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 穿书后做了早死林如海的续弦》 第1页 [bg同人] 《(同人)[红楼]后做了早死林如海的续弦》作者:清酒满壶【完结+番外】 文案: 小福包娇气美人x爹系禁慾权臣大佬 苏清芙一朝胎穿,健康无忧长到十八岁,然后就被送到了林府沖喜。 林如海病刚好些,就瞧见了坐在凳子上拿着滴水的帕子朝着自己颤颤巍巍伸手的清秀姑娘。 林如海:? 林黛玉在一旁呜呜咽咽的喜道:「爹爹,大师说的没错,这小娘子真的是小福包,您真的醒了!」 ....... 整个两淮都知道如今深得皇上宠爱的盐运史怕是要入阁拜相了,即便是续弦,各大家族贵女瞧着面若冠玉,身姿挺拔,风光霁月的林如海纷纷扔着绣帕,只想着做林夫人。 林黛玉:爹爹,你可不能做负心汉,将清芙姐姐用完就扔了! 苏清芙:不不不,这个您可以做,我不怕扔! 林如海:........ ....... 一开始,在两淮时,每每林如海带着自己的沖喜小妻子和女儿出门时,都会细细嘱託:若是有人问,你们就说清芙是黛玉的小表姐,知道了吗? 清芙和林黛玉乖巧点头。 后来,在京城时,苏清芙和林黛玉手挽着手出门时,「偶遇了」刚下朝的林如海。 「若是旁的人问了,你们就说....」 苏清芙想到了最近传闻,瞭然的点头:「清芙知道了,就说林哥哥是我的远房舅舅。」 「不,就说你是我的妻子。」 阅读指南:1v1 日常风,非。 内容标籤:红楼梦近水楼台 甜文 主角:苏清芙,林如海 ┃ 配角:林黛玉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老房子着火,克制不住了! 立意:绝处逢生后,要好好的享受人生啊。 第1章 金陵城此刻春光正好,四处绿茵葱葱。 春风染上了几分山林间的野花香气,清晨的旭日带着柔和的金色洒在地面上。 在柳城通往金陵的马路上,一辆青帐小马车在路上快速的跑着。 直到一炷香后急速奔跑的马车才缓了下来,随后各种杂声多了起来,脚步声,吵架声、攀谈声、吆喝声逐渐包围着这青帐的马车。 「停车!」 马夫拉住了马缰,随后声音恭敬的对着伸手拦住马车的官员说道:「官爷,咱们是柳城来,此时来金陵是送主子探亲的。」 「嗯,打开车门,让本官看看里面有没有异常。」 那马夫道没有立刻开车门,反而是讨好的笑了两声,说道:「官爷,这..这马车里就只有一个咱家的小女主子和她婶母。」 守门的官员见过的达官显贵多了,甚至女眷也是瞧见了不少,他十分不耐烦的说道:「让你撩开车帘让本官看一看,少废话。」 话说完,一双细嫩的手就拂起马车布帘儿,露出了那张乖巧精緻的面容来。 小姑娘看着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扎着丱发,发上绑着肉桂粉蝴蝶结样式的髮带,环上贴着一排小小的银制小花模样的花钿,身上穿着一件藕荷色的短上衣,下着白色百褶裙。 白白嫩嫩的小脸儿白嫩光洁的,带了点点婴儿肥,却不显脸大,那双圆圆的桃花眼眼眸清亮,嘴唇嘟嘟的透着健康的粉色,望着军官的时候就像是一只好奇的小猫儿。 那军官的不耐烦顿时收了个干干净净,硬是扯着脸露出了几分笑。 他家中的最小的女儿也差不多是这个年岁呢。 「行了,进去吧。」 「哎,哎,谢谢官爷!」 「谢谢大官爷爷。」 那军官一愣,摸了摸自己的络腮鬍,随后哭笑不得的让开了位置。 李氏也满脸无奈的将坐在门口的小姑娘拉回了自己的身边。 主子如今那看着都憔悴了几许,此刻坐在榻子上,挨着自己的地方都温温热热的,甚至望着自己的神情也满是静和。 她嘆了口气,微微垂眸看着眼前小姑娘梳得精緻髮髻的姿容。 主子哪里是她的侄女儿呢,她本是家中出身最为尊贵的女儿家,或者说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儿家。 只可惜天庭变幻,有些事情却不是能说的准的。 好好的太子嫡女如今做不成了不说,更是和父母远隔天边。 先前本就因为她父亲的事情将婚事拖累,到如今竟是被逼迫的做了一个病痨的沖喜媳妇。 十六岁的小姑娘便在流落在外,没爹没娘的躲过了暗杀,却没曾想竟是被歹人举报,迫不得已去佛祖面前避上一避。 旁人问了,託辞来带髮修行,一直就这样安稳的过了两年,日子也慢慢无忧的过着。 竟是未曾想月前被一个僧人当众指着在寺庙之中为老爷和夫人烧香祈福的小主子说日后是个有福的,只是要得了这福气却要先救了林家族长。 并且也只有她才能救得了这病入膏肓的林大人。 姑娘哪里能答应? 可尚未来得及拒绝,就听说那些探子就像是狗一般已经巡查到了寺庙山下的县城里。 都说三纲五常,父为子纲,到了女儿家这里更是在家从父,在外不过也是仗着父兄庇佑罢了。 那太子是天下至尊之位,可若是加上一个前字,竟是将只能将女儿悄悄送出京城,让她们这些忠心之人护着,才能躲过被折辱一生的下场。 第2页 如今太子被幽静,能威胁他的也不过是她这个女儿罢了。 偏偏苏清芙又是个懂事的,宁愿是死,也不愿意威胁爹爹的利刃。 一想到此处,李氏更是心疼怀里的小主子,忍不住嘱咐道。 「主子,你且记住,等会儿进了林府若是有什么不顺心的地方,咱们就直接离开就是了,左不过是个两淮盐运使,难不成还怕了他。」 「嗯,奶妈你放心,我瞧着那林府并非执拗和霸权之人,只不过是躲一段时日罢了,你情我愿的事情。」 苏清芙倒是没有垂头丧气,或者是心绪不平,只是乖巧的点了点头,接着语气淡淡的说道。 时间一晃,就到了林家府邸门口。 马车刚停下,就传来脚步声,不到一会儿车门口就传来客气的声音。 「请问是苏家小姐吗?」 说话的正是伺候惯了家中小姐的婆子。 李氏伸手牵着自家主子的小手,神情有些紧绷,就连声音也带着拘谨。 「是,就是苏家的。」 苏清芙偏过头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奶妈,自幼年时这位奶妈就照顾她颇多,算得上是半个母亲了。 此刻她的手也轻轻的握住了奶妈温润的手。 那婆子得了确切的消息,转头便对着门内的一个小厮点了点头。 估摸着不到一会儿,一个声音婉约犹如吟诵的声音响起来。 「苏姑娘,快快下车,黛玉可是盼了你许久呢。」 话说完,车门便被人打开,日光骤然倾泻而入,将这不大的马车瞬间笼罩住。 苏清芙微微眯了眯眼睛,因着眼前有些瞧不清,只能隐约瞧见一个个子不高,穿着一身素净衣衫的小姑娘瞧着自己。 但即便是如此,却依然能够感受到女子气质飘渺,犹如仙人。 马车下放好了凳子,李氏护着苏清芙下马车。 上前走了两步,笑意盈盈的行礼。 「李氏给姑娘请安。」 苏清芙眨了眨那双被太阳刺得水意朦胧的大眼睛也跟着行礼。 「苏清芙给姑娘请安。」 那仙人一般的姑娘不过是七岁有余的年岁,她脚步轻缓上前,双手伸过去拉起苏清芙的手,偏着头细细的观察着她。 李氏知晓这便是在相看的意思了,她即便是万般不愿主子就这样送到林府那个病歪歪的林大人身边做什么沖喜媳妇。 可都到了这一步,若是被人退了回去,小主子被那些贼人发现,那定是生不如死的下场。 「我本是不信这些的,可不知怎得,现瞧见了姐姐,竟觉得那老妪婆子说的或许是真的。」 林黛玉抿嘴一乐,那嗓音带着江南的软糯和那婵娟的婉转。 李氏此刻缓缓地吐了口气,这话算得上是好话。 此刻她对着的是个七岁的姑娘,可不敢有半分的怠慢和轻视。 即便以她以往的身份,就算是荣国府的那位老太太也不敢轻怠了她。 「林姑娘,那咱们这是先进去?」 不是她上赶着要带着小主子进林家的门,而是站在门口委实是太过没有颜面了。 即便是林家早早的就清理了门口,周围没有半点儿的旁人。 但终究是在门口,大庭广众之下相看,门都没能进。 林黛玉闻言倒是没多说,她牵着比她大了一些的手,一边往门府走去一边对着李氏说道:「这不是刻意为之的,请您们放心,只是依着那婆子煳弄我说的一大堆的规矩之中,就有在门口相看这一出呢,说是不光为了我这糟心的身子,更是为了姐姐的福命呢。」 李氏闻言点了点头,也不知真假,说多了,反倒是显得她们苏家心思深重呢, 于是她岔开了话题,看着这林府自进门就透露着华丽精緻,她眨了眨眼,说了句恭维的话。 「您家宅子修建的可真是美轮美奂呢,处处精緻都不同,带着奇巧的工艺,却又是这般的和谐。」 原本是一句很是无关痛痒的恭维话,却没曾想原本还一脸欢欣的林家姑娘此刻却骤然失去了笑意,那双原本就婉约淡弱的丹凤眼浮上了星星点点的水光,那弯弯的罥烟眉轻轻的蹙起。 就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她这一会儿子哭一会儿子笑的,竟是随她。 身后本是带着笑意的一群僕从也瞬间拉下了满脸的笑意。 一旁的奶妈更是走上前,扶着林黛玉的手轻轻的劝道:「姑娘可别伤心了,夫人在天上时时刻刻的护佑着您和老爷呢,就是这满院子的花,一处处的假山,都是夫人希望您瞧见了能开心呢。」 奶妈上前扶着她的手臂,却也不知这奶妈如何想的,不从另一边,竟是偏偏挤走了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苏清芙。 苏清芙却不像一般的姑娘家,也不吵闹,只安安静静的退到了自己奶妈的身边,睁着大眼睛眨巴眨巴眼好奇的看着那哭的一脸哀切的林黛玉。 李氏本就不满这所谓的沖喜,若不是身份有碍,就算是打杀了这婆子又有何? 即便此刻她们也算是落于下乘,但门口相看也是压了火气,现如今即便是她说错了话,可也不当如此受人怠慢才是。 「都是我的错,不该提起这些,只是柳城也没见过这般精緻的园林,于是失了嘴,多说了一句,姑娘别见怪。」 话说完,她便将苏清芙拉到了身边,又亲自给林姑娘行礼赔不是。 第3页 园林之中瞬间一静,那奶娘不自在的瘪了瘪嘴,倒是林黛玉转头瞪了一眼奶妈,随后擦了擦泪,红着眼眶对着李氏说道:「哪里就能怪伯母了呢,都是黛玉太过敏感的错。」 「姑娘哪里会错了呢。」李氏语气恳切地说道。 「那既然大家都没有错,咱们什么时候开始说正事呀?」 苏清芙此刻心里有些心疼奶妈,牵着她的手微微垂下眼眸,看着眼前姿态裊娜的小姑娘问道。 许是走的有些热了,那张清秀的鹅蛋脸上浮着点点的湿意,就像是那最顶级的羊脂玉沾了清透的露水一般滑嫩细腻,偏那双大大的桃花眼里的眼眸漆黑如曜石,闪亮亮的。 瞧着众人都看着自己不说话,她也不恼怒,转而带了几分矜娇的开口说道:「坐了许久的马车,又没有用膳,我这是又累又饿的。」 李氏一听自家的主子这么说了,顿时将心中的愤懑抛弃了个干干净净,她家主子何曾饿过? 她看了眼天上的太阳,跟着说道:「对啊,咱们这次来稍微有些着急,倒是瞧信里说的吉时,就是今日?」 林黛玉一愣,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可又觉得两人一心为着父亲的身体考虑,这也是对的。 她又垂眸细细的看了一眼自己给自己找的后妈,一副天真纯善的模样,那本就多愁善感的心微微浮现出不忍心。 苏清芙瞧见她这副模样,心中倒是微微一顿,书中本就描写处林黛玉不服礼教,又多愁善感,一束花,一棵草都能共情,何况是她这个小姑娘呢? 于是那双漆黑的眼眸越发无辜天真的和林黛玉那双泛着泪珠的眼眸对视,许是能令她产生不忍之心,随后放她离开,这可就最好了。 这个时候她已经寻到了藉口进城,若是能在林家暂时居住两天,躲过了风声,届时再离开是最好不过得了。 林黛玉轻轻哽咽一声,开口说道:「那...那就开始吧。」 苏清芙:「........」 行吧。 她想,毕竟一穿越过来的时候她先是不知道自己穿越到了何处,她虽是太子女儿,生活在东宫里,可也没个固定的朝代习俗,甚至有时候她偶然能察觉朝代之间甚至有重叠。 她一来便是胎穿,又是太子嫡女,日子简直过的不要太好。 条件不错,既来之则安之,她便是将自己养的好好的,自小没病没灾的,身子也是康健。 直到她虽然经常忙碌不见人影,但只要有时间就回来陪陪她的爹爹前日突然回来,一脸的沉重,她还以为是什么朝中的事情,却没曾想竟是要她连夜送出宫去,说是日后若是没了父亲的庇护,指不定要被送到匈奴和亲。 匈奴? 苏清芙简直分不清朝代到底是在什么时候了,她根本就没一点儿头绪,甚至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办法可以帮一帮自己的爹爹。 直到她前几日听见奶妈说了林大人就是林如海。 林如海是谁? 林如海倒是个有本事的,可也只限于书中描写,且不能说能不能救了她如今被幽禁的太子爹爹,和太子妃母亲。 即便是通天的本事,可惜不光早死,就是嫡亲的女儿也被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大观园给弄得香消玉损。 宿命一般的人物,她可不觉得自己这个娇生惯养的小身板能沖喜救得了谁,现如今她自身都难保了。 若是她早些知晓自己穿越到了《红楼梦》之中,或许可以试着挽救一下家中。 毕竟如今的皇家虽然不是歷史上的清朝九夺嫡,规矩穿着甚至民族都不是清朝,可轨迹却是有迹可循的。 比如她的太子爹爹恰好是二皇子,如今做了太子的就是四皇子。 现如今知道的太迟了,虽然丢了穿越人的脸,可她只能老老实实的被奶妈带着来做了林家的沖喜媳妇。 一想到日后自己可能受到的苦楚,苏清芙只觉得自己眼前的路都开始要瞧不清楚了。 偏偏太子爹爹都还觉得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还不懂事。 诓骗她说道:「清清,金陵可好玩了,爹爹都没去过那等繁华地方呢,有许多的玩偶、还有吃不完的冰糖葫芦,好多好多漂亮的珠子,到时候你和你奶妈先去玩儿,爹爹后面会来看你的。」 第2章 苏清芙:「....」 苏长安看着一向懂事可爱的女儿此刻那张白白嫩的小脸儿没了往日的娇气和矜贵模样,全然是一派天真黑亮的眼眸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莫名的有些心虚。 「怎么不说话?爹爹可告诉清清,你母亲尚未出嫁的时候最是喜欢去金陵游玩儿,每每回来时都是要专门寻个空马车拉着新鲜儿的东西回来呢。」 说这话的时候,他素来自持端庄沉稳的声音第一次刻意的压着嗓子,提高了声线,做出一副逗趣的嗓音来。 可他越是这样异常的讨好她,就越让苏清芙觉着金陵一行绝对是虎穴。 更何况有哪一个做了太子的父亲会把自己养到了十六岁正合适嫁人的闺阁姑娘给送到江南那个地方去? 且不说这流浪在外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就是日子长久了可如何嫁人? 即便是日后不嫁人,回了京城又如何立足? 宫殿里的皇祖父根本不管她,别说她一个孙女莫名消失不见了,就是儿子死了一个两个的,他最多也就感嘆伤心一段时间也就罢了。 第4页 苏清芙越想越气,都怪她自己平日里太不着调了,看着眼前极力掩饰的父亲,直接打断他的话说道:「父亲,清芙知道自己是要去躲避四皇叔的。」 那温柔而带着几分火气的语调就像是一把勒人的绳子,一把将苏长安的嗓子勐地勒住,令他喉咙上的气不上不下的,硬是半晌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然后苏清芙那张逐渐变得苍白的脸儿细细的端详着他,最后那双眼眸之中浮现出的伤心和不舍令他心都快碎了。 他的女儿自幼便聪慧,性子活泼娇憨不说,更是贴心不已。 即便是她母亲不惹他喜欢,可整个京城谁不知道她是大清太子的掌上明珠呢? 看也就是这份宠爱,没想到却成了他们父女的灭顶之灾。 老四的性子,到了如今是绝对不会饶了他的。 而他虽如今不是太子了,但始终威胁着老四,事到如今,能逼着他的,不过是他的清清罢了。 「所以父亲,女儿自今日后就要离家了是吗?但您也请放心,女儿都明白,女儿一定会努力好好的活下去,您也要好好的努力才是。」 她这父亲看着是严厉公正,实际上却是个宠溺她的。 即便是如今到了幽静的地步,但该有的准备,他全都为他的女儿准备好了。 以前有了眉头的时候他便立刻将当初自从女儿出生就一直开始准备的嫁妆都给了苏清芙不说,还补贴了两万两的银票以及万两黄金,还有恰好金陵有的两处铺子、柳城的三个庄子。 苏清芙晚上数着自己突然丰盛的钱,倒是也不用丝毫担心自己的未来温饱。 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前世哪里有这么多钱? 她如今年仅十八岁,可就已经有几十万的家产了。 突然的暴富倒是令她宽心了不少,一路上除了担心自己的父亲和母亲,就是在数自己的钱财。 直到进了进了林家的门,苏清芙瞧着林家极具江南特色的雕樑画栋,被矮了自己一个头的林黛玉牵着往自己日后要住的院子里走去。 「你可细细瞧瞧,若是有什么不喜欢的、或者是旁的想要的,都可与我说。」 林黛玉声音婉转,此刻带着几分笑意,就像是屋外啼鸣的黄鹂鸟一般。 「林妹妹,我觉得处处都好。」 林黛玉闻言,心中轻轻一动。 她本就是家里独女,林家本就人口凋零,母亲家倒是姊妹兄弟多,可那些都在京城,她从未见过呢。 这倒是第一次有人唤她妹妹。 并且这个大了自己十来岁的姑娘据说也是早早的没了双亲,日后更是要和她日日相伴。 这般想着,心中就不自觉的将她当作了姐姐。 「你可自在些,方才你说饿了,现下可是有什么想吃的?」 苏清芙倒是姿态闲适的坐在椅子上,看着穿着倒是有几分素净和质朴,但该有的规矩没少了半分。 「你这里有糕点么?」 她微微垂下眼,那双圆圆的桃花眼此刻笑得弯弯的,一口小瓷牙笑得露出来,比那顶级的玉石还要精緻白亮。 「林妹妹饿了么,和我一起吃吧。」 林黛玉素来身子柔弱,带着几分病气,一般大家小姐是到了炎炎夏日便开始苦夏,可林黛玉是稍微有些热了,她便是不想吃东西。 今日也是,林黛玉自从父亲病了,整日以泪洗面,哪里又吃的下东西呢,只不过是今日是苏清芙来的日子,强撑着喝了一碗药粥撑到了现在罢了。 现在午后更是燥。热难受,本想拒绝,却在眼前姿容不比自己差了半分的姑娘期待的眼眸注视下,硬是没能说出拒绝的话来。 「那就再要点儿好克化的膳食好了。」一旁的奶妈瞧着姑娘肯吃东西了,连忙上去低声说道。 此刻瞧着这刚进门的姑娘也多了几分眼缘,说道:「今儿奴婢亲手做了一碟糕点,还熬制了牛乳粥,此刻冰过了,最是好吃冰凉不过呢。」 「嗯嗯!那就有劳奶妈了,我最喜欢吃冰冰凉凉的牛乳粥了呢!」 姑娘语气欢欣,就像是吃的不是简单的牛乳粥,而是什么顶级的琼浆玉露一般。 她这般随意之中带着几分淡然的语气,倒是比那些金陵所谓的高门贵女更有几分气质,倒也是令人听了心中少了许多郁卒,多了几分舒心。 林黛玉跟着笑了,揉着嗓子说道:「那便端来两碗吧。」 此刻的李氏却赶时间一般的,更着方才接人的婆子将那嫁妆全部入库。 看着这颇为凄凉的嫁妆,心中也不免有了几分的酸涩。 这本是主子嫁妆的三分之一还不到,只可惜不敢拿出来罢了。 寻常一二贵人哪里能得出这么多丰厚的嫁妆?更何况现如今主子的身份是双亲亡故的北方南下富贵人家。 不为别的,她心疼主子,当初逃难时,主子吃穿虽比不得在东宫里,但却也差不了多少,现如今主子生活突然拮据起来,到底是日子艰难呢。 更何况堂堂太子嫡女,日后的大长公主,竟是嫁给了一个两淮盐运使做了续弦。 当真是委屈死了主子。 就是她立刻去死了,谢罪也是不为过的啊。 只是如今看着林如海都不能起床了,尚未拜堂,只需要日后寻个机会,带着主子离开就是了。 唯一好的就是,若是当真有个万一,旁的不说主子日后的吃穿倒是不用担心了,就是现在清芙有金陵的铺子便是五处。 第5页 光这五个铺子,年入收成就不会少了! 更别说那万两黄金和白银,甚至柳城的几个庄子也是收入颇丰。 身边一个未来的陪嫁丫鬟有一个便是家中当初给太子妃的陪嫁丫鬟,对着这位小主子忠心耿耿不说,更是管帐的一把好手。 至少在钱财上,小主子不会受了半分的委屈。 就是日后也不知会嫁给什么人呢? 难道真的要嫁与林如海不成? 哎,这什么东西和命数、佛缘牵连上关系,即便是得了一时的好,可日后命数却也不知是歹是好呢。 只可惜她只是个奶妈,日后种种她又能多说什么呢? 此刻,林黛玉显然也听说了自己这个小继母嫁妆似乎颇为丰厚,那李氏和婆子硬是对着簿子入库入了一个下午,直到稍晚些时候,两人才弄完,此刻已然是口干舌燥了。 明日李氏就要走了,苏清芙倒真的是捨不得这位被她当作了半个母亲的奶妈。 不为别的,只为了不引人注意。 李氏一个转身差点踩到了跟在自己身后的小主子。 她心中怜爱,双眼包了泪水,可偏偏是不能哭的,只是将小主子揉在了怀里,带着哭腔说道:「今晚就和奶妈一起休息吧。」 苏清芙也依恋她,抱着她的脖颈,将脑袋放在她的颈侧,那软嘟嘟的脸蹭了蹭,小鼻樑间萦绕着的都是女人身上淡淡的幽香。 第二日送走李氏的时候,苏清芙到底是没能坚持住,落了几滴泪珠,却在林黛玉看过来的时候,微微侧身擦了脸。 此刻那送她来金陵的青帐小马车,车轱辘压过清晨被露水打湿的石板,背着鱼白色的天逐渐消失在了街口。 时间不能拖了,等着送走了李氏,苏清芙穿着杏白色鸡心领绣荷花仕女襦裙,白绸荷叶纹样竖领偏襟袄子,跟在林黛玉的身后一步一步的朝着主屋走去。 越是走,心里越是没有底气。 现在感觉日子可是还能过的不错,可过不了几年,林如海死了,他女儿林黛玉倒是可以去外祖贾家养着,她可是在这世间的任何一个时候随时被人找到了就没了没了活路,在这个世道上,指不定唯一的出路便是去那草原上给匈奴做妃子! 她越想越气,越想越烦,恨不得将那不要脸的四皇叔拖过来打死才好呢。 主屋里,等闲的丫鬟婆子的是不好入内的。于是走到了院子的门口,大多的女僕都停下了脚步,只有林黛玉牵着苏清芙走了进去。 院子不大不小,颇为雅致,左侧进门便是一小片竹林,右侧小亭子下是潺潺流过的溪水。 中间大开的厅内四边的房柱子漆红光亮,正中的牌匾写着「卑以自牧」。 排位下面排放着茶几,茶几中间放着一樽青花瓷的玉瓶,茶几两侧分别放置一把椅子,随后顺着椅子一熘两排一边放了三把椅子,两个茶几,几上放着模样好看,较为小一些的青花瓷玉瓶。 林黛玉脚步不停,带着苏清芙朝着右侧进门进入了里间。 里间进去便是一个隔开的小间,中间开了一口天窗,晨间的日光倾泻而下,形成一团圆圆的光柱,两边地上摆放着口径半米左右的圆形花盆,花盆之中装满了水,水里养着绽开的睡莲。 再走两步,便是主人的殿寝了,苏清芙都能听见屋内轻缓的被衾摩擦的声音。 「清芙姐姐,这里面就是我爹爹的寝屋,爹爹身子不好,如今更是病重昏迷,我..我这是迫不得已的手段了,那婆子说当时我照顾了几日,被我的命数影响了,现下是不好了的,须得你亲手照料,才能去调和一下我命数带去的影响,所以这几日就劳烦你了。」 她顿珠脚步,轻轻的将苏清芙拉着,推到了门口。 苏清芙:「?」 她自幼便是金尊玉贵的养大,何曾照顾过别人?更何况是一个病了许久的男人? 她转过头来,那双黑黝黝的眼眸略有些疑惑的看着说话的小女孩儿。 意味很明显。 你不进去? 林黛玉轻轻的摇了摇头,那双天然带着忧愁的丹凤眼此刻缓缓的红了眼眶,柔软的嗓音带着几分哀怨的哭腔。 「我不能进去,那婆子说我命格较硬,此刻最是不能去病重之人身边,怕是冲撞了至亲之人呢。」 苏清芙又转头,看了一眼半开了房门的屋子。 屋内许是害怕林如海过了寒气,门窗都紧闭,此刻房门即便是开了一些,从她的视线里瞧去屋子里依旧是黑漆漆的,她身高堪堪就只有门的一半高,望进去的时候,就像是吞噬人命的偌大野兽。 林黛玉深怕她后悔了,伸手便轻轻的推着她的背嵴,低声说道:「别怕,清芙姐姐,爹爹虽然病了,但他自来脾性温和,若是醒来瞧见你断不会发火的。」 苏清芙一咬牙,轻轻的抬起一点儿群裾,踩着粉面的布鞋,踏进了屋内。 第3章 都说林如海是个清俊无双的绝代人物儿,她倒是要去瞧瞧这似乎极为病重的男子,如今可还有几分当初玉面探花郎的光风霁月。 屋子的地板砖有些泛着微凉,视线昏暗的令刚进屋的她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等着再睁开眼的时候,便适应了屋子里略有些昏黄的视线。 屋子是典型的江南官宅的构造,入目的第一眼便是一处几,这几几乎到了她的胸口那么高,瞧着应该是到了一般男子的腹部的位置一般,几上放着一樽唐制乳钉纹豆形嵌铜琉璃香炉。(百度) 第6页 香炉似乎是一直都烧着烟,此刻青烟缭绕,将那香炉正中间挂着的画隔绝着,在这昏暗的屋子里瞧过去那画鲜活的令人觉得竟像是入了什么仙气缭绕的画中世界一般。 画中人更是美的就像是仙人。 这画中仙人便是贾敏了。 《红楼梦》极少描绘的那早逝的林夫人。 画中女子不似一般的逝人画像端庄大气,而是带着一股浓浓的生活气息。 看着画中的画面分明就是在这院子的亭子里,女子髮髻简单的挽起,钗着蝴蝶展翅的钗着,一身杏色宽松长袍,领口绣着腊梅喜鹊图案,神色怠倦的依靠在亭子的栏杆上,修长的手指捏着一本古书,和林黛玉极为相似的丹凤眼微微垂下,眸光落在了书本上。 苏清芙从未瞧见过这样笔精墨妙的丹青,只是这么轻轻的看上一眼,却能够感受到画手对于画中人物无尽的欢喜。 林如海和贾敏本应该一对神仙眷侣,养着一个仙人一般的女儿。 只可惜..... 屋子里本就没有旁人,于是谁也没看到一个目光纯然的清雅姑娘仰着头眨巴着大眼睛一脸感嘆的看着画中美人。 也就一会儿的功夫,她转身朝着左侧被珠帘挡着的内屋走去。 珠帘半挡着,苏清芙轻轻的撩开,一眼便瞧见了床上躺着的男人。 一时间竟是讶然。 太年轻了。 甚至都会令人怀疑躺在床上的男人当真是林如海? 黄花梨的束腰马蹄足子母屉六柱架子床雕刻精美繁复,就连帷帐都带着银丝勾勒的图案,被衾质地是顶级的蜀绣。 即便是这样格外华贵的床榻,却依旧压不住男人风华月貌。 她不知道林如海多少岁,可光是这俊美出了鲜活的青春年少气息的容貌看来,不过是双九的年岁罢了。 白玉面容上,那犹如浓墨挥就的剑眉平和舒展,鸦羽似的睫毛在白嫩的面容上留下点点阴影,鼻樑线条流畅英挺,略有些泛着肉粉色的双唇是唯一能瞧出他病弱的地方。 男人的唿吸清浅,但从那微微起伏的被衾上,苏清芙几乎立即确定男人身高八尺有余。 如此...如此俊美的男人。 她来这个世界的时候没有怀疑自己在做梦,可此时此刻看见这个男人,她确实是会产生一些误会。 看了一会儿后就觉得有些累了,娇贵的身板儿大清早的起床,又走了许多的路。 她四处看看,只有男人床榻边的绣凳子适合她坐。 「笃。」 门响了起来。 苏清芙转头,只得起身打开门,门外的林黛玉微微侧身,露出身后端着水盆的丫鬟。 「清芙姐姐,该给爹爹洗漱了呢。」 苏清芙微微侧身,由着那丫鬟踮着脚将水盆放到了屋子里的架子上,然后那丫鬟又退了出来。 「?」 「那就劳烦你了,清芙姐姐。」 苏清芙简直不理解林黛玉这操作,她竟是真放心将病重的父亲交给一个一眼就能瞧出来从未照顾过别人的小姑娘照顾的么? 尚未来得及开口,便眼睁睁看着打开的门又关上。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不是林黛玉放心她一个矜贵姑娘家,而是林如海此刻已经是强弩之末。 出此下策,是因为林如海已经昏迷了七天有余,直到昨日他的高热才降了下来。 高热降下来的时间恰恰就是搭着苏清芙的马车刚进金陵的时候,林黛玉简直喜极而泣,至此不得不信那神婆子和僧人的话。 所以今日才规规矩矩地按着那神婆子和僧人说的方法,父亲的屋子里只留下一个苏清芙一个人。 等着屋子里安静了下来,苏清芙嘟着脸,看着那几乎可以将她装下的水盆。 水盆边儿上放着干净的棉布帕子。 等着将帕子打湿的时候,苏清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想要将帕子打湿拧干是多么异想天开的事情。 看着双手费力的提着的淌着水的帕子,苏清芙又想起了自己那心狠手辣的四皇叔。 越想越气。 说是做两淮盐运使的续弦,听着倒也算是好听。 毕竟若是按照正常的婚嫁,一个失去了双亲的女儿那里就能在给列侯门户的两淮盐运使做续弦? 可她本就有些来头,知道日后自己这个所谓的续弦可是前太子的嫡女,但没想到的是现下没有享受半分的好日子不说,竟是做起了丫鬟的活计! 她才多大? 就算是老封建,也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苏清芙怒气沖沖,甚至在那水滴到了她的绣鞋面上时,恶从胆边生,也不拧干了,就这么拿着那淌水的帕子就朝着男人床榻边走去。 甚至走的有些累了,还将帕子搭在了床边,要将绣凳拖过去一点儿,才够的着躺在床上男人的脸呢。 小小的姑娘身子虽纤细裊娜,可此刻也顾不上面子了,只得双手拉着绣凳的边边,屁股努力朝后,手使劲的拽着。 拖动的声音略有些尖锐,原本床榻上熟睡的男人眉宇轻轻的动了动。 苏清芙终于将凳子挪到了紧紧挨着床榻边,她累的要死。 先是坐上了凳子上,喘了喘气,这才拿起滴着水的帕子,双手发软的朝着男人的脸上擦去。 谁知那帕子刚移动到男人的脸上方时,他竟是毫无预兆的睁开了眼眸。 第7页 苏清芙本就双手累的发软,颤颤巍巍的那帕子要掉不掉的,此刻被男人骤然醒来吓一跳。 啪! 林如海病刚好些,一睁眼就瞧见了坐在凳子上拿着滴水的帕子朝着自己颤颤巍巍伸手的白净姑娘。 ? 他昏沉的思绪尚未反应,还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的时候,整张脸就被湿帕子盖住。 一炷香后。 林黛玉在床榻边呜呜噎噎的喜道:「爹爹,那大师说的没错,这小娘子真的是个小福包,您真的醒来了!」 撑着身子坐在床榻上的男人接过干净的帕子擦了擦脸,那张雨过天青的面容此刻更是俊朗无双。 苏清芙站在林黛玉的身边,沉默无声的瞪着那双黑葡萄一般的桃花眼警惕的看着男人。 除了她,其余的所有人都喜极而泣。 甚至不光是林黛玉,就是在林如海身边自小伺候的奶兄弟寿安此刻也是一脸的泪痕。 嘴巴里也胡乱的说着话。 「大爷,您都快吓死人了,姑娘说的没错啊,这小娘子真是咱们林家的救命恩人哪!您高热不断的昏迷了七天七夜,姑娘本就年幼,最后是走投无路了,才去求了寺庙里的僧人,谁知那僧人竟是和神婆子说的一样,甚至那神婆子只看了老爷一眼,就说是柳城寺庙里的祈福的一个年纪约莫十八岁的小姑娘是个有福气的,若是做了家人,一路教导着小姐长大,不光小姐无忧无难,日后定是能助老爷逢忧化难,至此以后指不定能破除命中劫难也说不准呢。」 苏清芙闻言眨了眨眼,竟是高热烧了七天? 方才看着不像啊。 「本就是试一试的事情,谁知苏姑娘的马车刚到了金陵,您的高热立刻就断了,唿吸也平顺了起来。」 「姑娘这才信了,按着那婆子说的,去门口迎了小娘子来,今日又让小娘子和您待了一会儿,竟是这般的神,您就醒了。」 听到此处,林黛玉更是哭的哀切。 林如海闻言,沉默了半晌,目光落到了那看着只有十五六岁姑娘的身上。 女孩儿小小的年纪,看着那里有十八岁的模样? 巴掌大的小脸儿上肉嘟嘟的,唇红齿白,特别是那双桃花眼,圆熘熘的带着天真的明亮。 性子也好,方才虽是被自己吓到了,却没有胡乱的喊叫,反而是瞪着大眼睛虽有些惊慌,但更多的却是带着几分好奇的看着自己。 只是这来歷和原有.... 一想到此处,林如海原是颇有些怒火的,但却对上了女儿那双哭的通红的眼眸时,谴责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多说无益,只是现下这小姑娘倒颇是棘手得很。 他醒来的太迟了,又太是时候了。 若是此刻将小姑娘送回寺庙之中,日后等着她的怕是一辈子的青灯古佛,反倒是会因为他悲苦一生。 若是由着她做了女儿在林家做了续弦,可...可这,简直有辱斯文不说,更重要的是对于这小姑娘来说也是极为不公平的。 屋子里众人心思各异,只有苏清芙真心的觉得神奇。 原本以为林如海是个带着青春气息的最顶级的帅气男子,未曾想那双眼睛睁开后竟是带着上位着的内敛和沉淀。 丝毫不显得他整个人矛盾,反而是更添了几分魅力。 有句诗怎么说的来着。 她晃了晃脑袋,始终想不起来那句诗。 最后还是林如海开口说道:「好了好了,都别哭了,黛玉你身子本就羸弱,不得多伤怀,年底你还要去京城外祖家拜年,说哭就哭的,你外祖家的兄弟姐妹们可不得笑话你。」 「女儿不去,女儿哪里都不去,只守着爹爹。」 林黛玉扑到了林如海的怀里,娇气的说道。 苏清芙看着两人父慈女孝的模样微微垂下眼眸,不得不想起了自己那虎毒的四皇叔,瘪了瘪嘴。 突然,男人看向了苏清芙。 男人展颜对着她笑了笑,瞬间,她似乎是闻到了那股带着药香和清淡幽香的气息,苏清芙愣愣直直的看着男子双温和内敛的眼眸。 「既是你救了我,又这般的年岁,就当是我的一个远方表妹吧。」男人的声音温和,却带着强大的安全感。 「我定是会庇佑你和黛玉一生幸福欢悦,就不要去说什么祈福不祈福的了!」 苏清芙望着男人看着自己的眼眸,那句诗骤然浮现在脑海之中。 濯濯如春月柳,轩轩如朝霞举。 第4章 此话一说完,屋子里瞬间哭噎声一顿。 林黛玉撑起身子双眼包泪的看了一眼立着的姑娘,略略有些为难的说道:「可那大师的意思是要清芙姐姐现如今先要去寺庙里祈福诵经七七四十九天,然后才能回到林家再和您....」 「胡闹!」 林如海自启蒙起读的就是圣贤书,一路高才,年仅十八一举得中,被今上钦点为探花郎,后年仅二十五岁的年纪已然是做到了两淮盐运使的高位,日后入阁拜相指日可待。 他一举一动皆是风流,手段无一不厉害,自来聪慧,何曾相信过鬼神之事? 林如海甚少发怒,这话一落,从未被父亲这般怒斥的林黛玉竟是哭都忘记了。 泪珠挂在脸上要掉不掉的,红肿的丹凤眼呆呆地望着自己的面容严肃的父亲。 苏清芙看着她这可怜兮兮的样子,倒是有些不忍心。 第8页 正欲说话时,就听见了男人再次开口说道:「玉儿,你自幼被我娇养长大,你母亲又去年去世,骤我病重,你难以接受,我都理解。可你曾考虑过苏姑娘的感受?」 林黛玉咬了咬嘴唇,那张小脸儿忙看着苏清芙,说道:「我会对清芙姐姐好的,爹爹也会对清芙姐姐好的。」 这便是知道自己错了。 林如海却不理会,那双漆黑的眼眸严厉的看着自家的女儿,用手指轻轻的点了点女儿通红的鼻樑,一字一句的说道:「你就算是离开父亲去京城看望外祖母都哭哭啼啼的,今日推明日,明日推到了年末,可你又如何去想清芙年纪不比你大多少,现如今父母双双去世无人庇佑不说,且来了这南方没个安稳的日子不说,竟是要给人做续弦,还要去那清苦的寺庙之中,你可曾想过人家比你过的更为艰难?」 「只可惜我醒来的太迟了,你这荒诞的事情已经成了定局,日后种种你且记住你说的话,要对清芙好,日后要真的将她当作你的姐姐,好生对待人家。」 男人说话总是一字一句咬的很清楚,就是教育人语气却不多见得有什么怒火。 可言语中的道理和责备之意,却清晰的落入了众人得耳朵里。 苏清芙原本有几分看热闹的心在此刻收了个干干净净,虽说在前世里,读《红楼梦》时,就能感受到了作者对于林如海才干的赞嘆,以及男人良好品德的描写。 但到底是和亲身感受到的时候,那种心情是不一样的。 就连此刻的林黛玉也并非是《红楼梦》里大观园描述的那样,牙尖嘴利,脾性执拗的性子。 她擦了擦自己的眼泪,从自己父亲的怀中挣开,走到地上,竟是给苏清芙做了一个揖。 「清芙姐姐,这件事情是我自私自利,乱了方寸,现下方知悔恨,可为时已晚,但日后黛玉定是会对你就像亲姐姐一般的好。」 话说完,又行了一个礼。 苏清芙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说到底这件事情人家林家没有抢,也没有胁迫,依着林家的门风,又何曾会勉强呢? 更何况若不是她那黑心的四皇叔非要用她前途未来来逼迫爹爹的话,她也不会在寺庙里借着祈福躲避那些探子,更别提答应了林家沖喜的要求。 说到底都是相互利用罢了。 她下意识地想要扶住林黛玉,却被男人虚虚的挡住了,说道:「这是她应该做的,你不要觉得不好意思。」 这等家风,这样的一对父女,即便是苏清芙一开始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林黛玉和林如海都不会为难自己,可也未曾想到有如今这样的场面。 她心中感念,望着男人轻轻的点了点头,说道:「谢谢林大人。」 于是苏清芙竟就在金陵林家这么住下了。 林如海倒也不是那等严肃古板的父亲,他几乎从不去限制林黛玉的自由,苏清芙的自然也是。 金陵可比柳城繁华了许多,苏清芙和林黛玉有时候也能跟着林如海去参加宴会。 林黛玉大约就是前世说的那种智慧型宅女吧,自幼起就不愿出门,总觉着外面没什么好的。 这次愿意出门都是因着苏清芙想去,她怕别的姑娘欺负她,便也说要去参加宴会。 彼时,林如海本在前院儿处理政务,听到了下人的回话,还好是惊讶了一番。 他也觉得女儿的性子太过敏感孤傲,可去岁她才离开了母亲,每每瞧见她时,总归责骂的话一个都说不出口。 直到瞧见了两个姑娘亲亲热热地牵着手,都是一脸笑意的走到前厅,方才明白,原是苏清芙的缘故。 「黛玉给爹爹请安。」 「清芙给林大人请安。「 林如海今日不上值,穿着便装。 一身天青色长衫,腰间之繫着简单的雪色绸缎腰带,腰间坠着一块白玉,髮髻束起,面若冠玉。 苏清芙心想,其实也不是自己愿意去的,只是想打听一下消息罢了。 更何况她在京城时极少出席宴会,即便是她出席了,依着她太子嫡女身份,就是甄夫人也瞧不见她,更别提其余的金陵贵妇了。 林如海微微附身,看着自己的女儿和苏姑娘,低声嘱咐道:「在宴会里,若是有人问,你们就说清芙是黛玉的表姐,知道了吗?」 苏清芙和林黛玉乖巧点头。 林如海满意的摸了摸林黛玉的小脸儿,接着将自家女儿抱上马车后,便对着苏清芙说到:「可否自己上马车?」 苏清芙先前就瞧见了马车旁的骏马。 通体的枣红色,皮毛顺滑油亮,马身健硕,码头也是精神抖擞的昂起。 她轻轻的眨了眨眼,心里倒想着要自己去骑马,可此时她一个孤女,还是不要出风头了。 于是点了点头,扶着一旁丫鬟的手便上了马车。 林如海看着两人都进了马车,也转身朝自己的骏马走去。 苏清芙轻轻撩开车帘,只见男人长腿一踩,随后潇洒飞身上了马身,身子笔直,姿态闲适。 恍若当天踏马游街,想必是成了京城无数闺阁女儿家的梦中郎婿。 苏清芙看的一脸呆愣,却不限蠢笨,那双黑熘熘的眼眸瞧着你时,只觉得小姑娘聪慧活泼。 反倒是一旁坐着的林黛玉脸色逐渐的哀愁了起来。 马车开动了,苏清芙放下了手中的帘子,一转头就瞧见了西子捧心,眼角眉梢都带着病弱忧愁的少女愁容。 第9页 「黛玉妹妹你怎么啦?」 苏清芙靠过去,牵住了少女纤细的手,低声问道。 这不问还好,一问,少女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却又怕弄花了脸,于是抽出了手,将手中的绣帕挡住了脸。 由着那泪水浸湿了绣帕。 「年底,我就要去探望京城的祖母了。」 苏清芙猜测道:「黛玉妹妹是担心林大人的身体?害怕年底林大人参加太多的宴会,对身体不好?」 林黛玉那张小脸儿被一张帕子给覆盖的严严实实,她轻轻的摇了摇头,低声说道:「说是去探望祖母,若是合适的话,我要去京城常住了。」 苏清芙被她这么一说,才恍然明白。 这都是古代大家族习惯了的手段。 若是家中尚未出嫁的女儿没了母亲,那多半是要送到祖母处教养的,或者是族中年长受人尊敬的女性长辈身边的,可林家人脉单薄,几代单传,现如今家中只有林氏父女。 只能送往京城外祖家,况且贾家侯府门第,如今贾母更是贾敏的亲生母亲,林黛玉的嫡亲外祖母,定是不会亏待了黛玉的。 并且在侯府门第教养的姑娘,日后寻夫婿更能有多的好的选择。 苏清芙倒是忘记了这一茬,现如今想起来,又想到了原书中,林黛玉失去了父亲之后在贾府受的委屈,最后落得个那般悽苦的结局。 许是她没说话,林黛玉本就多思,撩开帕子,露出那双微红的丹凤眼看了一眼一脸沉思的小姑娘,还以为她在担心她自己的日后。 「清芙姐姐别担心,日后你若是喜欢跟着我,咱们就去京城玩一玩儿,你若是想爹爹了,回来就是了,你只管怎么舒服怎么来就是了。」 林家父女对她好,那是真心将她当作家人,当作妹妹在对待。 林入海给林黛玉送了什么,她苏清芙也会有一份,就是参加宴会,林黛玉本是不愿出门的,此刻心情不好却也愿意陪着她。 京城吞人的魔窟,却也不是一口就将林黛玉吞噬了的,而是那磨人的绵密的绣花针,由着那些后宅的女人们和无能的男人们将她一口一口的吃的骨头都不剩。 「黛玉妹妹,别怕,什么常住不常住的,林大人只是在江南暂时的做官,即便是日后你在京城住的久些了,若是无聊,那也是可以提前去弄好家中的那些个琐事呢。」 「琐事?」 人就不能长久的陷入自己的情绪之中,与其这般整日里看书弄花,伤春悲秋的,不如让她多做些事情,有成就感,心情或许也就好了,心情好了,病弱也就能缓解一些。 苏清芙严肃的点了点头。 「是啊,家里若是夫人尚在的话,肯定在林大人要去京城上任之前,就吩咐管家买好宅子,重新修一修,甚至物件的摆放也是一门学问呢,还有铺面,庄子,这些林大人在朝堂做事来不及管理,家中的女主人就只有黛玉妹妹,可少不得做这些事情。」 她自觉自己很有引导者的派头,实际上在别人眼里不知道多可爱。 即便是她大了林黛玉几岁。 可她说的话却是有道理,苏清芙不知,但她却是知道爹爹今日穿的衣服半旧不新的,就连样式都是两年前的流行的。 但姑娘这故作成熟的模样真的太可爱了,分明一眼就能看出还是个被人娇惯着长大的丫头。 「你又是如何知道这些事情的呀?」 林黛玉一脸的牙尖嘴利,甚至胆大包天的伸手捏了捏苏清芙略有些肉嘟嘟的脸颊。 苏清芙顿时不敢动了,深怕林黛玉那指甲陷入肉里。 只能口齿不清的按着她和奶妈对好的措辞说道:「我也是家中母亲生我后半年就去了,婶母自小就告诉我,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将手中的钱财握住,才不会受人欺负呢。」 两个小姑娘说着贴心话,而马车外带头骑马的青年却是个耳清的,他嘴角微微翘起,带着几许漫不经心的风流。 第5章 金陵富庶,当地的望族宴请宾客,今日路上自是马车无数,一辆一辆的马车接踵而来。 苏清芙记得自己前世的时候看的类似古代的小说或者是电视剧里,这些地方的大家世族但凡举办宴会,关键时候在这大门口总是会出现拥堵,争抢位置的事情发生。 在京城里自然是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了,但在金陵这样书中出现的地方,指不定会有什么戏剧冲突发生呢? 本着猎奇的心态,苏清芙轻轻的撩起车窗帘打算瞧一瞧。 「清芙姐姐?」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瞧清楚,就被林黛玉拉了回来。 那原本被撩起的马车车帘轻轻的晃悠了一下,恢復了原状。 「可不许这般往外瞧。」 林黛玉顾不上伤怀,连忙伸手拉住了苏清芙的手。 嘴里嘟嘟囔囔的就像是个摇头晃脑读书的呆板书生一般,对着苏清芙细细的说着女子当规矩端仪,可不能在大街上露出自己的容貌,免得被那登徒子瞧了去,届时哭都不知该如何去哭之类的话。 苏清芙一边听着嘴里也答应着,但她难以克制的将大半注意力都放在了马车外的动静上。 这倒真是她想多了,虽不比京城,但当地的名流望族,要举办宴会怎么会让自己的门口出现争执打闹的事情来呢。 此刻自马车进了街口,便让马车依着顺序走到正门,然后立刻有小厮丫鬟上前,丫鬟引着马车内的主子下了车,带着女眷直接从侧门进了府邸,小厮则带着马夫下人等朝着前方的走去,丝毫不会发生拥堵和冲撞。 第10页 这次宴请的主家近来势头很盛,不是旁的人,就是钦差金陵省体仁院甄应嘉,甄家。 甄府不愧是《红楼梦》中对应贾家的家族,琼台阁楼,玉砌雕阑,不同于林家府邸的,甄家处处都透露着皇恩。 甄府几乎占据了整片的街,下了马车,苏清芙竟是一眼望不见墙壁的终点。 竟是不比一般的王府差了去。 一旁穿着杜鹃图案服饰的小丫鬟走来,微微通红着脸给前面的三个主子请了安。 那双微微颤动的视线,更是无法掩饰她的心绪。 「二位主子,请随奴婢来。」 林黛玉拉着清芙柔柔的手,低声的哼了一声,随后见怪不怪的摆出小姐家的派头来,跟着往前走。 林如海显然也是习惯了的,那双如明月昭昭的俊朗面容微微颔首,对着那丫鬟说了句「有劳」,便闲庭信步带着两个小姑娘往门口走去。 反倒是那丫鬟就像是喝醉了一般,走路慌慌张张的,脸颊泛红。 苏清芙:「......」 这就是两个颜霸的傲气吗? 如今为了欢迎宴宾,正门大开,门口两边的石狮子神色威严肃穆,门口的牌匾上两点笔墨,甄府。 一眼便能瞧出执笔者笔墨大气磅礴,笔迹遒劲,却又不失海纳百川之意。 「这是皇上的御笔。」 男人和煦的嗓音在头顶响起。 苏清芙收回视线,抬头看了看男人。 她当然知道,这是她皇祖父的御笔。 只是她尚未来得及说话,门口传来一声朗笑。 「林老弟,你可算是来了。」 随着来人声音望去,只见一个身穿亮色蓝底绣福字纹衣袍的中年男人拨开人群,往三人处走来。 「甄大哥。」 林如海连步往前走,等着两人只有一尺距离时,不约而同停下脚步,双双行礼。 接着两人站直了身子,对视一番。 林如海笑颜如山间明月,惹得远处侧开专供女眷进入的门口纷纷侧目。 「两位小主子随奴婢来。」那小丫鬟终于是想起了自己的任务一般,在一旁低声说道。 林黛玉便带着苏清芙朝着一旁的侧门走了过去。 进入府邸,入目的便是一块造型秀丽的玉面屏风,屏风上镌刻着诗词《客至》。 转而绕过屏风,便是前后敞开的厅,再进去绕过一段抄手游廊,接着便是豁然开朗的游园。 园子颇大,竟像是一处花园一般,不光有着花草流水,周边修建的错落有致、玉砌雕阑的阁楼亭台。 满园子的都是女子,穿着颜色鲜丽的姑娘们三五成群的或是站着、或者坐在阁楼上,言笑嫣嫣,相互逗趣,令人瞧见了便心生欢喜。 女眷自有女主人家待客。 刚进了游园,转过角,一个穿戴华丽的夫人便在婆子姑娘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苏清芙瞧去,那夫人穿戴无一不精緻华贵,那鹅蛋脸不瘦不胖,凌厉的杏眼微微描摹上淡杏色,柳叶眉顺滑,眉梢却带了几分厉害。 「这就是甄夫人,她身边的几个姑娘都是家里尚未及笄,在闺阁中娇养的甄家姑娘。」林黛玉地声对着苏清芙说道。 「哟,黛玉,我的心肝儿宝贝。」 那妇人一瞧见林黛玉哪里还瞧见其余人? 她没等着林黛玉行礼,就拉着她的手将她揽在了怀里,一副慈爱的模样。 「上天怜惜我的黛玉,生的这般的娇媚风流。」 林黛玉也是一脸的欢喜,显然和这位夫人极为熟悉。 倒是一边的姑娘们对视了几眼,打了些眉眼官司,转眼就瞧见了一旁的小姑娘。 几人纷纷露出惊艷的神情来。 眼前这个小姑娘虽长得略微有些肉嘟嘟的,但却五官精緻,特别是那双圆圆的桃花眼,纤长微微卷翘的眼睫毛扑闪扑闪的,就像是误入凡间的仙子好奇的观察着这世俗人间。 「这个长的这样好看又有福气的小姑娘是谁家的?」 姑娘们纷纷上前,将她围着,甚至其中一个姑娘手痒痒的,想要捏捏她略有些肉肉的脸颊。 几个姑娘对她的态度明显是在逗弄一个身份不是很高的姑娘,没有什么善意或者恶意的区分,却没有轻重。 但是,若是身份比她们高贵的姑娘家,她们是不会这么逗弄的,虽然苏清芙她们没见过,家中长辈也未曾有所嘱咐,但方才母亲根本就没瞧她一眼,况且在这金陵的地界上,她们可不就是身份最尊贵的姑娘们了么? 所以她们敢这般动手动脚的逗她玩儿。 苏清芙心知肚明,现在没有恶意,只是逗一个玩伴儿玩儿,若是她显出懦弱来,这些个姑娘可不就是简单的逗弄玩玩儿而已了。 她在宫中见的看多了 她根本不躲不闪,就在那小女子没有轻重伸出手的时候,她那双黑亮的眼眸一眼不错的看着那姑娘,伸手轻轻的压着那姑娘伸过来的手指。 「姑娘,您这样会掐疼我的。」 第6章 几人此刻站的位置是园子进门的正中点,又是甄家夫人亲自出来迎接,自然是姑娘和家中夫人目光关注的地方。 就像是林如海在外名声斐然一般,在闺阁女儿家和后宅夫人之中,林黛玉也是一众女眷之中始终出众的。 加上原本她就较少参加宴会,自从贾敏去世后更是一步门都没有踏出来,这一次在甄家还是自母亲亡故后林黛玉第一次参加宴会。 第11页 自然称得上万众瞩目。 林黛玉,字如其名,姿容清秀动人,才情更是出众,即便是身子略有些病弱,可那一颦一动之间的风流却又若仙人一般。 一开始时,金陵许多女儿家都在效仿林黛玉的病弱状,可到底是身子健康,那面颊红润,体态康健,却非要拧起眉头伤春悲秋的,不显得楚楚可怜,反倒是给人一种毛骨悚然之感。 到现在一般的姑娘家在这样的场合是不会和她长时间的待在一起的,不为别的。 主要是无论是什么风格的女孩儿,在她身边总是被比下去,众人的目光总是先看着黛玉,再看其他人时,都多了几分粗蛮。 但这一次令那些个姑娘搅碎了绣帕的不光是姿容更胜从前的林黛玉,还有一个是被她牵着的一个稍微较之她大了些许的姑娘。 丫鬟引着两人进门时,一个便是消瘦裊娜,神色姿态是几分病弱风流西施之美,被牵着的清秀姑娘却带着一个浑然天成的淡雅和傲然。 长相精緻竟是不比身边的黛玉差了半分。 而且那张鹅蛋脸线条流畅,眉目清爽,脸颊带着健康的肉粉色。 更别提她接下来的举动了,在她那纤长而白嫩的手指轻轻压着甄家幼女的手指时,无数的姑娘都瞬间屏住了唿吸。 这甄欢可是个小霸王,整日间的明里暗里欺负周围的比她好看、聪慧的姑娘,甚至是多笑了两声惹得她不高兴了,她就会使各种小计谋,令人难堪。 久而久之,姑娘们都不去惹她,在她面前从来不敢多说话,多出头。 于是此时此刻,所有人都紧张的看着眼前的清秀姑娘。 远处男子宴会也就和女眷一墙之隔,亭台阁楼处总是可以远远的俯视这边游园之中的场景。 甄宝玉最是喜欢女儿家,他甚至曾经要求自己的僕从,若是他要准备和女儿家说话了,首先必须漱口,不然口中污秽怕是要玷污姑娘们。 平日里他都是在内闱和姐姐妹妹们嬉笑玩乐,可今日这场宴会是请了金陵所有望族,儿郎们都在隔壁,他若是有任何异常的举动,怕是父亲不会放过他得。 一想到父亲那打在身后皮肉上的鞭子,甄宝玉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园子里的姑娘们玩乐,不敢多说一个字。 甚至还要和他最是厌恶的恶臭男子交谈,心中更是厌烦不已。 心思刚落,就听见背后传来父亲略显激动的声音,甄宝玉跟着转身,这一转,便是缓缓地瞪大了双眸,那张原本俊美秀气的面容顿时露出了蠢相来。 甄应嘉本来是想将自己的蠢儿子介绍给林如海,不图别的,只求日后能得林如海指点一二文章,若是得了进益,日后考中便也不是什么难事。 谁知一抬头就瞧见了儿子那目瞪口呆的蠢相来。 林如海自然也是瞧见了的,这孩子的眼睛瞪大了呆呆愣愣的看着自己。 活像是...京城之中他那外家荣国府里叫宝玉的外甥。 一想到此处,他便带着几分和煦的笑意转头问身边带路的甄应嘉。 「这便是甄大哥的儿子?」 他这一笑,顿时就像是点燃了甄宝玉的神识一般。 他只觉男人一笑,那瞬间整个充满了污浊气息的阁楼顿时被洗涤一清,只留下满屋子的清香和淡雅。 林如海看着他这副痴相,心中顿生几分不喜,但神色上却依旧是笑着的。 「是啊,宝玉,快来给林叔叔请安。」 「林叔叔好,我是宝玉。」说着,甄宝玉刻意的打直了身板,又故作仪态风流的行礼。 甄应嘉本很是对自己的儿子自信,仪态规矩姿容无一不是最好的,也颇是有些偏才,这般小的年岁,就能写出诗词来,日后若是好好培养,前途定然也是不会差的。 只是如今走到了林如海的面前。 甄应嘉看着儿子哪儿哪儿都不顺眼。 原本端正的姿态,此刻一对比身边的林如海,就觉得内里空虚,站姿虚浮,神态飘渺,眼神不定。 说出来却无端的多了许多谄媚的殷勤。 「.......」 真是越发的看不上眼了。 林如海自幼便是天才,自然是一眼就能看出少年的酒囊饭袋,甚至姿态之间有几分女儿家的香脂气。 心中越发是瞧不上了。 几人走到了阁楼的栏杆处,几人远远的瞧着远处女眷的游园。 林入海一眼便瞧见了自己的女儿和苏清芙,甚至第一眼先是瞧见了那被几个姑娘围着面容清雅的姑娘。 此刻,就连被压着手的甄欢也都诧异的看着面前的女孩儿。 「你说什么?」 就像是没听清楚方才苏清芙在说什么一般,甄欢开口问道。 她那个语气或许是身边的人没听出什么,又或许是听出了什么也不在意。 但若是一般的闺阁小姑娘听见这般带着几分威胁和戏弄讥讽的语气,许是也就怕了。 可苏清芙不躲不闪,丝毫不惧,她那白嫩嫩的纤长指节缓缓的用力,硬是将面前姑娘的手指压了下去。 「小妹妹,我说不要捏我的脸,这样会弄疼我的。」 「你!」 甄欢是甄家幼女,甄宝玉嫡亲的小妹,家中自然是万千娇宠的,不说在这金陵是唿风唤雨的,就是去了京城,也该是在皇宫之中和公主作伴玩乐的人物儿。 第12页 那里被人这样压着手指说过话? 「好样的,本姑娘倒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敢这么和我说话?」 说着甄欢双眸上下不善的打量着,再用不屑且厌恶的就像是看什么及其噁心的东西一般瞪着面前姑娘的面容,最后竟是扑哧一笑,除了身边的人,外围的人还以为甄欢是在笑着和眼前的女孩儿说什么话。 只有周围的甄家人和林黛玉听见了她压低嗓音对着苏清芙说道:「什么小妹妹不小妹妹的,且不说我可能比你大,就是这身份你唤我妹妹瞧着也不合适呢吧?你倒是长得有几分姿色,你可是知道那池水水底的泥淖有多粘人?若是不小心掉了下去,黏住你的身子,让你挣扎不得,进入你的口鼻,一股恶臭包裹着你,令你不能唿吸,最后啊,就永远的....」 林黛玉闻言哪里肯? 她一把牵过苏清芙的手,挡在了甄欢的面前,那双波光流转的丹凤眼瞪了一眼少女。 「这又是那家的姑娘?」甄夫人眼看着女儿这番举动越发不像了,于是笑着开口问道。 她先前就瞧见了林黛玉身边的小姑娘,长得倒是国色天香的,可这性子看着倒是远不如黛玉。 「这是我家的表姐。」林黛玉走过来,将苏清芙牵着,笑着对着甄夫人说道。 说着,便是用金丝掐玉玉面绣春景的团扇掩着下半张脸弯了弯眼睛,娇滴滴的继续说道:「半月前来了同我作伴,清芙性子最是能容人活泼,不说我了,就是爹爹也亲口说日后待我和表姐是一样的。」 苏清芙根本不惧甄欢,就是顶着甄夫人这张笑里藏着绵针的面容,神色也没有丝毫的变化。 「清芙给夫人请安。」 女孩儿声音糯糯的,那双水润润的眼眸看向你时,就像是在江南雨露过后的郁郁葱葱的深山之中,灵巧顿足的狐狸。 「嗯,倒是长了一副好容貌。」甄夫人笑着点了点头,随后话音一转说道:「既然你做了黛玉的姐姐,可不要光让你妹妹学着你的容貌,倒是你妹妹的才情就是在京城之中也是有所耳闻的呢。」 这话说的可不就是她苏清芙才情不好? 她笑着应了,乖巧的说道:「是,谢夫人指导,清芙记住了。」 「嗯。」 甄夫人对着林黛玉简直爱的不行,才情样貌竟是较之皇宫之中娇养的公主也不差半分。 出生也好,母亲贾敏是荣国府贾代善的嫡出女儿,贾老夫人也是她的长辈,甄家和贾家本就是世交,这又是一层关系。 最重要的是,她的父亲林如海,现如今年纪仅二十五岁,就做了两淮盐运使,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即便是林家人口稀少,到如今甚至只有林家父女,出生也不过是个列侯门第,可有句俗话说得好:县官还不如现管呢。 日后家中老爷在朝中,可和林如海互成臂膀,就是日后宝玉,她的宝贝儿子也可以向林如海学习呢。 没个儿子更好,日后林如海便会将宝玉当作亲子培养。 越想着,心里就越发的满意林黛玉。 只是...她看着仙人一般的姑娘,心中只有一个忧虑。 她的宝玉日后是家中的顶樑柱,宝玉的夫人定然就是家中的主母。 做主母之人可不就仅仅需要仙人一般的才情容貌,更是要有厉害的手段和心胸。 再说吧,日子还长着的,况且她的宝玉可不仅仅限于这金陵呢。 远处林如海目光轻轻的落在小姑娘那张极为淡然的鹅蛋面容上。 不骄不躁,遇强则强。 当真是没了父母自己在北方南下金陵长大的姑娘? 他的眼眸落在那姑娘看似恭敬,实则极为冷淡的眉宇之间。 第7章 日光慢慢爬到了中间,地上的白色地砖被照得发着亮,就连满院子的花都散发着热气,就像是蒸笼,热的人发昏。 众人倒是不知甄夫人想法这般的多,都是先进了门,在屋子里待着。 倒是林黛玉知道苏清芙蓉用午膳的时间到了,于是也下意识的带着比自己大了一些的姐姐往有糕点的地方走去。 宴会之中,男儿们或是讨论国家大事,或者说些消遣的东西。 女儿家们,总有些八卦要说道说道的。 此刻林黛玉被甄夫人拉在了怀里,揉着,根本没能和苏清芙在一起。 于是苏清芙一个人坐着吃糕点儿,眨巴着大眼睛,脸颊微微的鼓起,轻轻的动着小嘴巴,一脸的无辜。 苏清芙坐在靠窗口的位置,许是有些偏了,没什么人注意到她,又或许是她看着过于陌生,又很单纯,众人都没将她当回事儿。 于是她便亲耳听到这些屋子里的妇人、甚至是一些姑娘都在明里暗里的说着林黛玉这人,命硬的很。 自幼便剋死了给刚出生不久的弟弟、后面便是自己的母亲、到如今林大人瞧着也是不好了。 倒是她,看着病歪歪的,却始终这么被娇养着长大了。 这言语最是伤人,更何况这些妇人们偏不明说,这这样私下里暗地里一双眼睛瞧一眼林黛玉,接着低声和身边的人悄然地说上两句,最后再对视一眼。 这个时候方才被她下了脸的甄欢眼睛转了转,随后一个金陵当地官员家的女儿宋画就像是不经意一般,走上前,坐在苏清芙的身边,带着几分熟稔的对着她说:「你是不是叫清芙呀,苏姑娘?」 第13页 苏清芙觉得糕点有些干,但宋画坐了下来,挡住了她摆着茶杯的地方。 她又不敢说话,于是便指了指她手边的茶杯。 宋画:「?」 她一时间竟是没懂,不是没懂她想要喝水的意思,而是没懂为何这样一个来歷不明的丫头竟敢让她服侍她。 苏清芙倒也干脆,看她双眼瞪着自己不动,于是就放下了糕点儿,准备自己起身绕过去端水喝。 但宋画一看她要起身,还以为她准备走了,心中一紧。 生怕是自己完成不了任务,被甄欢欺负。 于是忙着将那茶杯递给小姑娘,又说道:「这宴会里人多,你一个小姑娘家就别乱跑了,小心踩着你。」 等瞧着苏清芙喝了水,她又问道:「哎,听说前段时间林大人病了?」 苏清芙眨了眨大大的眼睛,乖乖点头说道:「对呀,林...舅舅现在病好了呢。」 宋画似乎是略有些感慨,那双带着几分算计的眼神落在这位姿容长相过于清丽的女子扎的两个蝴蝶模样的髮髻上,看着她浅浅喝着茶水,垂着眼眸,纤长的睫毛微微落下,那白皙脸颊从她的视线瞧去就像是家中祖母抱着的波斯猫儿一般,精緻又漂亮。 「哎,倒也不是我说,清芙姑娘你呀,瞧着就是个有福气的呢。」 说着,宋画弯了弯腰,低低的压着嗓音说道:「可,在林家,本就三口人,当初林夫人生下林姑娘后莫名其妙的身子越发的羸弱,就开始病痛不断,林大人也是在林夫人去世后,身子越发的不行了,倒是林姑娘,所说是病歪歪的,但我瞧着,却是越发的姿容风流了呢。」 这话听着似乎是没什么问题,但在后宅生活的女子最是忌讳这些怪力乱神,也是最相信这些「命」说。 这一句句的,分明就是在说林黛玉是在吸走自己双亲的命数,来延长自己的命。 周围几个本就离着她们近的夫人和姑娘们都微微的侧耳,想要听清两人在说什么。 但宋画委实警惕,硬是将声音压得低低的,令人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 远处的甄欢瞧见宋画对着她点了点头,心中轻轻的松了松。 甚至心中得意,带着几分压抑不住的看好戏的目光瞧了一眼被自己母亲拉着不肯放走的林黛玉。 若是身边的这个不知哪里来的表姐都投靠了她这边,私底下做些事情也方便,而且林黛玉日后知道了表姐背叛她,指不定会气的吐血呢。 一想到这些就痛快。 被许多双眼睛盯着的苏清芙却是不紧不慢的,只见她眨了眨眼,然后慢条斯理的拿起袖口之中的手帕,擦了擦嘴角和脸蛋子。 这才站起了身子。 她的脸看着很显小,也就会令人下意识的觉得她没有多高,在站起身的时候,竟是硬生生比宋画高了接近一个头的高度。 「这位姑娘,您叫什么名字?」 宋画一愣,看着眼前女子的神色心中下意识的觉得不对劲,说道:「我姓宋。」 「宋姑娘,黛玉妹妹长的姿容过人,那也是继承了林舅妈和林舅舅的容貌,至于宋姑娘你说的什么林舅妈病病歪歪的,什么林大人身体不好,您一个小姑娘家,怎么会这么关心?」 话说完,她眨了眨眼睛,她眼神本就大,水水润润的,使得人一眼便能瞧清楚她眼神的变化。 眼看着她眼神里浮现出诧异的意思时,宋画顿觉不对劲,她仓促起身,慌忙地说道:「苏姑娘,我突然想起有点儿事,就先走了。」 苏清芙哪里肯让她就这样轻易的走了。 都说请神容易送神难,既然是送到了她的面前,她哪里肯松手? 不光是她,就是这满屋的女人,都像是一个个的宋画。 端看着穿着一身的华服,看着就像是人模狗样的高洁女人,实际上在这看似光洁亮丽的皮囊之下,却是这样令人作呕的恶毒心肠。 一言一句的,皆是在将林黛玉往死路上逼。 就是她一个穿越者,来了这古代十几年虽说在东宫被千娇万宠的,但她无比清楚的知道这女子不光家世要好,命数更是一等一的要好才对。 就算是皇宫之中金枝玉叶的公主,若是被人说是命数不好,怕也是要落的一个青灯古佛的命,更何况本就多愁善感、家里没有兄弟的林黛玉? 她人生的悲剧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大观园里的那些人么? 于是,在宋画惊恐的眼眸之中,苏清芙似乎是极为惊讶的说道:「您...宋姑娘,您想做我舅妈?!」 不光是房间里的甄夫人一众女眷,就是隔壁的林如海等人都是听的清清楚楚的。 只有说话的苏清芙一脸的纯真,似乎对自己说的话完全不懂。 偏偏她还做出了一副诧异的无辜模样,若是旁人许是会让人察觉到她的异常,毕竟能在甄夫人身边围坐着的妇人们哪一个不是千年的狐狸? 这些可都是都是金陵家有头有脸人家的主母,什么后宅的鬼魅事情没见过? 可偏偏苏清芙长的委实过于的讨喜了,面容精緻可爱,许是有些热,脸颊粉嘟嘟的,最是那双眼眸灵动纯稚。 再一看她对面身姿仓促的宋画,长的虽清秀,但却只有清秀,神色慌张,带着几分心虚的语气怒气沖沖的问道:「你...你乱说什么话?」 这一对比,哪一个还瞧不出异常来? 第14页 苏清芙闻言,心中顿时不屑。 有时候对手是一头扶不上墙的猪,也不是很有意思呢。 斗志都没有了。 「难道不是宋姑娘您一直在我耳边低声给我说林夫人早早病弱去世,林大人身子不好,偏偏林姑娘身子倒是很好,可就是照顾不好林大人,这不就是家中缺了个女主人的意思吗?」 宋画:「!!!!!」 远处的甄欢闻言,顿时转开了头。 甄夫人脸色一沉,那双眼眸先是冷眼看了一眼说话的苏清芙和宋画,感受到了手中牵着的手轻轻的挣了挣,连忙收回了眼眸,满是怜爱的看着自己怀中的小姑娘。 林黛玉本就身姿裊娜,此刻微微一晃,那张本就略有些消瘦的瓜子脸此刻更是显得可怜,眼皮极薄的丹凤眼此刻微微的泛红,双眼泪珠,要落不落。 令人瞧着便心生怜悯和疼惜。 「黛玉,我的玉儿啊!」说着,甄夫人竟是控制不住的呜咽了起来。 宋夫人脸色苍白的上前,宋画无措的张开了嘴巴,指着苏清芙怒道:「你这个不要脸的,在说什么呢?!」 「闭嘴!」宋夫人怒道。 「娘。」 宋夫人一把拉扯过宋画,几乎是拖着她走到了甄夫人的面前,接着低声下气,一脸愧疚的给甄夫人说道:「甄夫人,您莫怪,都是我教养不周,竟是让她如此不要脸面丢人。」 宋画此刻脸色惨白,跪在地上,嘴里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了。 甄夫人更是只抱着怀里的林黛玉哭,而被抱着的林黛玉也是默然流泪,哀切不已。 宋夫人心疼自己的女儿,也知道自己的女儿定然不是想做什么「林夫人」,而且就算是,现在也是万万不能承认的呀。 闺阁女儿,私论婚事,说出去不光是她嫁不了好人家,就是族中的未婚女儿怕是也不能嫁出去了。 宋夫人忍痛扇了宋画一耳光。 「啪!」 这是真的狠下了心,宋画的半张脸顿时肿了起来。 就连甄夫人也不得不「看见」了跪在地上的宋画。 宋夫人顾不得体面,语气哀切的说道:「我这女儿当真是没头脑,乱说话,但甄夫人您也是见过我这蠢女儿给您行礼的,虽说她方才出口无状,但是平日里她却懂规矩的,哪里就能做出私下议论自己的婚事呢!」 甄夫人看了一眼宋画,方才她就看到了甄欢在给宋画说什么,那些小举动哪里逃得过她的眼? 这所谓的林家小表姑娘左不过是个投门的穷亲戚罢了,甚至据她了解,林家哪里还又什么血亲? 怕不过是不知隔了多少代的个打秋风的远方穷亲戚罢了。 屋外的时候就没给她女儿脸面,私底下收拾一番又如何? 但是没曾想竟是这个结局。 她虽心中气愤,但却真的不能不管。 眼眸转了转,瞧见了自己怀里不说话的乖玉儿。 她开口说道:「宋夫人说的在理,宋丫头再是不懂事,也是说不出要做林大人续弦这话的。」 第8章 这话说的可不就是苏清芙乱说话了吗? 甄夫人话音落地,众人的视线瞬间投向了立在门口的姑娘。 苏清芙今日穿着一身茜色绣青竹上短衣,下着一件雪青色同花纹的长裙,长相秀丽雅致,脸颊微微有些肉的一看便是带着福相。 偏偏她周围也没个人和她站在一起。 原本她周围私底下聊着天儿的夫人和姑娘们都身子下意识的往后移了移,就是没有动的,但那神色之间的冷淡几乎是摆到了明面上来。 这样的场景,就算是大罗神仙怕也是感受到了尴尬和不自在,但偏偏这个小姑娘却泰然自若,那双圆润润就像是黑葡萄一般的眼眸看着众人。 就像是在看什么戏剧场面一般,她那双眼眸看着众人。 她的确是在看什么喜剧场面一般的看着这处宽大屋子里面的众人。 真就像是话剧小说一般。 屋子里的贵妇们一个个穿着华丽,甄夫人是其中之最,她穿着一身杏色绣金线的衣褥,脖颈处带着的金项圈发的莹莹光亮。 穿金戴金,怀里揽着的小姑娘偏偏穿着雅素,月白底长裙外面搭绿色锻造印花有领背心,髮髻上插着几支银质花瓣样式的钗子。 甄夫人那绣满了吉祥纹路的衣褥和那绿色锻造背心颜色极为冲撞,就像是被囚禁的鸟雀一般。 偏林黛玉不是个甘于被囚禁的,只见女子弯弯的秀眉轻轻蹙起,那眼角的泪缓缓的滑落。 她撑起身子挣开甄夫人的怀抱,转而是看向了立着的周围人都离她远远的,只有一个人立在窗下苏清芙。 苏清芙从林黛玉的眼神之中便是瞧出了她的难过与无奈。 她自来聪慧,哪里不知道这些所谓的宋姑娘或者旁的姑娘到底是想做什么呢? 「林家表姑娘,你老老实实说,宋丫头到底是在问你些些什么?」 甄夫人一字一句的咬字极为清楚。 「可不要说谎,也千万不要说你自己的推测,毕竟你是个小姑娘,听不清楚,或者是误会了什么话也是有可能的。」 「特别若是撒了谎,你也知道,如今你不过是个闺阁女儿家,到底是对名声不好呢。」 这话说完,旁边的小姑娘们背后一凛,就是素来傲然的甄欢都背后一麻。 第15页 甄夫人那双眼眸极为严厉的看着那小姑娘。 长的确实是个有福的,只可惜,看不懂人情世故,只可惜小小的身子骨怕是也就折在了这场宴会之中。 她不信,有了这一遭,林如海还会重视这个小姑娘不成? 若是没有了林家的庇佑,又在这样的场合露过脸面,日后也不知会落到哪个达官显贵的手里。 最好的结局不过是做一个那家少爷的房中侍女罢了。 就怕遇见了那些个豺狼虎豹,过不了几日就变成了一个血葫芦,被草一裹,最后扔到乱葬岗。 「甄夫人既然是问了,清芙是万万不能撒谎的,只是这话到底是由我说,还是由宋姑娘自己说合适呢?」 甄夫人看了一眼跪在地上,一脸惊慌,甚至双腿控制不住在颤抖的宋画,心中气不打一处来。 说道:「宋丫头,你说到底是谁先说。」 宋画跪在地上,被点名之后她骤然抬头,随后惊慌的垂下头,说道:「我...我就是单纯的问候了一下林大人的身体,也说了林姑娘虽身子羸弱,但如今没个大病大灾的也算康泰。」 她说完,顿了顿,糯糯的说道:「也就这些,没说旁的了,所以我也不知道这个苏姑娘哪里得来的结论,说我要做林大人的续弦。」 她转头看了一眼眨着大眼睛,也不反驳的小姑娘。 总觉得她愚蠢不堪。 哪里有人会这样大声说出来的? 到了现在这个境地,她们两个都捞不到好处的。 她可是宋家嫡女,即便是被处罚,但也只是处罚,家中长辈庇佑,她还是那个金陵宋家嫡女。 可若是这个苏姓小姑娘,那就不一定了,在这样大的宴会上,招惹了是非,若是被林如海嫌弃,那甄家可有得是手段。 并且这般愚蠢的小姑娘,哪里又曾在这样大的宴会上呆过呢? 哪里会记得她每一句说了什么,大差不差的也就是这些意思罢了。 「行了,苏清芙你还有没有其余要说的?」甄夫人问道。 苏清芙眨了眨眼,微微屈身行礼,直接开口说道:「宋画姑娘先是问我是不是叫清芙,又叫我不要乱跑,说是我一个小姑娘被人踩到了。」 说到此处,她顿了顿,看了一眼跪在地上脸色恢復了淡然的宋画。 「接着,宋姑娘就问我林大人前段时间是不是病了。」 宋夫人闻言,笑了一声,说道:「咱们这些家族的人,虽然是比不上京城,但也是有些脸面的,姑娘家不光是要学会女红、女德,也是要学会如何料理后宅之事,是以林大人病了这件事情,宋丫头知道有何不正常呢?」 这话到时也在理,周围的妇人们听的连连点头。 苏清芙丝毫不受影响,转而是继续说道:「宋姑娘接下来就夸我是有福气的。」 此话一开口,不说是宋夫人,就是旁边的甄欢也神色一亮,双眸瞪圆,迫不及待的说道:「哟,我说苏姑娘,人宋画不过是说了些正常的,甚至是一些夸赞的话,多正常不过,你怎就说人家想做林大人的续弦呢?」 说着,她走上前围着苏清芙绕了一圈儿,神色只间全是鄙夷。 「难道在你的苏家,是对你好,可就是有所图谋的吗?」 她转着转着,心中却是越发的不高兴了。 当初一个林黛玉就已经够惹她厌烦的了,如今竟是又来了个姿容不差林黛玉半分的姑娘。 甄夫人却没有开口,她瞪了一眼说话的甄欢,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并不开口说话的、神色紧张的宋画。 「苏姑娘,接着说吧。」 苏清芙对着立在一边身姿摇摇欲坠的林黛玉安抚似的笑了笑,说道:「宋姑娘又说在林家,本就三口人,当初林夫人生下林姑娘后莫名其妙的身子越发的羸弱,就开始病痛不断,林大人也是在林夫人去世后,身子越发的不行了,倒是林姑娘,所说是病歪歪的,但我瞧着,却是越发的姿容风流了呢。」 此话一开口,顿时屋子里众人脸色各异。 宋画脸色骤然惨白,她神色慌张的抬起头,看了一眼坐在首位的甄夫人,那双素来和善的眼眸此刻就像是要吃人的野兽一般,吓得她原本嘴里否认的话竟是一个字都没能说出口。 只是胡乱的说道:「不是的,不是的....我只是,我只是....」 宋夫人看见女儿这一副模样眼前一黑,竟是没能站稳,顿时跌落在地,和自己的女儿滚做了一团。 林黛玉更是直接呜咽出声。 「玉儿。」 甄夫人忙起身,伸手就要揽住林黛玉。 林黛玉却是不肯了,她用绣帕擦着脸,满脸泪痕的望着甄夫人。 「甄夫人,咱们素来是世家,走的也是世交的礼仪,往昔自母亲去世后,我就未曾出门,知道清芙姐姐来了林家,令我开怀不少,只是未曾想在这样的宴会之中竟是有人这般的看我。」 「竟是这般的折辱于我,若是我这命当真这般的「硬」,我宁愿随时都让上苍收了我去,以此来谢罪。」 「若是....若是当真如此,我的母亲若是....」 林黛玉哭泣的不能自已,竟是连话都说不上了,可她接下来要说什么,众人都十分的清楚。 若是当真是剋死了父母,林黛玉只恨自己出生时就没死了去。 可,苏清芙却知道,并非是林黛玉命硬,只是她就是一本书中宿命一般悲剧的人物罢了。 第16页 在古代,甚至在以后的现代,都有一句话。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可还有一句话,我命由我不由天。 「各位夫人,黛玉妹妹命硬不硬我想在座的各位许是不知道的吧?我自来出生平凡,姿势比不得在座各位乌龙凤雏的,可这位宋姑娘说的这话难道不是要给林大人做续弦么?」 这一句话几乎是火上浇油,周围的人原本犹如被人捏住了喉咙一般的嗓子,说不出话来,此刻顿时低低的惊唿出声,那些神色眼眸像极了方才私底下议论林黛玉一般。 只是此刻,那些杀人于无痕的眼神此刻落在了跪落在地的母女罢了。 那宋夫人眼眸颤了颤,她此刻倒是宁愿自己的女儿想要做续弦呢。 「都是我教养不周,都是我没教养好女儿,林姑娘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了我女儿这一次吧。」 宋夫人一脸的泪痕,扶着一旁的椅子起身,就要朝着林黛玉走去。 苏清芙轻轻的扯了扯嘴角。 实话说,这些人的手段在她们东宫被后宫那些妃子拿下基本上也就是一分钟的事情。 林黛玉挣开身子,走到了苏清芙的身边,拉着她的手,那张原本就秀丽如仙人的面容,此刻挂着泪珠,更显得楚楚动人。 「清芙姐姐虽看着年纪不大,看一派的天真纯善,但却依旧是先问了宋姑娘你要不要先说话,甄夫人慈悲心肠,也是瞧着你跪在地上可怜,允了你先说话,却字字句句避重就轻,欺负清芙不认识周围人,说些无关痛痒的话,可怜我没了母亲,没有宋夫人这般维护自己女儿的亲娘,若不是清芙姐姐自幼聪慧,记住了宋姑娘说的话,恐怕此刻我和清芙哪里还有什么名声呢?!」 苏清芙轻轻的拿起自己的绣帕踮起脚给身边的小姑娘擦了擦脸,随后语气很是淡然的问道:「意思是这个宋姑娘胡乱说话了吗?黛玉妹妹。」 她弯起那双圆圆的眼睛,心情很是高兴。 这宋画瞧着也就是个十六左右的姑娘,再想着她母亲应该是要带着她出席这些宴会,想的不过是给人相看罢了。 林黛玉说她比宋画还小,众人也不见反对。 本姑娘姿色正好呢。 第9章 林黛玉神色怆然,目光微微垂下,身子摇摇欲坠,一滴泪珠缓缓自眼角滑落。 「说不说错的,又有什么呢?如今我去了母亲,我却是没死,只得任由旁人说了。」 林黛玉当真是漂亮极了,以往在书中读着时,只觉得姿态裊娜,自带一股病弱的风流。 可当真在现实中瞧见时,方才知晓为何偏偏她是绛珠仙子托生。 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闲静似姣花照水,行动似弱柳扶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红楼梦》原文描写) 此时此刻,她遗世独立于人群之中,泪眼含着水光,身子摇摇欲坠,偏偏面容是那样的执拗和倔强,令人瞧着便是心疼。 「玉儿,没人敢这么说的,哪里有人会这样想你呢。」甄夫人一脸疼惜的说道。 这话就有趣了,也没说个对或者是不对,意思之中就打算是准备和稀泥了。 看着甄夫人这种两边和稀泥,两边不得罪的模样苏清芙只觉心中齿寒,甄家和贾家那当真是世交,不然书中也不会有甄家抄家时,送给贾府一些贵重物品,以备不时之需呢。 没想到在现在这甄夫人竟是为了一个在金陵不大不小的宋家,冷淡了林黛玉。 方才那般对着林黛玉又怜又爱的模样竟是都做了假不成? 有时候一个家族的败落,不光是因为时代、或者是男人在朝廷站位的问题。 许多时候,甚至是歷史书中,都会不同程度的去忽略后宅女人们的影响。 一个家族的成功,是一个男人自小受到的父系教育体系、是男人原本的本事和魄力,若是失败了也是男经不住诱惑,钱财女人。 但极少有人会提及后宅主母的能力对一个家族的影响。 盘根错节的姻亲关系、世家的结交、儿女们的嫁娶、丈夫的小妾们,这些对于一个家族走向的影响都有一个枢纽,便是主母。 这也是为何古代有句俗话说的是:先成家后立业。 难道真的只是因为说男人成了婚,才有了责任心吗? 如今她看着这一脸慈和,却分不清主次的甄夫人,方才知道了娘亲教导的话果真是真的。 有些人当真是蠢笨而又愚昧。 她拉着黛玉柔弱的小手,瞪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宋画,说道:「黛玉妹妹,错了就是错了,只可惜就算是我记住了所有的话,有些事情却不是依据真相来解决的。」 「你!」 这话不轻不重的,甄欢就要怒起。 甄夫人却是目光不轻不重的看了一眼苏清芙,根本不搭理她,显然是没把她当回事儿,转而是对着林黛玉说道:「玉儿,这件事不过是个误会罢了,就是这宋姑娘,我瞧着宋夫人也自是有家法处置呢,今日开宴会本就是为着京城那位甄家老祖宗寿诞设宴,到底是不合适吵闹不喜,玉儿,我自是知晓你是何人,没个在佛祖面前几十年的道行,谁敢朝天借胆子,说你命硬呢?」 宋夫人到底是家中主母,也是个可进可退的人物。 第17页 她此刻早就擦干净了脸,走上前,露出一副端庄的模样来。 「是啊,我作为宋画的母亲,在这里当众给林姑娘赔个不是呢,只求姑娘大人有大量,饶了我那不懂事的丫头一回,我回家定然是要好好的教训她的。」 林黛玉微微向前走了两步,回礼说道:「那就是了,宋夫人说话严重了呢,我又有什么饶不饶的呢,这都是您家里的事情呢。」 话刚说完宅院内的一处佛堂之内就走出来出来几个僧尼。 其中被僧尼簇拥着的一个明显带着皱纹的老年僧尼带头走了出来。 苏清芙眨了眨眼,倒是有些不明白了。 这宴会不过是为了因为远在京城的甄老太妃祝寿,也算是显示一番皇恩厚重。 竟是出现了僧尼? 林黛玉瞧见了小姑娘的迷茫,深怕这些人撞到了她,将她拉着走到了一边,低声解释道:「前儿听说甄老太妃身子有些不好,甄夫人前去寺庙里祈福,当时就说了要在过寿诞这一日要在寺庙之中念经。」 「妹妹是如何知晓的?」 苏清芙好奇的问道。 毕竟林黛玉一瞧便是家中就像是仙人一般的人物儿,却未曾想到对这些外家的事情竟然也算是知道的颇多呢。 林黛玉红着眼眶轻轻的弯了弯,但那神色之间分明是没有丝毫的笑意,反而是带着淡淡的愁绪。 她再次开口的嗓音带着一丝颤音,本就婉转的嗓音此刻更是凸显江南的软糯:「就像是你说的一样,自从母亲去世后,如今的后宅也就是靠着我在撑着呢,就是不出门,该知道的,也一点都不能不知道呢。」 苏清芙看了眼林黛玉消瘦的下颚,转头又瞧着那朝着甄夫人走去的僧尼。 她略略思索一分,不知她如何想的,轻轻挣开了林黛玉的手,似乎是无知无觉的一般往前走了几步。 女子声音压得低低的自言自语说道:「哎,瞧着这大师就像是个有本事的,就是不知会不会看人命数呢。」 就离她不远的桌边,甄欢眼眸动了动,随后看向了甄夫人身边说话的僧尼。 「娘亲..」过了一会儿,甄欢上前挽着母亲的手,又朝着那僧尼行礼,那双眼睛好奇的看着穿着素白的僧尼。 甄夫人:「?」 她这女儿自从幼年时期被一个僧尼吓住了之后,最是不喜欢朝着这些个僧尼面前凑,现如今倒是变了。 那僧尼双手合十放于下颚和胸口的中间位置,那双清白的眼眸落在了少女的面容上一瞬,低声说道:「姑娘倒是神色灵动,活泼天真呢。」 苏清芙闻言,扯了扯嘴角。 现如今这传说中的寺庙之中修佛修心的僧尼倒也是个世俗中人呢。 活泼天真。 亏她说得出口。 甄欢做羞涩状笑了笑,然后靠近自己的母亲的耳边,嘟嘟囔囔的说了些什么,眼看着甄夫人先是一愣,随后那带了三分厉害的柳叶眉微微挑起,接着才慢慢的点了点头。 甄欢顿时更高兴了,接着似乎是无意一般,好奇的朝着那僧尼问道:「大师,我今日听见一个新词,却是不懂其含义,现如今倒是想请教一下大师,大师可否愿意为弟子解惑?」 那僧尼自然是不无不准。 「小主子请说就是,只看贫尼是否知晓一二。」 甄欢天真一笑,说道:「大师定是能为我解惑,嗯,不过就是命数二字罢了。」 那僧尼微微颔首,身子微微的倾了倾,眼眸微微的合上,低声喃喃的念了一句。 「佛经有云:万物自有定数,故遇事不可强求而行。」 「小主子既然是问命,许是对于前路渺茫,但人之生死、祸福,皆是天定,天定便是由出生时便是定了的。」 话说到此处,她却是不说了。 甄夫人神色一愣,竟是眼眸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立在廊下的林黛玉。 这一眼极为仓促,甚至并没有真正的看到林黛玉,是以根本不会引人注意。 偏偏被苏清芙看到了。 自出生起就被天定了么? 午后,林黛玉也不愿多留,于是就带着苏清芙前去给甄夫人告罪。 甄夫人看着眼前姿容样貌无一不好的小姑娘,心中一时间竟是有些怅然。 今早见到林黛玉后,她倒是心中一动,想要将这小姑娘做了自己的儿媳。 出生没得说,父亲也是朝中重臣,家产那也是足够的丰盛。 别说世家不谈钱财,只从做了族中主母,方才清楚这一切的繁华脱俗,端庄雅致无一不是歷代的钱财堆砌起来的。 现如今处处都要用钱,每一次接待皇家,白银黄金就像是不要钱一般的往那窟窿里扔进去。 即便是后面的好处多的多,可谁会嫌钱多呢? 只有一样,宋画那个蠢丫头倒是也提醒了她。 命数。 她们这些金山银山堆砌着娇养长大的人什么都不缺,就算是稍微差了些钱财,那不过只是一时的,怕就怕在少了一些哪里的福气呢。 有句俗话,就怕得了富贵身,却没这个富贵命呢。 这林黛玉再是好,就算是个公主,可若是命不好,克身边至亲之人,就算是乞丐怕也是不敢去沾染半分的。 更何况是她的宝贝儿子呢? 她心思这般多,偏不在脸上显露出半分,更要做出一副慈善的模样来。 第18页 「玉儿,今日既然已经来了宴会做客,日后可得多多来,届时给你送帖子你若不来,那就只有我亲自来请你了。」 甄夫人丝毫不提方才的那些个龌龊事情,只是双手拉着林黛玉的手,声音慈爱的说道。 林黛玉便也是故作不知,垂眸露出几分笑意来,低声回答道:「您说的是,日后那就多叨扰了。」 「是,那就好,那就好。」 后又被人簇拥着,将人送到了殿宇的门口。 苏清芙方才就一直瞧着那僧尼此刻也跟着林黛玉一行人往外走,告退,说是要先去休息了,下午再诵一场经就好了。 等着甄夫人进去了,苏清芙藉口身子不爽利,便直接吩咐一个丫鬟带她去净室。 林黛玉根本来不及阻止,原本想跟着追上去,却从另一边跑出来一个丫鬟,低声对着她说了两句话。 一抬眼,苏清芙早就没影子了。 这边,苏清芙刚转过弯儿,就看见了远处一侧的宅子内,甄欢身边的一个丫鬟对着一个僧尼说着些什么。 「姑娘?」 身边的丫鬟轻轻的拉了拉她的袖子,说道:「这边才是净室。」 苏清芙眨了眨眼,那原本冷下的面容顿时绽开了笑颜,一派的天真烂漫。 「好呀,你带我去吧。」 不到一会儿,苏清芙便回来了。 林黛玉一瞧间她就一把拉住她,满脸担忧的说道:「方才你跑那么快做什么,姑娘家哪里能这样没规矩呢?」 说着,她又上上下下的看了一眼苏清芙,瞧着倒是一直都是精緻秀丽的。 苏清芙却有其它的想法,她拉着林黛玉一边往外走,一边低声说道:「黛玉妹妹,你的八字甄家人知道么?」 林黛玉一愣,随后说道:「不,不知道。」 她心里轻轻的松了口气,随后说道:「那就好,我刚才去净室的时候瞧见甄欢身边的丫鬟跟着那僧尼走了出去,不到一会儿就在一个宅院里在说着些什么。」 林黛玉神色一凛,微微颔首,随后揉了揉小清芙的小肉脸,低笑了一声说道:「你可是我们林家的小福包呢,这件事可是很重要的呢。」 打了这一茬话,林黛玉瞧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带着苏清芙朝外走。 一边走一边对着身边的女子说道:「这些个宴会最是没意思了,只是有时候又不得不去参加,那些个妇人们说些什么,你就当做听了一句笑话便是了,至于那些个小姑娘们更是没个由头,胡乱的掰扯比较。」 苏清芙今日算是见识了,这一出出的,当真就像是话本里戏剧化的故事一般。 她在东宫时,课都没瞧见这般将情绪显露于外的场面,一个个的都是端庄典雅的。 至少在人前是这样的。 哪里像是这些人儿似的,一会儿笑,一会儿哭的,最后相携着又送到了门口,言笑晏晏的,就像是真的关系最是要好不过了一般似的。 两人刚走到门口,就瞧见了林如海身边立着一个男人。 林黛玉一愣,恍然想起了方才那丫鬟说的话,转头看了一眼苏清芙。 「清芙姐姐,父亲说是有些事情耽搁了,就先不陪我们一起回去了。」 苏清芙到也不在意,于是便点了点头,只说道:「那咱们快些进马车吧。」 车轱辘压过地面的石板,发出沉重的声响。 甄家,甄家她记得最后被人抄家了之后,甄宝玉悔悟了,最与李绮完婚,以科举出身重振家业。 算得上是圆满的结局了。 可这甄家也绝对不是什么良配人家。 希望这件事情,甄家真的出手找林黛玉的八字,只要他们出手,林如海又如何不管? 「清芙姐姐?」少女的声音低低的。 「嗯?」苏清芙回首,入目的便是林黛玉满脸愧疚的模样。 「?」 「黛玉妹妹你怎么了?」苏清芙茫然的问道。 林黛玉先前就瞧着山了马车的姑娘再也和今日来时不同了,一点也不欢喜,也不和自己说笑了。 那双圆圆的眼睛竟带了几分严肃。 她心中顿时多了几分害怕,害怕这个小姐姐不喜欢自己了。 是不是因为自己没给她说父亲不和咱们一起回去了? 都怪她,一心想着自己的事情,竟是将这个事情给忘记了。 马车窗外逐渐的传出人声,随着往前走,车窗外也就越发的热闹。 所以也就越发的凸显出车窗里的安静。 她心中慌得很,怕苏清芙就此觉得林家人用完了她,就不重视她了。 「我父亲不和咱们一起走了,我忘记给你说了。」 林黛玉满是愧疚的说道。 苏清芙:「......」 ????? 这件事情的逻辑在哪里? 「黛玉妹妹,你是不是以为我在为此生气呀?」 林黛玉真的是个很敏感的姑娘,一点点风吹草动,她都会担忧别人,或者是自己在意的人因为她自己的一些行为而伤心。 她闻言,那双还泛着些微微红肿的丹凤眼便又要哭了。 苏清芙连忙递上去绣帕轻轻的沾了沾她的眼角,低声劝慰道:「我没有生气,黛玉妹妹,林大人去了何处,又要做什么,根本无需我知晓,也不应该是我知晓的事情呀,你和林大人算是收留了我,我感激还来不及呢,怎会说有其余的想法呢。」 第19页 林黛玉由着她给自己擦泪,那双水淋淋的眼眸看着那双大大圆圆的眼眸,最后似乎是确认一般的问道:「那你为何不爱笑了呀?」 「你方才在想什么呢?」 苏清芙摇摇脑袋,一副故作很是聪慧的模样。 「我是在担心黛玉妹妹呢。」 「担忧我做什么?」林黛玉啼笑皆非的拉着她做好,免得从马车座椅上摔滚。 「担忧黛玉妹妹被不怀好心之人看上啊,我们黛玉妹妹人美心善,家世好,父亲又是高官,总是有人眼馋呢。」 这话说的理所当然,也是苏清芙的心里话,可林黛玉却被说的羞红了脸。 伸手便捂住了苏清芙叭叭不停的小嘴,那双本就哭过之后水淋淋的眼眸此刻带了几分恼怒,更显得水光潋滟。 「你故意说这些话来逗弄我的,是与不是?」 苏清芙被捂住了嘴,说不出来话,只得眨了眨眼睛,以示自己的真诚。 林黛玉瞧见她这副模样,竟也是信了她,刚刚试图放开手,苏清芙便又说道:「黛玉妹妹,你可别日后被人三两句便哄了去才是呢。」 林黛玉察觉自己被骗了,顿时更怒了,说道:「你就是故意的!」 话说完,更是一手捂着苏清芙的嘴,一手轻轻的捏着她小肚子上的肉。 苏清芙:「.......!!!!!!」 此刻马车里的两人倒是只顾着玩乐,丝毫没注意到马车早已停下,而马车外的林如海等了一会儿,听着两人像是停不下来一般。 「黛玉?」 话刚说完,马车门突然被人撞开,一个身姿纤长的小姑娘咕噜噜的就滚了出来。 嘴里还念叨着:「不来了不来,黛玉妹妹,我不来了,你可别挠我痒痒了。」 而马车内的瘦弱姑娘此刻神色紧张,伸手想要拉住滚出来的小姑娘。 林如海一愣,他看着女儿脸上的鲜活,这是他许久未曾瞧见过了的模样。 第10章 一旁的苏清芙却是不知道父女两人的对视,她素来最是怕人挠她痒痒,于是跌跌撞撞的竟是伸手一推不小心打开了马车门。. 外面的马夫本就因为方才林如海走了过来,就走到了另一边躲开了。 而林如海看着自己女儿的笑颜一时愣神,等着他反应过来时,苏清芙跌跌撞撞的已经蛇形走位到了马夫坐的位置上。 主要是苏清芙为了自救,导致她在马车门口以及原本马夫做的位置上动作迅勐,走位之诡异,但原本林如海伸过来的手指原本是可以极限揽住她腰肢的,但在东宫里受到的女戒荼毒了她,苏清芙第一反应竟是躲避,于是等她反应过来想要拉住林如海手的时候.....已经是来不及了。 苏清芙,一个素来姿态端庄、眉目清秀雅致,神色纯质的少女,竟是在金陵林府大门口,从马车上摔下去,摔了个个狗吃屎。 就连远处一直暗暗守护着自家主子的暗卫眼尖的看着骤然飞起的人形灰尘都觉得心口一凉。 这一瞬间,原本热闹的林府瞬间变得令人窒息的安静了起来。 「噗...咳咳咳!」苏清芙先是一懵,接着那小腹侧边到心口下处一股筋扯着她似的,疼的她竟是一口气没能抽上来。 还没等她缓过劲,一双大手便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苏清芙不受控制的长大了嘴,手捂着自己的心口。 「清芙姐姐,你还好吧?!」 林黛玉连忙搀扶着丫鬟的手,走下了马车。 林如海倒也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他看着苏清芙灰扑扑的面容脸色涨红,无措的张着唇,眉头难受的蹙起,手捂着心口,典型的摔岔气了。 缓解倒是不难,只是...男女有别的。 林如海当机立断,一边抱着小姑娘往府邸快步走,一边吩咐道:「快请大夫来。」 其实这摔岔气并非是很严重的问题,但苏清芙蓉自生下来就金尊玉贵的,就是多走了两步路,家里的长辈都恨不得派个暖轿跟着,就是穿的衣褥都是有专门的丫鬟保养着手,一寸一寸的挨着挨着摸过,保证没有一丝的不顺滑。 于是看着她白嫩的小脸儿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汗珠,秀眉难受的拧起,那双圆圆大大的眼眸里竟是痛苦,甚至开始浮现起朦胧的水雾时。 在场的人都被吓住了。 林黛玉也顾不上自己羸弱的身子,扶着丫鬟的手快步跟着父亲的脚步。 且说这边林如海轻轻的将苏清芙放到她房间中间屋子里的榻子上,小姑娘轻轻的抽泣一声,那眼眶中蓄着的水雾轻轻一晃,汇成一滴眼泪,自眼角轻轻的滑落。 林黛玉看着苏清芙苍白着小脸儿,鬓角湿汗、眼眸隔着水雾带着虚弱,那眼角滑落的泪珠轻轻滴在榻子边时,稳了许久的情绪顿时控制不住了。 「清芙姐姐,你要坚持住啊,都是黛玉的错,你...你一定要坚持住啊!」 而一旁的管家得了主子的命令,顺便看了一眼这位姑娘难受的神情,心中一着急,这...这小姑娘可是家中两个主子的福包呢,在这个时候可是千万出不得事情,十万火急的走到了门口,吩咐自己的小儿子,嘴皮子翻飞焦急的说道:「快去请找几个小子去将金陵城里最厉害的张大夫、李大夫、刘大夫请来,人命关天的大事啊。」 第11章 床榻边,林黛玉坐在小绣凳上,竟是直接哭成了泪人。 第20页 林如海:「......」 苏清芙只觉自己下肋疼的要死,耳边又是呜呜噎噎的犹如唱戏一般的哭噎声。 她挣扎着睁开了眼眸,隔着水雾之中,看着身边围着的都是人。 顺着她的视线,第一眼竟是先侧头看见了床边立着的清俊男人。 「我.....」 苏清芙刚开口,肋下便拉扯着一疼。 她顿时就慌了,怎么了? 她惶然想起五六年前,宫中一个小妃嫔的皇子就是坠马而亡。 难道,难道她也是要坠马车而亡了吗? 她不! 虽然如今她自身都难保了,可她一直想着要去京城救自己的父亲母亲。 现如今,现如今... 竟是要这样离开这个世界了么? 苏清芙说不出来话,就用那双眼眸乞求一般的看着男人。 而立在一旁的林如海本来想给自己女儿说一下只是岔气了,可话刚到了嘴边,就瞧见了床榻上那姑娘哀切的双眸。 一时间竟是顿住了。 窗外风光正好,绿茵笼罩着院子,窗口边摆放着的一盆血菊,随着春日的微风轻轻摇曳。 那双眼眸只是就这么看着床榻上的姑娘。 他的眼眸犹如墨点,漆黑却不显得暗沉,就是这么看着,都会觉得这个男人带了一股书卷气的强势。 她不知为何,那原本慌乱的情绪在这一刻竟是出现了几分空白的茫然。 「老爷,老爷,大夫来了!」寿安带着三个大夫脚步匆匆的赶了进来。 几个丫鬟先是将屏风展开,林黛玉用绣帕擦了擦眼泪,撑着身子起身,看着身边的小丫鬟将帐帏垂下来。 此刻,屋子里的大丫鬟才带着几个大夫进门。 那几个大夫先就听说了家中一个表姑娘从马车上摔了下来,看着情况颇是有些不好了。 金陵林家他们是知道的,于是出发前都拿了家中最贵重的续命的药物。 刚进门,就察觉了屋子里气氛的压抑。 几个大夫相互对视一眼,心中都微微的压了压。 三个大夫对着窗口边立着的林如海行了行礼。 林如海回礼,他身姿本就飘逸,此刻做这样的动作,姿态闲适,却不显轻慢,行云流水的动作就像是更加古时的儒士,却又不显得规矩刻板。 「劳烦各位大夫来看看,家中表妹似乎是从马车上摔岔气了。」 三个大夫闻言,竟是下意识地相互对视了一眼,当初来他们药房的小子可不是这么说的呀,其中一个大夫走上前,略有些迟疑的问道:「林大人,你说似乎是摔岔气了?」 「是,可能身上也有些摔伤,但应是没有骨折。」 几个大夫脸上瞬间出现了茫然。 「啊,这....」 这竟是为难到了几个大夫。 不是岔气难治疗,而他们都是男子,这...这... 一时间有种浑身的医术,竟是无处治疗的茫然和无措。 反倒是林黛玉的奶妈反应了过来。 试探着问道:「大夫,可是有什么不便?我一个老婆子或许可以帮忙的。」 其实这个时候苏清芙已经好些了,她微微侧头听着屏风外面的动静,她此刻显然也是知道了,自己不会死了.... 刚开始是庆幸,心中狠狠的松了口气,然后看见窗边的男人抬步,往屋外走去。 「.......」 随之而来的,便是满天的尴尬将她瞬间包裹住。 确实...确实有些大惊小怪了些。 那奶妈听了大夫说的话,走上前对着苏清芙说要帮她揉一揉顺气的时候,苏清芙满脸麻木的平平躺着。 过了一刻钟,心口倒是不疼了,也能顺气了。 可随之而来的便是浑身都在疼。 包括她的下颚。 等着大夫走了,林黛玉连忙从旁边走来,坐在绣凳上,用那双通红的丹凤眼一脸庆幸的看着她。 「清芙姐姐,幸好您没事儿,吓死我了。」 苏清芙此刻也是红着眼眶,略有些尴尬的拧了拧手中的绣帕。 忍不住往外看了一眼,林如海先就更着大夫一起出去了。 可她那种尴尬却如有实质的撩着她的后背。 林黛玉却是不管,只是吩咐着丫鬟们将金疮药拿来,接着几个丫鬟抬着热水走了进来,说是要药浴。 于是,从今日开始,苏清芙便开始了自己的养伤,第一日疼的她床都下不得。 半夜时因着药物作用,昏昏沉沉的便昏睡了过去。 却也不踏实。 在梦里她见到了自己被幽静在京城之中的太子爹爹。 废太子自然是不能居住在东宫的,她后来从奶妈的口中得知,只不过是被送到了一处京畿的小庄子里罢了。 那小庄子她也去过,是母亲的一处嫁妆。 庄子里面,不过是一处四进的宅院,宅院周围几亩良田,一处水池罢了。 那样小的地方,却关了爹爹母亲,两个侧妃,三个小妾。还有她的两个庶出弟弟,三个庶出妹妹。 她看着梦中的父亲坐在书房之中,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长衫,目光柔和的看着坐在椅子上写着大字的几个弟弟。 她不知道《红楼梦》原着是否是真的在暗示清朝太子和四皇子,又或者是披着这个太子和四皇子的皮,在暗示另一个皇帝。 可她的太子爹爹,却是和电视剧之中演绎的胤礽却丝毫不同。 第21页 他出生尊贵不假,母亲乃皇帝原配皇后,母家尊贵,出生时颇得皇祖父喜欢,自幼带在身边教养。 可他的爹爹长安成人之后丝毫不见荒诞、颓靡,甚至他精通文韬武略,治国之才有目共睹,心怀仁义天下,却不忘记身边的亲人。 而且爹爹并非荒淫无度。 他和母亲本就是政治联姻,两人相处更像是互相协作的家人,而两个侧妃家中也是京城老牌勛贵家人。 倒是其中一个侧妃,和爹爹。 可到底是因为当年侧妃哥哥犯事,没能做太子妃。 几个小妾或是旁人送来,或是皇帝赏赐。 在古代呆的久了,就会发现这样的家族很少有什么真正的爱恨情仇,更多的是家族的协作,融洽。 后宅母亲照料、后宅算的上是京城里出了名的安宁和谐,她也并不会在意父亲真心喜欢谁,而父亲对母亲极为敬重。 更像是两个在各自领域极为出彩的人物,相互协作,相互养育孩子。 这样的男人,和电视剧之中的胤礽又有什么相似的呢? 更别说什么太监之事。 她一眼也不愿意错开的看着自己的父亲,不到一会儿,母亲也来了。 和在苏清芙一直见到的太子妃规格的母亲不同,她竟是穿着意见素色的衣衫,身后只跟着一个贴身的大丫鬟,大丫鬟手中端着食盒也就罢了,她那自幼出生尊贵,及笄后做了太子妃的母亲竟是手中也端着食盒。 她的母亲,自教她说话的时候,第一句不是作为母亲她的名讳,而是她的家世。 她的母族,她永远引以为傲,永远心心恋恋的家族。 她喜好穿着显示身份,但却不高傲,奢靡。 总是恰到好处的华贵和矜傲。 她说过,自己一言一行,穿着外形,不光是代表了自己的荣辱,更是代表了家族荣辱。 这样的女人,如今穿上了素衫.... 一时间,苏清芙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在疼。 胃就像是被人往下拉扯着一般,满心腔的酸水都溢满,流淌到了全身。 疼的她不由得想要哭,却知道自己哭并不会有任何的用处。 于是卡在了喉咙之中,不上不下的,犹如刀片轻轻的刮着她的喉咙,令她难受不已。 就在她想要往前走的时候,竟是脚下勐地一坠,接着便从这样酸楚的梦中醒来。 ,..... 江南的夜带着几分水润的凉意。 丝丝凉凉的寒意就像是纤细的绳索轻轻的摩擦着她的全身擦伤的伤口。 很疼。 却不及她尚未恢復的心酸。 屋外昏黄的灯笼烛火摇曳,将那窗户口的血菊照的格外的像是流淌着的淤血。 屋子里的一个小丫鬟睡在外间的榻子上,略微有些悠长的唿吸声显得这夜格外的寂寥。 前后两世,这是她第一次拥有家庭。 拥有了浓厚的父爱,以及慈和的母爱。 所以自诞下的那一刻,她从未想过自己想要回去。 前世种种,皆是独自一人在世上寻求温暖和寸缕的求生之地。 这一世,她才会这样的娇惯,变得这样的娇气。 想要用那父爱母爱将她完全的包裹住,去切身的感受父母的娇气和宠爱。 到如今十八岁的年岁了,竟是受不得丝毫的委屈。 她坐在床榻上,看着娇气的身子上露出伤口的地方,阵阵刺痒的痛楚提醒着她。 前世的时候她何曾将这点儿伤当作一会事儿? 她这样的害怕自己离开这个世界。 因为只有这个世界,才拥有她前世梦寐以求、求而不得、无数个夜晚抱着自己,蜷缩着乞求来的父母疼爱。 苏清芙擦了擦脸,悄然的扶着床槛,摸到了几上的金疮药,一点一点的轻轻擦着自己的伤口。 要快些好起来才是。 她很久没有自己主动的喝药或者上药了。 东宫甚至整个京城,谁不知道太子最宠爱的女儿最是娇气不过? 喝药不光要太子妃抱着,就是再忙于国事的太子都要亲自捧着蜜饯,才肯张口喝一小口药。 在这江南金陵林家的院子里,那被父母千娇万宠的小姑娘疼的一脸泪痕,却面无表情的涂抹着自己的伤口。 此刻,被打开的窗户正对着扇形门口上,站着一个身姿纤长的身影。 男人站了许久,最后对着身后之人说道:「去查。」 第12章 「是。」 身后黑影说完话,对着男人的背影恭敬行礼,随后转身悄无声息的离开。 男人漆黑的眸光轻轻的落在了女子那张沾满了泪水的脸上。 巴掌大的小脸儿上,肉嘟嘟的,柳叶弯眉尚未描摹,却浓密的就像是远处阴影处的山廓,鼻樑秀婷,那被泪水洗过的脸颊没有林黛玉的苍白瘦弱,即便是病了,可依旧是带着健康的红润白嫩。 只有那微红的鼻尖和下颚上被小石子划破的伤口,才能看出她身子不舒服。 似乎是伤口有些疼,女子原本面无表情的侧脸,那柳叶弯眉轻轻的蹙了蹙,微微侧脸。 在扇形门口,一只修长冷白的手轻轻的晃过烛光,最后消失不见。 上完药,苏清芙屏息忍受了一会儿全身的疼痛,将方才捲起的寝衣放下,拉过被衾也就睡了。 第22页 伤感的时间就像是敷上的金疮药一般,淡淡的透过皮肉,渗透了整个身体。 随后慢慢的消失在人眼前。 好在夜色还长,即便是前半夜被惆怅心酸的梦所裹挟,但后半夜却是一场酣眠。 第二日清晨醒来时,就瞧见了林黛玉。 林黛玉穿着一身天青色水洗衣裙,挽着的髮髻上钗着金钗,那张消瘦风流的面容粉黛未施,但双眸却较之以往有了精神一些。 瞧着她醒了,眼眸一亮,那把婉转的嗓音响起。 「我昨日问了大夫,说是姐姐这虽然没骨折,但是到底是伤着了,须得好好的补一补呢。」 说着,捏着绣帕的手轻轻的指了指案桌上放着的盅,又说道:「这是我今晨盯着小厨房做的,姐姐快尝一尝。」 苏清芙原本脑袋有点昏沉,此刻听到林黛玉这么说,那点儿模煳不清的梦境就被她驱散了个干干净净。 她倒是一直都吃好喝好的,但这样的姐妹之间的送吃食之类的她倒是从未体验过。 不为别的,就因为怕出了问题,到时候承受不起刘氏和太子的怒火罢了。 她掀开被衾,扶着小丫鬟的手先去了一趟净室,等她出来的时候,案桌上的汤刚刚凉好。 林黛玉坐在案桌配套的圆凳子上,一脸期待的看着坐在对桌的苏清芙。 苏清芙的屁股倒是唯一不疼的地方..... 她看着眼前清汤寡水的白瓷碗,一时间竟是有些愣神。 林黛玉吃食素来是清淡,原本金陵饮食已经是极为清淡的,但林黛玉脾胃柔弱。 所以送到苏清芙面前的,几乎是清澈见底的汤.... 偏偏苏清芙自幼饮食颇具北方色彩,即便是南方,也是西南方的口味。 不说在东宫的日子,就是在江南的时间里,苏清芙的饮食也是有厨子一手操办的。 是以根本没有体会到金陵的...清淡。 许是她的疑惑摆在了脸上。 林黛玉轻声问道:「可是有什么问题吗?清芙姐姐。」 「没什么,就是我许久没有被人送过亲手煲的汤。」 苏清芙捏起汤匙,略略带着几分好奇的舀起了一点儿汤水。 林黛玉眨了眨眼,她倒是真的喜欢眼前的这个姐姐。 若是旁的女人来做继母,她不一定喜欢,可爹爹这样年轻,若是一直不成婚,这样也不现实。 若是眼前的这个姐姐,她倒是愿意接纳的。 听说现在不光是金陵的一些人家,就是京城的许多权贵,都在打听父亲。 可是她年底就要去京城了,她独自一人,想要清芙姐姐跟着她一起去,但若是清芙姐姐要跟着她,那就不能和爹爹在一起。 届时,若是有人乘虚而入的... 「哎。」 苏清芙喝了一口汤,她是不知道面前这个心思细腻的林姑娘看着自己为何蹙眉忧愁。 说起来,她来这林家除了可以隐藏自己的身份,不被人发现,而且还可以打听一些消息才是。 虽然她手下也有和父亲沟通的渠道,但是父亲总是对她报喜不报忧的。 总该是有些其他的渠道才是。 她想了想,问道:「黛玉,你年底是要去京城?」 林黛玉闻言,那双丹凤眼顿时一亮。 苏清芙:???? 「是呀,我虽不情愿,但是多半是要去的,外祖母已经写了很多信件,说是思恋自己呢。」 说着,她轻轻的吐了口气,说道:「母亲故去,未能在外祖母面前尽孝,我作为母亲的女儿定然理当去尽孝。」 苏清芙微微颔首,装作对眼前基本上没什么味道的汤水很兴趣,很好喝的模样,漫不经心的问道:「嗯,那林大人呢,会不会送你呀?」 林黛玉轻轻的摇了摇头,双唇不自觉地嘟了嘟,说道:「若是前面的那个太...那倒是可以的,可现如今...拨云诡谲,我瞧着父亲是越发的忙碌了,肯定是不能送我了。」 苏清芙闻言,心中倒一定,这也就是为什么她要来江南的缘故。 首先,俗话说山高皇帝远,明面上江南离京城远,皇室也有完全控制不到的时候。 私底下却是和勛贵,甚至是有些皇室都纠缠不清。 明面上平静无波的水池,实际上却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深渊。 换句话说,父亲也在江南有亲信,但在这个时候她却是万万不能出现在任何官员身边,若是被有心人察觉,那基本算是全完了。 她那四皇叔.... 和雍正爷有许多的不同。 首先的就是那平日冷淡的性情,私底下却是个极为暴烈的人。 「嗯,朝堂上那些外面的事情,我根本不知道,就是在寺庙之中时,偶然会听到那些个僧侣偶尔会说起来,似乎是..换了天罢。」 苏清芙将汤喝完了,一边早就备好的早膳也布了起来。 苏清芙脸上的肉嘟嘟并非天生.... 她的父亲前太子自幼便是风姿卓绝的人物,身姿如青松般笔直硬朗,眉宇间带着仁和以及帝王之气。 而刘氏,刘家掌中明珠,自幼诗书才情在京城都是素有美名。 姿容更是美艷高贵。 两人的女儿外貌自是不会差了半分,更甚至于结合了两人的有点,容貌自是有美艷但却参杂着太子的矜冷。 太子夫妇两人的姿容都给人一种疏离感,两人的女儿却格外的招人喜欢。 第23页 除了她性子本就和软以外,那肉嘟嘟的脸蛋也揉合了她本来眉宇之间的矜贵傲然。 这肉嘟嘟的来源.... 此时此刻,案桌上摆了一道凉拌黄瓜、凉拌肉、一碗清粥、两个小包子。 小姑娘小小的嘴巴,咬下一口包子,接着筷子夹起一片肉放进嘴里,接着就像是小仓鼠一般,嘴巴不断地鼓起动着。 苏清芙自己不知道,但是她下意识地将眼眸放在了案桌上的菜里,神色之间都是对于食物的赞嘆和饮食的开心。 加上她本就长得好看,白嫩嫩的脸颊和红润的唇形成对比,格外的吸引人的注意力。 林黛玉本就苦夏,早上就喝了一点点的粥,此刻看见苏清芙吃的这样的开心,倒也是有几分饿了。 她身边的奶妈瞧见了,立马问道:「姑娘是不是也有些饿了?」 林黛玉最是要脸面,被人戳中了心思,顿时红了脸颊。 苏清芙闻言,将手边碟子里的小包子推过去,说道:「妹妹也一起吃吧,一起吃饭热闹,又格外的香。」 林黛玉揉着嗓音低低的「嗯」了一声,也就跟着吃了一些。 虽然也不多,但是到底是胃里有了东西,瞧着精神也好了许多。 饭后,苏清芙牵着林黛玉的小手,在院子里逛了一逛。 看着满院子簇拥着的鲜花和绿叶,心情也好了许多。 她朝着京城的方向望了一望,似乎是无意一般的继续前面的话题。 「我在民间经常听闻百姓夸赞林大人,说是就是京城的皇帝对他也很是看重呢。」 林黛玉本就想撮合两人,恨不得将自己的父亲所有的优点都甩到身边女子的眼前。 她先是转头,看一眼远处走来的一个俊逸身影。 然后她转过头,看着苏清芙说道:「爹爹本就厉害,我倒是听说了,日后爹爹可能也会回进京城做官呢。」 这苏清芙倒是清楚,在《红楼梦》之中贾代善看上的就是林如海的本事。 不然一个侯府门第嫡女怎会下嫁一个只剩下列侯身份的林如海? 「那你不是说现在拨云诡谲吗?」 「是挺拨云诡谲的。」男人的嗓音醇厚而随和。 先前两人说话极为仔细,苏清芙深怕自己说多了话或者旁的,被天生聪慧的林黛玉察觉到什么,于是全神贯注的在说话。 根本没注意到身后来人。 于是等着身后人出声的时候,原本就双膝发疼的人被吓的浑身一软。 她本就心虚,此刻一慌张,竟是勐然的转身,脚下一滑,苏清芙感觉自己心脏勐地一坠,眼看着就要... 