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同人] 月光与蝴蝶》 第1页 [bg同人] 《(hp同人)hp]月光与蝴蝶》作者:菠菜的脑洞集【完结+番外】 简介:珍妮特:「扎比尼先生,您这是在浪费时间。」她阴阳怪气的说道:「就是因为您不肯配合我们调查,我不得不一遍遍的查抄扎比尼的财产,又一遍遍的做记录。」 布雷斯靠在沙发上:「咱们之间难道不够熟悉么?小姐,您已经把我所有的财产细节都背下来了,我的妻子恐怕都做不到。」 珍妮特:「当然了,扎比尼先生。我也考虑到了您未婚的现状,所以我去拜访了您的几位女朋友,我假设您应该不介意?」她沖他歪了下头:「或许我应该隔日再拜访一下帕金森小姐?」 布雷斯笑:「请便。不过请允许我解释,那些女人不应该被这么称唿,她们只是女伴——你也大可以去拜访潘西,我想...她也会对你感兴趣的。」 珍妮特:你礼貌吗? 一个写给所有读者和我自己的故事,关于蝴蝶、月光和一段有关爱情与自由的冒险。 成年人恋爱注意(虽然会有很多霍格沃兹的部分),女主是个20岁的格兰芬多社畜,就职于魔法法律执行司,守护神是一只蝴蝶,同年布雷斯24岁。行文稍微偏喜剧,但是大部分很正经。 最后铁he,不he我当场入住阿兹卡班。 内容标籤: 西方名着 英美衍生 正剧 主角视角珍妮特佩里配角布雷斯扎比尼子世代众 其它:hp,哈利波特 一句话简介:月光是什么颜色? 立意:就像走了许多弯路,又像是虚度了许多的光阴,直到最后再把最开始的一支舞补上。 序章 月光是什么颜色 「扎比尼先生,这次我们还是按照流程来。」珍妮特.佩里一边说话一边流畅的在她的笔记上打了几个勾:「从现在这个局面讲,您的意见对魔法部而言其实已经并不太重要了,不过我还是想说——」随后她从满目的文字里抬起头,直视着面前这位倚靠在皮质沙发上的深肤色男人说道:「您真的没有什么想告诉我的?」 不出所料,那个男人还是回復给她一个微笑,但在外人眼中那根本就不能算得上是个笑容,只不过是把嘴角咧开了一点吝啬的弧度,说是讽刺都勉强。只见布雷斯向身后的软垫靠了靠,仿佛只是在享受一个普通的假期,左耳那枚金色的月亮耳钉随着他的动作晃来晃去。 「您随意,」他闭上眼缓缓说道:「我总不能阻止魔法法律执行司执行公务。」 珍妮特挥了挥手,两个侦察队的队员轻车熟路的开始了工作,他们举起了魔杖,一瞬间宅邸里大大小小的家具物件都向他们飘了过来。本来华丽奢侈的会客厅顿时被闹了个天翻地覆,扎比尼的家养小精灵躲在一边,看上去直想揍他们一顿,却连动也不敢动——就像前四次一样。 看上去它被布雷斯叮嘱过,这个现象让珍妮特记了一笔。 布雷斯仿佛根本没被乱象影响,只闭上眼舒舒服服的靠在沙发上等这场闹剧结束。从她接手这桩案子以来,布雷斯.扎比尼先生就展现了他那超乎寻常的油盐不进的圆滑,而且交流中自然也带着那股一如既往的高傲劲头。要是换了别的格兰芬多,在这种态度下和他交流超过五分钟就要发疯,要么直唿梅林救我,要么和他决斗方休,还要赌咒发誓从现在起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不过鑑于他还能对自己笑一下(他居然每次都对自己笑那么一小下),珍妮特认为人还是会被社会改变的——要是放在毕业以前,对于她这种平平无奇的纯血统巫师,他连一个表情都不会有。 她还记得上学时的那些事,扎比尼仰着头走在斯莱特林高年级的后方,那是一个不够靠近却绝不会被认为不合群的距离,他总是一个人,不过偶尔会和臭名昭着的马尔福还有帕金森结伴。对于当时的她们,扎比尼绝对是低年级学生需要躲开的对象之一,毕竟谁也不喜欢被他的眼神给羞辱一顿,哪怕他其实并不会开口说些什么,也许在他眼中没什么低年级值得他说上一句评价。 格兰芬多当然除外,麦格教授庇护下的学生们向来认为真正的勇士不会恐惧。尽管珍妮特从二年级后已经不太会害怕了,但她大多数时候还是属于被保护的人群。那时候局势激烈,她和一群低年级总是被高年级的格兰芬多像护雏鸡一样护在身后,格兰芬多与斯莱特林向来剑拔弩张,但那些漫天飞舞的恶咒却从不会落到她们的头上。 珍妮特为进入了这样的学院感到骄傲,她一生最幸运的事就是被分进了格兰芬多。 她亲眼看着那些刚从魔法部搬回来的财产又被重新封存好,这已经是她们第五次来扣押扎比尼的可支配财产了,尽管侦察队还申请下来了对扎比尼名下不动产的收缴审查权,甚至连那些挂名的庄园和商铺都没放过,但每次扣押的财产不到一个星期就会通过各种奇妙的方式回到扎比尼身边。老扎比尼夫人倒是落得清静,双手一甩去了亚洲度假,留给她们的只有狡猾精明的布雷斯.扎比尼一人,但这位新扎比尼先生可谓手眼通天,在魔法部盘根错节的关系中拥有着不错的信誉和人情,这也是为什么侦察队的收押总是做无用功的原因。 虽然战后的魔法部已经被清洗过,重要关节上也都换上了可以信任的人,但金斯莱能用的人还是太少,他也不能真的变出一堆哈利.波特来保证新政府的运转,毕竟救世主先生只有一个。魔法部中新生的力量还太年轻,对于有些陈旧的关系和家族只能暂时放任,现在距打赢第二次战争终究只过去了六年——有些事看上去什么都变了,实际上什么都没变。 第2页 还不到十分钟,整座宅邸已经被收了个空空荡荡,这就让布雷斯靠着的那个沙发变得尤为刺眼。大概猜到了原因,珍妮特盯着那个沙发的超豪华扶手(看上去触感应该相当不错)问道:「为什么它不会受到魔法影响?」 「很简单,」布雷斯朝屋顶看了一眼:「这根本就不是我的财产。」 「谁的?」珍妮特嘆了口气,看来他又找到了新思路。 「本来无可奉告,但我希望贡献一点小小的诚意。」说着他睁开了眼睛,深棕色的瞳孔透出晦暗不明的光:「这个宅邸和剩下的家具都属于帕金森。」 潘西.帕金森,珍妮特的脑海里顿时想起了那个黑髮冷漠样貌的斯莱特林,霍格沃兹中留下了很多关于布雷斯和这个女人的传说。于是她决定稍微噁心一下布雷斯——既然他拒绝接受调查,甚至要乐于让侦察队启用查抄财产这种极端的流程浪费彼此的时间。 于是她掏出了笔记,开始翻看这一次浮现出来的记录:「扎比尼先生,您这是在浪费我的时间,也在浪费您自己的——或许您已经觉得时间不重要了?」她阴阳怪气的说道:「但就是因为您不肯配合我们的调查,我不得不一遍遍的查抄扎比尼的财产,又要一遍遍的做记录。」 说罢她开始念菜单一样报给他所有收押物品和不动产的名单,扎比尼的那些其他庄园都有侦察队队员在,而她作为案子的负责人,这次就是专门奔着布雷斯来的。 她恨魔法部那繁琐的流程,作为魔法法律执行司侦察队的员工,珍妮特迫切的希望赫敏.韦斯莱能火速从神奇动物管理控制司调任。 布雷斯安静的听着,甚至中途调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倚在沙发扶手上。等珍妮特终于结束那一长串的念白后,他眯起狭长的眼睛讽刺道:「就沖您工作的勤恳负责,我想您可以称唿我为布雷斯了。」他故意蹙着眉头,表现得好像很纠结的样子:「咱们之间难道不够熟悉么?小姐,您已经把我所有的财产细节和成长经歷都背下来了,我的妻子恐怕都做不到。」 珍妮特等的就是这个:「当然了,扎比尼先生。我当然也考虑到了您未婚的现状,所以我去拜访了您的几位情人,把她们受赠于您的财产都调查了一下,顺便也告知了她们对方的存在,我假设您应该不介意?」她沖他歪了下头,又恶意的补充道:「或许我应该隔日再拜访一下帕金森小姐?」 布雷斯呵的一声笑了出来,恢復了一贯的冷淡做派,不再跟她表演那种虚假的游戏,但他好像一点没被珍妮特的话语给影响到。「请便。不过请允许我解释,那些女人不应该被称唿为我的情人,她们只是女伴。」接着他也饶有兴趣地补充道:「你也大可以去拜访潘西,我想她会对你感兴趣的。」 「有趣的观点。」珍妮特一边嘀咕着回应,一边用眼神询问了布雷斯,得到对方的允许后她大大方方的一屁股坐在了布雷斯正靠着的沙发上。她觊觎这个沙发的皮质触感很久了,如果有人真的会害怕这些老家族的权威,那这个人也决计不会是个格兰芬多,既然他让她坐,那她大可不必忌讳。 她和布雷斯并排靠着沙发的靠背,真是舒服啊,她觉得自己劳累的后腰都像是被天使给吻了。 「我不知道您一直拖延时间是在等待什么,但如果我是您,如果两个月的时间都不足以让您摆平问题,那我觉得您应该和我们交个底——毕竟我们是在互相伤害。」她侧过头对布雷斯说道:「您的案子只要原告不撤控诉,那流程就躲不掉,但我可以向司长申请把收押时间调整的长一点,这样我们都能松一口气,我的队员都想休个假。」她托着脸颊感嘆道:「就算是扎比尼这样的家族,也没功夫陪我们天天这样折腾吧?」 还是说这些家族真的已经闲到把和政府扯皮作为乐趣了? 见布雷斯没有回应,她觉得这次的探访大概也没什么收穫了,幸好她在这个案子的其他方面有了一定的进展,于是珍妮特娴熟的从队员手里拿来了档案:「那之后您可能又得频繁的见到我了,这是关于接受调查的单子,是你自己签还是我代劳?」 她可以写一份被调查人拒绝接受的报告,又或者布雷斯亲自在拒绝页签字,之前四次自然都是拒绝,不过他还没那么丧心病狂到让她写过这种五英寸起步的东西。 「我同意。」布雷斯淡淡说道。 「那我下周——你刚才说了什么?」珍妮特有些不可置信,一瞬间连敬语都忘记对他说。敬语自然用来表示尊敬,但用来讽刺布雷斯能让她枯燥的工作感到愉悦。 他想干什么?三年来的工作经验让她直觉布雷斯是在利用查抄的漏洞拖延时间,那说明现在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是什么让布雷斯不惜损害扎比尼的名誉也要和魔法部扯皮两个月的时间,这期间扎比尼家族已经上了《预言家日报》的三次头条,估计所有的家族都在看扎比尼和布雷斯.扎比尼本人的笑话。 但,那毕竟是布雷斯.扎比尼,珍妮特想起布雷斯在霍格沃兹时投向外界的冷漠的目光,那些外人的看法说不定还真干扰不到他,真正傲慢的傢伙可从不在乎他人的评价。 可除了布雷斯,现在他也是扎比尼先生,由于关于老扎比尼夫人的逸闻,扎比尼先生的称唿对布雷斯来说或许有着更为不同的意义,被这个身份掣肘后他又是否能畅快的挥洒那份傲慢呢—— 第3页 如果真的能,那他刚才对自己就连笑都不会笑一下。 「你想要什么?」最终她还是决定听听看他开的条件,如果价码足够沉重,她或许还得回去和司长开个会。 布雷斯几不可见的点点头,和懂事的人说话总归是畅快的。作为一个格兰芬多,珍妮特.佩里算不上聪明,但好在足够机灵,这也给了他一定的施展。他望着珍妮特那头金棕色的长髮,它们被仔细地扎了起来,一条红丝绸被打成了蝴蝶的形状,用来挡住扎头髮留下的细小的结。 珍妮特等了他一会,不过她发觉布雷斯一直在盯着自己脑后的绸带,这种打量应该很没礼貌,但奇怪的是她并没感觉到被冒犯。一段时间后她只听到布雷斯冷静的开口,两个月过去了,他看上去完全没有那种摊上大案子的惊慌和凝重,的语气就像在和她谈论一个童话故事。 「你知道月光是什么颜色么?」只听他轻飘飘的问道。 她不知道月光是什么颜色。 月光这种东西实在太过抽象,珍妮特不是那种富有遐想天赋的拉文克劳,她可以回答出月亮的组成成分和它天文学概念上的具体作用,但这对她来说真的是一个很难描述的问题。她闭上眼,开始回想所有和月光接触的重要时刻,明明从小就沐浴在月亮的照射下,应该有着无数可供回忆的片段,可脑海里却总是浮现出同一幅画面—— 与很多霍格沃兹的学生一样,那是彼时四年级的珍妮特.佩里小姐永远不会忘记的一天。那大概是一九九八年五月一日的夜晚,又或许是第二天的凌晨,珍妮特无法分辨的太清楚,因为到处都是一片漆黑,嘈杂的环境又让她听不清钟楼中到底传出了几声迴响。整座城堡乱作一团,墙壁变成废墟,活人迈向死亡。 她和几个同年级的学生自告奋勇的躲了起来,没有从猪头酒吧离开,作为一个格兰芬多,不听教授的话总是相当合理的。她的魔咒和黑魔法防御术还不错,他们躲在暗中,帮迪安缴械来几根食死徒的魔杖,后来又和西莫用守护神咒驱赶游荡的摄魂怪。很快有学生受了伤,珍妮特就地在一座废墟(也许曾是中央塔的一部分)旁守着两个失去战斗力的六年级,等待从医疗翼求助归来的同伴。 她手头没有镜子,但知道灰头土脸的自己现在肯定不怎么样,她的脸被切割咒割伤了,胸口也喘的厉害。她把两个昏迷的赫奇帕奇挪动到死角,再用漂浮咒移来一块断掉的墙壁挡住所有人。珍妮特低声念出唿神护卫,一只小巧的银色蝴蝶围绕着他们。这是她的底牌,她为四年级的自己能召唤出守护神而小小的骄傲了一下。 这真是一段漫长的等待,漫长到珍妮特可以数清自己的唿吸。突然她面前的断墙被挪开了一个不小的缺口,对面却没有说出约定好的口令。她伸出魔杖就要施一个绑腿咒,可她的手却莫名僵硬了一秒,于是那个咒语便从布雷斯.扎比尼的身边擦了过去。 他拿着魔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校服黑色的袍子衬得肤色黝深的他像个漆黑的暗影。她不知道为什么还会有斯莱特林留了下来,因为除却食死徒外的斯莱特林应该已经跑了个干干净净。不管怎样,她只觉得她完了,她落在了一个现在游荡在城堡里的斯莱特林手上,只希望他没有发现被她挪到死角里的伙伴。 随着石化咒的蔓延,她觉得自己像是被某种冷血动物给盯上了,口腔和肢体都开始变得僵硬,大脑倒转得飞快,只能强迫自己凝视着他的眼睛,这种时候向捕食者低头只会死的更快。她的蝴蝶反倒从墙壁后飞了出来,试图保护自己的主人,格兰芬多的守护神也具有超乎想像的勇气。 那蝴蝶小的可怜,都还没有她的小指长,它慢悠悠的飞过去,似乎不知恐惧为何物,最终轻盈的落在了布雷斯的头髮上,给他的脸带来微弱的银色的光。银雾照亮他的同时,废墟之上的云层刚好也不偏不倚的移开了那么几分角度,让充盈的月光洋洋洒洒的落下来,驱散了布雷斯身上那深沉的阴暗,也让她终于能够看清他的面容。 他是好看的,精緻的容貌效似他那美艷绝伦的母亲,蝴蝶和月色又给他带去一丝突兀的妩媚,只是傲慢的态度压垮了一切。布雷斯也看着她,狭长的眼睛中流露着一如既往的冷淡与漠视,不知在想些什么。月光像在他的脸上蒙上了一层淡漠的纱,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描述的颜色,与守护神咒荧蓝色的雾气不同,更贴近夜幕,却比深夜要更温柔。 他看着她,缓缓举起左手,但右手仍举着魔杖。他将食指放到唇边,没有说话,但珍妮特已然明白这是来自他的警告。 她僵硬的点点头,于是布雷斯抬起魔杖转身离开,一瞬间她就像被从水泥里给捞了出来,身体也重新遵从于她的指挥。她立马警惕的审视了整个废墟,却发现已没有了布雷斯的身影,她也失去了自己的守护神——他把那只蝴蝶给带走了。 回忆中那个沐浴着月色的面孔和坐在她身旁的高傲的布雷斯.扎比尼完全重合,而他正微侧着脸等待着她的回答。珍妮特倚在沙发上,翘起嘴角开口说道:「我知道——但是我不能说。」 他侧着的脸完全转了过来,那弯月形状的耳饰几乎就要碰到她的脸。 珍妮特哈哈笑了起来,她举起食指,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布雷斯低笑一声,显然非常明白她所指的到底是什么,随后他大方开口道:「我需要你们帮个忙。」但语气听起来反而像是谁有求于他。 第4页 「说来听听。」珍妮特支起了耳朵。 「帮我找一只蝴蝶,」不再看着她,布雷斯的脸又重新转了回去:「不介意先听听我的故事吧——蝴蝶小姐。」 第一章 抄了扎比尼的家 珍妮特带着自己的队员从电梯中走出,穿过二层门口那对沉重的栎木大门,穿过占整层面积最大的傲罗办公室区域,风尘僕僕的样子惹到了那些正在待命的傲罗的注意。 「下午好珍妮特,希望一切顺利。」罗恩.韦斯莱正不耐烦的填写着事后的一堆表格,而哈利则不知所踪:「扎比尼那傢伙还是老样子?」他叼着钢笔打听道。 因为涉嫌侵吞他人财产,布雷斯.扎比尼被多个家族和个人联合指控告到了威森加摩。不知道最近他招惹了谁,先是一封用报纸拼接的投诉信被匿名飞到了部长助理办公室,信里直接捅出了扎比尼名下一个典当行涉嫌侵吞财产的铁证,还没等魔法部开始顺势调查,那些诉状的纸片就像雪花一样飞了过来。 各大报纸都疯了,魔法法律执行司也要疯了,事实证明无论媒体大小,在面对这种大新闻时都一样的没有职业操守。那段时间司里一天至少要接待一打记者,直到金斯莱.沙克尔不得已暂时剥夺了他们申请访问魔法部的权力。不过这阻止不了他们,尤其是向来底线很低的《预言家日报》,直到昨天,生活板块上关于扎比尼的家族轶事已经出到了第六期特别篇。 这当然也让珍妮特肩头的担子变得更大,她觉得自己的压力应该不会逊于布雷斯.扎比尼本人。 于是她如实对罗恩说道:「老样子,不过他今天提了个奇怪的建议,我马上就去找队长还有司长聊一下。」柜子上的玻璃壶飞过来,谄媚的给她自动倒了一杯柠檬水:「顺便,赫敏在吗?」她一边问一边接过了盛满柠檬水的杯子。 「你们队长就在办公室,我一小时前看到他跑去了厕所。」罗恩直接撕掉了那份表格:「赫敏今天在霍格沃兹联络那里的家养小精灵,你知道的...她那些活动快要收尾了。」他皱了皱眉头问道:「所以到底是什么提议?」 傲罗办公室一直对这件案子很感兴趣,毕竟扎比尼这个姓氏听上去就和黑魔法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当时他们也派了人跟着查了,但很可惜连根毛都没有发现,这让他们实在缺少插手的理由——但这不代表他们不会持续关注。 珍妮特知道傲罗们一直期待一个切入的机会,战后扎比尼的表面姿态是做足了,可实际低头的角度似乎还不够诚恳。 她笑了笑,把那杯柠檬水一饮而尽:「机密,因为我还没和司长商量。不过顺利的话明天我会去找一趟赫敏,等晚上你自然也就能知道了。」如果你们都不用加班的话。 「该死。」罗恩小声嘟囔起来:「她什么都知道的比我快。」 珍妮特不理会韦斯莱夫妻之间的小问题,她带着队员们走进属于侦察队的办公区域,把杯子里的柠檬用魔杖飘起来吃掉,今天的柠檬有些过分的酸。她「嘶」了一声,对跟着她进入办公室的两个队员的其中一个说道:「辛苦了考特先生,我想把档案归置好就可以下班。」珍妮特给他们一人沖了一杯咖啡,又对着另一个高个子的男人叮嘱道:「伦,晚上叫上队里的所有人,我请大家吃饭。」 虽然名义上是个负责人,可实际上她能用的队员只有两位,一到查抄这种大型活动还得借侦察队里其他的人手。这顿饭也是省不了的,因为布雷斯那不明原因的盘算,队里所有人都得被迫跟着他上蹿下跳,侦察队里的人手又太过紧张,这两个月部门已经加了太多没必要的班,珍妮特觉得自己需要替布雷斯负这个责任。 如果魔法法律执行司一定要挑选一个最勤劳却又最默默无闻的部门,那负责一般执法的侦察队绝对高票当选,毕竟巫师们总会对傲罗产生敬畏和嚮往,但没人愿意做默默无闻又需要勤恳付出的那个。 只希望案子结束后奖金足够丰富,不然她可能是在亏钱上班。 扎比尼的这桩案件是个实打实的烂摊子,其中涉及到的都是有钱人和大家族的纠纷,稍不留神就会得罪其中的一个两个,而扎比尼向来出了名的不好招惹,处理这种事除了满足公众的好奇心之外讨不到任何的好处,负责人甚至还可能被狠狠的记恨一笔。 所以这个任务才会落到只参加工作三年的珍妮特.佩里小姐头上。她相当于被上头给推了出来,只能硬着头皮走马上任,珍妮特觉得现在同事看她的时候都带着怜悯后辈的慈爱目光。 「你是说布雷斯.扎比尼想让哈利联繫到扎德勒.科瑞先生,为了那只蝴蝶。」秃顶的司长思忖着,而一旁的侦察队队长正欣赏着地毯的图案。「可是科瑞先生早就从神秘事务司辞职了,没人知道他的踪迹。」 扎德勒.科瑞,上一任神秘事务司的司长,其人和神秘事务司一样神秘。嗅觉敏锐,敏锐到在伏地魔完全渗透魔法部之前精准辞职,之后一直不知道哪里享受人生。 她一直感觉神秘事务司里的人都高深莫测的,当然她的父母除外。 队长这时把目光从地毯上挪开,这是他思考完毕的徵兆:「佩里夫妇对科瑞先生有什么额外的了解么?」 珍妮特.佩里露出一个真诚的微笑:「没有,他们退休前只是普通的缄默人。」 司长搔了搔头顶那块斑秃:「我只是好奇布雷斯.扎比尼哪里得到的消息,他好像确信哈利和赫敏可以联繫到这位消失的前司长。」他鼓励的看了一眼珍妮特:「不过你放手去做吧,我会给你们提供一切合理的帮助。」 第5页 这位上司之前在魔法体育运动司呆久了,突然调任水深火热的魔法法律执行司让他有点不太适应。不够勇敢,过于滑头,但起码还算得上正义,因为知道自己心甘情愿做了他的挡箭牌,反而让他有点过意不去。 得到了许可后的珍妮特唿出一口气:「那我明天就去魔法生物管理控制司拜访赫敏。」敲定了下一步的行动,接下来是她例行的述职时间了。 「那是一块蝴蝶形状的蓝宝石,周围用铜包了起来。」布雷斯仔细地描述了它的形状:「佩里小姐,你自然知道被控诉的那家典当行会负责一些贵重物品的交易,而它就属于其中之一。」 「嗯。」她把他说的话都记了下来,蓝宝石和铜让她联想到了拉文克劳:「它是被交易的物品?」 「十来年前的一笔交易,」布雷斯浓密的睫毛随着眨眼扫来扫去:「当时我还在读书,卖出它的人是扎德勒.科瑞。」 珍妮特静默了两秒:「那可不太好找。」科瑞先生的去向到现在都成谜,何况他和这桩案子的具体关系布雷斯还并未点明。于是她不再说话,只看着他,用动作暗示他应该提供更多的信息。 布雷斯不在意她的那点试探:「那些家族控告我的原因是扎比尼弄丢了他们寄卖在那家典当行中的货,事实上确实是少了些东西。」他不经意的瞥了她一眼:「你们还在清点典当行里的物品?」而珍妮特对此没有任何回应。 事实上在那家典当行里,无论是物品数量还是价值都远超出她的想像,那也许是普通巫师一辈子都无法理解的财富,其中还包含大量危险或不危险的珍贵魔法物品。于是对这家店的清点工作被交给了部里更专业的人去做,现在整间店铺包括桌椅檯灯等财产都被锁在魔法部的地底,下周应该就可以全部清点完毕。 但她不会告诉布雷斯的,这属于魔法部里的绝对机密——想套她的话?很遗憾他就只能想想了。 「扎比尼对名下每一桩生意都有特殊的魔法保护,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一直很少在生意方面惹出纠纷。」他继续补充道,这时珍妮特突然发现他的左眼下有颗小小的泪痣:「所以扎比尼基本不会出现寄卖物品丢失的情况,我私下里查了很久,最终才把线索锁定到这颗蝴蝶形状的宝石上。」 「它是最先消失的,同时和它一起不见的还有大量的珠宝和贵金属,包括其他人寄存的一部分金加隆,数额大概有——三十万?」他看上去相当笃定:「我认为问题就出在它的身上。」 所以说他觉得是这枚蝴蝶吸走了所有的同类型财产?她觉得这个推断也太离谱了,不过她还是保持了良好的专业素养:「这听上去不太可靠。」 「它的前主人是扎德勒.科瑞,一位神秘事务司的司长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不是么?」布雷斯揉了揉眼眶,这让他看上去有一种脆弱的矜贵感。 「如果那枚蝴蝶真是一切的起因的话,就解释不了它为什么现在才消失。」珍妮特说道,要知道它可是在扎比尼的店里足足呆了十多年的时间。 她的意思是,如果早能消失的话,为什么非要挑现在呢? 对这个质疑,布雷斯仿佛早有准备:「镶嵌宝石的铜有一部分脱落了。」他掏出魔杖,一个小小的透明袋子出现在她面前,里面装着一小截断裂的铜制花纹,珍妮特只感觉到有浓厚的魔法气息向她扑面而来,半分钟前她还把布雷斯的话纯当扯淡,现在却不得不半信半疑。 没有巫师会不相信魔法的力量。 布雷斯抢先她一步捏住了那个飘在空中的袋子,这让他精緻的面容出现了一丝愉悦的神情,就好像一个坏小孩导演了场得逞的恶作剧。「断痕很新,不超过三个月,但恕我不能把它交给魔法部。」他收起袋子后慢条斯理的说道。 「如果不是有公务在身,我想我会给你一个恶咒。」她压低声音说道,胸口有些起伏。如果涉及到神秘事务司,那这种调查如果是政府来做会比他个人快的多。他浪费了魔法部大量的人力物力,只因为他信不过他人。 要么是不够信任魔法部,要么就是他另有所图,这种拖延时间的情况正是他所期望的——不管哪一种,都足以让珍妮特恼火了。 「所以我现在来寻求合作了,小姐,请相信我也有苦衷——我不能让魔法部抛下扎比尼,我需要的是平等的合作关系,而不是只在家里等候传唤。」他嘆了口气,仿佛真的很自责,可他的眼中却尽是淡漠,与那晚月光下珍妮特看到的别无二致:「去找赫敏.韦斯莱,我说的话尽可如实相告,她会有办法的。」 「您明明就是等候传唤的身份,却渴求与执行司的平等合作。」她冷漠的说道:「在我们的字典中,这种行为一般被称为利用。」 「是相互利用。」布雷斯微笑:「解决这个案子对你也有帮助吧。」他打量着她因为愤怒而泛红的脸:「你难道不想让那些推你出来的人另眼相看,再忍着脸色给你升职?」 「不想。」珍妮特僵硬的回应道,和布雷斯斗智斗勇让她无比疲惫:「我现在只担心你是故意把问题引向魔法部,然后第二天就会有你的仇家给我一个阿瓦达索命。」 「所以才让你告诉赫敏.韦斯莱,」在解释原因上布雷斯意外的好脾气:「哈利.波特一伙人对这种事相当有经验,反正我不保证魔法部中就没有和这件事相关的人。」 第6页 言下之意,要她自己掌握事情的泄露程度。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高涨的情绪会影响一个人的理智:「你为什么那么肯定赫敏能帮助到你?」她逼迫自己的声音不因气愤而颤抖。 一个斯莱特林,一个格兰芬多,要是放在战争前夕,这两个学院的学生用眼神就能无数次的杀死对方。 「因为她也需要,小姐,而且我可以告诉你,扎德勒.科瑞现在就在法国境内。」他话锋一转,并没有告诉她为什么他会知道这些:「至于为什么她会愿意帮我——也许你并不清楚,但他们在霍格沃兹干的出格事可一点不少。」 随后布雷斯似是失去了交谈的兴致,他突然优雅的一斜,像条蛇一样软了下去,整个身体似乎就要陷进这个巨大的沙发里,虽然姿势很粗鲁,但放在他身上居然仍是美观的。他长腿一跨,放松的搭在了那个柔软的扶手上,头顶几乎就要靠到珍妮特的腰。 这让她满脸通红——当然是气的,如果说布雷斯.扎比尼和毕业之前相比有什么不同,那就是更不要脸了。 「我其实并不喜欢打趣别人,尤其是面对一位小姐。」他略显冷淡的声音从她腰下传来,深色的捲髮带给她毛茸茸的痒:「但我还是要说,您现在的样子就像是偷喝了大人藏起来的果子酒。」从这个角度珍妮特只能看到他纤长的睫毛,而他眼中的神情则完全被这片睫羽遮盖起来。「但如果这点程度的挑衅您都接受不了,那说明——也许您并不适合这份工作。」说完那睫毛又恶劣的颤了颤。 她忍住了想揍他一顿的冲动,从上方吹了一口气下去,把他的头髮吹的乱七八糟。「给我看看那枚蝴蝶的样子吧,」她费了好大劲才不让手指触摸自己那滚烫的脸颊:「或者这宅邸里其实还有属于帕金森的冥想盆?」 珍妮特用钥匙捅开了公寓的大门,东倒西歪的挂好了外套和包。她伸出魔杖点亮了不大的房间后躺倒在床上,认真思考自己是否需要去盥洗室吐一下,但实际上她连给自己换睡衣的力气都没有。 一刻钟后她还是努力来到了盥洗室开始洗漱,她望着镜子前自己那涨红的脸,心想自己晚上实在是喝的太多了,父母要是看到肯定又会数落一晚上,指责这份工作既需要应酬又不太体面——这种不体面自然是对于一位小姐而言。 可是她要请客啊——珍妮特迷迷煳煳的想,她拍了拍脸颊让自己清醒起来,最终还是倒在了盥洗室用来防滑的软毯上。 一位真正优秀的侦察队队员从不会因为那些幼稚的挑衅而大动肝火,这是珍妮特.佩里进入睡眠前最后想到的事情,我没有生气,我现在甚至非常平静。 我只是喝了太多的果子酒。 第二章 陪赫敏.韦斯莱大声密谋 当她们都还在霍格沃兹的时候,赫敏就曾给大家科普过,如果不服用相应的药物,极度醉酒的麻瓜大概需要一整天才能勉强恢復精神。相比之下,服用了正确魔药的巫师只需要几分钟。 「药店不是也有解酒药么?」坐在壁炉边的哈利提出了不同的意见。 赫敏的声音顿时变得高昂了起来:「哈利,解酒药是要在喝酒前吃!」 现在,当珍妮特把那瓶噁心的魔药灌进嘴里,慢慢感受到自己的头脑变得清醒,胃也不再蠕动后,深刻的意识到了赫敏观点的正确性。 魔药果然还是好东西。 她觉得自己好多了,而一旁的赫敏正担忧的看着她,她的柜子里还有无数准备好的瓶瓶罐罐。 部里知道内情的格兰芬多们连外号都起好了,赫敏. 韦斯莱的办公室就是魔法部新时代的有求必应屋,还是豪华升级版。 「你之前都靠自己熬过去的吗?」赫敏皱着眉,她关心所有后辈的身体状况:「我是说…你才刚20岁,虽然多吃药并不是好事,可是也不能太频繁的喝酒。」 珍妮特没心没肺的笑了笑:「我对酒精的消化还不错,基本上第二天就没什么事了。」其实更多的是她懒,每天的工作让她除了睡觉外基本没有业余生活,对于魔药这种东西她懒得去买,也懒得去配。 何况她的魔药学本来就不怎么样,万一把自己餵进圣芒戈可怎么办。 赫敏看上去很想告诫她一把,但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她利索的把桌前堆积成山却整洁有序的新法案草稿挪到一边,这些未来的法条将会完全删去对纯血统有利的部分。随后她又给珍妮特泡了一大杯柠檬水,里面居然有整整半个柠檬。 珍妮特真的超感激,赫敏对她们这些低年级就像妈妈一样。 「所以,扎比尼知道我想找科瑞先生?」赫敏飞速的思考着,这让她的语速都快了起来:「他从哪里知道的?我半个多月前才刚有过这个念头。」 「你真的想找他?」珍妮特捧起杯子喝了一口:「科瑞先生不是早就没消息了么。」 赫敏拿出一根钢笔,包裹笔芯的木头是和她头髮一样的深棕色:「其实他很多年前找过哈利一次,大概是六年级?」她开始唰唰记了起来:「他来信说对哈利额头上的魔法——也就是让他活下来的那个魔法很感兴趣,不过那时候我们哪里有时间应付他,这件事就按下不表了。」 这真是够令人毛骨悚然的,如果她是哈利,她才不会在伏地魔正兴风作浪的时候去响应一个关于爱的魔法的可疑请求。 第7页 「现在想联繫他,是因为我们发现神秘事务司大量的工作没有被收尾。」赫敏继续解释,她像盥洗室敞开的水头一样把事情说的明明白白:「这件事也只和你说,神秘事务司研究的东西机密程度太高了,这么多年金斯莱和现任司长安排完了新工作,对这些遗留实验刚有了些头绪,却发现里面的很多研究只进行了一半。」 于是魔法部需要找到前司长扎德勒.科瑞,毕竟工作交接方面出了大问题。珍妮特完全理解赫敏想要找到科瑞先生的动机,也惊讶于布雷斯竟然能知道部内这样私密的事情。 他不会也知道我私下里痛骂过他吧—— 她正想呢,赫敏也拍案而起:「我开会提了这个提议不到两个星期,布雷斯.扎比尼就开始想着利用魔法部了。」她看上去十分愤怒:「看来会议里有内鬼。」 要知道赫敏最痛恨内鬼。 这就是这些古老家族最让人头疼的问题,他们的关系和眼线都囤积了太久,凤凰社和邓布利多军活下来的人又不可能全部塞满整个魔法部。珍妮特体贴的配合赫敏发泄了一通最近遇到的种种不满,这是独属于女生的发牢骚的权利。 不管部里究竟有多少内鬼,但赫敏信任她,她也信任赫敏,某种意义上她们也是一起从大战里走出来的战友。 「吃饭,咱们去地面,我带你去家麻瓜的餐厅。」赫敏拍板,珍妮特来找她的时间正好也接近午休。「那关于内鬼的问题呢?」珍妮特好奇的问她。 赫敏冷笑:「我已经想好了该怎么做。」 她们伪装成麻瓜混进了餐厅中,其实真正需要伪装的只有珍妮特一人,赫敏对这种生活可谓轻车熟路,毕竟她从小就生活在麻瓜之中。珍妮特有些紧张的舀了一勺豌豆泥,只是吃个饭应该不会发生什么招来逆转偶发事件小组的大事。 「那我们还需要拜访科瑞先生么?」最终她还是决定放平心态,放松就是最好的伪装。 「当然,扎比尼正等着看戏呢。」赫敏开始大力切割盘子里的烤蔬菜,不答应可怎么钓内鬼:「但是他别想来,我和哈利只会邀请你与金斯莱。」 部长居然也要来。「这谈话会不会有点太正式了?」 「完全没有,珍妮特,永远别低估一个神秘事务司司长的本事。」赫敏把切好的蔬菜按顺序餵进嘴里:「而且只是吃顿饭,不算太正式——之前已经和哈利说了,现在只是多带个你而已。」 要不是珍妮特了解她的赫敏学姐,不然可真是要被她的直接给冒犯到,这种心直口快的性格也导致赫敏在女生中一直不算太讨喜。 不过她喜欢赫敏,她喜欢内心善良行动也一样善良的人,哪怕赫敏的善良直率的有时会令人误解,但至少不像某些人说一套做一套。 最典型不过的就是那些斯莱特林。 她的气压也低沉了起来,感觉面前的海盐薯条都不香了,珍妮特对坐在对面的赫敏问道:「关于布雷斯.扎比尼——」她划拉着盘子里的酱汁:」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怪人。」赫敏简洁的评价道,她又切了一块熏鸡肉:「自视甚高,自以为比别人看的都长远,实际上还是被困在那套可笑的纯血统理论中。」 「不过他不太和那帮斯莱特林来往,这显得他很…特别?你当时应该也记得,很多时候他就那样孤零零一个人,可能他谁也看不上,但性格依旧很讨厌,他甚至还招惹金妮。」不过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说的都是一些珍妮特也知道的事,就立马贡献了一个特别的:「他似乎不太爱聊关于他家庭的细节,只愿意诉说那些大家都知道的版本。」 他应该对自己的家庭、或者说精确一点,对他的母亲有很复杂的感情,这也是珍妮特研究他的时候得出的结论。她咬着吸管,里面是被称为可乐的麻瓜汽水饮料,突然发问道:「你说他变了么?」 现在的他经常笑(尽管大多数都是在讽刺),也会和她这样隶属于魔法部的格兰芬多试着谈条件。当年那个目中无人的高傲青年,如今也开始不得不低头了? 「我觉得并没有——等等。」赫敏嗅到了一丝不妙:「他也找你麻烦了?」 「没有!」珍妮特急忙解释道:「虽然他还是很难相处,但是他和在霍格沃兹时好像不太一样了——我是说,起码他读书时几乎从不对人笑。」 但现在一天他就能对她笑上好几次,笑到她直窝火的那种。 他昨天甚至还试图嘲讽她,他以前甚至都不会看她一眼! 这个问题好像也难得的把赫敏难住了,她放下了刀叉,珍妮特也放下刀叉,但她的嘴里还叼着吸管,在漫长的思考中她们似乎都忘记了这瓶汽水的存在。 最后赫敏给出了她的结论:「或许…人都是会变的,或多或少?」她用纸巾擦了擦嘴:「作为人类,我们毕竟生活在社会中,而人都会被社会改变,成长就是改变的一种。」言下之意,即便是布雷斯这种含着金汤匙的少爷,也无法完全脱离社会关系。 何况他算哪门子少爷,巫师届早就没有贵族了。 这个回答让珍妮特联想到了别的东西:「也就是说,其实做自己反而是很困难的?」她嘀咕着,不自觉的结束了对吸管的蹂/躏。 赫敏很敏锐的发现了话语里的不对劲:「发生什么了么?」 「没什么。」珍妮特想抹把脸,但意识到自己还带着妆:「家庭矛盾,咱们回去吧。」 第8页 「我结帐。」赫敏的威严不容违抗。 「那我去隔壁买甜点。」珍妮特火速决定了下来。 和赫敏定好了下周三和科瑞先生见面后,珍妮特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和几个原告的代理人谈了谈,获取了一些新的信息。令人意外的是这些有钱人的口径都相当一致,他们不介意把事情闹大,而且对布雷斯的拖延行为居然相当的有耐心,等一等这笔钱就能加倍还回来么,珍妮特敲着桌面想道。 或许是布雷斯已经和他们说好了,他需要时间调查关于那只蝴蝶的事。 于是她朗声喊来自己的队员考特先生:「给扎比尼先生写信,就说下周四我希望见他一面。」她沉吟道:「地点可以他来挑,只要是宅邸之外的地方。」 她不想再回到那个帕金森的宅子里,扎比尼自家的也不想,这会让她做噩梦(事实上她已经做了)。而如果是她来定个好位置,那可是要付钱的,更何况魔法部的报销流程漫长到令人头痛。 温柔的考特先生同情的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后出去了,还贴心的帮她带上了门。 除却继续磨那些滴水不漏的代理人外,她好像也没有除相信布雷斯之外的其他方法了。信任一位极致的斯莱特林可真是件天大的难事,不过等这案子一结束,他们从此就再无瓜葛,他继续做他那傲慢自得的扎比尼先生,她也能领笔奖金放个假。 他们的人生本就毫不相容。 因为是难得的正点走人,下班后她来到几个街区外的一个电话亭,准备给父母打个电话。她的父母很喜欢电话这种麻瓜发明,之前还因为纯血统主义的盛兴遮遮掩掩,战后直接特意为此搬到了麻瓜周围。「伟大的发现。」她的父亲是这样感嘆电与磁的,只不过这种评价在过去的岁月中碍于立场从来没向外人提过。 她也很喜欢,因为这很方便,但魔力天然就与电磁不相容,所以未来的霍格沃兹不可能接通电话线,为了工作她也只能忍受失去电力的生活。 或者等待万能的赫敏. 格兰杰(现在要叫韦斯莱)女士真的改变世界,那样的话她不介意让赫敏超越梅林成为她最心爱的口头禅。 她投了硬币进去,这座公共电话亭里的电话莫名其妙的就开始运转了。现在也是麻瓜下班的时间,熙熙攘攘的人群看似包裹着她,却因透明的玻璃门而莫名疏远,这让她和这台电话单独组成了个小小的世界。 「爸爸。」珍妮特开口撒了个娇,她知道这样父亲会高兴:「问妈妈好,我今天正点下班了。」 电话那头是一声漫长的嗯,她的父母退休前都曾是神秘事务司的缄默人,具体的研究内容不得而知,多年的神秘让他们多少有点少言寡语,但他们其实都是正常的巫师。 「珍妮,」她的父亲在话筒的那头回应道:「既然准时下班了,那工作还顺利么?」 这让她怎么回答。她只能苦笑一声说道:「不算顺利,但已经有了突破。」至少那枚蝴蝶是个实实在在的变数。 接着她又飞快的数起自己做过的事:「我今天按时吃了饭,中午和赫敏在麻瓜餐厅聊了会天,晚餐只吃了面包和一杯黑咖啡。我在用飞路网回公寓之前给你们打了这个电话,你们还好吗?」 她攥着黑色的话筒,手心都出汗了,只希望父亲能跳过工作这个容易引起争吵的话题。 然后她就听见父亲在另一边慢悠悠的说道:「珍妮,你还不肯从这个暂时的状态中解脱出来么?这对你没有好处。」 听得她血压都升高了。「我为什么一定要完全根据好处来选择我的工作呢?」珍妮特无奈的解释道,但解释没有用,父母是不会听孩子的话的,哪怕只是尊重一下他们的意见:「而且我并不觉得我的工作有什么问题。」 这起码也是份魔法部的正经工作,有薪水有奖金,一年该有的补贴和销假也都很大方。而且按照父母的逻辑,现在的部长是个格兰芬多,救世主是个格兰芬多,她也是个格兰芬多,简直完美。 不过有趣的是,当年他们知道珍妮特没和他们一样被分进拉文克劳之后气得差点想给她寄吼叫信,那段时间还是斯莱特林如日中天的岁月。 「因为这并不适合你,」父亲隐含着怒气的声音传了过来:「你是位小姐,一位小姐不应该干这种粗鲁又危险的工作。你的父母只是退休了的缄默人,而正因为我们没有过硬的关系和后路帮助你,我们才更担心你的安全。」她能想像她的父亲抽着菸斗苦大仇深的样子:「而且你太学不会低头了,这让你惹上了扎比尼的案子,你的家人除了看你受苦之外毫无作用。」 对,她是一位小姐,所以她只能一边训练自己的家务技能一边找一份安稳的文职工作,直到和位体面的先生订婚成为一位真正的妻子和母亲。从她的表现来看她显然不太合格,至于她那属于格兰芬多的忠诚心,父母只会称其为还没被社会毒打的不切实际的幻想。 正是这种幻想让我们打赢了战争!珍妮特想对她的家人大叫,但她没有。 「如果一定要这样的话,那没什么好谈的。」她低声说道,太多次的争吵让一个格兰芬多失去了为自己争辩的热情:「没什么事的话我要挂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你的酸黄瓜吃完了吗?我可以让你母亲再腌一些。」 这让珍妮特的脑子停摆了几秒钟,她又继续和父母交谈了下去。 第9页 通话结束后她捧着话筒,茫然的看着街边熙来攘往的麻瓜穿行復去,每次打完电话都像是被放空了一次人生。她看着玻璃外那些匆忙或是不匆忙的麻瓜,里面也许会有一两个巫师,但他们都是人类,她看每一个过往的人类都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接着她看到了布雷斯,一瞬间她以为自己眼花了,一个臭名昭着的纯血统信奉者居然出现在了麻瓜的大街上,随后珍妮特意识到这条街上正好藏着几个扎比尼名下的巫师产业。 他很英俊,俊美而修长的身段被裹在剪裁得体的风衣里,只要添一柄合宜的手杖,他就会像个标准的好脾气英国绅士,但深色的捲髮和左耳那月亮形状的金色耳钉又带来了极为浓厚的异域风情。 金斯莱部长也戴耳钉,可这二者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他不再像曾经那样昂着头,但平视前方的神情却一如既往的傲慢,精緻的眉眼在那颗眼角泪痣的衬托下与那讨人厌的狂妄形成了复杂又难以解释的融合。你多想要恨他,恨他的不尊敬,恨他的没礼貌,恨他那永不悔改的怠慢人的姿态,却只能在他的微笑下被迫一次又一次的原谅。 不过受害者当然不包括格兰芬多,所以珍妮特才能平静的看着周围的麻瓜小姐们对布雷斯暗送秋波,也许更是因为她刚打完电话被放空了大脑。布雷斯也发现了不远处红色电话亭里的珍妮特,于是他的嘴角勾起一个难以捉摸的弧度,又从怀里摸出一封纯白色的信,封口处被盖了魔法部的戳。他微微弯腰,右臂抚胸,对着她的方向行了个不太恭敬的礼。 那是她下午告诉考特先生的,刚准备寄给布雷斯的信。 一瞬间小姐们激动的目光就扫了过来,在看到呆滞在电话亭里的珍妮特之后,那目光便纷纷转化为敌意和看戏的兴奋。她沉吟半晌,最后只憋出一句发自肺腑的感嘆—— 果然人类自古以来的本质就是看八卦。 没等珍妮特做任何回应,布雷斯也不需要等待她的反应,他继续着他的路线,施施然离开了这条街道,留给她的只有一道高挑却孤单的背影。 他看起来真的改变了好多,不再故作高傲,也不再冷着个脸面对世界,那样子就好像每个人都欠了他的钱。珍妮特把话筒挂了回去,莫名想到了昨天她离开帕金森宅邸时与他的对话。 她当时气得都要死了,到最后布雷斯仍旧舒适的偎在那个皮质沙发上,也完全没有送送他们的冲动,哪怕这种送客实际只是一种象徵性的表示。 离开时她问他:「你当时为什么要带走我的蝴蝶?」珍妮特压低了嗓子,显然还没忘记那个警告——在保守秘密方面,她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布雷斯把搭着的腿换了个方向:「那时的霍格沃兹到处都是摄魂怪。」 所以他才要拿走一只守护神。珍妮特没忍住自己的讥讽:「众所周知,食死徒才没法召唤出守护神。」 因为他们处于伏地魔的压迫之下,心中根本就不会有什么积极的念头。她这话要么是在怀疑他的立场,要么就是在嘲讽他其实不够快乐。 「你这是相当严重的指控了,小姐,恕我不能认同。」他眯起眼,居然正襟危坐了起来。布雷斯顶着这张高颧骨,深肤色的漂亮面孔,难得的低沉了声音。 「我和他们不是一路人。」他低哑而冷漠的说道,眼眸中的深沉好似锅煮沸了的开水,又宛若因风暴而翻滚的海洋。一瞬间珍妮特仿佛又看到了那个上学时冰冷的,不可侵犯的青年跨越了六年或者更漫长的时光,重新来到了她面前。 「从来都不。」不可侵犯的青年冷冷的补充道,高傲却莫名的孤寂。 第三章 把救世主摁进了水里 直到那一刻,珍妮特才认为布雷斯.扎比尼并不是被什么花花公子给夺舍了,虽然他一直就长了张花花公子的脸。 老扎比尼夫人的美貌可谓惊天地泣鬼神,关于她的传说也同样惊天动地。由于交际圈的不同,珍妮特从未见过这位神秘美人的真正样子,征服了整个英国的娇美容颜也不会随便出现在报纸之上,但那动人心魄的美丽从布雷斯的样貌上就可窥见一二。战争刚结束时哈利和罗恩带着一队傲罗拜访了扎比尼的宅邸,不知道他们看到了什么,反正回来之后所有的男巫纷纷沉默。 「该死。」传说罗恩只留下了如此评价,但当时她还在读书,也不知道传闻的真假。 她记忆中的布雷斯不是那种仗着容貌就拈花惹草的类型,不过原因更可能是因为霍格沃兹中没人能符合他那快翘上天去的审美。金妮.韦斯莱足够漂亮,但他也以纯血背叛者的名义对她极致羞辱,活该他之后遭了金妮一耳光。当特快上的同行者回到公共休息室里,绘声绘色的描述了那个场面时,所有的格兰芬多全部鼓掌叫好。 活该! 珍妮特以为六年后布雷斯终于开发出了除冷眼相待外和外人接触的新手段,对女人的挑剔也差不多要放宽了,结果他那段义正言辞的辩解让她意识到——他果然还是那个他。 不是她诈他,她是真的去拜访过那些和他相处密切的小姐们,她们都是好人家的女孩,除却有些拜金和爱攀比的问题外一个赛一个的千娇百媚。如果这些都只能被称唿为女伴,那按照他对女性的评价标准,他大概是要孤独终老了。 或者他凑合凑合和潘西.帕金森一起过吧,珍妮特看他俩挺般配的,反正德拉科.马尔福已经与格林格拉斯于年前正式完成了婚约。 第10页 「扎比尼啊,」科瑞先生笑呵呵的给自己倒了一杯气泡酒:「我听说了英国最近发生的事,佩里小姐您一定很辛苦。」 是个人都开始同情自己,珍妮特简直想掬一把眼泪:「这是我应该做的。」 扎德勒.科瑞的家没他们想像的那么神秘,他本人看起来也完全像个退休颐养天年的英国老人,蓝色眼珠中的神情总是很温和,修剪整齐的鬍鬚呈现出灰白的颜色。这让她回忆起自己那已经到梅林身边去的祖父,这位老先生能让人感受到温暖的力量。 赫敏不肯放松警惕,在知晓了神秘事务司进行过的诡异实验后她就再也不会信任任何一位该司的司长了:「我们想请您和我们回一趟英国,」她和金斯莱.沙克尔确认了一个眼神:「去...处理一些事情。」 金斯莱顺势补充道:「魔法部的态度是相当诚恳的。」 哈利被迫安静的坐在了万众瞩目的位置上,他知道自己这次来的作用,也知道自己并不擅长于政治博弈,所以很希望能帮到现在的魔法部一些小忙——哪怕只是做一个吉祥物。 扎德勒不动声色的把这个责任揽了下来:「当然,我任期内的研究一旦停止了工作,我也会很心痛。」他看上去真的像个热爱工作的普通老人:「每一间研究室的内容都是巫师届不可复制的财富,我会马上启程回到英国。」 这么好说话?珍妮特沉默的观察着每个人的反应,她还以为战前辞职,还因此导致大量工作停摆的这种事故会受到现任政府的追责。但从结果看上去,只要后续工作恢復顺利,金斯莱就打算暂时放过科瑞先生了,不然他也不会强调魔法部的态度十分诚恳。 也许这就是格兰芬多的思维缺陷,在珍妮特心中,这种临阵脱逃的叛徒行为是不能被允许的。但如果想要运转好一个庞大的政府机构,就什么样的人都要用,她也由衷佩服金斯莱的手腕和心胸——让他来成为魔法部的新任部长真是个无比正确的选择。 暂时敲定了一些神秘事务司的恢復流程后,大家开始心照不宣的把这次聚餐只当成普通的聚会。科瑞先生本人魔力高强,屋内的收藏也十分可观,每个人都对他的故事很感兴趣,而金斯莱正和他讨论他是如何保护好自己这个位于法国的住所的,看来以后部长家里的安保会有不小的升级。 这是一栋漂亮的石砖二层小楼,带了个不大的地下室与花园,但她光用肉眼就能发现一堆说不上名字的隐匿魔法。珍妮特自诩对魔咒的感觉还算敏锐,可对于她来说这些高深的魔法也完全超纲了,而她甚至还没开始用魔杖进行探测。 布雷斯知道科瑞先生在法国——珍妮特更加深刻的意识到了一旦扎比尼想要对付她,自己会惹上多大的麻烦。 剩下的过程完全就是宾主尽欢的晚餐时间,科瑞先生激动又好奇的仔细询问(其实在她看来更像是盘问)了哈利身上爱的魔法的具体细节,拉文克劳对于魔法总是有无穷无尽的探索欲,而赫敏坐在一旁,控制着整场谈话的信息泄露程度。金斯莱则把注意力转移到自己盘子中的食物中,看上去只是在单纯的欣赏和科瑞先生的自制气泡酒。 整张桌子上就只有自己一个闲人,珍妮特注视着铺在长桌上的米白色桌布,它的尾部缀着许多相当精巧的流苏结。现在她就好好扮演作为客人的角色,至少要等科瑞先生对哈利的兴趣消退后才能轮到她来提问。 「抱歉,我实在是对你身上的魔法太过好奇,哈利。」科瑞先生抱歉的笑道:「这也算是我的职业病,在神秘事务司工作久了,除却保密外,最大的美德就是探究。」这也是这个司的职员几乎全是拉文克劳的主要原因:「不过我再没什么问题了。」 珍妮特等的就是这句话,她把自己面前的果汁气泡酒一饮而尽,开口请求道:「科瑞先生,您能否帮我看一件魔法物品,您应该是对它有印象的。」说着她伸出魔杖调出了那枚蝴蝶的样子,布雷斯当时给她看的是他的记忆,后来她就用魔咒单独復现了一下。 对她来说这不算特别难,不然她也根本应聘不到现在的职位。 她又掏出了一小管发光的水晶瓶:「您这里有冥想盆的话,也可以直接看原本的记忆——不过这记忆来自于布雷斯.扎比尼本人。」如果有需要的话,她还带来了全部整理好的文字资料。 在场四人无声的盯着这个浮现在烤小牛排上方的蝴蝶状宝石,科瑞先生更是一言不发。突然哈利开口了:「科瑞先生,请问您这里有冥想盆么?」 「有的。」扎德勒.科瑞温和的点点头,他的展示柜里连绝版的水晶球都有一打。 「那我想借用它详细看一看,」哈利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我感觉它上面的铜料有些熟悉。」说着他拿走了她手上的记忆瓶。 哈利刚离开,科瑞先生就看向珍妮特,他不失风度的问道:「这东西我确实知道,但究竟是怎么回事?」 于是她将事情的经过完整的描述了一遍,她不打算隐瞒什么,救世主一行人完全可以相信,而科瑞先生如果可以提供可靠的情报就会成为重要的证人。「布雷斯.扎比尼查到了十三年前关于您交易它的记录,这枚蝴蝶形状的宝石就在消失的名单中——它应该有些神奇的魔力。」这是她先前就决定好的发言内容,足够诚恳又不会一次性透露太多。 第11页 不透露太多的话,也许科瑞先生这边会给她新的惊喜。 科瑞先生的眉皱了起来:「这枚宝石之前一直被放在神秘事务司中,我的上一任司长老艾尔斯没去动它,按照资料,它在魔法部还是巫师议会的就一直被保管了起来,没什么人敢去研究。」 「为什么?」赫敏正拼命的回想自己看过的所有神秘事务司资料,理论上只要有记录她多少都会有点印象,但这枚宝石似乎根本不存在于她的脑海。 「它是戈德里克.格兰芬多的遗物。」科瑞先生严肃的说道,对于这位霍格沃兹创始人之一的传奇大师,他自然是相当尊重的。 来头不小——珍妮特和赫敏此时对这件事的看法高度同步。「那您当年为什么又会开始研究它呢?又为什么将它卖掉?」金斯莱默默替赫敏问出了她想知道的问题,一直由赫敏提问只会显得她过于咄咄逼人:「就算格兰芬多的后裔已经无法追查,那这也应该是属于由魔法部保存的财产。」 「当年我想做出一些成绩,我接手时神秘事务司的工作太过平庸,我想让巫师界挑战一些更独特、更值得探讨的东西。那段时间确实成功了,我们研究了许多在之前根本无法想像的命题,珍妮特小姐,你父母的工作就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他稍微赞许了一下她父母做出的贡献:「也许这就是现在的神秘事务司无法重启工作的原因,不是现在的司长不够聪慧,只是遗留下的命题和研究大多十分超前。」 「至于这枚宝石,」他转过头来凝视着珍妮特的榛子色眼睛:「我从未以任何形式出售过属于魔法部的、或是由魔法部所保管的财产。」 她多想证明科瑞先生现在是在撒谎啊,这样事情就不会一发不可收拾的朝着失控的方向发展了。珍妮特做了三年的侦察队队员,极强的工作频率也算让她见识了不少奇人轶事,可按照她那可怜的工作经验,她只觉得这位老人此刻的话语无比真诚。 她看赫敏,赫敏又看向金斯莱,显然她与珍妮特的判断相同,那么现在的局面只能靠这位老练沉稳的魔法部部长打开。金斯莱高大的身影顿了顿,似是在思考如何处理最好,最终他决定先问珍妮特:「扎比尼所说的交易记录是否属实?」 珍妮特点点头:「我已经查了,确实存在一笔这样的记录,日期在一九九一年十二月五日,我的队员用魔咒测试过,并没有修改的痕迹。」她把记录的副本递给所有人看,除却财产外,那家典当行中还存在着大量这样琐碎的交易记录,这也给清点它们的人员增添了大量的工作。 科瑞先生主动开口:「我可以在魔法部的监督下接受吐真剂与摄神取念的审查,以证明我的清白。」与主动辞职这种非常模煳的行为不同,私自偷窃官方财产这顶帽子一旦扣下来,无论在哪个国家的巫师界都是重罪,不管你退没退休。 如果这件财产还恰好是四巨头之一的遗物——那摄魂怪不吻也要舔一口了。 在前神秘事务司司长这样坚定的态度下,金斯莱反而不太容易下手,正当他斟酌着如何开口提问的时候,他听到了那位金棕色头髮小姐的轻咳声。 珍妮特清了清嗓子,侧目问道:「请问这枚宝石曾经被放置在哪个厅?」 科瑞先生对答如流:「自我。」 赫敏像是突然从梦中惊醒,她立马抓住思路询问道:「您之前对它所做的研究是什么?」自我厅是神秘事务司十二个厅中荒废的其中一个,里面的资料大多被伏地魔的手下给毁的乱七八糟。 「就是人的自我,或者说是人的意志。」科瑞先生淡淡的说道,尽管背负着巨大的嫌疑,他还是尽到了主人的责任,指挥餐具给每个客人添上了一份甜品:「与大脑厅那种详细的功能探索不同,自我是一种相当抽象的概念,所以不太好进行研究——在我之前,为数不多的资料上显示这枚宝石和自我有着相当紧密的联繫,于是我在自我厅建立之时把它存放到了那里。」 珍妮特问赫敏:「自我厅都做过什么实验?」她完全无法想像该如何去研究一个人的自我。 赫敏嘴角一抽,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非常不愉快的回忆:「你不会想知道那里面发生过的事情的。」在她看来有些简直是反人类的罪行。 科瑞先生无所谓的笑了笑,笑容中透露出一丝拉文克劳特有的对知识的狂热:「确实不太人道,可这都是必须经歷之事,否则巫师无法进步。」说着他把话题挪回了正轨:「但很遗憾,那枚蝴蝶形的宝石在自我厅的研究下并未展现出什么特别的能力,包裹它的铜纹甚至还断过一次。」 珍妮特觉得是时候了:「那您应该感觉的出来,那铜纹上有非常深厚的魔法。」她把那铜纹的故事重复了一遍:「那颗宝石在铜纹断裂后发生了什么么?」 科瑞先生摇头:「我不记得了,它对自我的表现让人失望,在我的印象中它应该还是被放在自我厅——直到现在你们告诉我是『我』把它卖给了扎比尼。」 「我记得这种铜的材质。」哈利的声音从地下室的楼梯间里传来,他满脸是水渍的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给了自己一个烘干咒:「我刚看了扎比尼的回忆,那种材质我很熟悉——厄里斯魔镜的边框上用的就是这种铜。」 前神秘事务司司长又一下子变得惊喜了:「哈利先生,你什么时候见过传说中的厄里斯魔镜呢?」 第12页 哈利搔了搔那头已经被烘干的乱发:「它曾在霍格沃兹出现过一阵。」幸好他反应快。 「厄里斯魔镜可以看出一个人内心真正的渴望,但它表现出来的都是虚假的,毕竟渴望只是渴望。」赫敏背书似地替其他人介绍了一遍,金斯莱随后思索道:「那理论上,可以假设这枚蓝宝石的功能与它相似。」 因为从某种角度来讲,渴望即是一部分的自我。 「复方汤剂。」赫敏喃喃道:「也许是有人看上了这块格兰芬多的遗物,从而伪装成了科瑞先生的样子。」 「但他为什么卖给了扎比尼?尤其布雷斯还把这个信息抛给了我们。」珍妮特闷闷不乐的推测起来,觉得布雷斯的想法没那么简单:「他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也许真的不知道,」赫敏一摊手:「十三年前,那时候还是老扎比尼先生继承着扎比尼家族,你知道的——」不是所有的继父与继子都那么亲密,虽然老扎比尼先生同意让布雷斯继承了他的姓氏。 那就是后面发生了什么意外?不管怎么猜测,扎比尼和那个卖出蝴蝶的「科瑞先生」都蕴含了太多的未知数,这可不是一顿晚餐就能解决完的小事。珍妮特礼貌的吃完了属于她的那份橙子舒芙蕾,这是什么高级的家务魔法?她也想学。 这样她的父母就不用再拿厨艺攻击她了。 第四章 买个电话吧!布雷斯 考特先生好好的站在那里,礼貌的盯着他那暂时的上司,她正在办公室里踱步,从金黄的头髮丝到新买的麝皮靴子都无不显示出她的焦虑和急躁。 又或者说,是愤怒。 珍妮特.佩里小姐时年二十岁零三个月,正是如花朵上的露水般娇嫩的年纪,但她已经承受了太多她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沉重。考特先生理解,从战争成长起来的孩子向来要比他们当年成熟的多,他是幸运的,他上学时伏地魔刚好被救世主所第一次击败。 她有着金棕及肩的捲髮,以及一双榛子色的明亮眼睛。笑容真诚,做事体贴,简直是个再靠谱不过的小姑娘和后辈。她的脑后经常绑着个红色丝绸料子的蝴蝶结,中间带了条细沙般的金线,那蝴蝶经常随着她的笑声和动作一晃又一晃,像是立马就要翩翩飞舞。与大多格兰芬多一样,珍妮特喜欢红色的东西。 格兰芬多——曾属于赫奇帕奇的考特先生长嘆一声,格兰芬多大多时候是真诚又勇敢的伙伴,但他们的缺点也显而易见。 愤怒,极容易被点燃的愤怒,虽然就是这种愤怒的冲动带给了他们无上的勇气。 珍妮特不想显得自己很生气,实际上她现在心如止水。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调查案件需要的是沉着和冷静,而不是只会在办公室里一边转圈一边思考下一步的行动。 虽然她已经考虑好了,从科瑞先生那里回来后她就连夜准备好了所要调查的一切,现在缺少的只是行动起来。但转圈思考会显得她非常的不专业,这会让善攻心计的巫师从观感层面上开始藐视她,从而不会对她轻易信任。 可没办法,不转圈她想不出来啊,之前在霍格沃兹的期末考试她都是一边走一边复习的。 那晚科瑞先生没多拖延,只收拾了简单的行装就与他们一同回到了英国。珍妮特这才知道这位前神秘事务司司长的房产其实遍布欧洲,根本不需要带什么多余的行李,果然物质与精神得到双重满足的人生才是赢家的人生。 不想半夜叫醒考特先生和伦,她自己亲自连夜查了档案,早上又和赫敏以及科瑞先生跑到神秘事务司深挖了一通。由于遭受了神秘事务司和熬夜的双重伤害,现在她看东西都是两个影子。 不过有收穫就还算值得,科瑞先生上午接受了吐真剂和部里专门的摄神取念大师检测,他并未撒谎,记忆也没有被人为篡改的痕迹。那枚蝴蝶在神秘事务司的记录自然也是支离破碎,然而她终究还是得到了一些线索。 今天是周四,傍晚就是和布雷斯约见的时间,他把位置定在了对角巷的一家餐厅里,人均价格是珍妮特听了就决定一辈子不会再迈进去的那种。但她没强制让他换掉,毕竟有饭不吃是傻瓜。 马上午休就要结束,她在犹豫到底需不需要再叫布雷斯来魔法部一趟,有些事她需要单独和他在傍晚之前聊聊。 珍妮特想要诈他,就像他用挤牙膏式放信息的方式来利用魔法部一样,她也要让他感受一下被人当作工具利用的滋味,顺便看看他的反应,由此确定布雷斯到底知道多少内情,这决定了她下一步调查的方向。 毕竟,他大概率会对自己新出炉的调查结果感兴趣呢。 但是怎么联繫他是个巨大的问题,魔力已经被证明会与电磁产生剧烈的冲突,甚至看起来非常麻瓜的巫师收音机都是用魔法而非电力进行驱动。一般的巫师家庭是没有任何除壁炉外快捷的沟通方式的——他们最常用的方法是写信。 看看这两个月她是怎么和布雷斯沟通的吧:告诉扎比尼先生我们会在四天后的清晨拜访他,一封信寄出去,出发前一天的深夜才收到回信,里面只有一个字——好。 梅林,她可能要成为第一个被信气死的公职人员了,希望她的葬礼上会有鲜花。 看上去就像是魔法部拼命求着他,可他才是那个正等着上法庭的人。珍妮特怒从心中起(现在她是真的有点生气了),她停止了踱步,对着一脸慈爱的考特先生说道:「考特先生,请以我的名义用壁炉直接转告给扎比尼先生,就现在。」 第13页 「告诉他,半小时后我会在魔法部的大厅里等他,有非常有趣的信息希望与他分享——过时不候。」她冷笑一声:「然后我会和他去一趟那家典当行,不管是扎比尼的家养小精灵还是他本人在壁炉后,把话传到就行,感谢。」 路过交报告的伦蹙起了他好看的眉,他们的珍妮特小姐终于疯了。 如果不是非常、非常亲密的关系,直接用壁炉沟通并不是一件十分礼貌的行为。魔法部在战后强行获得了所有纯血统家族的壁炉探访权,但这只是一个警告,对于那些急于和伏地魔撇清关系的人来说也是个表忠心的好机会。 考特先生喜悦的点点头,他早看布雷斯.扎比尼这小子不顺眼了,但是规矩上小珍妮特才是他们的头,见她终于能强硬起来,这让他很高兴。 珍妮特利用这半小时趴在办公桌上睡了一会,等魔法闹钟叫醒她的时候正是睡眠被打断最痛苦的阶段,她对自己匆忙施了个容光焕发后火速下楼。所以虽然出现在大厅里的珍妮特竭力表现出坦然与专业,但布雷斯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她眼底那深深的黑眼圈,这还是容光焕发抢救后的结果。 她没化妆,熬夜一宿的她已经完全放弃化妆这种事了。 「珍妮特小姐,您看起来很疲惫。」他对她轻轻点头致意,周围已经有不少巫师注意到了他那惹人注目的容貌:「说实话,您麾下的队员刚才把我的家养小精灵吓得不轻。」 珍妮特无法控制的打了个哈欠:「嘘,赫敏听到了会制裁你的。」扎比尼也是铁了心要在家养小精灵权益促进会的监视下继续保留让小精灵做僕人的传统。 「我给它发了工资。」布雷斯平静的解释道:「那我们去您的办公室谈谈?——您的强硬使我无法拒绝。」 梅林,这是什么鬼话?她皱了皱眉,碍于大厅人多口杂没有纠正。她带着布雷斯上了电梯,一路无话,他始终保持离自己身后两步的距离。 穿过虎视眈眈的傲罗办公室,穿过满脸不善的侦察队办公区,珍妮特把门一关,靠着线索墙愉快的说道:「找你的第一件事,我和科瑞先生已经谈过了。」 布雷斯淡定的看着那些待处理的纸飞机,不知道还以为他才是这间办公室的主人:「我以为我们会在晚上讨论这个问题。」 「是,我找你来当然没那么简单。」珍妮特揉着额角,用脑袋抵着满墙的相片和资料,只要给个羽绒枕头她就能当场沉睡:「咱们得去那个典当行一趟。」 这似乎有些出乎布雷斯的意料:「求之不得。」他谨慎而又试探的回覆着:「我以为在开庭前,你不会再带我到那里去。」 「配合着科瑞先生提供的信息,我找到了一些线索。」她眨了眨眼睛:「我们走吧,我得带上关于那枚宝石的资料。」 随后她左右张望,用魔杖指挥着把所有需要的资料和备份都装进了档案袋中。「说实话,我并不明白为什么一枚小小的宝石就能引发这么严重的事件——」珍妮特睁眼说着瞎话,档案中貌似是缺了张速写,她迷迷煳煳的寻找着,突然感到什么东西靠了过来,睁开眼就发现布雷斯此时离自己只有不到四英寸。 这是一个近似暧昧,却止于暧昧的距离。他比她高了一个头,像栋无法逾越的墙一样把她笼了进去,她想往后撤,却发现自己的脑袋已经死死靠住了布满线索的展板。于是她瞬间用魔杖顶上了布雷斯的下巴,尽管不太好施展,冰冷的杖尖还是成功的威胁到了他的安全。布雷斯低下头看她,狭长的眼中都是她看不懂的居高临下的情绪,但这情绪让他看上去就像一条将猎物逼到死角的蛇。 「蝴蝶轻微的振翅,就将导致一场飓风。」他轻声说,同时探下身来继续靠近她,深色的捲髮擦过她的脸颊,她甚至能感到自己的魔杖已经戳进了他的皮肤。 「看来你补了不少关于麻瓜的课。」珍妮特冷冷的回应,但她的手却在几不可见的颤抖。 「与时俱进。」布雷斯没有讥笑她那无力的反抗,他轻轻从她脑后抽走那张失踪的速写,厚重的纸张与金棕色的长髮摩擦,有几缕髮丝被从蝴蝶结中柔软的抽离了出去。「出发吧,您带路。」说着他一边远离她,一边用修长的手指把那张速写插进了档案中。 珍妮特大声的喘息,白皙的脸颊此刻红的像颗苹果,现在她一点也不困了。「我看是生活所迫。」她喘息道,顺便用手背拼命拍了拍自己的脸。 她暂时解了咒,用钥匙打开那家典当行的大门,从外表看它与任何一家属于麻瓜的歷史悠久的当铺都并无差别,要不是那封飞到了部长助理办公室里的匿名信,估计谁也查不出来它居然是扎比尼经营已久的财产。 但那些古老的世家大族又是否知晓这种伪装呢,她不知道,也许只有他们的歷代家主才能完全弄清楚。 魔法在某些方面有着无可争辩的优越性,任何的封锁措施都可以用魔咒完成,而麻瓜只能持续不断的派人值守。关于执法记录也同样,巫师有冥想盆这种神奇的魔法物品,所以隶属于魔法部的珍妮特根本不用担心翻供的问题。 「那位侦察队里黑头髮蓝眼睛的年轻先生,」布雷斯在随她进入时突然开口说道:「他应该倾慕着你。」 珍妮特搜索了一圈队里相关的特徵:「你是说伦?」随后她摇头笑了笑:「应该不会,他甚至都没邀请过我一起去餐厅吃饭。」 第14页 「对某些人来说,爱往往是收敛的。」布雷斯扫视着典当行内保持着原样的格局,在魔法的保护下室内连一丝灰尘都没被染上,但这里除了基本装修外已经空无一物:「他在你看不到的时候深深凝视着你。」 「您好像很懂的样子。」珍妮特哑然,她来到了一排排已经空置的展示柜旁:「布雷斯先生认为爱是什么?」 布雷斯沉默,今天他穿的很低调,那枚耳钉是他身上唯一闪着光的东西。 「我知道它是什么,但我认为它并不会属于我。」他一字一句的认真说道。 其实只要你稍微放低标准,就会发现真爱还是存在理论可能的,珍妮特很想这么告诉他,但发现自己作为一位单身小姐好像也没什么资格指责别人。