把水洒到床单上的事情。


    重点落在了——


    「我现在没地方睡觉了。」


    檀苏然挑眉，跟她一起去了她的房间。


    虞礼礼鼓着脸, 随意地移动着视线。


    嘿。


    她和檀苏然的拖鞋图案一模一样。


    就是颜色不同。


    一粉一白。


    如假包换的情侣款。


    虞礼礼开始皮了，慢慢地挪着脚。碰了碰檀苏然的拖鞋帮。


    闷闷的两声。


    表示贴贴。


    然后很迅速地收回来。


    像上课偷吃零食的小孩，往嘴里塞一口，挺胸抬头地看向黑板，然后再塞一口。


    贴着贴着, 忽然注意到旁边投来的视线。


    虞礼礼抬起头, 扑闪了两下睫毛。


    檀苏然单手撑在腰间，指着床上的景象，啼笑皆非。


    「礼礼, 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吗？」


    从床单到枕头到被子。


    甚至是床垫。


    全都湿了。


    这哪是她刚才说「喝水的时候不小心洒到了。」


    就是整栋别墅的水龙头同时爆炸, 也很难达到这个效果。


    虞礼礼低下头, 无辜地戳了戳手。「我不是故意的。」


    看到虞礼礼这副委屈巴巴的样子，檀苏然轻哄着，捏了两下她的脸颊，说：「不是怪你。」


    「跟我走。」


    在她转身的瞬间，泫然欲泣的虞礼礼换了个样子。


    眉眼弯弯地抓起床边那个她特意没打湿的小猫抱枕。


    啪嗒啪嗒地跟上檀苏然的脚步。


    无声地振臂一唿。


    跟老婆睡觉去喽。


    两个人朝檀苏然刚才的那间房走过去。


    ……


    但是是字面意义上的过去。


    是从那间房的门口路过，但是没有停下, 继续往前走的过去。


    紧接着, 两人停在一间之前没有踏足过的房间门口。


    檀苏然拉开门, 伸出手臂做了个请的姿势。


    虞礼礼不敢相信地指了指：「我睡这儿吗？」


    檀苏然点了点头。


    虞礼礼眨了眨眼。


    檀苏然也跟着她眨了眨眼。


    虞礼礼深吸一口气。


    勉强地保持最后的骄傲。


    属实没想到, 檀苏然家空房这么多。


    「我先回去了, 你早点睡。」檀苏然揉了揉她的脑袋。


    虞礼礼只能颤动着嘴皮, 目送她远去。


    然后垂头丧气地走进房间。


    这间房和她之前的卧室，还有整个别墅的装修风格都不太一样。


    粉嫩粉嫩的。


    倒是跟她家挺像。


    但是虞礼礼用目光把这间房扫视了一圈, 只读出了两个字——寂寞。


    虞礼礼又嘆了一口气。


    闭上眼睛，像跳伞一样地展开双臂，扑倒在柔软的大床上。


    苦恼地揉了揉头髮。


    跟老婆睡觉怎么这么难……


    瘪着嘴。


    像发疯的兔子一样，飞快地蹬了两下腿，表示不满。


    可能是高强度地表演了一整天，实在是太累。


    虞礼礼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睡着的。


    反正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天光大亮。


    惺忪地睁开眼。


    她半撑着身子坐起来，床头柜上放了个淡粉色的纸条。


    虞礼礼伸出细白的手臂，捞起那张纸条。

 第121页

    【上班去了，早餐在厨房。】


    右下角还一板一眼的署了个名


    【檀苏然】


    一本正经的可爱。


    虞礼礼指尖捏着这张纸条，用另一只手弹了这张纸条两下。


    算她还有点良心。


    出门知道报备。


    虞礼礼伸了个懒腰。


    下床洗漱吃早饭。


    昨晚来的时候没有仔细看，这会儿沿着客厅转悠了几圈，整个看下来，檀苏然的风格大概就是——无欲无求。


    冷灰色的窗帘，工业黑的墙面。


    宁愿空荡空旷，也绝不多放多余的东西。


    冷白色的智能家居也被收纳柜很好地隐藏了起来。


    绕了一圈，虞礼礼又绕回了自己的房间里。


    手扶在门把手上。


    忽然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


    最不对劲的地方就在她的脚下。


    檀苏然家里有这样一间房，才是最大的奇怪。


    她努起嘴上下打量。


    娃娃柜，书柜，粉白色的纱帘，和欧根纱的床幔。


    难道这就是掩藏在她清冷外壳下的少女心？


    虞礼礼摇了摇头，想不出来。


    回到床头，虞礼礼又看到了她留下来的那张留言。


    俯下腰，对着留言条看了好一会儿。


    她忽然弯了弯唇，脚步雀跃地拿着纸条走到书桌前，抽了根笔开始在上面作案。


    -


    晚上下班回家。


    檀苏然刚用指纹解开大门。


    里面就传来了一道悠长绵亮的「你回来啦！」


    然后是啪嗒啪嗒的，朝她跑来的脚步声。


    下一秒。


    穿着棉质睡裙的虞礼礼出现在她面前。


    乌眸发亮。


    笑意盈盈。


    习惯性冰冷的温度，冰冷的空间，多了一丝不属于这里的热络与温暖。


    檀苏然恍惚了一秒。


    抬起脸，牵起嘴角说：「嗯，我回来了。」


    虞礼礼手背在身后，等她脱了外套换了拖鞋之后。


    才开口问：「你早上给我写小纸条啦？」


    檀苏然走到水吧旁边，倒了杯水说：「嗯，你看到了吗。」


    虞礼礼背在身后的手动了动，「唔」地做出了一个搞怪的表情：「哎呀，真没有看出来。」


    檀苏然放下杯子：「看出来什么？」


    「看出来你对我的心意呀。」说着，虞礼礼把身后的那张纸条拿出来，双手举着撑到檀苏然面前。


    有些得意地晃晃。


    纸条当然还是早上那个纸条。


    但却有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原本简单的署名，突然多了一些不一样的色彩。


    【檀苏然】


    前面多了用粉色笔写出来的三个字。


    变成了——


    【爱你的檀苏然】


    后面三个字笔道遒劲清秀，前面三个字体圆软。


    很明显不是一个人写的。


    更明显的是。


    虞礼礼上扬的唇和脸上跟偷吃到蜜的小熊一样，兴致昂扬的表情。


    神来一笔出自谁手。


    连调查都不需要。


    盲狙都是百分百的准确率。


    檀苏然轻轻笑了一声。


    捧着水杯坐到了旁边的高脚凳上。


    观望着虞礼礼。


    手臂细而白。


    头髮有些散乱地盘成丸子头。


    很氧气少女。


    她兴高采烈的捏着那张纸条，像是获得了什么宝贝。


    檀苏然一只手支着脸，唇角也是上扬的，摇着手里的水杯。


    原来和这样的人在一起，生活就变成了糖。


    虞礼礼朝她走过来。


    用拖鞋尖碰了碰檀苏然的拖鞋尖。


    像是打招唿。


    又像是什么的预告。


    然后她仰起脸，目光灼灼地看向她，一字一句的说：「檀苏然，我跟你说过我喜欢你吧。」


    檀苏然端着水杯的动作凝滞了一秒，慢慢开口：「嗯。」


    虞礼礼又往她面前凑了凑，眼睛黑而亮。


    长长的睫毛浓密卷翘。


    小脸粉□□白的。


    明亮的眼神中却流露出一些忐忑和羞怯。


    「那……你喜不喜欢我？」


    第53章


    吊顶的白色冷光折射进檀苏然的眼睛里。


    她笑了笑：「怎么突然问这个？」


    虞礼礼背着手, 身子前倾。


    睫毛卷翘，认真观察着檀苏然的表情：「因为我想知道。因为你从来没说过。」


    她抿了抿唇，饱含期待地看向檀苏然。


    檀苏然放下手里的玻璃杯, 淡笑了声：「你说呢？」


    你说呢……


    真是一个好回答。


    含煳其词的语言艺术，属实被他檀苏然掌握的透透了。


    虞礼礼不满的撅了下唇。


    歪着头，故意道：「要我说啊，你对我情深似海蓄谋已久，爱我爱得无法自拔。」


    虞礼礼当然是开玩笑。


    可是听完她这番话的檀苏然慢慢收敛了笑容, 静坐在原地。


    气氛一时有些僵硬。


    恰好此时。


    檀苏然口袋的手机振动响起, 她连显示屏都没看就拿起手机：「我去接电话。」


    看着檀苏然离开的背影。


    虞礼礼肉眼可见地垂下了头，闷闷不乐的回到了那个粉嫩的房间。

 第122页

    算了。


    就当她是害羞吧。


    反正两个人刚在一起。


    建立感情还是需要一定的时间的。


    虞礼礼鼓了鼓脸颊，给自己打气。


    礼礼啊, 任重而道远嘛。


    虞礼礼的手在房间的书桌上有节奏地敲动着, 有些无聊, 她随手拿起了书架上的一本书。


    慢慢翻动着。


    书架上的书可能为了和这个房间主题吻合，也是粉粉嫩嫩的外壳，还有一些粉色系的硬壳笔记本。


    收集这些东西应该还蛮不容易的。


    这设计师还挺花心思。


    这么想着。


    啪的一声。


    有什么东西从半开的书页里掉出。


    是一页薄薄的纸片。


    虞礼礼半弯下身，伸手捡起来。


    淡青色的字迹，和今天早上留给自己的那张留言条上的，如出一辙。


    写的是【小f, 今天在中央广场上看到了一个人, 很像你。】


    虞礼礼微微愣神。


    情绪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


    嘎吱一声。


    卧室的门被推开。


    于是当檀苏然进来。


    看到的就是。


    虞礼礼保持着蹲在地上, 捡起那张纸片看的姿势。


    胳膊间还夹着那本粉壳的书。


    「你在干什么！」檀苏然的语气急切, 快走两步, 把书和纸条从虞礼礼的手间, 妥帖地收回到书架上。


    然后站在书架前，背对着虞礼礼说：「那个房间已经收拾好了, 你还是回昨天那间房睡吧。」


    虞礼礼本来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


    谁还没有个过去。


    但是看到檀苏然这副样子。


    今天晚上开始，接二连三的心酸情绪堆积成一层又一层。


    她滚了滚脖颈。


    慢慢启唇：「檀苏然，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檀苏然透白的手腕搭在书架上，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小f是谁？」虞礼礼问。


    声音很明显的低落。


    静默，良久的静默。


    鸦雀无声。


    气氛以两人为原点，向四周冻结。


    檀苏然终于动了动嘴唇，凉薄的说：「你不用知道。」


    从那间房出去后。


    虞礼礼闷在被子里哭了一场。


    其实一开始没想哭的。


    但躺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委屈的心情就接二连三的往上翻。


    挡也挡不住。


    哭又不想大声哭。


    捂着被子，沉沉又闷闷。


    有一瞬间真的觉得自己是一头热。每一步都走得很离谱，太随心所欲，不瞻前顾后。


    可是再想往下撂狠话的时候，又捨不得。


    发泄完情绪之后，她用冰水沖了沖眼睛。


    看不出来什么异样之后才出来接水喝。


    端着水杯路过檀苏然房门口。


    房门没关。


    里面传来悉悉簌簌的声音。


    虞礼礼握了握手，告诉自己，一定要目不斜视、昂首挺胸，高贵冷艷的走过。


    但还是没忍住。


    往里面瞥了一眼。


    黑色的地砖上面。


    躺着一个敞开的行李箱。


    一半放了衣服，一半还空着。


    檀苏然在收拾行李。


    檀苏然竟然在收拾行李。


    虞礼礼咬了咬嘴唇。


    企图通过嘴唇上的痛意避退眼眶上的酸涩。


    走到门口，哑着嗓子开口：「我可以搬走。」


    檀苏然瞬间明白虞礼礼的意思，解释道：「我没有要搬走。」


    虞礼礼没说话，眼神落向地上的行李箱。


    「刚才接了个电话，南边的业务有些突发的情况，我现在得赶过去。」


    「我刚才去找你……」说到这里，檀苏然又停顿了一下才继续往下说，显然她也不太想再次提起刚才的不愉快，「是想告诉你这个。」


    既然说到了这里，檀苏然又试图去解释刚才的事情：「礼礼，我没有想隐瞒什么，我只是……」


    「算了。」虞礼礼打断她的话，「是我不该问。」


    虞礼礼有些索然无味地离开。


    走了两步又停下：「刚好趁这几天，你可以好好想想，如果，如果你后悔的话……」剩下的话虞礼礼没有说出来，但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


    檀苏然显然也听懂了。


    她上前两步，站到虞礼礼面前。


    轻轻的探出手，拉起她的手。


    肌肤相贴的温度传来。


    还没有传导几秒，就被挣脱。


    檀苏然垂着眼皮，看向自己空了的掌心。


    勉强的抿了抿唇。


    抬起头，用目光描摹着虞礼礼的面容。


    嗓音清冷的开口。


    「我怎么会后悔？礼礼，我只是担心……你后悔。」


    虞礼礼被她看了半天，干巴巴的说出了一个「哦。」


    回到房间。


    虞礼礼拉起被子盖住脸。


    花言巧语。


    罪加一等。


    檀苏然当天晚上就走了。


    不过第二天，虞礼礼还没有郁闷多久。


    转脸就收到了杜昙语回国的消息。


    这人是个特种兵，刚回国也不休息，约了虞礼礼一起去打高尔夫。


    还是上次那个涂山高尔夫球场。


    把简思珈也叫上了。

 第123页

    「说真的，你出去一趟，比之前白很多。」简思珈从后视镜里望着杜昙语，「有没有跟外国妹妹谈恋爱呀？」


    杜昙语撑着额头：「别提了。不堪回首。」


    简思珈笑：「怎么？你那撩人能力到国外就水土不服了？」


    杜昙语兴致缺缺：「姐们儿，咱们说点高兴的吧。」


    「行行行，给你找点乐子，让我想想你这段时间不在这错过了什么？」杜昙语说，「礼礼怎么不说话？睡着啦？」


    杜昙语看着歪倒在车窗上的虞礼礼：「别理她，一上车就睡觉，把我们当司机呢。」


    虞礼礼半梦半醒间，听到两人说起她，困困地嘟囔了一句：「我天亮才沾枕头，要不是跟你们，我才不出来。」


    「得得得，您睡吧。」


    「唉，我去，我想起到了。有件事我一直憋着呢，不敢跟别人说。」前面的简思珈开口。


    「有个超级无敌大的大八卦，独家一手料，绝对能把你的牙惊掉。」


    杜昙语笑：「惊不掉怎么办？」


    简思珈胸有成竹：「不可能。要是不掉，我当场下去把这个车给吞了。」


    「哈哈哈哈。说来听听。」杜昙语虽然这么说着，但眼睛里还是闪过一丝不以为意。


    这圈子里的八卦，没什么下限，再离谱的她都见怪不怪。


    「檀苏然结婚了。」


    「什么！」


    简思珈观察着杜昙语的表情：「嘿嘿嘿，怎么样？姐们儿不用吃这个车吧？」


    「我去，这什么时候的事儿啊？」杜昙语一边说，一边扫着旁边的虞礼礼。


    果然，刚才还昏昏欲睡的虞礼礼。


    此刻已经精神百倍的坐了起来。


    「什么情况啊？我怎么一点儿都没听说。」


    「秘而不宣，但还是被我偷偷知道了。我一高中同学。那天去领证的时候。碰见了檀苏然。」


    简思珈还在前面介绍着，杜昙语的心思却飘到了虞礼礼身上。


    怪不得今天见面她就闷闷不乐，心思不知道飘哪去了。


    原来是心上人结婚了。


    杜昙语伸出一只手，拍了拍虞礼礼的肩膀。


    虞礼礼是在听到檀苏然的名字时勐然清醒的。


    简思珈笑了笑：「看，这是个大八卦吧，把礼礼都炸醒了。」


    「不是……我不相信啊，这么大一个消息你能忍住不说？」杜昙语把话题扯开，她知道现在虞礼礼不太想接话。


    「是憋不住啊，但是我害怕檀苏然追杀我，她捂的那么严实，谁都不知道。我成了一个大漏斗，把人家消息到处嚷嚷出去，那到时候她肯定得找我呀。唉，不是碰到了你们俩我才敢说。」


    「我估计她爹她妈都不知道。这人结婚跟偷情似的，谁都不说。」


    「那你知道她老婆是谁吗？商业联姻？感觉这个比较符合檀苏然的调性。」


    「不知道。我同学不是咱们圈子里的人。只是之前在财报上看到过檀苏然。」


    谈话刚好有了空挡。


    一直没加入话题的虞礼礼，深唿吸了两口气：「其实……」


    「我去！」简思珈想起什么，大嗓门地截断了她的话，「不会是那个女的吧？就那个小情儿……哎呀，要真是她我真是服了。」


    杜昙语看了一眼虞礼礼：「不会不会，那必然不会。」


    怕继续提这个话题，虞礼礼伤心。杜昙语手搭在膝盖上晃了晃，顺其自然的转了点话题：「讲真的，哪一天我收心结婚，肯定不会偷偷摸摸，最起码提前一个月告诉你们。你们也要这么对我啊，不然不是真朋友。」


    简思珈笑：「哈哈，你放心，我提前半年预定你档期。」


    一直试图该怎么，平和而细水长流地，且不会影响简思珈开车的，告诉她这两个朋友，她们谈论的人其实是她老婆的虞礼礼。


    默默的把想说的话吞进肚子里。


    算了吧，酝酿一个合适的时机。


    看用什么姿势比较能够容易获得她俩的谅解。


    进了高尔夫会所，简思珈去上厕所。


    大厅沙发处，就剩下虞礼礼和杜昙语两人。


    虞礼礼坐在沙发上，有些犹豫要不要现在告诉杜昙语。


    手指打着结，杜昙语突然发出一声：「想说什么就说。我还不知道你。」


    虞礼礼有些心虚地抬起头，手指在下颌线边缘刮着：「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杜昙语剥开旁边流金色小食架上的一颗糖。


    放到虞礼礼手心：「这种时候就应该吃点甜的。」


    虞礼礼咬着唇，攥住糖块儿，视线往下垂了点：「我就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这件事情发展到现在，我经常还会感觉到不真切，像活在梦里……我本来打算找一个时机跟你说的，但你知道前段时间事儿太多了，你不要……」生我的气。


    后面几个字还没说出来。


    砰的一下。


    虞礼礼被杜昙语拥在怀里。


    杜昙语拍着她的背说：「礼礼，别难过，我知道檀苏然结婚，你会伤心的。但你伤心了跟我们说嘛，别一个人憋在肚子里，这么多朋友呢，我就算不在国内了，但你出事，我立马千里飞机赶回来，绝对不带含煳的。」


    啊？啊？……


    不是……


    「我，那个，我不是要说这个，我是想说……


    杜昙语手机来了消息，她低下头回了个消息，又抬起头：「下一个更好。也别想了。看不出她有什么好的。估计跟她在一起，一年性生活都不会超过一位数。」后面那句话，杜昙语放轻了声音。

 第124页

    「……」


    「……」


    「杜杜……其实……」


    「我回来啦！」简思珈人未到，语先至。


    杜昙语扭头过应了她一声，又问：「礼礼，你说什么？」


    简思珈已经走过来了。


    「没什么，晚点再说吧。」


    「你们猜我发现了什么？」


    简思珈步伐轻快的走过来，指了指过道那边。


    「什么？」


    「乐死我了。我感觉这马上改行要当什么婚介所了，那边装修师傅搬了一个特土特喜庆一台子，梦回我爸妈结婚的时候。」


    杜昙语：「品味奇绝。」


    虞礼礼有些疑惑：「你爸妈结婚的时候……有你吗？你还知道你爸妈结婚的时候怎么样？」


    简思珈沖她竖起一个大拇指：「礼礼你真的是……不出言则已，一出言就槓我，亲姐妹。」


    趁她们人齐了，等在旁边的经理笑着上来寒暄：「三位好久没一起来了。」


    简思珈：「那是，这两位现在都成大忙人了，很难约出来的。」


    经理笑了两下：「真朋友才会这么说话，看来你们关系真是特别好。我们今天刚好出了新活动，几位有兴趣参与吗？」


    「什么活动啊？」简思珈问。


    「前面那有一个祝福展板，大家只要在展板上籤下自己的名字，接下来一个月都可以免费来玩。」


    「那不用。」


    免费这两个字儿。


    压根戳不到她们的消费痛点。


    但简思珈真是闲的。


    胡扯了一句：「为什么搞活动啊？」


    这个高尔夫球场一直是vip会员制。从来没在这方面运营过。


    「老闆最近有喜事，所以想回馈一下客户。」


    「你们老闆是谁啊？」


    刚说完这句话，杜昙语就想起来了。


    这个高尔夫球场的老闆，不就是檀苏然。


    喜事。


    那不就是说她结婚吗？


    不搞地下恋这一套，开始转成地上了。


    还这么轰轰烈烈，连旗下的产业都参与了。


    搞不懂檀苏然在想什么。


    「那我就还是按您三位习惯的，半场来开，三位去换下衣服？球车已经等在外面了。」经理微微弓着腰，带三个人去更衣室。


    火红火红的大展板。


    就横在去更衣室的必经之路。


    因为太占据眼球，所以很难当做没看到。


    就是杜昙语此刻对檀苏然很不屑。


    但还是分了几个神往那上面扫着。


    各式各样的红色喜字，雕在这个展板上面。


    夸张到像是有个人给檀苏然洗脑了，只要喜字够多，她跟她的老婆就永远不会分开。


    围绕在喜字中央的，是一大片白玉板的签名处。


    后缀是【祝福二位喜结连理，良缘永存。】


    而在板底下的框边上，用烫金色写了【感谢各位的祝福。】


    所以实际达成的效果就是。


    只要签了名。


    就代表了对这位新人的祝福。


    虞礼礼看了一眼。


    哦。


    糖衣炮弹。


    再看一眼。


    脸有点红。


    嘴角开始上扬。


    为了不被发现，背对着几个人和展台，悄悄偷笑。


    但因为背过去了，所以她根本没有发现杜昙语接下来的动作。


    杜昙语往前走了一步。


    心里啧啧啧，是有点土。


    但也没简思珈说的那么土。


    毕竟火红火红的台子上面还有一块可触控的led屏。


    很现代风，高科技。


    她百无聊赖的伸出手，点了一下现在上面是一幅好运图的屏幕。


    下一秒。


    画面骤变。


    看到画面变化后的内容。


    原本，杜昙语懒懒的目光也变得不可置信起来。


    而跟经理在扯闲话的简思珈往这边扫了一眼，也面色骤变：「what？」


    「虞-礼-礼。」


    杜昙语咬牙切齿地喊出背对着她的那个人的名字。


    「啊？」虞礼礼整理了一下表情，慢腾腾的转回身，脸上的表情还很茫然无辜，「怎么了。」


    杜昙语眸光冷的像直接从冰柜里拿出来的：「你要不要跟我解释一下？为什么这个结婚证上的另一个人和你同名同姓，还同一张脸啊。」


    什么结婚证？


    虞礼礼懵懵的仰起头。


    不知什么时候。


    展台上的led屏幕。


    已经换成了檀苏然和她老婆的结婚证。


    关键信息打码了。


    但照片被特意放大，圈了个爱心在外面。


    虞礼礼对上led屏幕上自己那张脸。


    「。」


    ……


    哈。


    这……


    怎么结婚证都挂出来了？


    触及身后两道冰冷的视线。


    虞礼礼心想，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


    差不多跪了一路，总算是把杜昙语简思珈哄好了。


    跟两人告别后。


    虞礼礼犹豫了一下，还是回到了檀苏然的别墅。


    冬天的夜晚很黑。


    别墅里也是漆黑一片。


    也对。


    她还在外面出差。


    家里根本没有人。


    虞礼礼推开雕栏的铁门，往里走去。


    走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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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停下。


    因为没期待出现的人出现了。


    熟悉的行李在她脚边。


    檀苏然穿了一件棕色的大衣。


    个高腿长，眉目清雅。


    听到动静。


    她也抬头看来。


    两个人就这样对上目光。


    谁也不主动开口。


    就当虞礼礼想算了，还是自己先迈一步的时候。


    檀苏然开口。


    「礼礼，你看到了吗？」


    这句话虽然有些含煳。


    但虞礼礼知道她问的是什么。


    今天不只是高尔夫球场，檀苏然名下的所有产业，都假公济私了一回，因为老闆的个人喜事，开了一系列造福大众的活动。


    顺其自然的挤爆了几个热搜。


    全里禾，差不多都知道了。


    她点了点头：「嗯。」


    点完之后又觉得自己太乖，像一个被拿捏的小媳妇。


    檀苏然随便撒撒糖，她就立马喜笑颜开。


    不能这样。


    所以虞礼礼慢慢哼了一声，有些傲娇的说：「你这么大张旗鼓的，不是说怕我后悔，要给我反悔的机会吗？那万一我后悔了，你又让全天下都知道了，不是制造麻烦吗？」


    檀苏然往前迈了一步，低首道：「我后悔了。」


    「后悔什么？」虞礼礼眼睛看向前方的空地，竭力做出满不在乎的样子，声音里却还是泄露了一分在意。


    「后悔给你反悔的机会。」


    「不管你会不会后悔，你既然和我结婚了，就只能在我的身边。」


    「哦，你又不喜欢我，为什么要我在你的身边？」虞礼礼心里逐渐开花，嘴上还是说着反过来的话。


    檀苏然又向前走进了一步。


    这下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已经很近很近。


    浓烈的苦柠香瞬间包裹了她。


    雪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飘落。


    一片又一片。


    飘在地上，很快的融化。


    但很快又来了下一片。


    「礼礼，闭上眼睛。」


    檀苏然伸出双臂，把她拥进怀里。


    被迫埋肩。


    其实她衣服的温度有些冷。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脸上有点热。


    虞礼礼的手动了动，还是垂在身侧，没有抱上去。


    虽然……她也很喜欢这个拥抱。


    「你想干嘛？别以为抱一抱就能煳弄过去。」她的声音里有些不乐意，但更多的是一些你再哄哄我，就能把我哄好的期待。


    檀苏然的唿吸轻轻地喷洒在她的脖颈边。


    骨质分明的手扣着她的后脑勺。


    把她按在自己身前，贴近心脏的位置。


    枝叶簌簌。


    风雪无声。


    天空浓黑又漫长。


    六边形的雪花在安静的舞蹈，晶莹透明。


    晕黄色的路灯把她们纠缠在一起的影子拉向远方。


    「礼礼。」


    「不要问。」


    「自己听。」


    「你听一听我的心跳。」


    第54章


    不知道在雪里站了多久。


    等原本留不住冰的地面, 慢慢地铺上了一层柔白的雪花。


    浓长漆黑的睫毛上也挂着亮晶晶的六边形晶莹雪片。


    这个拥抱才慢慢褪去。


    回到了别墅里。


    檀苏然去水吧倒了杯热水。


    塞到虞礼礼手心：「暖暖手。」


    房间和外面好像是两个世界。


    雪地里漫无边际的缱绻，在局限的空间里变成了辗转忐忑，还有些微的不好意思。


    「我先回去睡了。」虞礼礼指了指楼上。


    「嗯, 我也上去。」檀苏然跟着虞礼礼一起上楼。


    「晚安。」


    到了房门口，虞礼礼跟檀苏然道别。


    檀苏然说：「晚安。」


    但她脚步没动，像是要目送她进去。


    虞礼礼鼓了鼓嘴，率先转过身。


    身后跟上来了一串脚步声。


    要离开的某人跟着她进了房间。


    虞礼礼有些惊讶，转头问跟进来的檀苏然：「你要干什么？」


    「睡觉。」檀苏然很淡定的说。


    「你房间在那边。」虞礼礼努努下巴, 指的是对面。


    檀苏然轻轻笑了一声, 弯着腰，低下头把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


    「走不动了。」


    两个房间撑死十来步的距离。


    这就走不动了。


    虞礼礼合理的怀疑。


    檀苏然想搞事情。


    「让我在这睡一晚，好不好？礼礼。」檀苏然的咬字一句比一句哑。


    好嘛。


    她不是想搞事情。


    她是想搞自己。


    「真累了？」


    「昨天晚上到现在都没合眼。两天的行程压缩到半天, 赶着飞机回来见你。」


    「真辛苦。」


    「不辛苦, 只要能见……」


    「那你睡这里吧, 我过去睡。」虞礼礼说。


    檀苏然的糖衣炮弹还没说完，就被虞礼礼破了个稀巴烂。


    「……」


    她软了软的嘴角：「我错了，礼礼。」


    「嗯？」虞礼礼装无辜，「怎么了？为什么突然道歉？」


    「我怕黑，不敢一个人睡。」檀苏然下巴在她的肩膀上磨了磨。


    「……」


    「那我就好奇了，之前的那么多年都是怎么睡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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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檀苏然颜色淡定：「从今天晚上, 突然开怕。」


    「……」


    「这样啊。」


    「那你睡觉的时候别关灯啊。」


    「……」


    「我走了。」虞礼礼挥了挥手。


    在他即将从门口出去的时候, 檀苏然抓住她的袖子：「礼礼。」


    「我是想跟你一起睡。」


    坦白了。


    虞礼礼愣了两秒, 很傲娇的说：「哦, 突然想睡？」


    「不是。」檀苏然滚了滚脖颈, 嗓音有些低哑, 「早就想了。」


    虞礼礼背着身，没看她, 开始拿乔：「哦？既然你那么想，前两天为什么不行动。」


    檀苏然喉间发出一声笑，有些无可奈何：「礼礼，我不是激进派。我也需要时间消化、确认。」


    「确认什么？」


    「我真的拥有你了这件事。」檀苏然抬起眼。


    抬起手在虞礼礼的手心里摩挲了两下。


    皮肤微微发凉。


    却无端惹起燥热。


    她拉着她的手转过身


    换成面对面。


    檀苏然慢慢地俯下脸。


    用鼻尖磨了磨她的鼻尖。


    慢慢压唇。


    在两个唇还有0.1厘米的距离时。


    她停下。


    虞礼礼的唿吸明显乱了。


    「可以吗？」 檀苏然问道。


    虞礼礼的睫毛像受惊的蝴蝶一样飞快地乱颤。


    不等她回答。


    檀苏然的唇已经贴了上来。


    从轻微的触碰。


    到细緻入骨的吮吸。


    像是深情的抚慰，又像极致的暧昧。


    她的手滑在她的后颈。


    来来回回地抚摸着。


    激起一片酥麻。


    难耐的喘息在安静的空间里交错。


    脚步压着脚步，慢慢地移动到床上。


    檀苏然的唇齿从虞礼礼嘴上离开。


    挪动到她通红的耳。


    雪白的脖。


    所过之处，燃起一片片火。


    「不行。」虞礼礼抓住檀苏然向下移动的手。


    错开脸。


    结束了这场混乱的亲吻。


    衣衫散乱，唿吸起伏。


    「为什么不行？」檀苏然贴在她耳边问。


    虞礼礼的表情有些古怪：「我……大姨妈。」


    檀苏然笑了一声，手肘撑在床上，脸抬着，伸出一只手抚着虞礼礼鬓旁的乱发。


    说不清楚是撩拨还是整理。


    「你笑什么？」虞礼礼脸红耳热，偏过了头。


    「我说的睡觉，是单纯地跟你躺在一张床上，没想做别的。」


    虞礼礼脸色发窘，从檀苏然手臂与床的缝隙里钻过去。


    「我去洗澡。」


    急匆匆冲到洗手间里。


    看着镜子里那张红得跟熟透了的小苹果一样的脸。


    她戳了戳自己的脸蛋，叮嘱道，千万别多想，千万别发散。


    洗完澡出来。


    檀苏然没在房间里。


    虞礼礼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抓着被子边边，又在想刚才的事情。


    窘了一会儿又察觉出不对劲。


    这人，刚才舔脖子舔得那么凶。


    难道是想跟她单纯睡觉？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她算是看明白了。


    檀苏然什么不行，临场反应绝对是第一名。


    她肯定是听自己那么说，现编的。


    没过一会，檀苏然也过来了。


    看样子是在别的房间洗了澡。


    「要睡了吗？」檀苏然问。


    「嗯。」


    「那我关灯。」


    啪的一声。


    房间里陷入黑暗。


    被子被掀开的声音传入虞礼礼耳中。


    旁边的床陷下一块。


    安静的心跳在房间里迴响着。


    两个人之间保持着足够的距离。


    可是渐渐。


    身旁人似有若无的挪动。


    周围萦绕的果香味越来越重。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檀苏然翻了个身，伸出手臂搭在虞礼礼腰间。


    轻轻地抱着她。


    「这样会睡不着吗？」她问。


    「不会。」


    檀苏然就这样抱着，再没有多余的动作。


    唿吸声也渐渐慢下去。


    「我骗你的。」过了一会儿，虞礼礼小声地在黑暗里开口。


    檀苏然的声音有些疲惫：「什么？」


    「那个……没有来。」


    「嗯。」


    檀苏然应了一声。


    但良久，还是没有其他动作，只是单纯地抱着她。


    难道真的是她想多了。


    把人心想龌龊了吗？


    胡思乱想着。


    虞礼礼的眼皮也越来越沉，越来越沉。


    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


    一只修长的，骨感的手。


    轻飘飘地攀在她的腰间。


    上下打圈。


    「你干什么？」虞礼礼的声音有些困。


    「没什么，你睡。」


    说是这么说的，可是那只手慢慢地往上走，沿途点火。


    绝对是在勾引她。


    虞礼礼伸手，按住那只手：「不是说单纯睡觉吗？」


    「我怕你冷。」檀苏然低低的声音近到，像是钻在她耳朵里说的。


    「我不冷。」虞礼礼把脑袋往前挪了点，拉开了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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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想要吗？」檀苏然问。


    绝。


    真直白。


    虞礼礼没说话，默默地咬着唇思考。


    「我……」


    纠结了很久。


    虞礼礼吐出一个字。


    身后却传来檀苏然均匀的唿吸声。


    她侧了一点脸往后看去。


    檀苏然双眸紧闭。


    已经睡着了。


    ……


    还有这种撩人撩到一半自己先睡的？


    虞礼礼吐了口气。


    拉了拉被子。


    睡觉。


    第55章


    翌日。


    国金门口。


    「姐姐, 您看看现在几点了？」杜昙语敲着自己手上的腕錶，给虞礼礼看。


    「对不起，对不起, 起晚了。」姗姗来迟的虞礼礼依次抱了杜昙语和简思珈。


    「诶，礼礼，你怎么是从那边过来的呀？那不是你家的方向吧？」简思珈突然问。


    「那不是御林湾的方向吗？御林湾就是寰宇旁边的高级别墅区吧。怎么着？同居啦？」杜昙语和简思珈一唱一和。


    「人家是合法领证的，同居怎么了？」


    「那是怪不得起晚了，跟咱们这种单身人士就是不太一样啊。」杜昙语抱着手臂, 凉凉的扫了扫脸前的风。


    虞礼礼双手合十, 弓着要求饶：「两位姐姐我错了，今天吃什么？喝什么？我来请客好不好？」


    这两位小仙女可不是昨天一下就能哄好的。


    知道今天自己不会很好过。


    虞礼礼摆正了自己的位置。


    「来来来，这么重的包包, 当然是我来拎哦。」她抢着接过去了两个人的包。


    杜昙语和简思珈碰眼一笑：「嗯, 这个态度还不错哈, 继续考察。」


    今天其实主要是给杜昙语的妈妈准备生日礼物。


    「阿姨明天生日吧？今天才来挑礼物，也太敷衍了。」简思珈发动了无差别攻击。


    「……」


    「谁说我敷衍了？我这次的礼物可特别有新意。」


    说着杜昙语带到两人来到一家復古风门牌的店铺前：「不是买的，是我亲手做。」


    这是国金二楼的一家义大利进口皮具手工缝纫手作店。


    店里空间很大，墙上依次挂着很多手工缝纫的成品。


    里面人也不多。


    「我准备给我妈做个包。」


    杜昙语已经提前联繫好了店长。


    「你们来都来了，也做点什么小东西呗。包包，手帐本, 钥匙扣什么的。」


    店员把杜昙语提前选好的皮子和工具铺在桌面上。转身向简思珈和虞礼礼介绍：「女士们可以看看自己喜欢什么, 可以给自己做, 也可以做一个送给亲朋好友。」


    杜昙语翻动了一下图纸。


    「礼礼, 给你老婆做个？」


    虞礼礼的目光扫着浅棕色墙面上陈列的样品展示：「她不太会用这种风格的包。」


    「你别做包啊。」杜昙语从座位上起身, 凑到虞礼礼旁边, 「你做那个。」


    「什么？」


    「皮带。」她放低了声音。


    「啊？她不用这个。」


    杜昙语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怀好意的笑：「你确定？她有可能是不好意思。」


    「她的衣服基本上都是私人定制的。」


    「谁说用在衣服上？」杜昙语的目光落在虞礼礼皓白的手腕上，挑了挑眉。


    「那在哪……」对上她贼兮兮的目光, 虞礼礼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整个人就不想说话了。


    无奈的扶了下额头，跟她保持距离。


    简思珈也听懂了。


    啧了一声。


    「你真变态……」


    「真不考虑考虑？也许你会给她开启一种新人生……」杜昙语追上来。


    虞礼礼忍无可忍，把她推回到位置上，继续缝包：「扫黄打非了这么多年，怎么还有你这个漏网之鱼？」


    最后简思珈挑了一个钥匙扣。


    虞礼礼选了一个 a6的手帐本。


    三位缝纫女工上岗。


    边做边唠嗑。


    杜昙语讲了讲自己在国外的生活。


    浓墨重彩的部分依旧是她的感情经歷。


    丰富到让虞礼礼忍不住问出：「你是去上学的还是去参加恋综的？」


    「不如你，你是我们结婚吧。不对，我们结婚吧这几个字都不具有概括性。准确一点应该是不告诉所有人，我们偷偷结婚吧。」


    简思珈几乎笑倒。


    聊起感情生活，虞礼礼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准备跟这两个闺蜜好好聊一聊。


    「其实……我心里有一个小疙瘩。」


    「杜杜知道，檀苏然她高中的时候有个暗恋对象……」


    虞礼礼忐忑的说完这句话。旁边的两人都眨巴着眼睛沉默了。


    「不是吧，礼礼，」过了几秒，杜昙语才开口：「你不会在介意这个吧？」


    三人都属于比较看得开的，基本上就不会计较这个。


    「就一点点、一点点好吗？」


    杜昙语说：「看来真爱真的能让人变得面目全非，不过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两人说不定见了面都不认识了。」


    「她这个暗恋对象，好像就在她身边。」


    虞礼礼思前想后，觉得这个对象很大概率上是姜若芙。


    如果真是。


    细细算来。


    她跟檀苏然还撞了学生时代的心动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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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我问过关于这方面的事情，她就很迴避。」


    虞礼礼托着腮，有些苦恼。


    杜昙语开口：「她可能真不想讲，就是彻底翻篇了，没必要再提。」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感觉她的反应有一些奇怪，有可能是我想多了。」


    杜昙语放下手里的东西，拍了拍虞礼礼的肩膀：「你别想这个了，我就问你，她对你怎么样，你跟她在一起开心吗？」


    虞礼礼点了点头：「挺好的，也挺开心的。」


    「那不就行了，管她那么多呢，高兴了就在一起。真过不下去了，那就再说呗，条条大路通罗马。」


    虞礼礼思索着杜昙语的话。


    是有点道理。


    「不是，等等……」杜昙语皱着眉，抬起头。目光凝重地问她，「你说的暗恋对象，不是姜若芙吧？」


    虞礼礼沉默了两秒：「怎么突然提起她？」


    她抬抬下巴，示意她往外看。


    二楼中厅环空。


    所以她们这个位置向外看。


    恰好能看到一楼中间的景象。


    某个国际大牌的剪彩仪式正在举办。


    前边用分隔带留出了一片空地。


    红地毯铺过，几盆名贵的绿植摆放在角落。


    外面围着很多粉丝。


    姜若芙星气十足。


    一袭黑裙，气质突出。


    给品牌放站台，手里握着一把剪刀。


    面带微笑，准备剪彩。


    而她旁边。


    站着一个女人。


    身量高挑、气质完全不输明星。


    又多了份常年身居高位的尊贵感。


    正是檀苏然。


    「檀苏然怎么在这儿？这个品牌也是她家的？」杜昙语问。


    虞礼礼摇头，她也不知道。


    还是简思珈消息灵通一点：「我上次听我哥说。檀苏然收购的时尚集团，和这个品牌方关系匪浅，也投了资金进去，成股东了。」


    「那为什么姜若芙来给这个牌子剪彩？」杜昙语继续问。


    简思珈说：「那她肯定是品牌大使或者代言人，有合作关系呗。」


    「她什么时候代言这牌子了？」杜昙语之前路过这门店的时候，外面挂的海报还是另一个女星。


    「新宣的。」简思珈开口，「不过话说回来，她这个品牌合作方的头衔，也得你老婆点头。」


    「啊哈，那不一定，不一定，而且就算是定了她，也只是为了商业考虑嘛，做生意。」杜昙语对着简思珈使眼色，让她去看虞礼礼此刻想刀人的表情。


    简思珈也回过神来：「确实确实。这个商务上的问题，跟私人感情扯不上关系。而且说真的，她们俩看样子也不是很亲、近啦……」


    后面的话之所以越说越小声，是因为就在简思珈补救发言的时候。


    扶着横幅的姜若芙，按照主持人的安排移动位置，或许是高跟鞋太高，走的时候不稳，身子微微歪了一下。


    而站在她旁边的檀苏然。


    眼疾手快的伸出手扶住了她。


    扶完之后，檀苏然半天没撤回手。


    两个人还对视、点头。


    从外人的角度，甚至还能品出一丝不同寻常、深情款款的味道。


    「我的妈呀，这手怎么还不松开。」


    「离婚吧，就现在。」


    「……」


    而就在这个时候。


    檀苏然似乎感受到她们这边的视线。


    微抬下颌，朝这里望了过来。


    目光隔空对望。


    虞礼礼脸上没什么波动。


    看了一会儿，不耐烦的先转过去。


    生气气。


    「没什么好看的。来看我这个钥匙扣吧，好看不？」简思珈转移话题。


    杜昙语也开始劝。


    「别的不说，檀苏然这个人看上去，不像是乱来的，她就是礼貌性的帮助了一下需要帮助的女士而已。」


    「诶！这可不好说，你忘了吗！」简思珈突然激动起来。


    「就我上次跟你们说过的。」


    「那个妖孽风的小情人。」


    「不过这都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哈，而且是在你们结婚之前。不过我既然想起来了，我还是要好好劝劝你呀，礼礼。」


    虞礼礼有些迟疑；「什么？」


    「去年吧，什么时候，她周围老跟一女的。妆容风格特别吓人，精神看上去也不是很正常。还造谣我大庭广众之下偷瞄她胸。」


    如果说，简思珈前几句的时候，她们俩还不知道她说的是谁。


    那么瞄胸这个词一出。


    真是指向性太明显了。


    虞礼礼默默擦汗。


    anna啊，你真的是害人不浅。


    简思珈在旁边口若悬河：「我当时整个人就非常震惊，觉得檀苏然的品位很离奇。」


    「那女的妆容简直了，画个眼妆，一盘眼影都差不多煳脸上去了，五官都模煳了，她照镜子的时候就不怕吓到自己吗？」


    其实……也是吓到过的。


    空气一点一点变得死寂又尴尬。


    死去的回忆开始攻击虞礼礼。


    虞礼礼和杜昙语对视一眼。


    她知道往事不堪回首。


    但没想到能这么不堪……


    简思珈也察觉到周围突然的静默，扫了两人：「你们怎么不说话？」


    我们真的无话可说。


    虞礼礼强行救场：「我，我们不是在听你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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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我还以为我哪说错话了。」


    简思珈后知后觉的问：「我说这个，礼礼，你会不会不开心？你要是不想听，我就不说了。」


    虞礼礼眨了眨眼。


    其实她很想说好的，那你就别说了吧。


    「当然不会啦，这跟我又没有关系，我怎么会不开心呢？」


    但还是算了。


    作为一个刚刚还在计较她老婆高中时候暗恋的人，此刻听到闺蜜，提起她和别人暧昧的事情。


    应该是要感兴趣吧。


    「对，你这个想法就特别好。别人的事情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自己千万别内耗。」


    「对对对，思珈，你分析的太对了，那个女人太奇怪了。」杜昙语说完风凉话，用手挡着嘴角，幸灾乐祸的偷笑。


    虞礼礼在桌子底下用脚踢她，让她帮忙解围，赶紧把这个话题绕开。


    或许是anna给简思珈的冲击实在太大。


    怨念太深。


    一提到她，杜昙语就滔滔不绝。


    根本停不下来。


    「之前都说，檀苏然是无性恋，爱人就是工作。然后那个娇柔造作，自恋奇怪的女人就出现在了她的身边。她能看上那种女人……啧啧啧，自己什么样也真不好说。。」


    「现在这么一想啊，我觉得檀苏然就是看上去冷淡，私底下玩的特别花。不过也有可能是我想错了，就当是给你提个醒吧。反正你保护好你自己，真不想过了，我和老杜给你介绍漂亮姐姐妹妹，什么款都有。」


    「那个……她应该也不……」受自己的马甲号的牵连，檀苏然的形象好像已经难以挽回了，虞礼礼想稍微替她说点话。


    可是还没说完。


    「嗨……你怎么来了？」她勐的站起来，像干坏事被发现的小孩，手足无措的沖门口的人打招唿。


    「谁来了？」简思珈随口一问，也跟着扭头看去。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我靠。」


    简思珈小声的骂了一句。


    「我刚才说的话，她应该没有听见吧。」


    「没有。」檀苏然走过来，挑眉开口。


    淡淡的沖简思珈微笑了一下。


    「如果这样说能够稍微缓解你的尴尬。」


    「……」


    「……」


    简思珈：我真是谢谢了……


    「哈哈，开个玩笑，哈哈，那礼礼，你们俩玩，我跟老杜先撤了。」简思珈指着门口想走。


    但想走也走不了。


    因为店员还要把她们手做的东西打包起来。


    几个人一起站在了收银台前。


    不知道是谁尴尬。


    反正……檀苏然不尴尬。


    「可以了，装一下就行了。」简思珈制止了店员想给她的皮质钥匙扣包成花的行为，恨到不能瞬移，离开这片让她社死的空间。


    「我这个包给我好好包……」在简思珈着急上火的目光下，杜昙语改口，「算了，你把包装材料给我装好，我回家自己包。」


    檀苏然，单手插在兜里。


    慢条斯理的，翻着虞礼礼刚才做的手帐本：「很好看。」


    就在十分钟前，这个歪歪扭扭的手帐本还被简思珈和杜昙语怜和吐槽，她做的绝对是三个人里面最丑的丑东西。


    虞礼礼微微弯了唇，就点了下头。


    杜昙语觉得被秀了，不想说话。


    所以造成的情况就是。


    简思珈以为没有人接檀苏然的话。


    她又很紧张，她一紧张的时候，不希望周围太安静，嘴巴就停不下来。


    所以她也开口了：「好看，好看。」


    这么一说吧。


    檀苏然的目光又落在她身上。


    好不容易掩盖的存在感又涌上来了。


    早知道就不开口。


    简思珈环着双臂，侧身避开她的目光。


    那道目光却没离开。


    简思珈开始抖脚。


    还没移开。


    简思珈开始缩身子，往杜昙语身后缩。


    终于，那道杀伤性很强的目光挪走了。


    可还没从简思珈庆幸两秒。


    一道冰冰凉凉、沉稳冷静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对了。」


    「我应该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


    「刚刚简小姐说的话。」


    被cue到的简小姐抬头，尴尬的摆手：「哎呀，我真是开玩笑，别当真别当真。」


    檀苏然没理她，看向虞礼礼，目光定定：「不是玩笑。」


    「她说的是真的。」


    「我之前身边是有这么一个人，挺可爱的，你应该也会喜欢她。」


    虞礼礼：……？


    杜昙语：？。？


    简思珈：沃日，檀苏然在说什么？


    檀苏然背对着简思佳，继续对虞礼礼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希望你们俩可以友好相处。」