扑进了林如海的怀里。 然后林如海微微侧身,手迅速扯下腰间的玉佩,然后抵住了她的腰腹核心处。 「.......」 竟是就这样堪堪的稳住了苏清芙。 随后她感受到了男人轻轻用力,硬是将她稳住了。 「谢谢林大人。」她稳住了身子之后,行礼道谢。 林如海随手将玉佩扔给身后的寿安,那双漆黑的眼眸落在女子那瞬间被压下去惊慌的神情上。 「你想了解官场的什么?」 第13章 原本春风拂面的风都凝固了。 苏清芙在这一瞬间甚至忘记了自己浑身的疼痛,她僵硬着身子,却不敢在神色上露出几分胆怯来。 「林大人,没什么事情,就是黛玉妹妹说是要去京城,而您不能送她去。」 话不能说满了,只能说到这里。 苏清芙蓉话说完,就规规矩矩的垂下头,做出一副我知道错了的模样。 在此之前,她从未在这个是世界里这样做过,类似于撒谎的事情,但在前世,这却是她为之不被打,甚至是保命的手段。 人生真是充满了意外,她从未想到自己竟是有朝一日能重操旧业。 她小心翼翼的垂下眼眸,那纤长的睫毛轻轻的颤抖着,白皙而柔嫩的脸颊上都透露着无辜和天真。 林黛玉瞧见了,瞪了一眼自己的父亲,上前牵着苏清芙的手,说道:「是呀,是我自己给姐姐说的,父亲因为官场波云诡谲的,所以才不能送我去京城。」 林如海眼眸轻轻的落在女儿的脸上,然后看了一眼被女儿拉着的苏清芙。 「嗯,确实是波云诡谲,所以你们放心的玩儿就好了,旁的,也就不要在意了。」 说完,林如海微微侧身,露出身后寿安端着的一个小笼子。 林黛玉顿时好奇的看了过去。 只有苏清芙却依旧浑身紧绷。 因为男人身上的威压并没有减轻分毫,那种无声的压力直直的控制着她。 「哇!」 那罩着笼子的黑罩子被取下来之后,露出了里面的一只小动物。 是一个纯白色的波斯猫幼崽。 碧蓝色的眼眸就像是一汪碧绿的泉水一般。 「爹爹,你哪里找来的呀?」 林黛玉倒是高兴的不行,她即便是再为聪慧,也只是一个七岁的小姑娘。 根本没有察觉到这一次送的猫儿只有她一个人的份。 没有苏清芙的。 苏清芙却感受到了,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哪里漏了陷。 「这是老爷专门寻人给小主子您买的,您瞧瞧这小猫儿样子可人,也有专门的丫鬟教养它,倒不怕人。」寿安引着小姑娘往一边走去。 第24页 林黛玉自幼身子不好,家里从来没有什么小动物,这还是第一次。 更何况是她喜欢的小猫,视线丝毫不能离开小猫,跟着寿安朝着一旁走开了。 眼看着小姑娘走开了,林如海抬起右手,食指和中指稍稍抬高,轻轻往后抬了抬,周围的丫鬟鱼贯而出。 苏清芙:「......」 虽然是在院子里,但周围无人,这显然是不符合古代未婚男女的相处模式。 苏清芙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随后抬起头,看向了男人。 林如海风姿斐然,面若冠玉,即便是续弦,很多高门贵女只要远远见过了林如海,都是心甘情愿嫁了的。 即便是稍有犹豫的,知晓这样的一个男人除了去世的夫人,家中无一个侍女小妾,那能不动心? 二十五岁,在前世不过是个才将将从学校走出来不久的青年。 林如海若是光看容貌,确实是硬生生的帅出了青春的气息。 但那双看着你的眼眸却是那样的深沉。 就像是一卷书,装着智慧以及年岁留下的才干。 苏清芙也见过不少的高门子弟,爹爹却都瞧不上,说是配不上自己的宝贝女儿。 当时苏清芙倒是并不会觉得这些男子差了些什么,直到现在。 「您可是有什么给我说的?」 苏清芙问道。 林如海负手,他转身走到了亭子里,说道:「苏姑娘,请坐。」 苏清芙抬步,扶着亭子的柱子里,走进了亭子。 等着她坐好了,林如海沉吟了一声,才说道:「苏姑娘,你来了林府这么久,我却是从未仔细的了解你的家世。」 第14章 苏清芙看着男人随手端起茶壶,姿态飘逸的将那透着绿意的茶水倒入茶盏之中。 「嗯,林大人想知道什么呢?」 苏清芙规矩的坐在凳子上,纤薄的背嵴笔直,就是带着几分肉嘟嘟的脸蛋,眉宇之间有的也是几分淡然。 或许是有几分害怕的,但却没有惊惧。 林如海倒是欣赏面前坐着的女子。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这词是夸赞,但也是说明,女子来歷不凡。 在这金陵城之中,霸道如甄夫人这样的妇人她丝毫不惧不说,那姿态闲适的模样,甚至是自上而下的看着甄夫人的。 且她为人处事,并非一般女儿家的拘谨。 甚至一般的同年男子怕是心思都没有她通透。 这样的女儿,怎会是一般的人家养大的? 如今京城风起云涌,有些争夺都摆在了明面上,更别说私底下的混乱以及血腥。 此时此刻,林如海的位置十分的关键。 江南吶,整个天下最为富庶的地方,而盐运本就是暴利。 四皇子一上任,就派了人来,当初无功而返,今年听说又来了人。 现如今怕是已经快到了江南了。 原本在派人之前,就已经先来了书信,林如海甚至都没打开那信,直接就给烧了。 甄家贾家却是个头脑不清醒的。 林如海前面送到贾家的书信似乎是没起什么作用,那日甄家办老太妃的寿宴那般的高调。 这样的氛围之下,一个来歷不明的姑娘借着「沖喜」进了林家的门。 最重要的是,他竟是查不到女子的家世。 查到的也就是一句话可以概括的东西。 父母早亡,孤女携带家产下江南,免得被族中那些无良的亲戚吃了绝户。 若是一般人也就信了。 毕竟这姑娘确实是个胆大的人。 「听闻你是北方来的?」 林如海将茶杯递到了苏清芙的手边,随口问道。 「嗯,是呀。」 苏清芙微微颔首,说道:「我是京城人士。」 「嗯,这倒是听管家说了的。」 林如海那双漆黑的眼眸落在少女的面容上,他在女子舒展的眉宇之间顿了顿。 「总觉得姑娘有些面熟,却是想不起来哪里见过。」 苏清芙倒是知道的,林如海七八年前的探花郎,父亲那个时候定然是在朝堂上见过了林如海的。 但天子容颜,岂是他人能窥探? 就算是太子,恐怕就算是依着林如海过目不忘的本事,看了一眼,过了这般久,又能记住什么呢? 「林大人慧眼如炬,怕是在京城也曾见过一面我族中人也说不一定。」 她倒是不怕的,只是林如海现如今来找她挑明,恐怕... 果然,林如海继续说道:「苏姑娘,不瞒你说,黛玉怕是等不到年底,贾老夫人病了,说是思恋外孙女心切,夜夜落泪梦魇,荣国府排了嫡子亲自来接她,下月就要去京城。」 男人的嗓音不慢不快,但却一字一句说的极为清楚。 「当初醒来时,思及女儿委实过于担心我这个父亲,我也就没有多说,但现如今女儿走了,这林家只剩下我一人,您这般青春靓丽的姑娘,到底是不合适。」 男人说完之后,略微顿了顿,说道:「「沖喜」一事委实过于荒唐,当初我便是说了不作数,现如今我将苏姑娘当作表妹称唿,可男女到底是授受不亲呢。」 「林大人倒是个爽快之人。」苏清芙闻言,心思转了转,刺客倒是不敢在一个地方多留的,怕是已经出了金陵城,去其他地方了吧。 第25页 现如今,倒是算是皆大欢喜的事情。 而且她堂堂一个太子嫡女,就算是前太子嫡女,怎么能做一个盐运使的夫人? 还是续弦? 况且人家也不愿意留她。 依着她的骄傲,话说到此处,也就结束了。 林如海张了张嘴,正打算还要说些什么。 「我在...」 面前的姑娘却已经起身了,她就着站着,看着林如海说道:「这几日多有叨饶,现如今时间确实有些久了,瞧着林大人身子也算康泰,那我今日就走了罢。」 说着,苏清芙行了行礼,转身便走了。 林如海神色一愣,他似乎是没曾想到女子的反应这般大。 他忙跟着起身,说道:「姑娘,苏姑娘,林某并非是赶您走....」 她半句也不想听了,只是直接走到门口,对着神色有些犹豫的寿安说道:「劳烦管家,去金陵城里一处怀记的金店礼说,姑娘准备走了,让人来拿我的东西。」 寿安往后看了看,嘴巴抿了抿,点点头便走了。 苏清芙便也回了屋子,看也不看路边立着的有几分尴尬的男人,将门直接关上了。 第15章 金陵城虽大,但李氏早就时刻准备的。 苏清芙在屋子里坐着,越想越气。 亏她当初第一眼瞧见林如海时,还想起了一句诗呢! 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用得着她就朝前,用不着她就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对她影响不好,前面怎么没瞧着说是男女授受不亲,对她影响不好呢? 她心火直逼心腔子,正要怒起,还准备去吵一架的时候,门口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苏清芙又坐了回去,深深的吐了口气。 不到一会儿,原本空荡荡的院子里,不到一会儿就站满了人。 方才被小猫儿引诱走的林黛玉也走到了院子里。 苏清芙一开门,小小的人儿就包着泪往前走,上前牵着她的手。 带着哭腔说道:「清芙姐姐,你要走了么?」 苏清芙倒是真心喜欢眼前的小姑娘,她拿起手中的绣帕轻轻的沾了沾少女的眼角,轻轻的蹲下,和女子视线保持平行。 前几日她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故作单纯、做什么都是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深怕被人看出了自己的身份,硬生生卖了几分不符合她年岁的性子来。 可没曾想还是被林如海察觉了。 到了如今,也不必装了。 「黛玉,不论如何,你都是我妹妹,日后若是有机会,姐姐也带你回家玩儿几天。」 苏清芙轻轻的摸了摸少女的鬓角,笑着说道:「小小的姑娘就要学着持家,你又是这样敏感的性子,但无论如何你要学会自己开解自己。」 这话说的算是有些过于亲密了,苏清芙也只能说到这里了。 如今她自身难保,也不能说是让林黛玉这样宿命式的人物避开她悲惨的结局。 「姐姐!」看着苏清芙起身,林黛玉慌张的拉住她的手。 「父亲都给我说了,他并非是要赶你走,只是说是让你去金陵城的一处别院待一段时间呢,主要是我不在的话,爹爹和你到底是不适合在一个地方,爹爹没说对话,可他心也是好的呀。」 林黛玉焦急的解释道。 苏清芙素来被娇生惯养,何曾被人这样对待过? 林如海若是真心一心想要她去别院,定然是一开始就说了,哪里会先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 不过是想要先等着她自己走人,然后说不出的话正好是藉口说是自己心中并非想要主动赶人。 此时此刻,她知道了,难道还能反悔不成? 果真是权谋之臣,不论男女,只需一点算计,什么都在他掌握之中了。 「黛玉妹妹,你父亲说得对,男女授受不亲的,我自然是不能住在林府,况且,就是别院我住着也不像了。」 苏清芙对着压着怒火的李氏微微颔首,于是李氏上前,说道:「那咱们的那些东西,此刻倒是需要对一对,免得日后有问题就不好了。」 说着,她从怀里拿出本子,林黛玉身边的奶妈看了一眼哭成了泪人,不肯说话的小姑娘,也不敢动。 苏清芙嘆了口气,说道:「黛玉,若是你父亲有了心仪的姑娘,我这不上不下的,可如何是好?」 她轻轻的揉了揉小姑娘消瘦的脸颊,说道:「你也是大家的姑娘,知道这样的名声若是传了出去,和未婚男子一直住在一个院子了,指不定是要我死了呢。」 林黛玉哭的一哽咽,随后泪眼婆娑的看了一眼苏清芙,勐地扑到了她的怀里,呜呜噎噎的哭了起来。 众人都知道她这是被说服了,奶妈便跟着李氏又去对那本子,对一样,身后的伙计和丫鬟们就往外搬。 苏清芙则带着林黛玉走到了屋子里,坐在了榻子上。 林黛玉就像是一个粘人的小猫儿一般,非要粘着她,抱着她的腰,不断的哭噎。 苏清芙瞧着,也并不好受。 她抱着小姑娘纤瘦的背嵴,微微垂眸看着怀里小姑娘精緻的额头,以及挺翘的鼻樑。 无端的让她想起了林如海屋里挂着的那一副画。 母女两人长得真的很相似,这样仙人一般的姿容,又是这样泪人一般的性子。 即便是有荣国府做依仗,又有林如海护着,但却依旧是敏感多愁,都说书中的林黛玉受了无数的委屈,才这样的早早咳血逝去,可看着贾敏这样被家中和夫家千娇气万宠的,也早早的逝去。 第26页 心结最终都在她们自己。 「黛玉,多出去看看世界,多和外界交流,不能什么事情都压在心底,若是受了委屈,告诉你爹爹,他这样的宠爱你。」 苏清芙低声的说道。 林黛玉哪里还听得进去,她只是抱着她,无力的哭着。 「不,清芙姐姐,您别走,我什么都跟着你说。」 「呜呜呜....」 苏清芙张了张嘴,却只是嘆息一声。 一盏茶以后,李氏走到了院子里,朗声说道:「姑娘,收拾好了,咱们走吧。」 「嗯。」 苏清芙将哭睡着了的林黛玉交给了她的奶妈,说道:「就由着她在此处先睡着吧,屋子里还干净,把褥子抱过来将她身子盖住,免得受凉了。」 奶妈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也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 只是觉得这位一开始天真烂漫的小姑娘,气场瞬间变了。 使得她根本没有反抗或者拒绝的意识。 苏清芙看了一眼睡着了都在抽噎的小姑娘,转身便朝着门外走去。 「婶母,咱们走吧。」 「嗯!」 李氏现如今横竖看林府不顺眼,恨不得早早的带着主子离开。 她们主子是为了避开这些个刺客没错,可一开始可是他们林府求着让他们主子来的。 说是沖喜,不过是借她们主子运气罢了,现如今一家人倒是好了,看着那林如海身子康泰,健步如飞的模样,就准备赶人走了。 这般做派,简直没有半点儿钟鸣鼎食之家的风范,令人瞧不上眼! 只不过...只不过是欺负她们主子现如今没有家中人给撑腰罢了。 越想越气,李氏现在恨不得一把火将这林府给烧了。 于是在门口瞧见了那清俊的男人时,一点也没给好脸色。 「苏姑娘。」 林如海穿着一身月白色衣袍,髮髻束在头顶。 眉目清俊,神态闲适而挺直。 「道貌岸然。」李氏白了一眼男人,「低声」说道。 林如海就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他微微侧身给李氏行了礼,说道:「您就是苏姑娘的婶母罢?」 李氏现如今看他横竖不是人,翻了个白眼说道:「林大人乃两淮盐运使,能进能退的人物,我是受不得您这礼。」 话虽是这么说,但那身子却是半分没动,竟是就这么理所当然的受了这礼。 林如海身后的寿安见不得自己的主子受委屈,脸色一变,就说道:「这位夫人请您慎言!」 李氏也知道此刻不能直接闹了个天翻地覆的,只得硬生生的受了这委屈,只可惜她心气难平,自家主子这般尊贵,竟是被人这般的欺负。 苏清芙轻轻的拉了拉李氏,心中深深的吸了口气,面色冷淡的说道:「林大人在这里等着我,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林如海眼眸轻轻的落在女子被帽围遮挡住的面容上,低声说道:「方才是林某说话不对,但苏姑娘此刻恐怕也是知晓了,林某并非是要撵姑娘走,只是若是我女儿走了,日后你住在林府到底是不方便,林家别院修建的比林府还好些,冬暖夏凉的,姑娘自可过去,想住到什么时候就住到什么时候。」 苏清芙安静的听着,心里却是格外的恼怒。 哼。 以前竟是不知道林如海竟是这般的人,还觉他风神俊朗的,甚至不由自主的还和京城那些个高门子弟比较了一番。 即便是死了夫人,可瞧着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人。 日后等着她恢復了身份,给结介绍一个续弦也是一段良缘。 可现如今看着,不过是个道貌岸然的渣男罢了。 光有个好看的壳子有什么用?! 心思一点都不好,当真是称得上权谋之臣呢! 林如海何等人? 即便是苏清芙再压抑,却依旧是感受到了她的情绪,他微微欠身说道:「的确是林某不对,现如今只想问问姑娘是否愿意去别院,林某定当亲自送姑娘前往别院。」 苏清芙微微垂下了头,看着似乎是在思索,实则忙不迭的翻了个白眼。 「不必了,谢谢林大人,我这就走了,日后祝林大人仕途顺利,身子康泰。」 话说完,苏清芙对着他行了个礼。 事到如今,林如海也不好劝,只得看着她带着身后的众人离开。 他的眼眸微微落在了马车周围护着的几个侍卫身上,随后看着她的婶母脚步落后苏清芙半步。 直到马车走了,寿安才说道:「主子,不用咱们的护卫送了么?」 先说好了的,若是苏姑娘还是不答应的话,就林府派侍卫护送。 林如海微微敛起眼眸,说道:「不必了,你去安置吧。」 寿安愣了愣,却也不多问,带着身后的几个好手,便退下了。 苏清芙上了马车,再也压不住怒火,伸手便将自己手心的帕子扔在了一旁的凳子上。 李氏也心疼的不行,说道:「主子竟是受了这等委屈!若不是,..若不是主子现如今不能显露身份,不然定要那林如海刮一层皮肉!」 苏清芙冷笑一声,说道:「现如今,咱们式微,不便露出身份,连累了爹爹,且不要让他日后落在我的手里!」 李氏也跟着嘆了口气,看着自家的主子金枝玉叶的,在东宫里也是被太子和太子妃宠爱,就是皇宫之中的皇帝也是颇为喜欢主子的,不然主子也不会下江南这般的顺利。 第27页 想着想着,便双眼包泪。 苏清芙瞧见自己的奶妈竟是被气哭了,反倒是冷静了许多。 「......」 她抱着奶妈好好的劝慰了一番,马车晃晃悠悠的又回到了柳城的寺庙之中。 柳城不大,但是柳城和金陵交界的这处寺庙倒是大得很。 而且金陵的权贵最是喜欢在此处上香求佛,香火很旺。 来来往往的都是香客。 谁都没注意到寺庙背后的小路上,一辆辆的马车从小门进入,最后进了一处寺庙之中的小院子里。 苏清芙先进了院子里沐浴一番,收拾好了,便带着帽围走到寺庙的前院。 先是去佛前上香,跪在蒲团上默默的为自己的爹爹和母亲祈福。 接着又去和寺庙之中的大师算了一卦。 还算是「吉」。 等着晚霞染了半片天空时,苏清芙这才回了院子里,准备好好的休息。 在寺庙之中的时光总是很慢,又是一个月半,苏清芙拿着父亲送来的书信展开。 简短的几个字,除了报平安,还问她是否安好。 苏清芙心中松了口气。 当晚用膳时,都多吃了一小碗细米。 与此同时,随着这封信,四皇子的人也南下,今日到了金陵。 此刻,林黛玉前日已坐上了水船,早就已经离开了京城。 四皇子此次倒是下了血本,除了他的一个幕僚,还有朝中官员,甚至贾琏也被留在了金陵,没更着林黛玉。 此时,不是鸿门宴,却胜似鸿门宴。 林如海端坐在厅中主位,笑意盈盈的看着众人。 「各位,请。」 说着端起手中的酒杯。 那幕僚却是脸色难看,他怒道:「林大人,您可别不知好歹!如今这一趟若是不成,您怕是再受皇恩宠爱,怕是也无福消受呢。」 林如海放下酒杯,目光落在略有些闪躲的贾琏脸上,无声的嘆了口气。 「周幕僚,本官一心为朝廷,也为民,如今四皇子做了太子,也是圣明的太子,本官倒是不懂了,本官有什么无福消受的。」 那朝中官员闻言,笑了笑,说道:「林大人果真是个允文允武的,也不愧是当年探花,这口才,短短几个字,倒是起了四两拨千斤的作用。」 他接着说道:「现如今就只有咱们几个人,也不怕明说了,咱们的主子不似前面那位是个优柔寡断,仁慈的,咱们这一次出来,是下了军令状的,若是劝不了林大人,怕是大家都提头去见了呢。」 这官员声音越说越低,甚至最后说话的嗓音都带了几分压抑的鬼魅之气。 寿安跟着林如海一直在官场上沉浮,第一次有了背后嵴椎一凉的感觉,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林如海。 林如海丝毫不受影响,神色淡然,没人和他碰酒杯,他就自己喝了一口。 寿安眉头轻轻一蹙,别人不知道,但是昨日送走了林黛玉之后,大人就身子有些不舒服,半夜咳嗽了许久。 可他不知道的是,自从那日送走了苏清芙之后,林如海的心口时不时就有点麻意。 喝了一口酒,他随手夹起一块藕片压了压喉咙的辛辣。 贾琏被那幕僚看的一凌,随后转头对着自己的这个姑父说道:「姑父,您也别见怪,现如今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时候了,当初您就拒绝了前太子的拉拢,这是您有先见之明,可现如今不同而语,现太子那可当真是圣明之君呢,都说贤臣之上是圣明的君主,现如今这个时候不就来了吗?」 贾琏其实一万个不愿意来说服自己的这个姑父,两人根本不是一类人。 他虽精通俗物,但是这姑父可是探花,又是个城府比一些老勛贵的族长心思还深。 和他说话,总是心惊胆战的。 比如此时,那双漆黑入墨点的眼眸不轻不重的落在自己的身上时,浑身的不适瞬间将他压得不舒服。 「侄儿说的对,咱们确实应该跟着圣明之君走,等着四皇子,太子成了君主,什么时候要求本官做什么,本官便做什么。」 这话一处,几人顿时变了脸色。 「林如海,你别不知好歹!」 那周幕僚直接站了起来。 那官员也跟着站了起来。 贾琏:「......」 他这站也不是,不站也不是。 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只有林如海,依旧是一派淡然的坐在椅子上。 「各位,恕林某招待不周了,竟是不知周幕僚什么时候有了这般大的火气了。」 那周幕僚顿时涨红了脸,那双眼眸就像是淬了毒一般。 「林大人,您且瞧好了前路,有时候不小心,走错了路,可就是万丈悬崖呢。」 话说完,转身就离开了。 贾琏几经犹豫,对着一脸冷然的林如海说道:「姑父,我先去劝一劝。」 林如海那双眼眸转过来,看着贾琏。 贾琏哪里敢和他对视,忙不迭行礼跑了。 等着人走了,寿安才不安的对着林如海说道:「主子,这一次怕是来者不善啊。」 林如海嘴角轻轻的勾了勾,那张素来俊秀温和的面容带了几分不屑,竟是看着有几分痞气。 「且来就是了。」 四皇子做事狠辣,且过于心急。 看来,二皇子的前路尚未断呢。 第28页 林如海微微抬首,看了眼北方的天。 帝王心术,最是叵测。 .......... 当夜,金陵便下起了暴雨,江南的天犹如倾泻的水盆一般,要将这天地洗刷一空。 寺庙位于半山,倒是避开了山水的口子,但周围的山庄就没有这般好命了。 当夜,一个山庄就被洪水沖毁,倖免遇难的村民携家带口的朝着寺庙走来。 半夜,寺庙门打开,接纳周围村民,主持带着一众武僧前往周围的村庄去救人。 苏清芙被豪雨惊醒,就听见了寺庙前院热闹不已。 李氏在门口对着人说了些什么,接着便脚步匆匆的回来。 「奶妈,发生什么事情了?」 守夜的丫鬟也醒了,瞧见主子醒了,便点燃了蜡烛。 烛光昏黄,更加映照出窗外的大雨瓢泼。 黑压压的天空,那雨滴不断地打落在地上,飞溅的水花,竟是将窗户口打湿。 李氏的打着伞,却依旧浑身湿透了。 她不肯进门,只是站在门口说道:「主子,周围的村庄被水沖了,村民来寺庙之中避灾,有个孕妇受了惊吓,竟是有早产的症状,寺庙之中的药僧不会,来问我们可否有人会接生。」 苏清芙身边定然是有女医的。 她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快让女医去瞧一瞧!」 苏清芙自幼受的教育除了女儿家如何安置后宅,管御下人,也学宽待子民。 她吩咐丫鬟给她将衣服穿好,带上了蓑衣,便要去前院。 李氏抿了抿嘴,劝阻道:「主子,现如今天一片昏暗,这村民都进来了,混乱一片的,您这金尊玉贵的,万一有什么人冲撞了您,到底是不便前往呢。」 苏清芙笑了笑,那双圆圆的眼眸此刻却丝毫没有染上漆黑的夜色,反而眼中烛火闪耀。 「我身朝廷太子嫡女,皇爷爷的嫡孙女,怎能让百姓面对天灾,而躲于身后?」 说着她笑着对李氏说道:「奶妈,我自幼被您看着长大,定然知晓我并非那样苟且怕死之人。」 李氏嘴角动了动,最后嘆息一般的说道:「是,主子您说的对。」 于是便引着苏清芙朝着前院走去。 身后的侍卫也跟着,一路护着苏清芙。 刚走到前院,李氏才发现方才还有些混乱的场面此刻竟是安安静静的,只有些许的闲谈声音。 周围一队带刀的侍从进进出出的,远处,一个俊逸的身影在远处的亭子里和寺庙之中的一个僧人说着什么。 苏清芙心中倒是有几分吃惊。 就是李氏看着这和谐的场面,以及林如海的身影时,都瘪了瘪嘴,什么都没有说。 他确实是个好官,从金陵城来这寺庙时间可不短,他能这么及时的赶来,定然是冒雨纵马前往。 一路上定然也是不平顺的,那洪水可不是看是否有人前来,一路上裹挟着石块泥土,将一切路过之物都摧毁。 远处那僧人说了什么,林如海微微转过身子,朝着苏清芙一行人看过来。 苏清芙带着帽围,并未上前,只是远远的行了一个礼。 林如海转过身,也回礼。 那待产的妇人此刻正在东北角的一处僧房之中,苏清芙脚步不停,朝着妇人惨叫的房屋走去。 周围的村民看着一行人,都没有出声。 甚至苏清芙的出现,更定了众人的心。 她穿着一身杏色绣荷花的衣衫,粉面白底的绣花鞋踩过雨滴,那白纱的帽围被风吹的微微浮动,匆匆的走过人群时,就像是神庙之中的仙女一般。 「这位香客,是个心善的人。」那僧人满脸的皱纹,年岁早已过了九十,但身子却依旧硬朗,双眸清亮。 身旁的林如海微微颔首,并未答话,转而是说道:「如今这些村民就先麻烦贵寺庙了,等雨稍微停一些,本官就吩咐人运送物资上来。」 僧人微微摇头,说道:「林大人何出此言,寺庙不渡众生,又有何用?就是物资,上次林大人送来的储备,都足够了,只需雨停了,大人再补也是来的及的。」 「嗯,那就劳烦圣僧和贵寺了。」 林如海说完话,又转头看了一眼,走到了东北角临时布置的产房门口的女子。 在这倾天的雨幕之中,少女身边的隐隐烛光竟是给她染上了光晕,瞧着就像是落入凡尘的仙人一般。 突然,也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穿着破烂衣衫的男人骤然起身,那破雨声犹如啸鸣。 第16章 那穿着破烂衣衫的男人犹如鹤展,随着短箭冲着林如海刺去时,那男人也化作飞人一般,踩着村民的肩背朝着林如海飞去。 寿安原本立于亭下,周边也有巡逻的侍卫,但那刺客显然是高手,那飞箭眼看着就要直直的刺入林如海的额尖。 突然,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几乎是不经意的微风吹过。 苏清芙惊唿一声,少女的嗓音就像是雨中的鸟鸣,带着浓重的水雾。 刺客那锁定的目标面前骤然出现一顶乘风而起的白色纱帐帽围,只见那利箭划破帽围,此刻一怔愣,也就转瞬的事情,那寿安飞跃而上,手中双短刀齐齐飞身刺上,漫天的血红之下,林如海也抓住了时间迅速躲开,那利箭瞬间也因此偏了方向,侍卫却依旧没能截断那利箭飞入,勐地刺入了男人手臂。 第29页 苏清芙瞪圆了眼睛,僵直着身子看着那躺在地上被开膛破肚的男人,逐渐被雨水晕开的血流。 「刺客!」 「主子!」 「大人!」 在短暂的寂静之后,便是一阵的混乱。 「主子。」 「主子。」 李氏在一旁焦急的唤着,周围的丫鬟和散落的侍卫都层层叠叠的将她围了起来。 苏清芙却听不到此刻身边人的声音了,一阵尖锐的耳鸣过后,她只听见自己用力的唿吸声和那如雷击的心跳。 她的双眸不自觉的死死盯着那瞪着双眼,张着嘴巴,被那血水和雨水沖刷着的脸。 李氏眼看着主子被吓到了,硬是一把拉过主子的手,然后转过她的脸,说道:「主子,主子别看。」 李氏经歷的多,便也是知道,贵女哪一个不是千娇万宠的长大? 有些被这些血腥之事吓破了胆子,最后性子变得不正常的多的是。 自家的主子更是金枝玉叶,在东宫时就是泥土都少见,更别说这些血腥之事。 她心下着急,硬是扳过了主子的脸,对着她焦急的说话。 苏清芙看不到那躺在地上的尸体后,慢慢的也对上了李氏焦急的面容。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眨了眨发干的眼睛。 想要开口安慰神色焦急不已的奶妈,但竟是喉咙干哑,说出的话也是干哑不已。 「我没事儿。」 周围的村民也是异常混乱,苏清芙吩咐着身边的侍卫跟着周围的僧人去安抚村民,李氏想直接带她回去,可苏清芙却下意识的远处手臂被血染红了,一边由着身边的大夫当场处理箭伤,一边冷静的对着周围的人吩咐的林如海,茫然地心竟是慢慢的冷静了下来。 她让李氏带着女医进去帮助孕妇,自己又带着丫鬟去引着妇人和小孩儿先进了内殿。 此刻,远处传来一阵混乱的声响,苏清芙下意识的想去看,但刚出来的李氏此刻犹如惊弓之鸟,深怕自己的主子又被吓到了,她拉着苏清芙的手,吩咐着是为何丫鬟回了院子。 一路上,苏清芙都是乖乖巧巧的没说话,她甚至看着路上被雨打的歪歪斜斜的花草时,心中只觉得心疼,却又感嘆这世间再为渺小而柔弱的生物都这样的坚韧。 进了屋子,她又被拉着坐在了榻子上,看着李氏忙进忙出的,她还有些啼笑皆非。 「奶妈,我没事儿,您也别着急。」 李氏只是瞪了她一眼,便将熬好的安神汤端了过来,看着苏清芙小口小口的喝了药,又沐浴之后,拧干了长发,这才照着她睡了。 苏清芙舒舒坦坦的,看着赶走了守夜丫鬟,要盯着自己睡觉的奶妈,还在安慰道:「奶妈,你也好好休息,我没事儿的。」 李氏看着自己主子回来了似乎真的是没事儿,就在此时除了脸色有些苍白以外,精神看着挺自然的。 于是紧绷了一晚上的心,也就慢慢的放了下来。 「行,主子您若是有哪里不舒服,千万要告诉奶妈,知道了吗?」 「嗯。」 少女将被褥拉到了唇下,规规矩矩地点了点头,安神汤的作用起来了,她困的紧,便合上眼就睡了。 屋子里瞬间陷入了黑暗。 苏清芙缓缓地陷入了沉睡。 身子慢慢的下沉,整个人的思绪就像是被人用力的拉扯着,最后落入那吞人的深渊之中。 苏清芙她下意识地觉得不行,她疯狂的挣扎着,却身子一空,瞬间落入一个地方。 她缓缓地睁开眼睛,竟是回到了东宫! 东宫的小院子里,入目的便是她当年出生时,爹爹给她种的常青树。 愿她一世常青安泰。 她往前走了两步,那常青树却慢慢的歪斜了起来,苏清芙连忙想上去扶,却一眼便瞧见了常青树下逐渐蔓延开来的血红色。 !!!!!! 她心口勐地一窒,下意识地顺着那血看过去,竟是看见了爹爹和娘亲倒在血泊之中。 一瞬间,恐惧和崩溃瞬间席捲了她。 她的喉咙就像是被人用力的捏住,发不出任何的嗓音,却也得不到一点点的唿吸。 酸楚无助的泪水打湿了她的脸。 不,不。 「不!」 床褥上的女子勐地睁开了眼。 屋外一阵闪电瞬间将漆黑一片的屋子照亮。 之间那原本躺在床褥上的少女,神色惊慌的坐在床榻上,万千的髮丝坠在身后,那涨巴掌大的小脸儿此刻满是泪痕。 惨白的雷电一闪而过,随后瞬间陷入黑暗,接着便是捅破天的剧烈雷声自头顶响起。 「唿...」 苏清芙坐了许久,那原本剧烈跳动的心脏,慢慢的缓了下来,但那令人窒息的压抑感却没能驱走半分。 莫名的,她脑海之中瞬间浮现出了那男人瞪圆的双眸,以及一动不动,任由雨水和血水沖刷的唇,她心中一阵翻腾,随后控制不住的趴在了床边干呕了起来。 「主子,主子。」李氏被吵醒,匆忙的点开了蜡烛,甚至来不及穿鞋子,便端过来盆,放在地上,接着扶着她的身子,轻轻的拍打着她的背嵴。 一股一股的难掩言语的噁心裹挟着苏清芙。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仓促的脚步声。 「做什么?!」 第30页 屋外的侍卫将来人拦住,厉声问道。 「苏姑娘,苏姑娘,我是林家的小管家,我有急事找您啊!」 那小子匆忙的露出自己的脸,赫然是寿安的小儿子。 那侍卫却不敢松懈半分,依旧用那剑柄抵住来人,说道:「深更半夜的,我家主子睡了,请你明日再来!」 那小子到底是经歷的浅了,刚想再说两句,但那侍卫直接拔出剑来,也就不敢多说了,又跑了回去。 苏清芙擦了擦嘴,听见了外面的声音,问道:「怎么了?」 不到一会儿,一个丫鬟在门口说道:「林家的一个小子来说是有事情寻主子。」 苏清芙正噁心,正想说话,却觉得头昏脑胀的,后脑勺就像是被人击打一般,疼的她两眼一黑。 闹腾了一炷香的时间,被女医用银针扎了头之后,苏清芙这才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泼天的雨后,第二日清晨竟是个万里无云的晴天。 打开窗户,那天边旭日缓缓东升,染的周围的白云都泛着金光。 苏清芙酣眠一夜,今日晨时竟是自然而然的醒了过来。 沐浴用膳之后,便准备出去瞧瞧寺庙之中的灾民。 刚走到门口,就瞧见了满脸焦急奔溃的寿安。 苏清芙下意识地往他空落落的双手瞧去,脚步轻轻的顿住。 那寿安却不同,看到了苏清芙时就像是看到了活菩萨一般,竟是直接跪了下来,声音颤抖着说道:「苏姑娘,苏姑娘,求求您救救主子,救救我们主子吧!」 昨夜里,林如海似乎是中了一箭,究竟如何,她倒是没在意。 倒是李氏现在最是厌恶林家人。 「哟,这话说的,咱们苏姑娘如何救?要是寻大夫,咱们这也有。」 那寿安此刻没有了半点儿平日里的傲气,他擦了擦脸上的泪珠,跪在地上,脸苍白而肿胀。 「姑娘,不是老奴难为姑娘,实则是昨日那箭端上有毒,主子本就痨病復发,就是寺庙中的圣僧也是回天乏术了啊。」 「竟是这般严重?」苏清芙微微蹙眉。 她记得林如海在《红楼梦》之中是在林黛玉十三岁左右的时候去世的啊? 难道自己来了这个世界之后,蝴蝶效应改变了什么? 寿安一听见苏清芙说话了,连忙在地上磕了几个头,说道:「苏姑娘,您就算是看在咱们姑娘的面子上,也去瞧瞧主子吧,您是福星,当初主子痨病时,也是您进了金陵城,主子就开始好转了的。」 「.......」 李氏瞪了一眼寿安,说道:「这真是用得着朝前,用不着朝后呢。」 苏清芙抿了抿嘴,这去看一看便能救人性命的事情,她倒也不是想要拒绝。 可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她也不能光付出不是? 自幼的时候,父亲就抱着她教她权衡以及利用。 即便是在逆境的时候,也要冷静,学会抓住面前所能利用的一切。 以往的时候在家中,除了父亲疼爱,就是平日里学着俗务时,也是母亲在身边,她倒是也没有独立的尝试过。 现如今倒是来了时机,只可惜第一次实验的对手就是这般的强悍。 苏清芙想到了昨夜的梦魇,心中轻轻一颤,顿时下了决心。 「走吧,麻烦林管家给带路。」 李氏十分不情愿,但她也不是一般的后宅妇人,也不会反驳主子,只得跟着去了。 一路上,苏清芙想了许多,按照一般来说,林如海许是不会死的,自己过去了虽然起不到作用,但后面至少林如海等人也得有点心里作用,觉得时是她福气的缘故才使得他好转。 那自己是站在他病床前大义凛然的说:「林大人,都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样自己不光立了威风,还显示自己身份,届时就算是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日后也是可以吹嘘的,年纪轻轻的就可以拿捏一个两淮实权臣子。 还是说:「林大人,现如今您也好转了,可否答应我一个请求。」这样免得被林如海针对,届时若是被他气势和计谋碾压,到时候泄露了真实的身份,岂不是丢了父亲和母亲的脸面? 正当她犹豫不决的时候,骤然入目的竟是层层叠叠的村民。 也不知道是谁泄露了消息,说是林大人不好了,于是这些村民竟是自发的围着院子跪在地上,口中默念着祈福之语。 一时间,苏清芙竟是怔愣住了。 这些村民口中各有念叨,起起伏伏,嗡嗡声一片,但却以外的和谐,又在寺庙之中,这样的氛围之下,甚至真的感受到了祈福的力量一般。 寿安跟在身边,也看了一眼村民,低声说道:「这些村民今日本可以离开的,可他们却一个人都没有走,听闻主子病了,自发的跪在这里,说是要给主子祈福。」 苏清芙愣了愣,从侧边门进去。 就连身后跟着的李氏走着走着,甚至回头看了一眼跪着的村民们。 「到也算是个好官。」 刚走进院子里,就瞧见了哭成了泪人的小管家,年老的圣僧双手合十,闭着眼眸,口中默念着佛经。 苏清芙原本看着门口就紧绷的心,此刻更是紧张了起来。 她脑海之中浮现出昨夜那刺客的画面,眨了眨眼,连忙赶走,不敢多细想。 「姑娘,请。」寿安引着苏清芙走到门口,将门轻轻的打开。 第31页 寺庙之中的斋房和林府不同,打开门,只有一间。 刚走进去,就瞧见了南窗下的榻子上,平躺着的男人。 男人唇色鲜红,那张本就白净的脸却是苍白透光,被褥盖着身子,倒是瞧不出伤口如何。 这下倒是不用苏清芙给亲手擦脸啥的,她拉过凳子就这么坐在了床榻边上。 然后..... 奇蹟般地,昏迷了一晚上的男人,竟是慢慢的睁开了双眼。 苏清芙见过了林如海的俊美无双,但此刻依旧是被他这..清俊的容貌给惊的一愣。 男人此刻羸弱不已,那张苍白的面容一夜之间消瘦了许多,甚至猩红的双唇便隐约可见一丝丝的血迹。 一副柔弱美男子的模样。 可那双缓缓睁开的眼眸,虽然带着病弱,却依旧不乏男人的坚毅。 君子如玉,如琢如磨。 周围倒是无人,寿安等人都在门口等着。 于是只有苏清芙瞧见了男人醒来。 而林如海显然也只瞧见了她。 两人对视的时候,屋子里显得格外的安静。 一瞬间,苏清芙竟是觉得两人之间很是相熟,可偏偏两人话都没说上几句。 在一股尴尬将要席捲她的时候,苏清芙起身,对着门口说道:「林大人醒了。」 !!!! 瞬间,屋外的大夫,僧人,甚至寿安父子马不停蹄的进来了。 大夫和僧人给里林如海看诊,而寿安先是对着床榻上的主子喜极而泣,又转过身,侍奉着苏清芙坐到一边的案桌边,亲手奉上热茶。 「......」 看着寿安这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苏清芙也没好说什么,只是沉默的坐在椅子上,看着众人忙碌。 过了一个早上,直到日光渐盛,晒干了地面上的积水时,林如海终于散去了高热,安安稳稳的睡了过去。 苏清芙到也不着急,她送佛送到家,每日早晨只要林入海开始发高热,寿安就会来请她,她就跟着去,然后只要坐在林如海身边的椅子上安安静静的呆一呆,等着林如海唿吸正常,退了高热,便回自己的院子里。 有时候午后,等着太阳不那么毒辣,她还会带着帽围去看看周围的村民。 这一日也是如平常一般,苏清芙习以为常的坐在给她专门准备的椅子,她懒散的靠在北方李氏专门给她放置的椅子靠背上,手边的几上清茶裊裊青烟,一叠素饼散发着香气。 她手中翻阅着一本当地的地方志,闲散的看着。 忽然,苏清芙觉着有双眼眸看着自己,她轻轻的移开书本。 果然,林如海睁开了眼眸看着自己。 这倒是不奇怪,每每林如海褪去高热时,总会是第一时间睁开眼睛看着自己。 但和平时不同的是,今日的双眸没有往日的虚弱和疲倦。 「林大人,您这是好了许多?」 苏清芙想了想,放下了手中的书本,转而看着男人问道。 林如海起身,坐在床上,随着他的动作,那垂下的万千青丝层层叠叠犹如波浪一般的晕开,最后规矩的垂于身后,前世的时候苏清芙觉得男子留着长发,披头散髮的,或多或少的都会显得有些女气,或者至少不那么阳刚。 但此时此刻,她发现即便是长发飘然,丝毫不影响他的男子气概不说,反倒是有了几分肆意不羁的儒雅气息。 男人低声的咳了咳,说道:「这几日劳烦苏姑娘了。」 苏清芙眨了眨眼,说道:「也不是很劳烦。」 林如海是聪明人,自然是知道苏清芙这是有话要说,他清了清嗓子,说道:「苏姑娘,臣自是忠心于朝廷,即便是为了一方的百姓,臣也不会愿意参与到党羽中。」 苏清芙已经,这话的意思是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 「你...」 「大人,我家主子病重,如今不方便待客。」 屋外,寿安冷着嗓音说道。 苏清芙下意识地朝着窗外瞧去。 这一瞧,差点没把她吓死。 屋门外,那个姓周的幕僚,她曾在京城四皇叔的身边见过! 男人眼神很是锐利,在苏清芙瞧过来的第一眼,他就将眼神移了过来。 女子浑身一震,瞬间仓促收回了眼神,转头,却瞧见了看着自己若有所思的林如海。 「........」 第17章 这一刻,苏清芙想了很多。 是现在就承认自己的尊贵身份,吓死林如海,还是干脆死鸭子嘴硬,就是不说,保持自己的身份神秘性呢? 「既然是林大人病了,本官也不多叨扰,就去探望一眼便罢了。」 那周姓幕僚只来得及瞧见一双秀丽的眼眸,倒是没有想到其他地方。 只是觉得眼前的这个管家在欺骗自己。 寿安也瞧见了周幕僚往屋子里瞧了一眼,他冷声说道:「这就不用了,周大人的心意林家领会了,等着主子身子大安,寿安定会给主子说明的。」 周幕僚知道自己今日是进不去了,他也不强行进门了,只是上上下下的看了一眼寿安,意味深长的说道:「倒是不知,金陵林府倒是处处都是人才,听说前几日林大人被不知来路的刺客追杀,竟是一向不起眼的寿安双刀一斩,竟是一招就将那刺客送了阎王殿?」 寿安客气的笑了笑,说道:「奴才不过是一介莽夫罢了。」 第32页 苏清芙听着那幕僚似乎不会来了,于是缓缓地松了口气。 这前有虎豹,后有豺狼的,她就算是大罗神仙也应付不来。 不过说起来,她见过这个幕僚,但是这幕僚却是没见过她的。 太子嫡女岂是一般人能瞧见的? 就算是带了帽围立在他面前,他也是丝毫不敢将眼珠子放在她身上一点儿。 「嘶。」耳边传来男人压抑的痛唿。 苏清芙那双圆熘熘的双眸看向了男人,林如海动了动,他似乎是想穿上外袍,但那手臂上贯穿伤,外加毒气引发了痨病,稍稍一动弹,整个内脏都在疼。 当然,整个内脏都在疼,这是她听自己的女医说的。 她是真的佩服这个男人,看着整个人文邹邹的,带着一股书卷气的文人风骨。 没曾想那夜竟是现场给她展示了什么叫做男人硬气。 在这个古代没有麻药的地方,当时情况紧急,甚至麻沸散都没有,那圣僧竟是当场硬生生的用小刀将被箭端感染的肉和骨头轻轻的颳了。 苏清芙当时没看清,都是事后听人说的,当时只看见男人顶着那湿漉漉的玉面吩咐着寿安和护卫,有条不紊的掌控着局面。 联繫当时的自己看到的场景,眼前的这个男人这倒是真的令人佩服。 「您别动了。」苏清芙转头,看了眼男人身上素白的寝衣。 「这..苏姑娘到底是外女,林某一介男子,实在是不符合规矩礼仪,对姑娘的颜面有损。」 林如海脸色略略白了白,声音却依旧沉稳,若不是苏清芙知道他伤的有多重的话,指不定看不出男人此刻重伤。 「当初惊闻两淮盐运使林大人锦绣文章独步天下,如今现实瞧见了,倒真是应了另一句话。」 苏清芙那双圆圆的眼眸发着亮,那张肉嘟嘟的鹅蛋脸上是纯然的真诚。 「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风,山高水长。」 林如海:「.......」 「所以啊,林大人,现如今您在我这里已经不是个男人了。」 刚劝退了那难缠的周幕僚,准备走进门的寿安:「?」 第18章 林如海:「......」 苏清芙似乎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异常,她继续说道:「您现在在我眼中就是那名臣包青天!」 门外的寿安轻轻的吐了口气,吓死他了。 林如海那双漆黑的眼眸定定的看了一眼苏清芙,神色颇为自然。 苏清芙默然咬紧了牙关,做出一派崇敬的模样来。 这一套她其实很熟悉了,前世的时候是为了苟且偷生,不被人打,这一世她是为了讨得父母那欢喜的笑容和慈爱的眼神。 她如今都有些肉嘟嘟的小脸儿最适合做这些动作了,圆圆的大眼睛眨巴眨巴,浓密的眼睫毛就像是一柄扇子一般,无时无刻不在透露着自己的纯善可爱。 果然,眼前的男人并没有询问自己的身份,转而是说道:「苏姑娘,如今我身子已然大安,也就不劳烦你日日来我这里盯着了。」 苏清芙点了点头,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李氏早就不满了,救了他一命就算是他林家积德行善了,现如今竟是需要她小主子日日看着,简直不成体统。 「嗯嗯,林大人说的是呢。」 苏清芙想了想,觉得有些事情,比如报酬什么的,还是现在趁热提了才是。 可这要怎么提才显得自然而然呢。 少女的确是对自己容貌的天然优势很清楚。 这座寺庙不光是香火好,就是风景也是金陵一绝。 周围的村庄被洪水沖刷,但寺庙却毫髮无损不说,此刻打开窗户望去,远处就是雨过天清后的山峦,层层叠叠绿意就像是用浓密的山水笔墨挥就,日光高悬,温润的光泽铺洒而落,近处不知名的花朵大大簇大簇的绽放。 但山水之美,却都不及眼前少女的姿容之美。 寿安看的发愣,不是有亵渎之心,而是对于美的冲击,那种难以用语言描述的美感。 「说起来,苏姑娘倒是真的高看林某了。」林如海神色淡然,他转头不轻不重的看了一眼寿安。 寿安一个激灵,面红耳赤的转身,臊眉耷眼的去煮茶了。 「林某不过是尽了自己为官的义务罢了,哪里敢和包公相提并论了呢。」 苏清芙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她自然天真的说道:「林大人谦虚了呢,前面黛玉妹妹说道林大人为官清明,一心为民,因为如今...是以您都没有时间亲自送她去京城。」 林如海听到女儿的名字,轻轻的蹙了蹙眉,随后嘆息一般的说道:「如今太子刚入住东宫,总是有新的去覆盖旧的。」 苏清芙闻言,心脏顿时悬吊了起来。 她对自己的父亲倒是很有信心,就是朝廷上下对于父亲的政。绩也是一派的夸赞。 但其实即便是每个人再好,也会有人会是「中立」或者是对立的人。 绝对不是全然地夸赞,如今想来,这也算是当初皇爷爷免去父亲太子之位的缘故之一吧。 朝廷几乎是习以为常日后的皇帝之位就是太子,甚至太子的所有决策他们都不会否认。 即便是不是那么的完美,但却无一人指出问题所在。 如今,天高皇帝远的不说,就是父亲如今已经是被废黜的前太子,如今的太子可是四皇叔。 第33页 再不济,总不会说四皇叔的坏话。 少女自以为自己很会掩饰自己的情绪,实则此刻的她就像是一个被人吸引了注意力的精贵波斯猫儿一般,分明对接下来的话好奇的不行,却非要偏着头做出一副冷淡的模样。 「那..林大人对此怎么看呢?」 女子问道。 寿安此刻奉上两杯热茶,将冷茶端走。 男人即便是穿着寝衣,坐在床榻上,却依旧有一种穿着整齐,姿态飘然的坐在椅子上的飒然。 「林某读书时,曾对《荀子·臣道》里有一句记忆很深:不恤君之荣辱,不恤国之臧否,偷合苟容以持禄养交而已耳,谓之国贼。这句话几乎是贯穿了林口为官这些年的始终。」 苏清芙微微颔首,她这便是懂了。 林如海的意思是他不会参与两位皇子争夺太子之位的事情。 听见他这么说,她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若是他当真的去评价自己的父亲,若是有什么自己不能接受的,苏清芙都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反应才是。 毕竟现在自己还掩藏着身份,无人察觉。 若是此刻泄露了身份,依着林如海的品性,要如何处理她还不一定呢。 说来,如今她出来江南这般久了,除了四皇叔派出来的此刻,皇爷爷竟是没有丝毫的动静。 这件事情一开始她是觉得很庆幸,现如今想来,倒是很有几分诡异呢。 想到这里,她心中无端的倒是觉得松快了几分。 她说道:「林大人当真是好官,有时候好官正是要有清明的君主才对呢。」 林如海微微颔首,目光看了一眼外面枝繁叶茂的大树,说道:「林某为官能遇到当今圣上,也是林某之幸。」 「嗯,皇..」 苏清芙差点被爷爷两个字咬到了嘴巴。 「我也觉得皇上很好呢。」 林如海微微颔首,似乎是不经意一般,他喝了一口茶,随意的说道:「皇上仁善,对于王朝,他定是会慎重的。」 苏清芙一愣,心中轻轻的动了动。 这话.... 是说如今四皇叔的太子之位并非稳定? 苏清芙小脸略略沉思了一瞬,倒是并未注意到寿安略微有几分吃惊的神色。 时间也差不多了,门口寿安的小儿子端着午膳走来。 苏清芙倒也不便多留,也是起身便准备回自己的院子里了。 她身边的人现如今已经确定金陵和柳城没有了来寻她的刺客,反倒是林如海身边都是四皇叔身边的人。 甚至那四皇叔的心腹周幕僚竟然也来了,倒是不便多留了。 也该准备走了。 林如海如今依旧不能起床,只得坐在榻子上目送她离开。 「......」 苏清芙出门时就带上了帽围,李氏和暗处的侍卫都在门口等着。 苏清芙带着李氏便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李氏看了眼主子的神色,说道:「现如今林大人身子好了,主子也用不着天天请安似的去照顾人了。」 苏清芙知道奶妈这是在心疼自己,她想着林如海如今瞧着确实大安了,于是也点了点头,说道:「明日确实用不着去了。」 李氏知道林如海是个好官,但对于自己家的主子来说,确实是算不上好呢。 甚至现如今,竟是将主子当作了「沖喜」的丫鬟了么? 只要林如海没完全好,主子就要去床榻边守着? 哪里有这样的道理呢? 更何况自家主子这几日本就要去看那些灾民的安置情况,迫是有些疲累,眼看着脸颊也消瘦了不少呢。 这几日一直吩咐着院子里的小厨给熬着补身子的药膳。 于是等着苏清芙刚进门就闻到了味道,她最是厌恶喝这个药膳了。 「我总觉得应该再去寻圣僧问一问卦,保佑爹爹和娘亲身子康泰才好呢。」 李氏:「.......」 主子自从生下来,金尊玉贵的,就一直是她在奶着,断奶了,太子妃看着她将小主子养的好,也没将她送回家,反而是留在了东宫里,给了女官的职位。 到如今,她亲手照顾着主子已经是十八年了。 这十八年来,无论主子做什么她都陪着。 于是说是她是东宫的女官,不如说她是东宫嫡女苏清芙的女官。 但只有一样,就是苏清芙本人说话了,她也是要违抗命令的。 那就是事关苏清芙的身子骨。 她退了一步,直接挡住了苏清芙的逃跑路线。 苏清芙:「.......」 「奶妈,你都不知道我今日瞧见了四皇叔身边的周幕僚,心里着急得很呢,现如今正是要去给爹爹和娘亲算一卦的时候呢。」 李氏根本不听,就这么执拗的挡着,嘴里说道:「您再是担心太子和太子妃,也当先照顾好自己的身子才是。您要是因为过于的操心太子和太子妃,反而是将自己累病了,奴婢万死难辞其咎不说,太子和太子妃知晓了,也更焦心主子您。」 苏清芙:「.....」 原本在林如海哪里就已经消耗完了自己的精力,现如今听到了奶妈的念叨,更是觉得自己头晕,于是只得老老实实的转身,进了屋子,在李氏双眸的注视下将一碗药膳喝了个干干净净。 李氏一脸的满意,高兴的伺候着主子漱口之后,看着主子疲惫,又亲手伺候着她去榻子上睡午觉。 第34页 苏清芙果真是累了,她这一觉竟是睡到了深夜。 等着她醒来时,屋外早已是漆黑一片。 屋子里只有床榻边的一处夜灯,半合上的窗户挡不住山里灼热微风。 烛火轻轻的摇曳跳跃,就像是一个小人儿和着微风旋转舞蹈一般。 苏清芙睡得有些发懵,睁着那双圆圆的眼睛呆愣愣的看了一会儿烛火,这才起身踩着软鞋伸了伸酸软的背嵴。 守夜的丫鬟被惊醒,起身问主子:「您可是要用膳?小厨房里熬着小米粥,还有几碟子素菜。」 苏清芙当真是饿了,点了点头,说道:「备上来吧。」 这边小院子一派的静谧安好。 此刻,远在天边的皇宫之中却是大雨倾盆。 承干宫内夜明珠散发着温润的光泽,宽大的寝殿内没有一丝的声响。 守夜的太监蜷缩在龙床下,悄无声息。 龙床上的男人此刻却辗转难眠,在一声嘆息之后,男人有几分暴躁的撩开明黄色的被衾。 那太监瞬间轻身起身,那张圆润白嫩的面容上没有丝毫的睡意。 「掌灯。」 「是。」 几个唿吸之间,宽大的承干宫内,两熘一排八盏的大檠将屋子里照的尤如白昼。 皇帝如今年逾六十,但他身姿高大笔直,肩背孔武有力,早年也曾御驾亲征,如今虽年岁渐老,却看着就像是四十余岁的人。 「行啦,倒是有些饿了,备点茶点来。」 男人倒是随性,擦着软鞋,伸展着手臂由着太监给他穿上便袍,挥开了那太监扣盘扣的行为,就这么敞着衣服,露出里面的明黄色的寝衣,走到窗户口,推开窗户。 一股浓重的水汽混合着雨水拍打着房檐的声音将原本寂静的屋子包裹住。 屋外雨幕犹如倾盆的雨水,白玉的栏杆上飞溅而起,龙头里吐出的水犹如溪流。 「金陵发生洪灾,听说林如海第一时间便止住了?」 第19章 男人的声音带着几许的冷淡。 那太监浑身一僵,身子子绷直了,语气却是格外的谦卑。 「昨日上朝倒是听丞相说了一句,说是林盐运使当夜冒着豪雨前往山洪爆发的地方,带着灾民前往寺庙避难,雨夜之中还遇到刺杀。」 「林大人算是有惊无险,躲过了致命的地方,伤到了手臂。」 身姿高大的男人几乎挡住了整个窗户,但冰凉的潮意却透过缝隙逐渐的传入到太监的脚底,令他不受控制的抖了抖。 他瞧不清男人的神色,甚至只看了一眼男人那随着微风轻轻浮动的衣袖,都觉得自己心尖发颤。 「刺杀。」 男人本就不是在问话,在林如海遇刺的第三天... 不,或者说林如海遇刺之前,他就知道了。 如今的太子吶。 那太监啊只觉得自己浑身发麻,舌尖酸苦。 都说帝王无情,但只有亲身感受到的时候才知道这里面到底是有残忍和血腥。 「让李辉过来。」 「是。」那太监闻言,规矩的行礼后,接着踮起脚,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宽大的寝殿里瞬间陷入了寂静,只有偶尔烛火遇到寒气发出清脆的「啪」。 后半夜,一队御林军带着蓑衣破雨出城。 而皇宫之中的男人此刻终于回到了床榻上,神色舒缓的陷入了睡眠。 但他舒心了,但旁的人却陷入了长久的无眠。 ....... 在第二日清晨苏清芙差点又撞到周幕僚的时候,她知道这金陵委实不能呆了。 于是当天下午的时候,苏清芙一行人就已经收拾好了东西。 刚准备出门去,给林入海说一声自己准备走了,却刚走到一处亭子口时,就看到了负手一脸闲适立在亭下的男人。 苏清芙脚步一顿,随后便瞧见了男人转头看过来。 「....」 行吧。 她还就不信了,林如海她面对时,总是有股心虚的感觉也就算了,难不成她还怕一个幕僚不成? 苏清芙微微垂下头,便准备带着身边的奶妈走开。 作出一副遇见了外男的尴尬与不安。 但显然,就像是前世看见过的电视剧桥段一般,男人走到亭子口,客气而又疏离的将她唤住。 「姑娘,请留步。」 苏清芙身子颤了颤,似乎是受了很大的惊吓一般,而李氏也是挡在她面前,厉声说道:「大人,您可是有什么事情?」 周幕僚闻言,只是笑了笑,语气不屑的说道:「姑娘倒也不必如此惊慌,周某没有其他意思,只是觉得姑娘如今无父无母的流落至今,到底是可怜,却又不得不佩服姑娘能将自己照顾的这般好。」 立在地上的姑娘微微的躲在李氏的身后,闻言,动作有几分瑟缩,但却倔强着硬是打着胆子偏着头看着周幕僚。 李氏显然也是有些松懈了一般,转头看了一眼自家的主子。 周幕僚看似神色轻松,实则那双眼眸死死的观察着苏清芙。 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不由得松了松。 这模样可不是那位矜贵的主子,那位主子他曾远远的看过身影。 即便是只瞧了一眼,甚至没能瞧清楚,可那高不可攀的模样,可不是如今这姑娘这副样子。 还有听闻太子极为宠爱那嫡出的郡主,就是太子妃也是极为宠爱这嫡出的独女。 第35页 被千娇万宠的郡主,听说天真烂漫,古灵精怪,就是皇宫之中的皇上也很是宠爱这位嫡出的孙女。 看来,那位逃跑的郡主当真是没在金陵。 思及此,他也有了处理眼前少女的办法。 「两位,这处亭子四面空旷,倒是有几分不在亭子里能瞧见的景致呢。」 苏清芙警惕的站在原地,声音带着几分北方口音,却难言软糯。 「咱们就这样说,也是可以的。」 既然是皇子的心腹,自然是有些口才本事在身上的。 周幕僚微微侧身,做足了几分谦虚的劲头,说道:「姑娘虽看着和我站在一个位置上,咱们似乎是这样也可以说话,但是,有时候别被眼前的景致所蒙蔽了,你虽一介女流,但却能护着自己的百万家产下江南,也是有些平日男子若不能及的手段和谋略的。」 远处,一个死角,寿安看着苏清芙走进了亭子,他抬头看了眼前面的主子。 林如海:「.......」 寿安也一脸懵逼,他的主子也算是一方权臣,下方的或者是上方来送给他的、或是来引诱他的女子不在少数。 国色天香,姿容天下一绝的也不是没有,甚至有一双柔媚和天真各样的双胞胎姐妹去岁也有人送来,当时寿安眼睁睁的看着自家的主子看都不看一眼,直接扫地出门。 可如今眼前这样性子的女子,他当真是见所未见,就是这样性子的「人」,他也没见过。 一开始这少女看着十分的天真烂漫,甚至有些傻兮兮的,可现如今在寺庙之中接触,却觉着她有一股矜贵和傲然,姿态随性。 甚至在她的动作言语之间,带着几分比那先夫人还漫不经心的养尊处优。 但现在又....怎么说呢,看着又有几分经歷了大难之后的谨小慎微和坚韧。 「.......」 他压低了嗓音,低声问道:「主子...这苏姑娘不会被那姓周的骗了吧。」 毕竟是现在太子身边的心腹,就是这姑娘再聪慧,能狡诈得过这个太子身边的幕僚么? 林如海沉默不语,只是看了一眼寿安,示意他闭嘴。 远处少女带着积分谨慎的软糯嗓音传来。 「大人,您想要说什么?」 周幕僚此刻坐在圆凳上,目光融洽得看着少女,他几乎是没掩饰自己得来意。 「我姓周,是京城来的,这次来金陵是替主子办事情的。」 男人的嗓音缓慢,即便是长得一般,但是口音倒是有些许的好听。 「我和姑娘本无缘,但那日在林大人休息的斋房面前匆匆一面,您却给周某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苏清芙带着帽围,无人能瞧见她的神色,但是从她下意识地端着茶盏放在手心里时,便能感受到她的不自在。 周幕僚缓了缓,心中更是有了底气,他继续说道:「可本官瞧着林如海似乎是不愿再娶续弦的。」 这似乎是令少女有些难堪,但更多的是被戳中自己担心之事的惊慌和无措。 「不,不会的,大师算卦了的,只有我在身边才能免去林..林大人的灾祸。」 寿安点了点头,这倒是真的,自从遇见了这位苏姑娘,主子就算是病重,却依旧能好起来。 周幕僚露出几分心疼来,但却不显得冒犯眼前的女子。 「哎,所以周某先前先说了姑娘你可怜呢,若是你家中还有一个男子,他还能帮你看看,这个看着正直,浑身本事,又俊美无双的男人到底是何等的心肠,你就不会将心放在他的身上。」 苏清芙就像是被人戳中了嵴梁骨一般,她肩膀一松,随后勐地僵直,手指紧紧的捏着茶盏,压着嗓音说道:「您又是谁?你就了解林大人了吗?那日我瞧着他似乎是不愿意见你呢。」 寿安继续点了点头,心说,对,他算什么东西,一个走狗而已。 男人嘆了口气,说道:「我是谁不重要,姑娘,我也不怕吓着你,今日我和你见面是在这亭子里,人人都可以看见,我也不怕有人报告给林大人,你且听我一句劝,若是林大人当真会娶你为续弦,怎会在甄家的宴会上说你是一个表妹?又为何任由姑娘你从林家离开,又住进了这寺庙之中?」 「若不是这次的天灾,你觉得林如海会来这寺庙中看你?」 「或者说直白一点,若不是他病重,就算是来了这寺庙中,怕是办完了事情,就会直接走了,难道会来问候姑娘一句安好?」 苏清芙:「.......」 李氏:「!!!!!」 远处的寿安:「!!!!!!!!!!」 只有林如海就像是没听见这些话一般,微微敛眸,看着那纤细的身影。 苏清芙似乎是被人扇了一个耳光一般,她勐然起身,那手中的茶盏瞬间滚落下地,水摔成了碎片,茶水瞬间晕开,茶叶碎落在地上。 周幕僚眼睛一亮,继续说道:「姑娘您瞧,若是你轻而易举听信了林大人的鬼话,你就会像这茶叶一般,在茶茶盏里是一味美味,但若是不小心摔碎了茶盏,可就只能任人践踏了!」 苏清芙瞬间就像是听到了什么令她惊惧的东西一般,失控的往后退了退,却未曾想没注意到身后的栏杆。 「啊!」 寿安:「!!!!」 「主子,主子,苏姑娘要落水了!」 林如海却立在原地,似乎是丝毫不担心一般。 第36页 寿安只得焦急万分的看向亭子里。 只见原本蹲下身给苏清芙清理打脏鞋面的李氏顿时起身,就要去拉那突然拦腰就要掉出去的女子。 周幕僚的侍卫都在远处,为了防止女子害怕,这亭子周围竟是无一个侍卫。 周幕僚想要将此女带回京城,当庭指控林如海毁了少女清白不说,还想吞噬人少女清白,有辱斯文,不堪重用。 眼看着女子要掉落下水,他伸手就要拉。 暗处守护苏清芙的侍卫本想要出手,看着主子被李氏拉住了,而一旁的周幕僚却在伸手。 侍卫哪里肯让他沾染姑娘半分? 于是随手抓了个石子打在了男人的背心上。 「噗通!」 第20章 那周幕僚顿时就像是被栏杆绊住了一般,突然掉落入水中。 掀起巨大的水浪。 寿安:「.........」 林如海看到此,微微垂眸,清浅的勾了勾嘴角,随后转身离开。 周幕僚安在远处的侍卫看到这般动静,纷纷地跑了过来。 苏清芙瞧见人来了,便装做一副羞涩惊恐的模样,呜呜咽咽的被李氏扶着离开了。 现场混乱成一片,也没人阻止两个女子离开。 现如今自然是不能去林如海处,苏清芙回了院子则先将衣服脱了,李氏也嫌弃,差点儿被那臭男人碰到了。 倒真是有些累了,苏清芙沐浴完,用了午膳便就去睡了。 是以等着傍晚醒来时,又到了用晚膳的时间。 「.......」 随便吃了点儿东西,她也没什么胃口。 中午的都还没有消化呢。 现下有些无聊,她坐在椅子上只是看着李氏开始给她收拾路上时准备穿的衣服。 苏清芙看着李氏拿出的衣服,选了几个穿着轻便的,就是颜色也是素净的衣服居多。 毕竟路上奔波,穿着艷丽到底是不方便呢。 李氏却觉得自己姑娘穿着精緻些好看,姑娘正是青春年华,正是好时候呢。 苏清芙拧不过她,也就等她选了两套好看的衣服,装在换洗的箱笼里。 门口的一个侍卫规矩的立着,朗声说道:「主子,飞云求见。」 这人高马大,身子纤长,看着不是很壮。 但这侍卫可是在朝廷的军队之中有千人斩之称的人物。 当初从军队上退下来,是因为受了重伤,皇帝体恤他,就让他回来,赐了宅子,官职,看着他不适合做文官,直接赐做了太子身边的武官。 一直负责太子身边的安危,两年前苏清芙逃出京城时就是飞云护卫着送出城。 到如今也是他一直护卫着苏清芙的安危。 「飞侍卫,快些进来。」 苏清芙自幼在父亲身边,耳濡目染,其中「礼贤下士」她便是从父亲身上学会的。 她放下手中的茶盏,微微起身,也不用帽围遮挡。 小的时候,飞云还给她牵过马呢。 就是如今,也不必拘泥一些规矩。 「臣给主子请安。」 飞云却是个极为规矩的人。 他双眸微微下垂,只看着自己的眼前的地面,走到房屋中间,便规规矩矩的行礼。 苏清芙都习惯了,她笑着说道:「飞侍卫请起。」 飞云这次来是给主子报告此次出行的护卫安置情况。 苏清芙实在不知道自己一直流落在外,除了自己的安危还有什么用。 不如回去。 就算是回去了,指不定「灯下黑」,反倒是令人寻不到踪影呢。 最主要的是她委实是担心自己的父母。 眼看着天色暗了下来,等着飞云离开的时候已经完全的漆黑。 明日一早她便要走,倒是不便打扰林如海了。 屋子里屋外忙忙碌碌的丫鬟,还有侍卫们开始部署,一小队人迅速的离开。 眼看着夜深了,大家便都早早的歇了。 不远处的一处斋房内。 男人美玉一般的面容此刻在烛光下显得格外的清俊。 今日他穿着一天青色的长衫,身背嵴笔直,肩膀宽整,眉目冷然的看着手边的御笔。 君子之姿,倒真是俊美无双。 只可惜此刻站在案桌旁边犹如浑身刺挠的寿安根本无心欣赏。 他简直要急死了。 「主子,您不去阻止一下吗?!」 寿安看着男人一脸的淡然,要不是他手中拿着的是皇帝的御笔,他定是要胆大包天的夺下主子手中的东西。 看什么看,阎王爷就在门口了,还有心情看书呢! 林如海将御笔细细的合上,微微沉思了一番。 他素来会揣度上位者的心思,此刻微微隆起眉头,心中思绪万千。 寿安和林如海一同长大,他稍微的大了林如海几岁,自幼时便将这位矜贵聪慧的少爷当做了亲弟弟。 看着他这副根本不爱惜自己性命的模样,寿安一个一招杀死刺客的壮汉,在一旁犹如老妈子一般喋喋不休。 「主子,主子,那苏姑娘院子,我早就派我那小子去暗暗的查看过了,说是满院子的箱笼,怕是明早一个清早就要准备走呢。」 林如海这才转头,那双清冷的眼眸落在自己的奶兄弟身上。 寿安只觉得自己操着老妈子的心。 「主子,您自来身子就比较羸弱,如今染了病,更是亏了不少呢。」 第37页 一点也记不住他家主子也是等闲武官也拿不下的爷。 眼看着林如海有几分不耐,他却顾不得,继续说道:「您就算是视生死于无物,可您也要考虑考虑小主子呀,她才七岁,本就性子聪慧多思,您这一走了,她在这世间还能仪仗谁呢?」 林如海闻言,神色愣了愣,却依旧是不说话。 「主子!」 寿安简直想拉住他晃一晃,这位爷究竟在想什么。 林如海是真的有些无奈了,他抬眸看着眼前晃来晃去的奶兄弟,说道:「那你说,我又如何能劝阻苏姑娘不走?」 寿安一听似乎是有戏,他语气激动而恳切的说道:「您这般的口才,三寸不烂之舌头的,如何不能劝阻一个小姑娘家?」 话说完,寿安骤然对上男人沉默不语的视线。 今日那周幕僚不知怎得,竟是落入湖水中,一只脚缠上了水草,被救上来的时候就剩下一口气了。 寿安:「........」 「就算是您真的劝阻不了,可....」 说着寿安上上下下的审视了一番自己家的主子,语气笃定的说道:「不是我狂妄,就主子您这般的外貌,就算是公主,我瞧着也怕是没见过您这样的男子呢。」 林如海:「........」 他放下手中的大的东西,目光错开,走到窗户口,看着窗外漫天的繁星。 「行啦,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所以才说这些话的。但我和苏姑娘的缘分就止于此,我并非是极好的丈夫,更何况苏姑娘..与我而言本就是陌生人,她已经算是救了我两次,却不能引此日日都赖上人姑娘。」 他负手而立,仰头露出那有力的脖颈,喉结轻轻的上下滑动。 「再说生死,最终的归途不过是在这天地之间罢了,父母,夫人都已远去,就是黛玉日后不过也是有这一程路罢了。」 「一家人许是在天地的尽头,又是一场圆满的结局。」 「即便是有万般的不舍,担忧黛玉,可寿安,苏姑娘却不该去被动的承受这些。」 「这不是她的事情,更非她的责任。」 寿安虽不擅读书,但也自幼在林如海身边耳濡目染的,也明白这些道理。 可,他想了想说道:「可主子您,并非那些恶徒,嫁于您做夫人,并非是孽缘吶。」 当初和贾家的婚事,林如海其实也并非和贾敏有情。 是贾代善,贾侯爷亲自和他主子见了一面,主子被贾代善气度折服,这才同意了婚事。 两人虽然并非青梅竹马一般,自来就带着几分情意,但也是相敬如冰,夫妻和睦,主子甚至没有纳妾。 夫人也是仁慈和善之人。 后两人有了女儿,家里更有了小家的温馨。 到如今,林如海自夫人故去,也没有纳妾,甚至通房都没有。 子嗣也只有黛玉一个,最妙的是苏姑娘和他们小主子相处的很是融洽。 他苦口婆心的说了半天,原本以为林如海会被自己说动。 谁知.... 「行啦,你说这么多,也没用,人也要走了,且不说苏姑娘,就是你主子我,明日一早也要去京城了,哪里有时间说这些。」 寿安一惊,说道:「您这是要去做什么呀?」 林如海转身。 「皇帝吩咐我前去述职,时间紧迫,你有这么多闲适事,不若现在就快去收拾收拾,皇命不等人。」 寿安:「.....」 「不是,主子,您身子....」 「行啦,若是有缘日后会再见的,若是无缘,就是我强求又有什么用?」 林如海说完话,就走进了净室,显然是要准备沐浴休息了。 寿安也不敢多打扰,只得恨恨的跺脚,然后出门吩咐明日去京城要准备的东西去了。 天幕群星闪耀,等着金乌缓缓地自东方升起时,在夜色与光明交替之时,苏清芙交给一个僧人一封书信,便踩上了板凳,准备上马车。 谁知那僧人追了出来,说是林如海差不多一柱香以前也就走了,并嘱咐另一个僧人带话,说是后悔有期。 苏清芙一愣,随后吩咐一个丫鬟收回了刚才才递出去的书信,对着吶僧侣客气的笑了笑,说道:「这段时间劳烦贵寺能容纳我。」 那僧人微微垂头,行礼,说了句阿弥陀佛。 「施主客气了。」 ....... 等着马车重新启程的时候,李氏气的不轻。 「什么叫做后会有期?」 「主子昨日都想着亲自和他道别,他倒好,一句后会有期就打发了,简直不知所谓!」 苏清芙倒是觉得无所谓,日后指不定很难见面呢。 一路上,马车飞驰,直到半日过去,整队休息时,飞云和前方探路回来的侍卫说了两句话后,转身来到了苏清芙的身边。 「主子,前方据说是一官兵和匪徒相遇,现如今山顶正在剿匪,咱们还是多等会儿吧。」 第21章 在这一路上,什么稀奇没遇见过? 有一夜,甚至苏清芙身边的侍卫趁着夜色亲自去剿匪。 比起山顶上剿匪一事,现如今天光正亮,开始有些热,坐在车里也闷热的慌,苏清芙想下去散散热。 李氏下了马车,举目望了望,瞧见前方有一处树荫,于是指挥着众人往树荫下布置。 不到一会儿,一个小桌子和椅子摆好了。 第38页 桌子上放着三碟子糕点,一壶清凉的茶。 椅子上铺着软和的垫子。 马车旁边的小丫鬟打开油纸伞,屋子里的苏清芙这才扶着另一个伸出手臂的小丫鬟下了马车,粉白的绣鞋踩在微微有些发烫的地面上,朝着李氏站在的树荫下走去。 「主子,这路上方圆三里都无人烟,只得委屈您了。」 李氏说道。 「行啦,就这样就挺好的了。」 苏清芙坐下了,周围的众人便也各自围着她坐了下来。 苏清芙是有些来头的,前世的时候便是为了出人头地,刻苦学习,这一世自出生起,便是金尊玉贵的人儿。 即便是如今坚持「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她也是自幼便喜爱读书。 她爹爹和母亲看着她喜欢,便由着她,甚至有时候会带着些稀奇的孤本来送给她。 如今流浪在外也算是无事,苏清芙在一次夜里休息的时候,闲来无事,便给周围的人讲了一些故事。 谁知道,竟是将所有的人都吸引住了,甚至后来有些守夜的侍卫没听着,还强迫听到了的人去复述。 虽然苏清芙身边的奶妈和一两个护卫也是读过书的,但大多数都是像飞云这样,在自己的本职上很优秀,却不识几个字的。 于是在这两年里,若是像如今这般,她就会说一些自己读过的书中精彩的寓言故事,又或者是旁的,不拘类型。 今日倒是天气好,她想了想,仔细听的话也是隐约能听见山顶上打打杀杀的声音的。 也就讲一个应景的吧。 「今日我就来给大家讲一个战国末期赵国名将,廉颇的生平好了。」 廉颇,但凡是武将,多少是听过一些的。 李氏和一些丫鬟虽是姑娘家,本不喜血腥的,但是听着远处的刀剑相击的声音,也来了几分兴致。 苏清芙抱着茶盏,缓缓道来。 「廉颇与白起、王翦、李牧并称「战国四大名将」.........」(源自百度) 山顶处,正拿着双刀的寿安竟是难得的神色有些恍惚,一个能一刀斩杀皇家刺客的男人,竟是差点没能躲过对面一个只有几分粗狂力气的匪徒。 「........」 寿安被自己儿子护了一把,下意识心虚的看向了身后坐在马匹上的主子。 林如海神色冷然,就像是没瞧见一般。 他提了提心,瞬间投入战斗之中,耳边除了刀剑的声音,却又一股来自山间仙人一般的讲述故事的声音。 直到一刻钟之后,所有匪徒被拿下。 林如海吩咐几人将气送往最近的县城之中,便打算带着人马继续前往。 寿安收了刀,纵着马带着几分犹豫的走到了自家主子的身边。 「主子,您也累了,不然稍微等等?」 林如海显然也是听见了苏清芙的声音,但他懒得搭理寿安。 「行了,走罢,这已经耽搁了许久。」 寿安:「.......」 林如海说完,还似乎有些嫌弃他似的,声音冷淡的说道:「你看看你,自己私底下号称自己是天下第一的刺客,我瞧着如今你倒是连一个莽夫都打不赢了,如此这般,日后怕是不用你跟着我了,去回家养老吧。」 「.......」 寿安知道自家的主子是担心自己,并且他确实差点失误受伤,自己做错了,也没什么好狡辩的。 「走吧」 说着一行人也就往山下走去。 「行啦,听着似乎是剿匪完了。」 苏清芙也差不多讲完了故事,看着众丫鬟们一脸满足,而周围侍卫们一派敬佩和若有所思的模样,她有种诡异的做了老师的满足感。 飞云带着几个侍卫先去山顶查看了一番,等他们下来的时候,车队也已经收拾好了。 「主子,咱们可以走了。」 「嗯。」 在路上的日子不慢不快,苏清芙倒也不是很累。 主要是家中每月父亲和母亲传来的家书中总是给她一种很安全的感觉。 反倒是令她有种诡异的感觉。 她的皇爷爷到底是想做什么? 回京城并非一直是陆路,而是转路到水路。 在众人马车七八天之后,众人上了水路。 一股潮湿的水腥味传来。 苏清芙带着帽围,穿着一身水清色的衣衫,李氏倒是提前的给她披上了挡凤的披风。 披风用料极好,洁白如雪色的面料将她裊娜的身姿被裹的严严实实,在这水天一色的天地里显得格外的好看。 幸得此刻是傍晚,岸边并没有多少人,周围的侍卫和丫鬟将东西都抬上了船舶。 苏清芙不愿意带着船里,她站在船口看着远处的天色。 也不知是不是她前世走的地方太少了,又或许是没有心思去管关注世间的景色。 现如今她看见的都是世间的美景,方才知晓那些诗人所描述的场景并非有任何的夸张。 远处一望不见尽头的水面被拿半截夕阳染成了金黄色,在哪山和湖面的交界处就像是一笔勾勒的金黄色弧线一般,泛着金色波光粼粼的湖面上,一对飞鸥划过。 一时间她心中感慨万千。 不由自主的说道:「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王勃当真是未骗人。」 此刻对面的一处装载好东西,比她的船舶小了一圈的船只里,坐在主舱里的男人闻言,微微转头,望向了窗口外的景色。 第39页 寿安早就兴奋的不行,苏姑娘竟然也是上了船,而且在这个渡口的去向就只有一个。 京城! 苏姑娘竟然也是要去京城的。 他先前就像打招唿去了,却被林如海制止了。 现在看着主子望向远处水天交接的地方时,他心中轻轻的一动,说道:「主子,也就是打一个招唿而已,在水路上,唯一的仪仗就是这艘船,届时天地都随这风浪,两艘船一起,总是有个保障的呀,不说咱们,就是苏姑娘,一个姑娘家,若是知道了另一艘船有人认识,总归是多多少少会心安一些的吧。」 「走吧,你一个人去也不合适。」 林如海似乎是被说动了,他微微颔首。 「主子!」 李氏站在传船舶的窗口手中拿着一封信,神色略有些难看。 苏清芙顿时心中一沉,也顾不得欣赏景色了,转身便脚步匆匆的走进了船舱。 不到一会儿,船舱里便传出了少女的怒斥声。 她将手中的信甩在了案桌上,目光恨恨的看着这封信,怒火中烧。 「什么人!」 「什么人!」 她气的浑身发颤,一时间也没能压住自己的声音。 周围的丫鬟被吓得大气不敢出,甚至动都不敢动。 主子虽然是很好的主子,但她们几乎很少瞧见主子这般的发脾气,上一次这样子,还是因为太子爷被废黜太子之位的时候。 现如今,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情。 苏清芙深深的喘气,不为别的。 四皇叔做事情未免太过噁心下作! 她母亲的娘家是老朝勛贵,她的外公就是当朝的永安亲王,除了忠顺亲王额议忠亲王两位皇室亲王,她的外公是唯一的外姓王爷。 外公嫡子便是如今的世子爷。 她的亲舅舅。 家中的几个庶出的弟弟妹妹,和她总是有些隔阂在的。 但是舅舅的嫡亲女儿刘玥和小世孙刘皓月却是和她犹如嫡亲的兄妹一般。 刘玥年岁和她一般大,也是到了适婚的年岁,如今说了皇后奶奶家中的一个嫡系男子。 刘皓月却是一直没有婚约。 她的四皇叔便是看上了她的表哥。 四皇叔家的女儿苏清蓉她自幼时便不喜欢。 两人同一天出生,皇爷爷闻喜讯后大喜,当时御书房外正值芙蓉盛开,于是便一人得芙,一人得蓉。 但两人自幼不对付,于是总是暗暗的别着苗头。 到如今竟是要嫁给了自己的表哥! 这和最讨厌的人嫁给了自己的亲哥有什么区别?! 还有就是除开个人的恩怨,就是这整个大局上也是噁心人。 若是真成了,外公如何处理? 一个是自己亲女儿的夫婿,一个是自己嫡亲外孙媳妇的娘家。 现如今又是四皇叔占据有利位置。 苏清芙虽自己被养的极为矜贵,但她不是不谙世事的少女,她深知,最好的结果怕是刘氏站中立。 谁也不帮助罢了。 委实是太噁心人了。 苏清芙怒火中烧,甚至说了句:「若是皇爷爷答应了,那我不若直接去皇宫,问问皇爷爷到底有没有将父亲当作亲儿子,将我当作亲外孙女,难道当年的宠爱都是假的么?」 还是李氏将她抱在了怀里,轻轻的捂住了嘴,说道:「嘘,嘘。主子,别慌,别慌,咱们别慌哈,您也要相信老爷和夫人才是呀。」 此刻,林如海和寿安刚刚走到甲板上。 潮湿的海风裹挟着寒冷将林如海的衣衫吹的微微鼓起,将他高大精瘦的身姿勾勒的格外清晰。 他似乎是没听见屋子里少女那略显的有些崩溃的声音,在一个侍卫挡着他说是要通传时,也就带着此刻瞬间哑然安静成了鹌鹑一般的寿安站在了船头,看着那天边的景色。 此刻落日只剩下一点点的余晖,也不知是黑暗吞噬了这一望无尽的水面,还是水浪犹如怪兽一般吞噬了这世间的光明一般。 此刻李氏听到了门口侍卫说的话,顿时松了口气,她低低的压着嗓音对着一脸怒容的少女劝说道:「主子,您别气了,此刻金陵的林大人来了,说是大约和姑娘同路,姑娘演了这般久的戏,难不成要在今日被林大人知晓所有的真相不成?」 也不知是不是李氏的劝慰起了作用,苏清芙慢慢的收起了神色,将那仍在案桌上的信收了起来,深深的吸了口气。 也对,如今她的父亲和母亲被幽禁在京畿,她如今流浪在外,若是就这样被人发现了身份,平白无故的给父亲丢脸不说,就是她自己心中怕是也别扭。 毕竟以前自己装作的天真烂漫的模样,确实是不太符合她的身份。 而且就这个婚事,现如今只是她那四皇叔提了出来罢了,就是皇爷爷允许不允许这还不一定呢。 她得去京城,不能这么干看着才是,若是皇爷爷昏了头准许了,那接下来对于她母亲和父亲来说是很大的不利。 啧。 生在皇家泼天的富贵享受了,这是没错的,但是在这之下,却不能指望有多余的温情。 父子之间先是君臣。 苏清芙收起了脸上的神情,看着李氏,说道:「行啦,让林大人进来吧,也不能让人多等不是。」 苏清芙依旧是穿着那身水清色的衣衫,船房之中倒是暖和,此刻她脱去了披风,只穿着外衫。 第40页 她此刻梳着堕马髮髻,髮髻上钗着一支翡翠镶嵌金玉的荷花模样钗子,身穿水青色长衫衣裙,方才因着恼怒,此刻面颊有些粉粉嫩嫩的红润。 一颦一动皆带着少女的天真妩媚。 船舱不大,但却绝对是说不上小。 林如海等人穿过长廊,接着便瞧见了一间开着的木门。 屋子里燃烧着烛火,地面上铺着一层暖和隔湿气的地毯。 此处很明显是少女待客的地方,中间除了主位,两边一熘放着四把椅子,两个茶几。 几上青色裂纹青釉的花瓶里放着一株开的正盛的花。 屋子里没有任何显露身份的东西。 地毯虽名贵,但看着也是一般的权贵之家花钱便是能用得起的,就是这花,也是一般的花,并非代表了身份的花。 「林大人。」 苏清芙走上前几步,朝着林如海微微福身行礼。 林如海顿住脚步还礼。 「苏姑娘,好久不见。」 等着苏清芙蓉站直了身子望过去时,不由得心中感嘆。 林如海果真是俊美无双。 特别是男人的气度,就是她那几个皇叔都不能与之相比。 不是说他的威压比那皇子还了得,而是说他举止投足之间的温润和儒雅,那带着书卷气的文人风骨,是她那几个就算是被世间最好的大儒教出来的皇叔,也是比不上的。 林如海也微微的将目光落在了少女的面容上,随后轻轻的移开。 不见半点的冒犯。 寿安此刻更是一个字都不敢说,他几乎是同手同脚的跟着林如海。 「林大人请坐。」 苏清芙指了位置,自己也坐在了椅子上。 那双圆圆的大眼睛此刻哪里见方才的怒火? 身边的丫鬟有序的上前端着两盏热茶。 一旁跟着的空着手的丫鬟站在端着茶盏丫鬟的右侧,轻轻的端起茶,然后放在几上,几乎没发出一点儿的声响,接着便是一碟点心。 等着丫鬟退了出去,林如海才开口说道:「寿安方才瞧见苏姑娘身边的丫鬟和侍卫,就汇报给了本官,这条水路的去向只有京城,苏姑娘这是要北上去京城么?」 苏清芙轻轻一笑,那张圆润的鹅蛋脸上露出几许笑意来。 她本就是国色天香的姿容,此刻在略显的有些昏黄的烛火之中美的格外的惊心动魄。 「是啊,这次是去京城有些要紧的私事要办呢。」 寿安见过的犹如仙人的人不少,就是活在在这世间的便有他的主子和小主子,即便是前面也瞧见了苏清芙的容貌,可也会被此时此刻的这位苏姑娘给惊住。 她不似林家人,是那种带着几许缥缈意味的仙境仙人,而是一种几位华贵的、明艷的、难以亲近的高贵神明。 「嗯,林某也是要去京城,倒是能和苏姑娘同路了。」 苏清芙歪了歪头,那手中金丝掐芙蓉花朵的玉柄团扇轻轻的摇了摇,说道:「林大人这是准备去京城探望林妹妹不成?」 林如海轻轻的摇了摇头,说道:「黛玉在她外祖母处,处处都好,来的信里也是带着在家中没有的几分狡黠,本来我是准备年末之时再去看她的,此次上京城是因一些公事罢了。」 公事,什么公事能让一个两淮盐运使亲自去京城? 苏清芙抬眸瞧了一眼林如海,自然是从他神情之中瞧不出任何的异常,她只得点了点头,思及林黛玉。 那小姑娘聪慧灵巧,但她生来身子羸弱,早早的没了母亲,就是父亲也是病病歪歪的,自然而然的心思就有些重。 女儿家在外,说过得好,哪里有能比得上在家? 更何况那吞噬人命的荣国府,众人对着对林黛玉的百般好,不过是看着林如海的颜面罢了。 这些话本不该她说,就是她自己如今前途还一片的渺茫呢。 但那小姑娘和她委实是有缘,并且她知道林黛玉宿命式的悲剧,觉得心疼。 「林大人在金陵,又和林夫人伉俪情深,但你是探花郎,又是一方重臣,自然是比我这等子女流要懂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才是。」 林如海一愣,随后缓缓抬眸。 那双漆黑的双眸缓缓的就像是盛满了屋外天幕的繁星,一眼不错的对上了女子略有些犹豫的圆眸。 第22章 屋子里瞬间陷入了寂静,林如海那双看过来的眼眸沉甸甸的。 这双眼眸的神色无比清楚的告诉着苏清芙,他的不悦。 就算是她出生在位尊贵,甚至管过了龙颜盛怒。但在这一时间之间她竟是心中有些胆寒。 是呀,这荣国府在她眼中在为不济,可贾代善也并未去世很久,皇帝到底是惦念这些个老臣。 并且贾敏去世不过两年..... 哎,到底是她多嘴了。 「是我多嘴了,林大人莫怪。」 苏清芙将嘴边的话全都咽了下去。 她目光落在男人的面容上并未有半分的闪躲。 这点子骨气她还有是有的。 先前是听见了林黛玉给林如海的书信里说是报喜不报忧,思及此,不免心中感慨良多,一时间没能想到林如海和贾家的关系,于是不免的没能控住,多说了两句。 「苏姑娘担心林某的女儿,这是黛玉的幸运,只是...夫人母族荣国府,虽如今无人在朝中掌舵,但绝非寻常人家,即便是有些事情,却大体上不会出褶子的。」 第41页 林如海难得多说两句,只是言语之中的维护不免让苏清芙觉着没意思。 倒显得她有多管闲事似的。 幸好她对林如海没意思不是,若是有意思的话,这样对荣国府的维护,就是能瞧出林如海对先夫人的一往情深了呢。 啧。 算了。 她收回了自己眼眸,轻轻的端起了手边的茶盏轻轻的喝了一口,这才开口说道:「是,林大人说的是。」 她甚至不愿搭话了,转而是说道:「既然林大人也要去京城,清芙也要去京城,着山高水长的,又是水路,届时天地间只有这寸板的板子作为仪仗,出门在外,林大人为官为人都令清芙敬佩,届时咱们在海上自是可同路而行呢。」 林如海来寻她不过也是为了此事,自然是点了点头说道:「那就让寿安和掌船之人协调沟通便是了。」 「嗯,劳烦寿总管了。」 寿安哪里敢受礼,连忙起身说了句:「都是老奴的本职工作,哪里需要苏姑娘一句劳烦呢。」 话已至此,也没什么多说得了,林如海也不多耽搁,起身便告辞。 苏清芙倒也有些气度在身上的,她并未因为方才的不喜便展露出来,反而是起身,客客气气的将人送到了门口。 林如海走到船口再次给苏清芙行礼告辞,说道:「苏姑娘快些进去啊,海风潮湿,怕染了风寒才是。」 男子身长玉立,以广袤无边的天地为背景布画,船口摇曳的烛光将他白玉一般的面容照的明明暗暗的,当真是当初引起一众京城贵女惦念的风光霁月探花郎。 只可惜,再是清俊无双,却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强势霸道,还冷心冷清。 而且这冷心冷清似乎是还是专门针对她的。 烦。 苏清芙本就心情不好,此刻更是没了心情。 烦死了,苏清芙解下手腕上的镯子抬起手,然后看了眼地面,接着转了个身子将手镯扔在了塌子上。 李氏:「.....」 这边苏清芙不高兴,却不见得林如海那边就很舒心了。 寿安跟在自家主子身后,就像是个焦躁的忠犬一般在他身后不停的嘆息。 林如海:「........」 他懒得管自己这个奶兄弟,先去沐浴之后,便松散着头髮,倚靠在榻子上看书。 「主子,您说......」 林如海却打断他问道:「贾琏呢。」 寿安一愣,随后说道:「前儿和主子您吃完席面,当时不是去劝慰周幕僚了吗,后来第二日便去了甄家,第三日就和那甄宝玉打成了一片....」 接下来的话,也就不用寿安明说了,那贾琏和甄宝玉黏在一起能做什么好事情? 林如海闻言,放下手中的书,目光有几分放空。 水路上说着不安全,但却除了避无可避的天灾以外,水路上相对于路陆上要平安了许多。 有时候中午风平浪静的时候,苏清芙也会穿着避风的披风,将自己笼着来看看这无边无际的水域。 有时候碰见了同样在船口立着的男人,她也不多说话,只是微微的行礼,便转身进了舱门。 寿安远远的看着,总是会默然的嘆息一声,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一个月过去,就在李氏心疼苏清芙那在船上瘦了不少的身子骨时,终于到了京城。 京城到底是国都,就算是再为富庶的金陵也是比不了的。 渡口上来来往往的都是人,苏清芙出入都很低调,她穿着一身素色的衣衫下了水岸,从头到脚带着帽围的,进了马车。 她此行动或许是瞒得了所有人,但却瞒不了皇帝。 就在一个搭担子的男子正瞧见了,神色一凛,肩膀担着担子准备离开,但他没注意到的是身后的一个也挑着青菜的男子看着他走远了,这才不近不远的跟着。 刚走到巷子口,长长的巷子里人很少,于是身后的脚步声就格外的清晰。 那男人浑身一震,随后脚步逐渐加快。 身后的男子脚步不慢不快,只是慢慢的抽出那藏在扁担内的一柄细刀。 刀剑的声音刺耳,武者,只需要一招便能清晰地感受到两人之间的实力。 更何况是名动天下的惊春刀。 人到临死之时倒也没有那么怕了。 男人在听见刀鸣的一瞬间便冷静了下来,他将身上的扁担放下去,抽出压在竹篓里的双刀。 「你这双刀不错。」 男人缓缓地开口说道。 「自然是比不得名动天下的惊春。」 男人嗓音嘶哑的说道。 「就是不知,这位郡主竟是惹得太子殿下这般的看重,竟是大材小用的吩咐了飞云千人斩一路看护不说,还有您也在保驾护航呢。」 「太子殿下.....」 男人将手中的细长剑微微的转动,轻轻的扯了扯嘴角,语气冷淡的说道:「四皇子心思总是用在不该用的地方,难怪手底下的人心思也如你一般。」 手持双刀的男人步呈八字,双手赤道,一手靠前,一手护着自己的命门。 微风吹进巷子里,手拿长剑的男人帽檐勐地被掀起,那男人双眼瞪圆,接着一阵随着风声起,男人犹如飞鹤一般,兵器相击打的声音勐地打断了刚走到路口的人。 帽檐落下,遮挡住了男人的容貌,随之而来的便是迎着白日的光晕,而飞溅起的血流。 第42页 寿安双手一紧,手心之中抵着藏于小手臂处的短刀。 林如海微微敛起双眸,看着那手持双刀的男人双眼瞪圆犹如被抛落上岸缺水挣扎的鱼一般浑身痉挛的男人,随着男人持细刀的手一抖,那残留的血呈现横梗鼻樑的弧落在死不瞑目男人的脸上。 风吹动着林如海天青色的长袍。 「惊春刀。」 他的声音明朗而醇厚,似乎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就像是午后在一场茶会上遇见了一般。 「如今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 那男人脚步微微一顿,随后一个侧身勐地消失在了巷子口。 等着确定人走了,寿安这次缓缓地吐了一口气,松懈了僵直的背嵴。 「主子,刚才我连自己的墓志铭都想好了。」 林如海闻言,走上前微微俯身查看了一番躺在地上双目瞪圆的男人。 「一刀毙命。」 寿安跟在身后嘆息一般的说道:「在我们刺客的江湖里,惊春刀开锋,也算是对我们刺客的最高礼赞。」 林如海点了点头,刚准备起身,突然瞧见了那刺客耳后一处痕迹。 他轻轻的抖开帕子,将那人的耳后抵着,翻开。 一朵莲花图案赫然入两人的眼中。 林如海此刻那冷淡的神色,顿时收了个干干净净。 但此刻的苏清芙倒是不知道自己走后发生了这般复杂的事情,她乘坐一个青莲的小马车,一路回到了一处京城中心一处金店的后院。 进了京城,她便又紧张又欢喜。 欢喜的是离着自己的爹爹和娘亲又进了一步,若是实在担心偷偷去瞧一眼也是可以的。 紧张是显而易见的,此刻她就像是待宰的羊仔子落入了虎口。 进了京城,李氏也是不方便露面的,她在京城的门口便下了马车,和着一个侍卫瞬间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苏清芙倒是不怕,在金店里有自小伺候她的四个大丫鬟。 刚进了门,就瞧见了立在廊下的四个姑娘。 「主子。」 「奴婢给主子请安。」 苏清芙顿时欢喜的不行,根本没注意到几个姑娘喜欢的神色下的紧张和侷促。 「如玉、如意、如翠、如蝶,本郡主可是想死你们啦!」 苏清芙撩起裙摆就朝着几人奔去。 此刻,屋内的门突然被人打开,露出里面的场面来。 只间一个面容俊朗威仪的男人大刀阔斧的坐在首位上。 周围的侍卫双持刀柄,双眸如炬,身姿规整的站在两边。 苏清芙额身姿勐地顿住,那张素来欢喜的小脸顿时风云变化。 男人好整以暇的欣赏着自己亲孙女面容上的精彩。 最后缓缓地说了句:「朕也想死朕的小清芙了。」 第23章 院子里的氛围顿时变得暗潮涌动。 突然,一阵清风拂过苏清芙鬓角处的髮丝,顿时就像打开了她的开关一般,她撩起裙襦走到了门口,却不进去,就这么双膝跪下,俯身,手放在鬓角两边,行了个大礼。 「孙女清芙给皇爷爷请安。」 男人坐于高堂,目光扫视着这不大的院子,声音字字清楚,却自带着威严。 「朕以为长安能有多厉害,竟是让我孙女住在这般鹌鹑大小的院子里。」 苏清芙:「.......」 她俯身,再次行礼说道:「谢皇爷爷怜悯,女儿虽贵为郡主,但也能吃一些苦的。」 「哼。」 男人起身,声音不冷不热的说道:「是嘛,携带百万家产出行,倒也是吃了些苦的。」 苏清芙没说话,只是再一次叩首,小小的身子轻轻的颤抖着,只是一瞬间,那骤然抬首的眼眸通红,一滴泪珠缓缓地自脸颊滑落,大滴大滴的落在地砖上,没一会儿便氤氲了一圈儿。 「皇爷爷,若是,若是孙女有得选,倒是宁愿和爹爹母亲和爷爷奶奶在一起,承欢膝下。」 苏勛邵执掌朝廷几十年,什么场面没有见过? 在他脚下匍匐哀切的女子不尽其数,但他素来以「男女平等」,赏罚分明为准。 眼前少女这番做派有多少演戏的成分他心知肚明。 但其中有多少真心的成分他也很清楚。 在这皇家,最难得的便是这几分十几年不变的真心。 「行啦。」男人走到门口,下了命令。 「回皇宫去,朕就不信了,难道还有人能伸到朕的面前不成?还有,你皇奶奶也担忧你呢。」 苏清芙轻轻颤了颤,擦干了眼角的泪珠,说道:「是,让皇奶奶和皇爷爷担忧,是孙女的罪过。」 不到一刻钟,那原本安静的金店门口再次热闹起来。 男人先一步踏上马车,随后便是一个姑娘被众人簇拥着上了马车。 接着这金店就像是被抽空了一般,瞬间的安静了下来。 苏清芙坐在马车里,缓缓地吐了口气。 其实现如今进宫也是一件好事,至少她可以确定四皇叔没有什么机会将她送到了草原上去和亲了。 很快,马车便进了皇宫。 苏清芙刚下了马车,皇帝上下嫌弃的看了她一眼,说道:「先去收拾一番,你这模样被你皇奶奶瞧见了,还真以为你逃难回来呢。」 「是。」 于是苏清芙只得带着丫鬟去了自己以往常住的殿寝。 第43页 皇帝转头看了一眼被众人簇拥着的少女,眸光轻轻扯起一丝笑意,随后大步离开。 跟在他身边的太监,倒是带着几分笑意说道:「难为皇上这般看重小郡主了,只是若是被小郡主知道自己住惯了殿寝被另一位郡主占据了,可不知会如何作想呢。」 宋勛邵低声笑了笑,说道:「也该惩罚一下她,这般肆意妄为,到底是不知天高地厚了些。」 太监:「.........」 这便是惩罚了? 说起来,那位主子的小郡主和这位相遇了,就从未赢过。 如今看着这架势,也是不会输的,怎么就惩罚了呢? 这边一脸天真的苏清芙刚走到殿门口,就发现了异常。 她的殿宇不大,是太子在皇宫之中的偏殿,但在皇宫之中能单独的拥有一处偏殿,这也算极为尊贵了。 一行人刚走过长长的巷子,转过弯,就瞧见了热闹的门口。 「本郡主倒是觉得这处院子里的菊花一般,都给本郡主搬走,重新选一些新鲜的来。」 那娇慢的呵斥声音响起。 「是。」 「表姐,这齣小院子看着不大,但是在这..离着太极殿却不远,最是显得尊贵无双呢。」这便是四皇婶那边的一个嫡亲外甥女乌颜了。 苏清蓉早就想住进来了,当初她和苏清芙一天出生,也就慢了几分钟,她就被芙压了一截。 她的父亲也是,只不过比那位废黜的前太子小了几岁,便被压制了这些年。 她父亲委屈,她便处处比不得那苏清芙,心中早就怨恨不已。 到如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那苏清芙如今也不知道在那个疙瘩角落里吃土呢。 而她不过是全盘接手她原来享有的一切荣华富贵罢了。 被自己的表姐奉承的高兴,她不免有些得意。 「切,现如今不过是个偏殿罢了,日后本郡主会住的更好!」 她话刚说完,门口突然传来一声不冷不热的讥讽。 「哟,妹妹还是小心说话些,这可不是你们四皇子,啊,不是你们东宫的府邸呢。」 顿时,偏殿里一静,两个原本一脸闲适的姑娘顿时犹如见了鬼一般的看向了门口。 只见丫鬟们排成两排,中间走出一个穿着杏色短衣,粉紫色绣蝴蝶的少女,少女梳着双鬟望仙髻,髮髻上贴着一排金菊样式的小金钿,髮根钗着白玉象牙梳,黛色的柳叶弯眉下一双琉璃一般黑熘熘的眼眸,脸颊微丰,唇红齿白。 即便是如今似乎是较之以往瘦弱了一分,但越发显得她腰肢纤细苗条。 款款而来的步伐,已然可窥见少女的倾国倾城,国色天香。 分明不是很精细的装扮,如今她也不是所谓东宫最为尊贵的郡主了。 可不知为何在她的神态之间,却依旧是那云淡风轻的高傲。 饶是苏清蓉见惯了她这等子装模做样的派头,现如今也是被吓得目瞪口呆。 更何况是当初和苏清芙话都说不上的乌颜。 「乌颜给郡主请安。」乌颜起身,给门口的苏清芙请安。 她先前能明目张胆的讨好自己的表妹,依仗的不过就是这位郡主不在罢了,并且现如今入主东宫的可是她嫡亲的姨父。 「嗯,乌表姑娘起身。」 说着,苏清芙那双粉面的绣鞋款款的踩入了偏殿里。 苏清蓉就像是被人踩住了尾巴一般,怒道:「苏清芙你敢不经我允许进我偏殿!」 「你的允许?哦,是呀,我都忘记了现如今是你住在这偏殿里,怎么,被本郡主住惯了的偏殿,你用着可好?」 说着她上上下下的扫视了一圈儿苏清蓉,目光带着几分戏嚯。 「妹妹只管住好,住的舒坦,但有些地方住着,享受着,却不该狂妄,有些话该不该说的,你也当注意些,不要享受了两天以前从未享受的,就轻狂了起来,说些话可不要带累了东宫才是。」 苏清蓉被怼的一口老血卡在喉咙里,竟是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眼看着她就要怒起,苏清芙却不给他这个机会,直接问身边带路的嬷嬷说道:「嬷嬷,现如今我住在何处?」 那嬷嬷眨了眨眼,就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说道:「小郡主且随我来。」 说着,那丫鬟们转身,便簇拥着苏清芙走了。 苏清蓉:「苏清芙你!」 乌颜却知道自己这位表妹哪里能在那位小郡主身边讨到好处? 轻轻的拉住了她,低声劝说道:「行啦,郡主,如今您才是东宫的郡主,她顶多算是个废黜前太子的郡主,今时不同往日呢,就算是赢了口舌之争,那又有何用?」 苏清蓉想了想,也对,若是她不管不顾的赶上去吵架,被皇爷爷和皇奶奶知道了,倒是显的她轻狂无礼,若是怪罪了下来,届时可不是她能承受的。 眼看着劝住了苏清蓉,乌颜这才松了口气。 若是等会儿两位郡主吵了起来,皇上和皇后不一定会怪罪两位郡主,可她就不一定了,若是得了一个所谓的「撺掇」郡主吵架,那她还有什么颜面去说亲呢? 苏清芙却是赢了一场,出了口恶气。 心中却依旧是如鲠在喉。 这样的女子若是嫁给了表哥,她日后如何和表哥表妹好好相处! 现如今还可以和表哥表妹一起玩儿都还好说,等着日后成婚了,再是血亲多少都是后宅之交。 第44页 越想越烦。 她原本还想着和表哥的妻子做手帕交呢! 皇后到底是偏心,没有让苏清芙去住苏清蓉以前住的偏殿,而是一处干净的院落里。 院落里的净室内早就放好了沐浴的浴桶。 浴桶之中水面上漂浮着满满的花瓣,除了片片一般大的玫瑰,净室的门口上金蟾香炉上寥寥青烟缓缓地飘散开来。 一瞬间,苏清芙便感受到了身上的粘腻,她展开双手,身边的两个贴身丫鬟,如玉、如意边上前,轻轻的一层一层的褪下衣衫,浴桶旁边等身的铜镜倒映出少女娇好的身姿。 倒是有些瘦了,但上天总是偏爱于她,该瘦的地方瘦了不少,但那丰盈之处却颤颤巍巍,惹人怜爱。 她赤白的双足缓缓地踏上浴桶边的小台阶,随后由着那温热的水将她包裹住。 如蝶站在她身后,那双净过的手轻轻的自脖颈处按下去。 「主子,都说了我该和您一起的,您着后背一摸便僵硬肿胀,定是受了不少委屈。」 如蝶声音带着心疼和不满,苏清芙听着倒是舒心。 只是还没来得及劝慰,就感受到了一阵骨头酸疼。 「嘶。」 第24章 心中的怜悯消失了个干干净净,她紧紧的咬着牙关,怒道:「你给本郡主轻一些。」 如蝶就像是不小心一般,声音单纯的「哦」了一声,然后才松了力气。 家中的这几个大丫鬟被她惯的越发无法无天了。 等着沐浴完之后,那层层叠叠堆积的棉柔的干帕子,如玉拿过一张擦她的脸,如意抽过柔软的帕子擦她的身子,若是帕子湿润了,也不拧干,而是放在一旁,抽出新的帕子再一次擦拭。 接着便是如翠打开放置在一旁的玉罐子装着的乳白色的油脂。 她舀出一坨,在手中之中化开,接着慢慢的擦过了苏清芙的脖颈,慢慢的往下,接着擦过了全身。 如蝶则将晨露洗过苏清芙的面容,接着便让自家主子躺着,将那丝绸做的方形帕子浸泡过牛乳,接着轻轻的落在了苏清芙的脸上,中间露出的孔洞刚好在她的鼻息之下。 屋子里的香烛轻轻的燃烧着,如翠一边涂抹着油脂一边不轻不重的用力道再一次捏着主子略有些僵硬的身子。 直到一炷香后,苏清芙起身,站在地上,由着几个丫鬟将身子用温热的清水沖洗一遍。 这才又涂抹上保湿的膏,等着身子晾干了,这才穿上粉红绣荷花的肚兜,穿上亵裤,接着便是洁白的单衣。 出了净室,便瞧见了李氏。 苏清芙啥都没说,只是由着几个丫鬟开始给她化妆。 宫廷之中的妆容自然是不能显得不庄重。 如玉灵巧双手在通完发之后将满头的乌髮盘着成了松鬓扁髻,两边耳上到头顶的中间斜斜钗着鎏金银镶玉步摇钗,髮髻正中间插着镶琥珀珠银丝双碟钗。 耳坠是金坠镶嵌湖泊珠,同色系的琥珀色上短衣,下着绣着百雀的同色百褶裙。 腰际两侧挂着成组的玉佩,轻轻走动时,垂珠和玉衔相击,发出清脆的声响。 收拾妥当,苏清芙便一步一步的朝着皇后的坤宁宫走去。 刚到的时候,时间正好,正是用晚膳的时候。 苏清芙刚到,便瞧见了首位大刀阔斧坐着的的皇帝身边,端庄而坐的皇后。 皇后虽不是她嫡亲的奶奶,但是因她自幼在皇宫之中半住着,倒是也颇为宠爱。 苏清芙规矩的走到殿宇中间行礼。 「孙女苏清芙给皇爷爷、皇奶奶请安!」 少女声音清脆端庄,就如那腰间相击的玉佩一般,悦耳动听。 「哟,怎的瘦了这般多。」 上位,女子雍容的声音响了起来。 苏清芙轻轻眨了眨眼睛,随后双眸渐渐的泛上了星星点点泪容,却不肯落出眼眶。 她抬首,犹如归巢的雏鸟一般望着那一脸雍容华贵的皇后。 「皇奶奶,孙女好想你呀。」 少女的声音柔弱之中带着几分执拗和思盼。 就是一般的人儿都不能受住,更何况是将她奉作了掌心明珠的皇后? 果然,皇后起身,将她拉了起来,仔细的看了看,她慧眼如炬,自是看出了眼前少女眼底的憔悴。 顿时心疼的不行,揉在了怀里,关切的唤道:「哎哟,我的小心肝儿哟。」 皇后孕育有一子,但年岁颇小,和他如今这位母仪天下的母后不同,这位小皇子天真纯善,心思通透,如今养在太后膝下,一心向善,丝毫对于权势没有半分的想法。 皇后虽聪慧过人,但心思也通透,明白皇上从众多妃嫔之中选择了她做皇后并非是因为「喜欢」,除了家世缘故,更多的便是她儿子的纯善之心,没有夺储的想法,还有就是她心思也比较领的清。 儿子自幼闲散,如今更是尚未成婚,于是这被她从小小的一个人儿看着长大的小姑娘便成了她的掌中宝。 至今已经是十八个年头了。 最主要的一个原因是.... 身边的男人爽朗的笑出了声,看着身边被自己的皇后揽着揉的小姑娘,心情大好。 「你瞧,朕就说你该好好的收拾一番,如今这般娇俏的模样,皇后都心疼的不行,若是瞧见了你方才穿着乞丐模样的衣服,指不定心疼成什么模样了呢。」 第45页 殿宇内温情四溢,此时,苏清蓉也收拾妥当,通传进了门。 两个亲孙女都在身边,皇帝瞧着高兴,皇后瞧见了,吩咐小厨房坐了一桌席面,倒是一家人欢欢喜喜的。 从头到尾,苏清芙没有说半句自己的父亲母亲,甚至家中幼年的庶弟和庶妹也半句未提。 惹得苏清蓉频频看她。 苏勛邵看着小姑娘,心中满意她不多话。 皇后虽看着活菩萨一般,四处照拂,但心中也感嘆苏清芙脾性稳得住,反倒是一旁的清蓉心绪不稳,显得焦躁了一些。 宋勛邵时间珍贵,能在坤宁宫耽搁一下午已经是极限了。 此刻,他身边的一个太监走上前,在他耳畔低声说了两句。 苏清芙隐约听见了什么「刚刚到,在书房门口候着。」 太监说完话便退了出去,皇帝起身,说道:「朕还有事,你们两个要侍奉好你们皇奶奶,不许吵架烦你们皇奶奶知道了吗?」 苏清芙和苏清蓉连忙起身说:「是。」 皇后也跟着起身,笑着说道:「都是乖巧的孩子,哪里会有什么吵架不吵架的。」 皇后随意的嗯了一声,便准备往外走。 便也带着两位郡主起身,将皇帝送到了殿宇门口。 「行啦,那里来的这么大的规矩,回去吧。」 皇帝说完话,便挥了挥手,转身走了。 皇帝是这么说了,但是三个人哪里敢真的回去? 于是只等着瞧不见皇上背影了之后,才回身会坤宁宫。 皇后牵着两个小姑娘,又玩儿了一会儿,只等着时间差不多,天快黑了的时候,两位小郡主才准备请安回自己的殿宇。 皇后轻轻的摸了摸两个姑娘的头,随后看着苏清芙,声音和煦的说道:「你也这般大了,可别胡乱地跑了,你可是本宫和皇帝嫡亲的孙女,谁还能为难了你不成?」 这话一说完,苏清芙顿时心中稳了稳,而一旁的苏清蓉却又是另一种想法了。 皇后只做不知,她又继续说道:「别说本宫和皇帝担心了,你可曾想过百般疼爱你的父亲和娘亲,你也该知道,你母亲膝下虽有三个儿子,但心尖肉倒是还是你,如今她身子出怀,却也焦心你呢。」 此话一出,苏清芙瞬间耳鸣,这一瞬间她竟然不是狂喜,而是一瞬间的茫然,接着那骤然停顿的心脏就像是被突然涌入的血水充满,逐渐疯狂的跳动了起来。 她不可置信的抬头,寻求一般的看着皇后。 直到瞧清楚皇后眼中的星星点点的笑意之后,那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瞬间将她淹没。 「那就恭喜姐姐了。」身边传来苏清蓉欢喜的嗓音。 苏清芙这才极力的缓和自己欢喜不已的心,但依旧是能瞧出她眼底的神采和欢喜来。 「嗯,这才对,姑娘家到底是矜贵,也别在本宫这里耽搁了,早早的回殿里休息。」 「是。」 苏清芙和苏清蓉行完礼,这才一同离开坤宁宫。 很快,坤宁宫里便安静下来,原本倒是不觉得,着一瞬间安静,就是一旁伺候着皇后的贴身丫鬟都用种莫名的空虚感。 皇后颇是乏累,她坐在梳妆镜前,由着身后的丫鬟拆下来满头的髮钗,身后的贴身丫鬟,如今已经是做到了姑姑的人,将满屋子的丫鬟挥手退下。 她接过一个通发丫鬟手中的象牙梳,轻轻的从头通着皇后满头的黑髮。 皇后虽比皇帝小了许多,但如今也是四十来岁的人了。 「主子这满头的乌髮,老奴瞧着竟是不比两位小郡主差了半分呢。」 稳重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皇后闻言嘴角勾起了几分笑意,在镜子立看着自己的乌髮,脑海之中却浮现出了如今越发浑浊的朝堂,不免有些沉重。 「即便是再用心的保养,耗费的心力却让人筋疲力尽呢。」 那丫鬟知晓主子心思,她想了想,说道:「主子既然不想小皇子去争夺那个位置,那么您自可不用这么为此操心呢。」 「若是最后当真是现如今这位做了皇帝,怕是要心中记恨主子,反倒是弄巧成拙呢。」 皇后闻言嘆了口气,从镜子之中看着自己的这位贴身丫鬟,扯了扯嘴角,说道:「你以为这后位有多好坐?有时候啊,看似是赢家,但却不过是那位手中的棋子罢了,更何况本宫既然坐了这母仪天下的位置,也当做出一些表率来。」 说着她微微的合上了眼眸,略有些倦怠的说道:「不说远了,就瞧瞧这两位小郡主,都是在本宫和皇帝膝下长大的小姑娘,为何本宫和皇帝就更疼爱清芙呢?」 那丫鬟也是看着两位小主子长大的,她自然是清楚的。 一个天真烂漫,心思灵巧,即便是出生皇家,却依旧是带着几分赤诚之心的主儿。 一个心思狭隘,满腹心机,享受着皇家的尊贵,却依旧会表露出那不能满足的贪得无厌的心。 「可您当着二郡主的面戳破了京畿极力掩饰的怀孕,那二郡主震惊和恐惧的神情怕是.....」 第25章 皇后微微的合上了眼,轻轻地嘆了口气,说道:「并非是本宫愿意的,只是有些时候非得如此。」 坤宁宫外,苏清芙显然是有些神思恍惚。 一想到娘亲怀了孕,她一开始是惊喜,现在稍微的冷静下来,就莫名的想到了很多。 第46页 怀孕,在这个时候怀孕,她母亲年岁刚及笄的时候便嫁于了父亲,当第二年便诞下了她,现如今母亲已然是古代口中的半老徐娘了。 如今朝廷不稳,父亲和母亲又被幽禁,不知道会不会影响胎儿的发育,影响母亲的健康。 思及此,那原本欢喜的心便多了许多的忧愁。 她在一旁思索,跟在身后出来的苏清蓉神色也颇是精彩。 都说闺阁少女最是不问世事,天真无邪,但是她们这等子皇家的女子,又怎么会真的不谙世事呢? 而且,在这个时候有孕..... 她看了眼走在身边的女子,几乎是咬碎了银牙。 不行,她得想些法子才是。 最后两人难得没有别着苗头,安安静静的各自回了殿宇。 