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漠病秧子重生后》 第1页 《淡漠病秧子重生后》作者:喜见新月【完结+番外】 文案: 1. 旁人说起雪时总会说他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与当今最为有权势的顾望京对不上眼,偏偏要斗个你死我活。 哪怕雪时再有才华,有着三个权贵追求者的顾望京又哪是他能斗得过的。 隆冬长夜,他真如他的名字一般,轻飘飘地消失在了雪夜。 2. 再次睁眼,雪时重新回到了十年前。 这时的顾望京还没有遇见他那三个贵人,此时的他们同在一家院。 阴差阳错般,本该直接回家的雪时撑着伞来到胡同角落,看着颓靡地趴在角落的男人,轻轻皱起了眉。 男人狼狈地靠在角落,察觉到有人往着走,警惕地抬起眼,却看见一双素白的手握着伞,露出一截雪白的下颌。 那人蹲下身,哪怕是带着腥气的雨水里,男人依旧闻到了一股来自那人身上,独一无二的香味。像是铃兰,又像是鸢尾,他一下子忘记了疼痛。 他告诉他,他叫雪时。 3. 在那群权贵眼里,雪时是他们的朋友,也是他们在午夜梦回时的旖旎对象。 雪时淡漠的眼神,身上带着的香气几乎让他们如饥似渴,愿意为他付出一切。 他们如同坏绕在雪时身边绿油油眼睛的恶狼,伺机等待咬住雪时脆弱白净的脖颈,将他带回他们的巢穴。 可雪时背叛了他们。 他们疯狂地索要一个答案。 雪时却轻轻咳嗽一声,告诉他们是因为他们该。 可如是这般,也远远不及他们眼睁睁看他投入另一人怀抱时带来的钻心剜骨来得痛。 阅读指南 1.受冷淡利己病弱万人迷 2.四个人都会火葬场,为上一世付出代价 3.正攻另有其人 内容标籤: 都市 世家 重生 虐渣 万人迷 主角:雪时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他们对我紧追不捨 立意:艰难困苦,玉汝于成。 第1章 雪夜 年轻男生已经观察坐在外面的男人很久了。 外面下着小雪,大多数人早已经回家,只有几个行人匆匆赶路。男生本来打算关门下班,却在偶然看见坐在外面不远处的男人时,看入迷了。 很奇怪不是吗?外面下着雪,飘飘洒洒的雪粒子落在身上,虽说不会打湿衣物,但总归难受,但男人却一直坐在那里,仰头闭眼。 男生裹上大衣往外走,不知道走了几步,终于看清楚了那男人的脸。 因为寒冷而微微泛红的鼻尖,长而直的睫毛像是一层蝶翼翩跹振动,在路灯的光影下笼在眼睑处。 明明男生看不清大致的样貌,他却兀的心惊,这男人长得太过精緻了。 恍惚间,雪花不知何时飘落到男人的睫毛上。年轻男生突然想起一句诗。 「卧闻海棠花,泥污胭脂雪。」(注) 年轻男生走到男人的身边,有些口干舌燥地问:「先生,你怎么坐在这里?」 雪时掀起眼皮,看着眼前的陌生人,他想要开口说说话,一张嘴却感受到喉咙剧烈的痒意。 仿佛能咳出肺的咳嗽声吓得年轻男生不轻,他有些着急地询问:「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 听到医院二字,雪时嘴角却勾了勾。 灯下美人一笑,恍若玉瓷。 雪时冷心冷情大半辈子,唯一厌恶的对象自己没有斗过,到最后活得现在的下场。 从小体弱的他一日也不能离药。原先的他在孤儿院,院长仁慈,从来不少他药,哪怕那些药并不便宜。 而长大之后,雪时自己有能力赚到药钱,让自己过得体面。可现在,雪时想要嘆气,却发现自己连嘆气的力气都没有。 「你走吧。」雪时并不想和陌生人多聊些什么,感觉到天气越来越冷,他催促那人赶紧离开。 年轻男生看着雪时轻轻皱起的眉头,沉默之后转身离开。 雪时再次闭眼,因为寒冷,因为病痛,他沉疴难起。 在孤儿院的雪时从未想过自己会落得这样的下场。与顾望京互不对付,他就和他斗。 两人在同一个科研方面进行研究。他想,顾望京是斗不过他的。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顾望京的研究成果总是比他早一步发布,研究所的成员也纷纷离开。 那时雪时并不知道后面还有更大的灾祸在等着他。抄袭,泄露机密资料,私生活不检点,一大堆莫须有的罪名砸到了他的身上。 雪时明白了这是顾望京的手段,想要藉此来打压他。 努力证明清白的他却突然发现所有人都不信任他,所有人站在顾望京那里,站着看他的笑话。 哪怕他拿出证据,换来的不过是一记冷眼和研究所给他的辞呈。 雪时想要找其他工作,却发现没有人愿意要他。行业内就像是被谁授意了一般,所有人都不愿意僱佣他,哪怕他有极高的天赋。 没有经济来源的雪时从北城的西南区搬到了破旧的弯月巷。做着那些琐碎的零工。 可是那些药却越来越昂贵,不是这时的雪时所能支付的。 孤身一人的雪时能找谁呢? 偏偏顾望京找上门来。 那时刚刚打完零工举着伞匆匆赶回家的雪时看见了靠在他家门口的顾望京。 第2页 手里拿着烟的顾望京看了他一眼,随后笑着说:「回来了?怎么住在这种地方?」 刚合上伞的雪时举着伞,雨水顺着顶尖往下落,不一会儿地面上就聚集了一滩水,粘湿了身旁人的裤脚。 雪时冷着一张脸,睫毛颤了颤,并不想理眼前的人,没说任何话只是往里面走。 可是顾望京却偏偏拦住了雪时,眼里满是嘲讽与不屑,像是终于得意一回。 「你知道为什么你会被我们这行加上了黑名单吗?」顾望京的语气愉快,就像是捉弄老鼠一般。 雪时背挺得很直,那双凉如天山雪的看见看向他。 不用雪时提问,顾望京就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说出了真相。 「贺临亓你知道吗?」顾望京说到这人的名字有一丝丝别扭,「我只是稍稍在他面前提了你的事迹他就凭藉能力让所有研究所都不准接受你。」 雪时的嘴角勾起弧度,终于开口说话:「庸人。」 可这个字眼却偏偏刺激到顾望京,他刚刚悠闲自在的样子荡然无存,怒目看着雪时:「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些话?」 「除了贺临亓。还有邬辞,对的就是你的那个所谓的师兄,你内心是不是敬仰他?可偏偏是他定下你的抄袭。」 听到这话时,雪时那张如同玉瓷一般无甚变化的脸终于有了一丝表情,随后缓缓说:「科研路上偏偏感情用事。」 顾望京的话里有话,能让邬辞作证说雪时抄袭那必然只能是爱而不得的顾望京指示。 顾望京咬牙切齿地看着雪时,想要从那张脸上找出能让他快意的表情,可偏偏没有。 「那你还有不知道的。院长明明知道我是李家的孩子,偏偏撒谎说你是!」 直到这一刻,顾望京就像是守着艰难秘密的人终于能够一吐为快。 当年雪时和顾望京一同送到孤儿院,院长不知道两人的身世,两人都各自带着信物。 可不知道为什么院长偏偏要在李家找上门来时说雪时是李家的儿子。那时的顾望京并不清楚。 十几岁的少年渴望的就是一个家。他得知自己才是李家的儿子时,顾望京彻底疯魔,他恨死了事事压他一头的雪时。 当得知雪时心安理得地享受了在李家那些年的好日子时,他羡慕嫉妒厌恶,他要把雪时踩在脚下。 好在命运眷顾顾望京,贺临亓喜欢自己,邬辞也喜欢自己。李家的公子在知道真相后厌恶雪时,也乐得祝他一臂之力。 而雪时听到顾望京那几近怨毒的话语时,他没有回答,却感到可笑。 李家的日子好过吗?不好过,甚至李家一开始就知道他不是李家的孩子,却偏偏默认了下来。 雪时看着和他都斗了这么多年的顾望京,生平第一次觉得是不是不该斗。 可下一秒,顾望京却说出了一个让他崩溃的消息。 「你不是最在乎那个孤儿院,最在乎那个院长吗?可惜孤儿院经营不善,倒闭了,院长破产,突发心梗死了。」 顾望京的语气平淡,但目光却死死盯着雪时。 终于,雪时的表情不再是波澜无惊,他愤怒地皱起眉,想要说些什么。 可下一刻,他就咳嗽了起来,头晕眼花,手死死捂住嘴巴,一股腥甜涌上喉头,又被雪时生生压下去。 这场对话以雪时气急攻心,怎样也说不出话结束。 雪时清醒之后立马赶去了原来孤儿院的地址,可那里早已经被推平,什么都不剩。 大门前挂的牌匾像是被垃圾一般堆在垃圾堆里,蝇虫环绕,仿佛是最不值得的东西。 心就像是被什么抓住一般,刺痛一阵阵袭来,雪时生生咳出了血,苍白的脸上是不正常的嫣红。 他已经没钱买药了。 北城的冬天来得快,身体越来越虚弱的雪时不能再找到适合他的零工,也交不起房租。 当看到自己的房门被房东上了一把新锁之后,雪时沉默地看了一会儿,随后走向了下着小雪的世界。 雪花纷纷扬扬,弯月巷里虽说破旧,但好在每个房间总会给你一盏灯,而站在路灯下的雪时裹着羽绒服,感受到了一种死亡的临近。 坐在长椅上的雪时已经说不出话来,他扭头看向遥远的街道尽头,深深凝望。 那双总是被人说冷过头的眼睛此时却盛着泪,清癯的手腕因为伸手而露了出来。 年轻男生在被赶走之后,脑子里总是那人忍着咳嗽的样子,一颦一皱眉,他都在脑海里慢慢回想,他放心地看向窗外,犹豫几秒他又拿上了另外一件大衣沖了出去。 可当年轻男生再次来到那个位置时,却是看见一些人围在那里,救护车的光亮刺眼。 他着急忙慌地冲进人群,却在即将看到那人一眼时被人群推开。 「可怜人啊,死在了这样的雪夜。」 不知道谁说了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被北城常有的冷风吹散了。 第2章 高中 雪时从未想过关于重生这个问题。在他看来自己的人生每一步的选择都是自己选的,会通向怎样的结局也是自己造成的。 然而当他从寒冷中再次睁开眼,入目的并不是他想像中的阴曹地府,反而是他的在孤儿院的房间。 那一瞬间,雪时几乎一动不动。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也看不懂自己为什么好端端的。 第3页 嘎吱。孤儿院有些年久的木门被推开,一阵轻柔的脚步声传来。 「雪时?怎么样了?还发烧吗?」 记忆中温暖柔和的声音再次出现,雪时勐地抬头看向房门处。 温院长拿着一个小罐子走了进来,眼里是心疼与抚慰。 雪时房间的窗户面对着下午的太阳,不喜欢晒太阳的他总是会拉上窗帘,此时的房间还有些昏暗。 温院长看了一眼雪时依旧安稳地躺在床上,于是多走几步拉开了窗帘。 对于雪时有些刺眼的阳光照在了他的床铺上,他不自禁地闭上眼,随后又立刻睁开,开口:「温妈妈。」 「你这孩子,」温院长拉开窗帘来到雪时的床铺前,将小罐子放在雪时的床头,「前段时间降温,让你多穿衣服你不听。现在倒好,感冒了。」 雪时看着温院长那熟悉的抱怨的表情,听着那让人心酸的声音,眼角不自觉泛酸。 「温妈妈。」甫一说完,雪时那蓄积已久的眼泪眨眼间就滑落下来,眼眶泛红。 「哎哟,」温院长叫一声,有些不知所措,随后拿出那小罐子,哄着雪时说,「你看看,你不是一直想吃糖吗?我一直不准你吃,现在可以吃了。」 雪时顺着温院长的手往那边看去,不知道是用来装过饼干还是卡片的旧罐子里面满满的都是五颜六色包装的糖果。 雪时终究还是清冷的性子,眼泪只滑过那一滴,在看见那罐糖果之后就彻底收了起来。稍稍长的黑髮遮住了他的眼睛。 看着竟然比平时还要阴郁冷情。 温院长还以为是自己打扰了雪时休息,再唠叨几句之后她就嚷雪时躺下继续休息,而后关门离开。 听着温院长的关门声,雪时内心并不如表面的平静,他看着窗外的余晖,忍不住眯起了眼。 那嘴角的红痣在余晖的渲染下变了颜色,倒显得雪时整个人没那么冷漠了。 他回忆起自己生病温妈妈来看他带着一罐子糖的时间点。这时的他还没有被李家认领回去,还在上着高中。 顾望京也还待在孤儿院里,两人磕磕绊绊,算得上是死对头。还未曾发展到日后那般不死不休的地步。 孤儿院也还算经营良好没有被拆迁的危险。 雪时阖上眼,薄薄的眼皮微微颤动,顺着细白几乎能看到淡淡的血管的脖颈下,是他佩戴许久的玉佩。 红绳穿过色泽透亮的玉佩系在雪时的脖颈处。 这就是雪时能够进入李家的信物。 重生过来,骨子里的寒意如同附骨之蛆一般阴魂不散。想来这就是重生的代价。 雪时回想着上辈子他失败以后顾望京对他透露的那些消息。 李家的真正的大少爷能这么坦然地接受顾望京不过是在年少时帮了他一把。 李家少爷李敬琅在十八岁那年惨遭绑架,却在车上自己逃脱跑进了胡同巷里。而顾望京那时恰巧来到那里救下了被围追堵截的李敬琅。 雪时不算是善人,相反他从来不做不利己的事情。上辈子的寒意依旧萦绕着他,他任然记得所有人对于他的污衊。 而李敬琅,是帮凶之一。 * 雪时养好病之后就可以继续去上学了。多年未曾踏进过高中,雪时也没有什么反应,看着校门口人来人往,他微微一皱眉。 他已经很久没有和这么多人待在一起了。 明明他死在隆冬,重生回来确实初春。虽然带着点冬天的凉意,但总归是温暖的。 雪时刚来到教室门口,一双宽大的手掌突然握住他的双肩,脖颈后面传来男生的嬉笑:「雪时,你的病好了吗?」 雪时却浑身一僵,站定在原地,没有说任何话。 似乎是察觉到不对劲,魏观像是害怕惹人生气一般放下了自己的双手,有些焦急地跑到雪时的面前,偏过头慌张地询问:「怎么了?是不是还是不舒服?」 雪时那总是冷淡薄情的双眼对上魏观的视线,因为生病唇色有些苍白,但那唇珠却圆滑丰润,肌肤不用触碰就能感知到的滑腻。 魏观看他有些古怪,于是又询问了一遍。 「没事。」雪时冷冷地吐出这两个字,随后握住书包肩带往自己的位置上走去。 坐在位置上,听着旁边的同学吐槽昨天的物理作业太难,讨论食堂新开的一家包子店。 雪时有些恍然。 魏观在上辈子是雪时唯一的朋友。只是对于雪时来说朋友总是容易走散。 当年高考之后雪时考得不错,他去找魏观询问成绩怎么样,魏观只是回他一句还行就没了消息。 等到雪时后知后觉魏观报了一个与他天南地北的学校之后,他才发觉有什么不一样了。 他记得自己来到魏观家楼下去询问,可魏观只是冷着一张脸说自己只是分数能报这个学校罢了。 雪时知道他是骗他的。 只是他很快就调理好了。雪时虽然认为他是自己唯一的朋友,可朋友不是他生活的必需品。他能看出魏观眼底的纠结,于是他主动离开。 而后魏观这个名字就像是被遗忘了一般从未在他的生活中出现过。 魏观曲着腿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刚刚雪时这么冷淡,他转着笔,看着摆在自己桌子上的镜子,稍稍摆弄就看到了雪时的样子。 这镜子已经放在这里许久。魏观的同桌只是以为他在这自恋,可只有魏观自己知道,他总是想观察雪时的一举一动。 第4页 雪时遇到难题皱眉撇嘴,因为听到笑话眉眼间有了淡淡的笑意。观察雪时已经成为了魏观生活的一部分。 可刚刚雪时那冷淡的两个字却让魏观有些受挫。 眨眼间,魏观看向镜子里的雪时,却发现因为生病,他的眉眼总是懒恹恹的,带着一股倦意,眼梢泛红,看着还是不舒服的样子。 魏观想,雪时估计还是不舒服,刚刚估计是在发脾气。 想到这里,魏观又乐呵呵了,雪时总是这样,只会对他发脾气。 * 回忆起上辈子学的高中知识哪怕对于雪时来说都有些费劲,更不用说他还要应付魏观那时不时的问候。 握着笔在想着题目的雪时戳了戳草稿纸,想,怎么之前没觉得魏观话这么多。 铃铃铃—— 教室外面顿时嘈杂起来。除了高三的学生大多都争分读秒往食堂沖。 雪时这时已经是高三学生,因为入学晚,也已经满了十八岁生日。 等会还有晚自习,雪时看了一眼挂在教室前面的时钟,细长白净的手指揉捏眉心。 不知道是不是重生的后遗症,他回来之后总是不能花太多时间专注于某件事情,学习的时间不能太久,不然会不舒服。 要是上辈子还在上高中病情得到控制的雪时会在这里上完晚自习,可现在他已经和班主任说明情况,从此不再上晚自习。 当雪时慢条斯理地收拾抽屉里的东西,关注他许久的魏观终于按耐不住。 雪时旁边的同桌被魏观撵走,带着热气的身体靠在雪时的旁边。 「诶,你怎么收拾书包?是身体又不舒服了吗?」魏观有些着急。 一着急就容易动手动脚,他拧着眉头,那双瑞凤眼里满是对他的关心,手背却不自觉地贴上雪时的额头。 凉凉的,没有发烧。 雪时僵住身子让魏观地手背碰完他的额头。好久没有和人这般亲密接触,哪怕是上辈子最为要好的魏观。 魏观听到雪时轻轻唿气,说:「我以后都不再学校上晚自习。」 雪时感受到身边的人再次贴得更近。 魏观喜欢运动,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宽肩窄腰,细细看着人时总会散发出骇人的气势,但是面对雪时,他总是乖顺的。 「为什么?」魏观疑惑,抢过雪时手里的书包,不想让他走那么快。 雪时抬眼看向魏观,薄薄的眼皮上隐约能看到细小的蓝色血管,长长的睫毛低垂,看着像是画了眼线。 魏观顿时明白雪时想要表达什么,忍不住皱眉,轻声说:「身体又不舒服。雪时,你身体怎么总是这么弱。」 雪时从小就身体不好,学校大大小小的运动他都没怎么参加,顶多站在树荫下看着魏观跑跑步,随后给他递一杯水。 现在两人坐在一起对比更加明显。 雪时清瘦白皙,颇有些伶仃的意味,而坐在他旁边的魏观人高马大。 刚刚举起手背贴在雪时的额头上,几乎一手掌就有雪时的巴掌脸大,更遑论那肤色对比。 雪时听到魏观说的话刚想要开口,又听见魏观说:「没事,以后你身体不舒服还有我呢。」 听到这话,雪时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他瞥了一眼魏观,想,那上辈子为什么不辞而别呢。 雪时刚要起身准备离开,就看见魏观盯着他说:「我本来还想找你一起去找老师拿试卷呢,现在你走了我该找谁?」 眼神有些幽怨,但更多的是玩笑。 雪时勾起嘴角,笑道:「找你的朋友啊。」 匆匆起身离开的雪时没有听到魏观看着他的背影说的后来话。 「我只认你这一个朋友。」 第3章 故人 一只羸弱的蝴蝶轻轻扇动翅膀,却被夏季莫名出现的雨天打个措手不及,翅膀沉重,蝴蝶飞得摇摇晃晃。 路上是坑坑洼洼,一不留神就会踩进水洼。 雪时举着伞,小心翼翼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只是不等他仔细感受雨的大小,一阵风吹来,雨便洋洋洒洒地飘下来,让人心烦。 于是雪时在转角处一个拐弯,走进一条他知道却极少走的小路。要是不能快点赶回去,衣服就要湿透。 穿着校服外套的雪时还是觉得有些冷,害怕感冒的他走得步履匆匆。在这杂乱的胡同巷子里凭着多年记忆走了起来。 以往雪时不会走这条路。一是平时回家总是晚上走这里看不清处路,二是这条巷子出了名的乱,一个不慎就不知道被哪里冒出来的人打了一巴掌。 好在雪时从小在这片长大,走在这里也算有些把握。 只是在另一个拐角,雪时刚走几步路,顺着伞檐往远处一看,愣住了神。 一个穿着精緻衣裳的男人颓靡地趴在角落,不远处是被雨水浸泡的血迹,看着有些吓人。 雪时的表情有些僵硬,几乎是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这是李家少爷,李敬琅。 那时还渴望一个家的雪时来到李家,虽然面上不显,但他的内心有着如同嫩芽一般的希望,希望能体会到不曾有过的真切的家庭温暖。 可这一切都不存在。 李敬琅作为李家真正的少爷,面对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亲戚,既没有父母,有没有兄弟,就这样孤零零来了,看着如同丧家之犬。 不可一世的他看不惯,于是他打压雪时,捉弄雪时,希望从他那一直冷淡毫无波澜的脸上看出点不一样的表情,可惜没有。 第5页 而现在,李敬琅自己像一条丧家之犬般趴在角落,雨水打在他的身上,淋湿了他的外套。 雪时停滞许久的脚步终于迈开,他缓缓走向李李敬琅,身上那股冷意却越发明显。 这股从他重生之久就如同附骨之蛆的寒意无不提醒着他上辈子他的惨样到底是如何狼狈,又是如何窝囊地死去。 雨水顺着伞骨往下滑落,快速坠落在地上炸成一小团烟花,而后又汇聚于水坑再看不出半分。 素白的手指紧紧握住伞柄,手背上隐约有了青筋,显然这双手的主人忍耐着怒气。 意识模煳的李敬琅狼狈地靠在墙角,唿吸间腹部抽痛,嘴角的淤青扯着他,让他没有丝毫力气。 漫天的雨砸下,水几乎模煳了他的视线,可即使这般,李敬琅依旧眯起眼警惕地看着眼前来人。 可是想像中不好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一把伞突然出现在他的头顶,那连绵不断象徵灾厄的雨水终于停了,一个人影出现在他的面前。 李敬琅忍不住抬头看他。素白的指尖握住伞柄,露出一截雪白的下颌。 再往上看去,那人的神情淡然,可是那双漠然的眼里他竟然察觉出一丝蔑视与不满。 转瞬间,李敬琅竟然看到那人抬起脚像是要狠狠踹过来,他勐地闭眼,却发现意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 这人只是轻飘飘一脚碰在他的身上,似乎是在询问他有没有死。 慢慢的,那人蹲下来,那双冷淡如同天山雪的眸子此时也仿佛带上暖意。 雨伞外面雨依旧下个不停,混合着尘土和雨水,整个里都瀰漫着一股雨水的腥气,可李敬琅却闻到了另一股味道。 那是一种独一无二的味道,像是铃兰又像是鸢尾,他一下子忘记了疼痛。 雪时看着一脸憔悴的李敬琅,随后开口:「我给你叫救护车。」 说完他就要转身离开,李敬琅却不知为何勐地拽住雪时的手腕,湿意透过衣袖慢慢渗透到雪时的手腕,粘腻冰冷。 「你要去哪?」 此时的李敬琅完全没有上一世那不可一世的气焰,虽然动作强硬,可语气还是柔软的,望向雪时的神情有几分懵懂孩童的意味。 雪时皱眉,似乎是不理解他为何这么问,道:「我没带手机,去外面叫救护车。可以松开手了吗?」 李敬琅没有再说话,只是像只丧家的猎犬一般看着雪时往外走的背影。 明明是为帮助别人,可是神情动作又淡漠至极,仿佛这不是什么大事情,又或许他在尝试踹自己一脚的时候就已经判断自己的伤势。 可胡乱想了这么多,李敬琅难得清醒,却没有去想到底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要来绑架他,反而开始回忆刚刚那人蹲下来时带起来的香味。 雪时往巷子外面走。勐然间和上辈子并不对付的仇人相见他是愤怒的,只是不知道是否因为重生的缘故,愤怒也是淡淡的。 雨势又大了,雨水噼啦啪啦。 周边的店铺都没什么人,只有老闆守在店里刷着短视频。 在看到雪时表明来意后,老闆将手机递给他。 干脆利落打了电话后雪时看了眼不远处的巷子口,没等他想清楚要不要回去,旁边的老闆出声。 「哟,小伙子,你脸上看着不是很好啊。还有就是为什么要叫救护车?」 眼前这位长得精緻却总是透着几分萎靡脆弱的年轻人终于开口:「我在巷子里看到有人受伤了,这才叫救护车。老闆,我还要赶回家里,你能和我去那个地方帮忙看着他吗?」 老闆也是个热心肠,见雪时都这样说了连忙喊出待在里面的小孩子看店,自己拿着伞跟在雪时的身后。 不知是不是雪时的错觉,雨貌似变小了。 绕过弯弯绕绕的巷子,雪时终于来到那个转角。 他的右手握了握伞柄,而后装作没看到的样子径直走了过去。 可是待在这里的李敬琅怎么可能让雪时就这样走开,他焦急开口:「喂!你要去哪里?」 雪时的步子一顿,身后的老闆却开口解释。 「我的老天!小伙子你伤这么重还是不要开口说话!这个学生是要赶回家去,我来看着你,你就放心吧。」 李敬琅却不满,他瞪了一眼那个老闆,随后扭头,满脸阴鸷,语气森然:「我只要你陪着我!」 雪时心中有些迷茫,上辈子的李敬琅连见他一面都嫌晦气,可现在,他竟然要求他主动留下陪他? 雪时觉得有些可笑。更何况那不可一世的语气让他想起上辈子经歷的事情。他的脚步不再停顿,转而立马离开。 雨水不再打在李敬琅的脸上,老闆看着眼前这个伤势严重的少年,不知为何却感到一股骇人的气势。 那是从小就生在权利中心,含着金汤勺出生,从未受过挫折的人才有的傲气。 「你叫什么名字?」 李敬琅想要命令第一个发现他的人停下,却什么也做不了,万般无奈下,他这才发问。 记忆如同重游故地的鱼,欢快地拍打,让雪时无可避免地回想起那一齣戏。 被领回家的雪时虽然面上看着冷,但内心总归是渴望亲情的。当他的面前出现一群少年,他们面容帅气,脸上带着笑意。 雪时以为这群少年是可亲的,扬起笑脸想要自我介绍,却在说出第一个的时候被那些人打断。 第6页 对面的人脸上都是讥讽,面目也变得可憎起来。 「我们不需要知道你叫什么。好好像个可怜虫一样阴暗的躲在地底才是你要做的。」 被簇拥在中心的少年满不在乎地看着一切,似乎是察觉到雪时的目光,他那年纪轻轻便有着难以言喻的气势的眼神盯上了他。 「可怜虫。」他嗤笑。 雪时握住伞柄的手背青筋若隐若现,脸色苍白如纸,良久他开口:「我叫雪时。」 雪时。 李敬琅唇瓣动了动,吐出这两个字,而后死死盯着只留下背影的他。 孤儿院最近其实营收并不好,雪时推开门就看见温妈妈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事情。 「温妈妈。「雪时喊了一句,而后来到她的面前。 温院长笑一笑,随后往后面看:「你看看,衣服都湿了,快去洗个澡,等晚餐好了我去喊你。你就好好学习。」 雪时乖巧点头,就在他顺着楼梯要往上时,温院长突然喊了一声:「望京。」 耳边传来上辈子生前听得最多的声音。 「温妈妈。」 就这样一应一答,而后是良久的沉默。顾望京一直都不喜欢在学校晚自习,特意和学校申请不上。 雪时脚步顿了一下,随后右手搭在扶手上,一步一步往上走。 等来到雪时的房间,他即将关上门的时候,一股强大的力气拦住他,那门动不了丝毫。 「你叫魏观让我去帮老师搬试卷的?」 顾望京的语气算不上和善,有些咄咄逼人,尤其是面对有关雪时的事情。 背对着他的雪时终于转过身子,顾望京刚想要摆出臭脸,只是一看到雪时那苍白如纸的脸蛋,身子单薄,又因为刚刚淋了雨而头髮凌乱。 「魏观找的你和我有什么关系?」雪时反问,语气平淡,可是紧紧握住门把手的手指捏得指尖泛白都显示出他并不平淡。 「切,」顾望京本来还想要和雪时理论理论,但是看到这人身子骨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的样子又没了气力,最后看了他一眼,「等着吧。」 可偏偏意外总比他的决定来的快。 因为淋雨着凉,再加上就这么短短一个小时之间,他见到了两位他的故人。 各种杂乱的记忆在雪时的脑袋里横冲直撞,就像是未经驯化的野兽,让他痛苦不堪。 袖口因为李敬琅早已经湿透,那里的阴冷迅速蔓延到到全身。 唿吸有些困难急促。 「等……」 雪时的话没说完。 顾望京听到之后扭头,却见雪时的脸上绯红,一点薄薄的水意笼在那平时总是冷情的眼眸上,手掌捂住嘴,唿吸急促。 「你怎么了?」顾望京知道雪时身体不好,但他一直吃着药,平时都挺健康,可这时露出一副脆弱不堪的样子。 早已经支撑不住的雪时身子一软,会要倒下去时,顾望京眼疾手快一个伸手揽住雪时的腰。 那双一直捂着嘴的手也因为脱力放了下来,顾望京定睛一看,赫然出现鲜红的血迹。 这是发病了? 第4章 医院 当顾望京的手切切实实地揽住雪时的腰,他才发现雪时真的很轻。盈盈一握般,几乎一个手掌就能握住。 愣了一秒之后,顾望京赶忙大喊温院长:「温妈!雪时他发病了!」 在楼下忙碌的温院长听到顾望京喊她还以为是和雪时又闹矛盾了,可听到下一秒的话之后手头做的东西一乱。 她连忙打电话叫救护车。 等她匆匆赶上楼的时候,看见顾望京半跪在地上,一只手揽住雪时的腰,而雪时一只手无力地瘫在地上,上面都是血。 这场面几乎让温院长颤抖。一把手带起来的孩子,长到这么大,之前一直都是好好的,从来没有犯过病。 可是就在顾望京和雪时见面的这么一小会儿,雪时就成了这么一副模样。 温院长冲到雪时身边,紧紧握住那只满是鲜血的手,担忧地看着雪时。 而后抬起眼,怒气上头,她口不择言起来:「望京!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不要惹雪时吗!你怎么总是不能和雪时一样听话?」 顾望京的眉眼一沉,眼神阴郁。他看着倒在他身上的雪时,刚刚因为他太过脆弱而内心生出的一丝怜悯顿时消散,甚至在内心嗤道,你看啊雪时,你为什么能把所有东西都抢走? 温院长在发泄掉怒气与担忧之后,随着救护车往医院赶。而顾望京本来不想去的,但是温院长怕自己不能照顾好雪时,也把叫顾望京和她一起去。 顾望京坐在救护车上,垂眼看着躺着地雪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当雪时再一次醒来,映入眼帘的便是纯白的病房和一股独属于医院的味道。 扭头一看,右手正在打点滴,薄薄的手背被刺进一根针,似乎因为并不好扎进去,血管太细,周围还有些被扎后的淤青,看着有些可怜。 雪时刚一动,就听见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顾望京提着特意买的白粥进来了。 「温妈去外面缴费了,让我先把早餐带过来。」 顾望京从进来这个房间后没看过雪时一眼。哪怕他走进雪时的床边,拿起放在附近的小桌板架起来把早餐放在上面。 比起雪时那孱弱不堪的身体,顾望京的手掌宽大,握住桌板时青筋若隐若现,健康的肤色无不显示他是个健康的人。 第7页 沉默良久,雪时开口:「谢谢。」 因为昏过去太久,而雪时也才刚醒,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嗓音沙哑,抬起眼皮看向顾望京时还有些颓靡。 听到这两个字的顾望京终于扭头看向雪时。 因为身体不好一脸苍白,右手吊着点滴,估计身子有些发冷,冷情的眼睛看向人时比平时的冷漠多了一分脆弱。 但也只是看了一眼,顾望京又扭头不再看向雪时。 白粥味道清淡,适合雪时。味道也很不错。 只是雪时实在没有胃口,尽量喝了好几口后他还是把白粥搁在一旁,用纸巾擦干净嘴后,他就半靠在床头髮呆。 昨天发生的事情太过玄幻了。雪时都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他算是顶替顾望京的人生轨道吗? 这个问题雪时暂时找不出答案。坐得太久了,他看着顾望京面不改色地收拾完桌子上的东西,雪时看着他,内心说不出来的感觉。 只是在想,顾望京到后面那么恨他,为什么现在能不能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收拾他的东西。 也许是温妈吩咐的。 就在吃完早餐没多久,护士就来查房,顺便把雪时手背上的针给拔了,嘱咐雪时可以多走动走动。 顾望京没有多待,似乎是察觉到他可以走了,一眨眼就消失不见。 此后雪时一个人待在病房,无所事事。 上午的阳光并不算刺眼,雪时下床缓缓走到窗边。玻璃窗户被照射得有些发烫,指尖触碰时那自重生就带来的阴冷消散了些。 雪时推开窗户,低头一看。 雪时在二楼,外面都是些被护士推下来照顾的病人,许多开着花的灌木丛,一簇一簇地点缀在外面。 他不自禁地撑起下巴,眉眼间冷淡的的意味消散,反而带上来几分暖意。 只是雪时没自在多久,一股存在感极强的视线像是锁定他一般,死死盯着他。 宛如搜寻到猎物的蟒蛇,冰冷粘腻的蛇信子吐出的声音仿佛近在耳边。 雪时一低头,正正看见坐在轮椅上的李敬琅。 一改昨天雪时在巷子里见他时的狼狈,哪怕穿着病服。仿佛昨天那如同丧家之犬的人不是他。 雪时对上他的视线,似乎是知道雪时在看他,李敬琅眯眼,露出一笑容。 可雪时却感觉到一阵不寒而慄。 李敬琅眯眼,原本他打算好好查查这个叫做雪时的人到底在哪里,只是没想到到这下面,一个抬头就看见推开窗户的雪时。 阳光打在他那雪白的肌肤上,显得润泽,唇色依旧苍白,不过比起昨天好太多。 长而直的睫毛低垂,眼睛微微眯起,像是犯懒的猫咪。似乎是累了,用手撑在自己的脸颊上,宽松的病号服咕噜咕噜地往下滑,露出清癯的手腕。 而后察觉到他的视线,眼皮一垂,他们就这样遥遥一望。 李敬琅脸上忍不住带上笑意,想,缘分。 只是没等他打招唿,二楼的雪时就关上窗户,顺便拉上来窗帘。 雪时被温妈催促着回到床上,顺便把那窗帘拉上去。 「我记得你不是不喜欢晒太阳吗?还是别晒了,到时候有生病了。」 雪时听到这话忍不住一笑,睫毛轻颤:「温妈,哪有人晒太阳晒出毛病的?」 温院长也不管,只是赶忙给雪时掖好被角,让他安分地靠在床上,不能再随便走动。 随后温妈找到地方坐了下来。 雪时不是个喜欢开口的性子,温妈不开口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对了,」可偏偏今天的温妈好像有些什么要说,她的表情有些酸涩,看向雪时,「望京是走了吗?」 雪时点点头,身子坐直了些,仔细看向温妈。 温院长又忍不住偏头嘆气,懊恼地说道:「昨天我无缘无故地凶瞭望京,望京从昨晚到现在都没有和我说一句话。」 剩下的话温院长也没有再说了,她只是有些无措地看着自己的脚尖。 雪时在温妈说这件事时就猜到了,他回想早上顾望京的表情,确实有点黑脸,不然也不会不看自己。 「温妈,要不我和他解释解释?」 温院长却顿时摇头,正色道:「是我凶瞭望京怎么能让你去解释呢?我只是觉得自己是不是总是不能一碗水端平。」 听到这话,雪时沉默,睫毛安静地垂下,露出几分脆弱的意味。 顾望京已经很在意了。 他甚至为此弄垮了我们的孤儿院。想到这里,雪时皱眉。 而后温院长像是要转个话头,门外却传来敲门声。 不急不缓,甚至很有规律。雪时刚想要让温院长不要去开门,可是门已经被打开了。 迎面而来的正是坐在轮椅上面的李敬琅。 「阿姨好。」李敬琅满脸笑意,整个人似乎也柔和起来,打完招唿就状似不经意般看向雪时,「我是来道谢的。」 温院长还不懂什么状况,后面便来了一堆人带着各种礼品和水果进来了。 雪时受到了温院长的询问,而后向她解释。 听到有这么一层缘分之后温院长喜笑颜开,连忙招唿着李敬琅进来,要递杯水给他。 不过李敬琅都礼貌回绝,随后那双狭长的瑞凤眼瞥向雪时:「我还想和雪时两个人聊一聊,好好谢谢他。」 第8页 温院长虽然有些疑惑,但是看雪时并没有拒绝的意思也就准备离开。 跟着李敬琅进来的人也都是悉数退出去。 顿时整个空间里面就只剩下雪时和李敬琅两人。对于雪时来说,这并不好受。 那些让他一直饱受困扰的记忆又随着李敬琅出现在他面前再次涌现,他的唇色变得苍白。 李敬琅却没有像上辈子那样展露出一副纨绔子弟的样子,反而礼貌地询问:「你的名字是哪个shi?」 隔了一会,雪时淡淡开口:「时间的时。」 这对于雪时来说不过是个问题而已,李敬琅却像是咬到骨头的狗一般笑了出来,有些激动地操控着轮椅往里面走了一些。 此时的雪时和李敬琅是平视。 在上辈子里,雪时从未和李敬琅这样面对面正视过,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李敬琅却上下打量着雪时。内心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像是寻到宝藏的猎人一般,其中滋味只有自己知道。 越发靠近雪时,李敬琅就越觉得那股在雨天中瀰漫在雪时周围的气味越发清晰。 不是越发浓烈。雪时身上的味道淡淡的,靠的近就能够清晰地闻到,很好闻。 可雪时有些古怪地看着李敬琅一句话都不说,反而像是个在嗅什么东西一样靠近他,他不悦地开口:「别靠过来了。」 声音不大不小,语气没有什么起伏。 若是常人来听可能听不出什么,但从小察言观色的李敬琅自然听出来眼前的人那带着怒气的意味。 虽然他很想装做听不懂从未靠得更近,但他更怕给雪时留下不好的印象,于是他乖巧地控制轮椅挪开一点位置。 却贪婪地捻着指腹,感受刚刚那一瞬间碰到盖在雪时身上被子的柔软。 雪时皱眉,他看着眼前的李敬琅,不知道为什么比起上辈子还要让他厌恶。 上辈子李敬琅对他是面对一个不知道从哪来冒出来的私的蔑视,骂他可怜虫。可现在的李敬琅依旧让他不适。 那种眼神雪时总觉得自己见过,却不知在哪里见过。 如同附骨之蛆一般毫无摆脱的可能,阴冷顿时缠绕住他。 这时雪时才发现,李敬琅的眼睛看人时总是不自觉带上傲慢,可现在看向他,却是一种志在必得的肯定。 神经病,雪时想。 第5章 送花 雪时对于李敬琅要聊的话题并不感兴趣,当初他会救他不过是因为刚好遇到罢了,换一个人他也会救。 李敬琅刚想要再次开口,就见雪时阖上眼睛,淡蓝色的血管在眼皮上隐约可见,嘴角抿起,红痣消失不见,他开口:「礼你送了,谢也道了,能麻烦你出去吗?」 语气冷淡,就像是说出今天天气不错一般的语气。 李敬琅却愣住,眼底滑过一丝被驳了话头的无力,薄唇微张,刚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被雪时预见一般。 「你可以离开吗?我会躺在这里就是因为帮你叫救护车淋了些雨才会这样的。我并不想看见你。」 雪时说这话时依旧是平平淡淡,但说出的话却让从未受过挫的公子哥李敬琅垂下眼皮。 整个人有些萎靡地低下头,而后慢慢说出:「抱歉。」 随后控制着轮椅往外走。雪时一直闭着眼睛再也没有看李敬琅一眼。 可就是因为闭着眼,雪时没有看见李敬琅转身那一瞬间嘴角勾起倏尔放下,眉眼间都是快意。 等在外面的李敬琅的人眼看李敬琅出来立马来到身后推着轮椅。 温院长看李敬琅出来后就准备往里面走只是在她就要踏进病房时却听到后面的人喊着坐在轮椅的上那人李少爷。 她的身子微微一僵,而后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往里面走。 雪时听出是温妈的脚步后睁开眼。 因为刚刚的一系列动作,雪时脖颈处的红绳露了出来,温润的玉佩贴在里面。 温院长不自在地瞥向那枚玉佩,随后问问雪时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接着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开口:「对了,雪时。魏观知道你没来学校特意打电话给我问你为什么请假。我和他说了你在医院。这孩子听到之后立马就赶过来,看情况应该是快到了。」 听到魏观这两个字时雪时又是一阵烦闷。可是转念一想,起码到现在他还没有和魏观闹掰,那为什么不好好对待这段时间呢。 就算再次分开,雪时早已经体会过一次,再次体会也不会怎样。于是他笑着对温妈点点头。 说曹操曹操到。雪时没待多久就看见温妈接到魏观的电话询问雪时的病房号。 温妈也顺势离开准备把空间留给雪时和魏观。 没等多久,雪时还在想着刚刚李敬琅做出的奇怪反应就听见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抬眼就看见魏观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雪时!」魏观穿着校服,还在喘着粗气,「你身体怎么样了?」 雪时摇摇头,看着他的眼睛说:「没什么大碍。就是淋了个雨而已。」 听到这里一直紧张兮兮的魏观终于放下悬着地心来,随后坐在雪时旁边,直直盯着雪时的脸:「要是早知道你淋雨会这样就应该我来送你回家。」 若是上辈子的雪时会噗嗤一笑调侃魏观自己不需要学习吗。 可是现在雪时只是转了转那琉璃般的眼珠,说:「你还需要学习。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第9页 魏观一时间没有咂摸出雪时说的这番话的意思,着急反驳:「学习怎么比得上你的身体?早上我看到你没来上学着急死了。」 雪时只是看着他,随后移开视线望向一旁。 魏观刚想要再次开口,只是脑子里突然回想起雪时刚刚说的那句话。作为竹马他很多时候都能领悟雪时一层话里面的另外一层意思。 「雪时,你什么意思?」魏观眉头拧起,那双平时看着锐利冷酷的容貌此时竟然显出几分戾气,「我们不是天下第一好吗?你说的自己是什么意思?」 说这话时他还有些不安地拽住雪时那藏在被子下面的手腕,只是刚一握住就害怕伤了雪时的肌肤,立马隔着一层薄被拽住。 雪时听到魏观那有些质问的语气又想起上一世自己迫切地发消息质问魏观时的场景。 他冷淡道:「没什么意思,是你自己多想了。」 魏观从来没有在雪时身上受到这样的冷待,他那咬牙切齿的表情又收起来,反而垂下眼皮,语气也有些冷:「雪时,我怎么感觉最近你在生我的气。」 隔着一层薄被握着雪时手腕的手像是不服气一般掀开被子直直握住,肌肤相贴,随后紧紧十指相扣。 雪时微微挣扎就会被魏观以更加大的力气握住,只能任由魏观紧紧裹住他的手掌。 「没生你的气,」雪时也不再挣扎,垂下眼皮看着被子,「就是脾气不好。」 不知道魏观是什么脑迴路,听到这句话竟然笑出声,闷哼出声:「你当然知道你脾气不好。」 说完这句话又低头仔细看雪时的表情有没有不好,雪时像是无奈一般抬起眼看向魏观。 那时的他们都还小,雪时身子骨弱,整天病怏怏的,当别的小孩都在操场狂奔的时候他只能乖乖地坐在老师安排的位置上看着他们。 雪时那时还小,虽然表面没什么表情,但内心还是渴望能有谁和他玩耍,哪怕和他聊聊天。 而在这时,魏观出现了。 魏观那时就初显小霸王的气势,一群孩子围着他玩,甚至只听他的话。 魏观第一次注意到雪时是在他和别人踢着足球。小孩子虽然力气小,但足球飞出去砸到人身上还是痛极了。 乖乖坐在原地的雪时被不知道从哪里飞出来的足球直接砸到背上。 眼泪顿时吧嗒吧嗒掉下来。 魏观急匆匆跑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一个雪糰子一样的小孩被砸了也坐得端端正正,只是眼泪就像是被春雨一样下个不停。 「诶诶诶,你怎样?」猴急的魏观看不得雪时不说话甚至用手捂着自己的眼睛,直接用手拿开那双比起他白许多的手。 只是一拿开魏观就呆在原地。那双盛着泪水的眼睛就像是常年浸润在泉水里的玻璃球。 「好漂亮啊。」 等到魏观回神已经是老师都听到这里的动静赶过来了。 老师立马严肃教育魏观。魏观尴尬地背着手站在老师面前挨训。可是脑子里想的都是刚刚那个玻璃球到底怎么样了? 雪时用自己的后背吃了一球换来了一个陪伴他到高中的好朋友。 日头渐渐升高,透过并未关严实的窗帘照到雪时的脸颊,淡淡的金色却让雪时整个人变得柔软起来。 魏观习惯性要做到对面挡住窗帘的光,刚要起身就被雪时看了一眼,随后听到他说:「把窗帘拉开吧。」 虽然不解,明明魏观记得雪时并不喜欢晒太阳,但他还是起身拉开了。 上午的太阳算不上毒辣,整个房间顿时亮堂起来,魏观已经起身,转而顺势离开位置往门口走,一边走一边说:「你等等我,我给你拿样东西。」 而雪时却转头看向窗户外面,心里又想起刚刚李敬琅的事情。 莫名的,雪时感觉李敬琅还会来纠缠。 他并不懂为什么只是帮忙叫救护车就会被李敬琅这般纠缠。明明上一世李敬琅对于顾望京只是一般态度,至多因为救了他对他有些印象罢了。 「雪时!」 不等他多想,魏观一喊,他一扭头,就看见魏观捧着一捧花走了进来。 花束肯定是精心挑选,热烈艷丽的花朵被裹挟其中,只一眼就能感到满满的生机。 魏观是在来的路上突然看到一家花店,想到雪时生病心情肯定不好,送一束花心情会不会好点? 怀着这样的心情走进花店的魏观立马受到花店老闆娘的欢迎,看着一个年轻小伙子走了进来,老闆娘习惯性开口:「哟,给女朋友挑花呢?」 「我们这有新到的玫瑰你要看看吗?」 一听到女朋友三个字魏观直皱眉,却又偏偏没有打断老闆娘的话也没有解释,他只是看着花店里面的花随后问道:「有适合送生病的人的花吗?」 老闆娘一听立马挑了一束,可魏观看了并不满意。最后面还是魏观亲自挑了些花让老闆娘弄成花束。 老闆娘热情,一边包扎一边开玩笑:「小伙子你的女朋友一定是个大美人吧,一般这样的话得配个明艷的人才好看呢。」 魏观焦急地看着时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随口回答:「他这个人性子有点冷。」 可当老闆娘说着自己感觉错了的话时,魏观这才反应过来她说的女朋友三个字,顿时感觉浑身都不对劲。 女朋友,魏观沉着眉眼仔细琢磨,得出雪时不会交女朋友的结论。 第10页 当时听到没有什么,可当魏观真的把这束花送到雪时手里的时候,他不合时宜地想到这句话。 指尖交替时,雪时微微抬眼,长睫微颤,那双明净如同玻璃球的眼睛看向他,问:「你的手怎么这么烫?」 因为递花,魏观离雪时很近,几乎是弯腰靠在他身边,就那一剎那,随着雪时用那冷淡的语气问出那句话,魏观勐地闻到一股极淡的香气。 不是花束的味道,为了雪时的健康,他选的香味极其淡。 花束有些大,颜色鲜艷热情的花朵簇拥在雪时的脸庞之下,而那一截雪白的下颌藏在后面,抬眼望他。 魏观晕乎乎的,真觉得自己在给女朋友送花。 第6章 笼起指尖 雪时在医院住了几天就被允许出院了。 原本应该是温院长来接雪时回家,可是孤儿院今天比较忙,她抽不开身来,最后这件差事就落到顾望京身上。 当听到温妈妈说出这个消息的时候雪时微微愣住,想,明明上辈子自己和他见不到几次面,可现在自己在他面前犯病,被他送到医院。现在出院也要顾望京来接。 一大早雪时就收拾好自己行李,静静坐在床上,看着身旁的护士看着各种病歷单,而后露出笑容对他说:「你可以走了。」 雪时点点头。 顾望京进来的时候看到雪时背对着他坐在床上,旁边是早上查房的护士。 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顾望京只看到雪时乖巧地点头,柔软略长的发尾扫过雪白的后脖颈,点头的时候,清瘦的意味确切地从他身上显露出来。 顾望京心里嗤笑,面上却不显,伸出手敲了敲门。 雪时如他意料一般转过头,金闪闪的阳光照在他那因为身子不好一直显得有些琥珀色的头髮上,好像有那么一瞬间他不再那么冷漠。 可惜雪时看到顾望京到来之后那还未消失的嘴角立马抿下,整个人都又恢復了以往的神情。 那稍长的睫毛低垂,眼神滑过收拾好的行李,随后望向站在门口的顾望京,说:「走吧。」 站在一旁的准备离开的护士有些疑惑,眼看雪时准备伸手提那些带来的行李,她说:「诶,不行!你身体刚好,不能提重物。叫门口的朋友帮你提啊?」 随后视线往门外看去。 雪时那时根本没有碰到行李的细白指尖收了回去。 若说雪时对于上一辈子的仇人没有情绪那怎么可能,直起腰的雪时往顾望京看去,那双平时淡漠的眼睛此时却多了几分戏嚯。 平常人根本察觉到不到,可顾望京心里对于雪时拧巴那么多年,他一个抬眼都知道他想干什么。 两人对上视线,顾望京心里气极反笑。 顾望京快步走到雪时身边,伸出一只手牢牢抓住雪时的行李。速度很快几乎是眨眼间。 就在雪时准备离开的时候,带着薄茧和不属于雪时温度的手掌笼起他的指尖。 「走吧,」顾望京一本正经,那双瑞凤眼里满是对于他的关心,「手这么冷,我给你暖暖。」 说完似乎还觉得不过瘾,雪时只感到自己的手手指被那人像是什么玩具一般揉捏按搓,带着薄茧地指腹擦过他的指尖,引来一阵酥麻。 雪时瞥了他一眼,并不理会他的自话自说,而是快步离开,等到走出病房再也看不见那位护士的时候甩开顾望京的手。 医院的行人很多,有许多带着自家病人出院的家长朋友脸上都带着笑。 可只有雪时和顾望京,两人都板着一张脸。看着就让身边的人好奇,可碍于两人的气场都不敢上前询问。 顾望京一只手垂在裤边,另一只手提着行李跟在雪时身后往外走。 雪时走路板正,身形颀长却又带着单薄,看着很是秀气,可有因为生病脸上总是苍白的,像是正在严冬生长的青竹。 在雪时看不到背后,跟在他身后的顾望京却像是想起什么一般他举起刚刚牵住雪时指尖的手,随后缓缓捻了捻指腹。 来自雪时指尖的温度早已经消散,可顾望京却莫名感到快意,尤其是想到雪时那瞬间吃瘪的表情。 