    杜昙语开始飞快的眨眼。


    虞礼礼持续懵。


    「你介意吗？」檀苏然又问。


    「啊？」


    「她叫anna，性格很文静，对人也很真诚，从来不说谎。」


    ……


    ……


    杜昙语：玩还是你们城里人会玩……


    虞礼礼用手背抵着额头，不想接她的话，又怕她继续往下说什么苏言苏语，真的是左右为难，硬着头皮：「我，我不太介意吧，但是我我我，我有点内向，不喜欢认识新朋友，就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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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檀苏然目光平静的说：「哦？你不想认识？但是我还挺喜欢她的。」


    虞礼礼捂着脸。


    「……」


    「檀苏然，你太过分了吧！你是有老婆的人。」四个人里，唯一不知情的简思珈终于理清楚了檀苏然的意思，站出来，替姐妹说话。


    「所以呢？」檀苏然撩眼，声音淡淡地反问。


    简思珈义愤填膺：「所以你要么跟她好好在一起，要么离婚，爱跟谁过跟谁过去！」


    「这样啊……」檀苏然伸出修长冷白的手，漫不经心地帮虞礼礼把掉下来的髮丝捋到耳后。


    指腹贴着耳廓，带起丝丝电流。


    「那我两个都想要，怎么办？」


    第56章


    「为什么要那么说？你都没看, 思珈最后眼神成什么样了？」回到家，虞礼礼开始秋后算帐。


    檀苏然抱着虞礼礼做到自己大腿上把脸埋在她身上：「让她劝我老婆跑路。」


    虞礼礼摇摇头，没想到檀苏然这个人原来还这么恶趣味。


    不过话说回来, 她把檀苏然的脑袋推开，坐到沙发上保持距离：「跑路就跑路，谁知道你什么时候跟初恋暗通款曲，就把我绿了。」


    「什么初恋？」


    「你的小f喽。」虞礼礼偏过眼，不看她, 「今天跟她一起很开心吧。」


    檀苏然静了两秒。


    大概他上了她的脑迴路


    笑着前倾身子, 趴在虞礼礼的肩上，轻哄着说：「她不是小f。我跟她没关系，联繫方式都没有。活动是一个朋友邀请的。扶她是因为她说她穿不惯高跟鞋, 脚麻, 拜託我多撑一下。」


    檀苏然调理分明, 几乎把所有触过虞礼礼雷点的事情都解释清楚了。


    虞礼礼哦了一声，抬了下肩膀，让她脑袋离开，竭力保持这场谈话的严肃性：「谁知道你有没有骗我，说是不熟。那你之前为什么对她那么主动？又是约杂志封面，又是带去上厕所。」


    「这么点小事你都记得。」檀苏然笑。


    「啊, 对, 我记性可好了。」


    「是心眼小吧。」


    虞礼礼看她一眼。


    檀苏然改口：「嗯, 记性好。」


    檀苏然环着她的腰, 解释：「我只是不想你跟她有接触。」


    「为什么？」虞礼礼不解。


    「她不是……你的初恋吗？」


    虞礼礼有些惊讶的张开嘴。


    动了动嘴皮。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我是知道很多, 所以想问什么就问吧。」


    其实有一个问题, 在虞礼礼心里也徘徊了很久了。


    借这个机会，她开口。


    「你什么时候发现我……」问这个, 虞礼礼也有些不好意思，所以停顿了一下，「是anna的。」


    檀苏然抬起头：「 一开始。」


    虞礼礼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可是她的表情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成分在。


    「那你为什么一直跟我演？」


    檀苏然用手支着脑袋，斜着身子，音调哄腻：「你猜猜。」


    -


    -


    隔天就是杜昙语母亲的生日宴。


    「你今天没工作吗？」


    低头处理消息的檀苏然抬头：「有。」


    「那你去忙工作吧，不用陪我。」


    虞礼礼换好衣服，带着礼物。


    看向似乎要跟她一起出门的檀苏然。


    她实在是不知道怎么面对简思珈。


    现在她还能回忆起，昨天离开时，简思珈看向她的，写满了「礼礼，你煳涂啊」的眼神。


    还有从昨天晚上开始，没间断的一条一条微信推送。


    【恋爱脑是病，得治。】


    【脚踩两只船的人危害有多大？】


    【婚姻不幸福的家庭将如何走向末日？】


    【爱上一个三心二意的人，註定是场悲剧。】


    简思珈还时不时拉上杜昙语，一起给她洗脑。


    势必要救她出苦海。


    反正在简思珈心里，虞礼礼已经被打成了一个为爱盲目，重度恋爱脑的高危患者。


    ……


    杜昙语也是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


    连声附和着简思珈：【打倒恋爱脑，从我做起。】


    【我们做姐妹的，绝不能看着她这么堕落。】


    ……


    「如果我的出现会给你造成困扰，那我就不去了。」檀苏然垂眼，平淡的的语气，却增加了三分的可怜。


    空气中，一股淡淡的茶香飘过来。


    「不是……那好吧，不过到那之后你正常点，别再说那些话了，我今天已经被思珈轰炸了一天了。她们以为我脑子进水了。」虞礼礼鼓着嘴，很认真的叮嘱道。


    「没问题。」檀苏然抓起车钥匙，接过虞礼礼手中的礼物，「不过，你还是第一个说，让我正常点的人。」


    并肩到达会场的两人显然成了众人的视线聚集地。


    毕竟这之前十八竿子都不太能打得着的人，突然闪婚。


    又爆炸式地一下告诉全世界。


    确实挺让人好奇。


    这也算是两个人结婚消息公布后，第一次在圈子里的公开场合露面。


    虞父虞母带着两人给一些长辈打招唿。


    打着打着，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


    「唉，头有点不舒服，你们先聊。」三分钟后，虞母先退了。


    「有个紧急的电话。」过了五分钟，虞父也找藉口从人群里钻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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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去看一下我妈妈。」八分钟后，虞礼礼微笑着放下酒杯，告别各位长辈。


    一出包围圈就马不停蹄小跑，逃离这个可怕的世界。


    当只剩下檀苏然一个人的时候。


    场面却不像刚才那样热闹。


    几位贵夫人你看我，我看你。


    在檀苏然微蓄着寒意的面容下扯东扯西。


    需要一些时间准备的。


    正想开口。


    「失陪一下。」檀苏然握着酒杯颔首。


    追上虞礼礼离开的脚步。


    杜家后花园里。


    杜昙语妈妈拿出杜昙语小时候的相册。


    跟先跑路成功的虞妈一起翻阅。


    里面还有小时候杜昙语和虞礼礼一起玩的照片。


    「真的是一转眼，就这么大了。礼礼都结婚了，你们也不提前透透的口风。」杜昙语妈妈怨怪的看了一眼虞母。


    「说真的。」虞母暗戳戳指了指门口杵着的两人，「我们也没比你们早知道多久。」


    杜妈妈跟着看了一眼，感嘆道：「年轻人哦，搞不懂了。不过她们俩在一块儿，还是挺般配的。」


    在门口靠着的虞礼礼，察觉到老妈看过来的视线，拉着檀苏然一起走过去。


    「在说我什么坏话呢？」


    虞礼礼把脑袋放在两个长辈的肩中间。


    「哇塞，这是什么绝版照片？」


    「这是谁？」杜阿姨腿上的相册里，有一张照片，有个超肉的小孩。


    「你猜。」虞母卖了个关子。


    又对旁边的檀苏然招了招手：「来，小檀，你也猜猜。」


    檀苏然扫了照片一眼，抬头对虞礼礼说：「你小时候也可爱。」


    杜阿姨惊奇道：「哟，小檀这眼神可以。」


    「这是我？」里面的小孩大概四五岁的样子。虞礼礼根本认不出来，这是小时候版的自己。


    虞母笑道：「是你啊，小时候就是个肉球球。和现在长得可太不一样。小檀怎么认出来的？」


    檀苏然还没开口，虞礼礼抢答：「你让我猜，答案范围那么多，让她猜，不是很明显就是说我吗？」


    「妈，要不你稍微进来跟大家打打招唿，毕竟今天是给你过生日。」快化身打招唿机器的杜昙语，生无可恋地推开门，把杜阿姨叫走了。


    走的时候还拉上了虞母，不肯让她在这躲清闲。


    后花园里就只剩下虞礼礼和檀苏然两人，相册也落到了她们手上。


    她们并肩坐在莹白色的鞦韆椅上，


    两只腿搭在一起，呲哟呲哟地晃着。


    旁边高大的冬青树郁郁葱葱。


    云线低垂。


    虞礼礼慢慢的翻着照片。


    里面有好几张她小时候的肉肉照。


    虞礼礼点着照片：「怎么可以这么夸张，感觉胳膊都不是胳膊，是莲藕了。」


    「你不喜欢？」


    虞礼礼摇摇头：「不喜欢。」


    檀苏然偏过头。


    风送来她清冷的声音。


    「我喜欢。」


    「都喜欢。」


    「都是什么和什么啊。」虞礼礼的目光也从照片上移开，仰着头，像抓到了小辫子一样，目光灼灼地问她。


    檀苏然弯唇，伸出细长的手指点了点照片：「这个。」


    「还有这个。」


    猝不及防。


    她吻上了她。


    这是一个特别简单的吻。


    像草莓味的棉花糖。


    像和风春日里的第一束花。


    而确实冬天快要过去了。


    春天也快来了。


    -


    「礼礼，」穿过花园到大厅的门，虞礼礼被恰好靠在门边休息的杜昙语叫住，「你脸怎么这么红？」


    「有点热。」


    说出这三个字的同时，外面吹来了一阵凉风，她的胳膊上因为太冷，冒出了一些鸡皮疙瘩。


    杜昙语扯嘴，表示不信。


    「嗒嗒嗒。」


    虞礼礼身后又响起了一串脚步声。


    看到进来的人。


    杜昙语啧啧啧了两声，意味深长的喔了一声。


    宴会本应觥筹交错。


    可此刻，众人聚集在一起，安静下来。


    台上，杜昙语拿起话筒，向杜妈妈投送生日祝福。


    「嘎吱——」


    这时候，大门再次被推开。


    不速之客走了进来。


    「你请了她们？」虞母压低了声音，问杜母。


    「没有。」


    走进来的人正是檀明浩和他母亲檀夫人。


    注意到众人望过来的视线，檀母淡定从容的沖大家点点头。


    虽然有了这个小插曲，接下来的流程还是顺利完成了。


    到宾客自由活动的环节。


    檀明浩跟在母亲身边。


    目光却不由自主的，往虞礼礼檀苏然那边瞟。


    檀夫人跟众人说起为什么突然来这儿：「唉，苏然太忙了，真是找不到机会见。这不听说她在这儿，眼巴巴的过来。」


    有夫人跟她搭话：「是忙，但结婚也不能这么不声不响的，该叫的人，该请的客还是不能少嘛，你们要对孩子多上点心。」


    檀夫人压了下手，开玩笑似的说：「这孩子，干什么都不跟我们商量。要不是看到新闻，我们都不知道这件事。」


    这句话一落，面前的人面色都古怪起来。


    敷衍的说了几句话就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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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又快速的传递着这个信息。


    宾客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老一辈的人观念更传统一些。


    婚姻大事父母都不知道，这有些太过分了。


    虽然说是重组家庭。


    但也不至于这样。


    这下。


    大家看虞礼礼和檀苏然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


    怪不得不办婚礼，也不通知圈子里的人。


    檀夫人满含笑意的看着场内的反应，又款款走到檀苏然身前。


    看到檀夫人过来，交谈正欢的虞礼礼几人也慢慢停下交谈，嘴角的笑也凝住，不知道她想干什么。


    杜昙语藉口有事离开了，把地方留给她们。


    檀夫人言笑晏晏地开口：「苏然，什么时候带礼礼回家，见见我跟你爸？也算是正式见个礼。」


    「没必要。」檀苏然淡淡斜她一眼。


    「怎么能说没必要呢？结婚不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情。」


    「说完了吗？」不等她回答。檀苏然拉着虞礼礼，预备离开。


    檀夫人叫住离开的檀苏然：「苏然，你爸在门口车里，跟我一块出去，咱们今天不管说什么也说清楚。不然在这谈，我们谁面子都过不去。」


    「那是你的事情。」檀苏然无动于衷。


    檀夫人压下声音：「就算你无所谓，也要考虑考虑虞家吧。」


    檀苏然目光一顿，看向旁边的虞礼礼和不远处的虞父虞母。


    还有周围人全都往这儿聚集的视线。


    她压着唇角，用冰冷的眸光上下审视着檀夫人。


    慢慢地点下头。


    杜家门口停着一辆黑色保时捷。


    她们走过去后。


    站在旁边的司机训练有素的拉开后座的车门。


    一身西装的檀父从车里下来。


    一脸严肃。


    檀夫人和檀明浩站在旁边，没有上前。


    「结婚了？」看了两人一会儿后，檀父语气沉沉地吐出这三个字。


    「嗯。」檀苏然也不相上下，没给他什么好脸色。


    「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不跟我商量？」


    「为什么？」檀苏然重复了一遍他的话，似乎是被这句话逗笑了，「为什么要？」


    外面寒风阵阵，枝叶稀疏。


    天空是一种铅灰色，压抑又阴沉。


    「我是你父亲，不管是从法律上还是血缘上，你都得听我的。」檀父向前走了一步。


    「这些话，留着哄小孩。」


    「你这是什么态度？要跟我断绝关系吗？」


    之前吵的再厉害，檀父也从来没有说出这么狠的四个字。


    「求之不得。」檀苏然回。


    显然她更狠。


    檀父被檀苏然气到捂心脏，檀明浩赶紧扶着他，拍着他的背顺气。


    檀夫人上来打圆场：「苏然，别说气话。父女俩哪有隔夜的仇？你爸这次也实在是因为你这事儿，一点都不跟他透个口风，我们跟朋友出去喝茶的时候被问到，一问三不知，这事儿闹的，特别尴尬。」


    「尴尬？尴尬尴尬就习惯了。而且不只是结婚，我做什么都跟你们没有关系，也没有通知你们的义务。」


    「你连家都不要了吗？」檀父怒不可遏。


    手心传来一阵紧握的感觉。


    檀苏然看了一眼陪在她旁边的虞礼礼，和两个人拉在一起的手，又抬眼看向檀父：「你们，算不上。」


    檀父指着两人：「你别以为结婚了就是一个家的人了，结了婚还可能会离。血缘才是斩不断的，我们才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一家人。」


    檀苏然没说话，也没看他。


    这样的对话，周而復始，亲情绑架，真的是无聊极了。


    一时寂静。


    虞礼礼突然开口：「您没有坚守婚姻的能力与品德，不代表别人也没有。」


    一句不带脏字的话，把出轨男人和插足小三都骂了个遍。


    「知道什么叫做一家人吗？不是生了她，不管怎么对待她，都配叫做家人。是要爱她，关心她，在意她。您做到了吗？」


    「我也不知道您们是厚颜无耻，还是听不懂人话，都说的这么明白了，为什么还要像狗皮膏药一样纠缠不休？难道人真的是越老脸皮就越厚吗？」


    檀夫人怒斥:「你这个小姑娘，怎么对长辈说话？」


    虞礼礼根本不理她：「还有，谁说除了你们，她就没有家人了？她有家人，我就是她的家人。」


    想要成为檀苏然的家人，照顾她的这个念头，在上次檀父生日，听到他们的争吵时。


    就已经迫切地冒了出来。


    但之前没名分，不够格。


    她不要檀苏然活在无止境的冷漠里，她要陪着她斩断像蝗虫一样不知索取的丑陋亲人。


    她要给她一个新的家，温暖的家。


    而她现在能够做得到。


    也名正言顺。


    「不光是我。」


    「我的爸妈，也会像爱我一样去爱她。」


    「我的朋友也会成为她的朋友。」


    「我的家人就是她的家人。」


    啪啪啪。


    一阵鼓掌声响起。


    檀明浩鼓掌，语言中满是讽刺：「说的好听。」


    「你们家在前段时间焦头烂额那劲儿，花了檀苏然不少钱吧。檀苏然，你别傻了，她家还不如我们呢，她们就是把你当成提款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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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提款机？」


    几人身后，一道雄浑的中年男声响起。


    是虞父。


    虞父和虞母携手走上前，站在他们面前，


    虞父从上衣口袋里抽出一张长方形的支票：「喏，这个月的零花钱。小檀，你收着。」


    檀父檀母自恃身份不会去看。


    檀明浩不讲究的凑上去。


    本意是继续嘲笑讽刺。


    但却瞬间被支票上的数字唬住了：「两亿？」


    眼睛里明显写着「你们疯了吧？」


    虞母继续加力：「那是虞父给你们的，我这里还有。」说着，又从虞父口袋里掏出另一张支票。


    虞父的瞳孔睁大了一下。


    虞母不管他，继续说：「从她们俩结婚的那天开始，我们不止有礼礼一个女儿，小檀也成了我们的女儿。」


    檀夫人笑着迎上来：「是的，她们俩结婚了，那咱们两家不就成了亲家嘛，以后做生意干什么都好来往。」


    虞母微笑着；「嗯。到了日子我们会去祭拜亲家母的。其余的，就不劳你们操心了。」


    「……」


    这一家人的嘴都真毒啊。


    檀家一家三口表情都僵在脸上。


    绝杀。


    等檀家三人离开后。


    檀苏然垂眸看向手心的支票。


    走上前递给虞父虞母：「谢谢叔叔阿姨，这个钱你们收着。」


    「这钱就是给你们的。之前是跟你开玩笑，我们做长辈的，怎么能要你的钱？」虞母笑着说。


    「是是，那第一张支票确实是给你的。但是第二张是我等会汇款……」虞父合着双手，剩下的话是在虞母的掐人神功下停止的，又在虞母的威逼利诱的脸色下，心碎的说，「都给你们的，收着吧，收着吧。」


    回到家后。


    檀苏然把两张支票都放到了虞礼礼面前。


    「你给叔叔阿姨吧。」


    想起虞父今天心疼的样子，虞礼礼笑，「我拿一张，另一张真的是还你的。她们昨天就跟我说了。」


    「嗯，那给他一张，剩下一张送你那。」


    「这么多钱？我拿着干什么？」


    「聘礼，」檀苏然半撑着身子，挑眉，「或者嫁妆，算什么都可以。」


    「檀苏然。」虞礼礼搓动着手上的支票，「这么点就想把我打发了。」


    檀苏然没说话，从床上坐起来，翻出钱包，排出了一大把卡。


    「密码是ff12***」


    「停停停——」虞礼礼伸出手叫停，把卡塞回她的钱包里，「我开玩笑的。你这么好骗吗？不怕我明天就捲款跑路。」


    檀苏然很笃定：「不会。」


    「喔？这么相信我啊。你可不知道金钱的威力有多大。」


    檀苏然笑：「如果是为了钱，聪明人会一直赖在我身边。」


    怎么听上去像是在嘲讽她呢？


    「噢噢噢，会赚钱了不起。」虞礼礼给她比了个大拇指。


    睡觉时。


    虞礼礼又想起了今天檀家人的嘴脸。


    很难想像她是怎么在这个家庭中长大的。


    她翻了个身抱住檀苏然：「你小时候是不是很苦？」


    「嗯。」檀苏然的声音低低的。


    虞礼礼轻轻拍着她的背：「先苦后甜，以后我会对你好的。」


    「嗯。」


    虞礼礼上头地开始画大饼：「以后你想吃好吃的，我就带你去吃，想玩什么我就带你去玩，工作累了我就帮你捶肩，不开心了，我就当你的情绪垃圾桶。你看谁不顺眼了就告诉我，我去骂她。」


    檀苏然笑着翻个身，两个人正面搂在一起，很近很近，亲昵地蹭了蹭她的鼻尖：「嗯。其实只要一点就够了。」


    「什么？」


    「你喜欢我。」檀苏然说。


    虞礼礼正小鹿乱撞的感动呢。


    檀苏然又说话了。


    「而且其实也没有那么苦，因为……有小f。」


    啪叽。


    小鹿又死了。


    虞礼礼脑内瞬间警铃大作。


    原本的气息，一闹而散。


    她松了手，后撤拉开距离，背过身，用屁股蛋对着檀苏然。


    呵呵呵呵呵。


    谁想在这个时候听什么小f啊……


    檀苏然似乎还不知道虞礼礼为什么突然生气，挪着身子贴上来，把脸放在她的脖间，问：「怎么了？」


    虞礼礼开始嘲讽：「没什么啊。我就是突然觉得……小f真是个大好人啊。」


    「嗯，确实很好。」光夸一句还不够，过了两秒，檀苏然意犹未尽地重复道，「很好很好」


    「……」


    想刀人的心真的藏不住了。


    虞礼礼压着怒气，格外阴阳怪气的说，「她那么好，不如你去找她睡觉。」


    「可以睡吗？」檀苏然问。


    「可、以、啊！」虞·口是心非·咬牙切齿·礼礼说道。


    「好。」


    好什么好？


    虞礼礼只想嚎。


    顺便一脚把那个渣女踢下床。


    可是她脚还没伸出去。


    一个很烫的吻就贴到了唇上。


    一吻封缄。


    第57章


    亲了一会儿后。


    两个人气喘吁吁地分开。


    虞礼礼躺在床上平復唿吸。


    两只脚搭在一起。


    一翘一翘的。


    忽然, 慢吞吞的嘆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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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嘆气？」


    虞礼礼摇了摇头。


    「你……为什么喜欢小f呀？」她忽然转了个身，扒着枕头，侧着脸, 眨着亮晶晶的眼睛，好奇的问。


    「因为……」檀苏然，笑了笑，「她给了我一颗糖。」


    「一颗糖？我不信。我给你一百颗好不好？」


    檀苏就睡在她的对面。


    抬起一根手指，蹭了蹭虞礼礼的鼻尖：「这是一个很久很久之前的故事了。」


    「上学的时候, 我如果回家比檀明浩晚, 他就会把我锁在门外。不让所有人给我开门。」


    「啊？怎么那么坏？」


    「一开始的时候我还会一直敲，一直敲门，后来有一天突然想通了, 不管怎么敲, 不属于我的门都不会开。我就背着书包坐在路边写作业, 等大人回来，跟着他们进去。」


    虞礼礼怜爱地拍了拍她的头。


    「然后小f就出现了？」


    「嗯。」檀苏然点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抱着比她整个头都大的爆米花桶，问我要不要吃？」


    「你吃了吗？」


    「你猜。」


    虞礼礼抿着唇想了一会儿：「吃了！」


    「没有。我没有理她。」


    虞礼礼点了点她的肩：「你从小就这么生人勿近吗？」


    「然后呢，然后发生什么了？」


    「她沖我做了个鬼脸, 蹦蹦跳跳的跑了。但是第二天又遇到了, 那天没有爆米花, 她拿的是糖, 她应该压根不记得前一天的事, 只是伸出手, 问我要不要吃糖。」


    「这次呢？」


    「这次你接了吧。」


    「没有。」檀苏然说。


    「你这人怎么这么高冷.」虞礼礼都不知道为什么，反正特别希望她接受小f的糖果。


    虽然这也算得上是自己某种意义的情敌吧。


    但她就觉得那个时候的檀苏然太苦了, 太苦了。


    如果有人能给她一点甜，不管是谁，她都会谢谢那个人。


    「但是……她把糖剥开，塞我嘴里了。」


    黑夜里，檀苏然的双眼泛着淡淡的光，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仿佛有流星划过。


    虞礼礼脑袋枕在胳膊上笑：「干得漂亮。」


    「然后一来二去，经常我在那写作业，她就蹲在面前看。」


    「她是不是学习不好啊？为什么不是她和你一起写？」


    「因为她那个时候还没上学。」


    哦，还没上学。


    哦，没上学。


    没上学？


    「没上学？」


    「等等。」


    「你们那个时候几岁啊？」虞礼礼突然有点不对劲的感觉。


    「嗯……」檀苏然思索了一下，「我的话……八岁，她大概……四五岁。」


    虞礼礼啊的张大了嘴巴。


    搞了半天。


    她一直在跟一个二十六个拼音字母都认不全的小屁孩计较吃醋。


    ……


    虞礼礼怨怨地眨了下眼。


    不过也不怪她。


    谁让檀苏然之前塑造的。


    太引人遐想了。


    「那再后来呢？」


    「后来我搬家了。」


    这好像是所有小时候故事的结局。


    「那……你就是因为这个喜欢她吗？」


    「不是，后来我又见到她了，高中的时候。」


    虞礼礼抿了抿唇，直觉告诉他重头戏来了。


    「她来我们班找人。我刚好换到那个人的座位上。」


    「那一天的天气其实很不好，是个阴天。我坐在窗边。窗户紧闭着。咚咚两声，有人在外面轻轻的敲窗，我没有管。但过了一会儿。


    一道很柔很柔的『姐姐』从窗户外传来。」


    「于是我拉开窗，看到了笑得很灿烂的她。」


    「然后呢？」虞礼礼语气里是自己都没听出来的酸味。


    「然后太阳出来了。」


    在回忆那个场景的时候，不由自主，檀苏然的唇角淡淡的上扬起来。


    只是。


    她旁边。


    一股冷气骤降。


    「檀、苏、然。」


    虞礼礼压着唇角，一字一句地控诉。


    「你觉得你在你老婆面前，用这样的语气怀念过往，合适吗？」


    檀苏然笑了。


    笑着笑着，她问出了一个让虞礼礼难以回答的问题：「礼礼，你想不想……见小f？」


    -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


    檀苏然已经不在了，大概去上班了。


    虞礼礼起床。


    却发现了一件不属于这个房间的东西。


    上次在那间粉嫩房间看到的硬壳日记本，此刻就摆在她的手边。


    她不知道檀苏然是刻意的还是无意的。


    犹豫的视线在那本日记本上晃了好一会儿。


    手指轻轻的活动着。


    算了，她才不好奇。


    虞礼礼吐了一口气。


    慢吞吞的推开门，准备下楼吃饭。


    往前走了两步后。


    脚步突然停下。


    她飞速转身。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回到书桌前。


    捞起那本日记本。


    一个弹跳，躲回了被子里。


    拱成一个小山丘。


    她藏的这么严实，肯定不会有人知道她偷看了，只要她看完之后再把那个放回到原位就好了。


    虞礼礼沾沾自喜。


    她要好好看看。

 第135页

    这里面藏了什么姦情。


    翻开第1页。


    什么也没有写。


    第2页。


    什么也没有写。


    一直到第5页。


    出现了一行字。


    【想见小f，先去那间粉色房里。】


    字迹清丽俊秀。


    莫名熟悉。


    檀苏然的字。


    ！！


    这是什么？


    她在跟谁对话？


    虞礼礼啪的把本子带上。


    开始咬手。


    檀苏然不会猜到了她会偷看这本子吧。


    嗯。


    她是不是故意找了个空本子来炸她，还留下这么一行模稜两可的话。


    引她上套。


    虞礼礼掀开被子，把本子放到一边。


    努着嘴，坐起来。


    檀苏然摆明了把她的小心思都摸得一清二楚。


    呵呵。


    她虞礼礼是这么好看透的人吗？


    她拉着拖鞋往楼梯口走。


    路过那间粉色房的时候。


    她面部改色地斜眼打量了一下。


    既然檀苏然说了，想知道就去粉色房。


    那她就偏……


    虞礼礼向左挪动了一步。


    气壮山河的推开门。


    ——要进去看看。


    走进房内，摆设和她之前来不太一样。


    多余的家具被放到墙角。


    地上铺了一张中世纪风的地毯。


    从房门口蔓延到墙角。


    然后她走到尽头。


    伸出手。


    轻轻一碰。


    隐藏门被推开。


    花纹繁复的尽头。


    是一面硕大的水银镜。


    而在里面。


    她看到了。


    她自己。


    虞礼礼愣愣的眨了眨眼。


    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旁边的木色高台上。


    还有一张相片。


    虞礼礼伸出手，拿起那张相片。


    和那天在杜家后花园看到的小肉球很像。


    是她自己都没见过的。


    她四岁时的一张照片。


    撑着脸蹲在马路牙边。


    有什么念头踊跃的，想要跳出来。


    很多细细密密的线索连成线。


    指向了一个最不可能，也是最可能的答案。


    虞礼礼瞳孔微缩。


    小f。


    难道是……


    与此同时。


    手机响起。


    虞礼礼看了一眼来电人。


    滑动接听。


    「小f同学，你好。」


    檀苏然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平淡却震人心肺。


    -


    「嘎吱——」


    傍晚。


    沉寂了一天的大门终于被推开。


    原本急的像小蚂蚁一样，在大厅里来迴绕圈的虞礼礼。


    一个健步坐到沙发上，稳稳噹噹，优雅端庄。


    随着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响起。


    她的心跳声越来越大。


    越来越大。


    她是檀苏然口中的小f？


    太不可思议了。


    等了等，等了等。


    等着「相认」的感动环节。


    檀苏然会怎么样？


    会嘤嘤呜呜的抱住自己说，小f你怎么才来？


    还是感动的说，你终于知道了，我终于等到你了。


    最后。


    她们俩会不会在一起抱头痛哭……


    心理期待的小鹿乱撞。


    可现实却是房间里更加静悄悄。


    脚步声消失了。


    虞礼礼小心翼翼的扭过头。


    啊哦。


    身边空空一片。


    人呢？


    找到楼上房间才发现。


    檀苏然已经换了衣服。


    靠在床头，头微微垂着。


    手上在拆一个盒子。


    最外面的塑料皮滋啦作响。


    虞礼礼靠着门框，揪着手指，自作多情了半天才发现这个人好像真不打算主动开口。


    没办法只能自己先张嘴：「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


    「嗯？」檀苏然停下动作抬起头，「你想让我说什么？」


    虞礼礼的表情僵住，看了檀苏然半天。


    她是真觉得撂下这么一句，她是小f，这件事情就过去了？


    「算了。我去看电视。」


    虞礼礼一摆烂，檀苏然立马从床上起来，拉住虞礼礼的手：「逗你的。你想知道什么？」


    「我什么都不想知道。」虞礼礼扒开她的手，继续往外走。


    然后就被堵在墙上。


    檀苏然一手撑墙，一只手抓住她的手，十指相扣：「我什么都告诉你。」


    虞礼礼鼓着嘴，就是不说话。


    可是她憋了一会儿就憋不住了。


    「我是小f？」


    檀苏然点点头：「骗你是小狗。」


    虞礼礼眼睛转了一圈，伸出空着的那只手指着自己：「我，虞礼礼，为什么会有小f这个外号？」


    檀苏然笑，在她鼻子上颳了一下：「因为有个小孩，她告诉我她叫鱼鱼鱼，她是一条小鱼儿。」


    虞礼礼顿了一下，虞母确实也说过，她小时候经常臭美，以鱼精灵、鱼仙女自称。


    虞礼礼：「那你早就都认出我了吗？」


    「是一直。」


    檀苏然坚定的语气慢慢融化了虞礼礼初知道这个消息的震惊和不习惯。


    「那……这么多年了，为什么要现在告诉我这个？」

 第136页

    「如果我没记错，应该是你先问我的。」檀苏然挑眼，往后退了一步。


    虞礼礼嘴硬：「你可以随便编一个骗我呀？」


    檀苏然闭了闭眼，又睁开，慢慢的在她耳边说：「因为我感觉到，你好像也爱我。」


    「那你感觉错了。」虞礼礼抽着嘴角，不满的强调。


    「不是好像，是我爱你。」


    檀苏然眨了眨眼，没有说话。


    唇角却慢慢弯上来。


    对话有些太煽情。


    虞礼礼别过脸，换了一个话题：「日记本也是你故意放的？万一我要是不看呢？」


    「根据我对你的了解，大概没这种可能。」


    虞礼礼开始白眼。


    白了几眼保护完眼睛之后。


    她低下头，不免有些遗憾的说：「可是我都不记得了。」


    「我记得就好了。」


    檀苏然伸出手臂环住她的腰。


    虞礼礼的手也搭上来，嗓音哑哑的，有些内疚的开口：「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不晚。」


    只要她来到她身边，什么时候都不晚。


    而且，从前的她们俩那么遥远。


    要她怎么说出口。


    是她照亮了她一整个青春。


    -


    洗完澡出来。


    虞礼礼看到檀苏然戴起银框眼镜，靠在床边，手里拿了一张白色的纸，眼神专注又认真。


    虞礼礼以为她在处理工作上的事情，放轻了脚步，准备悄悄的离开。


    却被檀苏然一把攥住手腕，拉到了怀里。


    一黏在一块。


    檀苏然就把脑袋蹭在她的脖子肩。


    一下一下的磨着。


    「好香。」


    「你先工作。」虞礼礼挣扎。


    「但我有些地方不太懂，你帮我看看？」


    檀苏然没放手，反而把自己刚才拿到的那张白纸，递到了虞礼礼眼前。


    「你都不懂我会懂……太看得起我了，大总裁。」


    虽然是这么说着，虞礼礼眼睛还是往她手上的纸上扫去，万一能帮上忙。


    就扫了一眼。


    虞礼礼眼神已然呆住。


    她不信邪，又看了一眼。


    还是刚刚看到的东西。


    红色慢慢爬上她的耳朵。


    虞礼礼的身子都变得僵硬起来。


    接触的每一块肌肤都逐渐发烫。


    开始咬唇。


    而搂在她腰上的手，不轻不重的按着，像挠人的小猫。


    「教教我，好不好，嗯？」


    檀苏然绝对，是在勾引她。


    「你，你哪里不会？」虞礼礼干巴巴，且紧张地说。


    「理论差不多看懂了，但……」檀苏然低低的喘笑一声，「还需要实践检验。」


    被按到床上的时候。


    虞礼礼还是没想明白。


    檀苏然明明那么无缝出家的目光和表情，看的竟然是【指.套使用说明】。


    ……


    ……


    「你要干什么？」虞礼礼脸爆红，声音有些丝丝麻麻的喘息。


    修长的手漫不经心的搭在她的腰间，滑动了一下。


    …………………………………………


    ……


    【隔着！隔着衣服！隔着衣服可以吗qwq下面just亲亲，亲亲，嘴一个的那种亲亲】


    檀苏然咬着她的耳朵，用喘息的声音说：「你昨晚不是说了吗？」


    酥麻的电流感，引得头皮阵阵发麻。


    嗓子里酝酿着闷哼。


    「说什么？」


    「可以睡觉。」


    「我……不是……」


    余下的话被舌尖含住。


    眼中坠着媚意。


    红唇微启。


    舌尖勾连下。


    髮丝也渐渐变得凌乱。


    她绷直了脚背。


    圆润的脚趾也粉白一片。


    松开后。


    两个人重重的喘气。


    檀苏然手不停，剥开什么东西，赞嘆道：「很漂亮。」


    不多时后。


    她眼睛里已经是一片水色。


    嘴唇亲肿了。


    两个人的衣服也被松垮的推到一边。


    虞礼礼仰着脖子，背后被垫了枕头，手抓着檀苏然的脑袋，五指插在她的发缝里。


    哗哗。


    哗哗。


    ……


    ……


    ……


    （just关于下雨的描写，审核大大求放过）


    ……


    ……


    ……


    屋外。


    闷闷的雷声响起。


    像是酝酿了一场暴雨。


    啪啪啪啪啪。


    细密的水花接连不断的响起。


    屋子就像一个滚烫的蒸笼。


    热得人发烫。


    不属于这个季节的燥热。


    轰隆的雨顺流而下。


    许多轻盈的水珠纠缠在一起。


    相融。


    密不可分。


    又在风雨的作用下震盪。


    像起伏的船，被迫迎接海浪一阵阵拍来。


    有些缺氧的感觉。


    闪电划过。


    眼前一片白。


    水滴在地面上最后的激盪。


    轰。


    失控地跌落。


    ……


    ……


    ……


    第58章


    黑夜一点一点熘走。


    白色的光重临大地。


    松软的大床上。


    两具白皙年轻的身体拥在一起。

 第137页

    额头抵着额头。


    虞礼礼率先睁开眼。


    视网膜由模煳变得清晰。


    檀苏然静美的睡颜出现在她的眼前。


    巴掌脸, 长脖颈。


    被子上面。


    露出来的一小节肩白皙光滑。


    像要发光。


    惹眼的红痕零散的分布着。


    暧昧又招人。


    无声的诉说了昨天晚上有多激烈。


    虞礼礼心痒痒。


    偷偷凑上去。


    找准位置。


    啵了一下。


    松开的时候，檀苏然的眼睫毛轻微颤动着。


    像是要醒来。


    虞礼礼赶紧收回脸，合着手闭上眼。


    装作还在睡觉。


    面前的人大抵已经醒来。


    枕头上传来轻微的摩擦声。


    一股热气越来越近。


    檀苏然好像在漫不经心的朝她靠近。


    虞礼礼的心咚的跳了一下。


    难道……她也要偷亲她吗？


    虞礼礼闭紧了眼睛。


    一动都不动。


    可是等了一会儿。


    预料的亲亲并没有到来。


    她试探的睁开单只眼睛。


    视线慢慢聚拢。


    对上了檀苏然的深情眼。


    漆黑的瞳仁里糅杂着兴味与戏嚯。


    虞礼礼眼珠子一转。


    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装作刚醒, 困意十足的说：「早啊。」


    「早。」檀苏然说。


    发觉她的目光还停留在自己身上。「你在看什么？」虞礼礼问。


    「看偷亲我的小傢伙。」


    偷亲？


    虞礼礼表情一僵。


    「你在装睡？」她反应过来，睁大了眼睛问。


    檀苏然笑了一下，没有否认。


    被子里面。


    被戏弄的虞礼礼伸出一条腿。


    为了出气，没用力的踢了檀苏然一下，小声的嘟囔：「坏傢伙。」


    「说什么？」檀苏然问


    虞礼礼又趁势用脚空踩了她脚两下：「我说你真好。」


    「舒服吗？」檀苏然轻笑着翻了个身, 用腿夹住她伸过来的小腿。


    被子随着她的动作向下滑了点。


    白的刺眼。


    什么都遮不太住。


    虞礼礼没注意到, 只顾着夺回自己小腿的控制权，挣扎道：「舒服，你让我再踩两下, 就更舒服了。」


    「不是说这个。」


    「我是说……昨晚。」檀苏然弯唇, 声音很性感。


    「嗯……」两个人目光对上, 虞礼礼心里忽然冒出了一些蚂蚁在爬，酥酥痒痒的。


    她往前挪了一点，双手揽住檀苏然的脖颈，故意拖长了语调，「舒不舒服……我不知道诶……」


    她忽然放喘了声音，绕着檀苏然的耳垂一点一点啃噬：「但我很爽, 你爽不爽？」


    檀苏然滚了下脖颈。


    感受着耳朵边喷洒的热气, 眼睛微微眯着。


    发出动情的邀约。


    「那要不要……再爽一次？」


    热风绷起。


    窗帘被风轻轻的扬起。


    折成不同形状。


    一下一下的轻扫着白皙如玉的床头杆。


    柔软的黑髮与棕发交织勾缠。


    像水藻一样铺开。


    又像水母一样。


    在海里随着波浪起伏。


    光线时明时暗。


    汗渍沸腾。


    滴答地落下。


    又被迅速地包裹、吞噬。


    关于风的哼奏声, 轻轻的, 在这片安静的空间里溢散。


    ……


    ……


    嗡嗡嗡的闹钟铃声自床头柜传来。


    一只白皙瘦长的手臂从被子里伸出, 按掉了铃声。


    「不想上班。」檀苏然搂着虞礼礼, 紧紧贴着，埋在她的怀里低声说。


    虞礼礼有些惊奇。


    虽然但是。


    她还以为檀苏然是那种, 在床上打架时突然接到工作电话都会立马停下去开会的人。


    不过还好，虞礼礼她现在暂时休假了。


    不然檀苏然在旁边。


    她肯定也不想上班。


    不过她也不清楚，这算是正负得负还是近墨者黑。


    「起来吧，等会儿迟到了。」劝完，虞礼礼又意识到不对劲，「算了，你是老闆，迟到了也不会有人扣你工资，没有人能管得了你。」


    檀苏然的唇坠在她的锁骨上，发痒的吻着。


    闻言，她轻笑：「我老婆管，我是妻管严。」


    「哦。」虞礼礼一下一下抚着她的头髮，「那你要乖乖的，不然我可很兇。」


    「要多乖？」


    虞礼礼逐渐膨胀：「我晚点写一个注意事项，三十六条你必须倒背如流，不然……」


    「不然怎么样？」


    「打你屁股。」虞礼礼得意忘形的说。


    「换个地方可以吗？」


    「换哪？」虞礼礼疑惑。


    檀苏然凤眼微挑，手指沿着自己的锁骨慢慢往下探去，到饱满起伏的地方停住：「这里怎么样？」


    「……」


    虞礼礼转过眼。


    不是……很正常的话题。


    怎么被她弄的，成了色.情小游戏。


    直到助理的电话再次打来。


    檀苏然不得不离开了这个温暖的大床，走向了冰冷的办公室。


    檀苏然离开以后。


    虞礼礼坐在客厅沙发上，摆弄着自己的镜头。

 第138页

    茶几上的手机振动起来。


    看到来电人。


    她的眉毛有些惊讶的上挑。


    刚一接通，姜若芙就在对面道歉：「礼礼，实在是对不起。」


    「怎么了？」


    「推封的品牌方为了规避风险，要求必须要重新换摄影师。我也争取了很多次，但结果不是很乐观。我还是得跟你提前说一声道个歉。」


    姜若芙说的是之前那次封面拍摄。


    杂志快出了。


    又突然传出她和虞沐的风波。


    市场就是这样。


    不论真假。


    以大众舆论为主。


    以为了安全的最优方案为王。


    虞礼礼表示理解：「没什么，你能为我争取，我都很感动了。」


    虽然也觉得可惜。


    那期封面花了很多心思，她拍的还蛮喜欢。


    说完了工作上的事情，姜若芙又绕回到私事：「礼礼，恭喜啊，檀总人很好，运气也很好。」


    「是我运气好。」虞礼礼说。


    「其实……跟别人不太一样，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我没有太震惊。因为檀苏然看你的眼神跟看别人实在是太不一样了。不管是现在还是从前。」


    「从前？是什么时候？」虞礼礼把手里握着的镜头放到了沙发上。


    「我们高中的时候，你那个时候还是初中吧。有次你升旗演讲，檀苏然就一直在看你。」


    虞礼礼换了个姿势，背挺起来：「这不是很正常吗？我站在台上。」


    「不，不是的。她从来不听这些东西，升旗的队，我站在她后面，每一次，她基本上都是看天看地看空气，加上看一看手里揣着的单词书。但那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她全程，看着主席台。」


    既然知道了自己就是小f。


    那么也可以理解檀苏然，高中时候就对自己特别关注的事情。


    但虞礼礼确实，还是有些开心，眉毛都上扬。


    不过又在外人的面前开始谦虚，她笑着说：「还有可能是在走神。」


    「没有，旁边的同学聊你演讲稿的内容，好像是说你有一个修辞还是什么用错了，时间太久了我也记不清了。檀苏然直接把你的话背出来，跟她们俩辩。说辩论也不太合适，就是单方面的碾压和说明，从语法什么各种角度，证明你说的话的正确性。因为这个操作和对怼太过炸裂，所以我一直印象深刻。」


    说到这里，姜若芙停顿了一下，他又想起了另一件事：「因为虞沐的关系，你当时在我们班也挺火的，很多人知道。但我也没想到你们最后的关系会发展到这一步，我记得你当时，简直就是她的小跟屁虫，一放学就过来叫着姐姐姐姐。把我们好多人都弄成妹控了。」


    提起当年的事情，姜若芙不由带上了点唏嘘的语气。


    虞礼礼的表情倒没什么变化，当年确实是这样，不过在认清虞沐是什么样的人之后，她就再也不会了。


    而且说起来，当年喜欢姜若芙，其实也跟虞沐有些阴差阳错的关系。


    虞礼礼一直觉得，她欠姜若芙一句很正式的道谢：「若芙姐，其实一直没好好谢谢你。」


    「为什么突然要谢我？」姜若芙有些诧异。


    「不知道你还记得吗？你高中的时候，某一天，在路上捡了一个不想回家的女生，还把她送到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山庄。其实，那个人就是我。」终于把憋在心里很久的事情说出来了，好像有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当年她误把这种感激当□□情，傻傻的暗恋了姜若芙好久，还横冲直撞的表了个白。


    现在想想。


    幸好她当时没接受。


    「礼礼。」姜若芙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虽然我很想接受这份谢意，也很想成为这个善良的人。」


    「但是……你应该……」


    「认错人了……」


    第59章


    和姜若芙结束通话不久, olivia也打电话过来，说封面撤换的事情。


    虞礼礼应了两下，有些走神。


    因为她的心里还在想姜若芙说的那件事。


    「礼礼, 下面这些话是从私人交情的立场出发的。可能没有那么顺耳。」olivia作为职场前辈给她分析，「虽然时间过去了，虞沐这件事没有刚开始爆出来热度那么大。但是如果不能妥善的解决。说实话，那你的职业生涯也会受很大的影响。毕竟我们的圈子，和娱乐圈其实也息息相关。」