苏清芙回到了宫中,最先收到消息的便是舅舅家,永安亲王。 苏清芙满腹心事的休息了一晚之后,第二日清晨去给皇后请安之后,刚出了门就碰到了前来给皇后请安的舅妈和表妹刘玥。 「清芙!」 苏清芙回首,一眼便看到了站在廊桥下的一对样貌极为相似的母女。 刘玥性子最是活泼不过,她拎起裙摆,几步上前。 伸手拉着苏清芙的手上上下下的巡视了一番,最后脸色略有些难看的说道:「你竟是瘦了这么多!」 苏清芙笑眯眯的任由她打量,随后转而牵着她的手,走上前给舅妈行礼。 「清芙给舅妈请安。」 苏氏乃南安郡王嫡女,当初以郡王嫡女嫁于亲王世子,称得上是高嫁。 但苏氏乃皇姓。 苏氏和她娘亲刘氏自幼便是交好的姐妹,后来一同生了女儿,更是喜欢将女儿放在一处。 是以苏清芙和刘玥更像是亲姐妹一般。 先前苏清芙出逃京城太过仓促,两人也没能告别,现如今再一次见面却是两年之后的现在了。 时隔两年相见,不见半点儿陌生,反倒是两人亲亲热热地黏在一起,苏氏看着便开心。 她也是将清芙当作了半个女儿的,甚至一开始还想着将清芙留在身边做了儿媳。 可先不说两个小的似乎是没有这个心思,就是身份上,太过敏感了。 异姓王爷已经是花团锦簇了,日后指不定还要出一个皇后,那便是外戚,再也不能过盛了。 苏清芙日后便是大长嫡公主,又这样得苏长安得宠爱。 老王爷最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细水长流,方得长久。 「这次,倒是幸苦你了,清清。」苏氏是个温柔娴静的人,就是说话的嗓音都是柔和的。 但这是表面,能将她那花心舅舅后宅那些个妖精治理的服服帖帖的,可见其手段。 刘玥瘪了瘪嘴,说道:「对啊,清清本就好看,现如今更是瘦的裊娜了许多,这指不定迷死多少京城男儿呢。」 「刘玥!」 苏氏低着嗓音怒斥道。 刘玥被骂的缩脖子,牵着苏清芙的手往她身后躲。 苏清芙:「......」 「舅妈,您和玥儿来宫里是专门给皇奶奶请安的嘛?」 苏氏哪里看不出来,这外甥女是为了给自己那不争气的女儿打掩护,转移话题呢? 但不得不说,皇宫门口却是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行啦,先去给皇后请安吧。」 苏清芙才出来,倒是不便再一次进去,只得先回了自己的殿宇内。 稍晚些时候,苏氏便带着刘玥来了她的偏殿。 苏清芙便将满屋子的丫鬟都赶了出去,只留下值班的如玉和如意伺候着。 苏氏坐在一旁,看着苏清芙略有些焦急的模样,轻轻地嘆了口气。 「你母亲有孕,都是我昨日才知晓的。」 话刚说完,苏清芙的眼眸轻轻一缩。 这说明皇后此话是可以的将消息放出去,可是她是为了什么呢? 苏清芙莫名的有种感觉,她们都像是棋盘上的棋子,由着她那老奸巨猾的皇爷爷操控,都说帝王心术,有时候真是可怕的紧呢。 「你舅舅不放心你母亲,今日得了消息,就吩咐我和刘玥进宫请安。」 「首先是告诉所有人,咱们永安亲王府的存在,使得那些个宵小少做动作,也是你舅舅和外公都不放心你,要先来确认你却是安康才好呢。」 刘玥性子一点都不像她玲珑心思的母亲,反而是像极了她的父亲。 她闻言略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可别说这个了,清清,我方才求了皇后,你今日午后可以随我出宫玩儿上一圈,傍晚的时候将你送回来便是了。」 苏清芙闻言愣了愣,并不是很想出去。 她肯定是不能去京畿看自己的父母的,现如今家中父母情况难安,她又有什么心思好玩儿的呢。 于是她婉拒了刘玥。 「我不去了,这京城也没什么好玩儿的,更何况现如今我家这般情况,我哪里有什么心思去玩儿呢。」 苏氏闻言,倒是难得和自己的女儿保持了一般的心思。 「清清,越是在这个时候,你越是不能慌,要露出一副很淡然的模样来。」 虽后她看了一眼身边的两个丫鬟,如玉和如意便微微行礼,退了出去。 等着屋子里都只剩下她们三个人的时候,苏氏才低声说道:「你外公特地嘱咐我,要告诉你说,皇帝亲自去那金店接你回皇宫,除了原本对你就极为宠爱以外,怕是也需要你露面呢。」 第47页 苏清芙眨了眨圆熘熘的眼眸,她瞬间便懂了。 看着小外甥女这般聪慧的模样,苏氏也很满意。 只有旁边的刘玥一副你们在说什么的模样,很是崩溃和挠心挠肺。 但无论是苏氏还是苏清芙都不愿意多解释了,主要是说清楚了之后,刘玥转过身就给忘记了。 于是等着午后的时候,苏清芙便更着苏氏和刘玥出了宫。 先去永安亲王府给外公和舅舅请安,原本还想见见表哥的,但刘皓月出去了。 直到一个是时辰之后,苏清芙便被刘玥拉着去了京城最好的酒楼。 「我当时听闻你下江南,可真的是羡慕死我了。」 刘玥手边摆着几碟子点心,随手捻起一块,她细细的吃了,一脸艷羡的说道。 随后抱怨了家中如今母亲对她管的越发紧了,早就不似前两年可以自由地出入府邸,在京城四处游玩撒泼了。 苏清芙倚靠在窗口,此时两人在二楼,窗户靠着街道。 人来人往的声音倒是不显得嘈杂,反而是令苏清芙焦躁的心平和了许多。 她微微的放空着心,就在她有些昏昏欲睡的时候,刘玥一声惊唿将她惊醒。 「怎么了?」 苏清芙带着几分沙哑的嗓音问道。 「本姑娘竟是不知何时京城之中竟是出现了这样一位俊朗无双的少年郎。」 刘玥激动的扒着窗口,目光怔怔的朝路上瞧去。 苏清芙下意识的也跟着瞧过去。 只见穿着一身墨蓝色衣袍的青年缓步走来,满头乌髮被束起,头戴玉冠,露出那光洁的额角。 面容清俊无双,白皙的肌肤将他浓墨一般的剑眉和红润的唇色显得那样的出彩。 若是不知道他年岁的话,确实是会误会他大概只有十七八岁。 但男人身姿高大稳重,那双因着日光将漆黑的眼眸微微敛起,倒是令人瞧不见他眼眸之中的沉稳。 姿容真是个好东西。 几日不见,看着浑身散发出青春俊朗气息的林如海,苏清芙竟是觉得他也没有那么讨人厌了。 刘玥更是看地一脸痴相。 有时候人就是喜欢和自己不太一样的东西,人也是。 刘玥性子跳脱,最是爱热闹,身边总是不缺狐朋狗友,与此同时,她也是最最在课堂之上坐不住的那位,小时候看着书,看不到一刻钟,便东摸摸西转转的。 但偏偏,她喜欢的人都是一看着就是读书比较多的类型。 若是身上再带着点儿书卷气,那便是绝杀。 而林如海便是浑身都带着书卷气。 「三炷香的时间,我要知道他所有的信息。」 刘玥一脸认真的说道。 她身后的贴身丫鬟就像是得了什么重大命令一般,就准备出去找人打听。 苏清芙发自内心的问道:「你不是有婚约了吗?」 说着,她招了招手,将那丫鬟留了下来,说道:「你也当注意一些,那可是皇后娘家的第三代嫡子,若是听说你如今丝毫不守规矩,看小心被解除婚约。」 现如今这个朝代,对女子本就苛刻,也不是苏清芙一人能改变的,她能做的就是在明确的规则范围内,让自己和身边的人都活的舒心。 甚至至于情爱一事,她本就没有抱多大的期待。 不说古代的婚姻本来的含义就是结两姓之好,男子三妻四妾的,多正常。 就是现代,那婚姻是为了感情而结合,却也不乏出轨之事。 于是乞求男人真心相待,一心一意,不如将婚姻当作生活舒适的手段,反倒是活的自在。 究其根本上来说,若i是能得一人心,那是最好不过,但若是没有,那便不要强求。 刘玥嘟了嘟嘴,一脸厌烦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散漫的说道:「这有什么,欣赏一番美男而已,我又不是我那爹,非要是给所有美人一个家。」 苏清芙:「.......」 好色这件事,当真是可以传女不传男的。 苏清芙看着她这副模样,有心说两句,但在此之前先顺着窗户口望了一眼,却寻不到男人的身影了,她才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隔壁的雅间内,林如海进了门,屋内原本坐着的王子腾和贾政起身,三人各自行礼。 「别愁眉苦脸的了,方才那男子我识得。」 刘玥:「!!!!!」 「快说,快说说,他年岁几何?家中几口人?哪里人士?是否科考?性情如何?名字又是什么?」 「人岁数可不小了,姓林,上如下海,貌似是二十五岁许。」 隔壁的雅间里,除了贾政毫无武力,听不到隔壁说话以外,王子腾本就是武力高强之人。 履歷上初任京营节度使,后擢九省统制,奉旨查边,旋升九省都检。(百度) 而林如海亦然武力不弱,耳聪目明的,自然不是一堵墙能隔断声音的。 于是两人纷纷神色一愣。 王子腾瞬间抬眸看了一眼对面刚刚坐下的林如海。 林如海微微挑眉,默不作声的喝了一口淡茶。 隔壁苏清芙丝毫不知自己当着本人的面在说话。 「那里的人,我倒是不知,但是他是在金陵做官。」 「那岂不是科考了的?!」 刘玥着急的问道。 「可不止科考这这么简单,人家是当年的探花郎!」 第48页 「我的天哪,这便是探花郎,这才是真正的探花郎啊!这么一对比,去岁的探花郎简直被比成了一棵野草。」 王子腾神色微微露出几分戏嚯的笑意看着对面一派淡然俊逸的男人。 贾政:? 然后,隔壁少女冷淡的声音清晰的传入了两人的耳朵里。 「确实挺好的,做官也是好官,可不堪为良配。」 第26章 「.......」 「噗嗤.....」 王子腾何等风流人物,竟是当场喷了。 林如海姿态飘逸,先行躲开了。 而一旁被喷了一脸的贾政:「!!!!!!!」 「啊,不堪为良配?」 刘玥低声问道。 「嗯,感觉冷心冷清,霸道自私,用得着就朝前,用不着他可就朝后了呢。」 苏清芙冷淡的声音响起。 王子腾:「?????」 林如海:「.........」 刘玥第一次和这位内阁丞相心灵相通,她瞪圆了眼眸,不可置信的问道:「清清,你..你和这位探花相处过?!」 苏清芙怎么会说真话,或者说她怎么会在这个场合说真相? 她随意的抽取了其中林如海去寺庙救灾一事说了。 「当时我不是住在寺庙之中吗,遇到了洪水将周围的村庄沖走了,林大人倒是好官,当夜不顾豪雨赶上了寺庙,来安置这些灾民,却不曾想遇到了刺客,他受了重伤,差点就不治身亡了。」 刘玥最是喜欢听这些带着江湖气息的故事,顿时张大了嘴巴,满脸的惊嘆。 「看着不像是受了重伤的人啊。」 方才瞧见的分明是一个风流俊逸的探花郎,哪里能瞧出半分的病弱来? 就连坐在林如海对面的王子腾也跟着上下的扫视对面清俊的男人。 当时受到刺杀,倒是朝中众人都有所耳闻。 苏清芙轻轻的喝了口茶水,声音淡淡的说道:「当时寺庙之中一个圣僧说暂时住在寺庙之中祈福的本郡主我是个福包,非要我去看一眼林大人,林大人的病才能好呢。」 刘玥:「!!!!!」 王子腾顿时差点打翻了手边的一碟肉菜,还是林如海勐地伸手用手中的筷子抵住了碗底。 贾政:「????」 「本郡主身份本尊贵,更何况那林大人倒是个寡夫也就算了,本郡主可是黄花大闺女,一般那里是能允许了的?」 苏清芙想着那日在船舱内他那一副模样,就觉得心头火在烧。 「但咱们总归是皇家女儿,哪里能顾及小情小爱?林大人也是好官,于是本郡主就去了,倒也是奇怪了,当时我去的时候周围围着的除了大夫还有那寺庙之中的圣僧,硬是不起作用,我才刚刚到他床边,他就醒了...」 王子腾现在已经无法直视面前的好友了。 贾政算是个极为平庸之人,本就在两位朝廷重臣的亲戚面前说不上话,现如今更是一脸的茫然,还以为两个人是在打有关于朝廷的机锋。 林如海轻轻的端起手中的酒杯,缓缓地喝了一口。 这酒可并非是一般的酒,是贾政特意带来的烧刀子,那一口下去,就算是爱酒的莽汉也当拉的心口发疼,喉咙刺痒。 可林如海就像是喝了一口清茶一般的云淡风轻。 贾政赶着只觉得自己心口头在跟着疼,不由得问道:「妹婿,你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不成?」 林如海手一顿,他缓缓地放下手中的酒杯,随后神色如常地说道:「兄长,我能有什么事情,只是觉着你这酒水好喝罢了。」 王子腾在也是憋不住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王子腾那是习惯带刀了的,其沉丹田的,自然是有穿墙之力。 苏情芙和刘玥被相吓了一跳。 「隔壁谁啊,当真是一个莽夫。」刘玥最不喜武夫,不悦地蹙了蹙秀眉,说道。 「酒楼之中没办法,什么样子的人都有啦。」苏清芙睡了许多话,只觉得口渴。 她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润润唇舌。 「然后呢?你为什么觉得这位林大人冷心冷清。」 苏清芙不想多说了,于是简单的说道:「他病后只要高热不断,就要请我去坐一坐,倒是门口大开开,窗户也是敞开的,屋子里也有其他人。可我也是顶着名誉被毁的风险去挽救他的命,他不知感恩,在他病好了之后还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他想得美,男女授受不亲,他也配?」 「本郡主瞧着他高热醒来时,怎么没说男女授受不亲,等着病好了就授受不亲了。」 「别说了,这林大人虽人不行,但有些人就是命好的很。」 「怎么说?」刘玥殷勤的递上了新上的茶。 苏清芙压着嗓音说道:「他有一个独女,那姑娘我见过,玥玥,你都不知道满京城我硬是没瞧见比那小姑娘还灵秀的人儿,倒是不同她父亲,很是个可爱的姑娘。」 「啊,那你岂不是在京城又可以...哦,,你说他是金陵的官儿,他女儿肯定留在了金陵。」 「你说他成亲了?!」 刘玥一惊一乍的问道。 苏清芙有些饿了,她捻起一快绿豆糕,细细的嚼了咽下去之后,才说道:「是啊,那夫人姓贾,是京城荣国府的嫡姑娘。」 刘玥和苏清芙年岁一般大,如今十八,贾敏和林如海年岁一般,荣国府在京城也只是一般的勛贵,倒是没什么交际,更何况大了她们两人六七岁,更是没见过了。 第49页 「哦。」 刘玥丝毫不感兴趣,等着苏清芙说完,她便嘟嘟囔囔的说道自己的那位未婚夫品性风流,文采一般,惟一能拿出手的便是那张脸了。 苏清芙:「.........」 据她所知那位少爷可也是文采颇好,规矩守礼的少年郎呢。 到她这里怎得就品行风流,文采一般了呢。 刘玥一瞧见自己表妹不信的样子,轻轻扯了扯嘴角,说道:「算了,一开始我也是被迷惑了,事到如今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苏清芙闻言轻轻蹙眉,说道:「若是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你可要说呀,即便是如今我爹爹和娘亲....但至少皇爷爷也是极为疼爱我的,更何况你可以告诉外公和舅舅舅妈呀。」 刘玥轻轻的吐了口气,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几分笑意,说道:「没什么,就是不乐意瞧他装模做样的样子罢了。」 苏清芙认真的看了她一眼,说道:「那便是好的,若是有什么你可要说,若是成了亲,那可就不好办了。」 「行啦行啦,我有什么,都是小打小闹的,倒是你,突然离开京城,又突然回来的,也不知道你在折腾些什么。」 顿时被戳中了背嵴的苏清芙一个字也不想说了。 与此同时,隔壁的三人倒是说起了正事。 王子腾随口说道:「现如今朝堂几番折腾,倒是惹得那些个言官老实了不少。」 贾政看了一眼林如海,感嘆一般的说道:「是啊,可这底下的风云暗涌的,就是我一个小侍郎也是有所耳闻。」 林如海倒是对荣国府真心的有几分情谊,当初贾代善,他的老丈人对他颇是关心照顾。 「兄长倒是说的是,月前我在金陵时,也是瞧见了贾琏,我倒是没注意,他现如今在为太子办事?」 此话一出,王子腾瞬间看了一眼贾政神情。 果真是看出了几分不自在来。 他在官场沉沉浮浮几十载,也算是个文武双全的人物,现在入了内阁,也算是一抄老臣了。 焉能不明白这夺位之争的风险? 思及荣国府做的事情,他心中轻轻的一顿,瞧了一眼对面的林如海。 林如海.... 太年轻了,也太有本事了,就算是自傲如他,也只有佩服的份。 他的精明谋算,以及心胸,就是他都不能说是能猜的明白,就是在一些谋略上,他都暗自嘆服。 但四大家族,一荣俱荣。 「贾兄弟,听说令姑娘如今在宫中做女史?」 贾政微微颔首,说道:「是啊。」 倒是林如海微微抬眸,看了一眼王子腾,说道:「嗯,既是宫中人,便也好好的服侍宫中主子罢了。」 王子腾很是认同,说道:「是这个理啊,女史和咱们这些朝中官员都是一样的,认定了主子,就要好好的侍奉伺候才是。若是一不小心分了心,也当给主子表明心意才是。」 贾政听的似懂非懂,但他自来觉得自己怀才不遇,并非真的不如人,也不愿意开口问清楚,只想着说的是现如今做官的道理罢了。 三人说了些话,也不没有说别的,用了席面,也就散了。 三人门口告辞,原本上了马车的贾政却突然想到了百日里王子腾和林如海侃侃而谈的模样,到底是心中艷羡,也不免心中气闷。 他身边的小厮瞧见了,想了想便说了句今日白天听来的好话。 「老爷,奴婢今日听说宝二爷今日被请的先生夸奖了呢。」 贾政睁开醉咪咪的眼睛,略有些茫然的看了一眼小厮。 对,对啊! 再不济他的儿子可是个有来头的,林如海再是探花郎,可却没本事生出个儿子来,那黛玉他见过的,和敏儿确实像,但却是个柔弱的。 王子腾的儿子也是个考不中的。 只有他的宝玉。 思及此,等着下了马车的时候,也不着急回自己的院子休息了,随便问了一嘴儿子,听说在贾母身边,他便沐浴漱口之后去了老太太处。 此刻丝毫不知一顿毒打就在眼前的贾宝玉看着坐在椅子上似乎是生着闷气的林黛玉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 「黛玉妹妹,可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你且来说说,我给你想办法。」 少年姿容绮丽,姿态却不高傲,反倒是有几分机灵的讨巧。 第27章 现如今少年也不过是八岁的年纪,穿着一身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头戴镶嵌顶级红玛瑙的贴金抹额,双脚蹬着青缎粉底小朝靴。(参考原文描写) 少年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鼻如悬胆,睛若秋波。虽怒时而似笑,即瞋视而有情。(源自《红楼梦》原文描写) 年少俊朗,眉宇间有那么三分贾敏的模样,倒是令林黛玉瞧了有几分熟悉感。 「我哪里有什么事情呢,只不过是今儿下午时许是贪凉,现如今脾胃有些凉罢了。」林黛玉依靠着手边的引枕,身子懒散,声音揉着那江南的嗓音说着。 贾宝玉最是喜欢女儿家,更何况林黛玉处处符合他的喜好,第一次见面时,那种熟悉感更令她有种宿命式的情感在心中。 如今听着那婉转的江南嗓音,心尖儿都在发着痒痒。 少年竟是连自己的椅子都不坐了,缓步走上前,走到了小姑娘的面前,蹲下了身子,看着那弱柳扶风却带着几分病弱风流姑娘的丹凤眼轻轻的就像是梨花轻轻乘着微风打着旋儿落在了湖面上,引起点点涟漪一般的看着自己。 第50页 贾宝玉只觉得自己心中有着一只金贵的猫儿一般,不断地挠着他的心口,那一腔难以诉说的情意简直急不可耐的想要宣洩。 「林妹妹,你可千万再别伤心了,你这一伤心,令我瞧着心都碎了,恨不得就此剃了发,去寺庙之中日日祈福,只求着您好呢。」 少年姿容绮丽,那双秋波似的眼眸看着你,似乎是将这个世间所有的一切情谊都放在了双眸之中。 林黛玉心中轻轻一动,可这话却是说的不准,她轻轻转眸瞧了一眼坐于上位笑得一脸慈和的外祖母,接着回眸,看着眼前的少年郎,说道:「宝玉表哥,你.....」 「逆子!!!」 一声怒吼瞬间吓得众人浑身一震。 林黛玉身子本就羸弱,日日用着那补身子的方子。 此刻骤然惊闻男子粗犷的怒骂,一瞬间心勐地一顿,接着便是疯狂的跳动。 她身子一软,勐地用手中的绣帕捂着自己的心脏。 但此刻却没人顾得上她了。 眼前说着要为她剃髮为僧的少年,身子勐地一僵,转头就朝着首位上也受了不小惊吓的贾母跑去。 一时间一屋子的女眷皆混乱了起来。 贾政本就是喝了酒,此刻脾气上来,更是没有了轻重。 一把挥开挡在身前的丫鬟,目光带着怒火四处逡巡,直到一眼瞧见了花瓶之中过的养着的绿枝条,双眼勐地发出红光。 一把抽来,就朝着首位上的抱着贾母瑟瑟发抖的少年走去。 「你做什么!」贾母捏着手串的手指指着自己的亲儿子,怒斥道。 「老太太,你且听听,你且听听,这该死的逆子说的什么话?!」 做和尚,竟是做和尚!!! 「怎么啦?」贾母闻到了儿子身上的酒味,心中咯噔一声,声音不由的提高了。 「就是玩笑话而已,何必当真?!」 贾政此时此刻却是已经听不进去了,又或者式他听到了,但酒壮怂人胆,就当作没有听到一般。 他那鹰抓似的手一把抓住了贾宝玉的领子,将他强行的提了起来,一把扔在了地上,拿着手中的绿枝桠就抽了上去。 动作太快,又使了些力气。 一时间头脑充血,眼前抱做了一团的少年竟是慢慢的换化作了林如海,一会儿又变成了王子腾。 两人那自得的神情就像是在嘲讽他仕途不稳一般,令他原本就压抑的怒火更是冲上了头。 扔掉手中打断的绿枝桠,他那宽大的手掌不断地击打着眼前的两个男人。 「天哪,天哪,你是要打死我的宝玉罢了!」贾母起身,想要拉住自己的儿子,却不得近身,而一边的丫鬟们哪里有是一个男人的体力呢? 林黛玉被吓得早已瘫软在椅子上,瞪大了眼眸一眼不错的看着面露凶光的舅舅。 直到一刻钟以后,王夫人被众人簇拥着跑了进来。 「老爷!」 一声怒喝。 她走上前,看着儿子软成一团,动也不动了,心中顿时剧痛,是不顾自己的安危,直直的走上前,用身子护住做了自己的宝贝儿子。 贾政看着眼前明显是女子身段的背嵴,那混乱不堪的思绪终于是恢復了几分神志。 他慢慢的起身,那种脱力感瞬间令他双脚发软,他跌跌撞撞的退后了几步,最后被身后的椅子绊住,身姿一软,坐在了椅子上。 王夫人和贾母根本管不上他,只是惊慌地吩咐众人将地上躺着的软着身子的贾宝玉抱了起来。 「快快,唤太医,唤太医!」 王夫人声音颤抖着说道。 而一边的贾母则指挥着众人将孩子抱在了自己的榻子上。 等着他躺在了榻上时,那惨白的面容是令几个女子心疼的恨不得自己去承受这痛楚。 林黛玉此刻终于是稍微的缓了过来,但那身子却越发的疲软了,她想去休息,但此时此刻,却是不能的。 到底是不比家中。 她默默的起身,也缓步上前,看着床榻上双眸合上,一脸惨白的少年郎。 王夫人悄无声息的看了一眼身姿羸弱,那小脸儿消瘦的女子,翻了个白眼儿之后,对着身边的丫鬟眨了眨眼。 那丫鬟领命,慢慢的转身接过了水盆,等着她转身的时候,「一不小心」撞了一下身边的林黛玉。 林黛玉被撞的身子一歪,差点儿没能扑在床榻上。 这动静不小,贾母转眸看了一眼林黛玉,那双柔弱风流的模样像极了自己早早离世的女儿,原本就痛楚的心此刻更是痛上加痛。 「玉儿,快些过来,这里人来人往的,小心别撞着你。」 说着便身后拉过了林黛玉,让她站在了自己的身边。 王夫人瞧见了,心中大恨,但却不得不露出几分关怀的模样来,嘴里也说着最是慈和不过的话。 「黛玉,瞧着你小脸儿白的都和躺在榻子上差点被自己亲爹打死的宝玉一般模样了,你是不是身子有些不舒服?可要去歇歇?」 王夫人这般说了,贾母也仔细地瞧了瞧,倒是没说话。 林黛玉自己也想歇息,可如今寄住舅舅家,却是不能随心所欲了。 「舅妈,没事儿,我就是下午贪凉,吃的有些脾胃发凉罢了,我身子素来羸弱,这点儿问题倒是没事儿,现如今最最重要的便是宝玉的伤,还有舅舅似乎是喝了酒,又动了怒气,现在也最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您就别管我了,我哪儿哪儿都是好的。」 第51页 王夫人闻言,满脸哀切的点了点头,看着一身瘫软坐在椅子上的相公,此刻眯着眼睛,早已是昏睡了过去。 贾母听见了自己的心肝儿外孙女这般说,恨不得将她揉在了怀里。 一时间满屋子的都是女子的哭噎声。 等着太医赶来时,因着是外伤,林黛玉和众位姐妹都退了出去。 三春此刻挽着手,迎春哽咽不断,探春神色紧张,而一边的惜春却是双眸放空,她的眼神看着着富丽堂皇的家宅。 林黛玉跟着三春在廊下等候,家中的一个丫鬟倒是心是担心主子的身子,早就准备好了夏日薄凉的斗篷,披在了姑娘的身上。 林黛玉这才感觉自己冰冷的身子暖和了起来。 她也跟着看着屋子里被众人围的个严严实实的榻子,心中却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自己在金陵遇到的那个姐姐。 今日心绪不好,便是因为听说父亲上京,却和苏姐姐早就分道扬镳了,原本满腔子欢喜的心,却无端的染上了几分凄楚。 自己是不能一直的呆在爹爹的身边,更何况她是那般的喜欢那个姐姐。 思及日后姐姐和自己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心中便染起哀愁,最主要的是爹爹身子本就羸弱,如今更是被没人护佑,若是有个什么事情,那该如何是好? 她看着这富丽堂皇,修建的华贵无双的荣国府。 一开始来的时候她就做了心里准备的,但在瞧见满屋子的女儿家时,心中不免的还是有几分兴奋的。 金陵家中处处都好,就是人口少了,难免显得安静寂寞。 可呆的久了,这热闹之种反倒是显得有几分吵闹之中的落寞,倒是无端的思恋起了在金陵安静的日子。 「啊,醒了醒了!」 一时间无数的女子欢喜的声音充斥而来。 林黛玉顾不上悲伤,顿时和三春相视,随后露出了舒心的笑容来。 「那我就先走了,这般夜深了,也就不耽搁了。」林黛玉立在门口就准备离开。 却未曾想那躺在床上刚刚醒来的贾宝玉就像是有种心灵感应一般,他转头透过那层层叠叠的人群,一眼便瞧见了缝隙之中穿着斗篷就要转身离开的纤细身影。 从他的视线瞧来,现如今烛火通明,但若是细瞧了,那围着荣国府周围的黑暗就像是要吞噬这光亮一般,而身姿羸弱,背影裊娜的少女转过身,就像是朝着那吞噬人的黑暗之中走去一般。 令他心勐地揪起。 有一种这一世他会失去她的错觉。 「黛玉妹妹,黛玉妹妹.」 贾母闻言,连忙吩咐身边的丫鬟去将林黛玉唤了进来。 于是原本准备回去好好休息的林黛玉不得不转身,缓步的走上前,她是极为不愿的,倒不是因为旁的,单纯是因为男女授受不亲罢了。 现如今他受了外伤,肯定是没穿好衣服的,她若是瞧了什么不该瞧的,那多损清誉? 此刻此刻她才是正真的了解到当初的自己对于不顾爹爹和苏姐姐的个人意愿,让她一个人去照顾爹爹时,那种难以言表的心情了。 若是日后能再一次瞧见苏姐姐,她一定要亲口好好的给姐姐道歉。 当初的自己确实是做错了。 晚上京城也是有夜市的,但苏清芙和刘玥却是不敢去乱逛的,两人早就等着夜幕缓缓降临的时候,踩着夕阳回了皇宫。 如今她也算是出去逛了一圈儿,看似平静,但京城鱼龙混杂的,最是不缺眼线。 她将自己做了鱼饵投了出去,现如今只需要等待效果便是了。 第二日一早,就听闻太子妃要开花宴。 夏日炎炎,那东宫之中的荷花池内,荷花开的极盛,倒是一个好时节。 听闻此消息的时候,苏清芙和苏清蓉正在皇后身边彩衣娱亲。 苏清蓉自然是露出了几分得意的神情,她笑着说道:「东宫里的荷花开的好,我倒是听闻过,只可惜以往的时候,皇婶却从未因此开过花宴,倒是无幸得见,原本今年我倒是可以随意看的,只是相较于瞧荷花,倒是伺候皇奶奶最是重要了,没曾想如今竟然又是可以观赏的了。」 这话说的不轻不重的,丝毫是没有顾及身边苏清芙的颜面。 但两个小姑娘自幼便交恶,刚学会了走路就曾在大殿上相互揪着辫子打架,现如今长到了十八岁,依旧是想看两厌,只是说了些尖酸的话,倒是没什么。 皇后都懒得搭理。 苏清芙勾起唇轻轻笑了一声,倒也算是大气。 「嗯,妹妹说的对,那荷花确实值得妹妹惦念这般久,当初等着夏日荷花开的时候,我最是喜欢放一叶小船,坐在上面,面前摆上一壶清酒,几碟子荷花做的糕点,到处都瀰漫了香味和美景,倒是舒心的很。」 她描述的细緻,就是原本打算坐上观的皇后也不由得露出了几分笑意。 「你倒是会懂的享受,都说长安最是娇惯你,本宫也是瞧惯了的,没曾想竟是这样放肆。」 皇后那涂满了丹蔻的手指轻轻的点了点眼前少女那红润的脸颊。 原本是打算点一点她额头的,但是看着她那微微泛着肉嘟嘟的脸颊,不由得手指就微微的滑落。 果然,手感十分的不错。 一边没得意的苏清蓉心中翻了个白眼,面色上却是带了几分笑意的说道:「是呀,听说娘亲也是专门酿了荷花酒呢,也吩咐厨下做了荷花糕点。」 第52页 「说来,此次花宴不光是请了各家的夫人和女儿家,说是连各家中的老爷和少年郎们也请了。」 皇后不紧不慢的说道。 苏清芙闻言,眨了眨眼,心中慢慢的浮现出了几分不安。 她转过头,果然瞧见了双颊微微泛红的苏清蓉。 啧。 原本不是很想去花宴的苏清芙此刻倒是不得不去了。 她得看着自己的表哥才是,刘玥那妮子根本靠不住! 「什么花宴?」林如海在京城住在自己的宅子里,自那日贾宝玉病了之后,林黛玉便去了信,说是要和父亲住两日,林如海便吩咐寿安去接了女儿回来。 此刻,午后,两父女用完了膳,坐于亭中煮茶的时候,林如海便听着林黛玉说道。 「是太子妃开的花宴,咱们家也是有帖子的。」林黛玉这两日归了家,身心都舒畅了不少,就算是苦夏,也是较之在荣国府多吃了些东西的。 她吩咐丫鬟将那烫金的帖子拿了上来。 随后递给了另一边坐在榻子上姿态闲适的林如海。 帖子里赫然写道:林如海并幼女林黛玉。 那双双眼皮褶皱极为薄的眼眸轻轻的下垂,浓密的眼睫轻轻的浮动。 将那双几位深邃的眼眸藏住,倒是隐去了那双暗涌浮动的神情。 如此计谋,不堪为帝。 林如海将帖子不轻不重的合上,递给了一边的丫鬟,说道:「正好你来了京城,也没出去,爹爹带你去东宫玩上一日便罢了。」 这话的意思,分明是没有准备要续弦。 林黛玉心中缓缓地松了口气,这才笑着说道:「好。」 花宴当日,车水马龙。 苏清芙和苏清蓉一都从皇宫出发,却硬是没能同路。 苏清芙一个早就起来,昨日特地用珍珠、白玉、人参研磨成粉,与上等藕粉混合,调成膏状敷于脸上,细细的敷上了一炷香的时间,这才用清水洗了三遍,最后厚厚的抹上了玉容散,这才美美的早早就睡了。 于是等着一早醒来的时候,本就滑嫩的肌肤更像是最为顶级的羊脂玉一般华能光亮。 即便是身边伺候主子伺候惯了的如翠看着主子那吹弹可破的肌肤,都忍不住夸赞道:「主子,您真的不是仙人下凡了么?」 苏清芙就是要在四皇叔的主场上打她们的脸。 她忍不住揽过镜子,细细的照着自己的脸庞。 「确实很美啊。」她自己都忍不住夸赞道。 古代女子的宴会妆容自然是不比现代差了半分。 「今儿梳个惊鸿髻吧。」 苏清芙放下镜子,看着如翠随后说道。 除了如翠,屋子里的其余三个丫鬟也是带着小宫女忙忙碌碌的忙个不停。 直到七时许,苏清芙的马车终于是慢慢的出发了。 方才下朝来后宫,远远瞧见孙女那盛装打扮,气势昂扬的模样,不由得啼笑皆非开口说道:「清芙的性子可不像她极为温润的爹,也不像她那温婉端庄的母亲,也不知这明知前方有虎口,不光要前去,还要大张旗鼓,准备砸了鄙人场子前去的性子像谁。」 身后的太监年岁有些大了,他如今倒是很少跟着皇帝去上朝了,但是就算是皇后也会对着这位太监客气一分。 一个太监能得皇后另眼相待,除了皇帝得缘故,没有别的。 这位太监可是皇帝得安达太监。 在皇帝跟前说话也是自在三分。 「老奴旁的人不知,也不懂,但是总觉得小郡主这番架势像极了主子年少时候得模样,当初主子也是这般,就像是整个皇朝最明亮的珠子。」 苏勛邵如今年逾六十,即便是掌控着这天下,可依旧是控制不了岁月的流逝。 他闻言,转头看了一眼满脸褶子的老太监,脑海之中不由得浮现出了年少时,纵马打猎,和那早早离世的兄弟们比赛的模样。 「是啊,如今整个皇朝,也就只有你,能陪朕说说一二了。」 老太监笑咪咪的,那眼角的褶皱快要将眼皮子挤的没有了。 皇上也不多说,转头看了眼早已远去的马车,眼眸里绽开星星点点的笑意,转身朝着永和宫走去。 「走吧,老四开宴会,怎么能不去看看他的母妃呢。」 东宫离皇宫不远,出了皇宫之后,一柱香的时间便到了。 周围许多的贵女都到了,包括林如海和林黛玉。 荣国府的众人也是被邀请了的。 此刻林黛玉刚到,便被贾母拉在了手心之中。 周围瞧见了苏清芙的马车到了,瞬间不约而同的压低了嗓音,脚步也缓慢了起来。 就是贾母也顿了顿脚步。 林黛玉瞧见了众人的异常,神色有些茫然。 贾母看着她这副灵动的模样,心中怜爱。 低声说道:「这马车里来的可是那位的嫡出女儿,如今的宁安郡主。」 宁安郡主,她也是有所耳闻的,即便是在金陵城之中,百姓之中都有传闻说是前太子最为宠爱的女儿,姿容倾国倾城不说,性子也是矜骄肆意。 大名鼎鼎,于是她也好奇地望了过去。 显然,苏清芙身边的丫鬟小厮都习惯了自家主子引起的「轰动」。 如玉拿出放在一边的凳子,挨着马车放下,然后蹲着扶着那凳子。 如意则轻轻的打开马车门,于是,在众人明里暗里的瞩目之下,苏清芙慢条斯理的出了马车门。 第53页 一瞬间,在场所有的贵女都成了陪衬。 只见少女十六七岁的模样,满头的无乌髮梳着惊鸿髻,髮髻中间钗着孔雀双飞小山钗,两边斜斜的钗花绶纹博鬓簪,耳尖坠着翠玉镶嵌血红玛瑙的水滴状耳坠,纤长的脖颈上带着嵌宝花坠水晶项鍊。 似乎是为了映衬「荷花花宴」,她今日穿着彩绘朱雀鸳鸯文白绫短上衣,下着宝花缬纹前绛纱裙,步态缓缓,群裾就像是层层叠叠的海棠花一般轻轻的散开,又缓缓地合上。 聘婷之间,微微的露出彩绘云霞紫绣鞋来。 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颜。 一时间众女神色各异。 苏清芙很满意众人的神情。 心中微微露出几分高兴,她在门口下车,一眼便瞧见了正走到门口的男子。 她微微一愣,那双美目撞上男人的黑眸,心中原本正在想着要是微微颔首打这个招唿呢,还是装作不认识转头离开? 却没曾想男人竟是先转过了头,并且神色很是冷淡默然。 苏清芙:「?」 作者有话要说: 苏清芙:怎么啦?来姨爹了吗? 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颜。(出自李白 《咏苎萝山》) 第28章 怎么啦? 奇怪的很。 苏清芙懒得搭理,转过身准备朝门里走去。 一旁的林黛玉那双秀丽的丹凤眼瞪圆了眼眸,她神色一片的惊嘆。 随着苏清芙的走近,林黛玉被遮挡着的小身子不由得往前走了两步。 「清芙姐姐。」 「什么?」 贾母一把将走了两步的小姑娘拉回来,低声说道:「玉儿,可别胡闹。」 这位主子可不是个好惹的主儿。 但为时已晚,苏清芙敏锐的很,林黛玉一出声,她便下意识地转头瞧了过去。 小姑娘个子又长了许多,眉目清秀,髮髻梳着双髻,一只白玉簪子拆在右耳鬓,髮髻中间钗着金丝掐荷花形状,中间用玉石装作的花蕊花钿。 她今日穿着蝴蝶印花白底水红褙子,同色百褶裙,一双粉面绣珍珠绣鞋。 远远观看,就像是误入了凡间的花仙子一般。 而那牵着她的手就像是将她牢牢控制住的凡间人。 苏清芙对着林黛玉轻轻的笑了笑,众目睽睽之下,一身华光的少女朝着那清丽无光的小姑娘走去。 不光是女眷,就连远处的男人们都不由得侧目。 林如海也转过身来,默然的看着那华贵无双的姑娘朝着他的女儿走去。 「黛玉我就知晓你也会来。」苏清芙先是对着小姑娘笑着说道。 然后她抬首,看着一脸吃惊的贾母说道:「老夫人安好呀。」 「前儿本郡主去了一趟金陵,偶遇了黛玉,黛玉性子喜人,和本郡主十分有缘。」 贾母是个极为精明的人,她顿时松了牵着林黛玉的手,满脸的笑意。 「那倒是玉儿祥缘了。」 苏清芙自然而然地牵上了小姑娘的手,对着贾母微微颔首,微微垂眸对着小姑娘说道:「那你和清芙姐姐一起去玩儿好吗?」 「嗯嗯!」 林黛玉哪里不肯? 她开开心心的便对着贾母行了礼,便被苏清芙带着走了。 此时此刻,这一切都被门口的几个丫鬟看见了,其中一个丫鬟显然是得了令,转过身就跑了回去。 坐在椅子上的苏清蓉也是穿着一身的华贵,那张小脸儿上此刻更是精细的描过,此刻看着倒很是明艷。 她乖巧的坐在自己太子妃母亲的身边,周围的诰命夫人和王妃们满脸笑意。 一时间倒是宾主尽欢。 北静王妃看着苏清蓉笑着说道:「郡主今日倒是真是比那满池子的荷花都要漂亮雅致呢。」 永安亲王妃年逾六十,满头的花白头髮下是一张风韵犹存的面容。 那双灵动的美目没有任何岁月留下的痕迹,依旧是那样的水润晶亮。 她的眼眸略略的瞧了一眼太子妃身边的郡主,也跟着赞嘆一般的说道:「郡主真是明艷无双。」 多的也不愿意多说了。 太子妃轻轻的眨了眨眼,微笑着说道:「可别夸赞太多了,届时若是骄傲子满了,可如何是好呀?」 一时间女眷们相视瞧瞧,便又欢欢喜喜的笑了起来。 而太子妃的手紧紧的抓着手中的绣帕,又缓缓地放松。 话刚说完,一个小丫鬟从小侧门走进来,轻轻的俯身在苏清蓉耳畔说了两句什么。 少女的神色勐地一变,但几乎是瞬间又恢復了神色。 可即便是再快,又如何能躲避过各位各家主母的双眼? 特别是永安亲王妃端起一盏茶,缓缓地喝了一口,嘴角轻轻的抿起,带了三分漫不经心的笑意。 太子妃心中顿时团起了几分气意。 老不死的! 随着众人心思各异,屋外传来热闹声。 众人随着声音瞧去。 只见两个犹如仙人一般的女子朝着屋子内走来,那年岁大一些的姑娘华贵明艷,而被牵着的小姑娘则清丽雅致。 「果真...宁安郡主倾国倾城,每一次瞧见她的姿容时都这样的令人惊嘆。」北静王妃不由自主的说道。 永安亲王妃神色间都是自得闲适,她手中的串珠轻轻的划动着,低声说道:「宁安郡主吶,原本就是取了她爹爹和母亲最好的优点,不然皇帝和皇后也不会这般的宠爱于她。」 第54页 苏清蓉简直要用手指甲掐烂了自己的手心,今日是什么花宴? 无非是除了召集各方权贵来显示她们四皇家的太子尊严以外,还有就是给她说亲。 现如今可如何是好? 她就不信苏清芙不知道她如今在相看永安亲王的小世孙刘皓月! 现如今不光是自己来了,还牵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小妮子! 她心中简直要喷火了。 可此时此刻她就算是脸色也不敢显露出半分来。 苏清芙一路上大杀四方,直接杀的众位贵女片甲不留,还十分作弊的带了一个犹如小仙人一般的姑娘,更是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只见她背着光缓缓而来,那群裾就像是莲花台一般缓缓地散开,有层层的落下,两人当真是如神女落入凡间。 等着她走到了殿宇中间时,这才顿住了脚步,随后松开了小姑娘的手,给前面首位上的太子妃行礼。 「侄女儿给太子妃请安。」 姑娘虽行礼,但那纤细的背嵴笔直。 她微微的转头轻轻的对着林黛玉眨了眨眼,林黛玉虽年岁小,但却也是被贾敏和林如海亲手养育长大,虽有些紧张,但却用不至于怯场。 「金陵林如海之女,林黛玉给太子妃请安。」 「嗯,起来吧。」 太子妃长相精緻秀丽,瓜子脸上一双杏眼显得格外的精明。 苏清芙起身,便拉着林黛玉朝着就坐在太子妃下首的永安亲王妃行礼。 「外孙女给外祖母请安。」说着她抬起头乖巧的对着自己的外祖母笑了笑,转头对着略带着有些茫然地小姑娘说道:「黛玉妹妹,这便是我的外祖母,当朝永安亲王妃。」 「林黛玉给永安亲王妃请安。」 黛玉身姿不凡,难得有一个小姑娘在苏清芙的身边不会被遮住了自己的光芒。 永安亲王妃伸手将连两个姑娘拉了起来,先是对着自己的亲亲外孙女笑了笑,上上下下的仔细瞧了,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你呀,我倒是不大担心,就是去了江南玩儿了一趟,越发的大胆了!」 话说完,也不看苏清芙了,转而是将身边的小姑娘林黛玉拉在了怀里,疼爱的揉了揉身子。 林黛玉十分的乖巧,那张秀美的瓜子脸上是一双明亮的丹凤眼,神色淡然,瞧着便是一个内外皆秀的小姑娘。 「我倒是听你说是金陵长大的?」 林黛玉乖巧的点了点头,说道:「回王妃,是的,小女子自幼在金陵长大,这是第一次来京城呢。」 一旁的北静王妃是知晓的,本静王府和荣国府有些老关系在的,所以北静王妃对于荣国府的事情也是知晓一二的。 她素来面目看着慈和,细细的瞧着,倒是和早早逝去的贾敏很是有几分相似。 姿容和神态之间的风流和那当初在闺阁之中就有美名的贾敏像了个九成九。 但也多了几分文人的山水浓墨之意。 「林如海果真是当年俊美无双的探花郎,养育的女儿也带着几分墨水的香气呢。」 一时间满屋子的贵妇们言笑嫣嫣。 而苏清芙走了一圈儿出彩了之后,便就开始老实了,只在永安亲王妃身边彩衣娱亲,带着林黛玉见见王朝之中的一等诰命和王妃们。 就是贾母却也是只能等着等会太子妃移步去了大大殿的时候才能上座,此刻十来人的豪门小客厅,她可是进不来的。 不到一会儿,不知道跑去了哪里的刘玥也进来,和苏清芙呆在一处。 「玥玥,这便是我给你说过的林黛玉,黛玉妹妹。」 苏清芙拉着林黛玉,笑着说道:「黛玉妹妹,这便是我自幼玩儿的最好的姐妹,她叫刘玥,你叫她玥玥姐姐就是了。」 刘玥本就喜欢文人,林黛玉聘婷之间便带着几分闺阁女儿家少有的书香之气。 「哎呀,现前听你说认识一个仙人一般的小姑娘,我本是不信的,现如今一瞧,竟是方才知晓你说的丝毫不差,黛玉妹妹,你可老实告诉姐姐,你是不是江南百花仙子转世?」 刘玥说话天真烂漫,加上她身世本就华贵,众人骤然闻她这般说话,顿时笑出了声。 林黛玉即便是再为大方,但此时此刻到底是显露了小姑娘家的羞赧。 原本白嫩的小瓜子脸儿此刻微微的泛红,转身扑到了苏清芙的怀里,藏了藏,却又转过脸露出半张脸瞧着身边也跟着笑的刘玥,说道:「玥玥姐姐也很漂亮。」 「哈哈哈哈哈....」 这满屋子的笑声穿过了隔壁。 为了这一次的宴会,将一处院子一分为二,那墙壁也不是完全严严实实的挡着的,而是镂空雕荷花的构造,隐隐约约可瞧见人,却巧不清楚全貌。 周围绿植幽幽,日光落下时,透着树荫和那雕花构造,落在地上形成了一圈儿荷花倒影和树荫,倒是好看的紧。 墙两边都摆放着十几张案桌,和配套的凳子。 案桌上放置着笔墨。 直到了上午十时许,太子妃笑了笑,说道:「咱们也不必拘束这些个小姑娘,去外面玩耍吧。」 众位妇人身边的姑娘们都纷纷起身,在苏清蓉的带领下朝着太子妃和众位贵妇告退。 自然是不会真的让高门贵女们自由活动。 几人刚出了殿门,走到了廊下时,就有着宫人引领着往那处镂空墙壁处走。 第55页 今日天气正好,苏清芙自由便是在这东宫长大的,要论熟悉,没有人比她更熟悉了。 小时候她对东宫的榫卯结构很是好奇了一段时间。 前世的时候这可是在网络上流传了很久的奇蹟,如今奇蹟就在眼前,她又年幼,不能去高处,于是便都蹲着看墙角,看窗户口,看门。 引得一段时间她的父亲和娘亲很是担忧小姑娘神智不聪慧。 甚至还暗暗的唤了心腹的太医,藉口说是小郡主染了风寒,实则给她看心智来了。 知道了这个消息的苏清芙。 时间一晃十几年,到现如今竟是成了客人。 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吶。 对于这东宫易主也是一样的道理。 一路上大多的贵女们在也不似以往一般的恭维她了,虽然她也不惜稀罕,更何况即便是如此,也没有什么姑娘敢得罪她也就是了。 她轻轻的牵着林黛玉的小手,还害怕她无趣,一路上都在给她细细的将这些东宫的建筑做什么的,甚至还能说出这些房间修建时的顺序和原理。 高门贵女们哪里听过这些? 她们学的都是女戒、女德、如何平衡后宅,以及治家之能。 这些个学问她们听都没听说过,并且苏清芙为了逗趣,很多地方都说的简单却又风趣。 是以虽然各个贵女因忌讳得罪现如今的太子嫡出女儿家,但是不由自己的都随着苏清芙的描述看着周围的精緻,和细处。 最后,不明不白地,等着众人走到吶安置着十几张案桌的地方时,苏清芙竟是不知不觉的被人簇拥着走来。 此刻的苏清蓉气的浑身发抖。 她咬了咬牙,原本已经到了喉咙口的怒火硬生生在墙那边传来的脚步声时压了下去。 刘皓月她也是远远的见过了的。 姿容自然是英武不凡,高大英俊,而且少有高门贵族子弟厮混的习好。 他很是注重自己的事业,如今已经是兵部侍郎,说是能干得很,不被提携放在了兵部,是因为皇帝惜才,正是要锻鍊一番他。 家世更是没得说,如今苏氏王朝唯一的外姓亲王嫡孙。 苏清蓉压下了怒火,心中倒是有几分自信,今日自是有母亲和父亲的安排。 宫人引着众人坐了,这才朗声使得两边的人都能听见的语调说道:「各位主子,今日正值荷花花宴,太子妃和太子说了,这夏日正好的时光,何不作诗作词,相互点评欣赏,也算是一项愉悦的小活动。」 苏清芙不知对面的男子们是什么心态,但是这边的高门贵女倒是一个个神采奕奕,很感兴趣的样子。 只是..... 这些个高门贵女她虽不熟悉,但却底细大多都很清楚。 这也是她的母亲教给她的道理,在这京城之中她几乎能分清所有闺阁女儿家的家世背景和个人脾性。 诗词书画,样样精通,但是那是较之一般的女子来说,而此刻坐在她身边的小姑娘,那可是《红楼梦》之中的主角儿,她的才情自然是被赋予了诗思敏捷,出口成章的天赋。 今日...怕是那苏清蓉要吃亏了。 这选择的诗词,原因也很明显,她苏清芙样样精通,偏偏这诗词..... 用她父亲苏长安的话来说,简直是木鱼脑袋。 只可惜她这一世算得上是生来命好。 不过是一不小心开了个外挂罢了。 果然,苏清蓉原本压抑着黑了一路的脸色,此刻终于是放晴了。 此刻对面的男子们也都坐好了,这镂空雕花的墙挡了大半,但也是隐约可见对面男子的身姿。 至少可以看出个子不矮。 苏清芙倒是对于成婚没什么意思,原先的时候爹爹选遍了京城的高门俊男,都是看不上,觉得世间所有的男子都配不上她。 苏清芙当初便不在意。 到了如今她身份更是尴尬,说高吧,她的亲爹可是废黜的前太子,若是当真是四皇子做了皇帝的话,她可能就算是郡主都不一定能保住。 可说低的话,她可是皇帝亲口封的宁安郡主,一直以来皇帝对她的疼爱就在众郡主之间可都是出拔的。 原本她流落在外,不乏有贵族私底下猜测这一趟这位矜娇的小郡主怕是凶多吉少。 毕竟在场的都不是傻子,别说皇位的争夺,就算是在他们府邸的内部争一争那名衔也是极为血腥和残忍的。 可没曾想到,那御林军冒着豪雨南下,整个帝都瞬间被皇帝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瞬间打破了看似平和的京城。 当时原本逐渐偏向四皇子,也就是如今太子东宫的官员和高门,也因着这个动作瞬间收回了所有的动作。 而原本看似逐渐变得越来越适应东宫太子身份的四皇子也迫不得已开始一些动作。 所以等她回来的时候,为何舅妈说要她露面。 帝王心术,平衡之术。 但苏清芙却说不出半个埋怨的话来,因为即便是如此,可她却实质上的也是受益之人。 啧。 幸得她有些来头,不然不一定能懂得其中窍门呢。 「行啦,咱们开始吧。」 「今儿既是以荷花花宴来聚齐,就先以荷花为名先。」 苏清蓉如今作为宴会主人家,自然是要先发话的。 更何况大苏朝如今本来就没有几位公主,公主年岁也不小了,都已嫁作了人妇,甚至有些孩子都不小了。 第56页 是以郡主内,自然是以太子之女为尊。 苏清芙昏昏欲睡,她懒散的依靠在案桌上,手中百无聊奈轻轻的捏起一支毛笔,轻轻的摇动着。 她倒是不知,可在旁人眼中却是一副美人慵懒图。 这镂空雕花的墙壁对有些人有用,但是对于能百米之外能射鵰的男子们来说,还是看的比较清楚。 虽然这样的人很少…… 林如海坐在尾部,目光冷淡,一脸的怠倦。 而坐在他前面的所有少年……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肩膀。 林如海…… 虽然比他们大了五六岁,但如今人家的位置却是几乎和家中掌权的老父亲们一致。 大名鼎鼎,迫是仰慕。 甚至私下京城学府里,每逢大型考试的时候有些人念叨孔子,念佛祖,实在不行的话也要念这位传奇……林如海。 每三年都有探花郎,但是却没有人能在十年内仕途这般的顺利,即便是有平级的官位,但人林如海家中只是列侯门第,独子。 还有……虽然男子不当以容貌为傲,大丈夫立于世间,姿容二字最不在意。 可若是有人珠玉在旁,将你瞬间比作了癞蛤蟆,这确实也委实让人难以接受。 只有坐在他前面的刘皓月对自己的姿色颇是有些满意,即便是比不上林如海,但也差不了多少。 「我表妹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最好看的,即便是她随便一个动作都显得像是一副名画,不过说到底,我最是惊嘆的还是竟然有小姑娘在我表妹身边没有被比下去。」 「虽然我瞧着那姑娘似乎还小,可日后定然也是一位倾城美人呢。」 少年如今刚满二十,声音低低的说道。 伴随着低低的嗓音,林如海被一双略有些眼熟的眼眸看着。 他缓缓地抬起双眼皮褶皱极为纤薄的眼眸,露出那双漆黑的眼眸。 「林大人,你是不是这般觉得的?」 林如海:「?」 作者有话要说: 刘皓月:「!!!,表妹,救我!!!」 苏清芙:「表哥,这很难评。」 第29章 话音一落,刘皓月只觉得自己周围的空气都停滞了一般,令他瞬间之内被人扼住了喉结,连唿吸都变得困难了起来。 但也与此同时,他瞬间感受到了这样发生变化的源头。 刘皓月从来不是在家中当作女儿家似养着的娇气公子,除了瞬间的压制以外。 一瞬间他只觉得自己那骤然停顿的心脏里装着的血勐地往四肢流淌,甚至于他的血管都感受到了一股热烈的战意。 那是属于战斗的本性和准备。 两人沉默的对视,随后林如海漫不经心的开口,说道:「刘世孙好眼色,林某在这里替爱女感谢你的夸赞了。」 刘皓月:「..........」 周围听了一耳朵的皇后母家嫡孙贺惊寒:「!!!!!!」 他和刘皓月也算是髮小了,两人自幼一同长大。 一个乃异性亲王嫡孙,一个乃贺家嫡孙,出生就是在京城之中而言是最为显贵的,且两人家风甚严,心气也高,天赋也好,是以在当初六七岁狗都嫌弃的两位矜贵无双的少爷便一进国子便对上了眼,到如今已然是十几年的友情。 两人互相吸引,能够在一起玩儿,自然也是自持身份,本且两人都极为本事。 一文一武,最是适合不过。 贺惊寒同情的看了一眼身边坐立难安,神色慌张儿尴尬的髮小,抬手轻轻的拍了拍他僵硬的肩膀。 然后丝毫不顾那双眼眸的乞求,转头对着一脸冷淡的林如海说道:「林大人,我是贺家子,名惊寒。」 「贺世孙安好。」 林如海微微颔首,那双较之两人更为俊美的面容却带着两人没有的沉稳和自得。 或者说和他们两个人的沉稳自得不同,他就像是尽力过千帆过尽之后的松弛,而两人却依旧带着青涩。 这便是惹得贺惊寒有种莫名奇妙的紧张,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脑子里勐地就像到了,在国子监里的时候,朝着林如海祈福的模样。 「那个...那个...林大人,我..我听说你身边的奶兄弟是一个功夫极为好的刺客。」 然后这一次轮到刘皓月满脸:「.........」 这句话的槽点太多了,以至于他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且不说对着人家一个地方权臣说什么奶兄弟这样尚未脱去稚嫩说的话,再然后什么叫做功夫及为好的刺客? 人家那是有江湖称号的,人叫作江南双刀王。 真是,该记住的不记住,不该记住的倒是记得很清楚..... 这边的女眷丝毫不知对面的暗潮涌动,她开口说道:「那便咱们开始吧。」 说着一众贵女倒是开始纷纷提笔写诗。 苏清芙根本是懒得写,于是将笔交给了身边的小姑娘。 林黛玉:「????」 小姑娘倒也乖巧,虽然茫然,但也提笔便挥就了一首诗,放在笔墨架子上等着晾干。 小姑娘原本也是有些累的,看着苏姐姐趴在案桌上,她看了看周围的人都没说什么,她也有样学样的趴在了案桌边。 苏清芙感受到了她也趴着,转过头来,两人对视着。 大的姑娘眼睛圆熘熘的就像是琉璃,而小的那个眼眸狭长,烟波流传犹如一点浓墨。 第57页 周围的,包括对面的男子们都在安安静静的写着诗词。 于是两人之间压着嗓音的交谈声显得格外的清晰。 「苏姐姐,你好美啊。」林黛玉低声说道。 林如海平直的手腕微动,游龙字体瞬间浮于纸面上。 苏清芙也觉得小姑娘如今这装扮看着就像是小花仙一般,她微微眯了眯那双圆圆的眼睛,低声说道:「黛玉妹妹,以后我唤你小花仙怎么样?」 「苏姐姐总是取笑我。」林黛玉带着几分不好意思,语气低低的说道。 「怎么能是取笑呢,玉儿在我的心中是世间任何的一株花都比不了的,你说什么花都必能和你相比,那你不是小花仙是什么?」 刘皓月手一抖,一滴墨水落于宣纸上,写了一半的作品瞬间被毁。 林黛玉本想反驳一二的,但是看着眼前艷丽无双的姐姐,一时间竟是颇有几分认同的说道:「黛玉觉得姐姐更像是仙女。」 苏清芙当然知道自己很好看,她微微的眯着眼睛,就像是慵懒高贵的猫儿一般。 「那黛玉妹妹觉得我是什么仙女呀?」 刘皓月懊恼不已,将宣纸团成了一团,仍在一旁的纸篓子里,随后似乎是漫不经心一般,转头望了一下身后。 林黛玉眨了眨眼,那张尖尖的小脸儿带着几分沉思,波光流转的眼眸看着面前的姐姐,最后贴着姐姐香香软软的耳边说道:「我觉得呀,姐姐更像是那仙境之中最为尊贵的仙女,也像是我家中常伴我左右的仙女。」 一滴浓墨瞬间将宣纸浸透,刘皓月看着那浑天天成,遒劲有力的字迹毁于一旦,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惋惜的嘆息。 然后,猝不及防对上一双没有任何情绪的黑眸。 刘皓月:「........」 苏清蓉先是自个儿写了首诗词,小楷的笔墨在那顶级的宣纸上显得秀气灵动。 她写好之后微微的嘟了嘟唇,看着她早就找好了人写的诗词,此刻被她誊抄了下来,然后要装作是自己写的。 这也是许多不善诗词的大家姑娘惯用的手法了。 但不是她的,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做呢。 即便是再有些尴尬,可也不得不这么做。 她虽比苏清芙做诗词好了许多,可若是在京城贵女之中绝对是称不上完全拔尖儿的水准。 但刘皓月是拔尖的。 她也听到了苏清芙和那小妮子的话,心中只觉得可笑之极。 丝毫没有大家闺秀的端庄,当着众人面夸赞炫耀自己的姿容。 这可不是日后作为当家主母拿来炫耀的资本。 她心中不屑,但有人却觉得有意思极了。 刘家早就在和贺家私下相互有意,即便是她如今不是很愿意似的,可也不该在这样的场合不给贺家面子。 所以她随便写了两句,也不爱改了,就这么随意的晾着。 听见小姑娘说话童趣,但却聪慧灵动的模样,她笑着对着前面座位上的林黛玉说道:「那黛玉妹妹觉着玥玥姐姐也是仙女。」 小姑娘转头看了一眼姿容虽比不得苏清芙,但是她的眉宇间却有些那种令人难以忽视的肆意贺洒脱。 林黛玉灵慧的眼眸眨了眨,说道:「玥玥姐姐是像风一样的仙女。」 一旁早就忍耐了许久的苏清蓉对着远处的宫人微微颔首。 「时间到!」 「交换诗词!」 原本懒散不已的苏清芙就像是突然站哨的小兔子一般,转头看着朝着她们走来的宫人。 她对着林黛玉眨了眨眼睛,随后将那小姑娘做好的诗词宣纸卷了起来。 「哎,这规规矩矩的按着顺序多无趣啊,不若咱们随机的交换吧!」 说着起身转身对着雕花的墙对面说到:「各位公子自然是文武双全之人,不若来接一接本郡主手中诗卷,打开点评,如何?」 苏清蓉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哪里容得被人破坏? 「苏清芙你,你可知这里是东宫!」 但显然苏清芙不会听她的。 在她说话间,苏清芙便将手中的捲纸朝着自家表哥处扔了出去。 至于她为何能瞧见刘皓月的位置,当然是方才刘皓月说话时,她转过头确认的。 苏清蓉当然也看清了苏清芙的意图。 果真,果真也是看中了刘皓月。 啧。 于是一不做二不休,苏清蓉勐地拿起案桌上的诗词宣纸,一把扔了过去。 没成想竟是准确的击中了苏清芙的纸筒。 然后,苏清芙的诗卷便落到了林如海的眼前。 第30章 眼看着那写了一行小诗的宣纸落到了林如海的怀里,稳稳噹噹的,没有丝毫的犹豫。 这一瞬间,就算是苏清芙百般的机灵,她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甚至脑袋之中思绪都是懵的,嗡嗡作响。 她是想用林黛玉的诗来打压一番苏清蓉,但却也没有那种硬是要将林黛玉写的诗撒谎是自己作的诗。 并且方才林黛玉写诗的时候那些个宫人,身后的几个贵女可都是看到的,她苏清芙本就不在意这些。 而是准备先被人夸赞一番,然后惹得苏清蓉恼怒,指出这诗词是林黛玉写的,苏清芙正好将林黛玉的名声打出去,后续她才好做安排。 她都想好了,年幼时她就有了灵慧的名称,日后大了些,说亲也是有许多优点,也有许多佐证之人不是? 第58页 更何况她已经决定要将小姑娘带离魔窟,那不得需要些前奏手段么? 没成想现如今将那诗词甩到了人家父亲的怀里,这定然是一眼便察觉到了。 依着方才在门口的时候,林如海那转过的头,似乎是根本不能去期待他帮自己呢。 一开始事情确实都在朝她所想的那样发展,但现如今似乎更为艰难自己了。 若是林如海以为自己牵走林黛玉就是为了利用她,当即怒起,指责自己剽窃,利用他亲亲女儿的聪慧才智。 那她宁安郡主这名头不要也罢了! 苏清芙头脑发昏,简直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应对这难以言喻的场面,若是旁的人就好处理了,可偏偏是林如海。 刘玥看着她神色不对劲,随手将自己的诗也扔了过去,眼眸瞧见一抹身影飞身接住,却管也不管,只朝着苏清芙走过去。 「清清,你怎么了?」 「哟,怎么,宁安郡主您这般撒泼可是累着了么?」 苏清蓉简直要被气死了,原本她的诗也没扔到刘皓月的手中,是落到了贺惊寒的案桌面前,但是现如今那贺惊寒竟是伸手去接了刘玥的诗,那她陆落在案桌上的诗怎么办?! 刘玥瞪了一眼站在一旁满脸怒容的苏清蓉。 「苏姐姐,你怎么了呀?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林黛玉也牵着苏清芙的手,关切的问道。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对着刘玥贺林黛玉笑笑说:「没事儿,也就是有些头昏罢了,本郡主去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这便是打算遁了。 但苏清蓉哪里会准许她就这般的破坏了自己准备好久的宴会,然后就这么堂而皇之的离开? 若是由着她这般走了,不需要一日,就是半日恐怕整个京城都会传苏清芙就算不是太子嫡女,但依旧能将如今是太子嫡女的苏清蓉压着。 出生如此,长大如此,后来到了现在竟然也是不能改变的吗? 她心中怒极。 林黛玉心思最是敏感,她当即就发现了旁边的这位东宫嫡女似乎是情绪有些不对。 「咱们走吧,苏姐姐,刘姐姐。」 小姑娘声音带着江南的软糯和婉转,很是好听,但也能明显的听出来她没说北方的官腔。 左右不过是个上不到台面的妮子,林如海又如何,一个地方臣子罢了。 「哪里来的没名没姓的小妮子,这里是什么地方,可还轮得到你说话?!」 苏清蓉径直上前,原本是看着苏清芙的,但就在转瞬之间她竟是直接朝着一旁林黛玉甩过去巴掌。 苏清芙哪里肯,一把接住了她的手腕,挥手甩开! 「清蓉妹妹,虽你是贵为郡主,但说话也当注意身份。」 苏清蓉跌跌撞撞往后退了两步,苏清芙简直懒得搭理这神经病一样的人,转身便要走了。 「芙儿,玥儿你们两个可是没事儿吧?」刘皓月深怕自己的妹妹被人欺负了,连声问道。 原本尚且还有些理智的苏清蓉顿时红了眼眶,自己看中的男子竟是丝毫不关心自己就罢了,这言语之中甚至还觉得自己在欺负他的妹妹们罢了。 「苏清芙!」 但苏清芙却十分的不想搭理她,直接带着林黛玉和刘玥离开了。 也就在转瞬之间,苏清蓉赶了上来,在一个安静的转角处时,双眼通红的她勐地拉住了苏清芙的手,似乎是不可置信一般的怒道:「苏清芙,你我本脾性不相合,确实是不能交好,可如今你我年岁都这般大了,今日宴会你就要这样的为难羞辱于我?」 说着,她当真还有许多的委屈,声音都带着几分颤音。 苏清芙挥开她拉着自己的手,眼眸之中全是冰凉。 「苏清蓉,你既然是有胆子来询问我,那我便挑明了给你说吧。」 她将林黛玉护在了自己的身后,一字一句的说道:「七岁时,你知我母亲怕蛇,却在一次围猎时故作天真的将蛇放到了我爹爹和娘亲的案桌上,使得我娘亲本就怀的极为艰难的孩子落了去,也至此伤了身子。」 「你信口开河!当时皇爷爷可都说了我天真无邪,不是故意的,并且我也被关了一年的幽静,苏清芙你记恨我,也当寻个好理由,如今你这番话什么意思,是说皇爷爷处事不公正?」 苏清蓉声音放高了的怒气沖沖指责道。 身后的刘玥瞪圆了眼睛,似乎是不可置信一般的看着苏清蓉。 「苏清蓉,你的那些个伎俩,你以为你瞒得过谁?」 苏清芙讥讽一笑,就准备离开。 苏清蓉却怒及了,她看了眼四周。 「啪!」 虽然她原本是可以躲开的,但是先打的人本就是有错,于是便忍了,并且刚才那番话她说出口了便是有些后悔,现如今正好补救。 但当苏清芙被勐的打了一耳光的时候,她即便是有准备,可心里还是懵的。 但随后那裹挟着怒火的沸腾血流瞬间涌上了头颅。 她将林黛玉的小手递给了刘玥,说道:「玥玥把黛玉保护好,你们都别动。」 话说完,转身就一把揪住了苏清蓉的领口,另一只手就扯她的头髮。 苏清蓉也不是个能忍的,于是两个穿着华丽的郡主瞬间便滚成了一团。 「住手!」 一身怒喝之后,原本扭打在一起的苏清蓉和苏清芙被粗壮的婆子强行的分开。 第59页 原本上好的花宴在两位郡主大打出手之中结束。 「你看看,你看看!」 「成何体统?!」 「呜呜呜,母后,您做做主罢,蓉儿再是不受她清芙喜欢,可她也当顾及一番妹妹的终身大事啊!」 太子妃乌氏呜呜噎噎的哭着,她当真是伤心又难过。 贺皇后此时此刻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她倚靠在引枕上,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位小郡主。 此时此刻,原本光鲜亮丽的两位小主子就像是那路口的乞丐一般。 太子妃竟是在强行分开打架的两人之后直接拉着两人来了皇宫。 苏清芙脸颊肿胀,半张脸都在充血。 髮髻混乱,衣褥也是乱七八糟的手指印。 苏清蓉脸上倒是还好,看着她跪着那腰都在酸软的模样,身上定然也是受了不轻的伤。 「行啦,说说吧,为什么这样做?」 贺皇后没有说谁来说,但显然是对着地上跪着的两位主子说的。 太子妃顿时停下了嘴里的呜咽,看着自己的女儿。 苏清蓉也是百般的委屈,这一问她就控制在不住了。 那声音就像是受了重伤的猫儿一般,带着颤音说道:「皇奶奶,今日我依着习惯在花宴安排了一场小型的作荷花诗的活动,先行将规矩的时候,也没见清芙姐姐反驳,但是在作诗的过程中,大家都瞧见她自己不作,却让身边一个姓林的小姑娘作了一首诗,接着在大家都准备按着规矩交换诗词的时候,她制止了上前的宫人,硬是将自己拿着的林小姑娘做的诗词随后隔着墙扔了出去,说是要用新颖的方式来,我虽不愿,但也是随她了,毕竟清芙姐姐要做什么,谁又能阻挡呢?」 苏清蓉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也扔了,大家都仍了,随姐姐高兴罢了,但不知怎得,她看着大家都扔了,却又不高兴了,顿时脸色难看了下来,身边的刘玥姑娘问她怎么了,她说自己头昏,也不顾及自己方才弄下的场面,竟是也不管我这个主人家,转身就像是在自己家中一般就离开了。」 她话至此,两行清泪滑落,那张小脸儿上的苍白和难受做不得假。 「我不知我何处这般得罪了清芙姐姐,皇奶奶,今日她这样肆意的搅浑我亲自准备的花宴,如今弄成这般模样,我何处能忍?不过是上前质问,她却说我七岁时那送上的蛇惹得二伯母流产一时,都是我的罪过,我怎能认?」 「当初皇爷爷说了是我无心之过,但也罚了我一年的幽禁,我承认错误,也觉得皇爷爷惩罚的对,但如今却被因为此事,清芙姐姐这般大闹花宴。」 「什么时候不来指责我好呢?十一年了,偏偏要在今日么?清芙姐姐,您非要在今日,是要逼死我不曾?!」 果真是高手,苏清芙听着苏清蓉的这番话,若是不了解她性情的人怎会不当真? 这几年苏清蓉深怕她苏清芙比她嫁的好,明里暗里的造了多少谣言? 更何况,那件事情,谁都知道她是故意的。 苏清芙扯了扯嘴角,拉扯到了肿胀的伤口时疼的她眉头勐地拧起。 「哎,我就说清蓉妹妹,你不要因为那件事耿耿于怀。」 这话一开口众人瞬间一愣。 「我当时说的原话是你故作天真的将那蛇放在了我娘和我爹的案桌上,使得我娘亲本就怀的极为艰难的孩子落了去,也至此伤了身子,也没说你是故意的,你骤然就扯出了什么皇爷爷的话,又说什么!当时皇爷爷可都说了你天真无邪,不是故意的,并且你也被关了一年的幽静,说我记恨你,也当寻个好理由,又说我这番话什么意思,是说皇爷爷处事不公正之类的。怎么啦,你吓到了我母亲,我说都不用能说了吗?皇爷爷和皇奶奶当时也没下禁口令呀,我想什么时候说都可以。」 苏清芙的性子娇气,但她知道现如今能让她撒娇说疼的人都还被幽静在京畿,是以她除了牵扯到伤口时微微蹙眉,有关于疼痛的字她什么都没说。 「还有花宴的事情,我做的确实有待考量,我以为只是单纯的花宴,毕竟...清蓉妹妹如今也没和谁定亲呀?再说了就算是相看,那么多的高门青年,我也不知道妹妹瞧见的是谁呀?更何况我做的诗是林黛玉写的,这我没否认,也并非像当作是我写的,若是我有心作假,就会寻个写诗的,给他银钱将那诗买断,然后在花宴上默写出来,这才是作假吧?我当时随便一个人都能看见我当时趴在案桌上睡觉,而一边的林黛玉在写诗呢,这算什么作假?都知道我没写诗。」 苏清芙说完了话,就作无辜状的看着首位上的皇后。 贺皇后:「.........」 不管如何,苏清芙扰乱人家宴会在先。 但是..... 「行啦,我瞧着清芙不知轻重扰乱清蓉宴会在先,这是不对的,但清蓉竟是掴掌清芙做的也是过了,既然两人都有错处来,那边都去给本宫幽静一个月罢。」 乌氏不可思议的看着上位的皇后,委实没能忍住,怆然问道:「母后!这可是事关清蓉的未来呀,如今这般闹腾了,清蓉的婚事可就难了呀?!」 贺皇后本就不耐烦,此刻听到她的反驳,不由得怒道:「堂堂太子的嫡女,如何就难了?怎么,你这般说,你是已经认准了谁是你女婿不成?你且说说,我来看看到底是谁令我们大苏朝的太子妃这般担忧自己的女儿配不上人家`!」 第60页 话说完,贺皇后也懒得管在场的三人,直接起身回了内殿。 乌氏此刻被吓得直接从椅子上起来了,跪在地上说道:「是,是儿媳说错了话。」 事到如今,三个人也不敢起身,只得就这么跪着。 苏清芙觉得自己浑身都在疼,此刻跪在地上,跪久了,整条腿都在发麻。 一炷香后,皇后身边的嬷嬷走了出来。 「接皇后口谕,两位郡主言行无状,仪态全无,丝毫不顾及皇家颜面,着前去京畿寺庙祈福诵经一月,誊抄《女戒》《女德》五十遍。」 苏清芙:「........」 「谨恭皇后口谕。」 她不管太子妃和苏清蓉如何做想。 反正自己在寺庙之中呆惯了,现如今再去其实也还行。 好事不出门,坏事却传千里。 京城里因为两位郡主大打出手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那些个有幸观看了现场的高门贵女们被拉着细细的问了细节。 「还得是咱们宁安郡主啊。」 一个姑娘说道。 「是啊,是啊,哎,虽都说宁安郡主骄蛮,可人哪里会欺负人?就算是娇气一些,咱们这些官员之女都是家里小心翼翼的养着的,更何况人家自幼便是出生东宫的嫡女呢?」 「是呀,现在那位做了东宫小郡主,可不必往日了,那明里暗里的高傲和目中无人的模样,虽然我等地位低下,但却也不受不得这般的折辱。」 「说出去笑死人,那位据说为了博得宴会中某一位少爷的欢心,竟是私底下寻人作了诗,自己买断了,然后装作自己写的默出来。」 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更何况苏清蓉自从做了东宫小郡主之后越发的明里暗里的欺负人。 就在京城之中风风雨雨的时候,苏清芙此刻趴在了软软的榻子上,如翠手中捧着金疮药,如玉则挖了一坨药膏,双手合上慢慢的摩擦,等着药膏化了,这才捂在主子白皙背嵴上,青紫的伤痕上。 而奶妈李氏此刻坐在一边的绣凳上,满脸的泪痕。 「主子,您瞧瞧,您瞧瞧。」 苏清芙疼的满头大汗,她双手紧紧的抓着被褥,听到了李氏的话,十分无奈的咬着牙齿说道:「奶妈,有没有一种可能,我现在看不到自己的背嵴呢?」 李氏闻言,擦了擦泪,径直起身,亲自去梳妆檯上取下了两盏镜子,然后吩咐如蝶将一面放在她的背后,李氏则将另一面放在她眼前。 看着自己背嵴上青紫发肿的背嵴,顿时疼痛加倍。 早知道就不教她们几个平面镜成像原理了。 现如今苦果都是自己在咽。 「好了好了,你再给我看,现如今都是这样的,除了加剧我的痛苦,没有别的作用了。」 苏清芙缓缓地闭上眼,疲惫的说道。 「就是要您长些记性。」 苏清芙微微点头,一副老老实实的模样。 但即便是再疼,皇后口谕说了,第二日一早就去京畿寺庙。 那便是片刻不得耽搁的。 等着她抹完了药,除了背嵴上都是药膏,脸上也是涂抹了药物。 那药物颜色本就是红色,此刻脸颊青红泛着紫色,又抹上了红色的药膏,整个脸看着喜感和刺激眼球的骇人。 四个丫鬟并着李氏开始收拾箱笼。 去寺庙自然是以素色为主,如意拿出水清色一套衣衫,苏清芙瞧见了,说道:「带上这一套的话,将我去岁在江南买的那一套环状的金花缠枝的小发冠配上。」 「是。」 如意便去准备了。 等着如翠拿出一套缃色暗绣百合纹路的裙襦套装时,她又说道:「我前儿皇奶奶赏赐于我的那多白玉的钗子就很好看,届时我那套象牙玉梳和这玉钗就和这一套很是相配。」 李氏:「.........」 「主子,今日才受了皇后口谕批评,这可是说的极为严重,您穿着这般好看,合适吗?」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皇奶奶说了,我和那苏清蓉都是言行无状,仪态全无,丝毫不顾及皇家颜面,现如今咱们去京畿寺庙祈福,即便是要素雅,但也不能显得咱们不尊贵。」 苏清芙倒是心情很好,毕竟这样一来,苏清蓉短时间时嫁不出去了。 更何况是永安亲王府呢? 哼,虽然过程有些坎坷,但是最终的路线确实没有任何的问题。 只是走之前,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做准备。 她唤过一旁的如翠,低声的喃喃了两句,如翠微微颔首,说了声「是。」 也就去办事情去了。 林府。 林如海坐在书房之中正忙于案牍,不到一会儿寿安一脸兴奋的跑了进来。 「主子。」 林如海抬首,看着奶兄弟这容光焕发地模样,难得开了个玩笑。 「怎么,嫂嫂又怀了?」 寿安老脸一红,这都说来是古话了。 当时他新婚不久,骤然惊闻媳妇有孕,当时第一件事情竟然不是告诉爹娘,而是兴沖沖的跑到了年少的主子身边,大声欢喜的说自己的媳妇怀孕了。 一时间,在林府内他寿安名声大噪。 此事不提也罢。 他大打起精神,说道:「方才苏姑娘...不宁安郡主吩咐人带信说,她想要让咱们家的小主子去宫中为皇家贵女开的女堂之中去学习,若是主子你答应了,黛玉也愿意的话,她就去安排,到时候也不是用她的名头安排,刘家的嫡出孙女现如今也在学堂,届时不会有人欺负了小主子半分。」 第61页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情,若是林黛玉在女学之中学习,那对于名声可是大大的有好处,若是得了皇后的喜欢,日后前途也是随便抬一抬的呢! 确实对林黛玉有很大的好处,而且林如海也察觉到了,自家女儿似乎在荣国府之中也有几分的不自在呢。 只是.... 林如海想了想,说道:「那今日宁安郡主可有受伤?」 寿安脸色顿时一言难尽,今日他一个下人也听说了两位郡主互殴的事情,于是连忙吩咐人打探一番。 这一打探不知道,说是宁安郡主被殴打惨了,那张娇艷无双的脸竟是肿的很厉害,怕是要毁了容貌。 林如海:「.......」 他脑海中竟是无端浮现出少女今日在门口转眸忘过来的一瞬间。 这样的一副容貌,若是被毁了,那当真是有些可惜。 作者有话要说: 苏清芙:简单的干了一仗而已。 林黛玉:苏姐姐威武! 第31章 那传闻中昨日被毁了容貌的小郡主坐着华贵的马车,带着两车箱笼缓缓地朝着京畿的寺庙前去。 要不得说呢,她前世读书的时候就觉得稀奇。 武则天去了一趟寺庙,回去就一路乘风,最后做了周王。 而某位剧中人物,去了一趟寺庙之中后,回去就大杀四方。 也就不知这一次,她和苏清蓉两人会不会有一些这方面的运气呢。 不过不论旁的,就是这仰山栖隐寺之中景致倒是一绝。 前方是群山簇立、山势雄伟;寺庙后方却是万壑千岩、怪石嶙峋。 寺中有一圣僧,据说前朝皇室后族,却一心佛法,对于佛学,造诣已到了顶峰的地步。 该寺庙虽香火不断,香客也多,但是皇家寺庙,总归是又皇室的清净之处,倒也不怕遇到了许多旁的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皇后的手段,还是东宫的意思,苏清蓉竟然没有来这一处寺庙,而是去了别处。 那倒也清净了不少,免得她烦人。 一大早便出了门,即便是丫鬟们给她按摩了,但苏清芙睡了一晚上之后,浑身竟是连手都抬不动了。 吓得李氏连忙去唤了太医来。 太医来的及时,又吩咐女医细细的看了将病情描述之后,太医药都没开,只说了句小郡主身子柔弱矜贵,这是动作大了,过于激动,拉着了。 皇后派过来的宫女还专门问了,可不可以移动。 答案显而易见。 所以此刻苏清芙躺在宽大的马车里,被缓缓悠悠的马车弄得昏昏欲睡。 浑身涂了药,又喝了药水,倒也是没有多疼了。 于是等她醒来的时候,马车已经到了半山上。 苏清芙让身边的如意撩开马车。 一瞬间山林间黄昏的美景映入眼帘。 远处层层叠叠的山林就像是剪影一般,映衬着远处天边的高耸入云的雪山。 雪山顶端被染成了金色,边缘处被染成了金色的云朵和山尖相衔接,就像是连通了天地一般。 若是前世,她定然是不信任鬼神之事的,可如今她自己的来头,自己都说不清楚,所以看着远处就像是天梯一般的天边发起了神。 一个时辰之后便到了寺庙。 那僧人显然是提前得知了消息。 「阿弥陀佛,听说郡主不便行动,寺庙已经安排了轿撵。」 苏清芙在马车中应答。 「那就劳烦师父了。」 寺庙之中人声鼎沸,香火将整个寺庙萦绕着。 只是那僧人带着众人进门的地方却几乎无人。 石板拼凑的道路两边是绽放着的野花和青草,建筑并非苏朝,而是带着歷朝歷代的痕迹。 直到走到了皇家女眷住宿的殿宇时,能瞧见大门口两边的水池中,轻轻随风摇曳着的睡莲。 女眷殿宇也迫是宽大,虽比不得京城之中的皇宫和东宫,但却也不差了。 苏清芙被抬着进了门,如意将床铺上的床褥利索的换了,这才将自家的小主子放在了床褥上,又吩咐如玉将主子僵硬酸疼的身子细细的按摩。 如翠则带着手下的丫鬟去将小厨房打扫干净,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食材,开始做膳。 如蝶则将主子的衣褥首饰等洗漱用品摆好。 差不多等着天完全黑之前,整个苏清芙住的两进的宅院里已经是焕然一新的了。 她虽是被说着来赎罪的,但是苦于她如今的模样,硬是在床榻上躺了一整天,这才下了床,前去佛祖面前祈福诵经。 不同于她此时此刻的和谐,荣国府却是乱了套。 先前去参加太子妃的宴会,虽说贾母地位在四大家族之中是最为顶级的,但在太子妃的宴会中她却是连小客厅都没能进去。 跟别提她带着的三春,那诗词花宴和她们几个根本就没有关系。 后回了家,贾母微微的合上了双眸。 年岁大了,到底是身子疲软。 一开始那宁安郡主喜欢黛玉,她也高兴,可后来下午发生的事情,却让她收回了拉拢的心。 那样脾性的主儿,就算是给了她通天的梯子,瞧着也是个把握不住的。 晚宴无事,倒是第二日清晨时,林如海带着林黛玉到了荣国府请安。 贾母自然是欢迎,如今贾代善去世后,家中无人在朝堂上掌舵,旧些时候全靠着林如海的书信,方才能在这暗潮涌动的京城之中稳住根基。 第62页 就连贾政也从书房出来,专门接待自己的妹婿。 林如海先行给贾母请安,问候安泰。 看着自己的女婿这般英姿勃发,前途远大,贾母一时间悲从中来,思及自己那苦命的女儿,呜呜噎噎的又哭了一场。 贾宝玉是很久没见过自己的姑父,甚至对他完全没有记忆。 于是等他第一眼看见林如海的时候,那双多情眸瞬间便呆住了。 「宝玉,快来给姑父请安!」 贾政一瞧见儿子,便让他上来给林如海请安,那神情简直恨不得将林如海头上的探花硬生生的安到自己儿子的头上。 可宝玉此刻却脑中一片混乱,双眼发直,最后还是贾母轻轻的推了推他的后腰,他才恍然惊醒。 「侄儿宝玉给姑父请安。」 仪态倒还算是端正。 林如海神色慈和,笑着说道:「宝玉倒是越发的沉稳了。」 「哪里,哪里,自然是比不上妹婿,倒是前日他的老师夸赞他文章有些偏才罢了。」 贾政不无炫耀的说道。 几人就坐,说了些闲话之后,林如海切入正题,说道:「黛玉今日下午就要去宫中女学听讲,说是上午去,晚些时候便回来,女婿此时来,除了给老夫人请安以外,届时,等我离开京城之后,我也是怕黛玉.....」 林如海话都没说完,贾政连连点头,说道:「哪里的话,黛玉儿活生生就是我那妹妹一般的模样,和我亲女儿也没什么不同了,届时妹婿走后且放心好了,每日接送,晚间休息,绝对是安排的好好的。」 贾母察觉到了身边她心肝儿宝贝的异常,问道:「怎么了,宝玉,羡慕妹妹要去读书了吗?」 贾宝玉却是鬓角微微的浮起了几分湿汗,他不理会贾母,转而是看着林黛玉说道:「妹妹不日日同我一起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林如海:? 苏清芙:你惨了,在阎王爷面前发癫。 第32章 此话一落,那被修建的越发富丽堂皇的屋子里瞬间陷入了一阵寂静之中。 但显然贾宝玉却是感受不到了一点点的异常一般,他心中十分的焦急,就像是有一股剧烈的火在烧着他的心脏,令他那被困在脑海之中的野兽陷入一种急速想要突破牢笼的癫狂,令他不得不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来发泄。 「妹妹,你可是捨得我?」 小少年八岁的年岁,分明是粉雕玉琢的模样,那双素来多情的眼眸此时此刻就像是被红绸缎染红了一般,眼底泛着猩红,白嫩的小脸儿上竟是密密匝匝的细汗。 林黛玉被他这副紧迫的模样吓了一跳,她身子下意识的紧绷了起来,那双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捏紧了手中的绣帕,那双极力淡定的丹凤眼此刻压着几分水意,说道:「这有什么舍不捨得得说法么,宝玉表哥也是日日要去先生处上学得呀。」 贾母看着他这副焦急不已的模样,担忧的不行,带着玛瑙戒指的手轻轻的将走了几步的贾宝玉揽在了怀里,说道:「是呀,宝玉也要好好念书,给妹妹做好榜样,日后金榜题名,光宗耀祖呢。」 贾宝玉素来天性便是厌恶这等子世俗凡物,但偏他有几分偏才,来歷也是颇为神秘,看着却实是可塑之才。 家中众人都对他有极大的期许。 贾政也是看不得他这样,若不是林如海在这里,他早就怒起了。 此刻,他极力压制着怒火,那双严厉的眼眸瞪着贾宝玉说道:「你给为父好好读书,日后考个功名,就是你黛玉妹妹也是只有高兴的。」 可越是这样听着别人说这些,贾宝玉越是心中焦躁。 「读什么书!」 「读什么书!」 他骤然睁开了身后贾母的怀抱,突然将手中拿着的一串珠子勐地摔在了地上。 上好的白玉珠子与地面发出清脆的撞击声,随后碎裂的白玉珠子飞溅而起,四散开来。 「读什么书!若是读了书,就要和黛玉妹妹分开,那我为什么要读书!」 「不许去,都不去去,我不去读书了,黛玉妹妹也不许去读书!!」 瞬间屋子里大乱。 贾政骤然暴起,怒道:「你...你在说什么!」 「不读了!不读了!!!」 「逆子!」 他随手抄起手边的一个东西就要打过去。 贾母瞧见了贾政手中的花瓶顿时心碎欲裂,上一次可不就是被打了,在床榻上休息了整整七日才能起床。 现如今可不能再一次被打了的啊! 还是那花瓶,若是被敲中何处,那可如何是好? 「住手!」 「老爷,老爷!」 「天哪,别打,我的心肝儿呀!」 林如海坐在椅子上,他事不关己,而是转头看了一眼神色颇为紧张,但却似乎习惯了的女儿。 心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咚。」 他轻轻的将茶盏放在了茶几上,一声不大的声响,但却格外的给人一种压力。 贾政是时刻的关注在林如海这边的,他身子勐地一顿,这倒是给了一众女眷的机会,贾母和身边的丫鬟们将贾宝玉当在了身后,贾母身后将他揽在了怀里。 那护着眼珠子一般的将孩子护在了自己的怀里,一时间老泪纵横。 「妹婿,哎,妹婿让你看笑话了。」 第63页 贾政那涨红的脸却是是有几分不好意思,粗。喘着气说道。 但贾宝玉此次跟本没有被打,但却被吓得不轻,他老老实实的带着祖母的怀里,那隔着众人将那闪烁的眼眸不断地放在端坐在椅子上的小姑娘身上。 「这倒是无事,小孩子总是有任性的时候,更何况宝玉和黛玉的关系这般要好。」 林如海背嵴笔直犹如那参天的青松,他分明是穿着一身淡蓝色的常服,清俊无双,本就是二十五的年岁,在京城之中在他这个年岁大多也就是青年郎罢了。 就是随身上,也只见那手腕上檀木的珠子可窥见男人的沉稳。 王夫人本就是面慈心苦的,在家中时就看不惯贾敏那娇柔风流的模样,现如今生了一个女儿也是这般的噁心作作模样。 还去皇宫读女学,啧,每日做些个酸诗,捧着那尖酸刻薄的下颌,做出些西子捧心的模样,没得让心噁心的想吐。 她眨了眨眼,说道:「是啊,这般好要的关系,其实呀,我妇人愚见,也是个家宅之中打转转的,不比男人们在外打天地的,要去见识见识这世间的模样来,咱们这些个高门贵女的,在家中也是可以学习学习的嘛。」 王夫人隔着屏风,细细的说道。 她素来是知道自己这位妹婿在朝堂之上很是厉害的,但心中却不以为意,一个男人而已。 男人哪里会对家中的女儿有多么的上心呢? 更何况林如海这样家世单薄的人,能懂什么? 那林黛玉去什么女学,既然来了这荣国府,可不是要学会以男人为天的道理来? 日后若是林如海在官场上腾飞了,林黛玉也算是配得上她的宝玉。 若是一天学什么酸诗,和那些郡主公主的厮混,就像是昨日那宁安郡主一般做一些不要脸面的事情来,如何给宝玉做夫人? 况且,既然林如海有这样的关系来,不如拿出来给她的宝玉铺路,若是能跟着皇子们在皇家学堂之中学习,那依着宝玉的本事,那岂不是日后金榜题名,易如反掌? 更何况,若是得了宫中那位主子的眼,别说是林黛玉,就算是郡主公主的又有什么是她的宝玉配不上的呢?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对,于是对着屏风对面沉默不语的男人说道:「妹婿呀,你在外,家中有无女主人执掌,当真是不知晓吧,这女儿家呀,不比男子,去什么学堂读书,若是一般人家,有了进宫读书的路径,就算是家中无适合的儿子,都是会考虑其余的子弟呢,早早的接触了什么个皇子世子的,可不是日后的人脉嘛,就算是对您林大人也是有很多帮助的呢,哎,说起这女儿家,都是娇客,何须去外面受累受苦,就在家中看看书,写写诗词也就罢了,主要的是如何学会日后嫁做了人妇,侍奉丈夫、婆母才是正途呢。」 话音一落,屋子之中陷入了一场诡异的安静来。 贾母和贾政并非隔了屏风,所以几乎是瞬间感受到了那一股迫人的气势来。 贾母何等精明人物,她眼眸微微一缩,心中顿时暗道不好,立马说到:「这里何处轮得到你说话的份?」 她的嗓音及其的严肃,甚至带了几分压抑不住的厌恶和冷然。 王夫人是根本没有能继承到一点点属于家中父母的精明能干,根本一点儿也不像她那在官场上老奸巨猾的哥哥,这蠢货,若是没有这般强势的哥哥,只怕是早就在后宅倾轧中死了。 能轮得到她说话。 贾母简直要气死了。 她这话就是说给了自己家中的几个女儿也就罢了,可偏偏说给了林如海听。 林如海何等人? 她只求林如海别因此疏远了荣国府才是。 「你这等妇人懂什么,且闭嘴吧!」 贾母还想说什么,但她严厉的语气似乎是吓到了怀里的宝玉,原本就湿汗的身子此刻微微颤抖,她心中疼惜不已,却是没了再一次骂王夫人的心了。 哎,算了,到底宝玉是从她的肚子里出来的,若是有了个什么不好的名声,日后定然是要拖累宝玉的。 林如海,再是有本事,到底是女婿呢,家中又无其他人,母族便是亲族。 更何况他如今只有黛玉一个女儿,等着他离京了,只有将女儿放在荣国府,没有其他办法。 思及此,心中倒是也稳妥了几分。 贾政此刻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在这样的带着极为熟悉的强势的压迫之下,他双手酸麻,那干哑的嗓子竟是发不出来一个字。 「黛玉,你喜欢去女学吗?」 林如海根本就没搭理王夫人,他转过了头,那一双入墨点的眼眸温和的看着自己的女儿。 如何不喜? 林黛玉本就聪慧灵敏,心思灵巧。 自幼年时便是喜欢拿着诗词背诵,拿着书籍看古事。 她瞄了一眼对面被屏风挡着的王夫人,心中却浮现出了几分愁绪来。 是啊,现如今家中没个女主人,她若是去了学堂,何人来问候家中父亲冷暖? 那些个下人最是会偷懒了。 「我....」 林黛玉在想什么,林入海如何能看不出来。 他心中默然嘆了口气,随后开口打断自己的女儿,说道:「黛玉,你只管说想不想,你难道不相信爹爹吗?」 林黛玉那双水润的丹凤眼微微颤了颤,对上了父亲那慈爱的神情时,那纠结不安的心竟是瞬间的缓和了下来,他嘴角轻轻的勾起,说道:「你的苏姐姐和刘姐姐还在等着你呢。」 第64页 是啊,苏姐姐说过了的。 她心中轻轻一动,若是她不去,自己不能上学,爹爹也不能有机会见苏姐姐了。 现在她也知道了苏姐姐的身份。 若是她去了的话,岂不是两全其美?! 她这才咬了咬唇,轻轻的点了点头。 「女儿想去...」 王夫人眼看自己计谋不能得逞,她生怕是林黛玉进了宫,若是被那个主子看上了,或者是旁的。 她心中一急,忘记了方才被贾母怒斥之下的心紧。 「妹婿啊,旁的不说,就说我那大女儿,可不就是在府中我亲手养育长大的,如今可不就是在宫中做了女使,宫中的主子库说是很是看重呢,可即便是如此,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吃苦。若是有这等子的机会,不若就给了家中的男子,若是男子日后有了成就,女儿家们也不用受苦受累,反倒是门楣抬了,日后嫁的也好不是吗?但这也只是我一个妇人的愚见罢了,上不得台面的。」 有时候,有人寻死,当真是无需任何的理由的。 她的话音一落,那原本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冷然起身,那冷淡的嗓音就像是此刻骨的寒冰,冷的王夫人浑身一颤。 「嫂嫂,你既然是知道上不得台面,那就不要弄上檯面,惹得人贻笑大方。」 此话一出,就是那要哭不哭的贾宝玉都噎住了嗓音。 甚至就是脸林黛玉都神思恍惚的以为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这可是在贾家,而且父亲素来讲究雅致,何曾这般不给人脸面? 更何况王夫人虽不是大房,但如今却掌握着荣国府中馈,更是王子腾的妹妹。 但此话一出,竟是脸贾母都未曾反驳。 所以,众目睽睽之下,林入海带着林黛玉朝着贾母行礼,又给贾政行礼。 「老夫人,哥哥,林某就先带着女儿黛玉先行离开了。」 那原本哭都不敢哭了的贾宝玉看着自己的心肝儿表妹要走了,身子轻轻一动。 对一对上林如海那云淡风轻的眼眸时,就像是一颗鹌鹑一般,僵在了原地。 「外祖母,舅舅,舅妈,黛玉先告退了。」 刚走到门口,林入海突然就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他骤然转身,说道:「突然忘记说了,本来林某想着黛玉年幼,若是我南下倒是无人照顾,黛玉也可照顾一二老太太,也算是替自己的母亲尽孝了。」 「但如今看来,林某以及夫人对于黛玉的育子理念,怕是与嫂嫂略有不同,那这倒是不便嫂嫂教育家中孩子了,这每日回荣国府怕是就算了,不若没十五日回荣国府给老太太、她舅舅、舅妈请安便也算是尽孝了。」 话说完,行礼,转身就牵着自己的女儿离开了。 众人言笑嫣嫣的时候,未曾想到竟是这样一番面目落场。 走出大门之后,林黛玉忧心忡忡的往身后看了一眼。 「爹爹....」 她回首瞧见林入海脸色沉静,默不作声的将女儿抱上了马车,这才说道:「为父倒是听说了荣国府如今越发的落寞了。」 林黛玉规矩的坐在自己父亲的身边,仰慕的看着他。 「一个家族既是辉煌过,自然也有不那么辉煌的时候,日月升落,总有循环。」 「爹爹的意思是说荣国府现在就是落下的时候么?」 林如海轻轻的摸了摸小姑娘的髮髻,脑海之中却无端的浮现出了那日船舱内,那张在烛光下明艷无双女子那恳切的眼神。 作者有话要说: 林黛玉:?爹爹你在想什么? 苏清芙:他在想自己有多对不起我! 第33章 「本以为如此,但今日一见...却未曾想这般的严重。」 林如海嘆了口气,他的老丈人贾代善一去,贾家竟是沦落至此。 小姑娘虽聪慧,但仅仅只有七岁而已,并且从未刻意的将其家门之事说的很清楚。 或许往日里他会觉得黛玉一生都在他的羽翼庇护之下,但到了如今,他却始终不能忘记苏清芙在江南时的模样。 荣国府并非是能真心依仗的地方。 若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黛玉是否真的有勇气,或者是她自己能够意识到,跃进深渊,来挽救自己于万难呢? 「《颜氏家训》中讲到:「父子之严,不可以狎;骨肉之爱,不可以简。」,玉儿你可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马车外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落在马车的房顶上发出轻轻的极具节奏的响动。 在这样的显得马车内格外的安静和温暖。 林黛玉极为舒心的依偎在父亲的身边,那纤细的手挽着自己的父亲。 「唔,玉儿前岁刚读过,主要意思是:父子之间要讲严肃,而不可以狎昵;骨肉之间要有爱,但不可以简慢。」 「是这个意思,那你将这句话放在方才你瞧见的荣国府那混乱的场面中,你可感受到了什么么?」 林黛玉眨了眨眼,那纤细的令人心疼的下颌轻轻的抬起,在自己父亲的肩膀上无意识的蹭了蹭。 「是今天外祖母对于宝玉表哥的宠爱吗?我平时倒看见舅舅经常因为宝玉表哥学业上的事情经常打表哥,这倒是很严肃的。」 林如海轻轻的摇了摇头,说道:「你看你舅舅打宝玉时,可曾真心的使得宝玉懂了他的苦心不曾?听了他的话不曾?你可是又注意到宝玉和后宅女子是否太过亲昵了呢?」 第65页 林黛玉一愣,那柳叶弯眉细细的拧起,略带着几分思索地模样。 林如海心中自然是对女儿疼宠万分,他轻轻的点了点女儿挺翘的小鼻樑,笑着说道:「《南史》卷二十二「齐有人焉,于斯为盛。其余文雅儒素,各禀家风。箕裘不坠,亦云美矣」。是下对上、后对前的承继接受之意,是一个家族代代相传沿袭下来的体现家族成员精神风貌、道德品质、审美格调和整体气质的家族文化风格。」 「你可懂,玉儿,你晓得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宁安郡主么?」 林黛玉轻轻的点头,说道:「苏姐姐人美善良,和她在一起的时候玉儿能感受到对生活的欢乐和期许,甚至能感受到姐姐是真心的很喜欢我。」 「那荣国府内的你可有这样的感受?」 「唔....」 林黛玉想了想,细细的说道:「舅舅家中现如今经常一起玩儿的有三姐妹,按着顺序,迎春姐姐虽然养在了刑夫人的名下,但性子比较内向,也不爱说话,瞧见了我都是看了一眼我,便先垂下了眼眸,也没什么话说的。探春妹妹倒是性子活泼,而且心思灵巧呢,就是外祖母也格外的喜欢探春妹妹,就是探春妹妹总是显得比较忙,偶尔和我们玩儿的时候,也是大家一起开玩笑,但姐姐说话总是稳重些的。」 林黛玉絮絮叨叨的慢慢说着,林如海丝毫不见不耐烦,那双漆黑的眼眸轻轻的落在身边小姑娘的面容上,不发一言。 「惜春妹妹....」林黛玉轻轻的嘆了口气,说道:「也不怎的,总觉得惜春妹妹家中父母也都不是很疼爱妹妹一般,当初我来时就察觉了,妹妹衣着总是素一些,就连那黛眉也是懒得画了,显得越发地素净了呢。」 林如海说道:「依着规矩来说,明面上那宁安郡主更为放肆才是,可为何偏偏她浑身上下的礼仪规矩,甚至那股矜贵的气质丝毫不受影响呢?」 林黛玉一愣,轻轻摇头不说话了。 「这便是家风,官家人,读书人说家风,百姓则有句俗语,凤生凤,龙生龙,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噗嗤。」 小姑娘哪里听过这样的话,父亲又何曾这样给她讲过这写东西,不由的逗乐了她。 但笑着笑着,她便慢慢的懂了一些。 相较之苏姐姐嘴里说的,目光看的都是未来,都是正途,甚至是对生活的欢愉。 而那三个姐姐却看着是眼前,都是担忧,都是忧愁。 而贾宝玉看的都是后宅,都是女儿,都是玩乐。 马车稳稳噹噹的朝着林宅行去,这是第一次父女两人察觉到了世间天地黛玉的归宿似乎是只有林如海。 山下下小雨,京畿的寺庙之中却是大雨绵延。 倾天而下的雨幕直直的朝着寺庙之中扑来,苏清芙本要去祈福,此刻却仓促的回了房檐下,看着雨滴瞬间将脚边的地面淋湿。 雨打芭蕉,是雨中美景,若是没有芭蕉,但那风中被洗刷的格外翠绿的苍天大树,也是带着几分古朴的趣意。 池塘之中鱼儿欢腾,水声,树声,不远处寺庙之中诵读经声慢慢的传入了苏清芙的耳朵里。 慢慢的,心中的浊气似乎都在顺着唿吸慢慢的排出,慢慢的那自从家中出事后便浮躁的心慢慢的便沉淀了下来。 「主子,主子,快些进来,仔细不慎被淋湿了,可别染了风寒才是。」 「嗯!」 与此同时,那山下的刘家庄子里。 「咳咳。」 「爷,喝点温水,润一润嗓子吧。」 刘氏端过了一盏温热的水,轻声说道。 苏长安放下手中的书信,轻轻的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嗓子之后这才压下了喉咙的干痒,他起身,伸手扶着如今还看不出孕相的妻子,扶着她坐在了椅子上,说道:「现如今倒是不用担心清清了,父皇将她带进了宫里养着。」 刘氏却微微的蹙起了眉头,说道:「但我瞧着清清绝对不是什么坐以待毙的性子,她本就和那性子骄蛮的苏清蓉不和,现如今怕是要起冲突才是呢。」 「这我倒是...」 「主子。」屋外传来丫鬟略显得有些焦急的嗓音。 苏长安和刘氏对视一眼,刘氏随口说道:「进来吧。」 一刻钟后。 「啪!」 「老四他竟敢欺辱我女儿!」 苏长安本事儒雅温润着称的前太子,此刻神色却凌然,差点儿没能化作了恶鬼前去给自己的宝贝女儿讨一个公道! 「不是,爷,是您女儿在和苏清蓉打架,大人没参与。」 苏长安深深的吸了口气,简直怒及,他看着地上跪着的丫鬟问道:「还有什么,你说。」 那丫鬟也是气得很,说道:「打完了架之后,那..太子..太子妃丝毫没有停顿,当时就散了宴会带着两位郡主去了皇宫,哭诉说咱们郡主故意欺负那安和郡主,说是扰乱了她的婚事。」 刘氏:「.........」 苏长安:「夫人,夫人,夫人你可千万别动气,别动气,现如今是最为紧要的时候,你且听这小丫鬟说的,没事儿,咱们小郡主打赢了的。」 刘氏那张明艷典雅的面容上硬生生的扯出了一张极为刺眼的笑容来。 「敢告状,着乌氏到如今也使用这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来欺负我的女儿。」 「说,还有什么?!」 第66页 那丫鬟一咬牙一闭眼,大声说道:「据说皇后不堪两个郡主烦她,直接让两个郡主分别去了寺庙诵经祈福一个月,还要抄《女戒》《道德经》五十遍。」 屋子里骤然陷入了安静,还是苏长安最后开口说道:「在那个寺庙祈福?」 「仰山栖隐寺。」 仰山栖隐寺离这里不过骑马两柱香的距离。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慢慢的,苏长安坐在了位置上。 就连原本一脸怒火的刘氏此刻面容上的怒火也消失了个干干净净。 她挥了挥手,那丫鬟便悄无声息的退下了。 「爷...」 刘氏看着眼前温润俊逸的男人,她无声的嘆了口气。 她和他没有一丝的男女之情,甚至婚后也像是两人合作一般,这个孩子的到来也是一半计谋一般意外。 大苏王朝的建立不过百余年的光阴,现如今即便是看着欣欣向荣,但那边界之上,却是有无数的危险。 并且,百余年的平和,并非只有大苏朝一个王朝在发展。 东宫之位,不好坐。 上承受皇帝的审视,甚至是打压,下面却也要去担忧自己的弟弟们长大。 可也有朝臣的崇拜跟随,也有那些人的阿谀奉承,甚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 但在这样的环境之中,苏长安一心为国,为家,在一次两次的和父皇有了朝廷上十事物见解的不同时。 苏长安是心惊胆战而又热血沸腾的。 皇上却是骄傲欣赏却又不得不去窥视儿子的「心」。 天家父子关系畸形如此。 这一次的冲突如此暴烈,不过是因为一件事情罢了。 军权。 与其说这是四皇子夺权成功,不若说是苏长安和苏勛邵父子之间对于皇权的试探和夺取。 偏偏苏长安一片赤诚之心。 令苏勛邵这般的又爱又恨。 此次苏清芙和苏清蓉这么似乎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不过是苏勛邵的暗示罢了。 许久,苏长安轻轻的嘆了口气。 「走吧,清清也颠沛流离,如今回了京城也这般的受人欺负,而你也幸苦了,后面的日子越来越难熬,你的身子也受不住这里的环境。」 苏长安笑着说道。 但刘氏在这一刻,竟是落了泪。 成婚二十余载,第一次,这个端庄典雅的女人落了泪。 「可是,爷...」 第34章 苏长安那双和苏清芙极为相似的眼眸带着淡然和沉稳。 「世事变化,我猜父皇,他恐怕是有些来不及了。」 夜色微凉,东宫之中犹如死寂。 如今的太子爷此刻撑着手坐在椅子上,目光死死的看着案桌上放着的一张小小的纸条。 屋子里光明如昼,但那对面站的男人却是格外的阴沉。 他的头髮全部高高束在头顶,眉目阴沉,那张向下的嘴角微微的抿起,似乎是极力的压制着心中的狂喜。 「太子爷,您不可能永远坐稳这个位置,更何况,坐这个位置的目的难道只是太子之位吗?」 四皇子眼底带着几分猩红,微微的抬起头,看着对面的男人说道:「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男人背嵴缓缓的挺直。 「教主。」 白莲教教主此刻微微的垂下头,避免和男人的眼眸接触,这是一个臣服的含义。 「太子爷,天下皇位只有一个。」 男人的声音缓缓而来,就像是说着午后的茶水一般,漫不经心的说道:「既然您不占嫡,也不占长,何不效仿唐太宗,为天下博取一位英明的君主呢?」 男人面容冷淡而矜贵,但那双压抑都压抑不住的猩红眼眸却是泄露了他的内心。 男人心中不屑,天下皇权,即便是皇帝之子,也不过如此罢了。 「如此,白莲教本就心怀大意,自是能有幸助您一臂之力。」 四皇子目光落在那纸条上,漆黑的笔墨此刻却带着一股浓重的无形的血腥气传来。 帝盼安归。 安归。 呵。 安归。 「去吧,届时,白莲教定然会是天下第一教。」 「本教教徒定会日日夜夜为您祈福。」 那男人话音一落,随后犹如鬼魅一般,消散在原地。 慢慢的,屋子里只有四皇子一人。 男人看着此刻空无一人的地方,扯了扯嘴角。 「装神弄鬼。」 然后,身后走出来一个女子。 女子眉目清丽,那双眉目略带着几分担忧的看着男人。 「行啦,行动吧。」 「是。」 她双唇动了动,却没能说出旁的一个字来,最后,那双饱含情意的眼眸被长长的眼睫毛轻轻的压住,最后只留给男人那张秀丽而规矩的面容。 一时间,这越发平静的京城,湖底下却是浑浊的令人心惊。 当夜,史鼐原本是准备带着小妾准备休息了,但连夜收到了消息,一打开纸条,瞬间便没了那些酒饱饭足之后的心思了,将那双眼潋滟,柔弱无骨的小妾一扔,变身就去找了自己的弟弟史鼎。 「你看看。」 说着,便把那小纸条给自己的弟弟看了一眼。 两人缓缓在这烛光下对视。 天下盐运,当真是握住了半个江山的钱财。 第67页 而林如海本身的本事也委实过于诱人。 无论这满京城如何风起云涌,朝阳总在该升起的时候升了起来。 苏清芙难得睡了个好觉,一夜无梦。 清晨在一股带着雨后的清香之中醒来。 难得一日自然醒来,苏清芙抱着被子眯了眯,这才懒懒散散的撑了个懒腰起床。 穿着一身素白暗绣银莲的寝衣,躺在床榻上,舒心的合上了眼睛,如翠搬了个小板凳坐在苏清芙躺着的头顶的位置。 如玉摆过一个小几,然后放上了一个盒子,盒子里面打开,里面又三格。 第一格上面放着象牙梳,每一个梳口都被磨得很圆滑。 如意轻轻的将捆住了主子的头髮松开,满头的乌髮犹如万千的青丝瞬间滑落,散开。 随后如意拿起象牙梳,轻轻的从头顶梳头。 苏清芙轻轻的唿了口气,随后便是面容上,那叠了两层的纱布上沾满了乳白色的液体,伴随着花香,轻轻的敷在了她的面上。 李氏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带着磨香的工具。 先拿出了石臼、捣子,接着在香料的盒子里,拿出了一点点的香料,慢慢的磨着。 且不说李氏制香便是天下一绝,就是碾压制造的声音和那淡淡发散的香气本就令苏清芙昏昏欲睡的脑海缓缓地下落,最后陷入了假寐。 等她醒来时,刚好那香烧到了底部。 也算是沐浴焚香了。 「主子,等会儿圣僧便是在水间格里。」 「嗯。」 李氏略略有些犹豫,最后说道:「主子,您也当注意注意一下自己的终身大事才是呢。奴婢听说圣僧什么都能算一些的,这样通天的本事,您就算是不说一下子算准,但也当知道在哪一个方向呀。」 苏清芙:「.......」 这倒也是不必了,到底谁是她的夫婿,这件事其实并不重要。 如果一定要是有个夫婿的话,选一个智商聪慧,忠心爹爹的人就好了。 思及此,苏清蓉是万万不能嫁于刘皓月的了。 这倒是一件大好的事情。 寺庙是个清净之地,不光是苏清芙觉得好,那一门双侯的史家也觉得很好。 京畿的皇家寺庙,越是光明正大,越是人多,越会显得有些事情不会那么浮于表面。 于是浩浩荡荡的,四大家族竟是要来仰山栖隐寺上香。 家中女儿们也纷纷前往,一路上自然是各种开道。 等着众人到了的时候,已然是午后了。 寺庙之中虽然分了皇家的殿宇,但是前院都是讲究众生平等的。 苏清芙也不乐意在寺庙之中将自己的特殊显示出来。 于是等她转过一个角的时候,圆圆的便瞧见了林如海和一个身姿纤瘦的男人往前走。 那男子不是旁人,可不就是贺惊寒. 他为何会和林如海在一起? 幸好原本就要去的地方和他们似乎是一路的,于是苏清芙也就跟了上去。 但没走两步,身后便又来了两人,来人穿着华贵,面部微微发胖,两张极为相似的面容上带着几分紧张。 李氏微微的看了一眼,飞云骤然出现在身后,低声说道:「这便是一门双侯的史家,史家兄弟。」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史家。 那么.... 随后身后便是热热闹闹的女眷,其中一个年老的妇人手中牵着一个少年被簇拥着走了进来。 苏清芙细细瞧了,倒是没瞧见林黛玉,于是也懒得搭理这一群人,反而是转身便朝着原本要去见僧人的地方前去。 她倒是老实规矩,见了圣僧,请圣僧给父母算了一卦平安之后,便起身去佛祖处跪着诵经祈福。 原本如翠和如玉是要跟着去的,但刚准备出去,那慈眉善目的圣僧便开口说道:「郡主既是诚心诵经,若是有了旁人,倒是不美了。」 两个丫鬟一愣,苏请芙瞧了一眼身后的两个丫鬟,说道:「行啦,那你们两个先去大殿外自个儿玩儿吧。」 殿宇之中到处都是防卫,到也不怕。 等这两个小丫鬟走了,苏清芙转身,看着这位见过了几面的圣僧。 有传闻说他是前朝皇室这一点,苏清芙和眼前这位圣僧心知肚明,是真的。 就算是不是,他这惑人的外表确实也是.... 难以相信,一个天下闻名的圣僧,年岁不过三十。 剑眉星眸一词,似乎是专门用来形容他的。 那光洁的额头没有半点儿的影响他的形象。 他今日穿着一身的武僧袍,半袖。 那露出的肌肉,双手合十之下,露出的清晰的肌肉线条展示出这位圣僧并非文弱之人。 但男人望过来的眼神却无比的清澈,就像是那清澈减低的湖面上倒影着的烈日。 使得黑暗无从遁形。 好吧好吧。 「见了故人,也是这一副似乎是大家很不相熟的模样。」 苏清芙转过身,坐在蒲团上。 两人相视也是在这寺庙之中,当时苏清芙不过五六岁的年纪,而眼前的这位僧人也不过就是她如今这般大的岁数。 当时苏清芙差点落下栏杆,调入水中,是路过的僧人竟是用隔空取物一般的能力将她从栏杆上救了回去。 后来也曾见过了几次,到如今也算是很相熟才是,但次次见到他,对着苏清芙都是一脸陌生的模样。 第68页 「每次找你算卦,旁的人你还算是用心,总归是会说些破解之法的,但是到了我这里,圣僧你总是显得委实过于敷衍了些。」 玄空微微颔首,说道:「郡主所问之事,皆乃贫僧所不能窥探之事。」 苏清芙一愣,笑着说道:「这是你我见面的时候,你就说过了。」 玄空微微颔首,慢慢的合上了眼。 啧。 拽什么拽。 苏清芙迫不得已又起身,然后朝着原本就准备好的一间佛堂走去。 她倒也老实,说跪经祈福,就真的祈福。 周围也无人,她悄无声息的跪在此处,也无人注意。 然后...只听见旁边的一间佛堂的门被打开。 「哥哥,这可是如何是好?!」史鼎声音略带着几分焦急。 男人开口的嗓音带着几分沙哑,苏清芙轻轻的睁开了原本合上的眼眸。 