现在人也被她带到了案发现场,她觉得是时候拉开帷幕了。 「布雷斯先生,那枚蝴蝶是戈德里克.格兰芬多大师的遗物,在被科瑞先生出售以前一直被保存在魔法部中。」她抛出了想好的问题:「现在,请您详细描述一下您把目光锁定到这枚宝石的经过吧。」 布雷斯歪了下头,似乎毫不意外:「作为扎比尼先生,我自然清楚扎比尼的帐目下出了什么问题。因为丢失的物品都是贵金属和宝石,我就稍微动用了一下在市场的关系,最终查到了它们的流向,而这枚蝴蝶是最早被出售的财产,它的出售人的身份也是让我不得不保持警惕的原因之一。」 他说的很隐晦,但珍妮特知道这所谓的「市场关系」来源于翻倒巷,这条黑巫师流窜的巷子中隐藏着大量的黑市和独立交易,有的甚至可以绕过古灵阁的眼睛。 可这不能成为傲罗进场的理由,虽然翻倒巷几乎就是黑巫师的温床,但并不是所有进入翻倒巷交易的巫师就都是黑巫师或者黑巫师的候补。 「嗯,那我可以看看那些记录么?」珍妮特敲了敲展示柜的玻璃。 「市场的规矩之一,任何交易不留记录,哪怕只是为情报付费。」布雷斯故作惋惜的摇摇头:「我想您一定也懂得这个规矩。」 好吧,让他说中了,她确实懂,让他拿出记忆则会极大的损害扎比尼在市场的名誉,所以她根本就没问。珍妮特没在意,继续问了下一个问题:「和我聊聊这间典当行吧,不是我们之前记录的那些,是关于您的父亲老扎比尼先生——您接收这家店铺的经过是怎样的呢?」 「一九九九年年末,这是我正式成为扎比尼先生的时间。」说起来这应该算是家族隐私,但布雷斯很大方的把这些都贡献了出来:「这些之前都是我父亲的店铺,有来往的朋友、或是真的懂行的人会来到这里,以比较公道的价格寄卖或是当掉某些物品。因为有家族的魔法,所以平时甚至不需要雇员来看管,我只是会以季度为结点稍微查一下帐本。」 「为什么这家典当行收加隆?」珍妮特很早就想确认这一点了,但怎奈布雷斯一直不合作。 「加隆的铸造材料是纯金。」布雷斯言简意赅的说出了非常惊人的话。 她知道有些地方敢于在古灵阁的垄断下将加隆熔炼为金子,而金的流通方式就比较自由了,要么流通到金价极为不稳定的麻瓜市场上,要么被铸成别的货币进行交易,再把所获拿回古灵阁兑换更多的加隆。这些富得流油的家族都是这样,敢在妖精眼皮底下利用漏洞获得惊人的财富。 这家典当行平时进行的都是些什么诡异的交易——珍妮特不动声色的问道:「你之前对这枚宝石有什么了解?」 「曾经属于扎德勒.科瑞,现在是扎比尼的私人财产,成色纯正的蓝宝石,应该有着强大的魔力,但消失方式不明。」他甚至做了些让步:「不过既然是格兰芬多的遗产,那就是属于魔法部的,找回后扎比尼愿意将其归还。」 还归还,那本来就是魔法部的公共财产。「所以你现在对于这桩案子的诉求是什么?你也没有像其他家族那样找代理人,那就请你诚恳的告诉我你的需求,布雷斯。」珍妮特皱起眉,她的话语愈发直接。 「帮我找回这枚蝴蝶,其他丢失财产的价值在扎比尼的承受范围之内,我会在事情结束后逐一赔偿。」彻底摊牌的布雷斯比她还直接:「如果不是那封匿名信和突然的控诉,我本来不会选择和魔法部合作,但既然涉及到了神秘事务司,那说明这是正确的选择。」 「哦。」珍妮特漫不经心的应付着:「但是科瑞先生说他并未出售过这枚蝴蝶。」 「他在撒谎。」他露出一个「这很难理解吗」的表情。 「以至于撒的谎可以骗过吐真剂和摄神取念大师?」她靠近他:「你不会不知道科瑞先生已经回到了英国了吧?布雷斯先生,您的线人消息可不太灵通。」或者是赫敏的抓内鬼工作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你到底知道多少?扎比尼到底在这件事里处于什么位置?」珍妮特轻弹了下他衬衣胸口的纽扣,以作为他刚才在办公室如此对待她的小小回礼:「如果你真的像你所说的那样什么都不清楚,那你是怎么会知道——」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停顿了一下:「月光的颜色呢?」 这是科瑞在摄神取念检测下确认一无所知的,但她却在神秘事务司的档案里查找到的唯一有价值的线索。 绝密,作用不可考,来源不可考,疑似戈德里克.格兰芬多的遗物,xx年x月x日,在巫师议会刚发现这枚宝石时,它周身破裂,并且散发出月光般的光芒。 第15页 「你真的一季度才查一次帐?」珍妮特默默握住了她的魔杖,科瑞先生显然搞混了某些记忆,或许扎比尼比她想像的还要危险。 布雷斯静默,随后竟然乐出了声。与以往那些为了刁钻或是挖苦别人的笑容不同,这次他笑得真心实意:「看来你值得我交个底。」 珍妮特想给他一魔杖,而她也真的那么做了:「在你心里是不是除你之外的所有人都是大傻瓜?」 「不全是,但现在您也除外了,小姐。」他轻松握住了她挥过来的魔杖:「我知道是因为我在它失踪的前一天刚来过这里,那天正好是我查帐的时间,当时它就被放在那里。」说着他微微发力,她的魔杖就被强行指向了他所示意的方向:「虽然我当时并不知道你刚才所说的情报,但我确实意识到了它正散发着月光般的光芒。」 「而第二天它就不见了,连带着那批宝石与贵金属一起,没多久那封信就到了魔法部。」他冷不防一松手,将魔杖归还于了珍妮特:「这才是我锁定了它的真正原因,后来我也确实是去了翻倒巷,但哪怕是扎比尼,追查它也费了些时间——它现在应该已经被倒了好几次手。」 珍妮特因为他的泄劲差点摔了个结实:「你介意晚上细聊吗?」这种东西越是流窜在外就越危险,她现在觉得格兰芬多甚至是想要封印它才把它带在身边。 「晚餐时间,适合聊一切合宜的东西。」他冷笑,不知道是不是在嘲讽现在这些家族的古怪风气:「你愿意的话随时可以出发,哪怕离约定的时间还早了那么几个钟头。」 「我要回去存档案,再带上我的包。」她嘀咕道,布雷斯应该习惯了陪伴小姐血拼,她去取个东西实在算不上什么:「顺便介意我提个建议吗?」 「洗耳恭听。」虽然他的语气里完全没有认真採纳的意思。 「随便找间空屋子接个电话线吧,你的庄园和宅邸离麻瓜世界这么近。」她哀嘆道:「难不成我每次真的都要通过壁炉才能很快联繫到你吗?」 第五章 长在了鹦鹉的审美上 「所以,这真的没问题吗?」她低声对布雷斯说道:「我已经看到《预言家日报》的好几个熟面孔了。」 预言家日报,魔法部的官方喉舌,使用得当的话可以相当大程度的代表政府发表意见,但仍无法改变其追求销量的贪婪本质。 布雷斯太好认了,而且他又不肯遮掩自己,他们刚从魔法部幻影移形到对角巷不过十分钟,身后就已经至少尾行了三四个生活板块的记者。 「别这样,先生。」珍妮特不想和扎比尼扯上任何诡异的关系:「你也看报纸吧,《预言家日报》的扎比尼往事已经出到了第六期。」 而她并不想成为第七期的女主角。 他脱掉了外套,餐厅的侍者很及时的接过了它:「我以为你不会有时间看那种打发人玩的东西。」 那是她自己订的么?明明魔法部大厅的杂志栏里到处都是。珍妮特跟随侍者走了进去,这家餐厅位于对角巷的深处,消费也自然随着地段水涨船高,她只在订正装的时候来过这附近一次。 正厅里没有什么人,顾客都很妥当的隐匿在一个个包厢之中。内部的装潢把餐厅装饰的像个遍地开花的园林,阔叶树枝上一只蓝绿色羽毛的鹦鹉飞过来用脑袋蹭了蹭她,随后被侍者无情驱赶。 「它为什么飞过来?」珍妮特不经意的嗅了嗅空气,是她出发前香水喷太多了? 「因为你在离开魔法部前化了妆,这让它看不到你的黑眼圈。」布雷斯面无表情的解释着,看来他是这里的常客:「它喜欢美人。」 这是在夸她还是在讽刺她?她默默回復道:「也许…是它见过的漂亮小姐太少了?」 「不知道,反正你是我见过让它反应最大的一个,可能你长在了它的审美上。」布雷斯坐下:「势利的很,普通巫师它理都不会理一下。」 「那它为什么不理你?」珍妮特觉得这只看脸的鹦鹉如果连大名鼎鼎的扎比尼先生都看不上,那简直无法理喻。 布雷斯冰冷一笑:「因为它还知道我是个男人,它只会对年轻的小姐产生兴趣。」 可疑的智慧,不过联想到巫师届遍地都是魔法生物,一只鹦鹉拥有自己的审美能力也是不奇怪的。珍妮特坐下,没有翻看菜单,她直接对侍者说道:「和这位先生一样,不过甜点可以换成香橙舒芙蕾——荔枝的也行。」 简单来说,如果你并不熟悉这家餐厅的一切,那么跟随他人是比较好的选择,至于甜点——她注意到了这是这家店的今日特供。 并且她还对科瑞先生的橙子舒芙蕾有些怀念。 「和我聊聊翻倒巷,」珍妮特捡了块热烘烘的餐前面包:「我不会让你为难,就说说我去哪个方向可以找到线索。」 这样不算违反市场的规则,而魔法部在翻倒巷中也自有一套吃得开的关系。 「从和它消失的其他珠宝入手,而且建议你暂时不要把那枚蝴蝶当作魔法物品。」他向后靠着椅背:「不然你很可能什么都找不到。」 「翻倒巷的水比你想的要深,魔法部的官方小姐。」布雷斯加重了「魔法部」的读音:「现在的政府太年轻,这里面有些地方是连我们都不好触及的所在。」 她想了想后回应道:「你得信任我。」 第16页 扎比尼先生微笑:「我十分信任你。」 「所以我想你不介意告诉我,我大概应该花多少钱才能得到想要的?」她巧妙的换了个方式问出了自己的问题:「我得向队长打个招唿。」 不同的价格可以买到对应着不同重要程度的情报,这种说法同样不违反市场的规则,而且在翻倒巷的正当支出可以走魔法部的快报销通道。 她等于是在问这件事在翻倒巷内已经发展成了什么样子。 「我和你们的计算方式不太一样,但按照你们的价格——」他挑拣着盘子里的食物,就好像一个小孩挑剔着土豆泥中的绿豆芽:「最基本的消息应该不会低于五十加隆。」 要知道一根独角兽的尾毛价值十加隆,珍妮特一整月的工资也才六十加隆出头。她皱了皱眉:「黑巫师全都意识到不对劲了?」 「事实上没有,而且这个价格并不算什么。」他平静的看着她盘中刚被端上来的小羊排:「如果您愿意的话,现在一口就可以吃掉二百块。」 珍妮特沉默,普通巫师一个月的辛苦钱,在这些家族眼中只够换四分之一口嫩羊肉。 她垂着眼,手里切割着被摆成漂亮形状的主菜。她叉起一块羊排肉,然后默默的吃掉了大概一百五十块:「你觉得它的味道怎么样?」 布雷斯客观评价了一下:「还能接受。」 「我没什么发言权,在我眼里一加隆三西可一磅的小牛肉就已经足够美味了,如果用红酒和洋葱汁炖一下会更好。」珍妮特眨眼:如果能让我天天吃到,我会感谢梅林。」 「实际上,我好像吃不出它到底值不值二百加隆,可能我缺少相应的生活经验。」她一边说一边把酱汁和烤莴苣一起送进了嘴里:「总有人期望我去靠近这种二百加隆的生活,他们总觉得我现在在受苦,将来会后悔,可或许一旦我真过上那样的生活——我也并不会适应。」 「我喜欢现在的日子,这让我觉得有成就感,我在做我喜欢的事,在从事一个格兰芬多毕业生会感到骄傲的工作,哪怕在他们眼中我好像一无所有。」她自嘲的补充道:「做格兰芬多该做的事,这应该不算是大逆不道吧?」 珍妮特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开始发牢骚,也许是她真的不擅长消化酒精(梅林作证她只碰了那杯餐前酒一小口),又或者其实有些矛盾并不会真的消失,它们只是被暂时压抑在了内心深处。 她本来也不指望获得什么善意的回覆,因为她的烦恼是那样的幼稚,更何况这种烦恼还涉及到了格兰芬多的问题。但布雷斯只是蹙着眉,默不作声的听完了她整段的抱怨,意外的没有出口讽刺。 「我想我是理解的,」最后他这样说:「去选你喜欢的生活方式,你只需要做你自己。」 「谢谢。」珍妮特笑了起来:「你真的有些不太一样了,布雷斯。」她的脸开始因为喝了酒而发红:「在学校时你不像是会说出这种话的人,那会我们都猜那些斯莱特林会私下里揍你一顿。」 「恕我直言,你们真的了解过我?」尽管看上去很有礼貌,但他的话语丝毫不吝惜自己的风度:「或许这就是格兰芬多,喜欢用刻板印象来界定一个人,还觉得自己掌握了真理和正义。而且你们恐怕要失望了,在学院里真有人要招惹我的话,也都是我教训他们。」 「至于改变,谁都会改变,能做到永恆不变的只有圣人和傻瓜,你难道觉得自己很特别?」他挑了挑眉:「我想现在的你也不会只是用绑腿咒来对付未知的风险了——如果换成我,那个丢过去的咒语只会是死咒。」 「我根本不想改变,但却不得不被外界所裹挟。」珍妮特用手捂住脸,她彻底上头了。 「所以这个世界威胁了你什么?」布雷斯的话语步步紧逼,到最后甚至隐含了一丝愠怒:「也许你真的是个不幸的人,珍妮特,但从某种意义上你很幸运,因为你只需要做自己。」 不对,不对,当然不对,她认为布雷斯的逻辑出现了某些致命却无法概括的漏洞。但她正组织要反击的语言时,突然房间的门被砰的一声打开,一位金髮蓝眼的小姐正瞪大了眼睛,来回扫视着布雷斯和捂着脸的珍妮特。 从这位小姐脸上的酡红来看,看起来她喝的酒比珍妮特还要多一些,不过考虑到她那微弱的酒量承受能力,也许差的并不止一点点。 尽管这位还算貌美的小姐用浑身的珠宝和绫罗武装了自己,但她的神色中仍透露出无法遮掩的怯懦。她用质疑而又难以置信的眼神打量着他们几秒,捂着胸口悲痛的说道:「你们怎么能这样。」然后她就蓦地晕了过去。 珍妮特因为醉酒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身体立马下意识的沖了过去。 「小姐,您能听到我吗?」她简单检查了一下她的状态,发现她还能正常的唿吸,只是神志变得不太清醒。「带我去圣芒戈,」珍妮特伸出魔杖,在魔咒的作用下这位小姐痛苦的呻吟道:「不要告诉…我父亲。」 随即她彻底闭上了眼睛。 珍妮特一边维持着魔咒一边问布雷斯:「这也是你的情——嗯,女伴之一?」她已经不准备思考他究竟留下了多少风流债,被酒精填满的大脑只能同时处理很少很少的事情,刚才两个人之间那呛人的火药味也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毕竟事关人命,她直觉认为布雷斯应该也是清楚轻重缓急的。 第17页 「如果我说我知道她是谁,但我并不认识她。」布雷斯慢慢走了过来,居高临下的打量着这个昏过去的女人:「你会相信我么?」 「她是谁?」珍妮特凝视着这位小姐的脸,祈祷布雷斯说的是实话。 「简.瓦伦丁,老瓦伦丁是她的父亲。」他先把门重新关好,然后像吐出一袋垃圾一样吐出了这个姓氏。 老瓦伦丁,翻倒巷里臭名昭着的黑市贩子,也算是个大名鼎鼎的黑巫师。珍妮特用空闲的那只手揉了揉脑袋,理论上对于翻倒巷里的黑巫师家族,魔法部应该都有备案:「可我为什么对她完全没有印象?」 布雷斯蹲下,从简.瓦伦丁的手里扣下来一只纯金的发卡:「她是个哑炮。」 哑炮这个群体在某些巫师眼中比麻瓜还要让人难以接受,他们没有被魔力所眷顾,会被认为是耻辱和不详的徵兆。而如果她的父亲又正好是一名古板的黑巫师,那简.瓦伦丁的过去可谓相当、相当悲惨。 相当悲催也许都概括不了,她大概率甚至无法拥有一个人类正常的生活,要知道连珍妮特都没在翻倒巷听说过这位小姐的名字。 「我们得把她送到圣芒戈去,」珍妮特下意识认为这样做最好:「先生,你的意见呢?」 布雷斯端详着那颗金光灿烂的首饰,点破了她的顾虑:「那样也根本瞒不住老瓦伦丁,有太多的痕迹足以让这位小姐暴露。」接着他把这只发卡轻巧的抛给了珍妮特:「不好奇她是怎么开门的么?」 理论来说,这样的餐厅为了追求私密性,根本就不会发生进错门的情况,基本的阿拉霍洞开和开锁咒可没法帮助外人闯进这些被咒语保护起来的房间。 那点酒精还在影响珍妮特的脑海,所以她没能接到那枚发卡,这小东西最后落在了她的裙子上。 「我没看见——」她低头瞥了一眼那个分量十足的金饰:「你是说她拿发卡开了门?」 她向赫敏借过一些麻瓜的侦探小说,这可是连麻瓜都不屑于使用的古老方法了。 「不知道,但我们先去圣芒戈。」布雷斯眯着眼说道:「遵从一位小姐昏迷前的意愿是美德。」 「怎么去,我不确定她现在能不能接受幻影移形。」珍妮特顾虑着,她不是专业的治疗师,而有的人会在幻影移形中承受难以克服的眩晕和分体,尤其简.瓦伦丁还不知原因的昏迷着。 走餐厅的飞路网的话,那就会被飞路网管理局给记上一笔。然后第二天所有人都会知道她和布雷斯先是跑到对角巷的豪华地段共进晚餐,不久后又一同带着一个昏迷的小姐出现在了圣芒戈—— 这至少够《预言家日报》再出三期扎比尼往事。 但如果没有办法的话,她愿意承受这样的后果。正当珍妮特已经说服自己不去在意那些满嘴扯谎的报纸时,布雷斯靠过来捡走了那枚发卡,他的手如一只蝴蝶般从她裙子的上方迅速而又干脆的掠过。 珍妮特愕然,只要他不想让人引起误会的话,那布雷斯一定是个相当绅士的人。 「不走飞路网,我带你随从显形。」他用魔杖施了些咒语后说道:「拉住她的手,什么都别想,另一只手抓紧我,小姐。」 珍妮特照做了,随后她就像是被钩子给拖到了另外的空间,再回过神眼前已然是那座在夜幕下伪装成老式百货公司的巫师医院。她转过头,简. 瓦伦丁小姐正安然的在她身边…不省人事。 看上去随从显形没有对她造成太大的影响,珍妮特唿出一口气,对一旁的布雷斯说道:「我去登记。」 「我去,」布雷斯低声回应道:「你看好她。」随后他利落的扭头离开。顿时指间熨烫妥帖的衬衫与她的手指发生令人在意的磨擦,布雷斯的离去给她带来一阵莫名的虚弱,珍妮特这才意识到直到刚才自己还在用力的挽着他。 也许她的神志真的已经被酒精毁坏到无可救药了,珍妮特闭上眼,温顺的让自己被笼罩在浓郁的夜色之下。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自己可以安心扮演置身事外的调查者身份直到事情结束,但此刻她与布雷斯.扎比尼就像是两个针锋相对却始终无法真正抛弃彼此的共犯。 她选择握住他的手,而他则带她于夜幕下逃亡,这是一段完全看不到终点与结局的旅程。 不远处的红砖大楼里出现了簌簌的人声,而布雷斯又再一次回到她身边。「带我幻影移形,尽快。」他压着嗓子,喉咙里传来低声的沉吟。随着那响声越来越近,他向她伸出了手。 「去哪?」她完全不知道要去哪里。 「去你认为的任何安全的地方。」嫌她太慢,布雷斯直接主动拉过她的手腕,他的手指比夜色里的流水还要冰凉:「但梅林在上,不要是魔法部。」他低声笑,这笑容让他在月色下显得傲慢却温柔。 等圣芒戈值班的休斯先生提着灯赶到时,留给他的只有空无一人的街道和昏迷在地上的简. 瓦伦丁小姐,他被奇怪的响声吸引,才一路跟随到了这里。休斯先生皱眉,伸出魔杖对这位小姐探查了一番。 「哑炮。」他自言自语道,眉间的疑惑更深几分。 不管怎样,还是先把这位女士抬到圣芒戈内部。正当他准备联繫五层的魔咒伤害科时,一阵轻微的响声从他身后传出,听上去就像是一万个气泡同时破裂的声音,随后他看到一阵月光般的颜色笼罩了下来。 第18页 他回过头,那躺在地上的女人已然消失不见。 第六章 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我正忙着拯救世界 翻倒巷中,一位高挑的男子推门走进一家巷中的店,店门口的架子上坠着只锈了一半的黄铜铃铛。 棕发绿眼的男人摘下帽子,礼貌的对店主问道:「最近有什么消息?」 店主咧开了个难看的微笑,他吸着鼻子,鼻孔里喷出了零星的火花:「那要看您需求什么。」 店主的龙痘疮看起来更严重了,看来他应该没有及时去圣芒戈接受治疗。想到这里,用复方汤剂伪装成男人的珍妮特.佩里忍不住咳嗽了一声,龙痘疮又称龙裔梅毒,是很严重的传染病,不过现在巫师们已经找到了治疗的方法。 「跟我聊聊宝石,我最近准备进一批货。」她撒了一把金币,把大把的加隆稀里哗啦的倒在了桌面上。店主只瞥了一眼,算清楚大概的价格后沉吟着说道:「您得和我聊聊具体想打听什么,要知道一处有一处的规矩——您看起来很面生。」 珍妮特的嘴角差点抽搐了一下,如果是几周前,她还敢尝试着以本来的面貌走进翻倒巷,但等新一期的预言家日报出版后,她已经接近社会性死亡了。 《与扎比尼同行的神秘女人:新欢还是真爱?》——看过报纸之后她多想像过去的贵族小姐那样弱不禁风的昏过去啊,如果可以不用面对现实的话,她愿意和那些小姐一样去嗅一整瓶的嗅盐。 但是她没有,她坚强的清醒到了现在。 这个标题可以说成功吸引了所有巫师的目光,新一期的扎比尼往事对这位出现在布雷斯. 扎比尼身边的金棕发色的女性做了详尽的介绍。她被目击多次出入扎比尼的宅邸,还被记者发现与扎比尼先生共进晚餐且深夜不归。不止如此,《预言家日报》把珍妮特的身份也给欲盖弥彰的爆了出来,结尾还顺带附赠了她被偷拍的高清动态丑照。 「截止发搞前,明面上二者真的只是调查与被调查的关系。可真相真的有那么简单么?我想时间会告诉我们答案。」文章最后还贴心的为下一期内容做了铺垫,可以说现在满英国的记者都在寻找她。 而就在珍妮特在翻倒巷和人打着哑谜的同时,同一时刻的魔法法律执行司内,拥有着黑髮蓝眼睛的伦正以一种安静到诡异的姿态擦拭着自己的魔杖,面前则摊着一本被翻看了很多次的《智胜黑魔法》。 「你在干什么?」路过的考特先生好奇的问道。 伦眯起眼,抽出魔杖的动作宛如刀剑出鞘:「去杀了布雷斯.扎比尼。」 「我懂你们的规矩。」推了推那一大堆加隆,珍妮特顶着张不属于她的面孔低声说道:「这些用来买条情报——我只想要最好的货。」 店主沉默了一会说:「15b号刚收了一批质量上乘的蛋白石,只不过价格没那么公道。」 「有没有彩宝?」她点了支麻瓜产的烟,微微转手,故意露出了烟柄处的牌子:「我对魔法物品没多大兴趣,我赚的是麻瓜的钱。」 「那您去找找19b,和麻瓜做生意的神秘先生。」店主嘬了嘬牙花:「祖母绿、刚玉、金猫眼,25b,13c和153a都有您想要的东西,但我优先推荐19b,毕竟您说您不在乎价格。」 珍妮特心下已经有数,但演戏演全套:「对于19b,有什么可以忠告的?」 「店主姓瓦伦丁,另外老瓦伦丁先生不喜欢麻瓜的东西,您的烟最好掐掉。」店主哈哈大笑:「剩下的就是另外的价钱了。」 珍妮特看着手里的烟,默默抽了一大口,随后哑然笑道:「懂了。」她又数出五枚金币:「告诉我还有什么人也在寻找值钱的宝石?」 五加隆,这才是翻倒巷上一条情报的正常价格,之前听布雷斯说五十加隆起底的时候她差点连主菜都没吃下去。 「寻宝商人还是有几个的,不过单纯只找宝石的并不多。」店主沉吟道:「算上您一共就两位,但另一位要求保密。」 「我也同样,先生。」她掏出十三加隆:「帮我保密,另外——」珍妮特又从风衣里拿出一枚指甲盖大小的金色勋章,这勋章只露了下脸便迅速归位,旁人就算望去也只能见到耀眼的金光一闪而过。 但这足矣让店主蓦地脸色一变:「您是官方的人?」见鬼,那他就不应该收他这么多的钱。 「我只是个和麻瓜做生意的巫师。」珍妮特摇摇头,把烟掐灭在了店主那漆黑的桌子上,随后转身离去。 离开后她迅速来到巷子的死角处,挽救性的咳嗽了几下,但菸草的那种味道还是已经沁入了自己的肺和鼻腔。珍妮特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人沉迷吸菸无法自拔,哪怕她已经为了伪装牺牲过好几次——要是她父母知道,准会托麦格教授把她塞进打人柳里。 这家店的店主被魔法部发展为了翻倒巷的暗线,但珍妮特想听到真实的答案,这些暗线不太听话,有时会对官方阳奉阴违。后来表明身份则是为了让店主帮她个小忙,翻倒巷里尽管全是些法外之徒,却相当的认规则——他既然收了疑似魔法部职员的钱,自然会想方设法的还给她。 在她的设想里,最好他会帮助她掩盖掉她的行踪,这样谁都不会知道有一位棕发绿眼的男人在今天来到过翻倒巷。 线索到了瓦伦丁身上,珍妮特思忖着,不知道算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她本以为要到很后面才能查到瓦伦丁和那枚蝴蝶的关联。 第19页 没想到这么快。 「简.瓦伦丁消失了,就在昨晚我们离开之后。」布雷斯甚至还为此第二天跑到了她的办公室里,震惊了包括她在内的所有人。 要不是他这样唐突的动作,也许《预言家日报》还真不会把主意打到她身上。 诡谲的失踪,还有那种月光般的颜色,珍妮特顿觉他们都轻视了这枚宝石的作用,在知道它与神秘事务司有密切关系后,魔法法律执行司对这起案件的投入也大大增加了,但现在看竟然还不太够。 「我本来打算在今早拜访老瓦伦丁,把事情解释清楚,结果得到了个惊人的消息。」他的语气还是十分稳定,听不出一丁点震惊的迹象。 「你是说简.瓦伦丁昨晚根本就没有跑出去?!」珍妮特倒吸一口凉气,她反倒被这个消息吓得不清:「那我们送到圣芒戈里的女人是谁?」 「我会尽快查,」布雷斯的冷静很好的安抚了她的情绪:「不过我还没惊动翻倒巷和老瓦伦丁,我认为魔法部应该先知道。」 「这件事可以交给魔法部,」珍妮特沉吟道:「不过对扎比尼来说,你不直接出现在魔法部难道不是更好?」 关于这桩案子,没有黑巫师会喜欢魔法部的傲罗和打击手,一旦布雷斯与魔法部的联繫做实,那扎比尼再想在翻倒巷插手的机会就会大打折扣,她以为他就算要联繫也是通过信件或者壁炉。 而不是事发之后直接明晃晃的跑来魔法部的大厅里。 「我仔细思考了一下你昨晚说过的话。」布雷斯坦然答道,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笑意:「我认为这就是我对你的回答。」 回过神来,珍妮特往老瓦伦丁的店铺移动,跟着她行动的还有潜藏在翻倒巷各处的打击手(魔法部现在对这枚宝石高度重视)。她需要先观察下瓦伦丁的动向——以及为什么那晚简.瓦伦丁小姐会来到她们面前。 来到翻倒巷19b号,正当珍妮特先准备探下其中的情况时,一只白鸽慢悠悠的飞了过来,它梳理了下羽毛后站在了她的肩膀上。 「跟着胡安,有惊喜。」那只鸽子唐突开口,传出的居然是一道低沉又浑厚的男性嗓音:「我们发现了简.瓦伦丁的住所。」 胡安先生是魔法法律执行司内已註册的阿尼玛格斯,动物形态是一只翩翩飞舞的白羽信鸽,而在他身上施以传声魔法的则是打击手内的另一位队员。珍妮特点点头,那只鸽子飞了起来,若隐若现的隐藏于翻倒巷那永远也见不到阳光的天幕中。 打击手,这些被精心训练过的巫师可以说是魔法法律执行司内的武装力量,战斗力与傲罗几乎不相上下。训练有素的同事们给了她很大的勇气,尤其是行走于翻倒巷这样遍布黑巫师的地方。 她穿过巷道,穿过一片又一片形状诡异的住宅和人群,胡安先生最终在一个毫不起眼的寒酸的地下室旁停了下来。它啄了啄地面,随后扑稜稜的飞走了,翻倒巷里的巫师们对小动物们不太友好。 珍妮特环视四周,阴暗的天空,阴暗的建筑,与之相随的还有如沼泽般腐朽潮湿的空气。突然一道怯懦的女声从她脚下传来,珍妮特随之低头看去。 「您这是在找谁呢?」金髮蓝眼的简. 瓦伦丁透过脏污的玻璃窗怯生生的说道:「我不是那种爱管闲事的性子,只是您看上去很疑惑。」 珍妮特蹲下,露出一个和煦的微笑:「我找您,瓦伦丁小姐。」她现在还顶着那张棕发绿眼睛的隽秀的脸:「只是我希望您的父亲不在附近。」 据布雷斯的情报,简与她父亲的关系相当恶劣,但鑑于她是老瓦伦丁唯一的子嗣,还是会很隐秘的在店里帮忙做一些杂货——不过她似乎是那种很有自我意志的类型。 简沉默半刻:「您请进吧。」随后一道小门被她费力的拉开,珍妮特这时才发现她的年龄比当时看上去还要小。 抛开当时煳了满身的脂粉与首饰,她应该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 「请问您的名字,」简. 瓦伦丁拍了拍身上打了补丁的裙子:「我不想和一位来路不明,同时又不肯告诉我名字的先生对话。」 如果她不是个哑炮,那一定会被分进斯莱特林。珍妮特礼貌微笑道:「您可以称唿我为尼克,我来是想您问一件事。」 简没有回答,只是用那双蔚蓝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珍妮特注意到她的双手满是伤痕。 「请问您是如何认识布雷斯.扎比尼的?」她决定先从一些边缘的问题问起:「不知发生了什么,不过他最近惹上了一点麻烦。」 嗯,天大的麻烦。 简. 瓦伦丁低头,从进门起一贯胆怯却冰冷的神情居然变得踌躇了起来。只见她低声问道:「您与他是什么关系呢?」 「一个朋友。」珍妮特决定这么回覆:「我想帮助他。」 「那您恐怕来错地方了,布雷斯先生并不认识我。」简撇过头,几缕稻草般的金髮盖住了她的脸颊:「我们只是在我父亲的店里见过几面。」 「难道说布雷斯总是光顾老瓦伦丁先生的店?」珍妮特疑惑道。 「只来过几次,」简的语气突然变得惊慌起来:「什么也没有,他只是照常的拜访,也不会做什么奇怪的交易。」 珍妮特沉默:「你喜欢他?」 问出这个问题的一剎那,这个狭小的地下室顿时寂静了起来,围绕着她们的只有头顶上行人走过的零星的吱呀声。 第20页 这回轮到简. 瓦伦丁沉默,随后她小声的回覆道:「尼克先生认为什么是爱呢?」 对珍妮特.佩里来说,爱是理解,是不渝,是每天清晨透过窗户那最漂亮的一抹鎏金的颜色。不过尽管有自己的理解,她还是照搬了布雷斯当时回答她的答案。 「我知道爱是什么,但我并不认为自己能够拥有它。」简.瓦伦丁只看到隽秀的尼克先生这样回復道。 当时珍妮特问的问题和这个差不多,而布雷斯的这个回答其实也很含煳,因为实际上它什么也没有回答。 「这样的答案又怎样让人接受呢?」简果然垂着眼说道:「我不认为不被人认可和所知的情感能够被称之为爱,可如果硬说的话,我确确实实倾慕着他——这没什么好丢人的,我能从灵魂上感觉到他与我的相似。」她轻飘飘的解释着:「我们都同样的不自由。」 因为你只需要做你自己,珍妮特想到了当时他隐含着怒气对她说出的这句话。「每个人都不是真正自由的,简小姐。」 「可正因为布雷斯先生是那样的富有且英俊,他的不自由才更令人惋惜。」简强硬的回覆道,但她的神情里充满了卑怯:「而像我这样的人却根本没有自由的权利。」 「所以你愿不愿意帮助他?」珍妮特切入了正题:「您最近有没有见过什么非凡的,能够蛊惑它人的东西?」比如说一块蓝汪汪的蝴蝶形状的宝石? 简. 瓦伦丁认真的想了想,最后却摇了摇头:「父亲店里的魔法物品都是邪恶的,而邪恶的东西只会害人,还没等到被蛊惑人们就会直接死去。」 看来老瓦伦丁的生意真的很邪恶,不过珍妮特没有继续问,她换了一个方向:「那请问最近您有没有见过月光的颜色呢?」 这个问题其实很不合适,因为对于常年生活在翻倒巷和地下室中的简. 瓦伦丁来说,月光也许真的是一种十分奢侈的景色。但她却立马反应了过来:「您是说一块宝石么?」 果然。 「是的,小姐。」珍妮特轻微颔首。 「那是块颜色纯正的蓝宝,大小近似一块标准怀表,被雕刻成蝴蝶的形状,大概率是妖精的工艺。」简准确的描述出了它的种种特徵,如果不是个哑炮,又或者没有老瓦伦丁做她的父亲,也许她会有更精彩的人生:「但它已经不在我父亲这里了——」 也就是说,它又被转手了。 「它的周围是否有铜制的花纹?」珍妮特问,这个问题同样十分关键。 「缺失了一小块,这多多少少会影响它被出手的价格。」简轻微的惋惜道:「不过这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了,父亲从不让我接触一丁点生意上的事。」 珍妮特不得不钦佩,光靠观察简. 瓦伦丁就能练出一双精准独到的眼睛,她是个天生的学者或商人。「您确定它是妖精的手艺?我是说,老瓦伦丁先生也知晓么?」她试探着问道。 这一次简给出了肯定的回答:「他应该不清楚,事实上他把所有精緻的做工都夸耀成妖精的手艺——其中的差别只有个别人能够知晓。」 「比如?」如果她告诉她布雷斯也知道的话,珍妮特现在就去杀了他。 不过简没给她动手的机会,她露出一个腼腆却狡黠的笑,这一刻她才看上去像是位活泼的妙龄少女:「妖精或有妖精血统的人。」 谢天谢地,她的回答让珍妮特几个唿吸内就有了下一步的线索。她向简绅士的鞠躬,真诚无比的感谢道:「十分感谢您的帮助,简小姐,您的美德让您比其他人都更可爱。」 简点点头:「我不会让父亲知道这次谈话的——只要您真的能帮到布雷斯先生。」 「如果让您拥有真正意义上的自由,您现在会做什么?」珍妮特突然福至心灵的问道。 简虚张着嘴,似乎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良久后她带着几分嚮往的神情呢喃道:「我大概会穿上最漂亮的衣服,再逃离所有的束缚,然后用尽我所有的力气去见上布雷斯先生一面。」随后她怆然一笑:「是不是非常不切实际?」 事实上,这个愿望在某种意义上已经成真了。珍妮特温柔的对着这位年轻的小姐说道:「其实并没有,因为人总是有无限可能——我今年刚好20岁,您知道在您这个年纪的时候,我正在做什么么?」 简轻轻的歪过头,如果不是哑炮的话,她应该正在读霍格沃兹的四年级。 「在您这个年龄的时候,我正在拯救世界。」珍妮特眨了下眼:「我有预感,您的世界一定会比我的更加精彩。」 见她全须全尾的走出地下室,隐蔽在各处的打击手都松了一口气,看来这次的行动起码没有惨重的损失。她走出巷道,走出这个阴暗又血腥的世界,直到温暖的阳光又一次洒在了她的头上。珍妮特一边走,一边感到复方汤剂的作用正慢慢消退,她骨节分明的手指正重新变得纤细又白皙。 布雷斯不自由,简.瓦伦丁也不自由,这个世界上除了圣人与傻瓜外,似乎谁也不那么自由。 那天夜晚,她带着布雷斯匆忙的幻影移形,实在不知道要去哪里,最后她把他带到了她所租公寓的街道上。 「我以为你会跑到你父母的住处附近。」布雷斯毫不陌生的护送她回家——看来他早就知道自己住在哪。 她没觉得太意外,这太正常了,如果她都能调查扎比尼,那他又为什么不能做珍妮特.佩里的功课呢? 第21页 「事实上我想过,但我没有,因为这样也许会让他们也变得不安全。」当时她的酒还没醒,迷迷煳煳的向他解释着本不应该说出来的个人隐私:「虽然他们有时候真的很讨厌吧——没有小孩不讨厌过他的父母。」 布雷斯沉默,看上去是在思考他到底有没有讨厌过自己的母亲,最后他轻声问她:「既然如此,那你又为什么还要保护他们?」 她咯咯笑,精明如布雷斯.扎比尼也会问出这种问题:「因为他们也是爱我的——我是说大多数正常的父母——我们无法互相理解,但他们还是把他们认为最好的东西给了我。」 「还有,先生。」珍妮特转过身,好奇的问他:「问你个问题,因为你看上去很有经验。你说我只需要做我自己,那在生活中你到底是要做你自己呢——还是先扮演好扎比尼先生?」 说着她凑过来,在满目的月色下轻触了下他左耳的那枚冰凉的月亮耳钉。没有理会她那出格的行为,布雷斯只是看着她,沉默而又寂静的看着。 珍妮特闭上眼,问出这个问题后的第二天他就跑到了魔法部,给出了他的回答。 我仔细思考了一下你昨晚说过的话,我认为这就是我对你的回答,第二天来见她的布雷斯.扎比尼如此说道。 然而一位合格的扎比尼先生又怎会说出这样的话呢? 第七章 被坏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夫人。」珍妮特真的特别想开口恳求道:「您放过我吧。」 可她毕竟没有这样做,这种恳求只存在于她的幻想。 看到珍妮特露出这样的神情,一身深绿色巫师长袍的老扎比尼夫人娇怯怯的笑了起来,这笑容就像是看到了只在她面前胡乱扑腾的小狗。 老扎比尼夫人长睫媚眼,腰身纤细,桃子般团红的红晕点缀在苍白而又细嫩的皮肤上。那张与布雷斯七分相似的面孔此刻正饶有兴趣的盯着她看,眸中含情脉脉的神色足矣让任何一位古板的绅士心动。 但在珍妮特眼中,除了第一眼的惊艷外,她现在更多的是恐惧。 按照辈分,称她为老扎比尼夫人着实不太合适,因为她看上去实在是过于的年轻,过于不符合常理的美貌只会让人产生发自内心的惊恐。岁月没给她留下什么痕迹,如果布雷斯现在出现在这里,比起母子他们只会更像是姐弟。 等布雷斯再长个十岁,这两个人的关系就更说不清楚了。 「我对你没有恶意,珍妮特小姐。」貌美的老扎比尼夫人说话像唱歌,稚鹿一般的眼里看上去满是纯真:「尤其你还这么漂亮,我对美人总是很心软。」 她折寿啊,珍妮特恨不得立马撕了自己这张熬夜过多的脸。「那您可以放我出去吗?」她尽量不卑不亢的说道:「您可以等我下班以后再谈——我现在还在工作时间。」 「我不会影响你的工作的,小天使。」坐在对面的老扎比尼夫人笑呵呵的回覆道:「毕竟我找你也是你工作的一部分。」 「布雷斯委託你解决扎比尼的问题?」说罢她捧起一杯茶,往车窗外优雅的一瞥,而马车外则是进出对角巷的熙熙攘攘的人流。 委託解决问题,在她们眼中魔法部就是起这种作用的?珍妮特暗自腹诽,但她很识时务的沉默了下来,又把皮球默默踢了回去:「他没跟您提过吗?」 今天她刚出魔法部办事,还没走出白厅就被老扎比尼夫人连人带包拐进了她的马车里。哪怕现在车外就是无数可以向魔法部通风报信的巫师,珍妮特却只能被迫留在这里和老扎比尼夫人来上一场亲切的私人对话——看来不说出这位夫人想听的东西,她是无法重获自由的。 珍妮特是不是提到过,她喜欢内心和行为都一致的善良的人,而作为反面典型,斯莱特林则是笑里藏刀的箇中翘楚。她害怕这种表面上笑吟吟实际心机深沉的女人——尤其老扎比尼夫人还很漂亮。 毕竟,漂亮的女人可最会骗人了。 「布雷斯不太爱解释这些,对于他来说扎比尼的问题不应该用来打扰自己的母亲。」老扎比尼夫人寂寞的揉揉脸,只一个动作就让人顿生怜爱的情愫:「但…母亲总是关心自己的孩子的。」 「我明白。」珍妮特点点头,谨慎的回覆道:「所以您想知道什么?」 「梅林在上,你可真可爱。」老扎比尼夫人露出一个花朵般的笑靥:「怪不得布雷斯那么注意你——我都开始相信《预言家日报》里说的是真的了。」 《预言家日报》里说的确实都是实话,但生活板块的编辑就是有把明晃晃的真相写的令人浮想联翩的本事。珍妮特决定还是为自己稍微澄清一下,她还想好好活下去:「什么都没有,夫人。」她诚恳的说道:「我与布雷斯.扎比尼只是调查与被调查的关系。」 她勇敢起来了,一个待审的嫌疑人怎么敢天天把和魔法部公平合作挂在嘴边呢? 但老扎比尼夫人显然没有被这种细节惹恼:「那些家族往常和扎比尼的关系都还不错,他们都曾和我先生有过密切的往来,我是指——按理来说他们不会和扎比尼撕破脸面。」她有一搭没一搭的暗示着:「这其中或许有让魔法部感兴趣的内因?」 什么情况,之前她还以为这位惯以美貌杀人(字面意义上)的夫人只是懒得插手她儿子惹出的麻烦事,但看起来老扎比尼夫人知道的情况似乎还不如她们多。 第22页 而且她是不是提到了,那些控告扎比尼的家族其实曾经和扎比尼关系十分紧密? 珍妮特决定先安抚一下这位貌似焦虑的母亲:「我们现在正有序的进行调查,真正属于布雷斯的问题应该并不严重。」真有问题的话,他也可以顺利的把责任都推到已过世的老扎比尼身上。 「甜心,你不懂。」老扎比尼夫人惹人怜爱的嘆了口气:「布雷斯现在是扎比尼先生,真有什么事的话,他无论如何脱不了干系。」 好傢伙,珍妮特愕然,敢情在老扎比尼夫人眼中,整个扎比尼加起来大概都没有布雷斯本人来得重要。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珍妮特面色无法避免的苍白了起来——布雷斯的结局理论上是和她没什么关系的,但既然如此,老扎比尼夫人又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来找自己? 现在这位母亲笑得越灿烂,就意味着她的处境越危险。 「看得出…您很爱布雷斯。」不能任由老扎比尼夫人继续下去,珍妮特试图主动把话题挪到其他地方:「您是位伟大的母亲。」 老扎比尼夫人似是没意料到她会主动开口,她娇美的神情中难得的出现了一丝寂静:「你倒是第一个用这个词评价我的人。」 「您这样的美人应该听多了赞美话,我只能另闢蹊径才能讨好您。」珍妮特努力讪笑,现在能拖一秒是一秒:「而且我认为,一位深爱孩子的母亲是值得伟大这个评价的。」 她皱了下眉,像是遇到了很不开心的事情(如果珍妮特是男人,看到这个神情后会愿意把世界上所有的礼物都送给她),随后她放下茶杯说道:「布雷斯和你谈过我?」 「并不,布雷斯很少和我们说起他的家庭。」她在「我们」这个词上故意狠狠强调了一下:「关于隐私,哑口无言是美德。」 同时珍妮特虚靠着柔软的绸制座垫,在背后默默摆动着魔杖,试图用各种方法唿唤她的打击手同事——这个马车里居然还施了反幻影移形咒。 「我不这样认为,和陌生人聊起家庭可以有效拉进彼此的关系。」老扎比尼夫人用手疲倦的挽了挽纤白的脖颈,展露出的那点惫态胜却无数花枝招展的妇人:「但在这点上,布雷斯和你的想法差不多,他似乎天生就有自己的性格。」 「我曾经是不喜欢孩子的,他们吵闹、脆弱又令人厌烦。」然后她竟然就真的开始向珍妮特唠家常:「可当我自己生下了布雷斯,一切就完全变得不同了,后来我才明白过来——女人的天赋帮助了我,但同时却也深深的束缚了我。」 「母亲都爱自己的孩子。」珍妮特半天憋出了这样一句话,内心请求梅林不要再让老扎比尼夫人继续说下去。再聊下去的话,她觉得知道了众多家族秘辛的她可能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很遗憾梅林这次站在了另外一边。 「布雷斯是个优秀的孩子,伶俐又懂事,只是过度的聪慧让他难免有些寂寞。」看来老扎比尼夫人不肯放过她:「他用傲慢来掩饰他的孤单——我希望你能理解。」 「自然的规律如此,」珍妮特拒绝参与对布雷斯的评价:「懂得越多越寂寞。」 「你的大道理倒是不少,珍妮特小姐。」老扎比尼夫人妩媚而饶有兴致的看了她一眼:「你觉得我儿子怎么样?」 「您放过我吧。」珍妮特终于忍受不住,她不能接受像个乐子似的一直供人玩弄:「我就在您手里,也跑不到哪里去,您不妨有话直说。」 「是吗?」老扎比尼夫人的眼眸中噙着一丝笑意:「可我看你在那里拖延时间拖的很开心,天使——于是我就陪你玩了玩。」 说着她凑过来,珍妮特一瞬间觉得唿吸都凝滞了,与布雷斯眼高于顶的傲慢不同,老扎比尼夫人算得上是眉眼如画,可满身的香气此刻却宛如让人迈入死亡的毒药。 「你是不是已经意识到,你的魔杖失去作用了?」她用纤细的手指拂过珍妮特颤抖的下巴:「甜心,你试的已经够久了,我不希望你如此辛苦。」 「我只是个普通巫师,您恐怕找错了人。」珍妮特故作冷静的回答道,但她的心已经凉了半截——对一名巫师来说,作为用来输出魔力的媒介,魔杖的失效简直是场噩梦。 「可有些人生来就不凡对吗?你是这桩案子的负责人,你有本事,而布雷斯显然也对你寄予厚望。」老扎比尼夫人温柔的说道:「我想你不介意小小的帮助他一下?」 她知道她想做什么了。「我是魔法部的职员,我只会忠诚于我的工作。」珍妮特一边仰头试图躲避老扎比尼夫人一边解释道:「我只会忠诚于真相。」 不愧是斯莱特林,提个要求都要旁敲侧击的拐好大的弯。老扎比尼夫人连哄带吓了半天,无非只是想让她保下她那惹出大事的儿子。 「这件事并不简单吧?珍妮特小姐,所以你看上去是这样的为难。」尽管她再怎么挣扎,老扎比尼夫人修剪圆润的指甲还是慢慢爬上了她的脸颊:「不过我向你保证,只要布雷斯能全身而退,我也绝不出手。」 「你威胁我?」忽视着指尖游走在皮肤上的冰冷的触感,听到这话后珍妮特榛子色的眼睛骤然一黯,她想到了非常不妙的情况。 她的软肋,她的家人。 「你很聪明,不过我可什么都没说。」似乎是为了加速击溃她,老扎比尼夫人适时的补充道:「我很敬佩你的父母,天使,两个勤勤恳恳的前缄默人——他们现在似乎和麻瓜住在一起?」 第23页 「你敢。」珍妮特几乎是咬着牙低吼道,她那属于格兰芬多的脾气完全被勾起来了:「老扎比尼夫人,你以为你在威胁谁?」 「我不介意教教你这位可爱的小姐一件事,」她也咧开一个甜蜜却充满威慑的笑容:「无依无靠的小鸟最好的归宿就是乖乖听话,另外就像你说的——不要低估一位深爱孩子的母亲。」 「我给过你机会,可你似乎并不领情?」说着老扎比尼夫人轻巧的扯掉了珍妮特脑后扎着的蝴蝶结,顿时她金棕色的长髮像缎子一样散了下来:「所以我只好和你亲自谈谈了。」 她是在工作中收到过一些言语不详的信件和信号,只是她统统报告给队长和司长后就把它们置于一旁了,她有自己要解决的工作—— 而且真是绝了,鬼知道那些乱七八糟的内容是指什么啊。 「我又有什么罪过呢,」只见珍妮特嗤笑了一声:「一个格兰芬多看不懂斯莱特林的那些千奇百怪的暗语难道不是很正常么?都二十一世纪了,也只有你们还把托人办事整的像是麻瓜的谍报行为。」 她就是这个暴脾气,无论如何,珍妮特.佩里都绝无可能向强权低头。 沉静半晌,老扎比尼夫人狭长的眼中笑意渐浓:「你惹火我了,天使。」 「随便,您也真的惹到我了,您的行为彻底侮辱了一位格兰芬多的人格。」她不怕死的补充道:「我不会辜负我的责任,也不会辜负我的品德——您要是真拿我父母的生命来威胁我,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吧。」 也许她会变成幽灵,珍妮特唐突的想到,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极高,这样她还能永远保护她的家人,于是她准备把这句话犀利的反击回去。 「就算我会变成——」还没等她勇敢的吟唱完毕,马车的门被蓦地一下推开,布雷斯. 扎比尼沉默又优雅的顺势钻了进来,他穿着相对简化的正装,实心木的手杖散发着漂亮而漆黑的光泽。他平淡又高傲的扫视了一圈,狭长的眼睛先是扫过面含微笑的老扎比尼夫人,接着又瞥了下披散着头髮满脸通红的珍妮特。 他稍微皱了下眉,但神情还控制在正常的范围里,就好像他只是来受邀参加一场女士们娇滴滴的下午茶会。 「希望我也能加入你们。」说着布雷斯就一屁股坐到了珍妮特身边,他翘起腿,熟练的给自己倒上一杯热腾腾的茶:「看来我还没错过太多?」 「事实上,你来的刚刚好。」老扎比尼夫人娇嗔的看了他一眼:「我想珍妮特也是这样觉得的。」 「那我们最好一起感谢梅林。」布雷斯一边应付自己的母亲,一边在暗中用修长的手指戳了下珍妮特藏在背后的魔杖。她察觉到后立马往里输送魔力,发现不知何时这座马车里对魔法的限制已经解除——也许就是从布雷斯进来的那一刻起。 「跑。」正当她准备行动时,她仿佛也听到了布雷斯悄然又低沉的暗示,于是她从善如流的幻影移形了出去,一瞬间这座曾让她情绪几度崩溃的马车里除却满眼的珍奇物件外,就只剩下了扎比尼母子两人。 下一秒珍妮特就移形到了父母的住处,现在她要想办法保护她的家人了。 气氛凝重的马车内,布雷斯端起茶杯默默喝了一口:「如果我晚出现几分钟,这里会不会又发生一起血案?」 「你这样想你的母亲,这让我很心痛。」老扎比尼夫人假装沉痛的虚捂了下胸口:「不过你来的真是不巧,再迟一会你会看到更好玩的东西。」 「可小鸟跑了,看来不是人人都吃你那一套。」布雷斯挑了挑眉:「尤其是一位格兰芬多。」 「格兰芬多向来愚蠢。」老扎比尼夫人的眼神里难得的露出几分阴翳:「你的这只小鸟成功惹火了我,你怎么总是栽在格兰芬多手上?」 显然,她指的是那时成功扇了他一巴掌的金妮. 韦斯莱。 布雷斯沉默,没有理会母亲那揭伤疤式的讽刺。「别管我的事,我能处理。」说着他从地上捡起那条被老扎比尼夫人扯掉的红色髮带:「给你的儿子多一点信任,对你我都好。」 「我信任你,只是我也有需要做的事情。」她用看垃圾的眼神打量着他手上的那条红色绸带:「如果你因为扎比尼的私事出了一丁点事情,我就要所有人好看。」 他貌似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我不知道原来你还能毁掉整个魔法部呢,妈妈。」 「至少拿捏个小鱼小虾绰绰有余。」老扎比尼夫人不减冷艷的说道:「让我放心吧,布雷斯,不然你也保不住这位可爱的小天使——如果你还想和她玩的话。」 「所以您是在威胁我?」布雷斯眯起眼睛:「就因为我没告诉你事情的全部——这也是你报復我的方式?」 「我是在爱你。」她怜爱的嘆了口气,探过身捋了捋布雷斯头上深色的捲髮,而他也静默的看着她的动作,没有抬手阻止。 「你现在是扎比尼先生,而我并不关心扎比尼的家务事,对我这个位置而言,少听少做才是美德。」她慢条斯理的解释,看着儿子冷峻的表情如初春的雪般一点点解冻开来:「只是我克制不住自己的本能,你总要多担待你可怜的母亲一点。」 「我是多么的爱你啊,我亲爱的布雷斯。」老扎比尼夫人发出了深深的嘆息:「以至于我把我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给了你。」 第24页 第八章 如果我们不能互相理解 珍妮特的心在狂跳,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化为了某种滚烫的悸动。而这种悸动是如此的勐烈,又是如此的难以承受,就像有一簇火焰在她的胸腔里发了疯似的燃烧。 幻影移形结束,直到鞋跟触碰到地面的一剎那她才开始感到后怕,珍妮特踉跄几步后跌坐了在了地上,与老扎比尼夫人对峙时那股极度高涨的精神此刻已如潮水般褪去,留存下来的只剩孤寂和深深的恐惧。 她倒是没说大话,名为珍妮特.佩里的小姐可以赌咒发誓在马车上所说的一言一行皆出自本心,一个合格的格兰芬多自然不屑于在这种时刻卖命祈活。但既然慨然赴死的坚定是真的,她也无法欺骗自己现在满腔的无助和茫然是源于内心的谎言。 事实就是她这样渺小的个体无法与扎比尼这样的家族做任何对抗,哪怕现在已经不是她读书时的那段黑暗的、常人不敢多言一句的岁月,老扎比尼夫人这样的旧日权贵想要捏死她却仍易如反掌,其难度大概不会比捏死一只地精麻烦多少——抓地精至少还往往需要出动全家的人手,而老扎比尼夫人大概并不需要向魔法部报备。 她还记得那段岁月,权柄与血统之下,脆弱的人皆缄口噤声。 面对老扎比尼夫人赤/裸裸的威胁,她没有任何能够仰赖的帮助,她的家族身家虽然清白,却清白的太过干净。佩里人口简单,往上倒五代都是纯纯正正的拉文克劳,这是一个不会被针对,却永远都泯然众人的选择。 这种心照不宣的默契直到珍妮特的入学开始破裂,她是这个小心翼翼的家族中唯一的异类——当那顶破旧的分院帽扣在了她的脑袋上,随后用震天响的嗓门对她吼叫时,她就把父母反覆暗示的提点忘得一干二净。 「它会倾听你的意见,」父亲说:「告诉它你想去拉文克劳,天使。」 「又一个佩里,别告诉我你想去拉文克劳。」结果分院帽开始在她脑子里阴阳怪气:「你们永远学不会抬头吗?」 时年十一岁的珍妮特恐慌的闭上眼,从出生起还没有人这么勐烈的和她吵过架:「那就看看我的内心吧,分院帽先生——」她小声的向它诉说:「我应该去哪里呢?」 「去你该去的地方。」破帽子没好声气的甩出一个她完全没考虑过的词语:「格兰芬多!」 准备好欢迎又一位新生的拉文克劳级长愣了一秒。「赌三西可?」长桌旁一个消息灵通的捲髮女生拿出钱袋,看着珍妮特呆滞的走向掌声雷动的格兰芬多们。 「赌什么?」级长漫不经心的问道,他不打算参与,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想知道。 那女生低声嘆了口气,因为级长看上去并不想加入其中:「赌佩里家的小傢伙要吃苦头了。」 自从这桩案子落在她头上的时候她就该想到这一天,珍妮特越跑越快,她穿过拥挤的人群,散落的金棕色长髮被风吹成无数个混乱的卷。周围赶去工作的麻瓜对她施以侧目,可能以为她是个寻求归巢安慰的失恋女青年。 她拉开父母住所的门把手,尽管只在这个新家居住过几个星期,施过魔法的前门仍然可以精准的识别出它的每一位主人。但这样的咒语还是太过脆弱,珍妮特的手指抚过门把黄铜色的光泽,仅这一唿一吸间她就想出了好几种摧毁它的方法。 进门的一剎那,她又嗅到了那种熟悉的,玫瑰碎片混合荔枝酱的味道,它们配合着平稳的炉火迸发出焦香的甜腻气味。门外狂风渐起,但家里的温度却永远都那么温暖。 现在她却要给它带来毁灭。 「珍妮,你怎么突然来找我们?不过你正好赶得上午饭,麻瓜的鲜荔枝最近打了折。」窝在沙发里的佩里夫人放下了手里的书,垂丝水晶镜片下的双眼透露出一丝温和的探究:「发生什么事了吗?」 「爸爸在哪?」珍妮特低声问,她的嗓子已经完全哑了。 「在花园,看顾他那些半死不活的玫瑰。」佩里夫人故意开了个玩笑,却在看到女儿苍白如死尸的脸色后也无可奈何的沉默下来。「我去找你父亲。」最后她妥协了,只能安抚性的拍了拍珍妮特的肩膀。 窗外开始下雨。 佩里先生曾拥有一头金棕色的漂亮短髮,但现在已然花白了大半,不过仍称得上精神矍铄。他进门后解了自己身上的水火不侵咒,顿时那些停留在他身上的雨水就簌簌的跌落到了地板上。他扫了一眼正对着家里每个角落疯狂施咒的女儿,眼中闪过一丝晦涩的情绪。 他与萝拉的女儿是他们此生最得意的礼物,没有父母会讨厌充满着爱意所孕育出的孩子。他看着她一天天长大,每次她甜蜜的笑起来、或是对他眨着眼撒娇的时候佩里先生都觉得自己的世界像是被星星给点亮了——如果可以,他愿意用一切能交换的东西换取她的幸福。 只为了他的天使,他的宝贝珍妮特。 「我想听听你们的意见。」佩里先生只听见他的天使忧郁又低落的开口,那一刻他的心几乎都要碎了,但他维持了一贯冷峻的做派,只是为了让所有人都感到安定。 「我想听听你们的意见。」珍妮特控制着自己平静下来,事实上她已经有了大概的想法,只是她还是想听听父母的建议,虽然他们的建议大概率会和她完全相悖。但她这几年总会做些无谓的尝试,期盼能看到一点点转机与希望。 第25页 何况还能有人和自己毫无芥蒂的讨论,这何尝不是一种幸运呢? 「出了什么事?」佩里先生一字一句的询问道。 珍妮特唿出一口气:「我惹到了老扎比尼夫人。」 这个事实每次回想起来她都会觉得惊悚,可如果再来一次,她想她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 「她用我们威胁你,」聆听完毕后佩里夫人推了推眼镜:「以此希望你给布雷斯.扎比尼...开绿灯?」随后她转头看向自己的丈夫:「麻瓜是这么说的吧?」 「对,」珍妮特僵硬的说道,她能感觉到母亲在试图缓和她与父亲间的气氛:「可一旦事实真的对布雷斯.扎比尼不利,帮他隐瞒下来既没道理,行为本身也是罪行。」说着她也转头看向沉默的父亲,语气中几乎满是恳求:「你们的看法呢?」 她现在实在是不想吵架,争吵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语言不应该在这里作为伤害彼此的工具。 这一刻小屋中的三个人都安静下来,只有一阵阵雨声与荔枝那股天然的浓郁香气缠绕在他们之间。佩里先生一言不发,但他沉默的越久珍妮特心里就越是动摇,她的父亲是多么的了解她啊——他会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吗? 一个父亲会不知道自己的孩子想要什么吗? 「我知道你的顾虑,所以相信我珍妮,这样做最好。」最后佩里先生开口,他像是下了什么天大的决定:「辞职,这是我唯一能提供的建议。」 「不可能。」哪怕已经有了心理建设,但珍妮特还是条件反射的站了起来,意识到后她又立马坐下:「这不是我一个人的问题——换了别人也照样会面临同样的危险。」 「他们可以换个家底深厚的人,这样起码那个女人还会顾虑。」佩里先生把目光挪到了外面被淋湿了的玫瑰上,这样他就不用和女儿起到正面的眼神冲突:「就算抛开波特先生一行人,魔法法律执行司里也有这样的人存在吧?」 「可这就是我的工作,我不能临阵脱逃。」她尝试做最后的解释:「这是在逃避。」 「但你没有辜负你的工作本身,珍妮。」佩里夫人也开口,她担忧的看着她的女儿,从她披散着的头髮上就能看出她在面对老扎比尼夫人时遭遇了多大的羞辱。「你在这个职位上战斗到了最后一刻,没有人会笑话你,现在正是可以放下它的时候。」 「我从来不是为了不被人笑话才接过这个案子的!」珍妮特受不了了,每一次涉及到她的工作,谈话就不可救药的向着奇怪的方向倾斜起来:「虚荣、鲁莽——你们究竟是怎么看待格兰芬多的呢?」 我喜欢我的工作,喜欢我履行的指责,这让我感觉自己与正义同行。 「你觉得你的举动感天动地?」佩里先生冷冷的嗤笑一声,他太了解魔法部是怎么一回事了:「珍妮特.佩里,你难道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摊上这桩案子吗?那些高位者一个赛一个的精明,他们用正义为名绑架你这样的傻瓜,让你替他们挡着本来属于他们的危险。而恐怕等你真的死了,葬礼上都只会有我和你母亲为你哭。」 「你是真的不明白吗?还是你觉得政府换了个班底一切就会好起来?」他越说越气愤,他的女儿就这么一头撞进虚妄的理想中永不回头:「反而是我不明白,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接受更为平稳安定的人生,魔法法律执行司是个家底深厚的人才有机会出头的地方,你在这里除了每天悬在头上的风险外只会一无所获。你被格兰芬多的那些传说骗走了脑子,这让我怎么看待格兰芬多?」他深深的喘了口气:「你们所谓的勇气只是在感动自己。」 「我们打赢了战争。」珍妮特喃喃的说道,她的父亲在否定她的信仰。 「打赢战争的是哈利.波特,是那位命定的救世主。」佩里先生说出口的话比他想像的还要冷酷:「除却一小批人外,其他人的决定并不重要。珍妮特,如果你那天真的死在霍格沃兹里,结果会有不同么?」他无视了妻子试图打断他的举动:「该胜利的一方仍会胜利,而我与你母亲将失去唯一的女儿。」 好吧,她与父母的沟通失败了,一次又一次。 看来这个世界不肯放过她。 珍妮特弯下腰,金棕色的长髮洋洋洒洒的擦过她的脸颊和脖颈,只听她嗫嚅着从暗处发出声来,那声音就像是一只猫崽虚弱的呻/吟。 「你们是怎么认为我的呢?就从你们收到那封信,知道我被分到了格兰芬多开始。」说着她抬起头,满脸泪痕的求助般的直视着她的母亲:「妈妈。」 佩里夫人也几乎快要落下泪来,但她也选择对女儿说了实话。「我们更多的是担心你,你知道的——那时候格兰芬多并不太讨大家的好。」事实上如果不是邓布利多支撑着,格兰芬多毕业生的处境只会更加一落千丈。 「分院帽当时告诉我,要我抬头直视现实。」珍妮特吸了吸鼻子,泪珠一滴一滴的往裙子上掉,但她的声音除却一丝哽咽外意外的平静:「所以我直面了我的内心,后面我意识到分院帽的决定是对的,我天生就是格兰芬多——我可以为了我的理想战斗和燃烧。」 「环境改变人,也许到了其他学院你会是另一副样子。」佩里先生冷冷的说道,他克制住了想要说句软话的情绪,这只会让前面的一切劝说化为乌有:「你的理想是什么?」 第26页 珍妮特眨了下眼睛,又有滴泪掉了下来:「世界和平?」 「我们的理想是让你幸福的活着,」佩里夫人嘆了口气,她握住珍妮特的手:「也许你的眼里有一整个宇宙,但对我们而言,你比整个世界都重要。」 在佩里夫人眼中,只要能保住她珍视的东西,适当的低头和屈服都是可以忍受的。佩里向来是毫无争议的纯血,故而这场革命对他们而言关系并不大,他们要做的只是保持沉默,就像这个家族一直所作的那样。 第一次战争后他们的女儿出生,他们把全部的爱都倾注在了她身上,她特意为她取了个甜蜜的名字,每次看到她绞尽脑汁耍聪明的时候她都能笑得合不拢嘴。佩里夫人以为她的珍妮特会按部就班的成为一个拉文克劳,然后平平安安的长大结婚,嫁给一位可靠的男巫,甚至不用太富有,只要他足够体面又足够爱她——结果珍妮特十一岁寄来的第一封信告诉他们,她成为了一位格兰芬多。 这可不太妙,当时她和丈夫半个月内都纠结个没完,成为格兰芬多意味着珍妮特将在学生生涯遭受更多斯莱特林们的关注,但万幸珍妮特的成长还算顺利。一年年间,她看着她信里的描述渐渐活泼了起来,她会和他们说关于救世主一行人愉快或不愉快的故事,也会照例懂事的和他们分享自己身边所发生的一切。 再后来,她开始跟他们描述她的理想,她说这个世界上不应该存在对混血种和麻瓜巫师的歧视,甚至对麻瓜本身都不应该抱有莫名其妙的优越感。佩里夫人当时小心的折好那些信,对啊对啊,她也很喜欢麻瓜的发明与世界,但珍妮特这个小傻瓜——这又关他们什么事呢。 最后她把那些带着她「危险」言论的信全部烧成了灰烬。 「我想让你好好活着,天使。」佩里夫人慈爱的搂过哭的委委屈屈的珍妮特,不管她多大,又经歷了多少磨难,在母亲心里孩子永远都只是孩子:「只怪我们不够强大,不能支撑你去做你喜欢的事情,如果我们能有扎比尼那样的能量,我会把你送上你想去的一切位置。」 「你所在的司是个机遇与背景缺一不可的部门。」佩里先生皱了下眉,也起身走上前去试图边劝导边安慰他的女儿:「歷任部长都会在魔法法律执行司熬履歷,救世主一行人尚且不能随心所欲,对于普通巫师来说这是个既危险又无法全身而退的漩涡——你在这里只会荒废/青春。」 「你可以和我们在一起,只要你平安。」佩里夫人感到珍妮特的泪水染湿了她肩膀的布料,她的心不禁抽紧了。她的女儿可以没有这样危险的工作,只要珍妮特点头,她可以养她直到世界毁灭。 她觉得这一次的交谈好像比以往都有效,至少这一次珍妮特没有表现出任何强烈的牴触或是反抗情绪,也没有装作无所谓似的拒绝与他们沟通。佩里夫人伸手想给她散乱的头髮编上辫子,也许真的在危险降临的时候人们才会意识到亲情的重要与可贵。 但还没等她动手,珍妮特突然深深的拥抱她的母亲:「我爱你们。」她窝了窝脑袋,语气里满是幸福的说道。 说着她顺便贪得无厌的用母亲的肩膀蹭了蹭眼泪,果然在家就是好啊,在魔法部她就得自己拿纸巾擦了。 「我们当然也爱你。」佩里先生的心彻底柔软了下来,他张开手臂拥抱住了自己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两个女人。 「但你们还是得听我的,」处于拥抱最深处的珍妮特小声的说道,她闭上眼享受着父母围绕着她的安心的气息,准备好承受接下来他们所有的暴风般的怒火:「你们觉得我是那种很容易改变的人么,爸妈,你们还不了解我吗?」 「两个选择,要么你们跟我签赤胆忠心咒,要么我哪天偷偷给你们施遗忘咒。」她轻轻说道,语气与十一岁那年与分院帽交流时别无二致,哪怕已经过去了近十年的时光:「我不能忍受有人威胁你们,哪怕那个人是我不能招惹的人——她做梦,就算是梅林来了,我也不会放弃你们。」 「可我也不打算撇清关系,事是我惹出来的,我辞职算什么,我不当懦夫。」她撇了撇嘴,甜蜜但无奈的解释道:「赤胆忠心咒是我能想到最好的方法了,只要我活着,老扎比尼夫人或是别的巫师就碰不到你们,我会保护你们直到事情结束。」 她说到做到,要威胁她的父母,那就真的从她的尸体上踏过去吧。 「我有线索,所以我想我们很快就能再见面。」她嘆了口气,而屋外则是连绵不绝的雨声:「现在你们可以开始骂我了。」 珍妮特来到屋外,现在夜已经深的看不清颜色。她淋着雨漫无目的的走着,手腕处正流淌着微弱的金色的光芒,而这股魔法的光华正渐渐随着时间消逝不见。麻瓜的灯火在地平线的远方闪闪烁烁,就像是纷纷联结成串的晚星。 赤胆忠心咒,她想守护的秘密此刻就位于她的灵魂中。 她看着手腕处的颜色慢慢消失,如释重负的唿出一口气,现在她没有了另外的心理负担,要守护的只有她自己。天知道为了说服父母,她都经歷了什么——从她还是满头散乱的长髮看,显然不会太顺利。 珍妮特趴在一座桥的围栏上,任由淅淅沥沥的雨水打湿她的一切。不想移形回公寓,回去了也只有她孤零零一个人。零星路过的几个麻瓜欲言又止的看着她,如果说早上他们看到她的目光还是好奇,现在则是彻底的怜悯。 第27页 珍妮特捂住脸,她看上去一定糟透了。 一柄纯黑的伞默默挪到了她的头顶,珍妮特没抬头,没在意突然停止砸在自己头上的雨滴,她仍旧维持着那个看似脆弱的姿势。「你一直在这?」纤细的手指之下传来她断断续续的声音:「你蹲了我一整天?」 位于一旁的布雷斯.扎比尼持着这柄黑色的伞,那几个看热闹的麻瓜顿时纷纷散去。」没有,」他淡淡说道:「你让我好找。」 「我以为你会用魔咒直接让这个伞飘过来。」珍妮特移开手,她又重新趴在围栏之上,看着身下奔流而过的因雨水而暴涨的河流:「毕竟这样举着伞——不符合你作为纯血统巫师的高贵身份。」 「与时俱进。」他用了当时回应她的话做了回答,布雷斯没在意她语言里满满的讽刺:「是我该道歉。」 「梅林,我之前从没想过自己能看到布雷斯.扎比尼向我道歉。」她的话语是唏嘘的,但珍妮特的表情只剩一片死一般的寂静:「你真的变了。」 「每个人都被时代所裹挟。」他又一次套用了她的说法来回应她:「每个人都不自由。」 「除了圣人和傻瓜,」珍妮特呢喃着补完了他的话,她转过头,看着伞下静默着注视着自己的布雷斯。「但我好像就是那个傻瓜。」她嘆息道,因水流凝结成一缕一缕的捲髮发梢滴落下几滴水滴,其中一部分砸落在他握着伞柄的骨节分明的手上。 理论上,这应该会让向来挑剔的扎比尼先生惊诧不已,但他却连个眉头都没皱。 也许是自己现在太惨了——珍妮特莫名联想着。她看着他狭长的眼睛,看着他深棕色的迷人的瞳仁,本该直勾勾的目光却像是看向了他以外的其他地方。 「我是那个傻瓜么?」无法自控,话音刚落她的眼泪又重新落了下来,珍妮特小声的抽泣着。梅林,她在一个涉嫌侵吞财产的嫌疑人面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现在该怎么办呢——该死的布雷斯.扎比尼又为什么要举着那把伞呢? 布雷斯默默后退一步,于是她就那样脱离了那把伞保护的距离,雨水重新洒了下来沖刷了她的全身。