    虞礼礼点头：「谢谢olivia姐, 别担心, 下午我们家会给出回应。」


    她和虞父虞母商量过，已经联繫了记者，提交了证据。


    今天下午的採访就会发出来。


    之所以这么迟回应。


    不光是为了把檀苏然骗回家。


    借着这个时机。


    虞父还清理了公司里一些怀有异心的小人。


    当了一段时间的甩手掌柜, 和虞母完成了一场双人环球旅行。


    其实虞礼礼暗戳戳的猜。


    爸爸肯定是为了后者。


    前面那个, 估计是为了光明正大偷懒, 安抚股东的藉口。


    下午的时候。


    联繫的媒体将视频发出以后。


    [虞家澄清]迅速上了热搜。


    不一会儿。


    就从末尾爆发似的冲上了榜一。


    粉丝根本控不过来。


    路人纷纷议论。


    事件大反转。

 第139页

    虞家这边获得了压倒性的支持。


    因为採访视频里，很详尽地列出了收养虞沐这么多年提供的游学旅行，珠宝手包，滑雪蹦极，各类非必要花销。


    奢侈到令大众瞠目结舌。


    还没等有些人槓物质富足并不能够代表幸福。


    视频接下来还列举了一些聊天记录。


    包括但不限于：


    虞沐主动要求解除领养关系，养母这边苦口婆心几次谈话。


    【哇塞, 知道什么叫做狗咬吕洞兵。】


    【还缺女儿吗？妈妈, 我可以。】


    【我去, 这种生活有什么好来反咬人家的？不会是想踩着亲人的骨头来復出吸血吧……】


    【望周知, 角色不代表演员本人三观, 我承认电影里面她演的很好。但是请不要把角色的遭遇移情到演员本人身上好吗？忘了上一个警察专业户现在在铁窗泪？】


    【不知道之前同情虞沐的人吃了多少洗脑包, 业内很多人都知道，虞沐脾气差, 情商低是出了名的，只是在镜头面前装的很大度。一些立人设，遭反噬。】


    【这种待遇多少亲生儿女都体验不到啊。】


    【那你看邻居还有初高中老师採访就知道了，养父母一家人是真的很善良，在只能出席一个人家长会的时候，都选择去姐姐的，而不是亲生女儿的。估计人家从来就没有分什么亲还是领养，是被领养的那个人，她自己心里有疙瘩。】


    【点了，带入养父母真的很心寒，没要求你报恩，但没要求你恩将仇报。】


    【坐等虞沐翻车。】


    【五点了，虞沐现在团队这么废？澄清话术还没想好？】


    【看到粉丝暗戳戳的洗广场了，呵呵，阴暗爬行。】


    当晚八点。


    在万众期待下。


    虞沐终于在社交平台上进行回应。


    长长的文字截图。


    貌似挺有诚意。


    【小作文来喽，晕字，来的太早了，有没有课代表总结一下？】


    【回復楼上：1.感谢养父母。2.从来没说亏待。（确实她从来没有亲口说，只是暗暗的影射）3.让大家不要再打扰素人养父母。4.最后一次回应，她是问心无愧，不过她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了，就当是报答这些年的养育之恩。（再次内涵）5.谢谢大家支持她的电影《葬春》（现在还想着打gg，不要脸）】


    【回復楼上的楼上，再总结一下。核心意思就是她是无辜的。养父母在骗人，但基于养育之恩，她不愿意出来指认。】


    【谢谢课代表，终于读懂了。】


    【真的是有锤上锤，没锤才拿感情当挡箭牌。】


    虞礼礼是在虞家老宅看到虞沐的这篇回应的。


    和爸妈三人一起看的。


    虞父哼了一声，懒洋洋地晃过脸，继续摆弄着茶具。


    虞母悠悠的嘆了一口气，面容忧伤。


    「别看了，就当这件事情过去了。」虞父宽慰道。


    虞母没说话，走上楼，取了本古铜色的厚重相册下来。


    里面好多张她们小时候的照片。


    「家里有打火机吗？」


    虞父摇了摇头：「我戒菸多少年了。」


    虞礼礼自发地往兜里一摸。


    她今天穿的是檀苏然的衣服。


    烟和打火机一应俱全。


    「我有我有。」虞礼礼把打火机掏出来，往虞母面前递。


    虞母没接，皱眉问：「你怎么有？」


    怕虞母唠叨，她不想说这是檀苏然的。


    随便扯了个藉口。


    「朋友过生日，点蜡烛顺的。」


    虞母抽走打火机，把相片取出来。跟虞沐有关系的，都一张一张的点了。


    「我还真希望我们一家人能和和美美。」


    夹在指尖里的相片上燃起橘色的火焰，火舌肆虐，一点一点吞噬卷烧。


    虞父饮了一口茶：「有些缘分强求不来。这一劫就算是过去了。咱们以后一家三口，也是和和美美的。」


    说着他站起来，拍拍虞母的肩，往楼上走去。


    虞礼礼走过来蹲下，靠在虞母的肩膀上，小脑袋拱了拱：「 妈咪，i 永远 love you哦。」


    虞母也拍了拍女儿的手。


    有些感慨。


    不过感慨就感慨着，她忽然注意到沙发一角的东西。


    长方体的白色盒子。


    越看越像……


    烟盒。


    「这烟哪来的？」虞母瞬间变了脸色，眯了眯眼，语气危险。


    呀。


    估计是刚才掏东西的时候，把檀苏然的烟盒不小心带出来了。


    虞礼礼急中生智，春秋笔法，思索着说：「呃……我记得，我爸刚才在这坐了一下。」


    等虞母捏着铁证如山的烟盒，怒气沖沖地冲上楼。


    虞礼礼见势不妙，拎起包迅速跑路。


    接她回家的檀苏然，恰好过来，刚把车停到门口。


    虞礼礼一把拉开车门：「快走快走。」


    「这么着急？」檀苏然发动车子，笑着说，「背着我做什么坏事了？」


    虞礼礼点头：「对的对的，刚给你带了十顶绿帽子，再不走的话人家就要打上门了。」


    檀苏然笑了笑，没说话。


    车子往前方开去。


    虞礼礼侧过头看了看安心开车，表情淡然的檀苏然：「你怎么没一点反应？你不介意吗？」


    「不介意。」檀苏然控着方向盘，在路口转了个弯，「下次叫上我，我帮你望风，就不会被发现。」

 第140页

    虞礼礼无味的撇了撇唇：「好的，下次一定。」


    檀苏然微侧了下脸，勾了勾唇。


    晚上在床上。


    已经是事后了。


    虞礼礼揉着泛酸的手和腰，腿软的准备去洗澡。


    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臂。


    骨质微冷。


    「怎么了？」她问檀苏然。


    「走什么？」檀苏然闭眼，仰着脖子靠在床头上，淡声道。


    「去洗澡呀。」


    檀苏然没说话，也没松手。


    沉默的睁开眼，直腰，伸出另一只手。


    哗地拉开床头柜的抽屉。


    又扯了个套出来。


    虞礼礼感觉不太妙：「你要干嘛？」


    檀苏然点了下下巴，拖着虞礼礼的腰按在床上。


    撕开包装。


    「嘣」的套在手指上。


    撑在虞礼礼身上，音色清冷中夹了一股媚：「还没结束呢，宝贝。」


    ……


    她今天兴致这么高吗？


    虽然有些累。


    但虞礼礼还是配合着她。


    互相弄了一次。


    可是当她，又一次，慢条斯理地取出新的套时。


    虞礼礼傻眼了。


    「……？」


    虽然知道檀苏然有腹肌，细瘦白皙的胳膊用力时也会有层薄肌。


    但虞礼礼真的不知道。


    她体力会这么好。


    麻到已经疲了。


    身子抖了几回。


    「不行了。」


    声音从空隙里溢出来。


    「真的……要坏掉了。」


    她推着她的手臂，无力的挣扎着。


    嘴巴几乎合不拢。


    「姐姐。」


    虞礼礼又哭又夹地喊：「姐姐……姐姐……慢点，慢一点……」


    最后差不多成了一滩水。


    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


    檀苏然也满身是汗。


    声音巨喘。


    「怎么样？」


    虞礼礼一个字儿都不想跟她说。


    但没力气动。


    只能被动地看着檀苏然餍足的脸。


    听着她得意的语气。


    「我一个人就可以顶十个。」


    「下次直接找我。」


    第60章


    第二天中午。


    「想吃什么？」檀苏然问虞礼礼。


    「想吃什么都可以吗？」


    「是的, 都可以。」


    虞礼礼笑：「那我要吃……你亲手做的饭。」


    檀苏然犹豫了一下。


    「不可以吗？」虞礼礼故意垂下了眼角，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可也是可以……但可能，不是很好吃。」檀苏然很坦诚。


    「你做的我都喜欢……」没说完, 虞礼礼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她就在檀苏然面前接起了电话。


    听着电话，


    原本脸上的笑意凝结在嘴边。


    挂了电话后，檀苏然看出她不对劲，问：「怎么了？」


    她垂下手臂，眨了下眼：「虞沐, 虞沐约我见面。」


    「你去吗？」檀苏然问。


    隔了一会儿。


    虞礼礼点了下头。


    「反正也是最后一面了。」她的声音很轻, 像是说给檀苏然听，但更多的像是说给自己。


    「不想去就不去了。」檀苏然说。


    虞礼礼摇了摇头。


    情绪也缓过来。


    重新挂上笑脸。


    在她脸上飞快地啵了一口：「等你做完了我就回来了，别担心。」


    虞礼礼出门以后。


    檀苏然对着教学视频, 不太熟练地做了一桌子菜。


    反正这次以后她算是知道了, 做菜比做生意难多了。


    天慢慢由亮变暗。


    乌云在天空里聚集。


    牵扯出雨滴。


    墙角挂的钟表一分一秒的往前走。


    可是那个说「我马上就回来」的人。


    一直没出现。


    以一分钟50回的频率看着门口的动静。


    比预期回来的时间, 晚了好久之后。


    檀苏然靠在沙发上，拨通虞礼礼的电话。


    听着电话那头的提示音。


    「嘟……嘟……嘟。」


    一直到自动挂断。


    也没有人接。


    半个小时后。


    她再次拨通。


    ……


    打了几十通。


    跑遍了里禾所有可能去的地方。


    根本找不到虞礼礼。


    坐在车里握着方向盘。


    檀苏然难得的心慌。


    可是乘着虞沐的飞机已经启航。


    她不可能再做什么伤害虞礼礼的事情。


    但还是放不下心来。


    准备联繫人时。


    她忽然又想起了一个地方。


    -


    「小檀？」


    筑山小居。


    是黎千蔓先发现站在雨里的檀苏然的。


    她仰着头靠着树。


    黄色的路灯打在她脸上。


    视线直抵三层最侧边的房间。


    窗帘拉了一半。


    没开大灯。


    昏暗的小光若隐似现的从玻璃上传出来。


    只有一点光。


    那也够了。


    只要知道她在这里。


    是安全的。


    就好了。


    「你来找礼礼？」黎千蔓问。


    檀苏然先点了下头，又淡淡的摇了下头。


    手里攥着车钥匙。

 第141页

    雨水顺着她的眉骨往下低。


    老闆娘移了点伞，撑到她的头上：「那么大的雨，怎么不带伞？」


    「没事，我先回去了。」说着转身就要走。


    「大半夜的, 雨这么大, 在这睡一晚再走呗。」


    但老闆娘劝不住檀苏然。


    看着檀苏然慢慢离开的身影。


    有一丝莫名熟悉的念头, 从黎千蔓脑海中一晃而过。


    她没有抓住。


    不过她走上了楼。


    敲开了虞礼礼的房门：「你老婆来了, 要不要看看？」


    虞礼礼下来时。


    檀苏然已经拉开了车门坐了进去。


    还没发动车子。


    车窗全部降下。


    细长的雨丝被风颳进车里, 她也没有躲避。


    视线有些凝固的盯着窗外一点。


    脸上落寞的情绪让人看了很不是滋味。


    像在寒风中挣扎的最后一根苇草。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折断。


    「怎么来了不上去？」


    虞礼礼的声音让檀苏然回神。


    她稍稍抬眼睑。


    视线锁住虞礼礼。


    有些干的嘴唇抿了一下才说, 有些自嘲：「你应该不想见我。」


    「我……不。」在檀苏然的注视下，虞礼礼很难撒谎。


    她承认见完虞沐后, 心情烦闷，只想一个人呆着。


    对视了一会儿，檀苏然最后，还是跟着虞礼礼回了房间。


    刚进房。


    没点灯。


    隆重的黑暗里。


    檀苏然的身子压下来。


    找到虞礼礼的唇。


    有些撕咬的意味。


    像啃噬着一场风暴。


    又像是要确认她的存在。


    她们都需要一场酣畅的发泄。


    彼此沉默。


    兇狠又用力的。


    压抑着喘息的。


    爱恨淋漓的。


    完成了这一场。


    眼前一片白的那一刻。


    外面一声闷雷响过。


    檀苏然紧紧的搂着虞礼礼。


    彼此颤慄。


    想把她嵌入进身体里。


    永远不分开。


    永远不用猜测彼此的心意。


    洗过澡。


    檀苏然坐在阳台的吊椅上。


    支着胳膊抽菸。


    猩红的半截菸头落了一地。


    虞礼礼推开玻璃门。


    有些手足无措。


    刚刚看到开了勿扰模式手机的未接来电。


    才知道檀苏然是怎么焦急的找她。


    「我……」虞礼礼刚开了个头，就被她打断。


    「你把我当什么。」她语气很淡的问。


    垂着头，露出来的一节细颈皙瘦骨感，脆弱伶仃。


    声音飘在风里，像是无足轻重。


    但又像一记重锤，砸在心上。


    「今天对不起……」她道了歉，檀苏然没反应。


    「我那个……」跟虞沐见面后那种莫名郁落的情绪，不知道该怎么跟檀苏然讲。


    里面牵扯了太多过往，被排挤的童年时代，被当成亲人的人厌恶的痛，隐形欺凌的少女心。


    她现在没太大的情绪和倾诉欲，把这些都讲清楚。


    「很晚了，睡觉吧。」


    檀苏然气压冷沉地站起来，擦过她的肩膀，上床，用背对着虞礼礼的姿势，闭上了眼。


    第二天回家。


    虞礼礼才发现那桌凉掉的菜。


    很丰盛的残败。


    稍微想一想就能知道，檀苏然是怀着怎么样的雀跃心情等待着她回家，她又是怎么一步一步把这个心情推向低落的深渊。


    内疚感爆棚。


    虞礼礼手指打结，再一次道歉。


    檀苏然看都没看一眼。


    说了句「我去上班」就走了。


    檀苏然走了以后。


    房子又变得空荡起来。


    虞礼礼沉默着嘆了一口气。


    从厨房里取出一个小碗。


    坐到餐桌上。


    一口一口的吃光了那份隔夜菜。


    眼泪也啪嗒啪嗒掉下来。


    她也说不上来，这股莫名其妙的委屈劲儿从哪来。


    吃完饭后她抹了抹眼泪，忧郁的思考了一会儿，重整旗鼓。


    是她的错。


    耽误了檀苏然一顿饭，那就还她一顿饭。


    虞礼礼兴沖沖的去超市买了一大堆新鲜的肉和菜。


    给檀苏然发了个消息。


    让她中午回来吃饭。


    切洋葱时被呛到不停流眼泪。


    爆炸的油溅到脸上，一阵阵痛。


    烹饪的油烟味让嗓子发堵。


    一会儿烫到手。


    一会儿溅到脚。


    手忙脚乱的弄完这一桌子菜之后。


    她用一个一个盘子盖着保存热气。


    拖着腮等檀苏然回家。


    等了等。


    等了等。


    等到了檀苏然说她有事的消息。


    虞礼礼有些失望的垂下了眼。


    看着狼狈的餐厅和狼狈的自己。


    呆呆的，不知道该想什么。


    躺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躺就是一下午。


    时针指向的数字一点一点变大。


    起初。


    虞礼礼真的觉得没什么。


    就是想一个人待会儿。


    等心情好了就回来。


    可是一天都联繫不到檀苏然的遭遇。


    准备了好久的午餐并没有等到要吃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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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低落的情绪扩散到全身时。


    虞礼礼忍不住反思。


    檀苏然就只是这样，她都会难过。


    那么昨天。


    找了半夜她的檀苏然的不高兴。


    实在是太应该了。


    可是她要怎么把生气的小猫哄好。


    现在跪在她公司楼下大喊一百遍「老婆我错了」还来得及吗？


    第61章


    虞礼礼咬着唇坐起来。


    敲了敲脸蛋。


    不管怎么样,


    都要把檀苏然哄好。


    就算是死缠烂打。


    正要出门死缠烂打时，口袋里的手机嗡嗡响起来。


    黎千蔓的电话。


    「礼礼，我想起来了, 我之前见过檀苏然。」


    虽然有些奇怪她突然打电话来说这个，但虞礼礼还是回应：「对，前几个月我们一起来住了一两天的。」


    「不是，我说的不是最近。是七年前。」


    「七年前？」虞礼礼一瞬间恍神。


    「我是昨天晚上见了她后忽然想起来。七年前那个雨天，送你过来的陌生女孩, 就是她。」


    电话里掺杂着嗡嗡的电流声。


    黎千蔓说出口的时候, 虞礼礼整个人都蒙住了。


    握着门把手的手无力地松下。


    「是她，是檀苏然。」


    「……」


    -


    昨天跟虞沐见面的画面，在脑海里重播。


    「你就这么恨我吗？」


    「虞礼礼。」


    「是你抢走了我的人生。」


    「如果没有你, 我们一家三口应该会很幸福。」


    时隔多年。


    再听到虞沐说这样的话。


    虞礼礼比她自己想像得坚强一点, 也脆弱一点。


    她攥紧了手指。


    一言不发听着虞沐在对面歇斯底里, 喋喋不休。


    时针好像拨回七年前。


    那个灰色的一天。


    在那一天之前。


    虞礼礼还以为她生活在世界上最幸福的家庭。


    有一个很好很好，她很喜欢的姐姐。


    在帮虞沐去房间取练习册时。


    意外瞥见垃圾桶里那张自己精心准备的，被虞沐弃之如敝屣的，被揉烂的卡片。


    和刻在抽屉深处的「我的妹妹怎么还不去死？」


    于是世界开始崩塌了。


    温馨和睦的家变了摇摇欲坠的烂尾楼。


    她慌张地跑到虞沐的教室门口。


    忍着发酸的眼眶问她：「姐姐，你是不是讨厌我？」


    「讨厌你？」


    「怎么会？你是我最亲爱的妹妹。」


    十七岁的虞沐对十五岁的虞礼礼说。


    然而在那一秒，虞礼礼从来没有注意过的, 虞沐眼中一闪而过的厌恶情绪, 深深地刺伤了她。


    以及之前很多次, 她不去计较的的冷落忽略。


    逐渐发酵。


    不需要任何语言来解释了。


    轰隆轰隆。


    惨白的闪电映亮了面前人的嘴脸。


    她好像第一次看清, 虞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细密的雨水。顺着房檐蜿蜒而下。


    砸在地上, 向着某一处汇集。


    她没有目的, 没有方向地往前地往前跑去。


    想逃离这个错乱的世界。


    不想回家。


    不想回到那个掺杂了无数谎言的地方。


    啪的一声。


    膝盖磕到地面上。


    倒下的地方溅起了水花。


    痛感从伤口传来。


    却远没有心上的痛更重。


    雨水飘在脸上。


    和眼泪难以划分界限。


    周围没什么人。


    或者，说她已经顾不上周围有没有人了。


    绷着的情绪弦在这一摔倒时彻底断掉。


    痛哭一声一声地传出来。


    不知道哭了多久。


    雨都停了。


    她揉着腿想站起来, 无意识地抬了下眼时。


    才发现。


    一把淡蓝色的伞斜在她的身上。


    下落的雨花被伞面隔绝，砰砰地弹开。


    哦。


    不是雨停。


    是伞来了。


    而那个模煳不清，不记得样子的撑伞少女。


    慢慢地凝成了十七岁。


    檀苏然的脸。


    她给她撑了伞。


    扶着她起来消毒贴了创可贴。


    安慰了哭哭啼啼的她，告诉她如果有别人讨厌你，那是别人的问题。


    还接受了她很无理的要求，送哭到失语的她去了黎千蔓的筑山小居。


    可是她既没有给她说一声谢谢。


    也没有记清她的脸。


    甚至后来还把别人误当成了她。


    -


    真相抽丝剥茧。


    爱意盛大。


    串珠成线。


    虞礼礼失神地眨了下眼。


    手有些颤抖。


    二十二岁岁的虞礼礼。


    从来没想过。


    十五岁时触目惊心的一场相遇。


    在未来会结出这样的果实。


    她脚步有些乱的。


    拧开了那间粉色房间的门。


    找到那本硬壳日记本。


    有两本一模一样地摆在手边。


    一本是她上一次在睡觉房间里发现的，没什么内容，引导她走到镜子前的那本。


    而另一本。


    是她第一次不小心碰到。


    又被檀苏然呵止的那个。

 第143页

    她深吸了一口气。


    指腹在日记本边页上摩擦着。


    然后终于下定决心。


    书页被翻开。


    数不清的内容呈现在眼前。


    隔着旧时光的字迹，飞舞成画面。


    【竟然又见到她了……她在窗外面，叫我姐姐，好像在做梦。】


    【不是梦。她的姐姐和我一个班。】


    【今天没有看见她。】


    【下了体育课，她跑过我的身边，头髮丝好像都飘起来了，太近了，扫过我的胳膊。】


    【她怎么那么喜欢吃冰棒？】


    【我也买了一根，也就那样。好吧，有一点点甜。】


    【她感冒了，就说不让她吃冰棒吧。偷偷给她抽屉里塞了药。希望她早点康復。】


    【她从我后面走过去了。】


    【差点跟她说上话。】


    【她哭了。要是我是她的姐姐就好了。】


    【虽然翘课被老师批评了。但是……能够在她难过的时候陪着她。很幸福。】


    【她好像……不认得我。或者不想提起来，算了，没关系，就当没发生过。】


    ……


    ……


    日记本断断续续。


    一页一页地往后翻着。


    虞礼礼忍不住咬着手指。


    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情绪来面对，好像这些内容超出了任何一个已知的基本的情绪反应。


    明明白白的字迹让关于【她是小f】这个被宣告的事实有了更真切的感受。


    【今天在路上看到了一个人，很像她，但是和另一个女生走在一起，那一秒知道了什么叫作心慌。】


    【有点想告白，想追她。】


    【嗯。下周就能见到她了。准备了一份礼物。不知道她喜欢哪种颜色。】


    【选了蓝色的盒子。在盒子边刻了她的名字，她会喜欢吗？她会发现里面的秘密吗？】


    【明天就要见到她了。零点了。小f同学，生日快乐。】


    这篇以后，连这几天檀苏然都没有再写日记。


    下一篇日记是两个星期后。


    【原来她……有喜欢的人了。】


    【好像从来都是她生命里的路人甲。连礼物她都送给了别人，那样也好，她就永远不会知道，盒子里面的秘密。】


    再下一篇又过了好几天。


    【她们俩没谈，我有点高兴，恶劣的高兴。】


    往后的日记时间跨度都很大。


    有些多有些少。


    但都与她，息息相关。


    虞礼礼捏紧了本子。


    她的心脏仿佛置身于潮汐的淡蓝色海岸。


    寻着涨潮的踪迹而起伏。


    被日光晒得暖融融的海水包裹着它。


    温暖与火烧云后的夕阳都无限。


    她迫不及待地。


    想出现在檀苏然的面前。


    想抱抱她。


    或者让她。


    抱抱自己。


    不过在那之前。


    她还有一件事情想要去证明。


    那个日记本里提到的——


    蓝色盒子。


    回到虞家的时候父母都不在。


    虞礼礼推开门，走进那个封存着她十几岁时的礼物的储物室。


    里面琳琅满目，摆满了很多东西。


    盒子更是无数。


    蓝色盒子。


    蓝色盒子。


    从上找到下。


    第一个。


    不是。


    第二个。


    不是。


    其实她知道或许根本不在这里。


    可是她还是想试试。


    妄图抓住一次幸运的尾巴。


    看看过去的许多年，她错过了什么。


    不抱希望地取出最后一个盒子。


    ……


    心跳声咚咚地跳着。


    她伸出手指向盒子的侧边蜿蜒，寻找刻字的痕迹。


    手指之下，皆是光滑平整的延伸。


    她眨了下眼。


    希望逐渐落空。


    忽然。


    一道明显的凹感传来。


    整个动作顿住。


    花了两秒之后才不敢置信地再次摸索。


    来回确认了几遍刻刀的痕迹。


    才刚把盒子转到自己面前。


    淡蓝色礼盒的侧边。


    被刻下了。


    yll。


    她的名字。


    那么盒子里面的秘密。


    还会在吗？


    她径直坐在了地上，把盒子放在她的腿上。


    掀开盒盖。


    里面空空如也。


    她小心翼翼地翼翼地探手，在盒子的边缘、四周。底部探索。


    摸索了半天。


    啪的一声。


    手指拉到一个小小的凸起。


    地下中空的地方被扣开。


    隐藏的空间暴露出来。


    隐秘的角落里。


    红绒布上铺着一串淡褐色的菩提木手串。


    手串旁边。


    安安静静地放着一封信。


    淡蓝色的信。


    信封的中间。


    有一颗浅浅的爱心。


    虞礼礼屏住唿吸。


    拆开了那封信。


    -


    接到虞礼礼电话的时候。


    檀苏然其实已经完成工作了。


    但是在她问「你现在有空吗」的时候。


    还是说了：「在开会。」


    「那我在你公司楼下等你哦，你什么时候结束了什么时候打电话给我……可以吗？」最后三个字是想了一会儿才加上的。

 第144页

    听着电话那边虞礼礼软软的语气，檀苏然硬着脸嗯了一声。


    她当然要晾一晾虞礼礼。


    于是。


    在办公室里坐了足足五秒钟。


    撇开抱资料过来找她的林特助。


    檀苏然拿起外套，坐上下行的电梯。


    寰宇门口的花坛水池。


    喷泉向上。


    水珠向四处下泻。


    虞礼礼手上拎着一个蓝色保温饭盒。


    双腿併拢，乖巧地站地站在那里。


    从出了办公室就一路疾行的檀苏然，在靠近她时忽然放慢了脚步。一种闲庭散步的速度走了过去，挺直背，微微别开脸，没开口。


    等着虞礼礼先开口。


    可是虞礼礼也没开口。


    她侧过头看了一眼。


    虞礼礼眼睛亮晶晶的，盯着她看。


    整个人洋溢着一种欢快的氛围。


    像一只白毛小狗，身后无形的毛茸茸尾巴摇啊摇。


    她怎么这么开心。


    看不出来自己在生气吗。


    虽然……碰面的那一刻，之前所有的不开心都没了。


    但是。


    檀苏然压着唇。


    「什么事儿？」拿捏出了一种冷淡霸总的气势。


    虞礼礼没说话，眯起月牙眼，伸出一根细细的食指，朝她勾了勾。


    「干什么？」


    问是这么问的。檀苏然还是主动地向她靠近了一点。


    猝不及防。


    脸颊上传来湿润的触感。


    软软q弹。


    啵了一下。


    以她们为圆心，周围瞬间安静了五十里。


    行走的，路过的员工们僵住了脚步。


    她、她们没看错吧。


    大boss被人亲了。


    大家自发地闭眼、转圈、转弯、装瞎。


    「我去，刚刚瞬间世界变黑了，有没有觉得。」


    「对对对，什么都没看到。」


    「这种好像就叫做突发性眼瞎。」


    「哎呀，我不行，不行赶紧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


    虽然心里很想看。


    但是谁敢啊。


    檀苏然慢慢地直起身，抱着手。


    看着努力装乖的虞礼礼。


    嘴唇动了好几下。


    怎么都生不起来气。


    但又不想破功。


    「不说话我就走了。」


    「别走别走。」虞礼礼赶紧拉住她的袖子，递上自己准备的饭盒，眨着眼可怜兮兮，「这是我亲手做的饭，你想不想吃？可好吃了。」


    檀苏然带着虞礼礼回到办公室。


    「对不起。我昨天不该闹失踪。」


    「就是跟虞沐说完话之后心情不好，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但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


    「下次不会了。」


    一进门，虞礼礼像个罚站的小学生，很熟练地低头认错。


    檀苏然捻动了一下手指。


    「我只是担心你的……」浮在表面的藉口吞掉，檀苏然学着坦白，「除此之外，我个人认为你没有把我放心上。」


    「怎么可能没有？我就是想让你高兴，才不把负面情绪带给你，你说对不对？我要是不把你放在心上，我怎么还会做这么一桌子特别美味的菜给你吃呢。」虞礼礼歪理一堆，特别美味四个字被重点强调。


    怕她不信还拧开饭盒盖，让她看看自己做的有多美味。


    檀苏然目光下移。


    看到炒成黑色的葱和明显烧焦味儿的肉丝。


    笑了笑。


    行。


    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两个人找着能吃的吃。


    虞礼礼嘴里塞了半团饭，鼓鼓地说：「不过以后有什么事情我都会告诉你的。」


    檀苏然捏了一下她的鼻子：「嗯，好。」


    虞礼礼扬起笑脸：「你真好。」


    「所以你就这么报答我？」她意有所指地看所指地看向她们吃的菜。


    「你嫌弃我？」


    虞礼礼气鼓鼓地嚼着腮帮子，给自己加戏。


    「你昨天做的饭，我早上都吃光光了。一点都没有浪费。」


    檀苏然：「都放坏了。」


    「没事儿，才一晚上，好不容易让你给我做顿饭。」


    虞礼礼做的菜实在是……还有巨大的进步空间。


    别说吃饱了，连半饱都没有，两个人都收了筷子。


    虞礼礼讪讪一笑，开始在她办公室左转转，右转转。


    檀苏然坐在老闆椅上处理着文件。


    严肃又认真。


    虞礼礼走过去。


    捣蛋欲爆棚。


    「我中午等了你好久，你都没有找我。」虞礼礼坐在檀苏然的大腿上，双手揽着她的脖子，不满地甩着腿。


    「下次不会了。」


    檀苏然轻笑一声，扔开手里的文件。「你知道吗？这个姿势很适合接吻。」


    虞礼礼很快地眨了两下眼，有些懵懵。


    檀苏然勾唇，扬起下巴。


    扣住她的后脑勺。


    咬上虞礼礼柔软的唇瓣。


    舌尖轻轻□□。


    然后深入。


    她的臀肉压在她的大腿上。


    轻轻布料摩擦声与吮吸声一齐传来。


    唿吸发促。


    结束后。


    虞礼礼低下头，埋在她的颈窝上喘息。


    眼尾发红，眼眶中挂着水花。


    还没等她喘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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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继续吗？」檀苏然的嗓音有说不出来的性感。


    「继续什么？」


    檀苏然的手卡在虞礼礼纤细的腰侧，不轻不重地往下滑了一下。


    用力地抓握。


    带起后颈一片酥麻。


    「试试办公室？」


    「没有监控吗？」虞礼礼声如蚊吶。


    「这是我的办公室。」


    虞礼礼咽了一下唾沫。


    有些痒，有些被诱惑，脸蛋逐渐地发红髮烫。


    突然想起什么，她勐地从檀苏然身上跳下来。


    「不行不行。」虞礼礼摆手。


    「还有更重要的事儿要办。」


    「有什么比这更重要？」檀苏然三两句话就要抽到不可描述的事情上。


    「你正常点。」虞礼礼无奈。


    又左右环顾了一下。


    「嗯，这个地方不太合适，我们换个地方。」


    虞礼礼拉着檀苏然的手走出公司，没有开车。


    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走着。


    黑夜徐徐。


    繁星如许。


    终于盗了一个虞礼礼满意的地方。


    一个两旁有着霓虹挂灯的公园小路。


    玫色挂灯在两边亮起，照亮石板铺就的地面。


    路的尽头是湖与山。


    湖面微皱。


    山草茵茵。


    虞礼礼让檀苏然在原地站定。


    自己往前走了几步，转过身，很端正的站到了她面前。


    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她还有些紧张地用卫生纸擦了擦自己的手。


    嘿嘿握了两下拳，像是打气。


    接着伸手，从随身的小包里摸出来了——


    借着路灯，檀苏然可以看到，是一封信。


    浅蓝色的爱心信。


    一眼，檀苏然就认出了这封信。


    毕竟，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写情书。


    当时连当面送出去的勇气都没有。


    偷偷藏在了她送给虞礼礼的十七岁生日礼物里。


    檀苏然有些讶异。


    当年她清清楚楚看到这个礼物被虞沐拿走了。


    为了拿回它。


    还给了虞沐几年的资源。


    这封暗含了她所有少女时代心思的信。


    被她一笔一画地写下，封存。


    连收信人都不敢标註。


    没想到兜兜转转。


    竟然会回到。


    她希望收到的那个人手上。


    檀苏然失语了一瞬。


    开口：「你……看了？」


    「是的，我看啦。」虞礼礼笑盈盈地点头。


    「虽然过了有点久，但是……」她又从包包里摸了一下，拿出另一封，淡紫色的信。


    双手很认真地捏着。


    递到了檀苏然面前。


    她咬着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这是我的回信。」


    「檀苏然。」


    「你愿意接受吗？」


    檀苏然有些颤抖的伸出手。


    然而还没等她接到那封紫色的信。


    又被人收走。


    「算了。」


    「我还是直接说吧。」


    虞礼礼中途反悔，把信收了起来。


    风声簌簌。


    春意初生。


    虞礼礼攥着手指，亮晶晶地望向檀苏然。


    「檀苏然，我，我也喜欢你。」


    「我们在一起吧。」


    「同意的话，请唿吸。」


    ……


    月色笼罩着光怪陆离的世界。


    这个时代媚俗又荒谬。


    利益至上，感情泛滥。


    但还是有人选择站在风的回音里。


    等一封大概永远不会收到的回信。


    于是。


    叮咚。


    来信了。


    （完）


    第62章 暗恋爆米花


    其实说不清楚是从哪个具体的时刻。


    事情开始变糟的。


    妈妈去世不是。


    檀国庆再婚也不是。


    如果非要认真计较的话。


    对檀苏然来说。


    她记忆里很明显的。


    很确切的一个片段。


    是这样的。


    里禾景致小学。


    一年级一班教室。


    黑板白墙。


    蓝灰色统一塑制课桌。


    青灰色讲台上。


    年轻的女老师笑容舒朗。


    「恭喜我们班的檀苏然学同学这次考试中获得全校第一的成绩。」


    啪啪啪。


    雷动的掌声响起。


    檀苏然右手搭在左手臂上, 端端正正的坐着，稚嫩的脸上有压抑不住的喜悦。


    「来，快把你的奖状领下去。」


    老师在讲台上招手。


    她扬着的马尾在空中飞舞。


    在同学们羡慕的目光和赞赏的眼神。


    她几乎飘在空里。


    也这样子的飘回了家。


    进门之前。


    她已经想像了接下来的画面。


    她要蹦蹦跳跳的扑到爸爸面前, 炫耀的举高手里的东西：「爸，我的奖状！」


    爸爸会怎么样呢？


    应该会夸一夸她吧。


    最差最差，也会朝她笑一笑，点个头。


    把注意力从檀明浩身上移走，分到她的身上。


    檀苏然抬起手。


    敲上了红色的门板。


    有些含蓄, 又压抑不住兴奋的喊：「我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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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叩叩叩。」


    「叩叩叩。」


    可是她等到的。


    不是打开的门。


    而是一个小时后。


    请假的保姆匆匆从外面赶来。


    「等久了吧？」


    敲了这么长时间的门, 檀苏然也有些累了，等保姆打开门。她问的第一句还是：「爸爸呢？」


    放东西的保姆有些不自然的别开了眼：「小少爷想去临市新开的游乐场玩。夫人带着他去先生公司了。他们今天晚上不回来了。」


    檀苏然坐在沙发上。


    够不到地面的小腿翘在半空。


    有些淡色的瞳孔很认真的望向张妈，问道：「那我呢？」


    张妈似乎也有些被问住了, 停顿了一下才说：「你……你就在家呀, 张妈给你炖鱼吃好不好？」


    檀苏然点了下头。


    那个时候的檀苏然还看不懂保姆眼中的怜惜。


    只是本能的失望。


    炖鱼哪有跟爸爸一起去游乐园好。


    她看着手边的奖状, 有些失落的吐了一口气，但随即安慰自己，没事儿等爸爸回来就好了。


    她并不知道那只是个开始。


    檀明浩从游乐场回来之后。


    破天荒的给她带了礼物。


    其实也不是他带的，是后妈让檀明浩给她的。


    虽然他样子不是特别情愿，但还是给了她。


    檀苏然有些受宠若惊地说了谢谢，想着什么时候也要给他送礼物。


    不然就明天吧。


    可是等爸爸上班一走。


    檀明浩就砰的踢开她的房门冲进来。


    把礼物恶狠狠的摔在地上。


    「我的东西就是扔进垃圾堆里, 也不会给你。」


    还没等檀苏然说什么。


    檀明浩又看到她桌边的奖状。


    气愤的扭着一张脸, 噼手就要去夺：「什么破奖状！」


    檀苏然眼疾手快的把奖状抽走。


    躲过一劫。


    可是等她第二天回家之后。


    还是在垃圾桶里看到了奖状的碎片。


    她当场哇的哭了出来。


    捧着碎纸片找爸爸告状。


    爸爸还没说话, 后妈就把檀明浩叫了过来,


    当着几个人的面打了他几下。


    檀明浩嗷嗷的也开始哭了, 说自己不是故意的。


    「就一个张纸, 别这么对孩子。」檀国庆拦批评檀明浩的后妈。


    「弟弟还小，不懂事, 你个当姐姐的怎么跟她一般计较。」


    檀苏然的哭泣卡在喉咙里。


    进也不是，出也不是。


    一股从背后爬上的寒意蔓延到心底。


    她看着哭着的檀明浩，抱着他也掉眼泪的后妈，一直在旁边安慰，说给他买礼物的爸爸。


    一下子觉得这个世界好陌生。


    这个家也好陌生。


    从这次事件过后。


    檀明浩变本加厉。


    他开始把她锁在门外，往她的房间里扔小虫子，把她排出他们的行程之外。


    不是没想过告状。


    后妈也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的批评过弟弟。


    可是第二天她回家迎接她的依旧是紧锁的门。


    从里面锁住。


    怎么都打不开，叫不开。


    没任何用。


    这个家里的笑声更多是关于他们三个人。


    而她越来越格格不入。


    被冷落，被忽略。


    人在逆境里大概都有一些改变，孩童也不例外。


    不知道是从哪个瞬间起，她不再执着于敲开那扇紧闭的大门，不再被悲伤的情绪任意裹挟。


    转身寻找新的地方，在这一段大门紧闭的时间做她自己的事情。


    就是这小小的转变。像蝴蝶扇动翅膀一样，带给了她未曾奢望的奇遇。


    「你在干什么呀？」


    旁边传来了一道稚嫩的女童声。


    有一些奶唿唿的味道。


    在花坛边低头写作业的檀苏然没抬头，没打算搭理。


    「我给你吃爆米花，你跟我说话好不好？。」小女孩乐此不疲地把手里大大的爆米花桶，往她面前凑了凑。


    香甜的爆米花味道在空气里蔓延。


    没吃晚饭的檀苏然胃隐隐咕咕。


    但她依旧低着头没有说话。


    她用余光扫了一眼。


    面前的小女孩是个小肉球儿，个子和檀明浩差不多，年龄估计也差不多。


    受檀明浩影响，


    那时的檀苏然觉得。


    这个年纪的小孩，都是这个世界上最讨厌的傢伙。


    所以她绝对不会理她的。


    小女孩在旁边叭叭的跟小陀螺一样说着什么。


    檀苏然一句都没往心里听。


    等她写完作业准备回家时。


    发现了花坛边那桶爆米花。


    孤零零的站在花坛上。


    像是刻意给她留的。


    檀苏然扫了一眼。


    偏过脸，面无表情的提着书包，往前走去。


    走了两步。


    停下脚步。


    倒退回来。


    放在手心里的书包带被揉褶。


    一双眼尾微开的瑞凤眼看着那桶爆米花。


    犹豫了几下后。


    拿起来。


    香甜的爆米花带着温热的触感传入她的鼻子里。


    她的手指攀在桶沿上。


    似乎在纠结着什么。


    当她终于想好要有所动作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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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边传来一阵啪嗒啪嗒的脚步声。


    檀苏然动作一顿。


    下意识的。


    哐的把那桶爆米花扔到了垃圾桶里。


    再抬起头。


    恰好对上了一双圆熘熘的葡萄眼。


    无辜又茫然。


    来自于送爆米花给她的小女孩的眼睛。


    小女孩嘴巴微张着。


    在垃圾桶和檀苏然之间来回看。


    爆米花的桶太大，卡在垃圾桶边沿的，抬眼就能看到。


    是被扔掉的。


    檀苏然是心虚的。


    想要说些什么。


    可是在她说话之前，小女孩就转身跑走了。


    她们大概永远不会再见了。


    但是没过几天又遇到了那个小女孩。


    笨笨的小屁孩儿。


    太笨了，太笨了。


    跟小鸟小花小草都有说不完的话。


    今天她没有拿爆米花。


    口袋里揣了一兜五彩缤纷的糖。


    时不时掏出来在手上炫耀。


    檀苏然还是趴在花坛边写作业。


    她一眼就看见那个小女孩了。


    但是故意垂下眼，装作没看到，不关心。


    但是等那个脚步声靠近的时候。


    她的心又忍不住咚咚咚咚跳起来。


    「你吃吗？」


    小女孩声音清甜软绵。


    莹白润泽的小肉手上有好几颗糖。


    橘红色，紫色，蓝色，黄色，粉红色。


    她好像把前几天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又变成了一个笑嘻嘻的小可爱。


    又或者只有檀苏然她一个人介意着那件事。


    小女孩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不要。」檀苏然说，好像还是有点冷冰冰。


    隔了两秒，她又有点干巴巴的补了下，「谢……」


    另一个谢字还没有说出口。


    嘴里就被塞了一颗圆熘熘的硬糖。


    糖块啪的掉在舌尖上。


    味道瞬间蔓延。


    柠檬味。


    甜甜的酸酸的。


    「好吃吗？」小女孩托着肉肉的脸蛋问。


    檀苏然抬起眼。


    对上小女孩圆乎乎的脸，笑嘻嘻的眼。


    「不好吃、还行、一般。」


    这些话被檀苏然悉数按下。


    她有一些不自然的点了下头，微微弯起了唇角。、。


    小女孩看到她笑。


    快速的眨了几下眼，更开心了。


    嘴馋的咂巴了两下说：「妈妈……不让……蛀牙……吃糖。」


    原来是怕蛀牙。


    檀苏然嘴角的笑停滞了一下。


    嘴里咽着的糖，糖也不是，吐也不是。


    她有些恹恹的垂下了眼皮。


    没错，这个年纪的小孩就是这个世界上最讨厌的。


    她决定下一次见面的时候，见到这个小孩转身就走。


    可惜不行。


    因为下一次。


    下一次见面时，小女孩哭了。


    她哭唧唧的沖她喊：「姐姐，姐姐。」


    听着她这么喊，她心里好像也有一块棉花糖化开了。


    知道叫姐姐了。


    就算叫姐姐，她也不会原谅她把会蛀牙的糖塞给她吃。


    好吧，只要她再叫一声。


    她可以勉强原谅一次。


    「姐姐……姐姐不见了。」小女孩继续哭。


    没等原谅她的念头蹦出，檀苏然听懂了。


    她不是在喊她，是在找自己的姐姐。


    「我，我，我和我姐姐一起出来的，我找不到她了。」


    「那我送你回家？」


    「不行，我要等姐姐。」


    「那你就在这等吧。」


    檀苏然我们就可以抽出了一根好看的捏捏笔塞到她手里玩。


    趴下头继续写了会儿作业。


    原来弟弟和妹妹。


    这么不一样。


    会这么喜欢姐姐吗？


    要是她也有一个妹妹就好了。


    她写作业的手顿在空中。


    有些犹豫的抬起头。


    「你叫我姐姐怎么样？你当我妹妹，我就可以当你姐姐。」


    小女孩摇了摇头，刚刚哭花的小脸此刻已经换上了笑，谈到姐姐就像是骄傲的小将军：「我，我有姐姐的，我的姐姐是天下最好最好的姐姐。」


    檀苏然心里有些不舒服，但她也不知道这股不舒服怎么来的。


    只好闷下头，继续写作业。


    写了一会又开口：「你叫什么？」


    「鱼鱼鱼。」小女孩口袋里拿出一个小鱼娃娃的挂件，递给她看。


    檀苏然接过来。


    小鱼挂件肥嘟嘟的，眼睛黑圆黑圆。


    活灵活现的一条小肉鱼。


    还挺像。


    这个时候。


    小女孩好像看到了什么，激动的蹦了起来，朝一个方向挥了挥手。


    「我看到我姐姐啦，我回家啦，拜拜。」


    说完就一蹦三跳的朝不远处，一个瘦高的小女孩跑去。


    边跑边大声的喊：「姐姐，姐姐我在这儿！」


    不羡慕是假的。


    檀苏然不是滋味的攥了下手。


    才发现有什么硬物硌着手心。


    垂下眼一看。


    哦。


    那个小肉鱼的钥匙挂件还在她手上。


    她张口想喊。


    但小女孩已经跑了不见了。


    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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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正明天还会再见。


    明天给她吧。


    然后……就没有明天了。


    一天两天三天……一个月……半年。


    一年……三年……


    她再也没见过她。


    那个时候她才意识到这个世界有多大。


    相逢多不易。


    就算她再拼命的找。


    无数次的在相遇过的地方等待。


    一个人掉进了人海。


    就像是一粒米坠入米仓，一滴水落入了大海。


    杳杳无期。


    太难寻。


    第63章 暗恋草莓糕


    在逐渐长大的时间里。


    用别人的话来说。


    檀家这个小姑娘变得越来越冷。


    见人不打招唿, 也不爱吭气。


    是的。


    她遇到很多事情都不想辩解。


    偏心的父亲。


    虚伪的继母。


    霸道的弟弟。


    竟然是这些人。


    占据了她生命的大部分时光。


    世界变得灰色干涸，单调乏味。


    实在是太理所应当了。


    每天背着包回家。


    成了她不愿面对的必修课。


    家里划成两个区域。


    檀明浩喋喋不休的说着他今天干了什么，想要什么, 想玩什么。三个欢声笑语一团。


    而她掉进一个孤单的淡蓝色星球。


    看书，听重金属音乐，要么发呆看着草坪外的落日。


    明目张胆的偏爱从来不属于她。


    但她已经习惯了。


    她可以塞着降噪耳机，听一整夜的punk music


    单腿踩着滑板从人声鼎沸一直滑到万籁俱寂。


    拎着书包从黄昏走到黎明的草地。


    支着手用ipad提前学习大学课程。


    视频里的外教说着ec、vc、financial risk.