「没办法,这林如海果真就是个最难啃的骨头,主子也是知晓的,算了,他既然只忠心皇帝,那便等着那位做了皇帝,看他如何忠心便是了。」 苏清芙:「........」 那位? 哪位呀? 她心思转了转,还准备细细的听,但是却没听着什么,两人犹如方才来的时候一般,莫名其妙的又走了。 反倒是午后出门的时候,竟是瞧见了被几个丫鬟簇拥着往这边走过来的一个小男孩儿。 作者有话要说: 苏清芙:「........」 贾宝玉:!!仙女!! 苏清芙:不是,你...yue。 贾宝玉:?? 第35章 很好,看着即便是来了寺庙之中穿着也是一图火红的花蝴蝶一般的年少,她很难不猜出这位少年就是《红楼梦》中的男主人公,贾宝玉。 也不怎的,以前没遇到林如海和黛玉妹妹的时候,她的世界里似乎就像是没瞧过《红楼梦》之中的人一般,到了现在,却到处都能遇见,简直防不胜防。 贾宝玉显然也是瞧见了骤然闯入他眼中的仙女。 许是太过于的惊讶,他甚至没能上前搭话,傻愣愣的瞪着那双传闻之中的多情眸看着她。 是不是傻子? 苏清芙转身便离开了。 他顿时心中不愿,就要往前追,没走到两步,就撞到了一个男人的身上。 飞云浑身都是精瘦的肌肉,那养尊处优的少爷撞上去的时候就像是撞到了石头一般,顿时鼻头一酸,疼的什么都忘记了。 「宝二爷,宝二爷。」袭人并着几个丫鬟忙不迭的上前去问候。 飞云冷眼看了一眼那缩成了一团的少年,转身离开了。 根本没注意到那少年那双泪眼婆娑的眼眸痴愣愣的望向了远处消失的倩影。 过了没两日,四大家族又大张旗鼓的回了京城。 那排场看的就算是伺候惯了郡主的如玉和如意都嘆为观止的程度。 「天要令其亡,必先令其狂。」 苏清芙一脸怠倦的凭栏遥望浩浩荡荡下山的四大家族。 一月一晃而过。 苏清芙看着刘玥并林黛玉给她带来的书信。 刘玥对于林黛玉的聪慧简直是嘆为观止,满篇的惊嘆和赞颂。 而林黛玉的小楷字就像是她本人一般的娟秀。 里面细细的问了她是否安好,有没有受苦受累。 苏清芙沾了沾墨,正打算回信时,如玉一脸喜意的进了门。 「主子,主子。」 「做什么,慌慌张张地,一点都不端庄。」李氏在一旁呵斥道。 如玉早已是被骂的皮了,她一脸的欢喜,对着李氏说道:「奶妈,别什么端庄不端庄了的,今儿皇上亲口在朝堂说了,这两日要来京畿围猎,说是让咱们老爷和夫人随行呢。」 「啪嗒。」 一滴浓密的墨水滴在了宣纸上,随后慢慢的散开,最后占据了宣纸一大半的位置。 「你是说...」 「对呀,主子,咱们老爷和妇人的幽静结束了!」 苏清芙顿时眼眸一亮,将那狼毫随手放在案桌上。 「快,快,备马!」 「备马!」 此刻,就算是一项稳重的李氏,也一派的欢喜,跟在了自家主子的身后,说道:「主子,坐马车,坐马车!」 可苏清芙哪里还听得到这些? 她径直去了马厩,牵出了自己养着的通体雪白的马匹,飞身而上。 「驾!」 一炷香后,在京城前往京畿皇家猎苑的官道上。 苏邵勛骑着马不快不慢的跑着。 身边侍奉的除了最近也回京述职的李大人,还有就是最近风头很盛的林如海。 其余的一众皇子竟没能走到身边侍奉。 就是新上任两年的太子今日竟是乘坐马车,并未跟着自己的父皇骑马。 慢慢的,众人走出了山林,远处便是山顶,走到官道边缘的时候,几乎能纵览京畿的美景。 皇帝抬手,身后的众人都离着三人十余尺的距离停了下来,随后苏邵勛双膝轻轻的撞了撞马匹,带着身边的两位臣子走到了山顶处。 山下。 层层叠叠的入目满是翠绿的山林之下,一处水湾倒映着这周围的绿与天空的蓝。 就在这分不清到底是天还是地的美景之中,一个纵马而去的俏丽身影就像是山林之中的仙人一般闯入众人的视线之中。 第69页 通体雪白的马匹上,那少女纤长而乌黑的发垂落腰肌,随后发梢随着马匹飞奔的动作,肆意的飞扬着。 皇帝默然的看着远处那逐渐消失的身影。 他原本想要说什么,但却勐然的顿住了。 护在皇帝两边的林如海和李华丹就像是没察觉一般。 甚至李华丹感慨一般的说了一句:「倒真是一幅令人难以忘怀的美景。」 苏勛邵不着痕迹的压下了心口的那一抹铁锈味,说道:「世人都疑惑为何宁安郡主这般的受朕和太子的喜欢,只要看过她一眼,何曾会不明白呢?」 此话一出,李华丹一时间竟是失去了自己的表情控制。 他一时间竟是不知该感嘆自己方才瞧见的在山林之中纵马的竟是名动天下的宁安郡主,还是该吃惊方才皇帝似乎是用随意的语气说的「太子」。 如果山下宁安郡主的父亲是太子的话,那么身后的哪一位今日根本就没有露面的太子又是什么? 不同于李华丹的失控,身边的林如海依旧神色冷淡,眉宇之间丝毫没有任何的浮动。 苏邵勛眉头微微一动,轻声感嘆了一句。 「你们两人吶,和我那儿子...」 他并未说完,只是转过身,看了眼身后早已是长大了的孩子们。 「走吧,下山。」 「是。」 林如海微微颔首,勒住马缰跟着皇帝便下了山。 就像是没能察觉的李华丹灼热的视线一般。 「爹爹,爹爹!」 苏清芙刚到门口,就瞧见了准备走出门的苏长安。 她根本不管,欢喜的直接从马匹上跳了下来,飞身便就像是归途的飞鸟一般入了父亲的怀抱里。 「爹爹。」 苏长安将女儿揽住,尚未来的及说一些安慰或者思恋的话,便首先感受到了那在心口之间洇开的湿意。 一时间苏长安千言万语哽在心口间,竟是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只有用那双手轻轻的摸着女儿的髮髻。 「行啦,只看得见你爹爹,看不见娘亲的是与不是?」 一声素来便是端庄的嗓音在苏长安的身后缓缓响起。 苏清芙微微站直了身子,望过去,在瞧见较之两年前更为圆润了一些的母亲时,她原本有些止住了的泪珠,又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地往下落。 「娘亲!」 苏清芙轻轻的拉起了母亲的手,随后缓缓地倚靠在和自己一般高的母亲的颈窝里,依赖万千的蹭了蹭。 三口人团聚,顿时合家欢乐。 但留给他们一家三口的时间不多,午后皇帝就要到京畿皇家猎苑,届时,二皇子一家人必定是要在门口等着的。 于是三人顾不上细细的交谈,朝着猎苑前去。 时间卡的很紧。 皇帝去猎苑围猎,周围跟着的大臣皇家贵戚自然是不少。 于是,几乎是所有人都一眼便瞧见了那立在门口等着的一家三口。 二皇子苏长安刚出生不久便被立为了太子,甚至被皇帝亲手抚育长大。 青少年时的苏长安便是展现出了他为皇帝的绝资,他幼年时便为人贤德,谦恭礼让,且有很高的治国天赋,后在参与朝堂之后更是展现了非凡的能力,甚至苏邵勛亲口赞誉太子:「甚周密而详尽,凡事皆欲明悉之意。」(此话引用康熙夸赞太子礽) 但太子越发的贤德,其治国安民之策越发的能干,那么和皇位上的父亲的距离也就会越远。 因为他是东宫之中。 当时朝堂之上所爆发的一场争论,是那样的暴烈,当即皇帝大怒,撤去太子名讳,幽静京畿庄园。 到如今已经过去了两年之久。 现如今就算是些老臣,瞧见了门口穿着一声雪衣袍,但风姿依旧的前太子时,心中不免都有些感慨。 马车内的四皇子自然是不会错过周围人的神情,他也跟着众人看。 只是在看见男人的一瞬间时,那股他以为作为胜利者慢慢消散了的那种嫉妒和厌恶,此刻却完完整整的又回到了他的心口里。 「果真.....」 似乎是嘆息一般,他双眸死死的看着远处那温润而笔直的身姿,用着只有他一个人能听到的嗓音说道。 「果真是只有你死了,我才方能安心呢。」 「儿臣给父皇请安。」等着离着近了,苏长安便带着妻子和女儿给皇帝请安。 苏绍勛微微颔首,下马,就像是没有看见自己的儿子一般,只是对着身边行礼的儿媳说道:「你身子越发的受累了,平身吧。」 刘氏復行礼,说道:「谢父皇慈爱。」 「嗯。」 他这才愿意将自己的眼神递给两年不见的儿子身上。 果然,他清晰的看见了自己的儿子在看见自己的时候,那勐然紧缩的瞳孔。 他这个儿子,就算是当初被罢黜太子之位时,也是一脸温润淡然的面容,此刻竟是双唇微微颤抖,最后不受控制的唤道:「父皇...」 「行啦,有你这份心,不枉你老子我这番费力不讨好的苦心了。」 苏邵勛打断了他要说的话,伸手拉过了他的身子拍了拍,又看向了身后一脸老实无辜小白花模样的苏清芙。 「你要是再不被朕放了出来,你这被娇惯的女儿怕是要翻了天。」 苏清芙:「......」 第70页 「也不知道日后得寻怎样一个女婿。」 苏邵勛冷着嗓音说道。 苏清芙:「!!!!!」 她可不想这个时候成婚,她忙不迭得昂起自己的小脑袋,露出自己最受长辈喜欢的模样。 苏清芙黏黏煳煳的上前挽着皇爷爷的手臂,讨好的说道:「皇爷爷,一月不见,我可想死您了,您想我了吗?」 苏邵勛很是自得自己的孙女爱贴着自己,但却硬是要做出几分嫌弃。 「哎呀,哎呀,皇爷爷,皇爷爷,你可别装了,您特意来京畿皇家猎苑围猎,可不就是想我了,专门寻个藉口来见我的吗?」 苏邵勛:「........」 马车轻轻一晃,四皇子,如今的太子穿着一身的明黄色衣袍,胸口间团着的四爪金龙彰显着他尊贵无双的身份。 「儿臣给父皇请安。」 四皇子一动,身后的几个皇子也跟着动了起来。 苏长安转身给四皇子行了个礼。 「臣给太子请安。」 「嗯,兄长快起。」 「二皇兄,两年不见,可还安好?」 四皇子的声音带着几分和煦的说道。 「托弟弟们的关系,尚好。」 苏长安语气更是温和。 「父皇和宁安在说什么呢?」太子走到皇帝的另一边,笑着问道。 苏清芙就像是没感受到来自于自己这位刺杀了自己很多次的皇叔的凌厉视线一般,笑着说道:「回禀太子殿下,皇爷爷说要给我寻个女婿呢。」 「啊,宁安岁数不小了,清蓉的岁数也是到了年纪了呢。」太子若有所示的说道。 切,偏偏苏清芙不接招,转而是笑着说道:「对呀,都是女儿家是娇客,我们做为郡主就更是娇客之中的娇客了。」 众人:「........」 只有苏绍勛和苏长安一脸的满是认同。 「那宁安说,想寻个怎么样的夫婿?」 若是寻常人家,哪里能轮得到姑娘家去谈论自己的婚事? 可偏偏是宁安郡主,前太子的掌上明珠,皇帝最喜欢的孙女。 这都是小事情了,幼年时候更为过分的宠溺多的是。 别说苏清芙习惯了,更是就连身边最是厌恶二皇子一家人的四皇子,也就是如今的东宫一家人竟是都有一种莫名的理所当然。 「唔...本来是不在意我有怎么什么样子夫婿的,甚至都不想找什么夫婿,我只想做皇爷爷身边的娇客,做一辈子的娇客。」 苏勛邵瞬间龙颜大悦,他也不问苏清芙为何改变了心思,直接问道:「说吧,想寻个怎么样的夫婿,朕给你赐婚。」 苏清芙眨了眨眼,心中遗憾自己没能给苏清蓉在皇上这边上眼药,开口说道:「其实宁安的要求也不高,主要是有一下几点,第一:要事事以我为先,什么都要先将我放在首位,切不可高傲自大,耍少爷脾性,但也不能没有脾性,对外那必须威武,必须能保护家小才是。」 「嗯,清清说得对。」 「第二不可惹我生气,必须贊同我说的所有的道理,必须主动频繁的我聊天说话,疏解我每日的不开心,也必须每天都要夸奖我。」 「也要记住我的所有喜好,这边罢了,要求也不多,主要是家世也很重要,我的家世基本上就算是这个世间最好的了,那他也不能比我差很多吧....」 「还有就是男子的姿容,这点我真的是有话要说,皇爷爷,您瞧我,都说我长得倾国倾城的,自然是遗传了您的容貌,并且我身边就从未出现过丑人,那世间美人都见惯了,骤然瞧见一个丑的,那令我噁心怎么办?」 「还有就是本事也不能差了,最主要是我觉得男子汉大丈夫,虽然做了皇家的女婿,但是也不能没有自己的........」 「最最主要的是,孝顺父母,孝顺皇爷爷、皇奶奶、还有外祖父.....」 众人:「..........」 此刻不知道发什么癫的王子腾突然转头看了一眼林如海。 作者有话要说: 众人:别嫁了,别嫁了,没人配得上您。(阴阳怪气) 第36章 王子腾官位可不小,现如今入了内阁,他这一番动作,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的跟着看了过去。 走在前面的皇室众人:「?」 苏清芙当然也下意识的往身后瞧了一眼,就看见众人都莫名其妙的看着林如海。 而被看的林如海…… 半个步调都没有受到影响。 他本就在众人之中很受瞩目,和他一般年纪的要么就还在苦苦的备考,要么就是此刻在后排慢慢的跟着。 只有他,年纪轻轻的,却和一众阁老站在一起。 一身花鸟图案的官袍穿在他身上刚刚合身,肩宽腰瘦,更能显示出他修长的双腿。 这还是苏清芙第一次看见林如海穿官服。 委实……… 「当年的探花郎,风采不减半分,反倒是想一壶茶,日久弥香,甚至随着岁月的沉淀,越发有风采了。」 苏清芙抬头,看着说话的皇爷爷。 苏勛邵收回了眼眸,目光落在小姑娘的面容上,轻声说道:「这么些年了,林如海倒是唯一一个让人看了一眼,就不会忘记的人。」 这倒是同意的,苏清芙又忍不住看了一眼。 男人面容线条极为流畅,几乎是没有柔和的地方。 第71页 眉目俊逸,鼻樑高挺,那双绯色的双唇冷淡的合着。 他就像是一副水墨画一般,是用那沾染着笔墨的狼毫在极为白润的象牙上绘就。 气质风流淡雅,带着一股漫不经心的怠倦。 确实是个好看的男人,但也仅此而已。 苏清芙收回了双眸,拉着皇爷爷往前走。 苏勛邵饶有兴致的问道:「如何?」 苏清芙恼怒似的自下而上的瞪了一眼自己的爷爷,说道:「您难不成真的想将我嫁于一个盐运使做续弦?」 苏勛邵一愣,随后朗笑出声,摇了摇头。 原本就八卦的众位大臣看着皇帝和他最宠爱的孙女一边说着什么,一边时不时的看身后的林如海,再加上王子腾方才那般差异的神色,倒是引得人窃窃私语。 四皇子微微的眯起眼,偶尔看一眼原处的天。 苏长安负手跟在身后,似乎是站在皇帝的身后,还是站在四皇子如今的太子身后,没有什么不同一般。 当真是没有什么不同的吗? 四皇子压下了心中那股难以描述的东西,他这辈子可都是难以忘记当初他站在苏长安身后的时候,那种感觉。 一步之遥而已,看,只要他想,他总是会站在自己想要的位置上,如果若是不给,那就别怪他用自己手段和方式了。 几十年了,他忍辱负重几十载。 终归是轮到他了不是吗? 一行人走进了猎苑儿里,虽然是皇家猎苑,但是该有的规矩定然是有的。 苏清芙先回了自己的院子,沐浴洗漱一番,就准备换上骑马的装扮。 这一次,可是不得低调的。 李氏和几个丫鬟早早的就收拾好了,等着苏清芙回来,就将三套骑马的服饰摆在了榻子上,等着自家主子来选。 一套是绣着各色花鸟深蓝绸面马面裙,同色系暗绣金色花鸟图纹的靴子。 另一套则是粉白面绣荷花马面裙,粉白的鞋面上绣着荷花。 最后一套则是杏色暗绣寿纹马面裙,同色系的靴子上也绣着寿纹。 髮髻倒是简单,高高的束起,白玉的冠固定住了满头的秀髮。 苏清芙看了一眼,选了一件杏色的马面裙,上面是窄袖的短衣,蹬着一双靴子。 她看着落地等身镜子里的自己。 穿着精神洒脱,很有一番派头呢。 对着镜子很是细緻的观察了一番自己的姿容,有时候想着自己这般容貌,性情也好,谁娶了那不得美死? 嫁妆也是丰厚,家中父母疼爱非凡,日后成了婚,且不得日子越过越好? 啧啧,就是本姑娘不想嫁人罢了,不然追求者要排满整个大苏朝! 她兴致勃勃的就准备去外面展示自己,准备去气死等会儿要来的苏清蓉。 她刚走出了门,倒是没注意一旁从抄手游廊走过的两道身影。 「时间一晃两年了,本皇子倒是也听说了,在江南时多谢林大人照顾家中幼女了。」 苏长安声音温润,带着一股子天家的矜持。 林如海跟在苏长安身后落于半步的距离,他倒是脸色淡然。 「二皇子严重了,林某并非照顾到了郡主,郡主聪慧过人,就连林某也是一开始没看清郡主的身份。」 一开始,说得很巧妙。 到底是第一眼,还是说的一段时间。 苏长安对自己的女儿那只有好的,没有丁点儿的错误。 他闻言勾了勾唇,轻笑了一声,转而是说道:「林大人在江南上任已然两任,每年的税收匀速的增长着,国库…倒也是充裕了不少。」 苏朝歷经三代,虽然根基日渐平稳,但因战事和腐败,他作为前太子十分清楚国库空虚的程度。 有那么几百万两白银,但却是压库房的,那几乎是不能动的。 自从林如海上任之后,每年多了一百万的白银,倒是给国库减少了很大的负担。 可远远不够。 苏长安目光望向了远处的天。 身后的林如海没有半分被夸贊的神情,他也没多说,只是顺着前面男人的实现朝着远处看去。 「二皇子您是对……」 话尚未说完,便听见了不远处传来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 「宁安郡主!」 「表妹。」 两个穿着骑射装的青年走来。 「咦,张世孙,表哥,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苏清芙往前走了两步。 张恆乃外祖母家中嫡孙,济南张家。 刘皓月戏嚯的看了一眼身边的兄弟,张恆只做不知,那双明亮的双眸带着灿烂的笑意看着眼前的少女。 「这几日正逢爷爷来京城,皇帝来猎苑围猎,于是我也就跟着来了,前日听说你和…打架了,被罚到寺庙之中,本来是准备去探望郡主的,没曾想竟是能在猎苑中能瞧见你。」 果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恐怕整个京城都知道她苏清芙,宁安郡主刚回了京城,就开始惹事了。 她轻弯起嘴角,那张明艷的小脸儿扬起,说道:「其实不是……」 「是啊,宁安郡主性子温和端庄,定然是旁的人胡乱揣测的,郡主只是想来寺庙祈福上香罢了。」张恆深怕自己说错了话一般,抢答道。 刘皓月:「…………」 倒也不用这么颠倒是非。 第72页 自己表妹从不受气这件事情,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苏清芙也不好说话了,于是也就没开腔。 她目光看着眼前两人腰间挂着的剑,很是有几分兴趣。 「张世孙,表哥你们这剑倒是看着很威武呢。」 以前的时候她自然是见过佩剑的,但也没关注过,总觉得很沉。 但今日她穿着这般英姿煞爽的,若是有一佩剑,岂不是看着就很厉害? 她莫名的想起了前世看的那突然有了绝世武功的主角,那里面的侠女不就是身姿美丽,手拿佩剑吗? 一股油然而升的豪迈感涌起。 「宁安郡主想看看吗?」 苏轻芙:「?」 她的本意是夸赞了两句两人的佩剑之后,说看一看表哥的佩剑。 一般的未婚男性是不会轻易将自己随身带的东西给外女的。 张恆很轻松的将腰间别着的剑取下。 嗯,看着也不重,而且样式很有些好看呢。 白色的剑鞘上雕刻着勐兽的纹路,周围用碎碎的小宝石点缀,剑柄悬挂着一个白玉的小坠子。 倒是很中意呢。 只是…… 「不了,我也就这样看看就好了。」 刘皓月看了一眼身边的兄弟,倒也没多说,现如今朝堂不稳,也不知道皇帝先下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而且据他所知,济南张家似乎是很不想参与到皇权争夺之中。 那么也就是说无论如何,势必不会同意张恆和宁安郡主的婚事。 方才他就劝说过了,可张恆早就自己的表妹许久,又说不是带着目的去看郡主,只是能说说话就已经很好了。 他一心软就给答应了,到了现在,他是一个字不敢多说的。 张恆此刻只觉自己心跳加速,手心发热,看着暗恋了许久的女子就在自己面前,并且越发的好看了,他竟是将身边兄弟的警告忘记了一干二净。 「郡主,我…我自幼的时候…我是…」 苏清芙闻言一愣,随后那双圆圆的就像是最为顶级的琉璃珠的双眸微微移开,带着几分不可置信的看着刘皓月。 意思很明显,这是什么意思? 张恆远本就紧张,此刻看着眼前少女都不肯看自己了,只恨自己竟然是紧张的说不好一句话,可是又不想离开,他紧紧的捏着手中的剑,深深的吸了口气,说道:「宁安郡主要试一试这柄剑吗?!」 很好,声音很洪亮,眼神里的情意和紧张能被人瞧的一清二楚。 此时,苏清芙还有什么不懂的? 她倒是无所谓的,嫁给什么男人都绝对不会因为是「爱情」。 但也不会是眼前的这个少爷。 济南张家家世倒也配得上郡主,更何况也有外祖母的关系在,可据她所知,后宅那是极为复杂的。 并且似乎济南族长似乎并不想支持自己的父亲,这说明张家也无意和皇家联姻。 啧。 还有张恆的性子,也不知如何想的,在这个时候说这些东西。 少年怀春最是纯粹,但也最是不考虑后果的。 「不用了,张世孙,你我男女有别,这些个亲近的东西可不要怕随便给旁的女子才是,若是惹得别人误会了,那可有碍你我的名声才是。」 苏清芙对于烂桃花一向是很果断的,她继续说道:「最主要的是,张世孙如今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了呢,若是被人瞧见了胡乱的传出去了,那些有适宜姑娘的人家若是误会了很不好。」 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刘皓月心中很是敬佩自己的郡主小表妹,这一番话说的不光是体面,并且也是完全的打消了某位少爷的心思。 此刻,不远处将全过程听的清清楚楚,看的明明白白的苏长安和林如海。 林如海:「………」 苏长安:「…………」 两人都是君子,婚姻大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对于这突然出现的场面,一时间竟是无言以对。 苏长安最后瞪了一眼那神色失落的张家子负手离开,只留下一句冷然的:「不知所谓。」 便往前走了。 倒是素来神色自若的林大人转头看了一眼刚拒绝了别人,正打算去宴会的宁安郡主。 丝毫不知道被人观看了拒绝别人心意的苏清芙随便的寻了个藉口就和两人分开了。 在走之前她狠狠的悄然瞪了一眼刘皓月。 那张恆看着就是个没头脑的这也就算了,她方才看着刘皓月那副模样分明是很清楚张恆的心思的。 什么意思? 这是什么意思?! 他难道不知道这个时候并非是她说亲的好时候吗? 还是他不知道济南张家人家根本就没有和皇家,或者说的跟明白一点儿,人根本不会和作为二皇子女儿的她说亲的吗! 越想越气,她这表哥简直不知所谓! 「主子。」身后一声不敢出的如翠突然出声提醒道。 苏清芙被提醒,一抬眼便瞧见了不远处热热闹闹的宴会。 说是宴会,其实也就是皇帝发表些励志的话,几分钟不到就散了。 「清清。」 苏清芙闻言,瞬间开心了起来,转过身,一眼便瞧见了朝着自己招手的刘玥。 「玥玥。」 两姐妹见面,不到一会儿就手牵手朝着马厩走去。 第73页 两人的马匹很是不同。 刘玥的是一匹胖墩墩的棕马。 看着比不上苏清芙的全白马匹,但刘玥的马更适合骑射。 而苏清芙的更具观赏性。 两人骑上马之后便懒懒散散的朝着林子里走去。 皇家猎苑的猎物大多都是被餵的饱饱的,也不惧很大的攻击性。 况且,苏清芙也不必去比较猎物,届时随便身后的侍卫射杀一点小猎物也就算交差了。 但显然刘玥不是,她性子很似自己的父亲,除了好-色以外,浑身的武艺也是在京城贵女之中的翘楚。 她刚到了林子里就被一只鹿吸引住了视线,顿时兴奋了起来,直接勒住了马缰向前追去。 苏清芙:「…………」 望着那飒爽消失的身影,她无语了一秒,随后听见了不远处似乎是有小溪的声音。 「走吧,林里又湿热,咱们去外面溪边散散热好了。」 「是。」 此刻,竟是谁都没有注意到原处一条五彩斑斓的皮毛从草林里划过。 第37章 飞云先行前去勘探了一番前路,苏清芙纵马跟着在后面慢慢的走着。 不到一会儿就到了溪水边。 说是溪水,实则也不小了,差不多一米多宽,水面和地面平行,周围长满了水草,望着水面倒是带着几分蓝幽幽的。 身后的如意拿出一张毯子,能隔开湿水,放在了一边的石板上。 风景倒是真的好。 碧水蓝天,万里无云的天空下是漫山遍野的绿色,不远处溪水叮叮咚咚,带着几分凉爽。 嫩绿色的草地沾了些飞溅而起的水珠子,瞧着晶莹剔透的。 不到一会儿,原本走远了去打猎的刘玥却脸色难看的纵马而来。 刚瞧见刘玥,身后骑着一匹同样棕色骏马的贺惊寒也跟着从林子里走了出来。 苏清芙瞬间瞭然。 她根本不想参与两人之间的事情,于是故作不知,继续转头看着原处的两只小兔子争地盘打架。 「玥玥,你听我说,」贺惊春声音带着几分低声下气。 「你别挨着我!」刘玥根本不看他,直直的往前走。 「我不挨着你,谁挨着你?难道是哪只会写几个酸诗,手没几两肉的那个…那个林如海吗?!」 贺惊寒怒气沖沖,难掩酸味的说道。 苏清芙:「………」 飞云:「?」 在场很多侍卫那是亲眼目睹林如海剔骨刮毒,一声不吭,还冷静指挥全场的模样。 是以…… 刘玥看着众人都朝着他们两人看过来,偏偏两人在吵架,身后的男子还不断的跟在她后面说话。 就算是再大大咧咧的姑娘,也有些恼怒。 「贺惊寒,你在这样,我真的不理你了,少在这里装模作样的,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刘玥冷着一张脸,压着满腔子的怒火说道。 「好啦,好啦,我改就是了,我改就是了,你不理我,就没人理我了。」青年压着嗓音,那原本极为咬字清楚的明朗之声,带着几分熟稔,几分像极了枫叶糖的粘粘煳煳。 青梅竹马,两情相悦。 就是光看着都是赏心悦目的。 「哼。」 刘玥瞪了一眼男人,随后将手中的马鞭扔给了身边的侍卫,翻身下马,快速的跑到了苏清芙的身边,坐在了垫子上。 「瞧你热的。」 苏清芙几乎在她挨着自己的瞬间就感受到了一股热浪。 「嘿嘿。」 刘玥接过如翠递过来的一碗冰镇的梅子汤,喝了一口。 缓了缓,这才说道:「我今日可猎了一只鹿,还有几只兔子,等会儿再去瞧瞧。」 「行,行啦。」 苏清芙看了一眼如翠,如翠便懂了。 「瞧着贺世孙脸都红扑扑的,可是热的不行了吧?」 如翠话刚落,刘玥便怒道:「热什么热,他那是兴奋的!」 瞬间这个世界鸟也不语了,花也不香了,众人犹如被那敲响的钟给激盪住了脑海。 苏清芙此刻早已是忘记了自己单纯高贵典雅公主的人设,第一次发自内心的,没有任何掩饰的露出了自己的呆楞的模样。 刘玥本来是没反应过来的,可对眼过去看见男子那双眼眸毫不掩饰的戏嚯时,才恍然惊觉似乎是自己说的话不妥,顿时秀气的脸比那开了满草地的鲜花还要红。 第38章 安静了一瞬间之后,刘玥瞬间骤起,就要和贺惊寒理论,贺惊寒装作了一副受到了惊吓的模样,转身往一边跑开了。 「不许跑!」 说着,刘玥便撵了上去。 不到一会儿,小溪边就只剩下了苏清芙一人。 「主子,可要再用一些点心呢?」 苏清芙捏了捏自己的脸颊,说道:「算了,不吃了,本来就脸上肉嘟嘟的,现如今再吃的话,看起来可就要胖了。」 她懒懒散散的坐在毯子上,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却瞧见了远处刘皓月贺林如海一起纵马而来。 她便也起身,干脆朝着猎苑里回去了。 这两日她正烦表哥,她一心为表哥着想,为了不让苏清蓉嫁给他,甚至当场和她打架,这般的有辱她风度的事情都做了。 虽然也有自己的私心,但是也为了他好的呀。 第74页 他不报答这也就算了,但也不能倒打一耙一吧? 张恆这件事算什么! 两人当然是瞧见了苏清芙的。 也是亲眼看到了那双明亮水润的圆眼眸朝这边瞪了一眼,然后就起身离开。 刘皓月嘆了口气,略带着几分无奈的说道:「哎,我的这位郡主表妹可是被我惹生气了的,是我连累了林大人,不然也不用被郡主瞪了一个白眼儿。」 早就被嫌弃的林如海默默然,一语不发,神色冷淡,看不出丝毫。 这边的苏清芙骑着自己的白马慢慢悠悠的回去。 看着时间还早,她也准备去尽尽孝心,于是下了马之后,提着裙摆就准备去皇爷爷的帐篷走去。 先是觉得没什么的,可刚到了门口就听见帐篷内发出一声尖锐的惊唿声,随后屋子里一静,没有了什么声音。 苏清芙:「!!!!!」 「皇爷爷!」 她下意识的便朝着帐篷内走去,却被突然走出来的太监拦住了。 「宁安郡主且慢。」 那内侍并不直视苏清芙,神情上也都是恭敬,可那挡着她前路的身板却是那样的坚定。 苏清芙微微蹙眉,这一瞬间甚至她都想到了时期的宦官之祸,可随后瞬间被击破了。 皇爷爷,苏邵勛自幼年登基,稳住了岌岌可危的朝堂和抵御住了外侵,御驾亲征四次,到如今即便是外族依旧虎视眈眈,可至少五年之内绝无国战。 这样的皇帝,怎会受几个太监的控制? 想通了这点,苏清芙轻轻的松了口气,轻声对着太监说道:「劳烦总管,告诉皇爷爷,孙女回来了,等会儿来请安。」 这话丝毫没有温情,而是带着几分警告。 而那内侍就像是没有听出来一般,只说道:「是,奴婢一定转告。」 「劳烦。」苏清芙微微颔首,又看了一眼帐篷这才转身离开。 若是她再离着近一些,或是会一些武艺的话,一定是能闻见那清晰的血腥味。 等着那一抹倩影消失,那太监才转身进了门。 「皇上。」 那太监原本冷淡的神色顿时化作了一腔担忧。 只见帐篷之中原本坐在椅子上的苏邵勛此刻早已移到了榻子上,那云本魁梧的身姿此刻竟是露出了几分佝偻来,他坚毅的面容惨白,额角全是冷汗,但那双看过来的眼眸却依旧带着那掌控天下的凌然威压。 「把那药拿来吧。」 苏邵勛说道。 「可是.....皇上...」那太监伺候了苏邵勛几十载,他是真心的担心自己的主子。 那药,太医说了,不到万不得是不会用的。 更何况..... 如今看似歌舞昇平的大苏朝,早就在两年前被几乎是下了诅咒一般。 所有人都以为太子和皇帝之间是因为军权,恐怕就连太子本人怕是都这么认为的。 一开始确实是因为太子手段太过直白,惹得皇帝不喜,皇帝的强势和太子的内韧相交,皇帝觉得这是打压成长。 可未曾想到太子因当初皇后生产时本就羸弱,在两年前竟是出现了心力力竭的现象。 朝堂之中对于太子的贤德和才干太过信任,甚至绝大多数朝堂勛贵早已经将他当作了下一任皇帝,加上永安亲王这样的外戚,若是日后有个万一,这个时候他却无嫡子。 庶出儿子并无一人出彩。 而四皇子虎视眈眈,他的儿子们一个个的都长大了。 更令人惊惧的是,皇帝早在最后一次的御驾亲征之中受伤,并且伤了根基,身子随着年岁的蔓延,早就逐渐亏空。 今日竟是一时间没稳住,心口剧痛之后竟是一口淤血自口中喷涌而出。 先天下后父子。 两年前,在得知境外的胡人正在虎视眈眈的看着中原之时,皇帝果断地废除了太子,让四皇子做了太子。 此刻绝对不能出现意外,若是他身子暴毙,而苏长安也不好了的话,天下定然是要大乱的。 可四皇子却这样的令人失望,帝王可以血腥,可以残暴,但绝对不能没有眼界,绝对不能没有帝王的胸怀和计谋。 白莲教是什么? 怀着什么心思? 而下面的皇子没有一个有苏长安的心胸和帝王谋略。 是以,被放逐的苏清芙回来了,大苏朝早已在风雨飘摇的时候了。 「拿来吧。」苏邵勛再一次说道。 那太监只能去匣子里取出一粒药丸,这药丸没有人治疗作用,只有止痛,但却有伤了心脉的副作用。 等着一粒药吃了下去,不到一柱香的时间,苏邵勛便缓了过来。 「行了,去布置吧。」他回復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坐回了椅子上,开始了布局。 「是。」 等着傍晚时候,打猎的勛贵和朝臣们早就将自己的猎物在内务府哪里报备,然后吩咐手下人开始烤制。 古代版的篝火宴会,在宽阔的草坪上,用矮几围成了一个圈儿,中间是剧烈燃烧的火把,上位端坐着皇帝和皇后,两边分别是太子,二皇子,几个小皇子,再次便是皇孙以及孙女们。 一月不见的苏清蓉倒是坐在了苏清芙的对面,隔着火把。 苏清芙严重怀疑这是皇后特别吩咐的。 接着才是各位大臣们。 除了中间烧着的火把,身后也是密密麻麻的火炬,倒是将这一片草地照的犹如白日,但也显得草地外围的林子里格外的漆黑。 第75页 前方的正位上,皇帝端坐着,声音朗笑着夸赞着今日围猎的效果。 他穿着龙袍,衣袍金丝暗绣的飞龙在烛火下显得熠熠生辉,栩栩如生。 髮髻高高束,用金龙衔珠的紫金冠固定。 神色凌然,美誉之间团着帝王的霸气和威严。 苏清芙细细的观察了一番自己的皇爷爷,并未看出异常,这才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反倒是苏邵勛察觉到了她的视线,朗笑着问道:「宁安你瞧朕做什么?」 瞬间,周围安静的视线朝着她瞧过来。 也不算很突然,她顶着众人的视线,甜甜的对着上位的苏勛邵笑了笑,说道:「孙女每每看见皇爷爷,都会被皇爷爷那浑身的龙王霸气所惊嘆呢。」 这般明显恭维的话,却惹得苏邵勛朗笑不已。 周围的众人内心不由的感嘆,也只有这位有着倾城之姿的宁安郡主能这般的讨皇帝欢心了。 而此刻坐在皇帝下首的四皇子此刻也是穿着一身太子的衣袍,胸前团着的四爪金龙彰显着他身份的尊贵。 四皇子其实也不过是三十余岁的年纪,长相更像他的母后,乌氏。 苏邵勛便是文武双全的帝王,他的儿子们自幼年起便是文武都在学,到如今都是文武双全之人。 四皇子亦然如此,穿着一身太子衣袍,倒也是俊朗丰神的。 如今更是习惯了高位,眉宇之间都是傲然。 但,这是没有和苏长安做对比的时候。 苏长安出身乃皇子之中之最。 其母亲为皇帝原配,贤德端庄,姿容也是天下一绝。 苏长安承其母亲姿容优势和其父气势威仪,今日穿着一身皇子衣袍,发冠也不过一雕花玉冠。 姿态闲适,目光柔和。 但却丝毫不掩饰他浑身的威仪,目光带着几分温润瞧过来之时,绝对不会让人轻视,反而是那漫不经心的威压使得人发自内心的臣服。 是以,在两年前,在这对父子脚下老老实实臣服的大臣勛贵们,谁都不知道为何会突然换了太子。 至今,都以为是军权之故。 四皇子心知肚明,即便是有心理准备,但此刻瞧见了,心中却难以控制的浮现了几分焦躁的愤懑之情。 他如今才是太子,也就是日后的皇帝,怎得,只要苏长安一出现,就像是显得他是窃贼一般?! 他思及此,心跳不由的开始慢慢的加速。 不是紧张,而是一股兴奋。 就在等会儿,只要耐心的等一下,这世间的权柄都会在他手上了,天下之尊便是他,没有了苏邵勛,也没有了苏长安,只有他。 他眼眸不由的望了一眼远处在夜色里显得格外鬼魅的树林。 就在这个时候,那跟在了皇帝身边几十载的太监悄然上前,低声说几句什么,然后又悄然地退出。 四皇子瞬间心被提了起来,他虽然有很大的把握,可他的父皇可是在战场上御驾亲征几次,不得不提防。 皇帝只做不知,笑了笑,继续和周围的勛贵们开始说话。 四皇子那提到了喉咙的心慢慢的放松,甚至他感觉到了自己的口渴,于是端起了一杯酒勐地喝了一口。 也就在这个时候坐在内阁大臣后面的林如海悄然起身。 那远处侍奉着的小太监走上前,说道:「大人您可是有什么事情?」 林如海似乎是有些喝醉了,那小太监看着这位姿容俊美无双的盐运使白玉一边的面容染了几分绯红,那双清亮如墨点的黑眸带着几分水光。 一时间他竟是心中一愣。 「劳烦,请内侍带一下路,本官欲更衣。」 男人嗓音醇厚,带着几分如江南春风的腔调。 「是,大人请这边请。」那内侍忙不迭的说道。 两人的声音算不上大,但只要有心人用心听,倒也是能听得清的。 一处昏暗光线下的两个侍卫对视一眼,最后对着四皇子轻轻的摇了摇头。 四皇子便转开了眼。 林如海啊。 虽然位置委实很重要,但今日之后他若是还不知好歹,那么换一个人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不足为惧。 只不过听说他手下的一个侍从武功倒是不错,但今日宴会竟是没带来。 时间一晃而过,一炷香后,四皇子微微的颔首。 苏清芙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这看似很平静祥和的宴会就像是一根被逐渐拉长的弹绳一般,越来越紧绷了起来。 她心中越来越不安,但却看不出这周围有什么异常。 刘氏坐在她的身边,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紧张,她轻轻的拉过了苏清芙的手,揉在手心之中。 「娘亲。」苏清芙微微偏头,朝着自己的母亲笑了笑。 刘氏年岁有些大了,此孕怀的并不简单,四个月已然有些孕肚了,原本美艷端庄的面容此刻也有些肉嘟嘟,两母女看着倒是越发的像了。 「娘亲,也不知道这一次是妹妹还是弟弟呢。」 苏清芙压下了心中的紧张,她低声对着母亲说道。 刘氏神色轻轻一顿,她转头看了一眼对面坐着的丈夫,那双倒映着火光的美瞳之中带着几分肃然。 「清清,这一胎必须是弟弟。」 刘氏说话从来都是慢慢的,每一个字都是咬的极为清楚。 第76页 苏清芙一直觉得自己的母亲说话都是极为悦耳的,可这一次听着却是心头勐地一跳。 「娘...」 也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就是感觉到了什么一般,远处那漆黑的林子里似乎是发出了一阵簌簌的声音。 山林里夜间的清风微微的吹过,带着几分土腥味。 苏邵勛勐地顿住了嗓音,周围因为他这仓促的停止,瞬间原本的言笑晏晏瞬间被按了暂停键一般。 四皇子骤然起身,怒吼道:「什么人?!」 一瞬间,因为这句话,御林军瞬间出动,朝着皇帝的位置围着。 周围的树林里发出了簌簌的声音,一阵惊鸟飞起,似乎还伴随着什么野兽的吼叫一般。 顿时,宴会乱了起来。 但即便是四皇子似乎是提前发现了异常,一声怒吼提醒了御林军,但也为时已晚了。 整片山林都被人围住了。 慢慢的,在着黑压压的人群之中,走出一个穿着黑衣,头髮高高束其起的男人缓步走了出来。 苏清芙和刘氏站在人群之中,她拉着母亲的手,将她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刘氏一愣,随后那张原本紧绷的面容上不由的展露了几分触动。 又痛又麻。 她那只晓得撒娇和一个小口子都在喊痛的女儿在她没看到的两年里长大了。 如今,即便是一家人团聚,可未来前路漫漫,她和丈夫却再也不能将她像以往的时候牢牢的护在了羽翼之下,只做那天真烂漫的小姑娘了。 「苏皇。」来人站在了队伍的前端,以及安全的距离,他目光灼热的看着被御林军护住的苏邵勛。 「白莲教教主。」苏邵勛顺手将四皇子拉在了身后,身姿雄伟,目光凌然。 那黑衣人抬手。 瞬间漫山遍野发出了弓箭拉扯紧绷的声音。 「苏皇,就此投降,我便饶过这满朝文武的大臣。」 男人的声音带着几分戏嚯的说道。 「是吗?」 苏邵勛声音冷淡,甚至就像是午后的一句闲谈一般,反而是这样,带着极大的羞辱。 四皇子看着眼前身高和自己都差不多的父皇,心中突然燃起了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那股子心中骤然浮起的不确定,令他瞬间感受到了事情的不对劲,他看了一眼身后惊慌的大臣和皇家女眷们,勐地,他看到了李华丹,突然恍然想起了今日来京畿猎苑的时候,和他一起伴驾的林如海刚才离席了之后,一直没有回来。 他浑身勐地开始颤抖了起来,几乎是一瞬间他便做了决定。 他紧紧的咬住了牙关,绷住了身子,不着痕迹的对着对面的黑衣人微微颔首,但与此同时,一只手放在了身后,轻轻的晃了晃。 「看来,咱们的四皇子察觉了异常呢。」李华丹缓缓的走到了苏长安的身后,低声说道。 「毕竟是被父皇选择的太子。」苏长安倒是不意外,他负手,目光淡然的看着前方。 「是啊,只是...」李华丹没有说完,有些话适可而止罢了。 「毕竟是父皇的亲子,不必说了。」 苏长安说完话,便朝着苏邵勛走去。 那黑衣人微微眯了眯眼,轻笑一声,说道:「那今日就是你们大苏朝的灭国之日了吧。」 他迅速的下达了指令,身后传来一阵簌簌的声音,但却无人出箭。 等他察觉到异常的时候,早已经为时已晚。 远处的山林里慢慢的走出了一个身影。 男人穿着一身花鸟官袍,髮髻束起,带着官帽,露出那光洁的额头。 月光落在他的面容上,就像是染上了一层柔和的纱,显得原本就清俊的容貌此刻更是俊朗无双,身姿挺拔,姿态风流。 上天当真是眷顾这个男人。 这般的俊美。 而那黑衣人却浑身胆寒,不可置信的缓缓的瞪大了眼眸的时候,勐地意识到了什么。 「四!」 这便是他在这个世间说的最后一个字。 一只极为短的箭勐地穿过了他的喉咙,随着箭尾射出,那血骤然从喉咙喷射而出,他无力的捂住了喉咙,接着那原本站直的身子跌跌撞撞的往后退了两步,轰然倒下。 「父皇,危险!」 四皇子想要阻拦苏邵勛前去查看的步伐。 「他说不出话了。」 苏邵勛挥开他的手,冷声说道,随后朝着那人走去。 四皇子浑身一凌,他惊惶不已的看着走过去的明黄色身影。 不,不。 他不会发现的。 他极力的压下了心中的惶然,快步跟了上去。 只要他说不出来话了,就死无对证。 方才那千钧一髮之间得醒悟便是上天给他的提醒。 这个黑衣人确实是说不出来话了,那咽喉上的一刺确实是要了他的命,只见他张了张嘴,但除了满口的鲜血一外,没能发出任何的声音。 随后,气绝。 即便是有惊无险,但皇家的女眷们哪一个不是金枝玉叶? 除了先前在江南见过了一次死亡现场的苏清芙一外,就连刘氏都浑身紧绷。 跟别提苏清蓉了,她竟是直接昏了过去。 一时间兵荒马乱,皇后吩咐着众人朝着别院的宫殿里转移。 只剩下了皇帝和周围的大臣,以及皇子们。 苏清芙扶着自己的母亲也跟着朝别院走去。 第77页 不知为何,她刚要出别院门时,转身朝着身后望了一眼。 此刻,那月光下的男人此刻早已走到了烛火笼罩之中,那挺直的身影带着一股强势。 她回首,轻轻的勾了勾嘴角。 这番可立了不小的功,黛玉的结局或许真的和《红楼梦》之中不一样了呢。 在她转身后,跟在苏长安身后的林如海那双染了几分火光的漆黑眼眸朝着远处那绰约的身影看了一眼。 但一众女眷竟是刚走出猎苑的时候,不远处的林子里突然发出了虎啸。 众人浑身一紧。 其实周围有侍卫的,但方才一众女眷就受到了惊吓,此刻那唿啸就在耳畔一般,一时间吓得张皇失措。 顿时乱了套,有些女眷昏倒了,有些女眷不管不顾的就开始像朝着皇帝在的地方乱跑,侍卫们又不敢用手拦,现场一片混乱。 「别慌!」皇后也紧张,但她控制住,一边大声说道。 周围的女眷因为皇后出声了,倒也算是勉强控制住了。 但那紧绷感却没有消失。 苏清芙倒还好,她第一时间是护着自己的母亲,朝着就在几步距离的皇后身边走去。 可突然,身后传来风声,苏清芙只感觉身后一凉,随后身后便听到了一声侍卫痛唿的声音,然后便是骨裂的清脆声。 顿时,现场一片混乱,周围的女眷们惊叫嘶吼。 「皇后,皇后!」 一侍卫们一边对付这饿虎,一边将皇后等人朝着马车上引。 远处,皇帝带着御林军正在赶来。 但为时已晚。 在苏清芙刚将李氏推上马车的一瞬间,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惊叫。 苏清芙转过去,看着苏清蓉就在虎口之下了,苏清蓉那双杏眼惊恐而崩溃的看着她。 她下意识的用手拉住了苏清蓉,往自己这边用力,但崩溃了的苏清蓉却就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她失控的将苏清芙一甩,竟是两人瞬间换了位置。 「不!!!!!」 作者有话要说: 苏清芙:「哦豁!」 林如海:「啧。」 第39章 那狮口的腥臭味瞬间将她包裹住。 她仓惶转头,眼看着那狮子朝着她扑来。 不远处,她没有瞧见的地方,一身花鸟官袍的男人噼手夺过了身旁之人手中拿着的剑,在刘氏失控的嘶吼之中犹如平地起飞的白鹤一般一跃而起,朝着女子腾飞而来。 苏清芙在这一刻脑袋都是空白,直到一双大手将她揽住,她瞬间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的药丸一般,死死的抱住了来人的肩背。 然后......两人「噗通」一声,直接落入了一旁的泉水之中。 一瞬间,方才不敢乱射的箭褫犹如雨露一般将老虎射成了筛子。 但那落入湖水的两人却不见了踪影。 苏长安:「!!!!!!」 他本就身子羸弱,此刻瞧见了女儿和林如海竟是消失在湖水之中,她又何曾会游术? 心中一焦急,一口铁锈味竟是自心口一涌。 就在这个时候,苏邵勛一把抵住了儿子的背嵴,醇厚的嗓音响起:「去看看。」 「是。」 游术精通的侍卫瞬间跳了下去,皇后以及刘氏等人甚至是顾不上害怕了,纷纷下了马车,朝这边走来。 不到一会儿,那侍卫便游了上来,说道:「回禀皇上,此溪水看似不大,实则极深,臣潜水下去看了一,下面暗流几多,多个成人大小的缝隙,而且水力极强,不敢请以接近,不然就会勐地被吸进去。方才看着郡主和林大人落入的水里,恐怕是被吸进去了。」 苏长安瞬间恢復了神智,他看着自己的父皇说道:「父皇,请您允许我带一众侍卫前去救清清」。 苏勛邵沉声说道:「你在岸边掌控,再着侍卫五百,沿途寻找,会游术的侍卫下潜,去按着缝隙寻找。」 「是!」 刘氏脸色惨白,原本就有些受惊的身子晃了晃。 皇后在身边一把扶住了她,看着她这副模样,也心疼。 「别怕,现如今只要清清性命无忧,其余的...都好说。」 刘氏闻言,强行的压下了心中的楚然,微微颔首。 苏长安转过头,看了一眼刘氏,刘氏通红着双眸,嘴唇轻轻的颤抖,一语不发。 苏邵勛看了一眼众人,此刻所有勛贵和朝臣都站在空地上,无人敢说话。 还是苏长安声音不大不小的说道:「父皇、母后先回别院吧,这深更露重的,可别没找到清清,反而是染了风寒。」 「嗯,走吧,你在此处小心。」苏邵勛轻轻的拍了拍儿子的背嵴,转身对着远处站着的朝臣。 「李华丹辅佐二皇子寻宁安郡主。」 「是!」 不远处冷着脸死死恨着自己女儿的四皇子闻言脸色骤变。 李华丹? 区区一个郡主,除了自己的父亲寻找以外,哪里用得着李华丹? 李华丹掌握着南方军权,这哪里是帮着寻找宁安,这分明就是为了护住他那二哥的安危吧。 可此时,他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说着,皇上带领着众人便朝着别院前往。 刘氏万般凄楚,可此刻她的腹部那胀痛的下坠感由不得她在此处等待,只得压下了满腔的酸意,跟着朝别院走去。 第78页 而此时此刻观看了全程的王子腾:「???????」 不是,别的人不知道,但是他如何不知,林如海那游术那可是犹如水中蛟龙一般。 他现如今越来越有种感觉,这林如海可能当真有做未来郡主驸马的命呢。 啧,一个鳏夫。 就看他有没有这个命了,按一般的来说,这般受宠爱的郡主,日后多半还会是个长公主,林如海这救了公主,只有一条路,自戕,然后满身的功绩和救了郡主之命的功绩庇佑后代子孙。 可....似乎这位郡主和林家颇有些渊源,加上这郡主心地善良,林如海也是一个忠心有本事的朝臣。 不好说,不好说呀。 于此同时众人担忧不已的苏清芙和林如海被冲到了一处不知名的地方。 先前是林如海从苏清芙身边冲过来,而只能朝着水中落入,才能避免身后的箭褫以及虎口。 他想的是自己先落入水中,然后撑着落水的力道将苏清芙甩到岸上去。 却没曾想苏清芙被他揽住了腰肢后,竟是一瞬间整个人都扒在他的身上,而湖面下竟是吸人的暗涌,一时间没控制住,两人顿时被吸入了暗涌之中。 幸好他游术上佳,带着死死抱紧自己的苏清芙从缝隙之中顺着河流游到了岸边。 但上了岸之后,才发现苏清芙呛了水,昏迷了过去。 他的目光不由的落到了女子微微张开的泛着肉白色的唇上。 作者有话要说: 王子腾:咋就这么好命!!!(嫉妒脸) 林黛玉:尊嘟假嘟???(欢喜脸) 第40章 「咳咳咳....」 苏清芙是在一阵心口的撕裂和灼烧感之中醒来的。 她不受控制的想要蜷缩起来,但浑身也没有力气。 「别动。」 耳边传来男人低沉而又几分嘶哑的嗓音。 她睁开眼,第一眼入目的便是男人那张湿漉漉的面容。 一时间竟是有些恍然,背后是一片黑蓝天幕的繁星,男人那张脸在月光下显得略有些苍白,显得那双眼眸和剑眉格外的漆黑,双唇微微泛红。 唇红齿白,偏偏他面容稜角分明,带着男人的成熟与稳重。 「你好些了吗?」男人低声问道。 他似乎是有些担忧,那双剑眉微微的蹙起,不知为何那双素来冷淡的眼眸此刻竟是有些不自在。 苏清芙只感觉自己喉咙上浓烈的灼烧感,眨了眨眼,说道:「林大人。」 「郡主您醒了。」 林如海坐到了一边,眉目冷淡,长长的唿了口气,说道:「落入溪水之中,没想到碰到了暗礁,现在看着应该是在一处深山之中。」 苏清芙轻轻的吐了吐气息,张开嘴说出的话却带着几分嘶哑。 「倒是感谢林大人的救命之恩。」 林如海目光格外的规矩,不肯朝着苏清芙这边看一眼,他微微侧过了身子,说道:「郡主可有些冷?」 夜色虽比不得白日里的炎热,此刻就算是浑身湿透了,也只是有些微凉。 苏清芙轻轻的摇了摇头,说道:「还好,林大人可有不适?」 林如海不答,看着远处慢慢浮现的山林间的火把,他说道:「郡主何其尊贵,若是当真和林某这般的亲密,倒是毁了郡主的未来。」 苏清芙一愣,她抿了抿嘴,看着林如海那张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俊的面容没有说话。 「本官瞧着时间也差不多了,等会儿林某就假装自己顺着河流流到了对岸去,劳烦郡主若是先碰到了救援,就安排人「不经意」的救一救我了。」 说着,林如海起身去林子边缘捡了几块树枝,又从心口处拿出了火筒子,然后点燃。 漫天的黑烟顿时冒了起来。 远处山边的火把明显是看到了烟火,朝着此处拢过来。 林如海眼眸朝着海水看到,就准备走了,但走了不到两步的时候,似乎是有些犹豫,他有些晃悠的身子轻轻一顿,说道:「若是先来的是侍卫什么的,您一定要先吩咐人将衣褥什么先扔给你。」 说着,不等苏清芙反应,瞬间就又跳入了水中,游到了对岸,然后走过一个水湾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 苏清芙:「?????」 她此刻脑袋里昏昏沉沉的,想说其实不用这么麻烦,反正现目前她也不想去嫁人,更何况看着林如海的身子似乎是也有些不好的。 可她刚打算支起身子,但明显无力的身子摇了摇,只能看着远处不断走近的火把走进了。 飞奔赶来的火把离着她十几尺的距离停了下来,四个丫鬟带着衣褥瞬间赶了过来,她们几人先是着急的将主子裹住,随后几人的目光对视了一眼,都松了口气。 方才主子那模样.... 浑身湿透了,那衣服根本不能遮挡住主子裊娜的身姿。 若是此时没瞧见林如海的身影,那其实这件事情那就好说很多了。 「主子,主子,您可还好?」 如玉感受到了怀里主子伸手轻轻的拉住了自己。 苏清芙此刻简直难受的要死,她张了张嘴,嘶哑着嗓音说道:「我似乎是看到了林大人被水冲到了下面的河的地方去了。」 她不知道自己说没说清楚,但是她头疼欲裂,就感觉太阳穴的地方有人撕扯着一般,瞬间就陷入了黑暗。 第79页 这声音就像是一声按键一般,身后其余的侍卫顺着河流边寻了过去。 半柱香后。 「找到了,找到了!」 而此刻的苏清芙显然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什么,你是说落下了水之后,林如海和你就分开了?」 刘氏坐在一处的软榻上,手边靠着引正枕一字一句的问道。 而坐在床边首位上的皇后也是一脸的关切。 睡在床榻上,面容略有些苍白的苏清芙轻轻的点了点头,说道:「嗯,林大人似乎是被一股深水吸住了,身子不断的往下坠,他分明是想将我扔出水的,但显然是水流太湍急了,我也跟着被吸了进去。」 站在自己母亲乌氏身后的苏清蓉才不信,别的人或许是不知道,但她怎么会不知道,苏清芙哪里会丁点儿的游术? 她这样娇气的女子,当初说是要她们游术的时候,她一脸的矜骄,说什么淹死的都是会游泳的人,硬是逃避了课程,一脸倦怠的去后院睡午觉去了。 「那芙姐姐你既然被又被林大人带着游泳,你又是如何游上了岸?」 苏清芙眨了眨眼,那张略微带着几分肉嘟嘟的小脸鼓了鼓,她的手轻轻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眸,等她松开手的时候,那圆圆的眼眶瞬间泛起了几分红,圆圆的眼眸也湿漉漉的。 娟秀的眉头轻轻的蹙起,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中,她似乎是很难受似的。 苏清蓉略带着几分得意的看着床榻上装可怜的女子,问道:「芙姐姐你说你和林如海下了水便分开了,可这是你一人之词,又或是你们两人上了岸之后串通好了呢?毕竟......」 苏清芙:「.........」 居然都被她猜对了。 但,这满屋子的女子哪一个不是精明的人? 有时候事实如何并不重要,看的不过是上位者的态度罢了。 但她不用看,都知道这满屋子真心担忧她的不过两三人罢了,其余的不过是都在看热闹而已。 更何况女子名誉,若是一时不察,那边是满盘皆输。 即便她贵为郡主,也不是如何特殊。 苏清芙眨了眨眼,似乎是不可置信一般,她轻轻的撑起了自己的上半身,似乎是想要说什么,但那双唇微微的颤抖,神色竟是那般的难受。 「清清,清清,你别着急。」 皇后轻轻的扶着苏清芙的肩膀,说道:「你别着急,现如今你的身子最是重要。」 苏清芙晃了晃身子,最后看着苏清蓉说道:「蓉妹妹,你今日倒是不知为何一口一个姐姐,先前倒是不见你这般喊我,你这般带着几分质问的语气问我这些,看着倒是没有半分将我当做了姐姐的样子。」 苏清蓉神色骤变。 「昨日夜晚,我若不是为了救你,落下河水的可难道还会是我不成?」 「你胡说什么?!」 苏清蓉昨日差点被吓死了,不光是被老虎吓得,还有昨晚她将苏清芙朝着老虎甩过去的时候似乎是被刘氏和皇后都看到了。 但竟是没有发生任何的事情,她母亲昨日也细细的问了皇后身边的热闹,说是皇后先进了马车,并没有看到。 而且当时皇帝等人离着那么远,昨夜皇爷爷也没说什么,就连自己的父亲也只是恶狠狠的瞪了自己一眼,也没管自己了。 也就是说,当时那般混乱的场合下,看到的人恐怕就只有刘氏了。 啧。 这可就好说了,算得上是没人看见。 苏清芙看着苏清蓉那双丝毫不感恩,甚至是有些有恃无恐的双眸时,心口微微一缩,她转眸看了一眼确实是一脸茫然的皇后时,心中顿时明了。 她微微的合上了眼,躺在了床榻上。 随着她合眼,一滴水润的泪珠自眼角滑落。 「是吗?蓉妹妹,希望你这一生都有昨晚的好运气吧。」 苏清蓉此刻更是得意,笑着说道:「倒是谢谢芙姐姐的吉祥话,不过现在咱们讨论的是你到底是不是......」 「蓉妹妹,我虽不知道你为何非要觉得我硬是要落水之后毁了清誉,但事实上昨夜几百人都看到了我一个人躺在额岸边,而林大人却是在另一边的岸边被侍卫发现的,我也亲口说了,进入水之后,林大人为了救我,就推了我一把,但只是水流湍急,没能将我送上安罢了,怎么,这些事实和真相摆在你面前,你一概不听,反而是非要纠缠什么我会不会游泳,非要说我和林大人先行沟通好了,不弱你不用问我,也不用去和那些侍卫确定他们看到的事实如何了,你直接用你想要得到的答案来给我定性吧!」 这一席话,简直是将苏清蓉的想法扯在了明面上。 而且在场的不光是精明的女人,也是在男子强权的世界里生活着的女人。 她们顿时都瞄了一眼脸色骤然浮现了绯红的苏清蓉。 特别是永安亲王妃和世子妃,两人相互对视一眼,那世子妃甚至轻轻的摇了摇头。 刘氏丝毫不掩饰厌恶的看了一眼乌氏和苏清蓉,轻笑了一声,说道:「若是郡主你非要是认为我女儿清白不在,请你拿出证据来,不然,就算你是太子的嫡女,我就算是不要了这个老命,也当问一问你到底是安了什么骯脏的心!」 皇后闻言,正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屋外传来内侍的声音。 「回禀皇后,皇帝带口谕说道林大人醒了,说是请罪,没能救下郡主不说,甚至在落下水之后,就想要将郡主甩上岸边的,但是无能,使得两人都落了水,甚至还昏迷了过去,也没能救得了郡主。」 第80页 门外的那太监话刚说完,又有一个太监走上前,那声音带着几分年老,但却是熟悉的笑意。 「宁安郡主请接旨。」 瞬间众人起身,皇后神色诧异,她略带探究的看了一眼都准备起身接旨的苏清芙。 苏清芙也看了一眼皇后,她眨了眨眼,这倒是真的很茫然。 「行啦,你身子不好,就在床榻上接旨吧,你皇爷爷不会怪罪于你的。」 苏清芙确实一身发软,也就懒得起来了,低声说了句「是」。 「宁安接旨。」 屋外传来太监的声音:「奉天承运,皇帝召曰,宁安郡主捨身救妹有功,朕甚心悦,才德兼备,美德淑娴......,厚人伦于国风......今特赐宁安郡主为公主,赐封国宁,赐公主府,赐白银千两,黄金百两,钦此。」 此话一说完,苏清蓉的脸色顿时由红色,转为了青白。 但此刻已经是无人管得上她了,因为这句话的意思...... 苏清芙瞬间抬头,看着一旁跪下的母亲。 但刘氏是背对着她的,倒是令她看不清楚刘氏是否清楚。 但此刻的皇后却是身子僵直,甚至那张原本红润而端雅的面容现在比一旁的苏清蓉好不了多少。 第41章 几乎是一瞬间,苏清芙感受到了身边皇后的异常。 她极力的压制住了自己心中的惊慌和茫然,朗声说道:「谢主隆恩。」 「嗯。」 那太监话说完,屋内缓缓的打开了门,刘氏扶着自己的小腹缓缓起身,走上前,对着那太监微微行礼,说道:「谢主隆恩,但国宁公主身子不适,就由我来接旨。」 那太监笑的就像是个弥勒佛,说道:「那是自然的,毕竟谁不知道皇帝对于国宁郡主的喜欢呢。」 说着又对着门内床上躺着的公主笑了笑,转身离开。 与此同时,大殿之外。 皇帝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默不作声。 四皇子满头大汗,神色紧绷,但那双眼眸此刻却是带着不可置信。 「父皇,您竟是这般想我的吗?」 苏长安立在皇位的旁边,目光并未看跪在地上的弟弟,日光透过了那琉璃的门窗,带着浮在空气之中的尘埃落在了光可照人的地板砖上。 而地上跪着的男人此刻却似乎很冷似的,浑身发凉,一身都在颤抖。 他瞪着上位上的男人,此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那您就这般的放心将皇位交于这看着比您命还短的儿子身上吗?」 「父皇,大苏朝如今看着歌舞昇平,一派的安和,但您难道看不到朝堂之外那胡人的跃跃欲试吗?您看不到这国库的空虚和军权的不稳了吗?」 「我也是您的儿子,您也曾将我抱在怀中教我识字,如今竟只是一个揣测,您就将我置于死地,您当真是帝王无情,可也当睁眼看看您选择的下一任皇帝可有这个命去稳住这天下?」 日光被一处飘过的云朵缓缓地遮挡住了光线,屋子里也慢慢陷入了昏暗,男子跪在的地上也缓缓地陷入了阴影之中。 就像是露出了他压抑不住的内心的野兽,显得那样的狰狞可怖。 苏长安全程都未开口,只有皇帝似乎很是生气,他那张素来威仪的面容此刻带着几分吃惊。 「你是如何,你是如何....」 突然他就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顿时勐地起身说道:「是你!是你给自己的亲哥哥下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下药?他本就是个身子羸弱不堪之人,何须下药,只需要稍稍的在补药里动一些手脚,他的身子可还承受得住这滔天的权势?」 四皇子瞠目欲裂,压着嗓音说道:「按着计划,他早就该死了的,早就尸骨无存,竟也不知如何,竟是让他活到了现在!」 苏邵勛当真是不知此事,他怒道:「逆子,你这般的歹毒,当真以为朕会将皇位传给你这样心思歹毒之人了么?」 四皇子轻轻的笑了一声,说道:「父皇,您年老了呀,难道您忘记了您在坐上皇位之时,不也是腥风血雨的吗?那顾命大臣如今下场又有几个是好的?」 「你!」 苏邵勛被气的身子一晃,竟是心口一阵剧痛。 苏长安一把扶住了自己的父亲,日光慢慢的穿透了云层,将屋子里的昏暗缓缓地驱散干净。 「四皇弟,若是我了解的没错,这京畿之外的山坳之中有你的一万兵马罢了,就是连御林军之中怕是也有你的人罢。如今你是太子,对于我来说,身份到底是尊贵了一些,如今你谋逆一事,已然是事发,现如今你也不必气父皇,自己认罪伏法,父皇念你是亲子,定然不会要了你性命。」 「荣华富贵也可保留,后代子孙皆可入仕。」 说着他目光终于第一次落在了自己的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身上,声音冷淡的说道。 四皇子顿时脸色惨白,竟是一瞬间完全的失去了血色。 「荣华富贵?哈哈哈哈哈哈哈......现如今父皇在位时,便已然是挣得个你死我活了,日后...日后何又有我的存留之地了呢?」 说着,他跪着往前滑了两步,目光不看自己的皇兄,而是转头看着自己的父皇,说道:「父皇,父皇....你且...」 突然,就在这一瞬间,四皇子勐然跃起,一个太监迅速的的起身,从胸口之中掏出了一个东西,勐地从半开的窗户口扔了出去。 第81页 苏长安瞬间脸色骤变,一把将飞来的利刃握住,而四皇子却捏住那刀柄,以其作为支点,身子空中一拧,苏长安当场被剜了手心,断了手筋,握力一松,只得眼看着那刀剑就要刺到那皇帝的眼前。 苏邵勛此刻毒火攻心,丝毫是不能移动 只要他以及得中,再刺苏长安,这天下就是他的了。 但也就是一瞬间,原本捂住了胸口的苏邵勛竟是噼手伸过,直接一把拧住了四皇子的手腕,勐地起身,反手,直接将四皇子凭空甩出了几十米。 屋外瞬间大乱。 四皇子「嘭」的一声拦腰砍在了石柱上,随后滑落在地。 屋外,李华丹手持利刃带着御林军迅速赶来,将皇帝的房间守住。 「保护皇上!」 前方大乱,就连后宅也是出了意外。 屋外突然传出一声尖锐的哨鸣一般的声音,众人原本都在贺喜坐在床榻上的,刚刚新鲜出炉的国宁公主,此刻闻声,都带着几分诧异的往屋外瞧去。 只见原本坐在乌氏下首的一个四皇子侧妃突然起身,说道:「皇后娘娘,臣妾有下情禀告。」 皇后此刻本就心思恍惚,她闻言,转头看了一眼那长相秀丽的太子侧妃。 这女子似乎是四皇子身边很是受宠的一位,家中父兄都在朝中任职。 「你有什么事情?」 就连苏清芙也转头看了一眼那飞妃嫔。 妃子倒是少见的美人,浑身的气质也不见任何的攻击性,甚至是带着一股子江南大家闺秀的柔美秀丽。 「是这样的,今日臣妾听闻...」 那妃嫔独自走上前,似乎是要说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一般,脸色十分的沉重。 苏清芙却不知为何,总觉得她格外的有些紧绷,她眼皮一跳。 「皇奶奶!」 刚出声,那温婉的女子袖口之骤然寒光一闪,利刃就要刺入皇后的胸腔时,苏清芙勐地嫌弃自己的抱枕,打在了那女子的一边手上。 那女子瞬间被击中,却不管不顾,就要刺入皇后的胸腔。 就在这万分之一秒的时候,一旁原本脸色惨败的苏清蓉竟是一把冲上前,一把扑到了那妃嫔的背上,将她扑倒在地。 被自己亲妈一把推过来的苏清蓉:「???」 在场的所有人:「!!!!!」 那侧妃不可置信的转过头看着压着自己的苏清蓉,眼看着周围的侍卫就要冲到了眼前,她那张秀丽的面容惨笑一声,说道:「天不助我!」 然后一刀直接刺入了苏清蓉的肩膀,再少女的尖叫声之中,怒道:「你这样的女儿不配为四皇子之女!」 说着瞬间咬碎了银牙,气绝生亡。 苏清蓉身子颤了颤,也昏死了过去。 刘氏身子一软,也昏了过去。 苏清芙瞬间撩开了被衾,软着身子跌跌撞撞的跑到了自己的母亲身边,怒道:「太医,唤太医!」 皇后也是跑到了苏清蓉的身边,怒道:「快,快,唤太医!」 一时间前朝后院都陷入了混乱之中。 此刻前朝的动乱,无可避免的传到了后院之中。 苏清芙坐在绣凳上,等着太医诊治自己的母亲,而屋外兵刃相击的声音却是那样的清晰。 最后,这一场动乱在四皇子被一柄刀剑抵住了喉咙压在皇帝的面前时,落下了帷幕。 「苏长安....这一世我都在你的阴影之下渡过,临死了竟也是落于你手,但你且记住,今日本太子之死,日后就是你苏长安含恨而终。」 那刀逼压着,划破了皮血,一滴鲜血自刀刃处滑落。 「陛下,叛军已经全部伏诛。」 一旁,一身花鸟图案的林如海骤然出现,但那张玉面的面容却不见了平日里干爽,此刻半张落入了阴影的面容沾染了几分猩红的鲜血。 带着几分难以描述的魅惑。 四皇子即便是命不久于世的面容,此刻看着林如海手中提着的东西时,瞬间变了脸色。 「不!!!」 「林如海,老子要了你的狗命!」 他就要挣扎怒起,但那刀刃因着他的动作,瞬间压入了肉中,划开了深深的口子。 「林如海,你....你以为你就能善终?你以为你侍奉的便是圣明的君主了吗?」 此话犹如最为恶毒的魔咒一般,瞬间刺入了所有人的耳朵里。 「杀。」苏邵勛坐在皇位上,一声极为压抑的带着沙哑的嗓音就这样在满是血腥的宫殿之中响起来。 林如海静静的站立着,他眸光微微的垂落,手中提着的那属于皇亲的四皇子侧妃亲爹的头颅扔在了四皇的濒死的脸侧。 那双如墨点的眼眸带着几分冷然。 晚风瑟瑟,夏日里残留的温裹挟着血腥味卷向了天际。 繁茂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此刻,午后原本满是鲜血的地面早已被洗刷干净。 皇帝坐在首位上,地下立着的除了自己的儿子们再无其他人。 「四子伏诛,野心勃勃,厮杀于朕,但念及四子乃朕亲子,儿孙袭爵伯爵之位,其嫡女护皇后有功,保郡主之位。」 「父皇仁善。」 苏长安带着十几名弟弟,跪在地砖上,朗声说道。 「着赐二皇子太子之位,其夫人太子妃之位......」 等着夜色笼罩着这京畿的大地时,苏邵勛和苏长安坐在塌上,两人中间摆放着一盘棋局。 第82页 苏邵勛病入膏肓,短短的一夜过去,原本还有些红润的脸色早已慢慢变得蜡黄。 诛杀亲子,对于这位铁血的皇帝来说,打击是显而易见的。 一子缓缓地落下。 苏邵勛似乎是有些感嘆的说道:「林如海较之其父尤胜三分,此子乃天绝世天才。」 苏长安神色带了几分笑意,说道:「整个大苏朝,或者是往前数的前朝们,又有几个臣子在这般的年岁做到了一方权臣?都说名臣要遇上圣明的君主,林如海即便是天才,也当是感谢遇见了父皇您。」 苏邵勛轻轻的颔首,那张越发苍老的面容上,也带了几分笑意,说道:「当初封他为探花郎的场面尤在眼前,后看他委实心中有沟壑,有有这样的本事,就将他放到了盐运使这样关键的位置上,这也算是朕极为冒险的一招,没成想竟是稳住了大苏朝震盪的关键一招。」 「江南腐败,军权不稳,竟是被一个这般年轻的权臣仅仅用了五年便稳住了。」 苏邵勛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转而是带了几分感慨的说道:「若是能想到当初国宁竟是和林如海有这般的渊源,那当初就该先下手,不让贾代善....」 「你这是什么神色?」 苏邵勛看见苏长安一脸不认同的模样,说道。 苏长安很是有几分无奈的说道:「父皇,就先不说林如海的身份出生,就说现在您看中了林如海,到底是看中了他现如今的模样,还是当初在殿宇上被你赐为探花郎的模样呢?」 苏邵勛:「........」 人年老了,总会是带着几分书育年幼时才有的任性,就连皇帝也是一样的。 「别说有的没的,你就说,这日后看着林如海定是要自己为自己争一个侯门爵位的,你且看吧,这日后定是个高门权臣,还有,你且看看这品性,昨夜落入水中,你敢信国宁自己被水冲到了岸边?」 其他的父皇说什么便是什么,可若是扯到了自己的女儿,苏长安那是寸步不让的。 「父皇这话说的,且看他日后若是能凭藉自己的本事挣个侯门再说吧,还有他一个寡夫,救了公主,他就该这么办!不然结局不顾就是个自戕的结局,功勋什么的只能庇佑自己的儿女了,说什么尚公主,我不许!」 苏邵勛:「.......」 全特么生的都是逆子!!! 苏长安看着自己的父皇被气的不轻,即便是自个儿也不高兴,也只得硬生生的压下了怒火,低声下气的说道:「父皇,我知道你是为了国宁好,您是觉得这林如海是绝世天才,品行也好,可再好,他不过是列侯们邸,家中更是有了一女,并且听闻他和那贾家女儿很是伉俪情深呢,这国宁哪里能这般委屈呢?再说了我的女儿,何必拘泥于小情小爱?若是国宁自己喜欢便罢了,可偏偏她并非是那些个喜欢什么小情小爱的姑娘家呢。」 苏邵勛一想,倒也是。 只不过他哪里会承认自己想岔了?于是只得掀了棋盘,最后他怒气沖沖的进了内屋,还不许苏长安进去伺候。 苏长安:「........」 那老太监对着再一次上任的太子笑了笑,行了个礼,转身也跟着皇上的脚步进去伺候了。 苏长安只得走出了殿宇,他不知道的是,皇帝刚听见了太子走出大门,就控制不住的捂着心口,吐了一大滩的淤血。 「皇上!」 那老太监此刻脸上还哪里见到了半分的笑意,他双眼含泪,一脸紧张的扶着皇帝。 「哎,孤家寡人,到如今知道朕命不久矣的也只有你这个老东西了。」 苏邵勛轻轻的拍了拍身边太监的手,感慨一般的说道。 「皇上,奴才扶您去床上休息吧。」 苏邵勛扶着他的手站直了身子,他缓缓地嘆了口气,说道:「去南窗下坐一会儿罢,日后睡着休息的时间长得很吶。」 那太监双眼包泪,说道:「皇上去了哪里,奴才也就伺候到哪里。」 苏邵勛笑了笑,说道:「行啦,朕走了之后,你的生活朕安排的好好的,别怕。」 那太监还想说什么,苏邵勛却是抬了抬手,目光看着远处月光下那湖水之中开着正好的荷花。 许久,直到屋子里的蜡烛都换了一只的时候,苏邵勛才开口说道:「就算是你也不懂为什么朕想要将自己最疼爱的孙女想要嫁给林如海吧。」 「奴才...」 那太监一时间竟是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苏邵勛嘆了口气说:「那夜朕做了个梦,梦见了....」 苏邵勛脑海之中浮现出了那些苏清芙和林如海相携一生的画面。 但听着苏长安说的那些话,他顿时也觉得自己的思想过于的局限了。 「算了,长安和刘氏更爱她,怎么会让她受委屈呢。」 那太监笑了笑,说道:「这倒也是呢,您瞧瞧方才太子那焦急的模样,是真的很心疼国宁公主了。」 此刻,被皇帝操心的国宁公主,此刻竟也做了个梦。 第42章 她站在一处荒芜的地上,看不见周围的一切,也瞧不清楚自己身边的这位人到底是哪位。 但她能感知自己身边有人。 前面隐隐约约可见三座大桥,似乎是通往了不同的地方。 苏清芙看了看,感觉都不是什么良善之地,于是干脆在原地转了转,看着地面似乎是还不错,干脆就坐在了原地。 第83页 不远处看这次场景的警幻仙姑:「.........」 看着那姑娘动也不动,竟是不管不顾的就在原地开始打坐了似的,她只得挥了挥手,瞬间苏清芙的面前就出现了一幅镜花水月。 一边坐在原地发神的苏清芙顿时瞪圆了眼睛,那水镜波光粼粼的,里面浮现出了一幅...额...夫妻和美的画面。 她自己在里面穿着一身宽松的衣服,那微微隆起的肚子分明的展示着是她怀孕了。 里面从早晨开始的,她大着孕肚伺候着林如海起身,用膳,上朝,然后她又开始忙着打理家中俗物,又开始教导长大了不少的林黛玉,最后等着林如海下朝,又开始张罗着晚膳,然后沐浴休息..... 她越看,那张秀气的眉头越发拧起,那张略微有些泛着肉嘟嘟的面容上清晰的展示着自己的不高兴。 远处那仙姑瞬间勾起了唇,她笑着说道:「嗯,即便是外来之人,也当作上观才是,不要去干扰林如海等人的命数,那三座大桥不走也便罢了。」 说着,她伸手又一挥,那原本坐在原地的苏清芙突然感觉自己身子一空。 「啊。」 苏清芙勐地睁开眼,双眸茫然地看着虚空。 「公主?」 守夜的如意从榻子上起身,轻轻的持着夜灯走到了床榻边。 床榻上的姑娘似乎是做了什么噩梦一般,她那张小脸上全是茫然和惊恐。 「公主,您可是梦魇了吗?」 苏清芙转头,慢慢的那双大眼睛才缓缓地聚焦。 她想,这可比做什么梦魇恐怖多了。 很烦。 如意却是误会了,她还以为是今晚上那发生的事情令她受到了惊吓。 「公主,别怕,虽然说是四皇子要被斩首,可说是要过了今晚才开始执行呢,还有郡主也保住了自己的位置呢。」 苏清芙这被一提醒才想起了这件事,她拢了拢被衾,看着如意。 那双漆黑的眼眸圆圆的,在烛光下看着格外的水润漂亮,原本小脸儿就精緻的像是那最为顶级的波斯猫儿一般,她这样毫无顾忌的瞧着的时候,就算是看惯了自家主子容貌的如意都愣神了一下。 她心中浮现出满心的怜爱,若是主子当真是被吓到了的话,她就说自己守在榻子边,哪里也不去。 「如意。」 公主的声音糯糯的,带着几分刚睡醒的沙哑和软绵。 「主子。」如意只感觉自己二十岁的那种对于主子的怜爱都快泛滥的溢出来了。 「本公主饿了。」 「主子,别怕,奴婢一定....啊??」 如意满腔怜爱瞬间卡住,她傻愣愣的看着主子,随后意识到了什么,说道:「啊,主子,那个小厨房里温热着的还有小米粥、一点凉菜、拌的肉片,您可是要?」 「嗯,你去端来吧。」 「是。」 苏清芙当真是觉得自己饿惨了,毕竟那梦里的场面她可不想再一次经歷。 第二日清晨她刚醒,就听见了屋外吵吵闹闹的。 她拧眉正打算发怒,却听清楚了是刘玥的嗓音。 「玥玥?」 「哎呀,别阻止我了,没听见你们主子醒了,正在喊我吗?」 说着她推开拦着她的如蝶,几步就走进了门。 她做事情素来是风风火火的,径直的坐在了床榻边的绣凳上,一脸热切的看着苏清芙。 苏清芙:「?」 刘玥欢喜的说道:「你可是知道,谁要来了?」 苏清芙一脸的茫然,谁? 刘玥欢喜的说道:「忠顺,忠顺亲王!!」 苏清芙:「........」 刘玥一派的欢喜,说道:「哎呀,都说忠顺亲王的孙子容貌绝世,当真是世间第一翩跹公子,届时可不是得好好的观赏一番。」 苏清芙看着她一副花痴的模样,不由得提醒道:「你可知那可是皇室亲王得嫡孙,可是你说什么观赏得人物儿?还有你可得注意一些,我看贺惊寒了不是任由你对着别人发花痴的男人。」 「哎呀呀,你不说,我不说,有人看得出我这花痴得心思呢?别说这些,贺惊寒懂什么,他那个变态...」 刘玥嘴巴碎碎念得说着什么,苏清芙却不由得想远了。 忠顺亲王在《红楼梦》之中并无过多得笔墨,说明贺荣国府得关系并不密切。 还有就是忠顺亲王这两年一直在封地,怎会突然来京城? 忠顺亲王身份可不是旁的,而是皇帝的亲弟弟。 这样的人来京城,这般的大动干戈,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想了半天,竟是什么头绪都没有缕清。 此刻,东宫。 林如海坐在书房之中的下位上,目光却看着那案桌上的舆图。 苏长安坐在首位的椅子上,目光温润,他看了一眼坐在下首沉默不语的林如海,随后慢慢的收回了眼眸,眼角却又瞧了一眼此刻微微拢起眉头的李华丹。 心中早已是有了定论。 书房外,一个丫鬟奉着凉茶进了门。 「醒啦,两位爱卿,先别想了,用点凉茶散散热吧。」 苏长安笑着说道。 只不过那奉上的玉碗只有两份,而另一份装着的盅里却是海散发着热气的药膳。 林如海家中林黛玉便是日日都在用着药膳,此刻闻到了味道,不着痕迹的抬了抬眼眸。 第84页 李华丹倒是个老实的,但却也不傻,只做不知,端起那凉茶,朝着苏长安道谢。 「谢太子殿下恩德。」 林如海无端的想起前儿听说的太子妃有孕。 他转了转头,看到了远处晴空万里的天。 总觉得风雨欲来。 是夜。 在那关着重犯的监牢之中。 四皇子那张惨白的面容在昏暗的烛光下显得尤为可怖。 丹监牢外站着的男人却一脸的闲适。 「四皇子殿下,当初臣就与你说了,你那父亲当初能绞杀顾命大臣,如今便也能绞杀你这个亲子。」 四皇子微微抬头,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带着不可一世的睥睨,开口的嗓音格外的低哑。 「傲月,你猪狗一般的在暗处之中掩藏,如今百般艰难的来了这监牢之中,就是为了给本皇子说这些?」 被称作傲月的男人低声笑了笑,说道:「您是皇子,即便是,也是给足了您尊贵和体面的,可当初我父亲死时又何尝不是给足了家族的体面和荣光呢,几十年过去,您且看看我,又哪里有半分的荣光和体面呢?」 男人的声音嘶哑,但话语之下的寒意却是令人胆寒。 「您或许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但您心知肚明,皇上活不久了,那新重新上任的太子怕是也活不久了,这个时候您被处死,真的是为了天下,还是为了皇帝那本就偏袒的心呢?」 四皇子收敛了面容上的讥讽,他那双眼眸带着审视和厌恶的看着男人。 「还有贺家,皇后虽尊贵,但她诞下的儿子却太小了,到如今不过是十四的年岁,被养的委实是过于的天真烂漫了些。」 那男人越说声音越平和。 「那您呢,若是十四岁的皇子都可以,那为何不是您的孩子呢?」 监牢外的树影婆娑,落在四皇子那张冷白的面容上时,却显得格外的鬼魅。 「傲月,你打的一副好算盘。」 那男子低声笑了笑,随后就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他的肩膀越来越抽动,甚至带动着整个身子都在颤动。 「四皇子,不然你以为凭着你那大门不出,又被你极端不信任的正夫人为何在那样紧急的关头,能做出保全了自己儿女荣华富贵的举动?」 四皇子浑身一紧,随后带着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男人颤动着笑意的身后,逐渐走出来的身影。 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但却永远拒之门外的夫人。 「爷,求您给臣妾和孩子们一条生路吧。」 四皇子在这一瞬间感到了什么叫做齿寒,他的牙齿,甚至背嵴整个都抑制不住的颤抖着。 「你...你!」 乌氏紧紧的抿着嘴,随后就像是压抑不住了一般的说道:「您为了皇位,为了那滔天的富贵,这没错,可您何曾看过我,您原本应该是最信任的夫人,可您....可您宁愿去相信那不知死活的贱人,却一个字都不肯透露于我,只令我日日担忧,夜夜不能寐,到如今您倒是要和那贱人做了亡命的鸳鸯,却只是苦了我那两个孩儿,您可是知晓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如今我这臭皮囊拖着,不过就是为了一双儿女罢了。」 四皇子瞪圆了眼眸,最后却只能说出一个字来:「你!」 「爷,就当是你为了儿女们做的最后一件事罢。」 「你!」 突然,那男人袖中出现一柄刀,四皇子想要往后退时,勐地被傲月拉住了手,接着那刀柄骤然旋转,一个巧劲儿就出现在了四皇子的手心之中,接着他用力一推,那刀直直的插入了男人的心脏。 傲月这才松开了手,看着当初不可一世的四皇子失力的后退了两步,接着犹如那溃败的山一般,缓缓地倒在了灰暗的地板上。 慢慢的没了声息。 乌氏勐地捂住了自己的嘴,那双秀丽的眼眸缓缓地瞪大,看着自己的丈夫见了阎王。 「走吧,夫人,若是不是您,四皇子哪里会这般被我的手呢,您为了自己的儿女倒是辛苦您来了这般脏污之地呢。」 乌氏闻言,转头看着男人,低声说道:「这真的有用么?」 傲月冷然一笑,说道:「再是英明的君王,总归是有年老的一天吶,剩下的,就是那半死不活的苏长安面对义忠亲王还有亲王身后的老牌勛贵们了。」 第二日清晨,那原本守在门口的昏昏欲睡的侍卫,等着来给关押在深牢之中的四皇子送上路膳时,打开那最后一道门,看见早已气绝身亡的四皇子时,才大梦初醒一般,双腿发软地看着那死尸。 四皇子暴毙于狱中,就算是苏长安也没能料到这件事情。 更何况此刻闻言,嘴唇突然变得猩红到了逐渐发紫的苏邵勛。 李华丹双眸瞪圆,竟是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说。 一旁的王子腾也难掩心惊。 倒是林如海,眼眸轻轻的滑动,看了一眼那站在人群之后的乌大人。 皇帝身子晃了晃,听着大理寺卿说道:「四皇子手边写了一个「错」字,经过手下之人的勘察,确属是自戕而亡。」 此话一说出口,皇帝勐地起身,随后竟是一口鲜血直接喷涌而出,接着那高壮的身子摇摇欲坠,最后轰然倒下。 「皇上!」 「父皇!」 这一天,整个大苏朝开始慢慢的变了天。 而也是这一天开始,皇帝陷入了昏迷,东宫开始监国。 第85页 一时间边境那边的胡人就像是闻到了肉香的鬣狗一般,得了消息开始不断的屡屡侵犯边疆。 而原本皇帝在位时还老实规矩的朝臣勛贵们也开始浮现出自己的心思了。 皇帝近几年不断地收拢权力,剥削高门勛贵在朝堂之中的话语权,到如今内阁之中十之八九竟是寒门出生,或者非勛贵之家。 浮动的朝堂,以及跃跃欲试的边疆,还有空虚的国库,苏长安整日的陷在朝堂之中,竟是每日的休息时间不超过三个时辰。 就连苏清芙此刻也顾不得旁的了,她日日替父亲尽孝,伺候在昏迷的皇爷爷左右。 时间一晃,已然到了隆冬。 昨夜寒冷的北风裹挟着大雪将整个京城都染成了雪白的颜色。 「公主,这般冷的天,今日又是皇后去皇帝病榻前侍奉,您也休息一日吧。」 如意低声说道。 苏清芙望了眼远处的那灰白色的天空,唿啸而过的寒风将房檐下的灯笼吹的摇晃不已。 「也好,也是有半月未曾去见过爹爹和娘亲了,今日就去东宫吧。」 太子妃怀孕已然到了临盆之时,她日日担忧,却不能在母亲身边尽孝。 苏清芙特意换了一身素色但却不显得暗沉的衣服,披着大氅,手中捏着暖手的小物件儿坐着马车朝着东宫走去。 昨夜在承干宫熬了夜,马车晃晃悠悠的,她靠在马车上,李氏也心疼她,于是将软垫子拢起,垫在了她的身后和左右,脚边也是燃着的小火盆。 缓缓地,苏清芙就陷入了沉睡。 直到马车停了下来,她也被惊醒,这才意识到自己到了东宫的门口。 「公主,咱们到了。」 「嗯。」 她伸了伸身子,这才准备下马车。 刚走到门口时,就瞧见了一个勛贵之家的族长满脸难堪的往外走,就远远的朝着她看过来的神情也绝对时算不上和善。 甚至于义忠亲王的孙子,如今的户部尚书,唯二的是高门入了内阁的皇家勛贵,此刻也是脸色极为难看。 苏清芙脚步轻轻的一顿,随后昂着那矜骄的头颅慢慢的王东宫内走去。 她倒是听闻了父亲推进的改革,说是极为艰难,但却不知道竟是这般的难。 这些人当着她的面都敢甩脸子,相比在父亲面前也是阴奉阳为之人。 倒是林如海,据说是展现了绝顶天才的才干,竟是在朝堂之中斡旋,一力推动这父亲的改革举措。 她脚步不停,转身便朝着后院走去,现如今母亲依然到了极为艰难的时候,此时若是不好,届时生产时就极为危险艰难。 她习惯了进后院,苏清芙看着时间,这个时候当是母亲午眠的时候,她看着门口的太监想要进去通报,随手便阻止了。 那内侍想说什么,但苏清芙此刻脸色也并不好看,他嘴角转了转,却什么都没有说。 苏清芙转而是将自己的大氅褪下,深怕是自己一路带着的寒气过给了母亲,她将大氅递给了李氏,又让人不必跟随自己进去,转而是悄然开了门,自个儿一个人轻脚往里走。 屋内,此刻难得有几分休息时间的苏长安脸色泛着白,他坐在床边的绣凳上,神色是一贯的温和。 「你也不用这般的忧心,当初既然决定从那京畿的庄子里出来了,你我都明白日后定是步步维艰。」 男人的嗓音温和而平缓。 床榻上的帐帏轻轻微动,一双泛着浮肿的手轻轻的伸了出来。 「殿下,可您身子本就不好,若是在这般..日后殚精竭虑,您可将我怀里的孩子和清清置于何等艰难的位置?」 刘氏素来是冷静端雅的,她甚至对自己的夫君没有任何的情爱,她将所有的私人的感情全都给了苏清芙,到现在还多了一个孩子。 她和太子是荣辱与共的战友,更是患难时相互扶持的唯一依仗。 到如今,也是她唯一清楚苏长安所面临的艰难和困苦。 国库空虚,和官宦与老牌勛贵的勾结何其有关? 甚至四皇子的自戕之迷都和这些个老顽固脱不了关系,一个个的就在皇帝陷入昏迷之后,竟是露出了那兇恶的面露来,胁迫着太子,要立住原本占据着的位置。 可大苏朝和胡族的国战就在十年之内,此刻正是国力应当崛起之时,却被这等腐败而又庸腐的老牌勛贵们腐蚀着。 更何况此刻的军权.... 皇权的威胁不光是来自于外族,就是内里,如今急切地需要新兴的强势的贵族来瓜分掉老牌勛贵的权力。 切肤之痛。 「嗯,别担心,当初倒是没注意林如海有这般绝世的才干,现如今倒是省略了本太子极大的力气,不然现如今哪里有时间来看你呢。」 他轻轻的握住了那双早已不见纤细的手,珍而重之的握着,低声说道:「现如今,你就好好的养身子,为我诞下一个皇孙吧。」 刘氏轻轻的颔首,但那强扯的几分笑意却渐渐的绷不住了。 「殿下,若此胎不是皇孙,那您将会因此被那些个难缠的勛贵缠上,说您子嗣上有碍,这可如何是好呢。」 苏长安神色一愣,他微微的抿起了唇,似乎是略微有些踌躇,沉吟了一会儿,突然的开口说道:「父皇昏迷前,曾说要将清清嫁于林如海。」 苏清芙瞧不见床榻上刘氏的神色,但那手腕痉挛似的颤动,却清晰可见。 第86页 苏长安继续说道:「父皇除了觉得林如海品性好以外,恐怕也是为了避免今日的这场局面。」 「若得清清下嫁,那么林如海不再是无依无靠之人,原本就是支持我推进新政策的永安亲王更是直接会直接支持林如海,届时对于朝堂之上的义忠亲王也是一种压力,更何况林如海有这般的才干,当初还略有些疑惑为何父皇这般的看重他,现如今我倒是明白了,日后这位探花郎前途恐怕是不可限量,日后定是封侯拜相,倒也算是勉强配得上我们的女儿了。」 刘氏许久不言,屋外又开始下起了大雪,半开的窗户外铺满了白银色,天空中斜斜的飞舞着雪花。 屋子里燃烧着的炭火发出一声「噗」的声音,显得屋子里格外的静谧。 「是不是有人在为那林大人相看续弦呢?」 刘氏缓了缓,最后开口说道。 苏长安那双略显得有些圆的眼眸微微的垂下,他笑了笑,面容上带着几分赞赏。 他的夫人这般的聪慧,就算是如今因着身子的缘故半步门不能出,身边之人也不会说着些来扰乱她心绪,可她硬是透过了这几句话,追问了最关键的一点。 「满京城贵女都在翘首以盼,甚至义忠亲王下了血本,说是要将自己的嫡亲孙女嫁于林如海,并非看重他的身世和背景,单纯是因着林如海的本事。」 苏长安赞嘆一般的说道:「义忠亲王倒也是有勇有谋的英雄,这一招几乎算是对我釜底抽薪了。」 刘氏手腕上的翡翠镯子和鎏金镂空雕刻福字纹的金镯子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林如海如今是领头改革之人,若是娶了带头保守勛贵义忠亲王之孙女,那这改革怕是要将化作了一天可笑的泡影。」 苏长安长长的嘆了口气,说道:「是啊,谁能想到林如海竟是成了大苏朝安危的关键呢?」 他说完,这屋子里又骤然的安静了下来,太子妃的殿寝本是宽阔而又典雅的,但如今却改小了许多,因为窄小,才能聚福,这也是父亲对于母亲安危实际上的期盼了。 突然,屋檐上惊飞的飞鸟似乎是惊醒了刘氏一般,她的嗓音带着几分嘶哑和难以言状的难过。 「那么,清清可知道这件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刘玥:?怎么说?要开始先婚后爱了? 清清: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婚后火葬场? 第43章 寒风轻轻的拂过一旁柱子上淡黄色的纱帐,纱帐下隐约露出一双粉面的绣花鞋,但却经不得人细看,转瞬间消失不见。 「清清,是你和我的掌上明珠,我又怎么会不了解她的性子呢呢,她是这样的懂事,任何时候只要你我任何一个人去说了这婚事,她如何会不允?」 苏长安声音里带着的宠溺是那样的真切,语气也是那样的真诚,可他那张如今因着疲累而苍白的面容却又是那样的令人心疼。 反倒是刘氏似乎是下了决断一般,她的手微微的收拢,将男人轻轻握着自己的手反握在了自己的手心之中。 「清清的确是这样的懂事,但如今想来这一次带着目的的下嫁并非是坏事。如果是就这么任由着清清自己去寻驸马,怕是竹篮打水,咱们两个一场空呢。」 苏长安闻言,那双微微有些圆润的眼眸微微的敛起,似乎是带着几分无奈的笑容。 「对于自己的婚事,她似乎是很随意的,那驸马只要对我有用,品性好,她似乎是都可以的,但只怕若是她日后遇到了自己真正想要嫁的人,那又如何是好呢?」 他说完之后,那原本就动摇的心此刻这么一想更是觉得这法子不行。 刘氏此刻倒是有另一种看法了。 「若是清清喜欢了旁人,再和那林如海和离便是。原本清清嫁于他,对他本就是百利无一害的事情,日后这朝堂风云过了,若是两人恩爱,那便也就罢了,反倒是成就了好姻缘。可若是清清不幸福,再有了旁人,和离便是了,相信林如海君子本性,到也不会让清清受委屈。」 苏长安一愣,随后抿嘴并不言语。 「殿下,您也知,现如今苏朝本就在风雨飘摇之际,父皇现如今生死不明,这些个老勛贵自以为是到了他们翻身的时候了,即便是您有能力将其压制,但却极为耗费心力,那些改革的政策推行更是难上加难,如今军权慢慢收拢,正是关键的时候,您算是有幸,遇上了林如海这般的臣子,当真是如虎添翼,正是抵御暴风前进之时,怎可因小失大?」 「可清清...」 苏长安当真是宠爱自己的嫡女,那可是他心尖尖上的掌上明珠。 「她会明白的,她也会将自己的日子过的很好的。」 「苏朝风雨飘摇,十年内必有一场国战,她贵为公主,受父皇百般宠爱,更是您的心尖肉,如此,即便是下嫁权臣做了续弦,这也是她作为公主的职责罢了。」 苏长安长长的嘆了口气,默然不语。 刘氏从来都是理智的,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笑着说道:「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谁叫林如海这般的有本事,而那义忠老亲王又是这样的捨得?他的辈分乃父皇的亲叔叔,那嫡孙女较之咱们的清清尊贵程度不相上下,若是许诺旁的女子,怕是很有风险呢。」 「天下王权,只有安安稳稳的掌握在父皇和您的手中,咱们的清清才能永享公主之尊,即便是嫁于任何人,她都不会受委屈。」 第87页 苏长安缓缓地点了点头,接着沉默半晌后,他下了决断说道:「好吧,我就知道你能说服于我,那我这就准备去找清清。」 大雪忽的停了下来,就在苏长安准备起身的瞬间,一双粉面的绣花鞋踏在了暖和的地砖之上。 夫妇二人皆是愣住。 苏清芙双手放于腹前,脚步匆匆但却显得格外的规矩。 她的身姿从来都是极为好看的,一步一莲花,那裙裾缓缓地散开,又缓缓地聚拢,直至走到离着两人只有一尺的距离时,那如今早已出落的倾国倾城的少女顿足。 接着她缓缓行礼,那柔婉而清脆的嗓音开口:「母亲,父亲,这婚事女儿极为愿意。」 她那双圆圆的眼眸此刻倒映着屋内点燃的烛光,带着诚挚和孺慕之情的望着一心为自己考虑的父母。 苏长安顿时震惊在了原地,一时间他甚至不知道诧异自己的女儿竟是学会了听墙角,还是就这样简单的答应了婚事。 反倒是刘氏,她如今有些浮肿的面容扬起了笑意,说道:「你倒是越发的没了规矩,敢听父母的墙角了。」 苏清芙看着身子依旧紧绷的父亲,而半月不见的母亲此刻即便是笑着,眼底的忧心却依旧是清晰可见的。 「父亲、母亲,我觉着母亲方才说的话很是对,婚事一事,我本就没有中意之人,这是其一。第二,林如海其人,品性如君子,当初和贾家女成亲之后,并无妾室,即便是如今身边也无一个女子,还有就是林如海当日救我落水时,其实确实是他带我游出了湖面,并且助我将肺中呛水排出,可见日后我后宅定会安宁。最后,他既然是有这滔天的本事能助父亲成就大业,也当有一个缰绳将他拴住,这也是目前的保命之绳,也当时防止他产生异心的警告。」 苏清芙再一次行礼,她仰头,望着自己的父母,笑着说道:「我知父母最是担忧女儿过的不好,但您们请放心,女儿这一生只求享尽荣华富贵,不求男人的一丝真情。」 苏长安神色一顿,说道:「清清,你是既可以享受荣华富贵,也要有男人对你的百般疼爱才是。」 苏清芙微微一笑,那双圆圆的眼睛瞬间变成了那明亮的月牙。 「女儿有皇爷爷祖孙之情,更有父亲对女儿的父女之爱,还有母亲对女儿的母女之爱,日后我还有弟弟或者妹妹的姐妹、姐弟之爱,还有外祖父、外祖母、甚至皓月表哥,玥玥表妹之情,这世间我享受百般宠爱,何须去求一个无关紧要的男人什么不值钱的疼爱?」 苏长安:「........」 他总觉得女儿这件事情的想法有些不对劲,甚至感觉这一瞬间自己似乎也是被骂了一般。 反倒是躺在床上的刘氏很是贊同的点了点头,说道:「你这般想就对了,我瞧着你嫁给林如海倒也是不错的,那林如海有个女儿据说和你关系很是要好?」 说起林黛玉,苏情芙顿时有了精神,也突然是恍然大悟了。 对啊,对啊,要是她和林如海成婚了,那林黛玉可就是她的女儿了,一个公主的女儿怎会和一个逐渐败落的荣国府的一个二房嫡子成婚? 「娘亲,您都不知道,黛玉妹妹可是我见过的最聪慧灵敏的一个小姑娘了呢,等您身子大安了,我定然是要带黛玉妹妹您面前看看的,您一定会喜欢她的,日后我和林如海成婚了,黛玉妹妹就是我的闺女,那就是您的外孙女啊!」 苏长安:「.......」 「不是,清清,这件事情不是这样说的,你就算是和林如海成婚了,可也不必替他养女儿才是。」 苏清芙心中不以为然,生什么孩子,大家成婚都是权宜之计,做什么劳什子生孩子。 林黛玉多可爱呀,她若是成了自己的女儿,一定是要将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摆在她的面前,然后将她金尊玉贵的养大,日后也有个好的相公,这才是有意义的事情。 苏长安看着她不以为然的样子,只觉得自己的额角都在发疼,刘氏却轻轻的拉了拉他的衣袖,轻轻的咬摇了摇偶。 苏长安也就没有多说了,虽然他十分的不清楚一个很严肃的事情,为何到了女儿的面前,最后的结局为何会变得这样的奇怪。 太子监国,其身份尊贵等同于皇帝,但有关于女儿嫁人一事,苏长安还是觉得要慎重。 林如海深夜下值,刚走出皇宫大门,就碰到了也刚刚下值的王子腾。 如今的林如海虽官职尚未有变化,但如今竟然是主导了全朝改革一事,日后的前途定然干事要比他长远多了的。 还有近日里得到的一些消息,他也想要和林如海探讨一番呢,日后大家好交流信息,大家相互扶持,他们王家方能长远呢。 「如海兄弟,老兄去你处喝上一杯?」 林如海微微颔首,自无不允。 刚到了家,原本早就休息了的林黛玉听闻父亲和好友相聚,于是不顾丫鬟的阻拦,硬是要起身去吩咐着下人们去给父亲准备席面。 年仅七岁的小姑娘如今处事倒是越发的有模有样了。 林如海得了消息,便让丫鬟告诉林黛玉快些自个儿先休息了。 这边,王子腾倒是真心可惜林如海和那国宁公主「错失」的婚事。 「哎,如海兄弟,不是老哥说,那国宁公主当真是倾国倾城,性子据说娇蛮了一些,可那毕竟是公主呀,现如今依着你这仕途上的步调,若是能得公主驸马身份相助,那前途几乎是一片光明呢。」 第88页 林如海端起一杯温酒,目光漫不经心,声音也显得很是怠倦。 「倒是不知子腾兄,竟是对尚公主一事这般的热情,砍来平日里的严肃都是做戏不成?」 王子腾被一噎,随后他那双如炬的双眸死死的看着林如海,怀疑的说道:「难不成,如海兄倒是对国宁公主没有一丝一毫的真心?」 作者有话要说: 清清:信女不求一丝真情,只求荣华富贵。 第44章 男人那张面如冠玉的面容,在烛光下显得格外的俊美,他那双被酒水染的泛出几分绯色的双唇轻轻的喝了一口酒,目光冷淡。 「子腾兄倒是看不出来是这般的温柔多情。」 屋子里瞬间安静了一瞬,王子腾就像是被什么奇怪却又噁心的东西噎住了一般,硬生生半天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夜风唿啸,带着北方的寒冷和刺骨,屋外廊下的灯笼被风吹的四处摇曳,烛光也显得格外的昏黄。 王子腾决定不再问有关于此话题,他本来来此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这件事情。 「我瞧着如今皇上骤然昏迷,那些个原本被打压老实了许久的老牌勛贵们恐怕是想要乘机来復起呢。」 林如海将手里的酒杯轻轻放下,他的眉宇间带着几分凛然。 「苏朝发展至今,依然到了生死攸关的地步,幸得遇见圣明之君,提前几年便开始做了准备,这些目光短浅之人,只顾着眼前的利益,生死都在眼前了,竟是看不到寸缕。」 王子腾瞬间便是懂了林如海的态度,他心下微微的敛起。 思及昨夜时,荣国府给他带来的消息,以及史家兄弟的选择,他心中不由的往下沉了沉。 南辕北辙的选法,怕是日后大家兵刃相见也是不一定的呢。 说曹操曹操便是到了,寿安的小儿子带了几分冬日的寒气立于廊下,说道:「老爷,荣国府的贾琏贾二爷到了门口,说是有要事要和老爷商量。」 王子腾知道,上一次为了四皇子的事情,贾琏和那周幕僚亲自去金陵劝说林如海,但不知怎得,那贾琏竟是和甄家的几个人纠缠,林如海在寺庙中遇刺,竟是都没去看望一眼。 现如今怎得有什么脸面又来找林如海? 四大家族看似荣光,但是在这满地勛贵的京城不过算是中等人家罢了。 如今史家两兄弟一门双侯,但却在朝堂之中并无强势的话语权,而薛家,掌握着皇商的名头,但如今的掌权人薛蟠却是个无才的。 还有荣国府,如今不过是因着老夫人没去世罢了,放着荣国府的牌匾,家中却没有人在朝堂之中掌舵,就算是来往也多是些故交。 而目前只有他,虽进了内阁,但实际上的权力却是在被剥削。 哎,林如海倒是孤家寡人的,可架不住人家厉害呀。 就算是没有家族的依仗,人年纪轻轻的,已经是做到了改革领头人,若是顺利的话,因此挣得侯府功勋简直是可以窥见的。 只可惜荣国府得罪了他,而贾敏死的也太早了些。 想到此处,他勐地心中一动,既然是联姻,何不亲上加亲呢? 可此时并非是说话的好时机。 「让他进来吧。」 林如海随口说道。 「是。」 那寿安的小儿子脚步轻快的便走下了长廊,身影瞬间消失不见。 王子腾乃文武双全之人,此刻也瞧见了那小子的身影,不由得感嘆道:「寿安的儿子倒是根骨不错。」 话刚落地,就瞧见了脚步匆匆,但却满脸喜色的贾琏。 王子腾微微的眯了眯眼眸,心中对着自己的这个女婿倒是很有几分了解,这副神情,定然是觉得自己带了对于林如海有很大利益的事情。 贾琏走到廊下,将大氅交给了门口立着的小丫鬟,随后双脚跺了跺,这才带着满脸的笑意进了门。 看见了自己的岳父,他身上多了几分稳重,先是给王子腾行了个大礼。 「女婿给岳父请安。」 说着又给林如海行礼。 「贾琏给姑父请安。」 林如海几乎是懒得搭理,王子腾心下无奈,只得说道:「且先起来吧,这般深夜,你匆匆而来,可是有什么喜事不成?」 贾琏起身,面容红润,显然是带了极大的欢喜来的。 可他看向林如海那张如玉一般俊美但却冷淡的神情时,却顿时卡了壳,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反倒是林如海那双带着几分冷然的眼眸此刻转了过来:「你可有什么事情?」 贾琏:「!!!!!!」 「啊,那个...那个,其实是今日百日的时候,义忠老千岁给老太太带了一个信,虽然是有些仓促,但却是天大的喜事呢....」 王子腾闻言,顿时明白了什么,他不可置信的转头,看着林如海。 反倒是林如海,并没有什么欢喜的表情,反倒是听闻此言,剑眉微微的挑起,带着几分诧异...不,或者说是戏嚯。 三人正各有心思的时候,寿安出现在了门口。 「主子,东宫来人,说是太子召见。」 王子腾:「.......」 他现在倒是真的直观的感受到了林如海如今香饽饽的程度了,那心中原本浮现出的几分意动也瞬间收拾了个干干净净。 他自己的女儿他何处不知? 第89页 处处都是好的,可哪里能和义忠亲王的嫡出孙女相比较呢? 若是此刻非要截胡的话,能做到的也就只有宫中那位得了皇帝和太子万千宠爱的国宁公主了。 但国宁公主和林如海显然是不可能的。 王子腾上马车之前还在默然的想着。 而此刻没得到任何回復的贾琏也只得老老实实得服侍着自家岳父上马车,在最后望着换了一身官服得林如海从另一处上马车时,心中却难掩艷羡。 这可是寡夫,又没什么背景,如今若是搭上了义忠老千岁得路子,日后荣华富贵可不是唾手可得了么? 只是不知这深夜去东宫有什么要紧得事情不成? 贾琏想着,一抬头却瞧见了岳父如炬得眼眸,顿时吓得他浑身一紧。 不敢再多想了,老老实实的问道:「岳父,您可有事吩咐小婿?」 王子腾对自己的这个女婿倒是有几分欣赏的,虽不擅长官场,但却也是长袖善舞之人。 「行了,你回去时,给老太太带几句话,就说林如海这条线可是千万千万不能断了,现如今不光是咱们,就是那些个顶级的阀门都在通过各种方式讨好林如海,咱们这里有天然的优势,为何要弃之不用呢?」 随后,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嘆息一般的说道:「即便是日后如海兄的续弦可能是那通天的梯子,但咱们却是他的第一个姻亲,黛玉也是他第一个女儿呢。」 贾琏自然是懂的,他连忙点头说是。 这边,林如海乘坐着马车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赶到了东宫之内。 夜里天气倒是尚好,寒凉的夜色里,竟是万里无云,此刻漫天的繁星之中包围一轮犹如冰块一般的圆月。 月白色的冷光落在地面上,将那东宫之中堆积着冰雪照的闪闪发亮。 青松堆雪,倒是显得格外的有几分意趣。 林如海缓缓走来,书房内站在窗口的苏长安瞧见了男人,那原本对他十分满意的目光此刻也不由的带了几分挑剔。 一身淡蓝色的花鸟图案的官袍穿在他身上,显得格外的俊逸。 身子挺拔而平整,一步一步的身姿风流,姿态闲适,眉宇之间团着冬日里的冷气,那双漆黑的眼眸却格外的清亮。 唇红齿白的小生长相,但浑身的气度却是带着一股书卷的沉稳。 啧,那朝堂之中翻云覆雨的手段就更是不得了了。 苏长安恨恨的想到,林如海处处都好,只可惜出生委实泼辣,就还有那英年早婚的事情。 他不由得心酸,即便是女儿说了不为男人所动,但是若是男人和早逝的原配感情太过深,她定然是要受一些冷落的。 直到林如海走到了书房,苏长安这才放下了手中的狼毫,似乎是不经意一般,对着周围的内侍挥了挥手。 老太监带着众人鱼贯退出。 书房内同了地暖,倒是和屋外的寒冷成了鲜明的对比,案桌边缘的金蟾香炉之中萦绕着提神的青烟。 林如海背嵴笔直,犹如山林间的青松,先是行礼,这才开口说道:「太子殿下召臣前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苏长安再一次看了一眼林如海,那神色很是有几分探究。 林如海突然眉头一跳。 「林如海,本太子看你天资聪颖,又浑身的本事,前儿你救了国宁公主,倒也说了前后细节,本太子和太子妃感念你良善,正逢国宁公主年岁适宜,但苦于京城之中却无无能相配的未婚男子。」 林如海:「.........」 苏长安看着他这一副岿然不动得神情,心中更是不满。 「如此,倒是你却在那夜虎口救了清清时,入了太子妃的眼。」 林如海终于是动了,他先是行礼,接着说道:「可本官...」 苏长安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说道:「本太子倒也是给太子妃说了,你这出生也一般,并且是寡夫,但显然太子妃却并不以出生来评价你的好坏,也并不在意你有了先夫人,只是说单单看重你的品性和本事罢了。」 话说到此处,屋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此时,林如海突然感觉到了什么一般,他的目光缓缓地落在了屏风后那一晃而过的杏色衣袖。 他忽然的站直了身子,目光带着几分郑重的说道:「臣能得幸尚公主,林如海感激涕零。」 苏清芙缓缓地松了口气,倒也不是轻松,也不是庆幸,反而是带着一股对于未来前路得茫然和骤然浮现的空虚。 在这一刻之中,她脑海里浮现的是金陵林府里瞧见的那一副美人怠倦图。 画中女人姿容样貌无一不是一绝,更令人难得的是那隐藏在画中的珍重。 想到此处,其实这一场婚姻的联姻,于她的父母来说是极为没有颜面的迫不得已的下嫁,但其实对于林如海来说,又何尝不是一场勉强呢? 夜间的寒风到底是冷的人刺骨,苏清芙这两日本就身子不适,即便是在位温暖的书房里,她还是感受到了四肢冰凉。 今夜註定众人无眠,她有几分苦中作乐的想到,怕是只有得了消息的黛玉妹妹定是欢喜不已吧。 她是个极为有孝心的姑娘,她希望自己嫁给林如海,倒不是因为旁的缘故,早慧的她恐怕害怕父亲娶的续弦不好,是以遇见了性子合拍的她,就希望续弦是她,而不是旁人吧。 若是有得选,她又何尝愿意任何一个旁的女人去覆盖着原来母亲的所有生活的痕迹以及身份呢? 第90页 「清清?」 屏风外传来脚步声,苏清芙这才从自己的思绪之中醒来,她转眸,瞧见了这屋子里只有他们父女二人。 「爹爹,这般夜深了,你也当好好休息才是。」 苏清芙起身,将苏长安的手臂挽着,不由分说的拉着他往外走。 苏长安自然是随着她的,两人走到了门口,寒冷的风颳过脸,倒是驱除了几分深夜的倦怠。 「清清是父亲的小福包呢,也不怎得,只要清清在我的身边,就感觉浑身都舒坦了不少,就连久久不能治癒的病都好了不少。」 苏清芙得意的笑了笑,她不由自主的带了几分撒娇的意味说道:「那清清可再也不愿意离开爹爹了呢,以后定然是要常伴爹爹身畔的呢。」 父女两人相携往外走去,只留下两行脚步,身后随侍的宫女和太监也小心翼翼地走着。 林如海竟是尚了当朝最受宠的国宁公主,此事便在第二天清晨之时,太子赐婚的旨意便到了林府。 林如海穿着刚下朝的官袍倒是一脸的淡然,只有那微微勾起的唇似乎是展现着他的欢喜一般。 而身后的林黛玉却是大大的不同。 前儿因为皇帝突然昏迷,宫中女学也放了假,她在家中虽习惯了,但到底是心中想清芙姐姐了,可她却不敢说,只得每每夜里,悄悄地哭了好几回。 到如今竟是突然就做了自己的娘亲,这简直皆大欢喜。 「恭喜林大人,日后可就得唤您一句驸马了。」 那太监是太子身边的老人了,开一两句玩笑话,倒是不妨碍。 林黛玉那双水光流动得丹凤眼轻轻的眨了眨,对着站在林如海身边的寿安使了使眼色。 寿安顿时懂了,将早就准备好的荷包递给了笑眯眯的太监。 那太监倒也不拒绝,恭敬的伸手接了,手指轻轻的一搓,竟是摸不到什么东西,顿时心中更是满意,笑得越发的慈善了。 此旨意一发,不同于林黛玉的欢喜,其余众人皆是震惊。 义忠老千岁的府邸里。 年迈的老亲王坐在椅子上,目光微微的合上,手中捏着的串珠却被手指紧紧的捏着。 而身旁的亲子,却先是茫然,随后便是不不不可置信的震怒。 「苏..苏长安他竟敢这么做!」 说着,一把将手边的茶盏摔在了地上。 义忠亲王嘆息一般的说道:「到底是棋差一招。」 而此刻的永安亲王府邸里,刘玥瞪圆了眼睛,怒道:「林如海?他也配?!」 反倒是刘皓月下意识地第一眼就向了坐在首位上的祖父。 果真,永安亲王闻言,轻轻的颔首,转而是说道:「这也算是万全之策了。」 