手又再次举高一些,虚虚对住雪时垂在一旁的手,顾望京使劲地捏了捏,明明雪时没有任何反应,这一切也不过是顾望京的想像,可他却觉得解气。 可慢慢的,顾望京的脑海里就想起别的,手上的动作缓下来,想着雪时的指尖太软,这样捏不会又让犯病? 「约的车快到了。」 还是雪时扭头看向顾望京,皱着眉头喊了这么一句才让顾望京从刚刚的幻想中走出来。 顾望京有些恼怒,不知道自己刚刚为什么会这么想。 雪时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看着顾望京这人心不在焉的样子突然回想起来,就是这段时间雪时撞见顾望京喜欢男人,而后顾望京恼羞成怒两人才是彻底不对付,连表面工作都不再做。 初春的阳光照在雪时的身上,他没有如同他的名字一般融化,只是看着终究是蔫蔫的,像是随时都要消散。 顾望京看了几眼,眼尾一扬,最后走远几步。 只是这几步不远不近,恰好挡住了照在雪时身上的阳光。 * 当雪时再次回到学校的时候,学校早已经考过一次自己组织的高考模拟考试。 雪时刚好错过了,看着自己的空白试卷,讲台上的老师正在好好讲着。 第11页 再仔细一瞧,雪时发现这张试卷竟然是自己上辈子没有考好的一张试卷。 重来一世,他再次看到这张试卷竟然没有多大的感触与波动,反而多了几分感慨。 那时的雪时被这张卷子打击得很大,魏观也特意安静好一段时间就为了陪他养好情绪。 下课铃响之后,魏观又甩开一些围在他身边的男生,径直奔向雪时身边。 高三最后的阶段,许多学生都不喜欢自己的书斗堆在上面,雪时也是,许多书都放在后面的柜子里,这就恰好让抢了雪时同桌位置的魏观能好好看到雪时的模样。 就在魏观准备张嘴说话的时候,教室门外一群人围在门口,大喊魏观的名字。 魏观眼里滑过一丝不耐烦,眼神微微冷起,随后走到门口,问:「什么事情?」 那群人是和他经常一起打篮球的人,此时围在门口,都是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诶,魏观,是有人要找你!我们就是来给他撑个场子,你跟我们一起去看看行不?」 魏观有些疑惑,往教室一回头,雪时白净的手指正捏着笔开始做那套他并没有考的试卷,一心一意,没有分半点眼神给旁人。 他心里不知道做什么反应,嘴比脑快一步答应了别人的要求。 魏观就这样被簇拥着带走。 雪时确实没怎么注意魏观的去向,因为他发现一直在楼下一层的顾望京此时正大摇大摆地走上来站在他们教室的门口,极有闲情地看着外面的花花草草。 魏观被带到一个隐秘的角落,其实在他还没有走到这里的时候那群人就先离开,说是要留给两个人单独的空间。 走到他们告知的位置,一个男生站在那里。魏观皱眉,并不理解为什么是一个男生在这里。 「魏观。」小男生有些羞涩地喊住他,「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这里吗?」 遭受冲击的魏观缓过神来,垂下眼皮问:「找我什么事?」 小男生似乎没想到魏观会这么问,直接一鼓作气全都说了出来:「我把你叫到这里就是想和你说,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这四个字说得掷地有声,穿到魏观耳朵里几乎让他恍惚。 「你说,你喜欢我?」魏观脸顿时冷了下来,随后说,「抱歉,我不喜欢男人。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诶!」可小男生显然不想就这样放弃,他咬着牙,问出了一直以来想问的问题:「那你整天缠着雪时是为了什么?他冷冰冰的,你一直热脸贴冷屁股的。你不是喜欢他吗?」 霎时间魏观的脸色顿变,脸黑得如同如同浓稠的墨,抿着唇开口:「我和雪时是好朋友,你是在造谣我性取向呢?」 说完也不再听那小男生还要说些什么便跨步离开。 小男生只能呆愣在原地,愣怔半天才察觉出一丝古怪,不服气地说:「好朋友会这样看人家吗?」 谁都知道雪时和魏观是好朋友,只有魏观不怕被那病怏怏的雪时冻住,整天往他那跑。 小男生喜欢同性,第一次注意到魏观就被迷得神魂颠倒,打听到魏观没有交过女朋友就更开心了,有时候悄悄往魏观教室看。 只能看到魏观歪过头看着另一个男生的模样。 他们说那是魏观的好朋友。可小男生一眼就看出不对劲,哪有男生看朋友是这样的眼神? 看着雪时的时候满眼都是笑意,盯着对方的眼睛,而后又移到嘴角那颗淡淡的红痣。 雪时扭头做别的事情的时候依旧看着他,眼神却不再温柔,反而慢慢变质为一种莫名的掌控欲的眼神,眸色如墨。 那时他就知道魏观一定喜欢雪时。于是他打算放弃。可他等了这么久,就是没有听到他们在一起的消息。 甚至雪时对于魏观还越发冷淡,他觉得机会来了,可偏偏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样,魏观竟然说自己污衊他的性取向。 满脸心事的魏观回到教室,习惯性往雪时那看去,可马上他又硬生生让自己偏过头去。 同性恋?魏观嗤笑,他怎么可能喜欢男生?雪时是他的好朋友,别人会误会不过是因为他们太亲密了。 他应该控制自己去关注雪时的想法,去做自己的事情。 可坐在魏观旁边的同桌瑟瑟发抖,看着一脸阴郁的魏观,忍不住开口问:「魏观?你怎么了?跟被女朋友甩了一样?」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魏观脸更加冷了,硬着头皮回答没什么之后魏观立马把一直放在这里的镜子拿走塞进书桌肚里。 雪时注意到魏观回来,甚至察觉到魏观隐约带着怒气,可这都不能让他分些心神,因为刚刚他看到了一个人。 李敬琅。 第7章 相遇 李敬琅一改之前的狼狈样子,轮椅没有了,熨烫妥帖的白衬衫和雪时看不出来牌子的外套。 看到雪时察觉到他来了,李敬琅眼睛一眯,表情顿时变得邪肆,随后又回落,对他扬起一个笑容。 手还挥了挥。 视力不错的雪时看向那双手,心里却忍不住嫌恶。 上辈子就是这双右手。无论雪时做了什么,都会让李敬琅挑刺,他不高兴的时候就用右手狠狠掐住雪时的下巴,眼神不善地睨他,说:「要是再有下一次,我就让你进不了李家的门,去外面当个无家可归的可怜虫。」 那时的雪时并不给他反应,只是用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看向他,不说一个字。 第12页 而现在,李敬琅就像是一个翩翩公子,微笑着对他打招唿。 明明雪时说过,不要再来了。 「咳咳咳。」雪时忍不住咳嗽,取出纸巾握住嘴,而后看也不看就将纸巾摺叠塞进口袋里面。 似乎没有擦干净,嘴角处还残留着一丝嫣红,附着在略微苍白的嘴唇上,反而显得艷丽。 雪时不再关注李敬琅,转而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开始看那张他没有写完的试卷。 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可这只不过是雪时在自欺欺人。 从他来到那条巷子,遇到李敬琅的那一刻,一切都不再一样了。 顾望京显然注意到这位被校长请着来参观学校的人。一副人模狗样,他想。 刚刚他对雪时做的动作全部都看到了,在雪时面无表情的咳嗽之后,李敬琅显然没有了好心情去看学校的风景。 他拉过校长,终于直言自己的目的。 「我要去那个班上课。」 校长自然忙不迭地答应,而后就安排雪时班级的班主任交代一些事情。 雪时秀丽的眉毛微蹙,看向那一群人围在一起的地方,他听到了李敬琅的要求,就在他以为李敬琅会直接进来的时候,他却在听完班主任的叮嘱之后就离开。 不过在转身那一刻,李敬琅却扭头直直盯着雪时。他的脑海里又再次想起自己狼狈地坐在角落里,雨水像是那群贪心的野狗纠缠他一般,直到雪时出现。 不过李敬琅知道自己是什么德行,他害怕自己露出獠牙会惹得这位真的如同他名字一般的像雪一般的人害怕,故而一直装成阳光开朗一般的人。 看到雪时的表情略微有些不乐意,李敬琅心里却乐翻天。 在医院的那一天,李敬琅本想着是去找雪时熟悉熟悉脸,却看到那被戴在雪时雪白脖颈上的玉佩。 他一眼就看出来是李家的东西。 心中的笑意不自觉扩大,对于雪时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占有欲也有了解释,原来都是李家的人。 这一次来学校不过是想来看看雪时罢了,血缘关系的鑑定马上就能做完,他能和他名正言顺地一起回李家。 雪时对于李敬琅心里想的小九九完全不知情,他只是厌恶李敬琅对于他那宛如上辈子一般的表情。 明明上辈子时只有在他即将离开李家时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可现在却早早露出。 雪时又咳嗽了一声,单薄的胸腔起伏。一直在旁边观察的魏观终于按捺不住,他皱着眉拿起放在他旁边的保温杯。 「怎么又咳嗽了?」魏观熟练地打开保温杯,里面顿时溢出阵阵清淡的香气,「特意给你泡的止咳水,先尝尝好不好?」 坐在原味上的魏观同桌有些目瞪口呆,明明之前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甚至幽怨生气地看向雪时好几眼,但现在却跟条狗一样又赶着去送温暖了。 雪时哪怕再来一世不知道如何拒绝魏观已经把一切都做好放到他眼前的事物,于是他只能愣怔一会儿,而后微微张开嘴,含住了保温杯的杯口。 魏观似乎极其正经地看着和控制着杯身上扬的角度,确保雪时能够喝到又不会被呛到。 只是在他看到雪时那出院以来一直略显苍白的嘴唇碰到茶水而被粘湿逐渐红润,似乎又因为刚开始没有控制好角度茶水送得有些急。 嘴唇又张开了一点,那一截嫣红的舌尖就这样倏地闯入魏观的视线。 像是有什么东西顺着雪时张嘴时也跟着来到魏观的手掌处轻轻舔了一口。 嘴角的红痣也被一开始的茶水润湿。喝了一些的雪时眼神示意不喝了,魏观马上放下。 下一秒眼神却不在不自知地往雪时的唇角看去。被润湿的唇肉红润,看着不再苍白,衬得旁边皮肉更加白皙。 魏观的眼神一沉,浓得如同墨。 雪时掀起纤薄的眼皮,看向魏观,有些古怪地问:「你怎么盯着我看?」 因为接连不断的咳嗽,哪怕喝了茶水嗓子依旧有些哑,说出来没有往日般冷淡,反而莫名带上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雪时皱眉,看着魏观一副恍然清醒的样子,随后拧紧保温杯赶忙离开,他问的问题都没有回答。 但他也松了一口气。刚刚的动作对于雪时来说是有些难受的,他不习惯被人照顾,虽说魏观是他现在好朋友,可雪时已经很久没有和魏观这么亲密过了。 雪时再看了一眼魏观,却发现他已经开始写试捲去了。 被刚刚李敬琅的到来影响的雪时也是只能收起心神,走一步看一步。 看着黑板上的高考倒计时,雪时并不担心自己能不能考上好大学,反而是有些忧虑如果按照上辈子去的大学,他会再一次遇到邬辞。 他的师兄,为了顾望京诬陷他抄袭的师兄。 刚刚清醒过来的魏观慌张地把保温杯放在一旁,有些懊恼自己刚刚怎么魔怔了一样,就像是没见过雪时一样。 小男生的话又再次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抿了抿唇,心里又烦又燥。 雪时喝水时的每一个样子都在他脑海里回放,偏偏小男生的话又一次一次地出现。 万般无措的魏观烦躁地抓了抓头髮,随后视线瞥到雪时喝过的保温杯。 一股隐秘的渴求突然涌上魏观的心头,雪时的唇肉碰过杯口的。 就在魏观即将打开保温杯想要沿着雪时喝过的杯口再喝一次的时候,上课铃响了。 第13页 铃声简直就像是拯救他一般,魏观顿时清醒。他打开杯盖,而后看向窗外种的花坛里面的三角梅,随后毫不犹豫地倒了进去。 茶水滋润了土壤,那一块的颜色比起别的更深。 魏观轻轻舒了一口气,眼神却变得有些阴沉忧郁,他不是同性恋,他和雪时只是好朋友。 就算雪时是同性恋,他也不可能是。 雪时注意不到魏观对于他的纠结,他静下心来仔细听着老师讲的例题,只是身体不好,又咳出血来,注意力集中太消耗体力了。 于是他还没有捱到最后一节课就向老师请假提前回家。 老师自然不会拒绝,毕竟雪时刚出院,身体也一直不大好。 只是在雪时拿到请假条即将离开办公室的时候,老师像是想到什么一般喊住了雪时。 雪时转身偏头:「还有事情吗?」 「顾望京和我说你不参加学校和隔壁一中组织的比赛了?」 听到这个消息,雪时先是茫然。他很久没有高中的记忆了,勐地一听到之后没什么感想。 可班主任却将这茫然认为是雪时已经知道这件事情,语重心长地说:「虽然你的成绩足够好,但是能够多一些概率让你稳上a大为什么不去呢?」 这时的雪时才恍然大悟,淡淡道:「顾望京没有和我说这件事情,我也从来没说不参加这个比赛。」 这回轮到班主任震惊了,他一直认为给顾望京和雪时在一家孤儿院关系还算可以,听到顾望京说也就信了七八分,只是没想到顾望京是骗他的。 班主任的表情严肃,说:「我会去找顾望京问清楚的,你如果要去就开始准备,大概还有两天。」 雪时上辈子确实要去参加这个比赛,但是温妈不同意。这场比赛需要和隔壁一中的学生一起前往外地,温妈担心。 但是雪时这个人在某些方面又执拗得很,最后温妈只能叫顾望京和雪时的班主任说他不去了。 雪时不怪温妈,只是人生再来一次,总得做些不一样的选择。 这个季节总是多雨的,雪时站在学校门口的保安室里,有些懊恼自己出门的时候为什么不看看天气预报拿一把伞。 只是他刚扭头,就看见顾望京板着一张脸拿着一把黑伞往保安室里走。 雪时顿时定在原地,思绪这才飘到自己刚刚似乎冤枉了顾望京。 没等他想明白,带着雨水潮湿冷气的顾望京已经走到雪时的身边。 顾望京站定之后那双眼睛看向雪时,里面透着说不清楚的意味,像是在质问。 雪时并不想解释,只是站在原地看一眼外面的雨势,打算回去找别人拿一把伞。 只是刚一抬腿,那把黑伞就横亘在雪时的面前,伞尖还在断断续续的滴水。 雪时掀起眼皮,长睫微颤,似乎被这样的动作吓到了一样。 「跟上我。」 顾望京打开黑伞,一个足以躲避两人的空间在雨幕里出现,他看着雪时,伸了伸握着伞柄的手。 第8章 出市 犹豫几秒之后,雪时还是微微低下头走到了黑伞中间。那有些淅淅沥沥的雨水就这样被隔绝在外面,只余留一些雨点溅到裤脚。 枝叶朦胧,被雨水打着的早开的花有些萎靡。 雪时沉默地跟在顾望京的身边,并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要特意带上自己。 就在经过那个巷子口时,顾望京脚步一顿,而后看向雪时,问:「你是怎么和班主任说的?」 雪时自然知道他是为了问这个问题,只是刚要开口,一股痒意就从喉咙处袭来,他忍不住弓腰,一只手捂住嘴巴。 只是这场咳嗽来得气势汹汹,雪时的咳嗽声越来越大。 痛苦、窒息,胸腔的震动几乎让雪时不堪折磨,另一只手竟然不知不觉地往上攀,抓住顾望京握着伞柄的手。 指尖微触,似乎是感觉到可以攀附的东西,雪时的手紧紧抓住顾望京的手。 顾望京本来想要躲开,只是在看到雪时因为咳嗽眼尾夹杂着不自然的嫣红,薄薄的一层水意又被逼出眼角。 过了许久,雪时的咳嗽声终于平復,他的手有些颤抖地拿开,上面出现了一摊血。不大,但确实实打实的血。 顾望京从来没见过有人咳嗽咳着咳着竟然咳出血,刚想要询问雪时是不是又犯病了,却被雪时接下来动作呆愣住了。 雪时就像是没事人一般伸出手掌,雨滴打在手上,混着血液的雨滴飞溅,很快手掌恢復了白皙,只是有些湿濡。 收回手的雪时一边拿出纸巾擦干净自己的手,一边回答顾望京:「我没事,习惯了。」 下雨天的味道不算好闻,潮湿的雨气混着泥土的味道,形成了一股独特的腥味,可就在这时,顾望京却在雪时身上吻到了一个飘渺的却带着让人忽略不掉的香味。 「回家吧。」雪时擦干净手,准备离开,又看见顾望京呆愣在原地,于是他伸出手拽住顾望京的手腕。 隔着一层衣物,顾望京明明除了一点触感应该什么都感觉不到。 可偏偏就在雪时握住的那一瞬间,他感觉到自己的皮肤就像是被火烧了一般。如同星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 脑海里又不自觉回忆起雪时刚刚咳嗽的样子。 清瘦的腰肢微微弓起,在他的视角下,雪白的后脖颈,因为咳嗽微微飘动的髮丝。 第14页 那混着腥气的,味道就像是鸢尾又或者是别的味道的香味。 回到家后,雪时主动和温妈说了自己要去参加那场比赛的意愿,温妈拗不过雪时也只能同意。 只是在灯光雪时离开之后,她把顾望京喊过来,叮嘱道:「望京记得照顾雪时,你和他参加同1场比赛。」 顾望京狭长的眼睛看向温妈,若是以往,他定然在内心嘲讽温妈,可是现在,他只是有些古怪地点点头便离开了。 雪时对于这种比赛并不陌生。上辈子他搞学术的时候参加过更多专业国际的会议比赛,现在也不过只是想去外面看看罢了。 等到日期一到,雪时就赶着时间和顾望京一起坐上飞机飞往另一个城市。 因为准备的时间是两天,再加上温妈突然知道他咳嗽咳出血的事情,温妈坚决不让他去学校了。 给学校的理由是生病了。 雪时第一天没去的时候没有任何人找他。雪时的性子冷淡,在学校真的没有任何朋友除了魏观。 而雪时其实之前就已经敏锐地察觉到魏观似乎对他的态度有那么一丝微妙。 看着书上的的竞赛题,雪时微微拧眉,精力有些不济,突然放在一旁的手机突然有了消息。 雪时拿起手机一看,竟然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简讯。 里面是一张图片,雪时点开一看,愣住了神。 图片的内容大致就是雪时与李家宁为父子关系。 无异于惊雷一般让雪时心神不宁,他能不知道他和李家宁有没有父子关系吗? 他不过是拿着李家的人信物而已,只有顾望京才真的是李家的儿子,而他只不过是冒牌货。 为什么会有人给他发这么一张照片?里面的信息齐全,手续规整,里面白纸黑字地写着李家宁是雪时的父亲。 下一秒那个陌生号码又发了一跳信息。 「我已经告诉我爸你是我们家的孩子,堂哥。」 雪时摁住手机屏幕的指尖发白,脸色也不对劲起来,在看到堂哥那两个字的时候最为明显。 还能是谁?只能是李敬琅。 平静心情之后的雪时开始不解,为什么李敬琅会帮他造假?李敬琅不是最讨厌任何莫名出现的李家人吗? 随后雪时删掉了这条简讯,甚至直接把号码拉黑,他并不想回到李家,也不想看到李敬琅。 简讯箱又恢復到以往空荡荡只有垃圾简讯进来的样子,雪时捏了捏指尖,又开始复习。 * 李敬琅当初理所当然地认为雪时是李家的孩子,但是当他真的拿着雪时的dna去检验的时候,得出来的结果却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看着上面写的无血缘关系,李敬琅黑了脸。那双风眸带着几分戏嚯,随后看向递过来消息的人,问:「没有弄错?」 下面的人诚惶诚恐地回答:「绝对没有弄错。」 不是李家的孩子为什么会有李家的信物? 不过李敬琅转瞬间就不再管这些,他要的不过是雪时来到李家,能和他在同一片屋檐下,他是不是李家的孩子并不重要。 难道李家还养不起一个人? 于是李敬琅撕掉检测报告,叮嘱下面的人叫他们拿到一份证明雪时是他那已经逝去的大伯的孩子。 手下连忙应是,眼看着小少爷的心情还不错,连忙离开,就怕惹上是非。 李家完全由李敬琅的父亲掌权,而这位父亲又对自己孩子溺爱,哪怕弄出一个莫名其妙早已经死去的李家大哥的儿子也没什么。 更何况是李敬琅亲自授意。 盯着手机屏幕的李敬琅还在想着雪时会发些什么话过来,只是他等了许久对面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按捺不住的李敬琅终于打了一段字发过去。 只是李敬琅在这边等了一个小时,对面还是没有回应。 李敬琅不耐地反扣手指敲着桌面,发出咚咚的声响,没有回应。 拉黑了。 李敬琅心中浮起着三个字,随后脸色顿时变臭。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这样对过他,只是沉默片刻之后李敬琅嘴角勾起,随后摁灭屏幕。 * 航站楼里人来人往,雪时看着自己的行李被给顾望京提在手里,眨了眨眼睛。 雪时和顾望京出门的时候温妈特意叮嘱顾望京要好好照顾雪时,记得让他按时吃药不要着凉。 因为只去两天,行李不算多,不用託运直接带上飞机。 雪时轻轻咳了一声,随后跟在顾望京身后去登记。 一个小时行程,雪时有些劳累,坐上飞机之后就靠在椅背上睡觉。 人来人往,雪时很快就能感觉到有许多人注意到他,视线一直往他的脸上看去。 雪时微微蹙眉,并不习惯被这么多人看,坐在一旁里面的顾望京看到之后,轻轻啧了一声。 「我和你换位置。」 说完也不管雪时同不同意就起身也顺便把顾望京拉起来。 雪时面无表情被顾望京换了位置。 似乎还怕雪时被人盯着看,顾望京身子坐得很直,直接挡住了雪时的脸。 那不断往雪时脸上瞥的视线终于消散许多。雪时抬眼看向顾望京,也不说什么,只是用指尖笼了笼盖在身上的毯子,阖上眼睛。 飞机顺利起飞。 睡了过去的雪时没有注意到顾望京的眼神。 第15页 阖上眼睛的雪时眼皮纤薄,淡蓝色的细小血管在上面。挺翘的鼻尖,微抿的嘴唇。唇珠颜色红润,嘴角的红痣也完完全全展示在顾望京的面前。 顾望京盯着雪时,一时间竟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一个小时的行程很快就到了。 随着大部队一起前往酒店的两人不知道是刻意还是偶然被分到一个房间。 酒店卫生不错,两张单人床。 雪时放下行李之后看向一张床,随意把行李放在上面,随后环视四周。 旁人不知道雪时满不满意,可是顾望京却清楚得很,他知道雪时现在只能算是勉强满意。 随着队伍一起吃完晚餐后喜欢玩的人自然跟着别人一起去外面逛逛。雪时不喜欢自然没有去。 顾望京不同,被别人吆喝着一起去外面逛逛。离开之前他扭头看了一眼还在喝水的人雪时,眸色深沉,紧接着转过身又恢復了之前开朗阳光的样子。 等到顾望京在外面玩了一圈甚至还喝了一定啤酒之后,用房卡打开房门时已经是凌晨。 按道理来说雪时应该睡着了。 顾望京垂下眼皮一看,发现雪时确实睡着了。 他有些烦躁地用手按了按眉头,准备那着衣服去还没睡的同学那里洗澡,不吵醒雪时。 只是在他刚拿着衣服,经过雪时的附近时,一双纤细白净的手突然横亘出来。 紧接着是剧烈的咳嗽声,雪时趴在床边,就这样对着地下咳嗽起来。 恍惚间,顾望京竟然看到那伸出来的手腕骨处的皮肤上泛起乐小红点。 第9章 涂药 顾望京立马蹲下身来,一只手扶住雪时的肩膀,问:「哪里不舒服?」 雪时只感觉到胸腔一股剧烈的痒意,一只手不自觉地想要抓住一些东西。 看着雪时的手掌到处摩挲,顾望京沉默片刻后把另一只手放在一旁,随后雪时的手掌就紧紧握住。 紧接着顾望京就听到雪时呜咽,顾望京低头想要听清楚,可是下一刻雪时却整个人往顾望京怀里钻。 一时间顾望京僵着身子不敢动,任由雪时贴了过来。 「开灯。」雪时对于这些却没有任何反应,眼皮一掀,那双因为咳嗽泛红点而蒙着水意的眼睛看向顾望京。 不知道是不是雪时的话有魔力,顾望京照做了。 而此时的雪时坐在床边,细白的手指抓住床边,低头看着自己手臂上的红点。 「是过敏了吗?」 顾望京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雪时的身后,亮白的灯光打在雪时那穿着睡衣而稍稍露出的后脖颈上。 他莫名觉得喉头一紧,为了缓解奇怪的气氛,顾望京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雪时轻轻点头,忍着手臂上的痒意与疼痛,随后抬起头看向顾望京,伸出了手:「我站不起来了。」 这时的顾望京才知道因为刚刚的咳嗽,雪时嗓音沙哑,说出来倒不像往常刺人。 顾望京一伸手就把雪时拉了起来。 「把这张床的床单拉起来看看。」雪时观察会儿后淡淡道。 看样子是要使唤顾望京。要是往常顾望京可不会管雪时到底要怎样。可之前第一次见到雪时犯病,刚刚又见了一次,没有办法,顾望京掀开了。 只是一打开,两人都有些惊吓。 床垫上是细密的霉菌。尤其是往床头那边。 雪时的脸色本就苍白,顾望京观察之后发现看不出来雪时到底有没有被吓到。 此时已经是凌晨快一点,雪时有些头痛,当听到顾望京主动提出要带雪时去医院看看的时候,他却轻轻摇了摇头。 雪时沉默片刻,等不适感压下去一点之后,解释道:「太晚了,我的头疼。」 这时顾望京才注意到雪时这人的头髮发尾有些湿润,片刻后有了答案,「你洗了头髮没吹直接睡了?」 回应顾望京的是雪时的咳嗽声。 顾望京还想说些什么,垂眸看向站在旁边的雪时用手掌捂住嘴巴,随后拿开,又是咳出来的血。 一时间顾望京烦躁地啧了一声,随后往自己包里翻找,最后拿到温院长给他的雪时的药。 安静的房间里只有顾望京拿到药打开包装的次啦声和雪时因为咳嗽而有些重的唿吸声。 拿到温水的顾望京把药递给雪时,垂下眼皮看着雪时乖乖把药吃完,随后有些冷嘲热讽:「药都没吃,头髮没吹就准备睡觉。雪时,我真的好奇你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捧着杯子正在吃药的雪时没有分一丝眼神给顾望京,任由他在那里唠叨。 药片滑过喉咙带来的异物感让雪时有些不适,等到全部药片都被吞下去之后,他把杯子抵回给顾望京。 房间安静得出奇,灯虽然被打开了,但是依旧让人觉得有些不安。隔壁没有动静,估计其他人也已经睡了。 雪时没有看向顾望京向他投来的询问的目光,而是在自己的包里翻找,最后拿出了软膏。 「这是治过敏的药。」 雪时那刚刚才握过顾望京的手指拧开软膏的盖子,随后停滞片刻,便递给了顾望京。 「我不好涂,帮我可以吗?」 雪时说话的时候总是冷冰冰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次是在求人,语气软了一些,甚至在说到最后几个字时语调微微上扬。 顾望京沉默地接过软膏,没说任何话,只是抓过雪时的那已经把睡衣撸上去的手臂,随后挤出药膏。 第16页 乳白色的药膏是微凉的,被人抓着手腕有些不适的雪时垂眸看着,等到药膏真的被涂在泛起红点的地方时,不知为何微微瑟缩。 顾望京喜欢男生喜欢的一切,比如篮球。 因为常年在球场上驰骋,抓球的指腹上总是带着一层薄茧。而雪时的手臂终年不见阳光,常年被柔软的衣物包裹。 哪怕顾望京的指腹被一层药膏覆盖,擦过雪时手臂时还是有一阵莫名的痒意。 不止是雪时能够感知到,擦着药膏的顾望京也能感受到。 很软。 顾望京有些无厘头地想。 * 等到擦完药膏之后,雪时没有把袖子放下来,而是任由药膏自己挥发。 顾望京把药膏放回包装,随后定定看向雪时,问:「要吹头髮吗?」 说完似乎有觉得应该补上一句,于是他又开口:「很快的。」 电吹风被酒店安在浴室里,只能在那里吹头髮。雪时走到浴室的镜子前面,看着身后的顾望京熟练地拿起电吹风,打开试了试温度之后开始吹头髮。 雪时很困。他这人总是这样,面对一些身体上的伤痛习惯了便生理性地很快放下。 于是他闭上眼,听着电吹风的轰鸣声,感受着温暖的风。 站在雪时身后的顾望京因为刚回来还穿着黑色卫衣,而雪时已经换上了白色睡衣。 一黑一白。有些让人晃眼。 更让人晃眼的是雪时的手臂。顾望京想要伸手去碰碰雪时的头髮,可是没多久就作罢。 镜子里的雪时正闭着眼睛,纤长的睫毛如同停摆的蝴蝶一般站在上面,时不时翕动。 顾望京神思逐渐跑远。 吹好头髮之后,雪时跟着顾望京走出了浴室。他们要是再不睡觉就没时间睡了。 只是现在有一个难题。 房间不大,摆下两张单人床,再加上一个小沙发就已经没有什么多余的空间了。 刚刚顾望京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他睡的单人床,里面没有霉菌。而那孤零零的沙发也遭了殃。 现在两人要想睡一个觉只有一个办法。 他们睡在一张床上。 雪时不大想和顾望京睡在一张床上,于是他沉默片刻后说:「我可以不睡。毕竟刚刚我也睡了一会儿。」 顾望京抬起眼眸,对于雪时的说辞有些不相信:「刚刚谁在吹头髮的时候昏昏欲睡的?」 「睡一张床吧。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我可以去别的房间找人挤一挤。」 顾望京语气除了刚刚嘲讽雪时的时候不大好,后面提出建议时倒也平静。 雪时思索片刻之后,抬起眼,嘴角的红痣又消失,扬起一个淡淡的微笑:「谢谢你。那我睡你的床上了?」 收到顾望京的点头后雪时就像是走到床头放着顾望京一来就放在那里的薄荷糖和一个黑色口罩。 而雪时慢吞吞地走到那里,安静地躺下,随后盖上被子。 片刻便是啪嗒一声,灯被关了。紧接着雪时听到房门被打开随后又被关上的声响。 绵长的睡意顿时袭来,雪时刚刚阖上眼就睡着了。 而走出门的顾望京拿着手机,看着时间,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睡意。 哪有人给他开门,这时候大家都睡了。 晚风凉如水,顾望京揉了揉自己脸,随后把兜帽戴上。 顾望京蹲在门口玩着手机上的游戏,等过了半个小时之后,他站在门口悄悄听着里面的动静。 确认没有声音之后他轻轻打开了房门。 唿吸声绵长的雪时睡得安稳,再也没有被突如其来的咳嗽和过敏弄醒,乖巧地躺在床上。 顾望京蹑手蹑脚地来到沙发那里,而后半躺在那里,静静地看着黑暗中的雪时。 很奇妙,明明不久之前顾望京还很看不惯雪时这个人。可偏偏在看到雪时那不为人知的更加脆弱的一面之后,心中那点不满也有消散的苗头。 没有拉窗帘的窗户外面依旧是霓虹街灯,顾望京心里很静又很燥。 他不知道为什么静也不知道为什么燥。他只是在听着雪时的唿吸声里睡着了。 * 翌日,雪时睁开眼起身就看见顾望京坐在沙发上玩着手机。 看到雪时醒来之后,顾望京愣了片刻随后说:「你睡了好久。」 雪时微微偏头,说:「多久?」 没等顾望京回答,带队老师却突然开门进来,看到雪时已经醒了,心里悬着的终于放下来,说:「还有没有不舒服?有不舒服一定要和老师说。早上听顾望京说你生病不舒服,我还担心有什么事情呢。今天下午的提前训练你就不用去了,好好休息。」 雪时看向老师,轻轻点头。 等老师走了之后雪时准备拿自己衣服去换,就看见顾望京还是待在房间里面,犹豫片刻之后他还是没有说什么。 雪时换好衣服出来时顾望京依旧坐在沙发上,不过却是在和老师请假。 打电话说的声音虽然可以压低,但是还是能听到他说自己没有休息好。 雪时偏头看了他一眼,神色淡淡。 当顾望京和老师请好假准备好好休息一下午的时候,就听见不远处的雪时开口: 「昨晚怎么骗我说你去别人那里睡觉?」 顾望京勐地抬头,见雪时正端正站在那里,手里拿着睡衣,过敏的手臂被掩盖在衣物下。 第17页 不咸不淡的一句话,不知道是关心还是疑惑。却让顾望京心颤不止。 第10章 再遇故人 外面的阳光明媚,透过酒店的玻璃照进来,泛着柔软的金色。 顾望京有些恼羞成怒,他冷冷开口:「出去之后我才知道全部人都睡着了,不好打扰别人,就回来了。」 语调生硬,但很快就调整好,不再有情绪外露,如同他整个人一般。 雪时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臂,昨晚泛起的红点已经消散了大半,只余下一些泛红的区域,看着有些可怖罢了。 「谢谢你的昨晚帮我。」 可没等雪时把这句话说完,顾望京就已经拿着手机匆匆离开房间,只是在走到门口的时候,说:「酒店老闆说给你换到另一间房间里,就是只能你一个人住了。」 说完便匆匆离开。 雪时站定在原地,回忆着昨晚的一点一滴,当他回忆起顾望京帮他涂药膏时,轻轻蹙起秀眉。 似乎有些太过暧昧了。 雪时的眼神变得有些不一样,看向门口的眼神意味不明。 蝴蝶振翅,似乎真的在另外的地方引起了巨大的风暴。 * 雪时第二天直接跟着队伍来到比赛的场地。 这场比赛高手云集,雪时没有记错的话当时的顾望京也只是拿到了银奖而已,唯一的朋友金奖是被谁拿走的雪时倒是不清楚了。 比赛分为好几个赛点。似乎是为了照顾雪时的身体,给他分配的都是耗时不长的,雪时对于安排没什么意见。 他会来参加这场比赛不过是为了能够好好去重新感受一遍自己那从未体验过的人生。 场馆开了空调,驱散了那一点初春的寒意,雪时穿着外套坐在他们队伍的位置上看着远处答题的人们。 原本他想要一走了之的,但是同行的人拉住了他,说:「诶,下一场就是顾望京的比赛了,你不一起看看嘛?」 似乎所有人都觉得雪时和顾望京的关系算不上好,但也不差。 雪时愣怔片刻,轻轻颤了睫毛,轻声应了句好。 于是他就在原地看起着顾望京比赛。 赛场上的顾望京比起平时来更加严肃冷静,眉眼锐利,鼻樑高挺,身形气场强大,看着倒不像是高中生。 雪时能感觉到场馆里有不少女生对顾望京投以欣赏的目光。 比赛的过程对于雪时来说算不上无聊也算不上有趣,如同往日重现一般,顾望京只拿了银奖,而拿到金奖的是另一个男生。 只是上一世雪时只是听别人说,现在是自己亲眼到而已。 拿着话筒的主持人很快就把金奖得主叫上台来准备颁奖,可就在雪时眼神飘忽到别处时,却勐地听见话筒里传来熟悉的两个字。 邬夜。 雪时心头一震,身子也变得僵硬,眼皮垂下,遮住了眼眸。 邬夜是邬辞的堂弟。邬辞是他都研究生时的师兄。 那时的雪时刚刚考到研究生,不知道哪怕是研究生也得讲究些人情世故。一个聪明的冷冰冰的人在实验室是不怎么受欢迎的。 雪时茫然,并不懂为什么自己刚来会这样。是邬辞后面主动带着他,带他融入这个团体。 他之于雪时无异于是新生的雏鸟面对危险时照顾他的领头人。 心生仰慕的雪时对于这个师兄很是敬佩,更何况这位师兄有着真材实料,阳光开朗,任谁都会喜欢。 紧紧攥这的拳头,指尖几乎像是要嵌入肉里面一般。雪时的神情却很冷静。 那时天真的雪时很信任这位师兄,也造就了之后他的灾祸。 当雪时颠沛流离之后,他从以前的实验室同学那里知道,当初自己会受排挤不过是因为那时的邬辞人缘很好,他稍微表现出一丝对于雪时的不满,那么所有人都会会意。 偏偏雪时自认为邬辞是来拯救他的人。 有些可笑。 忍住喉头处的腥甜,雪时拿出方巾擦了擦嘴角,红血丝被尽数擦干。 雪时看着那位邬辞的堂弟走下领奖台,松开了指尖,而后沉默地看着他往外走。 果不其然,雪时只需要稍稍关注着那位堂弟,他就看到了人群中的邬辞。 如果他没有记错,邬辞此时已经在上大学了。 邬辞显然对于自己这个弟弟很满意,高兴地拍拍他的肩膀,眼角都是笑意。 恍惚间他似乎觉得有人在看自己,稍稍一扭头,却被人流淹没,那被人注视的感觉也就消散。 雪时轻轻咳了一声。 拿着银奖回来的顾望京站在人群另一边有些心不在焉,他不自觉往雪时那边看,当他又看到雪时弯着腰捂着自己嘴巴时,蹙起了眉头。 随后撇开人群往雪时那里面看去。 几乎是一天的时间足够顾望京忘记上午发生的事情。更何况温院长已经叮嘱他要好好照看雪时。 等他走到雪时的身边,就看见咳得难受的事雪时耸动着肩胛骨,背嵴弯下,秀气细白的指尖捂面上。宛如花苞一般。 顾望京安抚性地抚摸着雪时的后背。他是瑞凤眼,本身不做表情时有些冷戾,稍稍有些生气担忧的表情时更是吓人。 雪时直起身,轻轻摇头。 就在这时,邬辞再次扭头,透过人流,他却精准地看到另一头的两个人。 高个子的男生穿着黑色卫衣,正冷着脸拍着个子稍矮的男生后背。 第18页 邬辞视线往下移。 那个男生眼尾有着不正常的嫣红,脸色有些许苍白,唇肉却与眼尾无异,澧红的唇珠。可偏偏这般画面配上了那么一双冷情的眼。 邬辞有些无趣,正准备扭头。 矮个子的男生却勐地弯下腰,什么东西都来不及拿,只能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被尽力压制的咳嗽声就像是春雨一般连绵,让人忍不住侧目。 等到邬辞再次看到那人抬起头,嘴角有一处血丝,咳出血来了。 那双冷情的眼睛此时却因为咳嗽笼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眼睫轻颤。莫名的,多了关于冷情不曾有的羸弱。 随后高个子的男生拿出纸巾擦干净嘴角的雪时,担忧地看着他。 可就如同邬辞感觉到有人注视他一般,那个人也扭头看向他。 雪时冷着眼看向一头的邬辞,心中说不出来的翻涌的感觉,有些酸涩也有些恨意。 看了一眼之后雪时沉默地离开。 顾望京却不放心,一把抓住雪时清癯的手腕,不放心地说:「怎么这段时间你咳嗽咳得这么厉害?真的没事吗?」 雪时回应他的是一双没有任何感情的眼睛,随后又像是想到什么,他嗤笑:「咳不死的。」 可偏偏就是雪时这么一副模样激怒了顾望京。 就如同他跟在雪时身后,从小开始,雪时就得到了温院长的全部注意力,甚至于全院小孩的注意力。 可雪时呢?雪时一点都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有自己。 顾望京几乎气得咬牙切齿,他压低声音道:「雪时,你是咳不死吗?是别人拦着不让你死。」 可这番话对于雪时来说作用并不大,顾望京的面目在他面前越发可憎起来,他几乎冷笑,那双冷情的眼尾吊起来:「顾望京,你说的是你自己吗?」 哪怕是嘲讽雪时的语气依旧淡淡,哪怕到了现在他都还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喉头的那股腥甜到底来了多久。 半晌,顾望京的怒气莫名消散。 他也注意到不远处似乎有人正在看他们争吵,于是乎他拉住雪时的手腕准备离开。 雪时却不想让他如愿,可不跟着顾望京走是要留下来和邬辞面对面吗? 被拉着走的雪时在最后一刻瞥眼看向站在原地的邬辞。 他依旧是那副模样。可上一世他们第一次见面却是在很遥远的以后。雪时心中的愤懑却越来越大。 邬辞的出现仿佛将上一世所有不堪都带了回来,雪时呕心沥血做的研究就因为邬辞莫须有的罪名的付诸东流。 他代表着雪时在他心爱的学术研究方面的失败是他人生的莫名出现的一道坎。 很少见情绪外露的雪时却在这一刻瞪了邬辞一眼,那双眼睛满是不屑于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邬辞愣怔片刻,并不知道为什么会收到这样一个眼神。 他又再次回想刚刚的画面,越回忆越不对劲。 邬辞这人是同性恋,自从知道自己的性向以来便一直坦白,但没有谈过恋爱。 他这人心高气傲,他的对象必须得他看得上眼。虽然他不谈恋爱,但他身边的朋友有人谈。 再这么一咂摸味,邬辞顿悟,原来那是一对小情侣在吵架。 邬辞失笑,觉得自己也太无聊了去揣测别人的性取向。 可是哪怕他回去的路上,他的脑海里都是那个男生的那一个眼神,甚至冲击力远比他见到他咳嗽时的眼睛还要漂亮。 思来想去的邬辞想来一个思路。 可能那个男生误以为自己是在看他的男朋友?临走的时候给他一个眼神刀让他不要惦记他的男朋友? 可越是这样邬辞越有些兴奋。 那个男生恐怕不知道,邬辞看上的并不是他的男朋友,而是他自己。 临走的那一记眼刀没有发挥他应有的作用。反而让邬辞更加心潮澎湃,心中那莫名的渴望又多了一层。 第11章 背 回去的时候雪时一路上都没怎么搭理顾望京。顾望京见雪时不理他也没什么反应,只是时刻注意着雪时到底有没有咳嗽。 在吃飞机餐的时候提醒雪时别吃什么,对他的身体不好。 雪时在听到顾望京又一次絮絮叨叨的叮嘱时,拿着筷子的手指一顿,看向顾望京,说:「温妈妈也叫你管我吃饭?」 「当然。」顾望京应得很好,见雪时终于理他了,心中那点不愉快也顿时消散。 仿佛之前他们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吃完飞机餐闭目养神的雪时忍不住回想起邬辞,一阵恶寒袭来,他从未在重生后有过这样剧烈的情感波动。 喉间的苦涩不知道是药的滋味还是那从未心底升上来的酸涩。雪时迷迷煳煳之间又梦到了他的师兄邬辞。 雪时这个人漂亮清冷得过分,复试导师见面时孤身一人的他总是会引起别人的侧目。 那时的雪时虽然没什么朋友,但也算自信自洽。 可进到导师的实验室里,一切都不一样了。 导师似乎在别人有意无意的暗示下对他没怎么关注,雪时不在意。 可当实验室里的同门也开始聚餐不会喊上雪时,哪怕导师组织,他们也会在最后通知他。 几次之后,生性冷淡对于这些并不在意的雪时也有些烦恼。 入冬之后,雪下得极其频繁。实验进展得不大顺利。 第19页 导师又一次聚餐,这次依旧没有人提醒雪时。还是雪时在他们的谈话里了解到导师又组织聚餐了。 终于,在那群人眼里清冷不食人间烟火的师弟走到他们身边,轻声问:「聚餐是什么时候呢?」 他们一直愣怔住,随后结结巴巴地说:「明天晚上,地址就是在原来那个地方。」 雪时点点头,随后轻声道谢。外面大雪纷飞,实验室里穿着实验服的各位身上都是暖和的。 可这些师兄在看到这位小师弟时,还是被他身上自带的那股如同浸在深潭里的美玉一般的寒意所吸引。 继续纠结实验数据的雪时没有听到后面的那群师兄们正在嘀嘀咕咕:「不对啊,不是邬辞负责喊雪时聚餐吗?怎么雪时来问他们?」 就在这时,邬辞勾起嘴角走了进来,状似无意地问:「怎么了?在聊些什么?」 一群人都四散开来。 开玩笑,邬辞这人会来这里读研究生是因为他爸爸和导师是多年好友。家庭显贵,一个月的生活费是他们一年生活费的零头。 最重要的是这人也很有实力,年纪轻轻就已经发了好几篇顶刊,跟着导师参加了许多会议。 邬辞这人脸上总是带着笑意,看到围在一起的忍都离开,他的眼神有些意味不明,随后他看向正在专心做实验的雪时。 干他们这行讲究的是一个天赋以及那么点运气。 许多人来到这里,半天连实验仪器都调试不好,而有的人凭着感觉调试的仪器很好用。 而雪时显然是两者兼备的人。 邬辞还记得第一天见到雪时,那是他们的第一次组会报告。 刚开始的邬辞兴致缺缺,却还要听着别人那沉闷无聊的报告。 当一串清脆悦耳的声音来到他耳边时,邬辞顿时来了兴趣,他抬头一看。 那时的雪时更加青涩,哪怕表情依旧冷淡,但终究还是第一次上台做组会报告。一双冷情的眼睛看向台下的人时不自觉带上一丝丝腼腆的意味。 让那双眼睛多了几分难以琢磨的意味,仿佛就像是勾人的线一般,让人紧紧跟住他的眼睛。 一只手握住讲台,细白的手指搭在边沿,淡青色的细小血管攀缘在上,显得脆弱。 自认为眼光极高的邬辞也不得不承认这人是一个妙人。 他们这行竟然来了这么一个大美人。 雪时报告完后,鞠躬准备退下,却见一直坐在台下的一位师兄挤眉弄眼地看着他。 那时的雪时刚刚脱离大学,却意外发现这位师兄竟然长得有一丝像魏观。那位他高中时候最好的朋友。 雪时没有回应,只是坐会自己的位置上。 当组会散了之后,那位师兄来到他们面前,极其自来熟地看着他,伸出手:「嗨,我叫邬辞。」 雪时的表情有些控制不住,这样一副画面竟然无端端让雪时想到了魏观第一次见他时的画面。他的眼神更冷了。 但终究雪时还是回握过去,只是很快便抽走。 可邬辞却不这样想,他握住的那一瞬间,有些惊讶,手这样柔软白嫩怎么能在他们这个实验室待下去呢? 明明只是握了一瞬间,邬辞眼底有着极深的打量意味,垂在一边的手忍不住捻了捻指腹。 邬辞想他应该多对雪时多些关照。 可任谁都想不到,邬辞这人性子变化多端,没过一个月,他就变成了促使雪时受到排挤的罪魁祸首。 转瞬间他又成了雪时的师兄,邬辞发现了实验室里别人对雪时的排挤,尽心尽力地帮他,带他融入。 在实验室待的第一个隆冬,他们同门师兄弟一起聚餐。雪时也被邬辞邀请。 北方的人聚餐总是喜欢喝酒的。雪时不喝酒,他身子骨弱,一直都不能喝酒。 所以当聚餐结束之后,一人带一个喝醉的人回宿舍时,雪时被分到了醉倒的邬辞。 雪时一直是嫌弃酒味的,他站在原地,掀了掀眼皮,而后终于抬起手把邬辞的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 粗重的唿吸顿时喷洒在雪时那白得过分的颈侧,引起一阵酥麻。雪时轻轻蹙起秀丽的眉毛,那双眼睛微微上扬。 好在邬辞不是烂醉。雪时用了些力气还是把邬辞抬起来了。 雪时纤细的指尖握住邬辞的肩膀,让他们整个人都倒在自己的身上。 可雪时虽然能够把邬辞架起来,走了没几步路,他到气喘吁吁起来。 脖颈侧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因为累,脸色有些苍白。 当雪时步履踉跄地带着邬辞走了一会儿后,一直埋在他颈侧的邬辞却哼笑起来,抬起眼,那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看向雪时,调笑说:「身子骨怎么这么弱啊?小师弟?」 突然出现的说话声把正专心致志扶着邬辞的雪时吓了一大跳,他的身子一个不稳,两个人都摔倒了薄薄的一层雪里。 「哎哟。」邬辞还在那里搞怪,却看见坐在原地地雪时正皱着眉头,神色并不对劲。 「怎么了?」邬辞连忙跪在雪时旁边,仔细找找到底哪里不舒服。 雪时虽然疼,但语气依旧淡淡的,他伸出手指指着自己的脚踝,轻声说:「好像扭到了。」 邬辞沉默了一会,而后抬起眼眸看向雪时,说:「对不起,不该和你开玩笑。」 等雪时反应几秒知道邬辞是在道歉的时候,他整个人就像是抱小孩一样被抱起。 第20页 脚踝传来的隐隐痛意让雪时的眼尾不自禁泛红。 可眨眼间邬辞站在了雪时的面前,弯下腰,焦急道:「快上来!我带你去校医院。」 雪时缓缓眨了眨眼睛,长睫轻颤,玉白的肌肤在昏黄的路灯下显得润泽,他抿唇刚想要开口拒绝。 可等不及的邬辞一把伸手揽住雪时的腿,用力一提,雪时在惊唿声中到了邬辞的背上。 「抱紧了。」邬辞比起雪时身体健康许多,有力宽大的手掌握住雪时的大腿,气息很稳。 沉默片刻的雪时看着眼前的场景,而后慢慢伸出手揽住了邬辞的脖颈。 雪时的指尖带着明显的凉意,但是并不是冷得,手指并没有被冻红,还是身体太弱落下的后遗症。 纤细的手指攀上肩膀,扣在邬辞黑色的羽绒服上,黑白一撞,倒是显得艷丽。 邬辞嘶了一声,语气上扬:「你的手快把我冻成冰棍了!」 雪时只是嘴角微微勾起,没有回邬辞的话。 邬辞背着雪时一步一步顺着昏黄的路灯往校医院走,踩在雪上时有着密密的碎雪声。 仿佛是玉器出炉慢慢碎掉的声音,很好听。 顺着邬辞背上那明显的心跳声一起传到雪时的耳朵。 刚开始的雪时还在疑惑为什么有这种声音,随后他反应过来。 突然间,雪时开口:「我的心跳好像同频了。」 正走着路的邬辞一愣,步子一停,声音有些微哑:「这是什么意思?」 雪时略微思索,给出了答案:「就是我们的心跳频率好像一样了。心脏,你知道吗?」 邬辞随后笑出声,又用力一抱,雪时又被抬起,说:「好吧,此时此刻,我们的心跳同频。」 走在前面的邬辞此时内心翻涌。鼻尖是从他背上地雪时传来的味道。 香甜的,清冷的,像是香雪兰。 哪怕是清甜的,放置在身边也不会感觉到浓郁到让人厌恶。它只会慢慢的释放他的香味,一点一点,如同雪时。 手掌握住雪时的腿肉,哪怕隔着厚实的衣服,邬辞依旧觉得身子和手掌发烫。 清冷的破碎的雪时此时正在他的背上,他背着他,顺着灯光踩着碎雪,鼻尖是那股雪时身上特有的香气。 邬辞想,自己可能有点莫名地心动了。 第12章 噁心 飞机顺利落地,雪时跟着顾望京坐车回到了孤儿院。 两天没有回来,孤儿院依旧是以往的样子,只是初春多雨,又开始下雨了。 院子里开得早的花瓣被雨水打下来落在地上,浮在水洼处,倒显得有几分意境。 雪时撑着伞拿着行李推开孤儿院门,一抬眼,呆愣在原地。 里面围了一群人。温院长坐沙发上,面前放了一杯茶水,似乎泡了很久,茶叶已经泡发。 而旁边做的是李敬琅。 雪时勐地垂下眼皮,手不自觉垂在腿边,忍不住缩了缩。 李敬琅来是为了什么? 站在雪时旁边的顾望京不清楚情况,他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人是谁,但一看到温院长的表情不大好,他就沉下来脸。 