    金融学专业词彙一个一个往外蹦。


    她划着名pencil做笔记。


    郑重地写下金融学这三个字。


    数字跨时空的配比交换。


    比人世间的大部分情感都可靠。


    檀苏然没想到。


    在高三预选专业介绍会后。


    她随意勾勒的金融学意向单会被继母看到。


    然后被突兀地插手自己的人生。


    「我倒是觉得，女孩子嘛, 念教育学, 以后当个老师或者大学教授多舒服。出门介绍我女儿是大学老师我，我脸上都沾光。不知道。」继母嗓音轻柔，却像藏了数不清的针。


    「那你们努把力, 赶紧生个女儿。」檀苏然不冷不淡地说。


    「苏然就是这么喜欢开玩笑。」继母笑。


    「听你妈的。」


    没有给她任何反驳辩解的空间。


    檀国庆一语定干坤。


    她面对着两个人, 像面对着两头幽深丛林里看不清面目的怪兽。


    「可是……」


    她还没说完。


    「爸妈, 我回来了！」


    檀明浩抱着篮球汗喘喘地走进来，一进门就开始喊人。


    「儿子回来啦？」继母脸上的笑挡都挡不住，向门口迎去。


    檀国庆也松了紧皱的眉头，和缓地看向檀明浩进来的方向。


    气氛瞬间天差地别。


    从寒冬落入鸟雀啾啾的春天。


    与她无关的春天。


    檀苏然指甲插进肉里，却感觉不到疼痛。


    她拖着身子走上楼。


    轻薄脆弱的背。


    沿着墙面慢慢滑倒。


    环着双腿坐在地上。


    眼神失焦。


    据说这是最有安全感的姿势。


    像在母体里的胎儿。


    她把头埋进腿间。


    无声地泪从眼角流下来。


    妈妈。


    我好想你。


    第二天醒来。


    檀苏然拉开窗帘。


    嘴唇有些干的看着窗外的天气。


    阴天。


    灰色。


    不是一个好天气。


    她沉默地吃完早餐。1


    没什么参与感。


    也没什么欲望想参与。


    收拾书包。


    檀明浩快出门时插兜睨她一眼。


    嘴里嘟囔着。


    「天天丧着一张脸，真晦气。」


    蹲下绑鞋带的檀苏然没开口。


    「跟个哑巴, 绝了。」


    还在继续。


    檀苏然冷着脸, 托手掂了掂书包。


    里面数学物理化学三本练习册。


    跟沉甸甸的大砖头不相上下。


    「你怎么不说话？觉得我说得特别有道理, 是不是啊？」檀明浩笑着低声嘲讽她。


    她抓起书包带子。


    在手腕上绕了一下。


    然后狠狠地。


    狠狠的。


    朝檀明浩砸去。


    -


    课间操的时候换位置。


    檀苏然垂着头收拾抽屉里的书。


    一个高大的男生挠着头走过来：「檀, 檀苏然, 我来帮你搬吧。」


    声音里有些不好意思。


    周围响起隐隐约约的起闹声。


    檀苏然很淡地摇了下头：「不用。」


    抱着一沓书走了。


    高大的男生盯着她的背影, 面色尴尬。


    新位置是在靠墙有窗的地方，外面就是教学楼过道。


    她微微弓腰, 整理着书本。


    耳边时不时传来那些男生的议论。


    「赵子特，跟人说一句话，你的脸红成什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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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啧，檀苏然真高冷。」


    「女神啊，能不高冷？」语气里有一些不容忽略的讽刺。


    没劲。


    檀苏然眼皮都没动一下，从包里摸出耳机。


    塞进耳朵里。


    刷得抽出桌上的卷子。


    化学课代表来收作业。


    她在化学卷子上写着自己的名字。


    檀苏然。


    卷子质量很次。


    黑色墨迹晕开。


    写字的时候右肩有点疼。


    是早上她打完檀明浩后。


    在后妈惊天动地的哭喊下。


    檀国庆教训她时，撞到墙上时留下的淤青。


    檀、


    苏、


    然……


    一笔一画。


    是谁。


    她……是我吗？


    为什么……要是这样的我？


    说不清是这一横一竖笔画拼成的字就构成了她？


    还是过去的一天一天构成了她。


    很烦。


    交完卷子，她看了一眼窗外。


    心情不受控制地往下坠。


    阴天更容易让人心情低落。


    要是有太阳就好了。


    看不清的未来。


    像今天的天气。


    阴沉又冷漠。


    要是有太阳就好了。


    就算在高三，课间的教室也很热闹。


    热点话题一个不落。


    学生们把自己装进壳子里。


    不遗余力地想在压抑里找些喘息的空间。


    热播的电视剧，在追的爱豆，上午测试那张卷子的最后一道大题。


    或者是你的生物笔记能借我看一下吗？


    檀苏然单手撑着下颌。


    握着根细笔，在纸上刷刷地算题。


    周身拢了一股冷气。


    安静又格格不入。


    从没想融入。


    这个时候。


    「叩叩叩。」


    紧闭的玻璃窗上传来轻轻的敲击声。


    大概是无聊的恶作剧。


    但找错了对象。


    檀苏然八风不动。


    继续算题。


    敲窗声过后。


    「姐姐，啾啾，姐姐……」


    「小飞棍来喽。」


    轻快地，像踩在音符上的，柔柔女声从窗外传来。


    檀苏然下笔的手一顿。


    她也说不清楚为什么。


    在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


    好像……就没那么烦了。


    「姐姐，姐姐。」


    窗外的声音还不停。


    「甜喷喷的草莓小蛋糕来啰？」


    「想吃吗？」


    「你开窗我就给你。」


    像小鸟一样叽叽喳喳。


    像是春天。


    檀苏然微微挑眉。


    单臂一扬地拉开了窗户。


    「刷拉」声过后。


    她看到了一张。


    很可爱的。


    像小鹿一样的纯洁雀跃的笑脸。


    黑髮上别着一枚淡蓝色的小鱼髮夹。


    少女稚气未脱。


    却满眼携光。


    连带着一直找不到踪迹的太阳。


    也破云而出。


    太阳出来了。


    檀苏然指尖微动。


    面上不露声色。


    心里像海啸一样震动。


    能够一眼认出好多年没见的人。


    要么是太刻骨。


    要么畏苦。


    鱼鱼鱼。


    fish


    小f同学。


    又见面了。


    -


    知道她叫虞礼礼，也是后来很顺其自然的事情。


    也知道那天的叩窗。


    是她找错人了。


    以前这个位置。


    坐的是她的姐姐。


    虞沐。


    但檀苏然并不喜欢她的姐姐。


    不是因为嫉妒她身后有一个叽叽喳喳的开心果妹妹。


    也不是因为她们多年后重逢的第一次对话，还没开始就被虞沐打断。


    檀苏然是一个很客观且不小肚鸡肠的人。


    所以她不喜欢虞沐。


    天生而已。


    月底的考试没什么悬念的。


    檀苏然再次拿到了第一。


    从来不曾仗着自己成绩好，跟老师提什么要求的她，第一次提出了一个请求。


    「毕业前，我不想再调位置。」


    老师有些惊奇。


    这个位置并不算好。


    后排。


    但也由着檀苏然。


    她在那个位置上坐了一年。


    那扇窗户，却一直没有，第二次被人扣响。


    -


    但是在学校里还是有很多碰面的机会。


    虽然几千名学生，不同的年级。


    相遇也很难。


    不过有心的话。


    情况就会大大不同。


    教学楼的过道，办公室，操场，小超市，大礼堂。


    想遇见的话，哪里都可以见得到面。


    那本记载着跟小f相关的日记本也一页一页变厚。


    在午夜的书桌前。


    发黄的檯灯下。


    陪着她度过了一次又一次难挨的黑暗。


    成了她乏善可陈的生命里。


    难以挥灭的星点。


    只是不免遗憾。


    对小f来说。


    她大概只是一个很没存在感的路人甲。


    转机在一个雨天。


    从老师办公室捎带着练习册回到教室。


    一进门就看到围着虞沐的几个人前仰后合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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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太逗了，没说两句话就哭了。」


    「幸好我妈就我一个，有个妹妹还得哄，太麻烦了。」


    虞沐摊手：「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呀。」


    有不明缘由的人问：「你妹咋啦？」


    「就是，我刚进来，看她哭着跑出去了。」


    「小女孩闹别扭呗。」虞沐朋友有些凉飕飕地说。


    「她往校门口跑去了，不是回教室。」


    「要不要去找？」


    「外面还在下着雨呢。」


    「不至于吧，又不是几岁小孩。」


    虞沐有些为难地说：「嗯，没事儿。她经常动不动就生气。」


    「她脾气这么大？？我还以为她性格特别好，每次见你都笑嘻嘻的。」


    「那在人面前当然要装一装了。」虞沐朋友像是对虞礼礼有很大意见，风凉话再次出口。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


    「啪」地一声。


    巨响从讲台上传来。


    说话的几人惊愕地抬头。


    却只看到一贯万事不关心的学神，白臂压在练习册上。


    冷冰冰的看着她们：「有时间嘴人不如多做两道题。」


    随后黑着脸冲出教室外。


    虞沐那圈人都特别莫名其妙。


    -


    换了三条路，她才找到雨里的虞礼礼。


    瘦瘦小小一团。


    被雨水打得湿淋淋。


    檀苏然捏紧了伞。


    沉默地撑到她的头顶。


    啪啪的水花在伞面上溅开。


    撑着伞的腕骨白到透明。


    身下的少女的背嵴清瘦。


    被打湿蝴蝶骨像一道弯弯的青色溪流。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好像终于发现了自己的存在。


    慢慢地抬起了头。


    虞礼礼眼眶通红，盈满了水花。


    檀苏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别哭。」


    但不管发生什么。


    「没事。」


    有她在。


    带着哭腔的话，有些逻辑混乱。


    但她还是弄明白了原委。


    发现亲近了十几年的亲人讨厌自己。


    谁都会受不了。


    「她不喜欢你，是她的问题，不是你的问题。」


    「那你以后也不要喜欢她了。」


    「人类的诞生并不是追逐他人的喜爱。而是各自肩负完成自己价值的使命。所以她喜不喜欢你，一点都不重要。」


    安慰她不知道算不算名不正言不顺。


    但不想让她再难过，实在是发自真心。


    -


    那天，虞礼礼拜託檀苏然送她去了筑山小居。


    送她到了目的地。


    檀苏然没有立即离开。


    站在树下想着刚才虞礼礼哭着说的话。


    「我不想回家。」


    在檀苏然提出先送她回家时。


    虞礼礼反抗得很激烈。


    檀苏然懂。


    那个家里全是她和虞沐的回忆吧。


    所以她不想回去。


    但让檀苏然痛苦的事情是。


    她其实很想说，那你跟我回家吧。


    可她说不出口。


    她连自己生活了那么久的地方都不能称作是家。


    她又能带她去哪？


    不能这样。


    不能手无寸铁。


    她绝对不要在下一次。


    连想保护的人需要保护时。


    都无能为力。


    后妈阻碍她。


    檀国庆不支持她。


    没关系。


    那就变强。


    强者，根本不惧怕弱者的阻碍。


    她开始更拼命地学。


    qs排名前10的金融学offer和巨额的奖学金。


    全都准时投进她的信箱。


    学校贴满的锦旗从东面挂到西面。


    採访络绎不绝。


    亲戚邻居带着孩子纷纷请教。


    夸耀、吹捧、荣光接踵而来。


    檀国庆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任后母再怎么吹风，檀苏然出国读top1金融学的事已经板上钉钉。


    去波士顿之前，她回学校看了虞礼礼一次。


    远远地，没惊动任何人。


    阳光下她笑容依旧，跟旁边的同学有说有笑。


    真好。


    她还是那么开心。


    真好。


    进入大学之后，檀苏然忙着跟同学做项目。


    拼命积攒自己的资本。


    最开始总是又忙又累，还赔得血本无归。


    不过就像是学滑板。


    摔多了。


    总能滑好。


    波士顿的太阳好像离天空很近。


    她常常捧着一杯美式续命。


    垂腿坐在地上，换算着国内的时差。


    祝她早安或者晚安。


    暑期她没有回家，跟着导师去旧金山做项目。


    加州公路上。


    旁边闪着一辆红色的跑车。


    音响震天动地。


    年轻躁动的欢唿浮在空中。


    同行的师姐摁下车窗。


    跟着隔壁一起摇。


    檀苏然百无聊赖地掀起眼皮，往外看去。


    一眼顿住。


    那辆红色跑车上的人看到檀苏然。


    也停止了动作。


    有些惊奇犹豫地喊：「檀，檀学姐？」


    -


    如果说在漫长的加州公路上遇到国内的同校学妹不算巧合。


    那么发现目的地都是旧金山的同一家酒店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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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可以相信，上天的安排最大了。


    同行的师姐是德国人，蓝眼睛白皮肤，高鼻樑，性格外向又奔放。


    刚到地儿，已经约好了朋友去吃饭。


    不爱聚餐的檀苏然理所当然叫不动。


    不过让师姐惊奇的是。


    她出门的时候，看到檀苏然坐在酒店大堂公共区，身前的桌子上放着一盘草莓蛋糕。


    有些无所事事的意味。


    师姐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竟然会把无所事事，跟这个一天大概有48小时的工作狂联繫在一起。


    她摇了摇头，走出酒店，搭上朋友的车。


    没想到吃完饭回来的时候。


    檀苏然还坐在那。


    面前的小蛋糕也在那。


    动物奶油有些融化。


    蛋糕比走之前塌了一些。


    师姐狐疑地皱紧了眉。


    看了半天才确定，檀苏然没有掏手机，没有看ipad，没有用笔记本。


    她真的只是。


    什么都不做地，坐在那儿。


    师姐想赶紧拍照发到师门群里。


    让大家验证一下这位卷死全课题组的姐妹的精神状态。


    打开相机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被发现了。


    坐在沙发上的檀苏然对着镜头，比了个no的姿势。


    师姐无所谓的耸耸肩，笑着收起手机。


    朝檀苏然走去。


    「你在干什么？」


    「看不出来吗？」檀苏然摊手，「吃蛋糕。」


    「看是能看得出来，心里不敢相信啊。」师姐说，「你竟然会有闲心，就吃一个小蛋糕？」


    檀苏然淡淡的扯了下嘴角。


    这一举动。


    反而引起师姐更大的惊唿声：「 oh my god，不要对我放电，好吗？」


    「你想多了。」檀苏然说。


    师姐睁大眼睛：「我想多了？你这项目营收破纪录搞庆功会上都是冷着一张脸的人，突然对我笑，我能不误会吗？」


    檀苏然摇了摇头。


    身后传来几道啦啦杂杂的脚步声。


    几名年轻的女孩挽着手，从旋转门口轻快地走过来。


    看到这边的檀苏然，停下脚步。


    跟她打了个招唿。


    「哦～又见你的小朋友们了。」师姐笑着说，也向她们挥手说嗨。


    檀苏然站起来，沖她们点了点头。


    目光移向最右边的虞礼礼。


    许久不见。


    少女抽条一般的生长。


    腿细而长，颈白脸嫩，五官清丽秀美。


    突然被注视，虞礼礼似乎也有些懵。


    眨巴了两下眼，有些不明所以。


    檀苏然轻弯了一下唇角，抬着下巴，朝虞礼礼说：「包。」


    周围安静了下来。


    虞礼礼眼睛茫然地睁圆。


    她看看檀苏然，又看看周围的人。


    有些为难地咬了下唇。


    然后向前两步。


    惊呆众人下巴地。


    环手。


    抱上了檀苏然。


    周围响起几声不大不小地吸气声。


    「在干什么？」檀苏然快速地眨了下睫，清冷微哑的唇音压在虞礼礼的耳边。


    「啊？」虞礼礼好像一直在状况外，茫然地抬了点脸。


    她这一仰头。


    原本极近的距离又被拉近了。


    好像檀苏然再低一点唇。


    就能够顺理成章地吻上去。


    「我靠，你，你们在干嘛？」杜昙语忍不住叫出来。


    「不是……」虞礼礼终于意识到部队向后退了一步，伸出一只手指着檀苏然，抿着唇说：「不是学姐，学姐说让我抱她吗？」


    杜昙语：……


    周围人：……


    无语到想笑。


    那位德国师姐不客气地笑了出来：「tan，你这个小朋友可真好玩。」


    「她说的是包，包啊，」杜昙语扶额，「你的包拉链开了让你拉住。」


    「噢噢噢！这样啊。」虞礼礼低下头看自己的包，面红耳赤地把包合住，手慢脚乱时，镜头盖从包里掉了出来。


    径直落在了檀苏然脚边。


    虞礼礼也没顾着捡。


    低着一张脸不敢抬头看檀苏然：「不，不，不不好意思啊，姐，姐姐，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


    檀苏然弯下腰，捡起镜头盖。


    塞到虞礼礼手上的时候。


    凑到她身边，放低声音。


    说了句只有她们俩能听到的话：「姐姐原谅你。」


    第64章 暗恋完成时


    檀苏然的睡眠质量并不算太好。


    但在那夜睡得格外香。


    第二天天没亮就醒了。


    洗漱完推开门抱着笔记本走向大堂。


    虽然没抱什么希望。


    但看到空落落的大堂那一刻。


    眼中的失落还是一闪而过。


    前台服务人员用英语问她女士需要什么帮助吗？


    檀苏然摇了下头。


    搭着长腿, 滑开笔电。


    check邮件和报表。


    过了大概20分钟后。


    安静的大堂内再度响起脚步声。


    清浅，但有些拖拉。


    像没睡醒的，慢腾腾的小孩。


    「学姐？」


    耳朵传来带着少女糯糯的声音, 带着点没睡醒的松软味。


    檀苏然的目光从笔电屏幕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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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到面前的人身上。


    虞礼礼一身美食休闲装。


    身后挎了个大黑包。


    头上压了顶白色棒球帽。


    黑髮柔顺地散下来。


    檀苏然搭在薄膜键盘上的骨质细指轻轻蜷了一下：「早。」


    「你这么早就起来啦！」虞礼礼笑了一下。


    「嗯，你不也很早？」


    虞礼礼有些不好意思：「我，我一般都起不来，今天定了十个闹钟，想去拍金门大桥的日出。」


    「你怎么去？」檀苏然问。


    「打个uber吧。」


    檀苏然从座位上起来, 扣住笔记本：「我送你。」


    「啊？」虞礼礼愣了一秒, 「不不不，不用了，你忙你的吧。」


    「我去那边也有事, 不过如果你坚持想坐uber的话, 都可以。」


    原来是顺路。


    虞礼礼弯唇：「那, 那我当然选跟学姐你一起啊。」


    比起陌生的司机，还是这位大神学姐更有安全感。


    汽车平稳地行驶在路上。


    向着金门大桥的方向不断开进。


    「你……认识我？」


    檀苏然手握着方向盘，观察着后视镜里的动况，像是不经意的，抛出这个问题。


    「当然咯！」虞礼礼笑。


    檀苏然表情不变。


    胸腔里隐隐提起一口气。


    细长白皙的手指在黑色的方向盘上有节奏地敲击。


    这是她为数不多的紧张时惯用的小动作。


    那个青色的雨天。


    跌碎成水花的她。


    对檀苏然来说。


    很不一般。


    至少算的是两个人的关系，在陌生人的分界线之上, 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但是之前还在高中时。


    送她去筑山小居的之后的第一次碰面。


    穿着妥帖校服的檀苏然没收敛的, 有些忐忑期待地望向虞礼礼。


    虞礼礼也看了过来, 可目光就像看一个压根不认识的人。


    看了她一眼。


    又迅速收回。


    扭头跟同行的好友, 叽叽喳喳地说着别的什么。


    就算有了那个雨天。


    她们好像还是陌生人。


    可是这一次。


    她却说。


    在开向一号公路的阔广水泥上。


    虞礼礼说。


    她认识她。


    所以她也记得那个雨天吗？


    记住那是她们为数不多的交集。


    檀苏然有些期待地眨了下眼。


    密而长的睫毛在下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


    可是。


    「拜託, 学姐, 你那么厉害， offer大满贯。全里中应该找不出一个没听说过你大名的人。学校有一块特定为你而设的 vip展牌, 高清头像。我们每天去食堂前都要瞻仰一下，考试前还有人会去拜一拜呢。」虞礼礼说着说着，有些激动起来。


    檀苏然嘴角浮现一个淡淡的笑。


    当做回应。


    车辆继续向前行驶。


    提在胸口的那股气。


    松了一点。


    又紧了一点。


    虞礼礼这么说。


    听上去完全没有那个雨天的故事了。


    于她而言。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在学习方面有些许突出的高几届的毕业生而已。


    但她是真忘了，还是不想提。


    檀苏然垂下眼睫。


    算了。


    都没关系。


    天空泛起鱼肚白。


    而她们也终于到了目的地。


    红色钢筋拔地而起。


    在加州一号公路的起点。


    上面是钢筋森林，下面是深色碧涛。


    汹涌而上。


    橘色的圆状太阳一点一点地破开云层。


    出来时天还是黑色的。


    此刻已经半白。


    虞礼礼从包里拿出相机。


    摆出很专业的姿势。


    找了个很好的拍摄点位。


    黎明的白渐变成破色的金黄。


    自然界的规律在瞬息万变中献给世人。


    瑰丽到让人失语。


    两个靠在桥边的年轻女孩。


    在红尘中依偎得很近。


    虞礼礼手握着相机。


    身子微微下沉。


    调整着方向和视角。


    认真地捕捉着眼前的风光。


    风吹起她细软的髮丝。


    檀苏然没看日出，不仰视云霞蒸蔚的天空。


    她偏着点脸。


    所有目光都放在自己身侧的少女身上。


    虞礼礼的髮丝被风吹向她的肩膀。


    两个保持距离的人。


    好像因为髮丝的牵连而产生了连接。


    一触即逝。


    但也拥有了片刻。


    檀苏然微微怔神。


    而这时。


    漆黑的镜头忽然扭向她。


    快门一闪。


    她在这瞬间被装进胶捲里。


    「漂亮！」


    清脆的赞美声从镜头后面传来。


    「不介意做我的模特吧？」


    虞礼礼从镜头后面俏皮地探出半个脑袋。


    卖着萌，像是笃定了檀苏然会同意。


    她轻快地迈起脚步，摁开相册，站到檀苏然旁边，给她看刚刚拍的照片。


    海浪卷着茉莉味。


    送入檀苏然的鼻息。


    「是不是很好看！」少女的声音像日出一样蓬勃，朝气满满。


    檀苏然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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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目光望着虞礼礼。


    海风的气息淡淡吹过来。


    「怎么啦？」按着按钮选照片的虞礼礼感觉到檀苏然的注释，圆圆的眼睛弯成月牙。


    檀苏然也笑了一下。


    薄红色的唇瓣弯弯。


    又像戴着钩子。


    虞礼礼看到檀苏然的笑。


    脸蛋有些发红。


    回去的时候还是檀苏然开车。


    来的路上开得很快。


    虞礼礼都没有太多心思注意旁边的风景。


    回去降下了速度。


    虞礼礼饶有兴致地看着时不时冒出来的小动物，高大的树木，远岸的浪。


    偶尔举起，相机拍上一张。


    大概是早上起得太早，前面又很兴奋。


    不到半路。


    虞礼礼眼皮打架。


    慢慢睡着。


    到酒店停车场的时候她还在睡。


    檀苏然没熄火。


    指腹贴在冰冷的钥匙上。


    静静坐在驾驶位上。


    光线很暗。


    但并不妨碍她去看她。


    看着可以借着暗淡的光线，睡着的她。


    目光更放肆些。


    颈肤羊脂玉一般的白。


    细腻柔软。


    百褶裙边压着的腿。


    又白又细。


    并在一起。


    气氛迷濛。


    车内只有她轻轻浅浅地唿吸声。


    虞礼礼眼皮闭合。


    黑软的髮丝贴在莹白的耳廓边。


    乖到发软。


    檀苏然无声地，滚了下脖颈。


    视线再转。


    落在她粉嘟嘟的唇上。


    水光发亮。


    盈满了水润的少女气息。


    一秒……


    两秒……


    三秒……


    突然响起的轮胎摩擦声让檀苏然清醒。


    她匆匆别开眼。


    用齿咬着唇。


    微痛。


    告诫得克制。


    不能不做人。


    嗯。


    得……


    做个人。


    -


    「你们怎么一起回来了？」虞礼礼和檀苏然一起走进旋转门，迎面就碰上了趿拉着拖鞋哈欠连天的杜昙语。


    「偶遇，偶遇。学姐，拜拜。」虞礼礼跟檀苏然道别，把杜昙语拉走了。


    只有八卦能让杜昙语从瞌睡变得眼冒精光，一个箭步冲到虞礼礼身前，压低了声音，很暧昧地说：「背着我干什么了？」


    虞礼礼无语：「别多想，我早上去拍日出，学姐捎了我一程。」


    「你那个阴曹地府作息还能碰到学姐？而且她那么巧就也去那。」


    「对呀，她说她有……」虞礼礼卡了下壳。


    因为檀苏然告诉的是她有事要办，可她就是陪她去看了一趟日出，也没干别的。


    有没有可能……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檀苏然已经把事情办完了？


    虞礼礼也有些迷煳了。


    「啧啧啧，怎么不说了？是不是有姦情？」杜昙语在旁边吃瓜欲大起。


    虞礼礼垂下眼皮，有些无力地说：「姐姐，不是每个女生，都是弯的哦。」


    「也是。」杜昙语点头，「檀苏然那样，一看就笔直，铁直。」


    虞礼礼和杜昙语是短期游学。


    没待几天就回国了。


    而且行程对不上。


    檀苏然没再跟她有过看日出这样的交集。


    半年后。


    虞家给虞礼礼办生日宴的消息，在里禾圈子里传开。


    檀苏然滑着手机。


    用不到两分钟的时间。


    订好了回国的机票。


    她轻简地背了一个包。


    从宿舍出去碰到师姐。


    师姐：「去图书馆啊。」


    「不是，我回国。」


    「啊？」师姐有些愣住。


    中国的春节檀苏然都是在学校过的，怎么这个时候突然又回国了？


    「再见。」檀苏然没解释，心情极好地道别。


    回国第一站是惠寿寺。


    登上九十九阶高寺。


    僧人问她求什么？给谁求？


    「给……喜欢的人。」檀苏然犹豫了一下。


    中年僧人面容慈善：「那是要求姻缘？」


    「不。」檀苏然摇头，「我求她平安喜乐。」


    开了光的菩提木手串。


    一串一八颗。


    寓她一世平安。


    她也不算太贪心吧。


    是只打算送一个手串的。


    在虞礼礼生日前夕。


    她又见了她一次。


    在里禾高中商业街的果汁店。


    虞礼礼坐在进门的吧檯前的高脚凳上。


    双腿修长，背薄肩直。


    头髮绑成丸子。


    松松地挂在后脑勺上。


    青绿色的无袖针织衫，下面一条灰色运动短裤。


    露出来的肌肤，白到发光。


    引人注目。


    十分氧气少女。


    她咬着吸管。


    滋滋地吸柠檬水。


    耳朵里塞了一枚蓝色耳机粒。


    边听音乐，脑袋边跟着点。


    穿着白短袜的腿也哒啦哒啦地晃。


    唇角弯弯。


    喝个柠檬水都能这么开心。


    别在玻璃杯沿边的柠檬片。


    像一颗微缩的太阳。


    不及她万分之一耀眼。


    檀苏然隐在玻璃窗后。


    心脏怦怦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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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欢。


    和。


    好想要。


    不可遏制地，像雨后春笋一样冒出。


    决定写信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怎么提笔都不对。


    要么太生疏。


    要么太暧昧。


    纸团揉废了七八个丢进垃圾桶。


    重新写。


    写情书这件，放在之前的檀苏然身上，根本不搭边的「幼稚」事。


    被她搞得比论文开题都严肃。


    一整封写下来。


    她手指尖都在颤。


    犹豫完要不要写之后。


    要不要给她看又成了新的纠结。


    辗转反侧。


    檀苏然躺在床上。


    伸出手臂，无力地横在眼前。


    心脏怦怦砰地跳动着。


    蓬勃而有生命力。


    她变得很奇怪。


    多巴胺疯狂分泌。


    但不得不承认。


    把信藏进礼物盒的时候。


    隐在开心之下的。


    还有些妄想地期待。


    半夜睡不着。


    她躺在床上，静静地盯着天花板。


    躺了一会儿。


    再度爬起来。


    挑了根笔刀。


    在送礼物的蓝色盒子边刻着「yll」。


    没什么太大的含义，就是刻着她的名字，好像心会更安一点。


    生日宴那天。


    被精心布置的宴会厅里觥筹交错。


    檀苏然端起一杯白葡萄酒。


    支着手等在宴会厅的角落。


    礼物提前被侍者收上去了。


    大堂里人影不断，各自交际。


    檀家也来了人。


    为了避开，檀苏然去了二楼的花园厅。


    靠在藤椅墙侧。


    外面过道上。


    她的高中同学。


    虞礼礼的姐姐。


    虞沐。


    从外面走过。


    而让檀苏然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的唯一原因。


    是她手里的水晶手鍊。


    那是檀苏然后来给虞礼礼挑的礼物。


    因为直接把情书塞到礼物盒这件事。


    她尝试了好几次。


    对她来说有点难。


    所以她折中。


    在明面上摆了一条水晶链。


    用挡板做了一个礼盒下的隐蔽空间。


    把之前去寺庙求的手串和情书压在了礼物盒底下。


    折腾来折腾去。


    怕被她发现。


    又怕她不发现。


    但为什么。


    这个礼物会跑到虞沐手里？


    檀苏然心一紧。


    她在墙后面。


    看着虞沐用两根细指捻着那条手鍊。


    透过走廊的灯光观察它的色泽，在空中甩了甩。


    又揣回兜里。


    接着打开手机。


    不知道跟谁摁着语音。


    「烦死了，浪费时间在这。」


    「不过……她说礼物让我随便挑。」


    「我就翻开盒子，把贵的都拿走了。」


    咻地一条一条过去。


    檀苏然也大概听明白了。


    水晶链她无所谓。


    但是盒子。


    盒子下面的东西会在哪？


    在虞沐那里。


    还是被扔掉？


    檀苏然手指攥得泛白，太阳穴突突地跳起来。


    虞沐下了楼后。


    檀苏然沿着虞沐过来的路，试图寻找盒子。


    「姐姐？」


    却听到了熟悉的，久违的清甜女声。


    夹杂着点难以置信和雀跃。


    檀苏然心神一怔。


    停下了脚步。


    抬头看去。


    不远处的穿花走廊。


    淡黄色壁灯打下来，光线温柔。


    画廊四周摆着应季的植被盆栽。


    绿意盎然，奇香扑鼻。


    虞礼礼穿着一身抹脂绿印花府绸裙。


    头髮用湖绿真丝带编成了公主头。


    头小脸小。


    白到发光。


    像是幽绿森林里的精灵公主。


    娇贵又迷人。


    眼睛一眨一眨，完成小月亮。


    唇红齿白。


    那声软绵绵的姐姐。


    让檀苏然心摇神动。


    瞬间忘记了刚才纠结的紧张情绪。


    虞礼礼沖她的方向，挥了挥手，眼睛里露出笑意。


    拎起裙摆，像一只快乐的小狗，朝她跑来。


    檀苏然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两步。


    也扬起了唇角。


    然而。


    虞礼礼根本没有跑向她。


    直直冲向了一个拐角。


    眼睛亮晶晶地再次喊道：「姐姐，你来啦！」


    她在跟谁说话？


    檀苏然的笑容冻结在脸上。


    浮绿花藤下，虞礼礼面前。


    站着一个高挑修瘦的女生。


    捲髮明朗，五官大气。


    虞礼礼此刻正在她的身前。


    眸光熠熠，皓齿微甜。


    高挑女生亲昵地弓腰，笑着对虞礼礼说：「今天好漂亮。」


    虞礼礼鼓着嘴，有些害羞地转过眼，随即又开口：「那意思是之前不漂亮咯？」


    她对面的女生哈哈笑起来。


    一举一动皆透露出两个人关系的熟稔。


    檀苏然靠着墙，神情明显变冷。


    面前的画面莫名地扎眼。


    虞礼礼对面的女生她认识。


    姜若芙。


    高中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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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上人缘很好。


    苦涩的情绪还不及发酵。


    视线里。


    面容白净的少女攥紧了手。


    微微发颤地仰起了脸。


    扇子一样地长睫毛，快速眨动着。


    「若芙姐，我，我……」


    「我喜欢你。」有些颤抖的，青涩的，裹着少女缱绻心思的告白。


    轰然而出。


    击倒了檀苏然的世界。


    夜里地面浮起来的寒气。


    冷冰冰的，汹涌窒息地，袭向心房。


    不知道她是怎么从虞家走出去的。


    回过神来的时候，檀苏然人已经在外面的路上。


    路灯把孤单的影子拉得很长。


    周围安静到鸦雀无声。


    其实早该想过这个可能。


    概率论是荒谬而准确的。


    你喜欢的人刚好也喜欢你，这个命题的概率低到接近无穷小。


    因此，理性告诉她没关系。


    很正常。


    学生时代无疾而终的暗恋。


    实在是太正常了。


    可欲望却拉扯着她坠入情绪的漩涡。


    不甘心。


    不痛快。


    濒于心碎。


    虞家后面是一片阔树林堆簇的小路。


    檀苏然垂着眼帘。


    单调的脚步声在小路上响起。


    这条路上几乎没什么人。


    她闷着头往前走。


    「啊。」


    却被旁边尖叫的女声吓了一跳。


    檀苏然皱着眉抬起头。


    虞沐？


    而且是惊慌失措的虞沐。


    在对上檀苏然的目光时，眼神中有明显的心虚与闪避。


    而她旁边，一个黑西装的男人慌忙地背过身去，匆匆离开。


    男人的脸一闪而过，檀苏然只记住这个男人眼角的黑痣。


    檀苏然并无关心虞沐闲事的爱好。


    只是偏眼一扫，正好看到她手中闪闪烁烁的水晶手鍊。


    便问了句：「怎么了？」


    「没，没事。」虞沐明显语无伦次，「你怎么在这儿？」


    檀苏然挑眉：「有什么问题？」


    「没，没什么，你不进去参加生日会吗？」


    「有点事。」说着，檀苏然看向虞沐手中的手鍊。


    捕捉到檀苏然的目光，虞沐慌张的把手背到身后。


    檀苏然点点下巴：「手鍊挺好看，在哪买的？」


    「啊，这个啊。」虞沐像是松了点气，说，「礼礼送我的。」


    「盒子好看吗？」檀苏然问。


    虞沐皱眉，微微不解：「什么盒子？」


    檀苏然淡定自如地套话：「包装盒，这种东西不都应该有一个很豪华的礼盒吗？」


    「嗯，嗯，是啊。」虞沐答道。


    「什么颜色的？」檀苏然继续往下问。


    虞沐虽然有些奇怪，但还是看了一眼手鍊，回答檀苏然：「蓝色。」


    「再见。」檀苏然说完，就继续往前走去。


    看来盒子也在虞沐那里。


    如果再继续提出看盒子，就太突兀了。


    不过……在她那总比在虞礼礼那好。


    就算被发现，也可能当成是谁送的生日卡片。


    不太有打开的欲望。


    而且更有可能是。


    转头那个盒子就被丢进垃圾桶里。


    可是现在根本不是盒子的事情了。


    而是……


    她喜欢的人。


    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并不是她。


    ……


    返航回波士顿一个月之后。


    檀苏然才知道虞家出了事。


    虞礼礼生日宴的规格和收到的礼物被有心人宣扬出去。


    本来也没什么。


    就是一个家境挺好的小女孩过生日。


    但怪就怪在，她父母信息也被暴露了出来。


    虞母是公职人员。


    这个新闻迅速在网络上发酵。


    引发了许多争议。


    虞母工作单位也发出声明，会彻查这一件事。


    虞家一时陷入了风暴之中。


    企业股价受损。


    虞母被停职。


    网络上攻击的流言成千上万。


    可是虽然去宴会的人那么多。


    但大家都是圈子里的人。


    利益息息相关。


    肯定是有人故意要整虞家。


    这样做的目的无非是为了利益。


    檀苏然把目光放在了虞家的竞争企业上。


    利用自己的人脉获得了很多消息。


    收到朋友的调查资料时。


    一一划过每家竞争对手的大概资料和创始人信息，以及最近的操作动向。


    翻过一张照片时。


    檀苏然觉得有什么不对。


    再度翻回来。


    这是在上次城建局工程竞标上输给虞家的锻材集团创始人，与城建一把手私下会面吃饭的照片。


    但檀苏然的重点并不在老闆与局长身上。


    而是在老闆身后，弓着身子，拉开车门的黑西装男人。


    以及她的眼角痣上。


    「这人是谁？」檀苏然把照片发过去。


    「这个？我问一下。」这种小角色檀苏然的朋友也不会关注。


    十分钟后，朋友告知檀苏然最新的消息。


    这个黑痣男是锻材老闆的司机，除了这层关系之外，还是老闆情人的弟弟。


    「其他公司都不用关注了，你重点调查一下这家公司在虞家事情上的活动，尤其关注一下这个黑痣男人，和虞家的大女儿虞沐的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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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手头的事情调开。


    檀苏然又抽出时间飞了趟国内。


    亲自把虞沐约了出来。


    一家环境隐秘的私人咖啡馆。


    虞沐走进来，还有些惊奇和生疏：「怎么突然约我？」


    檀苏然闭眼坐在椅子上，双手合掌，不带感情地说：「跟虞家解除收养关系，从虞家离开。」


    「啊？什么？」虞沐摸不着头脑。


    檀苏然面色冷凝，睁眼道：「我不喜欢重复，所以我最后说一遍，离开虞家。」


    「你在开玩笑吧？这个玩笑可不太好笑。」虞沐尴尬地笑着。


    檀苏然没说话，利索地从包里甩出几张列印的调查照片。


    里面有虞沐和黑痣男人在一起的照片。


    虞沐面色大变。


    但又强撑着说：「我，我不认识那个人，她就是找我问路。」


    檀苏然挑眼，淡扯着唇角。


    继续排出来一只录音笔。


    摁下播放键。


    里面传来黑痣男人和虞沐密谋的声音。


    虞沐没想到黑痣男人还有这一手。


    更没想到这个录音会落到檀苏然手上。


    面色霎时惨白，气息不稳地看向檀苏然。


    气氛凝固。


    檀苏然轻描淡写地站起来：「只要你从虞家离开，我保证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


    虞沐六神无主：「不，不可能，那是我的家，你凭什么要求我离开我的家。」


    「那半个小时之后，这些资料就会出现在虞叔叔虞阿姨和她们的律师手上。」


    「不要！」虞沐说。


    檀苏然没说话，只是游刃有余地看着虞沐。


    虞沐方寸大乱，脑海里思绪千迴百转，寻找最优的破局方法。


    檀苏然继续观察着虞沐的表情。


    掏出把两部剧本扔到她面前的桌子上：「听说你想进娱乐圈。这两部剧，除了女一号，其他角色你可以随便选。」


    「比起靠虞家，你不如靠自己。」


    虞沐：「我想不明白这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横插一槓？」


    檀苏然笑：「重要吗？」


    「重要的是你现在没地选。」


    「我不要剧本。」虞沐推开面前的剧本。


    「那你要什么？」


    她看向檀苏然：「我要……你跟我订婚。」


    「不可能。」檀苏然扫了虞沐一眼，面容平静。


    虞沐其实也在赌。


    她不知道檀苏然到底为什么要来掺和这件事。


    只是赌，这件事，到底在她心里值多少价。


    「你没有很多地思考时间了。」檀苏然敲了敲表，提醒道。


    虞沐纠结抬头。


    沉着脸拿起几桌上的剧本。


    「五年，五年内，你要提供给我资源。」


    檀苏然点头：「这五年，檀家就是你的靠山。」


    虞沐摇头：「不，我不要檀家，我要你。」


    檀苏然在华尔街的名号已经打响，操盘的几个项目都赚的盆满钵满，里禾有点眼光的人都知道，檀家的未来根本不在檀家，而在檀苏然身上。


    「不然就算你把证据捅到我爸妈面前，我也不会认。她们就算再怎么想，我这个养了二十年的女儿，她们也不会不养要」


    虞沐把话说绝了。


    檀苏然：「成交。」


    走之前。


    檀苏然转过头：「上次那个蓝色手鍊，还在你那吗？」


    虞沐不知道话题为什么又突然转回了手鍊：「在。」


    「明天有人把合同给你，你到时候把手鍊给她，带着包装盒。」


    虞沐皱眉，看檀苏然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什么神奇动物。


    檀苏然也不在意，收敛眉目走出去。


    那个礼盒是她心里的结。


    既然现在机会落在她眼前。


    她当然要拿回来。


    但虞沐比她想像的聪明许多。


    她给她的链子货真价实，但盒子并不是原版。


    也根本没信和手串。


    而檀苏然只是多问了一句盒子。


    就被虞沐抓到关键信息。


    借着盒子往下问。


    檀苏然担心自己讲太多。


    会真引得虞沐认真去翻那个礼盒。


    只能藉口不表，另起话题。


    接下来几年时间。


    虞沐跟虞家断了领养关系。


    由着檀苏然餵资源，在娱乐圈里还算风生水起。


    檀苏然数次打探盒子下落。


    被虞沐诸多藉口滑过。


    这让檀苏然隐隐生出了一个猜想。


    那个盒子，或者压根不在虞沐手上，也许早就被她丢了。


    虞沐根本没有聪明到一早就看破礼盒的奥秘，只是借力打力，也用那个薛丁格的盒子吊着她。


    五年之期快要结束。


    虞沐在娱乐圈里不尴不尬，算是隐形的资源咖，如果没有檀苏然的资源扶持，她的地位绝对会一落千丈。


    急于寻找新金主的虞沐，把目光放在了家世显赫的祝景湘身上。


    祝景湘。


    檀苏然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


    也是和虞礼礼连在一起的。


    「听说了吗？虞家小女儿，和祝家小女儿在一起了。」


    「虞礼礼和祝景湘啊。」


    在饭桌上听到这个消息时。


    檀苏然已经能不动声色地跟投资人碰完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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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一个人坐在车里的时候。


    才让情绪出来。


    那时她已经决定回国。


    99%都是为了虞礼礼。


    当年知道她和姜若芙并没有在一起。


    高兴之余。


    也觉得自己之前太冲动。


    就算她接受了。


    她们横跨两个不同的洲。


    她难道要她这样和她在一起吗？


    可是现在。


    她做好回国的准备了。


    虞礼礼的身边，又真的，有了别人。


    有缘无分。


    她们算吗。


    筹谋之后。


    檀苏然还是决定回国。


    跟之前国外的合作伙伴只说思乡情切，在国外实在是水土不服。


    可真正的原因只有她自己知道。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时间，距离。


    人们说的让感情耗尽的良药。


    在她这里却不起作用。


    根本没办法削弱她对虞礼礼的喜欢。


    反而加深了想念。


    她想离她近一点。


    万一有一天。


    她需要自己的保护了。


    她能够第一时间。


    出现在她面前。


    就够了。


    回国以后。


    自然而然地，知道虞礼礼更多的事情。


    大多是恋爱酸甜。


    当初祝她平安喜乐，也算应愿。


    可她们毕业之后。


    祝景湘却真的算不上好姻缘。


    檀苏然冷眼看着祝景湘和虞沐在剧组里暧昧。


    说过界了。


    大概也没有。


    心猿意马地在边缘游走。


    要道德又要刺激。


    祝景湘她，配不上虞礼礼。


    长痛短痛。


    总要戳破。


    虞礼礼去酒店撞见祝景湘和虞沐在一起那天。


    立即有人把事情汇报给了她。


    那晚她一路都跟在她身后。


    她和杜昙语喝酒唱歌，她在。


    杜昙语扛着醉醺醺的她去酒店时，她也在。


    她没想做什么。


    甚至没想再打扰她的生活。


    她只要默默地，在她身后，确保她安全就好。


    香菸绕在指尖。


    烟气淡淡上升。


    檀苏然仰头，手臂夹着西装外套，靠在酒店走廊上。


    一门之隔。


    失恋的虞礼礼大概已经在床上睡熟。


    她多么希望，这个时候陪在虞礼礼身边的，能是她檀苏然。


    但没关系。


    没关系。


    暗恋这一路。


    她说了几百次没关系。


    多一次，少一次，也没关系。


    谁让她遇上了，爱上了。


    要么没胆色吐露。


    要么时机太差。


    檀苏然扯唇。


    抖了抖手上的薄荷烟。


    自嘲地笑笑。


    把菸头丢进垃圾桶。


    檀苏然单手插兜。


    最后看了一眼紧闭的门。


    「做个好梦。」她低喃道。


    而后垂首，离开。


    离开这个。


    有虞礼礼存在的空间。


    再一次，没什么交集的。


    作为一个沉默寡言的暗恋者，默默离开。


    檀苏然提起了脚。


    而就在这个时候。


    咔哒一声。


    门，开了。


    第65章 妄与礼礼（一）


    「您好, 您的菜上齐了。」


    穿着黑红制服的服务生端上最后一盘牛肉，放在桌旁的木色推车上。


    面前的红色火锅汤汁滚动，白气裊裊上升。


    辛辣的味道顺着空气涌入鼻尖。


    鼻腔里一阵痒。


    喉咙也有些痒。


    虞礼礼忍着咳嗽的冲动。


    抿唇轻轻吭了两声, 缓解嗓子的不适。


    她吃不了辣。


    和祝景湘交往后，两个人出来吃饭也不会选择辣的。


    这天下午两个人都没课。


    早早出来打算吃国金三楼永远排队的汽锅鸡。


    可是。


    「礼礼，我有个学姐也在国金逛街。之前期末作业她帮了我大忙，欠她顿饭。咱们今天跟她一起吃呗？」


    「可以啊。」虞礼礼点头。


    但如果……


    知道祝景湘说的学姐是虞沐。


    虞礼礼肯定不会那么快的说出的那声「好」。


    一碰面。


    虞礼礼和虞沐两个人都变了脸色。


    气氛微微凝固。


    祝景湘就算再迟钝，也察觉到了不对：「你们……认识？」


    虞沐笑了笑, 正想说话。


    「不认识。」虞礼礼开口, 语调微冷。


    「同一个学校里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碰见过了。」虞沐轻描淡写地把话题拨开，又笑着问, 「我们晚上吃什么？」


    祝景湘愣了一下。


    本来看她们俩的情形, 都想找藉口说算了。


    可虞沐又主动开口。


    「呃……吃, 想吃什么？」


    祝景湘夹在虞礼礼和虞沐中间，一会儿看看眼角带笑的虞沐，一会儿看看面色如常看不出高不高兴的虞礼礼。


    「吃火锅吧。」虞沐继续笑。


    虞礼礼扯唇扫了虞沐一眼，没说话。


    急于打破目前的尴尬气氛，祝景湘想也没想就答应了，随手一指：「前面不就一家火锅店。」


    虞礼礼知道, 虞沐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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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她的表姐。


    虽然她们不熟到称得上关系不好。


    但每年家宴都要在一起吃饭。


    而虞礼礼不吃辣是虞家人众所皆知的。


    虞沐这些小心思。


    真没劲。


    「我……」虞礼礼刚开口, 声音就被虞沐盖过去了。


    「对了, 景湘, 你上次那个方案我拿给指导老师看了。她跟我提了些意见, 刚好现在跟你说一下……」虞沐翻出手机, 点开文件跟祝景湘交流。


    一直到在火锅店里落座。


    祝景湘还在热火朝天地和虞沐在讨论她们组的大挑项目。


    直到服务员上来加水。


    她才想起旁边被冷落的虞礼礼。


    笑着轻揉一下她的头：「我们说这些你是不是有点晕？好久没吃火锅了，你看看想吃什么？」


    又转头对虞沐说：「学姐, 我们等会儿再说吧，先吃饭。」


    祝景湘滑着平板点菜，疑惑：「这锅底怎么点不了？」


    「点过了。」虞沐说。


    祝景湘抬头：「啊？」


    「刚进门的时候，服务员问我吃什么，我报了。」


    「你报的什么？」


    虞沐神态自然的说：「红油锅啊，你不会还要加辣吧？这样我下次不跟你一起吃了啊。上次跟你一起炫完小龙虾，回头我就拉肚子。」


    「不是。」祝景湘转向虞礼礼，「宝宝，你是不是吃不了辣？」


    虞礼礼眼睛瞪得圆圆的，有些气，气到想笑。


    不知道是该高兴祝景湘终于记起她不吃辣，还是该生气人已经进火锅店了，锅底都点好了，她来问这么一句。


    「不是，我超能吃辣，一顿饭最少炫三碗辣椒酱。」


    祝景湘觉得虞礼礼生气都特别可爱，笑着拉起她的手哄：「对不起，对不起，刚才全在想项目。」


    虞礼礼垂嘴：「呵呵哒。」


    「原谅我吧，礼礼。」祝景湘拉着虞礼礼的手，晃啊晃的认错。


    两个人气氛正好时。


    「哎，我不知道，那没做的话让服务员换一个吧。」虞沐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小情侣甜甜的氛围。