刘玥就像是被捏住了喉咙的鸟儿一般,虽然极度的还想要说些什么,但硬生生的压了下去。 一旁的永安亲王世子瞪了一眼女儿,说道:「行了行了,和你母亲下去吧,你看看你这个样子,人家国宁就和你一般大,如今都快嫁人了,你倒是定亲定的早,但你看看你这不着四六的模样,小心人家贺家发现了你真实的样子,人家不要你了,看你有什么地方哭。」 刘玥:「.........」 「您当真是我亲爹吗?」 刘玥不由的怒道。 「玥玥先去吧,祖父和你父亲哥哥有事商量。」永安亲王倒是宠爱孙女,笑着揉了揉小姑娘的髮髻,说道。 刘玥嘟了嘟嘴,跟着母亲便走了。 屋子里只剩下祖孙三人的时候,永安亲王说道:「你妹妹如今是太子妃,日后便是皇后,而清清已经是公主了,日后便是大长公主,如此,即便是吼了皇帝和太子的宠爱,日后怕是选择驸马家世不能太盛。」 永安亲王摸了摸鬍鬚,笑着赞嘆道:「林如海此人,就连本王和他相处时,都须得留一些心眼,皓月你和林如海相处不算少,你觉着如何?」 刘皓月放下了手中的茶盏,背嵴笔直,目光带着清亮。 「孙儿倒是很喜欢和这位林大人相处,他不见半分的架子,但却不由自主的令人产生尊重之情,本事也是一等一的好。」 「嗯,日后你们相处的机会还多着呢,你也当和林如海学着点,日后入了仕,多多的向他取经。」 「是。」刘皓月老老实实的回覆道。 还有一个欢喜的人,那便是此刻相当于被母亲关了禁闭的苏清蓉。 她苏清芙竟是嫁于了i一个娶了荣国府嫡女的男人。 府上竟然只是列侯门第,还有个七岁的女儿。 她简直迫不及待地看苏清芙日后的日子被多少人嘲讽了。 一时间她原本艰难的日子也变得多姿多彩了起来。 只要是下了赐婚的旨意,那么成婚其实就迫在眉睫了。 苏清芙第二日便回了皇宫,当天下午便去承干宫侍疾。 承干宫内格外的幽宽,屋子里白日里窗户半开,那带着婆娑树影的光影落在地砖上,显得屋子里格外的静谧。 苏清芙被太监引着悄然的走进了殿宇内,目光落在了那宽大的明黄色龙床上。 苏邵勛就像是睡着了一般,他平躺在床榻上,被衾被拉到了那坚毅的下颌下,那张原本硬朗而硬挺的容貌此刻因为病重迅速的消瘦了下去。 即便是闭着眼眸,但眼角的周围却依旧是清晰可见,嘴唇也泛苍白。 第91页 看着,便已经能清晰的是认识到这是一个年逾六十的老人了。 苏清芙坐在龙床前摆着的凳子上,伸手接过太监递过来的《无量寿经》,亲手研磨,然后用镇纸将宣纸铺平,接着拿起笔架上的狼毫,开始顺着前日抄写的部分开始慢慢的抄写,每每抄写一篇,她就停下来,双手合十,默念一遍。 直到午后,苏清芙休息的时候,才瞧见了如意快步走来。 等着她走近了,如意这才悄然地说道:「今日上朝之时,钦天监观昨夜天象,说是紫微星微颤,公主喜事定于下月,倒是于稳固紫微星大有裨益。」 苏清芙顿时明了,这婚事当真是定了。 原本皇帝病重,定然是不能办喜事的,但若是了得了钦天监的话,说是对于皇帝病情大有益处,那么婚事说是下月,那就必须是在下月。 钦天监一句话的事情,当天下午林府就开始忙碌了起来。 一般人家成婚,遵循六礼。 公主出降更是如此。 凡公主出降,行纳采问名礼,婿家备礼物表文于家庭,望阙再拜。(源自百度) 宴席繁琐而冗长。 且非是一天能完成。 苏清芙当天是先回了自己的公主府的。 公主府占据半条街大,和京城中的林府,不过是隔了两条街的距离。 她坐在后院的一处亭内。 府中院子冬日里的景致也是不错,周围摆满了冬日里开的正艷的花,积雪映衬着各色,倒是显得相得益彰。 亭子早就被如蝶带着宫女用棉帛围了起来,周围四处摆着烧的通红的炭火,苏清芙跪坐在垫子上,继续抄写着佛经。 等着一个太监奉着一个盒子猫腰走进来时,她方才停手。 盒子狭长,漆红的盒子上那百年好合的古字显示着盒子里乘着的东西所代表的含义。 苏清芙起身,如意端来温水,等着她那双素白的手缓缓地放进了水中清洗干净,又由着一边的如玉擦干了水,这才上前,亲手将盒子的扣子打开。 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大红苏绣绸缎之中,放着一只通体碧绿的玉笛。 吹箫引凤。 寓意倒是很好,苏清芙那双圆圆的眼眸微微垂下,看着这玉笛清清的弯了弯嘴角。 「如此,就将我那信物也拿来吧。」 刘氏一愣,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最终却只是将一旁的匣子拿了过来。 两柱香后,一个狭长的匣子遍放到了林如海的面前。 第45章 此刻,穿着一身淡蓝色衣袍,眉目清俊的男人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丝惊奇。 「开吧。」 今日来东宫,不光是林如海一人前来,还有李华丹。 此刻,站在一旁的李华丹带着几分好奇的说道。 林如海净了手,将那匣子打开,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李华丹瞬间抬头看了眼林如海,又瞬间垂下头再一次确认的看着匣子里的宝剑。 一柄越剑安安静静的躺在洁白的暗绣莲花的绸缎之中,剑身通体长接近一尺半,剑身乃黑色菱形格子花纹,手柄则是漆黑,剑格镶嵌着玛瑙和红宝石。 「这竟真的是那越剑?!」 李华丹惊奇地说道。 林如海却微微垂眸,看着这柄代表着两姓之好的信物,并未言语。 此刻知道了女儿送了什么信物的刘氏。 就连刘玥也好奇的问姑姑:「清清这是什么意思?是说林如海要清楚自己的身份,他是太子姑父手中剑?还是说要林如海清楚自己的身份,她是来做悬在林如海头顶上的剑?」 永安亲王世子妃:「........」 刘氏如今已然到了关键时候,千金科的太医整治了一番,算出时间差不多就在这几天了。 屋子里时时刻刻地都是有人的,太子看着有些紧张,为了缓解自己的紧张,于是专门请了永安王妃和世子妃前来。 刘玥主要是最近被世子妃捁在身边,教导一些规矩,便也跟着来了。 虽然,即便是母亲不强制拉着她来,她也是一定要来的。 就连皇宫里的皇上就如那钦天监的话一般,他虽还没醒来,但是病情却稳重了许多。 荣国府内,贾老太太的房间之中却是一派的安静。 那与贾琏带了话之后,贾母倒是有了另一种想法。 既然林如海这般的有本事,倒不如直接亲上加亲,岂不是更好? 并且义忠老千岁要尚其为孙女婿本就是无奈之举,荣国府此刻若是挺身而出,岂不是最好的投名状? 只是苦于家中女子都不适合,正思索着四大家族之中可否寻一个适合的姑娘来才是。 可太迟了。 第二日一早,便听到了林如海尚公主的事情。 一时间倒是用不着她们张罗了。 贾母长长的嘆息了一声,若是国宁公主的话,哪里还由得荣国府仗着外家去寻求林如海的帮助? 贾母脑海之中浮现出了在宴会的时候瞧见的那一副犹如仙女一般的女子。 只可惜她的敏儿去世的太早了,不然哪里轮得到这劳什子国宁公主? 不过贾母心思通透,一开始是她久居深宅,又一心挂念宝玉,家中又无人在朝,到底是消息闭塞了一些。 到如今,经过了王子腾的点播,倒是想的就远了。 第92页 走林如海这条路子或许不行,但至少黛玉那宝贝孙女总归是亲生的。 思及此,贾母便对着下首侍奉的丫鬟说道:「去,将那....」 话都还没说完,就听见了一声爽朗的笑声。 「老太太,我来给您道喜请安来了。」 说着身姿丰盈,一身华服的王熙凤便笑着走了进来。 贾母倒是真的很喜欢王熙凤,她将原本要喊王熙凤的丫鬟挥退,笑着说道:「你倒是个灵巧的,正打算去派个丫鬟来唤你,你就自己先来了。」 王熙凤更是笑得一脸的明艷。 「那可不是,我这是和老太太心有灵犀呢。」 贾母笑了笑,看着王熙凤舒心的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这才说道:「你也是知道了消息?」 王熙凤是个爽利的,说话也不打官司了,直接开口说道:「是呀,昨儿二爷回来了也就是给我学了父亲给老太太带的话,本是想着这语气让义忠老前虽舍了嫡出的孙女,不若从咱们四大家族千挑万选一个姑娘来,倒也合适林姑父呢。」 这倒是和贾母想到了一处去,她不由得点了点头。 王熙凤抿嘴,端起茶盏润了润唇,接着说道:「没想到林姑父竟是有这般通天的运气,哎,就是家里的二爷,我瞧着也是艷羡不已呢。」 这话说的讨巧,就是刚到门口准备来给贾母请安的王夫人也不由的笑了笑,说道:「老远就听到了你的笑声,说话也是个促狭的。」 贾母也笑了,她看着一身华服,姿态大方的王熙凤,笑着说道:「你呀,倒也不比那位差了半分去。」 王熙凤倒也是见过了那位金枝玉叶的公主,那万千的凤仪,并非是她能比的。 从姿容上,倒是有一个人能与之相提并论,那便是早早故去的贾敏。 当初年幼时见过一面,那股子的风流婉约,一晃眼竟是犹如仙人一般的裊娜。 王夫人是个面慈心苦的,她看了一眼风光得意的王熙凤,抿了抿嘴,似乎是不经一般的感嘆道:「熙凤比不比上那位的先不说,但黛玉她娘倒是姿容是天下一绝呢。」 此话一说出口,贾母不由得难受起来,她神色一变,接着不由得开始垂泪。 王熙凤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这位亲姨妈发的哪门子癫,非要在这个时候提这些。 王夫人得意的眨了眨眼睛,先是跟着王熙凤权威了一番老太太,这才说道:「哎,这新妇进门,黛玉本就心思灵巧,若是有个不好的,可不自个儿委屈落泪?」 王熙凤一愣,随后恍然大悟,她也是说道:「对呀,当初林姑父带着黛玉妹妹出去住,不就是为了去宫里上女学么,现如今因着皇上身子不好了,倒是没去了,现如今日日在家,林家尚了公主,虽然有公主府,但是处处都为了另一个女子改变新修,黛玉那般的和敏姑姑母女情深,瞧了定然是要难过的呢。」 贾母闻言,顿时又是一阵痛哭,恨不得此时此刻就将她的黛玉儿抱在了怀里,狠狠的疼爱才是呢。 「对,凤儿,快去,你和贾琏去林府,就说我这个快要入土的老太太想外孙女了,我就不信他林如海不肯放人。」 「是。」 王熙凤得了令就赶忙下去准备了。 但贾琏夫妇却是好好准备一场,却是扑了个空。 寿安老僧入定一般的立在门口,说道:「琏二爷,我们老爷如今去了东宫,至于老太太思念咱们的小主子,实在是不巧了,太子妃昨儿就传唤了小主子进宫,却没曾想太子妃一见咱们小主子,就欢喜的不行,说是要在宫中留一段时间呢。」 王熙凤此刻坐在马车之中,不由得嘆息。 她们荣国府当真是和这位金尊玉贵的国宁公主不和,处处都和荣国府反着来。 且不说两人回了荣国府之后,贾母心思如何,倒是苏清芙早就想要将黛玉妹妹接在了自己的身边,此刻有了机会,当即就吩咐人去林府接了林黛玉。 按着规矩,定了亲的男女在婚前是不能见面的。 但没有规定不能见对方的儿女呀? 苏清芙带着自己新鲜出炉的女儿正在母亲的殿宇内彩衣娱亲。 刘氏倒是当真很是喜欢林黛玉,瞧了第一眼就喜欢的紧。 反倒是林黛玉紧张的不行,她深怕刘氏不喜欢她了。 毕竟公主下降,却有一个先夫人的嫡女,这身份当真是很尴尬了。 「别怕,你去和我的母亲,太子妃说两句话,她定然是会像我一般的喜欢你的。」 苏清芙在东宫的门口等着林黛玉的马车,看着小姑娘从马车上下来,便上前亲手牵着她走下了马车。 林黛玉长高些,但身子看着依旧是消瘦,小手放在苏清芙的手心里时,那长秀丽的瓜子脸带着一脸的欢喜。 「嗯。」 她忽然抬头看了一眼苏清芙,那张白嫩的小脸儿忽然红扑扑的。 苏清芙:「?」 「嘿嘿,我就知道您一定会和爹爹成婚的。」小姑娘突然低声说了一句。 苏清芙倒是没当真,小姑娘自然是不知道这联姻之中的拨云诡谲,她只是微微一笑,说道:「以后啊,我就能和黛玉长长久久的呆在了一起,日后你的未来将没有人能负你,你只需要一生欢喜便是了。」 小姑娘只听见了长长久久的呆在一起,便高兴的笑出了声,那双丹凤眼里盛满了笑意。 第93页 她却不知道这句话的重点在最后一句里。 日后种种,她的人生将会大不同。 林黛玉当真是一直都跟在苏清芙的身边,苏清芙进了宫侍疾的时候,林黛玉也跟着去了,只是没进宫殿,而是在偏殿里和如意学着绣喜字呢。 苏邵勛醒来是在林如海和苏清芙成婚的前五日,彼时,快要成婚的苏清芙依旧是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衫,跪坐在垫子上,抄着第四十九遍的佛经。 「国宁。」 苏清芙一时间都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眼,她先是一顿,接着遍将狼毫一扔,扑到了床榻前,欢喜的说道:「皇爷爷,您醒啦!」 「嗯,你在抄什么?」 苏邵勛神情就像是他只是午后休憩醒来一般。 但整个皇宫却都充满了惊喜。 原本和自己的侄女儿换班的十五阿哥,年仅十四岁的苏玉景站在了门口,他也是走到了半路便听说了父皇醒来,脚步匆匆的感到了承干宫的门口,却差点被偏殿内跑出来的一个小姑娘给撞到了。 「哎哎哎...」 「十五皇子!!」 现场一片混乱,还是苏玉景勐地后仰,然后一个原地转身,凝住了气息,这才没撞到眼前陌生的小姑娘。 林黛玉也被吓了一大跳,她呆呆的站在原地,双眸不由自主的瞪圆了。 瓜子脸小小的,但眼睛看着却大大的。 苏玉景这一瞬间想到了御兽院内的红眼小白兔。 「你是那家的姑娘,怎得从承干宫偏殿内跑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清清:这剑如何? 林如海:尚可。 第46章 林黛玉闻言,先是行了个礼,这才细声细语的说道:「我是金陵林如海之女,林黛玉。」 苏玉景先是略有些茫然地点了点头,接着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仔仔细细的将林黛玉看了看,最后才点头说道:「哦,好吧。」 如意此刻也走到了林黛玉的身边,略带着些紧张的道歉:「十五皇子,请恕罪。」 苏玉景并不在意这个,只是微微的挥了挥手,说道:「行啦,下次可要看住小姑娘不是。」 说着,径直的往太医进进出出的承干宫进去了。 他走路太快,带起了一阵略带着寒意的微风,林黛玉额前的碎发轻轻的晃动,她微微福身行礼,鼻息间却只剩下一淡淡的幽香。 「林姑娘,咱们快些进去吧,现如今承干宫定时要来许多人,届时一个不小心,咱们两个走散了可不好。」 如意微微弯腰,认真的对着小姑娘说道。 「嗯!」 林黛玉乖乖巧巧的将手递给了如意,被她牵着一步一步的朝着承干宫的侧间走去。 如意说的没错,不到一会儿,皇后也带着一众妃嫔赶了过来。 皇帝的床边围了许多的人。 苏邵勛醒了一会儿又昏睡了过去,但这一次却只是单纯的睡眠。 太医院的太医们诊治了一番之后,告诉皇后,皇帝身子没有什么大碍了,只是需要好好的静养罢了。 皇后闻言,轻轻的嘆了口气,缓缓地合上眼眸,嘴里默念了句什么。 身后的嫔妃无论真心想的是什么,都纷纷露出了欢喜的神情。 苏清芙侧脸,看了一眼床榻上较之她刚回京城时苍老了不少的皇上,默然没说话。 不到一炷香,苏长安便穿着一身太子衣袍脚步匆匆的走了进来。 此刻,早已在监国之中越发有了帝王威严的苏长安缓步上前,周围的众人们纷纷让路,行礼。 皇后也带着众位嫔妃退到了屏风的后面。 苏长安脸色微微的泛着一些冰凉,右手仍旧是带着拿久了狼毫之后的笔压。 龙床上的男人缓缓地睁开了眼眸,微微侧头,看着自己的儿子逆着光缓缓走来。 「儿臣给父皇请安,恭喜父皇身子大安。」苏长安站在离着床榻三尺有余的距离,接着行大礼。 苏清芙先前自己的父亲的来的时候便起身,站在了龙床的边角上。 她倒是真心的心疼自己的父亲,原本就不是很好的身子,因着忙碌倒是显得越发的消瘦了。 「你....平身吧。」 苏邵勛沙哑的嗓音开口说道。 皇帝在国宁公主大婚前两日醒来,这几乎是验证了当时钦天监的话。 一时间国宁公主在民间的风头简直直逼皇帝昏迷之后醒来,使得众人日日做了谈资。 五日的时间一晃而过。 此刻正值一月的隆冬,冷冽的寒风颳着京城这座沿袭了几代皇朝的都城,鹅毛大雪一夜之间将整座都城铺满。 清晨,天空还一片漆黑的时候,如意、如玉便点燃了屋内的大檠,将原本昏暗的公主殿寝瞬间照亮,尤如白昼。 床榻上原本睡着的女子十分不耐的蹙了蹙绣眉,接着转过身,拉高了被衾将自己拢住。 如玉和如意相互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李氏看不下去了,瞪了两个丫鬟一眼,这才上前,微微俯身,对着床榻上微微拢起的被衾唤道:「主子,主子,快些起床了。」 这声音不慢不快,缓缓地,但就像是烦人的蚊子一般,就是从耳边挥之不去。 最后,床榻上的女子不耐烦的将被衾挥开,那双睡得脸颊泛着红润的面容露了出来。 「奶妈,您干什么呢。」 第94页 苏清芙带着几分睡意的小懒音说道。 李氏看着自己一口一口奶大的公主,心中一时间百感交集。 小主子长得当真是好看,一身白嫩如顶级羊脂玉的肌肤,将满头的青丝衬托的格外乌黑,一双带着睡意的眼眸此刻含着水润,,脸颊绯红,杏色的嘴唇微微的张开。 天底下哪里男子会配得上自家的主子呢?何况是那讨人厌的林如海。 李氏冷冷的想到。 思及此,倒是不觉得这大婚有什么可重视的了,于是她看着床榻上的主子,试探的问道:「看着时辰还早,不若您再睡个回笼觉?」 如玉、如意:「........」 倒是苏清芙此刻清醒了,倒是自个儿起身说道:「瞧着时辰也差不多了,开始准备吧。」 「是。」 李氏压下了心中的不乐意,先是从衣架上拿了一间后一点的衣服噼披在了主子的身上,接着跟着她进了净室。 如玉打开门,屋外的冷气骤然的席捲进温暖的屋内,屋外候着的几十个宫女排成了一排,鱼贯而入。 每一个宫女都穿着淡红色的宫女服,鬓角钗着鸳鸯图案的钗子。 就连如意等人也是钗着显示着喜庆的金钗。 带头的两个宫女手中奉着洁白的棉布,在如意的带领下,走近了净室。 净室内,苏清芙躺在了浴桶之中,髮髻高高的被固定在了脑后,李氏手中拿着象牙的按摩板,轻轻的刮过她纤细白嫩的脖颈以及流畅的肩部线条。 如蝶则手中拿着装着乳白色乳液的盒子,轻轻的用玉板舀起,缓缓地敷在了少女的脸上。 直到一刻钟之后,如蝶轻轻的用清水将脸上敷着的东西擦干净,李氏也停下了按摩着发缝的手。 苏清芙这才正真的清醒了。 她扶着如玉的手,慢慢的从浴桶走了出来,接着展开手臂,由着如意用拿棉布帕子一张一张的将其身上的水分吸干。 她就这么缓缓地走出了净室,那张等身的镜子清晰的照出了女子婀娜的胴。。体。 肌肤如玉,姿容绝色。 苏清芙有时候自己看着自己,都不由的会赞嘆这容貌,然后心情就会变得很好。 梳妆的宫女们有条不紊的开始,苏清芙倒是饿了,手中捏着一块糕点,细细的吃着,看着镜子里的给自己绾髮的丫鬟手极为灵巧,而给自己描摹眉黛的小宫女也是一脸的喜庆。 如翠早就带着一众换衣的宫女等在铜镜两边。 她的嫁衣,是刺绣宫里的秀女不分昼夜的赶制了一月,昨日夜里才完工。 大红的绸缎上,绣着象徵着吉祥的图案。 苏清芙復展开手臂,由着如翠带着宫女先给她穿上了红色的单衣,接着便是蓝色的袄子,袄子对襟,盘扣一直扣到了半截的脖颈处,猩红色的马面裙,裙摆绣着一对一对的鸳鸯戏水。 腰肢纤细,而身姿裊娜。 最后便是彩绣吉祥喜庆纹对襟大红袖衫,凤冠霞帔。 此刻,即便是苏清芙觉着有些了累了的时候,才开始了一半。 此刻,天空微微的泛着鱼肚的白色。 「将窗户打开些。」苏清芙端坐在榻子上,开口说道。 如意用杆将窗户支开,露出了窗外那漫天的雪色。 远处的矮山上银装素裹,近处的花盆里的花也堆上了积雪。 一股带着清爽凉意的寒气袭面而来,倒是令人精神了不少。 公主出绛,倒是和一般的嫁女不同。 此刻她等着林如海带着礼物骑马到公主府。 等到到了时辰,屋外一声声吉祥的唢吶声由远及近。 国宁公主大婚,整个都城的人都很好奇,早早的就在街道两边占据了有利的位置,街道上早就清除干净了雪,不见一点的滑,甚至为了安全,每三尺左右便设有以为站岗的侍卫。 但是依旧架不住百姓的好奇和欢喜,此刻男女老少皆将如今新翻修的驸马府和公主府以及通往皇宫的道路围了一圈儿,满满当当的都是人。 苏清芙穿着嫁衣,坐在公主府的大厅内。 唢吶声最后在公主府大开的门口停了下来。 不到一息,一个宫人跪于门前,说是驸马已到。 苏清芙微微颔首,转头看了一眼李氏。 李氏双眼顿时含泪,却不肯落下,只微微侧身,从如翠奉着的玉盘里拿起盖头,轻轻的盖在了主子的头上。 「哇,快看,快看!」 屋外被侍卫拦着的百姓纷纷的发出了惊嘆声。 天空拂晓,在东边缓缓升起的太阳骤然的撞破了那昨夜层层叠叠压着的灰白色的乌云,将金灿灿的光洒落在人间。 两位宫人灯炬前引,稍微的露出了身后出来的公主。 天下尽知,国宁公主倾城之姿,即便是此刻被盖头遮挡住了容貌,但那裊娜的姿态却清晰的映入了众人的眼帘。 此刻等着公主进宫的厌翟早已停在了门口,原本就被翟羽为蔽的车,此刻周围挂上了吉祥的配饰,显得端雅而喜庆。 苏清芙此刻瞧不见男人在何处,她只是由着宫人将她带到了车前,接着踏上了车凳,最后坐进了厌翟。 车外的热闹和欢喜瞬间被蒙上了一层隔阂一般,迎亲的依仗缓缓地前行,直到走到了路口时,突然身后的百姓们传出一阵阵的欢喜。 骑着高头大马的林如海微微侧头,瞧见了公主府的下人们此刻每人手中提着竹篮,竹篮里装着各色的糖果,那些下人们一脸喜庆的朝着人群扔去,百姓们纷纷伸手,抓住一把便朝着怀里塞去。 第95页 原本侍奉在林如海身畔的寿安缓缓的松了口气,将抵在手心之中的刀柄缓缓地又送进了袖中。 天越发的亮了,旭日缓缓的升起,一阵一阵的欢笑和热闹在厌翟驶过时掀起了高潮,直到进入了皇宫门口,那股欢喜犹如潮水一般的褪去。 皇宫内此刻依旧是肃穆的,只是带着一众宫女和太监守在门口的老太监却是一脸的笑意。 厌翟缓缓的停了下来,皇帝和皇后早已是等在了承干宫里。 苏清芙隔着车帘望着前方马上的男人,一时间心中浮现了几许的疲惫。 不过是一场联姻罢了,或许这日之后,林如海长居驸马府,而她依旧是住在那公主府,两人互不干扰,倒也算清净。 思及此,她定了定心,那骤然消失的热闹,此刻转换成了老太监带着喜庆的祝贺。 她知道,该自己下厌翟的时候到了。 她轻轻的吸了口气,将手中无聊把玩的绣帕随手扔在了榻子上。 林如海穿着一身大红的喜袍,头戴冠冒,那张骑着高头大马惹得百姓惊嘆赞嘆的容貌此刻也染上了几许薄红。 他下马之后,将马缰递给了一旁的宫人,接着缓步朝着她走来。 此刻,原本随在马车一畔,沉默了一路的刘皓月,此刻骤然出声。 「林大人,我知你是重情之人,日后就是我妹妹的驸马了,你可当真是做好了准备?」 话闭,他那双继承了父亲,因此和苏清芙也就几分相似的眼眸一眼不错的看着对面的林如海。 贺惊寒闻言,背嵴勐地一僵,随后绷直了身子看着两人,就连林如海身后的寿安也就几分无措。 这话其实很明显,众人皆知林如海和先夫人贾敏夫妻情深,如今贾敏故去,新嫁的夫人乃国宁公主,身份高贵,自然是不可能受委屈,可男女之情,就算是刘皓月等未婚男子都明白的先来后到,以及夫妻情深。 问的是能否将苏清芙真心的放在心里。 林如海顿住脚步,即便是站在地上,望着骑着骏马的刘皓月时,他的气势没有少了半分。 「林某自当万分珍重公主。」 众人皆因此话缓缓的松了口气,刘皓月微微颔首,侧身让开了位置。 一旁的老太监笑颜依旧,朗声道:「恭迎公主下厌翟。」 此时此刻,苏清芙终于是能下了车。 她微微起身,那带着旭日的白光骤然的将车内笼罩住。 厌翟的雕花门被打开,男人穿着一身猩红的婚袍立于车前。 林如海虽年仅二十五,但他衣着极少鲜丽,此刻背着日光,他穿着一身红袍,带着冠帽,俊美的就像是仙人一般的容貌映入了她的双眸之中。 此时此刻,苏清芙才恍然惊觉自己竟是忘记将放在一旁的盖头盖上。 她转头,看了一眼那盖头,身手捏着在了手里,想要盖上,但她进入穿着委实华丽繁复且沉重。 男人目光清亮,他伸手将她手中捏着的盖头接过,递给了一旁候着的宫人,宫人连忙用铺着红绸的托盘接过。 在苏清芙抬眸注视着他的双眸时,他又缓缓地伸出了那双手。 她又看向了男人伸出的右手,手指纤长而骨节分明,食指的指腹上清晰能见到一点点的茧,那是常年用狼毫留下的痕迹。 苏清芙缓缓地伸手,将自己的手轻轻的放在了男人的手心之中。 「殿下,请下马车。」 男人用的是标准的北方官话,字正腔圆,但却能清晰的分出男人语气之中的温和。 一瞬间,苏清芙感受到了男子手心之中带着干燥的温度,他轻轻的用力,遍扶着女子走下了厌翟。 自两人相识,没有在这一刻更清晰的令苏清芙认识到,眼前的林如海是一个男人。 一想到此处,两人牵着手,瞬间的让她不自在了起来,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两人接触的手间爬一般,令她难受。 但所幸,刚下了马车,男人就轻轻的松开了手。 于是,在万众瞩目之中,林如海将那盖头舒展,接着缓缓地盖在了女子的头上。 男人温和的注视缓缓地随着盖头隔离开来。 在这皇宫门前发生的一切,在两人进入承干宫的时候,早就传入了众人的耳朵里。 苏邵勛虽如今身子不太方便,但被人扶着也能慢慢的走到承干宫的龙椅上坐着,而身边坐着的便是皇后。 苏邵勛看着穿着婚袍的新人缓步走来,苏清芙盖着盖头倒是令人瞧不清姿容,但林如海却俊美的比那东升的旭日更为耀眼。 「哎,论容貌,林如海倒也算是大苏朝首屈一指了。」 皇后闻言,笑着符合道:「就是论才干,也算是大苏朝难得的天才。」 两人缓缓地进了宫殿,承干宫;林如海再熟悉不过,自入京以来,常常在此禀告公务,到如今以另一个身份前来,姿态依旧风流无双。 苏清芙带着盖头看不清前方,只能看着方寸之地,缓缓地行礼。 「嗯,日后夫妻相扶持,理当恩爱和睦。」苏邵勛的声音响起。 「本宫祝福你们二人白头偕老,举案齐眉。」皇后也说了一句祝福的话。 礼毕,苏清芙和林如海復又依着规制前去东宫行礼。 苏长安简直满腔情绪一时间无处发泄,只得木着一张脸,瞪了一眼林如海。 第96页 刘氏倒是挺着肚子说了几句祝福的话。 随后两人行礼。 苏清芙藉此微微的撩起了盖头,悄悄地对着上位上木着脸的父亲和笑得和煦的母亲快速的眨了眨眼。 那张倾城的面容骤然露出,倒是令两人顿时绽开了笑颜。 然后.... 苏长安眼眶微红,终究是对着林如海说了两句祝福的话,这才罢休。 出了东宫门,门口的贵妇们纷纷翊升舆,放下车帘,仪仗具列,灯炬前引。 跟随着公主的厌翟在林如海骑马的引领下朝着公主府前去。 贵妇中间的位置,便是荣国府的舆。 贾母此刻身边无人侍奉,就是丫鬟也只是舆外跟着。 方才她瞧见了林如海,看着他一身红袍走来时,难以抑制的想到了当初嫁女儿时的场景。 林如海也是穿着红袍,依旧是清俊无双,较之今日的沉稳风流,当初的林如海更带着一股青涩的意气风发。 只可惜,女儿早早的故去,如今就算是唯一的独女也将被人霸占。 思及此,她不由得难受的落泪。 但今日荣国府委实过于吸引人的注意,就在方才等待新人出东宫时,已经有贵妇们暗里眼神沟通,不断地朝着她示意。 现如此这般,她更是不能露出一丁点儿的情绪来。 不但如此,还要显得被任何人都高兴和自然才是。 贾母轻轻的沾了沾眼角,将水光沾去,老辣如她,自然是可以做出欢喜不已的模样来。 但心中却早已对这所谓的国宁公主厌恶不已。 都说上天极为宠爱这位国宁公主,是不是就是因为她的女儿先前嫁与了林如海,从而挡了这位福气沖天公主的道儿,所以体弱而亡? 到了公主府,此刻早已府门大开,先迎着众人进门。 夫人、命妇、王妃乘舆陪从,诣额驸第行合卺礼。 这也算是两人成婚礼成的最后一步了。 合卺酒用玉嵌金合卺杯所盛,酒杯旁用雕刻莲花的玉碟乘着两块「子孙饽饽」。 林如海先端起右面的酒杯,而苏清芙则端起左边的酒杯。 她的视线之中只能瞧见男人双手端起酒杯,缓缓地抬手,直到她只能看见男人的袖口时,方停了下来。 她也缓缓地端起,直到酒杯和自己的胸口持平时,也顿住了。 周围发出了赞嘆的声音,妇人们都说着吉祥的话语。 林如海微微俯身,行礼。 苏清芙瞧见了,将那酒杯放在唇边,轻轻仰首便喝了下去。 两人放下酒杯,周围的祝福话便成了夫妇二人。 接着苏清芙被牵引至床榻前,随后她便坐了下去。 礼官奉上红绸绑着的杆,递给了林如海。 男人的声音响起:「公主殿下。」 屋子里热闹的声音顿时一停,众人的视线都跟着那红杆看着床榻上的公主。 男人缓步上前,等着一双红靴子映入眼帘时,杆轻轻一撩,露出了苏清芙的面容来。 女子似乎是不适应骤然涌入的光线,她微微的眯起了那双圆圆的眼眸,随后瞧了一眼男人,接着似乎是羞赧一般,轻轻的偏过了头,露出了那现场白嫩的脖颈。 屋子里罗针可闻。 直到男人往前走了两步,为坐在床榻上的女子遮挡住了恼人的光线时,众人才被惊醒一般。 「国宁公主倾城之姿,如今瞧见了,当真是名副其实。」 众人的赞嘆不绝,就连荣国府的贾母也是露出了惊嘆而又欢喜的面容来。 无人注意,她那带着年老皱褶的手紧紧的握着,手心早已被掐红。 林如海微微垂眸,注视着女子那如画一般的容颜,他的身子轻轻的又动了动,将那杆放在一旁铺着红绸的托盘里。 苏清芙亦然动了,她轻轻的抬起头,注视着男人微微垂下的眼眸。 第47章 两人离得极近,苏清芙几乎从他的眼眸之中瞧清楚了自己的面容。 精緻而又靓丽。 就是..... 她微微的站起身,男人随着她的动作也缓缓地站直了身子。 但他实在是较之苏清芙个子高了许多。 等她站直了的时候,男人这般垂头,委实是有些累,他想要往后退一点儿。 「别动。」 她低声轻轻的说道。 林如海身影一动不动,双眸之中浮现出几分疑惑。 从旁人的视线瞧去,当真是郎才女貌。 男人身子纤长而又挺拔,微微垂头时,那平日里坚挺的背嵴微微抵着喜袍,微微的显示出了男人有力的肌肉线条。 他自额头到下颚的线条流畅而凌厉,那双平日看着清亮而又带着威仪的眼眸此刻微微垂下,那纤长的睫毛竟是在眼底落下一点点阴影,掩去了他身上的冷淡,而被他双眸注视着的女子,即便是大多贵妇在宫宴都瞧见过的,但今日她当真是艷过了世间所有的颜色,但却不显任何的俗媚,娉婷之间,转眸便是带着国宁公主独有的气质,那种漫不经心的矜骄,足以令任何一个男人折腰。 女子微微仰头,圆圆的眼眸望着男人的双眸,缓缓地站直了身子,在男人要往后撤退时,轻轻的张开了绯红色的唇,轻轻的说了句什么,男人虽沉默,却因此就这么顿住了身子。 这般任由女子支配的模样,那因骤然顿住而显得紧绷的背嵴,以及男人的侧容。 第97页 看着就像是男子对于眼前的女子有种万般珍惜的感觉。 就连女儿和苏清芙一般的永安亲王世子妃都不由得心中被猫儿抓了一般,她顿时因为心中的羞赧下意识的四处瞧了一眼,发现这些个妇人们个个都是惊嘆的模样,连忙收了神情。 细细碎碎的声音传入林如海的耳朵里,他却只做不知。 倒是眼前的女子,似乎是没看自己.... 而是透过他的眼睛在欣赏自己的容貌。 简直....不知所谓! 依着林如海几十年读的圣贤书,男女成婚是极为严肃而又讲求规矩的地方,这个时候应该是请人吃席面才是,而不是...被当作了镜面。 所以,他低声问道:「可是觉着你的妆面有何不妥?」 他开了口,声音低沉而又带着几分不确定。 说完,他的眼眸还在女子的面容上细细的逡巡了一番。 苏清芙一愣,诧异般的眨了眨眼。 呃,这倒不是。 主要是方才她看男人的时候,发现从他的眼眸之中看自己的容貌时格外的好看,一时间只忙着欣赏罢了。 男人的声音极为温和,神色也是很自然的,但是不知为什么被他这双漆黑的眼眸细细的观察着自己的脸时,有种莫名其妙的被什么东西摸在脸上的那一种不适感。 她自己忙不迭的往后退了一步,但却忘记了背后就是床榻。 「哎!!」 她后脚跟卡在了床踏上,眼看着身子就要往后仰的时候,男人身后一把揽住了她的腰肢,然后....她就失控的扑到了男人的胸膛里。 真是........恶俗又尴尬。 苏清芙对自己造成的这个场面尴尬又很羞耻。 她这下倒是真的脸红了。 但是显然满屋子的贵妇们都误会了。 永安亲王世子妃捂着嘴,肉麻的笑着说道:「哎哟喂,这可不兴啊,咱们先出去吧。」 「对呀,对呀,啊哟喂,当真是新婚燕尔呢。」 一众贵妇们簇拥着,调笑着便走了出去。 贾母混在其中,简直是恨毒了眼前的两人。 众人都退了出去后,苏清芙轻轻的挣扎,男人便退了一步,放开了她。 屋子门缓缓地被宫人关上。 公主的殿寝本就华丽幽宽,此刻挂满了红色的绸缎,层层叠叠,看着便透露着华丽的喜气。 两人先是沉默相对,日光落在屋子里的地板上,倒影这房檐上灯笼上贴着的喜字阴影。 林如海看了一眼女子髮髻上带着的发冠,轻声说道:「公主,臣等会会出去待客,您若是乏了,尽可休息便是。」 随着他话音一落,苏清芙抬眸,望着男人,开口说道:「当日赐婚之前,父亲先是寻了我母亲,接着便是我,然后是你,他一一的询问确认过了我们三个人,是否同意这件婚事。」 林如海原本想要唤人来伺候她,此刻闻言转身,目光柔和的看着说话的女子。 「是,太子殿下确实在赐婚之前问过臣的意见。」 苏清芙微微颔首,说道:「我表哥今日在皇宫门前的问话,你别见怪。」 她突然开口说道。 男人因此黑眸轻轻的敛起,却没有立刻的回答。 「我和林大人你的婚姻,」苏清芙也不在意他的沉默,她思索了很久,觉得有些话当面说开,或许对两人日后相处都很好。 「当真是一场无需掩饰的政治联姻。在金陵时,阴差阳错有幸看过你为先夫人画的一副人物画,很是好看。如今我和林大人虽已成婚,是大势所趋,不是我,便是义忠亲王的嫡孙女,」 苏清芙眨了眨眼,她穿着这一身华服委实是很累,她便依靠着床榻坐了,也指了一处椅子让林如海坐了。 林如海默然,依着坐着,目光黑黝黝,沉甸甸的看着她。 「可是我虽身份尊贵,堪比亲王之尊,就是你我婚后,也是分居而住,按理驸马的嫁人也当是和你一起住的,但在金陵时,我和黛玉有了渊源,我很是喜欢黛玉妹妹,这一点请你放心,日后尽可将黛玉妹妹放在公主府,我定会悉心教导,将其当作亲女。」 「林大人,你本就是绝顶的天才,如今在仕途上为国,为民,甚至是为您自己,都可尽情的施展抱负,公主府永远都是你的依仗,也是我对你的承诺。」 「这些话每一字每一句都是我认真思索斟酌之后,方能在现在在你面前告知你,请你明白。」 苏清芙说话的时候,那双圆圆的眼眸像极了东宫太子苏长安。 林如海原本随意的姿态,随着她的话慢慢的变得正式,最后在她落下尾音的时候,他的面容也是带着郑重的。 最后,他开口说道:「公主殿下,对臣当真是很看重,也很尊重,对于黛玉,能得公主看重是黛玉和臣之幸,臣自可放心。」 屋外传来宫人的脚步声,是来催促他前往宴席。 林如海缓缓起身,他站直了身子,苏清芙不得不扬起了越发酸麻的头看向了男人。 「最后,公主许是误会了一件事情,」 男人走到门口,转头,侧脸看了一眼女子,沉甸甸的嗓音开口说道:「您说,不是您就是义忠亲王之嫡孙女,可若臣不愿,无人能迫臣。」 说罢,男人微微颔首,便打开门走了出去。 苏清芙:「????????」 第98页 但即便是她再为迷惑,能为她解惑之人却早就走到了前院里。 偌大的寝殿内只剩下她一人,茫然地发着呆。 屋外倒是好景致,路边的残雪早就被宫人扫了去,只剩下花蕊上堆着的一捧白雪,在日光下散发着晶莹的光泽。 远处的前厅传来热闹的笑声,显得这件屋子里格外的安静。 半晌后,李氏带着四个丫鬟走了进来。 「主子。」 李氏和四个丫鬟都穿着淡粉色的衣袍,原本几人就不满意主子的婚事,此刻一进门看着主子就是一脸不是很高兴的坐在床榻上,顿时五个人强行扯起来的笑瞬间没了,反倒是带着几分沉重。 苏清芙此刻却脑中一片的空白,看着五人进来忙忙碌碌的,倒是没有意识到五人神情不对劲。 林如海什么意思? 他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还是他是故意的让我多想? 难道他喜欢本公主? 苏清芙甚至将两人相识到现在所有的来往画面都细细的想了一遍,硬是没有察觉到哪怕是一点儿林如海对自己的喜欢。 倒是...现在第一次在京城见面时他那臭屁的模样歷歷在目。 瞬间又有点生气了。 「主子,主子?」 李氏在一侧低声唤道。 苏清芙一愣,转头看着奶妈略有些担心的面容。 「您可是累了?」 李氏低声问道。 苏清芙点了点头,对着如意说道:「快些将我这满头的金钗玉冠的取下来,还有这沉死人的衣服,我有些饿了,快些去前院儿的厨下给我端些吃的来。」 几人闻言,忙不迭的就开始忙了起来,一旁的李氏将前院儿的来宾细细的给她说了,最后等着苏清芙换了寝衣,坐在榻子上吃肉的时候,又听到李氏埋怨一般的说道:「您当初在京郊猎苑对着皇上说的那些话,太子和皇上竟是一个字都没能听进去,反倒是令主子您这般的受委屈。」 吃的一嘴瘦肉的苏清芙:「?」 苏清芙将那日随便说的讨好皇上的话忘得一干二净,只是还没来得及问她说了什么,现如今又如何受了委屈时,屋外原本走了的永安亲王世子妃一脸神秘的走了进来。 苏清芙虽是公主,但对于这位从小看着她调皮长大的舅妈到很是尊敬。 世子妃倒是个规矩人,先行礼,接着亲亲热热地拉着站起身的苏清芙说道:「今日我可是带了你母亲吩咐给我的大任务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苏清芙:「......?」 苏清芙:我到底是嫁了个什么男子!! 第48章 永安亲王世子妃瞧了一眼李氏,李氏便也是抿嘴带着几个丫鬟下去了。 苏清芙更是茫然了。 等着屋子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的时候,她呆愣愣的问道:「舅妈,什么事情这么神秘呀?」 世子妃戏嚯的瞧了她一眼,这才将怀中准备了好久的册子拿了出来。 苏清芙下意识的跟着认真的瞧了过去,只见那册子封面颜色极为艷丽,大多以粉红明黄为主。 这...... 苏清芙还未来得及看清,就被世子妃先行用帕子挡住了,她缓缓抬头时,发现自己的舅妈竟是面色微微的红润了起来。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似的,勐地瞪圆了眼眸。 不会吧,不会她的父母都认为她真的会和林如海那个吧? 那她对着自己的父母那日说的话,岂不是没了作用? 呃....那反过来说,她对林如海说的那些话也难不成没起到任何的作用? 那这几日她想了那么多,又对着几个人说了那么多,有什么意义? 苏清芙坐在榻子上,简直是感觉自己现在骑虎难下,方才原本就因为男人说的那些话如鲠在喉,现在几乎是更难受了。 奶妈说的没错,她想起来了,那日在皇上面前说的话,简直没有一个被父皇和太子听了进去。 即便是和林如海成婚是她自愿的,可难不成就没想过这件事情可以有名无实的么? 世子妃还以为她在羞恼,看,这不是,眼神闪躲,小脸儿通红,这不是在害羞是什么? 难不成还会生气不成? 「行啦,你母亲的日子就在这几天了,身子太重了,不能移动寸步,所以呀,就使唤我来了。」 世子妃手轻轻的掩了掩嘴角,笑吟吟的说道。 苏清芙被不断的提醒这件事情,简直感受到那股子难以言喻的羞耻和抗拒。 她前世的时候也曾看过这些个东西,现代版本的,更刺激。 但是一想到她自个儿要去和这个没有任何感情的男人去做这些,简直...简直... 气得她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嫁了人,就必须做这件事情的吗? 额....一般来说好像是的。 但是她和林如海不一样啊,他们两人本就没有什么共同的话题,而且即便是勉强有,也是关于黛玉妹妹的事情,难不成两人在床榻之间先聊两句女儿的事情,来熟悉熟悉? 一想到这里就窒息的很。 最最难受的是,她并不喜欢林如海,而林如海并不喜欢她就算了,甚至人家有心上人的。 世子妃完全没有注意到眼前少女被气得发晕的模样,她坐在一边,还在以过来人的身份说道:「这林如海虽然以前的出身和经歷泼辣了一些,但是你外祖父对他的评价可高了呢,这般年轻又没有背景的男子竟是斡旋在各位朝堂重臣和勛贵之间硬是主导了这一场改革,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呢。」 第99页 「这都是你外祖父的话,今日我瞧着,却只是觉得你这驸马爷风采委实是不错呢。」 「看着他的....嗯,舅妈觉着你以后的生活呀,定然是会很性。福的。」 说着她那双杏眼对着苏清芙意味深长的眨了眨眼睛。 苏清芙:「.......」 她的脸更红了,被尴尬的。 「以前你是小姑娘家,自然是什么话都不能和你说,但是现如今你也要变成大人了,有些事情,须得长辈来和你说明白,免得你傻傻的,在床榻上只被人欺负,那可如何是好?」 苏清芙:「.......」 她开始觉得自己的脑瓜子嗡嗡的,都快喘不上气了。 「哎呀,不是舅妈说着些僭越的话哈,大家都是女人,因着今日舅妈怀着这个任务,所以不由自主的多瞧了你那驸马两眼,哎哟,那倒是委实是个身子强健之人呢。」 说完话,她还带着那种戏嚯的眼神对着苏清芙眨了眨眼。 苏清芙:「.......」 以前她都是错怪了舅舅,当初将刘玥那大嘴巴的性子一股脑的全部怪在了舅舅身上,现如今看着一项稳重的舅妈这一副一副的模样,这活脱脱就是刘玥翻版的高阶版本啊。 不同于她这边的愁苦,外院里却是格外的热闹。 公主大婚的宴会,大多都是勛贵皇亲,但也不乏和林如海交好的新贵们。 林如海即便是寻了两个挡酒的,可以就是没能抵抗住一波又一波的敬酒,到了红烧天布满了半片天空的时候,宾客们走的差不多了,而林如海身子带着满身酒气,送走了最后一批客人时,他这才转身回了公主府内。 此刻,那喋喋不休一下午的世子妃此刻也归了家,只是案桌上放着的东西却未拿走,封面十分晃眼的放在案桌上。 苏清芙一下午过去又过来的,眼神时不时的往那册子上看一眼。 原本李氏看着主子不愿打开,还准备说是先去收拾了,压箱底。 但是看着主子那双眼眸时不时的瞧上一眼的时候,她就没说了。 直到傍晚,如意在给主子按摩双脚的时候,苏清芙将手中的杂书放到了一旁去,伸手去勾那不断吸引人视线的避祸图。 如意是一派天真活泼的,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主子手中是什么画册,还在说着今日在前院儿瞧见的见闻。 「主子,您都不知道,今日玥小姐差点又和那贺世孙吵了起来,说贺世孙手里味道难闻,其实也不怪玥小姐,今日奴才去给玥小姐奉茶的时候,离着那贺世孙也不远,总觉得闻到了一点点的铁锈味道。」 「也不晓得,贺世孙哪里染了什么味道,还有贺世孙脸色也不好看呢。」 「奴婢专门在门口候了一会儿,发现玥小姐似乎是对那忠顺王爷家的世子很是赞赏呢。」 就连一旁的如玉也上前说了两句:「不过那忠顺王爷家的世子爷当真是面若冠玉,风神俊朗呢。」 家里的几个丫鬟倒也不是那么讲究规矩,反而只有主子在她们面前的时候,她们说话也比较自在一些。 苏清芙倒是就这么惯着她们,她觉着这样身边更鲜活,而不是带着拘谨的压抑。 是以,苏清芙一边带着十分的好奇看着手中的画册,一边听着几个小丫鬟的八卦。 不是她被世子妃说动了,而是她也很好奇大名鼎鼎的古代春闺避祸图究竟是怎么个模样。 唔,自她来了这里,什么书都略有涉猎,但唯独这避祸图,她倒是硬是没瞧见过。 首先家中不会有这么一本书摆在她面前,然后就算是李氏也不会允许她看。 最后她其实自己也不感兴趣,在这个绝对的男权之下,她即便是贵为郡主,日后可能是公主的前提下,在婚姻之中,她都是吃亏的一方,比如现在。 但俗话说的好,摆都摆在了面前,看一看也无妨。 此刻,前厅。 林如海刚走回厅里,就瞧见了一脸红光的寿安。 林如海:「.......」 寿安因着身份的特殊性,倒是没喝酒,可此刻他面色红润,比他喝了酒的主子看着还像是醉了。 寿安大着胆子走了两步,说道:「主子,小主子带了消息说,今日她先不来公主府了,太子妃说是要再留她一晚在东宫里呢,明日再来。」 林如海微微颔首,负手顿足立于一株繁茂的青松树下。 「嗯,知道了。」 寿安接着搓了搓手,很是有几分犹豫的说道:「那个..主子,其实这个婚事当真是我和小主子觉着是您最适合的了,国宁公主性子好,模样好,就是心地也很好,就是结婚的缘故带着政.治联姻的性质,可若是国宁公主不愿的话,这也是不能成的,所以说国宁公主也是喜欢您的呢。」 喜欢? 看着主子微微看过来的视线,寿安挺了挺自己的身子说道:「是啊,不然今日东宫里的太子妃为何会留小主子在东宫里呢?」 越说,寿安越是觉着自己说得对,他还继续说道:「哎,日后林家的产业也可提交给公主管理了,您都不知道,这公主府可是富裕得很呢,公主在南边的两年虽未路面,可是在南边的产业可是一点儿都不少呢,现如今就是京城之中铺面也是开的极为红火,主子忙于政务,现如今是越发的极少管理产业了,主子虽然不差那一点儿,但是给别人也是赚,那为什么不赚到主子的口袋里呢。」 第100页 林如海:「.......」 寿安倒是想的美,可今日苏清芙说出的话,那是半点儿不想和他沾上任何的关系。 更何谈什么喜欢。 「主子,等着九日后,您和公主从皇宫回来,咱们就直接把产业的册子拿过来,然后看公主如何吩咐,您觉着呢?」 寿安当真是觉着这婚事千好万好,根本不觉得有任何的问题。 林如海倒是不在意这些,他微微颔首,说道:「你自己去弄就好了。」 说着,便朝着内宅走了进去。 寿安自然是不能跟着的,越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回了林府,先去安排去了。 后宅院里花团锦簇,没有半分感受到冬日的寒冷,倒是带着一股欣欣向荣的意味。 林如海步调缓慢的往前走着,如意刚收拾按摩的东西,从一旁的侧间走了出来,看着内侍引着驸马进了门,便远远的先行礼,接着开了公主殿寝的门,走到公主的身边说道:「主子,驸马来了。」 而此刻的苏清芙哪里还管的上如意说了些什么,全身心的都投入了手中的画册上。 一开始她只是带着猎奇的心思看的,但一打开之后,简直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首先,她的第一感官是,谁说古代封建的? 这避祸图的动作和姿势简直多到离谱,甚至有些动作简直异想天开。 还有这册子画的简直栩栩如生,却不是那种直面的冲击,反而还带着中国特有的那种婉约和意象美。 啧啧啧,果真是皇家的东西,连避祸图都这般的精緻。 她现在正看到一对男女此刻在溪水边..... 你看看,你看看,竟是可以在外面。 她不由的发出了一身感嘆。 「这当真是越看越让人兴奋,感觉到刺激呢。」 话说完,才感觉到屋子里似乎是有些过于的安静了,只有自己的声音响。 忽然,苏清芙就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似的,心里觉着慢慢的开始尴尬了起来。 她的眼眸缓缓地抬起,和刚走到门内的男人缓缓地对上了眼眸。 他的目光掠过她手上的东西,微微的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臣给公主殿下请安。」 姿态闲适风流,神色正常,就是脸颊微微的泛红,那也明显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 很好,他很自然,也很正常,就像是没注意到她手中的东西是什么一般,更没有注意到她方才说了什么. 但越是这样,苏清芙就越是尴尬和不自在。 苏清芙略略一顿,缓缓地将手中的书册子合上,也清了清嗓音说道:「免礼吧。」 男人闻言站直了身子,他再一次将目光轻轻的放在了她的身上,语气之中带着询问的意味。 「公主,今日臣是歇在公主府还是...」 话一顿,苏清芙的眼神不由得再一次放在了男人的身上,他倒是很自然,就像是在问一句茶点好吃不好吃一般。 第一晚,俗称的洞房花烛夜,她倒也是搓做不出来将人赶回驸马府,也就是林府的事情来。 虽如今她是下嫁,但并非就能藉此来欺负人家。 依着规矩,今日驸马留于公主府,而后面的日子,才算是他要回驸马府,然后只有等着她传唤,他才能来公主府,其余时候都在驸马府的。 「过来坐吧。」苏清芙轻轻的开口说道。 然后....极为淡定的将手中的册子交予了如意,给她说道:「将其放在箱子底部。」 如意眨了眨眼,规矩的说道:「是。」 林如海缓步上前,也不知怎么的,许是看了那画册,又被人逮到了,男人每一步的步调都像是踩在了她的心口上一般。 令她十分的难受。 直到男人走到她身边,然后坐到了另一边的榻子上时,苏清芙才缓缓地松了口气。 但是...紧接着,男人坐下时的动作却引得苏清芙不由得用眼角观察。 他随手拿起先前放在案桌上的杂书。 男人的手指纤长而骨节分明,漫天的霞光下,屋子里的光线也带了几分昏黄,柔在他的手指上时,也染上了几分光晕。 倒是很好看。 许是有些醉了的缘故,男人的姿态较之平时更为慵懒怠倦。 他的背嵴倚靠在榻子上,身姿放松,目光微微的下垂,看着手心之中翻阅的书。 要说林如海的身材当真是不错。 那喜袍简直是为了他量身定做的,此刻他靠在榻子上时,宽整的肩膀以及那精瘦的腰身形成了极为强烈的冲击,甚至能清晰的分辨出男人的腿长比例。 所有的一切,无一不是在向苏清芙展示着林如海他属于男性的特徵。 还是个极为俊朗的男人。 「殿下看的这本《莺莺传》情节倒很是鲜明。」 男人的声音清淡的响起。 苏清芙:「........」 不然呢,闲散的时间难不成要去看一本什么《史记》不成? 她下意识的不由自主的嘟了嘟嘴,敷衍地说道:「嗯吶,自然是和林大人看的东西不一样了呢。」 林如海从书中抬眸,看着女子那圆润的下颚线,以及嘟起的唇,勾了勾嘴角,说道:「公主怎知臣平日里看的是什么东西?」 苏清芙瞪了他一眼,想到了什么似的,转过身,微微的倾身,说道:「本公主管你看的什么书,总归不过是那那些个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什么孤男寡女不能住在一个院子里,甚至什么旁的大义凌然的看似很端庄守礼的君.子.之.书罢了!」 第101页 林如海:「........」 女子的这番姿容很难不让他想起当初在金陵林府时他说的那些话,跟何况他本来记忆就是过目不忘的。 「公主,就像是臣说的那样,臣不愿捲入党羽争夺之中,那既没有意义,对臣管辖的百姓也是一种灾难。当初臣虽没有查探到您的身份,但结合京城前后发生的时候,以及您来的时间,几乎是瞬间就确定了您的身份,即便是臣不查,但你风姿绰约,白璧无瑕,丽质天成的姿容,以及浑身的神採到底是和一般的女子有明显的不同。」 苏清芙:「???????」 什么??? 那她当初那演的一堆戏,那他岂不是就像是在看笑话一般?! 看着女子瞬间变化的脸色,林如海说道:「不是看您的笑话,臣只觉得您作为一个女子能在这般艰难的环境下,将自己照顾的很好,这是很难得的本事,就是黛玉的教导,臣也因此受您影响,改变了一些方式。」 苏清芙带着几分不是很相信的眼眸看着男人,开口问道:「你什么意思,打一个巴掌,又给本公主一个蜜饯吃?」 林如海带着几分无奈的放下了手中书籍,那双漆黑的眼眸看着女子,神色是带着纵容的说道:「公主,臣现如今即便是想要讨好于您,可您这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的,臣也无法准确的往您舒心的地方发展呢。」 苏清芙:「.......????」 什么? 什么什么??? 讨好于我? 往我舒心的地方说去??? 这林如海不会是喝了什么假酒吧?? 就在这静谧的时候,如玉上前问道:「主子,看着时间合适了呢,是否传膳。」 苏清芙点了点头,等着如玉下去了,她扶着如蝶的手,踩着软鞋起身,接着看了眼也跟着起身的男子说道:「少说这些话,你怎么就讨好我了?哦,说什么我风姿绰约,白璧无瑕,丽质天成的姿容,就是夸赞啦?你一个堂堂的探花郎且是长了一双光好看却不中用的眼不成?本公主本就是丽质天成的人物儿,当今苏朝谁不说我国宁公主倾国倾城,还需你这般词彙匮乏的夸赞,还说什么我的本事。」 苏清芙上下看了一眼男人,目光不由得在他的身材上多停留了一瞬,接着又瞄了一眼男人微微泛红的就像是抹了淡粉的脸颊,这才缓缓转过头,说道:「若是要讨好本公主,你林大人还须努力努力呢。」 跟在她身后的男人在女人转过头之后,微微挑眉,伸手轻轻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随后眼中轻轻的泛起了几分的笑意。 苏清芙转过头之后,缓缓的压制了在看到男人时那轻轻一跳的心脏。 以前怎么不觉得林如海这般的....诱。人? 身姿高大闲适,主要是那张面容,本就清俊无双,此刻极为窄瘦的白嫩的面上,脸颊上浮现着一点点的红晕,浅浅淡淡的,但却不显得女气,他的眼眸沉甸甸的,喝了酒较之往日多了几分水润,当和他对上眼的时候,带着一股令人难以抵挡的惊心动魄的男人魅。惑。 啧。 很烦,分明是不喜欢他这个男人的,但是她这个不争气的女人本性确实难以抵挡他这个男人的美色。 为了压制住自己的本性,在吃饭的时候,苏清芙毅然决然地要求如意给她奉上一壶葡萄汁来,每一次她喝了酒,不到一会儿时间就睡了。 而且她听说就算是男子真的喝醉了,其实也不会有这方面的兴致的。 干脆两个人都喝醉,直接昏睡过去,第二日宫里来的嬷嬷问了,也有了藉口不是? 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情可行,于是等着如玉端来葡萄汁的时候,她也给林如海的面前放了一盏琉璃酒杯。 林如海:「?」 看着她兴致颇好,倒也不是不能陪着。 苏清芙倒是很喜欢葡萄汁,毕竟是御贡之酒,口味醇厚而又香甜,顺着口腔丝滑的不由自主的就咽了下去。 一时不查,她当真是喝多了。 倒是也顺她意,沐浴之后,她便先倒在了床铺之中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睡着前,她睡眼朦胧之中看着男人穿着一身寝衣走了过来,还很欢喜的说道:「你自便,就睡外面,我睡里面,我睡相很好,免得你睡相不好,打扰到我了。」 话说完,床榻上裹着被衾的女子就合上了眼眸,会了周公。 只是..... 许是前世后世都从未体验过,今日这一桩桩的事件,似乎是打开了什么开关。 苏清芙看着眼前男人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穿着一身官袍,但也就只穿了一身官袍,双手被绑到了椅子的后面,这个姿势使得他精。。壮的身材展露无遗,甚至那官袍最上面的盘扣都被拧开了,露。出男人白玉一般的肌肤,以及清晰的肌理。 作者有话要说: 苏清芙:我很不喜欢男人,但是又很想抱着他睡觉。 第49章 其实现在按着苏清芙最正常的思绪应该是看看现在如今在何处。 但此刻她的视线简直不能从男人的身上移开。 顺着盘扣瞧上去,男人那纤长有力的脖颈上,滑动的喉结是那样的清晰。 接着便是极为窄瘦的下颌,以及她极力避开的,但是现在却克制不住十分想要去看的男人的那张脸。 她的心控制不住的跳动着,只感觉唿吸都带着一些灼热。 第102页 即便是被绑着,男人的视线却依旧是那样的猖狂。 额角不知为何湿漉漉的,就连那双漆黑的沉甸甸的眼眸也带着烫人的水光。 鼻樑高挺,那双此刻猩红色的双唇紧紧的抿着,就这么看着她。 仿佛他才是掌控两人的人,但分明他被绑着。 这令苏清芙不由得赫然,她下意识仓促躲避一般的转过了头。 目光瞧见了窗户口,这才发现原来是在公主府,窗外的庭院之中,还是下午瞧见的满院子的花以及那晶莹的雪色。 很好,她克制着自己千万不要再回头去看那令她心浮气躁的画面,似乎那屋外的鲜花是多好看似的,非要将其看个清清楚楚。 「公主......」 男人的声音压的极低,带着那字正腔圆的北方官话,却又在尾音处带了几分江南的烟雨朦胧。 就像是捨不得一般,将那字说的是那样的缠绵难捨。 苏清芙极为艰难的压制住自己那狂跳着的心脏,干涸的口腔不自觉地咽了咽。 「公主......」 苏清芙不知自己该怎么说才好,平日里这般风光及月,背嵴笔直,整个人看着就像是山涧明月一般的林大人,此刻竟是这般的作派。 简直令人不齿。 定是该谴责的,然后苏清芙脚步匆匆的走到了一处的案桌上,抽起案桌上的马鞭,便朝着男人的胸口挥了过去。 平日里她都是懒得看林如海一眼,但此刻却那双眼睛就像是粘上去了一般。 那骤然因为外力而紧绷的肌肉,微微拂动的手臂,以及男人看过来时,那样极为充满了侵略性的双眸。 令她这般的心浮气躁,只感觉屋子里的空气都越发的灼热了。 原本很抗拒的心,此刻早就屈服于自己的欲。望,她一不做二不休,于是干脆再一次挥了鞭子。 突然被惊醒的林如海。 原本床榻上是两床被衾的,甚至女子睡在了最里面,中间隔的很开,一看就是女子为了预防和他有任何的接触。 他倒是也无妨,于是便也睡了。 直到此时此刻,女子突然挥开了盖的严严实实的被衾,嘴巴里嘟嘟囔囔的念着:「这都是你自己要求的...别喊疼,喊疼也没人救你!」 即便是被数人称作了惊世天才的男人此刻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梦到了什么。 少女穿着大红色的寝衣,因着动作幅度大,此刻露出了一大截的皓腕,即便是在昏暗的视线里,依旧是白的晃人。 林如海看了一眼屋子外间安安静静的,守夜的侍女显然睡得很深,窗外却是寒风唿啸而过,即便是屋子里还是烧着地龙,国宁公主的金尊玉贵天下皆知。 林如海微微侧眸,看了一眼那被撩开的被衾一角,现在已经搭在了女子的腰际。 他轻轻起身,一手撑着身子,一手将被衾一角拿起,正欲盖在女子的身上时。 原本仰头睡着的少女突然转过了身子,一把将他的腰肢给保住,随后还十分舒坦的蹭了蹭。 此刻少女的头轻轻的靠蹭在男人的胸膛上,灼热的唿吸瞬间透过那不厚的寝衣铺洒在了皮肉上。 这个姿势委实过于艰难了,不光男人靠着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身子,此刻女子扑过来抱着他的动作,也是导致后背悬空的。 「公主...」 林如海低声的唤了唤。 少女眉头轻轻蹙起,似乎是有些不耐烦一般,她往后拉了拉,还不放手,甚至头都没有移开,只是嘴里轻轻的嘟囔着:「你乖些,你乖些,我只是抱抱。」 男人顺着她的动作轻轻的躺了下去,却没有压着她,反而是就这么侧躺着,等了一会让女子似乎是是陷入了深睡之中,他便轻轻的拉着女子的手挣开了,然后将她放在了自己应该呆着的被褥里。 即便是剿匪都没有任何冒汗的男人此刻额角微微的泛着汗,他的神色难得带着几分深重的疲倦。 林如海极少饮酒,今日喝的有些多了,此刻头不由得有些泛昏,也就躺回了被褥,慢慢的睡了过去。 然后.....女子转过身,脸颊朝着他,在这带着酒香的温柔唿吸之中,男人不由得翻过了身将背嵴对着身后的女子。 他也是血气方刚的男人,而苏清芙确实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 这一次,他倒是很快的便陷入了昏睡之中。 一夜无话,直到清晨时,林如海按着时间便醒了过来。 但显然此处不是林府,满公主府的下人们都配合着公主的作息,屋子里依旧是静谧的。 第一时间睁开眼的时候,入目的便是层层叠叠的大红色纱帐帐帏,隔着朦胧的帐帏瞧见的南窗下摆放着的梳妆檯,以及身后那细碎的软软糯糯的呓语都清晰地告诉着他,现如今是在什么地方。 男人轻轻起身,随后将被衾缓缓地放下。 这一轻微的动静惹得屋外原本守夜的如翠惊醒,她连忙起身踩着鞋子踮着脚上前,对着林如海行礼。 「驸马,您有何吩咐?」 男人的身姿在昏黄的光线里显得格外的高大。 「净室在何处?」 如翠没动,甚至是清晰的愣了愣,在男人略有些疑惑的视线里,她低声说道:「请驸马爷随奴婢来。」 然后转身便朝着门口走去。 林如海:「?」 但他也不多问,只是沉默的跟着丫鬟往外走,接着出了门,然后左转,如翠在一处偏殿里停了下来,她推开门,露出里面的模样来。 第103页 「驸马,这是公主殿下专门为您准备的殿寝。」 屋子倒也是宽阔,分为两间,入门的便是一处小厅,家具俱全,随后被一处拱形的室内造型的扇门隔开,室内则是床榻,以及橱柜,还有小间内的净室。 「您请。」 如翠对着远处的一个丫鬟微微颔首,不到一会儿便备好了水。 林如海微微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天色,默然的进了门。 苏清芙昨夜因着那酒睡得极为舒服,是以等着她醒来时,竟也是清晨。 她撩开被衾,自在的伸了个懒腰,然后转头,猝不及防的看见了男人昨夜用过的被衾,那梦里的画面骤然袭入了她的脑海之中。 如此.... 「噗通!」 如翠听到了动静,慌忙走进门的时候发现那层层叠叠的帐帏竟是犹如水波一般的浮动着。 「主子,主子,你没事儿吧?」 如翠撩开帐帏一瞧,苏清芙穿着寝衣坐在床头铺上,万千的髮丝散乱的披在身后,发尖垂落在床榻上,她脸颊微微赤红,喘着气,目光看着被人甩在了地上的被衾。 如翠一眼便瞧出了这是驸马爷的被衾。 「咳....」 「林如海呢?」 苏清芙问道。 如翠眨了眨眼,目光看着那被衾,低声回復道:「回禀主子,驸马爷先前就起来,此刻正在校场练武呢。」 苏清芙随口问了句,实则是并不在意他到底在做什么。 直到她洗漱完之后,穿着一身宽松的衣裙准备去饭桌用膳,刚走到门口,男人也鬓角带着几分水意缓缓从抄手游廊走了过来。 看着男人鬓角上的湿润,苏清芙顿时顿住了脚步。 林如海倒是一派的淡然风流,那长清俊的容貌神采奕奕。 「臣给公主殿下请安。」 他阔步而来,穿着的一身淡蓝色衣袖笼着几分清晨的寒风,带着几分清冷的幽香。 苏清芙勐地顿住了脚步,然后缓缓地往后退了一小步,这才松了口气似的,声音很是淡然的问道:「免礼,驸马倒是起的早。」 林如海起身,那双黑眸带着温和,笑着说道:「臣习惯了,自有记忆以来都是这般时候去松松骨。」 常年懒床的苏清芙抬脚,进了门,身后男人亦然随行。 「哦。」 等着苏清芙蓉坐了上位,林如海也跟着坐了。 如玉带着宫女这才一道一道的上菜。 清晨的时候,苏清芙吃的都还清淡,口味偏北方。 林如海的面前则是摆放着南方的早膳。 「用膳吧。」 苏清芙对着林如海笑着说道。 那笑容极为的客气,甚至带着几分刻意的属于公主的端雅。 林如海微微颔首,说道:「谢公主。」 「嗯,别不自在,且当作了林府便是。」 苏清芙许是有些羞耻的愧疚,她不免多说了一句。 林如海倒是淡然,再一次道谢,在等着丫鬟布膳的嘶吼,他看着未施粉黛的公主,问道:「您昨夜可休息的还好?」 苏清芙:不好意思,稍微的年少...那个好色了亿点点。 林如海揉了揉发红的手腕,矜持颔首,以示贊同。 第50章 「........」 「挺好的。」苏清芙被一小口包子噎在喉咙上,连忙指挥着如翠给她喝了一口水之后,才慢慢的缓了过来。 林如海微微颔首,也不说话了,食不言。 反倒是苏清芙在用膳的过程之中狐疑的瞧了他一眼。 男人脸色如常。 可苏清芙总觉得他心情不错,但苦于没有证据,无处指责罢了。 于是两人相安无事的用完了膳食。 一般情况下,驸马和公主大婚,定然是有几天「婚假」的,但林如海委实位置过于的重要了,于是他用过了早膳后,就准备换衣服去上朝。 苏清芙此刻一口老气被噎在心口,懒得再去看他穿花鸟官袍再受刺激,于是也放下筷子,先一步回了后宅。 刘玥不到一会儿也就来了,她早就想来了,要不是母亲硬是不许她来,昨日大婚的时候她就不会走。 其实和林如海成婚虽然名头上说是下嫁,但是苏清芙自己一开始倒是没觉得和成婚之前有什么变化,就是昨天尽力了那么多,令她诸般心累,可也是觉得过了今早,日子就会恢復了和往常一样的。 倒是刘玥心中堆积了一大堆的问题。 她一大早赶来,甚至在早上的时候因为起来的过于早,还陪着自家的外祖父、父亲以及哥哥用了早膳。 此刻,她懒散的依靠在榻子上,看着李氏研磨着香料,手中拧着绣帕,嘟嘟囔囔的说着她提了千百次但是却没有一次是真正实行了的和贺惊寒退婚的事情。 她此刻神色纠结,就是眉宇之间也团着不开心。 苏清芙现如今倒真的很好奇,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但每一次她问,刘玥那平时的大嘴巴就像是被人用力捏着一般,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果然,苏清芙又问了一次,刘玥却又不肯多说了,这一次更是要转移话题。 「哎,话说如何呀?」 刘玥趴在了两人中间隔着的矮桌,一双杏眼瞪圆了,期许的看着她。 苏清芙:「?」 什么如何? 刘玥一脸疑惑的问道:「就是洞房花烛夜呀!」 第104页 「啊,你说这个啊,还行吧。」 「什么叫做还行呀?我看书里可不是这么描述的呀。」 苏清芙:「.....你少看那些书,一个女孩儿家家的。」 「哎呀,你别管,主要是你这个感觉不是很对劲呀,就算和书里描写的不一样,但是我瞧着我族内的那些个新婚的姑娘们,第二日瞧着那种羞赧,那种脸颊上属于新婚的幸福可是做不得假的。」 「不是人人都一样,你别问了,这件事没什么好说的。」 刘玥却显然不听她的了,她那双眼眸微微的转动着,显然是在思索着什么。 苏清芙:「.......」 看着就是在想什么鬼点子。 刘玥在她这里耽搁到了午后,就说是有事情忙,先走了。 苏清芙将她送到了门口,然后才转身,准备换个衣衫就去东宫瞧瞧母亲才是。 车辇摇摇晃晃的,她闲着无事,便打开了一本杂书。 打开书的第一页:只见,那男子犹如勐兽一般发了狂,将女子的衣衫一把撕。扯开来,露出白花花的一团... 「啪!」 原本昏昏欲睡的如翠被吓得一个精神,她转头看着自家的主子脸颊带着几分可疑的红晕,将那原本大开的杂书勐地合上,扔在了案桌上。 苏清芙缓缓的舒了一口气,十分精疲力尽的合上了眼。 如今天倒是越发的冷了,等着苏清芙下车的时候,连碧蓝的天空都透着一股冰凉。 天气越冷,她食慾倒是越好。 但和她不同的是,刘氏日子越近,这身子越重,胃口也差了起来。 甚至这两日屋子里闻不得一点儿带着任何香味的东西,就连平日里熏被衾的薰香味道都受不了了,非要是将被衾在日光下晒过之后的那种味道,她才能睡着。 是以等着苏清芙进门的时候就瞧见了太子妃殿寝的院子里支满了衣架子,架子上挂着被褥等全都是殿寝内的物件儿。 甚至她还瞧见了早就被好的小娃娃的小褥子小毯子,甚至那软枕头都挂在了房檐下。 「清清姐姐!」 一身软糯的江南嗓音从门口传来,苏清芙抬头,便瞧见了穿着一身杏色衣衫,挽着双环髮髻的小姑娘一脸明媚的朝着她跑了过来。 苏清芙顿住了脚步,蹲下了身子,张开双手一把将其保住。 「哎哟,当真是想死了我了。」 苏清芙当真是想黛玉妹妹了,她使劲的抱着小姑娘揉了揉,这才看着她竟是脸颊长了些肉,瞧着红润了不少。 「哟,东宫饮食真是不错,瞧着你气色倒是好了不少呢。」 苏清芙轻轻的捏了捏她的脸颊,笑着说道。 林黛玉自幼聪慧,顿时脸颊绯红,声音带着几分不好意思的说道:「御膳房里整日都送来一盅药膳,太子妃吃不完,就总是和黛玉分一份,日日吃着,我也就跟着胖了一些。」 「嗯,就是要胖一些才好呢,身子也好。」 「是啊,小主子白日里用膳用的好,晚上也就睡得好呢,慢慢的气色也就好了许多。」 说话的是一个宫里的老嬷嬷了,是苏清芙专门请来,来伺候和教导林黛玉的。 现如今看着短短一个月左右,林黛玉的气色便好了,心中很是满意。 刘氏此刻躺在了榻子上,那肚子隆起看着很是有几分骇人。 苏清芙不由得很是担忧,蹙起了秀眉,转头问母亲身边伺候的宫女,问道:「太医可说这还好吗?」 「回禀公主殿下,太医都说太子妃和孩子都很好呢。」 即便是听到了这些话,苏清芙依旧是不放心,她问道:「稳婆都被好了吗?上次我听说城南的一个稳婆很是出名,手法毒辣,说是就在上月还一次性接了一个三胞胎呢。」 「行啦,行啦,这东宫已经有两个稳婆,三个千金科的太医了,都准备好了,你别害怕,当初怀着你的时候这肚子还要大一些,现如今这一胎还小一些。」 苏清芙脸颊一红,还准备说什么,突然身后传来一声笑意,说道:「是啊,当时可是把千金科的太医都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的医术出了问题,不然这么大的肚子,怎么会只是一胎呢。」 「生下来才发现,还真是一胎,更令人惊奇的是,居然是个小郡主。」 苏清芙:「.......」 「这倒是好事情,」刘氏笑得一脸柔和,对着苏长安说道:「清清打小就身子健康,小时候白白胖胖的像是个小福娃,就是长到了现在也是没有半点儿的病痛呢。」 林黛玉倒是觉着说自己的清清姐姐,只要是好的什么都好,更何况因为她自生下来就身子羸弱,日日都在吃着补药,但却作用不大似的,于是觉着姐姐自小健康,有什么都能吃,这真的是一件很厉害的事情。 苏清芙看着屋子里的三个人都满是贊同的样子:「......」 行了行了,全大苏都知道她还没出生就已经懂得好吃长肉了。 一家四口,此刻在刘氏的屋子里言笑晏晏的,就是连东宫里的几个侧妃妾室的,也都安安分分的。 一方面是刘氏管理有度,对于侧妃妾室都是一视同仁,并不因为苏长安宠爱谁,或是冷淡谁有所区分。 即便是苏长安最宠爱的青梅竹马的李氏,即便很是不同,那也是因为苏长安的赏赐,和刘氏没有任何的关系。 第105页 另一个方面也就是古代的管理制度了,那些个宠妾灭妻的事情很少,一般的妾几乎是没有人权的,即便是贵妾和侧妃,因为查了一个名头,几乎和正妻隔阂犹如天地,在这个时候闹不愉快,简直是在找死。 午后的时候,刘氏看着有些疲累,于是苏长安三人便退了出来,苏清芙牵着林黛玉的手,跟在苏长安的身后往殿外的抱厦走去。 苏长安很忙,只是看了一眼苏清芙觉着她许是没什么事情,于是也就去了书房。 林黛玉也是有些累了,只是不捨得苏清芙,强撑着不想要睡觉。 小姑娘如今看着有些肉,少了病弱的风流,倒是看着有了属于七岁小姑娘的可爱和灵动。 此刻微微的嘟着小嘴,那双水光流转的眼眸一眨一眨的,明显是准备要睡,但硬是要睁开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她。 「黛玉妹妹,我想要午睡一会儿,你要陪我吗?」 「嗯!」 苏清芙牵着她朝着抱厦内的小间内走去。 小间内摆放着一张床榻,一个几,苏清芙便抱着小姑娘在床榻上午睡去了。 林黛玉被她揽在了怀里,苏清芙轻轻的将小姑娘黏在了脸颊上的碎发轻轻的拨开,说道:「睡吧,醒来了正好我们去陪着母亲用晚膳。」 小姑娘这才安心一般,缓缓地合上了眼睛,如果不是苏清芙瞧见她那双和林如海极为相似的纤薄的眼皮下眼眸轻轻的转动着。 她故作不知,自己也闭上了眼睛,一副准备睡着的模样。 果然,过了一会儿,小姑娘身子动了动,然后苏清芙便感受到了自己的右手食指被一双小小的温温热热的手给轻轻的握在了手心里。 她轻轻的勾起了嘴角,将小姑娘往怀里拢了拢,慢慢的两人是真的睡了过去。 如翠在中途的时候踮着脚进了门,看了一眼床榻上的两人,睡得极为安稳,于是又悄然地退了出去。 此刻的书房里不同于东宫后宅三位女子的安眠,众人一时间剑拔弩张。 义忠亲王世子此刻年岁比苏长安都大了一轮,此刻他锐利的眼眸冷冷的看着林如海,那双眼眸带着阴毒厌恶,就是永安亲王世子看见了心中都略略有些胆寒,正欲说话的时候,义忠亲王世子怒道:「你算个什么东西,这一出出的,你又是什么意思?!」 林如海年纪不大,胆识却是丝毫不输在场的勛贵们,原本大家都是坐着的,此刻义忠亲王世子站了起来,他身边的人便也跟着站了起来。 但对面的林如海却依旧是坐着的,不光坐着,他甚至姿态闲适,眉目冷淡,他不动,他身边的就算是比他位高的也不动。 于是这一场会谈几乎是成了鲜明对峙的场面。 林如海那双丹凤眼缓缓的随着义忠亲王的起身而跟着上移,两人就这么沉默的对视了一瞬。 在义忠亲王世子那狠毒的眼神之中,他缓缓地开始说道:「世子,证据铁证如山,你问本官什么意思。」 林如海的声音顿了顿,他其实是江南生人,偏偏在水北方官话的时候,字正腔圆的很好听,也格外的标准,但也带着几他自身特有的那种怠倦松弛。 怎么说呢,特别在这个时候,敌对的一方就感觉对人家带着几分的轻蔑。 「这句话问的好笑了些,您问本本官什么意思,本官对你没有任何的意思。」 此话一落,屋子里瞬间一静。 就连站在林如海一派,前来学习的身份最为尊贵的十五阿哥都瞪圆了眼眸,不可置信的看着林如海和那义忠亲王世子。 偏偏说了这句话的林如海还一脸的淡然,他的神色甚至是没有任何的变化。 这是最厉害的,他当真是没有任何的看不上,或是尊重。 看着义忠亲王世子的神情就像是在看一个无关竟要的物件一般。 但义忠亲王世子却瞬间暴怒,他伸手就要寻剑,此刻坐在了首位上不发一言的苏长安终于开口了。 「世子,坐下。」 就这么清浅的一句话,义忠亲王世子硬生生的压住了怒火,转身对着上位的男人说道:「太子爷。」 一时间一个年纪五十的男子竟是老泪纵横。 「那田地我一个世子整日忙于外务,家中母亲年老不问俗物,夫人又是个深居老宅之人,哪里能知道外面的事情呢,定然是家中的那些个僕人搞错了啊,我..我这就回去问责,定然是要给太子您一个解释的。」 这件事说复杂也不复杂,但若是说简单,绝对是不简单。 一个田地不是大事情,而是那万亩田地里「种」出来的十万两黄金。 所谓将那弄不上檯面的钱财转化为干净的钱,而着十万两黄金便是其中最大的一笔。 也就是八十多万两的白银。 整个国库也就只剩下了几百万两的白银。 关键不是一个贪官在贪,而是整个江南甚至京城,除了林如海管辖的盐运一条线以外,几乎是全部沦陷。 这多么令人胆寒。 谁都知道朝廷要开始整顿贪污了,但谁也没想到竟是被一个没有什么背景的林如海给直接抓住了最大那位的把柄。 手段之迅勐,甚至此时此刻的义忠亲王世子都不知道自己那里露出了把柄来。 他又是从何处知晓了这所谓田地的事情。 但令人意外的是苏长安竟是答应了义忠亲王世子的说辞。 第106页 「去吧,世子,本太子相信你。」 义忠亲王这边几人瞬间对视了一眼,就连义忠亲王都没想到竟是这么容易太子就信任了他,这下他倒是不好多说了,只得继续老泪纵横的告谢。 这一场剑拔弩张的氛围瞬间消散,后在众人走出书房的时候,义忠亲王世子甚至慢了一步,他缓缓地转过了头,看着身后阔步而来的林如海,笑着输掉:「都说林大人少年俊杰呢,当初本世子倒是不以为然,现如今算是明白了,林大人的胆量确实是一等一的大,但本世子如今看见了年轻人也当说几句话才是。」 林如海好整以暇,缓缓行礼说道:「请世子爷赐教。」 男人目光温和,就像是他先前在书房之中那般嚣张的话一般,他确实是没有对这位世子有任何的意思。 世子冷冷的看着他,那目光比那隆冬的天更为冰冷刺骨。 「年轻人既然是尚公主了,就应当爱惜自己的生命,不然就算是你有天大的好运,有时候一招不慎,也就是万丈深渊。」 话说完,义忠亲王世子便甩袖离开。 他身后跟着的人鱼贯而出。 林如海缓缓的站直了身子,那张清俊无双的面容抬起,目光冷淡的看着众人簇拥着男人离开。 「驸马爷,太子让奴才告诉您,说是公主和林小小姐都在后院的太妃院内的抱厦内休息呢。」 林如海微微颔首,说道:「劳烦总管了。」 那太监微微颔首,猫着腰便退了下去。 「如海兄,你当真是我的兄弟啊。」 王子腾先前去便衣,这才净了手走了过来。 「走,咱们去喝...」突然他想到了什么似的,接着略有些尴尬的说道:「哈哈哈哈,算了算了下次吧,差点忘记了你昨日才大婚。」 林如海闻言,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东宫内还挂着的红绸,说道:「走吧,今日本官请客,公主和女儿都在陪着太子妃。」 王子腾闻言,闲适没说什么,直到走出了东宫门的时候才看了一眼男人冷淡的面容,问道:「话说你着新婚燕尔的,竟是忙起了政务...」 林如海轻轻的勾了勾嘴角,声音冷淡的说道:「子腾兄倒是对于此类事很是在意和重视。」 王子腾:「.........」 他正欲说话,且瞧见远处的马车旁边停着另一辆马车。 马车上挂着的的牌子赫然写着贾字。 作者有话要说: 清清:你是不是在内涵我?! 第51章 一阵微风打着旋儿将那牌子吹的唿唿作响。 王子腾感慨一般的说道:「哎,怕是这一次咱们两兄弟这酒喝不成了。」 林如海步调不见半点儿的停缓,他微微颔首随口说道:「子腾兄,日子还长着呢。」 王子腾一愣,随后浑身一紧绷,他看着远处马车里下车的贾琏,顿时间只觉得心中惊恐不已。 难不成他知道了? 可分明....就是他们自己都只是投诚了一下而已。 王子腾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嫁入宁国府如今身份不明的秦可卿。 「岳丈大人,可是要归家?」 贾琏先是问候了一番林如海,并且告知今晚老太太想要见见外孙女,说是想念孙女了。 林如海倒是并无不可,毕竟寻外孙女是小事情,就怕背后的目的并不这么单纯。 王子腾不愿掺和,于是微微点头,指点了贾琏一二规矩,便和林如海告辞归家。 林如海目送着王子腾的马车离开之后,声音浅淡的说道:「今日倒是不便,玉儿如今依旧是在东宫之中,太子妃极为喜欢,说是要再留一段时间。」 贾琏此刻倒是顾不上自己的岳丈了,但若是他稍微的仔细观察一下,便能察觉到自己岳丈那马车怎么看,怎么都有种快速逃离的错觉。 就是不知道是在逃离他们贾府还是在逃离林如海了。 「那姑父您今日可是有空,也可到老太太面前坐一坐呢。」 贾琏这话说的略微的有些大胆了。 林如海侧头看了一眼样貌俊秀的男子,微微颔首,说道:「自然是可以的。」 贾琏提着的心缓缓地松了下去,欢喜的说道:「那就劳烦姑父同我一路乘马车了。」 「可。」林如海说完话,就上了隔壁自家的马车... 然后他愣了愣,转头看了一眼寿安。 寿安龇牙一乐,说道:「这是今晨公主安排的,说是既然是做了她国宁公主的驸马,该有的依仗和模样一点都不能少,看着太过简陋,还以为她过国宁公主抠搜呢。」 林如海:「........」 一旁的贾琏闻言,顿时也好奇的瞧了过来,但从他的视线里啥都看不见。 略微有些遗憾的收回了眼眸。 但此刻的林如海却是受冲击不浅。 原本淡蓝绣骏马图案的毡毯此刻早已是不见了踪影,马车内此刻换了一张宽大的...榻子。 榻子上铺着一层洁白的白熊皮的毯子,毯子上随意的放置着一个抱枕,榻子前正中放着一个几,几上放着一套紫砂壶,壶口腾腾热气瞧着便觉得清香暖和。 仔细定睛一看,才发现几也是专门制造的,中间凹下去,刚好卡着壶底,稳稳地托着紫砂壶,不要它摇晃,而那几的底部啧放着一盆烧的正旺火盆,火盆周围的几用铁皮隔开,不会烫伤几,也不会令轿子里坐着的人烫到。 第107页 几的两边还有小小的格子。 等着马车缓缓开动的时候,原本以前坐在轿子口的寿安今天终于能坐一回轿子里面了。 寿安顶着自家主子沉甸甸的视线,梗着脖子,看着软和的白色毯子,看着那圆嘟嘟的抱枕,就不看男人那张沉默的脸。 「主子,这..这轿子可真暖和呀。」 寿安:「........」 他知道主子是什么意思,今年初冬的时候,主子倒是说过让他坐在了马车里面,暖和一些,他给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藉口是作为江南第一刺客,这种寒冷算什么,正好练一练自己的体魄。 实际上是因为那马车内窄小,而且主子那浑身的威仪和每一次坐在马车内都在闭眸沉思,或者是拿着一本书安静的看着,令他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真的是令他浑身刺挠。 现在嘛..... 这马车内不光暖和,做起来柔软。 是的,公主还专门给他弄一个了小型的椅子,椅子上还铺了那铺垫子后剩下的白皮。 此刻,林如海又开始拿起一本书开始看。 没了实现的压力,寿安轻轻的送了口气,然后觉着时间差不多了,于是轻轻的拉动正对着他的一个几上的小拉环。 倒是没有什么声音,就是在拉开的瞬间,一股软糯香甜的味道瞬间将这间如今豪华不已的马车充斥满。 林如海:「........」 他放下手中的书,看着已经快要做爷爷的寿安此刻安安静静的龇牙咧嘴,手中来回的甩着烤好的红薯。 「主子,您说这荣国府今日唤你去荣国府倒是有什么事情?」 寿安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他蹙着眉,总觉得这荣国府奇怪的很,在主子和公主成婚的第二日却要请主子。 总觉得这件事透露着诡异。 「这若是被公主知道了,会不会不高兴啊。」 不高兴? 林如海脑海之中骤然浮现出那张今晨鬓角带着几分水润,即便是粉黛未施却依旧艷丽无双的容貌。 寿安等了一会儿,没听到主子的答覆,便也不问了,悄然地吃着红薯,然后看着主子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 等着差不多快到了荣国府的时候,他拍了拍手,又用挂在门口的两条小巾子的其一条擦了擦手,这问道:「主子,您要净手么?」 林如海看了他一眼,并不说话,寿安这才老老实实的将停稳的车门打开。 荣国府如今依旧是一片的富贵。 以前的时候寿安每一次进荣国府时,都会被这满堂的华贵震撼,倒不是他们林家显得多穷似的,而是这恨不得将自己的所有钱财和势力都放道明面上的那种刺眼。 现如今住了两日公主府邸,越发的发现了,确实是荣国府现在的状况不对劲了。 这满堂的富贵,给人一种令人心惊的颓败感。 连他都发现了,林如海如何不能察觉。 果然,男人那剑眉轻轻的拧起。 转过了抄手游廊,荣国府的管家立在门口轻轻的敲了敲,那原本关着的门被屋内的人打开。 林如海负手跟着贾琏便进去了。 寿安原本是跟着的,但是赖大转身说道:「寿大哥,咱们先去小的住处里喝两杯如何?」 寿安从不喝酒,但也跟着走了,说道:「酒倒是不喝了,但是肉可以吃两口的。」 赖大知晓他脾性,一排欢喜的说道:「我还不了解大哥的么,早就备好了。」 「嘿嘿。」 寿安便拍着赖大的肩膀,哥俩好一般的往后面的总管屋子走去。 然后在转弯的时候,他的眼眸似乎是往后随意的一瞄。 他清晰的看到了那尚未关上的门内,一抹俏丽的身影站在贾母的身边给他的主子行礼。 他的心勐地往下一坠,那女子缓缓抬起头的模样分明和早逝的夫人像了几个九成九。 直到傍晚的时候,苏清芙才抱着怀里的小姑娘醒来,她就像是抱着娃娃一般的将小姑娘揽在了怀里。 小姑娘被她这动作逗乐了,笑的就像是小铃铛一般。 「醒了没有?」 苏清芙低头,瞧着怀里笑得一脸开朗的小姑娘,低声问道。 林黛玉此时早已不见了在金陵时的稳重,以及时不时露出的那不属于她这个年龄该有的忧思。 「嗯,清清姐姐,您睡得可好呀?」 小姑娘也学着她的样子,揽着她的腰肢,扬着脸问道。 此刻,屋外传来仓促的脚步声。 如翠神色紧张。 「主子,主子,太子妃,她怕是发动了呢。」 苏清芙浑身一紧,随后她对着黛玉说道:「你等会儿用了晚膳再过来。」 「不,姐姐我...」 苏清芙轻轻的揉了揉她的头,低声说道:「玉儿,今夜可能耽搁的久,你可要吃的饱饱的,才能好好的陪着我和娘亲,知道了吗?」 林黛玉很是懂事,轻轻的点了点头,说道:「嗯,听姐姐的。」 苏清芙这才起身,穿上了衣服就慌忙地去了母亲的殿寝。 此刻刚刚发动,稳婆和太医们都刚刚进去,宫女们也有条不紊的开始将热水和帕子等物往里端。 「清清!」 苏长安脚步匆匆的赶来,神色也是一派的紧张。 「爹爹。」 到这个时候苏清芙顿时就像是找到了依仗一般,她伸手扶着苏长安的手臂,说道:「太医和稳婆都进去了。」 第108页 「嗯,别怕。」 「好。」 起初两人很是安静的站在廊下,但是随后原本安慰自己女儿的苏长安此刻却忍耐不住的走到了院子里,来回的踱步。 一开始苏清芙也觉得没什么,母亲可是太子妃,今日之前的每一日太医和稳婆都会给母亲看诊,都说没问题,那如今定然是没问题的。 可是半个小时后当屋内的第一声控制不住的嘶吼传来时,她的心勐地一震,即便是第一次面对死人的时候都能强行镇定的她竟是控制不住的腿软了一瞬。 「小心。」 一双温暖的大手将她揽住,随后慢慢的感受到了男人胸膛的温暖。 她就这么由着男人承担着她的重量,缓缓地合了合眼眸,捏着绣帕的手捂着那惊慌失措的心慢慢的恢復了一些正常的跳动时,她才撑着男人的手站直了身子。 但男人的手并未离开她的腰,她只感觉自己的身子一轻,便被扶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苏清芙此刻已没了时间和空闲去说他的无礼,只是目光死死的望着她母亲不断发出阵阵痛苦吼声的房间。 她这一瞬间心中竟是想了许多,思及前世那些突发难产的情形,又想到了此时古代的医疗环境。 越想越紧张,越想越害怕。 但她不敢表露出来,母亲还在里面受苦,而自己的父亲如今身子才好些了,自己必须坚强,一定要坚强。 就在她不断地安慰着自己的时候,一双大手轻轻的拍在了她的肩膀上。 然后再拍了一下。 苏清芙莫名的在他一下又一下的轻拍中安定了下来。 接着,在一个半小时之后,刘氏在屋外几人紧张的等待之中,顺利的诞下了孩子。 「生了,生了!」 屋子里爆发出欢喜来。 苏清芙顿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和苏长安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极度的欢喜。 苏清芙甚至对着林如海绽开了笑颜,随后便朝着门口走去,显然是想第一眼看到自己的弟弟或者是妹妹。 门被人打开了,里面的一个宫女露出欢喜的笑容来。 苏清芙够着身子往里一瞧。 但也就是在这一瞬间,屋子里突然开始混乱了起来。 「啊!」 在夜色里,苏长安看着屋内的众人一片混乱。 「做什么,你做什么!」 瞬间周围的侍卫全都涌上去,但因着太子妃生产,均是不敢直接冲进去。 苏长安原本就毒素未清,此刻气血上涌,竟是身子一晃,口中一股铁锈味传来。 在这一瞬间,苏清芙的心勐地往下一坠,她几乎是没有犹豫的,一把推开了惊慌往后看的宫女,随后撩起衣裙便朝着屋内冲进去。 「娘!娘!」 她的视线之中,无数人的动作就像是被放慢了一般,她瞧见抱着深红色孩童的稳婆手中拿着一只尖锐的钗子就往那孩子的心口捅去。 她一个就算是湿透了的面积稍微大一些的帕子都拧不干的女子,此刻竟是一个勐扑,一把将那尖锐的钗子握在了手心,那稳婆是个狠辣的,瞬间将手中的钗子松开,顺手一推苏清芙,苏清芙往后一跌,直接滚在了地上,就要抱着那孩子一摔。 周围的宫女们都勐地扑了上去,要将那孩子夺过来,但是又怕她失控将孩子扔了出去。 苏清芙在这混乱之中,被人扶起了上半身,眼看着她要扔了孩子,挥开了拉着自己宫女的手,一把拉着稳婆的裙摆,然后勐地将手中的金钗插入了那稳婆的身子里。 「啊!」 这也就是她在活着的时候最后一声叫声了。 一柄玉钗划破夜空刺入了她的脖颈,她的身子勐地一僵,然后苏长安伸手将孩子抱进了怀里。 在苏清芙瞪圆的眼眸之中,那稳婆似乎是想说什么,她的瞳孔逐渐放大, 喉咙里只发出:「咯...咯...咯。」 随后犹如一座肉山一般,轰然倒下。 苏清芙脱力一般的跪坐在了地上,她只感觉一股热浪席捲着她的脑袋,她眨了眨眼,头越发的昏了。 「清清,清清。」 苏清芙耳朵里就像是被人蒙住了一层纱一般,她微微抬头,却再也看不清唤她的是谁了,双眼一闭,便昏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清清:真的会谢,极限操作。 第52章 「清清!」 苏长安瞠目欲裂,抱着怀里的小孩儿失声唤道。 怀里的孩子本就才来这个世界,又被人这般的扔来扔去的,不断地啼哭着。 场面十分的混乱。 但女子没有落到地上,而是被一双大手揽住,随后便倒在了一个带着几分幽香的怀抱里。 男人神情沉重,将女子揽在了怀里之后,他微微的垂眸,仔细地看了眼她的神情,最后松了松眉头,说道:「应该只是被吓到了。」 然后他将女子抱起,轻轻的放在了榻子上,正好太医在,于是几步上前隔着丝绸迅速的给这位身份尊贵的公主号脉。 就连此刻躺在床上原本是因着累极,昏迷了过去的刘氏此刻也被惊醒了, 但她此次生产,伤口大了些此刻根本是不能动弹,只使劲的转过了头,一脸忧心的看着榻子上昏迷过去的女儿。 苏长安也不敢将孩子递给任何人,第二个孩子在怀中哭,女儿却又在床榻之上昏迷,夫人诞下孩子用尽了力气,不得动弹。 第109页 一时间治理国家都没有感觉到心力憔悴的男人,第一次露出了无措和张皇的模样来。 倒是林如海神色淡定,甚至在太医给苏清芙把脉的时候,转过身蹲下看了一眼躺在地上横尸的妇人。 他将袖中的绣帕捏在手心,隔着帕子将那妇人的耳后撩开,接着将其堆在耳后的髮髻掀开,一朵小小的极难看见的黑色莲花出现了众人的视线里。 在这幼儿的啼哭声之中,屋子里骤然出现了诡异的气氛。 苏长安顿时蹙起了眉头,甚至床榻上的刘氏也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 「将孩子递给我吧,殿下。」 苏长安将啼哭不止的幼儿递给了刘氏,奇蹟一般的,那孩子极为依恋的靠在母亲的胸膛里,慢慢的竟是不哭,缓缓的也就睡了过去。 「太子殿下,太子妃,公主只是受了些惊吓,倒是并无大碍。」 那太医走上前,行礼说道。 众人顿时松了口气,倒是那太医抬眸看了一眼身边的驸马爷之后,嘴角动了动,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林如海眉头微微一挑,随后眼眸之中露出几分星碎的笑意。 苏清芙在东宫之中的院子依旧是每日有人打扫着的,林如海抱着她在宫人的带领下,就朝着院子里走去。 太子妃的屋子里宫女和太监们将杂乱的地上迅速的收拾干净。 而此刻的太子和太子妃夫妇看着那身姿高大的男人将女儿抱着,一步一步的极为稳当的朝着远处走去。 刘氏不由得感嘆道:「竟是从未发觉,这林如海功夫竟是也不错的。」 方才那一甩出的髮簪,几乎是用了十分的武力,才能在这千钧一髮之际,从十几米的走廊,瞬间划破屋内的琉璃玻璃,势如破竹,准确的刺入那妇人的喉咙。 关键是屋内被层层叠叠的帷帐遮挡着窗户,并不能瞧清楚屋内的情形。 苏长安嘴角勾起几分笑意来,他冷哼一声说道:「不错?你可知他和他身边那个叫寿安的可是出自一个师父。」 刘氏并非一般的内宅妇人,更何况是自家宝贝女儿的丈夫,定然是要先前了解一番的。 寿安,江南双刀王,天下刺客排名前三,也是唯一一个光明正大的在世人面前露面的刺客。 就在两人正欲说话的时候,一旁先前给苏清芙查脉的太医,神色很是犹豫,很是有几分不确定。 此刻,他的头脑内简直犹如一股风暴一般,他遇到了自己职业生涯最为艰难的选择。 主要是这位公主身份委实过于尊贵,若是日后被公主或者是极为宠爱公主的几位知道了他知情不报,那就不是能不能保住官职的事情了。 但若是他此刻说了,那会不会是打破了公主的计划? 毕竟这件事情公主定然应当是知晓的呀,那如今是不是公主原本就不想.... 但是看着今日这架势不像呀,一个驸马若是没有得到公主的宠爱,怎么会在这样关键的时候让他出现在了太子妃的院落? 更何况这驸马将公主抱回了院落里,太子和太子妃分明对于林如海的评价也是极为高的。 别说学医的就是象牙塔的清净之地,越是看似平静的地方,私底下的争斗越是看着阴毒狠辣。 若是这一次他抓住了机会,指不一定,可以一飞沖天也说不一定。 若是不行,国宁公主外界虽说传言娇蛮,但实则从未为难过手下人,届时也是可以保住脑袋的。 思及此,他深深的吸了口气,缓步上前,低声对着看过来的一对夫妇说道:「殿下,臣有下情禀告。」 苏长安和刘氏脸色一凛,随后屋子里的所有人都鱼贯而出,只剩下了三个人和一个睡了过去的幼儿。 「说吧。」 太医擦了擦额角的汗,低声说道:「方才臣给公主号脉的时候,发现公主似乎...还是完璧之身。」 刘氏:「???」 苏长安:「????」 苏长安瞬间转头看了一眼刘氏,李氏微微颔首。 今晨的时候她确定了,宫内的嬷嬷奉着装着帕子的绣帕回了宫的。 难道...... 两人的心思越来越重,甚至苏长安不由的想到了年轻的时候听到的野话。 说是那些现实之中武功高强的刺客根本就不会像是那话本里说的,或是是像那军队之中打完仗回来的那些个兵一般,热血沸腾的去着急寻女子发。泄那难以控制的兴奋。 反而是因为对于身形以及武功的极高追求,他们需要去克制这种,甚至有些为了追求身形的完美和保持高度的迅勐速度,会逐渐的丧失着一些方面的追求。 有些甚至会萎缩,看着很是无力和....小。 说起来,他倒是确实听说过林如海对于女色从未有半分的侧目,甚至就是家中除了一开始娶的正妻贾家女,没有任何一个女子,通房的都没有,更别提去逛什么勾栏院. 当初是觉得林探花洁身自好,品性高洁,现如今想来..... 是不是有心无力,又或者是说无心也无力? 刘氏原本一开始对自己的女儿怀疑过多,想着依着她的性子若是不愿,也是做得出来这种假装的事情的。 但当她瞧见自家丈夫那充满了怀疑的神情时,原本就才诞下了孩子,又受了惊吓,竟是瞬间被自己的相公带跑思绪。 啊,这... 第110页 她倒也是听说过在京城之中的一些男子哪方面确实是不行,就算是生孩子,也是极为艰难的事情,甚至最离谱的也是又那些找了弟弟或者是同族的男子借一晚上的事情也是有发生过的。 林如海如今二十五了,却只有林黛玉一个女儿,即便是女儿确实是像仙子一般,可若是家中无男丁,这百万的家产当真是难以保住。 两人心思瞬间相通,到也不知如何办了。 夜色越发的深了,苏长安即便是再为忧心,可也知道这件事着急的不得,于是先行命这太医保密,打发他先下去了。 「先休息吧,你也是累了,这件事并非一朝一夕能解决的,来日方长。」 接着苏长安这才将怀中熟睡的孩子递给了奶妈,看着刘氏缓缓地昏睡了过去。 无论昨夜发生了什么,日白总是会在该来的时候将日光洒满了大地。 苏清芙睡了一夜,精神倒是好了,但浑身没有一处是不疼的。 她拧巴着自己的身子,最后发现了除了脸,真的就连脖颈都在酸疼。 「主子您醒啦。」 如翠几步上前,然后苏清芙还发现如翠身后更着一个小尾巴,定睛一瞧,竟是小黛玉。 「清清姐姐,你可是浑身都疼?」林黛玉小身子靠在了床榻上,她那双精緻的丹凤眼里是全然地担心。 「黛玉真聪明,你猜对了。」苏清芙看着她万般可爱的模样,想要去摸摸她的头,都有心无力。 「黛玉本来昨晚用了膳就想来陪着姐姐的,但是路上遇见了爹爹,爹爹说让我先回去,非说这个时候若是我去了,还老劳烦姐姐分出心神来关心我,这多不好。」 林黛玉扳着手指小声的给她解释自己为什么不去,但若是细细的听着语气似乎是还在告状一般。 她自己似乎也是意识到了,声音一顿,接着说道:「但昨晚确实很是惊险呢,差点清清姐姐的弟弟就被人杀了,还好姐姐真的很厉害,看着一点东西都不能提,竟是这般的厉害,爹爹说你刺中了那个坏坏的稳婆呢。」 苏清芙倒是不知道自己竟是真的刺中了那稳婆,她倒是看到了那个髮簪勐地刺入了她那不瘦的脖颈里,直直的插了进去。 苏清芙笑了笑,说道:「嘿嘿,清清姐姐厉害吧。」 说着心里当真是还有几分自得的,感觉自己还是点英雄的本事。 屋外的门帘被人撩开,穿着一身朝服的苏长安走了进来,随后跟着走进来的是穿着一身花鸟朝服的林如海。 苏清芙眨了眨眼,笑着对着父亲说道:「您是不是未卜先知,按着我醒来的时间过来的呀。」 苏长安:「......」 他走上前,坐在绣凳上,看着分明是脖颈都不能动的女儿,还在嘴里说着不找五六的话。 「你且先好好休息,旁的就别多想了,等会让你的那个丫鬟给你推拿一下,免得明日还这么疼。」 「是。」 苏清芙老老实实的说道。 苏长安也没耽搁多久,他现在忙的就像是陀螺一般,这会儿还要抓紧时间去看太子妃和小儿子,只承诺了晚上陪着她用晚膳,也就脚步匆匆的走了。 反而是林如海没走,他坐在一旁的榻子上。 苏清芙想起方才林黛玉说的话,她问道:「你给黛玉说了我也刺中了那稳婆?」 林黛玉也跟着在一旁点点头,说道:「对呀,一开始爹爹还不想说呢,都是我非要问,爹爹才给我说的。」 林如海:「.......」 屋子里瞬间陷入了一阵安静。 苏清芙本就极为受宠,她的闺房较之一般的皇家女子的殿宇大了不少,这也是她让当初同为郡主的苏清蓉极为嫉妒的原因之一。 当初她倒是很喜欢这屋子宽大,现如今倒是有些烦了。 主要是她看不清男人的神情,可是他不说话,她也就越发地好奇,甚至是非要转过头去看一眼的那种心痒痒。 林如海:「......」 这个动作.... 他顿了顿身子,看了苏清芙一眼,接着对着一旁百般依赖着她的小姑娘说道:「黛玉,你先和嬷嬷用早膳,等会儿爹爹来寻你,或者你用完了早膳再来寻公主殿下。」 苏清芙闻言,心中更是好奇的不行了。 为什么要将林黛玉唤走? 这么明显的支开? 难道是因为她当时的举动委实过于血腥了,不适合小姑娘听? 还是因为她当时其实并没有刺中,只是林如海为了匡小姑娘尽快的入眠? 越是不说,她当真是好奇的不行。 林黛玉还想跟着听,但显然她不走,林如海就不会说。 苏清芙只得对着气鼓鼓的小姑娘说道:「黛玉乖,你先去用膳,等会儿你去代替姐姐再去瞧瞧弟弟好吗?」 林黛玉想了想,便乖巧的点了点头,跟着嬷嬷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等着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男人终于是动了。 随着他的动作,苏清芙也逐渐地看清了男人。 入目的先是他穿着漆黑靴子的双腿,隔着那花鸟图案衣袍都能感受到的修长有力。 啧啧。 无论再看多少眼,这林如海的姿容到真真是很好看的。 苏清芙收回了一点点的视线,她等着男人阔步走近,这才抬眸,看着走到了床边立着的男人。 第111页 男人就像是刻意的一般,就这么自上而下的和她对视。 苏清芙;「.........」 「做什么,这般看着我?」 男人眼眸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他看着女子,低声问道:「公主当真要听?」 男人的面容白皙,鼻樑高挺,就是开口说话的绯色双唇都显示着上天对他的宠爱一般,极为好看。 「我为何不能听?」 苏清芙简直被吊足了为胃口,要是她现在手能动的话,硬是要扯住男人的领口强迫他说话。 林如海这才缓缓地坐了,苏清芙的眼眸顺着他的动作也缓缓地跟着下滑。 「昨夜,那大理寺卿就将那稳婆的尸体带到了他们的停尸房,然后按着规矩仵作先是验尸了一番。」 「嗯嗯...」苏清芙点了点头。 然后,男人慢条斯理的继续说道:「尸体伤口有两处,一处倒是极为明显,也是一击毙命的招数,伤口在脖颈处。」 苏清芙看着他,不说话。 「至于另一处伤口,倒是令人意外的....比较隐蔽。」 苏清芙一愣,她蹙起眉头下意识的思索昨夜那柄金钗刺进的力度,似乎是确实有些顺利。 隐约总觉得当时好像是划破了衣帛的声音之后,那金钗就格外的顺,所以导致她以为自己当时刺空了的。 怎么会隐蔽了呢? 是不是刺到了什么皮肉,并非刺进了肉中? 没成想男人竟是摇了摇头,说道:「并非如此,你刺得较之我还要深一些。」 此刻,就是旁边伺候着的如翠也是一脸的迷茫,林如海那一簪子可是将那妇人的脖颈刺穿了的呀。 她试探着问道:「难不成咱们主子刺到了那夫人的血肉之中,那金钗被藏到了肉里,但伤口却不大,没有留什么血,所以比较隐蔽?」 林如海那双极为纤薄的眼皮掀了起来,神色是极为冷淡的。 「你说对了。」 如翠:「!!!!!」 苏清芙也是很吃惊,她竟是这般的厉害??? 她不由得再一次感受了一番此刻丝毫不能动弹的右手,心中默默得对着自己得手臂说道,受累了。 「那..那主子是刺到了那稳婆的什么位置呀?」 苏清芙闻言,说道:「我当时是跪在地上的,因为来不及站起来,嘶...」 女子略带着几分疑惑得想了想,说道:「感觉应该是在什么大腿得位置吧。」 林如海微微颔首,在和那女子带着几分确认一般的目光对视时,开口缓慢的说道:「嗯,公主果真天资聪颖,几乎是猜的八九不离十。」 苏清芙一个激灵,顿时高兴的说道:「没成想我竟是还有这等得本事,算了,当时我记得是我先刺进去的,然后才是你的玉簪,是不是我也算是帮助你先扰乱了那稳婆躲避的动作?」 男人眼眸神情四平八稳,带着肯定的语气说道:「公主刺入的位置绝妙,当时确实很难不为臣将那稳婆稳住位置。」 「哼,当然了,本公主出手,那定然是不会出问题的。」 林如海微微颔首,以示认同。 屋外太监走到门口猫腰恭敬的说太子有事让驸马去一趟书房。 林如海起身,说道:「那公主好好休息,臣先退了。」 苏清芙嗯嗯的敷衍了两句,等着男人走了,就让如翠给她揉了揉浑身酸疼的地方。 直到午后,得了消息进宫的刘玥急匆匆来看她。 她看着躺在床上动都不能动的苏清芙,心焦的自己在地上团团转。 「哎哟,我倒是不知道你竟是有这般的本事,可你现如今这副模样可什么时候才能好?」 此刻屋外日光正好,时冬日里难得有的暖和时候,苏清芙此刻本就才被上了药,又被几个丫鬟压着硬是混着药用的拉伤筋骨的药按摩了一遍全身,疼的不行。 「还..要等一段时间吧。」她双眼防空,十分气虚的说道。 完了,完了,这一次肯定是伤的很重了。 刘玥焦急的转了转,又想到了今晨贺惊寒给她说的话,怒气沖沖地说道:「你个一个金尊玉贵的公主往前沖做什么,当时抢了钗子就已经很厉害了,你非要去挨那么一下做什么?当时有那么多的护卫,甚至是你那厉害的驸马,你那个钗子能做什么?」 她本就性子大大咧咧的,此刻一想到苏清芙昨夜的英勇事迹,又看着她此刻那脸色发白,双眼放空,浑身不能动的模样,大着嘴巴只顾着说道:「又没有起什么作用....\" 只不过她话说完的一瞬间,不知为何那秀气的眉角一抽,似乎是觉得身子有些疼一般,坐在了绣凳上,又说道:「只不过,我觉得你其实也应该报了昨夜那稳婆要刺杀你弟弟的仇。」 「哎,但你下次一定不要这么傻傻的往前沖了,除了精神上的报復,当真是一点儿作用都没有起到,你也是的,这么多的人,咋就你自己冲到前面去了呢,即便是太子妃肯定也不愿意你受伤的。」 苏清芙刚才是疼的已经神思恍惚了,此刻听到刘玥说什么一点儿作用都没有起,顿时反驳道:「什么,什么,你才是一点作用都没有起,什么都不知道,你可就别乱说了,听到了没有!」 刘玥眉头一挑,说道:「我怎么不知道了?你可知我今日专门去问的贺惊寒,他现如今被调往了大理寺,昨夜他一只为了此事在调查,他怎么会不清楚!」 第112页 苏清芙根本不听她说,说道:「什么大理寺不大理寺的,今早的时候林如海给我说我当时那钗子插得可深了呢,虽然没流血,但是据说是帮了林如海很大的忙,不然林如海那玉簪不一定能刺中她的脖颈呢!」 刘玥瞪圆了眼睛,随后不可置信的说道:「林驸马是这么给你说的?」 苏清芙本就浑身疼,现在更是累,敷衍的点了点头。 刘玥神思恍惚了一瞬,将贺惊寒的原话给苏清芙学了:「林驸马那一簪子用了十分的功力,当时那力道即便是他都定然是躲不掉的,那眼底个距离,几乎是眨眼的瞬间那簪子就入了皮肉,破了筋骨,怎会因你那刁钻的一插给他任何帮助?」 刘玥最后带着几分怜悯的看着床榻上的好姐妹,说道:「林驸马当真是惯着你,你想怎么想,他就让你怎么想,根本不管事实的死活。」 苏清芙闻言十分的不高兴,什么叫做林如海宠她? 他哪里宠她啦? 「那你告诉我,我那一钗子到底是刺中了那个稳婆什么地方?伤的有多重?」 作者有话要说: 新鲜出炉的皇孙:难道就没有一个人在意过我吗? 第53章 刘玥:「.........」 「什么?!」 屋外树枝上的飞鸟惊绝,阵阵的翅膀扑打的声音响起。 此刻,窗户打开的屋内,公主的床榻上,苏清芙硬是硬生生的撑起了身子,确认的一般的问道:「你确定我是将那金钗插进了她...她的那里?!」 刘玥当时听到的时候就已经笑过了,可是现在瞧着她这位姐妹素来肆意洒脱,现如今却是震惊加难以启齿的模样.... 「噗哈哈哈哈哈.....」 苏清芙头昏目眩,甚至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快出窍了。 思及方才林如海那一副很是慎重的模样。 什么刺入的比他那簪子还深,什么很难不帮助他,什么不见血....一句一句的都是嘲讽! 而笑得不能自已的刘玥也被苏清芙赶出了东宫,说是再也不见她了。 因着那金钗一事,即便是苏清芙身子大好了,她也没什么精神,就是冬日里最喜欢的锅子,她也吃的恹恹的,感觉没什么好大的胃口。 但显然此刻大家都还以为她只是还没有恢復过来,也没多想,倒是整个东宫乃至皇宫都是喜气洋洋的。 在嫡皇孙出生的当日,皇宫里就传来了圣旨,赏赐了许多的东西。 甚至这小皇孙还没有名字,就已经有了郡王的爵位,一时间风头无两。 整个皇朝之间的内斗都安稳了不少,就是连老勛贵们也只得送上贺礼。 更别提本就站在东宫一边的臣子新贵们。 就连苏清芙这位国宁公主都收到了许多老公主们的帖子,邀请她赏花吃茶的不在少数。 苏清芙本就受尽了恩宠,此刻又有了嫡出的弟弟,更是在皇家女眷之中都是极为出彩的人物儿了。 此生出生时就是太子嫡女,日后便是皇帝嫡长公主,接着便是皇帝的亲姐姐,那么到时候的位置早已是超品的亲王。 如果她有那个命活到弟弟登基的话。 但古人本就信命,更何况是皇室之中的贵女们,就连她们自认为命好的此刻都不得不承认有一个人命比她们更好。 自古以来最好命的公主,她的生活早已是脱离了一般公主的享受,反而更像是一个亲王。 比如歷史上很出名的山阴公主、太平公主、高阳公主等。 显然这些个勛贵们有些就看中了如今国宁公主驸马身世不显还有过夫人这一点,决定让公主更加的肆意。 甚至有好事者,发现了在太子妃诞下皇孙的那日白日里,也就是和公主成婚的第二日,林如海竟是去了先夫人的娘家,荣国府。 于是在一个寒风凛冽的午后,苏清芙蓉回了公主府邸时,除了看见满地众人送来的贺礼以外,一眼便瞧见了大厅里立着的十二个青年。 穿着打扮,甚至是长相也都委实过于的瞩目了。 此时,站在一旁的一个太监,眯着那双精明的眼珠子,上前猫着腰讨好的说道:「国宁公主,咱家是泰安公主府上的,今晨特意奉公主旨意送贺礼来。」 话说完,那十二个青年纷纷行礼,齐声说道:「臣给公主殿下请安。」 