「温妈,怎么了?」顾望京放下行李,越过那人带来的保镖走到温院长身边,安抚性地将手搭在她的后背。 可温院长只是呆愣地看着地面,并不回答顾望京。 李敬琅只看到顾望京出现时就抬起眼看向门外。 门大半的光都被雪时清瘦的身子遮住,其余的光顺着雪时身体并未遮住的空隙进来,仿佛雪时被阳光宠爱一般。 「雪时。」李敬琅微微颔首,语气愉悦地喊出他的名字,可一会儿李敬琅又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不,我的堂哥。」 此话一出犹如惊雷,雪时上辈子极其厌恶这两个字。当他再一次听到李敬琅再次用这种软绵噁心的语调说出这两个字时,雪时的身子颤抖。 往事顿时涌现。 咳咳咳。 雪时再也忍不住那从见到李敬琅就涌上喉头的腥甜,连用手捂着都来不及,只能任由那窒息疼痛的感觉尽数侵占雪时的身体。 顾望京的眸色沉沉,死死盯着雪时,雪时是眼前这人的堂哥? 「雪时?」温院长听到雪时的咳嗽声从愣怔中清醒,跌跌撞撞挤开李敬琅,跑到了雪时的身边。 雪时的嘴角溢出鲜血,脸色苍白得如同神经质,那双眼睛依旧冷情,甚至带上了几分难以察觉的恨意。 李敬琅没想到雪时的身体身子弱成这样,刚想起身来到雪时身边,却被一旁的顾望京直接扣住了手腕,力道极大,仿佛要把人捏碎。 可很快在一旁的保镖就把顾望京带走。很快顾望京就冷静下来,问:「你来这里到底要干什么?」 李敬琅啧了一声,完全没有几分自己是造成这样局面的主要负责人的愧疚,他不耐地看向顾望京,眼神不善:「当然是接我的堂哥回李家了?」 顾望京咬着牙看向李敬琅,反驳道:「雪时想要和你回家吗?因为你来了,所以他犯病了!」 提到雪时的病,李敬琅回头看向正在被温院长拿着水杯餵药的雪时,眼神滑过一丝愉悦,扭头他对顾望京说:「还不是因为你们这里没有足够的能力治好雪时的病?要是到了李家,雪时不用住在这下雨天就满是阴冷潮湿的屋子?不是吗?」 李敬琅的一连串反问让顾望京哑口无言,半晌他只能愤懑地看向李敬琅,随后又看向雪时。 第21页 而餵了雪时吃药的温院长早已经以泪洗面,她看着怀里虚弱的雪时,万般无奈纠结之下,她终于开口:「我同意雪时走,但你还得问他同不同意。」 「院长?!」 顾望京不可置信,随后他立马盯上雪时,期待他的答案。 胸腔依旧有着阵痛,雪时慢慢缓了一口气。温院长担忧地看着雪时,手掌不断地抚着雪时的后背,像是一位真正的母亲。 「雪时,这里确实不适合你。」 温院长看了一眼雪时的表情,无奈地说出了这样的话。 一天前雪时因为酒店里的霉菌犯病咳嗽甚至过敏的消息她已经从老师那里知道了。 雪时从小身体都弱,哪怕她精心照顾,一年总会生场大病,身子又再次弱了起来。 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雪时咳嗽不断,时常咳出血来,脸色看着也比以前差。 雪时抬起眼,鼻尖酸涩,有些疑惑地问:「为什么?」 温院长拍拍他的后背,说:「你的病要好好控制,才能健康地活下去。」 其实她还有话没有说完,她一直愧对雪时,似乎现在就这样将错就错地让他雪时回到李家才是对的。 可除了她之外,还有雪时和李敬琅知道这个秘密。雪时并不是李家的孩子。 一个并不在意,一个适合知道但是不能说。雪时垂下眼睫,因为咳嗽而泛红的脸不再苍白,可是却不知为何有几分落寞:「我知道了。」 随后雪时抬起眼,望向一直站在那边的李敬琅,说:「我和你回去。」 皆大欢喜,李敬琅忍不住想。他那双凤眼看向雪时,似乎对他的关心这个答案很是满意。 「让我再在这里呆一天。」 雪时却只看了李敬琅这么一眼,随后偏头补了这么一句话。 因为刚刚的动作,雪白的后脖颈尽数显露在李敬琅的视线里,柔软的发尾贴在那里,看着乖巧可怜。 李敬琅心中满足也就不在意这一天两天了,他看向雪时,随后走到雪时旁边。 越走进,李敬琅就越能闻到雪时身上的味道,那雨中的一幕幕仿佛再次重现。只不过这次狼狈的不是他。 心中泛起古怪满足感的李敬琅想要靠近雪时,却被雪时躲开,他也不恼,只是挥挥手带走了保镖。 一下飞机就经歷这么多事情的雪时疲劳极了,头越发得痛。 可偏偏就这是这平时他完全可以忍耐的疼痛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株稻草,眼泪簌簌滑落,顺着下颌流到到了衣裳。 顾望京站在原地,看着被扶起来的雪时,心中不知作何感受,随后头也不回地往楼上走了。 雪时只是流了一会眼泪,眼眶微微泛红,随后被纤细的指尖抹去。 温院长心疼地看着他,随后哑声说:「是我对不起你。」 一阵穿堂风吹过,竟然让雪时感到微微的冷意。他看着温院长,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有着不一样的开始,却依旧走到一样的结局。 雪时沉默片刻,问出了这个问题。 半晌,温院长回答:「雪时,你觉得一样,但是任何细微的变化都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尽数改变。」 * 回到房间的雪时疲惫地靠在墙上,合上双眼。因为吃了药,那看起来吓人的唇色润泽了不少,整个人虽然疲惫,但总归不是要随时倒下的样子。 秀气纤细的指尖扣在门把手上,雪时依旧疑惑不解。 就在他准备离开门口休息的时候,他的房门外雀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雪时拧开把手,抬起眼皮,身前正正站定的就是顾望京。 眸色暗沉如痛浓墨,脸色很臭。那双瑞凤眼不笑时总是带着戾气。 雪时刚要松开把手的一瞬间,温热宽大的手掌就能这样直接握住了他的手掌。 比起顾望京的手,雪时的手小巧许多,仅仅这么一握,就全数握进手里。 雪时轻轻皱眉,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可是顾望京握得很紧,怎样用力都抽不开。 被握住的手背因为太过用力又或者是雪时的皮肉太过娇嫩,那里面泛起了红圈。 一直沉默不说话的顾望京垂眸看着那圈被自己用力握出来的红痕,唿吸略微急促。 半晌,顾望京哑声说:「你真的要走?」 雪时抬头古怪地望向他,反问:「难道我说的不清楚吗?」 顾望京的手一下子用力,力道简直大得惊人。 雪时嘶了一声。如梦初醒的顾望京又飞快松开力道,不大自然地捧着雪时的手,问:「没事吧?」 声音暗哑,带着几分焦急与懊恼,却又有着几分猜不透的不明意味。 雪时心中的古怪越来越多,那双冷情的眼睛看向顾望京,淡淡道:「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情?」 顾望京垂下眼皮,那双在雪时记忆中总是对他充满不屑于不满的眼神此刻却有些柔软,整个人似乎也柔和起来。 「你回去后还会和……这里的人联繫吗?」 雪时有一瞬间的凝滞,他抬眸看向顾望京,似乎有些疑惑为什么会这样问:「会联繫的。」 一锤定音,顾望京隐瞒下听到这个消息时的愉悦,反而皱眉,说:「那你可别忘了。」 若是前段时间的顾望京听到雪时被家人认回去,即将拥有一个家时,他心中一定充满了艷羡与嫉妒,甚至埋怨为什么不是自己。 第22页 可就在刚刚,顾望京发现自己完全不是那般想的。之前在楼下,他近乎失态的样子不是因为那些原因,那是因为什么呢? 鼻尖又是那股独属于雪时的香味。 顾望京仔仔细细地看着雪时。 那样脆弱的一个人,身子骨弱,手腕似乎一握就断。脸上总是带着不正常的嫣红,病怏怏的。 顾望京从前极其讨厌,可现在,他想的是这样的人回到原来的家里融合不好被欺负怎么办?那个来到孤儿院的男人一看就是个纨绔子弟。 雪时会悄悄躲起背着别人哭鼻子吗? 雪时重生后对于别人极其敏感,他看向顾望京的眼睛,随后立马移开。 心中慢慢泛起噁心感。手腕处刚刚被碰过的地方犹如被附骨之蛆攀爬一般阴冷。 雪时在心中冷冷道,他竟然喜欢自己。 那种眼神雪时终于在此刻明白,他终于知道为什么顾望京在酒店那晚没有去别人的房间睡觉。 顾望京竟然喜欢上了自己。 真古怪不是吗,雪时想。 第13章 是朋友吗 可惜顾望京没有看懂雪时的眼神。 雪时沉默片刻忍着心里的烦躁让顾望京离开。顾望京虽然不舍,但在雪时的眼神注视下还是点点头转身离开。 掌心灼热,触碰到雪时皮肉的那一块肌肤滚烫。顾望京的脚步缓慢,当听到不远处传来关门的声响时,他轻轻抬起手,捻了捻指腹。 目光沉沉。 感觉到顾望京离开的雪时垂眸,看着放在一旁的手机。这两天来他一直没有去看手机,也懒得看。 刚刚得知的事情让雪时反胃,他不耐地打开手机,却见魏观这几天给他发了两条消息。 ——怎么没来学校? 过了一天,魏观又发了。 ——你怎么老是这么忙?你把我当朋友吗? 雪时指尖绷紧,因为死死扣住屏幕,指盖颜色红润,皮肉却是泛白,脸色也不大好。 你把我当朋友吗? 上一世那被魏观戏耍,被无故发鸽子,被好朋友轻而易举抛去的愤懑终于在这一世爆发。 雪时低头,髮丝垂落在额头边,那双总是冷情的眼睛此时却能隐隐窥见愤怒。 ——那我们不做朋友了。 对面就像是守在边上一样,雪时刚发完这条消息,对面就回了一个问号。 雪时冷漠地看着魏观在问号之后不断发来的质问,停滞片刻后,他又发了一条消息。 ——我是认真的,不骗你。 对面的魏观呆愣住了,表情一瞬间变得茫然与不可置信。手掌紧紧握住手机,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坐在魏观旁边的同桌有些不适,看着魏观那张臭脸,思索又是谁惹了他。 可随即,魏观又像是想到什么一般,嗤笑,打了一个字发给雪时。 ——行。 魏观原以为当他真的打出这个字时,对面的雪时会反驳,我只是有些生气了,气魏观这几天就只发了两条消息,气魏观发的第二条消息还是质问的语气。 于是魏观顺着雪时的话往下走。他的内心当然也有怒气。 魏观不满地想,为什么要自己哄雪时?他们之间只是兄弟,为什么要自己这样呢?他为什么要给雪时发这么多的消息? 可惜魏观没有等来雪时的反驳。 对面留给他的只有空荡荡的聊天界面,雪时再也没有发过来一条消息。 刚开始的魏观有恃无恐,他想着自己和雪时在一起这么多年,他们的关系会因为这莫须有地吵架而分崩离析? 可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哪怕上完了下午的课,魏观也没有见过雪时给他发的消息。 烦躁的魏观不耐地啧了一声,还叫同桌给自己开热点,想着是不是自己的网不好。 可当连到同桌的热点时,他那被置顶的聊天框依旧没有弹出任何消息。 他们的聊天框顿时干净得如同雪时的暱称,雪。 魏观的脸臭极了,他不耐地睨向手机,明明焦急得要死,可他偏偏要等雪时来低这个头。 他想,要是这次还是他来低,那他们的关系也太古怪了吧。 可等来等去,等到下午的课真的上完,魏观也没有等到让他心满意足的回答,或者说根本没有回答。 按捺不住的魏观在屏幕前打了许久的字,最后又删删改改,最后发过去一个句号。 聊天软体特有的被删除的红色感嘆号赫然出现在魏观的面前。 魏观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无措与茫然转变为愤怒不可置信,可最后他又焦虑得看着手机屏幕,再次尝试发过消息去。 都是红色感嘆号。 试了许久,魏观终于明白,自己被雪时删除了,雪时说的那些话不是假的。 他真的要和自己断了朋友关系。 魏观的眼睛猩红,唿吸粗重,捏着手机的手背青筋鼓起,手甚至有些发抖。 雪时是在开玩笑? 魏观此时特别想要冲到雪时身边去问问他的真实想法,他是不是……一时的气话。 说干就干,魏观告诉同桌让他帮自己和老师说请假,自己拿着包跑出了教室。 * 了解了一桩心事的雪时坐在床上,心里又突然升起了几分茫然。 刚刚心中的愤怒是突然而来的,他一扭头就看见了魏观上次在医院送给他的花做的干花。放在卧室里散发这极淡的香味。 第23页 可雪时又无比清楚的明白,他和魏观是不能以朋友的身份走到最后的。如果没有突发情况的话,那么在两个月后魏观就会从他的生活里面消失。 雪时现在做的也不过是提前罢了。 可当他雪时真的主动斩断这段关系时,他心里依旧不舒服。为什么没有办法让他们能够以朋友身份永远在一起呢? 雪时的唇色嫣红,思虑过多总是忍不住咬住嘴唇,嘴角的红痣总是时隐时现,让人捉摸不透。 随后雪时盖住手机,起身下楼。 因为从另一个城市回来,那边的天气虽然和这里相差不大,但那边稍微热一些。 穿着衬衫外套的雪时在那边觉得刚刚好,可来到楼下时又稍稍觉得冷。 站在门口,微风一吹,本来身子骨不好的雪时顿时感觉到喉咙痒。 又咳起来了。 雪时弯着腰,一只手扶住门框,胸腔的那丝丝缕缕的痒意与痛意又出现了。 魏观匆匆赶来,刚踏进孤儿院的门口,定睛一看,就看见了雪时。 穿着淡蓝色的衬衫,领口整洁干净,解开的扣子露出了白色的t恤,纤细秀气的脖颈此时却微微弓起。 细白的指尖拿着白色方巾捂住嘴,想着不过是一点点咳嗽。可越咳越停不下来。 直到眼眸都咳出水意,细白的指尖抓住门框都已经泛红,眼睫被打湿,就像是雨天被打湿的蝴蝶,摇摇欲坠,让人看着可怜又觉得秀丽。 雪时咳完了,垂着纤薄的眼皮,看也不看就准备将方巾扔掉,却在这时侧身,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魏观。 上辈子地雪时想要得到的魏观在一方面绝交后再次出现的愿望在现在实现了。 「雪时。」魏观的声音沙哑,显然赶过来耗费了不少他的体力。 雪时只是定定看着他,用那双淡漠的眼睛看着他。 魏观有一瞬间不敢直视雪时的眼睛,却又想去注视,他挪开步子来到雪时的身边。 半晌,倒是雪时先开口:「有什么事情吗?」 咳嗽完的嗓子很哑,和他这张脸都不匹配。 魏观顿时心疼起来,一瞬间连来这里的意图都忘了,他抬起手想要摸摸雪时的头。 可下一秒雪时的动作却刺痛了他。 雪时歪头避开魏观的了手掌,表情没有一丝慌张也没有一丝赌气的成分,他只是淡淡地偏开头,随后又往后退了一步。 魏观的手停在半空,随后收了回去,另一只手却捏紧了拳头,不肯松开。 「我,」魏观死死盯着雪时的脸,盯着他那嘴角的红痣,眸色深沉,「我说的只是气话。」 气话,已经是魏观面对雪时的冷硬态度的低头。 刚刚那一瞬,雪时几乎从容躲开他的触碰那一幕几乎让他目眦欲裂。心中有什么东西迅速炸开点燃,烧得他心口疼。 如此熟悉雪时的魏观怎么能不明白雪时的动作代表着什么,那是很明显的拒绝。 可即便如此魏观依旧不愿意离开,他像是个落败的士兵,为了被自己气话气走了的友谊而留在了对方的营地。 雪时抬眼看他,语气冷淡:「我说的不是气话。」 若说之前魏观还能保持冷静,可这一瞬,他再也维持不了表面,他一个大跨步直接来到雪时面前,抓住了雪时的手腕。 纤细,脆弱,几乎是一折就断。 魏观死死盯着雪时的眼睛,声线颤抖:「你在骗我?我们,我们这么多年的关系,怎么可能断了呢?」 挣扎不开的雪时蹙起秀丽的眉毛,反驳道:「为什么不能呢?」 「不能!」魏观的语调生硬,像是硬生生挤出这两个字,他随后又几乎是哀求的语气,「雪时,我说的真的是气话,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可雪时低头看着魏观拽住他的手腕,健康的肤色与病弱的白色一撞,硬生生看出几分迷离。 「我们是什么朋友?」 这句话雪时一直想问,上辈子却问不出口。 可这一世给了他这样一个机会,让雪时亲自问出。 似乎听到雪时语气中有那么几分可以转圜的余地,魏观勐地低头仔细看着雪时的眼睛,说:「我们是一辈子的好朋友,我们从小就认识,我们互相照顾这么久。」 停顿片刻,魏观再次开口:「我们以前不是还约定要一起考上同一所大学吗?这些都是我们要一起做的。」 雪时抬头看向激动的魏观。 高耸停立的眉骨,着急起来虽然依旧有着几分冷硬,可也有着几分小狗的可爱。 雪时有那么一瞬间的心软。 他说:「你不骗我,我们一起考上同一所大学,一起当一辈子的朋友。」 魏观答应得极快,握着雪时的手腕的力道也渐渐松开,注视这雪时那被他圈出红痕的手腕,目光带上了几分不好意思。 可隐约,魏观觉得有些不对劲。他看着正在低头舒缓手腕疼痛的雪时。 垂在一边的手指却忍不住笼起,轻轻按了按。 很软,哪怕手腕清瘦,却依旧很软。 第14章 糖渍 魏观离开的时候雪时垂着眼眸,看着自己的脚尖。 雪时虽然表面上原谅了魏观,可他终究还是没有缓过神来,又或许是因为他仅仅只是想完成当初那个愿望和魏观上同一所大学。 于是他思索之后还是没有告诉魏观他被李家认回去的消息。 第24页 雪时有种莫名的预感,要是他告诉魏观,那么他又要发疯,手腕的疼痛还没有消散,雪时还是闭上了嘴。 就在他扭头准备进去的时候,抬眼一看,顾望京正站在不远处看着他。 不善地睨着已经走远的魏观的方向,眉眼间都是不爽。 有一瞬间雪时有些烦躁,又是这样的表情,又是这样的动作。 顾望京有什么身份资格这样看别人吗? 就在雪时准备往楼上走时,他的步子却一愣。 雪时站定在第一节楼梯上,清瘦的背影,发尾贴在白净的脖颈上,露出的一截脖颈和蓝色衬交映,显得有生气许多。 顾望京将刚刚魏观对雪时做的所有都收尽眼底,他一动不动像是个木头人,可拳头却已经紧紧握起,尤其是在看到魏观将雪时的手腕攥在手里。 哪怕雪时吃痛也不肯放开的时候。 脸色黑得如同打翻了墨水的写字檯,眉宇间尽是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醋意。 哪怕那个蠢货眼底的喜欢都快溢出来了却依旧说要做一辈子的朋友。 可凭什么魏观能轻而易举的得到雪时的承诺,还打算考上同一所大学? 他凭什么? 雪时伸手扶在扶手上,随后扭头,看向站在原地的顾望京,轻轻开口:「你之前问我还会不会和这里的人联繫……」 说到这里,雪时一顿,仔细看着顾望京的表情。 听到雪时主动提出话题,顾望京一愣,随后目光灼灼地看向雪时,眼皮掀起,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眸溢出点闪碎的光。 可就在听到雪时说的那和这里的人时,顾望京心里勐地涌起一阵自己的秘密被秘密有关的人察觉时的羞涩和一丝渴望。 说出来,你主动说出来,是不是就代表你知道我的心意? 可想到这里,顾望京又在想,是什么心意呢? 雪时的嘴角勾起,明明露出了点笑容,可眼神还是淡淡的:「是说你吗?」 站在不远处的雪时整个人身上都干净明亮,雪白的下颌因为提问和站在楼梯上忍不住微微往下,长长的眼睫颤了颤,似乎问出这个问题有些不明。 顾望京身子有些热,喉结不自觉滚动,他开口:「是。」 雪时微微偏头,随后看也不看地点点头,便打算转身离开。 顾望京的脚步却仿佛定在原地,根本离开不了一点,他嗓子有些干痒,终于在雪时即将走到转角时问出来那个问题:「那你会在李家联繫我吗?」 雪时的步子一顿,淡淡开口:「会的。」 轻飘飘的两个字,落到顾望京的耳朵里却带上了各种难以言说的意味。 他看向雪时的背影,眼睛深处有浓重的不可化解的对于雪时的渴望。 * 翌日,周末。 雪时收拾好行李,就下楼准备。 李敬琅的电话号码他依旧拉黑着,于是昨晚他变着法子给雪时发消息,雪时并不想理睬。 了解到关键信息之后他就关掉手机专心看起了书。 温院长一大早久出门说是为了採购些东西,雪时握着手里温院长给的糖,心中有些酸涩。 糖纸并不平整,握在手心里,温度让那颗糖的手感不再一样。 握得太紧了。 雪时垂眸看着自己的指尖,眼角却悄悄渗出了眼泪,随后又消失不见。 李敬琅这人从小就是含着镶金带钻的汤勺出生,在装腔拿势这方面很有手段。 雪时刚在下面坐了没多久,李敬琅的车就已经开进来了。 昨天李敬琅那辆车就已经引起了这里的人的关注,今天孤儿院门口又停了好几辆豪车。 雪时将糖纸剥开,那颗糖被他塞进嘴里。因为握得太久,糖纸粘腻,雪时的手粘上了些融化的糖水。 黏黏煳煳,让人很不舒服。 雪时起身打算洗干净,可刚到家门口,就看见李敬琅冷着一张脸进来了。 雪时有些茫然并不打算看他,可就在李敬琅走进的那一刻,他再次拽住了他的手腕。 就像是他们在雨中的第一次见面,李敬琅质问雪时为什么离开时,那猝不及防伸出的手,而雪时就这样被抓住了手腕处的袖口。 袖口被打湿,雪时生病,仿佛命定一般。 「走,」李敬琅的人心情似乎并不好,直接叫人将雪时的行李拿走,直接将雪时带到了车前。 打开车门就将雪时塞了进去。 雪时的身子骨弱,病怏怏的,哪怕他并不喜欢李敬琅的安排,可他还是被强势地带进车厢里。 嘴巴里还含着糖。 车厢里的味道清新,并不难闻。 雪时皱着眉,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眉毛皱得越发得紧。 随后他就听见另外一侧地车门被打开,李敬琅弯腰坐了进去,两人就隔了一点距离。 雪时并不适应和并不熟悉的人坐在一起,稍稍挪开了一点。 可下一秒李敬琅就扭头看他,眼皮垂下,看着两人之间的距离,哼笑:「堂哥,怎么坐得离我这么远?」 开车的司机眼观鼻鼻观心,什么都不敢往后视镜看。 雪时却有些厌恶地皱起眉,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没等他说出来,身边勐地靠近一个黑色的东西。 李敬琅不怕冷,穿着一件短袖配着短袖衬衫,裸露的精壮的手臂就这样挨在雪时的手臂旁。 第25页 热气就像是驱赶不了,消散不了一般,雪时感觉到自己的手臂上仿佛能感受到葱花李敬琅身上传来的温度。 雪时抬眼看向带着笑意的李敬琅,终究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什么,任由他那手臂若有若无地贴在他身边。 可惜哪怕车厢里的味道还算好闻,车子开得也很稳,雪时还是生出了一丝不适。 他下意识地打算用手捂住嘴巴,可下一秒就发觉自己的右手还粘着粘腻的糖果。 李敬琅瞥向这里,顺着雪时的视线看到了他的手。 就在雪时打算忍耐一下的时候,李敬琅却转身,握住雪时的手拉了过来。 略带着薄茧的手握住雪时的手,雪时忍不住感到痒意,想要蜷缩,可马上李敬琅就像是威胁一般地啧一声。 手上的力气大了一些,意思是嚷雪时不要乱动。 雪时现在并不想惹恼李敬琅,他垂着头,看着李敬琅将自己的手拉到了两个人中间。 随后李敬琅拿出一瓶矿泉水,轻轻地洒了一点水在那粘腻的糖渍上。 微凉的,可下一秒带着温度的手就这样捏住了雪时的手掌。 李敬琅瞧着雪时的手,骨肉匀亭,秀气又清瘦。那一点粘腻的糖渍躺在手上确实碍眼。 洒了些水之后,李敬琅又拿出手帕。 手帕刺绣精美,甚至绣着银丝,却被李敬琅当作像是什么不值钱的东西一样直接擦着雪时的手掌。 李敬琅眉眼锐利,仔细擦拭着雪时手掌时总是低着头。 温热的掌心盖住雪时的手背,让常年总是微凉的雪时感到了一丝滚烫。 太近了,雪时并不喜欢。 他们仔细算算也才第四次见面,手已经贴着手了。 就在擦拭的时候,李敬琅漫不经心地问:「吃的是什么糖?这么粘手?」 雪时微微张嘴,声音不自觉带上了一丝听不出来怒气:「桃子味的。」 李敬琅抬眸看了雪时一眼,笑道:「那么甜的东西你竟然喜欢吃?」 不过这次雪时没有回答,他静静地看着自己的指尖。 那环住他手掌的手虽然在帮他擦拭,可是一举一动都透露着古怪。 擦干净之后雪时准备抽手回来,却勐地被李敬琅拉住不让他走。 手掌因为被拽住而泛红,甚至有几分痛意,雪时秀丽的眉毛微微蹙起,不知道是吃痛还是烦闷。 「堂哥,不说谢谢的吗?」 李敬琅垂眸看着雪时,眼底满是玩味,似乎一定要雪时说出这两个字才肯善罢甘休。 「谢谢,」雪时抬眼,长长睫颤了颤,如同羸弱不堪的蝴蝶摇晃翅膀,「堂弟。」 说这句话时雪时似乎有点生气了,抿着唇,嘴角的红痣还是能看到的,衬在雪白的肌肤上,看着耀眼,但人的脾气却是冷的。 李敬琅听到这句话,愣怔片刻,时候勾起嘴角,兴致勃勃地应了一句:「好的堂哥。」 雪时终于收回了他那几乎算得上滚烫的手。 李敬琅饶有趣味地看着雪时,上次打量着那张脸蛋。 恍惚间李敬琅又记起来了第一次见到雪时的场景。 轻轻嗅了一下,那在雨中依旧清晰地香味再次出现,或者说一直萦绕在他的身边。 视线一转,李敬琅再次看向雪时。透过车窗,外面的阳光照了进来。 就像是专门和雪时嬉戏一般,雪时一侧的脸上满是阳光,打在雪白的脸上。 李敬琅看着那几乎看不见毛孔的脸,心中莫名意动。 刚刚握着雪时手指的手终于在此刻给出了反应,很滑,滑腻得如同一摊水。 第15章 哥哥 李家早就开始为这个小少爷亲自去接的所谓堂哥好好准备了一番,当然也有些人心中暗暗不服气。 李家的孩子那么多,这个所谓的雪时不过就是个在就死了的李敬琅的大伯,为什么这么在意。 甚至不惜自己亲自去接也要把这人带过来。 众人心中腹诽,但终究没有说出那些话来。尤其是李敬琅身边那群一起长大的浑少爷。 雪时看着窗外盘绕的柏油路,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上一世他被认回李家不过是李敬琅的人父亲突如其来想要找找自己的手哥哥有没有遗落在外面的子嗣。 当他偶然间看见雪时脖颈上戴的红绳以及那微微露出一角的玉时,他便认为雪时是他们家孩子的子嗣。 雪时到最后死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骗过李敬琅的父亲让他进了李家。 至于揭发,不过是李敬琅的心血来潮。 与上一世没有任何变化,黑色高耸的栅栏,不远处的种植的爬花攀出身来,在微风下轻轻晃动。原处的李宅威严端庄。 雪时有些恍惚,将车窗打下来一点,想要唿吸新鲜空气。微风轻轻吹过,倒是缓解了雪时一些不适。 打开大门,车子驶进,不远处跑出来接待的人。看着窗外哪怕是初春依旧郁郁葱葱的树木花草,带着浓重的花香。 雪时轻轻掩鼻,将刚刚为了透气降下的车窗打上去。 李敬琅瞥了一眼,没说什么。 等到开到李家庄园里的大门时,雪时终于准备下来。 可李敬琅勐地一拽,皱眉问:「你怎么知道在这下车?」 李敬琅的目光带着几分探查,隐约有些怀疑与戏嚯。 第26页 雪时抬起头,指尖点在自己的腿上,说:「这不就是大门吗?」 「哦?」李敬琅的眼角带笑,随后说,「观察这么仔细。」 雪时撇过眼不再看,长睫掩住眼睛,让人看不清楚他的情绪。 「不是去这里。」李敬琅微微摇头,那双狐狸眼望向不远处的屋子,「我爸又不住这里,你去这里干嘛?」 沉默片刻,回应李敬琅的是淡淡的一句「是吗」。 雪时依旧面无表情,可手却不自觉地捏着衣角,脸色有些苍白,甚至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上辈子的雪时最开始就是被带到这里,里面安排了一间他的房间,此后一年他都住在这里。他从未觉得有什么不对劲,雪时并不关心这些。 可直到李敬琅对于他的骚扰越来越过分,当某日李敬琅觉得实在无聊就把雪时叫过去,他才知道李家核心的人都不住在这里。 牙齿忍不住咬了一下唇肉,随后又立马放开,雪时心中不知道为何有些忐忑,他总觉得这次行程似乎不太顺利。 李敬琅似乎缠得太深了。 男人的恶劣从上一世见到雪时起就已经被种植下,雪时回忆着他这辈子和李敬琅的见面与接触。 他发现,在某些方面李敬琅比上一世的他还要偏执。 车子沉默地开到相隔不远的一处屋子。随后车门被打开,雪时下车。 勐地唿吸到外面新鲜的空气,以及那空气中略有些浓重的不知名花香味,喉咙马上不舒服。 又咳嗽起来了。 「咳咳咳。」雪时的脸有些不正常的潮红,手掌捂住嘴,偏过头去不愿意让李敬琅看到。 李敬琅皱眉,不明白雪时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咳嗽起来,他走进几步,问:「怎么咳嗽了?」 若是以往的雪时必然会忍不住胸腔的痒意,忍住咳嗽带来的不适,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说:「没什么,不舒服而已,现在好了。」 可现在的雪时不是以前的雪时,他掀起眼皮,手依旧捂住嘴和鼻尖,轻声说:「我不喜欢闻花香。」 听到这里,李敬琅的眼神睨向雪时。 乌髮雪肤,唇色嫣红,哪怕是有些不正常的红。嘴角那颗红痣在主人高兴时总是藏起来,不高兴偏偏又出现勾着人往那里看。 讨厌花香? 李敬琅忍不住哼笑,你身上的香味比花香还要明显,像是捣碎的花汁浇灌着雪时成长,那香味哪怕在雨天依旧存在,若有若无。 可这样的人讨厌花香? 雪时不再说话,跟着李敬琅往里面走去。一旁的佣人笑着为他们推开门。 与雪时上一世看到的别无二致,只是长廊上挂的画不再是一样的罢了。 冷清的灯光打在雪时的头顶,其余的被润泽在雪时的脸上,显得有些朦胧。 李敬琅快步走到雪时身边,想要抓住雪时的手腕。 察觉到身边李敬琅的人雪时不动声色地撇开手,李敬琅落了空。 可下一秒李敬琅却停下身来,在他们前面带路的佣人也审时度势地停了下来。 「哥哥,握住我的手,别到时候跟丢了。」 李敬琅笑着看他,伸出手掌,主动等着雪时握住他。 雪时抬头看向李敬琅,面无表情,目光却有些冷,胸腔起伏过大,抿着唇,没有任何动作。 两人就这样对峙着,并不和睦的气氛让站在前面的佣人有些不知所措。 咬咬牙,佣人开口:「雪时少爷,快点吧。先生还在等着你呢。」 雪时勐地偏头看向那个人,冷情的眼看向时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戏嚯。 随后他轻轻吸了一口气,抬起手的那一刻,不用他自己主动靠近去,李敬琅的手一和,紧紧握住了雪时的手掌。 因为常年身体不好,最近这段时间忧虑过多,雪时的手掌是微凉的。 源源不断的热意从李敬琅的手掌上传来,却让雪时感受到彻骨的寒意。 热意就像是密不可分的牢笼,桎梏住雪时。 就像是雪时第一次来到这座屋子,李敬琅低头看着他,嘴里说出地话几乎让他雪时愤怒。 「你要是还想待在李家,不让我爸知道你不是李家的孩子,那就乖乖听我的话。」 不愿再回忆,雪时敛眸,表情冷得几乎能冻人。 而李敬琅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笑着牵着雪时的手。 雪时的手如同他的人一般清瘦小巧,李敬琅一只手就能整个牵住,柔软却又带着些清瘦的伶仃意味。 乖巧地跟在他的身边,仿佛他们的身份年龄对调了一般。 李敬琅成了那个哥哥,雪时成了那个弟弟。 李敬琅把这番话说给雪时听,可雪时却没有反应,反而低着头看路。 一旁的佣人搭话,「小少爷当哥哥弟弟都很好呢。」 李敬琅没有回答,表情冷了下来,他可不想再冒出什么哥哥弟弟,他会有这个堂哥不过是因为他是雪时。 接下来一路沉默,走到大厅里,雪时感受到李敬琅的脚步一顿,抬头一看,是李敬琅的人父亲——李泽宁。 年岁已高的李泽宁看着自己的儿子牵手带来的那个他的大哥的儿子。 仅仅一眼就皱起眉。 女气得太过,就像是女生一般。完全没有李家孩子的气势。要不是敬琅偏偏要把他认进来还要带过这里生活,李泽宁几乎不会看他一眼。 第27页 雪时感受到李泽宁打量的视线,心中却嗤笑一声。 上一世雪时被发现不是李家血脉时,要把他赶回家的是他,可是见李敬琅恼羞成怒把他带回来的也是他。 随后雪时挣扎开李敬琅握住他的手,挪开一点位置敛眸看着茶几。 「爸,」李敬琅也不恼,转而喊了一声,「我先带着雪时去楼上了。」 说完也不管他同不同意将手搭在雪时的手肩膀上直接往楼梯上走。 李泽宁哼了一声但也没管,老来得子他很是溺爱。 踩在楼梯上,雪时心却不大自在。 他扯开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说:「热。」 李敬琅看着他,随后撇撇嘴,带着雪时走到了房间门口。 推开门,雪时看清楚里面的装饰后,脸色顿时苍白。 「这是给你安排的房间。」 雪时不知道该怎样感慨,重来一世,是那么的不一样又是那么的一样。 他之前住过这间房间,甚至当时的李敬琅说的花也一模一样。 观察到雪时神色的李敬琅皱眉,问:「不舒服吗?」 可转眼间雪时就剧烈地咳嗽起来,手指忍不住扶住门框,腰弯得厉害,髮丝随着咳嗽摇晃。 李敬琅勐地想起之前自己看过的一段话。 顽疾难以医治,能做的不过是为病人拖延一点时间。 就在他发愣的那一瞬间,雪时的手勐地抓住他的手,微微张开嘴,唇色时不正常的嫣红,嘴角还有血丝。 「药,我口袋里的药。」 第16章 狭路相逢 眼看雪时就要倒在地上,李敬琅勐地单膝跪下,将雪时扶在自己的怀里,从雪时的口袋里拿出了一罐药。 「吃……一片。」雪时咳得厉害,薄薄的胸膛起伏得厉害,眼尾红润。 空气中那若有若无地从雪时身上散发的香味此刻仿佛浓郁起来,像是美人卧榻难起时薰香。 当李敬琅取出一片药,放在自己的手掌递到了雪时的嘴边。 可雪时早已经没有了力气主动吃药,他缓缓眨着眼睛,睫毛忽闪,说:「餵我。」 听到这两个字,李敬琅的手掌忍不住微微一颤,手掌虎口处竟然碰到了雪时的下巴,微凉的又是滚烫的。 李敬琅眼神一沉,随后一只手握住雪时的下巴,另一只手拿住药片,餵了进去。 雪时吃得很急,慌乱间李敬琅的指腹竟然不小心碰到了他的唇肉,有些湿濡,又有些干燥。 李敬琅顿时觉得他整个手掌都滚烫起来,垂眸看向躺在他怀里的雪时,脸色潮红,但好在吃完药后气息平復了不少。 靠在他腿上的腰肢微微颤抖,隔着初春薄薄的衣料,竟然恍惚间能感受到一股热意。 雪时的喉头那股腥甜的味道挥之不去,他强撑着准备起身离开李敬琅的怀里,可是刚动一下,他就感觉自己的小腹抽痛。 「嘶。」 李敬琅立马注意到了,他俯身看着雪时,随后拉住雪时的手腕,揽住他的腰。 一眨眼雪时就靠在李敬琅的身边。 男生高大的身躯几乎盖住了雪时,若是从侧面看几乎看不出任何端倪。只除了那只被男人的手抓住的雪白手腕子。 伶仃羸弱,被男人宽大的手掌抓住,放在了肩膀上。指尖带着点粉,像是在雪地上开的淡淡花苞。 可偏偏男人的身材冷硬,侧面看男人下颌线锋利,眉骨高挺,垂眸时带着几分冷戾与自傲。 这样的手搭在男人的肩上总是不自觉带上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当家庭医生听到楼上少爷的唿唤时匆匆赶上来看到的画面。 一瞬间家庭医生还以为自己是撞见了小少爷一些私密的事情。 可当他来到床边,看到被放置在床上的雪时那苍白的脸色时又顿时觉得自己罪过。 小少爷刚刚分明实在救人啊。 好在医生检查一番也没有查出什么端倪,只是告诉雪时不要再生气,气急攻心,坏了身体。 站在旁边的李敬琅听到这句话之后敛眸看向躺在床上撇过脸去的雪时,眼神带着探究。 医生没有乱开药,只是看了些雪时的状况,确定已经渐渐好转之后就转身离开。 李敬琅没有走。 他像是个门神一样坐在雪时的旁边守着他。 雪时感受到那环绕在自己身边的视线略微皱眉,神色有些不耐,但没有发作出来,最后他开口:「你想要问些什么?」 李敬琅的眼眸带上笑意,似乎没想到雪时会主动开口。 「医生说气急攻心?你刚刚为什么生气?」 半晌,雪时依旧时沉默。 李敬琅的眼神却带着玩味,那双手隔着薄薄的衣料握住雪时的手腕,不知不觉地摩挲。 只不过很轻。雪时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有在意,只当李敬琅那心中莫名的占有欲又发作,为了控制他罢了。 「别和我说是因为你被迫离开孤儿院生气。那你早该在坐上我的车那一刻就吐血咳嗽了。」 李敬琅说得很笃定,视线从雪时的眼睫滑到他带着红绳玉佩的脖颈,而后又快速划走。 可惜雪时不想回答的问题别人问再久他都不会回答。 最后雪时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我累了。」 说完就躺在床里,随后扭头看向李敬琅,暗示他是否可以出去。 第28页 那被李敬琅抓住的手腕也被抽了回去。 李敬琅的指尖只剩下刚刚轻轻摩挲雪时手腕是衣物带起的热量。最终他还是起身离开。 若是对别人,要是有人不回答他的问题,李敬琅会冷笑随后逼着对方回答。 可眼前的人是雪时,虽然刚刚他有几分蠢蠢欲动,想要让他雪时好好说出理由,想要看他被自己吓唬出眼泪。 但只是想而已。李敬琅走出了房间顺带关上了门。 随着轻轻的关门声,雪时终于吐了一口气。 李敬琅很麻烦,雪时这样想。 * 虽说住在了李家,接送也由司机负责,但雪时还是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来到学校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这件事情。 车子开到学校门口的时候,雪时打开车门下车。 可刚落地没有一秒,雪时就感觉到了一股视线盯着他,让人难以忽视。 雪时环顾四周,终于在门口找到了这视线的来源。 是顾望京。 穿着校服拎着书包的顾望京站在门口目光不善地看向他们。 雪时轻轻皱眉,没有理会他的行为跟随着人流往学校走。 早早转身的雪时自然没有注意到跟在他后面下车的李敬琅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门口的顾望京。 而后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 顾望京站在原地,看着李敬琅跟在雪时的身后走了进去。 两人住在一起,一起上下学。就连步调都是那么刺眼得一致。顾望京脸上不显,可右手却紧紧握住成拳。 雪时走了几步之后就感受到跟在他身后的李敬琅,停下步子,他扭头:「能不能不要离我这么近?」 话刚落地,李敬琅还没有回应,不远处传来了极为亲密的一句雪时。 雪时在听到的那一刻就垂下眼睫,抿着唇快步往教室里走。 刚刚喊他的是魏观。 魏观来得气势汹汹,眉头紧皱,身边和他一切安的人都不敢靠近他。 「雪时!」魏观来到雪时的面前,拦住他,语气有些急躁,「你怎么又不理我了?」 这一番话说得太过暧昧,但身边的同学早已经习惯,愣是什么反应都没有给。 当李敬琅听到这句话挑眉之后,环顾四周发现周围的人都对此习以为常时,忍不住皱眉看向眼前的魏观。 身边的人对此似乎习以为常,雪时站定在原地,似乎正在等待眼前那个男生的到来。 就在下一刻,那个男生来到雪时身边,就要抬起手搭在雪时的肩膀上时。 李敬琅大步一走,将那即将搭在雪时肩膀上的手一握。 第17章 过敏 李敬琅淡声道:「怎么动不动就碰别人?不知道他生病了吗?」 眼神睨向魏观带上了几分大少爷的架子和那一丝自傲的语气,似乎很是看不上魏观。 雪时皱眉,对于李敬琅说的话并不喜欢。语气中的熟稔太过,仿佛他们认识了许久。 魏观眉眼一沉,对于李敬琅说的话只是轻嗤,随后拉过雪时到自己的身边,注意力回到雪时身边,问:「怎么这几天又联繫不到你了?身体又不舒服了?」 「没事。」雪时只是轻轻摇头,似乎并不愿意多讲。 哪怕魏观再着急再想要知道雪时身上发生了,可雪时不说他也没有办法。 只是眉宇间不自觉染上一丝燥郁,而李敬琅那略微带着嘲讽的眼神此刻扫过他,让魏观心中烦闷更甚。 于是魏观直接握住雪时的手准备走进教室。 李敬琅嗤笑,对于魏观的动作虽然没有阻止,但内心却涌起不满。 雪时并不关心他们之间的暗潮涌动,只是在想要挣开魏观桎梏无果之后轻轻拧眉,嘴角抿起,红痣又消失了。 雪时跟着魏观进来教室之后,李敬琅也走了进来。 在看到雪时坐在哪里之后李敬琅环顾四周,没有找到能坐在旁边的位置,也不恼,直接走到最后一排坐了下来。 雪时轻轻咳了一声,就着保温杯里的水喝下了药。苦涩感顿时在口腔中蔓延,舌尖的苦涩尤甚,但雪时依旧面无表情。 上一世的他雪时已经尝够了各种药,这点苦对于他来说不算什么,甚至有些无感。 这几天市里终于没有下雨,外面天气很好。空气中一直漂浮的湿润的雨汽终于慢慢消散。 试卷的边角也不总是翘起。雪时那一到雨天就容易卷翘的发尾也顺了。 高三虽然课程紧张,但每周也有一节体育课给学生去上。 雪时上体育课时一般是待在教室不去外面的操场。但今天看着天气好极了,雪时也跟着大部队往外走。 只是有些可笑的是,雪时身后跟着两个人。一个是魏观,另一个就是李敬琅。 班里面的人对于刚来的这位新生很是照顾,虽然内心有些疑惑为什么高三还有人转学但也没有多想。 雪时并不关注身后的两个人,只是莫名的有些疑惑与无措。 上一世的他们完全不可能是以现在的情形这般走在一起。李敬琅竟然会因为他对于一个陌生人横眉冷对,而魏观似乎有些不对劲。 雪时被体育老师特许不用来操场。 学校的操场旁边是是篮球场,用围栏隔着。旁边是一排椅子。 雪时难得想要晒晒太阳,坐在了上面。 正在热身的魏观抬眸看去,动作却有些乱了节奏。 第29页 阳光很好,坐在椅子上的雪时被照得浑身雪白。手放在一旁,淡蓝色的纤细血管就像是雪地里开出的淡蓝色小花。 唇色略淡,但脸颊处有些红润,看着气色更加得好。而雪白皮肉里那颗红痣就像是被画师用那硃砂笔一点。 只那一笔,春色顿生。 雪时晒太阳晒得有些困。起身准备离开,只是刚起身,就感觉到眼底压来一片阴影。 「嗨。」 听到声音的那一刻,雪时的脸色一变,又低下头。 只是指尖早已经掐进皮肉,几乎泛白。 邬辞会来这所高中不过是因为自己以前的一位老师跳槽到这里去,想着过来看望他。 但是没想到看完老师路过体育场时,一抬头就看见坐在椅子上那个人。 那个被高个子照顾的男生。几天不见似乎脸色好了一些。但是似乎有些怕人,一见到他就低下头。 邬辞那双桃花眼满是笑意,微微偏头,说:「小朋友,我这么吓人吗?我和你打招唿你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雪时是个病秧子,但哪怕身体一直不好,身形清瘦也不至于被人喊作小朋友。 这回雪时终于抬头,望向邬辞,面色微冷。 「有什么事情吗?」 邬辞眼见他回了自己,不慌不忙地睨眼随后坐在了雪时身旁。 一坐下来,带动着身旁的空气,雪时轻轻皱眉,刚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是片刻之后,他又垂眸不再关注。 「我们之前见过,」邬辞和雪时隔着一段距离,自认为距离合适,偶然间瞥到雪时雪白的耳垂,再往下就是柔顺髮丝覆盖的脖颈,移开视线后,「就在前几天那场比赛。」 雪时抬头看他:「是吗?」 邬辞这人桃花眼双眼皮,头髮似乎是染成了栗色,笑起来时眼尾带着情意,看向人时总是会让对方溺毙于那眼神里。 此时的他含笑回答:「对。那个时候你身边还有一个男生。」 雪时不懂为什么邬辞要提起顾望京,他只是轻轻皱眉,眼尾竟然泛起水雾,声音忽然有些哑:「那你现在找我是为了什么?」 说到这里,邬辞将手肘撑在椅背上,手掌撑住脸,仔细瞧着雪时,说:「我看你……」 可就在邬辞要解释的那一刻,雪时的喉头那一直涌上的痒意与腥甜再也抑制不住。 咳咳咳。 雪时勐地弯腰,右手捂住自己的嘴,可闷哼声还是不断地从雪时的嘴里溢出。 邬辞完全没有意料到会冒出这么一出,他低头看向雪时,却只看见一丝丝血迹从指缝间溢出。 孱弱的肩头耸动,眼尾的红意也随着晃动晃着邬辞的眼。 就在这时,雪时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身子一软,就要跪到地上时,邬辞一把抓住。 可没有握住几秒,就在邬辞皱眉想要看看雪时到底为什么会这样时,一到来自身后的力气把雪时从他的怀里拽了出去。 魏观刚下课准备看看雪时怎么样了,只是刚看一眼,就看见雪时又开始剧烈咳嗽,紧接着又开始无力跪倒。 被推开的邬辞有些无措地看着躺在魏观怀里的雪时样子。 手掌被魏观硬生生拽开,随后强硬地控制住雪时想要捂住嘴的渴望,在雪时口袋里找药。 可他翻遍了雪时的口袋,不论怎样都找不到雪时的药。 而躺在魏观怀里的雪时脸上带着不正常的嫣红,眼尾有着水意,胸膛剧烈起伏。 长睫颤个不停,纤细的脖颈微微弓起。 那只被魏观控制住的手掌上是一摊血迹,与雪白的手心对比,刺眼极了。 邬辞脸色阴沉,刚想要开口问发生什么事情了,就感觉到后面传来了脚步声。 「药在这里。」 李敬琅比起魏观的无措,一脸沉静,从自己口袋拿出了雪时常吃的那一款药。 魏观咬牙看了他一眼,随后接过来餵给了雪时。 而这时李敬琅终于注意到了邬辞,眼神不善地看向他:「雪时为什么会这样?」 邬辞冷着脸,说:「不清楚。我只是……」 餵完雪时吃药的魏观终于平静下来,随后他就在空气中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水味道。 不是因为魏观会用,而是因为雪时对里面的一种气味严重过敏。 「操!」魏观心中的怒气终于忍不住了,他死死瞪着邬辞,「你身上喷的是什么?雪时对这个过敏!你没看到他表现出不舒服吗?」 邬辞被魏观突如其来的责骂吓了一跳,脸色也不变得不好。不笑的桃花眼显得冷戾,面向雪时时更是一脸凝重。 「他,没有表现出不舒服。」 魏观冷哼:「雪时这个脾气,第一时间感受到不舒服就会说出来或者直接离开,你敢说是不是你拽着不让他离开的?」 邬辞被这一连串反问弄得沉默。 雪时的唿吸逐渐变得平静,可下一秒他又开始剧烈咳嗽。 嘴角的嫣红血丝越来越明显。魏观焦急地看着雪时。 站在一旁的李敬琅倒是反应过来,直接说:「带着雪时走,去医院。他的过敏很严重。」 说完李敬琅蹲下身看向雪时,随后握住他的肩膀把人带走。 魏观虽然并不愿意。但还是送开了手。 来得匆匆去也匆匆,两人带着几乎快没有意识地雪时往学校外面赶去。 第30页 在最后那一刻,雪时趴在李敬琅的肩膀上,抬起眼看向呆愣在原地的邬辞。 上一世的邬辞造了一场局,为的就是骗雪时进入他精心布置的牢笼,为了自己的学术研究前途,让雪时重重跌落。 那我们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怎么能不回復呢? 雪时的胸口是一股剧烈的灼热感,似乎在挣扎中他就要死去。 刚开始雪时就已经知道了邬辞身上的味道不对劲,可就在准备离开的那一刻,他在想自己要不要报復他呢。 他看了一眼操场上的魏观和李敬琅,终究还是坐在原位上,没有再躲避。 与邬辞交流待在一起的每一秒都几乎让雪时作呕,他的喉咙是无可抑制的痒意,胸腔里是翻滚的灼热痛感。 可这些雪时都在忍耐。 他要让邬辞尝尝愧疚的感觉。就像雪时当初被迫认下那个罪名。 站在原地的邬辞垂眸看着地面。 良久,他终于挪开步子,却在即将抬脚的那一刻顿住。地上是雪时不知怎样落下的一丝血迹。 邬辞的指腹忍不住揉捏,却在下一刻愣怔住了。 他抬起自己的手,仔细一看。 刚刚在忙触碰雪时的那一刻,不知什么时候来自嘴角又或者是指尖的血迹沾到了邬辞的指腹。 粘腻的,微凉的。代表着雪时的,也代表着邬辞所做的一切。 第18章 缘由 雪时这次的过敏来得急,但是散得却慢。被李敬琅和魏观开车送到医院的时候意识已经不大清楚了。 被驾到床上时雪时垂下来靠在床沿的白净手腕上是一些略微密集的红点。 魏观跟在旁边,焦急地看着雪时。 好在医生看完后并不着急,只是看着吓人,再加上雪时身子不算好,沉疴已久。 只是当魏观和李敬琅被允许进去照看雪时的时候,还是被眼前的雪时吓了一跳。 雪时躺在病床上,因为过敏性休克,手背上正打着留置针。针头刺进皮肉,医用胶布紧紧裹住。 虽然雪时已经醒来,面上没什么表情,但那时不时望向留置针的眼神还是说明了有些痛。 手臂上的红点并没有完全消散,雪时轻轻咳了一声,一抬眼就看见站在门口的魏观和李敬琅。 他淡声问:「站在门口干什么?」 魏观咬牙,想着之前在学校那人的样子,简直恨不得把那人揪出来打一顿。 他走了进来,坐到了雪时身旁,神情郁闷,问:「你怎么就乖乖地坐在那里?早就该闻到那个味道了。要是早点离开,你就不用来这个医院。」 