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逃生BOSS竟是我网恋对象》 第1页 《惊！逃生boss竟是我网恋对象/进入逃生游戏后我靠网恋抱上大腿》 作者：青山骨【完结+番外】 【双男主++微恐沙雕+1v1+双强+甜宠】 【皮一下很开心x外表高冷大型犬】 逃生世界与蓝星融合，人类被随机选中参加游戏。 俞凉不慎入选。 别人的技能：放电，下毒，40米大刀。 俞凉的技能：保持与网恋对象的通讯。 玩家们：哈哈，那有什么用，那人再厉害还能隔着网线来帮你不成！ 结果真进入游戏，玩家们被怪物追得四散奔逃，俞凉低头敲字：我好像要死掉了，我的银行卡密码是你的生日。 网恋对象缓缓扣了个1，追杀俞凉的怪物突然掉头就跑，跑得慢了就被撕成了碎片。 俞凉的网恋对象：抱歉，我就是能隔着网线帮他。 萌新之作，不足之处请多多包涵！ tag：双男主,现代言情,穿越,幻想言情,甜宠,冰山,强强,1v1 第1章 保持与网恋对象的通讯 昏暗的卧室里，俞凉正低头和网恋对象聊天。 他和网名叫【里予】的男人隔着网线聊了几个月，对方叫他爆照给自己看看。 于是俞凉敲字：[抱歉，除非我下一秒就进逃生游戏，否则我们只限于网络，不涉线下。] 逃生游戏是逃生世界和蓝星融合后的产物，人类会被随机召入参加一个又一个游戏，只有全部通关才能回到正常生活。 就目前来看无人通关。 所以如果他真的进去了，那么他死之前给网恋对象看下自己的脸也无妨。 俞凉打完字抬头，突然就坐在了一间教室里。 他的位置在最后一排靠窗，前面坐满了同学，只是大家大多缺胳膊少腿，有的甚至没有头，都不约而同地看向讲台的方向，只有少数几个人和自己一样是人形。 俞凉：…… 很好，看样子他进入了逃生游戏。 来不及看网恋对象回復了什么，俞凉凭藉直觉将手机调成勿扰，塞进抽屉里。 下一秒，讲台上的老师脖子扭了一百八十度，已经烂得看不清五官的脸直勾勾朝着自己的方向。 但它没抓到俞凉的把柄，反而是前排有个胖乎乎的男生尖叫起来。 他坐在第一排正对着老师的位置，直面老师被吓得魂飞魄散，他慌乱地扭头，左边是个没有头的女学生，脖颈上还和喷泉似的冒血，右边的男生下半身不翼而飞，半截身子竖在椅子上。 「啊啊啊啊啊！！」他的精神彻底断了链，几乎同一时间，俞凉捕捉到隔壁的人嘴里传来很轻的一声「啧」。 老师听到尖叫，愤怒地拍桌而起，张开嘴里面流出的都是脓水：「安静！谁让你破坏课堂纪律！」 他从讲台上拿起一把水果刀走下来，那男生不知怎的动弹不得，任由那怪物老师下来扯着自己的耳朵。 肉被割开的声音响起，男生看见自己的一只耳朵被老师塞进了嘴里。 「这就是破坏纪律的代价！」老师恶狠狠地说。 男生被痛觉刺激得失去神志，他惨叫着，很快，他的手指被切掉了一根。 这下，痛觉让他无法动弹，求生的本能叫他死死闭上嘴，哪怕疼得要死也不敢再发出一丁点声响。 老师似乎是满意了，再次回到讲台上进行他的授课。 这堂课叫《如何服从命令》，内容和标题一样好理解，就是教他们如何像一条狗一样听从学校的指令。 他的视线看向旁边，方才发出声音的男生胸口抵着桌子，藏在下面的花臂直到等老师转过去了才抬起来活动两下。 看来他和自己一样在游戏开始就藏起了可能被判定成违规的手臂。是新玩家吗，还是老手？ 脑子里响起一道机械音：【距离下课还有五分钟，我是逃生游戏的ai，在游戏正式开始前为您发放初始技能。注意，初始技能将根据您进入游戏时的正在做的事情为参考选定。】 【选定成功，玩家俞凉，您的初始技能为：保持与网恋对象的通讯。】 俞凉：？ 是他想的那种字面意思上的保持与网恋对象的通讯吗？？ 可惜系统没有答覆他的疑问。 倒是他边上的花臂男开合手掌，五指间流淌着电流，脸上还带着三分迷茫七分沉重。 看样子和他一样是新手，可是他的技能好强大，现实里是电焊工吗？ 俞凉投去羡慕的目光。 花臂男立刻兇狠地看过来，无声说：「看什么？」 俞凉比了个「6」。 花臂男：「……」 五分钟很快过去，金属摩擦产生地噪音通过广播传遍整个，俞凉难以忍受地捂住耳朵。 那些鬼同学有的留在座位上，有的一起出去，但彼此之间都保持着距离。 下课铃结束后，系统冰冷的声音从外界传来：【d级游戏：逢畅学院。主线任务：在学院中存活十天，游戏结束自动脱离场景。主线附带任务一：通过探索学院，串联游戏完整故事线；任务二：解决副本boss。】 【附带任务非强制，请玩家量力而行。】 【游戏正式开始，祝大家游戏愉快。】 俞凉细细品着游戏名。 逢畅，不就是坟场的谐音么。 有人在喊：「游戏玩家都过来集合吧，别落单！」 第2页 教室里的玩家很快聚集到那人周围，包括那个受了伤的胖男生。 他实在是疼得不行，血已经把他的衣服都染红了。 号召大家聚集的人给了他一瓶药粉：「用这个止血。人都到齐了吧，我叫良洸，已经参加了四个游戏。下课时间不会很长，我们长话短说。」 目前加上他一共有十个人，从他们的表情来看应该都是新人或者经验不足的玩家，他理所应当地接手了玩家领袖的身份。 良洸：「这个游戏的主线只是存活十天，说明触发死亡的条件会非常多，大家一定要谨言慎行，我们尽量一起行动，这样死亡率会降到最低。」 「大家的技能都是什么？先互相了解一下，我是制造这样的小药瓶，能够治疗。」良洸说。 几个玩家互相看看，一个女生怯生生道：「我、我叫李陶陶，技能是菜刀。」 她摊开手掌，一把闪着寒光的大菜刀出现在她手里。 良洸：「嘶，妹妹，你的技能很厉害啊。」 李陶陶不好意思地说：「我进来的时候在切菜……」 有了一个人带头，另外几个人也很快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和技能。 坐在俞凉边上的花臂男不太情愿：「莫铠华，技能是电。」 轮到俞凉介绍了。 他沉默了几秒，凉声道：「俞凉，技能是……和网恋对象保持通讯。」 众人的表情皆是愣怔一瞬：「？」 这话从嘴里说出来莫名羞耻，他咬着后槽牙，心想这大概是全场最鸡肋的技能。 另一边，男生的血止住了，脸上挂着冷汗。他把药瓶还给良洸，完好的手想要搭上良洸的肩膀。 俞凉想起什么，他脸色微变出声阻止：「等等，你别碰——」 男生的手已经搭上了良洸的肩膀。 「怎么了啊？」他疑惑地看向俞凉。 俞凉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但刚才出去的人都没有肢体接触，这不太正常。 除非他们都是新生，彼此不熟悉，但从课本的进度来看显然不是这样的。 「啊啊啊啊！」李陶陶突然指着天花板尖叫起来。 他们头顶上的电风扇不知何时变成了锋利的锯齿，它重重朝下面的胖男生砸去，瞬间就将人切割成了一摊肉泥！ 第2章 第二堂课 变故发生得太快，所有人都四散开来。 周围坐在位子上的鬼同学嫌弃地把飞溅到自己身上的血擦拭干净。 良洸找回自己的声音：「大家赶紧擦一下吧……看来触碰别人会触发死亡条件。」 「可是这个条件也太苛刻了吧，岂不是要用我们的命一条条试！」有人崩溃了，坐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吼，「会死的，我们都会死的！」 不，并没有这么苛刻，但前提是你得提前发现一些异常。 俞凉反应快，第一时间就窜到了最后，没有被鲜血波及。 他低头打开手机，发现只能停留在和里予聊天的页面，对方新的消息就在一分钟前：[你干嘛去了消息也不回（绿帽小人.jpg）] 俞凉：…… 他回覆：[有点事，晚上跟你说（摸摸头.jpg）] 里予：好~（猫猫翻肚皮.jpg） 他藏起手机。 教室门口进来了几个黑袍人。 他们的面容都被魔鬼面具遮挡，就连面具后露出的眼睛都是黑黢黢的，仿佛根本没有眼珠。 教室里鸦雀无声。 黑袍人人手拿着一个袋子，先是把电扇抬出去，再围着那摊肉泥，徒手就掏，把它们一把把往袋子里装。 这场面冲击力有点强，俞凉心想多少也得带把铲子，徒手掏多累，就听见边上传来呕吐的声音。 莫铠华扶着桌角软绵绵地蹲在地上，整个教室里除了血肉被攥紧的吱吱声，就剩他的干呕声。 看那些黑袍人并无反应，下课时间的约束应该不会很强。 俞凉问：「还好吗，去厕所吐？」 「……不用，我没吃什么东西，吐不出来。」莫铠华擦擦嘴角，一不小心释放了技能，他咧着被电到的嘴甩手，电光直闪。 俞凉后退一步：「离我远点。」 莫铠华：「……」 肉泥很快被清理干净，他们拿着袋子离开，教室里紧绷的气氛缓和些许。 男生们还好，除了莫铠华。几个女生都面色惨白，有人已经捂着脸哭了出来。 良洸走到讲台上看了课表，脸色微变：「下一节课是《校史》，有开卷测验。」 李陶陶不安道：「什么意思，学校歷史吗，这种课应该都有大量的笔记吧，我们……」 另一边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开口，俞凉记得她叫楚莲：「我们要不要先看一下书，万一来不及翻答案怎么办。」 几个人一拍即合，纷纷在书桌里找到课本，想要翻阅。 莫铠华迟疑一秒：「不是，现在看来不及吧，没有重点看什么？」 俞凉注意到坐在最前面的那个只有半个身体的男生正在奋笔疾书，他走过去一看，果然是《校史》的笔记。 他敲敲桌子，喊了声「同学」，那人抬起头，仿佛在问什么事。 俞凉指指他的本子：「我的笔记不小心打湿了，能不能借我抄一下？你继续写，我就站在你边上抄。」 那人艰难地撑着椅子让自己的腰部在椅子上挪动了一点位置，拖出一道血痕。他的嗓子像许多年没有运行过的：「你……可以过……来看。」 第3页 他讲话讲得很艰难，但俞凉还是听懂了。 他道了声谢，拿过自己雪白的书本，开始奋笔疾书。 其他人：……这也行？？ 有了俞凉带头，其他人也掏出本子，各自找了个模样还能接受的鬼同学开始抄笔记。 他们都很友好，这个课间过得还算。 也许是由于游戏只有d级的原因，笔记的内容不多，他们每个人都在上课前完成了任务。 上课的铃声是刺耳的长指甲划黑板的声音，俞凉痛苦地捂着耳朵。 他的五官都很敏感，这些噪音听得他抓心挠肺，恨不得把音响给砸了。 《校史》的老师很快进来了。 她烫了波浪卷，妆容精緻，窈窕的身材包裹在旗袍里，身上还喷洒了好闻的女士香水。 看起来像人，但她绝对不是人类。 坐在第一排的无头女孩站了起来：「全体起立！」 她的声音从脖子的断口里传出，说话的时候血都喷得高了。 所有人齐刷刷站起来，扯着嗓子弯腰鞠躬：「老师好！」 女教师笑眯眯的：「同学们坐吧，今天学习第三大章的内容，在这之前我们先进行随堂抽测。」 她拿起夹在教案里的名单，修长的指甲划过纸面。 她的指尖停下：「王煦。」 喊的是玩家的名字。 被叫到的女生汗涔涔地站起来，因为害怕两腿都止不住的发抖：「……到。」 「你来回答一下，我们学校创办至今一共多少年了？」 王煦捧起书，幸好第一个问题都比较简单，她很快找到了答案：「老师，44年了。」 「很好，坐下吧。」她的指尖继续朝下，「彭彭。」 叫到的也是玩家。 老师抛出下一个问题：「你来回答一下，我们学校的校训是什么？」 「……服从每一个命令，我们是——」 「噗——」 女老师的指甲锋利无比，刺穿了名单上彭彭的名字，同时，仿佛有一把看不见的利刃刺穿了他的身体。 血从胸口冒出来，他来不及发出声音，就已经倒在地上。 坐在他后面的李陶陶死死咬住嘴唇。 不能叫！不能破坏课堂纪律！ 女老师无趣地撇嘴：「答错了，是服从每一道命令。」 她妖娆地抚着自己的脸：「老师比较严格，答错一个字都不行。再叫最后一个人吧，看看你们是否预习了内容……」 在她选人的时候，所有人的神经就是紧绷的，以前读书的时候最怕被老师抽查，尤其是现在，答错了的代价是死亡。 「莫铠华。」她说。 「到。」莫铠华站起来。 他的手心在冒汗。 「你来说一下，咱们学校有哪些禁忌？随便说两句就行，这堂课老师跟你们讲这些。」 幸好答案就在显而易见的地方，莫铠华很快照着课本读了两句：「不准浪费食物；十点后宿舍熄灯，不准讲话，不准开窗。」 「坐下吧。」 莫铠华应声做回凳子。 这时，前门传来敲门声，熟悉的声音传来：「老师，对不起，我迟到了。」 所有玩家脸色都一变。 大家彼此接触的时间虽然只有一个课间，但他们绝对不会认错，这就是之前死掉的那个胖男生的声音！ 女老师打开了门。 门口站着一个红色的人。 甚至不能算人，它浑身都是由肉泥煳成的，小孩儿玩泥巴捏得泥人都比它要赏心悦目。 「进来吧，下次不准迟到了。」她说。 那坨肉泥就这样蠕动着，回到了它最初坐的位置。 第3章 鬼打墙 已经死掉的玩家被重新改造，送回了教室。 俞凉目光扫过教室里其他的鬼同学。 女老师仔细地讲述学校的禁忌。 除了一些日常生活中的规矩，她还特地提到了一点：「另外，学生只有在处于某个条件下，才能进入某个地点，这是学校的规矩。现在是提问时间，有没有什么要问的？」 这是游戏给玩家的一个机会，通过老师获取关键信息。 俞凉第一个举手：「老师。」 「说。」她见到俞凉，指甲都伸长了不少，口水都要流出来。好看的人，肯定很好吃。 俞凉：「最后一点老师能不能举个例子。」 「最简单的例子，食堂只有要吃饭才能进，宿舍只有休息和睡觉才能去。」女教师说。 俞凉追问：「复杂的例子呢？」 女老师：？ 从未遇到过这种问题。 她假笑着回答：「我可以告诉你的是，符合正常逻辑，不违背校训的，就可以。」 「我懂了，谢谢老师。」俞凉也扯着嘴角假笑。 良洸听着他们对话，心里却在思考。 其实他还有一个技能，是在游戏里获得的，可以看到参与游戏比自己少的玩家的场次和技能。 除了他自己参与了四场，楚莲参加了两场，其他人都是纯新人。 这个俞凉明明是新人，却像个老手一样。但他的技能太鸡肋了，不知道能走多远。 许久没人再提问，女老师点头：「那么同学们下课以后就可以解散了。」 这是他们下午最后一堂课，后面全部都是自由活动时间，十点前要回到宿舍。 第4页 几个人聚在一起，彼此都保持着安全距离。 彭彭的尸体果然被黑袍人拉走，李陶陶抓着衣领，小声问：「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良洸：「现在大概是下午三点，我们到晚上十点前都是自由的，这就是游戏给我们的自由探索时间。我认为我们不能只限于活过十天，附带任务也要尽量完成，游戏结算后得到的奖励也会更多。有没有人和我一起？」 李陶陶点头：「我、我加入。」 俞凉没想到李陶陶会第一个同意，她明明看起来很害怕却出乎意料的勇敢：「算我一个。」 他本来就打算完成附加任务，如果可能的话支线任务也想打，他是资深游戏迷，哪怕在失败代价就是死亡的真人游戏里他也想试试。 最后除了两个人，其他人都同意了。 良洸也没劝他们。 逃生游戏里，如果不愿意迈出这一步，只是被动等死罢了。 剩下的六人下楼离开。 良洸：「我们先在学校里转一转，了解一下情况，争取找到和主线有关的线索。」 他们的教室就在三楼，角落里放着一把扫把。 俞凉跟在最后面，沿着楼梯而下，却觉得自己越走越冷。 照理他们早就该到楼下了，此刻却还在楼道里。 意识到这点，俞凉一个激灵，这才发现自己前面一个人都没有。 还是熟悉的数字3和那把扫把。 他马上掉头想要回到走廊上，发现走廊和楼道多了一道无形的障壁，让自己无法过去。 就连往楼梯走来的人，穿过障壁后就消失了。 他被困在了一个独立的里。 楼道里没有装窗户，昏暗阴冷。 他试着各往上下走了一层，发现无论怎么走他走会回到三楼。 周围静悄悄的，俞凉干脆一屁股坐在楼梯上，掏出自己的手机。 这手机现在是无限电量模式，俞凉惊喜地发现在鬼制造的空间里他也能发送消息。虽然只能发送文字，但对他来说够了。 技能诚不欺他，等死的时候拿来解闷挺好的。 俞凉：[感觉好像等不到给你看自拍了，我被鬼打墙了。] 里予很快回覆：[？什么意思] 俞凉老实答：[我进游戏了。] 那头安静了几秒。 里予连表情包都不发了，隔着屏蔽俞凉都觉得他此刻非常严肃：[鬼打墙里你见到的不一定是真的，你要记得规则。] 那头又换了个语气：[怎么办，现在我不想要你的自拍了，我更想见你。] 俞凉心想还是算了，不然他俩八成只能在地底下见了。 他正准备起身再看看，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 「俞凉？」 「……莫铠华？」 这只手带着人类的温度，此刻莫铠华也是一脸不可思议：「你怎么在这，你是不是也被困住了？」 「下楼的时候突然发现就剩自己一个人了。」俞凉收起手机，诧异道，「你怎么突然出现了，我还以为见鬼了。」 莫铠华也莫名其妙：「我还想问你呢，周围都没人以后我就一直往下走，也不知道走了几圈，就看见你坐在这了。」 俞凉低头沉思：「我也想问你一个问题。」 莫铠华：「什么？」 他把手机揣进兜里，突然暴起跑到角落里抄起扫把，对着莫铠华的脑袋就是一棒子：「你为什么能碰到我？！」 触碰别人是死线，莫铠华却用手拍了他的肩膀。 要么真的莫铠华死了，要么这个就是鬼打墙的始作俑者。 果然，扫帚触碰到它头顶的瞬间，周围的场景扭曲变化，俞凉发现自己周围围了一圈人，而自己身上已经出了一层冷汗。 见他终于回神，李陶陶兴奋道：「俞凉好像恢復了！」 良洸刚刚也是吓出一身汗：「没事吧，你走着走着就不动了，我们也不敢碰你。」 「……没事，鬼打墙了。」 王煦本来不太想来，但碍于人数差距还是选择了跟大部队，这会见俞凉遇到了这么恐怖的事情，已经非常后悔了：「那你……你怎么出来的啊……太吓人了！」 俞凉心说这就要感谢他的网恋对象了，否则也不会这么快意识到不对。 接着他视线幽幽落到一旁搓电的莫铠华身上：「拿扫帚打了他一棒子。」 莫铠华：「？」 其他人：「……」 第4章 初步探索 破了鬼打墙，他们顺利下楼。 这所学校不大，良洸道：「我们分下组吧，两两分组，到晚饭的时候在食堂集合。」 他本想选择俞凉，但他的技能没什么用，所以主动向李陶陶抛出了橄榄枝。 俞凉瞅了眼莫铠华，发现对方也在看自己，于是两人一拍即合。 楚莲就和王煦一组。 室内容易遇到危险，所以他们优先选择了户外。 俞凉和莫铠华往学校唯一的凉亭走去。 莫铠华还在想鬼打墙的事情：「你刚刚怎么破的局？」 俞凉没想瞒着：「鬼碰了我，而触碰是死线。」 莫铠华瞭然。 他们负责调查的亭子里正好坐着一个人，对方缺了一条胳膊，单手捧着书。 本来的计划是询问同班同学，但按照设定他们已经做了一段时间同窗了，所以目标自然放到了其他人身上。 第5页 俞凉弯下腰：「同学。」 「怎么了？」 对方抬起头，俞凉才发现他的眼珠没有了。 「你怎么在这里看书啊。」他像什么都没看见一样随意找了一个话题。 男生眨巴着干瘪的眼皮，血就从洞里流了下来：「在教室里看会被发现的。」 附近没有人，他示意两人过来，俞凉这才看见书本内侧其实是漫画书。 「我就是因为经常看漫画才被送进来的，所以老师管我管得很严。」男生摆着双腿，合上书，「你们呢，为什么被送进来？」 俞凉睁眼说瞎话：「经常打游戏。」 莫铠华：「……逃课。」 「哦。」男生歪着头，看着两人完好的身体，「那你们来了以后很听话呀，不像我，眼珠子都被挖了。」 小兄弟你是有点叛逆的属性在身上的，眼睛没了也要看漫画。 三言两语俞凉已经猜到这是个什么性质的学校。 他试着追问：「我们是新送进来的，你知道这里以前发生过什么大事吗？」 「大事？没有吧，如果真要说的话，那应该就是……」他突然痛苦地捂住眼睛，眼睛里流出了黑色的血。 「我不会说，我不会说，我错了，我错了！」他呜咽着哀求，终于这种折磨才停止。 俞凉跟他道歉，谁知男生只是低着头，再也不跟他说话了。 两人面面相觑。 亭子边上有一个小人工湖，莫铠华走在俞凉后面，烦躁地揉着自己的头髮：「看来这里的一切都被那个boss监视了，那人要说的肯定是关键信息。」 俞凉：「可能是我们没得到触发这个线索的条件吧。」 人工湖很小，中间养着几条红色的金鱼。 那些鱼的颜色红得不正常，就像是被血泡过一样。 他们站在亭子里的时候，这些鱼的颜色有这么红吗？ 俞凉扭过头想问，发现身后空空如也。 莫铠华人陷在湖的中间，湖水明明只有及腰这么深，他却在里面扑腾：「俞凉！咳咳……」 那些鱼一拥而上，啃咬他的皮肤，痛得莫铠华直咬牙。 他忍不住骂了句什么，开始对水里的鱼放电，这也伤害了他自己，但他目前只有这一个办法。 突然的变故让俞凉措手不及，他四周张望，发现周围所有人都对这里的情况视若无睹。 俞凉飞快扭头跑回教学楼：「等我，别死了！」 他记得每个学校的一楼都有杂物间，里面一定会有工具。 俞凉一脚踹开杂物间的门，进门余光就看见门侧站着一个黑影，黑影双眼发着红光，从他进门的瞬间就锁定在他身上。 他顾不得身上冒起的鸡皮疙瘩，抄起离自己最近的扫帚就往外沖。 幸好那个黑影没有针对自己的意思，俞凉顺利跑回小湖边，脚抵在湖边的石头上，将扫帚头递给莫铠华：「抓住，我把你拉出来试试！」 莫铠华的技能比刚获得的时候强大了不少，俞凉还能看到湖水下的电光。 莫铠华一把抓住了扫帚头，用力一拉！ 俞凉感觉自己差点抓不住扫把，他咬牙坚持。 另一头的人也在奋力挣扎。他两腿像踩在云里，借着俞凉的拉力，用尽全力将小腿往上一抬—— 左腿踩在泥巴上有了实感，另一条腿也获得自由。 他扶着扫把踉跄几步出了水，跌坐在地上。 俞凉因为惯性也一屁股坐下去，他龇牙咧嘴地撑着地爬起来：「你这伤没事吧。」 莫铠华身上被红鱼咬出几个口子，伤口都不太深：「没事，只是我要回宿舍换一身衣服。」 俞凉把扫把捡起来握在手心：「那好，你小心点，我把扫帚还回去，等会在亭子这边集合。」 他低着头揉着屁股，这一下摔得他有点疼。他向来是怕疼的，危机解除疼痛才后知后觉地找上门来。 两人暂时分道扬镳。 俞凉握着扫把站在杂物间门口，深吸一口气推开门，再次对上那双红色的眼睛。 他把扫帚放回原处，虔诚地双手合十：「对不起，清洁工叔叔，刚刚我太着急了借用了一下您的扫把，现在给您放回原处了。」 黑影：「……」 见对方没反应，俞凉把门关上，掉头撒腿就跑。 啊，好刺激啊。 没等多久，莫铠华就出来了。 他换了身干净的校服，身上的血迹也擦拭过了，近看还能看到被鱼咬出来的坑。 这么一折腾，时间也快接近饭点了。 食堂就在教学楼后面，他们进去的时候，另外几人已经在角落坐好了。 楚莲不在，人大概是没了。 他们来得早，食堂没多少人。学着其他学生拿好餐盘，就按顺序去排队。 打饭阿姨先给他们装好素菜，荤菜窗口后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 男人五官立体，薄唇微抿，光是杵在那就有一股让人难以忽略的，冷冰冰的侵略气息。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在现实生活中会叫人帅得挪不开眼的男人，他戴着厨师帽给学生打饭。 俞凉：「……」不知怎么的嘴角自己动了一下。 他的目光落在男人胸口的牌子上——程云野。 盘子推到窗口。 程云野打量着俞凉，给他挑了块最大的猪大排。 第6页 俞凉道了声谢，无情地拿着盘子走了。 窗口前的脸换成了莫铠华。 莫铠华长得也不差，但很像那种不好好学习的坏校霸。 他是和俞凉一起进来的，两人进来的时候还在聊天。 程云野给他找了块最小的。 莫铠华：「……」 他明明看起来就比俞凉能吃很多好吧？ 第5章 第一晚 五个人在餐桌汇合。 良洸欲言又止：「我想你们也发现少了一个人，楚莲她……」 一旁的王煦回想起同伴的死，眼泪又淌了下来：「都怪我，我们到篮球场以后，就觉得脑袋很难受，总有种咚咚咚的声音，楚莲马上就说要不要先离开这里，是我……是我说没关系，我们再看看……」 她掩面哽咽：「然后篮球、篮球就变成了……」 她再也说不下去了，李陶陶给她递了张纸巾。 良洸注意到莫铠华身上的伤口：「你这是怎么弄的……」 他的技能就是治疗，莫铠华用他给的药瓶擦拭伤口后，这才开口：「我意识空白了一瞬，下一秒就被传送到水里了，这水明明不深，却总有种脚踝被抓牢的感觉。」 俞凉点头：「我去杂物间找了扫帚把他拉上来的，另外杂物间有个黑袍人，眼睛赤红，但它没对我出手。」 李陶陶安慰着王煦，闻言抬头：「是之前教室里的……」 莫铠华：「明显不是，处理尸体的黑袍人没有眼睛。你说的黑袍人我在宿舍也见到了，我进宿舍还是他给我开的门。」 俞凉问：「是吗，你叫它什么？」 莫铠华：「宿管。你笑什么？！」 俞凉忍俊不禁：「没事，我叫它清洁工叔叔。」 两人的对话让紧张的氛围缓和不少，良洸则是低头喝了一口汤，心思融化在水里。 新人可能不懂，但他作为老玩家，自然知道这些红眼黑袍人是什么身份。 类似于游戏里的gm（管理员），它们不会对玩家出手，甚至在特定的情况下，能够作为安全屋保护玩家的安全。 只要他们能活着出游戏就会知道，但良洸不会现在告诉他们。 gm只能保护一个玩家，这个人必须是自己。 良洸装作不解地说：「那可能是没触发它伤人的条件吧？下次你们还是要小心些。」 他和李陶陶去了操场，两个人没遇到危险，只是简单询问了几个同学。 李陶陶：「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因为一些缘由，被强制送到学校来的。」 莫铠华不擅长推理，听了头疼，他直接缴械投降：「动脑子的我不行，你们想，我听着。」 俞凉回忆他在水里自己电自己的壮举，支持莫铠华的决定：「这种事件在现实生活中也会发生。」 良洸思忖：「那么主线必然是围绕这类事件展开，核心人物有理由猜测是学校的创办者……校长，或者老师，你们觉得呢。」 俞凉：「不一定，也可能是学生。」 俞凉说着，总感觉有视线黏在自己背上。 俞凉转过身，视线扫过人群，最后定格在打饭帅哥身上。 来食堂的人多了起来，那人低着头，快速地给每人盛上一块大排，忙得无暇顾及其他。 莫铠华顺着他的目光看：「什么东西？」 他又瞅见那个给自己打小猪排的男人，恶狠狠地瞪了程云野一眼。 抠！ 「没事，错觉吧。」他重新转了回去，「我想我们可能要先从学生入手，每个人都因为不听话受到了责罚，这种责罚是在哪里实施的？」 良洸贊同他的思路：「有道理。」 李陶陶不安道：「可是，那个女老师说过，不符合逻辑的情况下就不能进入某些地方，我们岂不是只能违规？」 王煦已经有些崩溃，早知道就不跟他们来了，按部就班地混过十天多好：「违规会死的！你们、你们要去的话别带上我！」 俞凉咬住大排，声音含煳不清：「那就找到责罚和死亡的临界点，或者晚上熘出去。」 良洸再次打量这个新人，这次眼里染上几分提防的意味：「我们的信息太少了，这样吧，今天晚上先在宿舍过一夜，第二天再看情况。」 另外几人也都同意了。 王煦的精神状态很差，她吃好饭就回宿舍休息了，并说她不再参与探险。 没人留她。 饭后几个人再次去了室外，亭湖和操场依然无事发生，靠近篮球场时李陶陶就说她的脑子里也有咚咚咚的声音，良洸就叫她在外面等。 「看来女生是不能靠近篮球场的，这是一条死线。」 几个人一晚上又问了不少学生，大家的答案都差不多，提到在哪里实施责罚，他们的反应也和白天的无眼男孩一样，会痛不欲生，而后再也不跟他们讲话。 没得到什么特别的情报，几个人只能回宿舍休息。 良洸叮嘱李陶陶：「晚上小心，游戏里最危险的时候就是夜晚。」 李陶陶过了一天整个人差不多适应了游戏：「你放心，我晚上就把菜刀垫在枕头底下。」 运气不错，莫铠华和俞凉是同一间宿舍。 宿舍是八人间，他们俩是上下铺，俞凉在上面，回到宿舍的时候其他室友都已经躺在床上看看书，休息了。 第7页 时间确实不早了，他们快速洗漱完，也躺上床。 十点十五，宿舍准时熄了灯，周遭一切都寂静下来，只剩被褥的摩擦声和唿吸声。 俞凉整个人埋在被褥里，拿出手机。 里予给他发了不少关心的话，看得俞凉心里暖烘烘的：[我没事，现在熄灯休息了，给你报个平安。] 里予：[我帮你查了，逢畅学院虽然是d级，但它的实际等级是c。这些年进入这个游戏的批次里，只有三个人活着出来。但你也不要太担心，这个游戏很重视规则，只要你不违背规则，那些鬼不能拿你怎么样。] 俞凉说了声谢谢，很奇怪他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里予像知道他心中所想，回覆：[我好像一直没跟你说过我的职业？我是上头的，懂得都懂，别的我也不能告诉你了，我不是故意隐瞒你的、、（猫猫哭泣.jpg）] 俞凉：[没事，你愿意告诉我这些我已经很开心了。] 虽说他们只是网络一线牵的关系，里予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他都一无所知，但里予对他确实是关心的。 俞凉还想说什么，敏锐地听觉让他捕捉到门口有什么东西在靠近，并且停在宿舍门口。 他熄灭屏幕，把手机藏到身下，假装入睡。 第6章 纯白房间 门被打开了。 俞凉闭着眼睛，尽量让自己的唿吸平缓，看起来像睡着了一样。 阴冷的气息沿着打开的房门长驱直入，没有任何脚步声，俞凉却能感觉到有东西在靠近。 它似乎在每个人床前都停留了一会，最后到俞凉的床边。 俞凉在被窝里闭着眼，连心跳都没有变快。 他不怕鬼，但不想死。 几分钟过去，凉意褪去。 宿舍门被轻轻扣上了。 俞凉没有睡意，他依然保持着假寐的状态，脑子里回忆白天经歷的事件。 他很在意楚莲死在篮球场的事情。 她们是两个人去的，为什么只死了一个。这里面有很多可能，也许一次只能杀一人，也许是楚莲自己触发了什么额外的死线…… 但这件事已经无法考证，楚莲已经死了，王煦精神恍惚随时都会崩溃，也不像能完整重述的样子。 约莫过了快一个小时，俞凉才酝酿出些许睡意。 他在被子里翻了个身，让自己的鼻子露在外面。 今天的月光很亮，照在他眼皮上，让俞凉不太舒服。 他睫毛微微颤动。 不对，他们回宿舍的时候天上乌云很厚，今天根本看不到月亮！ 突然，眼皮像被控制一样自己睁开。 枕头边上，骷髅和自己近在咫尺。 它根本就没走！ 俞凉的心跳在那瞬间达到顶峰，他马上想开口叫人，喉咙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擒住了。 他马上去拿身下的手机，下一秒，身体也被限制。 俞凉像拎小鸡一样被它从床上拖拽下来，肩背砸到地板什么声音也没出现。他就这样攥着手机，被一路拖行出了门。 身上的限制被解除，刺目的白光让俞凉忍不住闭上眼，他一直干咳，跪坐在地上，勉强眯着一条缝打量。 门外已不是宿舍走廊，而是一个更大的、密闭的正方形空间。 四周都站满了人，俞凉看到了熟悉的女老师和第一节课的烂脸老师，还有其他陌生的面孔。 这里站着的应该都是学校的老师。 他违规了，但没触碰到死线，所以要接受惩罚。 空间正中摆了一张金属床，边上都是刑具，白髮的男人曲腿坐在床边，手里把玩着一把刀。 离他最近的老师踩住他的肩膀，将他手中的手机抢走，走向男人。 俞凉想阻止，其他老师将他狠狠制在地上，脸贴着冰凉的地面。 「居然还私藏手机。」男人踩着皮鞋，漫步走到俞凉面前，「知道自己白天犯了什么错吗？」 老师的力气很大，疼得俞凉发不出声。 男人示意他松手。 俞凉微微喘气，抬头看向男人。 他是人形，瞳孔晦暗无光，皮肤惨白如纸。 俞凉有一个优点，事情越大，他越冷静。 「对不起老师，白天我不该直接闯进杂物间，但是是因为有同学不小心落水了，我急着救他才去的。」俞凉垂着头检讨，模样像极了乖乖认错的好学生，「我知道错了，后面我也把扫帚原样放回去了。」 男人似乎是在判断他话里的真伪，许久，他点头，扬起了俞凉的手机：「那这个呢？」 他打开俞凉的手机。 俞凉在心里吶喊不要乱动别人的手机啊喂！ 幸好现在只能看到他和里予的聊天记录，不然他拼了命也要把手机格式化再死。 男人神色微变，他将手机关上，示意旁边的老师把他带走：「带去禁闭一晚。」 两条胳膊被一左一右架起，俞凉被丢进了全新的房间。 房间里也是纯白的，只是小了些，里面还有一个男人坐在里面。 俞凉眨眨眼。 这不是那个打饭的帅哥吗！ 门被关闭后，他们俩成了房间里唯一的两抹颜色。 俞凉四处打量片刻，主动问：「这么巧啊，你也关禁闭。」 程云野：「……」 他有些无奈地看着这个神经跳脱的傢伙，表面上依然维持着冷漠的情绪：「犯了错就该被罚。」 第8页 俞凉：「你在饭里下毒了？」 程云野拳头硬了。 见他不肯说，俞凉也就不再自讨没趣。他在程云野的斜对面坐下来，两个人斜对而坐，面面相觑。 房间没有一丝一毫的缝隙，这应该是某个独立的空间，时间在一片纯白中模煳不清。 俞凉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但光线实在太提神，他不困。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说。」 俞凉看他四肢健在五官完整，试探着问：「你知道学校以前发生过什么大事吗？」 「知道……但不能说。」 俞凉眼中亮起的光马上熄灭了，他有些沮丧：「好吧。」 俞凉不知不觉睡着了。 程云野注视着他的睡颜。 俞凉很聪明，他今天在这里关过禁闭，醒来以后肯定会有新的思路。 起床铃通过喇叭传遍了整个宿舍楼。 俞凉一脸倦容，发现自己重新回到宿舍床上后困意全无。 他下意识摸索周围，摸到了手机。 「……居然还给我了。」他喃喃。 这大概是由于他的技能特殊，所以游戏不会没收他的手机，而且这意味着他以后可能不需要藏着掖着，可以随时随地掏出来找里予聊天解闷。 俞凉顺着梯子爬下来，只睡了三个小时不到的脑子根本控制不了躯体，他抓着床框旋转，感觉自己走路都在飘。 一低头对上莫铠华惊悚的眼神，他人都缩到最角落去了，生怕俞凉碰一下他就因为违反规则翘辫子。 「……谢了。」俞凉说。 莫铠华：「你看起来像一夜没睡。」 俞凉：「差不多，你先起来，路上跟你说。」 听了俞凉的描述，莫铠华震惊：「我昨天晚上一点声音都没听见。」 食堂，程云野站在窗口后给他一颗茶叶蛋，冷淡的表情好像他们昨天晚上压根没见过。 俞凉没从他嘴里套到消息，道谢后就走了。 两个人用餐后赶到教室，早读快要开始了。 几个玩家中除了莫铠华，其他人都没睡好，脸上的黑眼圈一个比一个重。 良洸被梦魇缠身，李陶陶半夜闹肚子起夜，被困到厕所镜子里一晚上。 俞凉：「你怎么出来的？」 李陶陶挠挠后脑勺：「把镜子全噼了。」 俞凉：「……」 第7章 行政楼201 大家都有了第一天的前车之鑑，上课的时候都小心许多。 课间，五个人都在翻阅各种资料，试图找到俞凉口中所说的白髮老师。 「看，是不是这个人！」李陶陶指着《校训》末页的名单。 俞凉点头：「就是他。」 「梁柚，逢畅学院42届……优秀毕业生？」李陶陶念着介绍，越来越不可置信，「毕业后，留任学院44届教导主任，办公室：行政楼201……」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良洸：「我们就是44届。」 俞凉正要说话，被一道微弱的女声打断：「你们、你们在说什么？」 他回头，发现是之前说不再参与他们的王煦：「我、我能不能重新加入你们？」 王煦回教室后，发现另外两个只想做完主线任务的人并不欢迎她，她一个人实在是害怕极了。 莫铠华嗤了一声。他最看不起墙头草。 良洸心里也不爽，但多一个劳动力也不错：「好吧，但是你这次想好了，不要再突然说要走这种话了。」 「我不会的，对不起。」王煦的头都要低到地缝里去。 新加入了一个女生，对李陶陶来说是好事，这样她在女生宿舍不至于孤立无援。 几个人讨论一阵，决定半夜熘出宿舍，再到梁柚的办公室去看看。 俞凉表示无所谓，余光里飘进一道身影，他抬起头，示意别人注意。 是之前死掉的楚莲回来了。 她的头被自己的手拍着，像一颗篮球一样在地面和掌心间来回，就这样一边拍一边回到了座位上。 王煦的脸色又差起来，神神叨叨地说着不要来找她索命之类的话。 「咚——」脑袋脱手，滚到王煦的脚边，竟能人言：「能不能帮我捡一下球？」 她的声音没有变化，吐息间却多了一丝麻木。 王煦吓得哆嗦个不停：「我、我……！」 脑袋錶情狰狞：「为什么不捡，我叫你捡为什么不捡！」 一旁，俞凉弯下腰把楚莲的脑袋捧起来，放到她的课桌上：「小心点，上课的时候别掉地上了。」 「谢、谢谢……」脑袋懵懵地说。 俞凉：「不客气。」 要不是不能触碰别人，莫铠华恨不得抓住俞凉的肩膀狠狠地摇晃：「你疯了？！你去碰……你碰那个干嘛,不想活了老子电死你就是了，你干嘛——」 俞凉抽纸擦掉指尖的血污，不在意道：「没事，那是『篮球』。」 他的行为符合规则，就不会触犯死线。 俞凉有意无意地瞥了眼王煦，对方把头埋得更低。 九点多的时候，行政楼201的灯光终于熄灭。 躲过查寝，俞凉闷在被子里和里予聊到凌晨，和莫铠华一起走到宿舍门口。 他的五感敏锐，确定没有人后，轻轻叩开门锁，猫着腰贴墙行走。 他们已经事先查过了，一楼的洗漱间台子下有一个通风口，成年男性能钻过去。 第9页 本以为出来会遇到阻碍，俞凉这一路畅通无阻，爬到宿舍楼外后，四个人顺利在行政楼下汇合。 李陶陶指指自己，画了个叉，示意王煦她没有跟来。 没人意外，她如果来了反而不太正常。 整座学校万籁俱寂，月光打在地上，斑驳出微弱的光影。 良洸走在最前面，踏上行政楼的台阶，尖锐的尖叫穿透夜空，直刺所有人的耳膜。 悽厉的叫声和哀嚎不停地从空中传来，却无法判断声音的来源。 李陶陶忍不住捂住耳朵，靠在墙边。 这惨叫实在是太刺耳，难以想像忍受了多大的折磨。 但这某种意义上给了他们机会，俞凉记得自己在那个白色空间的时候，老师大抵是全员到齐的，所以现在是他们最好的机会。 按照门牌号，201就在走廊最左边。 但他们顺着走廊走到尽头，发现只有202，并没有所谓的201。 莫铠华压低声音：「201不会就是小凉说的白色空间吧。」 没有人能给出答案。 这么说他们熄灯前看到的201其实是202。 墙壁上光影攒动，俞凉捕捉到影子的变化，神色一变。 他们是四个人，可是墙上分明是五个影子！ 第五个影子从202的门框上渗出来，逐渐形成一个实体。 「快跑！」俞凉马上做出决断。 可当他们回到楼梯口，原本下楼的楼道被彻底堵死，唯有上楼的路还畅通无阻。 那影子明显在把他们往一个地方赶，但身后的影子跟得很快，俞凉一咬牙，一步几台阶地往上窜。 他抽空回头，李陶陶身为女生，但体能很好，只是小小落后一截。 她手中挥舞的菜刀寒光闪烁，表情比恶鬼还要狰狞。这么一比较，突然感觉一边放电的莫铠华像个弱小无助的猎物，正在被两个鬼追杀。 那黑影居然愣是不敢靠太近。 俞凉：「……」 他们顺着楼梯一路到了顶楼。 再往上就是天台，黑影已经判断菜刀和电并不能伤害自己。 果然，李陶陶的刀噼开它的躯体，黑影化成两半，马上融合成原样。 良洸往上看着天台：「上去吗？」 俞凉握拳：「上去吧。」他们没别的办法，只好见机行事。 四个人被逼到顶层的楼道口，黑影停在下面，反而不动了。 为什么把他们赶到天台门口，却不再上前一步。 亦有所感，俞凉打开手机，让手机的光照亮这扇门。 这是一把黑色的门把手，手柄做成缠绕的眼镜蛇的形状，毒牙朝向开门的人。 他的目光顺着向上的灯光。 201赫然出现在眼前。 李陶陶惊讶道：「这是201，这个黑影是为了把我们带到201来？」 不知道它的目的是什么，俞凉还是朝它点头，对方也回以礼貌，融在夜色里消失了。 莫铠华问：「进去吗？」 「进。」俞凉深吸一口气，手握上门把，将门缓缓打开。 第8章 触发支线任务 所有人的心都悬到嗓子眼。 门后并不是白光，而是黑黢黢的办公室，只有月光打在桌面上，俞凉打开手机照明。 这间房间不大，却被密密麻麻的资料铺满了。 李陶陶头疼：「这么多？」 良洸：「看来只能一点点翻了。」 几个人分工明确，房间里只剩下翻阅纸张和抽屉的声音。 不知梁柚的办公室本就杂乱无章，还是故意这样放置掩人耳目，几个人暂时都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桌上的纸大多是一些无聊的排课表、名单和报纸。 「这……这都是什么东西！」莫铠华忍不住咒骂几句，他拿着一叠a4纸，脸色很差。 终于有了发现，几个人迅速围拢。 这些列印稿上，每一张都印了两张照片。 上面的照片，学生被老师围拢，每一个老师手上都拿着一本书，嘴唇张开，似乎是在什么内容，下面则是那个学生神情麻木，接受惩罚的模样。 每一张纸都是一个学生的照片，足足有将近一百人。 俞凉只看了一眼目光就挪开了，他更关心那些看似无用的资料。 他曾经和里予玩过一个恐怖游戏，这游戏不怎么吓人，坑就坑在线索都藏在废纸里面，看起来有用的全没用，没用的反而是有用的。 他仔细拿起报纸一张张翻阅。 良洸见状：「小凉，这些报纸没什么好看的吧。」 他已经走过三个游戏了，自认为这些资料肯定是无用的。 而且这只是个最简单的d级游戏，更不会和玩家藏着掖着。 俞凉：「我就随便看看。」 良洸用怪异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由着他去了。 倒是莫铠华挠挠头：「我帮你一起看吧。」 他被那叠列印纸噁心的不轻，看看报纸洗洗眼。 俞凉看得很快但很仔细，他抽出一张报纸：「逢畅学院41届学生招募公告！欢迎有意向的学生家长踊跃报名，我们的教育宗旨是教导出听话、乖巧的学生！注意，目前只招收成人，请注意年龄~」 俞凉：「莫铠华，你帮我找一下有没有其他届的招募公告。」 说着，他自己开始把报纸上提到的名人名士一个个敲在聊天框里，然后照着名单查找。 第10页 说不出原因，只是一种游戏玩多了的直觉。 没想到被里予拉着玩了这么多的恐怖解密游戏，这种经验居然有朝一日能用在自己身上。 「好嘞。」有目的的寻找是莫铠华擅长的，很快他就两手空空道，「没有了。」 俞凉：「那你帮我看看，名单上有没有我聊天框上写的名字。」 莫铠华说好，一低头就看见手机里俞凉和一个网名叫里予的人的聊天记录。 其实也没聊啥，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轻松得好像自己根本不在游戏里，而是下班路上的闲聊。 对方发了很多萌萌哒的表情包。 莫铠华：「？」 他偷瞄俞凉。 俞凉容貌生得好看，只是没想到这类型的男生喜欢比自己还可爱的。 俞凉不知道自己被莫铠华暗搓搓地打了个喜欢卖萌男孩的标籤，他专注于名单上，直到良洸轻声提醒：「有人上来了。」 所有人立刻警觉起来，俞凉关上手机，四个人各找地方躲了起来。 这房间已经在顶楼了，除非他们跳下去，只能先躲好。 俞凉和莫铠华离桌子最近，两个人挤到书桌下方的空档里，保持安全距离。 轻飘飘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那人转开了门把。 他走到书桌前停下了，俞凉甚至能在黑暗里隐约看见笔直的双腿。 接着那人似乎微微弯曲了膝盖。 后衣领传来牵拉感，俞凉脚下一空，自己就被轻而易举地拎了出来。 莫铠华见状毫不犹豫地从桌子下面爬出来，手上的电就要往那人身上放：「放开他！」 电光照耀的瞬间，俞凉看清了那人的脸。 俞凉：「等等……」 程云野伸出一根手指，电就在空气中消失不见。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李陶陶凶神恶煞地拿了把菜刀冲过来了：「放开俞凉！啊啊啊啊——」 很明显她也不是这人的对手，这下连菜刀都变成了粉。 俞凉：「……等等，他大概不是敌人。」 他打开手机，叫众人都看清了程云野。 莫铠华一看就来气：「是你？猪大排永远给我打最小块的抠搜男！」 其他人：「？」 程云野：「……」 他不想搭理这个和俞凉走得很近的男的，只是低头问：「找线索？」 俞凉：「嗯。」 良洸警惕地盯着程云野：「你……是什么身份？」 对方保持完整的人形，而且没有游戏场次、技能等数据，说明他确实是游戏里的npc，而且一般人形越完整的npc越强。 他不是食堂打饭的员工吗，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次程云野终于捨得给别人一个眼神：「可以暂时和你们结盟的身份。」 这时，在场四人脑海里同时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 【玩家俞凉、莫铠华、李陶陶、良洸，触发游戏支线任务：与潜入学校的第三方势力结盟，揭开学校真正的面纱。】 【支线任务非强制完成，请玩家量力而行。】 俞凉脑海里，系统的播报还未停止。 【玩家俞凉，成功吸引游戏人物程云野的注意力，触发游戏单人支线任务：协助程云野完成任务。】 【注意，该单人支线任务为强制完成，否则无法脱离游戏。】 俞凉：？ 什么玩意，强制单人任务？ 意思是哪怕别人没完成，活到十天也可以离开，而他，不完成就会永远困在学校里面…… 【新增提示：单人支线任务执行时，允许玩家俞凉和游戏人物程云野触碰彼此，不受游戏规则的影响。】 程云野看着俞凉，对方也一动不动盯着他看，只是眼底的情绪缓和稍些许。 但俞凉刚刚那个恨不得刀了他的眼神不像假的。 第9章 合作 既然要达成结盟，玩家就必须了解所谓的第三方势力到底是什么。 程云野：「是民间势力，有人在网上公开曝光逢畅学院的恶行，随后三天此人就消失不见，我们怀疑他被抓进来了，或者已经死了。」 良洸：「你是进来查探那个曝光学院的人是否在学校里？」 程云野点头：「但很遗憾，他已经死了，所以我现在的目的是尽量找到更多的证据带出学校，将它彻底公布出去，或者直接毁掉它。」 俞凉：「那个人公布了什么信息。」 「学院招收各种学生，对其进行严苛的规则式教育，这些毕业的孩子精神大多出现问题……还有一部分人成了业内精英，但他们的人格也出现了缺陷。」 俞凉点头：「那你也来帮忙吧，正好我们人手不够。」 良洸再次对这个新人感到震惊。 他就这样直接找线索了？甚至还命令npc一起帮忙？ 他从未见过这种操作，以往大家都对游戏人物唯命是从，生怕不小心触怒了他们，那就麻烦了。 可是这个叫程云野的游戏人物居然没有反应，听进了俞凉的话！ 俞凉掏出手机，喊上莫铠华，两个人继续在名单里找人。 其他三人见状也不废话，分散开来在办公室里面寻找其他线索。 名单很快核对出来，找来程云野一核对，发现他所知道的人全都在名单里，还有一些他也不认识的，也许正在从事更加机密的工作。 第11页 李陶陶这里也有了新发现。 她在饮水机后找到了一张被水浸湿的报纸，小心翼翼地将它打开，李陶陶终于看清字体：「我在刚入学时非常叛逆，很感谢学校对我的教育，让我以优秀毕业生的身份毕业，并且顺利留任学校……」 「这个是梁柚当年的採访！」 良洸：「这么说，这个梁柚是41届入学，42届毕业，否则他为什么单独留着这份报纸呢。」 程云野突然出声：「得走了，它要回来了。」 几个人不敢耽搁，迅速把东西恢復原样，开门离开。 可是他们出去后，发现自己正出现在二楼，隔壁就是202的门牌号。 回过头，走出来的地方已经变成了雪白的墙壁。 他们按原路返回，一路有惊无险地回到宿舍。 躺回床上，俞凉辗转反侧，最后还是打开聊天框。 俞凉：[我回来了，我们找到了一些证据。] 他将收集到的信息都编辑成文字发送给里予，一方面是跟他汇报一下进度让他安心，否则他会一直发猫猫担心你的表情包，另一方面是他也许要把线索写下来串联成一条线。 俞凉：[暂时知道这些，但是我总觉得哪里奇怪。] 里予：[哪里奇怪？] 俞凉：[说不上来，感觉那个41届入学报纸指的不是梁柚。另外，顺利毕业很多年的学生是业内精英……我想一个麻木的、精神出问题的人是做不到的，这更像一种洗脑或者催眠……我可能要再次去一次白色房间。] 里予：[（猫猫恐惧.jpg）不行，太危险了] 俞凉：[而且！今天莫铠华说程云野给他了最小的猪大排，我突然想通为什么我那天会在禁闭室遇到他了，他给了我最大的那块，这是偏心，违背了规则。] 他在聊天框里顺了顺思路，越想越顺：[如果我能说服他和我达成合作，我想我能在白色房间找到一些答案。] 其实他白天故意让老师发现他去了不该去的地方，也能被抓走，但程云野的能力明显很强，带上他肯定不亏。 良久，里予才发了好几个纠结的表情包：[好吧，那你必须先保证自己的安全，有事一定要跟我联络] 俞凉同意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俞凉才看见里予发的信息。 消息是快天亮的时候发的，里予似乎一夜没睡：[那你记得，如果真的是催眠洗脑之类的，你一定要把自己和他们隔绝开，最好找一个参照物。] 俞凉既好笑又心疼，再三发誓他一定优先保护自己，让他放心，这才收拾好和莫铠华一起出门。 第一堂课又是《校训》，女老师今天换了套旗袍，眼神比之前空洞了些。 莫铠华给他递了个眼神。 李陶陶不在位子上。 这不是好消息，以至于一下课，几个人就找上了另外两个女玩家。 王煦哆哆嗦嗦：「我不知道，我早上就没见到她了……还以为她和你们一起呢……」 而那个说要熬到十天结束其他什么都不参与的女生更加不知道了，她和另一个男生约好了，白天就上课，不上课就待在教室，晚上回宿舍睡觉，不做任何不规矩的事情。 但她提到一件事：「不过我半夜醒了，听见宿舍外面蛮吵的，不确定是不是李陶陶。」 他们又带着这句话去询问王煦，对方表示什么都没听见。 俞凉去问楚莲，她还在拍篮球，听了俞凉的询问过了好一会才答道：「听见……了，醒了……」 接着问了几个同班同学，大家的回答大同小异。 李陶陶的失踪让气氛变得沉重，良洸轻嘆一口气，安慰道：「先别想得那么悲观，再等等。」 带着焦虑和担忧，这几堂课也上得很不是滋味。 俞凉看向窗外。 这才第三天，已经死了三个人，还有一人生死未卜。 照这个速度，第十天会剩多少人？ 中午，李陶陶还是没有来。 良洸嘆了好几次气，说李陶陶大概凶多吉少。 俞凉单独去找了程云野一次，为了符合逻辑，他还在食堂里多吃了一顿饭。 他的目的很明确，见面单刀直入：「我想和你合作，我们再去一次白色房间。」 程云野给他盛了一碗汤：「你不怕？」 俞凉：「怕啊，怕又不能当饭吃。」 他仰头将蛋花汤一饮而尽，找了张纸擦嘴。 白色房间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带上别的玩家，指不定全死在那，自然是找最厉害的人当大腿了。 而且他的个人支线任务是强制完成，不管他愿不愿意，都得去把真相翻出来。 「可以。」程云野答应了。 两人一拍即合，简单聊了两句，俞凉踩着上课铃声回到教室。 下午第一节课，李陶陶回来了。 但她是坐在轮椅上被推回来的，下半身被盖了一条黑色的毛毯，俞凉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第10章 找一个参照物 不妙的感觉。 俞凉看着李陶陶被推到座位上，她恹恹的，脑袋也耷拉着。 像是受了某种折磨，连活着都需要下定决心。 没想到下课后对她最关心的是王煦。 王煦愧疚地抓着轮椅把手，眼泪就掉下来了：「对不起，早知道昨天晚上我跟你一起……去了……」 第12页 哪怕对这种行为很无语，王煦确实没做错什么原则问题，只是很怯懦罢了。 莫铠华扶额：「别假设了，你去了也不一定会好到哪里去。」 王煦憋得脸红：「我……！」 俞凉试着在李陶陶面前挥手：「李陶陶，活着吗？」 李陶陶无力地点头。 她的神志清明与混沌交替，让她逐渐分辨不清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她甚至萌生出一种想在逢畅学院好好改过自新的错觉。 可是，仔细想想，她什么都没做错。 对啊，她什么都没做错。 李陶陶的双眼转动，最后终于有了聚焦，三只很担心她的男生都在面前站着了。 「你们……」她张嘴，发现自己嗓子沙哑得不行。 王煦马上递了杯水给她，握得太紧，李陶陶差点就碰到王煦的手。 俞凉叫她小心点，几个人耐心地等李陶陶恢復。 她润了嗓子后好多了，撑着轮椅支起身子，缓缓掀开毯子。 这个简单的动作像要她半条命，灵魂被什么东西撕扯着，叫她服从。 莫铠华脸色一变，捂着嘴又要吐，被俞凉一个眼神憋回去了。 李陶陶的腿上有不少伤口，有的是鞭子抽的，也有刀割的。 良洸捏着毯子帮她重新盖上，语气沉重：「怎么回事，你昨天回去的时候……」 他们昨天所有人都违规了，只有李陶陶变成这样，说明她被发现了。 没死已经是最大的幸事了。 李陶陶：「……回到宿舍，有骷髅在等我，就被带去俞凉说的白色房间了。」 她被逼问是否有同党，李陶陶一口咬死，说没有，她只是出去透口气。 那群人也没有证据，只好把她放回来。 俞凉被她的仗义感动到，打了个哈欠：「既然这样我就放心了，紧张的我都饿了，我去食堂找点吃的。」 莫铠华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现在？你不怕违规啊。」 俞凉眨眼：「下节课呗，现在来不及了。」 良洸猜测他似乎有了新的点子，但俞凉不愿意说，他也不好一直追问。 反正这个支线任务是四人任务，俞凉如果喜欢当独行侠，哪怕通关游戏，奖励也是四个人瓜分的。 下一个课间，俞凉踩点熘出了教室。 他下楼后找了个能看到食堂方向的死角，果不其然，过了几分钟，王煦的身影出现在食堂附近。 王煦在窗户附近打转，没看到俞凉后，懊恼地跺脚。 俞凉眯起眼。 他装作若无其事地回去，故意大声对莫铠华说自己不想违规了，饿了还是喝水吧。 莫铠华给他点赞说年轻人饿一顿死不了。 王煦：「……」 她是真的很害怕，作为一个游戏新人，没有智慧也没有足够的胆量，她只能选择另一条路—— 和游戏中的鬼签下契约，她害死队友，作为交换鬼会保护她的安全。 谁知道李陶陶居然没死！ 俞凉也是说变就变的傢伙，居然根本就没去食堂！ 王煦咬牙切齿，毫不知道俞凉已经悄悄把自己的验证告诉了其他玩家。 最后一堂课结束，俞凉跑了一趟杂物间。 熟悉的黑袍人依然杵在那，这下俞凉胆子大了，甚至用手机在它脸上打光。 看完俞凉还撇嘴说没意思，怎么像个雕塑一样，摆在这吓人。 黑袍人：「……」 代价就是俞凉一转身，走廊外黑云滚滚，无数个黑袍人占领学校，眼中的红光差点把俞凉给淹没。 他回头就是一通老老实实的道歉，说自己再也不这样了。 走廊外恢復了正常，俞凉踩着轻快的步伐离开教学楼。 按照约定的那样，程云野今天依然偏心给了他一块最大的肉，当天晚上俞凉就被熟悉的骷髅抓着脖子拖进了白色房间。 由于是梅开二度了，俞凉反而不紧张。 他和被捆在不远处的程云野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梁柚捏住俞凉的下巴，眼中仿佛有熊熊烈火在燃烧：「为什么又跑去杂物间，这次没有人需要你救了吧。」 俞凉两颊的肉被捏得鼓起，语气中生出假装的恐慌：「……我、我就是好奇里面是什么样子。」 「对不起老师。」他说。 梁柚气急，他从未见过如此频繁犯错的人，还是两个。 他指挥几个老师把俞凉和程云野摁到中间，两人面对面而跪，周围围了一圈老师，每个人手中都拿了一本曾在照片中见过的书。 「开始。」梁柚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开始诵读。 俞凉脑袋一疼，感觉有一种侵略人思维的东西顺着耳膜而入，想要占领他的大脑。 他根本听不懂那些人在朗诵什么，俞凉让自己撑开眼皮，周围的一切都化作好几道重影，他开始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天旋地转间，好似灵魂都要被拖拽而出。 他似乎看到了幻觉，前方光影交错，转而又是一片漆黑，黑暗中，有一尊雕像。 没有光线，俞凉却看清了。 它浑身上下都是纯白，连瞳孔都是同样的颜色，圣洁得如同白衣天使。 [找一个参照物]。 脑子里突然挤进一道低沉的声音，俞凉勐地抬起眼皮，对上了程云野的眼睛。 第13页 周围万物褪去，俞凉回到了现实。 第11章 30秒内我就是无敌的 俞凉的眼神逐渐恢復清明。 梁柚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后退了几步，指着俞凉道：「把他给我绑上去！」 很快就有人一前一后绑着他往那张金属床上拖，他下意识挣扎，但敌我实力太悬殊，俞凉看着纯白的天花板，听见金属摩擦的声音。 这是要干嘛？ 有人出现在他视野上方，是之前给他们上《校训》的女老师。 她舔着红唇，盯着俞凉垂涎欲滴：「这么好看的人，味道一定很好。」 要把他吃掉？ 手臂上的皮肤被刺破，传来尖锐的疼痛。 他疯狂地挣扎，脑海里想的还是没和里予道别。 下次死之前一定要把银行卡密码发给他，不然自己这么点遗产没人继承，怪遗憾的。 【叮！】 系统音强行打断俞凉的思绪。 【保持与网恋对象的通讯技能升级成功，获得被动技能：30秒内我就是无敌的，冷却时间24小时。】 升级了？ 【被动已触发，当前剩余时间29秒。】 他错愕地睁开眼，女老师刺在他手臂里的指甲就这么被弹了开来，她的两只胳膊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绞死了，扭曲成麻花。 「啊！」她惊叫起来，连连后退。 按住他的两个老师来不及反应，他们的胳膊也以同样的方式被处理。 梁柚嘴里不受控制地呢喃：「你是……你是……」 俞凉爬下床，朝程云野跑去。 几个老师狰狞着扑上来，只要靠近俞凉一臂距离的都会被弹开。 程云野跪在地上，眼神空洞，分明刚刚还帮助俞凉脱离洗脑，这会自己却沦陷了？ 俞凉掐着他的胳膊，见他不醒，一咬牙，给他来了一记头槌。 见程云野意识回笼，一把抓起程云野的胳膊，把他从地上拖起来，拉住他的手腕就往白色房间的另一头跑。 他这个被动技能时间很短，所以一定要在倒计时结束之前冲出去。 俞凉回过头，发现那些老师都没有追来。 脚下的空间骤然转换，他们回到了学校。 此刻他们的位置正是在行政楼的门口。 俞凉放开程云野，手扶着膝盖微微喘气。 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程云野压低眉宇，不动声色地挡在俞凉面前。 一个人从里面钻了出来，他试探着问：「……俞凉？」 俞凉放下心来：「是我。」 是莫铠华。 借着月色看清挡在俞凉前面的人，他假装没看见，绕过程云野：「我半夜醒来发现你不在床上。」 莫铠华发现俞凉不见以后，等了很久也不见人回来，偷偷熘了出来。 俞凉很是感动：「我没事，没想到你会出来找我。」 莫铠华搓搓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嗨……之前我掉到水里，你不也救我了。从那以后我就把你当兄弟了。」 手腕仿佛还残留着被握住时的温度，程云野皱着眉打断：「你们确定要在这里聊？」 俞凉：「回去了。」 他怎么感觉程云野的语气怪怪的。 也是，三人里面被忽视的那个人心里肯定不会好受，他以后多注意。 钻回宿舍后，两人照着原路返回。 黑黢黢的走廊里，俞凉停下脚步。 「你有没有觉得……」 莫铠华用气音回答：「还没到。」 他们的宿舍大概在走廊正中间的位置，可是现在明显走了很久，他们还是没回到宿舍门前。 俞凉第一反应是那些老师追过来了，但这个想法很快就被否决。 真来了也应该是直接把他们抓回白色房间，而不是困在这里。 「滴答——」 一滴水滴到俞凉的额头，他缓缓往后退了一步。 犹豫片刻，他还是拿出手机，照亮。 一张缝缝补补的脸近在咫尺。 这种贴脸也不是第一次了，但是俞凉还是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他身后的莫铠华直接骂了一句国粹，带着电的拳头往前一挥。 那只鬼的身体都在天花板上，见状长长的脖子将脑袋收回，发出刺耳的叫声，似乎是被彻底激怒了。 不知是谁先喊的：「快跑！」 两人在走廊上狂奔，脚下的路仿佛永远没有尽头。身后的女鬼手脚并用再天花板上朝他们爬来，将莫铠华扑倒在地。 莫铠华立刻用电反击，但他的技能还太弱，一开始还能震慑到它，发现这些电对自己丝毫不起作用后，乱叫着想把莫铠华撕成碎片。 俞凉手上没有武器，他只好叫莫铠华让着点，对着鬼的脑门砸—— 不起眼的手机在它头上砸了个大坑，脑子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这一击明显是把女鬼砸懵了片刻，似乎没想到一部小小的手机能给自己这么大的杀伤力。 趁着这个机会，莫铠华手上的电光芒大盛，一鼓作气打飞了那个女鬼。 一侧的寝室门开了，良洸扒拉开宿舍门揉眼，借着卫生间的灯看清走廊上狼狈不堪的两人，「……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离良洸最近的莫铠华愣怔：「我们出来了？」 良洸奇怪道：「什么出来了，你们遇到鬼了？」 第14页 莫铠华：「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 他刚刚打飞女鬼后收到了系统提示，他的技能[电]升级了，多了一个麻痹的效果。 还没来得及细想，俞凉的声音从后方传来：「莫铠华，让开！」 他下意识往侧边一闪，俞凉的手机擦着耳边飞过。 莫铠华一时以为俞凉扔的不是手机，是把榔头。 那手机直直砸上「良洸」的脸，将它空荡荡的脑袋砸了个对穿。 周围的场景忽得一变，鬼消失了。 俞凉捡起地上的手机，发现他们已经站在自己的宿舍门前。 「这次才是回来了……」 他和莫铠华回到宿舍，各自躺回床上。 俞凉仔细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手机，发现被他全力又砸又扔两次，手机居然没有摔裂，甚至连点划痕都没有，而且扔出去以后还会回到自己身边。 他心想原来手机还有这么多隐藏功能，下次可以再试试别的。 俞凉暂时睡不着觉，他努力平復自己的心跳，照旧将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编辑成文字发送给里予。 里予没有马上回復。 现在已经快三点了，也许里予已经睡着了。 俞凉也不纠结这个，他将手机收到枕头底下，迷迷煳煳地睡着了。 第12章 不需要同情 今天是游戏中的第四天，主线任务即将过半。 不同于以往，今天的天空中乌云密布，开始上课没多久就下起了细密的雨。 今天第一堂课依然是《校训》，女老师进门的时候，几个玩家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她的胳膊。 原本修长的胳膊今天变成了两根麻花，连抱着书本的姿势都一块奇怪起来。 照旧，全班同学需要起立喊老师好。 女老师见俞凉也站了起来，恐惧爬上了脸。 它几乎是立刻抬起手，骨头咔吱咔吱的声音被淹没在学生们的齐声里。 「请坐。」见俞凉没什么反应，女老师惊魂未定道，「今天我们改自习，大家先看书。」 良洸第一时间就注意到它看俞凉的眼神。 这个新人的技能不是几乎没用吗，怎么把它的胳膊伤成这样的…… 李陶陶休息了一天，神志恢復不少，在桌子底下偷偷给俞凉比了个大拇指。 课程过半，两个黑衣人出现在教室门口。 它们和女老师点头，径直走向王煦。 王煦脸色惨白：「你们做什么？」 黑衣人没有回答，几乎是粗暴地把她从座位上拉出来，王煦不断挣扎。 「你们做什么！为什么抓我！」她大喊着，扭过头道，「你们愣着干嘛，我们不是队友吗，救救我！」 回应她的是沉默，另外两个玩家甚至低下了头，不去看她。 王煦绝望了，她苦苦哀求：「等等，别抓我，别抓我！昨天是他骗了我……对，是他骗了我！他根本就没去食堂，还有……还有其他人，我会想办法送给你们处决的啊！」 玩家们的脸色一沉。 虽然他们早就听俞凉提到了这个猜测，做实的时候依然觉得心寒，没想到身为人类玩家，居然会主动找游戏中的鬼怪结盟，甚至出卖队友。 李陶陶厌恶地瞪了她一眼，转过头。 楚莲放在桌上的脑袋朝着她摆鬼脸，似乎在说「活该」。 她因为恐惧在课堂上大声喧譁已经违规，不管怎样，王煦都活不了了。 黑衣人干脆扣住她的下巴，另一人割断了她的舌头。 俞凉闭上眼。 对于这类人，不需要同情。 王煦的身影彻底消失，女老师赔笑走向最后一排，和俞凉保持一个安全距离。 它语气里满是奉承：「俞同学，这是我们梁主任的意思。」 俞凉故作高深地点头。 女老师回到讲台上去了，还擦了把冷汗。 俞凉掏出手机继续记录。 他昨天是把靠近他的人胳膊都拧成了麻花，可是这应该不是他们这么敬畏他的理由。 俞凉手指静静敲击桌子，想到昨天脱离洗脑前看到的白色雕像。 昨天没来得及细想，现在想来，这雕像很可能是学校的核心之一。 下了课，莫铠华马上就找过来了：「也许是我少见的第六感，我觉得昨天攻击咱俩的女鬼和学校老师不是同一派人。」 他挠挠头，动脑对他来说有点难度：「我就是随便猜的。」 俞凉肯定他的猜测：「我也觉得，而且我认为我们下一步要去找白色雕像。」 良洸推着李陶陶的轮椅也过来了：「你觉得直接问梁柚会有答案吗？」 李陶陶谨慎一些：「万一梁柚又改注意呢，主动去问不就是羊入虎口……」 「俞同学，梁主任找你。」女老师穿过教室，依然站在远处。 它看别人的眼神依然贪婪，却不敢对俞凉再有这种眼神，昨天被拧成麻花实在是太恐怖了，它可不想再试一次。 俞凉只好单独去一次行政楼201。 行政楼空荡荡的，好像没有人在里面一样，打开的办公室里也空无一人。 现在是白天，就算所有老师都要上课，也不可能一个人都没有吧。 可是鬼有可能在白天出没吗？ 俞凉回头张望，一时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风裹挟着雨滴吹进走廊，俞凉避着水滴，上楼的时候感觉自己被掐住了脖子。 第15页 他捂住脖子，上面什么都没有，但窒息的感觉一点一点剥夺他的氧气，俞凉难受地唿气，借着余光，见到自己地上的影子。 自己的影子正抬着手掐住脖子，可是今天是阴雨天，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影子在地上。 俞凉责怪自己还是大意了，因为缺氧他下意识的往后退，后背贴到栏杆上，身上瞬间被淋了不少水珠。 他把手机摸出来往影子上砸，黑影吃痛地避开，但脖颈上的力道没有减轻。 有人从楼下快步跑上来，俞凉见到了程云野。 程云野这张脸似乎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冷冰冰的，此刻却在他紧皱的眉宇间看到了些许焦急。 程云野黑着脸，一脚踩上影子。 影子立刻化为一道黑雾逃窜，似乎受了伤，连形都没聚就消失在阴影里。 「咳咳——」俞凉忍不住干咳。 「没事吧。」程云野轻轻拍他的背，低声问。 俞凉：「没事，谢谢。你怎么在这？」 程云野：「和你一样，被叫来的。」 201的入口依然在顶楼，办公室已经被整理整齐，之前他们查过的资料全部被收起来或者销毁了。 出乎意料的，办公室没人。 两个人在办公室里逛了几圈，发现这里干净得像从来没人来过。 俞凉打开柜子：「这里所有东西都没了。」他用手指指电脑，「这里呢，这电脑不会也格式化了吧。」 程云野拉开椅子坐下，打开电脑。 台式机有些年头了，反应很慢，过了很久才从开机页面弹进桌面。 桌面上赫然一张放大的鬼脸，俞凉被吓了几次心比石头还硬，他撑着椅背靠在程云野边上：「不行啊，眼睛里流点血，可能更吓人。」 程云野微勾嘴唇。 女鬼似乎是听见了，它嘴角裂开，张大整个口腔。 俞凉凑近桌面：「……这是梁柚？！」 女鬼的嘴占据整个桌面，两人见到被五花大绑捆在里面的梁柚。 梁柚见到他们，艰难地扭动四肢。 俞凉犹豫了：「所以他是在被电脑里的女鬼吃掉前叫人来找我们么，他想叫我们把他救出来？」 程云野：「应该是这个意思。」 俞凉：「要不直接把电脑打碎。」 电脑屏幕上出现几个血字：你大可试试。 俞凉：「……」 好吧，看来不行。 第13章 简单的答案 两人暂时想不出有什么能帮助到梁柚的方法。 担心那只女鬼攻击他们，俞凉把电脑关了，又在房间里扫荡了一遍。 他再次确定这个房间没有留下任何讯息后，抓耳挠腮：「不对啊，怎么感觉哪里漏掉了。」 俞凉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掏出手机开始打字。 里予没有回覆他的信息，俞凉就自己一边回顾聊天记录一边復盘。 程云野也不吵他，就在一旁静静地听他碎碎念。 「昨天晚上我们刚从行政楼逃出来，在宿舍就遭到了厉鬼的追杀，还有今天，给我带过路的黑影突然攻击我……」 他像要触碰到某一根代表真相的弦，重新将记录再看了一遍。 俞凉的目光停在一句话上。 「支线任务，与潜入学校的第三方势力结盟。」 他喃喃：「第三方！」 俞凉的眼底涌出兴奋，他下意识抓住程云野的手臂：「我知道了，你是第三方势力的话，那么意味着这所学校里还有一个我们没发现的势力在和梁柚对立。」 不愧是d级游戏，答案都写到他们脸上了，但是偏偏就是这么简单的答案，居然一直没被察觉。 程云野静静看着他，默许了他的答案。 俞凉错愕：「你早就知道了？」 不对，程云野是游戏人物，哪怕他知道，也不会主动告诉玩家的。 如果他的推理成立，那么女鬼攻击他们的原因自然就是误认为他们站队梁柚这一方了。 程云野起身，突然将他的椅子往边上一拽。 挂在天花板上的灯突然坠落，溅起的碎片差点溅到俞凉脸上。 天花板破碎的位置，一只长发女鬼目眦欲裂地瞪着两人，和之前宿舍遇到的那只一样，手脚并用地从洞口钻了出来。 俞凉直接弹射起步，拉住程云野就往门口跑。 201外已经变成了一片迷雾。 俞凉按照记忆拉着他往楼下跑，但行政楼的通道外是一片混沌，只要他靠近一步，就会有雾中的东西尖啸着冲来。 「我记得再往下一层是地下室，有另一个出口可以通向地面。」俞凉强迫自己冷静，询问道。 程云野点头：「赌一把吧。」 两个人再次向下，躲入地下室。 俞凉将门关上，雾气被隔绝在门外，有很多双手在敲打门扉，俞凉让程云野找了重物将门死死的抵住。 危机暂时解除，俞凉擦擦冷汗，发现自己被雾气中的东西抓到的地方都有了淡淡的红痕。 方才太紧张了，现在才感觉这些痕迹在他胳膊上，烧伤一样疼。 俞凉轻轻倒吸一口气，他其实很怕疼，但是幸好格外能忍。 「胳膊给我看看。」程云野说。 俞凉：「小伤，我们先离——」 「给我。」程云野的语气不容置喙。 拇指擦过这些痕迹，他的脸色都阴沉了不少。 第16页 俞凉一愣，反倒被他的反应吓得有点背后发凉：「怎么了，我要死了？」 程云野：「……」 他松开俞凉，摇头：「不会死，但是要尽快解开，你可以理解成，这是一种尸毒，而且只有施咒的人才能解。」 俞凉仔细想了想，抓他的鬼太多了，解咒好难，要不还是给里予写点遗言好了。 地下室常年不见阳光，下了雨，潮湿阴冷。 整个空间只迴荡着他们的脚步声，俞凉警惕地环顾四周。 程云野虚虚握住他的胳膊，把他护到身后。 柱子后面传来女子阴恻恻的轻笑，她迈着轻松的步子，微笑着在黑暗中露出真容。 饶是俞凉都不得不感嘆一句它真的很美，生前。 除了眼珠是一片浑浊，其他的地方都保持着人的形态。 它每往前走一步，俞凉身上的痕迹就更加灼热，带来一阵阵剧痛。 他咬住嘴唇，红痕有些黏腻，可能是出血了。 「别再过来了。」程云野冷声道。 那女子真的就停在原地不再靠近，它的眼珠转动，里面泄露出丝丝雾气：「找到那尊雕像，否则把你们全杀了。」 「全杀了！」它咆哮着嘶吼，整个地下室都是尖利的回声。 它消失后，手臂上的疼痛逐渐缓解。 程云野问：「还好吗，出去吧。」 俞凉捂着耳朵：「嗯。」 他们沿着曲折的小楼梯顺利回到一楼，却发现外面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这些迷雾虽然没有之前那么浓郁，但覆盖了整座学院。 学生们乱作一团，就连老师都不能正常授课。 很幸运，俞凉在楼下碰到了逃出来的莫铠华。 他直接搬着整个轮椅带着李陶陶下楼的，此刻扶着轮椅的胳膊还在微微颤动。 「俞凉！」他飞快推着李陶陶过来，见他和程云野安然无事，放心了，「太好了，你俩都没事。」 「你们……良洸呢？」 莫铠华：「楼上的雾气比楼下浓得多，我一见情况不对马上就带着她下来了。」 他狠狠地啐了一口：「良洸那混帐，跑得比谁都快。」 这是人之常情，游戏里保住自己的命最重要，但莫铠华就是不爽。 「梁柚被抓了，我们在地下室遇到了一个女孩，让我们一定要找到一尊雕像。」俞凉长话短说，看向李陶陶，「你被洗脑过，有没有见到过一尊白色的雕像？」 重新回忆孤立无援的场景让李陶陶战慄，她握住拳，逼着自己回想：「没见过，但是……我感觉周围非常的潮湿，像是在一团烂泥里面，抽不开身。」 那种窒息的感觉再度涌起：「唿吸不上来，我也很难形容……」 一瞬间，俞凉和莫铠华都想到了那个小人工湖。 对上目光，俞凉拜託程云野照顾好李陶陶，和莫铠华冲上一楼的杂物间。 黑袍人依然杵在那一动不动，两个人反而在杂物间里看到了熟悉的人。 「良洸？！」莫铠华气得手中电光闪烁，「你这混帐躲在这里当缩头乌龟？！」 良洸料定莫铠华不敢碰自己，哪怕被他的电伤到也有技能治癒。他干笑一声：「外面变成这样，我躲在这也很正常吧。」 「你！」 俞凉借着光东翻西找：「莫铠华，别跟他废话，赶紧找东西。」 他看向良洸的眼神并无变化：「我们要去挖白色雕像，向我们要这东西的应该就是这局游戏的boss，如果你要来的话就快点。」 良洸看着俞凉，没答应也没拒绝。 俞凉不管他，和莫铠华找东西去了。 第14章 打碎它 很幸运，他们在找到了两把铁锹，还有一根绳子。 莫铠华的技能短时间内飞快升级，他现在的能力已经能几下把水中的红鱼全部电死了。 把那几条死鱼捞出来的时候莫铠华还在碎碎念，说它们把他咬的不轻。 两人腰上都系了绳子，一旦有意外在岸上的程云野会马上把他们拉上来。 莫铠华拿着铁锹：「感觉水变冷了。」 俞凉也觉得这水有些刺骨：「赶紧挖吧。」 两人靠近中心，俞凉小心翼翼地把铁锹往中心放。 他触碰到了什么硬硬的物体，示意莫铠华一起挖出来试一试。 之前缠着莫铠华的吸力消失了，两个人很快就将挖到的东西捞出了水面。 李陶陶不由得惊唿。 那是一颗人头，被水浸泡得久了，面孔模煳不清。 俞凉还是从模煳地五官中看出了点什么，它很像地下室遇到的女鬼。 他看向程云野，对方朝他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测。 有了新的发现，两人挖得更加迅速。 很快，一具零散成好几块的尸体就被他们俩挖了出来，两人又用铲子到处试了试，没再挖到东西。 女鬼两只手上是尖锐的指甲，莫铠华一想到那天抓着他的可能是女鬼的两只手，整个人都不好了。 「应该差不多了，我再看一眼。」俞凉叫莫铠华站远点，自己深吸一口气，潜入冰冷的水中。 泥土中心被他们挖出一个大坑，浑浊沉淀后，俞凉在水下艰难地睁开眼，发现最下面还有一抹白色。 这个是白色雕塑吗，可是他们刚刚用铲子试的时候没有感受到坚硬的东西的触感。 第17页 俞凉眯着眼，脚下不知为什么一滑，直接脸朝下在水中摔了个跤。 程云野的声线拔高：「拉他出来！」 无数的黑暗钻进俞凉的脑海，他恍惚看见了无数个学生，在被洗脑后成为养分或是工具，有的迷失自我，有的成为各个领域的傀儡，为它带去源源不断的能量。 白色的雕像在黑暗中睁开眼，双眼一样浑浊，嘴角咧开的时候像个阴暗混沌的邪神。 整个人被拉出水面，让俞凉的思维回笼。 他似乎忘记了唿吸，氧气重新涌入肺部，才让他大梦初醒，开始大口唿吸。 「莫铠华，来帮忙，别让自己的想法跟着那东西走。」俞凉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道。 有什么人朝自己奔来，歇斯底里地大吼：「不行，别碰它！」 是梁柚，他被放了出来，但身后跟着地下室见到的女鬼，他一旦跑得太快，就会被女鬼摁住头倒在地上。 俞凉充耳不闻，和莫铠华用尽最大的力气往下铲，悽厉的哭声从水下传来，俞凉眼神坚定，用脚踩住铁锹的边缘，让铲子彻底没入泥土，再用力一压。 他深知现在不能停，脚下的阻力一消失，俞凉立刻弯下腰，将那冲出泥土的雕像抓在手里。 俞凉抓着那雕像回到岸上。 「李陶陶，你的菜刀借我用下。」 李陶陶立刻使用技能，将自己新磨好的大砍刀递给俞凉。 她的技能也升级了，升级成砍刀以后重量不变，力道双倍。 女鬼压着梁柚，面无表情：「杀了它。」 雕像怎么杀？ 握在手里的雕像发出笑声：「没人能杀了我！」 梁柚看着那尊雕像流泪：「不行，不能杀了它，杀了它你也会死的，小叶！」 女鬼有些动容，她动动手指，梁柚就发不出一点声音。 它移到俞凉面前，一字一句道：「杀了它，我就告诉你这个学校发生的所有事情。」 俞凉有些疑虑未消，他正要说话，教学楼里突然传来一阵骚乱。 一大群失去神志的学生沖了出来，扑向湖边的众人。 手上的雕像像成了活物一样在手中蠕动起来，滑熘熘的，脱离了他的桎梏。 「！」他立刻弯腰去抓，谁知一道白光闪过，周围所有人都消失不见，雕像在地上像条蚯蚓一样蠕动，不远处，整个学校的老师瞳孔中都是混沌，朝自己冲来。 俞凉不得不放弃抓捕雕像，转身就跑。 他的被动还在冷却，李陶陶给他的砍刀再厉害他也不能一挑几十号人。 形势逆转，现在变成了雕像带领一众帮手想要杀死俞凉。 他很快被逼入死角，俞凉试着将砍刀用力扔出去，打到那些老师身上，刀头立刻被压扁了。 俞凉握着手机，第一次感觉到死亡的降临。 俞凉立刻打开手机打字。 [我感觉，我好像要死了。] [我的银行卡里还有点钱没花完呢，密码就是你的生日。] 打完这些字，俞凉一身轻松。 他就惦记卡里那么点钱了，有了继承人，突然感觉面对生死关头都能云淡风轻。 里予这次回的很快：[1] 那些老师朝自己扑来，在快到碰到自己的时候，突然像见到了怪物，开始四散奔逃。 逃了？ 俞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直觉告诉他它们是在怕自己。 于是俞凉捡起地上断头的砍刀开始提刀追它们。 风水轮流转，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追到一个就用刀噼一个，转眼就杀回白色雕像面前。 那雕像似乎没想到事态转变得那么突然，它逃跑的速度太慢，偏偏那些老师逃得比他们还快，生死关头根本没人理它。 一直是那些老师衣食父母的雕像第一次感受到被抛弃的无力感。 俞凉已经一刀噼上来了。 将它砍成两半的瞬间，周围场景变化，他再次回到了学校。 玩家们都受到了追击，在这一瞬间，所有学生的动作都静止了。 俞凉甚至能在人群里找到拿着脑袋扔人的楚莲，还有最先死掉的胖男生。 莫铠华和李陶陶背对背应敌，他俩的技能升级飞快，此刻都能瞬发好几道雷电和砍刀了。 成长速度属实惊人，俞凉不经流下羡慕的泪水，但是能和网恋对象聊天也蛮好的，他还是更喜欢自己的技能。 随着白色雕像被噼成两半，碎粉淌了一地，梁柚痛苦的喊了声：「不要——！」 程云野踢飞离自己最近的鬼，走到俞凉边上：「打碎它。」 俞凉会意，用砍刀侧面把它拍了个粉碎。 「啪——」破碎声从不远处响起，俞凉抬起头，发现那个女鬼的身上竟是出现了一样的裂痕。 第15章 回到现实 俞凉想明白了：「41届的学生是你吧。」 看梁柚的反应，女鬼对他来说必然是很重要的人，所以那张报纸指向的是它，而不是梁柚。 女鬼点点头，脸上的碎屑掉落了一些，很快就被风吹走了。 俞凉和几个玩家一起听了一个故事。 小叶是41届入学的学生，因为和梁柚恋爱，被她的父母强制送进来的。 第二年，梁柚找了一个藉口，自己主动入学。 但他很不幸地成为了白色雕像选中的人，洗脑成了雕像的工具人，为它所用。 第18页 梁柚呢喃自语：「它骗我……它说你已经……」 小叶悲恸道：「它附在我的身上，你不断地对学生下手，它的力量越来越强，我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俞凉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两人互相付出，最终彼此错过。 他摇头嘆息。 虽然他们的悲剧始作俑者就是那个充满邪恶的雕像，但学校本身的作为也是不可取的。 系统的声音在所有倖存者的脑海中响起：【主线附带任务一：通过探索学院，串联游戏完整故事线，已完成，奖励将在游戏结算后统一发放】 白色的雕像还想做最后的反击，周围浓雾渐起。 俞凉捡起地上的铁锹，对它说了声「再见」。 他下手时没有丝毫犹豫，女鬼被他几铲子拍成了碎片，化成了飞灰随风而去了。 梁柚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主线附带任务二：解决副本boss，已完成，奖励将在游戏结算后统一发放】 【玩家俞凉，完成对副本boss的最后一击，获取额外奖励】 没想到最后一击还有奖励，俞凉意外地挑眉。 整个学院最邪的物体已经被破除，老师学生们的状态都发生了改变。 他们像普通人一样，逐渐回归原位，回到正常的生活里。几个关系好的同学手挽着手，曾经严苛的规则约束都消除了。 莫铠华：「这是恢復正常了？」 李陶陶：「看起来是，不过我们还得在这里上课上到第十天。」 莫铠华：「……最讨厌读书。」 两人看向俞凉，莫铠华忍不住感慨：「还得是俞凉，不然哪里会这么快通关……」 另一头，俞凉给里予发完信息，三人击了个掌。 程云野被晾在一边做好一个游戏人物的本分，直到三只捨得给他一个眼神了，才默默地问他的资料还收不收了。 俞凉：「收，当然收啊。」他还有个个人支线背在身上呢，不完成他岂不是要在这里上课上到死。 梁柚的精神恢復了许多，他决定继续留校教学，把他们需要的资料都找了出来。 良洸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跟在他们身后一起做支线，三个人都没给他什么好脸色，只做日常的交流。 他只是很自私，在逃生游戏里自私也没错，毕竟没害人。而三只心里也很清楚，下一场游戏他们未必会遇到能够真的并肩作战的伙伴了。 资料很快就收集整理完成，程云野接过厚厚的资料，沖他们点头，消失在原地。 【玩家俞凉、莫铠华、李陶陶、良洸，支线任务已完成】 【玩家俞凉，完成个人支线任务】 接下来几天，他们都在日復一日重复的学习中度过，体验了一把重回校园。 那两个只完成主线的玩家顺利苟到了最后，第十天一到，他们踩点离开了学校。 只要走出校门口，游戏就彻底完成了，良洸不好意思地搓搓鼻子：「对不住了兄弟们。」 李陶陶的腿恢復了大半，已经能站立行走了。她用胳膊比了一个叉叉：「打住吧。」 莫铠华爱憎分明，一个眼神都不给良洸。 俞凉说了声再见。 良洸觉得好笑，随着游戏难度的提升，生死关头谁还会顾及同伴：「好吧，那我就走了，玩家私底下建了一个网站，你们出去以后可以搜索一下……有缘的话以后还会在游戏里见。」 他说着就走出校门，消失在一片白光里。 从游戏里出来，俞凉还保持着坐在床沿低头髮信息的姿势。 他动动肩颈，发现时间仅仅过去了十分钟而已。 系统的声音跟连珠串一样发来，主线和附加任务的奖励都是积分，主线100分，附加任务50分一个，支线任务50分，这些积分能够在积分商城兑换游戏线索和各种道具。 【玩家俞凉，个人支线任务奖励发放中——】 俞凉期待地握住手机。 【程云野好感度+5】 俞凉：？ 就这？没了？？ 接下来系统开始自动播放游戏世界的一些规则，比如他们在游戏中遇到的黑袍红眼人，是游戏的gm，是玩家安全屋，但是有严格的限制，每人只能在游戏中使用一次安全屋，使用一次200积分。 每一场游戏结束会对玩家进行评分，成为下一场游戏匹配的依据，俞凉本场的评分是88。 他耳朵里听进了，脑子里还在痛斥程云野个坑人的npc，一个强制完成的支线任务只给了好感度，而且只有5点！ 实在是气不过，俞凉打开和里予的聊天框一顿输出勐如虎。 里予：[……别太在意，说不定这好感度有大用处呢（摸摸头.jpg）] 俞凉咬牙切齿：[他最好是。] 第一次脱离游戏还有些不真实感，俞凉休息了一会叫了外卖，打开电脑查找良洸说的网站。 这个网站还蛮好找的，只要註册成功就能进，里面鱼混杂，各种各样的消息，比如他们刚结束的[逢畅学院]副本。 [兄弟们，逢畅学院据说被通关了，我听说这游戏就活了一个啊，这次居然通关而且出来了至少一半！] [说不定有大佬在里面渡劫呢，能不能出来让大伙吸吸欧气] [（gg勿删）重金聘请玩家参与我的下一场副本，难度b，加我好友私聊，酬金好说] 第19页 [没有一百万不干。] [别歪楼啊，有没有人说说什么情况！] 俞凉好笑地退出帖子，心想还是里予给的数据准确。 第16章 新游戏：海景民宿 俞凉最近休息的时候就会翻一翻网站。 他了解了不少玩家总结出来的信息。 比如每个人进入下一场游戏的时间不一样，但是大多在三周到一个半月之间。 李陶陶通过之前留的联繫方式加上了莫铠华和俞凉，甚至创了个三人小群。 第一场游戏结束后的第三天，俞凉出门取快递，脑海里突然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 【玩家俞凉，第二场游戏即将开始，请做好准备。】 俞凉拿着快递的手一顿。 眨眨眼睛的功夫，周围的场景已经变成了一间卧室。 【c级游戏：海景民宿。主线任务：风雨停歇后，离开民宿，登上离岛的船只。该游戏无附带任务，请玩家自行探索支线任务。】 俞凉：「……」他记得论坛说收到系统提示以后起码会给三天时间准备，结果他直接三天开新游戏，并且秒进。 隔壁的床铺上传来声响，俞凉回过头，才发现这是一间双人房。 而对方正是他在前一个副本里遇到过的游戏人物程云野。 程云野表情淡然，一点都不惊讶，还冲俞凉点了点头。 俞凉眨了眨眼，礼貌地回应：「又见面了。」 他话音刚落，脑海里又响起了系统的提示： 【玩家俞凉，触发个人支线任务，在整场游戏中保护游戏人物程云野顺利通关。】 【注意，该任务为强制任务。】 俞凉：「……」老铁，别太荒谬。 也就是说程云野要和他们玩家一样登上离岛的船只，这样他才算完成这个个人支线任务，而且他本人还得活着。 不过如果他死了，程云野是死是活也就跟他没关系了。 俞凉顿时释怀了。 他低头给里予疯狂吐槽傻叉游戏就知道给他使绊子，愤愤然地关掉手机，他的心已经平静下来。 整个房间布局简单，一间独立卫生间，卧室里两张单人床，一张大桌子和衣柜，桌子旁放了两个箱子，应该就是他们的行李了。 这间屋子的墙壁上贴满人物海报，看起来像明星，俞凉打量着，心想说不定这些海报晚上会动呢。 俞凉：「走吧，我们到外面去。」 程云野默默跟上他：「嗯。」 推开门是一条不算很长的走道，俞凉走到客厅，发现两侧还有五条一模一样的走道，分别通向五个房间，俞凉所在的房间是从左往右数第三间，最上面用红色油漆写了一个数字3。 最边上的两侧分别是开放式厨房和公用卫生间，客厅中摆着一张大圆桌，圆桌后面就是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外雷雨交加，海浪唰唰打在颜色暗淡的沙滩上。 玻璃边上有一扇门，紧闭着，是反锁的状态。 他们这间民宿的布局很特别。俞凉想。 此时圆桌上已经坐了四个人。 染着红色头髮的男人主动站了起来：「你好，我是冷孝，也是这场游戏的玩家，这边是和我同一间房的玩家暴雷。」 被叫做暴雷的玩家嘴里叼着烟，摇晃的烟管算是打招唿。 另外两人是一对双胞胎，姐姐是安雁，妹妹是安雀。 俞凉：「你们好，我是俞凉，这位是程云野。」 冷孝：「先坐吧，挑个位置。」 俞凉看向程云野，眼神询问他想坐在哪里。 程云野打量片刻，选择坐在厨房门口，俞凉坐在他的左侧。 六个人安静等待了一会，冷孝主动和他们聊天：「俞凉小兄弟，这是你第几场游戏？」 俞凉：「第……」 程云野打断他：「第四场，我们是搭档。」 冷孝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很冷淡的男人会接过话题，他的眼神飘过两人的面庞，瞭然了：「原来如此，我比你们多一场，我是第五场，其他几个人也是。」 不知道自己被误会的俞凉：「那你们比我们厉害多了。」 他一边和冷孝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一边想自己的进度会不会跳得太快了。 他的第一场游戏只有一个老手，其他全是新人，第二场游戏直接是四个参加过五场游戏的老人……而且圆桌上一共有十二把椅子，可能是十二个玩家。 还是程云野厉害，npc都比他思维有深度，知道报假情报。新人在游戏里很容易被利用，他得小心些。 俞凉思忖着，将这个技巧记录在手机里面，发送给里予。 他学东西很快，以后一定要做个在游戏里有八百个心眼的人。 里予今天不知道去哪了，一直没回消息，也许是有什么急事。 过了一会，5号走道里传来了叫喊声。 有人屁滚尿流地跑了出来，见到圆桌上的六人更加绝望了，甚至直接跪到了地上：「不，不！这不是真的！」 他捂着脑袋流泪：「为什么是我进了游戏，完了，完了……」 俞凉听见暴雷说了句「送死的来了」，他一脚揣上边上没人坐的空椅子：「喊什么喊，已经进游戏了就闭上嘴！」 椅子倒在地上发出声响，吓得男子浑身一抖，他哆哆嗦嗦起来，环视了一圈，最后选择坐在俞凉边上。 第20页 那两个双胞胎姐妹阴森森的，其他人看着就不像好人，只有俞凉看起来好亲近些。 俞凉给他倒了杯水：「喝点吧，顺下气。」 「谢谢、谢谢你。」男子接过杯子，连水温稍高烫到了嘴都不在意，一饮而尽了。 5号走廊另一个人也从里面出来了，踩着高跟鞋，一头大波浪，眼神妩媚。 俞凉：「这游戏分房间不分男女的吗？」 程云野：「是男的。」 俞凉瞭然：「大佬。」 他游刃有余地坐到窗户前，背靠大海，左手侧就是冷孝。 「你们好啊，我是凤雅逸，第七场。」 俞凉捏着杯子假装喝水，实际上心中吶喊着。 他何德何能才第二次进游戏就和七场大佬一起玩游戏。不过，他隔壁坐了一个还在新手村的呢。 没等一会，十二个人就全部到齐了。 基本都是参与过四场游戏以上的玩家。 厨房里突然传来饭菜的香味，围着围裙的女人端着一个大盘子出来，将菜一个个摆上桌：「客人们都醒了啊。」 她就是整场游戏的npc，俞凉看了眼菜色，鱼肉蔬菜水果饮料……很齐全。 女人：「实在是很抱歉，雷雨天气来了，你们的船只暂时还来不了，只能让你们再在这里小住一段时间，等天气转晴再走了。」 凤雅逸拿起筷子尝了一口：「老闆娘，味道不错。」 有人吃了第一口，其他几个人也开始动筷。 女人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你们先吃午饭，吃好饭，我再跟你们说好了。」 第17章 狼人杀 饭菜的味道美味至极，但胡晟总有一种「吃完这顿好上路」的感觉。 他拿菜的时候手都在抖，俞凉见状问他需不需要勺子，看他夹菜总是掉到桌子上。 胡晟感激地看着他：「谢谢啊……」 他接过俞凉给的勺子，挖起一勺菜放到自己碗里。 俞凉默默观察着，发现胡晟的眼神还是很稳当的。 一个人的眼神很难骗人，比如他上一场的队友，新人们心理素质不怎么高，哪怕是李陶陶、莫铠华他们，最初的时候眼神里的恐惧还是消失不掉的。 加上这一场游戏里场均游戏数都是四，他偷偷上了份心，没准胡晟是装的。 这顿饭大家吃得很快，老闆娘把桌子收拾干净，就在厨房里拿出了十二张牌，堆成一叠放在桌子上。 游戏的规则将由老闆娘宣布，所有人都竖起耳朵。 「客人们，天气原因实在是没有办法，为了给大家解闷，我决定让你们玩一个游戏——」她走到凤雅逸的身后，指向他正对面的女生朱珠，「这位女士的座位号是12，按照顺时针，右边从1开始，一直排到11号，请记好你们的位置。」 她拿起那叠卡牌开始切牌，十二张牌分给了每个人。 暴雷伸手想掀开，老闆娘高声阻止：「等等，我还没说完呢，请遵守游戏规则。」 她眯起眼睛，比了一个指点的手势。 暴雷正要发作，也只好作罢。 他不能和npc有正面冲突。 「我们要玩的游戏就是狼人杀，想必大家都玩过吧，就算没玩过，也或多或少听说过。」女老闆踩着轻快的脚步绕着圆桌跑了一圈，「现在我来宣布我的游戏规则。」 俞凉也勉强算个入门级的玩家，不知道老闆娘会给出什么样的规则。 但是她提到了「我的」两字。 她自己对规则进行了细微的调整吗？ 老闆娘：「十二人，两名村民，一名丘比特，一名预言家，一名女巫，一名猎人，剩下的……全部都是狼。」 俞凉连唿吸都放缓了些。 正常的狼人杀，十二人局的狼人数量一般都是4，胜率一般五五开，在逃生游戏里居然直接加到了6。 等于这局游戏的节奏会非常快，但最重要的还是结束游戏后会怎么样，阵营胜负和主线本身有什么联繫。 俞凉轻嘆了口气。 这不被狼人乱杀？ 俞凉的担忧其他人也想到了，有人问出了口。 凤雅逸敲着手指：「是吗，这对好人阵营不公平吧。而且我想大部分人并不熟悉狼人杀，有点欺负人啊。」 安雁安雀两姐妹对视一眼，说出了一样的话：「如果被淘汰就是真正的死亡吗？」 他们三问出了在座玩家们的心声，女老闆捂着唇笑：「当然不是，这就是普通的桌游狼人杀，别紧张嘛。」 「考虑到游戏的公平，两方阵营其中一方全部阵亡才算游戏胜利，淘汰只是无法离开居住的房间，也不能参与游戏后续的任何讨论和环节而已。 胡晟弱弱地举手：「对不起……我没有玩过狼人杀……」 暴雷大声嘲笑：「不会玩，又是新人，啧啧，这不是找死是什么？哈哈哈哈哈！」 胡晟羞赧地低下头。 他始终是个和别人有「代沟」的人，没听说过这个也很正常，但是被人嘲笑，心里总觉得不舒服。 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姜雨谣替胡晟解围：「不会玩没什么，很简单，我现在教你。」 「平民是没有任何权利的普通人，丘比特在开局连接两位情侣，情侣彼此互相知晓身份，丘比特使用权力以后就和平民无异。」她说的很慢，让胡晟有时间消化吸收， 第21页 「预言家每天晚上可以看到一个玩家的真实身份，女巫有一瓶能杀人的毒药和一瓶解药，猎人在死后可以带走一人，狼人负责杀人。至于具体的规则，我想老闆娘作为法官，每一个程序都会解释到位的。」 她温婉地看着老闆娘。 「对吗？」 「说的很对，不过，在我这里只有两个阵营。」 对方欣慰地拿起一枚圣女果递到姜雨谣的嘴里：「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小姑娘。」 俞凉记得姜雨谣是参与过六场游戏的老玩家，仅次于凤雅逸。 不过，只有两个阵营，意味着情侣并不属于第三方……这和[海景民宿]这个游戏本身有什么联繫呢？ 胡晟连连道谢。 老闆娘示意所有人闭上眼：「现在游戏正式开始了，不要偷偷睁眼哦。」 逃生游戏里的女鬼说别睁眼谁敢睁，没人想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直接原地去世。 「1号玩家，睁眼看你的身份牌吧。」 接下来的环节，每个人都看到了自己的身份牌。 俞凉掀开牌，上面是一顶戴着巫师帽的女人，指关节卡着两瓶药剂。 他的身份是女巫。 女巫算是好人阵营里很强的一个角色，等于多一条命，还能多杀一个人。 所有人都看完后，老闆娘继续道：「丘比特请睁眼，请你绑定情侣。」 冷孝睁开眼，指了两个人。 「好的，丘比特请闭眼，请3号、4号玩家睁眼，你们被丘比特绑定为情侣，请互相查看对方的身份牌。」 4号俞凉一脸懵逼地睁开眼，和程云野对视。 俞凉翻开自己的女巫牌。 程云野举起牌，上面是一头仰天而啸的黑狼。 俞凉：「……」 他和程云野被绑定成情侣，根据游戏规定，情侣一方死亡，另一方也要殉情。 他恨得牙痒痒。 是谁！是谁干的！！ 要不是这瓶毒药最好用来杀狼，否则他一定马上灌到丘比特嘴里去！！！ 「接下来，第一晚开始吧，预言家请睁眼，告诉我你需要检验的身份号，我来告诉你答案。」 所有人的五感瞬间被封闭，只剩下预言家一人。 姜雨谣睁开眼，她仔细地看向每个人，最后道：「验8号。」 暴雷看起来咋咋唿唿，实则有一种心有勐虎的感觉，姜雨谣优先选了他。 「8号的身份是猎人。」 姜雨谣咋舌。 看来她运气不是很好，首夜没有验到狼。 「预言家请闭眼，狼人请睁眼。」 六只狼睁开了眼睛，看到彼此的瞬间眼底或多或少都有凶光。 他们无法判断逃生游戏的套路是什么，但是赢下游戏肯定不会错。 有人开口了：「我在论坛从没刷到过这场游戏的记录，可能是新出现的c级游戏。」 「c级能难到哪里去，随便玩玩就行了，我们先讨论杀谁吧。」 「十二个人没几个真的会玩狼人杀的，这种过家家一样的安排有什么意思？」 「是啊，说不定重点根本不是游戏，这游戏都没在主线任务里出现。」 「……我、我们六选一吧，抓阄？」 程云野指了指俞凉：「……暂时除了他，其他都可以杀。」 「哈哈，知道，你们是『情侣』嘛。」 五个人一直讨论着选谁，程云野只是低着头，趁着这个机会用里予的帐号回覆信息。 「好了，狼人们请闭眼，女巫请睁眼。」 狼人讨论了太久，俞凉再次睁开眼有些被光线刺到。 他揉揉眼睛，老闆娘对他说道：「昨天晚上死的人是9号，你是否要救她？」 9号玩家，姜雨谣。 第18章 第一晚结束 姜雨谣的生死就在自己手里。 她可能是真的好人阵营，也有可能是狼人刀自己，骗药的。 俞凉的选择可能会影响整个游戏的走向，所以他此刻有些纠结。 老闆娘也不着急，就笑眯眯地等着。 「救。」俞凉下定决心。 在这种一半都是狼人的配置下，他们选择直接杀死其他人是最稳妥的。 老闆娘：「好。」 「天亮了，所有玩家请睁眼。」老闆娘宣布昨夜的情况，「昨晚没有人死亡，现在玩家可以参与竞选警长……天吶，我忘记说了，在我这里，警长拥有2.5票的投票权，给你们好人一点游戏体验嘛。」 有三个人举起手，是6号凤雅逸、7号冷孝和11号安雀。 三人将按顺序发言，最后由其他人投票选出警长。 凤雅逸卷着头髮：「我直接跳了，我是预言家，昨天验的8号，是好人牌。」 8号玩家暴雷一个眼刀噼向凤雅逸，狠得能杀人。 冷孝：「普通平民，例行上警而已。」 安雀：「我才是预言家，昨天给了4号好人牌。」 她的声音冷冰冰的，盯着凤雅逸：「平民或者其他身份的话直接退吧，预言家做警长最合适。」 凤雅逸也不是省油的灯：「很明显，昨天女巫的解药用掉了，你就这么急着上警不怕成众矢之的？」 安雀：「是吗，那么你也该知道这局游戏节奏很快，也许三四个晚上就会结束。我死了又怎么样，我们还有女巫和猎人。」 凤雅逸摊手：「你说得对，可是我昨天验的其实是你，你露馅了，狼人。」 第22页 俞凉眨眨眼。 这两人八成都是在睁眼说瞎话。 就在这时，安雁忽然道：「安雀是什么人我很清楚，她不会骗人。」 所有人都看向了她。 老闆娘不悦地拍了拍桌子：「只有参与竞选的人才能说话，你，保持安静！」 安雁哼了一声：「本来就是，坏人这么多，不给好人怎么玩？」 老闆娘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差，她识趣地闭上嘴，不敢再说了。 真正的预言家姜雨谣没有参与竞选，她坐在位子上观察所有人的反应。 女巫没有亮身份，对方身上还有一瓶毒药，哪怕第一轮筛出了好人，女巫也能在第二晚直接带走一只狼。 冷孝：「ok，我退了，你们俩争。」 两个跳预言家的人竞争警长，就没他什么事了。 两人争论的时间很快结束，老闆娘要求其他玩家进行投票。 俞凉敲着桌子，暂时无法做出决定。 有一个显而易见的逻辑。 如果狼人自己跳预言家，在已知的队友是谁的情况下，他发出来好人牌必然是正确的。 如果不考虑安雀，单看被凤雅逸点出来以后暴雷的反应…… 俞凉把自己的票投给了凤雅逸。 但众人的意见并不统一。 警长最后给到了安雀，她让所有人把票都投给暴雷：「狼只会保狼，女巫晚上直接毒死6号，好人就占优势了。」 暴雷一拳狠狠砸在桌上：「如果敢投我，我马上就把你带走。」 安雀根本不信，她认为凤雅逸报出来的名字一定也是好人阵营，而暴雷暗示自己是猎人也只是想震慑她：「狼的话谁会信。」 好几个人都投给了暴雷，俞凉歪着脑袋，最后选择了弃票。 老闆娘在得到结果后，宣布结果：「8号玩家出局，身份为猎人。8号玩家选择带走11号玩家，身份为狼人。」 几个投票的人脸色瞬间就难看了起来，但好歹暴雷带走了一只狼，也不算没有收穫。 老闆娘一拍手，似乎很开心见到这样的局面：「两位请回到自己的房间，在游戏彻底结束前都不能离开。」 「接下来，其他玩家可以暂时解散了，一小时后我们将继续第二轮游戏。」 俞凉看向窗外，天色已经黑下来了。 「看来这个游戏时间的流速不一样。」俞凉对程云野说。 程云野：「嗯，先到处转转。」 第一轮结束，几乎所有玩家都意识到这个狼人杀也许只是幌子，但又缺少线索，纷纷在民宿里转悠起来。 坐在他边上的胡晟准备先去下厕所。 客厅就有公共卫生间，他进去以后思索一秒，没锁门。 卫生间很小，胡晟解完手在洗手池洗手。 水龙头隔绝了门外大部分声音，胡晟抽了张纸，觉得不太对劲。 他已经把水龙头关掉了，怎么外面还是一点声音都没有。 嵴背一阵发凉，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咽了口口水。 胡晟试着喊了声：「有人吗，外面有没有人？」 回应他的是一片寂静。 心里的不安越发扩大，他掉头扑过去拉门，发现原本没有上锁的门纹丝不动！ 「来人啊，有没有人，救命啊！」他用力拍门，把掌心敲得通红，嗓子都要喊哑了，还是无人应答。 胡晟感到绝望，他突然想到自己身后就是一面镜子，却发现自己不敢再回头。 「技能……对，我的技能是时间停止！」他颤颤巍巍地将时间停止了一秒，让自己有勇气转过身。 镜子里的自己正表情麻木，空洞的眼神盯着自己。 胡晟惨叫着瘫倒在地。 外头的姜雨谣正站在窗户前看向外面的海浪。 黑夜里的海浪更加汹涌，暴雨打在窗户上，有一种风雨随时会把他们用来藏身的庇护所颳走的感觉。 沙滩上站着一个黑袍人，熟悉的红眼告诉姜雨谣这就是他们这局游戏的gm。 她回过头：「你们有没有觉得胡晟很久都没出来？」 之前一直没怎么说话的1号玩家钱醉点头：「好像是，他应该就是上个小的吧。」 「不会出事了吧。」 钱醉边上的柳庆生闻言也觉得不对，他走到卫生间前敲了敲门，叫了几次胡晟的名字。 柳庆生摇头：「没反应。」 钱醉：「他不会是死了吧，狼人杀还没结束，他死了岂不是……」 话不用说完，大家都懂他的意思，不管他是好人还是狼人阵营，对那一方的队友来讲很不利。 凤雅逸说了声「让开」，踩着高跟鞋的腿抬起，俞凉甚至看见他腿上有力的肌肉线条。 这一脚直接把卫生间的门给踹出一个洞，凤雅逸很快补了一脚，门就被踹开了。 胡晟躺在地上，两眼翻白。 凤雅逸走到水池边上用手舀了一掌心的冷水，浇在胡晟脸上。 「咳咳咳——」胡晟被刺激得支起身体，吓得大叫，「啊啊啊啊啊，有鬼，有鬼啊！！」 他抱住了凤雅逸的腿，被对方毫不留情地踹开：「醒了就出来。」 「有鬼，真的有鬼，我没骗人！」 胡晟屁滚尿流地贴着凤雅逸，生怕离远了又被镜子里的东西盯上。 钱醉问他：「看到什么了。」 第23页 胡晟脸色惨白，勉强回忆起刚才的经歷：「我、我、我就是上个厕所，洗完手就发现外面没声了……门也拉不开，镜子里的『我』就出来了啊啊啊啊啊！」 他被回忆吓出鸡叫，另外几个人向他投来了怜悯的眼神。 钱醉欲言又止：「你的反应倒也不必这么大……」 新人大多是这个样子，多吓几次就习惯了。 俞凉走到卫生间门口，镜子里映出自己和身后的程云野：「就是这面镜子？」 很普通的规格，一般卫生间都会装这种样式。 胡晟疯狂点头：「对，就是这个！」 门已经被凤雅逸踹坏了，加上身边还有程云野在，他放心大胆地走进卫生间，凑近这面镜子，用手戳了几下。 镜中的手指和自己没有一丝缝隙，俞凉视线偏移，镜子里的自己正面色惨白的和自己对视。 俞凉等了一会也没见它钻出来咬自己，有些悻悻地站直：「是双面镜，后面真的有东西。」 第19章 神秘的房间 凤雅逸靠着被自己踹烂的门框：「有点意思。」 俞凉：「砸开吧，我去拿把椅子。」 他去抱了一把最近的椅子进来，手臂上传来人类的温度。 程云野握住他的胳膊，示意他把椅子给自己：「我来，站远点。」 溅出来的玻璃可能会伤到人，俞凉只好退到卫生间外朝里面道：「你小心点。」 这椅子还蛮有分量的，程云野拿在手里就像拿了把塑料椅一样轻松。 他单手拿住椅子，重重往镜子上一砸。 碎玻璃撒了一地，镜子后面，一条狭窄的通道出现在众人面前。 钱醉唏嘘：「这么小，只能一次过一个人吧。」 而且得是爬过去的姿势才能过，女孩子还好，高大些的男生可能得挤着过。通道看起来不长，不远处就有一个拐口，也不知道通向何方。 姜雨谣从厨房里拿了一把扫帚，走近卫生间把碎片清理到一旁，脑袋伸进通道里打探几下：「有股霉味，感觉被封闭很久了。」 民宿太小了，出现新的通道明显是叫玩家去解锁新地图，俞凉开口：「我要进去看看。」 姜雨谣马上跟上：「加我一个。」 凤雅逸托着后脑勺：「只能进去了，说不定有什么帮助通关的线索。」 程云野、钱醉和柳庆生都属于高大型男生，目测一爬进去就会被卡住的那种，只能在卫生间里给他们把风，告知时间。 胡晟好不容易顺口气，就听见几个人说要爬到镜子后面的通道里去，差点又瘫软在地上：「不是，这里面有鬼啊，为什么还要去啊！」 俞凉：「想通关就是有风险的。」 姜雨谣：「稍等一下。」 她又在厨房找了把剪刀，麻利地把自己的长裙摆和装饰品剪掉，随意扔在一边：「可以了，我们进去吧。」 裙子被毁掉了，穿在身上很丑，她毫不在意地尝试奔跑，这条裙子基本上不会妨碍她行动了。 俞凉很佩服她。 他们三个准备爬进去，凤雅逸在最前面，姜雨谣中间，俞凉最后。 这个位置是程云野要求的，他拍拍俞凉的肩，让他小心点，有什么事情马上就往外跑。 俞凉有被感动到，但他的支线任务就是当程云野的保镖。 于是他也回拍对方的肩膀，大义凛然道：「你放心，有事我来扛，要死也是我先死。」 强制任务，你死了我也不用活了，哈哈。 程云野：「……」 三人在逼仄的通道爬行前进，越往里面霉味就越重。 姜雨谣盯着凤雅逸的恨天高：「你稳点，鞋跟要戳到我了。」 凤雅逸叼着电筒，含煳不清：「下次一定。」 他的动作小了些。 俞凉：「这个通道是不是越来越潮湿了。」 姜雨谣：「确实有点，还有一股很淡的咸腥味。」 凤雅逸是第一个抵达拐口的，他将手电筒拿在手里，肘手撑着身体：「这里是个下坡，尽头似乎有一个大房间。」 他往前爬了几步，叮嘱后面的人：「你们慢点，坡度很大。」 三人的身影都消失在视野中，钱醉看了眼钟錶：还有四十分钟，我们还差十五分钟的时候叫他们出来。 柳庆生点头：「那这样吧，我们在这干等也不是个事儿，我们留一个人在这里看着，另外两个去边上看看，看下还有没有类似的通道。」 程云野：「我留下，你们去。」 钱醉点头：「那好，兄弟你快到点了叫我们回来……喂，新人，你也找点事干啊，别闲着！」 胡晟连忙点头，他再也不敢跨进那个卫生间，火速跟上两人：「我、我和你们一起去！」 通道里，俞凉收到了里予的信息。 他一边爬一边看，顺便打字回復。 里予这边似乎遇到了什么事情，不能及时回消息，是给他保平安的。 但他发了很多关于狼人杀的资料，包括女巫牌要怎么打，怎样让好人阵营获得胜利。 俞凉：[太感谢了，我正需要这个，不过我感觉狼人杀不是重点，我现在在爬一个很窄的通道，可能里面有线索。] 里予：[那你注意安全（摸头.jpg）] 里予：[让程云野保护好你。] 俞凉：[也许我需要用我的小命死保他（微笑.jpg）] 第24页 里予前言不搭后语地问：[他帅吗] 俞凉：[还挺帅的，不过你放心，我是一个专一的男人（认真脸.jpg）] 和里予一聊心里轻松不少，前面的坡度越来越大，俞凉收起手机，专注于让自己的身体稳当地前行。 几人很快抵达通道尽头，凤雅逸似乎进到一个很宽敞的空间，人站起来，用手电筒到处打量着。 姜雨谣：「看下有没有灯。」 俞凉紧随其后爬出来，两条腿都要爬麻了。 他借着手机的灯四处看看，在墙壁上找到一个像灯光的按钮。 「啪嗒」一声，周围亮堂了。 这间房的大小起码是整个民宿的两倍，空间非常大，里面堆满了废旧的木头和零件，似乎荒废很久了。 紧靠墙壁的地方摆着桌椅和一些很陈旧的炊具，就连生火都要靠钻木来完成。 「这些东西的年纪起码有一百岁吧……」姜雨谣试着触碰桌脚，木屑就这样轻而易举地碎裂掉到地上。 俞凉：「你之前说的咸腥气更重了。」 姜雨谣点头。 桌上只放了一个杯子，很久没人用了，堆叠了厚厚的灰尘。 凤雅逸则站在那摊废旧木头边上打量：「这些零件，很像造船要用到的东西。」 冷不丁的，空气中突然传出一声「哎哟」，回音飘荡在房间里。 三人警觉地靠在一起，努力分辨声音的来源。 之前凤雅逸看过的旧木头里传出声响，木头也因为里面的东西一起微微震动。 凤雅逸立刻使用技能，他的技能就是一瓶香水，里面赤红色的液体晃动。 姜雨谣的技能则是一根法杖，她嘴里念叨了一些俞凉听不懂的咒语，能量就在法杖的头部凝聚成光球。 看着两人，俞凉心想一定要在用积分买一个防身的道具，但是现在，他只能拿着他那部手机当石头砸。 废墟里爬出一个苍老的老头，他艰难地扒拉着这些烂木头，气喘吁吁：「我这把老骨头哟……」 他的头髮花白，却是长发，有的都打了死结。 老头注意到不远处的三人，仿佛看不见他们手里的武器似的，锤了一下地：「你们这几个年轻人懂不懂尊老爱幼，还不来帮忙？！」 第20章 造船 凤雅逸踩着高跟鞋：「这就来了，大爷。」 老头似乎没想到这么好看的「女娃娃」是男生，脸色一变：「等等，叫另外两个年轻人来拉我！」 姜雨谣忍着笑收起魔法棒：「大爷，时代变了。」 她和俞凉一起把老头从烂木头堆里拖出来，老头捂着腰，坐在地上龇牙乱叫。 俞凉回想了一下刚刚拉住老头的触感，冰冰凉凉的，这根本就不是人类的体温。 老头肯定不是人，但他出现在这里应当有什么特别的用意。 凤雅逸也不介意老头说的话，他弯下腰：「大爷，您这是在做什么，这不就是一堆烂木头吗？」 「什么大爷，叫老黄！」老黄借着凤雅逸的力量站起来，佝偻着腰环视一圈，「这些烂木头可是宝贝啊，等我把它造出来你们就知道了。」 他从地上捡起一把生锈的榔头，有些遗憾：「哎，要不是我老了，这东西早就被我造好咯。」 俞凉问：「什么东西啊，老黄，你给我们剧透一下呗，真的很好奇。」 老黄疑惑：「剧透是什么意思？」 俞凉：「……就是提前告诉我们的意思。」 「那可不行，你们几个小娃娃长得再好看，也不行。」他捶了捶僵硬的背嵴，让自己的身体直立起来，发出骇人的骨骼摩擦声。 他走到那张随时都会散架的桌子边上，在杯子下取出一块镜子碎片：「老了老了，都忘记给小黄做饭了。」 镜片在灯光下映出身后的景象，老黄用它照了照自己，小小的碎片里一阵异动，竟是钻出一个畸形版本的老黄来！ 姜雨谣立刻拿出法杖指着镜片：「等等，你要做什么——」 老黄用身体挡住镜子：「别紧张，别紧张，它没有恶意。」 几个人神经紧绷，看着那个畸形的怪物从碎片中挤出一个脑袋，张开了嘴。 老黄咬住自己的一根手指，咔嚓一下咬断，餵给「小黄」。 俞凉：「……这个小黄就是胡晟镜子里看到的东西吧。」 凤雅逸：「应该是，看起来它不攻击人。」 小黄吃得很满意，钻回去前还帮老黄舔了舔伤口，那根断指就奇蹟般得恢復如初了。 做完这些，镜片重新被放回杯子底下，老黄转过身：「小黄餵过了，过程也被你们看到了，你们总得为我做点什么事情吧，而且需要保密。」 【玩家俞凉、姜雨谣、凤雅逸，触发支线任务：老黄的请求，该任务为强制任务，否则无法脱离游戏】 【注意：该任务已经生成，其他玩家无法参与】 三人神色各异，互相看了彼此一眼。 俞凉：「你说吧，什么事。」 老黄指了指这些烂木头：「其实我这一把年纪了，就一个梦想，就是要造一艘属于自己的船。」 听到「船」这个字，所有人都警觉起来。 他们主线任务的最后一步就是要乘坐船只离开这里。 老黄继续道：「我知道你们是游客嘛，等外面风雨停了，就要坐外面的大轮船走啦，但是我这小木船，你们可必须给我造好咯。」 第25页 姜雨谣放下法杖：「可是老黄，你就要用这些烂木头来做吗？」 老黄哈哈大笑：「我可是当年最厉害的匠人，造一艘船算什么，你们三个干活，我负责指导你们就是了。」 三人对视，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担忧。 凤雅逸：「这样吧，不管我们是什么身份，做任务优先，越快越好。」 支线任务已经锁定了三人，他们就必须在这里造船。 而这意味着他们在狼人杀游戏里不能阵亡。否则按照老闆娘定下的规矩，淘汰的人是不能离开房间的。 如果这样，他们就会缺少干活的人手，效率大打折扣。 俞凉：「……那我们只考虑探索时间的安危吧，尽量都照顾一下，你们觉得呢？」 姜雨谣：「可以。」 凤雅逸也点了头：「只能这样了。」 要是真的不幸被狼人选择杀死，只能说是运气不好了。 老闆娘留给他们的自由时间很短，三人不再继续探讨其他内容，最后还是决定趁着还有时间抓紧时间干活。 幸运的是本以为造船会很困难，但这些烂木头有的块头虽然大，实际上重量很轻，就和泡沫纸的重量差不多，连是女孩子的姜雨谣都能轻松搬起来。 老黄似乎想做古渔船，他们几个忙活了没多久，就听见外面的人在叫他们回去。 听了三人的说法，老黄深表遗憾，但他愿意在这里等一段时间。 几个人下来的时候容易，上去却异常艰难。 俞凉顶着胳膊被磨破一样的痛感，咬着牙爬回卫生间。 程云野掐着他的咯吱窝把他捞出来放到边上：「怎么样。」 俞凉：「没事，里面……」他想起老黄说过要替他保密，欲言又止，「很多废弃物品。」 其他人一听也觉得失望了。 「不是吧，还以为有重大的线索。」 「算了算了，我们也没找到别的线索啊……第二轮游戏马上要开始了，赶紧回去坐好吧。」 几个人回到座位上，剩下几个回到房间的玩家也陆陆续续回来了。 冷孝身上全是血，出来的时候吓了大家一跳。 胡晟张嘴又要大叫被凤雅逸一个眼神摁回去，他开口：「怎么回事，暴雷出事了？」 冷孝苦笑着：「没死，被吃掉了一只手。这个游戏时间不长，能活着出去的话就没事。」 逃生游戏里的伤不管多重，只要人没有死，游戏结束后就不会对现实中的人产生影响。 钱醉：「这……你应该出来求助的。这轮游戏结束后我到你们房间去看一下吧，我是医生，能帮着处理一下。」 冷孝：「那真的太感谢了。」 老闆娘再次端着十杯饮料从厨房走出，这些饮料颜色鲜红，玩家们一脸菜色。 像端了十杯血出来，老闆娘像是没看见玩家们的表情：「怎么了，都不喜欢喝吗，这可是上好的饮料。」 见他们都不准备喝，她也不再强求：「好吧，你们不喝的话还是还给我吧。」 她一杯一杯的收回，拿一杯就喝光一杯，似乎永远不会喝撑。 老闆娘舔着嘴角：「那么，第二轮游戏开始吧。」 第21章 第二轮 熟悉过第一轮的流程，姜雨谣很快决定查验10号安雁，身份是狼。 而狼人阵营选择杀死7号，冷孝。 选择冷孝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们想知道如果一个房间两个玩家全部淘汰会发生什么事。 人的自私在这一刻充分展现，程云野没有吭声。 「女巫请睁眼，女巫今晚是否要使用毒药？」 俞凉缓缓摇头。 有程云野这只狼在他暂时死不了，所以手上的毒药就是好人阵营的一张王牌，要留到最关键的时候再用。 「天亮了，所有玩家请睁眼。」老闆娘玩味地看着众人，「昨夜7号玩家死亡，身份是平民，7号玩家，请说遗言。」 冷孝愣了愣，很快明白狼人为什么选择杀他，他无奈地摆摆手：「游戏只说阵亡的人不能出来，没说别人不能进去，我和暴雷的生死，诸位亲自来看吧。」 场上的气氛古怪，冷孝像没有察觉到一样，起身离席。 「那么，请选出白天需要投票出局的玩家。」老闆娘道。 由于上一轮安雀假装预言家失败，于是出身平民的凤雅逸自然而然坐实了「预言家」的位置。 他迅速给出结论：「昨天10号查杀，是狼，直接投吧。」 其实踩一手安雁是有赌的成分的。 安雁和安雀虽是双胞胎姐妹，但在游戏中，安雁敢直接跳出来维护安雀，她们两个很有可能是共边的。 安雁被公投出局，也离开了客厅。 俞凉在心中计算着人数，现在还剩下八人，四只狼四个好人，目前来看好人暂时占优。 「感觉第二轮的速度快了不少呢。」老闆娘搓着手，有些遗憾，「一个半小时后开始第三轮，大家可以解散了。」 一个半小时，比第一轮的时候多了半小时的时间。 这应该是游戏的一条线索，俞凉暗暗记在心里。 钱醉也不食言，他在游戏结束后直接去了暴雷和冷孝所在的6号房间，柳庆生是钱醉的室友，跟着他一道去了。 姜雨谣的室友朱珠性格内向，她在游戏结束后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间。 第26页 她目送自己的室友离开：「我们抓紧时间吧。」 胡晟茫然无措：「什么时间？你们要干嘛？」 俞凉一心想着保密：「还要再到通道里去，我们怀疑里面有没发现的线索。」 胡晟一听就慌了，他手都不知道要往哪放：「那、那我怎么办？」 「你随意，钱醉他们处理好伤口应该还会出来，你在这等着或者去找他们不就是了。」凤雅逸说。 不愿再和胡晟多浪费时间，凤雅逸踩上洗手池，熟练地往里面爬。 「哎，你们……我！」胡晟跺脚，他慌忙地到处走了几步，咬着牙还是冲进了6号房里。 整个客厅安静下来，程云野盯着俞凉缓慢挪动的背影，耐心地当一个敬业保安。 有一道人影倏地出现在身后，程云野没有回头。 他觉得没必要。 「怎么就你一个人在客厅？」老闆娘的声音阴恻恻的，没有了先前的热情，「……怎么还有三个不听话的跑到别的地方去了。」 她手里提着一把菜刀，刀上还沾着血，淅淅沥沥滴在地板上。 第二轮游戏开始她就发现公共卫生间的门和镜子都碎了，有人爬进了通道，她要把进去过的人都杀了。 程云野终于转过身回答了她：「不可以吗？」 老闆娘指着通道：「进去的人都得死！」 她发疯一样咬着自己的舌头，有鲜血从嘴角涌出都没注意，恨意收拢不住。 程云野沉声：「滚开。」 他看着提刀朝自己扑来的老闆娘，抬手虚虚握住了刀锋。 刀没有破开他的皮肤，反而被紧紧桎梏住。 老闆娘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嘴里发出歇斯底里地嚎叫。 程云野皱着眉，将她扔了出去。 老闆娘感觉自己仿佛被巨石砸中了，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倒飞，轰的一下摔在墙壁上砸出一个坑，整个人都被拍成了泥。 她用已经寸断的胳膊艰难地把自己从墙壁上抠下来，感受到对方身上的力量，血肉模煳的脸上满是恐惧：「你、你是……」 程云野往前迈了一步。 老闆娘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生怕自己多看一下就会被挖掉眼珠，慌忙捡起掉在地上已经碎成好几块的菜刀，捧着碎片急匆匆跑进厨房躲了起来。 程云野注视着客厅墙上一个血红色的大坑，弯腰捡起之前被扫到一边的镜子碎片，在自己胳膊上留下一道不算浅的伤痕。 已经在房间里勤勤恳恳造船的俞凉心中不安，他若有所感地抬起头。 姜雨谣：「剩下的玩家越来越少了，要是运气不好，下一次就只有两个人来干活了。」 凤雅逸：「狼人第三轮应该会杀我吧。我是明牌预言家。按照狼人的逻辑，处理掉预言家以后，他们就能控场了。」 俞凉心里有数。 他们彼此都没有点名身份，但从之前的反应来看，另外两人的身份应该都为好。 他手上的毒药很关键，如果有必要，第四轮一定要毒死一人，而且要保证对方是狼人。 因为规则将狼的数量加到了六只，导致游戏进程非常快，俞凉搬起一节烂木头放到指定的位置，还是把自己的疑虑提了出来。 「我还是觉得，这局狼人杀有别的目的。」 「说不定是只有胜利的一方才能登船回去呢。」姜雨谣猜测道。 凤雅逸被自己的长髮碍着了，他将头髮挽在头顶，手上的速度飞快：「我也有类似的疑惑，可惜我们没证据……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有了三个青壮年的帮忙，老黄轻松多了，连胳膊腿都没这么僵硬了。 他优哉游哉地餵小黄吃东西，见他们已经干得差不多了，指挥道：「好了好了，你们休息吧，等你们那个什么，第三轮休息的时候再来吧！」 俞凉活动一下双臂：「那我们就先回去了老黄，等会再来。」 老黄斜眼瞄了下：「哎，等等等等！」 他老态龙钟的脸上竟是多了一丝可疑的红晕：「你们……有没有看到我老婆？」 第22章 碎镜片 俞凉：「老黄你有老婆？」 老黄咳了一声：「你这年轻人，你这是什么表情，我年轻的时候玉树临风着呢……不打岔，我老婆……我老婆是……」 姜雨谣接话：「民宿的老闆娘？」 老黄一拍大腿：「对咯对咯，就是老闆娘啊，你们见过她吗，我老婆最近精神状态怎么样？」 俞凉：「好得很，年轻貌美。」 老黄一听眼泪就下来了，他把三个人的手都拉到一起，拢在掌心里：「哎哟，好，那就好，我都好久没见过我老婆了！」 凤雅逸挑眉：「老黄，你老婆就在外面，你为什么不去看她？」 老黄：「你不懂啊，我以前是个混混，好不容易结婚了，就只想着造一艘船，我老婆觉得我是个没出息的坏男人，就不理我啦！」 他神神叨叨地开始自顾自说一些没人听得懂的话，手里还拿着碎片。 俞凉忍不住问：「那小黄呢，老黄，小黄是你什么人啊。」 老黄依然没有回应，反而是小黄突然伸出头，朝他们龇牙咧嘴像是在恐吓，接着回头一个个吃掉老黄的手指。这些断口马上又恢復如新，老黄本人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场面逐渐变得有些诡异，三个人决定先离开这里。 第27页 姜雨谣：「老黄想见她的老婆？」 凤雅逸：「看起来不像，听描述老闆娘很恨他，而且我们并没有触发新的支线任务。」 三个人有了上一次的经验，飞快爬出了通道，程云野依然守在门口。 程云野看了眼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俞凉一下子就捕捉到他胳膊上的红色，抓起他的手问：「怎么弄的？！」 伤口还在缓缓淌血，程云野收起胳膊：「没什么，和老闆娘打了一架。」 三人脸色都变了，俞凉是担心，另外两个是对程云野的警惕。 这个老闆娘应该就是全局游戏的boss，是他们两个老玩家都不敢单独对上的存在，程云野的实力显然在他们之上。 当然，俞凉只是担心他会死，见伤口虽深但程云野精气神还行，俞凉缓了口气：「钱醉好像是医生，我带你去找他，让他给你包一下——」 「啊啊啊啊啊，救命啊，救命，有鬼，死、死人了！！！」胡晟鬼哭狼嚎地从6号通道里奔逃出来，看见墙壁上的血坑更是魂飞魄散。 他几乎是一路跪着手脚并用爬到卫生间里，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地抱住程云野的大腿，被一脚踢开他就去抱离他最近的俞凉。 俞凉抖了两下腿没忍心踹他，只好说：「出什么事情了？」 胡晟上气不接下气：「死、死人了，6号房间……」 凤雅逸和姜雨谣立刻往6号房间赶，俞凉被程云野拎起来，只剩下胡晟在地板上哭着爬。 他被吓惨了，不敢落单，只好逼着自己爬起来跟上别人的脚步：「等等我啊，求你们了等等我！！！」 胡晟可以发誓他是他这辈子跑得最快的一次！ 俞凉被程云野提着，赶到门口的时候就见到姜雨谣捂着唇后退了几步，凤雅逸扶住了差点跌在地上的姜雨谣。 暴雷晕倒在地上，柳庆生和冷孝一身都是血，他们用力压着钱醉，见到门口有人，大喊道：「快过来帮忙啊！」 「怎么回事？」俞凉夺门而入，奇怪的是房间里明明没有鬼，他的身体上却依然出现一条条被砍伤的伤痕。 冷孝额头上都是冷汗：「是幻觉，鬼在幻觉里杀人！」 他们必须合力才能将钱醉制在床上，被砸晕的暴雷就是牺牲品。 程云野提醒：「用水。」 俞凉立刻冲到卫生间，地板上有一个脸盆，他捡起来接水，发现水龙头里流出来的都是血。 他感到急迫，镜子里的自己突然伸出两条手臂抓住了他的脑袋，想把他往水池里摁。 「！」俞凉猝不及防被盖了一脸，他暗骂一声，直觉让他迅速从兜里拿出手机，对着镜子里的鬼就是一通乱砸。 他的表情上染着自己都不曾知晓的凶劲，镜子里的东西哀嚎着松了手，水也变成了自然的颜色。 他这才发现卫生间的门不知什么时候关上了，就在这时，程云野一脚踹了开门，眼神里带着慌乱。 俞凉堪堪躲过门板，没注意到他的表情。他一手拿着盆一手撩了一下湿透的刘海，对着钱醉的脸泼了下来—— 「咳咳咳——」钱醉被冷水一刺激直接弹了起来，两个人差点没压住他！ 他身上的伤口因为动作涌出更多的血，钱醉整个人意识恍惚，他知道自己活不了了，除非游戏能迅速结束。 「……是她，老闆娘。」钱醉断断续续，尽量将自己在幻觉里看到的东西告诉玩家，「刀，砍……镜子……」 钱醉咽了气，6号房间一片狼藉，鸦雀无声。 过了一会，俞凉撩起衣摆，擦干净自己脸上的血渍：「……把暴雷叫醒。」 凤雅逸将姜雨谣安置好，轻轻推了几下暴雷。 他神色一变，将暴雷提起来：「他很轻……像只有一张皮。」 姜雨谣立刻想到了小黄，她和俞凉对视了一眼，闭眼轻轻摇头。 鬼的力量在增强，俞凉想到卫生间里去洗把脸，程云野一直在他身后紧紧地跟着。 他的眸中隐藏着怒火，责怪自己刚刚怎么没跟着俞凉。 外面几人合力把两具尸体安顿好，冷孝长吸一口气：「钱醉和暴雷不知怎么就倒下来了，接着就发生了这些事。」 凤雅逸问：「没有明显的触发幻觉的条件？」 冷孝摇头。 柳庆生把钱醉死前说的几个词复述了一遍，但是这些词语太碎片了，他们很难提取到真正的信息。 胡晟刚进门就昏倒在地上，这会悠悠转醒，他倒在地上指着地上一块东西：「这是什么……」 姜雨谣反应极快，法杖立刻凝聚成魔法球将那片镜片打成粉碎。 她心脏跳得很快：「别碰，这可能就是让钱醉和暴雷进入幻觉的东西。」 胡晟再也不敢看了，挣扎着爬起来。 俞凉心里不安，程云野搭着他的肩膀，轻轻捏捏他的肩膀以作安抚。 第23章 秘密 他一直在留心观察着胡晟，现在对他的怀疑又多了一分。 意外发生的时候他也在房间里，居然现在才发现地板上的碎镜片吗，而且他竟然打算直接拿起来…… 俞凉越想越觉得心里发寒，他看了眼时间：「我们得出去了，第三轮游戏要开始了。」 几个人只好离开，冷孝因为已经被淘汰，凤雅逸走之前还给了他一瓶香水小样：「这个你拿着，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防身，你的信息对我们来说很重要。」 第28页 冷孝点头说好。 和以往不同，这次老闆娘提前在客厅等着了。 玩家们的脸色越难看，她似乎就越开心：「你们来啦，第三轮游戏要开始了呢。」 老闆娘指了指钱醉的位置：「1号玩家退出游戏，他的身份是狼人。」 这下场上只剩下七个人了，三只狼四个好人。 「那么游戏开始吧……狼人请睁眼。」 最后三只狼睁开眼睛，程云野一如既往的冷淡，仿佛游戏对他来说根本无足轻重，另外两人都有些慌了。 「怎么办，我们人数又少了一个，警长有2.5票，4号玩家暂时不能杀……那只能把预言家杀了吧，预言家是……对，6号！」 另一人：「这，这能行吗，杀掉预言家以后我们、我们还需要控场吧，否则狼人永远比好人少一个……」 「还剩下三个好人，我们直接一起投同一个人，哪怕平票对我们也是有利的。」 「你……你忘了还有女巫啊……」 「不用管，天亮直接一起投12号好了，这样平票就会直接进入第四轮。」 那两人争执了几句，最后决定第三晚杀死6号玩家。 姜雨谣直接验了2号玩家柳庆生，身份是狼人。 而俞凉依然把毒药捏在手里，今晚不决定使用。 他依然坚信自己的直觉，这场狼人杀别有用意，而且是很重要的用意。 女老闆迫不及待宣布了结果，凤雅逸无法再做出准确判断，只好丢下一句带有猜测意味的话后离席。 游戏已经进行到第三轮，在场的人身份大多已经暴露，事情果然和狼人预判的那样，出现了平票的情况。 老闆娘有些遗憾：「居然平票了，那么我只好宣布一下第四轮开始的时间了——两个小时后，请再到客厅集合呢。」 时间果然又变长了，变成了两个小时。 姜雨谣走到俞凉身边：「鬼的力量越来越强了，是因为游戏的轮次越来越多了吗？」 俞凉摇头：「有可能，但我觉得有别的原因。老闆娘为什么要叫我们玩狼人杀，两个阵营谁胜谁负影响鬼的强度吗？」 姜雨谣被问住了，她也推断不出来。 柳庆生这会打量着不远处的三人。程云野一直没说4号玩家的真实身份，所以他一直在观察，期望找到女巫。 如果能提前把女巫刀了，他们就赢定了。 见他们又想爬进通道，柳庆生忍不住问：「你们还去这里啊？」饶是他反应再迟钝这会也猜出来他们八成是遇到支线任务了，但对方肯定不会把信息告诉自己，只好说，「那你们小心吧，要是有什么通关的线索记得说啊。」 姜雨谣点头：「尽力而为吧。」 因为凤雅逸的离开，这次打头阵的人就变成了俞凉。 他在通道里爬行，明显感觉到周围的温度在回升。 「这里好像干燥起来了。」 姜雨谣：「我也觉得，但是咸腥味还是很浓。」 两人轻车熟路回到房间，俞凉刚站直，就看见老黄举着烂木头朝他噼来！ 俞凉身后还有一个姜雨谣，他只好侧身躲开，非常极限地把姜雨谣拉到一旁。 在他们手里像泡沫一样的烂木头在地上砸出一个浅坑，老黄红着眼，叫骂着追两人：「你们这群兔崽子！」 「老黄，发生什么事了！」俞凉一边躲一边喊，「你先把话说清楚啊！」 老黄倒还听得进话，他动作一停，揉着自己年迈的老骨头：「你们、你们是不是把我的事跟我老婆说了！」 姜雨谣摇头：「怎么可能老黄，我们没对任何人说。」 「不可能……那为什么小黄疯了，它跑了，它不在这了！」老黄突然举起镜子碎片，俞凉猝不及防被照到，却发现镜子里只有他和姜雨谣的脸。 俞凉重复了一遍他之前问过的话：「老黄，小黄到底是你什么人？」 他不太确定这种类似套npc话的方法可不可行：「你说出来，也许我们可以帮你。」 等待他的是一片沉默，老黄指了指那艘快成型的船：「你们先帮我造好。」 姜雨谣和俞凉立刻麻利地开始干活。 等最后一步也完成，一艘看起来破破烂烂随时要散架的古渔船做好了。 姜雨谣有些自嘲：「要是在现实里，我肯定要把这艘船拍照发社交圈的……」 老黄满意地点头：「还不错，我挺喜欢的。」 【玩家俞凉、姜雨谣、凤雅逸，支线任务已完成，该奖励将由npc直接进行发放】 姜雨谣盯着俞凉的脸：「你不是老玩家吧。」 俞凉：「？」 她笑笑：「我看得出来，你是第一次碰到npc发放奖励的情况，对吗？」 已经被识破，俞凉只好点头。 「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姜雨谣的白裙子已经脏透了，她拍拍灰尘，也不好奇俞凉的经歷，「每个人都有秘密。」 老黄绕着古渔船走了一圈，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根烟，这烟一路都在掉屑，老黄也不吸，就这样把它叼在嘴里。 「船造好了，我告诉你们一个秘密。」 他哆嗦着身体，在两人的搀扶下坐在地上，没头没脑地问：「你们相不相信鬼啊？」 俞凉：「……」你觉得你的小黄像鬼吗？ 姜雨谣点头：「当然啊。」 第29页 老黄：「我老婆啊，她杀过人，杀了很多很多人。这民宿外头，全部都是厉鬼啊。」 他说的话让两人背后发凉。 根据主线任务，外面的风雨停后，就要离开民宿，抵达岸边登船，如果按老黄的说法，他们出去以后可能会遇到比民宿里还恐怖的事情。 「小黄是我儿子，他也死了，但他是好鬼，死了，想把民宿来的客人都赶走，所以钻到了镜子里吓人。」老黄撵着这片碎片，「我和他达成了合作，我餵给他我的生肉，他保护民宿客人的安全。」 第24章 真正的海边 「它的本体一直留在这片碎片里面，现在却消失了。」老黄止不住地摇头，烟断了，落在地上也没去捡。 「这秘密在我心里压了这么多年，说出来舒服多了。」他将镜片递给离他最近的俞凉，「喏，你们拿去吧。你们还要出去玩游戏吧，如果可能的话希望你们把小黄带回来。」 【玩家俞凉、姜雨谣，触发支线任务：将镜中鬼重新封印】 【该任务为非强制任务，请量力而行】 俞凉：「怎么带回来？」 老黄：「很简单，你们就把镜片对准他，跟他说『老黄在等你回家』，就好了。」 姜雨谣背后点了点俞凉：「那老黄，我们就先走了，我们尽量把他带回来。」 俞凉会意，两个人顺着通道离开。 碎片俞凉交给姜雨谣保管，他之前在6号房间的卫生间狠狠地揍了一顿小黄，它可能对自己怀恨在心。 整个客厅安静得像空无一人，程云野开门见山：「出事了。」 「什么时候？」俞凉问。 「你们刚进去的时候。」他道，「1号房。」 1号房是安雁安雀两姐妹住的房间，三人还没到门口，就看到门缝下渗透出来的大量血迹。 门是程云野开的，他一脚踹开了门，尸体就倒在不远处。 两人的死法和钱醉一样，都是被砍伤后大出血死亡。 姜雨谣握拳：「我们去别的房间看看。」 幸运的是冷孝、朱珠和凤雅逸还活着，朱珠的技能是一个防御阵法，而冷孝靠着凤雅逸给的香水逃过一劫。 凤雅逸的处境不太好，他一条胳膊被吸干了，随便一碰就会粉碎：「是小黄。」 看来两只鬼在各自杀人，三人6个房间全部找过了，却没有看到柳庆生和胡晟的身影。 重新回到大厅，姜雨谣指着厨房：「这里……厨房之前有门吗？」 她用法杖击碎凭空出现的门，厨房里一股腐臭的味道，胡晟昏倒在地上，边上是已经被砍死的柳庆生。 胡晟还有气，但是又晕过去了，程云野把他拉了出来，放到客厅里。 俞凉心凉了半截。 柳庆生、安雁、安雀。 第三轮的间区直接死了三个人。哪怕知道柳庆生是狼，好人阵营基本可以胜利，俞凉还是高兴不起来。 他揉揉脸，让自己保持冷静。 姜雨谣端着下巴：「暴雷、凤雅逸都是被小黄伤害的，而剩下的人都是死于老闆娘之手。根据老黄的说法，小黄是好鬼，它有什么理由伤害玩家。」 俞凉：「前者都是好人阵营，老闆娘杀得都是狼人。」 他似乎已经捕捉到真相的一角，但还太过朦胧。 程云野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俞凉。 胡晟渐渐转醒，他的尖叫打断了俞凉的思路，俞凉皱着眉，叫他安静点。 大抵是客厅的氛围太过沉重，胡晟捂着嘴，冷不丁看到厨房里的尸体，又晕了过去。 过了一会，俞凉有些犹豫，提出了一个假设：「有没有可能，这个狼人杀，一定要狼人阵容获胜？」 姜雨谣愣住了：「为什么这么说？」 「老闆娘是恶鬼，她要杀死所有住在民宿的客人，但她杀人的优先级是狼人，可能狼人的存在会对她产生一些不利的影响。」俞凉放慢语速，自己也重新思考，「小黄是好鬼，却一直在杀好人阵营的人。」 