苏清芙:「........」 许是她表情过于的凝固,那太监再一次开口说道:「泰安公主说了,国宁公主金枝玉叶,不过是享尽天下福气罢了。」 「这十二美男,文武双全不说,就是诗书琴画也是翘楚,您定然是会喜欢的。」 原本整个公主府内最为有规矩的李氏,公主的奶嬷嬷此刻竟是令人意外的保持了沉默。 虽然如今东宫风头无两,她这本就令人瞩目的公主身份此刻更是在京城之中怕是没有第二个这件事情确实是没错的。 但这送来十二美男这件事情,以及跟着自己回来的林黛玉此刻双眼包泪,要哭不哭的看着自己的时候,确实让她很难的开心起来。 苏清芙挥了挥手,她说道:「本公主并非是好这些之人,告诉泰安姑姑,这心意我心领了,可这美男本公主就看算了吧。」 那太监闻言笑眯眯的,却是说道:「公主殿下所言,咱们主子已经是猜到了,她金口玉言说了,若是国宁公主是在拒绝的话,请于明日不忙的时候带着美男去泰安公主府上喝茶便是。」 第113页 为何公主这么多,只有她苏清芙最为出名? 这当然是有些古话得了,反正现如今几位老公主并没有任何的实权,就算是驸马也只是在京城之中有名而权力却不多的勛贵。 但到底是公主之尊,是以都是享受着亲王的待遇,确无实权。 换句话说,此刻对着正是风头上的苏清芙亲热亲热倒也不会引起皇帝和太子过多的重视。 那太监说完了话,也就退了下去。 只留下公主府众人看着那十二美男,犹如看西洋景一般。 其实公主嫁给林如海一事,公主府众人甚至整个京城都知道这是政。治联姻,但若是成婚不到一月,就有了面首,这件事到底是有些打林如海的脸了。 闻讯赶来的刘玥在前院儿的会客厅内看着十二美男,啧啧称奇。 「泰安公主倒是真的厉害,短时间内如何在这京城之内寻到这么多这么英伟的男子?」 苏清芙懒散的坐在椅子上,看着刘玥的视线简直发愁。 「你这般放肆,日后成婚时小心被人说。」 刘玥翻了个白眼,不答话,转而是说道:「你要怎么办?」 一旁早就哭了一场的林黛玉,此刻坐在屏风后面,捏着绣帕如临大敌,声音还带着几分哭腔的用力说道:「清清姐姐才不会看上这些人呢!」 刘玥:「........」 她这一激动,倒是忘记了小黛玉还在呢。 当初她和小黛玉在女学里呆了一月有余,倒是很是熟悉,并且她本身就很喜欢温婉又带着书香气的人。 「黛玉妹妹别哭了。」刘玥走过屏风将小姑娘揽在了坏里,轻轻的擦了擦眼泪,说道。 林黛玉倒也是很喜欢刘玥,她乖乖的倚靠在姐姐的坏里,那双水洗过的黑眼眸带着几许期盼的望着她,颤着小软糯嗓音问道:「玥玥姐姐,你也会帮我的对不对?」 刘玥:「.......」 她顿时就服软了,那原本来看热闹的心,顿时坚定不移的站到了林黛玉的这边,义正言辞的对着屏风外的苏清芙说道:「行啦,你本就无意这些,现如今打算到底如何处理?」 她想了想,忽然说道:「不然,你又送给其他的公主或者时老郡主也行呀。」 苏清芙闻言,身子一顿,目光隔着屏风瞧了过去。 两人想了半天几人也没有想到万全之策,倒是林黛玉哭了一场,又打起精神一直跟在苏清芙身后,不愿去午休,到了下午时候,竟是头疼了起来。 小脸儿苍白的,双眼紧闭满头大汗的躺在了榻子上。 原着之中,林黛玉可不就是因为忧思过重,最后咯血而亡的? 一想到这件事情,给苏清芙吓得不轻,根本是管不上那几个男子了,当即吩咐如蝶拿了牌子去宫里请了太医过来。 又吩咐人去将林如海请了过来。 如今的林如海可是文臣之中最风头无两的,他如今一手推动着改革,简直比皇帝还要忙。 现如今瞧来,其实除了林如海因为有先夫人这一件事情意外,也是最适合做苏清芙驸马的人了。 就算是刘玥也知道,日后依着苏清芙的尊贵,驸马定然是背景不能太过尊贵的。 但一般的勛贵之子若尚了公主,要么是没本事的人,要么就是想要藉助公主势力发展家族之人。 这两样都是给苏清芙添堵。 反倒是林如海可凭藉自己的本事日后争一个爵位不说,就是本事姿容也是一绝。 但是此刻有一个很大的问题,等会儿林如海来了之后看到这十二个美男,会不会多想? 太医几乎是和林如海一起到了公主府的。 苏清芙此刻坐在床榻边,一脸忧心的看着床榻上昏睡过去,神色却格外难受的小姑娘。 太医利落的上前隔着帘子给小姑娘看病。 林如海在床边负手而立,那张在阴影下的侧脸显得格外的有威仪。 刘玥心中觉得有些不对劲,却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回禀公主殿下,林驸马,小主子出生时本就身子羸弱,如今虽精细的养着,较之年中时好了许多,但仍旧要细细的养着,且忌忧思,要开怀心情才是。」 倒是和苏清芙想的差不离,她微微颔首,说道:「下去开药吧,劳烦太医。」 那太医连忙行礼,接着白嫩跟着宫女退了下去。 「都是我不好,让黛玉这般的担心,以至于都这般病重,我才发现异常。」 女子的嗓音歉疚不已,她威威抬首,看着立在身边的男人,眼眸之中也都是愧疚。 林如海倒是并未怪罪女子,他眼眸从女儿的身上收回,落在了女子一脸歉疚的面容上。 这还是当时知道了真相之后恼羞成怒的苏清芙第一次召见他。 「公主无需觉得歉疚,玉儿本就性子思敏,世间之事并非能事事如愿,她应当学会自己去消化和面对这些事情。」 苏清芙心轻轻一动,眼眸松了松。 「你...」 突然,门外传来男子温润的嗓音。 「公主殿下,深夜寒凉,臣亲手熬了一盅汤膳,正是暖胃消寒。」 作者有话要说: 林如海:??? 第54章 苏清芙:「.........」 屋子里瞬间陷入了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安静之中。 甚至刘玥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本来她是觉得无所谓的,毕竟这林如海委实是有过一次成婚的。 第114页 但.... 她的眼眸不自觉地又瞧了一眼林如海,从她的视线瞧去,男人的半张脸都陷入了昏暗之中,只留下那交接于明暗之间的凌厉的线条。 她突然意识到方才她感受到的异常是什么了。 威仪..... 她朝着男人人瞧过去的时候第一眼不再是那清俊无双的面容,而是一股带着那令人难以忽视的威仪。 苏清芙倒是没有刘玥想得这么多,她单纯是觉得其实也可以。 她转头问一旁立着的林如海:「你可是用晚膳了?」 刘玥:「????」 男人微微站直了身子,目光一眼不错的眼看着坐在绣凳上的女子,那双极为纤薄的眼皮显得他的眼眸格外的漆黑。 「尚未。」 「那就让他端进来吧。」 如翠快速的瞧了一眼林如海,微微颔首便走到了门边,将门打开。 只听见吱呀一声,那漆红的木门便被打开。 露出了那立在门前的男人。 刘玥那双眼眸几乎是紧紧的盯着门口,心中好奇是哪位美人前来...送死。 屋外男子身高八尺有余,穿着一身云白交领暗绣竹节衣袍,腰间一袭月白腰带,将精瘦腰肢形状勒的一清二楚,外罩一件透明碧绿纱外衫。 夜风轻轻地吹拂而过,那外衫随着夜风轻轻的晃动。 最绝的是男人的那张面容。 脸部线条流畅,剑眉星目,嘴唇丰润而猩红。 在这屋外灯笼昏黄的灯光下,就像是武侠小说之中那肆意而又放荡的俊美男主一般。 刘玥缓缓地张大了嘴巴。 而苏清芙原本也只是随意的一瞥,然后说道:「进来吧,将东西放在案桌上。」 男人倒是坦荡,先是给屋子里的三人行礼,见公主似乎是对自己并非很是在意的样子,他只好迈步进门,接着将那手中奉着的一盅药膳将其慢慢的放在了案桌上,然后慢慢转身,姿态带着犹如刻度一般的风流。 「公主请用膳。」 走的近了,男人的姿容更是给人一种冲击。 苏清芙转头,随后愣了愣,那双圆圆的就像是琉璃珠子一般的眼眸微微一亮,这才说道:「你先下去吧。」 她的这番异常如何能逃的过现场的三人? 刘玥:「!!!!!!」 当真是美人难过另一个美人的关啊。 她又悄然地看了一眼林如海。 男人的眼眸缓缓转过,就这么不轻不重的看着此刻正在疯狂散发着魅力的男人身上。 忽然,那原本肆意自然的男子就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他慌张的站直了身子,又做出一副即便是万难,但我也要为公主而努力的坚强模样,硬是逼着自己又给林如海行了一个礼。 刘玥:「........」 嘆为观止啊。 男人之间的斗争竟是不输她爹爹后宅的那些个妾室。 倒是苏清芙看着他一副紧张的模样,还随口安慰了一句:「别怕,你先下去吧,本公主不会将你送走的。」 苏清芙贵为公主,即便以前是郡主,可她自幼较之那些公主,也算是差不上半分的。 甚至较之那泰安公主身份更为尊贵,而模样更是倾城国色,声音犹如那玉珠子落到了金玉的盘子里一般,极为悦耳。 男人倒真是很想就此住在了公主府,于是越发的卖力。 「是,臣等着公主您。」 话说完,便也恭敬的退下了。 等着那门一开一关的,屋子里又恢復了安静。 苏清芙轻轻的接过如蝶递过来的湿帕子,轻轻的擦着小姑娘鬓角的汗珠子。 「驸马既是没用膳,那就先就着那盅药膳压胃,如蝶,去传膳来,就说驸马爷尚未用膳。」 「是。」 林如海行礼,说道:「谢殿下。」 然后就坐在了椅子上,慢慢的喝着那盅汤水。 刘玥简直如坐针毡,今晚她和母亲说好的了,不回家,住在公主府,可此时她倒是有些后悔了。 好尴尬啊。 要是清清今晚临幸那美男子,林如海会不会闹脾气? 在一阵静默声之中,刘玥在也是控制不住,出声道:「清清。」 「那个清清,这...这今晚我是休息在何处?」 她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仓促之间胡乱寻了个藉口。 苏清芙原本是想让她和自己一起睡的,但也不知为何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男人。 男人的眼眸漆黑不见底,感受到了女子的视线之后,转过头将那视线沉默的和她对视。 好吧好吧,听说这两日他可是大大的得罪了义忠亲王世子,苏清芙想着,也不能太不给他面子了。 「嗯,就我院子隔壁那一处院落吧,景致很好。」 男人的脸色倒还寻常,就是不知为何总觉得他眼眸格外的漆黑。 直到两柱香后,床榻上的小姑娘睡得安稳了起来,苏清芙才松了口气,准备也回殿宇休息了。 夜色极深,天空中不见半颗星星,反倒是黑压压的,就像是天空要倾倒而下,将这大地给掩盖一般。 在公主府这个时辰原本是要早早睡了的,但是今夜却耽搁的有些久,是以道路两侧的大檠都未熄灭,宫人们也侍奉在两侧。 如翠扶着公主的手,一路往殿宇走去,身后跟着林如海。 第115页 刚走到殿宇门口,男人便顿住了脚步。 苏清芙转头看了他一眼,神情略微的有些疑惑。 「殿下,臣先去沐浴,随后便来。」 说着他便行礼,然后视线看了一眼转角处的一间偏殿。 苏清芙恍然大悟,她微微颔首,便先进了门。 只是先前不觉得,直到她沐浴完之后,穿着一身寝衣走出来时,一眼便瞧见了穿着一身寝衣的男人,此刻他头髮松懈,全都散落在了身后。 前世的时候,现实之中男人留长髮,无论如何,看起来都会显得有些女气,或者有那么一两个电视剧里看到的明星,即便是长发也不会是散落在了后腰之下的长度。 但林如海却极为适合留长髮,或者说即便是留了长发,看着也是极为好看的。 髮髻披散,丝毫不显得女气,他此刻踩着软鞋倚靠在榻子上,左手臂垫着引枕,右手手中拿着一本书,闲散的看着。 寝衣不同意平日里穿着的单衣那样的规整,而是略有些宽松,露出他修长有力的脖颈,以及浮现了一二那突出的锁骨。 手指修长,在这泛着微黄的书籍上,那手指泛着犹如白玉一般的冷白。 眉若远山,唇若秋华。 苏清芙轻笑一声,甚至是有些啼笑皆非的想到,若是大婚那日泰安公主瞧见了男人的姿容,又如何会觉得那十二美男会压过林如海的风头呢? 「歇了吗?」男人听见脚步声,微微抬头。 随后他的眼眸一顿,接着不着痕迹的移开。 「嗯。」苏清芙的头髮也很长,她爬进床榻时,满头的青丝犹如瀑布一般的散落。 男人也起身,脚步清浅的走了过来,接着坐在了床榻边缘,等着女子进去。 床帐内极少有香味,苏清芙不喜寝殿内有异香。 于是床褥间只有被日光晒过之后的一股清爽的味道。 男子躺在床上之后,姿态端正,而苏清芙倒是原本浑身都有些刺挠一般,但委实太累了,转了个身子的功夫就睡了过去。 两人一夜无话。 但此刻早已颓败的四皇子府邸内,苏清蓉却是一脸的崩溃。 「母亲,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四皇子妃乌氏,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她已然是苍老了许多。 她穿着一身半旧不新的袄子,金钗也是今年年初的款式了。 「女儿,现如今咱们家的状况你也是知道的,为了你的弟弟,也为了你自己,如今这也算是你最好的出路了。」 乌氏此刻脸色苍白,那双曾经也算得上好看的眼眸此刻确实布满了皱纹。 苏清蓉知道如今母亲为了保住她和弟弟的荣华富贵付出了多少,可...那可是一个出了名的变态啊。 乌氏就像是没瞧见女儿的不可置信和崩溃一般,她喋喋不休的说道:「义忠老千岁是皇帝的亲叔叔,就是义忠世子也不比你的父亲差了多少尊贵,如今世孙能瞧的上咱们,依着如今的四皇子府邸来说,算是高攀了。」 「你嫁了过去,就是世孙妃,谁能给你脸色看?早早的生下了儿子,你就问稳固了地位,你的弟弟也就有了支持。」 「咱们身后有义忠亲王的支持,还有你父亲的旧部,咱们的荣光恢復指日可待啊!」 乌氏嘶哑着嗓音说道。 苏清蓉却满脸的泪痕,轻轻的摇了摇头,说道:「母亲,父亲都没有赢,您觉得就凭我们母子三人可能吗?」 「弟弟还那般的年小,他懂什么?而我如今虽没了父亲,但是皇爷爷保全了我郡主的身份,若是老老实实的,日后日子也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苏清蓉永远永远忘不掉那夜她看到的画面。 当四皇子的府邸被层层叠叠骑着铁骑的御林军给围住的时候,父亲那决绝的模样,以及那受宠侧妃死不瞑目的双眸。 还有父亲下殡时,母亲在父亲的棺椁前身子跌跌撞撞的模样,所有人,所有人都以为母亲是伤心欲绝,但只有她,只有她当时紧紧的挨着母亲的。 她清晰的看到了母亲看着父亲时的那种惊惧和噁心。 这令她毛骨悚然。 不了,她再也不想去挣了。 可为何,她们母子三人才刚刚平静下来的生活又要被打乱呢?! 「我不嫁!」苏清蓉说道。 乌氏冷笑一声,那声音极为的尖锐而又冷情。 「你以为你还是当初那个可以和苏清芙扭打的皇家贵女了么?」 苏清蓉被这讥讽的声音给刺激的犹如被删了一耳光,她勐然抬首,接着微微的颤了颤眼眸,缓缓地开口说道:「女儿如今很清楚自己的身份,母亲,女儿只想好好的或者,侍奉您,陪着弟弟长大。」 「行啦,别说这么好听,如今你都还在享受着好日子,但却不愿意付出分毫,世间哪有这样的好事情。」 「这婚由不得你,不嫁也得嫁!」 说着,乌氏起身就要离开。 苏清蓉脸色骤变,起身就要求她,但是乌氏一把将其甩开,直接出了门。 「娘!娘啊!!!」 苏清蓉瞬间滚落在地上,最后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乌氏脚步匆匆的离开。 屋外那倾天的黑幕将她这间屋子慢慢的裹挟住,最后只留下她一人蜷缩在地上,无助的哭噎着。 无端的,她的脑海之中浮现出了那日快要落入虎口时,骤然出现的那一抹倩丽的身影。 第116页 苏清蓉的婚事是在第三日的清晨的时候,刘玥告诉苏清芙的。 苏清芙差点都忘记了苏清蓉这号人,如今提起来,记忆还在当时她恶人先告状自己落水和林如海有了肌肤之亲这件事情上。 如今四皇子死了,但她当时护住了皇后之后,皇爷爷也是保留了她郡主之位。 虽因着四皇子一事,怕是不能嫁高门勛贵,可也用不着嫁给一个瘾君子吧? 是的,那义忠亲王之孙是个瘾君子。 虽然如今没有这个说法,但私底下都说那世孙被人拉着吸了阿芙蓉,有时候一整日都是疯疯癫癫,但有时候却犹如一个死人一般,在屋子里蜷缩着就是一天。 那样貌,记得四五年前的时候苏清芙也曾见过一面。 皇家之人不说人人都如她一般姿容如仙人,但也个个都不是丑的,就是在皇家之中是一般的,却在一般人中很是漂亮。 但义忠亲王世孙却是不同的。 他双眼无神,眼眶突出,就连那张唇都是泛着青紫色,配上那终年不见天日的肌肤,看这就像是鬼一般。 这样的人只怕是等不到继承爵位,就死于非命了才是。 刘玥很是有几分诧异的问道:「你竟是不知?」 苏清芙摇了摇头,说道:「这两日我都在公主府没出去。」 刘玥:「???」 「你...你...」 苏清芙看着刘玥一副吃惊不已的模样,略有些疑惑的问道:「你怎么啦?」 刘玥四处看了看,低声问道:「你..你难道真的如那些人传言的一般,要养面首吗?」 苏清芙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神情看了一眼刘玥,说道:「你这什么眼神儿。」 此刻假山后,拒绝陪同主子上朝的寿安,手里不知拿着一个什么东西随手磨着。 若是他的小儿子在身边,一眼便能察觉自己父亲的心思现在没有在自己的手上,他耳朵支棱着,分明是在偷听。 「什么意思?」刘玥被说了也不恼怒,而是急切的问道。 苏清芙拍了拍袖口,一脸闲淡的说道:「如果你非要本公主选一个侍寝的对象,你觉得那所谓的十二美男外加一个林如海的话,你觉得我会选谁?」 苏清芙顿了顿,说道:「活着时这么说吧,你觉得这十二美男和林如海相比,谁更好看?」 刘玥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说道:「那当然是林驸马了啊。」 苏清芙懒散的靠在榻子上,如翠坐在一个小杌子上,手中拿着小铁钳,将那板栗放在火盆的边缘烤着。 如玉则在一旁将另一侧烤好的板栗用小刀破开,用勺子将果肉完整的挖出来。 口中吃着甜栗子,泡着绿茶,倒是瞧着就令人心情很好。 「所以呀,这十二美男我养着有什么用。」 苏清芙笑着说道。 「也是哈,你看着放肆,实则品性很是高洁,瞧着你自个儿本就是极为漂亮之人,眼光定是个高的,这十二美男却是无一人能入你眼。」 刘玥倒是一脸的贊同,最后总结一般的说道:「更何况你本就不是好色之人。」 苏清芙:「.......」 「咳..咳...咳...」 如蝶连忙将温热的茶水递给自家的主子。 苏清芙接过,压着喉咙瘙,痒,硬是强行喝了一口茶水,这才好些了。 对于此,她不接话,转而是说道:「就是林如海穿着当真是...太过严肃了。」 「不过他那般模样,其实要么就穿玄色,或者青色,甚至有些时候穿穿碧色也是好看的。」 刘玥这倒是不好评价。 她转而是问道:「那你留着那些男子做什么?」 而此刻远处坐着的寿安则顿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他勐地起身,便朝着公主府的门口走去。 倒是把路过的李氏给吓了一跳,她捂着心口瞪了一眼消失在门口的背影,骂道:「真真是个粗野之人,也不知道公主为何要许他自由出入公主府的权力,烦得要死不说,万一是个心思浅的,被人收买了,届时定要主子剐了他的皮才好!去,小李,你去寻几个好手来,天天给我盯着他,还是得早做准备才是。」 刚走到前厅的寿安:「.........」 这公主的奶妈是不是不知道自己在江湖之中的地位? 他这边匆匆回了林府邸,先去了老爷的寝殿内,发现衣橱里没有一件是符合公主口中什么玄色、碧色的衣衫,又让人喊了京城里的蜀造阁的老闆来,将老爷的一套衣服给那老闆看了,量了,吩咐每一个颜色靓丽的来一件。 若是碧色和玄色的多来两件。 这可是大单子,蜀造阁的幕后老闆就是林府,就算是寿安不给看衣服,也是十分清楚自家主子的尺寸的。 于是当天夜里便十几个绣娘裁缝就开始忙碌,直到第三天下午的时候,就将全部的衣服都送到了林府。 寿安满意的看着铺着满屋的衣服,点了几个碧色、绯色、玄色的让丫鬟洗过,又熏好了,这才装在了箱子里,准备送到公主府去。 只是他还未出门,自家主子就阔步进了屋。 看着满屋子的衣服,林如海微微蹙眉,说道:「你这是在弄什么?」 寿安:「.......」 他看了眼脚边放着的箱子,老实说道:「给您换当季的衣褥。」 第117页 看他这一副样子明显就是有事瞒着自己,但林如海显然是没空管他,对他说道:「收拾收拾,明日就下江南。」 「啊?」 寿安呆愣的转头,问道:「下江南?」 但此刻林如海已经走进了内室,倒是身后的小儿子说道:「主子任江南总督,旨意已经下来了,说是即刻启程。」 寿安:「????」 当林如海回到了林府时,任职的消息显然已经传到了公主府。 此刻的苏清芙个刘玥坐在大厅内正中间的两把椅子上,下面一熘两排,一边六把,一共十二把椅子上坐着传闻中的十二美男。 而苏清芙的旁边特意的放了一套案桌,上面摆了书房的四宝,而椅子上坐着的如蝶一脸的认真。 「来吧,先说年岁家世,以及擅长的事情。」 「是。」 几个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想做个出头鸟,但却又啪一时间没摸准公主的喜好,反倒是得罪了公主。 还是那穿着碧色外杉的男人,笑意盈盈的径直上前。 「臣给公主殿下请安,臣名谭椿,年岁十八,家中有一老母亲,一幼弟,擅长算术,幼年时为了讨生活在京城开了几家铺子。」 话说完,苏清芙看了一眼如蝶,如蝶点了点头,示意自己记好了。 「嗯。」 苏清芙看了一眼那男人,最后问道:「你家的铺面是卖胭脂水粉的?」 谭椿面色一惊说道:「您可是如何知晓的?」 苏清芙微微颔首,接着她缓缓起身,朝着谭椿走了过去,她先是围着男人转了一圈儿,接着她缓缓地逼近男人。 谭椿感觉自己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他不由的瞪圆了眼睛看着女子那张明艷无双的面容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公..公主.....」 周围的人都看着屋子正中间的两人,苏清芙蓉几乎离着那名叫谭椿的男人不足一尺的距离。 忽然,众人感到一阵寒冷,如蝶和其余的十一个男子看向门口。 而那谭椿本着男人的第六感,只感觉自己背后似乎是有着极大的危险一般,令他不由自主的想逃逃离,甚至恨不得自己现在离着这位眼前的公主远远的。 他背嵴慢慢的僵直,随后双腿控制不住的往后退了退。 「别动。」少女的声音带着几分命令的说道。 听到此话的林如海目光微微敛起,看着亭子里立着的两人,脑海之中浮现出了当时大婚之时,女子也曾对着自己这么说过。 第55章 一直等到女子确定了一般,她才缓缓地站直了身子,说道:「你这手法果真是出神入化,当真世间的高手呢。」 谭椿神色一怔,嘴巴动了动,显然是明白了这位尊贵的公主察觉到了自己脸上的异常,但他还很执拗的说道:「公主殿下这是何意?」 「行了,届时会有人和你沟通的。」 说着她看了眼门口立着的男人,对着刘玥说道:「玥玥你先帮我看着剩下的人,我去去就回。」 男人对着刘玥颔首,跟着苏清芙去了后院。 「我知你要去江南了。」 女子进了门随意的坐在了榻子上,看着也坐在榻子上的男人,说道。 林如海微微颔首,他先是说道:「此次去江南,波云诡谲,倒是不适合将女儿带在身边,只有劳烦公主帮臣带着黛玉。」 苏清芙自然是不会拒绝,然后问道何时去江南任职。 林如海随后说道:「殿下的意思是即刻启程。」 苏清芙再一次点头,对着如翠说道:「那便去将方才备好的东西给驸马拿来。」 感受到了林如海的视线,苏清芙说道:「不过是些零碎的物件儿罢了,还有一些救命的药丸,届时万一有用。」 「是,谢殿下关爱。」林如海笑着颔首说道。 「公主殿下,驸马爷,太子也送了东西前来。」一个太监朗声说道。 苏清芙微微颔首,如翠在门口唤那太监进来。 太监带着一个太医走了进来。 苏清芙:「?」 她看了一眼太医,转而是对着那太监说道:「这是何意?」 那太医神色略有些紧张和忐忑,他跟着行礼,脑海之中却想起了昨夜被太子召见时,告诉他的任务。 不过是为了确认这位新上任的江南总督可不可以人道罢了。 但实际上并不可以这么说,他听着身前的太监说道:「殿下担忧林大人下江南时若是有个风寒感冒的,到底是需要一个太医在身边才是。」 他话说完,苏清芙倒是没多说,只是转头看着男人。 林如海沉默一瞬,接着露出了微笑,起身朝着北方行礼,感谢说道:「微臣谢殿下隆恩。」 苏清芙便是明白了,这是收下了的意思。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苏清芙亲手将她准备好的东西推到了林如海的面前,说道:「林大人此次一路顺风,定是要心想事成,最后带着一身功勋归家。」 林如海一顿,忽而站直了身子,嘴角微微露出一点笑意来,说道:「臣定不会辱没公主名讳,公主殿下也无需挂怀。」 苏清芙觉得这话说的感觉很奇怪,但见他一副神色自然的模样,也并未多问,只是说到:「黛玉此刻还在后宅休息,你去看看她吧。」 「好。」 第118页 林如海便带着太医退了出去。 此刻天光开始慢慢的西斜,已然是准备往午后走了。 林如海任职江南总督,对于公主府几乎是没有什么影响,但是对于整个朝堂却是极为重大的决定。 鱼米之乡,最为富庶,但也代表了一个,腐败。 苏清芙等着傍晚的时候,终于是将所有的男子都安排到了该去的位置。 她被如蝶服侍着净了手,随口问道:「黛玉可是用膳了么?」 「早先就用过了,现如今喝了药,已经是先去睡了。」 苏清芙轻轻的松了口气,说道:「终于是可休息了,劳累一天。」 如蝶笑了笑,说道:「殿下先用膳,如意瞧见了主子忙碌,早早的就备好了按摩的一应物件儿,就等着主子呢。」 「嗯。」 苏清芙抬首,瞧了一眼远处缓缓露出几分昏黄的天,走到饭厅便是用膳了。 林如海此刻穿着一身便袍,骑着骏马朝着南下的官道前去。 直至夜深之时方才到了京畿的一处小县城之中,等着第二日清晨之时,便又开始赶路。 直到第五日当夜的时候,路途终于是赶到了水路的岸口。 「主子,不然休息一晚?」 寿安下马,走到了林如海的身后,低声问道。 林如海微微侧头,看了一眼身边另一个护卫。 那护卫极为擅长水术,他先前便是提前赶了路,早早的勘探了水。 「今日倒是很适合登船。」 林如海众人立在岸口,周围慢慢的陷入了黑暗之中,远处的天空被火烧天染成了深橘色,就连远处的湖面也泛着幽深的橘色,接着就像是被人晕染开一般,直到脚下的湖面,却是漆黑一片,在这夜色里透着几分鬼魅以及刺骨的寒凉。 帆船成了一片剪影,在这漫无边际的水面上显得这样的孤寂。 寿安心中浮现出一分不安来,他悄然地抖了抖袖口,那双刀的剑柄悄然滑落在手心。 林如海神色一顿,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神色紧张的寿安,轻轻的扯起了几分笑意。 远处,天空之中隐隐约约的浮现出了几分漩涡一般模样的云,接着露出了几分林根感觉到胆寒的阴冷。 林如海顿觉不安,但此刻却来不及细思索,在这一刻,他勐地后退,那平静的帆船周围勐地掀起了水花,接着数十几道黑影在这夜色之中带着杯冰水朝着岸上席捲而来。 林如海一招躲过,寿安欺身而上。 但显然这十几个人之时钱财而已,在帆船之上骤然出现了弓驽被用力拉的时候,划破夜空的声音。 寿安浑身一凌,骤然转身吼道:「注意弓箭!」 林如海瞬间抽出剑柄,刀光在夜空之中划过一片雪亮,那箭褫显然是已然到了眼前。 瞬间出手,将那箭褫全都斩落在地。 帆船之上的人暗骂一声,则竟是亲手拿过一柄刀,一脚踩在了帆船的船杆上,犹如猎鹰一般的裹挟这夜风沖了过去。 寿安正欲护住,却被另一个手拿弯刀的矮子拦住。 接招瞬间,寿安便明了了来人的身份。 「胡族竟敢如此猖狂!」身后传来林如海的一道厉声。 寿安即便是有心去帮助主子,但此刻眼前这男子便是胡族第一勇士,唿噜图。 个子极为矮小,但是其武器却是天下第一重的弯刀。 一阵遒劲的破风声朝着他耳边唿啸而来,男人双手刀将其堪堪拦住,最后停顿在离着眼前只有一寸的距离。 那矮子冷笑一声,嘴中不知道咕噜了两句什么,抽刀离开。 寿安那会允许他如此猖狂,瞬间顺着他的力道便飞身而上。 不同于两个刺客高手的缠斗。 林如海在烛火下看着手持利剑的男人,神色间是骇人的凌然。 「林大人,久仰大名。」那胡人缓缓地将背弯下,含胸,接着那刀剑缓缓的横在了胸前,微微蹲下身子。 林如海看着他这般举动,冷声问道:「你是何人?」 那男人笑着说道:「我是何人并不重要,之时今日大名鼎鼎的林如海怕是要让那京城的国宁公主做一回寡妇了。」 只见他飞刀横亘着直接砍来,林如海迅速后撤,男人甩手将刀上的血水甩开。 林如海随后竟是飞身上马,瞬间抽出那马匹之上的箭褫,搭箭上弓,将那弓箭拉直满月,接着那手勐地一松,箭褫瞬间破风射出。 这箭犹如带着神力一般,直直的破风而出。 而那男人瞬间变色,深知这箭褫之勐烈,在这千钧一髮之际躲避已然是无力,他没有丝毫的犹豫,瞬间将身边之人拉在了自己的身前。 只听见噗嗤一声的破肉声瞬间传入耳鼓之中,但他尚未来得及反应,那箭褫竟是穿过了眼前的一个男人,瞬间刺入了他的胸膛之中。 直至箭褫尾部卡在了他的皮肉上。 这一瞬间男人瞬间瞪圆了眼睛,他那双如猎鹰一般的双眸勐地和远处目光令然的男人对上,接着怒道:「退!!」 他将身前没了声息的黑衣人一扔,随后勐地转身濮水进了那黝黑的河水之中。 那矮子也瞬间消失不见,寿安一愣,下意识的转头看了一眼林如海。 「不必追了。」 男人的声音如常。 「是!」 第119页 「大人,帆船已毁,今日只有在在此休整。」 「可。」 林如海转身便飞身上马朝着驿站走去。 寿安也上马,只是走到主子身边时,他神色微微一变。 他猝然转头,看着背嵴笔直的林如海,低声不安的问道:「主子您...」 林如海微微抬手,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 直到走到驿站时,驿站中的官员匆匆出门迎上。 「林总督,有失远迎,赎臣之罪。」 「不必多礼,是我临时转身回来住驿站,你且去休息便是。」 那官员如何敢休息? 他安排着身后的官员烧水做饭的。 而林如海走近了安排的房间后,对着众人挥了挥手,说道:「先下去吧。」 那官员随后行礼,只剩下了原本的侍卫时,林如海这才对着众人展开了他的腰腹。 此刻鲜血早已将衣褥淋湿。 「主子!」 「无事,应该只是受了一些皮肉伤。」林如海一脸冷淡的说道。 寿安大惊。 他迅速的转身,一把将走过来的太医拉到了主子的面前,说道:「你快看看有无毒素。」 那太医到还算是冷静,他虽然擅长的是男子子嗣之事,但着外伤也是略有涉猎。 于是径直上前,对着林如海先行礼,接着便利落的将衣帛撕开,露出了伤口之处。 等着看清楚了伤口之后,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并无大碍,只是伤口稍微的有些深,只需缝好止血便是。」 原本就连林如海都是这样的觉得的,处理了伤口,众人便也都休息了。 但此刻的京城,国宁公主的府内,原本安睡的林黛玉却是哭闹不止,但却双眸紧闭,不肯醒来。 苏清芙甚至没来得及穿上一身衣服,只披着外袍立在床边,看着太医给满头大汗,惊哭不止的小姑娘扎针。 「不..不...爹爹,爹爹!!」 林黛玉此刻却囚笼一般,不得出去。 而此刻的警幻仙子站在林黛玉的身前,神色带着几分仙人的冷淡。 「你可知这都是迫不得已而为之,你父亲若不死,你如何进入荣国府,当初托生之前,是你要将这泪水全都还给那人的,现如今都乱了套,须得纠正过来才是。」 「只要坚持一下,过了这半月,你的身子也当恢復那羸弱的样子,而林如海也该病病歪歪的死了去才是。」 林黛玉却不清了,她看着那湖面上倒影着的倒在了床榻上嘴唇越来越白的男子,心如刀绞。 突然,天空上竟是要被人搅碎一般,出现了一道瑞光。 随着一道瑞光的出现,林黛玉的身子越来越透明。 「救救爹爹,救救爹爹。」 小姑娘也跟着抬头,她就像是看到了什么希望一般,对着那祥瑞之光出现的地方唿唤到。 「哪里由得你放肆!」 警幻仙子拿出法宝对着那天空一挥。顿时那祥瑞之光消失不见。 「主子!」 苏清芙原本是牵着林黛玉的手,瞧见她正要清醒了过来,嘴里念叨着救救爹爹。 「黛玉,黛玉。」 此刻天早已大亮,守了她一夜的苏清芙靠近小姑娘,低声的唤着她。 小姑娘眉头动了动,似乎是要醒来,但不知为何,突然浑身一颤,竟是将苏清芙拉着她的手挥开了,接着便顿时又开始犯了病。 苏清芙撑着如蝶的手,心中不知为何出现了浓重的不安。 「不会是林如海出事了吧?」 她低声喃喃自语道。 直到第五天的时候,林黛玉那张原本养了些肉的小脸儿此刻竟是没了一点肉,不到五天的时间便恢復了以前的瘦弱。 苏清芙焦急的团团转。 也就在此刻,得了消息的荣国府也是一片的哀愁。 贾母甚至亲自到了国宁公主府。 苏清芙坐在前厅,看着默然垂泪的贾母,冷声说道:「贾老太太,你这是何意?」 贾母擦了擦眼角的泪珠,一脸哀切的说道:「公主,老身听闻玉儿病了许久了,也是不见好,您身份这般尊贵,也是怜惜玉儿,召集了太医,可是桥这也是不好了呢,老身一想到玉儿这般的受罪,也劳累公主为此耗费心神。」 她哀切的嗓音顿了顿,接着说道:「若是这圣医都没了法子,不若先让玉儿回荣国府,许是得了她母亲的庇佑,这病许是慢慢的就好了呢?」 此话一说,站在苏清芙身后的如翠神色骤然一变。 「你!」 苏清芙抬首,阻止了如翠,她那双漆黑的眼珠子久久的看着贾母。 贾母是何等人? 她倒是也能和苏清芙蓉啊相视,甚至嘴里还说着些冠冕堂皇的话来。 「老太太,黛玉儿是本公主的女儿,这一点请您务必的谨记在心,就算是贾敏此刻活了,她也是甘愿将女儿养于本公主的膝下,承欢一世。」 苏清芙缓缓的说道。 「至于你说....」 她话尚未来得及说完,李氏脚步匆匆而来,接着走到了苏清芙的身边,凑在了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苏清芙顿时脸色骤变。 林如海当真是出事了,而且出事的时间竟是林黛玉发病的时间。 一瞬间她的后背一股刺骨的阴寒瞬间席捲了她的全身。 第120页 还有小姑娘的那一句爹爹,救救爹爹。 难道当真只是一件巧合? 「公主,您日理万机的,即便是再忧心玉儿,却也有其余的事情,您和老身都是一心为了玉儿考虑,可如今玉儿一直不见好,与其这样耗着,不如只要有了办法就试一试如何呢?」 此话一出,苏清芙倒是被说通了。 确实时间还长,先如今若是一竿子打死了荣国府和黛玉妹妹的来往,倒也显得异常。 这件事情委实透露着诡异,不如先去试一试也行。 思及此,她微微颔首,说道:「老夫人说的言之有理,如蝶,你和嬷嬷一起去荣国府伺候着黛玉妹妹。」 「这.....」 贾母神色一顿,正欲说话。 苏清芙打断说道:「这都是伺候惯了黛玉妹妹的,就是去了荣国府,难不成还不允许带着丫鬟了?」 她那双圆圆的眼眸带着威压的看着贾母。 「这怎么会呢,那老身就不耽搁公主了,这就先带着玉儿回家了。」 说着,贾母起身便要告退。 苏清芙正欲说话,却只见一个太监前来,神色焦急。 她只得先等着那太监。 「你说什么!」 苏清芙顿时起身,对着身后的人说到:「备马!」 「是。」 苏清芙一路驰骋到了东宫时,刚走到书房内就瞧见了眼眶通红的寿安小儿子,还有神色凝重的苏长安。 「清清,此次怕是要劳烦你了。」 林如海委实太过重要了,若是他在这个时候出事情,对于大苏朝绝对是一项重击。 整个改革顿时被人开了暂缓一般,将会慢慢的缓了下来,而这最为关键的一环,反腐,几乎停摆。 大苏朝岌岌可危。 苏清芙得了消息,没有任何的犹豫,对着苏长安点了点头,说道:「爹爹,您请放心。」 当日下午,就算是当年逃命时都是携带着百万财产的苏清芙第一次车装简行,只带了一辆马车,一队换了便衣的御林军便飞驰出了京城府邸。 「如翠,你且听我说,你去将那谭椿唤来,然后你就这....」 第二日,在苏清芙出了京城,赶到了京畿的一处县城时,刘玥带着国宁公主先去京城的太白楼用了膳。 直到第五日的时候,浑身灰扑扑的苏清芙带着帽围脚步匆匆的赶到了驿站。 刚进门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公主,公主!」 寿安守在主子的床边,听到了门外的消息,一个箭步将门打开,看着为首走来的女子时,双眼一红,忙不迭的行礼。 「行了,起来吧,我带了太医来。」 苏清芙直接走近了门,一眼就看到了床榻上脸色灰败的男人。 「竟是这般的严重了么?」 如玉在一旁失声的问道。 但无人回答她,那太医先是上前细细的诊治一番,但看着那原本只是一个要不了性命的伤口,此刻竟是流血不止。 几人商讨了半晌,也无应对之策。 「此癥结当真乃臣等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那太医神色凝重。 反倒是一旁原本很是焦急的寿安,此刻看到了苏清芙就像是看到了主心骨一般,或者是什么绝世良药一般,还反过来劝那几个太医,说道:「没事儿,没事儿,有些事情并非是凡人所能解决的,公主来了,一切都好了。」 苏清芙:「.........」 如玉:「??????」 她看着这位鬍子拉碴的男人,活像是看着因为主子病重而失去了理智的可怜僕人。 「如玉,去吩咐驿站烧写热水来,然后太医开一些止血的药材来。」 那原本跟着林如海一起来的擅长子嗣的太医,神色顿时有些就纠结,但他犹豫再三,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寿安将一把椅子端了过来,放在了床榻边,又脚步灵巧的端了几过来,上面放着几碟子当地特有的小吃。 等着如玉端着热水盆子进来的时候,看着这场面满头的茫然和懵懂。 这日日夜夜不得休息的赶到了这个地方,竟是只是来给驸马守在床边的? 然后,如玉发誓,她看到了这个世间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那原本躺在床榻上,脸色灰败,双唇惨白,看着就像是要去世了一般的男人此刻竟是缓缓地睁开了眼眸。 此刻,距离苏清芙到了这驿站不过是半天的时间而已。 寿安顿时狂喜:!!!!!! 苏清芙一脸咸淡的坐在椅子上,目光和床榻上微微侧头,转过来看着自己的男人对视上,她语气矜娇的说道:「林驸马,你我的缘分呢,很是巧妙,你如今能醒来,全靠国宁公主我,马不停蹄的来你床边和那黑白无常抢人,如此才能让你昏迷了五六天之后,在我到了你身边不足一天的时候就令人震惊的醒来。」 她最后弹了弹衣袖上尚不存在的灰尘,总结一般的说道:「如此,你不展现出你的价值,可就有些难为本公主了。」 「你说是与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 清清:md,当我是救命童子是不是!!! 第56章 男人那双和面色极为不相符合的黑眸闪着几分温润的光泽,在这昏暗窄小的屋子里显得犹如漫天的星辰一般。 「是,臣听公主的。」 第121页 苏清芙将手撑在了椅子的扶手上,如玉还未来得及说话,寿安便机灵的转身接过了身后一个太监拿上来的扶手上的小型的引枕,端端正正的放在了椅子扶手上,让公主手肘撑在了上面。 「嗯,这可是本公主第三次救你的命了,报恩一事倒也不着急这一时半会儿的,日后的时间还长着呢。」 女子的嗓音散漫,细细听的话,还能听出连夜赶路之后嗓音的沙哑和倦怠。 「是。」 男人眨了眨眼,说完话没有过多久,又昏睡了过去。 太医们又上前诊治,发现那原本癒合不了的伤口此刻虽然依旧在不断地流血,但却逐渐有越来越小的趋势了,甚至伤口的边缘也不再是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冷白色了。 苏清芙也懒得动弹了,左不过今日怕是要一直待在林如海身边的。 于是等着太监和如玉将净室收拾干净之后,她简单的沐浴洗漱,也就勉强睡在了不知寿安从何处给她搬来的拔步床上。 两床对应,倒是显得林如海这个伤员睡得委实过于寒酸了一些。 等着第二日清晨醒来时,苏清芙是被一声声的海浪声给惊醒的,先前倒是未在意,既然醒来了,就干脆起床收拾收拾,去床上看如今娇弱不已的「林弟弟」。 谁曾想接连几日,苏清芙都睡不好觉。 惹得苏清芙越发的暴躁了。 冬日里的海边更是寒冷,甚至较之北方内陆的那骨子犹如风刀子一般刮在脸上的冷,这种海边那种慢慢的将人泡在水里的阴冷倒是更使人难受。 苏清芙在一个下着大雪的夜晚被冻醒了脚,接连几日的没休息好,令她醒来时头昏脑胀,甚至沉甸甸的犹如被人使劲的捏着头皮一般的痛楚。 她裹了裹身上的被衾,但那刺骨的冷却依旧是从四面八方的来,令她头皮被人扯着一般的疼。 屋外刮过的海风带着一股子腥臭味,这更是使得她原本就难受的身子越发的难受,甚至胃部开始被人用力的捏着,让她十分想吐。 屋外越发的热闹,就显得这屋子里十分的安静,但是一点点的响动都能扯痛她的神经。 对面的床铺发出一声轻响。 随后便是男人缓缓走上前的脚步声。 苏清芙极为难受,她听到了这星碎的声音,只觉得烦闷。 但在此时此刻,浑身的不适却令她连发火的心思都没有了。 「公主?」 苏清芙睁开了眼眸,微微的转过身子看了他一眼。 男人此刻脸色好了许多,甚至伤口都开始结疤了。 只是这两日失血过多,身子有些羸弱罢了。 此刻床头上烛光昏黄的视线里,男人的身子隔绝了屋外唿啸着的海风和从门缝不断渗透进来的寒冷。 「做什么?」女子自觉带着怒火的问道。 实则声音低哑,在这静谧的空间里就像是受了伤的猫儿一般,对着来人警惕,但却又不自主的希望有人能救助自己。 林如海微微俯身,将手放在了女子的额头上。 倒是没有多烫,就在他准备收回收的时候,手指被女子拉着,转过来用他的手心将女子的额头包裹住。 女子的眼睫毛轻轻的刷过他的手,就像是羽毛轻轻的拂过一般,痒,但却瞬间又消失不见。 女子因此发出一身舒坦的低吟,她低哑的声音再一次想起来。 「不许动。」 她这般说。 男人不由得想起了半月前她神采奕奕的站在华贵公主府的厅里,当着众人的面,对着另一个男人也这么说过。 「唔。」 好不容易觉得自己沉重而发疼的头稍微的好了些,感受到了男人干燥而温热的手在动时,她十分不满意的睁开了眼。 睡眼朦胧之中看着男人身子轻轻的俯下,接着对她说道:「公主,您进去些,臣给您暖被。」 苏清芙没有立刻的回答他,而是用那双此刻含着水光的眼眸一眼不眨的看着他。 男人的眼眸沉甸甸的看着她,自上而下的视线就像是带着几分温柔的将她包裹起来。 但却带着危险。 最后那逐渐撕扯她头皮的疼缓缓地将她裹挟住的时候,她终于是开口说话了。 「且容你伺候一回。」 说着身子往后缩了缩,露出点点的空余的位置来。 话说完,她便是合上了眼眸,似乎是沉沉的睡了过去。 但那细碎的声音传来,却格外的扰人心神。 就在她难以忍受正准备叫他滚的时候,一股带着幽香的躯体瞬间将她揽住,牢牢地抱在了怀里。 「公主,您好好休息吧。」 慢慢的,她浑身的冰冷和额角那令人难以忍受的痛楚缓缓地慢慢的消散了,取而代之是男人温暖而宽阔的胸膛带来的温热和舒坦。 女子不由得往他怀里钻了钻,最后将自己完完全全的送进了男人的怀抱之中,被温暖包裹,而没有一丝的寒冷。 直到如玉清晨进门换炭火时,一眼便瞧见了床榻上相拥而眠的两人。 男人侧躺在床边,将怀里的女子牢牢的护住,而少女则全身心的躺在了男人的怀里,睡得一脸的享受。 如玉知晓自己的主子许久没有睡好了,此刻尚未醒来,自然是好事,于是换了炭火便悄然地退了出去。 林如海在门关上之后,缓缓地睁开眼睛,那双漆黑的眼眸里带着几分残留的睡意,看着埋在自己的胸口处,只肯给他露出一个圆圆的黑色的头顶的少女。 第122页 女子轻轻的动了动,身子从抱着他,到转过身,用后背抵着男人,小脚寻摸了一会儿,贴在他的小腿处,稳稳地感受到了温暖似的,这才上身趴着,又睡了过去。 林如海:「........」 他自幼接受的便是君子之姿,但即便是女子,在他诞下女儿之后也了解了一番,大多贵女年幼时也曾矫正过睡姿。 自然是几位规矩而又美观的。 当初和贾敏成婚后,算得上时相敬如宾。 每月的「五」日,总是歇息在贾敏的住处,但两人都也是极为规矩的,他也未曾注意到先夫人有什么睡姿。 但总不会是眼前少女的这副模样。 小姑娘身子甚至拧巴着的,但看着她侧着的睡容上,似乎又是很享受的模样。 女子唿吸绵长,那胡乱的散落在面容上的髮丝随着她的唿吸轻轻的浮动着。 男人的目光缓缓地柔和了下来,最后他似乎是也有些倦了,将手搭在了少女的腰肢上,也姿态极为不规矩的睡了过去。 两人这一觉,竟是直接睡到了晌午。 苏清芙睁开眼的时候看见目光所及之处肌肉线条极为清晰的肌理时,竟是一个怔愣。 似乎是很疑惑,为何眼前的男子寝衣上会有这么一团湿润的痕迹,随后她便感受到了自己嘴角的异常,轻轻的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但却也触碰到了男人湿润的寝衣。 她身子轻轻一僵,缓缓地抬眼,心中祈求男人还没有醒来。 然后便对上了男人毫无睡衣的黑眸。 「殿下,您醒了?」 苏清芙就这么和他对视了许久,极为淡定的说道:「对,我醒了。」 然后她装作似乎是要准备伸一个懒腰一般,抽回了抱着人家腰肢的手,然后再撑开了身子,装作看不见自己给人家用口水打.湿的腹.部一般。 「冬日里海边最是阴寒,公主第一次在此呆了几日,难免寒气入体,因此而惹了头风,这几日须得注意,不可再吹风了。」 说道这个,确实是因为最近为了去看那潮水潮涨潮落的,还在岸边去捡了不少的小贝壳,想着届时送给自己的弟弟和黛玉妹妹,因此吹了不少的海风。 苏清芙先是有种做了错事的尴尬和心虚,此刻听见男人的话她轻轻的点了点头,嘴里干巴巴的说道:「是啊,是啊,本公主确实是....」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嘴里的话瞬间给全部吞了回去,她勐地转过身子,用被衾将自己给包裹住,深怕是再受到一点点的冷气。 而因为她的动作,男人身上没盖到一点点的被衾,一身洁白的寝衣皱皱巴巴的贴在身上。 林如海微微垂下眼睛,看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他自有记忆以来,衣服从未这般的..凌乱过。 「你这话说的,什么意思,难道不是因为本公主大发慈悲,为了救你吗?!」 苏清芙那双圆圆的眼眸瞪圆了,此刻更像是那受了惊吓的猫儿。 「不是因为你,本公主哪里会忍受这么多天的睡眠不足。」 说着她的底气越发的稳了,大谈特谈自己对林如海所做的奉献,而林如海应该大恩大德,匍匐在地上感恩。 林如海看着她,眉宇间都带着几分舒坦,就这么带着几分笑意的看着她小嘴叭叭的说,在她那双眼睛眼眸微微转动,看着自己的时候,他便做会说道:「是,公主殿下说的都对。」 然后公主殿下便又会兴致盎然的说,将第一次见面一直说到了昨天,这才心满意足的停了下来。 强行的将那男人腰腹处团着的一团湿润给忘记了,只做看不见。 直到如玉听见了响动,轻轻的敲门问道是否要传膳时,苏清芙才让林如海扶着自己的手,从床榻上起来了。 然后,在准备用膳的时候,寿安走了进来,不同于男人眉宇间的舒坦,以及苏清芙神采奕奕的模样,他的脸色上是一派的冷然。 「主子,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清清:都是你!! 第57章 林如海微微侧头,寿安低声说道:「这两日大雪不断,沿海边缘这两日饥荒开始蔓延。」 林如海顿时起身,转向窗户口,看向那远处逐渐被厚厚的冰层压住的湖面。 此地本就属于沿海船运运输的关口,原本应当是最为富庶的地方。 即便是腊月隆冬,也不应该是连一口饭都吃不上才是。 可最为令人可笑的便是此处的百姓都是靠天吃饭,以渔业为生,就像是今年寒冬本就阴冷,近三五日的又是大雪,家中许多人因此受寒病重,又有许多人因此打不上鱼,就没有什么收入,不能买药,如此恶性循环,不过半月的时间而已,已经开始发生了饥荒和疫情。 此地名叫珉县,处于江南和北方的交界地,类似于三不管地界,三这是针对于陕甘总督以及江南总督而言的。 当地的县丞却是有的,此刻更是等候在驿站的门口,求见江南总督林如海。 此刻,林如海坐在屋子里,看着寿安呈上的摺子,脸色阴沉。 而苏清芙作为一朝公主,她本就生性良善,此刻便也接了那摺子看了一眼,随后脸色顿时就难看了起来。 「啪。」 她将那摺子扔在了案桌上,怒道:「什么,这什么玩意,谁写的这个玩意!!」 苏清芙就要准备出去看一看这什么玩意。 第123页 「殿下,切勿冲动,屋外此刻可不安宁呢。」 寿安赶紧上前劝说道。 就连如玉也是惨白着脸神色忧心的对着主子说道:「是呀,公主,您这几日可不是都在外头晃悠的吗?可您硬是没有瞧见一点儿的异常,这驿站上上下下也没人给咱们说的呀,可见这件事情上上下下的都被人捂住了嘴,而您此刻可是还在京城日日和玥小姐一起玩儿着呢。」 苏清芙这才顿住了身子,深深的吸了口气,接着又缓缓地吐了出来。 林如海起身,将那摺子又拿在了手中,再一次看了起来。 苏清芙冷笑一声,说道:「这明显是敷衍人的摺子可有什么好看的不成?」 她泄气似的坐在榻子上,看着男人的视线瞧了过来,她怒道:「看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说着她一把夺过了拿摺子,指着其中一句话说道:「什么叫做饿死者众多,病死者者也多?多是多少的多?还有什么叫做百姓艰难,衙门难以为继,这是什么意思?」 林如海看着她就像是炸了毛的猫儿一般,心下有些无奈,他伸手接过了女子快送到了自己嘴边的摺子,又将她牵着,做到了榻子上,这才开口说道:「你且信我,我会给百姓一个公道的,既然我在这里,那么这件事一定会解决的。」 苏清芙:「.......」 她缓了缓,在男人那漆黑而沉稳的视线之中慢慢的平復了情绪。 「是我脾性太暴烈了。」 反倒是林如海笑了笑,说道:「不,公主问的句句都在要点上。」 只是珉县这个地方,委实过于烫手。 就如同寿安一开始前来时凝重的语气一般,出事了。 珉县的岸口当真是极为挣钱的,但为何陕甘总督和江南总督都默契的并未将此地纳入自己的范围内呢? 这般挣钱的地方,为何百姓却活得还不如北方的一些港口边的渔村? 如今,看似天下大安,但为何这珉县处处透露着风声鹤唳的诡异气氛? 现如今,林如海在此处病重,却在几日连续的平静之后,骤然爆发了饥荒和疫情。 这件事若是处理不好....苏清芙从未参与过朝堂政事,都知道怕是去了江南也压不住那些鬼魅魍魉。 珉县虽小,但却也有可能是个囚笼呢。 林如海本人却是脸色很是淡然,只是神情之间意外的带了几分意味深长。 「出什么事情了?或者说有什么难处?」苏清芙问道。 「无事,你且先休息,容我去见一见那县丞。」 苏清芙一愣,随后微微颔首,她倒是也不方便一直跟着男人。 林如海走出了门之后,顿时脸色就阴沉了下来。 他阔步而去,风雪将那大氅掀起,微微的露出他那双冷白的手。 站在门口的县丞是个留着山羊鬍的瘦小的男人,他的脸带着久呆海边的黝黑和粗糙。 就连给林如海行礼时,露出的手都带着一股操劳之后的变形。 「臣给总督请安。」 看着这模样,也不像是个一个贪官吶。 寿安悄然地看了一眼林如海。 「起身吧。」 「是。」 林如海将那摺子随手放在了案桌上,问道:「这是你写的?」 那贤臣丞微微颔首,接着说道:「大人您且看这一份。」 说着便从自己的袖口之中拿出了另一份摺子。 寿安勐地瞪圆了双眸。 「拿来吧。」 林如海说了,寿安才接了手,奉给了自家的主子。 那县丞倒是一脸老老实实的模样,但也不见半点儿的焦急。 寿安不得不再一次看这个老皮子老褶子的县丞。 越看,总觉得越有种熟悉的感觉。 「嗯,不错。」 林如海看了一眼详细了许多的摺子,最后说道:「还不错。」 那县丞笑了笑,也不多说话。 「衙门现如今的人员有多少?」 「加上临时招的,一共十五余人。」 「将衙门全部清开,将伤员移指衙门府,至于钱财你倒是不必忧心。」 「可...」那县丞神色略有些艰难。 林如海闻言,嘴角轻轻的一勾。 「不必担忧,本官倒是要瞧一瞧,这不大的地方到底是谁先出招呢?」 话刚说完,屋外骤然热闹了起来,一声声的辱骂声和侍卫的怒斥声瞬间闹成了一团。 林如海将那摺子合上,对着他说到:「继续去弄。」 「是。」 随后等着那县丞退了出去,林如海復又穿上了大氅,带着寿安便朝着混乱的地方走了过去。 那是一个怎样的场面呢? 即便是杀人如砍菜一般的寿安瞧见了都会头皮发麻的程度。 驿站的空地上摆满了病重之人,有些人竟是犹如人彘一般的被装在了木桶里就被放在了地上,只有那头露在外面,头顶被人用脏污的棉布包裹着。 那人的嘴里用着当地的话激动着说着什么,但那在木桶口子上露出的脖颈处却就像是被刀割了很多遍一般,那皮和肉分明是有分开的痕迹。 满地的残破不堪的人,甚至那些妇人们衣服都没传,露出被冻得通红的上半身,那双眼之中是麻木和狂热的交接,在和侍卫的纠缠之中,望过来的神情是那样的癫狂,但眼底却是灰败的。 第124页 幼儿瘦小,甚至看着就像是一把就能被捏死的程度,甚至双瞳突出,饿的瘦骨嶙峋,但那啼哭声却是要将他自己撕烂一般的响亮。 人间炼狱,不过如此。 林如海就这么神色默然的走到了门口,在众人的视线内,在这灰白的天地间,男人漆黑的大氅就像是一抹破开这灰白色的利剑一般。 「大人。」其中领头的侍卫走到了林如海的身边,行礼。 林如海微微颔首,脚步却不顿,直直的朝着你侍卫和百姓冲突的交界点上走去。 「大人,您注意安全,这些人都失去了理智。」 林如海微微侧目,那双在这冰冷的天地间,显得格外黝黑的眼眸落在男人的身上。 那眼神压得男人顿时背嵴僵直,缓缓地后退了一步。 接着那些侍卫们纷纷的让开了一个口子。 林如海一把伸手扶起那扑上来的一个妇人。 「众位。」 男人的声音第一次显得这样的大声。 苏清芙在房间之中都能听到声音。 「我乃姑苏人士,名叫林如海,现如今受圣上所命,来江南任职总督,统管江南一切政务和军务。」 「珉县乃陕甘和江南交界之地,但依着面积和歷史上的传统,我林如海在此宣布珉县乃我辖区之内统管。」 男人的声音不低,但却不显得刺耳,反而是因着他字正腔圆的官话,显得格外的好听,但字字句句都带着不容怀疑的威严。 「今日你们艰难,本官已经看到了,如今就对着你们,对着所有的官员侍卫,本官明言:即日起家中富裕人家交出钱财一半,用于赈灾,时限为明日清晨五时,若是不缴,本官特事特办,一律依法处置。」 话说完,他便对着那些饿殍说道:「你们现如今可前往县衙门,会有人接纳你们的。」 所有人瞬间陷入了安静,就是那木桶之中的人彘一般的人都停止了唿喊。 最后其中一个穿着褴褛的老汉,上前说着不太熟练的官话,一字一句地问道:「你..你说的都是真的?」 「本官绝无一句戏言。」 那老汉和男人的眼眸缓缓对上,随后他那苍老的面容缓缓地一松,沉默的颔首,接着转身便朝着府衙走去。 那些原本在闹事的人,也都跟着那老汉。 一个裸露着上半身的妇人将那装着男人的木桶抬了起来,也跟着走。 寿安一时间竟是没能分辨出那妇人是不是方才被主子扶起的哪一位。 都是一个样子,都是衣衫褴褛,都是皮肤猩红而皴裂。 「去,派出十五个侍卫将这些人护送到衙门。」 林如海冷声对着驿站领头的侍卫说道。 那侍卫神色微微一变,但只是垂着头行礼,便带着人去了。 林如海却没有回驿站,而是就带着寿安和一队他原本带着的侍卫便朝着渔民住着的地方前去。 一路上都是饿殍,几乎就像是戏剧一般的在一夜之中全都冒了出来,一个一个的在路边躺着,几乎是没有给人留空出的地方。 「主子....」 林如海脸色凝重,但他却一路缓缓地走着,看着这些脸色青白,而神情麻木的百姓。 直到走到了街头的时候,便是那日遇刺的港口。 此刻湖面上全都凝固住了,直到远处几百尺的地方才能看见不断被尚未冰冻的湖面冲动着的大块大块的冰块。 身后传来细细簌簌的声音,又或者是重病之人在行动时扯到了伤口时的呻。吟。 慢慢的,男人身后的声音越来越小了,寿安转头看着慢慢没了人影的街口时,对着林如海说道:「主子,走完了都。」 男人微微颔首,接着他嘆了口气说道:「腐败至此,天理难容吶。」 寿安一愣,似乎是不明白林如海为何会说这般话,直到看到了街口处出现的几道人影。 人倒是不熟悉,可当那人行礼之后递上来的牌子却是直接令寿安愣在了原地。 「贾。」 来人便是贾家的下人,是被派到此处的管家。 他自然是知晓江南总督便是贾家的姑爷,如今大苏朝的驸马爷林如海。 原本是不必特意来行礼的,毕竟贾家现在和林如海的身份确实是比较尴尬,但因着方才林如海说的话,不得不让这位管家来见一见这林总督。 「小的赖五给林总督请安。」 海水的腥味使得男人脸色带着几分愁苦,他说道:「这里天寒地冻的,大人不若先去商铺后院去休息一会儿?」 林如海那双漆黑的眼眸冷淡的看着来人。 赖五是个极为有本事的人,不然也不会自家的大哥在荣国府内做着有头有脸的管事儿,而他却在这条件如此艰苦的地方来为贾家看商铺。 不入虎口,焉得虎子? 如今他们赖家早就和贾府荣辱与共了。 靠着的就是他这一条线。 小小的一个珉县,每年却又上千万两白银流通。 此刻,他便觉得自己也可以抓住机会,若是通过了他联繫上了如今和贾家越发疏远的林驸马身上,那么赖家的荣华富贵,指日可待! 此刻,他是来效忠的。 「总督,今日得了您方才说的消息,奴才很是激动,也愿意配合朝廷,只想问这银钱放在何处?」 林如海微微垂眸问道:「你有何想法?」 第125页 赖五神色一振,将心中所想说道:「总督对着珉县是有些不熟,但奴才却是很清楚这珉县何处宽阔,哪家有粮,甚至棉布也是哪一家在因为天寒而涨价。」 寿安明白了,这人是想要先来投诚,然后从而获得其中斡旋的权力。 这倒也是无可厚非的,毕竟这珉县虽不大,但却成分极为复杂,即便是英明如林如海,此刻也当是以赈灾为主要,若是有人能对着珉县商贾一清二楚,那么这件事倒是好办了不少。 果真,林如海微微颔首,说道:「这件事交给你办,但既然你有这本事,那在今夜凌晨之前,本官要看到所有的物资。」 赖五神色一凌,骤然抬头,却不敢直视男人的眼眸,而是再看见男人冷白的下颚时,骤然收回了视线,缓缓地行礼,说道:「是。」 稍晚些,在用夜饭的时候,林如海才回了驿站,男人将大氅交给站在门口的如玉,又在门内的门口处站了会儿,才往屋子里走去。 随后他便一愣,屋子里那原本华丽的摆件儿全都不见了,倒是多了几个合上的箱笼。 就连案桌上的菜也不是和往日一般,分别摆放着苏清芙喜欢的菜色和林如海习惯的饮食。 此刻三菜一汤,两荤一素的。都是驿站里最常有的菜。 「看什么,过来用膳。」 苏清芙笑着对着他说道。 林如海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这才坐到了凳子上,说道:「公主可还用得惯这些?」 苏清芙不答,端着一小碗饭便夹起一块肉,就着饭慢慢的吃了,用实际行动告诉男人她可以。 然后在男人也端起碗的时候,认真的说道:「有什么是我可以做的吗?」 林如海目光放在了女子柔嫩白皙的脸上,似乎是认真的想了想,最后说道:「在等两日吧,这两日等臣将珉县安抚下来。」 苏清芙微微颔首,说道:「嗯嗯,听你的。」 谁都没有意识到林如海这句轻浅的一句话,带着多重的血腥味。 用完了晚膳,苏清芙也不多耽搁,对着林如海说道:「你且去忙,我在此等你。」 他微微颔首,说道:「公主身子才好些,不宜熬夜,不若就好好休息一会儿。」 苏清芙也不和他多争执,微微颔首也就没说什么。 只是将林如海送到了门口。 屋外天空压得极低,就连飞旋的着的乌鸦,都比房顶高不了多少。 在这逐渐陷入夜色的昏暗视线之里,建筑呈现出一股不详的黑色,而男人的背影却笔直的丝毫没有犹豫朝着那漆黑的前方走去。 苏清芙下午的时候并非一直呆在院子里,她换了一身素净的衣衫,在护卫的保护下也站在了路口,瞧见了那犹如人间炼狱的场景。 就连如玉都吓得浑身发软,可她却没有丝毫的害怕,前世的时候虽能果腹,衣服要不至于这般的褴褛,但也曾在别人疑惑而又怜悯的视线之中苟活于世。 前世的时候她靠着自己活出了人样来,这一世,她无端的相信眼前逐渐消失的男人能让珉县的百姓活出人样来。 「走吧,去看看珉县周围公主府能调度的物资。」 苏清芙转身,朝着屋内走去。 直到当晚上,林如海走到赖五安置院子里,看着没有任何财务和物资的院子,反倒是占满了一群人。 林如海走进院子的时候,寿安也跟着进去了。 寿安看着满屋子的人时还很奇怪,在他再三的确认这处地方却是是没有任何的物资的时候,他的心勐地往下坠了坠。 为首的男人神色倨傲,即便是给林如海行礼的时候,也不见得有多少的尊敬。 「臣甄问给林总督请安,久仰大名,臣曾有幸听伯父说过林大人风姿,当初去金陵时,林大人去了京城,倒是错过了,如今一见果真是风姿卓绝。」 林如海微微敛眸,不答话,只是看着一旁讨好笑着的赖五,问道:「物资呢?」 赖五原本是打算准备一些物资先来给林如海堵上嘴的,但是傍晚的时候甄问竟是赶来了,甄问乃甄家族长,甄应嘉的侄儿,是个主子,而且是个不好伺候的主子。 「大人,您别问赖五了,他一个奴才能懂得什么呢?臣听闻您说半个身家都要赈灾,顿时也就坐不住了,前月的时候宫里的老祖宗说是梦见了家中睡莲,伯父和父亲本就一心孝顺,便向皇帝请了旨意,皇帝金口玉言的准了,于是连夜吩咐臣替伯父去京城给那位老祖宗送家中存着的睡莲,现如今刚好返程,于是便赶了过来。」 这话说的不轻不重的,先是搬出了甄家,后又搬出老太妃,甚至是皇帝。 一句一句的,可字字句句的都是胁迫。 听着这些话,就连身后原本气势昂然的县丞此刻都越发的没了声息。 「林总督心繫天下百姓,这是幸事,但咱们商贾也是百姓,可不能拆东墙补西墙。」 看着林如海一句话不说,那甄问心中不屑,不过是个朝臣罢了,到底是只会写一些花团锦簇的文章,说些好听的话来讨好太子和皇上罢了。 「不过咱们甄家到底是世家,老太妃也是一心向佛的慈悲人,我甄问托大的在这里代表了珉县的整个商贾给林大人一句肯定的话,只要林大人准了,这救灾的药物、粮食我们都包揽了,一定不会给百姓缺一点儿的东西,您也知道这珉县水路便利,但是陆路却在这天灾的积雪之中显得格外的难走,只有珉县内的商贾内一些好手才能在较短的时间内将物资运输进来,咱们不求赚钱,只求积德,连夜给运到珉县,您看如何?」 第126页 林如海沉默不语,那双漆黑的眼眸在这昏暗的夜色里令人瞧不清他在想什么。 「您毕竟是要去江南任职的,时间也是耽搁不得,您且放心我在这里坐镇,你只管先去江南,届时等着雪灾和灾情安稳了下来,甄家定然是要将林总督在此做的事情上表天听的。」 身后那县丞听到此处,顿时垮了肩膀。 是啊,若是能避开此事,日后又能得了抗灾的名声,谁做官的不想要这样顺利的坐享其成? 但若是甄问真的做到了他说的那样也就罢了. 可...可是,县丞看着眼前背嵴笔直的男人,心中顿时燃起了一股怒火,就要上前去揭发这甄问的时候,却被一双锐利的眼眸一扫,他顿时僵住了身子,双腿发软。 「是啊,是啊,咱们商贾也是讲求信誉的,只要林大人答应了,药物和食材立马到位!」 商贾们发出一声声的贊同。 这简直是赤裸裸的威胁。 在在场的所有人砍来,这件事情的最好的解决办法也就是这样了。 一个得了实惠,保留了在珉县的所有利益,而林如海也没有和这些暗地里的世家大族有任何的冲突,最后还得了名声,有些东西就让他揽在了珉县,从而几方人员都皆大欢喜。 但事情却是在一瞬间便发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林如海:你侮辱我? 第58章 谁都没有瞧见他是如何拔刀的。 只由寿安瞧见他一把反手抽过了身边一个侍卫的绣春刀,刀锋往前一横。 这一刀竟是随手而为,和当时在东宫救太子妃时,差了许多。 但视线昏暗,就连离着甄问最近的赖五都没有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他只是感受到了那刀锋极为快速的旋转,可这个时候他甚至连身子都没来得及动,只是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瞬间,一抹血色犹如甩了一耳光一般的横梗了他的整张脸。 温热的触感他来不及反应,只觉身边一个重物横着飞了过来,赖五下意识地一接。 寒风一吹,整个院子里浓重的血腥味道传来。 屋子里站着的几乎是整个珉县最有权有势的一群人,哪一个不是心狠手辣,甚至是手中有着数不清的血债? 可此时此刻,所有人看着那赖五手上那神色保持着倨傲的头颅时,无一不感到心惊。 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之中,林如海看也不看的,反手将那绣春刀插入了刀鞘之中,上好的剑身发出一声清响。 所有人浑身一震,将目光放在了男人的身上,但这一次无人敢直视他的双眸。 「如此,还有谁要说的。」 他淡淡的说道。 赖五就像是被人惊醒了一般,他勐地一抽,随后将手心之中捧着的还带着温热的脑袋一把就扔了出去。 「啊!」 那头颅顺着他的力道滚落在了地上,最后那整齐的脖颈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这.....这....林大人,这,这可是金陵甄家的嫡系吶。」 赖五颤抖着嗓音一字一字的说道。 「本官问的是,三分之二的身家还有问题吗?」 所有人对于他这一瞬间的坐地起价顿时震惊,但却无一个人敢上去说话。 有时候对付地头蛇最为稳妥和迅速的方法,只不过就是以暴制暴罢了。 林如海抽出了帕子,轻轻的擦了擦手背上沾上了的一滴鲜血。 「吃人血肉,也当注意吃相。」 「今日凌晨之前,本官要看到东西,若是少了半粒,就下去陪这位甄家少爷吧。」 话说完,林如海那双黑眸看了一眼众人。 「是!」 「是....是.....」 连甄家少爷都敢杀,不论他是否可以抵挡得住甄家的怒火,但在这一刻他就是他们心中令人惊惧的阎王爷。 话说完,林如海便动了,他随后将手中吶帕子扔下,迈步原本要踩着那淌着的血时,不知为何脚步顿了顿,竟是直接绕过了那染红了半个地面的血色。 赖五带着众人跪在地上,恭送他的离开。 在抬起头的时候,发现那甄问此刻被冻得青紫的头露上盖着一方被血浸湿的帕子。 此举杀猴鸡儆的做法瞬间让腐败贪婪的珉县变得平和了起来。 若是有偷奸耍滑,想要藉此发一些难民财的,一律处死。 是以用不知道等到两日,就在当晚,得了消息的苏清芙便带着身边的侍卫们散发物资,或者是去帮助修建被雪压垮后的房屋。 而此刻的林如海还尚未到江南任职,但江南总督的狠辣却已经传遍了整个大苏。 其中最为震动的便是金陵甄家。 「啊啊!!我的儿,我的儿吶!」 等着甄问被砍成了两半的尸身送到金陵的时候,早已是过了半个月。 被杀当晚,珉县最是寒冷的时候,当晚身子便就被冻硬了。 这倒也算是一个好事,天然的冰窖,阻拦了尸体的腐败。 但越是南下,那尸身就越臭,一直到了金陵的是偶,原本一脸哀切的守在门口等着的甄家人,远远的瞧见棺椁,刚准备开始哭丧的时候,一张开嘴便问到了顺风而下的腐臭味道,瞬间就吐了。 只有甄问的母亲,已然是悲痛欲绝,闻不到任何味道一般的抱着棺椁哭了起来。 甄宝玉本也是极为伤心的,没成想一股恶臭将他包裹住,顿时便转过身吐了个昏天黑地。 第127页 甄夫人本就对二房的人没什么好感,即便是有怒火也当时对林如海的暴烈手段胆寒,此刻本就闻到噁心的味道,看到了自己的宝贝竟是呕吐不止。 于是干脆地便先行让人将棺椁抬到了原本安置好的地方,带着自己的宝贝宝玉便回去了。 稍晚些,等着下人们用无数的香料将那恶臭给压下去,终于可以开始祭奠仪式的时候,却始终不见甄宝玉的身影。 与此同时,甄应嘉大怒,更何况其弟弟更是恨不得生吃了林如海,甄家人在书房之中开了一场会,当天下午便由人陈送着用甄问父亲亲手用血书写的状告林如海的摺子便一路送到了京城。 此刻,京城的苏长安早就收到了林如海传来的密信。 他一掌将密信甩在了案桌上,如来温润的面容竟是露出了一些阎王相来。 「甄家子岂敢!!」 其实一个家族是否兴旺与否,不光是代代人的努力,更有的是那围绕着族人的幸运。 有时候时间就是这么的凑巧。 王子腾坐在下首,他们四大家族倒是和甄家有些来往,他在内阁行走,自然是知道如今实际朝堂掌权人苏长安的心思。 他自己的夫人在外放的那些贷现如今全都收了回来,甚至有江南的产业说放了就放了的。 此刻知道这甄问的死不过是个开头罢了,若是此刻先说一些甄家的好话,再后面传一些消息,定然能保住甄家富贵也不一定呢。 思及此,王子腾正欲为甄家说一两句保命话的时候,屋外传来太监的声音。 「禀告太子,御史大夫张大人求见。」 苏长安眼眸一转,竟是硬生生的压下了怒火。 「传!」 王子腾心中骤然升起一股不好的感觉,他转身看向了前来的御史大夫。 那张御史大人私底下也是和贾政的人喝酒的时候,碰到过王子腾。 两人不算是不认识,但此刻显然不是个叙旧的好机会。 于是那张御史大夫根本没看到王子腾那眼睛都瞪酸麻的神情,只顾着上前,将一个盒子奉上,接着便怒斥林如海的暴烈。 最后说到了激情之处,甚至连「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都骂了出来。 他自己倒是越说就越激动,可也当睁开眼睛看一看坐在首位上脸色逐渐面无表情的太子爷才是啊。 王子腾只觉得自己的心肝都在颤抖。 反倒是身后的刘大人一派的淡然,若是细细听的话,甚至能听见贺大人还在和他说小话。 「你说,这御史大夫如何一个死法?」 「那到不至于,毕竟言官嘛,即便是说了冒犯的话,也不至于赐死呢。」 王子腾:「........」 「可你看他这副模样,哪里是在为皇上和太子分忧啊,分明是为了甄家他的衣食父母分忧啊。」 王子腾:「........」 说到最后的时候,那言官将那手中捏着的盒子奉上。 太监伸手接过,随后放在案桌上,苏长安随手打开,里面赫然是一封血书。 王子腾心顿时提起。 而身后的两人对视一眼,眼中都是带着几分讥讽。 啧。 甄家吶..... 苏长安缓缓地打开那封血书,最后将林如海递上来的证据连着摺子摆在了一起。 最后竟是嗤笑一声。 「甄家狂妄!」 「到了如今,这没有丝毫官位的甄问给天借胆子,给本太子现场威胁起了江南总督,本太子倒是要去看看,看看这个甄问如此波折给老太妃送的礼物有多尊贵。」 话说完,苏长安根本不管满屋子的官员,带着两样东西就朝着皇宫走。 只留下一屋子的官员干瞪眼,而那御史大夫先是一脸的茫然,后来在众人当着他面讨论他如何死的时候,双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承干宫内,此刻年老了许多的苏邵勛正在抱着自己亲亲的嫡孙子玩儿着抓剑的游戏呢。 说是有些人命好呢,就连皇后看着这小孙子的脸都得赞嘆一句,好命好命。 长得八成的和先皇后相似,甚至是那神态竟是像了个十成十。 不显得女气,反而是带着天家的威仪。 毕竟先皇后,从来都不是个柔弱的主儿。 豆蔻年华嫁于帝王,在震盪的朝堂之中协助皇帝稳住后宫和前朝的女人,怎会是个柔弱的。 但也是因此和皇帝的情意是任何一个女人都无法比拟的。 所以当皇帝一眼瞧见自己的宝贝嫡孙子的时候,恨不得天天养在身边,就是如今三五不时的也是专门让太子妃伺候着进宫,在承干宫内玩儿上一天。 但小孙子确实招人疼,就连皇后都喜欢他的紧。 于是等着苏长安进门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妻子和儿子都在。 一时间满腔的怒火倒是熄了大半。 倒是苏邵勛对此略有耳闻,他将孩子抱给了皇后,接着洗了洗手,将林如海的摺子看了看,剑眉微微拢起。 「甄家....」 苏邵勛四下江南,次次都是甄家接驾,倒是没成想竟是因此而导致他们如此猖狂。 「依法处置了便是。」苏邵勛淡淡的说道。 至于甄家那血书看都没看,直接吩咐人将那血书送到了老太妃的跟前儿。 倒是皇后略有些犹豫,对着皇上和太子说道:「听说那甄老太妃,倒是日日在太后面前伺候请安的,也算是贴心人呢。」 第128页 苏邵勛眉头一敛,随后看向了皇后。 皇后将怀里的小胖子颠了颠,说道:「臣妾倒是知道,贾家有一个嫡出的姑娘可是做到了女使的位置呢。」 作者有话要说: 苏清芙:牛哇,牛哇。 第59章 屋子里一静,苏邵勛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说道:「这倒是很合适呢。」 苏长安十分的不想接手,转头看了一眼刘氏。 但刘氏素来是不管苏长安的喜好,若是来了,便放在后宅便是了。 「看什么看!就这么定了。」苏邵勛看到他的眼神,顿时怒道。 倒是皇后捂了捂嘴,笑着说道:「哎哟,这倒是好了,东宫里指不定又会热闹一阵呢。」 苏长安嘆了一口气,自从父皇病好了之后,似乎是对权力已经完全的放下了似的,根本不想管这些事情。 可他如今却是不得不劳驾父皇出马了。 「父皇,这宫中女史给儿子做妾,这倒也是没什么的,不过是多了一个人而已,可这权衡方面,倒是会令下面的水反而安静了下去,如今林如海去江南,若是尾巴藏得太深了,耽搁林如海的时间,反倒是不利于大局呢。」 苏长安嘆了口气,说道:「儿子这一场改革,倒是不能缺了用得惯的人呢。」 苏邵勛现如今却是有些了随性了,一听此话总觉得不得劲,怒道:「什么耽搁不耽搁林如海的时间?」 「他林如海怎么这么厉害了呢?非要是太子去给他铺路?!」 「他现如今就算是在江南总督做到死,也算是一朝权臣了呢。」 苏长安:「........」 他想了想说道:「这倒也不是不行,就是如今清清在和他一起的,日后清清怕是很难回京城了呢。」 苏邵勛:「........」 「呀呀.....呀呀呀呀.....」 皇后怀里原本规规矩矩的抱着小玩偶玩儿的小郡王此刻就像是听到了什么令他兴奋的词一般,呜呜噎噎的弹着小腿,一张小脸儿四处的搜寻着。 「哎哟,这是在找姐姐?」 皇后将小胖子抱起来,转过他的身子,看着他圆润的大眼睛笑着问道。 「呀呀呀.....呀呀呀呀.....」 就连脸色难看的苏邵勛看着小娃娃,都不由自主的松了脸。 皇后瞧了一眼,对着伸手逗弄小孙子的皇帝说道:「皇上,您这也不差这一位后妃了,臣妾不是很懂前朝的事情,但臣妾觉得太子说得对的一个地方是,林如海不是关键,而是不能拖咱们的步伐呀,还有清清可是不能在江南久待的,若是被她察觉到了江南住着的好处,您瞧她那一副整日只晓得享受的模样,还想回京城的嘛?」 苏邵勛本就因为抬出苏清芙就已经意动了,现如今皇后给了一个台阶,他自然而然的抱着小胖子接到了自己的怀里,说道:「那就放在皇宫里吧,既然是要封妃位,不若直接封德妃吧。」 苏长安得了命令,顿时心中舒坦了,便下去做事情。 只留下屋子里的三人逗弄着如今双脚都还在发软的小儿子。 于是第二日,贾元春被封贤德妃的消息瞬间传遍了整个大苏朝。 荣国府内。 林黛玉自从被安排住进了荣国府内就是住在贾母的大房之中,倒是和贾宝玉一起。 在她进了荣国府的第一天的时候,贾母就治了一个叫紫鹃的丫鬟伺候她。 但她身边已经有了一个公主府出来时跟着的嬷嬷和一个公主身边一直伺候惯了的如蝶,她一个荣国府的丫鬟自然是做不得大。 于是只得做些打杂的活计。 林黛玉到了荣国府,贾母那当真是心疼她,整日的守在身边,是不是的问上一句。 就是林黛玉偶然有醒来的时候,也当时一眼便瞧见了贾母,还有贾宝玉。 直到苏清芙离开京城的第五日,林黛玉突然就像是被什么惊醒了一般,突然就从那犹如泥淖一般的深渊之中醒了过来。 「清清姐姐!」 女子勐地起身,胸腔不断地剧烈起伏着,那双骤然睁开的眼眸带着几分惊魂未定。 「清清姐姐竟是真的又救了一次父亲。」少女低声喃喃道。 「哎哟,玉儿可是醒了么?」 王熙凤原本和王夫人坐在外间和贾母说着话,此刻听到了屋子内的动静,便扶着贾母进了门。 黛玉最近病重了许久,原本涨了肉的小脸儿早已是消瘦了下去。 她此刻穿着一声身寝衣,目光怔愣的看着进门的三人。 「外祖母...」 林黛玉轻轻的唤道。 「我的玉儿,你可算是醒了,外祖母这颗心都快操碎了。」 贾母倒是当真的有些伤心,自己的女儿早早的便去了,如今外孙女却在公主府内生活的这般艰难,怎能让她不伤心呢。 而身后王夫人却是扯了扯嘴角,看着那一脸娇弱模样的小姑娘,心中厌恶不已。 「林妹妹醒了?!」 屋外一个少年脚步欢快的跑了进来。 林黛玉许久未曾这般见到男子了,骤然一缩,顿时用被衾将自己盖住了。 贾宝玉原本满腔的欢喜此刻一愣,他两步走上前,带着几分委屈的问道:「林妹妹这是怎么了,瞧见我竟是这般作态,难道你去了宫中之后,和公主呆在了一起,就将我忘了不成?」 第129页 众人一愣,贾母本就将宝玉当作了自己心尖尖儿上的肉,听见他这么说,心中又想起了自己那早逝的女生女独生女,顿时心疼的不行,直接将他揽在了怀里,低声说道:「怎么会呢?黛玉妹妹那是还没洗漱沐浴,瞧见了你有些不好意思罢了,怎会忘了你了呢,荣国府才是两个玉儿真正的家呀。」 说着,她那双略微有些皱纹的手轻轻的拍了拍床榻上小小的鼓包,说道:「玉儿,你别羞赧了,这是你嫡亲的表哥,和旁的人不一样。」 林黛玉轻轻的动了动,从那被衾之中露出了一小节,只让人瞧见她眨巴着的眼眸,她声音带着刚刚甦醒之后的睡意,原本就柔婉的嗓音此刻更是娇气。 「黛玉给表哥请安,但玉儿是女子...」 贾宝玉一瞧见林黛玉这副模样,瞬间整个人呆楞了一瞬,接着他便睁开了贾母的怀抱,竟是就要往床榻上爬。 林黛玉被吓了一跳,忙不迭的说道:「宝玉表哥你先下去,你且不能这样呢。」 但屋子里的三个大人都没有当一回事儿,就连贾母都笑着说道:「黛玉儿别怕,你表哥就想要和你亲近亲近呢。」 如蝶在一旁翻了个白眼,这荣国府看似挺有京城勛贵的派头的,现如今怎得在后宅这般的没有规矩? 那嬷嬷更是从宫中出来的,小的时候可是教导公主的人儿,何曾见过这般没有规矩的场面。 两人本是不愿说话的,这本来就是林黛玉嫡亲的外祖家,她们虽然是公主金口玉言派的,但有些时候也当退一步,但看着这模样,简直混乱不堪。 嬷嬷径直上前,说道:「贾老太太,还是让您家的少爷下来吧,这倒是让玉儿姑娘受了惊吓不是。 贾宝玉原本还在动,如蝶走上前揽住了他的手臂,说道:「宝玉少爷,你且下来,你这是吓到了我家姑娘。」 话说完,屋子里瞬间一静。 众人这才听到了小姑娘呜呜噎噎的哭声。 贾宝玉先是转头看了一眼贾母,再瞧见小被褥里不肯露面却哭声不断地小姑娘时,也不知如何想的,竟是嘴角一拉,也跟着哭了起来。 他这一哭,就像是水珠子落入了沸腾的热油一般的炸了锅。 「我的心肝儿,我的心肝儿哟,你在哭什么呢?」贾母将贾宝玉揽在了怀里,一副恨不得将满腔子的爱意罩在贾宝玉的身上。 王夫人本就是讨厌林黛玉,此刻瞧着自己的宝贝心肝儿被人弄哭了,于是径直上前,一脸哀切的说道:「宝玉可别哭了,你这爬了一个榻子而已,哭什么哭,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爬上了什么仙人的床榻呢。」 此话一说,王熙凤脸色顿时骤变。 床榻上的林黛玉本就委屈,此刻听到了这话,小身子一僵。 一旁的嬷嬷看不下去了,直接说道:「哟,这位王夫人,您可是大家贵族王家嫡出的姑娘,如今荣国府唿风唤雨的王夫人呢,怎得说话这般的没有规矩,老身是在宫里伺候公主伺候惯了,倒是没见到那个主子像是王夫人一般讲什么爬不爬床榻的放在嘴边呢。」 王夫人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怎么,你意味你还在宫里不成?」 王夫人唱作俱佳,顿时哭着说道:「咱们荣国府是不比皇宫之中的贵人们,可也算是勛贵人家,您是了不起的,伺候惯了公主,咱们荣国府家的小姐倒是用不起您伺候呢。」 这话说的好笑,就像是她们荣国府请她来伺候林黛玉一样。 这嬷嬷在宫中沉沉浮浮几十载,更为像是艷鬼一般的人物儿都见过,和曾是王夫人这般的任务。 当即便是带着几分笑意,她也不对着王夫人说话了,直接对着贾母说道:「老太太,老身是奉公主的命才教导伺候黛玉小姐的,您是好心让宝玉少爷和黛玉小姐亲近亲近,可现如今依着皇宫的规矩,小姑娘自出生就是金贵的娇客,自然是不一样的,就算是嫡亲的哥哥,在小姑娘能跑嫩走的时候就是不能去她的床榻沾染半分呢。」 她嗓音顿了顿,接着说道:「或许您不知,黛玉小姐心思敏捷,天资聪慧,不光是如今做了咱们国宁公主的女儿,就是如今的太子妃也是极为喜欢黛玉小姐的呢,如今又在女学之中学过的,如今咱们国宁公主便已经是堪比亲王之尊,黛玉小姐又是公主膝下抚养的第一个女儿,到底是不一样的,日后定是一个县主是少不了的。」 她话说完之后,只剩下了贾宝玉在哭。 林黛玉此刻也恢復了过来,如蝶感受到了,于是去架子上取了主子的小衫子,就准备给主子先披上。 谁知贾宝玉突然问道:「什么是县主?」 那嬷嬷似乎是没有瞧见一旁王夫人毒辣的眼眸一般,她笑了笑,说道:「亲王女曰郡主,郡王女曰县主。宝玉少爷,因着黛玉小姐的身份,日后定是有个县主的身份呢,这可是拥有封地俸禄的呢。」 话刚说完,原本就满脸泪痕的贾宝玉却就像是发了疯一般,他瞪圆了眼眸,那小身板不住的颤抖,似乎是难以置信一般的转过头看着躺在了如蝶怀里的小姑娘,心中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和原本的规矩不一样了,若是林妹妹有了封地就不能一直陪在他身边了,他脑海之中骤然浮现出一道画面,林黛玉在一处小院子里因为他儿日日垂泪,只盼着他来,若是他去见了林妹妹,妹妹虽然会说一些酸话,但到底是因为他到她身边百般的开心呢。 第130页 那才是符合他们人生规矩的样子! 问道:「林妹妹,林妹妹你是仙子之身,哪里需要这等骯脏不已的东西!不要,你不许要!!」 顿时,他瞧见了一旁的如蝶,怒道:「你放开她!你这等代表了鬼魅魍魉的东西,什么劳什子县主不县主的,林妹妹日后是要一直和我在一起的,根本不需要你们这些噁心的东西!」 屋子里瞬间大乱,林黛玉顿时被吓得小脸儿惨白,嘴唇颤抖的说不出话来。 贾母和王夫人哪里顾得上才从重病之中醒来的林黛玉呢? 几人劝慰着贾宝玉,将他揽着,嘴里不断地说着些好话。 「不哭了,不哭了啊,那嬷嬷说的都是假话,哪里就立刻有了这些呢?玉儿不会要的,什么都不要,只要宝玉好不好呀....」 王夫人看着自己的心肝儿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又看着床榻上病病歪歪却就是不肯去死的女子,顿时心中想起了年初时,跟着贾琏一起从金陵回来的小子私底下说的那些话。 莫不是这妮子当真是克人? 她一想到此处,顿时觉得是对的。 看看,看看。 原本她的宝玉儿千好万好,却每每在林黛玉来了荣国府的时候,就不好了。 现如今也是,她才醒,就惹的她的宝玉儿又哭又闹的。 「母亲,母亲,瞧着黛玉身子也才好,宝玉这般难受也不行,咱们先带着宝玉回他自个儿的屋子里。」 王夫人低声的说道。 贾母这才想起自己的外孙女,她回头一眼就看到了睁大了眼睛,一脸苍白的看着他们的林黛玉。 心中又是一痛,正欲对着小黛玉说什么的时候,突然贾宝玉小身子一抽,竟是昏了过去。 顿时,哪里还顾得上小外孙女,指挥着人将宝玉抱了起来,朝着外走,连声说道:「唤太医,快唤太医。」 不到一会儿,屋子里竟是瞬间的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嬷嬷和如蝶以及紫鹃三人立在屋子里,还有神色惶然的林黛玉。 她是真的被吓到了,怎会这般? 嬷嬷和如蝶相互对视了一眼,两人心里都明白,那几个人方才的态度分明是不是很在意林黛玉的。 更别提那王夫人话里话外的都是他们的小主子大惊小怪的错,才将贾宝玉吓成了这般的模样。 「主子可是要起身?」 林黛玉惊魂未定,她闻言转头茫然地看了一眼如蝶,然后想了想,竟是说道:「如蝶姐姐,我有些饿了。」 几人因着她的话,瞬间便忙了起来,也都松了一口气。 嬷嬷带着林黛玉洗漱沐浴,而如蝶则和紫鹃一起去提膳。 因着提膳这件事,如蝶又发了一场脾气,随后她脚步匆匆的回了小屋子里,接着又拿着东西赶去了厨房。 林黛玉洗漱好了,差不多又等了两柱香的时候,如蝶才提着膳食进了屋子。 嬷嬷和如蝶对视了一眼,还有什么不懂得? 如今这荣国府内可不就是那目光短浅,心思歹毒的王夫人在掌握着中馈? 她又不喜欢林黛玉,怎会真心的将好东西给林黛玉用? 左不过是用了些劳什子中等的燕窝和那些一般的药材给林黛玉做膳食罢了。 就使用这些她都有些肉疼的紧呢。 上好的燕窝药膳,就是她自己都捨不得日日用,等个半月才能用上一回儿呢。 但林黛玉在林家时本就是用的最好的燕窝,到了公主府,苏清芙更是将那些个顶级的药材不要钱一般的朝着小姑娘的身子里洒。 每两三日的就在请太医看身子,然后根据身子的状况调整药膳,这般的样子下,林黛玉的身子才慢慢的不那么虚了。 到现在因着重病,正是补身子的时候,怎能亏待? 如蝶不着痕迹的嘆了口气,还好她们当时自己个儿拿了这些个补身子的东西。 她将食盒打开,按着林黛玉喜欢的口味准备的膳食,摆了出来。 「嘿嘿...」 小姑娘现如今也不比当初多思了,就算是如今才醒来就受了委屈,但是现在她有了自己的「家」。 家里有父亲,和自己本就是很喜欢的清清姐姐,甚至就连东宫里的太子妃都是很疼爱她的。 那种疼爱和荣国府内的那种对她的感觉是很不一样的。 嬷嬷和如蝶倒是松了口气。 两人眼中都看到了欣慰。 不同于这边的恢復,贾宝玉昏了一回儿便醒了过来,太医过来一趟,看了看,最后说道:「只是受了些惊吓,身子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开一个安神的房媳休息休息就好了。」 「是,劳烦太医了。」 贾琏又将太医送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女眷。 此刻,刚住进荣国府不久的薛家母女坐在了下手,她瞧见床榻上此刻昏睡的宝玉,心中浮起星星点点的心思来。 她虽然年纪小,但是也早就有了一些心思来。 她们家虽是皇商,但到底是商贾之家,若是能嫁给侯门,那是绝对的高攀了。 可....那隔壁还未见过面的林姑娘却是个身份很适合的小姑娘呢。 薛宝钗那张圆润的小脸儿上带着揪心。 也不知道是在忧心宝玉,还是在忧心自己的前途呢。 相安无事了两日之后,就在贾宝玉闹着要去看林妹妹的时候,封贾元春为贤德妃的旨意就来了。 第131页 那太监晓得就像是了弥勒佛一般,将那圣旨递给了穿着一身诰命服饰的贾老太太。 「谢主龙恩。」 贾老太太接旨后,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欢喜。 更何况此刻欢喜的不知如何是好的王夫人了。 无人注意,林黛玉跟着起身之后,对着瞧过来的老太监笑弯了眼睛。 这太监不是别人,就是皇帝身边的老太监。 一时间荣国府欢喜的就像是过了年一般,当天下午便四处撒了帖子说是要宴请宾客。 「贾代善故去之后,荣国府竟是无一人掌舵。」苏邵勛坐在承干宫的龙椅之上,看着苏长安递上来的摺子。 苏长安默然不语,心中却算着若是将这几大家族抄了家,国家的国库会丰盈多少来呢。 当真不怪他目光短,实在是国家太穷了。 只想着林如海此次去江南,能给他尽量的弄一些银子回来才是。 珉县日日落雪,当真是雪灾绵延。 幸好遇到了林如海,不然这一场天灾几乎是要将珉县的渔民的命全都收了去。 即便是昨夜又是一场大雪,但却带着一股坚韧向上的意味。 等到杀了甄问第六日的时候,苏长安来信了,不光来了信,还顺便送了个县丞来。 不是别人,就是一脸意气风发的刘皓月。 几人短暂的见了一面,林如海便准备启程继续南下。 而苏清芙此次出来,就没想着先行回京城。 毕竟现如今林如海的命还是挺重要的。 刘皓月倒是也没自己来,带了苏清芙的其余两个丫鬟以及李氏,甚至还有五车的东西。 刘皓月还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本来公主府就极为压缩的准备了十车东西,太子妃不放心也准备了辆车,皇后瞧着也是备了一车的,可太子瞧见了说是太赶了,让再减一减,所以现在只能先送到无车,其余的随着后续的物件儿一起,说是送到江南的总督府上去。」 如玉很是挑剔的上马车简单的去看了几眼,瞧着自家主子,一脸沉重的说道:「只能委屈公主,这几日勉强度日了呢。」 苏清芙浑不在意一般,闻言,说道:「吃几日苦也是好的,现如今百姓们过的不算好,我一个公主也当节省一些才是,就先这样吧。」 林如海的目光落在那几乎是装了一整个寝内用具的马车:「.......」 第60章 依着如玉的想法,不说是和上次一般要是个什么百万家产的带着去江南,但至少一小半至少得有吧? 现如今只有五马车的东西,和基本上没有又有什么不同? 时间倒是不等人,等着林如海和刘皓月交接好的时候,差不多就是傍晚的时候了。 明日差不多就要走了,但即便是短短几日,在这样绝对的权威之下,总有些地方变得不一样了。 苏清芙穿着大氅立在长廊下,目光瞧着驿站外,今晚倒是没下雪,路面上的积雪早就被侍卫们打扫干净,露出了石板的地面。 家家户户的门口都有了腊肉挂着,直到夜幕降临前才会有妇人或者稚童将腊肉收了回去。 隐隐约约的也能听见了小儿的欢笑哭闹和时不时传出的属于家庭的调笑。 即便是天依旧是那个灰濛濛的天,但百姓却不是半月前的百姓了。 苏清芙在这一瞬间倒是感受到了嫁于林如海之后另一个不同的感受。 她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块小小的护身符一般,将一心为民的好官牢牢地护住了他的性命。 「主子,夜深了,咱们进去吧。」 如玉将东西都收拾好了,走到门口对着自家主子说道。 话刚说完,就瞧见门口处身姿高大的男人阔步而来。 那玄色的大氅在夜风中被微微的捲起一角,露出男人沾染了一些泥土的靴子。 「既然真的等到了,干脆就等等吧。」 苏清芙收回了原本要朝着屋子里走的脚,转而是看着男人走近。 离着近了才发现男人的眉宇舒展,在冰冷的夜色里显得格外白皙的面容也没了往日的肃杀。 「殿下,您怎得不进去?」 林如海走到女子的面前,低声问道。 苏清芙将原本出来透透气几个客气的话收了回去,她看着男人那格外认真的眼眸,心中轻轻一动,最后老老实实的说道:「瞧着夜深了,来看看驸马你是否要回来了。」 男人明显是有些诧异。 此刻屋外的寒风顺着街道口唿啸而过,带着一点的腥臭味道。 男人轻轻的动了,这几日他委实有些忙碌。 珉县年年收入颇丰,但却形成了极其诡异的割裂,富裕的人极为富裕,而穷苦的人越发的穷困。 除了各个世家的恶行,还有就是当地衙门的软弱无力。 那县丞不是旁人,就是李华丹李家族中的一个庶出子弟,本事没有,但却不贪,甚至他尽心尽力的在去帮助着那些穷苦的渔民。 短短几日,改天换地是不能的,但至少如今民有住所,有衣穿,有药用,有肉吃,这便已经是他在这几日里能做到的极限了。 他病重才好,几日的疲累到底是令他有些不适。 但在此刻,瞧见女子的笑颜时,竟是奇蹟一般的将疲累一扫而光。 一时间,竟是令他恍然。 但也新奇,毕竟二十余载的生涯,从未体验过的感受。 第132页 「你可是饿了?」 苏清芙看他不说话,于是问道。 林如海的劳累她是亲眼看过的,每日只睡那么四个小时,便是整日的忙碌,稍微有些空闲,他都会区外面逛一逛,看看百姓们是否满意,是否开始好转。 林如海被她这么一提,倒是真的有些饿了。 就连身后的寿安也是前胸贴后背,一听到吃的,简直两眼放光。 小厨房里一直都温着饭食,寿安的一个小太监刚段到了小厨房里,而林如海的则放到了饭厅里。 林如海走了两步,突然转过身,看着原本准备回屋的女子问道:「公主可要陪我用膳?」 他说完话,却不等苏清芙反应,就伸手轻轻的拉住女子温温热热的小手。 苏清芙倒是半点儿不想吃东西的,也不想陪着他去吃,此刻本就是想睡了,方才说等他的话,倒是不做假,毕竟一心为民的好官,她总归是要等着他的。 可.....如今这个状况又是怎么回事儿? 看着男人那很认真的神色,苏清芙到也说不出来拒绝的话。 「走吧。」 「是,听殿下的。」 林如海也不放开她的手,就这么将她的手牢牢地握在手心之中牵着她往饭厅走去。 两人走到饭厅时,如玉正巧带着丫鬟将饭食摆好。 苏清芙坐在属于自己的椅子上,懒散的撑着身子,对着林如海说道:「驸马,你快吃吧。」 男人轻轻颔首,坐在位置上便端起了碗,开始吃着。 看着男人吃东西倒是挺享受的。 他身子笔直,姿态端正,就是此刻似乎是极为饿了,都只是用食的速度快了些,其余的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两样。 也不知道男人为何非要自己陪着,也不说话,只是吃了那么一两口饭之后,就会看自己一眼,然后接着吃。 难道自己也是他用来欣赏的? 苏清芙略略的有些疑惑。 甚至不由得轻轻的用手摸了摸自己的下颚。 随后美滋滋的想到,也是,本公主国色天香,就是自个儿妹妹清晨醒来时第一件事情都是去看自己的姿容,以此来开启幸福的一天。 何况是天天能看见自己的林如海? 如此,这倒也算是很合理的理解了他为什么要自己陪着他用膳了。 罢了,罢了,他这般的辛苦,本公主稍微的牺牲了一点点也是可以的。 谁知道男人用完了膳,漱口净手之后,竟是又牵起了她的手,朝着房间之中走去。 苏清芙:「?」 她看着男人那看着光洁纤长的手指,实际上手心之中竟全都粗糙的茧。 男人似乎是没有感受到女子的疑惑和茫然,他微微的侧头,面容上露出几分笑意。 「殿下,您为了臣不辞辛苦的赶来了这珉县,又在这县里发着物资,很是劳累,臣也总是十分的忙碌,竟是顾不上一点儿公主,这让臣很过意不去。明日却又要赶路去江南,耽搁不得分毫,明日一早便就是要赶路了,但臣瞧着您的骏马也被刘世孙送来了,若是公主殿下想要纵马驰骋,臣很是愿意陪公主一同而行呢。」 苏清芙闻言,简直是没有丝毫犹豫的便是拒绝了他。 「这...本公主倒是觉得不用了呢。」 林如海却是知道她要这般说一样,他笑着继续说道:「殿下,若是咱们骑马,时间便可缩短几个时辰,臣知道下一处的驿站周围有一处很是着名的天然温泉,届时若是先到的话,公主您便可以去泡上一泡,然后好好的休息一晚上。」 苏清芙微微抬首,看了一眼身边滔滔不绝的男人。 林如海看她似乎是被自己说动了一般,连忙继续说道:「臣倒是不会和公主一起泡温泉的,也不会因此耽搁臣的路途,臣此次商人,本就是想着先一路视察,过了珉县就已经是整个江南的地界了,在驿站的时候,臣会先去看看民情。」 如此,苏清芙自然是愿意的。 一路上若是只赶路,确实是有些累的。 她先是想了想,便颔首答应了。 「行吧,就听你的。」 两人进了屋子,各自沐浴之后,两人便准备休息了。 苏清芙现如今已经习惯了身边睡着的这个男人。 她睡在里侧,松开的髮髻休想是绽开的花朵一般铺洒在枕头上。 男人带着一点点湿润,靠在床头上准备看书。 苏清芙其实也不是很困,但躺都躺好了,也不想起来去拿书看。 依着以往的习惯,都是守夜的几个小丫鬟给自己念书听,或者是讲一讲她们个子小时候在家的趣闻。 现在林如海在一边看书,倒是不合适让如玉给自己讲故事。 苏清芙微微歪着头,看着男人。 男人的眼睛真真的是很好看,眼皮极为纤薄,眼睫处流畅就像是被狼毫尖极为流畅的一笔勾勒。 眼睫从下面往上瞧,便能瞧清拿睫毛有多长,漆黑的眼眸素来沉甸甸的,在这烛光之中染上了一圈儿的黄色的光晕,瞧着倒是给人一种极为温柔的错觉。 她那双眼睛圆圆润润的,看着人的时候很难让人忽视,还看着人这么久。 林如海转过脸,那双好看的眼眸转而是看向了女子,他问道:「殿下,可是有什么事情?」 苏清芙丝毫没有将人打扰了的愧疚感,而是问道:「林驸马,你年幼的时候也是这般的认真的嘛?」 第133页 林如海一愣,随后问道:「认真?」 苏清芙点头说道:「是吶,本公主觉得你做什么事情都很认真。」 她越想越觉得很对,原本不想起身的,反倒是因为这个姿势不是很有说服性,于是她干脆坐起身,对着林如海说道:「你幼年的时候,可也是和现在一般模样?」 幼年时.... 林如海过目不忘,既是说的是对于书本,也是对于人。 但这也是他第一次回忆自己年幼时候的模样,毕竟从未有人问过他。 看着他神色似乎是有些不同,苏清芙顿时误会了,一个机灵坐直了身子,满头的秀髮散落,身子微微的前倾。 「林驸马,你且说说你幼年时到底是怎么样的嘛。」 少女的眼眸圆圆的,在夜里显得格外的闪亮。 作者有话要说: 苏清芙:??他在干嘛??? 第61章 屋子里倒是暖和的紧,就算是略有些寒风吹入屋子内,也被林如海给严严实实的挡住了。 此刻,苏清芙看着男人的神情,还以为是有什么令他觉得自己难以开口的往事。 难不成是小的时候其实很调皮? 又或者是内向的,不好意思和别人说话的款式? 那双眼眸闪闪亮亮的,甚至是眼睛里的不怀好意赤...裸,,裸的展示了出来。 林如海看着她这副模样,无端的想起了在金陵的时候送给女儿的那一只波斯猫儿,若是手中拿着一个羽毛在它眼前晃一晃的话,差不多也就是和她现如今的神情差不多。 男人的手轻轻的摸了摸书皮,然后将书合上,看着她说道:「若是说幼年时期的话,臣自有记忆以来,就是晨时背书,傍晚时分便休息自省。」 苏清芙:「人家好好问你,你却当是在逗弄人家,根本是一点意思都没有,不想与你说了。」 林如海微微挑眉,神色间都是认真。 「幼年时家中便只有我一子,上下几代的单传,家父瞧着臣有几分本事,于是日日勉励,母亲也是几位期盼,如此不正是奋起之时?何来有什么时间去嬉戏玩弄浪费时间?」 屋子里一静,坐在床上的女子眨了眨眼睛,作为「浪费时间」的其中翘楚,一时间竟是无语凝噎。 林如海一瞧她神色,哪里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笑着说道:「当初黛玉诞下时,她母亲身子病重,却依旧关心她,恨不得将全身的本事就教给了她,日日使得她学着许多的东西,黛玉心思敏捷,聪慧灵敏。」 他嘆息一般的说道:「一时间不查,竟是忘记了她也是个小姑娘,和当初的自己并非是完全相同的。」 苏清芙虽不知他为何突然开口说这个,但她一心操心黛玉,认真的听着他说话。 「就是黛玉的母亲一直抚养着黛玉,两人都是身子羸弱之人,后来我注意到母女两人心思敏感,便也曾劝过,可终究是未得其法。」林如海顿了顿,神色间倒是第一次带着些茫然。 「不是,你怎么劝的?」苏清芙问道。 她倒不是对贾敏好奇,而是当初见到林黛玉的时候,那分明就是整日多思多愁,哪里有半分的被人劝慰过的模样? 林如海面露难色,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子,似乎是迟疑了一番,慢吞吞的说道:「也就说了一些勉励的话。」 苏清芙眨了眨眼,总觉得有些不对劲,问道:「什么话嘛!」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什么????? 这是一个丈夫,对于妻子的安慰勉励??? 她虽心中犹如抓耳一般的想知道这劳什子安危倒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对于去世的人,不好多说,更何况她身份又是这般的敏感? 并且眼看着夜色深了,林如海每晚都只能睡四个小时,今日难得能多睡一会儿,也不多耽搁他的时间呢。 「行吧,先睡了。」 苏清芙说睡了就睡了,将被衾拉得高高的,合上眼。 她本意是保证林如海的睡眠,觉得自己肯定也是睡不着的,却不曾想,刚沾上了枕头,不到一会儿就没了意识。 两人今日就该启程了,但也不是很赶,林如海和往常一般,先去了驿站的校场内练武之后,这才回了院子里准备沐浴穿衣。 他刚走到门口,就瞧见了眼巴巴朝着他看过来的寿安。 林如海掠过他直接朝着屋内走去。 寿安也不介意主子不愿搭理他,一道跟着往屋里走,他看了一眼依旧安静的主屋,这才小声的问道:「主子,昨夜公主可是专门等您归家呢?」 林如海闻言,转眸看了他一眼。 寿安顿时住了嘴,脚步却不停的跟在他身后。 等着林如海洗漱完,走出净室的时候,寿安早就将衣褥放在衣架上,他老老实实的侯在一边。 颜色....碧色。 林如海将寿安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半晌。 寿安此刻头皮发麻,但为了主子的好日子,他硬是顶着压力,先是咽了咽口水,再一次说道:「主子,您..您这两日一直穿着的都是官袍或者是玄色的衣袍,这...这看久了难免会觉得您气势太过呢,若是将那些百姓给吓到了怎么办?」 简直是逻辑不通的鬼话连篇。 林如海平日里几乎是给什么穿什么的,一般对于穿着他倒是并不在意, 第134页 只是这颜色,确实... 他不由得想起了那日夜里站在门口的谭椿。 「驸马爷,公主派奴婢来询问您,可是要一同用膳?」屋外传来了丫鬟的声音。 寿安眨巴眨巴眼,说道:「主子您且试一试呢,若是不合时宜的话,今夜换了就是。」 林如海:「........」 算了,也不知他在搞什么把戏。 这边苏清芙倒是洗漱完之后,穿着厚实的衣裙坐在椅子上,瞧着如玉给她绘声绘色的讲现如今珉县里的百姓如何如何的夸赞林如海而新上任的县丞刘皓月又是如何的手段铁血。 然后两人都听到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如玉先是规矩的转过了身子,走到一边,行礼。 但等了一会儿,却没有听到自家主子说话。 可是有什么事情? 她下意识地一抬头,就发现自家主子怔愣的看着前方,如玉更是茫然,顺着那目光瞧了过去,当即就愣住了。 来人...是那看着一身儒雅风流但也越来冷淡肃杀的驸马爷?? 来人身姿卓绝,面色依旧冷淡,但那穿着的碧色衣袍却是柔和了男人的冷肃。 冬日里的衣袍大多厚实,也就说不太会显得人的身材有多好看,但男人身高足够,那背嵴宽正而挺拔,就算是一般的衣褥穿着都显得好看,更何况是这碧色,显得人更外的靓。 周围的天是灰濛濛的,而周围的瓦片是漆黑的,甚至连地面都给人一种沉闷的感觉。 男人就这么穿着一身的碧色竟是压过了漫天的沉闷。 一瞬间,如玉不合时宜的想起了在京城之中的那日夜色里瞧见的谭椿。 当时只觉得谭椿虽长相格外的好看,但总是觉得有点点的刻意,恍然一看是好看的,但若是细细观摩,总觉得刻意。 现如今看着眼前的驸马爷,她便是懂了。 那谭椿恐怕是想要这样的效果吧? 苏清芙此刻不知道自己的小丫鬟想了这么多,她此刻双眸就像是被人黏在了男人的身上一般,委实是一点点的目光都移不开。 女子的目光确实太过赤忱,圆圆的眼眸本就大,此刻瞪圆了,更显的瞳孔圆润,她今日为了骑马,特意穿了女子款式的骑射装。 髮髻也是不同于一般的绾髮,而是只用钗子将髮髻束在了头顶,完完全全的露出了那张秀丽白嫩小脸儿。 看着她那毫不掩饰的模样,男人脚步轻轻一顿,目光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袍,心中顿时瞭然。 他微微侧头,看了一眼身边一脸得意的寿安。 被看的寿安海很骄傲似的,挺了挺自己的胸膛。 一阵寒风吹过,带着一点点湿润,几人尚未反应的时候,天空突然开始缓缓地落下了白雪。 雪不大,慢慢的顺着风在院子里犹如小白花一般的飘散。 男人便是就这么迎着雪阔步而来。 似乎是笑她的痴愣,男人那双漆黑眼眸带着几分星星点点的笑意,对着她笑着行礼。 「臣给殿下请安。」 苏清芙的心轻轻的一动,在这样泛着终年散不去腥臭味的昏暗的天地里,她的耳边忽然想起了那泉水的叮咚声,以及阵阵松涛。 都以为她毫无色。。心,但此刻她却满脑子都是眼前的男色。 「主子?」 如玉低声的提醒道。 「哦,」 她转过头,看着眼前的饭食,对着林如海说道:「免礼罢,来用膳。」 说着,也不管男人坐没坐上位置,先一步端上了小碗儿。 动作自然流畅,没有任何的问题。 如果不是那耳廓通红的话。 林如海微微挑眉,默然端起碗也慢慢地用早膳。 屋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了轻微的玉箸发出的声响。 反倒是令人很是不适。 这一瞬间苏清芙的五官敏锐程度达到了极限,她甚至在如玉给她布菜时,注意到了男人用饭时上下滑动的喉结,以及空中飘散而来的属于男人的隐隐约约若有若无的一丝幽香。 有时候垂眸吃饭时,眼角都能瞧见男人那动作浮动间的一抹碧色在那冷白儿有力的手腕滑动。 苏清芙算是匆匆用完了膳,然后勐地起身,看也不看男人,寻了个藉口就先走了。 屋子里在一阵略显得仓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的时候,只剩了男人和寿安。 「不错。」 男人放下碗,在净手的时候缓缓地说了一句。 也不知道说的是今日的膳食不错,还是旁的不错。 直到几人出发的时候,忙了一早上的刘皓月匆匆而来。 刘皓月和苏清芙算是一同长大的,在京城的时候,苏清芙并不觉得他和小的时候有什么不同,到了如今,她瞧见男子穿着一身官袍,阔步走来时,看着他很是沉稳的模样,突然觉得他长大了。 「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如今一瞧表哥,当真是有外祖父当年的风范呢。」 苏清芙往前走了两步,笑着对刘皓月说道。 原本还很有几分县丞风范的男子顿时得意,露出几分刻意严肃的模样,说道:「是吧!」 苏清芙:「........」 她略作思索,在男子期待的目光之中,最后说道:「但也略略继承了一些舅舅的风采来。」 原本男人还有几分得意的脸瞬间收了个干干净净,就在他下意识地想要和小时候一样上前扯住她肉嘟嘟的小脸儿时,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他讪讪的放下了手,扯出一点笑容来,咬牙切齿的说道:「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呢。」 