魏观沉着眉眼,低头看着雪时手背上的置留针。看着可怖,不知道到底痛成什么样了。 可是雪时是不会说的。 雪时刚想要开口说话,却被依旧站在门口的李敬琅盯着他的视线定住。 那股探究打量,带着好奇意味的视线几乎让他雪时如坐针毡,他看向李敬琅,似乎察觉他发现了什么。 半晌,雪时开口:「他拦着我,我不好反驳他。」 魏观不耐地啧了一声,想要呵斥雪时说你不要再这么心软,可是对上雪时那清凌凌的眼睛,苍白的脸色他又说不出什么重话来。 雪时并不喜欢医院的味道,这次却要在医院多待几天,为了不让温院长担心,魏观和温院长联繫,顺便让雪时报个平安。 做完一切之后魏观就得离开了。 在魏观做着这一切的时候,李敬琅靠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只是有时视线会略过雪时,随后盯着他看几秒,随后离开。 魏观走到门口时看着李敬琅,语气有些沖:「走吧。」 李敬琅只是面带笑意地看着魏观,手指指了指还躺在病床上的雪时,开口:「我要陪我的堂哥呢,你回吧。」 这句话一出无异于惊雷在魏观心中炸开,他不可置信地看向李敬琅,随后又看向雪时,沉默一番,他咬牙切齿问出来的却是:「你怎么没有告诉我?」 雪时抬头看向魏观。 他显然因为雪时再次没有及时告诉他或者不提前和他打声招唿而生气。 眉头紧拧,看向雪时的眼神带着质问。 而雪时只是轻轻眨眼,慢条斯理地回答:「我忘记了。」 若是别人给这么一个回答给魏观,那他必然认为他是在敷衍自己。那么大的一件事情怎么可能忘了? 可面对雪时,他压下心中的烦躁企图说服自己。雪时身子不好,精力都花在学习上,忘记也情有可原。 更何况他们已经约定好要考同一所学校,到了大学他还是会成为那个最了解雪时的人。 于是紧紧攥住的拳头簌地放开。魏观又和雪时说了几句注意休息的话便转身离开。 雪时多了个堂哥的事情什么时候都可以问,现在最重要的是让雪时好好休息。 只是在经过李敬琅身边时,魏观不虞地皱眉,没有给他好脸色。 李敬琅缓步走到雪时身边,坐了下来。 看着雪时另一只手因为血管太细总是扎不进去针而带着淤青,玉白的手背上看着有些刺眼。 李敬琅微微眯眼,开口:「为什么故意让自己过敏呢?」 这句话一出,雪时那扎着留置针的手勐地一弯,痛意从那里密集地传来。 「嘶。」 雪时轻轻抽气,等那股痛意消失之后,抬眸看向李敬琅,淡淡道:「为什么这么说?」 第31页 李敬琅却沉了脸,语气有些不快:「让我看看你的手。」 可雪时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什么都不做。就像是想要好好仔细回答李敬琅的问题。 李敬琅脸臭得要死,直接转到另一边,看到那已经走针的留置针,连忙按铃喊护士。 因为刚刚雪时的动作,手背青肿,甚至能隐隐约约看见血丝,看着吓人。 护士赶进来,看到走针之后也没多说什么,看着泛青红肿的手背只是拆开又扎进去了一次。 离开的时候她看向身边的李敬琅,叮嘱道:「好好照顾他,留置针扎着一直都不舒服很痛的。」 李敬琅皱眉看向一声不吭的雪时,心中说不出来的感觉滋味。 「怎么不说话了?」 李敬琅的语气并不好。他才刚问这个问题呢,雪时的反应就这么大,在他追问的时候又不吭声,就算把自己弄得疼了也不说话。 雪时抬抬眼皮,终于正色回答道:「就是因为我刚刚说的那个原因。他拦着我。」 雪时没有说谎,要是换作任何一个人他都会快步离开,可偏偏是邬辞。 李敬琅对于这个回答付之以嗤笑,眼神打量着雪时:「那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恨不得马上离开我,怎么到他拦着你?当初我拦着你也没见你停下。」 说到这里,李敬琅的语气森然,表情并不好。但他的手却悄悄来到雪时的手掌附近,轻轻握住。 因为输液雪时的手掌是冰凉的,李敬琅刚靠上来时让雪时的眼睫颤了颤,热意从手心传递到雪时的手掌。 李敬琅轻嗤,随后拿开手。 雪时看着脸色极差的李敬琅,眼神有些茫然。他并不懂为什么他们都在那么生气。 难得雪时想要开口解释:「我不认识你。」 可这句话却顿时让李敬琅的脸色更差,脸黑得如同浓墨,几乎要死死盯住雪时。 「那你来到我身边是为了什么?」 李敬琅并不明白。他出生好,身边的狐朋狗友都是这样对他的,对他好就代表着有所图,甚至是有所求。 所以当李敬琅看到雪时戴着的玉佩时,心思活络起来,认为雪时是想要回到李家。 可当他查出雪时不是李家的孩子时,他又困恼了,随后他说服自己。 雪时是想要攀进李家,和他的那些朋友一样做个寄生于他们的家的可怜虫。 可现在,雪时和他说刚开始他不认识他。 李敬琅不虞地看向雪时,眼中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厌恶。 一瞬间,雪时却领悟到了李敬琅想要表达的意思,他看着李敬琅,那双平时总是冷情的眼睛眨了眨,嘴角的红痣依旧,他开口:「我为什么会认识你呢?」 心高气傲的李敬琅所猜想的一切都是错的。 雪时残忍地揭示了一切,只是语气淡淡,就像是看不见李敬琅的狼狈。 就像那个雨天,他撑着伞来到李敬琅的身边。伞隔绝了周围的一切。 李敬琅抬眼,看见雪时。 那时的他以为雪时认识自己,所做的不过是为了接近他。可当他自认为如愿地让他雪时来到李家时,他却和他说,我并不认识你。 你做的一切不过是自作多情。 第19章 热意 有一瞬间坐在病床上的雪时恍惚间仿佛看见了上一世的李敬琅。 高高在上的公子哥,随意拿捏着雪时,像是逗猫逗狗一般,为的不过是自个儿高兴。 李敬琅沉默,那双凤眼盯着雪时,一寸寸的宛如刀锋一般的目光扫过雪时身体的每一寸。 雪时轻轻阖上眼,勐地想起上一世自己第一次被李敬琅撞见自己的狼狈不堪。 那时的雪时虽然性子冷淡,但终究还是想着有一个家。哪怕刚刚来到李家得到不过是另一个房间而已。 他的父亲死了,他的母亲也死了。只要雪时一个人。 临近高考,雪时为了考个好成绩经常大半夜不睡觉在那里学习。 李家的人灯光不会熄灭,人却都尽数睡去。只有雪时打着哈欠坐在书桌前看着自己并不熟悉的数学题。 可就在雪时握住笔仔细计算的时候,楼下突然传来了砸门声。 雪时的窗户没有关,声音很明显,他轻轻皱眉,虽然他并不想管,但还是起身准备去关上窗户。 只是雪时从未想过有那么凑巧。 外面是霓虹的灯光,开着跑车到大门门口的李敬琅靠在大门的柱子前,手里拿着一包烟。 李敬琅是不抽菸的,估计是他的那群朋友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塞到他的怀里被他顺带带回来。 雪时垂眸看了一眼,并不打算管李敬琅似乎被关在门外这个事实,他伸出指尖,握住窗户的把手准备关上。 可不知是不是天公不作美,雪时刚握住把手一拉,在这寂静到似乎连心脏声都能听到的夜晚里格外明显。 雪时僵在原地。 李敬琅勐地抬眼,望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雪时穿着淡蓝色真丝睡衣,伸手出来关窗户时宽宽松松的袖口就像是故意和雪时作对一般,滑倒了手肘处。 露出了手臂。是有些刺眼的白,在夜晚昏黄的灯光下显得莹润,像是上好的羊脂玉温养一般。 李敬琅的眸色渐深,再往上抬眼看去,是站在窗户边的雪时。 眼神有些慌乱,根本不想看他。自己似乎也觉得为什么这么不小心竟然让李敬琅发现了。 第32页 长睫乱颤,掩住了那双平时总是冷情的眼睛。 李敬琅突然来了性质,捡起身边的石子往上一扔。 啪—— 声音清脆,砸到了雪时那慌乱间关上的窗户。 「哟,」李敬琅痞笑,盯着那雪时早已经不在的窗口,「堂哥,还没有睡吗?」 李敬琅说的话很大声,哪怕不大声,雪时也听得到。 刚来到李家碰到李敬琅时那围绕在他身边的气势与言语几乎让雪时对他蒙上了一层阴影。 可怜虫似乎又在他的耳边响起。 雪时不出预料地听到了李敬琅的说话声。他抿唇低头看着自己的数学试卷,指尖却扒在书桌上,紧紧握住指尖泛白。 李敬琅今天本来就有些烦躁,好不容易被雪时那慌张的样子弄得好点,雪时又默不作声。 「堂哥,」这回的李敬琅说话声有些阴鸷,眼神也有些不妙,那双凤眼滑过几分不善,「下来陪我。」 没有任何回答,周围都是静悄悄的。 李敬琅哼笑靠在跑车旁,数着秒看看他这个病秧子堂哥到底要花多长时间从上面下来。 而房间里的雪时在听到李敬琅的声音后轻轻皱眉,眉宇间都是愁意。 可纠结半晌,雪时还是往门口走去。 寄人篱下,学会低头。这是雪时在孤儿院那么久摸爬滚打学出来的。哪怕温院长对他照顾有加,可这么大的孤儿院温院长照顾不过来。 李敬琅双手抱胸,眯着眼数着秒,看着大门里俺室友走出来雪时。 就在李敬琅的耐心快要用完,眉头皱起,准备直接开门找上那个可怜虫时,门被轻轻推开了。 雪时依旧穿着那件淡蓝色的真丝睡衣,穿着拖鞋。 晚风有些凉,吹过雪时的髮丝,带起他的眼睫轻颤,整个人如同湖面上那伶仃一枝的荷花苞,似乎轻轻一阵风就能吹折。 李敬琅不知为何啧了一声,冷声道:「过来。」 雪时没有搭话,只是沉默地走过来。 「这么晚大学霸不睡觉?」李敬琅垂眸看向站在他面前的雪时,可他像是戏弄一般,看到雪时微微张嘴准备回答时,又轻笑,「我都忘了,大学霸是要好好熬夜复习才能考上大学呢。」 这番话里的讽刺意味太重,雪时皱眉不悦地看向李敬琅,只是这丝情绪很快就被雪时掩藏在眼底。 心中对于李敬琅的厌恶又多了几分。 李敬琅看着雪时吃瘪的样子又顿时觉得无趣,他抱拳看着雪时,问:「这样熬夜你的身子受得了吗?」 雪时垂眸回答:「不影响。」 说是不影响,可这段时间频繁熬夜,雪时咳嗽的频率也逐渐增多,那眼底淡淡的乌青更显得他憔悴。 李敬琅勐地想起之前瞧见的雪时,虽然依旧病怏怏的,可好歹脸上看着有几分气色。 现在的雪时就像是沉疴难起的病人一般。 最重要的是李敬琅聪雪时的手回答里窥探处一丝雪时并未讲出来的意思。 那就是他并不担心这病,又或者发作了也没有关系。 李敬琅好奇心作祟,眯着眼看向雪时,问:「你的病能治好吗?」 鲜少有人这样问雪时,他有些恍惚。 从记事起他就一直在吃药。身边的人都在叮嘱他不能着凉不能生气,不然就会犯病。 好像从来没有人这样问他。 雪时的沉默让李敬琅觉得这病能治好,只是花费大了,不然为什么好端端把人送到这里。 可片刻之后,雪时轻轻咳嗽,回答:「不能治好。」 雪时这病从娘胎里带过来,要说根治真的没有办法,只能温养。 这个回答让李敬琅沉默,随后又皱眉。 他忽然想起今晚去外面玩时,他的一个朋友说的话。 那时的他们玩得好好的,李敬琅虽然没怎么参与但也不是看着,打发打发时间。 可一眨眼身边就坐下来一个人,李敬琅思索几秒之后认出来了他,那人却看向被他们带了一些女生。 喝了酒带着浓重的酒气,眼里满是一些浓重的渴望,他说:「诶,你觉不觉得你家新认的那个男生长得有点像女生?」 看到李敬琅古井无波的眼神,那男生怕李敬琅不信,又开口:「不是,上次去你家,我就远远那么一瞧,那身形比起男生太清瘦了。更何况那么白。」 「最重要的是那时你心情不好,就挑他这个软柿子捏。一把掐住人家的下颌,吓得他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男生越讲越兴奋,仿佛是自己亲手捏住雪时的下巴,酒精麻痹了他的大脑,说话完全不过脑子。 「诶,如果我喜欢男的我就和他谈。在床上看着他掉眼泪一定很带劲。」 李敬琅瞥了一眼男生,心中是藏不住的鄙夷。 周围的人都看出来李敬琅今天的心情不好全都没往前凑,只有这个蠢蛋往前,还说了个李敬琅不喜欢的人。 那人很快就被有眼力见的人带走,而李敬琅心中不知为何越发烦躁。 指腹上仿佛有着热意。 刚刚那人说着雪时掉眼泪时,他兀的感觉自己的手背一热。 被他掐住下巴恐吓的雪时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他,眼泪簌簌滑落,水珠砸在他的手背上。 像是什么反应都需要一段时间沉淀感悟,李敬琅在这一刻感受到雪时那滴砸到他手背上眼泪的热意。 第33页 记忆又走远,李敬琅的那个朋友不知道的是,雪时哭了之后回到房间,拿出湿巾狠狠擦过被李敬琅桎梏住的地方。 而这一切又好巧不巧被李敬琅看到。 心血来潮的李敬琅笑着走进雪时的房间,从他的手中接过湿巾,不言不语地擦着雪时雪白的肌肤。 那个时候的雪时又掉眼泪了。 是雪时的咳嗽声将李敬琅从回忆重抽出。 晚上本就凉,站在这里吹风的雪时很快就受不住了。 「我可以回去了吗?」 刚刚咳嗽完,雪时的眼尾沾着一点水意,长睫粘湿了,带着晶莹的水意。 李敬琅唿吸一滞,眼神滑下,略过雪时那因为侷促而放在裤边的手。 纤细秀气,看着软若无骨,仿佛被人随意一握就能任意捏玩。 真的像是个女生,李敬琅突然这样想。 雪时看着李敬琅的眼神,却突然感觉到不适。一股灼热的带着几分审视的眼神,轻佻得让人不适。 「我先走了。」 这股视线来自谁不言而喻,雪时又觉得李敬琅是要做些什么不好的事情,于是他匆匆离开。 只留站在原地的李敬琅,眼神死死盯着雪时的背影。 雪时走后,李敬琅却像是突然醒来,想到自己竟然觉得雪时像是女生,竟然认同了那个男生的话。 越想,李敬琅的戾气越重。那双凤眼带着平时从未有过的怒气。 雪时只是一个找李家庇护的可怜虫。 李敬琅不需要认为雪时是什么,长得像什么。他只是个小可怜。 可偏偏那手背却像是再次被泪珠滴上,若有若无的热意萦绕在那。 那怕晚风再凉,也吹不散。 第20章 没意思 雪时在李敬琅那几乎算是锐利如刀锋的注视下轻轻垂下头,眼睫颤了颤,不说话。 随后李敬琅面无表情地起身,关上了房门。 而雪时轻轻握拳抵在嘴边咳了一声,倏忽间又嘴角弯起,眼底滑过一丝戏嚯的笑意。 李敬琅那番吃瘪的表情在上一辈子雪时从未见过。 明明眼神里充满了怒意,却偏偏发泄不出来。而造成这一切的雪时只是缓缓眨眼看着李敬琅,垂下头看着自己的指尖。 这所医院雪时从来没有来过。 环境极其安静,护士定点检查病人的身体状况。往窗外看去,是常年都绿的香樟树。 微风拂过,枝叶轻轻晃动,透过树叶的缝隙光线照过来,透过窗户照到雪时的指尖。 粉嫩的指尖被淡淡的金色阳光环绕,看着赏心悦目。 雪时起身,手背上还打着输液针,可他偏偏想要四处走走。 走出大门,雪时看着周围的护士顿时将目光闪到他的身上。 「请问需要什么帮助吗?」 护士照顾周到,连忙赶过来想要扶住雪时。可雪时轻轻抬手躲过了护士伸来的手。 「哪里可以晒晒太阳吗?」 护士被眼前的学生气和清冷气质混在一起的男生晃了眼,雪白的指尖从她面前闪过,随后又被主人藏了起来。 「有的,请和我来。」 雪时跟在护士的身后,手里握着支撑住吊瓶的滑动杆,仔细瞧着下楼的阶梯。 在跟着护士转了好一圈之后,雪时感受到久违的阳光,暖烘烘地照到他的身上,刚刚面对李敬琅不由自主产生的无端阴冷的气息也渐渐消散。 雪时环顾四周。 是一个小花园,里面还有好几个亭子。上面坐着几位老人围坐在一起。 听这声音像是在下围棋。 雪时上一世除了对科研感兴趣之外,最喜欢的也就是围棋了。 和护士打了招唿之后,雪时便寻着人声往亭子走去。 初春,小花园里的花并不多。有的也只是些零零散散的满天星。 他们下得很认真,哪怕雪时来到身边也没有人转头瞧瞧。雪时来到他们身后,仗着身高优势往那一看。 他却微微愣神。 被围在中间的那位老爷子竟然是贺老师。 雪时科研研究方向里面的大拿就是他。只是上一世的雪时无论如何也见不到。 若是没有邬辞的诬陷,那么在那之后一次讨论会里,雪时是能看见这位他已经仰慕许久的老师。 只是命运惯会戏弄人,上一世自己心心念念想要见的老师却在这辈子以这样一种形式见到了。 只是贺老师虽然在科研方面有许多成就,这棋却下得烂,对面的跟他下棋的老爷子脸臭得很,就差没把「你这棋下得这么烂还非的来下」给说出来了。 好巧不巧,对面的老爷子跟在身边的人护士赶过来,喊他回去输液了。 一下子身边的人都做散开,只留下贺老师尴尬地摸着鼻子,这下到一半的棋是推开也不是下了也不是。 雪时忍不住轻轻笑了一声。 不远处的贺老敏锐地抬眼,瞧见是个小年轻之后更是尴尬。但年纪上来了,棋瘾又还没有下完,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笑着说:「朋友,你会下围棋吗?」 雪时愣住,随后点点头。 贺老哈哈大笑,说:「那就快过来!」 雪时捏捏自己的指尖坐在了贺老师的对面。贺老执黑棋,雪时执白棋。 「老咯,脑子转不过来,下得有些慢,你不会介意吧?」贺老笑眯眯的,却再眨眼的瞬间下了一手棋。 第34页 雪时那略微紧张的心情慢慢放松下来,低头看着眼前的棋局,略微思考之后拿起白棋下在了自己想下的位置上。 两人就这样你一下我一下,慢慢下着。 太阳逐渐升上来,原本还藏在亭子里的阳光都往外走了。亭子里的温度慢慢降低。 雪时皱着眉看着贺老随心所欲下的一枚棋子,愣了神。抬眼看向贺老,却发现他们神情认真。 于是雪时只能再去看看眼前的局势,琢磨贺老为什么偏偏下在那里。 小花园却不知什么时候身边的人都被清掉了,入口的地方突然走进来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 男人走到花园里离亭子不远处之后就把转身看向在身后拿着手机皱着眉打电话的男人。 西装革履,一丝一横的褶皱都未曾出现在眼前的男人身上。袖口处的淡蓝色袖口,因为抬手而隐约露出来的黑色腕錶。 微微用力,青筋暴露在手背上,修长的手指扣住手机,眉头皱起,似乎对于对面那人的回答很不满意。 整个人散发的气场都极为气势,难得前面那位顾特助能走在前面那么久就为等这位老闆。 贺临亓终于打完电话,收起手机给了顾特助一个眼神。 顾特助立马明白,走在前面连忙喊了一句:「贺老师,贺总来看你了。」 贺老师和贺总的关系并不好。贺老师一辈子钻在科研里面,对于家里的妻子贺孩子多有亏待。 只是贺老师热爱研究了一辈子,自己那颇有天赋的儿子不去搞研究偏偏学去了商人那一套,身上都是铜臭味。 两人的关系说不上多好,但也不算冷淡。 这段时间贺临亓忙,没有时间来瞧瞧已经住院许久的贺老师,现在才回来。 父子见面倒有些尴尬。 贺临亓撇下身边的顾特助往亭子上走去。 贺老师听到了却不愿意回应自己那儿子,手里的时候黑棋再这种情况下随意一放。 而雪时一看,眉眼间溢出淡淡的笑意,嘴角一抿,那颗红痣倒也没有消失。 贺临亓沉着眉眼往上走,却见自己地父亲对面坐着一位小病人。 穿着宽大的病号服,那略微宽大的袖口遮不住他那纤细的手腕,再往下,秀气的食指与中指夹住一枚白棋。 晶莹剔透的白棋夹在指尖,雪时的雪白莹润的皮肉竟然并不逊色,指尖那一点粉反而点缀出几分难以言喻的意味。 啪嗒一声,白棋落下。 「承让了。」雪时淡淡开口。棋局已分胜负,雪时赢了。 贺临亓眯着眼看向雪时的手。 晶莹剔透,比起白棋有过之而无不及,像是浸润在冬日深潭里的棋子,虽然略微凛冽,但却最美。 「哈哈哈哈。」贺老师看着因为自己心烦意乱下错的棋并未不满。 只是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能短短时间就找出最优解,脑子确实不错。 「父亲。」终于来到一旁的贺临亓开口,眼神扫过那盘棋局。 贺老师虽然心里并不满他,但总归不能在别人的面前驳了他的面子,于是点点头算是应了。 随后贺临亓极其自然地看向坐在旁边的雪时,眼神疑惑问:「这是?」 雪时抬眼,眼神淡淡。可是心中却有些疑惑,眼前这人似乎有些熟悉。 贺老师这才想起来,自己都没问眼前这人叫什么,光顾着和他下棋了。 雪时自然懂贺老师的想法,不等贺老师开口,他便轻轻转头,微微颔首:「我叫雪时。」 贺老师点点头,笑着说:「好名字,快雪时晴。」 「这是我的错儿子,叫做贺临亓。」贺老师说完,却见雪时表情一僵,误以为是被眼前人的气势吓到,连忙解释,「你别看他的气势吓人,其实他就是冷着一张脸。」 可贺老师理解错了。雪时面色苍白,眼皮垂下,浓密的眼睫遮住眼睛,瞧不见他的表情。 指尖却紧紧掐进自己的皮肉,痛意仿佛一根根针往他的手心里钻。 贺临亓,上辈子里帮助顾望京让所有行业里的人都不僱佣他的人就是他。 贺老师此时的话刺耳极了。 这人睚眦必报,在业界内简直称得上是铁血手腕。将母亲的公司做大做强,直至成为业内头。 而当初的雪时却是因为眼前这人的轻飘飘的一句话从而丧失了机会。 坐在石凳上的雪时旁边还挂着吊瓶,手背上还扎着输液针。柔顺的发尾贴在白净的脖颈上,再往下是因为这段时间总是生病而稍稍凸起的骨头。 那张脸看着天真清冷,眼睛抬起时眼睫轻颤。嘴角的红痣在雪白的脸上分外明显。 贺临亓走到雪时身边,伸出手,轻声说:「贺临亓。」 雪时微愣,那双手却怎么也伸不出来,他只能抬头头付之以一笑。 鼻尖是男人身上特调的木质香水味道,哪怕隔着一段距离,只穿着薄薄的病号服的雪时却是兀的感觉到了那一股健康男人身上的热意。 贺临亓也不恼。 贺老师看着雪时的脸色顿时苍白,有些紧张:「没事吧?你看着年轻怎么也来这里住院了?」 雪时略过中间的一些经过,只说自己体育课过敏被送到这里了。 说完雪时藉故照看自己的护士姐姐约好了时间便离开了。 贺临亓只看了一眼便收回来视线,随后看向自己的父亲。 第35页 没了外人贺老师严肃地皱眉,看向自己的儿子眼神不善:「你着小子,可别打这个小孩的主意,人家可和你那些莺莺燕燕不同。」 贺临亓眯着眼睛笑,心中有些恼怒,但终究没有说话。 只是在他心中回忆起雪时那细腻白皙指尖,却又想到这个人不过是个高中生又顿时没了兴趣。 离开时医院的坐上停在停车场的宾利时,贺临亓摸到烟点了起来。 恍惚白烟间,又是雪时那一截细腻的脖颈。 啧,贺临亓有些懊恼,遇到这么对自己胃口的人结果还是个高中生。 没意思。 第21章 诱惑 医院里总是瀰漫着一股雪时并不喜欢的味道,会让他想起上一世自己落魄后苦苦求医时的样子。 当医院护士告诉自己终于可以出院时,雪时终于松了一口气。 李敬琅没有来医院,雪时原以为会自己回去,可当他走出医院门口时,一声车喇叭声将雪时的手注意力吸引过去。 雪时的身子一僵,不知做何反应。 开着车的不是李敬琅,反而是李敬琅一直以来的朋友,宋辰。 和李敬琅从小一直长大。雪时忍不住蜷缩指尖,若是他没有记错的话,上辈子的宋辰也不喜欢他。 最重要的是,宋辰喜欢李敬琅。 一个男人喜欢另一个男人。 似乎是察觉到雪时呆愣在原地不动,坐在副驾驶的李敬琅忍不住越过驾驶位降下车窗喊:「雪时?上车。」 雪时眨眨眼,注意到年龄比李敬琅大的宋辰微微打着背,为的就是让李敬琅舒服些。 等到雪时来到车前,打开车门坐进去之后,李敬琅一直紧皱的眉头才慢慢松开。 雪时轻了一口气,只是在勐地察觉到宋辰整透过后视镜看向他时,唿吸一滞。 上一世里,宋辰简直喜欢李敬琅喜欢得疯狂。犹记得那时的雪时刚来到李家,宋辰为了讨李敬琅欢心,也跟着侮辱雪时。 而此时,雪时没想到他会和宋辰这么早就见面。 在医院这段时间,雪时被医生建议不要再去学校,好好在家休息,等两三个月后直接参加高考。 雪时略微思索之后点头答应了。 只是这消息传到李敬琅耳朵里时终究琢磨出别的味来。倒像是雪时故意躲着自己了。 坐在副驾驶的李敬琅瞧着后面的雪时,心中有些不满,前几天不欢而散的事情他还记得。 回去后李敬琅忍不住反省自己,为什么偏偏和雪时置气,不过是一个让自己解闷的玩意儿,为了他的一句话生气至于吗? 可偏偏他就是越想越生气。原本开车来接雪时的手时候还是带着几分怒意,但当雪时来到车里,带上了那几分香味时,他又瞬间平静下来。 只是哪怕李敬琅自认为已经调整好了,也已经接到雪时回家。 但看见他坐上后座后一直低头,就是不愿意开口说一句话,哪怕对他点个头后,李敬琅心中的无名火勐地往上窜。 为什么又不理他?可李敬琅不想想,雪时和他认识不过是几天罢了。 察言观色的宋辰心中诧异。 李敬琅虽然脾气不好,大少爷性子,可也不会这般无缘无故地发脾气,莫非…… 宋辰的视线再次转到后视镜上,透过后视镜,他仔仔细细看见了雪时的模样。 大病初癒,脸色比起之前好多了,只是眼尾还有着不正常的嫣红。唇色有些苍白,看着病怏怏的。 似乎是觉得无聊,将手腕打在车窗上。明亮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手上。将那原本算得上是白得过分的手照得温润滢泽。 像是一块被温养多年的羊脂玉,恨不得捧在手心。 宋辰轻轻皱眉,却一不小心一个晃神勐地踩住剎车。 坐在副驾驶的李敬琅勐地前倾,心中的躁意更甚,偏头看向宋辰。 「抱歉,不小心走神了。」 坐在后座的雪时有些无措,感觉到这辆车似乎并不安全之后,他将手取下,随后乖巧地放在膝盖上。 指甲剪得圆润干净,粉嫩的指尖搭在淡蓝色牛仔裤上,仿佛是花苞。 宋辰强迫自己将视线从后视镜里面拿开时瞧见地最后一幕便是这。 车速开得不快,好在后面再也没有发生接下来的事情,一路上也算安稳。 雪时坐在位置上,一句话也不说。淡漠本就是他的底色。 刚开始上车时,雪时就已经察觉到了李敬琅表情上的不快,可他并不想理会。 可在看见他旁边的宋辰之后,雪时也是产生了微妙的不快。似乎命运将他推到了一个极其复杂的风暴中心。 上一世那些人几乎接二连三出现。 没有人知道雪时是故意坐在那个位置上,因为他知道,只有坐在那个位置上,他才能让宋辰从后视镜里完完全全看到他的手。 之前的雪时曾听李敬琅吐槽过,他的好兄弟喜欢自己,最喜欢的竟然是自己的手。 说完他满不在乎地看向自己的手。上面戴着蛇头戒指,手掌虽说宽大,但却修长。 不知是起了恶作剧心思的雪时看向宋辰,随后选择了这个位置。 他侧过脸看着车窗外风景时,宋辰那透过后视镜传来的目光几乎要把他的手穿透。 李家到了。 李敬琅显然没有要下车的意思,坐在副驾驶上,看着雪时安静地解开安全带。 第36页 「让你过敏的那个人纠缠不休,要到了你的信息。说是要和你道歉。」 说到这里,李敬琅转身看向雪时,那双凤眼里满是打量,像是在试探:「你要接受他的道歉吗?」 雪时秀丽的眉毛蹙起,闷声说:「算了,我不想见到他。」 回来之后的李敬琅虽说当时被雪时的一句话气到发疯,可最后还是琢磨出一点不对劲。 雪时是不是对那个人太过关注了。就连过敏似乎都是为了做给那个人看,是为了什么嘛? 李敬琅盯着雪时的表情,在终于看到雪时脸上显露出一丝厌恶的神情后,终于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雪时下了车,随后扭头就走。 宋辰轻轻皱眉,随后开玩笑地说:「这就是他们最近传的你的堂哥?」 李敬琅哼笑,似乎对于这个称谓有些不在意,没有回答宋辰的问题,反而告诉宋辰去老地方。 宋辰将心中的异样压下去,他回忆着雪时的样子,随后心中莫名升起几丝烦躁。 他算是知道为什么李敬琅平时约不出来,有了个堂哥后倒是愿意出来了,是因为他太容易惹人心烦了吧。 就像刚刚,宋辰几乎是立马知道了雪时所做的不过是为了给他看。 可他偏偏抵不住诱惑,顺着雪时所想,仔细瞧上了那双温润如玉的手。 第22章 视频 回到房间,喝完阿姨熬的药之后,雪时低头看已经许久没有打开的手机。 在医院里,雪时误打误撞拿到了贺老的联繫方式,也表达了自己对于贺老的仰慕。 贺老师喜笑颜开,棋被堵死也没有吹鬍子瞪眼,笑着说:「好啊,你这样个白净书生竟然喜欢我。」 联繫方式拿到手中的雪时有些恍惚。上一世的自己就在要见到贺老的前几天跌入万劫不復的深渊。 而现在,雪时因为提前回到李家,被李敬琅安排到这家医院,他又在自己的手心意下来到小花园。 一瞬间雪时捏着纸条的指尖泛白,眼睫轻垂,掩住了眼底的情绪。 打开手机,雪时先是添加了贺老的联繫方式,随后看向那不断闪出消息的聊天框。 魏观和顾望京。 魏观的消息一直被顶到上面,最后一句话是——你到底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雪时的视线往下移,却在看见顾望京给他发的消息时一愣。 ——骗子。 那双淡漠如琉璃的眼睛看向那两个字,心中有些分神,随后点进聊天框。 比起魏观的长篇大论,顾望京发的并不多。除了第一天给他发了询问身体的话之后就没法了。 隔了一天又问了一次。 直到最后,那边只是发来两句话。 ——雪时,说话不算话。 ——你个骗子。 明明只有几个字,雪时却轻轻皱眉,莫名感到一股心惊,下意识想要打字回復他,可是刚打完,却发现自己为什么要回他。 细白的指尖摁灭屏幕,打在脸上的亮光顿时消失,离开孤儿院时猜测的结果在此刻越发明显。 半晌,雪时打开手机,却勐地收到顾望京发来的消息。 ——? ——正在输入却还是不回我。 屏幕上的字仿佛滚烫起来,雪时的指尖飞快,马上打出了一行字发了过去。 ——不是。刚出院,在医院没有看手机。 温院长从小就叮嘱雪时,生病了在医院一定不能看手机,会让身体不好。 更何况雪时在学校突然过敏,手机自然也没有带上来。 回復完顾望京,雪时找到魏观发来的消息,看着密密麻麻的方框,略微有些头痛。 上一次和魏观彼此深入交流还是上辈子。雪时这样的性子能在当初主动找到魏观询问已经是极大的让步。 可现在,他们之间不再是简简单单的朋友关系。对于雪时来说几乎隔了有八九年了,他很久没有接触过魏观了。 简单回復完魏观之后雪时便不再纠结,将手机扔开,揉了揉眉头,随后看向喝完药的杯子,起身将杯子送出去。 只是他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他的手机传来嗡嗡的振动声。 雪时回头一看,发现竟然是顾望京。 心神郁结的雪时听着烦躁极了,将水杯递给不知什么时候等在外面的阿姨,雪时微笑着道了谢谢,随后走了进来。 顾望京打的是视频通话。 雪时垂眼,并不想动,可是又不知道该如何挂断。刚刚顾望京质问他是骗子的话语还歷歷在目,雪时竟然不忍挂断。 坐在书桌前,雪时打开了一张试卷,水杯被放到了一旁。 他开始专心做试卷。 可是顾望京的视频通话就像是不会断一般,哪怕现在是上课时间。 无奈之下,雪时点了接通。 因为角度的问题,雪时将手机靠在水杯上,摄像头捕捉到的只是雪时那一截雪白细腻的下颌,以及握住笔的手。 对面的顾望京却气喘吁吁,眸色暗沉地盯着屏幕里的雪时。 额头冒着写细密的汗珠,雪时一看,发现顾望京虽然穿着校服,可是背景却是在孤儿院。 再仔细一听背景声,雪时仿佛猜到了什么一般,手上握住的笔停下,随后被之人抛下。 雪时拿起手机,将摄像头对准自己,轻轻开口:「为什么要跑回孤儿院打视频电话呢?」 第37页 跑回自己的房间的顾望京看着勐地出现在手机屏幕里的雪时,喉结滚动。 屏幕里的雪时因为刚刚病癒出院,脸色苍白,可唇珠因为刚刚喝了苦涩极了的药不自觉舔了舔,显得湿濡。 像是,被谁亲了一下。 顾望京的眉头不自觉皱起,想要移开视线却又不受控制一般盯着雪时的唇珠,随后声音喑哑开口:「那你为什么突然接通了视频电话?」 本就不抱希望的顾望京原本并不想打通,只是心中抱着几分执念,想着看看雪时到底会不会接。 可当他雪时真的接通时,他又像是偶然获得珍宝的小孩一般,心中所想都是把雪时藏起来不让人看到。 于是他用尽最快的步子跑上他的房间,房门被紧紧关上。 雪时看着屏幕里的顾望京,眼神滑过视频,随后垂眸看向底下的试卷,缓缓开口:「不是你说我是骗子吗?我接通只是为了证明,我不是骗子。」 刚刚喝了药,又因为之前那段过敏休克,雪时的声音并没有之前的清脆,反而有些喑哑。 唇瓣张合,顾望京盯着雪时的唇珠,听到雪时说那话时心头一愣,身上的血液仿佛沸腾起来,热意就像是从他那身体深处不断涌出。 就在顾望京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却看见屏幕里的雪时弯唇一笑,嘴角的红痣消失了,薄薄的眼皮掀起,下一秒,挂断了视频通话。 留下给顾望京的只有显示视频了三分钟的对话框。 和雪时最后那一笑。顾望京不知道雪时有没有发现,他笑起来时嘴角弯起,那双平时冷情的眼睛总是会不自觉带上一丝调笑。 不是故意的,只是雪时的习惯。之前的顾望京从未发现,又或者他注意到了,可偏偏这是他第一次从那眼神重感觉到一丝一样。 喉结滚动,顾望京觉得身子燥热。 挂断视频通话的雪时看向手机,随后反扣继续做题。 晚饭简单吃了一点之后,雪时学完之后,上床睡觉。 可是偏偏在雪时睡得安稳时,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是一个陌生号码,雪时点了接通。 「餵?是雪时吗?我是宋辰,李敬琅的朋友。」 第23章 眷恋 对面人声嘈杂,鼓点dj的声音顺着电话那边传到雪时的耳边,随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人群中响起一阵欢唿。 「是我。」雪时顿了一下,回答对面问的问题。 喝得烂醉的李敬琅此刻却仿佛一头恶犬,恶狠狠地盯着宋辰,哪怕这个电话是他让宋辰打的。 医院那件事情始终让李敬琅耿耿于怀,明明是要来消遣,可来到这里除了喝酒,他脑子里想的都是雪时。 宋辰坐在卡座里,挨着李敬琅,听到那可能因为准备睡觉而略显绵软的声音,不知为何看了李敬琅一眼,随后说:「李敬琅醉得不成样子了,你能来看看他吗?」 这不是李敬琅的要求,他只是在喝了一晚上酒之后,脑袋疼得厉害,想要找人带他回家。可是翻手机时却又不自觉看到了雪时的联繫方式。 想要打过去却又不想。 最后李敬琅看向了坐在他身边的宋辰。 雪时也就接到了这番电话。他不耐地蹙起眉毛,语气中难得带上了不快:「他喝醉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卡座里其余人依旧在欢笑不停,暧昧酒意带来的不止是身体上的升温,更是大脑深处的不自觉。 迷离的灯光,酒杯碰到彼此,一个瞭然的眼神。 可偏偏在这样的环境里,宋辰的手机旁传来了雪时的声音。 刚被喊醒时的绵软又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与那双冷情别无二致的声音。清脆得玉珠撞盘,清凌凌一般。 宋辰哑然,视线又移到李敬琅身上。 喝醉了的李敬琅仅有地几分清醒也早在等待中消散,他眯着眼,不说话。 「是吗?你的堂弟都不来见见吗?」 雪时有些烦躁,对面手机那头不断传来让他心生躁意的音乐声,想要挂断这通来路不明的电话。可他终究还是没有挂。 「宋先生,请问您不是在他的身边吗?」 电话那头的宋辰嗤笑,听出来了那声宋先生中淡淡的嘲讽意味。 冷硬起来,雪时真的如同他那名字一般,初次碰到仿佛没有什么冷意,可慢慢的,那钻心的寒意接连涌出。 宋辰默默地想,这样的一个人到底是怎样长出那般温润如玉的手的。 合该被人捧在手心,如同玉佩一般放任把玩。 又或者,想到这里,宋辰看向李敬琅,被扔到污泥里,任由黑暗吞噬。而自己装作若无其事一般,救下他,重新由自己打磨。 眼神竟然变得灼热,心中肖想他竟忍不住想要将此变为现实。 雪时听着对面唿吸渐重,配合着音乐声听起来竟有些古怪,等不到答案,心中升起不耐烦,随后握住手机点了挂断。 可就在挂断之后的一瞬间,雪时却勐地想起这略微古怪的声音到底意味着什么。眼神透露出几分凉意。 雪时忍不住想,李敬琅身边的人都是怪人。 翌日,和温院长交流过后地雪时做了一个决定。不再去学校学习,雪时自己待在家里学。 这对于雪时几乎不难理解,重来一世,他的能力并没有随着再来一次而消散。高中的题目虽然有些遗忘,但用自己的节奏去学习,很快便能追赶上上一世自己的成绩。 第38页 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是这番消息传到魏观耳朵里时变了味道。 他惊恐地发现雪时似乎不再关注他。就连这个消息也是他从老师那里知道的。雪时没有和他商量。 魏观的同桌在旁边瑟瑟发抖,完全不敢去了触魏观的霉头。 自从他知道雪时不再来学校这个消息时脸黑得如同被打翻的墨汁,气势骇人,甚至让身边的人都退避三分。 篮球场上和魏观一起打球的人更是感受到了他的变化。 球打得又快又勐,像是在宣洩什么一般,偏偏冷着一张脸,像是要来吃人的活阎王。 下场的魏观面无表情地捏着矿泉水瓶喝水,旁边一直和魏观打球的朋友按捺不住,忍不住开口说:「诶,不是我说魏观,雪时不就是不来学校吗?你至于这么生气吗?」 只是刚一说话,朋友就看到魏观微微眯着眼看向他,眼底透露着不善。 他马上转了个话题,说:「哥!你看看你的还是最先知道这个消息的呢!老师第一个告诉你,你想想是为什么?肯定是雪时嘱咐的啊!雪时那个身体,平常都不怎么看手机,没告诉你可能也有这个原因。」 魏观冷眼看着朋友一旁的说辞,拧紧矿泉水瓶盖,不耐地往更衣室里走去。 心中的怒意就像是无处宣洩的燥火,魏观哪怕打了一场球,明明累得几乎不想说话,却还是有一团怒火。 为什么雪时又这样抛弃了他?为什么明明可以第一时间告诉他的事情偏偏不说? 就在魏观起身时,一旁的朋友破罐子破摔,好奇起来:「啧,魏观,雪时不就是没亲自告诉你吗?你那么生气干什么?」 魏观脚步一顿,却没有回答朋友的好奇。 手腕上戴的腕带早已经被汗水粘湿,腕骨突出,魏观冷着脸往更衣室走去。 学校的更衣室算是半个公共的,只是负责存放学生的衣物,拿到自己的衣服之后魏观来到更衣室的隔间,刚关上门,却勐地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暧昧不清的的水声顿时传来,粗重的喘息随着衣物被推搡的声音越发清晰。 魏观脸更黑了,他还在想到底是谁这么大胆把女朋友带到这里,下一秒,传来的却是男人的声音。 「这里没人吧。」 魏观脑海重的那根弦啪的一声崩掉了。男人的声音? 心中的厌恶止不住地涌起,本就心情烦躁的魏观还不可抑制地泛起噁心。 外面那对小情侣还亲得难捨难分,魏观的手却紧紧攥住衣服,脸黑得就像是打翻的墨汁。 魏观沉默地听着,心中烦躁,就在他准备直接勐踹隔间的门提醒还有人时,他们却分开了。 一道男声忽然响起:「你不是喜欢雪时吗?怎么找我亲嘴了?」 魏观面无表情的脸顿时皱起眉头,扭头看向隔间门。 「别说了,面都见不到几面,有什么好喜欢的?」 「切,我看就是他身边的魏观老是围在他身边你才放弃吧。」 「别说了,那个魏观整天趴在雪时身边,好像雪时是他男朋友一样,一问又说自己直男。」 后面还说了什么话魏观都没有听清楚了,他的脑海里全是那句话。 好像雪时是他男朋友一样。 明明魏观最讨厌同性恋,可当那个人说出这句话,他的表情一滞,双手无措地握住衣服,手腕上的腕带此时如同累赘,不适感从这一点地方开始发散。 男朋友。雪时。 这几个字组合在一起却让魏观几乎消了怒气,却又转变为另一种无措。 等到外面那对小情侣走了之后,魏观才打开门。腕带上的汗珠早已经干透,可是魏观却感觉自己的心是潮湿的,里面被一团粘煳的水裹住。 厌恶与另一种不知名的感情拉扯,最后分不出任何结果。 * 又是那个更衣室,魏观不耐地皱眉,他看着自己手腕上的腕带,奇怪自己为什么又回到了这里。 可下一秒,他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了轻轻啜泣声。 那声音仿佛是伊甸园里书上最美妙的果实,一点一点诱惑着魏观前往,他往前走了不知道多少步,却看见缩在地上的雪时。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来了,雪时瑟缩着身子,那总是冷情的眼睛此刻却带上了朦胧的水意,雪中一点红,艷艷不自知。 魏观喉结不自觉滚动,想要开口说些什么。雪时却皱着一张脸,对他伸出了手。 手臂不自觉伸出去,魏观单膝跪下准备抱住雪时,可下一秒,雪时又恢復成那副冷淡的脸色,不悦地看向他:「魏观!你是不是喜欢我?」 魏观的指尖仿佛被刺了一般,表情一下子就变得骇人。 雪时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可魏观不愿意面对,他瞬间将自己手腕上的黑色腕带摘下,握住雪时的下巴,让他咬住。 放开手的那一刻,魏观几乎被眼前雪时的样子晃了眼。黑色的腕带被雪时咬住,雪白的腮帮鼓起,那张会说出让魏观讨厌的话的嘴没有说出话来,可却让魏观另一种莫名的心思升起。 两人就这样对峙。 莫名的,魏观就像是被蛊惑一般,他瞧着流着眼泪,被堵住不能说话的雪时太过可怜,嘴巴不能动,舌头都是麻的。 转眼间魏观又自己摘下来腕带。可雪时的舌尖口腔触碰过的腕带皱巴巴的,带着亮晶晶的粘液。 第39页 嘴巴微微张开,红润的唇肉,嘴角的红痣。像是荼靡中开出的一朵花,让魏观唿吸粗重。 就在魏观俯身,眼睛盯着雪时的嘴唇时,他勐地惊醒。 漆黑的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醒来。魏观勐地打开灯,唿吸粗重。 魏观烦躁地皱眉,看向自己的下身,略微湿濡,随后起身离开床往浴室里走去。 离开时浑身带着冷气,裤子已经换了一条,可魏观心中的躁意却一点都没有泄下去。 雪时并不知道魏观到底是什么态度。他只是单纯忘了把这件事情和魏观讲,等到他记起来时觉得魏观已经从老师那里知道了消息。 那么自己再去发倒显得累赘。 坐在书桌前,窗户没有关紧,窗纱蕾丝被风吹起,雪时忍不住握拳轻轻咳嗽起来。 转而起身将窗户关紧。 就在他准备睡觉的时候,一阵急促的铃声扰乱了雪时的计划,他垂眸一看,是魏观。 雪时刚接通,对面先是无声,随后传来浓重的唿吸粗喘。 「雪时。」 声音喑哑,不同于以往的喊声,其中裹挟中难以消散的浓重的眷恋意味。 第24章 发烧 雪时愣怔片刻,眼底滑过一丝不解,不懂为什么魏观这个时候突然打电话给他。更不懂为什么魏观说的这声雪时这么……古怪。 小扇子一般的眼睫垂下,雪时淡淡开口:「有事吗?」 通过手机的声音总是有些失真,一瞬间魏观清醒过来,近乎难堪地看着眼前的自己,随后哑着嗓音说:「没事,就是突然想要给你打电话。」 说这话时魏观声音渐渐往下压,听着倒像是有些委屈。 雪时觉得手有些冷,将被子盖住自己另一只手,回过神来,觉得魏观可能是因为某些事情生气了,「我还会回学校一次,去把东西拿回来。」 魏观听到这个消息一愣,抬起眼皮,那双眼睛冒出几分欣喜:「我先帮你收拾好。」 「嗯,」雪时疲惫地点点头,眼底是淡淡的乌青,「那我就就先挂了。」 听完魏观的晚安后雪时彻底挂断了电话,头却感觉晕乎乎的。最近熬了些夜,身子可能又有问题了。 只是在他准备清理后台时,一不小心滑到简讯那栏,却看见一条被他忽略的简讯。 ——抱歉,我是那天害得你晕倒的男生,一直想要找你说声对不起和商量赔偿事项,如果你愿意麻烦回復我。 是邬辞。 雪时的眼睫颤了颤,脸上却顿时失了血色,宛如被雨滴捶打的失去生机的花。 这段消息可能是被李敬琅忽略的。雪时顿时烦躁起来。 当时的他虽然拒绝了李敬琅的提议,可他看出来了李敬琅对于这个邬辞有着莫名的敌意。 直觉让雪时没有在李敬琅的面前答应要去见见邬辞。 可现在,情绪起伏太大的雪时弯下腰,用手捂住嘴,咳嗽声就像是连绵的春雨一般响起。 胸腔是一阵疼意,嘴角又有些溢出的血丝,嫣嫣血丝,让在昏黄灯光下的雪时宛若精怪。 如果雪时没有猜错的话,邬辞这段时间已经大三了,正在保研。 雪白秀气的手指在屏幕上缓慢点动,随后打出来一段文字,点击发送。 做完一切的雪时趴到床边拿出药混着温水喝了下去,点点血腥味被压下去,眼尾却不自觉渗出些水意。 随后他躺在床上,安稳睡去。 * 透过蕾丝纱窗,温暖的阳光照到雪时身上,微风微微拂过,光线忽明忽暗。 这本该是一副极其美好的画面,如果雪时没有紧皱着眉头,身边的阿姨焦急地待在身边,看着已经烧到脸颊绯红的雪时满脸担忧。 这位李家的掌权人哥哥的儿子无父无母,原本所有人都认为他会住到前屋,没想到小少爷直接定了这个房间。 那些心中冒出些心思的人也都按捺住,小心照顾着雪时。 照顾几天之后,阿姨心中也不免柔软起来。雪时长得白净,身形清瘦,面对别人的关心总是笑着回答。 看得人心软。 刚刚她已经为雪时量了体温,已经烧到三十八度了。 秀丽的眉毛微蹙,纤细指尖不安地攥紧床单,眼睛闭着,可鸦羽却轻颤,热意难得地从雪时身上源源不断的冒出。 原本阿姨想要直接打120电话,可一想到这里进来救护车会对李家影响不好,家庭医生今日休假。 阿姨急得团团转,想着要不直接找司机带雪时往医院去。可是这些完全不归她管,她有心无力。 少爷还没有回来。 可就在她焦急时,门外突然传来踉跄的脚步声,还有人的闷哼声。 阿姨往外面一看,连忙往前去。 喝醉酒的李敬琅被宋辰扶着往房间走,宋辰眼神平静地看着,听到不远处的脚步声随后抬眼看去。 「哎哟,少爷怎么醉成这样!」阿姨急匆匆赶过来,扶住李敬琅往房间的沙发上送去。 少爷洁癖重,要是知道自己什么都不干就直接往床上倒醒来绝对要生好大一番气。 从小照顾李敬琅的佣人也匆匆赶过来帮忙熬着醒酒汤。 宋辰做完这些事情之后,掸了掸身上的灰尘,随后定睛看向一直注视着他的阿姨,问:「有什么事吗?」 想到雪时病急乱投医的阿姨看着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的少爷,只能把希望寄託到眼前少爷关系尚可的宋辰身上。 第40页 「少爷的堂哥生病发烧了。」 阿姨原本想要组织一下措辞再说,可宋辰眼神一凛,问:「人在哪里?」 阿姨略带疑惑地带着宋辰往雪时的房间走去。 雪时这人爱干净,房间整洁。宋辰刚踏进去一步,就嗅到了一丝清甜的香味。 像是枝头高挂的水蜜桃,宋辰略微扭头,就看见躺在床上满脸不适的雪时。 脸色酡红,嘴唇微微张开,比起宋辰第一次见雪时嘴唇的红润,现在看起来倒更像是个病重的人。 宋辰视线往下移,落到雪时的脸上,看着眼前憔悴的人,开口:「我把他带去医院。」 阿姨自然连忙应好,随后连忙来到床边,想要将雪时从床上抱起来。 可是阿姨高估了自己的力气,弄了半天也只能将雪时扶起,将他往床下带都不可能。 宋辰的步子开始移动,他来到阿姨身后,眼皮轻垂,朗声道:「我来吧。」 在等到阿姨走开之后,宋辰伸手,精壮的手臂稳稳揽住雪时的腰肢,随后伸手一抬,雪时整个人都落到宋辰的怀抱。 可因为雪时整个人都迷迷煳煳,被高烧整得神志不清,甫一感受到旁边的凉意之后,不自觉地往旁边靠。 一番动作之后,雪时的雪白的脸颊轻轻贴在宋辰的胸膛,隔着一层衣物,感受着衣物的凉意。 乌髮毫无章法地贴在宋辰的手臂上,鸦羽颤了颤,好几次似乎都要醒来的样子,可偏偏没有甦醒。 宋辰深深地看了雪时不自禁抓住他的衣角的纤细指尖,而后抱着雪时往外走。 走动的过程似乎让雪时很不舒服,额头蹭着宋辰的胸膛,就像是在寻找舒适位置睡觉的小猫。 眯着眼翻着肚皮,将自己毫无保留地展示在宋辰的面前。 宋辰按捺住想要伸手抚摸雪时发顶的想法,终于将雪时带到了自己的车上。 看着一路跟随下来的阿姨,说:「我会安排好雪时的。」 说完就升上车窗,开车走了。 当宋辰专心开车来到医院,准备再次将雪时抱起时,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睁开了眼。 因为发烧,眼睛红彤彤的,整个人蔫蔫的,一点水意点缀在眼角,像是被谁欺负哭了一般。 「你怎么样了?」 半晌还是宋辰先开口,伸手想要探探雪时的额头是否还烫。 可雪时却是像是躲仇人一般躲开了宋辰的手掌。因为动作太大,安静的车厢顿时响起雪时的咳嗽声。 不大也不小,偏偏让宋辰感到一丝雪时仿佛要被这点咳嗽而死的感觉。 「我自己下车。」 雪时并不喜欢别人的触碰,对于宋辰的反应不过是反射性要躲开罢了。 他垂下眼睫,感受着身上的不舒服,想要伸腿望车外走。 可不知是自己太久维持一个动作,他刚伸出腿,就感觉到密密麻麻的痛意,本就因为生病而虚弱地身体支撑不住,眼看就要直接摔在地上的时候,一双有力宽大的手掌扶住了雪时。 