姜雨谣很快跟上俞凉的思路：「假设小黄是好鬼这个条件成立，它攻击好人阵营的玩家是在给我们提示。」 她也对自己的想法有些怀疑：「它想提醒我们，好人必须『死』，一旦狼人被老闆娘杀光，剩下的人就……」 俞凉点头。 姜雨谣还是觉得有点荒诞，她站起来走了两步，良久肯定道：「行，我相信你的推断。」 她看向程云野：「五轮之内游戏必须结束，人再死下去根本抗不到第六轮。第四晚你们把朱珠刀了，然后你自爆强行进入第五晚，最后一只狼把我刀了，这样场上还剩下一个胡晟，狼人阵营就能获胜。」 姜雨谣打趣：「俞凉的毒药一直捏到最后都没用出去。」 俞凉：「一切为了赢。」 这个推断毕竟有打赌的成分，几个人把朱珠叫来，又弄醒晕了不知道几次的胡晟。 朱珠没有异议，胡晟六神无主，说都听你们的。 计划好对策，几个人待在客厅，安静地等待时间过去。 窗外的风雨已经停了，乌云之后透露出些许金光，天气就要放晴了。 老闆娘这次都懒得装了，直接拎着把带着碎肉的菜刀站在圆桌前面：「第四轮游戏可以开始了。」 看她这副架势，第四轮结束就要直接把剩下的狼全部砍死。 第30页 胡晟吓得腿软，裤子湿哒哒的，他尴尬地坐在位子上，幸好别人并不在意他出了丑。 游戏进程就按照他们之前定好的那样，第四晚狼人直接杀死12号玩家，3号玩家自爆，4号玩家因为是情侣直接死亡，游戏强行进入第五轮。 老闆娘的脸色难看得像被扑了白石灰，她想提刀砍死这些人，但游戏的规则让她无法轻易逾矩。 等到胡晟将姜雨谣淘汰出局，整场狼人杀就结束了。 老闆娘恨得手都在抖，但她还是得保持微笑：「游戏结束了，恭喜狼人阵营获得最终的胜利。」 俞凉的心都提到嗓子眼。 「天已经放晴了，客人可以离开了。」她指了指岸边停靠的轮船，「你们可以去叫房间里正在休息的客人。」 最大的难关算是破除了，剩下的7个人开门离开民宿，走向金色的沙滩。 屋外阳光明媚，却让人感受不到温暖。巨大的轮船不合常理地停在海滩边，被光线晃了眼的俞凉眼角都被刺激出一点湿意：「这样就结束了吗。」 俞凉想起老黄，他和玩家们一起造了一艘古渔船，这艘船却和他一起被永远困在原地。 凤雅逸掏出墨镜戴上：「不愧是游戏世界，正常情况下谁会把这么大的船停这。」 胡晟：「……是谁能把船停在这啊，这根本不符合科学常理啊！」 沙滩上出现各种各样的脚印，它们朝几人所在的位置迅速袭来，却碍于七个人中有「狼人」而不敢靠近。 他们就要靠近轮船了，俞凉鬼使神差地回过头，却看到老闆娘举着刀，笑容灿烂，咧到耳朵边上。 「等等——！」 「时间停止。」 胡晟突然使用技能，所有人都被定在原地。 虽然时间被停止了，思维还能保持活跃。 俞凉看着他露出势在必得的微笑。 他果然是老玩家。 但胡晟的技能居然能暂停所有人的时间三十秒，这种技能配上夸张的时长，他很有可能比凤雅逸参加的场次还要多，说不定以前都是靠这种方法让自己独自取胜的。 「游戏结束了，你们都去死吧。」他大笑着登上轮船，船只渐行渐远，胡晟在甲板上挥手跟众人告别，却被身后出现的恶鬼咬掉了头。 同时，时间停止的技能结束，俞凉大喊：「快回去，这里不是真正的海边！」 第25章 好友 他们都被游戏摆了一道。 从头到尾都没人告诉他们要坐的到底是哪艘船。 「那股咸腥味，还有升高的室温，都是在暗示我们。」姜雨谣穿着裙子跑步速度依然飞快，她举着法杖从远处就开始攻击女老闆，「大意了。」 女老闆似乎没想到上船的只有一人，她举着菜刀，和玩家们扭打在一起。 凤雅逸的香水能让鬼的战斗力大幅度下降，配合姜雨谣的攻击，女老闆被他们打得节节败退。 但这些攻击很快就对她无效，俞凉冲进卫生间，抓着程云野的胳膊就要把他往里塞：「快点进去！」 他还有个个人支线任务在身上，他必须保护程云野的安全。 程云野挤着骨头爬进去以后，俞凉正要行动，脚就被什么东西抓住了。 被打扫到角落的碎镜片里，小黄半个身子都爬了出来。 它现在被拉长得像跟绳子，俞凉被它一拽扑倒在地，他立刻用手机去砸，小黄铁了心要叫他死。 姜雨谣：「俞凉，接着！」 她把碎镜片丢了过来。 脚踝被小黄咬开，俞凉忍着疼，将镜面对准小黄：「老黄在等你……回家。」 老黄教他们的方法有用，小黄给他带来的束缚感一下子就消失了。 俞凉顾不得伤口，拼尽全力往通道里爬，剩下四人紧随其后。 血流了一路，俞凉爬到房间里，手上都是温润又粗糙的触感。 沙滩金灿灿的，阳光打在俞凉的发顶上带来丝丝暖意。 一艘古渔船停在岸边，老黄挥着手大喊：「快来啊！」 俞凉咬着牙坚持，往岸边狂奔。 短短的十来步的距离，他和其他人却始终没有接近一分一毫。 姜雨谣的技能似乎进入冷却期了，她额头上都是汗：「糟了。」 女老闆也从通道里爬了出来，她举着菜刀像丧尸一样狂奔，速度比以前快了不少。 凤雅逸的高跟鞋终于在沙滩中光荣牺牲，鞋跟断裂了，他一下摔在地上，俞凉把他捞了起来。 脑袋上被女老闆噼了一刀，他的被动技能触发成功，30秒内他将无敌：「快到我这边来——」 一声刀噼进肉体的声音，朱珠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 她一直引以为傲的防御阵法被女老闆硬生生噼开了，技能的强度弱于鬼怪的攻击力时阵法就会失效。 她倒在了沙滩上，几乎同时，剩下的玩家向着古渔船狂奔。 他们踏上船的瞬间，女老闆被定在原地，举着菜刀嚎叫，却再也不能奈何玩家。 她只好转头泄愤。 程云野用手蒙住他的眼睛：「别看了。」 俞凉：「……」 古渔船沿着海浪驶向远方，将玩家们送出了游戏世界。 他的第二场游戏结束了。 【玩家俞凉、姜雨谣，完成支线任务，各获得镜子碎片一块】 第31页 【该物品为游戏道具，无法带入现实】 【道具名称：小黄的撕咬。道具简介：小黄很感谢你们帮助了它和老黄，决定将自己的能量封印在镜子中。功能：小黄将从镜子中爬出攻击玩家指定的角色，冷却时间72小时】 【主线任务完成，奖励积分150分，支线任务奖励积分100分，共计250分，您目前总积分为500】 【玩家俞凉，完成个人支线任务，程云野的好感度+10，目前好感度16】 等系统的播报全部结束，俞凉才睁开眼。 他此刻正坐在快递站的躺椅上。 快递小哥见他醒了，挥挥手：「厉害啊小兄弟，活着出来了。」 俞凉还处在状态外，小哥解释道：「你走着走着就不动了，咱几个合力把你抬进来的，不然你挡着快递车啦！」 「……谢谢。」 俞凉活动活动筋骨，抱着快递迴家。 这个快递是里予寄给他的，俞凉找到玄关处放着的小刻刀，将快递拆开。 里面是一把匕首。 刀身上镌刻着古朴的花纹，像是连成片的星宿，上方印着俞凉看不懂的文字。 这应该不属于地球上任何一个文明。 他观察着匕首，发现手柄尾端用很细的纹路汇成了一个y字。 俞凉取出手机：[拿到了] 里予：[撒花.jpg] 里予：[送你的礼物，你的生日不是快到了吗。至于有什么用，我先卖个关子] 俞凉：[谢谢] 他不过生日，里予却比他本人记得还清楚。 俞凉心跳微快，发现自己在因为这份生日礼物感到喜悦。 想见到里予的念头更重了一点，但里予的工作可能会让他们短时间内都不能见面。 但俞凉向来不是纠结这些不确定事件的人，他坐在电脑前，打开自己新下载的恐怖游戏。 自从逃生游戏和蓝星融合后，恐怖游戏的玩家数量激增，有的是用来壮胆，有的是借用「虚拟的自己」来增加一些求生技巧，毕竟真正的逃生游戏里只有一条命。 俞凉新下的游戏叫《瞳》，玩家求生的方法只有一个，不能被鬼看见。 有点像躲猫猫一样的玩法，俞凉操作了几次，最后还是死在第四关。 他打开评论区，发现一堆人在叫第四关的难度太大，地图太广了，没来得及找到掩体就已经死了。 游戏设计者显然不太专业，俞凉觉得没意思，又试了几次就关了。 手机响起，俞凉接过电话，是他学生时代玩得很好的朋友。 单英喆的语调还是和以前一样，带着一些痞气，在电话里嘘寒问暖一阵，询问俞凉要不要出来吃顿饭，他最近刚好在本市。 俞凉说好，两人迅速敲定了地点。 最后挑在烧烤摊，俞凉赶到的时候，单英喆已经到了，点了一桌。 他搓搓手，迫不及待地拿起一串：「这些都是咱们以前最爱吃的，好怀念啊。」 俞凉点头：「我们有段时间没见了。」 单英喆：「小俞，你进逃生游戏了吗？」 「进了，你也？」 单英喆说到这个就气不打一处来，一拳锤在塑料桌上引来旁座的围观：「我*，我已经过十四个游戏了，才做到c级游戏。」 「小俞，就我了解，这个游戏目前最厉害的人只打到a，而且他是至少通关了三十场游戏，才升到a级。」 俞凉抬头叫老闆再送些串串：「……这么多。」他好像第二场就是c。 「是啊。」单英喆左顾右盼，压低声音，「而且……听说b级以上的游戏，有的会将游戏场景构建在现实里。」 第26章 梦魇之牌 「技能会被大幅削弱，关闭安全屋。你可以理解成，d、c级只是游戏给玩家构建的新手村，b级以上才是真正的开始，而且a以上还有传说中的s级游戏，甚至还有更高级的存在……我估计照这个进度可能要活着玩满一百场才能抵达那个高度……」 俞凉关注点不一样：「因为融合才会构建在现实中吗？」 单英喆摆手：「这我也不清楚，咱们论坛里的水平顶多是菜鸡互啄，高手们从来不看这些。」 又围绕游戏聊了几句，单英喆对俞凉的经歷啧啧称奇，表示自己从未见过这种情况。 俞凉也解释不了，两个人也就不纠结这种小事了，专注于干饭的结果就是，风捲残云后，两个人摸摸肚皮，瘫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俞凉表情略带痛苦地打了个饱嗝：「人要节制。」 单英喆：「你说得对。」 他们俩大笑起来。 俞凉简单的关系网中，单英喆占了很重的地位。 俞凉把单英喆送回他在本市的出租屋，而后自己打车回家。 接下来的一周，他都没有收到进入游戏的通知，但俞凉莫名其妙地发烧了。 这场病来得很突然，以至于他实在熬不住打算去医院看病的路上场景骤然变幻都没反应过来，脑子嗡嗡作响。 【玩家俞凉，第三场游戏即将开始，请做好准备】 【b级游戏：梦魇之牌。主线任务：玩家随机抽牌，活到最后即可通关。该游戏无附带任务，请玩家自行探索支线任务。】 【玩家俞凉，检测到你的身体状态异常，游戏将对你开放限时购物，所有道具以五折售卖，你是否要购买？】 第32页 大腿外侧有些沉，俞凉下意识摸索，发现竟是挂着那把里予送他的匕首。 触碰到匕首的瞬间，提示再次响起： 【道具名称：？？简介：？？功能？？】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里予发了一条信息：[匕首应该能带到游戏里去，直接用，积分都留着] 俞凉婉拒了游戏商城的打折活动。 【限时购物通道已关闭，祝你游戏愉快】 游戏内，昏暗的灯光打在圆桌正中央，围绕着光点一共有九大叠卡牌，分别对应着九个玩家。 「……俞凉？」 身边传来熟悉又诧异的声音，单英喆张大嘴巴，不可置信：「你……你进b级了？！」 两人在烧烤摊约饭的时候，俞凉告诉他自己目前三天进了两个游戏，而在第二场游戏结束仅七天的时候，他直接出现在b级游戏的赛场上。 他很快发现好友的状态不好，但所有的高脚椅周围都是荆棘，摆明了不让玩家之间互相靠近，只好问：「你还好吗？」 「发烧了，小问题。」 他烧得人有些迷煳，头像挂了把秤砣，整个人还发冷，怎么看都不像没事的样子。 单英喆有些急：「你这样，你把脸和胳膊都贴到桌面上来，这桌子凉，降下温。」 九把椅子很快被坐满。 玩家在低级游戏里的死亡率很高，能活到现在的多少都有几把刷子在身上。 几个互相认识的玩家打了招唿，有人注意到脸色极差的俞凉：「喂，你没事儿吧，你是发烧了吗？」 高热让他的脸有些不正常的红，眼皮耷拉着，反倒比以往多了一丝攻击性：「没事，不用担心。」 那人耸肩：「自求多福吧兄弟。」 其他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你们觉得这是什么游戏？之前我做过一个特别刺激的，二十个人就活了两个！」一个染着好几种颜色头髮的人兴奋道。 他玩游戏只为了刺激，太过另类，一时间没人应答。 他只好自问自答：「开始不就知道了？」说完还疯癫似的大笑。 【所有玩家，第一轮抽牌即将开始，请做好准备】 另一束小一些的光线打在其中一个玩家头顶，然后开始快速在九人之中闪动。 最后停在了单英喆的头上。 【玩家单英喆，请抽选一张梦魇之牌，由于这一轮你是牌主，有资格选择一名玩家同行】 这一句话非常微妙，牌主能够与人同行，意味着剩下的人都会分散，而他们对即将面临什么危险一无所知。 单英喆做出选择，将那一叠卡牌摊开。 每一张牌背面都是一片漆黑，死神握着镰刀盯着选牌之人。 单英喆的手指在卡牌上移动，最后闭眼摸了一张出来。 他将牌面翻转，让所有人都看清上面的内容。 「这是什么，一枚硬币？」 「什么意思，打哑谜呢？」 「这可能是什么关键信息吧。」 【现在宣布游戏规则：梦魇之牌中一共包含九个子游戏，通关子游戏的方式只有两种，活到倒计时结束，或者破解整个子游戏，现在第一个子游戏开始】 周围的一切被光束渲染，俞凉的视野出现参差。 脚下变成了湿润的泥土，细密的雨倾盆而下。 俞凉想找个什么东西挡雨，边上刚好有一棵很矮的芭蕉树。 叶子奇大无比，他跑过去想摘。 却发现自己的手直接穿过了叶片。 身后的单英喆指着俞凉：「俞凉！你，你的身体是透明的！」 俞凉低下头，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都是接近白色的透明状。 他现在好像只是一个灵魂。 单英喆摘了片最大的叶子，挡住了往两人身上落的雨滴。 泥泞的道路正中，突然传来一阵阵的哀乐。 一大排人身着白衣，边走边扬纸钱，吆喝着。 那些人的声音不像是从嘴里传出来的，它们竟然都是纸人！ 抬着棺材的四个纸人从他身边走过，俞凉低头一看，第一次感受到从脑袋顶麻到脚底的感觉。 里面躺着一个唇色白如纸的人。 他两手交叠在小腹，闭着眼睛，胸口没有起伏。 俞凉躺在棺材板里，被一群纸人抬着，走向不知名的地方。 单英喆惊愕地看着这个场景。 他自言自语道：「接下来，他们会打开骨灰盒，然后……」 带头的纸人唱着悲歌，一把抓进盒子。 然后将一把灰扬向天空。 这些骨灰一旦到达一定高度，就会变成一个个的气球，飘向远方。 单英喆呆愣着，终于想起了几年前的某段记忆。 他喃喃：「这是……我的梦。」 第27章 入梦 「你的梦？」俞凉看向他。 单英喆点头：「我想起来了，那天看了一部恐怖电影，是和朋友有关的，晚上就做了这个梦。」 「梦魇之牌。」俞凉重复了一遍游戏的名字，「看来这场游戏可能需要我们进入九个人的噩梦中。」 他低头快速打字询问里予怎么让灵魂归位，送葬的队伍已经走了很远了。 他道：「快跟上。」 人的梦境大多缺少逻辑，两人追上大部队，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幸运的是他此时是灵魂状态，生病对他的影响只作用在身体上。 第33页 他的身体似乎越来越透明了，往高处飘，连单英喆都拉不住他。 单英喆指指他手上那台匪夷所思的手机。 俞凉的灵魂都变成这样了手机居然还能牢牢抓在手里。 里予处在现实，用正常的逻辑问：[身体躺在棺材里，怎么还会有骨灰？] [躺在里面的可能不是「你」，只要靠近真正的自己就可以归位] [b级游戏有些复杂，我来想办法] 俞凉一愣。 他有跟里予说过自己在b级游戏里吗？ 来不及思考，他的灵魂越飘越高，不得不赌一把。 他从上空越过，棺材里的「自己」突然睁开眼睛，两条胳膊无限延伸，直直往空中的俞凉抓去！ 那双冰凉的手掐着自己的脖子往下一拽，俞凉整个人失去重心。 它想把自己的灵魂拽进身体！ 意识到这一点，俞凉高喊了一声：「单英喆！」 「来了！」 单英喆的技能是瞬移，哪怕在游戏中被大幅削弱，他也依然能在短时间内爆发三次技能。 他飞快闪到棺材旁，先是勒住「俞凉」的胳膊将它硬生生掰断，继而移动到最前方一把将骨灰盒掀翻。 摆脱了束缚，俞凉靠近了那把骨灰。 这实在是太荒诞了，接自己的骨灰什么的。 灵魂归位，他脑袋一重，高烧带来的脱力感又回来了。 幸好单英喆就在一旁。 他直接把俞凉扛到肩上，用最后一次瞬移脱离了送葬队伍。 那只恶灵还想追来，奈何被规则限制，只好躺在棺材里气得跳脚。 送葬队伍往相反的方向去了，俞凉拍拍单英喆示意他把自己放下。 芭蕉叶早就不知道丢哪里去了，俞凉还在发烧，单英喆用手掌帮他挡雨。 但这没什么用，两只落汤鸡踩在泥地里漫无目的地走。 俞凉：「你仔细想想你的梦里有没有出现过卡牌上的硬币。」 经歷了刚才那一遭，俞凉合理判断第一个子游戏里可能全部都是单英喆的噩梦。 单英喆：「……一下子想不起来。」 俞凉：「你不会经常……」 「是的。」单英喆有些羞愧地点头，「我基本上一周一半的时间都在做噩梦。」 「特别是进了游戏以后。」 俞凉：「……」那有点难办。 「牌面上的信息也不知道指向什么，是子游戏的boss还是求生的出口。」 俞凉想晃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一点，结果脑子像进水了一样哐当作响，贼疼。 他硬生生地停下了自己的动作。 迈出下一步，泥泞的地突然变成了宽敞的柏油马路。 两侧都是万丈深渊，头顶乌云密布。 好歹是不下雨了。 单英喆脸色一变：「还能跑吗？」 「应该可以……怎么？」 俞凉很快就知道怎么了。 身后不知从哪出现了一大波丧尸，那些丧尸千奇百怪，甚至还有头上连着天线的。 两个人开始狂奔，不知道怎么了，却始终跑不起来。 这种感觉非常微妙，明明大脑在不停地警告主人快点跑，但身体无法作出回应。 身后的丧尸越来越近，俞凉甚至能闻到它们身上的腐臭。 濒临绝望之际，脚下的地面又变成了一个红色的大蘑菇。 俞凉猝不及防整个人飞了上去，在空中打了几个滚：「什么东西——！」 原本深不见底的悬崖上长出了各种颜色的蘑菇，有的大有的小。 他朝一颗蓝色的蘑菇上坠下去，刚着地又被弹了起来。 「俞凉！」单英喆也在空中不停地飞，他大抵是已经在梦中经歷过一次，适应性比俞凉好不少。 「往前面飞！」 俞凉的视野跟过去，蘑菇的尽头有一片绿色的森林。 那些丧尸接触到蘑菇也飞了起来，但它们丢了脑子智力也丧失了，只是到在空中张牙舞爪。 但尸海战术还是非常恐怖的，前仆后继的丧尸不停加入战场。 俞凉口袋里的手机微微震动。 他也是佩服自己在空中旋转的时候还能从容地掏出手机来看消息。 里予：[把梦控制住，只要你在梦里，就能做到] 控梦？ [胆子大一些，抛开原有的逻辑] 俞凉思索间，是那只头上有天线的丧尸扑了过来。 他以惊人的柔韧性在空中转了个方向，抽出大腿外侧的匕首，直直往它的脑门上插。 那头丧尸发出刺耳的叫声，俞凉借力翻了个身，踩在它背上，往远处一跃。 「它和蘑菇的效果是一样的。」 俞凉在心中默念，两腿发力，直接在空中弹射起步。 和蘑菇一模一样的反弹感让俞凉心生雀跃。 他开始踩着丧尸在空中酷跑，并且飞速上手。 等成功在森林外围落地，病痛带来的不适才后知后觉的涌现。 单英喆：「刚刚我也试着让梦根据我的心意走，发现根本不行，还是你厉害。」 他抬手用手背探了一下俞凉的体温：「好像降下来一点了。」 俞凉也觉得自己的身体恢復些许，他指了指森林：「进去？」 阳光普照的森林中，光影被树叶遮挡洒下斑驳的点。 有一棵与众不同的树木，紫色的萤光覆满树的全身，叶子的形状和蝴蝶振翅一样。 第34页 俞凉发顶上有树叶的影子不断略过，两人在森林中前行，畅通无阻。 前方再次见到了熟悉的紫色光芒，俞凉发现他们回到了原地。 倏地有微风吹过，那些蝴蝶样的叶子居然真的煽动起紫色的翅膀，脱离树干在空中飞舞。 饶是换个科幻频道，或许会称赞一声美丽、神奇。 但他们现在在游戏里。 俞凉停下脚步，舔着有些干裂的嘴唇。 他的体温又升上去了，森林里的温度不低，他依然觉得非常冷。 俞凉抽出了匕首。 寒光让他的脑子稍微清楚了些。 单英喆指着那棵树：「我想起来了，这棵树——」 他错愕地看向俞凉。 对方双手握住刀柄，匕首直直捅在他的胸口。 鲜血从伤口处涌出，单英喆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双手握住俞凉的手腕：「你……」 俞凉咬着牙，加重手中的力气。 那些血的颜色逐渐变得发紫，带着萤光的紫色液体喷涌而出。 俞凉把匕首拔出，微微喘气。 梦中的逻辑确实混乱，但他的心思还不至于同时被两个人知道。 俞凉从未告知里予自己身处b级游戏，单英喆也不应该知道他尝试了控梦。 第28章 梦中梦 几分钟前俞凉才真正想明白「同行」的含义。 这场梦其实是他的，单英喆选择了自己，所以梦境的构筑者变成了俞凉。 或者说，是游戏基于单英喆的梦在俞凉的梦里构造出的一场梦中梦。 感觉自己一脚踏空，俞凉惊醒。 他正躺在一间酒店客房里，整个人捂在被子里，出了一身汗。 因为梦中梦被破开，一些俞凉自己也不太确定的模煳的记忆灌进脑海。 他隐约记得有人推门进了房间，给他餵了药，帮他物理降温，最后盖上被子离去。 那人应该很高大。 俞凉让自己爬出被窝，床头柜上放着一支温度计。 体温已经降到正常的温度，只是脑子还晕乎乎的。 俞凉打开手机，发现自己在梦中梦里的聊天记录都消失了，证明了他的猜测。 但他在几小时前，曾给里予发过一条信息，说自己好冷。 里予只回了一句[我知道]。 俞凉动动手指告诉他自己醒了，开始打量这个房间。 房间的布局很混乱，床靠在离卫生间很近的地方，边上放了一张地毯，地毯上什么都有。 有一个带血的榴槤，闻起来是苹果的味道，边上还放着一个马桶，蹲坑上面有一只会用马桶的尖嘴猫。 俞凉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这猫会用马桶，但他曾经在梦里就是这么认为的。 俞凉记得他会被这只猫叼到马桶里面沖走，于是他下床穿好鞋子，左右张望一番，最后把枕套拆下来。 很冷静地把它的嘴巴缠住了。 尖嘴猫发出呜咽声，它用爪子去扒，发现扒不下来。 始作俑者满意了，开始找离开房间的钥匙。 如果噩梦会被串联在一个世界，他就必须想办法离开。 虽然在这里等到倒计时结束也不赖，但这显然不是俞凉的风格。 房间的门锁被安置在内部，需要一把五角星形状的钥匙才能打开。 他在房间里东翻西找，甚至用刀把榴槤噼开一看，里面除了一堆苹果肉以外什么都没有。 俞凉最终把视线落到了那只尖嘴猫身上。 俞凉：「……」 尖嘴猫：「……」 一人一猫的对视最终以尖嘴猫被俞凉冲进马桶落幕。 水箱里传来了猫软绵绵的叫声。 俞凉掀开盖子，原先的尖嘴消失了，取代它的是嘴里的五角星钥匙。 俞凉用那枚钥匙打开了房门。 门外是电梯。 电梯六面都是镜子，除了1楼的按钮，其它都无法选择。 俞凉站在电梯最中间，在电梯开始下降的瞬间闭上眼睛。 六个面的自己都在同一时间动了起来。 它们或疯狂或一直原地踱步，但只要俞凉不睁眼去看他们，就没事。 或许这是游戏给他的额外福利，在自己的噩梦中，他能提前知道求生的方法。 电梯停在一楼，俞凉闭着眼睛走出去。 出去的瞬间，周围传来温热的触感，热水包裹全身。 俞凉保持着闭眼的动作，放缓了唿吸。 有人撩开了浴帘，将手搭在了他的脸上。 这只手只剩一副骨架子，粘连了一点血肉，冰冰凉凉的。 「醒醒，你睡着了吗？」声音空灵，在浴室中迴荡着轻微的回音。 俞凉没有吭声。 那人不依不饶：「你怎么能睡着呢，你忘了不能在泡澡的时候睡觉吗？」 它的手指往下想掐住脖子，俞凉骤然睁眼，将那骷髅架子整个摔进水里，自己翻身夺门而出。 俞凉很少做梦，噩梦就更少了，很多梦境他只要一接触就能想起来。 照着回忆，他直接从窗户翻出去，屋外停了一辆suv。 俞凉没学驾照，但梦里的他连飞机都会开。 他一脚踩下油门，在场景变成村庄的马路上狂飙。 车速非常快，俞凉想把车窗摇上去，手上传来了冰凉的触感。 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你醒了怎么不告诉我呢。」 第35页 俞凉终于捨得给它一个眼神。 它的手臂都变成了骷髅，身躯还未腐烂，脑袋上有一个空洞，里面爬着各种各样的虫子。 俞凉噁心得反胃，因为被骷髅干扰车头失去控制，一头撞在了喷着鲜血的喷泉上。 喷泉被撞得四分五裂，车子却完好无损。 俞凉嫌弃地伸手把被撞晕的骨架子扔到一边，副驾驶座被拉了开来。 「吓死我了！」那人骂了句，看清驾驶座上的人，兴奋道，「俞凉！」 单英喆看到那噁心人的脑子，抓着还算干净的地方把它丢到车外，自己坐了进来：「太好了，我刚刚听见引擎声，没想到车里居然是你。」 「这村子里全是长了虫的人。」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你会开车？」 俞凉：「不影响……我知道了。」 他重新启动车子，在单英喆的鬼哭狼嚎中以超高速沖了出去。 喷泉重新涌出鲜红的血，在车子驶去后恢復原样。 「你选我与你同行，其实是给我安排了一个你的噩梦组成的梦中梦。」俞凉握着方向盘，凭着直觉开。 单英喆：「梦中梦？我刚进入子游戏就已经在你的噩梦里了。」 俞凉：「说明梦中梦只有被选中同行的人才会进入，等于我多刷一个副本。」 单英喆点头：「原来如此，那么牌面上的硬币其实是你的。」 「应该是，但我也不太确定。」 说话间他们已经飞速略过四个梦境，这些梦境大多和现实中的情景类似。 「找找游戏厅。」俞凉说。 既然他对这枚硬币没有特殊的印象，说明这是梦中某个很容易被忽略的点。 单英喆死死拽着扶手不敢动弹，眼睛到处乱转。 不知道经过第几个梦境，他指着一个小小的标志：「看见了，停车！」 俞凉娴熟地驾驶着车往边上的建筑撞。 他淡定道：「这车没剎车。」 单英喆：「……」以后现实里坐俞凉的车他肯定提前买份保险。 两个人从废墟中走出，站到gg牌下。 这是一家老旧游戏厅的gg，标志就是梦魇之牌背后的硬币图案。 俞凉仰着脑袋：「在4楼。」 单英喆：「那我们上去吧。」 这时有脚步声由远及近，两人警惕地转头，是之前小小关心了一下俞凉是否发烧的玩家。 那人穿着米色长风衣，踩着靴子，个子很高。 对方主动伸出了手：「你看起来好多了。我叫丁嘉暄，认识一下吧？」 第29章 假人 「俞凉。」 「单英喆。」 两人分别报出名字，丁嘉暄示意自己记住了。 他用下巴点点那栋楼：「你们现在就进去，不等等别的玩家？」 俞凉：「不等。」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单英喆好奇道：「对了，你原本的噩梦主场景在哪？」 俞凉指指被车撞烂的建筑：「这里。」 单英喆：「……」 两个人铁了心要进去，丁嘉暄只好耸耸肩道：「既然这样，你们不介意加我一个吧？」 「还有我！」陌生的声音随着凌空出现的机车近了。 是那个把彩虹染在头顶的极端分子。 他兴奋地搓着手，将车子踹倒在路边，三两步就跨到三人面前：「算上我怎么样？」 「我叫巫戒，拜託了，真的很想看看你们死的时候的样子。」 单英喆不适地皱眉：「你这傢伙……」 巫戒虽是询问的语气，实际上始终跟着进楼的三人，仿佛这个提问只是他单方面的通知而已。 这层楼的构造特殊，他们需要先通过一层楼梯才能抵达第一层。 楼道里只亮着一盏白炽灯，一闪一闪的。 墙壁上有很多涂鸦画，在光暗的变化中显得有些诡谲。 丁嘉暄借着光观察这些画：「……这画的都是什么。」 这幅画上画的是没有头的男人，七只手的女人，地上还有一条在蠕动的、人面蛇身的东西。 的确就是在蠕动，它甚至往画面上动了一些位置，好像随时会钻出画里一样。 另一幅画上，一个人手里拿着一个梨，咧着嘴笑，身后的背景被涂成了暗红色。 这种非常掉san的风格让几个人心里都不太舒服，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不要拍我的肩膀了。」巫戒跟在最后，他一直在抖自己的肩膀，「不要再拍了！！！」 俞凉回头看去，巫戒身后什么都没有。 显然是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巫戒似乎是被惹恼了，他突然回身朝空气一抓，一把摁到地上。 接着他用脚踩住，将墙壁上的画全部撕了下来，揉成团塞进对方嘴里，抄起拳头一阵暴打。 他打得上瘾，一拳又一拳，这下连其他三人也听见了隐隐的哀嚎声。 似乎还有蛇吐信子的声音。 「让你拍我，让你拍我！」他几乎癫狂，瞳色变成了一银一白。 丁嘉暄的经验丰富一些，他道：「阴阳眼，能看见没有实质的鬼。」 俞凉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 三人也没有看这种「热闹」的癖好，径直上了一楼。 边上有一台电梯，俞凉走过去摁了两下：「坏的。」 第36页 单英喆：「看来只能走楼梯了。」 「……啧。」他看着地图，「每一层的楼梯都在另一端。」 如果他们要上四楼，必须横穿过三层楼所有的店面。 俞凉：「嗯。」 他低头看消息，里予问他还有没有发烧。 俞凉：[好了，别担心] 里予：[嗯，那就好（开心.jpg）] 里予：[今天到商场买东西，差点撞飞假人，还好有个支架] 里予：[对了，还发现好多画画机构都开在商场里啊] 俞凉：[是这样的，买好给我看看？我先沖了，等会回你] 丁嘉暄看着俞凉手速飞快地打字，心情复杂。 一般来说，能到b级游戏的玩家都不是普通人。 他的手机看样子像通讯技能，能用这么鸡肋的技能一路玩到b级游戏的，肯定更不是普通人。 丁嘉暄看俞凉的眼神都多了一丝佩服。 但俞凉只是想在恶战前先和网恋对象聊聊天罢了。 一楼的玻璃门留了一条小缝，像是欢迎玩家的进入。 丁嘉暄活动活动筋骨：「我的技能是大力，字面意思，不过被限制后只能发挥三分之一。既然暂时是队友，了解一下？」 单英喆：「瞬移，移三次，距离五十米内。」 俞凉举着手机：「和网恋对象聊天，好像没被削弱。」信号正常，输入法也没作妖。 丁嘉暄肃然起敬。 这技能除了死之前有人聊天，还有什么用？ 果然是大佬，这样也能玩到b级，不一般。 不知道自己获得了迷弟一枚的俞凉看着楼道里还在激情暴揍蛇身鬼的巫戒：「我们要进去了。」 他似乎沉迷于虐待鬼魂，没有回答。 俞凉：「我们进去吧。」 开门的是单英喆。 灰尘随着玻璃门的展开落了一地，俞凉用手挥了挥，鼻子不太舒服。 手机的灯光显得很微弱，里面是什么样都看不清。 于是他用手机照墙壁，发现了上面的电箱。 三人中最高的丁嘉暄自然接过拉电闸的活，电很快通了，整个一楼被光芒笼罩。 俞凉适应了一下眼睛，听见单英喆在边上罕见地骂了句「卧槽」。 他顺着光线看去，一楼有很多个敞开式的店面，都是玻璃制成。 全部都是服装店，每个店里都站了几个假人，有的高有的矮，穿着店内展示用的衣服。 俞凉甚至看见有几个假人像真的人一样，手扶在玻璃上，好像在看他们。 俞凉：「……」 如果在现实中的服装店，他们可能还会关注一下假人身上穿的是什么衣服，但是这是逃生游戏。 游戏里的假人怎么看都不会正常。 丁嘉暄脑袋一麻：「抱歉，我说我生平什么都不怕只怕假人，你们信吗？」 俞凉：「相信，恐怖谷效应。」 单英喆艰涩道：「我之前看过那种突然蹦出鬼的视频，这辈子都难忘。」 网络上总是会流传一些奇奇怪怪的玩意儿。 越说越恐怖，俞凉仔细想想觉得有一点害怕，但不多。 于是他身先士卒，走上通道。 前面几家店都是小的假人，卖童装的。 有一家服装店里全部都是好看的小洋裙和小西装，假人站在镜子前面，摆出小孩子特有的可爱的poss。 一旁小沙发上随意搭着衣服。 俞凉盯着那件衣服：「有人。」 单英喆：「什么？」 俞凉：「这里有人，这件衣服是对面店铺假人身上的，有人把它拿到了这边，搭在沙发上。」 丁嘉暄忽得提高声音，担心这样引来不好的东西，压低声音：「对面店铺的假人不见了！」 趁着他们三人都在关注沙发的时候，有一个假人从玻璃窗后消失了。 「哒哒——」 塑料的脚步声响起。 丁嘉暄低下头。 脚边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塑料的小假人。 第30章 寻找奶奶 丁嘉暄那一瞬间感觉自己的魂都要飞了。 每个人都会遇到那个天克自己的东西。 有人害怕鬼，有人害怕小强，有人害怕密闭的空间…… 他怕假人。 要命的是假人此刻甚至抬起了没有五官的脸，用一种稚嫩又有些机械的声音问：「你看到我的衣服了吗？」 丁嘉暄：「……」救命。 有人朝自己走了过来，俞凉一把提起假人，让它面朝沙发：「在那。」 他把假人放进对面的店里：「去穿衣服吧。」 假人：「……」 如果不去就显得很下不来台，它只好一声不吭地进店，把那身衣服重新套上身。 丁嘉暄此刻心里想的全是「俞凉，我的超人」。 多了这个小插曲，单英喆也警惕起来，他发现不远处的假人都有了动作。 虽然这些动作很缓慢，但还是能看出它们的关节在活动。 「直接冲过去吗？」单英喆问。 「不行。」丁嘉暄的智商迅速回升，「那边楼道上有锁，可能我们要找到钥匙。」 他视力很好：「一把锁孔很粗的锁。」 话音刚落，像是触发了什么开关，所有的灯光全部熄灭。 有小孩子在哭，听起来就像是在三人周围边爬边哭。 第37页 「奶奶，奶奶，你在哪儿啊！」她的啼哭声刺着耳膜。 灯光骤亮，店里的假人全部汇集到了外面。 紧接着，灯光又再次熄灭。 这次俞凉听到了肉体倒地的声音，周围都是脚步声。 灯第二次亮起，那些假人已经近在咫尺。 来不及反应，灯又灭了。 这次他们听见了嘈杂的议论声，以及钥匙和锁撞击的声音，小女孩哭着将楼梯锁上了。 接着传来了小女孩的惨叫。 第三次亮起，周围恢復了正常。 【玩家俞凉、单英喆、丁嘉暄、巫戒，触发支线任务：寻找奶奶】 【奶奶不见了，小蕾很着急】 【该任务为强制任务，请玩家尽快完成】 它着重强调了尽快。 巫戒终于打爽了，正好赶上了支线任务，他的阴阳眼中闪着亮光：「太好了，又是支线任务。」 他一抬手，就把玻璃窗里一个假人抓出来，塑料肢体被打散，飞了一地：「怎么玩，怎么玩？」 单英喆觉得他精神不正常，默默离他远了一些。 丁嘉暄：「我们分头行动吧，快点找线索。」 俞凉鑑于他之前也关心过自己，问：「你自己一个人和假人待在一起行吗？」 他问得很真诚，但是也过分直白。 丁嘉暄苦笑：「不行也得行。」 不行就会死。 四个人散了开来。 俞凉在黑暗里听到的声音来源是有沙发的那个店铺，小假人还在里面笨拙地穿衣服。 他走进去，蹲下身帮它穿好：「我问你个事。」 小假人嘬嘬手指头：「唔？」 「有没有一个小女孩在你们店试过童装？」俞凉想了想，补充道，「然后到了这。」 先前小假人无厘头地找衣服其实是暗示。 可能是小蕾试穿了它身上的衣服，然后穿着衣服到了对面的店铺，换衣服的时候随手将衣服放到了沙发上。 如果每个店都有店主，说明这两家店的老闆是同一个人。 小假人想了想：「有啊，她试穿了我身上的衣服。」 俞凉：「那么她身边有没有大人跟着？」 「唔，这我就不记得啦。」它换好衣服蹦蹦跳跳的回到了对面，不再回答任何问题。 俞凉只好自己在店里翻翻找找。 试衣间里果然也挂着一套衣服，款式和小假人的类似。 俞凉又在桌上找到了一块木板。 「店主有事外出，可以按照标价进行自助购物~」 说明小女孩在店里试衣服的时候店主并不在。 那么小蕾的奶奶处于什么原因要暂时离开？ 俞凉最先想到的是厕所。 单英喆快把整个店铺都翻个底朝天了：「太正常了，看起来和普通的商城无异。」 游戏里面太正常反而不正常，说明这些假人掩饰了一个事实，而他们找不到任何证据。 反倒是丁嘉暄那里可能有了重大发现。 但他没来得及把证据捡起来，就被店里的假人扑倒在地。 求生的本能战胜了恐惧，他一拳把假人打飞，没想到那散架了的假人居然还能重新拼凑起来，想再次扑来。 俞凉：「我们去帮忙。」 单英喆和丁嘉暄一起架住那个假人，俞凉照着指引迅速在地毯下面摸索。 他的手指白皙修长，腕骨有些突出。 俞凉不负众望从地毯下面摸到了几粒药丸。 假人明显疯狂了起来，两个人都差点拦不住它！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在一楼闲逛的巫戒从俞凉身后走过。 他喃喃着：「好无聊啊，这些假人和活人一样的话就动起来啊，真没意思。」 俞凉突然想到了刚刚和里予的聊天记录。 仔细回忆，这些塑料假人全部都是没有支架或者底座固定的。 他让两人坚持住，在服装店里翻箱倒柜。 一般店铺都会有一个专门堆库存的地方，俞凉把衣服全部挖开，在最里面看到了一个金属的支架。 他将支架搭好放在地上，让两人把假人摁上去。 像被关掉了开关，那个假人失去了活力，再也不动了。 这时，周围的灯全部熄灭。 第一次熄灯来了。 假人们几乎在同一瞬间开始活动，俞凉甚至听见了他们啪嗒啪嗒的杂乱的脚步声，都在往他们这边来。 他攥紧手中的药丸。 巫戒的阴阳眼在黑暗中发着银光，他就是再疯狂，此刻也安静如鸡。 不该惹的还是不能惹的。 幸运的是，黑暗并没有侵袭太久。 那些假人颇有倾巢而出的趋势。 俞凉将那几枚颜色暗黄的药丸给他们看。 巫戒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俞凉身后，轻轻捏走了一颗，竟直接塞进嘴里。 单英喆一把抓住巫戒的衣领：「喂，你做什么！」 巫戒毫不在乎地嚼了嚼，把它吐到一边：「是速效救心丸。」 没想到他能吃出来，俞凉捻起一颗：「治疗心脏病的药？」 丁嘉暄：「差不多，一般是冠心病人常备的药物。」 在场四人没有人做医护相关的职业，所以也只能凭藉常识猜测。 单英喆也从俞凉手心里抓了一颗走：「可是这么说的话小蕾奶奶可能是心脏病发作，需要吃这种速效救心丸。」 第38页 巫戒不太理解他们这种带脑子玩游戏的玩家，他向来暴力惯了：「那还用想，不想被那小孩儿看见呗。」 「不对。」俞凉打断他，「是她没有药。」 他重新掀开地毯，沿着刚刚发现药丸的轨迹，手伸进狭窄的沙发缝隙里摸索。 一只冰凉的，充满皱纹的手抓住了他。 俞凉视若无睹，终于在一处地方抹到了一个小药瓶。 他将药瓶取出，瓶口已经被打开了。 「小蕾奶奶没有带急救药品，所以离开小蕾希望求助他人。」 第31章 心想事成 单英喆拧眉：「不会是没来得及吃药，人就没了吧。」 俞凉认为有这个可能：「也许。」 「那就去找尸体啊。」巫戒双手扣住后脑勺，左右张望，「分尸总不该在现场分吧。」 「为什么是分尸？」 巫戒一下窜到最里面，从一家服装店里拎出一包工具，里面有各种各样的扳手螺丝等工具，甚至有一把锯子。 俞凉把那把锯子提起来比划了一下。 确实是把很趁手的工具。 说到分尸，最佳的地点一般都在有水流的地方，比如商城里的厕所。 但第一层只有店铺。 几人只好再次分头行动，看下服装店内还有没有其他的线索。 结果就是，没有。 灯第二次熄灭了。 不安开始蔓延。 开关灯就是在告诫他们时间快到了，如果在第三次熄灯之前他们还没找到奶奶，所有人都会死。 俞凉认为小蕾会去锁门是因为她认为那些人要把奶奶带到门外去。 黑暗中他听着假人摩肩接踵的声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按照逻辑判断，如果奶奶已经被带出门外，她不会锁门，说明奶奶被移到了别的地方进行分尸。 然后他们回头将小蕾也杀死了。 有假人贴着他的胳膊走过，俞凉扶住额头。 他被巫戒带入了一个思维盲区。 他为什么先入为主地认为小蕾奶奶一定是被这些工具分尸了，而不是关注这些工具本身的用途。 一楼，不止这扇玻璃门后的服装店，还有一个他们一开始就观察过，然后忽略掉的存在。 灯光重新亮起，他们都被假人所包围了。 俞凉把它们全部推到一边，那些假人缓慢地爬起来试图抓住他。 「电梯。」他沖其他人道，「快到电梯那边去。」 闭合的金属门后可能就是他们这次任务的目标。 丁嘉暄用力去掰电梯门，但他的技能被削弱得太厉害，甩着手摇头：「不行，打不开，也许我们合力的话可以，但需要的时间太久了。」 俞凉在电梯门上用力踹了一脚：「来不及。」 「我试试？」单英喆指了指自己。 他的技能是瞬移，这个技能是可以无视阻隔的。 「我们的任务只是『找到奶奶』，并没有说我们一定要把它从电梯里带出来。」 俞凉眼睛一亮，他拍拍单英喆的肩膀：「那你小心一点。」 巫戒在一旁贼兮兮地笑：「不会一进去就有一个挂在那的白眼老太盯着你笑吧。」 单英喆翻了巫戒一个白眼：「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巫戒被怼了也不在乎：「我就事论事。」 单英喆使用了技能。 在他的身形消失的瞬间，所有人的脑海里都响起了机械音。 【玩家俞凉、单英喆、丁嘉暄、巫戒，完成支线任务：寻找奶奶，奖励：通往二楼的钥匙x1】 【获得梦魇之牌游戏线索一条：子游戏规则随机变化，千万不要墨守成规哦】 应该是指每一轮的子游戏规则都不一样，这一轮是梦中梦，下一轮就是其他的东西。 俞凉：「还算有用的线索。」 单英喆出来的时候手里捏着一把钥匙，脸有些白。 自己进去的时候小蕾奶奶倒挂在屋顶，和自己面面相觑，差点吓得他心脏病发作。 他怒斥巫戒：「你早就看见了吧！」 他早就看见电梯里倒挂的尸体了却不说！ 巫戒耸肩，玩味地挑衅他：「说了多没意思。」 他眼睛微转，落到俞凉的脸上，抬手拍拍俞凉的脑袋：「真不错。」 俞凉：「……」拍什么拍。 这傢伙就是故意的，早就知道答案了，还故意抛出一些线索让别人自己去猜。 巫戒很享受这种别人想干掉他却又干不掉的感觉，开锁的路上一路哼歌。 几个人顺利上到二楼。 二楼是一个巨大的展示厅，温暖的黄色灯光将每一幅画都衬托出来。 但这些画的内容却叫人不明觉厉。 有巫戒在楼梯间暴打蛇身鬼，他看见电梯里的奶奶的透视图，还有丁嘉暄被假人扑到，和单英喆一起架住假人，俞凉在地上摸索的写实画…… 作品将近百幅，全部都是他们进入楼内所经歷的事情。 单英喆看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这是什么，监视还是预知？！」 俞凉摇头：「不清楚，可能是线索。」 他们很快就抵达二楼的尽头，登上楼梯。 等他们的身形全部消失，如果此刻还有人回头看，就会发现那些画框上其实什么都没有。 俞凉最先走到三楼。 第39页 三楼的门口挂了一个牌子，上面写着「心想事成绘画馆」。 里面没有服务人员，只有四张椅子，对应着四块空白的画板。 好像预料到会来四个人似的。 俞凉走到三楼尽头：「四把锁。」 单英喆在画架后面找到了一个盒子：「这里有个盒子——每个画架后面都有。」 他晃了晃，有物体在里面翻滚。 这样提示就很明显了，需要他们四个人分别画一幅画。 四个盒子里可能分别放了一把钥匙。 巫戒第一个坐下：「有意思，我喜欢。」 俞凉挑了个离自己最近的位置。 握住笔的瞬间，背上多了一些沉重的感觉。 好像有什么人趴在他的背上，握住了他的手，操纵他绘画。 俞凉甚至能感觉到有冰冷的气息擦过他的脖子，整起一身鸡皮疙瘩。 意识仿佛都被夺去。 再次回神的时候，一幅画已经完成了。 画布上，自己被画得栩栩如生。 他靠在墙壁上，胸口插着一把匕首。 那把匕首他认识，此刻就安静躺在自己的大腿外侧。 握住刀柄的人是一个隐匿在黑暗中的背影，根本辨认不出是谁。 他听见周围的人倒吸了一口气。 单英喆的四肢和头都被鬼魂抓着往外扯，他被鬼五马分尸了。 丁嘉暄脖子上骑着一只鬼，身上都是白色的丝线，像一个提线木偶。 而巫戒，他的阴阳眼被挖了出来，倒在了臭水沟里。 四个人的第一反应都是—— 这是在预言他们的死状。 俞凉用力摇头：「别信。」 这是一种很强大的心理暗示，越是让自己不去想，它就越在大脑里生根发芽。 而且这个绘画馆的名字上就有「心想事成」四个字。 明明是祝福的成语，却变了味儿。 「啪嗒」一声，画架后面的盒子开了。 俞凉从里面挖出钥匙，转开了锁。 第32章 仁悦敬老院 大家都做好了在四楼遇到恐怖事件或者大战一场的准备。 可是四楼只有一台娃娃机。 俞凉往前走了几步，感受到口袋里有东西，伸手摸出了一张卡片。 他们之前在三楼画的画变成了一张硬卡片，强行塞进了玩家的口袋里。 单英喆试着把它扔到地上，马上它就会再次出现，扔都扔不了。 巫戒倒是很喜欢这张小卡片：「如果能这样死掉也挺有意思的。」 俞凉：「……」不理他。 他走近那台娃娃机。 机子边上放着两枚游戏币，花色和牌面上的一模一样。 里面只放着一台用盒子装好的手机。 一些小到不被人记住的回忆被勾了起来。 俞凉记得他曾经见过一台一模一样的娃娃机，奖品也是一个手机。 但是众所周知，大部分娃娃机的钩子都有黑幕，所以他用了很多币都没能把它抓出来。 这件事实在是太微不足道，很快就被抛到脑后了。 现在它再次出现在俞凉的面前。 丁嘉暄捏着下巴：「这是要把这个盒子抓出来？」 巫戒兴奋地围着娃娃机上蹿下跳，用手敲打玻璃窗，机器纹丝不动。 他又去抠那两枚硬币，发现除了俞凉谁都拿不起来。 于是俞凉在三人好奇的目光下，捏起这两枚硬币，把它们掷入。 娃娃机亮了起来，120秒的倒计时开始。 他操纵着手感有些陌生的摇杆，让钩子准确停在手机盒上方。 钩子抓起盒子的时候剧烈的晃了一下，周围三个看客都要把脸挤到玻璃窗上去了。 幸运的是，这个钩子很稳。 手机盒落入出货口的瞬间，所有人回到了圆桌上。 【恭喜玩家完成第一个子游戏，当前存活人数9】 【第二轮子游戏将在五分钟后开始】 【玩家俞凉，技能：保持和网恋对象的通讯升级成功，请使用手机自行查看】 【玩家俞凉，被动技能：30秒内我就是无敌的升级成功，冷却时间缩短至12小时】 升级了，猝不及防。 里予发了一张照片。 是一只灰色的小狗玩偶。 里予捏着它的背嵴，手被小狗挡得严严实实。 里予：[在娃娃机里抓的，感觉你会喜欢这种类型] 俞凉：[很可爱] 他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了下面的返回键，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手机能够回到桌面了。 除了消息依然只能发给里予外，相机、手电筒、备忘录，以及一些手机自带的软体都能正常使用。 这就是系统说得升级。 他的心脏都跳动得快了，他有些激动。 俞凉坐在凳子上研究手机，周围的玩家已经把情报都过了一遍。 第二场子游戏很快开始，这一次灯光抽人的时候直接从俞凉和单英喆的头上略了过去。 光逐渐减速，最后停在了巫戒的身上。 他大声鼓掌，似乎对这个场面非常满意：「欢迎你们来到我的梦境。」 巫戒整张脸都有些扭曲，手指像弹钢琴一样摆动后，抽出一张牌。 牌面上是一本本子，封页有些破碎，泛着黄。 让所有人看清牌面后，他指向了俞凉。 第40页 其他人又纷纷把目光转移到了这个技能似乎只是玩手机的年轻男人身上。 有好奇，也有戒备。 如果说第一轮单英喆选择他是因为认识，巫戒选择他就是有说法了。 俞凉有些无奈。 但系统却在这个时候发送了报错的指令。 【玩家俞凉已无法被指定为同行人，本轮选择被判定无效】 【同行人将随机分配】 【本轮游戏全部为两两分组，余下玩家将进行随机分配】 【第二场子游戏开始】 俞凉甚至来不及想九个人怎么两两分组，白光就将他吞噬。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俞凉听见了清脆的鸟鸣。 玫瑰淡淡的幽香飘散在周围，自己正站在一条小道上。 一股洗髮水的味道闯入俞凉的鼻腔，他低下头，发现自己前面还有一辆轮椅。 轮椅上坐着一个人，看发旋，俞凉觉得此人甚是眼熟。 对方缓缓抬起了头。 俞凉：「……」 程云野仰着脑袋从下而上看着俞凉呆滞的表情，觉得有些：「看什么。」 「……没什么。」 怎么又是你？！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俞凉认命地闭上眼睛。 【玩家俞凉，触发个人支线任务：保护好程云野的人身安全，直到梦魇之牌游戏结束】 再次睁眼的时候俞凉的保镖属性已经点满了。 他将自己胸口挂着的牌子拿起来。 「仁悦敬老院护工：俞凉。」他获取了自己在这个梦境中的身份。 口袋里还有一份合同，是今天刚签订的。 大概意思是在程云野居住在敬老院的这段时间，俞凉需要寸步不离地照顾他的起居，哪怕有事需要离开也一定要徵求到程云野的同意。 最下面还有两个鲜红的指纹印子。 程云野的脖子上也挂着一张卡片，上面写了他每天几件必须要做的事情。 早上8点、下午1点、晚上7点和10点，需要餵药，吃饭洗澡休闲娱乐的时间没有规定。 程云野的房间是102，多功能卡和卡片放在一起。 俞凉记住了。 他看向程云野的腿：「能走吗？」 「不太能。」他如实道。 俞凉瞭然，推着程云野开始遛弯。 整个敬老院不大，和学校的配置有些相似，唯一不一样的就是有一栋家属居住楼。 他每到一个地方就会停下来用手机拍照录视频。 技能升级后轻松了不少。 环境探索得差不多了，俞凉看了下时间，推着程云野去食堂。 食堂里大多是老年人，只有几个年轻的面孔。 他让程云野在角落里坐好，这个位置视野最开阔，如果遇到玩家可以第一眼就看见。 俞凉花了点时间描述了一下玩家们的特徵。 然后取下程云野脖子上的多功能卡片，放心地去排队了。 老年食堂的伙食很不错，俞凉挑了两素一荤一汤，舀了两碗米饭。 程云野很负责地帮他盯梢，对俞凉道：「看到两个。」 是单英喆和另一个还不知道名字的玩家。 俞凉眼睛都亮了：「那个是我好兄弟，你等我一下。」 他起身去找人，没注意到程云野的眼神。 程云野把玩着勺子，不由得想怎么到处都是和俞凉玩得好的人。 不大的桌子一下子挤了四个人。 另一个玩家是女生，扎着高马尾：「我是高佰。」 俞凉发现她的眼睛有些浑浊。 「俞凉。」他也报上自己的名字，然后给两人介绍，「程云野。嗯……可能是因为我落单所以游戏给我配置了一个角色。」 程云野也不介意被这么介绍，点头。 单英喆：「小俞，我的身份是护工，高佰是『老人』，她的限制是眼睛只能看清很模煳的轮廓。」 俞凉：「我也是护工，他不方便行走。」 几个人简单交流了一下情报。 这个敬老院里住的老人大多身体有缺陷或者精神已不太正常，所以饰演「老人」的玩家也会拥有不同的限制。 他们没遇到巫戒，否则就可以问问他和谁同行了。 「我更想知道这是谁的梦境。」俞凉夹了一块肉片，「这个梦太完整了。 他刚刚就发现了，一草一木，每一栋楼上的砖瓦，都非常真实。 人的梦境很难如此详细地勾勒出这么多细节。 还想说些话，打饭的窗口突然爆发了争执。 一个个子不太高的老人一下子把碗摔到了地上：「饭菜你们不能多做一些吗，没有肉片了我吃什么！」 第33章 手指擦过温暖的掌心 令人惊讶的是，闹出了这么大动静，除了他们几个玩家，其他npc都和没有看见一样。 仿佛这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了。 负责盛菜的阿姨见怪不怪，又撂了一个新的碗放到老人面前。 然后她默默把地板上的碗捡走了。 俞凉环顾四周，想到合同上规定的内容，对程云野道：「我去看看。」 剩下三人看着俞凉的背影。 老人暴怒，他拿起那个新碗又想往地上砸，手臂就被俞凉掐住了。 他看见那张格外好看的脸，脸上的表情都缓和了不少。 第41页 人是感官动物。 他还是没好气道：「什么事？」 「老爷爷，您是要水煮肉片吗？」他耐着性子问。 「对啊，水煮肉片！」 俞凉闻言沖阿姨笑了笑，年近半百的打菜阿姨居然红了脸。 她觉得这样有些失态，轻咳一声：「……水煮肉片确实是没了。等会我和后厨交代一下，让他们以后多做一点。」 「谢谢。」俞凉扭头看着老人，「刚刚您听见了，阿姨说了会让人多做一些。」 他循循善诱，像个耐心的垂钓人一样，抛出自己的鱼饵。 「老爷爷，我刚刚拿了一份水煮肉片，还没吃过……您不介意的话跟我们一起吃吧？」 单英喆看着帮老人端盘子走来的俞凉，不由得感嘆：「进步真快……」 其他人也许听不懂他这话的意思。 但单英喆知道，梦魇之牌只是俞凉的第三场游戏，他此刻已经能游刃有余地去主动获取一些线索了。 就他观察，很多老玩家都做不到，包括他自己。 要知道，他参与第三场游戏的时候，自己还在靠瞬移当苟王。 本就不大的桌子上这下挤了五个人。 盘子已经堆不下了，俞凉干脆换了下位置，把空置出来的盘子先拿去回收了。 这下变成老头不好意思了。 他扭扭捏捏地接过筷子：「谢了。」 他和四个玩家互相认识了一下。 俞凉知道了他叫吴志明，今年62了，是被女儿送进来的。 女儿嫌弃他脾气古怪，远嫁以后不愿意把他接到身边赡养，就把他送进了这所仁悦敬老院。 除了每月按时打来的生活费，吴志明已经3年没见过女儿了。 单英喆父母都在老家，虽然还没退休，一家人每周都要互相打个视频电话。 他愤懑道：「太过分了！」 俞凉也觉得过分，但事实上这种情况在现实里不少。 聊完自己，吴志明的好奇心反倒绕到了玩家身上：「你们俩呢？你们是被小孩儿送来的还是自己住进来的啊？」 此时担任「老人」的玩家在npc眼里也是年长者的模样。 高佰临时编了一个：「儿子出国了，我不想拖累他。」 程云野睁眼说瞎话一直是可以的：「我老伴儿也在这住。」 俞凉、单英喆、高佰：「……」 吴志明恍然大悟，居然硬是没意识到「老伴为什么不和他一起吃饭」这种盲点：「原来如此，难怪你们都请了单独的护工。」 俞凉追问：「吴爷爷，护工是要单独请的吗？」 吴志明摆摆手：「是啊，而且价格很贵……像我这种老头子，给吃给喝已经够好了。」 他又和几人聊了几句，最后要分别的时候，吴志明欲言又止，还是叫住了他们。 「……」他搓着鼻子，左右张望似乎有些怕被别人听见，「你们最好早些休息。」 他焦躁地去抓胳膊，似乎非常痒：「最近晚上不太平。」 说完，吴志明就走了。 步子比来的时候还要快许多。 一顿饭下来，他们从吴志明这里拿到了不少线索。 俞凉看了眼时间。 六点半。 还有半个小时他需要按时给程云野服药。 高佰他们的时间表上没有写吃药这个流程，但是他们每天要出门遛弯至少五次。 两队人在食堂门口暂别，约定好明天早上七点半在同一个地方碰头。 俞凉低头询问程云野的意见：「推你回房间？」 程云野没有异议。 考虑到「程爷爷」腿脚不便，游戏很贴心地给他们安排了一楼的房间。 俞凉刷卡进门，顺手打开大灯。 有人影在房间里一闪而过。 他另一只握住轮椅的手下意识用力，将灯关掉，又快速打开。 这一次俞凉再没看见那道影子。 「……你看见了吗？」 程云野点头：「看见了。」 俞凉：「……」 但毕竟是游戏安排的房间，不住也得住。 他站门口深唿吸几下，接受了可能要和鬼共处一室的准备，推着程云野进去了。 房间不大，一张席梦思床，床头对着窗户。 墙边靠着一张摺叠床，这就是俞凉晚上睡觉的傢伙。 他们是沿着小路回来的，这会时间已经接近七点。 他在床头柜上拿起一盒药：「抗坏血酸……？」 原谅他专业不是理科，平常也接触不到类似的信息。 程云野：「维c。」 俞凉：「……」煳弄谁呢。 他还是照着说明书，捏了一粒给程云野。 手指擦过温暖的掌心。 程云野捻着被俞凉触碰到的地方，看着他用饮水机给自己匀了一杯温水。 「先吃药，时间快到了。」他道。 程云野乖乖吃了。 今天的任务完成，俞凉轻舒一口气，开始捣腾那张摺叠床。 床的质量一般，打开的时候就吱呀吱呀响个不停，他一条腿搁在床板上铺床单，声音更响了。 程云野左右张望，给他拿了一个枕头来。 「谢谢。」 俞凉铺好床，躺在上面感受了一下。 小摺叠床要承受一个成年男性的体重还是有些勉强了。 第42页 他拍拍床板，心想还好他睡眠质量不错。 就是不知道…… 「不影响。」程云野像能知道他在想什么，说道。 俞凉点头：「好的。」 接下来的时间，两个人都不准备出去了。 俞凉心中谨记自己是个专属护工，给程云野打水送换洗衣服，忙完以后才躺回床上。 他的小床紧挨着程云野的大床，如果他半夜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把自己叫醒。 在游戏里有张床就很不错了，俞凉也不嫌弃，就着吱呀吱呀的声音开始把今天拍的照片和视频一股脑儿的发给里予。 里予：[问号人问号.jpg] 里予：[你在这里玩游戏？] 俞凉：[我觉得我可能需要请你帮我一个忙。] 里予：[我们之间不要这么客气] 俞凉也就换了个口吻，试探着问里予能不能查询到现实中是否有仁悦敬老院存在。 第34章 没有恶意 梦是依託于现实的，很多梦中的场景都是现实的写照，或者本身就是做梦者亲身到过的地方。 他的手机虽然开放了基础功能，但很遗憾不包括搜索和导航。 所以他还是要求助于里予。 毕竟这是俞凉目前想到的最快获得关键信息的方式。 俞凉背对着程云野，看不见此时程云野就盯着他的后脑勺看。 里予：[我查一查] 俞凉无聊地等了一会，他听见了一种很微弱的咔嚓声。 下意识放轻了唿吸，俞凉意识到这是手机相机拍照时的提示音。 「咔嚓——咔嚓——」 非常微弱，如果不是他唿吸本就不重，可能就忽略过去了。 拍照声断断续续，大概持续了七八声。 俞凉感觉自己嵴椎有点麻。 在拍什么？ 在拍他们两个吗？ 等这道声音许久不再出现，他才慢慢转过身。 小床不堪重负地哀嚎。 程云野正在闭目养神。 俞凉小声问：「你睡了吗？」 「还早。」 俞凉：「你听到了吗？有什么东西在房间里拍照。」 程云野沉默了一会，这次给出了否定的答案：「没有。」 俞凉动摇了：「听错了？不应该啊……」 程云野：「试着多相信自己一点。」 俞凉说好。 不过这种情况下相信真的有拍照声还蛮惊悚的。 时间已经快走向九点，俞凉问了句要不要关灯。 程云野：「先不关。」 他目光点向俞凉手里的手机：「睡觉之前再关。」 俞凉又乖乖说了声好。 里予那边有了回復，但遗憾的是目标对象实在是太多了，筛选需要时间。 里予：[我排除了一部分以后，符合条件的还有十几所养老院，确定是哪一所用时会久一点] 里予：[我尽快（乖巧.jpg）] 俞凉有些不好意思：[注意休息，来不及的话等你空了再找吧] 里予那头只回了一个ok，应该是专心排查去了。 准备入睡前，俞凉关掉了房间里的灯。 房间里陷入一片黑暗。 借着手机的光，他轻手轻脚回到床上。 但他还没有睡意。 十点对于他这种夜猫子来说还太早了。 俞凉闷在被子里面回顾白天拍下来的照片和视频，突然听到了一声「嘀」。 屋外的外机开始运转，俞凉听见了出风的声音。 是空调被打开了。 但俞凉之前看到过遥控板，它静悄悄躺在床头柜里面。 程云野如果去开床头柜，这么大动静他不可能不知道。 是谁把空调打开了？ 俞凉这么想着，空调开始「嘀嘀嘀」的叫起来。 有「人」在调整温度。 俞凉甚至能想像到那个东西拿着遥控器，在温度变化的按钮上快速摁动的样子。 俞凉：「……」 他好像有点害怕。 嘀嘀声还在继续。 俞凉甚至敏感地感觉到气流忽冷忽热。 它开始调冷热模式了。 俞凉把手机亮度调到最低，敲字：[里予，我现在有一点点点点的害怕] 他坦承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有鬼在房间里面玩空调遥控器] 里予：[房间里还有你的同伴吗？] 俞凉眨眨眼，认真思考游戏人物能不能算同伴。 最后他打字：[有一个] 里予：[拥抱.jpg] [和他靠近一些吧，两个人不会那么怕了] [我陪你聊聊天] 打字分散了俞凉的注意力。 他此刻是背对着程云野的，因为面朝他的话后背就会暴露给鬼，他不愿意。 于是俞凉鼓起勇气，在被子里小幅度地躺平，露出半个脑袋。 程云野不知什么时候翻过身了，离自己很近。 他甚至能感受到程云野的唿吸。 俞凉趁着这个机会抬头看了一眼，空调下什么都没有。 起码目前证实，这个鬼只是管自己在玩，并没有靠近玩家的意图。 心里发毛的感觉已经沖淡了大半。 俞凉翻了回去。 让它玩吧。 俞凉和里予聊着聊着睡着了。 他一直捂在被子里，里面的氧气差不多被消耗光了。 第43页 本能让他钻了出来，鼻尖重新吸入微凉的空气。 整座养老院此时万籁俱寂，像一座空城。 程云野听着俞凉有规律的唿吸，空调里送出柔和的暖风。 这次他捕捉到了相机的声响。 因为太过安静，这次他甚至听见了非常微弱的交谈声。 轻到会让人以为只是幻觉。 第一夜平安过去了。 昨天睡得早，俞凉醒得也早。 早上六点，他把同样已经清醒的程云野从床上捞下来放上轮椅。 空调开了一夜，他从床头柜里把遥控器翻出来，关掉。 还拔了电源。 七点半，几人准时在食堂门口碰头。 从表情看，单英喆和高佰都没睡好。 俞凉决定先找个位子坐下说。 早饭很丰盛。 俞凉嘴里塞了根油条，正在往豆浆里疯狂加糖。 单英喆小声提醒了句「别吃太多糖」。 他两眼无光，黑眼圈像是被动物世界里的袋鼠打了两拳。 听了他们的描述，俞凉大概懂了。 两个人关灯以后就一直听见类似塑胶袋被疯狂揉搓的声音。 高佰半夜醒来，他们房间里的马桶「啪嗒」一声沖了水，然后就是一阵长久的回音。 这种沖水声断断续续持续了一夜。 俞凉神色复杂，心想他们俩组半斤八两，于是把自己遇到的也说了。 程云野挑了个俞凉换气的瞬间，说了句他半夜也听见有人在拍照，还有交谈的声音。 俞凉：「……」 他后半夜睡死了，什么都不知道。 高佰摸索着餐盘，单英喆及时给她递了一杯牛奶。 她摸着杯口抿了一口：「往好处想，它们目前没有恶意。」 是啊，没有恶意。 起码现在没有。 吃完饭，俞凉让程云野就着豆浆嗑了维c。 两组人依然决定分头行动。 敬老院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他们需要更高的效率。 同时这样找到队友的概率更大一些。 于是每天约定碰头的时间就定下来了。 每天准时到食堂就餐，他们一天见三次。 俞凉推着轮椅走了。 程云野：「去哪里？」 俞凉指着一个方向：「门口。」 他早上收到了里予的回覆。 里予照着俞凉发给他的资料，对比筛选后得出了结论。 符合要求且名字叫仁悦敬老院的只有一个，目前在c市。 但是这个敬老院在五年前废弃了。 令人疑惑的是，明明只废弃了五年，这家敬老院就像变成了市中心里一个不会吃人的怪兽。 没人会进入这里，大家心照不宣的对这个地方闭口不谈。 要不是里予有高级的网际网路权限，他甚至不能在普通的搜寻引擎里找到这个敬老院的信息。 俞凉记得敬老院门口就有一个收信箱，平常报纸都会往这边放，这一点和小区很像。 他准备先去这里碰碰运气。 第35章 寻找线索 敬老院门口只有一个保安在执勤。 保安站在大遮阳伞下，点头表示打招唿。 俞凉见他四十来岁的样子，主动说他们是来看报纸的。 「今天的报纸还没塞，我进去拿给你们。」他道。 俞凉把程云野推到报箱前面，自己则站在保安亭窗户前，看他在里面忙前忙后。 他先是搬起一个很大的纸箱，似乎很重的样子，保安一个人搬都很吃力。 踉跄着把箱子放到地上，他转身拉开抽屉，从里面掏出一大串钥匙。 目测起码有五十来把。 他手不太利索，刚刚搬过重物胳膊还有些颤抖。 这导致他捏着指节大小的钥匙，哆嗦了半天。 俞凉：「叔叔，我帮你？」 保安先是用探究的眼神打量俞凉，看到他胸口的牌子，这才将钥匙串交出。 「给你，你找一找，有个草花标记的那把。」 俞凉应了一声。 他手指修长灵活，变魔术一样挑来挑去，很快就从里面找到了目标。 他捏着草花钥匙，底下拖拽着重物。 即将交给保安的时候，他手指不可察觉地一抖，钥匙串刷拉一下掉地上了。 保安：「……」 俞凉：「啊呀，没拿稳……」 他脸上染上愧疚之色：「抱歉，我重新帮你找。」 保安也没生气，他撑着手缓慢地下腰，将钥匙重新捡起来递给俞凉。 有了刚才的小插曲，保安的防备心下降了。 俞凉这次没有手抖，看着他背对着自己开门，问：「叔叔，你在这里多久了啊？」 保安拿着钥匙戳了半天才戳对锁孔：「……忘记了，快十年了吧。」 俞凉恍然大悟：「太厉害了，佩服一个工作能坚持做很久的人。」 他这么一夸，保安老脸一红，蹲在地上翻报纸的时候挠挠后脑勺：「还行吧，我小时候做过智力测试，老师都说我笨。」 「能在这里找到保安的工作我已经很满足了。」 俞凉趴在窗户上：「不会啊，叔叔，我不觉得你笨。」 俞凉看着很年轻，带着一些偏小孩子的口吻，真的有一种他还是学生的错觉。 保安终于在柜子里找到了当天的报纸，递给他：「你是来看家人的？」 第44页 「不是，我是护工。」他也学着保安的模样不好意思地抓抓头髮，「谢谢叔叔，那我先走了。」 他拿到了今天的报纸，推着程云野，隔了好远还给保安挥手。 再次转过身，他的表情已经变了回来。 俞凉把程云野推到湖心亭，这里四周都是湖水，只有一条小道。 「报箱里最新的日期也是五年前。」程云野道。 他刚刚和俞凉分工明确，一个拖住保安，另一个在好几个报箱里翻箱倒柜。 俞凉点头：「他给我的报纸是从锁住的柜子里拿出来的，而且找了很久。」 如果这真的是新的报纸，按常理应该放在桌面上，或者在其他唾手可得的地方。 他看着放在程云野膝头的报纸：「可这报纸的日期确实是今天的。」 头条上是和时代发展相关的新闻，非常与时俱进。 俞凉甚至不需要拜託里予查询，就能确定这份报纸和现实时间一模一样。 在报纸尾页报导的一起正在跟进的社会事件，他在进入游戏前就看过。 耐心将整份报纸从头到尾翻阅了三遍，俞凉推着程云野离开了湖心亭。 这就是一份再普通不过的日报，除了出现在游戏世界里是唯一的违和之处，再没发现别的线索。 但俞凉坚信这是一个很有用的信息，只是他们还没找到别的能与之串联的东西。 他们的下一个目的地，选在敬老院的娱乐中心。 这栋娱乐中心一共四楼，有一个小院子。 户外是一些露天健身器材，一楼打桌球等室内球类运动，二楼是麻将牌桌，三楼是茶室，四楼则用静音海绵隔开，是敬老院内置的图书馆。 俞凉目标明确，进门以后推着程云野就准备直奔四楼。 一楼打球的老人不少。 他们技术一般，身体活动不开，通常打一个来回球就会滚到地上。 俞凉一路走来，发现很多老人都是只身一人或与其他老人结伴而行。 他们身边基本没有护工。 也许是不喜欢，也许是经济能力支撑不起请护工的高额费用。 一颗软滚滚的桌球滚到俞凉脚边。 「年轻人，帮忙捡一下球！」 拿着球拍的老太太头髮花白，因为运动身上还出了薄汗。 「程云野，我去把球给她们。」 「嗯。」 俞凉弯腰去拾。 小小的桌球在手心里热热的。 他低头一看，手里的球转动起来，分明就是一颗眼珠。 他看向老太，她一只眼睛空洞洞的，另一只眼的模样和他手心里的一模一样。 老人沖他挥了挥球拍：「嘿，发什么愣呢？」 周围的喧闹声消失得无影无踪，俞凉这次又听见了怪异的声响。 这次是来自桌球桌。 那颗「球」就在自己手里，桌子那头却传来了球类触碰桌子的撞击声。 「哒——哒——」 有人在那打球似的。 俞凉拿着眼珠走过去，将东西递给老太太。 她的掌心冰冷刺骨，说了声「谢谢你啊，年轻人」。 然后她将眼珠塞回眼眶。 俞凉回头，看见程云野轮椅边上躺着的黄色桌球。 枯朽的手摸上他的肩膀：「可是，你捡错球了啊。」 她语重心长地在俞凉肩膀上拍拍。 俞凉：「……」 周围的老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都面朝自己，满是皱纹的脸全部冷冰冰地盯住他。 俞凉试着往边上挪了几步，那些人的眼珠就会追随自己。 「哈……」 他回头张望。 老太太：「你看什么呢？」 俞凉：「找个东西。」 他嘴里说着「罪过罪过」，找到了放在空桌上的桌球拍，扬手就往人脑袋上暴扣。 老太太似乎是没想到这年轻人居然敢打她，她指指点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俞凉看一下不够，抬手又锤了好几下。 胳膊突然传来被人拉住的触感。 俞凉发现周围的一切都恢復了正常。 程云野不知道抓着他的胳膊多久了。 不远处的老太太还在等自己。 俞凉捏了捏手心的桌球，听见了一声略带恐惧的「吱吱」声。 老太太接过球温和地笑：「谢谢你啊。老太婆，我们再战一场。」 和她对打的老人撸起袖子：「怕你不成。」 经歷这个小插曲，俞凉推着程云野去坐电梯。 俞护工哼着小曲，心情不错的样子。 在他看不到的死角，程云野嘴角挂着一丝无奈的微笑。 他以为俞凉会用小黄的撕咬或者那把匕首来帮助自己脱离困境，没想到就地取材，直接用球拍破局。 图书馆不大，因为专门为老人设立，每一排都做了详细批註，方便老人找到想要的书籍。 门口的人数记录仪在俞凉和程云野进去以后从0变成了2。 然后缓缓变成了5。 第36章 有被挑衅到 只有他们两人的图书馆里，俞凉很有耐心地一排排走过。 离饭点还有将近三个小时，他们的时间很充裕。 这里歷史书籍和名着占多，还有各个的世界地图。 走过第四排书架的时候，程云野叫他停下。 第45页 俞凉：「怎么了？」 程云野示意他的脸贴近书架。 俞凉照做，很快就知道了原因。 他确信前方空无一人，但第五排的书架上，有一本书自己突了一个角出来。 然后整本书往外一抽，横空消失了。 过了十几秒，那本书原原本本回到原地。 俞凉：「……」 「有人在这？」他用口型问。 这很明显是有人拿出了书，翻了一会觉得无趣，又把书放了回来。 程云野摇头。 俞凉脑袋又麻了。 他是一个情绪稳定的成年人，不会轻易崩溃。 「我们先继续看——」他噤声。 俞凉又听见了那种拍照的声音。 这道声音就来自书架背面。 他示意程云野留在原地，自己猫着步子，一步步走向拐点。 咔嚓声还在继续。 在安静的图书馆里尤其明显。 俞凉已经躲在书架尽头，深吸一口气，飞快探出了脑袋。 他甚至做好能看到什么惊悚镜头的准备。 事实上，背面什么也没有。 未知的才是让人恐惧的。 他甚至抽出了大腿外侧的匕首。 昨天晚上他还认为那些东西是存在在他们房间里的。 现在俞凉合理判断它们一直跟着他们。 他一手拿着刀，一手掏出手机，打开相机功能。 然后照着刚刚的动作，重新试了一遍。 相机也没有捕捉到任何东西。 他咬牙，觉得自己有被挑衅到。 对方神出鬼没捕捉不到身影，好像在说「你来抓我啊，你根本抓不到我」。 俞凉深吸一口气：「我们继续看。」 忽略了那些拍照声和偶尔就会离开书架的书本，俞凉很快在倒数第二排书柜发现了异常。 每个图书馆都会给书本标註记号，便于归类排序和查找。 这里的记号都是人工手写以后贴上去的，俞凉抽出了一本书。 「你看这本书的记号。」他弯下腰。 一个人的写字习惯是很难改的，给这些书本写标籤的人有一个可能自己都不知道的习惯—— 他喜欢在每一个字的字尾小小的勾一下。 俞凉指了指字：「这本书的标籤，应该是仿的。」 程云野不置可否。 有人拿走了原本放在这里的书本，用一本伪造的书籍填补了空缺。 为什么拿走那本书？ 俞凉几乎是下意识地想到梦魇之牌的牌面。 「小心！」 身体被一股大力拉扯，俞凉整个人往后倒去。 有一把水果刀几乎擦着俞凉的鼻尖而过，直直钉入玻璃窗。 他没来得及劫后余生，脚下的地板塌陷。 程云野的轮椅一个轮子陷了进去，被俞凉硬生生拽住了。 程云野：「快走。」 俞凉：「嗯。」 他把轮椅扶好，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出图书馆。 地面的异动在他们离开的瞬间停止。 出于本能，俞凉回过头，发现了记录仪上的人数从5减到了3，又变成了1。 俞凉：「……」 他摸着差点就失去了的鼻尖，推着程云野离开。 「……看来我们还是要再去一次图书馆。」餐厅里，俞凉咬着筷子，道。 高佰问：「去查一下借还记录快一些，就算没有电脑，也应该有纸质的簿子记录这些信息。」 游戏是不会无解的。 俞凉点头：「簿子或者电脑……不出意外应该在最后一排，但早上遇到了些状况，我们提前撤出来了。」 单英喆：「牌面上的本子会不会就是那本被替换走的书？」 俞凉和他想法一样：「有可能。」 但高佰的视力越来越模煳，她不可能跟他们一起深处图书馆调查。 她主动道：「这样，我和……程云野，我们在门口等你们，有什么情况互相沟通。」 剩下几人通过了这个建议。 俞凉这边的情况交代完了，单英喆也简单说了一下他们早上的收穫。 他们在遛弯的时候遇到一个行事很诡异的老人，对方像小孩一样在路上玩风车。 他走路不稳，摔到地上还笑嘻嘻地想去捡他的玩具。 「最后他是被穿着护士服的人带走的，应该不是护工。」单英喆道，「我和高佰跟在后面，发现他们进了智学楼。」 智学楼就是养老院设的老年大学一样的地方。 「另外，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幻觉，我好像在智学楼看见了严黑。」 严黑，也是这场游戏中的玩家。 俞凉若有所思，一旁地程云野破天荒地开口：「下午去智学楼，图书馆起码隔一晚上再去。」 他难得说这么多话：「今天我们惊动了守在那里的『人』。」 俞凉马上点头。 他还是很相信程云野的判断的。 那把擦着他飞过去的刀子的主人是真的想杀了他。 单英喆对俞凉如此干脆的反应吓了一跳：「你、你这么相信……」npc？ 俞凉点头：「他也是我的朋友。」 毕竟一块参加三个游戏了，程云野也没害过他，甚至救过他。 单英喆：「啊？」 他不太理解，但表示尊重：「行，那就去智学楼。」 第46页 前往智学楼前，俞凉让程云野吃掉了今天的第二颗维c。 智学楼就在食堂的后面。 楼层很高，走廊两头各配置了一台电梯，方便老人上下楼。 单英喆看到严黑的时候他就站在六楼的楼道口。 四个人进了电梯，才发现这台电梯最高只到五楼。 他们又换了另一台电梯。 一样最高只抵达五楼。 无奈，几个人只好从五楼出来，试着找一找有没有抵达六楼的楼梯。 根据介绍，这层楼全部都是音乐教室。 刚过饭点，智学楼几乎没人。 但他们都听到了钢琴声。 循着声音找过去，俞凉推开一间教室的门。 里面架着一台钢琴，悠扬的乐音就是从这架钢琴上传出来的。 但让所有人感到头皮发麻的是，这房间里空无一人。 琴键按照谱子，自己有规律地跳动。 高佰忍不住后退一步，单英喆把她护在身后。 恐惧是人的本能，哪怕经歷了无数次类似的情况，依然不能完全克服。 俞凉将门撞向墙壁发出一声巨响，钢琴声短暂地停顿片刻。 而后再次弹奏起来。 好像有人听见了动静，回头发现只是游人参观自己，便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样。 俞凉小声「啧」了一声。 第37章 ？？的被动技能：护主 他感觉自己再次被那看不见的东西给挑衅了。 单英喆到处看。 琴房里面就是阶梯座位，中间有两道不明显的竖线。 弹琴的东西对他们没有恶意，单英喆走到座位前面，敲敲打打，到处拍。 俞凉加入了单英喆的队伍，跟他一起寻找可能存在的暗道。 「等一等。」在门口望风的高佰竖起食指放在唇边。 她的眼睛看不清东西后，听力变强了不少。 「有人来了。」 四个人最后决定躲在钢琴后面。 它斜放在角落，形成了一个不大的死角。 程云野的轮椅太明显了，大家只好尽量往他身边挤。 俞凉半蹲在地上，紧挨在程云野小腿旁边。 那琴音似乎亦有所感，在来人进门的时候停下了弹奏。 穿着护士服的人带着一个老人走了进来。 老人嘴角不受控制地流着口水，嘴里嘻嘻哈哈念叨着一部动画片的名字。 他认为自己是这部片的主角，正大喊着台词做出各种滑稽的动作。 戴着口罩的人不耐烦，把老人一把推到地上：「发什么神经！」 他不解气，用力踹了一脚，老人晕了过去。 他试探了一下鼻息，没死。 忽然，他脚步一转，竟是直直向钢琴走来。 被发现了？！ 俞凉心跳加快。 他下意识扶住程云野的膝盖，另一手去抽大腿侧的匕首。 单英喆咽了口口水，也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但那人只是停在了琴键前面。 他伸出手指，摁了几个音符。 一句不成调的音律响起，隔着钢琴，每一下都弹在俞凉的耳膜上。 「1,3,6,7,4,2,1。」 他摁下最后一个音符的时候，阶梯座位的中间裂开了一条不算窄的裂缝。 俞凉扭头，拍拍蹲在一旁的单英喆。 他递了一个眼神。 和俞凉做许多年兄弟了，单英喆立刻就懂了。 他发动技能，瞬移到那人背后，直接把人敲晕在地。 俞凉走了出来。 他看向裂缝处，那里出现了一扇电梯门。 通往6楼的电梯藏在这里。 和之前在食堂商量的差不多，高佰和程云野留下。 他和单英喆，前者换上护士服，后者装老年痴呆。 俞凉有些嫌弃不愿意戴那人用过的口罩，他摸摸口袋，幸好里面还有一只新的。 他把手机的录像系统打开，放到口袋里。 两人全副武装进了电梯。 阶梯座位随着电梯门的关闭而合拢。 程云野和高佰把人拖到钢琴后面，一个盯梢，一个盯人。 这是一台老电梯。 四壁都用木板重新订过，生锈的地面随着电梯的上升发出噪音。 单英喆打量着，嘀咕：「升得好慢。」 他离按钮近，右耳捕捉到一丝很微弱的咔嚓声。 这个声音前不久刚听俞凉提到过，是相机的拍照声。 那个声音近了一些。 像有人把摄像头贴到了他的耳侧，正在朝他耳朵里面拍照。 单英喆鸡皮疙瘩起来了。 他拉拉俞凉的衣服，示意。 俞凉站到单英喆的位置上：「……它也跟来了。」 一想到此时电梯里还站着一个他们看不见摸不着的傢伙，可能还不止一个，单英喆就觉得难以平静。 偏偏这个老电梯爬得非常慢，只是短短一层楼，好像永远都不会抵达似的。 电梯开门的提示音响起。 俞凉领着单英喆出门。 走廊上很安静，他似乎闻到了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这股味道非常淡，他低声询问单英喆。 单英喆悲伤地表示他有鼻炎。 俞凉：「……」 单英喆还是很给面子的。 他搓着鼻子用力地嗅了一下，肯定了俞凉的答案。 第47页 俞凉向最近的教室走去。 他正想透过窗户去看里面的情况，身后传来一道略低沉的男音。 「俞凉、单英喆？」 严黑阴沉着脸，站在他们后方。 俞凉眉心一跳。 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后面的？ 还没开口说话，脖子上就传来大力的禁锢感。 严黑力气大得惊人，臂力收紧，直接掐上俞凉的脖颈。 单英喆瞪大眼就要来救人，严黑淡淡瞥了他一眼：「你敢上前一步，我马上就拧断他的脖子。」 严黑说着，收紧了手上的力道。 俞凉感觉自己要断气了。 用来唿吸的通道像被人挤扁压断，他进不来气。 单英喆后退了一步，让自己的语气看起来不那么慌乱：「行，我不靠近你，你先把他放开。」 他们都没想到，同是玩家的严黑居然会攻击他们！ 为什么？ 难道这场子游戏是组队对抗吗？ 可是游戏里从未有过这种先例才对。 他们的对手向来是游戏中让人闻风丧胆的boss和各种鬼魂，严黑站在了对立面吗？！ 严黑打量着俞凉。 他本就好看到有些张扬的脸在窒息下依然没有扭曲狰狞。 他想着刚进入子游戏时巫戒给他的告诫： 「一旦俞凉靠近梦境的核心，最好杀了他。」 单英喆站在不远处想把自己用来杀鬼的道具取来对付严黑。 可是这个时候系统居然提示道具只能用来针对boss和鬼魂。 严黑手里的力道越来越重。 俞凉不想伤害同类，但他也不会让自己的命白白丢给玩家。 他使用小黄的撕咬，系统弹出了一模一样的提示。 【抱歉，该道具只对游戏npc有效】 坑死了！ 俞凉忍着胸腔的空气消失殆尽的痛苦，去够腿侧的匕首。 这点动作被严黑髮现，他另一只手掐住俞凉的手腕。 咔啦一声，手腕应声脱臼。 疼得俞凉下意识倒吸一口气，但他现在唿吸不过来，整张脸憋得通红。 就在这时，那把匕首就像感受到了主人的召唤，居然自己脱离了鞘。 匕首在空中划过一道残影，直指严黑的喉咙。 他再不放开，匕首就会把他的脑袋削下来。 严黑脸色一变，将俞凉往边上一甩。 单英喆接住了他：「怎么样？！」 「哈……」他扶着被掐出印子的脖子大口喘气。 【玩家俞凉，恭喜你发现？？的被动技能：护主】 他有些晕眩，跌坐在地上缓了一会才抬起头。 其实他的被动技能还没触发，万一自己真的要被掐死，30秒时间也够让他们逃走了。 只是俞凉没想到匕首会主动保护他。 「见鬼……这是什么道具？！」 严黑后退一步，那把匕首就往前一步，始终亮着寒光。 刀锋轻轻划破了他脖子上的皮肤，像是警告。 一抹鲜血渗出。 道具不能伤害玩家的。 这下后背发麻的变成了严黑。 这到底是什么等级的鬼东西，居然能不受这条规则的限制？！ 第38章 揉了程云野的脑袋 走廊上吹来微风。 俞凉缓了会，在单英喆的搀扶下站起来。 他擦掉因为疼痛冒出的冷汗，斩钉截铁地抛出结论：「你就是巫戒的同行者。」 严黑忌惮这把匕首：「……那又怎样？」 俞凉：「这场梦的主人是你。」 严黑：「……」 他继续追问：「巫戒在哪里。」 严黑对自己展现杀意，说明这是巫戒同意且支持的，甚至可能是巫戒指使的。 图书馆那把差点伤到他的水果刀，主人可能就是还未现身的巫戒。 只是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做？ 这才是俞凉想不通的。 严黑沉着脸：「我不会告诉你。」 他这么回答，起码证明巫戒此时并不在这里。 有匕首制衡严黑，俞凉托着脱臼的手腕：「去看看。」 他们已经到了六楼，不可能现在就打道回府。 下一次再来这里就没那么容易了。 单英喆表情复杂地看着他已经有些发肿的手腕：「要不要先復位……要不我试试？」 俞凉也不会。 他后退一步：「你别过来。」 单英喆：「……」 严黑自然不可能帮他。 于是俞凉咬牙坚持：「先不管。」 窗户后面是像监狱一样的房间。 房间被铁栏杆分成两部分，有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正在对里面行事怪异的老人进行记录。 他们注意到在窗户后面观察的俞凉，看见他身上的服饰，没说什么，只是朝他点头算是打招唿。 第二个房间，老人躺在床上看起来非常痛苦，浑身都被绑带捆绑起来。 第三个…… 第四个…… 他们走到最后一间房，里面是空的。 想必是给他们方才在琴房见到的老人准备的。 俞凉在医疗方面的常识储备量少得可怜。 单英喆道：「这些老人应该都患有老年痴呆，就是阿尔茨海默病……」 「这种病不能治癒，不可逆，只能缓解。」他回忆了一下，「如果我没说错的话，应该是这样。」 第48页 俞凉问：「应该不是这种治法吧。」这些老人看起来很痛苦。 单英喆摇头：「这像是做实验。」 俞凉走到严黑面前。 他消化了一下单英喆的话：「阿尔茨海默病……」 俞凉看向严黑闪烁的双眼：「是谁，哪一个老人？」 「你想救他。」 他试图通过严黑的表情来做一些判断。 「为什么不求助我们？」 这里存在一个逻辑问题。 作为玩家，他们的第一目标是破解子游戏。 如果严黑是梦境的制造者，他试图破解梦境，让其他玩家一起帮忙才正常。 毕竟就目前来看子游戏一旦被人破解，所有的玩家都会离开这里。 那么他为什么不选择更轻松的办法，反而对同样是人类的玩家抱有恶意？ 巫戒的思维模式俞凉揣测不透，但严黑不应该像个被洗脑的傻子一样对他言听计从。 俞凉压低眉宇。 除非破梦会导致一些严黑不希望看到的结局，而巫戒抓住了严黑心理上的顾虑。 俞凉想到一种可能，但这太荒谬了。 严黑：「……」 他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过了许久，他哑声道：「你们就等到子游戏时限结束，自行脱离吧。」 单英喆向前走了一步：「严黑，你清醒一点，这只是一个梦。」 是了，这就是俞凉的猜测。 严黑不愿意脱离梦境。 如果子游戏註定会自行瓦解，他也希望自己能在这里呆更久一些。 严黑的表情变了：「你根本不懂！」 单英喆还想说什么，俞凉握住他的手腕。 他轻轻摇头。 劝不了。 俞凉试着收回匕首，那把匕首通灵性一样，乖乖回到了自己的鞘里。 它甚至试着露出刀身，仿佛在跟严黑说「再伤害我主人我就砍死你」。 严黑：「……」 两人回到钢琴房。 程云野的气压很低。 他见到俞凉平安归来，身上的戾气才减缓些许。 他目光落在受伤的手腕上：「怎么弄的。」 俞凉：「脱臼。」 单英喆情绪激动：「严黑这个王八蛋，他居然为了阻止玩家破梦出手伤人！」 他三言两语讲了经过。 高佰：「我们现在两个目标，确定破梦是否需要救出严黑的亲人，以及那些和我们一起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来自哪里。」 她的目光浑浊定位到俞凉身上：「你的手……」 她刚要问俞凉去不去卫生室，程云野道：「忍着点。」 俞凉：「……哦。」 他咬着嘴唇，把手腕递给程云野。 復位以后，他试着弯曲手腕，发现还是挺疼的。 程云野：「别乱动，注意休息。」 他摇着轮椅自己离开了房间。 俞凉单手挠头：「他……怎么了？」 单英喆双手挠头：「不知道？」 高佰：「……」两直男。 他们在负责管理住宿的大妈那里拿到了名册。 大妈是个非常负责细心的女人。 名册全部是手写，谁住在里面，信息非常详细。 哪个房间，住了谁，什么时候住进来的，什么时候离开的。 甚至记录了这些离开的人去了哪里。 是离开了养老院，还是有其他情况。 俞凉眼睛一亮。 这就是他们最需要的。 四人中唯一一个四肢健全且视力水平完好的单英喆负责翻阅的任务。 高佰在大妈那里要来了冰袋，递给俞凉。 「今天先冰敷，明天换热敷，别弄错。」 俞凉：「谢谢。」 程云野从刚才就闷闷不乐的。 俞凉不会安慰朋友。 他想到读书的时候被老师罚站还当众念检讨，单英喆会揉他头。 于是俞凉也照做了。 他的手掌刚接触过冰袋，带着一丝凉意。 做完这些，他加入属于单英喆的战斗中。 他们很快就在名单里找到了目标。 「严纵。」单英喆指着名单，「男，79岁，一周前搬走了，大妈没写什么原因，但是她备註了严纵有老年痴呆。」 他往后翻了几页：「还有一个额外收穫。」 「巫建毅，男，72岁，同样备註了患有老年痴呆。」 姓巫。 高佰：「……和巫戒有什么关系？」 俞凉：「如果能找到巫戒的话验证一下吧……」 当然，巫戒可能不会说。 门口凭空出现了一辆救护车。 医护人员挑着担子就往上沖。 他们很快就下来了。 担架上躺着一个人。 俞凉定睛一看，发现这个人的脸非常眼熟。 他愣怔住了。 吴志明躺在担架上，衣服被鲜血染红。 他闭着眼，胸口插着一把水果刀。 第39章 吴志明的手写信 「等等，等一等！」 俞凉几步就冲到担架前面，抓住离他最近的人。 「什么事？」那人冷漠的眼神表示他只是一个按照程序行动的npc。 俞凉：「他是我朋友，能不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那人也不着急把尸体拉走，停下道：「有人打了120，看见死者住的房屋外渗出了一大摊血。」 第49页 「……」 单英喆走到他边上小声道：「这不是食堂里遇到的那个……」 俞凉用自己的手机拨打了120。 「你好，仁悦敬老院有老人出事了，地上有血。」 对方用机械的语气回答：「已经有人打过电话了，救护车过去了。」 「知道了。」 他挂掉电话，拨打110。 但此刻提示占线。 抬着担架的人这会有些隐隐的不耐烦：「还有事吗？」 俞凉摇头：「没有了，谢谢。」 他目送救护车驶离自己的视线。 单英喆想问他为什么反应这么大，俞凉主动开口道：「那把水果刀。」 单英喆：「什么？」 俞凉：「和在图书馆甩我的那把刀一模一样。」 单英喆懂了，他倒吸一口气。 「他真疯了,npc都杀？」 「……不知道。」 高佰在一旁听着，思索后她果断去找大妈要监控。 但大妈说这几天的监控都是坏的，还没来得及修。 吴志明的房间在407。 尸体被收走了，清洁工正在清洗走廊上的血迹。 狭小的房间里挤进了四个人，霎时觉得有些拥挤。 单英喆观察血液的轨迹：「看样子是开门的时候被捅死的。」 谁都不会想到养老院里会有一个杀人犯，有人来敲门的话，肯定不会设防。 高佰伸着手臂防止自己撞到，她一直在空气中嗅着什么。 俞凉问：「高佰，你在找什么？」 高佰没有马上回答，只是停在床头柜前。 她道：「似乎有墨水的味道。能过来帮下忙吗？」 俞凉替她拉开抽屉，看到里面果然有一瓶没盖紧的墨水瓶子。 边上，一支钢笔压在一张白色的纸上。 纸的质量一般，俞凉能看到透过来的密密麻麻的字。 单英喆：「他为什么用钢笔啊，还要特地买墨水。水笔不香吗？」 俞凉将纸抽出，打开。 高佰：「写了什么？」 俞凉捏着纸的手有些颤抖：「写给我们的。」 他嘴唇张合着，心里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说，很感谢我们那天帮他解围，但他不善言表，所以用书信的形式向我们传达他的心境。」 俞凉往下看去。 突然，他的语气里带上震惊：「他说，自己在在图书馆看书的时候见过一个人。」 「对方凭空出现在不远处。吴志明听见了交谈声，所以他下意识躲起来了。」 「那人手里在玩水果刀，很年轻，看起来就不像养老院里的护工。吴志明听见他在说，『日记已经藏起来了，那些玩家不会找到』。」 「玩家这种词太陌生了。吴志明怕说出来被人当神经病，所以把这件事一起写在了书信里。」 吴志明的话已经让在场的人基本断定之前的事情就是巫戒在暗中作梗。 单英喆骂了一声：「他有病吧？！」 高佰的脸色也阴沉着：「他以游戏为乐，我呸！疯子。」 在图书馆现身的时候巫戒注意到了偷听到他讲话的吴志明，所以选择了灭口。 玩家之间不存在对立关系，他这么做只是为了好玩。 巫戒唯一没想到的就是吴志明喜欢写信。 他没有高佰这么灵敏的嗅觉，所以没有销毁这个足以把他所作所为公之于众的线索。 发生了这种事情，几个人晚饭吃得食不知味。 监督程云野完成晚上的任务后，俞凉坐在小床上，有些沮丧。 突发事件和零散的线索在他脑子里织成一个大毛线团。 他还找不到解开的办法。 气人的空调又开始叫起来。 俞凉倏地抬头。 他不是把电源给拔了？ 这破空调怎么还叫？！ 他眼睛一瞄，发现电源不知什么时候被接上了。 俞凉：「……」 他想不出答案，心里憋着一股气，这会一股脑全发泄到插头上去了。 程云野推着轮椅从卫生间出来，就见到俞凉站在墙边上和电源斗智斗勇。 俞凉把插头拔下来，过一会它就会像被人拿起来一样重新插回插座。 这样循环了几次，俞凉愤怒地找了一把剪刀，直接把线剪了。 程云野：「……」 但没想到那空调无视物理断头，插头插回去以后依然能通电。 风吹到俞凉的脸上，把他的怒气都吹散了。 他似乎得到了一些启发。 程云野见他在原地踱步，也不打扰，就静静在一旁看。 单英喆说的没错，他进步飞快。 俞凉大胆猜测这个梦境有两层空间，类似于表世界和里世界。 这样一想，一直紧追他们却始终藏头露尾的东西，说不定是剩下那几个他们从未见到的玩家。 他们存在在表世界里。 这台空调、教室里的钢琴、抽水的马桶，说不定是媒介，或者是游戏给他们的提示。 他马上拜託里予去帮他查有关仁悦敬老院的传说，特别是有关失踪或者空间变幻跳跃的。 打完字，俞凉开始在房间里找东西。 他翻完最后一个抽屉，突然想到了违和的点在哪。 白天单英喆吐槽吴志明为什么不用水笔。 第50页 俞凉发现，他翻遍了整个房间，没找到一支笔。 如果他没记错，吴志明的房间也是没有的，所以他才专门买了钢笔和墨水。 思索间，手背被人碰了一下。 程云野的手很热，他手中捏着什么东西。 俞凉下意识捧着手掌就去接，发现是一瓶墨水。 程云野掏掏口袋，又从里面翻出笔—— 吴志明用的那支。 俞凉甚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拿走的，欣喜道：「帮大忙了，程云野。」 他很久不用钢笔了，吸墨的工作还是程云野帮他做的。 笔上带着他的体温，俞凉捏着钢笔，试着在墙壁上写下了几个字。 「你们是谁？」 俞凉满怀期待地等待。 令他失望的是，墙壁没给他任何没有回应。 「错了？」俞凉喃喃。 是推断错了，还是在墙壁上写字无法传达信息给另一头的人？ 时针逐渐向更大的数字靠拢。 程云野碰了碰俞凉的手：「先睡觉吧。」 第40章 梦与现实 俞凉起先完全睡不着，心心念念他的推论。 白天经歷了太多事情，最后疲惫战胜了他。 俞凉捧着手机，嘴唇微张。 黑暗中，程云野睁开眼睛，确定身边的人已经睡熟了，蹑手蹑脚下床。 墙壁上渗透出鲜血，逐渐汇聚成字。 程云野无视了它，径直出了门。 黑暗笼罩了养老院。 严黑刚和巫戒碰头结束，准备回智学楼看自己的爷爷。 游戏给巫戒随机匹配了他为同行者。 第二个子游戏以他的梦为原型，形成了仁悦养老院。 同样，他如愿以偿见到了患有老年痴呆的爷爷。 他爷爷什么都不记得了，见到人只会喊「小黑在哪儿」。 小黑就是严黑的小名。 严黑觉得很土，可他还是同意爷爷喊这个名字。 他这几天基本都陪在他爷爷身边。 巫戒告诉他日记本是破梦的关键，本子已经被他藏到了另一个时间线的养老院。 严黑并不在乎巫戒的所作所为，他只希望自己在梦中多陪陪记忆里的人。 他走在空无一人的路上，停下脚步：「谁。」 他刚刚就发现了，一直有人跟在他身后。 悄无声息，但那人身上的杀意太强了。 对方没有回答。 严黑很快就知道了答案。 他转头的瞬间，就被一股力量打飞了出去。 飞是实打实的飞，他整个人摔进草坪里。 严黑毫不怀疑这一下如果他摔到水泥地上的话可能就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还没来得及起身，就被人掐着脖子拎了起来。 借着月光，严黑看清了那人的脸。 他对程云野有印象，俞凉白天的时候一直推着他。 可是他不是坐轮椅的吗？ 就算是npc也该遵守游戏规则吧？！ 程云野心里冒火，一想到严黑欺负俞凉的样子，「砰」得一下把人扔了出去。 骨头错位的声音响起了好几声。 把人揍了一顿，走之前，他低头思考了一会，帮严黑把脱臼的肢体都给接回去了。 热心市民程先生甚至把死鱼一样昏迷的玩家顺路送回了智学楼。 虽然他可以为所欲为，但还是要适当给游戏一些面子。 做完这些，程云野带着一身夜晚的冷气回了房间。 俞凉还在熟睡，对有人替他出了头这件事一无所知。 天亮了。 墙壁上的血字已经干涸，没有凝固时流下来的拖痕放在恐怖片里有些可怖。 也许找不到能在墙壁上留下字迹的工具，那一头的人划开手臂，用血传达了讯息。 是几个大写的英文字母。 俞凉将名字记下来仔细分辨，很快确认了身份。 「……丁嘉暄。」他的眼底亮底光芒，「是玩家。」 现在俞凉可以确定，玩家被分成了两批。 不包括严黑和巫戒，另外四个玩家都在「里世界」里。 最后一排，丁嘉暄还写了一个王字旁，但再没下文了。 偏旁写的很仓促，很明显看得出写字的人有些急了。 俞凉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第一时间告知了单英喆和高佰。 吴志明提供的重要讯息中，日记已经不在图书馆了，他们暂时没有去那里的必要。 单英喆激情开麦抨击巫戒：「本来这个子游戏只要找到日记本，沿着里面的线索，我们就能破梦……这老鼠屎巴不得我们死啊！」 高佰和俞凉想到一起了：「你说字迹中断，会不会是巫戒在丁嘉暄他们的时间线……」 如果他们对玩家出手，在另一个世界的他们也不会安全。 她皱眉：「我们提防一下严黑。」 程云野：「不用，他不会动手。」 俞凉：「为什么？」 程云野垂着眸子不说话。 严黑已经被他物理削弱成战五渣了，根本不足为惧。 这话他当然不会说，俞凉见他不讲话，也不再追问。 单英喆抓头髮：「这么说我们只能等这个子游戏时间到了以后被动脱离么，这样评分和奖励都会降低啊。」 高佰冷飕飕道：「游戏没说脱离的时间，说难听点，结束需要几天、几个月、还是几年？」 第51页 单英喆焉了：「我们想想别的办法吧。」 几个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反其道行之。 日记本已经被藏起来了。 哪怕他们抓到巫戒，他一口咬死不知道本子在哪，他们也没办法。 所以俞凉抛出了一个假设：「换一种思路。平常我们做噩梦的时候，都是怎么醒来的？」 单英喆上一次说废话还是在上一次：「惊醒。」 俞凉：「……」 高佰仔细地回忆了一下：「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在梦里一脚踩空、死亡，还有……」 她顿了顿，找到一个还算合理的解释：「让梦迎来大结局。」 高佰做过许多一模一样的梦。 第一次做梦的时候她意识不到自己在做梦，只能在梦中被动的行进，直到自己醒来。 第二次遇到一模一样的梦，她很快就能意识到自己在梦中，甚至改写梦的结局。 她有经验地处理掉第一次梦中的困扰，像游戏里的二周目，让梦回到她自己的轨道。 这么一解释，单英喆的脑迴路跟上了。 「我懂了。」他打了个响指，「我也做过一样的梦。」 虽然细节会有差异，但主线不会变。 高佰：「把表里世界看成两个类似的梦境，或许我们可以试一试切断两个世界的联繫。」 俞凉：「是切断梦和现实的联繫。」 程云野余光瞥向俞凉。 他知道俞凉要做什么了。 俞凉将手机推到桌面上，打开一段视频。 「这是里予……我对象给我发的视频。」 他动动手指：「仁悦养老院近五年没有人靠近，但就在这两天，网上出现了探索养老院的直播。」 丁嘉暄和另外三个玩家的脸出现在镜头里。 他们正在进行直播，两两分组。 一组人晚上一直摆弄空调，另一组人晚饭似乎吃坏了肚子，一直在跑厕所。 房间号正好和梦中四人呆的地方一模一样。 他们晚上听见的奇怪的声响都是另外四个玩家发出的。 进度条记录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丁嘉暄最先发现墙壁上渗出来的「你是谁」三个字，割破手腕用血写下自己的名字缩写。 他写下王字旁，一边的玩家突然让他快跑。 镜头非常混乱，丁嘉暄抓着相机狂奔。 视频到此为止。 俞凉结合推断：「所以他写王字旁，应该是想写『现实』这两个字。」 单英喆一拍桌子，动静太大吸引了隔壁桌老太太鄙视的眼神。 他双手合十连声道歉，才道：「如果切断联繫，梦境里有自主意识的严黑迎来他最想要的大结局，是不是也可以破梦？」 进入子游戏到现在，排除玩家闹出的乌龙，俞凉只经歷了一次灵异事件。 证明严黑的执念很深，他们成功的概率很高。 俞凉点头：「我们试试？」 第41章 恐怖游戏《瞳》 单英喆托着下巴问：「俞凉，你有什么想法？」 他很了解他的兄弟。 问题在提出的时候，他八成已经想好了答案。 果不其然，俞凉点头：「我有一个猜测，但不太确定。」 几个人讨论的时间有些久了，打扫食堂的阿姨拿着拖把，问他们吃好了没有。 俞凉应了一声，把程云野的碗筷和自己的撂在一起拿去回收。 他的手腕好得差不多了，程云野依然坚持自己转轮椅。 四个人停在养老院的大门口。 保安依然是之前那个，见到俞凉还主动打了招唿。 「叔叔，还是你值班啊。」俞凉道。 保安点头：「我专门值白班的。」 俞凉：「今天的报纸有吗，我们想看。」 他指了指高佰和单英喆。 保安看到高佰发白的瞳孔，愣怔了一下，随即进了屋子：「有、有，你等等啊。」 他依然笨拙地去掏那一大串钥匙，俞凉帮他挑出了那一把。 高佰被单英喆牵着走到保安室窗户口：「报纸每天什么时候送过来？」 「我也不太清楚，接收报纸不是我的活儿啊。」他在柜子里埋头苦找，终于抽出了当天的两份报纸递出。 俞凉道了声谢谢，又问他晚上是谁在值班。 保安扣扣头，低头去看执勤表：「……没有人值班啊。」 他的眼神里有微微的迷茫。 梦中的人物缺少完整的人生，此刻出现了断层。 俞凉打断他：「没事，别想那么多。你几点下班？」 保安的思路被硬生生拧了回来：「六点。」 俞凉点头表示知道了，拿着报纸暂时离开了大门。 几个人决定先回房间休息，为晚上的行动留存体力。 这是俞凉的一个猜测，他怀疑阻止送报，就会阻断联繫。 毕竟这些紧跟时事的报纸是唯一证明现实存在的物件。 房间里，俞凉再次在墙壁上写下一段文字。 担心巫戒会注意到，所以他只是让丁嘉暄他们保护好自己。 今天是大晴天，室外时常传来老人们的交谈声和欢笑。 俞凉拉上窗帘，把阳光拦在外面。 房门被轻敲了两下。 俞凉警觉地抽出匕首靠近：「谁？」 门外的人用女孩子的声线道：「抱歉，我是隔壁的护工，我们的厕所好像坏了，可以借用一下你们的吗？」 第52页 「……稍等一下。」 俞凉第一反应是他们隔壁有住女护工吗。 他拨开猫眼，直觉告诉他不能靠近。 一把金属材质的刀在他抽身离开的瞬间贯穿了整个猫眼，弹出来的玻璃差点刮到他的脸。 「不可以用吗，好小气啊。」对方捂着唇笑，声音变了回来，「那我就直接进来了。」 门板被用力一踹，居然直接凹进来一抹弧度。 巫戒的力量比俞凉想像中大很多，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开窗，思考翻窗离开的可能性。 但是楼上还住着单英喆和高佰…… 他要是跑路之前大喊的话他们能听见吗？ 思索间，那扇门已经被踹出一个洞。 门口那玩意儿比鬼恐怖多了，俞凉把窗户开到最大，蹲到程云野前面：「你上来。」 他手臂向后拨了两下：「我背你出去。」 这么大个轮椅饶是俞凉也抬不动，只能先把人带出去了。 程云野比划着名俞凉的薄背还有他刚受伤没多久的手腕。 「不用出去。」他道。 俞凉咬牙切齿：「我打不过他！」 他的支线任务是保护程云野的安全，打不过就跑的道理他是懂的。 程云野：「有人来了。」 俞凉还没搞懂什么意思，就听见外面传来了单英喆的大吼。 「老鼠屎离我兄弟远一点！」 他使用瞬移，找了一根不知道哪弄来的金属狗绳，一下子套上巫戒的脖子，往远处跑。 俞凉腾得站起来，一把拉开门沖了出去。 巫戒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被一根狗绳束缚住，他发现自己无法切换世界线，愤怒地回击。 但他此刻失去了先手的机会，俞凉和单英喆二打一占据优势。 巫戒被捆成一个粽子带回房间。 他吐掉嘴里的血：「哈……」还挺疼。 单英喆和俞凉也没占到多少便宜，身上挂了彩，好在不严重。 当天晚上，驱车前来送报纸的中年男人看着身上都是青紫被五花大绑的巫戒：「先生，报纸……」 俞凉挡在两人中间：「以后就不要再送了。」 大叔一愣，犹豫地看向俞凉身后：「这……可是报纸是这位先生订的。」 俞凉：「不用了，他拿了不看，浪费。」 大叔见巫戒也不发表意见，迷茫地点头：「那以后不来送了哈。」 目送送报的人远去，保安室里的单英喆撬开柜子，取出五年后的一大摞报纸。 几个人挑了个僻静的地方把东西烧了。 俞凉盯着燃烧的火焰，被光芒吞噬的瞬间，他们重新回到了圆桌旁。 他环视了一下，少了两个人。 严黑没有回来，也许是自愿留在了梦中。 另一个人，也许是…… 他不再往下想。 丁嘉暄猜到俞凉的心思，道：「不是被玩家杀的，是鬼。」 「也许我们所在的地方也不是现实，后面我们经过探索，发现那里和现实是有出入的……说不好，算了，通关就行。」他苦笑。 「……嗯。」俞凉低头看向手机。 应该是现实吧，否则里予怎么能提供给他直播视频？ 他蹙着眉，心想等这个游戏结束他再去查一查。 【恭喜玩家完成第二个子游戏，当前存活人数7】 【下一轮将马上开始】 不给玩家喘息的时间，系统再次开始随机抽人。 这次抽到了高佰。 她的眼睛恢復了视力。 高佰带着菸灰色的美瞳，对这个结果没有异议。 她抽出一张牌面，正要翻转，脑子里突然传来了系统的单独提醒。 她只好抿着唇，将牌面压回桌面。 巫戒撑着下巴看向高佰：「你不给我们看牌？」 高佰：「……」她压着眼皮，没说话。 【第三轮子游戏不设同行者，请诸位玩家自行破除子游戏，或者等待游戏自行结束】 【第三轮子游戏开始】 不给玩家反应，他们再次被传送。 其余六名玩家消失，高佰坐在圆桌前，额头沁出了冷汗。 刚刚系统在警告她。 【玩家高佰，不允许向其他玩家展示你所抽到的卡牌】 【本轮你将以神的视角，观看玩家们的游戏】 眼前出现六张悬浮的显示屏，绕成一个圆。 【五分钟后，请你看向眼前的显示屏】 【如果听到「叮」的提示音，请你滑动手指，看向下一个显示屏】 高佰低着头。 她用指尖将牌面旋转。 上面一只带血的眼睛，和恐怖游戏《瞳》的标志一模一样。 第42章 不停回到原点 俞凉是躺在病房的床上醒来的。 顶上，无影灯晃着他的眼睛。 病房里出现的无影灯让他飞快意识到自己再次出现在了别人光怪陆离的梦里。 俞凉下意识扭头去找程云野的身影，发现他并不在这个房间内。 仪器发出嘀嘀声。 俞凉听见医生摇着头说了句「患者已经死亡」。 等等，我没死。 他扭头看向医生，张嘴说话：「我没有死。」 声带发不出任何声响。 哪怕他尽全力去嘶吼，自己的喊声根本无法传达给身边忙碌的人。 第53页 医生最后一次扒开他的眼皮，好像摸在他的灵魂上。 俞凉浑身抖了一下，发现自己的感知被放大了。 「死透了，送去太平间吧。」 俞凉：「……」 周围连一双鞋子都没有。 冰凉的地板使他下床时觉得脚底心发寒。 他差点受不了这个温度摔倒在地。 推着他的护士像是没见到床上的尸体跑了一样，木然地推着床前进。 俞凉跑出了病房。 走廊上一片死寂，他下意识去摸自己的口袋和大腿。 手机和匕首都不见了。 匕首丢了他能理解，但手机是他的技能，不可能离开他身边。 脑袋上吹过一阵凉风，俞凉找了一面镜子。 镜子里的人跟他一样二十岁出头，剃了光头，面相憔悴。 这张脸瘦得脱了形，一眼就能认出这不是他。 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 用着俞凉的身体的人抱臂站在他身后，似乎是想欣赏他诧异而恐惧的表情。 但他想像中的滑稽场面并没有到来。 俞凉面无表情地转身：「你是怎么做到的？」 「怎么可能告诉你呢。」对方抬手去摸这副好看到叫人挪不开眼的皮囊。 他心思一变，好奇地从口袋里取出手机，用人脸解锁进入。 「里予……」他玩味地勾起嘴角，手指在键盘上飞快点击。 「你——」俞凉正欲上前，突然顿住了。 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他背后，一只巨大的、充血的眼睛睁开。 眼珠转动着，最后停在俞凉的后背上。 俞凉感觉自己像是死了一遍。 浑身的血肉骨头都被碾碎，痛觉被放大后让他生不如死。 这种折磨不知道持续了多久。 再次睁开眼，入目依然是熟悉的无影灯。 「患者已经死亡。」 「死透了，送去太平间吧。」 他转动眸子，意识到自己回到了原点。 刚刚那东西出现的太突然。 他没来得及回头看，就「死」了。 护士开始推着床离开，俞凉从床上坐起，没急着离开。 他开始检查自己所在的身体。 很幸运，俞凉在胸口看到了一个像用血画成的法阵一样的图案。 他故技重施，在照镜子的时候蹲到了操纵自己身体的人。 怕对方用匕首对付自己，所以他来的时候提前带上了消防锤防身。 实际上俞凉想多了。 匕首认主认的是灵魂，哪怕那人占据了俞凉的身体，他依然拔不出那把大腿外侧的武器。 于是俞凉把消防锤搁置在一边，伸手抽出自己的匕首。 他闭上眼咬牙，对着自己这具身体的胸口一刺。 剧烈的晕眩传来，俞凉倒在地上缓气。 他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假俞凉发了一大串涉嫌骚扰的话。 夺回身体的俞凉发了句语音，让里予别搭理。 做完这些，他找了台空闲的电梯下楼。 住院部一楼的门窗全部封死，他趴在门上试图往外看。 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混沌。 出口不在这。 俞凉想起那个医生说过的话。 他掉头往电梯走。 就在这个时候，熟悉的感觉再次笼罩了他。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俞凉立刻转过身。 他甚至还没站稳，就贴上了一只眼睛。 俞凉听见了瞳孔转动时发出的滑唧唧的黏腻声。 剧痛再次席捲全身。 「患者已经死亡。」 「死透了，送去太平间吧。」 这一次，俞凉没有犹豫，直接下床奔向最近的镜子。 他抢来匕首夺回身体，乘坐电梯下到负一层。 楼层简介里写了负一层是太平间。 可当俞凉走出来的时候，发现这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停车场。 停车场里停满了车。 他往前走了一步，所有的车都开始鸣笛。 巨大的回声里，俞凉捂着耳朵向后退。 车上冲下来的都是丧尸。 它们把俞凉围得水泄不通，一拥而上，用自己流脓流血的嘴去靠近他的身体。 一口一口，把人撕咬着。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 他眼睁睁看着丧尸把他啃得一干二净，自己却感受不到疼痛。 他动不了，只能躺在地板上，眼睛看向电梯门的方向。 一只进化了思维的丧尸摸索着电梯，像是在研究怎么使用这个金属的玩意儿。 啪一下。 不知道谁在他身上踩了一脚。 俞凉躺在那，直到那只眼睛再度出现。 它用剧痛把他送回了那张名为噩梦起点的病床。 俞凉大概摸清了一些这个噩梦的规则。 这张病床应该是像游戏起始点一样的地方。 这个子游戏里，他的感知都被放大，除了痛觉。 痛觉只在被眼睛看到并传送回起始点的时候才会出现，其他时候都不会存在。 瞳孔出现的频率还没找到规律，有长有短。 俞凉直起身，觉得自己的精气神被削弱了不少。 脑子里有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声音在说：「留下来吧，死亡是多么痛苦的事情。」 第54页 他很自然地无视了这个声音。 这一次，俞凉没有选择直接去找自己的身体，而是任由护士将他推进电梯。 他的眼睛不离护士手上的操作。 她身上有一张卡，摁下负一楼后用卡在空气中划了一下，传来一声很微弱的感应声。 俞凉记住了这张卡藏在她的左口袋里。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护士说道：「听保安说，那里的丧尸坐电梯跑出来了。」 另一个护士不怎么真心地感嘆：「真可怕，他们怎么会坐电梯呢。」 「说不定他们会进化。」 俞凉想到了那只摸索电梯的丧尸。 整个梦都在回档，除了那些从车里跑出来的丧尸。 他不明觉厉，被推进了太平间。 太平间一面镜子都没有，里面黑黢黢的。 那些护士跟会夜视一样把他送到指定的位置，俞凉闻到了周围的尸臭。 不确定眼睛什么时候会再出现，他开始在太平间里摸索起来。 这里被梦改造过，变得像学生宿舍一样。 上下铺，每个床上都躺着尸体。 黑暗中，俞凉伸出手，摸黑前进。 没有一丝光源，这给予了俞凉无限的想像。 他的脑子开始不受控制地幻想会不会摸到一张鬼脸，或者摸到很噁心的东西。 指尖徒然触碰到了一丝滚烫。 人类的温度在此刻变成了一个足以烫伤他灵魂的火炉。 他被这个温度烫得往后缩。 后背碰到了一个物体。 像果冻一样，但是质地更硬。 那个物体转动了一下。 俞凉再次回到了原点。 第43章 后面跟着一个人 「患者已经死亡。」 熟悉的台词重新出现。 俞凉蹑手蹑脚从护士口袋里抽出卡片，握在手心。 他熟练地抓到偷换自己身体的人，夺回主导权后直奔电梯。 电梯缓缓下落。 靠近一层的时候，透过门缝，他敏锐地捕捉到了丧尸的嘶吼。 数量不多，他们追逐着人群。 人类的尖叫穿过空气，几乎要把俞凉的耳膜刺穿。 他捂住耳朵，蹑手蹑脚地回到太平间。 绕路浪费了一些时间，那些护士已经走了。 太平间内一片漆黑。 俞凉的感官极度敏锐，确定除了自己再没有其他物体发出声音后，他打开了手机内置的手电筒。 暖黄色的灯照亮前路。 他尽量让自己和尸体保持距离。 停尸间的地面似乎许久没人清理，肉眼可见平板床在地上拖行的轨迹。 没看到脚印。 他掉头去看自己的来路。 自己的鞋印清晰可见。 可那些护士确实是推着床进来的，地上连第三种印子都没有看见。 俞凉舔了舔嘴唇。 尸体摆放的很整齐，上下铺，一床一尸，都用白布盖好。 他路过了自己在上一次躺过的地方。 电筒将光带去，白布下的突起告诉他这里已经躺了人。 布没有盖好，一只发青毫无血色的脚露在外面。 不知是不是幻觉，那只脚似乎短暂地动了一下。 俞凉选择不靠近，左手拿着手机，右手抽出匕首。 他将匕首架在身前，慢慢前进。 这条路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但俞凉到达了方才触碰到热源的地方。 上一次他心里有数步子，可这次前方却空空如也。 去哪里了？ 俞凉握紧匕首，手背上的筋微露。 右侧床铺的空隙里，一道破空声骤然向自己袭来！ 俞凉不带任何犹豫，直接挥手将刀刺了过去。 出乎意料的是这把刀像被特殊的空气墙挡住了一样，他无法刺入分毫。 「！」 腰上传来滚烫的热度，俞凉被扣住腰，直接往缝隙里拖。 就在他被拖进去的下一秒，那只瞳孔再度在原本的地方出现。 这次有了床架的阻挡，他们躲在了瞳孔视线的盲区。 俞凉惊魂未定地看着那只眼睛，直到它消失在原地，身后的人才放开他。 他压低声音从牙缝里挤出话：「……程云野！」 光线将黑暗中隐匿的人照出原型。 程云野坐在地上，背靠着墙，嗯了一声。 「你刚刚怎么不说话？」他努力平復自己受惊吓后狂跳的心脏。 程云野想了想，给出了一个不怎么走心的回答：「忘了。」 俞凉：「……」好一个忘了说话。 脑子里响起了一声提示音，像以前的单机小游戏进入下一关时的音效。 他松了口气，坐到程云野边上，打开手机。 里予知道刚才的话都不是俞凉发的以后，回了句：[如果你愿意给我发这些话的话我会高兴死（猫猫低头.jpg）] 俞凉心想你的语气怎么有点遗憾。 这种像骚扰一样的文字他怎么可能发的出去！ 「……你就一直在这个存档点等我？」俞凉低头回消息，手指和屏幕敲击的声音吵得他直皱眉。 「嗯。」程云野点头。 「知道了。我们汇合以后应该刷新了存档点，我休息一会。」 这个梦里自己的体能很差，只是走了几步就觉得虚的很。 第55页 程云野看他聚精会神的打字，问：「对象？」 「……嗯。」 程云野：「帅吗？」 俞凉：「……？」 这对话怎么这么耳熟？ 他抿唇：「没见过。」 程云野在黑暗中若有所思地点头：「为什么不见？」 俞凉：「见不着。」 程云野又问：「想见吗？」 俞凉想回头问一句你今天怎么话这么多，突然听见近在咫尺的地方有床单摩擦的声音。 这声音离自己太近，像贴着自己的耳膜。 俞凉扭头。 右侧下铺用来罩尸体的白布被里面的东西顶起。 一只手的形状出现。 在那具尸体即将整个掀开床单的瞬间，俞凉握住匕首刺了下去。 刀锋在距离丁嘉暄的脑袋只有几厘米的时候堪堪停下。 俞凉收回匕首：「丁嘉暄？」 丁嘉暄点头，环顾四周：「……看来我从另一个梦里过来了。」 他三言两语讲了一下自己的经歷。 丁嘉暄醒来的时候在一间客厅里。 通过房间里留下的线索，他确定这是高佰的家。 窗户和门都被木板和金属支架固定，客厅柜子里囤积了一人至少吃十年都吃不完的口粮。 丁嘉暄被巨大的瞳孔回档了五次。 从房间逃出去后，他就传送到了这里。 俞凉点头，意识到自己的感官恢復了正常。 但还是很累。 他顺了口气才道：「你有没有玩过一个恐怖游戏，叫《瞳》。」 丁嘉暄：「玩过，刚刚我也有这个猜测。」 在《瞳》这个游戏里，玩家需要躲避鬼的视线，抵达终点才能通往下一关。 让他们不断回档的巨大眼珠，和游戏的机制非常相似。 两人简单聊了聊游戏，目前要先想办法离开太平间。 俞凉还想在地上再休息一会，一旁的程云野站了起来。 「我们得走了。」他是看着俞凉说的。 俞凉爬起来，正欲出去，手臂被程云野拉住。 边上没人拉的丁嘉暄被眼珠看了个明明白白。 几秒后，他重新掀开床单。 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程云野。 俞凉：「……」 「这个眼珠出现毫无规律，看起来也不会对玩家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丁嘉暄奇怪道。 他第一关过得很轻松，只要抓紧时间就可以通过。 俞凉摇头：「如果你死在瞳孔看不见的地方，或者在死局中不停回档呢。」 他想到地下室跑出来的丧尸，皱眉。 这么一想，他在地下室被丧尸撕碎还能回档，算运气好。 三个人不再拖时间，继续在冗长的房间内前行。 丁嘉暄在前面开路。 走了近十分钟，依然没有走到尽头。 「这也太久了。」丁嘉暄道。 俞凉：「眼珠也不出现了。」 他的体力消耗比正常状态快很多，这会已经有些微微喘气了。 丁嘉暄转身，正欲说什么，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一丝恐惧。 俞凉顺着他的目光想转头。 「别回头。」丁嘉暄咽了口口水。 俞凉忍不住站直了。 「你们……后面跟着一个人。」 第44章 第一个死亡的玩家 俞凉本不准备回头的。 就在丁嘉暄话音刚落的时候，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让他向后转去。 身后的人再度和自己脸贴上脸。 那人大概只有几岁孩童的身高，半身悬浮在空中。 裤腿空荡荡的，脸上一团迷雾，看起来没有五官。 露在外的皮肤上到处是狰狞的抓痕，有的已经溃烂化脓，流出不知道什么色的液体。 它喉咙里发出嗡鸣。 但俞凉并不是在看它。 甚至在它试图挡住俞凉的视线的时候，被对方用一种「让让行吗挡住我了」的目光看了一眼。 半身鬼思考着为什么吓不到这个人，眼前的三个人就凭空消失了。 重新回到存档点，俞凉看了眼手机。 「十二分钟。」 这次瞳孔出现的时间明显比之前间隔大的多。 丁嘉暄一把掀开白布：「吓我一跳……俞凉，你不害怕？」 俞凉本来是有些慌张的。 但那只鬼跟了他们半天也没下手，显然是受到规则的限制，不能动手。 如果直说他不太怕的话可能会伤到丁嘉暄的自尊心。 于是俞凉思索了一会，学程云野：「忘了。」 他淡淡地瞥了一眼丁嘉暄。 丁嘉暄：「……」 三人重新出发。 这样来回试了三次，俞凉可以确定眼珠出现的时间变慢了。 第一次十二分钟，第二次十一分钟，第三次十七分钟。 这不是个好事。 在漫长的十七分钟里，他们依然没有走到太平间的尽头。 两侧都是盖着白布的尸体，永远都装不完似的。 在存档点思考了两分钟，俞凉掀开身边的白布。 里面的尸体安详地躺着，两只手交叠在小腹。 它的脸和去世前一模一样。 如果不是身体发出了腐坏的臭气，或许大家会认为它只是睡着了。 丁嘉暄明白了：「找那个半身鬼的尸体？」 第56页 没人能确定这是不是离开太平间的正确答案。 说不定找到它的身体会帮它解除限制，对玩家大开杀戒。 但这太平间明显没有尽头，他们只能从尸体上下手。 下铺的尸体好找，上铺稍微困难一点。 没有架子用来攀爬，且位置偏高，他们要踩在下铺的床沿才能够到上面的白布。 程云野默不作声地帮忙，余光一直瞄着不远处的人。 俞凉正踩在床板上往上铺探。 他不能确定尸体是否也是没有腿的，无法根据白布的形状判断，只能全部掀开。 他在心里说了句「打扰」，伸手去抓。 上铺的尸体安详地躺着，是一个女孩子，面容很秀丽。 俞凉看着它的脸。 在它下方的那具尸体，长什么样来着？ 想不起来。 俞凉：「……」 他啧了一声。 这鬼怎么鬼精鬼精的。 他马上想脱手向下跳，小腿就被握住了。 重心向后倾斜，他反手抓紧床板，才没让自己头朝下和大地碰面。 那只手用了些力，似乎想把俞凉整个拽下来。 程云野在俞凉被抓住的瞬间已经把尸体的胳膊卸了下来。 黏液沿着断肢处缓缓流出。 这味道很臭很噁心，有一种喝了一桶消毒水的怪异感。 俞凉有点反胃，他挣脱束缚，撩起白布把那尸体给五花大绑了。 两人配合行云流水，丁嘉暄在一旁一脸懵地观看了捉鬼全程。 他见鬼彻底动不了了，才靠近道：「它居然真的没有脸……」 那只鬼的五官近看就会模煳化。 它一直在挣扎，嘶吼着什么。 俞凉把它扔到一边，在床边摸索。 他摸到了一管药剂。 紫色的药剂中有一个肉眼难以捕捉的，正在蠕动的物体。 他还没来得及把这个发现告诉其他人，场景就转换了。 过关的提示音在脑子里响起。 周围涌起了人流。 太平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此刻三人正站在广场上。 兜里有些重，俞凉伸手一摸，发现那管药剂就在自己的口袋里。 但是口袋被封住了，他打不开。 丁嘉暄看着熟悉的建筑：「这不是d市的时代广场吗？」 俞凉没去过d市：「你认识？」 「当然，我大学是在d市读的，那时候经常来这里。」丁嘉暄道。 这里似乎在举办活动。 人群摩肩接踵，都看不清他们的面孔。 有人大喊着「让一让！」向人群围绕的最中心挤去。 他一路横冲直闯。 俞凉站得好好的差点被他顶翻。 程云野扶稳他，瞥了那人一眼。 「对不起！」似乎是被震慑到了，他这才停下道了歉。 天气明明不是很热，他身上满是汗，连鼻尖都挂了一滴随时会滴落的汗珠。 明明看不清五官，俞凉却觉得他的眼底不正常地发红，嘴角抽搐。 「喂，你——」俞凉想叫住他。 男人飞速地跑远了。 程云野：「怎么了？」 俞凉摇头：「感觉他状态不太好，很像……」 他想说「丧尸」两个字，声带被卡住了，说不出话。 程云野伸出手掌。 俞凉用食指在他掌心写字。 有些烫，他试着划了几下。 但程云野同样迷茫地看着他，似乎分辨不出这两个字。 两人有所感地朝人群的反方向退。 丁嘉暄本来跟在他们身边，不知什么时候被人群冲散了。 风衣在人群中被挤得发皱，他忍不住把袖子撩起来。 「俞凉、程云野，我们别走散了！」 俞凉看着他露在空气中挥舞的手臂，应了一声：「我们在这，你快点过来。」 他望向最中心，艰难地在一片模煳中勉强认出了几个字。 「购……明星……全场……折……」 好像是一个打折活动。 高台上站了一个很好看的年轻人，很像某个明星，又像好几个明星的结合体。 眼熟，又叫不上名字。 他在台上拿着麦克风说话。 那个不正常的男人撞开无数保安，冲上了台。 然后在无数人的注视下咬上了对方的脖子。 尖叫与混乱瞬间包裹了整个广场。 就在这一刻，系统的提示音突然传递给了所有玩家。 【已为玩家高佰安排同行者】 只此一句。 俞凉甚至没时间反应这话是什么意思。 一只巨大的眼珠出现在天幕之上，熟悉的疼痛袭来，将所有玩家吞噬。 圆桌旁，高佰的手抖了一下。 她从子游戏开始一直机械地执行游戏的要求。 系统的声音像精神攻击一样不停地摧残她的意识。 她攥紧拳头，第一次体会到b级游戏带来的恐怖。 和其他玩家听到的不同。 她的提示音要多一句。 【玩家高佰，子游戏中第一个死亡的玩家将成为你的同行者】 【已为玩家高佰安排同行者】 第45章 谁是鬼 「……」回到原先的位置，俞凉开口，「不是说这一轮不设同行者吗？」 第57页 「可能规则变化了吧。」丁嘉暄说道。 俞凉伸直脑袋在人群中张望。 他飞快锁定了之前见到的那个男人：「他在那。」 原先在太平间的时候目的明确，现在身处这么大的空间内，他们只能暂时把注意力都放在那个男人身上。 就目前的信息来看，也许丧尸病毒是他携带并扩散的。 三人在人群中逆行。 丁嘉暄再度被人群冲散。 程云野顺利在人群中逮到了那个人。 男人不理解这两个人为什么要抓自己。 但他实在受不了了，只想遵循本能去扑咬台上的明星。 「你看起来状态不好，我们送你去医院吧。」俞凉说着，突然顿住了。 医院。 他们不正是从医院逃出来的吗？ 停车场里汇集了大量丧尸，它们学会了使用电梯后将病毒传给医院里的人。 程云野压制着男人让对方动弹不得。 俞凉压低声音凑到他身边：「我好像知道了，我们是回到了过去的时间线。」 在这个梦里，他们是在倒叙。 程云野不发表意见，问：「有什么想法？」 「如果倒叙的话我们的思路也要反着来。是谁把这个源头放出来的？」 他盯着男人，试探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管我从哪里来！」 男人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唾液难以自控地顺着嘴角流下。 他眼底都是猩红贪婪的黑暗，嗓子里发出咕噜声。 倏地，他扭曲地朝俞凉笑了一下，开始扯着嗓子大喊：「救命，救命啊——光天化日欺负良民啊！」 俞凉想一脚把他踹晕。 虽然人群都在自发地往广场中心移动，但周围的人还是对男人的喊声做出了回应。 他们围拢过来，开始指指点点。 「这两个人是什么身份啊，便衣吗？」 「你这话也太侮辱便衣了，我估计就是做那种事的……」 「喂，你们还不把人放开，说清楚你们到底要干嘛？！」 俞凉指着男人的脸：「你们看不出来他的样子不正常吗？」 「……怎么不正常啊，我看不正常的是你吧！」 「神经病吧，精神病院没看住跑出来的么……」 有人开始上前推搡。 程云野将俞凉护在身后，深潭似的眼睛盯得那人愣是不敢再靠近。 但他自认为自己站在制高点上，拿出了手机。 「报警！现在什么世道，居然能有人白天做这种事！」 「对对，快打，你打了没？」 俞凉看向程云野，用眼神问他「现在怎么办」。 程云野：「先带走吧。」 他想押着男人先离开广场，谁知在他起身的时候，情况骤变！ 那个男人嘶吼了一声，像是隐忍到了极限。 「小心！」 俞凉拉住程云野往后急退。 男人的头顶裂开，长出了一只手臂。 差一点就要抓到程云野。 他五指的位置变成了嘴。 男人像一头怪兽一样，用四肢爬行，头顶的嘴疯狂撕咬离他最近的人。 那个本来在替他出头的人被咬掉了一块肉，大叫着想逃离。 他还没跑出两步，就觉得自己脖子上空荡荡的。 他眼睛到处乱转，在前方看到了自己的身体。 哦，原来是他的头滚了下来，血流了一地。 他那恐怖的身躯开始抓向其他的人，被抓到的人以极快的速度变成了丧尸的同类。 恐慌再次在时代广场爆炸式蔓延。 「快走。」程云野拉住俞凉，在人群中急流勇退。 俞凉转身去找丁嘉暄的身影。 可是现在人头攒动，围在里面的人恨不得踩着前面人的身体跑出去。 一片混乱里，他根本找不到丁嘉暄。 他们走散了。 程云野依然抓着他的手，坚定地往前跑。 前方的建筑越来越模煳，连门的位置都看不到。 俞凉被程云野拉着，最后停在一栋顶楼建了天桥，四通八达的透明建筑物前。 似乎是办公楼，里面的人手中都抱着文件，步履匆匆。 门口的保安见了他们，要求提供结婚证才能进入。 俞凉：「……」 他鬼使神差地摸了摸口袋。 里面真有一本红本本，对象那一栏打满了马赛克。 俞凉小声吐槽：「高佰做的什么鬼梦。」 保安放他们进去了。 进了楼才发现，这里面没有楼梯和电梯，所有的人都是用会喷火的鞋子控制高度上下楼的。 丧尸的声音咆哮着从不远处传来。 来不及思考，俞凉和程云野火速套上鞋，在空中缓缓上升。 就在他们即将升上顶点的时候，俞凉在空中和眼珠子打了个照面。 俞凉：「……」 他们离那块能挡住身形的墙壁就差一点点的距离。 回档了。 这一次没人去管那个奇怪的男人。 俞凉简单说了情况，三个人直接逆流走出人群，直奔办公楼。 整个过程中，他都有一种被梦境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压抑着这种想法，三个人升到了顶。 顶楼空无一人，天桥通往四面。 第58页 丁嘉暄试探着走向桥内，又退了回来：「四面都没人。」 俞凉轻轻碰了碰口袋里的药剂。 依然打不开。 眼珠再次出现，三个人躲在墙壁后面屏息等待。 那只眼珠晃动着没找到人，直接贴到了玻璃外墙上。 三个人此时额外渺小，那只巨大的眼珠将大半的阳光都挡住了。 幸好，它并没有停留太久。 光重新照了进来。 俞凉正要起身走近桥内，就听见另一端传来了凌乱的枪声和交谈声。 那些人一边忍不住骂，一边回头迎击。 枪声暂歇后，一颗雷爆炸开来。 骂人的那个声音非常耳熟，俞凉探出头，发现有三个人身上满是菸灰，衣衫褴褛地朝自己这边跑来。 「单英喆？」他道。 「俞凉！」单英喆脸上到处是被刮花的伤口，他抹了把手上不知哪里蹭来的泥土，想一把拍上俞凉的肩。 俞凉后退一步。 「脏手，别碰我。」 单英喆：「……你再说我就心碎给你看。」 俞凉：「……那好吧。」 跟在他后面的两人频频回头，见没有东西追来了，脱力瘫坐在地上。 他们也是玩家，一个叫葛凯，另一个叫王重鄂。 除了高佰和巫戒，剩下的玩家都到齐了。 单英喆几句话讲了一下他们的遭遇。 他们三都是从单人梦境里传到这里的，刚碰头就被丧尸狂追，一路跑到了这栋办公楼里。 一旁旁听的丁嘉暄担忧道：「可是我们也是被丧尸追到这里来的。」 他看向楼下，密密麻麻的丧尸朝这边而来，说不定过一会这栋楼就会被丧尸占领。 坐在地上大喘气的葛凯指着身后：「那我们岂不是被前后夹击？」 刚刚如果不是他的技能，这会他们已经被丧尸咬死了。 俞凉刚要开口，巫戒就从另一条通道出现。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丧尸。 巫戒逗狗似的遛它，见到俞凉时顺口吹了一个流氓哨，一脚把丧尸踹到楼下，慢悠悠朝他们这边走来。 单英喆一见到他就来气：「这变态还没死啊。」 程云野没吭声，心里难得贊同单英喆的话。 「看来除了那女生全员到齐了。」他双手插兜，样子云淡风轻。 仿佛上一把疯狂追杀玩家的不是他。 巫戒环视前面或坐或站的六人。 他的视线在俞凉的脸上停顿的时间久一些，一侧就传来一道能杀人的目光。 巫戒不介意地笑：「要不我们谈一谈。我们之中，谁是鬼？」 第46章 戏耍 巫戒的话一落，空气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最后还是丁嘉暄先开口破冰：「你在说什么，什么谁是鬼……」 巫戒始终带着那种看起来非常欠揍的微笑：「字面意思。」 他看向俞凉：「别告诉我你也没看出来。」 巫戒的目光落在他随时准备抽刀的右手上。 「……」俞凉觉得跟这种人交谈很费力。 他似乎总是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说出一些猜测只是觉得这很好玩。 见巫戒没有解释的意思，俞凉接过他的话茬。 「在前两轮子游戏，同行者都是玩家，而在这里，系统在中途安插了新的同行者，却没有告诉我们对方的具体身份。」 「所以我……也认为，这个同行者可能是『鬼』。」 他说完，视线扫过其余的玩家。 他们或惊讶或担忧，也有像单英喆那样恍然大悟的。 单英喆：「话先说在前面，谁都可能是鬼，我兄弟肯定不是。」 「你们见过鬼有洁癖吗？刚刚我要碰我兄弟，他直接叫我滚远点——所以俞凉肯定不是鬼！」 俞凉：「……」他刚刚是这么说的？ 倒在地上缓了半天的王重鄂把目光转向了程云野：「可是说到鬼，这位更像吧，他都不是玩家。」 俞凉：「他不是。」 王重鄂像抓到了把柄：「鬼其实是你吧，玩家会这么偏袒npc？！」 单英喆反驳：「你这么急着甩锅，不会是你吧？」 王重鄂有些懊恼，但他也没有证明自己一定是玩家的证据。 他只好捂着胳膊，强调了一遍：「……反正我不是。」 「行了，我想我们现在争论这个没用。」丁嘉暄走到中间充当和事佬，「找一找怎么通往下一关吧，丧尸追过来了。」 俞凉点头，他走向巫戒，伸出手掌：「我看见了，钥匙拿来。」 这傢伙估计早就找到通往下一关的方法了，故意在这玩丧尸，就为了等他们。 果不其然，巫戒仰天大笑，重心后移，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从兜里取出一把很小的钥匙放在俞凉手心：「行，送你了。」 俞凉是真心不想和巫戒靠太近，拿到钥匙就往天桥走。 有人在前面带路，剩下的几个玩家面面相觑，紧随其后。 这条天桥特别长，俞凉走几步就要回头看一眼程云野和单英喆。 前者是他的保护对象，他就是自己丢了也不能把程云野丢了。 后者是他最好的兄弟，也不能丢。 单英喆这时候还能和俞凉聊上几句：「小俞，你看我就行了看他干嘛？」 第59页 俞凉：「你们都是我朋友。」 单英喆：「那我就要吃醋了。」 「哦。」俞凉点头，「那你下次在游戏见到他的话记得和他拜个把子。」 单英喆：「……」 他不死心地问：「那要是你那个对象在游戏里你还看我吗？」 俞凉挑眉：「那只能分给你一眼。」 单英喆笑骂俞凉重色轻友。 两个人拌了几句嘴，跟在身后的程云野微不可见地勾起唇。 巫戒走出来的那条天桥尽头，有一扇金属门。 上面画了很大一个生化标志，下面用红色喷漆写着「禁止入内」。 俞凉凑近打量，在边上找到一个很小的锁孔，开门。 单英喆时刻关注丧尸的动向：「过来了！」 他们身后的丧尸就像摁下加速键，转眼就涌到了外面，张牙舞爪地冲过来。 王重鄂正欲进去，脖子上传来一阵大力。 巫戒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把人往后一扔。 王重鄂吃痛地摔倒在地，神色变幻。 突然，他恍然大悟似的，指着巫戒破口大骂：「……鬼，鬼是你？！」 「我不是。」巫戒收拢笑意，难得的正经，「你不能去下一关。」 「凭什么？！」 「凭你被感染了，我们没时间陪你再回档一次。」他眯起眼睛，看向后方本来的丧尸潮。 王重鄂方才一直有意识地遮挡手臂的位置，就是为了不让玩家发现自己手臂上被丧尸抓出来的伤口。 他挣扎着爬起来想往门内沖，巫戒手起刀落，一把水果刀准确命中他的胸口。 涌来的丧尸瞬间淹没了王重鄂。 巫戒缓缓关上了金属门，将门外的盛宴与自己彻底隔绝。 一进门，他就遭到了丁嘉暄的询问。 「王重鄂呢？！」 巫戒又换了个表情，毫不在乎地笑：「死了呗。」 其他人看他的眼神从震惊、不解，到不由得带了一丝厌恶。 巫戒毫不在意。 他就是从这扇生化门里出来接队友的。 作为最后一关的「引渡人」，他清楚地知道这扇门后没有丧尸也没有病毒血清。 玩家里还混着一个鬼，这傢伙估计是想等到最后一关来个关门打狗。 门内是密闭空间，无法依靠眼珠回档。 因此，万一王重鄂在里面变成丧尸，其他玩家处境会更糟。 俞凉站在墙边观察。 这里是一间生物实验室，标本被清空，只剩下一堆看不懂的数据和器材。 东倒西歪，杂乱无章。 俞凉耐心地查看，脑子里一边思考。 按照他之前关于梦境是倒叙的猜测，这里是丧尸病毒爆发的起点。 他捡的那管药剂，应该是让丧尸变异的病毒。 ——也是鬼的目标。 俞凉倏地拔出匕首想去割了丁嘉暄的脖子，有人先一步动了手。 但对方杀的不是丁嘉暄。 葛凯的脖子被徒手拧断了。 巫戒松开手，尸体「砰」得一下倒在了地上。 接收到俞凉的眼神信号，他无辜地举起手：「怎么，我杀错了？」 俞凉此刻非常想骂人。 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系统的声音强制打断。 【玩家俞凉，主线任务已完成】 【在梦魇之牌中通过三个子游戏，奖励积分200】 【玩家俞凉，本次游戏评分和歷史评分相差过大，触发提醒】 【您本场游戏的评分为65】 【支线任务已完成，奖励：程云野的好感度+20】 系统连珠串似的报完，他已经被强制弹出了游戏。 