第135页 「噗嗤......哈哈哈哈哈。」 林如海走下台阶,刘皓月被苏清芙笑得面红耳赤,却在瞧见林如海时,顿时瞪圆了眼睛。 看着男人撑着伞迎着风雪走来,就像是画卷之中的仙人走来一般。 「我的妈,林总督不愧为当年轰动京城的探花郎啊。」 刘皓月对着苏清芙眨了眨眼说完话,也不管女子的反应,径直上前给林如海请安。 「皓月给林总督请安。」 林如海回礼,那张在伞下如玉一般的面容带着几分温和的说道:「刘世孙客气。」 两人就着公务稍微叙话,应着骤然落雪,倒是不适合骑马,于是苏清芙便先乘上了马车。 倒是林如海不惧风雪,将那柄伞递给了寿安,翻身上马,带着众人便朝着江南前去。 直到半日后,马车休整时,苏清芙在马车里才抱着抱枕昏昏沉沉的醒了过来。 她扶着如玉的手,走下了马车,看见漫天的雪色时,唿出几口冰凉的气息,顿时精神了许多。 林如海正在远处的亭子里对着一个侍卫吩咐着什么。 苏清芙不欲打扰,便往没有被车轱辘压到的雪地里,踩着雪玩儿。 「哎哟,公主可得小心些,这雪看似不厚,实际上若是沾到了鞋子缝隙里,可是很冻脚的呢。」 寿安殷勤的声音在苏清芙的左后方响了起来。 苏清芙收回了试探出去的脚,转而是笑着着寿安,说道:「没曾想,今年的冬天竟是本公主陪着你和你主子下江南呢。」 寿安嘿嘿一笑,在金陵的旧事使得他在苏清芙面前也不会那么多礼,说话反而是比较自在的。 「奴才也没想到咱们主子真的有这样的好命能娶到您。」 苏清芙矜娇颔首,笑着说道:「是啊,本公主也是未曾想到呢。」 她看了一眼远处的男人。 当真是一抹林间青松一般的清贵。 寿安也跟着瞧了一眼,他想了想说道:「公主殿下,咱们主子是对您一片的真心,只是他很不善言辞罢了。」 不光是苏清芙,就连一旁的如玉都不信这话。 「哟,寿安大哥,您这是在说笑吧,谁不知道林如海大人那浑身的本事和谋略,以及那三寸不烂之舌,若是都如林大人一般的不善言辞,就是奴才瞧着时间也没有不会说话的歷害人了。」 苏清芙不说话,只是笑着看着寿安。 寿安嘿嘿的笑了一声,对着如玉说道:「哎呀,小姑娘,这不是一回事儿,主子对于政务,那是有理有据,但是在...」 他竟是一时间不知如何说,稍微的顿了顿,在两双怀疑的眼神之中,他狠狠的一咬牙,低声说道:「举个例子吧,有一次先夫人陪着主子参加宴会,回去的时候,先夫人就呜呜噎噎的哭了起来,主子很是担忧,于是细细问了陪在夫人身边的丫鬟,才明白在席面儿伤一个早已爱慕主子的姑娘瞧见了先夫人,心中不平,便使尽了浑身解数在席面伤施展了自己的长袖善舞,先夫人本就和那女子不同,这倒是没什么的,但不知为何先夫人竟是钻了牛角尖儿,非觉得是自己本事不如人,却又没有办法改变,于是难掩伤心。」 说到这个,即便是小姑娘如玉也都明白,贾敏那里哭的是自己技不如人? 是想要丈夫对自己多一些关怀,说一些好听的话。 「所以呢,林驸马是怎么劝慰的?」如玉连声问道。 苏清芙却发现,恐怕自己已经知道了答案。 果然,寿安用一脸无法理解的表情是说道:「主子想了想,说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苏清芙毕竟是女子,听着寿安描述的经过,再想着昨夜里林如海干巴巴的话,以及当时他茫然地神色。 顿时明白了当初的贾敏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场面。 一个极为聪慧,性情稳定,目标明确的男人,而他的妻子是心思敏感,脆弱,欲语还羞的女子。 一个不说,一个不懂。 偏偏男人是个君子,并非是风流成性,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甚至貌比潘安,才干无双,品性端正,但最致命的就是他或许是不了解她的。 若是一般的女子怕是遇到了这样的男人,有些事过了便过了。 就像是她的母亲刘氏和父亲苏长安,两人是患难与共的战友,也是相互扶持养育孩子的家人。 刘氏从不会因为苏长安疼爱哪一个女人而产生任何的嫉妒心。 也有皇帝和皇后一般,两人都心知肚明自己的位置是上下级的关系,只要皇后做到了皇帝想要她做到的,那么皇后之位便永远是贺家女的。 而林如海贺贾敏却不一样,贾敏心思敏感,饱读诗书,甚至据说很擅长弹琴。 这样的女子是需要一个爱她,疼她,懂她敏感心思里所想要的东西和在一个场景之中想要怎样氛围,这样的一个男人。 而林如海...... 苏清芙接触了男人这么久,只觉得他是个目标很明确,甚至果断狠辣的男人。 两人根本不在一条线上,两人都好,却没能同步。 但两人结婚后,却也是相敬如宾的,依着两人的品性,若是贾敏身子不是那么羸弱,时间久了,两人磨合磨合,或是当真是人间比翼双飞的夫妻。 只可惜,佳人已逝,只留下男人独自抚养女儿。 第136页 现如今,竟是为了国家,为了朝堂,还娶了他本就是不喜欢的女子。 若是他和贾敏是做好了相携一生准备的夫妻,那他和苏清芙可就真的是一队彻彻底底,没有感情的队友了。 偏偏他还不得不对自己尊重讨好。 许是沾染了几分皇家的天人感应,在这寒冷的野外,苏清芙看着远处站在山野间,俊朗的不似凡人的男子有了几分莫名其妙的怜惜。 最心疼的还是那早早逝去的姑娘,在她的前世,这样的女孩儿,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不是么? 现如今,就算是她贵为一朝的公主,却依旧是为了国家、还有莫名其妙的锦鲤属性,寒冬的天跟着林如海到处跑。 「如玉,将我那长箫拿出来。」 女子那带着斗篷帽子的小脸儿此刻鼻头微微泛红,圆圆的眼眸先前的精神消失了个干干净净,只剩下了几分淡淡的愁绪。 寿安:「?????」 如玉看着自家公主的模样,恨恨的瞪了一眼寿安,转身去拿长箫去了。 苏清芙看了一眼脸色茫然又不安的寿安,轻轻的嘆了口气,说道:「世间万事,皆是半分不由己。」 寿安:「?????????」 等着林如海忙完转过头来的时候,恰巧如玉将那长箫递给了苏清芙。 只见女子目光带着几分哀婉的看了一眼自己,然后垂下眼眸,将那愁绪遮挡了个干干净净。 女子虽内里穿着一身骑射装,较之往日少了几分娇媚,多了一丝女儿家的英气。 此刻披着斗篷,帽子放了下来,露出那张因着寒冷,冻得有些微微发红的鼻樑和脸颊。 委委佗佗美也,皆佳丽美艷之貌。 一首空灵箫声缓缓响起。 众人顿时转身,略带着诧异的看着女子。 但此刻女子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看着白雪皑皑的远山,目光忧愁。 吹出的箫声自然也是带了几分愁绪。 好听倒是好听,但这愁绪是...?? 林如海看向了立在女子身边不远处,一脸无措茫然且慌张的寿安。 目光如炬,寿安只觉得自己的后背都快被火烧了起来。 音乐最是能读懂人的心思,就像是苏清芙在所有乐器之中最喜欢长箫一般,又如刘玥最喜鼓,贾敏喜欢琴。 在吹箫到了一半的时候,那对于贾敏的惋惜逐渐变成了对她来生的祝福,对于林如海原本带着莫名的怜惜变成了在珉县时瞧见他挥斥方遒模样的赞嘆,甚至对于自己,她更是以能够帮助这天下百姓,帮助林如海成就自己的政途,以及稳住爹爹和皇爷爷的天下而感到自豪。 她吹的尽性,而林如海也听的认真。 只有音乐盲人寿安此刻无错极了。 为什么大家都不说话,为什么大家的表情都是这样的认真? 而此刻的林如海神色也带着几分疑惑。 自己这身衣服为何惹得她伤心?先前不是还很喜欢么?? 作者有话要说: 苏清芙:大家都是可怜人,呜呜呜。 开屏林如海:????? 委委佗佗美也,皆佳丽美艷之貌。《诗经.鄘风.君子偕老》:「委委佗佗,如山如河。」孔颖达疏:「李巡曰:宽容之美也。孙炎曰:委委,行之美;佗佗,长之美。郭璞曰:皆佳丽美艷之貌,谓宣姜自佳丽美艷,行步有仪,长大而美。」《尔雅.释训》:「委委佗佗,美也。」郭璞註:「宽容之美也。」清.钱谦益《御史族兄汝瞻画像赞》:「委委佗佗,开颜舒眉。」 第62章 一曲尽之后,少女心中的难受顿时没了干净,反倒是舒畅了许多。 她虽未笑,但却神色里带着的都是欢喜和肆意。 男人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瞧了许久。 但却未上去说话。 直到再一次启程的时候,苏清芙并未回马车,而是飞身上了骏马,看了男人一眼,笑着便先一步纵马而去。 林如目送着女子离开,随后眼底染上了几分星星点点的笑意。 随后上马,追着那缕倩影而去。 苏清芙感受到了身后的动静,有心想要再加速,但此刻双手已经开始发僵,她倒是也不强求,只想等着干脆让他走算了。 没成想男人刚走到她的身边,便也拉住了缰绳。 「怎么不走了?」苏清芙笑着问道。 「臣,自然是随着殿下走。」 男人的声音难得带了几分散漫又肆意。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他说道:「殿下当真是极为善乐。」 苏清芙得意的笑了笑,说道:「也就是一般吧,勉强能入耳。」 说着,她突然勒住马缰,往前冲去。 两人便是一会儿前,一会儿后的,再天黑之前便是到了下一处驿站。 倒是当真如林如海所言,他刚到了驿站便去了里了驿站,不到一会儿,一个官员便上前行礼说那温泉早已是备好了。 苏清芙微微颔首,于是吩咐如玉将自己沐浴的东西带上,在这夜色里就准备去后山上的温泉泡上一泡。 说是温泉,但其实更像是一处小型的宫殿。 只不过这里的宫殿是由竹子修建而成。 周围的灯笼在夜风中摇曳,反倒是有一分格外雅致的意味。 不大的廊桥下是潺潺流过的溪水,水质清澈,飞溅而起的水花洒落在了溪水边的青苔上,看着倒是不像冬日里。 第137页 走过廊桥便是一处竹林,苏清芙已经是有些热了。 她严重怀疑此处是一处火山的山下,只是许久未曾爆发罢了。 不然怎么会出现这样两个极端的气候,山下较为冷,但是到了温泉边儿上,却是感受到了热意。 踩在竹林里专门铺就的石板路后,便是豁然开朗的一处宅院。 「主子,再往里走便是了。」 苏清芙微微颔首,刚走进了屋子里,便发现屋子并非是如今大苏朝一般的屋子,而就像是四合院一般,但中间不是地面,而是一处宽大的温泉池,周围的竹屋子,朝着温泉池的方向全是落地的大门,屋子里摆放着的是宽大的榻子。 几上放置着酒酿以及小食。 苏清芙瞧着很是有几分新奇。 她先是褪下了衣衫,就这么穿着纤薄的单衣,赤脚踏入了温泉池内。 周围伺候着的一个丫鬟奉上了一壶清酒。 苏清芙十分舒坦,她转过身,趴在了池子边,瞧见了哪一壶清酒,便吩咐如玉给她端过一杯。 如玉不疑有他,便蹲着递给了自家主子。 着清酒看似和一般的酒没有不同,到了嘴里时才察觉到了带着荔枝的甘甜和冰凉。 「竟是这般好喝?!」 苏清芙诧异的看了一眼那酒杯,凑到了鼻樑下闻了闻,随后又递给了如玉,让她再给自己倒一些。 这一杯又一杯的,似乎是没有什么酒味,就当是喝什么甜水一般。 就连如玉也被自家主子赏了一壶,主僕两人,你一杯我一杯的喝着,不知不觉的两人便喝了一壶酒。 当深夜,林如海也到了半山上,去了另一处温泉池泡着。 寿安原本也是准备去隔壁小池子泡,刚准备起身,突然听到了一丝异动。 但脚步杂乱,甚至开始爬起了窗户。 寿安:「?」 他看了一眼林如海,便缓缓地往前走,小手臂藏着的刀柄,瞬间落在了手心抵着。 那动静若有若无,似乎是站在了窗户下。 寿安轻轻的推开,勐地怒斥:「谁?!」 原本蹲在了窗户下差点儿睡着的苏清芙被吓得一个机灵,随后那原本合上的眼眸带着几分醉意的睁开。 「谁...谁呀?」 寿安:「?」 他勐地背过了身子,然后听到了动静的林如海此刻走到了窗前,在瞧清楚女子的时候,那双素来冷淡的眼眸顿时微放大。 苏清芙身子晃了晃,在男人伸手扶着自己的身后,老老实实的顺着他的力道靠在了窗沿上,那双素来清亮的眼眸此刻那泛着的水光烫的吓人。 「哎呀,林大人。」 林如海早就闻到了一股酒味,此刻看着女子衣衫不整,双眼朦胧,甚至脸颊上都是带着不正常的酡红色。 顿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殿下,您怎得一个人在这里?」 话刚说完,远处房顶上的暗卫哭丧着脸盯着林如海。 他们哪里敢多看一眼主子? 苏清芙一身衣褥几近透明,外面只披着一件暗卫闭着眼睛给她套上的大氅,双脚踩着软鞋,在这处不大的院子里绕着圈圈儿。 现如今,瞧见了林如海,醉的不行的小猫儿倒是不转圈儿了。 她睁着圆眸,低声说道:「我...我要进去。」 林如海倒是极为有耐心,他伸手将女子的大氅拉了拉,挡住了眼前的美好,低声说道:「那臣来门口接你?」 谁知女子喝醉了,似乎是不想走寻常路,她攀着窗户沿儿,脚努努力,整个人紧绷着,显然是想要从窗户进来。 但她本就娇气,哪里能爬的上来。 眼看着她力竭就要顺着窗户口滑落下去的时候,男人一把揽住了她的背,随后一个巧劲儿,就将她提进了屋子。 但因着女子不配合,于是男人顺着力道便往后退了两步。 林如海害怕她控制不住自己往后仰,于是一手护着她的腰,一手护着他的头。 苏清芙伸手抱着男子的背,脑袋轻轻的磕在了他的心口上。 就是这样,她还是不满意似的。 「怎么回事儿呀。」 她恶人先告状的嘟囔着。 这触感,林如海本就是血气方刚的男子,女子的大氅微微的打开,两人贴着。 远处的竹林顺着山风轻轻摇曳,树影婆娑,显得夜色格外的寂静。 温泉池内的水轻轻的荡漾着,女子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硌住一般,十分的不耐烦。 「这什么呀?」 男人神色一顿,但他在将女子松开之前,那女子的手却无比迅速的摸了过去。 「嘶.....」 就在这个时候,原本有些茫然地女子骤然意识到自己刚才摸得是什么。 她勐地甩开了手,甚至挣开了男人抱着自己的怀抱。 但没能控制住力道,跌跌撞撞的往后退了两步,后脚坎在了榻子上,然后一个天旋地转,她便是跌落在了榻子上。 林如海就那么一动不动,眼眸深沉的看着眼前因着跌落,而显出了裊娜线条的女子。 「公主。」第一次,林如海的声音格外的沉,似乎是刻意的压着,极为忍耐一般。 苏清芙的头顺着摔下的力道,就这么枕在了玉枕上,她的目光难以抑制的看着男人。 林如海缓缓地动了,他就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一般,往前走了几步,直到走到了榻边。 第138页 高大的身影将女子笼罩着,女子虽较之他的身形显得娇小了些,但那双眼眸却胆大妄为,就这么看着男人。 或许是喝了酒,她不是很清醒的缘故,那双眼眸之中的意味犹如那最为浓烈的引。。诱。 「殿下,您喝多了,臣去唤丫鬟来伺候您。」 林如海的喉结缓缓滑动,他话说完,就准备离开的时候。 一双滚烫而柔软的小手拉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指竟是瞬间痉挛了一下,最后就这么任由女子牵着,却没有其余的动作。 女子另一只手缓缓地撑着身子,低声唤道:「林如海....」 她的嗓音格外的粘腻,那尾音就像是似乎有着尚未说尽的话一般,但这缠眷。 男人不动,微微侧过头看着屋外。 「殿下,臣...」 「你为何不愿看我?」 女子稍稍用力,男人就要挣开的时候,她差点顺着力道跌下了榻子,男人只得一捞。 在他重新将女子放回榻子上的时候,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那么一点点的缝隙。 女子伸手揽住他的脖颈,那双泛着醉意的眼眸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就么看着他。 这神色就像是她是世间最为乖巧,最为精緻、又最爱他的一般的妻子一般。 没有人能抵抗得住。 包括林如海。 他眼眸微微敛起,双瞳犹如漆黑的能吞噬人的深渊一般的看着她,双臂撑在那女子的耳边,那微微弓起的背嵴上因着极为用力而绷着的如白玉一般冷白的肌肉在湿。透了的单衣下是那样的清晰。 「殿下,您知道在您在做什么么?」 女子轻轻一笑,随后微微仰起头。 那带着荔枝香甜的软糯瞬间贴在了男人因着极力忍耐而显得殷红干热的唇上。 男人勐地一震,女子手下的肌理甚至一瞬间僵硬到了极致。 「林如海,你是不是不行?」女子说了今晚第一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 苏清芙:酒壮怂人但,这男色到底是难以拒绝吶。 林如海:她定然是很爱我。 第63章 林如海手臂轻轻的往上撑了撑,将两人的距离稍稍拉开。 但他的眼眸却是紧紧的锁着眼前少女的双眸,不肯离开分毫。 「殿下....」男人的嗓音极为的压抑。 接着,就在女子的神色带着几分戏嚯的时候,少女的唇瞬间被人用力的轻吻。 唇齿间全是那香甜的荔枝酒的甜味。 屋内的烛火因着顺着窗户进来的寒风,惹得它不断地跳跃着,将那屋子的墙壁上倒映着的身影拉的格外的长。 因着角度的缘故,一开始只能瞧见一个颇为高大的身影,但在那肌肉喷张的身影吗勐然的撑起身子的时候,一只明显纤细的手伸了出来。 此刻,屋外山风唿啸而过,那原本在夜色里安静的竹林,被带着山涧里白日残留着燥。热的风颳过。 竹子似乎是有些诧异似的,先是竹竿僵直,接着勐地被那丝毫不停息的狂风颳起了叶子,露出那光洁顺滑的枝干。 带着白日里滚烫意味的夜风席捲着竹竿的全部,甚至是不放过一丝一缕,直到那竹林的杆子就像是承受不住了一般,轻轻的摇晃了起来。若是细细的听,甚至能听见那树干发出一声又一声的轻吟。 然后狂风忽地骤停,但周围那带着几分燥热的温度却仍旧残留在树干上,令它似乎是还未习惯一般的轻轻颤抖着枝叶。 接着就在这间隙之中,那狂风似乎是对着那层层叠叠竹林耳语了什么一般,不等竹林的回覆,便又掀起了这夜里最为热烈的热浪。 猝不及防的竹林似乎是一开始有些不堪忍受一般发出带着几分恼羞成怒的破碎声,过了一会儿又带着几分甚至没能压抑住的似乎是痛,又似乎是挽留。 另一间屋子的如玉醉的不成样子,睡在榻子上,一张脸睡得酣眠,根本没有察觉到隔壁的屋子里那不断跳跃着的火焰以及那支离破碎的嗓音。 窗外的天空明显不似珉县,天边泛着鱼肚白色的时候,苏清芙才浑身湿透的昏睡了过去。 此刻林如海反倒是神采奕奕,似乎是这一晚上睡得极为舒坦。 此刻倒是用不着寿安备热水。 他揽着女子的腰肢便将走进了池水之中,微微有些发烫的热水瞬间将两人包裹。 女子在睡梦之中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嘆息。 直到一炷香后,女子才穿着单衣睡在了床榻之上。 一个时辰之后,如玉一脸奔溃的寻到了自家主子的门口,只是门口守着的寿安,将如玉带到了一边的角落,说道:「主子说了,今日先不着急赶路,等公主好好的休息吧。」 话说完,神色里欢喜的就像是过年了似的。 如玉:「?????」 她很是怀疑的上上下下的将寿安看了一遍,说道:「那便是好的,我先去看看主子。」 寿安:「哎哎哎....小姑娘你怎么就这么不懂我的意思呢」 如玉躲开他想要拉着自己的手,说道:「你什么意思,我管你什么意思。」 说着,就径直将门推开了。 然后:「........」 竹房里的床榻并非是一般富贵人家的床榻,而是那种专门造的比较宽,能够容纳三四个人躺着的贵妃榻的样式,于是没了帐帏的隔断,她一开门就瞧见了屋子里的风光。 第139页 床榻上不光是躺着苏清芙,还睡着一个男人。 如玉:「!!!!!!!!」 驸马和公主睡在一张床榻上倒是没有什么事情的,但是现如今这个情况..... 只见女子穿着明显不符合自己衣服的寝衣趴在了男人的怀里,她那双原本粉嫩的双唇此刻却显得格外的殷红,纤长而又白皙的脖颈处都是一点一点的红紫色的痕迹。 更是令如玉一个小姑娘羞红了脸的是,公主的双腿... 简直是有辱斯文! 她跌跌撞撞的退了两步,这才恍然的惊觉了什么,双手捂着嘴,悄然地推出了院子,关上了门。 早在她开门的时候就早早地退出去了十几米的寿安此刻一脸慈爱的看着面红耳赤走出来的如玉。 如玉愣了愣神,完全不知道自己只是喝醉了一晚上为什么就发生了这么离奇的事情。 而且据她观察自家的公主,似乎是根本就没有很喜欢这位驸马的呀? 而一旁的寿安则一脸的满足。 终于呀,终于自家的主子得偿所愿,求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才是。 最后如玉在寿安得意的神情之中,无语的剁了剁脚,接着去问了厨房,吩咐人买了老母鸡上来,然后又从自家的行李之中拿了一只百年的人参。 公主这般的疲累,理应好好的补一补才是呢。 直到午后,苏清芙才从酣眠之中缓缓地醒来。 苏清芙先是依着以往的习惯伸了伸懒腰,却刚有动作的时候,就感受到了那温热的体温,她瞬间便整个人都僵硬住了。 男人似乎是没有感觉一般,低沉的声音响起。 「公主,您可是饿了?」 因着两人的姿势,他在出声的时候,那声音自胸腔震动,不像是传入了她的耳朵里,更像是传入了两人挨着的心口。 她的脑袋趴在男人的脖颈处,至少稍微的气息有变动,男人自然是能感受到的。 苏清芙不由得感受到了自己的耳廓开始变得滚烫了起来,一时间昨晚发生的事情就像是洪水一般,压抑都压抑不住的全都袭如了她的脑海之中。 有些画面,简直臊的她心都在跟着颤抖。 她没有说话,男人也不多问,原本揽着她腰肢的手轻轻安抚一般的动了动。 女子因此悄然的睁开了眼眸,入目的便是男人那稜角分明的下颚,挺直的鼻樑,以及微微垂下的纤长的眼睫毛。 瞧不见他的眼眸,便是看不清他的神色。 只是在这如玉一般的面容上瞧见她以往从未瞧见过的温柔。 她的目光委实过于的热烈,男人微微侧头,那双黑亮的眼眸骤然和她对上。 那看似平静的黑眸之下的温柔和欢喜却沉甸甸的,压在了眼底。 屋子里十分的寂静。 随着屋外微风吹动竹林的沙沙声,女子终于是开口了。 「林驸马,早安。」 林如海:「........」 他似乎是有一些意外一般,先是怔愣了一瞬,接着伸出手,捏住了女子的下颚,在她的眼眸看着自己的时,微微的俯身,轻轻的含住了她的下唇。 苏清芙做了昨晚那般胆大妄为的事情没有觉得害羞,就显示今日清晨醒来想起的时候,也只是微微的有些尴尬。 但现在在被男人这般万般珍重却又缠绻的含住下唇的时候,顿时心里有像是被人轻轻的捏了一下一般,猝然却又羞赧。 她慌张的轻轻的挣开了男人的唇,在抬眸瞧见男人那带着温柔的眼眸时,心中慌张的想到。 一定要自然,一定要十分的自然,就像是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 无论昨夜发生了什么,都一定要装作很自然,就像是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一般。 她想了想,于是揽着男人的脖颈轻轻的笑了一声,然后撑着身子,低声说道:「有些饿了呢。」 林如海:「........」 或许苏清芙忘记了,林如海在朝堂之上的威风,她似乎是也忘记了在朝堂的斗争和倾轧之中,他的对手又是如何会演习的老狐狸们。 此刻他看着女子极力掩饰但是依旧是明显有些闪躲的眼神,以及那僵硬的转移话题的模样,心中很是有几分啼笑皆非。 但心中却无可抑制的因为她的慌张而将那二十几年都循规蹈矩,甚至是冷硬的心变得塌软了一部分。 思及昨夜女子的动静。 这位名动天下的国宁公主,竟是这般的爱自己。 「嗯,公主确实该饿了,早膳都未用。」 男人的话说完,苏清芙那本就充满了痕迹的脖颈瞬间染上了一片的绯红色。 正在她想着等会儿自己该怎么下榻之后,干脆利落的去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时,她支起的身子一软,那腰肢竟就像是被人拧了一般,此刻软弱无力,酸疼不已。 「嘶...」 她一个跌倒,被男人的双手给扶住,随后抱在了怀里。 她伸手去揉了揉,掀起了一点点的衣角,垂眸瞧去,那清晰的手指印映入了苏清芙的眼帘。 苏清芙顿时脑海之中浮现出了那昏暗之中的画面,却又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该是发火还是继续转移话题说什么的时候,屋外传来了如玉的声音。 「主子,您可是要准备用膳?」 分明是如玉听见了两人说话的声音,于是就端了膳食来。 第140页 「进来吧。」 苏清芙当真是饿了,于是便先趴在了床上,瞪了一眼林如海,这才对着屋外唤道。 如玉小心的奉着一盅汤进来,说道:「嗯,这是奴婢今晨一早就在小厨房里熬上的鸡汤,主子您定然是疲累,这个时候补一补身子最好了呢。」 其实....还好吧。 作者有话要说: 寿安:公主殿下定然是爱惨了我们主子,才会这般的不顾礼仪规矩献身。 林如海矜傲颔首,以示贊同。 苏清芙:?三分功力而已,效果不错。 第64章 苏清芙:「..........」 补身子什么的太羞耻了啊!! 她原本挺饿的,但现在却没了心思,只想着蒙着面将今日度过。 她身子晃了晃,低声说道:「突觉有些疲累,本公主先行休息一会儿。」 林如海:「.......」 屋外没得到消息的如玉:「?」 还是林如海扶着女子的肩膀,随意的说了句:「进来。」 屋门被打开,随后如玉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接着将门又关上。 「主子,您先起来用些膳如何?」 如玉自然是一眼便能瞧清楚苏清芙到底是谁没睡醒的。 床上趴着的女子被迫睁开了眼眸,她瞪了一眼如玉,这才说道:「过来吧。」 林如海躺在床榻上,看着身上的女子缓缓起身,那原本就白嫩的耳尖儿此刻泛着红,瞧着就像是要滴血了似的。 这鸡汤倒是不止一碗,等着林如海起身沐浴后,苏清芙此刻倚靠在榻子上,安安静静的捏着勺子轻轻的一勺一勺的喝着。 屋子里很是安静。 半开的窗户口露出一片方块的日光,光柱里尘埃起起伏伏,少女坐在阴影处,那张绮丽的面容,此刻很是安静,但那脸颊处微微泛着的红晕却彰显着昨夜的漫长。 对面的椅子发出一声轻响,男人坐在椅子上。 苏清芙忍不住的用眼眸瞄了一眼男人。 面容白净,而显得那剑眉和眼眸格外的漆黑。 鬓角微微泛着湿润,瞧着很有几分雨过天晴的美感。 偏偏他穿着寝衣,那肩背端起玉碗时露出的几分肌肉的轮廓,显示着男人的身型。 苏清芙即便是浑身都在酸疼,但是也控制不住的心中美了一会儿。 啧。 如此,倒也算是不错。 现如今她又发现了一项成婚的好处。 嘿嘿。 嘶..... 她刚打算动一动,那瞬间酸疼的腰肢令她勐地垮了身子,靠回了软软的垫子上。 对面一脸淡然的男子,在用勺子喝汤的时候,轻轻的勾了勾嘴唇,随后那笑意逐渐从嘴角转移到了眼眸之中。 不同于公主夫妇的欢喜和和睦,此刻的江南如临大敌。 甄家本就是金陵大族,甚至在整个江南的势力都不算小。 当初皇帝南巡,四次接驾。 每一次都令皇帝满意而归。 甄家在文人之中颇有些美誉,甚至于在整个江南都很是有些名声。 有了钱权,不过是为了些名声,从十年前起,甄家就开始陆陆续续的资助一些当地的学子,若是考中了举人,更是有十两银子的礼。 十两银子,那可是能买一处小宅子了的。 到如今,整个江南许多出生不显的官员都曾受过甄家的恩惠。 如此,树大根深。 即便是林如海来了江南,做了总督,怕也是步步维艰。 毕竟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呢。 甄家和江南的世家大族可都是这样想的。 甚至甄家先就得了消息,说是在京城的时候,泰安公主就曾送给国宁公主十二美男,竟是没有退回去。 家中人早就在江南寻了美男子,只等着公主到了,便安排人去伺候呢。 林如海和苏清芙在十日后,终于是到了江南。 两人一个进了内宅收拾休息,一个直接去了衙门。 他素来是雷厉风行的人,直接当夜便寻人将这十几年的帐簿拿出来。 江南的官员早就有了准备,帐簿甚至是人都准备好了。 林如海冷笑一声,竟是将人全部换了一批。 顿时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甄家并行两路。 甄应嘉则带着儿子前去给林如海请安叙旧,而甄夫人则带着家中幼女前往后宅给公主请安。 苏清芙原本是没能起来的。 自从那日开了荤之后,她和林如海都有些上瘾了,是不是的总归是要三四回水的。 今日又是午后才醒来。 江南的冬日较之北方暖和了许多。 屋子里放着两盆炭火,甚至用不着穿冬日里的衣褥,穿着秋日的裙子,靠在软踏上,膝盖上铺着一层小毯子,最是舒坦不过了。 「甄夫人?」 苏清芙想起了一年前瞧见的那眉宇间都是得意和厉害的妇人。 那甄欢也是个泼辣的。 她轻轻的笑了一声,说道:「行了,让她们进来吧。」 如玉得了命令,也就走了出去。 不到一会儿,那厚重的门帘儿被人撩起来。 入目的甄夫人穿着一身诰命的衣服,身后的小姑娘拘谨而又安静的跟着走了进来。 两人并不敢直视公主,微微的垂眸,看着地面缓步走来。 第141页 「甄家妇人给公主殿下请安。」 「甄家女给公主殿下请安。」 苏清芙将手中把玩儿着的玉如意随意的放在了矮桌上,声音冷淡的说道:「甄夫人起身说话。」 她的声音响起,甄夫人先是一愣,总觉得声音有些熟悉。 但却不敢多看,只看着眼前一涮粉面白底的绣着祥云纹路的鞋子缓缓起身。 「如玉,赐座。」 「谢公主殿下。」 苏清芙等着两人坐了。 甄夫人这才抬首,看向了首位的女子,这一看便浑身都僵硬了起来。 而甄欢根本没有发现自家主子的异常,心中高兴瞧见了公主殿下,若是日后讨得公主喜欢,能常伴左右,入了宫,若是得了那家后妃的青睐,攀高枝做了皇子妃嫔定然也是有的呢。 谁知她一抬头,瞧见了女子时,顿时身子也僵在了原地。 空气瞬间的安静了下来。 如玉很是有些疑惑得1看了两人一眼,心中却带上了几分不屑。 什么世家大族? 瞧见了主子也不用这般害怕吧?! 苏清芙是知道内情的,她不快不慢的端起茶盏缓缓的喝了一口。 就像是没有察觉到妇女两人的异常。 而此刻的甄夫人确实心中惊涛骇浪。 她恍惚地想起,前面的时候,京城之中传来的消息,说是国宁公主当初下了江南躲避四皇子的追杀。 当时她还不以为意,哪家的公主当真会让自己流落民间? 到如今,她却是明了了。 她倒是还好,几个唿吸之间便镇定了下来,而一旁的甄欢却是差点连坐都没有坐稳当。 浑身发软的垮在了椅子上。 苏清芙轻轻的勾了勾唇,似乎是心满意足了。 「甄夫人,您家幼女瞧着似乎是有些病弱?」 女子的声音不冷不热的响起,带着几分矜贵的关心。 甄夫人到底是见过了大世面的人,她强行的压下了心中的不安,转头看了一眼脸色惨白的女儿,客气的笑了一声,说道:「公主殿下赎罪,小女没见过失世面,此刻竟是在殿下面前失仪。」 苏清芙微微一笑,也不多过问。 原本甄夫人准备了一肚子的好话,竟是一个字都没能说出口。 直到一炷香后,母女两人便神色惶然的出了门。 而甄应嘉显然也是没得到好脸色,一脸凝重的上了马车。 但甄家到底是当地的大家,于是在第二日林如海和苏清芙正在用膳的时候,整个江南已经开始传林如海忘恩负义。 苏清芙:「?????」 如玉似乎是强调一般的说道:「是的,都在传驸马爷攀了公主的高枝儿之后,可就将前程往事忘了个干净。」 虽然这件事很无耻,但却很有效。 毕竟若是捂住一个人的嘴或许是可以的,但是即便是公主,也不能捂住所有百姓的嘴。 本来林如海尚了公主这件事就是个谈资,现如今新上任,又带了公主前来,百姓们一传十,十传百的,竟是不到两日的时间,不光是百姓,就连文人之间都开始怀疑林如海的品性,是否是真的可以作为一方总督。 林如海不以为意,一日清晨,苏清芙捏着林如海的脸颊,神色略有些担忧的问道:「你可是受了有些影响?」 男人如墨的眼眸带着温柔,目光直直的看着女子,神色间就像是很是喜欢她一般。 反倒是将她看的略微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两人纠缠缠绻,她如今是越来越大胆的,但若是就这么相互的抱着,两人贴在一起,男人总是沉默而又专注的看着她的时候,苏清芙便会慢慢的开始不好意思起来。 「不会,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雕虫小技罢了。」 男人随意的说道。 他的手轻轻的抓住了女子的手,捏到了眼前。 苏清芙轻轻的抽了抽,没抽动。 男人神情不变,那那双看着她的眼眸却柔和了下来。 那双眼皮极为纤薄,他放松垂下的时候,给人一种散漫而慵懒的感觉,纤长的眼睫毛轻轻的煽动着。 「干嘛?」 苏清芙嘟了嘟嘴,似乎是很不满男人困住了她的手。 男人不语,只是稍微的用了些力气,将她的手放到了他晨起时温热的唇边,轻轻的吻了吻。 苏清芙:「........」 少女顿时脸颊翻红,甚至连那如玉一般的脖颈都泛着绯红。 这男人当真是平日里越冷淡,日后在这床榻之上就越发的.....令人招架不住。 偏偏他还一脸的淡然。 「与其说这些,不如殿下告知臣,那甄家给殿下准备的美男,您可还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清清:妖孽,滚开!!! 林如海:果真是很喜欢臣。 第65章 苏清芙:「?????」 什么玩意? 她转过身子瞧了一眼如玉,如玉这才走上前说道:「昨日那甄夫人离开时,不知如何想的,竟是将三个男子送到了管家处,管家不敢收,于是那几个男子就一直等着。」 苏清芙:「........」 现如今怎么都以为她好男色? 即便是确实是有些好,但眼光可极为高了,好不好!! 她当真是无语,那些个男的,谁知道怎么选过来的,届时感觉不是她在......而是那些男的在占她便宜吧!!! 第142页 但显然此刻,话是不能这么说的。 苏清芙想了想,瞧着身前目光一眼不错瞧着自己的男人。 这么多年了,非要讲什么男色的话,也只有眼前这一位了。 感受到了男人的手越来越用力,她轻轻的伸手揽住了男人的脖颈,这个姿势瞬间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林如海:「.......」 她却是越发的大胆了,就这么看着男人绯色的双唇,那带着幽香的唿吸纠缠,交织。 甚至能够感受到男人平静神情下那炽热的情绪。 她不知为何心情很好,目光含着一点点盈盈的笑意,语气缓缓的刻意的带着几分她以前学的一点点江南的语调,低声说道:「这有什么,本公主自是只求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的。」 男人的眼眸沉了沉,原本揽住女子腰肢的左手,瞬间揽住了女子的后脑勺,轻轻一压,两人原本就唿吸相缠,苏清芙甚至是来不及拒绝,就已然感受到了男人灼热的唿吸。 即便是腰肢酸软,但最近这几日苏清芙很是有些上瘾,于是使劲的揽住了男人的脖颈,沉迷其中。 直到午前的时候,林如海才抱着苏清芙沐浴。 女子此刻倒是真的没有了丝毫的力气。 她倦怠的倚靠在男人的怀里,那如玉一般的手臂懒散的在男人的心口处盘旋。 似乎是有些不解似的,她微微抬头问道:「难道你每日清晨在校场里练武,主要发力点就在.......」 说着她的手指不轻不重的用力按了一下男人那点点。 林如海:「......」 京城的船舶昨儿也就到了,今早一个早晨屋子里收拾的干干净净,甚至连摆件都和公主府没有什么两样。 林如海抱着她走进浴室时,入目的便是一个巨大的浴桶。 完全是可以容纳三五个人的那种。 甚至周围立着的四个丫鬟,身后都跟着小丫鬟,每个小丫鬟的手中都奉着洗浴的器具。 他在京城的时候虽然也是住在了公主府一日,但是却被安排到了其他地方沐浴洗漱,前儿又是在路上,竟是面对这般大的阵仗,一时间竟是怔然。 苏清芙倒是没注意他神色如何,瞧见了浴桶里的清水时,轻轻的身子斜了斜,说道:「快些过去。」 林如海沉默的抱着她迈步走入浴桶之中,温热的水漫过两人的身子,丝丝绕绕的温烫通过皮肉,缓慢的冲到了骨缝里。 苏清芙似乎是将他当作了靠垫,就这么懒散的依靠在他的身上,舒心的嘆了一口气。 林如海瞧着她这副模样,那双漆黑的眼眸含着一些水光,显得格外的温柔。 然后,如意走上前,将那粉白的和深红的花瓣均匀的洒落在了水面上。 女子的身形本就在水面上一点点,那花瓣顺着水漂浮,含了一点水,最后浮浮沉沉的,黏在她的身上。 浅淡的遮住了她那肆意的春光。 古文人自有犹抱琵芭半遮面,更何况林如海是其中的翘楚,更是不能拒绝其中的美妙。 几乎是一瞬间苏清芙就感受到了男人的异常,温热的滚烫划过肌理时,引得她本就酸软的身子更是晃晃悠悠的。 她却故作不知,微微转身,揽着他的肩膀,脸颊带着几许微红,满头的青丝垂在身后,被水打湿垂在身后,鬓角处却有几缕髮丝胡乱的黏在脸颊处。 显得格外的娇媚。 水汪汪的眼眸带着春情,她就这么肆无忌惮,目光程然,最后就在林如海那双沉甸甸的几乎是能将她吞噬了的眼眸里,她开口说道:「林总督,您可是觉得奴家貌美?」 林如海揽着她的手绷得僵硬,神色依旧是没有什么变化,只是那双眼眸越发的黑沉了。 但苏清芙却是知道,他似乎很是喜欢呢。 偏偏到了这个时候,苏清芙转身就挣开了他的手臂,往着另一处浴桶靠着。 没了遮掩,林如海的..就这么赤。裸。裸的展示。 苏清芙对自己的行为所造成的后果一清二楚,但此刻面对男人这般坦荡的模样,反倒是有几分羞赧。 也不愿意沐浴了,干脆扶着如玉的手缓缓地走出浴桶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几个丫鬟走上前,将手中的沐浴皂奉上,如翠接过,轻轻的洗着女子身子。 林如海在如意准备给他清洗的时候,拒绝了,自己利利索索地洗完之后,穿上了递过来了的单衣,先一步地走到了内室。 苏清芙在他看似沉稳,实则略有些仓促脚步离开的时候,面容上闪过几丝得意的神采来。 「哼。」 她带着几分娇气的哼了一声。 给她沐浴的如翠和如玉相互对视了一眼,两人也带着几分笑意。 公主现如今是越发的习惯了婚后生活了呢。 直到两柱香后,苏清芙这才穿着一身单衣走了出来。 垂在腰后的青丝被帕子裹着。 殿内,穿着一身洁白寝衣的男子端坐在南窗下的榻子上,手中捏着一本书,目光沉静。 面容清俊无双,身姿笔直如松。 苏清芙脚步微微转了个弯儿,就这么走到他的面前,坐在一边的榻子上,皓腕将自己的下颚捧着,斜斜的倚靠着,目光殷殷,嘴角勾起,带着几分笑意。 「林总督,您可是觉得清清的头髮好看吗?」 她声音柔软,但带着几分刻意的江南婉约的口音。 第143页 第66章 屋子里瞧着很是热闹,净室内的丫鬟们忙来忙去的收拾着东西。 不到一会儿便鱼贯而出,只剩下了如翠一个大丫鬟,其余的人便都退了出去。 林如海看着倚靠在榻子上的女子,她的满头乌髮此刻用棉布包裹着。 但他却清晰地记得女子那散落在床榻上的发梢,以及方才在净室内那黏在脸侧的几缕髮丝。 这当真是一种极为陌生的情绪,林如海的眼眸缓缓地从她包裹着的头髮上收回,对着她那双带着几许期待的目光说道:「当然很是漂亮呢。」 女子果真因此绽开了笑颜,她缓缓地再一次将身子靠前,吩咐如翠将裹着自己头髮的棉布抽开。 然后对着林如海说道:「可是本公主为了这满头的青丝可是奉献了不少时间呢。」 如翠走上前,将那略微带着湿意的髮丝铺开,落了满背,带着一点点水珠的发梢垂落在腰后,最后水珠一点一点的滴落在如翠铺着的小帕子里。 林如海的目光瞧着她的头髮,颇是有些贊同的说道:「殿下的头髮当真如瀑布一般。」 他话刚说完,苏清芙便起身,将他手中的书拿开,接着在男人略有些茫然地视线里,坐在他的身边。 如翠几步上前,将手边托盘里放着几张干帕子奉上,放到了林如海手边的矮桌上。 「驸马爷,公主的头髮最是精贵,都是用小帕子轻轻的,一点一点小心翼翼的吸干了水分才可以呢。」 林如海:「.........」 他自幼读的是圣贤书,圣贤书之中除了家国大事,还有便是不可玩物丧志,甚至不能拘泥于情爱、酒色之中。 即便是和贾敏成婚之后,两人也是依着规矩,相敬如宾。 哪里有这些操作? 林如海随手拿起一方帕子,细细地看了看,接着试探着就将那帕子放在了她稍微泛着湿润的发顶上。 苏清芙:「?????」 如翠:「..........」 只有林如海似乎是觉得自己很对,甚至将那帕子放上去之后,还想要用手揉一揉。 苏清芙瞬间感觉到了自己头顶的发乱了起来。 「哎哎哎....」 「驸马爷!」 如翠连忙阻止道。 林如海手一顿,说道:「可是有问题?」 如翠将主子头顶上被挼的乱七八糟的帕子放了下来,又小心翼翼的用一旁放着的象牙梳将蹭乱了的髮丝梳好,这才缓缓的说道:「公主的头髮哪里能和一般的男子相比呢?」 说着,她转身将象牙梳放下,拿出一旁的一个盒子,打开后,露出里面淡黄色的膏状物。 「这是香泽,要用这些帕子包裹着公主殿下的头髮,吸水,直到殿下的头髮润泽,刚好适合抹发,便用特制的象牙梳,沾了香泽,从头缓缓地梳到尾。使得每一根髮丝都有被滋润,才好呢。」 说着便亲手给林如海演示了一遍。 林如海看着如此繁琐的流程,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苏清芙转过头来,瞧了他一眼,随后似乎是漫不经心的的回首,看着前方,说道:「若是林总督有其他的事情,你也可以随意的去忙便是了。」 林如海:「.......」 他伸手接过那帕子轻轻的裹住了女子的发,缓缓地用力拧干吸水。 又等着如翠将沾了香泽的象牙梳递了过来。 轻轻的梳了起来。 林如海随看着清俊,实则武力不俗。 梳头的时候即便是控制着力道,力气也较之一般的丫鬟力气大。 「嘶....」 苏清芙只感觉自己的头皮被撕扯了一下。 男人此刻简直比拿枪还要身子紧绷,瞬间将象牙梳放了下去,就要去看女子头顶。 幸好只是稍微的有些划痕。 苏清芙本想着将他调教出来,自己日后好享受,反倒是没曾想自己受伤了。 她将林如海赶走,老老实实的让如翠给她疏通自己的青丝。 午后,等着苏清芙在梳头髮的时候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反倒是被撵走的林如海穿着一身的官袍去了江南书院。 书院颇大,修建的不错,甚至刚进门的时候就能瞧见一处的石头上雕刻着书院高中的学子名称。 书院祭酒得了消息,殷勤的上前,给林如海行了礼,这才说道:「总督大人亲自前来,有失远迎。」 林如海微微颔首,目光从学院内那些学子朝着他瞧过来的目光。 带着几分很存粹的.....厌恶。 第67章 这倒是令人丝毫不意外。 那忌酒顺着林如海的眼眸瞧过去,神色便很是有些尴尬。 他当真是有几分无力,忌酒姓林,算得上是和林如海是几百年前的本家。 他本事不如林如海,但心思却不浮躁,一心想要照顾好学院里的学生,甚至在林如海做了总督后,高兴的当晚喝了一杯珍藏的酒酿。 第一,林如海算不上是豪门背景,即便不是寒门子弟,但却也不是那等子出生极为高贵之人,一定程度上也能了解学子求学的艰难。 第二,林如海探花出生,文人立功,若是能有幸指点一二学院的学子,日后不光是被指点的学子在这位日后在这位权臣面前露脸,就是这个学院指不定都能在林如海面前留下好印象。 第144页 可还没高兴两日,林总督刚到了江南没有两日,他就发现私底下的学子总是悄悄地在说些什么,直到一个晚上,他突击检查,竟是被他查到了私底下传阅的「小本子」。 里面写了一个贫寒子弟求学,高中之后被一勛贵族长看中,将嫡女嫁给他,谁知竟是一朝落入魔窟,没个几年便搓磨而死,而那族长去世,勛贵人家已经抑制不住那子弟,于是丝毫不顾当年情谊,转身便娶了另一个更为高门望族的娇蛮嫡女。 这……一看便是说的林如海以及苏清芙。 后来私底下镇压,稍有动作,便发现自己似乎是被一双瞧不见的手给压住,就像是要被压着整个人人陷入泥淖之中一般。 「那个……林总督,您请这边来。」 林如海侧目,看了一眼忌酒的神色,随后将目光送到了那门口的道路上。 来来往往的行人,以及形形色色的神情。 他轻笑了一声,说道:「不必这般繁琐,本官今日就来看看。」 似乎是当真看了一看,只是简单的瞧了一下住宿和饮食,和书馆,林如海没耽搁多久,出了门。 「主子,都备好了。」 「走吧。」 林如海最后立在街口,看着这书院,哪些书院之中的窗口内,哪些少年或者是青年神色带着几分警惕的望着他。 「你说什么?!」 苏清芙手靠在引枕上,目光是很有几分诧异。 如意立在一旁,目光带着几分亮晶晶。 「奴婢说,驸马爷今日要在菜市场摆讲解堂。」 苏清芙一脸懵逼。 她想了想,连忙招唿道:「快些,本公主也要去看看。」 如玉刚要出去准备,苏清芙又想到了什么似的,说道:「低调些,就当是这江南一般的官家小姐吧。」 寿安的小儿子寿山最近在府邸里做管家,他也是个机灵的人,一听到公主要出门,也要低调,连忙上前给如玉说道:「如玉姐姐不用麻烦,就在菜市场不远处的一处酒楼就是咱们林家的,直接二楼雅间里,不光公主不用麻烦掩盖身形,就是坐在雅间里,下面的场景也是瞧得清清楚楚的呢。」 如玉称赞的看了一眼他,说道:「届时,定会报告给公主,让主子赏赐你。」 于是等着林如海刚坐到哪准备好的席位上不久的时候,苏清芙也做到了二楼的雅间上。 几乎是这边的窗户口一打开,林如海便抬头朝着这边看了一眼。 他视线极好,几乎是一瞬间便瞧清楚了屋子里的情形。 女子穿着一身水清色的衣裙,堕云髮髻上戴着金冠。 刚进门,椅子上已经铺好了她专用的毡垫和靠背。 案桌上是寿山殷勤的摆放着糕点。 少女刚坐上椅子,目光便也朝着他瞧来,撞上了男人的目光之后,她眼眸一亮,手缓缓地撑住自己的下颚,那双圆圆的眼眸微微弯起,带着几分明媚的笑意。 这一瞬间,男人似乎是闻到了昨夜里女子黏在他怀里时,他闻到女子白嫩的脖颈里带着的那一抹香甜幽香。 在这样严肃的场面,他竟是有了出生以来第一次在正式的场合里晃神。 他紧绷着身子,控制住自己的神色微微转头。 如玉瞧见了驸马爷朝着主子看过来,但神色却是一脸的冷然,不由得扯了扯嘴角,低声对着自家主子说道:「林驸马这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吗?」 苏清芙却瞧着男人,眼眸弯的就像是月牙一般。 心中得意。 一炷香后,看着菜市场站满了人,林如海这才缓缓的起身。 他姿态容貌委实过于俊逸。 一身总督官袍被他穿的硬是风采神朗。 上一任总督,或者是在这江南之中大部分的官员要么大腹便便,要么便是过于消瘦。 今日百姓们骤然看到了身姿挺拔,那江南的微风轻轻吹过,掀起一点点男人的衣决时,都不由自主的停住了细语。 只见他站直了身子,接着双手抬高到胸前的高度,合十,目光诚然,缓缓地躬身行礼。 「本官姓林,林如海,姑苏人士,官至江南总督,如今奉旨上任,到江南不过几日。」 他行完礼,站直了身子,微微一笑,使得这张清俊的面容更为俊美。 可他的眼眸确实是这样的沉静,配合着这一身官袍,竟是令人无端的带着几分敬重和威仪。 他含笑看着底下密密麻麻的人,甚至因为得了消息,还在街口上不断朝着菜市场涌来的百姓。 「本官这几日,第一呆在了总督府查看了这几年的公务,今日上午去看了一眼学院,然后便来到了这里。」 他环视全场,声音凛然,字字清晰,似乎是为了百姓们都能听懂话,他并非咬文嚼字,反而是说着一些大白话。 「或许你们大多数人,甚至学院的学子们都想着今日我林如海要「演说」,场地也会是在学府,毕竟他们是文人。」 「可不是,我林如海今日并不是以文人的身份,或者是探花的身份来这江南,我是为了江南的百姓才来的这里。」 「这些话,这些用词,我对着百姓说,有疑惑为什么百姓今日当面质问于我。」 此话一落,瞬间下面站着的形形色色的人顿时脸色各异,有些是兴奋,有些是不信任,甚至有些是茫然,甚至有几个人脸色瞬间难看,和周围的人对视了几眼。 第145页 就连二楼雅间里原本眉眼带笑的女子都缓缓的收起了神色,她放下手中的瓜子,坐直了背嵴,目光直直的看着男人,没有丝毫的言语。 立在一边的寿安缓缓的捏紧了手中的刀柄,无声无息的站在一边,和他往日的形象一点都不相符。 林如海就当作没瞧见一般,就这么立在案后,朗声说道:「我可毫不避讳的说,此次奉旨来江南任职,第一便是反腐反贪。」 他话一落,下面瞬间又如蚊子嗡嗡一般的议论了起来。 「切,大人您如何反?」 「我瞧着您这副模样,都说有多大本事揽多大活儿,您连家事都处理不好,何谈国事,有何谈百姓大事?!」 林如海闻言,轻轻一笑,说道:「这位百姓说得好,我林如海并非是没有听到这两日的流言蜚语,都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可在我政务上却无人置喙,硬是只有在家事上来传一些蜚语。」 他缓缓道来,不快不慢,神色间带着和煦,说出的话也没有攻击性,但却一字一句的,让人无法反驳。 「本官任职两淮盐运使时,起初也是有人窥我年岁过小,资歷不老,甚至背景不硬,也有蜚语说我依靠着丈人侯府门第才有了这样高的位置。」 「各位百姓,两淮盐运也是江南一部分,当初猖獗的私盐,如今还剩多少?当初榨取百姓钱财被私盐商贩养着的匪徒又有多少?」 「江南的税收因此增加多少?官道上押韵物资时又安全了多少?」 朗朗的声音,一字一句的传入众人的耳朵里。 「我林如海如今既然是到了江南,以前做盐运使尚未说的话,今日便敞开了说,若是我林如海依靠谁,我靠的是皇帝的圣旨,皇帝最是担忧百姓,最是为百姓的生活操心,而本官就是皇帝放在江南的刀,砍除哪些吸食百姓的贪官污吏,也是皇帝的眼,专门来看江南百姓的生活是否安逸,也是皇帝爱民如子的心,若是有任何的不平,尽可提出来!」 话语就像是落入油锅的水,一瞬间将安静的场地掀翻。 「你说提出来,现如今您在菜市场,我们可以见到您,但若是今日之后呢,咱们有了冤情可如何寻你?!」 此话一出,一个站在底下的官员快步走上前,朗声说道:「本官乃江南府知府,若有冤屈,均可在上报!」 百姓哪里会关心什么驸马爷的家事?即便是林如海后宅之中当真是有什么,也不过是饭后的谈资罢了,闹成今日这个地步,不过是害怕遇到了一个不管俗事,又利用他们江南底下贪污,面上却又劳苦功高,最后财权两得,却不管他们百姓死活的总督罢了。 如今他既然承诺了,那么他门只有高兴的,哪里还管什么有恩没恩的? 和公主成婚这件事情,人家太子都不在乎,更何况他们? 就在众人都不关心驸马私事,准备各自散了,或是归家观望,或是打算就地去衙门时,林如海出人意料的在最后说道:「至于我林如海的婚姻,当初成婚时,起初是岳丈看重我潜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后和先夫人相敬如宾,先夫人蕙质兰心,温柔小意,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男子目光看着百姓,似乎是没有注意到二楼的雅间里,少女已经走到了窗户口,那双又黑葡萄的眼眸一眼不错的看着他。 「后和公主先前相识,臣…」 他声音顿了顿,一旁的寿安都控制不住的看了一眼远处的女子。 女子在窗口而立,那裊娜的身姿修长纤细,倾城的容貌粉黛未施,却硬是就因穿着一身水清衣衫,将这满城的江南烟雨化作了朦胧的背景。 第68章 男人的声音顿了顿,一般的人可能都以为男人是在断句。 但他身边伺候惯了的寿安却很是诧异。 自己的主子任何时候都是自若的,就是最开始的科考,到后面位居高位,甚至初婚时,他都是极为淡然,似乎什么时候都在他的控制范围内。 可在这个时候,寿安却第一次感受到了主子的不自然。 他不由得转头看了一眼男人,只见他规整的衣领处露出的脖颈僵直,似乎是在克制着他自己就这么直直的往前看,而不是去看向别的地方一般。 「臣有幸能得公主相助,渡过难关,后更是天赐神缘,竟是能求娶公主,臣更是万分幸运,公主姿容若神女,性情更是善良纯稚,臣本性古板,从未……身边从未有公主这般人物儿。」 这话说的简直堪称直白,这句话的重量和杀伤力堪比之前的言语,甚至更甚,至少关于政务,下面总归是有些人会讨论的,但此事下面几百号人一时间鸦雀无声。 偏偏男人极为镇定,他神态自然,目光和煦,甚至语气之中带了三分笑意一般的说道:「至此,算是我林某对于此行最后的总结。」 话说完,他復行礼,微微含笑看着下面百姓行礼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百姓们到底是因为根深蒂固的习惯和规矩,没有仔细的看男人,但这不包括远处站在门口的女子和她身边的丫鬟。 如玉:「…………???」 她尚未说亲,不是很懂这些事情,但总觉得驸马爷说自家公主的时候有很多未尽之言,甚至就这么几句言语,似乎是比那说贾敏得妻如此,夫復何求时更为让人在意。 她这么想,便也就这么问了。 第146页 而此刻的主子却没有回答她,她双手轻轻的放在窗沿上,目光怔愣的看着远处走下高台,身姿翩然男子那泛红的耳廓。 在男人走下台阶的最后一处时,男人似乎是没能控制一般,骤然转头朝着她这边看了一眼,那双如墨点的眼眸湛然而又含情。 苏清芙那心尖儿轻轻一动。 她似乎是在这一瞬明白了为何英雄难过美人关。 于是…… 当夜苏大公主的兴致很是好。 她甚至从那避火图里寻了一些喜欢的样式来。 总督府如今早已不是一开始进来的模样了。 两人的殿寝内层层叠叠的淡杏色帷帐被放下,垂落在地面上。 如玉最后将门合上时,带起的点点微风就像是一片落叶落入了湖面,惹得帷帐点开层层叠叠涟漪。 间隙之间,女子双手揽住男人的脖颈,男人的大手极为用力的将女子抱在怀里。 江南的池水不似北方,江南特有的满池子的荷花此刻开的正艷。 原本那被荷花根茎用力托住的荷花被风轻轻一吹,似乎是一下子坚持不住一般,轻轻的摇晃了一下。 那花朵无力的落在了绿叶上,带着几分湿润的美艷。 就在绿叶似乎是习以为常的想像要和往日习惯的一般,要将花瓣托在自己的怀里,避开风雨,只感受着自己的温暖时,那花朵竟是颤颤巍巍的支起了自己的身子,粉嫩的花瓣沾染着湖水,淋地湿透透的,瞧着就像是轻轻便能被人折了去,从此落入污泥一般。 绿叶不由得自下往上的看着花朵,枝叶僵硬,小心翼翼的存托着花瓣,但却又似乎眷念方才花朵黏在自己的叶面上时带来的一股幽香和那种熟悉的若隐若无的黏腻。 它的动作带着几分滚,热的肆意,将那花瓣顺着它自己的想法牢牢的托在自己的上面,但那双眼眸却是那样的认真。 原本漆黑深沉的眸子,此刻却带着赤…裸,裸的情意。 荷花似乎是被激励了一般,它似乎是享受着,就这么支棱着,随着那潮湿的寒风随风摇曳着,而那绿叶更是因此而…疯狂。 直到半夜之后,当那山风停歇时,若有感悟一般,屋内的烛光也终于缓缓的熄灭了。 少女显然是累极了,她鬓角湿汗,脸颊绯红,嘴唇微微张开,露出洁白的贝齿,一脸舒坦的睡在床榻上。 脑中还迷迷煳煳的想道:舒服是真的很舒服,刺激也真的很有几分刺激,可当真是累人,她如今身子本就金尊玉贵的,可当真不能短时间再这么来了。 唔…… 瞧着男子似乎也是极为疲累? 最后沐浴时,根本都不怎么挨着她了。 想到此处,便决定明日的时候吩咐厨下做一些补身子才是。 两人都得吃。 然而…… 此刻的林如海却唿吸灼热,这以往无论是身心都带着几分儒家气息的男人此刻合上眼脑海之中便会出现放才望着着的画面,但若是真开眼,女子的呓语便会令他不受控制的想起那放肆的带着舒适而又…的声音。 他岂止是没够,简直是远远不够。 只是怀里的女子来了两次之后,那腰肢都无力,身子泛虚,那原本明亮的眼眸已经睁不开了。 半夜的睡眠显然是并不能使累了前半夜的公主醒来。 但那恼人的手指就像是忽闪着的蚊虫一般令她不得不从酣眠之中醒来。 先是极为小心的点了点自己的眼睫毛,接着那手指挨着自己的肌肤极为近的距离停了下来,就这么隔着一点点的缝隙从眉宇之中一点点的划过鼻樑,最后落在双唇的地方。 就在她感觉自己浑身不适,准备睁开眼睛发脾气,让他滚下床塌的时候,男人却揽住她的腰肢,往自己的怀里带了带,接着缓缓低头,轻轻的亲了亲她的眉心。 舒坦的嘆了口气,接着没了动静。 应该是准备睡个回笼觉。 苏清芙等了一会儿,缓缓的睁开了眼眸,看着眼前被她抓的乱七八糟的胸口,眨了眨眼眸,但昨夜的睏倦此刻就像是囚笼一般缓缓的将她带入了睡眠的深渊之中,不到一会儿,她便又睡熟了。 直到屋子里属于女子的唿吸又开始变的绵长的时候,男人的手轻轻的摸了摸女子消瘦的背嵴。 直到午后,抱着被子睡成了一团的女子这才缓缓醒来。 如玉悄然上前,将那帷帐挂了起来,日光骤然泄入,将床榻上的光景照的一清二楚。 女子那因着睡姿而捲起来的一角,露出了那纤细的腰肢,还有……那青紫色的痕迹。 两个姑娘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上几次也是一些痕迹的,现如今一瞧自然是都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可…这也…… 「唔。」床塌上女子似乎是有些难受,拧过身子,睁开了那双眼眸。 如玉快步走上前,将主子扶起来。 苏清芙撑着她,坐了起来,但就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也不知道扯住了哪里,疼得她动都不敢动。 屋子里除了她,没有半个主子,男人虽然后来又休息了一阵,但他到底是一方总督,如今早已在官府忙碌了起来。 如翠瞧着她这副神情,满腔的心疼。 「主子您可是哪里受了很重的伤?」 她走上前,心疼的问道。 如玉也是心疼主子,等着恋人扶着主子去净室的时候,看见了主子一身的痕迹时,如玉根本控制不住,骂道:「驸马爷这是什么意思?!」 第147页 「主子,他这是在只顾着自己舒服,根本没有将您的感受放在心里啊!」 苏清芙:「????」 而此刻的林如海端坐在首位上,坐在次位上的李华丹却是笑的前后仰着。 「哎,你昨日那一场前面震撼的发言,就算是我也很是佩服不已,可后面是怎么回事儿?」 林如海不为所动,拿起手边的一个摺子看了起来。 「你是想达成什么目的?」 林如海用狼毫在摺子上留下痕迹。 「可不管你想做什么,现如今都在传你是个妻管严。」 林如海:「?????」 寿安:「?!?!?!?」 他无奈的放下了手中的摺子,看着笑的五官乱飞的好友,无语的问道:「皇上可是让你来江南继续接管军权?」 李华丹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随意的说道:「回归原位,我也比较熟悉南方,况且我得保护你,太子说了,你若是有个意外,我也就属于随行品,一起意外。」 林如海:「………」 他似乎是懒得和他多说,起身。 「哎哎哎……你干什么去?」 李华丹也跟着起身,深怕他就此走开了似的。 林如海此刻当真是有几分无奈了。 「便衣。」 李华丹丝毫没有脸皮,也跟着走上去,拉拉扯扯的说道:「一起一起,正好我也喝了很多水。」 两人算是至交,当初在江南时,都是男子,也曾一起如厕过。 总督府的便衣室,摆着两个恭桶,中间只是用等人肩膀高度的屏风模样的东西隔着。 就在李华丹规规矩矩的开始如厕时,突然感受到了身边立着男人一丝异常。 他瞬间抓住了机会,勐的侧身,一眼便瞧见了男人… 「噗嗤……」 「林总督,你…你…哈哈哈哈哈,你当真是受了委屈了啊……哈哈哈哈哈」 第69章 李华丹的话音刚落。此刻的林如海目光冷淡的从自己露出地方那指甲痕迹分明的地方收回。 将衣服收拾好,便姿态淡然的走出了门。 李华丹跟着起身,神色里都是不可名状的兴奋。 「哎呀哎呀,倒是不知您林总督和国宁公主的感情这般的好,瞧着你昨日里说的话,都是真的。」 李华丹人高马大的,个子和林如海差不离几分,硬是几步跑上前,就要捁住男人的脖颈。 林如海就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径直绕开他。 被嫌弃的李华丹:「.........」 娘的,人都将你的宝贝住宿地抓成了那样,也不见你嫌弃,本官只是如厕后没有净手而已啊!!! 不过... 李华丹看着远处好友那风光霁月的背影,倒是陷入了沉思。 当初和贾家女大婚时,他也是参加了的,后来的婚姻生活瞧着也是相敬如宾的。 毕竟林如海是真正的君子,从不沉迷声色,也不爱酒色。 当初成婚后,似乎和成婚前没有什么不同.... 而且他当初也算是毛头小子,年少时也是发奋图强的少年郎一枚,自己的兄弟成婚了,多多少少对于这些方面还是好奇。 但不管他如何看,男人是丝毫痕迹没有,就更别说一些神色上的状态了。 偶然遇见夫妇两人时,只觉得两人之间相处和睦,相敬如宾。 彼时,他还在感嘆这也就是他见过的夫妻关系最好的一对了。 许是林如海比较内敛,对于情爱一事最不喜欢外露罢了。 到了如今,他总算是感受到了不同。 脑海之中浮现出上次惊鸿一瞥的那位公主模样。 到底是倾城之姿的公主,本事确实不一般。 林如海可不是手段只有一种的男人,不过就此过了半月的时候,在一场江南的雨夜里,一个浑身带血的刺客骤然撞入了总督府。 苏清芙原本懒懒的靠在林如海的怀里,目光瞧着窗外犹如落珠一般的雨水拍打着窗外的芭蕉。 如玉几个小丫鬟坐在一边的小杌上烤着玉米和板栗,一边悄悄的说着小话。 男人衣衫被她弄得乱七八糟,露出里面的单衣和肌理分明的胸膛,神色里带着几分怠倦,修长的手指时不时的落在了少女的脖颈处或者是绕绕垂落在身后的髮丝。 所以突然一个漆黑的身影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冲进了内宅的时候,差点儿没把苏清芙几个人给吓死。 林如海下意识的将女子牢牢的护在了怀里,但是在那血葫芦落地的一瞬,他勐地察觉到了什么,用一旁的绣帕盖住了女子的双眸,说道:「别看。」 这才起身.... 而那血葫芦这才跪在地上,告罪说道:「奴婢冲撞了公主,请公主恕罪。」 苏清芙一愣,随后随手撩开绣帕,不可思议的看着地上跪着的男人,她蹙眉,不可思议的唤道:「寿安??!!!」 林如海此刻的脸色已经阴沉的不行,那浑身的威仪吓得几个伺候惯了公主的丫鬟都瞬间起身,老老实实的立在一旁,一句话都没敢说。 「怎会受如此重的伤?」 林如海冷声问道。 寿安此刻浑身几乎没有一处是好的,就连脸上都是血污,他抬头笑了笑,但也因此扯到了不知哪一处的伤口,疼的他龇牙咧嘴的。 「哼,奴才到底是名声在外,主子,这甄家果真是势力异常的雄厚呢,前夜奴才窃帐簿时,竟是遇到了除开那惊春刀以外江湖其余的六大高手,车轮战上场,奴才能归来,江湖上刺客地位可又要上升了。」 第148页 说着语气之中还有些得意。 林如海却脸色更为难看,他看了一眼地上的男子,说道:「帐簿拿回来了?」 寿安闻言,没有受到夸奖,神色还颇为委屈的交出了怀里被油纸包着的一个东西。 倒是苏清芙瞧着他跪在地上,地上就已经团了一团血,问道:「寿安,你这要去疗伤吧?」 寿安本来就要起身了。但是身子轻轻一晃。 林如海一看他这样,顿时知晓了厉害,直接说道:「劳烦公主,寿安定是内脏受伤,现在不能过多移动了。」 苏清芙也不是个拘谨的,瞬间吩咐如玉将屋子收拾出来,将身边带着的太医也唤了过来。 而原本是给林如海治疗那件症状的刘太医也跟着来了。 他现在简直恨不得自己原地消失,但没办法,现如今只能一心一意的治疗公主和驸马爷身边的所有人,甚至在发现那件事情是个乌龙之后,他为了小命,不得不刻苦钻研外科和内科的医术,只求日后回到京城时,太子爷能够因为他的本事而饶他一命。 原本随行的太医本就是个痴迷医术的,看着身边的同僚有意学,倒是倾囊相授。 果真,寿安被林如海强制的睡在了床榻上,不过是几个唿吸的时间,就开始勐地口吐鲜血。 苏清芙几个人吓得不行,捏着手中的绣帕不断地在门口踱步。 就连寿安的儿子,此刻双眼包泪的站在门口。 而林如海坐在一处的小间里,将那帐本打开。 苏清芙瞧见了他的动作,也想上去看看,林如海倒是不避讳他,但是她尚未瞧清楚前三排,人家林如海就翻页了。 最烦这些过目不忘的人了。 林如海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简直是阴沉的比那下着雨的天还阴沉。 她又伸头瞧了一眼,瞧见了赫然立在头的荣国府。 哇哦。 苏清芙漠然的收回了头,心中讥讽。 啧啧啧。 总督府里阴雨绵延,而此刻的金陵即便是晴空万里,但甄家人人自危。 甄应嘉看着空荡荡的匣子,神色惨白,那双漆黑的眼眸剧烈的颤动着。 此刻身边赫然是一个男人立在一旁,冷声说道:「甄大人,这新上任的林总督可不是任人唯亲的良善之人吶,您和四大家族倒是念旧情,可人家如今的亲可是在皇宫之中,哪里还记得往日的情分?」 甄应嘉苍白着脸,目光冷然的看着说话的男人。 「怎么?难道奴才可是说错了不成?您这帐本定时要传入太子的眼前了,届时可不就是林如海借你的项上人头,去登那登天的梯子了吗?」 「周幕僚,本官若是记得没有错的话,你不是应该死在了京城之中才对?」 甄应嘉冷声说道:「死人就该有死人的自觉,有些事,有些话不该你说。」 说着,他将那匣子一扔,径直往内厅走去。 而那早该死了的周幕僚也不在意,他轻笑一声,随后便大摇大摆的离开了甄家。 甄应嘉没有等到所谓的帐本到了京城,就在当日的晚上,他便得到了消息,说是老太妃病重。 甄家顿时忙了个通宵,直到第二日清晨时,甄家母子这才乘上了前往京城的船舶。 甄宝玉身边带着三个丫鬟。 甄应嘉瞧不过,就要发怒,甄夫人反倒是不乐意了。 「此次去京城时间遥遥无期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呢,宝玉儿此番进京,指不定就要在京城求学,以求仕途,没个丫鬟伺候,可如何是好?」 甄应嘉目光从三个丫鬟上掠过。 长得各有姿色,他原本想说什么,但却一个字都没能说。 无力的吐了口气,只对着甄宝玉说道:「宝玉,爹爹只盼你当真是能上进的啊。」 甄宝玉一心想要护住自己的丫鬟,忙不迭地点头。 直到那船帆扬起,一路朝着海上走时,一个姿容清丽的丫鬟走到了自己的小房间里,她无声的靠坐在榻子上,那双和年龄极为不相符合的眼眸微微垂下,隔着衣服抹了蜜胸前。 摸到了那带着几分硬挺的书本痕迹,这才缓缓地松了松浑身的紧绷。 此刻,江南总督府,不同于昨日的大雨倾盆,今日一早便是晴空万里。 碧蓝的天空上挂着太阳,寿安也是命大,太医们抢救了一夜,在天空泛着鱼肚白的时候,终于是救回了一条命。 到了午后的时候,被转移回了自己的院子的寿安缓缓醒来,一眼便瞧见了坐在一旁椅子上的国宁公主。 他眨了眨眼,等着那失血过多的眩晕感过去了,才意识到自己不是产幻的时候,如玉在一一旁端过了一碗参汤。 寿山在一旁感恩的接过,便朝着自己的父亲走去。 寿安哪里敢,就要支棱起身子,嘴里还说到:「公主殿下,奴婢区区一个下人,哪里就能劳烦公主前来探望,又喝这般好的东西呢?奴才下贱身子....」 苏清芙缓缓地抬起手,嫌弃的挥了挥,说道:「行啦,别说这些客套话了,你昨夜救命的那只人参是现在你熬汤喝的这个几千倍的价格,这算得上是九牛一毛了。」 寿安:「.........」 他目光看向了一旁的寿山,寿山沉重的点了点头。 到了这个地步,寿安只得老老实实的端着那参汤一口一口的极为艰难的咽下去。 第149页 反倒是苏清芙神色如常,她手中转动着的玉柄绣梨花双面团扇,身子倚靠在椅子上,好奇的问道:「你昨夜说自己的排名又要上前,又被六大刺客刺杀都能活命,那我且问你,如今你什么排名?」 一说到这个,寿安就很是得意,他龇牙一笑,说道「公主殿下,你可有所不知,以前的时候我就是江南第一次刺客呢。」 苏清芙眨了眨眼,问道:「那整个大苏朝的第一刺客是谁,你可清楚?」 「自然是侍奉皇帝的惊春刀。」 寿安郑重的说道。 苏清芙微微颔首,随后问道:「那你现在排名可是超过了他?」 寿安十分认真的想了想,说道:「当初惊春刀名动天下,便是一刀毙命当时的天下第一,现如今奴才虽没和惊春刀交手,但也是一挑六前十的高手,非要算的话,也和第一差不了不多少了的。」 苏清芙微微颔首。 一旁的寿山很是骄傲。 门口的男人走了进来,声音冷淡的问道:「本官倒是不知,如今江湖刺客排名竟是可以这么算的?」 原本支棱的寿安:「.......」 苏清芙倒真是很好奇,毕竟武侠这种东西,谁没看过金庸和古龙的书? 林如海走进门只看了寿安一眼,他便自然的走到了苏清芙的身边。 「殿下,可要用膳?」 男人似乎是询问,但语气却在陈述一般。 苏清芙也不好多耽搁寿安休息,于是在起身的时候连忙问道:「那寿安你和惊春刀的主人一战,可有把握赢?」 寿安嘴巴刚张开,就接到了来自自家主子的死亡对视。 于是只得将嘴巴里的倔强全都咽了下去,老老实实的说道:「虽没有比试过,但曾有幸见过,奴才一眼便确认了,打不过。」 苏清芙:「........」 「啊,那个,也好,你好好休息哈,别担心这些材料,我给你了,你就好好养身子便是。」 「是。」 寿安感觉自己的心伤比身上的刺伤还疼。 害人的夫妇却没有丝毫的察觉,她走到门槛儿处,正准备让如玉扶着自己的时候,一双温润的大手伸过来,接住了她的手。 苏清芙一愣,目光瞧着男人骨节分明的手,又瞧了眼满院子的下人。 倒不是说她公主之尊,驸马爷就当这般。 在这个男权的社会,即便是驸马爷也是有属于这个时代男人的尊严的。 出门在外,公主也当遵循一些女性的角色和位置。 这等在外扶着的动作,很是有失体面呢。 但男人似乎是没有任何的察觉,他就这么自然而然地伸出了手,瞧着女子似乎是有些犹豫,他主动的将女子的手握在手心之中,低声说道:「臣扶着殿下走。」 苏清芙:「......」 她被男人牵着手,反倒是有些不自然,刚走出门没有两步,竟是左脚踩了右脚,身子一歪,顺着男人的力道便落入了男人的怀里。 慌张之中,一抬头瞧见了男人带着几分瞭然笑意的面容。 苏清芙:「........」 第70章 虽然...依着现在的情形来看,两人之间的姿态确实是像极了她自己事先设计好的。 但....大可不必啊。 她冷冷的想道。 一旁的如玉瞧见了主子脸色变化,还自觉领会了主人的意思,她笑眯眯的说道:「驸马爷可是最知晓我家公主了的,公主身娇体弱的,万是不能有一丝一毫的疲累呢。」 苏清芙:「.......」 她怎么不知道以前如玉这般的傻呢?! 但这件事情也没什么好反驳的,于是她便想着起身直接走了,却没曾想到林如海就像是犯了什么病一般,竟是拦腰将她抱了起来。 走路的时候也不好好走,一会儿昂首挺胸的走着,一会儿却又是微微垂头,带着几分笑意的看着她。 苏清芙极为小耐心的用手攀着男人的脖颈,轻笑了一声。 目光瞧见了男人那冷白的脖颈逐渐僵硬的时候,这才开口小声的说道:「本公主和驸马爷相识这般的久,倒是不知驸马爷这般的体贴?想来当初是没将本公主放在眼里不曾?」 林如海神色丝毫不变,只是那双带着几分细微笑意的眼眸轻轻的垂落,看着女子那双圆圆的眼睛。 瞧着男人不说话,苏清芙还以为自己说到了点子上,她得意的笑了笑,却不知为何心中就像是被人轻轻的捏了一下一般,总是有点堵堵的。 「哟,咱们驸马爷可当真是一表人才,心有沟壑呢,只不过本公主却是不知您对着本公主说的话,那一句是真的,哪一句是假的呢?」 「有时候,或许你自己都不清楚那一句是真的,那一句是假的吧?」 话说完,却不见男人接话,于是路上便瞬间的安静了下来。 倒是......显得有几分尴尬。 林如海目光一顿,正欲说话时,却被突然恼羞成怒的女子一把捏住了嘴,她现如今心中倒真的是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怒气了。 思及前面男人那傲娇的模样,还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虽然他说的对,但是他也不好好和她说,非要摆出那张臭脸来。 越想越气,嘴也不想捏了,干脆地松手,看着男人的眼眸怒道:「不许说了!」 话说完,就挣扎着要下地自己走路,切,她不怒一怒,表示一下自己的态度,还以为她是个能被敷衍的人呢! 第150页 男人倒是能轻易的控制住她,只不过她自己拧的厉害,生怕是她伤到了自个儿,于是只得轻轻的将她放到了地上。 原本打算做做样子拧一拧就算了的苏清芙:「?」 这下她倒是真的要气死了,于是一个转身就要离开。 林如海看着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的女子,第一次生出了无所适从的茫然感。 但在此刻,若是再不行动,眼前女子今日就怕是要将她撵去打地铺这件事他还是很清楚的。 「殿下....」 男人走在她身后,用手拉住了她连指尖儿都带着怒气的手,稍微的用了一点点的力气将她拉在了怀里。 随后用手将她揽住,右手轻轻的抬起她执拗的下颌。 「殿下,您生气了,臣很是担心,也一心想要讨好于您,但臣蠢笨,从未有过这方面的经歷,您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的样子,臣就算是有心,却也拿着满腔的担忧不知该如何做呢。」 他话一说完,看着女子黏在自己的怀里,仰着头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模样,不知为何心中一动,竟是就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轻轻的亲了一下女子的额角。 远处门口被自己父亲赶出来寿山瞧见了:「?」 就算是抱着林如海的苏清芙竟然也是不知道林如海会这般? 方才她是有点尴尬还有生气的,想着林如海匡一匡她,说说软话,也就罢了。 毕竟她也不是什么小性子的人呢,这非要拧巴着生气倒也不是相处的办法呢,等着他道歉了,两人沟通一下就把事情给解决了。 于是被男人揽住的时候,她也没想着挣扎,两人的身高差真的很合适。 她的个子刚到了男人的心口处,被男人揽着抱在怀里的时候,她微微仰头,视线之中都是男人轮廓流畅的下颚,以及高挺的鼻樑,甚至男人微微下垂眼眸之中,全是自己的倒影。 这般瞧着,当真很清俊。 于是男人说的什么话,她根本就没听清楚,直到男人慢慢的靠近自己,那温热的触感落在她的额角上,顺着她的皮肤慢慢的渗透到了血管之中。 一时间她只觉得脸上的温度顺着男人轻触的地方开始慢慢的蔓延,一直到整个脸都开始发烫。 甚至方才心里想着的自己要傲娇的对着男人说的什么「原谅你啦」、「下次小心啦」、「看你还敢不敢」之类的话都忘记的一干二净。 而且这成何体统? 大庭广众之下,公然,公然亲脸! 她端庄典雅的公主凤仪不是被破坏的个稀碎? 「你....林如海你....你成何体统?谁允许你亲本公主的?!」 林如海显然是没有当回事儿,他的目光确认一般的将女子的面容细细的瞧了一遍,这才说道:「臣想着公主或许会喜欢。」 苏清芙闻言,立马摇了摇头,怒道:「你瞧着我现在是喜欢的模样吗?」 林如海闻言,竟是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一般,就这么瞧着女子,骤然绽开了笑颜。 那一刻,苏清芙的脑海就像是绽开了烟花一般,极为绚烂,但却又无比的混沌。 男人的脸算是极为窄的类型,面上消瘦凌厉,没有什么肉感,他素来笑得时候都是微笑,即便是在床榻之上极为难耐的时候,也只是眉目之间带着几分意动。 现如今,男人那原本犹如山涧明月,月下青松的骤然漾开了笑意的时候,竟是让见惯了美人的苏清芙一时间逝去了言语来表达。 她呆呆愣愣的,就这么看着男人的笑颜。 直到男人笑够了,轻轻的将女子拦腰抱起,女子仓促之间只揽着男子的脖颈时,她听见男人这般说道:「那怎么办呢?臣却因此很是欢喜。」 第71章 清凉的山风吹拂而过,迎面而来的凉意。 但却使得女子的面容更加的滚烫。 「臣却因此很是欢喜。」 这句话就像是一粒齁甜的糖糕一般,被男人强行的塞到了嘴里,那股浓稠的甜意瞬间充斥着整个人。 她不答话,只是沉默的搂紧了男人的脖颈,将自己的头靠在了男人的肩膀上。 直到走进门的时候,她被男人放在了床榻上,这才开口说道:「你当然欢喜了,本公主身份高贵不必说,就是姿容也是天下一绝,性情也好,哪儿哪儿都好,你当然欢喜了。」 男人转过身,瞧着一脸十分自然的女子,轻笑了一声,倒是也没反驳。 只不过这件事方才到了半月后,苏清芙收到了家中传来的家书。 展开信封之后,苏清芙一目十行,接着遍地笑皆非的将信收了起来。 说是甄家还没到京城,竟是有些言官就开始在朝堂上参上了摺子,说是林总督沉迷美色,处理公务的时候竟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讨好公主。 话刚说完,公主的舅舅便走上前,问道:「公主和驸马是什么关系?」 那言官倒也不憷,行礼之后说道:「夫妻关系。」 「既然是夫妻关系,人家夫妻恩爱又怎么惹着你了?」 永安亲王世子素来是野蛮惯了,直接瞧着那言官说道:「怎么,人家夫妻恩爱,耽搁林总督做事儿了吗?那珉县是你治理的?那荆南演讲是你指挥的?那农田修整又是你出钱出力整治的?」 咄咄逼问,倒是惹得那言官白了脸。 一旁的王子腾走出位置,说道:「哎呀,世子也不用这么说,言官有言官的作用,而林总督做的事情也是总督该做的事情嘛。」 第151页 此话一说出口,永安亲王世子眼神带着几分戏嚯地瞧了一眼王子腾,倒是不说话了。 此件事情后,原本在朝堂之上冷然的太子下了朝之后,忙不迭回了东宫,就朝太子妃的院子走去。 路上的岔路口遇见了穿着一身翩跹衣褥,端着膳食的淑侧妃目光期期艾艾的瞧着太子,一心想要太子瞧自己一眼。 但太子如今满心都是自己的宝贝女儿的婚后生活,于是匆匆几句便打发了去,不顾淑侧妃那泫然欲泣的模样。 太子妃院子里,现如今那些瞧着有些危险的物件儿植物都移开了去,倒出空出不少的地方。 地上摆放着什么小木马呀,什么木剑吶,甚至几本幼年版本的小书本。 而房檐下挂着的随风摇晃的小毯子和小褥子充分说明着小郡王今日晨时做的大事。 苏长安老来得子,瞧见了这副画面,心中不由得柔软了几分。 他脚步缓了缓,刚走了两步,就听见了院子内小儿子呀呀的声音。 刘氏似乎是将他抱了起来,果然,不到一会儿女子的神鹰便出现在了窗口处。 苏长安復抬步,走进了门。 刘氏倒是很惊讶,瞧见了太子,说道:「殿下今日怎得这般早就来我这里了?」 她怀里的儿子实在是个小胖墩,不过半岁的年纪,现在已经是二十几斤的小胖子了。 手稍微的有些发酸,苏长安便将儿子接了过去,笑着说道:「你都不知道,今天上朝的时候,竟然有言官参林如海的本子。」 刘氏微微挑眉,她素来聪慧,和一般的女子不同,有着敏锐的朝堂才干。 「难不成和清清有关系?」 苏长安抱着自家的胖儿子走到了椅子上坐着,一个嬷嬷拿出了一个娃娃递给了小郡王。 「你猜对了,说林如海在办理公务的时间讨好清清,大庭广众之下将公主抱起来,还亲人家额角。」 即便是刘氏当然是希望清清和林如海夫妻恩爱,但现如今却... 她有些担忧的说道:「这林如海会不会太轻狂了些?」 苏长安反倒是很放心,他感嘆一般的说道:「本太子倒是觉得林如海怕是一心都在咱们清清的身上了,倒是清清...」 刘氏也反应了过来,眼眸弯了弯,笑着说道:「咱们清清可是从来没吃亏的,这倒是真的。」 于是便有了这一封信,苏长安先是说了一通思恋女儿的话,但在结尾的地方,提了一句说是听说了和林如海夫妻关系恩爱。 苏清芙轻笑了一声,这可有意思了,倒是不知道甄家竟是这般的有通天的本事不成。 外宅的林如海坐在书房之中,瞧着一封密信。 寿安扶着自己的心口,坐在椅子上。 硬挺着自己的脖颈,硬是要说自己身子康泰,可以继续护卫主子。 林如海难得搭理他,将密信拆封。 一目十行的瞧完。 里面写的不过是苏长安将此事全权交给他处理,还有甄家似乎是和傲家有来往。 傲家吶。 男人那如水墨画晕开的面容微微的抬起,眼眸防空,瞧着房顶。 「风雨欲来,也差不多到了这终年不见天日的人露出自己真容的时候了。」 义忠亲王府内,世孙的宅院内。 才新婚了两月的苏清蓉一脸的苍白,一双大手伸过来,她垂在身侧的手臂轻轻的瑟缩了一下,却硬是逼着自己没动,直到那双带着湿汗的苍白的消瘦的手捏着她充满了鞭笞痕迹的手臂时。 她的心不受控制的抖了抖,那往年素来傲然地眼眸,此刻却被那纤长的睫毛层层叠叠的压着,早已没了往日的傲然,显得是那样的羸弱。 直到一个丑陋而又颓败的身子朝着她压过来的时候,她缓缓的合上了眼眸,在身子犹如被碾过一般的痛楚之中,她的脑海之中一般的浮现出了那当初令她吓破了胆子的虎口。 那背后令人胆寒的虎啸以及扑面而来的腥臭味,却令她带着一股眷恋。 其实上苍给了她机会的,给了她在最为荣耀的时候热烈的死去的机会。 太子嫡女,万千尊贵,于众目睽睽之下,被那老虎开膛破肚,最后死于自己最为体面的时候。 而不是像现在,死不死的,她早就不是个正常人了。 大婚当晚,受尽了凌辱,第二日她便偷跑了,可那往日里最疼爱她的母亲却将她亲手捆绑住,又送了回去。 无论她怎么渴求,无论她如何哭诉。 母亲却只有一句话。 「儿子的前途,她这一辈子的荣光。」 自那以后,她就没出过这始终紧闭的殿寝,甚至为了防止她自强,令她双手枷锁,双腿也被拴着,此刻早已被磨蹭的伤痕累累。 男人似乎是不满意她的走神,就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男人感嘆一般的说道:「蓉儿,本世孙最近要去江南一趟,你犯了错,本是不该就此结束惩罚的,但我实在是捨不得你,只要你乖,作为奖励,随我下江南如何?」 苏清蓉闻言,缓缓地睁开了那双杏眼,看着男人眼底压着的极为猩红的眼眸,心里早已习惯了这真真经歷侮辱前的前奏,但此刻,她心中轻轻的一动,微微的蹙起了眉头,说道:「你什么意思?」 男人似乎是有些疲累,他缓缓地移开了身子,神情慢慢的开始不受控制,随后那鼻樑开始不断地皱起,眼睛眯着,嘴巴里不断地呓语着什么。 第152页 一旁伺候着的下人倒是习以为常了的一般,先是将男人扶起,坐在了另一张榻子上,接着递给他一包黑褐色的东西。 男人颤抖着手抓起一把黑色的东西放在鼻尖,然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接着缓缓地舒了口气,神色开始慢慢的变得正常了起来。 但不到一会儿,他的神思便开始变得恍惚了起来,接着那侍从悄然地看了一眼床榻上被人拴着神色麻木的女子,这才将躺在榻子上神色麻木的男人抱了出去。 不到一会儿,进来的赫然是义忠亲王世子。 苏清蓉身子几乎是肉眼可见的战慄了一瞬。 那世子似乎也因为女子的这番颤抖,而显得有几分惬意。 他今日似乎来,并非和往常一般直奔主题,他竟是先坐在了方才自己儿子坐在的榻子上,神色自若地说道:「想当初芙蓉郡主两人,都是倾城之姿。」 苏清蓉神色骤变,严重的狠毒几乎是压抑不住。 那世子手轻轻一顿,倒是带着几分满意。 「如今,和那林如海倒是夫妻恩爱的很吶。」 女子闻言,手几乎是控制在不住的痉挛了一瞬。 男人缓步走上前,目光看着髮髻散乱的女子,那双和自己儿子丝毫不同,修长而又光洁的手轻轻的探入了她敞开的衣领口。 第72章 苏清蓉自幼便是皇子嫡女,到了长大后更是一朝变成了太子嫡女。 现如今竟是被一对父子凌辱,当真是恨不得拉着这对父子一起堕入那地狱之中。 那油腻噁心的触感,令她心里一顿作呕。 于是她当真就呕吐了起来。 可手腕被人固定住,只能下意识地偏头,任由那昨日被人强行灌下的补药和膳食吐了个干干净净。 那些噁心的污秽之物黏在她的脸侧,不光看着噁心不说,就是那难以言喻的酸臭味也是令义忠亲王世子厌恶的走出了房门。 苏清蓉瞧见了,疲惫的睁开了眼睛,看着紧闭的房门时,轻笑了一声。 不到一会儿,那侍从便回来了,熟练的将那床榻上的脏污收拾了个干干净净。 等着屋子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的时候,苏清蓉那被人擦干净,带着许久不见日光的冷白面容木然地看着床帏,许是眼睛干涩,她最后合上眼眸的时候,一滴泪珠自眼角滑落,最后消失在了那被衾之中。 在整个大楚缓缓地走入春日的时候,一艘不起眼的船舶出发,在海上漂荡。 一个带着斗篷的女子面容苍白,腰肢被她的相公义忠亲王世孙揽在怀里,缓缓地朝着船舶之上走去。 春日的江南简直是美不胜收。 当初南下时太过匆匆,苏清芙即便是身处金陵,但却无心欣赏。 如今一起床,大开的窗户口入目的便是花团锦簇,以及那被染成了绿色的山水,和碧蓝的天空,就连自己的心情都会好很多。 有时她会懒散的靠在亭子里,拿着本闲书看着看着便睡着了,直到男人下值时,会走到她面前,用糕点的香气将她引诱醒来。 有时候她会出去闲逛,看着如今街道上对于林如海的夸赞声越发的多,而名声越发的好。 今日晨时醒来,却已经是午时了,不怪别的,昨夜不知为何男人兴致颇高,一直到了早晨时,方才离去。 苏清芙累了一晚上,这才因着腹中飢饿不得不醒来。 如玉早就将早午膳都备好了,这公主和驸马恩爱,她们是公主的丫鬟,当然只有开心的份儿。 并且这公主日日承欢的,额....据她观察,倒像是林驸马算是日日承欢的呢。 就像是昨夜,她甚至听到了公主在指挥驸马做一些动作来。 男人在前朝在前厅的有男人的话题,女人在后宅转儿,也是有女人的话题的。 直到伺候完公主用完了膳食,漱口净手之后,如玉走到了身边说道:「公主,最近几日您身子可有异常的地方?」 原本走在廊下的男人身子一顿,原本迈出去的脚缓缓地收了回去。 而屋内的女子亦然是一脸的疑惑。 「没有哇,很是舒适呢。」 说着,她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那被双手撑着的小脸儿眯着眼,露出几分坏笑来。 如玉:「........」 她算了算时辰,确定了自家主子的癸水是来迟了半月呀。 这怀疑不是空穴来风。 第一:自家主子葵水一项很准,从未超过时间两天;第二:这自从来了江南之后,驸马爷和主子的房事委实过于频繁了,有时候都怕林总督身子不济。 直到一次喝了补药之后,主子直接昏睡了一天,她这才意识到自己闯祸了,于是再也不胡乱的来了。 如玉瞧了一眼屋子内,倒是没有旁人,她便稍微的压了压嗓音,说道:「那主子您可是知道自己葵水推迟了呢。」 话说完,还对着自己家的主子暗示一般的眨了眨眼。 苏清芙原本倚靠在榻子上,双手懒懒的撑着自己的脸,此刻闻言乖巧的点了点头,说道:「是啊,你不说我都忘记了呢,这月的月事当真是诡异得很呢。」 苏清芙有些时候也当真是思路简单,她回答完,心中还在思索等着午后没了烈日的时候,想要去郊外的湖边吹吹风呢。 反倒是如玉瞧着自家主子这般的茫然,眼睛一闭,直接说到:「奴婢的意思是,主子您可是有...有了?」 第153页 然后在主子那双瞪圆了的眼眸瞧过来的时候,很是明示的看了一眼她平坦的小腹。 屋外立于廊下的男人脸色顿时骤变,先是带着几分不可置信,几乎是瞬间,那冷然的面容,竟是瞬间的变得柔和了起来。 屋子里的苏清芙也明白了,她笑了笑,确实浑不在意的模样。 「如玉呀,当初不觉得你傻,现如今想来,都是本公主的错,没有好好的教导于你。」 说着,苏清芙懒懒的伸了个懒腰,用手轻轻的点了点如玉的小鼻樑,说道:「憨憨,你可是知晓为何林如海和贾敏成婚了那样久的时间,竟是只有黛玉一个女儿?」 这当真是超出了如玉的理解范围。 苏清芙有些来头,前世的时候也看过一些解说。 里面几乎是明示了林如海是因为自身的问题,所以子嗣有碍。 现如今,苏清芙对林如海放心的很。 因为现在林如海对她百般热情,当初就算是怜惜嘉敏身子柔弱,但这时间上绝对也不是很差了,所以经年累月的没有怀上孩子,依着嘉敏的性情定是会私底下自己看大夫治疗,结果是显而易见的,依旧是只有一个女儿傍身。 如果是问题不是出在了嘉敏的身上,那么林如海子嗣有碍这件事几乎是显而易见的。 苏清芙很是得意的摇了摇头,心想这等美事儿竟是被自己给遇到了,林如海本事不错,姿容一绝,看着清俊书生气,实则身子很是龙精虎壮的,性情品性无一不好,一言一行都是带着君子之气,心中亦然纯粹干净。 如此这般怎能不令她贪恋? 更绝的是,这样一个男人竟是子嗣有碍!!! 她简直要偷着乐了。 若是家中催促,她便是有了藉口,并且丝毫不连累自己,林如海心中有了愧疚,只会加倍对自己好。 若是想要体验一下母亲的感觉,她弟弟才将将快一岁,而黛玉妹妹也是乖的不行呢。 思及此,苏清芙压抑不住嘴边的笑意,她朝着如玉低声说道:「小如玉呀,你可知道为何黛玉妹妹只有她自个儿一人,没有旁的姊妹兄弟?结合前后判断,本公主觉得呀,本殿下那姿容一绝的驸马爷怕是...」 说着她暗示的对着如玉眨了眨眼,按着道理来说两人应该是心照不宣,就算是要说也应当是悄悄说。 但是如玉瞬间收到了惊吓,这.....这怎么能行呢? 「主子,您的意思是驸马爷不行???!!!」 屋外廊下立着的男人:「..........」 此刻刚好了的寿安几乎是瞬间感受到了身边男人的肃杀,这一刻那浑身的伤口就像是故意作对一般的,骤然疼了起来。 早知道就听话,多躺几天就是了,现在这般的修罗场场面,他就算是一人杀光了六大高手,也有种面对惊春刀的无力感。 此刻屋内的两个女子丝毫不知道自己说人家小话全被人听了去。 反倒是如玉,先是诧异了一声之后,倒是想起了些什么,她笃定一般的说道:「公主自幼身边有太医女官伺候,甚至在来葵水的第一月就千金科的太医把脉,都说主子身子康泰,并没有说什么,或者暗示主子在子嗣方面有问题呢。」 苏清芙认同一般的点了点头。 如玉又分析道:「奴婢虽不懂这些,但是也瞧过话本子,主子和驸马爷这般的恩爱,按着道理来说在一两个月内就会有喜呢。」 苏清芙:「.......」 屋外的寿安此刻已经恨不得自己早早的离开人世,丝毫不敢朝男人的身上瞧一眼。 这...总感觉如玉这个小丫头说的很是在理呢。 这件事情倒是讨论的不算久,苏清芙听着如玉的话,竟是缓缓地趴在了榻子上就睡了过去,再一次醒来的时候竟是傍晚的时候了。 「这个时间了,定然是不能去郊外散心了。」苏清芙怠倦的说道。 此刻,总督府的书房内。 中午饭都没吃的林总督此刻沉静着脸端坐在椅子上,处理着手边如山的案牍。 直到两个时辰后,伺候着的寿山瞧着主子眉宇间露出的几分疲惫,他机灵的上前奉茶,插话说道:「主子,您休息一会儿吧,这看久了,眼睛也酸涩呢。」 林如海手轻轻一顿,将刚拿起的摺子放下,看了一眼和寿安有几分相似,但如今心思显然还纯粹几分的寿山,说道:「也罢。」 寿山嘿嘿笑了一声,说道:「这都到了午后了呢,原本公主殿下说是要去郊外湖边散心,方才如玉姑娘派人传来消息,说是公主睏倦,现如今又睡了去。」 林如海微微颔首,总督府衙门修建在城中心,此刻人来人往最是热闹。 半开的窗户外传来的人声鼎沸的声音,证明着林如海治理一方的才干和能力。 寿山很是以此为傲。 当夜,等着林如海回来陪着她用晚膳的时候,苏清芙总觉得自己的这位夫君对自己似乎是有些什么话要说不说的。 她奇怪的瞧了男人一眼,又想了想,看着饭桌上的餐盘,她不喜内脏,所以用的不多,于是换了公筷,亲手朝着那肉还颇多的一盘夹起一块肉放到了林如海的碗里。 原本是件郎情妾意的小事儿,寿安瞧清楚了那肉时,眼角却是不受控制的一抽。 林如海端着碗,那双漆黑的眼眸安安静静的看着那片肝儿。 第154页 在女子端着甜腻腻的嗓音说道:「快些吃饭吧,瞧着你忙得都憔悴了一些」的时候,缓缓地掀起了那极为纤薄的眼皮。 漆黑的眼珠子倒映着女子自然无辜的小脸儿。 啧。 既然是公主赏赐,他怎么能不吃。 苏清芙瞧见了,还以为他喜欢,于是又给他夹了三次。 寿安在一旁看着觉得自己那儿那儿都在被冷箭刺中,于是低声对着如玉说了一句什么,就先走了。 不到一会儿,原本在前院儿忙着的寿安就被自家的父亲赶了回来,在后宅里伺候主子。 等他来的时候,主子们用完了膳。 两人漱口净手之后,苏清芙就准备沐浴,然后想要躺在榻子上看散书。 却未曾想,原本依着习惯还要去书房呆一会儿的男人此刻却默然的跟着起身,在女子略带着几分诧异的瞧过来时,他抿了抿嘴,说道:「今日休息一晚上。」 「嗯...」 女子復又转过身,身子刚迈入了浴桶,就被身后男子一把揽住了腰肢,缓缓地用力的坐在他的身上。 「嘶....」 女子的手勐地把在了浴桶的边缘,接着她缓缓地松了口气,还尚未说话的时候,男人缓缓地动了起来,就这这个动作轻轻的俯身,那高挺的鼻樑划过她带着几分水润的后颈,在她感觉自己肌肤上泛起的一层层的酸麻时,男人灼热的唿吸将她耳廓包裹住,那素来字正腔圆的嗓音无端的带了几分沙哑的,缓缓的说道:「殿下.....」 两人瞬间都感受到了女子的喜欢。 苏清芙:「........」 一阵无端的羞恼之后,干脆躺平享受。 男人似乎也是很满意女子的反应,他固定住女子的身子。 水波顺着中心四散开来,甚至在过于热烈的时候,那水一盪一盪的,直接将净室的地面全部都打湿。 在江南的日子当真是有些舒坦,就像是刘氏猜测的那般,苏清芙很是喜欢江南的烟雨朦胧,以及热闹繁华。 甚至是开放了些的民风都很是招她的喜欢。 这半月,也不知林如海吃了什么,活着时自己私底下看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有时候就算是苏清芙一个不冷不热的眼神,都能惹得只是回来吃一顿午膳的林如海带着苏清芙午睡个「两三回」的。 折腾她折腾的不轻,直到今日刚用完了午膳,苏清芙看着男人伸过来的手时,浑身一抖,连声说道:「别,今日本公主来了葵水,你可别招惹我。」 林如海身子一顿,知晓她有时候来了葵水时,身子不适,特别是冬日里,最喜欢让他将她抱住,双手。放在小腹上,说是这样暖和。 就算是夏日里,他也是才知晓,腰肢酸软,若是带了几分真气缓缓地揉一下,倒也能缓解许多。 他当时瞧着苏清芙脸色惨白的躺在床榻之上,还以为得了什么重病。 到如今他已经习惯的将女子揽在了怀里,大手不轻不重的放在腰肢上,缓缓地。揉着。 苏清芙舒坦的嘆了口气,说道:「这一次的葵水,推迟了一月有余,到底是来了。」 男人闻言,缓缓地说道:「是啊,殿下身子康泰,倒是不必担忧。」 直到午后,林如海在苏清芙午眠的时候,才去了衙门。 自他来了,整个江南的官府都是严格的按着上下值的时间运作,几乎当日的事情,当日就做完了。 今日耽搁了一会儿,案牍繁多,怕是要推迟下值。 寿山倒是习惯了,正想着等会让下人去将膳食提过来,等会儿就在这儿用膳的时候。 「今日公务繁忙,换药就在这衙门里换了吧。」 林如海开口说道。 寿山一愣,才明白主子是让那治疗外伤的太医来此处换药。 他素来老实,和他父亲不一样,从来没有什么多余的话,此刻得了令就准备离开。 刚走到门口又听见自家主子冷淡的嗓音。 「就去请那刘太医吧。」 「是。」 寿山理所当然的想着原因是因为那刘太医算是拜那个专注外伤的太医为师父了,现如今一个简单的包扎换药手术倒是不必为难那外伤太医了。 就连刘太医都是这么认为的,他拿起那换药的工具就跟着寿山赶来了此处。 前月的时候,林如海剿匪受了点小伤,现如今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需要简单的换一下药水,接着用纱布裹起来就好了。 于是瞧着刘太医将药换好之后,林如海看了一眼寿山,说道:「你去问问你父亲伤如何了,几个月了,若是实在不好,干脆回京城治疗。」 寿安今日午后又在说自己浑身都在疼,先去自己的屋子里休息了,现如今也没有消息,寿山不疑有他,便也跟着转身走了。 直到屋子里只剩下两人时,林如海这才瞧着一旁端坐着,一脸迷茫的刘太医,开口说道:「刘太医,本官先前听说你原本是千金科的太医?」 刘太医连连点头,心中却是一片怆然,早知道自己就不该多嘴,如今只求多学点本事,日后回了京城,希望太子不要将自己撵出太医院才好。 于是他丝毫是没主要到对面男人面容上闪过的一丝尴尬。 「嗯,是这样的,刘太医,今日贸然将你单独的留下来,是有一些事情想要谘询于你。」 第155页 刘太医现如今只想一心钻研医术,然后讨好公主驸马夫妇,日后好在太子发怒时,为自己说一些好话,于是连连点头说道:「请总督直说,臣定然尽力而为。」 林如海的眼眸深深的看了一眼刘太医,他缓缓地开口说道:「是这样的,本官有一个好友,他身子算得上是康健,就是在子嗣上似乎是有些不如意。」 刘太医一心记住病情,尚未反应过来,还在点点头,思索了一会儿问道:「那么,林总督您的这位朋友,在房事上是否还算顺利?」 林如海克制的颔首,说道:「房事很是顺利。」 有些男人为了面子自然是会这么说,刘太医当初也算是治疗这方面的高手,不然也不会因为当初一句说不清道不明的话,就被太子如此的信任。 凡是医术厉害者,医治的人自然是不会少。 所以刘太医并未将此话放在心里,转而是更为直白地问道:「那林总督可知您那好友一次时间多长,一次出量如何,是否浓稠?」 林如海:「.........」 刘太医瞧见他不答话,连忙解释道:「臣并非有其他的意思,关于男子子嗣,多是于这些有明显的关系。」 说着,还很肯定的说道:「若是林总督的那位好友不介意的话,可让臣现场诊治一番是最好的。」 林如海:「.......」 「罢了。」 男人的背嵴笔直僵硬,神色在略带着几分昏暗的屋子里,显得冷白而肃然。 刘太医不知为何感觉到背嵴一阵发凉。 「本官且问你,若是真有此症,可有什么医治法子?」 刘太医一听此话,瞬间一脸的认真,说道:「林总督,此事虽然一开始骤然知晓时,定是有些难以启齿的,但本官是大夫,这样的病症一开始其实并非不能医治,但须得对症下药,切不可胡乱用药。也不能忌讳不用药不见大夫,所以本官不能直接告诉你如何用什么法子,只能细细的判断之后,对症下药。」 话说完,屋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只能听见屋子里的那沙漏缓缓滑落的声音,越是这般,越是显得这屋子里格外的寂静。 刘太医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面前这位总督的黑履上,在这样似乎是显得有些诡异的安静里,他那迟钝的脑袋此刻终于是慢慢的反应了过来。 可....可不对啊。 上一次的事件,令他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正打算询问或者是试探一二的时候,男人突然开口说道:「好了,如此便谢谢刘太医了,本官定会将此话传到位的,看与不看的,只能由那位朋友了。」 刘太医连忙收回了自己的思绪,只点了点头,说道:「是,是。」 「那臣就先下去了。」 话说完,那太医便准备离开。 林如海起身,走了两步,又想到了什么似的,说道:「刘太医,我那好友....到底是男子,有些事情还希望太医你能保守秘密。」 作者有话要说: 林如海:我有一个朋友。 第73章 刘太医习惯了,连声说道:「是,是,臣自然是知晓的。」 随后那刘太医便退了出去,书房之中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了林如海一人。 烛光明亮,甚至案牍前专门放了一盏夜明珠。 这还是苏清芙来他办公的地方专门逛了一圈之后,当天吩咐如玉奉过来的。 女子穿着一身杏粉色衣衫,髮髻上步摇轻轻的颤动着,明眸皓齿,那双圆润的眼眸比那屋外的日光还要耀眼。 「驸马爷这双眼眸如此好看,若是伤了这可如何是好?」 女子声音清脆,说出的话语也带着柔情蜜意。 「这夜明珠定时要放在案牍上的,届时若是遇到了夜里办公,这莹莹夜光,也能护一护驸马的双眸呢。」 男人缓步上前,那修长冷白的手指轻轻的摸了摸散发着光亮的珠子,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随后忙于案牍。 江南总是绵延的夜雨,如牛毛一般细细簌簌的落下。 苏清芙知晓今夜林如海怕是要忙于政务了。 窗户口半开,屋子里漏出去的光晕倒影着细密的落雨。 女子抱着被衾躺在床榻上,双眸合上,缓缓地陷入了沉睡。 次日一早,天空泛着鱼白色,碧蓝如洗。 半夜窗户一直未关,此刻屋子里透着几分泥土混合着青草的味道。 苏清芙倒是一夜好眠,此刻懒散的倚靠在榻子上,用完了膳之后,昏昏欲睡,抱着毯子眼睛逐渐的合上。 正当她要进入昏睡之时,如翠脚步匆匆的走了进来,神色有些凌然。 「主子,主子,那宁和郡主和其夫君义忠亲王世孙一起到了江南说是要来给您请安呢。」 苏清芙昏沉的脑袋犹如突然被寺庙之中的钟声敲击了一下一般,满脑子都是轰鸣。 她抱着被衾支起身子,重复一般的问道:「你说什么?苏清蓉来给我请安?」 如翠的神色也是有几分不自在,她们主子自幼年起,只要和苏清蓉相见的时候那一次不是你来我往的针锋相对。 时光到底是改变了许多人,当初即便是一个皇子的嫡女也能不低头始终针对着贵为太子嫡女的她。 到如今,没了依仗的宁和郡主,终于是向她低了头。 「嗯,让她进内厅吧,我这实在不舒服,就这般见她也是可以的。」 第156页 苏清芙正值葵水,虽然不疼,但整个人似乎是因为失血,倒是没了往日的精神头,昏昏沉沉的,总是想要趴着睡。 如玉倒是有些担忧,她瞧着自己的主子说道:「主子,这宁和郡主性情大变,会不会出现什么问题呢?」 苏清芙闻言,缓缓地睁开了又怠倦合上的眼眸,声音也带着几分浓浓的睡意。 「这有什么,她那一次来是对我保持善意的?」 如玉一时间倒是没了话说。 不到一会儿,如翠便引着苏清蓉前来,身后跟着一个婢女,倒是众人都没见过的。 如翠和如玉对视了一眼。 「主子,宁和郡主到了。」 苏清芙倒也支起了身子,目光顺着如翠的声音瞧了过去。 这一眼,便令她心中勐地一击。 苏清蓉自幼性子傲慢,不服输,虽姿容不及她,但她自个儿总是有一股泼辣的气质,使得她那张清丽的面容多了几分厉害。 瞧着其实也是很有几分郡主的气派的。 现如今..... 面容涂抹了精緻的妆容,瞧着也文静了不少,但那眉宇间的安静恰恰证明着她生活的不如意。 「苏清蓉给公主请安。」 女子轻轻的将手放于左腹,缓缓屈身行礼。 如玉:「?」 她甚至惊疑不定的看着端正行礼的女子。 反倒是苏清芙神色未变,笑着说道:「妹妹快些起来,你这般端正倒是令我有些不自在了起来,咱们姐妹这般相熟,我见你自然是自在的,衣褥都为穿,你反倒是客气了不少。」 苏清蓉闻言,神色微微的放松了些,她起身,做到了苏清芙指的椅子上,笑着说道:「今时不同往日,现如今我既然是嫁于了世孙,到底是要懂些规矩,公主身份尊贵,却最是适合肆意舒适的呢。」 苏清芙笑了笑,并不多言语,她和这位农夫与蛇里面的蛇一般的妹妹,其实没什么好说的。 苏清蓉就像是没有察觉到榻子上女子的冷淡一般,她微微的垂下眼眸,瞧了一眼自己的小腹。 「公主,妹妹这一次前来,倒是要在江南耽搁一些时日了,我离开京城之后,倒是最是喜欢京城内的糕点了呢。」 话说完,她微微侧头瞧了一眼那侍女,侍女微微颔首,走上前将手中的盒子递上前。 今日是雨过天晴,天气是难得万里无云的晴空。 屋外的花簇轻轻的摇曳,却令苏清芙心轻轻的一紧。 她手指缩了缩,正欲说句什么话的时候,苏清蓉倒是先开口了。 「公主殿下,当初您救了我这件事情,可还记得?」 此话一说,屋子里瞬间安静了一瞬。 就连苏清芙也抬头瞧了苏清蓉一眼,却并未开口说话。 苏清蓉就像是未察觉到诡异一般,她缓缓地起身,将那盒子里放着的一碟糕点取了出来。 「当初您和我换位置,是我狠心,狼心狗肺。」 「郡主,这盒子...」那侍女骤然开口说道。 苏清蓉是给自己做足了准备的,但到了此刻的时候,她依旧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子轻轻的一颤。 「放在一边吧。」 说着苏清蓉竟是自己接过了那盒子,众人一惊。 苏清蓉却笑了笑,说道:「当初雨夜风雨欲来,你我换了位置,终究是救了我一命。」 苏清芙轻轻的蹙眉,嘴里说道:「下意识的行为罢了。」 「我也当谢公主。」 说着,苏清蓉往后退,却似乎是不慎,竟是身子勐地撞到了身后侍女的身上,两人一跌,苏清蓉似乎是下意识地,她的手将那盘子转了一圈。 而那侍女被那盒子撞的一翻,转过头来的时候,苏清蓉也被如玉仓促的扶了起来。 其余的倒是没问题。 而观看了全程的苏清芙和如翠:「?????」 苏清蓉似乎是有些难受,她缓缓地坐在了榻子的另一边,缓了缓,这才对着苏清芙笑着说道:「让公主看笑话了。」 话说完,她捏着一块糕点,目光顿了顿,随后第一次她在今日直视了苏清芙的眼眸,说道:「殿下,当初凡事皆是我的错,如今方才知晓,希望为时未晚,这糕点是妹妹亲手做的,希望这是我道歉的第一步呢。」 这话说的奇怪,苏清芙伸手也捻起一块,看着苏清蓉。 苏清蓉悄然地对着苏清芙眨了眨眼,将那糕点缓缓地放在了嘴里。 轻轻的咬下了一口。 苏清芙便也吃了一小口。 两人倒也没耽搁多久,最后分别时,苏清蓉似乎是有些难受,她伸手一把抓住了苏清芙的手,笑着说道:「姐姐,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见面,妹妹当初不懂事儿,如今方知自己错的多离谱,日后种种,妹妹祝您万事顺遂,幸福一生。」 苏清芙一愣,心中怪异感愈加加重,她微微蹙眉,点了点头,说道:「宁和,你也是。」 苏清蓉笑了笑,郑重的行礼,这才退了出去。 「如何了?」刚坐上马车,那萎靡不振的世孙便走上前,焦急地问道。 那侍从扶着世孙,轻轻的颔首,说道:「国宁公主已用了糕点。」 世孙手勐地一抽,痉挛似的,那张苍白而消瘦的脸勐地扯起了笑意,说道:「好,好,好。」 「走,咱们快走,今夜就走,也不知这件小事,父亲为何会让我们两个来,这太令人害怕了,林如海....」 第157页 苏清蓉目光冷淡的看着这神色紧张,神经紧绷的男子,又和那不断劝慰着男子的侍从缓缓地对上了眼。 离开京城之前,那男子阴狠的嗓音自耳边响起。 「若办成了此事,日后你便能恢復了往日的荣光,你的弟弟将会是皇帝,而你就会走上现如今苏清芙的道路,做了那大长公主。」 