    祝景湘点点头，松开手，伸出胳膊叫服务员。


    服务员还没过来。


    手上却端着一盆火红火红的牛油锅底的上菜阿姨走过来了。


    「等一下。」祝景湘说。


    上菜阿姨手悬停在半空中，在盈满冷气的室内，额头上也热的出汗。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有些吃力紧张的问：「怎么了？」


    「没事，您放吧。」虞礼礼对师傅笑了下。


    「就这么吃吧。」又对祝景湘说。


    反正她也没什么胃口。


    「宝宝……」祝景湘话还没说完，又被虞沐叫住。


    「景湘，田老师有个新项目在招助理，你感兴趣吗？」


    「田老师啊，檀学姐那个项目的指导老师吗？」


    「对呀。她们那个项目特别成功。那天课上田老师还开玩笑，现在80%给她发邮件的学生都是想通过她来接近檀神。不过……」


    「不过什么？」祝景湘被吊起了胃口。


    「不过田老师说，这个项目她也会喊檀神帮她打工，所以近距离接触檀神的机会……」


    「学姐，沐姐，看看我！」


    虞沐笑：「那得看你要怎么感谢我了。」


    「您随便提。」


    「那我可得好好想想了，就要你……」虞沐的手托着下巴，细长的手指来回敲动，眯着眼看向祝景湘，「下次生理期不准吃冰激凌，不然我还得扶你去医务室。」


    祝景湘笑着合住双手，抵在下巴处，做出一个拜託的姿势。


    听她们说话头疼。


    虞礼礼掏出手机，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杜昙语发微信。


    祝景湘分出一丝神给虞礼礼：「赶紧吃吧，是不是都饿了？」


    「嗯。」虞礼礼没精打采地扯了下唇，因为辣气沖鼻，别过头轻吭了两下。


    这时。


    一股清爽的的苦柠香掺在火锅味中传入鼻息。


    四下里一阵安静。


    祝景湘又出声。


    「檀……学姐。」


    怎么又有一个学姐？


    虞礼礼蹙眉，抬头看去。


    表情却怔在脸上。


    不远处。


    穿着一个身量高挑的女生，肤色瓷白，衣品极好。


    棕色捲髮蓬松，五官冷艷美丽，


    一双包裹在紧身牛仔裤里的长腿，又细又直。


    空气里那股甜冽苦柠香的源头，好像就来自于她。


    姿态随意的虞沐在看到来人时，立马站起来。


    格外热情惊讶地跟面前的人打招唿：「檀神，好巧啊，你也来这吃饭，要不要一起？」


    其实虞沐说这句话也是客套一下。


    毕竟檀苏然的生人勿近，清冷出尘在全学校也是出了名的。


    但没想到。


    「好。」


    檀苏然点了下头。


    甚至不需要她们招唿，自发地在空位上坐下。


    主打的就是一个自助式拼桌。


    两个沙发椅。


    虞礼礼和祝景湘坐在一边。


    虞沐坐在另一边，祝景湘的对面。


    所以檀苏然的位置，就在虞礼礼的正对面。


    只是客套了一句的虞沐和祝景湘惊愕地面面相觑。


    檀苏然不动如山，很淡定的找服务员多加了一双碗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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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转过头对她们说。


    「我不吃辣。」


    不吃辣？


    不吃辣来什么火锅店。


    不吃辣为什么要跟她们一起吃。


    「那……」虞沐犹豫地开口，摸不准檀苏然是什么意思。


    「怎么办？」


    「很简单。」檀苏然的声音清冷细腻，像夏日深山激盪的凌凌泉水。


    三个人把目光都转向檀苏然。


    想看看怎么个简单法。


    能让不吃辣的人接受一锅红油。


    檀苏然凤眼微弯，红唇淡启：「换个锅底。」


    十分钟后。


    面前的红锅被撤。


    呛人的辛辣味道也不见踪迹。


    取而代之的是。


    淡黄色的猪肚鸡汤。


    没吃上汽锅鸡，猪肚鸡她也可以呀。


    虞礼礼从踏进火锅店就没上扬的嘴角弯了起来，两眼放光。


    这才是人类应该享用的美食嘛。


    她默默地给檀苏然点了个贊。


    真是反客为主第一名。


    饭桌上划分成了三个区域。


    以祝景湘和虞沐为核心的向大佬搭话努力尬聊区。


    虞礼礼自己的小鸡啄米区。


    还有檀苏然自成一格的气音回復区。


    能用一个字回的绝不说三个字，能用挑眉点头扯唇这些的表情表意的绝不会张嘴。


    渐渐的。


    祝景湘和虞沐也不自找没趣的一直说不停，安静了许多。


    虞礼礼浑然不觉，做一个快乐的小吃货。


    唯一美中不足的。


    就是……


    祝景湘怎么老蹭她腿？


    虞礼礼嘴巴塞的满满的，没空说她。


    只是在桌子下面，轻轻回踢了她一下，意思是让她别乱动。


    继续嚼嚼嚼，吃吃吃。


    像小仓鼠一样认真进食。


    可就停了几分钟。


    祝景湘的脚，就像盪鞦韆似的，又盪了回来。


    蜻蜓点水的在她腿边碰了一下。


    一点点痒。


    一点点凉。


    虞礼礼停下吃饭的动作，鼓着腮帮子，侧头看了眼祝景湘。


    祝景湘不明所以：「怎么了？」


    「好好吃饭。」虞礼礼含混不清地说，别踢她了。


    「哦。」祝景湘点头，但不知道虞礼礼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语言警告之后，祝景湘果然安分了许多。


    虞礼礼舔了两下唇，手拿着筷子，眼睛放光的看着飘在锅里的最后一块鸡肉。


    小肉肉。


    姐姐来吃你啦！


    她举着筷子迅速朝那块鸡肉进发。


    然而。


    三双棕色筷子以差不多的距离和速度，同时伸向了最后那一块肉。


    分别来自于虞沐、檀苏然和虞礼礼。


    大概没想到会出现这种状况。


    一时间竟都停在那了。


    虞沐率先收回筷子，笑着说：「檀神，你吃吧。你都没怎么吃。」


    而明明也是这块鸡肉的强有力的竞争者——虞礼礼鼓了鼓腮，十分不服。


    当她不存在吗？


    祝景湘安慰的拍了拍虞礼礼的胳膊，也插话：「学姐你先吃吧，礼礼，我们再加一锅。」


    虞沐捂嘴调侃：「不行，得再加两锅，你女朋友一个人估计可以包圆一锅。」


    虞礼礼的表情凝在嘴边。


    这就是在说她吃的多了。


    可谁让她们一开始光说话不吃饭？


    虞礼礼有些郁闷。


    没胃口的放下了筷子。


    呵呵。


    等她什么时候想减肥了。


    天天追在虞沐屁股后面跟她一起吃饭。


    绝对能瘦。


    两名弱而无力的对手主动或被动地退出了鸡块之争。


    最后这块鸡肉会花落谁手，不言而喻。


    在虞礼礼略微有些怨念和羡慕的注视下。


    檀苏然表情淡定地换了一双公筷，夹起了那块鸡肉。


    然后……


    放到了。


    虞礼礼的碗里。


    虞礼礼：！


    「多吃点，长身体。」檀苏然说，似乎是被火锅的热气渲染，她的声音里也多了份温情和揶揄的笑意。


    虞礼礼脸红红的扒着那块鸡肉，小口小口的吃着。


    迅速撤回刚才在心里的祈祷。


    抢她肉吃的上厕所必没纸，


    但是这个小姐姐不算。


    吃着吃着。


    虞礼礼有点不好意思。


    一尴尬。


    她就要做点别的什么转移注意力。


    想到刚才祝景湘一直踢她。


    她鼓着脸在桌下面找到祝景湘的脚。


    轻轻的踹了两下。


    但没得到回应。


    虞礼礼撇撇嘴。


    没再继续。


    过了一会儿。


    祝景湘反应迟钝的信号器才接上。


    慢悠悠的。


    捱着蹭上她的小腿。


    一触即逝。


    虞礼礼不甘示弱。


    迅速回击。


    战斗重启。


    她们俩跟小屁孩打架。


    你一下我一下。


    公平又无聊。


    「好了好了，休战。」虞礼礼最后踢了祝景湘一下，迅速的收回脚，反正是她多踢了一回，赚了。


    无赖地举白旗，喊停。


    正从锅里捞涮菜的祝景湘一脸懵的说：「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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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在下面，一只棉质布料包裹的细腿，移过来，贴着她小腿，又懒洋洋的蹭了一下，才退开。


    像是离别前依依不捨的招唿。


    虞礼礼微微皱眉。


    「不踢了……」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是因为她看到了祝景湘的坐姿。


    翘着二郎腿，朝向右边。


    在一个跟她隔了十万八千里，腿要是没两米八，绝对踢不到自己的位置。


    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不好意思。」如碎冰一样清冷的声音从对面响起。


    虞礼礼抬起头。


    对上檀苏然那双漆黑闪光，眼尾上挑的瞳眸。


    不好意思？


    她干嘛不好意思？


    忽然。


    想到某种可能。


    一股不祥的预感，从虞礼礼心底深处冒出。


    不……


    会……


    吧……


    檀苏然长长的睫毛浓密翘起，薄唇微张：「是我的脚。」


    第66章 妄与礼礼（二）


    我天天天天天天。


    虞礼礼大脑宕机。


    崩溃。


    哪里有地洞。


    快让她钻进去。


    ……


    死寂。


    「脚怎么了？」一直在状况外的祝景湘问道。


    虞礼礼动了下唇。


    语言系统已经混乱。


    「没什么。」檀苏然弯眉, 语调依旧冷质，「不小心撞到她了。」


    祝景湘恍然大悟的一笑，把手搭在虞礼礼手上：「害, 就撞一下，不娇气啊宝宝。」


    虞礼礼欲哭无泪。


    呃……


    谁说是一下啊……


    她脸蛋通红，微微垂着头，小声的说：「不好意思。」


    祝景湘揉了下她的头，换了话题：「你们想喝什么吗？奶茶果汁, 我去买。」


    「冰美式。」虞礼礼说。


    她现在急需苦咖啡, 解一解她心里的苦。


    「我，我先去下洗手间。」


    虞礼礼落荒而逃地从座位上离开。


    「学姐你要什么？」虞礼礼离开后，祝景湘顺势问了檀苏然。


    「不用。」檀苏然收回看向过道的目光, 抬起纤指, 从身子旁提出一杯带包装的纸咖啡, 「我有。」


    还很客气地对祝景湘补了句：「谢谢。」


    似是心情极好。


    虞礼礼在厕所冷静了整整十分钟。


    才稍微缓下来。


    回来后。


    座位上只剩下檀苏然一个人。


    她也没在吃。


    支着脑袋，看着玻璃墙外人影流动的商场走廊。


    她穿了一件淡灰色修身针织衫，黑色牛仔裤。


    勾勒的身瘦腰细，蝴蝶骨明显。


    火锅飘飘的白色雾气上升。


    让檀苏然整个人多了份出尘的仙味。


    虞礼礼停在座位不远处。


    莫名的有些望而却步。


    虽然她今年刚入学。


    但早已耳闻檀苏然这位超级大□□声。


    绩点第一，包揽年度奖学金就不说了。


    实践能力还极其突出。


    大创做的更是风生水起。


    大一主控的方案直接孵化成了落地项目，被诸多厂商青睐。


    几个大厂争先投一个在校大学生的项目, 还真是破天荒头一回。


    本市媒体都报导了好几轮。


    当然。


    能让檀苏然这么名声在外的。


    不止这些。


    最要命的是。


    面前檀苏然像是终于察觉到她的注视。


    姿态轻缓, 目光盈盈地转过头。


    虞礼礼下意识的屏住唿吸。


    最要命的是。


    这位檀学姐, 还长了张女娲毕设的美人相。


    鹅蛋脸, 高鼻樑, 高颅顶。


    头小脸小, 白到发光。


    五官精緻。


    眉细而长，凤眼微挑。


    眼睫毛细密又卷翘, 清冷与疏离美感兼具。


    淡棕色蓬松捲髮在灯光下微微泛着光。


    线条利落的下颌微微上扬着，透露出她的自信与掌控感。


    她这种人，一看就是那种很难以接近的高岭之花。


    这不。


    高岭之花平静地看了她一眼。


    对视一秒。


    又淡然地收回视线。


    被抓包的虞礼礼有亿点点心虚。


    不过……这也不怪她。


    作为一个小姬崽。


    看美女看直眼。


    她也很难控制的。


    而檀苏然反应这么淡，估计是经常被人盯，见怪不怪了。


    虞礼礼坐回座位上。


    之前四个人在这儿还不觉得。


    只剩下她们两个人的时候。


    怎么空间这么小。


    她们俩距离这么近。


    又这么安静。


    两个人是第一次见面。


    虞礼礼虽然在朋友面前很疯很e，但绝对不是一个自来熟。


    找了几个话题。


    都觉得尴尬。


    而且感觉……檀学姐好像也不是很爱讲话。


    算了，她还是闭麦吧。


    檀苏然虽然看上去清冷傲物，难以接近。


    但从她的举手投足里又发出了一种长居高位，不容置疑的侵略与掌控感。


    像一种大型猫科动物。


    经常懒洋洋的，但不经意间，爪牙就会发出锋利的，危险十足的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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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缩紧小尾巴的虞礼礼不敢说话。


    也不敢看她。


    视线下移，桌面上放着一杯棕色纸杯的咖啡。


    咦。


    奇怪。


    咖啡回来了。


    祝景湘人怎么不在？


    虞礼礼其实想问一句。


    但是。


    抬头……


    檀苏然。


    哦。


    还是算了。


    有可能是先给她把咖啡送回来，再去买别的了。


    虞礼礼默默地捧起咖啡。


    不是她喝惯的牌子。


    她细瘦骨感的手指罩着杯底，转了一圈杯身，观摩着上面的logo。


    这是哪一家？


    之前没喝过。


    拆开吸管。


    插进去。


    她吸了一口。


    冰凉微苦。


    味道不错。


    虞礼礼轻轻咂嘴，舒服喝咖啡时。


    忽然。


    额头有些发麻。


    一道锐利又慵懒的目光投向她。


    不用抬头。


    虞礼礼都能感觉到。


    这道目光。


    来自于她的正对面。


    檀苏然。


    她为什么要看她？


    无聊了随便看看？


    还是……她也想喝咖啡了？


    诶呀。


    刚才是不是应该先问她一声。


    客套的让一下。


    但没办法。


    她现在已经喝过了。


    虞礼礼只能垂着眼睛，装作没感觉到。


    不过……


    不就是没给她喝咖啡嘛。


    有必要一直盯着她吗？


    虞礼礼咬着吸管，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气。


    看就看吧。


    有本事就一直看。


    一秒都别眨。


    口亨。


    ……


    口婴。


    为什么还在看她！


    别，别别别看了。


    一杯咖啡都嘬一半了。


    檀苏然怎么还在盯她？


    不用看了。


    她知道她好看漂亮惹人爱。


    檀苏然再盯，也没法改变这个事实。


    虞礼礼努了下嘴，飞快地撩起眼，扫了一眼。


    檀苏然靠在沙发椅背上，姿态懒散，环着胸。


    手臂瘦长皙白，神情舒适又满意。


    就跟……


    虞礼礼看动物园里吃香蕉的猴子时候的表情一模一样。


    虞礼礼咬着吸管。


    有些不自在。


    不是。


    祝景湘怎么还不回来？


    几杯喝的。


    就算是徒步去阿拉伯买，也该回来了吧？


    虞礼礼耷拉着嘴角，无意识地转着咖啡杯。


    心绪乱飞。


    檀苏然没掩饰的玩味目光。


    也太让人难以迴避了。


    回


    避……


    不对。


    她为什么要迴避？


    她们俩又没有什么关系。


    就算她是super大神。


    也碍不着她什么事。


    她干嘛这么怂怂的。


    而且……是她先看她的。


    下定了主意。


    虞礼礼像小旋风一样火速抬起头。


    一双杏仁眼圆润黑亮，干净漂亮地望向檀苏然，很直白的问：「学姐，你在看什么呀？」


    檀苏然微微挑眉。


    眨了下眼。


    有些讶异。


    似乎没想到虞礼礼会开口。


    过了两秒。


    她轻轻勾唇。


    目光从虞礼礼握在手中的咖啡杯移到她脸上。


    瞳仁微闪。


    「看……」她的手搭在桌面上，身子微微前倾。


    唇珠饱满的唇漾起的弧度，让这张清冷不可方物的脸上也带了鲜活的神彩。


    檀苏然的声音质感独特。


    像一片轻柔的羽毛微微扫过，缱绻温柔：「我的咖啡。」


    你的咖啡？


    虞礼礼轻轻的皱眉。


    脑门上缓缓打出个问号。


    什么叫你的咖啡？


    而这时。


    隔着火锅店的一层玻璃墙。


    外面光亮的白色瓷地砖商城走廊上。


    祝景湘和虞沐正朝这里走来。


    手里拎着满满的杯装饮品。


    而祝景湘手里的，是虞礼礼常喝那家的，冰美式。


    what！


    虞礼礼难以置信地转回头。


    看看手里的咖啡。


    又看了看满脸兴味的檀苏然。


    呃……


    这，这，这，这……


    不会是檀苏然的咖啡吧。


    晕。


    像烫手山芋一般。


    虞礼礼火速把手里的咖啡放到桌面上。


    「不不不，不好意思姐姐。」虞礼礼表情为难又尴尬，「我以为是给我买的。」


    本来想把咖啡还给她。


    可她已经喝过了。


    推出去的动作停到了一半。


    「我，我再给你买一杯吧。」


    檀苏然手托着下颌，腕骨冷白，长睫翘着，姿态懒倦：「没事，这是新的，我没喝过。」


    「不行不行，我这实在太不好意思了。」虞礼礼坚持道。


    「下次吧。」檀苏然笑，剥开果盘里的橙子，咬了一口。


    橙子的汁水渍在她粉色的唇角。


    她伸出舌头轻轻舔掉。


    同时重复道：「下次。」


    -


    这顿饭结束后。


    虞礼礼和祝景湘虞沐先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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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檀苏然留在座位上，貌似还要等人。


    出了火锅店的门。


    「那是我偶像，是我们全专业的偶像。」祝景湘终于光明正大的说出自己的兴奋，「竟然能和檀神一起吃饭，太开心了。」


    虞礼礼牵唇。


    刚要开口。


    「哟，谁上次还信誓旦旦跟我说，最崇拜我来着？」虞沐笑着接过了话头。


    祝景湘：「错了，错了。嘿嘿，都是大神，是我的偶像。」


    虞沐故意做出生气的表情，语气却带笑：「一句错了就够了？」


    「你说怎么办？」


    虞沐托着手，在脸颊边稍微扇了扇，嘆道：「今天芙茶排队人太多了，想喝的没喝到啊。」


    「明天我给你买。还是多肉葡萄，去冰半糖？」祝景湘接的很快。


    虞沐似有若无的瞟了旁边沉默不语的虞礼礼一眼。


    目光又移回祝景湘身上，轻笑着说：「这么了解我？」


    虞礼礼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不想听她们说话。


    随意的一扭头。


    她的方向正好可以看见她们刚才在火锅店里坐的位置。


    檀苏然还坐在那。


    红唇细腰，美人如画。


    她慢条斯理的拿起刚才虞礼礼喝过的，原本属于檀苏然自己的冰美式。


    细长的手指上下摩挲，把玩着那个咖啡杯。


    腕骨细腻。


    目光悠长。


    虞礼礼咬了下唇。


    檀苏然这什么表情。


    难道她刚才说她不想喝，都只是安慰她的客套话。


    其实她本来超想喝的。


    虞礼礼打算现买杯咖啡还给她时。


    檀苏然忽然举起了那杯咖啡。


    动作极缓的。


    上抬。


    移向……


    她的唇边。


    虞礼礼眼睛一下子睁圆。


    她，她她不会要喝它吧？


    不会吧。


    她怎么能喝她喝过的咖啡……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就在一万遍不可能绕着圈在虞礼礼脑门上跑过时。


    视线里。


    清冷如仙的檀苏然。


    慢动作一般。


    把虞礼礼刚刚喝过的吸管，含进了嘴里。


    嫩粉色的唇肉紧紧的压在吸管上。


    水光渍渍。


    虞礼礼甚至能从她脸颊的鼓动，


    看出她吸吮的动作。


    以及涩苦的，她不久前刚刚品尝过的，咖色液体，流入她舌腔与喉管的走向。


    ！！！


    虞礼礼cpu瞬间烧爆。


    这怎么回事。


    这……这是她喝过的呀。


    檀学姐是不是搞错了。


    刚刚含过吸管的唇也突然发烫。


    虞礼礼脸爆红一片。


    燥热无限蔓延。


    原本令她郁闷的祝景湘和虞沐的对话，根本无暇顾及，成了远远飘去的背景音。


    为，为什么？


    会这样？


    虞礼礼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画面——


    檀苏然含吸管的慢动作。


    还是循环播放的。


    根本喊不停。


    虞礼礼红得都快成了煮熟的虾。


    这，算不算……


    那什么，间接，那个什么啊？


    啊？！


    这都什么跟什么？


    就在虞礼礼胡思乱想时。


    玻璃背后。


    窈窕纤瘦的檀苏然忽然抬起头。


    目光微微上扬。


    扇形的浓黑眼睫铺展。


    朝外看去。


    就好像是。


    在与虞礼礼对望。


    虞礼礼脑海里的弦突的一下断了。


    一团乱麻。


    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要移过头避开目光还是按兵不动装没看到。


    但是檀苏然显然淡定许多。


    依旧波澜不惊的。


    做她要做的事。


    因此虞礼礼就看到。


    檀苏然原本已经离开吸管的唇。


    又慢慢下移。


    慢条斯理地包裹上那根吸管。


    眼神迷离时。


    又伸出粉色舌尖。


    轻轻舔了一下。


    第67章 妄与礼礼（三）


    「噗……」


    「所以说, 她不仅没躲开，还在桌下面跟你有来有往的？还……还喝你的咖啡！？」杜昙语破音。


    「不是我的咖啡，是她的, 不过这不是重点。你也觉得很离谱是吧？」虞礼礼握着电话，盘腿坐在沙发里，有些郁闷的眨了眨眼。


    杜昙语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开口：「还……还行吧，其实, 根据你说的内容的分析, 基本上只有两种可能。」


    「哪两种？」


    「第一种，她也是弯的，而且很浪, 爱刺激, 当着你女朋友面撩撩你, 享受这种在危险边缘试探的快感呗。」


    「撩，撩，撩我？」虞礼礼惊出了大舌头。


    虽然她一直觉得檀苏然的行为很怪，但也没想明白她觉得不对劲的点在那。


    杜昙语这么一分析。


    貌似是很合理。


    但是……


    「不，不不可能。」


    这是她们第一次见面，总不可能是一见钟情, 她干嘛要撩她？


    而且……浪？


    檀苏然那张冰清玉骨, 气质冷绝的脸浮现在虞礼礼眼前。


    浪？


    这简直就是永远不会出现在檀苏然人生词典里的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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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确定？」杜昙语悠长地嘆了一口气, 老成在在地说：「那就是另一种咯。」


    「什么？」


    杜昙语咳咳了两声：「那就是……突然忘了, 你给我点好处, 说不定我就是想起来了。」


    虞礼礼：「一个么么哒再加两个大耳刮, 够不够？不够的话就五个。」


    「……记忆突然恢復了……那么另一种可能就是——」


    「她！是！直！女！」


    「直女就可以碰我腿？」


    「害，真是直女, 别说碰腿了，碰哪都行。她们直女啊……根本不会觉得有什么。」


    虞礼礼快眨了两下睫毛，深吸了一口气：「用一个吸管喝东西，也没什么吗？」


    「是啊。」杜昙语嘆了一口气：「傻孩子啊，直女都这样。」


    「一根吸管根本算不了什么。」


    「有的直女还你一口，我一口，摸摸小手，勾勾小胳膊。」


    「真的是。」


    说到这里，好像也把杜昙语说emo了，语气越来越幽怨。


    「理解不了一点。」


    挂了电话。


    虞礼礼身子往后倒去，靠在沙发上。胳膊横在额上，有些疲惫的闭了眼睛。


    直女都这样？


    她想多了？


    应该……


    是她想多了。


    确实。


    作为一个小姬崽。


    她真的不太了解直女的脑迴路。


    扣在茶几上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


    她伸手捞起来。


    是祝景湘。


    「宝宝，回到家了吗？」


    「嗯嗯，到了。」


    「对不起啦宝宝，今天没有照顾好你。」祝景湘回到宿舍，也意识到今天对虞礼礼的忽略。


    「没事啦。」虞礼礼躺在沙发上，「唉，我超超超超坚强的，就算吃火锅吃到被辣傻，也不会留一滴泪。」


    祝景湘在电话那头笑，笑完又道歉：「对不起啦宝宝，一分开就好想你啊。对了，你明天记得来俱乐部面试，我有课没有办法陪你，但是你放心，我跟俱乐部里的人打好招唿了。」


    虞礼礼眉毛微皱：「啊？不用，真不用。」


    「没事的宝，又不麻烦，都是自己人。」


    虞礼礼摇头：「不是这个，能不能进我真的无所谓。但如果因为你的关系照顾我，我会难受。」


    祝景湘的重点总是抓得很偏：「为什么没所谓？你不想跟我在一起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是……」祝景湘这一下还真把她问到了，她抿抿唇组织语言，「就算不在一个社团，但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在一起的。」


    祝景湘：「这冲突吗？既然你想加社团，那你来我的俱乐部，不是一举两得？」


    虞礼礼是大一新生。


    一周前刚结束军训。


    军训结束以后，社团招新的摊位与gg布满了。


    祝景湘比虞礼礼高一个年级，现任里禾大学企鹅俱乐部外联部的副部长。


    自从两个人前天路过中央广场时，虞礼礼提了一嘴社团。


    祝景湘就开始不遗余力地在她耳边推荐她们俱乐部。


    包括但不限于社长是鼎鼎大名的大佬檀苏然。


    和企业有合作资金雄厚。


    活动多、机会多、福利多。


    还可以和她的亲亲女朋友在一起。


    虞礼礼举手投降：「好好好，我报。」


    今天刚通知她过了简歷初筛，明天上午十一点面试。


    虞礼礼为了面试也做了很多准备。


    重新制作了作品集，整理了她之前的摄影作品。


    每天晚上睡前，都会练一练自我介绍。


    也是真的想加入这个俱乐部。


    可祝景湘要是这么弄。


    她就觉得没意思了。


    因此电话这边。


    虞礼礼一直没吭声。


    「好，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在长久的静默中，祝景湘退了一步。


    虞礼礼鼓了下脸，解释道：「我不是不想跟你在一起，我只是……想靠自己。我们说点高兴的嘛，周末有个新电影，你想不想去看……」


    话题被虞礼礼带回了日常，两个人的气氛也渐渐好转。


    然而。


    手机顶端又跳出来一个来电提醒。


    虞礼礼对祝景湘说：「等一下哦，杜杜给我打电话了。」


    「她怎么总是这么晚给你打电话，有事不能白天说吗？」


    祝景湘语气里的不满很明显。


    她等了虞礼礼一秒，看她不说话，啪的把电话挂了。


    听着电话那头的忙音。


    看着被挂断的通话界面。


    虞礼礼撇撇唇。


    嘆了一口气。


    她先给祝景湘把电话拨了过去。


    可是等到电话自动挂断，都没有被接通。


    不知道是她不想接还是不在。


    虞礼礼倒在沙发靠背上，给祝景湘编辑了一条消息解释。


    依旧没收到任何回復。


    她拨着消息界面等了一会儿，退出来回了杜昙语的电话。


    「虞礼礼我靠啊！！」


    跟杜昙语打电话时的气氛和祝景湘明显不同。


    瞬间跳进了轻喜篇。


    一接通满耳都是杜昙语的惊唿。


    「我靠我靠，我靠！」


    「虞礼礼虞礼礼！」


    「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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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你竟然还不对我知无不言。」


    「你说的那个撩你腿的人，不会是檀！苏！然！吧？」


    虽然杜昙语在频繁唿唤虞礼礼。


    但显然没给虞礼礼插话的空。


    一个人疯狂输出了十分钟才歇下来。


    她早上跟杜昙语讲的时候，没告诉她那个学姐是谁。


    听到她提起檀苏然，虞礼礼也怔了一下：「你怎么知道的？」


    「刚刷到祝景湘朋友圈，日常秀恩爱就不提了，还说她超级激动，偶遇大神檀学姐一起吃饭。」


    虞礼礼：「嗯，是她，没想到你也认识。」


    「那可是风云人物啊，全校大概没人不认识。」


    杜昙语激动劲过了，语气也平缓下来：「是她的话，你可以妥妥放心了。」


    虞礼礼问：「放什么心？」


    杜昙语优哉游哉地摇了摇头：「檀苏然，铁直。」


    「你怎么知道？」


    杜昙语：「我没挤过她」


    「……」虞礼礼有些无语，「也不是每个人都用软体啊。」


    杜昙语：「就我知道的，跟她表过白的，大美女那挂，五个一，八个零，排着队送号码牌。一个都没接。」


    「我还有个很熟的朋友撩过她。」


    「撩完之后在家自闭了两个星期，只跟我说了一句话。」


    「檀苏然，直的比钢筋还直。」


    虞礼礼想像了一秒钢筋：「那是真的挺直。」


    杜昙语：「对了，一打岔我都忘问你了，你晚上吃的怎么样，祝景湘这是闹哪样，怎么把虞沐都怼你面前去了？」


    虞礼礼这也才想起来。


    她下午的时候一直在跟杜昙语吐槽跟虞沐一起吃饭。


    但是被檀苏然的事情一搅。


    彻底忘在脑后了。


    「九分饱吧。」虞礼礼咂嘴道。


    杜昙语：「她们不是要去吃火锅吗，还点了个辣锅，你这九分饱是气饱的吧？」


    「没有，后来又换成了一个不辣的。」


    说完之后，虞礼礼停顿了一下。


    忽然想到。


    如果不是檀苏然突然出现，大概可能……今晚上她也不会吃好。


    至于祝景湘和虞沐认识这点，确实虞礼礼没想到。


    不过这也没办法。


    她也不能要求一个人成了自己的女朋友，就跟原来的朋友断绝关系吧。


    虞礼礼有些沉思的时候。


    杜昙语冷不丁的问：「你俩在一起多久了？」


    虞礼礼掰开手指头，一根一根数着：「一、二……四、五……已经整整十五天了。」


    杜昙语噗的笑出来。


    能把十五天郑重其事地念的跟十五年一样。


    虞礼礼也是个人才。


    虞礼礼和祝景湘是军训的时候在一起的。


    从认识到确定关系。


    杜昙语记得，大概也就两三天。


    主打一个闪电般的恋爱。


    「那你觉得谈恋爱好玩吗？」杜昙语继续问。


    「嗯……还行吧。」


    两个人在一起玩是挺开心的，但有的时候也会因为很多鸡毛蒜皮的事情，可能只是跟谁吃饭、跟谁打电话，就开始生气，搞得有点心累。


    「这才十五天，你就「还行吧」了，啧啧啧。」杜昙语笑，「你上次跟我聊起谈恋爱的态度可不是这样啊。」


    「没有……可能，我今天太累了，还有一些不开心的事情。」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反正我是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的哈。」


    一见钟情这四个字。


    又把虞礼礼拉回到初遇祝景湘的那一天。


    薄薄浅浅的一个白衣背影。


    就让她怦的一下，心里小鹿乱撞。


    虞礼礼不服气地说：「心跳又不会作假。」


    杜昙语笑：「行，就算你说你第一次见她的时候疯狂心跳。那现在呢？现在，你盯着她的脸看，还会心跳加速吗？」


    虞礼礼嘴角僵硬了一秒，神思飘飞：「不说这个了。」


    杜昙语咬牙：「转移话题可耻。虞礼礼你能不能长进一点，一说不上来就搞这一套。」


    「那我换一招。」虞礼礼说。


    「什么？」杜昙语问。


    虞礼礼举着手机放在脸前，对着收音孔飞快的、一个字不带停顿的说：「我明天还要面试，先睡了，拜拜么么哒爱你哦。」


    「嘟嘟嘟嘟……」


    杜昙语愣住。


    呵。


    转移话题不行，直接改断联了。


    杜昙语：……6


    翌日上午。


    综合楼一楼。


    虞礼礼坐在大厅，双腿併拢，一只细白的手托着下颌，翻着手里的资料作品集，为接下来的面试做最后的准备。


    大厅里面挤挤满满的，全是来面试的大一新生。


    「小姐姐？你也是来面试企鹅俱乐部的吗？」一个头髮上别着黄髮卡的妹子向她搭话。


    虞礼礼点了点头。


    黄髮卡妹子很健谈，捂着嘴嘆道：「我没想到有这么多人，比我前两天参加学生会面试时人还多。」


    虞礼礼有些惊讶。


    一个大学里，学生会是最大的学生官方组织。


    而企鹅俱乐部虽然名声在外，但也不过是企业对接学校搭建的学生团体。


    没想到在招人声量上却远远超过了学生会。


    「不过这里面没有90%，也有80%，是奔着社长是檀苏然学姐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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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髮卡啧啧嘆道，又问，「你面哪个部门啊？」


    「宣传部。」


    「太巧了，我……」


    黄髮卡女生还没说完。


    「56号，56号到60号同学进来。」俱乐部的学姐在门口喊号。


    「到我了，我过去啦。」黄髮卡兴奋地的沖虞礼礼挥手。


    虞礼礼也跟她拜拜：「加油呀！」


    然而没想到。


    黄髮卡并没能顺利进去。


    反而在门口吵了起来。


    「为什么有两个56号？」


    面试教室前。


    站了六个人。


    两个56号同学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就是黄髮卡。


    负责叫人的俱乐部学姐翻着名单，神情焦急，显然也不知道会出现这样的突发状况。


    翻了一遍名单之后，学姐对其中一个人说：「同学，可能是登记的时候出了点问题，你等到下一轮可以吗？大概十五分钟后。」


    「我不行，我等会儿有课。」


    没等学姐看向下一个人，另一个人也开口了：「我也是有课。」


    学姐沉默了。


    黄髮卡：「不能我们一起进去面吗？就多一个人。」


    「怎么回事，空了这么久？」面试教室的门被里面推开。


    一个身量高挑的熟悉女生走了出来。


    一直看着这边情况的虞礼礼眼眶微睁。


    虞沐。


    虞沐竟然也在这里？


    对了，祝景湘和虞沐应该就是通过这个俱乐部认识的。


    虞礼礼有些懊恼。


    早知道就不报了。


    虞沐大概听学生工作人员讲明事情的原委，皱着眉质问：「谁登记的？这么低级的错误还会犯？」


    「对不起，部长。现在怎么办？能让她们六个人一起面吗？」


    虞沐说：「当然不行，俱乐部有俱乐部的规定，说好了五个人就是五个人。」


    「那怎……」


    虞沐打断她的话：「这么简单的小事还问我？把一个人推到下一轮不就好了。」


    在门口登记的学姐犹豫：「可是……她们等会有课，只能现在面。」


    虞沐蹙眉：「有课？那就都回去上课吧，来这面试干什么？直接叫下一组。」


    「啊？」登记的学姐有些迟疑。


    虞沐扫她一眼，不耐地招手叫道：「栩栩，你来这边cue下流程。」


    一个穿着白t的瘦白女生，面色凌厉地跑过来，接过原本登记女生手里的名单。


    「从61号开始叫。」


    这下原本还摸不着头脑，有些在状况外的大一学生脾气也上来了。


    「凭什么不让我们面试呀？」


    「我们在规定的面试时间到了，为什么不能进？为什么要把我们略过去？」


    「还能不能面了？」


    「你们这是欺负我们刚入学的吗？」


    不光是等在门口的六个人，其他等待的学生也有些共情的气愤。


    被虞沐叫过来的宋栩栩脾气并不好：「吵什么吵？听我安排。」


    这一句话可压不住一身反骨的新生们。


    反而让她们吵得更厉害。


    「不是……你们的错误，为什么要我们来买单？」


    「你们这么大的社团，连这种事情都搞不定？」


    「垃圾！」


    「你这是对我们的不尊重。」


    霎时，面试教室门口就像热闹的菜市场一样。


    闹哄哄一片。


    宋栩栩眼看情势变糟，想压也压不住。


    虞沐维持秩序的声音也被淹没在人群。


    就在这时。


    从走廊尽头走来一个穿着白衬衫的高瘦女生，形容精緻，身形干练。


    气场很强。


    蓬松的棕色捲髮垂在脑后。


    哒哒哒的脚步声传来。


    她用目光一扫，已经安静了一大片。


    「怎么回事？」清冷的女声一出。


    让这燥热的空间瞬间降低了好几度。


    周围人看到她，瞬间偃旗息鼓。


    安静下来。


    有一个胆大的女生在人群中喊话。


    声音不算大，但在一片安静里掷地有声。


    「檀学姐，我们按规定时间来面试，就因为你们工作失误，多排了一个人，处理结果竟然是整组作废，直接轮到下一组，您觉得这样合适吗？」


    沉默。


    檀苏然定定地望着那名女生。


    原本有些勇敢的女生有些退缩，眼神躲闪。


    她们都是一起的，肯定不会在乎一些新生的死活。


    估计现在不说话，也是在想怎么找藉口搪塞过去。


    不少人心里都冒出了这个想法。


    对这个地方和檀苏然都失望了几分。


    下一秒。


    「不合适。」檀苏然说，「当然不合适。」


    女生的眼睛睁大。


    人群小声讨论起来。


    没想到檀苏然会这么直白地承认她们的问题。


    旁边的虞沐着急想要解释。


    被檀苏然拦下，示意她现在不要开口。


    檀苏然环视了等待的学生一圈。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做出了一个让她们惊讶的动作。


    檀苏然慢慢地弓下腰。


    认真的鞠了一躬。


    人群里隐隐的骚动瞬间消音。


    「很抱歉，这次由于我们的工作失误，给大家带来了困扰。我会用最短的时间让面试重新步入正轨。大家稍安勿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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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礼礼看着檀苏然先是鞠躬道歉稳住大家情绪，又雷厉风行地找人把事情捋清，迅速做出安排。


    停滞已久的面试顺利推了下去。


    大佬果然就是大佬。


    虞礼礼赞道。


    面试教室里。


    檀苏然环着手臂，站在门后面盯进度。


    「先介绍一下自己吧。」面试依旧按原本准备的问题进行。


    第一个女生说话的时候明显磕巴了起来，可能是因为刚才的插曲，还没缓过情绪来。


    断断续续的自我介绍之后。


    负责提问的部门成员准备按照流程问具体的业务问题。


    第一个女生表情急促，紧张到手都在抖。


    估计就算问她，也回答不出来什么东西。


    面试的学姐可惜地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


    檀苏然走了上来。


    比了个手势，私下里制止了提问的部门成员。


    抬头，语气和缓地问：「刚才自我介绍里，你说你喜欢追剧，你最近在追哪部剧？」


    面试官里，没经验的不知道为什么檀苏然突然问这个。


    有经验一点的倒是明白了，檀苏然是在找话口让女生放松下来。


    ……


    -


    两天之后。


    虞礼礼在收到那条发好人卡的没过简讯时。


    并没有太惊讶。


    毕竟当她面试时，发现宣传部的部长是虞沐时。


    就已经不对这个面试抱有任何希望了。


    要是过了。


    她才会吃惊。


    而在企鹅俱乐部里。


    部长活动室的门被重重推开。


    宣传部的副部长熊瑾怡风风火火地走进来问：「虞礼礼谁刷下来的？」


    另一位副部长宋栩栩挑眉道：「怎么了？」


    熊瑾怡说：「祝祝不是说……？」


    一直没开口的，坐在中央的虞沐笑道：「我们俱乐部什么时候靠打招唿就能进了？」


    虽然她面带微笑，语气温和，可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没法让人接。


    活动室里坐着几个大大小小的部长副部长。


    都没说话。


    「不是说祝祝，是虞礼礼的表现很好，她是视觉传达的科班生，摄影作品那么棒，高中时候还有运营校园自媒体的经验，算是面试者里数一数二的了，我想不通，她为什么不过？」


    「优秀？数一数二？」宋栩栩冷眼呛道：「那是你觉得。」


    熊瑾怡的目光从宋栩栩移动到虞沐身上。


    谁都知道。


    宋栩栩跟虞沐一条心，就是虞沐的传话筒。


    所以刷虞礼礼……是虞沐的意思。


    不过如果是虞沐开口，熊瑾怡可能还不会说什么。


    但是。


    她和宋栩栩同级，都是副部长。


    当然是有什么说什么，不会委屈了自己。


    「不是我，是有审美，有判断能力的人都会这么觉得。」熊瑾怡怼道。


    这算是宣传部内部的矛盾了。


    两个副部长当堂呛起来。


    气氛僵持。


    其他部门的成员大眼瞪小眼。


    看天看地看空气。


    宋栩栩嘴巴一张就要回话时。


    「吱呀——」活动室的大门再度被推开。


    几名副社长和组织部部长，众星环月地，围着檀苏然走进来。


    察觉到活动室里的气氛。


    人缘最好的江思尔江副社长打趣道：「几天不见，你们这是什么目光啊？我就是请假回了趟家，你们看我的眼神就跟我去了韩国似的。」


    众人笑起来，气氛缓和了许多。


    但熊瑾怡还是捏着虞礼礼面试时候上交的作品集，表情不悦。


    「怎么了，小熊？」冷质的声音从最中间的地方传来。


    听到这个声音，熊瑾怡就像找到了主心骨，想找社长评评理。


    「我们有一个……」


    虞沐笑着走上来，打断熊瑾怡的话：「社长，没什么，就是面试干事，有一个她特别喜欢的小姑娘的去留，我们跟熊熊有一些冲突，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们私下就能解决，不耽误大家开会的时间了。」


    话里重点强调了「她特别喜欢」。


    弄得像是熊瑾怡徇私要留下虞礼礼。


    熊瑾怡垂下眼，在心里骂了几句。


    但又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跟虞沐撕破脸。


    「给我。」清淡有力的命令。


    「嗯？」熊瑾怡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手里的，不是要给我看的？」檀苏然淡淡掀眼。


    熊瑾怡面露喜色，赶忙把作品集交给檀苏然。


    檀苏然视线下移，修长的手指快速的翻着。


    一张张照片在她眼前滑过。


    很快她就看到尾页。


    没什么思索的，她下了一个结论：「不去宣传部。」


    「啊……」熊熊神情遗憾。


    垂头嘟囔，怎么连社长都……


    虞沐和宋栩栩则暗自得意。


    然而。


    「来组织部。」


    下一句话却惊呆了她们。


    熊熊再一次：「啊？」


    但「啊」的神情和上一次明显不同。


    企鹅俱乐部有五个部门，只有组织部是被檀苏然直接分管的。


    和企业连接的也最密切。


    是整个企鹅俱乐部最难去，也是大家最想去的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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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栩栩失声喃喃：「凭什么？」


    檀苏然淡淡扫了她一眼，眸光冷冽。


    宋栩栩立刻闭嘴，知道自己失言。


    在企鹅俱乐部里。


    没有人敢用这种质问的语气跟檀苏然讲话。


    就凭「她是檀苏然」这几个字。


    是可以操控一切的决定。


    企鹅之所以愿意和里禾大学合作投资金成立这个俱乐部。


    也全是因为檀苏然在里禾大学。


    但是檀苏然还是很认真地回答了宋栩栩的问题。


    「第一、面试人有过硬的专业能力和运营经验。第二、组织部自媒体宣传号正在筹建，缺这类人。最后一点……」檀苏然举起手中的作品集，「这是我参与这么多场面试以来，见过的最用心的一本作品集。不管是丰富的内容还是有逻辑的美观排版，都足以证明面试人是一位细心又态度认真的人。这样的人，我们为什么要把她拒之门外？」


    祝景湘这几天跟着导师出去做项目，没及时跟进一手信息。


    虞礼礼也压根不知道企鹅俱乐部还因为她的去留，爆发了这么一场没有硝烟的冲突。


    因此在她跟着杜昙语美美逛街时，忽然收到【恭喜您已经被企鹅俱乐部组织部录取，请于本周五晚上六点到综合楼b106参与第一次全体成员会议】的信息时。


    她还是一脸懵。


    懵懵的去了综合楼。


    懵懵的开完了会。


    交换了n个联繫方式之后。


    又被祝景湘带去参与俱乐部聚餐。


    晚上的聚餐定在一家大型轰趴馆。


    游戏唱歌喝酒机麻样样俱全。


    因为人太多。


    吃饭也分了好几个包。


    一开始还是分部门的。


    可是后来认识的，不认识的胡乱坐着。


    虞礼礼理所当然地被祝景湘拉去一起坐了。


    祝景湘在的包间都是企鹅俱乐部管理层。


    天花板上随便掉下一粒灰，都能砸到一个副部长级别以上的人。


    简单介绍了一下虞礼礼。


    祝景湘开始跟旁边的人聊天斗酒。


    周围有人起闹让虞礼礼喝。


    虞礼礼知道自己酒品很差，推了三四次。


    其他人觉得没劲，也没再起闹。


    虞礼礼默默撑着头看。


    周围劲歌嗨舞，音响炸破天。


    她微微蹙眉，觉得声音有些吵。


    坐在她斜对面的檀苏然扫她一眼。


    伸手叫来服务员。


    低声嘱咐了几句。


    虞礼礼发了一会呆，忽然发现包间的声音小了很多。


    而且服务员又进来，挨着每个包厢，每个人上了一杯热水和热牛奶。


    「江社，你真把我们当宝宝养啊。」


    江思尔看了眼懒散坐在阴影处，姿态漠不关心的檀苏然，苦笑着背下这个锅：「对啊，快来喊我妈妈吧。一人一句，谁都少不了。」


    虞礼礼倒是很感谢江思尔。


    晚上吃的太油腻，胃不舒服。


    喝点热水就滋润许多了。


    她咕嘟咕嘟的喝完了自己的水。


    舔了舔唇。


    还想再喝。


    一只修长皙白的手，骨感分明，秀美细腻。


    推着一杯热水到她眼前。


    虞礼礼眨了眨纤长的睫毛。


    抬起头。


    是……檀苏然学姐。


    「谢谢社长，我……」


    「我不喝热水。」像是预料到她会拒绝，檀苏然淡淡的说完这几个字，就离开了。


    「谢谢。」


    虞礼礼小声说。


    想起前几天火锅店的事。


    还有些不好意思。


    余光又看到旁边外联部的两个副部长。


    都是女生。


    一个人端着牛奶杯餵给另一个人，然后自己又喝了一口。


    虞礼礼默默看着。


    放下了点心。


    确实。


    直女都这样。


    而檀苏然推给她热水这件事。


    也是普通的，女生对女生的善意啦。


    虞礼礼心安理得地抱着杯子。


    继续咕嘟咕嘟。


    众人走的走，散的散。


    她们这个包里的人越来越少。


    祝景湘给虞礼礼端了份果盘，垂下头划了几下手机，收起手机说：「我去外面透透气。」


    没过多久。


    祝景湘回来了。


    不过她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而是和一直没出现的虞沐一起回来。


    虞礼礼也没多想。


    江思尔吆喝着大家玩骰子。


    输的人。


    要么喝酒，要么回答问题。


    「家属不能代喝啊。」江思尔伸手指着祝景湘。


    祝景湘笑着搂着虞礼礼：「不行啊，我宝宝喝不了酒的。」


    江思尔还想继续调侃。


    身旁的檀苏然斜了她一眼，忽的开口，声音极冷：「快点。」


    前面两把的人都选择了喝酒。


    第三把轮到了虞沐。


    她挑着眉选了问问题。


    众人哄声四起。


    「来来来，问个狠的。」


    江思尔举手：「我来！我来！我来！」


    「亲过女生吗？」江思尔笑眯眯地问。


    这个问题尺度不算大。


    却足够勾人胃口。


    因为虞沐，一直标榜自己是直女。


    虞沐沉默了两秒后，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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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思尔破音：「我靠！！！！！」