司机将车停在车位上，见他转醒了才问：「你刚刚是进游戏了吧，我看你没反应，就先找地方把车停下来了。」 「谢谢。」两次进游戏都麻烦了陌生人。 俞凉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道：「师傅，c市的仁爱敬老院能去吗，当天来回……好，那麻烦你先跟我去接个人。」 说完，他才接起单英喆的电话。 单英喆在电话里激动地询问俞凉怎么回事。 估计所有活着脱离游戏的玩家都会马上反应过来。 已知只要场上还有未抽过牌和未担任过同行者的玩家存在，子游戏就会一直进行。 但场上有一个人没有满足上述的条件，游戏就提前关闭了。 「你现在在哪，我叫了车，现在来接你。」俞凉握着手机，语气难得的严肃，「……去仁爱敬老院。我们都被游戏规则耍了。」 第47章 死亡预言 到c市一共两个小时的车程。 两人碰头后就一直在讨论游戏规则的事情。 司机是没有进入过游戏的普通人，此刻安静如鸡，专注地在高速上行驶。 俞凉撑着胳膊：「游戏只说第一个死亡的玩家会成为同行者，没告诉我们到底死了几个人，更没说他们是什么时候死的。」 单英喆脑袋都麻了，一路上不停地喝水，越想越惊悚：「这么说我是在和鬼一起玩游戏。」 「嗯……先去敬老院看看。」俞凉道，「对了，你看看之前那卡片是不是还在兜里。」 俞凉说的是他们在第一个子游戏里画的死亡卡片。 单英喆摸遍口袋，最后在胸口找到了它。 第60页 俞凉没吭声，心里有了一个猜测。 子游戏里和现实挂钩的一共有两个地方。 c市的敬老院和d市的时代广场。 但他认为丁嘉暄可能在进入第三个子游戏之前就已经死了，所以才优先选择前者作为目的地。 单英喆和丁嘉暄的接触不多，他长嘆一口气，问：「小俞，你怎么看出来的？」 「丁嘉暄说过他只怕假人。但是在第三场子游戏里，他却说他很害怕半身鬼。」 俞凉细细回忆着不对劲的地方：「而且第二场游戏里，他明明割破了手腕跟我们传递讯息，后面他撩起袖子的时候，我没看见他手上的伤口。」 单英喆：「那他在办公楼叫我们先别争执了难道也是……我懂了。如果先杀了他，再杀葛凯，这把评分就不会低了。」 他被打出了55的超低分，直接没及格。 俞凉低头给里予发信息，告诉他自己出游戏了，马上去敬老院看一下。 很罕见的，里予让他不要过去。 俞凉：[为什么？] 里予：[太危险了，那里五年都没人靠近，我不放心你（猫猫哭泣.jpg）] 俞凉：[别担心，单英喆也去，我们两个人没事的] 里予又发了表情包过来，但俞凉态度很坚决。 里予千叮咛万嘱咐，最后叫他每隔几分钟就给自己发条信息。 摁灭屏幕，俞凉看向窗外。 天气渐渐转凉，车窗外飘落的叶子还未触地就已经脱离了他的视野。 抵达c市的时候已经快下午了，他们在离敬老院一两公里的小饭馆吃了饭，让司机就在这里等他们。 和里予发来的信息一样，这里地处市中心，却非常荒芜。 人们像提前约好那样，默默将它孤立在外，连路过的车辆都很少见。 走了十几分钟，两个人抵达敬老院的入口。 这里衰败老旧，内部长期无人打扫，到处是蜘蛛网和灰尘。 明明是下午，太阳就在头顶挂着，却感受不到暖意。 单英喆搓了搓手臂：「这里也太阴森了。」 「喵——！」一只奶牛猫从草丛里蹦了出来，不怕人，和他们喵喵叫，像是在乞求食物。 俞凉眼尖地注意到它嘴角暗红色的痕迹。 单英喆跑了几步把那只猫赶跑，指着它窜入的草丛：「你看见没，它爪子上的白手套上是不是有血。」 「好像是。」 俞凉记得它是从宿舍的位置跑来的：「我们去那看看。」 宿管大妈的桌面上凌乱无比，堆满灰尘。 俞凉凭着记忆在抽屉里找到一大串钥匙，叮咚碰撞的声音在空荡的大厅里迴响。 单英喆身上的寒意更重了。 他试着使用技能，无法发动的瞬移明确告知他，他现在就是在现实中。 俞凉拿出匕首：「单英喆，你靠我近些。」 两个人紧挨着前进，停在102号房门前。 这里是游戏中俞凉暂住的地方。 他找到钥匙，刚要开锁。 「吱嘎——」 门自己开了一条缝。 像是有人拉开了门，邀请门外的客人进入。 单英喆的汗都要出来了。 俞凉也觉得自己的心跳在变快。 脚下突然蹿出一个小小的黑色的影子，俞凉和单英喆后退几步，才发现只是一只从门内跑出来的小老鼠。 身下有一道红色的印子。 俞凉平缓了一下唿吸，手用力，将门整个推开。 一股刺鼻的臭味和血腥味沖了他一脸。 单英喆卡壳了几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小俞……」 「嗯。」他应声，拍拍单英喆的背，「进去看看。」 天花板上挂着密密麻麻的白线，这些线忽高忽低，有的没有放任何东西，有的串着一张小卡。 俞凉合理怀疑有的卡片已经进入了玩家的口袋里。 他看向最近的几张，上面的人他不认识，描绘的都是他们的死状。 各种各样的，大多很悽惨。 白线悬挂的中心有一具尸体。 尸体死了没多久，但闷在不通风的房间内，已经开始腐烂了。 密密麻麻的白色丝线缠绕在尸体的每一个关节，像一个提线木偶，悬挂在空中摆出一个诡谲滑稽的造型。 破溃的伤口处，丝线从内向外渗透出来。 可能尸体内部已经被这种丝蛀空了。 单英喆觉得这尸体的造型很眼熟。 俞凉打量着，从尸体的衣服口袋里抽出一张卡片。 画面上的内容和记忆相接。 那时候他只是匆匆一瞥，并没有把每个人的画都记得那么详细。 丁嘉暄的死亡卡片上画着的死状和这具尸体无异。 但他脖子上骑着的小鬼却不在这里。 门再次传来了声响。 卡片上画着的白色的小鬼，正蹲在门口，用挤扁整张脸的黑色眼睛盯着他们。 「……」 俞凉踩着床打开窗户上的锁，跨步直接翻出房间。 他可以确定这是他这辈子跑得最快的一回。 两个人在大太阳底下狂奔，身后的东西就在后面追。 那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时候，俞凉听见了另一道落地的声音。 那只小鬼尖叫出声，就销声匿迹了。 俞凉回过头，发现背后已经空空如也。 第61页 是谁制止了它？ 得不到答案，他和单英喆已经离开了敬老院。 他们一路冲到司机的车旁才停下，扶着车门大喘气。 单英喆感觉自己气都要断了，后知后觉地回忆了一下刚刚和小鬼打照面的瞬间，胃里翻涌着想吐：「我怎么会在现实里看到鬼……呕……」 「……你在手机里存了论坛网址没？」 说不定已经有人发现了这些卡片。 单英喆噁心得不行，现在实在没心思看。 他单手点进论坛，把手机递给了俞凉。 第48章 新邻居 论坛每一天都很热闹。 有新的人加入，也有旧的人死去。 俞凉在搜索框内输入关键词。 等待了一会，相关的帖子流水一样滚了出来。 他估计了一下人数，到现在可能有二三十个人收到了这种死亡语言卡片。 经歷出奇的雷同。 进行游戏的时候路过了一个叫「心想事成照相馆」的地方，强制画了一幅画。 俞凉把手机还给单英喆：「回去了。还好吗？」 「好多了。」单英喆已经缓过来了，他买了两瓶水，一瓶扔给俞凉，「你说，预言如果成真了……」 「不会成真，别这么想。」俞凉打断他。 他们让司机回开。 俞凉想起来，自己似乎忘记给里予报平安了。 手指滞了滞，他打开手机。 俞凉在里予炸弹一样的消息下，摁了十个基础表情里的「可怜.jpg」发去。 里予：[终于回我了。谢邀，气冒烟了] 俞凉：[（给你头上浇盆冷水灭火）别气，生气伤身体] 里予：[？！！！！] 里予：[下次真的不许这样子（泪，炸了出来.jpg）] 俞凉输入：[好，我答应你] 然后顺手把这个表情包收为己用。 得到了俞凉的许诺，程云野松了口气。 他此时正站在敬老院里，拎着那只小鬼的后颈肉，提垃圾一样。 小鬼一声都不敢吭，被对方身上的气息压制得动弹不得，只能小声表示自己被抓疼了。 「……来晚了一点。」 程云野没理会它，自顾自道。 前方展开一道黑色的，他单手将小鬼丢了进去。 这本来是s级游戏的boss，可能是附在玩家身上偷跑了出来。 它原本的能力只是在游戏中将所画的东西变成现实，没想到到了现实，能力得到进化，影响的范围扩散了这么多。 102房里数量密集的卡片，被程云野凌空一点，直接发放给了身处各地的玩家。 已经被游戏boss画出的卡片无法回收。 希望那些存活下来的玩家被召入s级游戏的时候可以多活几个吧。 程云野接着将里面的尸体清除，眼底满是麻木。 俞凉和单英喆回去后，找了个火锅店大吃了一顿。 庆幸自己劫后余生。 单英喆点了不少酒，颇有不醉不归的气势：「来，喝！」 俞凉不喝酒，意思意思抿了一口：「少喝点，醉了我扛不动。」 大吃大喝不是他的放松方式，他更想回了家睡一觉，然后好好打上几天几夜的游戏。 单英喆这次游戏结束有好几个月的空档期. 但按照俞凉以往的参加游戏的频率，可能没几天又要在里面和鬼怪厮杀了。 送单英喆回去后，俞凉回家。 明明只是在外待了一天，他却有一种好几个月没回来的错觉。 难得没有做梦的一夜。 俞凉是被门外的动静吵醒的。 门外有交谈声，周围的住户纷纷在走廊上说话。 他被这么一闹，翻了个身，彻底睡不着了。 俞凉看了一下时间，早上六点半。 他踩着拖鞋走到门口，想问一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淡淡的血味沿着鼻子吸入，俞凉呛了一下。 住在他斜对面的邻居见到俞凉跟他打了个招唿：「呀，是不是把你吵醒了？」 「……没事。发生什么了？」 对方也是游戏玩家，嘆着气直摇头：「唉，你知道最近死亡预言卡片那事儿不，好多人收到了。」 「隔壁那小伙也中招了，死的样子和口袋里的卡片一模一样。」 「……他对象睡得沉，早上醒来发现男朋友死了，尖叫着跑出来就把我们都叫醒咯。」 俞凉点头，左右没看见死者的对象：「那她人呢？」 「晕了，送医院去了。这房子等会会有人来处理。」邻居也没睡够。事情弄清楚了，也准备回去睡个回笼觉，「走了。你说这游戏，什么时候是个头……」 俞凉默默退回房间。 他叫了个外卖，打开电脑。 论坛上已经发了疯，漫天有关预言的帖子。 那些携带了卡片的玩家，死亡率大幅上升。 大家纷纷猜测这到底是什么等级的游戏boss，才会造成如此恐怖的影响。 俞凉咋舌，他没由来地想到里予极力阻止他去敬老院的样子。 如里予所说，他是上头的人，可是…… 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一转念，又想到在上一场游戏里，程云野没得到他答覆的那个疑问。 「想见吗？」 俞凉沉思着，对着空气给出了答案。 第62页 「想见的。」 他宅在家休息了三天。 期间，隔壁房间被打扫干净。 死了人，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有人再入住了。 俞凉这么想着，在楼下小卖部买零食的时候就听说那凶宅刚空出来就被人租了。 对方身份还特别神秘。 讨论这件事的人压低声音：「我听说，那人浑身蒙得密不透风，说不定也是个玩家，还是特别牛的那种。」 和他一起聊的人连连点头贊同：「肯定是，普通人谁会租啊。房东愁死了都，毕竟死了人。」 「嘿，那房子现在的租金只有以前的十分之一，特别便宜。我要不是觉得渗人，我也住。」 俞凉保持着翻找薯片的姿势，默默在一旁听完了这个没什么营养的八卦。 住就住了吧。 他和邻居关系只限于点头之交，谁来都无所谓。 快回房间的时候，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 【玩家俞凉，由于你在上一场b级游戏中评分过低，系统将会对你的游戏等级进行降级】 【c级游戏：换乘。游戏将在七日后开始，请做好准备】 俞凉动作停了一下，若无其事地拎着零食开门进去。 电脑还停在和别人聊天的界面。 俞凉开了一个网店，做大以后聘请了员工帮他干活，他现在算是甩手掌柜，躺着赚钱。 和对方沟通了一下工作上的事情，俞凉拆开刚买回来的薯片，拿出一片塞进嘴里，随手点开了一部正在热播中的电影。 隔壁有点吵。 似乎是刚把东西搬进来，在里面移动家具敲敲打打，他一部电影快看完了还没消停。 俞凉撑在桌上，又打开了下一部电影。 七天后。 他躺在床上玩手机，安静等待着。 周围的场景一变，俞凉再次进入游戏。 第49章 换乘 俞凉发现自己正站在地铁站的进站口。 站内冷清，只有几个匆匆忙忙的行人。 他身上的衣服变了，换成了白色的短袖，上面印着不认识的公司logo。 目光扫过周围。除了自己，一共还有六个人有相同的打扮。 其中还有一个熟面孔。 李陶陶见到俞凉的第一眼，就小跑了过来。 「俞凉，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这是你第二个游戏？」 李陶陶：「对啊，托你的福，评分高了以后系统就直接把我抬到c级来了……你不是吗？」 俞凉不好意思说这其实是他第四个游戏，含煳地应了一声。 交谈了几句，另外几人注意到两人的动向，朝这边靠拢过来。 有一个个子很高的平头男生戴了一顶鸭舌帽，开口道：「人都到齐了啊，一、二、三……一共七个人。」 他介绍了一下自己：「我叫于文栋，第六次玩游戏。你们的场次应该没我多吧？」 其他玩家面面相觑，纷纷摇头。 俞凉没吭声。 他确实没这位玩得多。 于文栋自然而然地掌控了这一场游戏的主导地位：「我们现在在地铁站，任务可能是坐地铁之类的……先等等吧，过一会系统就会安排任务了。」 「啊，你们快掏自己的口袋——我们的手机带到游戏里来了！」另一个不怎么起眼的女孩子惊喜道。 被她这么一说，几个人都觉得自己口袋里很重。 手机的所有功能都能正常使用，甚至还有信号。 李陶陶试着给俞凉和莫铠华各发了一条信息，发送成功。 莫铠华还秒回了一个问号。 俞凉却在收到李陶陶的信息后陷入沉思。 天上不会掉馅饼，游戏突然开放手机权限，要么是有很难的关卡在等他们，要么就…… 李陶陶又给他发了一条信息：[俞凉，你的技能不是保持通讯吗，我们现在如果都能使用手机，岂不是和你的技能冲突了，游戏会给我们这么大的漏洞吗？] 俞凉：[别太相信你手机里的信息] 李陶陶回了一个「我懂的」。 他犹豫了一会，掂量了一下语气，开口提醒了一句：「可是游戏里能用手机不奇怪吗，我们还是小心一些吧。」 有的玩家谨慎，有的却对俞凉的话不以为然。 「有信号还不好啊，游戏给的优待都不要，是不是傻？」 「这里明显就是城市地铁的规模啊，说明和现实相似，不给我们手机的话怎么过任务。」 俞凉闭麦了。 他能做的就只是提醒一下，没好心到教别人通关的地步。 b级以下的游戏不会出现在现实里，如果地铁站真的和他们平常坐的地铁差不多，那就更麻烦了。 真真假假难以辨别。 他有里予作为他的真实，其他玩家不行。 李陶陶拉了拉俞凉的袖子：「别管他们，不听就算了。」 说着话，有一个穿着同样员工定制短袖的人从拐角走了过来。 李陶陶认出了对方，指着他：「这不是上一场游戏里那个……」 俞凉：「嗯，是他。」 同时，玩家的脑子里响起了系统派发的任务。 俞凉和程云野对视一眼，继续听着。 【玩家俞凉，主线任务：和该游戏人物成功抵达[农山店]站】 【游戏正式开始，祝大家游戏愉快】 第63页 俞凉挑眉。 就这样，没了？ 系统又道：【玩家俞凉，个人支线任务：在抵达[农山店]前，保护程云野的人身安全】 俞凉：「……」他就知道。 可是这个任务里他的身份是领路人，既然这样这个支线任务的意义在哪，系统你不觉得这很多余吗？ 一旁，程云野默默扫了一眼李陶陶。 怎么哪里都有俞凉认识的人。 主线任务已经下发，于文栋打量着这个npc：「兄弟，你也是我们公司的人？」 程云野点头：「是，今天是公司团建，你们七个都是新员工，老闆叫我带你们坐地铁过去。」 于文栋被噎了一下，挥挥手机：「哦，那这样，大家拉个群吧，有什么事在群里也好说。」 他还算有经验。 这个游戏的名字叫「换乘」，必然需要更换乘坐的地铁。 如果他们在换乘中走散或者遇到其他情况，也许还能在群内互相告知彼此。 俞凉没什么意见，进了群。 程云野也加了进来。 俞凉点开一看，是自带的小白人头像，个签、朋友圈都是待开荒的状态。 没想到是新号。 群拉完了，程云野带大家扫码进站。 他们目前所在的站点叫[春新江]，能乘坐1、2号地铁。 程云野一边口头说明，一边将路线发在群里。 「我们先坐2号线，坐4站，到岢海下车，换乘13号线，坐10站，到宁定河，再坐4号线，3站，到农山店。」 一共17站。 没有告知往哪个方向坐车。 俞凉打开相机，一股脑把柱子上的地图和墙壁上的站点图全部拍下来，发给里予。 开放其他人的聊天权限让俞凉打起一百分的警惕。 目前他只相信和里予的聊天内容一定是真实的。 见到俞凉的动作，剩下几人纷纷照仿。 于文栋觉得他的做法在忤逆自己的地位，脸一下子就臭了。 俞凉看出他的小心思，补了一句：「我只是有点路痴才拍的。」 于文栋的脸色缓和了一些。 李陶陶也把照片拍好，又给俞凉发了一份。 周围的行人不多，星星散散站在两侧排队。 于文栋查看地图，指着左边：「我们去排队吧，左边下楼就是2号线，左侧开往岢海方向。」 八个人穿着一模一样的短袖，浩浩荡荡地往目标地点走。 俞凉的心始终没平静过。 这个主线任务看起来太普通了，仿佛真的只是他们一起出门团建，路途有点远，要坐十七站。 俞凉打开支付软体。 他的存款和现实中一模一样，消息提醒里也及时弹出了进站的通知。 出站的时候，也是从他的存款里扣费吗？ 来不及思考，2号线缓缓驶来，车头刺目的亮光将铁轨照亮。 俞凉看着玻璃门上的反光，下意识数了数人数。 九个。 九个？ 他眨了眨眼想再次确认，再数出来就只有八个了。 玻璃门上没有照出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但俞凉确定他刚才一定没有数错。 地铁停靠开门，他们有序上了车。 第50章 脸黏在座位下方 他们在4号车厢上车，里面只坐了三个乘客。 于文栋抢占了居中的空位。 剩下几个人也找了个位置坐下，四处张望着。 俞凉眼皮低垂，选择站着。 李陶陶本来是想坐下的。 但不知为何，她背上冷汗直冒。 直觉驱使，她站到了俞凉旁边。 除了他们俩，程云野和另外一个男性玩家也没有选择落座。 于文栋这次没强迫他们。 要站就站着吧。 经过短暂的停留，地铁门关闭，向前方驶去。 俞凉看着手机记录时间。 现实中，地铁抵达下一站的时间大概是3-5分钟。 当计时跨入7分钟的时候，他收起手机，看向电子屏。 从他们进车厢的时候开始，屏幕就熄灭了。 两站之间的间隔很长。 到了第十分钟的时候，玩家们都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之前最先发现手机的女生江翠道：「都十分钟了，还没到下一站吗？」 她坐在于文栋右边，看着手机上的时间站了起来，走到车门前。 这安然无恙的十分钟削弱了她的戒备心。 有人好心提醒她：「你别乱看了吧，万一外面有东西呢？」 「不会吧。」 地铁外是黑黢黢的隧道，将她的身影完整印在玻璃上。 江翠将脸靠近玻璃，想看一下外面的情况。 「啪」得一声，一道鬼影撞了上来。 那只鬼整个身体趴在上面，嘴里唿出浊色的气，瞳孔流着血，面对面和江翠对视。 它凑得很近，血迹沾上玻璃。 「啊啊啊！」江翠被吓了一跳，后退好几步。 同样站着的，叫做汪侯的男生被江翠的叫声吓了一跳，拍着胸口：「怎么了？」 「鬼，刚刚玻璃上趴着一个鬼，它、它还把血蹭在上面了！」 江翠下意识拔高了声线：「你们没听见吗，它趴过来的时候还有声响！」 其他玩家皆是迷茫地看向她。 第64页 他们没听见任何动静。 耳畔只有地铁飞速驶过的破空声。 汪侯道：「你太紧张了吧，玻璃上什么都没有啊。」 于文栋皱着眉拍了拍边上的位子：「你怕的话就不要乱走，就算真的有鬼，它又没进来。」 话音未落，整个车厢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有什么东西窸窸窣窣地在爬，那声音像是要往玩家的耳朵里钻。 有人小声说了句「乌鸦嘴」。 大家不约而同地去拿手机，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 一片手忙脚乱中，广播的声音响了。 「列车运行前方是岢海站，有在岢海站下车的乘客，请您提前做好准备。」 熟悉的播音腔又用英文复述了一遍。 那些本就没吃到定心丸的玩家们瞬间更乱了。 「什么意思，到岢海了？可是不是说有四站吗？！」 「你不知道吗，有的站有时候是不停的。」 「那我们下不下？！」 「安静！」于文栋的喊声让众人的议论停了下来。 玩家们的脸在手电的光照下晦涩不明，光源照不到的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蚕食他们的理智。 于文栋也慌了神。 他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游戏的第一道选择题来了。 下车，还是不下车？ 他觉得自己要出汗了。 广播里提示的确实是岢海到站的提醒。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列车内的灯光重新亮起，驶入下一个站台。 俞凉清点人数。 八个。 仿佛上车前数到的第九人只是他紧张的神经赠予他的一抹幻想。 俞凉花了一点时间观察他们每个人，叫李陶陶过来说了句话。 李陶陶惊魂未定地点头。 车门开了。 于文栋经过艰难地思考，决定下车。 他转身看向其他玩家：「我们下去吧。」 俞凉听见这个决定一点都不意外，他停在原地，没动。 他的视线不断跳转，最后停落在于文栋的肩膀上。 他多花了几秒的时间，看清那玩意到底是什么后道：「还没有到站。」 于文栋的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先前伪装的面具顷刻崩溃瓦解。 他前几次游戏都靠抱游戏里的大腿取胜，这次想当一回老大，结果还遭到了「小弟」的反驳。 「你什么意思，你没听见列车提醒吗，已经到岢海了！」 他一只脚快要迈出门，人站在门和站台中间的位置，气急败坏地指着外面的柱子：「那上面的站名写的就是岢海，你瞎了？」 俞凉瞥了他一眼。 不是很想和没素质又虚荣的人解释。 停车的时限很短，于文栋见其他人也面露犹豫，急了。 他强硬地上前想抓住程云野的胳膊想把他拖下车。 结果两下就被程云野撂倒在地上。 他没什么表情，语气无辜：「抱歉，超过一半的玩家选择不下车，所以我不会跟你走。」 「你——！」 就在他们对峙的时候，李陶陶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先前于文栋坐着的位置上。 俞凉之前叫她过去就是让她关注一下这里。 可是这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位子。 李陶陶抬头看看，低头看看，最后决定蹲下来看座位底下。 于是她和一只脸黏在座位下方的鬼打了个照面。 于文栋刚要说话，边上传来一声巨大的金属碰撞声。 李陶陶手里拿着她经过技能升级后的大砍刀，一刀把整个长椅噼开。 众人只来得及看清一道黑影从眼皮子底下蹿出了地铁。 俞凉这才走近于文栋。 在他呆滞的表情下，俞凉捻了捻他肩头的布料。 「你做什么——」 他愣住了。 俞凉手中是几根头髮。 这些头髮在光线下透露出微微的金黄，从长度看，明显是女人的头髮。 还是波浪卷。 坐在他身边的江翠脸一下就白了。 于文栋两侧一个是男生，一个是她。 可是她的头髮是纯黑的，也从未烫染过。 车厢里静得像时间停止。 李陶陶顶着一张害怕到扭曲的脸，收回砍刀。 她将那些被刀削下来的头髮捡起，拿过来和俞凉比对。 一模一样。 俞凉验证了猜测，他松开指节，任凭那些头髮自由落体降至地面。 「想下车的话，就去吧。」俞凉道。 于文栋懵了，他坐在地上，直到地铁重新向前行驶都没反应过来。 这场游戏的玩家能力一般，此刻主导权已经转到了俞凉手上。 是真大腿啊。他们想着。 但俞凉并没有想当他们大腿的意思。 这种死亡游戏，靠别人永远没有出路。 小插曲落幕，这下没人敢坐在位子上了。 俞凉稳住重心，在嘴里碎碎念了些什么。 其他人没听清。 站在他身边的李陶陶听得一清二楚。 俞凉在说：「脱髮有点严重啊，这游戏也压榨员工么。」 李陶陶：「……」 身边这位绝对是重量级。 第51章 「平安」 地铁重新驶入漆黑的隧道。 第65页 因为江翠的前车之鑑，哪怕他们想知道车窗外到底有什么东西，也不敢再贸然查看。 几个人默默簇拥在一起，谁都没再做任何动作。 不远处，一个老太太步履蹒跚地走了过来。 她的头髮已经花白，背佝偻得像一只煮熟的虾。 老人先是走近坐在一侧的行人，对方专心致志地看手机，根本没理她。 这种拒绝老人没见过八百也有一千，她略过那人，朝玩家们走来。 她手里拿着一个乞讨用的碗，满是皱纹的脸快要将她的眼睛挤进皮里。 离她最近的汪侯第一个被询问。 「年轻人……能不能……给我一些钱？」她颤颤巍巍的，问。 挨在汪侯边上的江翠想提醒他别给钱，却发现自己喉咙像被摁了静音键，说不出话，连眼珠子都动不了。 地铁上凭空出现的老人，谁敢给钱？ 汪侯道：「抱歉。」 「年轻人，拜託了，我快饿死了……」 汪侯坚定地摇头。 老人沉默片刻，枯朽的视线死死盯着他的脸。 片刻，她往下一个人走去。 江翠和汪侯一样，拒绝了。 第三个玩家此时腿已经抖得像筛糠。 老人接连被拒，心情似乎已经不怎么好了：「年轻人，你们怎么都不懂尊老爱幼啊。」 她沉默片刻，松开抓住扶手的手，伸进兜里。 她摸出了一个只有四分之一巴掌大小的荷包：「年轻人，我用这个荷包跟你换钱，好不好，这荷包我从小就戴着。」 「你给我钱，这是我给你的报答，它会保护你平安。」 「平安」这个词，刺激到了玩家的心。 汪侯和江翠开始动摇，难道他们做错了，其实给老人捐钱才是正确的？ 而那名玩家则左顾右盼，看向其他人，想从他们那得到一些建议。 但事实上，捐与不捐，他必须自己决定。 保平安么…… 他动摇了：「可是我没有现金给你。」 说完这话他差点咬断自己舌头。 没有钱，他要用什么给老人？ 他没玩游戏前也看过一些灵异小故事。 没钱的话，就要用自己的阳寿…… 他越想越害怕。 不过老人只是点头，又从兜里掏出一张列印了二维码的卡片：「没事，扫码付款。」 玩家：「……」 「好、好，那我给你扫五十块行吗？」他犹豫道。 老人笑了，一口残缺的牙齿露出来，显得狰狞可怖：「谢谢你，这样的话，我这一个月的饭钱都有找落了……老天保佑，你一定可以平平安安。」 玩家付了款，老人将那个荷包塞到了他手里。 荷包很老旧了，上面用细密的针线绣出「平安」两字。 光是握在手里，就感觉有一种很温暖的力量。 老太太拎着二维码，幽幽看了眼程云野。 她继续走向下一个人。 俞凉斩钉截铁。 「我没钱。」 老太太道：「你怎么……」 「真的很抱歉，我网恋被骗了一百万。刚立案，钱还没追回，因为讨债的上门了我被赶出老公司。几经波折试图找到新的工作，但是他们因为我的负债都不愿意要我。」 俞凉停下来想了想：「好不容易进了这家公司，这个月工资还没发，我是真的没钱。」 老太太：？ 她不太确定，想再问问：「你给我看看你的余额……」 「我也很想给你看，但那光秃秃的鸭蛋，我再看一眼就要去卧轨。」俞凉的眼底饱含悲伤，指了指边上的程云野，「你不信问他，我地铁票还是他帮我刷的。」 程云野不受规则限制，闻言，点了点头。 玩家们：还能这样？！ 老太太：？？？ 好傢伙，混得比她还惨。 她不再纠缠俞凉，走向下一个目标李陶陶。 李陶陶心想故技重施肯定不行，于是她拿出大砍刀架在肩膀上，指了指俞凉。 「我就是要债的，他逃跑的话我马上一刀噼死他，你觉得我会给你钱？」 俞凉觉得很欣慰。 大家明明是同一批进游戏的新人，俞凉却有一种养的娃长大了的错觉。 于是老太太自觉地略过了她。 剩下的三个玩家，都用了各种方法，婉拒了捐款。 唯一付过钱的玩家脸色酱黄，已经要站不住了。 他状态很差，汪侯看不下去，低声安慰：「你别太害怕了，万一那荷包真的是保平安的呢？」 「……但愿吧。」他的精神已经被恐惧消耗殆尽。 「列车运行前方是怀园站，有在怀园站下车的乘客，请您提前做好准备。」 怀园站。 岢海的下一站。 他们过站了？ 李陶陶看向俞凉。 俞凉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左手拿着手机，正在输入什么。 他在把主线任务转换成文字，发送给里予。 经歷了两次状况，他对主线有了新的疑虑。 和该游戏人物成功抵达农山店站。 成功抵达很好理解，活着到那里的意思。 但该游戏人物，指的一定是程云野吗？ 还有他那个强制塞进来的个人任务，真的这么多余？ 第66页 他眼眸微闪，猝不及防和程云野对上了视线。 程云野眼角微弯，似乎是遇到什么开心的事情。 「网恋被骗一百万？」他用只能让两个人听见的声音道。 俞凉：「……」拳头硬了。 他一字一句：「跟你学的。」 李陶陶疑惑地看向两人。 她怎么觉得他们俩关系特别好的样子。 地铁抵达「怀园站」的时候，俞凉依然没选择下车。 江翠询问他原因，俞凉只是说了句「四站」。 游戏的规则，在2号线上乘坐4站。 但就在这个时候，异变突生。 原本空旷的车厢骤然变得拥挤，他们像正站在早高峰的地铁上，周围满是乘客。 于文栋紧紧抓着扶手，还是被挤得东倒西歪。 仿佛那些挤到没法抓扶手的人都在把重量往他的身上压。 他转身去看队友的情况，发现自己的视野都被遮挡了，黑黢黢一团，好像四周都是人，根本看不清队友在哪里。 地铁停靠在「怀园站」的时候，不可见的巨大人流将所有人往门口挤去！ 俞凉第一反应是抓住程云野的胳膊。 不管怎么样，他不能让自己和程云野走散。 「站稳点，别被沖走了。」俞凉全身都有一种被拉扯的痛感，像一双双无形的手牵住他的皮肉，想把他往站下拖。 「嗯。」程云野道。 这场意外持续了很久。 停歇的时候，七个玩家挤下去了五个。 那个拿着平安荷包的人坐在地上，后知后觉地笑。 劫后余生。 他真的被这个荷包护住了！ 他刚刚也以为自己一定会被挤下去，但那些东西，都忽略了他！ 「俞、俞凉，这个荷包，真的……」 他还没说完话，那只荷包的口子突然长大，将他整个人吃了进去。 第52章 岢海站 那只荷包吃掉了人，打了个饱嗝，露出一口残缺的牙齿。 拿碗的老太太凭空出现，慢慢下身，将它捡起拍拍灰，重新塞回了兜。 她还记着刚刚俞凉胡编乱造的事，瞪了他一眼走到别的车厢里去了。 俞凉：「……」 他盯着老太太离去的背影。 总觉得这位老人看起来比刚才年轻了许多。 现在，2号线上只剩下俞凉一个玩家。 程云野问：「你打算怎么做？」 俞凉：「继续坐车，数到第四站的时候下去换乘。」 于文栋虽然容易破防，他提出拉群的这个想法还是很不错的。 这个临时组建的八人小群里，玩家们纷纷在里面发言。 幸运的是他们下车后没遇到危险，只是进入了不同的站点。 李陶陶：[大家是不是都走散了？我下来以后发现自己在野双峡，去岢海要往回坐两站] 于文栋：[我也是，在别的站台] 江翠：[我又回到春新江了！] 俞凉照着地图比了一下。 都不太远。 看来游戏将他们强制分开了。 俞凉大致猜到了原因：[如果有人提前到岢海，就直接去换乘，不要等。] 游戏主线只是说要把人带去农山店，并没说全员都要去。 他猜测只要有一个人抵达农山店，这场游戏就结束了。 群聊又响起了提示音。 一个小白人头像的人在群里发言。 万星：[你们要去农山店吗？] 于文栋没反应过来，打字飞快：[对啊，团建地点不就在那里吗？] [于文栋]撤回了一条信息。 万星。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群聊里的人数从8变成了9。 如果他脑子没出问题，七个玩家和一个npc里，没人叫万星这个名字。 也没人把万星拉进群。 于文栋在冠岛站。 这个站点比春新江还远一站。 如果他按照正常的换乘路线，得坐五站才能到岢海。 于文栋看向周围。 他这才发现，冠岛空无一人。 可他刚刚下车的时候，明明有很多人的啊。 手机震了一下。 于文栋手忙脚乱的打开，发现联繫人那里多了一个红点。 [万星]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备註信息：我是。 鬼来加自己好友了。 于文栋哪里敢点通过，慌忙在小群里疯狂发信息。 [你们看见了吗，这个人是谁？？] [@俞凉] [@江翠] [@李陶陶] [。。。。。有人吗？] [你们人呢？？？？] 等了一会，终于有人回復了消息。 江翠：[你们要去农山店吗？] 汪侯：[你们要去农山店吗？] 怀傲南：[你们要去农山店吗？] …… 现存的玩家都回復了他一模一样的对话。 「轰」得一声。 一根弦在他脑子里轰然炸开，浑身的血液都要倒流。 他的手抖得要握不住手机，戳了好几下才点进游戏外的好友的聊天框。 每一个人的状态都变成了「正在输入中」。 然后给他发送催命咒一样的话：[你们要去农山店吗？] 手机掉在地上，直到它自动息屏，于文栋都没敢去捡。 第67页 过了一会，屏幕自己亮了起来。 像有一个看不见的人在使用他的手机，屏幕自动输入六位密码解锁，点进了那个自己出现的聊天框。 于文栋：[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万星：[你好，于文栋] 万星：[我是万星] 万星：[你要去农山店吗？] 整座地铁站空无一人，万籁俱寂，只有手机的提示音一下一下戳着他濒临崩溃的神经。 万星见他迟迟不回復，直接拨了一个语音通话。 于文栋的技能是带毒的飞镖，他用飞镖扎穿了自己的手机，一个不够再扎一个。 直到整个手机屏幕上都被飞镖堆满，他才喘着气注视着。 屏幕再次亮了起来。 这次是视频通话。 于文栋惨叫一声，一脚踢飞那个嗡嗡不停的手机，慌不择路地朝楼梯冲去。 2号线上，俞凉看着于文栋回復了万星的信息，又撤回。 他轻出一口气。 不出意外的话，于文栋要出意外了。 他在群里问：[还活着的吱一声。] 没一会，收到了四个整齐的「吱」。 李陶陶：[@俞凉，我上2号线了] 她是站在一片尸山血海里回復消息的。 握在手中的大砍刀上满是碎肉和血。 李陶陶依然顶着那副吓到要变成原画的脸，用自己的大刀打最高的输出。 车厢里围过来的尸体都被她砍成了碎片，远处的那些见到同类的惨状望而却步。 李陶陶暂时安全了，她唿出一口气，将刀放到腿边。 相比她混乱的处境，俞凉这边就显得和世外桃源一样与世无争。 程云野站在他身边看手机，俞凉就和里予聊天。 他对那把匕首的来歷很好奇，又试着问了问里予。 毕竟这匕首在现实和游戏中都能使用，让人很难不怀疑它的来歷。 里予支支吾吾，只说是年终奖。 俞凉：？ 他没记错的话，里予好像是「上头」的人。 「上头」……也会发年终奖？ 还是一把名字能力连游戏系统都看不出来的匕首。 里予暂时并不想说出实情，俞凉只好把这个疑问压到心底。 高铁在第三个站台停留一瞬，向岢海站驶去。 程云野此时正在两个微信号里来回切换。 他有些回復不过来，干脆谁都不回，找边上站着的人聊天。 「上次问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 俞凉一愣：「什么……」 他很快反应过来，勾了勾额角的碎发：「哦，你说这个啊。当然想见啊，你谈恋爱不想见对象？」 程云野说了句「想」。 俞凉：「那不就好了……」 说完，把玩着碎发的手指扶上后颈。 他看着车厢内微微摇晃的吊环。 游戏里的人物，也会谈恋爱吗？ 俞凉啧了一声。 今天里予和程云野都让他猜谜。 这个念头没存在多久就被地铁广播打断。 「列车运行前方是岢海站，有在岢海站下车的乘客，请您提前做好准备。」 终于要到了。 地铁门缓缓开启。 俞凉闻到了海的气味。 地铁悬浮在海上，距离前方的木栈道还有大约半米的距离。 俞凉差点一脚踩空摔进海里，被程云野扶住了胳膊才稳住身形。 他低头一看，就和水下有着猩红鱼眼的巨大兽类打了个照面。 刚刚如果不是程云野及时拉住他，他现在已经掉下去餵鱼了。 「谢谢。」俞凉迈了个步，准确地落到栈道上。 程云野紧随其后。 他们下车后，地铁在一阵轰鸣声中驶向了一个黑色的。 俞凉打量四周。 他们正站在广袤的大海上，海水出奇的平静，一丝风都感受不到。 栈道边缘竖着一块木板，小孩儿一样稚嫩的字迹在上面歪歪扭扭写了几个字。 [13号线请直行~] 第53章 导盲犬 俞凉走了几步，又在原地蹦了几下。 确定这些木栈道不会莫名其妙断裂坑人，鱼也不会主动攻击他后，下巴扬起，指了指远方。 「跑起来，程云野。」 之前那个死掉的玩家付出的钱应该就是他自己的寿命。 虽然地铁按照里程收费，但从进闸机到出闸机是有时限的。 超过这个时限，一旦游戏要求他们支付单程的最高票价，是否会对他们产生影响，俞凉不敢赌。 虽然他目前的年龄属于年轻人的范畴，未来几十年内没什么意外也能健在。 但他不想折寿。 俞凉宅在家，自己的健身没落下。 两个人在水天相接的木栈道上奔跑，直到俞凉有些累了，他们才见到了栈道尽头的景象。 那里是一个小木屋。 周围的海水褪去，松软的沙土和树木包裹了他们。 木屋门口熟悉的字体写着：「13号线请往里走哦！」 俞凉回头看了一眼气都不喘的程云野。 程云野应该比自己大，但他体力比自己好很多。 俞凉心里暗暗下定决心。 出去以后一定要加强锻鍊，他这身体素质在游戏里好像不太够用。 第68页 他轻轻敲了敲门。 没过一会，一个小女孩打开了门。 她扎着两根麻花辫，食指塞在嘴里：「哥哥，你们见到我的妈妈和奶奶了吗？」 俞凉顿了顿：「见到了。」 小女孩：「那他们在哪里呀，我已经好久没见到他们了。」 俞凉：「在外面赚钱，等她们赚够了钱就会回来了。」 小女孩闻言，这才放他们进来。 他们一进屋，身后的门就自己关上了。 脚下就传来了黏腻的触感。 有什么粘稠的液体长期浸染这个屋子，俞凉看向周围。 木屋比想像的要大，两侧都是透明的盒子。 盒子被一层层堆叠起来，里面存放着各种各样的尸体。 有的被吃剩得只剩下个骨架子，有的还是新鲜的。 这一幕冲击有些大，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倒着走在俞凉前面，歪着脑袋问：「哥哥，你在看我的食物吗？」 她似乎不觉得吃尸体有什么问题：「这些都是妈妈和奶奶给我的，不能分给你。」 还挺护食。 俞凉的眼睛从被荷包吃掉的那个玩家的尸体上移开。 幸好，对方只是给他们看一看，并没有让他们吃尸体或者把他们也当成储备粮的意思。 他们被小女孩带领着穿过木屋，走向另一扇门。 门口的地上掉落了一枚蝴蝶结髮卡。 发卡上的金属卡扣已经生锈了，俞凉捡起来掰了几下，发现还可以用。 他把发卡递给小女孩：「掉地上了。」 她却摇头拒绝：「生锈了，我不要了。」 俞凉点头：「那就谢谢了。」 他揣进了自己的兜里。 小女孩：？ 她似乎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还是忍着好奇，打开了另一扇门。 岢海地铁站出现在那扇门后。 「祝哥哥们旅途愉快。」 程云野问：「捡发卡做什么？」 俞凉：「感觉像道具，万一后面用得着呢？先捡了再说。」 程云野笑了一下。 他发现俞凉的直觉格外的准。 岢海站的人多了一些。 13号线通往火车站，作为中转站，行人大多背着包，有的拖着行李箱。 两个人混迹在人群内，俞凉挨近程云野：「我刚刚看了，没有于文栋的尸体。」 说明于文栋可能还活着，但他遇到了什么事情，失联了。 是个好消息。 活着比什么都好。 他们沿着地铁的指引，坐下沉梯。 但在抵达下一层后，俞凉发现他们又出现在了岢海站的入站口处。 除此之外，那些路过他们的行人纷纷回头看他们。 那些人的眼珠都是正常的，和普通人无异。 但俞凉就是觉得他们的眼神很奇怪。 他站在原地观察了一下。 这次他知道为什么怪了。 前方的所有人，同时转过来看向自己，不怪才怪。 他们就像被设定了固定的程序，每走十几步，就会转头。 俞凉行走的时候，他们的脑袋就随着他的步伐变动。 于是俞凉左右横跳。 行人们：「……」 程云野：「看一下他们怎么找地铁吧。」 俞凉：「好。」 但他们很快发现这个方法行不通。 那些人和他们之前的操作一样，是坐下沉梯换乘的。 在靠近地面的时候，他们穿透了一层透明的屏障，但两人再次被传回了入站口。 和之前不同的是，这次他们身边多了一只狗。 这只狗自己叼着狗绳，圆熘熘的小眼睛到处乱转。 它看见了不远处的俞凉，迈开步子跑了过来，然后把狗绳放在了他面前。 俞凉：「？」 那只狗见他没反应，急了，围着俞凉直打转，又用湿漉漉的鼻子去碰俞凉的口袋。 他口袋里放着一个蝴蝶结髮卡。 【玩家俞凉，触发支线任务：帮助导盲犬找到它的主人】 【该任务为强制任务】 俞凉捡起了狗绳，摸摸狗头。 程云野：「喜欢狗还是猫？」 俞凉：「都喜欢。」 他牵着那只狗，没走几步，另一头的入站口冲来了一道人影。 于文栋头上的鸭舌帽已经丢了，他双眼赤红，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往这边爬。 俞凉第一眼以为是什么畸变怪物来了。 于文栋的裤子湿了一滩，隐隐有一股不好闻的味道。 狗离他远了一点，哈着气去顶俞凉的手掌。 「于文栋？」 「……」他似乎已经陷入了半疯半癫的状态，两颊的肉止不住颤抖。 于文栋跪在地上，指甲不停摸过身上每一寸皮肤，在上面留下一条条渗出血的印子。 「我……万星……」他神志不清地抬头，「她来了，她在找我。」 「她在找我啊！救救我！！」 俞凉把他拎起来：「你冷静点，慢慢说。」 他们现在找不到十三号的入口，也许于文栋的话能给他们带来新的线索。 于文栋哆嗦着，瑟缩脖子，神经质地到处乱看。 每次那些行人回头都会让他像触电一样大幅度地抖一下。 这时，他裤兜里传来了手机铃声。 第69页 于文栋声嘶力竭，一把把兜里重新出现的手机扔到地上。 万星又打了语音通话过来。 等了一会没有人接听，手机就陷入了安静。 俞凉狐疑地看着这一幕，自己的手机也震了一下。 他收到了一条好友申请。 [万星]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备註信息：我是。 第54章 十三号线 俞凉看着这条好友申请。 他动动手指，打开回復扣了一个「？」，然后点了拒绝。 很快，万星又发了验证过来。 这次备註这里多了点变化。 [万星]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备註：我是万星。 俞凉点了同意。 于文栋肯定不会通过她的申请。 但万星依然能给他打电话，说明拒绝或者无视根本没用。 不如直视。 万星的语音电话直接打给了俞凉。 程云野帮他控制住看起来随时会发癫的于文栋：「你接，我帮你看着。」 「好。」俞凉摁下接听。 他把手机贴近耳边，回应他的是一阵沉默。 另一头声音嘈杂，环境很吵。 俞凉试探着开口：「餵？」 他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电话另一头用俞凉的声音回了一句一模一样的话。 他立刻环顾四周：「你是谁？」 「你是谁？」对方又道。 俞凉把电话挂了。 跪在地上的于文栋见俞凉放下手机，立刻问：「怎么样？！你听见万星的声音了吗！」 「听见了。」 这次他主动给万星打了一个视频通话。 等待拨通的时候他打开了手机里的录屏功能。 但和想像不同的是，视频对面是一片黑暗。 俞凉随便念了句古诗，对方依然用自己的声音将那句诗原原本本地还给他。 这感觉就像有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拿着手机模仿自己说话。 「手机借我用一下？」俞凉伸出手。 程云野：「好。」 俞凉将万星的好友名片直接推给了程云野和里予。 屏幕上飞快闪过两条一模一样的信息，俞凉还在给里予打字，没注意到程云野手机上的情况。 程云野难得慌了神，掩耳盗铃一样打开了他刚创的那个三无帐号。 俞凉用他的手机加上万星的好友，给她打了一个电话。 诡异的是，这次没有打通。 他又试着用于文栋的手机打，也是同样的结果。 不过，刚刚询问里予的事情有了答覆。 俞凉：[我刚刚给你推了一个名片，收到了不？] 里予：[什么名片？] 里予：[没有啊（委屈.jpg）] 心里的又一个猜测被否决，俞凉让于文栋打开手机：「你给万星打一个电话。」 「我……」于文栋的脸刷得就惨白了。 他死活都不肯照做，俞凉见他态度这么坚决，只好放弃。 就在他想着要不自己再试着联繫一次的时候，万星给他发了一些照片。 从不同的角度，拍摄了此刻站在地铁站里的三人。 像是为了示威，表达她无所不在一样。 万星：[你要去农山店吗？] 俞凉按照照片的角度和距离分别踩了几次点，依然没获得任何线索。 无果，他决定不再纠结，打开聊天框开始输出。 俞凉：[不去，十三号线停运了（鄙视.jpg）x3] 他打完这句话，不再搭理嗡嗡响的手机，牵着狗再按照地铁站的指示走一次。 这一次，他们顺利穿过了那道屏障。 狗狗在地上嗅了嗅，拽着俞凉走到门口。 俞凉看着玻璃里的反光。 两个人一只狗，如果他能见到里予，这样的配置就很好。 至于一边像小鸡一样被提着的于文栋…… 俞凉：「……」 十三号线呜呜而至。 出乎意料的，这架地铁只有四节车厢。 里面人很多，俞凉牵着导盲犬，里面的行人还给他让了道。 三人一狗在门口的角落里挤着。 他们要在这辆车上过十站，到宁定河下车。 群聊里，万星再没说过一句话。 其他玩家这时候都上了二号线或者正在中转，氛围轻松了一些。 李陶陶硬是在地铁上杀出一条血路，下车的时候一脚深一脚浅，在木栈道上留下了一串血脚印。 汪侯紧随其后到达，表示自己被血脚印吓到，差点直接掉海里。 俞凉在群里说了句[找到于文栋了]，抬头看向十三号线的内部。 人交谈的声音充斥在他耳边，地铁内很嘈杂。 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那些人里没有一个张过嘴。 这些声音根本不是他们发出来的。 是从他的耳朵里，大脑里。 他意识到的瞬间，那些乌糟糟的人全部消失了。 处于谨慎，他先停在原地没有动。 直到十三号线平稳驶过了三个站台。 俞凉终于找了个位置坐下。 他看向蹲在中间的于文栋。 于文栋被之前那个座位下的鬼吓了一大跳，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坐下。 估计这个阴影会伴随他到现实里去。 不过于文栋的精神状态好多了。 第70页 他已经不似刚才这番狼狈，只是眼神始终粘着俞凉。 他怕自己一不小心再次孤身一人。 程云野就坐在俞凉边上。 俞凉：「太静了，过了三个站，没有人上车。」 在第四站停靠后，他站起身，开始在车厢内行走。 于文栋见他要走又害怕起来：「你……你还要在车厢里查看吗？」 「车都过了四站无事发生，我们老老实实等着换车就行了吧？」 俞凉反问：「你觉得后怕吗？」 于文栋愣了：「什么？」 俞凉：「我们在二号线时遇到了这么多事，路程最长的十三号线却这么平淡，甚至连那个叫万星的女孩都没来骚扰我们。」 他托着下巴：「这不正常，如果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在等我们，而我们一点准备都没有，会怎么样呢。」 狗狗似乎是听懂了他的话，摇着尾巴在他身边转了几圈。 「你怕的话先牵着狗，别离我们太远。」俞凉说着就往最近的一号车厢走去。 「……等等我！」于文栋拉住狗绳爬起来。 那只狗似乎更喜欢俞凉一些，见自己换了一个临时主人，嘴里还哼唧了几下。 于文栋笨拙地拍了拍它的狗头，脚步慌乱地跟了上去。 车厢太短，站在一号车厢回头看，一眼就能望到头。 俞凉仔仔细细检查了每一截车厢。 遗憾的是并没有新的发现。 这里干净得就像从未有人使用过。 就连行人出入的车门旁，都没有找到任何痕迹。 反倒是因为狗绳不在自己身上，俞凉发现这只狗的步子特别奇怪。 它走路很小心，像有意识地在避开什么。 俞凉打开了手机相机。 他这次终于找到了答案。 整辆高铁的顶部、地面和四壁，满是血手印。 地上新增的一串手印正往自己这边飞速而来。 他心头一跳，还没来得及说话，摄像头就被手指一样的东西遮住了。 【玩家俞凉，被动：30秒内我就是无敌的，已触发】 【30秒倒计时已开始】 【剩余冷却时间：11小时59分59秒】 第55章 找到完整的尸体 手机掉落在地上，俞凉把程云野护到身后，毫不犹豫地使用了道具[小黄的撕咬]。 空中凭空出现了数片镜子碎片，小黄钻了出来，和无形的血手印缠斗在一块。 于文栋大叫着想躲到后面去，但他此刻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摁住了后背。 鸡皮疙瘩瞬间挤满他一身。 于文栋疯狂往外挥舞带毒的飞镖，用处并不大。 对方似乎并不会因为物理攻击受到伤害。 狗狗吠叫了几声，俞凉这次把狗绳交到了程云野手里。 一人一狗都是他的保护对象，谁也不能死。 「在这里等我。」 他看出来了，这些血手印并不攻击游戏里的人物。 于文栋很快就被手印摁到地上，他的脸贴着地面，视线看向座位底下。 死掉的记忆又开始攻击他的大脑。 于文栋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俞凉的手机是超级加强版，被血手印挨了一下什么事都没有。 趁着被动的倒计时还没结束，他打开相机，在一片血海中寻找目标。 这些血手印不会无缘无故出现，肯定有什么东西在操纵它们。 通过相机，他在车门口的地上见到了一个小箱子。 箱子微微晃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不停摇晃。 俞凉抽出匕首，一刀扎了进去。 薄薄的外壳根本抵挡不住匕首的力量。 被扎穿后，和小黄缠斗的东西不再作乱。 小黄见危机解除，缩回了镜子。 【小黄的撕咬，冷却时间：71小时59分59秒】 俞凉松了口气。 他单膝蹲在地上，将箱子上的卡扣打开。 里面有两只断手。 从截面看，被切下来很久了，血已经流干。 【玩家俞凉，触发支线任务：找到完整的尸体】 【该任务为非强制任务】 俞凉又把盖子合上了。 程云野一手拽着莫名其妙就兴奋起来的狗，一手拎着昏迷的于文栋。 「有什么发现？」 「没猜错的话这就是万星的尸体。」俞凉把盒子捧起来，踢了踢于文栋。 「吓晕了？」 「嗯。」 俞凉：「……」 抵达第五站的时候，俞凉下了车。 他在卫生间浇了点冷水淋到于文栋头上，把人给叫醒了。 于文栋醒来有一种不知今夕是何年的茫然，缓了好一会才开口：「这是……到哪了？」 俞凉记得这一站叫[不周]：「不周。你被吓晕了，我得先把你叫醒。」 不然他会很难办。 于文栋也知道自己拖了后腿，缩了一下肩膀：「对不起。那我们……我们现在继续回去坐地铁吗？」 「不去。」俞凉道。 于文栋看着他手里捧着的盒子，好奇地问：「你这是……什么东西？」 俞凉评估了一下他目前的精神状态，幽幽地看了他一眼：「你还是不知道为好。」 万一又吓晕了就难办了。 于文栋也知道自己san值快要触底，没吭声。 第71页 俞凉好为他着想。 于文栋心里流着泪，默默地想着。 程云野牵着狗走近卫生间。 他见于文栋已经醒了，对俞凉道：「人带来了。」 程云野奉了俞凉的旨意，在地铁站口等李陶陶。 李陶陶是能最快抵达不周站的人，而且他们也算是朋友的关系。 俞凉把这个任务一块共享给了她。 任务不是强制的，说明只要是玩家都可以分一杯羹。 但这也会让得到的奖励减少。 在有能力完成的情况下，俞凉自然会优先选择自己和朋友。 何况李陶陶的技能……在打斗方面比他好使。 李陶陶拎着一个大箱子。 俞凉：「你这是……」 李陶陶：「你给我发完信息以后，我座位旁边就出现这个了。」 俞凉打量这个大小约莫24寸行李箱的箱子。 「里面还有小的盒子，我数了一下一共有四个，加上你手上那个，刚好。」 「装尸体用的。」俞凉恍然。 剩下四个箱子按照形状，大概能推断分别用来装头、躯干、手臂双腿和脚。 于文栋跟在俞凉身后，老老实实充当一块背景板。 他不参加这个支线任务，但他愿意免费给俞凉当打手。 要不是俞凉救了他，他现在尸体都凉透了。 「我们……到哪里找啊？」于文栋问。 「不用找，它自己会来找我们。」 之前这双手就是自己找上门来的。 仿佛是为了印证俞凉的话，地铁站的广播突然响起了女声。 「嘻嘻……」 声音清脆动人，如果不是在游戏中出现的话还是挺悦耳的。 「你们是想找到我吗？」 对方还在说话。 「我来了。」 李陶陶取出自己的大砍刀，又复制了两把。 一把给俞凉，一把给于文栋。 至于程云野…… 她的第六感告诉她，程云野是大佬，根本不需要保护。 但是俞凉护他跟护小鸡仔似的。 李陶陶不知道俞凉的支线任务是什么，所以也只敢在心里偷偷想一想，不问。 「才两场游戏技能就进化成这样了。」俞凉掂量几下这把看起来砍鬼就很勐的刀，羡慕了。 李陶陶不好意思道：「还好吧，这是分身，只有本体百分之八十的力量。」 俞凉：「很可以。」 李陶陶在空中挥舞几下，不知怎的有队友在身边就干劲十足：「来大干一场吧！」 「老娘今天还要出门约会，妆都画好了！」 她语气听起来狠，微颤的牙关可以看出她其实是害怕的。 俞凉：「……」 像是听见了众人的召唤，女厕所传来了一阵异动。 「啪嗒、啪嗒——」 这声音仔细辨别，很像是有人光脚在瓷砖地上走路的声音。 毕竟是女厕所，李陶陶自告奋勇：「我进去看看。」 她紧紧握住刀，一脚踢开厕所的门。 里面什么都没有。 李陶陶谨慎地到处看，镜子里的自己脸上有些俱色。 她打开了第一扇门。 里面空空如也。 第二扇门依旧如此。 就在李陶陶准备拉开最后一间的门的时候，里面传来了抽水的声音。 她在心里大喊一声「不要怕」，一鼓作气把最后一扇门打开了。 里面依然什么都没有。 李陶陶把视野向下移动，一双脚正站在自己面前。 第56章 复式公寓 俞凉早就拿好了用来装断脚的箱子。 但李陶陶尖叫着用刀追逐它们的时候，俞凉还是有些发憷的。 总感觉李陶陶此刻是无差别攻击。 但她不会真的伤到俞凉，把目标赶进箱子后，将大刀搁到地上。 「是不是还差躯干、四肢和脑袋，我们就在这里守株待兔吗？」 俞凉摇头：「去坐地铁。」 把尸体的手和脚都绑走了，它剩下的部位一定会追过来的。 第二辆十三号线，依然只有四节车厢。 他们上去的时候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辆车的扶手，乍一看，全部都是被拉细拉长的手臂组成的。 那些椅子则是大腿的样子。 这一幕冲击有些大，跟在后面老实牵狗的于文栋腿又要开始抖了。 俞凉试着用刀背拍拍那些玩意儿，对方并没有回击。 仿佛只是用一些假的道具做了几截猎奇车厢。 程云野的手机从刚刚上车开始就嗡嗡响个不停。 存在感实在太强，俞凉忍不住频频往他这边看。 于是程云野轻咳一声，把自己的手机整个静音了。 他的聊天列表里，人类好友很少，加的大都是一些鬼怪。 有的鬼比较自恋，认为世界上所有的头像都不如它们的自拍好看。 有的则是在网上找来的网图。 甚至还有潮流一些的鬼，它们找现实中的人类约稿，头像在一众狰狞的自拍里独树一帜。 程云野的则更不一样了。 他和他好友列表唯一置顶的那位是情头。 前几天刚换了新。 程云野的头像是一只穿西装的狗，俞凉的则是一只披斗篷的猫。 第72页 鬼群里正聊得热火朝天。 逃生世界的新年比蓝星早几个月。 融合后，它们多少也有些入乡随俗了。 a级-千面诡镜：[@程云野。老大今年年终奖给我多发点。] d级-逢畅学院：[今年被一个玩家通关了，扣钱啦！！！] ss级-代号z（道具都去死啊）：[明年道具削不削？这些高级玩家的道具差点把我整个游戏崩了] a级-千面诡镜：[z酱，几天没见你怎么这么拉了] ss级-代号z（道具都去死啊）：[你那什么时候清场，来跟我打一架] c级-海景民宿：[我也被通关了，就是那个人，你也是吧？] d级-逢畅学院：[是啊，dddd] a级-千面诡镜：[你们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程云野，老大你人呢t t] 俞凉正在地铁座位和扶手上敲敲打打。 他採取了不同的措施，发现这些东西都没有任何反应。 于是他摸了摸狗狗的脑袋。 然后他打开箱子，让它闻了闻这个味道。 于文栋：「这、这可行吗……」 「试试。」 导盲犬抬头去蹭他，俞凉这次搓了搓它的脖子：「记住这个味道了吗？」 它叫了一声。 「把它们找出来。」 狗狗听懂了俞凉的话，开始在车厢内嗅闻。 李陶陶就举着刀跟在边上，只要它停下来了，她就马上一刀噼下去。 车厢里一共藏了两条手臂和两只腿。 事实证明这个方法是可行的。 狗的嗅觉比人灵敏得多，很快就捕捉到了目标。 李陶陶直接下刀，一条胳膊就从大腿座位里面分离出来，一蹦一蹦地逃跑。 她就在后面追。 这具尸体最厉害的攻击方式估计就是它那双手。 此刻手的力量被控制住，四肢对玩家几乎起不到威胁。 十三号地铁里鸡飞狗跳。 李陶陶把最后一只腿制服，俞凉把它装进箱子里。 两人流水线操作，完美对接。 程云野将这一幕看进眼底。 他低头打字回復。 程云野：[忙。] a级-千面诡镜：[忙什么呀，老大你的那个游戏不是没有玩家玩过么] d级-逢畅学院：[你看老大的情侣头像。懂了没？] a级-千面诡镜：[？我不懂。哎呀不说了，接客了。烦死我了。我开工了兄弟们。] 程云野把手机塞回兜里，走向正在车厢里整理尸块的某人。 俞凉坑尸体是有一手的。 他趁那两条腿的活性还没消失，三个人一只狗在角落里蹲点。 失去了四肢和头的躯体根本分辨不出前方有什么危险。 它一靠近，就被俞凉用取下来的狗绳拴住，瓮中捉鳖。 至此，除了脑袋，其他部分都被集齐了。 于文栋蹲在角落瑟瑟发抖。 果然，大佬和凡人玩游戏的方法都不一样。 如果是他可能直接放弃这种一看就没好果子吃的任务了。 程云野大步走到俞凉身边。 「搞定了？」 「嗯，还差一颗脑袋。」俞凉还单膝蹲在地上，看了眼手机，才发现里予给他发了不少消息。 一一回復后，俞凉抬头看向程云野。 他刚刚抓鬼太全神贯注了，都没注意程云野在做什么。 好像是在不远处看手机来着。 他决定不纠结这种问题。 俞凉和程云野聊天的时候，李陶陶带着狗默默蹲到了于文栋边上。 于文栋：「李……你怎么过来了，你不和俞凉抓脑袋么。」 「等会吧，程云野在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很多余。」她道。 于文栋的眼神在两人脸上跳跃着，茫然。 李陶陶：「……没什么。」 她刚刚注意到了，程云野一直捧着手机在打字。 npc也用聊天软体吗？ 李陶陶有些想不通。 地铁到站打断了她的思绪。 程云野帮俞凉拎起逐渐变重的箱子。 宁定河和岢海一样，刚下车的时候抵达的并不是地铁站。 他们站在一套复式公寓内。 面积很小，几个人在玄关处一站，显得格外拥挤。 房间里有人类生活的气息。 不远处的柜檯上，砂锅里正炖着什么。 主人的香料放得多，小孔里的热气伴随着香味飘出。 但此刻没人对这种诱惑产生食慾。 倒是这只狗像回到了熟悉的家一样，竟自己挣脱了绳索在屋子里蹦跶起来。 俞凉转身去拧门把手。 和他料想的一样，门根本打不开。 俞凉在房间里探索起来。 这就是一间规格都很普通的复式公寓。 除了一直在加热的砂锅，卫生间、茶几、楼上的床铺，都说明这里是有人住的。 李陶陶试着戳了戳桌上的布，确定碰了没什么事情发生后，垫着布将砂锅的盖子掀了起来。 【玩家俞凉，帮助导盲犬找到它的主人，支线任务已完成】 他的目光瞬间落在了那个砂锅上。 第57章 聊天记录 李陶陶第一次这么直观地发现。 人在受到极度惊吓或者恐惧的时候，并不会发出声音，身体也动弹不得。 救命了，她到底为什么要手贱去掀这个砂锅盖子？ 第73页 锅里并不是想像中精心烹饪的料理，而是一颗快被煮熟的人头。 脑花若隐若现，制作它的人甚至在缺口处放了几颗花椒作为装饰品。 俞凉把火关掉，手背碰了碰李陶陶的胳膊。 李陶陶这才从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状态下解除。 「俞凉……这是谁的人头……」 支线任务让他们找到完整的尸体，但他们解锁了头颅后，任务并没有完成。 说明箱子里的尸体和这颗脑袋的主人不是同一人。 他之前猜测尸体是万星这个结论也被推翻。 「再看看吧。」他接过锅盖，把砂锅封好。 这下所有人闻着这股香味都觉得反胃了。 房间不大。 卫生间里都是打开的护肤和化妆品，有的牌子李陶陶还认识。 她随手拿起一瓶俞凉看不懂的护肤品：「这个牌子我认识，挺贵的。」 看得出来，也许是主人使用完这些东西以后着急出门，走的时候都没有整理归位。 俞凉：「为什么不能提早准备好呢。」 李陶陶：「这你就不懂了，我们女生有的时候，出门前的步骤繁琐得像要去继承皇位。」 她拿自己举了个例子：「比如我上班只做基础护肤，十分钟就能冲出家门。」 「但我今天要去约会。我提前三个小时起床，洗头洗澡护肤化妆挑衣服烫头髮……」 俞凉：「……」学到了。 他大概明白李陶陶的意思：「结合游戏主线，这个屋子的主人可能是去参加团建的。」 「应该是。」李陶陶点头。 程云野倚在门口听他们俩聊天，指了指鞋柜：「但主人可能并没有赴约。」 鞋子被摆放得整整齐齐，并没有缺少任何一双。 在大厅里转悠的于文栋回头：「我也觉得！你们看，这双拖鞋东一只西一只，主人应该还没出门。」 他又拎起放在桌上的女士包，翻开：「而且里面，还放了钱包、餐巾纸、口红……」 俞凉很敏锐地问：「手机呢？」 于文栋「啊」了一声，干脆把包里的东西都翻了出来，「……没有手机。」 俞凉找到万星的聊天框，再次给她打了个语音电话。 铃声从房间里的某一处响了起来。 他缓缓走到冰箱前。 将门打开。 感应到有人开启，冰箱内的暖光照亮了冰箱里震动的新款手机和里面被保鲜膜包好的东西。 随后走来的于文栋直接弯腰冲到水池边上吐了。 冰箱里的尸体被切好堆叠在内，一根手指单独摆在手机边上。 稍微联想了一下刚才都是一根手指头在给自己打字，俞凉也觉得有些噁心。 最后他还是想办法把手机拿出来了。 李陶陶问：「手机还能用……解锁吗？」 她看向冰箱里那根手指。 他们不知道密码，想进桌面只能二选一。 用冰箱里的断指指纹解锁。 ……或者用锅里的脑袋试试还能不能人脸识别。 相比之下，那根断指好像也没这么吓人了。 俞凉用布把手指捏起来，摁在识别区。 他以为自己会在前排的消息里看到他自己和于文栋。 然而并没有。 app里的聊天对象很多，万星加了不少群聊，这些群时刻都保持着99+的热度。 俞凉在置顶里找到了公司专门为团建建立的临时群。 里面一共有九个人。 俞凉核对了一下，正好对应七个玩家，程云野和万星。 最老的记录，他们几个围绕「团建去哪里玩」展开了激烈地讨论。 最后选定的地点就是农山店。 农山店靠近城郊，下车后走一段路就有一家小型的轰趴馆。 俞凉回到主界面，再往下划。 他发现万星是一个朋友很多的人。 人的社交圈是个很奇妙的东西。 譬如俞凉，他的社交圈很小。 读书的时候注重学业，也没有和别人社交的心思。 单英喆算是强硬地挤进他的世界才做成兄弟的人。 毕业后宅家工作，和里予聊天最多，就更没什么圈子可言了。 反倒是因为被拉入了逃生游戏，他身边的「朋友」才又多了起来。 比如李陶陶、莫铠华，还有程云野。 「社交牛批症啊，和谁都能聊。」李陶陶就凑在边上看，忍不住感慨。 万星同时和很多的男男女女聊。 聊得话题也很广。 俞凉耐心地一个个翻过去。 李陶陶：「你看，为什么她给每个人备註后面都加了括号，『130』，『66』？里面填的数字是什么意思？」 于文栋也不敢用这里的自来水漱口，囫囵擦了几下酸涩的嘴角猜测道：「什么，生日？」 「不像啊，除了她爸妈，其他人后面都有。有个数字是『1580』，一看就不是生日。」 她灵光一现：「不会是……」 程云野：「是钱。」他接上了李陶陶的猜测。 俞凉「嗯」了一声：「但不是借来的，应该只是记录了两人之间金钱往来的数额。」 他的指尖停留，上面的备註是「男的（150000）」。 四个零，十五万。 聊天记录很短。 第74页 万星试图找一些事情转移话题的时候，对方都不上当。 男的（150000）：[什么时候还？] 万星：[再等一等呗。] 万星：[最近新出的电影你看了吗，很好看] 男的（150000）：[我杀了人] 男的（150000）：[图片][图片][图片] 聊天记录到这里戛然而止。 俞凉：「只有这一个是借的，借了十五万。」 他退出找到万星的支付软体，查到了两笔一模一样的汇款记录。 一笔汇入，一笔汇出。 汇入方是那个男人，汇出方是母亲。 俞凉顺藤摸瓜找到万星母亲的聊天框，发现记录都被删除了。 手机嗡嗡震了一下。 男的（150000）：[图片] 照片里是一扇门。 俞凉眼皮一跳：「门口——」 一把斧头噼穿了门。 第58章 抓紧时间通关 那把斧头只差一点就噼到了程云野的脑袋。 已经窜到二楼床榻上的狗吠叫起来。 俞凉吓得心脏都要停跳。 这个npc会攻击程云野！ 在别人都下意识后退的时候，俞凉快步上前，在第二刀下来之前拉住了程云野的手腕。 他把人往后用力一拽，护在身后。 那扇门薄如蝉翼，根本接不住斧头的力量。 随着门整个倒塌在地，几人连连后退。 窗户被死死封住，唯一通往外面的门处又站了一个活阎罗。 那人足足有两米高，提着一把斧子，另一只手上拿着一颗头。 【玩家俞凉，李陶陶，支线任务：找到完整的尸体已完成】 这一刻没人理会系统的提示。 男人后方就是地铁站，可以看见「宁定河站」四个字。 俞凉在手里掂量几下李陶陶给他的那把砍刀，加入战斗。 男人力气虽大，但不灵活。 在那把斧子噼下的瞬间，俞凉往边上一滚，刀锋一转往男人膝盖后方挥去。 「哐当——」 刀像噼在了金属上，砍刀直接断成了两截。 李陶陶大叫一声吸引对方的注意力，兵刃相接，自己手上的刀也被震断。 她这下也慌了：「怎么会一点伤害都没有——！」 男人用力一抛，手里的头就像一颗飞弹，直接把李陶陶整个人抡飞出去。 「……啊啊啊！」 男人一眨眼的功夫反制了李陶陶，于文栋害怕地叫出声，疯狂往对方身上投掷飞镖。 但同样没什么用。 斧子横噼过来，于文栋紧紧抱住头原地蹲下。 劲风贴着手背飞去。 于文栋腿一软，直接瘫在地上不省人事。 这个男人的防御值超过他们技能的攻击上限了。 「……我吸引他的注意力，你趁乱逃出去。」俞凉对程云野说道。 他头皮发麻。 从第一次进入游戏到现在，他身上的道具太少。 唯一一个能用来攻击的就是他大腿外侧的匕首。 但匕首攻击距离短，他必须近攻。 这意味着自己要承担更高的风险。 男人下一个攻击的目标再次转向了整个背撞到墙上的李陶陶。 她被一颗人头击中腹部，疼痛让她无法爬上爬起来逃跑。 再多犹豫一秒，斧头就会从她的脑袋而下，把她整个人噼成两半。 ……完了。 李陶陶绝望地闭上眼。 就在这时，俞凉抽出匕首，从后方跳起，一刀快狠准地对着他的后心扎了下去。 这一次，刀锋直接穿过了他的身体。 但男人的体内并没有任何人体构造。 这一下只是让他多分了一个眼神给俞凉。 俞凉意识到不对，抽出刀想马上后撤，就被实打实地挨了一下肘击。 好痛。 匕首脱手掉下地上。 他整个人短暂的凌空，往后飞。 想像中落地的疼痛感并没有传来，他被人接住了。 程云野把他放下，瞳孔中流淌着说不清的情绪。 俞凉忍着疼龇牙咧嘴地吼：「你怎么不走？！」 刚刚程云野的位置已经在男人后方，他直接出门就可以逃离这个危险的地方了。 男人没受到伤害，却被俞凉吸引去了仇恨值。 他不再选择杀死李陶陶，而是提着斧头朝俞凉和程云野这边走来。 李陶陶艰难地把人头推到一边：「俞……」 那把斧头已经悬到他的头顶上方。 俞凉想把程云野推开。 纹丝不动。 濒临死亡的绝望让他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李陶陶眯着眼，痛得眼泪往外直飙。 她只是朦胧地看见程云野将俞凉护在怀里，手指在空中虚虚地勾了一下。 地上的匕首跟收到召唤一样剧烈地震动起来，腾空而起。 以一个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从头直插而入，直接扎穿了男人。 这一次攻击起效了。 男人的斧头落地，整个人摇摇欲坠，最后像一头巨兽轰然倒地。 死亡一直没有降临。 俞凉睁开一只眼，这才发现那把匕首已经将对方杀死了。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匕首在空中邀功似的抖了两下，最后主动回到了鞘里。 俞凉记得上一次它主动护主，是因为被玩家攻击。 第75页 可是这次，这个男人显然超过了玩家的范畴。 李陶陶坐在地上，这下是真的懵逼了。 她如果没瞎的话，操纵那把匕首的人是程云野。 可是这刀是俞凉的…… 俞凉试着自己行走，才发现自己的肋骨很疼。 那一下肘击差点把他肋骨打断，他现在整个人气血翻涌，感觉自己随时要吐血倒地。 他确定程云野安然无恙后，强撑着去扶还瘫在地上的李陶陶。 「没事吧。」 「我没事……」她自己跪在地上缓了一会，艰难地站起来。 于文栋这次彻底失去了意识，连拍巴掌和浇水都叫不醒。 群聊里，剩下的玩家迟迟没有赶到宁定河站。 进度最快的汪侯还在地铁站迷路，他甚至碰到了江翠，两个人想尽办法，也没有找到通往十三号线的通道。 俞凉花了几秒的时间做决定。 李陶陶只是暂时受了击动弹不得，在原地休整了一会。 因为要把万星也带到农山店，李陶陶把手指包好，和她的手机一起放在兜里。 程云野是唯一一个没有受伤的人，肩上扛着昏迷的于文栋。 俞凉的伤比想像中要重，走几步就要咳嗽几下，唿吸的时候整个人发疼。 李陶陶扶着他，反覆问了几次「真的没事吗」，「我们停下休息吧」，都被俞凉拒绝了。 抓紧时间通关。 只要他活着离开游戏，就没事。 这一次，他们顺利坐上了四号线。 已经是最后三站了。 四号线也空无一人。 俞凉进去就找了靠门的位子坐下。 他吸一口气都疼，只能低头打字，通过发信息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他打字慢了很多，打几个字，就要停下来缓一缓。 李陶陶因为扶着俞凉进来的原因，坐在他的旁边。 于是她另一侧，自然而然地坐了程云野。 李陶陶偷偷瞄了一眼程云野的眉眼，觉得他此刻似乎非常生气的样子。 李陶陶的眼睛不受控制地往下瞟了一下。 …… 李陶陶发誓，她不想偷看的。 但是她左边和右边这两位的手机屏幕显示出来的聊天框，怎么头像这么像…… 周围也没有危险，李陶陶干笑一声问：「那什么……俞凉，你在和你对象聊天啊。」 「嗯。」俞凉有气无力地应。 李陶陶：「……」卧槽。 她感受到那种要杀人的目光落在了自己头上。 李陶陶机械地转过脑袋，当着程云野的面在自己嘴巴上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 第59章 只是路过 李陶陶沉默了。 知道了这个惊天大秘密后，她觉得坐在中间的自己非常多余。 她的大脑开始忍不住思考程云野的来歷，这一想就有些惊悚了。 李陶陶往右看，俞凉一只手臂抱着扶杆，脑袋倚在上面打字。 往左看，程云野的目光已经收回去了，此刻也在聚精会神地回俞凉的消息。 李陶陶问：「……程云野，要和你换个位置吗？」 「不用。」 「……」 不知是不是程云野的原因，四号线上他们再也没遇到任何突发事件，平静得像坐普通地铁。 但李陶陶还是认为这三站是她人生中最难熬的时刻之一。 等待的时候，他们在万星的手机里收到了她母亲的留言。 大概意思是，钱已经收到了，她奶奶的病情很稳定。 李陶陶犹豫片刻，用万星的手机回了一个[好，放心了]。 「列车运行前方是农山店站，有在农山店站下车的乘客，请您提前做好准备。」 李陶陶「噌」得一下站了起来。 「快到站了，我们准备下车吧。」 她把俞凉扶起来，道。 地铁门缓缓打开，门外是一片纯白色。 俞凉再次睁眼的时候，已经回到了自家床上。 【玩家俞凉，主线任务已完成，奖励积分200点】 【两个支线任务已完成，奖励积分200点】 【个人支线任务已完成，程云野好感度+30】 【获得道具x1】 【道具名称：万星的蝴蝶发卡。道具简介：这是万星小时候用过的蝴蝶发卡，因为已经生锈了，所以她决定送给你。功能：把蝴蝶发卡别在头髮上，游戏中的鬼将会对你产生认知偏差，将你当成同类。持续时间：一分钟。使用次数剩余：3】 这个在小木屋里捡的道具意外的好用。 俞凉没着急起来，在心里估算了一下他目前为止获得的收益。 积分1100点，道具3个，程云野好感度66。 积分商城可以兑换道具，而且并不贵。 俞凉看过，最贵的是游戏通关线索。 他纠结了一会，还是决定听里予的，暂时不使用积分。 吃完中饭的时候，门外有一些动静。 有条狗在外面呜呜地叫，自己的房门传来轻微的「哒哒」声，似乎是狗的尾巴摇晃时拍打在他房门上了。 俞凉还听见了猫的叫声。 没过一会，隔壁家的房门被关上，外面趋于平静。 俞凉看着电脑，心想隔壁新来的邻居刚搬进来就又养猫又养狗。 整挺好。 第76页 晚上的时候，俞凉、李陶陶、莫铠华的三人小群热闹了起来。 李陶陶约会失败，正在群里激情开麦痛斥下头男。 李陶陶：[老娘今天凌晨五点就起床，出门前还参加了一个游戏，刚结束就马不停蹄地往游乐场赶] [我踩点到的，好傢伙，他迟到了一个小时，说是睡过头了！] [这就算了，票是我订的，中午的饭也是我请的，晚上的电影票还是我买的，他说要跟我aa，然后就一直不提了！] 莫铠华：[这不分？（掀桌.jpg）] 李陶陶：[分，回去路上就拉黑了。心情不好，今天晚上火锅我请客，谁陪我吃？] 莫铠华：[我有空，我后天才进游戏] 李陶陶：[行，速来。@俞凉，你呢？] 俞凉输入：[ok] 打车去李陶陶指定的火锅店时，系统再次给他下发了下一次参加游戏的时间。 【玩家俞凉，您上一场的评分为84分，游戏等级将重新升级为b级】 【b级游戏：纸扎人。游戏将在二十一天后开始，请做好准备】 三人简单聊了聊游戏，在火锅店大吃了一顿。 李陶陶现在每次看到俞凉打字的时候就会想到某个大佬。 导致她的倾诉欲达到峰值，她真的很想和莫铠华说，但她不能说。 散伙的时候，已经快凌晨一点了。 李陶陶和莫铠华顺路，两个人坐同一辆车走。 俞凉吃多了，准备自己弄辆单车骑回去，消消食。 已经半夜了，但大多数人的夜生活此刻才刚刚开始。 夜晚开门的店面生意达到顶峰，桌子摆到店外，啤酒瓶碰撞的声音格外清脆。 俞凉闻着味儿，蹬车往家骑。 骑着骑着他就觉得不对劲了。 自己的小区也在市中心，周围店铺不算多，但也不至于这么冷清。 等红灯的时候他看向周围。 对面路灯下站着三个人。 一个人靠在杆子上，两个蹲在路口，其中一个还在抽菸，距离太远看不清表情。 靠着的那个是个穿旗袍，脚踩高跟鞋的女人，俞凉觉得身形特别眼熟。 凑近了，才发现真的是熟人。 「凤雅逸。」俞凉道。 凤雅逸早就认出他了。 他心里烦，见来人是认识的玩家后心里更烦。假髮被蹂得有些乱：「俞凉。」 「人数齐了。」蹲着抽菸的男人把烟掐灭，站起身。 他嘴角有一道不明显的疤，讲话的时候粗黑的眉毛挤在一起，面相兇狠。 他边上还蹲了一个戴眼镜的男生，对方穿着白衬衫，手里提着笔记本，一看就是刚下班的社畜。 「我……我什么时候能走……」他被吓得不轻，低声问。 他连着加了好几天班了，好不容易完成了任务准备回家休息，就遇到了这两个人。 一个长得凶神恶煞，另一个特别妖娆的居然是女装大佬。 俞凉用眼神询问凤雅逸什么情况。 他扶额长嘆了一声，指了指边上的男人：「这人是罗梵，和我一起进行这一轮的b级游戏。」 「现实游戏……什么内容？」俞凉问。 他心里一沉。 凤雅逸：「还不知道。我和罗梵要在这个十字路口等到两个路过的行人。」 「正好。一个他，叫魏辰忆，一个你。」 说话间，路灯和周围上铺的灯光全部熄灭。 只有斜对角一家售楼中心的灯还亮着。 【玩家俞凉、凤雅逸、罗梵、魏辰忆】 系统催命一样的声音在四个人心头同时响起。 【b级游戏：四角游戏】 【请前往灯光亮起的售楼中心大厅，在里面完成四角游戏。灯光关闭后即为游戏开始】 【等四个角恢復成各站一人的时候视为走了一圈。十圈后，同时说出「游戏结束」，该游戏中止】 第60章 四角游戏 「四角游戏……？！」魏辰忆听到这个声音，脸像抽干了血似的苍白。 他艰难地从喉咙深处挤出声音：「逃生……游戏？」 「不、不可能……」他蜷缩起来抱住自己的小腿，眼泪快要流出，「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是我被捲入了这个游戏……这么多人，为什么选我……」 「什么为什么是你？」罗梵脾气很差，一把拎住魏辰忆的衣领把他提起来。 他暴躁地用食指指着他的鼻子：「你别摆出一副倒霉样儿，给我找晦气呢？都进游戏了就接受现实，别跟个软蛋似的！」 俞凉看向一旁的凤雅逸：「……b级游戏怎么会有新人？」 看魏辰忆的样子，真不像装的。 毕竟这是在现实里，等到两个路人的随机性太高了。 「不知道，以现实为背景的高等游戏确实会有这种情况，只是很少见。啧，没想到被我们碰到了。」 凤雅逸也很苦恼：「希望他别掉链子……走吧，过去了。」 罗梵教训完那个新人，又指向俞凉：「喂，你呢，你不会也是新人吧？」 「我不是。」俞凉看向魏辰忆，「你先跟我们一起进去吧，留在外面不会很安全的。」 他指的是连星月和云都没有的漆黑的夜空。 周围阴风阵阵，气温似乎都降了一点。 三人往售楼中心走去。 第77页 落在后面的魏辰忆感到害怕，喊了一声「等等我」，小跑跟了上来。 罗梵挠挠后脑勺，不耐烦地问：「谁以前玩过四角游戏？」 答案自然是没有。 在电脑上玩恐怖游戏和现实里玩恐怖游戏是两个概念。 何况现在蓝星和逃生世界融合了。 他们要是在现实里随便尝试这种游戏，鬼知道会招来什么东西。 俞凉搜索了一下四角游戏的相关信息：「我们按照最大众的玩法来玩吗？」 「还有，游戏中途我们使用手机照明吗？」 虽然游戏规则要求他们关灯，但是并没有没收他们的手机。 俞凉仔细想了想。 如果不用手机照明，他们将在纯黑的环境下进行游戏，到时候只能凭藉听觉和触觉做判断。 如果照明…… 好吧，万一真的有什么东西，对视觉的冲击也蛮大的。 凤雅逸：「可以试一试。」 黑暗会让玩家陷入被动，如果这是被允许的操作，他一定要让自己的眼睛占据主导权。 罗梵：「就按照那个玩法来。」 售楼大厅里空荡荡的，还是毛坯房的样子。 里面的版型正好是一个长方形。 四角游戏的规则，他们需要每个人各站在房间一角，游戏进行的时候都不能往后看。 第一个人贴墙走向下一个角落，拍一下站在那里的人的肩膀，第二个人才能出发。 以此类推，当第四个人走到原本第一个人待着的角落时，因为那里并没有人，所以他需要轻咳一声，再继续走到下一个地方。 游戏的规则如此，第四个人在第一圈面临的压力是最大的。 毕竟这是逃生游戏出品的四角游戏。 先走向没有人的角落的那个人，会承担最高的风险。 如果无事发生，后面的轮次大家就看自己的命数吧。 凤雅逸倒是不怎么在乎：「那就我先到第四角好了。」 他有防身道具，可以保护自己。 他看向门口的电闸：「电闸下面的角站着的就是第一个人，然后按照顺时针方向走。怎么样？」 「等我们说出『游戏结束』四个字后，站在电闸下的人负责把灯打开。」 其他人都没什么意见。 魏辰忆都快吓破胆了，说什么都不肯当拉电闸的那个人。 于是俞凉自告奋勇：「那就我拉？」 罗梵无所谓：「可以。」 他们把位置定了下来。 从俞凉开始，顺时针方向排序分别是魏辰忆、罗梵、凤雅逸。 几个人在各自的位置站好。 「准备好了吗？」俞凉问。 「没问题。」 「快点吧别墨迹。」 「好、好了……」 俞凉看了一眼魏辰忆的后脑勺：「别怕，你的心不能乱。」 他说完，就将电闸拉了。 周围顿时陷入无尽的黑暗。 出发之前，俞凉先试着唿唤了一下其他人。 凤雅逸的声音从后方的角落里飘过来：「手机不能用，你们的呢？」 俞凉：「不行。」 连他的手机都是开不了机的状态。 俞凉不禁咋舌。 不太好办。 等于在这个纯属倒霉才被意外捲入的游戏里，他本身的技能被死死限制住了。 「居然直接把我的技能屏蔽了……」他轻声吐槽。 俞凉喉咙上下滚动，迈出第一步。 脚步声在大厅里迴响。 他按照提前数过的步子前进，快要差不多的时候，伸手拍了一下魏辰忆的肩膀。 他听见魏辰忆惨兮兮地「啊」了一声。 气若游丝的，说不定已经哭了。 俞凉：「……」 短时间克服自己的心病挺难的，他理解。 好在魏辰忆虽然害怕，但他还是按照游戏规则照做了。 魏辰忆勇敢地深吸一口大气，同手同脚地出发。 他顺利拍上了罗梵的肩膀。 做完这件事，魏辰忆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脱力了。 两腿虚软，要扶着墙才能让自己不直接跪下去。 俞凉静静地听大厅里的任何一丝动静。 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在原地等待，等凤雅逸来拍他的肩膀。 过了一会，他听见了凤雅逸的一声「咳咳」。 第一圈走完了。 凤雅逸道：「没事，第一圈很安全。」 脚步声从远处向自己走来。 凤雅逸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 俞凉出发。 第二圈的时候，他也很顺利地拍到了魏辰忆的肩膀。 第二圈走向无人角落的是罗梵。 他在那里咳了一声，也说道：「安全。」 接着就是第三圈。 这一次轮到魏辰忆。 他走向那个没人的角落的时候，脸上不受控制地流泪。 一片黑暗中，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前方等着他。 他忍不住呜咽。 「……求求了，别来找我！」魏辰忆手抖得和触电一样，在空气里抓了一下。 前方什么都没有。 他紧绷的神经松缓了一些：「咳！」 他们安然无恙地过了三圈。 第四圈的时候，就是俞凉往没有人的角落走了。 第78页 他站定后，同样轻咳一声，原地等待几秒，就准备提腿向前。 「你为什么……不拍我的肩膀啊？」 在面前很近的地方，有一道声音问。 第61章 能力：吸收 来了。 俞凉看向黑暗的前方，循着声音：「不好意思。」 他若无其事地抬手拍了一下对方冰冷的肩膀：「太黑了，没看见。」 鬼：「……」 「那我就出发了。」 它幽幽道。 前面是魏辰忆。 他「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上，崩溃了：「鬼，鬼过来了！！」 罗梵被他的哭声吵得神经痛：「你怕什么，爬也给我爬过来！」 这就是新人的麻烦之处。 大部分新人胆小紧张，容易崩溃。 如果魏辰忆因为害怕导致游戏流程不能继续推进，鬼会不会替代他的位置？ 那只鬼踏着缓慢的步子走过来了。 魏辰忆跪在地上，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停了。 是什么东西，是鬼吗…… 俞凉突然拔高了声线：「别回头！」 魏辰忆如梦初醒，勐得把已经微微向后偏转的脑袋拧了回来。 他额头上都是汗。 幸好俞凉提醒了他…… 他刚刚差点无意识地转头了。 如果他看向身后，就会直接违规…… 他这么想着，肩膀就被一只冰冷的手轻轻拍了一下。 「啊啊啊啊！！！」 魏辰忆浑身剧烈地一抖，趴在地上鬼哭狼嚎。 他感觉随着这一下拍肩，他灵魂深处有什么东西跟着一起去了。 魏辰忆倏地冷静下来，他不可思议地摸了摸自己脸：「我好像……突然没这么害怕了。」 他前面的罗梵骂了一句脏话：「那是因为你被拍了肩，傻13吧！」 凤雅逸抛出了自己的猜测：「只能被拍两次或者三次肩膀么……」 按照大众说法，人的两肩各有一盏灯，头顶还有一盏。 俞凉：「可是这样有一个悖论，如果我们始终按照这个顺序走，没到十圈魏辰忆就会被活活拍死。」 凤雅逸：「有道理，原来是错觉。」 他的话被怒火中烧的罗梵接过：「魏辰忆你幻想症？！」 俞凉站在原地，有一个想法从心头冒了出来。 等会他去拍鬼的时候试试。 另一头，魏辰忆趴在地上，艰难地用酸软的四肢往前爬。 身体为自己先前极度的恐惧买了单。 等他终于爬到罗梵那，对方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快点拍。」罗梵眉心拧在一起。 魏辰忆站起身，往前拍了一下。 游戏继续。 俞凉走向那个隐匿在黑暗中的鬼的时候问：「你是鬼吗？」 「……是啊。」 俞凉：「那你也要遵守四角游戏的规则？」 对方答：「……当然？」 「好的。」 俞凉一听放心了，取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往前面捅了一下。 他这把匕首的力量可能比他想像中强大的多，他需要一个机会试错。 既然对方是四角游戏里的鬼，它也要遵守规则，不能回头的。 哪怕被俞凉这么挑衅，它也只能咬碎牙往肚子里吞。 「你……」 这匕首不知道被赋了什么能力，那只鬼只觉得自己的力量在逆流涌出。 【玩家俞凉，发现？？能力：吸收】 俞凉悟了。 原来能这么玩的吗。 他就保持着捅刀的姿势不说话也不动，心里算着时间。 吸收这个能力要将匕首留在鬼的身体内一定时间才会生效。 俞凉一直不拍肩，前面那个鬼也没办法。 只能任凭匕首吸走它身上的能量。 凤雅逸觉得这一趟太久了，不放心地问：「怎么了？」 俞凉：「没事。」 又等了一会，匕首另一端的重力感消失了。 他伸手摸了摸空无一物的空气，干咳了一声。 然后顺利拍到了魏辰忆的肩膀。 魏辰忆惊魂未定：「什么情况啊……」 「出去再说。快点走。」 他不确定吸收这个能力是把鬼整个抹杀了还是只是把他的能量吸干了。 魏辰忆慌忙点头，努力加快速度走向罗梵。 他们在黑暗中走完了最后一圈。 期间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罗梵站在电闸下：「闭眼吧，我要拉电闸了。」 四个人同时道：「游戏结束。」 电闸的声音响起，俞凉微合的眼皮上洒下强光。 他下意识用手掌遮住了双眼。 适应了一会后才眯着眼看向周围。 他们任然处在售楼中心内部。 凤雅逸站在俞凉原先处理掉鬼的那个角落，发现了水泥墙里的一道黢黑的人印子。 他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了俞凉一眼。 果然，这个人真的很不简单。 离开售楼中心的时候天都快亮了。 他们觉得在里面只度过了短短几十分钟，没想到足足有四个小时。 俞凉出来的时候才觉得自己飢肠辘辘。 胃早就把火锅料都消化光了。 罗梵对俞凉说话的语气也客气了：「你把它杀掉了？」 第79页 「没吧。」俞凉实话实说，「运气好罢了。」 魏辰忆脱离地狱，心脏久久不能平静。 快要凌晨五点的天空濛蒙亮，偶尔路过的一个行人见到他们四个下意识绕远了一点。 ……谁凌晨五点还待在售楼中心里啊！ 凤雅逸没想到一个b级游戏这么轻松，他打开手机看了眼还开门的店铺：「去吃饭么，我都饿了。」 「我回去了。」俞凉道。 他的手机重新开机，才发现里予的消息刷了屏。 里予：[发现了一个好玩的游戏，我们什么时候一起玩？（猫猫拍鼓.jpg）] 里予：[到家了嘛] 里予：[睡着了嘛？？？] 里予：[（瞳孔地震.jpg）x10] 里予：[云哭了天知道，鱼哭了海知道，我哭了谁知道？] 里予：[好担心，你在哪里] …… 最后一条消息是四点多发的。 俞凉心一暖：[回了，进了个游戏] 里予秒回：[猜到了（猫猫流泪.jpg）] 俞凉：[四角游戏，b级的，但是我把鬼吸干了，用你送的那把匕首] 俞凉：[厉害不，快夸夸我（小黄鸡安慰.jpg）] 他感受到对方的慌乱，试图转移里予的注意力。 里予：[厉害] 两个人聊了一会。 这时，鬼群里的信息突然多了起来。 b级-神笔：[兄弟们，四角游戏怎么嗝屁了] d级-逢畅学院：[什么是嗝屁？] b级-神笔：[就是死啦！] a级-千面诡镜：[不造谣不传谣，四角就是被吸干了所以送回逃生世界修养了（好像还被老大暴打了一顿）] c级-鬼来电：[四角这厮坚持不用手机，跟不上时代的潮流] d级-水箱：[你们猜猜，四角知道我们老大已经换人了这件事吗？] d级-逢畅学院：[他肯定不知道，兄弟们把懂打在公屏上！] c级-鬼来电：[懂] b级-神笔：[懂] b级-梦魇之牌：[懂] a级-千面诡镜：[？之前我就想问了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第62章 进入纸村 程云野没有理会群里鬼怪们的疯言疯语。 哪怕他们都知道俞凉是他重视的人，在游戏中也不会给他放水。 程云野把俞凉劝去睡觉，自己在他住所的周边都布下了印记。 他只能在现实世界短暂的停留，所以彻底完成这项工程花费了不少时间。 随着逃生世界和蓝星的融合度越来越高，未来会有更多的现实场景被纳入游戏的范畴。 程云野留下的印记能暂时保护俞凉。 起码不再发生这种在自家门口被捲入b级游戏的事故。 按照游戏原本的进程，他们在结束四角游戏后，鬼会紧随他们，浸入他们生活的缝隙里。 这其实是个温水煮青蛙的危险游戏。 所以俞凉这次用匕首吸干了四角游戏的能量强制结束游戏，是运气好。 俞凉醒来的时候才八点。 他只睡了两个多小时，站起来穿衣服的时候整个人都发懵。 强大的生物钟战胜了睡意，洗完脸出来他就满血復活了。 打开论坛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信箱一夜之间被塞满。 俞凉打着哈欠叫了外卖，这才点开私信。 估计是睡眠不足的原因，他眼睛酸涩，对着屏幕久一点眼角就会酝酿出湿意。 他退出去看了眼帐号。 确实是自己的。 为什么有这么多……游戏委託？ 在这个论坛里有很多模块。 闲聊、经验、交易、挂人，甚至还有慈善板块，玩家们自发照顾在游戏中死去的人的家人，众筹资金。 而交易区里就有俞凉从未关注过的领域。 有的人会用积分、道具，或者现实中的金钱、物质，换取别人的保护。 融合之初还没这种业务，大家自顾不暇，能活着已经是万幸。 现在就有一部分人靠玩游戏，保护其他玩家通关为生了。 但一般有这种需求的都是b级以上的游戏。 来找俞凉委託的就是。 清一色的b级，偶尔还有a级游戏。 他更好奇自己为什么能收到这种私信。 直到他在论坛热门那里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魏辰忆玩过一次四角游戏后就拥有了进入论坛的资格。 也不知道他哪里要来的网址，註册以后就一直在介绍俞凉。 「……」他点进帖子，「这写得也太夸张了……」 魏辰忆：[不知道俞凉做了什么，那个鬼就直接死掉了！] [我们就这样安然无恙地通关了整个游戏！] [神了，我好崇拜他，他还会安慰我，叫我别害怕！！] [我还只是个新人啊，当时我吓得又哭又叫他都没有嫌弃我！！] 俞凉：「……」你能不能删帖。 他有些无奈，继续往下翻。 楼层里偶尔见到几个讽刺他的，还有蹭热度打gg的。 「您好，您的外卖！」 俞凉揉揉头髮，接过外卖直接在玄关打开，喝了一大口奶茶。 他给魏辰忆发了私信，让他把帖子删掉，又把那些请他帮忙过游戏的人全部拒绝了。 他对这种事情没兴趣，自己也没这么大能耐。 时间恍然而过。 第80页 进入新游戏的那天，俞凉换了个姿势，瘫在电竞椅上等待周围环境发生变化。 他出现在了一间破旧的茅草屋内。 周围人挺多，俞凉点了点人数。 加上自己一共十六个人。 他一眼就在人堆里见到了程云野。 俞凉一直感到好奇，程云野在游戏里的活跃度这么高，他却从来没在论坛见过有关于他的讨论。 他轻轻点头算是打招唿。 外面在下毛毛雨，茅草屋的防雨效果不怎么样，地面潮湿阴冷。 雨停的时候，门口进来了一个人。 他穿着紧身中裤，脚上的草鞋已经破旧不堪，露出了被泥巴弄脏的脚趾。 身上的白色背心脏兮兮的，怀里护着一个东西。 男人把相机拿出来：「天晴啦，客人们，可以出来啦！」 十六个人浩浩荡荡地站到空地上，俞凉能感受到大家打量的目光。 外面是被水搅得脏兮兮的泥巴路，众人只好挑勉强能落脚的地方站着。 不远处有一块刻字的石头，歪歪扭扭写了「纸村」两个字。 「我叫庄英俊，是这个村的代理村长。」 庄英俊自我介绍，指向黄泥路尽头的村庄：「谢谢你们愿意来纸村体验生活，我们先拍个集体照？」 npc的要求最好不要拒绝。 十来个人挤在石头前面，表情都不是很好。 脚下的鞋子和裤脚顷刻就被水浸湿了，没想到这里的路这么能积雨。 俞凉在这群人里身高算高的，悄无声息地和程云野站到后一排靠边的位置。 他听见几个玩家对这种情况吐露出的抱怨。 庄英俊也有些不好意思：「抱歉啊大家，这里路还没修的。来，笑一个，茄子——」 他拍了一张半数以上的人都冷脸、不耐烦、嫌弃、烦躁的合照。 「好了好了，大家再单独拍一张单人照就可以了！」 玩家们只好配合。 到现在游戏都没有下发主线任务，他们只能暂时听庄英俊的话，有序地把单人照给拍了。 繁琐的环节终于结束，众人三三两两往村里走。 俞凉眼尖，挤到了离庄英俊很近的位置。 果然有玩家主动向他套话。 对方的着装很奇特，一件上衣起码有十个口袋。 每个口袋里都放着黄色的符纸。 明明有风吹过，那些纸纹丝不动。 这人就这样把自己的技能或者道具放在所有人都看得到的地方，自信又张狂。 「庄英俊……先生？」 「客人，您叫我全名就行了，或者叫英俊也行。」 「好，英俊。」他也不嫌弃庄英俊身上的脏污，一把揽过他的肩膀，「你刚刚说自己是代理村长……村长本人不来见我们吗？」 庄英俊点头：「是啊，我们村长姓山。唉，最近天天下雨，他老人家腰腿不好，卧床了，所以才让我来顶上的。」 走了一段路，他们终于进入纸村。 纸村里面的房屋和外面的茅草屋差不多，破破烂烂，看起来也漏雨。 村民见雨停了都拿了小板凳坐在外头，见到庄英俊和玩家还友善地打招唿。 他们手里都拿了纸或者草编，不知道在做什么东西。 系统在这个时候下派了主线任务。 【玩家俞凉。b级游戏：纸扎人。主线任务：按照庄英俊的要求做事，并活着离开纸村】 俞凉在脑子里翻译了一下。 系统的意思大概就是：「我长话短说，但是说来话长」。 要求肯定不止一个。 庄英俊和村民挥手，转身对玩家们道：「好了，大家一共来了十六个人，两两分组，选一栋喜欢的房屋作为日后几天的临时住所。」 「注意，要主人同意才能住哦。」 第63章 扎纸人 庄英俊特别强调了「主人同意」四个字：「一个小时后大家再到这里集合！」 这个村庄很小，只有几十户人家。 玩家先是进行分组，再动身寻找合适的住所。 俞凉正要和程云野说话，肩膀上就传来了重量。 是刚刚那个和庄英俊搭话的男人。 「你好你好，你是俞凉吧，我刚刚就注意你了。我是柯乐咏。」 俞凉不习惯被不认识的人搭肩，悄无声息地往后退了两步拉开距离：「你好……你认识我？」 「不瞒你说，是它们告诉我的。」 柯乐咏拍了拍口袋里的符纸，狭长的眼尾眯起：「我的技能就是符咒，我想在纸扎人这种游戏里，我应该能比其他玩家更能发挥作用。」 他自信地介绍自己的长处。 程云野这时终于开口：「抱歉，我和他已经组队了。」 【玩家俞凉，个人支线任务：和程云野进行组队】 俞凉：「……」这次终于不是保护他的人身安全了么。 但支线任务已经发出来了，俞凉略带歉意道：「抱歉，我提前组好了。」 「好吧，那真的很遗憾。」柯乐咏对俞凉的技能还是很感兴趣的。 虽然没能成功组队，他还是递给了俞凉一张符纸，「我俩有缘，这张驱鬼符送你，不过只能使用一次。」 「如果有必要，我希望未来我们两组人能够结盟。」 柯乐咏说完就掉头离去。 第81页 他看起来心思很细。 俞凉低头打量符纸。 符纸上的咒文他看不懂，摸起来触感冰凉。 他将符纸收好，和程云野走入村庄。 「庄英俊叫我们自己选择住的地方，说明这个位置可能和整个游戏都有关联。」 俞凉提出他的建议：「我觉得我们最好选视野开阔的地方，能看到村庄各个位置的是最优选……或者就选择离村口近的。你觉得呢？」 程云野：「你来定。」 「好。」 村里的村民对外来的人态度都挺友好的，只要是坐在门口的，都和他们打了招唿。 俞凉继续往里走，发现这个村庄中央有一块较大的空地。 整个村大致是以这块空地为圆心，向外辐射而建的。 奇怪的是，越靠近这里的房屋，看起来越新。 最外层的才是最破旧的。 俞凉选择了离广场最近，又最高的那一栋。 这间屋子是石头砌的，缝隙里长满青苔。 俞凉站在屋外往里张望。 他喊了一声：「有人在家吗？」 等了几分钟，木头做的楼梯传来吱呀吱呀地响声。 一个裹得很严实的老妇人走了下来，她的双目看不见，走路的时候用的拐杖。 「什么事？」老妇的语气不是很好。 俞凉尽量放缓自己的声线：「我们是来纸村体验生活的，想在您这屋子里借住几天……」 老妇人凑近了，仔细去闻俞凉和程云野身上的味道。 她仔仔细细闻了个遍，勉强点头：「可以，但是我教你们做纸扎，可没那些看得见的人利索。」 做纸扎？ 俞凉和程云野对视一眼。 程云野这次对他点了头。 俞凉明白了，他继续对老妇人说道：「没事的，我们本来就是体验体验，您……」 「体验……说得轻巧。」 她一甩手走回屋内，留下一道尾音：「想跟我学，就进屋吧。」 俞凉一喜，和程云野一起跟了上去。 外壁虽然是石砌，内部却还是木制的。 俞凉进了屋才看清里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纸扎。 纸人、纸屋、纸动物、纸花轿…… 有大有小。 「别乱碰。」老妇人叮嘱。 她把人带上二楼，推开一扇小小的房门：「我这屋子，大部分地方都用来放纸扎了，能供你们住的只有这一间，你们要是愿意，就住。」 房门真的很矮，要弯着腰才能进去。 但它的位置是突出于房屋的，四面都有窗户，位置高，透过窗户几乎能把整个村落收入眼底。 里面只有一张床，如果要住的话有一个人要打地铺。 程云野：「可以，就在这里。」 俞凉回头向老妇人确定：「我们就住这里，接下来的几天麻烦您了。」 老妇人这才介绍了自己。 村里人都叫她萱婶，她让俞凉和程云野也跟着这么叫。 萱婶去她自己的屋子里拿被褥：「你们回来的时候屋子就收拾好了。」 「记得，晚上，别到处乱跑。」她空洞的眼珠子盯着虚空，道。 距离汇合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俞凉又在村里转了一圈熟悉地形。 他发现这里的屋子陈设破旧，纸扎的东西都和崭新的一样。 门口挂着的红灯笼明明是纸做的，淋了雨，却还保持着原本的形状。 一小时到的时候，所有人都回到了集合点。 庄英俊手里拿着一叠照片，给每个人分发。 每人都能拿到两张。 一张是合照，一张是个人照。 都是黑白的。 合照里大家表情都不怎么好看，列印出来以后看起来像一群恶鬼站在一起。 还有这个人照。 怎么看，都像遗照。 看得叫人很不舒服，又有玩家出声抱怨。 庄英俊像没听见一样：「照片大家记得收好，每人只有两张，丢掉了就补不了了。」 他笑眯眯的：「我就住在村口，门口挂着一串灯笼的就是我家。」 他抬手指了指：「现在可以解散了。大家回去可以向借住人家的主人学习怎么做纸扎。」 有玩家问：「做什么样的纸扎？」 庄英俊：「先做一个人，就按照你们照片里的样子。」 玩家们瞬间安静了下来。 「然后，做一些小道具。花轿、彩礼嫁妆、小动物、花花草草什么的……」 他点了点下巴：「有点多，记不清了，总之主人会告诉你们的。五天之后，村中的空地上会用大家做的纸扎举办一个小的活动，记得都来看哦。」 庄英俊一拍手：「好了，祝你们玩得开心！」 解散的一瞬，俞凉就听见了几个玩家忍不住骂出口的话。 他们借住的房子，里面纸扎扎的不好，歪歪扭扭。 有的主人甚至只会扎物品，不会扎人。 俞凉：「……走吧。」 还好萱婶什么都会做，手艺也不赖。 柯乐咏就住在他们的正对面，拉着他的临时队友松云。 四个人在空地这边分开。 萱婶已经等在屋门口了。 她伸出手：「照片给我吧。」 俞凉想问什么，萱婶已经提前给了他答案：「只给你们五天时间吧？不勤奋的人，根本来不及。」 第82页 第64章 结盟 俞凉很好奇为什么会来不及。 萱婶把他们带到专门做纸扎的房间内，示意两人坐到小板凳上。 她一边用手摸着照片，一边解释：「五天后的子夜，你们扎的东西都会活过来，为你们表演。」 俞凉接过萱婶递过来的材料。 「可是……纸扎人不是不能点眼吗？」 萱婶只是答道：「要点的，那天，你们都要点的。」 俞凉没再问相关的问题。 游戏分明就是要他们往忌讳上去撞。 接下来的一整天，俞凉都在和程云野一起扎自己的纸人。 萱婶只教他们如何做，示范也用的是死人面孔。 午饭和晚饭都是草草吃了了事。 他们俩学得快，萱婶见他们都能自己上手操作，就提前离开了。 走之前提醒他们不能做太晚。 屋内昏暗的灯光下，俞凉低头琢磨纸扎：「我有个想法。」 「游戏不可能让我们安然无恙地度过这五天，等到那个所谓的活动开始才减员。」 俞凉看了眼时间：「这几天辛苦，我们试试能不能备两份纸扎。」 程云野应了声：「好。」 天色不早了，两个人收拾了一下，起身回屋。 萱婶把房间打扫得很干净。 但她只给了一床被褥，显然是对有一个人要打地铺这件事没什么概念。 在俞凉提出自己睡地板的时候，程云野把垫子下面的其中一层芯抽出来放到地上。 并提出了「我是npc不会生病但你会」这种让人无法反驳的话。 木板床很硬，俞凉一直到深夜都没能睡着。 他在里予的安抚下终于酝酿出些许睡意。 正要进入梦乡，就听见窗户外面传来了一丝很轻微的响声。 俞凉又精神了。 这里是二楼。 楼层也高。 他们所在的房间离地距离大约是现实中三层楼的高度。 窗外为什么会有声音？ 而且就在他睡觉的那个窗户下面。 俞凉小声地叫程云野，头从被褥里探出来。 他的视线往小窗户瞟去。 就和窗户外面贴着的纸人对上了眼。 月光渗透了它纤薄的身体。 它没有被点上眼睛，从面孔上看不出身份。 此刻，纸做的手从窗户缝隙里伸进来，正要掰开他窗户的锁扣。 俞凉：「……」 他迅速抽出匕首往纸人的手上扎。 遗憾的是他扎了个空。 那个纸人抽回手，挑衅似的拍了拍窗户，狞笑着跳下去跑了。 俞凉准备掀开窗户，敏锐地感知到上方还有一道视线。 他仰起头。 果然，窗户外侧，上方还倒挂着一个纸人。 它见自己被发现了，同样向下落去。 地面上满是杂草，俞凉这次准备拉开窗户查看，手臂就被拉住了。 程云野单腿跪在床板上，木板床因为承受不住两个人的重量发出了变形的声音。 他摇头：「别看。」 俞凉收回了自己的好奇心：「……好吧。」 程云野不会害他的。 见俞凉收回视线，他放心地坐回地上。 俞凉很快就知道为什么程云野不让他开窗。 和他们住的这间房子面对面的那扇窗户里，站满了纸人。 它们全部面朝俞凉的方向，表情或哭或笑。 除此之外，在俞凉看不到的地方。 房间四壁、屋顶，全部爬满了薄如蝉翼，被修剪成人形的纸张。 俞凉悻悻地盖上被子。 他翻来覆去了很久，才勉强让自己入睡。 听见旁侧的人唿吸逐渐平稳，程云野猫着步子蹑手蹑脚地开门。 门外黑黢黢地暗地里，他们白天扎的纸人正靠在墙边。 脸面朝房间门口。 因为还是半成品，五官残缺，模样甚是恐怖。 程云野略过它们，打开了灯。 他们白天做纸扎的房间被照亮。 萱婶坐在凳子上，肚子这边传来纸张的声响。 「不是说了晚上不要随便出来吗？」她没有回头，问。 「外面的东西吵到他睡觉了。」程云野回答。 「那些都是别的屋子里跑出来的。」萱婶的动作停了，良久才继续说道，「……我知道了。」 程云野点头，重新回到房间。 这一晚俞凉没再被任何动静吵醒。 第二天是大晴天。 解决掉纸人，他们又从萱婶那学会了怎么做小物件。 俞凉把凳子搬到门口，借着阳光带来的暖意快速干活。 他手指很灵活，扎得飞快。 柯乐咏带着松云到他们家门口来扎。 俞凉抬了下头算是打招唿：「怎么过来了？」 柯乐咏笑道：「游戏只说手艺要向主人学，没规定要在主人家里做。」 四个人围成一个圈。 松云没怎么说话，昨天晚上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柯乐咏：「昨天你们碰上那些东西没？」 俞凉「嗯」了一声。 柯乐咏拍拍口袋。 「昨天我设在房子周围的符纸全部烧没了。」他讲起正事的时候收起了自己的嬉皮笑脸，「子夜后外面全部都是纸人。」 第83页 松云瑟缩了一下。 他昨天起夜，到公共茅房上厕所。 要不是柯乐咏在他出门之前给他贴上了符咒，他此刻已经被站在隔壁坑的纸人杀掉了。 程云野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松云。 他的表现在游戏里不是很突出。 柯乐咏为什么会选择和他组队？ 俞凉提出了一样的问题：「你们为什么组队？」 他依然低头快速扎小物件，忙得抬头的功夫都没有。 相比于其他三人，松云的动作算比较慢的。 他犹豫地看向柯乐咏。 见他点头，松云这才放心道：「我的技能很特殊。」 「……叫做还原。」 俞凉手里的动作微顿。 这么抽象的吗？ 「只要让我看到玩家的尸体，我就能在脑子里还原他们死之前十分钟之内遇到的所有事情，并将第一视角同步给三个人。」 俞凉：「……」 惊了。 难怪柯乐咏选他当队友。 对方带着诚意来找他们组队，俞凉简单地介绍了自己，又看向程云野。 程云野：「我的技能能压制鬼魂。」 俞凉：「……」 柯乐咏恍然大悟：「厉害。那我们正式结盟？接下来几天有什么事情……」 他还没说完，不远处传来了慌乱的脚步声。 一名女生赤着脚在还没干透的泥巴路上奔跑。 她终于见到了玩家，踉跄着过来：「有……有情况！」 她喘着气：「和我组队的那个玩家失踪了！」 第65章 纸人的阴谋 女生名字叫做谢卿香。 和她组队的男生叫孟岳。 谢卿香一着急，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我找了很久，都没找到他！」 柯乐咏画了两张符咒让她贴在脚上，能让她的脚不直接和地面接触：「别着急，慢慢说。」 「我……我半夜听见了一些动静，但是我太害怕了没有起来。孟岳说他出去看看……」 谢卿香抚着胸口：「然后我就睡着了，第二天也没见到孟岳回来。」 俞凉问：「大概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谢卿香回忆：「半夜十二点后吧……」 她住的房子就在不远处，四个人决定帮她找一找人。 就当是找线索了。 时间有限，几人在周围快速搜查了一圈，没看到失踪的孟岳。 前方的泥地里有一颗尖锐凸起的石子。 谢卿香一脚踩了上去，像没事人一样继续往前走。 俞凉抬起眸子：「要不去在你住的房子里找一找。」 谢卿香面露恐惧：「你是说……」 「别吓唬小姑娘啊。」柯乐咏点了点俞凉的肩头，「这样你以后怎么找女朋友？」 俞凉：「……」他不找。 程云野默不作声跟在最后。 俞凉注意到的细节，他也注意到了。 谢卿香的屋子布局和俞凉的那间差不多，房高矮上一截。 主人见来了新的客人，还热情地问他们要不要喝点什么。 上楼之前，俞凉将要说的话打在聊天框里，递给了松云。 松云有些不解，但他乖巧地点了头。 他们先选择打开存放纸扎的房间。 里面两个成品的纸扎人惟妙惟肖。 松云不由得夸赞：「你们的纸扎人做得好像……」 谢卿香不好意思地摸摸脸：「谢谢……」 这时柯乐咏突然走到她的面前，在她面门上贴了一张符。 另一头，俞凉和程云野一声不吭地进了谢卿香的房间。 程云野一把掀起了床板，俞凉踩在躲在下方的纸人身上，将匕首用力刺了进去。 他使用了匕首的能力：吸收。 那纸人已经被点上了眼睛，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在它双臂即将挥起打向俞凉的太阳穴时，程云野把他的胳膊卸了下来。 直到它不再动弹，俞凉才将匕首抽回。 另一边的「谢卿香」也顺利被柯乐咏解决掉了。 松云长处一口气。 吓死了。 刚刚俞凉突然给他看手机，上面写着「现在就开技能，分享给我们」这句话。 他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柯乐咏在早上出门前和他叮嘱过。 如果俞凉或者程云野对他发出了指示，就照做。 于是他打开了技能。 然后就以第一视角看到了即为惊悚的一幕。 和他们一样，谢卿香在子夜后被吵醒了。 但她显然是睡久了，还没反应过来。 等她清醒的时候，那纸人已经打开窗户上的锁扣熘了进来。 它摸索着，从枕头下面找到了她的照片。 谢卿香想大叫，却发现自己叫不出声。 另一个探进了半个身体的纸人掐住了她的脖子。 她躺在床板上挣扎，绝望地看着那个空洞的纸人将她的单人照片撕成了两半。 那一瞬间，谢卿香只觉得灵魂脱离了身体。 她看着那个被自己做成半成品的纸人从屋外走了进来，就坐在她的床头。 当着她的面，一点一点，把这张脸扎得和自己一模一样。 接着，假的谢卿香杀死了同样睡死过去的孟岳。 两个活过来的纸人把玩家的尸体放进堆纸扎的房间里，设计了一场阴谋。 第84页 「谢卿香」早上故意装作队友失踪，先带其他玩家在周围走一圈，确定找不到后再引他们进入屋内。 按照它们原本的计划，在玩家进入房间后，躲在床底下的「孟岳」就会如法炮制杀死玩家。 但它们运气不好，引来的是不好惹的四人组。 危机暂时解除，松云道：「我技能进冷却了，下一次用是24小时后。」 柯乐咏托着后颈：「唉，我给它脚底贴符咒的时候就发现了。这姑娘脚也太冷了，一点温度都没有。而且它走了一路，皮肤防水一样，一点都不沾泥巴。」 俞凉伸出手：「合作愉快。」 柯乐咏也笑：「合作愉快。」 他们解决问题的同时还彼此试探了一番。 对方确实是值得结盟的人选。 靠谱。 四人继续投入纸扎大工程。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加快了进度。 柯乐咏突然道：「我听见了，有的玩家在做嫁衣。」 俞凉：「嫁衣？」 「我的符咒听见的。」他似乎给所有人都贴上了能够获取信息的符咒。 俞凉第一时间想到了他送给自己的符。 柯乐咏：「你放心，既然是盟友，我自然是有诚意的。」 他没给俞凉和程云野用这种手段。 俞凉「嗯」了一声：「他们看起来是要举办一场纸扎婚礼。」 纸扎本身多为冥器。 婚礼…… 他只能想到冥婚。 谁和谁要冥婚？ 是村里的人，还是选择两名玩家？ 游戏甚至让玩家们做自己的纸扎人，又准备各种冥具…… 程云野扎好一个小物件放到一旁，手背碰了碰发呆的俞凉。 「别想那么多。」他低声道，「我们抓紧做完，然后去村里调查一下。」 「……嗯。」 兴许这是游戏另一个坑人的地方。 做的纸扎太少，第五天可能会出事。 做的太多，留给他们调查的时间就会不够。 晚上，俞凉继续坐在床上干活。 他现在觉得自己像一个加班的社畜。 恨不得不睡觉，加班加点把上头布置的项目给跑完。 程云野默默等到他支撑不住睡着了，把人塞进被窝里，靠坐在床沿继续做纸扎。 他做的和萱婶教的不一样。 如果此时俞凉还醒着，就会发现程云野做的都是拿着刀的男人。 一副悍匪的模样。 时间悄然流逝。 俞凉翻了个身，似乎是要醒了。 程云野最后扎了几只小的勐兽，和他一晚上的成果一起存放，藏了起来。 第三天，村民们变得活跃。 除了玩家还在勤奋地做纸扎，村民纷纷替换了新的红灯笼。 家家户户之间串起了红线，让狭窄的村道上方也挂满了颜色。 这些新替换的纸扎器物上，都用鲜红的字迹写上了「囍」字。 他们做的每一件事，都在印证俞凉的猜想。 他中途去了趟茅房，回来的时候，楼下坐着做纸扎的玩家全部消失了。 材料还搁置在一旁，人却不在原地。 身后，庄英俊叫住了他。 第66章 俞俞x1 「就等你啦，你去哪里了？」庄英俊热情地拉住俞凉的手问。 「什么？」 「刚刚我把客人们都聚集到一起了，你还没来，所以我就在这里等你。」 俞凉甩开了他的手，直接抽出了匕首。 如果真的是这样，他的「盟友」不可能不来找他。 还有程云野。 他一定会先来找到自己。 庄英俊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哎呀，你、你别拿刀啊……」 他委屈道：「是真的，真的！大家都在等你呢。」 俞凉不相信。 他咬着舌尖，提防周围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 萱婶依然穿得很严实，她站在窗户口扫了眼和庄英俊僵持的俞凉：「他们确实被叫走了。」 俞凉抬头看向萱婶。 萱婶黑熘熘的眼珠子正看着他。 「……」 俞凉提刀就往前砍。 庄英俊已经突到了他的脸上。 钳住俞凉的手臂力气大得惊人。 俞凉听见了纸的声音。 身后的屋子里涌出村民。 其中一人指着俞凉的脸大喊：「就是他！」 「就是他，我在梦里看到的……我女儿相中的就是这张脸！」 老妇一身白素，披头散髮，疯癫似的冲上前，想要用手指去触碰俞凉。 俞凉在这个时候使用了[小黄的撕咬]。 小黄从镜子里出来的那一下撞开了老妇，它狠狠扑向庄英俊。 俞凉身上的桎梏解除，他飞快把蝴蝶结髮卡别在了自己的头髮上。 趁着周围的村民都迷失了目标，他往远处跑去。 村口是去不了的，只有游戏结束才能离开。 所以俞凉选择往反方向跑。 外面是一片田地。 在里面劳作的人此时全部都是纸人。 [万星的蝴蝶发卡]还剩一点时间，他直接钻进了村道里。 这里房屋比较少，也没什么人。 确定那些村民还没追来后，俞凉找到一个便于逃跑的位置，半蹲着打开手机。 第85页 里予几小时前发给他的消息还没得到回覆。 几分钟前，他问了自己一句：[在哪里？] 俞凉：[逃难] 他皱着眉，看着被迷雾遮住的天空：[好像被困在幻境里了] 而且他现在找不到出去的办法。 里予：[什么意思，现在方便说吗？] 俞凉低头，正欲打字，不远处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庄英俊的声音最响：「人呢？！」 有村民回答他：「那边没有人，这边看看！」 俞凉贴着墙壁，心脏的跳动速度逐渐加快。 他还能使用两次发卡，如果在次数用完之前还没找到破局的办法，他就要和这些纸人决一死战了。 那老妇一边找他，一边大声说着：「你就出来吧，我女儿美若天仙，你娶了她，定不会后悔！」 它们逐渐走近，俞凉锁定了房屋边上一处草垛，掀开后躲了进去。 透过光影，能看见外面逐渐走来了不少人。 甚至有一个村民已经走到了草垛的前面。 俞凉下意识屏住唿吸。 幸好，那个村民只是停留了一会，就离开了。 他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边上又有一个冰凉的身体贴近了他。 刚刚太着急了，俞凉躲进来的时候都没仔细查看草垛里埋了什么东西。 这是一具早已腐烂的尸体，只剩白骨。 它摸了摸俞凉的手臂，靠近道：「你是来陪我玩的吗？」 骨头上都是锯齿，俞凉的手臂瞬间就被这些骨刺给划破了。 俞凉：「……！」 村民们刚走，就被整个掀开的草垛拉回了注意力。 老妇指着一道光速逃窜的身影大喊：「我女婿在这！」 「快追！」 「别让他跑了！」 「他往那跑了，快快快，一拨人去包抄他！」 俞凉咬着牙，捂着流血的手臂在路上到处逃窜。 小黄的撕咬有长达72小时的冷却期，他只能靠发卡和匕首给自己争取机会。 俞凉冲进一间无人的屋子，从窗户翻出。 两侧都有村民在靠近。 他挑了人数少的那一方，手起刀落直接宰了几个纸人，再发动发卡的能力让自己脱身。 俞凉几乎是不停歇地跑到了村子的另一个角上。 那里是被单独划分的区域，有一栋独立的小院。 俞凉之前从未发现过这里。 花了几秒时间考虑，他决定赌一把。 俞凉拿着匕首，挑开了被煳得严严实实的窗户。 他今天的运气不是很好。 一只纸做的手从里面伸出，抓住了匕首的刀锋。 奇怪的是纸人的手极为坚韧，他的刀尖居然无法损伤到对方。 俞凉听着里面的动静，迅速选择离开。 他意识到，在幻境里，他可能是纸村唯一一个活的人类了。 而那老妇要把他抓去配冥婚。 要怎么破局？ 俞凉想到那个在这里拥有了眼珠的萱婶。 可是她在游戏里，也没有展现出任何特殊的一面。 如果有，那就是她的纸扎做得比每一户都要好。 发卡还能再用最后一次。 俞凉咬牙，折回村庄。 一回头就被堵了个正着。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传来了熟悉的铃声。 这是他专门设置的。 如果里予有一天给他打语音通话，他就会听到这首歌。 俞凉太阳穴一跳，在逃亡中接通了电话。 「俞俞，在哪里。」 里予的声音和他想像中一点都不一样。 不管里予的声音好听难听，起码嘚是个男的吧。 而现在出现在手机里的，却是一道合成过的金属音。 俞凉顾不上失落：「我就在村子里，很快就回到萱婶那边了……我还找不到破局的办法。」 身后追着他的村民速度越来越快。 沖在最前面的庄英俊已经要碰到他的后背。 他觉得自己有些没用，想了想道：「银行卡密码我还没改呢，到时候你记得取——」 身后的庄英俊突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给撞飞了出去。 那些纸人被一个接一个的打飞。 俞凉没来得及回头看发生了什么事，手就被另一只大一点的手掌握住了。 他的意识一虚，人被程云野整个抱在怀里。 这个拥抱一触即分。 俞凉喘着气，惊魂未定地看向程云野，以及身后快步跑来的柯乐咏和松云。 程云野沖得太快，柯乐咏拽着体力不支的松云一路狂奔才勉强追上了他的步子。 见到熟悉的人，俞凉悬着的心落地了。 柯乐咏擦了把头上的汗：「你太久没回来了，我们到处找你……还好程——」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程云野打断：「还好柯乐咏的符咒靠谱，赶上了。」 柯乐咏：「……」 松云想说「不是程云野拿了手机直接定位到俞凉的位置了吗」，就被柯乐咏用力掐了一把腰。 柯乐咏：「……嗯，我的符咒厉害吧？你没事就好。」 第67章 变成了纸人 俞凉：「……谢谢。」 他低头看向自己手臂上的伤口，发现这里已经完好如初。 看来幻境里的伤口不会被带到现实里。 第86页 他又抬头看向程云野。 这一眼看得某人后背都要出冷汗。 幸好，俞凉只是扫了一眼，没说话。 这么巧的吗？ 程云野故作镇定，帮他把头上的蝴蝶结髮卡取了下来。 俞凉放下心头的问号：「我在幻境里见到的萱婶是有眼睛的，另外……」 几个人回去的路上，他三言两语把自己的发现说了出来。 草垛里的白骨、村庄神秘的独立小院，以及…… 那老妇要把他抓去配冥婚这件事。 另外三人的表情不尽相同。 柯乐咏握拳轻咳一声：「那你接下来几天小心点，我到时候再给你几张符纸。」 「嗯。」俞凉点头。 能安然无恙度过剩下的三天最好。 他有预感，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庙。 第五天的子夜，他说不定还是会面临那种孤立无援的场面。 程云野凝视着俞凉：「以后别自己出去，有事叫我。」 「好。」 交流完毕，俞凉看向自己的手机。 通话中断了，但那条记录却留在了他的手机里。 语音通话是真实的。 俞凉下滑信息，给里予报了平安。 里予：[那就好，吓死我了（泪，炸了出来.jpg）] 萱婶依然躲在屋子里，不出门。 俞凉回到门口做纸扎的时候，她就窝在里面看着他的背影。 其实俞凉的猜测是对的。 只要他能单独返回屋内，萱婶就能送他出去。 谁知被纸人盯上的「女婿」中途被其他人救走了。 萱婶看了一会，回到屋内。 有了直到第五天到来之前，他们都在潜心准备纸扎。 俞凉身边有一个贴身保镖，没再遇上这种被幻境困住的窘境。 第五天悄然而至。 除了那几个被主人的手艺坑到的倒霉蛋，已经有几个玩家和他们一样，提前完成任务，准备在决战来临前多获取一些信息。 他们可能也见过其他人的死亡，看向四人组的眼神里充满戒备。 柯乐咏无所谓地耸肩：「不管他们。俞凉，小院在哪个方向你还记得吗？」 俞凉：「记得，跟我走。」 他们之前去翻过草垛，然而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松云认为这可能是同样被捲入幻境的玩家的尸骨。 大家想了想，认同了这个想法。 俞凉照着回忆，在村道内穿梭，成功抵达那个小院子。 意外的是，小院子此时门窗大开。 庄英俊端着空碗从里面走出，见到四个人先是一愣，接着露出了熟悉的笑容：「客人们怎么到这来了？」 他明显是记得俞凉在幻境里跑掉了这件事，眼底还透露着难以遮掩的愤怒。 但他现在暂时动不了俞凉，只能保持假笑，背地里咬牙切齿。 「随便逛逛。」俞凉将注意力从空碗上移开，「这里住的是村长吗？」 庄英俊的假笑有一瞬的凝固。 「是啊。」他答道，「我刚给老村长送完饭，现在就要回去了。」 柯乐咏：「来都来了，能不能让我们去看看老村长？我们也挺关心他老人家的腿脚好了没的。」 庄英俊：「……」好一个来都来了。 但他确实没什么理由拒绝，只好道：「那好吧，我去跟老村长说一声。」 他端着碗又回去了。 俞凉低声：「那碗里剩的是沾了水的纸屑吗？」 程云野：「是。」 俞凉瞭然。 四人在外面等了几分钟，庄英俊出来招唿他们进去。 屋内的装潢和村内的房子没什么两样。 唯一的不同，就是老村长的屋子里没有任何纸扎的物品。 老村长躺在床上，正努力试着爬起来。 他的演技实在是不怎么好。 假装起不来床，整得跟瘫痪了似的。 柯乐咏一屁股坐到床边，把老村长按了回去：「我们就来看看，很快就回去了。」 他身上的符纸让老村长有些觊觎。 「本来你们来纸村体验，应该是我陪着你们的，谁知道前段时间一直下雨……」 老村长一脸愧疚。 大家心里想的都是：我信你个鬼。 如果不是俞凉误打误撞在幻境找到了这个地方，恐怕直到子夜你都不会出现在众人面前吧？ 俞凉：「能提前知道活动的内容吗，我们很好奇。」 松云附和着点头：「是啊，做这些纸扎到底有什么用处？」 庄英俊哂笑着：「你们今天晚上不就知道了……」 老村长也道：「是啊，今天晚上……」 他闭嘴了。 柯乐咏取了一张符纸，佯装要贴到老村长头上去。 「你干嘛？」 「你别躲啊，老村长，这是我家乡学的一种法术，能够治病。」 老村长：「……」威胁人？？ 偏偏他不在幻境里的时候战斗力还没村里的老母鸡厉害。 只好不动声色地往边上挪了一点：「不用不用，我快好了……你们不是要知道是什么活动吗……」 几人又在村里逛了一会。 那些村民都太正常了，和活人无异。 「那老村长，说了一堆废话。」柯乐咏表情不悦。 第87页 他说来说去，只说今天晚上他们会用那些客人们自己扎的东西呈现一段表演。 怎么做到的，会发生什么，老村长跟绕弯子似的闭口不提。 不过他不愿意说，玩家们也能猜到。 可能他们扎的东西都会活过来。 他们还知道了一条线索。 只要等到天亮，他们就能离开纸村。 子夜即将到来前，所有的玩家和村民都在中间的空地集合。 他们做好的纸扎全部被放到正中间，被人像动物园的猴子一样观看。 对比其他人的，四个人做的纸扎算比较精緻了。 俞凉数了数：「……只有十个人了。」 五天的时间，那些村民利用幻境杀死了六个人。 而那六个人的纸人精緻的不像话。 俞凉看到了他们之前遇到的孟岳和谢卿香。 老村长「修养」了五天，终于能下床了。 他被庄英俊和一个老妇搀扶着，颤颤巍巍地走来。 那老妇俞凉一眼就认出来了。 在幻境里扬言要把他抓去当女婿的疯女人。 老妇见到他，眼睛一亮。 她神神叨叨地说话，距离太远，俞凉听不清。 身后的红灯笼飘飘荡荡，不知哪里吹来的阴风激得他头皮发麻。 老村长提高声音：「客人们，请欣赏——」 他的声音逐渐朦胧，俞凉听见柯乐咏骂了句，眼前的场景扭曲变形，整个人坠入了无边的黑暗。 再次恢復意识的时候，俞凉发现自己坐在轿子里。 他身上的衣服都会换成了喜庆的红色。 胸口一大朵纸花，一条红色的纸绸缎延伸开来，另一头被对面的人握在手里。 俞凉下意识想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很难动弹。 他试着抬起胳膊，身上传来了纸的声响。 他变成了纸人。 第68章 拜神像 轿外锣鼓喧天。 他们猜对了一点，那些纸扎都活过来了。 但没想到的是，他们的意识进入了自己亲手扎的纸人里。 还是在照片没有被纸人偷走毁掉的情况下。 俞凉听见坐在对面的人很轻地笑了一声。 隔着一道很薄的纱，它露在外面的手惨白，浑身散发着阴冷的气息。 俞凉艰难地挪动，笨拙地挑开帘子。 外面全是纸人。 倒是那个老妇一直紧挨着轿子，见俞凉掀开了帘，扭动脖子看向他道：「女婿，你别往外看啦，和我女儿聊聊啊！」 俞凉：「……」 老妇：「今天是你俩大喜的日子，你管自己聊，不用管外面的人咯！」 「……」 他沉默着坐了回去。 颠簸的轿子内，俞凉开始清点自己的道具。 匕首和手机都在，但他现在的手指笨拙，可能捧都捧不住，更别说使用了。 他把注意力放到了对面的「新娘」身上。 对方似乎发现俞凉在看自己，用沙哑得能拉去当挖掘机的嗓子娇滴滴地喊了句：「相公。」 俞凉：「……」 他忍着问：「你是谁？」 他要尽可能多获取一些信息。 俞凉记得萱婶说过，第五天他们都需要点眼。 而自己是直接变成纸人的。 说明点眼这个步骤还没到来，他还有机会。 女子自称饶芳。 「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饶芳问什么就答什么，语气里有一种势在必得的得意：「当然是去洞房。」 俞凉：「……」 一点都不想去，谢谢。 谁要和女鬼洞房啊！ 饶芳想了想：「不过还要先去一个地方。」 「村里中间，老村长布了阵，我们先去拜一拜。」它慢吞吞道，「可以向阎王许愿，我们就会百年好合。」 俞凉除了无语不知道说什么好。 但这句话里有一个关键信息。 俞凉坐在轿子里，手指努力曲张，试着让它更灵活一点。 但令他失望的是，再怎么努力，他的手依然很难控制。 饶芳知道他的意图：「放心，现在你动不了的。」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我们洞房花烛以后。」它说着说着又红了脸。 纸做的脸颊上出现两抹鲜红。 俞凉：「……」 反正也动不了了，俞凉有一搭没一搭地问它村子的事情。 饶芳似乎是料定现在谁都抢不走它未来的相公了，讲得也多。 这村子小，位置偏远。 村长为了发展村子的经济，期初是想让其他地方的人来这里体验生活。 他们村的人都会做纸扎，就让客人们来学。 后面发现，客人们做了纸扎，就会被鬼找上门。 饶芳细细回忆：「但是，村里的人也同样着了道。」 俞凉明白了。 难怪。 发现这种方法能获得不义之财后，村子就心照不宣地一起干起了这事儿。 俞凉问：「那萱婶呢？」 饶芳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萱婶很少出门的，我只知道她纸扎做得好。」 它以为和俞凉讲了这些，它的相公就会接受它。 于是试着伸出手，想要把纱取下来。 「别，你别！」俞凉抬起手拒绝，动作太大他感觉自己胳膊差点被绷断。 第88页 他吸着气：「有话慢慢说，等会再看彼此的相貌也不迟。」 「嗯，也好。」它还害羞上了，找了块帕子遮住上扬的嘴角，「相公，你还会害羞啊。」 「……」 俞凉崩溃地想要不你还是给我一刀痛快的吧。 不知前进了多久，轿子停了下来。 传来一阵落地的声响，俞凉知道轿子被人搁在了地上。 老妇掀开了帘子：「你们小两口聊得怎么样啦？要下来祭拜阎王爷了。」 见里面的人迟迟没有动作，老妇向俞凉道：「你要先下来，然后扶住新娘子。」 原来是这样。 俞凉笨拙地扶着边缘下来。 他这才看见，抬着轿子的四个都是死掉的玩家。 而这片空地就是玩家们堆放纸扎的地方。 此刻那些东西都变成了缩小版，供在不知怎么搭建起来的供奉台上。 台子附近，没有纸人敢随意靠近。 一阵风吹来，有的纸扎做的质量不好，一吹就散架。 被摆放在边缘的小纸扎人被风吹掉掉在地上。 不多时，一个惟妙惟肖的，点上眼睛的纸人就出现在了一旁。 俞凉抿着唇。 难怪要他们认真做纸扎。 但是除了那几个死掉的玩家的纸人，俞凉没见到其他人。 不会都躲起来了吧。 只有他一个倒霉蛋要在这里拜堂？ 「别看了，新娘子还在轿子里啊。」老妇催促道。 俞凉这才向轿子处艰难地抬起手。 一双手从里面伸出来，握住了俞凉的。 他现在的身体是纸做的，感受不到温度。 那纸新娘出来的时候将红盖头盖上了，俞凉看不见它的相貌，也没兴趣看。 他把人扶下来，就松了手。 这一点让老妇不太满意，但是女儿的心情很好。 老妇只好把到嘴边的抱怨咽了回去。 眼前有两个纸蒲团。 新娘直接就跪下去了，抬着头催促他快点跪。 俞凉站在纸做的阎王爷像前，不愿意。 身后的村民开始指指点点。 「为什么不跪啊？」 「就是啊，这可是咱们村的规矩。」 「咱们摁着他跪？」 「那不行啊，这样阎王爷会觉得我们心不诚……」 他们看向俞凉：「快点啊，再慢就赶不上吉时了！」 俞凉看着那尊像。 是啊，不管拜什么，心都必须诚。 他心里不愿意，难道还能强迫他跪吗。 他僵持着，心里思考着方法。 可惜俞凉现在手脚不灵活，不然他就挟持神像。 毕竟村民看起来挺信这个的。 思索间，他就被新娘抓住了手。 它跪在蒲团上晃了晃俞凉的手，似乎是在叫他快些。 后面的村民已经没什么耐心了。 这时，有几个在外围的村民面露惊恐：「老村长！」 它们指了指耳朵：「有没有听见野兽的叫声？」 「什么？」 村民们瞬间乱了。 「咱们这里平时连个野兔子都没，怎么会有野兽？！」 「别瞎说吧，这种时候说晦气话！」 俞凉却挺直了腰。 他也听见了，而且听得比村民更精确。 那些野兽在往这边靠近。 趁着村民们的注意力被引走，俞凉咬牙迈着僵硬的步子，往阎王那走去。 新娘想追，但它不敢靠近那尊神像，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俞凉慢悠悠地躲到了后面。 它撒开嗓子大叫：「我相公跑了！」 第69章 缩小缩小缩小 相公个屁。 俞凉躲在后面，见村民确实不敢靠近，确定自己的想法是对的。 他把那些靠近边缘的纸人小心翼翼地往里面推了一点。 然后就是等待。 村民们被两件事同时冲击，不知道该管哪一个，一时群龙无首。 庄英俊站出来道：「留下几个人先看住他，剩下的人跟我去附近巡逻！」 老村长手抖着：「对对对，都听英俊的！」 他手在兜里翻了翻，找出一把钥匙塞给庄英俊：「你拿着这个，实在不行，就把我房子里的东西放出来……」 俞凉靠在神像边上听。 东西？ 他想到了那只能徒手抓住自己匕首的手。 老妇反而不乐意了。 难道她女儿的婚事就这么被破坏了？ 「你们！你们先别管那个，我女儿怎么办？！」 其中一个村民道：「您先等一等吧，等我们把野兽赶走，再进行婚事。」 新娘也劝着：「是啊，您先等等，否则我也害怕……」 老妇只好作罢。 村民们出去了没多久，就慌乱地跑了回来。 边跑边喊让他们快跑。 「快走快走，拦不住，不止有狼！」 「后面还有好多人！」 「快走，别结婚了！！」 俞凉转过身。 跑得最慢的那个村民被一只狼扑倒在地，撕扯下了他的脑袋。 几头纸做的狼有素地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后面冲来几个提着刀的悍匪。 他们全部都是纸人，却和村民是对立的。 心头短暂的困惑在俞凉见到程云野的时候烟消云散。 第89页 他骑在纸马上，朝自己奔来。 手中的符咒脱手，供奉台上他们做的纸扎全部被收走。 同时，程云野弯下腰，一把把俞凉拎了起来。 俞凉被他随便拎起来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只是他现在是纸做的身体，根本受不了他的力气。 「你、你慢点——」 俞凉吃力地扶住脑袋怕它掉了，一边喊：「我现在只是个纸片人……」 此纸片人非彼纸片人。 程云野表示理解。 在逃离村民的视线后，他放缓步子，将俞凉搁在马背上。 「怎么变成纸人了。」他皱着眉头问。 「不清楚。」俞凉不敢确定。 说不定是那个草垛里的骷髅。 也可能是其他的原因。 程云野没深究。 纸马载着两个人进了树林后，完成使命就散架了。 柯乐咏从树上跳下来，接过程云野递给他的符纸：「还好还好，我用你们的东西作为媒介做了个新的符，把那些纸扎物品都收回来了。」 俞凉见他兜里的符纸快要见底，正要开口。 「哎，感谢的话就不用说了，盟友嘛。」他摆摆手，「距离天亮还有五六个小时，我们得活到天亮，然后从村口离开。」 俞凉垂眸：「你们先走吧，我现在行动不便，我——」 「等等，我有一个办法。」 松云想到了什么，从兜里取出一个道具递给俞凉。 「这是我之前偶然获得的道具，可以让身体变小。」 他问：「俞凉……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先变小，然后由我们带着你出去。」 柯乐咏贊同：「好办法啊。你也不用有心理负担，如果我们带着你实在逃不出去，一定把你抛下。」 俞凉：「好。」 他知道柯乐咏是在让他少一些内疚的想法。 这个道具叫做[你好，拇指姑娘]。 能让任何东西恢復成人形，但是会被缩小。 是松云从一个童话主题的游戏里拿到的。 他挂在论坛也卖不掉，本来准备扔了的。 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发挥了作用。 不再拖延时间，俞凉使用了道具。 然后就在三人的注视下逐渐缩小。 缩小…… 直到变成一个高度大概只有人一掌宽高度的小人儿。 程云野弯下腰，捏住俞凉，把他揣进了自己的兜里。 包括因为身体缩小而掉在一旁的照片、手机和匕首。 三个正常大小的人继续在树林里穿梭。 程云野道：「村长说的『那些东西』，很有可能是以前在这里死掉的玩家。」 其他人表示贊同。 俞凉趴在口袋边上：「尽量不跟它们产生冲突吧。」 柯乐咏只听见嗡嗡声。 他走近，弯下腰：「你说什么？」 俞凉：「……」 他对着柯乐咏的耳朵重复了一遍。 「对，我们尽量绕着人。如果能直接苟到天亮最好。」 树林是比较好的藏身地点。 但显然，游戏不会给他们这么显而易见的漏洞钻。 他们很快就在身后听见了村民的吶喊声。 那些纸勐兽战斗力强，但存在的时间很短。 村民发现这些野兽不再有战斗力后，就愤怒地举着武器到处寻人。 