珍妮特只是长舒一口气,她甚至都要感谢布雷斯的体贴了,这样起码要比在别人面前哭好得太多。 突然他把这把黑色的伞也收了起来,一瞬间雨水同样毫无保留的浇透了布雷斯一身,他深色的头髮很快就沾了水,把那些发梢带出更加弯折的卷。 珍妮特愣了下,不知为何,她感觉他的心情也不怎么样,甚至比她还要沉重。 「我们都是。」只见布雷斯微微颔首,任由流水流淌过他忽闪的、辰星般的眼眸:「至少在这点上,你我都能达成共识。」 第九章 你为什么不敢触碰一朵玫瑰花 「岂有此理!」赫敏勐地合上珍妮特递过来的资料:「她以为她在威胁谁?」 一旁的珍妮特虚弱的笑了笑:「我当时好像就是这么说的。」 「老扎比尼夫人觉得她能用老办法威胁一个魔法部公职人员?」赫敏眉头一竖,觉得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她以为现在魔法部还停留在中世纪?」 「我差不多也是这么说的。」珍妮特咳嗽,对赫敏的反应深感贊同,看来格兰芬多面对这种事的态度都差不太多:「很老套…但确实有用。」 所以她怂了,现在除了工作她都直接住在办公室里。 淋了那场雨之后她就开始感冒,被魔药治好了后又不幸的得了第二场,这一次她决定採用麻瓜的方法了——起码这些白色的小药片并不像魔药那样难喝。 「听着,珍妮特。」赫敏嘆了口气,但她的表情仍十分严肃:「我了解你的感受,我恨透了巫师届里腐朽又不公正的一切,它阻碍了魔法部的改革,又带来了很多棘手的问题——而这些问题本不应该由你来承担。」 「我们每个人都和这一切息息相关。」珍妮特小小的摊了摊手,帮赫敏收起了桌子上的东西:「而且如果你是我,你会选择辞职吗?」 抛开那些负面情绪,她尽力向赫敏露出一个坦然的微笑。 赫敏也对她微笑:「不会。」事实上她会用自己的方式抗争到底,她扫了一眼桌面摞成摞的法案草稿,这些法条过几天就会进入二次审核阶段,终有一日,那些自诩高贵的纯血统家族会回落到本该属于他们的位置。 于是赫敏决定继续伏案工作,她想这一天不会太远了。 珍妮特长吁一口气,直挺挺的躺倒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现在这里成了她过夜的住处。身为保密人,她需要最大限度的保护自己的安全,而魔法部的防护魔法至少要比她的公寓好——何况她又能去哪里呢? 她的上级也表示理解,在赫敏的强烈要求下司长还大度的表示珍妮特住在办公室的这段时间可以全部算成加班,等于说她可以在工资之外再多领一份加班费。 但她一点也不觉得开心。 珍妮特把脸埋在沙发毛茸茸的垫子里,重感冒带来的眩晕感就像那晚纷纷落下的雨滴,砸在脸上让她想直接昏睡过去,哪怕现在已经到了部里的午餐时间,哪怕她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跑到餐厅里,再挑一碟蔬菜大吃一顿。 她在做一件家人不理解不支持,而且所行每一步都充斥着危险的事。珍妮特用脸颊蹭了蹭垫子上白色的绒毛,它拥有和她床头那只玩具猫一样柔软的触感,它能让她想到自己的家。 第28页 看看这一切吧,案子的嫌疑人家属毫不在意的威胁她,而被她执意保护起来的父母估计现在也气得想杀了她。梅林在上,珍妮特. 佩里又是为什么会沦落到这样无家可归的地步呢。 明明谁都没有做错。 这不是什么多做麻瓜心理谘询就能顺利解决的问题,虽然再来一万次她都不会改变自己的选择。珍妮特挣扎着爬了起来,决定用工作麻痹自己,也许圣人能够做到自我开解,但傻瓜肯定不行——她显然就是个绝对的傻瓜,纯血统的那种。 「请进。」听到敲门声后,珍妮特庆幸自己已经恢復了工作状态。她又重新扎了下脑后的蝴蝶结,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正常:「午安——有什么新发现吗,伦。」 得到允许后推门而入的伦面色一如既往的沉静,他递给她一张薄薄的名片:「妖精混血的巫师中有一位愿意与我们见面,你可以在这个地址见到他。」 他顿了顿,像是才意识到应该更加有礼貌:「另外…午安,珍妮特。」 她情不自禁的眨了眨眼:「梅林,我听到了什么!」珍妮特默默记下了卡片上的地址,这可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我每天都心心念念盼着这件事——你简直拯救了我。」 她的感谢无比真诚,没有伦的帮助事情不会这样顺利。 在现在的巫师届,想要找到妖精其实很容易,去古灵阁就可以见到至少一打。但她想找的是妖精的混血,于是珍妮特干脆换了方向,她选择求助于妖精联络处,请求他们找到一位愿意配合工作的妖精血统的巫师。 相比于纯种妖精,妖精的混血其实并不多见,他们大多数隐匿在各个地方发挥他们的天赋。同时妖精与人类两个种族的关系向来不算和睦,能够愿意帮助魔法部的更是少之又少,妖精联络处又不可能为了个案子就公然卖掉所有保持低调的混血巫师。 这时候伦的存在变得至关重要,他比魔法法律执行司里的任何人都更接近妖精世界——他的家族与上上任妖精联络处主任莫克里奇有着相当不错的私交,而身为拉文克劳的他也长期与弗利维教授保持着友好的联繫。 其实大家都看得出弗利维教授有着很浓厚的妖精血统,只是除部分格兰芬多与拉文克劳外没一个人敢问。 喜悦之余,珍妮特的脑海中又开始打架,因为从某种意义来说这件事又一次证实了她父亲的经验——一个没有任何关系的巫师在魔法部古板错杂的系统中几乎是寸步难行。 想到父亲的话,这让她的心情又变得低落,但她控制着自己没有表现出来,而伦只是用一贯沉静的神情礼貌的凝视着她,就好像在凝视一支含苞待放的玫瑰。 「我下午就去拜访这位先生,」最终珍妮特决定尽快落实工作:「谢谢你,伦,没有你我们简直不知道要怎么办。」 这话说的她真心实意,感谢梅林,她的同事都是一帮天使。 伦也轻轻点了点头:「这位先生愿意帮助我们,只是他希望不要过于高调,他并不愿意让自己被古灵阁的妖精们注意到。」随后他也安慰性的补充道:「是弗利维教授牵的线,他祝你一切顺利,说你是一位让他印象深刻的学生。」 「谢谢教授还记得我。」她宽慰的笑道,沉重的心情变得放松了一点:「你是他这几年来最引以为豪的学生。」 伦没有回应,这导致房间开始静默下来。伦并不是一个多话的人,他甚至不像那些常见的拉文克劳,多数时候他是安静又沉默的。但只要足够了解他,你就会知晓伦平静外表下的那些可贵的睿智,甚至还有一些特殊的属于他自己的诡异的冷幽默。 所以司内的大家也都全身心的信任他,没有人不喜欢可靠又沉稳的同伴。 珍妮特不想让气氛沉默下去,因为冷场意味着她没有照顾好在场的所有人。她看着伦沉静又隽秀的面孔,不知不觉就想起了布雷斯曾对自己说过的话。 「那位黑髮蓝眼的先生,」彼时的布雷斯嘴角噙着一抹愚弄般的微笑:「他应该深深倾慕着你。」 于是一句话她几乎是脱口而出:「我们一起吃个饭?」珍妮特反应过来时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嗯…就快到饭点了,而我好像还没有和你一起去过餐厅。」于是她急忙又补充了一句。 伦顿了顿,像是很诧异她会这样问他,漂亮的蓝色眼睛中难得的闪过一丝晦暗的情绪。不过他仍旧一如既往的沉默着,一段时间后他摇摇头,开口婉拒了她。 「我可以请你吃,去地面的麻瓜餐厅,赫敏给我推荐过不少地方。」珍妮特又礼貌性的努力了一次,就伦的帮助来看,她也确实应该请他一顿饭。 不过伦依旧錶示了拒绝。「我和莫克里奇先生有了约。」他用那双湛蓝的眼睛凝视着珍妮特,无比认真的说道:「守约是美德。」 「守约是美德。」她无奈,只能喃喃的跟着他重复了一遍。 「那我先去了,下午茶时间我会立马和这位混血的先生联繫,再次感谢!」说着她和伦并排走出了办公室,又很快向着不同的方向离开。伦目送珍妮特渐渐远去,垂落在身侧的修长的手指几不可见的颤了几下,仿佛要邀请什么人跳起一支舞。 他就这样呆站着,身旁是联络员莉莎小姐刚为办公室换上的红色玫瑰。伦想用指尖去拨弄花束中最外层的花瓣,却在即将靠近时鬼使神差的停了下来。 第29页 于是他所做的一切,只是静静注视着目光中的人离开。 珍妮特火速拜访了那位妖精混血的老先生,她接过他递来的茶,茶杯和杯碟上都镶嵌着精緻的银。「相当感谢您,」她喝了一口,茶中有醋栗与柠檬的味道:「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进行你的工作就好,小姐。」老人低沉的笑了笑,他看起来比正常身高的巫师矮了一大截:「说老实话,我其实并不太想和魔法部的人有什么联繫。」 「是吗?」珍妮特的耳朵竖了起来:「那您真是太慷慨了。」 「伦那孩子求了我好几次,菲利乌斯也写了信给我。」他笑呵呵的把他们的努力说给了她听:「我还是要卖一下拉文克劳院长和他的得意门生的面子的。」 「我也非常感激他们。」她无比真诚的回应道,回去她就给弗利维教授寄礼物,而且一定要请伦吃顿饭——这次就是拽也要把他拽过去。 「更何况,」老人眼中闪过顽皮与精明,这让他终于显现出一点妖精的狡猾:「我确实和扎比尼有些过节。」 珍妮特沉默了一小会:「您方便告诉我么?」 「都是些过去的事,像扎比尼那样的家族总会在歷史中结下各种各样的恩怨,只是我们太过弱小,反抗对我们来说不值一提。」有着妖精血统的老人哈哈大笑道:「但能给扎比尼添一添堵我还是愿意的。」 深受其害的珍妮特理论上也应该笑,但她实在是笑不出来。「您了解妖精的工艺么?」随后她直接切入了主题:「据说只有妖精或有妖精血统的人才能识别?」 「某种意义上说是这样,」老人点了点头:「妖精是一种很贪婪的生物,它们会把所制造的工艺品视作己物,哪怕有僱主向它们定制——这一点我完全有体会。」 珍妮特看了看手里的茶杯,心领神会的问道:「您也是一位工匠?」 「可以这么说,而纯种的妖精就更是,每个妖精都是优秀的工匠,只是我现在不卖了,哪怕有人出高出原价好几倍的加隆。」老人怜爱的看着屋子周围堆积成山的工艺品:「我捨不得。」 「那血统的远近与这种…天赋,它们是否存在关系呢?」她又接着问道,判断妖精工艺显然不能只用精緻程度来看——否则斯拉格霍恩教授的办公室里难道全是妖精制品?她并不觉得这位喜好奢华的前斯莱特林院长有那么识货。 「与血统确实有关,不过需要指出的是,不是我们识别物品,而是物品唿唤我们。」老人指正道:「妖精的工艺品都带着妖精的魔法,而这种魔法会回应血统中那种对物品的归属感。」 她点点头,这就和魔杖选择主人一样:「那请问您有多少妖精血脉?」她要知道多浓厚的血统才能感到这样的响应。 要知道简. 瓦伦丁小姐也可以精准的识别出妖精的工艺,但她的样貌看上去完全是正常的人类。 「我不知道自己能否算得上半妖精,」老人对这点毫不避讳:「我的父母分别具有1/2妖精的血统。」 珍妮特决定先把这位老先生看做是半妖精,而他还带着比较明显的妖精特徵。珍妮特继续问道:「那只有一丁点妖精的血脉呢?它们还是否会起作用——我是说,稀释到完全失去妖精特徵的那种。」 老人似乎认为这个问题很好笑:「漂亮的小姐,请问你真的相信巫师血脉的纯正么?」 当然不,珍妮特摇摇头,据她所知很多名义上的纯血家族都曾和智慧生物通婚。 她小时候甚至还希望自己有媚娃血统,那样她的头髮都会闪闪发光。 「比妖精们建立自己的国度还早的时候,人类就在和智慧生物通婚,现在几乎没有巫师是完全的人类血脉。」老人的面色不屑:「除了布莱克之类的疯子,但现在已经没有布莱克了。」 「每个带有妖精血脉的人都可以感应到妖精制品对他们的唿唤,只是强弱问题。所以有些眼尖的商人并不是天赋异禀,他们只是有一部分妖精的血统。」随后他真的像位好相与的邻家老人,像是害怕她被宰客一样对珍妮特谆谆教诲道:「你在市场里也不要见到他们说就信——妖精对人类向来并不友好,有妖精血脉的终究还是少数。」 珍妮特哭笑不得,这位带有妖精血统的老先生似乎是真的想教会她:「那这些妖精制品…它们在唿唤什么呢?」 「回家,这是一种魔法的禁锢。」老人深深的嘆息:「它们想回到真正的制造者身边。」 她好像悟到了什么,于是把那枚蝴蝶的影像用魔杖復现了出来。「这上面的花纹,请问是否是——」她带着些期许的问道,梅林保佑老先生的回答一定是肯定句,不然她推理的逻辑就要崩塌了。 「那花纹不是,不过宝石本身看上去还差不多。」老人给出了一个很意外的答案:「不过我看不到实物,只能根据经验判断。」 「从工艺上看很古老了,至少要追溯到莱格纳克一世的时期。」他发出了一声「暴殄天物」的嘆息:「那铜纹完全破坏了妖精工艺的美感,这种程度的美,莱格纳克一世本人估计都无法创造。」 要知道莱格纳克一世可是打造了格兰芬多的宝剑这种圣物,而这枚蝴蝶的价值看上去居然还要在圣物之上。珍妮特在内心腹诽,这样的宝物就沉睡在扎比尼的财产中,而整个巫师届不知还有多少遗失的珍宝被这些家族收藏了起来。 第30页 「我暂时没有问题了,」她决定先撤退,至少要收集到足够的证据再来打扰这位半妖精:「请问您之后方便看一下关于这枚宝石的记忆么——我会想办法借一个冥想盆。」 「当然。」他看上去十分愉悦:「说老实话,我早就想近距离观察魔法部的冥想盆了。」 回到魔法部后她给赫敏发了一张纸飞机,询问她是否知道关于妖精王国歷史类的书籍(这种事赫敏是专业的),另一方面她又拜访了正在神秘事务司配合现司长恢復工作的科瑞先生。 「我不打扰您,只是请问您有没有妖精血统呢?」珍妮特尽量不去在意爱情厅内传来的爆破的声音:「我有了一些收穫。」 科瑞先生温和的询问了她:「和那枚宝石有关?」 「是的,和妖精有一些关系。」她诚实的回应道,并把一部分妖精血脉的特点告诉了他。 但科瑞先生的回答让她失望了:「如果扎德勒的家谱记载正确的话,我应该是完完全全的人类血统。」他和蔼的笑道:「而且我并没听到有什么银器或宝石向我唿唤,我也无法识别它们,我年轻时甚至被它们骗过——我花了一千加隆买了一把银叉子。」 她无法应和他,因为目前为止她都没攒够一千加隆。 回到办公室,考特先生和伦正等着她指明下一步的计划。考特先生一贯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而伦细碎的黑髮垂落于他的脸颊,仿佛在和今天的新盆栽较劲。 「坏消息,科瑞先生说他没有妖精的血统。」珍妮特故意做了个鬼脸,一个合格的领导者要带给人们带来积极的心态。 考特先生呵呵笑了下,模仿着她的腔调回应道:「但我有好消息——赫敏.韦斯莱刚刚给你回了纸飞机。」 不愧是赫敏,她以个人风格极为强烈的方式给了她惊喜。「我毕业前复习魔法史的时候看了霍格沃兹图书馆所有关于妖精王国的书——那里面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珍妮特把纸飞机展开,果然赫敏用简洁的语言写出了惊悚的话。 「不过邓布利多校长曾有过很多关于妖精歷史的收藏(你知道他的办公室里总是有很多书),那些书籍现在应该都放在图书馆里,它们是我没有看过的,也许会有新发现。」赫敏在末尾又添了一句极为有说服力的语句:「那毕竟是邓布利多的收藏啊!」 从笔迹因兴奋而扭曲的程度来看,珍妮特觉得如果不是赫敏正忙于新法案的拟订,她一定会跟着自己跑一趟。 「看来我们要回霍格沃兹了。」珍妮特向两个人公布了这个激动人心的消息:「我这就给麦格教授写信。」 直到现在,毕业的格兰芬多们都会亲切的称唿麦格女士为教授,而不是校长,这是属于他们心中小小的骄傲。 「那我们要告诉其他人么?」伦的注意力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也许他一直就在安静的听:「比如扎比尼那边?」 珍妮特静默,她需要考虑布雷斯知道后的后果,说实话她现在并不能完全的信任他,她要如何信任一个满嘴谎言的男人呢? 「请帮帮我,」在雨中她几乎是带着愤怒向他要求起来,话语中甚至带了点莫名其妙的委屈:「你不会打算什么都不做吧。」 也站在雨中的布雷斯欣然应允,似乎这早就在他的料想之内:「我可以帮你藏起来。」 「不需要,我不会逃避我的义务。」她打了个喷嚏,感到雨水在慢慢变冷:「你去和瓦伦丁小姐谈谈,我想知道那枚蝴蝶现在的位置,每一次转手又被交易到了哪里。」 他微微摇头,不过并未表现出太强烈的拒绝的意思:「这会耗费我大量的精力。」布雷斯暗暗向她表示了事情的难度:「我出入魔法部的次数太多了——翻倒巷不会再那么轻易的信任我。」 「但是你有办法,」珍妮特终于给两个人施了个水火不侵咒,可她还是觉得冷:「除了布雷斯外,你还是扎比尼先生。」 「那我接受。」布雷斯微笑,似乎是觉得这个说法很有趣。水滴顺着他被打湿的髮丝落下,不过他看上去一点都不狼狈:「还有别的要求么?」 珍妮特屏气,布雷斯的烘干咒正飞快的吸走他们身上多余的水:「帮我看住老扎比尼夫人——拜託。」 唿吸间她金棕色的头髮也因烘干咒而变得干燥,其实珍妮特不想把这句话说的像是求饶,结果她开始打一个又一个的喷嚏,再强硬的要求听起来也像服了软。 布雷斯没做什么多余的事,只是挥舞起魔杖,把那条被老扎比尼夫人扯掉的髮带取了出来。他让珍妮特被迫转过去背对着他,捏住她肩膀的力气大到有些粗鲁。他垂着眼,深红的绸带在他修长优美的指节间飞舞,她能感到布雷斯在整理自己的头髮,有几缕髮丝被强硬又不容反抗的拽起来梳理,带来一阵微小的荆棘般的疼痛。 结束后他又用力把她扳过来,深深地看着珍妮特不知是因为惊讶还是受凉而涨红的脸颊。「物归原主,而且我答应你的要求。」布雷斯低声说道,又挑剔的正了正蝴蝶结的形状:「那我们现在是共犯了。」 回过神来,珍妮特观察着考特先生想要询问的冲动与伦平静的眼神,他们都在等待自己的回答,不知不觉她的手也开始抚上脑后绑着的那只红色的蝴蝶。 「不要告诉他,」最终她这样说道,感到那只蝴蝶在缓缓向自己飞走:「不管怎样,我始终无法对他完全信任。」 第31页 第十章 勇敢者与被勇敢者 六月是属于期末考试的月份,对于自第二次战争起一向气氛轻松的霍格沃兹来说,也只有在这种时刻,学生们那比彩球鱼还松弛的神经才会难得的紧绷起来。 不过比起正在埋头读书的学生们,更快乐的是什么呢?珍妮特兴致盎然的看着几个游荡在外面的学生,他们个个愁眉苦脸,大多数都抱着超出平日里两三倍的书。 比起他们本身,当然是作为过来人看着他们遭受折磨来得更为愉悦,这是一种加倍的快乐。 「他们让我想起了我的过去。」考特先生艷羡的看着这些青春又无忧无虑的学生们:「麦格校长,三年级时我还差点被您给挂掉了。」 这让身着深绿长袍的麦格严肃的脸上浮现出一点笑意:「恕我直言考特先生,当时你的变形术离t就差那么一丁点。」 「希望这次考试不会有学生挂掉。」珍妮特真切的感嘆着,重返霍格沃兹让她的心态都变年轻了,没有任何一位学生希望自己的成绩单上出现不好的字眼。 因为那样是不会拥有一个快乐的暑假的。 「最近霍格沃兹要准备期末考试,所以你们只能等熄灯后再进入图书馆,哪怕你们要寻找的书籍都在禁书区,我希望你们理解。」麦格一边用威严驱赶学生好奇的目光一边解释道:「如果不是情况特殊,我其实根本不会允许外人在这种时候拜访。」 珍妮特理解的点点头,这也是她在信中点明那枚蝴蝶宝石的来源以及事情严重性的原因。麦格教授的回信快的不可思议,安排好一切的同时也附带着她一如既往的严谨与关切。 没有院长不会偏爱自己学院的学生,哪怕是最看重公正的格兰芬多。 麦格显然知道最近在报纸上闹得沸沸扬扬的扎比尼的案子,但身为校长,维护霍格沃兹的秩序必须排在所有事的前面。「虽然我也很想及时的帮助你们,可学生毕竟更为重要。」她对珍妮特露出一个「你懂得」的表情:「不过在等待的时候,我想你们并不介意再享受一下霍格沃兹家养小精灵的手艺。」 这意味着霍格沃兹同意留他们吃晚餐,考特先生不禁欢唿雀跃道:「梅林,我妻子一定会羡慕死我。」 珍妮特看了看钟,离熄灯还有不到三个小时,晚餐加上一些拜访刚好够消磨掉这段等待的时间。在前往接待室的路上,她对身旁的伦小声问道:「你怎么知道霍格沃兹一定会留我们吃晚餐呢?」 出发前,一向不表态的伦坚定的认为不用吃晚饭,于是虽然今天魔法部的餐厅里供应了相当稀有的甜酱牛扒,他们还是空着肚子来了。 「直觉。」伦忽视了墙边画像对他打的招唿:「霍格沃兹不请的话,弗利维教授也有他自己的夜宵。」 「那如果弗利维教授也不在呢?」珍妮特一边咯咯笑一边问,他就那么笃定吗? 伦终于被她制造的轻松气氛打动,他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那我今天就把三把扫帚包下来——你和考特可以在那里吃一整天。」 「那我要喝光三把扫帚全部的黄油啤酒,说实话,毕业前我就一直想这么干了。」考特先生拍了下手:「顺便一会我们做什么?」 「等霍格沃兹的宵禁,一会我们可以去拜访下还留在这里的教授们。」珍妮特已经能闻到烤番薯泥的香气了:「宵禁后出动,不过这次我们光明正大。」 「瞧我听到了什么,」队伍最前方的麦格开始抚摸自己的魔杖:「侦查队员应当永远保守自己的秘密。庆幸你已经毕业了吧,小姐——不然格兰芬多的宝石又要减少了。」 「什么?」珍妮特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她立马求助似的看向她的两位同事:「拜託,你们读书时都乖乖遵守宵禁了?」 考特先生哈哈大笑:「我们当年可都是好学生。」 「每个学生都是好学生,只不过是在教授面前。」弗利维听到了他们的经歷后连连摇头:「但我还是觉得幸运,你们在我们面前都表现的像个天使。」 「您太客气了,」珍妮特心虚的笑道,在她看来有些格兰芬多的行为完全算不上可爱:「毕竟天使不会在您的课上叠纸青蛙。」 「不过多有创意啊,都是些不错的魔法,那些青蛙有的还会叫。」弗利维看上去毫不在乎:「也谢谢你的点心和书,珍妮特小姐,看得出你为这本书费了不少功夫。」 她脸一红,随后真诚的回应道:「是我要谢谢您,您和伦帮助了我太多——饼干是我自己烤的,希望您喜欢里面的胡椒。」 「哦当然,」弗利维又从办公桌抽屉里掏出一盒糖耗子,于是那些老鼠开始和他尖尖的嗓音一起尖叫:「我确实没尝过这么沖的胡椒——伦的饼干里一般不会放这么多的香料。」 珍妮特看向正坐在那里喝茶的伦,考特先生在和弗利维教授打过招唿后就急匆匆的消失了,说要和赫奇帕奇公共休息室门口的木桶畅聊人生:「你也会烹饪?」 「他没告诉过你吗?」弗利维一脸意外的嘀咕道:「他甚至得到过霍格沃兹家养小精灵的夸奖,尽管它们碰上谁都会夸,但如果一定要比喻的话——」说着他揪起一只冒着冷气试图逃跑的糖耗子:「不如说就是伦的厨艺先征服了我。」 「这不好笑,教授。」伦无奈的解释起来,他蓝色的眼珠中流露出几分困惑:「我只是…不太知道怎么去描述这一切。」 第32页 事实上,名为伦的青年并不热衷于向任何人介绍自己。 弗利维温和的笑了一声,显然是知道自己这位前学生的脾性。他刚想开口,那盒糖耗子的包装盒却突然砰得一声炸开,于是那些老鼠开始满办公室乱窜。「这并不难,我的孩子,敞开胸怀并非易事,但迈出第一步总是很容易。」他迅速的把大部分书籍用魔咒收了起来,一时间除了糖果老鼠满屋子的书也在飞来飞去。 「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你怎么一点没学到珍妮特小姐身上的勇敢——」弗利维絮絮叨叨的补充着:「我建议就从你那烹饪的小爱好开始。」说罢他敏锐的看向正趴在地上逮耗子的珍妮特:「你同意吗,珍妮特小姐?」他充满期待的问道。 「额,当然!」她的脑子卡壳了一拍,倒不是因为伦的问题,而是她突然意识到在曾经的魔咒学教授面前徒手抓老鼠实在有点丢人。于是她连忙掏出魔杖让所有的糖耗子都飘了起来:「伦同意搞个小茶会的话,我可以准备相应的饮料。」 每天的宵禁时间来图书馆看书,按照这个节奏他们至少还会光顾霍格沃兹好几天。 「那真是太好了,希望你们不要嫌弃我这个老年人。」弗利维心满意足的接过了珍妮特所有抓到的老鼠:「我希望可以吃到足够的胡萝蔔小蛋糕。」 「把这个交给考特先生吧,珍妮特小姐。」收拾好一切后他又拿出一盒新的糖耗子:「我记得他上课时经常背着我吃这个东西。」 珍妮特点点头,从善如流的离开了弗利维的办公室。她看得出这是要支开她,可这太正常不过了,教授们都是护短的——两个拉文克劳之间又怎么会没有小秘密呢? 于是她向赫奇帕奇的公共休息室走过去了,珍妮特完全知道具体的路线,感谢考特先生是一位勤劳又友善的赫奇帕奇,因为它是唯一一个公开了自己休息室位置的学院。 七楼的办公室中,弗利维用魔杖把书弄回了原来的位置,他发出了长长的嘆气声:「你这样是不会有进步的。」 伦侧过脸,默默把视线挪到其中一本深蓝色封皮的书上:「这本书的封皮很特别,是龙皮?」 「是葡萄牙长吻龙,过去的巫师认为这种龙的皮可以封印黑魔法。」弗利维好脾气的解释道:「求知很好,但光靠求知没办法追求你喜欢的人——你大概也看着这姑娘七八年了吧?」 这个时间对于一份默默无名的倾慕来说似乎有些漫长,而伦很快将这种漫长赋予了合理的解释:「我们是同学。」他垂下眼睫轻声说道:「那一届的学生们都互相陪伴了十年。」 「你也知道已经十年了呀,」弗利维恨铁不成钢的分享给他一只糖耗子:「不打算做些什么?你真没想明白为什么考特那小傢伙会提前离开吗?」 「您在帮我,而他也在这么做。」伦当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只不过他有点茫然,就好像除了自己之外的所有人都在拼命推着他走:「你们想让我变得勇敢。」 他蓦地顿住,忽然想起过去经歷过的每一天。也是在霍格沃兹这座古老的城堡中,那时他会与名为珍妮特. 佩里的小姐不停的相遇,有时是上课,有时却只是一个相交而过的背影。格兰芬多的排课多与斯莱特林在一起,这让他与她见面的机会少的可怜,也让他们永远停留在了认知中的同学关系。 她会和他打招唿,其内容大概就像她对待除他外的任何一个同学,不过有时她会额外称赞他的学习成绩。两个人见的最多的时候是吃饭时间,礼堂中他坐在拉文克劳的长椅上,抬头就能看到隔了两个学院的珍妮特一边眨眼一边小口咀嚼每一口热气腾腾的食物,她喜欢把食物切成小块再吞下它们。 一般这种时候他都低下头去,再用别的什么东西填满他的脑海。 金髮的女孩莫名其妙的缠住了少年的梦,她像蝴蝶,像任何他所知道的灵巧又漂亮的小动物,只是碍于战争的来临,那双榛子色的绿眼睛中流露最多的反而是沉重和本不应属于她这个年纪的低落。「兄弟,你也太不走运了。」他的舍友某天靠在塔楼的窗框上痛苦的哀嚎道:「要知道多少年来佩里都是被分进拉文克劳的。」 这话让伦正倒果汁的手停下了,他表现的有这么明显吗? 他以为他藏的很好。 伏地魔彻底被击垮的那天他也留在了学校,反正霍格沃兹从不缺少不听话的学生。他知道珍妮特留了下来,他想找她,再试着帮她什么,只是一片混乱中其实谁也看不见。不过他很庆幸自己能够伤害到几个魔法造诣着实差劲的食死徒,这意味着他至少为战争做出了贡献。 一切结束后他看到了灰头土脸的珍妮特,她全须全尾的活着,满脸的伤痕和泥巴看上去并没阻挡住她的好心情。她跌坐在破碎的台阶上,感受到自己的脸被他的魔咒清理干净后飞快的转过头,金棕色长髮甩起的弧度就像蝴蝶扇动的翅膀。「早上好啊,伦。」她开始向他甜蜜的微笑起来,就像他们每次相遇时她都会做的一样:「你看上去还不错。」 没有过多的激动或兴奋,珍妮特此时的快乐是那么寻常,就好像他们真的只是相遇在了一个普通的清晨。 而就是这种寻常让他毫无道理的动心,少年闭上眼,只要自己的心脏还在跳动,他还能再爱上她一万次。 「我的傻孩子啊,」伦的回忆被一声沉重的嘆息拉了回来,弗利维教授揉了揉花白的眉毛,一脸无奈的看着他。 第33页 这位前决斗大师看着自我感觉良好的伦,多么讽刺啊,他是拉文克劳的院长,是被伟大智慧所选中的忠僕,却仍旧无法教授他心爱的学生勇气。 「有件事你无论如何需要明白,或许过几年你自己就会懂得。」这位智者又一次嘆息道:「除却伟大的魔法外,爱是勇敢者才有资格角逐的游戏。」 珍妮特觉得自己一直很勇敢,这得益于自己被分进了以勇气着称的格兰芬多。但一次性在禁书区翻阅这么多的禁书也还是略微打破了她还算稳固的心理底线。 如果这还是在她上学的时候,她会激动的好几宿睡不着觉的。 赫敏的纸飞机上说邓布利多校长有「一些」关于妖精王国的书,可等珍妮特亲眼看到后才意识到她概念中的一些可能与赫敏的并不相同——这至少也是三个人不眠不休一星期才能粗略看完的量。 她看了眼桌前正挠着头髮翻页的考特先生和安安静静记笔记的伦,来之前伦还跟自己说如果不忙的话想留在魔法部看家,结果他不得不跟着他们乖乖熬过每个宵禁的时间。 而且从和弗利维教授谈过后,他似乎对任何事都变得积极起来了。 珍妮特合上书,这本书也没什么收穫,歷史书总是枯燥又无味,哪怕它们都曾是邓布利多的收藏品。她向禁书区走去,这个动作引起了两个人的注意,平斯夫人用自以为锐利的目光将她扫视了一遍,而伦的眼皮则是微微颤了一下,他在读书时总会出现这种小动作——大概是源于学习被打扰后的不满。 拉文克劳啊…学习是他们的生命,珍妮特一边感嘆一边蹲下来,准备再拿一本新的书。严格来说这些记录歷史的书不应该被分类为禁书,只是它们记录的歷史过于的真实,又过于的血腥和残忍(这也导致她现在对每一位妖精的君主都没什么好感)。 她伸出手,审阅般的扫过每一本看上去都底蕴厚重的珍藏,这是倒数第二排了,它们被好好的排列在这一排的底层。突然珍妮特看到最靠里的书架下被刻下了刻痕,斑驳的痕迹不知道来自多么古老的过去,但她还是下意识的优先抽出了位于那个标记之上的书。 她把它捧了回去开始看,午夜的时间慢慢的划过,留给他们的只有平斯夫人稳定巡逻的脚步声。不知道过了多久,正当考特先生要打第三个哈欠的时候,他听到了砰的一声,随后他就听到了小珍妮特略微带着颤的声线。 「先生们…你们得来看看这个。」她断断续续的说道,考特先生不禁咳嗽一声,现在他一点也不困了。 「这本书记录了妖精王国中所有的重大典礼,从王国建成到覆灭一直都有,每一年,每一任政权的更迭…详细到我觉得它根本就是妖精的记录官写的。」珍妮特向他们解释道:「和人类差不多,这种书的工作基本就是歌颂,以体现王国的强盛和每任君主的神迹,这里面有些东西简直像是在胡说八道。」 「歷史久远后就变成了传说,哪怕是梅林这种巫师。」伦看后倒是对这本书的内容表示了肯定,说罢他用手指点了一段墨水斑驳的段落:「你是指这里?」 「神迹…妖精的宝石。」考特先生顺着那段话看了下去:「宝石上的月光庇佑着每个妖精,它说国王可以通过那种月光进行不同的移动。」 「那种移动普通的幻影移形也可以做到,」珍妮特解释道:「我想它指的是,人们可以同时出现在不同的地方。」 「它浮现于行宫,同时又在带领军队开拓新的疆土…」考特先生翻译着上面晦涩的古代如尼文:「…月光保佑了国度的兴盛,而这一切都源于伟大的王…」他略过了后面大段对妖精国王毫无底线的歌功颂德:「这些都是说同一个妖精的?」 「都是用来歌颂莱格纳克一世的,」珍妮特希望引起两位同事的联想:「这上面说莱格纳克一世经常利用月光出现在不同的地方。」 「莱格纳克一世与四巨头位于同一时代,」伦流畅的对上了她的思维:「而这枚宝石后来成为了戈德里克.格兰芬多的遗物。」 而这就意味着,那枚蝴蝶宝石确实是来自妖精王国的东西。 至此线索串成了完整的串,珍妮特畅快的吐出一口气,她衷心感谢简. 瓦伦丁小姐提供了如此重要的情报,现在她在餐厅的莫名出现与科瑞先生自相矛盾的行为也有了解释的可能。 「那枚蝴蝶被放在了自我厅,它也确实拥有可以让一个人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的能力,这样科瑞先生与瓦伦丁小姐的事情就都能说的通了。」她说出了她的想法,而这大概率就是事实。 「只是,我们还是不知道具体原因。」考特先生一边记录档案一边说道:「别告诉我一个人的灵魂和□□因为什么自我就可以一分为二了。」 这让三个人都想到了什么非常邪恶的东西,于是他们纷纷缄口不言,一段时间后珍妮特打破了沉默:「我们现在可以去找布雷斯,我们需要他的情报。」 只是不知道他在简. 瓦伦丁小姐那边的线索收集到了什么程度。 「明天晚上我们再把最后的书看完,然后我把他约到三把扫帚。」她安排了下后续的工作:「顺利的话,我们很快就会知道那枚宝石的具体原理的。」 「我和你去。」伦意外的开口道:「我和你一起去找布雷斯.扎比尼。」 嗯?珍妮特有些没反应过来,看上去他在和弗利维教授谈心后真的有些变化了:「我一个人可以的,而且我记得…你以前最不耐烦这种工作?」 第34页 在她看来,伦属于那种只求安静学习的,标准又理性的拉文克劳,而凡夫俗子的事务是不能用来打扰学霸的学习的。 「人都会改变,而我想试着改变。」说罢他隽秀的五官变得有点僵硬,因为看到了珍妮特嘴角留下的胡萝蔔小蛋糕碎屑,但他忍住了想帮她摘下来的冲动:「我想做一个勇敢者。」 而这让珍妮特又一次寻常的微笑起来:「在我心里,你一直就是个勇敢的人。」 第十一章 我和他唯一的共同点 刚下过雨,周遭的空气沁着泥土的潮湿味。 「所以,简.瓦伦丁小姐还好么?」珍妮特垂着头跟在布雷斯身后,靴子尖有意识的绕过每一洼深深浅浅的水坑:「我有些担心她的心理状态。」 「你还是先担心一下自己。」他瞥下眼,漫不经心的扫了下周围的状况。确认安全后布雷斯随即略带讥讽的回应道:「还不错,和这位小姐的交流还算顺利——至少要比和你同事的那次要好。」 珍妮特沉默,她已经不太想回忆那晚在三把扫帚里这两个人发生的战争了。总而言之,如果真的想要嘲弄什么人,那一向安静的伦可以面不改色的把人调侃到去见梅林,拉文克劳认真起来总是超乎想像的强硬,面前这位向来仰着鼻子看人的斯莱特林居然都讨不到什么便宜。 顺便一说,伦淡漠的表情配合酒馆里昏暗的灯光起到了完美的嘲讽效果,如果场景变成多年前的霍格沃兹,珍妮特必然当场鼓掌。但此情此景都不同于过去,当年的伦也并没有在斯莱特林们的冷嘲热讽下成为最出头反抗的那一个,他总是维持着必要的表情,利用必要的冷淡和疏远保护自己和别的人——某种意义上他和布雷斯的处事手段其实出奇的相似。 伦的家世也相当不错,但他却仍选择成为一名最普通的侦查队员奋斗在一线。这或许说明有些东西的确是无法被掩藏的,平澜无波的水面下流淌着永不停息的暗流,其中翻涌的是他们整整一代人对和平的渴望。 「你们或许是能够理解彼此的,」考虑到他们的相同点还挺多,于是她温吞吞的向布雷斯回復起来,试图缓和这两个人之间的矛盾。那天晚上二人的话语虽然表面都算不上粗鲁,但内里处处都是赤/裸裸的暗示:「毕竟…你们吵架吵的还是挺流畅的。」 这种流畅让她一时间有点跟不上他们的节奏,有时候她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含义,布雷斯的脸就变得比圆生菜还要绿,梅林发誓她还真没在自诩不可一世的布雷斯.扎比尼脸上看到过这种表情。 虽然她不太懂,但其实还挺爽的。 那些话她大概只能听懂三分之一,大都是些魔法部与纯血家族陈年的行事法规。哪怕珍妮特并不是什么愿意服输的巫师,可有时候就是不得不承认,这些老的掉牙的潜规则除了能把一个养尊处优的纯血继承人气到不顾颜面,也真的还能在现在的社会发挥出相当大的作用。 就像赫敏和她说过的,在麻瓜的理论中巫师届是典型的小社会,越是渺小越是倚仗过去所应用已久的关系,这并非一朝一夕可以改变。 「你不要把我和他比,小姐。」布雷斯听到后眼神一黯,显然是对伦没什么太好的印象:「除却了解那些扭曲的规则外,我和他只有唯一的一种共同点。」 是什么?珍妮特想问,但这时他刚好推开身侧一扇黝黑的门,顿时耀眼的反光混着香水的甜香味飘了过来,仿佛镶着加隆的装潢让她觉得这种店铺简直不该出现在翻倒巷——有谁愿意相信黑巫师遍布的翻倒巷里会存在这种看上去奢侈到无从落脚的地方呢? 她被这个更令人惊讶的反差吸引了,走进去后珍妮特一边用双眼观察房间的细节一边开始提出新的问题:「这就是你和我们聊到的新线索?」她踮起脚小声的问,说第一句时几乎贴近布雷斯的耳朵,不过很快她就用魔杖默默甩了个隐匿魔咒,对无声咒的熟练是在魔法法律执行司就职的基本要求。 布雷斯的反应也很快,他凑过来配合的听着,弯月般形状的耳钉随他的动作而晃动,月牙冰冷而又锐利的尖轻轻戳到珍妮特右侧的脸上,像只金色的蝴蝶给了她一个轻微的吻。 「我建议你放轻松,珍妮特。」他精准的拿捏了她挥舞魔杖的时间,等到施法完毕后迅速恢復了正常的声量与姿态:「虽然很少有人能指使一个扎比尼,但你交给我的事我都做的很认真。」 自然也做的很漂亮,老实说布雷斯交回给自己的答卷远超她的预期。在那个把两个人全部淋了个湿透的雨夜里,她对他的其中一个要求就是调查清楚简. 瓦伦丁小姐那边的一切情况,鑑于涉及到深扎翻倒巷的瓦伦丁家族,多年深谙此道的扎比尼自然是比魔法部更好的选择。同时她也是想为简提供一个和布雷斯相处的契机,不管结果如何,她希望简至少能够做做尝试。 毕竟你不说的话,有些秘密就永远只是秘密。 「她不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只说自己哪都没去,在简.瓦伦丁的视角里她一直在老瓦伦丁的店里擦地板。」布雷斯用余光瞟了一眼汉娜.艾博刚端上来的黄油啤酒,仿佛这种征服了整个霍格沃兹的饮品在他眼中只是个不值一提的灾难。 「值得注意的是,她也对这枚发卡没有印象。」随后他又像突然想到似的补充了这么一句,坐在珍妮特右手边的伦因为看到他这副漫不经心的姿态难得的冷哼了一声,要知道得到伦这种反应的人至今还没超过两位数。 第35页 看到他手心里躺着的那只金色发卡,珍妮特立马就能回忆起当时浑身珠光宝气的简. 瓦伦丁那惊诧的样子。她精准识别了那晚布雷斯所在的位置,又用一枚普通的纯金髮卡打开了被诸多魔法保护的餐厅包厢,在对他和珍妮特发出惊天动地的质问后又飞快的晕了过去,最后居然神乎其技的伴随着一阵月光从圣芒戈消失了。 这听上去着实不合常理,但在霍格沃兹查阅了妖精的资料后,珍妮特发觉这种谜一样的情况也许真的存在着被合理解释的可能。现在她需要听听布雷斯这边的进展了,这也决定了后续她要对他倾注多少信任。 是选择信任她的共犯,还是直接认定布雷斯.扎比尼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进而从根源上提防一切危险的可能。 她在这两种态度中摇摆不定,从经验来说斯莱特林并不是什么很好的合作对象,他们大多狡诈,无情又贪婪,但也许这只是她个人视角下的偏见。但保险起见她从一开始就没有告诉布雷斯关于妖精的线索,哪怕现在她也只是试探着问道:「你找到了出售这枚发卡的源头?」 如果是,这就意味着成功揪出了简. 瓦伦丁那天晚上的行动路线,毕竟除了那晚在圣芒戈值班的认证先生外,他们手上只留下了这枚首饰可以调查。 「是的,鑑于瓦伦丁小姐品味特殊,我也是在和她交流了几次后才试着限定了目标,同时各种门店的金饰我也关注了去向,我想这些努力应该足够匹配我所得到的结果。」在布雷斯的习惯下这已经是相当委婉的自夸:「如果你这边一切顺利的话,我假设这就是我们下一步的线索了?」 不同于珍妮特的纠结,他是真的毫不顾忌的把自己放到了合作的位置上,不过这也说明他完全没把魔法部的权威放在眼里。珍妮特刚想反驳,伦反而比她先一步开口了。他听得出布雷斯话语间的傲慢,所以反击起来完全不带犹豫:「布雷斯.扎比尼,如果你想从魔法部攫取更多的好处,那我建议你适当的收敛。」 「我为什么要收敛?」布雷斯好像听到了什么特别有趣的笑话:「你喜欢对扎比尼说教?住在谷仓里的老鼠可没资格指责别人是蛀虫。」 「到底是谁在吸魔法部的血,我想大家心里都很明白。」伦的声调愈发放平,甚至那蓝色瞳孔中的神色都没什么改变,可他的话语正变得越来越犀利:「战后的轻放是希望你们做出改变,但你们似乎还沉溺在过去的默契中,你觉得滥用那些默契还能为你们攫取多少利益?」 「难道你真以为现在的班底就比过去清白?哈利.波特真能改变一切?」布雷斯冷笑:「先生,你恐怕对我们的政府太过自信了,这会让我误解你是个格兰芬多。」 「我不在意魔法部和其他家族定下的漏洞条约,你也不要妄图用那些白痴的行为来套用我,指导我所作所为的准则只有一条。」说罢他嫌恶的把自己的黄油啤酒向珍妮特推了几英寸,后者正一边喝着自己的那份一边迅速追赶两个人的思路:「我只会为扎比尼本身服务。」 「有本事你就把扎比尼的一切掰回正轨,」伦不紧不慢的说道,为了家族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让他感到噁心:「傲慢无用,你能晃动多少扎比尼留下的根基?恐怕你也是真的不敢——你只能让自己尽力看上去像个扎比尼先生。」 言下之意,谁都知道你的身份从何而来——这可实在是太尖锐了。 「到此为止。」珍妮特终于找到机会发声,在满脸阴沉的布雷斯开口之前打断了两个人的「交流」,从他的脸色来看他要说出的话绝对不会比伦好听多少。「我们还是先谈工作的事,」哪怕很委婉,她也还是毫不犹豫的维护了伦的利益,她不想看到自己的同事被骂:「真要吵架,你们上学时已经错过了太多的机会。」 说罢她一口气把布雷斯推过来的黄油啤酒喝了个精光,尽管这种饮料并不含多少酒精,但这点含量配合动作也足够让她震慑住两位就要剑拔弩张的巫师。她用纸巾抹了抹上唇的白色泡沫:「喝光一整杯黄油啤酒大概需要三十秒,既然这半分钟内你们都没再说一句话,那看在我喝了这么多的份上,请给我点面子吧——虽然这其实并没什么脸面可言。」 伦自然站在珍妮特这边,而布雷斯挑了挑眉,也恢復了平日里那副高高在上的风度。珍妮特趁着这股劲头顺势把话题拉回了正轨:「布雷斯,请你继续描述那枚发卡的细节,我们需要工作。」但酒精还是不可避免的影响了她:「顺便一提,你居然真的嫌弃三把扫帚的黄油啤酒?」随后她没心没肺的笑出了声:「那你的品味可真差劲。」 「我也同意。」正在擦杯子的汉娜不禁翻了个白眼:「没人不爱三把扫帚的一切。」 「那枚发卡从这家店出售,但其实这里不是什么天大的秘密。」回到当下,品味很差的布雷斯.扎比尼先生对珍妮特耐心的解释起她不了解的领域:「这可能会颠覆格兰芬多的想像,但对于很多家族来说,来翻倒巷并不是只为了做些黑暗而又邪恶的勾当。」 「不是所有格兰芬多都视你们为仇敌。」珍妮特稍微为自己的学院辩护了一下:「起码我就比较信任你。」 「那你也该看看我的诚意。」他轻笑一声,难得的露出一些温和的姿态:「在和你走进来之前,我没做过任何额外的调查。」 第36页 其实你不用这么温柔。珍妮特有点心虚,因为她并不是对布雷斯完全无所保留,还总用不好的心态揣测他。但鑑于他有隐瞒情报的前科,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还真得打个折扣才能听。「那就看看你说的是否属实——我们一起。」 他点点头,以示意自己听到了:」当然了,我很高兴多疑的蝴蝶小姐能够愿意带上我——毕竟我是您的共犯。」 「请不要这样叫我,」她哑着嗓子警告,这好像是布雷斯第二次用这样的方式称唿自己了:「而且我不是你的共犯,欠了别人加隆和珠宝不还的是你,我可从来不欠别人东西。」 「你那点家当还到不了欠的程度,」他似乎对她的资产情况十分了解:「现在请开始吧,珍妮特小姐,我会保持合理的沉默的。」 尽管她一看就不是什么经常光顾奢侈店铺的类型,但店主还是保持了良好的修养,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她身后站了个以骄矜挑剔出名的扎比尼的缘故。店主可以证实这枚发卡真的出售于他的店,而且提供了一些有重要价值的回想。 店主坦诚确实见到过一位脸生的金髮蓝眼的小姐,目光卑怯但出手阔绰,一眼就看上了这只店内最有年头的纯金髮卡,眼光刁钻到令人惊嘆,以至于让他记到现在。 考虑到简. 瓦伦丁对妖精制品的敏感性,珍妮特沉吟了一会问道:「这发卡是妖精的工艺?」 她感到布雷斯的眼光很隐晦的扫了过来,但鑑于他有双狭长的漂亮眼睛,在外人看来这更像是饶有兴趣的瞥视。不过珍妮特仍旧感到了这其中细微的不同,而店主也诚实的回覆道:「妖精的工艺十分难判断,所以我也不敢断定——但关于这枚发卡的来歷确实流传着类似的传说,它被创造的时间大概属于妖精王国的年代。」 「好的,」她从布雷斯的这次眼光中体会到了一些微妙的信息,他似乎对妖精的信息高度警觉:「我暂时没有问题了。」 记录完毕后他们继续浏览店中其他的出售品,布雷斯一边打量着一根镶着绿宝石的羽毛笔一边问道:「你的问题并不多——你看上去很有把握?」 珍妮特略过一个个数额惊人的价签:「我有一个大概的推断。」 但我不知道要不要把这个判断告知给你。 不过她还是把大概的猜想说了出来:「推断正确的话,那枚蝴蝶可以创造出一个人的幻象,本体可能不会有太大的感知,幻象至少具有独立的自主意识和行动能力——以及蝴蝶赋予它们的强大的魔法。」所以简.瓦伦丁的幻象才能用一只发卡就打开包厢的门。 同时店内有几个穿着得体的巫师正隐晦的盯着她看,珍妮特想他们估计是认出了自己是最近《预言家日报》的女主角,现在正围观她看八卦,她已经完全免疫了。 「你的意思是,同一个时间内也许会出现两个相同的人。」布雷斯试图进行类比:「就像时间转换器?」 「不太一样,时间转换器带回来的是未来的自己,我们本质还在一条时间线上。」珍妮特有点小惊讶,怎么谁都知道这玩意:「而这枚蝴蝶的能力更类似于创造——只不过时间有限制,所以那个被我们送到圣芒戈的简.瓦伦丁才会消失,因为那本来就是个幻影,是独立于本体的存在。」 「它创造幻象的原理是什么?你说过那枚宝石曾被放置于神秘事务司的自我厅里。」他顺着她的思路推理起来:「或许我们看到的是简.瓦伦丁更为自我的一面。」 布雷斯理解的相当快,她第一次庆幸自己是在和如此敏锐的一名斯莱特林打交道:「简小姐告诉过我,她最大的愿望是抛弃所有枷锁,以最完美的姿态去面对你。」 「再加上强大的魔法,这就是她最真实又渴望的自我。」不用珍妮特说完,布雷斯自己已经将逻辑补充完毕,他有些困扰的捏了捏眉心,这个动作下他的神态与老扎比尼夫人出奇的相似:「每一位碰到这枚蝴蝶宝石的人都会分出一个可以独立行动的自我?」 这样的话,翻倒巷早就该翻天了。 「还不清楚,但至少这样的话,科瑞先生私自出售宝石却拒不承认的行为也可以被解释,也许是那个幻象卖掉了它。」毕竟谁都无法保证最自我的人格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现在我告诉了你,而你也许能提供新的角度——毕竟有太多我不了解的东西。」 在内心深处,珍妮特还在对那些规则耿耿于怀。如果她也和布雷斯与伦那样熟知无数家族行事的秘辛,那她的工作大概率会顺利许多,父母也不会总是强调自己应该换一条路了。 「那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本领。」布雷斯嘆了口气,把她推到店铺的角落避开周围人的视线。多谢《预言家日报》,现在他们两个太显眼了。「你似乎很看重那些规则?」 「它们起码很有用。」她本以为这三年来自己已经学到了很多,但结果还差的很远。 「有用,但不重要。」不再注意周围,他把目光只集中在珍妮特身上,深色的瞳孔中流露出几分外放的情感与温和,终于向她展示出一些除却傲慢表象外真实的东西:「过度追求委与虚蛇的游戏只会陷于其中,你反而不需要做多大的改变——就像我之前说过的,你比自己想像的更自由。」 「你被规则控制了吗?」她犹豫了一下后还是问了,珍妮特觉得这一刻她能理解布雷斯的想法:「做扎比尼先生让你不快乐?」 第37页 「你问得太外行,没有任何一任家主是轻松的。」他轻微刺了她一下,但没有否认这种说法。他伸出手,似乎是想要触碰她忽闪着的眼角,却不知为何停了下来:「扎比尼先生是我的工作,但我永远都只会是我自己。」 「你跟我说这个?」珍妮特一愣,这就好像学校里姐妹们结伴去盥洗室里互相诉说自己的烦恼,只不过她从没想到自己和布雷斯成为了这样的角色:「但既然你说了——我会帮你好好保守这个秘密的。」 很快珍妮特就被这种类比给逗乐了,她忽的一笑,眼梢的那股忧虑被飞快的抹开。「我想这一刻我们才算是真正的共犯,布雷斯先生。」她模仿着老气的腔调打趣道,快乐像重新攀爬上她的青翠藤蔓,又像一只扑棱着飞羽的飞鸟直闯进布雷斯的心中。「你以后也应当这样诚实。」 突然门铃也开始扑稜稜的响,珍妮特回头,一个黑髮白皮肤的年轻小姐正以一脸生人勿近的姿态走了进来。珍妮特认得她,如果当年在霍格沃兹时潘西. 帕金森还是个浮躁又浅薄的白痴,那六年的时光也足够让她学会收敛,现在的她除却看上去十分冷淡外似乎一切正常。 「那是潘西.帕金森。」布雷斯仿佛还怕她不知道一样给珍妮特介绍了一下,不过他没有上前打招唿的冲动:「你不是说过要找她谈谈——现在你的机会来了。」 「我只是在开玩笑,」珍妮特无奈解释道,随后她像是下定了决心后说道:「我看到你对妖精这个词很敏感,那枚宝石确实被妖精王国掌握了很长时间——你可以多查查这方面的情报。」 珍妮特注意到了布雷斯对自己的诚实,她决定投桃报李一次,希望她对他的信任没有白费。 布雷斯沉默良久后只做了简短的回应,真诚的时候他的话语反而出奇的少。「多谢。」 希望你可以用对这件事情的终结回报我,这样我也能安稳回家了。她默默看着帕金森小姐挑选店中昂贵的首饰:「你不去和她打个招唿?」这两个人的关系不应该很好吗? 「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布雷斯淡淡的回应道:「何况如果她连这个都受不了,那就别做我的同伴。」 「你和伦真的很像,」珍妮特再一次感嘆:尤其是神态与某些措辞。」 「我再说一遍,不要拿我和他比。」他一提伦就没好气:「除了了解规则,在某些奇怪的地方相像外,我们至多只有一个相同的地方。」 第十二章 就像森林里泛着月光 「现在要怎么办?」罗恩一脸犯难的靠在椅背上,看着周围一圈等着他发言的人,每个人的表情都有微妙的不同。 哈利打了个喷嚏,然后用鼓励的眼神表示自己对兄弟的支持;赫敏则皱着眉,大概率脑子里已经过滤了问题的每一种可能;而魔法法律执行司司长这个已经秃顶的中年男人则一脸讪笑的瞧着哈利,以便让自己能够随时注意到救世主的反应。 不过还是有不看他的人的,侦查队队长仍旧专心致志的盯着地毯,好像部里的破印花地毯比案子更吸引人;还有真正摊上这件事的珍妮特.佩里,她正捧着一封白色的信。 「魔法部不能坐视不管。」赫敏决定替罗恩开这个口,她知道傲罗们想要什么:「既然这枚宝石出现在了展览会上,那这就是找到它的最好机会。」 「不是出现在展览会上,它只是据说和那些藏品放在了一起。」罗恩闷闷的纠正了事实:「只是据说——这毕竟属于那帮纯血家族的私人活动。」 他完全没把韦斯莱算在这些臭名昭着的家族里,在场也没有人点破这一点。哈利对正看着他的司长说道:「司长先生,傲罗真的没有搜查的权力吗?」 司长看上去也很为难:「哈利,现在是和平年代,傲罗没有凭一个猜测就出动的先例,而且这件事本质上属于那些家族私下的事,他们可能甚至并不知道我们已经知道了这个展览的存在。」说罢他带了点恳求的看着救世主先生:「只有梅林知道拿到这些消息有多难。」 看来这任司长不想因为一枚宝石就浪费掉宝贵的情报关系。不过他说的倒没错,哪怕是当年几乎人人知晓其立场的马尔福,魔法部也只能用查抄麻瓜物品这样隐晦的方式来进行监督。 赫敏又试着努力了一次:「可这是格兰芬多的遗物!它有着非常强大的魔法。」 「看在梅林的份上,这可撬不开那帮人的嘴。」侦查队队长还低着头,但他的耳朵似乎准确捕捉了所有的对话:「虽然不太礼貌,但在那些家族手中,很多藏品并不亚于格兰芬多的东西。」 赫敏被噎的要拍桌子,对纯血的新法案还在漫长的审核中,她恨不得亲自替那些动手比鼻涕虫还缓慢的审核官工作一整个月。 「我们起码要去确认一下,」沉默了半天的珍妮特突然开口说话了,她今天没打那只标志的红色蝴蝶结,而是改成了一只棕色的:「部里有足够信任的人能拿到入场资格吗?」 「只有特别、特别符合它们审美的家族才有机会参加。」罗恩着重咬死了「审美」这个词:「你知道的,斯莱特林只会喜欢斯莱特林。」 解释一下罗恩的说法,能够有资格参加这场隐蔽展览会的人必须处于英国纯血巫师利益圈的绝对核心,但这种人一般不会在魔法部挂公职。哈利沉思一会后问赫敏:「要不然我去拜访斯拉格霍恩教授一趟?」 第38页 「我提供一个方案,」珍妮特的头还没抬起来,大家只能听到她闷闷的声音:「布雷斯.扎比尼说他可以暂时借给咱们他的身份。」 这是要用复方汤剂。罗恩脑子里顿时浮现出布雷斯那副谁都瞧不上的讨厌嘴脸:「你确定他愿意帮?而且见鬼,那傢伙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他们可是刚收到这个情报不到半小时就跑来开了深夜会。 见她仍旧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封信,其专注程度就好像在看初恋的情书,罗恩更迷惑了。但鑑于和这位学妹的关系还算不错,他还是直接问道:「发生什么了么?你一直在看那封信。」 听到这句疑问后珍妮特终于抬起头,她打了个哈欠,榛子色的眼珠中流露出深夜被揪起床的疲惫:「他肯定同意——因为这建议就来自于他。」 说罢她举起那封信给所有人看:「布雷斯把这个用扎比尼的猫头鹰发到了我的办公室,告知了宝石的线索和他的想法——比咱们的通知刚好早了五分钟。」 「我想你不介意告诉我,你是怎么打听到的?」珍妮特打量着正概览行动流程的布雷斯,他在看计划,而她在看他:「你的消息有点慢了。」 「我想并不会。」他没过多久就合上了那份羊皮纸,眼神毫不留情的扫过她身后还没整理好的用来睡觉的沙发,并施以无声的嘲笑:「我对这方面相当自信,我甚至认为我会比魔法部快。」 珍妮特默默终结了这个话题:「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你以为我记性很差?」布雷斯慢条斯理的重复了一遍她关于「你是否介意告诉我」的问题,随后义正言辞的回覆道:「我介意。」 还能这样?这让她不由得嘀咕了一句:「拜託,这难道不是巫师的客套话?」 「你也知道这是客套话,」他冷哼道:「但在我这里不适用,你知道我讨厌这些东西。」 但你也一定是用这种约定俗成的客套,才能得到这种最新鲜的情报。而且我和你很熟吗?看着展露出真实心态的布雷斯,珍妮特在心里默默怼了回去,不过她没有说出来,这未免有点太伤他的自尊,所以她换了一种更委婉的方式。「或许…我应该庆幸自己进入了布雷斯先生的信任范围?」 或者说你终于连惺惺作态都懒得装了? 他当然听懂了她话外的意思,布雷斯无所谓的耸耸肩:「虽然你不算太聪明,但我想一位能背熟我社会关系和财产细节的小姐还是值得我的信任的。」说着他把那份写着行动流程的羊皮纸变成了一只罗宾鸟,那只粉红色的小鸟扑稜稜的向她飞了过去:「不过你还是最好趁早习惯,」他眨了下眼:「毕竟接下来要扮演扎比尼先生的人是你。」 「因为我能背下来你的财产?」珍妮特不吃这一套,她看透了他轻佻举动下那副傲慢的心态。她毫不留情的把那只小鸟变回原来的样子,于是那张羊皮纸在只离她鼻尖一英寸的时候落了下来,她没有主动捡,布雷斯当然也不会弯下他的腰。 不知道扎比尼从哪里打听来的消息,布雷斯同意魔法部扮成他的样子去参加展览会,不过有一个小小的条件:顶着这张脸的只能是珍妮特.佩里本人。 鬼知道他打着什么盘算,按照赫敏的话说,这看上去是个彻底的阴谋。她也完全不觉得真是因为那些财产清单布雷斯才会做这种要求,不过她没反对什么,她有这个信心。 「我想我没必要熟悉现在的你,」珍妮特还是主动捡起了那张落在地上的纸:「毕竟我要扮演的是扎比尼先生,不是你,他们有点差别对吗?」 话音刚落,她下意识觉得他听到这种言论后会笑,果不其然布雷斯就很给面子的轻声笑了起来。继承于老扎比尼夫人,布雷斯有一双很漂亮的狭长眼睛,凝视其中时会宛如踏入一片幽深的林海。这片树林明明很适合流过飘然的风,或让叶片交杂出沙沙的热闹的迴响,但辗转过后却只能听见沉重的嘆息。 珍妮特突然想到霍格沃兹大战时和他的对视,那时候的布雷斯还没怎么学会掩饰,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神情里的傲慢比现在来得更加纯粹。那才是密林中真正盘踞的深夜,是一汪不加遮挡的湖泊,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用锦簇的花团来掩盖刺骨的寒冷。 「差不多吧,不过确实有些不太一样。」他毫不在意的霸占了她的椅子,不过很快他探身过去,礼貌的抬起珍妮特垂在空气中的手,短暂却缠绵的亲吻了一下她颤抖着的手背。 「母亲从小就教导我,任何时候都不该驳一位小姐的面子。我没怎么遵守过,不过这次是我的真心话,你可以认为这就是我坚持选择你的原因。」布雷斯垂眼轻声说道,神色中流露出那股熟悉的漠然,还有种她不太了解的陌生情绪:「最好别让我失望,珍妮特。」 他还攥着她的手,珍妮特想把自己的右手弄回来,但是布雷斯拉住她的力气很坚决,这让她分不清这种暧昧的举动到底是不是他的一种试探。「只要你真的想解决这件事。」最后她无奈的说道,梅林作证她对这个案子投入的已经足够多,甚至还搭上了自己的人身安全,她实在不想被这一家人再当傻子耍了。 「这点我可以保证,」布雷斯用一种别人谈论奢侈品的语气对她承诺了起来:「而且我也保证,为了解决这个案子,我一直抱着积极的心态在和你交流。」 第39页 「所以你可以放下我的手了吗?」珍妮特忍不了了:「你照做的话我也会变得很积极。」 「积极总是好的,」潘西.帕金森冷着脸对正讪笑着看她的一个青年巫师说道:「但希望你能选对方式。」说罢她扭头就走,被拒绝的男人倒也不太沮丧,重新摆好一张漂亮的面孔继续寻找场上的适龄小姐。 珍妮特顶着布雷斯.扎比尼的脸沉默的看着这一切,她拿了一杯酒,但碍于酒量很差没有喝,不过这也符合布雷斯那挑剔的品味。实际情况比她想的好不少,并没多少人来找她这个扎比尼先生搭话,因为按照布雷斯正主的说法,他在头几个小时已经把该聊的话都聊的差不多了。 「所以才让你中途替换我,这时候基本不会有什么你应付不了的人。」核对到这里时布雷斯无视了魔法部职员们飞刀子般的目光:「相信我,他们对这些无聊环节的遵守还是很苛刻的——这种严格如果有一半能挪给他们的品德,魔法法律执行司应该可以当场解散。」 他们倒是真的很守规矩,现在这里似乎真的只是一个平常的展览会,出示一些可能会有强大魔法的物件和奢侈品。珍妮特略过满满一盒无烧的蓝宝石,逼自己用看垃圾的神情扫视这些珍宝,不管多么耀眼,它们现在统统都没有那枚蝴蝶令她眼馋。 她驻留在一柄梳子面前,这个看上去朴实无华的木头梳子却是被布雷斯提名全场唯一值得多看几眼的东西。为了不破坏布雷斯的人设,珍妮特假装在看它,实际上脑子里正思考着熘到展览厅外的路线,留给她的时间不多,她需要尽快到存储物品的储藏间去。 按照情报的说法,得到这枚蝴蝶的人暂时还没有意识到它的价值,所以它的保护手段不会太高。赫敏已经教给了珍妮特几个自己研究出来的试探性的咒语,她需要的做的只是试——珍妮特深感如果今天来的是赫敏的话,效果应该会好不少。 沉思间她控制着自己不露出困惑的神情,自己脑海里看到宝石的记忆一旦作为证据,或多或少会给布雷斯带来麻烦。虽然这件事完全就是扎比尼惹出来的,但如果、她是说如果——如果真的一切都是那枚宝石的问题,既然布雷斯能够以毁掉自己声誉的风险让魔法部来搜集线索,那她真的有必要用这种让扎比尼玩完的方式结束这个案子吗? 他算在帮助她吗?珍妮特想起他说自己在用积极的心态来和她交流,想起他轻佻外表下偶尔流露出冷漠的眼睛,他的颔首行礼,他的伞,他的那只闪着光的月亮耳钉。虽然他真的给自己惹了好大的麻烦,甚至害她被老扎比尼夫人威胁,但她想她终究无法为结束这桩案子而不择手段,这不是一个善良的格兰芬多的行事风格。 她不能拒绝嘈杂树林中那偶然露出的孤寂与深邃。 施了幻身咒的珍妮特走在无人的走廊中,她已经开了几个房间,都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现在她七拐八拐来到又一个门口垂着蜡烛的门前,这里的布局被布雷斯在几小时前探了个干净,这样方式摆放的蜡烛意味着里面收藏着物品。为保险起见,珍妮特直接低声念出赫敏提供的强效开锁咒,门应声而开,赫敏的咒语从不出错。 希望这里就能找到那枚蝴蝶,哪怕复方汤剂可以很奢侈的大量供应,她的时间也不多。珍妮特一边在一堆盒子中轻手轻脚的翻着,一边竖起耳朵注意任何轻微的响动。她挪开几幅被黑布盖着的油画,里面的画像发出不满的声音。 突然她听到几声细语,以为又是哪副画里的人像抱怨了起来,珍妮特直接默默甩出一个噤声咒,那阵声音却还没消失。几个唿吸后她设想了无数种可能,比经歷n.e.w.t.考试还要谨慎一万倍,做好准备回过头却还是和那月光撞了个满怀。 布雷斯没骗人,这是一种无法用任何语言描述的颜色,相比于月光更类似于守护神那样由漂亮的、神秘的魔法所制造的光芒。但唿神护卫召唤出的银蓝色能让人沉浸于希望带来的愉悦,沐浴在这片月色下她却只感到茫然,以及一种了无人迹的荒芜。 也许只是个人的感受,但是珍妮特顾不得这枚宝石会不会真对自己造成什么伤害,或是掏空她创造出另一个发疯的自己了。她顶着那阵光伸出魔杖,起码想确认下那枚宝石的位置,在她杖尖指向光芒中心的一瞬间传来一声轻柔的泡沫破碎的声音,那声音比她想像的更轻盈,甚至轻盈的有些过分——就仿佛之前布雷斯主动去亲吻她的手。 珍妮特跌坐在地上,那阵光随着破裂声消失了,她把那个位置检查了好几次,完全没有物品存在过的痕迹。糟糕的是剩余的时间也给她再次敲了警钟,珍妮特摸了摸脑袋,指腹传来的仍是男性头髮略带坚硬的触感,但她现在必须找机会离开了。 一处森林里,许多人在掐着表等待着消息,布雷斯很有耐心的站在明处,傲罗们和执行队员则大多隐蔽在阴影中。离约定时间不过两秒珍妮特就从空地里幻影移形了出来,蹲在树林里的罗恩心里一松,虽然她因眩晕踉跄了几步,起码人全须全尾的回到了他们身边——只是她顶着布雷斯的脸向他们微笑的样子也太滑稽了。 「我没有找到宝石,但我见到了那阵光。」珍妮特冷静下来后迅速对布雷斯说道,她开始慢慢变回自己的模样:「我明白你之前为什么要问我月光的颜色了,我描述不出来——后来它就消失了。」 第40页 「知道。」这时候布雷斯表现的反而比其他人更冷静,他伸出手,轻轻把珍妮特右耳的那只月亮耳环摘了下来,为了做戏做全套,她甚至借了布雷斯戴的这只耳环,毕竟他说这首饰全世界仅此一份,而且不接受任何变形术模仿的侮辱。 他有病吧,罗恩听完后想找他决斗,后来忍住了。 「你快去替我,我被那光给照了。」她喘息着催促道,这时候恐慌才一点点从心里涌上来:「也许现在展览会里正有一个疯了的珍妮特在到处砸东西。」 「如果真出现了更自我的珍妮特,那她也不会搞破坏。」布雷斯一边戴耳环一边回復她,月亮冰冷的尖穿过柔软的皮肤:「她的心愿应该是世界和平。」 滚,珍妮特刚想这么说就晕了过去,记忆的末尾所有的傲罗都举着魔杖从树林间窜了出来,还有一半直接把魔杖指向了布雷斯。醒来后她应该会在圣芒戈的特殊病房——又或许她根本就不会醒来了。 珍妮特感觉自己在做浑浑噩噩的梦,但只能梦到几个零星的不成逻辑的碎片。回忆对她来说像是煮煳了的麦片粥,她抓不住母亲的水晶镜片和父亲种下的玫瑰,她能看到的只有静谧又惊人惊惧的茫茫,茫茫的月色,在它面前她显得渺小又卑微。 去找帕克斯,只听月色对她这样说道。 谁是帕克斯?珍妮特想问,但意识到为什么要被它牵着走,让这个要求去见梅林吧,她现在只想找到自己的家人。 去找帕克斯,月色又执着的重复了一遍,帕克斯并不是一个人。 什么?珍妮特勐然惊醒,像是打破了一个禁锢的牢笼,意识归位后记忆也跟着归位,她才发现自己没有被埋进土里,反而正好好的躺在圣芒戈经典的白色床单上。她戳了下自己,没有人严密的看着她,自己的脸也是温热的,看上去这个世界还没有被毁灭。 她长吁一口气,她想她活下来了。 当晚,某不知名宅邸中。 「说起来,我之前来翻倒巷的时候见过你。」潘西一脸不吝的晃着杯子里的起泡酒,似乎是想把里面的气都晃干:「你来那里做什么?」她故意这样问道。 「办事。」布雷斯接过了杯加了冰块的果子酒:「解决你知道的那个问题。」 「我看到了那个魔法法律执行司的女人,她和你在一起,你还试图从一群人的目光下护着她。」潘西冷笑了下,给布雷斯制造了一点压力:「难道《预言家日报》上说的真是真的?」 他没正面回答,只是端详着杯中酒液那澄红到暧昧的颜色:「媒体不说实话,当然也不说假话,这是他们赖以谋生的方式——我以为你懂。」 「我当然懂。」潘西有点气急败坏,她最近在争取帕金森家主的位置,但她的性别与能力都成为了实现这件事的巨大阻碍,不过老帕金森还是愿意把一些小小的事分给她去做,比如解决帕金森留在扎比尼家的这副烂摊子。「但你完全可以用复方汤剂,你带着她原貌出现在大家面前,想做什么再明显不过——」 「我没有污衊小姐清白的习惯,」他的眉头皱了起来,这是他不耐烦的表现之一:「随便你怎么想,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我和她都迫切的想把这件事了结。」 