    而虞礼礼旁边。


    祝景湘手一抖，手机却掉到了地上。


    虞礼礼看了祝景湘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


    总觉得她表情有些怪。


    虞礼礼微微蹙眉。


    又玩了几轮。


    祝景湘对虞礼礼说：「我去下洗手间。」


    虞礼礼点头。


    另一边的虞沐在座位上坐了一会儿。


    没过多久，也接着电话出去了。


    座位上就只剩下江思尔、熊熊、虞礼礼和檀苏然。


    熊熊像是被震惊到。


    现在才回过神。


    「我靠。」


    「我们这桌女同含量也太高了吧。」


    江思尔很早就出柜了。


    虞礼礼和祝景湘又是情侣。


    虞沐还亲过女的。


    ……


    熊熊：「不会吧，整个包间，就我跟檀神俩直的？」


    玻璃杯折射出光。


    荧色酒液迷离晃动。


    檀苏然没说话，淡淡勾了下唇。


    流光溢彩的射灯照在她骨感美丽的侧脸上。


    高岭之花也带了些许妩媚诱人的禁慾美。


    熊瑾怡喝的有点多。


    红晕爬上了脸。


    意识也有些不清。


    big胆地想抱团檀苏然。


    甚至胆大到伸出了爪爪想搂她。


    因此。


    「不是。」


    檀苏然避开熊瑾怡靠过来的手。


    熊瑾怡动作停在半空中：「什么不是？」


    「不是只有两个直女。」


    檀苏然偏过头，有意无意的，漆黑深邃的眼睛看着虞礼礼。


    一字一句说。


    「我也喜欢女生。」


    第68章 妄与礼礼（四）


    「檀苏然, 铁直。」


    「直的跟钢筋似的。」


    「直女都这样了。」


    杜昙语的信誓旦旦的声音在虞礼礼脑子里自动循环播放。


    和檀苏然刚才用清冷的语调亲口说出的「我也喜欢女生。」交相唿应。


    汇成了一个鲜红的巨型问号。


    敲在虞礼礼的脑袋顶。


    哈？


    哈？


    哈？


    虞礼礼一脸恍惚。


    姬达信号持续掉线……


    熊熊的反应比她还大。


    整个人啪一下从沙发上摔下去。


    扶着地面难以置信的仰起头。


    从眼睛到鼻子组合成一个完整的表情，那就是——不！这不可能！


    江思尔则很淡定的托着手。


    恶趣味的想：这效果真好。


    早知道她也装自己是直女。


    什么时候突然变0吓她们一跳。


    一定很好玩。


    檀苏然平静如水的目光从她们面上扫过。


    又淡淡地收回来。


    像她只不过说了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


    她斜眼看向暗黑色的玻璃茶几。


    上面掉了一个塑胶袋封装的银制茉莉花手鍊。


    是刚才那几轮玩游戏时。


    祝景湘输了。


    虞沐从包里随手掏出来的抵债品：「愿赌服输啊。」


    「诶？这什么？我不记得我买过这个。」祝景湘对这个手鍊根本没印象。


    虞沐笑：「不让你吃亏，我也还你一个。」说着, 她从手腕间褪下她长戴的桃花银链，抓起祝景湘的手，换到了她手上。


    江思尔注意到旁边的虞礼礼表情不太好。


    咳咳几声，用开玩笑的语气提醒：「人老婆还在这呢啊，你们这太明目张胆啦！」


    祝景湘真以为在开玩笑, 笑得像个傻子一样：「没事, 我老婆可大方了，才不会介意。」


    大家的目光顺势看向虞礼礼。


    虞礼礼脸色有点白。


    抿着唇勉强地笑笑。


    又把手，戴着刻着茉莉花手鍊的手, 藏在了身后。


    虞沐则收回了瞥向虞礼礼手腕的眼神, 弯起红唇, 用修美的指甲点点桌上的袋封手鍊：「喏，谁想要谁拿走吧。」


    收回思绪。


    檀苏然不动声色地捞起桌上那根手鍊。


    握着手机站起身。


    从包间里离开。


    她们这个包厢在走廊最深处。


    一般人走不到这来。


    直行二十米就是一个扣着白色防火门的安全通道。


    檀苏然半垂着眼，滑着手机往前走着。


    旁边安全通道后面，传来隐隐压低的，又压制不住的争吵声。


    她不感兴趣的滑过眼，继续向前走去。


    忽然。


    耳朵捕捉到了几个熟悉的词彙。


    「礼礼, 女朋友, 对不起……」


    檀苏然原本慵懒微垂的眼皮, 忽的扬起。


    她停下了脚步。


    祝景湘和虞沐的声音很好认。


    没什么心理负担地靠墙旁听。


    不久。


    檀苏然瞳孔里的黑色渐深。


    手指轻轻的转了一下又松开。


    很快的做出一个决定。


    檀苏然扫了防火门一眼。


    退到一旁, 垂眼, 细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按了几下, 拨通了江思尔的号码。


    「拿个麦出来。」


    檀苏然伸出手指拨了拨墙边的灰，声音低哑又冷。


    「你不用管。」


    「还有。」


    「把小熊打发走。」


    两分钟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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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间门口。


    对着江思尔好奇宝宝的表情。


    檀苏然面无表情地接过她手里的麦克风。


    「我可以申请旁听吗？」江思尔跃跃欲试。


    「你觉得呢？」檀苏然语调极冷地反问。


    「我走, 我走，火速离开，我去找小熊！」一秒，江思尔的好奇心消失的无影无踪。


    江思尔离开后。


    檀苏然盯着手里的麦克风，看了两秒，微微扯唇。


    重新走到防火门后。


    里面的人大概谈话欲爆棚。


    还在喋喋不休。


    且情绪越来越激动。


    她淡扯着唇。


    身子斜靠在墙面上。


    垂在身侧的手松松地拢着话筒。


    拇指指腹摁在话筒开关上。


    咔。


    不轻不重的向上一推。


    话筒柄上。


    原本暗灰色的屏幕上发出明黄的亮光。


    显示电源开启。


    收音中……


    「你之前的告白都不做数了吗？你不是喜欢我吗？我现在愿意跟你在一起了。」


    信息量巨大的话从防火门后面传来。


    收到檀苏然手中的话筒上。


    又徐徐散播到只有一个人的包间里。


    祝景湘：「那是过去的事了，我现在有女朋友了。」


    虞沐冷冷一笑：「有女朋友啊，有女朋友，干嘛要亲我？」


    「这只是一个误会。」


    「误会？你晚上跟我亲的时候，不挺享受的吗？」


    「……」


    「……」


    -


    祝景湘出来的时候。


    被靠在墙边，单手插兜的漆黑人影吓了一跳。


    「社长？」她认出是谁。


    檀苏然听到声音才慢慢仰头，冷淡的点了下下巴。


    「你怎么在这？」


    檀苏然没说话，敛着下颌单指点了点她手里的手机。


    言下之意是打电话。


    祝景湘惊疑不定的观察着檀苏然的神色。


    「怎么？」檀苏然眼神微凉开口。


    祝景湘确定檀苏然没听到她的话。


    如果听到了，她绝不会是现在这个反应。


    才松了点气说：「没，没什么……就是，我才听说礼礼能留在咱们俱乐部，是社长你发话了，谢谢社长。」


    檀苏然看她两秒，微不可察的挑了下唇，轻描淡写地说：「谈不上。」


    祝景湘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抓了抓手说：「那我先走了，怕我女朋友等急了。」


    檀苏然凝眸。


    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认同道：「也对，是挺急的。」


    「快回去吧。」


    祝景湘点点头离开。


    檀苏然托着手，看着祝景湘离开的背影。


    神色莫测。


    -


    「怎么就你一个人了宝宝？」


    祝景湘笑着推开包间的门。


    包间内灯光昏暗，安静到滴水可闻。


    虞礼礼整个人陷在阴影里，低着头没说话。


    「人都去哪了？」


    祝景湘嘟囔。


    顺手拿起柜檯上点歌的平板。


    一下子坐到虞礼礼旁边。


    「宝宝点歌啊。」


    压根没注意到。


    虞礼礼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祝景湘的手在平板上滑动，摁了一首进去：「这个怎么样，咱们合唱吧。」


    「祝景湘。」许久没开口的虞礼礼慢慢开口，语气生冷低落。


    「嗯，怎么啦，宝？」


    「分手吧。」


    「啊？」祝景湘愣住，表情变幻莫测，「宝宝，你说什么，你在开玩笑吧？」


    「我说，分手。」虞礼礼缓缓抬起眼，一字一句的重复道。


    ……


    祝景湘垂头丧气的从包间里走出来，准备到柜檯要酒。


    又撞见靠在柜檯边的檀苏然。


    手里掐着一根枝叶浓绿，花朵白嫩的茉莉花。


    放在脸前轻轻地闻着。


    「学姐。」虽然情绪不佳，她还是打了招唿。


    檀苏然掀眼看她一眼。


    疏离的点了下头。


    祝景湘转回脸，手在柜檯上叩了两下，随手一指：「来两瓶。」


    前台转过身取酒，她们这边彻底沉默下来。


    除了祝景湘本身心情差。


    还有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虽然在同一个俱乐部里。


    但檀苏然呆在俱乐部的时间其实很短。


    加上她本身性子冷，人优秀。


    旁人难接近。


    除了上次在火锅店碰面和刚才从防盗门出来这两次。


    祝景湘也没有跟檀苏然单独说过话。


    但现在。


    一向高冷难接近的社长学姐，竟然主动跟她搭话，还用一种很关心的语气问：「怎么了？」


    「我……没事。」祝景湘语气低沉，过了一会又抓了下脑袋问，「社长，你谈过恋爱吗？」


    问完之后又觉得这个话题有些太私人。


    估计檀苏然根本不会回答。


    但没想到。


    「没。」


    檀苏然不只回答了。


    「但有喜欢的人。」


    还答的很深。


    虽然是一贯的言简意赅。


    但信息量十足。


    「喜欢的人？从来没听说过，那……怎么不在一起？」祝景湘问。


    檀苏然上下扫视了祝景湘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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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着祝景湘。


    语气轻淡地说。


    「她眼瞎。」


    「啊，哦。」没想到檀社长这么犀利，祝景湘没接上话，尴尬地应了两声。


    檀苏然先剖了白。


    祝景湘嘆了一口气，心里憋着的话也憋不住了：「我女朋友要跟我分手。」


    檀苏然静了一秒。


    才语调上扬地说。


    「哦？」


    「我根本不知道为什么，就因为晚上聚会我冷落她了吗？」


    「她没告诉你为什么？」


    「她就说了好几遍分手，问她就说你自己不知道吗。」祝景湘苦恼地摁着额头。


    檀苏然悠悠地从口袋里掏出那根茉莉花手鍊。


    当着祝景湘的面。


    漫不经心地往自己手腕上缠。


    头也不抬地建议：「你多问几遍，撒泼打滚一点，说清楚，应该就没问题了。」


    「是吗？我还怕这样她会烦，想让她先冷静冷静。」


    檀苏然单手扣着手鍊，眯眼，轻轻摇了下头道：「这样效果最好。


    「这样啊……」祝景湘在心里思索着檀苏然说的话都可行性。


    「好看吗？」檀苏然突然换了话题，竖着屈肘，将腕上的链子展示给祝景湘。


    祝景湘点头，眯着眼辨认：「好看，很合适……但，这是我……」


    檀苏然截断祝景湘的话，拨了拨链子上的花，说：「是我的。」


    掀眼，对上祝景湘的目光，檀苏然慢慢地重复了一遍：「是我的了。」


    祝景湘莫名的觉得有些奇怪。


    没等她想明白是什么不对劲时。


    柜檯已经把她要的酒拿过来了。


    准备付帐时。


    「刷我的卡。」


    一只莹白的手横在她面前。


    修长的细指间捏着一张薄薄的反光黑金卡片。


    「我请你。」


    祝景湘顺着黑金卡看到檀苏然的脸，本能推辞：「不用。」


    「没事，我今天心情好。」说着，檀苏然漫不经心的扫了祝景湘一眼，「多喝点，解愁。」


    祝景湘道过谢。


    没想到社长虽然看上去冷冷的。


    但人这么好。


    她握着酒往前走了两步。


    「社长，」祝景湘忽然停下脚步，开口，「你为什么心情好啊？」


    檀苏然还站在原地。


    一袭黑裙显得整个人纤瘦高挑。


    颈白笔直。


    戴着茉莉花银链的手腕皙白骨感，慢腾腾抽出一支新鲜沾水的茉莉花。


    容貌精緻美丽。


    「因为啊。」


    她抬起黑曜石般深邃的眼，纯白的茉莉花坠在她的黑裙之上，像正盛放。


    「我喜欢的人。」


    长睫卷翘，朱唇弯弯。


    「和她女朋友分手了。」


    第69章 妄与礼礼（五）


    寂静萧条的干灰色道路上。


    虞礼礼一小步一小步地, 没精打采地，沿着行道树延伸的轨迹往前走。


    和祝景湘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像闪回的电影画面, 在脑海里伴着无数彩色像素雪花点。


    播放。


    发酵。


    初遇是一个半染火烧云的夕阳午后。


    军号拉响了整个操场。


    排成整齐方队的大一新生分阵布列。


    八连一班。


    是虞礼礼学院在的班号。


    夏日的夕阳都很毒。


    站了半小时军姿后。


    灼烫烤得人大脑发懵。


    口渴欲裂。


    虞礼礼张了张干燥的唇，脚步虚浮地去商店买水。


    结帐排队时，勉力维持的意识越来越沉。


    眼前一片黑闪过。


    手也握不住东西。


    矿泉水瓶坠地的声音响起时。


    她被人扶住。


    背着送去了医务室。


    也不是彻底无意识。


    半晕半醒间。


    她记得背她的人。


    是个女生。


    穿着宽松黑t。


    薄、瘦。


    蝴蝶骨明显。


    发尾的味道干净好闻。


    输了葡萄糖再次醒来。


    她第一反应就是去找那个黑t女生。


    还好，她没走。


    坐在不远处的一个椅子前。


    虞礼礼想叫她。


    可嗓子沙到发不出声音。


    或许是听到身后的动静。


    黑t女生转过头。


    看见她时眼睛亮了一下。


    笑着走过来说：「你醒了啊。」


    虞礼礼声音干涩的道谢。


    看清祝景湘的脸。


    心里却有一丝遗憾，快到她自己都没有清晰捕捉。


    或许是昏倒之前的安全感作祟。


    好像比起正面。


    更喜欢背影呢。


    在医务室交换了联繫方式, 祝景湘很热情的在微信上找她聊天, 约她去学校南门吃东西。


    没几天。


    想到那个怦怦心跳的背影。


    虞礼礼接受了祝景湘的表白。


    祝景湘这个人，喜欢的时候甜言蜜语不要钱的砸来。


    每天宝宝长宝宝短，宝宝想你了, 理理我呀。


    当时有多好听。


    今天晚上听到她和虞沐的对话时, 虞礼礼就有多噁心。


    反胃的噁心。


    从火锅店那天开始。


    一直绷着不对劲的那根弦。


    终于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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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危险的信号确认之前。


    山崩已经卷到了她脸上。


    被背叛的感觉。


    原来是这样。


    虞礼礼沮丧地垂着眼。


    胸口很堵。


    有些喘不过来气。


    她停下来, 搂着裙子，随意地在旁边马路牙子上坐下。


    茫然的抬头。


    出来之后她就没意识地往前走。


    根本不知道这是哪里。


    灰色大路宽阔。


    但一个人都没有。


    树丛被夏末晚风吹得沙沙沙。


    薄翼的透明小虫在地上半死不活的蹦跶。


    周围好像越来越静。


    静到这颗寸草不生的枯萎星球只剩下她一个人。


    一股恐惧感击中了她。


    手指发抖，拿出手机想要随便给谁打下电话，听到一点声音。


    忽然。


    一道由远及近的摩托声。


    噼开了夜空。


    向她而来。


    嗡嗡的被消音的引擎声。


    不是炸街的那种。


    像闷雷。


    不算吵的。


    轰开她沮丧的天空。


    虞礼礼掀起眼。


    阔广道路上。


    一辆哑光黑的川崎重型机车，像一只黑色的羽箭，从斜后方飞来。


    机车车主卡着顶漆色黑头盔。


    一身黑裙。


    身子压低, 伏在流畅的车身上。


    蓬勃的棕色长髮被风扬起, 像一面旗帜招摇。


    蹬在银质踩挡上的高帮皮扣马丁靴。


    瘦长的小腿肌肉绷紧。


    劲美又飒。


    漆黑机车在驶过虞礼礼面前时。


    利落的一甩尾。


    慢慢停住。


    咔一声。


    机车钥匙被拧掉。


    车子彻底停在了她面前。


    机车女还跨在车上, 戴着头盔的脸微偏。


    像是在打量虞礼礼。


    虞礼礼抬着脸。


    跟这位突然杀出的机车姐姐对视了半晌。


    忽的懂了。


    好消息。


    不想一个人呆着的时候, 就从路边飞来一个人。


    坏消息。


    但是是个抢钱的。


    在法治和谐社会生活了这么久。


    她这也是头一遭。


    虞礼礼闷了一口气, 兴致缺缺的从钱包里翻出为数不多的纸币。


    手指一推, 推到旁边的路面上。


    「算表演费。」


    黑裙机车姐姐没动。


    也没说话。


    是看不上。


    想要更多？


    打的话，虞礼礼现在脑袋昏昏沉沉的, 肯定打不过。


    跑的话，她两条腿肯定也跑不过人两轮子的。


    「就二十块。」


    虞礼礼举起手中的手机，佯装镇定冷酷地威胁道。


    「不然，报警。」


    「嗤。」


    从脑袋顶冒出了一声上扬的嗤笑。


    一直没说话的机车姐姐第一次发出了声。


    隔着头盔看不清她的表情。


    但虞礼礼就是莫名的觉得。


    她在笑她。


    嘲笑的笑。


    虞礼礼瞪了瞪眼。


    远方倏而来一阵风。


    黑裙与压在头盔下的棕色的髮丝随之摆动。


    机车女终于有了动作。


    白皙细瘦的小臂上举。


    她伸手往后一掀。


    头盔慢动作般的被卸下。


    露出一张精緻美丽的冷艷脸庞。


    淡黄色的路灯灯光自她的头顶斜斜向下。


    打在她薄白高挺的鼻樑上。


    与稜角分明的下颌上。


    檀苏然眼尾上扬的凤眼，噙着明艷的光。


    朝虞礼礼投来。


    不知名的飞虫在她周围萦绕。


    猝不及防，对上目光。


    萤火落星


    她穿着黑裙坐在重型机车上。


    金属黑与她冷媚高级的脸，冷白修长的腿。


    形成了极强的反差感。


    「怎么是你？」虞礼礼失神的开口。


    檀苏然浅浅的勾唇。


    侧了下头，反问：「你想是谁？」


    接着，目光从虞礼礼手边的二十块钱滑过：「还挺大方。」


    音调冷而御。


    虞礼礼抿抿唇没说话，尴尬的把钱收起来。


    「困吗？」檀苏然说。


    啊？


    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问。


    虞礼礼摇了下头。


    「回学校吗？」檀苏然又问了一个问题。


    虞礼礼摇头。


    她一点都不想回学校。


    「那……给你变个魔术。」


    虞礼礼疑惑的眨了下睫毛。


    「变朵花。」


    檀苏然慢悠悠的伸出手。


    她戴着纯黑的机车保护手套。


    虞礼礼只能看到一片黑，其她什么都没有。


    檀苏然挑起眼，确认虞礼礼已经看过了。


    唰的一下把手掌翻过来。


    原本漆黑的手套指缝间。


    多了一朵。


    绽放的雪白茉莉花。


    像一个花藤缔造的硕大指环。


    而蔓延向下


    在手套与手腕的黑白交界线处。


    花枝纤细的绿藤。


    又在细腕间缠绕。


    虞礼礼有些惊讶的看向那只花。


    檀苏然扯了下唇。


    修长的腿还搭在摩托车上。


    她把反光黑的头盔挂在车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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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抬腕。


    慢条斯理的，咬开手套的粘条。


    从纯黑手套里褪出一只修长冷白的手。


    手腕上还挂着串细银链。


    她撩起眼皮，看向坐在台阶旁，一袭白裙的虞礼礼。


    白裙与黑裙的裙摆。


    在猎猎风中吹动。


    檀苏然身子微微前倾，下俯。


    缠绕着茉莉花的手。


    伸到虞礼礼身前。


    发出邀请：「跟我走吗，公主。」


    虞礼礼懵懵地睁圆了眼。


    她不知道檀苏然在看到她的那一刻，真的觉得她是一位流浪人间的小公主。


    脸蛋与眼神都楚楚可怜，无辜的下垂着。


    闷闷地鼓起，受了大委屈。


    腰身不盈一握。


    比白裙更白的是她皎洁的巴掌脸。


    像一朵水润鲜嫩的白茉莉。


    乖的要命。


    迟疑了大概两秒钟。


    她接过那只茉莉花。


    拉住了，伸向她的那只手。


    「抱紧我。」


    檀苏然淡淡的，像命令又很温柔的话，从身前传来。


    距离很近。


    几乎可以感觉到她后背的震动。


    虞礼礼环上去。


    檀苏然的腰很瘦，但是带了一层薄肌，很有劲儿。


    「太快的话跟我说。」


    而后拧动油门。


    引擎声轰响的那一刻。


    风声在耳边划过。


    周围的梧桐树与路灯飞速的往后退去。


    加速穿行。


    怕被甩出去。


    原本还克制的保有一丝距离的搂腰。


    彻底严丝合缝。


    头盔之下。


    檀苏然的心情和唇角。


    一起上扬。


    像要飞起来了。


    世界上只剩下两种声音。


    耳边的狂风唿啸。


    还有越来越咚咚咚的心跳。


    肾上腺激素疯狂分泌。


    「想叫就叫出来。」


    「你说什么？」风声太大，虞礼礼压根听不清檀苏然的话。


    「我说。」


    「可以喊出来。」


    她声音很大的说。


    「会不会被人打？」她也喊回去。


    前方专心骑车的檀苏然笑了一下。


    这个时候还会考虑社区和谐。


    乖小孩。


    「这片没人。」


    「不过可能会冲出几条野狗，追着我们喊。」


    虞礼礼放下心，脸颊鼓着一口气。


    酝酿半晌。


    张嘴。


    「啊！！！」


    「讨厌！！！！！」


    「坏蛋！！！！」


    「啊啊啊啊，退退退退！！」


    差不多到道路尽头的时候。


    摩托车降速。


    缓缓的停在了路边。


    喘息声还没停。


    檀苏然摘了头盔。


    嘴角噙着笑意。


    「你骂人前……」她转头，越过肩，看向脸颊红红的虞礼礼，「吃了多少可爱多？」


    大概过了三秒钟。


    虞礼礼才听出她好像是在夸她的意思。


    脸更红了。


    从车上下来之后。


    两个人继续檀苏然找到虞礼礼之前她的姿势。


    蹲坐在马路边。


    黑裙与白裙碰在一块。


    「你怎么找到我的？」虞礼礼问。


    「没找，就碰到了。」檀苏然拧开水，递给虞礼礼。


    「你是不是……知道了？」虞礼礼迟疑地问。


    「嗯，不小心听到了。」


    「但是只有我知道。」


    「哦。」


    虞礼礼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又嘆了口气，说：「今天晚上，谢谢你。」


    「不过就算你不来找我，我也不会说出去的。」


    檀苏然瞬间明白虞礼礼的意思。


    挑着眉问：「你以为我是为了她们才找你？」


    「不然？」


    发泄过后，虞礼礼没了之前垂眉耷拉的神色，眼睛亮亮的，黑黑的。


    檀苏然盯着她看了两秒，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移开视线，给了她一个结论：「如果你想挂她们，我第一个转发。」


    檀苏然懵懵的眨了两下睫毛。


    莹白如练的月光下。


    檀苏然清瘦的下颌边，有一缕髮丝被汗水打湿，蜿蜒的挂在她的鬓角。


    她的眼神清冷，扇形的睫毛弧度悠长。


    虞礼礼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默默的垂头，用脚去踢旁边的散落的小石块。


    「还难过吗？」檀苏然冷不丁的开口。


    嗓音混着深夜的凉风。


    「一点点。」


    黑夜蔓延。


    一轮巨大的明月被白雾包裹。


    朦胧稀疏。


    风颳起她们的髮丝。


    短暂的纠缠在一起，又分开。


    「知道从一段感情里走出来的最好方式是什么吗？」


    檀苏然开口。


    虞礼礼抬起头：「什么？」


    「就是——」


    檀苏然伸出冷白细长的指尖，挑着那支。


    被虞礼礼一直攥在手里的。


    柔嫩的。


    荼蘼盛放的茉莉花瓣。


    风簌簌而过。


    吹散了原本盖在明月上的雾。


    白练般的月光。


    落在檀苏然骨相完美的脸上。


    「找个更好的。」

 第173页

    檀苏然偏过头。


    与她对望。


    目光深邃又扑朔。


    「谈段新的。」


    第70章 妄与礼礼（六）


    「礼礼, 有人找。」端着水杯从门口进来的同学喊。


    虞礼礼还没说话，旁边的杜昙语先开口了：「烦死了，祝景湘心里没有点数吗, 天天这么缠你就能把你缠回去？」


    虞礼礼往门口看了一眼。


    「你就别出去，压根就别再搭理她。」杜昙语拦住她。


    祝景湘的身影隐在教室大门之后。


    班里其余人都似有若无地往这儿看来。


    这几天。


    祝景湘可不少来她们班找她。


    虞礼礼嘆了一口气，还是推开椅子出了门。


    「礼礼，是我不好，我忽略了你的感受。」一见面, 眼睛红红的祝景湘就伸手握住虞礼礼的胳膊, 「但是你不能说分手就分手呀，宝宝，相信我, 再给我一次机会。」


    虞礼礼垂下眼, 一寸一寸的拨开她的手, 很清晰的说：「祝景湘，谈恋爱，需要两个人，可是分手，是一个人的事情。」


    「我们在一起不是挺开心的吗？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么突然？」祝景湘表情难过，一脸茫然。


    茫然的跟那天晚上。


    虞礼礼听到她和虞沐那么炸裂三观的话时。


    几乎一样。


    「突然？」虞礼礼语调低低的重复着她的话, 「你真的不知道吗？」


    祝景湘的眼睛很快的闪了一下, 又恢復镇定：「我……知道什么？」


    「祝景湘, 」虞礼礼闭了闭眼睛, 失笑一声, 重新睁开眼, 语气凉薄的说，「你身上这件衣服, 穿在别人身上的时候，也挺好看。


    祝景湘面色一僵，表情骤变。


    那天去企鹅俱乐部面试的时候。


    虞沐穿的就是祝景湘这件外套。


    「礼礼，我……」


    虞礼礼冷静的说：「我都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祝景湘如遭雷噼。


    虞礼礼：「你想让我知道的，不想让我知道的，都知道。」


    祝景湘嘴唇颤动，半晌说不出来一个字。


    「祝景湘，我只是想好聚好散。」


    说完，虞礼礼转身就要回教室。


    「不要。」祝景湘再度拉住她的胳膊，「不要，不要散，礼礼，你，你听我解释，那都是误会。」


    「误会？难不成你们俩的嘴是磁铁，同性相吸，一碰就吸住了？」杜昙语不放心从教室里出来，刚好听到了祝景湘这么一句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杜昙语：「跟你讲人话听不懂？分手了就是陌路了，别沾我礼礼ok？」


    祝景湘也有点恼羞成怒，语气不佳的说：「我们俩的事，跟你有关系？管好你自己吧。」


    「怎么了？我就是爱管闲事，看不惯三心二意，脚踩两只船的人装情深，噁心。」


    两个人的争吵吸引了更多人的目光。


    楼道里的人，别的教室里的人都探出脑袋往这看来。


    虞礼礼拉住杜昙语：「好了，好了，别吵了。」


    但两个人吵起来根本不管不顾。


    周围还有人举起手机来拍。


    估计下一秒就会传在社交平台上。


    虞礼礼面色窘迫。


    没想到事情会演变到这一步。


    更不想让她的私事成为大家的谈资。


    周围也隐隐的哗躁起来。


    这时。


    「景湘。」


    一道清亮的女声传来。


    她和祝景湘同时向声音的方向看去。


    可是目光却没落到出声的江思尔身上。


    而是在她身旁的人。


    虞礼礼也瞬间意识到楼道内的燥动氛围是因谁而生。


    众人的视线都在最中间的女生身上。


    身高腿长，肤若凝脂。


    掐腰烟雾粉长裙。


    裸色蛋卷鞋。


    檀苏然已经大三了。


    课少。


    其他事又忙。


    很少在学校出现。


    所以每一出现，必会成为话题热点，顺带用生图美照血洗校园表白墙。


    江思尔招手，把不愿离开的祝景湘叫出去了。


    檀苏然还在过道里。


    没什么表情地往前走去。


    气场高冷，生人勿近。


    宛若神邸降世。


    一般凡人都不在她的视线里。


    周围人默默屏息，注视着大佬。


    杜昙语的手都快把虞礼礼胳膊掐断了。


    激动地压低声音道：「真人这么美啊，这么美啊，我靠。」


    「怪不得那么多人想要掰弯她。」


    「呜呜呜呜想要美女姐姐的联繫方式。」


    在这种时候，虞礼礼忽然认识到了檀苏然在学校里是个怎样的传奇存在。


    说是万众瞩目的校园明星也不为过。


    她在她生命中大概也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因为某些事情多说了几句话的擦肩路人。


    甚至在这种时候都没胆子没资格抬起手打招唿的那种。


    在数十道视线之下，檀苏然依旧姿态淡定，不疾不徐地往前走去。


    虞礼礼像所有的其他人一样。


    默默瞻仰大佬。


    等着她从自己的面前走过。


    然而。


    吸引着所有视线的人。


    在路过虞礼礼时。


    毫无徵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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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停下了脚步。


    虞礼礼微微睁圆了瞳孔。


    唿吸紧张地对着檀苏然的侧颜。


    杜昙语看着近在咫尺的神颜大佬，像是被拉上了嘴上的拉链般，安静如鸡。


    只是捏着虞礼礼的手，用力到像要去大润发杀鸡。


    「去喝咖啡？」


    檀苏然无视周围所有震惊的目光。


    慢慢扭头，淡声地掀眼看向虞礼礼。。


    嘶。


    安静的空间里只有杜昙语没控制住的吸气声。


    她们身后教室里的同学惊呆了，没想到虞礼礼和大佬这么熟，视线火热的在两个人之间来回扫射。


    虞礼礼眨了眨眼，慢半拍的：「啊？」


    「不是欠我一杯？」檀苏然的语调依旧轻松。


    虞礼礼想起不久前在火锅店她误喝的那杯咖啡。


    继续眨睫，单调的：「哦。」


    「还有课吗？」


    「没。」


    「那走吧。」檀苏然说。


    「要一起吗？」檀苏然视线又移到拉着虞礼礼胳膊的杜昙语身上。


    杜昙语下意识的抽出手，往后退了一步和虞礼礼拉开距离：「不用不用不用。」


    虞礼礼回教室收拾书包的时候。


    檀苏然就靠在教室门口抱着臂等她。


    教室里同学的目光，一会儿看下檀苏然，就一会儿看向虞礼礼。


    可能是来不及切换情绪。


    仰望、羡慕、ohmygod……


    虞礼礼也拥有了大神同款之万人瞩目。


    可是……她没有大神般的心理承受能力啊。


    虞礼礼默默把脑袋埋得更低。


    机械的当一个无情的搬运工，把桌面上东西胡乱塞进书包里。


    越收越快，越收越快，恨不得立马瞬移离开这个地方。


    她收拾好书包冲出教室，准备去还檀苏然那杯咖啡时。


    檀苏然突然出声，语气认真：「没看出来……你这么热情。」


    「咦？」


    虞礼礼跟着檀苏然的视线往下看去。


    虞礼礼抱在怀里的书包没有彻底拉上。


    有一张纸条夹在书包拉链缝上。


    冒出来一半。


    上面的字迹清晰可辨。


    【檀神，想啃你屁股啃啃啃啃啃】


    w？h？a？t！


    虞礼礼瞳孔一缩。


    这什么玩意儿？


    她把那张纸条抽出来。


    是一个同学，拜託虞礼礼替她表白女神。


    估计是她在教室外面和檀苏然说话的时候。


    同学里檀苏然的粉丝放在她桌子上的。


    那她刚才只顾着收拾东西，压根没看收拾了什么。


    虞礼礼欲哭无泪地想解释。


    这句狂言跟她，单纯善良的虞礼礼，不管是从生物学还是社会学的角度，都没有一丁点关系。


    但抬起头时，檀苏然已经如常地转过了头，收回视线，面色淡然。


    仿佛纸条上的话，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事。


    虞礼礼在心里纠结。


    她如果再刻意解释，是不是显得有些小题大做了。


    而且檀苏然应该知道啃屁股，是大家在玩梗，表达某种微微激动的情绪而已。


    这么想着，虞礼礼放下心。


    安静的和檀苏然一起往外走去。


    每次走在一起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咖啡馆在学校西南门的马路对面。


    过马路时，虞礼礼心思有些飘，没注意绿灯变红了。


    撞到了停下脚步的檀苏然后背。


    嘴唇碰到了她的蝴蝶骨上。


    「不好意思。」


    她有点脸红，赶紧站直身子道歉。


    「嗯，没事。」


    檀苏然简淡地回应。


    还是那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


    虞礼礼尴尬的劲儿慢慢缓过来。


    好受了一点时。


    站定的檀苏然斜眼扫了一下虞礼礼的唇，忽然开口，语气认真：「但是屁股不可以。」


    啊？


    屁……股？


    不可以？


    什么？


    大脑宕机了一秒后，虞礼礼竟然懂了檀苏然的意思。


    啃肩膀可以……


    啃屁股不可以？


    等等。


    不是她要啃屁股啊。


    不是不是。


    没人要啃你屁股啊！！


    第71章 妄与礼礼（七）


    虞礼礼面小脸通黄。


    磕磕巴巴地澄清自己并不是一个有奇特癖好, 包括但不限于啃屁股的女生。


    陈述完八百字字小论文后，她满含期待的看向檀苏然。


    眨巴了两下水润润的眼睛。


    千万相信她呀。


    看着虞礼礼紧张的模样。


    檀苏然直着身，弹指在她脑门上轻轻敲了一下, 勾唇。


    「开个玩笑。」声音轻描淡写。


    噗……


    这玩笑，快把她送走了。


    走进咖啡店，点完单。


    虞礼礼举着二维码，准备付款。


    刚要扣到收款机器上。


    一只修长冷白的手盖在扫码屏幕。


    「我来。」檀苏然说。


    「说好了我请。」虞礼礼说。


    檀苏然没动，还是用自己手机付了钱。


    等扣完钱之后, 檀苏然才笑：「喊你出来不是想让你请我咖啡, 是怕你在教室被围观。」


    虞礼礼鼓了鼓脸。

 第175页

    心里有些感动。


    没想到檀学姐还这么细心。


    然而。


    等她们找好位置等咖啡的时候。


    虞礼礼突然意识到。


    不是……


    姐姐。


    如果不是檀苏然她主动搭话。


    虞礼礼大概也不会成为被围观的猩猩吧。


    ……


    虞礼礼托着脸，扭向窗外。


    窗台边上放了一小盆茁壮生长的熊童子。


    绿油油的。


    虞礼礼默默的掏出手机。


    打开相机。


    咔擦了一下。


    「这么喜欢摄影？」檀苏然声音淡淡。


    「嘿嘿，随便拍拍。」


    「拍的很好看。」


    虞礼礼以为檀苏然只是在客套：「谢谢。」


    「我看过你的作品集, 面试交的那个。」檀苏然抿了口咖啡, 「我最喜欢流星那几张。」


    没想到她真的看过, 而且还喜欢，收穫夸夸的虞礼礼有些小激动：「那几张是我去土耳其拍的。」


    「土耳其啊，我对伊兹米尔印象很深，海风很大。」


    「我就是在那座城市拍的！」虞礼礼更激动了。


    彻底打开了话匣子。


    两个人聊着之前旅游的见闻，从城市风情到食物，又回到虞礼礼身上。


    「为什么喜欢摄影？」


    「我之前在书里看到过一句话, 在这个什么都善变的世间, 我想看一看永远。摄影……大概就是我寻找永远的方式。」


    虞礼礼说完还有些不好意思。


    觉得自己有些矫情。


    抬头看向檀苏然。


    她眉眼放松, 正很温柔的注视着自己。


    像有一股暖暖的淡蓝色水流, 包上了虞礼礼的心, 缓缓的流动。


    檀苏然：「那有拍摄秘诀吗？」


    「秘诀就是……」虞礼礼刻意拉长了语调, 卖了个关子，「感情。对拍照的对象倾注感情, 不要把她当成这是一个单调的物品，要喜欢她，在意她，珍视她。」


    「倾注感情。」檀苏然抚发低喃，重复着虞礼礼的话。


    随即又抬起脸问：「能帮我拍张照吗？」


    「啊？」


    檀苏然摇了摇手机：「有个讲座的合作方要我的照片，但我平常不怎么拍照。」


    「可以呀，这个背景就行吗？需要什么风格？正式点的还是休闲一点？」


    「无所谓，你随意拍就行了。」


    虞礼礼本来想找檀苏然要手机，用她的手机拍。


    但是檀苏然并没有把手机给她的意思。


    转念一想。


    大佬的手机也不是她这种凡人随便动的。


    就举起了自己的手机。


    出声辅助檀苏然调整着动作和位置。


    「再侧过来一点，鼻子往右边转一点，头髮……等等我帮你理一下头髮。」


    虞礼礼移开摄像头。


    身子前倾。


    伸出手指，把檀苏然垂在锁骨边的髮丝拨到耳后。


    不小心的。


    碰到了她的肌肤。


    白嫩的指腹擦过她冷感的锁骨。


    像摸上一块冰。


    自学姐髮丝间散发的苦柠香。


    慢吞吞的卷进她的鼻尖。


    虞礼礼压着心思淡定的给檀苏然拍完照。


    藉口去卫生间从座位上离开。


    看着镜子里发红的耳廓。


    又把刚才碰过檀苏然锁骨的手指，移到面前。


    捻起指腹一抿。


    刚才冰冷丝滑的感觉仿佛还在。


    檀苏然冷淡不可方物的美丽脸庞。


    也像画片一样闪进她的脑海里。


    「唿。」


    虞礼礼重重的吐了一口气。


    脸蛋慢慢发烫。


    冷静冷静。


    克制。


    用水扑了下脸之后，唿吸慢慢稳住。


    虞礼礼转身从洗手间出去。


    「虞礼礼？」


    咖啡馆有两个大包间。


    和洗手间在一条路上。


    出声的人就在其中一个包间门口。


    虞礼礼抬眼看去。


    是宋栩栩。


    周围站着一堆人。


    虞礼礼不太记脸，但大约认得她们都是宣传部的人。


    大概旁边有人问她是谁。


    「我们俱乐部招进来的小干事啊。」


    「这位可是今天我们组织部唯一新人哦。」


    「这么厉害。」


    「嗯。她女朋友是祝景湘。」


    「哦~」这个哦一唱三嘆，很形象的把她能进企鹅俱乐部和祝景湘画上了等号关系。


    虞礼礼扫了她们的一眼，甩了下手，继续往前走去。


    「诶。」宋栩栩堵到她面前。


    「一起玩儿呗。」


    虞礼礼诧异的掀起眼皮。


    宋栩栩跟虞沐关系好。


    讨厌她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怎么会反常的邀她一起玩？


    不过虞礼礼还是很礼貌的说：「不用了，约了别人，谢谢。」


    「约了谁？不会是祝景湘吧？」


    虞礼礼不想跟她们多话，省事的嗯了一声。


    「诶？景湘跟我说你们不是分手了吗？」一道纯白干净的声音从身后的包间里传来。


    虞沐出现在包间口。


    表情茫然无辜，像是一个偶然路过的正义路人。


    无意地揭穿虞礼礼伪饰的谎言。


    宋栩栩也跟着开口：「你们还不知道吧，她和祝景湘分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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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了？这么快啊。」


    「祝景湘不会转头又来追求虞沐姐你吧，我记得半年前她追你可是轰轰烈烈的。」


    「哈哈哈看来还是沐姐魅力更高啊。」


    虞礼礼不耐烦的翻了翻眼。


    「让开。」


    宋栩栩：「你这是什么态度？」


    虞礼礼冷睨宋栩栩一眼，偏头凑到虞沐面前，冷着脸说：「我是想给你留点面子。但你没必要抓着我不放，弄到最后让你丢人。」


    「你给我留什么面子？」虞沐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好玩的话，嗤笑道。


    可她嘴上虽然这么说着。


    心里却开始打鼓。


    祝景湘这段时间确实很奇怪。


    起初她是真的以为祝景湘后悔了，为了她把虞礼礼甩了。


    可是这几天，祝景湘压根没有联繫过她。


    叫她出来玩，根本叫不动。


    给她发消息都不回復。


    虞礼礼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她……知道了什么？


    不应该啊。


    祝景湘怎么可能会把那件事情说出去、。


    虞沐有些迟疑不定，想找话把虞礼礼打发走。


    宋栩栩叉腰开口，吊着眉，洋洋得意：「那你还待在我们俱乐部干嘛？」


    「对啊，又没有人护着你了。」风凉话附和的人总是很多。


    「这么着吧。」


    「你呀，就今天过来给我们倒倒水什么的。」


    「服务好了，以后你栩姐，勉强在俱乐部罩着你。」


    「哈哈哈哈哈，先叫一声听听。」


    「那你要不然还是直接给沐姐倒水吧，我不够格。」


    众人起闹声迭起。


    「谁说没人？」


    清冷的音调，像一柄锋利的银质匕首，哗的一声，划破屋内嘲嚯的气氛。


    众人朝外看去。


    檀苏然站在过道对面，眼皮冷淡，眉骨冰凉，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们。


    「社，社长。」


    檀苏然懒懒的扫了众人一圈。


    落到宋栩栩和虞沐身上。


    「我够不够格？」


    众人噤若寒蝉，原本的趾高气昂瞬间被打的七零八落。


    原本被围在中间，表情舒服的虞沐脸色瞬间煞白。


    周遭环境瞬间冷凝下来。


    鸦雀无声。


    只是墙上挂钟，有节奏地发出咔咔的指针转动声。


    「不过……我倒很想知道，什么时候在我们俱乐部，还需要人护着了。」檀苏然淡淡的语气忽然一变，严厉起来，「还是说，宣传部自成一堂，歷来如此？虞部长，我需要一份说明。」