新娘和老妇跟着人一起追了过来。 他们隔了老远都能听见新娘哭着和老妇抱怨自己看上的相公被人抢了。 老妇一边安慰女儿，一边咒骂，说抢亲的都猪狗不如。 俞凉：「……」 程云野把探头探脑的俞凉摁进口袋：「小心掉出去。」 三个人在树林里悄无声息地向更远处的山走去。 不知道其他玩家处境如何，但这次村民对玩家的围堵可以说是倾巢而出。 越往深处走，树林就越密。 月光逐渐渗透不进繁茂的枝叶，他们越走越黑。 柯乐咏：「到这里差不多了，换个方向折回去。」 他们只要不在一个点停留太久，就不容易被村民撞上。 程云野和松云都没意见：「嗯。」 俞凉现在人坐在口袋里，他离地最近，反而听到了什么声音。 他顶开口袋上的盖子道：「我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 其实其他人要凑近才能听见他讲话。 而程云野一直能听清，不管他在哪个位置。 但他还是把人从口袋里兜了出来，托在掌心里，放在耳朵边上：「说什么？」 俞凉现在人太小了，被抬到了太高的地方两腿有些发虚。 他下意识抓住程云野的耳垂：「我说，我好像听见什么声音了。」 「就在地下，越来越近了。」 程云野将俞凉的话复述。 柯乐咏用符咒看了看：「没有啊……」 但俞凉不会说一些空穴来风的事情。 出于谨慎，他们马上离开原处。 事实证明，俞凉的感知是准确的。 就在他们离开原地的几分钟后，地下的土壤松动，传来诡异的响声。 一只手从土下伸了出来。 第70章 《区区玩家》 那只手的模样极为狰狞。 手背上满是突起的血管青筋，指甲前端是锋利的锥子。 第90页 周围土壤攒动。 没过一会，一个人从里面爬了出来。 他的双手就是刨土挖洞的利器。 如果有人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手上的锥子其实是一种道具。 而他的技能…… 那人眼中除了漆黑的树林，还能看到几个单独的光标。 这些光标标註出了玩家的位置。 并且显示距离。 而俞凉所在的方位，那个光标格外的亮。 他的技能是定位追踪。 身后的土壤里，再次爬出了几个人。 都是以前来到纸村，死在这里的玩家。 他们变成纸人后被村长炼化回收，变成了一具具傀儡。 此时四人组还不知道危险的靠近。 俞凉在想为什么他的人变小了，手机却不能一起变小。 唯一一个一起变化的是柯乐咏送他的符咒。 他一直没用。 俞凉现在像个被没收了手机的孩子，蹲在口袋里无所事事。 只能玩符纸。 他细细地回忆饶芳说的话。 看样子，整个村子都是谋财害命的同党，除了萱婶。 俞凉再次顶开盖子，想问问他们有没有去找萱婶的意向。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道破空的声音。 程云野把俞凉往兜里一摁，往边上闪避开来！ 一把长矛从黑暗中袭来，被程云野躲过后，直接刺穿了他们前方的一棵大树。 柯乐咏警铃大作：「这是技能！快走！」 他似乎认得这根矛的主人，一边跑一边回头看，表情里充满讶异和痛苦。 那根矛剧烈地抖动，从树干中抽出，被远处的人收回。 后面那群人明显是朝着俞凉来的。 程云野：「分开走，你们试试能不能找到老村长，我和俞凉去找萱婶。」 操纵「玩家」的是老村长，而萱婶可能是村里唯一一个没有参与这场阴谋的人。 他们兵分两路是最合适的。 同样的，危险将倾斜给程云野和俞凉。 柯乐咏点头：「可以，等会碰头。」 两路人在这里往左右两个方向分离。 身后的人还在穷追不捨。 俞凉干脆把这张驱鬼符扔了出去。 符咒贴上了后方的追兵，一声火焰燃起的声音，追击的步伐暂缓。 趁着这个机会，程云野带着俞凉在树林里狂奔。 现在村民全部都出来找他们了，纸村里面留下的纸人应该不多。 他们绕了一点路，直到重新回到村里，程云野才把俞凉拿出来放在掌心。 阎王神像依然放在空地上。 因为俞凉走之前把纸扎都往里面推了推，所以风没有把那些东西吹落下来。 小纸人的数量没少。 除了一开始死掉的那个玩家，其他人都还活着。 俞凉眼尖，看见他们住的地方，二楼的灯微亮。 周围几个村民发现了他们，被程云野轻松解决。 他轻轻进了门。 萱婶依然背坐在做纸扎的房间里，低头忙碌着。 她没回头：「怎么回来了。」 「来找你。」程云野走到萱婶的正对面。 俞凉这才发现，萱婶不是在做纸扎。 是她肚子上的纸破了个洞，此刻正在慢慢的修补。 萱婶瞥了一眼俞凉：「你怎么变这么小了。」 俞凉：「……」 他坐在手掌上：「你知道纸村的村民做的那些事情对不对？」 虽然是疑问句，但他的语气是肯定的。 萱婶将肚子上最后一个破洞补上：「知道，但没用。」 整个村子都被金钱和利益蒙蔽了双眼。 萱婶做的纸扎再厉害，也不能同时和几十个人对抗。 俞凉眼睛一亮：「那我们合作？」 萱婶：「你们做不到的。」 她重新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手因为做了太久的细活微微颤抖。 「很久以前来过很多批客人。」她道，「最后跑掉的都寥寥无几。」 很久以前？ 难道说这个游戏已经很久没人玩过了吗？ 俞凉又问：「你也说了是很久以前了，我们为什么不试试？」 萱婶欲言又止。 过了一会她开口：「随你。」 程云野问了句：「他被变成纸人了，我们才用道具把他变小的。萱婶，他恢復以后还会是纸人的形态吗？」 萱婶：「不会。不过这变小的道具不是我们这里的。」 程云野放心了。 俞凉倒是不在乎这个，他自觉等出了副本就能恢復。 他向萱婶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老村长绝对有问题，如果能处理掉他，其他村民就是砧板上的鱼肉而已。 程云野提醒他：「通关要找到一个游戏的内核。」 就像他之前在逢畅学院提前结束了整个游戏那样。 这个老村长肯定不是所谓的核。 俞凉：「懂了，那还是要先处理掉他。」 程云野失笑。 但他的笑容只维持了一秒不到，外面就传来了声响。 是那些「玩家」追过来了。 俞凉让萱婶多做一些能用来攻击的纸扎。 程云野把他塞回去。 趁着人在兜里看不见外面的情况，直接从楼上翻窗而下。 第91页 后面的追兵一看都懵了。 他们要杀的是玩家吧？ 这人是不是没用技能和道具，直接从这么高的地方下来了？ 领头的那人如梦初醒，一挥手，其他人一拥而上。 程云野回头。 区区玩家。 只是这一下，那些人就和被无形的鞭子抽了一样，全部倒飞出去。 他眯起眼睛，表情有些不耐烦。 他现在是在专心地教口袋里的人如何接触真正的游戏内核，然后通关。 程云野继续在村子里穿行，在小院子里和柯乐咏他们碰头。 他们已经顺利制服了一老一小两位村长。 边上还有两个不认识的玩家，他们把庄英俊压在地上。 一男一女，见到程云野的瞬间掏出了武器。 柯乐咏急忙劝阻：「哎哎哎，别激动，都是玩家。」 程云野只是淡淡扫了一眼：「都解决了。」 「厉害。」柯乐咏比了个大拇指。 他回头一脚踩在被五花大绑的老村长身上：「快说啊，给你们这种力量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老村长这会一脸抵死不从的样子：「你们休想知道！」 他不担心玩家会把他杀死。 俞凉站在手上讲话，程云野帮他复述。 「你们根本不怕我们……是因为哪怕我们把你们杀死了，也会一直復活对不对。」 老村长和庄英俊都闭口不谈。 俞凉点头。 那就是他猜对了。 「你们要在哪里办冥婚，现在带我们过去。」 果不其然，听见他说出这句话，老村长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第71章 棺材 他磕巴道：「你又不结婚，去那里干嘛……」 不用俞凉说话，柯乐咏已经一脚把他踩得脸挨着地面：「建议你说。」 他意味不明道：「虽然你们能一直復活，可是也会觉得痛苦吧……或者把你们送到空地上的神像那里？」 说着，他把老村长提起来，往门口拖。 另外两个玩家也如法炮制，抓起庄英俊。 老村长还嘴硬。 他认为自己养的那些「玩家」马上就会赶回来救他。 然后就在村道里看到了他们横七竖八的尸体。 其实他们已经不是人了，充其量就是纸人的傀儡。 老村长两腿一蹬：「你、你们居然……」 是谁干的？！ 俞凉有被惊到。 是程云野一个人做的，还是后面又有其他玩家和这些人撞上了？ 他转身去看程云野。 不过对方并没有给他想要的答案。 老村长和庄英俊破防了。 他们被提到神像前，疯狂挣扎，说什么都不愿意靠近。 「别这样，我带你们去！」 听到想要的回答，身上的拖拽力才终止。 老村长一头虚汗。 他指了指边上被搁置的轿子：「可是必须有两个人坐在里面才行，否则是到不了那里的……」 另外两个不认识的玩家，男人叫宋文昊，女人叫孔子怡。 孔子怡一身皮衣，取出一个道具。 这个小荷包样子的道具光芒一闪，将那尊神像和纸扎全部收入囊中。 她闻言冷哼一声：「最好别耍花招。」 两个人也算是和柯乐咏达成了合作。 四人组手头的线索比他们的多，所以这两人要保护他们四人的安全。 这也不是亏本生意。 如果能将游戏通关，他们的评分相对拉高后，就能进入等级更高的游戏。 阎王随时都会被孔子怡放出来，老村长也不敢造次。 他让庄英俊去把几个村民叫来帮忙抬轿子。 「那、那你们谁坐里面啊？」他唯唯诺诺地问。 程云野：「我进去吧。万一有什么事情我一个人好处理。」 他只要把俞凉塞进兜里就可以了。 其他人也没什么异议。 抬轿子的村民很快就凑齐了。 这次跟着大部队的，还有萱婶。 她换了一身服装，只是依然将自己裹得很紧。 这次，村民都开心不起来。 他们完全就是被威胁的。 宋文昊问：「要走多久？」 老村长在边上点头哈腰：「可能要走个二十分钟，挺远的。」 轿子里，俞凉让程云野把他手机打开。 程云野：「做什么？」 「帮我发几条消息。」俞凉道。 他变小以后用不了手机，想和里予联繫只能让别人帮忙了。 让玩家打字他总觉得怪怪的。 就程云野和他熟一些。 程云野表示知道了，确定周围没有危险后，按照俞凉的指示打开聊天框。 「就帮我写『我变小了，等我出游戏再跟你聊天』。」俞凉思索了一下，「再发个表情包。」 程云野打完字，点开表情包界面。 里面大部分表情包都是偷里予的。 程云野：「……」 手机放在腿上，俞凉就站在后面一点的位置。 他认真地挑了一个「乱哭」的表情包，整个手掌摁在上面—— 发送。 俞凉等了一会。 里予没回。 俞凉只好让程云野把手机收起来，坐在边上等。 第92页 大概走了十几分钟，路明显颠簸了起来。 程云野掀开帘子，外面已经看不到房屋了。 唯一能照亮周围的光源只有村民手里举着的灯笼。 一串狭长暗淡的红光在漆黑的夜里，宛如厉鬼索命。 直到走到了一大片荒芜的地上。 那里有一个又一个的土堆。 每一个土堆前都竖着一块石碑。 碑前有的放了纸扎的贡品，有的没有。 柯乐咏拦住了村民的脚步：「要走到这片坟地哪个位置？」 老村长解释：「就在正中间。」 他怕玩家不信，用胳膊肘撞庄英俊：「我没骗人，你们说！」 庄英俊：「是啊，我们每一次办这种仪式都是这样的……」 其他村民连连附和。 借着微弱的红灯，一行人在坟地里穿梭。 他们要避开那些小土堆。 松云胆子比其他人小，路过的时候总是怕这里面突然伸出一只手来抓住他。 柯乐咏见状，让他走在自己内侧。 坟地中间，立了两块并在一起的空碑。 前方是提前挖好的大土坑，里面有一口棺。 棺材周围提前放好了冥器，只等人躺进去了。 老村长点头哈腰：「就是这儿了。」 柯乐咏狐疑地望着老村长：「要轿子里面的人躺进去？」 「是的……躺进去，然后我们合棺，埋土，这事儿就算成了。」 松云不是很相信：「那岂不是叫他们——」 程云野：「没事，我们有分寸。」 他从轿子里走下，一脚踩进棺材里。 触感不是硬的。 像踩在席梦思上。 俞凉戳了戳程云野的掌心：「等会用那把匕首，它有一个能力是吸收。」 「嗯。」 程云野整个人躺了进去，俞凉就趴在他的脖子边上。 柯乐咏有些不放心。 这时候，宋文昊扔了一个小铃铛到棺材里：「这是道具，如果有危险你们就摇这个铃，外面的人能听见。」 庄英俊看向头顶的夜空：「快点吧，要错过吉时了。」 棺材板合上的时候，黑暗将里面的两人一寸一寸笼罩。 板子很重，能听见摩擦声。 俞凉难受地捂住耳朵。 这口大棺材是能容下两个成年人的。 此刻有一大块空白的区域。 黑暗彻底侵袭后，程云野用手机帮他照明。 俞凉借着光，这才看清原来棺的内壁上有很淡的纹路。 「你看，这些痕迹很新，像是新刻上去的。」 狭小的空间内，俞凉像是来到了他的主场。 他仔细辨认着：「这画的是一个人吗，是无名神像？」 「怎么做到的，外面的人倒着刻应该做不到这么精緻……」 这口棺材质地软且老旧。 上面的纹路却是崭新的。 俞凉用手捻了一下，指尖还残留着屑。 盖板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是外面的人在埋土堆。 程云野始终注意着俞凉的动向。 他把整个棺材内的纹路全部都看了一遍。 最后他回到原点，依然注视着那个无名神像：「村民信奉的神，其实是这一尊……！」 程云野突然伸出手，将俞凉整个人抓住握在掌心。 身下的棺板蠕动起来，一只人类的手臂从下方伸出，正好在俞凉先前站着的地方。 俞凉缩成一小团，透过指缝看向外面。 他听见了吞咽口水的声音。 第72章 程云野是谁 其实他们听见的落土声是有延迟的。 外面，柯乐咏一把抓起老村长的衣领：「你没骗我们？」 「我、我绝对没骗你们……」老村长就差直指青天发毒誓了，「我们以前一直都是这样的！」 这次萱婶也点了头。 柯乐咏只好松开他，原地踱步。 外面一群人就在这里等着。 棺材内，程云野护着俞凉，摇动铃铛，将匕首直接往身下刺去。 狭窄的空间震盪着，俞凉抱紧了程云野的手指，这才发现他们其实是在一个怪物的嘴里。 而匕首扎到的是它的舌头。 宋文昊一惊：「我听见铃声了，快把他们挖出来——」 他话还没说完，周围的土堆里纷纷躁动起来。 一个个畸变的怪物从地下钻出。 老村长从没见过这种阵仗，他撕心裂肺地吼着：「大家快跑啊！神明动怒了！」 村民如鸟兽散，慌不择路间就被扑倒在地，发出悽厉地惨叫。 柯乐咏觉得胃里翻江倒海：「这就是这个游戏的……boss？」 那些怪物的手脚根本不长在正常的地方。 有的胳膊和腿互换，有的只有一只脚，三只手。 甚至还有好几个头的变种体…… 唯一相似的地方，就是它们的后背上都连着一根黑红色的，像血肉凝聚成的血管一样的东西。 如果仔细观察它们的脑袋，就会发现面孔和那些村民一模一样。 孔子怡手起刀落，将一根血管斩断后，被连接的怪物就会失去活力倒在地上。 她喊道：「砍它们背后的东西！」 这时，刚被埋入土里的棺材处耸动着。 沉重的盖板直接飞了出来，直直插在土壤里。 第93页 程云野徒手拽着那怪物的舌头，把它整个埋藏在地底的脑袋都拉了出来。 本来准备冒险把两个人重新从地底下挖出来的柯乐咏看了只觉得离谱。 他举着符纸：「程云野之前跟我们说他技能是压制鬼魂是不是？」 松云凝重地点头：「是的。」 柯乐咏：「……」 一坨黑影暴露在空气中。 它异常愤怒。 硕大的颅脑后面，几十根血管连接上那些怪物。 其中一根空落落的管子触手一样在空气中挥舞，被柯乐咏用符纸燃烧到根部。 只不过仅仅几秒的功夫，那根东西就再次长了出来。 「烧不死！」柯乐咏道。 程云野几步跨上它的身躯，将匕首重新扎进了它的脑袋。 一时间，它因为疼痛发出剧烈的嘶吼声，控制的那些怪物疯了似的朝程云野冲去。 周围的地面摇晃，其他玩家毫不犹豫跟上动作，在怪物攻击之前将它们背后的血管尽数斩断。 匕首的吸收能力发挥了极大的作用。 那怪物被削弱了战斗力后迅速萎靡下去，体内的力量被匕首源源不断地吸走。 它哀嚎了一声，「轰隆」一声倒在地上。 但它的再生能力还在发挥作用。 眼见那些血管又有了起死回生地徵兆，程云野将它死死制在地上，抬头看向萱婶。 俞凉蹲在口袋里，心想既然它能无限再生，是不是可以抓走当匕首的备用能源…… 直接永动机，美滋滋…… 可惜他没有道具能用来抓boss。 萱婶冷冷地上前，看着这个生命垂危的、夺走了全村人生命和未来的怪物。 她恶狠狠地啐了一口，从怀里取出了一个纸扎。 这是一个火把的造型。 她将火把举起，将另一个火焰形状的纸扎放在上面。 萱婶嘴里念叨着别人都听不懂的话。 离奇的一幕发生了。 那纸扎明明在逐渐亮起光芒，燃起的却是黑色的火焰。 怪物用最后的力气嘶吼着，露出了一双黑熘熘的眼睛。 它似乎是在哀求萱婶不要把它烧死。 但那火把已经被扔了下来。 程云野抽出匕首，跳回地面。 之前柯乐咏的符咒都烧不掉怪物的一根血管。 这种不知源头的黑色火焰，却轻而易举地将它整个身躯点燃了。 俞凉扒在口袋边缘，注视着这一切。 他在思考，程云野教他这些的意义。 他不是游戏人物吗？ 黑色的火光沖天，在怪物即将被燃烧殆尽时，离萱婶最近的松云想开口感谢她。 可是没想到的是，他发现萱婶的身体也被这种火点燃了。 她只是默默站在原地，死死盯着怪物身上那双逐渐黯淡的眼睛。 直到黑火熄灭，俞凉抬起头，发现天穹上有星星亮了起来。 他隔着布料敲打程云野的身体，让他把自己放出来。 松云看着迷你版的俞凉：「等离开游戏你应该就正常了……」 俞凉坐在掌心上，点头。 他这次算是体验了一把躺赢的感觉。 但是他自觉已经把程云野的技巧给学去了，下一个游戏就试试。 一行人开始慢慢往村里走。 天空不再阴沉。 借着月光，他们回到了空无一人的村庄里。 这是俞凉第二次提前结束游戏，他打了个哈欠：「休息一会吧，等天亮了就出去。」 其他人折腾了一宿也累了，原地分道扬镳。 俞凉记下了柯乐咏和松云的联繫方式，准备出去以后加个好友。 程云野带着他回到之前住的房间，小憩了一会。 天光破晓，俞凉坐在程云野的肩膀上，腿搁在锁骨的位置，走向纸村的出口。 熟悉的转换过后，他已经恢復成正常人类的大小了。 俞凉直接从电竞椅上弹射起立，把自己浑身上下都摸了个遍。 还好，真的变回人了。 他轻舒一口气，打开手机。 里予已经回了消息：[好的呢（乖巧.jpg）] 俞凉打字：[回来了（原地转圈圈.jpg）] 这一次里予秒回了他。 里予：[热烈庆祝你再次通关游戏！（撒花花.jpg）] 俞凉总觉得这话哪里奇怪，但他心里还有别的疑问。 他在聊天框里输入话语又删除，似乎在纠结该不该询问他。 里予：[你怎么一直在输入中？] 俞凉最后一次把对话框删干净，犹豫地问：[你不是说你是上头的人吗，我想问问你有没有权限帮我一个忙？] 然后发了一个「狗狗祟祟」的表情包。 里予：[（猫猫疑惑.jpg）] 俞凉打字：[程云野，是谁？] 第73章 鬼宅试睡员 里予：[之前不是说就是个游戏人物吗，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俞凉一边回復一边让系统在他脑子里弹奖励结算。 [感觉他不太一样。] 【玩家俞凉，主线任务已完成，奖励积分300点】 【个人支线任务已完成，程云野好感度+5】 俞凉：「？！」 因为支线只是和程云野组队所以给的好感度也低吗？ 里予：[不一样？（震惊脸.jpg）] 第94页 里予：[（泪，炸了出来.jpg）x10] 俞凉：[怎么了？] 里予：[呜呜qvq] 俞凉：[别想多t.t] 他打开列表，发了个「亲亲」的表情包过去。 里予画风转变得飞快：[我帮你去查，尽快（幸福到晕倒.jpg）] 时间其实无所谓。 其他人每一场游戏的间隔都比较久，俞凉认为自己结束这个游戏后至少也会有一两个月的空档期。 然而就在两天后，俞凉正准备吃午饭，脑子里响起了系统的声音。 【玩家俞凉，b级游戏：鬼宅试睡员，即将开始，请做好准备】 俞凉：「……」 这个破系统就正常了一下，马上又开始发癫？？ 他无奈地闭上眼睛。 再次睁开，他差点原地表演灵魂出窍。 因为在他的眼中，世界变得巨大无比。 和上一场游戏一模一样。 他变小的这个形态进入游戏后依然保留了下来，没有解除！ 不过，匕首和手机一起变小了。 俞凉怕被踩扁，撒开腿就往边上跑。 谁知他没跑出几步，头上就笼罩下来一片阴影。 紧跟着，他听到了熟悉的、欠揍至极的声音。 「哈哈哈哈，这是谁啊——」巫戒一把拎起他，眼角扬起，像极了一只狐狸，「俞、凉？」 俞凉：「……」 这世界也太小了。 他用匕首扎了一下巫戒的手指。 对方「嘶」了一声，没松手：「你是用了那个很鸡肋的缩小道具吧，叫什么『拇指姑娘』？」 俞凉：「……放我下去。」 巫戒哈哈大笑：「拉倒吧你，别人走一步你要走一百步，你怎么做任务？」 他佯装松手，俞凉下意识地抓紧了他的手指。 「……」把巫戒记上记仇本。 不多时，玩家已经到齐了。 一共六个人。 一辆观光车朝他们缓缓驶来。 司机下车热情地和他们打招唿：「你们好，你们就是这次报名来嵩永别墅的试睡员吧？」 「我是中介，负责和你们对接的，叫我小蒋就行。」他搓搓手，「先上车？」 玩家们尽量都坐在了靠前的位置。 小蒋一边开一边介绍：「嵩永别墅是建在半山腰上的，造好以后就一直传这地方邪乎，会闹鬼。所以一直没卖出去。」 坐在副驾驶上的玩家道：「买家是什么人？」 「不大清楚了，咱只是做个交接的工作。听说这位买家姓程。」 俞凉刚在心里想「这不就巧了我也认识一个姓程的人，你说的不会是同一个人吧」的时候，系统又吱声了。 【玩家俞凉，触发个人支线任务：替程云野先生完成嵩永别墅试睡的任务】 【该任务为强制任务】 俞凉：「……」 这次编都懒得编，直接复制粘贴游戏标题是吧！ 俞凉坐在椅子上生闷气。 巫戒一听小蒋的话就知道这次那个npc八成不在现场。 他在心中轻笑，用俞凉听不清的声音道：「哎哟，这次家属不在呢。」 他用手指推了推俞凉，递给他一个超级小的药丸：「给你了。」 俞凉：「？」 什么玩意？ 巫戒：「把这个吃了，保你一局游戏之内不会缩水。」 他的好心似乎也是建立在好玩的基础上：「不然你这么小一个，死得太快多没意思。」 这场游戏里，他可只认识俞凉一个人啊。 俞凉：「……谢了。」 他临时变成了正常的人类。 巫戒托着下巴，心里打算盘：「想解除『拇指姑娘』的限制，你就要进那个b级游戏去找对应的解药。」 俞凉点头。 游戏都是随机分配的，他如果想进那个童话主题的游戏，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一个搭伙的。 像论坛里那些寻求人保护的玩家一样，他发个帖子问一问。 可是这很碰运气，像大海捞针。 巫戒知道俞凉在想什么，他眯起眼睛，想起某个永远用高高在上懒得搭理人的面孔看他的男人：「我认识一个人。」 「要是游戏结束我们都活着，我带你去见他，说不定他有办法。」 俞凉扫了一眼巫戒。 他一定没这么好心，只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达成某一个目的。 巫戒无所谓地耸肩。 观光车在路上行驶，开了十几分钟，终于抵达所谓的嵩永别墅。 这是一栋两层楼的宽型别墅，周围用围栏围住，里面的花草打理得不错。 小蒋把车停到远一些的位置：「后面这一小段路麻烦你们走过去了……我这里有签，各位抽一下吧。」 一共六支。 俞凉随手拿了一个。 上面写着「保姆房」三个字。 小蒋道：「大家抽到了什么签，未来四天就要在什么房间住。今天开始起算第一天，第四天的中午，我会在这里接你们回去。」 他说完，急匆匆上车走了，根本不想在这传说中的鬼宅边上多呆一秒钟。 【玩家俞凉。主线任务：四天后乘坐小蒋的观光车离开嵩永别墅】 【支线任务将根据玩家的抽籤结果实时分配】 【支线任务可以不执行】 玩家们拿着签对视，彼此认识了一下，交换信息。 第95页 用来住的房间一共有四间。 俞凉住在保姆房。 巫戒住在主卧。 萧丞和郁蓝桃住在儿童房，前者上铺，后者下铺。 季飞白和廖紫住在婴儿房，季飞白饰演「婴儿」的角色。 巫戒又吹了一个流氓哨：「有意思。」 他是最先走到大门口的人，将挂在门边的钥匙插入。 铁门缓缓推开。 俞凉是最后一个进去的。 别墅外墙是白色，内部却是砖红色的。 除了俞凉的保姆房在一楼，其他房间都在二楼。 楼梯呈螺旋状向上延伸，层高让它在空中转了三圈，才延伸到二楼的入口。 楼梯中间，放了一尊猎鹰鵰塑。 翅膀向上，鸟头朝天，一副嘶吼的模样。 俞凉跟着其他玩家把每个房间都简单的看了一遍，心里有个底。 这时，系统下发了他的第一道指令。 【玩家俞凉，现在是午饭备餐时间】 第74章 职场片 厨房就在一楼。 俞凉扫荡了一圈，发现这里的设备很新。 四开门大冰箱里的食材无比齐全。 他注意到被放置在角落的食谱，以及一本记录的本子。 本子里记录了每一顿饭的搭配，截止到今天早晨。 俞凉挨个问：「有什么忌口？」 每个人都报了自己不爱吃的东西。 他将食谱选定好记录到本子里，将它搁置回原位。 虽然支线不强制，但是俞凉觉得这样可能能触发别的任务。 他开始在厨房里忙活。 其实他不怎么会做饭，但照着食谱做的话成色不会太差。 午饭做了两荤三素一汤，他顺便切了一个果盘，单独拌了一份酸奶底子的水果捞。 这顿饭每个人都吃的很满意。 收拾碗筷的时候，俞凉注意到，自己原先剩下的半个西瓜没有了。 他走到垃圾桶旁往下看，半个完整的西瓜皮翻躺在里面。 俞凉犹豫了一会，将瓜皮捡了出来。 半个西瓜，如果不切开，常见的吃法就是用勺子挖。 可是这个瓜皮上有很明显的齿痕。 像是有人直接将脸埋在里面乱啃。 俞凉勐地抬头。 天花板上，一道白色的影子闪过，贴着墙壁逐渐往下。 它速度极快，俞凉提起菜刀往上面砍，扑了个空。 那傢伙直接钻进了下水道里。 【玩家俞凉，触发「保姆房」支线任务：抓到厨房里的小偷】 「怎么了？」外面的玩家听到菜刀磕在墙壁上的声音，赶过来问。 「有东西。」 俞凉指了指洗手池：「可能钻到别的地方去了，你们自己小心。」 巫戒倚在门边：「不会晚上上厕所的时候从马桶里钻出来吧！」 他边上的廖紫瞪了他一眼：「你别乱说！」 「好吧，那就不说。」巫戒耸肩，大爷似的站在俞凉边上看他刷碗。 他们这场游戏的身份是试睡员，重头戏自然在晚上。 除了俞凉发现的影子外，他们都没有遇到灵异事件。 巫戒打开了客厅的大投影仪：「来看会电影？反正没什么事。」 「你随便挑一部吧。」俞凉坐在另一侧的沙发上。 巫戒选了部职场片。 讲的是主角一路摸爬滚打，从小透明走向人生巅峰的故事。 电影名称没见过，里面主角也是非常敬业，吃住都在公司，整部电影只回过一趟家。 剧情有些流水化，评分不高。 见有人开了电影，其他人都被声音吸引过来，各自散落在沙发上。 看完后，萧丞发表了评价：「有点无聊，才三点多，再开一部？」 他边上的郁蓝桃附和道：「不是很有新意，但是还可以吧，消遣看看没问题。」 俞凉则向巫戒伸出手：「遥控器扔过来。」 他稳当地接住，开始往前调时间。 巫戒瘫在沙发上，饶有趣味地盯着俞凉。 他一定也发现了破绽。 俞凉将影片调到了最开头。 季飞白不太理解俞凉的操作，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你们仔细点看。」 俞凉将画面定格。 里面的男主角正端坐在电脑前熬夜加班，整个办公室只有他的屏幕提供了一丝光源。 这是一个背影。 季飞白还是没看出来：「你在说什么，难道这里面还有g……」 他即将说出口的「鬼」字噎在了嗓子眼。 「……」 画面最角落，明明是一只入镜了半个身子的红衣女鬼。 郁蓝桃将脚往里缩了一些，又不敢离沙发缝隙太近，最后只好蜷缩起来：「……这是职场片吧，哈哈？」 巫戒点开简介。 「很纯的职场片。」他说道。 俞凉又把进度条拉到了男主角回家的路上。 他坐上了末班公交车，趁着车上这段功夫，靠着窗户闭目休息。 他这次回去是去拿衣服的，因为换季。 画面再次定格。 拍摄视角在公交车最后一排的正中央，男主角坐在左侧的单人座位上。 这次，玩家们见到的是一个脸扁平的小鬼。 它贴着车窗，两只手趴在玻璃上，静静地看着男主角的侧脸。 第96页 第三次，俞凉将进度条拉到了男主角到家的地方。 他回家拿衣服的镜头只给了短短几秒钟。 但拍摄到的内饰花色，和他们目前所在的别墅一模一样。 所有人都沉默了。 倒是巫戒还挺兴奋：「你们瞧，这电影还拍了一个系列呢。」 这时候，离巫戒最近的季飞白同手同脚地挤到了俞凉边上。 他似乎从未遇到过这种展开的游戏，展现出非常害怕的神色。 季飞白将武器握在手里，战战兢兢道：「你们……你们没有发现吗……」 郁蓝桃问：「什么？」 季飞白：「……我们进来的时候，客厅墙上不是挂的电视机吗？哪里来的投影啊？」 「……」 巫戒将系列中的电影一个个打开：「是啊，哪里来的投影呢？」 他露出一抹诡谲的笑容。 就在其他玩家用惊愕恐慌的眼神看向他的时候，俞凉抽出匕首。 毫不犹豫地对着季飞白的胸口刺了过去。 「做什么！」萧丞忍不住提高声线，他马上就发现了更骇人的一幕。 被俞凉刺中胸口的季飞白，伤口处流出来的根本不是血。 而是一团一团鲜红色的棉絮。 俞凉淡淡道：「是啊，为什么这三个镜头出现的时候，你都在观察我们的神色呢？」 它不甘心地将眼珠子睁大，身形很快消失。 刀口上只剩下一块红布。 俞凉将那块红布彻底刺穿。 他用匕首「吸收」的能力，将这个鬼的力量完全收走了。 做完这些，他抬眸看向巫戒。 刚刚巫戒一直磨磨蹭蹭看他洗碗，一边看一边指点江山，嫌弃他刷碗的功夫太差，费水。 就在俞凉实在受不了想把碗扣到他头上的时候，巫戒压低声音说了句「季飞白有问题」。 俞凉问他是不是用阴阳眼看出来的，他又不肯说。 所以他只能自己找「季飞白」的破绽。 玩家们连忙起身找人，在二楼的走廊上看到了昏倒在地的季飞白。 他似乎是突然晕过去的，面朝楼道的方向，脑袋磕到墙壁，额角起了一个大包。 郁蓝桃想把他扶起来。 这次是廖紫先出声：「不对！」 她回过味来了。 季飞白如果真的在走廊上晕倒，这么大动静没有人听见？ 而且在她印象里季飞白并没有在吃完饭后上过楼，但下楼吃饭的时候，他们两个是一起的。 俞凉蹲下身，匕首再次刺了下去。 「季飞白」整个人瘪了下去，在走廊上留下一道黑黢黢的碳一样的影子。 郁蓝桃连连后退：「那……那真的季飞白在哪里？！」 第75章 出来陪我们玩 廖紫仔细回忆：「……可能在婴儿房的卫生间里。」 事实证明，她的想法是对的。 众人在卫生间找到了倒在地上的季飞白。 幸运的是他还活着。 将季飞白叫醒后，他茫然地听着玩家跟他复述刚刚发生的事情。 巫戒回味着：「看来我们和鬼吃了一顿饭，还陪它看了场电影。」 其他人的脸色都要拉到地上了。 能不能来个人把他嘴巴堵上？ 俞凉：「进来以后发生了什么还记得吗？」 季飞白的大脑宕机了。 过了好一会，他才回过神来：「我……我是要上厕所的。」 这段记忆朦胧不清，在他反覆逼迫自己回忆后才揭开了脑子里那片薄雾。 「我沖了厕所后洗手，就觉得身后站着一个东西。」 他越想越清晰，当时的恐惧随着记忆重新冲上天灵盖：「就是一个红衣服的鬼，飘在我身后……我还和它对视了！」 这就是季飞白断片前最后的记忆。 郁蓝桃挤在人群最中间，仿佛这样就相对安全一些。 她问：「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鬼已经出现了，从现在的状况看，根本不止一个。 他们连自己在面对多少只鬼都不清楚。 俞凉：「回去看电影。」 下楼梯的时候他想起什么，回头叮嘱：「别单走了。」 这个系列只有三部电影。 他们聚在沙发这，连着看了后面两部，连晚饭都是捧着碗在茶几上吃的。 第二部电影讲的是男主角事业有成后，娶了自己的妻子。 他经歷了事业路上一个重大波折，跨过这道坎后他开了好几家分公司。 第三部电影，则是讲述了他的生活。 夫妻二人婚后生了三个孩子。 六个人眼睛都要黏在屏幕上，恨不得每一帧都看清楚。 但最后两部电影再没出现鬼魂。 遥控器还在俞凉这边，他将镜头再次回拉。 这次，出现了新的鬼。 结婚的时候，给新娘整理裙摆的人根本没有脚。 妻子晚上不睡觉，就躺在枕侧睁着眼睛看丈夫看到天亮。 孩子在和看不见的「朋友」玩耍。 …… 场面越来越惊悚。 他们用倍速重新刷完了后两部电影，背后满是虚汗。 如果电影里的东西都是真的，那他们整个屋子都是鬼。 已经有鬼敢在白天出来吓人，到了晚上，岂不是…… 第97页 俞凉关注点和别人不一样：「主角在第一部电影里还是个小职工，他为什么能住在这么大的别墅里呢。」 「说不定是家里留的呢？他不想卖房子，所以选择自己打拼。」萧丞道。 季飞白人还没回魂，有气无力的：「……可是家里既然有人能给他留别墅，难道没有一点现金？」 「这很正常啊，破产，或者有钱，只是挥霍空了罢了。」郁蓝桃瞬间想出了好几种补足这种逻辑漏洞的理由。 俞凉在影片中搜索。 这三部系列电影没有前传。 剧中也没有对这种情况做出合理的解释。 萧丞从沙发上站起来：「我们收到了系统提醒，该回去睡觉了。」 俞凉看了眼时间。 晚上九点了。 既然有人要回房，玩家们干脆就地解散。 俞凉的保姆房很小，不像楼上，每个房间都配了独卫。 他只能用一楼的大卫生间。 简单洗漱后，俞凉回到房间。 里面只有一张单人床，一套桌椅，一个小衣柜，非常简陋。 他没什么事情做，开着灯躺到床上和里予聊天。 里予还没查到程云野的信息，俞凉倒也不急：[我休息了，聊会？] 里予：[（好耶！.jpg）] 里予：[晚上好好休息，自己住的话别乱跑，在游戏里注意安全] 俞凉：[嗯，我知道] 他还想继续说点什么，房间里的灯突然灭了。 狭小的房间内，只剩下自己的手机提供光源。 【玩家俞凉，停电了，请将电闸重新拉起】 他看着天花板，没动。 里予说的有道理，自己住，还是不出门了。 况且他一个人在一楼，真遇到什么，楼上的人都不知道。 二楼的玩家想像力更丰富一点。 他们第一反应以为是鬼关的，但卫生间和房间内的灯全部灭了，插头也没电。 他们这才判断出是停电了。 ……等明天早上天亮了再说吧。 这个夜晚，所有人都想老老实实地待在床上。 除了巫戒。 他的阴阳眼此时发挥到极致。 他抖着腿，心里想着不知道又是哪个玩家会遭殃。 停电以后，他看见那些蛰伏在犄角旮旯里的东西都爬出来了。 另一边，俞凉聊着聊着睡着了。 直到半夜才被声音吵醒。 有人在外面奔跑。 手里似乎握着玩具，正放着伴奏唱儿歌。 俞凉静静听了一会。 似乎是两个人。 他不觉得玩家会弱智到半夜三更在楼下玩这种会唱歌的东西。 歌声越来越近，直到停在俞凉的门前。 「咚咚——」 有人敲了门。 位置偏低，是小孩子。 「来陪我们玩啊。」外面的人用萧丞的声音说。 另一道模仿郁蓝桃的声音也道：「是啊，我们睡不着觉，你可以出来吗？」 不可以。 俞凉翻了个身，没理。 当我睡着了好了。 偏偏那两个人特别执着，一直在门口敲门，敲不开就一直敲。 敲了一个小时，外面的声音暂歇。 俞凉以为自己可以睡觉了，外面又响起了一串叮噹声。 锁孔处窸窸窣窣的，两个人不知从哪里找来了备用钥匙，正在尝试开锁。 俞凉木着脸，心想你们是不是不知道大部分门反锁了外面是打不开的。 不过这毕竟不是正常的世界。 忙活了一阵，门被转开了。 一道小缝里，两个黑黢黢的影子拿着玩具想往里面钻。 俞凉忍无可忍，一把掀开被子，抄起手机就往门口砸。 时隔几个游戏，锤子机重出江湖。 走在最前面的鬼猝不及防被砸到面门，直接往后退了几步。 俞凉走到门口捡起手机，提着匕首：「玩什么？再来就宰了你们。」 说完狠话，他用力将门摔上，重新反锁。 门外的两只懵了。 它们欲言又止，想继续吓里面的人，但他看起来好像比自己还像鬼。 两只鬼提着玩具走了。 俞凉出了一口气。 窗外天空微亮，这觉彻底睡不成了。 他辗转反侧，不知过了多久，楼道口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 俞凉看了眼天色，握住匕首开门走了出去。 第76章 无规律 郁蓝桃一屁股坐在台阶上，捂着嘴连连后退。 她边上的萧丞技能是护盾，套了一个在自己身上，弯腰去拉郁蓝桃。 俞凉赶到现场的时候，就看见他们一脸悚然地想往后撤。 「怎么了？」俞凉问。 郁蓝桃指着楼下的雕塑：「俞凉，你快离这个东西远一点！」 「？」 他垂眸看向那只猎鹰。 一切如常。 听到动静，二楼其他玩家也赶了出来，壮着胆子往楼道下看了一眼。 他们见到的和俞凉一样，只是一只鹰。 天已经大亮了，俞凉去把电闸重新拉起来，让郁蓝桃慢慢说。 「我……我饿了，就问萧丞下不下楼。」 郁蓝桃显然是被吓坏了，她捂着胸口：「我想先往下看一眼有没有鬼，结果下面站着一个浑身漆黑的人，双臂朝上，咧着嘴对我笑！」 第98页 她两条腿都缩到了沙发里，整个人颤抖，被吓得不轻。 廖紫拍她的背安抚，问萧丞：「你也看到了？」 「……嗯。」萧丞点头。 他们两人都看见了。 直到其他人都出现，那雕塑就恢復正常了。 众人吃早饭的时候讨论了一下。 他们每个人都遇到了灵异事件，这些鬼的存在和影片都能一一对应。 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 毫无规律可言。 俞凉：「虽然都是电影里的东西，但它们出现的时间地点错乱，只是为了吓人而吓人。」 这些恐怖元素还很常见。 萧丞：「难道我们就要在这种随时蹦出鬼的屋子住四天？」 廖紫抱臂靠坐在椅背上：「也许吧，没准就是各凭本事活。」 她可是一转身就和一张睁大眼睛的脸打了个照面的人。 以前这种游戏也有不少，论坛里搜一搜有的是。 俞凉没出声。 他不认可其他人的想法。 如程云野所说，每个游戏都有它的核。 哪怕是这种逻辑错乱毫无因果关系的游戏，也存在核。 就是不知道在哪里。 不过…… 为什么他刚问里予程云野的事情，程云野就不出现在游戏里了呢。 这么巧吗，是被察觉了吗？ 还是…… 俞凉的思路被巫戒打断。 他拿着钢勺敲敲碗：「等会我到外面转一转，有没有人一起？」 六个玩家一起站在了草坪上。 巫戒：「我就问问，没让你们全来。」 不过他只是口头上嫌弃，倒也没真的阻止别人。 巫戒的目的很明确，来看他房间所在的窗户。 昨天晚上衣柜闹腾了一宿，他把里面的东西赶出去以后，它就一直站在窗户前。 「还在呢。」他抬头看向窗户，坦荡地和那道影子对视。 俞凉跟随他的目光。 看不清表情，但它就这么杵在那也怪吓人的。 俞凉心想为什么他不拉窗帘，鬼也要望风吗？ 楼下的人和楼上的鬼大眼瞪小眼，那个影子将帘子拉上了。 巫戒：「切，没意思。」 中午依然是俞凉掌勺。 他单独切了半个西瓜在边上，吃饭吃到一半就鬼鬼祟祟摸到厨房门口，打开摄像。 相机记录下了那道影子偷吃东西的瞬间。 它围着西瓜蠕动，伸出两只圆润的触角一样的手，捧住西瓜皮，将自己整个脸埋在里面。 俞凉见它吃得起劲，抄起脸盆就往白影身上盖。 但它反应极快，直接把西瓜举起砸向俞凉。 趁着他举盆抵挡的时候，直接钻进了下水道里。 俞凉站在厨房懊恼。 第一次抓鬼失败。 巫戒知道缘由后笑得直不起身。 俞凉咬牙切齿：「你知道怎么抓？」 巫戒：「不知道。」他没抓过。 其他人也没这种经歷。 郁蓝桃劝说俞凉：「要不别抓了，支线任务也不是强制完成的……」 俞凉一想觉得有道理。 可是好气，不甘心啊。 他打开手机，开始给里予发信息：[你知道怎么做抓捕用的陷阱吗] 里予：[（猫猫探头.jpg）] 里予：[知道一点。游戏里也要抓动物？] 俞凉谨慎地思索着，决定实话实说：[不。] 俞凉：[抓鬼] 里予那边一直跳正在输入中，好一会缓缓打了一个问号：[？] 里予：[那种东西可不兴抓啊（泪，炸了出来.jpg）] 俞凉：[可是他一直偷我西瓜吃，太烦了（我哭了.jpg）] 里予现场教他如何做简易陷阱。 只要鬼是有实体的，触碰到机关，盖在上面的盆子就会倒下将它罩住。 里予拍了一张照片过来。 这是俞凉第一次收到照片。 里面的人只入镜了一只手。 里予左手扶着脸盆，大拇指靠近掌骨的关节上有一颗黑色的小痣。 俞凉盯着这颗痣看了半晌，鬼使神差地把图保存了下来。 里予：[像这样，一个简单的陷阱就做好啦（求夸夸.jpg）] 俞凉：[（锁喉.jpg）] 他把嗡嗡作响的手机揣回兜，开始在屋子里找合适的工具。 储物室堆满了物资。 别墅原本的主人似乎有囤货的习惯，里面都是成箱的生活用品和食物。 俞凉注意到角落里有一个黑色的箱子。 他下意识往那看过去。 长这样的一般都不太正常。 而且昨天他们来检查过，里面并没有这个东西。 保险起见，他叫来了巫戒。 巫戒似乎不太乐意进来，在储物室门口磨磨蹭蹭的。 他脸上写着「好奇心害死猫」六个字：「乌漆嘛黑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用你的阴阳眼看看？」俞凉问。 巫戒撇着嘴角，极不情愿。 不过他心里不反感俞凉，小小地别扭了一会，同意帮这个小忙。 他的眼睛从暗淡骤然变得明亮，一抹疯狂从眼底升起。 「有意思啊，太有意思了！」 俞凉伸手想拉住往里面沖的巫戒，只拉到了衣角。 「？」 第99页 巫戒冲到储物室里，举起黑色的箱子就往地上砸。 这个箱子落了重锁，暴力摔个几次根本不会开。 他就重复弯腰、拾起、砸、大笑这四个动作。 以前在梦魇之牌里见过巫戒爆锤鬼魂的样子，俞凉依然不太适应。 心里想的都是：他又开始了是吗？ 俞凉欲言又止：「你看到什么了……？」 客厅里，季飞白本来要倒一杯白开水喝。 突然，他将杯子扔出，痛苦地捂住全身。 大声叫唤，满地打滚。 「好疼，我好疼啊！！」 第77章 抓到了 所有人都被季飞白的反应吓了一跳，一时间不敢靠近。 他疯了似的在地上滚动，身体撞到柜子的尖角都没能让他清醒。 一阵痉挛后，他开始四肢并用，试图从地上爬起来。 季飞白双目猩红，往储物室的方向沖。 可惜他没能迈出几步，身体就头重脚轻倒了下去。 他落地的时候，离他最近的郁蓝桃发出了尖叫声。 其他玩家也下意识后退了几步。 季飞白的身体重重砸向地面的瞬间，他的身体像娃娃似的，散落成了好几块。 那些断口处不是血肉，而是木头。 这还不是结束。 他的每一个零件都还在地上动作，用尽全力想往他在意的地方爬。 可惜他全身都已经散架了，往前前行了一小段路，就失去了活力。 储物室内，巫戒也砸开了这个箱子。 里面是一个和外面的季飞白长得一样的木偶娃娃。 它的脑袋滚了出来，眼珠子还在转动。 看到俞凉的时候，它的嘴巴张开，阴恻恻地笑了笑。 俞凉起刀就往它身上扎。 巫戒喘着气，双眼闪烁着兴奋的光：「下次遇到这种东西，记得来叫我！」 俞凉：「……」 此时系统又弹出一个支线，叫他清扫外面脏乱的地面。 俞凉把需要用的东西都找齐了，这才取出扫帚，把那些散落在地的零件打扫干净，打包扔到外面的垃圾桶里。 季飞白是什么时候死的呢。 也许比之前廖紫推断的还要时间早。 在他们探查储物室，关门离开的时候，他就已经不是人了。 经过这样的插曲，其他人噤声了。 他们看向别人的眼神也多了提防。 鬼变成了季飞白，在他们身边待了将近一天。 其他的玩家就一定是人吗，和季飞白一样被鬼掉包了怎么办？ 心中难免生出嫌隙，几个人各自散开，默不作声地保持安全的距离。 俞凉走进厨房，专心捣鼓他的陷阱。 里予教他的办法确实很简单。 他稍微捣鼓了几下，就做好了。 接着，俞凉切了新的西瓜，小心翼翼地放到陷阱下面。 他退出厨房，坐到沙发上捣鼓影片。 巫戒闲来无事，挨着他坐下：「你不会还想找前传吧？」 这傢伙总能猜中别人的心思。 俞凉：「不然呢，没有前传怎么填补这个逻辑漏洞？」 他有预感，所谓的「前传」就是这个游戏的核。 巫戒：「好吧，我同意你的想法。」 他胳膊肘撑在大腿上，偶尔开口让俞凉点几个键。 两个人难得这么和谐的坐在一块。 直到俞凉听见了厨房里传来的动静，以及系统提醒他抓捕成功的通知。 巫戒比他还激动，「蹭」的一下站起来。 他比俞凉快一步，提前进入厨房。 巫戒打开技能，掀开一个小角，一把把里面偷吃西瓜的白色影子给抓了出来。 那道影子果然是有实体的。 它被巫戒抓在手里挣扎着，用来捧西瓜的小胳膊拍打着他的手腕。 俞凉幻视了。 这影子仔细一瞧有点可爱是怎么回事。 他拍拍巫戒的肩膀：「别动它。」 说着，他凑到那个影子面前，仔细观察了一下。 偷瓜贼嘴角还沾着一点瓜肉，它停止挣扎和俞凉大眼瞪小眼，伸出粉色的舌头把瓜肉吞了进去。 它好像是以为自己要和它抢西瓜吃。 俞凉：「……」完了，真的有点可爱。 巫戒的思维永远站在奇怪的点上：「怎么办，这么小一只，一用力就捏死了。」 「不行，别捏。」俞凉突发奇想，重新回到储物室。 不多时，他拿着一个透明的密封盒子，让他把这白色的傢伙塞进去。 关住它以后，俞凉把盒子放在自己能看得到的地方。 不杀它主要有两个原因。 第一，它看起来不伤人，只吃瓜。 第二，俞凉想试试把它关在这里当诱饵，是否会吸引其他的鬼靠近，或者能不能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 俞凉和巫戒把整个影库都翻完了。 没有收穫。 俞凉思忖片刻：「难道不在影库里，是实体？」 「比如光碟、日记本什么的。」 巫戒：「去找找呗。」 但遗憾的是，他们用了一天的时间来找，也没有收穫。 能用来记录的东西仿佛从来不存在于这栋别墅里。 第二天晚上，俞凉把盒子带进了自己的房间。 第100页 他依然睡不着觉，在神经紧绷的情况下，他只会越来越兴奋。 俞凉干脆坐起来，和盒子里的傢伙面对面，用手机拍它的照片和视频，然后发给里予。 里予：[？？你真抓到了（瞳孔地震.jpg）] 里予：[好棒！！！] 俞凉：[必须的] 他凑近盒子，里面的东西伸出一只圆润的小手，摁在盒子上。 俞凉将食指点在它的手上，听见了房间里的异响。 他谨慎地坐直身体，将放在一旁的匕首握在手里，静静地聆听声音的来源。 俞凉默默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床板。 没弄错的话，是从床底下传来的。 从地面下方。 似乎有什么东西一下一下踩在梯子上。 「哒、哒、哒——」 这个声音由远及近，逐渐向地面靠拢。 俞凉下床，将[万星的蝴蝶发卡]握在手里。 发卡只有最后一次使用的机会了，如果床底下爬出了什么东西，他就马上使用掉。 盒子里的傢伙拍拍内壁，盯着俞凉的脸。 俞凉此时无暇顾及它，全神贯注地注意地下的动向。 近了。 那道声音在只和他隔着一道地板的距离时戛然而止。 消失了？ 他咬紧牙关，压低重心，弯膝查看。 房间里的灯没有关，床下依然黑黢黢的。 什么都没有。 床下只有一层薄薄的灰尘，是长久没人打扫拖地留下的。 俞凉的心悬着。 他此刻仿佛在和无形的东西博弈。 双方都提防着彼此，等待对方掉以轻心的瞬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俞凉的脑子里开始不受控制地思考别的事情。 那个傢伙真的一直在原地吗，还是已经到了别的地方？ 盒子里的傢伙突然用力拍了几下，惶惶不安地看向俞凉身后。 第78章 幻想源头 俞凉感受到自己后背传来的重量。 他猝不及防，差点被压得摔在地上。 背后的东西不依不饶，扼住了他的脖子。 窒息的感觉让他难受地撑住地面，用力将匕首向后捅去。 如果俞凉能看见背后是什么东西，他就会发现其实根本就没有鬼。 罪魁祸首是他自己的影子。 俞凉这一刀扎在自己的影子上，痛觉也传达给了自己。 「嘶——」他没想到有这种情况，疼得倒吸一口气。 只是这种场景他总觉得很熟悉。 俞凉恍惚地想到，他小时候想像力很丰富。 总会去想一些奇奇怪怪的场面，然后再自己编一个破解困境的办法。 他似乎想过，有一天自己的影子会活过来，然后攻击自己。 然后呢？ 小时候的自己，想出来的是什么办法？ 他关掉了保姆房里的灯。 身上的压迫感散去了。 俞凉唿出一口气。 他好像突然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多莫名其妙的鬼魂了。 还有…… 这个屋子里并不是没有能用来记录的东西。 放在厨房用来写食谱的本子不就是吗？ 他每一餐都用，居然就这么无视了眼皮子底下的东西。 俞凉扶额。 这和握着手机到处找手机有什么区别。 他被自己蠢到，笑出声。 俞凉揣上傢伙，把装了小鬼的盒子抱在怀里，开门走了出去。 走廊上没有开灯，只有房间内的光源照亮了一小片地方。 灯的开关藏在黑暗里。 俞凉试着伸手去摸。 他果然在开关上摸到了另一只手。 这只手冰冷刺骨，带着寒意。 俞凉缩回手，心思微动。 他像在验证什么，又将手放了上去。 这一次，俞凉碰到了正常的开关。 他走到哪里就把灯开到哪里。 一路开到厨房。 他将放在边角的记录本拿了起来。 按照电影第一部的时间，主角只回了一趟家。 俞凉按照时间来检索，发现主角不在家的时候，每一天的三餐都是有人记录的。 只是这个本子除了食谱，没再记录别的东西。 难道用了什么方法把线索给隐藏了？ 「咚咚——」 盒子里的傢伙伸手拍了拍，试图引起俞凉的注意。 它睁着大眼睛，手一直指着某个方向。 灶台。 火。 温度？ 他在柜子里翻出一个蜡烛，点燃后将本子一页一页撕下来试。 俞凉垂着头，耐心地处理着。 他认真做一件事的时候很少被外界影响，额前的碎发有些长了，一丝微弱的火光倒映在他的瞳孔里。 盒子里的傢伙看到出现在他身后的人，眨巴着眼睛，像是在打招唿。 对方沖它点头，比了一个「嘘」的手势，又指了指俞凉，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原地。 俞凉烧好一张就看一张。 日记上记载着男主角的过去。 从小他的家人都不在身边，他只好一个人住在这栋别墅里，吃住都是佣人和管家照顾。 他非常孤独，所以幻想出了很多很多能陪他一起玩的「朋友」。 长大后，他又开始幻想自己有一份小小的工作，每个月拿着微薄的薪水，努力打拼走上人生巅峰。 第101页 然后结婚，，过完自己的一生。 俞凉看到了最后一页。 男主角到最后才发现这个世界的真相。 那些亲人、「朋友」、照顾他的人，都是假的。 他诞生在这栋别墅里，他就是怪物本身。 一切都是他的幻想。 本子中间还缺了一张纸，但由于前后文对得上，俞凉只是认为这是写错了字，撕掉了而已。 他把那叠纸摞在一起，放到蜡烛上彻底点燃。 如果他没猜错，这就是这个游戏的核心。 因为「朋友」都是男主角幻想出来的，所以他们在这个游戏里碰到的所有鬼魂，也都源自自己的幻想。 它读取了人类记忆中连自己都难以捕捉的瞬间。 照镜子的时候幻想身后有鬼。 睡觉睁眼的时候幻想床边有一张人脸。 在一片黑暗中想要开灯，也会不由自主地幻想会不会有一双手和自己接触。 …… 手上的纸张被彻底燃烧殆尽，俞凉觉得屋子里的阴气都随着火焰一併消散了。 只不过…… 他低下头，略带疑惑地看着盒子里的白影。 「为什么你没有消失？」俞凉不明白了。 白影晶亮的大眼睛和俞凉对视，整个身子都黏在盒子壁上。 「……」 不太懂，但他也不敢随便把这傢伙放出来。 白影沮丧地平摊在盒子底部，不动了。 事情处理完了，俞凉抱着盒子一转身，门口倚着一个人。 「！！！」 他一口气卡在嗓子眼，剧烈地咳嗽起来。 说实话，直面鬼魂他都没这么大反应。 「哎哟。吓到你了，真不好意思。」巫戒站直身体，活动了一下肩颈。 俞凉：「……你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 他现在心率绝对往120飙。 「没想到我就比你想得慢了那么一点点，就来晚了。」巫戒比了一个手势。 他鬼畜一样盯住窗户边上站着的黑影，看了半宿，突然想起俞凉每天记菜谱的本子就是个能用来记录的工具。 结果来的时候俞凉已经把现场都处理干净了。 巫戒到也不在乎，反正他喜欢做游戏，评分太高反而没意思。 「这傢伙怎么没一起消失？」他搓着手靠近俞凉，「来，给我玩玩……」 俞凉后退了几步：「不可以。」 他指着盒子，凉声道：「这上面写了——巫戒禁止靠近。」 巫戒：「……」 他气笑了：「行。」 这个游戏的核被破坏了，玩家们的恐怖幻想就不会再成真。 第四天中午，小蒋开着他的观光车来接他们。 他直接把车开到了门口：「我们回去吧，快上车各位！」 他似乎没发现少了人。 站在最前面的郁蓝桃和萧丞先上了车。 俞凉没动。 不对劲。 小蒋之前把车停得远远的，根本不敢靠近的。 也没人告诉他，这栋别墅里的鬼都消失了。 他现在就不害怕了？ 而且他对少了一个玩家这件事充耳不闻。 郁蓝桃歪着脑袋问：「你们怎么还不上车？」 廖紫欲言又止。 她明显也发现了这个情况，只是不知道缘由。 这种时候，阴阳眼就显得格外有用。 巫戒的双眼微微透着光，懒洋洋着趴在小蒋驾驶座的护栏边上。 他探出两根手指，从对方的口袋里取出了一张空白的纸。 他当着小蒋的面，撕掉了日记本上不翼而飞的那一页。 巫戒讥笑道：「谢谢。」 小蒋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他的身体逐渐消散，成了一具骷髅架子。 第79章 姜雨修 郁蓝桃和萧丞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这辆灵车上爬了下来。 在别墅的不远处，一辆观光车出现了。 小蒋欲言又止，看到人数少了一个后脸色惊恐，不敢开口。 犹豫了半天，才挥手大喊：「我来了！」 几个人上车后，小蒋听说有个骷髅架子假装成自己载客，他吓得手一抖，方向盘都差点打飞。 「这这、这也太吓人了……」他嘴皮子打架，哆哆嗦嗦的。 「我知道你很怕，但你先别怕。」俞凉拍拍他的肩膀，「你放心，里面的鬼都被我们解决了，程先生住进去很安全。」 「……是吗，那太好了。」小蒋干笑几声。 观光车向山脚驶去。 俞凉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玩家俞凉，主线任务已完成，奖励积分300点】 【个人支线任务已完成，程云野好感度+5】 和上一次一样。 那些小支线任务居然不给奖励。 他很自然地衔接上他进游戏前准备做的事情，拆开外卖盒准备吃饭。 手边突然惊现一个白白的生物。 俞凉手一抖，嘴唇微张：「？」 白色的影子张大嘴巴，俞凉能看见它嘴里粉色的舌头和几颗刚长出来的乳牙。 它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嘴。 它不能说话，俞凉却意外地明白它的意思。 饿了，要吃的。 他的脑子里又跳出了新的提示。 【名称：待取名。简介：这是一只诞生于幻想的鬼，它似乎格外的喜欢你。功能：让玩家体验饲养鬼魂的乐趣。备註：也许它还有别的能耐】 第102页 俞凉悟了。 他发出指令：「变大试试。」 影子摇摇头。 看来毁掉了上一个游戏的核以后，通过自己的幻想让它发生变化这种方式就不可取了。 俞凉用勺子挖出一勺饭递给它，对方依然摇头。 挑食！ 他掏出手机，叫外卖送几个西瓜过来。 在白影埋在西瓜里面大吃特吃的时候，刚加上好友的巫戒给他发了一个定位。 巫戒的头像就是一个龇牙的表情包。 和他本人的气质…… 有点像，又不太像。 巫戒：[咱俩在高铁站集合，然后我带你去这里见一个人] 俞凉：[行] 他发过来的定位就在隔壁省，坐高铁两个小时。 他们的目的地是城郊的某个高档住宅小区。 巫戒带着他进大门，和保安熟络地聊了几句，七拐八拐的把俞凉带进别墅区。 这房子比他上一个游戏里的嵩永别墅还要大。 巫戒甚至知道铁门的密码，输入六位数字后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姜雨修，姜！雨！修！」 管家帮他们两开了内门，巫戒直往沙发上坐着的男人那沖。 男人身上的气质更多的是在商场摸爬滚打久了，养成的干练和深沉。 姜雨修没什么表情，巫戒靠近他，他就无情地把人推到一边：「我说了，在你想通了彻底改掉那身臭毛病之前，别和我靠这么近。」 他的视线转移到站在门口的俞凉脸上，表情柔和了一些：「来了，坐。」 俞凉在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 讲真的，他第一次进这么豪华的宅院。 姜雨修让管家倒茶，俞凉礼貌拒绝了。 他便不再客气，开门见山道：「巫戒和我说过了，你需要找一个近期要进[你好，童话故事]游戏的人。」 「很巧，我妹妹明天就要进游戏。但事先说好，她只负责带你进去，其他的——」 俞凉识时务道：「放心，我明白。」 「……俞凉？」 楼梯口传来熟悉的女声：「早就听我哥说了，要我带一个人进游戏，没想到是你！」 姜雨谣今天依然穿着白色的裙子，穿着拖鞋从楼上跑下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走走走，我带你上楼说。」 姜雨修：「你们认识？」 「认识啊，我不是和你说了吗，你根本没听我仔细说话！！」 「……」 俞凉一脸莫名，目光在巫戒和姜雨修之间来回跳转，还是跟着人上去了。 不得不说，大豪宅就是大豪宅。 姜雨谣的卧室快比上他一整个小窝了。 俞凉坐在地毯上：「为什么要上来说？」 姜雨谣神神秘秘：「给我哥和巫戒留点相处的时间……」 她比了一个心形的手势，然后掰成了两半。 「我哥是高级玩家。巫戒嘛，你既然和他一起玩过也知道他的性格吧？他生性好玩，改不掉臭毛病。所以他们就……」 俞凉明白，这好像还有一个名词，叫破镜。 他更好奇姜雨谣提到的新词语：「高级玩家是什么意思？」 之前单英喆也提过这个词，只是一直不知道代表这什么。 「a级以上的游戏都以s为底数评级，能玩这种等级的玩家都叫做高级玩家。」 「我哥也不愿意多说，我只知道高级玩家的玩法和规则，都和我们完全不一样。」 俞凉：「原来如此。」 姜雨谣有了能聊天的对象，八卦道：「你知道巫戒玩了多少游戏吗？」 「多少？」 「我没记错的话应该七十多场了。」姜雨谣歪着头思考，「照他的水平，评级早就够去玩s级游戏了，可是他只喜欢在等级低的副本里玩，说是人多，有意思。」 她无奈地耸肩：「他和我哥观念不合，就分手了。」 俞凉：「……」新的认知增加了。 聊来聊去还是要回到正题上。 [你好，童话故事]是一个很常见的b级游戏，基本上每一个评级达到b的玩家都会过一次。 它的重复率高，主要是因为里面的童话都是虚构的，而呈现的buff改编自真实的童话故事。 耳熟能详的童话中，它们的重要元素会被游戏提炼，制作成buff随机给到玩家。 姜雨谣：「所以你也不用很担心，这个游戏不是很难。」 「还有，[死亡预言]牌你应该知道吧？我哥说了，这个s级副本已经泄露了，如果你在进行其他游戏的时候系统弹出预警，一定要小心。」 俞凉：「嗯，我知道。」 他的目标很明确，找到能让自己恢復正常大小的解药。 明天姜雨谣进入游戏的时候，将会把他一起带进去。 他给里予讲了自己的安排，之前在游戏里被巫戒打断的思路又重新绕了回来。 下一个游戏里，程云野会出现吗？ 第80章 俞俞x2 第二天下午，姜雨谣带俞凉进入游戏。 步骤很简单。 姜雨谣提前和系统发起申请，他们只要坐在一起就可以了。 【玩家俞凉，b级游戏：你好，童话故事，即将开始，请做好准备】 再次睁眼，他出现在一个祭坛的中心。 【玩家俞凉，检测到你身上已有来自游戏内的道具，系统将为你单独建立新世界。主线任务：活到童话结束即可通关】 第103页 【该游戏无任何支线任务】 【童话：《灭世之龙》】 很久很久以前，人们住在小村庄里，轻松惬意的生活。 直到有一天，巫婆给出了她的预言。 有一条恶龙会侵占这个安宁的世界。 它将喷出黑夜的火焰，把这个世界毁灭。 人们害怕、恐慌，他们为了拯救自己生存的家园，将在祭坛举行仪式，召唤出能够拯救世界的英雄。 此时此刻，英雄本人躺在小白影的背上，面无表情地听完了这个故事。 村民们用牲畜的血抹满全身，巫婆拿着杖，嘴里念念有词。 她「扑通」一声，向着俞凉跪了下来：「救世主！」 「救世主！」 所有村民应声一起跪下，大声吶喊，迎接能拯救他们的神。 「神啊，这真的是神明降临！」 「快看，这个白影上面有一个小小的人！」 俞凉还在消化这个故事的前情概要。 他是这些村民口中的「神」，「救世主」。 要代表正义消灭那条灭世的巨龙。 【玩家俞凉，buff选定中】 【选定完成】 【在被召唤到此处的过程中，你被恶魔下了咒语。在这场游戏中，你不会死亡，但是会陷入长眠】 抽到了睡美人改编版buff。 俞凉：「……」 可是在逃生游戏里当植物人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取名叫瓜瓜的白影驮着他降落到地面。 他刚落地，就遭到了村民们的围观。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神奇的法术，巫婆真的召唤来了人类的希望。 哪怕眼前的傢伙比他们的手掌还小，村民们还是很热情地招待他。 精挑细选的水果，涂上酱料的烤肉，还有新鲜的蔬菜。 他们把食物切成了很小的粒，装在叶片上递给俞凉。 同样的，被当成了神圣坐骑的瓜瓜也分到了食物。 它食慾大得惊人，趴在边上一口气吃掉十个大西瓜，拍着肚皮示意自己吃撑了。 「哦！我的天吶！这是多么厉害的神兽啊！」 「它一定有消灭恶龙的力量，它和它的主人一定能带给我们光明的未来！」 「能驯服这么强大的神兽，救世主的力量该多么强大啊！！」 「我们一定要在救世主出发之前为他换一身英勇潇洒的战袍和武器！」 他们越说越夸张，俞凉埋头吃饭，对于他们的虚词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他在这个村庄住了一个星期。 打铁的匠人给他做了趁手的武器，以及能防御攻击的盔甲。 擅长织布的妇人们一起织了一件拉风的战袍。 农人给他准备了一匹能拉动千斤的壮牛，背上了数不清的食物和物资。 出发的那天，巫婆亲自做了祷告仪式，希望英雄能凯旋而归。 她郑重地承诺，只要他屠龙归来，就给他制作能恢復正常大小的魔药。 俞凉和瓜瓜坐在牛背上，晃悠着出发了。 巫婆说恶龙将会出现在山的尽头。 为了抵达这个尽头，俞凉夜以继日地赶路。 结果就是走到半路，吃的没了，牛也累得走不动了。 瓜瓜把他驮起，往远方飞去。 半路上还遇到一只翅膀有三只俞凉这么宽的小鸟。 小鸟衔着一根刚抽芽的树枝，歪着脑袋询问他要去哪里。 「去……山的尽头，找灭世的恶龙。」俞凉想了想自己的台词，有些别扭地说道。 小鸟：「原来如此，我可以带着你们飞一程。」 它展开羽翼，温顺地侧着身子，让俞凉和瓜瓜爬上它的背嵴。 鸟飞上了高空。 路途遥远。 不知过了多久，一人一鸟一鬼终于赶到了山的尽头。 那里是一片大海。 有着深黑色羽翼的巨龙匍匐在悬崖上，下面就是滚动的波涛。 小鸟他们到这里就走了，剩下的路，俞凉趴在瓜瓜背上，一点点往悬崖靠近。 过程有些小波折，但都不致命。 这个游戏难道真的这么简单？ 他飞到了和巨龙的眼睛平行的地方。 龙吐出一声浊气，狂风差点把两只吹飞出去。 它撑开眼皮，金色的竖瞳收缩。 光是一只眼睛，就比俞凉整个人还要高大。 它煽动翅膀，仰天长啸，方圆数十里瞬间被黑火点燃，寸草不生。 俞凉站在瓜瓜背上，取出村民们给他的宝剑。 这把剑能够斩下巨龙的头颅。 他在剧烈的颠簸中跳上龙的脑袋，用力将剑斩了下去。 这把在巨龙眼中和玩具剑没什么区别的东西，发挥出了惊人的力量。 它发出哀鸣，这一剑仿佛砍在了它的灵魂深处，将它整个精神都摧毁了。 意外的是，俞凉也遭到了反噬。 他听见了龙在说话。 语气和声音和自己一模一样。 那条巨龙摇摇晃晃倒在了悬崖上，没了生息。 俞凉两腿一软，直接跌了下去。 瓜瓜接住了他，急得直叫。 上当，完蛋。 这个时候随便给他换一个buff，他都相信自己能够反败为胜。 但他点真的很背。 睡美人buff直接起效，他没有失去意识，还能感受到自己周围的动静。 第104页 但他动不了了。 作为唯一一个能正常行动的鬼，瓜瓜看见远处走来了一大批人。 是那些村民！ 他们一直跟在俞凉的后面，那只鸟载着他们，反而给村民指明了方向。 巫婆走在最前面，她兴奋地在牛背上起舞：「这头死去的龙，能够让我们村变得格外富有！」 后面的人连连起闹。 巫婆露出了邪恶地笑容。 她早就盯上了这头巨龙，只是缺少一个「赴死」的人。 她在俞凉的饭菜里下了魔药。 只要他喝下去，自己的生命就和巨龙共享。 她剷除了龙，又彻底处理掉了可能发现真相的强大的救世主！ 巫婆得意地大笑，正准备将还在空中飞翔的瓜瓜给打下来。 「这个坐骑也不能放过，我们把它抓起来，养成一条狗！」 俞凉闭着眼躺在瓜背上，心里在想怎么做。 他身上还有一个被动技能，加上道具，应该能撑到游戏结束…… 这个时候，有人叫了他的名字。 「俞俞。」 第81章 俞俞x3 此时，虽然眼皮关门但又能感知到有人靠近的俞凉：「？」 他浅浅感知了一下程云野的左手，上面有一颗小痣。 「……」 「！！！」 虽说早有猜测，还是有些震撼。 俞凉回忆了一下自己和他接触的过往种种。 他是不是还让程云野回自己的消息？ 好社死。 不过俞凉很能安慰自己。 这傢伙还用两个身份问他自己帅不帅。 这波属于「乌鸦别笑猪黑」。 程云野抿着唇，依然没什么表情。但俞凉就是能从他的语气里品出他此时有些愧疚：「……我来迟了。」 巫婆似乎没想到这个小人还有救兵。 她犹豫片刻，还是举着杖大喊：「不要怕他，他就只有一个人！」 那群村民像打了鸡血似的，举着武器亢奋地嚎叫。 程云野被吵得烦，手掌一握，村民们直接消失在原地。 转瞬间，只留下巫婆瞪大了眼。 她果断把杖一丢，转身就跑。 可惜她没迈出几步，就被程云野拦住：「给我魔药。」 「啊？哦、哦……」 巫婆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之前答应俞凉的变大魔药。 她一滴冷汗流了下来。 可是她本来就是诓俞凉的，哪里会真的去做一瓶？ 程云野手一挥，几个人就回到了巫婆做药的地下室里。 「做吧。」 巫婆冷汗连连：「……我马上做！」 她连召唤仪式都能举行，做这种魔药就和吃饭一样简单。 不多时，一瓶迷你版的魔药就被递到了程云野手里。 灌下后，俞凉的身体就恢復成了正常的大小。 他闭着眼，心里在想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照理说，这个童话已经结束了啊。 为什么他还没脱离游戏，难道是因为这个睡美人buff？ 俞凉：「……」 他被托着放到了柔软的床上。 接着，他感觉自己的脸被人捏了捏。 瓜瓜想学着照做，被程云野拍到一边：「你不可以。」 瓜瓜：「？」 它不太懂为什么自己不可以。 程云野并不知道俞凉此时有自己的意识。 他亲亲额头，又亲亲脸。 俞凉：「……」 最后，程云野俯下身，在他嘴唇上轻轻碰了一下。 【玩家俞凉，主线任务已完成，奖励积分0点】 他身上的buff解除，俞凉直接回到了现实。 他看向一旁还在游戏中的姜雨谣。 难怪论坛上的人有的会用积分作为报酬。 陪同进入游戏的人不会得到任何奖励。 俞凉将注意力转向自己身上。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哎呀，俞凉，你耳朵怎么红了？」 巫戒突然从后面冒出来，俞凉一个激灵，转头道：「你一声不吭躲在这干嘛？！」 「好玩呗，等会你别剧透，我要把姜雨谣也吓死。」他恶劣地咧嘴。 俞凉：「……」 不想理他。 他低下头，给程云野发信息。 这傢伙，估计不知道自己的已经掉了。 俞凉：[我出来了] 里予：[（好耶.jpg）道具找到了嘛] 俞凉：[找到了，都处理好了] 他一边打字，一边回忆程云野的那些表情包。 ……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你身边一个板着脸的男人聊天的时候会发什么样的表情包。 姜雨谣醒了以后果然被巫戒吓了一跳。 她骂着巫戒，把人赶到姜雨修这里去。 四人最后一起吃了饭，俞凉和巫戒坐上回去的高铁。 不知不觉间，他好友列表里加了不少人。 俞凉划拉着他们发的状态，依次点赞过去。 半个月后，他再次被临时通知传进了游戏。 【玩家俞凉，a级游戏：惊变游乐园，即将开始，请做好准备】 他早就习惯这种突如其来，直接被传送到了游乐园的入口处。 他此时正站在一个移动小摊贩的前方，对方正在热情地给他介绍。 第105页 「看这个，雨衣，我这里只卖十块钱，你进去买要十五块。还有这个……哎，你去哪？」 「抱歉，我不需要。」俞凉婉拒对方，拿着手机回头张望。 他的衣服口袋里有一个表格，最上面的标志是一个红色的小旗子，上面写着「惊变旅游团」五个字。 游乐园……也需要导游？ 整个入口处人很少，俞凉猜测这些人可能都是玩家。 程云野不在。 又跑哪里躲着去了？ 俞凉低头打字：[我又进游戏了，你人呢？] 里予：[？] 里予：[（泪，炸了出来.jpg）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俞凉：[（微笑.jpg）] 俞凉：[中了buff的时候我知道发生了什么，别装傻（微笑.jpg）] 他把手机放回兜里，空下来的手就被人轻轻碰了一下。 程云野见俞凉没反应，小心翼翼和他短暂地牵了一下手。 「别生气。」他压低声音。 其实他早就知道，俞凉这么聪明，肯定怀疑到他了。 他只是有点心虚，上两个游戏才不敢出现的。 俞凉没有回答他。 两个人沉默半晌，直到拿着小红旗的导游站在检票口挥动手臂，俞凉往前走了几步，回过头道：「愣着干嘛，过来啊……」 「……男朋友。」他微微蹙着眉，别扭地小声说。 程云野一愣，快步跟上他：「俞俞……」 「原来是逃生游戏的上头啊。」俞凉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厉害了，里予。」 程云野：「……」 导游狐疑地看了眼向自己这边走来的两人。 他们两个怎么做到氛围又尬又暧昧的？ 他轻咳一声：「惊变旅游团的游客快到我这里集合——」 喊完这一嗓子，他递给程云野一张表格：「客人，您的，收好哈。」 其他人听见吆喝声，很快集聚到一起。 一共十三个人。 导游道：「我介绍一下，这个游乐场是新建的，咱们旅游团有特权，是直接包场了的哈。里面的一些项目已经做过安全测试，一般不会死人，请各位放心。」 「现在请大家看一下手里的表格。只要你们玩过一个项目，就在这个项目后面打钩。离开乐园的时候交给我就行。」 【玩家俞凉，主线任务：完成表格打卡，交给导游。备註：星号项目必须游玩，其他项目可略过】 【玩家俞凉，个人支线任务：陪同……】 它似乎是卡壳了，等了半天直接没了下文。 俞凉：「……」 程云野：「……」 导游见众人都没什么意见，给他们分发了实体票。 「那，我们出发吧？」 第82章 惊变游乐园 必玩的都是现实世界里游乐场常见的项目。 比如过山车、大摆锤、激流勇进、鬼屋、跳楼机、蹦极、摩天轮…… 至于其他的，可能是游戏自己命名的项目，凭肉眼看看不出什么。 十三个人老老实实跟在导游身后。 有的人在观察自己的打卡表格，有的人则在观察周围的环境。 不知是不是游戏等级提升了的原因，俞凉发现玩a级游戏的玩家说话都比较少。 他们更多的是防备。 防人防游戏。 毕竟他们离s级游戏也许就差临门一脚了。 俞凉和程云野走在队伍最末端。 「俞俞。」 程云野伸手，食指在他手心里勾了勾。 「做什么？」 「牵手。」 「……」 俞凉心想你为什么要用这么严肃的表情说着这种话。 他还是试着伸出手，对方的指尖就从他的指缝里穿插进来了。 跟进游戏的瓜瓜眨着眼睛观察他们十指相扣的动作，用自己的手学习。 它很快发现自己没有手指头，学不会。 走了一小段路，有玩家嚮导游提出了第一个问题。 「我们第一个项目是什么？」 导游神神秘秘道：「别心急，到了就知道了。」 期间他们路过了好几个小摊贩，他们都热情地招唿客人，但游客们显然不会在这种时候照顾他们的生意。 他们一直往里走，弯弯绕绕走过好几个岔路，一直进到游乐场的最深处。 一路走来已经有人开始交谈。 俞凉听了一会。 自己的猜测和他们一样。 这些设施乍一看和他们认知中的项目没区别。 但有一些细节很不合理。 譬如过山车的轨道在空中以一个非常规的角度俯冲下降旋转。 摩天轮只用一根很细的皮筋一样的线吊着。 俞凉不恐高，但这些设施的安全问题绝对堪忧。 这就是「一般不会死人」？ 终于，导游在跳楼机前停了下来。 「第一个项目——跳楼机。」他挥着小旗子，「等会上去以后帮你们系安全带的工作人员会告诉你们规则……」 「不过你们可以放心，第一个项目往往都不难，也不吓人。你们只要管好自己就行。」 他狡黠地笑着：「打钩后，你们可以凭表格到附近的小摊贩那里兑换一样物品，价值不限制。」 「请吧？」 工作人员帮他们打开了阻拦用的铁栏杆。 第106页 俞凉靠近了才发现跳楼机的椅子下方都有一根红色的线。 这些线的作用不知道是什么。 跳楼机顶部越来越细，直冲云霄。 现实中，跳楼机都是有顶的，可是这里却没有。 俞凉喉咙滚了滚。 前面的玩家小声说道：「恐高怎么办，光是站在下面我已经腿软了……」 导游耳朵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听力异常灵敏：「没有办法呢。」 跳楼机是强制项目。 在那个玩家边上的人脸色也有些白：「咬牙上吧，随机应变。」 他名字叫石厦，已经玩过两场a级游戏。 这个游戏定位不明，之前没在论坛见到过，很可能是新形成的游戏。 不确定是纯粹的难度本还是灵异本。 跳楼机是圆柱形，十六座。 俞凉的网恋对象人都在边上，所以他没把手机带上去。 程云野拉着他，附耳说了些什么。 俞凉点头。 他将摄像打开，调整了一个合适的机位，再和程云野一起上座。 十三个人很快找好了自己的位置。 俞凉刚坐上去就往里面挪屁股。 他下意识想往里面多靠一靠，仿佛这样就更安全一些，手死死抓着前面的扶手。 程云野劝他：「先别这么用力……第一个项目不会很难。」 「……嗯。」 他尽量。 工作人员一个个帮他们摁安全扣，确定安全。 大家在灵异游戏里摸爬滚打久了，突然遇到一个画风奇特的，都不太习惯。 石厦边上的男人叫陈锐立，剃了光头。 眼镜被他放到储物柜上，工作人员靠近的时候他问道：「你好，能问问这跳楼机有多少高吗？」 「……」 陈锐立：「你好？」 工作人员终于抬眼，玩家才发现他的脸已经有些腐烂了。 他估计是烂到了声带，讲话格外艰难：「不知道……」 不知道？ 还没等他继续问，那人已经往下一个座位走去了。 全部检查完，他拿起了边上的大喇叭，用破碎的声音断断续续拼凑成了一句话：「第一个项，目规，则是不，可，以尖叫。」 话音刚落，跳楼机已经缓缓向上升去。 导游挥着旗子，一脸亢奋地喊：「加油！」 俞凉：「……」 不可以尖叫这个规则，听起来好像不是很难。 大不了死死咬住牙关就行了吧？ 随着高度的增加，整个游乐场的全貌都尽收眼底。 俞凉这才发现，过山车的高度也比想像中要高。 还有蹦极台…… 他现在要仰着头才能看见。 他们两个坐的离其他玩家远，程云野伸手捏捏他的肩膀以示安抚。 俗话说得好，不知者无畏。 可是现在他们在等待跳楼机发力，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 这跳楼机不仅匀速上升，还在以顺时针的方向缓慢旋转。 一声刺耳的尖叫猝然冲击着俞凉的耳膜。 「啊啊啊啊啊——！！！！」 那人周围的玩家或沉默，或在骂人。 规则是不能尖叫……有人违规了！ 声音是从他身后传来的，俞凉看不见后面发生了什么。 但他很快就知道了。 额头上滴下冰冷的液体。 他抬起头，就和匍匐在跳楼机外壁上的东西打了个照面。 它的舌头很长，有两根，全部是黑绿色。 一股恶臭飘了下来。 俞凉下意识屏住了唿吸。 瓜瓜只是一个刚出生的小鬼，它的攻击对长舌鬼一点作用都没有。 它噁心的舌头沿着扶手而下。 紧接着俞凉想掏出匕首割断它的舌头，发现自己的匕首不知什么时候也不翼而飞。 还有，他整个人，突然动不了了。 「别怕。」程云野在边上说道。 俞凉：「……行。」 跳楼机此时升到了一个很离谱的高度。 甚至超过了蹦极台。 舌头突然发力，捲住了俞凉的安全扣，然后在他惊变的表情下，将它解开了。 动弹不得的限制随着安全扣被打开解除。 俞凉伸出手想把扣子重新塞回去。 可是他不管怎么用力，安全扣都会被弹出来。 就在这个瞬间，跳楼机在大家没有设防的时候往下急速坠去！ 第83章 跳楼机与激流勇进 重力让安全设施脱离了人的身体，导致俞凉整个人屁股离开座位，直接起飞。 他死死抓着扶手，咬牙一直告诫自己不可以尖叫出声。 哪怕被甩飞出去，都不可以违规。 违规就真的死路一条了。 跳楼机下坠到一定高度后减缓了速度。 失重感一阵又一阵地刺激着他的神经。 还未等玩家们习惯这种感觉，跳楼机再次旋转起来，直接将他们的座位原地弹射了出去！ 跳楼机直接变成了空中旋转鞦韆。 如果俞凉不是面朝下在空中上下左右颠的话。 他感觉自己胃里翻江倒海。 他现在不能松手也不能叫。 那根红色的绳子正是连接每一个座位和跳楼机本体的脐带，此刻在延伸中变成了极细的带子。 第107页 俞凉看见程云野坐着的位子后方，那根细带子终于承受不了拉力，在空中直接绷断。 他来不及提醒，自己也被甩飞，整个座位带着人往下坠了下去！ 怎么办？ 他的被动能不能帮他挡住这一次冲击？ 风将他的头髮吹乱，俞凉只能狼狈地抓紧扶手，手上的筋若隐若现，手臂因为太过用力而感到酸涩。 瓜瓜急得跳脚，逐渐追不上他飞出去的速度，只好一口咬住了俞凉的衣领。 它，瓜瓜，和主人共存亡！ 俞凉闭上眼睛。 然而就在他闭上眼的时候，有什么东西撑着他的眼皮，强迫他看向越来越近的地面。 那是一片水泥地。 在即将撞上地面的时候，他像终于获得氧气的溺水者，挣扎着从梦魇里脱离了出来。 跳楼机稳稳地降落到了地面。 工作人员一个一个把他们的安全扣打开。 俞凉憋了一口气没地喘，这会摁着胸口，渐渐让自己回神。 瓜瓜松开衣领，担忧地看着他。 「俞俞。」 程云野走到他面前，注视着他的眼睛观察他的状态：「怎么样。」 「……还好。」他有一种劫后余生地冲动。 在他背后的地面上，有一具被摔得四分五裂的尸体。 其他人离开的时候，不约而同地避开了。 俞凉听见有人在骂游戏坑人。 「老子差点就叫出声了，居然是假的……都让开！呕！！」 「难怪跳楼机放到第一个，骗道具的！」 他们之中不少人收集了能保命的道具。 有玩家已经在自己即将「摔死」的前一刻，把道具用了。 结果就是，人本来就不会死，道具还没了。 有人因为胃部不适，下来以后扶着栏杆原地呕吐。 还有的，直接跪坐在地上，缓了半天才爬起来。 俞凉进游戏之前没吃东西，只是有些反胃。 但他两腿有些发软。 他被程云野牵着，把自己的手机拿了回来。 录像里，他们的跳楼机稳定上升后，只下坠了一次，就逐渐回落地面了。 后面的长舌鬼解开安全扣、座位甩飞…… 都是假的。 俞凉嘆气。 这游戏，真的很喜欢用各种幻觉来蒙蔽玩家。 导游数了数人数，似乎不是很满意这个结果：「居然只有一个游客喜欢跳楼机这个项目吗，看来还是不够刺激呢。」 玩家们纷纷一阵恶寒。 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如果真的是第一批进入这个a级游戏的玩家，后面进来的人是不是就要「享受」更难的规则了？ 真坑啊。 「大家可以在跳楼机项目后面打钩了，然后在小摊贩处兑换物品。」导游道。 他们吐的吐，晕的晕，最原始的想法都是—— 赶紧买一瓶水。 也有几个人站在原地的。 包括俞凉。 他很想喝水，但…… 他想起了在游乐场入口处小摊贩说的话。 「游乐场里的摊贩比外面的卖雨衣贵五块钱。」俞凉道，「是不是说明，这里激流勇进项目的雨衣，只能在摊贩这里买，它也算在兑换的范围内？」 程云野「嗯」了一声。 果然。 也许最先玩跳楼机也是游戏对玩家的误导，让他们误以为游戏顺序是按照位置来安排。 说不定，下一个项目就要买雨衣了。 休整的时候，玩家三三两两分散。 导游看着时间，掐点道：「好了，休息的差不多了吧，我们去下一个项目吧！」 他带着十二个人弯弯绕绕。 经过流动水流的高台时，俞凉已经隐隐确定他的猜测是正确的。 他们的第二个项目，就是激流勇进。 高台连接的地方是一个巨大的树屋。 树木缝隙不严密，一些细小的水流从里面渗透而出。 内部看不清光亮。 导游站到了「激流勇进」牌子的下方。 他多看了几眼那些已经在摊贩那里兑换过物品的人，眼底闪着计划得逞的光。 尤其是玩家脸上忧心忡忡的表情，他看了就更高兴了。 「现在我要宣布一则重磅消息！」导游道，「每一个项目的规则，都会叠加，请各位自己记住，不要不小心违规了哦。」 对于记录规则这种事，俞凉毫无心理负担。 手机在手，打打字的事儿。 他直接打开程云野的聊天框，先把「不要尖叫」这个规则写了下来。 他想起了什么，倏地抬头看向程云野：「你在[换乘]游戏里是不是建了一个三无帐号，就是为了……」 「咳咳。」程云野捏捏他的手，「我们先跟导游进去吧。」 俞凉也不戳穿他，跟在大部队后面往里走。 兑换了雨衣和鞋套以后，他们在空地上穿好。 隔着塑料，走路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而那些没有办法再兑换装备的人，只能做好玩完项目后变成落汤鸡的准备了。 工作人员带领他们走进了没有任何光源的树屋。 他边走边提醒：「这里没有光，小心脚下，我会告诉你们什么时候要转弯。」 在黑暗里七拐八拐终于抵达船边的时候，工作人员宣布了规则。 第108页 「项目：激流勇进。」 「规则：一，不可以隔座，人和人要坐在一起。「 「二，你们的手除了取用道具，不要到处乱摸。」 他停顿了好几秒。 黑暗中，俞凉一直紧紧抓着程云野的手。 「我接下来要说的两条规则不会叠加，请不要记错。」 「三，激流勇进项目中一切用来照明的道具禁用。」 「四，你们之中已经有一个人触犯了规则，请在船离开树洞向下俯冲之前，把答案告诉等在那里的工作人员。」 第84章 送鬼 有人已经违规了？ 是在进来的时候随便触摸了周围的栏杆吗？ 一个叫葛云欣的女生在黑暗中开口：「能问个问题吗？」 工作人员：「当然可以。」 「回答正确和错误，能得到什么结果？」 她要排除掉游戏挖的坑。 「回答正确，除了那个违规的人，其他游客都可以存活。回答错误，你们一起死呗。」 他在黑暗里阴恻恻地笑了笑。 违规的人已经死了。 但他还能作为「人」，和其他玩家一起完成这个游戏。 既然他已经必死，他会好心地告诉他们自己就是那个违规的人，还是干脆做一根搅屎棍？ 俞凉：「我有个问题。怎么判断违规的那个人已经『违规』了。按照前面的规则，我们看不见别人的相貌，就不能通过动作神态推断。」 「如果是这样，他的记忆没有缺失，又能和正常人一样与我们沟通，我们怎么找到他？」 工作人员愣住了。 他似乎没想到还有玩家能反问他答案的。 不过这样一想，寻找答案的条件也许确实太严苛了。 这才是第二个项目，这么难不合适。 工作人员默默地想这个规则还需要再改良，一边开口：「违规的人不记得自己的技能和经歷，他所说的一切都是根据你们的答案现场编出来的。」 「好的。」 一排只能坐四个人，一共三排座位。 玩家按照先后顺序依次落座。 俞凉和程云野坐在第三排靠右的两个位子上。 全部人都坐好后，船在水流的推动下缓缓向前驶去。 俞凉摸了摸瓜瓜的脑袋。 它明白了主人的意思，飞到空中，观察每个人的神色。 它是正儿八经的鬼，不受规则的限制。 要怪就怪这个游戏没遇到过俞凉这样用鬼作弊的人吧。 坐在第一排的陈锐立第一个开口：「是谁违规了？兄弟，话是难听了点，但是我们都是人，就别为难别人了吧。」 回答他的自然是一片寂静。 那个人果然不想就这样死去，他想拉别人垫背。 陈锐立啐了一口：「真晦气……谁有测谎类的道具？」 「……都没有么。既然这样我们一个个介绍自己吧，谁第一个来？」 根据npc现场改变的规则，第一个讲的人将直接排除嫌疑。 陈锐立自问自答：「那就我先吧。」 「我叫陈锐立，a级本玩过1个，叫做[千面诡镜]。」他道，「这个本应该很出名吧，有人玩过的可以和我互相对证词。」 葛云欣第二个说话：「……我可以证明。千面诡镜我也玩过，镜子在逃生的最后一天会全部碎开。」 她说的是实话，证明了自己确实是人。 玩家们纷纷开始分享自己的副本经验。 俞凉之前玩过的[你好，童话世界]知名度很高，他通过这个游戏证明了自己。 倒是程云野…… 好吧，他其实没什么需要担心的。 作为逃生游戏的boss，有什么游戏是他不知道的…… 他随便说了一个a级游戏，就在众人中矇混过关。 十二个人全部发言完毕了。 去掉互相证明的人，有两个人比较可疑。 一个是坐在第一排的女生田菡，另一个是坐在俞凉左侧的男生唐子烬。 前者的发言蹭了陈锐立和葛云欣的证词：「千面诡镜难就难在发现危险藏在镜子里面，我当时也是侥倖才逃过一死。」 这句话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仔细一推敲其实给出的信息很少。 这个本的危险都写在它的名字上了，随便一猜就能猜到。 眼见被怀疑，她马上说出了另一个a级游戏的细节。 后者的发言则是完全原创的。 瓜瓜在他面前停留的时间也最久。 只是俞凉怎么听都觉得奇怪。 因为他说那个游戏只有他一个人活着出来了。 陈锐立问：「也是新游戏吗，没有别的玩家再进去过了？」 唐子烬点头：「是的，应该是这样，我没听说过。」 俞凉：「那你有拿到什么道具吗？」 唐子烬：「当然有了，我拿到了一个罗盘，可以指出鬼的方位……」 他似乎有些慌张了。 俞凉：「是吗，游戏规定拿道具是可以的，要不你拿出来看一下鬼在哪里？」 「我……现在是找违规的玩家，罗盘怎么可能看的出来！」 「我看得见，拿出来给我看看。」俞凉瞎扯道。 黑暗中，唐子烬喉咙上下滚动，直接将手伸了过来，想要掐住俞凉的脖子。 程云野一把把他的手腕拧脱臼，扔到一边。 第109页 俞凉：「他急了。」 他们讲话的间隙，船已经行驶到即将看到光的地方。 前方是一片明亮的白昼。 路过那个工作人员的时候，他们把「唐子烬」的名字报了出去。 船进入轨道，俞凉抓紧扶手。 他们冲进了水池里，溅起巨大的水花。 脚下的船体内难免积了一点水。 他低下头，发现里面的水是红色的。 游戏结束后，一行人在导游这里集合。 至此，只剩下十一个人了。 第三个项目和第四个项目都是刺激项目，过山车和大摆锤。 新增了两个要求：不可以呕吐，从项目出来的一分钟内不可以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两个项目的难度一般，他们没有人员折损。 第五个项目，是游戏内的原创项目。 「密室逃脱。」导游笑着道，「大家应该多少听说过一点这种游戏类型吧？」 「这是一个可选项目，不受前面任何规则限制。剧本要进去了才知道是什么。如果不愿意参加就在外面等其他玩家出来就可以。」 俞凉：「有什么奖励？」 「谁知道呢……」他笑而不语。 程云野低头打字，发给俞凉。 里予：[道具、免玩项目打钩权限、兑换点……都有可能。（猫猫探头.jpg）] 俞凉懂了。 导游不愿意说，他还有个现成的逃生游戏百科全书站在边上呢。 这才是第一个可选项目，大家一开始都没选择报名。 反正这种项目不止一个，他们更希望有人能先替他们探探路。 俞凉举手：「我报名。」 最后只有五个玩家进了密室逃脱。 俞凉、程云野、陈锐立、石厦，以及葛云欣。 他们跟着导游走到房间内。 墙壁上挂着主题海报。 《送鬼》。 一个骨灰盒静静摆在破旧的桌子上，它后方站着一个长发女鬼。 几人看向海报的时候，骨灰盒边发生了变化。 他们五个人的q版娃娃围着它坐成一圈，大家身上都染了血。 第85章 npc 工作人员拿着五个黑色的眼罩靠近：「大家先蒙住眼睛，我把你们带到第一个房间去。」 他似乎能看见瓜瓜，指了指空气：「这个东西不能带。」 瓜瓜：「！」 它不甘心，还是被俞凉收了起来。 俞凉戴上眼罩，五个人排成一排，抓住前方的人的肩膀，被人带着往里面走。 脚下触感很软，富有弹性，不是坚硬的地板。 他们似乎在经过很狭窄逼仄的通道，俞凉再有心记住路线，也在一次又一次的转向里迷失了方向。 工作人员提醒：「因为是试验版本，npc没有很多，大家可以放心玩。」 「一共三个房间，一个小时内离开即可。」 他说完离开，五个人摘下眼罩。 周围依然是一片漆黑。 俞凉打开了手机里的电筒。 他们藉助手机的光源找到了放在桌上的蜡烛，将其点燃。 脚下果然不是地板。 石厦蹲下身触摸了一下，被这滑腻腻的触感激得浑身起鸡皮疙瘩：「这不会是皮吧……」 陈锐立：「别想多了，什么动物的皮肤能铺这么大？」 他们处在一个破旧的小屋内。 窗户漏风，门板时不时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 程云野站在不远处的地方，脚轻轻点了点：「这里有凹槽。」 俞凉靠过来：「这应该通往第二个房间。」 看形状，像一个玉佩。 葛云欣发现了不能拉开的抽屉，钥匙不翼而飞。 看来这个房间需要他们找到能打开抽屉的钥匙，在里面取出玉佩，放在地面的凹槽处，打开第二个房间。 人多力量大，他们找到了存放钥匙的小盒子，上面要输入六位密码。 密室逃脱最关键的部分还是解谜。 其他三人分散开来，程云野陪着俞凉，研究摆在餐桌上的一碟菜。 「这是什么……春饼？」俞凉艰难地辨认着这几卷已经长了毛的玩意，「边上还有一碗水……酒？」 他探着头就想往碗里面看。 人靠近后，重量使得撑着桌子的地面微微下陷。 借着烛光，俞凉的脸在水中随着波浪微微滚动。 他似乎看到了一张人脸和自己的重叠了。 他抬起头，找了个空的碟子把碗盖上。 陈锐立站在桌子前面翻看日记本。 不知道是哪个玩家，一直在他身边「哎哎哎」的打扰他。 在肩膀被戳了好几次以后，他终于忍无可忍地回头：「能不能不要老是打扰我了，你不能去别的地方看吗？」 其他人怪异地和他对视。 「……」 陈锐立这才发现，四个人都离他有一定距离。 离他最近的是石厦。 可除非石厦胳膊长两米，否则根本不可能碰到他。 俞凉：「谁碰你了？」 「……」陈锐立舔了舔唇，「没人，大家都小心点吧。」 之前那个工作人员说了npc比较少，不代表没有。 那就是鬼啊。 他继续看日记，心态已经被扰乱了。 又有人在他耳畔「哎」了一声。 第110页 这次陈锐立听清楚了，是一个女人的声线。 它就附在耳后，也不知道和他一起看了多久的日记。 「你……怎么不继续看了。」 它说道。 陈锐立不怎么怕鬼。 他立刻取出了驱鬼的道具放在身上，身后的附着感就消失了。 他继续往后翻页。 画风越来越不对劲。 前几页还是正常的记录，后面记录者的字迹明显混乱了起来。 大量诅咒性质的话开始浮现。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你们都得死！」 「我恨你们！！」 他翻到最后，鬼画符里赫然出现一排鲜红的字。 像是刚刚写上去的。 「说的就是你，正在看日记的你！！！」 陈锐立觉得自己仿佛魔怔了，死死看着这行字，像是要把这本日记直接盯到眼睛里去。 「啪——」 有人摁在他肩膀上。 陈锐立整个人一个激灵，心脏狂跳，看向旁边的人。 右手传来灼热的痛感。 烧化了的蜡滴落下来，烫伤了他的手掌。 俞凉见他回神了，才把手从肩膀上挪了下来：「没事吧？」 「……没事。」陈锐立呆呆地把手处理了一下。 「我刚刚……」 「我调查完想来看下你这边有什么成果。你一动不动的，我就拍了你一下。」 陈锐立：「我看到这日记后面都是诅咒……」 他想把发现的鬼画符给俞凉看，但他惊讶地发现，后面的本子其实都是一片空白。 他看到的都是鬼给他的幻象。 日记本上只记录了三件事。 「我」吃了春饼的小尾巴，躺在床上休息了一会，新的一天开始了。 葛云欣找到了藏在枕头被套下的数字。 这人似乎是面朝下睡觉的，把被套扯下来的时候枕芯上有一张印着的黑色人脸，边上写了12两个数字。 而石厦找到了一个停摆的小闹钟。 指针停在12:00的位置。 程云野拿着那个装有钥匙的小盒子：「所以密码是？」 他看向俞凉。 「251200。」 「吧嗒」一声，锁应声而开。 一把小小的古铜色钥匙放在里面。 他们用钥匙开了抽屉，得到了玉佩。 只是这玉佩一接触烛光，颜色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变红。 仿佛有血滴在了上面晕染开来。 俞凉一把掏出玉佩就往地上放。 石厦回头，脸色大变：「快快快，有鬼！」 他们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长发的女鬼，一席白衣，飘飘地挂在房顶上。 玉佩每变红一分，女鬼就靠近一分。 葛云欣脸都要拧到一起：「怎么回事，没有反应？」 俞凉灵光一闪：「把蜡烛都吹了！」 其他玩家迅速响应，房间里陷入黑暗。 他们背后还有一个鬼，没了视觉，根本不知道那傢伙离自己到底多近。 万一已经贴到背后了呢？ 俞凉再次把玉佩往里面压。 这次，下方的地传来皮被撕扯开的声音。 俞凉恨不得堵住耳朵，一条腿往下探了探。 有楼梯。 「快走。」 程云野这一次走在最前面。 他精准地拉住俞凉的手，在一片黑暗中如履平地。 走到最下方的狭窄空间内，顶上的声控灯亮起。 他们过来的方向，通道已经被关闭，女鬼似乎被拦在了外面。 俞凉四处张望。 第二个房间比第一个小很多。 只摆着一个大火炉。 角落里有一件被破旧床单罩起来的物体。 石厦指着那玩意：「这……这不会是尸体吧？」 第86章 这里没别人 他说着，壮着胆子上前，拉开了床单。 是一具正在腐烂的尸体。 它怀里抱着一个空的骨灰盒。 葛云欣想到什么，有点反胃：「不会是……要我们把这个尸体烧了，然后……」 俞凉走近炉子。 里面空间很大，容纳下一个人完全不成问题。 难道真的要他们现场烧骨灰？ 可是这炉子周围也没有能用来点火的东西。 他从兜里取出了那个玉佩。 果然，熄灭烛火后，玉佩的颜色就恢復正常了。 陈锐立注意到俞凉手上的东西，诧异道：「你怎么还把这个带过来了？」 这不是第一个游戏开门的道具吗。 他是怎么做到身后追着一个鬼还能从容地把这种东西带走的？ 当时随手拿起揣进兜里的俞凉：「嗯。」 陈锐立：「……」 程云野直想笑。 俞凉总是揣一些看似无用实际上有用的东西。 真可爱啊，想亲。 他面无表情地想着。 俞凉已经整个人在往炉子里爬了。 反正这个炉子不能点火，他就单纯地爬进去看看里面有什么。 结果他见到了一个新的凹槽。 这个凹槽很大，看不出要用什么东西顶。 于是他掏掏口袋，把那枚玉佩放了上去。 「啊……」 上方掉下来什么东西。 第111页 它们偏偏是一个接一个掉，俞凉闪避不及被砸了个正着。 他低下头，发现是五个娃娃。 俞凉：「……」 这不是海报上那几个娃娃么。 他。 好像以一种误打误撞的方式拿到了整个密室逃脱的关键道具。 外面那具尸体突然浑身一颤，吓得石厦后退好几步，掏出武器：「干嘛，诈尸？！」 葛云欣：「冷静点，没再动了。」 她想弯腰观察一下，就听见带着回声的声音从炉子里传来：「有东西。」 俞凉一只手拢着五个娃娃，单手撑着底，艰难地倒退出来。 程云野拿过了他自己的那一只。 做的挺像的。 他看向低头研究自己娃娃的俞凉。 按照《送鬼》原本的设计，玩家要把尸体的嘴弄开，在里面找到一颗有重量的珠子。 把珠子放进尸体怀里的骨灰盒后，尸体就会诈尸，告诉他们娃娃在炉子里面。 等他们取出后，通道开启，尸体就会和他们上演一场追逐战。 结果俞凉提前把娃娃取出来了，导致它卡了bug，动了一下以后直接熄火了。 他们每个人都分到了一只后，在尸体的对面，一个狭长的通道开启了。 俞凉手里的娃娃动了一下。 他和它对视，娃娃咧嘴笑了一下。 俞凉：「……」 他没什么表情地把东西塞进口袋，袋子里鼓囊囊一个，和其他玩家一起挤进了通道里。 陈锐立走在最前面，他摸着潮湿的墙壁，艰难地往里面走：「前面的路根本看不清啊，全部都是岔路……」 他们像行走在巨大的迷宫里，哪怕有俞凉的手机照着，能见度也很低。 每个人手里的娃娃都在逐渐发生变化。 它们的五官开始灵动，变得像人类。 「陈锐立」被陈锐立拿在手里，手缓慢的动弹，似乎在和后面的娃娃打信号。 《送鬼》，表面上送的是鬼，其实是在送玩家。 此时还没有人意识到他们已经进入了第三个房间。 陈锐立最先消失。 紧跟其后的石厦感觉不对，回头一看，发现后面的葛云欣也不见了。 前面三个人都走散了。 俞凉停下了脚步。 他手里还牵着程云野。 可是这个触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有些奇怪。 捏起来软绵绵的，像棉花。 他手往前一拉。 这哪里是程云野的手，他拽着的是自己的娃娃。 娃娃见自己的诡计被识破，干脆不装了，「嘎嘎嘎」地笑出声。 他看向周围。 崎岖的通道还在，只是前方的道路宽敞了起来。 他在尽头看到了一张桌子。 桌子上摆着一个骨灰盒。 后面并没有海报上画着的红衣女鬼。 俞凉感到疑惑。 怎么回事，鬼呢？ 他抓住了娃娃。 手指用力，手里的娃娃吱哇乱叫。 俞凉没有搭理它，在整个密室里走了一圈。 整个房间没有其他东西了，只有这一张桌子和骨灰盒。 他最后还是回到了原地。 俞凉把娃娃举到和自己双眼平行的位置，陷入了沉思。 海报上不是画了要五个娃娃，难道一个也可以？ 还有，娃娃身上是要有血的。 俞凉取出程云野送他的匕首。 一定要放血的话肯定不能选手掌心，他后面的游乐项目里还需要抓扶手。 他在腕骨侧面划了一道小口子，非常抠搜地擦了一点血上去。 反正都是血，多一点少一点，区别不大吧。 这么小的口子，去医院再慢一点，伤口就要癒合了。 娃娃被抹了血以后消停了，老老实实被俞凉放到了骨灰盒边上。 无事发生。 放到骨灰盒顶上。 无事发生。 「……」 他记得第二个房间里，那个尸体抱着的盒子是空的。 俞凉深吸一口气，把骨灰盒盖子给开了。 里面果然什么也没有。 他犹豫了一下，把娃娃放进去以后，盖上盖子。 等了几秒钟，身侧不远处的门「咔哒」一声开启，绿色的「出口」两个字出现在上方。 俞凉挑眉。 猜对了。 送不了鬼，只能送自己。 但如果真的送了自己，人就会死掉。 不想死，就用这个娃娃当替身，让它代替自己，被鬼送走。 俞凉往出口走去。 即将离开之前，他又鬼使神差地折返了回来。 俞凉打开骨灰盒的盖子，把娃娃重新取出来等了一会。 没有鬼来抓他。 他把娃娃揣进兜里，又拿起了骨灰盒。 很好，没人要的话他俞凉就顺走了。 走在出去的通道里，他低头给程云野发信息。 [我出来了，在哪？] 里予：[在你后面，你刚刚低着头从我边上走过去了！（哭着离开.jpg）] 俞凉折返回来：「……你看，我把娃娃和盒子带出来了。」 他掂量掂量重量，把这两物件和其他道具一起收纳起来，又把瓜瓜放出来透气：「这应该是道具吧？」 「是道具。」 第112页 还是两个很强的道具。 一般人越不敢拿的，作用就越强大。 程云野：「俞俞。」 俞凉把瓜瓜摁在怀里使劲揉搓：「怎么？」 「其他人还没出来。」 「嗯，对啊。」 「这里也没其他人。」 「？」 程云野往前走了一步，微微弯下了腰。 「亲一下。」 第87章 鬼屋和摩天轮 他们是第一个离开密室的。 外面的玩家见状纷纷站了起来。 一个叫谢卓的玩家个子不出挑，但嗓门极大：「这项目这么恐怖的吗，卧槽！」 「你看他们俩脸和脖子都吓红了！」 俞凉：「……」你才被吓红了。 他故作淡定，平復了一下唿吸，道：「一般吧。」 他应该是从这个密室里拿走了两个道具，具体有什么作用要等游戏结算才会知道。 又在外面等了一会，剩下三人也前脚后脚出来了。 导游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 进去的五个人，居然一个都没死？！ 他表面上还是要保持微笑：「那我们就去下一个项目吧，刚刚参与密室逃脱的人可以在这个项目后面打钩，多获得一个兑换点。」 俞凉想留一手兑换点，看看后面还有什么陷阱。 程云野帮他兑换了水，顺便给瓜瓜也兑了一盒西瓜。 第五个必选项目是鬼屋。 导游简单介绍了一下，这个鬼屋是限时的，需要在半小时内找到鬼屋的出口，并离开。 「这可是游乐场的头牌之一，主打的就是地图大、刺激。」 加上可选的项目，这已经是第六个项目了。 可是到现在 十三个人只减员两人，影响他的业绩。 导游期待在鬼屋能够至少留下三个人。 「规则是玩家不能伤害里面的npc。」他说道。 这么一说，等于能攻击到鬼的道具全部都被禁用。 玩家们脸色变化莫测。 鬼屋门口一共十几扇门，玩家需要一人进一扇门。 他们必须进紧挨着隔壁的门，否则就算违反「隔座」的规则。 这一次没有禁用瓜瓜，俞凉带着鬼大摇大摆就进去了。 鬼屋里面打了昏黄偏红的灯光。 从他们跨进大门的那一刻，计时开始。 程云野在俞凉进去之前拉住他的手：「小心点，进去以后我来找你。」 「好。」 进门后，前方是一条狭窄的走道。 没有栏杆，两侧就是沸腾的不明酒红色液体，无数只骷髅手掌从下方伸出。 走道由一根一根的骨头搭起，踩上去还有清脆的断裂声。 俞凉加快脚步，顺利通过了这里。 转角过去后，就是一间满地是血和尸体的房间。 各种型号的砍刀挂在房顶上，仿佛随时要坠落下来。 角落里缓缓站起了一个身高超过两米的巨人。 他随手拿过离他最近的斧头，脚踩在地面上引起震颤，传来轰鸣声。 俞凉继续往前跑。 巨人嘴里喊出一串俞凉听不懂的语言。 第三个房间门口站着两个高大的鬼。 它们听见巨人说的话，双脚离地，形成了三人围攻的局面！ 「不可以伤害npc。」俞凉念着规则，静下心观察周围的环境。 可是出去的门只有一个，并没有他想像中的那样拥有密道。 俞凉取出[万星的蝴蝶发卡]。 这个道具还能使用最后一次，如果使用，他能趁着技能时限逃离这里。 他准备别在自己的头髮上时，瓜瓜突然叫了一声。 它在俞凉的目光下，一口咬住了前方其中一只鬼的手。 然后以一个惊人的速度，把它一整根手臂都吃掉了。 它如法炮制，迅速吃掉隔壁那只鬼的胳膊。 那两只鬼发出痛苦的嚎叫声。 俞凉压下心头的疑惑，趁着瓜瓜给他制造的间隙沖了过去。 第三个房间的「守门员」还在身后惨叫，俞凉有惊无险地进入了第四个房间。 这里只有一面类似攀岩的墙壁。 整面墙有微小的幅度，并不是垂直的。 骷髅手就是用来借力的点。 俞凉抬头。 最顶上又有鬼趴在上面，把自己的脑袋摘下来，当保龄球一样往俞凉的方向扔。 它的头就和永动机一样，摘下一个以后，马上冒出新的一个。 源源不断地朝这边滚落。 俞凉正欲避开，瓜瓜再次迎难而上，一口把鬼的头吞了下去。 鬼扔头的动作一滞：「？」 这个鬼不是它们游乐场的员工！ 俞凉则在瓜瓜的掩护下顺利往上爬。 这种低矮墙的攀爬，难度主要就在于鬼会不停地扔头来干扰玩家。 现在干扰因素没有了，爬上去轻而易举。 俞凉顺利登顶，熘出第四个房间。 他在第五个房间成功和程云野碰头。 程云野比瓜瓜还夸张，是直接在墙壁上打洞过来的。 「没事吧？」 俞凉：「没事。」 他看向瓜瓜：「它怎么……」变这么强了？ 稍作回忆，他很快明白原因。 a级游戏的西瓜这么厉害？ 不再在这里耽误时间，俞凉继续前进。 第113页 有了程云野和瓜瓜的帮忙，他后面的路更加顺畅了。 是可以在脑门上写上「此人vip贵宾请直接放行」几个字的程度。 他第一个离开鬼屋，导游的面部表情差点绷不住。 但他自我安慰的水平向来高超。 他继续等在门口，心里不停祈祷，他不想再看见别的玩家了。 半个小时很快过去。 最后一共出来了九个人，有两人没能在时限内出来。 他很快就收到了鬼屋的反馈。 一个人违规使用道具攻击了npc，一个人没能躲过鬼的围追堵截，死在里面了。 导游心里多少揣着一点报復心理，没让玩家休息直接把他们带去了蹦极点。 结束的时候，天色已经逐渐转暗。 导游看了一眼时间。 必玩项目只剩下最后一个摩天轮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很沮丧。 如果用现实游戏来衡量，他这个[惊变游乐园]游戏，还算是内测版本。 而且测试下来结果不是很好。 他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心情了，闷闷不乐道：「游客们，还剩最后一个必玩项目了。」 「摩天轮，规则只有一个……坐完一圈。」 「天色也不早了，完成必玩项目以后你们就可以选择离开。表格上其他的可选项目，你们可以选择留下来自行打卡。」 摩天轮就是个福利项目，给刺激了一天的玩家们放松用的。 导游拉着个驴脸，心想公测的时候一定要整死这些玩家。 俞凉和程云野进了摩天轮。 「后面还有四五个可选项目，还要玩吗？」 程云野摇头：「不用。天快黑了，这些关卡还需要人测试，安全系数太低。」 「好。」 瓜瓜从刚进摩天轮起就贴在玻璃窗上，好奇地打量外面的世界。 在摩天轮即将升到顶点的时候，它兴奋地拍打玻璃，飞到俞凉的面前，疯狂往外指。 窗外有烟火盛开。 第88章 千面诡镜 要不是规则不允许乱摸，俞凉此时也想和瓜瓜一样趴在玻璃窗前。 烟花倒映在他的眼底，炸出一朵又一朵绚烂。 俞凉从来没有坐过摩天轮。 唯一一次来游乐场还是因为单英喆吵着要他一起去。 两个兄弟坐摩天轮怪怪的，所以最后没有坐成就走了。 当时单英喆说什么了来着？ 他说以后谈了恋爱要和对象一起坐。 「笑什么？」 「想到以前的事情。」俞凉回过神。 这架摩天轮比现实中要大两倍，在空中缓慢的移动。 他们的舱体在升到顶点的时候，俞凉的后颈被一只手扣住，两人交换彼此的唿吸。 瓜瓜眨巴着眼睛，心想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它不看就是了。 烟花更好看啊。 从摩天轮上下来，俞凉清点了一下自己的兑换点。 还剩下六点。 他全部兑换成了西瓜，餵了瓜瓜五盒以后，最后一盒揣在怀里。 离开游乐场，就可以回到现实了。 「你是不是不能出现在现实里？」俞凉问。 「……时间很短。」程云野如实答道。 「那就用手机联繫吧，没事。」俞凉很擅长安慰自己。 他们这样顶多算异地恋，还能打语音和视频通话呢。 「俞俞。」程云野欲言又止。 他微微蹙着眉，似乎在思考该不该提前告诉他。 俞凉也不追问，就等他自己慢慢权衡。 「这次游戏结束，你可能还要再过一个a级游戏，到时候就会直接匹配进s级游戏。」 「……」俞凉有些愣。 这么快。 「当然，等你进入s级游戏前，我会和你对接，有些事情到时候再告诉你。别担心。」 「好。」 俞凉没什么心理负担。 之前程云野还以[里予]的身份跟他聊天的时候就让他存储积分。 他一分都没有用，全部存着呢。 他不太担心这个。 「那我就走了，下一个游戏见。」俞凉道。 他想起什么，有回过头：「异地恋的情侣分别之前是不是都有什么仪式？」 他几步回到程云野面前，仰头在他嘴角上快速啄了一下：「我走了。」 俞凉直接退出了游戏。 他重新在现实中睁开眼，红着耳朵低头确认一件事。 怀里的西瓜果然被他带了出来。 大量的提示从脑子里弹出。 【玩家俞凉，主线任务完成，奖励积分400点】 【个人支线——】 【程云野好感度+20】 【道具清点中：迷你俞凉x1，神秘骨灰盒x1，西瓜x1】 【道具名称：替死娃娃。道具简介：这是一个俞凉迷你版娃娃，他的样子是不是和你很像。功能：遇到危险时取出，鬼将会杀死替死娃娃。使用次数：1】 【道具名称：空置骨灰盒。道具简介：没有装骨灰的骨灰盒，也许能用来放别的东西。功能：放置任何东西，无视体积、形态。使用次数：不限。备註：存放时间和冷却时间将根据存入的物品实时告知玩家】 【道具名称：一盒西瓜。道具简介：吃光了会自动补足的盒装鲜切西瓜。功能：吃了能增长实力。冷却时间：24小时。备註：该道具可以在现实中使用，但对于人类来说只是一盒普通西瓜】 第114页 俞凉打开了盒子。 瓜瓜把它席捲一空后，系统果然提醒他[一盒西瓜]已经进入冷却。 「快点长啊。」俞凉摸摸它，心想。 如果瓜瓜真的能增长实力，对他来说是很有利的。 还有那个定义很宽泛的骨灰盒。 能装任何东西的话，鬼也能装进去吗？ 下一个游戏试试好了。 俞凉这一次在现实里待了四天。 【玩家俞凉，a级游戏：千面诡镜，即将开始，请做好准备】 他出现在一辆超跑的副驾驶上。 居然排到了这么有名的游戏么…… 他拉扯了一下安全带，起身，看向一旁。 程云野平稳驾驶跑车：「坐稳。」 「嗯。」俞凉点头。 他在现实里也在论坛上搜索过这个游戏的信息。 目前只知道它不仅有名，里面的鬼还有想不完的点子。 每一次进行游戏的地点和玩法都不一样。 目前已知的是，一定不能让镜子碎成好几块，否则会有大麻烦。 很多玩家就是折在这上面的。 尤其是最后一天，鬼的兇险程度会直接翻倍。 跑车很快驶过搭建在人工湖上的桥樑，湖心岛上坐落着一座豪华庄园。 两侧的绿化被修剪成精緻的形状，喷泉内摆放着几尊石像。 管家身着规整的服装，站在门口欢迎每一位客人。 「尊敬的客人，欢迎你们来到公爵夫人举办的化装舞会。时间还早，请让僕人先带二位去楼上的客房休息。」 他带着单边金丝眼镜，细细打理过的头髮掺着几根代表年龄的银丝。 程云野和俞凉被女僕带领着，来到三楼的客房。 「客人们，你们的房间是这一间。」女僕将一把钥匙递给了俞凉。 兴许是为了方便玩家记忆，门上刻了「301」标志。 客房走近先是小客厅。 化妆间和衣帽间单独分了一个房间，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化妆品、饰品、面具、头套。 它的对面是卧室。 俞凉花了十分钟的时间参观了最重要的两个房间。 「化妆舞会……是需要我们自己乔装打扮吗？」 他拎起放在假髮架上的兔耳发箍，随手就往脑袋上放。 「嘶……」 然后就被勾到了头皮。 发箍下的倒刺尖锐，程云野摸摸他被扎到的地方：「放在假髮上的不能直接放在头上。」 俞凉不再随便把奇怪的东西往头上放了。 【玩家俞凉，主线任务：在庄园内参加化妆舞会，五天后离开庄园即为完成任务】 【以下规则请谨记：舞会将在每天晚上七点预热，八点正式开始，十一点散场，期间不可以回到客房休息】 【舞会期间请精心打扮自己，每一天的妆造不可以重复，沟通交流需要使用代号，不能透露真名给任何人】 【其他时间皆为自由探索时间，不做要求】 「这样的话，不能马上确定有几个玩家……」 不太妙，感觉有坑。 俞凉看了眼墙上的挂钟。 现在是下午四点。 他的目光放在琳琅满目的道具上。 要变着花样打扮五天啊…… 第89章 代号：水池 七点不到的时候，301客房的门打开了一条缝。 程云野身披黑色斗篷，暗金色的面具遮挡住面部，脖子上印着藤蔓一样的花纹，一直延伸到耳根。 瓜瓜紧随其后，脑袋上盖着一块白布，眼睛和嘴巴的部位留了洞。 之前被俞凉嫌弃的兔耳被它戴在了头上。 它转身，好奇地看向俞凉。 他头上套着长喙鸟头套，坚硬的喙碰到门板，撞得他后退几步。 礼服的衣领竖起，俞凉手里拿着拐杖，扶着头套别扭地走出。 「走吧。」 程云野忍俊不禁：「我扶着你。」 舞会还在预热阶段，一楼大厅已经汇集了不少人。 透过头套的孔眼，俞凉仔细观察他们每一个人。 头上花花绿绿的小丑、妆容浮夸精緻的公主、头戴太阳花面具的绅士…… 光凭外表根本分辨不出npc和玩家。 程云野带着他来到甜品台：「先吃点垫垫肚子。」 化装舞会给每个人提供了伪装自己的假面，晶莹剔透的灯盏下，很容易让玩家放松警惕。 俞凉甚至想像不出这个游戏里的鬼会以什么样的手段开展对玩家的攻击。 他自己吃了一点，转身想给瓜瓜餵一点鲜切水果，人就不见了。 好在它脑袋顶上的毛茸茸的兔耳太过招摇，想找到它很容易。 瓜瓜飞上了台阶，正小心翼翼地围着一个下楼的男人转。 对方只戴了一副狐狸面具，双手自然垂落。 瓜瓜停在他的掌心片刻，还没看清面具下的人到底是怎样的神情，就被他扬手扔了出去。 精准地往俞凉这边投掷过来。 他稳当接住瓜瓜，和对方隔空对视。 可让俞凉没想到的是，他只是浅浅地点了头，就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大厅里的人越来越多，他的身形很快就隐匿在人潮里。 「是玩家……」俞凉帮瓜瓜扶正兔耳，「独行侠吗？」 「这样的人以后你会遇到更多。」程云野用食指轻轻扣了扣鸟喙，拉回他的注意力。 第115页 俞凉继续端着小蛋糕观察。 但遗憾的是，除了刚才那个狐狸面具的男人，他再没很明确地分辨出谁是玩家。 时针即将走向八点。 周遭的灯光昏暗下来，只留下大厅中间的舞池闪着金色的灯。 音乐响起，脸上画着恶魔妆容的女子最先进入，身穿燕尾服的骷髅妆男子紧随其后。 双人成行，踏着舞步，边上的人欣赏着，时不时发出赞嘆的声音。 一切都很正常。 俞凉「咔嚓」咬开了小饼干。 好怪啊。 这个游戏的名字不是叫[千面诡镜]吗？ 可是除了客房内有几块镜子，外面他一块都没有见到。 舞池里的两人发生了些许变化。 女子搂着对方的脖子，每一次卡点两人的接触就更近一分。 她抿着黑色的嘴唇，在音乐氛围达到最高点的时候，突然凑近了男子的脖子，一口咬了上去。 她像个野兽不停地撕扯对方的皮肉，鲜血溅到她的脸上，撒了一地。 男子很快倒在地上，不动了。 女子朝观众一一鞠躬，狞笑着把尸体拖走。 楼梯上留下一串血印子。 出现了这样的变故，周围的人视若无睹。 他们像没看见死人了那样，依然欢唿着，期待下一组人进入舞池跳舞。 很快就有新人加入。 他们的下场和前一组差不多。 甚至比前一组更加血腥。 那人现场把自己的舞伴吃得一干二净，意犹未尽地嘬了嘬手指。 俞凉放下了餐盘。 他看得有点反胃。 「有什么发现？」程云野低头询问。 俞凉：「没有。我们到外面去看看吧。」 游戏只规定舞会期间不可以回客房，没说不能到其他地方去。 他们出了大门。 管家依然守在门口，热情地问他们是否需要帮助。 「不用，我们随便走走。」 「好的，客人们，请自便。」 瓜瓜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挥着手，很想表达自己的想法。 但可惜它现在实力太弱，还不能够说话。 「怎么了？」 瓜瓜急得上蹿下跳。 它干脆咬住俞凉的衣袖，拽着他前进。 俞凉一脸莫名，还是跟着去了。 刚走到花圃的旁边，就见到了之前有一面之缘的狐狸面具男。 瓜瓜作势就要往前沖。 「等等。」俞凉把它拦下来抱在怀里，「他不太对劲。」 男人双手依然垂落在大腿两侧，指尖却像畸变一样不正常地向不同的方向伸直或弯曲。 俞凉甚至能听见关节拧动的清脆声。 左手忽然扬起，想去拉扯他自己脸上的面具。 另一只手则抓住他的腕骨，眼见阻止不成，竟直接把自己的左手手腕给掰断了。 那男人却像感觉不到痛觉一样，恨不得把整只手都剁下来。 然而左手断了，他的右手也开始不受控制，像要把自己的面具拉下。 这一次他的手成功了。 既然都点明了是化装舞会，自己的真容自然不可以泄露给其他人。 但俞凉没想到的是，他并没有看见对方的长相。 狐狸面具被撤下后，面部还有一层由他自己化好的妆容。 颜料和饰品挡住了他的脸。 男人左手无力垂落，耷拉着眼皮看向不远处的人。 瓜瓜急切地抬头，希望俞凉能把自己放过去。 程云野：「让它过去吧。」 「……好。」 俞凉松开手，瓜瓜直接飞了过去。 「瓜瓜为什么这么关心他？」 它是[鬼宅试睡员]里玩家幻想出来的产物，理论上不应该认识一个毫不相关的人才对。 程云野揉揉他的脖子：「说不定是帮你物色给力的队友呢。」 瓜瓜飞了一圈，确定他安然无恙，回来停在俞凉的肩头。 男人将自己手上的皮全部撕下，一双完好无损的手出现在俞凉的视野里。 他恍然大悟：「是道具。」 对方这一次的目光停留得久了一些。 他向俞凉和程云野的方向走来，停在两人面前。 「我是水池。」 「……」 代号取的这么接地气的嘛。 俞凉还是保持笑容：「小鱼，水里游的那个鱼。」 程云野：「里予。」 三人互通代号，俞凉开门见山：「既然是玩家，方便聊一聊吗？」 第90章 尸体住隔壁 俞凉很好奇他是怎么触发鬼杀人的机制的。 「放有甜点的餐盘底部，有的装了镜子。」他说道。 俞凉回忆了一下。 他拿到的都是程云野递给他的，应该是经过筛选，特地给了没有镜子的盘。 而水池显然没人这么偏爱他。 所以他猝不及防地中招了。 水池抬起眼皮，想开口说话，鼻下缓缓流出一抹鲜血。 俞凉听见程云野轻笑了一声。 俞凉：「怎么了？」 「技能很厉害。」程云野夸赞道。 可惜他想试探自己，目前还不够格。 俞凉还没有光凭肉眼就看出别人技能的本事，何况水池什么都没做。 但他很快明白过来：「不会是精神上的技能吧……」 第116页 「我的技能是读心术。」水池擦掉鼻血，道。 「……难怪。」 他刚刚肯定试图去读程云野的心，结果被技能给反噬了，才导致自己流鼻血。 俞凉安抚地拍拍水池的肩：「别担心，你只要不读他的心，就不会受伤了。」 水池：「……」谢谢你，你是懂安慰人的。 三个人临时建立起一段不怎么稳固的搭伙关系，继续在庄园外前进。 人工湖包围了这座庄园，他们不约而同地避开了能倒映出自己面容的水面。 和俞凉一样，水池手上也没有多少线索。 目前只知道不能接触镜子。 「你是手碰到了镜子，所以才会控制住你的手。」俞凉分析着，「可是滑进舞池的人……」 这里是说不通的。 难道他们是因为被客房的全身镜照过了才会变成这样的吗？ 既然这样，其他人怎么没事。 大家在参加舞会之前肯定要通过照镜子来确认自己的形象。 那么，触发机制是什么？ 程云野忽然拉住了俞凉。 他像感知到了什么，往天上看去。 庄园顶部是圆锥形，只有一小部分地方是平面。 有一个女人在房顶翩翩起舞。 今夜的月亮被乌云遮了大半，俞凉看不清那人的面孔。 只知道她不停地旋转，脚背在空中拱起一个弧度，手臂延展，像一只天鹅。 直到她转到房顶的边缘，脑袋像断了一样，折了下来。 她整个人霎时失去重心，从楼上坠落—— 发出「砰」的巨响。 屋内的光照射在她血肉模煳的脸上。 凭藉脸上的妆容，俞凉认出这是第一组跳舞的那个女子。 她整个人摔成了一块肉饼，一股难闻的味道飘了出来。 俞凉秉着气上前，用手电筒照亮。 诡异的是，她的体内似乎是空的。 庄园门口，管家始终面朝他们的方向。 他慈祥地笑着，露出一口保养得很好的瓷白假牙。 水池眼睛一涩。 他的技能很强，但副作用也很明显。 读取能力越强的人的思维，他身上的反噬就越大。 他刚刚读取到了管家的心声。 管家在想：「这三位客人马上就要死在她的手下。」 他捂住眼睛：「小鱼，你快后退！」 程云野下意识就要去拉他。 俞凉的反应力很快，听见警告已经先一步退到了安全的距离。 三人眼睁睁看着躺在地上的尸体诈尸了。 她尖锐的指甲一把撕开了自己的身体，空荡荡的体内，赫然是一面两个手掌大的梳妆镜！ 在她即将把手伸进去取出镜子之前，俞凉有了动作。 他今天带了一根拐杖。 他将那根颇有重量的棍子，「啪」得一下，狠狠地敲在了那尸体的手臂上。 然后就听见骨头断裂的声响。 俞凉马上补刀，把它另一只手也打断了。 尸体胸脯上下大力起伏了几下，彻底没了生息。 她体内的那面镜子也随之消亡。 俞凉：「算搞定了吗？」 「嗯。」程云野帮他摆正歪掉的鸟嘴。 水池：「……」 他默默把已经取出用来反击的道具收了回去。 管家见袭击失败，咬牙切齿。 三人回去的时候，还「和睦」地问他们散步是否愉快。 明明额头上暴起的青筋很是说明他此刻的心情。 俞凉：「挺好的。」 他又回到了甜品台。 地面上的血和肉越来越多。 舞池像炼狱，将每个进入的人都吞吃干净。 死了那么多人，大厅的客人人数却没有明显减少。 有人死去，就有新的人从楼上下来。 俞凉心里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如果尸体重新化妆，换一副面孔再次出现呢？ 他们并没有特殊的能用来记忆的点，混在人群里，根本区分不出来。 水池回到大厅后再次消失。 俞凉也没留他，就静静呆在原地吃甜食。 舌尖都是甜腻的味道。 谁也不会知道戴着笨重大长喙头套的人此时正在薅舞会的羊毛。 不得不说，这里的甜品味道挺好的。 比他经常点的那家外卖还好吃。 舞会开始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俞凉已经放弃寻找玩家的想法了。 他就坐在这，一定会有人注意到，然后过来搭话。 比如此刻。 鼻子上一颗红球的小丑走近。 他头上带了红绿相间的捲毛假髮，上半身没穿衣服，露出健硕的肌肉。 「你们好，你们……是不是玩家？」 他讲话的时候，鼻子上的球一动一动。 瓜瓜好奇地拍拍。 对方有些不太自然，还是让它拍着玩了。 「我是小鱼，他是里予。」俞凉点头。 小丑男舒了一口气：「太好了，还以为认错了。」 「我是黎明。我看见你们从外面回来，想着和你们交换一下线索。」 他压低声音道。 黎明住在303号房。 他在女子把尸体拖走后，跟着血迹的指引上楼过。 那条拖痕一直延伸到了302号房的门口。 第117页 俞凉心里咯噔一下。 那不就是他隔壁么。 现在这具尸体是已经被吃掉了，还是还躺在里面发烂发臭？ 他不是很想深入思考下去。 黎明提出了合作的建议。 如果晚上有情况，第二天的时候一定要交换线索。 俞凉同意了。 十一点的时候，他们跟着人群散场。 走在俞凉前面的是一个踩着高跟鞋，香水气味极为浓郁的女人。 浓郁到多闻一下，都要狠狠打喷嚏的程度。 红色的大波浪跟着脚步一摆一摆。 女人可能穿了束腰，腰线细得不像正常人。 感受到身后的视线，她回过头，打量俞凉的头套，对着他抛了一个媚眼。 俞凉立刻装作在看她前面的人。 女人：「……」 她无趣地咂咂嘴。 取出的钥匙和指甲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女人哼着小曲，进了302号房。 第91章 镜子里的自己 直到302号房门关闭，俞凉才走到自己的客房门前。 「尸体真的通过化装舞会重新回来了……」俞凉推门而入，把自己的头套取下放回原处。 他被闷了一晚上，终于能唿吸到新鲜的空气了。 瓜瓜小心翼翼地把兔耳放回去，在空中旋转了好几圈，最后停在一只老虎头套上。 它明天要戴这个。 「行，明天晚上给你玩，先出去吧。」俞凉拍拍它。 已经不早了，他们赶紧离开这个有全身镜的房间比较好。 卧房就在对面。 俞凉睡床，程云野睡不远处的沙发。 「关灯了，俞俞。」程云野看着闷在被窝里只剩下一个发顶的俞凉道。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对方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委屈。 俞凉轻轻地「嗯」了一声。 他听见程云野走到沙发边上，躺了上去。 沙发有些小吧，会不会腿脚伸展不开？ 可是这床上只有一床被子两个人怎么睡啊？ …… 俞凉半夜是被一股凉意惊醒的。 他越睡越觉得冷，整个人已经在被窝里缩成了一团。 「……」他记得没开冷空调。 周围也是静悄悄的。 程云野和瓜瓜呢？ 他睁开眼，犹豫了一下，手慢慢摸索到枕头底下。 他把自己的手机摸了出来，在被窝里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自己的脸。 「！」 手机亮起，屏幕变成了一面镜子！ 镜子里的自己先是和自己一样带着刚睡醒时懵懵的又警惕的表情，转而对自己露出了笑容。 俞凉心跳陡然加速。 他直接把手机关上面朝下，一把拉开被子。 月光透过窗户，将屋内照亮。 沙发上空无一人。 俞凉的目光扫过周围，后背一阵发麻。 地板、墙壁、天花板…… 肉眼可见的一切地方，都变成了镜子。 无数个他跟随着本尊的动作观察四周。 最后同时往坐在床上的俞凉看了过来！ 俞凉感觉自己要出冷汗。 他紧紧攥着匕首。 镜子里的自己纷纷歪过头，掀开被子站了起来。 他们都在朝自己走来。 俞凉心头警铃大作，手机里的自己最先爬出。 他看见屏幕下伸出了一只自己的手。 俞凉不带任何犹豫，直接用匕首往下狠狠扎了过去！ 「……俞俞、俞俞？」 俞凉躺在床上，倏地睁眼。 他身上全是汗，喘着粗气，双目盯着天花板的方向。 他缓了好一会，才看向早就半跪在床边一脸急切的男人。 俞凉微张嘴唇，嗓子有些哑：「我怎么……」 「你是不是做噩梦了。」程云野皱着眉，把他扶起来，「我去给你倒杯水，缓一缓？」 「……嗯。」俞凉打开手机，屏幕已经恢復正常。 他解锁检查，顺口问道：「瓜瓜呢，晚上叫它进客房睡觉吧。」 程云野的身体一愣，停顿了一会才道：「好。」 俞凉给程云野打了一个语音通话。 他没听见另一方的手机响起任何声音。 俞凉瞭然看向窗外皎洁的明月，另一只手藏在被窝里，抓紧了匕首。 程云野很快就拿了一杯水回来。 他递给俞凉：「瓜瓜不在，可能去哪里玩了。」 「……大半夜的到处跑。」俞凉接过杯子，即将送入嘴唇时又停了下来。 他看向程云野，对方眼底的失望一闪而过。 「再热一热吧，水太冷了。」 「……行，你等着。」 俞凉趁他转身，直接把自己的手机丢了出去。 然而没想到的是，对方的手以一个即为扭曲的姿势反手接住了它，整个头拧了180度。 「又怎么了？」 居然装他男朋友的样子。 俞凉眯起眼。 [空置骨灰盒]，使用！ 假程云野似乎没想到他有这种道具，呲熘一下就被关在了里面。 俞凉用匕首在盒子上敲了敲。 真的可以关鬼。 【玩家俞凉，道具：空置骨灰盒使用中】 【可存放时间：1分钟】 【冷却时间：10分钟】 第118页 这个道具的能力比他想像的要强。 这种连程云野的外形都能復刻的鬼，道具能关住一分钟。 制造这场噩梦的鬼已经被关住了，他周围的一切都恢復了正常。 门被「砰」得推开。 客厅卧室的灯大亮，俞凉坐在化妆间的椅子上，抬头看向程云野。 他怀里还抱着那个骨灰盒：「……你来啦。」 「俞俞。」 程云野几步走来，一把把俞凉捞起。 他一边走一边关灯，俞凉看向客厅窗外的月光。 黯淡无比，乌云依旧没有散开。 「我没事，放我下来吧。」俞凉推推他的肩膀。 程云野不答，一直走到床边才把人放下。 他看向骨灰盒：「刚刚我接到你的电话了，你不在床上，我就出来找你了。」 「还能关住多久？」 俞凉：「应该……还剩十几秒？」 一分钟的时限一到，骨灰盒自动打开，放出了里面作乱的鬼。 正是舞会散场后给他抛了一个媚眼的女人。 瓜瓜冲到她脸上，龇牙咧嘴地低吼。 她大惊失色，被放出来以后手忙脚乱从肚子里面取出镜子，连滚带爬地跑了。 危机解除，俞凉被程云野重新塞回被窝里。 他看了眼不远处根本不够一个成年男性睡的沙发。 内心小小地挣扎了一下，道：「程云野。」 「怎么了？」 「你……你到床上来睡吧。」 他说完，就把自己闷回被子：「记得关灯。」 「……」 灯光熄灭，俞凉听见程云野很轻地笑了一下，说了一声「好」。 另一侧的床凹陷下去，两个人盖着一床被子，中间隔着友好的距离。 瓜瓜贴在俞凉枕边，没一会就翻起肚皮唿唿大睡。 他戳了戳瓜瓜的肚子，后知后觉地感到一丝疲惫。 后半夜再没遇到任何事情。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程云野已经帮他把早餐取上来了。 他没什么精神地在卫生间洗漱。 也不知道昨天跑掉的那个鬼今天还会不会来了。 程云野坐在俞凉对面，两个人慢吞吞地吃早饭。 「白天打算做什么？」 俞凉：「到处参观，顺便找人聊聊。」 白天没有化妆的强制要求，他能见到更多人素颜的样子。 他需要找到更多的线索。 程云野听他的：「好。」 第92章 线索自己会找上门 白天，庄园里活动的客人少了很多。 俞凉一眼就在大厅看见了昨天来找过他的那个女鬼。 对方依然保持昨天那身打扮。 她似乎无心重新装扮自己，焦躁地站在舞池上方。 身上的香水没有及时补喷，浓郁的气味散去大半。 一股腐臭的味道夹杂着淡淡的香水味飘在空中。 她注意到俞凉和程云野下来，昨天的记忆又浮现出来。 她慌忙地低头跑路。 生怕自己多看一眼，都要再被俞凉关到那个骨灰盒里去。 太可怕了，那里面好多鬼啊。 她一逃跑，就让俞凉想起昨天约好交换线索的黎明。 现在已经快十点了，他还没有从房间里出来。 俞凉和程云野交换一个眼神。 两个人走到303的房间门口。 俞凉试着敲门：「黎明，你在吗？」 「我是小鱼。」 「黎明？」 俞凉看向瓜瓜：「瓜瓜，你出去，从窗户往里看看人在不在里面。」 它被投餵了几次西瓜，能量涨了不少。 它应声翻了个跟斗表示自己知道了，呲熘一下蹿了出去。 瓜瓜回来的很快。 它一直摇头。 「不在？」摇头。 「看不见？」点头。 俞凉找来了管家，要求借来303号房的钥匙。 管家还记恨昨天偷袭失败的事情，磨着牙问他要这个做什么。 直到俞凉报出黎明的代号和外貌特徵，他才极不情愿地交出了钥匙。 303的房间门被打开。 程云野拦住他：「你站在我后面。」 他用力一推，将整个房门敞开。 地面上满是碎开的镜片。 零星可以见到血迹。 俞凉下意识取出了道具。 他跟在程云野后面进了303号房。 脚下的镜子碎片比自己想像中要厚。 俞凉低下头，却发现这些镜子并不能映出自己。 它们像被人用黑色的记号笔涂黑，被死死地煳上了。 他一直深入客厅。 俞凉这才发现，原来别人的客房是比自己的小的。 小整整一半，能用来装扮的道具也没有这么多。 墙上还能找到一些还未从表层脱落的镜子。 这里的镜子数量比俞凉昨晚遇到的还要多。 黎明遇到什么了？ 可是这么多面镜子碎裂，哪怕他们中间隔了一个房间，会动静一点都听不到吗 ？ 俞凉捡起一块碎片。 他用手摸了一下。 这些黑色的记号是有层次的。 瓜瓜趴在他的手腕上，仔细盯着这块碎片。 它张大了嘴，伸出舌头：想吃。 俞凉收回手：「这个不能吃。」 第119页 瓜瓜飞到程云野面前。 「听他的。」 瓜瓜只好闭上嘴。 程云野：「这是道具。」 俞凉：「道具……黎明的？」 「应该是一种a级道具。」程云野耐心解释道，「道具之间也存在等级差距，所以是可以推断出来的。」 俞凉瞭然。 他好像被现场教学了。 既然这样，这应该是黎明手上比较重要的道具。 他昨天晚上可能经歷了比俞凉还要麻烦的事情。 俞凉在整个房间内搜索了一遍。 坏消息是所有的房间四壁、上下面，全部都是镜子。 好消息是他没找到黎明的尸体。 他可能还活着。 俞凉把自己昨天用过的棍子取了过来。 他也不着急，就这样一点一点地挑开碎片。 化妆间的碎片下方，有一大滩的血迹。 这些血已经干涸了。 他蹲在地上，垂着头静静地思考。 哪里奇怪。 他又捡起了一块碎片。 这次俞凉终于意识到，他之前感受到的微妙的违和感在哪里。 这些镜片太粗糙了。 他取出手机，把这些地方都仔仔细细地用相机留存下来。 这一整个过程都是俞凉独立完成的。 他打开相册再次确认自己已经拍完，注意到了什么，眉宇间变得凝重。 「……程云野，你来看。」 俞凉挥手招唿人。 他手机上的时间还在往前走。 但他们昨天刚进游戏的时候是9月1号。 可是今天，手机上依然显示同样的日期。 程云野：「我的手机也是。」 他打开给俞凉看。 「……」 主线任务规定，五天后才能离开庄园。 那么就存在一个问题。 他们是按时间来算，还是按日期来算？ 俞凉把303号房重新锁上后，归还钥匙，顺便问管家今天是几号。 「今天？今天是9月1日，客人。」 他含着笑道。 俞凉：「今天是化装舞会的第几天？」 管家：「当然是第二天啊，客人。」 「舞会是几号开始的？」 「9月1日，您的问题有点奇怪。」 俞凉心想奇怪的是你吧。 他见管家这里套不出话，只好和程云野先离开。 现在又多了一个新的麻烦。 如果不能破解「时间」这个问题，他们哪怕在这里过了五天，可能也出不去。 他们只好把目标放在其他的客人身上。 可是这些人似乎真的只是来享受化装舞会的，一问三不知。 在第无数次试图搭话无果后，俞凉轻出一口气。 程云野：「别担心，没有线索是很正常的。有的游戏，让线索来找你比较好。」 「嗯。」 他们已经快把整个庄园内部都走完了。 干脆去外面逛一逛，放空一下脑子。 两个人牵着手，挑了一条僻静的路。 拐角处倒着一个人。 他鼻子上的红色球球已经掉了，滚落在一边。 假髮歪歪扭扭套在头上，上半身满是被镜子割伤的伤痕。 ……线索自己上门了。 俞凉蹲下身，用手推了推对方：「黎明？」 幸好他只是睡着了，并不是失去意识。 被人推了推，他终于甦醒过来。 他刚睁眼时眼底还是恐惧和惊觉，见现在天已大亮，眼前的人还是玩家，这才浑身都松懈下来。 「太好了，我以为要死了……」 黎明身体一动就疼得龇牙咧嘴。 他靠在路边，后背还扎着几块碎片。 他咬牙去摸索，额角浮起青筋，将那些碎片尽数拔了下来。 「你要不要先处理一下伤口，还能起来吗？」俞凉问。 黎明：「没事，我自己起来——」 他脸色惨白，因为失血有些摇摇欲坠。 人好歹是站住了。 今天临时决定的约会泡汤了，俞凉陪着人去找管家。 「我的天啊，怎么会伤成这样！」他就像真的毫不知情那样，连忙叫僕人扶住黎明，「快，带他去处理一下伤口。」 第93章 互换线索 僕人给黎明消毒上药的时候，等在外面的俞凉能听见频频传来的抽气声。 被这么密集的碎片割伤，有多疼可想而知。 黎明浑身都被绑满了绷带，此刻像一只木乃伊。 他艰难地扶着墙出来：「去我的房间说吗？」 「好。」 他们提前和管家打了招唿，303号房里的镜子已经被打扫干净了。 此刻，这个客房相对来说反而是最安全的。 拆的拆，扫的扫，里面一面镜子都没有。 他们在客厅的沙发处坐下。 瓜瓜一只眼贴近黎明，仔细观察他身上的绷带，好奇地想用手去戳。 俞凉起身把它抱回：「他受伤了，别乱碰。」 瓜瓜听懂了，安静呆在俞凉怀里，脑袋频频抬起看向俞凉的下巴尖。 好吧，虽然都是主人的合作对象，但它还是更喜欢水池。 瓜瓜呜哩哇啦地挥动小手。 俞凉：「？」 程云野：「它说它想去找水池玩，问你同不同意。」 第120页 「去吧，注意安全。」他松手。 瓜瓜学习能力惊人，自己打开客房的门，走的时候轻手轻脚地关上了。 屋里剩下的三个人进入正题。 黎明把自己昨天的经歷讲述了一遍。 「昨天舞会散场，我留到最后才回去，想看看大厅会不会有什么变化。」 「无事发生，我只好回房间。」他想起什么，搓了搓起了鸡皮疙瘩的手臂，「一开门，我房间里全部都是镜子。」 俞凉：「就是四面八方的墙壁全部都是的那种？」 黎明点头：「是的。」 「但是镜子里什么都没有，也……也照不出我自己。我马上想离开房间，可是门打不开，门背后也是镜子。」 他取出一只记号笔，递给俞凉：「我只好用了这个道具。这是a级道具涂鸦笔，可以蒙蔽鬼的视线。」 俞凉用眼神询问是否可以打开后，他轻轻拔开笔盖。 里面的笔头已经没有了，说明这个道具的使用次数已经清零，没用了。 「把它们都涂黑以后，门就可以重新拉开，我刚出门，身后的镜子就全部炸开了。」 「可是你的伤又是哪里来的？」俞凉问。 「……」 黎明苦笑一声：「出来以后，走廊上也都是镜子，我的伤是被它们弄出来的。