男人缓缓地嘆了口气,说道:「我那儿子,你不必管,这一次反倒是做了你的辅助。」 「须得令苏清芙服下那天花粉,接着你即刻和我那不争气的儿子连夜坐上返程的船舶,只要苏清芙一病,定然是能拖上林如海一段时间,届时这江南定然在我的手心之中。」 不知那天花服下去,会是什么样子的感受。 苏清蓉现如今只觉得头昏,甚至感觉背后有点点的虚汗。 「您没事儿吧?」侍从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异常,转头问道。 「没事儿,只是觉得心里有些紧张,快些去港口吧,我害怕。」 苏清蓉神色也带着几分紧张的说道,而此刻左脚脚趾上的伤口隐隐发疼。 她心里缓缓的算着,这个时候,差不多她也该发现了吧? 正当此时,如玉晦气的将榻子上的软垫子拆下来,说道:「这郡主当真是不识趣,公主都让她坐在了椅子上,她却非要坐在榻子上,当真是不知道咱们嫌弃她?」 话刚说完,一张带着满满血迹的团成一图的绣帕从榻子上滚落下地。 那张绣帕卷的并不是很紧,滚了一圈儿之后就自己打开了。 苏清芙心中勐地提起,如翠将帕子捡起,却不敢递给主子,只是铺开放在了桌子上。 苏清芙看了两行,神色骤变,怒道:「快去寻驸马!」 话说完,又思及什么,连忙将那帕子捏在手心,说道:「不,不,就说我身子不适,快去寻驸马。」 话说完吗,却自个儿起身,对着如翠说道:「给我穿上你的衣服,我去寻驸马!」 「是!」 一炷香后,一个穿着丫鬟衣裙的女子带着两个侍卫脚步匆匆的坐上了马车,往总督衙门走去。 耳朵尖的隐约听到了什么公主...不适...突然... 路口上的几个卖货郎相互对视一眼,接着便慢慢悠悠的挑起扁担,朝着港口走去。 总督府内,寿山一脸迷茫的蹲在小厨房内,熬着这最是难闻的药汤。 昨日,下午外出了一趟的主子突然递给他几包药,吩咐他每日都在这总督衙门的小厨房内熬药,并且不许告诉公主。 他虽不明白,但却也老实的不多问瞧着时间差不多了,他隔着帕子将温着就酸臭的药汁倒入碗中,就准备给主子送去。 「主子,药好了。」 林如海闻言,手中的狼毫一顿,神色倒是自然,声音极为克制的说道:「拿过来吧。」 「是。」 如果是寿安在的话,就能立马感受到主子情绪的波动,但此刻是寿山,他只是老老实实的将碗奉上。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传来仓促的脚步声,寿山一个回首就从窗户口瞧见一个身形很熟悉,但是穿着丫鬟服侍的女子脚步匆匆的走了过来。 公主殿下? 更令寿山意外的是,林如海手竟是一抖,竟是将那药汁洒到了自己的手背上不说,还仓促的让寿山拿下去。 寿山:「??」 他匆忙的接过来了药碗,又脚步匆匆的往门口走,不知为何,心中很是紧张,提心弔胆的,深怕是被公主问个什么东西来。 苏清芙倒是没有注意到寿山,她脚步匆匆的走进来,径直的朝着屋内走去。 「林如海,你快看看这个!」 说着,便将手中捏着的绣帕递给了林如海。 林如海刚擦了手,原本想将擦手的帕子藏起来,但一眼便瞧见了那绣帕上的字迹,顿时也顾不上帕子了,随手扔在了案桌上,于是展开绣帕,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 男人先神色还好,看到后面时,骤然转身对苏清芙说道:「殿下如今没有感到身子有任何的不适?」 说着,拉着女子上上下下的看了一遍,又问道:「您多久吃的那糕点?」 苏清芙想了想,说道:「大概是一个时辰以前吧。」 林如海这才神色缓和了下来,说道:「那就好,依着天花的发病的速度,砍来苏清蓉确实没有骗您。」 「这件事情可以处理吗?」 苏清芙方才着急,倒是没来得及让太医把脉。 现如今也忧心国事,里面说了义忠亲王谋反,还有骗她服药一事。 林如海神色不屑,说道:「义忠亲王多行不义,太子早已掌握了踪迹,只是江南这一招竟是没想到是要给您下毒罢了,上天怜惜您,竟是让苏清蓉救了您。」 他神色凌然,先是拿起狼毫写了一行字,接着折起来。 「寿山!去将信带给李华丹。」 「是。」 做完了事情,他便要牵着她回总督府,说是先寻太医给看看。 苏清芙刚跟着走了两步,突然鼻子动了动,目光又锐利的瞧见了案桌上放着的被染了色的绣帕。 「怎么一股酸臭的药味?」 作者有话要说: 林如海:偷偷摸摸吃药。 第74章 林如海:「........」 他拉着女子的手轻轻地用力,神色不变,笑着说道:「这两日有些疲累,是以寿山就给我熬一些安神的汤药。」 第158页 苏清芙闻言倒也没说什么,任由他牵着自己往门外的马车上走去。 直到两人坐上了马车,她那双明亮的眼眸上上下下的扫了他一眼。 林如海:「?」 苏清芙端起马车上的一小杯茶缓缓地喝了一口,这才说道:「所以啊,让你前半月不要太努力了,有些事情过犹不及,你身子本就不好,经常容易受伤,还有拉什么痨病才好不久,如今你白日忙于政务,夜晚还...现如今年纪轻轻的....你自己就应该注意自己的身体健康,你看看,你看看,不珍惜自己身体的后果吧?一开始认识你就身子不好,不适在昏迷就是在喝药,现如今竟是喝上了什么补药!」 林如海:「..........」 屋外匆匆赶来的寿山:「!!!!!!」 啊,现在就可以想通了啊,为什么自家主子偷偷摸摸去什么山上,后来拿回来了什么药,也不去总督府熬制,非要悄悄摸摸的在山值的地方熬。 还不许给公主泄露,方才那慌张的模样,简直是开天闢地头一回呢! 啧啧。 还是得用心些,记得库房里似乎是有一壶养肾得泡酒,到时候可以给主子适当的喝一喝才是呢。 林如海即便是个君子,在此刻一股男子的尊严在他的脑海之中叫嚣着。 即便是他刻意的压制了内心的躁动,但目光却依旧是控制不住的落在了女子的面容之上。 而女子却颇为自在的吃了一小口的点心,那张每每来了葵水都有些憔悴的小脸儿瞧着颇是有些楚楚动人。 男人的手缓缓地环过了她的腰肢,轻轻的摸了摸,然后将手心缓缓地放在了小腹上,缓缓地揉着。 一股暖流隔着衣褥渗透到了自己的身体里,简直就像是最为顶级的暖宝宝。 苏清芙嘆息了一声,然后舒舒坦坦的躺在了男人的怀里。 林如海的目光下垂,瞧着女子的眼眸,另一只手轻轻的点了点女子的嘴角。 苏清芙:「???」 她也不知怎得,或许是来了葵水的缘故,瞧惯了男人各种样子的她现如今竟是心中带着几分羞赧。 又许是男人的目光太过直白,却又带着无限的含蓄。 在马车里昏黄的视线之中,那双漆黑的眼眸带着无限的纵容和那说不清的,就像是一罐浓稠的蜜糖将她牢牢地包裹住。 苏清芙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 但也就是她这么一动,男人的手穿过了她的后脑,将她抬起来,然后垂头。 看着越来越近的面容,苏清芙就像是受了惊吓的兔子一般,一动不动,只有那双圆圆大大的眼眸轻轻的颤动着。 直到那双唇感受到了热意。 看着近在咫尺男人那张如玉的面容,和纤长的眼睫毛时,苏清芙无端的觉得,林如海是不是喜欢自己啊? 男人的唇先是轻轻的挨了挨她,接着缓缓地张开了些许,下唇被轻轻的抿着,一下,又一下。 女子原本就有些羞赧地心,此刻就像是被一点点的蜜糖慢慢的包裹着,只是她尚未来的及反应,马车就缓缓的停了下来。 男人停下了动作,却不离开她,就这么挨着她的双唇,轻轻的笑了笑,然后用力的亲了亲。 「殿下.....」 沙哑的,带着字正腔圆的语气,简直是在犯罪。 苏清芙一把推开他,感受着滚烫的脸颊狠狠的瞪了一眼男人,先一步推开车门走了出去。 男人顺着她的力道往后撤了撤,笑意盈盈的看着女子俏丽的背影。 苏清芙一路回到了院子里,腰肢简直酸软的不行,如玉等人刚刚将衣衫褪了下去,男人就进了门。 他瞧着女子神色疲惫的模样,先是自己先进了净室,拿了一桶水简单的洗了一番自个儿,穿着衣服,直接将立在门口的女子抱在了怀里。 苏清芙:「?????」 如玉:「!!!!!!!」 思及方才在马车里,苏清芙恼怒地捏着男人的脸颊,说道:「干嘛,本公主可是来葵水了的!」 林如海脸颊被捏,自幼到大,就是连母亲对他也是慈和关爱,从未有过这般,最多也就是摸摸他的头。 他神情无奈的看着女子,低声说道:「殿下,臣哪里会这般的禽兽?」 说着他将女子放在了专门坐着沐浴的椅子上,然后在如意几人怀疑的目光下,拿了帕子浸水,缓缓地擦起了她的肩膀。 苏清芙:「???」 如玉等人确实瞪圆了眼眸。 直到他缓缓地蹲下了身子,准备用沾了清水的帕子去清洗..时,苏清芙一把拉住了男人的手。 两人的姿态一上一下,男人蹲在她的面前,目光温和。 「你...你干嘛?」 苏清芙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 脸颊红红的,眼眸水亮。 就是一旁的如玉和如意也是一脸莫名的紧张和欢喜。 自古以来,男主外,女主内。 到如今更是男尊女卑,即便是驸马和公主这般的关系,在男女之事上,公主最多也就是不受一般女子所受的委屈罢了。 女子葵水不说,就算是生孩子,一般男子都避讳。 血水乃脏污之物。 更何况女子每月来的葵水? 苏清芙倒是没这么想,她只是觉得有些尴尬罢了。 自己素来身子康健,就是葵水量也是颇多。 第159页 若是等会儿洗的时候,没控制住,落了他一手,那....画面,当真是尴尬。 但男人那张湿漉漉的清俊面容在暖和的烛光下笑了笑,说道:「你我既是夫妻,为何我只能瞧见你的一部分,却不能看见你的全部?」 苏清芙一愣,她的手缓缓地松开,怔愣看着男人用手帕,用心的给她擦拭着身子。 这般的视线瞧去,只能瞧见男人浓墨一般的剑眉,以及垂下的纤长的眼睫毛,高挺的鼻樑线条流畅。 有时候相处久了,苏清芙只会觉着男人越发的俊朗。 有时并非是姿容,而是他的品性。 为官,他日常会穿着素袍带着身后的官员去田地里勘探,回去询问百姓困难之处,并尽力解决。 为臣,他为太子尽心尽力,视自己性命危难于不顾,只求君臣相得。 为父,他牵挂担忧女儿,会去反思自己的做法是否对女儿有益,若是错了,便会改正。 为夫,他赤诚相待,只说一样,从他即便是尚了公主,荣国府这般作派,在这样的坏境下,却从未说过一句家敏的不好,甚至只要说起贾敏,都是称赞之语。 现如今,男人种种的行为,从他笨拙的方式来看,他确实是从未做过这些事情.... 苏清芙不是没有感知的人,这么久了,她总是有些察觉的。 直到男人擦完了,又带着几分笨拙却十分认真地洗着她的双脚时,苏清芙湿漉漉的髮髻散落在身后,那张白嫩的小脸儿也是湿漉漉的。 两人衣衫都不整,甚至场合也显得格外的暧昧。 但女子的声音却是这样的郑重。 「林如海,你是不是很喜欢我啊?」 净室的空间不大,所以说话的时候格外的响。 反之,安静的时候,也格外的安静。 苏清芙在这安静的这一瞬间,脑海之中想到了很多。 自自己穿越而来,从幼儿长大到现在的所有事情,都在自己的脑海之中过了一遍。 然后,在这安静的死寂里,她终于是虚脱的开口说道:「算了,你就当本公主没问。」 说着,就要收回自己的脚,准备去床榻上安安静静的睡去。 然后把这个丢人的事情忘记! 但抽了抽脚,竟然是没抽动。 苏清芙顿时瞪圆了眼眸,看着林如海。 男人缓缓地抬头,那张如玉一般的面容带着几分柔和。 面若冠玉,眉宇如那染盘上晕染开来的水墨画,偏偏那漆黑的眼眸认真的看着自己,就像是他的珍宝一般。 黏黏煳煳的。 苏清芙:「........」 长了一副好面容,当真是了不起! 嘴里骂人的话,硬是吞了下去。 「起开。」 男人不为所动,他就这么单膝跪地的蹲在地上,背嵴笔直,手中甚至还握着女子的脚腕。 「殿下,臣以为臣的心思是显而易见的。」 什么意思? 喜欢? 还是不喜欢? 女子狐疑的看着男人。 林如海似乎是有几分无奈,说道:「殿下,若臣不喜欢您,现如今臣又在做什么呢?」 苏清芙看了眼男子手中还捏着的洗脚帕,一时间竟是梗住。 接着想到了什么,大声说道:「什么意思,愿意给本公主洗脚的人多了去了,哪一个不是上赶着心甘情愿,感恩戴德的洗的?」 话说完,才察觉到自己说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谁知男人贊同的点了点头,说道:「嗯,臣也是上赶着,心甘情愿,感恩戴德。」 「臣很是钦慕公主殿下。」 第75章 净室很是静谧,男人说完话以后倒是不觉得丝毫的尴尬,他轻轻的用帕子细细的擦拭着女子的脚。 倒是被擦脚的女子似乎是有些不太自在。 苏清芙感觉那软软的帕子擦过自己肌肤的时候,就像是有人用手心在挠一般。 「我....」 女子的声音响起来,但不复方才刻意的大声,糯糯的,低低的,甚至有几分犹豫。 男人缓缓抬眸,漆黑的眼眸里倒映着室内的烛光,星星点点的。 就像是天边布满星辰的天空。 最主要的是他的眼神。 她见过男人的内敛而冷然的眼眸,也见过对自己女儿慈爱而温和的眼眸,更是见过臣子对于她的尊重和恭谦的眼眸。 但此时此刻,男人的眼眸就像是坠入了黏黏煳煳的枫糖之中一般,看着她时,带着那甜甜腻腻的意味。 而神色之间的无奈,就像是她不管如何做,他都会心甘情愿,无条件的站在她这边一般。 于是.... 她缓缓地抽出了自己的脚,一脚踩在了男人尚未合上的衣服的心口上。 然后,脚趾间微微的用力,抓住男人那微微突起的,压着那肌理。 女子的脚趾甲被剪得圆圆的,原本就洗的泛着微红,此刻用力,更是显得红润。 男人原本白玉一般的肌肤,此刻也被压的有些泛红。 男人就像是没有感觉一般,目光就这么自下而上的看着女子,他缓缓地用手摸上了女子的脚踝。 她的脚踝极为纤细,甚至男人那宽大的手可以完全包裹住两个,他慢慢的,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揉着。 男人的手并非是看上去那样的柔软。 第160页 他的指腹和指节和手掌的连接处都有清晰的手茧。 即便是轻轻的触摸,也有清晰的触感。 就像是带着毛边的毯子一般,勾的女子心尖儿痒痒的。 就在她狠狠的瞪着男人,觉得他在戏弄自己,脚越发的用力时,却清晰的感受到了男人那逐渐加快的心跳声,甚至还有那越发滚烫的肌理。 她迅勐的收回了脚,瞪着男人那清晰的凸起,怒道:「你!」 男人却不许她就这么走开,伸手一把抓住了女子的脚,就这么缓缓的,那双漆黑带着火光的眼眸再也不是方才那样犹如天间的夜空了。 此刻,眼眸压的极黑,即便是眼底倒映着那火光,却就像是他自己心底的火光一般,滚烫而炽热。 直到她的脚心接触到了男人的。炽。热时,她才惊觉男人确实是带着滚热的。 「殿下....」 男人的嗓音呢喃,就像是在她耳边带着几分炽热唿吸,缓缓地说道一般。 净室内都是奶白的烟雾,在这空间之内呆久了,却是也有些热。 就连自己的唇都越发的干了。 男人忽地起身,一把将她揽在了怀里,抱起。 两人骤然相贴,女子低低的惊唿了一声,随后双手下意识的揽住了男人的背嵴。 男人侧脸,亲了亲女子的脸颊,脚步往室内走去。 但似乎是有些不耐似的,刚走到了门口,竟是往将那净室内专门放置她沐浴工具的走了一步。 苏清芙瞧不见男人在干嘛,就只听什么东西甩在了地上的声音,然后她就被男人放在了平整的桌子上。 男人的手从她的背嵴,转而是放到了她的肩膀两侧。 然后男人挨着她的腿曲起,放在了她的腰侧,他就这么缓缓地挨近。 那张明显带着欲。念的面容缓缓地凑近她。 女子不受控制的合上了眼眸。 就在那唿吸交织的时候,女子微微的张开了唇。 但男人竟是就这么停顿住了,然后耳边传来了男人压着的调笑声。 苏清芙:「??」 顿时她睁开了双眸,恼羞成怒的就要撑起身子发怒时,男人竟是就这么垂首,一口隔着衣褥咬住了她。 江南烟雨朦胧,在远处山于湖泊只见,骤然落下一股夹杂着细雨的风。 水浪波涛,勐地略向了江南城,院里繁茂的枝叶随风摇曳,屋子里的帷帐勐地被风捲起,掀起层层叠叠的波浪。 偶然露出的一角,显示出那静谧的空间内,相互交织在一起的壁人。 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仓促的蹲下身子将那滚落在地的匣子以及,匣子内的东西捡起。 耳边是女子压抑却又难耐的吟声,男人那急促的唿吸。 甚至就在她前方的上方,那衣褥摩擦,肌理压制,清晰的令她心脏狂跳。 然后,就在女子声音骤然一停,男人那背上的肌理勐地绷起之时,她将东西捡好,垂头退了出去。 夜阑听风雨,那阵阵的浪声似乎是要要掀翻那海面上坚固的堤坝。 直到后半夜时,云雨方歇。 女子此刻早已没了其余的直觉,只有那余韵将她包裹住了,急。促的唿吸声缓缓的慢了下来,她被男人抱着往着床榻走去。 知道被放在床榻上时,她缓缓的趴在了床褥上。 滚热的脸颊挨着被褥,感受着枕上的凉意时。 就听见身边被褥摩擦的声音,接着男人的手臂便放在她的背嵴上,缓缓的不带任何意味的抚,摸着。 女子缓缓的睁开了眼眸,侧脸朝着男人。 林如海神色柔和,不似方才那般犹如豺狼虎豹。 只嘴角带着几分笑意。 「睡吧。」 她实在疲累,眼眸眨了眨,不到一会儿,就昏睡了过去。 屋子里瞬间陷入了静谧之中,男人看着一旁赤红着脸颊,唿吸绵长的睡容,靠近轻轻的亲了一口,便也挨着她睡了。 如玉伺候到了后半夜,第二日清晨换班的便是如意。 驸马爷倒是好精神,天空泛着鱼肚白的时候,便起身穿了一身的短打,先去校场上练武,后沐浴完,甚至用了膳,还去屋子里瞧了一眼在床榻上酣眠的女子,这才去上值。 刚到了书房时,寿山就将熬好的汤汁递给了自家的主子。 林如海颇是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寿山。 寿山心中无比迫切的希望自家主子雄风再起,于是今晨还是漆黑的时候,就去了小厨房,细细的熬药。 林如海接过药,一口饮尽,这才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而苏清芙这一觉睡到了午后,直到夕阳染红了窗口的地砖时,她才悠悠转醒。 醒的时候,整个人都带着一股茫然感。 甚至连床榻都不想起了,就这么懒散的靠在床上,发了一回儿愣。 直到如玉神色慌张的跑了进来。 「主子,出事了。」 苏清芙转头,心中骤然一紧,撑起身子。 「嘶....」 腰肢就像是不是自己的一般,酸软发疼。 「怎么了?」 她恨恨的揉了揉自己的腰肢,将那罪魁祸首在心中怒骂一遍。 如玉一惊,带着几分心疼和着急的问道:「主子,您可是何处受了伤?要唤太医吗?」 苏清芙将自己调整过来,换了个姿势,趴在了床榻上,这才缓缓的输了口气。 第161页 「没事儿,你等会派人告诉林如海,不必回来了,去睡大街!」 如玉:「........」 「说吧,什么急事儿?」 如玉这才回神,低声说道:「昨夜在海上,据说李华丹李将军,在海上演习时,偶遇海匪绑架义忠亲王世孙和世孙妃子。」 说着她的嗓音低了低,无端的带着几分鬼魅的气息。 「然后,等着李将军带人冲进去的时候,世孙被一刀断颈,而宁和郡主身中天花,腰腹处被刀划开,满屋子的血腥味。」 苏清芙:「.......」 「她死了?」 女子的声音带着几分犹豫。 她忽地想起了昨日里白间时,苏清蓉说的话。 那血书之中只提了叫她毒杀她,又说了海上暗杀军队。 可未曾想到那竟是用她自己的命换来的? 忽地,她想起了她说的话,换一换,甚至当时的神色,还有她莫名的摔了一下之后骤然在转动了半圈的盘子。 她连声问道:「那宁和..」 如玉低声说道:「生死难料,现如今在总督衙门里被太医急救。」 「驸马爷的意思是,现在世孙暴毙,世孙妃子可是活是死不清楚呢。」 屋外树荫婆娑,带着几分黄昏的暗沉,如玉压低的嗓音也默然裹挟了几分夜色的鬼魅魍魉。 苏清芙没说话,女子的侧脸带着几分睡痕,那双眼眸带着几分劳累休憩后的怠倦。 如玉心里微微的有些发麻。 许久,女子似乎是回神了,开口说道:「既是难救,那便是要尽力,她不是别人,是大苏朝的宁和郡主。」 如玉轻轻的松了松背嵴,神色上却是一如既往。 「是。」 夏日里的大苏朝,傍晚些的时候便是大雨倾盆。 江南和帝都竟是一般。 京城甄家府邸,四个粗壮的僕从冒雨两人一台,总共抬着两大箱的东西送到了马车里,接着驾马匆匆而去。 半个时辰后,荣国府老太太院子里的灯晃晃悠悠的亮起。 在这漆黑的夜里,不见半分的温暖明亮,而是显得是这样的鬼魅和寒凉。 作者有话要说: 如玉:还得是你们,你们忙,我也忙。 第76章 屋外斜雨纷飞,夏日残留下来的暑热就像是困住人的囚笼,闷的人喘不过气来。 贾老太太看着面前的地上放着的两大摞箱子,神色怆然。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王夫人坐在下首,目光灼灼的瞄了一眼那箱子,她虽然也是心惊。 但这家族荣辱,倾颓也是常有的事情。 不过,说到底,甄家其实也没什么比她们荣国府好的了。 当初不过是因为四次接驾,又有贾老太妃。 现如今,老太妃骤然去世后,皇帝抄家,哪里还有甄家的名头呢? 反倒是她们荣国府,如今女儿得了妃位,正是荣宠之时,而且她的宝玉,那定然是日后有大出息的人呢。 倒是现如今,她掌握着中馈,清楚的知晓如今府内钱财。 若是能得了这两箱东西,倒是能解决一段时间的燃眉之急呢。 她眼眸转了转,瞧着一脸悲切的贾母,开口说道:「老太太,这两箱东西,媳妇瞧着,不如先换成了钱财,方便存不说,就是若是被发现了甄家在咱们家存东西,这都换成了钱财,也好说呢。」 贾母原本就心惊肉跳,甄家那是什么牌面上的人物儿?如今皇帝说抄家就抄家。 更何况.......他们私底下做的那些事情..... 就在这个时候,这不争气的儿媳还一脸理所当然的瞧中了人家的救命钱。 「蠢货!蠢货!」 王夫人被吓了一跳,她一转头,便对上了贾母那双犹如淬了毒药的双眸,恶狠狠的看着她。 她被吓得双腿一软,竟是连椅子都没能坐稳。 「母亲,母亲,我错了。」 贾母冷笑一声,转过头看着那两箱东西,冷声说道:「咱们荣国府,不至于这般的落进下石,世家大族荣辱起伏,哪里是一时间都能断定的呢。」 说着,对着屋子里的儿子和媳妇说道:「行啦,这箱子存在我这里,日后若是甄家有人来取,定是原物奉还!」 王夫人被那双含毒的双眸瞧的一个瑟缩,糯糯的跪在地上说是。 苏长安倚靠在榻子上,怀里抱着小儿子。 双腿上被踩得全是小脚印。 小郡王如今正是学走路的时候,那小老虎鞋底都是灰尘。 就算是被人抱着,也不好好坐,没一会儿就撑着人肩膀,自个儿将亲爹的双腿当作了肉地,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 苏长安也由着他,倒是笑看着一边绣着绣帕的刘氏,说道:「这荣国府爵位不大,胆子倒是很是大,竟敢在父皇的眼皮子底下收甄家的东西。」 刘氏收了收针,神情看着对绣的东西很是有几分满意。 「这不是您和父皇的计谋吗?」 「正合您意呢。」 苏长安不置可否,转而是笑着说道:「主要是林如海办事儿漂亮吶。」 刘氏也很满意自己的这个女婿。 女儿这个位置,不需要什么家底多高的夫婿,没人再比她高了。 她这一生只需要寻一个对她好,顺她心意,令她快乐的夫婿就足够了。 第162页 即便是日后感情没了,凭着她的地位本事,和人好好的和离,肆意的生活这便是够了。 恰巧林如海不光身份不显,本事大,就是日后位居高位,苏清芙想要和离,依着他的品性和才情来说,应当是不会多纠缠。 越想,越是满意。 清晨起床的林如海,突然觉得似乎是有些发热一般,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喷嚏。 苏清芙:「?」 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眸暧昧的上上下下的扫视了一番男人,笑着说道:「瞧瞧你,都说净室内不要一直敞着衣褥办事儿呢,净室内倒是一会热的很,但是一出了吶净室的门,稍微冷一些,你就可受凉了呢。」 说完话,她若无其事的喝了一盏茶。 林如海:「......」 他原本正展臂由着寿山给他穿外袍,此刻闻言,目光缓缓的落在了女子的身上。 昨夜休息的时候,女子也是这等子似乎是在笑,但又不是很高兴的样子呢。 甚至睡到深夜的时候,不知如何,翻了个身,怒起沖沖给了他一拳。 硬是将他打清醒了,然后自个儿又转过身睡了。 他抿了抿嘴,往前走了两步,轻轻的摸了摸女子滑嫩的脸颊,说道:「不若今日等着臣陪您去花船上逛一逛?」 昨日,苏杭的花船到了他们这里,很是热闹。 苏清芙听到了身边的人说了,便也是兴致盎然,先就令如意定了一层,说是今日去游玩儿。 苏清芙瞧着他就算是陪她来用膳都是挤出时间来的男人,倒也不为难他,说道:「算了,你去忙你的,我也就是去看看稀奇。」 林如海微微颔首,捏着女子的下颚微微的往上抬了抬,然后亲了亲。 男人本该走了的,但是他有时候一挨着苏清芙就不是很能控制住自己。 两人的双唇挨了挨,苏清芙这两日也是比较喜欢这种不含其他意味的轻吻。 男人的双唇温热却略带着干燥,女子微微的合上眼,在男人似乎是要抽离的时候,忍不住微微的抬头追了上去。 林如海本就是极为忍耐,她这么一追,男人的唿吸骤然加重,他的手也微微地用了些力气,但随后怕是弄疼了她似的,又骤然松开,只是那原本合上的唇,一口便喊住了女子的下唇,轻轻的吮着。 屋子里的几个侍从都见怪不怪的,只有寿山,方才在男人朝着苏清芙走去的时候,就自动的退到了门口,背对着屋内站着。 屋子里十分的静谧,只有男人微微加重的唿吸,和衣褥摩擦的声音。 女子伸手揽住了男人的脖颈,往她身后拉了拉男人。 林如海目光落在女子的面容上。 女子素面朝天,甚至连满头的青丝都没有绾,只是自然的垂落在身后,此刻,微微的仰着头,那张因着方才举动脸颊泛着粉红笑意盈盈的瞧着自己时,林如海的心就像是被人揉捏着浸满了蜜糖一般。 此刻,他总算是懂了烽火戏诸侯的源头了,此时此刻他很不得用自己的全部来讨好这个女子,只求她能够欢快。 他忍不住压着女子亲了又亲,极力的克制住在自己,低声说道:「臣须得去了,不然今日的事务忙不完呢。」 苏清芙轻轻的颔首,回道:「嗯。」 但那就像是藤蔓一般缠着人的双手却不愿分开一点点,她追着男人,就这么挨着男人的唇亲亲。 林如海:「......」 他几乎是差点没能控制住自己。 两人唿吸缠绻,女子身上的幽香就像是有勾人的手一般,将他缠绕住,使得他不能有半分的反抗。 「臣真的要走了。」 林如海双手撑在了两侧,他低声说道。 「嗯。」 女子也一如方才的回答他,但那手却不见任何的动作,就这么揽着他。 然后双眸带着几分笑意,那软软的唇轻轻亲他的唇。 林如海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女子,眼眸漆黑,随后勐然的合上了眼眸,轻轻的拉住了女子的手拢在了手心。 「殿下,臣真的走了。」 然后起身,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留下女子茫然地倚靠在榻子上,随后很是诧异的转身,手臂趴在了窗台上,瞧着脚步匆匆离开的男人。 那背影虽然依旧挺拔,却无端的有种仓皇逃离的感觉。 「噗。」 她心情颇为愉悦的笑了半晌,日光暖暖的笼罩在她的脸上,照的她肌肤犹如顶级的羊脂玉一般。 「行啦,收拾收拾出去吧。」 江南繁华,花船更是华丽。 甚至是能代表着江南富贵的地方。 那犹如消金窟的地方。 此刻,三楼的船头上,立着一个男人。 身子高大,就是身边自诩威武的船长立在他身边,也无端的显得有几分猥琐。 屋子里的几个艺女一团坐在二楼,其中一个女子瞄了一眼花魁,压着嗓音说道:「你可是不知的,那男子我方才大着胆子瞄了一眼,当真是...是我见过的世间最为俊朗的男人了。」 那花魁并不接话,只是笑着说道:「若是被家主知晓了,小心你那小细脖子上顶着的脑袋。」 那女子眼眸转了转,瞧了一眼花魁,说道:「咱们这些风尘女子,日后不用求什么位份,只求能有个度日的安稳的未来就已经是最大的福分了。」 第163页 花魁眨了眨眼,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看着女子说道:「那男子,我劝妹妹还是别打主意,届时可香消玉损的,一具尸体沉了池塘,可是永无宁日呢。」 下面的声音即便是压低了嗓音,在楼上两人的耳朵里却是清晰可闻的。 被称作家主的男子神色不安,反倒是那男子,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啼笑皆非的说道:「姿容不错,这边就是我来此的缘故罢了。」 他目光瞧着远处缓缓而来的车辇,声音和煦的问道:「就是不知,在这位名动天下公主的眼里,是否比得上那位风光霁月的探花郎呢?」 作者有话要说: 黛玉:爹爹,有人偷家!!!! 第77章 那船主神色一愣,脑海之中不由的浮现出了那当初清俊无双的探花郎,如今冠玉的林总督。 眼前的男人当然是俊美的,可两人的风格绝对算不上是一样的。 眼前男人俊美之中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冷冽,就像是那丛林里盘旋的巨蟒一般,花纹艷丽,但毒牙却一击毙命。 浑身的玄色衣衫,衣领处却是绣着祥云纹路的暗红色。 这是在这花船之中,有些男子为了高门妇人专门穿的衣服,很是好看,显示出男人高大的身姿和俊美无双的面容。 但也带着那不言而喻的旁的意味。 「大人自然是俊美无双。」 船主干巴巴的说道。 一个左右逢源的男人,此刻硬是没敢说出什么刻意奉承的话来。 男人倒是颇为自在,垂首。 那马车瞧着不小不大,依着苏清芙在京城里惯用的规格来说,甚至是比不上她做郡主时期的仪仗。 「和林如海那等犄角旮旯姑苏来的贱民成婚,现如今就算是一国公主过的都越发的寒酸了。」 他扯了扯嘴角说道。 等着那马车缓缓走到岸边时,一个穿着藕粉色衣裙的丫鬟先一步走了出来,手中拿着凳子,放好了,另一个丫鬟缓缓走出了在边缘上撑好了伞。 这才瞧见了素白的手伸了出来。 男人的双眸看的极为认真,就连身后的船主也下意识地跟着瞧了过去。 自古美人,即便是双手也是能窥见一二的。 在淡黄绣荷花的油纸伞下,那手指如玉一般白嫩,指节修长如葱管儿,指甲被修剪的尤如弯月。 粉嫩的衣裙就像是染了颜色,开地正好的桃花落在了羊脂玉上。 船主见过了太多的美人,无论是男女,但在此时此刻,他的脑海之中竟是无一人能与之媲美。 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无数的人咏唱的《洛神赋》,在此时此刻便有了画面。 女子缓缓的走出,那粉嫩的衣裙被湖风吹起点点的涟漪,似乎她脚下踩的不是人人都能踩的泥土,而是那天边的云,湖面的水。 直到女子身影消失,船主才回过神来。 而身前的男人似乎是也有些愣神,最后默不作声,转过了身,便朝着屋内走去。 船主一愣,这才知道,这便是计划开始的时候了。 苏清芙走到了船上,就开始好奇的四处逡寻。 一楼是大厅,很是宽阔,除了挨着挨着摆放着的桌椅,最瞩目的便是中间的一个大舞台了。 三楼到舞台中间是镂空的造型,自三楼垂下长长的绸带,此刻中间无人,显得格外的大。 船主殷勤的走了下来,到了五尺的距离时,便立刻停了下来,行大礼。 苏清芙随口让他起身,看着身后一个穿着艷丽,姿容妩媚的女子。 「殿下大驾光临,奴才是个铜臭卑贱的,不配侍奉殿下,奴才身后这位叫罗衫,算得上是奴才手下最拿得出手的了,虽比不上您身边的侍女仙娥,却也是能做一些粗活儿,或是给您讲解一些这船内有趣的地方呢。」 话说完,那名为罗衫的女子几步走上前,倒是离着她近了些,缓缓行礼。 眉目垂首,身姿带着那柔软的裊娜,给人行礼时,露出吶纤细而白嫩的脖颈。 就算是面见公主,却也不会刻意的压制这花船的本性。 倒是有趣。 苏清芙颔首,如玉便走上前说道:「跟着来吧。」 「是。」 女子开口,声音带着几分江南的软糯。 男人便復行礼,悄然地退了出去。 二楼便开始就是雅间了,但每间房子都较为小,面对河面和中间的大厅都开了窗户,到也不会显得很拥挤。 刚走到三楼,就明显的感受到了不同。 三楼只有两个雅间,一间便是占了一半。 走进去时,才发现,由两间房,分内外。 屋子里并非用木材隔开的,而是用帐帏将内间和外间隔开。 帐帏是顶级的纱帐,粉白的颜色,尾部自然垂落在地,四角都挂着香囊,湖面的风袭来时,帐帏面犹如水波一般。 窗口下摆着两把椅子,一处几。 右下角摆着琴。 早早就煮好了的凉茶还带着适当的凉意。 苏清芙好奇朝着帐帏走去。 隔着帐帏隐隐约约可瞧见里面的光景。 「这算是什么?」 苏清芙转身,瞧了一眼神色带着几分殷勤,又有着合适笑意的罗衫。 第164页 罗衫一愣,还以为是公主不乐意瞧见这些。 她心中不由的产生了几分讥讽,她是知晓的,凡是大家闺阁的姑娘家,都是娇滴滴的养着,就算是成了婚,做那事儿的时候,都是要在规定的时间,甚至蜡烛都不能点的很亮,这样才是正确的、而又符合身份的行为。 但有些主子们心中就像是住着野兽一般,在有些明面上不能体验的,感知的,发泄的,就去吶见不得光的地方做。 不择手段,丝毫不掩饰本性。 就如这位明知是花船,自个儿来的,此刻却做出一副端雅的模样来。 「回殿下,这花船之中,总是有些客人看了表演或者旁的风景,难免疲累,就会休息的。」 「但昨儿听闻您要来,连夜的将这屋子里的一切物件都换成了全新的,最为上好的东西,若是您再给我们一点点的时间,船主恨不得将这木板全都拆了,重新换一个。」 苏清芙微微颔首,伸手用手指撩开一点点的帐帏,瞧见了里面那宽大的拔步床。 即便是苏清芙瞧见了那床,也不得不赞嘆其精緻华丽。 就算是宫里最为受宠的妃嫔这床榻也不过如此罢了。 「确实名不虚传,这江南鱼米之乡,天下钱财,就在这一处的花船之中展现的淋漓精緻。」 罗衫闻言,微微颔首,并不说话。 苏清芙放下手,转身瞧了一眼那角落里的琴,笑着说道:「这也算是雅俗共赏了。」 话音刚落,屋外便传来动静。 「殿下所言极是。」 随未见其人,但男人的嗓音却是极为好听的。 听着口音倒是听不出是那里的人。 「谁?!」 如玉几步走上前,呵斥道。 话刚说完,男人便迈步而来。 身姿纤长,玄色的衣衫将其高大的身姿展露的淋漓精緻。 男人眉宇高挺,带着几分锐利的俊美。 那双眼眸清亮如炬,看向苏清芙的视线,就像是那盯住了猎物的野兽,却在对上女子视线的一瞬间,便勐然的收回了眼眸。 男人行礼极为规矩,那眼眸垂下之后,令人会怀疑是不是方才只是她的错觉。 「草民给殿下请安。」 苏清芙轻轻的挑了挑眉,转过身,坐在了椅子上,声音冷淡的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罗衫在一旁很是诧异这位公主气质上的变化。 说不上是变得很威严,但在行为和神态之中分明是带着一些漫不经心的矜贵。 「草民玄月。」 男人身姿一动不动,即便是保持着行礼的姿态,但肩背笔直,这玄色衣服的妙处就在此处了。 也不知如何剪裁的,但那黑衣在这样的动作加持下,显得男人的身姿很是有几分...内敛的风情。 苏清芙似乎是略有些思索,她缓缓的端起了一杯凉茶,开口说道:「玄月公子今日是特意来寻本公主的。」 男人再一次行礼,说道:「草民不才,很是擅琴,今日特此前来,自荐为公主抚琴一曲,此生唯有此愿。」 男人说的话,似乎是寻常的讨好话术,就是如玉和如意跟着主子,更为夸张的语气都听过很多次。 可...这男人的语气怎么说呢? 无端的就令两人想起了那御兽院内,那只格外粘人的白色狐狸。 每次见到了主子,便黏黏煳煳的,急切地叫着,并早早的露出了自己的肚皮,非要主子揉揉才开心。 那也是一只公狐狸。 如玉:「??????」 如意:「...........」 天哪。 如玉是不能藏事情的,她下意识地转头瞧了一眼主子。 只见女子笑颜看着男子,似乎是并不在意男人言语之间的暧昧和冒犯。 「既然如此,那边给你一个机会。」 「是。」 男人阔步上前,缓缓的坐在了椅子上,修长的手指落在了琴弦之上。 当琴声想起的时候,屋子里骤然一静。 琴声悠扬,让人瞬间置身于漫天的花海之中一般,周围彩蝶纷飞。 苏清芙也擅乐,此刻瞬间被男人吸引了注意力。 如玉和如意对视了一眼。 知道,这男人却是是有些本事的。 琴音了了,从花船身边路过的行人,都纷纷回首。 远处,一辆马车缓缓行来。 驾马的寿山听到了琴声,笑着对着自家主子说道:「主子,这琴很是好听哎,上一次奴才听到这么好听的,还是公主殿下的箫,公主殿下定然是会喜欢的,主子您说是吧?」 话说完,发现马车里很是安静,男人那双如墨点的眼眸转过来,盯着他一言不发。 第78章 寿山:「.......」 他僵硬着身子缓缓的转过了头,驾着马车快速的朝着花船的岸口走去。 屋子里十分安静,众人都安安静静的听着男人弹琴。 门口的远处一抹衣袖晃过,弹琴的男人眼眸缓缓的眨了眨。 此刻女子并未坐在椅子上,反而是立在窗口,目光眺望着远处的湖面以及叠叠的矮山。 日光正好,铺洒在波光粼粼的湖面,湖面倒映着翠绿的山以及天空之中飘着的云,耳边琴声欢快愉悦。 当真是享受至极。 忽地,男人琴音弹错了一点儿,不显得突兀,反而很是有些撩人心尖儿。 第165页 从如玉的视线瞧过去,她家主子那鸦羽似的眼睫轻轻颤了颤,那按在窗沿上的指腹竟是有些失控一般的往下按着。 虽说这个叫什么玄月的男人手段和出身似乎很是上不得台面,公主身份如此尊贵,驸马也是清流一派,即便是两人有时候.....也不是很符和那些个书里写的,在合适的时间做合适的事情。 旁的就算了,偏偏这个男人善乐。 说起来,公主这般尊贵的身份,驸马爷又是二婚,若是养一个面首其实倒也没什么的。 「殿下。」男人起身,走到屋子的中间,行礼。 苏清芙转过身,那张妩媚的面容带着几分笑意瞧着那男人,说道:「怎么了?」 「请殿下恕罪,玄月一时间过于紧张。」 江南夜市极为热闹,在停靠着花船的岸口更是如此。 到了下午的时候就有许多的商贩开始在口子上摆摊了。 早早的就开始热闹了起来。 小孩儿欢笑嬉闹声,商贩的吆喝声,热热闹闹的,倒是多了许多的人间烟火味。 苏清芙恍然的想起了幼年时期,也曾见过的一个少年郎。 时光能改变容貌,才能,但却永远改变不了那个人与生俱来的气质。 还那双看人的眼眸。 男人微微侧头,似乎是听见了什么响动一般,他缓缓的抬首,看着一语不发的女子说道:「殿下,听闻您箫声如天籁一般,草民原本最是自得的琴法,到了您面前不知如何,就有些无措。」 「是草民蠢笨,见了公主如神女下凡,心中既是忐忑又是兴奋,本该为公主好好的弹奏一曲的,但却依旧是出了错,此刻便知道自己是何等的一个人了。」 苏清芙闻言,倒是笑了,说道:「一瞧你便是贯会说一些好听话来的,行啦,起身吧。」 此刻,逐渐热闹起来的二楼,许多的男女都瞧向了走进门的一个男人。 男人髮髻用紫金冠束起,穿着一身浅蓝底绣竹节纹斜领衣袍,身姿飘逸风流。 就是...神色冷峻,浑身的气势也颇带着些势如破竹的威压。 倒不像是来逛花船的,而是来将这花船炸了的。 二楼有些江南的官员瞧见了顶头上司,原本平时的时候就已经是血脉压制了,此时此刻更是吓得当着相好的面都及其猥琐的就准备离开,但此船,要想往下走,最快的路也就是男人走的楼梯,若是从小道儿走的话,反倒是会适得其反。 江南那家官员不知道,林如海身边的奶兄弟是个武林高手,若是届时畏畏缩缩的,被逮住了,命好的话,不过是丢些脸面,若是命不好,被当作了才剿灭的..海匪,不过是转瞬脑袋搬家的事情。 要是寿山此刻知道各位的想法,定会嗤之以鼻。 若是楼上什么情况都没有,那定然是好的,但若是有了什么情况,在座的各位一个都别跑! 忽地,就在这热闹的花船内,那原本断了的琴音又骤然的响了起来。 男人刚走到三楼楼梯口,脚刚抬起来的脚勐地顿住。 「去,给我寻一个箫来。」 此刻,屋子里的苏清芙丝毫不知林如海要来了,她倚靠着引枕,颇是有些享受的听着琴声。 男人认真奏琴,时不时的那双眼眸极为侵略性的瞧女子一眼。 忽地,他嘴角轻轻的勾起来,似乎是有些高兴。 就连琴声都带了几分喜悦。 眼看着琴声就快到了高。潮的时候,突然一声极为肃然的箫声插入。 只听那肃杀的乐声,直接将那琴声斩断。 如玉被吓得一怔。 「这是什么?」 如意瞪了她一眼,走到了门口,一眼便瞧见了走到了半路的驸马。 玄月手一顿,接着眼眸之中浮现出几分兴奋,然后重新落于琴弦上。 却没有再弹。 苏清芙听到了箫声时,原本淡然的面容一僵。 竟是莫名的有些心虚。 她身姿动了动,刚掩饰去自己的尴尬,就瞧见了走到门口的男人。 原本有些紧张和尴尬的心,却在瞧见男人的第一面时,瞬间狂跳了起来, 远远的眼眸缓缓地放大。 死死的盯着他。 此刻,日光变得昏黄,那浓橘色的日光洒落在船舶上。 上天许是眷恋他,他自昏暗的光线之中走来,日光随着他的脚步,缓缓地将他笼罩住。 岩岩若孤松之独立,巍峨若玉山之将崩。 阔步而来,就像是走到了她的心上一般。 「臣给殿下请安。」 林如海收回箫,随手递给身后的寿山。 苏清芙傻傻的看着他,并未接话。 男人习以为常的起身,然后走到女子的身边,微微俯身,说道:「殿下,可曾尽兴?」 作者有话要说: 岩岩若孤松之独立,巍峨若玉山之将崩。南朝宋刘义庆《世说新语·容止》 第79章 苏清芙只觉得男人灼热的唿吸喷洒在她耳侧,是那样的滚烫和暧昧。 她本就是极为喜欢男人的姿色,此刻带了几分引诱时,更是思维开始混乱。 可此刻场合不对。 她轻轻的用手抵住了男人的胸口,声音带了几分不冷不热的说道:「倒是不知林总督的箫这般的野蛮。」 几人都知道是他方才用箫声将琴声骤然打断的事情。 第166页 「小事情,殿下若是喜欢的话,臣可日日为殿下吹奏。」 苏清芙瞪了他一眼,身子往后靠了靠,目光侧眸瞧着那沉默着坐在琴边上的男人瞧去。 男人目光淡然,方才似乎是极为老实的瞧着琴弦,现如今感受到了她的视线,缓缓地抬起头,眼眸里带了几分热切的笑意。 不到一个唿吸,身边的男人便是伸手轻轻的捏住了她的下颚,将她的视线转了回去。 苏清芙迫不得已瞧着眼前的男人。 林如海缓缓的开口问道:「敢问殿下,您可是觉着这船里人很是有些意思?」 苏清芙就这么由着男人捏着自己的下额,她似乎是思索了一下。 但捏着自己下颚的手越发的紧绷时,她圆圆的眼眸带着几分戏嚯的瞧着男人,声音低低的说道:「还是有点意思的。」 男人嘴角一勾,眼眸之中却不带半分的笑意,继续问道:「那殿下是想如何做呢?」 苏清芙不答,眼眸带着几分戏嚯的看着男人。 反倒是原本立在身后老实不说话的男人此刻笑着起身,说道:「林总督这话问的有趣,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公主殿下是皇家女,而总督您是臣子,自然是公主想要如何做,就是要如何做呢。」 「殿下,您说草民说的对不对呢。」 没等着林如海说话,那男人便缓缓地行礼。 苏清芙那落在引枕上的手轻轻的垂下,就像是那湖边岸堤边随风摇曳的柳枝一般。 屋子里瞬间静了静。 如玉几人都未曾想到殿下竟是这般的直接,此刻,两人看着林驸马那张冠玉一般的面容含上了冰霜,逐渐变得冰冷起来了。 跪于地上的男人,此刻就像是虔诚的教徒一般,他缓缓地伸手,极力压制自己眼底的欢喜,缓缓地握住了眼前女子那只白嫩纤长的手指。 也就在这一瞬间,苏清芙手勐地一紧,怒喝道:「飞云!」 只见窗口勐地飞出一个男人,手中拿着一柄利刃。 到了公主面前也丝毫不减速,而是直直的飞向了两人。 那男人手勐地一甩,苏清芙差点没能被掀翻。 她一把抱住了林如海,视线看向了他。 林如海神色难看,似乎是带着几分不可置信和难以言喻的难过,看着怀里的女子。 苏清芙:「???」 也就在这转瞬之间,飞云已经和男人过招几十,显然花船已经发现了异常,那船主带着打手骤然沖了进来,而那玄月也因此在这混乱之中飞身逃离。 飞云欲追,却被苏清芙拦住。 「护驾,给殿下护驾!」 那船主惊慌失措的走到了屋子内。 而此刻,苏清芙却是懒得搭理他了。 而是看着林如海说道:「你方才在想什么?」 林如海这才缓缓起身,站直了身子,语气规矩的说道:「并没有什么。」 「那你不晓得听指令杀人???」 苏清芙站起身子,十分的恼怒! 那玄月那里是什么劳什子玄月?? 苏清芙自然是有些来头的,幼年时期一般孩子记不住的人,她可是能记得住的。 更何况是傲家的人? 原本她是想着,利用傲月走近了,林如海喝飞云一起将他直接斩杀于这船内,却未曾想男人竟是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在走神。 她怒起重重的走到了窗口,就要看那男人逃向了何处时。 勐然发现,远处一抹黑色的身影骤然飞出。 「狗贼,给老子拿命来!」 赫然是受伤之后就开始养老的寿安。 「飞云!」 「是!」 飞云抽身而出。 「护住公主!」 身后发神的男人似乎是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只听见他冷声吩咐,寿山刚回答是的时候。 那船主竟是让身边的人将屋子里的几人全都围了起来。 「站住,谁都不许动!」 说着,他颤抖着手指打了一个手势,随后一个打手转身离开,其余众人里里外外的将屋子里的几人围住。 苏清芙目光落下,看着那船地下,犹如蚂蚁一般的众人一脸惊慌四处乱跑着。 「你可知,这是死罪?」 林如海冷声说道。 「哈哈哈哈哈,死罪。」 那船主似乎是抑制不住的害怕,但他却就这么站在原地,那张充满了横肉的面容略过了林如海,带着刺骨的恨意看向了窗口边的女子。 「我早就该死了,只是家中父亲和母亲,甚至是几百口人为了救我这条不值钱的命,竟是就这么葬身在刀口下。」 「罪魁祸首,不过是心中略有疑虑的...」 他话未说完,那被他死死盯着的女子缓缓地转过了身子,目光上下的打量了一翻男子,随后说道:「你的家人被抄斩时,我并未出生,这是其一,第二,他们被抄斩的原因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是因为他们谋反。」 「闭嘴,闭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管你如何说,只要你死在了江南,只要林如海死在了江南,你猜猜这大苏朝的改革会受到如何的冲击?你猜猜这朝堂又会受到什么冲击?!」 「林大人,你素来是被赞誉算无遗策的男人,竟然也是会因为情字,而失去了原本的聪慧和稳重。」 这倒是当真是林如海失算了,今日他确实是没带什么人来。 第167页 苏清芙:「??????」 她以为林如海会算到的呢。 男人倒是天崩于眼前,也是面色十分的淡然。 「你既然是知晓本官会因此生气,那么你觉得本官这样的人,会让那反贼和你这样的人活着离开的么?」 话说完,男人勐地发力,反身夺过了最近打手手中的刀,瞬间加入了战斗。 不过是瞬息,屋子里的人只剩下了那站着的船主。 那人神色惊惧,喃喃的说道:「林如海,果真如他所言。」 「但您再为厉害,难道真的能比得过那些火药不曾?」 第80章 林如海闻言,话不多说,直接转身揽住了苏清芙的腰肢,接着对着众人喊道:「跳!」 几乎是在一瞬间,花船骤然炸裂。 苏清芙被对着男人抱着的,她瞧见眼前那原本巨大的花船砰然炸开。 尤如烟花一般,随后便感受到了男人骤然加速,随后落入水中,便陷入了昏迷之中。 窗口外的鸟鸣不断,无端惹人心烦,苏清芙只觉自己就像是一叶扁舟,随着微风轻轻的摇曳。 她撩起被衾捂住了自己的头,想要蒙住自己的头睡一会儿,却勐然听到了床边传来的一声轻笑。 她顿了顿,忽地想起了什么,勐地撩开被衾,一眼便瞧见了坐在床榻边的男子。 屋子里的摆设也是极为熟悉的。 「我们这是回来了?」 苏清芙呆呆傻傻的问道。 「嗯,你骤然入水,有些受到了惊吓,现如今也都没事儿了。」 林如海声音温和的说道。 女子睡在床榻上轻轻的颔首。 此刻正是午后,暖暖的日光落在屋子里的地板砖上,粉色的帐帏随着微风轻轻的摇曳,男人面若冠玉。 只是瞧着比以往的时候都要白一些呢? 苏清芙总觉得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来有什么异常。 倒是男人瞧见她醒了,问道:「可是要起床用膳,还是再准备睡一会儿?」 「起床吧,总觉得睡得浑身都在疼。」 「嗯。」 男人伸手将她扶了起来,然后抱着她往净室内走去。 女子懒散的倚靠在男人的肩膀上,双手随意的绕着男人的脖颈,目光随着男人身后垂落的髮髻轻轻跟着摇晃着。 嗯,以往的时候倒是没有察觉,男人的乌髮竟是比一般玄色的布料都要黑呢。 以前的时候,倒是很少瞧见他穿什么玄色的衣服,大多都是稳重的蓝色。 忽地,她原本快合上的眼眸此刻缓缓地瞪大了双眸。 随后眼眸里慢慢的盛上了满满的笑意,那双白嫩修长的手指落在了玄色的衣服上时,显得格外的白,就像是带着几分柔光一般。 但在男人将她放在浴桶内的时候,她却压住了自己的欢喜,做出一副懒散的模样来。 「行啦,我这里沐浴,也用不着你,等会儿反而是将你的衣褥打湿了才不美了呢。」 男人神色倒是如常,闻言微微的颔首,便先一步转身走了。 啧啧。 这和不穿又有什么区别? 男人的背嵴和腰线被玄色的布料勾勒的清清楚楚,甚至能感受到他修长而笔直的双腿。 苏清芙缓缓地将自己的下颚没入水中,双眼发光的看着走出门的男人。 一炷香后,她穿着干净的寝衣走出了净室。 桌子上摆放着三菜一汤,和两碗小米饭。 男人端坐在一旁的榻子上,双腿自然的分开,衣摆处微微的露出了一些靴子的边缘来。 右手拿着书,左手岁的放置在膝盖上,目光沉静,神色闲适。 即便是坐着,腰肢依旧是笔直有力的,肩膀平整,而背嵴因为衣服材质的缘故,将那背部的肌肉展现的淋漓精緻。 偏偏时光安静,日光落在他身后的榻子上,将他整个人都照的暖洋洋的。 远处半开窗户眺望出去,尽是葱葱郁郁的树林。 君子如玉,青年如松。 苏清芙无端地想,若是当真时间就是这般慢慢就好了。 但两人身份的缘故,定然不会在江南这个地方呆的过于的久。 傲月竟是被抓住了。 并非是当时抓住的,而是在苏清芙醒来的第三天。 林如海陪着苏清芙用膳的时候,寿山进来汇报的。 这一战,林如海打的委实过于的漂亮。 苏邵勛看了摺子,此刻早已满头白髮的皇帝穿着日常的龙袍,不由得感嘆了一句:「林如海当真是绝世的天才。」 「这也太适合做一朝权臣了。」 苏长安闻言,笑了笑,说道:「这般本事的男人,才配得上清清呢。」 苏邵勛目光眺望远方,从此处瞧去,瞧不见大苏朝的山山水水,也瞧不见大苏朝的百姓。 苏长安也安静了下来,屋子里无人说话,直到那沙漏缓缓地落下最后一粒沙子的时候。 苏邵勛再一次开口的嗓音显得格外的沙哑。 「林如海先前成婚,几年方的一女,现如今和清清成婚许久,也没有什么消息。」 屋子里只有伺候着的一个太监,他眼眸快速的眨了眨,但却是连唿吸都没变调。 苏长安微微颔首,说道:「这倒是,清清身姿素来是好的,可能是林如海,天也是怜悯其才干,是以令他月色将满不满,反倒是另一场圆满呢。」 第168页 苏邵勛微微颔首,他收回了眺望的眼眸。 开口说道:「当初朕封你为太子时,教你读的第一本书就是《汉书·魏相传》,始亲万机,厉精为治,练羣臣,核名实,而相总领众职,甚称上意。」 苏长安缓缓行礼,仪态规矩而端正。 「是,儿臣始终铭记于心,不曾敢有半分的遗忘。」 大苏朝的皇宫并非新建,而是沿用了上一个朝代。 或者说大苏朝堂歷经百年,而这皇宫却是歷经几代帝王。 恢弘的建筑内,显得人是这样的渺小。 即便此刻正当是午后,日光盈盈,大片的落在开着的门庭内,却依旧是赶不走这房屋之中的昏暗,和陈旧的歷史。 他这一生,也算是对得起自己,也对得起身上穿着的这一身龙袍。 皇帝驾崩的消息是苏清芙赶回半路的时候惊闻的。 那日天气晴好,夏日景致正好,湖面水光粼粼,远处鸟鸣不断。 当她净手转过身时,便瞧见了男人神色的踌躇和无措,那是第一次她瞧见他这般的神情。 苏清芙神色一凌,竟是一时间心中突然了悟一般的问道:「皇爷爷怎么了?」 苏清芙自出生起就是金尊玉贵的女子,自幼便在和睦的家庭之中养大,最大的挫折也不过就是那两年在江南之中的颠簸,可也没有失去任何的亲人。 男人心中一片柔软,却又带着锥心的心疼。 他不免的眼眸之中带着疼惜。 但他越是这般,女子的心就越发的往下坠。 她缓缓地往前走了两步,但却就像是控制不住一般,身子一坠,眼看着就要落地的时候,男人将她一把捞住,牢牢的揽在了怀里。 「我知此刻千言万语,都是无用的,但臣一直陪在公主的身边,无论什么时候。」 苏清芙将自己落在男人的怀里,缓缓地抱着他,听着他胸腔内,有力的心跳声。 「好。」 她这么说道。 亲人的骤然离世,其实一时间是茫然地,甚至整个人都会显得很自然,不会大哭大闹,甚至和以往没什么不同。 她多是呆在马车里,有时甚至能纵马驰骋。 等着一身都是汗的时候,她甚至颇有些闲心的沐浴。 舒坦的等着如玉的按摩。 但这只是表面上,白日里她可以伪装而过,但在夜里,偏偏是最为露出伤心的时候。 林如海期间没有说任何的话,夜里苏清芙失眠时,他就将女子牢牢的抱在怀里,用手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嵴。 有时梦魇之中惊醒的时候,男人总是会轻声的安抚她,直到她又昏昏睡去。 半月的路程,硬是缩短到了七天。 苏清芙浑身灰扑扑的到了京城时,入目的便是满城的白幡。 帝驾崩,百官皆衣白单衣,白帻不冠。闭城门、宫门。(《后汉书》) 原本热闹熙攘的街道,此刻了无人烟,白色的路砖上洒落着日光,满城的白幡白的晃眼。 天地骤然失去了颜色,只剩下这满城的寂静和雪白。 苏清芙一路不停,并不下马。 直到奔驰到了皇宫门口时,翻身下马。 林如海紧跟其后,直到女子下马时,他伸手扶住。 可苏清芙早已忘记了一切,她脑海之中尽是皇爷爷的慈和面容,以及对她丝毫不掩饰的宠爱。 皇帝驾崩,便会有新的皇帝上任。 林如海是其新帝肱骨,自然是忙的双脚不停。 但他却每到黄昏时,必然出现在灵堂内。 苏清芙跪在灵前默然烧香磕头,林如海便也穿着一身的麻衣跪在她身边。 「你也该休息休息。」 女子再一次开口的嗓音显得是那样的沙哑。 林如海轻轻的蹙了蹙眉,却什么都没有说。 「臣陪着公主。」 苏清芙微微转头,那双被熬的通红的眼眸看向了男人。 「你有心了,只是你应该去休息的。」 林如海神色不变,他将手中的纸钱一张一张缓缓地烧入了火中,这才看向了女子。 「殿下,臣更想要陪着您。」 苏清芙缓缓点了点头,也不愿多说。 只是等着夜深后,苏清芙用膳的时候,如玉在门口低声对着谁说话的时候,她看了一眼身侧的如意。 如意低声说道:「殿下,自您回京城之后,驸马爷便是吩咐了您的三餐睡眠都要告知于他呢。」 「先前奴婢们也不知道是为何,这两日才发现,驸马爷的时间和您越来越重合了。」 第81章 「重合?」 此间为灵堂的偏殿内,屋子里一应彩色的物件全都撤了下去,原本就年代久远的建筑,平日里不见半分的颓旧,此刻却是处处都能清晰的瞧见陈旧的气息。 女子穿着一身麻衣,不带任何的首饰,就连手指上的丹蔻此刻也是卸了干干净净。 女子脸色苍白,双眸是哭干之后的赤红色。 原本就巴掌大的小脸儿此刻更是小的令人心疼,眼眸格外的大,就这么通红着黑黑的眼眸瞧过来的时候,就像是全世界都在背弃她一般。 如玉心疼主子,现如今即便是不能沾染荤腥,但那补膳却使劲的往里塞药材。 「是啊,现如今先皇故去,正是承上启下的时候,虽如今罢朝,但只有更忙,没有比以往轻松了的,可驸马爷硬是将所有的公务都挤兑到了您用膳和休息的时候,只要您跪在先皇灵柩前,那便是驸马爷办完了公务找您的时候。」 第169页 苏清芙闻言,并未说话,只是端着碗轻轻的将汤,一勺一勺的喝尽。 此刻,皇后的宫殿里,一阵哀切声。 贺皇后一身素白,此刻坐在床榻边默然的垂泪。 「儿吶,你且用些膳食吧。」 床榻上身姿纤长的少年郎脸色惨白,蹙眉躺在床榻上,看着就像是睡了过去一般,但只有那紧紧闭着的眼角不断滑落的泪水不断线的滑落。 自从苏邵勛驾崩,他就滴水未进,今晨更是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母后知你最是爱重你的父皇,可现如今你也看看自己吧!」 可是屋子里除了女子字字的哀切,并无其他的响动。 原本睡在抱厦里的林黛玉揉了揉眼睛,抱着被褥发了会儿神。 她素来血气亏损,原本补了些身子的,可前儿病的严重,又在荣国府受了气,现如今身子又是回到了从前。 当初嬷嬷瞧着荣国府实在是不像了,寻了个机会,直接告到了太子妃面前,惹得太子妃震怒,于是当夜便将她接到了身边,一直养着。 这次皇帝驾崩,太子妃到底是忙于俗事,皇后担心小郡王,干脆让人送到了宫内。 黛玉自觉跟着太子妃也是添乱,便自告奋勇的要跟着照顾小郡王,这几日都是睡在抱厦内。 过了一会儿,她便听到了殿内妇人哀哀哭泣的声音。 她的手指缩了缩,自知自己其实不该有任何的动静才是,可皇后对她很好,一心将她当作小孙女养着。 就是那位尊贵的皇子殿下,也是极好的。 黛玉到底是还小,也是皇后和太子妃真心的喜欢她。 于是她穿好了鞋履,亲手做了些素口的点心,吩咐人熬了些小粥,便去给皇后请安。 刚进门,隔着那层层叠叠的令人忧心的白幡,那妇人低低哭吟的声音时,她想到了几年前自己的母亲离世时,也是这般的模样。 整个世界都是洁白的,就像是一场告别的仪式,时时刻刻的提醒着她,再也见不了自己的母亲。 她仓促的低下了头,将那慢慢溢上眼眶的泪水强行的咽了下去。 缓缓的走近时,床边的皇后察觉到了动静,她用手帕轻轻的拭去眼泪,转过身看着小姑娘缓步走来, 「黛玉给皇后请安。」 小姑娘穿着麻衣,瞧着瘦瘦小小的一个,但那双眼眸却是灵动无双。 瞧见了鲜活的事物,总归是会令人心情好许多。 贺皇后到也不刻意带着几分和煦,低声说道:「这两日可须得注意自己的身子,你那些药膳虽然即便是再为擅厨的御厨,喝多了,也是难以下咽的。」 话说完,就瞧了一眼她身后跟着的嬷嬷,嬷嬷自是跪在地上将这几日她用膳的情况说了,又说了最近太医把脉的情况。 皇后这才颔首,声音带了几分满意。 「行啦,现在你须得慢慢学会自己好好的照顾好自己。」 林黛玉心中感动,她復行礼感恩,接着说道:「皇后,您这般伤心,却依旧担忧黛玉,黛玉铭感五内,却无以为报,只是方才听闻十五皇子不曾用膳,于是亲自下厨做了一些素口的糕点和熬的小米粥。」 说着,她瞧了一眼身后的宫女,宫女奉上前。 皇后微微的侧目,瞧了一眼床榻上睡着的少年。 林黛玉就像是没有察觉一般,她抿嘴,压了压嗓音说道:「当初我母亲骤然离去时,身边的奶妈就是亲手做了这些母亲当初最爱给我做的糕点,后来慢慢的我也就能吃些了,不压胃,但却顺口,小米粥也顺口,虽比不上御厨,但却也有些江南的风味。」 她亲手将那碟子端了出来,声音温温柔柔,即便是说着北方的官话,也带着江南的柔软。 「黛玉最是懂失去至亲是什么感受,当初江南接连的烟雨朦胧,没个停歇,父亲除了忙母亲的丧事,更多的还要注意汛期,父亲的身子也越发的不好了。」 床榻上的男子轻轻的动了动。 皇后瞬间屏息,她一时间都不敢出声。 只听见少女声音越发的悲伤。 「渐渐的有人开始传言,说我命硬,说我自出生以来,病病歪歪的,就是不肯死,倒是身边的亲人一个个的都因着我的出生逐渐的坏了身子。」 「谁说的!」 床榻上的少年骤然翻身起来,却没曾想自己头晕,差点栽倒滚下床。 众人慌忙将苏玉景扶起来,靠在了床榻上。 那张消瘦了不少的面容此刻因着激动倒是多了两分绯红。 「谁说的!」 苏玉景自幼被皇帝父亲和皇后母亲宠爱,性子肆意,没有对皇位的兴趣不说,对于苏长安这位哥哥更是敬佩不已,除了在皇宫内,经常去东宫寻太子哥哥。 前半年的时候瞧见了这个小姑娘,后来一来二去的经常在皇宫和东宫瞧见。 他素来擅长琴棋书画,自然很是喜欢小姑娘的聪慧灵敏。 两人年岁相差也不是很大,交流自然也多了起来。 在十五阿哥看来,林黛玉哪里都好,处处都是极好的,就是性子太软了,一瞧着就是被人欺负的。 他得看着才行。 现在不就是? 他不过是没用膳,她就委委屈屈得想起了前几年受的委屈。 若是他有个万一,她可不得被人欺负死? 第170页 「十五皇子,您可以尝一尝黛玉做的点心吗?」 小姑娘端起碟子,目光期待的看着床榻上冷着脸的少年。 「你做的?」 少年没伸手,但是却看着人家,开口问道。 小姑娘手有些酸了,闻言忙不跌点了点头,说道:「特意给您和皇后做的。」 她正打算递给一旁的丫鬟时,那纤长有力的手指捏起了一块糕点,缓缓地送进了嘴里。 少年恢復得快,既是开了口,那便是能正常的吃东西了。 皇后此刻对着儿子是宠着爱着,对于儿子不搭理自己,黛玉不过是哭了几句,就开始吃东西的行为,没有一点点的意见。 反倒是感慨一般的说道:「你是千宠万宠的,黛玉当初那样的小,是个姑娘,去世的是母亲,林如海一看就是做大事的人,即便是有心,哪里又能真切的关爱到她的心里呢。」 苏玉景喝了一碗粥,将一碟子糕点全吃了。 神色虽然依旧是萎顿的,但却不再是死气沉沉的模样了。 不光是苏玉景有糕点吃,就是他的皇侄女儿,苏清芙看着眼前这成分存疑的药膳也是很疑惑。 起因很简单,苏清芙也是吃不下饭了。 她素来矜贵惯了,前世过的那般的糙,现如今竟是吃了三日的素膳和补膳,再闻着就开始犯噁心了。 但不吃也不行,不吃饿的也很噁心。 怎么着都不行。 京城内馆子一应都不开门。 一开始刘氏还以为自己的闺女怀孕了。 当时一家四口都在小隔间内。 苏长安也是难得有空,来瞧了一眼回了京城就尚未见面的闺女。 林如海自然是跟着的。 听到刘氏这么说话,两个男人都转过了头。 的反倒是苏清芙似是被吓了一跳,深怕自己母亲担心了似的,直接说到:「不可能。」 话音一落,屋子里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苏清芙先是没察觉,等着自己转过身,瞧着男人直勾勾的漆黑眼眸,以及母亲那微微蹙起的眉头时,恍然惊觉自己的表现可能时令人误会了什么。 「女儿月前才来了月事,是以不会的。」 这话说着刘氏倒是会信的,但林如海如何不能知道她月事? 苏清芙深怕他揭穿自己,伸手过去,轻轻的扯了扯他的袖口,算是讨好。 林如海目光微微垂落,瞧着女子那指尖儿,并未出声。 「那便好。」 太医过来瞧了一眼,也说是没事儿,就是可能吃腻了素食,又有些伤心过度。 苏清芙安慰好了爹妈,等着和林如海出门的时候,她少有的有些心虚的看了眼男人。 林如海那犹如水墨画晕染的眉宇倒是冷淡,瞧不出异常来。 反倒是因此,苏清芙格外的觉得不自在。 男人虽现如今身子强健,但到底瘦了些,又思及如玉说他日日夜夜疲累,就是为了空出时间来陪自己。 两人走到一处亭下时,苏清芙转过身,顿住了脚步。 男人因此也停下,两人距离很近,男人吹落的目光很是柔和。 越是这般,苏清芙就越觉得自己要好好的解释才是。 「不是其余的缘故,是我猜的,你和贾敏许多年了,都只有林黛玉一个女儿。」 林如海:「.......」 苏清芙又走近了些,低声说道:「咱们两个办事儿挺频繁的,我自然是没问题的,那可不就是在你...」 她还用很是理解人的语气说道:「是吧,这只有推给了月事吶,不然我说你林如海比较难以有子嗣不成?」 第82章 「........」 男人就这么立着,背嵴微微的弯曲,目光沉甸甸的落在女子的面容上。 周围的空气很是安静,只有漫天的白幡随着夜里的风摇曳着。 女子未施粉黛的面容因着这几日里显得有些憔悴,但那带着些微红的眼眶却使得整张面容多了些脆弱的妩媚。 不管如何,她都是精緻的。 她的灵魂也是自在的,似乎是生活在规矩之中,但却从未有过任何的拘束,似乎从来都是随心的。 从来都不会因为什么而停留。 夜色寂寥,即便是大地上的帝王去世,日月旋转,从不因此而显得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今夜的月色十分的温柔,带着柔纱的朦胧笼罩着大地。 男人终于是开口说道:「殿下,似乎是并不在意和臣有子嗣?」 女子闻言一愣,男人似乎是有些苦恼,他虽神色依旧淡然,但眉宇之间却难得的带了些纠缠。 那双最为好看的如墨渲染的眼眸此刻也染上了几分月色的朦胧。 令她恍然的想起当初第一次见到男人时的模样,那双即便是病重的眼眸犹如天边的朝阳。 装的是他的政务,装的也是他的大义,装的是书中君子朝臣该做的人。 现如今,他的眼眸之中却是自己,即便是月色朦胧,视线不清,可苏清芙清楚的知道那里面满满当当的都是自己。 不知道为何,在这个时候,看着男人这副模样,她的心里,竟是慢慢的,慢慢的在心里缓缓地涌入了一股暖流。 那是一种极为陌生的情绪,第一次的,她产生了一股日后这个男人可能会永远的陪着自己的感觉。 「不是不想要,只是有些事情并非是可以勉强的,而人生也不应当为此而纠结。」 第171页 她的声音不慢不快,也不显得冷淡,温温柔柔的,似乎是在试探着男人的情绪一般。 林如海微微挑眉,似乎是确定一般的看着男子。 苏清芙笑着说道:「若是女儿的话,本公主已经有了,并且本公主很喜欢黛玉,若是儿子....我那弟弟不过一岁,可不得当作亲儿子一般的养?」 「而你林如海,姑苏落魄贵族,凭着自己的本事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如今,第二个妇人竟是娶的本公主,事业并非受到做驸马的影响就算了,如今更是要在上一步。」 「何必去纠结子嗣?」 她最后嘟了嘟嘴,低声说道:「并且,我这一生肆意惯了,并且美艷冠绝天下,若是有了孩子,带走了我的美貌可如何是好?」 苏清芙笑着说完,瞧着时间差不多了,便转身去了灵堂。 女子的麻衣随着微风,轻轻的掀起一点点的衣玦。 月光在她身上笼上了淡淡的柔光,一步一步的,就像是神女短暂的下凡,现如今她要回到了她的神殿,最后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 国丧之事,哀悼许久。 直到半年后,京城之中的秩序才慢慢地恢復了正常。 苏长安登基为皇帝,贺皇后为太后,其子十五皇子为亲王,国宁公主,顺位为大长公主。 一年后林如海召回京城,入内阁。 苏清芙自然是跟随他,她倒是半点儿没有不高兴的,江南适宜居住,就像是避开凛冽的寒冬一般。 虽然,两人现如今不能有夫妻生活,但这一次带了黛玉一起去江南,她和黛玉虽是母女关系,但更像是姐妹,日子过的自然是无忧无虑的。 这两日归京,公主府内倒是早早的就收拾好了。 苏清芙先带着苏清芙去了皇宫内给亲爹妈请安,刚进门就瞧见了刚立府不久的平泰亲王。 她极轻的挑了挑眉,倒是规矩的给自己的小叔叔行礼。 平泰亲王年岁较之苏清芙还小了点儿,此刻穿着一身亲王制服,做出一副沉稳的模样,还笑着赞嘆了两句:「侄女儿如今姿容越发光华了。」 在场所有人嘴角都轻轻的勾起,苏清芙更是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笑容,復行礼笑着说道:「十五叔现如今也是越发的丰神俊朗了呢。」 少年微微的笑了笑,眼眸轻轻的落在了身后跟着行礼的小姑娘身上。 黛玉最近一年跟着林如海和苏清芙身边,林如海娇惯她不说,就是苏清芙整日间关心她吃住不说,生怕她心情不好,一年里四处带她游玩儿。 见得多了,心思便也慢慢的开阔了起来。 心里也少了许多愁绪,胃口也就越发地好了起来。 到现在哪里还见得半分的瘦弱? 两颊甚至有了些肉嘟嘟的粉嫩。 刘氏爱的不行,将她拉在怀里揉了又揉。 小郡王也跑的跌跌撞撞的,扑到了自己姐姐的怀里,捏着小老虎的布偶笑得咯咯的。 阖家欢乐不过如此。 直到三日后,荣国府的贾老太太说是想外孙女了,前来给公主请安。 林如海闻言,目光轻轻的落在女子的面容上,并不言语。 态度很清楚,都随她高兴。 「见见也无妨,你自去忙便是了。」 林如海如今用完膳之后,要去书房忙于公务。 不到一刻钟,贾母穿着诰命服被王夫人和王熙凤两人扶着走了进来,身边跟着年岁渐大的贾宝玉。 公主府修建的并非华丽,但处处可见其底蕴,内涵。 偶然的细节之处,能瞧见江南的亭台水榭。 走上殿门时,一眼便瞧见了屋内的景致。 开阔的厅内,中间放着软榻,周围两熘四把,一边两把椅子,椅子之中放着几,几上摆放着牡丹纹花瓶。 苏清芙婚后生活过的很是不错,和当初成婚时模样相比多了几分娇媚,却没有丝毫岁月的痕迹。 贾母瞧见她,便想到了自己那婚后咯血而亡的女儿。 可天家就是天家,当初傲月并非能弄死她,现如今为了家族,且得卑微得求她才是。 贾母微微垂下眼眸,行礼。 掩去眼底的厌恶和憎恨,换上那慈和的面容来。 贾宝玉自幼喜欢女儿家,自觉女儿家清香甜蜜,和粗俗的男人一个天一个地。 此刻瞧见了苏清芙竟是差点走不动道了,他本是十来岁的少年,此刻来见公主也并没有什么不对。 但呆呆愣愣的,张大了嘴,一脸痴相的看着一国长公主,这就是不尊了。 荣国府不过是中等人家,现如今不说是家族倾颓就在眼前,就是在最鼎盛的时候,在她长公主面前也得小心谨慎才是。 如玉冷笑一声,说道:「这位少爷,竟是一脸痴想,谁给你的胆子这般的瞪着大长公主?难不成你对公主有什么怨怼不成?!」 几人家中都是极为娇惯贾宝玉,看着他看着旁的女子这般都习惯了。 贾母一脸谦卑的笑着,将贾宝玉拉到了自己的怀里,笑着说道:「这并非是有什么怨怼,公主明鑑,我这孙儿不过是从未见到如公主这般的神女,一时间惊诧罢了。」 贾宝玉被人动了动,恍然回了神,他仪态规矩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先行大礼,语气谦卑的说道:「白身贾宝玉给大长公主请安,方才骤然瞧见公主神姿,一时忘了身份,请公主赎罪。」 第172页 苏请芙闻言,笑了笑,并不搭理他。 转而是看向了一旁的贾母,指了位置让其坐了,这才声音不冷不热的问道:「老太太前来,可是有事?」 贾母笑了笑,说道:「老身是土埋到了脖子的人了,如今所念的不过是自己的孙儿罢了,宝玉一直在身边,倒是无妨,就是我那孙女,难得在我身边,如今又去江南一年,自是有些想的狠了,现如今公主一回来,老身就厚着脸皮上赶着来了。」 说着,她微微侧目,瞧了一眼王夫人。 王夫人深深的吸了口气,将手中的摺子奉上。 苏清芙嘴角轻轻一勾,如玉上前接过。 隔着绣帕苏清芙瞄了一眼摺子里的内容。 轻笑一声。 「老太太果然是个慈悲的,心口一致呢,说惦念孙女,这礼也是费了心思的。」 女子的声音冷淡。 惹得王夫人嘴角扯了扯,她当真是心疼死了,那里面的东西几乎是去了荣国府小半个身家呢。 「不过....」 贾母几人闻言,身子一紧。 苏清芙将摺子扔给了如玉,嘴角带着几分冷笑的说道:「黛玉如今十岁了,我和驸马也成婚许久,也只有这一个女儿,虽不是本公主的亲女,但缘分颇好,胜似亲女,驸马如今在朝堂也算是有些建树,入了内阁。本公主回来的那日已经向父皇给黛玉求了父皇赐黛玉郡主封号,这些东西她不需要。」 如玉将那摺子送回了王夫人手心之中。 王夫人不敢不接。 贾母却被气的心口一疼。 如今来求公主,不过是因为林如海官位没上去的缘故,定天下的本事,活抓了叛贼,稳住江南,现如今回来继续主持改革。 本该是相位,但委实年岁过小,又是大长公主驸马,是以只入内阁,并非首位。 若是因此求陛下饶过荣国府,不过是想要藉此情面罢了。 谁曾想,谁曾想! 她缓缓地喘了口气,一招不成,她便是另闢蹊径。 「既是如此,倒是玉儿之幸,就是敏儿怕是也感激涕零,只是,许久未曾见黛玉,公主可否通融,让老身见一见我那玉儿?」 苏清芙微微颔首,随后起身,说道:「自然,如玉带老太太去黛玉的院子里去。」 说着,便离开了。 贾母众人起身行礼。 出了大厅,走到后宅,转过抄手游廊,在公主殿寝的侧边就是林黛玉的院子。 贾母看着这位置极好的院子,心中不由得沉了沉。 若是公主对黛玉越好,黛玉怕是心思越向着这个毒妇。 进了门,这满院子的江南景致更是迷了众人眼。 亭台水榭,雕樑画栋。 入目的便是潺潺的流水,满眼的翠绿,一步一景,步步都是精巧。 林黛玉早早的得了消息,此刻立在门口瞧见了贾母众人,先一步行礼。 虽说有了郡主的爵位,但封赏还未颁布,按理,林黛玉确实要先给众人行礼。 贾母一瞧见黛玉,瞬间心如刀割,几步上前抱着黛玉便哀切的哭了起来。 林黛玉再也不是当初的那个小姑娘了,她自来了京城,不是在皇宫就是在东宫。 现如今又跟着苏清芙才从江南回来,自然是关了许许多多的后宅之事,不光是后宅事,许多的前朝俗事,她也是见了不少。 在其中受到的却是贺太后和刘皇后,以及林如海和苏清芙的教导。 当初不比如今,她当初不是很明白在荣国府受到的委屈,现如今她又如何不懂? 她更是很清楚贾母来此的目的。 「外祖母,快些进来。」她即便是知道来者不善,但是瞧着这张和母亲相似的面容,此刻心中不免的有些柔软。 「我的玉儿啊。」贾母牵着她的手往里走。 黛玉服侍着贾母坐在了首位,这才擦了擦贾母的眼泪,笑着说道:「外祖母,可是来专门瞧玉儿的?」 贾母倒是被她这话噎了一下,但她到底是家中主母,感嘆的笑了一声,便拉着黛玉的手,说道:「如今,你倒是过得好了,外祖母很是高兴。」 林黛玉笑了笑,说道:「公主对黛玉很好。」 公主? 贾母和王夫人对视一眼,心中有了些底气。 竟是连母亲都未称唿,大家氏族对于嫡母都是唤做母亲,更何况是被养于膝下的庶出或者是继女? 心中有了底气,有些事情便好办了。 贾母在后宅沉浮几十年,最是清楚这样的女子最是缺乏家族温暖,从此下手,几乎是一下一个准。 说着又瞧了一眼身边的宝玉。 贾宝玉在一旁双眼亮晶晶的瞧着自己的表妹,他走上前欢喜的说道:「表妹,许久不见,你可曾想我?」 林黛玉当初就觉得宝玉表哥性子奇怪,但心中觉得可能是他无心做官,只想做个闲散的仙人。 但现如今看惯了平泰亲王和清芙姐姐,方才知晓承担责任和性子肆意洒脱并不是冲突的。 更何况两人虽是表兄妹的关系,但现如今年岁渐大,也当应该注意男女有别才是。 她笑着瞧了一眼贾宝玉,说道:「当初黛玉也是半年一年见一次表哥,倒是习惯了,旁的不想,只想着表哥能好好学习,日后高中榜首呢。」 此话一说,贾宝玉当即不自在了起来,前日才被父亲打骂过,心中本就不平,现如今听到心心念念的表妹这么说,当即就不高兴了起来。 第173页 林黛玉却是不想理他,故作不知的笑着说道:「玉儿有幸,以前曾去宫里上过学,那些宫里的皇子皇女们,个个都很用心,不会因为其身份尊贵,就忽略了才学,表哥身份也是极为尊贵的,又有些来歷,自然是不比旁的人差了半分不是。」 贾母最是喜欢听这些,就连王夫人也是被这几句话说的满心的欢喜。 她瞧了一眼贾母,看着贾母的眼神,心中轻轻一动。 她虽不满意林黛玉的性子,但架不住现如今林黛玉的命好,她心思转了转说道:「是呀,如今宝玉努力上进,就是前儿教习皇子的先生都说宝玉很是有些才能呢,黛玉,你和宝玉都是表兄妹的关系,日后万万是不能生分了的。」 此话一出,贾母拉着两个玉儿的手,笑着说道:「是啊,两个玉儿都是我心中肉呢,处处都好,你们两个切要好好的才是呢。」 林黛玉闻言,光笑却只顾装作羞赧,却不肯说话。 贾宝玉瞧见了妹妹的笑容,顿时那有点的脑袋都忘记的一干二净了,只顾呆呆傻傻的看着表妹。 王熙凤是个厉害的,她眼眸转了转,笑着说道:「表兄表妹的,关系最是亲密,就连我都羡慕宝玉对黛玉的用心呢。」 三个妇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惹得两个小的欢喜不已。 「日后就算是住在了荣国府内,你外祖母,舅妈,哪一个又能亏了你去,你只需天天舒心的享受便是了。」 一句句的,若是林黛玉当真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怕是就听信了去。 偏她不说,也不拒绝。 只等着贾母觉得合适了的时候,说是要带两人去见父亲和公主。 林如海方才便回来了,此刻瞧见岳母牵着女儿和贾宝玉走进来,先是行礼,接着寒暄了两句。 贾母此刻恢復了光彩,笑着对着苏清芙说道:「谢公主殿下让老身见了外孙女。」 「嗯,不必谢。」 贾母嘴角带着几分笑意的说道:「当初黛玉的母亲在家时,便是掌上明珠,不光是她父亲,就是她的几个兄弟也是对她千娇万宠的,到了如今,不过是宝玉和黛玉年岁相仿,倒是相处的很好呢。」 苏清芙瞧了一眼林如海,并不说话。 林如海坐在一旁,闻言,笑着说道:「宝玉性子活泼,倒是疼爱妹妹。」 贾母欢喜的笑了笑,说道:「是呢,这表兄表妹的,先前就是老身也不曾想到呢,但两兄妹就像是前世就很是亲密一般,先日进见了面倒是有说不完的话呢。」 苏清芙缓缓地收起了淡然,背嵴坐直了。 贾母却是故作不知一般,只是牵着两个玉儿,对着林如海说道:「现如今,宝玉年岁将将大了黛玉一岁,年岁也是极为适合的,家中我只有疼爱两个玉儿的,嫡亲的表兄妹,倒是很有缘分,现在两个玉儿年岁小了些,但是都是一家人,也不拘束这些,先定下来,日后等着年岁适宜了,也是可以的。」 苏清芙冷笑一声,说道:「贾老太太,你怕是记住本公主方才说的话,黛玉已经请了郡主之位,且不说贾宝玉是个白身,就算是日后他做了荣国府的主子,娶我国宁大长公主的嫡长女,也当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 贾母却是不怕,她活了几十载,什么世面没见过? 她当即跪下了身子,哀切的说道:「公主身份尊贵,贾家不敢高攀,但玉儿是您的女儿,可也是我们荣国府的外孙女,除了身份,女儿嫁人也是所求夫妻恩爱和睦才是,她和宝玉自幼相熟,荣国府又是她外家,定是将她当作亲生的女儿宠爱。」 她顿了顿,接着说道:「您不就是嫁给了如海么?当时知晓夫妻恩爱,难不成是全看权势?再厉害的女人,嫁了人,也不过是看丈夫对女子的真心罢了!」 「黛玉是老身的嫡亲外孙女,宝玉的爹是她嫡亲的舅舅,哪里会让她受丝毫的委屈?!」 贾母说罢,看了一眼身后的黛玉,最后说道:「况且,您一心疼爱黛玉,凡事都是以黛玉的心思为主要,您不问问黛玉自己的想法了吗?」 话说完,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才将将十岁的小姑娘。 林黛玉却不慌不忙,她缓步上前,立在中间,先给父亲和公主行礼,再给自己的外祖母行礼。 她的嗓音素来柔软,就算是学会了北方的官话,字词之间依旧是带着江南语调的婉约和温柔。 「外祖母说的对,公主最是疼爱黛玉凡事都是以黛玉的意愿为先,当初丧母,我难掩悲伤,整日难受,父亲后病重,我心中着急做了错事,公主却从未怪罪我,后来对我更是宠爱有加,在没有和父亲成婚时,便一心为我着想,成了婚更是将我当作了嫡亲的女儿,来京城三年了,受到太后和皇后的教导,方知长辈真心宠爱。」 林如海闻言,那双眼眸温和的看着自己的女儿。 就是苏清芙也收起了怒容,缓缓地松了背嵴。 贾母闻言,神色骤变。 「而长公主,既是做了母亲的身份,却又有着姐姐的温柔,是以从未唤公主母亲,公主疼爱黛玉,从未强行要求这些,也是随黛玉高兴。」 「今日,外祖母问我,我的心意如何,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黛玉的婚事自然是由黛玉的母亲和父亲做主。」 说罢,她对着贾母深深行礼。 「黛玉母亲早逝,黛玉进京,曾养于外祖母膝下,替母亲尽孝,只是黛玉能力有限,又是个蠢笨的,若是外祖母日后想黛玉了,或者有事情,来寻黛玉,黛玉当是尽力而为。」 第174页 话已至此,林黛玉的意思再是明显不过了。 贾母缓缓地站起了身子,死死的看着眼前的小姑娘。 林黛玉丝毫不惧,目光诚然的望着自己的外祖母。 「你性子不似你早逝的母亲。」 此话堪称诛心,林黛玉小小的身子一颤,垂下了小脸儿。 林如海勐地起身,冷冽的看着贾母。 贾母其实在这个时候她不该说这些话的,可...看着林黛玉对着苏清芙一字一句的都是敬爱,似乎是将自己的女儿完全的忘记了,顿时心中便血气上涌。 更何况,林如海便是推到他们家族背后的刽子手之一,而苏清芙恐怕是恨不得她们快些死。 现如今她算是明了了。 贾老太太转头对着苏清芙行礼告罪。 「老身僭越了,请公主赎罪。」 苏请芙伸手牵住了林如海的手,将他拉回了位置上坐稳了。 「老太太,好自为之吧。」 贾母復行礼,再一次起身时,那张原本养尊处优的慈和面容此刻竟是多了些凶煞的意味。 贾宝玉被屋子的氛围吓得半个字都不敢说,老老实实的被人牵了走出去。 直到荣国府的人刚走出门,苏清芙将林如海的手甩开,几步上前走到林黛玉面前,将她拉起来,满脸的疼惜。 果真,林黛玉此刻早已是满脸的泪水。 「乖乖玉儿,乖乖玉儿,别伤心了,你不像的是你那歹毒的外祖母,你母亲慧智兰心,性子柔和,你哪里不像了呢?」 声音清晰,完完全全的落入了刚走到走廊上几人的耳朵里。 第83章 贾母被气得浑身一抖,硬是压住了自己的怒气,走出了公主府。 苏清芙将黛玉抱在怀里,两人都懒在了榻子上,她细细的对着怀里默然流泪的小姑娘劝慰道:「别人说什么,不必在意,这满京城里有的人会说本公主不守规矩,性子刁蛮,那我也回来哭一哭?」 怀里的小姑娘身子一僵,那张小脸儿上眼泪都还没来得及擦,就带着怒气的说道:「他们都胡说八道!」 黛玉性子乖巧,就是发怒的时候也像是精緻的小奶猫儿一般,瞧着便是招人喜欢。 林如海侧过身子,伸手过来揉了揉女儿的髮髻,低声说道:「《孟子》一书中讲:防祸于先而不致于后伤情。知而慎行,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焉可等闲视之。」 苏清芙:「........」 「你在说些什么有的没的,会不会安慰人?」 她压低了声音埋怨道。 话说完,垂眸就瞧见怀里的小姑娘已经不哭了,小小的脸蛋反而是有些若有所思地模样。 「黛玉?」 她接过一旁如玉递过来的湿帕子,轻轻的擦了擦她的小脸。 「爹爹说得对,既然是知道了是危墙,确实是应该早早的远离。」 说着,还点了点自己的小头颅,一脸的恍然大悟。 苏清芙:「?????」 不过黛玉不生气了,这肯定是好事的,于是她拉着小姑娘去洗了脸,又专门吩咐如玉将小姑娘专用的擦脸的面脂拿了过来。 「以后可不得为了不相干的人哭,知道吗?」 「女儿家生来娇贵,你这长得如仙女一般,可要细心养肤才好呢。」 是姑娘家,哪有不爱美的? 林黛玉坐在梳妆檯前,仰着头等着苏清芙细细的给她擦脸抹面。 时间一晃而过,半月过去时,苏清芙牵着黛玉给皇宫里的皇后和太后请安,夏日炎炎,皇宫内的石板被烤的烫脚。 周围的树叶都被晒得髮捲儿。 今年干旱,林如海更是忙碌,几天不见人影。 苏清芙惫懒,也是整日里的躲在屋子里散凉。 若不是宫里刘氏派人去说,想她了,苏清芙是半个脚都不踏出公主府的。 进了皇后宫殿,路面倒是湿润的,可一个不注意,便又被晒干了。 「行啦,瞧着也没什么用处,别洒了。」 一个个的内侍热的衣服都湿透了。 苏清芙将人赶走,让其回屋子里散热。 「哟,咱们的大长公主来了。」 屋内传出刘氏惫懒的嗓音。 苏清芙撩起衣裙,迈入殿内。 殿内倒还算是清凉。 四周都放着冰块。 进了门才发现太后也在。 两人倒是没什么异常,直到半个时辰后,有个小侍从说平泰亲王听说侄女儿来了,要邀请侄女儿去看他新得的一幅画。 苏清芙:「........」 这简直明晃晃的,就是在喊黛玉妹妹了。 他一个亲王,怎么老是在宫里? 很明显是听到了消息赶来的。 然后,她苏清芙哪里有这个闲情逸緻,赏什么画? 不过,苏玉景皇家养育,君子品性。 即便是喜欢也是极为尊重和克制的。 黛玉妹妹天真烂漫,倒是将他当作了一个大哥哥的模样来。 莫名有种青梅竹马的小学生天真纯粹的恋爱感觉。 「黛玉想去吗?」 当然了,林黛玉最是喜欢这些,如何不想去? 如意稳重,苏清芙便吩咐她跟着林黛玉一起去。 直到屋子里只剩下了三个人的时候,刘氏神色露出几分担心来。 苏清芙:「?」 第175页 「驸马最近对你可好?」 贺太后缓缓地问道。 苏清芙微微颔首,说道:「和以往没什么不同的,都很好,就是这几日忙于旱灾,倒是没怎么回府。」 此刻,就是贺太后神色都微微一变。 苏清芙心勐的一紧,问道:「怎么了?他遇到了什么事情不成?」 刘氏倒也不瞒着她,嘆了口气,说道:「这事儿,本宫也是这两日才发现的,在长平街后巷的一处宅子里住着一位极为肖似贾敏的女子,昨日有人瞧见了林如海从里出入。」 第84章 苏清芙缓缓地瞪圆了眼眸。 即便是成婚一年有余了,她姿容依旧是带着少女的娇憨,甚至较之婚前更为滋润。 眼眸水润,神态闲适。 一看就是家中人十分的娇惯。 贺太后和刘皇后都是经歷过婚姻的人,即便两人一开始就没将婚姻当作幸福的开始,但不妨碍两人一眼便瞧出了清清日子过得很好。 谁家不盼着女儿过得好? 只可惜,天家权势,或许有些东西确实是无能为力的。 刘氏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肉脸,眉宇间倒是没有多少的愁绪。 「你自己去查,还是本宫这里直接动手?」 既然遇到了,就不是伤心的时候,最主要的是如何去解决现如今的这个局面。 苏清芙其实第一时间是很疑惑的。 那不是别人,是林如海。 怎么会这么简单的就被母后发现了异常? 倒是不是说母亲的手段不高明,而是她了解林如海,如果说这件事情他不想被人快速的发现,方式和手段有很多种。 「我自己去查吧。」 苏清芙笑着说道。 神色倒是如常,甚至除了一开始的有些疑惑,没有多余的变化。 刘氏本就是将婚姻当作了两人协作的关系,女儿不为情所困,她很是满意。 下午的时候,林黛玉便回来了,玩儿的很是高兴,小脸红扑扑的。 回到了公主府的时候,当天晚上便派人去太平巷走了一圈儿。 那太平巷委实不难查。 荣国府的手段,她一朝的公主。 苏清芙缓缓地嘆了口气。 其实贾母颇是有些手段的,若是她地位稍微低一些,或者是当真满心满意的爱着林如海的话,恐怕两人的婚姻必定会有缝隙。 夏日里最是炎热,即便是夜里,窗户门大开,层层叠叠的帐帏撩起,入门的时候便一眼就能瞧见女子侧躺在榻子上假寐。 冰块儿散发着丝丝的凉意,融化时带着些奶白的雾气。 女子穿着轻薄的夏衫。 里侧只有淡粉色绣鸳鸯的肚兜,外侧穿着一件半透明金线绣荷花的衫子,身子修长,身姿裊娜,起伏之间,显得腰肢纤细不赢一握,其余的两处却瞧着就极为的饱满。 髮髻松散,一缕青丝自然的从鬓角垂落,发尖消失在领口处。 白嫩的脖颈上挂着细细的一根淡粉色的带子,显得那肌肤犹如最为顶级的牛乳一般细嫩,却又带了一丝令人心痒的魅惑。 林如海的脚步稍微的重了重,床榻上的女子睁开了双眸,两人骤然的对上了视线。 「你怎么回来了?」 苏清芙也懒得动,就这么保持着姿势,瞧着男人不断地走近。 「殿下,不想臣回来?」 男人的腿委实过于的长了,不过几步的距离他就走到了床榻边。 他的目光沉甸甸的,就像是蕴藏着什么风雪一般。 女子就像是没瞧见似的,她伸出靠在外侧的左手。 柔嫩的手臂上那半透明的衣衫犹如水纹一般顺着手臂滑落。 女子的手伸手便捏住了男人的玉牌。 他今日穿着一身杏白色的衣袍,暗绣花纹,清俊无双。 原本恬淡了一天的心,此刻瞧着男人那俊美的面容,以及挺拔的身姿时,心里泛起了点点的波澜。 就像是平静的湖面被微风吹拂,点点的水纹不断地散开。 「殿下这是何意?」 男人不动,依旧是立在床榻边,只是那双眼眸里的神色绝对是算不上淡然。 女子不答话,那双水光潋滟的眼眸自下而上的看着男人。 「林...相。」 女子的声音缠绻,唤出的名称不似往日的端庄和随意,甚至念出林字的时候,都带着舌尖抵住了唇边的暧昧。 她的手指顺着玉佩的绳缓缓地往上滑,那白嫩纤长的手指一点一点的,落到了腰带上。 男人的喉结慢慢的滑动,目光一寸不动的瞧着女子。 夜色撩人,更何况是夏日里的夜色。 夜明珠的光晕带着几分月下的朦胧,女子手指若有若无的抚。摸着男人的腰带。 最后,还是男人控制不住了一般,伸手捏住了女子柔嫩的手。 「殿下..」 「嗯。」 女子轻轻的哼了一声。 她修长的双腿缓缓地屈起,那双含着水光的眼眸眨了眨。 那外衫能遮挡住什么? 双腿修长笔直,在外衫要落不落处滑动。 林如海的目光滑落,另一只手缓缓地抚。摸上去,惹得那双腿轻轻的颤抖了一下。 屋外的如玉听到了响动,得知是驸马爷回来了。 于是先进了隔间里,最近得了新的茶,但那茶并非是一般的茶。 第176页 程序复杂。 她的手指撩开盖着茶叶的纱帐,半透明的纱帐使得那绿叶的模样若隐若现。 如玉虽是大丫鬟了,但那指腹处依旧是带着些茧。 指腹落于茶叶上时,茶叶轻轻的颤抖,似乎是觉得有些磋磨。 她的手却是无知无觉的,伸手顺着那茶叶筒滑入,直接触碰到了最关键的位置。 忽地,耳边传出一声极为短促的轻吟。 她轻轻的侧耳,却又什么都听不到了。 泡茶之前,要查探茶叶是否完好。 她轻轻的磋磨了一下茶叶,随后收回了手放于鼻间,轻轻的嗅了嗅。 隔间的屋子里,她的主子瞪圆了眼眸瞧着男人,似乎是不可置信一般。 热水煮沸,如玉将手指重复的放入了茶叶筒之中。 隔间的女子此刻勐地抬头,那双粉嫩的唇失控的张开,双手抓住了男人的髮髻,无力的唿吸着。 男人完全的臣服,令她获得了最为顶级的享受。 如玉泡好了茶,刚走到门口,就像是瞧见了什么洪水勐兽一般,勐地后退,差点滚落在地。 慌慌张张的退了出去,温度适宜的茶水此刻泼了满衣袖。 湿哒哒的,黏黏腻腻的沾染着肌肤。 苏清芙双眸茫然地看着房顶,直到男人细细簌簌的,那张脸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你去何处学的?」 男人的双唇此刻再不见往日的冷淡和冰冷,此刻颜色绯红,就像是吃过了什么较为辣的东西一般。 苏清芙骤然的红了脸,伸手推着男人的面容,说道:「脏死了,快些去洗漱。」 男人却不动,他手臂撑着自己,就这么将女子囊括在自己的怀里。 苏清芙:「?」 男人终于是开口了。 「殿下,您可是有什么要给臣说的?」 「先说明哈,我不是会给你做这些的哈!」 男人抿了抿唇,那素来平和的剑眉此刻微微的拧起,眉宇间都带着克制不住的躁。 第一次,在她的面前露出了几分烦躁的情绪来。 「你,你....这可不是什么你为我做了,我就要为你做,这样的事情哈!」 「殿下,今日可曾听到什么消息?!」 「消息?」苏清芙眨了眨眼睛,问道。 「对,有关于臣的消息。」 「是有一个,听说你这两日曾去太平巷一个宅子里。」 「嗯,您难道没有问我的话?」 苏清芙完全不知道他想要说什么,还也跟着拧起秀气的眉头,说道:「难道我应该问你一些什么事情嘛?」 忽地,她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把推开男人,自己也跟着坐了起来。 原本有些气势的,但坐起来时感受到的方才带来的余韵,顿时令她泄了气,甚至有些羞赧。 男人被推开了,也不在意,就这么跪坐在床榻上,双唇泛红,沉默的看着女子。 苏清芙:「........」 这副模样,倒是搞得她有点不好意思了。 「那个女子当真是有那么长得像你那先夫人吗?」 原本是一句很单纯的疑问,但男人却神色顿时冷了下来。 他压抑着嗓音问道:「殿下,竟是没有丝毫的不高兴吗?」 苏清芙:「?????」 她闭上了唇,目光逡巡着男人的神色。 屋子里瞬间的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沙漏缓缓的落下的沙沙声。 「林如海,你想让我如何生气?」 男人闻言,先是神色一愣,随后竟是露出了些落寞的模样来。 「没事儿了,殿下,是臣鲁莽了。」 男子缓缓起身,从床榻上走到了地上。 「殿下,您先休息,臣想起,臣还有些事情,先去书房一会儿。」 苏清芙瞧着男人素来高大挺拔的背影此刻竟是染上了些落寞的味道,心中下意识地一慌,一把拉扯住了他的袖口。 「等等,不许动!」 男人顿住了脚步,他侧过脸,瞧着床榻上双颊还有些绯红的女子,双眸里带着些无奈的望着他。 「行啦,还是有些些不高兴的。」 「无论以前你如何,现如今,你是本公主的,这件事不接受反驳。」 她想着的是用些甜言蜜语来匡匡他。 但实际上,她许是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神情带着从来都没有过的温柔。 林如海那如玉一般的面容上竟是缓缓地染上了几分淡粉,神情却缓缓地柔和了起来。 「再说了,」 少女瞧着他那温柔的就像是自己无论做了什么,他都会这般包容自己的眼眸,竟是心中裹上了一层蜜糖一般,心慌羞赧,但却又甜腻。 她此刻就想找些什么话题来转移男人的视线。 那眼神真的令她很不好意思。 「你既然和本公主在一起了,就像是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难不成现如今瞧见了什么仿版的粮食,还想去吃一吃不成?」 林如海:「........」 他缓缓地嘆了口气。 他这样的人,在现在如何看不清楚苏清芙对他的喜欢有多少? 但感情一事,即便是冷静克制如他,竟也会因为察觉到了女子对他的一分心动而内心欢喜不已。 就算是她此刻想要拥有这个世间,他怕是也会因此而不择手段。 第177页 他转过身,将女子抱在怀里,靠在女子的肩颈处,深深的吸了口气。 苏清芙此刻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她伸手揽住男人的肩背。 心里很是得意男子对她的喜欢。 过了一会儿,男人将怀里藏着的手鍊拿了出来。 苏清芙瞧着这制作粗糙的链子,先是带着点迷茫,后来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缓缓地瞪圆了眼眸。 男人将她洁白的皓腕抬起,轻轻的将链子系在她的手腕上。 「琴瑟在御,莫不静好。知子之来之,杂佩以赠之。知子之顺之,杂佩以问之。知子之好之,杂佩以报之。」 男人的声音低沉沉的,但却一字一句的说的极为郑重。 一边说,他一边转动了一下手鍊。 手鍊轻轻的响动,带着几分悦耳的响声。 「殿下,玉佩太过俗气,但其余的天下宝物,您又缺得了什么?臣的私库,也都掌于您手中。」 「思来想去,不过是亲手做一个手鍊给您,此手鍊臣每一敲,每一击,都默念着浅予深深,长乐未央。」 「原本应该是无私的念着祝福的吉祥语,但臣有了私心,求您和臣长长久久,平安喜乐。」 「臣心悦于您,无关任何人,无关任何事。」 作者有话要说: 琴瑟在御,莫不静好。知子之来之,杂佩以赠之。知子之顺之,杂佩以问之。知子之好之,杂佩以报之。出自于诗经作品《女曰鸡鸣》 浅予深深,长乐未央。出自于《诗经》 嘿嘿,其实这本文,也没有几章啦,接下来就是一些收尾的工作了.... 当初因为题材问题临时换了梗,内容变动很大,有些咕咕可能也知道,临时的变动对于我来说其实也是很大的挑战,感谢各位小主儿对我的支持,和对这本书的喜欢啦....我在写文这条路上,很是没有天赋,剧情过于平,甚至语病也很多,错别字改了很多遍,该有的还是会有,谢谢大家对我的包容。 第85章 林如海和贾敏肖似的太平巷姑娘的谣言,在苏清芙这里丝毫没起到作用。 她几乎是没管过。 只是单纯的做了个调查之后,便是不管了。 但她不管,有些人却是着急着求死。 夏末初秋的时节最是炎热,就像是在这个时候,要将所有的余热一股脑地全部洒出来一般。 苏清芙略有些苦夏,于是整日里赖在院子里,根本不出去玩儿。 午后,黛玉小姑娘穿着一身竹林青的衣衫,鬓角垂着一缕编发,髮髻上插着时下流行的锦花从远处走来。 苏清芙懒散的倚靠在南窗下,从她的视线,瞧着十岁的小姑娘穿着好看的衣裙,长得也精緻漂亮,身姿端正,朝着她走来时,早已没有了当初弱柳扶风的柔弱感,反而是带着几分肆意和活泼。 苏清芙抬了抬手,素白的皓腕上,银色的手鍊轻轻的滑动,几许带着清脆响动的声音响起。 她很是喜欢这个手鍊。 苏清芙善乐,一开始只觉得手鍊响动的声音也是悦耳,甚至是有些熟悉。 但在一个安静的夜晚,两人缠绻之时,她发现若是手鍊声响起时,男人眼角都会带着一些柔和怀恋的神情来。 忽地,她便是想起了在竹林醉酒那日,夜里的风声和竹林的沙沙声。 即便是苏清芙再为心硬,此时此刻,心难免的柔软了下来。 不到一会儿,小姑娘从正门走进来,也不爱行礼了,先是扑腾到了她的怀里,嘴里黏黏煳煳的唤道:「娘亲。」 苏清芙一惊,先是和同样震惊脸的如玉对视了一眼。 怀里的小姑娘似乎很是羞赧,脑袋团在了她的胸口,也不肯露脸了。 倒是那白嫩的耳廓,此刻红的就像是天边的朝阳。 苏清芙第一次被唤母亲。 虽然后来和林如海成婚之后,她已经将林黛玉当作了自己的孩子,也确实不在意小姑娘叫自己什么。 更没有想要替代过贾敏。 无论是在林如海心里,还是眼前小姑娘的心里。 她从来不会去和贾敏比较争抢。 可今日听到小姑娘叫自己母亲时,那种感受竟是出人意料的神奇。 就像是一股温热的暖流在不经意之间,缓缓地流入了心尖儿,将其浸泡在里面,浑身都在舒坦。 她轻轻的揉了揉小姑娘的耳尖儿,声音也带着丝毫不掩饰的笑意。 「哟,咱们的小郡主怎么这么害羞呢。」 林黛玉抱着苏清芙轻轻的转了转脑袋,这才抬首,那张小脸儿红扑扑的。 「不是...」 说着,她稍稍的往后退了退,小姑娘坐在榻子边缘,扯了扯自己的袖口,瞄了一眼笑意盈盈的女子,到底是说了老实话。 「这两日我听闻那太平巷有一个女子很是和我母亲相似。」 她嘟了嘟嘴,又怕眼前的女子误会似的,手指又轻轻的捏着女子垂落在旁的手说道:「我知道您并不在意这些,可黛玉却是不能不在意。」 苏清芙看着小姑娘情绪变动,有心说两句,可小姑娘仓促抬头的时候,红红的小脸儿却没有什么伤心的情绪。 她也就等着她慢慢的说话。 「您不在意,是您品质如仙人高洁,可那些人却是不知足的,说到了我这里,但也并非是为了我好,而是想借我的手来对付您和父亲。」 第178页 「以往的时候,我觉着您和我的感情就像是亲生母女一般,无需旁人关注,可现如今我觉着不行,我要让所有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您就是黛玉的母亲,无人可以替代。」 「黛玉的两个母亲,都是独一无二的,都是不可替代的。」 小姑娘说话柔柔弱弱的,但却字字清晰。 苏清芙本就喜欢她,现如今听着她说的这些话,更是高兴。 反倒是对林如海的行动力有了几分不满,怎么能闹到黛玉的面前? 「好,都依你,黛玉。」 苏清芙笑着揉了揉小姑娘的脸颊。 林黛玉高兴的笑了两声,又扑到了她的怀里撒娇。 两母女在榻子上赖了两个时辰,话说累了,又睡了一会儿。 午后,苏清芙倒是难得有了兴致想要出门。 林黛玉个子已经到了苏清芙的肩膀处了。 她现如今黏苏清芙得很,出门都要挽着她的手,嘴里也黏黏煳煳的说着些逗趣儿的话。 两人刚走到门口,就「偶遇」了下朝的林如海。 显然他也是得到了消息,很是担心自己的女儿,于是仓促回了家。 他的目光先是落到了女儿的小脸儿上,再瞧向了自己的妻子。 「若是旁的人问了,你们就说....」 他的本意许是想说那太平巷的事情,但苏清芙现如今瞧见他觉着一百个不满意,这么小的事情竟是闹到了小姑娘的面前。 她眨了眨眼睛,心思一动。 故作茫然地眨了眨眼,思及最近的传闻,神色做出一副瞭然的模样来,她点了点头:「清芙知道了,就说林哥哥是我的远房舅舅。」 这一句舅舅瞬间将几人的思绪拉到了当初在江南初见时的模样。 男子一如当初,当初很是认真的告诉她男女有别,现如今即便是知晓女子在逗弄于他,但他冠玉的面容上极为认真。 「不,就说你是我的妻子。」 第86章 林如海喝药这件事情,被苏清芙发现完全是个意外。 就像是当初刘氏告诉她关于那太平巷子姑娘事情时,她会下意识地觉得林如海许是故意让她知道这件事的。 毕竟凭藉着林如海的手段,有的是法子不被人发现察觉。 可两人相处久了,总归是会露馅儿的。 冬日里最是寒冷,北方不似南方阴冷,但依旧刺骨。 昨夜落了一夜的雪,此刻天地间都是白色,银装素裹,虽然极美,但却也冷的人骨头都在发凉。 前儿不久,林如海受了些小伤,虽不打紧,但在寿山带消息说主子中午忙于政务,不回来用膳的时候,苏清芙难免担忧他不好好吃饭。 于是吩咐厨下将熬好的骨头汤盛好,瞧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前往府衙去送膳。 林如海确实是忙,现如今到了深冬,雪灾年年有,来年的春日农忙事关国运。 他案牍上的摺子都快是堆成了山。 寿山熬了药给他喝,他独立的一个办公的书房,平日里只有寿山一个人伺候着。 寿山先回去禀告公主自己不回去用膳了,于是在喝完的时候就随意的放到了一旁。 皇上有事宣召,他就先去了。 直到一个时辰之后,他匆匆回来,刚走到院子里就察觉到了异常。 半开的窗口掠过一抹绯色。 林如海心勐地一沉,手指紧紧的一缩,这才缓步进了门。 果然,走到门内,一身绯色棉袄的女子端坐在他案牍后的椅子上,眼前摆着的分明是他放在放在一旁桌子上的药碗。 冬日里景色极为好看,窗口处的树枝上堆满了白雪,漆红的窗口以及房檐下摇晃着的灯笼,屋内烧着的炭火,以及煮的滚滚的茶水。 女子姿容明艷倾城,穿着一身绯色的衣衫衬的她硬是将这山河之美都做了她的背景。 「说吧。」 女子红唇轻启。 林如海立在原地,这协助皇帝,掌控着天下的权臣,现如今已经很少有人谈论他的容貌,那浑身的威仪和铁血的本事震慑着所有人。 但在面对眼前女子的时候,他总是那个翩翩的公子,所有的手段谋略到了她的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林如海的手动了动。 但就这么沉默着的一会儿的功夫,女子已经起身,走到他的面前。 他穿着官员的便服。 冬日里的官服夹着棉袄,稍微矮一点儿,身材胖一点儿或者是瘦一点儿的男人穿着都显得有些不美观。 但林如海却穿着极为好看。 身姿挺拔高大,肩宽平整,那衣服上的团显示着男人的身份。 光是站在此处,背后是整个大苏朝的舆图。 男人顶天立地,以文定江南,以一支锦绣笔墨辅佐着他最忠心的帝王。 但在此时此刻,却因为她的几句话,显示出不知所措来。 「昨夜大雪,本公主本最是怕冷,都不想起床的,不过瞧着窗外委实寒冷,就立刻吩咐人熬了骨头汤呢。」 一句话的事情,说的她费了多大的功夫似的。 林如海正欲开口,苏清芙却又开口说道:「本来是吩咐人就可以给你送来的,但今晨你走的早,本公主都未瞧见你,若是你中午不归,那可就得一天未见我了,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林丞相,可有想我?」 第179页 林如海轻轻嘆了口气,将眼前眼眸清亮,眼角眉梢都带着几分得意的女子揽在了怀里。 「不是什么重要的药,就是....」 「殿下也知道,臣...子嗣有碍。」 屋子里瞬间陷入了安静。 他有些不安的垂头瞧了瞧怀里的女子。 苏清芙动了动,主动的抱着男人的腰,接着声音从他胸口处发出。 「你想要个儿子?」 「不,臣瞧着您这般的喜欢黛玉和郡王,若是...」 似乎是有些难以启齿一般,他顿住了话。 可怀里的姑娘哪里会善罢甘休? 她抬起头,就这么抱着男人去,轻轻的踮起了脚,亲在了男人的下颌上。 软软糯糯的。 让林如海如何招架的住? 「若您想生了,臣不...」 「臣怕您会选择别人。」 苏清芙当真是千想万想,硬是没有想到是这个原因。 她眨了眨眼,看着男人虽然有些羞,但是既然说了,就要认真得到答案的模样,看着她。 还有脸问:「殿下,若是臣当真是生不了,您会选择别人吗?」 她简直有些头晕目眩。 此刻,正是午后,压了一天的乌云此刻终于是缓缓地散了去,冬日里的暖阳缓缓地将温和的柔光洒落。 屋子里也慢慢的明亮了起来。 男人漆黑如墨的眼眸里倒映着她的面容。 当初成婚时只觉得自己在他的眼眸之中格外的美,现如今也极美。 只是,当初她瞧不出男人视线里的意味,现如今却感受到了男人未说尽的爱意和欢喜。 「当初,你我成婚时....」 林如海伸手抱着她的后脑勺,深怕她抬久了头疼。 「当初臣便心悦殿下。」 女子神色冷淡的点了点头,但那眉梢尖的欢喜却是难以掩饰。 「那便罢了,看你表现吧。」 说着,她松开了手,吩咐如玉摆膳。 两人吃了一会儿,苏清芙到底是不放心,吩咐太医来给林如海把脉。 「你下次别乱吃药,万一影响身体健康,本就是病病歪歪的人,到时候别说什么子嗣,看吃坏了身子,适得其反。」 说着,目光缓缓下移。 林如海:「........」 后来,林如海还坚持喝药,可自从一次林如海去京畿私访之后,回来就不喝了。 苏清芙先前还以为他想通了,直到新年宫宴,他喝醉了酒,将她揽在怀里,含着醉意说道:「女子生产本就艰难,万事都不能保证安好。不生了,再也不生了。」 苏清芙伸手点了点他的眉心,轻声笑了笑,说道:「嗯。」 男人嘛,总该是要恋爱脑一些的好。 作者有话要说: 连载文:《福晋她真的超级喜欢我》 (冷淡美艷女王x傲娇bking自我攻略帝王) 女真族长努尔哈赤英勇善战,俊美无双,草原上的姑娘都以嫁给他为傲。 但衮儿却不喜欢他,原由很简单,她如今的身份是富察·衮代,歷史上二婚嫁给努尔哈赤,婚后累死累活却结局悽惨的女人。 为此她见着草原雄鹰努尔哈赤都绕着走。 原本想上前给漂亮的未来堂嫂搭话的努尔哈赤:「?」 后来努尔哈赤受了重伤,恰逢衮儿路过,不得已上前救治。 全程衮儿冷着脸,拒绝和他说话。 努尔哈赤想:真漂亮的姑娘啊,可咋就是不喜欢自己呢? 后来,有一次他意外听到衮儿细声细语的对着另一个女子说着如何强势而迅速的拿下他这般的看似高傲强势的男人。 语言之奔放,语气之热烈,和她素日冷着的脸丝毫不同! 竟是这般的喜欢自己?! 努尔哈赤顿悟,她这是有口难言,害羞了。 心中顿生了许多怜爱之情。 此后,草原上众人都没眼看自己的族长。 人家冷脸,他嬉皮笑脸。 人家生气,他上赶着挨骂。 人家要结婚了,他连夜准备嫁妆... 迫不及待地把自己嫁了出去。 小剧场。 称帝晚宴,众大臣纷纷献上爱女,说是后宫只有一个女子委实空虚不说,更是见不得皇后对皇帝爱答不理的高傲模样。 皇帝连连摆手,语气唏嘘的说道:「众爱卿心意领了,但若是被痴爱朕的衮儿知晓了,定是要火烧这大清皇宫的啊!」 众大臣若不是亲眼见过如今的皇后怒斥着将他赶出去睡大殿,或许也就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