隔着初春薄薄的衣物,几乎是能感受到扶着的人的皮肉。 雪时轻轻皱眉,低头看着自己的腿。 可倏忽间,他感受到自己的后脖颈有着微微的热意。 雪时勐地抬头看向宋辰,眼神冷漠,带着几分质问。 宋辰笑了笑,说:「我看你后面沾了东西,想要拿开而已。」 「谢谢。」 雪时感受到自己已经恢復之后,往前走了几步,那之前一直扶着他的腰的手离开了。 只余下腰肢那里被男人的手掌搀扶时的圆滑形状。 宋辰看着雪时像是躲老鼠一样躲着他,忍不住轻声发笑,想,还是生病的时候乖。 雪时对于医院简直是太过熟悉了,挂号付费,一眨眼的功夫,雪时已经被医生告知最近身体太差了,受一点凉就容易发烧。 当雪时被护士指定到一个位置坐下,面无表情地看着护士拿出枕头时,宋辰微微诧异。 他本以为这样的人总该是娇气的,哪怕性子冷,但是一个人来到医院看病的流程也太过熟练。 当针头戳破娇嫩的肌肤,他的表情依旧没有一丝变化。 护士赶过来扎进去,就火急火燎地退出来,不好意思地说:「抱歉。」 原来是这样血管太细不好扎。 宋辰待在旁边,又看着护士握住雪时的另一只手,轻轻拍打,随后成功扎进去了。 只是当一切平静之后,雪时另一只手却显得有些可怖。不知道是不是身体原因,雪时的另一只手地手背有着淤青。 就像是被谁欺凌的小可怜。 宋辰眯眸,问:「怎么不喊痛?」 雪时缓缓眨眨眼,抬头看向宋辰,心中有些疑惑,怎么每次看到他打针的人都会问出这句话。 魏观就是。 于是雪时语气无奈,像是早已经回答过无数次一般,说:「习惯了。况且也不痛。」 宋辰啧了一声,嘴角却勾起。 「可你看起来是会疼的样子。」 第25章 对峙 雪时抬眼看向说出这话的宋辰,颇觉得他语气意味不明。 不过他并不想管,只是沉默地看了宋辰一眼,随后靠在椅背上微微眯着眼。 医院里的味道有些呛鼻,本就因为高烧二精神状态不好的雪时此时更是有些蔫蔫的。 第41页 宋辰这个时候并没有像雪时所想看到他打完针后就直接离开,他坐在雪时旁边,看着点滴一滴一滴从上面流下来。 随后起身,什么话也不说就走了。 雪时被这动静弄得微微抬头,看见人走了之后反而放松下来,指尖不自觉搭在膝盖上,捂了捂不知道为什么从重生以来就总是感到冰凉的膝盖。 刚刚医生还和他说,你的身体太差了,还有着先天带下来的体弱,平时多注意保暖。 或许是因为那时烧得太高,雪时并未感到不适,可现在坐下来打着点滴,膝盖里那刺骨的冷意全都冒了出来。 让雪时不自禁咬住嘴唇,微微蹙眉,低头看着自己的膝盖,用手捂住。 当宋辰拿着医院接来的热水回到原来的地方时,远远就看见雪时低头,单薄的身子在旁边吊瓶的映衬下越发明显。 那双平时纤细的,仿佛不染尘埃的手此时正捂住自己的膝盖。 再往上看雪时的表情,秀丽的眉毛微蹙,与平时总是冷淡的表情不同,难得的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脆弱。 宋辰偶有几次与雪时见面瞧见的都是那张冷情的脸,这样的模样倒是第一回见。 雪时正难受着,却感觉到周围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一看,是拿着水杯的宋辰。 「喝点水吧,」宋辰递过来,视线从雪时的手往膝盖上看去,「是热水。你怎么了?」 雪时缓缓眨眼,伸手接过那杯水,淡声道:「谢谢。膝盖有些冷而已。」 一点多余的话都不说,只回答了宋辰问的问题,似乎不愿意多说。 发烧带来的急性高热让雪时的唇肉略微干燥,抿着唇触碰带温水时被湿濡,有恢復了一点原来的问粉色。 宋辰本想移开视线,可雪时这人做事干脆利落,那杯温水不一会儿就被他喝完了。 唇肉被完全湿濡,快喝完的那一瞬间舌尖触碰杯壁,留下一点余温。 宋辰感受到些热意,垂在裤边的手指忍不住蜷缩,随后伸进裤兜里。 喝完水的雪时依旧感受到膝盖处那源源不断的冷意,刺痛就像是冰锥一般。 可偏偏雪时并不愿意在宋辰面前做出这个动作。或许说雪时根本不愿意在不熟悉的人面前显露出任何脆弱。 但是疼痛不是能忍耐的,当雪时略带着躁意蹙起眉,手不自觉握住纸杯时,一双宽大的温热的手掌严丝合缝地盖上他的膝盖。 「冷吗?」 宋辰扭头问。 雪时的整个人清瘦,宋辰恍然发现自己竟然能轻而易举地握住雪时的膝盖。 有几分凉意,雪时的指尖就像是被针刺到一般迅速移开。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没看准,往下带时不小心碰到了宋辰的手掌。 又娇又嫩。 热意一点一点顺着衣物传递到雪时的膝盖,像是慢慢生长的春藤。 雪时忍不住瑟缩,抿着唇略有些生硬地说:「不用,不是很冷。」 就在雪时想要避开宋辰的手掌时,宋辰却不容置喙地死死握住雪时的腿,盯着雪时的眼睛说道:「不舒服就说出来,毕竟是我带你来医院的。」 雪时愣怔,随后垂下眼,心中却冷嗤。 太熟悉了,握住他膝盖的力道不大不小,可偏偏桎梏住他整个人。 这种熟悉的想要掌控他的感觉太过熟稔。 「可以帮我去找护士拿一条毯子吗?」雪时说话喜欢看着别人的眼睛,不过是那是心情好的时候。 比如现在他垂着鸦羽,掩住眼底的情绪,虽然看向宋辰,却没有看向他。 宋辰轻轻地啧了一声,随后起身去找护士。 热源离开了,雪时有一瞬间更觉得疼痛,但是被他忍耐下来。 周围的人要不就是情侣,要不然就是独自一人前来看病,两个男人围在一起,并且举止暧昧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 在等待的过程中,雪时翻看自己的手机。 这时才看到邬辞回过来的消息。雪时地动作一顿,看清楚了邬辞发来的消息。 ——这是我的联繫方式。 下面是一串数字。雪时复制后添加了好友,随后摁灭屏幕,随后往前面看去。 拿到毯子的宋辰表情有些调笑,走到雪时旁边时,将毯子完完整整地盖在雪时的身上,随后笑着说:「护士说我是不是拿给女朋友的,特意让我那个颜色浅一点的毯子。」 说这话时,宋辰状似完全不介意,一副直男模样,可偏偏在一些瞬间他急切地去瞧雪时的表情。 毯子很暖和,宋辰微微弯腰帮雪时盖上时,因为羸弱的身子,稍稍抬眼他就能看见雪时的锁骨窝,嘴角的红痣越发明显。 像是枝头高挂的蜜桃。 男人身上灼热的体温靠近雪时,他却轻轻皱眉有些不适。 「谢谢,」半晌,雪时顿了顿,「护士小姐。」 宋辰被这突如其来的回答一愣,那毯子也已经被完全盖住。 雪时心中对于宋辰地厌恶到达了一个顶峰,他开始厌烦宋辰出现在他的面前。 打开手机,翻找许久,雪时终于找到了魏观的联繫方式,随后将自己的地地址发给魏观。 时间是周末,魏观这人并不喜欢周末补课。 很快对面就发来问号,随后发来好几条消息。雪时没有看,无非就是让他待在那里不要到处走动,他马上就到的话。 第42页 这些在雪时遥远记忆里存在出现过许多次,只是在魏观消失之后,很久没有出现罢了。 惊奇的是,雪时依然清楚记得。 宋辰并不清楚雪时到底在想些什么又做了些什么,他只是半晌才在雪时的注视下明白了那句话的意思。 常年的少爷心思让他愠怒,只是面对雪时那冷情的眼神后又败下阵来。 他莫名觉得哪怕他生气也影响不到雪时半点,反而会让自己气得半死。 就在宋辰陪伴着雪时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宋辰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穿着黑色套头卫衣的男生来到雪时面前,焦急道:「怎么样没事吧?」 「操,我就说李家不好,一进去你就接连生病?明明之前身体挺好的。」 宋辰略微抬眼,往雪时那里看去。竟然发现雪时因为紧张而一直微微绷紧的嵴背慢慢放松,抬头看着魏观。 虽然对于眼前男生的啰嗦似乎也有些受不了,但是总归是应了下来,安静地听着。 他有些恍惚,觉得自己竟然在雪时身上看到了一个词,叫做顺从。 可接下来魏观所做的一切又打消了他这个想法。 或许是宋辰看向雪时的目光太过强烈,确定好雪时现在已经没有事后的魏观睨向宋辰。 比起已经进入社会的宋辰,魏观身上还带着明显的少年气,眼睛一眯自然而然显露出对于宋辰的不善。 随后抬脚走几步,完全遮住了宋辰看向雪时的视线,像是护住自己羔羊的牧羊犬。 随即,一点雪白顿时出现在魏观的那黑色卫衣上,雪时将手放在魏观的手臂上,轻轻推开魏观,而后看向宋辰:「谢谢你带我来医院,现在我已经找到人来照看我了。」 话很短,几乎是几秒钟就能说完。 推开魏观时雪时肯定连力气都没有用,可偏偏就是这样,魏观就像是乖顺的猎犬,听着主人的话,顺从地离开了。 这一瞬间,宋辰才明白,为什么他会误以为雪时在魏观面前会展现出这种让他以为是顺从的东西。 是因为雪时百分百确认魏观是乖顺的,听命于他的,所以他放松姿态待在魏观身边。 宋辰哼笑,说:「这位是?」 不等雪时回答,魏观倒先对眼前这人生气了一丝不满与不耐。 「雪时刚才麻烦你了。」魏观语气熟稔,仿佛这些话已经说过千遍万遍,「只是现在我来,就不用你了。」 而雪时依旧乖巧地坐在原地,指尖放在毯子上,看着暖和温软。 眼底并未有任何情绪流露,说明他早已经习惯。 习惯什么呢?宋辰嗤笑,是喜欢别的男人为他做好一切还是喜欢男人注视在他身上的目光? 宋辰终于明白昨晚为什么李敬琅会让他打这通电话了。 冰清一般的人,想要逗弄起你来,是让人抓心挠肝的。 可偏偏宋辰笑出声来,他去最喜欢的就是把这种人扔到泥里,再把他带出来,任由自己把玩。 魏观拧紧眉头,不善地看着眼前的人。 雪时轻轻咳嗽了一声,伸手推开魏观即将抚上他的后背的手,看向宋辰:「谢谢宋先生了,只是麻烦能现在离开吗?」 因为咳嗽,眼尾又是带上点水意,像是捣碎了的花汁被男人用指腹轻轻摩挲擦过,留在那里的印记。 「哦?」宋辰眯眼,咬了咬后槽牙,说,「就这样赶我走吗?」 就在三人焦灼的时候,不远处却传来沙哑的一声雪时,带着几分愠怒。 众人往前看,是李敬琅。 第26章 故意的 宿醉后的李敬琅醒来,迷迷煳煳中突然发现自己昨晚竟然叫宋辰给雪时打了一通电话。 让人厌烦的玩乐氛围,可李敬琅必须得去,醉酒之后,他总是想起雪时,一时间不清醒,竟然叫宋辰去打了电话。 不自觉皱眉,忍着不舒服想要去看看雪时在哪里,只是出门来到雪时的房间敲了敲,没有人应。 就在他要推门进去的时候,旁边上来的专门照顾雪时的阿姨看到了,说:「小少爷,雪时今天高烧。刚好宋辰少爷帮忙送你回来,宋辰少爷也就帮忙送雪时去医院了。」 一瞬间,李敬琅眼底滑过不悦,眼神微冷。恍惚间他记起宋辰昨晚打电话的语气。 不似以往。他了解宋辰,若是对人没兴趣,不会帮忙送到医院的,就算是烧死了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于是他步履匆匆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叫司机开车把他送到医院。 好在医院里有李敬琅认识的人,雪时的样貌又太过出众,随意一问便知道了具体位置。 只是没想到,李敬琅刚上来,正想开口询问雪时身体,却发现他坐在椅子上,旁边站着他那个该死的童年好友,而宋辰坐在旁边,看着雪时。 气氛一时间有些古怪。 李敬琅转瞬间便知道这份古怪从何而来,他们都在争抢雪时,又或者说宋辰被魏观抢走了人有些不爽。 于是李敬琅开口。 甫一开口,李敬琅都被自己沙哑的声音惊到,而后直直对上雪时的视线。 发烧的余温还在雪时脸上显现,肌肤细腻,欺霜赛雪,只是眼尾那一点红晕,和嘴角那一颗不显眼的红痣。 似乎完全没有预料到会发展撑这个样子,雪时的表情是难得的茫然。像是出巢的小鸟,茫然无措,却偏偏得面对。 第43页 雪时自然没有料到李敬琅竟然也出现在这里。 魏观在见到李敬琅出现的那一剎那就不自觉的握住雪时另一只没有打针的手腕。 细骨伶仃的,真像是被人欺负一般。 雪时挣扎无果,也就随着魏观去了。可偏生这些动作都被李敬琅和宋辰看去。 带着还未消散酒气的李敬琅眼神森然,跨步来到魏观面前,视线从那被握住的手腕而后看向魏观,冷然道:「放开他的手。」 魏观并不怯懦,他盯着李敬琅,眼神中满是不屑,嘲讽道:「我为什么要放开?」 可惜比起魏观这样的学生,从小耳濡目染自己父亲手段的李敬琅自然有别的法子。 三人对峙的局面早已经将周围的医护吸引过来,自然也认出来旁边的李敬琅是他们院长都要点头哈腰招待的人。 不用李敬琅的眼神指使,有眼力见的早早上前,轻声说:「病人的手最好还不是不要抓住,影响药效。」 魏观眉眼一沉。不等魏观放开,雪时倒是现在自己挣扎开来。 因为被握住太久,他有些不适地转了转手腕,接着垂在裤边。 随后风轻云淡地说:「我已经输完液了。」 众人这才瞧上那输液瓶,确实输完液了。 护士连忙上前拔针。细小的枕头被拔出,在雪时的手背上留下针孔,而后就像是一个印记一般被贴上了棉签。 雪时有些头痛,要是他知道把魏观叫来之后还有个李敬琅会出场,那么他一定不会做出这么多多余的事情。 他看向李敬琅,似乎知道他必须得跟着他回去了。 就在雪时要往外走时,情急之下的魏观想要抓住雪时,可想起医护的叮嘱,那手就这样硬生生落下。 「雪时。」 魏观喊住眼前人,声音嘶哑:「回学校那天能找我好好聊聊吗?」 平时在别人面前一副天之骄子模样的魏观在看到雪时背影时,手指忍不住蜷缩,带着万分难以言说的情绪说出了这句话。 宋辰平淡地看着眼前的魏观和李敬琅,心中嗤笑。 原来在他的车上时,雪时不止勾了他一个人,他把身边的男人都勾得围得他团团转。这样一个人,竟然长得了一副病弱模样? 不会□□死吗? 李敬琅听到魏观的话忍不住皱眉,眼神如同凛冽刀锋刺向雪时面上。 「雪时是李家的人。」 说这话的李敬琅既是对魏观的话警告也是对宋辰的敲打,雪时他应该姓李,哪怕李敬琅知道雪时并不是李家的人。 雪时回头深深看了魏观一眼,眼睫微微颤了颤。魏观的样子太可怜了,恍惚间雪时认为自己回到了刚刚和魏观成为朋友时,自己性情冷淡。 那时的魏观还完全没有习惯,总是从雪时那里碰一鼻子灰,那时小,脾气都显露出来。 当魏观又一次递给雪时的花环被他拒绝之后,魏观终于忍不住控诉。 眼神和眼前有着相似之处。 或许是为了安抚魏观,雪时轻轻点头,随后手心微微碰到魏观的手背示意他放心。 可魏观却浑身滚烫起来,那是雪时刚刚输完液的手,还带着几分凉意,可偏偏指尖触到他手背的那一刻,魏观却像是被雪时握住手一般。 热意从那手背如同燎原之火一般点燃,他眸色沉沉,已经转过身去的雪时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魏观那带着浓重眷恋与渴望的眼神。 宋辰却莫名觉得趣味,他心中虽然气愤,但是面对这样的局面反而想要看看雪时面对难堪是会怎样。 就在雪时即将和李敬琅离开的时候,他高声道:「雪时,你不去看看你身后人的好朋友的眼神吗?」 被叫住反射性想要回头的雪时来不及看到魏观那狠戾盯着宋辰的眼神,他的腰被李敬琅揽住。 李敬琅揽上去时才惊觉雪时是真的清瘦,可下一秒他还是毫不犹豫的揽住他的腰身,不让雪时转身。 语气森然,带着不悦,那双宛如黑曜石一般的眼睛看着雪时,一字一顿:「跟我回家,不准回头。」 雪时一个踉跄,却是完全倒在李敬琅的怀抱里去。 因为在外面玩太久再加上宿醉,李敬琅身上的味道并不好闻。 酒气混着烟味,让雪时忍不住蹙眉,喉间涌上痒意。 在撇下别人往医院外面走去的时候,雪时又咳嗽起来了。 发尾因为咳嗽的动作而凌乱,露出了那一点白净的后脖颈,不知道是不是李敬琅的人错觉,那里竟然越发瘦弱。 李敬琅想要拍拍雪时的后背,却不知从何下手。 当雪时终于平復之后,他抬起那双被春水浸润的眼眸看向李敬琅,说:「你身上有烟味。」 李敬琅下意识反驳:「我不抽菸。」 可雪时却从李敬琅的怀抱里挣扎开,脸上带着几分愠怒,说:「你自己闻闻。」 本就心情不好的李敬琅皱着眉看向自己衣服,大少爷的脾性再次上来。 他冷笑,随后伸手抓住雪时的手腕,用力把人拽到自己的身边。 「你说有烟味?那你再闻闻?」李敬琅的眼神阴鸷,颇像一个神经病,「或许就闻不出来了。」 完全没有防备的雪时就这样被拽到李敬琅身边,直直撞到他的身上。 鼻尖生疼,眼睫颤了颤。 李敬琅眼神一冷,掐住雪时的下巴随后往自己身上去。 第44页 浓烈的酒气加上沾染上的烟味,让雪时苦不堪言。对于平常人确实没有什么,可偏偏雪时极为敏感。 眼尾又被挤出水意,手掌被迫撑在眼前男生的胸膛上,却又半点挣扎不开。 而李敬琅居高临下看着雪时被迫靠在他身上的样子,又被那一截雪白的后脖颈晃了眼。 只是不等李敬琅松开,一阵痛意从他的肩膀上传来。 雪时怒目看着终于将他松开的李敬琅。 刚刚那一口雪时用了十足十的力气。哪怕隔着一层衣服,里面肯定也已经有了牙印,甚至血痕。 李敬琅垂眸看向被咬住的那一处。 衣服被雪时的口津濡湿,在外面的光线下显得亮晶晶。 痛意隐隐从那传出来,已经被咬破皮,出血,衣服沾到那里,痛意越来越明显,可李敬琅却笑出声。 「够伶牙俐齿的。」 李敬琅那不知从何而起的怒意顿时消散,他就像是从来没有生过雪时气一般,眼睛微微眯着,好声好气地询问:「嘴巴咬痛了吗?」 他这话说的旖旎,语气不自觉带上了暧昧。 可雪时已经冷着一张脸再也不愿意看李敬琅一眼。刚刚那一瞬间几乎又让雪时仿佛回到了上辈子。 似乎是他提出要离开李家时,李敬琅冷着脸,道:「雪时?你觉得你离开李家能养活自己吗?」 雪时冷眼,淡声道:「当然可以。」 可下一秒李敬琅却嗤笑,眼神里满是恶意,像是得不到糖的小孩一般,「哦?是出去被男人上吗?比如你那个?」 之前的李敬琅侮辱雪时从未说过这样刺耳地话,雪时几乎气极,本就不好的身子一下子承受不了这样的怒火。 剧烈的反应让他生生咳出血。 他扬起的手掌无力地垂落,随后昏倒在地。 等雪时再次醒来之后,李敬琅从未出现过了。倒是李敬琅的人父亲满脸厌恶地找过他,希望他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刚刚李敬琅的动作狎昵意味太重,几乎让他雪时恐惧害怕,他用上了十足十的力气,随后挣扎开李敬琅的怀抱。 本以为李敬琅会生气,可被他咬一口后李敬琅反而像是浑身都没有了刺一般,笑意盈盈地看着,完全不去管那个伤口。 雪时心中颤惧,抬眸看向李敬琅。 他哑声问:「你不生气吗?」 可李敬琅就像是小孩子一般哀怨喜怒来去无影,他说:「我为什么会生你的气。」 李敬琅走到雪时身边,像是瘾君子一般揽住雪时的腰肢,深深吸了一口气,说:「你身上好香。第一次见你,我就闻到了。」 雪时眼神很不自然,感到头皮发麻,他僵着身子,任由发疯的李敬琅将他拥到怀里。 上一辈子的阴影如同鬼魅一般又再次出现在他的身上,几乎让他唿吸不上来,如同岸上的鱼,只能进行无用功。 若说上辈子的李敬琅只是单纯的讨厌这个莫名冒出来的堂哥,那么在那件事情之后,李敬琅看向他的眼神带上了无法磨灭的厌恶。 李敬琅喜欢玩,在家里开派对,请了一堆人。 雪时自觉不出门,任由那几乎算是扰民的轰趴声吵得他睡不着觉。 可就在他半夜实在睡不着想要去外面上厕所的时候,他刚进到厕所,就嗅到了一阵浓重的酒味。 雪时瞬间知道那是李敬琅的朋友来到这里了。 他刚想要立马出去回到自己的房间。 可那位李敬琅请来玩的狐朋狗友却见机抓住雪时的手腕,酒气扑面。 「你叫什么名字?怎么没在下面看到你?」 男人醉得不清,看向他的眼神让人感到腻冷,上下打量,似乎在看什么商品一般。 雪时自然感受到了不对劲,他强撑着胆子,冷着脸说:「我一直住在这里。」 原以为搬出这句话眼前的人人起码能够看在李敬琅和李家的面子下推去。 可雪时不知道的是,他待的地方从来都不是给和李家有着血缘关系住的地方。这里住的只会是李家的下人。 而这样一个面容姣好的美人待在这里,到底打的什么心思谁都不知道,或者谁都明白。 那人听到雪时会的话,忍不住一笑,视线逡巡在雪时那纤细的脖颈,和那几乎算是纤纤如玉的手。 「不呆在李家了,跟着我怎么样?」 男人眼神带着雪时恐惧的占有欲意味,就像是将他当做个物品一般。 雪时自然不愿意,他想要挣扎开来,只是从小是个病秧子的他自然没有力气,这些全部被眼前那人当做雪时在耍小性子。 男人调笑着,也不恼,准备将人揽到自己的怀里时。 手腕被攥得生疼,雪时眸子里含着泪,语气却不示弱:「先生,我不喜欢男生。」 男人没怎么听,他的注意力都在雪时那因为挣扎而露出的锁骨,他微微偏头,敷衍道:「你说什么?」 雪时自认为时挣扎的动作也变得暧昧起来。 尤其是拿着酒杯上来找自己那消失已久的朋友时的李敬琅眼里。 雪时眸里含着泪,整个人被桎梏在男人的怀里,嘴唇嫣红,就像是被男人亲过一般。 不知为何暴怒的李敬琅将酒杯砸在地上,上前将缠住雪时的男人拉开而后勐地打了一拳。 被打的那个人男人蒙圈了,他想要回手,却又在看清楚面前是谁之后悻悻作罢。 第45页 上面的动静吸引到楼下的人,人们纷纷上来。经歷了这一切的雪时不知道为什么被李敬琅的眼神盯得心惊。 他安静地离开,关上了门。 只是在关上门的那一刻,他的门背勐地抵住。李敬琅投向他的眼神透露着雪时从未见过的厌恶,是的,是厌恶。 半晌之后,李敬琅冷然开口:「好好待在这里,可怜虫。」 被人欺负可怜,可那时的李敬琅却被另一种情绪沖昏了头脑,他觉得雪时变得可恨了。 但雪时不在意,他下意识忽略了他应该和李敬琅解释发生了什么,又或者他也厌恶李敬琅。 这辈子呢,雪时感受着李敬琅抱住他腰肢的力道,唿吸喷洒在他的耳垂处,几乎引起雪时的瑟缩。 他垂眸看着李敬琅的衣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随后雪时轻轻抬起手,指尖碰到李敬琅的肩膀,冷然道:「可以放开了吗?」 这句话宛如魔咒,李敬琅登时醒来,只是雪时那身上淡淡的香味却像是刻进他的身体一般。 他慢慢松开雪时。 下一秒手掌扬起的气流拂过他的脸,一阵脆响在他的脸上响起。 李敬琅蒙圈地偏过头去,脸上顿时浮现了红色的巴掌印。 雪时的手心隐隐作痛,微微蹙眉,眼底的厌恶毫不掩饰显露出来。 「疯子。」 雪时开口,看向近乎暴怒的李敬琅,像是劝导迷途孩子的老师一般,说:「我是的你的堂哥,你说的是什么话?」 不是你说的你是我的弟弟吗?那现在我们是有血缘关系的堂兄弟。 李敬琅咬牙切齿,那双眼睛里满是怒意,想要狠狠拽住雪时的手腕,可听到那番话之后,又像是一盆冷水浇在他的头上。 他刚想要开口说你和我没有血缘关系,可他兀的想起雪时能进来李家就是以李家的孩子身份进来的。 雪时的唇珠润泽,似乎是因为刚刚的事情动了怒,而后又冷静下来,说:「回家吧。」 李敬琅几乎有着极强冲动要伸手摩挲雪时的唇珠,看看他落泪的样子,只是脸上的巴掌印传来的痛意时刻提醒着他。 雪时扫过他的眼神,一举一动,眼睫轻轻扫下,似乎都在告诉李敬琅,你有了不该有的心思。 车子开动,围观了全程的司机眼观鼻鼻观心,根本不敢说话任何一句话。 车里的气氛到达了冰点。但没有人去打破。 * 雪时回到自己的房间,来到浴室的时候,他近乎折磨一般清洗着他的手掌。 手背已经被搓红了,刚刚打完针的手背有了乌青雪时也不在意,甚至像是自虐一般将自己的手洗了一个遍。 随后他轻轻吐了一口气,走出洗手间。 手机不断亮屏,里面有许多消息发来。 雪时看了一眼,里面大部分是魏观的消息。除此之外还有顾望京的消息。 最重要的是里面冒出来一个雪时上辈子异常熟悉的头像,之前雪时给他的备註是邬辞师兄,而现在什么都没有。 邬辞措辞很谨慎,大意就是询问雪时有没有事情,一切赔偿他都可以负责,最重要的是他想要当面和雪时道歉。 雪时面对着这个头像,喉间再次涌上腥甜,拿出方巾握住嘴,血丝被尽数擦干。 他疲惫地弯下腰,回復了邬辞。 ——歉意我接受了,赔偿你只需要去找最开始和你对接的人。 ——至于见面道歉,还是算了。 发完之后雪时就躺在床上,脑子都是上一世邬辞对于他的照顾,和那最后给他一击的诬陷举报。 纤细的指尖摩挲到手机,他看着邬辞发来的一大段请求见面的信息,垂眼打下一段消息。 他告诉邬辞,他明天会去学校一趟。 * 班主任早早知道雪时今天会来,原本是想叫和雪时熟悉的魏观帮他收拾好东西,但是却被雪时拒绝了。 他也只好作罢。看着眼前清瘦的人,手腕清癯,他也不免有些感慨,随后唠叨了几句在家学习要更专心一些。 虽然他知道雪时这人最是认真。 雪时轻轻点头,拿着班主任给的批条往教室里走去。 此时大部分人都在操场跑操,铃声响彻在耳边,雪时来到班级门口,发现自己位置上的东西早已经收拾好了。 雪时微微讶异,本以为在他的授意下魏观不会帮他,那现在又是谁在帮他呢? 兀的身后传来脚步声,雪时扭头一看,竟然是穿着校服的顾望京。 一段时间不见雪时有些晃眼,鸦羽轻颤,指尖忍不住捏住桌角,皮肉泛白,说:「是你?」 顾望京却没有回答雪时的问题,他只是走得更近,几乎只隔了几厘米的距离,他就能完全靠在雪时身上。 唿吸喷洒的热气雪时能够敏锐地感觉到,他刚想要开口,顾望京却抢先一步:「你为什么都没有联繫过我了?」 雪时一顿,不明白顾望京为什么纠缠这些,他看向顾望京,用平淡至极的语气回答:「为什么要找你?」 霎时间雪时感觉到顾望京外露的情绪有着明显的变化,他死死盯着雪时,像是准备随时吞拆雪时。 就像是抓住猎物的狼,龇牙咧嘴的,不愿意放开猎物一秒,眼神兇恶。 但转眼间顾望京又柔和了神情,眼皮轻抬,语气柔软,甚至带着莫名的委屈:「你说过会联繫我的。」 第46页 只是说这话时顾望京说得极其肯定,沉稳却又平和,像是笃定雪时说过这句话一般,哪怕没说过,他也像是笃信神明的信徒一般相信着。 雪时坐在自己位置上,神情掩在阴影下,他微微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有人在看他。 他的位置坐在窗边,窗户打开了。 窗外是接着鲜嫩花苞的柔软枝条,站在下面的是邬辞。他死死盯着这个方向。一时间雪时都不知道他到底在看谁。 雪时收回眼神,将旁边的窗帘拉上。 顾望京依旧挨得很近,近到雪时认为刚刚的邬辞一定看到了顾望京挨在自己身边。 他恍然想起,上辈子邬辞诬陷自己就是为了讨得顾望京的喜欢。 而顾望京此时却靠在他身边,目光灼灼。他太熟悉这种眼神了,似像是要吧雪时整个人含吞下去。 就像是融化一团雪一般。 刚刚雪时拉窗帘的动作让顾望京唿吸一顿,而后就像是所有青春期的男生会幻想的东西一般。 阴暗隐秘的角落,他和喜欢的人纠缠在一起。粘腻却又带着无上的欢欣。 越靠近雪时,顾望京越觉得他的皮肉细腻,嘴角的那颗红痣就像是一粒红色石榴,莹润饱满,等着别人採撷,咬住之后不愿再松开。 可一切都是顾望京的幻想。 雪时眼睫颤了颤,恍惚间就像是蝴蝶停在眼尾,眼梢上扬,随后看向顾望京。 这是顾望京第一次光明正大认真地看向雪时。 眼睛很圆,琥珀色的眼睛,因为对上视线瞳孔微缩,像是一只受到些许惊吓的小猫。慢慢的又像是熟悉了环境的猫咪,逐渐变得淡漠。 顾望京喉结滚动,身子明明烫得要死,明明靠近雪时就可以解决大半问题,可他不敢动,一股难以明说的渴望涌上心头。 雪时看着顾望京的样子,心底却在冷笑。 他不懂,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明明上辈子顾望京恨他恨得要死,哪怕花费所有,都要把雪时从他的位置上赶下来。 可现在,雪时垂下眼睫,随后抬起手。 指尖放在顾望京的校服上,黑色的外套放上了白皙纤细的指尖,关节处总是粉嫩的。 尤其是指尖,犹如花苞。 上天对于雪时是怜爱的,给了他不健康的身体,样貌却是一等一的好。 雪时算着时间,另一只手点在自己的大腿侧。就像是在等待什么一般。 明明顾望京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只要他想,他完全可以掐住雪时,将他整个人搂到自己的怀里。 只是那样对于雪时来说并不好,他的身体不好,不能这样做。 雪时往门外看去,一道黑影出现在门口。 顾望京只感觉到雪时轻轻踮脚,随后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揽住手软弱无骨地揽住他的脖颈。 因为体弱,指尖是温凉的,靠在顾望京那灼热的身子上时,很快就像是被烫了一般。 雪时眨眨眼看着顾望京,轻声说:「借我靠一下。」 「好。」顾望京几乎是沙哑开口,眼神灼灼。 远远看去,顾望京和雪时仿佛真的是一对恩爱的情侣。 他们躲在无人的角落里面,脖颈交缠,就像鸳鸯交颈。 高大少年气极重的男生微微歪头,身后男生的指尖就像是软弱的柳枝一般攀上男人的脖颈。 或许是因为高个子男生的力气太大,惹得雪时不舒服,那指尖忍不住蜷缩,随后又挠了挠,像是在宣洩不满。 露出的指尖圆润干净,被照顾得很好。 邬辞站在门口,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画面,他愣怔。 雪时在他面前几乎犯病的样子又再次浮现出来。孱弱得几乎要人时时刻刻关注着,邬辞产生了一种微妙的负罪感。 原本这一切邬辞都可以去找自己父亲身边的人帮忙善后,可是他没有。 他荒诞地生出自己应该负责到底的责任感,他想要再去见雪时一面。 昨天得到消息后他一大早就来到了学校准备等待雪时。朋友罕见地问他,不是吧,这么认真?就是个小朋友而已。 若是没有看到之前雪时在他面前吐血晕倒的样子,邬辞可能也会这样想,可偏偏他倒在了自己的面前。 是因为他喷的香水所以雪时才犯病的。 一种要好好照看,就像是照看易碎的琉璃的责任感在邬辞心中生出。 只是没想到他一上来看到的竟然是这么一副画面。 原来他是同性恋,邬辞想。 雪时见好就收,马上挪开步子看向门口处的邬辞。 可顾望京就像没有察觉一般,盯着雪时的眼睛,步子也跟着雪时挪开。 宽大温热的手掌揽住雪时的腰肢,唿吸的热气随着他移动,惹得他轻轻皱眉。 雪时冷了脸,淡淡道:「放开手。」 见状,顾望京只能撇下嘴角,松开了手。只是垂在裤边之后,忍不住捻了捻指腹。 随着雪时的视线往外,顾望京这才注意到站在门口的邬辞。 而雪时饶有趣味地看着邬辞的表情。他不能说熟悉邬辞,但他知道他喜欢一个人最看重眼缘和感觉。 邬辞喜欢上顾望京,那就只能是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刚刚那一眼,雪时想,足够让邬辞看见顾望京了。 而刚刚他们不是见面了吗? 第47页 不过这都是雪时的推测,哪怕邬辞现在并不喜欢顾望京,他还是借了顾望京来报復邬辞。 你看到自己喜欢的人和别人暧昧会是怎样的表情呢。尤其是这个人还刚刚让你担惊受怕一番,因为你差点让他丢了性命。 好在一切如雪时所愿,邬辞表情冷淡,不再像是与往常一样扬着个笑脸。 那双凤眼睨向顾望京。 雪时打算好好瞧瞧邬辞气急败坏的样子,只是一看却愣住了。 似乎不大对劲。邬辞看向顾望京的眼神带着几分陌生与莫名的敌意。这些眼神还是给雪时的。 顾望京也注意到了邬辞。 他觉得这人眼熟,而后才想起来,是去隔壁市参加比赛的时候,吸引了雪时注意力的那个人。 半晌,还是雪时开口打破了沉寂:「你要我和说些什么吗?」 按照邬辞的说法,他来就是为了亲自和雪时道歉。现在面见到了,道完歉就该走了。 顾望京倒是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他只是看着邬辞走到雪时附近,极为郑重的弯腰鞠躬道歉。 雪时看着在他记忆里从来都是直着腰的邬辞弯下腰,为的是和他道歉。 他有一瞬间的恍惚,眼睫垂下掩住眼底的情绪。雪时应该是感到快意的,可是他并没有感受到。 雪时觉得邬辞怎么能是这样淡淡的反应,他应该和当初的他一样,痛不欲生,被最信任的人背叛。 倏忽间,顾望京担忧地看向雪时,脸色有些苍白,眉眼间带着燥郁,似乎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你可以走了。」 雪时勐地出声,既没有接受邬辞的道歉,也没有说些别的,只是偏过眼神,不再看向邬辞。 邬辞掀了掀眼皮,看向雪时雪白的下颌,随后转身离开。 雪时情绪变化得太快,顾望京猜测不出来他到底怎么了。他压下心底的躁动,皱着眉轻声问:「东西我帮你拿下去。」 拽着课本的雪时指尖泛白,就像是极力隐忍着什么。雪时最在意的还是这个他最敬爱的师兄背叛他的事情。 雪时轻轻点头。 顾望京轻轻松松地把雪时的东西拿起,随后往楼下走去。课间操的铃声快到结尾了,到时候还要遇到些麻烦。 雪时并不想碰到李敬琅。 顾望京或许是想要快些搬到下面去,和雪时商量好之后他快步离开。 而雪时忍着心中的不适慢慢往下走,只是刚下到最后一个阶梯,就看见一双站在他面前的鞋。 几乎是瞬间猜测,他一抬眼,是邬辞。 「你喜欢之前那个男生?」邬辞想要伸手扶住雪时,却被他的眼神惹得退缩。 雪时半晌才反应过来邬辞到底在问什么,他想要开口说是,只是骗不了自己。 他对于顾望京没有任何感觉,他并不喜欢他。 于是雪时回以沉默。只是没想到邬辞倒是很高兴。 打扮新潮的他带着耳钉,嘴角勾起,耳钉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那你是不喜欢那个男生咯?」 雪时却不回答这个问题,他心中颇为恶意地笑着,面上却没有什么表情,说:「你知道为什么那天我会过敏吗?」 听到这个问题,邬辞一愣,眉眼间顿时沉郁,他反问:「为什么?」 雪时轻笑,说:「因为我知道你喷的香水是什么味道的。」 雪时平时表情总是冷淡,鲜少带上笑容,面容苍白,说这话时粲然一笑,眉眼间沉静的雪水仿佛流动一般。 邬辞眉头紧皱,眼神逐渐变得意味不明,有些咬牙切齿:「你是故意的?」 空气中是初春特有的柔软潮湿,雪时的发尾柔软,额前的碎发也乖巧,可他的眼神却带着寒冬才有的冷意。 「对啊。」雪时面无愧色,可转眼间他话锋一转,又说,「我已经很久没有闻过这种香味了。」 邬辞眼神一沉,步子一跨。一到黑影顿时笼罩在雪时的头顶。 成熟男生带来的气场是凛冽的,更不用说现在怒意往上涌的邬辞。 雪时垂下眼皮,接着说:「可我想闻闻这种香味。」 「我会永远记得的,就像记住你一样。」 说完,雪时嘴角微微勾起,抬眼看他。 永远记住那个香味,就像永远记住邬辞。邬辞眼神一愣,无厘头地想,那个香味很衬雪时。 第27章 想亲你 雪时轻轻抬眼,看见后面站定的魏观,微微愣神。随后穿过旁边的邬辞,走向他的身边。 邬辞第一次看见雪时犯病时,勐地抱住的那一刻,嗅到了他那身上自带的淡淡的香味,而这次依旧闻到了。 刚走到魏观身边,雪时就察觉到不对劲。 刚刚跑完步的魏观额角带着汗珠,微微喘着气,胸膛起伏,眼神却带着与燥热不同的冷意打量着邬辞。 随后那双手牵住雪时的手心,眼神往下瞥,双眼皮的褶皱变宽,却显得魏观整个人更加冷戾。 「走。」魏观开口,而后给了邬辞一计眼刀。 邬辞哑然失笑,雪时被身形高大的魏观遮住,他什么也看不到。 「雪时,如果你有高考方面的问题可以随时来问我。我在s大等你。」 邬辞说话声音寡淡,但是偏偏说这话时带着几分不自知的喜悦,落到魏观耳朵里分外刺耳。 此话一出,魏观几乎算得上咬牙切齿,脚步一顿。 第48页 而雪时却是微微愣怔,听到s大更是心口一惊。他怎么知道自己想要考s大。 勐然间,雪时发现,邬辞貌似是直接保研成了他的师兄。 雪时刚想要停下问清楚,魏观牵住他的力道却一大,不由分说地带着雪时往前面走去。 一时间雪时竟然踉跄,魏观滚烫的手心顺势揽住他的腰,就像是白狼终于从敌人手里抢过自己的猎物。 牢牢握住,再不松口。 雪时被魏观一路带的一个隐秘的角落,四周都被建筑物围起,只能从魏观那面看过来。 手腕被用力攥住的痛意让雪时生理性泛起了眼泪,在魏观松开的那一刻,雪时轻轻皱眉,忍不住拧拧手腕。 雪白的皮肉顿时浮现了红痕,因这体质,看着就像是被谁凌虐了一般。 两人挨得极近,当雪时感受到落在自己颈侧的唿吸越来越粗重,热气越来越明显的时候,他终于抬起头,淡淡道:「有什么想和我说吗?」 可就这是这样一副样子让魏观内心酸涩起来。 雪时不知道刚刚那番话让魏观到底有多恐惧。 在s大等他?我们之间的承诺为什么被转移到另一个人的身上? 魏观拧紧眉头,眼皮垂下,哑声问:「为什么他要说在s大等你?」 雪时有些疑惑,秀丽的眉毛微蹙,反问道:「你为什么问这个?」 雪时接连不断的反问和似乎是躲避一般的回答让魏观眼底猩红,眼神倏忽间冷了下来。 「你是不是要丢下我?」 魏观说这话时语气激动,身子靠得越来越近。 大腿几乎是紧贴着大腿,灼热地唿吸环绕在他们之间,雪时一时间竟然分不出自己到底在和谁唿吸交缠。 雪时从未和任何一个人在清醒时这般亲密,他的身子有些僵硬,眼底有一丝羞赧。 「我没有。」雪时语气有些生硬。 刚刚邬辞的那句话又在他的脑海里响起,他们一起了?那他呢? 魏观甫一低头,就看见雪时微微圆睁着眼睛,像是只乖巧的猫咪一般。 唇肉澧红,一点红痣就像是被那个不要脸的男人点上去一般。 怒气上头的魏观从未想过他会有一天看这颗痣不顺眼。 眼底是巨浪滔天的暗潮涌动的不可测情绪,魏观的身子却陡然放松,稍稍和雪时离远了一点。 雪时松了一口气,刚刚魏观靠得太近了,就像是要做些什么一般。 似乎想起些什么,雪时掀了掀眼皮,微微张口:「我和邬辞……」 只是这次他的话没有说完,就被俯身而下的魏观眼底的浓郁情绪吓到了。 在他分神的片刻,魏观却攥住了雪时的手腕,一把举过头顶,带着薄茧的指腹磨得娇嫩的手腕疼。 雪时刚想要唿气,却感觉到自己嘴角处碰上了一个温热的柔软的东西。 随后那人就像是发狠一般,叼着那处的软肉研磨。 雪时完全愣住了,任由魏观在他身上发疯。 当他的嘴角处终于传来了一丝痛意,雪时心底的才涌现出怒意。 他想要挣扎开魏观的桎梏,却发现无济于事。手腕动弹不得。 更微妙的是,在雪时挣扎的过程中,他的位置偏离了。 魏观碰到了雪时的牙关,就像是无师自通一般,他撬开雪时的牙齿。 雪时眼尾泛着点点水光,他从未被人这样对待过。 魏观就像是终于找到自己主人的白狼,忍不住用热气烘烘的舌头舔舐主人。 雪时的口腔被眼前的人搅得天翻地覆,嘴巴酸酸的,因为亲得狠,他的腰肢忍不住软了。 魏观察觉到之后,微微喘了口气,揽住雪时的之后,又亲了上去。 雪时就像是一枝柔软的柳条,攀附在男人身上,乍一看似乎是他主动缠绕。 可仔细观察之后,却发现是那男人心甘情愿一点一点将自己送到这柔软枝条中。 隐秘的角落里,高大的男生抱住另一个男生,扣住他的腰,啧啧的水声和喘气声在此刻分外明显。 雪时的皮肉不知道是燥热还是如何,微微泛粉,眼睫被眼泪打湿个透,肩胛骨耸动,看着就像是被谁欺辱一般。 他也确实被欺负了。 小可怜一样,想要挣扎却挣扎不开,完全没有防范心,被自己认为最好的朋友就这样撬开了嘴,缠上了他粉嫩的舌尖。 魏观止不住地情动,小腹越亲越热。他在想要是雪时不愿意就打他一巴掌,他会立马停下来。 可是雪时没有,他只是圆睁这那双平时总是冷情的眼睛看着他,好像任他予求予取。 偏偏这时,魏观敏锐地察觉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有好几个人。 魏观有些不舍地退出雪时的嘴巴,忽略了雪时那几乎算是愤怒的表情,嘶哑道:「有人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雪时一愣,随后拿出手机往自己脸上一瞧。 嘴角旁边那被吮吸红印太过明显,根本见不得人。 就在雪时皱眉之际,那群人终于快到了。 魏观平静表情,将雪时藏在他的身后。 这群人是学生会检查有没有人躲避跑操藏在某些地方的。领头的是经常和魏观一起打球的纪律部部长。 那人瞧见魏观一个人待在这里有些惊讶地挑眉,正好奇呢,却听到后面传来轻轻的咳嗽声。 第49页 魏观伸手握住雪时的手心,安抚着。 随后又看向面前那些人,说:「我逃了跑操,记我的名字吧。」 部长一愣,有些不明所以:「诶,不是,魏观你逃跑操就逃了,怎么这么积极呢?背后藏的谁呢?」 学校是有规定的,逃跑操是要被罚去多跑两圈,顺便扣平时分。 魏观笑了笑,看着部长说:「都算在我头上,就当我是两个人行吧。」 部长也不想为难人,之前魏观有闲心时也当过学生会的副会长,现在退下来了,眼前这群人认识个大半。 众人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哪怕这群人都对魏观身后那个人好奇极了。 在学校魏观是个实打实的风云人物,这个人不去跑操藏在这里,还为身后的人打掩护,确实让这群人吃瓜的心熊熊燃烧。 可惜魏观护得紧,人们就是看不到那个人的脸,只能看见细白的手指攥住魏观的衣袖。 部长心不在焉地往回走,记上魏观的名字在后面乘了个二。 只是走在最后面的他忍不住再次回头去看,却看到魏观依旧站定在面前,依旧没有瞧见那个一根髮丝。 部长抓心挠肝,却突然听见身后有人突然咳嗽起来。声音弱弱的,似乎有意在克制。 有些莫名其妙。 部长跟在人群后面,走到一半的时候,却勐地顿住脚步。咳嗽病弱,魏观照看得很,这只能是一个人了。 雪时。 不过部长更加百思不得其解了,为什么魏观不让他们瞧见是雪时呢?雪时按理来说就算不跑操也没什么啊? 剎那间,部长却突然想起他看到了魏观身后那人的手腕。 骨肉匀亭,手腕上面却浮着暧昧的红痕,像是被谁狠狠拽住一般,挣扎不成,倒落下痕迹。 看着人走远之后,魏观才转身看向身后的雪时,喉头有些发紧,他垂眸看着雪时,像是在等待惩罚。 雪时确实生气,怒目圆睁,可惜没有什么威慑力,半晌之后开口:「为什么要亲我?」 他向来都这么直白,明白顾望京的情意那么轻松,到了魏观身上却因为那层朋友身份而迟疑。 问出这个问题之后,魏观眼神淡淡,颇有一种做都已经做了什么都不怕的状态,微微低头看向雪时:「喜欢你。」 雪时心头一震,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他刚想要开口,却被魏观紧接着说出来的话吓了一跳。 「想亲你,看到你和别的男生约定要去别的学校时气得半死。 「想和你一起去上大学,只有我们两个。」 雪时神情有些愣怔,忍不住垂眸躲开魏观灼灼的视线。 下一刻,魏观的手指抬起,摁住雪时的手唇肉,稍稍摩挲之后放了下去。 「嘴巴有点湿。」 唿吸的热气蓬勃,魏观垂下手放在腿边,指腹上是从雪时唇肉上的湿濡。 第28章 宴会 热意从魏观的指腹蔓延到雪时的嘴唇,雪时的脑子一片混乱,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魏观会说出这番话,做出这些举动。 半晌,雪时还是没有开口,表情由一开始的愣怔逐渐转变为一种茫然尴尬。 魏观却当做没看到一样,他依旧挨得雪时很近,甚至有逐渐靠近的意味。 淡淡的香味瀰漫在鼻尖,魏观觉得自己又要醉了,刚刚亲吻之后并不能解瘾,他甚至更加渴望触碰雪时,甚至有更过分的动作。 只是在魏观即将贴到雪时的唇肉时,雪时往后退了一步,脸上的表情逐渐冷了下来。 仿佛刚刚魏观和雪时那唇肉相贴都是他的错觉,高岭之花被有心觊觎的人拉下来,却又立马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我,」雪时顿了顿,看了眼魏观的表情,随后快刀斩乱麻,「我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雪时在孤儿院长大,本身性子就冷,反而不怎么会拒绝别人,又或者他不知道该怎么拒绝魏观。 从小一起长大,雪时大半记忆里面都有着魏观的身影,他怕自己说出来那番话后,魏观又会再次消失。 可刚刚那番亲吻,雪时能明显感觉到魏观的意动,可自己貌似没有感觉。 只是对最好的朋友亲吻自己感到惊讶与无措。 魏观眼皮一垂,眼睫在眼睑处打下阴影,神情有些冷,说:「抱歉。」 雪时刚想要抬头说些什么,下一秒却被魏观掐住下巴吻了上去。 这一次的魏观比上一次亲得更急更狠。 雪时睁开眼茫然地看着魏观闭上的眼睛,以及那扫在他脸上的眼睫。 半晌,无奈地闭眼。 * 雪时把自己的东西都带回了李家。 在经过李敬琅房间的时候,雪时被他突然打开的房门吓了一跳。 穿着黑色睡衣的李敬琅髮丝凌乱,似乎是因为刚睡醒,睡眼惺忪,却在看见雪时那一刻睁开眼。 「刚回来?」 李敬琅说这句话的语气太过熟稔,倒是让雪时有些无措,而后轻轻点头。 可李敬琅在仔细打量雪时之后,轻轻嗤笑。 「你是和谁亲嘴去了吗?嘴巴这么红?」 不过是句玩笑话,雪时心中却莫名咯噔,面上虽然不显,但是心中却暗暗感慨李敬琅的这张嘴。 可惜李敬琅这人是个人精,在等了几秒之后没有看到雪时直接转身和回答之后,他眼睛一眯,走到雪时面前。 第50页 「真和男人亲了?」 他说这话时语气低沉,因为刚睡醒,声音有些沙哑,倒是无端带上了一股气势。 雪时哑然,反问道:「为什么你会觉得我和你男人亲?」 李敬琅的眼神微妙地看向雪时,心中不自觉恼怒,雪时的反问早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他的嘴唇那样红润水亮是真的因为和男人亲了。 「和谁?你的那个竹马?还是……别人?」 李敬琅问得咄咄逼人,步子也渐渐靠近雪时,眼神死死盯着,语气中的质问太浓。 雪时并不愿意回答,厌烦地皱眉之后便准备转身离开,可没走几步便被臭着脸的李敬琅勐地拉住。 手中的书本笔记尽数掉落,发出啪嗒的声音,吓得雪时往后走了几步,腰身却靠在了栏杆上。 「雪时,你知不知道你到底为什么会被男人亲?」 李敬琅眼神漆黑,里面仿佛正在酝酿一场风暴,暗潮涌动。 这番话羞辱意味太重,雪时开口:「我不知道你在什么,马上放开我,堂弟。」 后面的堂弟二字一字一顿,仿佛是在提醒这李敬琅自己的身份到底要干什么。 没想到李敬琅却嗤笑,看上眼前这个可怜的堂哥。 嘴巴不知道被哪个野男人亲了,红润润的,但是沾的口水都是别人的。 想到这里,李敬琅眼神更黑,贴在雪时身上的力气更大,雪时几乎是双手握住栏杆,不安地看向他。 「我可没干什么?倒是你。」 李敬琅想要接着说什么,下面却传来佣人喊先生地声音。 是李敬琅的父亲回来了。 李敬琅想要说的话又吞回去,垂眸听着自己的父亲说的话。 雪时想要离开这个危险的位置,却被李敬琅牢牢控制,甚至逐渐感觉到有些无力,本就虚弱的身子并不能接受这样的动作。 可李敬琅偏偏就是不放手,做出口型。 我爸最讨厌同性恋。 一霎那雪时就明白了李敬琅的意思。他们现在的人动作太过暧昧,一个刚被找回家的孩子和我真正的李家继承人搞在了一起。 不过雪时并不害怕。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和李家到底有没有关系。 李父不知道在和管家说些什么,在管家回答了是之后,楼梯间便响起了脚步声。 雪时皱眉,想要让李敬琅放开他,却勐地被拽住,更加动弹不得。 管家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嗒嗒的声音几乎算是在雪时的耳边。 雪时抬眸看向李敬琅,却看见他嘴角勾起,眼底却没有笑意。 慌张间,雪时仿佛能听到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跳声,扑通扑通,像是落水的人生前无效的挣扎。 就在管家即将看到他们的那一剎那,李敬琅松开力气,扶着雪时下来。 管家顺利见到他们,随后开口:「小少爷,雪时少爷。」 「先生安排了一场宴会,为了庆祝雪时少爷的回归,时间定在下个月。先提前告知雪时少爷。」 管家的声音冷淡,说话不徐不疾,偏偏说出来的话却让雪时震惊不已。 上一世哪怕雪时到死都没有被李家真正接纳承认,为什么这一世自己竟然能够开上这场宴会了? 管家只是负责传达消息,随后便转身离开。 当雪时抬眼看向李敬琅时,他却嘴角带着笑,说:「你刚刚心跳声很大。」 学术上有个名词叫做吊桥效应,李敬琅颇有趣味地看着雪时,又问:「你有害怕吗?」 