后面我没办法，直接冲到了庄园外，找了个小道待着。」 「我太累了，最后忍着疼睡着了，直到早上被你们碰见。」 俞凉怀疑他是疼得晕死过去，到早上才好转一些。 说好要交换线索，他把自己晚上的经歷也简单说了一下。 黎明表情凝重：「看来这个游戏里不止一个鬼。」 「另外，时间一直停留在9月1号，这是除了鬼之外影响游戏的一个因素。」 「可是我们的主线不是要求呆五天吗？！」黎明错愕道。 「嗯。」俞凉想到一种可能，「说不定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一定要通过接触镜鬼才能知道线索呢。」 那真的是高危啊。 他们已经把线索互通完毕，俞凉起身：「我们先走了。」 「注意安全，我白天在房间里休息，晚上见。」 离开303号房，俞凉主动去抓程云野的手。 「俞俞。去哪里？」 俞凉沉吟：「去把刚刚没完成的约会完成。」 一方面是他想和程云野独处，另一方面，是小道僻静好说话。 「像[千面诡镜]这样的游戏，也能通过找到核来处理吗？」 俞凉一直想问这个问题，憋了一早上了。 「当然有。」 「你早就知道了？」 不，程云野是一直知道的。 俞凉马上改口：「那你不要提醒我，我自己先想想。」 「好，想出来了给你奖励。」 他们沿着小道走了几圈。 瓜瓜用两只圆滚滚的手揪住水池的袖口，循着主人的味道来了。 它激动地探出脑袋，正要大叫，就看见自家主人正被摁在树上亲亲。 水池低着头走路，见这小白影停下来了，正要抬头，就被飞起的瓜瓜捂住了眼睛。 光天化日！ 还好它瓜瓜反应快！ 水池：「？」 他也不挣扎，等待瓜瓜把手放下，才跟着它前进。 俞凉和程云野并肩走来，前者嘴巴怎么有点肿…… 瓜瓜沖了过去。 脸上写满了自豪。 它是在窗户外面一个个找过去的。 水池住在407号房，卧室的窗帘没有拉。 他坐在床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睡衣。 水池卸了妆后露出一张生人勿进脸，单眼皮没什么劲地耷拉着，正盯着堆满整张床的道具发呆。 他在清点道具，顺便研究一下哪些是好用的。 瓜瓜拍了拍玻璃窗。 水池抬眸，犹豫了两秒，还是走过来开窗，让瓜瓜进来了。 这才有了三人一鬼此刻的「偶遇」。 瓜瓜挺直腰杆，如果它会说话，此刻一定要让俞凉狠狠地夸赞它一番。 水池晚上也遇到了麻烦。 但相比俞凉和黎明，他遇到的事件是最小的。 是有人在他睡觉的枕头底下放了一面镜子。 水池直接用道具把它销毁，当晚安全度过。 只是是谁放的，就无法追溯了。 当天晚上，俞凉扮成男巫下楼。 今天的舞池依然张开血盆大口，欢迎每一对想死的客人进入。 但是又有差别。 舞池对应的顶部天花板，被安装了一面等大的镜子。 俞凉抬起头，就能看见在里面起舞的人的发顶。 镜子里的「客人」注意到俞凉的视线，仰起头露出一张满是血的脸。 而真正在舞池里跳舞的人却无事发生。 俞凉毫无畏惧。 隔了这么远，有本事爬出镜子来打他。 他就要看。 镜子里影子开始了和昨天一模一样的血腥行为。 这次是男伴把女伴给吃掉了。 俞凉的目光缓缓下移。 两人翩翩起舞，仿佛顶上映出来的场面只是游戏给他的一场幻觉。 程云野递给他一盘甜品：「今天新上的，尝尝看。」 「程云野，我知道有几个玩家了。」 第121页 他们今天挑了一个位置高一些的甜品台。 俞凉另一只手悬停在小腹前，低位指向几个方向。 「算上我们两个，一共7个人抬头看向了镜子。」 第94章 镜像 玩家人数比他想像的要多。 就是不知道是否已经减员。 今天的化装舞会风平浪静，所有的暗流都藏在了镜子里面。 俞凉和程云野躺在床上。 他背对着程云野，手臂里圈着瓜瓜。 过了一会，身后贴过来一个热源。 俞凉：「干嘛？」 程云野：「不知道。」 俞凉：「……」 他遵从本心，在被窝里转了一个圈，钻到男朋友的怀里。 瓜瓜从俞凉的脖子上爬过来，躲在两个人的间隙里。 程云野头一次这么想把这个傢伙给扔到房间外面去。 大抵是程云野就在身边，他第二个晚上无事发生。 甚至难得的没有做梦。 俞凉一醒，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日期。 依然是9月1日。 他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隐隐的猜测。 房间的门被叩响。 水池站在门外，新换的睡衣松松垮垮地贴在肩上。 身上满是血迹和灰尘，不知道是他自己搞的还是别人弄的。 俞凉没想到开门会见到这样一幅场景：「你怎么成这副样子了……」 水池指着自己衣服上的血，作势就要把衣服脱了。 「等等！你说话就行，我看见了。」俞凉抓住他的胳膊阻止。 水池的体温偏冷，他闻言停下动作：「我隔壁死人了。」 死的是406号房的人。 俞凉跟在水池身后，奇怪他怎么会知道。 他很快就明白了原因。 两个房间中间的墙体塌了。 尸体和镜子一起倒下来，全部砸在了水池的床上。 后面是406号房的化妆间。 椅子上还放着昨天刚换下来的衣服。 俞凉认出这个人也是玩家。 她的尸体已经被人翻了个面，露出血肉模煳的脸和前身。 头髮是黑色的，直发。 是玩家。 俞凉正要跨过废墟走到406。 「小鱼？」 门口传来黎明的声音。 他扶着门框往里张望，走了进来：「还真的是你……我刚出来就看见你们往楼上走，我就跟过来了……」 水池充满戒备地看了一眼黎明。 他不认识这个人。 「你好你好，我是黎明，也是玩家。」 「水池。」他勉强接受。 黎明顺着俞凉的目光：「这个尸体……」 他的表情出现一丝茫然。 俞凉：「眼熟还是认识？」 「都不是……我也说不上来。」黎明敲敲头。 他躺了一天，用了治癒道具，身上一些浅的伤口已经结痂了。 黎明试着走近406号房间，其他人跟在后面。 没过一会，他就抬手示意别人停步。 水池看向406空无一人的客厅和大开的卧室：「怎么了？」 黎明微张嘴唇，目光移过所有人：「你们没看见？」 「什么？」 「有人……里面有人啊？你们都看不见吗？？」 水池一脸莫名，摇头。 「有啊！它就躺在床上……现在起来了，往我们这边走过来了……它站到我面前了……」 黎明牙关有些打颤。 怎么回事，为什么其他人都看不见？！ 在他的视野里，明明就有一个女人举着镜子碎片站在面前啊！ 俞凉后背有些发凉：「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他想到什么，站到黎明的身侧，看向他的眼睛。 这一次，俞凉见到了黎明口中说的人。 女人脸上满是血点，她举着一块尖口锋利的镜子，狠狠朝黎明的眼窝扎了下来！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没有血溅当场。 俞凉看了一眼406号房：「还是先出去吧。」 不管怎么说，这里是有些邪门的。 四个人默不作声往后退。 尸体就放在这里，等会水池去通知管家来收拾房间，把洞补上。 否则他今天晚上就没地方睡了。 黎明走在最后面。 其实他有一件事没告诉其他玩家。 他抬起手，轻轻摸上自己的左眼。 在那块碎片扎下来以后，他没有感受到疼痛。 但是他这只眼睛，却看不见了。 这一幕很难用常理解释。 所以他嘴唇微张，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俞凉准备下楼。 瓜瓜先是扯了扯俞凉的衣领，又去拽水池的衣袖。 这一次不需要翻译俞凉也懂了。 它要留下来陪水池。 没想到瓜瓜对他这么上心，俞凉同意了。 今天是第三天，按照正常的时间来算，还有两天就可以出去。 但目前庄园的时间还停留在9月1号。 俞凉拉着程云野回到自己的客房，进了化妆间。 他刚刚在水池这里走了一趟，更加确信了自己的想法。 这面镜子，应该有别的功能。 他有些紧张，一只手紧紧抓着程云野，另一只手放在了镜子上。 这是一面单面镜。 第122页 俞凉放了好几秒，镜子里的自己依然是自己。 他让程云野出去，再试了一遍。 还是没有变化。 俞凉心态良好：「晚上再来试试。」 第三晚的化装舞会，镜子多了一面。 俞凉平常吃甜品的台子后面，放置了一大块墙镜。 这一次镜子里看到的场景更加离谱。 镜子照出了至少一半人原本的相貌。 而他们，其实都是尸体。 俞凉看着自己头上的霸王龙头套。 要尽快。 舞会一结束，他直奔客房。 俞凉将头套取下，头髮被带起，有一丝丝乱。 他还没动手，镜子里的自己已经抬手将一撮翘起的毛压了回去。 俞凉往前走了几步，将手贴上镜面。 就在他怀疑可能是自己猜错了的时候，镜像突然扣住了自己的手指。 它一用力，将他整个人拽了进去。 俞凉被这么一拉，差点控制不住重心用脸接地。 最后还是跟着走进来的程云野扶住了他才稳住身形。 镜子里面是一个完全相反的世界。 俞凉将匕首握在手里，推开房门。 外界的空气涌入，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沖鼻而入。 俞凉下意识捂住口鼻。 他踢到了一个小小的黑色笔盖。 303号房门口，黎明倒在地上，尸体胸口插着一把锋利的镜片。 他死之前似乎见到了极为恐怖的东西，死不瞑目，双眼瞪大看向上方。 手中还用力握着那支道具笔的笔身。 「……」黎明已经死了。 那么外面那个又是谁？ 俞凉想到了一个可能。 是不是镜子里的黎明代替他走出去了？ 可是从他种种表现和反应来看，他并不像鬼假扮的。 如果他真的是鬼，他早就该对俞凉动手了。 俞凉深吸一口气。 「外面那个假的『黎明』，可能不知道自己是假的。」 他以为自己才是真的那个，并且试图融入玩家。 俞凉思维开始发散。 如果他能完成主线任务，他会不会作为「玩家」离开这里？ 第95章 时间的流速 这个想法让他头皮发麻。 如果是这样的话，玩家里岂不是有「鬼」了。 俞凉下楼。 越往下走，血腥味越重。 管家站在二楼楼道的拐角，一脸笑意地看着大厅里的众人。 他注意到俞凉和程云野，快咧到耳根的表情迅速回落：「晚上好，客人们。」 看得出来他一点都不想见到这两人。 俞凉他们想下楼，他也不拦着。 楼下空无一人，却到处都是血和尸块。 挂在甜品台后的大镜子里，走出一个又一个卸了妆恢復原本样貌的客人。 他们面无表情。 走一步，掉一个脑袋，再走一步，掉两根胳膊。 等走到舞池里的时候，已经彻底散架了。 天花板上的镜子里，人则是直接掉下来的。 直接摔成了好几块。 一颗圆滚滚的脑袋滚落到俞凉的脚边。 他低头看，发现是302号房那个在肚子里放镜子的女人。 对方似乎没想到下班了还能遇到活阎王，吓得直接原地翻滚，让自己滚回到尸块大部队里去。 其他的头只是看了一眼站在边上的两个玩家，并没有展示出攻击性。 原本以为镜子里的情况会比外面更加兇险，现在看来彻底相反。 这反而不对劲。 俞凉还想说些什么，程云野拉着他开始后退。 两个人直接退回到玄关处。 客厅里的镜子过了一会，就尽数崩裂开来。 清脆的破碎声好像砸在他的心脏上。 答案唿之欲出，又蒙了一层薄雾。 他打开手机。 时间正在以一个极快的速度向未来行去。 他们只在这里停留了大约十分钟，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已经变成了2号的早晨九点多。 镜子内一分钟，相当于镜子外的一个小时。 俞凉：「快，先回客房。」 他要确认一件事情。 301号房的挂钟和自己手机显示的时间是一样的。 俞凉又马上前往303号房。 黎明房间里的挂钟，时间不一样。 在他死后，他的挂钟也不再动了。 俞凉：「原来是这样……」 每个玩家的时间是不一样的。 他们处于各自为战的状态。 但是玩家之间又会形成互相干扰的局面。 好像有一条线在他的脑子里串联起来：「这么说，规则不止适用在镜子外的舞会，镜子内部也一样。」 「嗯。」程云野应声，继续听俞凉分析。 「在这个高速流动的时间领域内，我们每21分钟就会进入3分钟的舞会时间，这段时间必须遵守规则。」 同时，外面还有一个装作是自己的镜像一直在干扰别人。 俞凉再次捡起了被马克笔涂黑的碎片。 黑色部分的粗糙，有没有可能并不是马克笔道具的痕迹，而是因为黎明是在镜子内使用道具造成的？ 俞凉突然想到一种很可怕的可能。 虽然之前论坛里的声音大多是「镜子碎掉会很危险」，但越是这样，人就越容易被蒙蔽。 第123页 这一场游戏和以往不是一个概念。 镜子碎掉确实很危险，但是不是来自鬼魂，而是来自玩家自己。 黎明八成是担心镜子碎开，所以把镜子全部涂黑防止映出自己的影子，反而断了他逃离镜子的后路。 他连忙回到301，就看见化妆间内，那个狞笑的自己手里正拿着一把斧头。 他将斧头高高扬起，想把整面镜子砸碎！ 俞凉掏出骨灰盒，想试试能不能远程把对方关起来。 然而并不能。 他们能相望，却终究隔了一层镜子。 俞凉抄起匕首就想往外沖。 他想着反正有被动，出去先跟他打一架，拼个鱼死网破。 程云野这一回合安安静静当一个旁观者的角色，见状，终于准备出手—— 他手都要举起来了，感知到了什么，又放了下来。 化妆间门口，一道人影闪现。 瓜瓜骑在水池的头上大叫，一只手指着那个假的俞凉。 水池取出道具。 他似乎很没有常识，也不知道道具是可以单独选中一样取出的。 水池掏出一把水枪玩具模样的道具，其他稀奇古怪的玩意跟着掉了出来，撒了一地。 关键时刻他也无暇顾及这么多，举着水枪「呲」了一声。 里面的透明液体碰到假俞凉后背的瞬间，就把整个人冰冻了。 他三两步上前，抢过对方手里的斧头，把人给砍成了碎片。 俞凉顺利离开镜子。 「谢谢。」 「小事。」水池道。 他弯下腰，把满地的道具一个个捡起来。 瓜瓜还骑在他的头上，见他重心压低，身体一撑直接手动滚落到俞凉的怀里。 他拿出手机，发现时间再次变成了1号的半夜十一点。 而他走回镜子内，则是2号的下午三点。 俞凉想起那个假的玩家：「黎明呢？」 对啊，为什么水池会突然进301号房找他们？ 水池眼皮再次耷拉下来，恢復成之前那副对什么都没兴趣的表情：「死了。」 他觉得这么说话有歧义，补充道：「我杀了。」 怕被俞凉误会，他再次开口：「我读不到他的心。」 他这个技能，可以无视所有精神类的道具，强制读取。 所以在俞凉进入镜子，黎明私下寻找他希望合作的时候，他发现听不到对方的心声，直接把人给宰了。 水池光速分析出镜子内外可能存在两个世界，这样的话瓜瓜的主人可能就有危险。 所以他来了。 俞凉：「……」可以，很果断。 瓜瓜确实找了一个很适合合作的队友。 他把自己已知的线索和水池共享了。 两个人凑在一起商量。 一拍即合。 俞凉先在里面完成任务，水池留在301号房外面，防止其他人毁掉镜子。 等他把时间刷满5天，再出来和水池交换。 水池欣然接受。 他能读到俞凉的心，对方并没有想过把自己当成工具人，用完就丢掉的心思。 瓜瓜留在外面，俞凉和程云野重新回到镜子内部。 时间很紧，他们还有五六分钟的时间准备，马上就要离开客房。 俞凉随便找了个方便行动的头套扣上，直接开门。 走廊上明晃晃的灯光在无数面镜子的反射下直刺他的眼睛。 第96章 有缘再见 楼下传来一大坨肉蠕动的声音。 俞凉听得头都要裂开。 管家走在最前面，双目猩红。 好像在说终于找到能杀你们的机会了。 程云野这个时刻还能云淡风轻地询问俞凉：「俞俞，如果是你，这种时候要怎么做？」 「npc全部聚集在楼下，移速不快，现在肯定优先选择上楼，撑过三分钟。」俞凉语速飞快。 程云野「嗯」了一声：「如果我不在身边就这样做。我在的话，不需要。」 「啊？」 俞凉已经准备往上狂奔了，突然被程云野拦腰抱了起来。 管家似乎没想到这种时候这对情侣还有时间秀恩爱，恨得咬破舌头：「给我杀了他们！！」 一大群人头和碎尸块出现在俞凉的视野里。 他们沿着楼梯实行叠罗汉战术，一点点地往上爬。 程云野拉开了窗户：「好好学。」 他轻轻往窗外跳了出去。 三层楼的高度，让俞凉下意识紧紧勾住程云野的脖子。 他的头髮因为风而上扬：「下楼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万一楼上也有阻拦，或者时间撑不过三分钟，他就要在顶楼和鬼上演追逐战，确实更危险。 程云野稳稳落地，也没急着把人放下来，往远处走。 那些尸块没想到人还能跳窗的，上楼上了一半又往下爬。 气得管家踩着它们往下狂奔。 杀了他们！ 一定要杀了他们！ 三分钟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时间一到，两个人掐着点回到庄园。 那些尸块已经全部回到舞池中间，看到他们也不会再追过来了。 管家假笑着：「回来了，客人们。」 俞凉像个树袋熊一样攀在程云野身上：「嗯。」 管家：「……」我不是真的想问你。 第124页 他们大摇大摆回到客房里。 第二次，这些尸体吸取了上一次的经验，凑了几个尸块在楼下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程云野兜着俞凉往楼上跑。 那些尸块把血带的到处都是。 俞凉路过四楼的时候还和一个女生打了个照面—— 是那个406号房的「尸体」。 她也发现了游戏的通关方式，正苟在楼上等待三分钟过去。 对方的表情比见了鬼还要震惊。 搞得俞凉有些尴尬。 他和程云野消失在拐角处，身后一群浩浩荡荡的尸体碎块。 女生的位置因为这个变故而暴露，已经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结果这些尸块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一长串跟着那两个玩家上去了。 场面甚是壮观。 女生：「……」 程云野到了顶楼，故技重施。 三分钟再次到了。 下一次，它们提前打碎了镜子。 利用镜面，它们复制出无数个自己，继续追着两人跑。 俞凉取出了空置骨灰盒。 「找到了？」 程云野抱着一个人爬楼梯，不怎么喘气，体力好的惊人。 俞凉：「应该找到了，抓错了怎么办？」 程云野：「没关系，抓错了有我兜底。」 他停下脚步，把俞凉放了下来。 他们刚才一直跑，不止是在拖时间。 【玩家俞凉，道具：空置骨灰盒使用中】 【可存放时间：30秒】 【冷却时间：15分钟】 他将藏在尸块末端的一颗脑袋关了进去。 下一秒，身后所有的尸块都失去活力。 如同溃坝般尽数向后瓦解。 俞凉轻舒一口气：「抓对了。」 这些尸块果然有一个「核心」。 三十秒的时间很快过去，那颗脑袋被骨灰盒自动吐了出来。 它不知道在里面遇到了什么，出来以后和之前那个女人一样，一脸的恐惧。 同一个游戏里的鬼有自己沟通的方式。 其他尸块听了，往后退的动作更快了。 俞凉抓着进入冷却的骨灰盒：「这个盒子这么恐怖的吗？」 程云野：「一般般。」 也就是能把鬼都挫成骨灰的程度。 那颗脑袋被这么一吓，下一次化装舞会开始，它犹豫着，在思考是否还要攻击这两个人。 管家气急：「上啊，杀了他们！」 镜子里外的尸块都没动作。 俞凉直接完成了五天的主线任务。 回到镜子外的时候还顺走了一面化妆镜。 他按照约定和水池交换。 化妆间外堆满了尸体。 全部都是被水池杀掉的。 他杀鬼只出道具，跟不要钱一样随便用。 和一共才六个道具的俞凉相比，贫富差距一下子就出来了。 水池需要从自己的客房进入镜子内的世界。 俞凉守在外面。 他们等了很久。 时间流速的诧异太大，他们只能在镜子外面睡觉休息。 俞凉好几次是靠在程云野肩头睡着的。 醒来以后浑身酸痛，被枕了一晚的某人无事发生。 果然人和人是有差距的。 俞凉嘆气。 水池即将完成自己的任务。 按照游戏规则，他们需要在五天后自己离开庄园。 而镜子外的时间依然是9月1号，不满足条件。 他们就需要从镜子里面走。 最后再找一面能够穿梭的镜子，直接离开。 时间到了。 瓜瓜从镜子另一端出来，爬到了俞凉的头上。 他敏锐地感觉瓜瓜的体积变大了一点。 俞凉把它抱下来，放在手里颠了颠：「你是不是变重了……吃什么了？」 瓜瓜睁大眼睛，假装无辜。 然后打了一个嗝。 俞凉：「……」 程云野一看就知道：「没事，不用担心。」 应该是吃掉了那个脑袋的几个手下。 吃西瓜是瓜瓜的个人爱好。 鬼的味道很差，但是是很适合它增长实力的补品。 这种事还是不告诉俞凉了。 水池浑身是血，站在镜子后面。 他不搞那些有的没的，直接用道具暴力解决追过来的尸块。 那些镜子里的鬼可能是受了什么刺激，格外狂暴。 被水池打了几波后也不太想动弹了。 他们顺利来到庄园一楼。 尸块们让在一边，有的干脆躲进镜子里面逃跑。 管家急死了。 「为什么你们都不上？！」 他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管家，尸块不愿意帮忙，他一个人也对付不了大摇大摆的三人一鬼。 他愤怒地大骂一声，把自己嘴里的假牙给取了下来，往前面一扔。 假牙在空中打了几个圈，被一道无形的障壁挡住。 程云野走在最后，装作无意地回头扫了一眼。 俞凉走在最前面，对整个游戏的出路已经有了答案。 镜子只是一个载体而已。 最大的载体，就在庄园外。 他走到了人工湖旁。 从这里离开，就可以直接离开游戏世界了。 水池：「再见。」 第125页 俞凉：「拜拜。」 他们被游戏规则限制，分别之前连彼此的真名都不知道。 倒是水池在走之前，多看了一眼瓜瓜。 瓜瓜也有些不舍。 俞凉手摸着它的脑瓜子。 「有缘分的话会再见的。」 第97章 扭蛋交易 瓜瓜很轻地「唔」了一声。 即将分别，俞凉看向程云野：「那我也出去了。」 「等等。」程云野拉住他，「说好了的，要给你一个奖励。」 俞凉还没开口询问，就和程云野一起跌入了水下。 湖水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冰冷。 俞凉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人就已经回到现实里了。 【玩家俞凉，主线任务已完成，奖励积分400点】 【程云野好感度+20】 【好感度已溢出，做不叠加处理】 【获取道具：化妆镜x1】 【道具名称：照鬼镜。道具简介：这是一个透视镜，使用的时候记得把它端在眼睛前面。功能：精准定位鬼魂的位置，越强大的鬼，看到的光标会越淡。使用次数：不限。备註：被鬼打碎后即作废。】 他进入游戏之前正在小区楼下的小饭馆里等餐。 现在这个点，原本进来吃饭的客人都走了，店里只有他一桌还在。 老闆娘见他身体能动了，正在擦桌子的手一停：「回来啦，你点的是面食，我看你可能是进游戏了，就没做——现在帮你做一份？」 她注意到俞凉前面凭空出现了一个人：「这位……也？」 俞凉呆呆注视着坐在他前面的人：「啊？嗯……再帮他也做一份吧。你吃什么？」 菜单就贴在桌子边的墙壁上。 程云野：「老闆娘，和他一样。」 「好嘞，马上好！」 瓜瓜吱哇着窜到程云野的面前，扯扯他的衣服，又拉拉他的手指头。 它看起来比俞凉还要惊讶，正想方设法的确定眼前这个程云野是不是真的。 俞凉抽出一次性筷子轻轻蹭了一下他的手背：「这就是奖励？」 程云野：「算是一个，剩下的等回去了再告诉你。」 俞凉：「好。」 那应该是要说和游戏相关的事情。 老闆娘端上两碗热气腾腾的面。 俞凉拆开筷子：「吃吧。」 两个人安静地吃了顿饭。 餐后，俞凉在楼下的水果店里买了两个大西瓜。 瓜瓜因为热爱所以专业，在一堆西瓜里面挑了两个最甜的出来。 程云野拎着西瓜，跟着俞凉走到房间门口，礼貌询问：「可以进来吗？」 「进。」俞凉帮他拿了一双新的拖鞋。 他的房间很简洁，不用的东西基本扔掉了，房间里显得空旷无比。 他帮瓜瓜把西瓜切了，两个人坐在沙发上。 「你是不是要给我什么东西？」俞凉问。 程云野有时候不得不佩服俞凉的直觉。 「等一等，我要先跟你说一些别的事情。」 俞凉：「……下一个本，不能陪我一起进了？」 程云野在他嘴角亲了几下：「俞俞，这也是你的直觉？」 俞凉接受他的吻，含煳道：「我这是合理分析。」 好感度刷满，自然是某个事件的条件得到了满足。 匕首是程云野送的，那么他突然来到现实，肯定有其他需要交给自己的东西。 他会突然这么做，大概率是未来不能和他一起进游戏。 也许是受到了大规则的限制。 程云野：「没错，s级以上的游戏我不能参与。这是逃生游戏的主规则之一，哪怕是我也不能随意更改。」 俞凉：「之前我听人说s级以上的游戏模式会和之前的游戏完全不一样，所以也是因为这些所谓的『主规则』？」 「没错，不过具体的规则，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程云野揉揉他的髮丝，「但是除了人和鬼的对抗，你更需要小心的是人和人之间的博弈。」 俞凉点头。 能玩到s级游戏的，必然不会是普通人。 「s级以下的游戏内容，都是『逃生游戏』设置的，而以上的，都是由核心鬼自己创造的。」 「规则如何，会遇到什么，是否能和别人达成合作，甚至和鬼交易……一切都是未知的。」 程云野伸出手，吃干净两个瓜的瓜瓜飞过来。 他抽了张纸把它的嘴角擦干净，将它塞进俞凉的怀里：「所以瓜瓜对你来说很重要，它一定比你想像中要强。」 瓜瓜抬头，和俞凉对视。 它张嘴笑的时候，嘴里已经长出了尖锐的牙。 体积似乎比在游戏里变得更大了一些。 程云野摇摇手机：「我在手机里和你保持联繫，如果实在没办法了，还是那句话，我兜底。」 「好。」俞凉相信他。 他也相信自己的能力。 程云野起身带他出门。 走了几步就在俞凉隔壁的屋子门口停下了。 推开门就有一只很小的小狗坐在门口摇尾巴。 它后面蹲着一只大一点的猫。 瓜瓜有些害怕，趴在俞凉的头上，怯生生地往下看。 好在一猫一狗都很友好，见到鬼了也没有叫。 房子被重新装修过，并没有放置任何居住用的家具。 第126页 而是改造成了宠物生活乐园。 在最角落里，放置着一个小小的扭蛋球。 程云野：「本来是想作为惊喜送给你的。」 结果半路多认领了一只瓜瓜。 瓜瓜爬上猫爬架，飞快占领了制高点。 它最先发现那颗扭蛋，张大嘴想把它吃到肚子里，就被程云野抓住了。 「这个不可以吃。」 程云野把扭蛋拿走，递给俞凉。 指尖触碰到它的一瞬间，系统的提示音在脑子里响起。 【玩家俞凉，程云野邀请你进行交易】 【程云野的交易物品为：扭蛋x1】 【玩家俞凉，如果你愿意进行交易，需要支付给程云野100点的好感度，以及从游戏开始到现在积累的全部积分】 【是否同意？】 俞凉和程云野对视。 原来之前让他一直留住积分是为了进行交易。 俞凉在心中道：「同意。」 【交易完成】 这颗扭蛋从此刻开始所有权已经归俞凉所有。 小猫咪还没有长大，伸着爪子想往上爬。 瓜瓜不太熟练地抱住它，把它抓到了上面。 小狗一直在蹭俞凉的裤腿。 他坐在地毯上，把狗抱在怀里搓搓：「可以打开吗？」 程云野坐在他边上：「当然可以，里面的东西就是给你的。」 俞凉拧住扭蛋，缓缓将它打开。 第98章 小日常 俞凉在这一刻，突然和水池感同身受。 道具和炸开的礼花一样铺满了一地。 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个，但肯定比水池当时掉在地上的要多。 俞凉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的？」 程云野：「嗯，都是我收藏的。」 「这个才是奖励。」他说道。 俞凉歪倒在毯子上，随手拿过最近的道具。 【道具名称：免冲击糖果。道具简介：吃掉它，从一百楼的高度往下跳都不会有事。道具功能：无视一切距离打来的冲击。使用次数：1】 【道具名称：小心，有剧毒！道具简介：如果你的毒毒不死鬼，那一定是你的毒还不够毒。道具功能：擦在道具或者其他地方，剧毒会杀死一切碰到它的东西。使用次数：只有一瓶，用完作废】 俞凉每触摸一个，道具就会被自动收走。 这些道具，足够他在s级以上的游戏里防身了。 程云野的身体在逐渐变得透明。 他在现实里呆的时间太久，必须要回去了。 「小心一点，俞俞。进入游戏的方式有两种，一种是被游戏选中，还有一种是人数不够，就会被随机拉进去凑数。」 「我知道了。」 就和他以前取快递取一半，吃饭吃一半就被拉进游戏那样。 他已经提前习惯了。 在程云野离开现实世界之前，俞凉拉住他，以极快的速度靠近，亲一口，又往后退。 他抱起小狗，睫毛煽动：「这是回礼。」 …… 两个人又回到了异地恋的状态。 不过程云野只要能量恢復，就会到现实世界找他。 约会的时间很短暂，也很难得。 俞凉空空的屋子里，生活的气息多了起来。 他和往常一样洗漱完往床上一躺，没来得及盖被子就被困意击倒。 瓜瓜又长大了一圈，屁股后面长出了一根细细长长的尾巴，末端是一小团白色的火焰。 它见俞凉似乎是在做梦，先用身体把俞凉拱到边上，把被子扯开。 再把俞凉拱回来，咬住被子，帮他盖好。 做完这些，它尾巴一摇一摇，钻进被子里。 俞凉做了一个很真实又很离奇的梦。 他买了一张飞往w市的机票。 梦里的自己目的很明确，是去找一个人。 他在街头巷尾打转，手上拿着照片，不停地询问遇到的每一个人。 但都无果。 最后他在路边买了点小吃，不知不觉走到了一条没有人的街上。 树叶粉白，绿色的小花一串串聚在一起，因为重力悬在俞凉的头顶。 他忍不住被这种奇异吸引了视线。 俞凉一只手拿着小吃，另一只手抬起，想去触碰近在咫尺的花。 树上的花突然变成了一只纤细修长的手，和自己回握。 然后俞凉就醒了。 天已经大亮，瓜瓜趴在他身上，压得他有些喘不上气。 「……越来越重了。」俞凉无奈轻语，把瓜瓜放在枕头上，自己轻手轻脚地起床准备早饭。 程云野有时候会来做饭，导致他逐渐改掉了一醒就叫外卖的习惯。 他给自己沖了一杯牛奶，在等面包机的时候去卫生间洗漱。 里予：[俞俞俞俞，我醒啦（转圈圈.jpg）] 时间是早上五点多。 俞凉：[我也醒了。你起这么早？] 里予：[俞俞俞俞，我今天来找你好不好（星星眼.jpg）] 俞凉：[可以] 他发现程云野在网上话很多，而且总是做出和本人人设不符的事情。 俞凉又随手点了一个表情包回过去，多做了一份早餐。 程云野照例逮着人又亲又抱，黏煳够了提出能不能去约会。 他们最后决定去看新上映的电影。 第127页 程云野买了情侣票，面无表情地站在柜檯前面选爆米花套餐。 俞俞喜欢吃甜的，爆米花要一桶。 可是薯条也蛮不错的，俞俞也喜欢吃这种咸的小零食。 好多啊，要不然都买吧，可是吃不完怎么办，好浪费。 还有可乐也是要买的吧。 他不讲话的时候气场蛮足的，柜檯小姐姐看了他好几眼，终于准备鼓起勇气向他搭话：「你好——」 「这几个，装一起，匀一点。」程云野手指在玻璃上移动，「可乐大杯，两根吸管。」 「啊？嗯，好的，您稍等！」小姐姐计算好价格，麻熘开始装桶。 原来是有对象的啊，还好没问。 将东西递过去后，她趴在柜檯上。 程云野抱着零食，走到还在自动出票机前面扫码的俞凉边上，偷偷用下巴蹭了蹭他的发顶。 另一个侧颜超级顶的小哥哥抬起头，张嘴说了什么。 他们再次往柜檯这边走来了。 俞凉亮出码：「打扰了，能帮忙取下票吗，自动取票机可能坏掉了。」 小姐姐：「好的！」 她马上完成人工出票，目送两个人消失在拐角，才收回目光。 他们选的是一部恐怖片。 讲了一个人鬼情未了的故事。 本是老套路，但胜在翻转颇多，剧情精彩。 他们隔壁座的情侣一黑灯就亲上了。 程云野和俞凉两耳不闻窗外事，一个抱着零食，另一个捏着可乐杯，看得极为认真。 电影里的女鬼已经和自己的老相好打起来了。 俞凉：「感觉这个剧情……挺好的，但是女鬼这个特效做的一般。」 他小声道：「你看演员的脚都露出来了……」 程云野附和：「在逃生游戏里是要被扣工资的。」 「女鬼这里如果先假装离开，再杀个回马枪，可能更吓人。」 影片只有短短一个半小时。 看完电影，俞凉一锤定音：「下次看爱情片。」 恐怖片什么的，一认真就彻底忘记他们是来约会的了。 整场电影，包了情侣座的情侣居然连手都没拉。 程云野回去以后，俞凉就在家里和他远程组队玩游戏。 他偶尔处理工作上的事情，大部分时间在休息。 值得一提的是，后面他再次梦见自己去了w市。 在他不以为意以为只是做了同样的梦以后，这个梦境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 他甚至能感受到抓住他手掌的那只手力道越来越大。 有人在他耳侧轻语，问他为什么不来。 俞凉从床上坐起，打开手机。 他熟练地打开购票软体，搜索前往w市的航班。 第99章 华佩镇 w市沿海，气温比他那要高。 俞凉整理了一些夏季穿的衣服。 他选购了明天早上的航班，落地后可以先找个酒店住下来。 里予：[俞俞俞俞，我也要来（星星眼.jpg）] 俞凉：[给你订机票？] 里予：[不用的，我可以自己选择去现实世界的哪个地方，有坐标就行（自豪.jpg）] 俞凉：[……] 那不就和游戏一样，可以自己选择出生点？ 俞凉：[既然这样餵猫遛狗的事情就拜託了（星星眼.jpg）] 里予：[（包在我身上.jpg）] 他这个情况，很明显属于「被游戏选中」的那一类。 所以w市他是不得不去的。 次日，俞凉带着行李前往机场。 他在现场和工作人员据理力争，证明瓜瓜不是宠物不能託运后，瓜瓜骑在他的头上，和俞凉一起登机。 它第一次见人类的新奇玩意儿。 俞凉选了靠窗座，瓜瓜眨巴着眼睛看窗外。 飞机平稳飞行后，俞凉想陪着瓜瓜一起看窗外的云，没想到自己迷迷煳煳睡着了。 他又做了一个梦。 梦见有人拉着他的手。 那人长什么样子他一点都想不起来，只知道对方扭头的时候，是一张伤口深可见骨的脸。 而梦里的自己却一点都感受不到恐惧，乐呵呵跟个傻子似的和对方一起往前跑。 「去住华佩宾馆。」对方给出了具体的地址，手指突然变成藤蔓，将俞凉的脑袋绞了下来。 「……」 俞凉猝然惊醒，隔壁座的人投来奇怪的眼神。 「……抱歉。」 他平復唿吸，瓜瓜飞过来，担忧地看着他。 白色小火苗扑在俞凉脸上，熄灭以后过了几秒钟，又重新燃起。 俞凉捏了捏它的尾巴。 减压。 他缓神后，机舱内响起飞机即将降落的提示。 云层之下，陌生城市的面容彻底展开。 俞凉落地后找了个地方落脚，用手机查询「华佩宾馆」的位置。 然而不管他用什么方法，都搜不到这里。 无果，俞凉只好先上了计程车，死马当活马医地说：「师傅，去华佩宾馆。」 「……」 司机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的声音沉闷下来，像被什么东西附体了：「好的。」 他打表计价，从机场出发，开了将近三个小时。 俞凉用打开导航，发现已经进入了「华佩镇」的范围。 他带着名字去搜索，发现这个小镇依然无法被查询到任何信息。 第128页 然而这个小镇就像真实存在的那样，里面的景象和住民与外界无异。 「华佩镇」或许是真实存在的，但是被选中成游戏地点后，又从人的「意识」里抹除了。 或许，整个镇都是这个游戏的鬼自己设计出来的。 俞凉试着把定位发给程云野：[试试，我在这] 里予：[这里不行，我进不来（乱哭.jpg）] 里予：[等你出游戏，我在w市等你] 俞凉：[好] 司机将车开到了华佩宾馆门口，放下俞凉后原路返回。 直到他开出华佩镇的范围，自己的意识才重新占据身体。 他心升疑惑。 今天不是准备到机场接单的吗，怎么开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了。 司机打开窗户，重新往市中心开去。 俞凉拉着行李箱，犹豫片刻走近宾馆。 大厅的沙发上坐着几波人，见俞凉进来一直盯着他看。 应该也是这一场游戏的玩家。 前台是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姑娘。 她见有客人来了，直白问：「您好，一个人吗，需要住几天？」 俞凉：「嗯。没想好要住几天，如果我没退房就一直续吧。」 「好的。」她接过俞凉的身份证，没过一会就办好了手续，并递给他一张房卡，「房间705，大床房。房卡请收好。」 「怎么结帐？」 「您退房的时候一起结。」她说道。 俞凉没什么意见。 他办完手续，将卡随手放进兜里，沙发那边已经有人起身走来。 一共三个人。 为首的人嘴里叼着烟，没有点火：「这位小兄弟，认识一下？」 他没什么边界感地随意搭上俞凉的肩膀。 俞凉默不作声拉开距离：「你们是？」 「是我们先问你的懂了吗？」男人身后有一个身形矮小的人说话了。 他仗着有大哥撑腰狗仗人势，上前推了一把俞凉的肩膀，道：「问你话，说话！」 「妈的，你是哑巴？」 瓜瓜兇狠地露出牙，发出低吼声警告他们不要再上前。 它瓜瓜没吃过人，但是凡事都有第一次！ 「哟，这是什么东西。」 第三个人个子高一点，手臂上有一道狰狞的伤疤。 他随意取出一根棍子，挑衅似的伸手，想用棍子去戳瓜瓜的身体，被它灵活地躲开。 瓜瓜回身咬住棍子，直接把它咬成了碎片。 俞凉没想到刚到这里，鬼没遇到，畜生先给他遇到了三头。 俞凉不客气道：「别再过来了。」 他后退几步，带着瓜瓜转身就走。 这种行为激怒了为首的那个男人。 他大骂了几句，想给俞凉一点颜色看看。 谁料前面这个看起来很好看，很好欺负的人冷着脸转身，直接取出了一个盒子。 他还没看明白这是什么东西，就被俞凉关进了骨灰盒里。 普通的人类能在里面关好几个小时。 两个跟班急了。 「你做什么了！」 「老大呢，你把他弄到哪里去了？！」 他们狗急跳墙地掏出攻击道具，一副要打架的阵仗。 谁知他们手里的东西直接被瓜瓜一口吞了下去。 实在是太难吃了，瓜瓜吃完以后还干呕了一下。 老大不知道被这个人弄到哪里去了，面前这个小小的怪物又能直接吃掉道具，他们有一瞬间的迟疑。 俞凉趁着这个机会把他们的老大从骨灰盒里放了出来。 当事人瘫坐在地上，裤裆湿了一片。 「老大，你出来了，快给他一点颜色瞧瞧！」小跟班想把他扶起来，就被老大一巴掌扇到边上去。 「闭嘴！」 他听见后面沙发处几个看戏的人发出轻微的嘲笑声，气得浑身发抖。 被关进骨灰盒里的几分钟，他呆在里面，从头到脚只有一个念头—— 想死。 太恐怖了，这到底是什么等级的道具…… 难道他看走眼了，这个人根本就不是刚参加s级游戏的新人？ 他恨恨地盯着俞凉的背影，可是自己目前不能拿他怎么办。 万一对方还有别的底牌…… 欺负人不成反被教训，老大脸上丢了面子，过了一会又啐了一口跟班，狼狈地离开大厅。 另一头，俞凉已经刷卡进入电梯，怀里抱着瓜瓜，摁下「7」键。 第100章 体检 之前没仔细数数。 华佩宾馆一共有十二层。 二楼是餐厅，三楼到十二楼都是能住人的。 不知道这次游戏会有多少玩家。 还有，他为什么一直没收到系统的提示？ 难道说在人没有全部到齐之前都是准备阶段吗？ 触及到自己的知识盲区，俞凉果断选择求助程云野。 里予：[怎么说呢，也许从你第一次梦见那只手开始，游戏就已经开始了] 里予：[游戏既然一直没有跳提示，说明这个游戏的鬼喜欢等玩家通关以后再公布答案] 这样的话，主线任务到底是什么，就需要自己去推敲了。 而地图范围也是个问题。 也许是华佩宾馆周边，也许是整个华佩镇。 俞凉不禁想，这个镇上真的有叶子粉白，花是绿色的树吗？ 第129页 起码他来的路上没有见到。 宾馆前台两侧的通道都可以乘坐电梯，俞凉出来以后正对面是715号房。 他的705号房在右侧角落里。 瓜瓜跟着他走，整只鬼显得有些焦急。 它好像感知到什么了。 俞凉走了好一会才找到自己的房间。 它等俞凉把行李放好，连忙拽着他的衣袖，急着往外奔。 俞凉对面的房间是706。 瓜瓜贴在706号房门上，忐忑地敲了敲。 过了一会，里面才传来脚步声。 瓜瓜说了一堆俞凉听都听不懂的鬼语。 门开了。 俞凉见到了熟悉的人：「……水池？」 「小鱼。」 瓜瓜直接扑到了水池的怀里，尾巴圈住水池的胳膊。 俞凉：「……」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幕给他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没想到这么快就再见了。」俞凉收拾好情绪，微微一笑，「重新认识一下吧，我叫俞凉。」 「宋华池。」他说道。 瓜瓜：「！@#￥%……」 宋华池低头，「嗯」了一声。 俞凉好奇：「你听得懂瓜瓜说话？」 他只知道程云野是听得懂的，难道说宋华池也是…… 他一下子就警惕起来。 宋华池还是那副耷拉着眼皮的模样：「听不懂，它说话我『嗯』，它会高兴。」 俞凉：「……」那没事了。 他们简单聊了几句。 俞凉把瓜瓜留在宋华池那，自己先回房间把行李简单整理一下。 他有预感，这个游戏绝不是几天时间就可以出去的。 房间很干净。 俞凉把衣服挂起，走到床头柜前。 充电插头下放了一个透明文件夹。 他本想无视，文件夹上就逐渐浮现出了自己的名字。 「……」生怕他看不见。 他只好拿起。 里面只放了几张用订书机订起来的体检表。 上面的姓名、年龄、身份证号码都是真实的。 首页最下方有一排地址。 俞凉对了一下时间。 明天他要带着这个表格去镇里的医院体检。 他往后翻了几页，发现里面的项目很齐全。 最后一张纸上还写着瓜瓜的名字，要求俞凉结束自己的体检后把瓜瓜也带进去检查。 「……」连鬼都要做体检？ 去接瓜瓜吃饭的时候俞凉提了一嘴。 宋华池表示自己已经去过了。 但他也说不上来游戏这么安排有什么用意。 俞凉点头：「知道了。」 次日，俞凉带着表和瓜瓜出门。 他在宾馆前面找了一辆单车，对着导航往医院骑。 这是一家建在镇上的私人医院，俞凉到的时候已经有护士在门口等着了。 她热情迎上来：「你就是俞凉吧，预约的是今天上午的全身体检。」 「是的。」 「那就跟我来吧。你放心，我们医院体检採取一对一的模式。在你离开医院之前，都不会有第二个人进来。」 她笑意盈盈。 俞凉：「……」这样他更担心了好不好。 他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程云野，报备一下。 护士领着他一个项目一个项目进行检测。 奇怪的是，整个流程都很正常，就和俞凉普通上医院体检一样。 甚至，这里的项目做的比他在外面还要复杂。 检查完全部的项目，他抱着瓜瓜，进了一个单独的房间。 里面的医生坐在里面，整个办公室没有开灯。 他带着口罩，看不清脸。 俞凉马上发现他白大褂下方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他下意识抓紧瓜瓜，将它的体检表放在桌上。 医生扫了一眼：「把它放床上去。」 俞凉照做。 医生戴上手套，先在瓜瓜肚子上一顿揿。 瓜瓜咧着嘴，似乎是觉得痒，超级想笑。 医生冷着脸：「笑什么，不准笑。」 「……」瓜瓜委屈地闭上嘴。 它又被检查了一下嘴巴，以及那根会冒起白色小火苗的尾巴。 医生拉出一些仪器：「家属先出去吧。」 俞凉只好又退到门外，和一路陪同的护士站在一起。 他在外面等了好一会。 门「咔哒」一声开了。 瓜瓜尾巴团成一团，捏着自己的表格出来了。 也不知道在里面经歷了什么，此刻它的情绪非常低落。 护士接过瓜瓜的表格后对俞凉道：「我去帮你和……这位拿体检结果，你们可以先在一楼大厅的沙发上坐一会。」 她说完就小跑着走了。 俞凉很快拿到了自己的报告。 体检结果显示，他的身体从内到外，都非常健康。 瓜瓜也一样。 只是它甜食吃的多，有蛀牙的风险。 这些报告被俞凉一起放回文件夹内。 护士没有送他出门。 人家好歹陪他跑了一上午，俞凉还是礼貌性地回头：「谢谢，我走了。」 护士一愣，随即心情很好地笑了笑：「再见。」 她补充道：「……出门要直走，先生。」 俞凉前面的门只有左右两侧是出口。 第130页 正前方是一面玻璃。 他抱着瓜瓜稍作犹豫，选择相信护士的话。 他迈出一步，并没有撞上玻璃。 再看向前方，俞凉已经站在医院外面的街道上了。 他回过头，医院被一间凭空多出来的房子挡住了视线。 上面写着「太平间」三个字。 红色的灯光在白天也亮着，颇为骇人。 俞凉：「……原来是这样。」 他如果按正常的方式出门，会直接走进太平间。 出门礼貌一些果然没错啊。 第101章 废墟鼠人 程云野发消息过来说想看体检报告。 俞凉觉得自己身体健康，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就拍了照传过去。 因而发现了体检表格最后其实被盖了一个章。 他和瓜瓜的名字上面有粉白色叶子、绿色花朵的印记。 俞凉把文件夹放回原处，吃了顿饭回来的功夫，体检报告就消失了。 里面的资料被替换成了一份「环境研究调查报告」。 俞凉一边庆幸自己提前拍照留存，一边打开这份新的资料。 这一沓纸厚了些。 每一张纸上都写了一种动植物的名字。 这些名字都是他没有听说过，在网上也查不到的物种。 俞凉把名字念出来：「石像鬼、食腐者。」 「……映江黑琉鸡、神梦摄赶蜈蚣？」 俞凉咋舌：「……」 这些动植物的外形一栏有虚线，里面标註着需要将照片贴在上面。 后面的「生物习性」一栏，需要玩家自己手动填写。 是食草还是食肉，是昼伏夜出还是昼出夜伏…… 俞凉翻阅后，越看越觉得它上面写的名字里，除了动植物，还有鬼。 俞凉把纸翻到最后一页。 一般最后一页出现的都是boss。 但它的名字相比前面那些稀奇古怪的名字，看起来反而正常无比。 「树生花……」 他看向趴在一旁和自己一起看文件的瓜瓜。 餵了它一块西瓜后，俞凉自己也吃了一块。 之前他在办理入住手续时遇到的玩家，可能都已经收到这份调查报告了。 这种费时费力的研究，确实和人合作要事半功倍。 可是俞凉又想起程云野提醒他要小心玩家。 这些人会真心和别人一起完成任务吗？ 会不会有人打算直接来硬的，抢走别人的劳动果实？ 俞凉现在还做不到信任他们。 他有一种梦回读书时代，做实验前要先找同伴的感觉。 「咚咚——」 门被很轻地敲了两下。 瓜瓜弹射起飞，冲到门口，轻车熟路地拉开门。 宋华池站在外面。 瓜瓜沿着他的上半身旋转爬行，最后停在他的头上。 俞凉的心思被引到门外。 他可以和宋华池合作。 如果对方愿意的话。 恰巧，宋华池也是一样的想法。 他在这个游戏只认识俞凉一个人，而他又是瓜瓜的主人，靠谱。 他们的合作很简单。 表格各填各的，每天晚上的时候见面交换一下信息。 下午俞凉脑袋上载着瓜瓜出门。 他将调查表上的内容拍照发给程云野，本体存放在骨灰盒里，防止被玩家抢走。 小镇并不大，住民也不多。 一条街上稀稀拉拉看不见几个人影。 俞凉走近一家水果店，给瓜瓜买了几个西瓜。 店主喜笑颜开，他顺势攀谈上去。 「老闆，你在这里住几年了？」 「我出生就在这，土生土长的。咱们这小镇，人不多，走来走去就这么几个人。」 俞凉点头，继续问道： 「那老闆，你听说过镇上有奇珍异兽吗，比如堕落灯笼、神梦摄赶蜈蚣什么的。」 俞凉选水果店也是提前踩过点的。 他特地选择了年纪较大的人作为套取情报的对象。 店主原本乐呵呵的脸一下子绷紧。 他盯着俞凉的脸观察半晌，不说话。 又过了一会，他神神秘秘地出门左右张望，确定街上没有别人后，他把俞凉拉到水果店的角落里：「你不是本地人吧，怎么会知道这些东西？」 俞凉搬出他早就准备好的那套说辞：「我是来这里做科研的，之前也是道听途说……」 他扯出一个人畜无害的脸：「老闆，所以，真的有这种生物吗？」 …… 他抱着瓜瓜，无辜地站在街头。 店主原本都说到这些生物其实都是自己凭空冒出来的，镇上的人偶尔会见到。 他突然想到什么，说什么都不肯再泄露半个字。 然后直接把俞凉赶了出来。 店主六神无主，直接把整个店都关上了。 瓜瓜仰面朝天，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皮，打了个嗝。 「奇怪。」俞凉看着捲帘门，心觉不对。 瓜瓜自告奋勇，举手示意自己能行。 它靠近地面，让自己变成薄薄的一张，轻轻从下面飘了进去。 没过多久，俞凉听见瓜瓜在里面很小声地哀叫了一声。 「！」 俞凉来不及多想，直接取出道具[超级铁锤]。 这也是程云野送他的。 第131页 一次性道具，能砸开面前的障碍物，无视防御。 脆弱的捲帘门直接被轰飞。 瓜瓜「哇」了一声扑到俞凉怀里，两只眼睛泪汪汪。 它的小火苗熄灭了却没有再次燃起，尾巴根部有一些黑墨色的痕迹。 借着阳光，俞凉看清了里面的景象。 有一瞬间他想过先逃跑。 店主站在原地，上半身被一只黢黑硕大的老鼠抱住了。 它的身躯宛如枯朽的树皮，裂开的地方露出已经被风干的血肉。 那只老鼠张大嘴巴，流出黑墨色的黏液。 尖锐的牙齿正欲撕下店主的脑袋。 它被人强行打断了进食，发着光的眼睛看了过来。 俞凉马上将它和自己的调查表对上了号。 废墟鼠人。 瓜瓜刚才应该是被这只老鼠咬到了尾巴。 对方尖锐地叫了一声，放开已经被吓到昏迷的店主，朝俞凉沖了过来。 这一幕实在太过悚人。 对手是一只半个人这么大的老鼠。 俞凉取出匕首，将[小心，有剧毒！]的瓶盖打开，沾上一点，朝老鼠扔了过去。 那只老鼠显然没把小小的匕首放在眼里。 它迎面撞开匕首，谁知没走几步，就踉踉跄跄跟喝高了似的，在原地转了几圈。 俞凉听见它的身体里传来一身很轻的爆炸声。 它的眼珠子承受不了冲击力，掉了出来。 一堆不明液体从里面滚出。 瓜瓜「呕」了一声。 它尾巴好痛，被老鼠咬掉了火苗，又被一股恶臭熏到了。 好想和店主一样直接原地昏迷，两耳不闻窗外事。 俞凉却还没有放松警惕。 他这个道具只是有毒，能毒死这只老鼠。 它体内的爆炸声绝对不是自己的道具导致的。 他拾起匕首，静静等待了一会。 老鼠肚子蠕动起来。 很快，它柔软的腹部中有什么东西出来了。 是一只婴儿大小的人形怪物。 它幽幽地看了俞凉一眼，并没有靠近。 俞凉喉咙滚了滚。 这应该也是调查表上的生物，他还需要硬着头皮观察这种生物的习性。 第102章 食腐者 俞凉在道具中选出了一些伤药，先简单给瓜瓜涂上包扎。 做完这些，他打开手机摄像。 老鼠死后，它的尸体快速腐化。 而那原本寄生在它体内的东西，像是激活了某种本能，开始进食。 它先挑选了已经腐败的地方吃，最后才不情不愿地去吃外面的皮肉。 整个水果店里充斥着咀嚼的声音。 那个寄生体终于吃饱了，长长打了一个臭气熏天的嗝。 它往空地上挪动几步，吃得撑起的腹部在地板上留下一道血痕。 突然，它的头垂落在地，彻底不动了。 瓜瓜忍着疼，呜哩哇啦地指着地板上喊。 俞凉眼尖地发现那个怪物的身体下方又爬出来了一个只有黄豆大小的，黑乎乎的东西。 套娃？ 但这个推论很快被推翻。 那个小怪物在地上手脚并用地爬起来。 它本身是想往俞凉这边来的，但是看他还能行动，果断改变目标。 它往着昏迷的店主这边去了。 俞凉仔细观察着。 就在它即将从店主鼻孔里进去的时候，他使用道具，把这个小小的寄生怪物杀死了。 俞凉开始打急救电话。 没想到从车上下来的人还是之前给他体检的护士。 这个小镇只有一家私立医院？ 对方见到俞凉，浅浅打了个招唿：「你好，俞先生。」 她笑眯眯地示意其他人把店主抬走，又走过来把瓜瓜接过，简单检查了一下：「没什么大事，去医院处理一下就好。」 俞凉：「那这坨尸体……」 刚刚他还想直接报警，但是这里的报警电话永远都在占线状态。 护士明白他的意思：「上车吧，这里稍后会有人来处理。」 她解释道：「我们这里，和外面是有区别的。」 这已经是在明着警告他别再深究了。 俞凉点头，抱着瓜瓜一起上了救护车。 之前拦住医院门口的太平间不翼而飞。 俞凉又回到之前给瓜瓜体检过的医生那里。 医生看了一眼瓜瓜的尾巴，起身。 房间内传来了器械翻动的声音。 过了一会，他拿着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出来了。 瓜瓜一看浑身炸起，紧紧抓住俞凉后背的衣服，不敢动。 医生冷漠道：「发黑的地方都要切掉。」 俞凉蹙眉：「直接切？」 医生无语：「不然呢？」 鬼还怕这个？ 俞凉作为家属，当场和医生辩论三百回合。 最后医生骂骂咧咧地去给它上了点药。 这种药可能是专门给鬼用的，类似于人类的麻醉剂。 瓜瓜尾巴上包了一个大粽子，因为重力只能垂落下来，严重影响它的行动。 俞凉付了医药费，拎着一些换药用品去看店主。 店主已经醒了。 他只是被废墟鼠人吓到昏厥，此刻迷迷煳煳瞪着天花板，额头上还在冒冷汗。 俞凉问：「还好吗？」 第132页 店主摇摇头：「没事……被袭击是很正常的。我就是感觉有东西来了，才把你赶出去的，没想到被你救了一命……」 从废墟鼠人身体里钻出来的正是调查表上的食腐者。 这种怪物可以无声无息地寄生在任何生物的体内，成熟以后将自己身体里的一种物质释放出来。 也就是俞凉听见的很轻微的爆炸声。 等到宿主死亡，他的身体就会快速腐化提供给食腐者绝佳的养料。 等它吃饱了，就会将自己的下一代排出，让它再去寄生下一个生命体…… 瓜瓜又想吐了。 它从上完药开始就一直哭唧唧。 瓜瓜擦掉泪水，想证明自己是男子汉不怕痛，然后那眼睛就跟开闸了一样不停流泪。 俞凉把它抱紧了，又陪店主坐了一会，起身离开。 店主虽然身体没有大碍，但医生还是要求他先留院观察几天。 俞凉离开医院，走在路上和程云野打电话。 他简单讲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情。 程云野似乎在家逗猫猫狗狗，能听见它们在叫的声音。 「俞俞，过几天再去找一次店主。」他提醒道。 俞凉：「嗯，我知道。」 他需要再次确认店主已经平安回去做生意，以防错过什么线索。 他把瓜瓜的事情也说了，包括再次遇到宋华池的事情。 程云野听说瓜瓜只知道哭以后先是失笑，然后在电话另一头让俞凉好好照顾它。 「瓜瓜还是个孩子呢。」 怕痛会哭很正常。 程云野又在电话里问他有没有被玩家刁难。 俞凉想了想，说没有。 那几个人只是虚张声势罢了。 否则他把那个老大关进骨灰盒，这件事就不是发生一点小摩擦这么简单了。 等他们活着完成游戏，到时候还能来找他麻烦的话再说吧。 俞凉回到华佩宾馆。 这个调查任务应该是同时下发的。 大厅里的玩家人手一份纸张，有的人还凑在一起互相抄。 那几个一开始找他麻烦的人不在，但当时也在现场的玩家认出了俞凉。 也是一个三人小组。 为首的是女生，穿着打扮非常赛博风。 她主动向俞凉伸出手：「你好，我是裘依白。」 她想起那天俞凉的表现，推测他也许边界感很强，又将手收回了。 「你好。俞凉。」 裘依白开门见山：「我想你应该也拿到调查表了，我们合作？」 她语速很快：「我们小队一共三个人，我想我们一起行动事半功倍。」 俞凉轻轻摇头：「抱歉，我已经组过队了。」 裘依白也不强求：「那好吧，没有关系。」 俞凉准备坐电梯上楼。 就在这时，他听见了轻响。 瓜瓜只是尾巴伤了，耳朵没伤。 它趴在俞凉肩膀上，警觉地抬起头。 裘依白见他突然停下，以为他是改变了主意，上前道：「你……」 「嘘。」 俞凉抽出匕首，环视周围的每一个人。 他在听，这种爆炸声的来源到底在哪里。 裘依白和她的队友见俞凉的模样，也紧张起来。 「……怎么了？」 俞凉：「听见爆炸声了吗？从人的体内传出来的。」 他要在现在把那个被寄生的玩家锁定。 不能让食腐者的幼崽再去找下一个宿主，否则他们就危险了。 裘依白下意识否认：「什么？没有听见。等等……」 俞凉已经确认了对方的位置，望向正坐在沙发角落的一人。 第103章 塑料队友情 对方没有和他的队友坐在一起。 他捂着腹部，看起来不太舒服。 在俞凉锁定目标的同时，瓜瓜很大声地「吱」了一声。 好像在说：「就是他！」 俞凉走到他的面前：「你身体是不是不太舒服？」 对方愣神片刻，马上摇头：「我没事啊。」 俞凉再次从他的体内听见了那种声音。 他面露赧色，放在肚子这的手往内缩紧。 是不知道自己被寄生了，还是知道，不愿意说？ 毕竟谁也不知道这种感染是否可逆。 可是一旦让食腐者在他体内孵化出来，这个怪物的下一代就会去寄生其他的玩家。 不可控的危险最终会伤害自己。 俞凉决定直说：「你被食腐者寄生了。」 对方一听脸色立刻变了。 「……你、你别瞎说！什么寄生？！」 他情绪激动，想站起身。 奈何身体实在不舒服，他只能坐在沙发上，烦躁地低吼着。 他的队友停下笔：「你是谁，要做什么？」 「他体内有食腐者。」俞凉重复道。 「食腐者……这不是调查表上的……」他的队友似乎并不知情，回头诧异道，「方先，你不是说中午吃坏肚子了身体不舒服吗？」 方先：「是啊，我就是吃坏肚子去了一趟卫生间，结果一下午都不舒服！」 从他的表情来看，俞凉还真的不敢确定他是真的不知情，还是故意的。 但他身体里的食腐者已经快孵化了。 俞凉低头：「你会死。我帮你叫急救电话。」 第133页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 你不仅自己会死，还会害死别人。 所以一定要把你送走，而送医院是目前来看最妥善的办法。 方先实在憋不住心头的火，「噌」得一下站起来：「你——」 他没说完一句话，整个人猝然弯下了腰。 他开始在地板上痛苦地痉挛，一张脸在顷刻间失去了全部的血色。 急救电话很快被人接通了。 熟悉的女声从话筒里传来：「嗨，俞先生。」 俞凉：「……」你们医院是没别的人上班了吗？ 他后退几步和方先保持安全距离：「我们这有个人被食腐者寄生了，感觉里面的东西要孵出来了。你们……」 护士打断了他：「俞先生，您是需要我们这边来收尸吗？其实也不是不行，咱们医院也是有这种业务的。」 她语气轻飘飘的，似乎对这种情况见怪不怪。 俞凉报了地址。 他的目光始终落在方先身上。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食腐者从人的体内爬出。 比废墟鼠人给他的冲击还要大。 短短几分钟时间，方先已经瘫在地上，不动了。 所有人一时间都往这边看。 大家都是从普通游戏走过来的人，各种血腥的场面看了不少，但这种情况大多人还是第一次见。 方先的队友更是早在食腐者从肚子里爬出的时候就退到很远的地方。 脸上写满了震惊以及嫌恶。 塑料队友情就是这样不稳固。 小的食腐者刚被孵化出来，马上就被俞凉杀死。 护士来的很快。 她身后跟着的几个人拎着一个黑色的袋子，把尸体装进去以后，飞快将现场打扫干净。 动作利落，一看就没少干这种事。 解决掉这个大麻烦，俞凉趁着其他人还在消化「食腐者」这个信息，直接熘回了七楼。 瓜瓜一见到宋华池就哇哇哭。 它的尾巴起码要养一个星期才能重新燃起小火苗。 宋华池笨拙地安抚了一下瓜瓜，和俞凉交换信息。 他也遇到了一只废墟鼠人。 不过是一只没有被食腐者寄生的鼠人。 这种生物并不畏光，也不怕人，见到生物就有很强的攻击性。 连瓜瓜都会受伤，很难想像人类被袭击的话，会变成什么样子。 分别的时候瓜瓜恋恋不捨地缠着宋华池的脖子。 俞凉本想着要不让它留在对面房间得了，瓜瓜最后还是飞扑到他的肩膀上。 它心里还有我。 俞凉欣慰地想着。 不知是不是因为刚到w市水土不服，加上白天见到了这么让人反胃的场景，他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程云野陪他聊了会天，效果甚微。 瓜瓜见状，用完全不在调上的声音哼了一只曲子。 但俞凉还是睡不着。 主人睡不着，瓜瓜也睡不着，蜷缩在颈边蹭着他。 凌晨的华佩镇格外安静。 俞凉听见有人在不远处敲门。 对方似乎每一个房间都敲了，有的人开了，有的人没开。 具体说了什么，俞凉没听清。 等待了一会，自己的房间也被人敲响。 俞凉轻手轻脚走到门口。 他做了一会思想斗争，在猫眼处看了一下。 并没有很恐怖的东西站在门外。 只有那个扎着双马尾的前台。 她熬了夜，眼底乌黑，格外憔悴。 她身后还拉了一辆小推车。 前台又敲了敲门。 见里面还是没有回音，她只好把推车上的东西取下，直接放在门口。 这一次俞凉开门了。 「什么事？」 前台弯腰的动作一顿，她恹恹道：「我是来发灯笼的。有时候镇上会停电，需要灯笼来照明。」 她一手拿着灯笼，另一只手拎着一个纸袋子。 俞凉道：「怎么这么晚了才发？」 他马上就想到了调查表上的「堕落灯笼」。 前台轻嘆一声：「这是规矩。」 看来这个东西是不得不拿的。 俞凉道了谢，把灯笼放在桌子上。 他从纸袋里先取出一个蜡烛。 这蜡烛估计是放灯笼里照明用的，底部的凹槽和灯笼里的正好契合。 也不知道用什么材料制成，手感很冰，滑腻腻的。 袋子里面还有一盒香薰套装。 他一下子形容不出来这是什么味道，但是还挺好闻的。 俞凉把东西都放好，重新回到床上。 他的睡意似乎正是为了等待前台送的东西而迟迟不来。 这一次，他很快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已经天光乍亮。 太阳照在脸上，刺得他捂着脸，过了好一会才起身。 瓜瓜就趴在他枕头边上，睡得四仰八叉，嘴巴微张。 俞凉的身体微微僵硬。 他记得昨天晚上把窗帘拉上了。 而今天，这窗帘是大开的状态。 是什么东西拉开的？ 第104章 哼小曲 瓜瓜的身体因为俞凉坐起来了，在床上弹了一下。 它迷迷煳煳睁开眼，不知今夕是何年地手脚并用，爬到俞凉的腿上想继续睡。 下一秒，它反应过来，对着窗帘嗷嗷叫。 第134页 昨天他们两个都睡太熟了。 俞凉在房间里巡视一圈，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前台送来的东西依然在原位，这个灯笼也没什么问题，就是个普通的灯笼而已。 俞凉暂时放下心头的疑问，下楼吃早饭。 他听见不少玩家都在讨论昨天晚上的事情。 那些半夜开了门的玩家都收到了全套的道具，而放在门口的，多少都缺了点料。 不知道是前台故意的，还是被其他的因素影响了。 俞凉没吭声。 这一次参与游戏的玩家很多，但他们的进度都不快。 遇到调查表上的生物的概率太低，哪怕遇到了，也做不到每次都能观察出他们的习性。 虽说大家都说好了互相抄一下，但是谁知道他们的信息是真是假，万一写上去了和对方一样答错了，又会有什么后果？ 俞凉静静地听他们说话，分析了一下。 发现他居然算进度快的。 起码他能保证自己写的内容都是真实正确的。 俞凉先去私人医院看望店主。 店主今天可以出院了。 他不用看店，在医院休息了两天满血復活，精神抖擞地带着俞凉回到自己店里。 之前那只废墟鼠人的尸体被清理干净了，店主哼着曲子，给瓜瓜切了三个大西瓜，说什么都不收俞凉的钱。 瓜瓜吃了个撑，抚着肚皮和俞凉再次出发。 此行的终点就是华佩镇边缘的公园。 店主也没有亲眼见过其他的怪物了，建议他去那里问一问。 华佩公园没多少人，但相比于其他地方已经算多了。 入园不远处就有一个给孩子造的大型滑滑梯。 瓜瓜在上面玩耍，俞凉试着和那些家长套话。 但是他并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除了废墟鼠人和食腐者，其他的生物，大家都摇头说没见过。 甚至有人告诉俞凉，其他的稀奇古怪的名字都是假的，根本不存在。 他只好自己在公园里走了一圈。 结果也是什么都没有。 今天空手而归。 进度很慢并不可怕，大家都差不多。 怕就怕在这个调查表会突然变成限时的任务。 谁知没过几天，俞凉这个猜测就成真了。 调查表封面上多了一行字。 4时后，表格会进行回收。 而他们这几天依然一无所获。 至于前台送来的灯笼和香薰，也有人试过了。 就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道具而已。 焦虑与恐慌成了比食腐者还要可怕的寄生虫。 每个人或多或少都受到了影响，包括俞凉。 他这几天睡眠很差。 睡不着觉，好不容易睡着，又会睡得很死。 瓜瓜和之前一样，哼小曲子，试图替代程云野哄俞凉入睡。 它跑调也跑得很有意思，听得俞凉想笑。 他想仔细听一听瓜瓜这首「安睡曲」原调到底是什么。 俞凉的脸上的笑意逐渐收拢。 瓜瓜以为是自己唱得太难听了，连忙捂住自己的嘴。 「瓜瓜，你再哼一遍。」 俞凉终于想起来，自己之前在哪里听过这首曲子。 是店主出院后，在水果店里哼的那首！ 俞凉抱起瓜瓜：「这首曲子，你是在哪里听来的？」 瓜瓜陷入沉思，表情略带痛苦。 它回忆了好久，激动地手舞足蹈：「！@#￥%……」 俞凉：「？」 他忘了，自己和瓜瓜语言不通。 于是他找到程云野的聊天框，让瓜瓜再说一遍，发送语音。 已经是凌晨了，那边秒回了一个「猫猫震惊」的表情包，直接打来了视频。 程云野靠在床头，看起来像是刚醒。 俞凉以为自己把他吵醒了。 「俞俞，免打扰我就会错过你的消息。」程云野声音有些哑。 他把瓜瓜说的话翻译给他听：「它说，自己是在第一次遇到废墟鼠人的时候听见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它很难想起来。」 俞凉揉了揉有些发热的耳垂：「嗯。」 瓜瓜眨巴眼睛，又是一通嗷嗷叫。 程云野：「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女人？ 俞凉表示自己知道了，两个人聊了一会。 挂断后，打开相册，找到一个视频。 感谢他的习惯，当时食腐者吃废墟鼠人的现场视频被他拍下来了。 只是不知道瓜瓜说的女人的声音是否出现在这个时间段内。 令人反胃的咀嚼声在房间里响起。 瓜瓜捂住自己的小耳朵，但是这毕竟是在查线索，咬牙忍着，又把手放了下来。 俞凉听第一遍的时候没有听出来。 他将手机的声音调到最大，放到耳边再听。 一遍又一遍。 他必须保持足够的耐心，不能让自己错过任何一点线索。 视频只录到他把那颗黄豆大小的食腐者杀死就结束了。 俞凉在最后的十秒内，听见了非常微弱的轻哼。 确实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只是声音实在太过微弱。 俞凉屏住唿吸听，才能勉强听到一点。 瓜瓜捂着自己的嘴巴，和俞凉一样凑在听筒边上听。 第135页 它狂点头。 就是这个声音！ 俞凉瞭然，关掉了视频。 这是谁哼的，又和这些调查表上的生物有什么关系？ 瓜瓜听见声音以后只记住了旋律，却没有记住「自己记住了旋律」这件事本身。 它也是费了很大的劲才想起来的。 俞凉觉得这也许是重要线索，明天说不定还要再找店主聊一聊。 他揣着心事正欲重新躺下，房间里又响起了这种曲调。 瓜瓜依然捂着嘴，瞪大眼睛看着俞凉。 他们俩都没发出声音。 俞凉仔细辨别声音的来源。 不是四周。 不是那个灯笼和香薰。 也不是来自房间之外。 「……」 俞凉把瓜瓜护到怀里。 声音从床下传来，而酒店的床是实心的。 不…… 垂落下来的床单挡住了下方，他并不能确定。 和之前鬼宅里听到的声音来源不一样，这个东西就在自己床板下面，只和自己隔了一层席梦思。 整个华佩镇突然陷入了黑暗。 停电了。 第105章 调查 俞凉第一反应是马上去拿灯笼。 他将手机电筒打开，只觉得自己浑身发冷。 桌上空空如也。 灯笼不见了。 而床下哼着小曲的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俞凉僵硬地回过头。 有东西从床下爬了出来。 它的模样很奇特，隐匿在黑暗里面，连电筒的光都无法照亮。 像人形，又不太像人形。 手指长得不可思议，纤细的指头上勾着一个灯笼。 吓人就吓人还偷别人东西？？ 它哼着曲子，身体微微前屈，作势要往床上爬。 俞凉反应迅速，直接掏出[万星的蝴蝶发卡]往脑袋上一别。 趁着对方一时迷失了目标，自己一把夺过它手里的灯笼，冲到桌子边上。 擦火柴，点燃蜡烛，放进灯笼。 一气呵成。 灯笼里燃起的橙色光芒消退了黑暗。 也照出了别的东西。 之前他一直不知道，原来房间里有这么多东西和自己住在一起。 给自己哼曲子的其实是一个石头人。 一条比人还大的蜈蚣就趴在床头的墙壁上。 窗帘顶端挂着一排眼珠子跟着人转的脑袋。 俞凉：「……」 蝴蝶发卡已经是最后一次使用，倒计时结束之前，俞凉把它们每一个生物的模样都快速拍了照片。 他把不知道到底有什么用的薰香重新扔进纸袋子里装好后，开门跑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调查表有了截止时间，而玩家们迟迟写不完，所以游戏亲自来给他们送答案。 但这未免太过惊悚了。 蝴蝶发卡彻底失效，俞凉都能听见自己房间里的那条大蜈蚣无数只脚在墙壁上踩出来的哒哒声。 瓜瓜突然指了指下方。 俞凉推断他是感应到宋华池的位置了。 「在华佩外面？」俞凉问。 瓜瓜点头。 其实这种时候坐电梯还是走楼梯，安全系数都不高。 俞凉将[免冲击糖果]塞进嘴里。 口感和普通棉花糖差不多。 俞凉把随身携带的物品都抱在怀里，拉开窗户，确定下面是地面后，直接从窗户口跃了出去。 灯笼里的蜡烛受到风的影响剧烈地闪动，始终没有熄灭。 俞凉平稳落在地上，和下了个小台阶没什么区别。 依稀可以听见宾馆里鸡飞狗跳的声音。 瓜瓜很着急，落地就往前飞。 它的尾巴还没有好全，飞的时候很不稳。 俞凉跟着瓜瓜一路跑，一直绕道很偏僻的小巷里。 一路上，周围全部都是各种奇形怪状的生物。 但它们的目标不全是玩家，只有偶尔几只会冲过来攻击俞凉。 都被他用[小心，有剧毒！]给弄死了。 宋华池是人还没回到宾馆的时候遇到的停电事件。 他没有灯笼，普通的光源无法照出那些东西的身形。 面对看不见的敌人时，哪怕道具再多，也有些狼狈。 瓜瓜急得大叫，宋华池偏头看过来，惊讶于它会带着俞凉过来找他。 「接着！」 俞凉把手里的灯笼扔了出去。 这一路他算是把这个灯笼研究透了。 只要里面的蜡烛不燃尽，不管怎么折腾，它都不会熄灭。 宋华池接住了它，借着光，终于看清了一直纠缠着他的生物。 有了它们具体的位置，他飞快剷除了那些东西，成功和俞凉碰面。 「谢谢。」宋华池说道。 瓜瓜看看俞凉又看看宋华池，最后选择两个人都贴一贴。 他们在原地休整了一会。 现在宾馆肯定是回不去，里面的怪物比外面还要多。 趁着灯笼里的蜡烛还能支撑一段时间，他们干脆留在这里，把自己剩下的调查表给填了。 宋华池取出一个类似于笼子一样的道具。 一抓一个准。 关进去以后两个人就和做实验似的开始做研究。 至于怎么抓…… 他们两个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道具。 第一个被抓住的是那种巨型蜈蚣。 第136页 名字很长，全名是神梦摄赶蜈蚣。 俞凉拿着手机给它360度拍了各种照片。 万一这个调查表是踩点给分，他就能抓住能拿到的分数了。 瓜瓜见它被关在笼子里面，站在它前面，张牙舞爪地「啊」了一声。 它这个样子一定把这条大怪兽给吓怕了！ 蜈蚣整只撞在笼子上，发出刺耳的响声，整个笼子翻滚了一圈，差点砸到它。 瓜瓜愤怒道：「！@#￥%……」 可能是在说「我瓜瓜现在还小，等我长大了谁吓唬谁还不好说！」之类的话。 俞凉好笑地把瓜瓜捧起来：「小心点。」 他们所处的位置很偏僻，没有其他玩家发现这里。 两人效率很高，迅速完成了好几种生物的调查。 之前给俞凉哼小曲的石像鬼，这种生物居然能模仿不同人类的声音。 还有那只大蜈蚣，能把人拉入梦境。 把周边能找到的怪物都抓来以后，时间已经接近凌晨六点。 天空依然是黢黑的，星月落下，太阳没有升起。 他们都累了，找了个没人的长椅坐着休息。 在怪物的眼里，这两个不停抓它们同类的人才是怪物，一时都不敢再上来攻击。 居然把它们抓起来关在笼子里做研究！ 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太过分了！ 宋华池毫无困意，仿佛不用睡觉。 他把瓜瓜放在自己腿上，正在帮它换药。 宋华池不会擦药，下手的时候重了一点。 瓜瓜疼得嗷嗷叫，眼泪直飙，吓得宋华池手足无措，一边道歉一边给它吹尾巴。 俞凉则在边上小眯了一会。 六点多的时候，天依然没有亮。 俞凉取出了自己从宾馆里带出来的香薰。 拆盒，取出，严格按照里面特地用红字写着的说明书使用。 之前公园里的人告诉他，现实里从未有过这些生物。 那么他们可能从停电的那一刻开始，已经被拉进了其他的空间。 出去的方法，应该就是使用这盒香薰。 味道好闻，但闻久了有些发腻，让人想吐。 四周有风乍起，灯笼里的蜡烛被吹灭了。 再次睁眼，天光已亮。 俞凉抬头看了眼天空，今天是一个大晴天。 宋华池终于给瓜瓜包好了纱布，跟个纺锤似的挂在后头。 瓜瓜默默爬回俞凉的肩头。 看得出来它并不是很满意。 第106章 私立医院 宋华池欲言又止。 踌躇了好一会，最后开口问道：「要不给你重新包一下。」 瓜瓜拼命摇头。 宋华池：「……」好吧。 俞凉转头看向他：「树生花，这种东西有线索吗？」 乍一看像植物，但是它并不在刚才那群怪物里面。 宋华池摇头：「没有。」 「那还是先回去看看吧。」 「好。」 其他玩家经过一夜的折腾，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如果没有薰香，可能此时还在另一个空间里挣扎吧。 宾馆大厅的人少了一大半。 出来的人都是一夜不曾合眼的，眼底青黑，充满憔悴。 宾馆里的怪物就是最多的，每一个房间都有。 俞凉见到三个熟悉的身影。 没想到最开始找他麻烦的人也出来了。 老大是最先注意到俞凉的。 这个人之前害得自己大庭广众之下尿裤子，被人耻笑。 这笔帐必须讨回来！ 他们三个人分散开，包围了俞凉和宋华池两个人。 跟班手指头指了指宋华池：「跟你无关，赶紧滚一边去，等会别怪我们把你打伤了！」 「就是啊，和这种人组队，还不如找我们呢。我们的调查表可是已经填了至少百分之七十！」 只剩树生花就全图鑑的俞凉：「……」 百分之七十很自豪是吧。 他们老大也开口道：「还不快滚？等会连你一起打！」 之前那个跟班受了教训，直接取出道具，趁着俞凉没注意，用一根长鞭果断向瓜瓜抽去。 瓜瓜尾巴上的纺锤让他飞行速度急速下降，躲闪不及。 眼见就要被鞭子狠狠打一下，瓜瓜紧紧闭上眼睛。 想像中的剧痛并没有来袭。 宋华池徒手抓住了那根鞭子。 跟班眼角一抽。 这可是a级道具[闪电鞭]。 为什么他能徒手抓住？ 没有更多给他思考的时间，宋华池用力一拽，整个鞭子带着跟班一起往他这边跌过来。 他将鞭子扯下，腿一出，对手已经飞了出去。 俞凉甚至没搞懂他这个身体是怎么做到这么柔韧的。 宋华池并不在意别人的眼光，掂量几下闪电鞭，觉得这个武器还挺顺手以后，直接收为己用。 跟班被人轻而易举揍飞，当老大的也丢了面子。 他愤怒地指着宋华池大声辱骂。 俞凉把惊魂未定的瓜瓜抱住，心想今天这三个闹事的都不需要自己出手了。 宋华池和玩家对打甚至用不着他那一堆道具。 赤手空拳把三个人全部撂倒。 他抬起手想活动一下胳膊，被他们以为还要挨揍，连忙求饶。 第137页 宋华池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们一眼。 他对杀玩家没什么兴趣。 打一顿让他们知道教训就够了。 俞凉欣慰地摸摸瓜瓜。 又多了一个保护它的人。 他走几步上前，把他们身上的调查表都取了出来。 这三个人对他们这么不客气，看一下他们的答案怎么了。 跟班智商不太高的样子，以为俞凉是想趁火打劫看看他们的调查结果，鼻子都要翘上天： 武力值比他们高又怎么样，还不是要抄他们的答案！ 俞凉快速扫了三份调查表，很轻地「啧」了一声。 写的好简略，好普通。 还没他们写的详细。 他们居然连自己手上提着的灯笼就是「堕落灯笼」这件事都没想到。 俞凉什么都没说，给他们放回去了。 至于其他玩家的调查表，他没什么兴趣。 从表情就可以看出，提交调查表的倒计时开始，再加上昨天晚上的情况，他们都不太想把自己的劳动成果给别人看了。 虽然不知道没有写完或者填正确会发生什么，但是如果真的会有影响，也一定是先针对那些写的比较差的玩家。 大家都希望其他人比自己差，这样有人先死，他活下去的机率就会变大。 俞凉只在宾馆浅浅休息了三四个小时，中午和宋华池重新出发。 树生花，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不管问了多少个人，答案都是一样的。 从来没有听说过。 他们快把整个华佩镇都走遍了，俞凉也没有见到梦里的那条街道。 太阳即将重新落山。 俞凉找了个长椅坐下，询问宋华池是怎么进这个游戏的。 他想了想，只是说自己做了个梦，梦里有个声音一直叫他来「华佩镇」。 至于那种奇怪的花和叶子，他并不知情。 俞凉有些发愣。 怎么会不一样？ 他斟酌了一下语句：「你做完体检以后看报告了吗，那上面会不会有什么线索，比如印记什么的？」 「普通的私立医院红章。」宋华池道。 他很快反应过来：「你的不是吗？」 俞凉表示自己的章是粉叶绿花。 宋华池和他一样，想到了「树生花」。 只是不知道两者有没有关联。 俞凉休息了一会，过度劳累的大脑开始重新转动：「……去医院问问？」 「好。」 他们按照导航重新出发。 宋华池：「？」 俞凉：「……」 俞凉拿着手机，再次确认导航已经抵达私立医院。 他看着前面一堵起码十几米高的墙，陷入沉思。 好消息是他们唯一未发掘的线索可能和「树生花」有关。 坏消息是医院没了。 中午瓜瓜缠着俞凉给自己重新包扎。 他的技术比宋华池那个笨蛋好多了！ 没有大纺锤的禁锢，瓜瓜轻快地飞在半空。 俞凉摸了摸它，有了之前废墟鼠人的前车之鑑，他叮嘱瓜瓜一定要小心。 瓜瓜用力点头，飞上高墙。 它手很短，只能整个身体趴在最顶端。 俞凉仰着头，只看见它脑袋探进去了一秒钟，然后像受到什么刺激，直接在半空干呕起来。 俞凉和宋华池伸出胳膊在下面接，生怕瓜瓜一个没控制住掉下来摔伤。 幸好瓜瓜稳住了。 它痛苦地擦擦嘴。 好想吐。 「@#￥%……」 瓜瓜鬼言鬼语，俞凉和以前一样，录进语音里发给程云野。 里予：[它说，四周都是很高很高很高很高的高墙，里面密密麻麻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尸体] 俞凉看向瓜瓜：「有没有树，或者花？」 瓜瓜：「&*（…！」 里予：[没有。] 第107章 愿望 俞凉托着下巴思考两秒，将自己手机里的录像模式打开后交给它。 瓜瓜长大了不少，承担一只手机的重量不成问题。 「辛苦瓜瓜再去一趟。」俞凉帮它把拿手机的手势摆好，「尽量慢一点，围着墙飞一圈。注意周围，有危险马上把手机丢掉，保护自己的安全最重要。」 瓜瓜郑重点头。 宋华池问：「手机丢掉不会坏吗，万一丢在墙里面怎么办？」 俞凉淡定道：「它会自己回来。」 宋华池：「……」 等待的间隙，俞凉小跑去了最近的水果店，买了一盒鲜切西瓜，等会等瓜瓜回来给它补补。 墙的面积比他们想像中大，等了好一会，它嘴里叼着手机回来了。 瓜瓜吃着西瓜，和另外两个人一起看它拍摄到的画面。 墙壁都是由最普通的板砖砌成，内部就像个大型的「乱葬岗」。 瓜瓜拍摄得很慢，很稳当，视频基本没有抖动。 他们把视频来回看了五六遍。 宋华池打断道：「等等，在这里停一下……再往前拉几秒。」 他仔细盯着画面中的某处：「这个位置……尸块下面在动。」 俞凉看不出来。 在他的眼中，所有东西都是静止的。 他又叫瓜瓜来看，没想到瓜瓜也点了头。 只是他们只能藉此怀疑下面有什么东西，不能确定这到底是什么。 第138页 宋华池在自己的无数道具里挑了一个还算趁手的，打算试试人能不能进到这堵墙里面。 俞凉本来想说「还是要考虑安全问题」，话还没说出口，现实已经将他的话扼在喉咙口了。 这堵墙不管用什么道具，都无法破坏。 不管是从地下打洞，还是直接从天上飞过去，活着的生物都不能进。 实在无法，两个人只好打道回府。 在倒计时即将结束的前几分钟，俞凉再次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调查表，将文件夹放在了桌上。 时间一到，文件夹消失。 接着就是漫长的等待。 就他的了解，目前还没有一个玩家能完整填写完全部的调查表。 最后一栏「树生花」，大家更是连这种东西的一丁点线索都没找到。 俞凉继续在这里住了两天。 他照常出门买西瓜，回来的时候发现大厅的玩家又多了起来。 手上都拿着表，有几个人一脸凝重。 俞凉有一种期末考卷出成绩了的感觉。 裘依白见到俞凉，招唿他过来一下：「俞凉，你快去房间看看，有没有收到退回？」 虽然他们没有组队，但正常交流还是可以的。 裘依白想主动给他一些小信息，以换取俞凉的好感度。 她有预感，俞凉和他那个鲜少露面的队友水平很高，这种情感上的小投资是值得的。 俞凉：「退回？」 「是的。」她柳眉蹙起，手指在空中弹了一下自己的表格，「调查表被拆成一张一张了。我还好，只是退回了四张纸。有玩家连体检表都被退回，最后一页多出了『不合格』三个字，要求他们重新去私立医院检测。」 「……很多吗，他们怎么说？」 裘依白：「不是很多，大概十来个人被退回了体检表。调查表全部都被退了一部分，我怀疑是游戏把填写错误或者内容不足的纸单独抽出退回，要求我们重新填写。」 「知道了，谢谢你。」他犹豫了一会，回头说道，「那些体检不合格的，可能凶多吉少了。」 那里早已不是私立医院，而是个活人进不去的「乱葬岗」。 都变成这样了，又要怎么重新检测呢。 俞凉和裘依白告别，上楼。 他开门进去的时候，发现宋华池也在里面。 他正蹲在地板上陪瓜瓜玩数地板缝的无聊游戏，听见声音抬起头：「我来等你，桌上的东西我没动。」 俞凉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瓜瓜开的门。 他对此没什么意见，应了一声走到床头柜前，拿起自己的那份。 他和宋华池一样，体检表没有被退回。 但将调查表的最后一页还给了他们。 俞凉轻舒一口气：「看来前面的内容都写对了。」 树生花这一页他是全空白，退回来一点都不奇怪。 就在俞凉拿到表后不久，纸张最后出现了一个全新的倒计时。 这一次只有十二小时。 同时，床头柜出现了新的文件夹。 是一张白纸，只写了三行字。 [玩家俞凉，请在调查表倒计时结束之前作答完成，并一同放置在此处] [除去「我想离开逃生游戏」这个愿望本身，你有什么愿望？] [请你分成「游戏」和「现实」两个板块，各写下五条愿望] 在他看完之后，最下面又出现一排红色的小字。 [玩家俞凉，禁止把你写下愿望的条数告知其他玩家] 宋华池从自己的房间回来，举着自己新拿来的纸：「一共要写六个愿望。」 他歪着脑袋：「不过不能把自己写的具体内容告诉别人。我读了同住在七楼的其他几个人的心，他们的规则和我们一样。」 俞凉眉心一跳。 不，他是不一样的。 不过愿望清单上只写了不能告诉其他玩家，并没说不能告诉玩家以外的人。 俞凉转手就把这个清单拍照发给程云野。 程云野那边正在输入了半天，最后发了个表情包。 里予：[（喝醋.jpg)] 俞凉：[？] 里予：[俞俞，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游戏只选中了你一个人，其他人都是被拉进来凑数的] 俞凉愣住：[会不会太夸张了] 里予：[（泪，炸了出来.jpg）虽然这么说有点自恋，但感觉有一部分是我的原因] 他简单解释了一下。 s级以上的游戏boss，它一般是能自己思考的，自然也知道俞凉和程云野的关系。 俞凉：[懂，那它真的能实现我的愿望吗？？（星星眼.jpg）] 里予：[八成可以] 俞凉：[我悟了！！] 他找到笔，在愿望清单上的「游戏」下方写上了第一个愿望。 [我希望程云野能进入s级以上的游戏陪我] 第108章 实现 如果这个游戏真的能实现这个愿望，他们就不用异地恋了。 他当然清楚许愿要付出代价，但程云野在，代价好像也没这么重要。 有一种不管不顾直接背靠大boss摆烂的美。 俞凉被自己的想法逗乐。 他还是更喜欢依赖自己的能力，不能什么事都靠程云野。 俞凉收回笔，心里想着鬼会用什么方式来问他收取代价。 他听见宋华池正在奋笔疾书。 第139页 他写得很快，仿佛不用思考，直接就把自己的愿望全部写好了。 瓜瓜蹲在他边上，指了指宋华池的狗啃字：「？」 宋华池有些尴尬，用手指戳住它的脑门：「……你看不懂的。」 这是人类的文字。 瓜瓜摇头，执意指着那几个字。 宋华池罕见地微微红脸：「丑是丑了点，我还会继续练的。」 在倒计时结束之前，俞凉再次去了一趟私人医院。 那里依然高墙耸立。 他果然在附近找到了那几个要来重新体检的玩家。 其中还有找他们麻烦的那个小跟班。 他见到俞凉和宋华池，刚要幸灾乐祸地指着他们嘲笑，发现两个人两手空空，表情并没有很凝重，脸又垮了下来。 是来看笑话的？ 俞凉当然不是来看笑话的。 他和宋华池并未走远，默默观察他们。 墙内到底是什么情况，可能需要这些玩家的「帮忙」。 宋华池倚着墙：「他们会死。」 他表情冷淡，别人的死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俞凉同意道：「嗯，救不了。」 唯一能用来体检的私立医院已经没了。 换个出发点想，哪怕他们能重新检测一次，之前被判定成不合格的项目，检测结果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更改吗？ 游戏仿佛故意不直接杀死他们，而是把这些人聚到一起，慢条斯理地折磨。 还有一个俞凉看着比较眼熟的人也在其中。 他正和其他人说着什么。 此时另外的玩家加入进来，几个人似乎爆发了冲突。 他们或多或少都对自己即将面对的事情有个心理准备，或试图找到救命的办法，或逆来顺受，想着我死了别人也得死。 这个人万万没想到这种时候对方会下死手，倒了下去。 在他死掉的瞬间，墙内发生了异动。 原本紧闭的墙壁突然裂开一个大洞，一条血肉模煳的树枝延伸出来，迅速将那具尸体拖了进去。 所有人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随即爆发—— 「什么东西？！」 「你看清了吗，是不是一根血管啊？」 「什么血管，分明是怪物的手臂！」 「难道……真的要死了……」 俞凉站直身子。 这根树枝只是被尸体的血给盖住了原本的颜色。 在一些部位，他还是能看见粉白色的原身。 和他梦中看见的一模一样。 宋华池：「试着抓一下？」 他指的是趁树枝再次出来的时候。 俞凉点头：「我们绕开他们。」 尸体不一定要用人的。 这里面的东西飢不择食，怪物的尸体也可以。 他们在街上游荡，很快就撞见一只迷路的废墟鼠人。 它尖锐地嚎叫，扑了过来，直接被宋华池反杀。 尸体被拖到了高墙的另一端。 两个人贴着墙壁静候里面的东西出来。 事实证明他们的计划是可行的，但没什么用。 里面的树枝像知道外面有人在守株待兔，开墙的瞬间将他们推开，等俞凉再想靠近，它已经把尸体拖走了。 这股力量太大，俞凉单凭自己根本无法抵御。 宋华池也是一样。 两人对视一眼。 看来是没办法了。 另一头，那些人还在僵持着。 墙壁里面传来刺耳的咀嚼声。 这声音就隔着一堵墙的距离，所有人的脸色都很差。 他们都明白这声音意味着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里面的咀嚼声终于停了。 之前被玩家杀死的那人的体检表落在地上，被其他人拿起查看，发现最后一页变成了「合格」。 墙壁上再次打开了一个洞，里面的东西把这张体检表收走了。 「……」 那几个人之前推搡的时候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害怕。 已经有一个人证明，让体检表变成合格的下场是什么了。 他们乱成了一锅粥。 俞凉没什么兴趣再看下去：「走吧。」 这一次倒计时，看来是找不到「树生花」了。 但这不代表他还会交白卷。 俞凉回到房间，试着在纸上写下「食肉」两个字，又把自己白天的所见所闻全部写在上面。 他不确定里面那个东西是不是「树生花」，先写了看看。 将调查表填好，俞凉开始思考要许哪些愿望。 这种许愿就不能太投入真情实感，否则就会像很期待中彩票那样，没实现的话影响自己心态。 所以他的愿望都很接地气，很普通。 哪怕是这样，十个愿望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还是多。 真的要许愿，他反而想不出来。 俞凉转着笔，托腮看向在边上打滚的瓜瓜：「瓜瓜，你想不想变成人？」 正在练习后空翻的瓜瓜闻言差点一头栽在桌上，幸亏俞凉眼疾手快扶了一把。 「别这么激动……想不想？」 瓜瓜晃悠着自己的尾巴，用力点头。 俞凉「嗯」了一声，在最后一个空缺的愿望栏上写下「希望瓜瓜可以变成人」。 倒计时快要结束了。 俞凉拿着心愿单来回踱步，脑子里还在想代价这件事。 第140页 万一太过分，他也付不起。 于是在提交的最后几分钟，他重新拿起笔，在最上面写了一句话。 [如果你真的会实现我的愿望，请你在实现之前先告诉我代价是什么，我要再考虑考虑] 这波直接反客为主。 与其自己想，不如直接问。 从它的种种安排来看，俞凉感觉这只鬼是能沟通的。 当天晚上，他做了个梦。 还是在那个小巷里，树枝上变成手的花拉着他去找了那个把自己脑袋拧下来的女人。 俞凉听见女人对自己说：「我是根据体检结果和调查表的正确率来实现心愿的。」 俞凉：「好。」 女人：「……」 她咬牙切齿道：「你以后别再在表格上写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 他还想再问什么，就再次被她拧掉了头。 醒来的时候自己被人紧紧禁锢在怀里。 他回忆着梦里的内容，微微抬头，额头就被人亲了一下。 「俞俞，早上好。」 第109章 排除 俞凉很自然地和他靠近了一些：「……早上好，程云野。」 居然真的实现了？ 被某人紧紧贴着，程云野喉结滚了滚。 他的身体有些热。 其实这个心愿并不那么容易实现。 他和这些s级以上的游戏boss在某个层面上来说是存在利益冲突的。 不过有俞凉先打开这个口子，他和它们协商就变得轻松许多。 程云野还想再和俞凉多贴一贴，谁知后者直接坐起来：「瓜瓜呢？」 如果愿望都实现了，那他岂不是变成人了？ 跑到哪里去了？ 俞凉四处张望，想来瓜瓜八成去找宋华池了，又躺下来。 他醒的时候时间还早，两个人腻歪了一会才起。 程云野去卫生间沖澡，俞凉拿起床头新出现的文件夹。 心愿单被归还。 已经实现的愿望都被划掉，只剩下「让程云野能自由留在现实世界」，以及「见到梦中的花」没被实现。 前者不是一个s级游戏boss能实现的，后者和游戏进度有关，它不同意。 俞凉也没过多的意外。 心愿单阅后即焚，文件夹里还有其他的纸张。 调查表最后一张被退了回来，「食肉」两个字还在，后面一大串日记一样的玩意都被擦除了。 「……」看来后面都是无效信息。 文件夹里又新出现了新的表格。 这是一份「代理镇长调查问卷」。 上面大致写的是： 如果你有改变华佩镇的能力，你会在各个方面做出哪些变化？ 限时36小时，明天晚上和调查表一起再次交卷。 俞凉越品越觉得奇怪。 这个游戏，自始至终都在牵着他们的鼻子走。 从体检表到调查表、心愿清单，再到现在的问卷。 这期间并未出现太过危险的因素，除了停电的那一晚。 他们连这个游戏的主线是什么都不知道，也捉摸不透做这些事情的意义。 收拾好以后，俞凉带着程云野出门。 他现在很谨慎，走到哪里都要带着那个大灯笼和香薰。 水果店的店主见到俞凉热情地打招唿：「你来啦，那个吃西瓜的小傢伙呢？」 他发现后面还跟着一个人，沉默两秒，最后假笑着看了眼程云野：「不会是这位……」 「他今天没来，等会回去的时候再带几盒西瓜。」俞凉打断他的胡思乱想。 「好嘞！」 华佩镇的气温高，平常俞凉过来时店里迎面吹来的都是空调带来的冷气。 今天店主却没有开空调，而是拿着一把扇子慢悠悠地扇着。 俞凉迟疑片刻，问：「老闆，你今天怎么不开空调？」 「现在还早呢……你热啦，那我先去把空调打开给你凉快凉快。」 他拿起收银台上的遥控器，对着空调点了几下。 空调一点反应都没有。 店主拍拍脑袋，又去开自己店里的电风扇：「可能是空调又坏了，这是老东西了，经常坏。」 俞凉吹到了风，悬着的心降落。 不是停电就行。 他想到了什么，走出去的时候看了好几次手机。 俞凉想起那个帮助过自己的护士。 自己没有她的联繫方式，便再次试着拨打急救电话。 让他失望的是，急救电话也是忙音。 「……线索都没有了，难道只能等游戏一环又一环地套我们？」俞凉有些沮丧。 这几天下来，他能想的办法都想了。 周围一个人都没有，程云野拉着人亲了一会才放开他：「不要太纠结在眼下。有的线索说不定需要你跳出目前的思维圈才能获得。」 「……嗯。」 回宾馆的时候俞凉终于在宋华池的房间见到了瓜瓜。 瓜瓜变成人以后比自己还高，对着宋华池死缠烂打。 俞凉笑着关门，让他们两个自己闹去。 第二天下起了细雨，哪怕没有开窗，他依然感受到了草木的气息。 俞凉在被窝里静静感受了一会程云野身上的气息，靠在床头，拿着调查表发呆。 腰被一只大手搂住，程云野贴在他的大腿上：「俞俞，还在想游戏的事情？」 第141页 「嗯。」俞凉还是做不到坐以待毙，「我要再出去看看……我有一个新的想法，你陪我去吗？」 「……太正常了，反而不太正常。」 程云野点头：「那等我一会。」 俞凉出发之前敲了敲对面房间的门，没有人应。 瓜瓜这傢伙已经两天没回来了，看来和宋华池相处得挺不错。 俞凉依然去了店主的水果店，他这次一见面就提出，希望能把店面租下来，借给自己用一天。 店主一愣。 虽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有人帮他看店还付钱，这种生意不做白不做。 店主直接取出一把钥匙，递给俞凉：「好的啊，你们走之前记得把捲帘门锁上。」 他人都要走远了，手掌交叠放在脑袋后方，哼起小曲。 俞凉耳力惊人，一听见这熟悉的旋律，直接让程云野扣住人。 「……」 俞凉递给程云野一个眼神，他会意把店主直接拎了回来。 店主没想到俞凉会突然这么做，惊讶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他在两个人的脸上来回看，一脸莫名其妙。 俞凉没有马上回答。 他取出灯笼，点燃蜡烛以后放进凹槽。 做完这些，他找到店里面的电闸，直接拉掉。 整个店铺的供电被直接切断。 隐藏在黑暗中的怪物见来人是那个疯狂抓它们去做实验的人类，一时间都不敢靠近。 俞凉提着灯笼，走到店主的面前。 其实他一开始的打算，只是想试试人为停电能否让自己进去之前那种空间。 店主能哼出石像鬼的曲子，是他没有想到的。 他快速回忆过往的种种。 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后面又被怪物袭击了，还是在医院里就…… 店主的外形依然是人，受到这种惊吓，再也忍不住，提高了自己的声音：「你这是在做什么？！」 俞凉半蹲下来，取出自己的匕首，在店主的掌心轻轻一划。 流出来的不是属于人的血液，而是一种粉色的奶油状物质。 一点一点，从皮肤的伤口处渗出。 见状，俞凉和程云野还没反应，店主已经先一步惨叫起来—— 第110章 粉白 「啊啊啊啊！」他剧烈地挣扎起来，瞠目结舌地盯着自己的手掌，「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程云野单手把他摁住不让他乱动，抬头看向俞凉。 俞凉马上就想到了上一个游戏里的景象。 眼前这个店主显然也不是人了，但他对这件事本身毫不知情。 俞凉点燃香薰脱离存在怪物的空间，在现实中，店主的手依然在不停渗出液体。 但他恢復的速度很快。 只是短短的几分钟，手心的口子就要癒合了。 店主哆哆嗦嗦道：「我……我这是怎么了……我不是这样的，我不是怪物！」 他挣扎无果，怕被俞凉当成怪物杀死，大声喊了一遍又一遍。 「我真的不是怪物，你相信我！」 俞凉见他只喊，并没有展现出任何攻击性，半蹲下来和店主平视： 「我知道，你先冷静一下。」 店主摊开手：「我……我不是怪物……你、你再划我一下！」 俞凉照做。 这一次伤口深一些。 店主却感受不到疼痛，被匕首再次割开的掌心里流出的依然是那种有些粘稠的物质。 这种状态，就像俞凉切断橡胶树的树皮，里面会流出白浆一样。 店主的伤再次癒合了。 三个人都不说话。 直到店主的情绪平稳了一些，程云野把他放开，让他坐到椅子上。 俞凉仔细询问：「那天把你送到医院去以后，你有遇到什么事情吗？」 「事情……」 店主低下头，眼珠子到处乱转：「我记得，每天都有医生来抽血，其他就没有了。」 「我出院以后，就直接回店里了。」 俞凉让他再仔细想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记忆缺少的情况发生。 此时，店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宋华池紧紧抿着唇走在最前面，瓜瓜紧随其后。 瓜瓜勾住他的手：「对不起嘛。可是昨天晚上你——」 宋华池：「……你闭嘴。」不想和他说话。 早知道就不许和他有关的愿望了。 「好嘛，那我不说了，你别生我气呀……」 瓜瓜好说歹说把人哄好了，看见在水果店里的俞凉，咧着嘴就想往人身上扑。 但他的意图没有得逞。 程云野拦住瓜瓜，脸上没什么表情：「注意一点。」 你现在已经不是那个能和他们睡一张床的小小瓜了，不可以和我家俞俞贴贴。 瓜瓜「唔」了一声，原地变身，爬上俞凉的肩膀。 程云野：「……」啧。 不过瓜瓜也没在俞凉这边停留太久。 见宋华池磨蹭了半天都没进来，就飞回去找他了。 在华佩镇大家都穿短袖，俞凉一眼就注意到宋华池身上的…… 痕迹。 他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转向程云野。 他的眉眼里传递出讯息：你们鬼的进度这么快的吗？ 程云野挑眉： 是这样的，相比瓜瓜，我们的进度真的很慢。 第142页 俞凉：「……」 他就不该问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瓜瓜抓住宋华池的手，一边激动道：「我们有很重大的发现！」 他说着，瞥了一眼边上垂着头冥思苦想的店主，歪过头：「他这是在做什么？」 俞凉：「在想事情。」 宋华池尴尬归尴尬，游戏还是要继续玩的：「可是他心里什么都没有。」 读心读到了一片空白。 店主苦笑：「我从出院到回来，这段时间什么异常都没有。」 他甚至没遇到怪物的袭击。 但他现在确实不是人了。 「……」店主自闭了。 他接受不了自己变成了怪物这个事实。 俞凉还想说什么，程云野突然把他拉到后面。 不远处响起了风铃的声音，有不可见的东西快速前进。 对方来意不明，几道白光切过店主的身体，直直往俞凉这边冲来。 程云野暗骂一声，抬手握住其中一道光。 变故就在一瞬间发生。 店主的表情凝固在脸上，身体变成好几块，倒了下去。 白光虽然被拦下，它也给程云野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程云野能进s级游戏，用来交换的条件就是他在游戏中和玩家没什么区别。 他不能用自己的特权在它们的领地上为所欲为。 血飞快涌出，滴落在地上。 伤口很深。 俞凉来不及管倒在地上的店主，找出伤药给他止血：「你这是做什么，我的被动就是无敌啊……」 他不知道程云野进来需要付出这种代价。 「俞俞，没关系。」他用另一只完好的手摸摸他，「伤口很快就能恢復。」 「那也不行。」俞凉强硬帮他包扎好，正色道，「下次遇到危险不要帮我挡。」 「……尽量。」他还真不能保证。 毕竟这种行为完全是下意识的。 由于最关键的白光被拦截，铃声再度响了一次，彻底消失。 它在通过声响发出什么信号。 除了俞凉，其他三个人的脸色都一变。 但他们谁也没说。 宋华池走到店主尸体旁：「你们看。」 他的身体被切开的部位，已经不是人类的血肉。 他就像一棵树，身体是树干，手臂是树枝。 内部都是粉白色的。 这种颜色，已经让俞凉确信让店主从人变成怪物的，就是树生花。 只是他不能确定它是什么时候动手的。 俞凉：「和刚刚那道白光有关？」 是差点暴露，所以准备灭口吗。 程云野抿着唇，摇头：「不是，这白光是其他东西，不用管。」 它不属于这个游戏，充满敌意和挑衅。 现在还不能告诉俞凉。 俞凉见他不说，就不追问了。 他话锋一转：「之前你们说有很重要的发现，是什么？」 瓜瓜立刻看向宋华池，嘴巴封得牢牢的。 宋华池：「……你说吧。」 「那我说了啊。」瓜瓜再三确定，转头道，「我们不小心把街边的树拦腰砍断了，里面流出来的都是粉白色的液体，和店主身上的一样。」 俞凉眉心一跳，「在哪里？」 「就在不远处，我带你们去。」 他们本来是说好出来找俞凉和程云野的。 走着走着，宋华池回忆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越想越气，于是在大街上对瓜瓜大打出手。 两个人也不是真打。 瓜瓜成长速度飞快，和他过了几招，不知道是谁干的，边上的树应声而倒。 俞凉他们赶到现场的时候，那棵树还没被处理。 就这样横在路中间，粉白色的液体淌了一地。 树干的切面处微微鼓起，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出来了。 第111章 新地址 那些粉白色的物质像被吹成了泡泡一样鼓起来，停留在树干上。 透过光线，可以看见里面蜷缩了什么东西。 宋华池试着扔出一个有破坏性的道具，周围的树枝瞬间变成盔甲，牢牢地护住了泡泡。 它微微地蠕动，一只手穿破外部，伸了出来。 没过多久，一个完整的人爬出，缓缓起身，站在街上。 这个人他们都认识。 是那个跟班。 接在他嘴巴里的树枝抽出后，跟班浑身一震，睁开双眼。 他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四个人，挥手打了招唿。 「嗨，你们是来镇上旅游的吗，好像没见过你们。」他性情大变，言语间透露着热情。 跟班身上的衣服也被换了一套。 他几步跑到俞凉面前，搓搓手：「我家是开农庄的，有兴趣的话可以来我这边玩！」 俞凉道：「你的父母也在吗？」 「啊，这个……不在了。」跟班耷拉着头，「他们都被鼠人吃掉了，整个农庄只有我一个人。不过农庄被我打理得很好，收费也很合理呢。」 他说着说着又活泼起来，把这个悲伤的事情抛在脑后，仿佛这个问题本身就不重要。 他这一句话点醒了俞凉。 他婉拒跟班，细细回忆：「说起来，我们确实很少在镇上看到年纪大的人。」 宋华池：「按照这个思路推断，可能镇上的人都是被这种树『生』出来的。那么废墟鼠人存在的意义就是清理年纪大的人，以保证镇上始终都是新鲜血液？」 第143页 俞凉：「有可能。」 瓜瓜脑迴路和正常人不一样，他趴在宋华池背上：「那么说，我们打了一架打出的是超级重大发现！」 宋华池咬牙切齿：「变回去，别压着我。」 瓜瓜：「好嘛。」 如果没有今天这一出，这些信息可能要到后期，等游戏主动提供给他们才会知道。 原先对店主的推断被推翻。 他很可能在很久以前就是一个树人，这也是为什么鼠人袭击他并没有直接造成伤口的原因。 否则就会被俞凉发现。 今天晚上即将提交调查表和问卷。 俞凉将今天的信息重新补充，填写问卷的时候却遇到了问题。 他想不通游戏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 「自己造了一座小镇，只需要年轻人，就连那个性格这么恶劣的跟班都能被修成独自管理庄园的开朗男生……」 俞凉拿着笔忍不住转了几圈。 它是想造一座「梦想小镇」，一切都是完美无缺的？ 那就不应该存在废墟鼠人那种奇怪的生物。 想不通。 俞凉还是照着问卷本身，提供了一个还算完善的提议。 他的心里已经有一个猜测，需要自己去验证。 如果能证明是正确的，距离脱离这个游戏就不远了。 程云野就趴在边上看他写，等俞凉交完文件夹就把人扑倒一顿亲。 「好奇怪啊，程云野，它并没有那么强烈的杀意。」俞凉还在想游戏的事情，「这就是s级游戏吗？」 他把自己的猜测提前告诉了程云野。 「只有极少数的游戏会这样，但更多的都充满危险。」 程云野想到那道想击杀俞凉的白光，垂眸看他的眼睛：「俞俞，你分心。」 男朋友一心只想搞事业怎么办？ 在线等，挺急的。 次日醒来的时候俞凉发现自己的房间发生了变化。 房间升级成了豪华大床房，面积大了一倍。 俞凉的调查表依然是被退回状态，文字都没有消失，说明他答对了，但还没拿到全部的分。 他走到窗户前往外看。 小镇的房屋都被修缮，绿化增加了不少。风清云静，一副宜居养老城市的模样。 俞凉在手机上重新搜索医院两个字。 一条新的地址弹了出来。 他回过头，程云野已经换好衣服，坐在床边看着自己。 俞凉：「医院被重新造出来了。」 他昨天在问卷上要求小镇必须配置医院。 至于宾馆和街道上的变化，应该是游戏自己杂糅了玩家们的意见做出了改变。 他注视着程云野的眼睛半晌，意会以后回到床边，弯腰和他卿卿我我。 片刻后程云野心满意足地起身，跟着俞凉出门。 医院被重建后，选址选在小镇的边缘。 依然是私立医院，占地面积比之前大了一倍。 俞凉原先见过的护士坐在前台，见到他们来了，起身微笑：「俞先生。」 她看向程云野，眯起眼，轻轻点头。 医院很冷清，除了几个工作人员，都看不见一个患者。 小镇上的住民有什么问题就直接拉走回收了，哪里还需要医院呢。 医院既然要营业，自然也会延伸出各种稀奇古怪的服务。 俞凉主要想询问护士一些问题：「你知道医院原来的住址变成了堆尸场吗？」 护士柳眉一挑：「……我们门口不就有一个太平间吗。只是没有房子了，所以尸体全部堆在外面罢了。」 她对此毫不意外。 「可是尸体最下面好像有什么东西会吃尸体，这事你知道吗。」俞凉问。 护士歪着头：「是吗，这我不太清楚。我们不需要进太平间，对里面的情况并不了解。」 「……」 医院旧址已经被围住，她又是怎么知道里面的场景是「尸体全部堆在外面」？ 除非她是在事情发生之后才离开的那里。 「俞先生，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些事情吗？」她追问道。 俞凉：「没什么事情就不能来找你吗，我们不是朋友吗？」 他敏锐地抓住护士语气中很微妙的失落，反问道。 自己没生病也没什么事情，谁会三番两次就往医院跑？ 护士快速瞄了一眼程云野的脸色，抿唇微笑：「那我们就是朋友。」 俞凉陪护士聊了会天。 护士似乎比之前开心不少，但她说自己接下来还有事情，于是亲自把俞凉和程云野送到门口。 等两个人离开，护士的脸一下子阴沉下来。 空荡荡的医院里有风铃响动。 她环顾四周，快速锁定了这种异响的位置。 护士随手摘掉脑袋顶上冒出来的绿色小花，撸起袖子往那个方向走去。 整个医院的电都被断开，无数怪物从阴影中冒出。 在一场游戏还没结束的时候就进来抢人。 抢的还是她看中的玩家。 不能忍。 第112章 极限求生 俞凉还没走远，听到医院里传来的巨大的声响。 隐隐有风铃的响声。 他站在原地思索几秒，选择继续往前走。 这个游戏的核是什么，他已经知道了。 但他并没有想破坏这里的意思。 第144页 俞凉认为能和这个游戏和平相处。 至于这个奇怪的风铃声，他还是不要多追究比较好。 程云野则牵着俞凉，回头看了一眼。 刚刚医院里出现了其他游戏的气息，护士应该是发现了才急着把俞凉赶走的。 脸被人凑过来亲了一口。 俞凉偏头：「怎么了？」 「没什么。」程云野捏捏他的手指，「就是突然感慨一下，俞俞你真的很招人喜欢。」 「啊，那都不重要……」俞凉微张嘴唇，示意程云野弯下腰，和他咬耳朵，「招你喜欢不就行了？你想听这个，我知道。」 他撩完人就跑。 程云野在原地发愣几秒，耳垂不受控制地发红。 俞凉已经跑出好一段距离，他心思微动，轻而易举追上了他。 「程云野！你不是说你的能力被限制了吗？！」 俞凉被他拦腰抱起扛在肩头，额前的碎发因为奔跑稍许凌乱。 程云野「嗯」了一声：「是啊，但追上你还是很容易的。」 他只是不能随便破坏游戏，需要按照规则行动罢了。 程云野不动声色地在街上穿梭，没有让俞凉看见自己微蹙的眉峰。 树生花的性格偏温顺，可能打不过另一个侵略者。 在绕过不知道第几条巷子后，俞凉趴在他背上，问：「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没事，健身。」 「和那个风铃声有关？」 「……」有时候真的瞒不住他家俞俞。 巷子尽头是一道白光。 程云野顺了顺他的头髮：「俞俞，记住，哪怕是再兇狠的游戏boss也会怕玩家，只要你能够给它造成威胁。」 「什么……」 俞凉还没有问完，身体就被一道刺目的白光覆盖。 意识也被剥夺。 他好像陷入了一场无梦的沉眠。 风铃的声音一下又一下迴荡，忽远忽近。 俞凉倏地睁开眼。 整个人好像被爆揍了一顿，浑身酸痛。 脑袋也晕乎乎的。 他下意识想用手去扶额，这才发现自己的右手手腕上被扣上了一只黑色的手铐。 细长的铁链从手腕处开始延伸，终点是高高的房顶。 程云野并不在身边。 俞凉让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打量周围的环境。 除了自己，这个房间一共还有两个人。 他们都没说话，身上某处被禁锢住，带着审视的目光。 其中一人还和俞凉有过一面之缘。 姜雨修脖子上被系了一条黑链，眼角低垂，光是坐在那就给人带来了压力。 另一个人也是玩家，链子铐在脚踝上。 最后一个玩家终于醒来，游戏的提示音开始在房间内播放。 「大家好，欢迎你们来到我的游戏：极限求生。」它讲话的时候总伴随着铃声，「规则很简单，这个建筑被我改造成了金字塔的模样……你们只要到达塔顶，并且活着出去，就算完成游戏。」 「大家还有什么要问的，可以先问问我哦。」 姜雨修的目光从俞凉脸上移开：「评级。」 它回答：「我是s级呢。」 另一个人也开口询问：「我们怎么才能进入塔顶，是否有其他的游戏规则没有告诉我们？」 「当然有……你们也可以理解成，这就是一个个的闯关游戏拼接成的建筑。每进入一个新的地方，我都会宣布那里的规则。」 有出口，就会存在竞争。 俞凉用那只还能动的手去摸自己的手机。 幸好技能还能用。 程云野的信息已经先一步发来：[俞俞，等着我（提刀.jpg）] 俞凉：[嗯] 看来他们被分散到不同的小游戏里了。 俞凉拿起手机拍了张照片，见到相机里的东西，他不动声色地把手机揣回兜里。 他继续摸向大腿外侧，发现一直放在那里的匕首不见了。 俞凉：「你对我们的道具作出限制了？」 它大笑两声：「当然。玩过娃娃机吗，在每个场景中间都有一个休息区，这里有玩家自己的娃娃机。」 「你们的道具都在里面，至于能不能抓到，能抓多少次，就看你们自己的水平了。」 「不过玩游戏都有一个新手指导，你们目前所处的这个地方，就当是我给你们的福利，只要解开链子，找到出口就算通关。」 它说完后摇起了风铃，宣布游戏开始。 房间里的三个人终于有了初次的交流。 被锁住脚踝的那人道：「要不先介绍一下？」 俞凉面不改色：「我们先把身上的禁锢解开吧。」 那人点头：「也好。」 毕竟这个房间空荡荡的，除了链子和人，什么都没有。 它并没有告诉玩家最后的出口是否会限制人数。 在这种情况下，每一个人都应该快一点完成自己的游戏。 姜雨修的动作最快。 他手覆上脖子上的黑链，直接把这个东西给融开了。 他没什么表情地站起身，开始在房间里寻找出口。 技能是侵蚀之类的么…… 另一个人的速度也很快。 他的技能比较特别，张开嘴的时候里面是一排闪着寒光的牙。 男人随便一咬，链子就断开了。 第145页 俞凉：「……」 他换了个姿势，让自己右手搁在地上，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然后「砰砰砰」地开始勐砸。 锤子机就是坠吊的！ 他怕控制不了手劲砸到自己手腕，所以砸的是边上的链子。 锤了十来下，链子应声而断。 俞凉揉了揉戴着「黑镯子」的手腕。 还行，不太重，他的右手可以承担。 男人：「？」 姜雨修：「……」 俞凉有些尴尬，偷偷打开相机再次确定了一遍。 他绕到那个男人的身后，颠了颠手里的手机。 姜雨修已经注意到他的行为，表面还在墙壁上到处摁试图找到出去的门，眼神已经移动过来。 以前俞凉扔东西就很准。 上学的时候单英喆喜欢上课打瞌睡，就会被任课老师用粉笔头砸脑袋。 后面俞凉为了嘲笑兄弟，就用橡皮扔他后脑勺，结果被罚站的就变成了两个人。 他握紧手机，毫不犹豫地往男人右肩处扔去。 男人猝不及防被砸了一下，痛得大叫一声。 趁他注意力被分散，俞凉冲上前一脚把他踹倒，捡起手机就是一顿砸。 男人因为受伤而露出了真面目。 他的右肩上有一只鬼脸，鼻青脸肿，面目狰狞。 俞凉再次举起手机，狠狠锤了下去—— 第113章 讨好处 这一下下去，那个男人彻底不动了。 紧接着出现的，是一道类似于一样的东西。 出口出现了。 俞凉正欲出门，肩膀就被人扣住。 姜雨修打量着眼前这个人。 他是巫戒和妹妹的朋友。 姜雨修记得他前不久还在玩b级游戏，怎么现在直接就快进到s级了？ 但他的直觉告诉自己关于这个问题最好还是不要多问。 他放轻手劲，问道：「俞凉，你怎么知道这个男人有问题？」 「被我的相机照出来了。它浑身都被很硬的皮包裹住，只有右肩上的脸是破绽。」 姜雨修闻言轻轻点头：「我的技能是腐蚀。」 他低头将俞凉手上的手铐给融了。 两人一前一后通过。 门外是一间类似会议室一样的小空间。 除了一些基本的食物、用品，还有两台娃娃机。 其中一台写了俞凉自己的名字，显示屏上写着「使用次数5」。 姜雨修和他的数字一样。 娃娃机里面全部都是玩偶，各种各样的，单凭外表根本看不出里面的道具是什么。 就在俞凉思索的间隙，另一台娃娃机凭空出现在他身侧。 第三名玩家出现了。 他不知道在前一场经歷了什么，上半身满是血，散发出一股腥臭味。 「他妈的坑死了……怎么会有一个伪装成人的鬼……」 他揩了一把脸上的血迹，看向另外两个连衣服都没怎么乱的人：「你们这就出来了？？」 他那个房间也是三个人，两个人一个鬼的配置。 那个鬼把另一个玩家杀了。他没有道具，费了好大的劲才反杀成功，顺利出来。 「……嗯。」俞凉应声。 「那你们技能好。」他不再说话，把注意力放到娃娃机上。 他能使用的次数比他们要少，只能用3次。 看得出来这个玩家是个急性子，还没仔细看过里面的玩偶就已经按了开始键。 熟悉的乐音响起，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倒计时。 他划拉着摇杆，对准一个还算好抓的毛虫玩偶，摁了下去。 机械爪子摇摇晃晃地下垂，只短暂地提起毛虫几秒钟，爪子就松开了。 和商城里面那些松爪子一模一样。 第一次抓捕失败，男人「靠」了一声，锤了一下机子：「这么坑？！」 兜里的手机震了一下。 程云野也顺利通关，拍了一张自己的娃娃机照片：[俞俞俞俞，你想要什么道具？我帮你抓出来（星星眼.jpg）] 俞凉想了一下他一脸冷漠实际上在给自己发信息的样子：[武器和保护自己的道具优先。你知道玩偶里面是什么？] 里予：[当然知道啦，我们的道具是互通的，娃娃分布一样，你先试试能不能把白色的兔子玩偶抓出来，里面有匕首] 俞凉打量着目标。 白兔子的位置在娃娃机的最右侧，靠近自己的位置。 如果先抓住兔子头，试着把它往洞里扔，操作五次应该可以做到。 俞凉不怎么抓娃娃，但他在商场多少也见过其他人抓的样子。 确定行动方案后，他使用了第一次机会。 爪子精准扣住兔头，将它整个身体带起。 俞凉的心也跟着这只兔子起来，随着它的滑落而沉底。 第一次，彻头彻尾的失败。 「好可惜！」边上那个男人见状，感慨道。 俞凉心想你这人怎么自来熟啊，还是回了句：「嗯。」 他的目光马上就被另一边的姜雨修吸引过去。 趁着这边没人，俞凉聚精会神开始第二次抓捕。 这兔子皮糙肉厚，还算好抓，没有那么滑。 俞凉终于把整个玩偶挪到洞口，最后一爪把它屁股拎起，顺利捕获。 那男人的眼睛好像长了好几个似的，瞬间就发现俞凉这边的动静，又冲过来一顿夸。 第146页 他还剩两次机会，深唿吸几次，又去挑战娃娃机了。 俞凉找了个位子坐下，研究兔子。 肚皮上有一个拉链，自己的匕首正躺在里面。 另一边，姜雨修使用次数已经用完。 显然这位并不擅长玩这种东西。 但他什么也没说，坐在俞凉对面思考。 等待的时候，又有几个玩家陆陆续续出现。 他们的状态都不太好，抓娃娃机的次数也少的可怜，只有1到2次。 甚至有人尝试把整个娃娃机翻过来，试图倒出玩偶。 然而这种行为并不可取，还被这个游戏的boss警告了。 程云野的消息又发了过来：[俞俞俞俞，娃娃机好难] 里予：[（泪，炸了出来.jpg)] 俞凉安慰他：[没事的，我只抓了一个（摸摸头.jpg）] 里予：[那见面了能不能奖励我一个亲亲，一个玩偶一个亲亲，我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抓来的！！] 里予：[（坐在地上嗷嗷哭.jpg）] 俞凉心想没事，照程云野的说法，应该和他一样只抓了一个。 于是回了一个[好]。 里予：[（图片）x5] 里予：[俞俞俞俞，你快看！！] 里予：[给你抓了：小心，有剧毒、空置骨灰盒、替死娃娃、虚伪的心和赐大耳刮子] 里予：[（星星眼.jpg）] 俞凉：「……」 他沉默一会，依然沉默：「……」 [虚伪的心]和[赐大耳刮子]都是程云野送给他的道具。 如果他没记错，前者的功能是会让道具范围内的所有生物都相信自己的话，持续三分钟。 后者则是一个攻击型道具，正如其名，能用三次。 俞凉：[行，你等着] 这傢伙，变着花样讨好处！ 不过被程云野一打岔，心头的担忧被沖淡了不少。 房间里的人数增加到了9人，差不多要开第二轮游戏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再和程云野碰面。 「玩家们好，还是我~」它的声音再度伴随着风铃声响起，「是第几关了？哦，才第二关……没关系，现在我来宣布一下第二关的规则。」 「规则很简单，所有人拍完写真照，就可以离开啦~~」 被逃生游戏折磨久了，大家第一反应就是这个所有人指的是所有活着的人，还是活人加上死人。 但它直接消失了，只剩一扇被缓缓打开的门。 第114章 真心话 休息室提供了无限的食物和水。 自来熟把身上的血沖干净后，浑身湿哒哒的，最先沖了进去。 剩下的人紧随其后。 俞凉和姜雨修是最后进去的。 门的另一头是一个空房间。 楼高至少三米。 所有人都挤在房间门口，有工作人员在外接应他们。 里面只有九张桌椅，三排，左右和后方都挂满了衣服。 由于玩家有男有女，衣服品类也非常齐全。 房间左上角是一个传送台一样的装置，右上角是一个简易更衣室，外面坐着一个拿着化妆刷的女人。 正前方有一块宽屏，像电影院那样。 工作人员将九个人引导到课桌前，取出提前卷好的小纸条：「你们先抽一下吧，定好拍摄顺序。」 自来熟最先抓出一个：「我是8号！」 「哈哈，靠后！」他的兴奋毫不遮掩。 一般来说，一号就是要最先进行拍摄的，而那个人往往因为信息缺少，要承担更多的风险。 可以说当一号的人如果能力不够强，就是一个给后面的人当垫脚石的炮灰。 没有人想抽到一号，顺序越靠后越好。 他们也不磨叽，一人抓了一个。 俞凉捡起最后一个纸条。 运气并不好，但好歹不是最烂的。 姜雨修给他看了自己的号码，是5号，中规中矩。 俞凉：「我是2号。」 工作人员见他们都知道自己的顺序了，让他们自己选个位子落座。 俞凉坐在第一排最中间，是个被人挑剩的位置。 姜雨修在他的右手，自来熟在左边。 工作人员见他们都坐好了，等了大约十分钟才说道：「1号可以上来拍摄了。」 俞凉在这期间一直埋头打字，闻言举手：「能不能问一下，我们每个人要拍摄几组写真？」 工作人员瞥了他一眼：「一人两组。快一些吧，上来。」 他后半句是对最后一排的男生说的，也就是1号。 作为全场第一个，1号说不紧张肯定是假的。 他跟在工作人员后面，故作镇定道：「我需要做什么？」 工作人员指了指两排衣架：「挑一套喜欢的衣服换上，然后让我们的化妆师给你化个好看的妆，拍个证件照。最后去传送台等着就可以了。」 「拍完以后你会被送出来，再换第二套。」他简单说了一下流程，「其他人也一样，记清楚了。」 1号点点头。 自来熟仿佛有多动症，坐下来以后就到处乱看，在课桌里摸索。 他摸出一本空白的相册，取出来问工作人员：「这个是什么啊？」 「拍完以后大家的照片都会存在这里，结束以后你们可以带走。」他笑了笑，「纪念品。」 准备时长并不做限制，1号最后在男装区挑了一套还算日常的侦探风格的衣服。 第147页 化妆师根据他的服装敲定了一套很适合他的妆容，1号整个人帅上一个档次。 证件照拍完，他站在传送台上，消失在原处。 要来了…… 直觉驱使俞凉看向大屏幕。 1号的身影出现在上面，他茫然地看向周围一片灰濛，眉宇间染着迷茫和焦虑。 一些不被他所察觉，观众能看见的摄像头环绕着他。 「2号、4号、6号、8号。」工作人员开口，「现在取出你们桌子里面的真心话卡牌，随机抽取一张，念出问题和答案。」 「2号先来。」 俞凉手向内摸索，果然有一叠卡牌。 卡牌背面的图案是摄像机，俞凉将牌简单洗了洗，一字排开。 真心话……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再简单不过，也毫无危险的操作，他的心反而无比忐忑。 俞凉随手抽了一张。 「请说出你参与的第九个游戏的评级是什么？」 俞凉「啧」了一声。 真是倒霉他妈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 第九个…… 能不能说谎？ 说出答案后，影响的是屏幕里的那个人，还是他自己？ 工作人员幽幽地补充道：「请不要说谎。」 俞凉深唿吸，最后妥协道：「我的第九个游戏是a级。」 话音刚落，他就听见了周围传来的抽气声。 自来熟已经要把桌子拍烂了：「卧槽，你第九个游戏就是a？哥们我读书少你别骗我，极限求生是你第几个游戏？？」 「啊？？人和人的差距这么大的吗？？？」 身后的几道目光也落在他的背上。 俞凉选择沉默。 这游戏八成是故意给他安排了这个类型的真心话卡牌。 按照正常逻辑，不管怎么样，他都不可能在第九场就进行a级游戏。 他自爆一个秘密，很有可能会让其他玩家对自己的判断失真，或者做出针对自己的事情。 工作人员笑着道：「好的，没有说谎。4号，到你了。」 4号是女生，她很快收起震惊的情绪，抽出一张牌。 「问题是：在你参与的所有游戏中，让你印象最深的boss是谁？」她静静坐着回忆了几分钟，「是[鬼来电]里的boss。」 6号和自来熟依次抽卡—— 「问题：你最害怕的鬼是哪一个？是……是一个女鬼，它、它晚上和我睡一个被窝……」 6号光是回忆当时的场景，就浑身一哆嗦。 自来熟的问题则是「在你的印象中，从你见到『玩家』的那一刻开始计算，死的最快的那个人大概花了多少时间才死掉」。 这个问题有点难。 自来熟想了很久，最后才给出一个模稜两可的回覆：「应该是十分钟？可能有点误差。」 他的答案很微妙，让工作人员一下子抓不到他的小辫子。 「嗯，差不多，是七分钟。」工作人员纠正道。 获取了四个人的答案，屏幕里的1号所处的环境开始发生变化。 他的表情也发生了变化。 俞凉判断他可能暂时失去了记忆。 1号此时正躺在被窝里面，被一通语音电话吵醒。 镜头拉进，可以看见屏幕上显示的备註是「女神」。 他身上还穿着那套侦探装，化妆后精緻的脸被光源照亮，摄像头趁机定格下了一张侧颜照。 1号看清来电显示，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他兴奋地念叨：「太好了，肯定是女神同意和我一起去看电影了！」 他接了起来。 电话另一头先是一阵忙音，然后才响起很悦耳的女声，却带着些许慌乱： 「你、你在哪里，我现在好害怕……」 第115章 现实，电影 1号拿着手机：「你在哪里，发生什么事了？！」 女神的唿吸很重，仿佛不是透过手机传来的，而是从他的耳边。 1号却对此毫无察觉。 此时镜头外所有的人都看见，就在他的背后，有一只拿着手机贴着他的鬼。 「……」 「怎么了，你说话啊，你在哪，我现在来找你！」 「我在这啊，我就在这里……」 女神弱弱地开口，在他的耳垂那吹了一口气：「你转身看看我啊……」 1号浑身僵硬，机械性地转身。 被窝里顶着他女神的脸的鬼就侧躺在他身侧，手撵着头髮：「好看吗？」 女神两只眼睛空洞洞的，手机光源照出里面的鲜红色。 「啊啊啊啊啊！！！」 1号一把将被子掀起，起身就要跑，却被女神拉住了身体。 对方撩着自己的髮丝道：「你不是说要来找我吗，现在我来找你了……」 接下来他们看到的就是一段五分钟左右的血腥片段。 1号毫无反抗的能力，直接被里面的女鬼杀死了。 自来熟「咦」了一声：「这个人要死了啊！」 俞凉微微摇头：「不会死。」 起码这一轮写真照不会死。 自来熟：「为什么？」 「猜的。」 他们拍的是写真照，按照现实里的逻辑，不管场景多离谱，都是「假的」。 而真心话卡牌也是一样的。 从1号的反应来看，他忘记了自己正处在逃生游戏中，甚至把自己的技能也忘得一干二净。 第148页 说明…… 俞凉看了眼时间。 七分钟到了，1号被重新送回传送台。 他紧紧闭着眼，接着像被噩梦惊醒的人，赫然瞪大眼睛，大口喘着粗气。 他走路都颤颤巍巍的，摸了把身上的衣服。 没有血，也没有破损。 工作人员见他意识回来了，道：「可以去换另一套衣服了，还要再拍一组。」 1号惊魂未定：「能……能不能休息一会？」 「请便。」 他哆嗦着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手肘撑着膝盖，盯着地面，怀疑人生。 在第一套写真中，玩家将初次面对鬼魂时的反应完完整整展现了出来。 胆子是可以练的，但不是每一个人在第一次面对灵异事件时都能保持冷静。 他们也许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惊吓和生死关头变得越来越强大，才走到今天。 俞凉食指轻敲桌面。 第二套写真，很可能是保留记忆，但风险增加。 也就是「大冒险」。 第二套写真拍摄的时候真的会导致死亡。 这个游戏的boss还真是恶劣。 1号休息了快二十分钟，才去换了一套新的衣服。 他重新走到传送台处，心理还没能调整回来。 这一次果然是3号、5号、7号、9号抽真心话牌。 但它已经是披着真心话壳子的大冒险了。 所有人都盯着显示屏。 这一次1号保留了记忆，但他心中的恐惧被无限放大，根本无法应付突然出现的鬼魂。 他被杀死后，摄像机的「咔嚓」声响了好几声，听得每个人心里都不舒服。 显示屏在他死后熄灭，工作人员没什么表情地起身：「2号，可以去选衣服了。」 俞凉早就看中了一套休闲装。 这套衣服和程云野之前穿过的一件有点像。 他换衣服的时候还觉得脸有点热。 程云野会不会同意把自己的衣服给他穿？ 以后有机会问问。 俞凉进入传送台后，和1号一样，出现在一片灰濛里。 场外，工作人员开始让其他的玩家抽牌。 「由于少了一个人，这一轮每个玩家需要抽两张。」他冷冰冰地宣布新的规则。 自来熟一下子就拉脸了，他回头看向其他人：「卧槽，我是8号，你们少死几个啊！」 本来以为末位是有利的，结果突然发现越靠后的可能越危险。 突然成了幸运儿的俞凉对此还一无所知。 直到他周围的场景变幻，回到现实中居住的屋子里。 他正趴在桌子上，懒散地吃零食，电脑里放着一部电影。 电影叫什么名字他一下子叫不出来，是无聊的时候随便点开的。 他一边看一边开小差，见屏幕里的镜头开始乱晃，主角在走廊上奔跑。 俞凉挑起眉眼，自下而上瞅着屏幕，想看看主角要做什么。 对方停在了一扇门前，俞凉觉得这扇门甚至眼熟。 接着他敲了敲门。 「咚咚——」 自己家的房门响了。 俞凉坐直了身子，紧紧盯着屏幕。 主角见一直没有人开门，又敲了好几次。 每一次都和自己屋外的声音重合。 化妆品刺激得他眼尾有些发红，整个人在电竞椅上一坐，摄像机就忍不住围着他的脸一阵狂拍。 俞凉不动声色把零食往边上一推，掏出手机。 屏幕外，知道他会用手机砸人的姜雨修正在思考游戏规则：难道这一次，俞凉是带着记忆的？ 他想使用自己的技能？ 然而姜雨修想多了。 俞凉打开通讯软体，找到置顶里备註是[里予]的人，开始发信息。 [我现在要跟你说一件事，我好像遇到灵异事件了，万一我死掉了，我的银行卡密码是你生日] 里予：[俞俞？？？] 屏幕外的所有玩家：？？？ 什么东西？ 里予还回復了一句什么，俞凉没看，已经把手机揣回兜里。 他试着将电影暂停，不行。 又试着强制关机，关掉电源，也不行。 于是他从床底下找出一根棒球棍，捏在手里问道：「谁啊？」 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全程看上去都冷静得不行。 实际上他心里已经开始上奏鸣曲，准备送自己上路了。 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怪刺激的。 俞凉听见电影里，有一道一样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其实他有一瞬间想把自己的电脑砸了的。 但是他失去了有关逃生游戏的记忆，认为自己在现实里。 而这台电脑是他为了打游戏买的，有最顶级的配置。 价格不菲，他有点捨不得。 俞凉听见门外的声音说道：「是我。」 门外的声音也和自己一模一样。 俞凉这下更确定自己是被鬼缠上了。 他记得电影里主角的声音还挺粗犷的，反正肯定和他不一样。 既然这样，基本排除源头来自电脑这个猜测。 见里面的人一直没说话，主角等了一会，又开口道：「那我就进来了……」 第116章 破烂游戏 俞凉只见到一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手直接穿过门板，握在了把手上。 他来不及阻止，外面的人已经露出了真容。 第149页 和自己一模一样。 他转过头，屏幕里的自己正回过头看向电脑，主角已经走进来了。 俞凉一棒子把电脑屏幕打碎，又回头对着主角的脑袋一顿敲。 主角很快就倒在地上不动了。 然而诡异的是，电脑屏幕发出「滋滋滋」的声音，竟然修復了，重新播放出电影里的情节。 主角的尸体还躺在地上，俞凉看见了熟悉的镜头，果断冲到门口将房门锁住。 接下来的事情和之前一样，第二个主角打开了门，再次被俞凉击败。 他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了。 在电脑第二次修復以后，俞凉听着门口的敲门声，握紧了棒球棍。 他垂眸看向自己的手，不知道在想什么。 突然，他抬起手臂，用棒球棍狠狠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声音很大，看得出来这是全力一击。 下一秒，他出现在了传送台上。 俞凉用了一点时间来适应，才慢吞吞走到位子上坐下。 刚刚发生的事情，一切的可能都指向自己。 俞凉合理推断，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对着自己出手。 自来熟已经张大嘴巴看了自己半天了。 他欲言又止，磨蹭半天道：「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俞凉。」他低头回覆信息，跟程云野解释了一下刚刚发生了什么。 看得出来程云野被这句突如其来又无比熟悉的话吓得不轻，发了好几个「泪，炸了出来」和问号。 他安抚了一下自家男友。 自来熟想和俞凉交朋友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了：「那啥，我叫韩高明。」 姜雨修锋锐的眼睛扫过相册。 1号的照片已经洗出来放进去了。 前面几张还算正常，是1号活着的时候和鬼的「合照」，剩下的，就全是死掉以后的照片。 他又想起刚刚俞凉在失忆状态下破解困局的行为。 很果断。 怪不得……巫戒会把人带到家里来。 他之前还很奇怪。 巫戒平常自己一个人野惯了，看得入眼的人没几个，居然会认俞凉当朋友，还把人带到家里来。 姜雨修的思绪跳得很快，很远。 等他从这个游戏出去，巫戒可能还没睡醒。 把人抓回来以后折腾了几天，他肯定累坏了。 姜雨修不动声色地想着。 回去以后先把巫戒的手铐解开吧，不然他醒来又要闹了。 思索间，俞凉已经换好第二套衣服，重新进入传送台。 全新的场景出现了。 亲身体验了一次，俞凉这才知道为什么1号在第二个场景里会如此惊慌。 他的心理防线被无限拉低，随便听到一点响声，甚至是自己心脏的跳动声，都会让他如同惊弓之鸟。 他听见有什么东西在往自己这边走来。 他侧躺在一堆软趴趴的东西上，触感略微温热。 鼻尖满是血腥的味道。 俞凉眯着眼，恍惚看见一个人影。 对方踩在尸体上，每走一步就会往下凹陷一点，手里拖着一把大斧头。 俞凉撑着身下那些尸块起身。 谁知两腿一软，爬起来没跑几步就一脚踩进尸体的缝隙里面，又摔了个狗啃泥。 他的手扶着那些尸块，轻轻颤抖。 身后的人已经追上来了，举起大斧头，想直接把他砍成两半。 危险关头，俞凉眯着眼睛，越看越觉得这个大块头很眼熟。 这不是…… 换乘里的那个斧头男吗？ 俞凉往边上一扑勉强躲开。 这么多尸体都是堆砌起来的，他将身体蜷缩，直接让自己顺着坡度往下滚，和大块头拉开距离。 一路滚到平地上，他两手发虚，死死抓住手机开始发语音。 他记得当时是自己的匕首把它解决掉了，但是现在想来，应该不是匕首自己能做到的，而是程云野用了一些办法。 打不过就跑并不是件多丢脸的事。 一场追击战就此展开。 俞凉并不知道这个场景的时限有多久，只能在等到程云野回復之前拼了命地跑。 每次跑没多远就会因为虚浮的脚步摔一跤，他随手擦了一下不小心蹭破的下巴，终于等来了答覆。 「我现在借一点力量给你。但是做不到之前那样直接让匕首自由行动。」程云野长话短说，「打脑袋顶上。」 俞凉在脑子里想了一个方案。 他停下脚步，转身将手边几个尸块丢了出去。 斧头男随手一噼就把它们砍断，趁着这个间隙，俞凉像一条滑熘熘的鱼，沿着它的身体爬上了最顶端。 因为力气不够，他只能尽可能地用腿夹住对方的脖子，咬牙攻击。 斧头男抄起斧头就往人身上砍—— 俞凉面不改色。 【玩家俞凉，被动：30秒内我就是无敌的已激活，冷却时间：11小时59分59秒】 见斧头竟然不起效，它开始横冲直撞，试图把人甩下去。 