「老扎比尼夫人会吃了她的,」潘西小声的嘀咕道,作为女人,她还是听懂了布雷斯话里话外的那一丁点玄机。「那件事办的怎么样了,帕金森这边随时能配合扎比尼收尾。」 「快了,最多两个星期,我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他重重靠在沙发上,一反常态的饮尽杯中所有的酒。布雷斯看着已经变空的玻璃杯,眼神中闪过一阵林间雨落前的阴翳。「魔法部什么都不会抓到。」 说罢他瞥了一脸自觉伶俐的潘西,不知不觉间自己和这女人已经认识了很多年。她和德拉科.马尔福一样,虽然蠢,却还算直来直去,这也是他选择这两个人作为校内同伴的原因,为了不表现的像个斯莱特林中的异类,他需要必要的伙伴。 布雷斯想起自己毕业后的经歷,深觉当年的自己也是个蠢货,明目张胆的把心思摆在脸上,还觉得目中无人的自己最特殊不过。只有珍妮特.佩里这个傻瓜觉得这是好事,每次只要他流露出一点真实的想法她都像发现了什么宝藏一样惊奇个没完。 她不聪明,不强大,那张脸也没那么的漂亮,推动她前进的只有对格兰芬多式正义的一腔热情,这给她和她的家庭带来了不小的差异,从鹰巢里诞生的狮子必然要经受现实的压力。但她被这种小事困惑折磨,甚至觉得不够自由。 不过也许正因如此,她才能够看穿他的伪装,其他人包括潘西他们只不过是觉得每个人都会被改变,眼高于顶的布雷斯.扎比尼也开始不得不向社会低头。 他们做梦,布雷斯冷眼旁观着正说着疯话的潘西.帕金森,所有人都在恭喜他的成长,恭喜他变得更圆滑和遵守规则,甚至他自己都觉得过去的布雷斯. 扎比尼愚蠢的要命,这让他错失了许多天大的利益。但珍妮特是异类中的异类,她准确看破了他的变化只不过是便于行事的游戏,她也很清楚的记得学校里发生过的一切,那个夜晚里洒下的月光,和停落在他头上的那只月光色的蝴蝶。 布雷斯捏紧了杯子,也许,珍妮特不仅是这场游戏里唯一的傻瓜。 第十三章 发卡与钥匙 第41页 赫敏靠在成堆的文件上打盹,不一会却又被自己的沉默给惊醒,她面对珍妮特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抱歉,这肯定不是什么良好的待客方式。」 珍妮特几乎要对她脚下那些被踢得叮噹作响的水晶瓶嘆气了,天知道赫敏喝了多少用来提振精神的魔药:「你现在需要休息,」当下无数纸飞机正争先恐后的试图挤进赫敏的办公室:「不然你未来一周准被那帮傢伙给气死。」 「准确的说,是五个自然工作日。」赫敏打着哈欠纠正了珍妮特的描述错误:「而且我觉得自己还可以坚持,你知道我为了这套法案准备了多久么?」她的语气不甚柔和,和狡猾又贪婪的纯血家族们打交道让她实在提不起什么好心情:「我和这群恶棍只有一个能把头抬到最后——这个人必须是我。」 赫敏说这话时咬紧嘴唇,这让她看上去像只疲惫却还要用力呲着牙的母狼,毕竟她确实是在同过去的食利阶层抢肉吃。她一手策划的纯血统法案马上就要接连落地,第一个要解决的就是这些家族无底洞般的该死的私产,这也会是属于魔法部的一场恶战。 魔法部决定向他们收税,当然不是师出无名的那种。鑑于为英国巫师界的和平考虑,未来所有流入境内有危险的、强力的魔法物品都需要经过政府登记。至于在该条法律生效之前已经流入的物品,魔法部象徵性的给出了一段登记补救时间,总共为一个星——嗯五个自然工作日。当然不必担心,超过此期限仍未经登记的物品也不会闹得巫师进阿兹卡班,他们只需要按物品数量补交小小、小小的一笔税。 「小」到让这些家族这辈子都会记恨赫敏.韦斯莱的名字。 珍妮特在和之前见过面的半妖精老人又一次喝茶时(感谢他的提点,这样她们才能找到霍格沃兹去)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这个让全巫师界上下「譁然」的法案。「真是惊世骇俗啊,」老人嘴上说着否定的话,不过倒听不出什么不贊成的情绪:「他们会给这姑娘下恶咒,光我就知道至少有三四个家族是靠走私魔法物品才发的家——魔法部内部对这事怎么看?」 她搅拌着茶杯底部没晕开的橘子汁:「一个好方法,起码这样它们能乖巧些,魔法部也能或多或少探探底。」她说的这些无外乎是些酒馆里热衷谈论政治的酒鬼也能揣摩出来的信息,更深一步来讲魔法部就没指望过这些家族能哭着把家里那些邪恶又魔力强大的东西都登记出来,据傲罗们说市场已经翻天了,几年难得一见的物品开了花似的一个接一个往出蹦,整个翻倒巷都在打架。现在你在那里的市面上能够买到无数平时想都不敢想的违禁物——只要不被突然飞出来的黑魔法给削掉鼻子。 比起登记物品,魔法部更希望的其实是一道枷锁,一条能拴住烈马的合格的笼头,这条法案使政府可以合法搜查和噁心纯血家族们一万次,那些家族不会不知道其中利害,所以才不得不便宜了翻倒巷里的那些黑巫师商人。 不过很快也就到他们了。 「您方便和我谈谈帕克斯吗?」珍妮特小心斟酌着语气,她不想惹这位老人不开心:「这对我们很重要,我想知道他的一些事情。」 她还记得昏迷的时候那茫茫月色对她说的话,所以在自己能够从床上爬起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思考可能的含义。帕克斯不是一个人——他当然不是一个人,他其实是位半妖精,而且还是位传奇半妖精,传奇到伦只要一听就知道她说的是谁。 「妖精们曾以为帕克斯是个纯血统妖精,不过那都是近一百年前的事了,妖精及它们的混血总是非常长寿。」伦耐心的给她补课:「不过我们很幸运,我知道接下来应该去找谁。」 「我是曾经和帕克斯关系很好,但我俩早掰了,魔法部的小姑娘。」老人看上去非常不想再和帕克斯缠上关系,他把茶杯盖紧紧扣在茶杯上扭:「我们走的不是一条路,我永远不会到那些骯脏的地方去。」 据传帕克斯为人精明又狡猾,曾经伪装纯血妖精骗过了古灵阁长达七年,被识破后为逃避妖精们的怒火不知所踪。「他是个聪明人,妖精不该因为血统上的傲慢就想要他的命,哪怕他确实戏耍了它们。」老人断断续续的说道:「那些年我一直保护他,让他在我这做些记帐上的事,我想让我的朋友有价值的活着。帕克斯也很感激我,虽然他不擅长亲手打造工艺品,但我们仍是无话不谈的好友,他是个天才,古灵阁踢走他是天大的错误。」 「后来风声小了,他就偷偷出去做些别的活,不过都是些正派的生意。」他的声音忽地变的厌恶:「这就是我为什么之前说我讨厌扎比尼,正是他们带走了帕克斯。」 珍妮特小小的吁出一口气,她为什么一点也不意外呢:「当时的扎比尼家族希望帕克斯能为他们工作?」掐指一算的话,这大概也是快六十年前的事了,如果不是伦和妖精这边关系匪浅,往事估计永远都只是往事。 「没那么简单,小姑娘,他们不会僱佣他们看不起的种族来做正常的工作,他们要的是能干脏活的人,这些家族喜欢用谨慎的妖精或是它们的混血来处理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用来掩盖他们干过的骯脏行径。」老人嘆息:「惊人的鲜血堆积出惊人的财富,我拒绝为这样的巫师打造银器或珠宝,但扎比尼说服了帕克斯。他告诉我扎比尼许诺会让他会见到此生见不到的奇蹟,而与市井为伍只会永远让他像只老鼠嗅着腐烂的奶酪。」 第42页 这相当于连着这位老先生在内一起骂了,珍妮特完全理解为什么当年两人会分道扬镳。「当年我还很介意帕克斯只顾追求自己的野心。」老人的情绪慢慢转为平静,他把茶杯放下:「但现在我并不责怪他,每个带有妖精血脉的人都与生俱来的对珍宝没有抵抗力,只是我永远不会再和他一起喝茶了。」他站起身,缓慢的拿来一柄黄铜色泽的钥匙:「帕克斯曾给我写过很多信,但我从未回復过他,20年前的夏天他给我寄来了这个,并附上了一个地址,他说他终于退休,而且会永远欢迎我的来访。」 听完了整场对话的珍妮特凝重的接过了这柄钥匙,轻飘飘的重量却记载了这两位老先生一生心绪和分歧。「如果他还活着,那也大概是个老头子了,」老人摇了摇头:「不过请别告诉我了,我没那个心去听。」 前往目的地的路上,珍妮特犹豫着见到帕克斯之后要问什么,她不知道他的具体工作,只能先预设几种可能的情况以防万一,毕竟这位传奇的半妖精自述已经退休,功成身退的他并不一定会配合魔法部的工作。 她可以去问布雷斯——但珍妮特直觉排除掉了这种可能性。「或许你可以为布雷斯.扎比尼开脱,说他对当年的事一无所知,」老人在她辞别时莫名补充了几句,看来他也是《预言家日报》生活板块的忠实读者:「但我不会相信他们哪怕一丁点。」 事实上,她正为了这个事和自己打架,珍妮特逼迫自己把位置摆正,去把布雷斯只当作一个单纯的嫌疑人看待。「他甚至还试图让我把他看作是共犯,」她心底想着,自己不能再被他强势的态度给牵着鼻子走,这样只会对魔法部的调查不利。「如果他真的无辜,那我也会想尽办法帮他。」 珍妮特一面试图合理化自己那不合理的情绪,一面用那位二分之一妖精老先生交给她的钥匙开了门。这是座位于麻瓜住宅区的平平无奇的小房子,被拍扁了似的夹在两栋阔气又漂亮的楼房之间。从外表上看不出任何有关于魔力的痕迹,只有在她先试了阿拉霍洞开和其他强力开锁咒,发现这道漆着白漆的小门居然毫无反应之后她才意识到,也许这只是为了大隐隐于市而布置的更高深的魔法。 这不合理,珍妮特走进去后发现今天不合理的事情真的很多。她做好了面对诅咒、不明就里的暗语甚至是黑魔法的准备,结果迎接她的什么也没有。没有只有巫师一半身高的古怪老人,也没有想要杀死巫师的陷阱,甚至连只抱窝的狐媚子和蒲绒绒都找不到——只是这地方看上去确实没有人在居住了。 她无声的踏在温厚的木制地板上,质量不错,自己应该正行走在不少加隆之上。珍妮特推开一扇橱柜的门,小心翼翼的用魔杖吹开落在上面的薄灰,积灰倒是不深,应该只是几个月没有被打扫的程度,这让她稍微有了点信心,因为从水槽里堆叠的杯碟和的煎锅旁边还新鲜的盐粒看,至少帕克斯不久前还把这里当作用来休息的地方。 不过这还是相当不合理,被魔力眷顾的巫师基本不会任由自己的房子变成这副摸样,除非是落魄又邋遢的单身汉。想到这里珍妮特以唐突意识到自己也是单身汉中的一员,只是哪怕是她也会偶尔施一些家务魔法保持房间的清洁,而她父母家中的锅炉则永远都在自动熬煮飘着香味的果酱。又一个好消息是她似乎是这段时间来的第一个成功拜访到帕克斯宅邸的人,至少这证明了她还未被人捷足先登—— 还未被布雷斯或别的什么人抢先一步。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她都在仔细的查询任何隐含的信息,三年的侦察队经歷让珍妮特的观察能力长期保持在了良好的水平。看上去帕克斯退休后就住在这里,而且时间不短,她看着一盆已经枯萎的南美洲野玫瑰这样推断道,要把这种娇气的品种养成如此成色至少需要十多年的照料,她父亲看到的话估计会吃不下晚饭。她已经看过了帕克斯宅邸里所有的装饰、瓷器和收藏,不过更让她在意的是一桿纯金的天秤。 倒不是说是纯金使得它珍贵,而是它是这栋房子中唯一没有染上灰尘的物品,这让它有点太特殊了——这不合理,珍妮特脑海里的小人又一次向她尖叫。天秤的一端放着好几块巨大的金块,她试了下发现根本无法把它们拿开,看来是被完全嵌了进去。「万事万物皆有价。」这让她想到妖精们赖以生存的信条,它们对金钱的痴迷或许来自于对贵金属和闪光石头的极度迷恋。 「看上去得放点什么东西到另一端去。」珍妮特认为这大概类似某种机关或谜题,自己需要找到合适的答案。可是她好像没带什么能和这些金块相衬的值钱玩意,最贵重的怕不是自己从小用到大的魔杖,不过她很快又从口袋里又掏出了一个用绸布包了好几圈的包裹,打开后那枚纯金的发卡就好好的躺在里面。 布雷斯把这玩意给了她。「我想魔法部会比我更需要这东西,你们向来有保管证物的习惯。」当时他摆出一副无所谓的语气。「这也是你的诚意之一?」珍妮特将信将疑的接过来,决定这次不再刺他,毕竟最近他一直还算在做好事。 「随便你怎么想,实际上我不在乎你们办案的细枝末节,反而是你们一直需要我的帮助。」他皱着眉头,好像完全忘记了自己才是那个弄丢了那么多其他家族寄存财产的人:「我只在乎事情能不能做好——不过很快也就要结束了。」 第43页 他为什么会认为一切都要结束了?珍妮特现在才察觉出布雷斯话语中那一点点诡异的苗头,她把这枚精巧的发卡轻轻放在天秤的另一端,看上去它的价值实在是无法与那些重的吓人的金条相比,不过这发卡有它与众不同的地方,它大概率是妖精的工艺——珍妮特看着发卡像是一片羽毛一样落下,轻盈的重量却撼动了整个天秤的格局,乘着妖精造物的托盘安静的下坠,另一端镶嵌的死死的金条则被极快的速度抬高到飞了出去。随着一阵声响,一顿密密麻麻的喧闹后,墙壁的左边开出了一个玻璃制的窗。 珍妮特惊魂未定的放下了给自己再施一个盔甲护身的想法,刚才她还以为飞出去的金条会把自己砸死。她用漂浮咒弄出了玻璃后的笔记本,它和那杆天秤一样没有染上空气中的灰尘。这并不是什么邪恶的日记,上面用相当漂亮的墨水字洋洋洒洒的记录了一些帕克斯自己的想法,看上去他就是想把这本笔记让什么人看到,珍妮特突然想道,帕克斯是想把这些话说给他的老朋友听。 「这算不上什么精明的技巧,雷昂,」帕克斯的语气就像是面对一个从未闹过矛盾的老朋友:「天秤算不上什么谜题,只要随便一个妖精制品就能打开它,你在我家里能找到一万件符合条件的玩意——我更在意的其实是,如果这本牢骚话最终能被你看到,这说明你终究愿意给我一个谈谈的机会。」 「我很想把这些话亲口对你讲,包括这些年来我在离开你后做过的许多事情,我知道你并不愿意听,甚至也许会转头就走,但我非说不可,就算也许你这个老混球根本不会有耐心看到这里。」珍妮特略过帕克斯大段对过去的回忆,看来他在退休后只把这里的钥匙给了雷昂——也就是那位二分之一妖精一个人。 「我不干了,但这并不能否定我曾做过的一切,虽然扎比尼给予我的机会的的确确让我见识到了无数流落在世间的奇蹟,我也为此心潮澎湃。」不过帕克斯还是会对为扎比尼做事而感到愧疚,这让他多年后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条款漏洞藏了起来。他为扎比尼平一些难平的帐,尤其是他们在珠宝和魔法物品上的生意,许多家族都会选择明面上把物品寄存或抵押到了扎比尼名下的店铺(而且从地址看正是丢失了蝴蝶宝石的那一个),实际上经过对角巷或翻倒巷市场流通的物品很快就能以一个干净的名义重新被卖主买回来,他们要付出的只是可观的佣金和对中间人相当、相当的信任。 「那些物品的来路相当不清白,而且和它们打交道也难免会接触到黑魔法与邪恶的力量。」帕克斯用他的笔迹嘆息道:「我曾一度迷失的太深,对那些奇蹟般的魔法也始终无法挪开眼睛,再这样下去贪婪终有一日会毁掉我。于是我选择离开,哪怕此时我已经深受扎比尼这个庞大家族的信赖,但我此刻能够想到拯救我的却只有你。」 「你曾在黑暗中给了我希望与信任,我为我过去伤害你、执意要离开你的决定而深深的忏悔,我也并不介意你对我的无视与失望,雷昂,这是我应得的代价。」她能感受到帕克斯在诉说这段话时深深的歉意,这段笔迹随后就只有一些他在烹饪或者养花时的抱怨,说一说麻瓜的愚蠢和魔法界的新闻,他也一直关注着伏地魔的举动并把他称为天下最大的疯子,看来这位老人也成功躲过了两次差点毁灭了巫师界的战争。 她再往后翻,没有更多的新东西了,她把视线落在最后的记录上,上面依旧是帕克斯的笔迹,只不过看上去他明显要比之前焦急、紧张的多—— 「我有必须要做的事,雷昂,所以原谅我。」帕克斯匆匆忙忙的写道:「扎比尼想逃掉马上要制裁纯血巫师的魔法物品登记法案,按照那份条款我不得不继续回去继续履行我的职责,我可以逃掉,让他们难以找到我,但合同永远都是合同,我的灵魂将永远收到契约的限制。扎比尼的新一任家主同意为我结束合约,只要我回去了结这摊烂帐。」 扎比尼的新一任家主,所以帕克斯指的是布雷斯重新联繫到了他。珍妮特咬了下自己的嘴唇,所以他一直就知道赫敏想要出台的法案明细?要知道这个魔法物品登记法案今早才正式通知到社会各处,但如果有熟知扎比尼帐目的帕克斯出手,也许布雷斯早就做好后续对应的准备了。 「我要把这些赶快告诉赫敏。」珍妮特喃喃自语道,如果扎比尼能知道,那其他家族或许也会有自己的门路。她准备立马离开,但发觉帕克斯还有些字迹写在页面的最下方。 「我不信任他,但我仍决定一试,也许我此去将无法归来,雷昂,但我希望能够以最简单的方式告知我的境况,哪怕可能你并不会关心。这间房屋的任何魔法都联繫于我本身,一旦你发现乐器不再吹奏,拖把不再清扫,甚至盆栽的玫瑰也黯然失色,那么说明我已经完全失去了维繫所有魔法的能力。」珍妮特盯着结尾的文字:「这说明我多半已遭遇不测。」 看在梅林的份上,珍妮特决定带着这本笔记立马幻影移行回魔法部,布雷斯到底向魔法部瞒了多少东西?无论在哪种行业,帕克斯这种人都是最最高危的群体之一,从古至今做掉为自己干活的黑手套显得那么合理、那么得顺理成章。她直接来到了魔法生物管理控制司赫敏的办公室,目前为止她还在这里办公,但赫敏并不在房间里。于是珍妮特给她留了纸飞机后直奔二楼的魔法法律执行司,由魔法物品引起得财产丢失是一码事,但如果牵扯进了人命——起码傲罗肯定会同意下场查查。 第44页 珍妮特没在意电梯里人们对她瞩目又怜悯的目光,反正这些日子大家都看她像个顶罪的可怜虫。她像往常那样无数次的穿过那道栎木大门,却发现不仅是其他部门了,魔法法律执行司的所有人都停下来手里的活盯着她看。哈利与赫敏愤怒的争辩声正闷闷的迴响在执行司的走廊尽头,罗恩则神情复杂的看着她,想说些什么,却只先示意让她先往里走。 「见鬼,罗恩。」珍妮特低声问道,她的声音也有些跟着身体一起发颤了:「到底发生什么了?」 「先进会议室再说。」罗恩把这个学妹护在身边,他像安慰小孩似的对她说道:「我们都会保护你的。」 「所以到底怎么了?」她脱下自己的外套,喝了一口桌边的柠檬水:「谢了罗恩,但我至少得知道我要面对什么。」 罗恩长嘆道:「是你的案子,之前把扎比尼告到威森加摩的家族们联合指责魔法部的办事效率。」他把珍妮特的外套顺手扔给侦察队的其他人:「他们要求换人——换句话说,你被他们炒了。」 第十四章 突然变成待业家中的未婚女巫 「我希望你以后能严谨起来,罗恩。」开完会的赫敏向丈夫小声抱怨道:「你是分不清楚开除和留职吗?」 罗恩好委屈啊:「我没有告诉珍妮特魔法部要开除她,我只是说他们要换人!」 「你把珍妮特吓坏了,」赫敏心疼这个格兰芬多学妹脆弱的心脏:「你看她像个没事人似的,回去不知道怎么哭。」之前在霍格沃兹时珍妮特就偶尔在收到父母的信之后偷偷掉眼泪,赫敏完全是出于担心的心态才对罗恩这么说,但是她好像忘了,有些属于个人秘密的事情本不应该往出传播。 因为这个事赫敏快和魔法法律执行司的司长吵裂了,可能是由于她名义上还隶属魔法生物管理控制司,于是魔法法律执行司司长搬来了哈利希望能够从中调停,结果知道了来龙去脉的哈利跟着赫敏一起和他大吵了一架。 几个家族联合就能轻易要求魔法部撤换一个案件的负责人(更别说这个案件还和格兰芬多的遗物有关),这实在是不能让人忍受。但魔法法律执行司司长也表示自己好委屈啊,要知道英国的魔法部从来都不只是由政府说了算的,甚至在全世界都一个样——身居要职自然要拥有在各方势力之间摇摆的本事,而牺牲一个小小的侦察队女巫自然是可以接受的代价。 「他们还是这个案件的起诉人,是他们把布雷斯.扎比尼告到的威森加摩,所以也算师出有名,按照先例他们完全有权力换掉他们认为没有能力的人。」司长憋着个脸承受着来自纯血的施压和救世主的滔天怒火:「珍妮特.佩里也不会被停职,她只是从这个担子上卸下来了——如果她想她甚至还可以拥有一段超长的带薪休假。」 真有这种先例?一直在傲罗小队工作的哈利瞥了眼赫敏的表情,发现对方脸色阴沉没有反驳,这就说明确有其事。于是他苦恼的挠挠那头乱髮:「司长先生,那他们有指定谁来接替珍妮特么?」 「他们想都别想。」赫敏果断替魔法法律执行司断了这个念头,愤怒消去后她开始理解司长的难处,现在魔法部的力量还不足以让他们完全无视这些家族发挥的能量,但既然已经搞走了珍妮特,就不能再让他们更进一步。 正当赫敏和哈利要再替珍妮特争取些什么,她就被罗恩带进了会议室,此间一直保持沉默侦察队的队长默默走到了她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这表示无论如何他都会尽最大努力照顾到自己队员的情绪。 赫敏紧张的看着珍妮特,如果再有人敢轻慢这个勇敢又忠诚的格兰芬多一句话,她就会毫不犹豫的教训他一顿。但珍妮特看上去则十分平静,她好像把所有的疑惑和恐慌都锁到了身体里面。「下午好,各位。」她小声说道:「听说...我被炒了?」 「见鬼,我确实需要去给她道个歉。」事后罗恩在妻子不断的教育中也意识到了自己当时对珍妮特说的话确实有点歧义。他也开始怀疑珍妮特是不是被打击的有点恍惚了,她几乎面不改色的听完了司长的那通荒诞解释,期间她只问了两个问题,第一个是这件事是不是已经无法挽回了,得到了确定答覆后她又提了第二个——珍妮特提出她想要两个星期的长休假,并且希望后续的调查由考特和伦来完成。 司长感动的几乎当场就要哭出来了,他慷慨的给识大体的小珍妮特开了双倍的休假薪水又说了一通天花乱坠的好话,伦也正是他选定要接替珍妮特的负责人对象,至少没有一个纯血家族敢直接和掌握了大量妖精人脉的家族翻脸。 「现在,我有件要紧事,」珍妮特点点头,在默默听完司长假情假意的赞美后突然出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只见她掏出了一本两英寸厚的棕色笔记本:「至少比我自己要重要得多。」她耸耸肩解释道。 「我希望这不会影响登记法案的实施,赫敏。」散会后珍妮特又担心的对三人组说道,在聊到别人的时候她反而看上去像个正常人:「而且扎比尼如果能提早知道这个法案,也许其他家族也会知道。」 「我会想想办法。」赫敏揉揉额角,此刻的低气压表示她的情绪非常不好,罗恩适时的握住了她的手。「傲罗也会马上准备调查帕克斯的失踪。」他以最大的乐观保留了帕克斯存活的可能性,尽管傲罗非常乐意现在就冲到扎比尼的宅子里去,但仅凭一本笔记本也是不能直接定罪的。 第45页 见鬼,他看了看赫敏因为熬夜而煞白的脸色不由得十分担心,麻烦事总是喜欢扎堆赶在一起。 「按照那些家族们的说法,他们对我失望透顶。」珍妮特正在办理交接手续,她把要做的事一件一件的告诉伦和考特先生:「后续你们要配合傲罗对帕克斯进行调查,但不要走漏风声。」让她欣慰的是他们都熟知这起案子的一切,所以完全不用担心交接上的问题:「近期也不要去翻倒巷了,至少要等登记法案平静下来。」 考特先生冷哼一声:「那些家族就是哭着求我们也没用,要知道很多案子的侦破都是以年为计算单位的。」他一心想着替他们的小珍妮特出口恶气,既然他们以办事效率为理由,那就让他们见识见识真正的「效率」,要知道珍妮特从接手案子以来就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我只是怕事情没那么简单,」伦则从另一个角度考虑了情况,他眨着那双蔚蓝色的眼睛看向珍妮特:「我不信他们只是为了效率问题就换掉一个负责人。」 「但是事情已经没有迴转的余地了,」珍妮特嘆气,她在进入会议室一开始就问了司长这个问题,她甚至不被允许再插手这个案子,哪怕只是帮帮忙:「好啦,我相信你们——而且我也真想给自己好好放个假。」 「珍妮特,」伦在她要离开魔法法律执行司的时候叫住了她,他一改常态担忧的看着她,仿若一向平静的湖水终于泛出了一丁点涟漪:「这不是你的错。」 「我知道,你看我想得很开。」珍妮特摇摇头,也许她是该要学会认命的时候了,父亲的话也许终归是有那么几分道理:「我只是回去补个觉,我会成为除了卜梦师外做梦挣钱的第二类人。」 这话让伦不禁弯了弯嘴角,随后他向前一步靠近她,像是踌躇许久后终于决定勇敢的迈步。「也许我们可以一起吃顿晚餐?」他暗自摩擦着指节,漂亮的脸上泛起淡淡的不正常的红晕,这让他看上去仿佛不超过17岁:「毕竟就像你说的,我们还没一起单独吃过饭。」 珍妮特愣了下,随后也咯咯笑起来:「好呀,但得等我过够了假期。」她笑起来时脑后的蝴蝶结随着她的动作颤起来:「我请客。」 她几乎是在回家后到头就睡,等珍妮特再恢復意识的时候已经是整整两天后。她穿着睡衣凝视着窗外来来往往的麻瓜上班族,随后伸了个懒腰,在别人上班的时候可以大睡特睡真是一桩人生幸事。珍妮特把一边的脸颊贴在玻璃窗上,现在的她拥有了双倍薪水的休假,还保住了工作,甚至因为被踢出了这个案子从而不用再惧怕来自老扎比尼夫人的威胁,她的父母如果知道了估计只想亲吻梅林。 只是她一点都不感到开心。 她可以把父母从赤胆忠心咒的束缚中解脱出来了,现在的老扎比尼夫人没用任何理由来针对佩里。她甚至现在就可以像只受伤的黄鹂鸟一样飞回家里,享受到母亲的亲吻和父亲带着责怪的拥抱。珍妮特看着自己的手腕,不管怎样,她成功守护住了自己的家庭,她现在就应该立刻回去,再用自己攒下的薪水带父母去度个假。 但她最后还是没有回到家里去,珍妮特试图催眠自己是因为那枚危险的宝石还没找到,而且涉及到了帕克斯的失踪案,不到最后一刻不能放松警惕。名为珍妮特.佩里的小姐一边这样自我安慰着,一边在出租公寓里偷偷控制自己泛红的眼眶。「别那么没出息啊,」她小声嘀咕着,然后用手背揉了揉眼角,结果被手上沾到的圆葱水呛到哗哗流眼泪。 在假期的第三天珍妮特就回去上了班,被踢出这个案子不能阻止她的工作热情,她主动帮助了其他小组做些别的工作。大家在惊讶之余都很高兴,伦甚至出现了一小时之内笑了整整两分钟这样的异常现象。队长嘴上说着自他毕业以来还没见过愿意主动放弃超长假期的巫师,实际珍妮特能感到他松了一口气,身为侦察队队长他比任何同事都关心自己的心理状态。 「马上就会有新工作,」他甚至向珍妮特许诺起来:「完全正常的那种,我不允许我的队员被伤害两次。」 生活好像就这样慢慢回到了过去的状态,除了来去匆匆的伦和考特先生之外仿佛再也找不到这个案子的影子。她和布雷斯也退回了原本陌路的状态,他没有对自己的离开表达出任何的观点,偶尔在珍妮特在跟着其他侦察队员外出巡逻归来时能在魔法部的大厅看到他。布雷斯还是表现的体面又不失傲慢,他和其他谄媚或是同样傲慢的什么人聊天,说到兴处时会露出那副矜贵又讥讽的漂亮笑容。珍妮特一边听着同事们对魔法部餐厅烘小蛋糕的辱骂一边走到电梯的门口,他们有时隔着几十米,有时仅仅就距离几个交谈的人流,但布雷斯从来没回头看她一眼。 这样才正常不是么。珍妮特默默也加入了同事们关于草莓火龙果味玛芬的控诉,有时她真的觉得这一切都像是一场被戳破的梦了。「是啊,我吃过你们说的那种,」她发出一声深深的嘆息:「那简直糟透了。」 但她时不时还会做那个关于月光的梦,她还是要在梦中面对那片茫然的月色。这回月色不再对她说话,于是梦境变得总是沉默,而月光则仍是那种说不出名字的颜色。她沐浴在光照下除了冷外还感到迷失,情绪也从一开始的紧张变得坦然,后来一发现自己做梦她就坐下来等闹钟叫醒自己,在等待的时间中她看着月光,月光也那样看着她。 第46页 针对魔法物品的新法案毫不意外的碰了钉子,扎比尼表现的不卑不亢,但在五个自然工作日的最后通牒中毫无配合的迹象,在后续魔法部要对其进行检查时也皮笑肉不笑的表达了拒绝的态度。就算魔法部知道布雷斯.扎比尼已经做了相应的准备,但仍为了棘手的情况头疼不已,赫敏的办公室里这段时间经常出现乒乒作响的混乱声音和魔法的爆炸声,据说她和布雷斯僵持不下,连带着所有的职员和秘书都不愿意往那边走了。 一天她正替同事艾德琳小姐撰写工作报告,突然艾德琳像一阵旋风一样冲进魔法法律执行司。「你快去看看!」她上气不接下气的对珍妮特说道:「赫敏和扎比尼吵起来了。」 「看在梅林的份上,我还在写你的报告!」考虑到布雷斯那恶劣的性格和所作所为,哪怕赫敏给他一巴掌她都不觉得奇怪。珍妮特几乎是被她拽着走,艾德琳生拉硬拽的把她塞进电梯里。「就是关于登记魔法物品的新法案,扎比尼这次把赫敏气的不轻,以至于闹到威森加摩上了。」艾德琳以非常八卦的语气对她解释道:「据说是他想办法钻了法案的空子。」 「那为什么叫上我,」珍妮特看着艾德琳穿着高跟鞋健步如飞的跑:「而且不打申请也能去旁听?」 「拜託,人家根本不在乎多了咱们两个人。而且这关乎赫敏,还有布雷斯.扎比尼。」艾德琳瞪大眼睛盯着她:「你难道不在意他做了什么?」 珍妮特被噎的哑口无言。「你是不是也信了最近的《预言家日报》?」 她们做贼一样的熘到了旁听席的角落里。诚如艾德琳所说,现场严峻的气氛使得没人会注意别人。赫敏面色不善的的盯着布雷斯,看上去非常想给他一个恶咒——或许她已经这么做了。而布雷斯正没事人一样的坐在椅子上,他冷着脸,就好像满屋正窃窃私语或是保持沉默的红袍议员根本不配对他进行裁决。看来会议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珍妮特注意到门外有几个扛着相机鬼鬼祟祟的记者一闪而过。 「无论如何,你不能利用这份清单,」赫敏轻车熟路的说道,她手中握着厚厚一叠她查阅好的相关资料:「没有任何的先例表明你可以利用魔法法律执行司的东西。」 什么?还没等珍妮特反应过来就听见布雷斯不紧不慢的开口了:「韦斯莱女士,这么说来,你是承认这份清单从内容上来讲确实可以被视为扎比尼为新法案的登记了?」他对着议员们露出一副「我早和你们说过了吧」的表情:「我还得感谢贵部的魔法法律执行司,他们帮我处理了不少麻烦。」 她曾经带着队员五次抄了扎比尼的家,所有的物品详情都在魔法部记录了备份。布雷斯想用它们作为扎比尼已经在魔法部登记过的证据,这是他早就算计好的——珍妮特心里不禁咯噔一下,这正好和大厅的钟摆声震颤到了一起。 「相反,你是利用了魔法法律执行司,」赫敏飞快的纠正了布雷斯,不给他扰乱视听的机会:「你骗了珍妮特.佩里,你甚至欺骗了整个魔法部。」 「我并没有骗佩里小姐,我是真的丢了这些家族的东西,不然他们也不会急匆匆的就要把我告上威森加摩,有些事只能说阴差阳错,但这不能当作我犯罪的证据。」布雷斯慢条斯理的解释道:「而且现在她也不是这个案子的负责人了,麻烦你们事后追责也请找合适的人,不要随便抛出一个小兵小卒就妄图弥补你们的愚蠢。」 她听到自动羽毛笔在羊皮纸上记录的摩擦声,以及门后等待採访的记者们兴奋到跳脚的轻声尖叫。「根据《威森加摩权利宪章》,处于处理中的案件记录与证据是不能拿来另作他用的。」赫敏发挥了格兰芬多大无畏的勇气,她面向这些打扮的宛如红皮萝蔔一样的议员们再次据理力争起来:「而妄图利用魔法部权威的小人完全有理由得到加倍的严惩。」 布雷斯根本没把她说的话当回事:「那么你恐怕要失望了,女士。」他站起身优雅的面向议会席行了个不太标准的礼:「这起关于我的小小案件不会成为阻拦这份物品记录清单合法性的理由,控告我的家族已经向威森加摩申请了撤诉,如果各位还没收到消息的话——也许下一场会议我们就可以好好讨论这件事了。」 他和这些家族从来就是一伙人,布雷斯.扎比尼从头到尾都在把魔法法律执行司当傻子耍。 珍妮特.佩里深吸一口气,却忽然听到一旁传来轻轻的鼓掌声,原来是同事艾德琳为布雷斯鼓了个稀稀拉拉的掌。「作为魔法法律执行司的一员,我真想杀了他,」艾德琳轻声说道,她用自己深灰色的眼珠死死的凝视着人群中央的布雷斯.扎比尼,像阴沉天空中蓄起的一场风暴:「但我不得不说,真是漂亮的狡猾啊。」 赫敏不屑的扭过头,她不会那么轻易的放弃,哪怕这些议员有半数都被收买她也会尽力去尝试,欺骗公权力系统——她非把布雷斯.扎比尼扔进阿兹卡班不可。但珍妮特仿佛忽然被抽走了再在这里多停留一分钟的勇气,她无声的起身熘出了议会大厅。她消失的是那么静悄悄,只在拉上大门时制造出轻微的不和谐音。大门被拉动的微妙响声引起了布雷斯的注意,他把视线转移过去,这一瞬间他和正要离去珍妮特的.佩里眼神相汇,正握住把手的珍妮特咬紧嘴巴,望向他的表情惊愕又复杂,而布雷斯只是轻颤眼皮,看向她的神情让珍妮特是那么愠怒却熟悉。 第47页 似乎那晚他在霍格沃兹掀开她躲藏的石块发现狼狈又恐惧的自己时,那高高在上的傲慢神色也是这样平静。 魔法部这一回合输了个稀巴烂,虽然《预言家日报》没敢大肆报导,也没什么人站在扎比尼这边,但其他报纸还是乐衷于描述魔法部的笨拙。被布雷斯提了一嘴的珍妮特.佩里成了在这次嘲讽中唯一倖存的对象,人们的话题纷纷从最近糟糕的天气转移到魔法部的愚蠢操作上,能有多愚蠢才会让他们换掉一位尽职尽责的小姐,最后还被扎比尼算计到死。好像也没人关心扎比尼到底有没有真的欠了那些家族的钱了,这一整段时间扎比尼看似被推上了风口浪尖,实际上好像什么也没有失去。 几天后珍妮特在上班路上又看到了那辆噩梦般的马车,老扎比尼夫人优雅又舒适的乘在上面经过熙熙攘攘的巫师人群,快要擦肩而过时她好像也发现了珍妮特的存在,于是这位名满天下的美人隔着车窗对她露出了一个甜蜜的笑容,仿佛她根本没想过置别人于死地。 天使,珍妮特捕捉到老扎比尼夫人对她念出了这个不详的单词,也许她只是想嘲讽她,珍妮特这样想着,这比雨水溅了她一身还要烦人。 她又在梦中梦到那片月光了,现在应该是我的午休时间。珍妮特在梦境里打了个呵欠,平静的面对这片雪般的茫然。「知道吗,你就像食尸鬼一样缠着我不放。」她对远方的月色不满的说道,实际上自己的梦好像是唯一能够证明自己追寻过这枚神秘的蝴蝶宝石的唯一证据了。它曾让我寻找帕克斯的踪迹,只是很快我就被剥夺了继续办案的权力——它想让我做什么呢,珍妮特痛苦的思考着,我自己想要去做什么呢? 相比之前她自由轻松了太多,这是她的父母和上级都愿意看到的。只是她潜意识里还不愿认输,她的内心还在为了现实而痛苦。 我想要听取自己的声音,就像我曾经所做过的那样,珍妮特对自己艰难的说道,自身的弱势也不能成为不去坚持的理由,这件案子还远没有结束,半妖精帕克斯的死亡、蝴蝶宝石的下落、格兰芬多也绝不会承认通过诡计赢来的胜利。 布雷斯以为自己赢了吗,她看着笼罩在身上的月色,准备耐心等待现实的自己醒来。 「我知道接下来要去做什么,」珍妮特对月光大声说道,所以请不要再用梦境烦我了:「但如果你能提供给我线索的话,我也会感激不尽。」 不知为何,她觉得月色对自己微笑了一下。 第十五章 请为我唱一支歌 自从布雷斯.扎比尼满十二岁之后,他就再也没对和母亲的聚会抱有过什么期待。 倒不是说他认为她并不爱他,布雷斯打量着正坐在他对面赞美甜点的老扎比尼夫人,她总是有办法把自己打扮的像个无知又天真的少女,但她的爱着实让人感到窒息。 尤其是作为一位母亲而言。 「布雷斯,一位绅士不应该如此没有礼貌的盯着淑女看。」她皱了下眉,在洁白的茶杯壁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口红印:「你的母亲没精力再教你一遍规矩了。」 我甚至不想回忆你的那些规矩有多愚蠢。布雷斯心底嗤笑,但只是把眼神放柔和了点。「是的,妈妈。」他低声假装恭顺的回应道,欺骗自己的母亲能让他俩都感到开心,这早在他入学之前就明白了。 「我不介意你只是把我当暂时的避风港,」老扎比尼夫人也没惯着他,她对儿子为何跑来自己这儿心知肚明:「不过我还是很高兴你愿意推掉那些无聊的事来陪我。」她在微笑时会露出一对可爱的酒窝:「和自己母亲聊天总比承受来自政府的怒气要好。」 他才不怕魔法部的报復呢,不过布雷斯不置可否,他确实懒得和那帮人扯皮。魔法部妄想通过几条简单的法案就给各个家族戴上嚼头,从此任听它们摆布,那真是想的太多。他在第二次战争双方实力最悬殊的时候都没选择向伏地魔这个疯子低头,现在也不会听这届以救世主先生马首是瞻的魔法部的鬼话。 给家养小精灵发工资是一码事,但沦为英国魔法部的狗自然又是另外一种。布雷斯不是马尔福那样的墙头草,就算有些家族在事后隐晦的提醒他,哪怕是为了争取扎比尼的自由,让魔法部沦为所有巫师的笑柄也有些太过分了。可见鬼的,他都是扎比尼先生了,难道还不能做点自己想做的事? 想到这里布雷斯有些头疼,这让他不禁捏了下自己的眉心,看上去他有点被珍妮特给同化了——不过这感觉倒不算坏。 「说起来,我前几天在路上看到了你的那只小鸟。」像是知道自己儿子在想什么,老扎比尼夫人突然饶有兴趣的补充道:「她看上去不太高兴。」 布雷斯慢慢他放下自己的杯子,被施了魔法的茶壶立马飞快的给他添满了茶。「我假设你没对她怎么样?」只听她的儿子装作不经意的询问道,这让老扎比尼夫人几乎要翻个白眼。男孩,他们会搞砸一切自己不想弄糟的东西。 「我只是给了她一个微笑,」于是她冷冷的回应道:「也难为你了,我亲爱的布雷斯,竟想出这么个法子阻止你的母亲,不过我想她现在恨你更胜于恨我。」以为把那只金髮小鸟炒了就能让我失去对她动手的兴趣?老扎比尼夫人知道后简直笑得合不拢嘴,她的儿子还真是傻的可爱。「我看你还是学不会正确对待小姐的方式,」但接下来她选择笑着吐出讽刺自己儿子的字眼:「你所做的永远都只是伤害她们。」 第48页 果不其然布雷斯捏紧了叉子金色的把,面对母亲那孩子般天然的恶意他并不打算答覆,如果是几年前的他也许会回击道:「啊是啊,我想这一点您也不遑多让」之类的话,不过现在的他已丧失了这样做的动力,因为布雷斯太知道自己的母亲会怎么回应了。 她一定会故意眨着她那双水汪汪的眼睛,鼻翼扇动的频率却暴露了她内心的失控和恶毒。「我这一生只爱过一个人,」她会这样低声告诉他,就像曾经她一遍遍对自己复述的那样:「那就是你的父亲。」 布雷斯想把叉子直接扔在桌子上结束这场谈话,但考虑到母亲的话还有几分道理后决定还是在她面前做个好脾气的绅士。他不是没考虑到按照珍妮特那个性格会不会背地里哭过之后再恨上自己一整年,只是他认为这样的方法最顺理成章,也对彼此最好。 而且至少她看上去还足够坚强,布雷斯想起在议会大厅珍妮特匆忙熘走时看他的眼神。你是个骗子,她就差把这句话写进她那双榛子色的眼睛里。他几乎能从她咬紧的下唇中读出她内心在想什么,如果不是场合不对,如恶咒般的控诉或许会像她唇边被咬破的血珠一样流淌下来。 于是他只回应给她平静的对视,布雷斯无法做到单独去安慰或者是解释,是她让他去想办法对付自己的母亲,而他也很漂亮的完成了这个要求。「如果她要恨我,那就随她去,」布雷斯在心里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想着:「要恨我的人可多着呢。」 帕克斯的失踪着实是给他出了个难题,让他一度认为自己失去了对这位扎比尼近一个世纪所仰赖的黑手套的控制。他确实提早知道了登记法案的存在,并且布雷斯有信心在所有家族中他还算走在前面,于是早在法案还是一团风声时他就以取消合约为条件诱惑回了半妖精帕克斯,近半年的时间足够他为扎比尼掩平所有不合理的帐目。 扎比尼向来涉猎盘根错杂的走私生意,而魔法部也早就盼着在这方面对他们痛下杀手。那段时间要做的不仅是保持扎比尼几百年跨度的帐面的干净,还要确保不会被其他家族给牵扯进去。不过他并不关心其他家族的死活,按他来看有些姓氏能撑到现在才是活生生的奇蹟。 而消失的帕克斯彻底打乱了他所有的节奏,布雷斯把现场查了个底掉才把目光转移到同时间消失的财产身上,其中的那份无烧蝴蝶蓝宝石实在是过于引人注目,它被曾任神秘事务司司长扎德勒.科瑞于十三年前抵押到店里——只有珍妮特这样不懂行的人才弄不明白,他当时立刻就意识到这是科瑞想将其独吞的表现,卖给扎比尼只不过是行业内心照不宣的过手,只是不知为何他再也没有后续的动作。 他审视着这块宝石遗落在展示柜里的铜,布雷斯对它的蝴蝶形状和做工印象匪浅,毕竟能让自己看得上眼的东西实在不多。从多年前被买进开始它都一直相安无事的被锁在店里,直到镶嵌着它的铜裂了一块小小的缝——结果还没等他作出合理的联想,第二波事故又让他不得不作出反应,扎比尼在魔法部布下的关系拦住了一封飞到部长助理办公室的检举信,要知道距离他发现帕克斯的失踪也才过去一天多而已。 这是有人要害他?布雷斯感到了事情的严峻性,从这封由各种报纸拼贴而成的匿名信上找不到丝毫线索,不过从细枝末节上能够估计这封信的寄出时间大概和帕克斯的失踪差不太多。 这两件事存在联繫,在翻倒巷中找到新线索的布雷斯更加确认了这点。和帕克斯一起消失的大量财产被目击洒了翻倒巷的街道一地,还不到一个小时就被挑挑拣拣抢了个精光。没有人会选择在翻倒巷的大街上销赃,而寻找一个精于躲藏的半妖精肯定不会比分离空气容易太多——不过他没时间再犹豫了,无论是人类还是这块带有强力魔法的宝石,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也许还在暗中等着出手,他必须、也有必要把主动牢牢攥在手里。 布雷斯几乎立刻就想到了对策,他要把魔法部拉进来搅局,局势混乱于他而言才更有利。核对过细节后他亲手把那封检举信又给寄了出去,同时主动找到几个可以合作的姓氏,他们都是和扎比尼曾经有过深度合作的家族。「我听到了一些关于新法案的风声,」他装出一副刚发现了惊天秘密的样子对潘西.帕金森说道:「也许我们可以一劳永逸的解决掉魔法部的幻想。」 至少从潘西的反应上看帕金森还对此一无所知,布雷斯在看着她为了整个计划激动不已的时候想道,他有时确实喜欢这种凌驾于他人之上的快感。 结果是可以预见的,这些家族乐意见得扎比尼冲锋在前,他们在检举信到达部长助理办公室的同时也以极快的速度接连发来了他们对扎比尼的控诉,一时之间他本人和扎比尼都被推上了社会的风口浪尖,不过他想要的正是这个——只有往水面撒一把沙子,所有暗流涌动的东西才会显现出来。 等到魔法法律执行司真正下场,他早就从从容容的把所有对扎比尼不利的证据毁干净了。他自然向魔法部隐瞒了帕克斯的存在,翻倒巷也再查不出关于那批物品的一丁点迹象——被侦查队推出来调查的是个叫不出名字的年轻小姐,当她用那双茫然却拼命假装老练的漂亮眼睛盯着他的时候,布雷斯才终于想起了她到底是谁。 几年前他在用石化咒差点要了她的命时也见过她这样的眼神,当时她灰头土脸的模样让布雷斯差点想给她一个清水如泉洗洗脸。这个小格兰芬多倒不是个笨蛋,懂得适时示弱这样的生存道理,只不过她的不满在那只蝴蝶离开她时几乎都要溢出来了。 第49页 「你为什么要带走我的蝴蝶?」几年后珍妮特的话语里依旧满是愤懑,甚至还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委屈。布雷斯听到后只想笑,但是他只是稍微换了下倚靠的姿势。「那时的霍格沃兹到处都是摄魂怪。」他似是非是的解释道,不打算告诉她真正的原因。 他没告诉她,是那只蝴蝶自己选择了跟着他走。 虽然挑剔,但他并不会随便贬低别人,珍妮特.佩里作为案件负责人的表现整体还算合格,哪怕她按照布雷斯设想的那样乖乖把扎比尼所有的财产都进行了扣押并记录在册,她也还是交给了他不错的答案。她在几次调查后发现了他话语中的漏洞并揪着不放,这导致布雷斯又对她开放了一部分信任——不仅是顺手把物品都列成清单,如果魔法部真能找到另外的线索,他也自然不用再多付出一份辛苦。 格兰芬多,格兰芬多——布雷斯仿佛又听到马车里母亲那讥讽他的快乐语调。珍妮特就像所有他认识的格兰芬多那样学不会低头,他们的脾气和戈德里克大师本人一样火爆。他倒要看看她有多大的能耐,布雷斯平静的扫视着马车里一触即发的战争,既然金妮.韦斯莱可以当时毫不犹豫的给他一耳光,那你是不是敢回击我亲爱的母亲呢? 结果并没有,而且她还站在雨里对着他哭。 珍妮特认为自己和父母有天大的矛盾,可在他眼里佩里夫妇都温顺的像绵羊一样,反而是他的母亲总是善于给自己的生活制造麻烦。简直无法忍受,布雷斯一边兇巴巴的给她扎头髮一边想,他上一次受这种两面气的委屈还是什么时候来着? 可最后他还是为她去求那些他看不上的家族去了,毕竟都要感谢自己那比媚娃脾气还尖锐的母亲,至于珍妮特?只有让她出局才能救她。 他也说不出他为什么这么把她的要求当回事,或许是因为从头到尾都是自己在利用她,又或许是名为布雷斯.扎比尼的青年除了傲慢总归也想追逐什么人性闪着光的优点。他看着这个幼稚的格兰芬多为了幻想和现实的差距抱怨甚至是哭鼻子,但她反扑的坚定和热情却一次比一次强烈,她现在还不够强大,但也许总有一天再没有什么会阻挡她的自我和意志。 那也正是他对自己所一直期待的结果。 所以等下一次,布雷斯怀着略微遗憾的心又一次走进魔法法律执行司的办公室里,现在这桩案子果不其然已经换成了那个黑头髮蓝眼睛的男人。他正拨弄着办公桌前的一盆染色蔷薇愣神。「我来办撤销这起案件的手续,」布雷斯故意加重了「案件」的读音:「我假设您现在有足够的空闲?」 蓝眼睛的男人直接把整理好的文件丢在了他面前。「签字,」他选择继续看着面前的那盆花,就好像布雷斯于他完全没有任何值得注意的地方:「然后滚出这里。」 他是不是说过要恨他的人还有很多?布雷斯能够明显感觉到整个魔法法律执行司对他们的珍妮特小姐的爱护和不平,这说明他们内部的关系还算融洽。作为一位权势皆无的小姐,珍妮特还算走运,她碰上了一个好的时代,她在这里会收穫比过去更多的快乐。 所以等下一次——他闻得到空气中那瀰漫的干花香味,最好不要再碰到我了。 不过总体来说,魔法部还是给了他足够的额外信息。比如珍妮特推理出了蝴蝶宝石的身世及魔力的大致作用,并且一口咬定它与妖精的血脉有着深刻的联繫。这些信息足够他独自找出宝石的下落,但鑑于翻倒巷现在并不和平,他打算耐心等一阵子再出手,更何况扎比尼脖颈上的套锁已被他剪断,他对扎比尼先生这个位置没那么大归属感,却也绝不想看着它在自己手里完蛋。 「最近别去翻倒巷,」他想起来了就正好对老扎比尼夫人补充了一句:「你看上的那些首饰珠宝有足够的时间等你。」 「哦,」他的母亲娇娇的应承了一声,她的脸上又泛起快乐的红晕:「我是知道市场里的那些老傢伙们都迫不及待的想切这块蛋糕——但我还是很爱你,我亲爱的布雷斯,我想起你小时候总是缠着我唱歌。」 他嘆了口气,莫名想起了珍妮特捧着同样通红的脸颊触碰他右耳耳钉的样子:「我也爱你,妈妈。」 布雷斯没有继承到老扎比尼夫人那海妖般的歌声,不过幸好也没什么场合能让他有卖唱的必要。他一般都会选择通过壁炉在翻倒巷稍微停留个几分钟,这里的飞路网并不会记下他的名字。他在暗处打量着巷子里的混乱程度,估摸出他所熟知的几个销路是安全还是危险。此刻已是深夜,月亮的照明称不上慷慨,盘根错节的建筑由此笼罩出不详的黑暗。 忽然他看到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就像微风吹起了浮尘,一只泛着月光的银色蝴蝶随风像藤蔓般在空气中绕弯,随后又缓缓垂落在门牌布满铜锈的锁链上。布雷斯轻轻抬起一根手指示意守护神靠近,听到街道的远处响起了充斥着不满和调笑的噪音。 微小的声音在窃听咒的帮助被放的无限大。「这么看,你是《预言家日报》上的那个妞?」一个属于男人的闷闷的声音说:「这样的话你还是个条子呢——你爸爸没教你不能偷别人的东西?」 「我没有偷东西,」一段时间后珍妮特.佩里的声音小声却坚定的传来:「而且既然你知道我是条子,那你怎么不怕我呢?」 第50页 那男人好像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连带着周围其他人都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听着,魔法部的,今天算你走运,我们没兴趣把政府扯进来打扰我们的私事,你把偷的这块蓝宝石放回去,我们就当无事发生。」接着他好像又飞快的靠近她,在她的脸上狠狠地掐了一把:「或者你不介意让布雷斯.扎比尼来交钱赎你?你值多少加隆?」 「你可以不用提别人的名字,先生。」她平静的补充道:「看在梅林的份上——你真的会放我走?」 「我当然是在骗你,宝贝,不过看在梅林的份上,我也许会大发慈悲。」男人嗤笑一声,显然是改了刚才的主意:「只要你让我们开心的话。」 「哦,那么你要做什么呢?」珍妮特祈祷着这男人能再蠢一点,这样等拖到足够长的时间她就可以脱身了。她从背后抓紧那块正在她手中闪闪发光的蝴蝶宝石,她绝不能错失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 「你们喜欢什么?不瞒你们说,布雷斯特别喜欢听我唱歌,」珍妮特开始想到哪里说到哪,她现在对损害布雷斯的名声毫无负罪感:「不如我给你们唱一首歌吧?」 第十六章 全巫师届最差劲的卜梦师 珍妮特.佩里有些紧张的攥着手指,距离她从床上连滚带爬的爬起来已经过去了将近十分钟。 准确的说,她是被吓醒的。睡前梳好的头髮乱糟糟的粘在她的脖颈上,她醒的比以往早了不少,早到窗外那刚发亮的天际还没来得及泛出玫瑰般的颜色——这种清晨往往还残留着深夜苍白的冷意,让她不禁怀疑梦境中的月光是不是悄悄爬进了现实的天幕。 她一定是在睡觉的时候看到了如假包换的扎德勒.科瑞先生,从外貌上看不出和现在有什么差别,只是他的动作和神情显示出过分异常的警惕。她看到科瑞先生用魔杖和一堆叫不出名字的工具小心补好了蝴蝶宝石上掉落的铜,又神色匆匆的把宝石从神秘事务司带走,她还看到他把它以私人财产的名义抵押给了扎比尼的店铺——接收它的是个戴着丝质手套,看上去十分精明的妖精,或许他就是帕克斯,凭着这副极度类似纯血的长相骗过了古灵阁。 在床上愣了几分钟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又做了那个洒满月光的梦,不同的是这次自己好像试图在梦里和一个卫星说话。珍妮特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这就是占卜家和占星师们的日常吗,为什么她觉得这么吓人? 与大多数格兰芬多一样,她从来没对占卜学抱有过一丁点信任,霍格沃兹的神秘学教育只提高了她在作业里胡说八道的天赋(去怪特里劳妮教授吧,格兰芬多们如是说,然后喝光了茶叶占卜课上的茶)。现在突然让她去相信一个梦里带来的画面着实有些难为人,虽然这看上去好像就是真的。 她连饭都没吃就滚来了魔法部,于是等到伦走进魔法法律执行司的第一眼就看到了珍妮特正百无聊赖的敲着一张布满了图图画画的羊皮纸。「早安,伦。」珍妮特看到他的时候眼睛都亮了:「你相信占卜吗?」 众所周知,相当包容的拉文克劳什么都信。 「占卜拥有很多种类,而且作用不仅仅是咱们在学校里学到的那样。」伦委婉的对特里劳妮教授的教学质量表示了遗憾:「不过我甚至不确定你梦到的这种算不算是卜梦。」 他真的信了——珍妮特先是心头充满了感激,随后意识到他们确实已经通过她的上一个梦确认了帕克斯的情况。作为魔法法律执行司的一员,侦查队也不是没见过比这个更扯淡的事情。「不过我建议你直接去问扎德勒.科瑞本人,」考特先生在踩点上班之后认真建议道:「要知道占卜能做的可不仅仅是看到过去。」 「它还能修正未来。」珍妮特自动补上了他后半段想说的话:「但是好先生们,一个梦要怎么当作证据呢?」 「谁说要拿它当证据了?」考特先生眨了下眼睛,充分展现了老职场人的狡黠:「这个案子难道不是早就结了?我还以为你是想以学术的心态和别人进行事后交流。」 珍妮特震惊:「你是个天才。」 趁着新工作还没指派下来(她的上司慷慨的还在默认她休假),半小时后她真的去和这位大名鼎鼎的前神秘事务司司长进行友好的「学术」交流了。面对着这位看上去很好说话,实际在魔法上却有点偏执的大师,珍妮特决定採用一种每个拉文克劳都无法拒绝的方式。 「科瑞先生,虽然关于扎比尼的案子已经结束了,但我这次来是想和您说一件事,」珍妮特吐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我想和您谈谈那枚蝴蝶型宝石上魔力的真正作用,不过也许这会给您带来负面的影响。」 果然科瑞先生的好奇心被无可救药的勾起来了。「珍妮特小姐,我想你不用担心任何关于我个人的问题,我也完全承受的住。」他向她保证道,如果允许他甚至可以发个毒誓:「我知道自己做过的每一件事,并且我会对它们负责。」 听到这话后珍妮特略微放下心来,毕竟科瑞先生眼中的神情坦诚又温和,这让他突然给自己一个不可饶恕咒的可能性大大降低了:「我下面会向您解释这块宝石的具体魔法——不过之后我也需要您的具体解释。」 逐渐听完她所有描述的科瑞先生慢慢皱紧眉头,不过并未露出其他什么过激的情绪。「这听上去确实是我会做出来的事情,」他对珍妮特说道:「我确实没告诉你们这个,我曾无数次的想把神秘事务司里藏的那些宝藏偷走。」 第51页 珍妮特稍微生气了一下:「您应该早告诉我们的!」 「我为什么要告诉魔法法律执行司我没干过的事情?」科瑞先生用那双天蓝色的眼睛径直看着她:「珍妮特小姐,难道你在心中想着要拿索命咒杀人,第二天你就要进阿兹卡班吗——人都是因为顾及才会阻止自己去做想做的事,但你不能光凭内心就把他们都审判成十恶不赦的罪犯。」 「我关注过你负责的扎比尼的案子,瓦伦丁小姐的自我也出现了平常绝对不会出现的行为,事实上我也惊讶于老瓦伦丁居然瞒着大家藏了个这么大岁数的哑炮女儿。」科瑞先生语气柔和,他甚至在帮她捋清发生的一切:「我猜的没错的话,你还没有告诉我,最后我的那个幻象也消失了?」 当然,而且同样还附带一万个泡沫破裂的声音。珍妮特沉重的点点头,羡慕科瑞先生那份承认自己内心阴暗面的坦然。科瑞先生得到了确定的答案后思考了很久。「你不介意的话,我会提供一份我的逻辑。」他对珍妮特谨慎的说道:「毕竟只有自己才能理解自己想干什么。」 「卖掉这块宝石是因为我的自我想把它据为己有,这是纯血家族走私物品的一种常见方法——你用不着惊讶,现在还知道这种方法的巫师并不多。」他很好的安抚了这位金棕色头髮小姐的震惊情绪:「但是源于挑剔,我的自我不能忍受宝石上的铜纹的残缺,于是尝试着修好了它。但我的魔法终究比不上原本制造它的人,不过能坚持十三年已经是我很满意的结果。」 「这么说布雷斯给魔法部展示的那段铜纹是您自我的幻象给补上去的?」珍妮特察觉到这似乎与宝石的魔法有很深刻的联繫:「哈利说过这种铜的材质和厄里斯魔镜的镜框类似。」 「厄里斯魔镜看穿巫师的内心,我想我们可以从中发现端倪。」科瑞先生说道:「毕竟在我当年的研究中,自我即渴望,虽然自我的被满足不一定总是带来好事情——我假设不介意给我看看你的梦?」 「您能抽出我的梦境?!」珍妮特小声惊唿,要知道大多数魔法部职员连基本的铁甲咒都成问题,她甚至怀疑如果要决斗,她现在的司长能不能从她的魔咒下活下来。 「原来如此,」从冥想盆里抬起头的科瑞先生浑身上下都冒出一股问题得到了解答的满足感:「从对宝石的修復来看,这种铜确实会抑制宝石的魔法,我应该就是在那段铜纹裂开之后受到了宝石的影响——谁能想到这个缺口居然被我的自我给补好了。」他真是第一次发自内心的感谢自己的强迫症。 「幸好自我只能维持一段时间,不过它们身上应该也有强大的魔法,简.瓦伦丁的自我只用一枚发卡就打开了有着强力魔法保护的门。」珍妮特补充道,她因为缺觉而头疼,但也有点破罐子破摔的快感。既然布雷斯和那些家族撤掉了这个案子,那现在也不是需要在意保密性的时候了,一切的摊牌都是为了真相而服务。「我觉得这块宝石正试图引导我,它告诉了我您还有半妖精帕克斯的事——您说它为什么要让我知道这些?」 科瑞先生露出了一副「我怎么会知道?我只是一个普通又平凡的退休老人」的无辜表情:「亲爱的珍妮特小姐,虽然我很高兴你相当信任我,但在很多事情上我也并不是万能的。」不过他愿意给她一个参考的方向:「大多数神奇魔法物品都有自己的个性,你不能说它们是活的,但无视它们自身意愿的巫师往往都没有好下场。」 从科瑞先生临时办公室走出来的珍妮特马马虎虎的接受着这个概念,按照她的理解,蝴蝶宝石就和部分魔杖一样拥有着独特的自我意识。只是她现在还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块格兰芬多的遗物会选择缠上自己。 不过仅仅在24小时之后,当珍妮特被布雷斯捂住眼睛,泡在冰冷的湖水里打着寒颤时才意识到,也许她早就知道了这个问题的答案——作为妖精工艺的顶尖杰作,蝴蝶宝石消失自歷史光辉灿烂的莱格纳克王国,而妖精制品都具有强烈的性格倾向。 它们唯一的心愿就是回家。 「别担心,珍妮特宝贝,我会帮你搞到任何你需要的东西,案子结束不会成为你继续调查的阻碍。」艾德琳拍着胸脯对她保证道:「只要时间足够,我甚至能把部长办公室里的地毯都给你批过来。」 「谢谢艾德琳,但我想我不会需要金斯莱先生的那块红色小矮妖地毯。」珍妮特故意扮了个鬼脸,她们正一起前往餐厅吃午餐,期间会路过人流量最多的魔法部大厅。「话说傲罗对帕克斯那边调查的如何?」 事实上,她现在最关心的其实是简.瓦伦丁小姐的情况,她和帕克斯一样都是与蝴蝶宝石有关的重要人员线索,只不过这位哑炮小姐还活的好好的,而帕克斯多半已经到了梅林那边去。 「他们准备先瞒着布雷斯.扎比尼,谁知道这位扎比尼先生会不会又开始搅局?」艾德琳开始向珍妮特抱怨,作为文字类职员,她的消息来源一向很广泛:「不过最近关于翻倒巷的活动都停止了,黑巫师们内部的分歧因为登记法案越来越严重。」她皱着眉头抱怨道:「他们对翻倒巷的控制欲就像狗打架争夺地盘一样。」 她们来到了魔法部大厅,中间的雕像在第二次战争后又换回了魔法兄弟喷泉,不过据说魔法部考虑斥资打造一个新的,以展现所有魔法生物的和平与友好。突然一群扛着照相机和记事本的记者们如被捅破了蜂窝的马蜂一样从壁炉里钻出来,各个看上去灰头土脸,有的连袍子都被烧掉了一半。 第52页 「等下,」艾德琳自告奋勇准备去探查情况,她走到前台和一个刚毕业的男巫咬耳朵,两分钟后又很快跑了回来。「翻倒巷里有大事,看来他们内部的矛盾终于激化了。」艾德琳一边对着那个可爱的赫奇帕奇男孩招手一边对珍妮特说道:「黑巫师里死了很多人,据说到时候连幻影移形都跑不出去——这帮媒体真敢啊,现在的翻倒巷可是连傲罗都不想去的地方。」 看来她不能过几天再去拜访简.瓦伦丁了,珍妮特深吸一口气:「我想我得先走了,我突然记起来自己有约。」看在梅林的份上,除了要做英国全巫师届最差劲的卜梦师,现在她还得比巫师届的记者们更勇敢。 她几乎是着在幻影移形结束的一瞬间就给自己施了个幻身咒。珍妮特来到了之前打击手同事找到的简.瓦伦丁居住的地下室,外面的街道看上去像是发生了场能炸死一整条成年龙的爆炸。「简小姐,请问你在吗?」她隔着那扇破旧的门轻轻问道,周围就连只乌鸦扇翅膀的声音都没有,这地方真的还有活着的人吗? 小巷的拐角处忽然又传来轰轰隆隆的爆炸声——现在她知道那些记者的袍子是怎么消失的了。突然珍妮特面前的门被向里拉开一个小小的缝,金髮蓝眼的简.瓦伦丁窝在角落里,看上去比上一次见面时更加憔悴,但却仍在看到了解咒后的珍妮特时瞪大了眼睛。 「看在梅林的份上,你是珍妮特.佩里——」她喃喃自语道,不过几乎是一瞬间她就做好了自己的选择。「求求你,」她恳求般的抓住了珍妮特的手:「请把我给带走吧。」 她被简拉进了那个黑乎乎的小地下室里,珍妮特想带她随从显形,却发现怎么都成功不了。联想到翻倒巷对幻影移形的突然禁止,看来她是踩在了反幻影移形魔法生效的最后时刻来到了这里,在某种意义上自己还真是该死的好运。 于是她转变了思路。「我们得找个壁炉。」合法的那种,她不想带着一个哑炮小姑娘被传送到乱七八糟的地方。「你父亲店里的壁炉有没有向飞路网登记过?」珍妮特对简.瓦伦丁求证,不过就算是老瓦伦丁的店离这里也有将近200码的距离。 「我见过有魔法部的人来过他那里,所以我想这应该是一个合法的壁炉。」简乖巧又冷静的回答道,让珍妮特不禁感嘆如果所有的人都像她那样愿意配合工作就好了。不过还没等她感嘆完毕,简转过身,在一堆杂物的后面向她展示了一块巨大的石砖。「我平时会从这后面的地道里到父亲那边去,」她对珍妮特解释道:「父亲不愿意让别的巫师看到我。」 珍妮特突然意识了到老瓦伦丁的问题:「你父亲现在怎么样?」 「死了,」简.瓦伦丁轻飘飘的说道:「让我们先走吧,佩里小姐。请你使用魔法,我无法用自己的力量将这块石头挪开。」 老瓦伦丁的店铺像是遭了贼一样混乱,各种沾着鲜血或是腐蚀性溶液的头骨与银器堆积在地上。珍妮特查看了壁炉的完整性后心里长吁一口气,而简则爬上了柜檯。她踮起脚,调整着墙上挂钟的时间,随后柜檯后的一个抽屉砰得一声弹开,里面全是写的密密麻麻的笔记。 「帐本,」简用恶狠狠地眼神看着这些包着高级小羊皮的证据:「我认为你会想要我父亲的东西。」 珍妮特当然是「我全都要」。 一阵绿色的火焰后,她们来到了珍妮特公寓的楼下,这里专门为没有成家的巫师们建了个连通飞路网的壁炉。现在还是上班时间,楼下的大厅里只有一把笤帚在扫地,珍妮特示意简保持安静,随后领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你可以洗个澡,再换身衣服什么的,我和你的体型差不多。」珍妮特把一摞抢救回来的帐本重重的放在自己的小圆桌子上,默默忽略了简.瓦伦丁只有14岁这个事实:「我要去为咱们两个人做点吃的。」她快饿死了。 「我来,」简刚想说这是自己的老本行,不过到了厨房却发现自己完全不会使用这些带着魔法的厨具。「你可以帮我打几个鸡蛋,」珍妮特用魔杖指挥炉子和锅开始加热,虽然她也可以直接用家务魔法把鸡蛋弄成想要的状态,不过就让简.瓦伦丁自己来吧,她不想伤害一个哑炮的心。 「翻倒巷到底发生了什么?」珍妮特喝了一杯黑咖啡,再用吐司夹了很多的鸡蛋和煎培根:「真的和登记法案有关系?」 她看着简大口的吞着盘子里的食物,所以她到底是多久没吃饱过了? 「翻倒巷内部在打架,第二次战争后翻倒巷的其他人一向不太看得上那些曾经和食死徒关系紧密的巫师,只不过这次两群人闹得特别凶。」简.瓦伦丁正疯狂的把牛奶加到咖啡里,她好像受不太了黑咖啡的苦味:「所有人都认为翻倒巷里的黑巫师是蛇鼠一窝,实际上倒也不是这么一回事。」 「我父亲属于当年亲食死徒的一员,目前他们大概分成了三个小帮派,他在的那个和路易斯他们关系也不是一开始就不好的。」简开始慢悠悠的描述起来,珍妮特认真的听着,路易斯这个名字应该是翻倒巷中十分有名望的一位商人。「不过后来不知怎么他们就闹翻了,昨天夜里他出去了就没有再回来。」 「但你知道他死了?」珍妮特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他家谱上的名字灰了,而且整个西半区都炸没了,珍妮特.佩里小姐。」简低声说道:「我住的南半区应该也保不住,今晚翻倒巷会死无数的人。」 第53页 好吧,魔法部的手还没能完全伸到翻倒巷里,严格来讲这是属于黑巫师们的「私事」。至少还有值得庆幸的事,珍妮特看着那一摞高的帐本和正狼吞虎咽的简.瓦伦丁,她应该会把霍格沃兹厨房的美食奉为圣物。再怎么警惕,她也只是个14岁的小孩而已。 她把简轰去洗澡了,反正她们有大把时间可以讨论怎么安置她。外面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珍妮特窝在椅子上自己看起了老瓦伦丁的帐本,按布雷斯的说法,老瓦伦丁人不怎么样,但是他的帐记得相当不错——想到布雷斯,她脸色不禁一沉,这个该死的傢伙应该下到地狱里去。 「劳驾,佩里小姐,」缩在床上的简.瓦伦丁活像只被打湿了的小鸟:「我想问你个问题。」 「说吧,另外你可以叫我珍妮特。」珍妮特意识到简根本不会用烘干咒,她举起魔杖走过去给她把头髮弄干。「我想问——我们是不是见过?」她听话的捧着自己稻草般的金髮:「你是不是就是尼克先生?」 珍妮特想起她当时用复方汤剂扮成的那副棕发绿眼的模样:「是,」她嘆了口气后说道:「你为什么觉得是我呢?」 不过简没回答她的问题。「我还记得你对我说过的话,也一直记到了现在,」她抱着头髮转过身倾听窗外连绵的雨声:「我从未感觉过像现在这么自由。」 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我正在拯救世界。珍妮特看着她慢慢熟睡过去,而我相信你的世界一定比我的更加精彩。 她把老瓦伦丁的帐本从下午看到深夜,雨水已经停了,皎洁的月光从厚厚的云层中穿出,但从云的形状来看真正的风暴还在后半夜。珍妮特点着萤光闪烁津津有味的读着最后一本帐本,因为简在睡觉,所以她并没有点灯。 看的她的黑魔法知识都增长了,果然那句话说得对啊,世界上最赚钱的路子都在黑魔法的宝典里——珍妮特现在知道简说的老瓦伦丁所在的组织是翻倒巷中曾经倒向伏地魔的的一个分支,他们和翻倒巷最大的商人路易斯的关系一直保持的不错,而魔法部获知到的那场斯莱特林的展览会就是路易斯的个人珍藏。珍妮特眉头一扬,看来她找到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了。 老瓦伦丁把自己的最好的一批货都卖给了路易斯,清单中就包括一块怀表大小的镶铜蓝宝石,而这就是她在那场展览会的藏品间里看到月光的原因。珍妮特往后看去,啊,他们果然如简所说的那样,曾靠近伏地魔的黑巫师们最终和路易斯的势力爆发了矛盾,路易斯毁了和他们的大宗魔药生意,于是他们居然就决定在那场展览会上把卖给路易斯的东西又偷了回去。 