    「社长，我……」虞沐面色慌张，开口想解释。


    「但并不是在私人时间。」


    拨开层层叠叠的人群，拉起虞礼礼的胳膊，语调凉薄。


    「我会在下周约团委老师，确定好时间之后通知你。」


    「不是……社长，我……」


    虞沐看着檀苏然离开的背影。


    牙都快咬碎了。


    气氛僵硬。


    宋栩栩想开口：「沐姐……」


    「都是你，为什么那么多事。」虞沐怒气沖沖地转过脸，看向最开始挑事的宋栩栩。


    「我……我不知道社长也在……」


    「够了！现在说这个有用吗？」


    虞沐几乎不会用这种语气跟人说话。


    一直被训，宋栩栩也有情绪了：「有那么严重吗？」


    「檀苏然什么人你不知道，她眼睛里能揉的下沙子？」虞沐重重喘气，语气很差，显然是烦躁到极点，根本装不出来好声好气。


    其他的副部长干事灰着脸，面面相觑，一句话都不敢说。


    只希望社长没看清自己的脸。


    -


    重新回到位置上。


    「谢谢学姐。」虞礼礼垂着眉眼，情绪低落的跟檀苏然道谢。


    「知道我人生第一大原则是什么吗？」檀苏然观察着虞礼礼的表情，拨开面前的咖啡杯，细长的手腕上银链叮咚。


    「什么？」


    檀苏然手指点了两下耳朵，又指了指刚才包间的方向：「不听蠢人废话。」


    原本情绪低落的虞礼礼。


    听到檀苏然这么直白的骂人


    睁圆了眼睛，破涕为笑。


    咖啡馆内并不算安静。


    虞礼礼坐了一会儿。


    「社长。」


    她有些紧张的握紧咖啡杯，组织了一下语言。


    「我想申请退出俱乐部。」


    檀苏然挑了下眉，从木色桌面上拿起手机，划开按着消息，头也不抬的说：「因为刚才那群人……还是祝景湘？」


    「嗯，也不全是。」虞礼礼面容纠结地抿了抿嘴，「主要是……」


    还没等她编出来什么冠冕堂皇的烂藉口。


    「可以。」简洁干净的两个字。


    比虞礼礼预想的任何回答都要更爽快。


    咖啡一点一点的被缀饮。


    逐渐空掉。


    虞礼礼在想要不要说走时。


    忽然。


    哗——


    咖啡馆的大门被人推起。


    副社长江思尔风风火火的跑进来，一看到檀苏然就像看到了亲人一样：「檀姐，檀姐，救救我。」


    「怎么了。」檀苏然淡定的喝了一口咖啡。


    虞礼礼在对面看着。


    心里暗想。


    看。

 第177页

    这就是社长和副社的区别吧。


    做大事，就得云淡风轻。


    江思尔的表情很急，语气也很急：「我们俱乐部里那个拍照的，突然急性阑尾炎住院，我现在根本找不到人，怎么办？」


    「找不到就继续找。」檀苏然简单地说。


    江思尔目光游移，忽然对到虞礼礼脸上。


    眼睛亮了一下。


    刚想开口。


    「她不行。」檀苏然说。


    「为什么不行？你不相信我们礼礼的拍照技术吗？超好的。」江思尔可怜巴巴的看向虞礼礼。


    虞礼礼攥了下手指。


    她懂。


    檀苏然是因为她想离社，又怕自己不好意思拒绝。


    所以才开口。


    「那个……我可以。」


    檀苏然抬头，停顿了两秒说：「不用勉强。」


    「不勉强。」


    抛开虞沐那群人，俱乐部的人都挺照顾她的。


    这一点力所能及的小忙，她当然要帮。


    大不了……


    她做完这个项目再走。


    「真的吗？小礼礼，爱你！」江思尔隔空给虞礼礼比了个心。


    虞礼礼摇摇头：「小事。」


    又站起来，拉起包。


    「那……学姐你们继续聊，我先撤了。」


    檀苏然点头。


    等虞礼礼离开之后。


    江思尔立马捧着脸问：「我的演技怎么样？」


    檀苏然撑着下颌，目光从窗外移回来：「太过了。」


    「这还过？我可是体验派！」江思尔托腮，「你干嘛一副我欺压小萌新的表情？」


    「明明是你给我发消息让我装着急跑过来找拍照的。」


    「还让我被迫诅咒了某位不知名摄影同学阑尾炎……」说到这，江思尔忽然双手合十，向上天祈祷，「刚才说的都是假的假的啊，不作数。」


    檀苏然扬起下颌，利索地截断了话题：「之前不是问我项目申报，看来是不需要了？」


    「来来来。」江思尔立马换上了一种热情开朗，愿意为面前的人赴汤蹈火，死而后已的表情。


    她这个项目被指导老师打回来三次了，再没有檀神指点，可要掉光半边头，泪洒黄浦江了。


    「等我三秒电脑启动，咱们晚上在这秉烛长谈，今天的事我绝对不会告诉虞礼礼。」


    「那个……」旁边传来一道软绵的女声。


    抬起头一看。


    江思尔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嘴。


    靠。


    虞礼礼怎么又回来了。


    她没听到吧！


    虽然刚才她声音不低。


    但是……礼礼她应该可能大概也许不会听到吧。


    感受到来自于对面檀姓大佬的眼神暗杀。


    江思尔默默的摸了摸后脖子。


    好凉。


    场面一时尴尬。


    虞礼礼率先打破了安静的气氛。


    「我突然想起来照片还没给你发，学姐，我加你微信发给你吧。」


    还好还好。


    江思尔微微松了一口气。


    看样子礼礼应该什么也没听到。


    檀苏然解锁手机，调出自己的二维码界面。


    刚要递到虞礼礼面前。


    「你们可以隔空投送啊，这不是简单……」


    话说一半，被檀苏然那么凉凉一扫，江思尔迅速咬了下舌头。


    「不了一点，我刚才看到苹果出公告说这个功能坏掉了，还是加微信吧，加微信……」


    虞礼礼扫完码之后。


    忽然意识到不对。


    她们不会以为她是故意要加学姐微信的吧。


    不是。


    早知道当时就胆大点。


    直接找檀学姐要她的手机拍了。


    虞礼礼窘着脸把照片发过去。


    刚想道别。


    又想起了一个事。


    脚步停下。


    江思尔看虞礼礼还在原地。


    露出一个和蔼的微笑：「还有事儿啊，礼礼？」


    「呃……有点小问题」虞礼礼轻轻咬了下唇。


    「什么问题，你随便问！」江思尔说的豪迈。


    虞礼礼放心地点了点头。


    既然江学姐都这么说了，那她就大胆问了。


    她又黑又圆的眼睛望向江思尔，声音有些小心翼翼：「我刚才进来不小心听到你们讲话。」


    「学姐说绝对不会告诉我……」


    「是什么不告诉我呀？」


    第72章 妄与礼礼（八）


    「真想知道？」江思尔还在僵硬着, 檀苏然开口了。


    虞礼礼点了点头。


    「我也想找你拍摄，所以刚才嘴上说让你不要勉强，心里却希望你答应。」


    「这……这样啊。」虞礼礼微微红了脸, 唇瓣粉嫩水亮，「嗯，可……可以直说的。」


    看檀苏然面不改色的模样。


    江思尔心中只有一句佩服。


    太佩服了。


    这半真半假揉着讲。


    神仙来了都要说，嗯，你说的真对。


    这应变能力。


    不去狗血国产剧当编剧可惜了。


    「真的吗？」檀苏然问。


    虞礼礼点点头：「你们愿意找我来拍照, 我很高兴的。」


    檀苏然抬起眼：「那你明天有空吗？」


    「嗯？」


    「约你拍照。」


    「以私人的名义。」


    晚上回去之后。

 第178页

    虞礼礼抱着电脑蹲坐在沙发上。


    一手托着腮, 一只手敲着电脑的银色外壳。


    想了半天。


    最后下定决心的一把掀开电脑盖。


    啪啪敲字。


    在浏览器中检索檀苏然这三个字。


    很快就弹出一串新闻。


    【里禾市青年大学生在本年度大学生商业竞赛中获得金奖。】


    【勇夺大挑头奖，这个大一女生为什么让投资大厂频频青睐？】


    【檀苏然：年度优秀学生採访，优秀是一种习惯。】


    滑鼠咕噜咕噜的往下滑。


    笔电上的页面不停换。


    抛去这些正经的新闻报导。


    还有许多人在各种社交平台上的表白。


    【今天在食堂偶遇了里大女神檀苏然, 好攻啊啊啊啊, 本1愿意为爱做0】


    【竟然和檀神同一场选修课, 想嫁呜呜呜呜】


    【我靠，今天在国金会议中心找人，竟然碰到了檀苏然姐姐，和企鹅大佬坐一排，还作为代表发言，我们读的是一个大学吗？】


    网页上还有很多檀苏然的照片。


    公开的, 偷拍的。


    哪一张都很拿得出手。


    就算是高煳画质也挡不住的高颜值和清冷气质。


    虞礼礼松开滑鼠。


    手托住自己的脸蛋。


    好烫。


    本来只是因为拍摄前惯例的准备工作, 想更了解她一些。


    可是……


    对着照片里的人。


    产生了一些连她自己都说不出的情绪。


    呜！


    美色误人。


    姐姐害我。


    拍摄的地点约在檀苏然的家里。


    也是在大学城的一家高档小区内。


    跟虞礼礼住的地方不远。


    「好巧啊, 我就在你对面小区。」


    檀苏然端来一杯温水, 递给虞礼礼：「算吗。」


    她垂下眼。


    真的要巧。


    最起码同个小区才到基本线。


    虞礼礼之前也跟檀苏然沟通过她的拍摄需求。


    「随便拍拍吧, 想拍些照片收藏。」


    檀苏然说的话和她的语气一样随意。


    主打的就是让摄影师自由发挥。


    虞礼礼调了调镜头, 第一个拍摄点在卧室的黑白涂鸦墙前。


    檀苏然脱掉外面那层白色薄外套。


    里面只有一条纯黑的真丝吊带裙。


    衬得肤白腿长。


    细腻光滑，曲线毕露。


    檀苏然背对着虞礼礼整理髮丝。


    看着她的背影。


    虞礼礼有些出神。


    脖颈纤长, 肩平背薄。冷白的蝴蝶骨连绵。


    旁边还纹有一处醒目的黑色纹身。


    像是……


    「这是蝴蝶吗？……」


    檀苏然头往后扭，对上虞礼礼圆润的葡萄眼，红唇弯弯。


    「鱼。」


    「这是一条鱼。」


    在身上纹鱼的，还是第一次见。


    不知道是不是锦鲤。


    虞礼礼笑：「是为了祈福吗？」


    檀苏然看了她两秒，漆黑的瞳孔，凤眼上挑：「嗯，祈福。」


    虞礼礼有那么一秒被蛊到。


    往后退了一步，胡乱地看向旁边：「呃……你要不要补下妆？唇彩有点淡。」


    「但是我家里的口红用完了。」


    虞礼礼有些吃惊：「口红都可以用完？」


    她出门前给包里装了一支口红。


    虞礼礼直接递过去：「不介意的话，用我这支？」


    「好啊。」但檀苏然没接。


    她微微前倾了脸，对虞礼礼说：「帮我？」


    虽然是询问的语气。


    但是态度摆的很明显，没给虞礼礼给出否定答案的空间。


    虞礼礼攥着口红，往前走了两步。


    努力心无旁骛。


    「啪。」


    指腹用力，磨开口红盖。


    檀苏然朱唇微张。


    浓密长睫向下扫着。


    看得虞礼礼眼红心跳。


    细长的唇膏，黑金色外壳。


    裸红的膏体一点一点被拧上来。


    檀苏然下巴淡淡收敛。


    已经准备好了。


    虞礼礼不好意思碰到檀苏然的别的地方，更不好意思捏她的下巴。


    踮脚。


    就这么空着手涂。


    对着檀苏然落下来的视线。


    手又开始发软。


    很容易就涂歪。


    差点超出唇线。


    「sorry。」虞礼礼小声说。


    檀苏然笑。


    「不摁着我点？」


    虞礼礼犹犹豫豫的哦了一声，答应了，还是不敢上手。


    在做心理准备时。


    忽然。


    耳旁又传来一声轻笑。


    紧接着，温热的手指贴上了她的手腕。


    牵引着她的手向上。


    移向……


    檀苏然的下巴。


    很光，像上等玉一样白腻。


    虞礼礼唿吸快了两秒。


    但也顺着捏住了檀苏然的下巴。


    指腹贴着的地方发烫。


    爽冽的柑橘柠香在空气里氤氲。


    眨了眨眼睛。


    虞礼礼平缓唿吸，认真的给檀苏然涂口红。


    丝绒车厘红的唇膏沿着饱满的唇压碾，覆盖。


    她鼻子喷出来的温热气息也落到她的脸上。


    酥酥麻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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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带了电。


    太近了。


    隔音良好的房间安静到生寂。


    除了唿吸心跳没有别的声音。


    潮热捲动。


    美到窒息，姬圈天菜的脸很近的呈现在她眼前。


    虞礼礼唿吸重了两下。


    捏着檀苏然下巴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两下。


    往上攀沿。


    被涂抹的唇。


    弧度弯而美。


    有一种邀人採撷的欲望。


    虞礼礼心摇神动。


    咔。


    口红被折断。


    半截膏体掉落到地面上。


    碎出红粉末。


    虞礼礼回神。


    方寸大乱。


    往后退去。


    「我，我……拍不了。」


    檀苏然逼近，不让她退，嗓音诱到近乎低喃：「为什么拍不了？」


    虞礼礼继续往后退。


    脚一绊。


    跌在檀苏然的床上。


    胳膊肘撑着床面。


    失神地仰头。


    一袭黑裙的檀苏然像一株高贵的黑色曼陀罗。


    慢慢折下花身。


    薄纱里汹涌的纯白果实饱满漂亮。


    丰盛欲滴。


    虞礼礼的脸蛋迅速染上浓重的绯意。


    脚趾蜷缩成淡粉色。


    檀苏然俯身。


    手撑在虞礼礼身边。


    垂下的髮丝也扫在虞礼礼胸前。


    轻轻晃着。


    从上到下。


    从里到外。


    散发着一种迷诱的香。


    满脸通红的虞礼礼。


    把手搭在额上。


    她要疯了。


    但是更让人疯的还在后面。


    檀苏然捏了捏她发烫的耳垂，喘笑着出声：「这么容易害羞啊，小孩。」


    虞礼礼睁圆了眼睛，被檀苏然碰的地方一阵一阵发麻。


    檀苏然手指又移向她的唇，薄薄的指腹在她唇下按了两下。


    「给我涂口红的时候，有没有在想坏事？」


    虞礼礼疯狂摇头，口齿不清地辩白：「没，没……」


    「可是……我在想啊。」檀苏然几乎贴着虞礼礼的耳朵。


    声音像羽毛，扫的她全身都很痒。


    虞礼礼瞳孔一缩，难以置信。


    檀苏然的目光又移回虞礼礼的唇上，停了两秒，开口：「跟祝景湘亲过吗？」


    虞礼礼愣了一下，红着脸摇头。


    「乖孩子。」檀苏然鼓励地点了点她的唇，像是表扬。


    又继续用很性感的音调问。


    「那想不想……跟姐姐试试？」


    第73章 妄与礼礼（九）


    距离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淡淡的夜风里。


    黑色曼陀罗随风摇曳。


    细长的花蕊吐露出幽暗的芳芬。


    诱的香。


    噗通噗通。


    心跳声高分贝地跳响。


    酡红延伸到秀美的双颊。


    明明滴酒没沾。


    却醉了。


    虞礼礼眯了下眼。


    困惑挑上眼梢。


    似乎听不懂檀苏然在说什么。


    但好像——


    颤抖的睫毛触及她幽邃的眼神。


    又是听得懂的。


    檀苏然就停在离她脸几厘米距离的地方。


    温热的柑橘柠香扑在她脸上。


    细小的绒毛也被吹的荡漾舒展。


    她的鼻樑很高。


    美丽而挺。


    仿佛轻轻一动就能碰到。


    虞礼礼粉唇半张, 不知道该说什么。


    檀苏然看着虞礼礼慌措的神情。


    怕把人吓跑。


    长睫落回来：「开个玩笑。」


    说着撑在床边的手和身子就要抬起来。


    但是——


    茫然的虞礼礼眨了下眼。


    心情就像是抓娃娃。


    挂着娃娃的爪子。


    晃晃悠悠地快到出物口边时松掉。


    那般失落。


    是失落啊。


    理智在那一刻飘到外太空。


    她急切地伸手，勾上檀苏然脖子上的银颈链。


    不让她走。


    檀苏然矜冷的眸色微滞，有些讶然地上抬。


    虞礼礼细指颤颤巍巍地缠上银链, 却不敢再有别的什么动作。


    檀苏然失笑一声。


    手也慢慢上移。


    攥住虞礼礼的手。


    掌心一片滑腻。


    湿热蓬勃。


    嗓音哑哑的开口：「小孩，你这算是什么意思？」


    虞礼礼不答。


    被檀苏然握住的手却在颤。


    檀苏然：「不要勉强。」


    语罢，就松开了手。


    却被虞礼礼反手攥住。


    大概是真的着了魔。


    虞礼礼颤抖着。


    伸出灵巧的粉舌。


    很快。


    很轻。


    在檀苏然令人肖想的唇上舔了一下。


    脸烫巨红。


    迅速离开。


    这是什么。


    她在干什么。


    虞礼礼都要疯了。


    说吻又不像吻。


    说挑逗又太青涩。


    然而。


    当檀苏然学姐……眸色很深地吻上来的那一刻。


    她完全没有心思考虑别的事情了。


    柔软的唇。


    慢慢地吸吮磨碾。


    水色浅浅。


    灵魂一点一点被点燃。


    过了一会儿，檀苏然慢慢抽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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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尾发红。


    看着床上虞礼礼被水润湿了的瞳孔。


    和喘息起伏的锁骨。


    笑：「小孩，会伸舌头吗？」


    再度俯身上来。


    比之前那次更勐烈。


    撬开她的唇齿。


    灵活的钻进去。


    唇肉勾着粉舌。


    □□湿润。


    啧啧作响。


    深入放肆。


    虞礼礼再也支撑不住地倒在床上。


    小腹酥酥麻麻的痒。


    荷尔蒙向四肢百骸扩散。


    檀苏然踢了鞋, 跪倒在床上。


    伏在虞礼礼身上。


    口腔每一处, 一点一点地舔净，打上她的烙印。


    激烈而深情地吻。


    手攀向细瘦的腰窝


    箍着


    磨蹭


    从口腔溢出来的的嘤咛。


    尾椎骨蹿上来的麻。


    真的。


    真的。


    「要死掉了。」结束后。虞礼礼控制不住的流泪，满脸通红□□, 头皮一阵一阵的麻, 上下喘息。


    檀苏然笑着擦干她口液下溅的唇, 她挂满泪的眼角。


    手肘撑在床上。


    餍足地用目光追着她。


    虞礼礼捂着脸，声音细小，害羞到整个人都粉了：「别看我。」


    又抽抽噎噎地哭：「我好像疯了。」


    檀苏然把她圈在怀里。


    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脑袋。


    动作温柔，声音温柔。


    「小孩。」


    「这就疯掉了。」


    「那往下做怎么办？」


    说的话却很堕落要命。


    第74章 妄与礼礼（十）


    「怎么了, 思尔姐？」


    周一。


    虞礼礼正在图书馆自习。


    黑屏的手机亮起来。


    是副社江思尔的电话，让她赶紧去团委办公室一趟。


    团委办公室。


    「具体我也不清楚，你先过去吧。」


    「好的……等等, 」虞礼礼有些忐忑的问，「那……那社长也会在吗？」


    几乎是刚喊出这个名字的瞬间。


    虞礼礼就脸红了。


    已经过去一整夜了。


    想到昨天像糖水一样的缠绵亲吻。


    还是……很不好意思。


    好在隔着电话。


    江思尔并不会看到她脸上害羞的表情。


    「肯定在吧，就是社长让我叫你的。」


    「噢，好。」


    虞礼礼答应了一声。


    原本慢吞吞的步伐快了起来。


    嘴角也忍不住的往上扬。


    刚走进办公室楼。


    就看到了一道浓长纤瘦的身影。


    棕色长髮垂至劲瘦的腰间。


    长腿笔直又细。


    气质卓然超群。


    虞礼礼张开了嘴，本能地想喊住她。


    还没开口, 热气就已经涌上脸蛋。


    她有些小声的喊了一句：「社长。」


    声如蚊吶。


    喊完后又开始后悔是不是太小声了, 她大概不会听到。


    但是……


    檀苏然听到了。


    并且停下了脚步。


    虞礼礼饱含期待的眨了眨纤长的眼睫。


    在檀苏然看过来的时候弯了唇角。


    然而。


    檀苏然只是冷淡的朝她点了下头。


    一句话都没说。


    继续朝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冰冷如霜。


    和昨天那个伏在她身上，热情似火的掐着她腰。


    吻的她整个人都酥麻上天的学姐。


    判若两人。


    虞礼礼看着她的背影。


    所有激盪的，纠结的, 雀跃的笑情绪像被划下了一道休止符。


    失落。


    眼皮有些低落的下垂。


    忐忑的情绪不可遏制的趋向落寞。


    她这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这么冷淡？


    想到自己昨晚的辗转反侧。


    虞礼礼就有些受伤。


    昨天。


    在檀苏然家里做了那样的事情后。


    虞礼礼脸红心跳地回到家。


    抱着手机犹豫了一晚上。


    想给檀苏然发个什么消息, 又不知道发什么。


    又抱有期待的想。


    她会不会主动说些什么。


    毕竟……是她先……那个的。


    等到天边泻出一丝光。


    虞礼礼才勉强睡着。


    也始终没等到她发来的消息。


    她也和自己一样。


    不好意思吗。


    可是直到现在碰面。


    虞礼礼却觉得自己错了。


    她大概根本没放在心上。


    那场旖旎只是一次偶然事件的意外。


    像彩色的泡泡一样, 戳破了过去了就再无踪迹可循。


    「虞礼礼。」


    准备往前走时，身后又传来了一道声音，叫住她。


    虞礼礼停下脚步，扭过头去。


    在看到来人时，脸色迅速下沉。


    虞沐看上去也表情不佳，神色疲惫。


    但还维持着客套表情, 跟她打了声招唿。


    「好巧啊, 礼礼。」


    可虞沐旁边的宋栩栩显然没她这么会做人。


    冷着眼皮望向她, 语调讥讽：「这么爱告状, 幼儿园毕业了吗？」


    听到宋栩栩阴阳怪气的语调。


    虞礼礼总算是知道她今天被叫来是为了什么。


    肯定是那天在咖啡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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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礼礼其实很简单。


    看讨厌的人不爽了。


    她就爽了。


    她耸了耸肩, 对着宋栩栩, 扬唇道：「羡慕吧。」


    「你！」


    虞沐拉住宋栩栩，沖她使了个眼色。


    笑着对虞礼礼说：「表妹, 下星期我生日会，让二叔二婶带你来玩。」


    虞礼礼只想笑。


    从来不在外面场合喊她的表姐。


    现在想起来打感情牌了。


    「你也成年了，也算是个大人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懂吧。」虞沐的手搭在虞礼礼肩膀上，一下一下，若有所指地拍着。


    虞礼礼冷着唇，抬了下肩，让虞沐的手掉下去：「你小跟班不是刚说我幼儿园没毕业，你跟一个幼儿园学生讲这个，我确实听不懂。」


    宋栩栩也按捺不住了，压低声音威胁地说。


    「得罪了我们，你可没有好果子吃。」


    「而且别以为社长会帮你，太天真了，我们才是一体的，她只是出于身份必须要站出来说些话，全了面子就行。」


    「想在学校混下去，把嘴巴闭紧了，不然有你受的。」


    「还不进？」


    身后的办公室门口，传来檀苏然冷淡的声音。


    虞沐扬脸，立马换了一副面容。


    变成了一位和蔼可亲的学姐模样。


    温柔的笑：「来了来了。」


    -


    办公室里。


    气氛冷凝。


    「我不接受。」


    虞礼礼坐在沙发上，慢悠悠地放下水杯，言简意赅道。


    宋栩栩：「你说什么！」


    虞沐花了两秒维持表情，语气温和：「学妹，我是诚心代表我们部门向你道歉的，或者你需要什么补偿，提出来，我们都可以满足。」


    虞礼礼抬眼，从虞沐看到宋栩栩。


    「我听到你们的道歉了。」


    宋栩栩挑了下眉，一副听了到那你还想怎样的表情。


    虞沐依旧笑盈盈的：「那听到就好。」


    「但是我不接受。」虞礼礼声音冷静又笃定。


    「我是有不接受的权利吧？」


    虞沐和宋栩栩一时被问住。


    「当然。」一直坐着，从虞沐开始辩白时就保持沉默的檀苏然第一次出声。


    虞礼礼看了檀苏然一眼，很快地收回眼，重复刚才的话：「我不接受。」


    虞礼礼又转向办公室里的老师：「请问老师，这种社团内部的霸凌行为应该怎么处理呢？如果得不到满意的解决方案，我会寻找别的平台，别的解决方式，当然我更不介意，让全校同学一起审判。」


    「审判什么审判，你是不是有病。」宋栩栩怒，「虞礼礼，你别蹬鼻子上……」


    「够了，栩栩。」虞沐喝住宋栩栩。


    先向虞礼礼道歉，说宋栩栩就是脾气比较暴，接着用更无辜的表情解释：「礼礼，我知道你一开始就对我们心有芥蒂。说真的，当初面试是我眼拙，没有第一次就让你通过。


    但是后来因为你当时的女朋友，把你捞回来了吗。


    在咖啡馆，栩栩她们也不是真的怀有恶意，只是想跟你开玩笑，让你融入集体，拉进一下关系，虽然动机是好的，但可能你听起来，确实造成了对你的冒犯。我也诚心的在这里给你致歉。」


    「对不起。」


    说完话后，虞沐也拉了下宋栩栩的袖子，意思是让她开口。


    宋栩栩不情不愿的垂下眼说：「对不起。」


    虞礼礼忽的笑了。


    看着对面两个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人。


    这戏可以电视上精彩多了。


    而且言语间反过来指责她是靠关系走后门进来的。


    真是会说话。


    不过……


    「虞学姐，你当时在那风凉话可没少说，把锅甩的这么干净，你会不会良心痛啊。」


    虞沐无奈：「礼礼，我能理解你的愤怒，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因为生气就随口污衊我，如果我承认我说了这些话能够让你开心点，我是真的很想认下来。但是……没有做过的事情，没有就是没有。」


    面对虞沐这幅嘴脸，虞礼礼无语到血液直往头顶蹿。


    局面僵持下来。


    老师出声打破：「我大概听明白了，既然你们双方各执一词，老师觉得咱们各退一步，不如……」


    「当时社长也在，不是我一个人。」虞礼礼开口，手攥成拳。


    看向檀苏然。


    目光充满了信任。


    檀苏然掀起眼皮。


    看了虞礼礼一眼。


    又淡淡的移开。


    面容平静。


    「咚」的一声。


    她把手中夹着的那根碳素细笔扣到桌面。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缓慢开口。


    「我当时……并没有听到虞部长开口。」


    没听到。


    竟然是没有。


    怎么可能是没有？


    虞礼礼面色错愕。


    如同闷雷轰隆一声噼到头顶。


    耳边里冒出宋栩栩在进办公室前的威胁——「我们才是一伙的」。


    难道……


    虞礼礼难以置信。


    虞沐则暗暗流露出得意。


    她就说。


    不管怎么闹。


    檀苏然肯定是要罩着俱乐部的管理层的。


    然而，没等她高兴两秒。


    「不如调监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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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檀苏然眉眼淡淡的补充道：「我认识这家店的老闆。」


    虞沐的指甲都快把掌心抠烂了。


    僵着笑说：「好啊，当然没问题，就是不知道要等多久，我等会还有课，不然……」


    宋栩栩从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不用了，监控我已经拷下来了。」


    说完，她又侧过脸，跟虞沐交换了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


    办公室的电脑屏幕上。


    正在缓慢播放着包间门口的监控记录下来的视频。


    一切都很正常。


    宋栩栩的出言讥讽，围住虞礼礼不让走的画面。


    全都由这个电脑播放出来。


    但是——


    「这不是原视频！」


    虞礼礼开口。


    视频里，虞沐轻佻嘲讽的内容全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她出来制止宋栩栩等人欺负虞礼礼。


    「这不是原视频。」


    「那你是什么意思，意思是里面我说你那些话是假的咯，那刚好，你承认是假的了，那不就皆大欢喜。」宋栩栩恹恹道。


    「不是，是虞沐的话，被剪辑过了。」


    「你有完没有完？受委屈，我们给你道歉了。要视频视频给你看了。连什么都没干甚至还在帮你解围的部长也不放过，一盆脏水扣上去你就高兴了，把我们整个宣传部弄的分崩离析你就满意了？」


    宋栩栩说完。


    又扭头看向老师：「老师，我说话不对我认，处罚我自己背，我自愿退出俱乐部，但是我不能接受这位虞同学胡乱攀咬。」


    团委老师：「好了好了，都别激动了，事情我已经了解了。」


    「虞同学，是这样的，老师也非常能够理解你的情绪，这些学姐确实在这个事情上处理不当。我也会单独跟她们召开批评会议，同时在俱乐部集体大会上，严肃强调，肃清我们团队内部这种风气。」


    批评教育。


    说到底，不过是轻拿轻放。


    而宋栩栩颠倒黑白。


    显得像是她抓着这件事情不放。


    让她从一个受害者变成了加害者。


    这估计就是她们这几天商量出来的解决办法。


    弃车保帅。


    可是宋栩栩这类人能够横行无忌，不就是虞沐这种笑面白莲在身后默默支持吗？


    真是无耻。


    虞礼礼神情不忿。


    太阳穴突突的跳着。


    「她……」


    「老师都做决定了，你还不服吗？怎么就你那么多事。」宋栩栩开口。


    满是嘲讽。


    虞礼礼看着房间里的人。


    虞沐和宋栩栩明显是一派，站在她的对立面上。


    老师也在和稀泥。


    而她那么信任的檀苏然。


    坐在电脑前。


    背嵴没那么直，有些懒散。


    撑着下巴不发一言。


    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


    可明明一开始。


    是她在为她撑腰。


    虞礼礼眼眶发酸。


    忽然觉得世界都在与她为敌。


    好像错的人。


    真的是她。


    「真的对不起，虞同学，下次一定不跟你乱开玩笑，行吗？」宋栩栩又补刀。


    无助。


    委屈。


    虞礼礼的手难过到发抖。


    「等等。」


    檀苏然冷静如霜的声音传来，打破了场内的气氛。


    四人都朝她看去。


    「这个视频确实被剪辑过了。」


    檀苏然笃定地下了一个结论。


    她把电脑屏幕转过来。


    时间短，她只是简单的处理了一下。


    调了下视频色调和对比曝光。


    屏幕上很清晰的看出。


    虞沐出场的那一段。跟其他画面颜色完全不同。


    绝对不可能是原始画面。


    宋栩栩心慌。


    没想到这么天衣无缝的计划还能被人发现。


    「可能……可能是监控出问题了，我回头再……」


    「不用。」檀苏然截断宋栩栩的话。


    「我已经找老闆要了完整视频，她说马上发过来。」


    随着手机叮咚一声。


    「哦……看来已经过来了。」


    檀苏然掀起眼皮，语调很轻。


    她说的轻松。


    可却让听的虞沐和宋栩栩。


    浑身一颤，脸色灰白。


    从办公室出来后。


    虞礼礼用余光看到檀苏然走向自己的身影。


    纠结了一下。


    虽然一开始气她冷淡。


    可是最后……要不是她。


    事情大概不会这么顺利。


    没犹豫几下。


    她就不争气的停了脚步。


    在原地踌躇。


    如果她过来好好跟自己说话。


    那她就不计较之前的事情了。


    可是等了一会儿。


    没等到那道清冷又性感的语调。


    也没等到那股清香的柑橘柠香。


    算了。


    她不主动。


    那就自己主动点。


    虞礼礼捏了下手指。


    紧张地转过头去。


    唿。


    积压在胸口的气泄了气般露出。


    背后空空荡荡。


    檀苏然走了。


    虞礼礼郁闷地鼓了下唇。


    自作多情。


    而在另一边。


    正要去找虞礼礼的檀苏然，被团委老师叫住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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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能看着虞礼礼的背影，渐渐远去。


    「礼礼。」


    没往外走多久。


    碰到了迎面走来的熊熊学姐。


    熊熊学姐兴致高昂：「我刚才看到虞沐和宋栩栩灰头土脸过去了，怎么样？是不是大伙成功？」


    虞礼礼有些惊奇：「学姐，你知道我跟她们……」


    熊熊说：「知道，这件事情还是我上报给老师的呢。」


    「……是你呀。」


    一杯苦咖啡倒入了心底。


    苦涩加倍。


    之前，虞礼礼一直以为是檀苏然找了老师。


    没想到根本不是她。


    虞礼礼眼皮微耷：「谢谢学姐。」


    「不用谢，我也不全是为了你，早看她们不顺眼了。」


    不过……


    熊熊吐了下舌，要不是社长，她也不会知道这件事。


    不过社长说了，不让把她说出去。


    想道刚知道这件事觉得找老师也没用时。


    社长半靠着墙，长腿交叠，云淡风轻又胸有成竹的说：「有我。」


    真是苏神降临。


    可惜社长不让往外说，没能让小礼礼知道。


    社长才是她的真正恩人。


    -


    虞礼礼晚上还有课。


    回到家的时候才发现手机上有一个来自于檀苏然的未接来电。


    她垂眼看着那通鲜红的未接来电。


    冷白的细指曲着，在黑玻璃茶水柜上敲了几下。


    最后把手机一撂。


    没管。


    她要是真想找她。


    不会只打一个电话。


    电话没打通。


    发个微信也行啊。


    她才不要主动给她打回去。


    虞礼礼拿着水杯。


    踩着拖鞋往客厅走去。


    一步……


    两步……


    停下。


    算了。


    回电话是一个人的基本礼貌。


    这么想着，虞礼礼开始倒退着往回走。


    头也不扭过去。


    背对着吧檯。


    胳膊往后伸，摸了几下，抓起手机。


    好像她不看的话。


    就不会有人知道。


    不是她把手机拿上来的。


    而是手机自己跳上来的。


    而且。


    她给檀苏然回电话这件事，只是客套礼貌。


    绝对没有什么别的心思。


    虞礼礼闭了闭眼。


    按下回拨按钮。


    嘟……


    然而。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关机……


    关机。


    呵。


    也太巧了。


    虞礼礼嘴角往下一撇，抱着抱枕，郁闷的倒在床上。


    第二天。


    手机嗡嗡声把她吵醒。


    睡眼惺忪的接起电话，打着哈欠喂了一声。


    「礼礼！出大事了。」


    杜昙语急切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你快看！我微信给你发的。」


    在看到杜昙语发来的内容时，虞礼礼的困意瞬间烟消云散。


    杜昙语发的是校园网上的论坛帖子截图。


    【爆料，服了，现在的大一新生这么会玩吗？】


    【刚进社团舔着脸媚社长，还把部长赶了下来，真是厚颜无耻第一名，人不要脸，真的能天下无敌。】


    主楼内容很劲爆，炸出了一串回復。


    【楼主说清楚点】


    【放个屁股】


    【有瓜吃】


    【搬小板凳】


    【楼主人呢】


    【来人，我出一百块块，给我一个能把事情讲清楚的楼主。】


    在刷屏了十几楼之后。


    楼主又出现了。


    【敲字呢，别催。】


    【楼主是学校一个人气挺高的，有大神坐镇的，校企联合社团的老成员了。】


    【这两天团里出了一个大事儿。】


    【一个兢兢业业的学姐，突然被撸职了。这公示期都过了多久了，突然被换，肯定有猫腻啊。楼主跟这个学姐并不太熟，但是学姐人真的很好，对人也很热情。团里好多小伙伴都受过她的帮助。所以楼主就去问了。】


    【下面是跟学姐聊天的截图，关键信息已打码。】


    【有点卡，图传不上来，我还是概括一下吧。】


    【是因为这个新生面试的时候根本没过，但谁让人家有关系。走了后门进来的。所以对当时挂她面试的学姐怀恨在心，有一次聚餐，学姐部门的人跟这个新生开了个玩笑，意思是让新生陪她们喝点。新生立马拉了脸，问你们想干啥，欺负新人吗。


    得，大家都不说话了。这一滴酒没喝，转头还被新生不依不饶的挂到了团委老师面前，要求处分学姐，说姐姐带着部员霸凌她。还放言如果不处分的话就要去公布，去网上闹，发小作文。】


    【legend……】


    【好牛的新生】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走后门的，真的这么猖狂吗？】


    【学姐实惨】


    【楼主我解码了，你是不是一种动物的俱乐部，大佬姓t】


    【哈哈哈哈被撤的部长不会姓y吧，是我们系的同学，昨天看到她发朋友圈了，心疼，在一个俱乐部待了三年多了，被一个关系户搞没了。人真的很好，人品真的没话说。】


    【那我大胆猜一下，举报的那个新生是不是也姓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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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你说句话呀。】


    ……


    接下来再怎么喊，楼主都不出来发言了。


    评论里倒是热度很高，讨论不下。


    大家矛盾一致。


    指向了这位新生y同学。


    有人根据企鹅俱乐部的公示名单已经把虞礼礼扒了出来。


    辱骂了好几轮。


    不过对于这种名不见经传的人。


    网友们也没太多兴趣，骂了几句帖子就慢慢沉下去。


    然而……就在半夜评论快要平息的时候。


    神出鬼没的楼主又出来甩了两张图。


    是那天在教学楼走廊上。


    虞礼礼和檀苏然站在一块的照片。


    拍摄的角度问题。


    看上去像虞礼礼贴着檀苏然，但是檀苏然很明显的在躲，而且她眉毛微蹙，看上去很不耐烦。


    檀苏然一出。


    帖子瞬间hot。


    檀神的梦女粉丝们纷纷驾到。


    虞礼礼被檀苏然的粉丝激情骂了八百层楼。


    「哒姐倒贴前先照照镜子」已经是帖子最友善的用词。


    不止如此。


    帖子里突然冒出了很多认识她，是她高中同学的人。


    爆料虞礼礼高中时候就品行不端，作风很差。


    爱靠裙带关系上位。


    劣迹斑斑。


    如果虞礼礼不是虞礼礼的话。


    她也想上来骂这个帖子里的主角两句。


    杜昙语在电话那头小心翼翼的问：「礼礼，你还好吧。不然你先请几天假？」


    「请假，请假干什么？」


    「避避风头啊，等风头过去了，再发个闢谣贴。」


    虞礼礼笑了一声：「避是避不了。」


    杜昙语听着电话那头的咔哒声，问：「你在干嘛？」


    虞礼礼拉开门：「上学去。」


    虞礼礼踏进教室的那瞬间。


    出现了诡异的一秒寂静。


    显然。


    大家已经知道了网上的事情。


    视线隐隐的朝她看去。


    虞礼礼淡定的坐在位子上，一一用目光回敬扫向她的人。


    反倒让别人如坐针毡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


    杜昙语：「礼礼，你在学校里彻底出道了。」


    走到食堂都有人对着她们指指点点。


    虽然是苦中作乐自嘲了这么一句。


    但杜昙语也不是好惹的。


    「指什么指？有什么好指的？」


    杜昙语不客气的瞪向议论她们的人。


    其中有个橘衣女生，特别趾高气昂，语气凉飕飕的说：「看看白眼狼怎么了啊？」


    杜昙语眉毛一挑，拍下筷子。


    就要跟这个女生大战八百个回合。


    虞礼礼拦下杜昙语：「没事，我们吃饭。」


    说吃饭。


    但虞礼礼接下来的目光全都放在了橘衣女生身上。


    一点都没遮掩的。


    生怕橘衣女生感觉不到。


    好像橘衣女生特别下饭一样。


    终于，把橘衣女生看的毛毛的，忍不住问：「你看我干什么？」


    「看看白眼狼怎么啦？」虞礼礼学着她的语气，慢悠悠的说。


    「你有毛病吧，谁是白眼狼啊？」


    虞礼礼条理分明，不卑不亢：「你忘了半个月前你没钱吃饭，我给了你二十块钱的事儿，这钱还没还呢，就开始骂我了。你不是白眼狼是什么？」


    吃瓜的路人听到虞礼礼的话。


    目光又移向气沖沖的橘衣女生身上。


    「不是，你们看我干嘛呀，她是骗人的，她在胡说。」


    众人似是不相信，目光仍在两个人之间来回打转。


    「我根本不认识她，怎么可能找她借钱？」橘衣女生气到快要跳脚。


    虞礼礼弯着唇，眼神平静地望过去：「同学，被冤枉的滋味好受吗？你因为一个人发个小作文在这么多人面前骂我，很轻松吧。可是被你骂的我的感觉，你体会到了吗？」


    橘衣女生脸上青一阵红一阵。


    连饭都没吃完就灰熘熘的走了。


    杜昙语舀了一勺米饭塞进嘴里。


    嚼了两下。


    含煳不清的说：「我现在有一种猜测。」


    「什么？」


    「这个事情很明显，就是虞沐搞出来的，对吧？」


    虞礼礼沉思了两秒点了下头。


    杜昙语继续说：「可我觉得不一定只是她们在搞事情。檀苏然说不定也不是一个好人，有没有可能她和虞沐她们串通一气，故意来耍你呢。」


    「不可能。」虞礼礼说的斩钉截铁。


    「知人知面不知心，说不定虞沐那种风气，就是上行下效，从檀苏然身上学来的呢。」


    杜昙语摇了摇头。


    「而且你想想那种照片，你和檀苏然的照片，是虞沐她们偶然拍下的机率能有多大？有可能就是檀苏然自导自演。」


    虞礼礼：「没理由啊。她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这个我确实不知道。但你想一想，檀苏然为什么破天荒的在走廊跟你说话，还邀你一起喝咖啡。你们俩很熟吗？她对那么多人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为什么唯独对你不同？总不可能是对你暗恋已久，爱你爱的要死吧。」


    虞礼礼张了下唇。


    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没有告诉杜昙语，她和檀苏然曾经在灼热午后，无人的卧室里做过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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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她也根本不敢相信。


    不过是加入社团之后的几次偶遇。


    就能让檀苏然对她多么动心。


    如果排除爱的可能。


    那是什么？


    她到底为什么。


    为什么要靠近自己。


    虞礼礼不敢再往下想去。


    想到那个下午过后，她昼夜不分的辗转反侧。


    和檀苏然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态度。


    一阵凉意从地板蔓延上来。


    心里一阵一阵的发寒。


    她是在耍她玩吗？


    虞礼礼抠着掌心。


    心酸又委屈。


    眼眶一点点的发酸。


    看着窗外逐渐变暗，被乌云笼罩的天空。


    她默然地垂下了眼。


    晚上下课。


    虞礼礼拉起帽子。


    避开鱼贯而出，成群结队的同学们。


    一个人插着兜往外走去。


    香樟树茂盛排列。


    虫鸣声依稀。


    墨色的天空披下来一缕淡淡的月光，照亮石板铺就的小路。


    虞礼礼神情低落，脚步匆匆。


    忽然。


    一道瘦长的身影落入了她的视线。


    那道瘦长的人影立在西边的大榕树下。


    是虞礼礼出校门，回家的必经之地。


    不过……


    像没看到一样。


    虞礼礼眼神不变的往前走去。


    一句话没说的擦过那道影子的肩。


    手腕被攥住。


    冰凉的骨感攀延。


    「放开。」


    虞礼礼没回头。


    声音冷漠。


    檀苏然声音很低：「谁家小孩这么凶。」


    虞礼礼没吭声，用力的挣了几下手腕。


    但没挣脱。


    她眼睛一点一点变红。


    事情闹得这么大。


    檀苏然不可能不知道。


    可是。


    到现在檀苏然还可以用这么云淡风轻的音调跟她对话。


    说明什么？


    说明她真的一点，一点都不在意她。


    说明杜昙语说的对。


    她就是来玩玩自己，找个刺激，拍拍手就走。


    虞礼礼重重的吸了一下鼻子，又挣了下手腕。


    「够了檀苏然，你觉得好玩吗？」


    这一次，终于挣脱了。


    虞礼礼垂着头，迅速往后退了一步。


    跟檀苏然拉开距离。


    星光与昏黄的路灯落入檀苏然的眼中，她看着虞礼礼的表情，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眉心紧蹙，神情认真的问：「玩什么？」


    虞礼礼呵的笑了，目光从檀苏然的脸上一滑而过，偏过头看旁边疏离的树影：「你问我？难道你不清楚吗？你缺人玩游戏，找别人吧，我不奉陪了。」


    「我不清楚，不明白，什么游戏，哪有游戏？」檀苏然绷着下颌，微弓着腰，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虞礼礼。


    「你能不能说清楚，说明白。」


    「你这么蠢吗？」虞礼礼睨她一眼，表情讥嘲。


    「没人说过我蠢，但是在跟你有关的事情上，我大概真的很傻。不然我也不会到现在都不知道……不知道我哪里做错了。」


    虽然还没说话，但虞礼礼手心微不可查的动了两下，有些摇摆。


    像是快要被檀苏然说服。


    「告诉我，好吗？」


    檀苏然的表情，诚恳又认真，幽邃的眼眸里灌满了深情的星星。


    像陷阱。


    可能真的是陷阱。


    但是……


    虞礼礼嘴皮颤动着。


    就算是陷阱。


    她再跳一次。


    再跳最后一次。


    虞礼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像倒豆子一样把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


    「我真的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接近我。」


    「我也不知道我何德何能。」


    「可能对你来说，那天下午的事情就是一场很随意，兴头来了就做一下的事。」


    「但是我放在心上了。」


    「你应该知道，你很有魅力，很有人气，很惹人喜爱，所以你要来招惹我，我根本没有意志力去拒绝。」


    「可如果你只当是一场游戏，没关系，我也可以。但是玩了一次我就不想再玩第二次，我不是那种很随便的人，你也不用……不要再来找我。」


    檀苏然一时失语，沉默了片刻后开口。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为什么？你看看你做了什么，明明前一天还跟我做了那样……那样的事情，第二天在学校碰到，就被你冷淡的当成了路人甲。你说我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越说越生气，生气又委屈。


    虞礼礼嗓音里也加了些哽咽。


    「我那么满心雀跃的找你，你给我兜头泼一盆凉水，傻子都会像我这么觉得吧。」


    「对不起，是我没考虑到。」


    檀苏然再度拉起虞礼礼的手腕。


    把她拉进了怀里。


    「为什么……为什么要来接近我？为什么是我？」虞礼礼唿吸急促，本来还好，她都打算自己找个角落舔伤口了。


    但檀苏然这么一问，委屈的情绪根本压不住，啪嗒啪嗒掉眼泪。


    「你说为什么，礼礼？」


    檀苏然用手抚着虞礼礼的后脑勺，一下一下的安抚。


    声音温柔。


    「我不知道，因为你讨厌我，你很坏，很渣，你想耍我、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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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檀苏然：「怎么可能。」


    「那是因为……」


    「因为……」


    「因为……」


    虞礼礼说不出来。


    「因为我喜欢你。」


    夜风从树梢间穿过。


    檀苏然在淡淡的夜风里，说出了刻在她心底里的秘密。


    第75章 妄与礼礼（十一）


    在檀苏然说完那句话之后好一会儿。


    虞礼礼整个人都静默了。


    她喜欢她。


    是的, 这个最有可能的。


    从一开始就被她排除了的答案。


    诚实的浮现在她面前。


    可是为什么呢？


    太不可思议了。


    檀苏然也太……


    太……


    有眼光了。


    窃丝丝的。


    像风里招摇的细韧藤蔓般的喜悦。


    从心底里升起。


    一个一个粉色小泡泡，咕嘟咕嘟的从山野里冒出。


    虞礼礼迅速转过头，弯起唇角, 又再转过来的瞬间，压下嘴，稳住情绪，一板一眼的问。


    「那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冷淡？」


    虽然努力板着脸。


    但心里的那份雀跃根本藏不住。


    所以落入檀苏然耳中，有一种听她撒娇的感觉。


    「你摸摸看。「檀苏然把虞礼礼的手拉到她的胸口, 摁着, 嗓音低哑，抵着她额头说，「烫不烫？」


    虞礼礼被烧到一般抽了手, 又羞又恼的说：「我说的不是这个。」


    为了避免下一秒檀苏然就又把话题拉回十八禁。


    她继续往下说。


    「你这两天都没有联繫我, 在办公室碰见也当我是陌生人, 恨不得离我八米远，这还不是冷淡吗？」


    「我是故意跟你保持距离。」檀苏然说。


    虞礼礼圆熘熘的瞳仁瞪大，嘴撅成了小鸭子。


    檀苏然还真坦诚。


    承认的这么爽快。


    要不要她给她鼓鼓掌，脑门上贴个小红花，颁一个诚实之星的奖状。


    看到虞礼礼的小表情，檀苏然嘆气的笑了一声：「不跟你保持距离。」


    「怎么偷偷偏心你？」


    夜风温柔的盪啊盪。


    荧惑星冥冥闪烁。


    虞礼礼纤长的眼睫也眨啊眨。


    是因为这个吗？


    原来是因为这个。


    虞礼礼偏过头, 鼓着面颊嘟囔道：「你哪有偏心我？」


    「哪里没偏心。「檀苏然抚过虞礼礼鬓边的髮丝。


    清冷的指腹, 刮过她细腻的面颊。


    微微发痒。


    「如果不是你, 我不会动虞沐。」


    这句话像带着白沙沙的糖粉一样掉进了她心窝。


    甜味扩散。


    但虞礼礼还是绷着脖子, 想把埋在她心底的问题问清楚。


    「那是熊熊学姐举报的, 怎么你来邀功啊？」


    「是我告诉她的, 也是我把她的举报信递过去的。」


    「那……那……今天有人在网上造谣我，你也没什么表示。」


    「想我怎么表示？」


    「算了, 没什么。」


    檀苏然说句话都能刷屏论坛三页帖子，她要是出来帮她说话。


    说不定事情会更乱。


    这么想着时。


    手机嗡嗡震动起来。


    是杜昙语打来的电话。


    「礼礼，我爱檀神！！」


    声音从放音孔扩散出去。


    檀苏然环着双臂，倚靠在旁边的树上。


    眼里噙着淡淡的兴味。


    虞礼礼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干嘛突然说这个。」


    「礼礼！那天我们俩的谈话内容千万千万帮我保密。「杜昙语又忽然抽到了另一个话题上。


    「什么？「虞礼礼没听懂她在说什么。


    「就是我diss檀苏然，说她心机girl，不是好人，为虎作伥的那一段，从你的回忆里删除哈。」


    虞礼礼想捂话筒，但没来得及。


    于事无补的疯狂按音量减键。


    檀苏然仍站在一旁，目光淡淡。


    听到杜昙语的话，也依旧面不改色。


    虞礼礼这边绷着心。


    杜昙语还一无所知的说。


    「我要重新做她的粉头。」


    「你可千万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我这么说过她。」


    虞礼礼尬笑。


    对上檀苏然微扯唇角的表情。


    ……


    有没有一种可能。


    就是……


    檀苏然本人已经知道了。


    虞礼礼生怕杜昙语在口出什么狂言，拿着电话走远：「到底怎么了，突然黑转粉？」


    「你不知道？「杜昙语声音震惊。


    「我知道什么。」


    杜昙语继续震惊：「你不知道？」


    「什么？」


    「你不知道！」


    虞礼礼扶了下额头。


    这真的是废话文学大赏。


    「杜昙语小朋友，你的语言除了表达情绪之外，能不能稍微携带一些些信息量。」


    「你晚上没看手机吗？学校的论坛都炸了呀，我以为你早知道了。我是刚听我们班长说才看到的。」「你快去看吧，看完你会重新爱上檀苏然。」说完，杜昙语就把电话挂了，给她留下了论坛的空间。