然而对方就像是被粘在他脖子上一样，不管怎么甩，死活都不松腿。 斧头男甚至听见脑袋上传来「哐哐哐」的声音。 是这个该死的人类，把手机当成榔头在那狂敲！ 它鬼生从未受过如此的侮辱！ 斧头男大吼一声，远处有一堵高墙，它加速奔跑起来，想把这个人类给弄死。 第150页 三十秒被动，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俞凉在倒计时即将结束的最后一秒松开腿，直接下腰。 视野天旋地转，他伸出手撑住地面，不怎么体面地摔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 那斧头男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他跑得太快，已经剎不住车，直接撞在墙上，彻底把自己的生路给断了。 匕首从它的尸体里钻出来，重新回到俞凉的身边。 俞凉瘫倒在地上，看了眼被血煳得看不清屏幕的手机。 他把手机放在腰上擦了擦，找到程云野，难得发了一个「大哭」的表情包。 手指碰了碰下巴，俞凉「嘶」了一声。 不知道怎么摔的，怎么能伤在这么刁钻的位置。 提前解决掉boss，他被传送台送了回来。 身上的伤口和疼痛一点都没有消失。 俞凉换回自己的衣服，艰难地搀着腰坐回位子。 因为还处在游戏中，这里并不提供任何治疗伤口的用品。 俞凉捂着自己还在渗血的下巴，又揉了揉跪了好几次有点疼的膝盖。 气死了。 他俞凉，和这个噁心人的破烂游戏，最后只能活一个。 第117章 採购清单 能用来治疗的道具有不少。 但是在这个游戏的大规则下，大家手头上都没有。 就算有，也不会给其他人用。 俞凉捂着下巴，每隔一会就用餐巾纸擦一擦。 这是他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伤，一直止不住血。 姜雨修让他用力压住试试，等到他完成拍摄回来，俞凉捂着一张红彤彤的纸巾假笑：「……好像不太管用。」 姜雨修：「……」 但出血量不大，倒也不会因为失血过多死掉。 摸清了规则，这场小游戏的死亡率不高。 一共九个玩家，最后有七个活着进入了新的休息室。 几台娃娃机一字排开，等着玩家来抓玩偶。 俞凉一眼就在角落里看见了熟悉的人影。 程云野操纵着摇杆，在俞凉出现的一瞬就转过头，用口型说道：「俞俞。」 「怎么只有你一个？」 「特地来找你的。」他仔细地观察了一下俞凉下巴上的伤，转身用娃娃机抓起一只乌龟玩偶。 玩偶肚子里藏着一个小罐子。 程云野拧开盖子，将里面黑黢黢的药膏抹在食指上：「坐椅子上去。」 「兄弟！我发现我们每个人的娃娃机只能抓一次！」韩高明在这个时候跑了过来。 注意到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他看看俞凉，又看看程云野，「那啥，你们认识啊？」 程云野面无表情：「什么事。」 韩高明却从这短短三个字里品出了杀意。 他识趣道：「没事没事，我抓娃娃……」 他原地掉头，去摸自己的那台娃娃机。 俞凉乖乖坐在最近的椅子上，程云野单膝跪地，食指就要往他的伤口上抹。 「这个药怎么这么黑啊，有毒吗？」俞凉喃喃道，「不会过期吧……」 「不会。」程云野一手托着他的脸，另一只手很轻地帮他擦上药，「这个道具挺好用的。」 药膏一触碰到人体就化成了透明状，以极快的速度渗透进伤口。 程云野帮他揉了揉，伤口的血就止住了。 「每一场游戏结束都帮你擦一下，很快就好了。」 「嗯。」 程云野和俞凉讲小话，其他玩家只敢远远看一眼，想搭话也不敢靠近。 上一轮小游戏里只要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俞凉的水平。 但是他身边那个冷冰冰的人看起来好恐怖。 就差在脸上写「靠近俞凉者死」六个字了…… 姜雨修再次抓娃娃失败，沉着脸坐在位子上休息。 俞凉似乎在和程云野介绍他，两个人隔空对视了一眼。 俞凉自己的娃娃机只能用一次，且不能代抓。 直接抓空了。 他沮丧地坐在位子上，想着等出去以后要不要约上朋友去练习练习。 大腿外侧被人碰了一下。 程云野戳戳他，一股脑把道具都往他这里塞。 俞凉很自然地收下，用只能让两个人听见的声音道：「你自己先记着，出去再兑换。」 他说的是一个娃娃一个亲亲这件事。 又等了一段时间，房间里的人数只增加了三个。 总人数为11。 俞凉压低声音：「之前它说这个建筑是金字塔型，可是我们从开局到现在，一直都在通过来进行游戏。」 这种情况下，根本无法判断他们是否在往上走，而不是在大平层里兜圈。 程云野还没开口说话，又被俞凉轻轻掐了一下手指：「你别说话，让我先自己想。」 「……好。」他失笑。 「各位玩家，恭喜你们成功存活！」 风铃从四面八方响起，俞凉判断不出声音的源头在哪。 「看来上一关太简单了啊，居然还剩这么多人。」它从一开始数数，一直数到十一，「我也不多说了，直接给你们介绍一下第三关的规则。」 「进入第三关后呢，你们会在各自口袋里找到一张纸条，完成上面的任务就好啦！」 「唯一的规则大概就是……不要出错。」 第151页 它仔细想了想，似乎确实想不出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就直接消失了。 依然留给玩家们一扇大开的门。 门后是一家大超市。 俞凉摸进口袋，在里面找到一张清单，以及一支水笔。 清单上是一片空白，一共需要填写十个物品。 在最下方，结算的金额是240.8元。 程云野的清单则是九个物品，一共428.99元。 再无其他信息。 俞凉蹙眉道：「什么意思，是要我们自己在超市里凑齐物品，然后让价格刚好停留在结算金额上？」 他此时出现的位置就在收银台边上，他的眼睛自动略过那好几排大人用的用品，捏起口香糖的价格牌：「有标准价和会员价。」 如果真的要自己凑价格，直接难度翻倍。 他第一反应就是拿着清单去找收银员。 但对方并没有给出任何有用的信息，只是叫他们自己去找。 玩家们在超市里分散开，各自完成自己的任务。 俞凉找了个推车。 游戏并没有时间限制，他先花了一点时间，将整个超市的布局摸排清楚。 这种时候，手机的存在突然变得无比重要。 其他玩家需要用脑子记，或者写在清单背面，对他来说就是咔咔拍几张照片的事情。 超市一共有三层，收银台边的墙壁上就写着分布图。 物品摆放分散，第一层家电和生活用品较多，第二层是零食、干货区，第三层出售生鲜。 俞凉：「照这么说，先找几个贵的物品堆价格，再用便宜的把剩下的差价补足，这个小游戏不就简单通关了么……」 他认为游戏不会让他们有这么明显的漏洞钻。 也许清单根本不是自己自由填写，只是被隐藏了，需要玩家自己发现。 肯定有其他的坑在等着玩家自己跳。 程云野很自然地接过推车。 周围没有人，他原形毕露道：「俞俞，要不要坐推车里，我推你。」 「我不。」俞凉拉住车子的边缘，「我们先按凑单这个思路试试看。」 进去的时候有十一个玩家，分散在超市里，走一段也碰不见一个人。 俞凉开着计算器边走边算，直接在一楼凑满了235元。 剩下的五块八，他准备拿被摆在门口的折扣区薯片。 然而就在他即将碰到薯片的时候，底下价格牌的数字变了。 第118章 观测点 俞凉收回手，被程云野拦腰抱起，往后退了好几步。 就在他原先站着的地方，赫然出现一个工作人员。 她穿着员工服，拉着装满货物的拉车，正在更换新的折扣商品。 超市里的光照射下来，她并没有影子。 俞凉拍拍胸口，让程云野放自己下来：「是时间线？」 他记得折扣商品柜檯定期会换。 程云野「嗯」了一声：「也许。」 俞凉：「那我们去生鲜区看一下。」 生鲜区的蔬菜水果更换的速度要比这里快。 他们推着车，发现整个超市只有一台直梯。 电梯正在被人使用，在3楼停顿了一段时间。 边上还站着两个玩家。 他们等了很长时间，见到有人来了，说道：「我们等了快十分钟了，上面不知道在干什么。」 俞凉摁了几下键：「再等等吧。」 只有一台电梯，使用量就很大。 不过正常的超市怎么会给客人用这种直梯呢。 等待的时间里，俞凉和另外两人攀谈起来。 双方目的一样，都是怀疑时间线的问题，想去三楼的生鲜区观察。 又等了十来分钟，电梯终于下来了。 里面空荡荡的，明显是货梯，很大。 电梯内部长久没人维护，上面刷的油漆脱落，露出金属本身。 上行的时候还会发出巨大的轰鸣声。 升到二楼的时候电梯门开了，门口却什么都没有。 站在按键边上的玩家去点关门的按钮，随口说道：「二楼的玩家这么没耐心的吗，电梯来了也不上……」 他话音未落，电梯内部就响起了提醒的声音。 俞凉后背一凉，下意识抓紧了程云野。 有鬼。 这是电梯超载的声音，可是里面只有他们四个人。 二楼有什么东西进来了，加上他们四个人的体重，超过了电梯的承重。 那个玩家咽了口口水，看向其他人。 怎么办？ 二楼入眼就是堆成小山样的零食盒子。 俞凉决定先出去，不和看不见的对手作斗争。 他出去以后报警声消失。 刚迈出一步，余光瞥见一个高个子贴着墙，一言不发。 他看清人，抚着胸口：「吓我一跳……」 姜雨修扫了他一眼：「你来看。」 「什么？」 姜雨修给他挪了位置，俞凉站到他原本的地方。 「……」 电梯缝里，全部都是眼珠。 它们在快速地转动，仿佛在观察进出电梯的人。 有几个注意到站在不远处的俞凉，爬满红血丝的眼珠和他对视。 剩下两个玩家也选择出来。 反正都来二楼了，他们准备先在这里走一圈。 电梯门缓缓合上，传来爆浆的声音。 第152页 这声音似乎只有站在这个位置的俞凉听见。 不知道为什么，听了这声音，他觉得自己的眼珠子也有点痛。 俞凉搓搓手臂，把自己的发现告知了姜雨修。 毕竟这个发现是他先告诉自己的。 姜雨修点头：「有些灵异现象，要在特定的点观察才能看见。」 他对俞凉的态度还算缓和，和程云野也能讲几句话。 「还有其他的点吗？」俞凉问。 姜雨修：「过来。」 他带着人来到售卖薯片的货架处，指着一处地方：「来看这里。」 俞凉到指定的位置站定。 等了好一会，都无事发生。 就在他想转头询问的时候，怼在他脸上的那包薯片被从外向内抽走。 俞凉跟着这袋薯片，正好和货架另一端的人脸对上了。 它不是附着在什么怪物身上，也不在人的身上，只是一张人脸。 皮因为没有支撑物松松垮垮地塌着。 他嘴里伸出来的头髮卷着那袋薯片，把东西拖走。 俞凉想到货架另一头看一看，才发现已经靠墙了。 按理来说，另一头应该是死路才对。 俞凉在那张脸捲走第三包薯片后开口：「我们试过了，强行凑单会让价格发生改变，也可能是时间线变了。」 现在又多出来两个神秘的灵异现象观测点。 姜雨修：「合作？」 这些观测点肯定不止两个。 俞凉：「好。」 因为电梯超重事件，这个超市肯定存在其他的危险因素，他们三人要一直在同一层，每隔一段时间就联繫一次。 俞凉继续往酒水区走，撞见刚刚一起乘坐电梯的两人。 只是他们的表情麻木，见到俞凉也没有和之前一样打招唿。 「去看看。」 这两个人是从酒水区拐出来的。 这是一个专门独立出来的销售区，俞凉往深处走，在一处桌子下看见了两具尸体。 他们的脖子上各有一个洞，早就死掉了。 那刚刚走过去的两人…… 程云野松开握紧的手：「就在我们身后。」 他转过身，身后两个玩家已经扑了上来。 其中能力强一些的那人被程云野拽住，另一人则往俞凉这边沖。 对手已经不是人了，俞凉下手很重。 他们的状态也许停留在死亡的那一刻，攻击力并没有那么强。 俞凉利用匕首的[吸收]能力解决掉一个，程云野抱臂看着他：「变厉害了，俞俞。」 「那是当然。」他也是有练过的。 这里应该也是一个观测点。 俞凉四处打量，最后蹲了下来。 尸体边上原本空空如也，在他的视野放低后，一团黑影出现。 它捏着两根吸管，正在喝些什么。 见俞凉注意到自己，浑身漆黑，却露出了一口白牙。 但它只是蹲在桌子下面，并没有过来。 俞凉试着往它那边挪了几步，一直走到桌子边缘，停下了。 黑影似乎变得特别失落。 它故意往里缩了缩，但眼前这个人类并不吃这一套。 俞凉起身：「他们应该是靠近了桌子底下，触发了什么死路。」 这时，他瞥见桌下的角落里有一张纸，形状和他们拥有的购物清单很像。 但桌子下面就有一个鬼虎视眈眈，他也不敢贸然去拿。 说不定，刚刚有一个玩家注意到了这张纸，却没发现隐藏在下方的鬼，因此被攻击。 另一个玩家在救他的过程中，也…… 俞凉：「我们走吧。」 「等等。」程云野拉住他，「有东西来了。」 第119章 购物清单 俞凉想问是什么，就看见那两个玩家的尸体在一点点的消失。 消失的地方呈齿痕状，像是被什么东西一口一口咬下来吃掉了。 程云野拉着他：「走。」 俞凉先是找到了姜雨修，重新检查一遍二楼还有没有遗漏的观测点，然后三个人一起在电梯口等着。 他注视着里面的眼珠子，等了许久。 「停在那里不动了。」程云野说道。 俞凉：「那就走吧，去三楼吗？」 姜雨修：「嗯。」 他们坐上电梯。 三楼的玩家要多一些，入眼就能看见三个人。 但是都处于各自为战的状态，谁也不想把自己的发现告诉别人。 俞凉自动无视他们，和姜雨修分散开来。 他先试着在三楼凑单。 和第一次尝试一样，在他即将完成之前，原本要拿的东西被替换了一个价格。 而其他的价格表都没有发生变化。 俞凉心中瞭然，开始寻找可能的观测点。 但三楼显然难找很多。 他在这里走了一整圈，都没有新的发现。 倒是程云野碰了碰他的肩头：「俞俞，你看那。」 俞凉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是一排放谷物的玻璃缸。 有一个玩家正将手伸进去，在里面捣来捣去。 他最后还是觉得大米的手感最好，把手放里面，手指小幅度的动弹。 突然，他像是感觉到什么，很明显地出现兴奋的表情。 「这是什么，里面有张纸……」他试图将那张纸抽出。 第153页 俞凉就在不远处盯着他，却发现这个人的脸色陡然爬满了痛苦。 他惨叫出声。 放进米缸里的那只胳膊扬起的时候，小臂不翼而飞，只剩下一截断口汩汩地往外冒血。 他的声音吸引了三楼所有人的注意力。 然而被吃掉一截小臂只是一个开始。 他开始不受控制地将自己另一只完好的手也往里面伸，然后疯了一样爬上边上的架子，把自己的腿也伸了进去。 像是在主动投餵里面的怪物。 在这期间他不停地试图发动自己的技能，却发现技能跟被封印了一样，根本无法使用。 四肢都被吃了，他疼得几乎要昏厥，却还是把自己的头往里送。 「谁来救我，谁救救我……」 他浑身是血地呢喃着，但没有人听见他的求助。 就算听见了，也没人会来。 他们都不知道米缸里到底是什么东西，谁敢贸然过来救人？ 在头被咬碎之前，他仿佛听见了里面传来一声铃声：「好吃，真好吃啊……」 不过片刻功夫，只剩下一具躯体，因为太大塞不进去而搁置在架子上。 俞凉移开目光：「去电梯口。」 死了人，他要验证一件事情。 从他们抵达三楼，直到有玩家死亡，电梯一直停留在二楼。 俞凉注视着显示屏，看着它出现了一个上升箭头。 电梯开启时，里面什么都没有，俞凉却知道是那个吃尸体的大块头来了。 接着，那个躯体被蚕食干净。 程云野：「又不动了。」 目前来看，它的作用就是吃掉玩家的尸体。 他们已经有心理准备，心中并没有这么大的波动。 但其他玩家还是第一次接触这样的事情。 趁着他们的注意力都放在米缸那，俞凉继续寻找三楼其他的观测点。 他的动作比之前更加谨慎，能用匕首的，尽量不用自己的手。 毕竟谁也不会知道，类似于在米缸里藏观测点这种事会不会发生第二次。 俞凉路过卖西瓜的架子。 「不知道宋华池完成游戏没，瓜瓜暂时跟着他也挺好的。」他感慨道。 否则让瓜瓜进来，很危险。 这个游戏就是纯粹为了死亡而存在，太不友好。 程云野没吭声。 不来的话瓜瓜很安全，还不会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 俞凉用刀柄挨个敲敲西瓜，听一听声音。 敲到一个空空的瓜壳，他走出去几步又折返。 换了个方向，西瓜变成了石墩墩的声音。 他又走到原先的位置敲敲，是空的。 他和程云野对视一眼。 整个三楼是没有工作人员的，此时大部分玩家还在研究那个米缸，试图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没人注意到他们这里。 俞凉粘了一点[小心，有剧毒！]到刀尖上，比划两下，狠狠对着那个空西瓜扎了下去。 西瓜发出了尖锐的叫声，但是这个声音只有站在特定角度的俞凉才能听见。 他忍着难受，一直等到里面的东西再也没声了，轻轻晃了晃。 刀锋没入瓜内，俞凉提起匕首，带着那个诡异的西瓜，躲到了一个视野死角。 「应该没事了吧？」他不太确定，问了问。 程云野用食指敲了一下：「打开吧。」 「还好瓜瓜没来，不然他看见最爱吃的西瓜里有很吓人的东西会不会再也不吃瓜了？」 「有这个可能。」 俞凉也是给瓜瓜切过好几次西瓜的人，动作很麻利。 瓜里并没有果肉，只有一个已经彻底被毒死的，红坨坨的东西。 看不出来是什么，一定要形容的话，像个被扒了皮的死老鼠。 俞凉用刀把它挑开，露出了藏在最下方的白纸。 「我来吧。」程云野将手深入，夹住抽出。 这是一张和清单大小一样的纸条，本质上其实是便利贴。 「油、大米、醋、羊排、可乐。」 俞凉蹲在程云野边上念：「这是来超市之前准备的物品清单？」 「问题是，这个清单是谁的。」 程云野话刚说完，清单最上方，出现了「程云野」三个字。 俞凉眨眨眼：「谁拿到就是谁的吗？」 照这么说，程云野需要用上面五个材料凑出四百多块钱。 「假设没有玩家死亡，十一个人，就有十一个观测点，那是不是太简单了……」 俞凉想起拿起最后一个商品就会换价格这个事情，把没说完的话咽了回去。 他们算是运气好，西瓜里的鬼没有破壳而出攻击人，反而被毒死，白送了一张清单。 而米缸那里，玩家们想了很多办法都没有办法拿到纸条，自讨没趣，都散了。 俞凉胳膊肘蹭蹭程云野：「找一下姜雨修，然后我先帮你凑单。」 第120章 选择一条楼梯 姜雨修正在水产区盯着一条大鲫鱼研究。 「姜雨修，我们有线索。」俞凉小跑着过来，看了眼这条鱼，惊讶道，「这鱼怎么会眨眼啊……？」 它仿佛能听懂人话似的，闻言对着俞凉眨了好几下凸出来的眼睛。 姜雨修：「还在找观测点，怎么了？」 俞凉长话短说。 第154页 姜雨修：「你们先去把单凑上试试，我留心一下纸条，一楼见。」 实际上有了明确地目标，要凑满钱反而更加困难。 可选择的价格大大减少了。 但这个清单上有一个变数很大的东西—— 羊排。 这家超市的羊排是称重的。 俞凉按照单价留出空白，最后和负责斩肉的师傅据理力争，对方答应给他称出合适的数字。 这些羊排颜色鲜红，闻起来有一股腥气。 俞凉把[赐大耳刮子]取出，想着万一又出现那种换价格牌的工作人员，他就用道具强行把人扇飞，然后带上程云野和推车狂奔。 然而想像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出乎意料的，他们顺利拿到了称好的羊排。 加上另外的东西，刚好428.99元。 这家超市的购物袋不收费，他之前已经看到牌子了。 「这么顺利？」他不由得犹豫，最后还是决定先去收银台结帐。 万一出现变数，能出去一个是一个。 程云野不太乐意，但俞凉的态度很坚决。 这个单是按照非会员价计算的。 收银员很熟练地扫码结帐：「开会员卡吗，现在超市搞活动，满500送200，还能享受会员价。」 俞凉：「满200呢？」 收银员：「……满200送50。」 俞凉锲而不捨：「100？」 收银员咬牙切齿：「100不送的。」 他有些沮丧。 那么他卡不进满送的门槛，否则可以多一种价格算法。 程云野结了帐，提着购物袋走出闸门的瞬间，手里的东西和清单一起消失。 他算完成了这个小游戏，不远处开了一扇新的门。 「我等会就出来。」 不远处姜雨修插兜走来，俞凉和他说了几句，掉头往回走。 程云野站在原地注视他家俞俞的背影。 身边不知何时站着一个人。 「老大，他和其他人一起走了，你不吃醋啊？」如果此时有其他玩家通关游戏，就会发现这个人的真实身份。 程云野甚至不想分享给他一个眼神：「你看不出来吗，另一个人是有对象的。」 姜雨修藏得很好，他把婚戒挂在脖子上，隐匿在规整的西装内衬下。 「哈哈哈……」 那人笑的时候嗓子眼里卡出风铃的声音，听得程云野很想把它脖子拧断：「我知道，那个阴阳眼嘛。他在低级游戏里很出名。」 「不过老大，你就这么出来，放心你的小男友吗？」 「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俞凉和姜雨修的背影被货架挡住，程云野收回目光，终于落在它的脸上，「别太狂妄。」 它选择变成人类玩家的形态混迹其中，就要做好被发现，然后被抹杀的准备。 「放心老大，我的终极目标可是你的宝座。」它感知到有玩家靠近了观测点，消失在原地。 三楼的玩家数量多，获取纸条的难度大，容易被其他人发现。 俞凉和姜雨修商量了一下，决定把目标放在一楼。 他们要先尽可能找到所有点位，最后再挑选合适的，夺取纸条。 目前一楼的人最少。 俞凉边走，边和姜雨修输出自己的理论。 他依然坚持认为物理击打是最有效的方式。 路过一台滚筒洗衣机，俞凉停下脚步。 上方的大吊牌介绍，这台洗衣机主打的卖点就是全静音，一点声音都没有的那种。 洗衣机的门在前方，俞凉缓缓蹲下，注视着里面被搅成一道圆圈残影的躯体。 现在是在甩干。 「是挺静音的。」他看了眼剩余时间，「等一等？」 姜雨修见洗衣机内部的速度减缓：「你有什么办法？拿纸条最好的方法是把里面的东西弄死。」 他的技能需要直接接触物体，所以只能把里面的东西放出来，他们打一场。 洗衣机里正在洗的是一个人，像那种大型的布娃娃被扔进去了那样，浑身没骨头似的。 俞凉：「我有一个超级好用的道具。」 等了几分钟，洗衣机结束了这一轮的洗涤，俞凉重新插拔电源，设置洗衣机程序。 他拉开放洗衣液的槽，手稳当地滴了两滴[小心，有剧毒]，摁下开关。 水流放出后，毒混在水里，浸入里面的东西。 它开始扭曲，疯狂用软塌塌的身体拍洗衣机的门。 手指头一直指着某个方向。 俞凉沿着它指着的地方看过去，发现对面不远处的平底锅上还烤着一个。 「……那里还有一个。」 姜雨修走过去，三两下就用技能把锅上油煎的玩意给弄死了。 两人各自得到了一张纸条，和之前找到的一样，也是准备清单。 俞凉自己凑单的时候反而遇到了工作人员。 他当机立断，使用[赐大耳刮子]。 这个道具他没用过，不知道它的真实威力。 直到空气中响起一声清脆又带着爆响的声音，试图给他更换价格牌的鬼被道具「啪」得一下，直接飞跃整个一楼，撞在另一端的墙上。 俞凉：「……」 他没什么表情，结帐出门。 程云野还在原地等他，见到人出来了，先是拉拉他的手，然后低声喊「俞俞」。 第155页 时间久了，俞凉早就习惯程云野在没人的情况下直接变身大狗的状况。 他应了一声：「走吧，进门了。」 程云野：「不等姜雨修？」 「他一个人能行，等他我们也帮不上忙。」 他们的合作关系已经结束了，下一场要继续合作，那是下一场的事情。 而且他看得出来，要是他们选择等待，反而会被姜雨修觉得能力不足。 他们穿过门，这一次休息室的场景发生了变化。 变成了一个开放式的走廊。 娃娃机就放在走廊一端，另一侧，每隔一台娃娃机，就有一条上升的楼梯。 第121章 温泉旅馆 玩家选择从哪一边上去，就会进入随机的全新游戏。 娃娃机的数量非常多，远超过11台。 但如果按照游戏场次来算，玩家总数又超过了娃娃机的数量。 「这是把玩家局部聚拢再次打散了么……」 俞凉找到自己的娃娃机，就在程云野隔壁。 他们两个的抓取次数依然是「1」。 出乎意料的，两个人都抓空了。 娃娃机的爪子比之前还要松，甚至连夹都夹不起来。 这也在俞凉的预期内，他并没有多沮丧：「算了，没事，挑个楼梯继续做游戏吧。」 他也懒得选，干脆就走他们两台娃娃机中间的那条。 楼梯冗长，俞凉走在前面，没由来的问：「程云野，你在外面等我的时候，有见到其他玩家吗？」 「没有。怎么了？」 「没事，随便问问。」俞凉道。 他数过，超市里确实是十一个玩家。 只是他突发奇想，「会不会有鬼混在玩家里面」这种可能性在脑子里一闪而过，于是就随口问了。 听到答案，他不再提这件事。 楼梯始终呈45度角向上，前后都是台阶。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的面前终于出现了一扇门。 俞凉握紧门把手推开，一阵刺骨的寒风扑面而来。 他差点被刺激得打喷嚏，程云野已经站到他前面，用身体帮他挡住了风。 两个人穿的还是上一个游戏里的夏装，俞凉冻得直打哆嗦。 脚下是冰凉的雪，他小心翼翼地踩在上面防止摔倒，缩在程云野后面前进。 不远处有一家被竹子围起来的屋子，抬起眼能看见扬起蒸腾的雾气—— 像是有露天温泉。 程云野带着他走进，里面的服务员一字排开，见到人就鞠躬，热烈欢迎客人。 老闆娘穿着貂皮大衣，浓妆艷抹地迎上来：「两位客人怎么这么早到了。」 屋内的牌匾上写着四个大字：温泉旅馆。 里面的温度很高，俞凉浑身都舒展开，不像刚才那样缩紧了。 程云野叫服务员去拿几件衣服，看向老闆娘。 「客人，急不得啊，你们不是几个不是一起来的吗，要等人齐了才能安排住店。」她说道。 如此，两个人只能坐在沙发上等候。 服务员很快拿着衣服来了。 只是他们没有用来穿的外套，只有浴袍。 程云野把俞凉裹紧，抱住他让他的身体快些回温。 服务员倒了热水过来。 休息了一会，又喝到了热水，俞凉逐渐适应，看向周围。 装修风格很简约，整个大堂除了招待客人的用品和前台，再无其他东西。 第三个玩家很快出现。 没人给他挡风，他被冻得喷嚏鼻涕一把把，踉跄着进门后就缩在地上不动了。 外面的气温明显比俞凉来的时候还要低，他都能在那人头上看见冰渣子。 服务员有了之前的经验，提前准备了浴袍给他披上，又倒了热水。 老闆娘拿着一只口红，具体色号俞凉不懂，只觉得很符合「烈焰红唇」这种形容。 「来了三个人了，红枣姜汤后厨那边已经吩咐了，煮好以后客人们记得喝，驱寒。」 没有人回应她，她也不嫌尴尬，说完就继续等在门口。 第四个人是韩高明。 他一见到俞凉，下意识想凑过来，看见边上坐着程云野，又尴尬地笑两声，摆摆手算是打招唿，坐到对面的沙发上。 等大堂里的玩家累积到十个人，七男三女，老闆娘一拍手：「来人，上姜汤！」 她变脸似的赔笑看向玩家：「客人们都到齐了，姜汤也熬好了，大家趁热喝，一人一碗，不然小心明天感冒啊。」 后厨的师傅推了一辆小车出来。 红枣姜汤用白瓷碗盛着，里头有两颗红枣。 俞凉用勺子搅了搅，盯着这碗暗红色的液体，不是特别想喝。 虽然闻着有一股很浓重的生姜味，可是生姜也是去腥的啊。 他有顾虑，其他玩家也是一样。 第三个进来的那人冻得厉害，此时还在哆嗦，看样子明天轻则感冒，重则高烧。 他舀起一勺姜汤送入嘴中，觉得并没有什么异常，便尽数喝下。 姜汤提供了热量，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暖和了很多，被温泉那带来的水雾一蒸，还有些发热。 韩高明正是坐在他边上：「兄弟，你、你敢喝啊？」 这颜色，很难不让人想到是掺了血的。 那人把红枣核吐出：「没什么问题吧，我喝了，很正常，也没有腥气。」 第156页 众人都没说话，静静等待了一会。 老闆娘也不逼他们：「你们在怕什么呀，这红枣生姜汤就是我们后厨每天都会熬的汤啊。」 给客人分完，店内的人自己舀了一碗，把剩下的汤都瓜分干净。 再不喝，这碗汤就凉了。 那个玩家喝了以后身体并未出现什么不适，坐在他另一侧的玩家盯着他看了半晌道：「算了……真有问题的话这里的水和食物岂不是都不能吃？」 他拿起面前的碗，将汤一饮而尽。 有了两个人做示范，又有几个人选择喝下。 俞凉抿着唇，依然没动。 不管怎么选，都是有风险的。 他现在并不冷，不喝问题也不大。 见剩下的人是不会喝了，她示意后厨把碗收走：「那大家来办理入住手续吧！」 这家旅馆用的不是智慧卡，而是最简朴的黄色钥匙。 俞凉和程云野开的大床房，钥匙给俞凉保管。 他站在前台这边，注意到桌子上有很多线圈一样的绳子，上方拴着一个圆形的牌子。 「这是做什么用的？」俞凉问。 老闆娘拿起一个：「啊对对对，忘记给你们介绍了哈。」 「大家每个房间呢都有室内温泉，室外的露天温泉和桑拿房，进去之前需要在我们这里拿数字牌的。」 「知道大家什么都没带嘛，旅馆的设施很全，浴袍泳衣各种各样的东西都有，数字对应的柜子就是给你们临时存放东西用的。」 她说完，突然大叫一声。 嗓子眼里逼出来的尖叫让俞凉下意识捂住耳朵，后退几步：「？」 风铃声从她体内传出，老闆娘的声音变成了「它」的：「玩家们，现在宣布游戏规则。」 「找到离开这里的门。」 第122章 不是病的病 它前一句话的语气很生硬，扫过每一个玩家的脸后，又变了脸色：「就这一个规则。」 它操纵着老闆娘的身体，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嘴里还有生姜汤留下来的暖意，它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啊，对了。」 「别一天都泡在温泉里，小心身体。」它意味不明地说完，不给玩家追问的机会，把身体的主导权还给她。 她像毫不知情一样，疑惑问道：「怎么还站在这，有什么事吗？」 俞凉拿着钥匙最先离开。 大堂两侧又各有一条路，往左边走可以泡露天温泉、蒸桑拿，右边的楼梯直通二楼走廊。 客房都在这一层。 钥匙上挂着一串白水晶吊坠，边上的纸片上写着「瓜轲湖」三个字。 是他们住的客房的名字。 听起来蛮奇怪的。 俞凉仰着头走，一直走到尽头才找到相匹配的牌子。 房间比酒店的大床房还要大。 走进玄关先是一条通道，卫生间的门敞开，露出里面宽敞的空间。 再往里面走和酒店的配置差不多，是一张大床。 唯一不同的是床对头的墙其实是一整面透明的落地玻璃，人在卧室就可以看见里面冒着热气的小温泉。 温泉房里单独配置了沖淋。 和老闆娘说的一样，房间里的用品很齐全。 他们在前几个小游戏里耗费了很多精力，此时此刻能泡泡温泉，先美美睡一觉确实是很好的主意。 俞凉轻嘆一声：「泡吗？」 主题是温泉旅馆，说不定离开这里的门不泡温泉还找不到。 「可以，第一晚不会有什么事。」 程云野拉开玻璃门，温泉房窗户处对着雪山，看不到露天温泉的情况。 外面的气温很低，屋内有温泉，玻璃上却没有起雾。 雪花夹杂着风打在窗上，变成湿哒哒的小水滴。 俞凉看着那些雪子，下意识走到窗户边上，打了个大喷嚏。 这个喷嚏来得很突然，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跟着震了一下。 程云野在衣柜里找到了换洗的衣服，听见声音道：「感冒了？」 「应该没有吧。」俞凉摸了摸鼻子。 他的体质没有这么差，受了凉也不至于感冒。 温泉的温度微高，他半蹲在边缘，猫一样去试探温度。 程云野好笑地看着他，自己先下去：「有点热，还可以。」 俞凉很轻地「哦」了一声，跟着程云野一起下水。 坐在水下的台阶，水刚好没到胸口偏上，露出微微发红的锁骨。 他舒服地仰面朝上，闭上眼睛。 热水卷着他有些冰凉的四肢，让整个人真正地温暖起来。 只泡了一会会，就出汗了。 程云野坐在他边上，用手试了一下他额头的温度。 「俞俞，你别泡太久，出去吧。」 「嗯。」俞凉只觉得自己四肢无力，软绵绵地推了程云野一把。 最后还是程云野靠过来，将他兜起。 不知是因为水，还是因为热。 程云野有些尴尬，尽量控制住自己的唿吸，装作无事把人擦干，套上睡衣，塞进被窝里。 房间内开了空调，还是比温泉房要冷。 俞凉缩在被窝里，下意识抓住程云野的手。 「俞俞，我先去沖个澡。」 「去。」 话这么说，手还是没松。 好说歹说把人哄松手了，程云野去卫生间沖了个战斗澡，蹑手蹑脚出门，询问服务员有没有热水。 第157页 过了几分钟，他拎了一个保温壶上来。 俞凉已经睡着了，整个人闷在被子里。 哪怕出了一层薄汗，他还是觉得自己很冷。 程云野没问老闆娘要新的姜汤。 他把人裹住抱着，准备明天一早再看看情况。 俞凉晚上睡得不太好，做梦还梦见自己大夏天穿棉袄开热空调。 醒来后背都湿了。 俞凉熟练找到程云野的肩头枕上：「我好像感冒了。」 话一出口，带着浓浓的鼻音。 程云野把人搂过来一顿乱亲，在俞凉含煳的「不行会传染」中回应：「不会。」 第二天大雪依然没停。 俞凉躺着适应了一下感冒后哪都痛的身体，说道：「上班了，找门。」 然后起身，低头想找鞋，在一阵天旋地转里差点一头撞上墙，最后被程云野抱住腰重新放回床上。 俞凉：「……」 经歷了起床的第一次滑铁卢。 他哑着嗓子：「我这个，好像不是感冒。」 症状和感冒无异，但，就是不太一样。 程云野与他额头相贴，感受了一下体温：「没有发烧。」 「还能起来吗，我扶着你。」 俞凉点头，双手抓住程云野的胳膊，让自己慢慢起身。 站直以后，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像个铅球，头重脚轻。 他适应了一会，脚步慢而稳当地迈出。 旅馆给他们准备了早餐，但因为没有餐厅，起来的人都将就着在大堂茶几上吃。 俞凉尽量控制身体，让其他人看不出异样，和程云野挤在小沙发里，目光扫过其他人。 他记得，已经在大堂吃饭的这些人都是昨天喝了姜汤的。 此时他们一个个都神采飞扬，显然昨天休息得很不错。 俞凉耳朵尖，听得出他们在说昨天泡温泉的事情。 楼梯口传来一声响动，是一个没喝姜汤的玩家，扶着墙，最后几个台阶没有走稳，滑跪了下来。 服务员连忙去扶，对方捂着胸口咳嗽，示意自己没问题。 韩高明身上的自来熟属性已经克制不住，他一个健步起身走到那名玩家身前，让人胳膊扛在自己肩头：「兄弟，你真没事？」 「没事，感冒了。」他吸吸鼻子，没忍住，又打了一个大喷嚏。 程云野将碟子拿过来，夹住一只小笼包递到俞凉嘴边：「吃一口，吹凉了。」 俞凉现在的状态可能都拿不住筷子。 他不是很有胃口，犹豫片刻，张嘴接受了男朋友的投餵。 其他玩家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们一眼。 不愧是情侣，心真大啊，游戏里面还能餵食腻歪。 过了好一会，大部分人都吃完了，最后两个玩家才姗姗来迟。 他们也是昨天没喝姜汤的人，肉眼可见的虚弱。 风一吹就会倒。 大家各怀心思，只是口头关心了一下。 等所有人都吃完早餐，老闆娘换了一身新的狐皮大袄，踩着红色的恨天高：「端上来吧！」 第123章 蒸到融化 是红枣姜汤，和昨天一样。 老闆娘吩咐道：「一人一碗，不喝的话再拿回来。」 这一次，之前喝过姜汤的人先拿起来闻了闻，再喝第二碗的时候都没什么心理负担。 反而是昨天没喝的玩家面露犹豫之色。 现在的状况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喝了姜汤的人无事发生，而没喝的，都病了。 他们理所应当地认为那对看起来还正常的情侣是假装没病。 程云野端起姜汤看了一眼，又放回桌子：「想喝吗？」 「……」俞凉脑袋昏昏沉沉，靠在程云野肩头，「不喝。」 他态度很坚决。 这一次，除了他们两个和一个女生，其他人都喝了。 老闆娘不强迫他们，瞄了一眼，叫后厨把碗收走，扭着腰走了。 她一走，韩高明贴过来，又不敢靠俞凉太近，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身位道：「俞……兄弟，你真的不喝啊？」 「这、这很明显啊，不喝的人身体状况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喝了的也一样。」俞凉眯着眼，因为枕着程云野，身心都很放松，神态慵懒，「你知道的。」 韩高明沉默片刻，点头：「好吧，你说得对。」 其实不止他们明白，其他玩家也知道。 这种喝了就能生龙活虎，不喝则半死不活的汤，不管喝了还是不喝，都一定会带来反噬。 横竖都是危险，不如走一步看一步。 韩高明悻悻道：「那我走了啊，你、你们自己小心。」 他起身，跟其他玩家一起回房拿了东西，然后到前台拿牌子。 俞凉依然坐在沙发上，强迫自己再吃掉两个小笼包，喝了半瓶热牛奶。 「走，找门。」 他下巴上的伤口已经快痊癒了，只有凑近看才能发现一点痕迹。 程云野重新帮他擦了药，贴上防水创口贴：「我去拿东西。」 俞凉摸了摸，自言自语道：「有点丑。」 贴歪了。 他跟上程云野，把更换的衣物都装到袋子里，在前台领到了一个吊牌。 俞凉把圈串到自己手臂上，走过通道，直达更衣室。 「等会我不下水了，就在岸上看着。」 第158页 程云野点头：「好。」 穿过更衣室就是桑拿房，室内还有一个小型的温泉。 闻起来有一股很淡的药香，应当是加了一些东西。 再往外走离开屋檐，才是露天温泉。 白色的雾气缠绕，玩家们泡在里面，舒服极了，一时间都没说话。 俞凉在室内找了一把躺椅坐下。 他知道外面温度低，提前穿了很厚的衣服，把自己裹成一个球。 程云野下水，时不时就要回头看他一眼确保安全。 六个大男人全部都泡在大池子里，距离还算分散。 早上无事发生。 下午有一个玩家觉得总是泡在水里没意思，准备上岸蒸桑拿。 桑拿房是独立的，他坐在铺了一层毛巾的鹅卵石上，人靠着装饰品。 俞凉像个温泉小保安，左右开弓盯着两拨人。 时间太长了。 程云野都已经上岸陪着他坐，其他的人却还停留在各自的位置上。 尤其是里面那个蒸桑拿的。 俞凉的眼睛频频往那瞟，但那个玩家是背朝自己的，他看不清表情。 对方的身体偶尔还会动，不像是被蒸熟了晕里头的模样。 「看过了，这几个喷泉下方都很正常，并没有什么所谓的门。」 「嗯。」俞凉起身，「我们去桑拿房那看看。」 …… 桑拿房的温度很高，那名玩家刚进去的时候，就觉得一阵热浪朝自己袭来。 他随手扯下围在脖子上的浴巾，将它摊开、对摺，放在鹅卵石上。 刚坐下的时候下方传来一阵热，他舒服地长嘆一声，靠在一块很平滑的假山装饰上，背对着温泉。 温泉泡久了很腻，正好蒸一下桑拿换换口味。 房内的温度缓缓上升。 它升得很巧妙，正好控制在人类不会马上跳起来逃走的范围内。 玩家觉得很惬意，懒洋洋地闭上眼，恍恍惚惚睡着了。 入睡之前，他还在心里想，那对情侣玩家中有一个人居然什么项目都不享受，真是无趣。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身上挂满了汗珠。 温水煮青蛙在他身上运用到了极致。 这里并未放置任何显示温度的仪器，他对这个房间此时已经超过了人体能承受的极限这件事一无所知。 玩家坐在原地喘着气，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应该出去了。 等他撑着胳膊试图站起来，才发现自己的腿因为长时间静坐已经发麻，他迫不得已微微起身，用手去敲。 过热麻痹了他的知觉，此时如果有其他人在他身边，就会发现他靠在假山上的背上发起了密密麻麻的泡。 有的已经被擦破了，流出难以形容的米红色液体。 而这些泡还在以他的背部为起点，不停地往边上延伸。 他锤了很久，等到两腿终于能动，试图撑着地板起来，重心往下一偏。 玩家奇怪地低头，表情从疑惑缓缓转为了惊悚。 实际上他的脸已经不支持他做出这种需要挤眉弄眼的表情。 皮肉在一点点的融化，重力让它们自然垂落，挂在脸上。 而导致自己重心变化的原因，正是因为他的手化了。 像蜡烛燃烧一样，混着红色的物质，粘稠地像地面其他地方流淌。 「啊——呵——」他试图发声，而声带也正经歷同样的问题。 怎么会这样…… 绝望一点一点将他的神志吞噬。 …… 俞凉靠自己走到桑拿房不远处。 他的身体似乎恢復了一些，走路还是歪歪扭扭的，但好歹不会走两步就一头栽倒在地了。 「奇怪……」 这间小桑拿房三面都嵌在墙里，门边上放了一个小假山。 在俞凉的视野里，他看不见那个玩家的情况。 于是他伸出手，食指扣了扣玻璃。 玻璃还是冷的，内外温度隔绝得很好。 里面的人没反应。 俞凉试了试直接拉门。 桑拿房内是有锁的，这个玩家居然没有反锁上。 他伸手将门拉开一条缝，在看到热气的一瞬间将门彻底打开，整个人光速缩在玻璃后方。 一股像烤肉焦煳，又像臭蜡烛融化的气味顺着热气冲出，味道大到他下意识捂住嘴，差点被熏晕。 第124章 「泡腾片」 还泡在温泉里的那几个人没过几秒就闻到味，表情怪异，纷纷扭头看了过来。 实在是太臭太噁心了。 俞凉没忍住，扶着墙干呕了好几下。 热气飞快散去，他握住扶手，站在门口，终于看清了里面的情况。 这个蒸桑拿的玩家，被融化得只剩下一个后脑勺，和一堆骨架子了。 所以从刚刚的视角来看，他整个人还是「完整」的。 俞凉的脸色很难看。 这种死法，冲击力有点大。 韩高明是最先从温泉里爬出来的。 身体被温泉泡久了，刚出来的时候整个人还在冒热气。 他来不及穿鞋，赤着脚就快步跑过来：「怎么了，里面什么情况……呕！」 俞凉刚想提醒他别看。 谁知韩高明的动作比他还快，此时扶着墙呕吐的人又多了一个。 他恨不得把自己嗓子眼都呕出来，伸出胳膊疯狂摆手：「别来看了，里面根本不是人能看的……」 第159页 死法不是最可怕的，但是死状在他见过的里面，可以排进前三。 后面那个跑得快的玩家悻悻停住了脚步。 这时，他们后方的人传来了惊唿。 原本泡在温泉里的人已经都上来了，最后一个玩家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踩不到地面，水一直淹到他的脖子处。 这个露天温泉的水并不深，只有一米二左右，不管怎么样，都不可能踩不到…… 他心道不好，以为是因为自己最后一个出温泉，被鬼缠上了，连忙发动自己的技能。 这个玩家的技能是驱鬼，只要有鬼触碰到他，在三十秒内一定会被弹走。 虽然一天只能使用五次，但用来逃生足够了！ 他如此想着，开启技能，再次试着站起。 然而这一次，水直接灌入了他的口鼻。 他猝不及防地喝下一整口温泉水，鼻子呛到后大声地咳嗽起来，这才吸引到另一个刚出来的玩家的注意。 而那声惊唿正是他发现水里那人的异样后发出的。 被呛到的玩家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咳——怎么……咳咳咳！」他对上那人的眼神，看见室内其他的玩家冲过来后骤变的表情，自己也慌了起来。 俞凉倒吸一口气，压低声音：「这是第二个……」 温泉里的玩家又往下陷了一截，接着整个身体和泡沫一样漂浮起来，露出那双已经消失不见的腿。 他像个…… 被丢在热水里面的泡腾片。 一点一点，在其他玩家悚然的注视下融在了温泉中。 男生和女生是隔开的，中间用了几排竹子和木质围栏分离。 俞凉收回目光，拉了拉程云野的衣摆。 他脖子上围了一条围巾，此时已经被他的体温捂得暖洋洋的。 他摘下来，繫到程云野的脖子上。 他们几个刚从温泉里出来，在室外待久了也是会着凉的。 俞凉垂着眼睛，仔细回忆：「死去的这两个人都是第一天就喝了姜汤的。」 他实事求是说道。 只是不知道这姜汤是否和死亡顺序有关。 仔细想想其实不值得推敲，毕竟这样不符合它的行为。 但其他玩家们的脸色很明显地变差。 韩高明后背仿佛有蚂蚁在爬，他一眼都不想再看这个温泉：「走走走，别看了……」 「可是这尸体说不定会有线索。」 「有什么线索啊，人都化了！」最先发现那人异常的玩家提高声线，「难道你要跳进这融了一个人的温泉里找吗？！」 大家虽然身经百战，却并不代表自己的精神防线就无坚不摧。 俞凉拉住程云野的手：「先回去把衣服换上，再过来。」 衣服就在更衣室。 程云野很想说自己的身体目前并不会生病，但围巾是俞凉亲手系上的，他捨不得摘。 于是他听话道：「好。」 有两个人先走，剩下的人皱着眉头在原地打了个寒颤，紧跟其后。 更衣室里的温度也不高。 几个男人搓着身子把衣服往身上套，俞凉趁着这个间隙，在更衣室里翻找，寻出几瓶没开封的矿泉水。 接着，他一路走到前台，和老闆娘说了些什么。 对方正拿着一个小梳妆镜补自己的口红，闻言仰起头，口红擦过了嘴角。 「要这个做什么？」她将自己画歪了的口红用舌尖舔了舔，边问边俯下身，手伸在桌子下面摸索。 俞凉脑袋还有些晕，扶住前台的柜子：「东西掉水里了。」 老闆娘「哦」了一声：「对了，你们有两个同伴退房了呀，你们不是一起走的吗？他们连牌子都没还我。」 「……他们有事先走了吧。」他笑了笑，「我不太清楚。」 「好吧。」老闆娘终于找到了俞凉想要的东西，「拿去，等会记得还我。」 是一个大网兜，杆子很长。 俞凉谢过老闆娘，提着网兜回到更衣室。 其他玩家还在里面活动四肢暖身子。 韩高明好奇地凑过来：「你这是……要捞牌子？！」 尸体融化在温泉里，如果运气好，属于他的牌子还能再捞回来，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至于矿泉水，是用来沖的。 其他玩家很自然地加入了收集线索的临时小队。 没有对比就没有冲击，大家心里的顺位选择是温泉。 毕竟温泉里的人化了，眼睛看不到尸体，而桑拿房里那个…… 俞凉在外面的草地上捡了根树枝，拿起矿泉水往桑拿房走。 这名玩家的牌子圈在左手，离门很近。 他婉拒程云野替他干活的好意，自己半蹲下来，用树杈戳了戳那堆发臭的玩意。 温度已经降下来了。 俞凉捣鼓了一会，顺利把牌子推出来，用树杈抵住道：「帮我拧一下瓶盖。」 程云野按照他的要求做，递给他。 矿泉水「吨吨」往外沖。 俞凉拿了块干净的小毛巾把它拾起，拿进更衣室对着那名玩家的柜子刷了一下。 门应声而开，里面只放了一些换洗的衣物。 俞凉把东西都一一取出放在椅子上检查。 过了一会他开口道：「没什么问题。」 程云野站在他身边，贊同地点头。 第160页 确实很正常。 两人都背对着柜子，没注意到那里伸出来了一双手。 第125章 还剩7人 就在那双手即将扼住俞凉的脖子时，程云野手起刀落，将它们直接斩断。 柜子里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胳膊急速往黑暗中倒退，顷刻间消失不见。 程云野将匕首收到手中重新还给俞凉，道：「没抓住，反应很快。」 他本来打算直接抓住的，见它撤退，这才改变主意，将它的手切了下来。 两只手掉在地上，手指头像鸡爪一样扭曲起来，试图爬走。 还没爬出几步，就被匕首烤串一样钉在地上。 「红色的指甲油……」 手掌因为疼痛不停挣扎，最后滋滋冒出热气，直接选择融化。 俞凉仔细回忆，他在这里见过的人中似乎没有涂了指甲油的人。 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另一端的打捞工作还在继续。 只有一个网兜，几个大男人轮流掏温泉底，另外几个就蹲在那看。 俞凉和程云野过去的时候韩高明正拿着网兜捞。 之前泡的时候不觉得，现在只想吐槽这个温泉未免也太大了。 韩高明道：「你们都查完了啊，我们这边还没捞到——」 温泉边缘很滑，他转头说话的时候没控制好重心，整个人往里面倒，大叫着摔了进去。 「掉、掉下去了！」 「没事吧？！」 「韩高明？」 人下水后溅起巨大的水花。 韩高明在水里扑腾两下，在微微泛着粉色的温泉水里看向其他人，脸越来越绿。 他刚刚，不小心，喝了一口…… 融了个人的水…… 韩高明越想越噁心，顾不得那个飘在水里的网兜，撑着边爬起来，直接冲进淋浴间。 不远处传来了水声，伴随着他抠嗓子眼导致的急促的干呕声。 俞凉无奈地扶额，沉默片刻憋出来一句：「他也挺不容易的……」 虽然很惊险，但也是件好事。 韩高明亲身验证了有人死掉的温泉，活人掉下去并不会对对方产生影响。 程云野站到温泉旁，伸手。 网兜自己升起，和他的手掌保持一定距离，在手势的变化下深入水下，细緻地打捞起来。 过了一会，网兜里面出现一块牌子。 俞凉拧开矿泉水瓶，熟练地给它洗了个澡。 第二名死去的玩家，柜子里的东西和第一个人一样，没什么额外的发现。 都很普通。 这一次更衣室人多，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从柜子里面钻出来。 韩高明在淋浴间沖了很久。 其中一个玩家担心出事，敲了敲门：「你好点没？」 里面没有人应。 「韩高明？？」 叫他的人是曲齐。他提高声线，用力敲了好几下门后转身道：「好像出事了！」 另一个叫蔡勇言的玩家离他近，听见声音连忙赶过来，手用力去掰门把。 「不行，打不开啊。」蔡勇言抬起头。 淋浴间门上下接近地面和天花板，留出的缝隙根本不足以让人的手伸过去。 他犹豫几秒，开始撞门。 但是这门就和钛合金的一样，不管他们用身体去撞，还是拿道具砸，都纹丝不动。 老闆娘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都穿衣服了吧？我要进来了！」 她扭着腰，手里拎着一把钥匙，显然并不高兴做这种小差事。 她看向俞凉：「你也真是的，一下问我借网兜，一下又要钥匙……」 俞凉：「唔。」 淋浴间的门把其实是可以往上掰的。 然后就可以将把手给卸下来，露出藏在里面的锁孔。 老闆娘弹弹手指，帮他们拧开门：「下次别这样了啊。」 蔡勇言一把将门推开，然后后退几步。 俞凉就站在不远处，将门内的场景看了个明明白白。 韩高明躺在地上，身上只有一条泡温泉时穿的平角泳裤，背对着门。 一只披头散髮的鬼坐在他的身上，头髮挡住自己的面孔，手上有红色的指甲油。 它仰起头，露出被烫伤的皮肤。 然后笑了一下。 一眨眼的功夫，它就消失不见了。 淋浴室的下水道在正中央，俞凉眼皮下垂，视线在几缕还没被水流沖走的长髮上停留片刻。 「……」注意到一些小细节，俞凉道，「它刚刚为什么要和我对视？」 程云野摸摸他的脑袋：「对你感兴趣。」 曲齐和蔡勇言已经冲进淋浴室救人了。 韩高明晕倒在地上，被拍了好几下脸才堪堪转醒。 他死死盯着这两人，倏地睁大眼推开那两名玩家，捂着肚子原地干呕。 曲齐、蔡勇言：「？」 之前鬼坐在他身上的部位起了小水泡，他小心翼翼地避开伤口起身，颤颤巍巍道：「你们开着门，我沖沖……」 在地上躺了一会，怎么说也得重新洗一下。 在边上凑热闹的老闆娘努嘴道：「没事了吧？我走了。」 人都走到外面了，里面的人还能听见她的吐槽声。 韩高明快速沖了一遍身体，穿上浴袍坐在椅子上休息。 他自来熟的属性被极大地遏制了。 第161页 沉思了很久，他才开始讲述自己刚刚的经歷。 「我有一个习惯，沖澡的时候喜欢面朝花洒，张嘴接水。」他沉痛的声音好像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然后！」 「我吃了一嘴的头髮，那花洒里洒出来的全是头髮……只看了一眼，我就晕了。」 他劫后余生地拍拍自己胸脯，又将感激的眼神投向众人：「还好，你们来救我了。」 不然他说不定就会死在这个淋浴室里，成为温泉旅馆的第三个亡魂。 俞凉：「目前来看玩家死亡之间没有关联，唯一能确定的是程云野斩断的手掌，应该来自那只鬼。」 他很贴心，没加上「坐在你身上」这个前缀。 曲齐皱着眉道：「还是和姜汤有关吧？」 蔡勇言：「隔壁不是还有三个女玩家吗，去问问呗。」 几个人在大堂等了好一会，女生们才出来。 只有两个人。 大家心中都有数，绝对是出事了。 死掉的女生是今天才喝的姜汤，推翻了之前蔡勇言的推断。 她的死法也很离奇，是自己要往柜子里面钻，硬生生挤死的。 老闆娘收回之前借给他们的网兜，扁着嘴很不高兴：「退房退三个人了，你们到底是来泡温泉的还是来耍我的？」 她手指点过每一个人：「再退房，我就真生气了啊。」 第126章 宿体 并没有人回应她。 老闆娘的话，在玩家的眼中就是在警告他们，死的人越多，面对的危险越多。 意味着她也会加入攻击玩家的鬼怪大军。 俞凉在心里復盘。 一直到今天中午都没有人死亡，短短一个下午，就死了三个人。 而规则里所谓的出去的门，他们一点头绪都没有。 俞凉观察着每个人的表情。 他轻嘆一声，戳了戳程云野的胳膊：「回房间吧。」 晚上他只吃了一小碗蛋炒饭，胃口又没有了。 在温泉里舒服地泡了十分钟，到半夜又开始高烧。 程云野手试探了一下额温，若有所思。 不管是否喝下姜汤，两拨人都会遭遇不一样的事件。 曲齐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他觉得身体「很渴」。 不是想喝水的那种渴。 他实在是忍受不了了，脱下身上的衣服，跳进了自己房间内的温泉里。 热水浸润他的全身，症状并没有缓解。 不够。 「咚咚——」 门外有人在敲门。 曲齐等了好一会，声音一直没有停止，这才起身走到门口：「谁？」 「是我，蔡勇言。」门外的人声音有些抖，「你有没有觉得，身体很渴？我泡了温泉，还是觉得不行，总是想去露天温泉……」 被这么一点拨，曲齐才明白自己心中到底在渴望什么。 他小心地拨开猫眼，确定外面的是人后，拉开门：「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蔡勇言：「会不会是因为……」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无言半晌。 曲齐道：「等等，我去拿衣服，我们去露天温泉那边看看吧。」 再不去的话他就要渴死了。 他们出发的时候叫上了韩高明，三个人都有一样的症状，一起去互相也有个照应。 韩高明手里还攥着一瓶矿泉水。 出来之前他已经喝了五瓶，身体还是渴。 他在老闆娘那里拿了牌子：「我们这次一起下去，一起出来，防止出现白天那种事情。」 之前融化了一个人的池子还在冒热气，三个人默契无视它，径直走向另一个温泉。 身体的反应证明他们的猜测是正确的。 在泡进露天温泉后，身体的不良反应全部消失。 韩高明舒服地喟嘆一声，脖子仰着，竟然直接这样睡着了。 半夜空气温度很低，曲齐将脖子在水下，下巴蹭着水波道：「这不会是让我们上瘾，然后找机会把我们一个个杀死吧。」 他想了想：「蔡勇言，你有思路没？」 蔡勇言摇头：「没有。说不定这扇门时机一到自己就会出现呢？」 「自己会出现？」 「嗯哼。」 曲齐注视着蔡勇言。 明明人泡在热水里，为什么后背会发冷？ 他靠在温泉边缘，木着脸看蔡勇言逐渐向自己靠近。 蔡勇言贴在他的耳边低语：「你是不是没考虑到一件事？」 曲齐额头沁出冷汗：「……什么？」 「你泡在温泉里，为什么能听见比蚊子叫还轻的敲门声呢。」 他们所处的温泉颜色逐渐和隔壁相融。 蔡勇言的目光突然变得呆滞。 同时，之前「睡着」的韩高明睁开眼，将已经没用的宿体轻轻推进水里，露出一抹笑容。 他思索了一会，又改变主意，把融掉了小腿的蔡勇言从水里拖出来，装作昏倒在地而小腿因为浸在水中所以融化了的假象。 做完这些，他躺在蔡勇言边上，假装陷入昏迷。 其实只要曲齐不是走在最后，就会发现破绽。 这是它的核心能力，寄生。 玩家被它杀死后留下的躯壳会变成它随意操纵的玩偶。 韩高明在心头冷笑。 在自己的主场，大boss也奈何不了它。 第162页 要是能在游戏里杀掉程云野和俞凉，那就最好不过了。 …… 俞凉烧了一整晚，体温高得吓人，一度让程云野怀疑他会不会烧傻。 但是店内没有配置任何退烧药品。 他只能机械地重复物理降温的操作。 幸运的是到早上烧自己退了。 俞凉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醒了就发现自己看不见了。 「……」他推了推始终抱着自己的程云野，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到这种程度，他自己也能想通问题所在。 喝不喝姜汤根本不重要，反正游戏会给你安排不同的死法。 他昨天迷迷煳煳根本没睡熟，总感觉自己要死了。 幸好有人在照顾他。 也不知道另一个没有喝姜汤的女生是什么情况。 两个人把自己收拾好。 程云野在前台拿了牌子，才发现露天温泉的地上躺着两个人。 韩高明只穿了一条泳裤躺在地上，冻得像条咸鱼。 他边上的蔡勇言小腿浸没在水里，如果没看错，那两条腿应该已经消失了。 程云野将自己看见的东西告诉俞凉。 俞凉眼底映着光源，根据记忆看向温泉的方向。 其实他的眼睛并没有任何异常，倒更像被遮住了双眼。 水比另一个还要粉一些。 他在程云野手心写了几个字。 曲齐死了。 应该和昨天那人一样，融化在了水里。 因为俞凉看不见，把玩家叫醒的任务只能交给程云野。 他始终拉着俞凉的手，另一只手去推倒在地上的韩高明和蔡勇言。 那两个人被摇醒后，是旅馆内的服务员把他们送到大堂的。 蔡勇言的腿受了伤，不知道经歷了什么，眼神呆滞，像一个木偶，不管谁跟他说话，都没有任何反应。 在俞凉的视角中，蔡勇言一句话都没说。 倒是韩高明一直在长吁短嘆。 一会感嘆自己命大，一会表达自己不知道说了多少次的言谢之情。 对于昨天的印象，韩高明也只能想起最开始发生的事情。 「我记得……是曲齐来叫我们，问我们去不去泡温泉，觉得身体很渴。」 他拿着姜汤杯子，狠狠将一整杯一饮而尽，又问后厨要了一碗，继续道：「然后我们就一起去了，后面我也记不清……」 韩高明的表情充满愧疚：「他的死肯定和我们有关系，我真后悔……」 程云野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表演。 但是由于规则限制，他也不能直接把它的身份告知俞凉。 只有他自己发现了，程云野才能替他出手。 韩高明看向隔壁沙发座上的两人，对着俞凉什么都看不见的双眼，挑衅地咧嘴一笑。 俞凉勾着程云野手心的指头微微一颤。 第127章 帮手 他转头道：「有热水吗？」 程云野：「有，但是你的杯子在房间。」 俞凉很自然地「哦」了一声：「那我们先回去吧，有点冷。」 两个人和其他人告别，程云野扶着他回去。 俞凉确实是冷了，想喝水，但他急着走是有其他的事情想确认。 「韩高明是不是昨天就死了，是鬼占用了他的身体？」 如果说昨天在淋浴室看到了头髮只是让他心生猜忌，今天发生的事情就是让他确定自己是正确的了。 程云野把杯子放到一边：「说说看。」 俞凉道：「我刚刚听见了，韩高明在笑。有一声气音是从他的嘴巴里传出来的，语气上扬。」 都说人如果失去了一感，其他感官就会变得更加敏锐。 「按照他的说法，昨天是三人结伴去了露天温泉，措辞漏洞太多，很多地方都没法解释，他直接用一句『记不清了』就想煳弄过去……」 「它能依靠很多媒介来杀人，威力最大、最贴合这个小游戏主题的就是温泉。所以姜汤的作用是让人对温泉产生依赖性，而室内的那个小泉眼只是个障眼法。」 俞凉抬手在自己眼前晃了晃，依然是一片黑暗：「没有喝的人，因为没有依赖性，所以它只能对人本身作出限制，比如高热会让人意识模煳，无法反抗，失明也是……」 什么都看不见，怎么知道哪里有危险。 程云野耐心听他分析，说道：「还有吗？」 俞凉：「自始至终都没有有关门的线索出现，说明它大概率不是『等玩家找到』，而是『达成某个条件后，会自己出现』。」 「……我猜，是存活人数。」过了一会，他缓缓开口。 此时，另外两个女生互相搀扶着走到了大堂。 一个精神状态还不错，但急着想往露天温泉沖。 另一个没有喝姜汤的女生则满脸憔悴，刘海因为出汗狼狈地黏在额头。 她失去了自己的听力。 这场游戏只剩下她们两个女生了，谁的状态都不正常，只好选择结伴而行。 她们路过沙发上的两名男性，只是点头就往岔道走去。 韩高明抵着沙发翘起腿，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 只要存活人数小于等于4，前往下一个休息室的门就会打开。 现在他留着这两个女生的命，就可以在这里想方设法地杀死目标了。 第163页 …… 程云野听完俞凉的分析道：「说的很对。」 如果在游戏里能把它杀死，就能直接从内部直接瓦解，他们也不需要再继续进行小游戏。 俞凉摸索着抓住他的手：「如果我已经猜对了，你岂不是可以对它动手了？」 谁知程云野轻轻摇头：「不行，你应该能猜到，死掉的玩家全部可以变成它的宿体。」 「我可以对付它，但你的安全更重要。」 俞凉想说自己有被动和道具，应该不至于。 然后想起自己目前看不见这件事。 「……」说实话，这确实有点难办。 如果现在去喝姜汤，也许也解决不了问题。 他们陷入了一个僵局。 俞凉依然假装没有识破韩高明已经变成它了这个事实，双方相安无事的度过了一天。 但他的眼睛一直不恢復，就会一直处于被动。 晚上把俞凉塞进被子里，程云野正要关灯，注意到温泉水面上浮现一抹粉色。 是一根两瓣的新芽。 他掖被子的手一顿，轻笑出声：「转机来了。」 俞凉脑袋探出来：「什么？」 程云野：「等我一下。」 他推开玻璃门，靠近温泉边缘，用手掌拍了拍那根粉芽。 小芽微微颤了一下，似乎是被吓了一跳，马上缩进水下不见了。 程云野也不心急，蹲在边上静静地等。 没过一会，它重新出现在水面，这次缓慢沿着水波靠近岸边，像一条小蛇匍匐前进。 它找了个没有水的地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大，横着长出一棵树干。 然后顶上冒出了绿色的小花。 它自己把连接处掐断，活动了一下四肢，逐渐变成人形。 是上一场游戏的护士。 她打了个响指，树干应声裂开，里面爬出了被裹满黏液脸色各异的两人。 树生花的黏液是很好的养料—— 对鬼来说。 瓜瓜此时脸都笑开花了，这些黏液大大提高了他的实力。 而对宋华池来说，这些东西黏在身上就有些痛苦。 他绷着脸，因为这是偷偷潜入这个游戏的唯一办法，所以忍着不在树生花面前皱眉，自己去沖澡。 瓜瓜紧随其后，被无情拒绝在门外。 俞凉听见了声音，摸索着走过来，在差点一头撞上玻璃时被程云野扶住。 他根据声音判断大致的方位道：「你们怎么……进来的？」 瓜瓜往俞凉这边冲过来，想起程云野上次的警告，很自觉地变成小小一只，扑进怀里：「当然靠我了！」 它自豪地挺起胸脯：「我能感应到你的位置，但矇混进来还得是护士姐姐的功劳。」 俞凉一愣。 他属实是没想到这一点。 树生花也是s级的游戏boss，居然会为了人类玩家进入其他游戏…… 她的攻击性不强，为什么会是s级？ 护士笑而不语，走近俞凉道：「你的眼睛我检查过了，出了这个游戏就能慢慢恢復。」 宋华池说沖个澡，就真的是沖了个澡，一秒都不带犹豫。 他把自己擦干换了新的衣服就出来了。 程云野用两根手指捏起瓜瓜已经重新冒出小火苗的尾巴，把它提熘起来：「一边去。」 然后无情地把它扔给了宋华池。 瓜瓜：「小心眼！」 嘴上这么说，实际上立刻变回人形黏着宋华池去了。 俞凉：「……」 「树生花诞生就是s级，正因为等级高，才和其他的游戏boss不一样。」程云野低头解释道。 护士笑眯眯的，开口的时候表情已经恢復了凝重。 「你留下吧，我和另外两个人去。」 之前被它从自己的游戏里强行夺人，打架还没打过，让树生花很气愤。 这次又多了宋华池和瓜瓜两个帮手，她想亲自报仇。 程云野颔首：「可以。」 「别让它的本体逃了。」 第128章 迟、迟早的事 护士气势汹汹地冲出去了。 俞凉被程云野强迫着塞回被子里捂好，脑袋瓜依然好奇地伸出来：「为什么护士天生就是s级？」 他「啊」了一声，自言自语道：「这个应该是你们的机密吧，算了，当我没——」 「不是秘密。」程云野坐在床沿，俯身拨弄他的头髮，缓声解释，「游戏boss可以通过和玩家互动、或者吃掉其他的boss来提升自己的游戏等级。」 「如果树生花能把这个boss消化掉，虽然不能让她跃居ss，也能让她位于s级的顶峰了。」 俞凉若有所思道：「那瓜瓜呢？」 「他……」程云野一顿，换了个俞凉能接受的比喻，「用人类世界的词语来解释，就是他没编制。」 「……」完蛋，要笑出声了。 他想到什么，收起了自己的笑容，眉宇间染上一丝忧愁。 「蓝星和逃生世界的融合是不可逆的，不知道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程云野：「我也在想办法。」 他虽然管理游戏诸多boss和npc，但逃生世界实际是被一股巨大的能量操纵运行的。 最好的两个结果，是阻止融合，两个世界互不侵犯，或者和平共处，不再强迫人类进入游戏闯关。 这个任务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任重而道远。 第164页 程云野充当俞凉的百科全书，有问必答。 「你以前是干掉了上一任boss，才接管了这个位置的吗？」 「嗯。」 「那我通关你的游戏会不会干掉你？」 「……」程云野轻笑，「不会。」 通关是通关，上位是上位。 但程云野不太确定等俞凉通关了最高等级的游戏后是否会直接离开。 他其实损失了一部分记忆，是在和上一任大boss决战的时候受了伤导致的。 谈话间，温泉旅馆的四周开始发生隐隐的颤动。 程云野捂住俞凉两只耳朵，将那些听着让人不是很舒服的声音隔绝在外。 它的本体从宿体中逃出，被瓜瓜毫不留情地摁在地上。 「你、你们一个两个都疯了！」它从未见过如此离谱的事情，「你们居然因为一个人类吞噬自己的同类！」 护士没什么情绪波动：「怎么了，没见过弱肉强食？」 场面有些猎奇。 「还有你！！」它伸出那只被吃掉两根手指的手，指向宋华池，「你居然也——」 宋华池抱臂站在一旁，沉默地看着它自取灭亡。 他没搭理这只boss，将眼神移向别处。 那两个见证了这一切的女生躲在暗处。 宋华池和之前一样，道具蹦了一地，最后终于在里面翻出一个能抹掉记忆的道具，对她们使用。 等会所有的玩家都会收到游戏完成的提示，但不能有目击者看见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做这些事情完全就是下意识的，收穫了正在擦嘴的护士和瓜瓜赞许的眼神。 游戏主心骨死了，整个场景自然随着它的消亡而瓦解。 玩家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 他们重新出现在了华佩镇上。 【玩家俞凉，s级游戏：极限求生已完成】 【权限限制，奖励积分：0点】 【玩家俞凉，s级游戏：树生花已完成】 【权限限制，奖励积分：0点】 【应游戏boss要求，已为您解锁玩家最高权限】 这次系统的提示很不一样。 应该是因为实现了愿望，程云野能和他一起进入s级以上的游戏，而失去了积分奖励。 不过无所谓，积分哪里有他男朋友好用。 出来的时候华佩镇艷阳高照，刺得其他人恨不得原地戴上墨镜。 其实树生花的信息他还没填写，但是护士愿意和他交朋友，变相完成了任务。 游戏完成，通往外界的通道就打开了。 瓜瓜吃多了还没消化，撑着肚皮趴在宋华池身上，作势就要往俞凉身上跳。 它正准备起步，被程云野一手挡了回去，话却是对宋华池说的：「带它买个手机，学学人类社会的生活技巧吧。」 瓜瓜：「……」逐客令是吧！ 宋华池字写得这么丑，最后谁教谁还不好说！ 护士抿着唇笑：「我就不送你们了，下一场游戏要开始了。」 她的语气里有一丝身不由己的无奈。 「w市有一条小路叫花佩路，走到尽头可以进入华佩镇，有时间来找我玩。」 他们在此分别。 宋华池没有固定的居所，游山玩水四处漂泊。知道俞凉住在a市，准备坐一架飞机去那里玩一玩。 一问才知道，人家是富二代，家父家母早逝，留了一笔他这辈子都花不完的巨款。 俞凉心中感嘆：这波是瓜瓜高攀了。 他们坐了最早的一班飞机回a市。 窗外的风景被替换成了云和天际，程云野把玩俞凉的手指：「我是不是该在人类世界找点副业。」 俞凉：「嗯？为什么。」 「想和爱人住大房子，过更好的生活是本能。」 俞凉一针见血：「996的生活不适合你，要当老闆才行。」 不然第二天a市新文头条就是：离奇！xx公司某男子上班时间在工位上突然消失！！ 程云野：「……你说得对。」 不过有一个很好的消息就是，他虽然不能一直留在现实，但停留几天不成问题。 这也要感谢树生花，她实现愿望的能力很强。 俞凉「哦……」了一声。 他们落地的时候已经快天黑了。 俞凉请他们吃了饭，被程云野扶着回去。 他的眼睛还没恢復，一点光都见不着。 俞凉先去隔壁撸猫撸狗，撸够了才进自己家门。 他感受了让自己安心的气息。 虽然这个房子是租的，但他已经住了很久了，到处都是他的味道，现在家里还多了一个人。 俞凉对自己家的熟悉到闭着眼都知道哪里有东西。 他顺利拿到自己的衣服，先美美洗了个澡。 洗去奔波的尘土和一身的火锅味，两个人都有些沉默。 也不知道是谁先抓住对方开始亲的。 过了一会，程云野撑着他肩膀两侧的沙发，沉声道：「我出去买……」 「……别。」 「那就叫外卖送过来。」 俞凉耳根都红透了，将脸别到一边去：「我早就买了，就放在衣柜最下面一层。」 他磕磕巴巴道：「迟、迟早的事，我就提早准备了。」 第129章 咒城 俞凉对这方面的东西并不了解。 他只知道要用，所以干脆什么品种都买了。 第165页 下场就是他们只好一样一样地挨个试。 连续完成两场s级游戏，留给他的空档期会非常久。 所以他们除了正常的生活行动，其他时间都放在了不可描述的事情上…… 当事人表示后悔，非常后悔。 强大的生物钟让俞凉早晨准点醒了过来。 他一动，程云野也随之清醒，迷迷煳煳亲了一口他的额角：「醒了？」 「嗯。」俞凉闷在他怀里，昨天在桌子上的记忆一点一点回笼，让他脸上好不容易褪去的绯色再次席捲回来。 「……」程云野依依不捨地黏着俞凉，恨不得把他整个人粘在自己身上，「我去做早餐。」 床边少了一个人，俞凉盯着空出来的位置半晌，细细回忆昨天脸比自己还红的某人的样子。 他噙着笑摸索手机，这才发现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没电了。 等充了点电重新开机，信息密密麻麻地往外滚。 俞凉有一个员工群，但他心里清楚这些人私底下有一个没有老闆的小群。 他们平常聊天都在小群里聊。 但由于临近公司一年一度团建的日子，这么重要的事情一定要让老闆本人知道，大家才在这个大群活跃起来。 作为一个网店老闆，俞凉还是很捨得在员工福利方面给他们花钱的。 他们讨论了一夜，最后终于在早晨得出结论—— 想去w市看海。 俞凉预算了一下团队经费：[准了] 一群年轻人在下面光速秒回：[（老闆大气.jpg）] 他眯着眼，继续往下看消息。 姜雨谣和巫戒的两个对话框同时出现在了一起。 俞凉下意识觉得不太妙。 姜雨谣没说什么，只是在劝他要三思。如果巫戒找他帮忙，一定要想清楚再回答。 而巫戒并没有直接在聊天框里点名有什么事情，只叫他醒了回个电话。 大抵是觉得龇牙头像的人突然正经起来肯定是有什么大事，俞凉揉着腰坐起来，给他打了过去。 另一边是秒接的。 巫戒的嗓子有些哑，听起来像一夜没睡。 他也没在电话里说，只是询问今天俞凉有没有空，他想面谈。 俞凉：「方便带个人吗？」 「家属可以。」他语气还是带着玩味的，却没有了开玩笑的心思。 程云野早饭做了葱油拌面，一个爱心荷包蛋。 吃完俞凉站在衣柜前陷入沉思。 到底要怎么穿，才能把自己身上的印子都给遮住。 程云野换了衣服鬼鬼祟祟试图从后面贴过来，被俞凉无情拦住。 他们直接打车去了目的地。 「那只小小的，我一只手就能捏死的傢伙呢，怎么没跟来。你养死了？」 巫戒挑了一家咖啡馆。 这家店位置很偏，没什么人来，很适合谈事情。 俞凉：「跟别人跑了。」 巫戒：「……」 他一脸「这世界上居然有这种事情」的表情，声音沉下来：「我主要是……想拜託你帮我一个忙。」 巫戒还是第一次在床以外的地方求人，不太习惯地搓搓鼻樑：「你不同意就算了。」 俞凉好笑地看着他道：「你先说啊。」 「你知不知道咒城？」 俞凉偏头看向他的百科全书。 程云野捏住咖啡杯的柄：「咒城是s级游戏的巅峰。目前玩家知晓的信息少得可怜，只知道大部分人有进无出，不是死了，就是迷失在城内。活着出来的人却都对里面的遭遇闭口不提。」 巫戒抿唇：「对。我的请求就是，你能不能主动选择进入这个游戏，然后带上我。」 他自己也觉得这个要求很过分。毕竟谁的命都是命，他不能因为和俞凉是朋友就让对方有压力。 俞凉的反应平平，其实已经猜到了内容：「为什么？」 「姜雨修在里面失踪了，我要找到他。」 「可是如果我参与这个游戏，遇到他直接把他带出来不就行了？」 「不行！」巫戒握拳轻锤桌面，「我要找到他，他就算是真死在里面，我也要亲眼看到他的尸体。」 俞凉诧异地看着他，道：「可是你一直参与的是b级游戏，直接进s级没问题吗……」 「我有分寸，我早就到s级场次的标准了。」巫戒道。 他的神经已经很紧绷了，连自己说话时带着急切都没有意识到。 俞凉食指轻扣桌面：「我考虑考虑。」 「好，我等你的答覆。」 他不算很麻利地站起来，俞凉注视着他的背影，提醒他回去先睡一觉。 如果真的要进游戏，人必须保持最好的状态。 等巫戒走了，程云野手打着圈，让咖啡杯里的液体匀速旋转。 「做什么，给咖啡散热？」 「俞俞，你看，这上面的拉花都散了。」 「嗯……变丑了。怎么？」 程云野道：「我把它弄散了，但你永远无法预知它会变成什么形状。咒城的诅咒就像这样，混乱又随机。」 俞凉静静地听他说。 「这个忙你愿意帮的话可以帮。之前说了，咒城是s级游戏的巅峰，刚刚巫戒在我不好直说。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咒城是通往ss级游戏的敲门砖。」 俞凉悟道：「不通关咒城就不能参与ss级游戏？」 第166页 「对。」 这样的话，不管他想不想帮忙，到时候都要进这个游戏。 「咒城一次性选择的玩家不多，但是人数存活少于一定比例，它就会开放下一批进游戏的权限。巫戒这个时候来找你，时间卡得很好，因为下一批就在月底开。」 「那岂不是就一周多了。」 「对。进入游戏后我也要遵循它的规则，如果你要带巫戒，你得先答应我只负责带人，不要管他的死活。」程云野正色道。 这不是自私，救人的前提是先保护好自己。 俞凉撑着下巴：「好啊，那就进咒城吧。」 「赶紧到ss级，这样就能尽快挑战你了。」他朝程云野坏笑。 「……」 程云野「蹭」的一下站起来，咖啡也不喝了，拉起俞凉就往外沖。 俞凉不明所以：「干嘛？」 程云野一路都没说话，回到家就把人往浴室里面塞。 他绷着脸，被水打湿的碎发贴着他发红的耳廓。 「你。」 他惜字如金地回答道。 第130章 有人 俞凉一晚上没和程云野说话。 他抱着薯片躺在电竞椅上看电影，程云野拉着一个不知道哪里找来的四角塑料板凳坐在边上，满满的委屈。 「俞俞……」他伸手摸向薯片袋子，被男朋友毫不留情地拍开。 俞凉指着桌子另一边没开封的：「想吃自己开。」 他注意到这个和房间风格格格不入的塑料凳，眼神移动过来道：「电竞椅不是又买了一张吗？」 程云野蜷缩在上面，掏出手机打字：「不，这是我对自己疏于考虑的惩罚。」 家里毯子太少了，浴室的瓷砖很冷。 他敢打包票，俞俞就是因为这件事不想理他。 俞凉：「……」 他轻嘆一口气，将电脑上的电影投到墙壁上：「去沙发上看。」 又不打游戏，两把椅子靠一起看怪没意思的。 「好的俞俞。」程云野帮他把零食都拿过去。 他们和巫戒约了这个月的最后一天来家里，三个人一起进游戏。 当然，想进入游戏，就要先吸引boss的注意。 俞凉身上自带「大boss的对象」这一光环，想不被注意到都难。 两人半夜连着出了一周门，很快就被锁定。 进游戏的那天晚上。 巫戒坐在沙发上，在俞凉再三询问下确定自己一定要进游戏。 指针即将转向十二点时，三人原地消失。 俞凉的意识再次陷入了短暂的黑暗。 这种状态并没有持续很久，他再次睁眼，自己正站在斑马线前。 前方的红灯已经进入倒计时。 俞凉被身后拥堵的行人推了一把，踉跄几步向前，这才注意到自己手上还提着一个公文包。 夕阳印在他身上，拉出一道纤长的影子，随即被人踩碎。 「……」 前方的巨幕投屏上放着一个循环gg。 俞凉花了几秒钟的时间看它，意识到绿灯时间即将结束，小跑着越过马路，跟随人流走进地铁站。 刚刚想事情太入迷了。 他熟练地扫码进站，在人堆里像条鱼一样挤来挤去，顺利到了乘车口排队。 「有序排队，不要拥挤！」帮忙维护秩序的志愿者拿着喇叭喊道。 地铁很快就来了。 上下车的时候总有人很没素质，俞凉被人狠狠地踩了一脚。 他倒吸一口气，小声骂了一句「缺德」，艰难地挤进地铁，缩在角落里。 他是某个电商公司的职工，最近单独接了一个项目，忙了快一个月，今天才有空回家休息。 俞凉住的地方是个比较破旧的老居民楼。 小区也没有配安保，明明位于市中心，却像被孤立了一样。 进地铁的时候天还亮着，出来已经彻底黑了。 他和往常一样，在小区门口的煎饼果子摊铺这里买了一份晚饭。 老闆因为他常来，料给的很多。 俞凉拎着塑胶袋，缓缓走近小区。 耳畔都是闹市区的喧嚣。 他踩着楼梯向上，觉得楼上很吵，好像有很多人。 他家住在七楼，顶层，老小区没电梯，只能靠自己爬。 这么多人？ 发生什么了？ 楼道口站着乌泱泱一群人。 俞凉蹙着眉提高声音道：「不好意思，能不能让让？」 前面的大妈转过身，嘴边的油还没来得及擦干就来吃瓜。 她见到人，一把抓住俞凉：「年轻人，你住这啊？」 「怎么了？」 她重复道：「你住这啊？」 「没有。」俞凉顺着大妈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鼻尖嗅到一丝臭气，不动声色道，「我住他对面。」 他说完就想掏钥匙回家，但大妈吃瓜一定要拉上别人一起吃才带劲，说什么都不让俞凉走。 最前面的几个人已经在讨论要不要踹门了。 「怎么办啊，要不先报警？」 「报什么警啊，里面估计主人不在家，所以什么东西臭了，我们直接打开不就行了，到时候再查查住户是谁啊。」 「这不太好吧……」 「什么好不好，臭都臭死了，我住五楼，晒衣服的时候都闻到味儿了！」 天气很热，到了夜晚，风并没有把热气驱逐，反而很闷。 第167页 大家挤在一块难免出了不少汗，心越来越浮躁。 俞凉神经紧绷了许久，此时身心俱疲。 哪怕他平常性格再好，也要被惹毛了。 他用力挣脱大妈的禁锢，说道：「你们看你们的，我要回家休息。」 另一边，邻居们已经开始行动了。 有一个膘肥体壮的中年男人大喊一声「让开」，一脚踹了上去。 可怜的门本就有缝隙不是很牢固，这一脚下去根本承受不住。 男人一把将门拉开。 俞凉被这么一折腾，脑瓜子嗡嗡的，一心只想把钥匙插进去。 他还没来得及转锁孔，就听见身后的人群或发出尖叫，或俯身呕吐。 门开后，里面的恶臭裹着热风沖了出来，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 俞凉拧着眉心，「啧」了一声。 他的煎饼果子一口都还没吃。 靠近门口的地上躺着一个人。 不知道死了多久，身上已经腐烂了，凑近看能见到不少在皮肉里扭来扭去的蛆。 没多久，有人报了警，他们在场的所有人都被问了话。 俞凉表示自己已经一个月没回家了，最后一次见他还是上上个月。 那人在楼道里抽菸，俞凉叫他去自家阳台上或者天台抽。 就是简单的问询，结束后就放人了。 但因为他就住在死者的对面，他现在需要暂时搬到其他地方去，原本计划好的回家计划耽搁了两天—— 直到他们确定人是自然死亡。 俞凉拎着新买的煎饼果子，扫了一眼被封死的邻居家门，开锁进屋。 因为在顶楼，屋内没开窗，像个蒸笼。 他一边擦汗一边开窗，然后去开自己那个开机就会吱嘎吱嘎响的破风扇。 做完这些事情，俞凉坐下来慢慢地吃自己的煎饼果子。 他虽然住在简陋的房子里，屋内和自己都打理得干干净净。 其实现在赚的钱足够他换到大房子里，但俞凉每个月有一笔金额巨大的支出，不足以支撑他替换更好的生活条件。 他吃完饭休息了一会，看了部电影，就已经接近凌晨了。 俞凉起身，准备去卫生间洗澡，余光瞥到门口的位置。 他家大门下面有一条很厚的缝隙，走廊上的灯透过来，透出阴影。 俞凉拿着毛巾的手一顿。 有人。 就站在他家门口。 第131章 还魂 这么晚了，谁会来找他？ 俞凉猫着步子移动到门口，透过猫眼往外看。 因为是老房子，猫眼被几年前贴的红纸挡了一半，这一眼看出去并没有见到人。 难道是小孩？ 他将毛巾放到一旁，俯身往外看。 正好和两只瞪大的眼睛对上视线。 这双眼睛他记得，和他那位已经身亡的邻居一模一样。 蛆从眼眶里爬出来，俞凉瞥见一只像蜈蚣又像蜘蛛，足足有自己手掌这么大的生物从缝隙下挤过来，趁着他还没起身就想往身上爬。 「什么东西！」 俞凉一下子起身，抄起门口的苍蝇拍就开始打。 那只畸形的生物速度很快，直接沿着他的脚背往上爬。 天气很热，俞凉已经换成了中裤和拖鞋，被它爬过后身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又尖又毛茸茸的感觉，光是想一想都要浑身血液逆流。 他咬牙就往自己身上打，在它已经爬到胸口的时候把它扫了下来。 然后用苍蝇拍狠狠地拍了一遍又一遍。 做完这些，他喘着气，上厨房拿了一把菜刀。 怎么可能发生这种邪门的事，人死了不可能復生。 这个世界也没有鬼。 俞凉深吸一口气，握紧菜刀，用力拉开了门，举起胳膊—— 门外什么都没有。 怎么会？！ 他偏头看向地上，那怪物的尸体还在。 肩膀被人拍了拍。 一只蛆虫掉到了他的脖子上。 …… 俞凉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明晃晃的天花板，以及大妈关切的大脸。 她凑得很近，手忙脚乱大喊道：「护士护士！人醒了！！」 这位之前拉住他吃瓜的大妈又转身拍拍他那只没有输液的手：「年轻人，你吓死我了！」 她早上送孙子上完学回来，想着看看七楼现在是什么样子，结果发现俞凉家的门大开着，人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俞凉死了，连忙打了120。 检查结果是他什么问题都没有，只是晕倒了。 俞凉道：「谢谢，你帮我垫付了医药费是吗，等会我一起转给你。」 大妈报了个数字，把收据单都用夹子夹上递给他：「诶好好好，喏。对了，我就是纯好奇啊，你家开着门我才不小心看见你们公司员工服的。」 「你工作也不差啊，为什么住顶楼，没电梯，又热，遭罪。」 俞凉沉默片刻道：「习惯了。」 其实是因为他每个月都会把工资的大部分都转给一个私家侦探。 他要找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 哪怕侦探告诉他，把整个世界都找遍了也找不出符合条件的人，俞凉依然每个月坚持给他转帐。 前一个侦探不愿意再接活了，他就去找下一家。 第168页 这种事，肯定不会和大妈说了。 好在大妈也不太关心住房问题，她更想吃瓜：「你怎么晕倒了啊？」 她平常唯一的生活就是接孙子上下学，然后买菜烧饭，做做家务。 剩下的时间，都和其他的同龄人混在一起，打打麻将，聊八卦。 大妈确定病房里只有他们俩，凑近过来压低声音道：「年轻人，你跟阿姨说实话啊。我听说最近咱们这里不太平，你有没有看到什么脏东西？」 俞凉注视着她下意识皱起的眉眼，摇头道：「没，可能是最近没休息好，加班加的。」 还是不说了。 「哦哦哦，那就行。你们年轻人啊……」大妈抚着自己胸口，说罢又重新凑过来，「他们都说看到死人回魂呢！」 俞凉镇定自若道：「传闻大都不可信，你要坚定立场阿姨，不信谣不传谣。」 大妈：「……」 从医院出来，俞凉买了杯甜筒，含着勺子路过杂物店。 原本都走过去了，他又折返回来，出店的时候手里拎着一大袋用品。 抓老鼠毒蟑螂电蚊子的工具都买齐了。 这房子租期还没到，总不能因为闹了次鬼就不住了吧。 而且他内心坚定地相信：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 回去的路上私人侦探给他打了个电话。 这已经是俞凉换的第七位侦探了，前面六位都因为承受不住拿着万把块硬找又找不到的巨大压力，纷纷表示干不来。 「俞先生，找到了找到了！」对方熬了好多天的夜，精神值岌岌可危。 幸好，在他准备卸担子的最后一刻，功夫不负有心人，他找到了！ 俞凉：「真的吗，把他的联繫方式给我。」 「俞先生，说起来真的很巧，对方也在找你，所以我和他联繫上以后，他就直接来找你了，这会应该要到你家楼下了。」 俞凉「啊」了一声：「也好，知道了。」 这个月的钱已经和私人侦探结过，找到了人，他们的交易就算完成。 俞凉是直接打车回去的，脚步有种自己都没发觉的轻快，仿佛他曾经这样走过一次又一次。 明明他们不认识。 俞凉要找一个男人。 他能准确提供出对方的身高、体重、三围、血型、星座等各种信息，却不知道对方是谁。 那人不是自己认识的人，他也没有失忆。 俞凉下了车又买了两个甜筒。 他一路小跑着进小区，大树下站着个男人。 逆着光，俞凉也能一眼就确定，就是他。 「你、你好。」 天太热了，甜筒边缘已经有了融化的趋势。 俞凉作为一个没什么社交的打工族，唯一能想到的试好方式就是和对方分享自己喜欢吃的东西。 程云野接过甜筒，知道他什么都不记得，所以先礼貌地介绍了自己。 他家俞俞在哪都是香饽饽。 遗忘与创世两道诅咒。 忘记自己在现实世界的一切，不记得逃生游戏的存在，生活在自己创造的世界里。 这咒城的boss是准备把所有玩家都解决，再把人带走么…… 程云野被规则限制，身上带了一道「禁语」诅咒。 和俞凉完全相反，不可以主动告知他自己所处的世界是假的，也不能告诉他有关现实和游戏的一切。 如果遇到其他玩家，他还要负责阻止。 本来程云野以为来找俞凉要费一段时间，没想到俞凉自己请了私人侦探，先一步找到了他。 他好爱我。 程云野面无表情地想着，心里要乐开花。 「甜筒很好吃。」 第132章 进入咒城 俞凉点头：「嗯，我也觉得。」 他仰头看向头顶的太阳，指了指边上的椅子：「要不坐楼下说吧，楼上没空调，很热的。」 程云野应了声，没忍住看向俞凉的购物袋。 因为被搁置到地上，露出了里面的强力老鼠夹、超级剧毒蟑螂药。 程云野：「……」 俞凉搓搓手，开门见山：「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吧？」 这一下给程云野整不会了：「什么？」 「嗯……」俞凉自顾自讲道，「看来我也不是。」 从昨天那具死尸突然找上门来，碰到奇怪的动物，他就已经开始思考了。 所以他希望自己能直接被吓晕，然后让那个抓住自己看热闹的大妈来找自己。 再诸如，回家的路上会碰到一家便利店，里面刚好卖他需要的东西，甚至连牌子的名字都是他现场瞎编的，但是店员还真找到了。 下车后，他家门口会新开一家甜品店，里面卖的甜筒是他喜欢吃的味道，而且还在第二件半价的活动期。 一切都在按照他的思维走。 除了找到程云野。 其实俞凉不是没想过从自己的记忆里寻找问题，但人的记忆多少都经过一点自己大脑的加工，相比之下准确度不高。 所以他提出了这个疑问。 哪怕对方质问他怎么这么能胡思乱想，他也能以「开玩笑」这种解释煳弄过去。 但看程云野的反应，他确实属于世界之外。 既然这样，自己也是。 俞凉十指交握，托着下巴道：「我们进展到哪一步了？」 第169页 程云野的面容和自己并不像，说明没有血缘关系。 他的社交圈应当不广，哪怕是最好的兄弟，也不至于把人家的信息都记得这么清楚。 所以只可能是恋人。 九成。 程云野挑眉：「睡一张床的那一步。」 「老公？」俞凉想了想，他应该不至于英年早婚，于是改口道，「男朋友。」 程云野：「……」无所谓，他会气血翻涌。 为什么！ 他刚刚就应该先把这声「老公」录下来每天起床睡前都当铃声和入睡曲在耳边无限循环一万次。 毕竟俞俞被欺负狠了都不肯张嘴喊啊！！！ 此时的俞凉还不知道程云野脑子里正在进行一场怎么样的人性的角逐。 他歪过头：「走吧。」 程云野面无表情：「去哪？」 「离开这里。」 俞凉心思微动，门口新开的甜品店店面被扩大了一倍不止，里面正在上新超级霸王甜筒。 他要了两个勺子，和程云野坐在门口的大遮阳伞下一起吃。 俞凉嘴巴里都是甜筒带来的甜甜的味道，他起身亲在程云野的唇，然后无意识地舔了舔嘴角。 「这应该就是仪式感？」遗忘诅咒让他的恋爱经歷都忘得一干二净，现在是完全在凭藉自己的本能。 程云野：「……」可恶要不把咒城的boss宰了得了，他要回家和俞俞酱酱酿酿！！！ 俞凉不知道一个非常有潜力的恋爱脑选手正在飞快发育：「？」 人冷冰冰的，亲一下就脸红，果然是他喜欢的类型。 两个人吃霸王甜筒的间隙，周围的世界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崩裂。 这一幕非常抽象，所有的事物都变成了一块块的镜面，凌乱悬浮在空中，并向他们这边扩散，直到只剩下这家甜品店。 镜面之后是黑色的虚无。 俞凉慢条斯理吃完最后一口，依依不捨地看着店内新放进冷藏柜的冰淇淋，手随意一挥。 这些镜面收拢又炸开，虚无中出现了全新的世界。 这里才是真正的游戏世界——咒城。 高耸的城墙将内部的建筑都裹藏起来，俞凉仰着头没看到顶，道：「能不能先去边上逛一逛？」 除了墙周围都是虚无，他想把四面都看看。 程云野：「当然可以。」 站在城墙这边的骷髅卫兵拿着人骨做的叉子，一脸迷惑地看着两个准备入城的人张望了一番又走了。 这一面是古代城墙，砖瓦上显现了时代的沧桑。 俞凉用手指蹭了一下，手感很粗糙。 而其他三面，则分别是很现代的铁栏杆、散发着蓝夜幽光的电子墙、由人头堆砌起来的脑袋墙。 而脑袋墙这里的卫兵脾气明显差很多，两人还没靠近就已经拿着叉子冲过来了：「干什么，这里是出口，不能进！」 他的样子像极了破防的人。 俞凉道：「就看看。」 卫兵：「……看完快走！」 如果有脑袋墙这里是出口，那么这里面至少有三种不同的风格融合在一起，否则城墙不会有这么明显的差别。 程云野低声在俞凉耳畔说道：「等会不管见到什么，猜到什么，都不要开口问。」 「好。」他明白的。 俞凉选择了现代入口。 他之前创造的虚假世界也是现代背景，适应性高一些。 门口的卫兵一拥而上，将他们两团团围住，递出一张表格。 要填一些个人信息，录入到档案里。 「咒城。」俞凉看着表格上方的字，快速写完后交还给卫兵。 「咦，这个叫俞凉的怎么身上有诅咒？」 「你是不是傻啊，肯定是boss提前设的。」 「不是，创世诅咒啊，他怎么跑出来的……」 「管他这么多，兄弟们另一个是我们boss的老大，等会说话都客气点……」 「录好了录好了！」 其中一个卫兵把叉子放到一边，小跑着过来，分别递给两人一张像身份证一样的卡片。 「身份牌，请收好。」 卫兵汗都要出来。 虽然他们的boss不怕老大，可是他们这些小喽啰还是第一次见到老大真人。 他搓搓手，把注意事项告诉他们两人：「身份牌不能丢，找到能量源并吸收以后，你们就能在检测机器上查看自己的诅咒值，清零即可从摆满人头的那面墙离开。」 「能量源是什么？」 俞凉接过身份牌揣进兜里，问道。 他看起来一点都不怕我，不愧是老大的人…… 卫兵在心中拭泪，想起其他玩家对他凶神恶煞或冷漠不搭理的模样：「能量源分布在很多建筑物里，你们可以和其他玩家搭伙进去，这种物质可以减少诅咒值。」 「除了我的同行，你还要小心其他玩家。」他没忍住多说了一句。 俞凉知道自己目前依然不在现实，而是处于一种类似游戏的世界中。 他点头道：「谢谢，你真是个好人。」 第133章 18/20 咒城内部，杂糅了不同年代的建筑。 能刷身份牌的机子在路边随处可见，俞凉站在街口，略带好奇地看着远处的人将牌子放在了上面。 屏幕上显示出了数值。 30点。 那名玩家兴奋的表情还没浮现在脸上，「噗」的一声，他目光呆滞地向下移动，胸口多出了一把刀的刀尖。 第170页 他身上的诅咒是「反应慢」，等他意识到有人跑过来，已经来不及了。 「你……」他瞪大眼睛倒了下去。 杀死他的人捡起掉落的身份牌，将它放在机器上对准识别，被清除的诅咒值尽数转给了那人。 他的诅咒值原本是90，因为转移身份牌，直接变成了20。 注意到另一头的俞凉在看自己，他转过身，手里的刀架在自己身上，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切，你怎么不真的抹自己一下呢。 方才询问卫兵是因为诅咒值的询问算是一个边界模煳的问题，而且他看起来也不是所谓的「玩家」。 但眼前这位明显是。 所以他咽下了新的疑问，在心中重复几遍，牢牢记住身份牌在人死了以后是可以转移的。 查看诅咒值的时候不能被其他人看见，否则可能被偷袭灭口。 一定要保住自己的小命。 那人的尸体很快就被闻到血味赶过来的卫兵清理走，之前给俞凉解惑的人也在。 他边抬尸体边说：「快快快，不要给！@#￥看到尸体！影响多不好！」 俞凉：「？」给谁，有点远没听清楚。 他不打算纠结于这种问题。 继续在街上走，一些建筑门口聚集了不少人，大多用审视的眼光打量他们。 俞凉能感觉的出来，他们是在筛选。 假设一个建筑物里能刷新的能量源是有限的，他们绝对会更希望和弱的人匹配，这样他们拿到能量源的概率就会提高。 而且弱的人，也是随时都可以拿去当试错炮灰的存在。 亲眼见证了当街杀人，他不觉得这些人做不出那种杀人灭口的事情。 因为不方便直接询问，俞凉花了点时间自己探索。 这里吃饭住店，所有要用到钱的活动，都是用诅咒值兑换的，这就导致睡大街睡桥洞的人很多，俞凉甚至还见到了当街打劫食物的。 而他们刚进咒城，初始的诅咒值是100。 「一般条件好点的住店要用的数值是10点，我们一定要把诅咒值刷到90才可以住，否则加起来超过100就会直接死……」 俞凉托着下巴环顾周围的「副本」道：「今天必须……至少要完成一个。」 他不想睡大街。 但因为遗忘诅咒，他身上什么道具都没，连自己的手机都丢了。 他只能借程云野的手机，想看一下时间，这才发现咒城里并没有时间概念，永远都是黑夜。 俞凉最后停在了一所大学门口的不远处。 那里正聚集了十几个人，保安室门口的屏幕上显示「18/20」，说明还差两人就可以开场。 俞凉一锤定音：「就这里吧。」 程云野：「我都行。」 每个人在咒城随机到的诅咒都不同，但他们还有一个全体负面buff—— 恐惧。 别看那十八个人表情都很淡定，实际上心里怕得不行，吹来一阵阴风都要抖一抖。 俞凉站在阴影处，稍作几秒停顿。 就在程云野想问他「怎么了」的时候，他脸色一变，双手搓着自己的胳膊，左张右望，看起来很纠结该去哪个地方。 那些校门口的玩家中马上有人注意到从阴影中走出来的俞凉，招唿道：「喂，我们这里马上要开场了，你过来吗？」 俞凉此时微微蹙着眉头，耷拉着眼皮，让人看一眼就留下一种「他很好欺负很好骗」的印象。 「……我还有一个临时组的队友，可以带上他吗？」 那名玩家瞅了瞅他身后跟着的程云野，挥挥手道：「来呗，刚好二十个人，快来刷身份牌。」 俞凉取出自己的牌子，毫不设防地递给那人：「是给你吗？」 「啊……」他没想到能遇到什么都不懂的玩家，此时和所有人心中所想的一样，都认为俞凉身上的诅咒是「极度单纯」、「无条件信任」之类的精神系诅咒。 这样的人最适合拿来当炮灰。 于是他瞬间变了脸，笑眯眯地接过他的身份牌：「当然可以。俞……凉？我帮你刷。」 他拿着身份牌刷了一下，看着显示出来的100值，面不改色还给他，又看向程云野：「你的呢？」 程云野此时看起来也有些懵，但他强硬地拒绝了对方的要求，臭脸道：「有病……我是没长眼睛学不会吗，还要你教？」 充满攻击性的语气，配上那张冷若冰霜又无比狂妄的脸，加上刷错了身份牌的动作。 那名玩家在心中冷笑一声，用食指点了点正确的刷卡位置：「刷这呢。」 程云野「切」了一声，将卡刷了。 很好，自大狂诅咒。 一下子来了两个替死鬼。 签到成功，二十人人数达成，校门缓缓开启。 之前帮俞凉刷卡的玩家主动凑上来要求合作。 俞凉欣然同意，带上了程云野。 那人自己还带了一个同伙，四个人结伴而行，刚进学校就和其他人分开了。 「等会找到能量源，先让我和我的同伴吸收，你们保护我们，然后交换，可以吗？」他笑着问。 这个请求其实有些无理。 但俞凉只是怯生生点头：「好的。」 这两个玩家一个叫蓝洪，一个叫伊蓬轶。 「蓬轶，把你那个道具拿出来看看，哪里的能量源比较多。」 第171页 伊蓬轶闻言点头，取出了自己的道具。 这是一个定位仪，虽然不能直接定位到能量源的位置，但能识别鬼魂。 鬼多的地方，能量源自然就多。 蓝洪指了指体育馆：「先这里吧。」 应该能暂时避开其他玩家。 他们先吸收够自己的能量源，到时候再去截胡别人。 蓝洪回头询问俞凉的意见。 程云野翻了个白眼：「不是，你什么意思啊， 当我透明人，不问我？你看不起谁？」 他摆着手，一脸无语地往体育馆的方向走。 俞凉在两方人身上来回看：「我跟你们去……你后面就不用问我了，你说什么都行。那个，我的搭档脾气不太好，他人其实不错的。」 蓝洪尴尬地笑笑，实际上握紧双拳：「哈哈，我也没放心上。」 体育馆一共有好几层，第一层是游泳馆。 俞凉跟在最后，眼神扫过窗户上突然印出来的手印，又默不作声地移开目光。 第134章 怎么办 他们是从侧门进的体育馆，边上是更衣室。 上楼的台阶在对面，也就是说，他们想上楼的话就必须穿过整个游泳馆。 借着仪器微弱的灯光，蓝洪比了一个「嘘」的手势，示意他们放轻脚步。 其实他心里是发憷的。 游泳池在黑暗中藏匿着，蓝洪走在最前面，就在他即将走到中央的时候，水中突然传来「哗啦」一声。 仿佛什么人从水里钻出来了。 蓝洪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顿了一下，他斜看向游泳池，边缘好像趴着什么东西，而且在往他们这边过来。 「快，用技能……」他的声音听起来在颤抖，取出了一把燃着火焰的巨剑。 俞凉还是第一次瞧见这种隔空召唤出武器的戏码，往后退了一步撞到程云野怀里，仰头微张嘴唇，最后又什么都没说。 他不好问这个。 伊蓬轶召唤出了盾牌，给自己和蓝洪一人一个。 他完全忽略了还跟在后面的两个「弱势玩家」。 水鬼被泡得看不清楚五官，整个人虚虚地膨胀，像个充气充了一半的气球。 果不其然，它看了一眼杀伤性大概很大的巨剑以及盾，果断往俞凉这边爬了过来。 没想到他们才第一回合就打算拿他们两个当诱饵。 俞凉一直背在身后的手伸出，掌心握着的赫然是一根钢管。 这根管子不长，断口尖锐，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能在学校里找到这种东西又悄无声息拿在手中不被别人察觉的。 俞凉把程云野往后推了推，自己抄起钢管给了水鬼一棒子。 他下手很重，一点都不留余力。 整个游泳馆只剩水鬼被揍的声音，它嗷嗷叫着想爬回去，直接趴在地上不动了。 没过几秒，在它的身上出现了一个白色的光球。 这应该就是能量源了。 这是俞凉的战利品，本该由他拿去吸收。 可他拿起来后递给了蓝洪，脸上依然是一副天真的模样—— 如果忽略他脸上因为动手被溅到的血一样的物质的话。 蓝洪被这钢管打水鬼的声音激得手都有点抖，他抬眼打量着俞凉看了半晌，才挤出一个看起来还算正常的微笑。 「那我就不客气了，等会上去以后我们再分能量源给你。」 俞凉点头：「好。」 程云野在后面抱臂很响地「嗤」了一声，说道：「到时候只给我们分一点怎么办？」 蓝洪：「不会，我们平分。」 他又在玻璃那边用巨剑烫死了几只血手印，获得了另一个能量源。 蓝洪和伊蓬轶一人一个，坐在角落准备现场吸收。 俞凉站在不远处观察。 刚刚伊蓬轶不给他们套盾，应该也是他们的试探。 毕竟天真是能装出来的，但现在，他们算是彻底放下了防备。 吸收能量源的时候本人不能行动，必须要有人守着。 俞凉像观察动物那样盯着他们，身后传来缓慢稳重的脚步声。 紧接着，脸被人碰了一下。 程云野拿着一块已经拧干的毛巾，低声道：「擦一擦。」 毛巾是从更衣室找来的，他还在里面成功捉了两只鬼，收到两个能量源，握在手心里跟塞糖似的塞到俞凉的口袋里。 俞凉眨眨眼，隔着衣服摸了摸，确定它的光微弱到不会透出来后开口：「你帮我擦。」 「……」 他们又等了几分钟。 蓝洪和伊蓬轶已经能站起来了。 他们一共花了十分钟来吸收这两个能量源。 光凭这两个个例还推断不出什么，俞凉走向对方道：「那我们继续上楼吧？」 蓝洪：「走。」 其实他吸收能量源的这段时间，把他的诅咒也抵消了。 他的诅咒就是每一个小时就会失去十分钟的行动时间，但是这个时间段可以自己选择。 他的底牌自然不会告诉这两个雏鸟一样的炮灰。 连伊蓬轶都不知道。 伊蓬轶只是他在前面几个s级游戏碰到的人，因为一起玩过几个游戏，也互相救过命，这次才一起合作的。 如果真的到了生死关头，伊蓬轶也可以当他的挡箭牌。 四个人沿着楼梯一路往上。 第172页 二楼和三楼都是球馆，他们在这里又找到了两个能量源，但蓝洪一直在推脱，说要等到剩下两层也探索完了再分配。 俞凉好脾气地说「都行」。 四楼有好几间舞蹈室，而五楼则是办公室。 等扫荡结束，他们起码有二十来个能量源。 如果四个人平均分配，这些收穫足够让他们直接把诅咒值降到一半以下。 但如果只有两个人分配，他和伊蓬轶就可以直接离开游戏了。 他们两个对了一下眼，心中有了答案—— 灭口。 这一路下来蓝洪推断这两个人的技能都不强，属于打架打不过他，跑路也跑不过他的水平。 蓝洪拿过一个从办公室里搜刮来的购物袋，将那些东西全部放了进去，抽出巨剑对准了俞凉。 程云野第一时间把他护在身后。 伊蓬轶给蓝洪套上了盾。 俞凉躲在程云野后面：「你……」 「他们想独吞，然后杀了我们。」程云野一改之前跋扈的语气，缓声道，「怎么办？」 「打不过，跑吧。」 俞凉的铁棍早就在探索的时候因为和鬼缠斗而破损，此时他手上空无一物，身边也没有能作为武器的东西。 而他对象有什么能力……他不知道，因为一直没问，也没见他使用过。 「如果能打得过呢？」 区区玩家罢了，他只是受到了游戏的限制，又没受到玩家的限制。 虽然利用别人，大鱼吃小鱼是生存的常态，但他还是觉得噁心。 尤其是把算盘打到俞凉身上的人。 蓝洪见他们还能低头说小话，冷笑一声沖了上来。 手里的巨剑火光大亮。 习惯了黑暗，俞凉的双眼微微眯起，可是躲在程云野后面一点都不害怕。 蓝洪只认为这两个人是被吓得动不了了，眼底闪着亮光—— 但巨剑并没有落在他们的身上。 程云野接住了它，又回头问了一次：「怎么办？」 「……给他们一点教训。」俞凉迅速完成了对自家对象的武力值判断，给出结论。 第135章 小鬼 蓝洪一点都没有想到程云野能够徒手接下他的巨剑。 这是他的技能，虽然被游戏机制削弱，对鬼怪都能造成不小的伤害，更别说是玩家了。 眼前这个人居然能接住他的技能？ 蓝洪压下心头的疑惑，给身后的伊蓬轶递去一个眼神。 对方立刻心领神会，取出自己能用来攻击的道具沖了过来。 程云野为了应付他们两个人，伸出了另一只手。 就在这时，俞凉借着光看见了蓝洪眼底一闪而过的狡黠。 「他要……」 蓝洪的掌心里伸出一根绿色的藤蔓，以一个极快的速度缠住了伊蓬轶的腰，用力一甩—— 但他甩向的目标并不是程云野，而是自己的巨剑。 俞凉的瞳孔骤然缩小。 他是准备牺牲伊蓬轶，换取自己逃跑的机会！ 电光火石之间，程云野手腕微转，在伊蓬轶被斩成两半之前将他用力地甩了出去。 毕竟他的能力大多用来攻击别人，救人的时候力度控制得不太熟练。 伊蓬轶被扔到了墙上，脑袋嗡嗡作响跪倒在地，总算是保住了一条命。 他不可思议地拿着武器，依然被冲击得忍不住口吐鲜血。 伊蓬轶张嘴说了些什么，勐地取出一些药丸往嘴里面塞。 「俞俞，往后退。」 程云野握住巨剑，将蓝洪凭空打飞了出去。 那两个玩家都不知道程云野的技能是什么，他们也不会想到对方的身份从一开始就和他们不一样。 蓝洪被用力甩了出去，不停地响起「哐哐哐」的声音。 俞凉抄起房间里一根断掉的小柱子，隔着老远戳了戳伊蓬轶的胳膊，像是在确认他到底死没死。 「……咳咳！」他用力咳嗽起来，吐出一口血以后，痛苦地擦拭着嘴角，整个人已经能动了。 他的白色药丸是s级道具，只要不是瞬间死亡，多重的伤都可以把命救回来。 伊蓬轶微微抬起眼睛，扫了一眼满脸警惕、像是只要他敢反抗就会马上一棍子敲死他的俞凉。 「……」 「……」 两个人无言半晌，伊蓬轶自己别开了目光。 蓝洪感觉自己要被程云野活生生揍死。 这个男人的力量实在是太大了，他完全无法反抗。 「别……」 他想继续说话，可是整个人脑子都要停止思考，只能本能地去挣扎—— 但是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蓝洪被揍了个半死。 最后程云野接过俞凉找来的一根绳子，把蓝洪整个人绑了起来。 伊蓬轶颤颤巍巍地扶着墙起立，满脸灰土地给程云野和俞凉套了两个盾。 他的意思挺明显的。 俞凉拉着程云野离开。 蓝洪现在完全任人宰割，只要是个人，都能轻松把他处理掉。 至于到底怎么处理他，自然是交给伊蓬轶来做了。 顶着这个盾，俞凉拉着程云野一路回到一楼的游泳馆开始寻找。 「在哪里？」 俞凉一边找一边问。 他之前就有所怀疑了。 伊蓬轶身上的仪器既然能检测，而且他们选择了体育馆作为探索的目光，说明这里必然有什么很强大的东西存在。 第173页 但他们将整栋楼都探索完了，从未遇到过很强大的鬼，能量源的强度也一般般。 既然如此，只能说明这里还有一个空间是他们目前没有接触到的。 俞凉的第一反应就是地下室。 所以他现在在找入口。 程云野拉着他的手，在黑暗里始终保证俞凉在自己身边：「别着急。」 他担心所谓的「未知的鬼」可能是其他东西。 楼上传来一些响动，俞凉没有去管。 他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寻找入口上。 最终，俞凉牵着程云野站在了泳池边，沉默地往里面看。 虽然这很不可思议，但整个一楼都被搜遍了，唯一的可能性就只有门在水下了…… 「我自己来。」 俞凉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盾。 他拉住程云野让他不要替自己尝试，自己伸出手，将指尖没入了平静的泳池水面。 手指并未沾上任何水渍。 俞凉眉眼一松。 伊蓬轶走之前给他们套的盾牌，是能防水的。 程云野打开手电：「直接下去吧，跟紧我。」 「好。」 他们没什么犹豫，直接跳了下去。 俞凉起初以为水深是和游泳馆差不多的。 但他拉住程云野的手，才发现自己一直在下沉，而且不知道脚下到底有多深。 明明已经深入水下，身体却没有感到负担。 「……这水不会也是假的吧。」俞凉用嘴型道。 明明连浮力都没有。 程云野：「嗯。」 落地的时候脚下是软烂的淤泥。 幸好有这个盾的存在，这些散发着臭味的东西并没有黏在他的鞋底。 墙壁上有一扇门。 并不是关着的，有一条缝，要走进了才能看见里面的冷光。 不知为什么，俞凉本能地感到了危险。 这股气息他之前一定接触过。 「小心！」程云野忽然扑过来，将他抵在了墙上。 门从内部打开，一只非常小的鬼从贴近地面的地方闪现出来。 在看清它面容的那一刻，程云野脸色一变，下意识就想去抓它。 但它不知从哪里得到了力量，速度比原先快了不少。 仗着自己的实力提升，巨大的眼睛下，嘴巴重叠在一起，它咧嘴笑了笑。 然后直接消失了。 俞凉微愣地看着它离去的方向，微张着嘴唇，最后还是什么都没问。 他心里还是记着程云野的嘱託的。 「进去看看。」俞凉马上做出反应，率先沖了进去。 所谓的地下室里亮着的冷光其实是屏幕带来的。 整个房间不大，目测只有十平米大小，除了地面，四面八方却被屏幕很小的电脑占满。 是监控。 整个咒城的角角落落都被安装了镜头。 俞凉听见自己轻轻抽了一口气，凑近了其中一台电脑。 屏幕上的玩家杀死了一只鬼，获取了一颗能量源。 而这个能量源的光芒和他们之前见过的一样，并不明亮。 紧接着，这个屏幕变成了一片黑暗，另一颗一模一样的能量源从里面出现了。 俞凉下意识往前走了几步，想要接住。 脚下踢到了什么东西。 第136章 翻转 触感不软不硬，像是什么活物的背部。 俞凉「嗯？」了一声，让程云野将电筒的光往自己前方照了照。 然后他微微惊讶地张开了嘴。 他踢到的是一个男人的背。 对方背对着自己，原本洁白的衬衫脏兮兮的，满是灰土，充满狼狈的气息。 俞凉身上有遗忘诅咒。 但程云野却是认识对方的。 他们这次之所以要带上巫戒，就是因为姜雨修失踪了，原来是被困在了泳池下的密室中。 而真正让他担忧的并不是这个。 刚刚逃窜离开的小鬼是s级游戏boss—— 正是在敬老院被他当场抓住，又扔回游戏世界的那个。 画了许多小卡片的小鬼。 只是它为什么会出现在咒城？ 俞凉半蹲下来，用手指头戳了戳晕倒的人的肩头。 对方并没有给出任何反应，他犹豫片刻，掰着那人的肩膀让他平躺，用手指探了探鼻息。 有气，还活着。 「我来，俞俞。」程云野让他后退，给姜雨修做了一个初步的检查。 身体上并没有什么创伤，只是处于昏迷状态。 窝在程云野后面的俞凉探出脑袋，指了指姜雨修手心里的东西：「这是什么？」 看样子是一张卡片，只是卡片是面朝下的，他们暂时看不到上面的内容。 程云野心中一咯噔，总觉得这种情况出现姜雨修和预言卡片绝对不是好事，他还没开口说话，那张卡片自己翻了过来—— 因为姜雨修醒了。 他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确认自己的卡还在不在自己手上。 「你们怎么……」 姜雨修嗓子很哑，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整个身体疼痛麻木，还是被俞凉和程云野扶着才勉强坐了起来。 俞凉简单重复了一下刚刚发生的事情，有个眼睛很大很黑的小鬼跑掉了。 「……」姜雨修愣了一下，撑住地面起身就想去追，却因为两腿发僵又摔倒在地。 第174页 程云野抿着唇没说话。 那张卡片上画着的预言并不是姜雨修的死。 而是一个翻转的符号。 结合姜雨修的反应，他大概猜中了即将要发生的事情。 心想事成是不可改变的死亡预言，一旦它触发，卡片的拥有者存活的概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姜雨修投来了急切的目光。 程云野并没有马上回答他，只是确定这里暂时不会遇到危险后，让俞凉暂时在门外避一避。 他用最简洁的话解释了一下俞凉身上的诅咒，同时告诉他巫戒也来了。 「……」 哪怕身上已经脏得不成样子，姜雨修的眉眼依然是凌厉的。 但此时听见这个消息，他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程云野却知道他的精神世界此刻恐怕已经开始崩塌。 「翻转牌绑定了谁？」 姜雨修惨笑一声：「还能是谁。」 自然是能和他共度余生的人，可是这个人现在为了找他，进到了这个游戏里。 一场游戏里同时存在两个s级boss。 外面鞋子和地面的摩擦声很轻，还是被程云野捕捉到。 感觉得出门外的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是本能地觉得焦虑。 巫戒是俞俞的好朋友。 程云野轻嘆了一口气，伸出手在姜雨修身上快速挥了一下。 他压下眉宇，用严肃的语气道：「去吧。」 姜雨修在那短短的一瞬间想了许多，最后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点头道：「嗯。」 他起身活动了一下被彻底恢復的身体，道谢后快速闪了出去。 俞凉想跟他说句话，但姜雨修跑得太快，他只好又探着脑袋看向室内，小跑着到程云野身边。 「……我们现在做什么？」俞凉问。 「你想做什么？」程云野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 俞凉用行动证明了自己。 他从犄角旮旯里找来了两个小的塑料凳，用手拍了拍坐了上去。 虽然不知道刚刚跑出去的东西是什么，但它一时半会不会回来了。 一定是有什么东西的到来威胁到了它，否则它不必选在这么尴尬的时间离开，像是仓皇出逃那样。 那就是他的男朋友。 因为他自己什么都不会啊。 板凳非常矮，连俞凉自己坐着都只能把自己的腿蜷缩着。 他后知后觉地想程云野可能会更难受，对方就已经坐了下来。 两个人跟进了自助餐厅似的，屏幕里调出来一个能量源，就被俞凉弄过来吸收掉。 趁着他的注意力都在那些发着光的能量源上，程云野不动声色地关掉了几台迷你电脑。 他不想让俞凉知道未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俞俞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如果在他出去以后恢復记忆，心里一定不会舒坦。 所以那些画面，一开始就别让他看见了。 而且程云野自己心里清楚，他手上拥有的权能又发生了细微的改变。 这种改变无法直接言语，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不停壮大自己，无意识地在排挤他。 在俞凉的视野里他也是玩家，所以他接过了那些能量源，也象徵性地吸收了几个。 没什么味道，和唿吸一样。 俞凉计算着诅咒值，在判断自己足够清零后起身，又帮姜雨修屯了一点。 在程云野的视角里，就跟松鼠在囤粮一样，规规矩矩地堆在一块，个个都发着光。 俞凉没急着出门，贴着人头墙在行走。 他看到高点新增的头模样甚至眼熟，别开眼神一句话没说。 蓝洪在他眼里颇有自作自受的意思。 看来伊蓬轶是彻底对这个「朋友」寒了心。 卫兵从未见过出城如此快的人。 还是两个。 他眯着眼睛，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但这两人的容貌很容易辨认，他不认为自己之前在门口赶走的是别人。 卫兵原地罚站，沉默片刻，放他们出去了。 他们原先在城外看到的是虚无，此时从内往外走，出现的又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有一条路通往外界，俞凉甚至能透过最终端，看见他们家里的沙发。 从哪里进来，就可以从哪里出去。 眼前的视野越来越清晰，直到他们重新回到家里。 俞凉坐在沙发上，过了好一会才眨了一下眼睛。 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了。 他望向程云野，攥着的手微微收紧。 第137章 散心 巫戒那张死亡预言卡牌，俞凉是见过的。 以前俞凉就说过，他的技能很强大。 阴阳眼几乎完克了所有的鬼魂类游戏，让巫戒跟开了透视挂一样畅通无阻。 但是在预言中，那双发动技能时微微发着银光的眼睛会被挖出来，尸体倒在臭水沟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被人发现。 俞凉细细地回忆咒城里的细节。 如果拿卡片上的内容和上一个游戏对比，就会发现它们就是同一个背景。 怎么会这么巧啊…… 咒城游戏里他失去了记忆，不认识姜雨修，也不知道巫戒进入了游戏。 而程云野受诅咒限制，恰好不能把这些情况告诉自己。 再加上，死亡预言本质上也是个游戏，他就更不可能直接干涉了。 第175页 一只温热的手笼了上来，将他的手捂在自己的手心里。 程云野用额头贴了贴他的，轻轻喊了声：「俞俞。」 俞凉的手指有些发颤，明显是陷入了负面情绪里。 他回过神，不敢再细想。痛苦地沉思了片刻，开口道：「我们不是和巫戒一起进的游戏吗，他现在人不见了，是不是意味着……」 第一次见到巫戒的时候，他并不喜欢这种把人命当儿戏的人。 但是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就会发现，巫戒这个人哪怕尸体拉去火化，那张嘴还会留在那。 硬得很。 「……」程云野无声地嘆了口气，「嗯。」 俞凉的睫毛颤了颤。 他玩过的游戏虽然比不上同场次的玩家，但他也认识了不少朋友。 这种失去朋友的事情，还是第一次出现…… 姜雨谣一直没有回消息过来，兴许是进游戏了。 俞凉和姜雨修不熟，加上不想直接询问姜雨修，一直没和他联繫。 一直到下个月月初，他才在新闻头条上看见了姜雨修的身影。 媒体拍到了他和合作伙伴边走边交谈的照片。 姜雨修西装革履，正色和对方说着什么。 俞凉手一滑，滑向了下一条视频新闻。 软体总是会给他推送关注过的相关信息，视频中的豪车车窗还没来得及上摇，姜总托着下巴看向窗外，脸色突然一变，目光像是在追寻什么。 拍摄这段视频的人立刻敏锐地调动镜头，却只看见一道背影。 最初巫戒染的非主流发色被姜雨修强制染了回去，已经是黑色了。 这个人一头黄毛，只是和巫戒的背影很像罢了。 俞凉什么都没说，默默关掉了软体。 逃生游戏里生死难料。 他回想了一下自己身上的预言。 要是真的会被捅一刀，不是被程云野捅的就行。 「俞俞。」 不远处传来一声唿唤，俞凉转过身。 程云野身上的白云围裙还没来得及解下来，给他面无表情的脸添了几分人情味。 他端着两盘炒饭，放在桌子上：「等会，我去盛紫菜蛋花汤。」 俞凉心情不是很好，他们这几天吃的很简单，最复杂的食物是外卖和订购的预制菜。 俞凉接过程云野递过来的汤勺，抿了一口，评价道：「咸淡刚好。」 程云野做饭方面天赋不错，对着菜谱学得有模有样的。 「吃慢点。」 他们是就着恐怖电影下饭的，普通的炒饭吃了一个小时。 程云野收拾好桌子：「我送你过去吗？」 单英喆约了俞凉出去玩。 虽说是散心，但他这几天情绪不高，和他熟悉的人在聊天的时候都能感觉出来。 最明显的就是—— 俞凉不发那些表情包了，或者只是难得发一个。 单英喆是最先感知到的那个，他处理完了别市的工作，乘了飞机回来让俞凉和他去逛一逛。 看中的地方是一座刚建好的生态公园，划分成很多板块，最吸引人的就是类似于巫术之类的神秘元素。 公园还未对外开放，算是「内测」，一票难求。 也多亏单英喆刚谈的客户有门道，送的礼就是两张门票。 俞凉微微摇头，在程云野的嘴角亲了一下：「不用送。」 程云野很快明白为什么不用送。 单英喆开了辆吉普。 车子是新提的，锃亮。 他胳膊撑在车窗上，对着程云野打了个招唿：「你对象我接走了啊。」 单英喆准备回本地发展，他最近工作蒸蒸日上，谈的几个项目都很成功，很快就付了首付，又全款买了车。 程云野：「……」 别得意。 不就是赚钱吗，他也行！ 俞凉上车之前又亲了几口程云野，直到单英喆捂着脸说「受不了了我要踩油门了」，某人这才恋恋不捨地松手，亲自帮俞凉关上了副驾驶的门。 「俞俞，玩得开心。」 「嗯。」俞凉点头。 程云野目送车子驶离小区，转身，回家，掏出之前私藏的资料开始研究。 他要给俞俞赚钱！！！ 生态公园就在郊外，依山傍水，除了观赏项目，还有娱乐设施和住所。 「小俞，发生什么了？」 下午不堵车，但开车过去还是很远。 俞凉问了几句车子和首付相关的事情，安静下来后听见单英喆的提问。 他握着方向盘，红灯还有最后几秒，余光落在俞凉的脸上：「不肯说也没事，就是陪你去散散心。」 单英喆和他同窗多年，对俞凉那点微表情很熟悉。 「就是之前和我们一起过梦魇之牌副本的那个人。」俞凉拨弄几下车子前面的摆件，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稳些，「他……死了，心想事成那个卡牌……」 「……」单英喆一时无言。 「看开些吧。」最后他挤出四个字。 「嗯，不想了。」 「就是那个死亡预言嘛，这也是……概率问题，你看，活着的人还活着已经很幸运了。」 单英喆用很轻松的语气道：「万一我也死了，你每年清明记得给我烧点连载漫画还有游戏光碟就行。」 「……不给你烧，我没钱，你自己买。」俞凉被他这话整得又想笑又窝火，之前的郁闷硬生生被冲散，「开你的车去，什么死不死的。」 第176页 「行行行，你说得对。」 单英喆趁着红灯举起手来作投降状。 第138章 生态公园 单英喆不再提游戏的话题，两个人聊了些生活和娱乐上的事情，氛围轻松了下来。 他们订的是生态公园的氛围酒店，晚上直接住在里面。 整个园区因为不对外售票，客流量不大。 单英喆带着俞凉凭票进入园区，变戏法似的取出一张地图：「咱哥俩玩，就不带导游了，反正能自己看说明。」 他将地图递给俞凉：「想去哪里？」 「我都行。」他在回忆刚刚检票员的反应。 她似乎不太愿意再有人进去，刚刚拿着票还跑进了保卫室和里面的人说了几句，最后又什么都没说，让他们通行了。 俞凉还是决定问出自己的疑问：「这个检票员的态度怪怪的，你不觉得吗？」 单英喆拿着地图的动作一顿：「这么说确实有一点……」 「可是这个园区正常开放中，只要有票就可以进，没听说哪里变成了游戏地点。」 两个人对视一眼，最后还是决定转头回去问问。 只是之前站在检票处的人消失了。 俞凉又走到保卫室门口，敲门后拉开。 他似乎受了什么惊吓，后退了好几步，直接撞上身后的单英喆。 「怎么了，这……」 单英喆一句话哽在了嗓子眼里。 地上躺着两具尸体。 这齣血量，现在把阎王叫来阎王都要摇头说救不了。 俞凉立刻沖向检票口试图离开，却被一道无形的障壁拦住。 他伸手摸向自己大腿侧，抓住了一把凭空出现的匕首。 「……」 这匕首他之前没带在身边，它自己出现只能说明他们进入游戏了。 但是系统没有给他们任何人提示。 而且就算他们真的进入了游戏，他和单英喆存在等级差异，怎么都不可能进同一个游戏。 俞凉蹙着眉打开手机，发现自己聊天软体只能点进程云野了。 他扭头对上单英喆的目光：「进游戏了。」 「早知道不来这里了……」 「没事，我们先去找人。」俞凉安抚了一下感到愧疚的单英喆，「既然进游戏了，里面肯定有其他玩家。」 「去观景台吧，这里晚上五点就会开始烟火秀，说不定能碰到人。」 「好。」 他们到了山脚才知道观景台需要乘坐缆车才能抵达，建造这里的人似乎铁了心要主打慢节奏，缆线曲折，能看遍整个园区的风景，但速度很慢。 但乘坐缆车就意味着他们成了待宰的羔羊，在空中他们将失去一切反抗的手段。 毕竟他们谁都没飞行技能和道具。 俞凉有个能凑合用的，但是不能带人。 就在他们两个踌躇的时候，有一个工作人员走近了。 他穿着员工服，双眼空洞无神：「正找你们呢，两位可以乘一辆缆车上去。」 俞凉反问：「找我们？」 「今天晚上有烟火秀，其他客人都在观景台，就差你们了。」 明明是白天，他讲话的时候还是阴风四起，吹得人后背发寒。 「两位可以放心，缆车上是绝对安全的。」 单英喆愧疚得想一头撞死：「……」 「那就上去吧。」俞凉像工作人员点头，示意他带两人过去，抬手拍了拍单英喆的后背，「别想了，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之前回家都被卷进游戏呢。 缆车缓缓往前驶去，单英喆的手机无法使用，俞凉一直用他的摄像功能进行拍摄。 最好一点细节都不要漏掉。 这种没有系统也没有鬼出来提示的游戏太诡异了。 还有…… 俞凉始终关注着弹窗。 程云野在给他发信息，拍照告诉他家里的猫猫会四脚朝天睡觉。 却始终没提及游戏的事情。 按照以往，他一定能第一时间感知到自己遭遇了什么。 这里到底是什么情况？ 俞凉悄然深唿吸，没把自己进了游戏这件事告诉他。 缆车真的又慢又长。 俞凉手举酸了，把取证的工作转交给单英喆。 两个人一路交换了好几次。 直到抵达目的地。 俞凉人还没站稳，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他还没来得及看向声音的来源，就被瓜瓜扑了个满怀。 「俞凉？」 宋华池就在不远处，脸上满是惊讶。 「你们怎么……」 宋华池是个实打实的s级游戏玩家，既然出现了他们，这个游戏的等级…… 俞凉心中思绪微顿。 不太对。 他看向宋华池身后。 整个观景台很大，算上瓜瓜一共九个。 但是除了俞凉自己认识的人，有两个人表现出了很强烈的恐慌情绪。 按照正常人通关游戏的进度，能进行到b级，甚至只是c级，都不应该再如此了。 那两人一个是缩在角落里的男人，抱着一个公文包，另一个脚上还穿着居家拖鞋，很像是人在家中坐，游戏天上来。 俞凉注视着他们，用很平常的声音道：「……新人？」 瓜瓜变回人形，偏要和宋华池穿情侣装，这会树袋熊一样压在人身上：「对，一场都没有玩过的，纯新人。」 第177页 俞凉：「……」 他通关咒城以后能参加ss级游戏，现在告诉他，这两个人是纯新人？ 「我通关了咒城。」俞凉也不准备藏着掖着，只是说这个信息的时候他还是有意压低了声音，「怎么会这样？」 这个等级差距也太大了。 宋华池不知从哪里买来的平光眼镜，挂在鼻樑上显得他整个人更加斯文：「有机会再说。」 他用下巴指了指身后。 俞凉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这才发现他们乘坐的缆车顶上蹲着一个人—— 那个工作人员。 他是什么时候上去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听见…… 而对方像是没注意到其他人诧异惊恐的目光，径直走到了整个观景台的最中央：「客人们，五点的烟花秀即将开始了，到时候各位可以在不远处的亭子、或者石头上坐下观看。」 他简单介绍了一下：「缆车只有一条线，所以烟花秀结束后需要大家徒步下山。岔路很多，各位可以多用一下手里的地图，不要走错了。」 抱着公文包的男人虚虚指着他道：「你、你是什么意思，什么烟花秀，我根本没想来这里！」 「烟花秀，很好看的，也许你看过以后会改变主意。」 工作人员扯着一抹微笑，鬼魅一般冲到那人面前，又消失在了山林之中。 只留下那名玩家的尖叫在不停地迴响。 第139章 黑暗魔法城堡 他叫得实在是太过悽惨，导致另一个新人女生也跟着他一块喊起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杀人了。 「别他妈叫了！」 有玩家按捺不住，把嘴里还没熄灭的菸头扔到了那个男人的头上。 他剃了寸头，左边脑袋上用剃刀剃了一个很大的字母z，脖子上还缠着绷带。 扔菸头的动作幅度太大，他脖子上的伤口崩裂开来，渗出丝丝的血。 但他对自己受伤这件事根本不在乎。 「别再让我听见谁在尖叫，否则我让你们比被鬼杀了还惨。」 男人就差把公文包揉进自己的身体里，慌忙点头称是，被吓着了。 两个新人显得格格不入，只好抱团取暖。 观景台安静下来，众人各怀心思，偶尔会向其他人投去探究的目光，却始终没人主动交谈。 俞凉看了好几次手机，直到上面的时间终于指向五点。 所有人都在等着烟花的出现。 十五分的时候，那名穿着拖鞋的新人无声地擦着眼泪，低声说了句：「是不放了吗……」 没有人回答。 三十分，空中依然没出现任何东西。 他们被烟花放鸽子了。 而之前那个工作人员也不知道跑哪去了，都不回来解释一下，就让他们在这干等。 直到六点，天已经开始变暗，俞凉打开地图研究下山的路：「我们订的酒店是哪个？」 「黑暗魔法城堡……」单英喆道。 俞凉：「？」 他在地图上搜索，很快就标记出了一条最短的路线。 这家主题酒店就在半山腰，他们要过去还挺方便的。 单英喆和另外两人认识了一下，问道：「你们呢，住在哪里？」 「啊，定了山下的大水床。」瓜瓜指了指，「我们不同路，明天白天再见吧。」 烟花没看成，按照游戏的逻辑，他们晚上有九成的可能是必须入住提前定好的酒店，不可以更改。 见这几个人准备离开，其他人也纷纷看起了地图。 那两个新人已经把自己的情绪控制住了，虽然还是一副风声鹤唳的模样，好歹不会随便失控了。 「那个，我、我叫吕诗霜……」女生主动向前，原本盘起来的头髮已经乱了，「你们要去哪里，能不能带上我？」 她是对俞凉说的。 女生方才一直在观察，发现只有这个男生看起来最面善。 而且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还有我还有我，我叫尚洋溯！」 两个新人都凑到了俞凉的面前。 单英喆干咳一声：「小俞，你真的魅力无穷……」 俞凉的关注点倒是不一样：「你们是怎么进来的，没有订票和酒店吗？」 「我就是在家看电视，直接进来的，尚洋溯也是，他是出差路上被弄过来的……」 「我们两——」 「随你们，但是我们帮不了什么忙。」俞凉抬头看了一眼天色。 才过了几分钟，头顶都快被黑暗吞噬了。 通往黑暗魔法城堡主题酒店的路是一条玻璃栈道，走一步就会在脚下形成一个黑色的魔法阵。 但这「高科技」八成是鬼的杰作。 一路上单英喆花了点精力跟新人讲了一下游戏机制，嘱咐他们理智行动，千万别作死。 毕竟现在这个情况实在是太过诡异了。 栈道一直通到酒店的门口。 穿过传送阵一样的门，大堂地面上是一个巨大的魔法阵，地面升起很淡的黑色雾气。 里面的服务人员都穿着黑色的长袍，看不见脸，手里握着不知是什么生物的骨头做成的法杖，最顶端是个头骨。 什么动物都有，没有人头。 四个人一进来，在门口等待客人的服务员已经靠近：「客人们，欢迎来到黑暗魔法城堡。」 手续需要一个一个去办，剩下人在沙发上坐下，跟前都摆着一颗颅骨，里面盛着茶水。 第178页 游戏到现在都没有出现主线和引导。 俞凉拿起骨头杯子。 茶水温度正好，不会烫嘴。 他抿了一口，就是很普通的大麦茶。 吕诗霜和尚洋溯大气都不敢喘，见俞凉带头喝了茶，这才学着他的模样一起喝，连捧杯子的手势都不带变的。 「你们也不用这么紧张，一般……」 俞凉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尚洋溯的手抖了一下。 「……」 好傢伙。 他和单英喆定的是双床房，即便如此依然要单独去办理手续，一人一张房卡。 前台的员工也戴着黑袍，将卡递给俞凉的时候他看见对方的手过于苍白，能看见血管。 是黑色的。 他不动声色地接过卡，重新回到沙发上等另外两个新人。 这两人一男一女，一起住其实不算方便，但他们还是开了双床房，大不了不洗澡，晚上睡觉不脱衣服。 命最重要啊。 俞凉撑着下巴，等候的时候突然笑了一声。 单英喆：「笑什么？」 「没，我以为主题酒店进门要念咒语呢。」俞凉没忍住，用虎口掐着自己的嘴唇，「我脑补了一下，没忍住。」 单英喆：「……」 房间很快就开好了。 之前吕诗霜特地询问了前台，对方给他们开了俞凉隔壁的房子。 距离近，万一真的有什么事情，也好互相照顾一下。 晚饭是在酒店餐厅吃的自助餐，菜名非常符合主题酒店的……风格。 比如他们管有点绿绿的青菜汤叫「巫婆熬得太稀」。 一直到吃完饭，他们看见的东西都还挺正常的。 直到刷卡开了双床房，打开灯，俞凉才不得不感慨一句这到底是是什么阴间主题房。 房间很大，落地窗前的平台上放着一个巫师熬汤用的大锅炉，也就是浴缸。 床是肋骨打开的大骨架子，椅子也是骨头做的。 就连卫生间，能用骨头搭出造型的都是一个风格。 甚至连马桶的抽水按钮上都有一只小小的手掌骨头模型。 大小正好放下一根手指。 俞凉头一次见到这种设计，充满了好奇心，伸手摁了一下。 马桶迅速运作，冲出来的水都是鲜红的。 俞凉注视着这些水旋转，被无情地沖走。 不知是不是幻觉，他还看见底下伸出了一只手。 「……」他默默退出了卫生间。 好傢伙。 第140章 区域 单英喆精神状态良好，没有因为进入游戏扰乱心态。 他正抱着浴缸里的大骨头装作搅拌，见俞凉出来道：「小俞，你发现没，房间里没有法阵。」 「嗯。」俞凉将所有的柜子都打开检查，确定里面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后，走到单英喆身边。 他满脸疑惑，将单英喆的下巴抬了起来：「不，在这呢。」 四目相对，单英喆很快注意到了对方眼睛里的异常。 他们两个跟戴了美瞳一样，除了眼白部位，和酒店内纹路一样的法阵附着在他们的瞳孔上。 兴许是刚刚才触发，所以在卫生间照镜子的时候没有发现。 俞凉扭头就走向衣柜，里面赫然出现两件长袍。 最下面摆着两根法杖。 「……」 这是干嘛，住主题酒店还要玩角色扮演吗？ 不管怎么说，都有点惊悚了。 但法阵出现在眼睛里，并没有带来任何不适应，反而觉得自己的视力更好了。 外面的天彻底黑了，俞凉还能看清外面的场景。 单英喆这下是没心思捣鼓他手里那根大骨头了。 「现在什么情况？」 「不知道，先看看地图。」 以黑暗魔法城堡主题酒店为核心，周围用黑线划出的区域其实都是主题覆盖的范围。 但是这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都这样了，系统或者boss还不打算出来说明游戏任务吗？ 单英喆揣摩道：「难道这个游戏本身就是让我们自由探索的吗，可是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这不就是让玩家找死么。 「应该不会吧，先休息，明天再说。」俞凉道。 他也只能想到这么多。 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他们只能拿出百分百的警惕。 但奇怪的是，一整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衣柜柜门确实在动，卫生间的水也滴了一晚上。 可是那些东西就只是纯粹地出来吓吓人，并不攻击他们。 两人眼睛里的法阵也没有消失。 这就很奇怪了。 在老玩家眼中，伤害不了他们的东西都不能称作威胁。 但对于新人来说就不一样了。 吃早饭的时间，吕诗霜和尚洋溯顶着黑青的眼圈下来，走路都在飘，一看就是一夜没睡。 俞凉帮他们盛了粥：「昨天没遇到危险吧？」 「没……」 尚洋溯握着勺子的手还在打颤，最后是吕诗霜整理了一下思绪，简单说了说他们的遭遇。 其实和俞凉他们差不多。 就是起夜的时候镜子里有个人，上厕所被人摸后背，枕头边上有个鬼脸而已。 单英喆安慰道：「没事，它们不伤害你们就没什么。」 第179页 吕诗霜不吭声了。 她以前连鬼片都不敢看，惊悚片都会做好几天噩梦。 估计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会睡不好觉。 她边上的尚洋溯也差不多。 俞凉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们，害怕这种情绪只能自己克服。 他快速吃掉早饭，和其他三人一块出门。 宋华池和瓜瓜入住的酒店离他们很远，中途会经过主题酒店的「领地」。 踏出魔法区域的第一步，俞凉就发现了不同之处。 单英喆回头看他：「怎么了？」 「好像可以用魔法了。」 俞凉盯着自己的手心，然后试着往边上的树抬起手。 