雪时却愤怒地挣扎开李敬琅的桎梏,那双平时总是冷情的眼睛看向李敬琅,透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厌恶。 「很讨厌。」 说完拿起地上的书本走进了自己的房间,也不管身后的李敬琅的反应。 李敬琅一愣,随后哼笑。 哪怕刚刚雪时勉强装作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一般,但是那瞳孔紧缩,略微泛红的眼眶都表面了雪时不像表面的淡定。 只是李敬琅突然想起那个莫名的宴会,他可不相信自己的父亲竟然会这么好心举办这么一和认祖归宗的宴会。 恍惚间,李敬琅突然有些后悔把雪时带回李家,成了自己的……堂哥。 * 对于李敬琅父亲突然举办的宴会李家上下都很用心,提前好几天就带着手工测量定制西装的师傅上门帮雪时量尺寸。 软尺环住雪时的腰,老师傅眼睛眯着看了看尺寸,发出惊嘆:「太瘦了。」 雪时只是微微一笑,并不回答什么。 西装讲究的是合身妥帖,质感上层。雪时的虽瘦,但身材并不出问题。 只是在感受到身旁李敬琅的视线之后有些无奈。 距离高考只剩下一个多月,雪时胸有成竹,这段时间倒是经常和贺老聊天,探讨有关研究方面的问题。 贺老刚开始还以为这个年轻人不过是以讨教的态度来问,但当他听到雪时的见解之后心中一喜。 这是个聪明的人孩子。 贺老难得遇到个忘年交,时常捧着个手机贺雪时聊天。 贺临亓虽然不受老爷子待见,但是每天问好还是在的。 某天他随口一问自己的父亲在和谁聊天,贺临亓根本不指望自己的父亲能够回答,他也想只是随口一问。 只是没想到贺老却扶了扶眼镜腿,说:「就是那个秀气的小年轻。」 第51页 贺临亓一愣,狐狸眼微微眯起,难得老爷子回答了他的问题,他又继续问:「哪个漂亮的小年轻?」 贺老白了他一眼,说:「医院那个和我一起下棋的。」 这么一说,贺临亓的脑海里终于浮现出了那么一点零星的记忆。 贺大少爷天天要面交的人那么多,尝尝会忘记一些只有一面之缘的人。但当老爷子提起那人时,贺临亓竟然顺着那个记忆想起来了他。 贺临亓自己都感到有些诧异,有些不大自在地解开自己的袖扣,装作无事一般问:「哪个?」 贺老像是彻底不想和贺临亓聊天了,直接扭头不再看他。 碰一鼻子灰的贺临亓垂眸,出门上车。 车上的助理汇报着今天一天的行程,贺临亓却有些心不在焉。 有这么一些人,初次见面就给人留下极深地印象,哪怕随着时间流逝,这个人像是消失在自己的脑海里。 可偏偏别人随意一句提醒,就能让那个人在自己的记忆中活起来。 助理汇报到今天最后一个活动,像往常一般等着老闆下一个吩咐,只是等了一会儿竟然没听到什么吩咐。 「贺总?」 被助理一喊的贺临亓终于回过神来,结果助理手中的电脑看过去,随后皱着眉往下看。 在看到下个月里一个安排时,眼神一亮。 「李家宴会有说为什么举办吗?」 助理一愣,随后立马回答:「没说,倒是隐约听到有人说他们家新认回来一个孩子,叫做雪时。」 贺临亓听到后眉毛一挑,神色愉悦,吩咐道:「这个宴会准备准备去参加。」 助理应好,心中却有些疑惑。贺总以往从来不去这样的聚会,为什么突然转性子要去了? 不过这不是自己该管的,助理在宴会那天做了个标记,随后继续等待老闆的下一个吩咐。 而贺临亓再车上处理完工作之后捏了捏眉心,准备闭目养神等着到达公司。 只是莫名的,他又想起第一次见雪时的场景。 棋子温润,却远没有执棋之人漂亮秀气半分。 第29章 孟亭安 李家今晚灯火通明,不断有豪车进出,人人脸上带着笑。 为了安排好这次专门为雪时开的宴会,李泽宁将李家好好装扮了一番。水晶吊灯在头顶上熠熠生辉,整个会客厅都瀰漫着一种淡淡的香气。 衣香鬓影,女人们的裙摆下,男人们的手腕上带的略微反光的手錶,都显示着这场宴会的精緻。 只是雪时这个主人公却无人问津,安静地待在一旁,无所事事地看着自己手里拿的酒杯。 他不喝酒,会过敏,但是今天这样一个日子,李泽宁自作主张递给了他,笑着说:「不喝也得拿着有个样子。」 雪时垂眸看着酒杯,应了声好。 李敬琅表情不太好地被李泽宁丢到前面应付前来的宾客,面上虽然带着笑,但仔细一瞧皮笑肉不笑的,显然对这种事情感到无聊,只是无力拒绝。 天色渐晚,人们仿佛彻底忘了这场宴会的目的,只是与旁人一起交谈。 而雪时也乐得自在,将酒杯放下,一丝不苟地吃起了甜点。 李家的厨师手艺都很不错,雪时尝了一口,发觉味道香甜,一点都不腻。 只是几口下肚之后,雪时感受到慢慢爬上喉咙的痒意,觉得有些糟糕。自己貌似还没有吃药。 雪时平时都会带上药片以防万一,可偏偏没想到在家也能忘了,在孤儿院里温院长会时常提醒他。 会客厅里的人依旧很多,雪时起身快步离开。 李敬琅招待前来的宾客时,不自觉往雪时的位置一看,却发现那里只剩下一杯没有被碰过的酒和一碟没有吃完的甜点。 他皱眉,想要往那边去看看,一旁的李泽宁却拦住他,正想要说些什么,不远处却传来骚动。 李敬琅和李泽宁往那一看,是贺临亓来了。 「别乱走,和我去和贺总认识一下。」李泽宁面上不善,眼尾的皱纹在扬起的笑脸下更加明显。 李敬琅嗤了一声,随后往那走去。 被众人捧着的贺临亓嘴角勾起,应付周围围上来的人,见到宴会的举办人之后从人群中走出来。 「李总。」 贺临亓伸手握了握,随后视线往后一看,在没有看到自己想看的人之后眉眼一沉。 李泽宁是个人精,自然看到了贺临亓的表情变化,笑着说:「贺总,是要找雪时吗?」 跟在身后的李敬琅一挑眉,看向眼前的自己父亲也要好好打交道的贺临亓,眼底有些敌意。 李泽宁举办这个宴会打了一些雪时的名头,大部分人只是为了给李泽宁卖个面子,更重要的是他们听说贺临亓也会来。 贺家一来,那孟家也回来。 贺、孟、李三家齐聚一堂的场面倒是少见。 「呵。」贺临亓也不回话,只是单纯地笑了笑,拿过酒杯和抿了一口。 李泽宁吩咐身后的李敬琅赶快去把雪时找来。 李敬琅却沉着眼,心底的牴触情绪很大,甚至有些敌意,他冷冷开口:「我也不知道雪时去哪里了。」 被这么一回答,李泽宁脸上有些挂不住,对上贺临亓的视线,回答说:「雪时这孩子身体不好,可能回去吃药了,我派人去喊来。」 第52页 贺临亓和李敬琅对上视线之后微妙地点点头。 原来这个雪时还迷倒了一个人呢。 * 走到回去的路上,雪时皱眉,走得步子稍微急一些,他就感觉到自己胸口有些闷,唿吸越来越快。 李家的小花园里花香一直很浓,雪时很少走这条路,但是今天为了缓解不适,他走了这条路。 鹅卵石小道,路边是被微风拂过的娇嫩花枝,若是别人早就心情愉悦,细细嗅闻花香。可雪时不一样。 走得越急,雪时就越发不适。 眼尾嫣红,随后步子一颤,整个人都无力瘫倒在路上。 膝盖直直跪在鹅卵石的路上,刺痛从膝盖往雪时的脑子里钻,唿吸越来越困难。 胸膛不断地起伏,身上穿的西装有着凌乱褶皱,腰肢被身后收腰的设计显得更加纤细。 雪时脑子开始不清楚,难以排解的痛苦冲击着他,他止不住地咳嗽,唿吸越来越困难。 就在雪时慌张的时刻,一阵脚步声传来,以及空气中那莫名的木质香味。 一双手工定制的皮鞋出现在雪时的面前,随后一阵微风,眼前的人蹲下来,手背上透着青筋的手握住雪时的手掌。 「怎么了?」 声音寡淡,像是没有什么感情的人一般,仿佛雪时只是他路上遇到的一朵残败的花。 雪时抬头,泪眼朦胧,那双平时总是冷情的眼睛此时却因为痛苦蓄积了泪水。 长长的眼睫颤了颤,肩胛骨也颤个不停。 孟亭安微微皱眉,丹凤眼微微上挑,看着眼前这个跪倒在地上的人。 雪时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唿吸更加急促,口涎不自觉滑落下来,眼泪也跟着滑下去。 孟亭安抬起手,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指一个一个解开雪时的西装扣子。 外套解开之后,孟亭安又单手解开雪时领口的扣子。只是哪怕他再小心,也还是会不经意碰到雪时的皮肉,带来微弱的热意。 在安静的夜晚,混着雪时那急促的莫名的唿吸声和解开扣子那微妙的声音,孟亭安又再次抬起手。 捂住了雪时的嘴。 雪时微微一愣,随后闭上眼。 长而湿的眼睫盖住整个眼睛,孟亭安感觉到自己的掌心湿润微热。 随后他再次靠近雪时,面无表情地揽住雪时的腰,腰很细,他一只手就能环住。 口涎顺着孟亭安的指缝溢出,脸颊绯红,柔软的东西唇肉触碰在孟亭安的掌心。 孟亭安没有皱眉,只是不动声色地看着雪时那双因为支撑而抓住他衣袖的手指。 或许是因为没有安全感,雪时的手指捏得很紧,直到皮肉泛白,微微仰起头,露出纤细秀气的脖颈。 淡蓝色的血管蜿蜒在上,像是精緻的刺青。 孟亭安看着雪时那闭上的眼睛,想着自己的手已经被眼前的人弄脏了,那自己是不是应该索要一点补偿。 于是他伸出另一只扶着雪时身子的手,往上,触碰在雪时那纤细的脖颈上。 因为常年运动,他的指腹带着薄茧,一碰上,他就感觉到原本已经慢慢平息的男生微微瑟缩。 温热的舌尖伸出,不自觉地舔在他的掌心。 像是小猫一样,舔舐着,亲密傲慢地表达爱意。 孟亭安的眸色一暗,将搭在雪时脖颈上的手收回,随后专心捂住雪时的嘴巴。 不知道过了多久,雪时终于慢慢平復。 只是李敬琅派出去的人也随之找到,他们一看到雪时瘫软着身子靠在孟亭安的身上立马吓了一大跳,随后赶忙跑过来将雪时扶起。 不止是唿吸过度,连带着雪时最近因为时常熬夜学习带来的毛病一併发作。 甚至不需要咳嗽,当孟亭安用手帕擦拭自己的手掌时,他往雪时那里一看,动作一顿。 昏黄的灯光下,雪时嘴角竟然冒出来血丝,突兀地出现在雪时雪白的嘴角。 孟亭安这才注意到,眼前的人嘴角有着一颗浑然天成的红痣。 管家带着医生感到了,看到孟亭安的膝盖处沾染着灰尘,而雪时身上也有些凌乱。 扣子已经被尽数解开,领口处甚至能够隐约看到锁骨。 完全没有平日里冷情冷心的样子,倒像是…… 管家立马打住,随后对孟亭安道歉。 孟亭安挥挥手,垂下眼皮,漫不经心地问:「这就是李叔叔新找回来的孩子?」 管家点头,想要带着孟亭安去换一身衣服,却被他阻止。 往会客厅走的时候,孟亭安整理完自己的袖口,突然说:「是高中生吗?」 「是的,今年就高考了。」 孟亭安不语,接着往前走。 管家跟在身后却暗自心惊,从来没见过这位孟家的少爷主动询问一个陌生人的身份。 孟亭安从小就被孟家培养,冷静自持,从小到大一步一步按照着家里的规划,考上全国最好的大学。 在大学算是个实打实的风云人物。 甚至现在已经开始帮忙打理家族企业,做得风生水起。但这人也挺疯的。 自己组织了个赛车俱乐部,隔一段时间就会去飙车玩,只是只有身边的人知道罢了。 管家静默不语,跟在孟亭安的身后引导着他往会客厅走去。 而贺临亓待在里面却渐渐有些不满,想要见的人迟迟见不到,身边的人却一波一波地赶来,个个阿谀奉承。 第53页 甚至打听到他来了,身边还有着些漂亮小男生。 贺临亓表情微妙,看着跟在一旁的李敬琅也开始焦虑,心中有些好笑。 不远处的人群又开始骚动,贺临亓扫了一眼过去,随后起身扬起笑脸。 「怎么迟到了?」 贺临亓拿出做长辈的架子,但也温和,只是随口一问。 孟亭安走到他身边,掌心中的粘腻似乎还在,他淡淡开口:「路上碰到个人。」 「哦?」 贺临亓挑眉,有些好奇。 可是孟亭安却没有要说下去的意愿,随后挑起别的话题。接着往别处走去。 李泽宁急得焦头烂额,管家和他说雪时又发病了,连床都下不来,医生正在检查。 没办法他硬着头皮走到贺临亓身边,说:「雪时身体不舒服,可能过不来了。」 说完这句话,李泽宁发现不止是贺临亓对他投上了视线,连在一旁的孟亭安也投了视线。 管家的话在他耳边响起,貌似是孟亭安帮了雪时,不然情况会更糟糕。 李泽宁连忙道谢,惹得贺临亓看向孟亭安。 而孟亭安依旧眼神淡淡,只是说了一句:「凑巧而已。」 可贺临亓知道孟亭安是个什么人,他这人从来不做亏本买卖。 第30章 疯子 外面是喧闹的宴会,雪时躺在床上,医生已经仔细帮他检查过了。 又是因为莫名的过敏加上最近雪时学习太过努力,熬夜,导致的唿吸过度以及老毛病又犯了。 胸膛仿佛还有着钝钝的痛意,让雪时合不上眼。 他看着自己又已经输上液的手背,随后想起了刚刚那个人。 一身手工定制的西装,气度不凡,看人时总是会带上不自知的傲气。可能他自己不知道,也许他也知道。 就在雪时还对这人好奇的时候,外面传来敲门声。雪时正想要开口问是谁时,门就已经被推开了。 是一个陌生人,随后跟在他身后的是李泽宁。 雪时顿首,眼睫颤了颤,不明所以地看着这两个人,微微偏头,像是在询问有什么事吗。 贺临亓来参加这场无聊的宴会可不是单纯为了卖李泽宁的面子,他要看的是自家老爷子最近心心念念的好学生。 时常拿着手机看着屏幕露出极少对他展现的笑容。贺临亓真的好奇,这个人到底是为什么这么惹他喜欢。 雪时有些狼狈,因为刚刚一系列的突发状况,他的髮丝凌乱,雪白的衬衫有着明显的褶皱,衬衫扣子被解开。 只是贺临亓瞧不见那一抹雪色。 李泽宁先开口了:「雪时,能进来看看吗?」 看着已经走进一大半的二人,雪时没什么表情地点点头,随后轻声开口:「有什么事吗?」 「你看看旁边的贺先生,你认识吗?」 雪时顺着李泽宁的视线往那边看去,微微眯起眼仔细看了几眼,恍然想起原来是贺临亓。 上次见他时他穿得没那么正经,这次一见雪时竟然没有认出来。 可雪时并不想多生事端,于是他淡淡道:「不认识。」 此话一出,贺临亓的笑容更深了,心中的不满却莫名严重。他走到雪时旁边,语调不明地说:「雪时贵人多忘事。」 雪时掀了掀眼皮,唇瓣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却见眼前的贺临亓伸出右手。 「那就重新认识一下,我叫贺临亓。你在医院认识的贺老师是我的父亲。」 「听我爸说,你在化学方面很有研究,年纪轻轻就能和他探讨一二了。」 贺临亓这人天天和别人打交道,说话娓娓道来,哪怕心里有着不满,面上却不显,伸出手后见雪时依旧没有动作,极为贴心地谅解道:「哦,忘了你还在输液。」 于是他伸出左手微微眯起眼,看向了雪时的另一只手。 虽说是笑脸,可身旁的李泽宁察觉到了不对劲,他轻轻咳了一声。 雪时终于动了动,抬起左手伸了过去。 常年体弱让他的手秀气纤净,手背上是黛青色的血管,冷白的腕骨在抬起手的那一刻从衬衫下冒出来。 握上手去是如同给人的感觉一般温凉。 贺临亓手指蹭了蹭雪时的手背,在引得雪时皱眉之后又倏地放开。 雪时心中泛起嫌恶,手背上就像是被什么粘腻阴冷的东西碰上一般,像是猩红的蛇信子窸窸冒出,冷不丁地碰到猎物。 仿佛下一秒就要雪时整个人吞拆入腹。 他厌恶非常,上一世这人公私不分的做派让他唾弃,可眼前这人似乎有些不一样。 咳嗽声止不住地往外冒。原本雪时只是想要让贺临亓离开而已。 没想到身体会错意,倒真的让他咳嗽起来。 贺临亓微微皱眉,剑眉星目,因为常年打理家族企业,不威自怒。 羸弱的后背仿佛要因为这咳嗽而生生折断,像是惨败的蝴蝶扑闪着翅膀,尽力最后一次挣扎。 「雪时身体?」 这句话是在问李泽宁。 李泽宁皱眉,他一直是知道雪时的身体如何。刚接回来的时候已经趁着生病好好检查一番,体弱是天生的,治不好。 身体太过敏感。 「娘胎里带出来的。」 这句话让贺临亓的表情一瞬间沉下来,看着雪时因为咳嗽而沾满水意的眼眸,仿佛真的要化成一滩水去了一样。 第54页 这样的病美人贺临亓觉得自己还没有玩呢,倒是晕在他的床上了。 不过他终归还是不愿空手回去,拿到雪时的联繫方式之后,他又看了雪时一眼。 走到他的旁边。雪时因为咳嗽已经说不出话来,手掌捂住自己的嘴,嵴背微微弯曲。 贺临亓蜷缩手指抬到雪时眼尾旁,轻轻一擦。 哪怕贺临亓自认为用了极小的力气,不过是为了让那眼泪消失,可在他身前的雪时却微微颤抖。 眼尾嫣红。眼泪是消失不见了,不过贺临亓觉得倒是转到别的地方去了。 「哭瞎了眼睛怎么办?」贺临亓沉声道,像极了对于晚辈极其关照的前辈。 如果忽略他那意味深长的笑容。 那么好看的眼睛,要是在床上不能看着自己,会少了多少意味。 不知道是不是被蛊惑,贺临亓又莫名不想走了,他的手往下移,碰到了雪时的脸颊,就在他想要继续往下时。 砰的一声。 门不知道被谁狠狠踹了一脚,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外面。 是李敬琅。只是喝多了酒地他似乎不大清醒,半晌自己看了眼门,说:「抱歉。」 贺临亓眯眸,轻轻笑了笑。就在刚刚雪时顺着那巨响拍开了他的手掌。 随后怒目看着他,丝毫没有被外面的干扰。 李敬琅到底为什么弄出这个声响简直不言而喻,贺临亓不好和他发火,又或者他根本没把李敬琅放在眼里。 走出门口的时候,贺临亓对旁边的李泽宁说:「你多了个好侄子。」 李泽宁没有给自己儿子一个好脸色,眼神透露出一丝责备,瞥了他一眼之后便跟上贺临亓准备送他离开。 而李敬琅对他父亲的脸色没什么表情,倒是直勾勾地看向雪时。 雪时沉默地看着他,随后轻声问:「不进来吗?」 获得这句话的李敬琅就像是终于上了发条的机器人,步履踉跄地走到雪时的面前。 坐在床上的雪时离李敬琅还有几步远时便感觉到了一股热意。 他定睛一看,发现李敬琅似乎不是喝醉了。 李敬琅那双平时总是带着傲慢嘲讽的眼睛此刻却显得温顺,拿过一把椅子坐在了雪时面前。 「你发烧了?」雪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想要抬手看看李敬琅的温度,却被李敬琅偏头躲开。 「是孟亭安帮的你?」 冷不丁冒出这句话的李敬琅眸色暗沉,冷着一张脸,看起来似乎不大好惹。 可雪时不明白,他歪头问:「孟亭安是谁?」 得到这么一个答案的李敬琅忽然面目狰狞起来,手突然拽住雪时的另外一只手:「就是他。」 雪时被带回来的狼狈模样全部都被李敬琅手底下的人拍了照片传过来。 李敬琅根本不敢想像。 雪时的腕骨被捏得生疼,他蹙起眉,想要骂李敬琅又发什么疯,却见李敬琅突然俯身趴在他的腿上。 高大的身躯被迫塞在雪时的那并不多的位置上,髮丝散在被褥上,雪时的腿上是李敬琅沉甸甸的上半身。 「雪时。」 李敬琅忽然开口,一直握住雪时手腕的手依旧没有松开。 就在雪时想要躲开李敬琅的触碰时,他的手心被李敬琅生生拽过去,似乎是做些什么。 下一秒,一股温热干燥却也湿润的触感碰到了雪时的手心。 雪时垂眸,看见李敬琅小心翼翼地拉住他的手,将吻印在他的手心。 「你是烧煳涂了吗?」雪时忍不住冷嗤,看着李敬琅仿佛是在看一个傻子。 可是李敬琅却像是听不懂雪时说的话一般,薄唇微微张开,而后以运雷不及掩耳之势咬住了雪时的虎口。 粘腻的触感先痛意往雪时的手大脑传递。 太古怪了。 以堂兄弟互称的他们,一个人坐在床上,另一个人却像是崇拜神明一般趴在那人的腿上。 明明是这么一副兄友弟恭的场景,偏偏李敬琅咬住了雪时,就像是自己早已经想要这样做一般。 雪时心中满是戏嚯,他看着本该喜欢讨厌他的李敬琅觉得有些好笑。 他慢慢俯身,随后对上正在舔着咬着他手心的李敬琅,忽然粲然一笑:「李敬琅,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李敬琅当然知道,可是当那些人把照片发给他,并且给他描述了当时看的场景之后,他就怒不可遏。 尤其是当他来到雪时房间,看见那个在圈子里以喜欢玩弄美人的贺临亓正抬手帮雪时擦拭眼泪时,他又生出来另一种感觉。 他也想这么对雪时不是吗? 而现在他如愿以偿,雪时没有反抗。 他只是好笑地看着李敬琅,低声说:「李敬琅,我和你身上流着一半相同的血。」 「你当真不知道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吗?」 雪时说话的声音一直淡淡,但说这句话时语气却莫名带上愉悦,尾调上扬。 李敬琅抬眼看向垂眸的雪时。 「你这叫做背德。」 「你是疯子,可惜我不是。」 说完这句话,雪时抬腿,踹开了趴在他身上的李敬琅。 李敬琅愣怔地待在原地,心中莫名生出赧然,他想说,我和你没有血缘关系,可话一说出,雪时便会从他身上离开。 似乎是觉得给李敬琅的打击还不够大,雪时再次开口:「烧煳涂了应该去找医生。我的手不能治病,李敬琅。」 第55页 说完之后的雪时拿起旁边的湿巾仔仔细细地擦干自己的手心,哪怕已经擦了一张又一张。 直到手心通红,干净得不能再干净。仿佛李敬琅是什么不堪的东西一般。 待在原地的李敬琅黑了脸,眼底是暗潮涌动,可他却在退开之前悄悄把雪时放在旁边的擦完的湿巾拿走了。 第31章 看你不喜欢 之后的雪时以生病的缘由拒绝了很多人的邀约。比如邬辞说的辅导功课,魏观那莫名的要求以及顾望京让他回来孤儿院看看。 温院长完全体会雪时的身体情况,让雪时好好待在李家。雪时也就屏蔽一切打扰安心复习。 当走出考场那一刻,他却莫名松了一口气。 要是他没有猜错的话,上辈子他做错的题这次全都做对了。能考上s大。 只是…… 雪时看着不远处靠在黑色宾利旁边等着他的李敬琅,心中滑过几分厌烦。 在高考之前李敬琅就已经和他讨论到底要不要回李家住宿。 李敬琅给出的理由是雪时身体不好,待在学校没有人照顾,还不如回来李家住。 雪时有些沉默,他模煳记起,上一世他好像也是这样被李敬琅要求,结果整个大学都没有交到什么朋友。 于是他干脆地拒绝了。 李敬琅显然没想到他会拒绝,眉梢一挑,又想要开口说些什么,雪时却不愿意听了。 「家里准备好了庆功宴,」李敬琅看着雪时乖巧地拿着资料的样子,极其顺手地接过,「你今晚要和我去玩吗?」 雪时瞥了他一眼,本来想着直接回答没兴趣,但李敬琅却自顾自地说起来。 「高考完了,带你去玩好玩的。赛车去吗?」 听到赛车两个字,雪时顿首,眼皮掀起看向李敬琅,有些好奇地问:「你怎么突然想要带我去?」 李敬琅脸一沉,语气有些不好:「去不去?」 雪时自然不会去的,他对于这些刺激的,耗费巨大精力的东西都不敢兴趣。 他喜欢的东西得是安静的,或者说是需要他自己安静的东西。 李敬琅脸很臭,坐在后座上,看着后视镜。 前面的司机正在专心开车,后视镜里没有传来莫名的窥视。身为李家的司机,量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抬起眼来。 雪时正专心看着窗外的风景,有些昏昏欲睡,这几天的考试耗费了他大量的精气神,紧绷的精神一时间放松,到有些疲倦。 眼底是掩不住的倦色。 只是兀的,雪时感受到了自己的腿侧靠过来什么东西。 雪时垂眸一看,是李敬琅的大腿。 两人坐得并不近,要想靠过来的李敬琅只能挪过腿来,随后轻轻碰在雪时的腿侧。 此时已是夏季,哪怕车里开着空调,身体极为健康的李敬琅靠过来的大腿带着热意,隔着薄薄的夏裤,雪时能清楚地感觉到。 李敬琅更是。 粘腻的,亲密的,不该出现在他们身上的动作偏偏出现了。 雪时觉得,李敬琅自从那天之后整个人都变了。他像是一只热爱贴人的金毛,哪怕雪时从来没有给过他半点好脸色。 李敬琅只成功了一小会儿,很快就被雪时推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更大了。 一路无言。 * 暑假的时候,雪时沉下心来仔细阅读文献,遇到不懂的便去问。 贺老本就喜欢他,尤其是雪时告诉他自己的第一志愿就是s大的他的专业时让贺老笑开了花。 雪时的生活安静无波无澜。可李敬琅不一样。 他生性喜欢玩闹,暑假之后日夜出去鬼混,甚至想要带着雪时。 但都没有成功。 傍晚,雪时吃完家里阿姨用心准备的晚餐之后,刚准备起身去外面散散步,却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宋辰。 雪时的指尖微动,他的生活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这个人了,一时间竟然记不起来。 等到接通之后,宋辰的语调依旧上扬,问:「诶,雪时吗?我们今晚组了一个局,差个人!」 雪时轻轻皱眉,电话那头的宋辰背景音杂乱,隐约的,雪时听到了轰鸣声。 「我……」 雪时拒绝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宋辰又接着说:「你就快出来吧!我和李敬琅人都已经到门口了,就等你了。」 烦躁厌恶顿时涌上雪时的心头。又是这一招,又要来逼他。 雪时的手指尖蜷缩,待在原地几秒钟之后,轻轻嗤笑一声,随后走出门口。 确实如他们所言,降下车窗的李敬琅坐在驾驶位,而旁边的宋辰正笑着看他。 对于这个需要组人的局雪时并不清楚到底要干什么,李敬琅和宋辰也不解释,只是开车带雪时离开。 但当夜色渐晚,车子驶向一大片空地时,雪时皱眉。 北城寸土寸金,哪怕是在现在这个地方,没有关系是不能批到这么大一块场地给他们……赛车。 是的,赛车,雪时抬眸往远处看去。 夜幕降临,路灯都开了。盘山公路上的路灯更是明亮,雪时打量了一会儿,发现这群人竟然就是为了等到晚上赛车。 李敬琅下车就看到雪时的脸色并不是很好,他刚想要问问雪时怎么了,却发现远处有人对了鸣了声喇叭。 旁边早围着一群和他们一起玩赛车的朋友等着他们。 第56页 这场比赛由李敬琅牵头,特意来到这里赛车。 没什么要求,唯一的要求就是每个人得带一个伴侣。 那群人听到之后纷纷对李敬琅揶揄,想着是不是这个小子终于铁树开花想着要去让小情人看看自己的厉害。 哪知道那群人围过来,甚至不惜鸣了一声喇叭,结果往李敬琅旁边一看,竟然是他那个堂哥? 众人摸不着头脑。 李敬琅确实有私心,他喜欢玩赛车,轰鸣声中感受速度带来的刺激。 他想要让雪时感受一下。 可雪时估计不能如他的愿了。打从一开始雪时就没想要答应李敬琅。出门也不过是被逼无奈。 「怎么样?」李敬琅避开那群人对雪时的打量,突然有些后悔带雪时来了。 雪时只是白着脸,眼睫颤了颤,顺着柔软的发尾往下,是因为不舒服而微微弓起的脖颈,仿佛下一秒整个人都要晕倒。 好在不远处有让人休息的屋子。 等到李敬琅把雪时送到屋子的沙发上,随后倒了一杯温水递在雪时的手心,他刚想要偏头看看雪时是怎样的脸色,外面就有人喊他出去。 李敬琅有些烦躁地皱眉,眼皮垂下看着雪时。 「你先去吧。」雪时开口了,声音很轻,似乎是有些累。 李敬琅走后这里就只有雪时一个人,他温吞地喝着水,刚要把水杯递到桌子上,却感觉到了一股视线看向他。 雪时一抬头,就看见双手撑在楼上栏杆处的一个人。 长身玉立,似乎是刚从什么正经的地方赶回来,衬衫穿在身上,袖子挽到手臂上,手腕上戴着百达翡丽。 是那晚帮他的人。 雪时扬起一个微笑给他,随后又低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之前的记忆已经模煳不清,他只是记得这人似乎除了用手捂住自己的嘴,还做了些什么。 只是雪时很快就听到那人起身下楼的动静,不一会儿他就感觉到了那人坐在了他的旁边。 很有分寸的距离。 「我叫孟亭安,」眼前的人语气淡淡,丹凤眼微微上扬,「你是雪时,为什么来这里了?」 雪时轻轻点头,挪开对上孟亭安视线的眼睛,说:「被人带到这里来的。」 「是吗?」孟亭安显然不想纠结这个问题,也就忽略了雪时那并不具体的答案,「你喜欢赛车吗?」 雪时被眼前人近乎直白的提问问住了,随后摇摇头:「不喜欢,太……躁了。」 孟亭安的骨节敲在面前的桌子上,引得水杯里的水微微振动。 莫名的,雪时有些紧张。 只是下一秒,孟亭安却忽然伸出来,宽大骨节分明的手心中间是一方手帕。 边缘绣着精緻的槲寄生状的刺绣,干干净净。 「这是?」雪时微微一愣,随后恍然,「我的手帕?」 孟亭安伸手递给雪时,说完又找到放在桌子上的遥控,一摁,厅里的灯光顿时全灭。 雪时微微瑟缩,紧接着面前投影了一部电影。 「反正无聊,看看电影。」 孟亭安说得很轻巧,让雪时以为这开头极其平常的电影不过是一部只是用来消遣的电影。 只是当剧情逐渐往下走时,雪时却皱起眉。 影片是一部讲述同性恋之间爱而不得,无可奈何的故事。 雪时虽然刚开始觉得有些讶异,但看到孟亭安无所谓地拿来饮料,啪的一声单手开了一瓶,说:「哦,忘了,我是同性恋,片子都是讲这些的。」 局面一时间有些尴尬。 半晌还是雪时强迫自己认真观看影片,因为他觉得能在大庭广众下放的片子也不会吓唬人到哪里去。 只是雪时显然猜错了。 当影片发展到中间,两位男主人公日夜一起嬉戏,晚上同睡在一张床。 当其中一位男主人公终于明白自己的心意时,另外一位早已经决定放弃。 两人纠缠解释,终于……解释到床上去了。 按理来说片子的主人公都长得不错,拍片的手法也很唯美。 当两位主人公情到浓时上个床再正常不错。只是当看到两人都开始脱衣服的时候,雪时整个人想要扭头不看。 只是在雪时即将扭头是却听到外面传来跑车引擎拉满的轰鸣声,紧接着的是人群爆发的掌声和唿喊。 人群中那唿喊逐渐转来喊一个人的名字——李敬琅。 雪时一愣,视线来不及转开,却看见那部影片被孟亭安拿住遥控关掉了。 没有了投影唯一的光源,有的只有透过窗户来自外面的月光。 皎洁如霜,仿透过窗户的月光横亘在两人中间。 雪时和孟亭安直直对上视线。 「看你有些害羞,我就关掉了。」 孟亭安开口,随后突然靠近雪时,眼眸微眯,语气带着笑意:「刚刚外面是李敬琅故意弄给你听的。」 第32章 大学 那晚雪时是被李敬琅带回去的。 孟亭安说完那句话之后便打开灯,之后偏头看向雪时,要了他的联繫方式。 雪时愣怔片刻,随后给了。按理来说雪时还得谢谢孟亭安帮他做这些事情。 暑假倒是过得很安稳。雪时一心一意地了解阅读文献。 上辈子最后那段时间被生活的压低了嵴背,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读读书,下下棋了。 第57页 当收到s大的录取通知书他一点都不意外。要说意外的是李敬琅竟然没有去s大。 李泽宁自然不希望孩子去s大,他的学校是在s大不远处的a大,两所学校都很有名,他几乎是强迫一般让李敬琅报了这所学校。 哪怕李敬琅的心愿是考上s大。对此雪时默不作声。 只是当某天夜里他睡着之后,却感觉到了一股视线注视着他。就像是埋伏在暗处已久的猎豹,伺机等待,只为一口咬住他。 雪时勐地睁眼,却瞧见李敬琅正冷不丁地坐在旁边看着他。 轻轻一闻,一股浓重的酒气来到他的鼻尖,让雪时有些不喜。 可等他抬眼看向李敬琅时,却发现他死死盯着自己。 「你能去a大吗?」 李敬琅语气认真,仿佛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雪时眉眼一沉,语气有些戏嚯:「你在问什么蠢问题?」 或许是晚上被吓醒的滋味不大好,雪时的语气比以往都要冲,他看向李敬琅,眼底是不加掩饰的厌恶。 李敬琅眉骨高挺,不说话直勾勾看着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冷淡的,听到雪时说的这句话眼尾却一压。 「我没喝醉。」 「你没喝醉?」雪时反问,抬起手掩住自己的鼻尖,当做没有闻到空气中那渐渐浓郁的酒气,「没喝醉就出去。」 可李敬琅显然有些不依不饶,他勐地探身靠近雪时。 刚从被窝里出来的雪时身子没有以往的温凉,带着干净的热烘烘的暖意。 李敬琅唿吸喷洒出来的热气打在雪时的眼皮上,止不住地闭眼,双手撑在身后往后面靠去。 只是不知道怎的,雪时往身后一顿。 靠近雪时的李敬琅身体带着他不可以忽略的热气,尤其是贴近他时,下身那尤其明显的灼热。 「李敬琅!」雪时几乎是呵斥,眉毛蹙起,那双猫儿一般的眼睛圆睁,「看来你是真的没喝醉!快走开!」 但李敬琅觉得自己很无辜,他只是觉得雪时身上很舒服,雪时对他的呵斥并没有让他清醒。 他的身子靠得更近,鼻尖几乎要触碰到雪时的鼻尖,距离近得李敬琅能看到雪时脸上那细小的绒毛。 雪时完全没有想到李敬琅竟然会这样,手摸索到床头柜上,旁边放的杯子被撇开。 紧接着雪时握住了旁边的床头柜上的檯灯。 可此时李敬琅已经挨得雪时很近,一只手抓住了雪时的抵在他的大腿前的脚踝。 伶仃羸弱,一只手就能握住,似乎是害怕,被抓住的那一刻雪时立马挣扎想要甩开却无果。 绮念就像是一碗咕噜咕噜冒气的魔法药水,有人在他耳边吹着气,不断怂恿他,顺从自己的渴望。 雪白细腻的脚踝被健康小麦色的手腕抓住,手背上青筋崩起,像是慾念缠绕的蛇。 在雪时的脚心被男人强制着拉扯到那滚烫灼热的东西上时,一声闷哼声响起。 雪时的表情分外平静,手中握住的檯灯被他扔在一旁,而李敬琅此刻却像是被打懵了一般。 额角是渗出来的血。 随后雪时收回自己的脚,来到李敬琅身边,说:「能离开了吗?」 嫩如春葱的手指慢慢碰到李敬琅的额头,指尖一点,血液被沾到他的指尖,雪时低垂着眼,慢慢抚摸着李敬琅额角,说:「你不会说出去的吧?」 雪时从未觉得在砸下去的那一刻带来的解脱感是如此的强烈。 可下一秒李敬琅额角流下的鲜血和那已经逐渐阴郁的眼神都让他觉得走向似乎不对了。 恐慌吗?雪时并不。他只是觉得李敬琅这个人该。 可转眼间他又觉得,他还应该做些别的。打了个巴掌再转身奖励个枣子。 他应该把李敬琅当条狗。 而李敬琅放在身侧的手掌剧烈颤抖,瞳孔微缩,他点了点头。 * 九月初,s大开学。 雪时沉默地看着家里的佣人帮他带着一切需要的东西来到s大的宿舍楼下。 李敬琅不肯来,又或者雪时不允许他来。 管家微笑着告诉雪时一些事情。 「先生已经帮你和学校说好了,你的身体不适合参加军训,到时候你只需要坐在旁边看着就可以。不舒服随时去校医院。」 雪时都一一点头。 等到管家走了之后,雪时抬眼看向宿舍,325。 雪时来得最早,其他三个人还没有到。 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雪时甚至有些恍然。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室友也是原来的那些。 只是当他微微发愣的时候,身后却传来熟悉的喊声。 「雪时。」 熟悉的声音,不熟悉的却是人。魏观上辈子没有兑现的承诺这辈子倒是兑现了。 魏爸魏妈对于魏观安心极了,甚至于只是送到门口就转身离开。毕竟他们对于这个孩子很放心。 不像上辈子,得知自己的儿子要去那么遥远的学校时,他们很不放心,买了同一趟的飞机票一起飞走。 「你怎么这个暑假都不怎么理我?」魏观脚步一停,声音有些哑涩。 雪时心里莫名的有些难以言说,他转身看向魏观,扬起一个笑脸:「以后都会联繫的。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最后那句话雪时说得很认真,仿佛是在起誓一般,吓得魏观赶忙捂住雪时的嘴。 第58页 「不是,」魏观神色有些不快,「现在也得联繫。」 他不想提自己是雪时最好的朋友这件事情。 「我在514,以后有什么事情找我。要是和室友闹矛盾也一定要来找我。」 魏观先挤进雪时身旁,往宿舍看了好几眼,随后看了看,说:「我帮你整理一下吧。」 雪时有些诧异地看向魏观,想着他什么时候还会做家务了? 魏观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般,立马扭头,耳根却慢慢变红,「那什么,在家里和我妈学的。」 「哦。」雪时应了一声。 魏观的更加手足无措了,他咳了几声,看了眼雪时的桌子准备好好清洁一下。 他是不会说出口的,暑假魏母看出来魏观不对劲,得知他有喜欢的人后告诉他得好好学学怎么追别人。 最重要的是献殷勤。 雪时看着宿舍那不断浮起的灰尘,轻轻咳嗽起来,魏观赶忙喊他出去。 雪时刚退出去几步,就勐地撞到一个人的胸膛,抱歉二字已经脱口而出,雪时扭头一看,竟然是顾望京。 粗略算了一下,自从那天在学校见面后,他们就再也没见过。雪时哪怕是回孤儿院也是在顾望京的上课时间。 勐地一见面,尤其是自己刚刚还不小心撞到他,雪时有些不舒服,于是只要垂下眼默不作声。 因为害怕雪时吸到灰尘,魏观将门关上了,自然也没有注意到顾望京的到来。 「我就在隔壁,有需要可以来找我。」 雪时听着顾望京说着和魏观说的差不多的话有些茫然。 他记得顾望京上辈子没有考到s大,好像是顾望京高考失利,落榜了。 之后復读一年成了雪时的学弟。在那之后两人更加不对付,几乎是次次见面都是针锋相对。 而现在,顾望京考上了s大,语气中那莫名的关照意味让雪时心中有些噁心。但是又无可奈何。 他看着顾望京。 顾望京哪怕什么都比不过他也是骄傲的,嵴背挺得很直,身材高大,看人时总是眼皮垂下,像是在打量什么一般。 那是顾望京之前看雪时的样子。 现在的样子雪时看不懂也不想看懂,他莫名生出一种之后的生活并不平静的感觉。 雪时突然想起来,顾望京是喜欢自己的。 想到这里,雪时就犯噁心。上一世顾望京不惜千里迢迢来到他租的房子面前的样子依旧历歷在目。 虽然是这样想的,但雪时还是回答了,只不过听不出什么语气:「好的。」 顾望京还想要说些什么,走廊里面却传来了脚步声。 雪时扭头看去,发现了一位前世自己的室友。再往外看,他的眼神一顿,还有领着新生进来的孟亭安。 剎那间雪时又回想起孟亭安在离开时说的那番话。 「李敬琅可不是一条好狗。更何况你们还有血缘关系。」 那时的雪时步子一滞,有些诧异地扭头看向孟亭安。 孟亭安只是给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只是当时的雪时回到李家,脑子里想的都是,原来我把李敬琅当狗吗? 孟亭安像是完全没有那一次的记忆一般,看到雪时之后给他打了一个招唿仅仅算作认识。 在旁人看来简直再正常不过了,可顾望京却硬生生嗅出了一点不一样的味道。 宽大的手掌勐地拽住雪时的手腕,把他拉到一旁,低声问:「这是上次你让我刺激的那个人?」 雪时表情难得凝固。 顾望京都知道。 第33章 自卑 语气寡淡,似乎完全不在意雪时到底是什么反应,可藏在拳头之下的指尖早已经泛白怒气止不住地往上涌。 「别多想,」雪时只能这样说,眼神却不小心和孟亭安对上,「不是他。」 若是说前一句还能给顾望京一点虚无缥缈的希望,当下一句话说出来的时候,顾望京感觉喉咙发紧。 雪时依旧靠得他很近,就像是那个上午一样,他们仿佛亲密无间,只有属于他们两个的欢愉。 可惜是假的。 怒气上涌到最后,顾望京眼底一片暗沉,他手不自觉攥紧雪时的手腕,不顾孟亭安和别人在场,直接把雪时往楼下拽。 被拽得生疼的雪时抬眼看向顾望京,一瞬间觉得顾望京比上辈子惹人厌。 当环顾四周看到这里是一个隐秘的角落之后,雪时开口:「你到底想怎样?」 「我想怎样?」顾望京的情绪激动,甚至恨不得将雪时整个人抱在怀里好好问问,「你又想怎样?」 可惜雪时对于这套说辞并不感冒,他冷嗤:「当初就知道我是在利用你,那为什么当时没有反应呢?不是不喜欢别人利用你吗?」 雪时的病没有好,暑假这段时间只是养得稍微好了一点,唇色依旧不够健康,看人的时候喜欢睨着眼,眼尾上扬。 嘴角那一颗红痣却莫名活色生香。 被戳破心事的顾望京手滚烫得几乎要将雪时的手腕灼伤,眼神死死盯着他,仿佛下一秒眼神里那止不住的黑暗就要将雪时吞噬。 「顾望京,」雪时难得极其郑重地喊住他的名字,「明明之前讨厌我,现在又成了一副自己被辜负的样子,难道不可笑吗?」 说这话时,雪时的语气依旧淡淡,哪怕是在讥讽顾望京。 第59页 「喜欢男人就去找别的男人,我要你做的事情你大可以拒绝,不要自己心甘情愿做了现在又跑过来质问我。 「s大里的人才那么多,不要到时候不止是被我压在下面了,顾望京。」 握住雪时手腕的力气逐渐加大,在听到那句s打的话时,顾望京的却勐地松了力气。 看着雪时离开的背影,顾望京的手几乎是抑制不住的气急颤抖。 「你到底是为了谁?要这样和我说话?」 咬牙切齿般说出来,却没有人可以回答他,到了最后平復心情的顾望京整理好自己的衣物,面无表情地走出角落。 * 原本这些人看到雪时被顾望京带走还想要追过去,可孟亭安却在看到雪时摆手的动作后喊住了他们。 过了一段时间,雪时一个人回来了。 到了宿舍门口,雪时看着自己已经安置好的行李,魏观正坐在他的位置上焦急等待。 一听到门口的脚步声就扭头看去,看到雪时终于回来后表情终于没那么臭了。 雪时看向宿舍里面别的室友,有些恍惚。 「哎,你好,我叫李思阳。」室友挠着头,看了一眼雪时。 雪时笑了笑,「我叫雪时。」 说完这些魏观又跑过来,想要和雪时说些什么,但是雪时却不是很想听。 刚刚顾望京的举动让雪时突然觉得和男人靠得太近似乎不好,因为他们会吃醋,会发疯。 于是他稍稍躲开。 落在李思阳眼里忍不住暗暗惊嘆。 刚刚看见他在这个室友还有些心惊胆战的,比起别的男生他确实身形清瘦,尤其是听魏观和他说从小体弱多病,容易出事。 现在看来说的一点都不假。 「你先去你的宿舍,有什么事我会来找你的。」 魏观被雪时带着离开房间后表情有些不好,但是终究没说什么,只是嗅了嗅雪时身边的味道,听着雪时的话往楼上走去。 雪时转身回去想要找室友说说话,没想到李思阳像是想到什么一般。 「对了,那个孟学长说让你有空了去楼下找他,貌似有些事情。」 雪时眼睫颤了颤,对李思阳露出个笑脸就往楼下走。 他好像记得,自己和顾望京吵架的地方貌似就在下楼的转角不远处,孟亭安会听到吗? 等到雪时看着外面火辣辣的太阳,准备往外邹忌去找找孟亭安的身影时,却看到了一个人。 邬辞。 他像是在在这里等待了许久,因为热意额角出些汗,眼睛微微眯起,像是在找什么人。 下一刻他的眼神锁定了雪时,嘴角勾起,朝他打了一个招唿,随后往雪时这边走来。 在s大碰到邬辞是雪时做过许多预设的,但当真的碰到邬辞之后,他心中那股难以言喻的厌恶感涌了上来。 上辈子的雪时考研考的不是s大,却也意外遇见了邬辞。 雪时整个人在人群中特别好找,只需要往这几乎算是粘腻潮热的人群中一看,整个人都带着凉意,宛如一捧天山雪的就是他。 不止是邬辞看到了雪时,孟亭安也看到了。 比起邬辞,孟亭安反而先到。 孟亭安递上一杯奶茶,冷白的腕骨上繫着代表着志愿者丝带。 雪时轻声说了谢谢,随后问:「有什么事吗?」 孟亭安听到雪时这么直白的问话有些好笑,他的丹凤眼微微眯起,看着雪时小扇子一般的眼睫,问:「那个把你拉走的人没对你怎样吧?」 雪时却睨向他,不说话。 这里人流量太多了,孟亭安看着雪时时不时会被人碰到肩膀,眉头一皱,随后自然而然地牵住雪时的手往里面走。 愣在原地的邬辞看着雪时,眼眸逐渐有了暗色。 他不信雪时没有看到他,明明眼神已经对上了,却当做什么都没有没有发生,甚至被……别的男人牵住了手。 孟亭安的手掌宽大干燥,比起雪时的手总是温凉的,他的手温暖总是充满热意。 雪时不知为何脖颈处忽然感觉到一阵灼热,他忽然想起来,在小花园那天,孟亭安的手指就是这样贴住他的脖颈。 好在雪时很快就反应过来,轻轻扯开了孟亭安拉住他的手。正打算问问到底有什么事情的时候,一个扭头却看见了顾望京。 一时间雪时都不知道到底该怎样形容这个运气。 顾望京在看到雪时提着一杯奶茶跟在孟亭安后面时表情就已经很不对劲了。 孟亭安显然也注意到顾望京,他只是睨了他一眼,随后步子放慢走在了雪时的旁边。 他走路时气势很好,身形挺拔,炎热的九月他依旧穿得干净整洁,手腕上除了志愿者戴着的丝带就是一块腕錶。 即突兀又不突兀。 雪时的肩膀时不时会碰到孟亭安的肩膀,两人就像是天作之合。 顾望京自然不信雪时说的那句话。但当真的看到孟亭安之后,一股难以言喻的挫败感让顾望京几乎不能唿吸。 半晌,顾望京沉默地转身离开。 雪时有些讶异,随后略微思索之后发现了为什么。 身边站着的孟亭安气势太强,顾望京这人自卑了。 第34章 难受 那天之后顾望京很少再来找雪时,雪时也就乐得自在。军训一个月,雪时只需要穿着军训服往旁边的大棚那里一坐,看着他们训练就可以了。 第60页 s大的军训服有收腰的设计,腰间的腰带一系,整个腰肢都被显现出来。 军训服是军绿色的,旁人穿上都要被说丑,可雪时穿上去之后,到真的有几分难说的意味。 尤其是雪时坐在旁边,看着魏观到处找寻他的身影,最后看到他之后,眼神顿时变得有些古怪。 带着热气的魏观来到雪时的旁边,雪时贴心地递给他一杯水。 魏观拧开瓶盖仰头喝了几口,咳眼神却依旧看着坐着的雪时。 不知道为什么雪时被人喊了一声,他转过身去偏头认真听着。因此腰身稍稍往前申,军绿色的腰带微微绷紧。 腰更细了。 魏观有些燥热地捏住瓶身,随后灌了更多的水。视线想要避开却发现根本挪不动。 带着军训帽,只是因为在这里显得有些懒散,松松地压在头顶,顺着帽子往下是一滴汗水也没有的白皙脖颈。 魏观喉头一紧,他站在操场上的时候,总是能感觉到热汗往他的后背滑落。 有这么一瞬间,魏观很想看看雪时那白皙干净的皮肉被这热汗滴上去到底是什么样子。 雪时转身就看到魏观盯着他看,表情像极了之前在学校里含着他嘴巴亲时的眼神。 他想要跟魏观说清楚,可是下一秒集合的哨声便被吹响,魏观把喝了一半的水瓶递给他,又往操场跑去了。 上午的训练结束之后,雪时原本和室友李思阳约好一起去食堂吃饭,只是半道李思阳有事情不能来。 当雪时收到第三条李思阳的道歉消息后笑了笑,后背却不知道被谁一拍。 回头一看,竟然是邬辞。 上次雪时还能够忽略掉他,但现在人已经出现在他的面前,雪时也不能就这样直接无视。 他轻轻扯了扯嘴角,说:「邬辞。」 可邬辞眉眼一弯,耳骨上的耳钉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语调是让雪时厌恶的熟稔:「你记得我的名字?我带你去食堂吃饭吧。我请客,就当赔罪。」 不等雪时答应,他就自来熟地把手搭在雪时的肩膀上。食堂里都是穿着军训服的新生,大多都是新生结伴,或者是老生一起。 而雪时这个穿着军训服的新生和旁边的邬辞在一起就有些惹人注意。 尤其是雪时和邬辞的长相都不俗。 雪时不习惯别人的注视,可邬辞却习惯了。他帮雪时打好菜之后挑了一个角落的位置。 「尝尝吧,金字招牌。很好吃的。」 邬辞兴致勃勃地撑着脸看着雪时动筷,像是要把雪时的脸看出花来。 雪时默不作声地吃着。 邬辞喜欢吃辣,不知道是不是雪时的错觉,这里面大半的菜都是辣的。 但看起来不辣,雪时尝了几口之后便感觉到舌尖发麻,微微抿唇。 邬辞这才像是恍然大悟的样子,连忙递来一杯水,说:「忘了你可能不吃辣。」 辣椒的痛意在雪时的嘴巴里迸发,舌尖被辣得发麻,雪时皱着眉头张着嘴喝下了邬辞递过来的水。 没一会儿一杯水就喝光了。 雪时也没有了吃饭的心情。这么辣的菜,邬辞喜欢捉弄人再来当老好人的癖好根本没变。 邬辞却看得津津有味。 不习惯吃辣的人一下子受了这么大的事刺激,唇舌发麻,唇肉微微红肿,张开嘴露出粉嫩的舌尖。 邬辞一时间有些想入非非。 当看着雪时抿着唇,唇上还沾着水光的时候,他听到雪时说: 「你知道最近学校有什么比赛吗?」 邬辞微微一愣,没想到雪时会问这些。 雪时重来一世不想继续慢慢学习本科知识,这些对他来说不过是再来一遍而已。 要想能进贺老的实验室,那就得做出个成绩来。雪时思来想去还是邬辞最合适。 虽然他厌恶他,但邬辞能提供这方面的资源不是吗? 「最近是有这方面的全国比赛,我们团队是缺人,但你得保证你的水准能让我的同学满意。」 不需要邬辞提醒,雪时抬了抬眼皮,上面是很淡很淡的黛青色,应该最近休息不是很好。 「我对自己有信心。」 邬辞被雪时眼里的自信镇住,眼底滑过一丝审视。一个刚刚大一的学生夸下海口,但从雪时嘴里说出来,邬辞又多了几分信任。 「那周末的时候你和我去我们的工作室看看,让他们考察一下你,我顺便把我们的课题告诉你。」 雪时鸦羽颤了颤,难得真心地对邬辞说了生谢谢。 只是在他起身的时候,胸腔那不知何时爬上来的痒意让他眉头紧皱,唿吸不畅。 苦苦压抑着咳嗽声,雪时的手忍不住紧紧扒住桌子,眸子满是水意。 邬辞连忙起身去查看情况,上次带给他影响实在是太深了,他几乎是抖着手查看雪时的情况。 只是雪时抬眼,咽下去那血丝,平復好心情之后对邬辞说:「没事了。」 可邬辞有些杯弓蛇影,他眸色暗沉,看向桌子上的那些菜,说:「不会是因为我给你点的菜?」 