    虞礼礼半握电话，目光转向檀苏然的方向。


    月华斜照。


    美人在侧。


    檀苏然也在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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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这样凝望着。


    檀苏然清冷的五官里，也读出了点点温柔。


    一个猜测从心底流出。


    波纹荡漾。


    「想我怎么表示？」「论坛上都炸了。」「重新爱上檀苏然。」


    她做了什么？


    她会做什么。


    「你做了什么？「虞礼礼开口，嗓音轻灵。


    檀苏然淡淡的笑了一下：「做了我想做的，应该做的。」


    不知道在打什么哑谜。


    虞礼礼忐忑的打开了手机，进入了校园论坛。


    不用刻意去找。


    相关的信息太多。


    几乎挤着飘进她眼睛里。


    檀苏然带着大名回復了之前造谣虞礼礼倒贴檀苏然的帖子。


    没有长篇大论。


    只有一个言简意赅的【假】。


    她什么时候发的


    虞礼礼根本不知道。


    俱乐部群聊里消息也999＋。


    滚动讨论着。


    【我的天吶，没想到虞沐是这种人。】


    【社长威武。】


    【终于还小虞一个清白了。】


    其他部门的人各自发言。


    只有宣传部的沉默不语。


    因为在群聊顶部，置顶着一条鲜红的通知。


    【通知：我俱乐部原宣传部部长虞沐同学，因在宣传推文中暗中收取商家gg费，在俱乐部官方公众平台上进行有偿推广，行为恶劣，予以免职，特此通知。】


    这条通知当然也被传到了校园论坛里。


    所以原本学姐被大一学生害的免职一事也成了无稽之谈。


    甚至有人扒出来之前发爆料帖的楼主和虞沐在论坛的帐号是互关关系。


    一场自导自演不告而破。


    角色瞬间换位。


    虞沐成了人人喊打，承受群众怒火的那一方。


    论坛里还冒起了一栋道歉高楼。


    是之前那些盲目攻击虞礼礼的人建的。


    【啊，我是今天中午食堂那个橘衣服女生，想了很久，认真的在这里跟你说声对不起。】


    【太可恶了，学妹明明超可爱，为之前的攻击抱歉。】


    ……


    虞礼礼回过神。


    「虞沐真的做了吗……」她有一些不确定的问。


    「我是想要维护你，但我也不会用栽赃别人的下三滥。之前做过一期『吃在里禾』的推送，里面上榜的每一个商家，都交了gg费。」


    「还有什么需要我解释的吗？「檀苏然挑眉。


    虞礼礼摇了摇头。


    「还生我的气吗？」


    虞礼礼摇了摇头。


    「那……我可以开始追你了吗？」


    虞礼礼摇……


    什么。


    她抿唇抬起眼，眼孔一缩。


    烫。


    檀苏然好像全然没察觉到她眼里的震惊。


    微微伏下身子，热气喷洒在她的耳边，用不紧不慢的语调说：「那我开始了。」


    -


    翌日下午。


    檀苏然在综合楼外碰到了手里捧着一捧花的祝景湘。


    「谢谢学姐。「祝景湘看见檀苏然，快走了几步迎上来。


    檀苏然眼神冷淡：「谢我什么？」


    「谢谢学姐帮礼礼澄清，昨天的事情闹那么大，如果不是学姐出场……」


    檀苏然扫了她一眼，语调轻飘飘：「替礼礼谢我？」


    听到檀苏然这么亲密的喊虞礼礼，祝景湘冥冥之中感觉到不对劲，但她说不上来为什么，还是继续保持着笑脸说：「哈哈对呀。」


    「你们……「檀苏然掀起眼，薄唇微启，「不是分手了吗？」


    叮的一声。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祝景湘僵在原地。


    脸上一阵红。


    尴尬的说不出来话。


    檀苏然睨向她：「所以，关于你替她谢我这件事，我不理解。」


    「就是，都分手了，路人了。「江思尔试图缓和气氛，「我跟我前任分的时候已经达成共识了，以后在路上看到，千万别打招唿。」


    江思尔打哈哈的想把话题往轻松的方向绕。


    在心里面又打起了小鼓。


    她很少看到社长这么咄咄逼人，尖锐冷酷。


    在与她的专业，项目无关的事情上。


    檀苏然更多的是漫不经心和懒得理会。


    仅有的几次固执冷冽，好像都和这个学妹有很大关系。


    完蛋喽。


    偷看社长的江思尔后背一凉。


    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祝景湘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但还是强撑着说：「我们不一样，她就是闹脾气了，哄哄就好了。」


    檀苏然掀起眼皮，抬起细指拨了下祝景湘手中的花：「用这个哄？」


    祝景湘还没回应。


    就听到檀苏然发出一声轻嘲的嗤声。


    然后强硬矜冷的撂下一句：「没可能。」


    就转身离开。


    因为虞礼礼遭遇的无妄之灾。


    小熊摩拳擦掌的要请她吃饭。


    用她的话来说就是「美食可以治癒一切糟心事。」


    可是时间一直搭不到一块去，这场饭局一下拖到了一周后。


    但让虞礼礼没想到的是。


    檀苏然也在。


    看到包间里坐着的她时。


    虞礼礼咕咚咽了一下唾沫。


    目光下意识的躲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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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害羞。


    有些不知道该用什么姿态来面对。


    握在手机里的微信上，还有她不久前发给自己的亲昵信息。


    可是在这里。


    她是被众星捧月的社长。


    是高高在上的大神学姐。


    这么想着时。


    檀苏然也似有所感的朝她望来。


    轻轻的，勾起了唇。


    虞礼礼脸蛋有些泛红。


    没再看她。


    找了个离她很远的位置上坐下。


    几个人寒暄过，吃吃喝喝。


    熊熊忽然开口：「社长，最近在忙什么？好久没来俱乐部视察了。」


    江思尔开口：「怎么？有我不够吗？你吃着碗里的，还望着锅里的。」


    熊熊：「那必然不能，只是好久没被社长鞭挞了，有些怀念。」


    「怀念鞭挞？我看你是变态吧。」江思尔开玩笑。


    本来以为话题就这样插科打诨绕过去的时候。


    「忙着追人。」檀苏然声音淡定的开口了。


    噗……


    虞礼礼一口水喷出来。


    喷完之后立马无比心虚。


    怕过于奇怪被发现不对劲。


    不过……


    噗。


    噗……


    小熊、江思尔各自喷了一口水。


    哦。


    虞礼礼放下心来。


    顺利融入惊讶集体。


    小熊像弹射机一样，一句话不停的往外冒。


    「靠，追谁啊！一点声都没有。」


    「不透露一点？」


    「是谁？是谁！檀神你还用得着追人！」


    「真不拿我们当朋友。」


    江思尔没说话，目光隐隐的朝虞礼礼的方向望去。


    扑通扑通。


    虞礼礼的心跳声越来越大。


    紧张。


    手心发汗。


    小熊还在旁边不停的问是谁。


    檀苏然的手指环着杯子。


    忽然抬起眼。


    往虞礼礼的方向看来。


    突突突。


    虞礼礼心里大惊。


    心跳一百迈。


    她不会说出来吧？


    不会……


    不会吧。


    「礼礼。」檀苏然说。


    啪嗒。


    小熊手里的勺子掉在了盘子上。


    虞礼礼唿吸一滞。


    脸色立马涨红。


    眼睛瞪成了一个圆球。


    房间内鸦雀无声。


    檀苏然从容的把背往后靠去，再度开口：「礼礼知道，我在追谁。」


    唿。


    不知道是谁重重的喘了一口气。


    也可能是除了檀苏然之外的所有人。


    同时松了一口气。


    「卧槽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在追礼礼。」小熊拍着胸脯开口。


    「檀神，透露透露，是什么样的仙女，能让你也动了凡心。」


    檀苏然垂着眼睛：「她不让我说。」


    「不让你说，但没不让别人说。好看吗？礼礼你说。」小熊换了一个询问对象。


    虞礼礼咬着唇，目光幽怨地看了眼恶趣味的檀苏然，弱小可怜又无助：「啊……还行吧。」


    「还行？「檀苏然语气上扬地反问。


    「哈哈哈哈哈，你这评价，檀神不高兴了。」


    「哈……哈……哈……」虞礼礼尴尬微笑，藉口尿遁。


    等她回来的时候。


    江思尔换到了她的位置上。


    她被换到檀苏然旁边。


    「不坐吗？」檀苏然手握着筷子看她一眼，很自然的问。


    虞礼礼点头坐下。


    刚一坐下。


    「学姐，再给我们讲讲呗。」


    小熊又兴沖沖开口。


    「想听什么？」檀苏然说，目光揶揄，视线正好落在——虞礼礼身上。


    虞礼礼无力吐槽。


    埋下头当缩头吃饭乌龟。


    她都出去了这么久了。


    这个话题还没聊过去啊？


    「讲讲你喜欢小姐姐什么？」


    「喜欢……」


    虞礼礼虽然一手扒着饭像小仓鼠一样吃。


    但其实分出了两只耳朵，她也很想听檀苏然怎么说。


    「喜欢看她吃饭。」正在看着虞礼礼吃饭的檀苏然这么说。


    哐叽。


    虞礼礼放下筷子。


    秒切走认真干饭人身份。


    一口都不敢吃。


    根本一口都不敢吃。


    小熊：「那什么时候能带回来给我们看看？」


    「什么时候？我也说不准。」檀苏然语调轻快，忽然扭头问，「你觉得呢礼礼。」


    虞礼礼唿吸都快停了，睁大了眼睛：「我我……我怎么知道呀？」


    「就是呀，你自己的事情，礼礼肯定没办法说。」状况外小熊也帮腔。


    「这样啊。」檀苏然喃喃。


    虞礼礼忍不住在桌子下面伸手，小小的掐了下檀苏然。


    警告她不要再乱说话。


    在她的武力威胁之后。


    檀苏然果然安静了下来。


    然而。


    过了一会儿。


    在安静的吃饭声中。


    一只柔软纤长的手却慢悠悠地落到了虞礼礼的腿上。


    上下摩挲着。


    手指像弹钢琴一样滑动，若即若离，勾缠暧昧。


    虞礼礼唿吸一紧。


    嗔羞地瞪了檀苏然一眼。


    那只手却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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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漫不经心的撩拨着。


    蹭着。


    薄薄的指甲抠了几下。


    隔着衣服。


    游走。


    虞礼礼头皮都快炸了。


    紧紧闭着嘴。


    一声都不敢出。


    「说真的。」小熊玩笑地开口，「实在不行，檀姐你直接□□吧，说不定比你用人格魅力攻陷还快。」


    「哦。」檀苏然点头，「听起来不错，我试试。」


    说着。


    细指往下滑拨。


    用力，隔着裤子，在腿上。


    指贝箍着，勾出了一条影影绰绰的线。


    慢慢。


    缓缓。


    布料与指腹的轻微摩擦声。


    在其他人耳中可能根本没有。


    但快把虞礼礼吓傻。


    咕咚。


    咽了下口水。


    虽然……


    女生和女生碰碰腿，肢体接触都太正常太常见了。


    在她知道自己的取向之后。


    没被其他人这样碰过。


    耳廓发红。


    虞礼礼都快握不紧筷子了。


    「礼礼，你难受吗？」熊熊注意到虞礼礼的表情，开口询问。


    虞礼礼心中一跳。


    惊到快维持不住表情。


    她用力把檀苏然搭在她腿上的手拂走。


    僵笑道：「没有啊。」


    「噢，那就好，我还为你不舒服呢。快吃，这家的鱼香肉丝我强推。」小熊笑。


    「吃，吃。」虞礼礼夹了一筷子肉丝，又侧过头，瞪了檀苏然一眼，让她不准乱动。


    好不容易安心吃饭了。


    忽然。


    檀苏然啧的嘆了声。


    没头没尾地开口。


    「有点难追，我再努力。」


    第76章 妄与礼礼（十二）


    后来的转场也是很顺其自然的事情。


    饭店里。


    江思尔提了续摊。


    目光看向檀苏然。


    檀苏然靠在椅背上, 冰冷的指骨叩在玻璃杯壁边。


    没推。


    就是成了。


    不远处就是大学城有名的bar。


    没开门前就有一堆一堆的人等在门口。


    撩门进去。


    灯光昏暗。


    穿过一个花藤的走廊。


    重鼓的音乐声就挤入耳间。


    中间一堆人摇着身子，旁边的卡座吧檯也坐满了人。


    浮动着年轻的气息。


    除了江思尔，没人想在一楼蹦。


    少数服从多数。


    去了二楼。


    上了楼之后一下就安静了许多。


    音乐里从鼓譟变成了女生的轻吟。


    繁复花纹地毯铺满, 软到脚要陷下去。


    虞礼礼心想这设计可真好，万一有人喝大了走晕了一头栽下去。


    估计也毫髮无损。


    领头的侍者本来安安静静的带着几个人往前走。


    从走廊那边又来了一波人，大步流星的往前走着。


    和带路的侍者规矩差不多的制服，只是更精緻一些。


    侍者看到前面的人喊了声：「经理。」


    被叫经理的人点了点头。


    目光随意滑过她身后带的人。


    官方的笑了笑。


    然而，视线在落到檀苏然的身上时。


    忽然顿住。


    面色一变。


    有些紧张, 甚至有些讨好的往前小跑了一两步。


    不过还没等她开口说话。


    就接收到了檀苏然一记淡淡的眸光。


    眼中的疏离冷淡很明显。


    经理讪讪住了嘴。


    带着身后的人站在过道旁。


    一改之前浮于表面上的客套应付。


    很恭敬的微微鞠躬。


    等着一排人走过。


    年轻的带路侍者脸上藏不住表情。多了几分诧异和谨慎。


    刚在包厢落座没一会儿。


    门又被推开。


    几名专业有素的侍者端着托盘。


    被刚才那名经理带着。


    托盘里小杯小杯的各色酒液, 在灯光的折射下，看上去很漂亮。


    果盘是在一个长的椭圆形盘子里，摆的很精緻。


    经理笑容满面的把东西摆在茶几上, 又说如果有什么需要的随时叫她们。


    江思尔看这上来的大阵仗：「这是什么情况啊？我们没点东西啊？」


    「我点的, 下去吧。」坐在沙发角落的檀苏然开口。


    等那伙人下去之后。


    江思尔震惊的过来比了个大拇指：「檀姐, 大手笔啊。」


    这桌上满满当当的酒。


    没个万把块下不来。


    「好的，知道了。下次来直接报檀姐身份证号。」小熊笑嘻嘻的举起了一杯酒说。


    四个人坐在沙发一排上。


    虞礼礼和檀苏然距离最远。


    小熊看虞礼礼一直没动作，挑了杯粉色的给她：「虞礼礼，来点尝尝？」


    虞礼礼接下来，端在手里，犹豫的停在那。


    「喝啊, 好喝的, 怎么不喝？」小熊盯着她看。


    虞礼礼酒品不好, 酒量不行。


    很犹豫。


    但又觉得和熊熊关系也挺好的, 不好意思拒绝。


    想着浅浅抿一口吧。


    忽然横空伸过来一只手, 夺走了她手里的酒。


    「她不喝。」檀苏然说。


    虞礼礼咕哝了一声, 托着脸的低下头去，想挡住害羞。


    「社长你别这么小气啊, 点都点了，不喝也浪费。」小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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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思尔往这边看了一眼。虞礼礼面色薄红，檀苏然看着她，目光切切，饶有兴味。


    小熊的眼睛是不是八百度了？


    江思尔拉着小熊：「来来来，咱俩喝，不跟她们玩。」


    身旁的沙发一陷。


    虞礼礼感觉到有人在她旁边坐下来。


    淡淡的柑橘柠檬味拂过来。


    混着包间里轻盈的抒情音乐。


    虞礼礼睫毛眨了眨。


    想动。


    最后没动。


    「喝这个。」


    清瘦的指节推过来一个玻璃杯。


    虞礼礼抬了点睫。


    噢。


    还是热牛奶。


    她憋了下嘴。


    觉得自己被看轻了。


    摇头道：「不要，我要喝刚才小熊给我的那个。」


    「你确定？」


    虞礼礼确定。


    她从檀苏然的音调里听出了嘲笑。


    嘲笑。


    看不起谁呢？


    虞礼礼鼓着嘴。


    抓起檀苏然面前的那杯粉色小酒杯。


    端到自己嘴前。


    微微启唇。


    刚碰到杯沿


    「这杯我喝过了。」檀苏然撑着脸，姿态淡定地说。


    虞礼礼紧急剎车。


    呃不。


    是剎嘴。


    进退维谷。


    她怎么不早说？


    现在她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干脆破罐子破摔的。


    微微抿了一口。


    初调是水蜜桃，往喉咙走的时候却带了酒的辛烈。


    虞礼礼吐了下舌头。


    她始终想不明白。


    酒这么难喝的东西。


    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喜欢喝？


    「好喝吗？」


    虞礼礼本来想摇头的。


    但对上檀苏然的目光。


    脑子宕机了一秒，点了下头。


    「那……喜欢酒，还是喜欢我喝过的酒？」檀苏然的声调懒懒的，捲髮勾着，仿佛和声音一起，拨开黑色的湖水，坠出一圈圈涟漪。


    潮热的气息扑到虞礼礼脸上。


    惹起一片片红。


    她慌乱的扭过头。


    动了几下唇才说：「哪，哪有喜欢？」


    嗤。


    檀苏然低低的笑了一下。


    半晌没再开口。


    虞礼礼等着不自在的情绪慢慢过去。


    然而。


    放在沙发上的手。


    突然被一个细细痒痒的东西勾了勾。


    滑腻。


    带着点热度。


    柔软。


    像是谁的手指。


    她没有直接把手覆过来。


    而是伸出小指，碰了碰她的小指。


    像敲门一样。


    碰上、离开，碰上、离开。


    又像是敲着什么摩斯代码的信号。


    可是传达的具体信息。


    虞礼礼也不知道。


    就觉得很痒。


    被触摸的地方很痒。


    心里很痒。


    耳朵也很痒。


    当小指头再一次来敲门的时候，这一次没有离开，而是伸出来，也勾起了她的小指。


    纠缠在了一起。


    时不时上下的摩挲着。


    扑通扑通。


    心跳声很大。


    虞礼礼一动也不敢动。


    也不敢回头看。


    更不知道现在该用什么的表情来反应。


    而她的不拒绝，也像是发出了某个信号。


    只是勾缠在一起的小指。


    更过分的开始往指骨上攀岩。


    覆盖在她的手掌上。


    空气中的酒味越来越浓。


    泡的人无端发醉。


    暗色的玻璃墙折射着冷光。


    江思尔和小熊还在拼酒。


    房间那昏暗到没有人会发现她们在做什么。


    有些不为人知的东西在心底延伸扩散。


    于是。


    温热的、骨质分明的手慢慢的压在她的手背上。


    热度源源不断的传来。


    紧接着。


    五个指头穿过她的指缝。


    扣住。


    牵手。


    「哐当。」


    酒杯掉在了地面上。


    虞礼礼被吓的一弹，想要把手撤出来。


    可是檀苏然就很用力，压的她动都动不了。


    算了。


    反正又不会被看到。


    虞礼礼没再动作。


    被包的手心越来越紧。


    有些不言而喻。


    有些心知肚明。


    「我靠，你们俩手怎么贴的那么紧？！」小熊一惊一乍的声音从耳边炸响。


    这一嗓子直接把虞礼礼吓飞了。


    慌的把手抽出来。


    小熊一嘴酒气，喝的醉醺醺的。指着她们的手指都摇摇晃晃：「你们在干嘛啊？」


    虞礼礼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说，睁大了眼睛无辜又无话可说。


    檀苏然姿态很淡定，靠着沙发被，手还放在刚才牵手的那个地方没动，淡淡的睨着小熊。


    什么都没看到，但又什么都知道的江思尔也吃瓜地转过来。


    不过在对上社长的目光时。


    很有求生欲的：「哈哈哈，小熊你是不是喝多了，眼睛都花了？」


    虞礼礼：「哈哈哈，我也觉得。」


    终于有人跳出来为她解围了，虞礼礼干瘪又干巴的附和。


    小熊摇了摇头：「没有，我看的很清楚，牵的超紧，紧紧的，紧紧的。你们俩关系什么时候到这种地步了。我也想和社长拉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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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熊朝社长伸出了爪爪。


    被江思尔拉住：「哈哈，小熊刚才跟我说她想去蹦一会儿，我带她去栏杆那看看。」


    江思尔连抱带扶的，把小熊弄了出去醒醒酒。


    包间里只剩下虞礼礼和檀苏然两个人。


    手机嗡嗡震动起来。


    是一个未知号码的来电。


    虞礼礼看了两秒，按下接听键。


    电话那头却出现了一个很熟悉的声音。


    她抿着唇看了檀苏然一眼。


    起身去了包间外接电话。


    虞礼礼很久都没回来。


    檀苏然不放心。


    出门看看。


    刚一推开包厢的门，就看到虞礼礼背对着站在走廊上，手上举着手机，还在讲电话。


    「你不要哭嘛……我在外面……我们已经分手了……没必要道歉……都往前看行不行……明天？明天我不行……不行……你别哭……去喝点热水……」


    檀苏然垂下眼。


    默默的松开了扶着门把手的手。


    虞礼礼接完电话回来。


    檀苏然换了个位置。


    坐在包间吧檯的高脚凳上。


    吧檯上摆了几杯酒。


    耳廓很白。


    整个人高挑，陷在黑暗里。五官立体又冷，气质疏远。


    黑色的半身长裙下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


    又长又细。


    听到她进来的声音。


    檀苏然也没抬头。


    刚接完祝景湘的电话。


    乍然看到檀苏然。


    冒出来的第一个情绪竟然是心虚。


    像被老婆抓小三的那种心虚。


    但她也没做什么吧。


    身正不怕影子斜。


    虞礼礼在心里给自己鼓气。


    「玩个游戏？」檀苏然还是没抬头，淡淡的声音飘了过来。


    「嗯？」虞礼礼应了一下。


    「猜酒，输的有惩罚。」檀苏然说，脸上没什么表情。


    「惩罚是什么？」


    「你输了，就……」檀苏然抬起眼，用很冷淡的脸，说着很不冷淡的话，「亲我一下。」


    虞礼礼咬着唇，其实本能就想说不，但是看到檀苏然好像心情不是很好，加上自己又有些心虚。咽了下口水问：「那要是你输了？」


    「那就……我亲你。」檀苏然挑眉。


    「不行，这样太赖皮了。」虞礼礼小声的说。


    檀苏然没什么表情的，勾了下唇：「好，如果我输了，那我就不亲你。」


    「你……」


    「玩吗？」檀苏然又压着嗓问了一声，眉骨冰凉。


    不知道是不是虞礼礼想多了。


    反正她打完电话进来之后。


    屋子里的气氛就怪怪的。


    檀苏然绷着下颌。


    其实看不出情绪好坏。


    但和刚才在沙发上勾她手的，简直判若两人。


    「玩，玩呗。」她其实是带了一些讨好意味的说。


    「你挑。」檀苏然抬了下下巴，看都不看的侧着身子。要么是笃定，要么是完全不在乎输赢。


    虞礼礼选了第一杯酒。


    「这个是金汤力。」虞礼礼抵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下定决心道。


    「那我猜是莫吉托。」檀苏然说。


    江思尔最开始就说了，里面上的酒根本没有莫吉托。


    就算她没有对。


    檀苏然真的是必输无疑。


    虞礼礼在心里窃喜。


    面上却装的像个狡猾的小狐狸：「啊，是莫吉托吗？我要输了？」


    装作苦恼地移开杯子。


    拿起杯子下面压的酒牌名。


    虞礼礼灿然一笑：「你输了。」


    「嗯，我输了。」檀苏然抬眉，眼中的神色却意味不明。


    咔。


    杯子被扣在桌面上。


    发出一声清脆的击响。


    虞礼礼莫名其妙的接收到了危险的信号。


    后颈有些凉。


    有点想撤退。


    「我去看看小熊她们怎么样了？」


    刚站起身。


    腿却被人勾住。


    虞礼礼怔然地侧过眼：「怎么了？」


    檀苏然说：「我输了。」


    那虞礼礼慢吞吞的哦了一声：「输了就输了嘛，也没什么。」


    腿被虞礼礼伸腿挡住。


    手腕被虞礼礼扣住。


    「你，你要干什么？」


    「你猜？」檀苏然仰头，目光慢慢的落到她的唇上。


    「不是说不……不，亲我？」说出这几个字，其实也很羞耻。


    「嗯。」


    檀苏然懒懒的点了下头。


    也站起来。


    啪的一声。


    在墙边按了个什么键。


    原本就暗的包间里更是一丝光线都没有。


    陷入彻底的黑暗。


    突然一下陷入黑暗，其实什么都看不见。


    但虞礼礼就是能感觉到。


    檀苏然在她面前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你……」


    剩下的话还没说完。


    细腰上就贴上了一只手。


    揽过来。


    按住她，把她按到她怀里。


    轮廓饱满。


    虞礼礼今天穿的是一件白色针织背心。


    那只手轻轻一拨，背心上翻。


    小腹平坦，一丝赘肉都没有。


    她很暧昧地在她后颈摩挲了两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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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压着虞礼礼，让虞礼礼的背抵在吧檯上。


    虞礼礼很清晰的听到。


    檀苏然把吧檯上的酒杯全都拨到一边。


    然后引着虞礼礼坐到吧檯上。


    檀苏然的脸伏在虞礼礼皙白的脖颈边。


    潮而湿的气息喷上她的肌肤。


    「嗯，是不亲你。」


    闻着虞礼礼身上的茉莉味。


    檀苏然垂睫。


    目光暗沉喑哑。


    薄唇微启，在她耳边说了几个字。


    虞礼礼坐在吧檯上。


    两条白嫩的腿下垂。


    檀苏然勾着手指。


    她的视线紧紧地盯着虞礼礼。


    不知道是要她看清自己的表情，还是想把虞礼礼的脸烙印进脑海里。


    暗色的吧檯上静静地放着一支茉莉花。


    「你喜欢什么花？」檀苏然问。


    虞礼礼红着脸抿唇：「都，都可以。」


    「那喜欢茉莉吗？」


    虞礼礼害羞地点了下头。


    「可以吗？」檀苏然目光移开，抬头。


    嗓音沙哑的问主人。


    「可以吗？」


    ……


    茉莉花被摆放在柜檯上。


    像是无声地回答。


    滴答滴答。


    空调外机嗡嗡的溢出水来。


    落在石灰色的地面上。


    一瞬间就被吞噬。


    檀苏然那张清冷出尘的学姐神颜，染上了世俗的媚。


    妖的要命。


    长而纤的睫毛。


    冷白的五官。


    被幽微不明的暗火点燃。


    又欲又撩。


    「喜欢茉莉花吗？」


    虞礼礼只能发出嗯？


    「喜欢我吗？」


    檀苏然又问。


    噗通。


    虞礼礼咬着唇，别过脸去。


    包间外忽然传来几道人声。


    像是小熊和江思尔回来了。


    虞礼礼涨红了脸。


    用手拍着檀苏然的肩膀。


    檀苏然不闻不问。


    依旧在继续。


    「她们回来了……」虞礼礼快哭出来了。


    檀苏然这才停下来。


    抬眼。


    抱着虞礼礼。


    用脚踢开墙后的暗门。


    没想到墙后还有暗门。


    暗门之后是个空间很大的卧室。


    斜对面一排落地窗。


    没开灯。


    月光从玻璃窗照进来。


    淡淡的白光映亮了房间。


    几乎是她们前脚刚进到卧室。


    后脚就听到外面包厢门被推开的声音。


    虞礼礼听不清外面在说什么，或者说，没心思去听。


    「还好吗？」檀苏然移开了点嘴，问。


    虞礼礼搭着额，摇了下头，又点了下头。


    「礼礼。」


    「礼礼。」


    「礼礼，你在哪儿？」


    包厢里。


    祝景湘的声音很清晰。


    祝景湘怎么找来了。


    虞礼礼愣了一下。


    还有小熊和江思尔的声音。


    「祝景湘，你能不能别发癫。」


    「她在哪，礼礼在哪。」


    「你们俩都分手了。」


    「分手了懂不懂，她在哪跟你有什么关系，就算她现在在和别人搂着亲都跟你没关系。」


    ……


    ……


    卧室里。


    檀苏然注意到虞礼礼的分神。


    没说话。


    只是更用力。


    用力到虞礼礼分不出精神再听外面的话。


    ……


    ……


    ……


    檀苏然出来的时候看到等在包间外的祝景湘。


    没太意外。


    祝景湘靠在包间走廊里。


    低头抽菸。


    看到檀苏然出来。


    碾了碾菸头。


    抬眼问。


    「她呢？」


    「睡了。」


    轻巧的说完这两个字。


    檀苏然继续往外走去。


    打算去附近的24小时便利店买些东西。


    祝景湘看着她的背影。


    忍无可忍的叫出声。


    「你什么时候看上她的？」


    檀苏然的脚步慢慢停下。


    深夜已过。


    过了酒吧热场的时间。


    玩乐一夜的男男女女相拥而散。


    楼道内很安静。


    连音乐声都听不到。


    暗色的地砖衬托出檀苏然矜冷的气息。


    高挑的身子徐徐转过来。


    祝景湘捏着拳头，想不明白。


    她想了一晚上，还是想不明白。


    语气不忿：「你想要谁不行，为什么要跟我抢礼礼？」


    「抢？」檀苏然尾音上扬。


    看向怒不可遏的祝景湘。


    发出一声嗤笑。


    「我要真想抢，一开始就不可能有你。」


    檀苏然皓腕皙白的搭在凹凸有致的胯骨边。


    风姿绰约。


    祝景湘涨红了脸：「你到底什么时候看上她的？」


    「什么时候？」檀苏然懒倚着墙，似乎也在回想着这个问题的答案。


    慢慢启唇。


    「在她是你女朋友……」


    祝景湘唿吸一滞，面色一变，无耻两个字正要说出口——


    「之前。」


    檀苏然淡淡补充。


    不止如此，还又继续说道。


    「不如问问，我是什么时候接近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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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檀苏然挑眉。


    祝景湘心里嗡的一跳。


    咽了下唾沫：「什么时候。」


    「在你……」檀苏然故意拖长了语调，「和虞沐……之后。」


    祝景湘眼神乱了一下：「不，我们不是……」


    「连你自己都骗不过去的话，就不用说出来浪费我时间了。」檀苏然截断，目光冷淡地掠过祝景湘，继续往前走去。


    静默了三秒，祝景湘对着檀苏然的背影喊道：「檀苏然，你就是第三者。」


    「清醒点，你们分手了。已经。」檀苏然连头都没回，说。


    第77章 妄与礼礼（完）


    到便利店的时候天刚亮。


    门口的公交站上已经有等车的学生。


    两个女孩并肩挨在一起。


    一个女孩很冷, 一个女孩话多。


    小太阳一样的女孩对着冷淡的女生边说边手舞足蹈。


    柔软的髮丝被天光映亮，灿烂，又有朝气。


    这让她想起第一次遇见虞礼礼的那一天。


    那天是她二十一岁生日。


    想了很久。


    虽然很大程度上不会被欢迎。


    但她很想见见徐丽芝。


    想见一见。


    那个生了她的女人。


    提着东西。


    送到徐丽芝小区保安室。


    还是决定不见了。


    这些东西, 就当作是慰藉。


    只是不露姓名的放一下。


    她不会知道是她送的。


    不会影响她的新家庭，新女儿。


    但没想到。


    说不见了。


    还是会碰到她。


    她和新丈夫，新女儿一起。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比她小两岁的女儿手里捧着大蛋糕。


    从她面前路过。


    哦。


    她女儿和她竟然是同一天生日。


    多有缘分。


    多讽刺。


    两个人在对视的那一秒，心照不宣的移开了目光。


    像陌生人一样。


    可没想到她女儿眼睛那么尖。


    看到她就摔了蛋糕, 变了脸色。


    「你怎么在这儿！」


    「我们家不欢迎你。」


    「走开啊。」


    大概半小时后。


    在安抚完老公女儿的间隙。


    徐丽芝才抽空给她发了几条简讯。


    【然然, 不是说了不要来找我吗？】


    【岁岁年纪小，脾气大，每次看到你都会不开心的。】


    【而且今天还是她生日, 闹了很久才哄好。】


    【有什么事发简讯就好。】


    屏幕自动熄灭。


    檀苏然慢慢的把手机扣到了桌面上。


    垂着腰。


    十指交叠。


    把额头贴上去。


    在安静的空间里发出一声自嘲的笑。


    学院有事。


    回了学校。


    路过操场的时候。


    大一新生们正在军训。


    很热闹。


    很像太阳。


    檀苏然一边回着消息一边往前走。


    「砰。」


    被人撞了一下。


    「抱、抱……抱歉。」女孩的声音很好听, 像棉花糖一样q甜。


    檀苏然扫了一眼, 撞她的女孩穿着迷彩服，大概是大一新生。


    但她没怎么过多关注。


    摇了下头表示没事就继续往前走。


    「姐姐。」


    「姐姐。」


    没想到女孩会追上来。


    被她拦停。


    这才看清面前女孩的脸。


    大眼睛。


    小脸蛋。


    白皙的面颊被太阳烤的有些发红。


    军帽压着的额头髮丝都被打湿。


    但那双眼睛很吸引人。


    扑闪扑闪的葡萄眼。


    润润的，亮晶晶。


    女孩抿着唇，有些难为情。


    从兜里掏了掏，掏了掏。


    像哆啦a梦的百宝袋。


    变出了一大堆花里胡哨的小零食。


    全都塞到了檀苏然的手里。


    女孩吐舌：「我偷偷藏的，差点被发现挨训, 都送给你咯, 对不起对不起, 希望你天天开心哟。」


    给完东西之后她就一蹦一跳的走了。


    黑色的马尾在阳光之下跳跃。


    檀苏然握着跟她气场完全不合的草莓小饼干。


    看着女孩的背影。


    好像。


    看到了一轮太阳。


    *


    虞礼礼醒来的时候, 天都亮了。


    想到昨天晚上的事情。


    她不光是帮她那个, 最后还陪她去洗澡。


    让她漱口刷牙, 她也不漱口。


    故意逗她说很甜。


    完蛋了，她完全不会处理她们两个的关系了。


    明明什么都没确定。


    但该干的差不多都干了。


    还差最后一点点。


    要怎么提？


    檀苏然睡在她旁边, 还好没醒，不然可能会更尴尬。


    她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了。


    虞礼礼捏手捏脚的爬起来，不发出什么声音的穿衣服。


    檀苏然从便利店回来都早上了。


    看虞礼礼还没起床，


    想在旁边眯一会儿。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身边的床干干净净，根本没她存在的痕迹。


    失落像海啸。


    檀苏然垂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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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蓬松的棕色捲髮落在她薄薄的白皙肩边。


    房间内也很静，静到让人发慌。


    空调外机还在滴水。


    啧。


    檀苏然扯唇苦笑了一下。


    果然到最后……


    还是会被所有人抛弃吗？


    「咔哒。」


    卫生间的门传来响动。


    檀苏然惊异的抬起眼皮。


    玻璃门被推开。


    露出了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葡萄眼一眨一眨的。


    小姑娘红着脸。


    怯生生的，对她说：「早安。」


    有那么一秒。


    眼眶里竟然会涌出酸。


    「我以为你走了。」


    「什么？」虞礼礼刚走出来，没听听她刚才说的话。


    「没什么。」 檀苏然看向她，说，「早安。」


    *


    在洗手间待的那些时间里，虞礼礼其实想了两个人的关系会怎么样往下发展。


    甚至还预想了一下先主动的人会是谁。


    但是接下来的发展，完全出乎她预料。


    她和檀苏然被拍了。


    照片po遍了校园论坛网。


    早晨从酒吧出来，两个人靠得很近，错位到像牵手的照片。


    还有她中途鞋带开了，檀苏然蹲下来帮她繫鞋带的照片。


    一张一张。


    都显示出了她们俩。


    关系暧昧难明。


    【好甜啊，怎么能这么甜？】


    【楼上你是不是打错字了？】


    【是舔吧】


    【怎么能这么舔】


    【女神恋爱脑吧，蹲下来帮别人繫鞋带这种事，上一次还是我小学时候的恋爱对象帮我做的。】


    甚至还连带翻起了上一次虞礼礼陷入论坛风波时候的议论。


    关于虞礼礼和虞沐之间的争论。


    内则被檀苏然本人闢谣为假的信息，再度涌入大众视线。


    但这一次却是铺天盖地的，对她们的恶评。


    【真噁心，原来早有预兆。】


    【天哪，那个部长好惨啊，被这一对小情侣玩弄在手掌中，大众也惨啊，被带节奏啊，不知道祝景湘早是一家人了。】


    【别说了，最惨的是谁我不说。】


    【哈哈哈，还能是谁？还不是咱们檀神的粉丝吗？梦女们有福了。】


    【啧，不是人家俩就算正常谈恋爱碍着你们什么事了，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啊？】


    【咋我看不惯了，还不能说了。】


    【是没关系啊，但我作为网友不能审判吗？上次的事情之后还有人说什么我们檀神真的是爱护小萌新。什么狗屁爱护小萌新，心早都偏到太平洋去了吧。】


    「对不起啊。」社团办公室里，虞礼礼垂着头道歉。


    「对不起什么。」檀苏然笑。


    「你被我连累了，因为我她们才这么说你。」


    檀苏然嘆了一口气，伸出手揉了揉虞礼礼的脑袋：「是我连累了你，如果不是我的话，她们怎么会这么攻击你？」


    「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澄清吗？」虞礼礼咬了下唇。


    「我会再发一次声明。」


    「她们不相信怎么办？」


    「清者自清。」


    已经到中午饭点了，檀苏然从办公桌上抬起头，虞礼礼说：「你去吃饭吧。」


    「你不吃吗？」虞礼礼问。


    「我等会。」


    「等到什么时候？」虞礼礼眼睛大大的望着她。


    这么直白。


    檀苏然坦诚道：「这几天关注我的人太多，所以跟我保持距离会对你比较好……」


    「不要。」虞礼礼瘪了下嘴，说。


    「什么不要？」


    虞礼礼慢慢的伸出手，握住了檀苏然的手，声音缓缓的，温柔的像水一样说：「不要一个人。」


    手心的热度源源传来，檀苏然仰头：「你不怕吗？」


    「清者自清咯。」虞礼礼摇头晃脑，学着檀苏然刚才说的话说道。


    檀苏然看到虞礼礼的模样，慢慢的弯起了唇。


    走在校园里果然关注度很高。


    所有人都在朝她们看来。


    虞礼礼悄悄侧头看了一眼檀苏然。


    檀苏然完全不为所动。


    注意到虞礼礼的视线偏过头：「怎么了？」


    虞礼礼摇头：「没什么。」


    她要向檀苏然学习。


    学习大神的淡定。


    「檀苏然。」忽然，旁边传来一道有些刺耳的女声。


    两人同时顿住脚步，往声音的方向看去。


    一个年轻靓丽，穿着红t恤的女生出现在视线尽头，旁边的人还是虞沐。


    「那是谁？」虞礼礼问。


    没想到会在这碰到许岁岁。


    檀苏然斜眼扫了一眼。


    「不相干的人。」


    虞礼礼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去。


    「哈。」


    「看你不只喜欢抢别人的妈妈。还喜欢抢别人对象。」


    红t女生的声音尖而刺耳，又特别大声。


    檀苏然蹙眉。


    旁边的虞沐脸上饶有趣味，看着许岁岁闹。


    许岁岁和檀苏然竟然是同母异父的姐妹。


    她也是刚刚才知道。


    旁边响起了一阵阵窃窃私语。


    有人举着手机往这边拍。


    「什么？小三啊，竟然还是噼腿插足吗？」


    「不是，这也太大跌眼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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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来长相成绩什么的，根本不能代表一个人的人品三观。」


    「不是什么叫抢别人的妈妈呀？」


    「檀神不会还是私生女吧？」


    「我靠。」


    众人的讨论声稀稀疏疏地钻进耳朵里。


    「这姐怎么知道这么多。」


    「确实，好多次就是邀请父母的晚会典礼她父母从来没有出现过。」


    在提到母亲时，檀苏然原本淡然的脸色一点一点下沉。


    「我的妈呀。」


    「最震撼我的，还是小三这个瓜。」


    「我去，这也太劲爆了吧。」


    「礼礼，我们走。」檀苏然的声音还是很清淡，可熟悉的人能明显听出来低落。


    虞礼礼看了檀苏然一眼。


    檀苏然长长的睫毛垂落着。脖颈白皙脆弱。


    没有什么表情的脸蛋。


    却让人莫名的看着有些难过。


    虞礼礼捏了一下拳头。


    挺身在檀苏然面前。


    仰头看向许岁岁：「你说谁是小三？」


    许岁岁愣了一秒，继续怒气沖沖，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指责。


    「说谁你心里不清楚，你们俩什么时候勾搭上的，需要我跟你说？」


    「我就是被你噼腿的前女友的朋友。」


    许岁岁一句话接着一句话，掷地有声。


    「你很喜欢打小三？」


    「对啊，不光打小三，还要打噼腿的渣女。」


    「好呀，那就从你旁边那位开始吧。」


    「你说什么？」


    「我说，我和前女友，就是你口中的那个朋友分手，跟我没关系，跟檀苏然也没关系，跟你旁边的这位虞沐同学有很大的关系。」


    「有什么关系？」


    虞礼礼没再看她，而是看向了大家，目光镇定的说：「我和祝景湘分手确实是因为噼腿。」


    众人譁然。


    没想到虞礼礼自爆了。


    虞礼礼制止了大家都讨论：「不过不是我噼，而是她噼。」


    语罢，目光又转向许岁岁。


    「噼的人好巧不巧，还就是你旁边这位。」


    众人的目光也因为虞礼礼的话，都转向了虞沐。


    虞沐迅速调整表情，环着手，挑眉笑道：「这是自己洗白不成来反咬别人了？说话要讲究证据，你没证据。」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


    「因为这根本……」虞沐看着虞礼礼的动作，慢慢说不出来话。


    虞礼礼缓缓地拨开手机。


    点开了跟檀苏然的对话界面。


    找到了一个文件。


    当然檀苏然发给她的时候。


    是希望她永远不会打开。


    但万一有一天需要了，这会是保护她的证据。


    点开。


    那天在轰趴馆安全通道的监控播放。


    虞礼礼举着手机，加大音量。


    虞沐刚一看清画面就开始后悔，疾言厉色地呵止虞礼礼，甚至动手去抢。


    虞礼礼当然不会让她得逞。


    指着手机，把音频放得很大。


    虞沐的声音和名字都很清晰。


    「我有女朋友了」


    「有女朋友怎么了」


    在听到「你亲我亲的不是挺享受」的时候，许岁岁也跟着脸色灰败。


    在围观众人的指指点点下。


    目光呆愕，脸上青一阵红一阵。


    灰熘熘走了。


    虞礼礼环视了周围一圈：「这就是真相，请不要在网上随便跟风造谣了。」


    说完，拉着檀苏然走了。


    「我帮你出气了。」走在路上，虞礼礼气鼓鼓的，像个河豚，骄傲的小将军河豚。


    「嗯。」檀苏然说。


    「谢谢你。」


    「礼礼。」


    阳光正好穿过她的发梢。


    像烫金的神泽，遗落人间。


    又被她收穫。


    吃完饭，回到社团办公室。


    早有不速之客在等候。


    小熊和江思尔。


    像左右护法一样，一左一右压着大门。


    又像是审犯人。


    抱臂环胸：「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虞礼礼不打自招：「我坦白。」


    「那……你们俩什么关系啊？」小熊像一个媒婆附体，手撑在腰间，贼兮兮的盯着两个人。


    「我在追……」檀苏然还没说完。


    「她是我女朋友。」虞礼礼挺胸。


    四周忽然鸦雀无声。


    小熊偷偷的朝虞礼礼比了个大拇指，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小妹妹就是勐啊。


    檀苏然眼中流过一丝惊愕。


    小熊和江思尔很识眼色的，把空间留给了冒着粉红泡泡的两位。


    等众人离开之后，檀苏然还是没说话，就靠着桌，仰头看向虞礼礼。


    「看我干嘛？你不会反悔了吧？」


    虞礼礼在心里嘀咕。


    可是檀苏然还是不说话。


    「喂，你怎么不说话？你不会真反悔了吧？」


    虞礼礼的声音有些急了。


    檀苏然懒洋洋的支着手。


    目光宠溺的看着她。


    虞礼礼一身蓝白色水手服，面容清新可爱，眼睛大而圆，眼尾因为着急染上了一层薄红，


    她嘟起嘴：「亲都亲过了，你现在反悔也没用。」


    窗户大开，半透明的玻璃窗外幽绿色柳枝随风飘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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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线如梭。


    冷白的手腕交扣。


    腰被搂上。


    「傻子才反悔。」檀苏然吻上去，说。


    流星有轨迹的话，应该是银色的。


    当银色的星星铺满了天空的时候，太阳就会从东边升起。


    她曾经在昏昧混乱中有幸遇见过太阳。


    更幸运的是。


    如今她拥有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