他心思微动，一道冰箭从掌心射出，将一片叶子击落下来。 咒语是他临时胡诌的。 其他三人很快尝试了一下。 回到魔法领域内，就无法使用，只要出来了，说一句毫无语序逻辑的话，凭藉意念就可以发动魔法。 「……」 俞凉重新打开了地图。 他们目前所处的地方和观景台一样，是公共区域。 再往前，就是星际酒店范围内，是用灰色的线条划起来的。 俞凉玩的游戏不多，但不傻。 这种让人捉摸不透的情况，肯定不会是游戏自己设置的。 更像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导致任务没有传达给玩家…… 但这只是俞凉的猜测，他没有证据。 而且这个想法太荒唐了。 就像一个规矩森严的公司，突然有一天总裁辞职了。 单英喆用胳膊肘顶了顶他：「想什么呢，继续走吗？」 俞凉站在原地发呆。 他回过神，语气无常道：「没事，走。」 星际酒店周围的建筑是科幻风。 走在路上也能看见许多悬浮在半空中的电子屏幕。 俞凉不太习惯用这种突然被赋予的魔法，将匕首握在手里：「都小心点。」 脚下这条路就叫「科技大道」，穿过这条路直接去找宋华池和瓜瓜是最短的路线。 俞凉在最前面带路，没走多远就听见了尚洋溯惊觉的声音。 吕诗霜不见了。 不给他们任何反应机会，所有屏幕都被换成了一个披头散髮的女人。 她身上连接了无数管子，从肤色上看就能明显看出—— 这是个外星鬼。 有手从里面伸出，俞凉一把将尚洋溯拽过来，用匕首斩下想要来抓他们的手。 「你的技能是什么？」他和单英喆正面对抗这些怪东西，抽空问道。 「找找找找人……」尚洋溯说话磕磕巴巴，在防守的死角有新的手朝他这边袭来。 尚洋溯鬼叫一声，把心里一直念叨的咒语直接喊了出来：「！@#%，恶魔退散！！！」 没人知道这咒语他到底是什么编出来的。 俞凉听了，连手上的动作都顿了顿。 单英喆小声叨叨：「我尬住了……」 尚洋溯脸都红了：「我技能是找人，这个手把吕诗霜抓走了！」 他昨天加上半夜接连受刺激，胆子估计是吓破了。 加上头一次遇到这种被鬼手围殴的情况，尚洋溯心一横，把他原本编出来的咒语加长了两三倍，又喊了一声「恶魔退散」。 魔法可能是咒语越长，力量越强。 他大喊一声，这些鬼手应声而断，屏幕陷入一片黑灰。 吕诗霜滚落在地，人已经失去意识了。 单英喆一把捞起人：「先走。」 他们沿着科技大道直接穿到了公共区域。 吕诗霜只是被吓晕了，被拍了两下就回过神来。 她茫然地看看天空，又看向其他三个满脸担忧的人：「我没事。」 就是被吓得腿软了。 整个空间又割裂又真实，很符合游戏世界的设定。 但经歷了刚刚那一遭，俞凉不是很想再带着人进下一个区域了。 如果宋华池和瓜瓜第二天会来找他们，就一定会通过这条路，毕竟这是最短路线。 俞凉让其他人原地休息，自己找了一块高大的巨石站上去，往远处看。 没过多久，两道熟悉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 他等到了。 第141章 聊天 宋华池走在前面。 趴在他脑袋顶上的瓜瓜纵身一跃，精准地落在俞凉的掌心。 它的体积比之前大了一倍不止，俞凉要用两只手才能兜住它，还觉得很重。 好在瓜瓜也不想他承担这些，主动爬到了肩膀上。 俞凉让单英喆照顾好这两个新人，带着瓜瓜走到不远处。 他开门见山：「你是不是吃什么东西了？」 这个游戏给他的感觉太奇怪了，群龙无首，混乱无序。 之前所有的游戏都有一个boss，它能分配任务，不管是主线还是自己的意志。 但是在这里，俞凉一直没等到那道指示。 俞凉目不转睛盯着瓜瓜，一人一鬼大眼瞪小眼一阵。 瓜瓜逐渐感到侷促，试图偷偷熘走，被一把抓住了小尾巴。 「你不会是把这个游戏的boss给吃了吧？」 之前瓜瓜吃掉了s级boss[极限求生]，由于游戏场景是基于对方虚构出来的，所以一旦它消失，世界就会瓦解。 但这里是个现实游戏融合的地方，哪怕游戏boss没了，它也不会自己从地图上消失。 第180页 这是俞凉唯一能猜出来的，能说通的解释了。 不过他依然不明白为什么这种情况会导致游戏随便拉等级差异这么大的玩家。 以及，瓜瓜只是一只从b级游戏里诞生的鬼，哪怕能吞噬同类，怎么会在短时间有这么大的提升。 「……」俞凉提熘起它，让它和自己平视。 瓜瓜咂吧了一下嘴巴，一时不知道怎么说。 其实就是……嘴馋了。 「这是个新成型的s级游戏。」宋华池就站在不远处，看瓜瓜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无声摇头，解释道。 「但是……刚出生不久，就被瓜瓜吃掉了。」 俞凉若有所思：「所以烟花秀的时候本该由boss发布它的指令，结果它因为被吃而缺席了。」 难怪连主线都没有。 但宋华池也只知道这些，为什么副本会随机拉两个纯新人来，他也不了解。 这一切只能归结于是因为boss没了，所以出现了bug。 俞凉想着要不要回去问问程云野。 想到他家男朋友，他发现了一个之前被忽略的，更有问题的问题。 程云野为什么对他进了游戏这件事一点都没有察觉？ 当然，不排除他知道但是在等自己主动说。 俞凉压下这些疑虑，脸上不显任何情绪：「这是个阵营游戏？」 他们四个住在魔法区域，灵异事件有出现，但不会伤害他们。 而一旦进入其他地方，就会立刻被攻击。 宋华池轻轻点头：「应该是，而且是按玩家的想法来规划的。」 昨天没直接告诉俞凉事实，就是因为他需要一晚上来做实验。 每个区域的鬼出现的方式、攻击强度，都是住在里面的玩家自己规划的。 可以是主动选择，也可以是无意识的。 最明显的就是那两个新人。 毕竟柜子动了、镜子有人是很常见的撞鬼情况。 瓜瓜吃完那个boss还撑得慌，只想找个人，去他身上趴着休息。 俞凉这才放过它，让它回到宋华池的脑袋顶。 「可是这样不合理，说明本质上还是个鬼捉弄人的游戏。」他缓缓道。 宋华池应了声：「嗯。」 如果全部都由玩家来设计，他们彼此一定会配合对方，弄一些低难度的鬼。 所以一旦玩家太过划水，boss可能会接过鬼魂的制造权，或者干脆把原本处于安全区的玩家也算入可攻击对象中。 无意间增加了游戏难度。 这样才符合boss的思路。 宋华池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既然boss死了，只要把所有被设计出来的鬼都处理掉，应该就能离开。 这不是个难事，反而很无聊。 三个人一拍即合，把决定告知了其他人。 单英喆摩拳擦掌蠢蠢欲动，另外两个人踌躇半天，也决定加入。 他们虽然是被拉进来凑数的，但只要进了游戏，就会变成「玩家」。 这意味着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们还会再出现在其他游戏中。 吕诗霜和尚洋溯的运气很好，这里没有boss只有小怪，用来刷经验练胆子是很好的机会。 刷怪对老玩家来说是很轻松的事情。 俞凉好久没在游戏里这么轻松过了。 在他手起刀落斩掉最后一只从电视机里爬出来的女鬼后，周围像是被一层半透明的线刷过，环境有了些许变化。 单英喆还沉浸在能随便使用魔法的快乐中，这会回过神呆呆道：「回现实了？」 boss已经被吃了，没人维繫这个游戏，自然就会瓦解崩溃。 让俞凉惊喜的是，之前在保安室里的那两人其实没事。 死亡只是游戏给他们的幻觉。 天已经重新暗了下来，单英喆搂着俞凉的肩膀：「小俞，还要在这里住吗……」 他们本是来散心的，结果清了一个游戏。 俞凉：「……要不去外面吃饭？」 单英喆：「我也觉得！」 他身上带了一点自来熟属性，看向宋华池和瓜瓜：「你们也要来吗？人多热闹。」 有他这么一句话，坐在吉普车上的增加到了四个人。 俞凉半路摇人，把男朋友喊来了。 等真正进入一家火锅店，坐到半开放式包厢里的时候，变成了五个人。 唯一的单身狗单英喆含泪坐在正中间，边上两对情侣。 单英喆：「……」 俞凉和宋华池都有人投喂，但是懒惰会摧毁一个人。 所以他单英喆自给自足，涮了肥牛自己吃。 大家都是玩家，聊着聊着总会讲到游戏相关的话题。 程云野听着他们偶尔出现几句话的復盘，在桌子下面掐了一把俞凉的大腿。 误入游戏，还不发个信息。 但程云野确实没感知到俞凉进游戏了。 生态公园那里的气息被屏蔽得一干二净，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结合自己能力被削弱这件事，他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但真相不是他现在随便就能知晓的。 也许只能等俞俞通关他自己的游戏，才能揭开。 第142章 代号z 他们什么都聊。 俞凉被迫在生态公园散了两天心，又吃了顿火锅，心中的难受消散了不少。 瓜瓜之前被巫戒「语言攻击」过，那个非常嚣张的人类曾扬言要捏死他。 第181页 结果自己先没了。 「唉。」瓜瓜长嘆一口气。 其实他也知道巫戒帮过俞凉很多，于是他拍拍胸脯保证道：「虽然不知道有什么能让死去的人復生——当然这种情况几乎不可能……但是如果我发现[死亡预言]，一定把它吃掉！」 「死人復生要是真的行得通，游戏就不会让这么多人谈之色变了。」单英喆在下虾滑，随口道。 火锅雾气蒸腾，宋华池将鼻樑上的眼镜取下别在胸口：「说不定，神可以。」 「造出逃生游戏的神。」 「……」 他说出口的瞬间，所有人都停筷看向了他。 搞得宋华池有点不自在，他用筷子敲了敲火锅边缘，发出一声脆响：「怎么都看我？」 作为逃生游戏幕后大boss的程云野面无表情，实际上充满好奇：「神？」 他自己都不知道。 但逃生游戏的存在本就神秘，真的有他不知晓的事也正常。 宋华池不知是热食吃多了，加上周围都是熟人，还是因为和瓜瓜待久了，话变多了不少。 「听说的。游戏世界是被神造出来的。」他细细回忆了一下，「其实就是『拥有超出想像的能力』的东西，叫做『神』更方便一点。」 俞凉对这个说法没发表意见。 毕竟游戏世界都和他住的星球融合了，有什么离谱的事情出现他都不会奇怪。 「可是有人见过这种东西……神吗？」单英喆好奇的点在这。 宋华池：「不清楚。」 蓝星自己都有数不清的未解之谜，更别提逃生游戏了。 宋华池唯一用不完的就是钱，接他们回去的司机早就在商城外面候着了。 俞凉晚饭一顿勐吃，想走路回家消消食。 三拨人在此分道扬镳。 他目送两辆车离开，很自然地顺着程云野的手跟他十指相扣。 「干嘛，还在生气啊？」 俞凉稍稍用力掐他的手指。 「嗯。」 「我发誓没有下次了！！」 走回去花了不少时间，俞凉最后是被背回去的。 谁知刚进门脚还没落地，就被人直接塞进了浴室。 对程云野来说消散怒气的最好方式自然是，享受放松了。 就是很费俞俞。 「……」俞凉背对着他缩在被子里，只留一个后脑勺。 不想跟程云野说话！！！ 「俞俞。」 「……罚你一分钟不准跟我说话。」 于是某人强行钻进被子里，帮他揉了揉腰。 俞凉也不是真生气，立刻翻了个身蹭过来，安静地抱了一会。 他不是个喜欢怀念过去的人。 生活是一直往前走的。 只是他想的是另一件事。 「你之前送我的匕首上有个y，是什么意思？」 程云野没想到俞凉会问这个，轻笑了一下解答道：「就是字母y，俞。」 匕首是他偶然间得到的，很好用，所以想送给俞凉防身。 「y」也是他亲手刻上去的。 现在这个武器已经变成了俞凉最趁手的装备。 「挺好的。」俞凉闷声道。 他白天一直在真人刷怪，晚上还被折腾，此时已经困得眯着眼，下意识往人脖子那蹭，试图找到一个舒服的入睡姿势。 程云野轻抚他的后背，把人哄睡着了以后偷偷亲了亲俞凉的发顶。 其实姜雨修找过他。 就在俞凉和单英喆去玩的那天。 当时他替姜雨修治好了身上所有的伤，再结合之前听来的、看见的，是个人都猜得出程云野身份不一般。 但对方没对他的身份开展任何询问。 姜雨修憔悴了很多。 这让程云野自己也感到害怕，所以才会因为俞凉没告诉他自己进游戏了而感到生气。 要是俞俞出什么意外，他想都不敢想。 已经通关了咒城，参加下一个ss级游戏前的空档期非常久。 俞凉依然保持以前的生活频率，他的网店越做越大，最近和一家游戏公司谈了合作，忙得顾不上旁人。 程云野也没闲着。 他跑去创业了。 俞凉不得不承认，有的人天生就是当老闆的料。 天赋这种东西，很玄学。 等俞凉忙得差不多，相关的联动产品正式售卖后，程云野那边比他还要忙。 两个人的身份发生了小小的转变。 具体一点就是，掌厨的变成了俞凉。 论做饭的天赋，俞凉比程云野强得多。 他能每顿都做不一样的菜色，搞得两个人体重都略有涨幅，不得不加大健身的强度。 白天和晚上，各种意义的。 一旦忙起来，时间就会变得飞快。 有的时候俞凉甚至会有一种回到了正常生活中的错觉，但一打开手机，还是会收到和逃生游戏相关的新闻推送。 好不容易等双方都空闲下来，俞凉缩在电竞椅上打开游戏软体，想着能不能找个游戏一起玩一玩。 比如他看到过好几次的游戏推送—— 《代号z》。 一款可以联机的恐怖生存类游戏。 评分论坛上有着9.9的高分，玩过的都说好。 程云野把边上那台电脑打开，若无其事地瞄了一眼电脑上的游戏图标：「想玩这个？」 第182页 「嗯。」俞凉托着下巴，正在浏览游戏介绍，「ss级游戏都找上门来了，总不能不玩吧？」 它不仅给俞凉的手机发推送，还会给电脑弹窗。 甚至连加了他好友想要谈合作最后又「突然失踪」的客户，都无意间聊过这个游戏。 所以俞凉委託了单英喆去查，发现除了游戏本身，评分、攻略，都是假的。 这种情况只能说明，这就是个主动找来的ss级游戏。 俞凉点击下载后打开软体，并没有进入游戏界面。 电脑黑屏后，缓缓弹出了三个用鲜红色写成的字—— 「等待中」。 房门被敲响，是常给他们家送外卖的跑腿小哥。 他的状态显然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了，手中拿着两个盒子。 里面是两个头盔，附带了一张很不专业的说明书。 俞凉抱着它仔细研究，啧啧称奇：「这么高科技。」 游戏会在当天晚上七点开始。 第143章 寻找真相 根据说明书上的介绍，他们只要在七点之前将头盔戴上，然后找个地方坐下或者躺着就可以了。 具体的游戏内容，还是要等进入后才会知道。 他们六点半就戴上了头盔。 只等了几秒钟，意识就被传送到了一个全新的地方。 是一栋商业快捷酒店的大门口。 周围是一片虚无，而门口被一道代码屏障拦住，上面有一个半小时的倒计时。 身旁站着几个人，都在看倒计时下方的文字说明。 早起的鸟有虫吃，早来的玩家有真正的游戏简介看。 代号z是一位探险爱好者，孤身一人去过不少灵异事件发生的地点。 但他却在这家酒店里失踪了。 所以有十三个同样对灵异地点感兴趣的网友自发形成了一个探险小队，决定来到这家荒废的酒店寻找代号z失踪的真相。 代号z每去一个地方都会拍摄视频，分成上中下三期发在各个视频网站上，点击率每个都能破亿。 原因无他，因为他真的能拍到灵异镜头。 这次酒店视频已经发了上中两期，是代号z还住在里面的时候现场剪辑的。 俞凉将手机举起开始录像。 这视频边上也有一个小的倒计时，说明游戏正式开始后视频将随之消失。 他不能错过这种一看就很有用的线索。 一个视频十分钟，等他全部录完，已经快七点了。 就在最后一分钟，所有人都收到了一条来此游戏的提示。 这是它对玩家们的设定。 十三个人只是看似为组队关系，实际上大家都各怀心思，谁都想比其他人快一步找到真相。 这意味着，他们是要分散的。 游戏不允许他们抱团。 俞凉对此毫无负担，他能和程云野待一起就可以。 只剩下一分钟时间，外围的虚无开始收束，催促他们尽快完成组队并进入酒店。 「我们先进去吧。」俞凉道。 《代号z》的游戏任务已经很明显了，只要找到他失踪的真相，游戏应该就结束了。 其他玩家俞凉一个都不认识，他和程云野要先下手为强。 「好。」 原本以为走进酒店会看到到处都是灰尘的残破景象，但里面和现实中的酒店没什么区别，除了没有工作人员。 俞凉只听见脚步声。 大门甚至将外面的玩家的讨论声都阻隔了。 在代号z的视频中，「上」拍摄了会自己生产食物的酒店厨房，「中」则是採访了一个突然发狂的清洁工。 他在结尾留了一个悬念。 在拦不住清洁工，让他仓皇逃走后，代号z一直追着他跑进了电梯，然后人就失踪了。 但视频制作都需要时间，起码证明代号z追过去后的一段时间是安全的。 他也许是没有追到，或者发现了一些线索，于是先找了个安全的地方把视频剪好发了出去。 「酒店里一个人都没有，难道和那个清洁工一样，跑到了什么地方……」 此时已经有组好队的人进来，双方只是对视了一眼就在大堂分道扬镳。 俞凉没喊住他们，自己在前台这里翻箱倒柜。 他很快就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是一张万能卡。 之前已经说过了，《代号z》是一款恐怖生存游戏。 游戏的地点选在酒店，他们需要生存，就一定要有躲藏的地方。 而酒店最不缺的就是房间，这里才是最适合躲藏的。 总不能让玩家都在走廊上躲猫猫吧？ 万能卡的数量和玩家数量相同。 俞凉和程云野各拿了一张，放在贴身的口袋里。 这张卡可以刷开酒店里的所有房间，包括但不限于酒店客房。 刚刚离开的那两个玩家可能马上就会返回，俞凉先进了电梯。 代号z一共在酒店里住了两个星期才发出了两个视频，说明这个游戏的节奏不快。 俞凉想着先将酒店每一个地方都亲自走一遍。 这家酒店一共有四部电梯，分布在酒店的四个角。 其中有两台是观光电梯，外面看不到里面。 俞凉像个静静等待狩猎的猎人，将四台电梯里所有的层数都对比了一遍。 酒店只有一层地下室。 第183页 但普通电梯可以坐到十三层，观光电梯可以坐到十五层。 俞凉从最后一台电梯出来，就听见前台那边传来咒骂声。 是三人组，两男一女。 其中一个最高大的男人嘴里不停地蹦出脏话。 俞凉瞧见他指尖捏着的是两张断开的万能卡。 「还好我们是第一个进来的。」他小声说。 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人，拿了万能卡以后把剩下的全部都弄断了，根本不给别人留活路。 甚至，还有人多顺走了一张卡。 「你们有几张？」 那个暴躁的男人讲着讲着，就把注意力转到了不远处的双人组身上。 俞凉拉着程云野躲到了视野的死角。 没想到游戏刚开始，鬼没见到一个，玩家之间先因为一张卡内斗起来了。 但是那个破坏卡片的人也是真的心眼坏。 那双人组也不是省油的灯，直接拒绝给出一张卡的要求后，双方剑拔弩张，随时都要打起来。 他们运气不好，但也说不上坏。 因为被盯上的双人组正是拿了三张卡的人，但卡不是他们毁掉的。 三人组最后抢走了两张，高大的男人走之前还踩了一脚对方的肚子。 「活该，呵，喜欢两个人拿三张卡。」他啐了口，道。 对方咬牙切齿，可是不得不承认两个人打不过三个人。 道具最好不要拿来对付玩家。 大不了他们两个人一直抱团，总比道具被消耗光以后面对鬼魂手无缚鸡之力要好。 俞凉依然躲在死角没吭声。 直到两组人都离开了，他才摁下离自己最近的观光电梯。 程云野询问：「去哪？」 「十五楼吧。」 看电梯内部的指示牌，十三楼的楼顶和十五楼的楼顶都是天台。 但站在外面往上看的时候是看不出层次差异的。 观光电梯能看到外面的景色。 与他们之前看到的虚无不同。 天已经彻底黑了，却还是一副灯火通明的景象。 俞凉甚至能看见很远处烧烤摊支起来的红色灯光。 观光电梯缓缓向上，迅速升到了终点。 第144章 天台 电梯门即将开启的时候，俞凉下意识握住了匕首。 十五楼是酒店天台。 电梯裸露在空气中，为了美观才将它的顶部用绿色植被覆盖，和天台上的花草融为一体。 天黑了，但天台上布置好的灯光将周围照亮。 不远处放着一架鞦韆，链子上围绕着一个个白色的小灯泡。 就在它边上还有烧烤架。 这是把露天野炊的用品都搬到了楼顶。 他的注意力不在这些上面。 俞凉无视那架不知怎么就自己晃悠起来的鞦韆，大步走向另一头的电梯。 天台四角都用同样的装饰将电梯隐藏起来，说明普通电梯的十三楼就是观光电梯的十五楼。 层高不一样。 是哪两层？ 他先前看过代号z的两段视频，第一反应就是餐厅和清洁工逃跑的终点。 不，不能被视频误导。 就在这时，俞凉注意到他目前所在的电梯上出现的上升箭头。 有人从2楼坐了电梯，正在往上。 最终在12楼的时候停了下来。 「太久了。」俞凉很快察觉不对。 如果是玩家来12楼探索，这个时间耗费得太多了。 电梯已经在这里停留了三四分钟，电梯里的人就是不能走路，爬也爬出去了。 俞凉靠近电梯门，将耳朵贴了上去。 电梯门是金属做的，有些冰。 他屏息凝神，慢慢地感受，试图捕捉到下方的动静。 「唿——」 有东西隔着狭窄到不可见的电梯缝隙，对着他的耳朵吹了口气。 这一下吹得俞凉浑身起鸡皮疙瘩，他抽出匕首后退好几步，一脸惊魂地盯着那扇禁闭的门。 什么玩意？ 这口气凉飕飕、轻飘飘的。 像是人吹的。 但是怎么会有人在电梯上面，还做出这种行为？ 程云野帮他揉了揉耳朵，拉着人后退：「俞俞，先走。」 两个人一直退到了鞦韆处。 而此时坐在鞦韆上看不见的傢伙动作越来越大，就差现场表演180度翻转。 偏偏这只鬼似乎只管盪鞦韆，不会攻击人。 俞凉忍无可忍，在烧烤架边上找到一副夹煤炭的夹子，往鞦韆上扔了过去。 夹子撞到了看不见的鬼身上，发出「咚」的一声。 同时，俞凉脑子里响起了一串类似于硬币入袋的声音。 他的眼前瞬间出现一排由格子组成的界面。 一共分成两个部分。 下面是空白的，最上面的第一个格子里放着一个类似于碎片的东西。 鬼使神差的，俞凉抬起手，在空中点了一下。 碎片被成功点击，自动在两个人面前形成一道屏幕，播放出一段视频。 视频呈现出来的视角是第一人称。 那人也是乘坐观光电梯来到了天台，只是时间是白天，天气阴。 没有太阳，他直视了一会略微有些发灰的天穹，就被不远处的鞦韆吸引了注意力。 他小跑起来，像个好奇心过剩的孩子，连鞦韆上堆出来的灰尘都没有拍，就一屁股坐了上去。 第184页 鞦韆在他自己摇晃的双腿的助力下动了起来。 很快，越盪越高。 他渐渐感觉到了心慌。 因为鞦韆的放置点实际上离建筑物边缘很近，他又是面朝外坐的。 盪得太高，他总有一种随时会被甩出去的错觉。 就像他总会担心绳子会断开。 更糟的是，他最害怕的事情成真了。 鞦韆最顶端两侧的挂钩被看不见的东西解开，他在飞出去之前听见了一道很模煳地声音幸灾乐祸地笑了两下。 屏幕中的视角猝然向下坠落，最后陷入一片黑暗—— 播放结束了。 再次点击碎片就可以重新观看，而长摁会出现一句很小很短的介绍： 「客人的记忆碎片」。 俞凉挑眉，反应过来了。 由于[代号z]採用全息游戏这种模式让玩家参与，导致他都差点忘记了，他们不是处于独立的世界，而是在「全息游戏」的世界里。 既然是游戏，存在道具栏和线索栏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多亏程云野以前拉着他玩各种恐怖游戏，他对这种生存类游戏的玩法烂熟于心。 只是不知道其他玩家有没有发现。 经过这一段小插曲，另一端，电梯的异常已经恢復了。 俞凉趁着这个间隙在天台将能触碰的东西都摸了一遍。 成功收进道具栏的东西有：火柴盒、烧烤铁签、一块草皮。 都很古怪，看起来没什么用。 同时，程云野在电梯顶上的装饰物中发现了几个箱子。 非常像游戏中偶尔会遇到的宝箱，开出来以后不知道会得到什么。 也许是奖励，也许是鬼。 箱子一共有四个，程云野一口气把它们全部放进自己的道具栏。 长摁得到的介绍也符合他的猜测。 只写了「神秘的宝箱」。 俞凉：「先收走吧，后面再说。」 整个天台都被他们搜颳得差不多了，俞凉坐原来那台观光电梯原路返回。 他们只下了一层。 14楼是客房，但只有一条走廊，并不能穿到对面。 俞凉将最边上两个房间打开，又随便挑了一间位于中间的房间。 「左边的房子窗户在左侧，右边的在右侧，中间的没有窗户……」 俞凉伸出手用肉眼估算了一下地板到房顶的距离，又拉着程云野回到15楼，从普通电梯处下了一层。 「层高一样……」俞凉喃喃。 难道存在高度差异的楼层还在下面？ 程云野摸了摸俞凉的脑袋：「先不要纠结这个。」 他把即将陷入牛角尖的某人拽了出来，道：「有可能是视觉陷阱，不要想这个问题。」 是啊，有可能是游戏故意给他挖的坑。 俞凉如梦初醒。 他立刻换了一个思路，以最快的速度将目前所在的房间搜了一遍。 按照玩游戏时常见的套路，在酒店房间中，往往沙发、床头柜、以及各种缝隙里可能会藏匿一些线索。 他们一个个房间搜过去，最后一个房间是正对着之前那部可能有问题的电梯的。 程云野确定附近暂时没有危险后，俞凉刷卡进入。 他的嗅觉在瞬间捕捉到了空气中的异常。 有一股很淡的异味。 第145章 电梯 确定是血带来的味道后，他神色微凝。 房间内部没看到明显的血迹。 程云野紧紧跟在俞凉身后，两个人先在里面走了一圈，这才分散寻找线索。 俞凉依然对沙发缝隙有着高到执着的关注度。 他用手机电筒照明，像个仔细查看案发现场的痕检员。 俞凉取出了道具栏里的铁签。 这种用来串烧烤的工具顶端尖锐，很硬。 而且它本身就是道具，被赋予了特殊的「性质」，比现实中的串串要更厉害。 俞凉先用它轻轻戳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头，小声「嘶」了一下，然后耐心地把它往沙发缝隙里面插。 很快他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反馈。 铁签触碰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 由于缝隙狭窄，异物本就是硬塞进去的，俞凉稍微用点力，就将铁签扎了进去。 他掏出了一根断指。 人的。 另一边，程云野也有了新的发现。 他在床头柜的最下面找到了几颗牙齿。 而这两样东西都是可以被放入线索栏的。 俞凉试着长摁，疑惑道：「不能看介绍？」 没有任何反应。 程云野也试了试：「我也是，看不了。」 俞凉心态很好：「可能是没触发剧情，先收起来吧。」 他继续仔细检查。 可惜这个房间只提供了这两个线索。 这一层楼已经没什么值得查看的了，他们需要坐电梯去其他地方。 考虑了一会，俞凉决定坐那部看起来不太正常的电梯。 它从2楼缓缓地向上，数字一点点跳动。 电梯内部贴满了各种各样的gg，遮住了原本的金属光泽。 俞凉摁下了11。 等了一会，他又抬手摁了一下关门键。 电梯始终没有任何反应。 俞凉微微蹙眉。 之前电梯也在这里停了很久。 第185页 是因为本身就有故障，还是因为其他的？ 「要不我们出去……」 他话还没说完，电梯动了。 门没有关，直接顺着摁键的指示向下。 零件运作的声音迴荡在耳边，俞凉又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吹自己。 程云野紧挨着他，两个人保持高度警惕。 他们只要下一层楼就够了，电梯的移动速度也很正常，却迟迟没有抵达。 电梯内的灯光照亮了外面的墙壁。 一抹异色由于电梯下降而露出了真容。 是一根绳子。 尽头垂着的是一个人，仰着头，看向电梯内部。 它似乎只是一道影子，是平面印在墙壁上的。 俞凉和它黢黑模煳的面容对视，双方一上一下。 可它明明只是一道影子，在他脑袋即将离开俞凉的视线时，突然低下了头。 电梯依然在继续往下。 又是一根绳子。 那个它再次出现了，这一次的影子比之前要大一些。 程云野将俞凉拉到身后，正欲出手，被俞凉拦了下来。 「再看看。」他说道。 俞凉依然保持和对方对视的姿势没动。 影子对这个人类玩家的行为十分不解。 为什么吓不到他？ 它觉得自己身为鬼的尊严被践踏，下一次出现的时候整个脑袋挤满了电梯门的空间。 这需要耗费它较多的力量，相对的，攻击力也大了。 它拧动自己的头，一些黑色的粉尘喷洒出来，试图造成空气污染。 俞凉若有所思地点头，往前走了两步。 他的动作很快，抽出匕首直接往墙上插。 喷洒出来的黑粉暴露了它身上的致命弱点，让俞凉瞬间看出这面墙其余的部分其实也是它的本体。 匕首轻而易举地整个没入，电梯还在下降，成了他最好的助力。 它被划开了一道大口子，愤怒地移动身体试图吃掉这个人类，还没张嘴就被他身后的男人压制住了。 匕首吸收的能力在此时发挥作用。 俞凉屏住唿吸，默默地等待它彻底失去生机的时刻。 这个过程只花费了十几秒钟。 墙上的黑影逐渐变淡，最后成了一块碎片，被俞凉收进了线索栏。 和之前从鞦韆那获取的碎片一样，是一段录像。 俞凉没急着看。 在它被处理掉以后，周围的场景发生了变化。 像褪色一样，他们从某个幻境一样的地方回到了真正的电梯。 他们依然停留在十三楼，而且站在电梯门的外面。 「哐——哐——」 电梯门每一次合拢，都被横在门口的尸体卡住，挤压一次以后又重新打开。 里面有两具尸体。 一具背靠在内壁上，脖子上的痕迹很深，几乎要把整个脖子勒断。 另一具尸体，就是让电梯门合不拢的原因。 它被拦腰挤断，只要稍微想一下，就能猜出这个玩家可能是因为陷入同样的环境，选择爬出去导致的死亡。 这两个人的面容俞凉有印象。 是拿了三张卡还被人抢了一张的那个双人组。 电梯里的景象已经不能看了，心理素质差一点的可能当场就会吐出来。 俞凉脸色不太好，转身回到酒店房间里找了两副塑料鞋套。 他之前收走的铁签有整整一把。 俞凉走进电梯，没有直接用手去碰那些尸体。 他们的口鼻处能看见黑色的痕迹，很明显死于同一只鬼。 [代号z]并没有对玩家的道具和技能作出限制，为什么会死？ 电梯内甚至没有明显的打斗痕迹。 「俞俞。」程云野缓缓道，「他们身上的道具都没有了。」 这么一说，俞凉就明白了。 原来是鬼和玩家进行了一波合作。 会是谁…… 俞凉第一反应是那个将万能卡全部掰断的队伍。 这组人抢走了同类的所有道具，然后熘之大吉。 而且其他玩家对此一无所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继续被他们陷害。 「……先找个房间，把视频看了。」 黑影鬼死掉以后提供的录像依然是第一视角，但是是以鬼的视角来拍摄的。 录像很长，记录了它杀死的每一个人死前最后的瞬间。 「每个游戏重新开始之前，都会把之前的记录清除吧？」俞凉扭头问。 「嗯。」 「那这些『人类』，就是npc。」俞凉观察着他们手上的行李。 看来这栋酒店最开始确实是正常营业的，只是灵异事件频出。 俞凉默默地看。 第146章 肉虫 一直到那两个玩家的面孔出现前，他们都没有发现举着摄像头拍摄的人。 它只记录了自己杀死的人的画面，代号z不是死于它手。 这两个玩家走进电梯后，又有三个人走了进来。 其中两个用的是自己和程云野的脸，另一个人则用了那个高大玩家的脸。 「……这是什么？」 俞凉愣了一下。 程云野：「是易容技能。」 能复制别人的长相，只是有时长和冷却限制。 「看来还是看不到『真兇』的脸。」俞凉道，「还去刷怪吗？」 第186页 从他们之前的经验来看，快速搜索所有的房间收集道具，同时扫除路上遇到的所有鬼怪获取线索是最快的方法。 「听你的。」 「那我们就出发吧。」 俞凉收起碎片，不再耽误时间，迅速乘坐电梯前往下一层。 他们连着搜了两个房间，又在里面找到了尸体。 也是玩家的。 说是尸体，实际上，倘若不是俞凉看到了他们身上爆出来的道具栏和线索栏，他根本认不出是人。 这里面还有东西，是可拾取的状态。 俞凉正欲离开，门口就被人堵住了。 这三个人早就察觉有人跟在后面，正在这里守株待兔。 所以他们才没有第一时间将死人收集到的东西取走。 门外站着三个人，为首的那个拍着手走近，人脸在短短几秒的时间换了十二次，最后露出了真容。 是一张不怎么好看的脸，似乎受了伤，还有一道没有癒合的伤。 很可能是在和玩家打斗的时候留下的。 俞凉打心眼里鄙视这种行为：「只是规定了不能抱团，没必要对其他人赶尽杀绝吧？」 对方扯着一抹猖狂的笑容，脸上的口子因为面部动作又裂了开来。 血珠流到他的嘴角，他伸出舌头舔进，滴油未尽道：「杀光你们，游戏也能继续啊。」 剩下两个人明显和他同流合污，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 俞凉刚进游戏的时候观察过，除了他和程云野，其他人彼此都是不认识的。 看来是一场游戏让三个没人性的傢伙搭伙了。 他们都不担心最后自己的队友会变成背后捅刀子的那个吗？ 一共只有十三个玩家，已经被同类杀死了四个，还不清楚外面有没有因为鬼魂而意外死亡的人。 「知道你们彼此认识，不过朋友而已，给你们一个机会，杀了对方，加入我们。」那人戏嚯道。 他对他们三人的战斗力很有信心。 他们抢了四个人的道具，加上自己原有的，还怕这两个？ 「不愿意也没事……看在你们长得不错的份上，留个全尸。」 程云野轻笑，嘴角没有太明显的上扬：「……朋友？」 什么眼神？ 看来是他在人前和俞俞还不够亲密。 这怪他，但是这三个人是真该死啊。 「你的眼神，真的不行。」还没等程云野说话，俞凉已经抢先道，「建议你去看看眼科，要是还能活着出游戏的话。」 程云野感觉得出来，俞俞在不高兴。 是因为这三个玩家说他们只是朋友。 俞凉对匕首的运用愈发熟练，甚至能在抽刀的时候转动指尖耍个帅。 「三打二还打不过你们？！」对方冷笑一声，双方之间的大战一触即发。 三个人刚往前沖了几步，就发现目标的表情突然从兇狠的小兽变成了一只惊觉的鹰。 程云野一把抱住俞凉往后急退，闪到了窗户边上。 「你们不会是怕了……」 「不对，往后退！！」 只见地面在转瞬之间被融开了一个大洞，一条肉粉色的蠕虫从地下一跃而起。 它大约有人类环臂那么粗，密密麻麻的足边包裹着纹路一样的短针毛，其余地方都是光秃秃的，破溃化脓的口子一个接一个。 长度无法用肉眼估量，因为它只是冒出来一个脑袋，大部分身体都藏在下面。 这场景要是换一个恐虫密恐的人可能想直接掐人中原地晕倒。 它难道把酒店楼层都打通了？ 原本属于玩家之间的战斗被强制打断，这条大肉虫是奔着尸体来的。 它没有眼睛却能第一时间知晓尸体的位置，蠕动着想要去吃掉食物。 此时此刻，俞凉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不能让它吃。 他攻击的目标发生改变，取出一根铁签，稳当地蘸取了一点[小心，有剧毒]。 这个道具俞凉每一次使用都只用一点。 因为使用量和被使用对象的体积并不成比例。 只是这个肉虫实在是太过噁心，他其实不太想靠近。 手里的铁签被拿走，程云野胳膊一甩，这根铁签已经整个没入了它。 默契是一种别人羡慕不来的天赋。 两人无需用只言片语，只要对视一下，就能知道彼此想做什么。 大肉虫因为收到攻击，剧烈的疼痛迫使它不停地扭动，周围的地面随之颤抖。 俞凉越过它冲到尸体前，将线索栏和道具栏里的东西全部收走，甚至有时间扯过床上的白床单帮他们盖上。 另一边，程云野趁着另外三人陷入临时混乱的时刻突进到他们面前，一拳一个玩家把人揍到了走廊上。 为首说他们只是朋友的那个玩家被揍得最惨，最后还被程云野补了一脚。 他面无表情，徒手拆下卫生间的门，横着摔在了脑子都被摔懵的三人头上，随后把大门关上。 虽然三人缓过来以后可以直接用万能卡刷进来，但争取到的一点时间已经够两人脱身了。 程云野转过身时，大肉虫已经死了。 怪物身上也掉落了一块碎片，被俞凉收入囊中。 他已经用道具把大肉虫的尸体烧出个大洞，正好够两人从地板处离开。 「走吧。」他又用了一个火焰道具扔下去，确保他们下行的路线不会遇到阻碍。 第187页 肉虫虽然已经死了，躯体却还能再生。 烧出来的洞有了癒合的倾向，程云野很自然地让俞凉趴在自己身上，带着人跳了下去。 下方是一片黑暗。 俞凉一手环住程云野的脖子，另一只手用手电到处照明。 他们在墙壁与肉虫的身体中间不停下坠。 第147章 摄像机 这明显是不正常的，大抵和之前电梯里遇到的鬼一样，拥有一个幻境一样的空间。 程云野忽然道：「要落地了，等会抱紧我，别下地。」 他落地很轻，只是稍稍颠了一下。 俞凉搂住他，听见了很清脆的「咔咔」声。 落地的时候好像踩碎了什么东西。 他低头看去。 地上密密麻麻满是粉色的卵。 有的已经被孵化出来了，一条条粉色的小虫子在地上爬。 程云野小心翼翼地避开它们——毕竟踩爆浆了噁心的是自己。 「这是它的巢穴？」 「嗯，这是鬼虫，挺常见的，会吃尸体。」程云野解释道，「你可以把它当做逃生游戏里的害虫。」 这种鬼攻击性一般，就是难缠，即使杀死了尸体也不会消失，只会被自己的同类吃掉。 而且它吃掉的所有东西都会储存在身体里，所以如果虫子爆开的话场面也挺刺激的。 俞凉抿着唇冷静思考了一下：「这么说这些小虫子会吃掉它……可是它体内不是有毒吗？」 程云野道：「是的。」 「……」新的杀虫方式增加了。 离开这个空间的方法很简单，只需要等。 小虫子需要进食，等它们被毒死以后，出口自然会打开。 一直走到还算干净的角落程云野才把俞凉放下来。 大鬼虫的记忆全部都是吃尸体，各种各样的。 这一次俞凉发现了想要的线索，他按下了暂停。 他发现在一具已经彻底支离破碎的尸体抱着一台摄像机。 而且是开机状态。 这台摄像机俞凉在代号z的视频中见过，他在上集里对这台随身携带的定制款宝贝作了详细的介绍。 它可以储存一个月的视频，还是全天候开机的那种。 这是游戏里的设定，因此不管发生什么事，它也不会被销毁。 只要找到它，就能看到代号z用这台相机记录下来的，近一个月的所有视频。 俞凉继续播放下一幕，心悬到嗓子眼。 鬼虫吃掉了代号z的尸体，包括那台摄像机。 众所周知，他需要那台摄像机，这可能是整个游戏最重要的线索之一。 但是它此时在大鬼虫的身体里。 俞凉：「……」 他的表情从欣喜到凝重，最后变成了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程云野看得心里直乐，安慰他道：「别急，再看看。」 碎片中的录像还在继续。 鬼虫吃掉了代号z的尸体，过了一会觉得有异物卡住了嗓子，整条虫艰难地原地扭动了几圈，吐出了一个挂满了又红又绿的液体的东西。 它把相机吐出来了。 鬼虫不理解这种硬邦邦的东西是什么，但它是被尸体抱着的东西，于是将摄像机扔进了自己的巢穴。 俞凉眼中熄灭的光又重新燃起来了。 但没亮多少。 因为在一堆小粉虫里找摄像机也很考验人的精神状态。 之前那种能够燃烧的道具数量不多，不够用。 就在俞凉在自己的道具库里翻箱倒柜试图找到替代品的时候，程云野拉住了他：「不用道具，我有办法。」 找个摄像机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不多时，它就被悬空拎到了俞凉的面前。 摄像机被放太久了，上面不仅有黏煳煳的液体，还粘着小粉虫的蜕壳、黑脚、灰尘、各种垃圾。 游戏里的设定帮了大忙。 俞凉让程云野控制住摄像机，自己从道具里面掏出了一个移动花洒，给它仔仔细细沖了个澡，又浸泡在[100%杀菌消毒水]中等了一会。 这部摄像机此时和新买来的没什么区别。 俞凉打开了它，摸索着研究如何查看歷史录像。 「……这个机子是连摁键都一起改装了吗，怎么摁了没反应。」俞凉小声道。 他半蹲在地上，指尖在相机身上一点点摸索。 不知摁到了哪里，忽然传来「咔嚓」一声，是摄像头伸出来了。 鬼的思维模式果然和人不一样…… 程云野把俞凉拉起来，怕他蹲久了再起身头晕，一边接过他手里的摄像机：「给我，我看看。」 大抵是因为大家本质上都是boss，程云野很快就摸清了摄像机的用法。 将时间一直拉回，他又把录像投到空气中并放大，拉俞凉过来一起看。 一个月前，按照时间来推算，此时代号z还没有进入这家酒店拍视频。 加载条消失后，最先见到的是一片黑暗。 镜头一直在无规则的晃动，只是因为光线看不出来。 过了十几秒钟，一道略带沙哑的年轻声音响起：「大家早上好啊。」 代号z喜欢举着摄像机从头拍到尾，最后剪出来的视频略有瑕疵，却因为更真实反而被人接受了。 「今天要拍一个个人vlog，让大家看一下不去探索的时候我都在做什么……所以一醒来就拍了。」 第188页 他摸索着将房间里的灯打开。 有了灯，俞凉这才看清天花板上的灯其实是由里三层外三层的骷髅头组成的。 代号z介绍道：「你们是第一次见到我住所的内景吧，我带你们逛一逛。」 他说完举着摄像头起身，将窗帘拉开后在房间内走了一圈。 这就是个一室一厅的小房子，装修风格非常暗黑，小书柜上还放着假的血腥道具。 代号z说他口味很重，边叫观众们别被吓到，边走近卫生间。 里面的镜子闪了几下，缓缓亮起的时候还能看见一闪而过的鬼影。 「这个是假的啊，弹幕里千万别刷什么『代号z抓鬼关在房间里啦』这种话。」他笑眯眯道，「等会，我上个厕所……」 他将摄像头放到了外面的桌上。 俞凉端着下巴：「暂停一下。」 他将镜头放大，仔细检查他家里的那些家具摆设。 良久，他点了继续播放。 代号z将自己收拾好以后就出门了。 他开的车内饰风格和住所一致。 「其实今天我休息，要去见一个神秘的人。」他将摄像头对准自己，趁着等红绿灯的时候从侧面取出一个小盒子。 盒子存放的时间很久了，表面还有锈痕。 「里面的东西，会变成我们下一期的探险视频。」他神神秘秘地说。 第148章 过去 代号z从不在直播平台开直播。 不管是在生活中，还是在灵异环境下，他所有的视频都是录像形式的。 但下一秒，他却对着摄像机道：「下一次要去的地方，我会偷偷直播，你们不能告诉其他人。」 代号z开车驶离了城区。 直到周围的环境变成大片大片的山，他终于在一处农家乐的自建停车场停下，越过菜地，向山中走去。 拨开密林，后面藏着一条狭窄的小路。 由于鲜少有人打理，草木又生长得快，代号z只能靠着地面上及不明显的记号向前走。 他弯弯绕绕了好一阵子，停在了一个巨大的土堆面前。 这个土堆前面还立了一块石碑，周围摆着贡品。 乍一看还以为是谁的坟墓。 代号z却神秘地遮挡住镜头，能看清周围环境的时候，他人已经在狭窄的底下通道里了。 「这是一条人工挖出来的通道，我们要去拜访一个老者。」他说道。 不断深入下去，通道越来越狭窄。 代号z也从开始的站立行走变成了弯腰，最后只能趴在地上一点点往前面爬。 泥土将他身上的便服蹭得又臭又脏，他却对此毫不在意。 程云野在此时摁下了暂停。 两个人都是奔着寻找线索去的，看视频的时候更多的是在观察代号z所处的环境，以及一些很难被注意到的细节。 俞凉凑近了些，伸出手指。 他本想直接在周围找个实验体试一试，奈何这里全部都是和虫有关的东西，最后只能在空气中抓了抓。 俞凉又伸手挠挠程云野的腹肌：「人抓出来的？」 他做这个动作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程云野抓住他的手腕阻止事态进一步发生偏差，道：「对，这个通道应该是人挖出来的。」 而且是徒手抓出来的。 代号z爬了很久。 他几乎是缩着浑身的骨头在前行，最后肩膀都被压到难以想像的程度，他龇牙咧嘴地忍着疼，将自己整个人拉了出去。 穿过这最狭窄的地方，前方的视野重新变开阔。 通道的最尽头是一扇虚掩的尼龙网。 代号z拨开网，走进了一个土洞。 在地下空间中氧气稀少，洞中却还点着整整四边的蜡烛。 密密麻麻，估计有一百多支。 地上坐着一个赤膊的老人。 他后背对着代号z，没有头髮，瘦得只剩骨头。 「冥老，介意我录像吗？」他举着摄像头问。 对方转过身，空洞的眼眶里黑黢黢一片。 老人是瞎子，却能精准地锁定代号z的双眼。 他的声音像一个被拔光了琴弦硬拉的乐器，讲话又尖又钝，仿佛身体里住了两个灵魂。 「不可以。」他说道。 代号z连忙点头，对着摄像头说了几下就掐断了。 镜头直接接续到了代号z的车上。 他已经和老人谈完了事情，身上的衣服也换了一套。 代号z的脸色比来之前沉重许多，同时眼中又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这是一种又怕又期待的矛盾心理。 代号z把车停好，急不可耐地举起了盒子：「这是老人帮我打开的，里面有一个地点坐标。」 他缓缓道：「下一个地点，是一家酒店。」 「酒店」两个字他几乎是一个字停顿两秒钟。 代号z回来以后就一直在剪辑视频，搜索一些驱鬼的方法，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一直到晚上十一点，他才关掉了摄像头。 代号z后续又拍了好几天日常，内容都差不多。 俞凉再次摁下了暂停。 他蹙着眉思索，张嘴了好几次，最后不太确定道：「这个房间……」 俞凉目前住的房子就是自己租的。 房东刚装修好后一直没时间入住，后面机缘巧合之下租给了俞凉。 他是房东第一任租客，所以对房间的布置方面有自己的直觉。 第189页 俞凉刚搬进这个房间的时候，只带了两个行李箱。 都是衣服，和生活中常用的东西。 至于现在有的电脑、投影这些，都是他在这里住久了以后逐渐添置上的。 租房和住酒店的诧异是逐渐拉开的。 他之前读大学住校的时候也租过房子，只是很少过去。 其实就是一个只有十五平米的小间，那时候他也觉得像酒店。 俞凉觉得自己的思维有点乱，仿佛触碰到了自己的想法，却只是轻轻碰了一下又重新撒手了。 程云野默默等他自己思考。 过了好一会，俞凉敲着自己的额角，组织了一下自己的语言：「我说的可能有点乱……我就是感觉，代号z住的这个房子不是他自己的，或者住的时间不长。」 「对房间里的设施都很熟悉，他应该经常来这里。」程云野将录像往回拉，给俞凉看了几个画面。 「但这里的东西，又没有『生活的痕迹』。」 俞凉的双眼逐渐亮了起来。 对，就是没有生活的痕迹。 方才在他心头短暂闪现过去的尾巴被程云野伸手抓住，重新塞回到自己手中。 这个房子就像是被特意装饰出来的，代号z本人也许根本不常住在这。 甚至根本不会住。 一旦大脑重新开机加载，俞凉的思路很快活跃起来并且跟上了边上的人。 他想了想：「……摆拍？」 谁会没事去不住的房间拍视频？ 除了摆拍，他想不出还有其他的可能了。 可是，如果代号z去的都是真实的灵异场景，他又为什么要在平常的生活中摆拍。 就是为了维持自己的人设吗？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他们看的是代号z主动拍摄的录像。 也就是说，这些视频是给其他人看的。 作为拍摄的人，他应该会有意识地去规避一些东西。 就像商家拍卖家秀会竭尽所能展示产品好的一面。 「应该没这么简单……再往下看吧。」俞凉道。 下一段录像，就是代号z开车前往这家酒店了。 他穿了常服，车子也换了一辆。 不再是黑暗风，而是很日常的白色短袖和牛仔裤。 天色灰暗，距离天亮还有两个小时。 代号z将车停在了酒店的地下停车场，先在一楼办理了入住手续，随后走近自己的房间，掏出了自己口袋里藏起来的手机—— 他在直播。 第149章 灵异直播 这个手机是代号z买过来专门直播的。 超级续航，摄像头在上方，隐蔽性极强。 这是他第一次公开直播，虽然只在之前的vlog中提过一嘴，开播前也没有在任何平台上宣传。 在他开播的几分钟后，就已经涌入了十几万的观众，这个数值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飙升。 代号z显然对这个热度非常满意。 他原本常用的手机震动起来，被他随手摁掉塞回口袋，整理了一下衣服坐到沙发上：「这次全程都是直播哈，但是我还是会剪成上中下三期视频发到平台上。」 「到时候大家多多给我视频增加热度。」 [zzzz，我是你的铁粉，你每一个视频都看！！！] [主播现在是在闹鬼的酒店里吗？] [这是什么直播，在酒店里闲聊有这么高热度？？] [回楼上，是灵异主播] [上次在医院太平间探险，原地起立的尸体是真的闹鬼吗] [主播能不能看到我呀！！今天是我生日] 代号z笑着看飞快滚动的弹幕，挨个感谢给自己刷礼物的人，让他们不要破费。 他视线往下一扫，道：「这位叫『zz贴贴』的粉丝，祝你生日快乐！」 直播间的氛围轻松，偶尔有几个质疑的声音很快就被粉丝的弹幕刷了下去。 这是代号z第一次直播，粉丝热情很正常。 等寒暄都讲得差不多了，弹幕的画风开始逐渐转换。 毕竟他是一个灵异主播，催促他尽快直播探险的声音多了起来。 代号z安抚了一下粉丝的情绪，解释说灵异事件要在半夜才会有，让他们耐心地等待。 「而且你们没发现吗，那个前台明显是有问题的，他后脑勺上有只眼睛。」 也不知道这话是真的还是煳弄人的，弹幕又被他牵引了情绪，纷纷表示晚上要熬夜看他探险。 等太阳出来了，他下播入睡，晚上起床继续开播。 一直聊到十二点过了，他才举着摄像头出门。 凌晨的酒店走廊已经没有人了。 这家酒店属于商务酒店，一般入住的都是出差的人，价格也不贵，是很多企业钟爱的地方。 代号z最先去的就是天台，和俞凉当初选择的路线一样。 楼顶也没有人，电梯光秃秃地立在地上，没有披上装饰品。 弹幕纷纷吐槽酒店楼顶的设计太丑，代号z说着「是有一点」，向鞦韆那边走去。 夜晚只有灯火，天空中一颗星星都看不见。 代号z把摄像机放到烧烤架上，自己拿着开直播的手机站在鞦韆前面，故作高深道：「你是想我陪你玩吗？」 弹幕纷纷打出问号，询问代号z在和什么东西说话。 [？？] [有东西吗，他在干嘛] 第190页 [鞦韆上不会有个鬼吧] [主播真的能看见鬼啊，我一直以为他是吹牛……] [啊？之前主播都是录播，我以为他也是假冒的！] [xdm不要聊了，看一下主播，他开始推鞦韆了！！！] 代号z站在那等待了几秒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自顾自点了点头，开始推动。 推了几下，他就走开站到了一侧。 按照常理，一旦没有外力帮助，这个鞦韆就该停下了。 可它却在周围无人且无风的情况下，自己越盪越高。 不知是不是幻觉，代号z甚至听见了小孩子清脆的笑声。 他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继而出现的是惊喜。 这是代号z第二次出现这种奇怪的情绪转变。 有可能只是因为在进行直播，代号z不好表现出害怕的一面。 但俞凉还是更愿意相信他的变化是有其他原因的。 鞦韆还没有停下，就连弹幕都开始风声鹤唳，说着是不是听见笑声了。 观看直播的人数有一阵下滑，是有一些看热闹的观众发现好像真的闹鬼了，处于害怕退了出去。 可是没过多久，代号z的直播间人数就呈现反弹式的上升。 直播的时候真的遇到了灵异事件，这种事情很吸引真正对这些东西好奇或者有奇怪的心态的人。 现在直播间分享只需要用手指头点两下，分享传播的速度非常快。 代号z看了一眼手机，弹幕和礼物已经让他看不过来了。 他不知哪来的勇气，忽然上前拽住了鞦韆的绳子。 紧接着意外发生了。 一股力量将他推了开来，像是在鞦韆上玩耍的鬼被突然打断了兴致，愤怒地伸出手将代号z给推开了。 但俞凉提前看过鞦韆那边的记忆碎片。 虽然鬼的位置有一定偏差，不过结果大差不差。 代号z被这一下推搡猝不及防后退了好几步，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重心，踉跄着一屁股坐到地上，手机也因为颠簸摔了出来。 鞦韆不再动了。 代号z将手机捡回来，他不觉得被鬼推倒有什么尴尬的，道：「看来……这里确实是真的闹鬼。」 他将摄像机拿起来，重新坐电梯离开。 被折腾了一下，加上自己睡了一天，他觉得自己有些饿了，准备去二楼的餐厅找点吃的。 俞凉却发现了新的问题。 代号z一开始的目标是鞦韆，所以他将摄像头放在烧烤架上，镜头的位置是对着鞦韆的。 可是他摔出去以后身位移动了很多，摄像头还能够把他整个人都录进来。 有什么东西在操纵这台相机，它在代号z移动的时候，像一个合格的摄影师，把镜头一直聚焦在他身上。 接下来就是代号z在「上」中的情景了。 从餐厅离开，代号z开始一边走一边和弹幕说话。 事情仿佛超过了他的预期，所以他一直在找人聊天，试图分散自己心中的恐惧。 这是俞凉直观感受到的。 代号z在害怕。 可是他不是一直在做恐怖探险吗，为什么会害怕这里的鬼？ 「他以前去的灵异场景，和他的住所一样，也都是摆拍……」程云野说道。 「他摆拍已经尝到了甜头，为什么会突然选择去一个真的灵异地点？」俞凉想到那个盒子，「盒子里的坐标就是这个酒店？」 第150章 直播往事 「是的吧。」程云野道。 他们继续往下看。 接下来遇到的事情，基本和剪辑出来的事情重合。 直到代号z追不上那个迅速逃走的清洁工，后面才是他们要观察的重头戏。 他气喘吁吁，精疲力尽地回到了自己休息的房间。 「先休息一下，累坏了。」代号z说道，把直播用的手机拿去充电，镜头对着自己，然后坐在床上，开始回消息。 他自己开着直播在外探险的时间，手机里的未接来电已经累计到了几十条。 置顶的人还在对自己进行讯息轰炸，代号z搓搓鼻子，毫不在意地回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对方的备註一直显示着正在输入中，对他进行了一番「深切友好的问候」。 [你自己一个人偷偷跑到这种地方，还开直播？？] 代号z：[怎么了，这不是我的休息时间吗] 他实际的工作时间并不长，现在严格来说，确实是他结束工作后的一个小长假。 对方被噎了一下，语气中还是充斥着愤怒：[你现在去的地方，是不是和我们这边有冲突？那你就应该和我们公司报备！] [我都要开直播了，这还不算报备吗] 代号z和对方聊天，越讲越觉得没意思，干脆回了一个[我什么都听不见.jpg]的表情包，直接把那个人套上免打扰。 他聊天的对象和内容俞凉看不见，但从他表情的变化上看，应该是和他目前所做的事情相关的人。 是知情，担心他安危的朋友、亲人，还是…… 代号z直播休息了几个小时，换了套衣服重新出发。 之前聊天用的手机被他随手扔在床上，代号z还是想继续追踪那名清洁工的踪迹。 他是在走廊上採访的，追不上清洁工返回之前在那留了一个标记。 是一张特大号的贴纸，前身是代号z出售的个人周边。 第191页 但他重新回到远处想要把贴纸撕下来的时候，竟然发现上面被人戳了无数个小洞。 就像对人使用了最恶毒的诅咒一样。 代号z手指停在贴纸上方，过了好一会才把它取下，揉成一团揣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观众们这才依靠他的镜头看清贴纸下方的东西。 他们都记得之前是贴在了地板上，怎么现在多了一个外表有些破损的盒子。 而且这个盒子和之前见过的那个一模一样。 弹幕滚动的速度再次快了起来。 好在事情还在代号z可控制的情况下，哪怕出了这种意外，他还不至于直接关掉直播。 于是他故作高深道：「看来这个盒子也是有秘密的，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跟你们说说我是怎么得到它的。」 盒子其实是代号z在完成一次山林探索后，出去遛弯捡到的。 当时拍摄都结束了，他还在等山下的人来接。 不知走到了什么地方，他只觉着有什么东西抓了一下自己的心脏，迫使他本能地低头弯腰，捂住胸口的时候注意到了地上的黑色印记。 他拍摄了不少灵异相关的视频，看到这些东西的瞬间，他的第一反应是血。 鬼使神差的，代号z伸出手抹了一把，指尖将那些黑土捻了捻，递到鼻前。 一股很浓的腥气，除了血的味道，还散发着一股恶臭。 他有些反胃，同时心中仿佛受到了什么指引。 他将手随意在衣服上擦了两下，往更深处走去。 「最后，我就在一具看不出是什么生物的腐烂尸体前面，找到了这个盒子。」代号z说道。 他偷偷把盒子带了回去，没和任何人提起。 与此同时，他发现这个盒子自己根本无法打开，不管用什么方法。 所以他在网络上进行匿名询问，有一个网友发来私信，将之前见过的那个老人的住址提供给了代号z。 这样一来，故事就对上了一小部分。 他说完了这件事，没走两步就碰上了从其他客房走出来的客人。 这个人身上还穿着西服，领口已经乱了。 没走进代号z就闻到他身上传来的酒气，兴许是刚应酬结束。 「你好——」代号z喊了一声。 对方仿佛没听见，甚至没分给他一个眼神，踉跄着自顾自往前走。 他其实喝了很多酒，是被人抬回来的，现在在床上躺了几个小时，怎么说都不该是现在这样。 男人平地摔了一跤，下巴磕在地上，他也感受不到疼痛那般，没做出任何回应，两条腿还在机械地按照走路的姿势动弹。 这下代号z和观众都反应过来了。 他在原地思忖几秒，忐忑上前：「你怎么了啊，兄弟？」 男人面朝下，闻言扭动脖子，露出一张伤口深可见骨的脸。 血肉只是黏在表面的一层装饰品，此时摇摇欲坠。 弹幕全都在刷各种各样优雅的语言。 代号z手一抖，差点握不住摄像机。 可是他已经成功引起了这个人的注意力，他无法当做若无其事地离开了。 「饿了，吃饭。」他说道。 代号z没听清：「什么……？」 「吃饭、吃……好饿……死……」男人每张一次都会发出骨头咔拉的声音。 代号z花了好一会时间来思索，才听清他最后说的是「不死」两个字。 没等他反应，其他客房的门都开了。 不远处的电梯缓缓开启，原先给代号z办理入住手续的前台走出来站好，口齿清晰道：「都站好，排队！」 那些人意外地听话，以那名男人为首依次排上队。 他们都对代号z很感兴趣，又害怕领队那位，只敢偷偷看一眼就收回目光。 代号z咽了口唾沫，胆战心惊地看了眼弹幕。 没想到短短几分钟时间，弹幕的风向又变了。 只有一小部分人希望主播快点离开这个酒店，毕竟这看起来和之前的视频都不一样，太危险了。 大部分人，则催促着代号z快点去排队，跟着这群半死不活的人，看看他们到底要去哪里。 来都来了…… 他之前拍摄过不少灵异场景的视频，但最多只是凭空出现脚印，听见诡异的声音、影子…… 仅此而已。 像现在这种情况，他第一次遇见。 可是如果他真的能成功，以后就能彻底…… 代号z攥紧拳头，下了很大的决心，迈步走到了队尾。 第151章 理由 等大家排成了一条长龙，前台满意地点头，挥手示意他们跟上自己。 他没有带领众人坐电梯，而是往不远处的安全通道走去。 代号z这才发现，每一个楼层的人都排着队，前方有一个领头人，有序往下走去。 只是不知道要去哪里。 他下意识扶住扶手，佝着背部，左右张望。 一直走到三楼的楼梯口，代号z往下看去，下方的楼道没有人。 人走下去后消失了。 跟都跟过来了，这种时候他也不敢随便发出声音，一直下到了二楼的楼梯口。 这里应当是过了一层看不清的障壁，直播间的网络波动了一瞬才恢復正常。 前台一直带着他们到了餐厅。 果然，里面的摆设已经变了。 第192页 原本是一张张的小圆桌，现在全部被替换成了长桌。 然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排在最前面的人开始往长桌上爬。 他们不灵活的肢体极有目的性地抓住桌子边缘，躺在上面，双目死死盯着天花板，嘴里不停地说话。 前台心中数着数，等他带队的这一行人走了五个，伸手拦住下一个迈开脚步的人：「生肉区满了，你们去熟肉区。」 生肉、熟肉？ 代号z看向那些躺在桌上一副待宰羔羊模样的人，慌了。 然而第六个人已经老老实实往后厨方向走，前台死死盯着这个一直不走的人类，浑身充斥着危险的气息。 没有别的办法，他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走。 后厨就是一片地狱。 代号z第一次见食物自己切自己，自己烹饪自己的。 而且这些人都是他的同类。 他实在受不住胃里的翻腾，随手抓住一个握着刀就准备对准自己的人，低吼道：「你疯了吗？！」 对方一把推开他，血溅了代号z一脸。 身体在逐渐发冷，那人笑着说了句「我会不死的」。 代号z脑子里的神经彻底绷断，他此时根本无法去管直播间弹出来的「直播内容不适合观看」的警告，转身就想跑。 从俞凉的视角来看，他只看见一张巨大的脸贴住了镜头，整个屏幕就黑掉了。 程云野捣鼓这台摄像机：「坏了，只能看一次。」 他把机子收回，看向不远处的鬼虫。 此时它的尸体上密密麻麻爬满了粉色的小虫子。 他们当时都在聚精会神地看录像，现在这些东西爬动传来的窸窣声听得俞凉浑身起鸡皮疙瘩。 好在这种折磨没有持续太久。 两人从新露出来的出口离开，直奔代号z之前住着的房间。 他在出发之前曾把自己最常用的手机丢在里面，如果运气好的话，应该可以找到新的线索。 代号z的房间就在五楼。 俞凉刷卡进入，掀开被子枕头开始找，最后在床单下面看到了这部已经停电的手机。 代号z的行李还留在里面，程云野直接从里面拉出一根充电线。 他的通讯软体里好友非常多，开机联网后无数的消息疯狂弹出来，一度让他这部有些过时的手机卡到死机。 app直接失去了响应，两个人只好等它自己反应过来。 代号z的置顶好友只有一个，备註是[哥]。 但他们聊天的语气一点都不像能够称之为「哥」的关系。 这个人在代号z开直播后给他发了无数的信息，大多是质问他为什么擅自行动，不和公司报备。 公司？ 俞凉和程云野对视一眼，继续往上看。 他们几乎用一目十行的速度在看，结合代号z其他的聊天对象，大致了解他其实是为一家娱乐公司服务的。 而这家娱乐公司，涉及的范围很广。 歌手、演员、主播…… 它包揽了庞多的业务，灵异主播代号z只是他们无数打工人中的一员。 [哥]是他的经纪人，姓权。 代号z之前去过的地方，其实都是公司为他挑选，然后再送他过去拍摄的。 包括那个黑暗风格的住宅，也是公司为了给他捏造灵异人设，特地装修的，只在有需要的时候让他过去拍一下。 「如果有公司帮他选择地点，他为什么还要自己去一个未知的灵异场所，而且看起来他在面对这些事情的时候并没有良好的心理素质。」 程云野点头道：「嗯，我看一下相册或者存储软体。」 代号z买的手机是最大储存容量的，也有把自己的视频存起来的习惯。 他们很快就在手机里找到了以前的视频。 只是仅有这些线索还不够。 「手机给我。」俞凉道。 他将通讯软体打开，进入[哥]的聊天框，打字回覆：[。] 怒火攻心的人很难保持理智，对异常的敏感度也会降低。 果不其然，对方根本没发现「代号z」发的是一个句号，依然不停地抠字。 [你还敢回消息？！！！] [昨天一言不发又出去直播是吧，你小命是不要了吗？] [直播间被封了，太血腥了] [你知道我们这边给你擦屁股多麻烦吗！] 昨天…… 时间线居然这么近？ 俞凉无视他的愤怒，斟酌了一下语言，打字：[要不是你们一直让我去这么小儿科的地方，我会到这里来？！] 权哥懵了，没想到「代号z」今天说话这么沖。 他像个气球被人一戳就爆，开始疯狂对俞凉进行言语攻击。 [你懂什么，灵异场景全世界有多少个，你以为你去了就能保证活着回来？] [没有公司帮你去筛选，你早死八百回了！] [你要是没死在这酒店里也算你命大，回来你也别干了，走人吧！] 他实在是太生气，以至于讲话的时候难免不过脑子。 俞凉精准抓住了他话中的漏洞，将有差异的逻辑给补全了。 他继续打字：[所以说。] [我以前去的这些灵异地点，都是假的，是你们提前布置好的。] [对不对？] 权哥那边的正在输入一下子就停了。 过了好一会，他才回了个问号，补充道：[你乱说什么？] 第193页 俞凉长舒一口气。 [你们提前布置好场景，谎称那些地方有灵异事件，甚至在我进去拍摄的时候还会派人进来演戏，使用道具。] [一次两次就算了，次数多了，哪怕我在你们眼里再愚蠢，也该看出来了。] 「……这是代号z一定要打开盒子，来到这个真正闹鬼的酒店的理由。」 第152章 追击 权哥那正在输入了半晌。 就在俞凉失去耐心不愿意再等的时候，他的消息才姗姗来迟：[z，我们这边也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经过这一遭你也该知道真正的灵异场景有多危险了] [我们替你包装出一个人设，布置好道具，虽然是假的，也没有多少观众质疑啊] [钱我们双方都赚到了，又能保证你的人身安全，不是两全其美吗？] 俞凉敲字：[不必再多说。] 正是因为公司欺骗代号z，让他以为遇到的灵异现象都是真实的，才让他自己和观众都这么入戏。 这是代号z来到这里的导火索，但他们真正要找的是他的死因。 最近的录像时间线只隔了一天。 要是用对方法，说不定还能赶上狂欢的收尾。 程云野注意到俞凉的犹豫，问道：「怎么了？」 视频没有问题。 代号z作为一个正常人类，从发现异常、怀揣着紧张害怕前往地狱、最后遇到危险，一切都很符合故事的走向。 但俞凉就是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 他轻轻摇头：「没事，也许是我想多了。」 酒店里已经没有所谓的前台和客人了，俞凉干脆直接从安全通道下楼。 两人原本是并排的，见餐厅没有变化，又重新返回三楼。 这次换成了前后的队形。 程云野在前面，俞凉在后。 穿过一道人肉眼无法察觉的障壁，俞凉闻到了来自地狱的味道。 满地都是血，一群穿着员工服的人和各种形状的鬼聚集在里面，进行属于它们的饕餮盛宴。 在注意到这两个入侵者的时候，眼中都闪烁着贪婪的光。 俞凉下来之前已经想好了应对措施。 道具[虚伪的心]，三分钟内范围内所有生物都会相信自己所说的话。 正好覆盖整个餐厅。 他们之前捡到的手指和牙齿简介已经解锁，显示出来的正是「某只鬼偷偷带出来的剩菜」。 俞凉将这两个玩意串在铁签上，裹着草皮，和程云野一人一份。 他神色自如道：「不够吃，重新回来看看有没有剩的。」 那些鬼看向他们的眼神瞬间充满了鄙视。 怎么会有鬼新鲜的不吃，吃打包的？ 不过它们明面上都没表现出来：「那你们再去找找还有什么吃的吧。」 俞凉正希望听见这句话。 他也不跟这群鬼客气，先是在长桌这边装模作样逛了一圈，随后直接往后厨去了。 俞凉的本意是想找一找遮挡住直播摄像头的那只鬼。 但它似乎已经离开了，俞凉却有了意外的收穫。 他原先就在担心是否已经有玩家死于鬼魂之手，现在在后厨找到了答案。 那三个坑害玩家，差点和俞凉打起来的三人组的尸体就躺在里面。 只是俞凉的注意力不在他们身上。 他看见了那个最高大的玩家。 明明身材很高大，此时却蜷缩在厨具面前，弯着腰背摆弄食物。 俞凉：「你……」 对方只是抬了下眼睛，仿佛看到他是一件很正常不过的事情。 他的反应不对。 [虚伪的心]只是让别人相信自己说的话，不代表会对其他人进行精神方面的控制。 哪怕进入酒店后就没有交集了，他也应该认的出自己的脸，毕竟他们在门口停留了半个小时。 俞凉随口道：「线索？」 男人微微蹙眉，并不理解自己说的话。 程云野在这时将俞凉往身后一掰，一个健步沖了上去。 谁知男人第一反应不是逃跑，而是坐在地上，用手臂护住了自己的头。 「……」他嘴里念叨着什么。 俞凉想凑近些听，谁知那人突然起身，手脚并用地跑了。 「追上去！」 三个人一前两后冲出了安全通道，因为三分钟时效还没过，那些鬼只是用奇怪的眼神瞥了一眼，就继续享用美餐了。 一场追逐在楼道里拉开。 俞凉几乎是一步三个台阶在往上蹿，还是跟不上前面两个人。 程云野作为大boss，在体能上碾压了他。 而碍于要照顾俞凉，怕他跑着跑着被其他鬼掳走，所以一直在分心。 俞凉抽出匕首：「追上去，别管我，我马上就来。」 他有能力保护好自己。 程云野「嗯」了一声，向上狂奔。 那个人类玩家明显有问题，他像个刚开机的老旧电脑，先是缓了缓才开始正常运作，并且愈发熟练。 他跑动的速度也在增加，身形如鬼魅一般熘走，将通道的门紧紧关上。 等程云野追上破门而出的时候，只看见他窜进客房留下的影子。 「……」 他追了上去，推开门却只发现了一具躺在地上的尸体。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俞凉喘着粗气停下，「哈」了半天指着里面的尸体：「……什么情况……你把……把他干掉了吗？」 第194页 他全速爬了九层楼，剧烈的心跳让他一时不能正常说话。 程云野大气都不喘一下：「不是我，俞俞，你小心。」 他靠近那具尸体，从地上捡起一个衣架，轻轻把尸体翻了过来—— 是他们一直在追的那个男人。 他死了。 俞凉脑瓜子一黑，扶着墙，最后靠在程云野身上努力平復自己的身体：「怎么回事……」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他需要重新復盘思考。 男人确实是跑进了这个房间，与程云野进房前后只差了一两秒钟。 这个鬼的能力是什么？ 「窗户也是关着的。」俞凉越过尸体，走到窗边观察。 可是它没有上锁。 「俞俞。」程云野这边有了新发现。 他找到了桌角隐匿的血迹，而这些血明显不属于那个男人。 与此同时，俞凉五指附在玻璃上，将窗户推开了。 他额前的头髮因为探头向下看而垂落，又被风吹乱。 外壁上有一个女人在手脚并用地攀爬，速度很快，转眼就要接近地面。 是男人误闯了其他鬼的领地，然后这只鬼将入侵者杀死后逃走了吗？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被俞凉自己推翻。 它身上只裹着一层床单。 原本的衣服呢？ 俞凉回过头，想起那个用来翻尸体的衣架是从地上捡起来的。 他大步走回衣柜前找到了答案：「怎么是她？」 第153章 全息头盔 俞凉手中拿着的正是三人组里那名女生穿的衣服。 一个全新的答案正在他的头脑中快速生成。 程云野抓住他的手腕：「先离开这里。」 他感应到有大量的鬼魂在聚集。 八成是刚刚爬下去的鬼去二楼通风报信，带着同伴上来了。 两人迅速往另一头的电梯赶去。 安全通道肯定是走不了了，只能赌一把。 幸运的是电梯内没有鬼进行阻拦。 之前对着俞凉耳朵唿气的那只鬼刚从通风口探出个头，就被程云野一把抓过来一阵威胁，夹着尾巴逃走了。 它一直寄居在电梯的上面，平常就靠吓人为生，实际上没什么攻击性。 他们要回到出现鬼虫的那个房间。 俞凉已经研究过了，想要通关这个游戏，就要在自己面板的退出键上点击确定，随后进入输入真相环节。 如果写错了，面板就会被摧毁，他们将永远困在游戏世界里。 在被这么多敌人追击的情况下，他们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 比如之前看摄像机时待过的鬼虫巢穴。 俞凉故技重施，用燃烧道具烧出一个洞，熟练爬上程云野的背，两个人直直往下跳。 原先洞内那些小肉虫已经因为食用大虫子死光了。 俞凉和程云野点击退出键，出现了一个悬浮在空中的键盘。 「你写吧，写一句我抄一句。」 程云野难得有这种解放大脑的机会，他活动了一下手指，道。 毕竟他严格来说并不是玩家，哪怕写错了最后也能走，所以一定要俞凉来解答这个谜题。 「好。」 代号z失踪的真相，看起来问题很短，实际上要写的东西很多。 因为是在游戏世界，出于谨慎，俞凉把能写的来龙去脉全部都写了上去。 酒店内的鬼依靠吃人实现不死，对于久居地下那只风烛残年的老鬼魂来说是巨大的诱惑。 但两者毕竟来自不同地方，会互相排斥，所以它想到了人类。 而娱乐公司造假场景，欺骗代号z进去拍摄获取利润，导致他接触到了真正的灵异物品—— 那个盒子。 代号z从接触到这个物品开始，老鬼魂意识到机会来了。 网络上给他提供地址的人是假的，也许都是它的自导自演。 代号z兴许在从那个土洞里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死了，但俞凉更倾向于附身这个猜测，因为他死的时候紧紧抱着自己的摄像机。 俞凉：「所以，我们在看到代号z尸体的时候，那两个玩家不是死了就是被困住了，那个鬼等需要用的时候再把他们拎出来……」 他边说边确认程云野打完字了没，然后点击确定。 登出游戏的时候俞凉还不太适应。 直到程云野帮他把头盔取下来，看到熟悉的环境，才有了真实感。 按理来说一个游戏结束，这个头盔就该作废或者直接消失了。 然而此时，它们还好端端地放在那。 原本草率无比的说明书悄然发生变化，它变成了厚厚一沓，自己被一阵不知道哪里来的风吹到了俞凉手边。 「……这是什么意思？」 他拿起说明书翻了翻，发现里面增加了许多全息头盔使用说明。 「……」作为一个资深的游戏迷，俞凉嘴唇微张，双眼几乎要黏在说明书上。 这个全息头盔能够连接使用者指定的机器，包括但不限于手机、电脑、游戏机。 选定某款游戏后头盔会自动对它的数据进行分析重组，让玩家游玩。 也就是说，在游戏规则下，使用者能够以全息游戏的视角去体验现在蓝星上有的平面游戏。 这个boss是什么意思？ 俞凉此时像极了收到心仪礼物的小男孩，浑身都发着光。 第195页 他回过头，刚要说话就被程云野堵住了嘴。 对方亲得有点凶，满脸写着「我要吃醋了」。 「俞俞，这是代号z送你的礼物。」程云野幽幽道。 这傢伙是因为对俞凉的判断力很满意才送这个头盔的，送礼倒也知道送两份…… 但是，他还是好酸啊。 手机震动两下，程云野打开聊天软体，给某个正在输入中的人发了个[微笑.jpg]的表情。 代号z：[这两个全息头盔，是微臣提前送给陛下和爱人的新婚礼物，祝两位百年好合天长地久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夫唱夫随同心同德相濡以沫事业成功家庭幸福] 代号z：[（乖巧.jpg）] 里予：[年终发奖金] 代号z：[好嘞！那微臣就告退了！！！！] 俞凉躺在程云野腿上，怀里还抱着那个头盔不肯撒手：「你在和谁聊天？」 他说完才想到这样不太合适，心想自己管得太多，程云野的手就已经伸了过来。 他把手机递给俞凉道：「和代号z讲了两句。」 屏幕都怼到脸上了，俞凉瞄了两眼：「你们也用人类的软体聊天啊。」 「嗯，还有一个群。」 「难怪之前在游戏里你要用三无小号。」俞凉小声道。 程云野：「……」咳咳。 俞凉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这个全息头盔吸走，他拉着程云野起身。 将头盔连接上电脑后，他选择了一个目前很火爆的射击类游戏，进入。 两个人都穿着帐号上的衣服，跳跃、爬动等动作会受到游戏的限制，但真人控制自己移动和用滑鼠键盘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俞凉乐在其中，玩到快天亮才被程云野强迫拉住去睡觉。 他缩在被窝里，耳边迴荡的还是枪响和队友交流的声音：「我们明天睡醒了还玩吗？我想试试玩恐怖游戏。」 程云野用食指弹了一下他的脑门：「等你睡醒了再说。」 再不睡第二天的起床生物钟都要响了。 俞凉好不容易睡着，七八点醒了一次，再睁眼就已经下午了。 他眯着眼，醒来的第一件事是伸手去摸边，凉凉的，程云野已经起来了。 俞凉大脑原地开机，一骨碌爬起来就见到放在枕边的便利贴。 明明有手机留言，程云野还是更喜欢用纸来写一些信息。 他有事出去了。 第154章 种子 趁着家里没人，俞凉偷偷套上对象的大短袖拉开冰箱，里面放着程云野提前做好的饭菜。 他将食物重新加热了一下，端到桌子上开吃。 程云野也没说什么时候回，俞凉没什么事做，自己用全息头盔玩了几个单机游戏，百无聊赖地刷手机。 里予：[俞俞，你在家照顾好自己（小猫咪很担心你.jpg）] 俞凉：[嗯] 程云野发了一个定位，是w市。 [你去华佩镇了？] 还以为是工作上的事情。 里予：[嗯，回来再跟你说] 程云野突然前往华佩镇，肯定是和游戏相关的事情，俞凉也不方便多问。 他醒来以后处理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刚准备回家就收到了树生花的信息，让他快点过来一趟。 自从上一场游戏结束后，树生花一直没有开启新的s级游戏。 她将整个华佩镇都装修了一遍，按照俞凉当初写下的思路。 现在这个小镇除了原本的住民，其他鬼怪和boss还会来这里串门，毕竟这里环境很不错。 偶尔还会有误闯入这里的人类，只要游戏没有开启，没有鬼会伤害他们。 程云野收起手机：「打理得不错。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树生花目前作为s级游戏的巅峰，随时都可能往ss级晋升。 她让程云野跟上自己，带着他进了自己平常待着的那家私立医院。 顶楼就是她的办公室，电脑中存放着一个文件。 树生花让程云野坐下，自己站在他身后道：「你看一下，这是我最近收集来的信息。」 程云野不明所以，查看资料后神色逐渐变得凝重。 他握住滑鼠：「你确定？」 树生花点头：「确定。」 有好多游戏的鬼魂和boss都神秘失踪了，她一开始收到消息也以为是玩笑，后面发现它们不是玩忽职守，是「死」了。 「鬼和鬼之间互相吞噬的情况很常见，但短短一两个月发生了这么多次，我觉得不正常。」 「比如之前在a市的生态公园，boss神秘失踪，导致整个游戏直接崩溃。」树生花淡淡道，脑海里已经有了一个推测。 但她对那两位的印象很不错，所以…… 程云野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去查一下宋华池和瓜瓜吧。」 他会给树生花开启仅次于自己的权限。 「好。」她打了一个响指，原本悬挂在窗户边上的植物伸长数米，开始收集新一轮的信息，「那这件事情要和俞……」 「不用。也许有其他隐情。你去联繫一下他们，查清楚以后告诉我就可以了。」程云野说道。 他在看过资料后想到的就是瓜瓜。 这傢伙的吞噬能力太强，起初只能吃一些最喜欢的西瓜肉还有鬼魂的局部身体，现在连s级boss都可以一口吃掉…… 但它确实只是一个b级游戏的产物。 第196页 程云野对他们的揣测不带任何恶意，只是因为吃掉太多的鬼对游戏运行会产生影响。 他来w市只要几秒钟，离开也一样。 程云野准备回家，树生花突然喊住他，又磨磨唧唧地不肯说话。 「怎么了？」 树生花脑袋顶上又冒出了一朵绿色的小花，就连周围的地面都探出了新芽。 这些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起码有十来个花种。 她弯下腰，熟练地把它们摘下来包好，递给程云野，又从办公室的密码箱里取出了一个盒子。 「这些是我准备的礼物，送给俞凉的。」她支支吾吾道，「对了……能不能帮我带个话？问问他什么时候再来华佩镇玩。」 其实她完全可以直接给俞凉发信息，只是怕顶头上司吃醋扣工资而已。 程云野眼皮一跳：「……谢谢，我会帮你转告。」 都喜欢给俞俞送礼物是吧！ 他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快晚上十点多了，昨天睡得太晚，此时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俞凉已经从全息头盔带来的瘾里脱离出来，像一条鱼一样瘫在沙发上看电视。 听见门转动的声音，他直接从沙发上爬起来，冲到门口才想起来自己还穿着程云野的衣服。 「……」他无语了。 程云野扫了一眼：「今天没出门？」 「没，在家玩。」俞凉接过他手中的花束和礼物盒，低头瞅了一眼，「这是那个护士姐姐送我的？」 他看见花束里藏着的绿色小花朵了。 这种小细节果然瞒不过俞凉。 程云野「嗯」了一声，叫他把礼物拆开看一下。 树生花没有玩游戏的癖好，平常只喜欢住在她的私立医院里，搞搞花草种植。 所以送的礼物也和植物息息相关。 俞凉捧着一个白色的瓷罐子，凑到面前轻轻闻了闻。 里面装着的泥土居然是香的。 树生花的消息跟着摸了过来：[里面有一颗种子，不用浇水，经常看看自己就会长出来~~~] 至于到底是什么植物，她卖了个关子。 俞凉把它摆到了自己的电脑边上：「你呢，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差不多了，等收尾就行，不是什么大事。」程云野让他坐在自己腿上，手指一下一下轻抚俞凉的背嵴，声音低沉，学着他的语气道，「你呢，我的衣服好穿吗？」 俞凉：「……」 他理直气壮：「好穿啊，穿你衣服怎么了，我不仅要穿你衣服我还要……唔——」 他发不出声了。 俞凉也因此知道树生花送的种子能变成什么样。 只是一个晚上，它就长满了整个书桌，要他们两个一起拎着茎叶搬走的程度。 最后它被放到了阳台上，蓝星上没有的种子开出了让人路过就一定会看好几眼的花。 「难怪只要看看就会长出来……」俞凉戳着离他最近的一朵有他手掌这么大的蓝紫色的花，「感情越好，它就长得越茂盛，开出来的花越多。」 他身上还穿着程云野的衣服，想换成自己的，结果某人死活不答应。 别问，问就是昨天不知道是谁主动穿上的。 程云野在边上默默点头。 他们两个感情这么好，一个小小的阳台根本不够它长的。 赚大钱买大别墅一定要尽早安排上。 第155章 sss 瓜瓜和宋华池很快就被树生花找上了门。 他们俩就像犯错了的小孩，面面相觑手足无措，半天蹦不出一个字。 最后实在没办法，树生花说了句「我不是在盘问你们……算了，等着」，打了个电话把俞凉和程云野给摇过来了。 瓜瓜一见到俞凉就本性暴露，变成「一小团」往他身上扑。 只是瓜瓜现在的「一小团」已经不能和以前比了。 它之前只有手掌大小，还能被关进小盒子里，现在起码比那时候大了四五倍。 重量也涨了。 俞凉颠了颠瓜瓜，扯开缠在自己胳膊上的小尾巴，把它还给宋华池：「长大了。」 树生花捏着下巴：「你之前吃掉[极限求生]的boss的时候还只能一口一口吞，现在呢？」 瓜瓜左顾右盼，紧张到变成了人形：「这、这是能说的吗？」 「说吧，我只是想了解一下。」 「一口一个。」 树生花：「……」 她看向程云野，眨了眨眼睛。 成长速度太快了。 宋华池其实不爱说话，是因为瓜瓜才和俞凉的关系好一些。 俞凉起先还不明所以，现在回过神来也知道之前程云野去华佩镇就是因为这件事。 他稍作回忆，解释道：「可是瓜瓜是在[鬼宅试睡员]游戏里诞生的，当时我还把他关进了亚克力盒子里。」 瓜瓜平常神经大条只知道吃喝、缠着俞凉宋华池，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可能闯了个大祸。 他听见俞凉的话，附和道：「我确实出生在那里，当时你男朋友还站在你后面叫我陪在你身边……」 俞凉：「？」 程云野：「……」 「[鬼宅试睡员]是b级游戏，你在那里成型，当时实际的能力可能只有c或者d。」树生花掐指一算，「真的很快，我查到你上一顿餐吃的是一个ss级游戏的boss，只能说你天赋异禀了。」 第197页 宋华池压下眸子，努力当一块透明背景板，没说话。 瓜瓜委屈道：「这些是不可以吃的吗，我吃完没多久就饿了。」 俞凉踮脚rua了一下他的头髮：「可以吃，他们只是觉得你吃的太快，所以找你问问情况确定一下。」 听到俞凉这么说，他的神色才缓和一些。 那就行，他还以为会被抓走吊起来打上七天七夜呢。 俞凉没再吭声，让程云野和树生花询问问题。 之前他和单英喆去生态园区游玩，里面的boss就是被瓜瓜吃掉的。 他们急着找他，估计是因为害怕破坏游戏平衡。 要是boss和鬼都被吃完，游戏就失去驱动最重要的零件了。 他们这次谈天的最终结论，就是让瓜瓜减少吃鬼的频率。 起码不要去吃那些s级以上的，等有新的boss晋级了，再给他开放爽吃的权限。 瓜瓜恨不得原地一哭二闹三上吊，直到宋华池承诺他买一块大西瓜地，他才安静下来。 「没想到瓜瓜的能力提升这么快。」回到家里，俞凉随口道，「我什么时候能进你的游戏？」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在换衣服，语气就像说「明天早上吃什么」一样轻松。 程云野手中动作未停：「不再多过几个ss级游戏吗？」 「再不进去，恐怕会被被人抢先了吧。」俞凉轻笑一声，跑到阳台上去看新长出来的金蓝色小花苞。 他从未停止思考。 宋华池之前能掏出这么多道具已经让他起了一些疑心，让他很难不去想这个人的来歷。 加上瓜瓜吃了一个ss级游戏boss，全程宋华池都陪在身边。 不管怎么说，哪怕他吃掉的是一个现实中扎根的鬼，陪同他的人也该受到规则的限制—— 接触ss级前，要先通关[咒城]。 但宋华池却没有。 俞凉不知道他是什么来歷，但程云野应该是知道的：「宋华池是你们游戏世界的人吗？」 不过他得到了一个模煳的答案：「也许是的。」 宋华池的相关信息都和人类世界有关，背景资歷也都有迹可循，表面上看就是个普通人类。 但他表现出来的又和人类有所诧异，说不定连他本人都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中是与众不同的。 之前俞凉一直认为自己是所有玩家中次数最少抵达ss级的，现在看来宋华池比自己还快。 所以他一定要尽快进入程云野的游戏。 他也已经做好准备了。 俞凉半蹲在地上，仰起头道：「你的游戏，和我之前玩过的有什么不同吗？」 「到里面去说。」 每个游戏都是由boss自己创造的，里面会出现的任务和通关的方法都不一样。 「单人游戏是按照我的记忆创造的。」程云野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但sss级游戏世界也不完全按照我的心意来控制，如果我的心态出现变化，可能会有好几种情况同时出现在一个时间段里。」 就是故事线杂糅的意思。 「而通关方法，藏在我的潜意识里，我自己也不清楚。」 俞凉若有所思，关注点总是不一样：「里面会有你吗？」 答案也是不确定。 俞凉觉得这很合理。 要是进游戏之前boss都剧透完了，那也太逆天了。 至于通关游戏以后会发生什么，等他通关了自然会知道。 程云野任由俞凉把下巴搭在肩膀上，忍不住伸出手摸摸他，道：「准备什么时候进游戏，要不先休息几天调整到最佳状态。」 俞凉对此没什么意见：「那就休息三天。」 他摩拳擦掌，莫名有些兴奋。 但真的到了三天后，俞凉反而紧张了。 程云野坐在电竞椅上看着某个抱着猫的人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脚边还有一只不明所以但一直跟着主人的狗狗，眼尾微弯。 猫咪已经长大了，乖巧趴在俞凉的肩上，时不时用鼻尖去触碰他的脸。 俞凉摸摸猫，又蹲下来撸撸狗，最后转身亲亲男朋友。 他已经把自己的身心都调整到最佳状态：「我准备好了，带我进游戏吧。」 这次只有他一个人。 程云野用鼻尖去蹭他，眼中带着极为复杂的神色：「我在通关的地方等着你。」 第156章 灵堂 「别担心，不难。」 俞凉眼中的一切都在一点点褪色。 整个世界在分解、重组，最终呈现出只有黑白灰的景象。 他正站在灵堂中，所有人都穿了黑衣。 自己身上没有手机和匕首，道具都处于无法使用的状态。 俞凉第一反应是他变成色盲了，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不是，只是这灵堂是三色的。 惨白的灯光打在头顶。 观察四周的时候，后背被人用拐杖狠狠地噼了一下，俞凉踉跄着往前走了几步，忍着疼痛回头。 那是一张怒目圆睁的脸，看起来已有五六十岁，站姿挺拔，手中的拐杖上赫然是一只精緻雕刻出来的猎鹰的头。 让他感到疼痛的源头就来自它的尖喙。 「愣着干什么，还不过去跪下？！」 所有人齐刷刷地看向俞凉，表情充满厌恶与…… 贪婪。 俞凉不动声色地过去，跪在冰凉的地面上，默默看向挂在墙壁上的遗照。 第198页 逝者他并不认识，但仔细看几眼的话，觉得轮廓很熟悉。 「啪！」 后脑勺又被人不轻不重打了一下，他被迫低下头，视线压低后只能和摆着的棺材面对面。 拿着猎鹰拐杖的人冷哼一声，骂了一句「晦气」，立刻有人围上来劝他。 「您就别动怒了，您自己身子骨也不好，要好好照顾自己……」 「就是说啊，人已经去了，您别太伤心，别太把这个逆……孩子放在眼里了。」 「真的是头白眼狼啊，亲爹死了连眼泪都不掉一颗。」 「让他守灵七天，饿死了就是命不好，我们家也自认倒霉了。」 「听见了吗？等会记得把蜡烛都点了！」 他们又说了些什么，只是涉及到人名的话都会被模煳处理。 俞凉跪在那，直到灵堂的大门被关闭，从外面落了锁，才缓缓起身。 要在这里待七天么。 兴许是在游戏内的原因，建筑物的设置也不符合现实。 整个灵堂只有一扇铁制窗户，和读书时候教室里的款式差不多。 外面天已经黑了，俞凉靠近玻璃，印出了「自己的脸」。 这张脸他每天都会见到，哪怕有人用布蒙住他的眼睛，他也能靠触摸认出对方。 只是这张脸的五官还带着孩童的稚嫩。 这是青年版的程云野。 俞凉伸手轻轻触碰眼角，细细密密的疼。 其实他心里也是难过的吧。 俞凉将脸凑近玻璃，看向外面的景色。 灵堂的位置居然在市中心的十字路口，此时灯火全熄，一辆车都没有，只有自己所处的地方有亮光。 他在那等了一会，嘆了口气回身，在门口的柜子里找到火柴，将那些摆在棺材附近的蜡烛全部点燃。 做完这些，俞凉将视线落到了棺材盖上。 里面躺着的是程云野的父亲吗。 但这里毕竟是游戏世界，程云野自己也说过会有时间线或者情节错乱交叠的情况，他暂时不敢直接掀开棺材查看。 他要在这个地方待上七天，没有食水，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来给他送吃的。 俞凉原地休息了一会，又将整个灵堂翻了一遍，一无所获。 窗户和门是焊死的，不管他用什么方法都不能弄破。 没有其他方法，他在窗户另一侧的墙边坐下，闭目养神。 他需要保留体力才应对灵堂内外的突发情况。 再者，他也要做好没有食水硬撑过这几天的准备。 俞凉的预感是对的。 三天过去了，再没有人来过灵堂。 就连窗户外都没有一个活着的生物路过。 整个世界只有一口棺材和几圈蜡烛陪着自己。 俞凉逐渐习惯了飢饿感，头很晕，想起身都要缓和半天。 这具身体还是青壮年，身体机能都处在巅峰状态，即便如此他也觉得剩下的四天很难熬。 而且他心中有预感，哪怕真的过了七天，他可能是被传送到其他的地点，而不是被那几个亲戚救出来。 他就坐在这个孤独的灵堂中挑战生理的极限。 俞凉开始昏昏沉沉，一天要睡过去好几次。 在他失去意识的那些时间，棺材板有了轻微的移动，仿佛是里面的人在挪动一样。 传出来的轻响俞凉已经无法捕捉到，他现在连活着都要靠自己的意志力。 他闭着眼睛的时候，棺材板终于被推开，整个掉到地上，传来巨大的声响。 一只惨白的手从里面骤然伸出，扒住边缘后把自己的身体撑了起来。 里面躺着的却是那个用拐杖击打俞凉的人。 对方狞笑着走出，身上散发出一阵阵的腐臭味。 上来就是一个死局，也许最开始就不该听话跪在那里的。 如果这个场景取自程云野的记忆，他当时又是怎么做的呢。 「咚咚——」 窗户被人用食指轻扣了两下。 俞凉轻轻出了一口气。 他下意识认为外面的东西也找上门来，意识被彻底剥夺，他没能看清是谁来了。 俞凉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 等他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本地最好的私立医院vip单人病房里了。 一名护工正坐在他的床边，像一个被人用丝线吊起来的木偶，一动不动地观察他的状态。 见俞凉醒了，她才拧动脖子，起身打了个电话。 躺在床上的俞凉手背上还扎着针，他看着天花板，没什么表情。 发生什么了，是场景转换了还是离开灵堂的后续？ 「知道了。」对方的话里带着深深的遗憾，表面上还要装作关心的模样，「你把手机开成免提，我和他说说话。」 护工点点头，照做。 熟悉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是那个有猎鹰拐杖的人。 他的语气已经没之前那么气急败坏，像极了带上假面的伪君子：「云野，你没事吧？」 「怪我不好，一时气头，把你关在灵堂这么多天……」 他见俞凉没有反应，继续说道：「这里是咱们程家自己名下的医院，你就在这里好好休养，等彻底恢復了再去学校。」 「……云野？」 俞凉刚刚甦醒，花了一点时间适应自己在青年版程云野身体里这个事实，愣了一会才道：「我知道了。」 第199页 第157章 六位密码 「云野，那你好好休息吧，我先挂了。」 俞凉没吱声，那边也没有等他回復的意思，说完直接掐断了通讯。 护工穿着朴素的服装，收起手机道：「小少爷，您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说，您出院之前我会一直待在这里。」 俞凉看着天花板：「你出去吧。」 「可是少爷……」 「出去。」 他转动眼珠，眼皮威压，明明身体还处在恢復期，却用这具身体表达出了百分之百的疏离感。 护工一愣，不再坚持，说道：「那我就在外面候着。」 她说完，双手压在身前，面对着俞凉一点点退了出去。 直到病房的门被关上，他紧绷着的神经才稍微放松了一些。 趁着开关门的间隙他瞄到了，走廊上站着不少人。 至于那个所谓的女性护工，她手臂线条流利，看向俞凉的眼神刻意掩饰过。 但具有这种眼神的人他见到过很多，游戏里的人大多是这副样子。 她八成也和外面那些人一样，属于保镖，或者其他的…… 幸运的是起码这些人对他并不抱有杀意，否则他也不能活到自然醒。 俞凉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基本不怎么动弹。 除了护士进来的时候配合一下，他一天都不会说几句话。 他需要最快地恢復自己的身体。 俞凉在医院里住了半个月，主要是因为那个虚伪的老头总是用各种藉口将他困在里面，整个医院内外都是他派来的人。 他目前的时间线是高三下学期，每天都有人给他送厚厚一沓的试卷和习题，还有辅导老师过来教学。 俞凉已经把以前的知识忘得差不多了，只好靠抄答案硬生生熬过了几天，最后以需要找辅导书为由，熘了出去。 那些保镖本想贴身跟着他，但俞凉此时的身份还是「小少爷」，在年轻一辈里年龄最大，保镖对他的态度也不敢太差。 俞凉进了一家大型书店，走几步就时不时回头，精准地抓出藏匿在人群中的监视者。 「别再跟着我了。」他穿着白衬衫，脸还没完全张开却已经足够吸引路人的目光。 他重复道：「别跟着我。」 保镖平常一直待在拐杖老头身边，是被临时调过来的。 他对这个随时可能被家族抹杀掉的小少爷没什么敬心，心里想着反正他蹦跶不了几天了，咬着后槽牙道：「是老爷吩咐的，一定要跟着您。」 俞凉蹙眉：「那就跟着吧。」 看我甩不甩的掉你们就是了。 他专门在网上搜索过，这家是最大的书店，时间又选在人流量最大的周末。 俞凉不再和这几个西装墨镜保镖多说话，直接一头扎进了高三的学习资料区。 上楼的时候他已经摸清了周围的地形。 资料区后面就有一个小的绿色逃生通道，绿色的灯牌在下方，不靠近根本发现不了，而那里的书架因为有大量的辅导书，人也是最多的。 虽然那些保镖不愿意离开，但他们经过警告也不敢靠太近。 俞凉摸了摸青年程云野的肌肉，觉得他此时的体能很好。 他很耐心，装作认真挑选辅导书的样子，一边查看人群的动向，趁机寻找机会。 没多久就有十来个学生组队过来，他们人多，讲起话来也叽叽喳喳的。 俞凉意识到时机来了，借着人群的遮挡直接窜进了安全通道。 这里的世界也许是杂糅起来的，所以俞凉认为他出去以后一定会有办法脱困。 那些保镖第一时间发现了异常，匆匆追过来的时候俞凉已经熘走了。 他猜得没错，安全通道里的摄像头全部都是坏的，包括他一路行进过来的所有监控。 俞凉是直接往楼上跑的，一路飞奔到楼顶，这才平復自己的唿吸。 新华书店的顶层有一条天台直通对面街道的商场，就和现实中大楼直接是互通的那样。 俞凉一路狂奔，跑到对面看见服装店里的衣服都是同一件。 而所有的店员都会拦住他，询问他是否需要买衣服。 俞凉最后用程云野的手机扫脸进入，付款却发现需要输入六位密码。 他下意识点了程云野的生日。 显示密码错误。 他又反着点了一遍，依然是错的。 店员见他低头盯着手机迟迟不付款，出于礼貌没有张口询问。 俞凉让自己冷静下来思考。 他现在在高三时期的程云野的身体里。 那个时候的程云野会用什么样的密码，难道和高考什么的有关？ 他再次试着输入今年的高考日期，依然错误。 再错两次，他的帐号就要被锁了。 俞凉沉默片刻，开始在手机里查备忘录。 他在备忘录的最下方找到了一张便利贴。 只写了六位数，390802。 人的潜意识是很强大的，数字出现在这里，必然有特殊的意义。 俞凉犹豫两秒，把这六个数字输入进去—— 支付成功。 店员笑着将衣服去掉吊牌递给俞凉，让他先去更衣室换一身装扮。 他买的就是普通的休闲装，卫衣宽松，正前方只有一个字母「y」。 这些事件的发生在俞凉眼中都是任务的一环。 第200页 他将帽子扣在头上，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商场。 在他踏出去的瞬间，外面的车水马龙变成了一条宽敞的砖石路，终点是一栋教学楼。 俞凉凝眸思考。 眼前的场景他再熟悉不过。 是他就读的大学。 沉思间后背被人用力拍了一下，一个烫了棕色发色的男生揽住他道：「俞凉，你发什么呆呢，上课要迟到了！」 「……上课？」 「你干嘛啊，走着走着人就不动了，傻了？」对方面露一丝疑惑，看了眼日期，「今天不是愚人节啊……」 「没事，突然想到一件事，快走吧。」俞凉控制好表情，笑着道。 男生「害」了一声，拽着他就开始狂奔。 两个人一直跑到三楼走廊尽头的教室，踩着点进门。 教授已经将ppt打开投影出来，见他们两个匆匆忙忙，扶了一下自己脸上的金丝眼镜：「你们两个别每次都踩点。」 「知道啦老师。」男生熟稔地挥手，蹿到了靠窗的角落里。 上的是英语课。 俞凉根据教授的意思把书翻到指定的页数，男生又偷偷用手肘碰了碰他，递了温热的东西到他手中。 是一个饭糰。 第158章 甜品 见俞凉不接，他强行将饭糰塞过来，压低声音道：「客气啥啊，早上我从小卖部顺过来的，赶紧吃了。等会还有大课。」 「……好，谢谢。」 他不再抗拒，但也没吃，只是把饭糰放进了课桌，等凉了以后直接塞进背包里。 男生见他不吃也不强求，自己一个人盯着教授的动作，偶尔偷偷垂下头啃两口。 他是以自己的身份进入这所大学的，但带过来的资料不是他就读的专业，室友也是他不认识的人。 教授…… 他不认识。 学校这么大，他也做不到知道所有老师的面孔和名字。 这算是游戏正式开始了么，前面两段场景只是预热。 俞凉始终保持警惕，顺便帮他这位临时室友放下哨。 可惜天不遂人愿，男生神经实在是太大条，俞凉在课桌底下拼命掐他的腿，他的反应还是慢了一拍。 教授整个人转过身，言辞正色道：「广清！这是今天的第一节课，你不早起踩点到就算了，还在课上吃早饭？！」 「上个学期你就挂科，补考补了两次……」教授一脸恨铁不成钢，奈何心太软，也不想真的狠狠训斥，「愣了干什么，还不快吃完！这学期再挂科我可不会给你通融了！」 被叫做广清的男生脸一红，三两下把饭糰塞进嘴里，鼓着个腮帮子含煳不清道：「我发誓我不会挂科了！」 前面的学生传来闹笑，有几个人转动上半身回来，实际上都是在看他边上的俞凉。 他一直在观察周围的环境，这几人的反应也被他收入眼底。 俞凉和其中一个女生短暂对视了一瞬，对方红着脸转回去了。 广清差点被噎住，偷偷和俞凉说道：「可恶，能不能把你的颜值分我一点？」 「……梦里可以。」 「去去去，不和你说话了，我要努力学习，争取不挂科。」广清严肃道。 他坚持不到十分钟就开始点脑袋，俞凉只当他之前的誓言是放了个屁。 他们这个班是小班，只有三十个人。 距离下课还有好一段时间，俞凉一遍一遍地数人数，忽然发现多了一个。 他依然是一副在认真上课的模样，目光落在第一排最左边的人，重新数了一遍。 「一、二、三、四……二十八、二十九、三十、三十一。」 确实是三十一个。 他刚刚偷偷观察过自己的室友。 广清背着一个简约灰黑色书包，包里除了早上上课用的课本还有一张列印纸。 像是点名册。 俞凉若无其事道：「你背包里是什么好东西，先给我看看？」 广清惊唿一声，说着「你小子果然我」，一边从包里掏出那张纸塞给俞凉。 不过它不是通知书，而是体测表，他们班的体测时间就在明天下午。 和现实不同的是，他们只需要测一个项目。 女子800，男子1000。 俞凉：「……」 广清贼兮兮的，只动脖子，凑过来用手背挡住自己的嘴试图掩耳盗铃：「咱们班被抽到体测哈，一手消息，还没跟同学们说呢。」 教授愤怒地拍了一下桌子：「广清！！！」 俞凉：「……」 广清挑了一个黄道吉「时」，把这个消息发到了班群里。 他是踩着下课铃发的，大家一下课就捧着课本准备换教室，第一时间就看到了消息，顿时到处都是嘘声。 教授收拾东西的手一愣：「？」 第一排有个同学注意到一脸懵逼的教授，解释道：「老师，我们班明天体测啦。」 「……大惊小怪，还以为什么事情呢。那你们好好表现啊。」教授松了口气。 俞凉跟着广清一起换教室。 幸好上午两节课都是文化课，新的教室就在楼下。 俞凉刚出来就注意到走廊上有人在看自己。 他不动声色紧跟室友的步伐。 俞凉身上穿着的还是商城里买来的字母卫衣，他直接把帽子戴上，试图混进人堆—— 第201页 然后就被人叫住了。 作为一个颜值和双商都在线的人，俞凉在母校其实是有知名度的。 他经歷过不少这种情况，一听见自己的名字，他直接停下了脚步。 是那两个原本等在门口的女生，其中一个被另一个人推搡着，红着脸朝俞凉这边走过来。 广清一副「我懂的」的表情，说道：「我教室等你？」 「那你帮我占个位置。」 广清喊了声「好嘞」，一个人抱着俞凉递过来的课本直接往楼下挤。 今天第一节课的位置是广清托隔壁宿舍的人抢的，现在换教室了，想坐到最后一排这种天选的地方只能各凭本事了。 他的身影一熘烟就不见了。 俞凉的直觉告诉自己，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出现了。 广清下楼的瞬间，周围仿佛冷了几分。 而那个女生已经站在了俞凉面前。 她低着头，深吸一口气才将放在背包里的小蛋糕盒递给俞凉：「学长，我喜欢……不是不是，可以要一个你的联繫方式吗？」 这种情况俞凉没遇到过一百次也有十次了，他处理告白的时候很有自己一手。 加上他现在的状态已经变了。 俞凉礼貌地扯出一抹微笑，说道：「抱歉，我有男朋友了。」 女生似乎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她愣了一会，还是选择把手里的蛋糕盒塞到了俞凉手里。 她像是松了口气一样，肩膀一松：「没事，学长，祝你们幸福，甜点收下吧！」 说完她也不给俞凉反应的机会，直接拉着朋友跑了。 俞凉提着一个纸盒子，手动了一下，又觉得还回去也追不上人。 再者是，他觉得周围越来越冷了。 现在这个时间线里只是穿一件卫衣的天气，而他此时手已经开始发冷，身体开始打寒战。 他只好提着这个甜点去了下一个教室。 一坐到广清身边，周围那些冷意被驱散了许多。 而他这个临时分配的室友根本不在乎俞凉对自己无意间打量的目光。 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到了甜点盒上。 广清搓搓手：「是那个妹子送你的啊，我能吃吗？」 第159章 校园 在广清的视角中，俞凉是他大学室友。 他们学校是四人间，混寝，只有俞凉和广清是同一个专业。 而「俞凉」之前收到的礼物还不回去，也不方便扔，最后都是被广清消化掉的。 俞凉思忖片刻，觉得这样也不太好，说道：「算了吧。」 「那好吧。」广清也不坚持，他不喜欢吃甜食，单纯就是嘴馋了。 俞凉不再说话，直到新的教授进来了，他还在思考刚刚遇到的情况。 今天早上的天气不错，阳光从窗户处照射进来，映在每个人的身上。 而那个给他送礼物要联繫方式的女生，是没有影子的。 一离开广清就会浑身发冷，这不太正常。 虽然有些冒险，但他必须要试一试，确定一下。 还在上课的时候俞凉自己去了一趟卫生间。 他站在空无一人的洗手池前，与刚才一模一样的冷意迅速侵袭了自己。 面对镜子，余光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快速从他身边掠了过去。 俞凉警觉地注意到平台上出现了一个盒子。 是那个女生送过来的甜品。 俞凉想直接无视它转身就走，「砰」得一声，卫生间的门直接关上，他走得再快一点就会直接撞上去。 台子上传来了纸盒摩擦的声响。 在暗示他去打开。 俞凉试着转动门把，又踹了几脚，等了一会没有任何人靠近。 别无他法，他只好重新站到洗手池边，伸手去解开盒子上的简易扣。 入目是一片鲜红。 蛋糕被做成了俞凉迷你版的模样，撒了红色颜料，不知道里面加了什么东西，蛋糕本体还在一点点的跳动。 俞凉微微蹙起眉，捉摸不透这个玩意出现的意义。 盒子上沾着一个塑料小叉子。 他花了一点时间考虑接下来要做什么，最后还是捏住小叉子，把他自己直接搅开了。 小小的甜品中果然有东西。 里面还有一个小小的塑胶袋，里头装着一颗胶囊。 透着光看，胶囊内似乎有纸条。 只是袋子上都是红白色的奶油，俞凉冲着水将它洗洗干净，把胶囊拧开。 确实是一张纸条，里面只写着一句话： 「学长，我喜欢你！」 俞凉：「……」 他现在已经想不出来这个时间线到底是杂糅过的还是原装的了。 未免有些离谱。 但如果按照玩游戏的思路，这个纸条应当是重要线索。 俞凉一时半会想不到，把纸条踹兜里，其他东西都被他无情地扔进了垃圾桶—— 包括那个被搅拌成一坨的迷你版的自己。 他在卫生间耽误了一会时间，出来的时候手背上都开始结冰霜了。 广清小声「靠」了一声：「你不给我甜品原来是自己偷偷摸摸拿出去吃，你真的……」 俞凉莫名其妙：「别瞎说，上厕所。」 「是是是，你去厕所吃蛋糕。」广清完全不相信俞凉说的话，指了指他空空如也的课桌，里面的甜品不翼而飞。 第202页 「刚刚你偷偷拎着这个出去了哈，虽然藏的很好，我还是看见了。作为你的好兄弟，我决定不拆穿你……蛋糕里面写了妹子联繫方式吗？」 「……」俞凉推开他，「没写。」 「我扔了。」他补充道。 广清：「？」 这节课的老师不太管来听课的学生，只要他们不发出声音破坏课堂秩序都行。 广清把俞凉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像看怪物一样：「……你上课上一半拎着蛋糕出去就是为了扔啊。」 「我是啊。」俞凉说道。 他眼神坚定，一脸正义，怎么看都不像在说谎。 广清：「……」牛。 俞凉不再离他，心中已经确定有一条规则是他不能离自己的室友太远。 只是他走的时候什么都没拿，蛋糕一直放在抽屉里，广清为什么说看见自己拎着蛋糕出去。 他迅速清点教室内的人数。 依然是三十一人。 俞凉：「我们班今天有其他专业的人来旁听吗？」 广清摇头：「没有啊，刚上课不是点过名吗？」 「这样……」 「你怎么了啊，感觉今天不太对劲。」广清只是随口一提，被俞凉这么一说，还真的开始认真数数，「二十九、三十、三十一……」 「卧槽！」他动静大了些，老师不满地转身看过来，欲言又止。 广清立刻做了一个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三十一个，三十一个！」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这些人我们都认识，都是自己班上的同学，怎么数出来就是多一个呢……」 俞凉欲言又止，刚要开口又被广清打断。 「俞凉，我不信我不信，我再数数。」他一把扣住俞凉的手腕，嘴皮子一直抖动。 「……」 广清比他还激动，他只好忍住不发言，等他数完。 「咦……」广清皱起眉头，「又是三十个了。」 看来是学业繁忙，累出幻觉了。 俞凉自己也点了一次人数，发现确实是三十个。 仿佛他之前清点过快十次的举动都是假的。 俞凉已经摸透广清的性格，他就是脑子里不怎么过事情的那个类型，于是不动声色道：「嗯，累了，下午没课打游戏去。」 「好啊。」他的注意力果然被飞快带走，和俞凉讨论要玩什么游戏。 一下课，广清拉住俞凉狂奔去了最近的食堂，趁着人少打包好饭菜熘回宿舍。 他们是混寝，另外两个人是其他学院的，课业肉眼可见的繁重，桌上的书叠得高高的，电脑前面还摊着笔记。 广清拎着饭盒进来，看见这副修罗地狱一样的场景啧啧摇头：「卷，太卷了。」 一支笔沿着隆起的本子边缘滚落，俞凉弯腰去捡，只见到笔帽顶上有一个数字「3」。 他没放心上，把笔归位就坐下开电脑，找了部电影。 没过一会另外两个室友就回来了，他们手里也拎着饭盒，袖子撸到胳膊肘。 「俞凉。」其中一人道，「有人在外面，要找你。」 「什么？」 「有人在宿舍楼下问的，说找你有点事，人在外面等着呢。」对方用下巴点了点门口的方向。 第160章 似曾相识 门外站着两个人。 俞凉眼睛往下一瞄，他们果然也没有影子。 已经是第二波了，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歷？ 那两人其中一个搓着手，看起来还有些紧张：「你、你是俞凉吧？」 鑑于之前的经验，他不想离广清太远，于是一手扶着门框冷淡开口道：「我是。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们能不能和你聊一聊？」 俞凉投来一个狐疑的目光。 那两人心里也清楚莫名其妙找陌生人聊聊是件容易让人多想的行为，于是慌忙摆手道：「别误会，我们就是想问你一些事情……」 「可以吗？」 这就更奇怪了。 广清吃饭的时候在看恐怖电影，用的是一个能多人联机看视频的软体。 诡异的音效不断从宿舍里面传出来，伴随着他一声又一声大惊小怪的惊唿。 俞凉思索片刻，开门让他们进来：「到阳台上说吧。」 「好、好的。」他们一路跟进来，和俞凉其他室友对视的时候反应略显侷促。 俞凉将这些小细节都记住，靠在栏杆上道：「现在可以说了。」 「我们就是听说了一些事情，想找你打听打听……」 不知为何男生看他的时候总是带着一些害怕的情绪。 他憋了半晌，最后还是一个字没说出口，只好后退到另一个男生身后，用商量的语气说道：「你来？」 「那就我说吧。」对方往前走了几步，「你听说过我们学校的三个规则吗？」 游戏玩多了以后，俞凉对人的反应极为敏感。 新的代言人好歹能正常说话，但他的手一直插在兜里，看得出来是在抖的。 这一幕总让俞凉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又说不上来。 他还是优先回答了问题：「校规可以登录我们学校的官方网站查询，就我所知不止三条。」 等会，三。 俞凉的大脑开始高速运转，很快锁定到不久前的一幕。 他帮室友捡起掉落在地的笔，笔帽上的数字就是「3」。 第203页 不知是不是巧合。 「不是校规，是一种和灵异有关的规则。」 俞凉疑惑道：「什么灵异？」 「你们看起来比我小一届吧，我们学校从来没出过灵异传闻。」他露出一个对他们的智商小小担忧的表情，非常真情实感地说道，「好好读书吧，我不知道是谁来找你们的，但我帮不了你们。」 一开始磕磕巴巴的男生急了，讲话口不遮拦：「可是你在学校很出名啊，这种n……」 另一个男生直接打断了他：「别说了！」 他看向俞凉，反而觉得愧疚起来：「没事没事，因为学校论坛上有很多人拍你的照片，很多人都认识你，所以觉得你消息灵通一些……」 这种事他知道，自己也经常收到以前室友的私信，发过来的大多是路人视角下的照片和视频。 俞凉有些不耐烦道：「……不是我自己想拍的，我也不认识他们。你们要是想找什么东西最好自己上论坛发帖子。」 「抱歉抱歉，学长，打扰了。」那两个人现在也觉得是自己弄错了人，一脸歉意地低头想离开。 俞凉长长出了一口气：「我就不送你们了。」 「不用不用！」 等他们离开，俞凉的脸立刻沉了下来。 刚刚他做出的一切反应都是假装的。 广清胆子小还要看恐怖电影，哪怕有网友陪着依然瑟瑟发抖，抱着他那个恐龙抱枕道：「俞、俞凉，你看电影吗？」 「什么电影。」他心中有事，加上本质上和广清不熟，语气难免冷了些。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硬生生接了刚刚已经说完的话，道：「……把你吓成这样。」 广清狗腿地帮他把饭和椅子拉过来：「就是里面的鬼制定了一些规则，人要是做了就会死——俞凉你去哪？！啊啊啊鬼冒出来了！！！」 俞凉无视他的鬼哭狼嚎：「我阳台打个电话就来陪你。」 打电话什么的自然不可能，他只想找个藉口。 俞凉找了个死角，从这个角度往楼下看，下面的人看不到他，他却能看见别人。 那两个人已经离开了宿舍楼。 「……不会是笨蛋吧。」俞凉蹙着眉。 刚才目送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转角的时候，他始终没停止过观察，心中有了一个模煳的猜测，但不确定，也不好说。 楼下，那个讲话卡壳的人此时心态已经有些崩了，他走在前面，似乎是想和另一个人说些什么，转过了头。 周围的风里都掺了冷意，俞凉心中默念「希望不是这样」，转身陪广清看电影。 如果说之前那个笔帽还能用凑巧来解释，这个电影已经让他不得不去直视了。 电影的名字就叫做《三》。 电影没有明确的主角，好多人都有镜头，分配得挺平均的。 一旦触发了不能做的事情，就会直接被鬼抹杀掉。 恐怖电影一般都是有结局的，也有一部分鬼是无解的。 这部电影处于一个很尴尬的处境内。 鬼不是无解的，只要不触犯规则就不会死。 但里面的「角色」到死都没能想到。 他们明明不是一人一个副本，而是抱团的，却没能从他人的死因和反应中品出答案。 所以结局自然是全军覆没。 整个电影结束，广清盛回来的汤都冷了，看得太专注没怎么喝。 他脑瓜子还处在宕机的情况下，被俞凉提醒了一下才把剩下的食物都吃了。 「真吓人……」 俞凉冷哼：「那你还看。」 「你不懂，虽然每次都被吓，但我就是喜欢看。」广清停顿片刻，找了个合适的说法，「人嘛，矛盾体。」 俞凉对此不置可否。 他把东西都收拾好，刚想问广清玩不玩游戏，广清握着手机，瞳孔震颤：「卧槽，俞凉，你看论坛没！！」 「……什么事？」不会是那两个男生真的发帖问学校灵异事件了吧？ 「不是，是有人在天台，好像要掉下去了！」广清手指飞快滑动，光速锁定重要信息，「就是我们隔壁那栋，我的天，阳台……」 第161章 不要回头 他拉住俞凉，一把拉开阳台门。 俞凉看见了站在天台边缘的男生。 看清脸的瞬间，他的心沉了下去。 是那个讲话很紧张的男生，之前在楼下还回头了。 不要回过头，真的是三条规则中的一个么…… 此时宿舍楼下已经聚集了不少人，都在往上看，有人大喊着劝说他，也有人拿出手机拍视频，场面一片混乱。 广清刚被鬼吓过，这会又被人吓。 好在他脑子还清楚，咬着舌头道：「俞凉，是不是不太对劲啊……」 男生身后还出现了一个身影，是他的同伴。 他努力说着什么，似乎是劝动了那个精神彻底崩溃的人。 男生从栏杆边向天台中心走去，没过一会，大家的注意力又被转移了—— 他开了直播。 并且直接在论坛和所有能让学校里的人知道信息的地方都留了直播间地址。 广清始终在消息接收的一线，拍着胸脯回宿舍又发现直播，差点原地昏厥。 俞凉让他到椅子上坐好，自己则站在他身后，盯着屏幕中出现的那张脸。 第204页 方才距离太远他看不清表情，此时才觉得这个男生的精神状态很稳定，他的反应和行为有很大的差距。 为什么？ 俞凉更倾向于他被什么东西给控制了。 一个人控制情绪的能力不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有如此变化。 如果他是装的，也做不到。 男生盯着摄像头，眼神仿佛是在透过屏幕和俞凉对视。 他又看向直播间的在线人数，过了快一分钟，终于在一片狂刷问号和询问事情经过的弹幕中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都来了吗？」 这下连文字都没了，基本被一个「？」覆盖。 男生重复了一遍：「都来了吗？」 「什么都来了。」他们的另一个室友闻言放下手机，舒展身体走过来，「这是……」 广清三言两语说完了事情经过。 室友点点头，不明所以，但还是选择驻足观看。 男生又等了好一会，说了句「你快走吧」，把手机放到了天台的墙边，自己坐在地上。 他应该是在叫那个同伴快走。 俞凉想不通他到底要做什么。 还有一点就是，明明都知道他在宿舍楼的天台上，为什么一直没有人上来阻止他？ 从头到尾出现在上面的只有他们两人，就算天台的门被他们用了什么方法封住，也不该一点动静都没有。 看向镜头的男生忽然笑了。 大家都在学校内，消息传播本就是一张嘴的事，加上此时正好是午休时间，直播间的人数已经到达了巅峰。 他似乎很满意此时的观看人数，撑着地原地转身背对摄像头。 然后他用一只手拧住自己的下巴，另一只手反向拖住额头—— 「咔」得一声，他将自己的脑袋拧了180度，让自己那张微笑的脸面对镜头。 广清的尖叫就在耳边迴荡。 俞凉忍着想把他嘴巴塞住的念头，盯着屏幕，眼睛都不眨一下。 转动一次还不是结束。 他的双手开始飞速动作，越来越快，像拧螺丝一样，一圈又一圈地转动。 这已经超过寻常事件的范畴了。 俞凉甚至能听见外面传来的其他宿舍的惊唿声。 这场荒诞的直播最后以脑袋落地滚落到摄像头前，手机没电关机落幕。 截图和录像被疯传，哪怕已经在各个群里唿吁大家不要传播，依然阻止不了。 因为处在游戏世界中，产生的效应被放下了。 整个学校都乱做了一锅粥，这个下午几乎没人能保持正常的生活。 广清连电子产品都用不了，心不在焉地在宿舍里来回踱步。 他的表情看起来极为痛苦。 就在俞凉想让他坐下，别在这里绕圈的时候，广清一下子冲到俞凉跟前，神神叨叨道：「俞、俞凉，我们学校真闹鬼啊！」 「早上我们在教室数人数不是多了一个么……」 广清越想越害怕，整个人都要和俞凉贴到一起，被无情地一把推开。 「冷静点。」俞凉现在也琢磨不出什么东西，「干点别的事情，分散注意力。」 好不容易把广清给打发走了，他撑着下巴，心不在焉地转笔。 每想到一些东西，他就动笔写下一句。 目前基本可以确定，回头一定会违规。 他之前没有想这么多，如果这个假设成立，那么上午那些人想转身都是半个身体或者整个人一起转就可以解释得通。 他确实是没见过直接转头的，刚刚死掉的那个人是第一个。 可是他上天台，然后又开直播，在众目睽睽之下拧掉自己的头又是什么…… 如果这是第二条规则，他暂时抿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还有，不可以离开广清太远，这也是一条规则吗？ 俞凉发了会呆。 广清实在是做不来事，那个人刚来过宿舍，后面就开直播掉了脑袋，还是自己拧的。 他脑子里都是最后血淋淋的一幕，躺在床上翻来翻去，最后爬下来虚弱地问俞凉能不能出去逛一逛。 出去说不定能找到新的线索，只要广清不离开自己身边就可以了。 想通以后，俞凉点点头：「走吧。」 现在还没到晚上，步道没什么人。 广清挨着俞凉，眉宇间满是担忧的神色。 感觉他有些过于紧张了，以至于有风吹过树叶产生的声音都会让他浑身哆嗦，到处乱看。 俞凉始终在观察周围。 就在他们前方不远处，有三个人在靠近。 其中两个人很眼熟。 俞凉早上才收到其中一人送给他的「血蛋糕」。 跟在她们边上的男生稍微从容些，三人始终在讲话，应该是在商量事情。 男生最先注意到对面的俞凉和广清，他低头说了句话，另外两人也看了过来。 但他们的注意力都在俞凉身上。 甚至感觉他们的眼神一亮，仿佛找到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果不其然，那三个人直直往这边过来了。 广清精神高度紧张，一整天又接连被刺激，一些不可言说的潜能被激发出来。 他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声哀嚎，抓住俞凉的手就开始反向逃跑。 「鬼，他们三个都没有影子！」 第162章 减少注意力 第205页 广清看起来不怎么健壮，跑步的速度很快。 俞凉怕他跑着跑着忍不住回头看一眼那三人的位置，叮嘱道：「……别回头去看。」 「我知道我知道……有鬼啊！」 他边跑边喊，因为不知道对方是否追过来了，距离差多少，恐慌让他不敢停下脚步。 俞凉始终没有离开广清太远，那股熟悉的寒意再次爬上了他的身体。 以前， 而周围的场景也逐渐变得怪异。 路过的人听见动静转过身，五官模煳不清，身形也开始扭曲。 广清却像没注意到这些变化一样。 俞凉在这些人中发现了几个「正常人」，而他们表现出来的反应或惊恐或警惕，脚下也都没有影子。 换作以前，也许他就要准备发动攻击了。 但他身上没有武器，只好默默将眼神收回，任凭广清拉着他一路狂奔回宿舍。 他那两个室友下午也没课，却还在书桌前内卷。 听见动静，两个人转过头，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笔帽朝向门口，上面的「3」再次出现在了俞凉的视角里。 他看着这两张面容也开始模煳化的脸，一下捂住了广清的嘴，把他即将冒到喉咙口的喊声给压了回去。 「唔唔唔！」他不理解俞凉这么做的原因，挣扎着。 「别说话，安静坐到位子上去。」 俞凉认真说话的时候脸上没有表情，也许是被程云野影响到了，他这副模样乍一看还挺迷惑人的。 起码煳弄广清足够了。 他一时不知道是这些诡异的人恐怖还是突然冷下脸的俞凉吓人。 思考了两秒钟，广清决定听他的，坐在椅子上，什么都不做，就盯着桌子看。 俞凉见他安分了，自己也坐回去，默默地等待。 他心里也没底，只能抱着试一试的心态。 什么都不干只是坐在那，时间久了人的心就会平静下来。 广清的心跳已经没之前这么快，他不敢大喘气，偷偷摸摸地解开手机锁屏，给俞凉发了个信息。 [就这样坐着吗？] 俞凉瞄了一眼手机提示，打字回覆：[就这么等着] 广清：[刚刚那是什么情况啊，是不是真的有鬼？？？] 俞凉：[早上我去卫生间的时候，你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 广清：[有点冷啊，温差大] 他顿了顿：[卧槽！！！] 俞凉：[别想] 人家都这么说了，广清也不好再问。 他是完全处于云里雾里的状态，此刻把俞凉当做了自己的救命稻草，死抓着不放。 时间很快走到了五点多。 他们的另两个卷王室友结束了下午的学习，起身询问：「俞凉、广清，去吃饭吗？」 「好啊，走吧。」 俞凉站起来拍拍广清的肩膀。 四个人两两并排出了宿舍。 直到确认外面的人面部和身体都恢復正常，俞凉才彻底松了口气。 看来他又一次想对了。 广清一脸懵逼，刚想询问就被俞凉掐了一下胳膊。 他把手机屏幕递到广清面前，备忘录里只写了一句话：别提任何今天遇到的奇怪的事情，就做一个普通到能被忽略的路人甲。 广清：「？」 他不明白，但看得懂中文，乖巧地点头。 直到第二天下午体测前，俞凉才把自己已经猜出来的信息都告诉广清。 班上的同学都散落在操场上做准备运动，俞凉把广清拉到角落，压低声音道：「我现在说的都要记到脑子里，不要犯傻。」 「现在我们有三个规则不能犯。」 「一，不要回头。」 「二，我们两个人不要离彼此太远。」 「三，不要做任何能吸引别人注意力的行为。」 之前那个违反了第一条规则的男生所做的两件事，上天台和开直播，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会吸引旁人的注意力。 而这种吸引是很强烈的。 而广清下午大唿小叫，在大家都在走路的时候狂奔，也是一种类似的行为。 广清慌忙点头，脑子清楚了不少。 他看向其他人，又怕盯着别人看反而会引起对方的注意，连忙伸长手臂假装自己在做准备活动。 「那俞凉，等会体测我们是不是要跑在队伍中上的位置啊？」 「嗯。」俞凉点头。 「好好，那你跑在我前面？我跟着你。」 「不行。」俞凉想到了广清体能很好这件事，他的发挥也不能失常太多，「我跟在你后面。」 两个人想好了策略，体测开始后严格执行。 其实还有一件事俞凉没告诉广清。 他知道自己是人类玩家，进入sss级游戏的人也只有自己一个。 所以「广清」的定位必然是npc。 但是在这个场景中，他和广清是一样的存在，而那些没有影子、行为不太正常的人，才是「玩家」。 俞凉始终紧跟在广清身后，在迈过终点的时候，一脚踏进了下一个场景。 眼前的一切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他正站在独栋别墅中，螺旋状的楼梯向上延伸，正中间立着一只猎鹰鵰塑—— 是游戏[鬼宅试睡员]里的嵩永别墅。 俞凉看向自己的双手，轻车熟路找到卫生间，镜子里照出来的是长大了一点的程云野。 第206页 他又到自己男朋友身体里来了。 这些场景有很明显的时间变化，是掺杂着程云野自己的记忆的。 别墅内只有他自己一人。 因为已经知道破解的方法，俞凉在这里逛了一圈，哪怕遇到鬼魂都被他直接解决掉。 他奇怪的是游戏让他回到这里有什么意义。 「说起来，瓜瓜也是在这里诞生的。」 他自言自语走近厨房，从里面取了一个西瓜，切成块以后装进果盘，端到茶几上开始看电影。 如果自己是用自己的身体出现，那么会出现任务，如果是以程云野的身体出现，可能是想给他展示什么东西。 一直到晚上，他要等的东西才出现。 「咚——」 茶几上凭空出现一个黑色的盒子，没有密码，直接打开就可以看见里面的东西。 俞凉手停在盒子两侧，犹豫一会，将盖子掀开。 他眉毛一挑。 第163章 替死娃娃 一团黑色的雾气顺着盖子缝隙处飘出，等它们散去能看清里面放着的东西后，有些出乎俞凉的意料。 是一把匕首。 这把匕首他简直不要太熟悉，正是进入游戏后程云野送给他的那个。 只是这个时候的它还没有被刻上字母「y」，仅仅是躺在里面，依然有一种不祥与死亡的气息传出来。 「……」 因为会有记忆错乱，也许他看见的内容中已经被抹去了获取这把匕首的方法。 俞凉搓搓手，罕见地感到有些紧张。 他第一次拿到这把匕首的时候，它身上已经没有这种让他忌惮的气息了，只剩下柔和。 但他此时遇见的，是原装没经过任何处理的匕首。 俞凉伸手将它从盒子内取了出来。 匕首不太听话。 它的身躯在嗡嗡抖动，偶尔几次传过来的力道差点让俞凉脱手。 像一只在丛林中意外被陷阱抓住的勐兽，在用尽全力一次又一次地试图挣脱困住它的东西。 他沉眸，用双手握住刀柄，这才让匕首安静一些。 原来它以前是这个样子的吗。 程云野做了什么才让它变成后来那副听话又乖巧的样子？ 未知让俞凉大部分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思考问题上，以至于手上的劲道微松—— 而匕首就像通人性一般，突然用力一甩！ 俞凉猝不及防，被它带来的力量震到手掌微微发麻。 这种时候再抓住它已经不可能了。 俞凉反应极快，直接拿起放在桌上的空果盘往它的刀锋上一砸。 而匕首的锋利程度他也清楚，这个薄薄的塑料果盘对它来说就和切菜一样简单。 几乎是瞬间，匕首已经扎穿果盘，凌空飞起，在空中借力俯冲，直接往他的身体刺来。 「！」 俞凉迅速低头侧腰，匕首擦过他几根因为身体下沉而飘起来的头髮，将它们斩断。 匕首攻击了两次都被眼前的人类躲过，似乎有些恼羞成怒。 它飘在空中，发出比刚才还要大声的嗡鸣，像是在说话抗议。 它很不服。 第三击马上就来了。 除了面前这个底层什么都没放的茶几，周围没有任何能抵挡匕首的硬物。 但茶几的重量太大，他用这玩意和匕首单挑也不太现实。 无奈之时，他只好先将遥控器扔出去，在它把遥控器一刀噼成两半之前翻过沙发，往厨房跑去。 俞凉莫名其妙很准确的直觉在这种时候又发挥了作用。 他总觉得这个匕首可能是刚从盒子里放出来的缘故，刀身还处在「重新启动」的阶段。 俞凉是亲眼见过匕首自己起来保护他的，它现在的攻击方法和能力，远没有那时候厉害。 但他的直觉虽准，还是低估了人和刀之间速度的差距。 匕首已经绕过客厅，重新拦在了他面前。 其实它刚刚如果选择偷袭，现在俞凉已经是一具倒在地上的尸体了。 可它似乎不屑于这么做，一定要和眼前这个大型物种正面对决。 这下他周围连一点遮挡都没有，面对匕首的突进，只能凭藉身体的本能侧身躲开，伸手抓住了它。 匕首直接割开了他的掌心，带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俞凉眼皮直跳，咬紧牙关死死抓住它，死活都不松手。 紧接着，超出他想像的事情出现了。 在青年增强版程云野的手受伤后几秒钟，他的身体发生了变化。 俞凉又变成自己了。 匕首上满是他自己的血，被这些液体覆盖后，它出奇地安静了一秒钟，然后光速后撤。 不知道它这么做有什么目的，俞凉没精力去看自己的伤口，继续往厨房里沖。 匕首在原地震动，欲要向前又不向前，不知道在做什么。 「嘶……」手上的伤口很深，俞凉没忍住，疼得倒吸一口气。 他正准备去拿能用来当武器的厨具，匕首又冲进来横在了他的身前。 俞凉被它一点一点逼着后退，直到靠在墙上。 这一幕…… 很熟悉。 俞凉想到了那张卡牌。 那片模煳不清的黑影，指的就是没有东西么…… 俞凉已经躲不了了。 匕首在往他的身体里扎，他死死咬着嘴唇，心里一阵一阵的发虚，想着这次可能是真的完了。 第207页 原来卡牌上的内容在这里等着他。 【玩家俞凉，被动：30秒内我就是无敌的已触发】 就在他闭上眼等死的时候，许久没有听见的系统提示音再次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道具全部都不能使用，被动还可以。 但可惜的是，他的被动只能存在30秒。 30秒后，他还是要死的。 他现在好像被人夺取了一切的感知，什么都感受不到，浑身上下都叫嚣着「疼」。 匕首在微微颤抖。 30秒，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在这种时刻，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他对时间的感知也变得模煳。 俞凉用最后一点力气抬起那只没受伤的手，将它拔了出来。 他眼前一黑，整个人直接往地上倒了下去。 身体接触到地面的瞬间发出一声闷响。 人倒在地上，灵魂仿佛被摔到了躯壳之外。 没有濒死体验，没有走马灯，什么都没有。 一片纯白色的世界中，俞凉睁开了眼。 他的身体是透明的状态，身上没有任何伤口，两手试着紧握，却直接彼此穿透了过去。 后腰被什么柔软的东西戳了一下。 俞凉转过身。 「……真的是你啊。」 飘在他身后，用手指头去戳他的，是一个和俞凉长得一模一样的娃娃。 娃娃身上还有暗红色的血迹。 这是他在[惊变游乐园]游戏的密室里顺出来的道具，迷你俞凉。 它只能使用一次，能力就是代替玩家死亡一次。 但有一个限制就是它不是被动，需要玩家自己提前取出使用。 俞凉是在代号z的游戏里将它激活的，因为不确定自己能否在这种游戏中活下来。 哪怕有程云野在身边，他也要随时做好意外死亡的准备。 因为不知道[迷你俞凉]激活后是否有时间限制，他当时做出这个决定，某种层面上来说也是在拿自己的命赌。 它是a级道具，俞凉赌它不会这么鸡肋。 幸好，他赌赢了。 第164章 小宋华池 俞凉伸手将它捏了捏，听见娃娃发出熟悉的叽哩哇啦的声音。 一把缩小版的匕首出现在它的胸口，红色的血浸透它的全身。 「……谢谢你。」俞凉轻声道。 他躺在地上，没有马上睁眼，试着摸了摸自己的伤口。 胸口上的和手掌心里的都消失了。 那把刺伤他的匕首就静静躺在自己的小腹上。 俞凉用手指去摸索，刀柄上已经出现一个「y」的字母。 他在冰冷的地面上躺太久了，四肢有些僵硬。 俞凉所处的场景又变了。 成了一条小巷。 天上乌云密布，等他从长了青苔的潮湿地砖上爬起来，下起了瓢泼大雨。 有自行车的铃声从身后响起，俞凉靠墙而立，看着这个骑车的老人载着一个孩子从他眼前掠过。 那小孩子身上背着一个透明的塑料包包，里面装满了小零食。 俞凉看着里面某一颗橙色的果冻出神，心想自己小时候也贼喜欢这种玩意。 他不再停留，在檐下用手挡住头顶，踮着脚越过小水坑，一路来到一家开了十来年的老超市门口。 玻璃窗上印出来的脸告诉他现在在自己的身体里，这也让俞凉的防备值直接拉满。 他摸了摸口袋，从里面找到了手机，在老闆那买了把透明长柄伞。 俞凉也说不上来为什么这个游戏里的钱是能用的，支付软体里的余额也和自己现实中一样。 小巷周围的景色他简直不要太熟悉，在离这里四站地铁的地方，就是他现实中居住的公寓。 有那么一瞬间，俞凉以为自己是回到了现实。 如果不是这家超市的老闆的话。 因为在现实中，他回老家照顾亲人了，店铺也早已被转让给别人。 俞凉站在屋子外围，觉得雨越下越大，风一直在刮，此时出去肯定会被淋成落汤鸡。 老闆躺在躺椅上，刷了会手机，又探出头看了眼俞凉的背影。 他从抽屉里摸出一根烟点上，叼着烟道：「喂，年轻人！」 俞凉回身：「怎么了？」 「雨变大了，你去拿那把黑色的长柄伞吧，大一点。」香菸的雾气在店内冉冉升起，老闆悠哉悠哉地翘着腿，说道。 「不用了，这把小的够用了。」 「哎哎哎，让你拿你就拿呗，又不要你补差价。我这超市进的伞卖也卖不完，你拿了去。」老闆一个鲤鱼打挺起立，直接把黑伞取下来扔到俞凉怀里，自己抽过那把透明伞，回身熟练地把超市的门锁上。 他将伞打开，刚走出去就被雨淋湿了裤脚，他却像没感觉到一样：「看什么啊年轻人，饭点了，赶紧回家，啊。我也要吃饭去咯。」 老闆说完，头也不回地往另一边的面店走去。 其实换一把大一点的伞也没什么用，但老闆的心意他收到了。 从地铁站出来，俞凉那身被雨淋湿的衣服还是湿哒哒地黏在皮肤上。 他忍着难受去坐电梯，刚到楼层，他就被自己家门口蹲着的影子吓到了。 是个小孩儿。 俞凉再怎么狼狈，也有把伞在他头顶上当装饰品。 但眼前这个人显然是实打实地被淋成了落汤鸡。 第208页 乌黑的头髮塌在头皮上，衣服皱巴巴的，周围的地上积了一层水。 俞凉不敢忘记自己还在游戏中，那把扎过他的匕首就藏在自己的身后。 他死死握住刀，带着警惕道：「谁？」 楼道里的灯因为声响全部亮起，男孩显然是被冻到了，浑身都在颤抖，闻言微微抬起头。 他还没张嘴说话，反倒是俞凉先愣住了。 这张脸…… 「……宋华池？」 「是我。」 孩童形态的宋华池讲话声音也冷冷的，不知为何总有一股奇奇怪怪的感觉。 