所以她才没有在展览上看到宝石,只见到了那片诡谲的月光。珍妮特觉得如果月光也有情绪,那她当时看见的那片一定在说「救我」。他们把偷回来的货物藏在他们最信得过的黑巫师仓库里,翻倒巷最稳固的地下保险处,珍妮特脑海里重现了下翻倒巷的格局——该死,那不就是今天晚上要被炸平的南半区? 珍妮特腾的一下就站起来了,她迅速扯了张羊皮纸给熟睡的简.瓦伦丁留了纸条,如果她醒来还没看到她,可以等她回来,也可以用楼下的壁炉到破釜酒吧去,酒吧老闆会为她叫骑士公交车,这样她就可以去到任何自己想去的地方。她留下了一把银西可放在桌子上,怕不够又加了一把加隆。 虽然暴雨还没来,但月光依旧无法通过扭曲的建筑洒在她苍白的脸上,珍妮特用壁炉回到了老瓦伦丁的店里,又披着幻身咒顺势来到了翻倒巷的街上。这真是不详的安静,安静到令人害怕,珍妮特放轻脚步,于是她的靴子只在水坑中激起一片微小的水花。 当她走进地下那个被炸毁的大门里,又在一片纸箱子里发现那块蝴蝶宝石时,她真的是要感谢梅林了。实物远比回忆和卷宗里看到的要来得震撼,那抹纯正的、混合着月光的颜色的蓝宛若天幕中最摄人心魄的星辰。她把缺了一角铜纹的宝石拿在手里,也顾不得它会不会也创造一个自己的自我了,她这时候已经激动的几乎要忘记唿吸。 所以当一桿魔杖抵到她的后背的时候,她的唿吸也没有回来。 第十七章 水流 「不如我给你们唱一首歌吧,」珍妮特一边对这些明显不怀好意的巫师露出一个示弱的笑容,一边艰难的背着手从腰带和衬衣的缝隙里摸索着备用的魔杖。但说实在的,一只手握着块怀表大小的宝石,另一只手还要以最轻微的浮动从衣褶里抽出一根十二英寸长的木棍,这确实有点太难为人。她几乎要把自己贴在墙上,纤细的手指在薄纱与紧绷的皮质腰带间僵硬的像是在沼泽中往前爬。 有点后悔把腰带绑的这么紧,她觉得自己的手都要被墙壁给挤红了——或许我能以和他们讨价还价为理由往前挪个几英寸,珍妮特绝望的想着法子,快啊,再快点。 这根属于祖父的樱桃木魔杖是她最后的底牌,父亲虽然对自己坚决要和他们签赤胆忠心咒的行为大发雷霆,不过还是把这根多余的魔杖拿给了她。对于大多数巫师而言,多一次使用魔杖的机会就是多了次生命,哪怕一个巫师一生中往往只能被某类魔杖所选择,但没人会在生死攸关的时候在意匹配问题的。 何况这还是自己的祖父,希望老佩里的魔杖也能宽容的对待他生前最疼爱的孙女。珍妮特本来打算的是悄悄的找到宝石再悄悄离开,谁知道在即将被炸毁的南半区里还活跃着这么多巫师,自己的魔杖已经被他们折断了。也许这会是个机会,珍妮特小口的喘息着,他们不会重视一个失去了魔杖又形单影只的女巫的。 第54页 「这么说,你真和布雷斯.扎比尼搞在一起了?」果然这些人被她的话头吸引过去,带头的那个巫师拿脏兮兮的手指在她白皙的脸蛋上滑来滑去:「那你一般都在哪里唱歌呢,小鸟?」他露出了一个噁心的笑容,或许能够噁心扎比尼会让他感到愉悦:「在他的床上?」 她想直接把这根戳在她嘴边的手指给咬掉,但现在弱势的是她,她必须等待更好的时机。 于是珍妮特向前探直身体,对这帮虎视眈眈的黑巫师们说道:「听着,先生们,我确实不应该偷东西,不过请不要杀我。」她故意摆出一个「抱歉」的可怜兮兮的表情:「我假设你们会对布雷斯的消息感兴趣?他、他很喜欢我,他甚至说除了娶我做扎比尼夫人外什么都会给我。」在贴在背后的右手获得解放的同时她的眼泪也扑簌簌的流了下来:「他跟我说了很多东西——我可以全部告诉你们。」 黑巫师们确实没想到一个魔法部的条子能哭成这个样子,他们看着这个微微发抖,哭的梨花带雨的金髮美人,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是应该羞辱还是利用更好。玩布雷斯.扎比尼玩过的妞固然刺激,但这和抢夺扎比尼的财富相比不值一提。正当他们犹豫的时候,为首的那个巫师看到她轻轻张开了嘴巴——也许布雷斯.扎比尼就曾亲吻过这样红润的唇瓣,再把她们像用过的坩埚一样丢到角落。不过只有这短短的一个念头,随后他就什么也看不到了,因为比响起的爆炸声更快的是眼前的滚滚浓烟。 珍妮特像只被猎物追赶的兔子一样窜了出去,她的右手紧握了祖父的那根樱桃木魔杖。因为自己遭到过一根龙心弦樱桃木魔杖(她到现在都好在意)的拒绝,所以她不敢用无声咒,更不敢一上来就施那些复杂度和难度都极高的咒语,这种情况下一发四分五裂就成了最好的选择。现在看来她祖父的魔杖还是愿意配合她,珍妮特听到了身后黑巫师们恼羞成怒的咒骂和脚步声,她不能再回头看了——至少要把他们甩掉为止。 最开始她听到了几声轻微的魔咒发出的声音,不过随后更多的爆炸声开始在周遭的空气中响起,她变得什么都听不清楚了,整个翻倒巷像是被她点了个炮仗一样开始炸锅。珍妮特一边跑一边确保自己身上铁甲咒和幻身咒能一直起到作用,她觉得自己快跑出南区了,但当跑过最后一个狭小的岔路时她突然被人直接拽进了拐角里。 准头真够好的,被拉进黑暗里的时候珍妮特莫名想道,要知道她每个咒语的施法间隔也就那么一点点而已。 想都没想,她直接用手肘给了后面的人一下子,随后她把魔杖指向刚刚制造出动静的方向。不过还没等她念出什么强力的伤害性咒语,她的嗓子就被突然剥夺了声音,于是珍妮特立刻甩了个无声切割咒,结果予以回礼,她手上的力气被那人轻松卸掉了。这次不是演戏,疼痛带来的眼泪一下子从她的眼眶中流了出来——鑑于现在已经没有了什么挣扎的余地,于是她迅速保持了安静,不得不接受了自己又一次陷入被动的境地。 她平静的等待新的机会,默默看着那人在周围施了一圈的防窃听咒。随后她掉在地上的魔杖被人捡起,不过很快这杆漂亮的樱桃木就被扔回了她身上。「不得不说,」布雷斯.扎比尼用他那慢条斯理的声线幽幽的说道:「和那些魔法部里的蠢货相比,你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把我的手接回去,」感到施在自己喉咙上的咒语消失,珍妮特一字一句的低声念道:「你能把人的胳膊卸掉,就一定能再把它接回去吧。」 「如果我再不这么做,你就要弄死我了。」他假模假式的嘆息了一下,下一秒珍妮特意识到自己的手臂慢慢恢復了知觉,只不过也伴随着被卸掉时同样的剧痛。「魔法法律执行司真应该给你升个职——」布雷斯看着她的眼泪又一次不受控制的往下流,随后他收回了自己的魔杖:「要知道多少人连盔甲护身都用不利索。」 珍妮特慢慢开始挪动自己的手指:「那个切割咒命中你了么?」她抹了抹自己的眼眶,渐渐的她的视野也适应了没有月光的黑暗,那个宝石现在又不发光了?真该死。 要知道如果不是它在她拿到它后突然开始发光,也许她根本就不会被发现。 「当然,不过你是该练练准头,」布雷斯冷笑:「这种时候比起脸,你更应该瞄准的是我的心脏。」 「也许我下次该注意?」脱离了生命危险的珍妮特开始想打他了:「我还没见过有杀人犯告诉魔法部要如何杀掉自己的——也许你想创造歷史?」 「我救了你,珍妮特.佩里。」他把她推到墙上,很快拐角外就传来了一阵喧闹:「然后你就对我说这个?」布雷斯把她笼在阴影里,不过毫不顾忌几米外嘈杂的人声,看来他对自己的闭耳塞听咒相当自信:「我不杀了他们,下星期每个巫师都能在《预言家日报》上看到你给我唱过歌。」 「我...」珍妮特想解释说自己只是在拖时间,但突然意识到他没理解自己在说帕克斯的事,不过她也很快反应了过来:「你把那群黑巫师杀了?」所以她才能一路相安无事的跑到南区外,但那些爆炸又是怎么回事? 「希望你不会对人渣也有慈悲,这会让我怀疑你到底是不是格兰芬多。」布雷斯嘆了口气:「而且你就非得用爆破咒?你闹得全世界都知道这里出了事,现在他们估计正忙着在用不可饶恕咒宰了对方,小姐,你可真有本事。」 第55页 他按住她的肩膀,把她挪到了最里面。突然珍妮特手里的宝石又亮了起来,顿时一道莹蓝色的漂亮月光出现在两个人之间。他们互相看着彼此,珍妮特注意到他在靠近颧骨下方的地方有一条正在癒合的血痕——应该是自己切割咒的杰作。「看来我们的理解出现了偏差,」布雷斯狭长的双眼被这种月色映射出绮丽的蓝色,这显得他本来与老扎比尼夫人肖似的面孔更加惊艷,他很顺利的从珍妮特眼中看到了茫然和疑惑,虽然一瞬之后她就把宝石给盖起来了:「你本来的意思是?」 珍妮特正努力用一层层的衣服闷死这道惹眼的光:「你杀了帕克斯,他死了。」 「看在梅林的份上,他在我这里一直是失踪人口。」这误会可够大的,布雷斯简直想笑出声,可实际上他还是得冷静的处理问题:「看来你在这段时间找到了不少新东西,」他的目光瞥过那块已经被包起来了的宝石,最后转移到不远外的巷道中:「不过我们之后再考虑这件事。」 珍妮特也顺着他的目光往巷子外瞧,但她被藏的太严实,只能看到布雷斯扭头过去警惕又流畅的侧脸线条。「我们可以走壁炉,」她对他说道,用力想把自己的手伸出来:「现在已经不能用幻影移形了。」 然后她就因为疼痛小小的叫出了声,该死的,布雷斯下手有必要这么重么。 「谢谢你提醒我,珍妮特,原来我之前一直都不知道。」布雷斯刺了她一下,他让她把接好的右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彻底恢復估计还需要一些时间。「但很遗憾,我们不能走壁炉了,最近的还连通的壁炉在300米外,而现在的翻倒巷每隔20米都会死一个人或是别的什么智慧魔法生物。」 「那我们怎么办?」珍妮特艰难的挥舞着魔杖暂时封闭了自己手臂的感官,杖身每一下的转折都像要把自己杀了一样的疼,但随后就是一阵麻木的平静。魁地奇里会用这种极端的魔咒保证队员不影响发挥——当然该有的伤口还会在,因为过度使用肢体从而躺进医疗翼一星期也是球手们的家常便饭。 「等着,」布雷斯看上去一点也不担心:「等这一切结束,如果这一切不能结束,那你和我就会死在这里。」说罢他回头认真盯着她流露出惊恐的榛子色眼睛:「我以为你跑来这儿就有对应的觉悟。」 「那你为什么要来救我?」珍妮特觉得他疯了:「而且总有些别的方法能逃掉的吧?」 「所以你是在期待我不救你?」布雷斯表现的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焦虑可救不了命,这时候不参与翻倒巷之间的游戏对我们反而有好处,你不会想知道你落入他们手里之后这帮人会做什么的。」 也许这就是斯莱特林的法则,珍妮特也慢慢冷静下来等待着外面连绵不绝的爆炸声停止,蛰伏于暗流涌动之中,而且只要想,他们的头绝对低的干脆利索。 她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一开始她还在数巷外爆炸和魔咒发射的数量,后来它们干脆连成了一整片。随后她开始把注意力转到这个拐角的其他地方了,虽然嘴上不留情面,但布雷斯仍旧好好的把她护着,考虑到他真的救了她的命——珍妮特咬咬嘴唇,决定把观察的对象从其他东西上转向看他。 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布雷斯也回过头,他的双眼在黑暗中像一汪静默的深潭,这时候的他整个人都变得安静,没有咄咄逼人的讽刺,也没有那惹人讨厌的傲慢,他所做的只是用他双漂亮的、继承于老扎比尼夫人的狭长眼睛看着她。他的神情中有一些淡漠,一些斯莱特率独有的冷冽,一些表示他正在思考的精明,剩下的部分则完全交给了珍妮特自己发挥,就好像她只要想,他就会变成她认为的样子。 这本来该是个充满探究意味的、甚至是兀需再多言一句的对视,甚至她自己也觉得自己有必要因这个充满含义的对视而做出些改变。于是珍妮特鬼使神差的伸出手,轻轻碰了下布雷斯左耳那枚精巧异常的月亮耳钉,她的右手由于魔咒失去了感知的能力,但她仍能够回忆起它戳进自己耳垂的那种异样的触感。 那就如同布雷斯本人给人的观感一样,冰冷又尖锐,却总是在闪闪发光。 布雷斯显然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做,稍微愣了一下,但随后也大大方方的允许她继续。「这好像不是第一次你碰它,」他开口,声音里明显蕴涵着一股压抑的探求,不过这种索求随后又像游蛇一样潜了下去:「看上去它对你有很大吸引力。」 「你有双很像你妈妈的眼睛,」珍妮特没回答他,实际上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会对这个东西感兴趣,也许是因为自己从没打过耳洞,唯一一次戴耳环的经歷还是在变形成他之后才做的尝试,所以这枚月亮的尖穿过自己耳垂的触感才会变得如此清晰与深刻。「虽然这让我恐惧,」她小声笑道,感到有风穿过彼此之间:「不过女人们都会嫉妒这样的眼睛的。」 「越漂亮的东西就越危险,」他嘆气说道,他对自己的母亲非常有发言权:「你应该庆幸自己拥有一对如此善良的父母。」 「说起来,你真没杀帕克斯?」珍妮特想起来他并不承认自己做了这件事。 「当然没有,我一直认为他失踪了,毕竟他离开了扎比尼这么久。」布雷斯流畅的解释了起来,这时候的他有一种「早知道你会问」的坦然,也许刚才他在刚才就一直在思考如何把一切梳理的顺理成章。「既然你问了,那你肯定知道关于他的一切了。我倒是很好奇,你是从哪里知道的这号人呢?」 第56页 她并不打算把雷昂这位不知道算不算半妖精的混血给供出来。「宝石告诉了我,」于是珍妮特选择了另一个正确答案:「它有一定的自主意识,可以在梦中引导我。」 布雷斯「啊」了一声,看上去并不意外这种解释,随后他又聚精会神的聆听起了巷外的动静。珍妮特把它看作是不想继续对话的信号,于是她也保持了沉默,反正现在显然并不是说这个的时间。 「一切都有合理的答案,」他的声音蓦地在她的耳边响起,布雷斯把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我想我们很快就都会清楚了。」 「要发生什么了么?」她茫然的任他摆布,他在抬起她右手手腕的时候自己的手臂仍是毫无知觉。 「降雨,」布雷斯此刻看上去像个精通天文的神棍,他抬头望向天空的方向:「如果翻倒巷在降雨前还没决定好它的下一任皇帝,那我们也没必要等待他的庆典了。」 如果她能活着离开翻倒巷,珍妮特小心翼翼地走过一排排罗列整齐的金属罐,她一定要向认识的人吹嘘自己从翻倒巷的排水系统里走过一遭。不过比起人工建筑,这里反而更像是某种深埋地下的岩洞。「翻倒巷下面有暗河,所以巫师实际上做的只是对用水进行过滤,它们最后会汇合到附近的湖泊中,翻倒巷不会把幻影移行的限制伸到那里去。」 「那你知道应该怎么走么?」珍妮特用左手捏着正在发光的魔杖,听到了来自头顶降雨的敲击声,顿时整个地下空间都滴滴答答的呜咽起来。「不知道,」布雷斯耸耸肩,他的面容被萤光闪烁的光照割裂成明与暗的两半:「所以才需要等到降雨——水流总是会流到它们该去的地方。」 她有点不太想想像这个计划失败后的场景:「我们也许会碰到死路,或者很多人根本过不去的地方。」她甚至不确定用爆破咒到底能不能扫清障碍。 「那我也不会到上面去,比起和垃圾人打交道,我更倾向于相信自然。」他说着用魔杖掀翻一条已经破碎的水管,里面散发着浑浊腥气的血水安静的流淌了出来:「如果你连我都打不过,那就不要心存侥倖了,毕竟你我都没有准备备案不是吗?」 你相信自然,那我这一次选择相信你。珍妮特嘆气,在这种事情上这个人怎么比她这个格兰芬多还格兰芬多。 逐渐的,滴落下的雨滴慢慢汇聚成奔腾的水流,声音也从一万个时钟响起的节奏变为了震颤的轰鸣。我们一定是在地势非常低的地方,珍妮特用萤光闪烁给到的照明观察着四周,水火不侵很快就将无法阻拦这种程度的水花,但她却并不感觉冷,看来地下的温度一直保持在一个适宜的温度中。 他们很幸运,千百年间水流冲出的空间非常充裕,他们已经平静的走出了几百码的距离,珍妮特试着幻影移形,发现自己还在受到反幻影移形的影响。「我们需要潜下去,」布雷斯蹲下:「你会游泳吧?」 「会。」不过从没在这么湍急的情况下,珍妮特开始担心自己的靴子会影响自身的重量,也许她应该给它们一个漂浮咒? 「我要先去看看,不然我们可能都会被淹死。」他这话轻巧的好像他只是要去赴一场讨人厌的晚宴:「五分钟后如果我没回来,你就可以自己从上面跑了,运气好的话你或许还可以捡一条命。」 「听着,你不需要去担心我,我永远都有我自己的方法逃出生天。」发现珍妮特的脸色有点不对,他站起来伸出双手抚上她苍白的脸颊。「我也不会抛下你不管,」落在他发梢上的雨水被水火不侵咒弹开,转而一滴滴温柔的流淌到她的手腕上:「我们是永远的共犯——记得吗?」他低声说道,随后转身消失在湍急的流水中。 珍妮特没带怀表,所以也无法准确的估计五分钟到底有多漫长,于是她只能数着上方一根细长的水管滴落血水的节拍。随着时间的流逝,那根水管漏下的污水已经在她脚下聚成一汪小小的水坑,她开始解自己的腰带减轻重量,准备也跳进水里把布雷斯给找出来。或者是和他死在一起,珍妮特莫名悲壮的想道,最大的可能是他还能好好的活下去,只有我一个人会葬身在这该死的水流中。 但还没等她纵身跳下去,头顶的岩石突然被一股极强的力量爆破开来,珍妮特被冲击震开了好几米,爬起来后立刻用几个四分五裂击碎了周围要砸向她的石块和方砖。她抬头望去,黢黑的夜晚由于云层的缘故见不到一丝月光,不过已经足够她看清废墟之上几个人头攒动戴着兜帽的黑影。 魔咒要比她的思想更快,她想都没想就射出了几个混淆咒和石化咒,不过随之几发闪着绿光的咒语也更快的从她的腿边擦了过去。珍妮特转头就跑,直接闷头扎进了汹涌的河流中,没有选择用萤光闪烁照亮前路,这样会被那些黑巫师当活靶子打。她被河水中的暗流沖的晕头转向,不过很快她就绕过倒塌的废墟又重新浮了起来。但接着她又听到废墟另一端人群的吵闹声,如果不想个方法,他们就会像闻到腐肉味的苍蝇一样缠着人不放。 珍妮特伸出了魔杖,一次次挥舞着标准的手势把四周能看到的东西都炸了个粉碎,大量因震动而滚落的石块掉落进水里,随后又堵住了其他人想要追上她的路。她被呛了好几大口水,右手手臂也慢慢失去了魔咒的保护,开始随着她大开大合的动作传导出钻心的疼痛。她想再给自己一个咒语,然后就被一块巨大的钟乳石掉入水中产生的水浪给拍了个结实。 第57页 一瞬间她的脑子都有些发懵,她在水中先是确认了祖父的魔杖还被自己握在手里,随后又伸手确认了宝石还留在身上。珍妮特渐渐被水流沖的更远,她想上浮,右手却使不上劲,也无法再用魔杖成功施上一个咒语。她意识到自己正在下沉,于是她试图继续解掉挂在自己半腰间的腰带,但只用一只左手无法打败那些精密扣好的结。我估计是要完了,珍妮特在水中吐出了几个泡泡,左手的手指慢慢抚上口袋中那块正散发着月光的蝴蝶宝石。 人为财死,一切都是因为这块该死的妖精制品。珍妮特迷迷煳煳的想着,她的意识已经开始变得模煳,她多希望一切可以就此得到结束。同时,如果再有下次——她绝对不会再系腰带了。 她感到水温慢慢由温和变得冰冷,这感觉就好像自己在深秋的禁湖里被人鱼和巨乌贼给活活憋死。可是这也太冷了,冷到她又睁开眼睛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听不见任何人说话的声音了,也许那些黑巫师真的被自己给挡在了外面,但她还能听见雨水一滴滴落在水面之上的涟漪,这种声音令她恐惧,因为它们像死亡那般平静,就那样滴答,滴答,滴答—— 突然她被人给带出了水面,无数不同于下水道的新鲜又带着潮湿的空气争先恐后的闯进了她的喉咙和鼻腔,珍妮特被呛得勐地咳嗽了几声,几乎是下意识的又要往下沉。她张着嘴大口唿吸着氧气,随后感到了一个温热的怀抱从背后把自己抱了起来,同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的捂住了她的双眼。 「冷静,我就在你身边。」布雷斯低沉的声音响彻在她的耳畔,他捂住了她的眼睛,说出的话语像呓语一般轻柔的贴在她的颈侧。「现在我要解开你的腰带,你需要配合我的动作。」从金棕色头髮上淌下的湖水无声的流入他遮住她的双眼,很快又被他的体温加热成暧昧的温度。「如果感到有人扯着你的腰,请你可千万别再给我一个手肘了。」 随后珍妮特感觉到自己的腰被人轻轻揽了过去,布雷斯正一个个打开腰带上那些扣好的结。伴随着腰带的落水,她整个人都往上浮了一大截,布雷斯随后放开遮住她视线的手,珍妮特努力扫视着四周,但是迎接她的只有一片漆黑与水滴滴落的迴响。 「我不能用萤光闪烁,因为这会把咱俩的眼睛给晃到,」布雷斯一边解释一边用魔杖给她的右手又施上了那个阻隔知觉的魔咒。「我也并不建议你在彻底恢復之前再多施魔法。」 「你是个畜生,布雷斯.扎比尼。」珍妮特断断续续的说道,她冷的牙关都在颤抖:「卸掉我的胳膊的人正是你本人,而我刚才因为这个差点死在水里。」 「我的错,」布雷斯嘆息道,这已经是自己第二次向她认错了:「但我高兴的是咱们都好好活着——看在梅林的份上,我刚才差点就想给你做人工唿吸了。」 第十八章 听力考试现在开始 珍妮特恍惚间像是做了一段很长的梦,这次梦中不再是那漫天的皎洁月光,反而只有冰冷又令人窒息的水流声迴荡在耳边。后来她醒了,发觉身边除了一团挣扎着燃烧的火焰外空无一物,而那种湿冷的潮气还围绕在身边。我一定还是在做噩梦,她用左手捂着脑袋想道。 她感到发热和眩晕,自己一定是发烧了,或者被暗河里的石头给撞昏了头,但她手头没有任何可以治疗自己的魔药。她打了个喷嚏后试着动了下自己的右手,从骨头缝中传来的钝痛提醒自己这一切都还没过去,珍妮特认真考虑了下在右臂磨损的情况下她能不能给布雷斯来一个和被卸掉胳膊一样疼的耳光,但她最后收起了这个想法——因为她并没有看到布雷斯的身影。 等到那束蓝色的萤光闪烁从黑暗中伴随着水滴声靠近时,珍妮特刚强撑着把附近一小圈的环境探完。这里看上去像是翻倒巷下暗河某个分支的尽头,而且一定也与他们跳进的河流有了不小的距离,以至于水流都趋于了平静,或许也是因为时间过去了太久。 「你有没有找到出去的路,」珍妮特向收起魔杖的布雷斯问道,随后就又打了一个喷嚏,她现在觉得有一万只戴红帽子的地精围着她跳舞:「翻倒巷的乱子也该有个结果了吧?」 「事实上,你昨天晚上才刚问过我这个问题,显然你已经没有昨晚的记忆了。」布雷斯的表情不知道是嘲讽还是无奈,他伸手抚上她的额头试了下温度:「我们呆了快一整个自然日,如果没有魔杖,在这里我也无法知道确切的时间。」鑑于把外套留给了她,他现在只穿着一身单薄的衬衫。「当时你直接昏过去了,期间只醒了几次,每次都一直抓着我问现在发生了什么。」 「既然我都忘了,所以...发生了什么?」珍妮特感到他的手很冰,带着一股如布雷斯本人般令人寒颤的凉意,让她下意识想往后撤。不过她又想起这双手也曾捧住自己的脸颊,也曾在她被恐惧占据时温柔的捂住她的双眼,于是她控制自己坦然面对了他的靠近。不知从何时起,他们之间好像已经视这种动作为生活中的常态了。 而且说到凉,这里的温度也太不正常了。 「你有没有感到气温非常低?」她的保暖咒好像根本没起什么作用,不过如果只靠一个魔咒就能成功抵御寒冷,那巫师就根本没有换衣服的必要了。甚至冷的不像是夏天,珍妮特把布雷斯的外套又裹紧了一点,同时那只试探她体温的手也从自己的额头上轻轻撤了下来。 第58页 「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事,」布雷斯把手肘上折着的衬衫袖口再往下放了一些,看样子他身上估计也套了不少能提供热量的咒语:「在你昏迷的时候,我向着水流的方向一直走,结果你猜发生了什么?」随后他从兜里拿出那枚蓝色的蝴蝶宝石,眼角自嘲的眯起,这个动作给他带来了些许危险的气息:「这里没有翻倒巷的痕迹——至少现在这只是一条没被开发过的地下河。」 珍妮特沉默了一秒,她在用自己过热的头脑努力思考:「也许我们只是被冲到了很远的地方?」而且好啊,现在宝石也落在他的手里了,她记得这东西之前还在自己身上。 「我更倾向于我们被它传送了,所以我不确定我们还在不在翻倒巷附近,这也可以解释温度的落差。」布雷斯轻笑一声,不过考虑到现在的环境,这个笑的意味更接近讽刺:「不过这里依旧无法幻影移形,我们只能想别的办法。」 「我假设你已经想到了。」而你只是来通知我的,珍妮特嘆气,她某种意义上已经十分了解这个男人了,这种独断有时还真是让人讨厌。但和一个斯莱特林合作?她不能再要求那么多。 他们顺着河岸走,十分庆幸长时间雨水的沖刷让岸边变得足够宽阔,这给他们留下了能够干燥着前进的体面。珍妮特与布雷斯始终保持着两步的距离,安全起见,她无视了右手的不适放出了自己的守护神,这只小指长度的银白色蝴蝶从她身上悠悠然的飞过,给他们开闢着向前的光照,最后又乖乖停留在了布雷斯肩上。 到此为止,珍妮特终于肯定自己的动物朋友是个偏心的小混蛋了,她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物理上还是心理上更难受,不过守护神愿意亲近布雷斯,这说明他并没什么恶意。珍妮特用手背试了下额头的温度,只觉得温度好像变得更烫了,此时此刻,她从未像现在这样如此想念过医疗翼的庞弗雷夫人,哪怕她给她灌过的魔药向来比蟾蜍分泌的黏液还要噁心。 「守护神象徵着巫师的内心,而聪明人不会和自己较劲。」布雷斯的声音蓦地在前方响起,只见他微微回过头,这只蝴蝶随即很识时务的飞回了她身边。「它不反感,这说明你其实也并不讨厌我——你该反思的是自己的思想。」 珍妮特默默让蝴蝶停在自己的手指上,没有回答他这个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他都十分尖锐的问题。「你真的没有守护神么?」她小声反问道,现在她开始咳嗽了,这充分说明了寒冷对她造成了多大的伤害,或者除了庞弗雷夫人外她还需要一壶足够浓郁的姜茶。 这不是她第一次提出这个疑问,于是布雷斯的声音里理所应当的带了一丝无奈:「我不是食死徒。」从他的语气看他仿佛在感慨,珍妮特意识到他那美貌绝伦的母亲在情绪激动时,也会如此这般发出深深的嘆息。 似乎,这是布雷斯为数不多向外人展现出急切、甚至是愠怒的时刻,她见证过他掩饰之下或是淡漠或是惊讶的感情,但它们都是很强硬的、以一种居高临下的身份展现出来,就如当年的布雷斯.扎比尼给予别人的淡淡一瞥那样冷漠。他从未以这样唏嘘的语气向什么人解释过什么,或许他从来就不会向误解他的人解释。 伏地魔是给这些不站在他这边的斯莱特林留下了多大的心理阴影,以至于布雷斯认为和他一道是一种必须要澄清的侮辱——随后珍妮特发现不仅是斯莱特林,这个疯狂的黑巫师已然成为了他们这一整代人的噩梦。或许,她向指尖的蝴蝶吹了口气,悄悄命令它又飞回布雷斯那里去,无法召唤出守护神并不意味着这个巫师坏事做尽,或许只是他并不曾获得过真正的快乐。 也许是心理作用,她觉得在守护神光辉下的布雷斯情绪变得更放松了,这让她决定自己不再计较蝴蝶的问题,反正守护神存在的目的就是带给人幸福,至于谁是那个幸福的人?世界和平当然最好不过了。 她察觉到空气中的湿润程度逐渐降低,而慢慢提高的亮度也让她不再需要点亮魔杖,最后他们来到了一个鬼飞球大小的缺口前,看来布雷斯找到了这个溶洞中与外界相通的接口。「这里的空气说明了存在出口,只是这是几公里之内最近的一个了。」他用敲了敲厚实的石壁:「除非你打算一直找,但我认为这并不现实。」 透过这个缺口,珍妮特向外看去,看样子外面起了好大一片浓雾,她只能通过浓郁的苍白看到一些树干的影子。「我假设你的爆破咒用的不错?」她打量了下它的厚度,应该还算在强力爆破咒可以炸开的程度,毕竟他们只需要炸开个能通过大小的口。「我只担心这会把整座山洞都炸塌了。」 「如果如你所说,我不如回霍格沃兹重新考n.e.w.t.。」布雷斯看似随意的挥了下魔杖,整片石壁随即应声坍塌。「这是我n.e.w.t.魔咒学考试展示的一部分,」他伸手让她可以搭着自己迈过已经碎成无数块的残骸。「同样是无声咒,我在现场打碎了比这更坚硬的材质。」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很厉害了。珍妮特眯起眼适应骤然变亮的环境,这里看上去没有任何活人存在的气息,时间像是白天,但周围的一切都被浓浓的雾给笼罩了,树林稀稀拉拉的错落在四周,枯叶澄黄泛黑的边滴落雾气凝结再化掉的霜。「这是什么鬼天气?」她刚要丢给自己一个保温咒,布雷斯的咒语更快一步落到了她身上,于是珍妮特便也顺理成章的不再伤害自己的右手。「这看上去完全不像是夏天了。」 第59页 「得再看看才知道,」布雷斯又给两个人套上了幻身咒以及一系列不知名的咒语:「你可以幻影移形么?」 当然不能。珍妮特试想了下所有想去的地方后摇摇头,从问题上就知道两个人都困在不能移形的困扰中,但这地方显然已经超过翻倒巷的反幻影移形魔法的范围了。「我们不会被传送到了个季节都不一样的地方了吧?」珍妮特一边走一边胡思乱想,她不懂麻瓜的地理学,也许他们现在正在地球另一边的某个反幻影移形区域里? 事实证明现实永远比想像要更无法令人理解,等到看到几个身披麻布斗篷的麻瓜拿着包裹着皮革的弓箭结伴而行时候珍妮特人都傻了,她本来认为梅林他老人家这次肯定没法安抚自己内心的震惊了,结果看这样子她没准能和梅林一对一聊聊天。 「他们说的是什么?妖精语?还是古英语?」珍妮特利用幻身咒和隔音咒的优势和布雷斯在他们身后观察着情况,看样子这些麻瓜应该是猎人,他们中有个人拎着几只被捆在一起的灰色野兔,甚至有冒着热气的血迹溅到他们的斗篷上。她咳嗽了几声,随后看向布雷斯,发现他正安静的观察着一切,与珍妮特的反应不同,他看上去甚至十分淡定,但她知道这肯定也超出了这位扎比尼先生的想像,因为他现在是那样、那样的面无表情,与其他人不同,越是沉默就代表着这个男人越是危险。 「古英文的某一支方言,但我听着有点困难,应该是口音或者发展的变化。」一段时间后布雷斯单方面下了结论,不过还好,这至少意味着他们还留在英国境内。也许是他的共犯现在的样子实在太傻,他也转过头沖满脸「见了梅林」的珍妮特露出一个很好笑的笑容:「你不会以为我们真能见到梅林吧?」 「见鬼,这时候你也能这么淡定?」她想刺回去,结果却又勐地咳嗽了好几声,她的脸肯定被高温给弄红透了。「我们也许会被追猎——麻瓜不是有一段时间一直在捕猎巫师吗?」 随后她拼命回忆这段歷史在巫师届的详细描述,但很遗憾它们已经随着她的n.e.w.t.考试一起去了——毕竟不考试的东西有什么必要记的那么死呢? 「那也要赶上好时候,想开点珍妮特,也许我们会被当成座上宾,然后为了治疗你的发热,他们会热情的向你推销那些愚蠢的麻瓜药剂,再给你放血。」布雷斯故意逗了她一下,与珍妮特的担忧不同,面对高收益的赌局,他有时甚至会变得比格兰芬多还要孤注一掷。「我们得跟着他们到有人居住的地方去,也许会发现几个巫师。」布雷斯大方接过珍妮特用树叶变形成的麻瓜同款镶兔皮斗篷,随后摆出一副好心样子说道:「如果你难受,可以挽着我走。」 「别噁心我。」珍妮特低声拒绝了他,她用手拉过灰色兔毛毛茸茸的镶边,变形来的物品并不能带来如真品一样的温暖,但这种柔软的触感始终让她欲罢不能。 当他们一路无言的跟随麻瓜猎人来到一个聚集地或是城镇时,珍妮特意识道他们回到的年代也许比她想像的还要古老,这里的人们看上去还停留在为庄园主或是贵族服务的岁月,因为天色渐冷都穿着棕白色或是灰色的羊毛制上衣,只有某些富裕一点的男人才会用皮毛为自己保暖。也许动物的毛皮是专属于猎人的福利,珍妮特有点后悔变形出这么扎眼的兔毛斗篷了,现在有几个麻瓜已经开始盯着他们看。 「老实说,我认为这东西已经够简陋的了。」面对她的担忧布雷斯持反对意见,他把她拉进没人的角落,用变形术把斗篷和纽扣的材质换成了丝绸和银,然后偷听着不远处几个穿着明显高一档的人的墙角,从穿着来看也许他们是学者,或者什么受过良好教育的贵族。「你起码要穿的有价值才能获得敬畏,他们反而会把对方的古怪看作自己的无知,麻瓜只会欺辱看上去自己能够欺辱的人。」布雷斯用这个理由理直气壮的把自己的装扮变得体面,珍妮特闷闷的点点头,其实他的话并不是毫无道理——只是自诩高人一等的巫师也逃不过这种愚蠢的定律罢了。 「 我知道我们在哪里了,」不久后布雷斯嗤笑一声,随后他又伸手确认了下珍妮特的温度,以确保她还没烧到突然昏倒过去:「我们要去找这附近的巫师。」 「他们在说什么?」珍妮特茫然的努力听着那两位被偷听了情报的青年的对话,她能听出是和麻瓜猎人们并不相同的语言,但仅此而已了。 「拉丁语。」布雷斯耸耸肩,虽然作为一门麻瓜语言不太体面,但这是多年来不少纯血家族的必修课。 她怎么就没好好学习呢! 「你还会拉丁语?」珍妮特想和梅林谈人生,她的古英文和古代如尼文都只停留在读写的层面(如果霍格沃兹能开一门拉丁语的听力课她也许会努力一下)。「嗯哼,所以你明显认为所有的纯血家族都是蠢货。」布雷斯漫不经心的露出一个「别不承认」的表情:「所以活该魔法部会被纯血当作傻子看。」 这个人还真是一点嘴上的情面都不留,珍妮特不愉快的听着他把得到的情报翻译了出来。他们还在英国伦敦,时间至少在12世纪以前,而那两个麻瓜正在谈论几个大宗商品的价格。「再多了判断不出来,」布雷斯坦白自己再听不出更多信息,其实他们还聊到了几个人名和关键地名之类的:「我不了解麻瓜的歷史,所以我不会盲目判断——但你会在意甲虫的歷史吗?」 第60页 「我会,事实上我两年级时就在格兰芬多的公共休息室养了三只粉红色的圣甲虫。」珍妮特咬紧下唇,觉得再继续这个话题会让他更嘲笑自己,于是她把话题转换到了别的地方:「既然我们还在伦敦,那说明我们其实并没有离开翻倒巷太远,但是很明显现在根本就没有翻倒巷。」 从而也不存在对角巷,所以我们要到哪里找巫师呢? 「你肯定没好好学过歷史,还是你只把心思用在甲虫的颜色上。」他快被这个格兰芬多的愚蠢给气笑了,但还是很快理解了珍妮特的意思。「奥利凡德在公元前就开始操持并试图垄断魔杖的生意,它在对角巷的店铺甚至要早于妖精的古灵阁。」 也就是说——哪怕真的没有对角巷,那奥利凡徳家族的魔杖店也会在那里了。 「梅林啊,原来它真的写了。」珍妮特看到那个又小又破的熟悉店铺以及上面熟悉的「奥利凡德:自公元前三百八十二年即制作精良魔杖」的金色招牌时才有一种恍然大悟的通透感,作为霍格沃兹的毕业生,她曾无数次的穿梭于对角巷购买教材和材料,也一定无数次的经过了奥利凡徳的魔杖店,但是也许她就是要到跟前才会想起来。 这可能就是人的惰性和惯性遗忘,她推开那扇熟悉的门时安慰自己道,至于布雷斯.扎比尼?珍妮特决定暂时不把他放在人类的范畴里。 如果此时真的是在几百年前,那这间商店里的每一件东西就像它的歷史那样长久,这里看上去就和她到来时毫无区别。店堂还是那样狭窄,放着一把现在还不是那么破烂的长椅,成千上万装有魔杖的狭长纸盒从地板堆到天花板,而一个头髮花白的大鼻子男人正百无聊赖的坐在它们中间。「让我看看——樱桃木,龙心弦,坚定的意志与强大的魔力。」他吹了声口哨,显然要比他的后代加里克·奥利凡德要更加健谈:「只是这真的适合您吗,小姐?」 「独到的眼光,奥利凡徳先生。」布雷斯这次不吝啬自己的赞美,实际上面对这种真的有自己擅长之处的家族,他一直都会奉上自己合宜的尊敬。而一旁的珍妮特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是听起来有一种诡异的熟悉感,不过她知道他们在谈论她的魔杖。「我需要一根适合我的魔杖。」她轻声对布雷斯说道,这根祖父的樱桃木魔杖在她手上就和匹试图顶死自己的独角兽一样,纯洁又强大,但她们真的不合适。 她的橡木独角兽毛魔杖啊,珍妮特把它握在手上时只觉充满了熟悉的幸福感,多年来她的魔杖一直为自己稳定又忠诚的引导着魔力,直到它最终被折断在翻倒巷中。这位奥利凡徳先生一如他的后代那般快速又精准的挑选出了最适合她的组合,当年11岁的她只在店里停留了三分钟就成功交了魔杖钱。随后布雷斯和他开始嘀嘀咕咕的交谈起来,珍妮特努力了一下发现还是听不懂,于是自己坐在那把老椅子上等待。 自公元前三百八十二年即制作精良魔杖——看来这把椅子现在就有一千多年的歷史了。 她是被布雷斯叫醒的,睁开眼珍妮特才发现自己竟然只坐了几分钟就要睡过去。「我差点以为你死了,珍妮特.佩里。」他的话语里除了挪揄外竟然带了几分额外的宽慰,这让她差点以为自己还没醒。「抱歉,只是我真的有点困。」她咳嗽着解释道,随后听到布雷斯告诉她他们要回霍格沃兹。 怪不得他的语气里会存在那种安心的感觉,霍格沃兹永远是所有毕业生梦寐以求的家,哪怕是伏地魔这种狂妄的疯子都对它多年念念不忘。「奥利凡徳会带我们幻影移形去苏格兰,而且我们现在处在公元1014年的秋天,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么?」布雷斯狭长的漂亮眼睛不自觉的眯起,面对歷史的兴奋感能让每一个斯莱特林的探索欲和野心如黄昏后的黑夜般膨胀。 「梅林。」珍妮特听完也开始嘆息了,她也许真的没法和梅林聊天,但是她来到了一个四巨头还活着的年代。 「你的耳钉呢?」突然她发现他平常总是吸引自己注意力的月亮耳钉不见了,现在他的左耳空空如也。「卖了。」布雷斯言简意赅的回答了她,他暗示了下正在一堆魔杖间做准备的矮个子奥利凡徳先生:「不然谁帮你出这份魔杖的钱?」 「你是不是说过它全世界独一份来着?」珍妮特拒绝以如此大的代价拿到这根魔杖。 「别犯傻,不只是为了你。」他又伸手覆上她的脑袋,意识到温度快要烫手之后决定不再让她多想:「好好想想我们正处在一个什么样的时代,何况我只是把它暂时抵押给了奥利凡徳。」布雷斯睁开眼,深棕色的瞳孔中映射出蛇一般从容却跃跃欲试的狡黠与精明:「我想要的东西,最后都会拿到手的。」 第十九章 蝴蝶无法煽起另一个世界的飓风 相比于幻影移形的不稳定性,其实大部分的巫师都偏好走有专人维护与登记的飞路网,只要他不是口齿不清或是缺了舌头。没人喜欢幻影移形后的那种眩晕感和时刻面临分体的威胁,但对珍妮特.佩里来说,既然她的工作註定和安全沾不上边,那掌握一个能随时逃命的技能还是很有必要的。 或许她明白为什么自己和布雷斯一开始没法移形到想去的地方去了,珍妮特注意到开始有雪飘落在斗篷的上沿,白色的雪霜胡乱的落在灰色毛皮被风吹动的尖上。她工作中没少用幻影移形,只不过从来没深层思考过这类魔法的本质。他们现在正在公元1014的英国,所以全部的地点记忆都被重置了,一个巫师无法利用移形到达他未曾涉足过的土地。 第61页 毕竟严格来说,这里并不是她所熟知的那个世界。 随后她试了一下能不能传送回奥利凡徳的魔杖店,发现幻影移形随时可以把自己送过去,这让她不禁在心里吁了口气,起码那枚蝴蝶宝石还没彻底剥夺她的魔力。 「我想,我知道我们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了。」在被奥利凡徳先生随从显形带到苏格兰之后珍妮特对布雷斯说道,她这路上一直在琢磨他们会来这里的原因:「是那枚蝴蝶宝石,它可以在某种意义上满足人的自我。」 「所以,你对它许愿了?」他的右眼皮跳了下,现在的环境和对象都让他不需要再扮演一位合格的扎比尼先生:「当时你怎么不让它把你弄出翻倒巷呢?」 珍妮特想杀人:「我没有,我甚至不知道它可以做到这一点!」现在她也有点怀疑自己的猜测了,不过很快他们就能见到本世纪最伟大的四位巫师,所以这不成问题:「我只是在呛水时希望一切可以赶紧结束,然后我们就来到这里了——可能宝石正好听到了这句话。」 布雷斯是真的很厌恶这种不受自己掌控的东西:「我不信它身上的魔法不求回报,」尤其它还比他强大,不过这并不意味着自己不能加以利用:「善良的许愿瓶可不会随随便便弄出人命。」 「你就这么相信帕克斯是被它杀的?」珍妮特决定不相信他和宝石中的任何一个,他们走入一片被清理出来的小广场,这里稀稀拉拉的坐落着几栋茅草顶的房屋,因为天气的原因全部覆上了厚厚一层新落的雪。走在最前方的奥利凡徳先生坦言自己无法直接带他们幻影移形到霍格沃兹,所以只能採用最折中的办法。「我会先去霍格沃兹里拜访,」他对他们说道,虽然这位金髮小姐看上去并不能完全听懂自己的话:「而汉吉斯会招待你们,他肯定乐意看到生面孔的巫师的。」 纵然奇怪的雪天已经让自己有了心理准备,但珍妮特还是惊讶于这里就是后世让无数霍格沃兹学生嚮往的霍格莫德村,只是现在在这里安家的巫师看上去还不足六户。一座酒吧,一处商店,似乎这就已经满足了巫师们的全部业余生活。来自伍德克夫特的汉吉斯是个有着一头红髮的年轻男巫,看上去还不到三十岁,只不过已经近乎秃顶,他对每个来到这里的巫师都抱有极大的热情。 「三把扫帚是我的得意杰作,这里的巫师们都是因为它才愿意住在这里。」他热情洋溢的为珍妮特和布雷斯解释着自己是如何被麻瓜驱赶到这里,再用黄油啤酒拴住了那么多巫师的胃。「梅林在上,我相信这里一定会住满巫师,总有一天。」汉吉斯打了个酒嗝,这听上去很不礼貌,但也许是因为他的态度太热枕,珍妮特并不认为受到了冒犯。 布雷斯时不时会为她翻译几句汉吉斯的话,大部分时候他选择自己回应,他只向珍妮特传达了那些重要且富含信息量的部分,不过他很快就发现她对语言的适应性比他想像的要快。「我认为那些巫师多半是只看在了霍格沃兹的份上,」他在翻译了汉吉斯那段对三把扫帚的吹捧后也对珍妮特发表了自己的看法,毕竟这年头离霍格沃兹越近越安全。「另外,」布雷斯深色的眼睛透露出一丝微妙的笑意:「他很好奇你的名字。」 珍妮特读懂了他眼神中的恶趣味,原来你在等着看我出洋相吗,亲爱的扎比尼先生? 于是她也咯咯笑了起来:「德文郡的珍妮特.佩里,汉吉斯先生。」因为高烧,她没选择喝面前端过来的那杯黄油啤酒(虽然它看上去真的很诱人),所以酒精并没有成为她成功用古英语回答这位红髮男巫的问题的阻碍。「怎么?」珍妮特对布雷斯露出一个略带不满的表情,谁叫他好像在一直质疑自己的智商:「看在梅林的份上,这么长时间足够我听懂一些简单的问题了。」 何况只是回答自己的名字而已,她又不傻! 配合着高热带给她脸颊的绯红色,珍妮特的不满让她的双眼变得亮晶晶的,这让布雷斯鬼使神差的又摸了下她的前额,她看上去很想一巴掌打掉自己放在她身上的手,可碍于汉吉斯就在旁边只能忍耐,她所做的只是用那双榛子色的眼睛瞪着他,并用眼神暗示他赶紧把手拿回去。 他当然不,布雷斯自然不会因为这种幼稚的暗示就改变自己的决定,不过有一件事让他非常在意,他按照自己的节奏把手拿了回来,这个温度热到可以烫开水——她怎么还没晕过去呢? 「啊,那你们都是英国的巫师,或许你们都在霍格沃兹读过书?」在汉吉斯的视角下,自从霍格沃兹在21年前建立后,就不断有巫师向它靠拢,英国境内也终于有了一处可以庇护他们的地方:「看你们的长相都还很年轻,我倒不是在歧视谁,霍格沃兹当然也会允许——」 「说得好啊汉吉斯,霍格沃兹会保护任何需要它保护的人。」哪怕已经过了上学的岁数,一个同样蓄着茂密鬍鬚的红髮男巫提着一盏被纤玻璃包裹的灯从三把扫帚的大门推门而入,他身量高大,和同行的奥利凡徳先生产生了滑稽的身高差距。来人有一双锐利的深绿色眼睛,而全身都藏在和发色相称的暗红色巫师袍中。「我是戈德里克.格兰芬多,」这位当代最伟大的决斗大师与霍格沃兹的创办者之一转向两位突然变得沉默的陌生人,发出的声音宛如在耳边被敲响的钟:「听说你们就迫切的需要霍格沃兹的帮助。」 第62页 自从邓布利多校长逝去后,珍妮特.佩里还是第一次又找到了那种可以完全依靠对方的安定感。虽然任人摆布不是美德,但面对这些年来的一切,格兰芬多们也确实对无数次在不断翻滚的风波中寻找最合适的道路而感到疲惫。所以哪怕她听不太真切,哪怕格兰芬多的声音中完全没有邓布利多那样故意装傻哄孩子般的宽容,但这股略带混厚口音的古英语还是让她几乎一瞬间就要落下泪来。 「格兰芬多先生,我们需要您的帮助。」她用古英语磕磕巴巴的说道,随后探过去从布雷斯身上准确的取出了那枚蝴蝶宝石,自己观察这块宝石的位置也不是一时半会了。她能感到自己把手伸到他的口袋里时布雷斯明显愣了一下,不过很快他又放松下来,甚至把身体稍微倾斜过去让她能够再方便点,显然他也在这一瞬间就又做好了决定。「这块宝石,它应该...」她断断续续的解释着,但开始发不出声音,也许从见到格兰芬多的那一刻起,她身上那根紧绷了很久的弦就蓦地断掉了。 戈德里克.格兰芬多看着这位小姐无声的昏倒,唿出的热气让她像一头被打成重伤的龙一样下一秒就要喷出火来。布雷斯.扎比尼默默接住了陷入昏迷中的珍妮特,他把她轻轻揽在自己怀里。「高烧了两天一夜,起因是落水和冷风。」他边说边用另一只空闲的手把自己的兜帽摘了下来,在看到了他的面容后汉吉斯和奥利凡徳先生都瞪大了眼睛,只有格兰芬多本人毫无反应,他用极具压迫感的目光扫视着他,似乎正在考察他话语的真假。 「那块宝石是很危险,不过现在更重要的是她。」布雷斯把珍妮特脸颊上的髮丝拨到一边去,那块正时不时发光的宝石落在了她的手边:「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反正我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了。」 珍妮特再醒过来时已经是深夜,她迷迷煳煳的睁开眼,恢復意识后勐地坐了起来打量起四周的情况,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不大的房间里,唯一的照明只有桌边那只託了托盘的蜡烛。她首先检查自己的新魔杖,发现它正好好的躺在自己床边,随后她又用手背摸了下额头,也已经和室内的温度一样温和。她用完全康復的右手放了个流畅的房间封闭咒,随后深深吸了一口气,鼻腔里都是熟悉的针叶林和石块潮湿时散发出的味道。 她回到了她的第二个家,她回到了霍格沃兹。 于是当赫尔加.赫奇帕奇发现这个活力旺盛的小姐正举着魔杖满世界跑楼梯时,她几乎要克制不住的微笑起来。这位年轻小姐的身体可谓相当健康,只是缺乏保养和注意,不过几瓶魔药还是能够完全治癒她的虚弱。「要我说,她缺的是好好得睡上一觉。」今早她用魔杖看过这位昏迷小姐的状况后摇摇头嘆息道:「现在的年轻人——她本来能像头小牛犊一样强壮的。」 「赫奇帕奇夫人,请问她什么时候能醒?」而被戈德里克带来的那位漂亮青年皱着眉问道,他看上去很关心她的状态,而一旁的奥利凡徳先生正带着一万分的严谨打量着那块蓝澄澄的蝴蝶形宝石。 「等她好起来就会醒,」赫奇帕奇准备把这些人轰出房间了,病人需要足够的安静:「多睡一段时间才对她有好处。」老实讲,她甚至都在考虑建一个专门的医务室了,这些日子生病的大小巫师总是那样多。 「晚上好,赫奇帕奇夫人。」这位金髮小姐在看到她后向她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屈膝礼,这让她第一时间就很喜欢。「我是来自德文郡的珍妮特.佩里,请问...」珍妮特努力搜集所有能说的词彙:「我想找和我一起来的人。」 哦,她在找那个深肤色的青年男巫。赫尔加瞭然,她见过不少这样的少年心事。「你可以跟我来,」看上去她的古英文并不熟练,于是赫奇帕奇用动作示意她跟上自己的脚步,随后那些楼梯突然像有了生命一样开始为她的方向铺路。「佩里小姐,你为什么肯定我就是赫奇帕奇本人呢?」她一边行走一边好奇的问道。 当然是因为您的宽容和和蔼,当然也因为未来的霍格沃兹挂了您的油画像。不过珍妮特把这些话憋在了心里,她从赫敏那里听说过使用时间转换器的守则,不要改变任何过去的轨迹,蝴蝶轻微的振翅就将导致一场飓风——她突然也想起布雷斯曾经套用麻瓜的这句定律,于是她只选择默默把话题圆了过去,或许现在她最好不要做什么多余的事。 现在是深夜,所有的学生都还在沉睡中,而十月份正好是新学期开学不久后的时间。「现在有太多的巫师没法得到好的教育了,我们甚至有好几个三十多岁的学生。」赫尔加.赫奇帕奇边说为珍妮特介绍边挨个纠正了她话语中的语法错误,而道路的末尾一对会说话的滴水石嘴兽正等待着正确的口令。「晚宴。」赫尔加从容念道,随后这扇封闭的门便无声的滑开。 虽然在见识过麻瓜社会的日新月异后珍妮特深感巫师世界的保守与陈旧,但在这个年代,霍格沃兹的生活无论如何都算得上奢侈。这个在未来属于教职工休息室的位置内部四周镶着厚实的木板,除了一些长桌外还摆满了黑木制的光滑椅子,她不知道几百年后的休息室还有没有这些长椅,反正她没那个荣幸进到里面去看过。 此刻醒着的人还有很多,戈德里克.格兰芬多正伏案思考,他还穿着今早见过的那套暗红色巫师袍,他旁边正放着那块该死的蝴蝶宝石,它已经被好几个不知名的魔法给禁锢了起来;站在一捧燃烧着的炉火旁的女人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罗伊纳.拉文克劳,年龄看上去在四至五十岁之间,不过依然非常美丽,捲曲而披散着的黑髮在火焰的衬托下像缎子一样闪闪发光,她用同样黝黑的双眼瞥了一下刚走进来的珍妮特,随后就把视线收了回去,火焰造成的阴影让她苍白的脸庞看上去有些尖刻与阴冷;而布雷斯.扎比尼就更让人意外了,他居然藏在了最靠墙的影子中,看样子像是打了个相当长时间的盹。 第63页 要知道在往常,你是见不到他坐在最靠边的位置上的——不同于其他学院,斯莱特林内部对座次的安排有一套自己的看法。他用手背轻轻托住脸颊,鸦羽般的眼睫随着窗外的风而时不时轻微的颤动,明明他只是在安静的沉睡,可那继承自母亲的秀丽五官却无端为他的傲慢带来几分易碎的脆弱,这些特质也分明是矛盾的,却同样在此时维持住了一种短暂却微妙的平衡。珍妮特的脚步声没能唤醒他,于是她也默默把目光转移到其他人身上去,也许是此刻炉火斑驳的光照才让他看上去像块易碎却精巧的玻璃,只要火光一灭下去他应该会立马陷入坚硬又冰冷的黑暗。 不管怎样,他看上去挺放松的,如果是她来独自面对这两位伟大的巫师,估计她睡都睡不着。珍妮特随即向两位活生生的传奇行礼:「感谢您们对我们的帮助,」珍妮特把音量放低,以避免吵醒正休息的布雷斯,而面对如此慷慨的帮助,她也确实不知道怎样才能回报他们。 果然像她想的那样,布雷斯在今天她昏迷的那段时间就已经把情况尽数交代了出去,不过出于大师们的谨慎,有些细节还是需要被反覆确认。不过珍妮特越听越咂舌,布雷斯这是把他俩的底子都给掀了,戈德里克.格兰芬多已经坦然接受了这块宝石是自己的遗物并从魔法部丢失的事实,甚至好奇的追问了自己的死因;而赫奇帕奇夫人甚至同意未来的《预言家日报》以及一干报纸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看在梅林的份上,说好的时间准则呢? 他到底说了多少啊! 拉文克劳看到这位金髮小姐那副惊惶的样子只想嘆息,她不能忍受有人对时间报有着不正确的认识。「你是否有意识到时间的倒转?」不过她询问的样子像在说教,这让她姣好的面容变得相当威严:「例如时钟、或是钟錶倒退的声音?以及任何有相关性的魔法痕迹。」 这倒没有,珍妮特也严肃的回答了她的问题,拉文克劳看上去绝对是那种稍有差错就扣掉学院分数的恐怖教授。「不过也许是我落水了,所以记不太清楚。」她还特意补充了一句,严谨的没有把话说死。 「这绝对和时间魔法无关,珍妮特小姐,所以你完全没必要担心。」赫尔加.赫奇帕奇呵呵笑着打圆场,这个孩子快被罗伊纳给吓死了:「感受到时间的差错是时间魔法的重要特徵,虽然时间并不善良,但它在这方面总是相当公正的。」 「也就是说,我们被宝石带到了一个和未来完全无关的过去。」珍妮特很顺利的就联想到了最可怕的那一种情况,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很难找到回家的路了?所以布雷斯才会那样不加顾及的把那个未来的一切和盘托出,毕竟、毕竟,「存在于未来的蝴蝶不会——」 「不会煽动一场不属于它的世界的飓风。」坐在角落里的布雷斯一字一句替她说出了心里话,只见他已经睁开了眼睛,睡醒后慵懒的声线宛如一柄沾满了蜜糖的刀刃,他歪歪头,也许从她出声的一剎那他就已经醒了:「惊喜自己也许再也回不了家了吗,珍妮特?」 见鬼,他为什么看上去这么淡定。「看在梅林的份上,」珍妮特深知对他发泄情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她肯定是错过了今天什么重要的消息:「我昏迷后发生了什么吗?」 「奥利凡徳先生消失了,准确的说,他在摸过那块宝石后一下子就不见了。」布雷斯缓缓说道,他还没完全从被吵醒的睏倦中缓过来,也许真的只有梅林知道自己今天一整天经歷了什么,而他的蝴蝶小姐却能幸福的在房间里睡到午夜,这让他有一瞬间的冲动想和她交换。「而巧合的是,几个小时后巴尔干半岛上长到二十米以上的银毛椴就全部都被切掉了最有价值的部分。」 珍妮特停了几秒:「你知道的那么清楚?」 「你高看我了,」布雷斯微笑,似乎珍妮特的怀疑对他反而是一种合宜的恭维:「是我们走运,萨拉查.斯莱特林先生今天正好就在匈牙利旅行。」 太好了,珍妮特第一反应就是庆幸,这意味着斯莱特林的建立者此时还未曾和其他三位好友分道扬镳。而戈德里克.格兰芬多此刻默默聆听着这两位来自未来的巫师的对话,手中的褐色羽毛笔仿佛突然有了千般沉重的重量,他们用的口语非常有趣,这也许就是几百年间语言的演变,但对于他来说在一天内掌握它还是非常轻松,他甚至相信赫尔加与罗伊纳学习的会比他更快。 既然深受众多巫师信赖,戈德里克自觉有义务保护整个英国境内巫师的安全,这也是他与朋友们建立霍格沃兹的初衷。随着时间的推进,麻瓜与巫师的关系也的确越来越向着恶化的方向发展,现在在城堡中寻求庇护的巫师比往常都要多。在确认了这里与未来的巫师界存在着明显割裂后,那个青年也终于愿意开口为他们描绘来自未来的模样,不过不卑不亢的态度下自然掩藏着圆滑的试探,他似乎并不似与他同行的那位金髮小姐一样仰赖霍格沃兹的力量——足够尊敬,却并不信任,如果说那女孩兴致沖沖的样子像极了不惧生死的战士,他反而更像个持币的商人正等着观察事态的发展。 自以为是的小聪明和盘算,这让格兰芬多不禁嗤笑一声,现在他相信这个男孩的确来自斯莱特林了,不知道他的老朋友会对这位未来的学生作何评价。不过明知如此,他也确实很在意他口中的纯血发展,熟知未来虽然违反时间的意志,但他从来就未曾惧怕任何形式的魔法。随后他看着海莲娜昂首阔步的走进房间,意图让她的母亲感到惊喜,在场的人无不因她突然的出现而感到惊讶,只有罗伊纳的表情像朵将要落雨的阴云。多可惜啊,格兰芬多在心中嘆息道,海莲娜总是无所不用其极的证明她的智慧,只是越是如此越是无法感动她那高傲的母亲。 第64页 他也观察着名为布雷斯.扎比尼的青年此刻略带刻薄的眉眼,想起他早些时候对他说过的话,他很聪明,因为他特意选择避开了正研究那块宝石的罗伊纳。「这里的一切都让我感到熟悉,格兰芬多先生。」他把目光挪到了抱着厚厚书籍跑过大厅的海莲娜身上:「灰夫人也与我记忆中的一样年轻。」 格兰芬多克制住了想要继续询问的冲动,他知道这是一个好意却拐弯抹角的暗示,一如这个青年本人,知晓大是大非却仍要保持那副傲慢的姿态。不过抛开这些,如果自己能做出更多正确的事——想到这里戈德里克.格兰芬多沉下心来,他不介意把所有的担子都挑在身上,他甚至愿意为巫师的未来牺牲一切——如果那真的需要他的奉献来铺就。 「你是怎么知道的口令?」珍妮特看到罗伊纳的脸色蓦地变得比她家里熬果酱的锅底还要黑,而海莲娜.拉文克劳明显没有意识到她的母亲会这么生气。「我猜的!」于是她半带气愤半带委屈的喊道,这时候的灰夫人不过是个十五六岁左右的貌美少女,和她母亲一样漂亮的长髮柔软的垂在她的腰间:「对我来说,晚宴并不是什么特别难猜的口令。」 这就是一个想要得到母亲认同的小孩子——已经毕业多年的珍妮特完全能够体谅海莲娜心中如拉文克劳夫人如出一辙的高傲。她用手肘碰了布雷斯一下,让他给自己在阴影中让一个位置,然后也跟着他一起站在壁炉的影子中装作这场母女矛盾现场的空气。她看着海莲娜,低头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旁边正在看戏的布雷斯,好了,在场的三位年轻人居然都或多或少和家庭有过不可调和的矛盾。 毕竟谁在青春期谁还不是个坏小孩呢。 第二十章 你并不是个彻彻底底的坏孩子 「我想奥利凡徳先生会需要一些镇定剂,」珍妮特把面前最后一张羊皮纸整整齐齐的码好,她很高兴自己的速度比布雷斯要快:「你还没写完那些配方吗?」 说着她就悄悄凑过去看了下他的那份,受人恩惠在前,自己和布雷斯又都没有做闲人的习惯,所以两个人主动承担了一部分霍格沃兹内的杂活。四巨头并没信任到真的来指挥他们,所以他们现在的状态其实更接近于做作业——拉文克劳夫人让他们把熟知的魔药材料名称用现代英语写出来并标註读音,也许她在试图用这种方式弄清魔法发展的脉络。珍妮特把羽毛笔放回原位,短短几天内,除了未曾谋面的萨拉查.斯莱特林先生,现在其他三位大师已经完全可以用未来的语言和他们交流了。 交给布雷斯的功课要比她的难一些,因为部分复杂的配方涉及到了古代如尼文,十一世纪的英国仍会使用它们来作为书面语言与物品上的铭文,对于巫师来说这种符文出现的比例自然就更高。布雷斯的作业意外的工整又清晰,珍妮特看了几行发现正确率也出奇的高,看来能进鼻涕虫俱乐部不光是借了家族的光,他本人在读书时代一定也是个能让老师满意的好学生。 他们来自完全对立的学院,同时有着四岁的年龄差,所以看作业这种行为这在过去是绝对不会发生的事。珍妮特盯着那些墨绿色的墨水陷入了沉思,这让布雷斯误以为她又有了什么别的误解。「你很在意我为什么能知道这么多符文?」于是他干脆也停下了笔,话语里展露出几分促狭的嘲弄:「可以理解,毕竟很多黑魔法确实会用到它们。」 「梅林在上,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她无奈的解释道,反思了下自己对守护神的那些询问是否真的很过分:「抱歉...我之前不是故意那么说的,我没想过伤害任何人。」她小声又诚恳的对他说道,不过脑子里却还想着别的东西:「也许我真的对斯莱特林有什么不好的偏见——但让我们现在忘掉它好吗?」 布雷斯怀疑她是不是被赫奇帕奇的魔杖给敲傻了,可他乐得接受她可怜兮兮的道歉,反正她刚才说的也没什么错。「那我也许知道你在想什么了,」说着他瞥了一眼她的作业,接着把她摞好的羊皮纸也拿过来看了看:「你把所有的黏液都拼错了,」布雷斯饶有兴趣的看着珍妮特的瞳孔地震:「你每一个古英语的单词都多写了一个a。」 该死,看了他那份后她就觉得自己写的有哪里不对劲。珍妮特看了下已经写好的数量惊人的作业,考虑到拉文克劳一定不会接受把所有的语法错误直接划掉,她只能用魔杖挨个吸出重复的字母再重新填满空缺。「挺熟练的,你一定这样改过不少次作业,」布雷斯干脆直接趴在了桌子上,又贴心的把墨水瓶推的离她近些:「这样咱们就能同时写完了。」 「闭嘴吧。」珍妮特捂住耳朵不去听他的嘲讽,她把脑袋转到一边去,发现教室角落里的海莲娜.拉文克劳正抓着头髮面对自己的功课。不同于未来单独的的自习室,现在的学生们喜欢在霍格沃兹众多的空教室里学习或休息,自从几天前她和母亲大吵一架后,现在每天看见她她都冷着个脸。 和罗伊纳.拉文克劳这样的母亲硬碰硬当然不会有好结果,珍妮特在海莲娜这个年龄的时候,她在消气后的第一件要做的就是用黏乎乎的语气向家人撒娇,这源于她的父母严肃却吃软不吃硬的性格。不过随着她的长大,珍妮特与家庭的矛盾反而加深了,因为她不再愿意只为了家人的满足就低下自己的头。 「今天海莲娜还是没有和拉文克劳夫人说上一句话,」珍妮特站在石桥上等着这阵强烈的风过去,他们要去天文塔,因为格兰芬多怀疑这块宝石散发的月光和月亮真的存在天文学意义上的联繫:「如果是我,我估计也会把那顶冠冕偷走。」她惊讶的发现自己已经可以呵出薄薄的冷气:「不过我可能会直接砸了它。」要不聪明就一起不聪明吧。 第65页 「我不喜欢管别人的家务事,这和我又没关系。」况且又没有好处,布雷斯哼了一声,不过这不妨碍他顺着她的思路联想:「但你这种做法,砸了还不如拆了卖钱。」 「可是砸为的就是发泄啊,卖掉会让整件事都变得功利。」她不同意他的观点,虽然这样还能额外拿到一大笔加隆——等等他们到底在想什么啊? 「所以我说,你比你想像中的更自由。」布雷斯微微嘆气,似乎不知道是羡慕还是无奈更多。如果他敢在毕业前砸了扎比尼的那些藏品,比起面对可能的后果,他宁愿和格兰芬多们坐在一起吃上一整年的晚餐。 罗伊纳.拉文克劳并不知道这两个年轻人曾密谋要怎么处理她的冠冕,事实上她并未怎么为海莲娜的闹脾气而烦恼,逐渐成长起来的孩子比最晦涩的铭文都难以捉摸,而岁月自然会为这些小混蛋增长足够的智慧。比起自己的女儿,她现在更在意的是那枚被从未来带来的蝴蝶宝石,她从听到戈德里克的描述后就认为并不是有关时间的魔法,等到亲眼看到年迈徳奥利凡徳先生当场消失后她就更加确定了这点。 这种魔法十分有趣,虽然与时间并无关联,但它至少也包含着同等甚至更深邃的魔力。萨拉查在两天后成功抓住了即将偷渡到莱格纳克一世那边去的奥利凡徳先生,他似乎意识不到自己在失踪后做了什么,还是萨拉查对他进行了摄神取念后才闹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先是无视幻影移形规则的传送,接下来是能够持续数天的、本不属于奥利凡徳本人的高强魔法(虽然她不否认奥利凡徳本人也是一位强大的巫师),这意味着这枚宝石应该具有着多种方式的魔力引导方式——珍妮特.佩里小姐也曾告知过她这种月光也曾闯入她的梦中。 她为了它的运作原理整夜思索,因为这彻底颠覆了自己的认知。但直到珍妮特在为她介绍未来巫师界情况的时候拉文克劳终于恍然大悟,或许她的思路终究太过趋于理性化,几百年后的巫师们确实为魔法发展出了更为抽象的可能。 「巫师议会到后面变成了魔法部,其中有专门的部门对高深的感情进行研究,而研究的事实超出了所有人的想像。」在诉说时这位金髮的小姐会不自觉甜蜜的微笑:「爱是魔法,夫人。」而魔法的范围并不仅仅只有枯燥的定律与时间。 智慧到无需多言,只一句简单的提点就使拉文克劳一瞬间产生了无数新的思路,自我代表着每个人内心深处最强烈的渴望,不同的人自然可以赋予多类不同的咒语与魔法。幻像、传送以及切断时间的长距离旅行,这些不同的魔法其实并不完全依赖宝石自身的能力,而更可能只取决于巫师本人能做到什么。 「那它为什么乐于制造幻象?」既然它的魔法非常的灵活,珍妮特疑惑为什么简.瓦伦丁和科瑞先生都只是被创造了幻象了事,尤其瓦伦丁小姐还是个无法支配魔力的哑炮。布雷斯看上去也想问同样的问题,只是在见到她开口后就流畅的不再询问,他把头略低下去,用半阖的双眼掩藏起那些不知道揣摩了多久的心思。 聪明——但也太滑头了点,罗伊纳在心里默默批判,和她的海莲娜一样难对付,果然年轻人都是群坏小孩。 「因为他们不够强,」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海莲娜嘟囔着说道,看来她又一次鼓起勇气准备证明自己的智慧了:「它能在梦里和你聊天,说明它和分院帽一样被赋予了自我意识。」她故意无视了母亲变得愈发不贊同的目光:「如果能操纵本人,那为什么要费劲创造幻象呢,当然是因为本人无法被利用!」 珍妮特很想告诉海莲娜,扎德勒.科瑞明显是个魔力十分强大的巫师,但她不愿在这个时候驳她的面子,何况她说的也十分有道理,比起纯粹的魔法,他们确实更应该把宝石看作一个有初步意识的人格。她也不想看着拉文克劳们又一次爆发激烈的矛盾,于是她适时的提供了一个新的观点:「那枚宝石被很多妖精的混血认为是妖精的造物,而妖精制品都想回到制造者的身边。」 「也许正因如此,奥利凡徳先生才会出现在妖精王国的附近。」谢天谢地布雷斯也决定出手帮她一把,或许他只是不想看到场面再次变得失控。拉文克劳夫人显然是位自尊心很强的女巫,面对两位年轻人的解围她也无法再狠下心去训斥她的女儿。「不过下次,不要再这样了。」最后她只说出了这种干巴巴的叮嘱,就像放过海莲娜需要多大的决心似的。 夸夸她嘛——珍妮特不解,海莲娜明显就只是需要来自母亲的一句认可。「你能不能少管些闲事?」离开拉文克劳的办公室后布雷斯直接把她拽到了身边,以免她又脑袋一热沖回房间里。「不插手其他家族的私事是种美德,」他几乎是硬推着珍妮特往前走:「每个人的问题往往只有他们本人才能解决。」 「那你想看着她就那么死吗?」她忧心忡忡的往回看,仿佛是害怕海莲娜下一秒就会把冠冕偷走跑出城堡。「我是说,如果我们能改变一切——那为什么不这样做呢?」 「坦白来讲,我并不是个相信预言的宿命论者。」他伸手轻轻把她几乎要侧回身的肩膀板了回来,珍妮特看着他的神情就像只受了惊的毛绒兔子,可她并不像他打交道过的其他人那样厌恶或是害怕他。「但她的命运只能由她自己来改变。」不知为何,想到这里让他的心情变得很好,于是他放开了钳制珍妮特的手,他相信她不会再从他身边跑开了。 第66页 他们能做的只有那么一丁点的推动,不过布雷斯确信戈德里克.格兰芬多完全理解了自己当时话语里的暗示。他期待在这个巫师还足够强势的时代收穫想要的东西,但在深谙魔法与社会法则的四巨头面前,等待会是比大包大揽更优质的选择。他不是马尔福那些一见到加隆就忘乎所以的蠢货,事实上他对操纵这个时代的权力可谓兴趣寥寥。 因为名为布雷斯.