雪时摇摇头,却也不解释原因,只是话锋一转:「记得和我定好的时间,我先回去了。」 不一会儿这个桌子上久只剩下了邬辞一个人。 桌面上邬辞帮雪时点的菜,没有吃几口,饭也只吃了一点。邬辞想,可能不喜欢吃饭才会有那么细的腰。 第61页 随后邬辞的视线看向桌子上雪时留下的杯子。 他面无表情地拿起那个杯子,再加上水,抿着雪时抿过的位置,面不改色地喝了下去。 * 虽然雪时说了自己可以吃辣,但结果就是下午他就开始肚子不舒服,李思阳看他这么不舒服直接帮忙请了假。 魏观很着急,想着直接带雪时去医院看看,但雪时不愿意,他躺在被窝里,瓮声瓮气地说:「不需要,我只有一会儿不舒服,没犯病。」 到最后魏观都没有劝雪时成功去医院,只能先去外面训练。 整个宿舍又只有雪时一个人了。 如果忽略掉李敬琅突然给他发消息。 对面的李敬琅一打过电话来语气便不快:「你身体怎么了?」 雪时被李敬琅一阵话问得发懵,刚想要说没什么,李敬琅又开口。 「我手机上显示你的心率不正常,你会不会又生病了?」 雪时这才抬起手来一看,开学时李敬琅送了他一个电子手錶当做开学礼物,偏要雪时直接戴上。 只是没想到,电子手錶能检测他的心率,而且把数据实时传递给李敬琅。 雪时艰难下床,拿出体温计开始量体温。 对面的李敬琅一直没有挂电话,宿舍很安静,只有轻微的空调声。 等到时间到了,雪时拿出来一看。 三十九度,他又发高烧了。 「怎么样?」对面的李敬琅虽然知道雪时心率不正常,但是并不知道到底多少度了。 雪时把体温计放回去,颤了颤眼睫,说:「三十九度。」 「我带你去医院。」 雪时却拒绝了,「我们学校不是本校的不能进来,我好像没有力气往门外走了。」 李敬琅手都捏紧了,半晌开口:「找你那个竹马。」 「他去军训去了。」 「找你那个同一个孤儿院的。」 「他也在军训。」 李敬琅啧了一声,以往往雪时的学校门口赶了,两个学校相隔不远,就是不能进去。 「你在宿舍里面等着。」 李敬琅挂断电话,思来想去,终于想到一个人,孟亭安在s大,而且不是新生,不用军训。 只是在抬手打过电话去的那一刻,李敬琅罕见的表情极差。要不是自己进不去,他才不会让任何人帮忙。 雪时脑袋烧得晕乎乎的,用尽全力换了舒服一点的衣服坐在了书桌旁。 当他听到外面传来了敲门声后,往外面走去开门时脑子还在想李敬琅不会叫了他那些狐朋狗友吧。 但打开门一看,竟然是孟亭安。 孟亭安垂下眼看着雪时。脸颊已经烧得酡红,眼眸里都是生理性的眼泪。 此刻倒不像是考上s大的理性大学生,反而是个可怜没人帮忙的小孩子。 孟亭安扶住雪时的腰,隔着薄薄的一层棉料,雪时的腰肢几乎是滚烫的。 孟亭安敛眸,扶稳雪时之后便拉着他往外走。 高烧三十九度带来的难受无时无刻不折磨着雪时,腿上就像是注了铅水,没走一步都极其困难。 哪怕是在有人帮忙的情况下,雪时挨着孟亭安。一只手桎梏住他的腰,另一只手握住另一侧腰。 雪时看着清瘦,但当孟亭安真的握住时,他才发现那一侧的腰是有着软肉的。 当雪时终于来到校门口,李敬琅已经等待许久。 看到雪时出来了,李敬琅先是眼睛一亮,可紧接着看到孟亭安的手后眼神又一暗。 「我来吧。」 李敬琅垂眸看着雪时,对于孟亭安说的话极其冷淡。 「雪时烧了多少度?」 孟亭安手顿了一下之后才把雪时交付给李敬琅,转而看向李敬琅询问情况。 「三十九。」 不是李敬琅回答的,是终于耐住难受之后的雪时回答的。 他看着李敬琅,语气几乎柔软:「快点吧,不想再难受了。」 第35章 传言 雪时生病之后总是会不自觉带上一丝柔软,哪怕他上辈子已经经歷过了许多的病痛,可面对痛苦,他终归不愿意忍耐。 孟亭安听到雪时的语调之后,眼眸微垂,揽住雪时腰的力道忍不住加大。可惜没等到他好好问问雪时,他就被李敬琅带走了。 孟亭安还从来没有遇到雪时这样的人。一张好皮囊,性格又如同那悬在高楼上不知何时长出来的纤细的兰草,看着软弱,实际上却是淡如雪又冷如雪。 哪怕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雪时并不喜欢李敬琅这个堂弟,可是他偏偏甘之如饴,而造成这一切的雪时只是安静地站在他的旁边。 哪怕孟亭安对于情爱并不感兴趣,他都察觉出来李敬琅的不对劲。似乎对于别人对雪时有兴趣感到不安与烦躁。 好在孟亭安自己对于他很感兴趣。 李敬琅不是第一次带着雪时去医院,甚至轻车熟路。帮着雪时挂了号之后便忧虑地看着雪时。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李敬琅仔细看着雪时的样貌,忽然心惊。不过是一个月没见,李敬琅独自一人时总是忍不住默默想着雪时的样貌。 「看我干什么?」雪时哪怕高烧,也依旧察觉到了李敬琅的灼灼视线。 李敬琅那黑曜石一般的眼睛盯着雪时,眸子不自觉透露出几分哀怨。 是的,是哀怨。雪时被这一个发现搞得皱起眉头。 第62页 李敬琅握住雪时手腕的力道在一瞬间加大又减小,对雪时说:「如果我和你没有血缘关系的话,你能不能?」 剩下的话还没有说完,雪时却扬起嘴角,那双平时总是没有感情波动的眼睛正看着李敬琅。 「你想要说什么呢?」雪时的视线从李敬琅的脸上缓缓来到他抓住自己手腕的地方,「无论有没有血缘关系这都不是你应该做的事。」 可雪时似乎是太久没有和李敬琅相处了,他忘了李敬琅就是一条疯狗。要对他又打又骂得给足甜枣,仅仅是握住一个手腕已经不能满足他了。 生病的雪时热气腾腾,但在李敬琅眼里他却是一个被玫瑰汁水浇透灌溉而生的雪时。 李敬琅突然露出一个笑容,眼眸滑过一丝暗芒。 「你是不是知道了你不是我的堂哥?」 雪时被李敬琅这么一句话打得猝不及防。他蹙起秀丽的眉毛,刚想要开口,一道难以忽略的力气却突然握住了他的下巴。 医院里面本该人来人往,可是刚刚为了说话,李敬琅将他带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 被那近乎直白的视线直勾勾地盯着,雪时生出了一丝难以把握的感觉。 当那温热的带着难以抗拒的力道的唇舌贴近他的嘴巴时,雪时的后背几乎发麻,一股从头到尾的恶寒感包围着他,几乎让他疯狂。 可沉浸在其中的李敬琅却没有发觉任何不对劲。在感觉到来自雪时身体不自觉的微微颤抖之后,他更加兴奋,甚至生出了几分更加难以言说的渴望。 当李敬琅终于亲够之后,放开了一直扣住雪时后脖颈的手掌之后,迎来的却是雪时那带着厌恶与愤恨的目光。 「李敬琅,你真是个烂人。」 这个时候的李敬琅盯着雪时嫣红水润的嘴唇,心里面对于这句话并为起太多的波澜。 生在这样的家庭,他早就知道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烂人。不然也不会当初偏偏要让雪时来到李家成了他的堂哥。 不过他后悔了。 堂哥远不如成为他的恋人来得爽快。他想要掌控雪时的每一寸。 就像在他们第一次遇见的那个小巷子,他会拽住雪时,不过是从第一面就生起的占有欲作祟。 雪时感受到的却是并上一世更深的侮辱,嘴角依旧又着莫名的湿润感,胃里翻江倒海。 在被李敬琅扶着前去看病的时候,雪时想要甩开,但下一秒他勐地发现自己使不上力气了。 随着李敬琅那让人厌恶的动作而来的是上辈子真的折磨了他一辈子的疾病。 若是没有着疾病,雪时或许不会这么早死。而现在出现也比上一世早了许多年。 雪时忍不住思索,随着他的重生,这个世界的变化似乎也太快了。而老天爷对他的惩罚就是让上辈子几年后才出现治疗这个疾病的卓有成效的特效药。 可莫名的,雪时却分外坦然。 他只是有些嫌恶想要远离李敬琅。 病房外,李敬琅几乎是大发雷霆,他阴沉地看着检查报告,随后又看向面前的医生。 「你是在骗我?」 医生几乎感到冤枉,本来只是治疗发烧。可病人在做完一切之后提出要做个全身检查,问为什么又不回答理由。 可任谁都想不到雪时就这么一检查竟然检查出这么一个病。 李敬琅攥着那几张纸,扭头看向躺在病床上的雪时。 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觉得自己已经看过无数次这样的场景,心脏仿佛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抓住,胸腔传来一阵难以言说的愤怒和郁闷。 雪时却静静地看着李敬琅,随后扭头看向窗外的天空。 「我觉得你有必要和你的父亲解释清楚我们之间的血缘关系,」雪时说话的语气很淡,仿佛刚刚看到检查单的时李敬琅,得病的也是李敬琅,「我当初就不应该帮你。」 可李敬琅的表情却顿时阴鸷起来,语气森然:「你早就知道那你会得这个病?」 雪时只是轻嗤一声,那双眼睛含笑看向李敬琅:「你觉得我能未卜先知吗?」 李敬琅的表情柔和起来,他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雪时却不愿意再听。 「好了,你可以走了。我们之间无亲无故,你待在这里算什么?」 说完雪时就看着外面半开的门,赶客的意味很是明显。 「雪时。」 李敬琅说这话时几乎算是咬牙切齿,他无端的愤怒,甚至想要骂一骂雪时:「你就这么不爱惜你自己的生命和身体吗?你不会不知道离了离家你连去国外看病的钱都没有。 「现在你和我说你要和我断关系?雪时你想清楚。」 可惜当年的雪时不吃李敬琅的威胁,现在也不吃,他只是瞥了一眼李敬琅,忽然回忆起上一世的他。 多可笑,那个时候的雪时是多么渴望能够活下来,可惜李敬琅这些嗯不愿意给他机会,而现在,雪时倒是真的想要和他们撇清关系的时,他又是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 「李敬琅,我想要死想要活从来都是我自己做决定。」 雪时那以往如同铃兰一般的面庞却突然变得艷丽起来,带着让李敬琅觉得美丽却又让他疼痛的刺。 「你想要的我给不了一点,那么我想要做什么你也干涉不了我。」 「走吧。」 心高气傲的李敬琅从未被人这样说过。从小开始,世界就是按照他的意志转,他想要谁就能得到谁。 第63页 当初把雪时接到李家,哪怕已经知道真相却依旧狂妄自大地接了过来。 而现在的一切都是自己所做的恶果。可是李敬琅不甘心。 最后李敬琅只是近乎沉默地看着雪时,在那越加不耐烦的眼神里面退出了房间。 随着房门被轻轻地关上,雪时却剧烈地咳嗽起来。 嫣红的血丝粘在他的嘴角,最后尽数被雪时抹去。有一点雪时是真的想清楚。他不能再以李家的身份和任何人周旋了,他就是他。 上一世死前最后那个画面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隆冬的寒风里,雪时看见早已经故去的温院长。恍惚间雪时都不知道到底该如何和面对她。 他一直以来都想问的就是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的身世,为什么要把自己送到李家。 可惜这一切没有谁能够回答他了。 而现在,雪时倒是主动来到了李家。雪时勐地惊醒,他似乎走错路了。 他到底是为什么偏偏要去理一群疯狗。无论是顾望京、李敬琅和邬辞,他们都不值得雪时再为此劳心了。 但刚刚重生回来的雪时不懂。他不应该和他们有任何感情上的纠缠,毕竟时间不等人。 如果雪时自己没有猜错的话,那么他可能连大学毕业都做不到。 * 雪时生病的消息几乎很快就传开了。 北城最近算得上是发生了好几件大事情。 李家认回来还没有一年的孩子竟然是个假的,仔细追问原因竟然是李家那个少爷觉着好玩自己主动设的局。李敬琅被他父亲一阵打骂。 有人好奇为什么这件事情会被传出来,人们普遍认为是李敬琅这个人太过无法无天,竟然真的认为错认回来一个孩子没什么。 还想着要求自己的父亲去救救那个不知道得了什么怪病的雪时。 但最让人感到好奇的是,雪时不仅没从医院出来,还被孟家接到自己家旗下的医院治疗。 最让人津津乐道的是,期间贺家也跑过来凑热闹。 不过贺临亓人们倒是理解,他这个人喜欢做些拯救美人的戏码。 可孟家倒是真的让还一些人吃惊。孟家到底是谁呢?期间好多人揣测是孟家一些小辈用着手段追人。 那些知情的人却摇摇头,低声告诉他们,是孟家那位年轻的继承人,孟亭安。 第36章 贴住 此时快接近十月,气温已经缓缓下降。 雪时身体敏感,靠在病床上时总感觉到些凉意。在被孟家接到名下医院时,雪时还见到了贺临亓。 一直以来雪时对他的印象都一般,要不是因为贺老是他的父亲雪时都不会将这人记住。 尤其是现在贺临亓坐在医院的沙发上,那双总是让人看不透的眼睛此刻正毫无忌惮地打量着雪时。 因为生病不舒服脸色苍白,身子薄得仿佛是一张白纸。贺临亓回忆起上次见到雪时又回忆第一次,竟然发现他们见面总是雪时生病。 贺临亓忍不住想,虽然他不玩病秧子,但雪时似乎可以除外。 他似乎真的像是那么一捧初春的薄雪,得细心照顾才不会让他消失。 而贺临亓最喜欢的就是看着美人落在泥泞之下,但前提是在他玩腻之后。 雪时对他那宛如附骨之蛆的视线装作没看见,也当他说的话从未出现过。 「你考虑得怎么样?」贺临亓双手交叉,好整以暇地看着雪时,似乎对答案胸有成竹。 雪时只是看了他一眼,说:「我不愿意。」 很干脆利落的回答。听到这个回答贺临亓也不恼,而是继续看着雪时那未完全掩盖在被子之下的指尖。 「不用急着拒绝我,」贺临亓眼神一沉,「你也拒绝不了我。」 「被李家发现你竟然是个假货,你能不知道李家到底多没面子,而李敬琅这个蠢货估计会被他爸打死。」 雪时不理会贺临亓的夸张言论,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贺临亓:「我已经回答了,不会改变结果,你可以走了。」 只是下一秒雪时轻轻蹙眉,手捂住自己的嘴,那细碎的咳嗽声在那瘦弱的胸腔间震出。 贺临亓眯眼看着,随后起身来到雪时身旁。 伸手搭住雪时的肩膀,另一只手轻柔地拍打着雪时的嵴背,似乎是单纯的帮忙。如果雪时没有感受到那握住他肩头的力道越来越大。 哪怕穿了外套,雪时却依旧感受到来自男人手心的力量。接连咳嗽带来的不适让他根本没有力气推开男人。 当咳嗽逐渐平復,雪时渐渐直起腰。 一张带着木质香的手帕来到了雪时的面前,角落里绣着繁复的花纹。雪时刚皱眉想要后仰逃离,可握住他肩头却传来不容他拒绝的力气。 雪时淡淡地看着俯身细緻地帮他擦着嘴角血迹的贺临亓。 任由别人摆弄的雪时精緻得如同一尊雕塑,仿佛是造物主最为喜爱的作品。 只是如果能忽略贺临亓好不容易擦干净,雪时嘴角扬起,可紧接着贺临亓那还放在雪时嘴唇附近的手背被雪时一把抓住。 手背顷刻间就沾染上了雪时不知何时又冒出的血丝。 贺临亓垂眸看着自己的手背,宽大的手背上沾着血丝。刚刚那一瞬间,手背无可避免地触碰到雪时的唇肉。温热湿濡从雪时的唇肉传递到贺临亓的手背。 而雪时眼眸含着嘲讽的笑意,嘴角却还挂着一丝未擦干净的血迹。 第64页 嫣红与雪白的肌肤一撞,倒生出无端的绮丽与梦幻。 「你不是想擦吗?擦完了你可以走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态度仿佛贺临亓也如同那手帕一般。 雪时没有等到自己想要的反应,反而看见贺临亓那双眼眸里面有着他看不懂的东西流动。 随后贺临亓再次俯身,而这次完全没有给雪时后退的机会。 粗粝的指腹带着几分燥热擦过雪时的嘴角,高大的身影完全笼罩住雪时。 两人靠得极近,贺临亓能闻到雪时身上淡淡的香味和瞧见雪时轻轻颤动的睫毛。 「雪时,我承认你很有手段。」 雪时皱眉几乎是不耐地抬眼看向贺临亓:「不要靠近我。」 可惜贺临亓并没有听雪时的话,他只是桎梏住雪时,随后慢慢俯身,唿吸喷洒到雪时雪白的脖颈。 就在雪时终于忍耐不住想要推开贺临亓时,病房的门却突然被推开。 贺临亓的动作一顿。 孟亭安推开门就看见雪时几乎是孱弱地靠在男人的肩膀上,贺临亓握住他的肩头,几乎就是待宰的羔羊。 「贺总。」孟亭安开口,随后不紧不慢地关上房门来到雪时旁边。 「雪时学弟怎么会和贺总待在一起?」 不知道是不是雪时的错觉,他觉得学弟二字似乎被孟亭安刻意加重了。 雪时也顺势从贺临亓的怀里出来,扭头看向孟亭安。 很轻易就对上了视线,雪时眨眨眼。孟亭安看了他一眼,眼神淡淡,似乎真的只是碰巧撞上视线一般。 贺临亓自然察觉到这微妙的氛围,随后轻轻嗤笑一声,饶有兴致地看向孟亭安。 「亭安那你呢?你又为什么来呢?」 贺临亓自然不相信孟亭安会来管这么一个认识没几天的学弟,他和他一样心怀不轨。只是貌似雪时更信任他罢了。 孟亭安笑了笑,说:「贺叔叔,我来这里自然是来帮学弟的。雪时生病告诉我了,刚好那么巧而已,孟家名下某家医院刚好有这方面的专家而已。」 说完,孟亭安顿了顿,那双丹凤眼看向雪时,「只是不知道贺叔叔什么时候还喜欢当医生了?照顾人这么细緻吗?」 贺临亓面不改色,只是再次看向雪时,却发现雪时整个人的注意力都在孟亭安身上。他睨了孟亭安一眼,随后哼笑不说话。 雪时不值得他和孟家翻脸。 临走时贺临亓慢条斯理地整理自己的着装,看着正乖巧握住水杯喝水的雪时,突然开口:「孟亭安可不是什么好人。」 雪时听到这句话后,眼皮都没有抬,只是垂眸看着自己握在手里的水杯,随后轻轻吹了一口气。 等到贺临亓走了之后,去办理转院手续的孟亭安终于回到了病房。 孟亭安比起贺临亓确实年轻。推开门的孟亭安拿着病歷单瞥向正在喝着水的雪时。 「贺临亓最近都不会找你了。今天挽上你就可以转到另一家医院,到时候会有人来接你。」说完这些,孟亭安对上雪时安静听他说话的视线。 雪时认真听人说话时总是很安静专心,眼睛望向说话的人,微微抬眸,仰起头时露出原本被掩盖的脖颈,像是脆弱的青竹。 孟亭安原本不想再说些什么,可看着雪时一言不发的样子,他难得烦躁起来。 「你知道这病意味着什么吗?」 雪时有些诧异地看向孟亭安,似乎并不明白孟亭安为什么会生气。 「我当然知道,」雪时一顿,似乎想到了为什么孟亭安生气,「这个病我能接受的,很早之前我就知道我活不久。」 两人的视线就这样对上,孟亭安才发现,雪时的眼神带出的情绪不仅是安静还有冷静。 「你想活久一点吗?」半晌,孟亭安才问出这个问题。 雪时的视线又飘忽到其他地方去了,不过答案却很快给出:「当然想。」 只是上辈子因为这个病死了,这辈子这个病又提前,莫名让雪时觉得自己可能还是会和上辈子一样。 虽说不甘心,但雪时确实坦然面对死亡。 孟亭安勐地俯身来到雪时的面前,随后微微低头。 雪时一愣不明白孟亭安为什么会这样做,比起之前贺临亓那近乎混乱的唿吸,孟亭安的唿吸频率极其稳定。 可是让雪时身子一僵的动作却是孟亭安做出来的。 一个温热的,柔软的东西贴在了雪时的脖颈侧。空气中似乎蔓延出来了一丝不一样的氛围。 就在雪时即将躲开的时候,孟亭安却是揽住了雪时的肩膀,脖颈侧传来刺痛。 宽大的手掌几乎是虚虚一握就能握住全部,孟亭安感受到手下的温热,感受到这个人还是活生生的人后终于松开了嘴。 「你到底想干嘛?」雪时的语气冷了下来。 听到这句话的孟亭安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松开手,看着带着怒气的雪时,说:「你觉得噁心吗?」 「噁心,讨厌。」雪时回答得干脆利落。 孟亭安却是低头哼笑,轻声说:「我不噁心,不讨厌。」 「我喜欢你,想要追求你。请问这个吻能当作你的治病费用吗?」 雪时的眼睫颤了颤,没有继续说什么。 他早就知道孟亭安喜欢自己了。这种眼神他在许多人望向他的眼神中见到过。 第65页 刚刚雪时说谎了,他没有感觉到噁心,他只是有些诧异孟亭安竟然这么大胆。 雪时心念一动,问:「万一明天我就死了呢?」 「死亡不容易的,」孟亭安伸出手,轻轻擦了擦雪时的眼角,「起码在那家医院不容易,而且你是早期。」 雪时却是轻笑,看着眼前这位从未受过任何打击的孟公子,他忽然伸手拽住孟亭安的手腕。 两人一瞬间靠得很近,鼻尖几乎碰着鼻尖,孟亭安能看到雪时的眼睛倒映着自己。 雪时轻声开口:「死亡是最容易的事情,你甚至不需要做多少准备。无论谁都一样。」 「我知道这个病,可你不知道的是,这个病在早期的致死率就很高。」 孟亭安一愣,唿吸忽然有些混乱,可转眼间他又恢復沉静,他捏了捏雪时的脸,说:「你要转去的那家医院的一位医生专门研究这方面的疾病,最近他有些成果。」 之后雪时便被孟亭安安排的人送到了原本要去的医院。 孟亭安没有骗雪时,那位医生确实上辈子对着个病做出最大贡献的人。 当雪时躺在病床上回忆今天的经歷,忽然觉得自己挺坏的。 他很害怕死亡,可为了钓着孟亭安,雪时只能说谎,而孟亭安似乎真的认为自己真的不怕死亡。 第37章 洛神 雪时生病的消息在第二天就被许多人知道了。 接到温院长打来的电话后,雪时捋捋思路接通了电话。 温院长先是关心了雪时的身体,随后顿了几秒,语气艰涩地问:「雪时,你知道了你不是李家的孩子?」 雪时的眼睫轻轻颤了颤,随后开口:「知道了,温妈妈。」 温院长的表情却一瞬间的不自然,她马上扯到别的话题上,想要说些别的。 可雪时却不愿意这样煳涂的被瞒下去了,他的指尖奋力地握住手机,随后轻声说:「温妈妈,其实我还知道顾望京是李家的孩子。」 电话对面一瞬间没了声息,温院长几乎不能出声。 「温妈妈,你愿意告诉我真相吗?你不可能不知道顾望京才是李家的孩子。」 雪时语气淡淡,似乎不过是在说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可温院长却脸色发白,颓然地看着面前的墙壁。 半晌,温院长开口的第一句话是:「雪时,我对不起你。」 徘徊在两辈子的关于雪时身世的秘密终于被解开。 雪时的母亲是温院长的姐姐,只是她们两人的关系并不好。姐姐年到三十才遇到自己爱人,只是没想到生孩子难产,丈夫反而开始厌弃这个孩子。 他想着把孩子送到孤儿院,没想到竟然恰好送到了温院长所在的孤儿院。 在那个雪夜一起来的还有顾望京。 温院长比姐姐小许多,但是她自己还有男朋友。她没有认下雪时,却也在尽心尽力照顾。 而命运就是这么喜欢开玩笑,顾望京的信物被不小心放到了雪时的身边。 也许温院长是知道又不知道,但是在李家找上门来的时候她终究没有开口。 雪时沉默许久,偌大的病房里面只有他的唿吸声。 「温妈妈,」雪时说得有些磕绊,「那顾望京知道吗?」 「他不知道。不,他知道的。在你被李家带走的那一天他就来找我了。他好像知道了什么,只是他没说。」 接下来雪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最后只能挂断电话。 雪时捏了捏自己的手心,脸色无比苍白。 最后他还是拨通了顾望京的电话,在这之前雪时的手机上已经有许多通来自顾望京的未接电话。 接通的一瞬间,雪时有些无措地看向窗外。 「雪时?」对面的顾望京显然很着急,语气急促,不用多想雪时就能看到一个皱着眉头,那双眼睛看着他的样子。 「你的病怎么样了?」 「你最近怎么不接我的电话?你知道我很担心吗?温妈妈也很担心。」 「你在哪个医院?我想去看看你,你告诉我好吗?」 顾望京躲开密集的人流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有些烦躁地捏着眉心。 这么一大段话雪时都是沉默地听着顾望京说,等到他知道顾望京想问的都问完之后,他终于开口:「你知道我顶替了你的身份这件事情吗?」 这一句话顿时让顾望京措手不及,半点都说不出话来。 「和我说实话好吗?」 雪时的嗓音有些闷,这个病带来的连锁反应已经让他苦不堪言,到现在他的烧还没有退。 顾望京在原地僵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我知道。」 就在顾望京要接着说谁告诉他的时候,雪时打断了他的话:「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被接走的那一天。」 一股难以言喻的氛围在此刻蔓延。 「我当时那样对你你为什么没有说出来?」雪时又问。 只是比起以往略显冷清的嗓音,这句话却显得有些不同。 顾望京还是沉默。 这很奇怪不是吗。在之前顾望京一直以来对于雪时都是一股难以言说的态度。他自认为不讨厌雪时,只是看到雪时站在领奖台上被许多人的目光包围的时候,他是心脏发涨的感觉。 其实在小时候,顾望京挺喜欢雪时的。那样一个乖巧小孩谁会不喜欢呢? 第66页 只是顾望京很讨厌缠在雪时身边的那个魏观。总是像一个莫名的苍蝇环在雪时的身边。 但是雪时很高兴。顾望京越看越觉得那个笑容刺眼。 「顾望京,」雪时没有得到回答却知道了答案,「你应该回到李家去。」 可顾望京不知道雪时已经被孟家接到别的医院,他几乎是有些急切地说:「不,我不用。你继续待在李家,把你的病治好。」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雪时忍不住反问。 这辈子对我那么好,那为什么上辈子又这样对自己呢。 可惜下面这个问题得不到回答,但是顾望京却给出了第一个问题的答案。 「我喜欢你。」 顾望京显然知道说出这句话之后他和雪时之间那最后一丝窗户纸已经被完全捅破。 男人说话的声音喑哑,说出自己的心意时总是忍不住珍重再珍重。将以往那些不能宣之于口的爱意在此刻全部说出。 这将成为一道咒语,纠缠顾望京的一生。 雪时听着,只是轻轻皱眉,随后开口:「我不喜欢你,我以后也不会喜欢你。」 这是很正常的答案,顾望京安慰自己,雪时就是这样性子的人,可是眨眼间雪时接下来说的话却让顾望京几乎不能言语。 「我不会因为你的可以隐瞒而对你心存感激,但我确实对不起你。我会说是我自己骗了所有人,」雪时说到这里停顿了几秒,「我还想对你说一声对不起。」 后面那声对不起却是是对雪时占了顾望京位置而衍生出来的道歉。 顾望京捏着手机的手背青筋暴起,他垂着眼看向地面,解释道:「我做的都是我愿意做的,雪时你不用道歉。」 「可是你说的那句话我不喜欢。」 雪时有些疑惑,刚想要询问,却听见顾望京说:「我们怎么可能从此以后没有纠葛?」 「我们一起生活了十八年,我们考上了同一所大学。我们往后都会纠缠在一起,纠缠到死。」 顾望京说这话时声音沙哑,哪怕雪时没有看到顾望京的表情,他都能感受到顾望京的偏执与不甘。 在他漫长的十八年里,不知不觉中顾望京的生活早就充斥着雪时。哪怕许多时候他错误的把雪时认为是死对头,可现在他终于明白。 那些相处过程中产生羡慕嫉妒与艷羡原来都是因为雪时,都是因为他心有不甘。那些情绪全都化作细密的网裹住了顾望京的心脏。 滋生出了连主人都不曾察觉的爱意。或许顾望京都要话怕,要是自己就当时没有察觉出来,那么结局会变成什么样呢? 雪时没有听出这番话背后的意味,他只是沉默地听完,脑海里却不断浮现他最后一次见顾望京的画面。 从嘴里唿出的烟几乎让雪时不能唿吸感到不适,顾望京洋洋自得地述说着自己的成就。 就在雪时实在忍耐不了准备直接离开时,顾望京却喊住他。 「雪时,你觉得我怎么样?」 雪时没有回答,可紧接着顾望京又开口了。 「雪时,你好好活着,我们还会纠缠一辈子的。」 这段记忆就像是让雪时过敏的花粉,不断折磨着雪时,虽然不致命却让雪时避无可避。 而现在仿佛是昨日重现,昔日的阴影再次笼罩在雪时的身上。 慢慢的他竟然感觉到自己身上开始变冷,手又开始无力。 在躺下去的最后一秒,雪时摁下了铃。 * 雪时的病情恶化得比孟亭安想得还要快一些,当他接到医院电话匆匆赶到医院看到正乖巧躺在床上输液的雪时有些后怕。 医生已经退出去了。雪时似乎睡着了,合上了眼。 不知道因为什么,眼底有着淡淡的乌青,睫毛就像是小刷子一样盖在那里。 整个人窝在病床上,看着乖巧得要命。 孟亭安坐在旁边,看着雪时的脸。 片刻之后,孟亭安抬起手轻轻碰了碰雪时的脸颊。 像是逗小猫一样,孟亭安想到这忍不住眯眼,随后又用指腹蹭了蹭雪时的耳垂。 睡梦中的雪时忍不住蹭了蹭枕头,却顺带蹭到了孟亭安的指腹,热意传递过来。 孟亭安捻了捻指腹,随后轻轻拨开雪时落在额前的碎发。 孟亭安忍不住感慨,雪时看起来真的太病怏怏了,虽然他确实是个病秧子。 他又碰了几下雪时的耳垂准备起身离开,可就在他要起身的那一刻,孟亭安瞥见雪时的眼角突然滑出来一滴泪。 病房突然安静下来,孟亭安看着雪时。 秀丽的眉毛微微皱起,眉宇间都是愁容,眼角的泪水又滑出来。 随后雪时像是在轻声嘟囔什么,唇瓣一张一合。 孟亭安起了好奇心,随后俯身想要听清楚雪时到底在说些什么。 等到他一只手撑在雪时的另一侧,俯下身想要听时,雪时又不再说话。 孟亭安刚想要起身,却看见雪时再次落泪。 「别哭了。」孟亭安不多的善心全都出现在雪时身上,看到泪珠落在枕头上成为一团湿濡,他忍不住轻声开口安慰。 可惜孟亭安的安慰没有起到什么作用,雪时依旧一脸愁容,眉头怎么舒展都不行。 而这一次雪时嘴里说的话孟亭安终于听清楚了。 他说的是—— 第67页 对不起,顾望京。 孟亭安的眉眼一沉,随后审视一般看向雪时,眼底流动着莫名的情绪。 随后他起身站在窗户那边询问雪时今天是不是见了什么人,在得到否定的回答后孟亭安皱起了眉头。 之后他又叫那边把今天上午的监控调给他看。 原本只是准备在这里待一会就准备离开的孟亭安专心在一旁看着监控。在看到雪时接了一通电话之后情绪变得不对劲。 而在他自己打了一通电话之后情绪更加不对劲。 孟亭安面无表情地看着雪时因为情绪激动而摁下铃之后边摁灭了屏幕。 他又睨向依旧沉沉睡着的雪时,眼底是不明的情绪。 或许是孟亭安的视线太过强烈,雪时竟然醒了。 看到坐在他旁边的孟亭安,雪时没有多少惊讶,他只是起身看向孟亭安,问:「你怎么来了?」 雪时这句话说得太不好听了,就像是面对一个没有什么的陌生人,即不惊讶也不愤怒。 明明刚刚他还在为了另一个男人流泪。 孟亭安不说话,只是深深地看着雪时。明明穿着是年轻人穿的衣物,但是气势却很足。尤其是这样颇有意味地看着雪时的时候。 「怎么不继续流眼泪了?」 这句话说得莫名其妙,雪时有些蒙,眼睫颤了颤,询问式地偏头看向孟亭安。 「为什么为顾望京流眼泪?」孟亭安问得具体了一些,那双平时总是淡淡的眼睛此刻看向雪时却带着十足的情绪。 雪时猜不出来也不想猜,他对于孟亭安说出的问题也没有心思回答,他只是沉默地看着自己的被子,随后说:「没什么。」 拒绝回答的意味太过浓厚,却陡然间让孟亭安心里产生了一丝不虞。 孟亭安勐地拉近和雪时的距离,伸出拇指,带着让雪时难以忽略的力道擦过雪时的眼尾。 雪时有些慌乱,眼睫颤个不停,就像是忽然乱了方向的蝴蝶,看着脆弱极了。 下一秒,雪时只听到孟亭安带着命令意味的张嘴二字。 就在雪时张开之后,有什么扣住了雪时的后脑勺。 纠缠掠夺是孟亭安带给雪时的感受。他几乎是不能唿吸,只能倚靠在孟亭安的身上,任由男人对他做出各种恶劣的事情。 口涎抑制不住地从雪时的嘴角滑落。 雪时有些难堪却又没有任何办法。 等到孟亭安真的亲够之后,雪时早已经脸色绯红,轻轻喘着气,纤细的手指还抓着孟亭安的衣服。 「我喜欢你,」孟亭安用指腹擦干雪时的眼泪,「起码现在很喜欢你。」 这句话到底代表着什么雪时现在并不像弄清楚,他只是在感觉到男人身下的东西之后脸色有一丝不好。 不过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抬眼望向孟亭安。 任由男人在他脸上啄吻,雪时只是闭眼想着自己到底讨不讨厌这个。 没等雪时想清楚孟亭安就已经亲够了。 他拿出手帕细緻地擦着雪时唇肉上沾染到的口涎,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雪时。 雪时忍不住感到一丝怪异,哪怕他之前也和别的人亲过,但貌似这次的感觉仿佛不一样。 「好好养病,不要太激动。」 孟亭安话里有话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是又不明说。 雪时又被孟亭安餵了一杯水,随后又靠在床头。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雪时往那一看,竟然是主治医生。 医生年纪挺大了,看到孟亭安之后笑了笑,随后又看向雪时,他是来汇报病情的。 孟亭安原本想出去和医生说的,可是转念一想雪时也有权利听医生到底是怎么说的,于是他示意医生直接说。 雪时听得很飘忽,其实这些话上辈子他就已经听过了。 于是当孟亭安听到医生说的治疗希望很渺茫时他下意识看向雪时,却发现他垂着眼眸看着自己那刚刚被孟亭安捏住的手心。 脸上无悲无喜,仿佛这样的话和结果他已经听过无数次了,听与不听都没有任何差别。 窗户没有完全关上,一阵风吹了进来,雪时额前的碎发随着飘动。 孟亭安却有那么一瞬间觉得雪时下一刻也会随着这阵风离开。雪时对于这个世间并不留恋。 他难得感到棘手,对于这么一个人。 孟亭安听完了医生说的话,随后挥挥手让医生离开。刚刚那么一大堆都是废话,总的来说是这个医生过段时间会出国交流。 雪时这个病或许可以去国外看一看。 孟亭安看向雪时,两人的视线就这样对上。 「你听到了吗?」孟亭安下意识问。 「听到了,我可能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雪时语气平淡,完全没有被刚刚医生那些话影响情绪。 「你想出国吗?」 雪时抬眼看向孟亭安,说:「当然想了。」 「一个月后就可以了。」 孟亭安伸手握住雪时的刚刚一直看的手心,只是等他看到之后难得诧异地看向他。 手背已经开始泛着红痕,估计过段时间就会转而淤青,不知道多少时间才能散去。 「抓住的时候疼吗?」孟亭安揉着雪时的手背,语调很平常,仿佛完全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雪时轻轻摇头:「不疼。」 第68页 孟亭安点点头,随后不自觉看向雪时的眼睛。 雪时感受着孟亭安离开前留在他眼上的一吻,看向窗外。 刚刚的一切都是雪时装的。雪时并不想要流眼泪和说出顾望京这三个字。 可他知道自己应该好好利用孟亭安这个人。孟亭安确实喜欢自己,但他有着许多人都有着的傲慢。 觉得一切都胜券在握,一切都会紧握手中。 这样的喜欢太过飘忽,还不能完全保证雪时能等到自己这个病研发出特效药的时候。 这个时候雪时倒是真的有些对不起顾望京。只是在想到顾望京说的那番话之后他还是忍不住反胃。 就在雪时准备睡下的时候,门外传来敲门声。 护士打开门含笑说:「雪时先生,有人给你送了花。放心闻,不是你的过敏原。」 雪时愣住,看着被抱进来的一大捧花。护士拿了好几个玻璃花瓶分开放在好几个地方。 其中一束被放在雪时旁边。 翠绿欲滴的枝叶裹着有着重重叠叠花瓣的玫瑰,窗外的光打在花瓣上,让人忍不住弯腰欣赏。 「哦,这花叫做洛神。」 雪时扭头仔细看了一眼,问:「是孟亭安送的吗?」 得到肯定回答的雪时再次看向那束被放在旁边的玫瑰,他忍不住眉眼弯起。 丝丝缕缕的香味游荡在房间里面,在收到孟亭安发来的明天还回来看他的消息之后,雪时忍不住伸手碰了碰花瓣。 雪白的指腹碰到花瓣那一刻,美人展颜,竟不知道到底谁更美。 第38章 出国 天气慢慢转凉,雪时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看到护士正在帮忙打开窗户通风。 雪时洗漱完吃完早餐之后便无所事事地待在这里。 他不愿意去看魏观那群人给他发的消息,还是觉得无聊之后他点开自己在手机上下载的围棋游戏开始玩起来。 孟亭安推开门就瞧见雪时很安静地坐在床上,眉毛蹙起,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再往下一看竟然在看手机,还是在下围棋。 「你还喜欢下围棋?」孟亭安颇自来熟,或者说在昨天之后他和雪时之间的关系就已经很微妙了。 雪时没有出声,孟亭安只看见他轻轻点头,随后手机屏幕上就显示了雪时已经胜利的字样。 屋子里还有着若有若无的清甜气息,雪时难得主动开口:「花很好看也很好闻。」 孟亭安看着雪时不时拨弄着玫瑰的花枝,忍不住握住雪时的手,说:「没人送过你花?」 雪时刚刚一系列的举动无不显示着他喜欢花,但是看着雪时不像是没人送花的人。 果不其然雪时摇摇头,解释道:「有人送花,不过要不是我不喜欢要不就是让我过敏。」 从前魏观给他送过花,不过这人不知道怎么想的,每每送的都是一些素净的花。可雪时喜欢的却是一些开得艷的花。 孟亭安这束花送得很符合雪时的心意。 两人还没有再多聊几句,外面突然传来了敲门声,医生略有些无奈地看向孟亭安,说:「外面有人执意要来看望病人。」 还不等医生让雪时做决定,外面便传来急切的声音:「雪时!」 一听雪时就知道是魏观这个人。 医生没有阻拦住,眨眼间魏观便来到房间。 重新看到雪时魏观自然松了一口气,只是看到坐在雪时旁边沉着眼的孟亭安表情顿时变得很臭,原本想要询问的话也没有说出口。 原本雪时不接他电话不回他消息已经让魏观烦躁得如同丢了自己珍爱珠宝的巨龙一般,废了许多心思打听到雪时在这里。 结果一进来就看见雪时身边围着另一个男人,而且同为男人他自然看清楚了孟亭安眼底那一丝不爽的情绪。 「雪时,这是谁?」魏观眯着眼,随后往四周看去,又忍不住开口:「谁买的花这么俗?这些花配得上雪时吗?」 孟亭安听到这话只是掀了掀眼皮一句话都没有说。 雪时对于魏观说的话没什么想法,只是到最后他开口:「魏观,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病房里面在等在外面的医生看来明明还算祥和,可是在里面三个人看来却暗流涌动。 「你的病怎么样了?」魏观没有忘记自己到底是为什么来到这里,他自然而然地忽略了旁边的孟亭安,坐在雪时的另一边。 随后像是往常一样握住雪时的手,想要给他暖暖手。 只是这次没能如愿,雪时很快就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留给魏观的只有指腹擦过他掌心的温腻触感。 这还是雪时第一次这么明确的拒绝他,明明之前连他生气亲他他都没有拒绝。 为什么这次不行? 魏观面无表情地扭头看向坐在另外一边的孟亭安。 孟亭安注意到了魏观和雪时的互动,他沉默地握着拳,随后用指关节敲着旁边的桌面。 声音不大,却足够让魏观从心底不舒服,他觉得自己似乎就要失去雪时一样。 固执的他又伸手抓住雪时的手,强压下心中的愤怒,问:「我听他们说你的病很严重。」 雪时唔了一声,随后告诉他:「医生说这病很罕见,可能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 雪时说话的语气很轻,仿佛是一根羽毛滑过魏观的耳廓,他脸色有些难看得重新问了一遍,得到的只有一模一样的答案。 第69页 病房里面突然沉默起来。 孟亭安睨向雪时,发现他的眼眶微微发涩泛红,又看到一直待在门口的医生忽然想到什么。 「这位雪时的朋友,他需要医生来给他检查了,麻烦出去可以吗?」 孟亭安这人最会用平淡的语气说出最气人的话。他先起身雪时的目光不自觉追随着他。 魏观吃了哑巴亏只能放开雪时的手,随后有些担忧地看向外面的医生和跟在后面的护士手里拿的东西。 雪时那么脆弱的身体受得住吗? 只是当魏观快要离开这个病房的时候,雪时忽然咳嗽了一声,开口:「孟亭安,你能留下来吗?」 比孟亭安还要早转身的魏观脸上的表情臭极了,但是他不能对雪时发火,于是他只能缓和表情问:「怎么不留下我?」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站在魏观旁边的孟亭安轻嗤一声。 但魏观并没有在意,他只关注着雪时的一举一动。 「魏观,」雪时似乎有些无奈,「我以为在发生那件事情之后我对你的疏远你能够看出来。」 这件事情是什么不言而喻,可偏偏魏观却突然委屈起来。 「那件事情你拒绝不就代表接受吗?我一直以为你只是心情不好不愿意理我。」魏观越说,情绪越是低落,甚至觉得为什么雪时要这样。 可惜这番话让站在一旁的孟亭安皱眉,他直接拽住魏观让他离开了病房之后又让不知何时跑上来的保安抓住魏观带他下去。 魏观自然不想搞得这么狼狈,他甩开旁边的保安,又往前走了几步,声音带着几分示弱:「雪时,我们都已经考上了同一所大学了。」 可魏观不说这句话还好,雪时听到之后皱眉。 若是没有经歷被魏观抛弃独子一人前往上学的经歷雪时估计会心软。 但上一世雪时偏偏没有等来魏观的答案。而现在魏观愿意和他考同一所学校不过是因为他喜欢自己。 那为什么上一辈子身为朋友的他就不配魏观遵守约定吗?况且雪时不喜欢魏观。 魏观那一番话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在房门被关上的那一刻,魏观看见站在里面的孟亭安睨了他一眼,那双眼睛里面带着几分嘲讽。 魏观勐地发觉自己一直以来辛苦守护雪时似乎已经被眼前这人缠住。 「操。」魏观低低骂了一声,之前在雪时面前掩饰的委屈样子顿时转变为阴沉。 孟亭安的眼神魏观觉得很熟悉。都是面对自己看上的猎物势在必得的眼神。 * 等医生和护士检查完之后,孟亭安终于有时间和雪时对上视线。 可是他的话话没有问出口,雪时却难得先盯着他,说:「他只是喜欢我。」 雪时这句话说得没头没尾的,但孟亭安却听懂了,甚至察觉出来雪时要说的意思。 魏观没做什么坏事,只是单纯一个劲地单相思雪时,而雪时并不理睬。 简而言之就是一个舔狗。 孟亭安舒心了。刚刚瞧见魏观拉住雪时的手时他就已经不高兴,尤其是到后面魏观那副令人噁心的熟人模样。 只是当孟亭安准备离开的时候,他的视线不自觉瞥到雪时那微微张开的嘴。 他勐地发现魏观在说那句话时似乎是盯着雪时的嘴说的。 雪时被他莫名的视线搞得奇怪,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因为刚刚喝了药,唇肉被水滋润过显得嫣红,一点舌尖被孟亭安看见,就像是怯懦的欲拒还迎。 下一秒孟亭安便有些发狠地钳住雪时的下巴,亲了上去。 药味还有些残留在雪时的嘴里,混着津液让孟亭安感到发苦。 他还是第一次亲雪时时睁开眼,却发现雪时也睁着眼,颤巍巍的眼睫忽闪忽闪,像是被什么摧残过的花枝一般。 似乎是因为受不住,雪白的皮肉透出点粉,像是被孟亭安身上的热气蒸腾一般。 等到孟亭安终于亲够之后,他松开雪时,而后紧紧抱住雪时的腰身,鼻尖碰着鼻尖,孟亭安看着微微喘着气的雪时,问:「刚刚那个人也这样亲过你对吗?」 很多时候问出来反而是知道了肯定的答案。 在看到雪时点头之后孟亭安的脸色难得不好,脸上阴沉得仿佛可以滴出水来。 雪时在许多人的脸上都见过这样的表情,他很清楚眼前的人就是在吃醋。 虽然雪时并不是很能够理解,但是为了他原先的计划他还是换了一个角度用额头又碰了碰孟亭安的额头。 被这么一碰孟亭安的表情忽然柔和起来。 「你是小狗吗?喜欢碰额头。」 雪时又不说话了,只是腼腆地笑了笑,说:「这个动作只有我和你做过。」 一瞬间孟亭安那不知道为什么而起的气就消了,甚至觉得自己有些好笑起来。 这些人都是雪时在遇到他之前就碰到的人,有过一些亲密接触也很正常。 这样想之后孟亭安勾唇,又轻轻用额头碰了碰雪时的额头。 雪时简直软成了一团,刚刚喝了药,这个药的副作用就是让人嗜睡。 孟亭安的身子温暖,还把雪时抱在怀里,位置很舒适,没等孟亭安多抱一会就听见雪时嘟囔着要去睡觉了。 没办法,孟亭安只能把雪时放在床上,仔细整理好之后轻轻关上了门。 坐上家里派来的车之后孟亭安才发现里面还坐了自己父亲。 第70页 孟父虽然上了年纪但是气势不减,但在自己儿子面前倒是柔和了不少。 「真的这么喜欢这个男生?」 听到孟父这么问,孟亭安十指交叉,认真思索之后回答:「现在是喜欢的,愿意帮他治病的那种喜欢。」 孟父觉得有些好笑,忍不住问:「你和他才认识多久?」 这么细细算下来他们也才认识不到半年,但是孟父看着孟亭安倒是爱得要死要活。 「爸,你应该知道喜欢是不能勉强也不能骗自己的,」孟亭安辩驳,「我活了这么久也只有雪时让我有心动的感觉,我为什么不试试呢?」 孟父没法子,从孟亭安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他就左右不了他的想法,现在更是,于是他只能点点头,不再多说。 反正孟父并不觉得他们这段恋情能够长久。 * 在准备出国的这段时间,雪时的休学手续都已经办妥,温院长那边也已经通知到了。 而孟亭安自然也安排好了国外那边的一切事宜,只等雪时离开。 只是雪时这段时间喝了太多药老是嗜睡,总是和孟亭安聊了没几句就开始打瞌睡。 明明上一秒还在听着孟亭安讲今天他的身体状况,下一秒就睡着了。 孟亭安是察觉到雪时没有隔一段时间给他问一个问题才发现的。 面对这种情况孟亭安只能笑一笑,心里念叨着小懒猪随后抱着雪时睡会觉。 不过这种情况都很少,大多数是雪时被孟亭安放到床上之后就离开去忙别的事情去了。 偶尔确实会发生。当雪时终于睡饱醒来,就感觉到自己被某人抱在怀里。 一点点木质香闯进雪时的鼻尖,很好闻。 雪时没有推醒孟亭安,而是睁着眼看着天花板。 病房里的花已经换了好几轮了,雪时每天看着那些开得极其娇艷的花都很高兴。 哪怕病痛时常让他双手无力,但好在他抬手碰碰花瓣的力气还是有的。 雪时没有看多久,孟亭安也醒了过来。平时雪时看孟亭安都是一副沉稳冷淡的样子,只有刚睡醒的时候孟亭安会难得有些起床气。 眼看孟亭安不耐地皱眉,手中抱着他的力气又不断加大,雪时终于出声:「你醒了?」 孟亭安似乎终于清醒,垂下眼皮看着在他怀里的雪时,随后亲昵地碰了碰雪时的额头。 雪时发觉孟亭安很像一些大型犬,只需要做好抚慰工作,那么他就是世界上最忠心的狗狗。 不过没有抱多久孟亭安就被电话催促着起身,接完这通电话后孟亭安难得有些高兴。 「两天后你就可以去国外接受治疗了,由那位主任医生陪着你。」 雪时乖乖点头,但其实心里不是很在意。 他知道哪怕他现在就飞到国外也没有任何用,不等到这项技术真的有突破性进展他还是得受着那些他活不过几年诊断的折磨。 但是在离开之前雪时还需要处理一些事情。 雪时待在这里的时候不仅会收到顾望京那些人的电话简讯,还会知道他们企图直接上来找他。 都被孟亭安雇的保安拦了下来。 雪时并没有和他们聊天的欲望,他只是突然想起来自己当初找上邬辞说是要参加比赛的计划要搁浅了。 对面的邬辞很快就给了回復表示没关系。 接着话锋一转,问雪时是不是要出国治病了。 对于这种问题雪时并不是很想回答,看着邬辞就是打开话匣子一般发过来如同潮水一般的消息雪时果断地删除聊天框不再进去看消息。 * 出国那天哪怕雪时想要走得安静都不可能。 当雪时来到机场,一下车就看到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的李敬琅。 或许是因为李父的责备,李敬琅眼底带着乌青,脸色阴沉,直勾勾地看着雪时已经他身边的孟亭安。 「雪时。」李敬琅喊了一句,似乎是想要把雪时喊过来。 但是雪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眉头皱起,「李敬琅我说过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你现在又是在闹哪样?」 李敬琅依旧不说话,只单单用那似乎是要吃人的眼神看着雪时,恨不得现在就把雪时吃进肚子里,那么他就不用吧离开自己身边。 但显然不可能。 「李敬琅,」孟亭安抬手看了眼手錶,随后握住雪时的手,「你不要耽误了雪时的航班。」 李敬琅的视线不可抑制地往他们牵住的手看去,脸色越发阴沉。 「那又怎样?」 雪时面无表情地看着,当他听到李敬琅回答那又怎样时他终于感到了一丝熟悉。 对了,这样才是李敬琅。傲慢无知,从来都只顾着自己的感受从来不顾他人。 喜欢恃强凌弱,最喜欢的就是捉弄雪时。 