「我被雨淋湿了，我现在没有家可以回了。」 「……哥哥。」 俞凉：「……」 他深吸一口气：「……」 手里的匕首非常轻微地震了一下，俞凉把它塞进兜里，用衣摆藏住，越过他将自己家的门打开。 房间里的陈设还是原来的样子，程云野不在的时候他所有的用品都是一人份。 俞凉将伞扔进卫生间，瞄了眼烧好水的热水器，又在鞋柜里找了双新买的拖鞋——这本来是他准备换新用的。 「进来，换鞋。」 他见宋华池还坐在地上，伸出手。 谁知小孩没有藉助俞凉的帮助，自己皱着小脸撑住地，两条发麻的腿走路还不太利索，但他还是自己撑着门框，弯腰换鞋。 成人的拖鞋对小宋华池来说有点大。 他不动声色地踩着鞋子从俞凉的胳膊下面穿过去，这才仰着脸，蚊子叫一样说道：「谢谢哥哥。」 俞凉：「……」 宋华池好像有点怕他。 这可是在游戏世界，不管怎么样都该是他这个玩家怕宋华池吧！ 他眉宇微抽，心想不和小孩计较。 俞凉前段时间刚採购过新的物资，除了拖鞋，毛巾和衣服也有未使用过的。 他凭藉记忆摸出一件大一点的沙滩裤和短袖，将它们和毛巾一起叠好塞给宋华池：「去沖澡，换衣服。」 「好的，哥哥。」 小宋华池一口一个哥哥，俞凉扶着额无奈道：「快去吧。」 直到浴室里有水声响起，他才在床边把自己收拾好，蹙着眉怀疑人生。 现在他不像是进入了一个危机四伏的逃生游戏，而是在玩某款养成game。 可偏偏，周围没有任何危险气息。 一切都很正常，除了他自己。 宋华池穿俞凉的衣服效果非常夸张，他显然很不喜欢这套装扮，但迫于无奈才隐忍下来。 他洗完澡已经把衣服洗了，水滴滴答答落在地板上，俞凉一个健步冲过去用盆接住，帮他全部晾到阳台上去。 「我晚上可以住在你家里吗，哥哥。」 宋华池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他的身后，就站在他腿边看俞凉操作晾衣架：「我晚上睡觉不会乱动的。」 「你家在哪里。」俞凉道。 「唔……」宋华池沉吟片刻，眼底的落寞一闪而过，「那不是我的家。」 「哥哥，他们都要杀我，我不想回去。」 第165章 甜筒 俞凉这才将视线放到他脸上：「虎毒不食子，宋华池。」 「是真的，我从不骗人。」 外面还在下雨，俞凉将衣服尽量往里侧挂，确认不会被淋到以后一把将宋华池抱起来放到床上。 他脸上罕见地带有苦恼的表情，叉着腰在床边来回踱步。 因为之前一直是独居，俞凉家里只有两条被子，一条薄的，一条厚的，显然不是能同时在一张床上用的。 他们要盖一床。 宋华池知道俞凉在想什么，缩着脚丫抱膝说道：「我不盖被子也行。」 「……」俞凉心想和一个孩子睡他有什么别扭的。 哪怕他半夜会变成鬼，和一个小鬼睡一张床怎么了？！ 他现在不是什么武器都没有，匕首他会直接放在枕头底下。 但他只习惯和程云野睡，以至于边上的小宋华池唿吸轻缓，无意识地滚到他身体边上抱住他，他还是睁着眼睛看向黑漆漆的天花板。 宋华池小时候是这样的吗？ 为什么在程云野的游戏里会出现小的宋华池。 他对此持怀疑态度。 俞凉快天亮才睡着，大清早的又因为生物钟醒来，此刻痛不欲生地捂着脑壳，眼皮子都睁不开。 边上的小孩蹑手蹑脚爬下来，在厨房这边小声捣鼓。 俞凉睡也睡不着，干脆爬起来，去阳台把宋华池的衣服拿下来拿去烘干，启动机器后道：「你会做早饭？」 「是会做饭。」宋华池纠正道。 他的手艺很……一言难尽。 煎蛋，翻面的时候没翻好，蛋黄流得到处都是，最后和蛋白混在一起，失去了原本界限分明的形状。 蒸冰箱里的小笼包，锅里水加得太少，以至于俞凉突然听见干烧的声音，冲过来关火救下他那个新买的锅。 甚至用杯子倒牛奶，他也撒到了桌子上。 大厨俞凉站在他边上在线指导：「转过来，瓶口在上方倒不容易到处溅。」 宋华池脸上肉眼可见的出现了高兴的表情。 小孩子的情绪相对成人更容易得到满足。 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揉揉脸，又变成了之前那副高冷的样子。 俞凉现在在游戏里自然不用上班。 第209页 他看向面前这个唯一可能是线索的人，说道：「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宋华池：「我们只要在街上走一走就可以了。」 俞凉的表情没有变化：「好。」 他不知道宋华池想去哪里。 俞凉把他带到地铁站后，小宋华池站在地铁线路图下面看了半晌，指了指一个站台：「这里是不是能去商业广场？」 「可以。」 「那我们就去这里。」 小宋华池从进站开始就紧紧跟在俞凉身边，抓住他的小指头，紧张地四处张望。 他昨天晚上刚洗过澡，早上还是香喷喷的，这会很吸引路人的目光。 俞凉站在车门边上，宋华池就缩在里面，被人看到后埋着头，努力躲。 一直到出站他才松了口气。 「好多人在看我。」宋华池说道，「这是我第一次坐地铁，我做了什么很奇怪的事情吗。」 「没有。」 俞凉安慰了一下他，去边上的店内买了根甜筒：「走吧。」 今天是周末，商城附近的客流量很大。 宋华池死死抓住俞凉，另一只手拿着甜筒，伸出舌头舔了一口。 这也是他第一次吃到这种凉凉的、甜甜的东西。 在他的记忆中，自己的一言一行、衣食住行都要被严格的规则限制。 这种在大街上很常见的食物，他反而没有吃过。 它被当做垃圾食品，和那些膨化食品一样。 宋华池记得自己的小学老师为了奖励他给的奶糖，在车上拆开吃被司机发现，当天晚上就被爸爸妈妈关进了小黑屋。 他在一片黑暗里哭了一晚上，早上是保姆送他去的学校。 一切都和以往一样，只是老师看向他的神色带着害怕，从此再也没有给过他任何奖励。 宋华池在开小差，俞凉守在他身边，警戒周围的异常情况。 「要融化了，快点吃。」 人实在是太多了，俞凉想把他拉到商场门口，宋华池后方走过来两个高大的男人。 对方都将卫衣的帽子戴在头上，看不清表情。 俞凉一把把他揽过来，匕首横在外侧。 离他最近的人像是没看见刀一样，直接撞了过来。 他的身体直接被锋刃划开一道口子，从里面涌出来的血却不是红色的。 而是白色。 兜帽男停住了脚步。 他冷笑一声，将帽子拿下来，露出了真容。 五官像是被一根黑色的线缝合在一起，说话的时候那些线还在向外涌动。 男人又咧着嘴笑，手指毫不在意地擦过自己的伤口，伸进去搅了搅，带出来一颗眼珠。 宋华池被俞凉托着侧脸，只听见了一声笑，还不知道他的上方发生了什么。 他盯着自己手里的甜筒，觉得甜滋滋的，等会还想叫俞凉再买一根，眼前就出现了一只手。 手指交叠，将一颗人的眼珠放到了他的甜筒上面。 还用力压了一下。 宋华池抬起头，浑身寒毛炸起。 甜筒脱手而出掉落在地上，俞凉用力把他拽过来，一刀再次挥了出去。 这一刀的威力和之前明显不一样。 前不久才感受过的颤动再次出现在了匕首身上，它似乎在愤怒，所以在俞凉的手劲上还加了一点自己的料。 兜帽男本以为这只是一把普通的匕首，划了他一下也就只让自己流点血的地步，甚至还可以掏眼球出来吓小孩。 但这一刀却让他动弹不得，剧痛瞬间穿过他的全身。 兜帽男痉挛起来，躺在地上哀嚎。 其他行人仿佛没有看见，只有他的另一个鬼同伴弯下腰，接着扑了上来。 甜筒被它一脚踩烂了，粘稠的一坨瘫在地上。 宋华池小声吸着气，看着俞凉再次反制住第二个人，一刀下去，对方也以同样的姿势倒在了地上。 白色的血不停地流出。 它们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最后只剩下衣服还留在原地。 匕首确实有吸收的能力，但他总共就扎了三下，居然也能解决掉它们么。 宋华池见危机解除，纠结了一会抱住他的腿：「就是这样的……这些东西会来杀我。」 「……别怕。」俞凉回身把宋华池抱起来，像哄自己家的猫一样拍拍他的背，「我再去给你买一个甜筒。」 第166章 小程云野 俞凉说到做到，抱着小宋华池回到刚才的店里，又给他买了一个新的。 这次买的还是大号版。 店员看他长得可爱，多挤了一些冰淇淋。 这次他们吸取经验，不再往广场中间走了，而是直接进了商场。 宋华池之前没来过这种大型购物场所。 以前他需要买什么，都是直接告诉管家，再让下人买回来。 里面的人群没有这么密集，俞凉带着宋华池去了一家玩具店，低头问他有没有什么想买的。 「不买，能只看看吗？」 「当然可以。」 导购见俞凉如此年轻一人，还牵着一个小帅哥，热情地上来询问他们要买什么。 「我们随便看看。」俞凉委婉拒绝。 那些鬼的目标明显不是他而是宋华池，他不能让两人周围出现什么人，哪怕是店员也不行。 宋华池仰着头，被甜筒冷到了，唿唿了半天囫囵咽下，说道：「姐姐，你去跟着其他人吧，我要和哥哥一起。」 第210页 导购笑着道：「好，那你们有需要随时叫我。」 她不再停留，直接离开了。 周围空出来一片空间，宋华池踮着脚去摸那些机甲玩具，俞凉取下来递给他。 「这个胳膊是可以动的……」 他就像个第一次见到新奇事物的男生，将整个货架上的玩具都挨个看了一遍。 但他最后还是停在最先见到的那架机甲前，看了好几眼，又默不作声地移开目光。 俞凉沉思几秒，心想他都买过雨伞了，无事发生，那么用自己帐号里的钱应该没什么问题。 于是将那台机甲拿下来，拿去收银台打包好塞进了宋华池怀里。 「拿好，别丢了。」他说道。 宋华池睁大眼睛，睫毛一颤一颤的。 他抱着被打包成礼盒的玩具，仰着头说了句「谢谢哥哥」。 俞凉耳朵一热，心想宋华池小时候怪可爱的，还是故作端着地说了句「喜欢就行」。 买完玩具俞凉又牵着他去零食店。 他们两个就像正常地出门逛街一样，中途俞凉在卫生间里又解决掉了一只鬼，两个人大包小包的，最后决定打车回去。 停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又下起了雨。 俞凉让宋华池把玩具抱好，两个人顶着一头的雨水狼狈回家，家门口有一道大一些的影子。 灯光因为电梯的声音亮起，宋华池抱紧怀里的礼物盒，往俞凉身后躲。 採购回来的袋子被俞凉放到一边，他警惕地将匕首抽出，蹙眉凝视片刻，又将刀收起来了。 宋华池疑惑道：「哥哥？」 俞凉「嗯」了一声，快步走到对方面前。 眼前的人身形只比宋华池大了一点，年龄应该大差不差。 但他浑身上下都是伤口，像是刚在外面打过群架，一身伤口地走回家，结果发现没带钥匙只能坐在门口。 俞凉扫过他身上的口子，回忆了一下自己家里的急救箱放在哪个地方，张嘴轻轻喊了一声： 「程云野。」 孩童体型的程云野像一头受了伤的幼兽，双臂紧紧抱着膝盖，只露出一双锋锐的眼睛。 「……你认识他？」宋华池此时已经完全信任了俞凉，他犹豫片刻，壮着单子走到程云野边上，用一双澄澈的眼睛看着他，「你受伤了。」 两天连着捡到两个小孩，还都是他现实中认识的人。 长大以后的程云野他是肯定抱不动的，但小时候的可以。 俞凉弯腰把他抱起来，对方小幅度地挣扎了一下，心里知道眼前这个大人不会伤害自己，老老实实地耷拉着头，一声不吭。 「急救箱在书柜边上的小架子上，去拿一下。」俞凉说道。 宋华池立刻搬着椅子过去，将箱子取下来放到程云野边上，然后托着下巴半跪在地上打量着他。 程云野身上的伤口有的深有的浅，大多是一些跌打损伤和被指甲划伤的口子。 有的口子还在渗血。 他却像感受不到疼痛一样，只是盯着俞凉的脸看。 「……」 俞凉被他看得头皮发麻，轻轻用手指敲了一下他的膝盖：「我要给你消下毒，你忍着点。」 有些深的口子里还有泥沙，一定要先冲出来才行。 宋华池现在人年纪不大，脑子转得很快。 他直接把桌子下面的垃圾桶搬过来，继续保持原来的姿势观看。 血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很可怕的东西。 甚至还会引起他的好奇心。 俞凉抬眸瞄了一眼程云野，决定从最严重的伤口开始清理。 消毒水冲过还未癒合的伤口肯定会很疼，孩童形态的程云野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不知是他对疼痛的忍耐性很高，还是他已经习惯了这种感觉，学会了隐忍。 俞凉心中有些难受，加快手上的动作，尽量把这种痛持续的时间缩短一些。 有的地方用了绷带，有的贴了创口贴。 都处理完以后，俞凉拍了拍手，等这位刚被处理好伤口的小患者说句话。 但他等了半天，对方依然保持沉默。 反倒是边上旁观的宋华池忍不住了，戳了戳程云野的大腿，歪着头道：「喂，你为什么不理哥哥？」 他们两个身体差不多大，说明年龄也差不多，为什么性格截然不同？ 在程云野边上待着，就和蹲在冰箱门口一样。 不过他这次总算有了一点反应。 程云野慢慢转过头，就说了一个字：「你。」 他看俞凉的眼神是很纯粹的，仿佛看着一个艺术品，正在用眼神细细的品鑑。 而他扭头将视野落在宋华池身上的时候，周围的气场就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他变得凶起来了。 三个人之间陷入诡异的沉默。 俞凉反应极快，就在程云野起身抬起瘦小的胳膊时拦住了他。 人是小小一只，力气不小。 这一拳落到了他的胳膊上，俞凉微微皱眉，拦住他说道：「怎么了？」 说了一个字，上来就给自己的同龄人小朋友一拳？ 程云野在他怀里挣扎。 俞凉怕他重新把伤口崩开不敢太用力，任凭他自己扑腾了一会冷静下来。 「……他叫你哥哥。」 第167章 危机 程云野终于张嘴说了一句完整的话。 第211页 但是声音实在是太轻了，加上他可能长时间没有讲话，声音沙哑。 俞凉根本没听清他说了什么，下意识追问了一句：「什么？」 「……」程云野将半张脸埋在俞凉刚刚被自己捶到的胳膊这里，小幅度地蹭了蹭，似乎是在表达歉意。 他依然用很兇狠的眼神注视着宋华池，重复了一遍：「他叫你哥哥。」 「？」 俞凉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了。 程云野这是因为宋华池叫自己哥哥，在「闹小脾气」？ 他轻轻吸了一口气，没想到小时候的程云野会有这样的一面。 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笑。 他抿着唇强忍住笑意，拍了拍程云野的后背，语气里带着一些哄人的意味：「你也可以叫我哥哥。」 他现在已经是一个要照顾两个小孩的大人了。 宋华池的情绪感知能力一般，没能感受到程云野话中浓浓的酸味。 他依然用一张天真的脸凑过来，说道：「对呀，你也可以喊哥哥。」 「……」程云野拳头一紧，想再次重拳出击，但是自己此时被俞凉护在怀里，他有点捨不得。 最终这句「哥哥」程云野还是没能叫出口，事情以俞凉一句「一起玩玩具」落幕。 他们买回来的东西有童装、生活用品和玩具。 宋华池非常慷慨地将这些东西都从袋子里倒出来，平摊在地上依次摆好，然后望向程云野：「我们可以一起用。」 「还有这些玩具……特别是这个机甲，我最喜欢的，是哥哥给我买的，我们也可以一起玩。」 俞凉就站在桌旁倒饮料，一边用余光观察这两个缩小版的人交流。 程云野杵在那，没想到宋华池心这么好，还愿意给自己分享玩具。 他回想自己刚才的行为，耳根不受控制地红起来，觉得有些害臊。 「我知道这个机甲，是一部动画片里面的。」程云野说道。 宋华池眼睛一亮：「真的吗，我没有看过，能不能和我说一下？」 他们两个直接抱着玩具聊到一起，俞凉在边上刷手机，思考这个场景中给他的任务是什么。 难道真的就像个保镖一样，保护好这两个小孩的人身安全？ 可如果再结合他刚进游戏时的记忆，有些问题反而自己前后矛盾了。 俞凉想不通。 他们三个就在这个小小的公寓里住了下来，除了时不时会被鬼偷袭，没有任何异常。 只是有一点细微的变化。 这些鬼一开始追杀的目标只有宋华池一个，但最近它们的注意力似乎开始逐渐转移到程云野身上。 俞凉在地铁站内解决掉一只趴在天花板上的鬼，一左一右牵着两小孩回家。 程云野的性格和初见的时候一样，还是冷冷的。 他对自己的过去只字不提，每次俞凉想追问，他都会含煳地煳弄过去。 虽然经常和宋华池一起玩，但是听见宋华池叫俞凉哥哥的时候还是会下意识的不高兴。 他们刚走近小区，边上停车点的豪车车门被打开，一个带墨镜穿黑西装的男人走了下来。 他手上戴着白色的手套，却是直直往程云野这边走来的。 对方还没能说话，俞凉已经横在前面：「有什么事吗？」 男人起先一直在驾驶座上看着三人的动向。 少爷脾气很差，这次出来还是和家里的长辈保镖大打了一通，又翻了窗才逃出来。 他从不愿意和其他人产生太多肢体接触，性子也冷，话不多。 但此时少爷却被这个容貌极佳的大人牵着，看起来很信任对方。 男人对他的态度也下意识好了些：「我是来接少爷回家的。」 程云野抿住唇，往后躲，小声说道：「我不要。」 「叔叔，你听见了吗，他说他不想跟你走，那你就是坏人！」 宋华池被俞凉护了好多次，知道他替自己解决掉了无数次麻烦，这才让他活到现在。 他最近也看了许多动画片，有学有样地展开手臂，两步窜到俞凉面前挡住，扯着嗓子说道：「我要保护他们！」 男人似乎没想到这一幕，但对这个看起来水灵灵的小孩颇有好感。 「小朋友，我是来接少爷回家的，他是程家的孩子，之前是离家出走了。」 「我不信，我和哥哥刚见到他的时候他浑身都是伤口，肯定是你们打的！」 「……」和这孩子讲道理是讲不通了。 男人深唿吸，重新看向俞凉。 作为一个成人他一看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但俞凉还是摇头：「抱歉，你不能带走他。」 不管程云野的身份是什么，他们两个可能都是这个场景中的重要目标，绝对不能被带走。 见俞凉不肯，男人低头髮了信息，语气强硬：「既然这样我们只能强行带走少爷了。」 那些停在小区外的用来伪装的车子一辆接一辆的开进来，走出来的却不是和对方一样的装扮，而是一只又一只千奇百怪的鬼。 其中一只速度极快的鬼冲到程云野脸上，他却在千钧一髮的时候被宋华池推开了。 鬼一头撞在他的胸口，把宋华池撞出了好远一段距离，最后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 它的速度太快俞凉根本来不及反应。 第212页 他准备用匕首还击，没想到他的武器已经不在他的兜里了。 匕首自己飞了出来，嗡嗡作响，一刀捅穿了这个把宋华池撞飞出去的鬼。 它震动的幅度越来越大，比期初拦截俞凉时的反应还要剧烈。 俞凉一把将宋华池拉起来，把两个小孩护住，试着对匕首发出自己的指令。 「杀了它们。」 宋华池浑身都在疼，他眼眶里的眼泪已经兜不住滑落下来。 他紧紧抱住俞凉，也对着那把小小的匕首喊道：「对，杀光坏人！」 它像离弦的箭，直接飞了出去。 俞凉总觉得这把匕首似乎更听宋华池的话。 它的战斗力明显又提升了一个档次，实打实地上演了一把来一个刀一个。 匕首的体型和那些千奇百怪的鬼根本没法比较。 但它只是悬浮在空中，就已经比它们还要强大了。 第168章 黑暗 男人没有料到的是，只是眨眼之间，眼前这把毫不起眼的匕首已经将周围围成一圈的鬼魂全部杀死。 而且是以非常残忍的手段。 它们最后的结局，都是逐渐变得透明，最后只剩下一层薄薄的布料落在地上。 匕首吸收了鬼的能量，自己的实力在短时间内增强。 它不给男人反应的机会，一刀将他杀死。 俞凉注视着它自己飘回身边，用刀柄蹭了蹭自己，就掉头跑去了宋华池身边。 这种奇怪的感觉再次出现了。 匕首乖顺地贴到了宋华池的胸口，亲昵地蹭了蹭。 俞凉眼睛一花，总觉得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 可是…… 这怎么可能？！ 俞凉现在更觉得这个和现实很像的场景，主要的任务并不是保护这两个小孩的人身安全。 而是想让他从中获取一些信息。 小区内的清洁员默默拖着一个垃圾桶过来，将那些衣服全部扔了进去。 现场被收拾干净后，俞凉带着两个小孩回了家。 匕首被宋华池抱在怀里，刀刃明明很锋利，却没有刮伤他。 俞凉带着满腹的疑惑，到后半夜才睡着。 一觉醒来眼前只剩下一片黑暗。 「……」 是一片纯粹的黑，一点光源都没有。 让他对时间的感知都出现了差异，他分不清此时是早上还是其他时间。 俞凉在那一瞬间以为是自己失明了。 他还躺在自己住的公寓大床上，往边上摸了摸，冰冰凉凉，已经没有人了。 睡前俞凉会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 他强迫自己保持冷静，缓慢地移动身体，手在黑暗中缓慢地往前蹭。 触觉在这种情况下变得更为敏锐。 紧张让他的心跳略微加快，时刻都在担心是否会碰到一些超过他预期的东西。 幸运的是他顺利拿到了自己的手机。 俞凉试着摁了一下开机键。 他有一个习惯，一般不会让自己的手机电量低于五分之一。 所以睡觉之前俞凉的手机必然是有电的，不可能出现一晚上耗光的情况。 而且他试着长摁，依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周围唯一可以用来照明的物体无法使用，只能试着下床去开房间内的灯了。 俞凉喉结滚了滚，照着记忆踩到拖鞋，轻手轻脚地往前走。 中途不小心踢到了什么，在地面上传来一道塑料被摩擦的声响。 俞凉心一跳，意识到这是给宋华池买的机甲玩具。 他一点点挪，终于碰到了开关。 「啪嗒——」 没有任何光亮起。 俞凉以为自己真的失明了，就在这时窗户外面闪起一道很微弱的光，一直向下坠落，掉在地上发出巨大的轰鸣声。 过长时间停留在纯黑色中会让他丧失对环境的感知，一切都像变成平面一样。 凭藉自己对房子的熟悉度，俞凉有惊无险地来到阳台，手扶在栏杆上向下看。 地上有一个白色的光球，却没有照亮周围的环境。 指向很明显。 他必须要出去，下楼，努力靠近这一抹光。 俞凉没有犹豫，果断掉头，去搜寻房间内能用到的一切武器。 最后只能拿起放在厨房这里的菜刀。 和匕首完全不能比，估计对鬼也没什么杀伤性。 拿着纯图个心安。 俞凉打开门，整个走廊只剩下自己的脚步声。 安全楼道被封闭了，只能乘坐电梯。 哪怕在这里住了足够长的时间，俞凉依然不敢说自己对周围的环境了如指掌。 他还是会被磕绊到，每一次撞出其他声响的时候都会让他的精神紧绷。 俞凉摸索着摁下按键，在一片黑暗中听见电梯门开启的声音，走进去以后又去碰1楼的键。 等慢慢挪到那团光球附近，他已经在地上狠狠摔过一次了。 明明是再普通不过、每次出门进门都会走的台阶，在一片黑暗里让他无法控制自己的重心，整个人头朝下差点磕到地。 光球一直在那，没有离开。 但俞凉伸手去靠近时，自己的手也没有被照亮。 他有些捉摸不透这个球是什么，用自己那把菜刀碰了碰。 「滋滋」一声，手上的重量消失大半。 第213页 光球把它给融了。 「……」 刀都碰不来的东西，要怎么去激活它的功能。 他总不能一直守在光球边上哪里都不去吧？ 俞凉就半蹲在它边上，良久没有动弹。 最后他试着伸出手，直接用自己的身体去触碰。 想像中的灼烧并没有传来，俞凉在一片寂静中，感受到什么东西冲进了他的脑海。 是一段记忆。 只是这是以第一人称来呈现的，他不知道这双眼睛的主人属于谁。 夜已经深了，街上基本没有行人车辆。 今天晚上的乌云很密，一点月光都看不见，只有昏黄的路灯把他的影子无限拉长。 边上商铺都关门了，他起先还是缓慢地行走，最后干脆奔跑起来。 只是他跑得很踉跄，镜头晃来晃去，说明他的视线一直在乱转，偶尔还会变得模煳不清。 是在哭？ 他跑过了好几个街道，最后路越走越偏，路灯越来越少。 他感到害怕，镜头迷煳的次数明显增多。 最后他注意到了不远处林中透出来的明亮的灯光。 俞凉努力感知这些画面，逐渐觉得这一幕有些眼熟。 他仿佛来过这里。 但可能时间太久了，早就不记得了。 记忆里的他还在前进。 他被白灯吸引，瞅了一眼石砖铺成的小道，鼓起勇气走了过去。 林子里是一栋独立的建筑物，被刷成了白色，光就是从被煳了一层薄薄的纸的窗户里透出来的。 好奇心战胜了害怕的情绪，他还在前进。 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他踮起脚努力靠近窗户，用耳朵去贴近，试着听里面的声音。 什么都没有。 深更半夜一栋独立的屋子始终灯火通明，里面还没有声响，这种时候大部分人会选择离开。 但这个他显然不是常人。 他不仅没走，还回头去附近找了块四五个拳头那么大的石头放在地上，脚踩上去，让自己的身高强行高于窗户栏杆。 他伸出手，把煳在外面的纸挖开，撕了一个小洞。 也许这层遮蔽物是临时加上去的，纸的材质也很普通。 他轻而易举看到了里面的景象。 地上躺着一个人，对方面朝着自己，脸色惨白，嘴唇微张，看模样不像是睡着了，而是神志已经模煳。 看到这张稚嫩的脸，俞凉终于想起来了一些往事。 他的大脑对自己小时候的记忆存储得很少。 他能记住的，更多是和亲人在一起的回忆。 所以对于他曾经偶然做过的一件小事，如果不是此时此刻让他看到完完整整的復刻，俞凉可能永远都不会想起来。 确实是有这件事。 那天陪伴他长大的姥姥去世了，但他只觉得姥姥是再和他开玩笑，实际上还在外边等自己。 所以俞凉半夜自己跑出了家门。 他没有钱也没有手机，出来以后就直接迷路了。 俞凉只能一直往前走，最后就到了一个灵堂外面。 然后呢，他做了什么？ 俞凉静静地回忆，试图把这一段早已被遗忘的初见重新呈现出来。 后来发现小俞凉不见的父母急匆匆出门，在警察的帮助下找到了在街边抱头独自默默流泪的自己。 在被爸爸妈妈带回家之前，俞凉仰着脸跟警察说，有一个建在林子里的建筑，里面躺着一个小男孩。 接下来看到的画面，就是上帝视角了。 哪怕俞凉只是个小孩，加上是亲人去世伤心过度，很可能是在胡言乱语，警察们还是选择在回去之前按照他说的路径去看了一眼。 在那个窗户和门全部被封死，已经飘出尸臭的灵堂里把晕倒的小程云野给救了出来。 严格来说，这是他们在命运里的第一次相见，只不过是单向的。 在里面的记忆被读取完毕后，光球变成一簇簇闪着光的粒子，围绕俞凉飞了一圈，再往前飞去。 只是它飞一会就会停一会，像是在等俞凉自己跟上去。 他跟着光球，一直到了小区附近的一处地点。 黑暗中他已经无法分辨自己所处的具体位置了，只能被动地依靠光球的指引，再去触碰第二颗。 这里也是一段记忆。 如果说第一颗光球是为了唤醒他小时候的记忆，第二颗就是纯粹地在提醒他要去想起一些细节。 眼前出现的是一家大别墅的门口。 俞凉这时候已经读大学了，来这里是为了给里面的小学生上数学课。 他是兼职，还是大学生家教，正常来说薪水是比不上那些专业的教学老师的。 但这家人只要大学生，不仅会安排司机来接他，开出来的工资也很高。 这种条件俞凉没理由拒绝。 他是被管家带进去的，七拐八拐走过不少房间后才来到这位小学生的卧室门口。 现在想来，里面这个小孩的容貌和程云野蛮像的。 也许是他家族里某个近亲的孩子。 就是脾气不太好，换稍微难一点的题做不出来，就会撒泼打滚。 他闹出来的动静太大，也许是被狠狠地教训过了，后面对俞凉的态度好了不少。 俞凉断断续续一共给他辅导了两年，由于自己的成绩很好，后面这孩子的全科都由他负责。 第214页 这笔钱就是他的创业资金。 后面之所以不干了，一方面是因为忙，另一方面就是，这孩子被送到贵族初中，不需要他了。 俞凉也没放在心上。 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最后一节课上完，小鬼头拽着他的衣角两眼泪汪汪，还把自己最爱的玩具送给自己。 那时候他还对俞凉说了些话。 「你以后都不来了吗？」 「你读住宿初中，学校里的老师会辅导你。」 即将变成初中生的男孩嚎啕大哭：「你每次来教我读书，我大哥心情一好就不管我看动画片了，你走了我可怎么办啊！！」 俞凉看到这里，没忍住笑出声。 他那时根本听不懂自己这个「学生」在说什么，根本没放在心上。 现在想来，男孩口中的「大哥」，应该就是程云野了。 第二颗光球给予的画面在这里戛然而止。 俞凉继续前进。 第三颗光球，地点是在网吧。 那时候俞凉刚毕业，网店刚起步很忙。 恰逢网络故障，他只好带着身份证出门，去最近的网吧上网。 把事情都处理完以后，他照例进入放松时刻。 俞凉最近一直在玩的这款恐怖游戏支持联机，他有一个叫[里予]的固定组排队友，实力很强。 里予话不多，但是声音好听。 每次俞凉问他要不要玩，对方都能准时上线，是个不可多得的电竞工具人。 俞凉不得不承认，他就是馋里予的声线和技术。 光球里的记忆只停在这里，他继续往前走，心情已经愉悦起来了。 黑暗让他记不清行走的线路，感觉自己一直在直走，实际上是走在一条弧线上。 它汇聚成一个圆，刚好把俞凉住的地方圈在里面。 这些东西能够存储记忆，调动到游戏中。 然而实际上在激活之前，它们只是在现实中防止俞凉在家门口被捲入游戏的法阵而已。 从第四个光球开始，出现了游戏相关的内容。 但场景也是在他就读的大学。 俞凉对比了一下时间，发现那时候自己还在准备高考。 程云野居然是大他几届的学长。 但他从来没和自己说过这些。 就在他们就读的大学里，程云野被捲入了属于自己的第一场逃生游戏。 地点就是这所学校，场景和现实别无二致。 规则很简单，不要触犯三条会让人死亡的规则，同时找到一个知道真相的npc，他手上有逃出校园的方法。 规则和之前俞凉推断的差不多，只不过他那时是以npc的视角，所以有诧异： 一、不要回头。 二、不要和其他玩家距离太远，至少保证身边有一个活着的玩家。 三、不要让其他npc注意到你和它的不同。 由于只是一个d级游戏，除了前两条规则是定死的，最后一条实际上没有这么多的限制。 第169章 神和真相 npc的敏锐度很低，只要没有直接跳到它面前大喊「我是玩家，你是npc」，做这种毫无逻辑的事情，就不会被触发。 这场游戏的关键npc恰好是程云野在游戏中分配的室友。 逃出去的唯一方法，就是让他带着自己离开。 下一颗光球是有关[鬼宅试睡员]的。 这些记忆都是真实存在的，而不是俞凉前面经歷过的被扭曲的场景。 他们当时是十个人一起进游戏。 人多，所以一个房间可能会睡好几个人，尤其是一楼的保姆房。 程云野从一开始就判断出这个游戏的生存方法，并且依靠自己的想像来和鬼形成对立关系。 他希望逃生游戏里最强的存在出现。 那时候程云野还没有再次见到俞凉，进入游戏一心只想着疯狂通关，尽早离开这里。 所以他的行为也都是最直接最粗暴的。 他召唤出了一个黑色的盒子。 正是俞凉打开过的那一个。 不同的是，盒子里放出来的不是黑色的雾气，而是纯白。 那些白雾原本是附着在匕首身上的，武器被取出来以后才逐渐抽离，融入进墙体。 这把神秘的匕首攻击性很强，除了有吸收同类的能力，还能根据自己的意志行动。 不过程云野一直没见过它的精神体。 但是对于那个时期的他来说，是否能和匕首沟通根本不重要，他只想在游戏世界杀出一条血路。 他通关的速度极快，以高分一路闯过不少游戏。 随着程云野对游戏的理解越来越深，他意识到s级以上的游戏boss有自己的性格，它们对人的反应也截然不同。 有的喜欢致人类玩家于死地，也有的是真的想和人类交个朋友。 同样，程云野因此知道了一些游戏相关的暗规则。 逃生游戏的大boss，它的游戏属于sss级。 只要人类顺利通关，他就可以选择留下，或者以人类的身份彻底与游戏世界断开联繫。 然而在他重新遇到小时候救了自己一命的男生时，他已经是游戏世界的新王了。 程云野选择了前者。 他的最后一关，没有曲折变幻的场景，也没有血腥的杀戮与鬼魂的追击。 成片成片的花海盛放在程云野脚下，尽头是一片澄澈的小湖。 第215页 湖边的小矮凳上坐着一个瘦削的背影，拿着一根长长的钓鱼竿，正在那里钓鱼。 这是他自己创造的世界，除非他在湖里增加生物，否则就是死水。 果不其然，在程云野风声鹤唳警惕着这些无害的花草时，对方什么都没钓上来。 男生觉得很沮丧，但后方的人已经近在咫尺，举着匕首随时都准备夺走他的性命。 他不得不轻声嘆了一口气，说道：「你是第一个到这里的人类。」 看见这张脸的瞬间，俞凉已经想明白了。 程云野将刀横在他的脖子上：「你就是boss？」 他还不能接受这个地方一点危险都没有。 宋华池迎着匕首起身，毫不在意它最自己的伤害。 他的脖子被割破，流出来的血是蓝色的，全部被匕首偷偷吸收了进去。 宋华池没有回答程云野的问题，而是接上了自己说了一半的话：「……也是我第一个见到的人类。」 他诞生就是s级，手撕同类爬上王座，又觉得在逃生游戏里很没有意思。 让一堆和他不是一个物种的生物在自己创造的世界里厮杀，他不喜欢。 听说人类的生活很丰富多彩，可惜他想像不出来。 否则就不会在这里钓鱼了。 「现在你的选择来了。」宋华池缓缓说道，「我可以直接让你接替我的位置，但我有一个条件。或者，你可以直接离开。」 他随手一挥，两人身边出现一道。 「跨过这里，从此逃生游戏和你再也不会有牵扯。」 程云野没有马上回答，而宋华池却已经读取了他的记忆，饶有耐心地等待答覆。 他觉得这个人类一定会答应。 家族内斗已经耗去了他大半的精力，他后期又凭藉自己的实力创业，工作繁忙，也许在游戏的世界里才能让他得到放松。 而宋华池刚刚相反。 他作为鬼，本身的力量就碾压所有同类，太过无聊，更嚮往人类的世界。 果不其然，程云野轻轻笑了一声：「什么条件？」 「我要和你交换人生。」宋华池指着他的心口，「作为代价，我们两个人都会失去这段记忆，直到我，或者下一个来到sss级游戏的人到来。」 「好啊。」 宋华池默默点头，手一扬，道具满地都是。 他随意划分了一道线，说道：「恭喜你通关我的游戏，我的道具你可以拿走一半。」 剩下的一半他会带走。 如果有一天他觉得无聊再次回到游戏，以「人类」的身份参加，就必须要有道具保护自己的安全。 …… 光球里藏着的记忆，和俞凉的猜测大差不差。 他深吸一口气，心里还想着一个疑问。 他男朋友变成新的大boss以后才再次见到自己。 但是当初自己随意说的一句话，就直接导致他进入了游戏。 又是因为什么？ 俞凉面前只剩下最后一颗光球了。 没想到触碰之后看见的不再是记忆，而是自家男朋友录的视频。 背景俞凉再熟悉不过，就是自己一直住着的公寓。 两个人心有灵犀，程云野说的第一句话就解答了他的疑惑。 爱屋及乌。 程云野喜欢俞凉，把他拉进游戏的那位也一样。 「我想你已经猜出来了。」 俞凉蹙着眉，脱口而出：「……瓜瓜？」 程云野：「瓜瓜。」 俞凉：「……」果然。 他早该想出来的。 从瓜瓜开始吃掉鬼魂并且不断变强的时候，他就该猜出来瓜瓜的能力和匕首的[吸收]是差不多的。 在自己的游戏开启之后，程云野和宋华池的约定解除，他收穫了一些额外的记忆。 「我也是等你进了游戏以后才知道……之前宋华池不是提过『神』吗，瓜瓜就是。」 第170章 终局与新的开始（正文完） 「……」 虽然已经猜到了，但是仔细想想，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谁能想到一个从b级游戏里出来，只知道趴在别人身上，有了对象又缠着对方的小傢伙会是身份最高的呢。 程云野解释道：「但游戏世界不是瓜瓜创造的。」 「可以理解成，逃生游戏就像另一个层面的蓝星，而融合是不可逆的，只能得到控制。」 俞凉能理解。 「它应该是遭遇了什么事情，导致实力受损，不得不陷入沉睡，直到我进入[鬼宅试睡员]这个游戏，才把它重新唤醒。」 匕首被程云野带走，后面反赠给了俞凉。所以白色的雾气飘走以后在他进入游戏时找到了自己。 这样的话就说得通了。 程云野：「我知道你被拉进游戏以后，才急着给你送这把匕首。它是我在游戏世界最得力的武器，由于是单件，不会被规则影响。」 「没想到阴差阳错反而把瓜瓜给叫出来了。」 俞凉心想这样也挺好的，毕竟瓜瓜很听话，也没做什么伤害人类玩家的事情。 它一直都是靠吃掉其他的鬼来恢復自己的力量。 最后一个光球和其他粒子融为一体，将俞凉带进了另一个世界中。 这里的景色他已经在回忆里见过一次，亲自抵达这里，感受会更加直观。 第216页 程云野没有改变这里的环境，只是人为添加上了一些小动物。 一只毛茸茸的白色小鸟停在俞凉头顶，好奇地蹭了一下他的头髮又振翅飞走。 程云野已经站在他身后了。 他们现在面临同样的选择。 程云野将他的手握住：「接替我的位置，还是就此离开？」 两个人明明经常黏在一起，进入游戏后到现在不过数日，俞凉却感觉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 俞凉：「所以你很久以前就见过我了？」 程云野既然决定把这些记忆分享给他，自然做好被猜透的准备。 他点头道：「嗯，蓄谋已久了。」 俞凉：「那就把位置传给我吧。」 他也想体验一下做整个游戏世界的大boss是什么感觉。 「反正用不了多久，宋华池就要回来了。我直接把位置还给他。」 宋华池作为游戏里的boss不会受规则影响。 他出现在了游戏里，说明他想回来了。 程云野本身就是人类，等他把自己的位置交给俞凉，就会彻底和逃生游戏脱离。 等同于通关游戏。 这是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奇妙感觉。 俞凉觉得自己对这个游戏的掌控感在增强，脑子里也涌进了和游戏相关的知识。 与之相对的，程云野的身形消失在原地。 手机出现在自己的手里，里面出现了一个新的群聊。 鬼群。 俞凉眉毛一挑，直接点开。 列表里不少老熟人。 [sss级-程云野]已被移出群聊。 [sss级-俞凉]加入群聊。 [s级-树生花]：！！！ [b级-梦魇之牌]：？？？ [ss级-代号z（道具都去死啊）]：！！！ [a级-千面诡镜]：！！！（ps：梦魇之牌不跟队形是吧） [sss级-俞凉]：(探头.jpg） 程云野已经回到现实中了，俞凉收好手机，随意打理了一下这片花海，也退了出去。 他一到公寓就感受到了游戏对自己的限制。 在现实中每超过24小时，就要回到游戏世界6小时，在现实游戏中这条规则不奏效。 他把这些信息一点一点消化完后，才发现程云野一直在不远处望着自己。 不知是不是被心中的男友滤镜影响，俞凉总觉得彻底变回人类的程云野看起来亲切了不少。 两个人现在一个是人类，一个是不需要玩游戏的新任大boss。 唯一的弊端就是每过24小时，俞凉都要回到游戏世界里去。 程云野恢復了身份，一夜之间从一个从零起步的创业者变成了程家的大少爷，坐拥无数资产，以及自己手下一家大型公司。 趁着俞凉不在家，他光速派秘书去查了几处环境不错的大房子，挑了一所购入以后偷偷装修。 他要把树生花送俞凉的种子栽进院子里，他们感情这么好，整个花园估计都会长满花。 至于他们一直住的这个小公寓…… 房东早就有出售的意愿，加上他们是新租，程云野将这一处房产也购买了。 等他把现实中的工作都处理好，再给俞俞一个惊喜。 至于俞凉，趁着这个机会去找了宋华池和瓜瓜。 瓜瓜被限制吃鬼，只想和宋华池贴着。 他沉思片刻，将自己的经歷简单复述了一遍。 他确实是因为力量耗尽才陷入沉睡的，原因是他想阻止世界的融合。 瓜瓜回忆着，说道：「后面我发现融合不能被阻止，只好沉睡在当时离我最近的游戏里，附身在一把匕首上。」 就是没想到匕首会被程云野许愿出来，并且打开。 他当时刚醒，暂时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只好逃进墙体里。 后面俞凉进了游戏，他觉得面前这个人性格温和，对他很有好感，所以才选择跟着他。 宋华池若有所思：「原来是这样……」 他自己已经能进ss级游戏了，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进入最后一关。 不过他们想聊的是更重要的事情。 等俞凉能回到现实，四个人拉上树生花一起开了几次小会。 会议的内容主要是与蓝星和逃生世界如何和平共处有关。 他们以前是因为谁都没有这份力量，但现在不一样了。 树生花的华佩镇已经发展出一定规模，某种意义上可以作为一个中介点，平衡人类与鬼魂。 至于如何平衡，这个活就要交给瓜瓜了。 他的力量已经基本恢復，阻止融合对他来说消耗过大，将两个世界勉强分开还是能做到的。 宋华池没过多久就顺利拿回了自己的王座。 他和瓜瓜合力，将留在外面的游戏全部搬进了华佩镇，或者送回游戏世界。 原本进入游戏的玩家可以选择继续，也可以选择暂时住在镇上，等他们商讨出更合适的方法后再行动。 这天也是他们例行开会商量的时间。 对于姜雨修也坐在里面这件事，俞凉是没什么异议的。 他的能力有目共睹，说不定能想到更好的注意。 只是他们人都到齐了，却一直没见到瓜瓜。 俞凉询问宋华池，对方也只是笑而不语。 等了一个多小时，瓜瓜才姗姗来迟。 他身后跟着一抹熟悉的身影。 第217页 巫戒手插在兜里，耳廓还带着一丝别扭的红色。 他还没说话，就被一个高大的男人抱住，差点没有站稳。 瓜瓜自豪道：「你们谁都不知道，我偷偷熘出去把巫戒的灵魂给吃了！」 他吃掉以后一直小心翼翼地把人储藏在自己的身体里，直到最近能力恢復，才试着把他重新放出来。 可惜的是他灵魂有受损，要在华佩镇养一段时间。 至于后面还能不能回到正常的生活，就要看他自己灵魂的韧性了。 俞凉和程云野坐在角落，偷偷附耳道：「日子一天天好起来了。」 两个人的手在桌子底下交握。 程云野「嗯」了一声，偷偷摸了一下藏在口袋里的盒子。 俞凉瞄到他的小动作：「做什么？」 「多动症吧。」 「……」 程云野笑而不语。 等所有事情尘埃落定，他要比所有情侣更快一步领到那本红色的额小本本。 [正文完] 第171章 番外：程云野的备忘录和日记 【程云野的见光死混乱手机备忘录】 *爱吃甜食，但是好像不喜欢坚果类←我要多多观察我的宝贝！ *俞俞喜欢偷偷穿我的衣服，他以为我不知道（是白色的那件，没有任何图案的） *俞俞喜欢从后面（haixiuaaaaa），可是我想看他qwq *浴室的台子太冷了，抽屉里记得放几条毯子以备不时之需（已购买，等入秋记得买几条更厚的） *喜欢吃巧克力口味的冰淇淋，但是不怎么喜欢凝固的巧克力 *喜欢喝碳酸饮料，吃垃圾食品。（但是叫俞俞少吃点他会不开心，所以程云野，看到这条信息的自己，记得！务必！偷偷摸摸地吃掉俞俞的零食！不能被他发现！装傻是一门技术活） *快把瓜瓜物理隔离，什么玩意一天到晚黏着我家的宝 *暗鲨名单：单英喆、巫戒（已划去）、各路觊觎俞俞的boss、瓜瓜←此人标红！！！ *莫和李要订婚了，准备礼物 *俞俞一直住的房子是新房首租，偷偷找房东全款买下。先记在自己名下，到时候给他一个惊喜。嘿嘿~ *城郊的大别墅已经买好了，到时候问问俞俞喜欢什么风格，感觉国风就很合适 *雇了人给我建大棚种玫瑰，是和树生花一起合作培育的新品种。只给俞俞。 *小玩具不好玩 *做驱虫……洗澡 *喜欢俞俞，好好爱他 【程云野的日记随机抽取版】 [390802]程云野12岁 我终于有机会，再写日记了。 五天前，是我最伤心的一天。 我心爱的爸爸前不久去世了，叔叔却不让我去看他，只叫我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哪里都不要去。 我一个人躺在床上，差点睡着了，又被保biao（怎么写来着）叫起来，强制拉着我去了一个灵堂。 叔叔说这是我爸爸的棺材，让我在这里待满七天，才是尽孝。 然后我就被关在里面，他们甚至把灵堂里的窗户都用纸煳住，不让我看见外面的景象。 他们不给我吃也不给我喝，我一直被关着，时间长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 有时候就觉得，要是爸爸妈妈还能来接我回家就好了。 之前照顾我的阿姨一直跟我说，要我快快长大，才能帮父母分担一些压力。 为什么叔叔要这么对我，难道我们不是家人吗？ 不说他了。 我想记下的其实是一个男生。 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是等我被送到医院，醒来以后，警察叔叔跟我说，是一个男孩发现了我，才叫他们过来的。 他叫什么名字啊…… 如果有机会，想认识他，他真好，救了我一命。 另外，我程云野，以后就是孤身一人了。 我要做一个看淡世俗，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动画片里的超级高手好像也是这个样子。 我要黑化！ 可是，我还是好想知道那个救我的男孩子是谁。 这件事比做一个高手还要重要。 ———————— 我又来了。 我住在医院里。 晚上我睡不着觉，所以想继续写写日记。 好想长大，我想变强。 . [391019]程云野12岁 叔叔他们不敢拿我怎么样了。 他们的目的我已经很清楚了，只是想要钱和地位。 电视剧里播的原来是真的！ 妈妈经常看，不是我要看的。 我只是偶尔瞄一眼！ 没想到在未来的有一天这种事情会发生在我自己的身上。 我要好好读书，努力成为一个让叔叔不敢再这样对我的、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ps：有一个很好的消息。 我拜託家里的管家伯伯去帮我重新聘请照顾我的人。 我还没有拿到爸爸妈妈留给我的钱，但是每年的压岁钱我都自己留着。 伯伯之前对我不冷不热的，我还跟他闹别扭。 但是没想到爸爸妈妈去世以后，只有管家伯伯开在真心实意地照顾我。 其他人都觉得，我迟早会被自己的亲戚给除掉，所以不想再花精力跟我惺惺作态。 hehehe，没关系，我不在乎，冷眼对我的人最后都会后悔的！！ 第218页 . [391020]程云野12岁 励志要成为男子汉的第一天，出门摔了一跤。 很烦。 . [430101]程云野16岁 新的一年，先祝自己新年快乐！ 还有爸爸妈妈，新年快乐！ 放寒假除了做要做寒假作业，预习下个学期的功课，我还要学习如管理家族内部的事务……各种各样杂七杂八的事情。 这已经不是卷不捲的事情了，感觉自己随时都会升天。 今年过年也是自己一个人，其他亲戚有意在孤立我。 我现在住在爸爸给妈妈买的一栋小别墅里，只有管家伯伯陪着。 他过年要回家和家人团聚的，我给他放了一个月的长假，过两天就走。 说起来，小别墅里种的花挺好看的，有些品种我都没见过，听说是爸爸特地找了专家培育的新品种，只有这个别墅的花园里才有，其他人想要都不行。 爸爸平常挺雷厉风行一个人，居然背地里偷偷种花，笑死我了。 等我恋爱了，我绝对不干这种肉麻的事情。 今天班里的同学说我又双叒叕上了学校的表白墙。 难道我表现的还不够冷淡吗，为什么还有人给我送情书和礼物？ . [451102]程云野18岁 进入逃生游戏。 任务地点就在自己就读的大学，不可以触犯三条规则。 可以说，我是玩家里运气最好的，目标npc刚好是和我朝夕相处的「室友」。 托他的福，我是第一个离开游戏的。 听说没有人活着离开逃生游戏，很有趣。 不知道能活多久，要是不幸死在里面，我…… 其实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做。 我不想死。 我要活下去。 . [451228]程云野18岁 我成年了。 作为一个跳级读书的成年人，我将背负起属于我自己的责任。 成人礼的时候那些「亲戚」的脸色都很不好，用管家伯伯的话说，就是脸比没人搭理的水沟还要臭。 我想他们对没能除掉我这件事肯定后悔不已，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成年以后很多东西都会回到我的手上，他们不再对我有太多的掌控。 同样的，我也要去做我一直想做的事情。 我要去查当初是谁救了我。 等到现在是因为怕家里对他不利，如果我对他太过在乎，以前的我保护不了他。 . [460101]程云野19岁 查到了。 原来他的名字叫俞凉，比我小两岁。 听说成绩很好，长相出挑，性格温和，从小到大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真，别人家的孩子。 原来救了我的人是个这么好的人。 伯伯问需不需要派人去和俞凉接触，我拒绝了。 还是不要让他知道我的存在了。 . [500801]程云野23岁 俞凉高考的时候和我考了一样的学校。 情理之中，他很聪明。 最近他在找家教的工作，小姨的儿子今年小学五年级，在我这借宿，真的很巧，他找到了这个小鬼。 这孩子之前给他请了好几个家教老师，没几天时间就都说教不来，说他玩心太重。 明明人很机灵，学东西很快，可就是不愿意读书，特别是数学。 他很怕我，本来我想亲自教他，但是看他靠近我就心不在焉的样子，还是算了。 说不定俞凉来教他会有奇效。 . [520417]程云野25岁 两年了，俞凉和小姨儿子的关系好了不少。 他果然很适合教学，连这么虎的孩子都能治。 但是等小孩上了初中，俞凉就要走了。 其实很捨不得。 他的工资是我帮他翻上去的，我知道他想要创业，之前回校看望老师的时候不小心看见了调查问卷。 每次来的时候坐地铁要花费很长时间，打车很贵，所以我一直叫司机接送他。 真的捨不得，每次他来的时候我都会在窗户那偷偷摸摸看两眼。 自己建立公司，同时还要管理家里的事情很忙，很辛苦，有时候工作到第二天早晨都是很正常的。 可是看见他我的心情就好多了，感觉也不怎么累。 好神奇，这是什么心情。 . [520520]程云野25岁 今天是「520」，社交圈里有伴的都发了图片分享生活。 以前看到这些，我的内心都是毫无知觉的。 作为一个工作狂，我的心里只有工作和逃生游戏。 可是现在，我却看着其他人的照片，心里在想如果俞凉在我身边的话会怎么样。 我们会不会也像这些情侣一样，在固定的时间发一些特别的内容。 完蛋了，我坠入爱河了。 可是他不认识我。 . [520531]程云野25岁 试图索要联繫方式被拒。 俞凉给出的理由是兼职结束了再加好友很奇怪，如果有需要请让一直和他沟通的管家联繫。 我要哭了。 . [520601]程云野25岁 不死心，于是让管家去问问为什么不加一下程总。 俞凉原话是，我太高冷了，有点怕我。 心碎，今天不想上班。 第219页 . [530326]程云野26岁（记忆断层） 感谢恐怖联机游戏《诅咒师》。 我加上了俞凉的游戏好友，作为网友和他一起玩游戏也挺好的，起码让他先认识我吧？ 得亏，我玩游戏的技术还行。 但是他比我厉害多了。 ———————— 逃生游戏的鬼，有些鬼事情有点多，处理起来很麻烦。 还好，能处理。 . [530402]程云野26岁 ！！！！！ 感嘆号不足以表达我内心的狂喜。 俞凉问我愿不愿意和他做组排队友，一起上分！ 我直接满心欢喜地答覆：「嗯」。 然后他却跟我说，不愿意的话不用勉强。 ……唉，我不是这个意思。 文字太冰冷了，以后和俞凉说话，要带一些表情包。（补充文字：事实证明，表情包，迅速拉进了我们两个的关系！！！） . [530729]程云野26岁 俞凉第一次创业选择开网店，做得很成功。 不愧是我偷偷喜欢的人，真厉害！ 他家里网坏了今天在网吧，问我要不要玩。 我直接秒上线~ 之前我们一直都在连麦软体里对话，然后，就在今天，下线之前，俞凉主动问我，有没有，联繫方式！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这日记要是有一天被其他鬼看见，被曝光，我的形象一定会崩塌……） . [531013]程云野26岁 今天俞凉主动跟我解释自己为什么一天一夜没回消息！ 他说他太忙了，忙完睡着了，醒来就回了。 呜呜，注意休息，但是文字太冰冷了，还是发表情包吧。 幸亏我每天都坚持给俞凉发信息。 他有时候在忙不会马上回我，但是一定会回。 以前不知道人类不管是暗恋还是失恋都会有一段时间变得魂不守舍。 现在我终于懂了，原来是这种感觉。 . [540214]程云野27岁 情人节！ 表白成功！ . [540408]程云野27岁 完了，俞俞进逃生游戏了。 不想他死……直接让系统加一个个人支线任务，我要保护好他。 以俞俞的聪明才智，估计带着他过一个游戏，他就能快速成长了。 …… [551231]程云野28岁 现在是12月31号，距离新的一年还剩一天不到的时间。 距离俞俞起床还有三四个小时。 我一晚上没睡，兴奋的睡不着。 今天要和俞俞求婚。 本来是打算用定制的戒指来求婚的，但是俞俞有一天提到定制戒指。 他觉得这样更有意义，我觉得挺好的。 其实和我们关系很好的朋友都知道我的求婚计划，除了俞俞自己。 我们一起筹备了一个周密的计划，先从带他去手工制作对戒开始。 好紧张，好紧张，光是想一想心跳都要加快。 刚刚去给俞俞塞被子了。 冬天冷，怕他受凉。 俞俞睡着了在轻轻喊我的名字！ 他在找我，看来今天的日记只能写到这里。 再次动笔说不定要好几天以后了。 第172章 番外：初遇（姜雨修＆巫戒） 【玩家巫戒，b级游戏：鬼来电即将开始，请做好准备】 【主线任务：存活一小时】 【支线任务：在离开游戏之前找到鬼的藏匿位置】 系统冰冷的念白在脑海里闪过，巫戒坐在石墩上，一条腿随意曲起。 他看向眼前的四个玩家，眼里充满了戏嚯。 作为一个长期混迹在b级的人，他已经琢磨透该如何去通关这种类型的游戏了。 鬼来电，名字很直接，主线和支线也透露出一股「简单」的气息。 这场游戏只有五个人参与。 他们站在街道上，正对着的是一个半开放式的房间，里面六张桌子各放了一台电话机。 都是b级游戏的玩家了，没有瑟瑟发抖遇到事情只会乱叫的新人。 他们安静听完系统的提示后，其中一人走到人群最前端，试图占据主导位置：「任务时间只限制了一个小时，看来鬼袭击我们的速度会很快很频繁。我想的是……」 巫戒轻笑一声，扬言打断他的话：「你是想说要一起合作吗？」 他这次在理髮店做的是挑染，刘海和发尾透着一抹幽蓝。 对方一愣，下意识去看他的容貌，点点头道：「对啊，这种短时游戏合作不是最好的方法吗？」 相互扶持，等游戏结束直接离开，大不了支线任务不做了也能保证最大的生还可能。 「那你们合作吧。」他从石墩上一跃而下，稳当落地后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没什么理想啊你们。」巫戒托着后脑勺，嘴里哼着小曲，自己走进了电话厅。 剩下四人是两男两女的配置。 一名女生说道：「那我们四个合作……？」 她话音刚落，他们之中最高的那个男人扶了一下西装领结，冷淡道：「我也不合作。」 他在其他人错愕的眼神中走开，没再跟这些玩家说一句话。 巫戒根本不在乎他们是否会组队，自己站在桌子前，像摆弄玩具似的挨个把电话机都打开随意输入几个号码。 第220页 电话另一头没有任何反应。 他嘆了口气，刚要离开，最后碰过的电话机里传出一声清脆的铃声。 这声音在空旷的房间内尤为清晰，所有人都将目光落了下来。 「这么快就来电话了……」 「是不是要接？」 「接，可是游戏的名字就叫鬼来电啊。」 他们三个结盟的玩家你一言我一语，透露出浓浓的担忧。 巫戒一挑眉，背对着所有人，眼睛发着浅浅的银光。 他捕捉到了什么东西，勾起一抹微笑，随手将话筒拿起递到耳边。 里面什么声音都没有，只有话筒里自带的一些杂音。 所有人都在观察他的反应，毕竟他是第一个接触到电话的人。 巫戒看着电话线，一直在心中数数，直到十秒后，他先开口道：「喂，你好？」 他看起来吊儿郎当，实际上声音听起来格外沉稳。 姜雨修和其他三人保持一点距离，也在观察巫戒的举动。 他在想，这个奇怪的人会怎么做。 巫戒说完话以后也不继续讲了，耐心地等待。 兴许是觉得无聊，他边等还边用手指去玩一圈圈的电话线。 过了十秒，他又说了句：「喂，你好？」 这一次，对面有了答覆。 回答巫戒的是一道电流音，尖锐无比，直接穿透他的耳膜。 「滋啦——」 他不适地皱眉，将话筒拿开一点距离，「啧」了一声。 然后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将电话挂了。 姜雨修直接开口：「你听见什么了？」 「……」巫戒终于愿意把眼神分给其他的玩家，他眼睛一亮，觉得这个人和那些总是幻想抱团苟活的人不同。 很特别啊。 于是他几步跃着上前，凑到姜雨修面前，自下而上地盯着他冷峻的眉眼，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答我的问题。」 「切，我只听见一道电流声，其他什么都没有。」他对这个人挺感兴趣的，耐着性子道，「我回答了，现在是不是该换你了？」 「姜雨修。」 「好名字。我叫巫戒。」 两个人只是简单交流几句便再次分开，直到姜雨修身边的电话机响起。 两通电话的间隔只有短短几分钟，巫戒坐在桌子上，腿在空中晃荡着，用看热闹的表情无声地说了句「接啊」。 其他三个玩家也忐忑不安地围在边上。 姜雨修扫了一眼巫戒，将电话放在耳边。 不同的是，他没听见电流声，而是一种非常低沉的唿喊。 这种声音仿佛不是从电话里传来的，而是来自地下深处。 「啪——啪——」 巫戒拍了拍手，强行唤回姜雨修的神志。 姜雨修这才发现自己拿着电话，一直都没有动。 话筒里传来的是一阵一阵的「嘟嘟」声。 第二通电话已经挂了。 拍手强行让人的注意力分散，巫戒用一种很简洁的方式救了他一命。 他没说话，朝对方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十来分钟里，每个人都接了一次电话。 仿佛这个打电话的鬼能看见房间内的场景，每次都能选到合适的接听人。 第六通电话就在玩家们还摸不清头绪的时候响了。 这次响在最远处，他们需要派出一个人去接。 结盟的三个人互相看看谁都不愿意当第一个试险的，巫戒照例表达了一下自己对胆小鬼菜鸡的嘲讽。 他正准备去接，手腕就被人握住了。 姜雨修的手比他大一号，很热。 两个人一触即分。 姜雨修道：「我来接吧。」 他说完，也不等巫戒回復，已经把话筒拎起来了。 「……好吧，既然你想证明自己，你请。」巫戒毫不在意地耸肩，后退了一步。 这一次，电话里传出了清晰的人声。 只是这声音仿佛是男女声叠加在一起从绞肉机里撵出来的一样，让人听后浑身不适。 姜雨修面不改色地听完，回身道：「它说，这通电话结束后，它就要开始猎杀了。」 除了巫戒，其他三人的脸色一变。 「早知道我去接了。」一旁的巫戒压低声音，模仿那三人的语气，凉凉说了句话。 他敢打包票，这三人心里肯定是这么想的。 事实上他是对的。 第七通电话是被抢着接的。 按照正常的逻辑，说不定越晚接电话的人会越危险，这种时候还管什么结不结盟，自然是为自己抢占一分先机！ 巫戒也不着急，那些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随着猎杀的开始，第一个死者很快出现。 接了第八通电话的女生不知听到了什么，脸色惨白地退到墙边，电话机被她拉得往外偏斜，差点要从桌上掉下去。 「……」 她嘴唇不断哆嗦，想说话，又说不出口。 随即，她惨叫一声，整个身体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拱起，浑身骨头髮出脆响，硬邦邦地倒在了地上。 她现在这个模样，像极了一个话筒的样子。 巫戒嘆着气摇头：「没办法。」 她的死本可以避免，只要她自己意识到求生的方法。 虽然自己到现在只接了两次电话，但他已经猜到要怎么活下去了。 第221页 姜雨修默不作声地观察着这个染了几根毛的人，用只能被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说道：「你知道了。」 他说完，直接去接了自己的第三通电话。 「……真让人不爽。」 巫戒「啧」了一声，双臂抱胸决定看这个叫姜雨修的人是怎么死的。 对方身上的西装整洁，哪怕在游戏里也是一副有条不紊的样子。 他在接电话的时候人始终站得笔直，侧脸…… 侧脸…… 巫戒咬牙。 他是要看姜雨修的死相，不是看他长什么样子！ 不知电话内的内容，外人只能观察到姜雨修的反应。 他偶尔会回答几句，都是些「嗯、哦、好」之类的字眼。 在等话筒里的鬼说话的时候，他忽然有了新的动作。 他抬手握住了电话线。 紧接着，这些线在他的掌心里逐渐变细，最后彻底被融断，将话筒和电话机本体分离。 做完这些，姜雨修随意将话筒搁置在一旁，看向了巫戒。 对上了一双兴奋又充满探究欲的眼睛。 巫戒要疯了。 他终于遇到了一个能和他旗鼓相当的玩家！ 每个人的技能都不同，在进入游戏后系统会根据不同的情况做出判断。 巫戒的技能就是一个「行走的外挂」。 阴阳眼，使用的时候眼睛会微微发出银光，能看见鬼。 这个技能让他不管走到哪里，都能快准狠地找到目标并且直接解决。 后来他觉得这样做太没意思，又恢復成了只靠自己的推断来猜游戏的生存方法。 这个叫姜雨修的人技能应该是腐蚀之类的东西，他和自己一样，靠观察和推断想到了如何在这场游戏中求生。 「喂，你是怎么想到的？」 巫戒迫不及待地问。 谁知姜雨修只是扫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不说拉倒，我不稀罕。」 他哼一声，紧跟在姜雨修后面也接了一台电话。 但由于自己的技能不具有攻击性，也不想随便浪费道具，他用的是最朴素的方法。 他直接把电话线拔了。 时机正确，电话另一头的声音戛然而止。 这台电话机也废掉了。 做完这些，巫戒得意地看过来，扬起眉毛：「我也可以。」 这场游戏的时限很短，除了第一个死掉的人，其他四人都生还了。 在一小时的时限只剩最后十来秒的时候，巫戒用手肘碰了碰姜雨修的胳膊：「喂，配合一下呗？」 他一跃落到最开始提出结盟的那个男生面前，朝人露出一抹人畜无害的微笑：「你好，留下吧。」 男生一脸莫名其妙：「你说什……」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迅速翻脸的巫戒一拳打飞在地。 巫戒看起来瘦，力气却很大，直接提着男生起来，把他往姜雨修的方向扔了过去。 这轻飘飘的手感，让他确信自己的想法绝对正确。 姜雨修单手接住了那个男生，手捏住对方的头，直接使用自己的技能。 另一个倖存者整个人懵了，不知道现在是在做什么。 她无措地看向两边：「你们——」 她看见了非常恐怖的一幕。 那个被姜雨修抓住的男生身体在迅速被腐蚀。 他不断地挣扎，身体异常拱起。 皮肤被融化掉以后露出来的不是鲜红的血肉，而是错综复杂缠绕在一起的电话线。 它似乎没想到这些玩家能猜出来自己的身份，所以也没来得及做出反抗—— 当然，它也反抗不了。 作为一个靠电话机为媒介用声音杀人的鬼，失去了电话机，它无法直接对玩家产生威胁。 时间一到，另一个玩家直接离开。 巫戒站在街道上，端着下巴思考片刻，跑到隔壁的文具店里翻出纸笔，在上面唰唰写下自己的名字和联繫方式。 他什么都没说，也不管姜雨修愿不愿意，自说自话地扯开他胸口的口袋，把纸叠成一小块塞了进去。 「后会有期。」巫戒笑了笑，闪身离开。 姜雨修站了很久才动。 他将纸取出，上面的字体龙飞凤舞，充分体现其主人张扬狂妄的个性。 「……」 此时游戏场景内只剩自己一人。 姜雨修将这张纸重新叠方正，认真地塞了回去。 之前巫戒问他是怎么猜到求生方法的，他一直没说。 其实是因为当时巫戒的拍手声。 这个举动救了他一命，也让他明白过来。 因为他在话筒里听见了鼓掌轻微的迴响。 只要凭藉耳力听出回音，及时在鬼发动攻击之前毁掉电话机，就能活下来。 . 回到现实后的巫戒正躺在某个沿海城市海边的沙滩椅上，眼前不少人在嬉闹，有人在向自己靠近。 「帅哥，来玩冲浪风筝吗，专业人员带你。」 对方见他躺着一动不动，心想能不能推销一下自己家的业务。 巫戒将墨镜取下，露出一双微弯的眼睛。 「抱歉啊，不玩这么刺激的。」他摆摆手，「我在等人。」 对方也不纠缠：「那好的，给您名片放一边了，想玩随时联繫我哈！」 巫戒「唔」了一声。 第222页 他瞅了眼自己的手机。 联繫方式也给了，不知道他会不会联繫自己。 第173章 番外：从一而终（姜雨修＆巫戒） 巫戒的手机一直没动静。 起初会给姜雨修联繫方式只是因为他觉得这个人对游戏的理解和那些普通人不同，很感兴趣。 加上他的容貌和身材都很符合自己的理想型。 不过他本身就没抱有什么期待，不加拉倒。 但让巫戒没想到的是，几个月后他会收到姜雨修的电话。 那天他照常在准备进游戏之前去换个新的发色，理髮师都要上手了，巫戒的手机开始震。 知道他号码的人寥寥无几，他盯着这个陌生的同城号码思考了两秒还是接通了。 对面传来唿唿的风声，人一直没说话。 巫戒给理髮师打了个手势，说道：「餵？说话。」 「你在哪里？」 「……？」巫戒一愣，下意识看向站在一旁同样一脸懵逼的理髮师。 鬼使神差的，话到了嘴边又拐了个弯：「我在外面散步，怎么？」 姜雨修的声音很低沉，似乎心情不好。 他沉默片刻才说道：「想找你帮个忙。」 巫戒：「？」 他「哦」了一声，心想你前几个月都不给我打电话，现在有事需要帮忙反而联繫我是吧。 但他还是答应了，和理髮师解释了一下，自己打了个车去指定的地点。 半路上两个人加了个联繫方式，巫戒看着这个一抹阳光的头像，陷入了沉思。 他是在一家咖啡厅门口下车的。 店面的装修很高雅，他推门而入，直接找到了坐在角落里的姜雨修。 让他没想到的是，姜雨修边上还有一个人。 对方盘着头髮，妆容精緻，远远见到巫戒还冲他点了点头。 虽然不知道要做什么，他还是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上了。 原本染的发色已经退了，黑髮衬得他整个人看起来乖巧了好几倍。 姜雨修边上的女人俯首说了些什么，听到回答以后脸上的笑容都要遮掩不住。 巫戒一头雾水，不知为何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四肢僵硬地走到桌边，茫然地看向姜雨修，不知道该怎么说开场白。 「这位是我母亲。」姜雨修起身介绍，又拉了拉巫戒的手，很自然地坐到他那一侧，「妈，这是我对象。」 巫戒：「？？？」 他很快反应过来，长期在游戏里锻鍊出来的伪装能力将他的所有情绪都收拢，乖乖地喊了声：「阿姨好。」 姜雨修的妈妈看起来很好相处，拉着他嘘寒问暖，又问姜雨修平常对他好不好。 这些问题他都答不出来，只好干笑着敷衍几句，大部分时候都是姜雨修在替自己回答。 作为一个母胎单身汉，巫戒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被作为「虚假男友」来见别人的亲人。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看得出巫戒的侷促，姜母起身道：「家里还有些事，我先回去，就不打扰你们了。」 直到她上了司机的车子，巫戒装出来的笑容瞬间垮塌。 他看向姜雨修：「不是吧，你不是总裁吗，被催婚什么样的假对象找不到，来找我？」 他的语气还和平常一样，姜雨修看着他的眼睛，反覆确认对方没有生气，认真解释道：「身边圈子里就这么几个人，我妈都认识，不方便。抱歉。」 「好吧，其实没多大事。」巫戒下意识哼了首歌，注意到不远处的烧烤摊，「本来今天想去染髮的，被你拉来帮忙，请我吃一顿不过分吧？」 城市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摊位这里却已经人满为患。 他带着姜雨修挤进店内，扯着嗓子问老闆哪里还有位置。 「等会啊，我给你们在外面支个小桌子成不？」 「好啊，没关系。」 巫戒说完，才扭头看向姜雨修：「路边摊，介意吗？」 其实他已经做好只要姜雨修摇头就立马走人的决定，出乎意料的，对方环顾四周，最终点头道：「听你的。」 老闆说是小桌子，就真的是小桌子。 一张摺叠木桌，小小的，配上两个又矮又脆弱的塑料板凳，两个身高腿长的人挤在那着实有些滑稽。 巫戒很少在这种摊位吃东西，他就是单纯的想逗逗姜雨修。 不过来都来了，哪有不吃的道理。 「我点了一些，不够的话等会你去那拿盘子，挑好以后给老闆就行了。」 巫戒敲敲桌子，挑着眉问姜雨修喝不喝酒。 烧烤嘛，配点饮料啤酒才过瘾。 姜雨修还是那句回答：「都听你的。」 姜雨修身上还穿着得体的西装，在这个烟雾缭绕的街口有些格格不入。 巫戒也不跟他说话，默默观察他的反应。 很明显这位姜总是第一次来吃路边摊，很多举动都透露出他良好的家境和习惯。 但他接受度很高，除了开始的时候看了好几次隔壁桌吸菸的男人，感到困扰，后面就没什么反应了。 倒是巫戒，吵吵嚷嚷地叫那桌的人把烟给掐了。 他不喜欢闻烟味，觉得心烦。 对方还算好说话，瞅了眼两人，随手将菸头扔到了茶水里。 姜雨修没吭声。 母亲走后不久就给他留了言，跟他说不想现在结婚就不结，她一看就知道人家是被自己临时叫来帮忙的。 第223页 他动动手指，回了一个句号。 等吃饱了，来接人的司机已经把车停在了不远处。 姜雨修脱下身上沾了各种味道的外套：「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啊？不用了吧，请我吃饭就够了，我自己走回去。拜拜。」 他说完，自顾自地掉头就走。 走了一个路口，才发现姜雨修还跟在自己后面。 他不得不停下脚步，面带疑惑地问：「你不是有司机吗？」 「吃多了，我也走走。」 「……」巫戒语塞。 他心中有隐隐的窃喜，脸上还是挂着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哦。」 巫戒就住在市中心附近的一个老式小区内。 他对住所的新旧没什么兴趣，只要能住人就行。 这个小区的租金不高，位置又好，去哪里都方便，自然是他的首选。 他都快到家了，姜雨修终于开口，问了个让他能平地摔的问题。 「你……有男朋友吗？」 巫戒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轻咳几声，回身道：「什么东西？？？」 「你有男朋友吗？」 姜雨修很认真地重复了一遍。 他似乎很在意这个问题的答案，所以说话的时候站得很直，和巫戒对视。 「……」他舔了一下嘴角，决定老实回答，「没有。」 不知为何，姜雨修似乎松了口气：「那你……社交平台上的头像为什么是情侣头像？」 巫戒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哦，因为我是画手啊，有时候会把自己很喜欢的稿子拿去自用。」 他说完，贼兮兮地凑过来，又露出了那抹熟悉的偷着乐的表情：「姜总，偷看我个人主页啊？」 「你之前不联繫我，不会是因为觉得我有对象，不敢找我吧。」 两个人的距离很近，只要其中一方稍微靠近些，就能接触到彼此的皮肤。 姜雨修不躲不闪：「是。那你能考虑一下我吗。」 「……咳咳咳咳！」 巫戒这次是真的被自己呛到了，他捂着嘴后退几步，拍着胸口道：「姜总，天涯何处无芳草，想玩的话不要找我哈。」 「我没有在玩。」 「……」巫戒表示我不信。 他随口道：「单主发信息来催我了，熘了。」 巫戒拔腿就跑，仗着自己对小区熟悉，三两下就消失在姜雨修的视野里。 他逃跑一样窜回自己住的屋子，「砰」得一下关上门，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很快。 比自己在逃生游戏里被鬼追还要刺激。 巫戒花了很长时间才让自己平静，去洗澡换了身衣服，坐到椅子前面开始直播。 他偶尔会在平台上直播画稿，一开播就有不少粉丝沖了进来。 [晚上好！ww又在阴间时间开播了……] [ww！今天画的是约稿吗？] [新来的观众可以关注主播参与抽奖哦~] [ww注意身体呀，熬夜不好] [每次活着从游戏里出来，最大的慰藉就是看ww画画] 巫戒是个大脑思维很发散的人，他能够画出不同风格的作品，什么活都能接。 他把摄像头调整到一个合适的角度，扫了眼弹幕，挑了几句回復。 「晚上好……你在熬夜我在熬夜，四捨五入我们都不是在熬夜。」 「今天不画约稿，准备睡了，随便画画。」 「恭喜你活着出来。」 在游戏里他觉得所有人都是弱智，在游戏外，人类都是可爱的生物。 是的，他就是这么的双标。 巫戒打开音乐，开始画画。 因为是睡前解压，所以他想着画一个头像就行了。 结果画着画着，面前这个人的脸莫名有些像今天和他一起吃过烧烤的人…… 弹幕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因为停笔了，所以有些询问的声音发出。 巫戒回过神，迅速将五官给修了重新换了张脸，然后新建，画了个大龇牙表情包。 保存，点开社交软体，更换头像。 弹幕清一色的[？？？？]。 巫戒面不改色，轻咳一声：「怎么了，你们这是什么反应？」 「都说了今天是睡前画画，我画个表情包怎么了？」 「……自己画的太好看，看腻了，大龇牙就很适合我。」 「什么叫主播破防了肯定是心虚……谣言止于智者懂不懂。睡了，下播了，下周有时间的话再说。」 他说完，直接下播关电脑，一气呵成，然后钻进了被子里。 巫戒睡不着了。 他打开手机，开始搜姜雨修。 网页上弹出对方的照片和信息，他咬牙，不断告诉自己只是想查查他有没有什么花边新闻。 没有任何其他的意思，单纯想八卦一下。 事实上就是，姜雨修从出现在大众视野里到现在，没有任何花边消息。 有关他的报导，大多是姜总又在自己的商业领域做出了多杰出的成绩和贡献。 ……这么看来，条件还蛮好的。 就是比自己大点。 巫戒仔细回忆，依然会觉得自己当初做的是个很大胆的决定。 明明从来没有谈过恋爱，只和对方短暂地接触过一点时间，就能觉得对方是值得自己付出的人。 第224页 「在想什么？」 身边的人唤回他的注意。 已经是夏季了，华佩镇沿海，每到傍晚都会有不少人类和鬼在街上熘达散步。 姜雨修就站在地上，仰着头看向巫戒。 「……啊，我在想我们第一次遇到时发生的事情。」 他从树上跃下，两个人手牵着手往家里走。 当时他的灵魂是因为被瓜瓜收走才勉强保住，想要重新回到正常的人类世界生活，就要先把自己残缺的灵魂给调养好。 这需要时间。 姜雨修调整了生活的重心，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陪伴巫戒身上。 对面迎面走来一个刚下班的断头鬼。 它把自己的脑袋抱在怀里，见到人类友善地打了个招唿。 原本还在游戏中挣扎的玩家通关难度大幅度降低。 他们可以暂时住在华佩镇上，等准备好了，只要通过一个游戏就能回到人类世界。 毕竟融合是强制且不可逆的，双方只能在有限的条件中寻求让天秤平衡的方法。 在更遥远的未来，等瓜瓜的实力恢復到巅峰，他会努力把两个世界的联繫彻底切断。这样，鬼魂就不会再给人带来更多的伤亡了。 到那时，一切才会尘埃落定。 巫戒「哟」了一声，凑过去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上班了？」 断头鬼挠挠自己的脖子：「这里安稳一点，不用打打杀杀。」 他现在的工作双休，平常活不多，还能和同事们一起唠唠嗑。 巫戒点点头，觉得挺好的。 他拉着姜雨修继续往前，不知怎的又聊起了以前的事情。 「没想到我俩只见了两面，就能谈上对象。」 巫戒现在想想，也觉得当时多少有些荒谬。 他们对彼此的认知太少了，可以说是先谈了恋爱，才去了解彼此。 姜雨修：「可是我并不后悔。」 他见过很多人，从来没有一个人能让他只看一眼就再也挪不开眼睛。 除了巫戒。 他甚至认为是自己的运气太好，能和一见钟情的人从一而终。 巫戒露出了熟悉的表情。 「我也是。」他说道。 第174章 番外：独白（单英喆） 我的名字叫单英喆。 我住在a市城区内，父母都从事医学类工作，家里有一套学区房。 对了，我还有一个只比我小了七分钟的弟弟。 可惜的是，弟弟只陪伴了我几年，就因为一场突然的疾病去世了。 而身体更加健壮的我活了下来。 在我即将上小学的时候，隔壁搬来了一户新的邻居。 当时我还太小了，想去玩放在家门口的玩具车。 其实时隔这么久，我当时又小，对他们的容貌记得不是特别清楚。 只知道大人和那个与我差不多高的小孩容貌都很出众。 我盯着那个同龄人，一下子就看出神了。 作为一个感官生物，我下意识被面前这个小孩吸引了目光。 我用力推着我的玩具车，一脸懵逼地看着对方。 爸爸妈妈追出来以后，我们两家人才真正打了招唿，并因为双方小孩的年龄相同，迅速熟络了起来。 我知道那个小男孩叫俞凉，眼睛大大的，水汪汪的，对很多事情都充满好奇。 我们两个上了家附近的小学，一个班，每天上学放学都会结伴。 我会给他玩家里的玩具，俞凉也会拉着我吃自己攒钱买的零食。 我们明明不是同一个妈妈生的，却仿佛亲兄弟一般，拥有许多共同语言。 然而我的心中一直有一个心结。 我认为弟弟是为我而死的，我们是双胞胎，否则为什么弟弟的身体弱，而我很少生病呢？ 虽然爸爸妈妈一直在反覆跟我强调，这不是我的错误，导致这个结果的原因不是我主观导致的，我依然会很难过。 尤其是在我生日那天，看到爸爸妈妈也偷偷给弟弟准备一个小蛋糕的时候。 我知道他们是怕我难过，所以我一直都没告诉他们，我早就知道这些事情了。 那天晚上吃完蛋糕，我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偷偷地哭。 俞凉带着他新买的果冻敲响了我房间的门，问我能不能进来。 当时的我根本不想见到任何人，心中莫名有一种羞耻感。 那是我第一次对俞凉吼，我很大声地说，我不想看见他。 当时俞凉是什么反应？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眨了眨眼睛，茫然地看向房内。 但他似乎很快就明白过来，在我爸爸来问发生了什么之前把我房间的门关上了。 「没事叔叔，我突然想起来语文作业还没写，我先走啦。」 俞凉在门外说道。 爸爸没有怀疑，敲了敲门跟我解释了一下，又走了。 我不哭了，我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第二天是星期五，爸爸妈妈不知道我吼了俞凉，我还是要和他一起上学。 今天是俞凉的妈妈送我们去，路上给我吃了自己做的豆沙包。 很甜，但我的心里很酸涩。 我甚至不敢看坐在边上的俞凉。 「小喆，昨天俞俞没有跟你玩，他作业忘记做了，不是故意要放你鸽子。」 俞凉妈妈开着车，趁着等红灯的时候回头说道。 第225页 等等…… 我僵硬地转头，看向俞凉。 他……没有把昨天那件事跟家里人说吗？ 我对上了俞凉的眼睛。 他看到我的瞬间，眉眼弯了弯，仿佛在无声的告诉我昨天的事情他都知道，但是他没有告诉任何人。 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进了学校，我走在他边上，这才略带别扭地询问他原因。 「每个人都会有不高兴的时候啊。」俞凉扯着书包带子，脚步一蹦一跳的，「如果你相信我的话，也可以跟我说。」 「有个人帮你分担也许会让你好受一些。」 等他说完，我愣在了原地。 俞凉已经往前走了，他回头看了我一眼，歪过头说了句「我先进教室了」。 他是我们班的语文课代表，每天早上早自习之前要把作业本收齐。 教室里传来他的说话声，我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其他的同学见到我时拍了一下，我才回过神来。 一整天，除了上课，我都在思考同一个问题。 因为我们的爸爸妈妈都要工作，如果来得晚了，我们就会留在教室里写当天的作业。 很凑巧的是，今天教室里就剩下我们两个人。 我拿起笔试图分散注意力，没过几秒又把笔放下。 「俞凉……」 我终究憋不住，把自己一直以来的心结告诉了他。 「昨天我不是故意要吼你的，对不起。」 俞凉很轻地说了句「我知道」。 他是一个很适合作为倾听者的人。 等他将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我突然觉得，那些困扰我很久的问题，仿佛都在这一刻消失了。 其实我只是在生自己的气，我的心里始终带着一丝担忧，害怕爸爸妈妈对我的爱是不纯粹的。 我怕他们眼里看到的我，多少带了一些弟弟的影子。 我知道他们没有，我只是不愿意相信而已。 今天晚上是爸爸来接我们，看到我们的第一眼就觉得我们两个的关系变了。 好像从朋友，往更深层进了一步。 我们成了死党。 上学放学要一起，上课要坐一块，平常出个门，都一定要先问一下对方去不去。 就连班主任都说，我俩就差一块手拉手一起上厕所了。 我觉得也不是不行。 等上了初中，俞凉的容貌就更出色了，就连回家的路上都偶尔会有人看他的脸。 他经常会收到女生的情书，手写的，用很好看的粉色信纸作底，放进一个心形或者打了蝴蝶结的信封里。 偶尔会收到礼物，巧克力居多。 有的是直接交给他本人，有的是偷偷塞进抽屉，但更多的是借我的手，转交给他。 每一次他看到我手里的东西，都会优先露出苦恼的笑容。 但他都会接下来，然后什么都不说。 他会自己找个机会和送他礼物的人单独相处，亲自把东西还回去。 其实我收到这类东西的次数也不少，只是我的脸…… 按那些女生的话说，就是，我长得有点像渣男脸。 唉，我怎么会是渣男呢。 后来我们都考上了本市最好的高中，我一直认为，俞凉会在高中的时候谈个漂亮又聪明的女朋友。 但是没有，他好像一个只知道读书的机器人，对恋爱这种东西毫无兴趣。 对，他就是没兴趣。 他从小就对别人的情绪变化很敏感，所以他大多时间都是在装傻而已。 长痛不如短痛，直接拒绝总比吊着人家的胃口要好。 所以早恋这种事从来查不到我俩头上。 我们更多会被老师叫家长的，都和打闹有关。 众所周知，我是最不喜欢外语课的。 以前我的外语成绩相比其他课业，就非常烂，奇烂无比，烂到请家教来教，人家教了我两个小时，扶着额头找了个藉口就再也不来了。 所以上了高中，我一上外语课就会打瞌睡。 然后就会被老师发现，掰一段粉笔头对我进行物理攻击。 俞凉呢？ 俞凉就是个六边形战士，全科成绩都很好，只是偶尔会在一些大题上丢分。 他不喜欢做小题很多的大题。 虽然他成绩比我好点，但不能证明他是个乖学生。 因为就在我站起来端起课本试图找到正确的页码的时候，他抠了一块橡皮，砸了我的后脑勺。 外语老师怒火中烧，让我们两个站到后面去。 他倒是很乖巧地拿着笔和书下去了，还顺便告诉我现在在学第几页。 但是等老师转过身继续念ppt的时候，我发现他用课本挡住脸，在笑。 我也是个笑点低的，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于是我也跟着笑，还不知道挡一挡。 于是我们的罚站地点直接变成了走廊。 晚上还要多做一套老师指定的卷子。 我们的青春少了些心思萌动，但又多了许多旁人没有的记忆。 初中如此，高中如此，大学如此。 毕业以后他选择开网店做一个自由人，我则进了一家规模还算大的公司，从最普通的岗位开始做。 工作很辛苦，刚上岗的那段时间几乎没有能准时下班的机会。 每天都要忙到很晚。 第226页 一方面是工作确实很多，我身边的同事也和我一样挑灯奋战，另一方面是，我想要收穫更多的经验，从而实现职务上的快速升迁。 或者，在等时机成熟后，我会选择创业。 然而就在我沉迷于工作和赚钱无法自拔的时候，俞凉突然告诉我一个重要的消息。 他！谈恋爱了！ 对象还是在网上认识的，经常一起玩恐怖游戏。 我听了以后第一反应就是不同意。 我知道俞凉是个各方面都很出众的人，但是另一个人呢？ 他们隔着一条网线，谁知道对面那个和他恋爱的人是个什么品种的生物？ 仔细一想，我浑身打了个寒颤。 但是俞凉看人应该不会看走眼，于是这句话我憋着没说，只是叫他自己想清楚。 俞凉回了个「好的」。 ……好气，有种自家的白菜被猪拱走的无能狂怒的感觉。 我知道俞凉喜欢男生。 在他自己能分清到底喜欢男生还是女生后，他就第一时间告诉我了。 我当然不会介意这些，而且我心里很清楚： 首先，他肯定不喜欢我，否则我俩二十多年不可能什么火花都没有。 其次，我喜欢女生，虽然活到现在从未遇到过一个让我心动的人。 当然，我喜欢什么不重要。 俞凉在我的心中就像亲弟弟一样，所以我希望他始终都好好的，开心快乐。 逃生游戏是被动的，而恋爱是主动的。 跟俞凉谈恋爱的那个男的最好祈祷自己是个德智体美劳都远超及格线的人。 起码要和俞凉相匹配。 否则我真的会整宿整宿睡不着觉，最后彻底疯魔决定手撕对方。 幸好，程云野还是挺合适的一个人。 除了人看起来冷冰冰的，对俞凉很好。 在俞凉不知情的时候，他还单独找过我。 我们在商城一家很普通的烧烤店吃了饭，聊了几句。 这事天知地知程云野知我知，打死都不能告诉俞凉。 但我是彻底放心了。 看到他们幸福我自己也觉得幸福，对工作的干劲更盛了。 我做了好几个成功的项目，很快就被提拔起来。 因为在公司上班，就少不了各种活动。 虽然我对此没有兴趣，还是会被人叫过去参加。 比如安排在周末的一个野炊活动。 是有两个公司的员工一起过来，两拨人在一块做烧烤，周围还有果园和小湖，可以自己选择去摘果子或者游船钓鱼。 作为一个心中只有赚钱这一个念头的人，我直接带上我的办公笔记本，找了个偏远地方的小桌子，往边上喷点花露水，自顾自开始干活。 我手上还有一个项目没有收尾，加班加点处理好的话，说不定能让自己的职场之旅更上一层楼。 可我还没忙活多久，有一杯果汁被放在了桌子上。 拿住杯子的手修长白皙，我仰起头，和一张清冷的面孔相对。 那一瞬间我觉得唿吸都要停止了。 对方见我有些呆呆的，不自然地将杯子往前推了推，道：「喝的，每个人都有。」 我往人堆处看，果不其然，他们手上都有一个一模一样的杯子。 我故作镇定地一笑：「谢谢你。」 对方轻轻点头，留下一句「记得休息」就走了。 当天晚上我试着要到了对方的联繫方式。 二十多年，我似乎只对她有过如此明显的情绪反应。 我想和她多聊聊。 但可惜的是，等第二天早上起来，这种微妙的悸动就已经随着昨天的夜晚一起消失了。 我起床打开电脑，继续投入新的工作。 真的很奇怪，明明昨天看到她的第一眼，心里是喜欢的。 后面我们聊天的内容逐渐少了起来，就不再联繫了。 大约过了小半年，我在圈子里刷到了那个女生官宣的消息。 我给她点了个贊，送上自己的祝福，对方很快回了个谢谢。 我继续往下刷，看见了程云野发的合照。 ……真的很疯狂，很难想像一个看起来冷得和冰箱一样的大男人会热衷于发和自己对象有关的所有瞬间。 也许这就是爱情吧。 但是对我来说还很遥远。 我也有慢慢等的耐心。 第175章 番外：火苗（莫铠华＆李陶陶） 李陶陶和那个下头男分手后的几个月，生活已经完全恢復正轨。 对于渣男无需留恋，但她今天又刷到了几个与渣男有关的视频。 这些男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垃圾。 这是她第n次在床上翻身，一点睡意都没有。 她干脆坐起，开始给自己的好闺蜜发信息。 [分享连结] [我不行了，看到这些好女孩被骗，我越想越气。怎么渣男都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一天不骂他我浑身难受] [怎么会有这么噁心的人啊，约会迟到就算了，说是睡过头] [睡过头他不会定个闹钟，一个叫不醒不能定好几个，真的睡过头心里觉得愧疚他不能给我发个信息？] [到之前我给他发信息不回，打电话不接，到了就跟我说一句，睡过头！] [钱都是我出，后面也不愿意跟我aa] 第227页 [他送我的生日礼物，我特么分手以后才知道，那是他准备送给前女友求复合的礼物，结果他前女友看不上他，说什么都不会再给机会，他转手送给我了！] [得亏他前女友还是个正常人，知道我的联繫方式以后就给我发了个信息提醒我……] [还有以前！] [他送我的各种各样的小礼物，小惊喜，居然全部都是别人送他的，他送别人别人不要的，还有路边扫码送的。。。] [明明自己有工资啊，工资也不低啊，一个月比我还多两千块钱，钱都拿去找小姐，幸好我跟他说过我暂时没做这方面的心理准备，他就没强求我……] [人看着仪表堂堂，追我的时候也是，鲜花每天都没缺过，奶茶咖啡一天一杯，还在社交软体公开说要追求我，结果呢，追到手了就这啊？？] 李陶陶手指敲击键盘的声音一直响。 她的闺蜜是个实打实的夜猫子，昼夜颠倒。 此时正好是她起床的时候：[陶陶，别气啦，恶人自有恶人磨，你要相信他报应在后头] 李陶陶：[我知道，我早就不喜欢他了。我就是觉得不值得！] 她虽然是个很感性的人，但在恋爱中还不至于彻底失去理智。 在那下头男彻底把她惹毛以后，就变成了前任有多远滚多远了。 她单纯是气不过。 天下男人这么多，怎么偏偏渣男会被自己遇上。 在逃生游戏里苟活，现实里还不顺心…… 李陶陶拿着手机，嘆了一声气。 闺蜜此时正在卫生间里捣鼓自己的头髮，瞅了眼时间，觉得这个时间点是很容易让人情绪上头的时刻，于是打了个电话过来。 两个人上来就在通话中怒骂彼此的垃圾前任，李陶陶重新躺回床上，两眼放空，低声喃喃了一句： 「再也不会相信男人了……」 「哎呀，你别那么悲观啊。」闺蜜默默安慰她，「会遇到好男人的。」 女孩子之间的话题总是有很多，离开渣男这个晦气话题，她们逐渐从情感问题聊到了其他地方。 「陶陶，马上换季了，去不去买点秋天的衣服？」 「葛筱微女士。」李陶陶原本激动的情绪冷却下来，「现在几点了？」 「现在是凌晨一点十七分，怎么了亲爱的？」 李陶陶冷笑道：「什么时候你能下午给我回信息再考虑一起买衣服的事情。」 葛筱微又「哎哟」了一声：「我这不是在调生物钟嘛，感觉已经差不多了。明天下午一点我在你家楼下接你？」 「好啊，那我们就说好了。」 「亲爱的，明天见。」 葛筱微和李陶陶的性格相似，前者更为奔放一些。 她在楼下见到李陶陶，脚踩高跟鞋冲过来，先给了对方一个熊抱。 「走走走，听说附近有家新开的商城，我们去那里看衣服怎么样？」 「我看了他们的推广，还可以。」 李陶陶点头：「好啊。」 她的闺蜜从事直播行业，对美妆和服饰了解颇多。 两人目标明确，直奔目的地。 花钱，使人心情愉悦。 很快，李陶陶和葛筱微拎着几个袋子从店内出来，两人都对自己今天的花费很满意。 李陶陶正准备问她晚饭吃什么，余光瞥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莫铠华正站在不远处的甜品店门口。 他没有注意到李陶陶，正仰着头，认真地看板子上的信息。 莫铠华平常很喜欢休闲款式的服装，以至于他明明已经上班了，却还是有很多人会以为他是学生。 「……」 他和店员低语了几句，扫码付钱以后站到一旁等候，时不时回头看几下。 要是她没认错，莫铠华在看的是靠在栏杆上玩手机的一名女生。 和女朋友出来约会？ ……可是没听他说起过有对象啊。 李陶陶不知怎的生怕被他看见，连忙拉住葛筱微准备跑路。 「这家店前几天上了新品，有活动，买一送一，我们要不要……哎，陶陶？！」 她被拉着往后退了几步，惊疑之中凭藉女人的第六感和对陶陶的了解，嗅到了一丝不对劲的味道。 葛筱微眯起眼，凑近李陶陶：「陶陶，甜品店那不会有你认识的人吧？」 关系还肯定不一般的那种。 李陶陶瞬间打断她：「不不不，怎么可能。楼下不是有电玩厅吗，我们去那啊。」 不远处，莫铠华已经买好了甜筒。 他将另一杯递给那个女生，转了过来。 在人群之中，他一眼锁定了李陶陶，脸上露出一丝错愕的情绪，又将目光收回。 然而这一切被葛筱微看在眼里。 她凭藉惊人的直觉，一眼从人群里辨认出莫铠华，已经他在转过头以后有些发红的脸。 葛筱微用胳膊肘戳了戳李陶陶：「你刚刚急着跑，不会是因为那个黑色卫衣的小哥哥吧？」 「……」 「啊，我说中了？」 「人家和对象出来约会，肯定走啊。」 「哟，陶陶，他约会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在的话他就不约了吗？」 「……」 莫铠华低头和女生说了些什么，小跑了过来。 他和李陶陶打了个招唿，又看向葛筱微。 第228页 第176章 番外：礼物（莫铠华＆李陶陶） 人都过来了，李陶陶只好硬着头皮和对方打招唿：「这么巧，你也在这。」 「嗯……」莫铠华侷促地将手放在兜里，觉得这样不好，拿出来又不知道放在哪。 「我妹妹放假，带她出来玩。」他似乎是怕李陶陶误会，又补充道，「亲妹妹。」 「哦……我和我闺蜜出来。」李陶陶轻声说道。 两个人之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但谁都没主动提出先离开。 葛筱微瞭然地挑挑眉毛，看向不远处等着的小妹妹，又低头看了眼时间。 她主动问：「快到饭点了，你们准备在哪里吃饭？」 莫铠华：「等会看看吧……」 「要不我们凑一桌？新商场的位子很难定，一般都需要排队。」她扬了扬手里的手机，「我手上有免排队劵，是一家火锅店的，要一起吗？」 . 原本的两两聚餐变成了四个人。 这家火锅店是连锁，名气很大，现在新门店又搞活动，排队的人在外面站了好几排。 幸好大家的年龄都很相近，莫铠华的妹妹也和他们有共同语言，四个人很快就熟络起来。 饭后两拨人分开，葛筱微坐进驾驶座，调笑着道：「你们俩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啊，别瞎说啊，就是个一起进过游戏的朋友。」李陶陶解释。 「你说的话我信，可是他说只是朋友我可不信啊。」 葛筱微向来有话直说：「他看到你以后，脸红了，我看见了。」 李陶陶抿着唇看向窗外：「……」 良久，她小声地说了句：「可是他比我小啊。」 葛筱微反问：「小多少？」 李陶陶：「几个月。」 葛筱微：「……」 她语重心长地拍了拍李陶陶的肩膀：「年龄不是问题，何况你们只差了几个月，四捨五入没差啊？」 「年少不知好，错把年上当成宝。」 李陶陶：「……」 「而且那个女生是他的妹妹啊，变相说明是一个顾家会照顾人的男人。」 是吗。 李陶陶看向前方的道路，回忆了一下。 莫铠华之前是有条花臂，后面她偶尔说了一句不喜欢，就没见到过了。 别胡思乱想了，他肯定是因为看腻了洗掉了而已！ 李陶陶用力摇自己的脑袋，强迫自己冷静。 她到了家才看见莫铠华给她发的信息。 是问她有没有到。 李陶陶打字回覆：[刚到，在放东西] 莫铠华：[好] 然后又没有下文了。 李陶陶等了半天，又把手机放了回去。 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她和莫铠华聊天一直都是如此，只是讲几句，然后就各自做各自的事情。 聊的内容也都是寒暄。 吃过饭了没，到家了没，之类的。 她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件事，人最怕的就是自作多情了。 今天这件事结束，李陶陶又恢復到了正常的生活中。 她的生日快到了，就在秋天。 李陶陶的人缘很不错，离她的生日还有一周多，已经收到许多私聊信息，问她今年想要什么礼物。 送礼的人一多就很容易撞礼物，所以他们都会默认提前询问一下。 其实李陶陶并不在意这些。 只是没想到莫铠华也会来问。 要换做是其他人来询问，李陶陶会直接回復都可以，她看中的是心意不是礼物。 但是莫铠华来问…… 信息是上午发的，她到当天晚上还没想出来答案。 莫铠华在睡前发了一个问号的表情包。 李陶陶最后眼睛一闭，两腿一蹬，打字：[都行] 莫铠华：[好] 李陶陶沉默片刻，注视着这个「好」字，捂着脸倒在床上。 一觉醒来没收到莫铠华的信息。 她坐在地铁上，边刷今天的新闻，边随时注意通讯信息的动静。 莫铠华一直没有发新的信息。 只是在过两天的雨夜照例问了一句到家了没有，有没有被淋到。 李陶陶把自己的回答斟酌来斟酌去，最后回了句有一点。 第二天依然下雨。 她所在的公司办公环境很轻松，到点就走人。 李陶陶带着自己的小挎包，看了眼窗户外的大雨。 她正准备叫车，屏幕上弹出来一个语音通话的提醒。 是莫铠华。 她下意识看向周围的人群，走到僻静的地方，雨声依然很大。 她只好直接接起。 莫铠华的背景音里也充斥着雨声。 「你在哪，在公司楼下吗？」 李陶陶下意识看向周围，马上就看见了站在雨中的莫铠华。 有雨伞遮挡，她暂时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莫铠华平常是个很阳光的人，不知为什么在自己面前总会有些侷促。 比如现在。 他拿着伞，明明人站在原地，李陶陶就是觉得他此时非常紧张。 「我在楼下……」李陶陶抿着唇，「你在哪？」 「我就在外面，你站在屋檐下面，我来接你。」 李陶陶的心脏要跳出来了。 她等到莫铠华，两个人拼着一把伞往外走。 第229页 他和李陶陶解释：「你们公司的停车场我进不来，所以只能停在外面。」 「没事……我平常打车也会去外面。」 她上了莫铠华的车。 车子在华灯中驶向李陶陶家的方向。 他开得很慢，开车的时候全神贯注。 李陶陶从他那边接过一盒小蛋糕，找了一个话题：「你……之前不是都打车的吗？」 「那时候刚考出来，还不够熟练。」莫铠华轻咳一声。 他现在已经是个车技还算不错的驾驶员了。 起码能够放心地载着另一个人。 他把李陶陶送到家门口，确定她到家里了才离开。 葛筱微的信息发了好几条，见她一直没有回，干脆打了一个视频通话。 她最近在努力调整生物钟，毕竟闺蜜的生日要到了，总不能让自己整个白天都在睡觉。 李陶陶方才把没吃完的蛋糕带回来了，就随手放在桌子上。 葛筱微眼睛尖，一眼就认出了上面的牌子。 「这家店不是……会员制的吗，你怎么会有，你去买了？」 她知道李陶陶没有给甜品开卡的习惯，而且她们都是普通的打工人，也没有这份消费能力。 李陶陶一脸莫名：「是莫铠华送的。」 「……」葛筱微的表情一下子微妙起来。 她数了数离李陶陶生日还剩几天，慢悠悠道：「那你就期待一下莫铠华会送你什么样的生日礼物吧。」 第177章 番外：平行时空（1） 星历4412年，a城，pmm《逃生游戏》职业比赛分部基地。 春季赛已经告一段落，接下来电竞圈将迎接所有人都会关注的转会期。 在这个时间点，会有明星选手离开老东家，因为各种原因去往新的战队，掀起网际网路上的一阵热议。 也有小透明选手会默默退役，走的时候发了一个退役公告，说不定都没什么人注意。 而pmm战队，他们要原地解散了。 战队打不出理想的成绩，只有fish一个人一枝独秀。 他们长期处于联盟的末尾，连季后赛都打不进去。哪怕好不容易靠着fish带进季后赛，也会被一轮游沖走。 硬实力摆在这，打不过就是打不过。 老闆觉得他们没有潜力，不能给他带来更多的利润，最终决定放弃这个分部，把资源倾斜给俱乐部另一个游戏职业队。 整个pmm基地内死气沉沉，大家或坐或站，没有人主动说一句话。 过了很久，俞凉双手托着下巴，长长嘆了口气。 他的队友道：「队长，你就别唉声嘆气了，等咱们战队解散的消息出来，肯定会有其他的战队会要你。」 「是啊，倒是咱们，可能真的要退役了。」 「也不知道次级联赛那边能不能要我们。」 原本老闆的投资就不多，不愿意买好的教练和数据分析师。 这让本就水平一般的队员们处境更是雪上加霜。 他们都要在星博被骂死了。 起初俞凉的粉丝还在支持他们，可是看他们这么烂泥扶不上墙，最后也心灰意冷，希望自己喜欢的选手尽快转会。 要不是俞凉极力劝阻，他的粉丝估计早就在网上闹起来了。 教练坐在沙发上，沉默地拿起桌子上一杯早就冷透的咖啡，吨吨往肚子里灌：「小俞，说真的，你也该走了。」 「战队解散了，你想还老闆的恩情也还清了。」 俞凉沉默片刻，「嗯」了一声。 起初他遇到了些困难，是pmm俱乐部的老闆帮了他一把。 作为报答，他留在pmm，给他打了一年的比赛。 可惜不管他有多据理力争，希望老闆能多给他们一些好的资源，对方都不听。 他认为靠俞凉一个人就可以带得动整个队伍。 实际上，就算俞凉个人实力再强，意识再好，也带不了其他人。 这个游戏虽然也是竞技游戏，但它要对抗的除了玩家，还有地图中的鬼魂。 在赛场上一切变数都被放大，这种时候只靠指挥是不够的，选手本身的素质更重要。 作为队长他的时间安排已经很紧凑了，如果再分出精力亲自培养队员，他还不如原地退役。 他又不是神仙。 没过两天，pmm官博公布了《逃生游戏》分部解散的消息。 俞凉要被挂牌了。 因为手上没什么成绩，哪怕个人实力突出也会被认为是「全靠同行衬托」，所以他的定价并不高。 只有五十万。 作为一个风靡全球的全息游戏的首发职业选手，五十万这个价格实在是太不起眼了。 而且他已经打了一年比赛，含金量没有那些刚从青训营和各种小比赛提上来的新人高。 俞凉已经做好被随便卖去别的同类战队的准备。 要是运气好，还能打一打季后赛。 运气不好，他收拾收拾回家得了。 他从来不做那种，被老闆慧眼识珠，捡去当宝的白日梦。 过了两天，俞凉收拾好行李，回到了自己在外临时短租的房子。 从pmm战队官宣解散以后，他的好兄弟单英喆就没停止过关心。 [小俞，你现在什么想法？] [你有什么心仪的战队吗，我这认识点人，可以帮你去说说] 第178章 番外：平行时空（2） 第230页 俞凉拿着手机，笑了笑，回復道：[看天意吧] 单英喆：[好吧。] [你放宽心，你的水平不差，我好几个圈内的朋友都说你打得好。如果能去一个强队的话还是很有发展前景的。] [希望你能遇到真的伯乐。] 两个人不再围绕转会这件事聊天，换了个话题。 这次转会期已经有几个明星选手公布了自己的动向，也有不少人选择直接退役。 电子竞技是个很残酷的职业，打得了就打，打不了就走。 俞凉整个人都很佛系，也没主动和哪个战队联繫过。 倒是他在打比赛期间认识的一些主播和职业选手会给他发私信，问他未来会去哪里。 也有人抛出了邀请的橄榄枝。 这件事最终怎么定还是会跟俱乐部交接，所以他会去哪里，完全看缘分。 不过俞凉再也怎么说也是一个职业战队的队长，自带粉丝量。 哪怕他平日再低调，也会有营销号带他的节奏。 【逃生游戏转会窗口即将关闭，fish疑似已转会！】 【最新消息，pmm队长俞凉宣布退役？！点击查看详情】 星博上营销号的稿子成功引起了诸多fish铁粉的注意。博文刚发几分钟，楼下已经汇聚了百来条留言。 [呵呵，营销号你什么时候死，是没有东西给你发了吗，我们家鱼鱼的热度你都蹭？] [转不转会管你peach，劝你管好你自己] [笑死了，fish粉又来刷存在感了，你们家fish春季赛都被打爆了吧，全球赛还要一轮游吗？] [啊不是吧，不是吧，不会有人不知道给我们家fish换个战队他现在已经夺冠了吧，你在这里吠什么吠？] [原来是pmm粉，你队被打掉的脑袋可以绕蓝星一圈吧、（黄豆龇牙.jpg）] 评论区一片腥风血雨，争论不休，其中夹杂着几条围绕博文的评论。 [说起来，fish应该要转会吧，老队友的质量确实不行。] [退役不至于，肯定假的，已经签了新战队估计是真的] [辅助千里送人头都被骂的原地退役了，剩下两个打打排位都吃力……鱼鱼肯定要转会的，希望遇到阳间队友。（保佑.jpg）] [（保佑,jpg）x3] 粉丝们如火如荼地讨论着，当事人没怎么关心，躺在柔软的大床上，罕见地穿着一条小鳄鱼连体睡衣，扭得像条泥鳅。 「我来啦——」俞凉捧着手机，点开某个幽灵图标的app。 其实所有人都不知道，俞凉私下会玩一款养成式的游戏。 《你好，认识一下》是一款热门沉浸式养成游戏，里面有许多各式各样、性格迥异的物种可以进行攻略，世界线横跨古今未，可玩性很高。 可以和它们恋爱，也可以把它们当崽养。 俞凉是这款游戏的骨灰级玩家。 他从开服就开始玩了，走得是养崽路线。 俞凉看着登录界面出现的熟悉图标，嘴角的笑意绷不住了：「最近有点忙，都没怎么上线。」 他点击登录，谁知游戏界面转了无数圈，还是停留在登录界面。 什么情况，在维护？ 俞凉疑惑地点开公告。 屏幕上弹出一条信息： 【尊敬的《你好，认识一下》玩家，我们抱歉地告知您，游戏已于今日晚上23：00由于不可抗力因素正式停服。】 第179章 番外：平行时空（3） 「……」 俞凉擦了擦眼睛，又看了一遍。 什么停服了？ 《你好，认识一下》停服了？！ 俞凉握着手机的手颤抖起来，他光速退出游戏，重新点进星博。 【《你好，认识一下》停服】这个词条已经冲上了热搜前十，估计没有多久就会霸榜第一。 短时间内它的热度甚至超过了其他新闻。 评论里都是质问，要求官方必须告知是什么不可抗力因素，否则就退钱。 但官方似乎是铁了心要卷钱跑路，连星博号都註销了，只剩下一个发临时通知的小号。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俞凉像被扎了个气得皮球一样瘫软在床上，如果灵魂能出窍，此刻已经从他嘴里钻出来飘走了。 这个瞬间，什么转会，什么逃生游戏都被他自己抛到了脑后。 俞凉愤怒地切换到小号加入抨击官方的大军，发泄了一通，接着呆滞地看着天花板，痛苦地拿枕头捂住脸—— 就今天，就今天！他回来以后收拾屋子，导致自己上线晚了。 不然他还能见他养的小幽灵最后一面…… 小幽灵名字叫瓜瓜，会机灵地和他互动。 他是脑子进水了吗，非得今天整理。 「瓜瓜……」俞凉喊着纸片人幽灵的名字，哽咽了。 是不是说明他以后只能靠着谷子念想瓜瓜？ 俞凉厌世了：没有瓜瓜养，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jpg 打电竞有什么用？他打电竞不就是因为赚钱多吗，赚了钱就可以给瓜瓜氪金，可是现在游戏寄了，他打电竞还有什么用！ 一旦接受这个思路，俞凉抓着被子把自己裹成球，在床上激烈地翻滚，悲恸地吼声淹没在被褥里。 游戏停服六个小时后，他收到了来自瓜瓜的来信。 信是以邮件形式直接发送到他的帐号里的，大致意思就是，它离开了，但是又没有真的离开，他们还会再相见。 第231页 俞凉只当这是官方良心太痛发出来弥补玩家的，扫了一眼就带着倦意入睡。 但让俞凉没想到的是，第二天有一支战队主动找上了门。 对方还是目前国内名气最大的职业战队——yl。 yl作为老牌俱乐部，在成立之初连续三年夺得《逃生游戏》职业联赛总冠军。 哪怕初代选手解散以后重组新人，他们的最差成绩也没有跌出过世界八强。 今年春季赛他们的成绩是国内的亚军。 俞凉一头雾水，人还坐在床上，yl战队的经理已经发信息说自己今天会过来找他了，问他方不方便。 俗话说得好，机会来了不抓就是傻蛋。 哪怕人很困，心里还因为失去瓜瓜隐隐作痛，他还是快速起身把自己给捣腾干净了。 经理是坐车来的，看外形看能感觉得到车子的价格不菲。 俞凉没吭声，只是用眼神扫了两下。 yl的战队经理姓李，全名是李陶陶。 她从后座下来以后热情地握住俞凉的手。 「你就是……俞凉？」她穿着得体的服饰，脸上带着微笑，却并不显得功利。 「我是。」 「那就上车吧，我们老闆想亲自和你谈一谈。」李陶陶主动帮他拉开副驾驶的门，「他很看重你。」 看重他？ 俞凉依然没有表态，只是礼貌地点点头：「谢谢。」 司机直接把他带去了基地。 作为豪门战队，他们居住的别墅也是a市最顶级的。 听说是老闆的私人房产，不是租的。说是别墅，实际上能称之为庄园。 。 第180章 番外：平行时空（4） 俞凉来的时候基地里的人还在休假，空荡荡的。 他跟着李陶陶一路往楼上走，除了工作人员也没见到一个正式选手。 李陶陶主动解释道：「今天你要过来，老闆让他们都出去玩了。」 「……原来如此。」 老闆此时正在最顶楼的办公室内坐着。 李陶陶只把他送到门口，帮他敲了敲门就离开了。 「进。」 里面的人冷声道。 俞凉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一进门，他还没来得及看里面的摆设，脚边就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蹭了蹭。 俞凉下意识低下头。 是一只已经成年的黑猫。 它有意无意地用脑袋去蹭俞凉的裤脚，然后抬起脑袋，用它那双碧绿色的眼睛去看这个陌生人。 作为一只从小在基地内长大的猫，它并没有见过眼前这个人类。 只是本能地觉得他很好亲近。 俞凉的注意力被它短暂吸引，没忍住，迅速弯下腰在它头上薅了一把。 有人在往自己这边靠近。 比俞凉高大一些的男人缓步走来，将猫咪抱起，手法娴熟。 「你来了。」 程云野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看见俞凉也没有露出很明显的情绪波动。 他抱着猫，另一只手摸了摸它的背。 猫咪舒服地发出咕噜声。 俞凉对小动物并不反感，他自己以前也养过。 看样子眼前这位老闆似乎并没有那么难以相处「你好，我是俞凉。」 「程云野。」 对方轻轻颔首，示意他道：「先坐。」 两个人面对面，程云野的桌子上放着的不是茶具，而是一些现成的饮料。 从饮用水、果汁到碳酸饮料都有。 这很明显是为了他单独准备的。 程云野：「不用太拘束，只是和你聊聊。」 俞凉拿起一瓶椰子汁，拧开盖子以后微微抿了一口，用行动证明他此时并不紧张。 有老闆先上手示范，猫咪跳到俞凉腿边的时候被他放在腿上摸了摸。 他们要谈的内容其实很简单，是和转会有关的。 只是有一点俞凉感到很奇怪。 战队如果真的要买他，应该是让他作为替补上场，或者干脆当一个看饮水机的。 但说不通的地方就在于，yl作为豪门战队，本身就有健全的青训体系，他们自己也有专门的小组在负责找民间大神。 按理来说，有大把大把的人想要做他们的替补，根本不愁找不到好苗子。 而且电竞圈内很多消息即使没有搬到明面上说，他们作为行内的人其实都是清楚的。 yl的五位首发选手和两位替补，并没有听说谁要退役或者转会的。 俞凉犹豫片刻，还是决定有话直说。 他直白地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逃生游戏》里的玩家一般分为指挥、搜查、战斗、辅助这四个大模块。 最复杂的是战术，以及千变万化的局势。 正因如此，所有职业战队如果不是特殊原因，不会随意换人。 所谓的替补，只要能上场，就说明他们有匹配的战术能够使用。 俞凉之前在pmm战队担任队长，一直都是指挥位，团队大脑。 他这个位置，是最不可能随意换人的。 难道说…… 俞凉微微抬起眸子：「是……」 程云野似乎能猜到他心中的想法，点头道：「没错。」 「消息我们还没放出去。」 「我们战队的老指挥有腰伤，而且前阵子生了病，需要调养。」 程云野不准备隐瞒俞凉什么，而且他认为自己亲自选中的人并不会大嘴巴地把这件事给透露出去。 第232页 「他自己也仔细考虑过了，决定退役。」 程云野注视着俞凉，和他四目相对：「我想，你是最合适的接班人选。」 「……」俞凉指了指自己，「我？」 他对自己的水平很有自信。 但是现在的情况是首发要换人，换的还是整个队伍最重要的指挥位。 先不说他能不能带领yl战队走向胜利，能不能顺利融入他们都还未可知。 他更愿意相信人和人之间是有一种神奇的气场的。 就像有的人见到的第一眼就会觉得对方和自己合不来一样。 程云野看得出他的疑虑：「没事，你考虑好我们再……」 「那我们继续谈吧。」 两个人一前一后说了话。 俞凉先是一愣，露出一抹很淡的笑容：「我对自己有信心。」 不试一下就放弃不是他的风格。 而且yl是国内的种子战队，有这种机会，可以说是他自己走了大运。 程云野闷笑一声：「好。」 他们围绕着后续的待遇做了更详细的讨论。 能看出yl是一个富得流油的俱乐部，养了一窝明星选手，收入和福利都是最好的。 工作人员会帮他办理转会手续，在通知正式发出之前，俞凉已经带着他的行李搬进了新的基地。 第181章 番外：平行时空（5） 俞凉搬进来的前一天是给前指挥位的欢送会。 在正式恢復训练之前，他们都不受限制，喝了些酒。 兴许是睡得太迟，他到的时候，整栋别墅内只有阿姨在。 这对俞凉来说反而是好事。 阿姨已经把他要入住的房间打扫干净了。 俞凉拖着行李箱往里走，越走越觉得哪里怪怪的。 因为战队福利好，所有人都住单间。 照理来说有人搬走，他直接搬进去就可以了。 但阿姨带他去的明显是个没有人住过的房间。 从规格上看，甚至比普通的单人宿舍要大不少。 它自带一个小客厅和小厨房。 俞凉疑惑道：「阿姨，你确定我住在这里吗……」 「对的，李经理就是这么吩咐的。」阿姨点点头，「之前理好的单间要给新来的替补住，小房间都住满了，所以给你安排在这里。」 她担心俞凉心里有其他想法，忙说道：「其实离其他人住的房间很近，大家不会介意。要是你不太喜欢，这层楼应该还有——」 「不用了，就这里吧。」俞凉微微笑道。 阿姨给他说了一些注意事项。 房子她每周都会进来打扫一次，但是贵重物品还是要自己存放好。 等阿姨走了，俞凉轻嘆一声，开始整理房间。 他的东西不多，等全部放好归位，舒服地洗了个澡躺回床上。 一直到当天晚上，俞凉才在吃饭的时候见到了yl的其他队员。 和印象里一样，他们是一支配合默契、平日里就关系很好的团队。 只是在突然有一个陌生人到来的时候气氛难免有些古怪。 剩下的四个首发选手俞凉都认识，对方也同样。 五个人互相看了彼此一会，最后还是走了个形式交换自己的名字和游戏。 不过大家都是年龄相仿的男生，平常接触的游戏也是同一个，话题自然是少不了的。 李陶陶带着程云野进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能围着一张桌子愉快地讨论今年的全球总决赛要怎么打了。 聊天聊得太嗨，桌上的饭菜反而没怎么动。 见到两人，他们纷纷站起来。 「经理！」 「老闆……」 程云野「嗯」了一声，将目光落在了俞凉身上。 他在观察自己。 俞凉第一时间意识到了这一点。 李陶陶搓了搓手，道：「今天老闆跟我们一起吃饭啊，大家别拘束，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程云野话很少，点点头，当李陶陶是自己的嘴替。 不过有些重要的话还是要他亲自来说：「以后fish会担任队内的指挥位，队长的职务也暂时由他承担。」 他扫过来，道：「没有问题吧？」 俞凉之前就是队长，闻言只是答道：「好。」 既然是他们老闆亲自敲定的队长，其他四个人自然没有异议。 虽说李陶陶让他们畅所欲言，老闆在场还是多少有些不自在。 程云野也知道这一点，只待了一会就走了。 等他离开，餐桌上的氛围又再次活跃起来。 俞凉看盯着程云野离去的方向发呆，胳膊就被人碰了一下。 第182章 番外：平行时空（6） 坐在他边上的人叫莫铠华。 他之前在餐桌上就是聊得最欢的那个，这会凑上来想搂俞凉的肩膀。 他细细看了下对方的表情，又觉得这位新上任的队长可能不喜欢这种接触方式，于是又将手缩了回去。 yl的另外四名首发分别是： 主要负责侦查的宋华池（song）、沖在战斗最前线的莫铠华（momo）和凤雅逸（phoenix），以及辅助位巫戒（bck）。 而最后的唯一指挥位则是俞凉，：fish。 只不过因为游戏战术丰富，所有的位置都不固定。 比如巫戒，他的定位虽然是辅助，平常还是会在游戏里负责大杀四方，拿过不少次mvp。 第233页 次日yl就将俞凉转会的消息公开，这个消息直接冲上了星博的热搜第一。 只是网友们对俞凉的转会并不是很看好。 先不说他个人实力怎么样，光是从pmm转进去这一点就已经被很多人不看好了。 尤其是yl的原生粉丝。 许多人会先入为主的认为俞凉从这种吊车尾战队突然转会进yl，而且直接担任队长和首发指挥的位置，明显是「德不配位」的。 但也有不少理智的人发言，说yl会选中fish必然是他有自己的长处，不如比赛场上见分晓。 实际上俞凉自己也是这么觉得的。 而他的新队友们也一样。 《逃生游戏》的秋季赛就是热度最高的全球总决赛。 官方将这次的主场馆选在了a市。 对yl来说可谓是方便得不能再方便了。 比赛场地就在家门口，不用远行，还可以住自己平常住的地方，不会水土不服。 整个全球赛的赛程将在开幕式结束后以直播抽籤的形式生成。 俞凉作为yl的新队长，自然要去抽籤。 李陶陶像个照顾孩子的老母亲，从开幕式开始前的一两个小时就开始来迴转圈念叨，不停地给俞凉交代注意事项。 「等会千万别紧张，正常抽籤就行……要是主持人问你什么问题，你尽量圆滑地说过去，几个常见的问题我都已经发你手机上了你这几天应该有看吧……」 「陶儿……」俞凉这段时间和她混熟了，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以前我也参与过抽籤的。」 只不过当时是在pmm。 李陶陶捏了把汗：「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是怕他们问你一些刁钻的问题。毕竟那些人，你知道的……」 俞凉从pmm转会到yl本身就是个大新闻，那些电竞记者肯定是想趁着这次机会从他这边挖到一点料的。 到时候又是直播，如果真的问出什么不好回答的问题，俞凉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凤雅逸翘着腿坐在旁边，正在手机里欣赏自己新定制的衣服。 他闻言微微仰起头道：「别担心，我们队长应付这种场景应该没问题。」 有一件事情凤雅逸一直没说。 他其实是俞凉的粉丝。 其实他一开始粉的不是俞凉本人，而是一个叫「小鱼快点游」的星博号。 这个号之前发过不少《逃生游戏》相关的视频，里面的一些讲解很合凤雅逸的胃口，加上博主应该是个游戏水平很高的人，讲得一些小技巧他偶尔在打比赛时都会用到。 后来有一天，这个号变成了认证帐号。 他这才知道原来此人也来打职业了。 只不过去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队伍，凤雅逸认为这是屈才。 幸好，他现在来yl了。 第183章 番外：平行时空（7） 俞凉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往台上走去。 他的人缘不差，台上有不少其他战队的队长在和他打招唿。 由于yl战队成绩好，他站的位置自然也居中。 等他站定向摄像头和观众打招唿，大片的欢唿声将所有人淹没—— 在喜欢俞凉的人眼中，他的事业是一直在上升的。 今年抽籤的形式以小游戏的形式来进行。 除了正常的赛制抽籤，还会有两场开幕赛，抽到开幕赛签的四组战队将直接在现场进行比赛。 俞凉的手气不错。 他抽到了b组，其他三支战队的实力都在中游，yl不会很吃力。 但他同时抽到了开幕赛，对战今年的冠军战队waa。 看到这个结果，他噙着嘴角，露出一抹无奈地神色。 摄像师捕捉到了这个一闪而过的瞬间。 俞凉将签翻转，露出了上面的字母。 观众席再次掀翻。 开幕赛不计积分，不会对赛程有什么影响。 但yl对waa，除非小组赛碰到，否则他们大概只能在决赛见了。 没想到居然能在开幕赛看见！ 四支战队回到各自的备战间，准备紧接而来的比赛。 yl在第二场，他们还能休整片刻，安排一下战术。 《逃生游戏》一场游戏参与人数为10人，五五对决。 获胜的方法有两种—— 解决掉所有对手，或者最先破解副本。 而副本具体会随机到哪一个，需要开始比赛后才知道。 此时yl的辅助位巫戒翘着腿躺在躺椅上，把自己的全息头盔当成鼓在怀里拍了拍。 他看向正在认真检查设备的俞凉，道：「队长，你紧张吗？」 俞凉闻言微微抬眸，手上的动作没停：「不紧张，按照教练提前定制的战术来做就行了……巫戒，你的设备检查好了吗？」 「当然。」 一旁的莫铠华补充：「放心，你看他吊儿郎当，实际上比谁都爱惜自己的设备。」 巫戒直接坐起，嘴硬道：「胡说什么！」 俞凉自顾自点头。 看来是炸毛了。 第一场比赛结束后，在胜者接受採访时他们准备接入游戏。 带上头盔后会有一段意识被剥离的时间，俞凉模模煳煳感觉有什么人进来了。 对方身上的气场太强，难以忽视。 他似乎说了些什么，但自己此时已经进入游戏，并没有听清。 登入游戏后会暂时出现在游戏大厅。 第234页 因为是比赛服，只有自定义模式可以使用。 眼前出现了一块巨大的光屏，地图、鬼魂开始随机。 这也是比赛服的特殊之处。 处在游戏中时，作为选手是看不见随机结果的，但外面的观众可以。 俞凉周围站着的队友消失在原地，同时他身边的黑暗快速褪去，色块一个一个充填起这个空间。 专属于海的咸腥味传来，伴随着不远处的浪潮。 俞凉往前走了几步，避开了即将沖刷到他脚边的水花。 他回过头。 海水在阳光下看去，呈现出令人窒息的黑红色。 游戏出生点全部随机，一个队伍不会分散太远。 但俞凉运气显然不是很好，开局和队友保持了一段距离。 所有人中，只有他是出生在海边的。 在上帝视角里，观众都知道危险会第一个找上他。 解说此时正飞快道：「好现在十位选手都进入游戏了，让我们看看位置……」 「waa的选手可以说是被幸运儿眷顾了，刷在了海岛中心，这里离整个游戏的核心最近！而yl在海边的丛林中——队长fish此时就在海边！」 他们的屏幕中可以看到即将出现危险的方向和强度。 「海浪只是一个障眼法，直接逃跑是不行的……fish能察觉到吗，能处理吗，不处理的话会对他的生命值造成影响！fish——他察觉到了！」 导播将镜头对准俞凉。 他那张向来平静、与世无争的脸面朝大海，无声地观望片刻。 每个选手都有一把自己最趁手的武器。 俞凉将藏在自己大腿侧的匕首拔出，在海滩上横向跑了一小段距离。 紧接着，他骤然弯腰，半跪在沙滩上，将匕首狠狠刺了下去。 解说没想到fish上来就能给观众们放个大招，差点从椅子上站起来：「fish不仅察觉到了，他还找到了制服对方的方法！我的天！」 匕首扎进沙子中，击中了目标。 拔出来一看，是一颗眼球一样的东西。 眼珠子上画着复杂的文字，应当是某个咒语。 海水在那个瞬间似乎变得暴戾，又因为失去了力量的供给变得萎靡不振。 骇人的黑红色褪去，变成了原本的蓝色。 俞凉还没有离去。 他将眼珠放进自己的道具栏，开始继续往下挖。 层层砂砾之下，还藏着一张人皮制成的图腾。 获取这两个重要道具后，俞凉这才把腿上沾上的沙子拍去，快步离开了海边。 密林的杂草快长到他的大腿。 俞凉拨拉了几下发现拨不开，就任由它们去了。 宋华池就蹲在不远处某棵叶子比人还大的大树上。 他一跃而下，精准落在俞凉面前，手里提着一只小海鸟。 小鸟的脚被他抓住，整只鸟倒挂着，艰难地挣扎。 但它的力气不多了，扑腾几下就不再动弹。 羽翼一根一根脱落，露出了皮肉上的文字。 宋华池把死鸟放在树下，将这片新区域录入自己的设备，解释道：「其他人都找到了，在等我们。」 作为一个侦查，他需要在第一时间发现周围的异常，快速找到失散在附近的队友。 「好。」 yl五人成功汇合，朝海岛中心赶去。 「目前来看yl暂时落后于waa。」 另一位解说点点头，又道：「不过也不好说，毕竟yl已经拿到了关键线索，最后谁获胜还未可知啊。某种意义上说，他们是站在同一起跑线的。」 「有道理。不过我们这个游戏可不止一个胜利途径，看选手的选择了。」 岛屿中心有一块无草无木的地方。 waa已经在这里转悠半天了，什么都没发现。 第184章 番外：平行时空（8） 这让他们的队员有些许焦虑。 「怎么样，找得到机关吗？」 侦察蹲在地上，手指细细在硬化的土壤表面摸索。 许久，他嘆了口气，轻轻摇头道：「不行，队长，找不到。」 「线索会不会在丛林里？」 「有可能，但不太应该。」他们的队长已经在职业赛场上奋战了近四年。 他的经验告诉自己，直接在这里寻找是最便捷的。 答案一定就藏在这里，只是他们还没有发现。 辅助一直在盯着扫描仪：「队长，有人过来了，应该是yl。」 所有人默契地看向队长。 他们心里也清楚，游戏不止一个通关的方法。 yl抵达此处以后一定需要时间搜索，他们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 几人原地散开，按照新安排的战术去执行。 同一时间，yl的人还在全速前进。 在游戏中俞凉的所有天赋都点到了满级。 他在树干间快速穿梭，余光瞄到一只受惊起飞的小鸟。 俞凉变换方向，只留下一道残影，将那只鸟抓在了手心。 不知为何，原本扑腾个不停的小傢伙被人抓住以后就不动了。 它和之前那只鸟一样，皮肉上露出了文字。 他将尸体放到树下用叶子遮好，跑在最前方的宋华池已经抵达了岛屿中心。 那片荒土上什么都没有。 他在边缘谨慎地走了几步，瞳孔微缩，整个人骤然往后折腰—— 第235页 顶级选手的能力在此刻凸显出来。 只可惜虽然waa的两名战斗人员一左一右突袭被他闪身躲开，他的身体还是被攻击波及到了。 宋华池自知自己的水平做不到一打几，在血量下滑以后立刻选择抽身逃跑。 waa这两人有一个技能是隐身，但只要破隐就会进入冷却时间。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泥鳅一样钻进了林子深处。 waa的人立刻追上。 宋华池的速度很快，边跑边把信息传给了俞凉。 他扫了一眼：「莫铠华和凤雅逸拖住他们，我和巫戒绕过去。」 之前他们战队的赛训组给他们分析过，如果五打五正面对抗waa，他们获胜的概率是四六开。 他们的优势在破局，不在打架。 五个人分工明确，巫戒手放在后脑勺上，一边吹口哨遛鸟一边跟在俞凉身侧：「队长，怎么绕啊？」 「跟着我。」 他瞄了眼巫戒。 巫戒这个姿势，总担心他会因为重心不稳直接摔下去…… 俞凉顺利抵达岛屿中心。 他们猜的没错，waa倾巢而出，全部都去追剩下三人了。 面对这一大片什么都没有的地，俞凉看向巫戒：「交给你了。」 「好吧，yl没有我不行。」巫戒哼了一声，让俞凉后退警戒。 再次睁眼的时候，他的眼底闪烁着微凉的银光。 他的技能阴阳眼能进行扫描，很快用石子标记了几个位置。 俞凉跟在他后面挖土，找到了许多和沙滩下见到的一模一样的眼珠 他将这些东西全部收起来，盯着地面，心里琢磨。 这些眼珠的位置，如果用线连接起来，很像一个法阵。 只是这个阵法已经不能用了，或者它们对应着其他地方。 倒是站在一旁的巫戒伸展了一下四肢，道：「队长，这里除了鸟，我们似乎没见过其他活物。」 他将已经被挖开的松散土壤捏在手里，碾碎成一粒一粒，沉默。 俞凉和他一样，仰头看向天空，将手里的土往上撒。 他用了力，一部分土壤随着重力落下，另一部分悬浮在了空中。 不是悬浮，是被洒到了空中他们看不见的物体上。 巫戒吹了声口哨。 如果他有尾巴此时已经兴奋地狂摇了。 他做这种事永远亢奋，把这些土一把把地捏碎往上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玩泥巴。 一扇门的轮廓在空中出现，俞凉仰头打量的瞬间，被一旁扑过来的巫戒压倒在地。 两人倒下的时候一把长刀从他们上方飞过，直直插在了另一头的树干上。 巫戒嬉皮笑脸的表情已经收了起来，他从地上爬起来，大喊了一声宋华池的名字。 一道残影而至，巫戒从道具栏里掏出一样一次性道具。 宋华池一脚踏上他拿出的踏板，直直往门的方向跃起。 他的身形消失在空中，yl另外两人紧随其后。 踏板的使用时间快到了。 巫戒立刻将几支绿色的药水塞到俞凉手里：「给他们三喝。」 俞凉拍了拍巫戒的肩膀，无言跟上了其他队友。 「yl的四人都进入通道了，bck还在地面上……但是他的道具时限到了，难道他们打算让一个人拦住整个waa？」 游戏外，解说依旧在滔滔不绝：「不过其他人我不敢打包票，但如果是bck的话还真的可能……」 「他动了，可是他的目标不是waa，是那扇门！」 巫戒作为一个辅助位，手里掌握的道具是最多的。 他的战斗能力也不弱，起身击退跟得最紧的一个对手后，将手里的破坏道具往上一扔—— 剧烈的爆炸声响起，他像没有听见一样，脸上带着狂妄的笑容：「你们要输了。」 巫戒很了解队友，也了解每一个对手。 waa的辅助没他能打，在前期的战斗里已经失去了近一半的血量。 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逮着这个人打。 在他血量清空前，对方的辅助被自己一换一带走了。 waa的队长低低骂了一句。 他们要输了。 战术出现了差错，更不巧的是，这次副本的地图会切换。 而另一头顺利进入通道的俞凉把剩下三人的状态拉回到正常水平，靠着他之前收集的眼珠子顺利破解了这个副本。 比赛结束，俞凉草草扫了一眼结算页面，退出游戏将头盔放在一边。 他转身就看见了坐在后方椅子上的程云野。 在两人眼神交汇的瞬间，他将眼睛移开了。 第185章 番外：平行时空（9） 俞凉歪着头看了半晌，没想太多，和走过来的教练拥抱了一下。 教练对他们的表现很满意：「不错不错，给waa打傻了，继续努力！」 李陶陶挥舞着他们战队的某个周边：「今天晚上去吃个大餐，老闆请客，明天休息一天，后天开始重新做人！」 他们的战术执行其实并不是很饱满，主要靠得是他们在赛场上的临场发挥。 比如巫戒那一波一个人挡住五个人，就是他的临时起意，而俞凉知道他的意图，默许了而已。 这次比赛的mvp给到了俞凉。 四人在进入新地图后，遇到的关卡基本都是他这个指挥负责解谜。 第236页 他在採访时回答了几个常规的问题后，果然有记者询问转会的事情。 问得很刁钻：「fish，恭喜你拿下开幕赛的mvp。我听说是yl的老闆决定选择你的，请问你在转会之前是否认识对方呢？」 这话仿佛在暗示别人俞凉是走了后门进的yl。 哪怕他这次比赛拿下了mvp，也会被人落下口舌。 好坏啊，专门来挑事的。 听见记者的问题，休息室里的人发出了不满的声音。 俞凉微微蹙了蹙眉。 他打比赛的这些日子，粉丝有很多，骂他的人也很多。 他并不怕被人带节奏，但不想老闆被人污衊。 「不认识，转会期流程都是公开透明的，如果你有异议可以直接询问官方。」俞凉弯起嘴角，反驳道，「还是你觉得，我和老闆该认识呢。」 那个记者不说话了。 结束採访，俞凉上了队车直接去了他们晚上聚餐的地方。 程云野也在。 俞凉喝了一口刚开口的椰子汁，眼神又往老闆那边瞄。 是错觉吗，感觉有人在偷看自己。 可是那个方向李陶陶一直在和边上的莫铠华聊天，另一个人是程云野。 「……」 他在心里斩钉截铁：肯定是我看错了。 这次聚餐是他们赛前最后一次放纵。 不知是谁先提起的，所有人都嚷嚷着要给俞凉接个风。 一群人吃完火锅转移到烧烤摊，最后又去了某家ktv。 唱歌的唱歌，摇骰子的摇骰子。 因为俱乐部禁酒，他们把惩罚改成了真心话大冒险。 今天晚上老闆一直陪着他们玩，大家和他的距离拉近了不少。 除了程云野和只对k歌感兴趣的巫戒，其他人都挤在一张桌子旁围观。 巫戒在点歌台前唰唰点歌，边点边喊：「这谁点的啊……到这首歌的时候自己来唱！」 凤雅逸翘着腿应道：「行。」 俞凉像个骰子战神，战无不胜，和他一起玩的人被迫惩罚了好几次。 最后莫铠华受不了了，像喝了假酒，拍了一下他们老闆的肩膀：「……老闆，你来玩几局，把俞凉给我干掉！」 俞凉：「……」 他偷偷瞄向程云野。 老闆这种人也会玩摇骰子吗？ 程云野沉默片刻，挪到了桌子旁：「可以。」 俞凉：「……」 但他的运气还是很好，哪怕更换了对手，他还是赢了。 莫铠华看热闹不嫌事大：「老闆第一次输，先抽真心话？」 他手里有几张精挑细选的牌。 「再扔一个骰子，扔出数字几，就要抽几张。」 程云野微微点头，随意将手里的小骰子扔了出去。 数字2。 大老闆要回答真心话，连巫戒都放下麦克风凑了过来。 他拿过卡牌：「第一个问题……哇！有喜欢的人吗，喜欢多久了？」 俞凉晚上咸的东西吃多了有些口渴，拿过一杯水往嘴里灌，边好奇地竖起耳朵。 程云野高深莫测地往他这边扫了一眼，默不作声地移开目光看向桌面，良久才道：「有，喜欢……很多年了。」 李陶陶用力一拍莫铠华的大腿：「老闆，你有对象啊？」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是真心话，又捂住了嘴。 程云野：「没有，是我暗恋他。」 他看向拿着卡牌的巫戒：「第二个问题呢？」 「啊……第二个问题好普通。你觉得做过的最有意义的事情是什么？」 这个问题程云野也没有思考太久。 「帮了我喜欢的人一个忙。」他缓缓道。 但其他人又试图耍赖询问他帮了什么忙，程云野却始终不肯再开口了。 后天，比赛正式开始。 没有比赛的时候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在训练，同时会把晚上休息的时间抽出来，研究当日的比赛录像。 有了俞凉的加入，yl战队在小组赛中以全胜的成绩挺近后续的赛程，最终在国内决赛中再次击败waa，以一号种子队的身份进入全球赛。 而在全球赛上他们更是势如破竹，一路过关斩将，夺下今年的全球总冠军。 忙碌了很长时间，压在头上的大山卸去，他们终于获得了假期。 其他人结伴出行嗨到深夜，只有他们的队长早早熘回了宿舍。 第二天俞凉起得很早，草草看了眼手机就出门了。 一辆品牌低调的汽车停在俱乐部门口。 他熟练地窜上副驾驶，接过程云野塞过来的一个三明治。 香气沿着拆开的袋子四溢，俞凉打开车窗：「这样车里会留味道。」 程云野：「没关系。」 反正只有俞凉能在他车上吃东西。 所有人都不知道，两个人在忙碌的比赛期内还能暗通款曲，看对眼的。 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程云野自己故意让对方发现，其实当时帮助了俞凉的人不是pmm老闆，而是他自己。 趁着红绿灯，俞凉偏头看向程云野：「我们今天什么安排？」 「去约会。」他认真道，「我安排好了。」 看场电影，吃个饭，晚上还能赶上游街表演。 脱离了自己工作的环境，两人和普通情侣一样十指相扣，在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演员身上时偷偷地亲一下彼此。 第237页 然而就在俞凉准备退役，抢在所有人之前结婚的时候，他和程云野突然收到了请帖。 原本枕在程云野大腿上的俞凉惊坐起：「这……他……居然……」 他们收到了宋华池的请帖。 结婚对象是他那只停服以后就出逃了的小幽灵。 俞凉掐了一下自己的人中。 不，他一定是在做梦。 程云野看俞凉抓耳挠腮半晌，把人拉回来安抚了一会，轻轻地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