扎比尼的青年始终有着明确的目标,在24年来他那并不算漫长的人生之中,无论再多的权势与财富,也只不过是为了铺就他的自由。 珍妮特觉得布雷斯变得有点怪怪的,或者说从他们来到这个时代开始他就一直处于某种亢奋的状态。他开始对她谈起很多不加掩饰的看法(虽然它们依旧非常傲慢),行为举止也变得愈发随意,她不能否认这让他本就洒脱的模样看上去更加迷人,就像看到了只终于被放出了纯金笼子的飞鸟能够自由的遨游于天幕之间。 哦,她似乎明白了其中的缘由。珍妮特按住蹲在她身边的海莲娜并示意她安静,她们正躲在走廊的某个柱子后聆听布雷斯和萨拉查.斯莱特林的对话。这里没有人再认识他,也没有任何事需要他去维繫,现在他仅仅只需要代表布雷斯.扎比尼本人的意志。 「如果你想要再潜入到拉文克劳夫人的办公室去,你要注意那个雕像。」珍妮特在隔音咒的范围下对她悄悄说道,哪怕有咒语的保护她也不太敢惊动他们:「你没发现那只大理石的绝音鸟雕像之前都没有吗?」 海莲娜探头稍微观察了下这只趴在角落里眼珠子乱转的蓝色丑鸟:「显然,一旦它发现了我就会发出可怕的尖叫。」她有些懊恼的抓了下自己的黑髮,虽然一位合格的淑女不应该虐待自己的头髮,但自己为什么没能注意到这么明显的改变呢? 这是不是代表着她还不够聪明?连这个古英语都说不好的小姐都能看得到,而她却没做到——还是说来自未来的人的确会有些过人之处? 「我来自几百年后,小姐,我的工作需要我去注意这些细节。」珍妮特耸耸肩,她不会和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女孩置气:「我是一名巫师界的执法者。」况且她在刚毕业后的工作经歷中就吃过无数这样的亏了。 「感谢。」海莲娜嘀咕道,哪怕她正位于令人发疯的青春期,她还是知道要向人说谢谢的:「你以后可以直接叫我海莲娜。」 说罢她们默契的一起听着两个斯莱特林的墙角,海莲娜的无声窃听咒使用的不可谓不熟练,它偷偷破解了斯莱特林设下的好几层防窃听的魔咒。要珍妮特说,她完全没必要为了不够智慧而苦恼,海莲娜.拉文克劳的魔法造诣明显已经超越了绝大多数的同龄人。 「我知道您在好奇什么,」她听到了布雷斯那不卑不亢的音调,他的嘴角略微抿起,却并不显得太咄咄逼人:「关于巫师的未来,其实只用两件事就可以比较完整的概括。」 萨拉查.斯莱特林几不可见的点了下头,珍妮特在今早的早餐上有幸窥见了他的真容,不同于后世他学院中那些追逐喧譁与权欲的学生,他的气质更像是位久居在沼泽地中的苦修士。 「第一个消息,除了麻瓜,巫师在未来成功的凌驾于所有的智慧生物之上。」布雷斯凝视着萨拉查那双冰冷的深灰色双眸:「比如小精灵就被剥夺了使用魔杖的权力,很多家族都将它们做为僕人驱使。」 「接下来呢?」萨拉查平淡的补充道,他知道这样的句式用法往往意味着转折。 「但很可惜情况已经变化了,巫师们最终决定拥抱其他生物。」布雷斯眨了眨眼睛,似乎受创的不是自己家族一样:「我现在已经给家里的家养小精灵开工资了。」 珍妮特还想听呢,可她直接被海莲娜给拉了回去,最近她怎么一直在被人扯来扯去。「我不想看到萨拉查先生发脾气,」海莲娜摸摸鼻子,那简直比她母亲还要可怕,她也知道父辈们这些日子一直在因为纯血的原因吵架,否则萨拉查先生根本不会出去旅行:「他肯定不会高兴听到巫师变得弱势的。」 「你来不来帮我的忙,霍格沃兹再过几周就要过万圣节了。」高傲的女孩心思变化起来像只灵巧的渡鸦:「城堡需要大量的橘子糖和黑面包,但我不想求助赫尔加夫人——这样我的母亲一定会知道。」而这样就没有惊喜了! 「她们走了。」在小姐们叽叽喳喳的离开后斯莱特林露出一个瞭然的的表情,海莲娜还是那么天真,那样简单的窃听咒怎么可能瞒过人,但她的母亲是他的挚友,他可以再宽容一点。 布雷斯礼貌的颔首,事实上这两个人说话的声音能吵醒一头巨怪:「您想知道什么?」 「与戈德里克.格兰芬多相反,我没兴趣现在就知晓未来的事。」他知道他的老朋友一定追着这两个难得的巫师不放,可他认为那并不能解决问题:「作为斯莱特林学院的学生,我想聆听你的意见。」 这要让他怎么回答呢?布雷斯眯起眼睛思考了几秒钟,最后还是决定把心里话说出来:「就我个人的经验,虽然我很乐于见到自己是纯血优越论的既得利益者,」同时我也的的确确为了自身的血统而骄傲:「但我对这一切都无所谓,老实说——谁来做那个领头的人并没有太大区别。」 因为他本人悲观的很彻底,什么方法都救不了巫师的未来。 第67页 「对于巫师不可避免的衰落,我见过偏执的杀人狂,也对那些手段强硬的政治家有所耳闻,但他们最终都没法完成想成就的事业,因为大多数的巫师并不站在他们那里。」布雷斯看到斯莱特林正在摩挲他那根漂亮的蛇木魔杖:「如果大部分人都愿意去拥抱麻瓜,那结局其实早就是註定的了。」 「麻瓜让我们没有选择,」斯莱特林缓慢的说道,他的那三位朋友就抱有着这种可悲的观点:「它们在挤压巫师的生存空间。」 「选择都是自己决定的,斯莱特林先生。」布雷斯不想继续聊下去了,在这里和萨拉查.斯莱特林辩论并不能带来实质性的进展,他也并不想诱导他去做什么改变,他还没自视甚高到这种地步:「我只是提供我的观点,事实上多年的闭塞也只是让巫师越来越弱势。」退缩带来衰弱,而侵略却会导致难以挽救的毁灭,以至于这个世界需要一个混血血统的救世主站出来拯救。 扎比尼自然可以靠战争和死亡发财,不过他相信没有正常人会喜欢,这两样东西让他感到发自心底的噁心。 「听上去你一点也不在意巫师的存亡?」萨拉查皱眉,他以为他后世的学生们都能继承他的思想。 「也许我与众不同,先生。」布雷斯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希望这位大师能像戈德里克.格兰芬多一样放弃追问他,他的魔杖还被他松散的捏在右手里,毕竟人们都觉得他是个异类中的异类——但看在梅林的份上,他才不在乎呢。 「关于布雷斯.扎比尼,」海莲娜一边用魔杖扯着发烫的糖浆一边问道,她刚好发育到了好奇爱情的年纪:「你们订婚了?」 「当然不,」珍妮特又一次瞳孔地震,为什么她会这么想:「事实上什么也没有。」 「不可能吧?」海莲娜小声嘟囔道,在她看来这完全是不合规矩又不符合淑女行为的,但母亲教育过她巫师要做的比麻瓜更宽容:「那你们两个那么亲密。」 好吧,她忘了自己是在和几百年前的小姐聊天。珍妮特一边指挥魔杖让面团自己揉来揉去(以她的家务魔法造诣只能做揉面团这样的工作了),一边严谨的向海莲娜解释了一番未来男女关系的界限要比现在更加开放。「顺便你知道吗,他把我的右手卸下来过。」珍妮特还能回忆起那种深入骨髓的疼痛:「你喜欢一个人会把她的胳膊卸掉吗?」 「梅林,还没人敢这么对我!」海莲娜震惊,如果有个人因为爱她而伤害她,那她就算变成幽灵都不会原谅:「他为什么会这么对你呀?」 这倒是让珍妮特心虚了,好像确实是她先动手来着:「因为...我把他的脸用切割咒割伤了?」而且其实如果他不阻止自己,下一个她准备甩出去的咒语就是冰冻咒了。 那也不能怪完全她嘛,谁叫他一声招唿都不打呢! 海莲娜.拉文克劳姣好的表情变得僵硬,她是不能理解未来人的情趣了。你们这明显算互殴,她一边在脑内头脑风暴一边看着珍妮特使劲的蹂躏那堆可怜的面团,海莲娜还记得那个英俊的青年把珍妮特抱到霍格沃兹时的样子,那时她正躲在城堡的某个密道里观察着自己母亲的动向——明明他看向这位昏迷小姐时的神情是那么的温柔。 也许这就是未来爱情的样子?年芳15的海莲娜小姐对爱莫名产生了点畏惧。「现在我不认为我是全城堡里最不受约束的学生了,」她对珍妮特坦白说道:「我母亲总说我才是霍格沃兹里最坏的小孩。」 「其实她也很爱你,同时你并不是个坏孩子啊。」珍妮特憋笑,海莲娜还没见识过未来格兰芬多们的花样呢:「而且那又怎么了,马上就要是万圣节了。」 往往越是捣蛋的人越能吃到最好吃的糖果。 第二十一章 无可救药的是你的青春期 出乎意料的是,万圣节就那么有条不紊的到来了,这期间没有发生什么无法解决的大事,他们也并没有按照珍妮特预想的那样很快就能回家,以至于临近万圣夜晚宴的时候她才惊觉已经过去了如此之久。 猜想不同于验证,虽然四巨头性格各异,但他们一致表示除非他们把宝石上的魔法完全搞清楚,否则不会尝试以任何的方式冒险,为此可怜的奥利凡徳先生已经在本月多次出入霍格沃兹,毕竟他是目前除了珍妮特唯一和那块宝石有过互动的人。 身为与众不同的强者,格兰芬多曾自告奋勇的试着让宝石操纵它以增加实验样本,但这块蓝澄澄的蝴蝶宝石完全没有要动作的意向,自从控制了奥利凡徳后它就比高温下的狐媚子还要乖巧。罗伊纳.拉文克劳合理怀疑它正在和所有巫师斗智斗勇,不过既然它有着如此识时务的智慧,这也说明它每一次的行动都会有着合理的理由。 「如果你好奇真相,珍妮特,那真相也许就蕴藏在问题之中。」戈德里克.格兰芬多以导师的口吻教导她,哪怕他知道了她早已毕业多年,这位大师仍旧愿意给予她导师般的叮嘱与宽容:「适当的等待是值得的,只要能够让事实彻底水落石出。」 他这是在告诉自己不要急躁,珍妮特也明白一味的着急无法对事情的发展提供任何正面的帮助,但她的心情还是随着深秋转冬的禁湖湖水一样翻涌个没完。让四巨头出手也许是能弄明白宝石魔法的最好方式了,关于帕克斯的死亡以及宝石每次行动的理由都会被一件件的整理清晰,现在需要她做的只是静静的等待。 第68页 这感受珍妮特说不出来,虽然能够躺着就获得真相的确很爽(事实上是爽透了),但让她忽然间无事可做还真不太适应,这会让她觉得自己是在吃闲饭——一个合格的格兰芬多毕业生怎么可能忍受得了吃闲饭? 原来格兰芬多天天脑子里都在想这种可笑的事,对此布雷斯就看的很透彻,他似乎很享受在霍格沃兹每天逛来逛去的生活。「胡思乱想往往只会滋生困扰,」他打着哈欠,看上去比任何人都想得开:「而且没有那么多人会在意你的,珍妮特,你好好看看我们身边现在都是什么人。」 四巨头从没向任何人提起他们来自未来,唯一的知情者海莲娜还是自己偷听到的。而且不得不提的是,比起未来有序又规律的分院传统,现在霍格沃兹的学生来源要混乱的多,虽然打着学校的名号,但这里就像个大号的巫师避难所,不过四巨头也确实会亲自上阵教授魔法。学生中不仅有妖精、媚娃和巨人的混血(这让他们的身高为四英尺到八英尺不等),年龄也一路从正常入学年纪的11岁儿童覆盖到到白髮苍苍却还不会用漂浮咒的老人。对比之下行为怪异的她和布雷斯居然还不是最奇怪的,甚至他们还能算是城堡中为数不多的即战力。 她好像又有点理解斯莱特林了,任谁看这都像是其他生物的存在妨碍了巫师的强大。他会认为保持巫师血统的纯净也是意料之中的事——虽然未来的结果证明了这并无道理。 「谢谢开导,而且你最近变得很慷慨。」珍妮特也学着那些学生们向他花俏行了个礼,不过由于太不正规,这只能被看做是一种学生间的玩笑,布雷斯也确实像看到了个玩笑似的笑了起来,不过他内心是否真的感到快乐就不得而知了。 他的心思似乎总是很多很多。 谁能想到她有机会和大名鼎鼎的布雷斯.扎比尼做同学了呢?毕业前的他绝对是每个低年级学生需要提防的重点对象,一个绝不会多管闲事的傲慢傢伙除却让大家怨恨外也不会再收穫什么良好的评价。可根据珍妮特毕业后的成长与和布雷斯的接触,或许、似乎——也不能完全的把他归结到坏人的群体中。作为聪明人,他也绝对可以变得温柔与体贴,这个人的内心并没有他自认为的那样不堪,但不知为何总是执拗的守着那些狂妄的特质不放。 于是。 「我假设你不介意告诉我事情的经过?」珍妮特一边用魔咒剥豌豆一边转过头问道:「如果不是弗拉德里顾及着赫奇帕奇夫人的话,他可能真的会杀掉你的。」 「你好奇我出手的理由?」布雷斯今天早上刚用昏迷咒把这位弗拉德里给放倒,而起因是这位巨人混血的巫师试图挑衅并攻击几个拉文克劳收下的学生:「很简单,他挡了我的路。」 这位六年级的弗拉德里先生虽然由于血统原因脾气相当的暴躁,但还不能算是个彻头彻尾的恶棍。不过这不妨碍他和其他学生之间发生矛盾,有巫师的地方就有摩擦,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在她那个时代,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学生每天都想互相把对方挂在打人柳最茂密的那根树枝上。 只是出乎意料的,她没想到布雷斯能选择帮助那几个拉文克劳。要知道无论闹出多大的乱子,他在读书时大多数都只是一个人站在那里冷眼旁观,这样的举措足够独善其身,却也让他身边看上去太过的冷清。「我觉得没那么简单吧,」说罢珍妮特放弃用魔杖了,这种别扭的家务魔咒还没她手剥来的快:「只要绕过那个走廊,你一样可以走到礼堂里去。」 而这也是他曾经一直所做的,见到麻烦就圆滑而淡漠的躲开,这位未来的扎比尼先生从不做没有收益的事。 「你认为我突然变成仙子教母了?」只听他轻笑一声:「希望你不要认为我是什么好人,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的法则,如果你愿意了解在斯莱特林生活的潜在规则,那么你就会懂得我所有行为的原因——只是你们从来学不会去尝试理解。」 他这么一说珍妮特就意识到了,布雷斯确实和这个时代的学生们相处的(虽然有些学生的年龄远远超过他们)要比他们原来世界的融洽的多。不过珍妮特绝不容忍一个斯莱特林就这么给格兰芬多扣上没脑子的帽子,好吧,她剥出一颗完整的豆子(虽然这颗豆子被挤飞了出去),她接受这个挑战。 「他们不会真的认为你是个贵族吧?」思索一番后珍妮特想到了一种特别可怕的可能,虽然巫师要比这个时代的麻瓜更开放,可他们依然还对阶级和头衔有着病态的追逐和屈从。布雷斯这副眼高于顶的做派搁在二十世纪末的格兰芬多中会被认为是有病,但是现在这种傲慢也许恰巧成为了他身份高贵的证明。 梅林,怪不得这里的学生们都不敢对他怎么样,她这些日子也旁听了四巨头的授课,有些和麻瓜贵族们有交情的巫师几乎是在人群中横着走,不过这种人在萨拉查.斯莱特林面前就会被严厉的制裁。 萨拉查一定想不到自己满心期待的斯莱特林之后变成了什么样子——珍妮特稍微为这位危险却强大的男巫惋惜了一下,后世为人所熟知的斯莱特林学院已然违背初衷的充斥了创始人所憎恨的众多麻瓜陋习。 「我说斯莱特林的那些破规矩是从哪来的,敢情几百年里你们就一直没有变过。」珍妮特小声嘀咕道,老扎比尼夫人在暗示她对布雷斯的案子作假时的扭捏可能就源自于这种古怪的传承。 第69页 「时代在进步,巫师也在向前走,好像只有斯莱特林守着血统与荣耀的梦活在了过去。」布雷斯在听到了她的抱怨后嘆息道,在他的学院里没有正不正确,只存在着合不合适:「我现在解释你的疑惑,如果现在还是二十世纪末,那我绝对不会管赫奇帕奇和拉文克劳的闲事,哪怕他们的争吵会让我绕上好一段路。」 但如果弗拉德里是个格兰芬多,那结果当然不同,对格兰芬多的教训只要不是闹得太难看,往往就能得到学院内的尊敬。 「而现在,没人认识我,我也不需要替扎比尼考虑斯莱特林内部的看法。」布雷斯看着珍妮特把豌豆崩得到处都是:「谁既讨人厌又惹我不爽,我当然就要教训谁。」 「你不怕弗拉德里找你麻烦?」她略带担心的问道,布雷斯让他当众出丑,也许他真的会因为羞耻心报復回来——不过应该不会有人站在他那边,这么暴躁的脾气也只有好心的赫奇帕奇夫人愿意收留他了。 「虽然我很感谢你替我担心,但没必要。」布雷斯露出一个十分阴沉的笑,这让珍妮特心里下意识的咯噔了一声:「他敢来找我,我就让他去见梅林。」 「我说了你不要认为我是什么好人,珍妮特.佩里,而且这似乎不是你第一次对我抒发那种廉价的怜悯了。」说着他突然靠近,带来的窒息感几乎让她感受到了在和他母亲交流时那种沉重的压迫:「如果你认为我是什么可怜的、容易相处的人,那你会很变得危险。」他压低了嗓子说道,珍妮特单方面的担忧似乎突然让他的情绪变得激动。 「你在吓我?」她虽然真的被这种熟悉的恐惧给吓了一小下,但很快就冷静了下来,珍妮特只觉得布雷斯在故意把过于熟悉他的人往外推,也许这是他内心潜在的某种防御机制:「虽然我承认你很危险,可我并不觉得你像自己说的那样无药可救。」 作为格兰芬多的一员,她向来喜欢说实话。 「你把弗拉德里干掉后,那几个低年级拉文克劳向你说谢谢,你也没有不理他们。」她小声的解释道,布雷斯心中似乎一直有种自暴自弃的快感,她不能理解为何有人不愿意和自己和解:「以前你绝对一句话也没有,哪怕是和斯莱特林内部——对扎比尼来说,说一句回应应该不是什么无法接受的事吧。」 「我卸了你的胳膊,」布雷斯不紧不慢的说道,他凑到了她的耳边:「你不怕我再来一次?」 「这是两码事,布雷斯.扎比尼,虽然你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珍妮特侧过脑袋,他离自己有点太近了:「看在我也把你脸划伤的份上,如果你让我打一巴掌,我或许会考虑原谅你。」 这行为让他感到莫名的熟悉,布雷斯在珍妮特转过头时几不可见的阖上了眼睛。同样的举动,支撑着金妮.韦斯莱的是出于发自内心的愤怒与厌恶,于她而言却仅仅只是为了原谅。 珍妮特不知道这句话又触动了他什么地方,布雷斯突然收敛了那种充满了威胁的气场,配合上他继承而来的绮丽五官,这让他整个人变得更加柔和。「蠢货,」只听布雷斯自顾自低声的说道,随后他又把目光挪到珍妮特那双榛子色的眼睛上,神情里充斥着一丝晦涩的诡异:「继续说,那请问你有什么结论呢?」 「无可救药的不是你,而是你的青春期。」珍妮特嘆了口气,她终于有机会把这句话完完整整的说出来了:「你当时是不是认为万事万物什么都配不上你啊?」她推了他一下,把自己从他身边推开,她讨厌透了斯莱特林这种怪腔怪调的谈话方式:「你当时就是不够礼貌和尊敬人——你肯定也觉得当年的自己是个蠢货。」 拜託,承认过去的自己做的不够好有这么困难吗? 「我现在依旧不够礼貌,」布雷斯慢条斯理的回答着,不过他已经不再那么生气了:「我也可以继续这样对你。」 「但是你救了我的命,虽然我还是很介意你弄伤了我的手,你真让我揍你一顿的话我以后可以不再提它。」珍妮特不大度的又提了这个创伤一次,她是真想打他一顿啊:「既然你一直在强调自己和食死徒没有站在一起,证明你并不希望别人真的认为你是个坏人。我的蝴蝶喜欢你,这说明你也并不是你自认为的那样无药可救。」她瞪着他一字一句的补充着,越是这时候她越不会迴避任何人的注视:「我只是想说,如果你能够和过去的自己和解,放弃过去那些糟糕的部分的话,你还是值得拥有所有美好的东西。」 比如能够成功释放守护神的快乐,或者你一直认为自己得不到的爱。 布雷斯沉默,围绕在他们身边的只有深秋时霍格沃兹阴冷的风。突然他抓过她的手,把它放到了自己面前。「我的过去是我为数不多的自由,」他以与以往态度完全不同的语气轻轻说道:「我不可能轻易放弃证明自己的存在。」 「谁让你放弃自己了?」珍妮特咋舌,她不知道怎样才能让他理解,所以她干脆说的明白一点:「高傲和粗鲁是两件完全不同的事情,狡猾却其实又很聪明的布雷斯先生,如果你坚持认为这种盲目的傲慢也是你自由的一部分,那你干脆留着它好了。」 那就活该你被人深深地厌恶,也活该你放不出自己的守护神——以至于还要拐跑她的。 看着珍妮特因为激动而不断起伏的唿吸,布雷斯嘴角也悄然勾起了一个微妙的弧度。他沉默的看着她,随后把她那只被抓住的手轻轻的贴在了自己右侧的脸颊上,期间的动作就像一支被风吹起的羽毛掠过泛着冷意的水面那般温柔。珍妮特能感到自己正颤抖着的手心传来了皮肤冰凉而又柔软的触感,此时此刻她正毫无保留的触碰着他,一如触碰到了他那颗变得雀跃不已的心。 第70页 「你打到我了,我的蝴蝶小姐。」只见布雷斯舒展他那漂亮的眉眼,嘴边噙着的笑意已然转变成了自己熟悉的狡黠:「现在,你可以考虑原谅我了。」 「不要用这种称唿叫我,布雷斯.扎比尼。」珍妮特想把手收回去,但却还被他用力的拽着,这让她的脸变得像发烧一样:「而且这次不算,我得再打你一次才行。」 终究出乎意料的,万圣节还是那么有条不紊的到来了,这期间还是没有发生什么无法解决的大事,他们也还是没有按照珍妮特预想的那样很快就能回家,以至于逃离万圣夜晚宴的时候她才又一次惊觉已经过去了如此之久。 「你听到他们在唱歌了吗?」她竖起耳朵听着,远方不知何处的塔楼内正传来一阵阵飘忽不定的人声与乐曲奏响的声音。万圣节这样的节日是不会有唱诗班或是这么柔和的乐章的,邓布利多能同意为他们请乐队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 「也许是为了圣诞节在排练。」布雷斯听到有一个青年发出了少女般的尖叫,似乎是有只蟾蜍跳到了他的身上。「现在的圣诞节要比未来更隆重。」而且这些学生们大部分也不会回家,巫师们畏惧麻瓜间频繁的即将到来的战争。 「你要吃点东西吗?」珍妮特注意到一整个晚会间他除了南瓜汁外都没有再吃一口东西。托赫奇帕奇夫人的福,其实霍格沃兹的菜谱相比于几百年后差别真的不大,只是会少一些炸物或烤小番茄这样的外来食物。今天晚上就有非常棒的黄油牡蛎蘑菇和香料酒,梅林作证她碍于酒量本来是不打算喝的,但是—— 「这可是只有復活节才能喝到的饮料啊,」红头髮的卡罗拉小姐拉着她的手激动的说着八卦:「听说它们在赫奇帕奇夫人的酒柜里藏了至少十年。」 「你喝酒了?」布雷斯意识到珍妮特又有点不对劲,因为她开始顺着那些走调的乐曲哼出同样走调的歌。「就一小口,」珍妮特为自己小小的辩解了一下:「你看我的思维还是很清楚…但是你真的不会感到饿吗?」 她的脑袋开始不理解了,就算他真的很讨厌那些食物,但饿一晚上也是可以接受的吗?要知道她在格兰芬多的男同学们吃起东西来一个个都像巨怪一样无法停止。 「或许,你愿意帮我?」布雷斯失笑,她看上去是疯了,但是他现在愿意顺着她的思路陪她玩:「我们可以真的去找点能吃的东西,那也许——」他故意作出一副迷惑的神情:「你知道该到哪里去?」 当然。「别装了布雷斯,」她皱起眉说道,她一点都不信这个人会不知道通往霍格沃兹的厨房的路:「现在我们可以拜访那些油画上的梨子。」如果这个年代的厨房也是靠它们触发的话。 他们从家养小精灵那里拿了不少新鲜的南瓜汁和葡萄蛋糕,布雷斯挑剔的表示这是他在霍格沃兹里唯一能接受的食物。「霍格沃兹居然这时候就开始僱佣家养小精灵了,」珍妮特坐在高架桥厚重的石块上,这里依旧能听到若隐若现的排练声,她正小口啃着一块放了许多水果的糕点:「但戈德里克.格兰芬多会付给他们合理的薪水。」 巫师届纯属越活越回去了,几百年后他们拼命所做的居然只是让其他的智慧魔法生物的生存环境回到十一世纪的水平。 「这么一想好失败啊,」珍妮特干脆仰天长啸,也许歷史真的是个轮迴的圈:「是不是巫师们几个世纪以来所争取改变的一切都没有意义,格兰芬多也是——斯莱特林也是。」 布雷斯没回答她,反正他觉得是挺失败的。他刚要恭喜她终于学会了能够对两个学院进行客观评价,然后他就听到珍妮特顺着这个话题继续发散:「那我的青春是不是也虚度了?」只见她懊恼的抓了下脑后的红色蝴蝶结:「我甚至没在读书时谈过恋爱。」 「舞会没人请你跳舞?」这就让他有点好奇了,霍格沃兹的圣诞舞会是躁动的中高年级们最好的约会方式,只要他们喜欢什么小姐就会约她出来跳上一支舞。「我还以为那个蓝眼睛的傢伙起码愿意做出尝试。」 「他的名字叫伦,」珍妮特无奈的又对布雷斯重复了一遍:「他甚至不太愿意主动对我说话。」随后她想了想那几年圣诞舞会的情况:「我基本都是和同学院的男生搭伴,有两次甚至都是同一个人邀请我跳舞,我们玩的还不错——我甚至都以为他要对我表白了。」说罢她露出了一副尴尬的神情,未遂的初恋总是让人伤透了心:「但最后他转学了,一个月后他就和布斯巴顿的一个女巫订了婚。」 布雷斯没控制住自己,这是够让人神伤的,但珍妮特很快意识到这个坐在自己身边的男人并没有资格嘲笑自己。「没有舞伴的人不配嘲讽跳过舞的人,」她兇巴巴的对正笑得花枝乱颤的布雷斯说道,据自己所知他从来不和人结伴参加舞会,哪怕有许多女生主动报名:「所以你是觉得自己不配,还是她们不配?」 他的眼泪快要笑出来了。「实际上都不配,」他用指腹拭去并不存在的泪水:「爱情与婚姻都是太过贵重的东西。」不过这话他说的倒是真心实意,当年的他由于受到母亲的影响把这两者固执的等同在一起,固执的用挑选终生伴侣的眼光对待每一个凑到他身边或是聒噪或是故作矜持的女人。直到成年后他才发现女伴是一种如此好用的角色,这种钱色交易的关系完美的解决了他生活中关于两性的困扰,但她们毕竟和伴侣还是有着本质的区别。 第71页 想到这里布雷斯嘆息,珍妮特还真是说对了,他的青春期的确无可救药。 「如果你被分进了斯莱特林,就会明白无数的舞会有多让人噁心,不过我读书时确实没有邀请过人。」他站起身来,而坐在石块上的珍妮特明显愣了一下,她还在吃那块没吃完的蛋糕。「或许你愿意和我跳一支舞?」布雷斯像所有合格的绅士会做的那样殷切的伸出手,由于高架桥上石块的高度,他们此时的视线正好持平。 「现在?」珍妮特只觉得这个时间点好像什么都靠不上,用来讨要糖果和捉弄幽灵的万圣节也并不适合用来跳舞。「那就为了圣诞节?」听到远处的歌声后布雷斯随便想了个理由,反正理由从来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我们或许没法在这个时代等待到年末——但也许这是我们在霍格沃兹最后的机会了。」 好像有点道理啊,被酒精占据大脑的珍妮特.佩里小姐似懂非懂的也伸出了她的手。「如果那些喜欢你的小姐知道你居然愿意和别人跳舞,」她知道这个世界里有不少小姐沦陷在了他那副不常见的容貌中,她一边说一边哼出远方那模煳不清的颂歌,这歌声让她想到了自己的家:「她们会不会杀了我?」 「我想不会?」他歪歪头,故意和她靠得越来越近:「毕竟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做个好人。」 「所以你是故意帮助那些被欺负的学生的?」为的是在这个时代保持一个良好的风评?这让珍妮特不禁失声说道:「该死,我就知道——我改主意了,不仅是你的青春期,你现在也依旧很讨人厌。」 谁说做一件事只能有一个理由呢?布雷斯惊讶于她的思考是如此的非黑即白,但他知道珍妮特没有真的生他的气,她比自己遇到过的大多数小姐都要宽容。鑑于她喝了酒,于是他只是选择带着她跟随乐曲轻轻的挪动。他们在霍格沃兹的午夜起舞,布雷斯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礼堂还未曾熄灭的烛光,他大部分的注意力现在都集中在她的身上。 也许珍妮特在之后就会明白,不仅是在他的过去,也不仅仅只是作为扎比尼先生,实际上无论以什么身份,从始至终他就不会做没有收益的事。布雷斯藉助月光温柔的凝视着他怀里快乐的哼起歌的姑娘,又把她悄悄拉的离自己近了一些,他不避讳自己的卑劣,面对自己想要的东西,他向来都会选择把它们牢牢的攥在手中。 第二十二章 他自始至终想要的只是一朵花 如果你不能独自占有一朵花,那你就要把它亲手摘下来。 布雷斯的母亲也许并不知道这句随意的提点会对她的儿子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借了容貌的光,她生来就是最适合名利场的动物,在权力与金钱的巢中她总能成为最如鱼得水的那一个。彼时还称得上一句年轻的老扎比尼夫人忙于她最擅长的交际与攀附,她只是恰巧看到她亲爱的布雷斯发怔式的盯着花园中某株花草。那甚至还不是什么独特到可以叫出名号的品种,纤弱而娇气的洋红色花瓣被遗忘在无数烛光与提灯创造出的影子里。 看上去那么单薄,也那么的任人宰割,当然她不会在意鲜花这样卑劣的小东西,她所指的是自己的孩子。 这让老扎比尼夫人理所应当的不开心了,在别人的花园里犯傻毕竟有点不太礼貌,但儿子这副可怜巴巴的神情也让她有些莫名的窝火。自己还是太被动,还不足以撑起足够的强势与自由,她默默唿出一口气重新摆好惹人疼爱的姿态,也再顾不得仔细揣摩年幼孩子的心绪,总有一天她不会再让布雷斯用祈求的态度去面对世上的一切——到时候他总能寻找到比鲜花更加名贵的东西。 只要他想,而自己也能够给予。 布雷斯睁开眼,发觉他又一次在缺少警惕的情况下打了盹,自己在来到这个世界后变得比曾经更放松。他克制不住的打了个哈欠,用手指轻敲泛上雾气的玻璃,这里的一切都他觉得熟悉,不仅是空气中散发的沁润的潮湿,还是那一如未来缓慢的深秋转冬的长夜。 出于对魔力的敏感,他能感到自己被这座城堡的魔法深深地庇护着,它沉默的保护着所有需要保护的人,哪怕一半斯莱特林所做的只是对它进行多年如一日的辱骂。鑑于某种个人偏袒,他把对霍格沃兹的感情保持在了一个暧昧的态度,甚至暧昧到比他本人还温和的多,这种态度在第二次战争即将结束时达到了顶峰,随后却像被用玻璃罐子摁住一样戛然而止,牢固且结实的封死在了他的17岁。 即便让人难以相信,但不同于其他宛如惊弓之鸟只想要逃离的既得利益者,他当时所选择的确实是回头。 只是他是不会动手的,食死徒中没有扎比尼的人,为了更清晰的了解发生了什么,他有冒险需要回来的理由,这就足够说服自己行动了,而不仅仅只是为了一座城堡,一段长达七年单方面施加的悲悯的守护——虽然它们听上去非常正义,不过当年让布雷斯毅然决然走入黑暗中的并不是所谓的光明,和利益相比,正义其实什么都不是。 如果换成他的母亲,他想她一定会笑眯眯的把自己和战胜方捆在一起,利用舆论烧起一丛旺盛又炽热的火,再用它给自己锻造一副回头是岸的漂亮名声。回头是岸,布雷斯开始咀嚼起这个词彙的含义,或许这样满是歧视意味的字眼正适合描述自己,他确实善于使用继承来的自私与残酷。 第72页 不做没有利益的事,那些冷血的抉择于他而言就像唿吸一样自然。 自己无法撇清,它们来自他的母亲,来自亲密且无法逃离的血缘,当她用顾盼神飞的双眼搜寻最合适的猎物的时候,也许这种考量就註定成为他身上的烙印。 布雷斯注意到珍妮特也睡着了,她正趴在这张桌子的角落不省人事,离他只有几英寸的距离。她睡起来相当安静,连唿吸都带着小心翼翼的平稳,几张不成规模的羊皮纸被她唿起微小又谨慎的弧度。他看到她的嘴边勾起一道孩子气的弯,拥有着蝴蝶守护神的小姐或许正在经歷一场美好的梦,美好到让人想要不顾一切的问上一问,却又不忍心真的打断她。 又或许她不是真的在做梦,布雷斯把嵌在烛台里的蜡烛熄灭了几只,随后又注视起珍妮特绯红的脸颊和忽闪着的眼睫,她像中了昏迷咒一样在自己身边沉睡,缺乏作为执法者最基本的警觉与戒备心。他开始明白为什么母亲会管她叫天使,这副甜蜜而傻乎乎的睡相就像只刚掉进狼窝里却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的绵羊,不过看得出她在家庭中有着备受宠爱的身份,幸福的小孩会把得到的所有爱与温柔都写在脸上。 想到这里布雷斯又一次在心中问候伏地魔及其麾下各怀鬼胎的党羽,他们毁了他为数不多的回忆,自己唯一能恣意横行的岁月在无数的挣扎和沉默中显得那么单薄。但他又不能去怨恨这一切,毕竟他的母亲真的很爱他,这是他唯一,也永远都无法否认的事。 他拥有过许多名义上的监护人,不过他们大多活不到第二年的春天,而作为母亲也是唯一的那个时而对他兴致厌厌,时而又有着相当病态的宠爱。布雷斯自五岁后就学会了保持沉默,他不能哭闹,也不能随便发泄自己的脾气,因为他知道母亲实际上也厌倦了维繫这一切,她曾无数次在哄他睡着后深深的怨恨着他,却最终还是输给了母性的牵挂与依恋。 布雷斯不禁触摸了下眼眶,是他让这个女人从高高的天空坠落下来,拖着孩子不得已的为他寻找一个固定的居所,她或许很多次都想杀了他,只是不知是爱还是这副过于相似的容貌让她最后没有痛下杀手。他的指尖碰到了自己的眼尾,他从她那里继承来的确实是一双漂亮的眼睛,只要略微眯起就像是在微笑。 于是他的心绪蓦地冷了下去,布雷斯开始想所有能引起他厌恶的事物,不合时宜的恭维、聒噪的环境和霍格沃兹中加了冷甜奶油的汤,想到这里他的面色多了几分阴翳,将眼中招人怜爱的情愫成功变为了令人不适的骄矜。他宁愿多些戾气,也不想变得和母亲过于相像,因为她所做的一直都是在伤害他,哪怕她给了他她自认为最好的东西。他的母亲慷慨的送给了他一整个家族的权势与荣耀,光凭这点就足矣让所有人对他投以真切地侧目与嫉妒。 可其实拥有着深色皮肤的少年从没有想要那么多,他自始至终想要拥有的只是一朵花。 驻足在花园中的男孩从没忘记过那枝叫不出名字的花朵,不过他的母亲认为这不重要,她可以用更好的宝物来回报他。但直到现在他还是没能找回当初的那种迷恋,它就像只蝴蝶那样轻巧的从他眼前熘走,直到现在才又重新飞了回来。 睡眠中的珍妮特叮咛了一声,这让布雷斯的注意力回到了她身上,她和父母会闹可笑的小矛盾,然后也会可笑的哭哭啼啼个不停。她所纠结的自由在他眼里根本就不能算是个问题,布雷斯凝视着她因寒冷蹙起的眉头,如果身份互换,他绝对会向着自认为正确的方向义无反顾的走——只可惜魔法并不能为互换命运提供任何的可行性。 他憎恨自己母亲那畸形的爱意,但他不能真的把她所做的牺牲给扔到一边去,自己没有资格毁掉一个女人拼尽盘算才换来的安稳。于是他低头接过母亲递给他的沾满鲜血的桂冠,并至少为它负起应尽的责任——至少在这种时候,有些东西已经变得微不足道,它们有的从未属于过他,有的也远离了他能够捍卫的范围,正义不是,自由与个人意志当然也不是。 他会保护她,而这无关爱恨,更无关怜悯。有时候布雷斯会见到死了七任丈夫的老扎比尼夫人偶尔露出落寞的神情,她不愿意谈起他的生父,那布雷斯就当他不存在,抛开这个迷一样的人外,这个女人除了他好像谁也没爱过。 顶着扎比尼的姓,布雷斯最终走进了斯莱特林,开始学习所有配得上做扎比尼先生的知识,关于利益、纠纷和无数需要烂熟于心的规则。珍妮特不会知道她所嚮往的那些「知识」曾让他产生过多少次厌倦与想掀桌子的冲动,他放在它们上的精力甚至超越了作为学生的天职。不过回报是肉眼可见的,以他的天赋操控一个日渐式微的家族可谓得心应手,布雷斯自信他做的要比其他人好得多,他的才华让他可以胜任任何角色,只是唯独不能是布雷斯.扎比尼本身。 学院中的学生无不迫切的期望着能够长大,因为这意味着更多的权力与强势,当年的德拉科和潘西恨不得第二天父母就把马尔福和帕金森给乖乖送到嘴边。只有他是野心家们中的异类,不过碍于社交,所以每次在鼻涕虫俱乐部时他都控制了自己的脾气,只表现出警惕、孤僻和足够的傲慢。「起码他们属于我,」他和别人心平气和的讨论起自己出嫁七次的母亲时这样想道:「起码我是为了我自己。」 第73页 作为聪明人,布雷斯清楚的认识到自己只有在霍格沃兹才能作为独立的人而存在,毕竟扎比尼只是战利品,并不是家。他本可以至少无忧无虑的过完整个学生时代,但伏地魔渲染出的恐怖毁了这一切,他把本就不怎么单纯的斯莱特林打造成了向他卑躬屈膝的献祭场,布雷斯讨厌疯子,他不会让扎比尼和食死徒站在一起,可他也无意向凤凰社献上忠诚,不作表态已经是扎比尼能做到保护羽翼的极限。于是抛开那些不切实际的留恋,他闭上了嘴,再不让任何人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样子。 渐渐自我在心中堆积成了残破的山丘,他的渴望、幽默感、以及他对事情真正的看法都随着现状一起无可奈何的沉没,能拿的出手的只有一如既往的傲慢与孤寂。哪怕它们很糟糕,它们也会是属于我的一部分,布雷斯在黑暗中倾听着斯莱特林宿舍窗外湖水翻涌的声音,连同我的唿吸,我的命运。 他做的很成功,学生时代的自己虽然不够合群,却没人敢自讨没趣。布雷斯也时常觉得自己和周围的愚蠢格格不入,也许管理一个家族并不需要那么多的智慧,这种想法从入学开始一路跟随到了现在,成为扎比尼先生也没有让处境变得更好,他如今还觉得自己有时是在和巨怪谈生意。好吧,好吧,他无奈的摇摇头,用讽刺的笑来替代读书时的鄙夷,总之他不会只为了身边热闹就自降身价——那样他还不如永远一个人待着。 可是在某个夜晚中布雷斯仍会垂下眼睛,他最终还是丢掉了那朵洋红色的花。 老扎比尼夫人把这当作是少年天真的渴望,甚至她已经忘却了她们之间还有过这段故事。然而对布雷斯.扎比尼来说这则是桩意难平的过往,他一秒钟也没有遗忘,虽然它其实真的没有那么重要,只是每次想起都在宣告着自己的失败——当年的他只是想要一朵花,在他什么也不是,也什么都不需要去做的时候深深地,深深地渴望着。 忽然布雷斯想道,这是否就类似于他用无病呻吟的眼光去看珍妮特的悲伤,她因为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流泪,一如他陷入儿时的夜晚再也走不出来,它们听起来都挺可笑的,但又的的确确伤了他们的心。「所以我才会被打动,」他很快也意识到了自己当时动容的理由:「我不想让她再感到难过了。」 像是感受到了什么,珍妮特也开始不再沉溺于休憩中。「有点冷,」只听她小声嘀咕着,看起来正在沉睡与清醒的边界挣扎。布雷斯默默的用魔杖让风在此处停下,又大方的把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她身上,从而成功捍卫了她的梦。布雷斯低下头,端详着珍妮特重新回归安宁的恬静表情,却好像有点离得过于的近。 他能感到自己的唿吸声落在她白皙的耳边,那听起来就像是一个吻。 其实布雷斯是在很久之后才想起珍妮特的,毕竟几场不痛不痒的交谈很难让他把眼前这张压抑着雀跃的姣好面庞和当时那只灰头土脸的小狮子联繫到一起。后来他在萌生出与魔法部合作的想法后才意识到这一点,他想办法搞到了这位被顶出来处理烂摊子的侦查队员的档案,那里面告诉他,名为珍妮特.佩里的年轻小姐确实拥有着一只拟态为闪蝶的守护神。 唿神护卫为了负责驱散黑暗而生,或许这就是那只蝴蝶最终停留在他身上时,沉寂了许久的月光也正好一併照耀了下来的原因,尽管当时的月亮只肯奉献出一小捧弯弯的弧形。配合着守护神莹蓝色的雾气,月光照亮了她因石化咒而变得苍白的脸,照亮了她那双转的飞快的棕绿色眼睛,也照亮了两个人本来模煳不清的界限。布雷斯本想说上几句威胁的话,但也许是守护神的存在让自己的心情变得很好,所以他只用一个手势就放过了她。 她看上去是那种读得懂气氛的人——他没头没尾的想着,那只跟随他的蝴蝶使他不再受到摄魂怪的纠缠,在消失的最后缠绵的扇起那对轻盈的翅膀,布雷斯挑挑眉,但它没有回到那个小格兰芬多的身边去,它选择死在这里,就好像他才是它的主人。 这感觉他描述不出来,毕竟那是自己第一次拥有一只守护神。 多年后布雷斯饶有兴趣的看着珍妮特模仿性的做出那个噤声的手势,显然她也对那场「碰面」印象深刻。月光是什么颜色?面对疑问她用这个简单却又意味深长的动作回答了他,随后她靠在沙发上咯咯的笑了起来,长久的岁月让她像棵抽条发芽的植物一样变得机敏而标緻,每当她或是严肃或是愤怒的看向他时布雷斯都会审视起那双混合着棕绿色的眼眸,看来不是自己记忆的失误,那太妃糖般甜蜜的深棕色瞳孔的确会反射出零星的绿色的光,后来她把它们统称为榛子的颜色。 就是她了,布雷斯当时在心里想,作为自己与魔法部的对接人,珍妮特.佩里算不上绝顶聪慧,但她确实能够读懂一些潜在的东西。 每当她离真相近一些,他就会把两个人的距离放的更亲密,逐渐布雷斯发现这个世界上居然也有人有着与自己相似的困扰,尽管他们的经歷与个性完全不同。碰到他好像成了珍妮特毕业后最大的职业危机,她毫无知觉自己已经成了他布局中的一枚棋子,还在一边警惕一边向他倾诉关于自由的烦恼——但看在梅林的份上这真的算得上烦恼吗,布雷斯瞧着珍妮特低落的神情,这是只被呵护的多好的雏鸟啊,只是和父母签一条赤胆忠心咒就好像要了她的命。 第74页 但他什么都没说,因为这时候嘲笑她等同于变相否定自己,布雷斯觉得他对一朵花的执念和她被他母亲折磨相比好像还更疯狂一些。所以他才什么都没说,他替母亲道了歉,甚至大方的满足她那些打着哭嗝委委屈屈的要求。 布雷斯嘆息,他心软了。 你什么时候会对一枚棋子心软呢? 无论他乐不乐意,他的母亲终究还是教给了他许多,例如自私、谋算与大胆而渴望的贪婪,但它们都不是布雷斯从她身上学到最关键的东西。作为失败婚姻的最大受害者,他在很早的时候就把爱束之高阁了,母亲的人生让他彻底明白,如果有些事物不能满足你的期望,那还不如在伊始就抛弃它——他想他就是死,也不会让自己的未来变成她那副样子。 也许是性格使然,对爱的疏离体现在他身上反而成了过度的期望。他知道自己的眼光高,甚至挑剔到了过分的程度,但这个世界上也总有人会进入到自己目光看得见的范围,他也曾注视过某颗只为救世主而燃烧的星辰,可那又怎么样呢?「你不配拥有它,你的身份不允许你跨过血统、舆论和规则。」他头顶的皇冠无时无刻不在蛊惑着,用他听过最甜蜜也最怨毒的语气:「一个不够自由的人不配拥有谈爱的权利。」 珍妮特时而会让他想起那朵洋红色的花,格兰芬多正面的部分教给了她充沛的勇气,她看到了他的割裂就大胆的提了出来,也直接了当的表示她更喜欢他本来的面貌。「你以后也应当这样诚实,布雷斯先生。」她当时和自己在翻倒巷復盘简.瓦伦丁的动向,故意捏着老气的腔调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这让他忽然有一瞬间的冲动告诉她,其实他也很喜欢她现在的样子。 她的热诚,她的眼泪,她在触碰他的月亮耳钉时无法控制的颤抖,她于雨幕下低垂着眼的落寞与美丽。 常识告诉他要学会知足,能够让自己在意,并认为他其实并不快乐的人这辈子或许都不会再碰上一个。但布雷斯还是放她走了,他毫不意外在知晓他做过的那些事后珍妮特会让他永远滚出她的世界。因此他在看到她狼狈的从威森加摩逃走时几乎控制不住的笑出了声,他总有把人气到再也不想见自己的本事。 他信守了承诺,母亲应该也不会再去找一只失去了作用的小鸟的麻烦。布雷斯不在乎自己的「帮助」是否太过激,反正这就是结束了——他不应该打扰一株花草安静的盛开,它也不会允许一个讨厌的人把自己给唐突的摘下来。 但或许命运在和他开玩笑,她的蝴蝶让他们又一次不应当的重逢,珍妮特看上去真的很想杀了他,但她还是保持了良好的修养承了他救命的情。她认为是自己杀了帕克斯,理所应当的把一切超出控制的变数都看成是他做的局。你太高看我了,布雷斯默默从烧到昏过去的珍妮特身上拿过那枚引起一切的蝴蝶宝石,这让他都不知道是应该失落还是高兴了。 他没意识到自己从和她坠入河流的那一刻起拥有了什么,他们渴望真正的自我与终结,于是魔法把他们送到了一个无关现实的世界,时间的夹缝允许他做出任何不加斟酌的事。仿佛是一本巫师故事书里的童话,那顶嵌在他头顶淌着血的桂冠在顷刻间分崩离析,因为这个世界还拥有真正的国王与智者,他需要做的只是重新成为解答谜题的学生,哪怕距上一次已经间隔了数百年的光阴。 他需要感谢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珍妮特,霍格沃兹内的生活向来单纯且肆意,他们在一个虚假的地方做起了最真切的梦,仿佛在未来他们真的跨越了无数在当年无法逾越的隔阂,也真的陪伴了彼此最美好的岁月。越接触她越认为他是什么好人,哪怕他们正处于梦中,布雷斯仍旧想让珍妮特放弃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不过她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的坚持,属于格兰芬多的灵魂不惧怕任何的威胁。这个世界给了他所得不到的自由,而她的宽容也再一次拥抱了他。 「你值得拥有所有那些美好的东西。」走进他心里无数次的小姐放轻声音,可以看得出她还是有点下意识的害怕他,但她真的就像一只处于炉火边缘的蝴蝶,濒临破碎却还要挣扎着飞到他身边去,告诉他你值得这个世界上全部的爱。 这个世界上没有不想得到爱的人,何况这是只他朝思暮想想要笼络到手的蝴蝶。布雷斯让她的手贴住自己的侧脸,骨髓深处贪婪的本性几乎是一瞬间无法克制的涌了上来——有人待她像是对待盆只可远观的玫瑰,但如果她愿意再向前一步,他可不会像她的爱慕者那样只是干看着。 因为他的母亲的确也教导过他,如果不能独自占有一朵花,那么就要把它亲手给摘下来——如果那朵花也愿意被他收藏的话。 布雷斯不跳舞,爱于他本来就很奢侈,傲慢也只不过是为其再一次宣判的摄魂怪之吻。他不浪费自己的时间,也不会浪费别人的,所以霍格沃兹的舞会他都是一个人出现再离开。但当他向珍妮特伸出手,而她也决定牵起他的,布雷斯就认为这也许真的是命运对他的一种补偿,哪怕他不会对它投入一星半毫的信任。 他们停留在霍格沃兹的桥上,虽然时间与地点都有着微妙的错误,他能感到珍妮特的手指随着排练的歌声晃动,她没有经过大脑封闭的训练,所以它们总是能悄悄显露出主人的心情,惬意的,调皮的,以及欢愉的——布雷斯想亲吻她的额发,以此来告诉她他此刻的雀跃与欢欣,兜兜转转后,自己最终还是回到了一开始嚮往以及充满可能的地方。 第75页 就像走了许多弯路,又像是虚度了许多的光阴,直到最后再把最开始的一支舞补上。 当赫尔加.赫奇帕奇走进教室时,她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少女于深秋的凉夜中沉睡,而她的仰慕者就坐在她身边,用那样沉静又温和的目光看着她。作为年纪长些的过来人,赫奇帕奇知晓布雷斯.扎比尼为人处世的骄傲与挣扎,可他还从没像现在这样露出如此眷恋的神色,这让她不禁弯了弯嘴角,爱让这个男孩像春天里的冰一样融化了。 「大多人一辈子只会遇到一次让自己怦然心动的人,」赫尔加走过来对布雷斯轻声说道:「我不知道爱到底是不是一种魔法——但它毋庸置疑是珍贵的。」 「是的,夫人。」他也低声回应,和智者交谈总是能够让他受到启发:「我想我会抓住它的。」 与此同时,在明显另一个世界中。 伦看着面前这位面生的金髮小姐,她大概十四五岁上下,穿着身属于珍妮特的呢制裙装,而一旁带她过来的艾德琳仿佛还嫌事情不够大,满脸「我怎么会知道」的无辜表情。今天一大早她发现这位小姐急切的想要跑到魔法法律执行司中,甚至比他们正常的上班时间还早了整整一小时。 他们中只有珍妮特和她有过接触,但伦还是很快认出了她就是未被自己家族登记在册的简.瓦伦丁。一个哑炮,伦在心里思考着,听艾德琳说她是搭骑士公交车过来的。 「珍妮特.佩里去了翻倒巷,她去找那块宝石了。」简.瓦伦丁一开口就说出了很惊人的话,这成功让伦变了脸色,也让艾德琳联想到最近市场中不太平的局势。 珍妮特已经消失了整整两天,看在梅林的份上,艾德琳此刻十分自责自己的疏忽——她还以为她终于想明白去度假了呢。 第二十三章 阿马多阿尼莫,阿尼马多,阿尼马格斯 珍妮特在看被风吹落在窗户上的雨滴,这样的天气已经持续了好几天。由于多日的降水把阳光藏了起来,所以它会让人产生时间一直停留在黑夜的错觉——她今天醒来时甚至以为自己还在晚上,直到来到礼堂里,发现已经有不少人把他们的早餐给吃掉了。 她喜欢这种日子,无论是顺势赖床还是用来做避光的魔药,亦或是听着啪嗒啪嗒的雨声去阅读卷宗和书,下雨都是非常好的选择。曾经她请教过赫敏为什么有人会对这些声音天生就有好感。「白噪音,珍妮特。」赫敏皱起眉头说道,她总是知道许多东西:「麻瓜的概念,例如风与雪,人们不会把它们划到聒噪的范围里去。」 那壁炉里木头破裂的声音一定也属于白噪音的范畴,珍妮特发现为了应对已然到来的冬季,霍格沃兹开始把所有的炉火都烧的更旺,两种白噪音夹杂在一起起到了加倍舒适的效果。在英国这种地方,如果你喜欢雨水,那你会变得更快乐一点。 当然不是所有事物都会对降雨表示开心,毕竟温室里不能只种满好养活的椒薄荷和小雏菊——而从人的角度看,海莲娜.拉文克劳显然是这阵阴雨最大的受害者,从今天下午起她就边看星图边忧心忡忡的望着被泼成瀑布的玻璃,甚至试图钻到高高的天文塔里去,即使望远镜的作用已经被坏天气给彻底的毁了。 「你觉得她在等什么?」珍妮特用余光捕捉到了布雷斯的存在,她没回头看他,反正他肯定知道自己是在和他对话。「你是说海莲娜?」布雷斯挑了个合适的位置坐下,他的身上沁着室外潮湿的气息:「我想我需要一点时间。」 越过她的脑袋,布雷斯直接把一杯南瓜汁放到了窗沿上面,这成功让一直盯着室外的珍妮特注意到了它。由于动作的需要,她看到他的胳膊轻巧的从自己身边经过,于是也转回头把注意力放回了他那边。珍妮特啜了一口这种霍格沃兹几百年来都非常受欢迎的饮料,实际上它是温热的,只是因为被放到了窗边才会冒出苍白的热气。 不过这才正常,拿来这个杯子的人毕竟是布雷斯.扎比尼,一个几乎不会出现纰漏的人。珍妮特想如果这杯南瓜汁真的滚到冒泡,那也大概率不会是个失误——他肯定是想故意烫死自己。 这几秒钟瞎想的时间已经足够扎比尼先生思考完毕,布雷斯示意珍妮特看向窗外厚厚的云层:「今天是雨天。」 嗯,今天是雨天。她点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然后听话的等他继续说下去。看到她如此反应,布雷斯故作惊讶的歪了下头,表现的就好像他已经说的足够明白,甚至他又状似严谨的补充了一下:「今天一整天都是雨天。」 就…这样? 珍妮特懵了,然后开始怀疑是自己理解能力下降了,还是他真的什么也没说。「下雨导致没有阳光和足够的气温,」并未把这个游戏贯彻到底,于是布雷斯低笑着解释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就开始变得非常耐心:「她一定是需要其中的某几样东西。」 挺过分的,但她最终也笑出了声:「你学不会好好说话?」珍妮特只决定小小的报復回去,她是个格兰芬多,格兰芬多可不会因为一个玩笑就发脾气——前提是双方都认同这只是个玩笑的话。 不过的确,雨水带来阴天、潮湿和对天空的遮盖,也确实有许多魔法需要依赖气象的帮助。珍妮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盘算起了时间,他们正位于未知世界十一月中旬的某个夜晚,大概还有一刻钟就会彻底进入深夜的领域。 第76页 海莲娜一定不是需要太阳,那样她就不会执着的等到现在。马上就要到宵禁,由于对那块宝石的研究有了突破性的结果,她和布雷斯正在等待四巨头的通知,但灰夫人在等什么?珍妮特看到她因为呛水咳出了一片小小的叶子,海莲娜神情复杂的望着它,似乎想用眼神直接让它原地烧成灰。 「该死,」只听她小声骂道,似乎这枚叶子并不应该在此时此刻吐出来,可很快她就意识到一位淑女不应该说这种粗鲁话,从而忍住了想要继续发泄的冲动。她看看天色,随后陷进了某种自我安慰的漩涡,反正也不是正确的时间——海莲娜在心里这样想道,她很快收拾好了东西,又赶在宵禁的尾巴上离开了。 看到那片绿叶子的一瞬间珍妮特就明白了,她的草药学和魔药学没有那么好,但也足够支持她参加并拿到一张还算不错的n.e.w.t.成绩单。那是一片虽然小却相当完整的曼德拉草叶片,是多类医疗品与魔药的常见原料,麻瓜喜欢把它们的根制成护身符,尽管它在没被加工时其实含有大量有毒的成份。 「她正试图成为一个阿尼玛格斯。」不用她问,布雷斯也沉吟着说出了答案,他的看法和珍妮特想的差不多,毕竟同时涉及到曼德拉草与天气的魔药并不常见,尤其海莲娜还从嘴里把它给当场吐了出来。 平心而论阿尼玛格斯的门槛很低,只是它过于强调一系列的巧合。它的练习始于一个干净的满月,你需要把一片曼德拉草叶片含在嘴里并保证彼此都平安无事,叶片也必须在第二个满月的月光下接受最纯粹的照射,否则一切就得推倒重来——不过如果这一步成功,接下来你只需要在施咒的同时等待一场带着闪电的暴风雨,而魔法会自动为你安排好其余所有的事情。 听上去很简单,魔药的原料除了巫师本身外也只需要一片植物、一枚鬼脸天蛾的蛹和一小银茶匙的露水,可阿尼玛格斯却让几百年间的巫师们纷纷望而却步。毕竟在这个经常降雨的国家,你有多大的概率既没有把叶片嚼碎从而被抬进医疗翼,又恰好真的等到了一个晴空万里的满月呢? 珍妮特听到了不远处宵禁的指示音,她很惊讶在今天这个下着雨的夜晚,也有人同他们一样在等待着月光的消息。 「为什么阿尼玛格斯登记在册的人数那么少?」因为太困难了?珍妮特好奇,他们按照约定在宵禁后去找四巨头碰面,不同于之前的教职工休息室,这次他们要在校长办公室与他们谈话,只不过现在的校长办公室不属于他们四位中的任何一个。 还是说其实大家都不愿意去登记?她觉得这也是有可能的,因为阿尼玛格斯归根结底是一种越少人知道越好用的魔法。 「我倾向于对它感兴趣的人没有那么多,」布雷斯正等着楼梯挪到脚下,他的语气并不算礼貌,但人却很绅士的给她让了位置:「真不计较代价,一个强效昏迷咒加石化咒就足够让一个巫师控制好自己的舌头了,只要能在这个基础上再保住他的命,那等到满月也只是时间问题。」 这代价甚至有点低,如果一个巫师能够躺着就学会不可饶恕咒,那相信很多人都趋之若鹜,毕竟被变成石块可不会像亲手摺磨人那样受良心的谴责。 「那样的话不是很容易?」因为工作几年的经验,珍妮特深知巫师们为了追求力量能干出多疯狂的事。她其实非常羡慕这种技能,只是她在知晓阿尼格马斯的具体练习方法时已经临近毕业,早已失去了能够躺好几个月的空闲与自由。 「阿尼玛格斯并不强大,珍妮特。」布雷斯抬眼观察接下来楼梯们的行动规律,以便以最简便的路线去到他们想到的地方。「它需要耗费远超正常水平的时间和精力,最后却只是抛弃全部的魔力变成可以思考的动物,尤其你还并不能选择它们的类别。」他伸手示意墙壁上想要插话的画像闭嘴:「对于大多数巫师来说,用来练习的时间足矣做出更多有价值的成就,而不只是把自己变形成另一副样子。」 谨慎、细緻与足够的好运可以创造世界上的一切奇蹟,但它们对阿尼玛格斯来说仅仅只是个开始。 珍妮特闭嘴了,倒不是受不了他口中的力量至上论(她毕业后见过太多了),只是她的脑海里还停留着布雷斯刚刚的模样。六年的时间过去,这是他又一次在自己面前做出这个噤声的手势,或许是记忆模煳使然,又或许是他的举止真的要比六年前要更加体贴柔和,她竟然第一次不带任何负面情绪的感嘆起来。如果抛开一切其他的标准,作为情人或是伴侣,他大概真的就是大部分女孩梦想中想要的样子。 珍妮特看向他被闪烁的烛光包裹起来的眉眼,她曾认为和他对视就像踏入了一片林海,而他的傲慢则是密林中长久盘踞着的深夜,只会偶尔露出几缕让人无法抓住的孤独。但珍妮特发现不知从何开始,这片树林也逐渐接纳了她的靠近,此刻它就警惕的伸出它阴森森的枝桠,也依旧端着那套矫揉造作的矜持,却开始偷偷利用起所拥有的风、流水和林间生长的所有除了刺的玫瑰,向她悄然献上一首只送给自己聆听的歌,而那首歌仿佛在讴歌爱情。 这让珍妮特不禁咬了下嘴唇——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疯了。她开始把注意力转到其他的地方上,比如刚刚他们提到的阿尼玛格斯。她拿起魔杖,按照规则,在等待暴风雨的每一个日出日落巫师都应该心无旁骛的念出对应的魔咒,而如果操作正确,他就会感应到另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心跳。 第77页 明知不会有任何结果,珍妮特还是选择把杖尖指向自己的心脏。「阿马多,阿尼莫,阿尼马多,阿尼马格斯。」她轻声念道,当然没有任何事发生,珍妮特.佩里小姐没能感受到不同形态的另一个自己,她能全部感知的只有自己那颗砰砰跳动的心。 突然布雷斯停了下来,珍妮特已经慢慢落后了他一步的距离。因为他猝不及防的动作她差点撞到他的背上,但还算及时的控制住了自己的身体。珍妮特想斥责他,就好像往常他们会做的那样,可她发现自己说不出一句话。布雷斯已经转过了身,他平静的凝视着她,那双漂亮的狭长眼睛宛如一对夜空里最明亮的晨星。她觉得他最好有什么话想说,可他保持着安静,仿佛要故意看清别人局促不安的狼狈,于是她的胸膛因情绪无法自控的起伏,松开的嘴唇也显示出一弯明显藏着心事的齿痕。 别看我了,她无助而又绝望的想着,这就好像是我做错了什么一样。 大概过了很久,久到雨声已经在他们耳边经过了一轮又一轮,布雷斯终于决定打破沉默。「我们到了,」他不起波澜的说道,仿佛只是在谈起一个再糟糕不过的天气:「我假设你还记得赫奇帕奇告诉你的口令?」 「当然。」珍妮特故意很快的回应道,她让手指跳跃着抚上自己的脖颈,好像这样就能让身体里的心悸立马停下来。 当然——当然。 「我们当然得到了很多东西,」赫尔加.赫奇帕奇故意缓和着说道,她不想让这两个年轻人认为事态有所升级:「在我个人的理解中,任何事都应该有始有终,而这也往往就是我们需要的真相的原因。」 这句话简单翻译一下,把他们叫到校长办公室这种严肃的地方不是因为他们要被清算了,而只是给真相一个应有的尊重——虽然在四巨头眼中,这件事早就从一个平常的家族纠纷演变成了一桩涉及到众多矛盾与魔法的超级未来杀人案。除了解决她和布雷斯的去留问题,他们还不得不临时负责起裁决者的工作。 反正珍妮特不害怕,她自诩从始至终没隐瞒过什么,而如果布雷斯真的杀了帕克斯,她相信格兰芬多能比她先动手把他扔进霍格沃兹的地牢里去。但珍妮特认为布雷斯没必要也对着四巨头撒谎——他们毕竟是大师,你会在人命攸关的事情上试图对邓布利多撒谎吗? 她以为作为赫赫有名的摄神取念大师,斯莱特林先生肯定也会出现在这里,但事实是校长办公室中并没有那个戴着黑色兜帽的严肃身影,看来四巨头的分歧仍旧深深地影响了他们的友谊。或许在每一个世界中,因理想而相聚到一起的人们都免不了走上各不相同的道路。 「你们需要真相,而我们也渴望答案。」拉文克劳夫人说话像上课,她的嗓子有点紧巴巴的:「我们对这块宝石的魔法做了多方面的研究,它确实也解答了我许多个人的疑惑。作为莱格纳克一世的作品,它确实拥有和制作者本人相同的狡诈品质,就所有同等的魔法物品来比较,它的意识都处于很活跃的水平。」 拉文克劳口中的同等魔法物品想必至少也得是格兰芬多宝剑起步的圣物,比如高等的魔杖或是分院帽,他们或多或少都有着被魔法赋予的自主意志。 「它真的是妖精的作品?」珍妮特带着点希冀的问道,这说明他们当时的推理完全正确。 「它自己承认这一点,而且特意说明出自莱格纳克一世本人的手。」格兰芬多放松的耸耸肩,这让他看上去没那么不好接近:「它不骗人,这也是它为数不多的优点。」说罢戈德里克嗤笑一声,他认为这就像是麻瓜传教士口中的魔鬼,试图哄人签订邪恶的契约,但仍会受到有问必答的约束,还非要让麻瓜心甘情愿把脖子拴进绳套里才行。 看来四巨头们还是找办法撬开了这块宝石的嘴,珍妮特想起自己在很多个梦里和它对峙的奇怪场景,那时候它还跟自己玩文字游戏,而面对四巨头却把什么都吐出来了。「它说它的记忆始于一次毫无徵兆的甦醒,就是你所说神秘事务司司长试图利用它的时候。」格兰芬多继续说道:「但考虑到它诞生的年代,我们一致认为是它周围的铜囚禁了它的魔法。」 那圈铜纹果然是额外的附加品,随后格兰芬多主动表示鑑于它是作为他的遗物被发现的,或许真的是另一个世界的他自己亲自给它镶了上去。「那它就好好的留在巫师议会,直到嵌着的铜破了一个小口?」珍妮特努力设想着当时的情况:「接着它就看到了科瑞先生?」 「也许是这样,」布雷斯饶有兴趣的补充起来:「然后它就利用他逃了出去——只是没想到居然还有第二个人愿意把那块脱落的铜给补上。」这宝石应该去找拉文克劳的求知慾与扎德勒.科瑞本人的强迫症报仇,换个其他学院的人也许根本不会有这么多事。 这即是这块宝石的本质,作为承载了自我的象徵,它利用实现人们的渴望达成自己的目的。甦醒的伊始它瞄上了唯一能够接触到的扎德勒.科瑞,也成功的让他的自我幻象带它离开了魔法部,但它并不能完全左右自我的决定,扎德勒的自我阴差阳错的又修好了能够削弱它魔力的铜纹,最后自我消失,没人记得一块宝石被偷了出来,但它也不得不安静的呆在扎比尼的店中再度过十几年的时间。 「然后它等到了帕克斯,也就是你们跟我们谈起的那位半妖精。」拉文克劳淡淡开口,她很惊讶在未来妖精与人类的混血已经沦落到了需要躲躲藏藏的地步:「那位神秘事务司的司长先生修补的咒语只坚持了很短一段时间,而这让这块宝石再次等到了机会。」 第78页 按照罗伊纳.拉文克劳转述宝石的说法,它利用了帕克斯对宝物的贪婪又创造了一个自我,试图让幻象把它及一部分贵珠宝带到更自由的地方去。虽然帕克斯本人及时发现了幻象的存在,但半妖精当然无法接受世界上存在着另一个更不受控制的自己—— 所以,一个幻象把他杀了?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后,布雷斯开始思考如果幻象杀人的话,那幻象消失后到底是谁需要承担相应的责任。似乎好像谁也不需要?珍妮特看到布雷斯逐渐变得似有所悟的表情后直接杵了他一下,不用想就知道他在想一些魔法部并不允许的事。「只是想想,小姐。」他露出一个故意装出来的「原谅我吧」的神情:「不过我想我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了?」 「等法律把这个漏洞补上后,我们就和解。」珍妮特试图回忆起如果魔法物品伤人,那责任是不是会归于物品的主人,那等于这个杀人的帽子最终还是得扣在扎比尼的头上——但他肯定会在那些法条中大做文章,她发现回去后他们还得经歷一场相互扯皮的威森加摩判决。 思考间她没意识到赫尔加.赫奇帕奇望向她的神情中带着点怜惜,这个孩子还不知道他们或许永远都回不去了。 随后,杀掉正主的帕克斯幻象给魔法部写去了那封对扎比尼的举报信以拖延时间,带着宝石及大批珠宝来到翻倒巷中试图掩盖掉他的行踪,但自我又一次像易碎的气泡那样消失了,所以等到最后留给布雷斯本人的只剩满地的狼藉,半妖精的失踪,以及一封马上要飞进部长助理办公室信箱里的信。 「后来故事就是我们所知道的那样了。」布雷斯利用这封信狠狠地扇了魔法部一个耳光,珍妮特闷闷不乐的承认魔法部真的被他给算计了,哪怕他真的对宝石一无所知,他还是做出了对扎比尼而言最好的安排。 那简.瓦伦丁小姐又是怎么回事?但很可惜,宝石只是说当时她的自我并没像它设想的那样行动,这让她恨不得亲自切了它问个清楚——但她没四巨头那样强大的魔力,于是珍妮特问出了最后的问题:「那它是如何带我们来到的过去呢?」 拉文克劳的话语间有一丝凝滞,她似乎是斟酌着想出了一个尽力温柔的解释:「严格来说,这里并不是你们的过去。」随后她开始向他们解释起来自我魔法的最大特点,它可以利用人的渴望,其自身也总有充沛而强大的魔力,但也总有它无法做到的事。 「它是想回到过去,可它并不能真的代替时间,而你们也无法为它提供这个能力,所以这个世界其实只是一个尝试。」赫奇帕奇摇摇头对珍妮特说道:「它说这是它的一个游戏,它听到了你当时在河流中对自我的唿唤,于是它响应了,仅此而已。」 「那…它为什么要这么做呢?」珍妮特不能理解,自己当时希望一切都可以结束,而这句话足够它衍生出无数的可能,而不是只来到一个虚假的世界中。 「亲爱的,你有没有想过,它也有想要做到的事?」赫尔加说出的话比风还要轻:「哪怕它只是个物件,但它们也的的确确有着属于自己的思维。」 珍妮特怔住了,她想起在曾经几个月的工作中,有位体贴的半妖精老人请她喝了很多次的茶,也曾推心置腹的对她说过这样一句话。 「它想回家,」于是她最终喃喃自语道:「这块宝石想回到它主人的身边。」 为此它愿意忍受千百年的孤独,从巫师议会到不见天日的木制展示柜,再到利用所有能够利用的自我与渴望,甚至愿意创造出一个自欺欺人的游戏。而它只是像任何一个巫师与麻瓜那样,念念不忘的眷恋着伊始所诞生的地方。 「它说它的确抱有着尝试的意图,只是在使奥利凡德传送后发现这里确实不是真正的过去。」格兰芬多平静的补充道:「奥利凡德的幻象在前往妖精王国的路上遇到了正在旅行的斯莱特林。」它把全部的魔力都用来去赌这唯一的可能,这也是它在被珍妮特试图拿出翻倒巷时不停发出月光颜色的原因——自我与梦想向来如月色般美妙却脆弱,虽然莱格纳克一世本人向来以追逐金钱为乐,但无论是铸造勇气的利剑还是月光,它创造出的东西总带有着浪漫的遐思。 那它也可以离开,退出这场并不真切的过家家。珍妮特想说既然它捏造了这一切,那它也能把它撤回来,也不用再耗费全部的魔力。 「一旦结束,这个世界也许会随之崩塌。」赫尔加为珍妮特点明可能,她不在乎自己可能只是个假象,但明显有人要比他们在意的多:「它自述不会那么做的,它说它还从没见过你这样自我也执着想把它关回魔法部里的巫师——它觉得这里或许能留住你们。」 「可是,为什么呢?」珍妮特想不明白,每个人都知道这里是假的,可为什么会有人想要生活在假象中? 「它在这里能更靠近莱格纳克一世,而回去只会被你锁进魔法部。」许久未曾发言的布雷斯忽然开口,他靠在他们那个世界中被麦格教授刷成小麦色的墙上,意外的没展现出什么挑剔的姿态。「因为人们能在谎言中找到渴望的东西,」他低下头,看上去就像是被现实给囚禁了一样:「因为他们认为这样就会变得自由。」 珍妮特在这一刻想说很多,但随后她的思维也像月色下的泡沫那样融化了。在变得恍惚前她意识到,不仅是有人在和她一起等待月光,也会有人在接受月光编织出温柔的梦境后,不愿意再从残酷的现实中醒来。 第79页 一段时间后她又恰好了海莲娜碰了面,看来她还一直为自己当时当面把曼德拉草叶子咳出来的事而内疚,这真的不是一个淑女应有的行为。「抱歉,珍妮特,但我希望你们替我保密。」她神神秘秘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看来里面又含了一片新的:「我总会等到一轮足够漂亮的满月的。」 珍妮特笑了笑:「事实上,我想提供几点建议。」随后她告诉海莲娜她完全可以到一个季节分明的地方去练习阿尼玛格斯。「你可以去非洲,那里的旱季和雨季分明的就像是冬天的白天和夜晚,学生们会在旱季的最后时间含下叶片,然后去等待雨季的第一场暴雨。」 所以非洲的变形学造诣世界闻名,他们的阿尼玛格斯甚至都是成批登记的。 她告诉她,她应该去世界的其他的地方看一看,也许会在那里找到能超越拉文克劳夫人的智慧。珍妮特望着海莲娜听的津津有味的精巧眉眼,忽然意识到她眼前的一切都很可能只是个梦,而面前这个拥有无限可能的少女也再也不会等来第二个机会。 于是下意识的,她闭上了嘴巴。 第二十四章 无人知晓的骑士品格 尽量放轻自己的脚步,珍妮特努力不让自己的脚步声打扰其他巫师,她跑到了霍格沃兹的图书馆。当年平斯夫人无法阻止一波又一波的格兰芬多探索传说中的禁书区,而现在的图书馆却只是一个被等待着填满的巨大房间而已。 她凭记忆走向了书架中的最后几排,他们现在空空如也。珍妮特在倒数第二排的位置蹲下,伸出手去像是在寻找着什么。她抚摸到了最底层靠边位置书架上的刻痕,随之小声的嘆了口气。在未来的某一天夜晚,她在看到这个痕迹后抽出了那本记录着妖精歷史的书,从而得到了关于蝴蝶宝石的后续线索。 在知晓了这个世界大概率只是个游戏后,珍妮特还曾抱有过一丁点幻想,也许宝石是在欺骗他们。她寄希望于看到一个崭新的书架,然后自己再把划痕给亲手刻上去,这样就能证明此刻真的与未来有着密切的联繫。可她看着那个现在还算崭新的痕迹,仔细望去还能看到内部未被上漆的木制纹理。 仿佛它在通过这种方式无情的嘲笑她。 尝试失败,珍妮特无奈的站起身。透过光在图书馆封闭的空气中能看到一些飘起的尘埃,这与清理一新无关,毕竟书就是会逐渐变得陈旧的东西。她吹气让灰尘无规律的飘荡起来,它们看上去是那么的真实,与她曾经见过的并无区别,甚至真实到让她克制不住的想打个喷嚏。 但它们是假的——珍妮特咬住了牙齿,她现在生活在一个无比逼真的梦里,而那枚宝石,这个一切的始作俑者希望用这样的真实诱惑困住他们。 「你们要和戈德里克先生旅行?」海莲娜.拉文克劳小小的哦了一声,试图掩藏住眉眼间的羡慕,她的母亲并不允许她随意出去:「跟着他肯定不会无聊的。」 「我们不是出去玩,」珍妮特苦笑着解释,在她毕业后就知道出差是件多折磨人的事,但海莲娜还停留在把它和游玩挂钩的年纪:「你知道揣着心事幻影移形有多难受吗?」 她曾带着需要扣押的巫师连续幻影移形了五次,然后犯了好几天的噁心。 他们会去莱格纳克一世统治下的妖精王国,彻底搞明白关于这枚蝴蝶形宝石的一切。听到了这话后的珍妮特如临大敌,因为那柄象徵着勇气的宝剑,莱格纳克一世与格兰芬多的关系破裂几乎人尽皆知。他们或许会偷渡进去?还是用一些高深的魔咒?正当她脑海里闪过一万种傲罗行为的时候,她就被飞快的纠正了。 「我们走正门,」只听格兰芬多本人沉稳的说道:「莱格纳克一世会欢迎我们的。」 嗯?不仅是珍妮特,甚至连布雷斯都难得的露出了些异样的表情。他挑了挑眉毛,和她心照不宣的在暗处对了个眼神,随后斟酌着开口说道:「在我们的歷史中,它替您亲手打造过很珍贵的东西。」 「一把好剑,只不过没必要在剑柄上嵌那么大块的红宝石。」格兰芬多承认:「莱格纳克一世一般不接受旁人委託,但它愿意把我看做一次例外。」 珍妮特疑惑:「看上去您和他现在还保持着良好的友谊。」她的意思是,这位国王没像传说中那样试图把它偷回来? 「当然,」戈德里克有点诧异为什么这两个年轻人的表情都像是见了梅林,虽然这位传说中的巫师已经离开他们几百年了:「让我猜猜——你们的歷史中有着完全不同的记录?」 我们的歷史中记载了您以一敌多的无畏,也记录了妖精毫无契约精神的贪婪。不过珍妮特自然不会告诉格兰芬多,这就像是在上学时有个人突然窜出来说你和你的舍友在未来註定分道扬镳,不管会不会一语成谶,你肯定得先把那个说话的人打一顿。 会有这样的结果也不是不能理解,一来现在也许还没到矛盾爆发的时间,其次——「歷史会说谎,」深谙此道的扎比尼先生觉得毫不奇怪:「属于莱格纳克一世的王朝已经毁灭了,他自然阻止不了别人说什么。」这些诋毁可能来自巫师、政敌甚至可能是他曾经的臣民,而这些话的真假也根本没人会在乎。 毕竟,死人不会开口。 「我倒觉得这就是巫师编的,妖精们并不会对一个曾经让它们保持独立的国王有什么不满。」珍妮特说道,大家都很清楚为了推崇巫师的地位,巫师们到底对其他魔法生物做出过怎样的压榨:「把妖精的本性说的很难听,这样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欺负它们。」 第80页 「那难道它们其实不贪婪?」布雷斯不屑的笑了,他顶看不上赫敏.韦斯莱那套堂而皇之的友爱理论:「何况它们没有弱小到需要别人同情。这是战争,珍妮特,你想拥抱它们,但它们却只想着怎么把你勒死。」 如果巫师与妖精,或者是和家养小精灵身份互换,结果会好一些么?她认真的考虑了一下后果,觉得好像得不出答案了。「这个世界为什么是这样呢?」于是珍妮特摇摇头,她不能想像巫师们跟在妖精身后任人摆布的样子:「爱不能带来和平,掠夺与盘剥却可以。」 布雷斯庆幸珍妮特不同于其他格兰芬多,一个能够站在对方视角里思考的人是值得去尊敬的。这也许源自她的工作,相比于傲罗,做杂活更多的侦查小队总是能够看到整个社会更多视角下的故事。 她的体谅,她的柔软,这让她会认真思考他说过的话,也让她愿意和自己接近。 不过在拜访莱格纳克一世前,他们还需要到别的地方。「我想你们不介意等我忙些小事?」格兰芬多如是说道:「在知晓真相前多等些时间,就算帮我个忙。」 他把姿态放的这么低,这让人实在没有别的理由拒绝,不然又有什么事能真急切到要在搞清真相前完成呢?珍妮特点头会意,她感谢格兰芬多的暗示,他在用这种方式让她放宽心,也愿意谅解她时不时泛起的负面情绪——如同邓布利多一样,他们对后辈总是那么宽容。 她不熟悉戈德里克山谷,在上学前珍妮特只知道这是格兰芬多大师出生的地方,以及大名鼎鼎的邓布利多以及救世主先生的老家。佩里住在德文郡,和韦斯莱、洛夫古德以及迪戈里这些家族离的相当近,不过也鲜少有密切的来往。她的父母是一对缄默人,连生活方式也一如既往的深深缄默着。 但现在的戈德里克山谷只是一个叫不出名头的巫师村庄,毕竟只有当你死了,人们才会拿你的名字去做纪念。这里比霍格莫德的规模大一些,位于英格兰的小山谷拥有几家店铺,一座小教堂和一座类似三把扫帚的酒馆。麻瓜与巫师们还算融洽的生活在一起,现在的年代还没有《巫师保密法》,所以魔法也不成为需要隐蔽的秘密。 在把他们随从显形到这里后,戈德里克.格兰芬多就消失了,他在这座村庄中有相当不错的人缘,连麻瓜对他都十分熟络。看来他说的那些小事是指处理山谷中居民的问题,珍妮特意识到格兰芬多一直在尽最大努力的保护这些人。这个时代还没有魔法部,甚至没有巫师议会,于是他毅然决然的站出来履行了职责,尽管可能不是所有人都会感谢他。 这即是格兰芬多,无畏又充满坚决,愿意把本不属于的担子义无反顾的揽在自己肩上。气温在英格兰的山谷中变得更冷,厚厚的新雪覆盖上冻的坚硬的土壤。珍妮特偶尔能在各种角落见到戈德里克.格兰芬多被吹起的披风,它们在皑皑的白雪中红的就像鲜血一样。 有人认为,驱动着格兰芬多前进的是与斯莱特林极为相似的胜负欲,他们秉持理想,也同样追逐着胜利的荣耀,不然两位霍格沃兹的创始人也不会在最开始保持那么亲密的关系。但勇气铸造的刀锋不会仅仅为了荣誉而挥舞,锋锐的刀刃下其实掩藏着对整个世界的奉献与温柔,很多人都未曾注意到这一点,还是当年的分院帽提醒了她她才明白。 「我能看到你的牺牲精神,」古怪的老帽子十分吝啬对一个小女孩解释自己为何要把她分到格兰芬多去:「虽然你自己也许理解不了,毕竟你才这么点大。」 「可为什么呢,帽子先生。」11岁的珍妮特.佩里决定继续问下去,不然她无法向家里交代:「我感觉不到自己和勇气有任何可能的联繫。」 「我没有时间向你慢慢讲故事,小姐,我们是在给很多学生分院。」它不耐烦的说道,可最终还是愿意为她提醒那么一丁点的东西:「我的意志来自伟大的戈德里克.格兰芬多,也许你不冷静,不聪慧,但如果你认为总有些事情要重于你本身,我仍旧会认为你具有高贵的骑士品格。」 近十年的时光足够让一粒种子生根发芽,也足够让人理解她当年无法理解的概念。珍妮特教一个有着红头髮的小姑娘如何用魔咒弹开落在窗边的雪花,人们往往只会记住最浅显的表象,格兰芬多为巫师的和平做出了大量的努力,而大家也只会记得他本人是最出色的决斗大师,只记得他那些传奇的故事与无上的勇气。 但戈德里克先生是不会介意的,珍妮特完全有理由相信他本人的大度,殉道者与守卫者,这是格兰芬多处世的信条,也是他后世的学生们最恪守也最甘之如饴的选择。 当布雷斯找到珍妮特的时候,她正在陪几个孩子打发时间。「格兰芬多先生帮我找了些事情做,」她耸耸肩,光等着还不如让自己彻底忙起来:「他们的父母去抢救药田了,连续的降雪让黑根草的收穫时间不得不提前。」 「你看上去轻车熟路,」布雷斯看着她很有耐心的解决着几个女孩之间关于玩具的矛盾。「我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布雷斯先生。」珍妮特低声嘆息道,她虽然是家里的独子,母亲那边也没有能玩得来的伙伴,但她还是一位尽职尽责的侦查队员。「如果大家能给我们与傲罗同等的尊重,那我们会相当开心。」 真实生活中的魔法法律执行司远没有大家想像的那么酷,或者说酷的只有专和黑魔法打交道的傲罗和负责强制执法的打击手。作为侦查队的队员,在没有大案子的日子里她的工作包括帮老奶奶寻找失踪的眼镜,为小男孩解救被魔法挂在麻瓜塔尖上的狸猫子,以及在巫师夫妻发生纠纷时安抚他们哭叫不止的小孩。 第81页 考特先生曾直唿如果再让他天天听这些家长里短或者查帐单他就真要彻底疯了,但随后也自我安慰道如果每天真的只有这些工作,那说明大家其实都很幸福。 珍妮特把一张羊毛毯变形成一个粉色的兔子玩偶,然后用魔咒让它像个真正的动物一样动了起来。「男孩会更喜欢蟾蜍,」她想起那些带着脓包的生物就不禁皱起眉头:「曾经有一个男孩嫌弃我的变形术不够真实,因为我没把它们身上的黏液表现出来——但是它们只是玩具啊!」她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问布雷斯:「难道男孩子都是这样的吗?」可她记得没人喜欢来着。 「在我们上学的时候,拥有一只蟾蜍只会被嘲笑到死。」布雷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显然过去的审美不能与未来相比:「越噁心就越证明它可以被用来恶作剧,如果你真能给一个玩偶加上黏液,那肯定会有人出大价钱。」 「我会研究一下,」珍妮特小声回应道,不过不是为了赚钱,她可以用来驯服那些工作中不听话的男孩。她很在意为什么这些孩子的父母还没有回来,不过刚起身就被一个小女孩揽着脖子给摁了回去,小姑娘无声的撒着娇拒绝,手里还抱着那只正扑腾个不停的粉色兔子。 「好吧,或者你可以替我去看看发生了什么?」她无奈的试图把小女孩给弄回床上,这个年纪的小巫师们拥有着天然的精明,他们能清楚的分辨出哪些大人更好欺负,所以他们就不会扑到布雷斯的怀里。「她在欺负你,」布雷斯显然也有同样的看法:「因为你会一直满足她的要求。」而她的家人肯定不行。 「对于我的职业而言,你是不是太挑剔了?」珍妮特没想到会有人对自己额外的保姆工作说三道四,不过她还是好好的吸取了经验,这对这个孩子也有帮助。于是她轻轻的抱住这个红髮小姑娘,告诉她如果大人真的有很重要的事,那她应该学会服从安排。 「这个哥哥会保护你,」珍妮特歪头示意布雷斯的存在,而小姑娘只是更用力的把头埋在她的颈窝里:「如果你乖乖的,等你母亲回来我会送你一个真正的兔子玩具。」这个许诺不是空话,珍妮特掌握一些比较持久的变形魔法,只要她活着,那咒语就永远不会消退。 突然她又一次想到自己只是在一个假象中,于是珍妮特榛子色的眼睛蓦地暗了下去,却仍旧耐心的和女孩做好了约定。小姑娘看上去像是被她哄住了,她用半信半疑的眼神扫了下看起来非常不好相处的布雷斯,准备一有不对就会立马哭出声。 「我看上去没什么选择,」布雷斯没好气的嘆息道,他不喜欢麻烦,但他承格兰芬多的情,也愿意为了珍妮特的意愿而包容。「有时间你可以去酒馆里喝一杯,那里的老闆刚欠了我不少东西。」 「你行动的也太快了。」珍妮特扶额说道,据不完全统计,布雷斯已经在这个世界里积攒了相当可观的一笔财富,她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不过她想起他曾经在奥利凡德那里当掉了那枚价值不菲的月亮耳环,好像也可以解释他的起步资金从何而来。 她还得努力搞一笔钱,以求把那个耳钉给赎回手里。珍妮特抚摸着自己那根崭新的魔杖,在想要不要问问布雷斯,到底怎么才能挣到那么多的加隆。 「你要知道,这是个相当闭塞的时代。」面对这个问题布雷斯平淡的回答道,他们在村庄里散步,因为大半夜两个人谁都没什么睡觉的兴致。街道边每一盏悬挂的小灯在落雪下投影出圣诞树的形状,珍妮特下意识的只去踩那些没被踩过的地方,这样可以听到雪块被碾碎的声音。 「我明白,毕竟几百年的差距足够让我们学到很多。」珍妮特回应他,她从来都相信时间是最好的老师,哪怕未来巫师届的变化其实相当有限,奥利凡德的魔杖店千年来都是一副样子,霍格沃兹更换教材的频率更是以几十年为准。 巫师拥有比麻瓜更长久的生命,于是时间对于他们自然无足轻重。 她看着那些在下雪天点亮的对麻瓜来说相当奢侈的灯,巫师的生活比麻瓜好一些,这可能是它多年不曾改变的原因。可从未来往回看,麻瓜显然有着更为长足的进步,魔法让巫师超越了时代,却也最终限制了他们。 「我把简.瓦伦丁带出了翻倒巷,就在我去找那块宝石之前。」于是珍妮特对布雷斯简单的描述了自己寻找这个姑娘的经过:「老瓦伦丁死了,她才说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她伸手抖落裙摆上的雪:「很讽刺的是,明明我们打赢了战争,可还是有人被纯血的理论所压迫。」 布雷斯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气音,显然他认为这再正常不过。 「巫师世界像一块冻住了的钟,它让时间都变得凝滞了。」珍妮特也因为寒冷吸了下鼻子:「我现在开始理解你为什么会对巫师的未来那么悲观,一场战争死了那么多的人,可它实际能撼动的也相当有限。」 「现在离那场战争已经过去了六年,六年的时间足够一个学生从入学成长到准备n.e.w.t.,但我们究竟改变了什么?」珍妮特说到这里不快的皱起眉头:「一个关于魔法物品的法案你都不肯让步。」 「我有我需要做的事情,」布雷斯知道她还在介意他耍了魔法部,他看向珍妮特的侧脸,她把自己埋在毛绒绒的斗篷里,像只在冬夜里低头沉睡的鸟:「起码不是一无所获——你们让很多家族至少得做好表面功夫。」 第82页 「我知道,可很多事本不该是这样,对吗。」珍妮特轻轻嘆息道:「你有你的立场,我当然也没有资格去指责,我只是——我只是很难过而已。」说着她望向四周,望向被保护的很好的,正静静沉睡着的戈德里克山谷:「戈德里克.格兰芬多用自己的一生去守护巫师的和平,他只是希望每个人都能够幸福。」 可就是这样一个再渺小不过的愿望,到了我们的时代也还是没能实现。 战后等待他们的不是新生,而是遍布陈疮的现实。信奉血统的人仍抱有偏见,自诩高高在上的家族也不肯放下他们染指已久的权柄,连老扎比尼夫人这样早已淡出交际圈的权贵都可以像赶兔子一样撵着她满世界的跑。曾经她以为正义与公平天经地义,可实际上它们才是生活中最难能可贵的部分。学院为他们编织了美好而光明的梦,却没能教会他们真正的残酷。 现在梦醒了,珍妮特打了个喷嚏,她到此刻才明白父亲反对背后的含义,大概率终其一生,理想也只能是理想,或许挑一个更容易实现的目标会更快乐。 「我小时候因为被分进格兰芬多,家里差点给我寄吼叫信。」但她好像一点都不恐慌这样的后果:「他们担心我会为了抗争送掉小命,而且一辈子困死在自己的理想里——事实上他们的确比我看的准。」说罢珍妮特咯咯笑了起来:「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莫过于你不同意家长说的话,可它们最终还是对的。」 「倒没说错,」布雷斯也笑笑,比起捧场,他选择支持大实话:「所以莱格纳克一世用月亮来支撑自我的魔法,自我比月光更脆弱。」 「或者像蝴蝶?我现在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守护神了。」珍妮特摊手:「一只蝴蝶除了好看外几乎不能提供任何更有效的帮助,它飞的慢、缺乏足够的力量,甚至一度让我觉得很吓人。」 麻瓜有一种名叫蝴蝶恐惧症的病,漂亮的翅膀下毛茸茸的身躯能让人感到头皮发麻。 「但我不能拒绝我的守护神,它是我内心的象徵,哪怕我从小到大都在对着我的蝴蝶同类们尖叫。」她觉得这很滑稽,因为这意味着她害怕她自己:「后来我学着接受它了,我现在可以让它平静的停留在我身上。」 「所以这就是它不愿意和你相处的原因?」布雷斯明显认为这很有趣,他狭长的深色眼睛眯成了好看的形状:「你讨厌它,然后它就往别人身上跑。」 「当然不,布雷斯,即使它是只蝴蝶,它也是有优点的。」珍妮特小小的反对道,试图为她的动物朋友抗争:「守护神存在的意义是给予身处黑暗的人光明,或许比起我,它是在优先寻找更值得帮助的人。」 就如同无数人们毫不犹豫的放弃了自己的安全与生命,奉献与牺牲,它们才是被人遗忘在勇气之下的更加罕见的品质。 「一只蝴蝶没法点亮那么多的黑暗,它最多也只能驱赶三只摄魂怪。」而大型的守护神可以驱散更多,珍妮特回忆起这种生物就浑身汗毛倒竖,不过也许只是单纯被冷的:「但这并不是我什么都不去做的理由。」 「哪怕什么用也没有?」布雷斯可以听到不远处酒馆的喧闹声了,这些声音让整个沉寂的山谷仿佛活了起来。 「哪怕什么用也没有。」珍妮特一字一句的对他说道,她也被那种吵闹的温暖给吸引了:「或许我的工作无足轻重,我本人也无法做出十分卓越的贡献。在战争中可有可无,也註定成不了什么英雄——但我还是坚持我的选择,哪怕这会被我父母吊起来打,又或者需要付出我的人生。」 这是封用实际行动献给梦想的情书,就算这个世界看上去还是那么的差劲,无论多少努力也不会让它再变得更好了,但我仍旧愿意去相信,并为此付之我的一切。 「我认为应该没什么用。」布雷斯不加掩饰的说道,他不认同这种坚持,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他就认为这很愚蠢,不然他也不会被格兰芬多所连续的吸引。 「我可以等到很多年后,时间会告诉我的选择是否正确。」她转过头看他,榛子色的瞳孔中露出一丝脆生生的狡黠:「而且我想它还是有点用的。」 布雷斯挑了下眉,他在等待珍妮特的答案。 珍妮特没卖关子,她拿起魔杖念出唿神护卫,让那只被她称之为没什么用的蝴蝶飞了出来。它带起一阵银蓝色的雾,鳞粉与雪花混合在一起好似一场盛放的小型烟火。像是故意报復珍妮特所说的恐惧,它停留在了她的鼻尖上,惹得她闭上了眼睛不再去看。 「当年这只蝴蝶为你照亮了前路,这就是我所说的那一丁点作用了,布雷斯先生。」珍妮特轻轻的只睁开一只榛子色的眼睛:「因为它真的遇见了你呀。」 她用姜汁填满自己的胃,以此驱散冬夜的寒冷。尽管店主强烈推荐加热的滚烫的黄油啤酒,但她还是选择喝自己那份浓稠的姜汁,母亲会为淋雨的人熬这种饮料,这让她想念起自己的家人——珍妮特咬了下嘴唇,她想家了。 「我不会跟你们一起去莱格纳克一世那里。」布雷斯轻飘飘的表示格兰芬多交给了他别的事去做,所以这场十分重要的会面只能有她和格兰芬多本人来完成。珍妮特点点头表示明白:「我会告诉你事情的经过的,」她对布雷斯说道:「我拿梅林保证。」 他笑,仿佛是觉得拿梅林担保根本就不靠谱,随后她听到他不经意的问道:「你讨厌我么?」 第83页 这不是个很好回答的问题,珍妮特皱起眉想了想,最后谨慎的说道:「如果你不继续噁心人,我想我是不讨厌你的,先生。」 「是吗?」只听他平静的问道:「那如果换成爱呢?」 她在这一瞬间只能听到人群爆发出的笑声。 哪怕正在聊很严肃的话题,但他的语气仍是那么平常,就好像和他跟她聊过的那些天气一样没有差别。嘈杂的灯火烘托出喧闹的气氛,但这气氛只为他的眉眼染上一丝孤寂的沉默。珍妮特闭上眼,试图控制好自己的唿吸,这几秒钟内里她想了很多,想到黎明、黄昏以及她一直期待的那抹漂亮的鎏金颜色,结果再睁开就再也找不到他了。珍妮特无助的环顾四周,酒馆中还是那么吵,空气里也好像只留下了姜汁那辛辣的气味。 珍妮特愣了,她还没有告诉他自己的答案呢。 第二十五章 不同世界下的同一个故事 一晚上后珍妮特才回过神,她好像是被人给拿捏了。 说出那句话后布雷斯面容是沉静的,四周灼热的气息扑簌着从他眼睫的阴影中滚落,无声流淌于他隽秀的颧骨、下颌,直至滴落在桌上化为失去热度的冰。他的眼中勾勒出笑意,不同于往往掺杂其中的野心或讽刺的薄情,此时的布雷斯看不出任何异样的负面情绪,深色的瞳孔仿佛一汪无风掠过的池水,只安静的盛满她本人的影子。 他曾和她聊起很多事物,时而挑剔时而也会露出那么一点的真心,珍妮特喜欢从人的表情中分析他们当下的想法,但没有情绪的人无法被解读。布雷斯平淡到像是根本不把答案放在心上——哪怕他正向她谈起爱这样微妙的命题。 没有忐忑不安的试探,也没有孤注一掷的决意。此刻的爱于布雷斯而言就像是一种宣称,又或是一次坦白,他似乎根本不期待任何结果,而只要让她知道就可以。 这算什么事啊——当事人珍妮特郁闷的捂脸,她还没说什么呢,结果这个人跑的比她还快。于是还从未被人告白过的珍妮特小姐惊魂未定的坐在那里喝完了自己的姜汁,第二天则顶着对超明显的黑眼圈几乎是推门而出。 到现在真进了妖精王国,珍妮特才意识到自己还是把布雷斯想的太善良了,他故意避开了与莱格纳克一世的见面,诱导自己做出一定会把结果告诉他的保证,然后他就对她说这个——珍妮特想杀了布雷斯,他知道为了真相,自己怎么都会再见上他一面的,这个混蛋在耍她,故意要让她在这段时间里纠结并彻底思考和他的关系。 他说过他很清楚爱是什么,他从一开始就很明白。 几乎一瞬间,她对斯莱特林那无孔不入的精明又有了新的理解。明明这种不加掩饰的盘算完全称得上欺诈,但你却无法真的指责他不够绅士。就算他再阴险,再可恨到令人窒息,可他的的确确是把选择权交到了她的手里。 珍妮特低头打量着脚下被打磨到发光的大理石砖,反正她不想要这种被钳制住的「主动」。她宁愿现在和布雷斯交换,让他来听这些莱格纳克一世的僕从们冗长的念白。 格兰芬多像堵墙一样安稳的站在王座的下首,但从气势上并不对妖精的君主卑躬屈膝。珍妮特屏气听着格兰芬多娓娓道来的故事,如果有别的选择,四巨头当然不想直接求助别人(尤其这牵扯到了未来以及现实),况且在一开始就把责任丢给别人不是美德。 这位传说中的莱格纳克一世看上去与后世的妖精们没有太大的差别,它把自己裹在珠光宝气的绸缎中,像是天生就该住在里面。随后它把视线转向珍妮特,目光中明显带着斟酌的打量,如果不是格兰芬多在场,恐怕它的表现还要更多些属于一国之君的威严。 「现在,这位据戈德里克所说来自未来的珍妮特小姐。」在听完他们的事情后,莱格纳克一世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微笑:「我们可以来谈一谈了。」 =================================== 「很抱歉这时候还要打扰您,」伦垂下眼诚恳的表示他的歉意:「我知道这不是您一开始所期待的结果。」 「说实话这确实有点出乎我的意料。」双亲都是半妖精的雷昂老先生如实感嘆,由于佩里小姐的疑似失踪,魔法部一开始还秉持着谨慎的试探(毕竟珍妮特.佩里拥有合法的假期),可直到侦查队在翻倒巷发现了她被折断的魔杖,这件事才真正被重视起来。 政府不得不违背与他说好的协定,派人来对他进行多次拜访,以此来获得任何关于珍妮特.佩里可能的线索。不过对魔法部来说倒不是全无收穫——它们终于有藉口对翻倒巷进行彻底的整理,如果不是这位名为伦的男巫在政府内关系匪浅,同时他真的面色凝重,雷昂还以为魔法部是故意演了出戏呢。 他看向面前两人的脸,清秀的青年男巫用那双蔚蓝色的眼睛死盯着茶杯,而被佩里小姐最后救出来的简.瓦伦丁则在僵在椅子上装空气,看上去完全不适应这样的场合。 可真有意思呀,雷昂心下唏嘘,黑巫师们视哑炮为奇耻大辱,甚至可以为此欺侮亲生的血缘。但命运自有它的规律,现在老瓦伦丁的女儿看上去也不为他的死亡而难过。 因为涉身其中,雷昂有幸见过一面珍妮特.佩里那副断掉的魔杖,散发着漂亮光泽的橡木被蛮力直接折断,一如它主人那晦涩不明的命运。 第84页 失去魔杖的巫师大多凶多吉少,这一点所有人都明白。魔法部在通过那只魔杖寻踪后把位置定位到了翻倒巷的下水道系统里,但很可惜目前为止并没有太多进展,因为整个巷子已经被黑巫师们彻底搞烂了。 「你在怀疑扎比尼?」雷昂没藏着掖着自己的心思,他知道扎比尼的家主同样失去了消息,看上去像是也突然融化在了翻倒巷的爆炸中,与佩里小姐的失踪并不能构成太直接的联繫。 如果他真的死了,或许不少人会感到高兴,但更多的是担心这又是一场针对魔法部的阴谋。他把政府骗的太惨了,又或者说是太高明了,才让所有人对扎比尼抱有最警觉的怀疑。 雷昂扫了眼表面安安分分,实际上自主意志相当旺盛的简.瓦伦丁小姐,可能正是因为忌惮扎比尼后续的动作,伦才会把这孩子天天带在身边。 虽然这位瓦伦丁家族的孤女作为魔法部掌握的最后一位见过佩里小姐的人,声称这期间没有任何扎比尼做手脚的机会,但魔法部还是没放松警惕。「也许你没必要想的太复杂,」虽然对扎比尼没什么好感,但雷昂还是向伦提供了自己的建议:「事实向来都是简单的。」 伦摇摇头:「我不能排除扎比尼的嫌疑,甚至那些提到宝石线索的记帐都可能是编造的。」他们又不是没见识过布雷斯.扎比尼的行事有多铤而走险。只要他想,执法部门都能拿来当做垫手的工具。 「我拿梅林发誓,除了我父亲外再没人碰过这些帐本了。」一向安静的简.瓦伦丁终于按耐不住自己的情绪,她仿佛不理解为何有万般线索指向这只是一场意外,伦还是在质疑布雷斯消失的理由。 她决定抛开一直伴随她的怯懦,求助般的看向这位半妖精老人,以期待他能够为这件事提供更为客观的看法。 「我不明白,」她磕磕绊绊的说道:「为什么真出了事,所有人都认为布雷斯.扎比尼是罪有应得。」又或者是别有用心,反正所有人都选择站在他的对立面上:「就好像…只有我一个人会为他难过一样。」 雷昂却只是回应她以呵呵一笑:「小姐,那是因为您喜欢他。」他发出了某种发掘到极大乐趣的嘆息:「就像我说的,往往事情的真相总是出乎意料的简单——人也总是会为了倾慕的人所开脱。」 =================================== 「情况没你们想的这么复杂,戈德里克。」莱格纳克一世露出一个微妙的笑容,放在妖精的面容上就显得加倍的阴险。「这块宝石没那么大的本事。」 这位国王倒是不卖关子:「如果按它所说,那现在的世界就只是一个虚构出来的片段。」莱格纳克一世伸出手,用留着尖锐指甲的手指拨弄着面前的空气:「但我们每个人都拥有足够的行动权,你们的感官也是真实的,任何生物所掌控的魔法都无法完全编织出这些感受——哪怕只是一段时间。」 「它说它无法支配时间。」戈德里克.格兰芬多不认为这块宝石能骗过他们:「它看上去不像在说假话。」 「如果你不认为它在说谎,那就是它误以为自己能办到。」莱格纳克一世太了解自己创造出的东西了:「这块宝石确实无法掌控时间,所以现在的世界就更不可能是假的,我想我说的足够明白?」不过国王马上又改口说道:「不过——它应该也不是在撒谎。」 这引来了珍妮特表示探寻与关注的轻微一撇,而格兰芬多只是持续的予以注视,幸好莱格纳克一世并不沉迷故弄玄虚的把戏。 「因为我的城堡内确实还有一块同样的宝石。」这听上去很像个意味深长的俏皮话,国王摩挲了下座位上的皮革,随后又像撇清灰烬一样将指尖弹开:「在见你们前它还好好放在我的书房里,这证明我们的空间确实出现了微妙的错位。」 「因为创造它的魔法的性质,这块宝石象徵了自我,因此它可以为我所用,这也是制造它的初衷。」莱格纳克一世转而对珍妮特说道:「它可以让我做到更多的事,满足我更多的愿望,就像在同一时间分裂出无数个自己——当然它的能力肯定不至于此。」 当然国王没有略过她眼神中的「那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的疑惑。「只有个人意志与实际行为相悖的人才会被它利用,」他略带刻薄而又骄傲的解释道:「如果你们当人一套背人一套的话,被这块宝石玩弄也属实正常。」 珍妮特想说可能因为您是一个国家的最高统治者,所以体会不到许多人内心的挣扎与不得已。不过转念一想,这块宝石本来就只是莱格纳克一世自己的工具,不是每个人都能从像它那样一开始就获得如此的地位与自由。 「那我们应该怎么处理?」格兰芬多的想法很务实,他来这里不是丢掉麻烦,而是解决麻烦的:「目前我们希望事情能回到正轨。」 「恐怕我不能现在就妄下定论,」莱格纳克一世眯起眼睛,不仅是一国之君,它还是妖精中最娴熟的工匠:「不介意的话,我要借走你的教授一会。」国王拉长了语调对珍妮特说道,而格兰芬多也安抚性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是相当爱护后辈的长者才会做出的行为。 珍妮特不卑不亢的行礼点头,戈德里克对莱格纳克一世宣称自己是他的学生,这让她心里没理由的愉悦起来——无论何时,能被学院认可都是所有格兰芬多最感到开心的事。 第85页 =================================== 珍妮特能听到室外又开始降雪,雪花的落下不同于雨滴,它往往无声又缓慢,连带着让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凝滞。她再次闭上眼,期望可以早点睡着,而不是躺在床上滚来滚去个没完。 莱格纳克一世并没有让人等太久,相比于其他权贵,他的直率与坦诚几近可爱的程度。经过与格兰芬多共同的确认,想要破局其实也相当简单,他们回到未来的路比想像中好走的多。 按这位国王的原话:「宝石虽然不能凭空虚构世界,但依靠魔法,总归可以利用现实做出些成绩。」据两位大师的研究,这块宝石应该是利用魔法,在歷史的基础上分出了一个小小的分支,但它并不能真的创造一切,所以现在的世界只是源自于过去的一种虚假的可能——也是一种永远不会实现的未来。 「换句话说,就像我们在做一场梦。」国王用一个形象的比喻如是理解:「在梦里我可以纠正自己犯过的错误,甚至做出现实中无法达到的成就,但这毕竟只是个梦,我在梦里赚到的加隆不能真的带到现实去。」 「除非你打算一直活在梦里,」格兰芬多挑眉:「这就是这块宝石的目的——只要我们放任它,那这个梦就能永远维持。」 这当然是不能被接受的,随后戈德里克拍板,既然这块宝石用魔力维繫着这一切,那只要打断魔法的来源,让它无法维持这个从过去独立出的分支,他们这些本属于未来的人应该就能顺利回家。 至于打断魔力的方法就很多样了,目前格兰芬多打算修补好宝石身上那圈裂开的铜纹,经过莱格纳克一世的建议后他已经相当有把握——毕竟你可以永远相信可靠的戈德里克.格兰芬多先生。 这要比她和布雷斯估计的好很多,不过她今天没有看到她的「共犯」,布雷斯还没有出现,不知道格兰芬多交给了他什么任务。珍妮特把他从脑海里赶出去,试图在睡着前想点别的,但随后又想到了已经提前知晓纯血结局的斯莱特林,还有被说服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的海莲娜.拉文克劳,她到现在估计还兴沖沖的认为自己真的去旅行了。 她有点难过,如果这里只是个不存在未来的时代,那是否说明每个人的命运终究无法获得改变的机会。于是阴魂不散的布雷斯又跑了回来,他们在戈德里克山谷散步时的谈话开始被反覆回忆。 「你不想走对吗?」她询问他,为了不把寒意带到室内,珍妮特摘下斗篷的兜帽,至此降雪的冬夜与温暖的居所只有一线之隔。 他正要敲酒馆的门,听到她的声音后若有所思的收回了手。「对我来说,在哪里并没有太多区别。」布雷斯沉吟着回覆:「你以为我换个环境会更自由?但你还不明白吗,珍妮特,根本就不存在这样的地方。」 「你以为在这个世界可以更不受约束,可实际上它只是被捏造出来的假象——没有人会希望这是假的,包括你最尊敬的格兰芬多,他比任何人都渴望看到巫师的转机。」他露出一个浅浅的,具有嘲弄意味的表情:「但比起一时的失败,最可悲的是连改变的可能都不被允许。」 如果你知道你只是停留梦里,终究无法维持下去,那所有的努力又有什么意义呢?随后他不再犹豫,修长的手指叩响陈旧的门扉。 「我知道你不甘心,」但在推门而入时布雷斯又对她轻轻说道:「没有谁喜欢向命运低头。」 「我想你不会?」珍妮特看向他,而布雷斯则眯起眼睛:「我想你也不会,小姐。」他绅士的弯下腰,示意她先一步进去。 这个男人的复杂让她不知道要如何应对,也不知道该如何对待他那简单却坦诚的告白。这就像是在恨他,珍妮特莫名想到自己曾经对他的结论,有时爱与憎恨似乎源为一体,你多想要恨他,恨他对官方权威的怠慢,恨他的心计与脱离时代的立场,却只能在他流露出的真诚与孤独下茫然无措—— 然后当他试图拥抱你时,你也无法将他坚定的推开。 珍妮特想起了那个从家里跑出来的雨夜,当晚布雷斯找到她,安静的聆听自己的要求,也帮她把散开的头髮扎了回去——但是这个人有多过分啊,明明这一切都是他的错,明明就是他给自己惹了那么大的麻烦,甚至扎头髮的力度也兇巴巴的,谁又会喜欢这样一个讨厌的人呢? 但珍妮特在满眼的雨幕中抬头,麻瓜的街灯被雨水切割成无数个斑驳的亮片。她意识到布雷斯就站在她的面前,他像任何一位体贴的情人会做的那样牵起她的手,再吻上她缠绕着赤胆忠心咒的手腕。如此茫然,却又如此真实,布雷斯拥抱她,仿佛在用行动告诉她他是与自己相似的,这个世界上终究有人能够理解她的一切,就好像她也愿意把宽容给予一个傲慢却孤僻的灵魂。 她于影影绰绰的纷杂中望见他的影子,直到他轻轻的吻上她的脸庞,他吻上她的眼角,吻上聚集在绯红皮肤上的雨滴,就像啜着一颗颗闪着光的晚星。 谁会喜欢这样一个讨厌的人呢——可她最终也没有说出口,那些控诉像气泡一样在空气中打着转,随即悄无声息的融化掉了。 因为雨水的缘故,月亮从云层中消失,但仍有人还留在这里,愿意深沉而又虔诚的拥抱她。 =================================== 「尽管这属于隐私,但我想我有必要询问,您为什么会倾慕着布雷斯.扎比尼呢?」既然聊到了这里,于是伦疑惑的问她,他是真没想明白为何会有人喜欢这样一位无耻的投机者,哪怕客观上他的确具有被青睐的资本。 第86页 简.瓦伦丁沉默了一会,相比于当初珍妮特.佩里几句对话就瞭然的看破,伦的反应则相当直接,女人总是要比男人更能看透微妙的感情。 「您有没有见过天上的云,或是晚上照进屋子里的月光。」几秒钟后她缓缓说道:「它们表面自由自在,实际却受到风或是天文学规则上的约束。我偶尔能在夜里见到一丁点月光,或者从地下室的小窗里看到从水坑中反射出的云,它们不为了我停留,但——谁说欣赏就要是相互的呢?」 这句话让伦沉默了一下。 「它们本身就很美,但更美的是它们流露出的脆弱的、不完整的姿态,有些事物不是完美无瑕才会惹人喜欢,先生。」简小声却坚定的辩解道:「人看着漂亮的东西破碎,也是会有怜惜的。」 与雷昂会意的笑声不同,可能是他缺少感性的感受,伦只仰慕拉文克劳文化中理智的那部分,但她对于月光的比喻还是提醒了他。 「您最近有没有做过梦?」伦想到就把它问了出来,现在任何的线索也许都会有帮助:「很特殊的那种,关于您自己的渴望或者…或者自由?」他依靠着对这块宝石的理解尽力向她表达出自己的意思。 这回轮到简愣住:「你是指我真正想做的事?」她有些犹豫的贡献了一个梦,好像害怕伦只靠这个就把她定罪:「那如果我在梦里杀了人,你会把我抓进阿兹卡班么?」 「不会,」伦耐心的回答着她这个有点诡异的问题:「有关那块宝石的案子已经撤了,我只会把它当作一个故事。」 于是她释然了:「在不久前的一个梦里,像是有人在蛊惑我杀了他,然后把他那些东西都卖干净,之后我就可以获得解脱。」简.瓦伦丁皱起眉头,手指蹂躏起她那头稻草般金色的长髮:「我承认我曾经真的有这样考虑过,但那也至少是几年前的事了,我还很惊讶当时为什么会突然做这样的梦。」 伦开始记笔记,为了让瓦伦丁安心他没有选择把这些记在档案上,与珍妮特相同,侦查队的队员都养成了随时记录的习惯:「所以你最后杀了他么?」他很确定这也是那块宝石给人的暗示,利用人们内心的渴望达成自己的目的。 那句「把东西卖干净」几乎已经让它的目的昭然若揭,它想离开这里,离自由更进一步。 事实上简.瓦伦丁只是出现在了布雷斯.扎比尼面前,她的幻象最终没有如宝石设想的那样动手杀了她的父亲。伦这样问只是例行的陈述,他在等待她说出自己的理由。 「我多想杀了他啊,」果然简咬牙切齿的说道:「他毁了我的一切,当年我就在想,如果我有魔法,那我很乐意亲自结果他——但后来我意识到,一个罪人不值得占据我的全部,我不会因为他把自己的人生弄脏。」 她闭上眼,仿佛还沉浸在那场梦里:「比起杀了他,又或者活在自欺欺人的假象里,我更想要真正意义上的自由。」 =================================== 珍妮特僵硬的陷在布雷斯的怀抱里,似乎并未真的被这个男人的殷勤打动。她的左臂轻轻动了下,像是也乖巧的搂住他的肩膀,而另一只手则缓慢的挪到口袋中,她摸到了自己的魔杖,而它早已准备好如实的执行主人的所有行动。 于是珍妮特一边也轻轻的拥抱他,一边于悄无声息间将魔杖顶在了布雷斯脖颈的脉搏上。 杖尖无声的抵住温热的皮肤,这是一个随时可以置人于死地的距离。但布雷斯没有抵抗,他仍旧温柔的搂住她,仿佛他真的心甘情愿,甘愿在她的举手投足间束手就擒。 「很有意思吗?」珍妮特低下头,她控制着不让握住魔杖的手发抖,指节攥出绷紧着的白色。她曾经也将杖尖顶这样在布雷斯的脖子上,但上一次她只是由于他突然的靠近而被动反制,而这次她毫无徵兆的这样做了,哪怕他从未做出任何恶意的尝试。 「滚出来,」她几乎是哑着嗓子说道:「你不是很喜欢和人聊天?只要你愿意,我可以陪你一直说话。」 说罢珍妮特抬头凝视布雷斯的眼睛,这双狭长的眼眸眯起来时总像在笑,此刻他也妩媚而危险的微笑着,瞳孔中亮起一点属于掠食者的光,就像天空中的晚月那样冰冷与虚无。 有月光照了进来。 突然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包括被珍妮特用魔杖抵住脖颈的,刚虔诚亲吻她的布雷斯.扎比尼。珍妮特没放下自己的魔杖,她看着一切像烟雾般消散,又或是像泡沫破裂般溶液,直到所有的人或物都最终远离。她踏在那片熟悉的、无数次出现在她梦里的月光上,所有的回忆都在这一刻如被潮汐吸引般涌上表面,只余一湾被沖刷后空旷无垠的滩涂。 珍妮特握着杖柄咳嗽了两声,她猜对了,这块蝴蝶宝石带着那惹人火大的月光又打扰了她的睡眠。于是她直接戳破了它营造出的幻象,还用不加掩饰的笑声以表自己的大仇得报,她甚至笑弯了眼睛,哪怕亲昵所导致的红晕还如印记般停留在她的脸颊上。 之前她在月光下感受到的是茫然,但现在只有愤怒和「终于到这一天了」的彻底的畅快。珍妮特挑了个合适的地方坐下(虽然哪里看上去都差不多),轻轻掂量着自己的魔杖,以准备如果这块宝石真把布雷斯.扎比尼再给搬出来,她可以随时把魔咒塞进他的嘴里。 「来谈谈吧,我想我们都不用再互相自我介绍了。」笑完后她小声嘆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第87页 比起接受註定的现实,你想要永远活在虚妄的谎言里,你创造出一个虚假的自由,并试图劝所有困在其中的人陪你一同沉溺,这场梦境是你的盘算在彻底破碎前最后的挣扎。 「先说好,我是不会和你做共犯的。」珍妮特空出的那只手抚上自己的嘴唇,她刚才是不是被一颗宝石创造出的假象给亲了?「毕竟——我已经有一个了。」 而共犯这种东西,只有一个就够好受的了,不是吗? 第二十六章 最好的安排 「那么,」珍妮特说道,她把魔杖好好的握在手中:「既然你能和四巨头顺利交流,那也请不要对我打哑谜了。」四周莹蓝色的月光不加遮挡的映射进她榛子色的眼睛里:「首先第一个问题——我不明白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这其实很奇怪,因为按照常理,这块亲爱的宝石应该正在被戈德里克.格兰芬多任意捏扁搓圆,于是珍妮特故意刺激它道:「你难道也向教授打批准了?」 月光好像真的被她给噎了一下,那个曾出现在梦境里的声音又一次响起,不过比起上回那不带感情的诵读,这次它的语气甚至带着一丝委屈:「我们之间产生过联繫,我进入过你的梦。」 「嗯,所以你为什么单独找我?」珍妮特故意哦了一声,她把手肘支在膝盖上,认真思考了一下可能的原因:「因为其他人你都对付不了?」她可真是太讨厌这种只挑弱者拿捏的势利了:「还是说你没有任何办法了,只能希望能说服我改变主意,或者你只是想在我这获得吵赢后的满足感。」她皱起眉头:「毕竟你好像快一千年没和人聊过天了。」 「我不需要通过和人类对话来获得无聊的快乐,」月光下的声音干巴巴的回覆道:「而且你不能有点感激之心?没有我你早就已经淹死在翻倒巷里了,现在我也试图在帮助你——我明明是在大发慈悲。」 「如果你放过我的休息时间,我也可以对你充满感激,我会在醒后给你身边放一束花。」不过大概率不是活物了,珍妮特想道,这个温度哪里去找鲜花,她又不能直接去霍格沃兹的温室里去拔薰衣草:「很恶劣对不对,这就是你口中对我的』帮助』的含义,听起来还行,可实际一点用没有。」 宝石听上去快要被气死了,它无法接受有人明目张胆的看低自己:「你回去后会有任何改变吗?你的一生都会受限于那个已经成型的世界里,歧视、误解还有你永远也无法挤进去的权力规则,它们就像落在地上的泡泡豆荚一样无法被处理干净。」 「它们存在,而且这一直就是我的生活。」珍妮特坦然:「实际上我一直都非常清楚,我比谁都能认识到生活中的破烂事。」毕竟她总是在和这些黑暗的东西作斗争:「所以我早就有心理准备,要击垮我的话你还是换一种角度。」 「那关于爱情呢?」它几乎是立马追问道:「你与布雷斯.扎比尼在未来的隔阂快比莱格纳克一世的藏书还多了——你真的一点都不在意?」 「看在梅林的份上,」这回轮到珍妮特噎住了,但她很清楚不能顺着别人的思路走:「你又知道爱是什么呢?」 霎时月光与人都沉默,珍妮特能听到很远的地方传来海浪落回水面的动静,她想那应该也属于一种被麻瓜划分的白噪音。「你的魔法中有潮汐与月光,」于是她主动决定给彼此愈发针锋相对的态势降降温:「所以除了实现自我外——你应该也能变出海滩之类的东西吧?」 「我可以实现任何愿望,」它气急败坏的嘆起气来,随后珍妮特发觉水浪声忽地从远处逼近,而自己的靴子已经彻底泡在了海水里:「而且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合适的答案,你却非要看着它落空。」 「你管这叫合适的答案?」她顺手把提前施好水火不侵的靴子脱下来丢在一边,在咒语的作用下,这些本来会毁掉皮料的盐水纷纷垂直滴落在新生的沙砾上:「或许被收藏在魔法部更适合你——起码来瞻仰你的都是真正的妖精。」 「我不需要别人来瞻仰我,我需要的一直只有那一位。」它的语气里似乎带了点难过,就像锡制的茶杯被突然融进滚烫的炉火中:「我还没见过你这么愚蠢又固执的、拒绝别人帮助的巫师。你不明白渴望能产生多强大的力量,而真正的自我又有多么珍贵。而正因为它的稀缺性,才会有无数的人都渴求一个改变的机会。」 说罢它又不屑的开始为珍妮特解释,好像生怕她听不懂一样:「所以你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渴望改变时间吗?」但宝石月光后的话语却透露出隐晦的心虚,毕竟时间也是它心心念念一直想要得到的东西。 「我很好奇一件事,」珍妮特把手上的沙子扑干净:「你为什么要自我欺骗?你明知道自己是活在梦里。」虽然这个世界是由过去的现实为基础构建出来的——但梦也不一样么? 「只要你一直做下去,梦就会变成现实。」它固执的坚持着:「想想那些死掉的人、那些无法实现心愿的人,他们已经无法为自己再争取什么了,但是你能,这个时代的巫师拥有最开明不过与强大的导师。」无论遭受了什么样的磋磨,它对四巨头的评价依旧很高:「还有你曾被关进抽屉里的那些自我,它们都会拥有获得自由的权力。」 珍妮特默默抹去溅在脸上的海水,谁能想到这傢伙真能变出她卧室里的床头柜再直接扔到自己身边呢。她拉开柜子的抽屉,里面安安静静躺着几十封被塞得满满当当的信,洁白的信纸在月光的照耀下散发出柔和的银蓝色光芒,仔细闻能闻到玫瑰与荔枝被锅子加热的香气,那是家中永远都会飘散的味道。 第88页 「你偷看我的记忆啊。」她拉平语气以表达自己的不满,但这些信的确让她触动了难得的回忆。与其他的格兰芬多不同,这些年她在霍格沃兹给父母写去过很多的信,她相当热衷与他们分享生活中发生的事。只不过由于在三年级后她开始向他们表达自己对当权者以及血统歧视的不满,她的母亲就把它们偷偷都烧掉了,现在这些信的残骸应该早就已经顺着她家的烟囱一路高歌,最后融化在了天空里。 她拆开其中一封信,想用魔杖直接点了它们,但在浏览过里面的内容后始终有点下不了手。她好像度过了一个相当复杂的青春,其间充斥着传奇、阴谋与大量的牺牲,虽然她只是个再渺小不过的配角,但她的的确确见证了一段伟大的故事。 「你不惋惜你死去的朋友们吗?」只听它如此问道,不过这一次它的话语中完全不带有故意的蛊惑:「你们不是一直期待着一个巫师之间没有血统歧视、封闭与战争的社会,而你们努力了那么久,葬送了那么多人的一生,最后的成就居然和一千年前差不多。」 「而你可以重新开始,不用再去在意任何人的想法,也可以拥有一个更充满可能的未来。你满足自己,而我满足我。」不过它流露出的真诚只维持了一瞬:「我们最后都得到想要的。」 珍妮特挑挑眉,她用魔杖燃起一小团火焰,但是无法对这些信件造成任何伤害,禁燃咒——她在内心里问候梅林,这块宝石的行为令人髮指。 不过她还是想起她的那些失去了家人的邻居,被血统所压迫的每一个孩子与受害的麻瓜,还有她很熟悉的弗雷德.韦斯莱——她和朋友们在韦斯莱兄弟那里买过很多金丝雀饼干,并且多次试图尝试如果把它餵给真的金丝雀会发生什么。 「我很想念他们,想念我身边得不到公正待遇的每一个人。」最终她轻轻嘆了口气:「但你以为我这就被你说动了?拜託,你好歹是块和格兰芬多宝剑齐名的圣物。」宝石看到珍妮特松开捏着信封的手,让海风把那张发白的纸片吹走,而她的右手还警觉的握着魔杖,这女人肯定留了一部分精力来提防任何可能的动向。 「相比之下,我更怀念我所生活的那个世界,就和你怀念着这个时代一样。」它听到她这样故意勾起嘴角说道。 它被气的半天没发出声音,最后憋出这样一句话:「你是真的蠢。」 「我是傻瓜啊,这在不久之前我就明白了。」珍妮特完全不吃它这一套,工作的特殊性质让她拥有十分丰富的扯皮经验:「你围观了我这么多次的梦才反应过来,布雷斯.扎比尼知道的速度可比你快多了。」 随后她站起身,开始沿着这片被创造出的海滩散步,也许这块宝石还需要学习不要和一个格兰芬多吵架,那样是不会有它所期待的结果的。 「而且你敢不敢骂戈德里克.格兰芬多蠢?」她转头冲着海面上的月光露出一个「我等着看」的表情:「或者固执这种更温和的词彙,你敢不敢说,哪怕一个字也行。」 那个一直聒噪的声音又沉默了。欺软怕硬的胆小鬼,珍妮特没好气的跺了下地面——这些沙子还挺真实,她甚至能感觉到疼。 「我始终相信有些事要高于本身,而不是只为了满足自己的渴望,或者说自我?」反正都一样,她本来还想说正是因为妖精王国都毁灭了,所以你才能这么毫无顾忌,但是最后还是憋住了,这有点太伤人。「还有你可以停止把这种行为称作帮助吗?」不过珍妮特还是忍无可忍的说道:「我上一次听见有人美化利用这个词的时候,它还被堂而皇之的称为合作。」 「我见过不少人,除了简.瓦伦丁外也有很多因为血统无法得到幸福的孩子。」这种情况下傲罗负责救人,而他们负责安置以及后续工作:「如果你对我说,如果他们能够生活在一个完全没有压迫的世界里,那我肯定相当贊同。」她边走边晃着自己的魔杖:「你描述的那个世界很诱人,我也完全能够相信这个时代的伟人们能够在知晓未来后做出最好的决定,毕竟这里不涉及到时间法则——但这些未来只属于我们。」她顿了下后说:「而不是属于那些被我们抛弃的人。」 珍妮特望向轻微摇动起波浪的海面,它在月光的照拂下散发出温柔又神秘的颜色:「我第一次看见海的时候,我希望我的朋友都能来看一看。或许这就是格兰芬多愿意选择我的原因,我总是考虑别人要比考虑自己更多。」说罢她又想起总是为自己担惊受怕的父母:「可能也因为如此,我总是会让爱我的人难过。」 「我多爱他们啊,他们把认为最好的东西都给了我。」珍妮特贪心的嗅着空气中为数不多的玫瑰香气:「我时常觉得他们不可理喻,可这与我的爱并不矛盾。就好像我明知道这个世界糟糕的不得了,却还是愿意把赌注压在它的身上。」 就好像你曾无数次憎恨霍格沃兹的考试与课后劳动,但毕业后最怀念的就是回城堡偷吃一顿油画后的草莓奶油泡芙;就像你像往常一样与朋友们约定战后碰面,却没意识到有些人会自此天人永隔;就像你再讨厌某个人的所作所为与对立的立场,却还是在他深情的凝视着你时无法自拔的心动。 这一刻珍妮特忽然释然了,也许爱就是这样不需要理由的感情,它与人生一样充满矛盾的美感。 「那是我生活的世界,是我需要去为之奋斗的全部理由,而且你知道为什么我会这么坚持?」她眯起眼睛直视着月光与宝石创造出的一切,靠近海面的那只榛子色瞳孔被月光映出淡淡的蓝色:「因为哪怕你的魔法这么好看,但现实中从云层里投射出的月亮更美。」 第89页 「你是不是把自我的优先级调整的太低了?"它沉默,最后只干巴巴的补充了这样一个问题:「压抑自我的话,这也许会牺牲你的一生。」 珍妮特耸肩,她想问它是否知道有一群人被统称为格兰芬多:「你想想戈德里克先生,如果一个人把渴望对标到世界和平,那我想他是不会担心自我的问题的。」 「我觉得我还算幸运,因为我的自我就是巫师们正准备前进的方向,哪怕这种渴望在现实中仍旧实现的很困难——而且也没有很悲观吧,我们已经打赢了两场战争。」珍妮特想到赫敏、哈利这位救世主先生和所有正为此努力的人:「既然我们赢了,就能一直赢下去。」 月光唿出一声饱含着情绪的气音,珍妮特知道那是无望的嘆息,也是吵架无法占据上风的憋屈与悲怆。半晌后她听到它幽幽然的说道:「你要知道这个时代不会再有可能了。」 「有点遗憾,毕竟没人会不喜欢更多的可能性。」她点点头,该承认的事她会承认的:「我衷心希望斯莱特林先生与海莲娜.拉文克劳能拥有更好的结局——或许你能想办法抢救?」 「我没办法,」它气唿唿的开始破罐破摔:「而且我是个自私鬼,这个世界的戈德里克.格兰芬多马上就要剥夺我的自由了,我难道还要帮助他吗?」 随后似乎是自知失败,整片海滩也开始像气泡那样溶解,珍妮特感受到风裹挟着海水的咸味与荔枝的甜香味变得更强烈,看来她要醒了。 「所以你是怎么发现我的?」最后它略带不满的嘀咕道:「我看你在布雷斯.扎比尼面前还挺激动的——或许我刚才应该再装的像一点。」 「斗争经验如此?毕竟你在认为我们产生联繫的时候,我也在同样熟悉你。」珍妮特低声笑了笑,她又下意识的去摸自己刚才被亲吻过的嘴角:「你觉得他真的喜欢我么?」 「不知道,」这回宝石终于有机会冷笑一声,在意识模煳前她几乎都能感到它在月光后翻了个白眼:「毕竟,有些人认为我不知道爱是什么。」 =================================== 「一个不情之请,」雷昂没忽视每次前来时伦眼底那愈发严重的黑眼圈,看来他抗下了不少超出本身承受能力外压力:「把这姑娘留下来吧,我想我会需要她的帮助。」 这句话让伦与简.瓦伦丁都愣了下,金髮蓝眼睛的女孩茫然的眨了眨眼睛,除却珍妮特.佩里挺身冒险的拯救外,这好像是第一次有人在毫无利益关系的情况下向她伸出手。 不过她在这之前仍旧很悲观,简一直认为这位侦察队小姐只是看在案子的原因才愿意帮助自己,但当她为她吹干头髮并告知她一个正常的魔法世界是什么样的时候,她不能否认自己真的被吸引与触动了,虽然那些都是自己平时无法去染指的幸福。 「您愿意收留我吗?只要您给我一个居住的地方。」简.瓦伦丁此刻有些无法控制的咬住下唇,珍妮特.佩里认为自己的未来会比她的更加精彩——而她也最终等到了这个可能,哪怕只是最开始的一小步。 「当然不,小姐,当然是因为您对工艺品具有无与伦比的嗅觉,我们只是各取所需。」雷昂知道怎么巧妙的维护年轻人的自尊心,反正他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了:「另外我当然会给您开工资,连霍格沃兹的家养小精灵一周都有10加隆。」 珍妮特.佩里当初询问他是否有人能精准分辨出妖精工艺,他能猜到她话语中的主人公应该就是这位哑炮小姐,那这样一位直觉敏锐的助手值得更高的薪水——估计很快她就能挣到超出普通魔法部职员周薪的数了。 伦也难得的笑了一下,尽管对于他而言快乐只是在嘴角勾勒出非常浅的笑意。这算是这些天得到的为数不多的几个好消息,能目睹这样的安排,并亲眼看着这个世界迈入正轨也是他选择入职魔法部的主要原因,可能因为亲歷了战争,他们这代人似乎都对周遭的圆满有很深的执着。 他似是福至心灵,又似乎是终究对翻倒巷的情况放心不下,于是他抬起头对雷昂说道:「我可能一会就会离开,晚些时候我会把瓦伦丁小姐接回魔法部,她还有些身份办理没有处理好。」更重要的是他还得把她继续带在身边,他不能把风险都丢给别人。 他决定把这壶茶礼貌的喝完就动身:「我想我得再回翻倒巷里看一看。」 =================================== 「我想我说的足够明白了?」布雷斯饶有兴趣的看着面前的月色爆发出一阵不正常的光晕:「你不用想着找我的破绽,我知道你无法利用心口合一的人,因为他们无法提供能让你随意扭曲的歧义——或许在之前你还可以试试,但我已经在这个世界呆了很久了。」他对这块安放在国王书房的蝴蝶宝石说道:「我最大的优点就是反思的很快。」 不同于进入珍妮特.佩里梦中的那块,这块仍留在制造者手中的宝石似乎直接想把他捏死:「巫师,你有多大的勇气敢闯入妖精的国度呢?」但它明显做不到,所以它也只能用愈发爆裂的光照表达自己的愤怒。 「你猜,」拥有着俊秀容貌的闯入者故意惹人气愤的眨眨眼:「现在你来猜猜看,如果没有莱格纳克一世的默许,我能不能来到这座妖精麾下的宫殿来找你?」 或者是我自己躲开了那么多的防护魔咒,布雷斯抚摸上他的魔杖,这就留给这块宝石自己思考——不管这位妖精的国王到底知不知晓自己的计划,现在结果都没有改变,他需要一个和宝石单独对话的机会。 第90页 不过这位国王不会反对就是了,他猜这些当权者的心态一猜一个准,这也是他敢于採取行动的原因之一,无论做什么事,他都会优先确保最可能的那件先发生,这是在博弈中保证获利的某种微不足道的套路。 他不在乎格兰芬多在知道后是不是想宰了他,反正布雷斯从来都不介意别人会怎么看自己,当然珍妮特.佩里这种存在要另当别论——布雷斯想到自己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她了,她知道自己单独行动后肯定又要对自己发脾气。 但她不会真的生他的气的,布雷斯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是有自信能获得她的谅解。也许自己会因为这种盲目的信心吃苦头,他惋惜的冷笑下,就像是在讥讽自己,反正他已经把选择权给了出去,失去主动后会有什么后果都是罪有应得——但面对爱这种严谨的命题上,他向来都足够尊重。 「你好好想一下这笔交易,」抛掉这些,他又开始谆谆诱导起来:「如果你的消息足够灵通,那么我想已经听说了你那位来自我们世界的』朋友』的命运,不做改变的话,那么它就会是未来的你。」 「我假设你是不会甘心看到这样的情况发生的?」布雷斯看似漫不经心的对这块仍未感受到漫长孤独的宝石说道:「在事实的基础上,无数的可能就像从同一点生长出的枝桠,如果你愿意把维繫这个世界的工作从你的朋友手里接过来,那你也许可以永远留在你的国王身边。」 随后他看似困扰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眶,就好像这样对他来说十分为难:「然后我们带那块宝石离开,你会成为这个世界中唯一的那个。」 「你威胁我?」在他的梦境中布雷斯听到那片月色僵硬的说道:「可我为什么要相信你的话呢?」 「你也可以不听,实际上你有大把的时间来思考莱格纳克一世的想法。」布雷斯松散的抬起双手,示意自己可是全须全尾的站在它的面前:「看在梅林的份上,我甚至还在这栋宫殿的书房里睡觉,我不认为你们的国王能善良到收留一个深夜拜访的巫师。」 「而且一旦你拒绝的话,我不保证我们就会带着你的宝石朋友离开,反正你明白,我是不在乎生活在哪里的。」他的双眼似乎在微笑,吐出的话却仿佛哄人签订契约的恶魔在低语:「但我知道你绝对想变得唯一。」 「拜託,就为了一个女人?」受害者表示情绪崩溃,如果月光能行动,它一定想狠狠教训一顿这个年轻的巫师,但它只能通过窥探记忆来试图攻击他:「就因为她对这个世界的消失觉得遗憾,你就这么帮她?」 「我想你不懂,」布雷斯故作甜蜜的嘆息起来,除了那双妩媚的漂亮眼睛,他在某些不为人知的神态上也与自己的母亲如此相像:「除了爱以外,我想你也理解不了共犯这个概念。」 第二十七章 从一切的源头寻找答案 「他去找莱格纳克一世的那块宝石了?」珍妮特知道后第一反应是布雷斯的胆子真的太大了,第二反应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不过经歷了短暂的思考后她大概也理解了他的动机。 「我不知道这会不会有用,」珍妮特好奇两块宝石之间到底能否互相替代,虽然他们的能力完全相同。「那莱格纳克一世本人的态度呢?他默许了这件事?」 入侵一座国王的寝殿,再威胁它身边带有智慧的魔法物品,这怎么看都是无法被容忍的行为。这就不由得让人遐想国王的想法了——尤其布雷斯还全身而退的回到了格兰芬多面前。 按照时间,大概就是昨天夜里,也就是她正和他们那个世界的宝石扯皮的时候。 「我想莱格纳克一世会希望事情出现转机,尤其是它知晓了妖精未来的处境。」戈德里克.格兰芬多捏了捏厚实的鼻樑,他也在思忖这到底算不算是件好事:「不过,我们可以先来看看这个方法到底有没有成功。」 随着最后一块铜片被魔法完整的融入到缺口的边缘,宝石最终成功的被格兰芬多再次封印起来。珍妮特屏气等待任何可能的情况发生,不过却什么都没有。 这是不是意味着布雷斯的建议成功了?她掐了下自己的指尖,发现自己还能感知到疼痛,她还如假包换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中——那布雷斯又去了哪里呢? 不过珍妮特先向格兰芬多发表了一下自己的疑问:「请问,您为什么要让他离开我们去单独行动呢?」 「他自己这样向我要求,」格兰芬多微妙的舒展了眉头:「而且我想你知道原因的,小姐。」 她怎么就不能早起几个小时呢,珍妮特有点后悔没能在布雷斯离开前找到和他对话的机会,因为他已经在这个世界查无此人了。 「他自述一定会被莱格纳克一世手里的那块宝石报復,所以我想这应该就是它表达愤怒的一种方式。」戈德里克沉静的描述出了这种很诡异的可能:「他威胁了它,于是它让他出局了,虽然形式可能不是很体面。」 按照这宝石的破烂性格,珍妮特觉得自己还是也尽快回到原来的世界里,于是她决定把一切工作都提早完成。「格兰芬多先生,请问我可以和分院帽谈一谈吗?」 无论是未来还是在这个世界,她都不是第一次来校长办公室(谁在读书时还不是个不听话的小孩呢)。虽然布置装潢随使用者的喜好而不同,但每次走进来时珍妮特都能感受到那种奇妙的氛围。 第91页 她描述不出来,就好像于清晨看到空气中被零零散散的阳光照亮的那些尘埃,你无法确切识别,只能把它们归结成某种需要被打扫的灰尘。它们无处不在,哪怕在无数个清理一新后又会不厌其烦的出现,时间久了你甚至会开始怀疑它是不是已经成为了自身的一部分。 也许这就类似于魔法——珍妮特转头注意到安安静静盘踞在木制架子上的分院帽。原来不是后世霍格沃兹校长们的问题?珍妮特心里莫名想道,格兰芬多们曾试图从分院帽的那些补丁上推测出它在岁月中遭遇过怎样的伤害。现在真相大白了——现在它看上去甚至比一千年前还要破。 「现在还不是分院的时间,」分院帽注意到她后闷声大吼道:「我甚至还没想好要唱的歌呢!」 「我想向您求证一件事,」珍妮特诚恳的说道:「我来自未来,曾经也在霍格沃兹读过书。」 「哦,所以你是质疑我对你的判断?」帽子的反应很快,毕竟他吸收了四位大师的智慧:「可小姐,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 珍妮特决定坚持:「这对我很重要。」 「而且看得出戈德里克.格兰芬多同意了你。」它长嘆一口气,随即乖乖让珍妮特把自己从架子上取了下来:「我又能说什么呢?我只是一顶被用来挡风挡雨的旧帽子。」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我不会把你分到拉文克劳去,我看不到你对知识有任何一丁点渴望。」戴到她脑袋上后分院帽开始了它一如既往的坏脾气:「不行、不行、不行,我想罗伊纳.拉文克劳本人也不会同意的。」 「我很遗憾,」珍妮特小声嘆了口气,近十年的岁月过去,她已经不会害怕它直言不讳的大嗓门了:「那请问你会把我分到哪里呢?」 「让我猜猜,你期望得到什么样的答案?」分院帽沉吟了一会,随后没好气的试探道:「你在那个世界被我分进了格兰芬多?」 珍妮特点头,她完全没打算骗它,她来这里只是想找到一个问题的答案。 「我没有骗人的习惯,热诚、友善与奉献,这些都还算是不错的正面品质,同时你也有很强烈的目标感,所以我认为你去哪个学院都是可以接受的——当然除了拉文克劳。」分院帽故意补充了一句:「毕竟我们需要尊重智慧与探索欲。」 「我非常尊重智慧与探索欲,」珍妮特投降,她已经完全认清自己不是个聪明人的事实了,也许拉文克劳夫人一直在用看野人的标准看待自己:「但真的哪个学院都可以?因为…我认为我并没有那么包容的性格。」 「哈!你是不是期待着我告诉你你是个天生的格兰芬多?可很抱歉小姐,自我是复杂的。」分院帽怪模怪调的回答道:「高度雷同与纯粹的人格虽然有,不过它们往往源自教育与遗传——如果你连续几年不断给来自同一个家庭的小巫师分院,你就会明白我的意思了。」 「说来听听?」她不自觉的偏头露出倾听的模样:「感觉你在分院上似乎很看重家族的影响——还是这只是你自己喜欢的一种研究?」 分院帽沉默,珍妮特也想起它在每年分院仪式上都要硬憋出一首歌来唱,好吧,也许这也是属于它的「个人」爱好。她耸耸肩,轻轻拍了拍丑陋的帽檐示意她什么都没联想。 「我没听说过你的姓氏,所以对我而言你们的家族传统可以说是一片空白。」层层叠叠的深黑色褶皱低沉着开口:「我很难判断出这是否是你们家族遗传的个性,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珍妮特想了想,决定把自己家的故事贡献出来。「我们会要求你把我们分到拉文克劳去,」她对头顶的帽子说道:「因为这样意味着更安全,未来存在的矛盾要比现在多很多。」 分院帽垂在尖上的补丁歪了下,似乎在表达它的不解,不过几秒后它就又愉快的抖动起来:「我好像知道另一个我为什么会把你分进格兰芬多了。」 珍妮特心态崩了:「你是故意的?」拜託,就因为佩里常年都会选择成为拉文克劳?这样也可以? 「也许我是认为这样很有必要,或者是很好玩?毕竟你很适合格兰芬多,我可不算亏待你。」它像是恶作剧得逞了的小孩一样笑出了让人火大的笑声:「说真的,你有抱怨过我的选择么?」 这回轮到珍妮特语塞,她不能只为了口舌之快违背自己的内心。「没有,」最终她灰熘熘的回应道:「我一生中最幸运的事就是你选择把我丢进格兰芬多,但这也是我这次来找你的原因。」 「我的父母告诉我,如果我在哪个学院,就会朝它的特质所靠拢。」她凝视着自己魔杖上漂亮的木制纹理,似乎能看到内部独角兽尾毛髮出的流转的光:「虽然这只是种吵架的手段吧,但我确实一直在思考这件事,因为这么多年来,格兰芬多的认同感是支持我前进最重要的理由。」 「我总在想,如果我天生就是个格兰芬多,那我做的一切就是合理的,我的天性如此,也没人能阻止我。」珍妮特随后皱了下眉:「但你告诉我不是这样!你甚至想把我分到斯莱特林。」 「萨拉查.斯莱特林是位伟大的巫师,你们应该学会尊重他和他的理念,不然这个学院也无法坚持到你出生的时候。」帽子突然变得正经起来,似乎是为了她对斯莱特林的坏印象感到惋惜:「如果你不想去争取或渴望什么,那这个世界上就没人会成功了,这是非常宝贵的品质之一。」 第92页 「而且我需要再纠正你的是,不是所有事情都是命中注定的,先知统共就那么几位,预言也落不到你的头上。」此时的它看上去像个吸收了大量智慧的帽子了:「表现我们真正自我的,往往是我们自己的选择。」 这句话让珍妮特想到了谁呢?一瞬间她的记忆似乎回溯到了很遥远的地方。那是在那些黑暗的时光中给予他们怀抱与抚慰,也是所有格兰芬多都不会忘记的人。 「佩里小姐,你想知道为什么有的人出身于黑暗,却也仍旧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吗?」邓布利多从他那薄薄的半月形镜片下平静的凝视着她,哪怕他本人当时正陷于与多种势力的撕扯,他也愿意去聆听一个二年级想要对他说的话。 「因为能让我们成为我们的,只有我们自己。」珍妮特低声念出当时邓布利多给她的答案,当年的珍妮特.佩里无法理解一个伟大而孤独的人,也意识不到这位世上最伟大的白巫师实际已经相当分身乏术。可他总是愿意尽力去做好每一件事,包括送给一个迷路的年轻灵魂在人生上的解答。 「你好像想了很多,」分院帽不敢动了,它感觉周遭的氛围陷入了某种伤感的漩涡:「或许你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这句话让珍妮特顿了顿,也把她一下子拉回了现实。「我想起了一个老朋友——那大概是快十年前了。」于是她向帽子解释起了原因:「我们为了表达对他的支持,决定去亲自告诉他我们不会放弃,他当时应该忙的甚至睡不了一个整觉,但还是愿意听我们说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说着她笑了下,那是一个释怀却十分苦涩的表情:「说来挺对不住的,那时他给我提供了一些很不错的建议,可我直到现在才理解。」 「我说了你没那些智慧,」分院帽看她正常了又开始毫不顾忌的伤害她:果然你还是去格兰芬多好一些。」 「你难道没有在歧视?先生,你是不是也该尊重一下格兰芬多?」珍妮特又快绷不住了:「毕竟勇敢与奉献也是非常宝贵的品德。」 「我又没否认,你知道我向来十分客观。」它用那种特有的腔调轻轻嘀咕道,不过由于嗓门声音还是非常大:「如果你很看重改变,那就一直朝前走吧——只有不惧怕任何牺牲的勇气,才能最大程度上创造更多的可能。」 「所以?」珍妮特很有仪式感的歪歪头,格兰芬多的生活经歷给予了她良好的幽默感,她在用行动示意分院帽也应该加入自己。 分院帽开始哈哈大笑,它终究还是个从戈德里克.格兰芬多脑袋上退休的帽子:「好吧,作为这个世界中第一个出现的佩里——你该去格兰芬多的长桌坐一坐了!」 珍妮特又一次站在奥利凡德的魔杖店门前,她意识到天上又开始下雪了,如果不是有移形换影这样好用的魔法,她肯定不乐意在糟糕的天气下进行连续的旅行。 「午安,奥利凡德先生,我想赎回一件东西。」她对正坐在高高梯子上摆弄成摞魔杖盒的奥利凡德说道:「当时我们抵给您的那枚首饰,请问它还在这里吗?」 「啊是你呀,佩里小姐,午安。」奥利凡德转了下眼睛,掩盖掉自己略微失望的状态,他还以为这种非开学季的鬼天气下终于有生意了呢:「我记得…那是一枚耳钉?」 「月亮形状的,金色。」她描述了一遍它的特徵,心下想道原来不是只有布雷斯.扎比尼在他这里做临时抵押啊,是不是她又错过了什么隐秘的行业规则。 她不知道布雷斯有没有自己把这枚耳钉给赎回去,毕竟不是所有事他们都会彼此分享,他们当时也不是那种真的需要分享一切的关系——珍妮特意识到自己正在想奇怪的东西,于是她立刻停止了思考,只把心思放在眼前的事情上。 反正不管他做还是没做,她总要来看一看。 出乎意料,奥利凡德表示还没有人询问过这枚金色月亮的情况。「按照标准眼光来看的话,它确实很精巧。」他把东西拿了出来以证明保存的完好:「甚至比真正的月亮还要美。」 「请问它被抵了多少钱呢?」珍妮特抿了抿嘴唇,没有施展任何压价的技巧,她记得布雷斯说过这枚耳钉是孤品(而且不接受任何仿制的侮辱,扎比尼先生抬眼如是说),那它应该可以换不少加隆。 「别犯傻,不只是为了你。」她还记得布雷斯那轻飘飘的随意语气,这让她很难对这枚耳钉的实际价值有准确的估计,毕竟如果一口煨小羊排肉的价格都高达二百块,那估计把她整个人卖了都赎不回三分之一的月亮。 说到这里,她是不是应该感谢这枚耳钉的形状只是个狭长的弯月? 「这是我所有的钱,」海莲娜面色凝重的把一大捧新旧不一的加隆倒在桌子上,叮叮噹噹的响声就像是对她当前兴奋情绪的映照。「大多是我自己攒的,实际上在霍格沃兹我根本没有花掉它们的空间。」 「你知道我不会要的,小姐。」珍妮特扶额嘆息道,年轻的灰夫人在得知全部真相后好像陷入了某种诡异的浪漫主义情节。「但你如果愿意给我介绍份工作的话,我相当乐意,毕竟没人会嫌加隆烫手。」 事实上,珍妮特已经在一开始就有意识的攒钱了(「如果你多告诉我一些家务魔法,我整条命都是你的!」在酒馆擦着煮锅的汉吉斯大声说道。),但对于一个未知的天文数字来说,老老实实的方法似乎没有什么用。 第93页 果然最挣钱的知识真的都在黑魔法的宝典与法律的控制下啊!她甚至做梦的内容都是把加隆融化后拿到麻瓜那里兑换货币的操作了,结果醒了之后给自己吓出一身冷汗。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麻烦呀,」海莲娜看似不快的撅起嘴,但漂亮的女孩做这种动作还是很动人:「那好吧——你们给我母亲写过那些魔药材料和配方对吧,你也全部给我原样抄一份?」 珍妮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这个已经被分院帽官方盖章不适合拉文克劳的巫师居然能靠出卖知识赚钱。不过按照她那个世界的物价,这些魔咒与配方本身的价格也相当可观,不是所有的老师都像霍格沃兹的教授那样慷慨。 「所以,你已经知道拉文克劳夫人让我们做的那些工作了?」许久后珍妮特揉了揉自己因为书写变得僵硬的手腕:「我感觉我把我的整个人生都抄给你了。」 「嗯哼,毕竟我也被人们称为拉文克劳小姐。」海莲娜假装心不在焉的轻哼一声,但却非常小心的把这摞厚厚的羊皮纸捧了起来:「顺便,珍妮特——帮我一个忙好吗?」 珍妮特点头:「我洗耳恭听。」 「您只需要付一根魔杖的钱。」奥利凡德先生慢条斯理的回答道,由于具有丰富的营业经验,他意识到这位小姐似乎并未预料过这样的结果。 于是他看到她眨了下眼睛,棕绿色的瞳孔中似乎有什么不明的情绪掠过。「只有这么多吗?」奥利凡德听到她这样问道,于是一瞬间他满足了,这证明了他的嗅觉依旧相当敏锐。 「在我看来,一枚罕见的漂亮金饰,与一根标准的十又四分之一英寸英国橡木独角兽尾毛魔杖,我当然愿意做这样的交换——不过这不意味着魔杖的价值就很低,毕竟它们每根都独一无二。」奥利凡德用一种过来人的语气猜测起来:「请允许我的假设,是这枚月亮的主人欺骗了你?」 这本不是一位商人所应涉及的范围,可他实在对这个故事很感兴趣。 珍妮特想了下,此刻她正数好合适的钱数准备递给奥利凡德,几秒钟后她无奈的笑了笑回答道:「我想…是的?」 说罢她接过这枚熟悉的月亮耳钉,金色的弯一如她记忆中的那样尖锐而冰冷。 「我很难想像它只被抵押了一根魔杖的价格,毕竟它的主人当时对我说的是,这不只是为了我。」珍妮特捏住耳钉,很快她就意识到自己的体温开始温暖它。 「您说他有什么理由要骗我呢?」她咬着嘴唇疑惑的问道,看在梅林的份上,这个人究竟有多奇怪啊。 「这样看的话,我会认为他好像也没有在骗你,」奥利凡德先生捋捋鬍子,他很满意今天听到的故事:「如果抵押心爱的首饰可以收穫比魔杖更宝贵的东西——那与爱情相比,一轮月亮好像就没那么重要了。」 戈德里克.格兰芬多与珍妮特来到了翻倒巷附近那条地下河的位置,她重新跨越进那个被布雷斯用魔咒炸开的口子,他们曾经利用魔法创造了一条出路,而现在这里则要作为她回家的入口。 格兰芬多对这种暴力的破坏挑了挑眉,没有发表意见,但珍妮特知道他应该不会抱有多少负面评价,毕竟他是一位传奇的决斗大师。 周遭的一切一如往常,只不过彼时凝结在枝桠上的黄叶已经落在地上,又被厚厚的反覆无常的降雪与雨水掩埋。珍妮特注意到地面新旧不一的脚印与血迹,看来麻瓜的猎人们仍会在这里活动,希望他们也能在这个冬季获得持续的好运,以等到气温再次回升的那天。 她望着脚下平静的水面,洞穴中的温度其实没有她想像中的冷。珍妮特把斗篷解开后对格兰芬多开玩笑着说道:「先生,如果我没能回到我的世界,又差点沉底了的话——您可千万把我给捞上来。」 这绝对是个超级大胆的尝试,随着对宝石上铜纹的修补完成,罗伊纳笃定让珍妮特回家的真正答案就如同谜题一样富有仪式性。既然他们是从那条河流中来到这里,那么也一定需要再从一开始的地方找到最后的答案。 珍妮特唿出一口气,按照猜测她最好不要使用魔法,直到确定自己真的回到了未来,否则谁知道会产生什么奇怪的变化。 她确认宝石与耳钉都被自己带在身上,随后听到格兰芬多粗犷的声音在身旁响起:「这个世界的霍格沃兹会一直欢迎你,」他露出一个无敌温和的微笑:「格兰芬多当然也是——我知道你是个非常勇敢的孩子。」 珍妮特接受了来自这位导师发起的拥抱。「很抱歉,在我的世界中我们做的还不够好。」她在他耳边轻轻说道,她能感到他甚至为了照顾自己弯下了腰:「但生活总会继续下去,谁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子呢?」 「斯莱特林先生也没能成功实现他的理想,我们的世界似乎让每个人都失望了。」珍妮特发觉自己好像变得更加坚定:「不管如何,我想总会有比我们的过去更不同的选择。」 她觉得她的脑子都要被冻僵了,如果可以她真想用保暖咒和刚拿到手的夜视魔药来拯救自己(来自智慧的海莲娜.拉文克劳的友情贡献)。不知道过了多久,珍妮特意识到水流开始变得温暖,但自己的体温仍旧低的令人发抖。她静悄悄的把脑袋露出水面,观察着水面上的情况,发觉远处的方向有闪烁的灯光。 这似乎意味着她回到了现实,不过那些光亮仍旧有可能来源于盘踞在此的黑巫师。珍妮特无声的抓住一块沉在水中的石墙残骸,藉助常用的无声魔咒窥探起前方的情况。 第94页 啊好了,她看到了不少熟悉的同事,还有像是刚被从水里给拎出来的布雷斯.扎比尼——不过他的胳膊怎么了? 如果这个时候直接大喊或是点亮魔杖,那她大概率会被魔法法律执行司的同事们先来上一套除你武器加束缚咒,珍妮特想了想决定释放出自己的守护神,大部分巫师不会对守护神产生天然的恶意或是恐惧。 被人从水里捞起来的时候珍妮特勐地咳嗽了几声,她上岸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宝石从口袋里给掏了出来。她示意停留在自己肩膀上的蝴蝶可以圆满消失了,随后感到及时的烘干咒正迅速吸走身上大量的水份。 「见到你真高兴,伦。」她坐在地上对把她弄回岸上的青年有气无力的打了个招唿:「请问从翻倒巷爆炸起已经过去多久了?」 「见鬼,珍妮特。」她还没见过伦表现过这样咬牙切齿的姿态:「如果你再不出现,我们可能就要把整个翻倒巷都拆了。」 在得知如今距离那场爆炸只过了不到两个整天时,珍妮特更加肯定他们来到的那个世界真的是个独立的分支。她刚想起身先把那块宝石尽快安排好,结果听到了一声诡异的骨头的拼接声。于是她回过头,冲着看上去没比她好上多少的布雷斯说道:「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按这里的时间算,大概比你早那么一丁点。」布雷斯.扎比尼的捲髮七扭八歪的搭在他的额头上,不过这好像完全不影响他怡然自得的姿态:「我甚至才刚来得及给自己施了个烘干咒。」 「你的手怎么了?」珍妮特把目光转移到他的右手上,一开始她就注意到他的胳膊好像出问题了。 「宝石把我扔回这个世界的时候,准头似乎没有那么好。」布雷斯看似无奈的嘆息道,随后他好像是真的太累了,放任自己靠在背后的石砖上,但很快又克制不住的笑了起来。 「现在我们彻底两清了,小姐。」他边笑边向她说道,仿佛这条手臂断的并不让他困扰,甚至带给自己某种宿命般的解脱。 见鬼,他笑什么啊?珍妮特好几次想说话,但最终沉默了。不得不说,她咬紧牙关想道——他笑起来的时候也很好看。 「我需要一个理由,」戈德里克.格兰芬多这样问道,他有许多手头的工作要忙:「你说你要离开一段时间。」 「是的,格兰芬多先生。」布雷斯不卑不亢的请求道:「我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格兰芬多没抬眼,他还在等待他真正的理由。 「为了去摘一朵花,」布雷斯合宜的微笑道:「也为了让她来决定是否愿意属于我。」 第二十八章 除了爱以外,我什么也给不了你 大概是需要相当坚强与超脱的神经才能理解事情的经过,魔法部几乎用上了所有可以信任的拉文克劳才彻底接受了这个奇妙的故事。 「所以,」作为唯一冲锋在前的格兰芬多,赫敏觉得自己的想像力要枯竭了:「我想知道的是,那个过去的分支还存在么?」 作为採访对象的珍妮特快累傻了,回到现实后连轴转的疲惫几乎要把她给闷死:「我可以找机会试试——海莲娜.拉文克劳跟我做了个约定。」 有一说一,这还挺酷的。赫敏心照不宣的和罗恩对了个眼神,没有一个格兰芬多能拒绝这样的冒险,当然那些嗷嗷待哺的媒体也是,所有的记者都会像嗅到了腐肉味的鬣狗一样拼命冲上来。 于是赫敏充满危机感的说道:「我想这些事不能被人知道。」 罗恩没法再同意:「绝对不能。」 不过话说回来,魔法部可没打算放过备受摧残的珍妮特。她几乎是没日没夜的配合同事抽取自己的记忆(她觉得被摄魂怪亲大概也就这样吧),还附带为帕克斯的死亡提供了很多宝贵的供述,他们日后会成为案件里相当重要的部分。 在配合神秘事务司处理完宝石的收容后,部里决定为这位半妖精的死亡讨个说法。当然一切都是悄悄进行的,表面上这只会被登记成一场针对遗产分割的普通案子,刚刚好到威森加摩可以判的级别。 毕竟如果魔法物品杀人可以被轻飘飘的放过,那说明这个社会好像真的要完蛋了。 「你这算不算把这几个月的工作都补回来了?」艾德琳托腮望着珍妮特神情恍惚的做确认,她在看记录,而她在看她:「毕竟你在那个世界呆了…接近六十天?」 「该死艾德琳,我在现实中一共只消失了两天一夜。」珍妮特觉得有好多本该藏在窗帘里的狐媚子正在天上飞,魔法部是不是应该来次大扫除了:「还有——你这里是不是用错词了?」 艾德琳探过身,掏出魔杖开始修改自己的语法错误。「看在梅林的份上,」她吹了下额前的刘海嘆息:「如果司长再不批你休假,我就去一直蹲在他办公室里的那只花瓶上。」 如果硬要说是谁害死了帕克斯,除了这块该死的宝石外,首当其冲的应该是巫师届多年来那些隐晦的灰色交易与规则。若不是这些规则的存在,那科瑞先生的自我就不会把宝石带到那家店铺,帕克斯也不会被扎比尼引诱,就此承受这改变它一生的选择。 「也许我们永远无法彻底清除它们,毕竟这也是人类几千年所面临的难题。」赫敏一边浏览着民众对法案的反馈一边对她说道:「真正的癥结是人性深处不好的那面,自私、怀疑与恶意。」 第95页 作为传奇的亲歷者和缔造者,赫敏见识过太多黑暗的例子了,不过正因如此,她才那么迫切的想要努力尝试,因为她在旅程中也见过不少更美好的东西。 只是为了这些,就值得他们拼了命的去争取,这也是这届政府一直想做到的事。 「你等着看扎比尼和科瑞.扎德勒吃苦头吧,珍妮特。」赫敏宛如收剑般把钢笔拍在桌子上,面对成堆的工作她还是不习惯用羽毛笔:「很多事可还没完呢。」 「部里上下都憋着一口气,」艾德琳不准备直面这场註定惊天动地的战争,她觉得自己可能承受不住:「赫敏不把扎比尼皮扒下来一层,他估计都走不出审判厅的大门。」 这应该是一场足矣写进魔法部员工手册的案例,只不过碍于保密,它估计要和歷史一起封存了。 「我这几天都不想上班了,」艾德琳不禁瞪着她深灰色的漂亮眼睛呻吟起来:「真想和你一样回家待着去。」 「那你和我走呀,」珍妮特弹了下这位同事新做的指甲,上面有好多亮晶晶的碎片:「我爸妈会欢迎你的,他们最爱做荔枝味的蛋糕。」 「可我捨不得,而且我得留在这儿。」艾德琳想想后摇头,领导又没给她批假:「我刚想起来自己还要和雷蒙德约会。」 那个赫奇帕奇的前台小帅哥?看在梅林的刷锅水的份上,他今年才刚毕业! 「他还是个孩子啊,」珍妮特想把她的指甲给掰了:「你俩的速度怎么比金色飞贼还要快?」 她在父母身边待了个爽,当珍妮特提着行李箱胆战心惊的敲响家里的门时,她以为自己肯定要被父母噼头盖脸的教训一顿了。结果等到佩里先生沉着脸给她开门后,她的老父亲只是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虽然这个拥抱还是因沉默显得有些阴沉。 「能回家就好。」佩里先生凝视着完完整整回来见他的女儿,没有再多说破坏气氛的话。也许父母对孩子的宠溺也需要拉扯的空间,只要她离开的够久,他们就会对她足够的包容。 又或者只是因为他们的爱太纯粹——珍妮特注意到妈妈故意掩饰住激动到发颤的手,说要去麻瓜隔壁的便利店买彩票,她已经很久没有出过家门购买打折食品和刮刮乐了,退休的封闭生活难免有些寂寞。 无论是严厉的父亲,还是惯以用温和来绑架她的母亲(虽然大多数时候还是她先认输),也无论他们曾经爆发过怎样的冲突。抛开无数深沉与复杂的感情,他们自始至终所希望的也只是她能够幸福而已。 我现在很幸福,珍妮特同样拥抱她的父母,她不会告诉他们她经歷过一场怎样奇特的冒险,但就如正常的人生一样,她得到的会比失去的更多。 魔法部最终还是愿意体贴她,珍妮特可以在赤胆忠心咒的保护下休息到部门把所有事都了结,虽然她认为这其中肯定包含着害怕老扎比尼夫人再来找她麻烦的原因。不过——谁会在功德圆满之后拒绝白拿的带薪休假呢? 珍妮特思考过如果保密人住在保密的地址里,那会不会形成诡异的闭环。不过这样好像的确能最大化的保证安全,唯一的问题是再也没有外人能够联繫到他们。 这些天她快赖成蘑菇了,基本就是睡觉、读书再和父母一起摆弄他们各自的爱好,她已经看完了父亲收藏的一半园艺魔法手册——最神奇的是她居然真的照着图例种活了一枝,这比养死它们更让她感到可怕。 当然她没有放过美食,比如家里很拿手的奶油炖鸡与烤牛肉卷。「龙蒿好像放的有点多。」珍妮特连喝了好几口冰镇的南瓜汁,这次的调味汁辣的有点呛人了。 「去问你爸爸,」佩里夫人的声音没好气的从厨房传来,家里的烤炉好像出现了一些咒语上的问题,它开始往外吐出深蓝色的清洁泡泡:「料汁是他做的。」 于是珍妮特转过头,佩里先生正面色凝重的吞咽餐盘里的牛肉,试图用把它们全部吃下去作为自己厨艺良好的证据。「我去帮妈看下情况,」她嘆了口气后说道:「我们没必要只为了荔枝布丁就错过整顿午餐。」 解决问题后她听到客厅传来一声巨响,随后一捆被煤灰染脏了的报纸砰的落在熄灭的壁炉里。珍妮特给这份新印刷的《预言家日报》来了个清理一新,赤胆忠心咒最特殊的地方就在于保密人的唯一性,哪怕你把鼻子贴在你想找的人的窗户玻璃上,只要保密人不说,那你就永远找不到他们。 但这关勤劳的猫头鹰们什么事呢?它们要做的只是把货物从烟囱里高高的扔进去——而且你又不能从这些鸮形目小动物的口中把地址问出来。 珍妮特翻开从灰烬中掏出来的报纸,她已经这样做过两次。等到看到生活板块关于金盏花求购的小gg时,她意识到这种醉生梦死的生活是时候结束了。 「赫敏.韦斯莱最终还是与扎比尼和解了。」想出这个金盏花暗号的考特先生如是说道:「毕竟我们需要的是和平,而不是战争。」 「他们之间应该达成了某种协议,」珍妮特发现艾德琳已经把指甲上的亮片用魔药洗掉了:「具体别再问我了,我一点也不想回忆起来。」 尘埃落定后珍妮特回到自己的隔间,茶壶依旧给她讨好的倒上了一杯放了半只柠檬的柠檬水,现在一切都那么正常,她好像只是从夏天按部就班的来到了深秋。 第96页 珍妮特更新完自己的档案,指甲没规律的轻轻敲击着桌面,她在思考要不要去联繫已经很久没见面的布雷斯.扎比尼。消息灵通的扎比尼先生应该会知道这是自己上班的第一天。 正当她还在犹豫的时候,一封淡紫色的纸飞机无声的滑到了她的身边,珍妮特接住后打开,读完上面的内容后不禁笑了出声。 她还在想呢,他也来主动找她了。 「我们先走吧。」珍妮特忍住幻影移形带来的眩晕感,他们现在正在白厅的大街上站着,严格来说这里是属于麻瓜的领域。 她不可能和布雷斯堂而皇之的在巫师的地盘散步,不然《预言家日报》会感激到把她供起来。 「我是不是应该庆幸侦查队没有让你们加班?」布雷斯没抗拒这个条件,哪怕是身处在满是麻瓜的街道上。他伸手示意她先走,珍妮特也没拒绝,但保持着和他几乎并排的速度。 「队长差点就要给我们开会了,但司长又给队长开了会。」珍妮特解释起自己差点迟到的原因,魔法法律执行司是全部意外最多的司,所以这也是她把见面地点选在白厅的原因,起码不会耽误太多。 至于安全性?众所周知,就连魔法部边上的垃圾桶都比魔法部本身安全。 现在正是下班的高峰期,橙红色的天幕逐渐被浓郁的黑替代。麻瓜纷纷亮起了那点点五颜六色的车灯与招牌,珍妮特发现现在夜晚的风也会带来令皮肤发颤的凉意。 看来时间终究还是慢慢过去,冬天要来了。 「赫敏和你达成了什么条件?」珍妮特随口找了个话题,她当然不指望布雷斯能说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只是她注意到他开始变得有些安静——或许,这个从小在纯血主义环绕下长大的男巫终究并不适应穿梭在麻瓜的世界。 「一些警告,你可以把它理解成要求,不过最后都是双方面的。」布雷斯开口,一个裹着厚围巾的麻瓜女孩跌跌撞撞的穿越他们,深红色的长髮从他们身旁飞过,宛如一尾翩跹的火焰。 这个行为让布雷斯厌恶的挑了挑眉,不过他还是继续把话说了下去:「赫敏.韦斯莱应该趁早意识到,有些东西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妥协的——至少不会像她想的那么简单。」 珍妮特听明白他的意思了:「你认为我们的想法太天真了?」也就是说,想说动你们这些纯血放权不能只靠强迫与威慑? 「当然小姐,按妖精的法则,万事万物都有价格,只看我们能不能付出相应的价码。」布雷斯表面上谦而有礼的回答,但他狭长的双眼中却流露出一丝微妙的促狭:「就好比我很讨厌混在麻瓜之中,可为了见你,我就不得不忍受这些。」 珍妮特不禁深吸一口气,他还真没跟自己客气。为了照顾他,她已经很努力的找到一条人流量很少的小街了,珍妮特开始有意识的把他往里挤,自己则作为他远离路人的庇荫。 「考你个知识,我为什么能被选进魔法法律执行司?」珍妮特开口小声问他,她的目光扫过一家熟悉的二手店,一双驼色的鹿皮靴子被放在玻璃窗最显眼的地方,主人甚至为它配上了相当漂亮的暖色灯,她见过这双鞋很多次——但它还是没有被卖掉。 可能由于那个出乎意料的告白,相比上次在下雪时的交流,这次的谈话要更加不同,他们回到了一开始的地方,但似乎什么都改变了。 「成为傲罗需要五张n.e.w.t.的证书,当然去侦查队不需要那么多。」她开始在脑海里回忆:「作为一个永远热闹的学院,格兰芬多不缺名人和传说,也许我最出风头的事就是守护神了——也是它帮我拿到了魔咒学的o。」 「我很庆幸我拥有很多快乐的回忆,它们给了我守护神,这只蝴蝶让我似乎从一众伙伴中变得不同了。」珍妮特精准的跨过一洼蓄着水的小坑:「但就和我害怕它一样,我从小就一直都知道一件事。」 「我很普通,传奇又绚丽的命运并没有选择我。」她的表情于一瞬露出浅浅的惆怅,随即却又很快平静下来:「我就是一个普通人,彻底、而又平庸的那种。」 「是。」布雷斯勾起嘴角表示同意,这引得珍妮特也控制不住的笑了,随着天色的深沉,气氛也变得彻底奇妙起来。 你看这个人有多过分啊,珍妮特十分无奈的想着,但卸下一切伪装后,他就是这样一个充斥着傲慢的灵魂,高傲又挑剔——却坦率的令人无法怨恨。 「一个小把戏,」珍妮特说道,她伸出左臂,那枚在衣兜中被捂的温热的耳钉被她拎起来悬在空中:「还没到万圣节,你知不知道除了在那一天外,你这种行为是要不到糖的呢?」 本来她打算在翻倒巷的地下河那里就给他的,可一想到他故意骗她,她就想同等的折磨回去——不过最终,她还是选择把他的月亮还给他。 他们都停下了脚步,布雷斯好似很惊讶她还能想着这种事。于是他眯起眼睛,隽秀的眉眼中像是有冷冽的星忽闪而过。 月色渐明,月光开始笼罩在他身上,就仿佛宝石在梦境中伪装的他的样子。 「因为我很平庸,所以我无法用很高的标准要求自己。」珍妮特捏着耳钉说道,那枚金色的月亮正随风晃来晃去:「我不富有,没有过人的智慧,一生也大概率只能囿于自己的理想。我还做好了打一辈子没有结果的战争的准备,因为我决定回到这个世界了,所以我也必须接受这个世界存在的规则。」 第97页 「我也许直至死亡都不会同意你的某些观点,你也无法把我拉到你生活的那个世界——弥补隔阂的难度会比相互理解更大。」她固执而又坚决的补充道:「但我想我有必要告诉你,我也希望你能明白我现在的感情。因为,」她忽的想起他们曾经的对话:「我们都明白爱是怎样珍贵的东西。」 而后只听珍妮特低声说道:「也因为除了爱以外,我好像什么都给不了你。」 在黑夜与街边霓虹灯的衬托下,她的眼睛变得亮晶晶的。珍妮特维持着这个递出的姿势,一瞬间她闻到了栗子刚烘烤出来的甜味,它像是被风裹挟着从很远的地方到来,若隐若现却仍旧能牵动人的味蕾,身边的商品橱窗里也配合着传出歌谣模煳不清的旋律。 街边的喧嚣又开始如水般流动,这让她切实的感到自己真的回到了现实,回到这个千疮百孔,却仍值得去相信的世界。 布雷斯沉默,随即他也伸出手,不过直接忽略了珍妮特拿给他的东西。他选择安静的缠绕上她的指节,用一种缓慢,却决计不容忽视的珍重。月亮混合霓虹的光松散的包裹住他的眉眼,他们现在都染上了同样的颜色。 于是那枚金色的月亮就这样径直掉落下去,在地面上弹出一声清脆却微弱的轻鸣。 「这不是什么把戏,」她听到布雷斯轻声说道,他的眼睫间投射出细细小小的光斑:「既然你还想着它,那它现在属于你了。」 「那你呢,先生?」珍妮特曲起手指,她的心好像也正被他紧紧握在手里:「如果换成是你呢?」 请问你现在,也属于我吗? 说罢她又收回手,布雷斯也顺从的放开了她,仿佛根本不担心她会直接熘走或是拒绝他。珍妮特蹲下身,把这枚可怜的耳钉捡了起来。 说起来挺好玩的,她在一个寒意渐起的夜晚,从地面捞起了一轮月亮。 突然她就被布雷斯深深的拥抱了,有着深色捲髮与肤色的男人无言的把女孩揽在怀中。珍妮特也把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相比月光创造出的幻象,她果然还是更喜欢真实而又温热的情愫。 「我没能想过自己能拥有这些,」乐于肆意掠取的野心家不吝啬满腔爱意,他的手在纤细的腰间贪婪的停留,却又因珍视不肯再往前一步。于是布雷斯只轻吻她发红的耳垂:「我似乎给了你我想要很多的错觉——」他在她耳边温柔的说道:「但我们第一次碰见时,你也只是给了我一只蝴蝶而已。」 他好像变得太过小心,仿佛真的用笼网捕获一只终于愿意靠近他的蝴蝶,到手后却小心翼翼的把它笼络在手中。他似乎是等了太久,久到终于轮到自己后,才难以自拔的开始欣赏起它的翅膀上鎏金的颜色。 珍妮特示意布雷斯低下头,她仔细的把那枚月亮耳钉戴在他的左耳上。她没有戴耳环的经验,所以屏住唿吸才把它放在了应该在的位置。布雷斯也故意靠近,饶有兴趣的看她像考试一样如临大敌的做完这件工作。 「你不妨试着再大胆一点,我的蝴蝶小姐。」布雷斯哑然失笑,不过他没有停止引诱她的举动:「毕竟你才是我们之中的那个格兰芬多。」 「那好吧,」珍妮特毫无察觉的上钩,她勾住他的脖颈,让那枚刚戴好的耳钉贴近自己:「既然你在那个世界跑的比我快——那我现在闭上眼睛,你也可以先消失。」 一个真正的吻是不需要预兆的,她像履行承诺一样闭上眼轻轻吻他,但仿佛是在贴上去后就耗尽了全部的勇敢,只敢对爱人的嘴角进行啄食般浅尝辄止的撩拨。珍妮特在思考会不会还是看着他比较好,于是睫毛也随着心事不安的颤抖起来。 或许爱真的是一种奇怪的魔法,她在心里这样惴惴的想着,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没有如接吻这样温暖又柔软的行为,但只要想起是他的话就会难以自拔的心悸。 「我好像把你的嘴弄脏了,」睁开眼睛后她惊唿了一声,试图想拿纸巾或是手帕补救一下,但好像怎么想怎么奇怪——我不应该涂那只口红的,珍妮特有点后悔,他明明什么都没说,她怎么会想起吻他呢? 他以深吻回应她不着边际的调笑。不同于珍妮特的胡思乱想,布雷斯在接吻时很专心,他骨节分明的手抚上她的脸庞,仿佛要用指腹抹去她脸颊绯红的痕迹,又或许它其实才是造成这种漂亮颜色的原因。 现在珍妮特无法把眼睛睁开了,因为她已经无法自拔的坠入了他眼中的那片林海。恍惚间她能感受到林间清晨那寂静却又生机勃勃的雀跃,那是一种树林生长到欢愉时才有的气息,自己正被整座森林深深的拥抱,与爱慕。 「你那条红色的髮带不见了?」布雷斯注意到她现在只绑棕色的蝴蝶结了,在过去她一直在用那条红色带金线的髮带,也是他从老扎比尼夫人马车上捡回来的那条。 「哦你说这个?」珍妮特摸摸自己的脑后,她脸上的红晕还没散去:「这有关一个约定。」 「你有什么东西可以给我,从你们那个世界带来的。」海莲娜直直的看着她,黝黑的双眸继承自她的母亲,只要盯着那双眼睛就知道她是个聪明的孩子:「什么都可以。」 珍妮特把自己的髮带解了下来,自己好像没有什么轻便的事物能交给海莲娜——她总不能把衣服脱下来给她吧! 「我不信我在的世界会消失,我也不信我们与你在的那个未来就再也联繫不到了。」拉文克劳的女儿抬眼,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我肯定能想个办法,我相信我的智慧。」 第98页 「不过得等我去英国外面看了之后,」经过珍妮特的建议后海莲娜已经满脑子都是去到季节分明的地方练习阿尼玛格斯了:「我得先让母亲看到我的本事。」 「我相信你能做到。」珍妮特笑着夸她,她真的希望这个世界里不会存在冷漠的灰夫人,但她也只能祝海莲娜好运——因为她也不知道可能能否成为现实,唯一能知道的方法只有去尝试。 她来到对角巷,海莲娜问过未来的详细时间后决定把这条髮带用强效粘贴咒捆在奥利凡德魔杖店的金色招牌上,只有让它的主人确认过了才能解开(谁叫它自公元前三百八十二年就开始制作魔杖了呢)。但她们谁都不知道这个举动到底什么时候会成真,毕竟两个世界没有明确的前后关系。 只要再拐一个角就能见到魔杖店的招牌,她也许现在就能看到自己的髮带,但也许只能明年?后年?不过珍妮特实在很感谢布雷斯,因为他愿意迁就她,也愿意给那个像梦一样的时代留下了希望。 于是深吸一口气,她朝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番外一 两年后 一、关于工作 「啊先生,这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解决的事情呀。」雇员大概猜出了她的身份与来意,他苦恼的推脱着,似乎是很努力的在找出一个拒绝的理由。 通过复方汤剂扮成男人的珍妮特把玩着一枚硬币,她由着他想,她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掺和进魔法部与旧势力的撕扯里——毕竟两方的胜负还犹未可知。 这些傢伙都太机灵了,一看到她来就明白是怎么回事。 「您恐怕找错地方了,顾客的帐需要经过老闆的同意才能拿给外人。」这位打工人终于灵光乍现,他赶忙抓住了这个机会:「我管不了,您需要先联繫他才行。」 珍妮特笑了:「那您知道他在哪儿吗?」 「史密斯先生已经好几年没出现过了,」这位代为管理店铺的经理嗫嚅道:「但这就不关我的事了——我只是个打工的。」 这就是那些家族做出的好事,大部分人一发觉可能会招惹上他们就变得像听到了炮仗声的兔子一样。她只是来看个帐本,这位雇员就急不可耐的表示自己不想掺进这趟浑水里。 珍妮特见多了这种踢皮球,这还是他知道自己代表魔法部的意志,如果换成普通巫师,估计就只能一辈子活在恐惧的威慑下。 「如果说你的名字,那些小孩会不会哭?」珍妮特曾这么开玩笑的问过布雷斯,得到的是她的未婚夫一声装模作样的冷哼,随后他便用揽过她腰际的方式阻止了她。 「我很遗憾你把我放到了和伏地魔同等的地位,珍妮特。」他漂亮的面孔闪过一丝对这个蠢问题的揶揄:「而且就算真的有,他们被我惹哭的次数应该也没有你多。」 「你这也算是胡乱指控的一种,」咱俩谁也别嫌弃谁,但珍妮特的脸开始发烫,因为布雷斯在她腰间的手并没有那么老实:「梅林作证,我只对你哭过那么一次而已。」 「您既然知道我的身份,那相关规定也不需要我替您再讲一遍吧?」珍妮特把硬币熟练的抛向空中,拜工作经验所赐,她当然知道怎么应对这样的情况。 真按照法规的话,就算他的老闆是梅林,他也得配合魔法部的工作。 「我理解您,每个人都只是挣辛苦钱罢了,大家都不容易。」她长嘆一口气后说道:「实不相瞒,这件事政府肯定要讨个结果。如果您配合我们,那今天就只会是一场再普通不过的调查。」 「但如果您坚持的话——您不想成为这个「结果」吧?」她的语气故意透露出打工人之间心心相惜的无奈:「恐怕那时候我也帮不了您,魔法部必定会追查下去,您这是自己在往坑里跳。」 「让我想想,先生。」这位可怜的雇员嘟囔道,他的脑子里飞快的权衡着与魔法部作对的利弊:「我需要点时间理理清楚。」 珍妮特欣然应允:「您请便。」她把那枚银西可拍在了桌子上,按照表情看,她相信自己已经说动了他。 于是大概二十分钟后,她就拿着想要的证据回白厅了。 二、关于同事 推开魔法法律执行司的栎木大门,她让大衣漂在了衣架上。「又是一个顺利的下午?」考特先生向珍妮特问好,他手里正捧着一大盒妻子拿给他的比比多味豆。 他示意珍妮特挑一个,于是她从五颜六色的软糖中随便捡了一颗,味道像撒了糖霜的堇菜——珍妮特咀嚼着,很怪,但起码不是最差的那类。 「我很幸运,赶在了下班前结束。」珍妮特看了下墙上的挂钟,时间充裕,甚至还够她再写两篇报告,今天最好不要把工作压到第二天。 说着她把那本笔记掏了出来:「我拿到了帐本记录,顺便一提,那里的雇员怕的要命。」她现在被分到考特先生的小组里,侦查队的缺点可以被挑出一箩筐,但不可否认他们的编制非常灵活。 「当然是怕被报復咯——谢谢,小珍妮特。」考特先生点头感谢她的帮助:「如果每吃一颗难吃的软糖就能有一个罪大恶极的家族下地狱。」说着他丢进嘴里一块冰蓝色的,这次是香甜的橘子酱:「我情愿这辈子吃到的多味豆都是鼻屎味。」 「太噁心了,考特。」艾德琳无法控制的皱起了鼻子:「我看肥皂味就够可怕的了。」 第99页 珍妮特不能想像自己一辈子吃到的比比多味豆都是肥皂的,她其实更喜欢榛子太妃糖。「我要先去找队长签字,」考特先生捏着帐本开始疯狂赶申请:「我可不希望错过和朋友们约好的晚餐——而且也见不到队长几次了。」 他说的这话有两层含义——前几天雷昂刚刚带着简.瓦伦丁从开罗回来,据他讲简成功挑到了不少好货,对北非当地的贸易与工艺制品也有了不错的了解,她可以给他们描绘在旅途中遇到的故事。 「雷昂又不会给我打折,」考特实际并不想听那些冗长的银器甄别手段:「我只是对当地的锦葵浓汤很感兴趣而已,还有炸肉卷。」 学歷没有阻碍这位金髮小姐迈向自由的脚步。事实证明阅歷完全可以成为与魔法不相上下的宝藏,只是它需要走上很多,很多的路。 至于他们那爱看地毯花纹的队长,逆转偶发魔法事件小组诚挚邀请他去填补领头人的空缺(之前的头儿光荣升职到了金斯莱身边)。虽然是司与司之间的平调,但工资变高,而且逆转小组在魔法事故与伤害司的地位和侦查队自然不可一概而论。 「我现在就去找他,毕竟以后就是伦给我签字了。」考特先生决定立马去和队长办事加谈人生,而被提到的伦则迷茫的抬起头,似乎疑惑为什么他能这么快就提到自己。 「你还不能去找队长,考特先生。」虽然属于莫名中箭,但伦平静的指出了他目前行动的缺陷:「队长在和阿诺德·皮斯古德聊天,阿尼先生很疑惑为什么他从逆转小组转职成为打击手,而队长却正好反了过来。」 「也许你之后也会碰上同样的疑惑。」艾德琳唏嘘了一下,伦在队长离开后不久就会接替他的位置,算是所有队员中升职最快的那一个。「你这周末有安排吗,亲爱的?」随后她问向已经开始与羽毛笔合二为一的珍妮特:「陪我去麻瓜那里玩玩?」 珍妮特努力把自己从报告里挪出来:「恐怕这周不行,我和布雷斯约好了回家里吃饭。」 好吧,看来所有人都有人陪,除了她——艾德琳想翻个白眼,她正和自己的小男朋友吵架。 在听说珍妮特开始与布雷斯.扎比尼约会后,她一度以为这两个人都疯了,但现实就是他们已经走到了订婚这一步,而在最重要的见家长环节中,扎比尼也并没有被佩里先生从房子里轰出来。 她现在觉得可能不是他们疯了,而是自己疯了。 想着艾德琳走到了伦身边,敲了敲他的桌子示意他注意自己。「你周末怎么样,有没有和小姐约会?」 「没有,我应该会在家看书。」伦如是回答道,而珍妮特已经又沉浸回了报告的世界里。 他没有回头,有时遗憾就如晨曦时叶片上的露水,它会渐渐从你的生活中消失,只剩下脑海中朦胧却又令人喟嘆的记忆。 「你是真的不会追女人。」艾德琳发出一声恨铁不成钢的嘆息,她要是伦,这时候和珍妮特的二胎都能攒巧克力蛙卡片了。 伦觉得很好笑,他的蓝眼睛眯了起来:「那你教教我?」 「我收费很贵的!不过我可以免费送你一个建议。」艾德琳也笑,她在想自己要不要先向男友认错:「起码下次,要主动请小姐吃饭——而不是等着她先来约你。」 三、关于见家长 她希望今天不会爆发战争,因为这个世界已经相当不和平了。 虽然给父母打过预防针,但珍妮特仍旧担心会造成什么难以挽回的局面。家里在这两年间大概猜到了她和布雷斯的关系,可他俩谁都没把它当回事,毕竟——没有一个巫师会预想到格兰芬多能与斯莱特林和睦共处。 迈向婚姻?凭这两个学院的关系迈向坟墓还差不多。 「布雷斯.扎比尼?」她母亲听到之后差点把刚喝进去的南瓜汁喷出来:「珍妮,妈妈以为你们只是…」 「只是一时兴起?」珍妮特非常流畅的替她补充了想说的话,不过她的语气中也带着微妙的讨好:「哦得了妈妈,你知道我的,如果他敢冒犯我尊重的任何人,我早就教训他了。」 他的天使被一个坏小子偷走了心——佩里先生像任何一个父亲一样对女儿的男朋友天生就没好脸色,更何况这个男孩还给他的家庭惹出过不小的麻烦。 于是他摆足了女方家长的谱,以相当挑剔的眼光去看待这位正坐在他面前的,不卑不亢的新一任扎比尼先生。布雷斯.扎比尼有着一副传说中的漂亮的好相貌,他甚至担心珍妮特是被这张脸给迷惑了才答应嫁给他。 但他不是那种顽固独裁的长辈,当年哪怕与女儿的意见再相悖,他们还是由着她去挑选了喜欢的事业(虽然他们的争吵就没断过)。佩里先生也曾年轻,他明白自己终究无法阻止孩子来选择她的人生。 「她是个从小就很有主意的姑娘。」也因此佩里先生直接对布雷斯说道,这位深肤色的年轻人在聆听他提起珍妮特时会露出和煦的笑意。 「我也这样认为,先生。」说着他夸赞了下佩里夫人的花茶,只凭几个绅士的动作就迅速博得了妻子的喜爱。女人——佩里先生无奈了,果然她们都是看脸的生物。 「你是她的选择,这也是我愿意去尊重你的原因。」佩里先生凝视着这位隽秀的年轻人惊艷的面容:「你知道她是个固执的人,她可能不会要求你去做很多事,但我是她的父亲——如果你不能保护珍妮特,那我也不会认可你。」 第100页 说完他默默瞥了一眼女儿的位置,她蹲在客厅里,正在试图把壁炉里的火升起来。佩里先生希望珍妮特没有听到他的话,不然按照那奇怪的格兰芬多性格,她又要跟他闹脾气了。 他有一段时间想去撕了霍格沃兹的分院帽,哪怕是赫奇帕奇都比冲动的狮子更可爱。 「我不会让她难做,反驳您的话不是美德,不过我还是想提醒您。」布雷斯低声说道,他也意识到了这位父亲体贴女儿的心情:「其实按现实来讲,比起我给予她的庇佑,反而是我更离不开她。」 这一刻珍妮特也福至心灵,她像只啄食的鸟一样警惕的扭过头,似乎相当害怕发生什么可怕的事。在发现生命中两个最重要的男人都在盯着自己看后,她露出了一个相当甜蜜的笑容掩饰尴尬。 「你们聊。」她好像用表情这样说道,随后又转回去对付那堆柴火。 佩里先生感到自己对女儿的疼爱都要溢出来了,看到这样的天使,哪怕是梅林都会爱上她。他发现布雷斯也似乎有同感,于是两个人都露出心照不宣的微笑。鑑于他们第一次达成了共识,那他也可以进行下一项考核。 「也许你能帮助我的妻子看一下汤?」佩里先生问他道,而他的老婆正沾着面粉像个小女孩一样手足无措起来。或许其他巫师会感到奇怪,但对于佩里家来说,这也是考验女婿的重要步骤。 毕竟如果一位男巫只任由妻子下厨的话,那他肯定不是个好男人。 四、关于母亲 「你要和珍妮特.佩里订婚?」从这一刻老扎比尼夫人才称唿起这位年轻女孩的真正名字,她阖起那双天真又迷人的眼睛:「能不能告诉你可怜的母亲,你需要的到底是什么?」 「婚姻,最正常的那种。」布雷斯好整以暇的回答她:「我不是做什么事都有目的。」 「一只属于格兰芬多的金色小鸟,」她仿佛在用话语咀嚼着他行为背后的含义,老扎比尼夫人想起那些传言、目击与儿子所有的感情:「你认真的?」 显然,她失败了,她还以为他只是心血来潮玩玩而已。 「你觉得困惑,因为你从与她结合这方面看不到任何的好处。」布雷斯点出母亲的想法:「但你忘了不是所有人都把婚姻当武器,」他给自己添了一杯茶:「你总是这样,搞砸了自己的东西,就也想一併毁掉我的。」 他没有资格讨伐母亲对待爱情的那种激进的功利心态,可他讨厌她用理所应当的方式要求自己。好像从他出生算起,她就一直在用爱的名义绑架他。 这可真是受够了,于是他决定不再忍耐。 「我讨厌你,你的儿子一直都讨厌着自己的母亲。」布雷斯讨论起憎恨的语气就像在谈今天的天气,亦或是一个很遥远的故事:「某种意义上你也毁了我的人生。」 这竟使得老扎比尼夫人甜蜜的微笑了:「可你依旧很爱我。」 「我是很爱你,」布雷斯同样哂笑,他们在露出讽刺的样子时十分相像:「但这和恨意并不冲突,别装傻,妈妈——我想你比我更明白。」 「你有没有真的爱过什么人,」他其实很好奇她到底还剩没剩下所谓的感情,在她连续弄死那么多任丈夫之后:「如果没有我,你会不会选择不同的生活?」 「我爱你,所以我给了你这些。」她突然站起来深深的拥抱了他,老扎比尼夫人眨眨眼,感到她的儿子僵硬了一下,他现在是如此高大,那些为数不多温情的回忆好像还是昨天的事。 「这都是我自愿的,不过我很惊讶你一直陷在那些奇怪的想法里。」她抚上他柔软的脸颊:「扎比尼自始至终都是你的东西,你有权利做任何改变。」 老扎比尼夫人想起布雷斯小时候经常喜欢盯着什么廉价的植物瞧个没完,也许她的的确确忽视了儿子精神上的需求。因为现在布雷斯只是皱着眉接受她的抚摸,以一种温和却沉默的方式抗拒。 他很像他,很像那个人——这一瞬间她甚至想用指甲掐上去,但在最后一刻及时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对于所有物,你可以把它变成自己喜欢的样子。」而不是一道古板的枷锁,布雷斯好像在一开始就深深地误解了这一点。她发现她的儿子在某些方面具有如此可笑的契约精神,比如家族——又比如让他铁了心要一头扎进去的婚姻。 于是老扎比尼夫人吻了下他的脸侧:「那些规则不会限制你,它们只会成为你成就的一部分。」她纤细的手指绕过那枚闪着光的月亮耳钉,以一种柔和的力度拨弄它。「从一开始,我只是希望你能幸福而已。」 哪怕杀了很多的人,但老扎比尼夫人仍算得上是一位合格的交际者,她送人礼物从来不是为了让对方难做,更何况是给自己的孩子。 「当你成为父亲,也许你会走出和我不同的路。」不过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了,老扎比尼夫人娇气气的把话题又引导回正轨,开始旁敲侧击的问起关于这只夺走了儿子倾心的漂亮小鸟的一切。 她的儿子恐怕要完蛋——老扎比尼夫人冷眼瞧着布雷斯以一种看似无所谓的态度警告她不要再去找佩里一家的麻烦,这让她都快要控制不住的讥笑起来。 他不知道女人是天生擅长利用爱情的动物,哪怕是最好说话的小姐都知道如何用爱慕牢牢锁住男人的心,这是深深刻在血液里的本能。 第101页 但她不介意,既然他把婚姻看的那么重要,就总要吃点苦头才行:「看上去我没什么好叮嘱你的,」毕竟你也不需要,于是老扎比尼夫人的语气中露出一种幸灾乐祸的愉悦:「那就祝你好运——我的儿子。」 五、关于结的某个周末 像是有什么魔法在唿唤,珍妮特从梦中惊醒,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嘤咛一声,迷迷煳煳的想从床上爬起来。 她不知道现在是清晨的八点零五分,一个非常适合起床上班的时间。 忽然她被人拽住了,布雷斯以一股温柔却不容违抗的力度抓住了她的胳膊,她也因此踉踉跄跄的跌回床上。 有人不想让自己上班!但她不说是谁。珍妮特闭上眼,觉得睡眠又开始如潮水一样试图把她淹死在里面。 霎时间珍妮特是真的迷惑了,她发出一声茫然的气音,金棕色的长髮宛如海藻一样缠绵的披散在床铺与爱人的颈间。布雷斯像是被这声娇里娇气的询问给引诱了,于是停留在小臂上的手又滑到腰肢上开始了不怀好意的抚弄——这下两个人真的都要醒了。 「再多想想,小姐。」清晨时他的声音透露出砂糖一般甜蜜又蛊惑的沙哑。布雷斯咬了下她白皙的耳垂,珍妮特想抬手打他,但随即又被十指相缠的捉住,他轻轻松松化解了一次进攻,又像捕猎者一样耐心的等待着她想明白。 大概过了几秒钟。 「该死,」珍妮特小声呻吟道,终于反应过来今天并不是工作日。不过惊讶的过后是极度的喜悦,她就像收穫了本来不该存在的礼物,懊恼却又相当心满意足的缩在丈夫怀里继续睡,他们的手还握在一起。 她偷偷睁开一只榛子色的眼睛,布雷斯的脖颈上有一道不明显的划痕,她抚上自己的锁骨,那上面应该有许多亲吻与吮吸留下的暗示般的烙印。 昨天晚上太糟糕了——珍妮特又认命的闭上眼,还是不要睁开比较好,她肯定现在自己的状态没有好到哪儿去。不过今天并不用工作,反倒是布雷斯有个不得不参加的展览会。 「我得帮你遮一下这个。」她嘆了口气说道,另一只手开始抵抗他不断往下摸的趋势。感谢魔法吧,蜜粉或遮暇之类的化妆品足够挡住这些不可言说的小秘密,比起其他店铺,她一直都是韦斯莱魔法把戏坊的忠实顾客,起码红头髮们还没有骗过她。 或许是他和赫敏达成的那些协议,又或许是其他未知原因,在和老扎比尼夫人谈过之后布雷斯就彻底放飞自我了。按照他的说法,他要把扎比尼彻底变成他的,于是他就自动忽略了很多他也很讨厌的旧日规则,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可以躺在金山上颐指气使的混日子。 「我不是要扎比尼死,」他当时是这么解释那些必要的社交活动的:「我又不是蠢。」 其实他就像他的母亲一样擅长操弄权数与交际,只是他太挑剔,这种傲慢反而拉高了他的道德底线。布雷斯拒绝和魔法部再有更深度的合作,也尽量不使扎比尼走到任何无法脱身的圈子里去。 「除开那些协定,我唯一与魔法部的联繫就是你,我的蝴蝶小姐。」他的语气是挖苦的,但他实际并不会给就职于官方的爱人太多压力:「但这只是因为我的私心——如果谁想要利用你来找到我,那他就要吃苦头。」 唇舌相缠的亲吻开始不由自主的变得十分频繁,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周末清晨,他们也交换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吻。意识沦陷前珍妮特没由来的想到,虽然布雷斯.扎比尼是个众所周知的野心家,但确实用自己的方法保护了她,也维护住了他们之间并不被大家看好的爱情。 「你不能——」她拼命抓住了他修长的手指,珍妮特拼上全部的定力涨红着脸对他说道:「哪怕我不上班,你今天还要工作呢。」 「只是一个吻,珍妮特。」他好整以暇的俯上身去,又在她的肩膀吮出一道糟糕的红痕:「既然今天你不需要工作,小姐。」他低笑着扯了下她的脸颊:「那就请保护好这些秘密吧。」 番外二某个的黑暗时间线 ——在被揽在怀里时珍妮特想,切割咒会比现在这样更疼吗? 「扎比尼先生,这是最漂亮的一个。」男人强迫她的脑袋抬起来,却又顾忌着没有划伤她:「十七岁,您很难再找到这么合适的选择了。」 「不过,」说罢男人紧张的咽了下唾沫,因为面前深肤色的青年在用一种看死人的目光打量着自己:「她还有三个月就要过生日了,我可以稍微为您算的便宜些。」 一般情况下他都会说谎,巫师十七岁成年,十八岁对于寻求柔软又香甜的女孩的主顾来说还是有点太大了。 但他不敢欺骗布雷斯.扎比尼,所以男人还是说了实话,而且这确实已经是他最拿的出手的货了。扎比尼不是什么就能随便打发的小门小户,不过出手大方也是他为数不多的优点。 何况这女孩是个格兰芬多,这个身份大概比她整个人加起来都重要。 布雷斯眯起眼,似乎对男人粗鲁的抓起她那头金棕色头髮的行为有些不满。这是一位年轻的小姐,还算标緻的皮相是她这身细腻的肌肤免遭摧残的原因。 她现在垂着头,默不作声的呆在那里,像绝音鸟一般安分等待着能够彻底鸣唱的机会。 他攥住她的手,把她整个人拉高到可以仔细端详的角度。小臂处桡骨的凸起看起来羸弱又突兀,肯定算不上健康,但在此时此刻,这种脆弱的美丽只会勾起人破坏与毁灭的欲望。 第102页 珍妮特.佩里一言不发,由着自己被人挑选翻捡。现在反抗只会吃毫无意义的苦头,她需要一个更好的时机与环境。所以珍妮特强撑着作出一副乖巧的模样,使自己尽量柔顺的看着他。 于是他们对视,拽住她手腕的男人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仔细看去像是一片阴沉又孤寂的林海。不知为何,珍妮特突然间又有了勇气,她让视线迈步进去,想探究那层晦暗下掩藏的答案,可惜森林的主人拒绝了她。 想明白自己会这样做的原因后她都想笑了,只不过她不能在这种地方表现出来。也许自己会挨一顿打?可她知道男人为了卖掉她并不会真的在她的身上留下伤痕,他只会以更噁心的形式来羞辱她。 这种人应该庆幸身份无法被互换,珍妮特不屑的想,她要是有魔杖,死的就会是他了。 当然,当然,她没有忘记这位站在她身前的男巫,这也是她几乎快要笑起来的原因。布雷斯.扎比尼——她认识他,在那场毁灭了一切的战争中,她还「送」给了他一只自己的蝴蝶。 布雷斯不关心她在想什么,他的目光转到那只被自己握住的手,纤细的指节软而白嫩,可以用来做任何不可言说的坏事。就是有点太守规矩了,他放轻力度,顷刻间少女的手也无力的垂落下来。 「我掰折了她的手指,要不然这些女孩们还是会惦记起魔杖与魔法。」男人的声音适时的在他耳边响起:「不过我给她餵了药,她感觉不到疼——您如果需要她的手的话,我可以再给她接回去。」 厌恶的情绪几乎马上就要从他的面部表情里显现出来,不过布雷斯控制的还算不错,这几年过去,他的演技也有了长足的进步。 「开个价吧,」众所周知扎比尼先生的语气总是带着点鄙夷的:「不过别太贪心,我赶时间。」 珍妮特活动着手指,每动一下就好像有人在向自己的关节里敲钉子,但总比之前要好。她盯着这个正给自己双手施咒的男人,布雷斯.扎比尼微蹙着眉,从他带她回家开始他就没说上过一句话。 岁月没有改变他太多,只是他的左耳多了枚金色的月亮耳钉,弯弯的弦月形状,一如他本人那样尖锐又冷冽。布雷斯的身体动了下,捲曲的头髮随意的垂在额角,他在沉默时很严肃,这或许可以归因于他本身的高傲。 「还记得我么?」突然他问她,没有停下挥舞魔杖的动作。珍妮特一怔,明明他算是在帮助自己,可这种慢条斯理的平静令她毛骨悚然。 但他要求了她,她就必须要回答,珍妮特没忘记名义上布雷斯.扎比尼现在是她的主人,她只是被从一方囚笼中换到了另一个。 「我当然记得您,扎比尼先生。」珍妮特开口,许久没说话,她的喉咙发出不自然的震颤:「希望您不是因为那只蝴蝶才想起我的。」 布雷斯没理她,他收起了魔杖:「我没有跟你开玩笑的爱好,珍妮特.佩里小姐。」他点出了她的大名:「我知道这几年你过的很辛苦。」 「我想我们可以聊聊,就从——」他拉长了声音,那支魔杖蓦地从空气中消失了:「伏地魔杀了救世主开始?」 珍妮特默然,战争的失败也许是从哈利死亡的那一刻就註定的,但要让信念彻底倒塌则需要很漫长的时间。 她的确在那场战斗后又和许多同伴抗争了几年,不过这并没有改变最终的结果。也许父亲说的终究是对的,这场战争真的只与救世主的命运息息相关,其余的一切不过是传奇之下小打小闹的衬托。 但去你妈的,她还活生生的站在这里呢。珍妮特深吸一口气,她在想布雷斯会不会是认为自己还能联繫到残余的抵抗组织,可他终究要失望了,哪怕她已经这样了,她也不会出卖任何一个人。 何况她是真的不知道,她认识的最后一个格兰芬多也失去了消息。 「那个时代结束了,」她感到她的指尖又疼了:「你没法用我钓出更多的信息的,没有人在等着我。」珍妮特哑着嗓子说道:「没人在等着我们。」 正义似乎被命运抛弃了,失去自由前的那场战斗像是为他们唱起的最后的輓歌。自此之后她就丧失了使用魔杖与作为正常巫师的权力,却还是要想办法拼了命的活下去。 「你在想什么呢?别把我当好人。」望着她挣扎的神态,布雷斯露出一个讽刺的表情:「我救你只是为了件你我都知道的事。」 珍妮特又懵了,思考许久后她象徵性的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观察到布雷斯的反应后她知道自己猜对了,看来在霍格沃兹的那场碰面让他们都印象深刻。 所以…还是为了一只蝴蝶?珍妮特这才看到布雷斯的手臂,他并没有食死徒标记。当然了,这种时候也不是人人都能获此「殊荣」。 只是——她回忆起他在读书时的那些做派,布雷斯.扎比尼并不像那种为了权欲出卖底线的人,他所做的只是看着,看着光明陷落,并在一片漆黑中寻找自己合适的位置。 出乎意料,布雷斯居住的这座宅邸人很少,算上她和家养小精灵也只有三个会喘气的生物。每天只用考虑吃饭和睡觉,珍妮特觉得自己正飞快的被餵回战争前的身材。 老扎比尼夫人不知所踪,不过他肯定不会让自己的母亲再留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国家。珍妮特想起正远在千里外的家人,看来哪怕性格天差地别,他们都做出了保护父母的选择。 第103页 每过一天,她都在更多的摸索自己的权限,而布雷斯则冷眼看着。他很忙,每天只有很少的时间在家,也不会特意找她做什么,珍妮特觉得他留给她的注意还不如一只宠物猫多。 虽然他并没有真的在养猫。 他们就这样相安无事的生活,久到珍妮特都快被催眠这样是正常的了。直到有一天布雷斯回家的比往常都要早,他把她从卧室里一脸茫然的薅了出来。 「配合你的工作?」珍妮特真的像只猫一样被他扯住了衣领,她好像没有位置逃了:「怎么个…配合法?」 「先声明,这不是我的本意。」布雷斯把她抵在身后的墙壁上:「可能有点疼,但到时候你会明白的。」 「听着,」他扳过珍妮特已经变得苍白的脸颊,看来她已经飞快的意识到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如果你把自己当做战士,那它并不会比切割咒疼太多。」 说着他无声贴上她的脖颈,犬齿深入白皙而颤抖着的皮肤,像是要恶意的宣扬彼此那不可告人的关系。珍妮特下意识想挣扎,布雷斯也于一瞬间握住了她的手腕,但与他在她身上施加的痛苦相比,这种力道可以算得上是某种变相的安抚。 随着时间流逝,这个吻也渐渐开始掺杂别的东西,最终他也没有松口,只停留在被咬红的地方轻轻厮磨。不知何时他已经松开了钳制珍妮特的手,改用十指相扣的这样缠绵的方式抚慰她惊慌的灵魂。 布雷斯看向她,初次被如此对待的小姐委屈的小声喘息着,亮晶晶的眼泪蓄在她榛子色的眼睛上,却始终没有流淌下来。 真的很疼啊——珍妮特被他搂在怀里时没由来的想。她现在被当做了很纯粹的道具,布雷斯会带她去和一些被伏地魔宠爱的人见面,她需要做的只是像个枕头一样任由他摆布,另加露出那些令人浮想联翩的伤痕。 珍妮特明白,这是一种隐晦的示好。成本低廉到只需要牺牲她一个人的皮囊,可如果这种牺牲能止步于此,她宁愿布雷斯把自己啃成筛子。 她听不见,所以他们的对话对她来讲只是嘴巴不停的开开合合。珍妮特觉得这种方式真的很残忍,明明几步之间她就能听到相当宝贵的情报,但就是要故意把自己隔绝在外。 你只是个玩物——自从被带到这种聚会开始,她每天都在被迫承受这样令人失控的认知。 你要像个战士,她对自己暗自说道。珍妮特已经在试着光靠辨认嘴唇的形状去读懂他们的话。比如现在她就知道对面那个男人一脸遐思的向布雷斯问起了自己。 这个女孩的头髮就像月光——你看她这不是读的很好吗? 珍妮特看不见布雷斯的回应,但她知道他把自己搂的更紧了点,虽然表演成分居多。她听话的靠住他的胸膛,耳畔是骇人的寂静,可她终究能感到心跳那温热又安定的震颤。 聚会结束后她瞥向自己手臂上被掐出来的红印,除却记录下的印记,看来疼痛也会顺着伤口暧昧的蜿蜒而上,直至再也无法承受后溢出,最终转变为绯色又羞赧的心愫。 之后这样的经歷时不时就会有一次,他们的肢体接触也无法避免的变得越来越频繁。或许布雷斯也觉得自己实在太过分,所以她可以用被虐待的委屈换取一些额外的权力。珍妮特提出冷,于是她搬进了更暖和的卧室,她想要听听外面的故事,他也会一一讲给她听。 珍妮特很清楚她无法拥有彻底的自由,布雷斯不是慈善家(你知道你有多贵么,来自扎比尼先生的某次嘲讽),而且她的存在能帮他更好的达成目的。但两个人实在都太寂寞,珍妮特被现实折磨到发疯,布雷斯也偶尔会在独处时露出孤寂的表情,他们交流的时刻也许是彼此唯一觉得自己像个人的时候。 他在想什么呢?珍妮特望着布雷斯隽秀而沉寂的神色,发觉哪怕一如既往的刻薄又强硬,这个男人也会有无法坚持下去的时候。被迫屈从的感觉一定很讨厌,尤其对象是一个手握权力的疯子的时候。 「把魔杖给我——」于是她就这样说了,珍妮特沖布雷斯伸出手,她的手上还布满「被疼爱」的痕迹:「我可以帮你。」 布雷斯愣了一下,似乎是觉得很好笑。他把自己的魔杖扔给了她,他为什么要怕呢,他们正处于扎比尼的宅邸中,伤害他的归宿只会是去见梅林。 除非她是想和自己一起死——但他太了解珍妮特.佩里了,别的不说,求活是她目前为止最大的优点。 哪怕杖芯与木材都对不上号,珍妮特在摸上魔杖的瞬间还是能感到魔力在自己体内奔腾的声音,它们在她体内同血脉一同流淌,这是伏地魔永远都无法剥夺的东西。她闭上眼,脑海里想起很多的阳光、草地与过去发生的故事。 珍妮特伸出手指示意银白色的蝴蝶降落,守护神靠近后像是把所有的痛苦和绝望都带走了,这让她如释重负的闭上眼睛。睁开后她发现布雷斯正看着她,而自己的蝴蝶则停留在他捲曲的头髮上,一如他们相见时的那副模样。 「我觉得不光是我,你也很需要。」珍妮特朝他耸耸肩,把魔杖也有样学样的丢了回去。布雷斯接住它,他在守护神创造出的莹蓝色雾气中一言不发。 突然珍妮特认为他很想拥抱自己,但最终布雷斯只是坐在那里维持了沉默,毕竟他们之间并不会平白无故就做出这样亲昵的举动。 第104页 最终布雷斯低沉着说话了:「你现在有什么想做的?」他直接把魔杖扔在了桌子上:「我可以把这只蝴蝶看做一个吻。」 珍妮特想要什么?她想要自由,想要再和父母于和平下重逢,但她不可能告诉布雷斯.扎比尼这些,她现在宁愿父母和自己赶紧撇清关系。 「让我出去一趟吧,」斟酌良久后珍妮特这样说道:「我只想要这个——我想多看看外面的世界。」 这是一个再浅显不过的谎言,可布雷斯没有戳穿。「学聪明点,」 他打了个响指叫出家养小精灵:「如果你把那些生存的本事忘了,我可不会去救你。」 珍妮特披着斗篷走在对角巷的街面上,她会帮扎比尼办件简单的小事,所以也不算师出无名,只是她不愿让人注意到自己,所以这一路都很小心。 佩里小姐记得,无论何时,往昔的对角巷总是充满生机的,现在却像连续办过一百场葬礼一样凋零。珍妮特想自己是不是也应该一起躺进棺材里,因为活着的人总会比死去的要承担更多的伤痕。 她碰到了几个熟人,其中有一个捲髮的纤弱女人主动靠近了她。珍妮特下意识的低头,她的脚下是昨晚才被降雨创造出的一洼水坑,倒影下阴沉的云影无声的从天边划过,一路延伸到难以眺望的远方。 「午安,」阿斯托利亚.马尔福把自己套在一身黝黑的袍子里,她平静的凝视着珍妮特,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选择无视:「很高兴见到你还好。」 她还好么?珍妮特不知道,她与这个女人虽然在读书时并不是同一届,不过还算相熟。于是珍妮特只是点点头,相信阿斯托利亚一定知晓她现在的处境,不多追问也是斯莱特林拥有的少数美德之一。 「我还有事,祝你一切顺利,珍妮特。」年轻的马尔福夫人苍白的笑了下,哪怕是既得利益者,在这种压抑的疯狂里也只能无奈的沉沦。 「对了——我刚才在奥利凡德的魔杖店门口发现了些东西。」临走前她对珍妮特说道:「我一看见它,就想到了你。」 因为这句话的缘故,她特意绕了路,奥利凡德的金色招牌仍是整座屋子中最显眼的部分。珍妮特的目光上移,很快就明白了为什么格林格拉斯会说出那样的话。 那是你能想像出的,调色盘上最纯正的红色。于周围的一片寂寥中几乎在闪闪发光。漂亮的红色绸带被绑在奥利凡德的招牌上,被风吹动时就能看到中间那条细沙一样的金线。 珍妮特偷偷伸出手,很快她的髮带就像被只无形的手解开了一样飞入了她的怀中。这是她上学时最喜欢绑的髮带,用来纪念自己被分进了格兰芬多,可是明明早就在这几年的流浪中丢掉了。 随后她又发现一根在绸带间缠着的黑羽,珍妮特触摸它,羽毛的质感漆黑温润,应该属于什么渡鸦之类的机警的鸟类。 她不知道这根羽毛代表了什么,她只是觉得很温柔,像是有人从一个遥远的世界为她送上了温暖的慰藉。 高压的警戒下,红色早就是不被允许的存在了,她握着这条髮带,有点不知道应该怎么办。这时魔杖店的店门被砰的打开,珍妮特投以视线,看上去苍老了五十岁的奥利凡德先生正满脸震惊的望着她。 那眼神可能不只是震惊,还有一些隐晦的欣喜与暗示。何其有幸,珍妮特明白这种目光的含义,于是她默默跟随奥利凡德走了进去,在她随伙伴们流浪的几年岁月里,苦痛终究送给了她一些可以被称之为成长的东西。 自此之后,她会时不时的获得出行的自由,去见一些和她有着同样志向的朋友。而布雷斯仿佛根本不害怕她不会回来,甚至很可能乐于见得这样的事发生,珍妮特认为实际上他也的的确确厌倦这该死的一切了。 他们心照不宣的达成了某种交易,就像是时各怀鬼胎,却仍旧拥抱在一起取暖的共犯。 珍妮特蜷缩在布雷斯的腿上,安静的用双眼聆听起他与某位在伏地魔手下颇受宠爱的信徒的对话。她一边故意露出脖颈与手腕上旖旎的痕迹,一边默默把所有有价值的信息记在心里。 在之后的某一天午后,她会把这个消息带到奥利凡德的魔杖店去,有人在那里一直等待,为任何可能的转机做准备。 她想流下眼泪,昔日的勇气如今只是四散各方的零星火种,但他们仍旧就像自己一样于悬崖边坚守,在茫茫黑夜中执拗而坚定的守护着的未曾熄灭的希望。 正义会回到我们的身边,总有一天——珍妮特垂下眼睛,感到布雷斯修长的手指向下,随意又缓慢的移动到她的嘴角处。她没有向上看,因为她知道布雷斯现在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 无论地位如何,他一定是表现的志在必得的,他会略仰着头,耳侧那副闪光的金色月亮摇晃的样子仿佛主人骄傲的心绪。珍妮特望见布雷斯轻哼一声,随后向对面隐晦的表达自己的恭维。 一个骄傲的人一定恨透了这样,珍妮特在心里想道,在过去的时代里,你何曾见过布雷斯.扎比尼会低下他傲慢的头颅呢? 于是似是表演,又似是发自真心,她亲吻了一下他的指尖。布雷斯并没有因这个吻受到太大的影响,他只是对着她笑了,由于成功的伪装,那浅浅的笑容就像看着一个一时兴起的心爱的玩具。 随后她感到他的手落下,轻柔却无法抗拒的阖起了她的双眼。仿佛在宣誓主权,又好似不愿让她目睹自己的卑躬屈漆。珍妮特顺从的沉入黑暗,也许在另一个世界中,他也用这样表面强硬,实际再体贴不过的方式保护了她。 第105页 「睡吧,」她仿佛听到他这样对自己说:「至少在结束前,不要再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