重生以来雪时或许做出了许多改变,但是人是不会变的。李敬琅骨子里依旧是会在雪时孤身一人来到李家对他进行霸凌的人。 孟亭安注意到雪时的情绪不大对劲,想要询问雪时的时候却感到雪时挥挥手。 雪时终于对上了李敬琅的视线,神色淡淡道:「李敬琅,我想我已经说得足够清楚了。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在这里拦住我又是为了什么呢?」 「你之前对我每一次靠近我都觉得噁心,因为你从来都不懂得尊重两个字怎么写。」 第71页 「把我接回李家是你的主意,哪怕你早就知道了我不是李家的孩子,可你还是一意孤行地做出这个决定。我最讨厌的就是有人逼迫我做出选择。」 越说李敬琅的表情就越并不好,他甚至是暴怒,手里握着的小盒子几乎要被他捏得变形。 「够了。」李敬琅大喊一声,勉强平復下心情。 「那你身边的孟亭安又是怎么回事?」 这是李敬琅最想问的,为什么他可以牵住你的手,而我连和你装作有关系的机会都没有了呢? 雪时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将视线落在李敬琅的手上。 「当初我就不应该去救你。我早就应该知道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李敬琅显然对雪时这番话极其不满意,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恨不得一拳砸在地上:「那你在李家的时候为什么又要这样对我?」 为什么要给他裹着蜜糖的□□? 这回轮到雪时沉默了,他忽然有些失声,随后开口:「就当我报答你。」 上一世的雪时除了被李敬琅欺负,被认回家之后李家别的孩子对他的恶意更大。 光是他们言语上的攻击就足够让雪时寝食难安。又或许是出于一种对于欺负对象的占有欲在作祟,李敬琅在帮雪时解决掉许多次更加恶劣的欺凌事件后终于发话了。 在那之后倒是没有人再欺负雪时,但是一个人的欺负反而让雪时更加不好受。 说完这些话的雪时和孟亭安转身离开前往机场。 而李敬琅站在原地,被刚刚雪时那句话所说的报答刺得几乎不能唿吸。 原来他还以为雪时起码是对他有些意思才会放任他的所作所为,但现在看来不过是他自己做的一场美梦。 手心里握住的盒子稜角几乎快要把李敬琅的手心刺破,但他咬着牙没有吭声。 只是半响之后,他感受到雪时已经彻底离开之后,忽然有些委屈地说:「真的不愿意再听我说说吗?」 眼眶泛红,伸手似乎想要递出去什么东西,可是没有人来接。 盒子里面是翡翠的平安扣。青翠中带着一丝绵白,一如雪时。 * 雪时其实并不想让孟亭安来送他到国外,但是孟亭安坚持,两人约好每隔一个月便去看望雪时。 当登上飞机,雪时望向窗外时,神情忽然有些落寞。 孟亭安注意到了,他忽然俯身靠近雪时,带来几分让雪时难以忽略的压迫感,问:「怎么了?」 雪时颤了颤眼睫,说:「你觉得我坏吗?」 孟亭安被雪时这突如其来的反问噎住了,没想到雪时还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于是他说:「在我眼里不坏,还很好。」 雪时抬头狐疑地看着他。 「真的,」孟亭安似乎怕雪时不相信,开始举例,「在病房待的时候你每天都对给你送花的护士说谢谢。我和你下围棋输了你也不笑我。」 雪时反而被孟亭安举的例子恼住了,他马上合上眼,说:「我要睡觉了。」 孟亭安闷声笑了一会,之后有不吵雪时了,安心看着自己的电脑。 等到雪时被孟亭安喊醒时,雪时才发觉自己又睡了很久。 虽然雪时一直表现得很淡定,但是雪时还是第一次出国,看着孟亭安熟练地安排各项事情,带着他来到了他们预订的医院。 孟亭安专门安排了一个中国陪护阿姨,熟悉各种事项。他还在医院附近租了房子,负责雪时的生活。 而且主任医生也跟着过来,也是为了学士。 做完这一切之后,孟亭安就必须得离开了。 雪时已经换上了病号服,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没有侷促的感觉。 但是这却让孟亭安忽然心惊,他总是不放心。就在这一瞬间,他忽然想到就是以雪时这种性格,也许某天他去世了孟亭安也不知道。 想到这里,孟亭安来到雪时身边,语气深沉地说:「雪时,你要记得每天和我通话,有不舒服就和陪护说。」 雪时都乖乖点头。 到最后孟亭安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叮嘱的了,也只能无奈地看了一眼依旧一脸平静的雪时。 雪时平视着孟亭安,不知道他哪来的那么多话可以说,他听得其实不算烦,但是没有兴趣。 直到他感受到孟亭安勐地含住他的唇肉,轻轻咬了一下,一丝丝痛意让雪时打起了精神。 「你不是个病秧子,会好起来的。」 孟亭安说这话时声音低沉,好像藏着许多情绪。 雪时能做的只有点头对他露出一个笑容,说:「嗯,会的。」 第39章 亲亲亲 这是一个让人迷醉的城市。 孟亭安在第一次看望雪时的时候忽然冒出了这么一个想法。 说是一个月来看望雪时,但是到二十多天的时候孟亭安手上的工作都已经忙完,也就直接定了机票飞国外。 雪时对此毫不知情,他只是日復一日地接受无数次医生的问诊检查和吃药。陪护的阿姨做菜的手艺很好,稍稍看看雪时对哪些动筷更多她就已经猜出雪时的口味。 除了刚开始雪时吃得比较少,后面雪时都吃得越来越正常。只是吃多了药雪时的胃口总是降了一些。 孟亭安下了飞机就往雪时的医院赶。 这段时间在医生发来的报告都显示雪时的病情目前是稳定的,只是想要让病一直稳定还是没有突破。 第72页 孟亭安敲门进来的时候看见雪时正低着头,极其专注地拼着乐高。 是最近新出的联名款,雪时并不知道是什么,他只是有些无聊,资料书他对他来说太耗费眼睛了。 雪时正拼得专心,听到敲门声后又娴熟地开门他以为是阿姨,于是他轻轻抿了抿唇,说:「早上好,阿姨。」 孟亭安被雪时这副样子逗笑,但只是眼尾稍稍上扬,很快又低下,无波无澜地说:「雪时。」 雪时搭乐高的动作一顿,随后抬眼看向站在门口的孟亭安,然后轻轻说:「孟亭安。」 没有欣喜也没有疑惑激动一类的情绪,仿佛孟亭安只是一个在他脑海里存储的记忆,没有任何喜恶的记忆。 那双明净如同琉璃的眼睛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他。 孟亭安的表情有些不好,带着冷戾的眉眼盯着雪时。 是的,孟亭安除了刚开始接到雪时病情稳定之后还得到了一句忠告。 要想在前期稳定住病情就只能给雪时吃一些抑制情绪表达的药。这样才能让雪时更安稳一些。 那时的孟亭安并不在意,因为他觉得雪时已经足够淡漠了。就像之前他故意放一个同性恋影片雪时都没有太大的情绪变化。 可现在孟亭安才知道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休息的好吗?」孟亭安脱下外套随后拿来一把椅子坐在了雪时身边。 眼皮撩起直勾勾地看着雪时的脸,不愿意放弃任何一丝表情变化。 「嗯。」雪时将乐高推开,眼睛也毫不避讳地看向孟亭安,随后似乎是想起什么,弯起嘴角。 一个月不见,雪时的头髮稍稍长了些,发尾堆在后脖颈,而眼前的碎发都被阿姨打理着稍稍往外撇。 看着乖觉。 孟亭安莫名的心软了。 他想要伸手揽住雪时,却在看到雪时那有些疑惑的眼神没了动作。 只是雪时颤了颤眼睫,伸手招了招孟亭安示意他过来。 当孟亭安顺着雪时的意思往前前倾时,雪时张开怀抱稳稳保住了他。 雪时埋在孟亭安的怀里,轻柔的唿吸打在孟亭安的胸口,好像他们已经做过许多次这样的动作。 「雪时,我给你带来了花。」陪护的阿姨拿着已经在家醒完的花推开门就看见她照顾的那位病人此时正被一个高大的男人抱在怀里。 很般配。 阿姨也算老江湖,这些年什么没见过。很快就将惊讶掩藏在眼底。 雪时从孟亭安的怀里挣扎开,随后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看着还没有搭完的乐高。 孟亭安自然注意到了随后看着雪时低垂的眼睫,心中忽然觉得自己来的频率是不是应该频繁一些。 「我接下来几天都会待在这里。」 雪时并不是需要每天都待在医院,医院附近的那栋房子就是雪时平时住的地方。 孟亭安来了自然也是住在那里,恰好雪时今天也应该回家了。 雪时其实并没有预料到孟亭安今天会来,这和之前孟亭安和自己做的约定并不一样,但是想到孟亭安只是提前几天而已貌似也算遵守了约定。 对于药效雪时并不是很清楚,当孟亭安千里迢迢风尘僕僕来到这里的时候他除了有些讶异孟亭安没有遵循约定之外并没有任何感受。 当雪时随着孟亭安回到那座房子的时候,他才像是如梦初醒一般扭头看着跟在他身后的孟亭安,说:「你不忙吗?」 按理来说孟亭安这时已经大四了,如果孟家没有对他有别的要求应该在帮着打理公司了。 「挤出时间来看你的。」孟亭安有些烦躁地看着手机不断冒出来的消息,随后摁灭,紧接着牵住雪时的手往专门开闢给雪时休息娱乐的房间。 「他们和我说你最近很喜欢玩乐高。」 雪时点点头,看着孟亭安把自己放在地毯上,之后那双眼睛看向。 这边的天气比起北城来说似乎差不多,但是这还是孟亭安第一次见雪时穿着白色毛衣。 明明是雪时从那边带过来的衣服,现在穿在身上却有些宽大,略长的袖子一直需要雪时挽起,露出冷白的腕骨。 可他的脸色总是柔和的,柔软的白色毛衣让雪时身上那股清正的气质更加明显。 只是转身时,那并不是很贴合身子的毛衣总会有一个很大的摆动幅度,显出雪时纤细的腰身。 雪时完全不知道本来说好是要一起拼乐高的孟亭安为什么会离他越来越近,甚至等他回神还是因为孟亭安的唇瓣总是时不时擦过他的耳廓。 来到这里还没有换衣服的孟亭安只是脱掉了外面的西装外套,露出黑色和白色衬衫。 垂眸抬眼间那之前藏起来的气势更强,不自觉让人臣服。 察觉到雪时的注意力终于被自己找回来之后孟亭安用自己的额头碰了碰雪时的额头。 「你这段时间想我吗?」 孟亭安的声音喑哑,唿出的热气就像是初春的柳絮惹得雪时忍不住偏头。 当他后知后觉想要回答想的时候那回答的气音都被孟亭安吃了进去。 雪时跪在柔软的地毯上,双手攀在孟亭安的脖颈上,几乎是无措地扬起洗白的脖颈,任由男人在他身上亲吻。 情到浓时,孟亭安一直桎梏住雪时腰身的手忍不住下移,而后探开雪时毛衣的下摆。 第73页 只一剎那,雪白的腰身被颜色略深的宽大手掌盖住而后紧紧握住,毛衣下摆因为重力垂落彻底盖住了。 而雪时在孟亭安身上几乎算是软成了一滩水。 眼眸含水,被亲得嘴麻了也只是淡淡地看着孟亭安的眼睛,轻声说:「不亲了。」 说这话时雪时整个人都在孟亭安的怀里,彻底碰到他肌肤的手掌还在时不时摩挲,指腹的薄茧让雪时有些发软。 孟亭安只是从胸口发出一声哼笑,说:「宝贝,吃着别人的口水就不要说不亲了。」 当雪时被孟亭安推倒躺在地毯上时,忽然发觉之前对孟亭安的评价似乎有些偏离本人了。 喜欢玩赛车的孟亭安绝对不是什么忠心的大型犬,他是天生竖瞳的猎人,咬住猎物之后绝对不松口,甚至喜欢玩够之后再松口。 雪时忽然产生了淡淡的无措感。 * 雪时婉拒了孟亭安提出的要和他睡在一张床上的要求,并一起拒绝了随之提出的可以在雪时房间上沙发上睡觉的提议。 之前的孟亭安绝对不是这么一个人,雪时有些烦躁,但是没有发作的情绪。 孟亭安在看到雪时明明皱起眉却只是冷噤地拒绝了他的要求之后忽然感到一股难言的烦躁。 医生早已经承受过孟亭安地怒火,但是对于改良药他们没有任何办法。 第二天雪时被孟亭安带出去散步。 他们住的附近有一条传世经典的河,每年以它为背景展开的影视故事数不胜数。 但是天气有些冷,今天并没有出太阳。雪时裹得很多,外面是一件大衣。 不知道是不是雪时的错觉,他发觉孟亭安的衣服似乎和他是同一款。 不过这根本没有关系,因为孟亭安已经光明正大地牵住雪时的手。 孟亭安询问着雪时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昨晚因为雪时需要早点休息他没来得及多问,现在才开始。 雪时回答得一板一眼,孟亭安问什么他就回答什么。 散步散到一半,雪时忽然停下,示意孟亭安往他旁边看。原来是对面是一个巨型摩天轮。 宽阔的河道上是驶过的邮轮,刚刚还是阴天的忽然放晴。丝丝缕缕的金光就像是乍泄一般,镀在了摩天轮的身上。 异域氛围的建筑让雪时停住脚步忍不住喊下孟亭安一起观看。 可惜孟亭安只看了这个景色一眼,随后偏头看向了雪时。 有风吹过,雪时那略长的碎发被吹起,看着就像是炸毛的猫,但是很可爱。 孟亭安眼眸含笑,忍不住低头看向雪时。 就在雪时要扭头时,他却看见旁边有一个陌生的女生走过。 说了一大堆,雪时才明白是有人托她把这个小盒子给雪时。 接过来的那一瞬间雪时环顾四周却没有看到一个他熟悉的人,旁边的孟亭安眉眼一沉,那双薄薄眼皮掀起看向四周。 最后雪时只能打开那个盒子。 是一个精緻的平安扣,系了红绳,被安置在丝绒盒子里面。 一个莫名其妙的盒子,一个莫名其妙的平安扣。雪时还在疑惑,却看见盒子下面隐约刻着一个字,李。 雪时瞬间明白了,孟亭安自然也知道到底是谁送过来了。 孟亭安冷嗤:「李敬琅被他父亲打得还不够。」 雪时难得生出一股烦躁噁心的感觉,就像是纠缠着他不放的苍蝇。 最后那个装着平安扣的盒子被孟亭安带去处理,说好的散步也只能匆匆离开。 当孟亭安离开时他才发觉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在这里待了三天,许多事情都等着他去做。 他走的那天雪时还睡在被窝里面,孟亭安想了想还是不打扰雪时休息。 只是提着行李离开时忽然又想起那个平安扣。 忽然觉得自己可以不来这么勤。 男人的面子随时都有可能被拂掉,雪时自然不懂。当原本应该约定要来看望雪时的时间到了而孟亭安忽然发来消息不来的时候雪时只是应了一声。 随后继续去拼乐高了。 第40章 雪景 落地窗外是零星一点还未完全下完的雪。雪花落在窗外,隔着屋檐落成一道泾渭分明的白线。 雪时闲着无聊正坐在旁边看着雪。 上辈子他很少有这样自己的机会好好看这雪,既没有落地窗,也没有现在的闲情逸緻。 在一旁的阿姨趁着雪时不注意悄悄拍了几张照片,隔着几个小时的时差把照片发给孟亭安。 正在公司开着会的孟亭安手机忽然亮了亮,他默不作声地拿起来一看,发现是拍的雪时的生活照。 前段时间孟亭安就要求阿姨悄悄拍些照片给他,只是总是很难拍到,孟亭安也不愿意直接说。 他点开图片,发现是雪时穿着睡衣坐在落地窗旁边静静地看着外面。 很乖,坐在窗前,估计是刚理完髮,一直藏着后脖颈的发尾短了一些。只是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垂下来的后脖颈有些消瘦。 摸着估计会硌手。孟亭安将图片都保存到相册,是一个私密相册,点进去一看会发现全是这段时间阿姨给他偷拍的照片。 算一算孟亭安已经两个月没有去看雪时了。他心里憋着一股气,总是在订了机票之后又叫别人取消了。 旁边被孟亭安父亲安排一起帮他工作的李秘书这段时间过得并不是很好。 第74页 这个小孟总做事手段上雷厉风行,倒是符合他给人的感觉。只是有时候能明显感觉到他的心情并不是很好,尤其是李秘书帮他取消那个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去订的机票。 只是这次不一样,小孟总看着自己手机里的照片,心思半分都没有分在这场会议上。 甚至隐约能感觉到他是高兴的。 李秘书忍不住想到底是谁这么厉害能让小孟总为他牵肠挂肚、魂牵梦绕。 * 雪时在国外治病这段时间一直都很顺利,除了这次。 国外医生不打算再进行保守治疗,他们打算採取别的方法。 雪时对此无所谓,更何况他了解到这个方法就是前世对他进行治疗的方法只不过是还未完全改良。 但这只是雪时的看法,身边的人在看到治疗方案之后都有些害怕,甚至想要劝雪时先进行保守治疗。 无他,因为这个方案万一出现后遗症的话是要死人的。更何况出现后遗症的机率很大。 原在大洋彼岸的孟亭安听到雪时不带任何犹豫就接受了这个治疗方案之后心中难得升起一股愠怒。 进来送文件的李秘书敲门就听到声线压得极低的一声进。李秘书刚想要说自己进来是给孟亭安看一份文件就被孟亭安打断。 「订一张去那里的机票,要快。」 李秘书哑声了,显然对孟亭安这莫名其妙的要求有些蒙圈,但好在秘书的素养让他轻声应了一声是。 那里李秘书自然是知道在哪里,只是他算了一下时间到一个月还有两个星期呢,怎么忽然就要去了。 雪时对孟亭安到底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其实并不清楚。 孟亭安不说他也就不问。 造成这个问题的原因是因为雪时觉得自己和孟亭安的关系很奇怪。他们不是恋人,不会有恋人互相还没有了解就做出亲密的动作。 若是说一见钟情,雪时并不觉得他值得让孟亭安一见钟情。 当他听到阿姨说孟亭安还有几个小时就会到这里时他还有些惊讶,但这种情绪很淡。 雪时会接受另外的治疗方案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已经忍受不了自己的情绪淡薄。 哪怕他之前的性子也算不上热情,但是情绪的丧失让他还是有些难过。 孟亭安会过来的原因雪时一瞬间就猜到了,毕竟在他的眼里雪时是一个对于死亡无所谓的人,甚至接受死亡。 他接受另一个的治疗方案在孟亭安的眼里可能带上了几分隐秘的无所谓的意思。 雪时又困了,他打了个哈欠又回到自己的房间去睡觉了。 等到雪时再次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然天黑,房间开了一盏小夜灯。雪时稍稍一动就发现自己的腰上有什么东西。 甫一睁眼雪时就看到了正搂着他睡觉的孟亭安。 在睡梦中的孟亭安眉头皱着,合上的眼上是正在颤抖的眼睫。 像是做噩梦了,雪时漫不经心地想着,随后抬起手轻轻碰了碰孟亭安的眉头,轻轻拂开。 雪时的手仿佛真的有魔力,孟亭安确实没有皱眉了。 不过下一秒孟亭安就睁开眼,那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就这样看着雪时,也不说话。 匆匆赶来,孟亭安还穿着工作时的衬衫,手上带的腕錶摘下放在了床头柜上。 「睡醒了?」 反倒是孟亭安先开口,不过晚上匆匆赶飞机过来,也才倒时差睡了两个小时左右,嗓音带着一股浓重的倦意,声音喑哑。 「嗯。」雪时是因为最近吃的药嗜睡,现在醒来感觉好多了。 但孟亭安不一样,他送开雪时,微微耷拉着眼皮,倦怠道:「你先起,我还想再睡会儿。」 雪时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孟亭安的眼睛,随后牵住了孟亭安还环着自己的手腕,说:「你还抱着我。」 这回孟亭安是彻底失声笑了出来,眼底因为赶飞机而带来的疲倦消失不见,有些好笑地看着雪时说:「那你就挣开啊。」 孟亭安的体温比雪时的高,在他旁边趴了没有多久雪时就感觉到一阵舒适的暖意。 他就像是需要冬眠的小动物一样又躺了回去,甚至又往孟亭安的怀里挤了挤,闷声说:「我也还要再睡一会。」 只不过雪时的计划泡汤了,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孟亭安忽然一个翻身将雪时整个笼罩在他的身下。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面。孟亭安上一次这样看雪时还是好久之前。 孟亭安不是没有想着不再去想雪时,很可惜他做不到。 如果用一个理由来解释那么就是孟亭安色迷心窍了,不知道他自己到底喜欢不喜欢这个人,但是这样的性子配上这样的皮囊,孟亭安很喜欢。 喜欢到愿意养着这么一个人在国外,愿意阻拦着李家对于雪时的骚扰和别的压力。 若是说给别人听肯定会笑掉大牙。小孟总这是掉进爱河而不自知啊。 雪时被亲得睡意全无,最后只好起身去外面客厅。 孟亭安也不困了,跟在雪时的身后,扣着自己的袖扣。 阿姨已经去厨房准备晚饭了为了孟亭安的到来,她准备好些平时雪时不能吃的菜。 「你的乐高拼完了吗?」 孟亭安环视一周都没有看到上次看见的乐高积木,有些好奇。 雪时被孟亭安不知道什么时候伸过来的手牵住,而后被一把带到沙发上坐下。 第75页 「拼完了。」雪时乖乖回答,但是动作并不乖巧。 他不喜欢这个姿势,觉得有些奇怪。 在雪时的预想里面孟亭安哪怕对他不生气起码也得是冷着脸的,不会这样好脾气。 先是和他睡在一起,又是亲他牵他。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但是孟亭安不给雪时挣扎的机会,他算是彻底治住雪时了。 对待雪时脾气绝对不能柔和,因为他这个人有点顽固,就喜欢保持自己的最开始的想法,只能使出一些强硬的手段。 「好了,」孟亭安忍不住亲了亲雪时的耳垂,「为什么忽然答应了医生另一个方案。」 雪时自然知道孟亭安是为了这件事情而来,他的眼睫颤了颤,刚刚待在房间被孟亭安指腹重重刮过,还带着一丝红:「为什么不呢?我不想再继续这个保守的治疗方案了。」 「为什么不?保守方案起码能让你安稳,不用面对那么多突发状况。」 孟亭安的表情冷了下来,眼皮垂下,看着在他怀里的雪时。 雪时勐地看向孟亭安,语气却是轻的:「我不想没有情绪,像个怪物一样。」 「你不是知道吗?阿姨医生都会对你汇报我的情况。其实我是知道的。但是我升不起一丝情绪,我不觉得厌烦也不觉得欣喜。我就像是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眼前一切。」 孟亭安抱住雪时的力气忽然大了一些,他的眼睛微微眯起,眼底带着审视的意味。 「我现在能和你说这么多是因为我已经停药一段时间了,换方案是我主动提的。」 雪时说得很坦然,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孟亭安却忽然哑然,他垂眼看着雪时的眼睛。 雪时的瞳色比起别人有些浅,此时他正仔细看着孟亭安。像是全身心将自己交到他怀里的小猫。 孟亭安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全身的血液滚烫起来,像是不知疲惫的千军万马奔向心脏,只为眼前的人跳动。 「为什么不愿意呢?」 孟亭安的语气中带着一□□哄,那双风眼看向雪时带着几分狂热的渴望。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孟亭安内心期待着一个答案。 雪时不回答。 孟亭安扣住雪时的力气又大了几分,语气中除了诱哄还带着几分威逼:「为什么呢雪时?」 此刻的孟亭安就像是拿不到糖的孩子,与初见时那风轻云淡的样子不同,现在只不过是为了一个不知真假的答案。 雪时还是没有给孟亭安答案,他只是忽然皱眉,抬手轻轻碰了碰孟亭安的嘴唇,随后抱怨道:「你弄疼我了。」 孟亭安这时才如梦初醒,随后放开雪时。 只是唇上却像是着了火,被碰过的地方灼热极了。 雪时忽然狡黠地眨了眨眼睛,轻声说:「因为我挺想为你高兴或者生气。」 雪时声音不大,但是在孟亭安脑海里却像是不断扩大声音循环播放。 只是这时孟亭安忽然忍不住审视雪时,常年被教育要求忽然拦住他,让他好好看看雪时。 但是雪时只是扭头看向一旁,忽然笑了笑,说:「看,下雪了。」 孟亭安顺着雪时的视线往外看,确实下雪了。 密雪纷纷扬扬落下,只是一会儿就将原本的建筑铺上一层薄薄的积雪。孟亭安忽然觉得此情此景分外熟悉。 后来孟亭安才发现是阿姨给他发的那张照片里的雪景。 下雪时中的雪景。 第41章 吵架 最后孟亭安还是同意了雪时要参加另一个治疗方案的意见。 只是原本计划是在这里待几天,但是孟亭安最后待了半个月。 一是雪时那个方案的风险确实有些大,甚至有可能下不来手术台,孟亭安并不放心。 二是他在公司的工作完全可以压一压又或者隔着时差工作,虽然确实有些幸苦,但也能接受。 但这些都是雪时未曾预料到的。他原本以为孟亭安最多待几天就不得不回国,可是当他看到孟亭安购置了好些衣服放在了衣帽间。 半夜醒来看到他拿着笔记本电脑坐在书房那里工作,他难得生出一丝微妙的情绪。最后雪时也只是看了几眼就回去睡觉了。 在这半个月里面雪时做了两场手术。手术很成功,原本的那个治疗方案可以捨弃了。 孟亭安也确实感受到了新的治疗方案带来的成果。 最为明显的就是雪时确实不再那么冷漠了。 每天晚上等他工作完半夜来到雪时旁边的时候想要抱住他睡时,偶尔雪时醒来会迷迷煳煳地伸手主动揽住他。 平时买了些东西给雪时他会看孟亭安一眼随后露出一个恰如其分的笑容。 只是沉浸在雪时那忽然转了性子的孟亭安完全不知道正常的雪时性子虽说不能算完全没有情绪,但也不会这般热情。 「孟先生,今天早上雪时好像不是很舒服。」阿姨从厨房里面跑出来,有些小心地说出来自己的观察。 孟亭安一挑眉,说:「他怎么了?」 孟亭安回国已经不能再拖了,父亲也已经出面告诉他必须回来了。他不想在自己回去的时候雪时忽然出了问题。 就在阿姨想要开口说话的时候,雪时忽然出现在客厅。 「你要走了?」雪时蹙眉,因为最近的手术其实他的气色并不是很好,唇肉有些泛白。 第76页 「对,」孟亭安将旁边的椅子抽开,示意雪时坐在他旁边,当看到雪时已经坐下之后,他又开口,「阿姨说你不舒服,现在感觉怎么样?」 雪时摇摇头,拿起瓷勺喝了一口粥。 很乖,哪怕因为手术整个人病怏怏的,但是手术很成功,雪时只需要静养,再接着等下一个阶段的治疗。 雪时吃完早餐之后慢条斯理地擦干净嘴,随后喝水,并配上药。 感觉到总是有人在看他之后他瞥了眼孟亭安,发现他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 雪时的眸光有一瞬间暗淡,随后放下水杯,极其自然地亲在孟亭安的嘴角,说:「不是定了机票,快走吧。」 比起上次这次的雪时可谓极其上道,哪怕时间有些早他也起来了。甚至是难得地主动亲密。 雪时很少这样。 孟亭安却眸色深沉地看向雪时,随后掀了掀眼皮,说:「雪时,心情不好吗?」 太奇怪了。孟亭安忍不住想,雪时这段时间太过顺着自己了,天知道前段时间雪时可是连着两个月没有联繫自己。 哪怕是不再吃抑制情绪的药之后也太过奇怪。 前段时间的孟亭安像是个初尝恋爱滋味的毛头小子一样,更多的时候沉浸在亲密的接触。但是后半段时间他就已经察觉出不一样了。 雪时显然没有想到孟亭安会这样问。 他眨着眼睛,长而直的睫毛像是蝴蝶的翅膀一般盖在眼底,身上除了他本身那股淡淡的香味,还混杂着并不难闻的药味。 但是他这副样子看着像是要好好沟通的样子,却不说话,最后皱起眉来,扭过身去。 孟亭安的表情彻底不好了。他沉下脸,一只手想要去抓住雪时的手腕,却发现雪时并不情愿。 雪时抬起头看向孟亭安,明明什么表情都没有做,但是孟亭安却察觉到了雪时的不高兴。 「我没有心情不好。」雪时沉默半晌看着孟亭安眼底那逐渐深不可测的情绪终于说了这么一句话。 孟亭安倒是心情不好了,他松开雪时的手腕,一句话也没有说就起身离开。 留在这里的只有他起身那一刻衣角被气流带起,那忽然被释放的突如其来的类似雪时身上的香味。 这当然不是雪时的香味,沉默的雪时眼睫颤了颤,忽然发现孟亭安似乎是专门叫人调香。 復刻雪时的味道。 只是换到别人身上或许是可能会觉得高兴,可雪时却并不尽然。 情绪没有被压制之后,那之前被亲吻的细节一点点折磨着雪时。 尤其是昨晚。 雪时的耳廓不是为何感觉到一股热意。 原本雪时想着这只不过是如同往常一般孟亭安在洗澡,而雪时闲着无聊趴在床上看着自己的电脑上的消息。 忽然一股水汽靠近雪时,雪时偏了偏头,却也没有管来到他身边的孟亭安。 雪时早早洗完了澡,淡蓝色的睡衣已经穿在了身上。这件睡衣还是孟亭安买的。但这还是雪时第一次穿上身。 孟亭安似乎注意到了,直接来到雪时身边,把他从被窝里面拉出来。 「很好看,这件衣服。」 说完吻就已经落在雪时的脸上。 雪时已经习惯了,甚至你这段时间他从中感觉出来了几分乐趣。 只是今晚不一样。 当孟亭安逐渐往下时,雪时难得惊慌失措,他想要挣扎,大腿却被桎梏住。 被含住的那一刻,雪时表情僵硬,这是他第一次气急败坏:「孟亭安!」 有没有被孟亭安听到雪时并不清楚,他甚至在之后完全不能分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感受。 犬齿轻轻碰上去,随后又离开,雪时身子颤个不停,无奈之下只能拽住孟亭安的头髮。 男人发出闷哼,但渐渐的房间里面便不能再分辨出到底是谁在喘息。 当彻底结束的那一刻,雪时懵懂地看着孟亭安,眼睛早已经被泪水打湿,漱口回来的孟亭安忍不住把雪时搂在怀里,随后轻声说:「没事的。」 在昏黄的灯光下,雪时莹白如玉,但眼睛却是亮晶晶的,因为为孟亭安刚刚的动作流的眼泪,指尖扣在孟亭安的肩膀上,就像是刚刚抓住孟亭安的头髮一样。 雪时不经意之间看到了孟亭安的嘴角,随后勐地扭头,身子颤抖起来,刚想要说些什么却再次被孟亭安堵住嘴。 「宝宝,下次我会轻一点的,别哭了。」 就这样,雪时还没有发出来的火就这样被堵在了嘴里。 孟亭安认为这不过是一次情不自禁,况且雪时是喜欢的的。但在雪时眼里,这却完全打破了他的底线。 但是转念间雪时又沉默了。当他第一次接受孟亭安的亲吻时不就应该有这样的觉悟吗? 两人就这样稀里煳涂的来到了第二天晚上。 最后闹得不欢而散。 雪时对于这方面一直很牴触,他甚至认为自己只能接受亲吻。 尤其是和男人。虽说雪时没有确定自己的性取向,但是男人不是一般找女生吗? 雪时知道自己在某些方面的思想几乎算得上是老旧腐朽。 阿姨嘆了口气出来收拾吃完的早餐,看到雪时又坐在沙发上什么事情都不做,忍不住关心道:「雪时,要不要出门去逛逛?」 雪时没有拒绝阿姨的好意,收拾好之后就准备跟着阿姨出门逛逛。 第77页 只是没走几步路,就看见一辆车停在门口,外面有些冷,但是那人执着地开着窗。 是还没有走的孟亭安。 雪时的脚步一下子顿住了,随后想要转身离开,但却听一声雪时。 这回雪时不能当作没有听到了,他只能冷着一张脸往车前走去,阿姨倒是没有跟上来。 「上车,」孟亭安的表情没有刚刚那么丑,眼看雪时并不愿意上车,他皱眉,「外面冷,上来吧。」 终究雪时还是上了车,只是上车才发现孟亭安已经把隔板升起来了。 「雪时,你到底是为什么生气?你这段时间都很不一样,可以和我说吗?」 平时高高在上的孟少爷明明刚刚还很生气,他完全可以像上次那样什么都不管直接飞回国,但是这次他却不愿意了。 雪时当然想要开口,但是那些话却堵在里面。恍惚间雪时都觉得自己变了,为什么这些话会说不出口呢? 到最后雪时组织语言,到底没有把脾气发出来。 「我不想做昨晚那样的事情了。」 「那样的?」孟亭安原本还想要问,但是看到雪时那忽然红了的耳廓突然明白了。 孟亭安好笑地看向雪时,忍不住揶揄:「但是昨晚你很高兴,都弄到我的手上了。」 孟亭安笑眯眯的,心中的气也都烟消云散。 他还以为是别的什么原因,没想到是这样。 雪时眉眼一沉,随后开口:「我说认真的。」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孟亭安来了兴趣,随后忍不住询问。 「做这种事情——」雪时刚想要说些什么,却突然拉长语调,最后干巴巴地说:「我不喜欢。」 孟亭安却忽然沉沉地看向雪时,那双风眼闪过许多情绪,最后问:「你的意思是只有你喜欢才能做?」 喜欢两个字被咬得很重,孟亭安的表情并不好。 他琢磨出雪时那句话里面的意思了,得和喜欢的人才能做这个事情。意思就是雪时并不喜欢孟亭安。 雪时点点头。 孟亭安忽然嗤笑,松开了揽住雪时腰的手,随后摁下按钮,隔板降了下来:「司机,麻烦开车门。」 车门被孟亭安亲自打开,他的眼里带着笑,说:「下车吧。」 两人一问一答牛头不对马嘴,但是孟亭安却得出来一个正确的答案。 雪时下车之后并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只是忽然想起来自己说服孟亭安同意自己更改治疗方案说的是想为孟亭安高兴或生气。 没想到最先尝试完这些情绪的是孟亭安。 第42章 打电话咯 李家最近出了笑话,李敬琅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爷竟然瞒住自己的父亲将一个和李家完全没有关系的孩子接进来。 最后为了这个冒牌货不惜和自己的父亲唱反调,甚至想和孟家的那位少爷唱反调。 这个消息传到众人耳朵里面时都不禁暗暗咋舌,最后又转头到李敬琅的性取向去了。 会为了这么一个男生骗了自己的父亲,甚至不惜为此大闹。众人也不得不佩服这位假少爷的手段。 更重要的是,重新找回来的那位有着血缘关系的孩子很不对付。 当李敬琅得知自己再一次送过去的平安扣并没有被雪时收下时,负责照看李敬琅的管家顿感不妙。 果不其然李敬琅发疯了。 只是李父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去管他了,李敬琅的举动虽然当时孟亭安没有表示,但是回国之后对李敬琅的警告没有拉下。 而和李敬琅待在一个家的顾望京对此只是冷冷地看着,当看到顾望京要住进雪时的房间时,李敬琅怒火中烧,恨不得一拳头打在他的脸上。 可顾望京只是拿着自己的行李,眼底滑过几分讥笑。 「还不知道雪时的性子吗?你没有价值是得不到他的驻足的。」 这一番话让李敬琅顿住,随后冷眼看向顾望京,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和雪时生活这么久,能让他多看你一眼的方法就是你有价值,能够帮助他。」 在雪时的门口,门已经被打开一半。 前段时间李敬琅送给雪时的风铃在微风吹拂下发出清脆声响,而这也把李敬琅从顾望京的那一番话中叫醒。 他面无表情地走进房间,把他送给雪时的风铃拿出来。 对于这个占据了雪时房间的人他虽然厌恶,可他说得对。雪时不再理会自己是因为他需要一个人来帮他治病,这个最合适的人就是孟亭安。 李敬琅忽然感到宽慰,风铃在走动间时不时碰撞,清脆的声响环绕着李敬琅。 男人的气质忽然转变。李敬琅想,自己得把雪时抢回来。 而顾望京却站在门口迟迟不肯进去。刚刚他说的那番话完全是自己对于雪时的揣测,只是他实在是厌烦李敬琅挡在这里,像是狗皮膏药。 或许李敬琅稍微仔细琢磨顾望京说的那番话就会知道他说的是假话。 但是李敬琅这个时候心烦意乱,而顾望京说出这句话不过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念想。也许雪时对孟亭安真的没有感情,不过是为了治病而已。 * 孟亭安一下飞机就看到李秘书来接他,顺便报告这一周的工作。 除了公司挤压的事情,半晌,李秘书忽然点出一个安排,问:「孟总,您的母校最近校庆,打算邀请您去。」 第78页 孟亭安头都不抬,说:「我都还是它的学生呢,校庆邀请我?」 李秘书也就没有多管。 但是学校校庆的消息不知道怎么给雪时知道了。 远在国外的雪时忽然发现,就是这年的校庆,自己偶然间得知了魏观的消息。 那时的他和魏观不见面已经许久了,但他们之间还是有熟悉的人会偶尔联繫。 雪时翻阅朋友圈的时候忽然看到他和魏观共友那里出现了一张侧脸,是魏观。 只是当他再次刷新的时候那位朋友已经把朋友圈删掉了,他连截图都没来得及截。雪时不傻,眨眼间他就知道了是魏观不愿意让他知道。 看背景那里已经穿起了羽绒服,是在更北的地方。 雪时就当作自己没有看见这张照片,只是到以后他总是不解为什么魏观就是不和他联繫了。 再一次听到魏观的消息还是通过无所不能的网际网路。同一个研究室的师妹喜欢把刷到的短视频分享给大家。 有一次不知道是不是分享错了,反而发给了雪时。 而当雪时点开那个视频,发现自己再一次看见了魏观,不过是他充当是背景板,只露出了一张侧脸。 而站在他旁边的是另一个男声。男生看向魏观的神情就像是在看自己的爱人。 师妹立马道歉解释说是发错人了。雪时平淡地回復了没有事情。当师妹问他有没有看这个视频的时候雪时难得说谎,说了没有。 只是雪时暗暗记住了对方的短视频号,当他在搜索框搜到这个帐号的时候,发现那个视频挺火的。 点开评论区一看,一个高贊评论是——后面有帅哥。 雪时再点回復,发现有人磕起cp来了。再往下翻,雪时却看到了一个用户回復了。 ——我是高个子男生,不是恋人。 这是隔了大概六七年雪时第一次在这个世界瞧见魏观的身影。 而那个帐号底下显示的ip位址和雪时竟然在同一个地方。魏观的头像和他高中时候的头像一模一样。 只是雪时这么多年早已经因为种种原因换了手机手机号码,就连温院长也因为某些原因换了联繫方式。 孤儿院也搬了地方。 雪时忽然一笑,随后退出了短视频软体,将师妹发给他的视频删除,也删除了自己的浏览记录和搜索记录。 如果是还没有上大学的雪时看见了一定会主动联繫魏观,但现在是已经读研的雪时。 很多时候缘分那么强又那么弱,只是看人愿不愿意罢了。 不管是巧合与否,这次是雪时主动斩断了和魏观的缘分,就像是当初魏观离开得那般决绝,雪时也足够爽快。 外面忽然下起了雨。 阿姨有些担心地看着外面的天气,随后劝雪时不要再在这里坐着看外面了。 雪时却拒绝阿姨的好意,随后拨通了孟亭安的电话。 此时国内是凌晨,不过雪时却觉得孟亭安并没有睡觉,果不其然,铃声响了几秒之后便被接通。 对面传来了孟亭安略带疲倦的嗓音:「雪时?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雪时面前是已经尽情落下的雨水,打在地上又在转瞬间迸发,随后炸开了花。 虽然隔着玻璃,但雪时就像是能听到雨声一般。 「你为什么生气?」雪时问得很直白,语气并不急促,就像是在问今天天气好不好。 远在另一个时差的孟亭安捏了捏眉心,随后反问:「你说呢?」 「我不知道。」雪时是真的不知道,在他说完他不喜欢这样之后孟亭安就忽然生气了。 原本雪时并不想给孟亭安打这通电话的,但是这时候下雨忽然就勾起雪时上辈子的回忆。 他忽然就想要好好说清楚这么一次。只不过对象不再是魏观,而是孟亭安。 孟亭安简直要被雪时这个回答气笑了。只是已经隔了几天,孟亭安心中的火气已经散了不少,甚至没多少了。 只是雪时主动带电话过来让孟亭安忍不住感到些舒心。 于是他并没有生气,反而是问起了另一个问题:「我帮你的时候不是很舒服吗?为什么不愿意呢?」 雪时不知道为什么孟亭安又提了这个问题。雪时并不是很喜欢这件事情,但是他从孟亭安的语气中揣测出孟亭安是喜欢的。 于是雪时沉下眉眼,看着外面挂在玻璃上的雨珠,说:「我觉得这种事情只能和有法律保护关系的人做。」 雪时说得太直白,差点把孟亭安噎住。一直握在手上的钢笔被孟亭安放在桌子上,他忍不住敲打着桌面。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在孟亭安看来,雪时这句话的暗示意味太强。 若是别人孟亭安会以为这人竟然胆大包天想要肖想孟亭安身边伴侣的身份,不过是一段算不上的情缘,说出这句话就是蠢。 可从雪时的嘴里说出来却又不一样了。 孟亭安的眼里忽然出现雪时穿着柔软的白色毛衣望向他的画面。这样病弱又是这样淡漠的人怎么能够照顾自己,似乎想要自己身边伴侣的位置也无可厚非。 最重要的是,他们已经把这件事情做了,那为什么雪时又要说出这样的话。 对面忽然传来了雪时淡淡的回答:「字面意思,我是说以后你想要做这种事可不可以和我说?」 第79页 孟亭安又被雪时这番话堵住了。 他已经不再敲桌面,反而转身看向他挑了给雪时的礼物,一个最新款联名的乐高积木。 「我想做先和你说一声?」孟亭安的声音有些低哑,像是磨砂过一般。 雪时听出这里面的暗示意味,他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遇见孟亭安的场景,随后嗯了一声。 明明雪时不在身边,那一声嗯却又那么像是雪时坐在他旁边,依旧是衣服病秧子的样子,却很乖地答应了他。 孟亭安的心忽然又再次柔软起来。 他捻了捻自己的指腹,随后说:「我当时也不应该就那样把你叫下车。外面是在下雨吗?」 「对,」雪时的注意力又再次转移到外面越下越大的雨中,忽然间他像是想到什么一样,反问:「你怎么知道?」 孟亭安有些好笑地回答:「天气预报。」 「我喜欢看雨,」雪时微微抿唇,「尤其是在晚上,路灯下的雨幕格外好看。」 孟亭安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復着雪时,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大打这么长的电话。不,他们之前都没有打过电话。 说着说着,雪时忽然听到对面的孟亭安说:「那你喊我的名字听听。」 雪时这才恍然,他好像确实很少很少喊孟亭安的名字。 于是他满足了孟亭安的要求,连续念了好几遍。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雪时的个人习惯,他总是习惯念得含含煳煳。 透过手机传到遥远的孟亭安耳中就像是在割须瘙痒,但是孟亭安从第一眼见到雪时就发现雪时能够轻而易举地调动他的渴望。 当感受到小腹的异样时,孟亭安忽然打断雪时。 看着雨幕的雪时听到对面孟亭安带着喑哑说出的要求后,答应了。 外面的忽然变小,淅淅沥沥的。 放在一旁的手机忽然传来了雪时的喊声和一阵隐秘的喟嘆。 雪时原本想要静音的,可是男人却强制要求他必须要听。当彻底结束之后雪时挂掉了电话。 第43章 手术 国外的医生和在国内就为雪时负责治疗的医生特地来到病房里面和他说明情况。 雪时的治疗已经进入了另一个阶段,要想要接着有更好的进展就得动手术了。 可在这方面的经验技术少得可怜,雪时上了手术台不一定下得来。 但是雪时对此接受坦然,甚至面对医生列出的种种失败的情况眼都不眨。 当医生这边的人把消息传给孟亭安时,他虽然对此有些担心,但总归让雪时自己去做决定。 只是原本才离开雪时一个星期的孟亭安又叫李秘书定了机票,随后赶往国外。 此时国外已经从隆冬来到初春,外面的草坪绿茵茵的。孟亭安和雪时养了一条萨摩耶。 这条白色的萨摩耶叫做么么,是雪时取得名字。 雪时很少生出喜爱什么东西的情绪,那还是在雪时和孟亭安出门散步,天气稍微好了一些,有人带着狗狗出来散步。 主人笑着唿喊着一条狗狗的名字,雪时意外地回头就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腿边忽然窜过一个白色的东西。 雪时一个惊唿,就看到那条白色萨摩耶笑着扑到主人的怀抱,时候叫个不停。 而主人则摸摸狗狗的脑袋,像是在安抚奖励着这个微笑天使。 雪时也忍不住一笑,随后便感受到身边的牵住他的手的孟亭安捏了捏他的手心,随后问:「喜欢吗?」 不远处又传来主任由衷的欢笑声,那条萨摩耶绕着主人转圈圈,身上的毛色很白,草坪上绿油油的,让人忍不住被这吸引。 「喜欢。」雪时难得表现出对一个事物的喜欢。 孟亭安随意开口:「喜欢那就养一条吧,我记得你不对狗毛过敏。」 雪时却有些犹豫,因为自己不能保证能不能好好照顾狗狗。 狗狗需要很多,不止是要餵养它,还要让他快乐成长,需要很多责任心。 「那就考虑清楚,要是想要就去买。」 雪时轻轻颤了颤睫毛,随后轻轻点头。 只是没想到这个机会这么快。雪时一次出去散步就看见一条可爱的小狗。 当小狗哈着气,伸出舌头舔了舔雪时的手心。温热的触感让雪时忍不住心软。 雪时忽然想,总得有一个新的事物代表自己重新活过。 于是雪时和孟亭安一起去挑了一只萨摩耶。但是在取名字这件事情上犯了难。 雪时是个选择困难症,于是只能让孟亭安来取名字。 只是孟亭安刚想出一个名字又会被雪时否决,最后孟亭安思来想去,看了好几眼雪时那白到晃眼的肌肤。 「那叫么么怎么样?么鸡的么,」孟亭安摸着小狗的头,眼睛却看着雪时,「跟药是不是差不多,希望他是你的止痛药。以后不要晚上悄悄的起身躲着我不让我听到你咳嗽了。」 雪时一惊,眼神忽然有些乱了。 孟亭安似乎误解了雪时的意图。当时的雪时只不过是不喜欢麻烦别人,想要自己安静待一会而已。 但是孟亭安可能误认为雪时不想让他担心,于是悄悄来到外面去咳嗽。 只是雪时忽然想到一件事情,那就是为什么孟亭安会这样想呢?雪时自认为自己没有那么高尚,为什么总是会给孟亭安这样的错觉。 雪时只是轻轻点头,随后也伸手摸了摸白色的狗头,随后说:「么么。」 第80页 一瞬间雪时和孟亭安都有些恍惚,像是这个小狗真成了他们的么儿。 只是雪时明白孟亭安为什么会有这个心理也很快,那是因为当小狗玩累了趴在自己的窝里面睡觉,而雪时捧着一本书在看。 却发现那里有着这么一段话,大意是如果我爱一个人的话,那么我会想像那人爱我。 渴望被人爱是每一个人内心深处的渴望。 孟亭安也不能免俗。他渴望的就是他爱的人也爱他。这就是为什么孟亭安会那样想。 雪时即将翻页的动作就停在那里,纸质的书籍还泛着墨香,带着纹理的书本上就这么一段话,却像是春天第一株开放的迎春花。 雪时将书本合上,阿姨和他说孟亭安今晚就会赶到。 自然是因为雪时即将要去手术台而来。只是雪时第一次觉得这是不是对孟亭安太过残忍,才让孟亭安这么着急的赶过来。 尤其是当雪时看到孟亭安几乎很是疲惫,但见到他之后第一句问他身体怎么样之后。 「我没事,」雪时被孟亭安抱在怀里,随后声音有些闷地说:「为什么这么着急就赶过来?」 孟亭安脱掉外套,看着已经换上睡衣,按照时间应该已经去睡觉的雪时,说:「来看你。」 简简单单三个字,雪时却兀的感受到一种之前从未有过的感觉。 但是这感情来得太奇怪,雪时只能忽然低下头。 雪时这番异样自然吸引了孟亭安的注意力,随后弯腰看着雪时的表情,问:「怎么了?」 「没事。」雪时摇摇头,随后主动抱住了孟亭安。 * 第二天雪时就要住进医院里面准备手术事宜。 雪时先是对自己全身做了一份检查,这份报告在雪时手里看完之后就到了孟亭安的手里。 其实这份报告看着很正常,孟亭安眯着眸看着,对于雪时的手朮忽然烦躁起来。 孟亭安从来都不抽菸,之前发泄压力的方法都是去开开赛车,在轰鸣声和一个个速度之间发泄自己。 现在孟亭安心底升起一股烦躁之意,但是却不能发泄,只能压在自己的心里。 尤其是看到雪时穿着病号服,躺在病床上,笑着看他的时候。 说实话,孟亭安没有雪时那样胸有成竹。他不断在自己脑海中做出各种设想,却没有办法彻底安抚自己。 雪时在被各种医生检查的时候却看见孟亭安有些烦躁地捏住眉心,难得没有看着自己。 雪时并不懂这种感情。因为他心里莫名笃定自己一定能好好下手术台。 因为命运总不能再薄待自己一次。但是孟亭安没有这种预感。 甚至在上一世他们两个互不认识,没有多深的羁绊,甚至没有多少熟悉认识的机会。 但是现在不同。 当雪时被推进手术室里面。孟亭安冷着一张脸,在一旁的人或许会以为孟亭安分外冷静。 但其实不然,孟亭安那顺风顺水的生活里面只有那么一些算得上挫折的事情,雪时带来的占了一大半。 「别担心,主刀的那位先生很值得信任。」旁边的国内主治医生看着孟亭安那并不算得上友善的脸,补上这么一句话。 孟亭安点点头,没有说话。 他忽然想到自己小时候父母亲送给自己一只白色小猫。 那个时候的孟亭安被培养得骄矜,面对这么一只可爱的蓝眼睛的小猫分外喜欢。 只是没有想到这只猫才刚陪伴孟亭安半年就因为一种忽然的疾病一命呜唿。 甚至在上学的孟亭安没来得及见到这只猫最后一面,留给孟亭安只有管家那一成不变的语气说出来的死讯。 那是孟亭安第一次发脾气。 孟亭安觉得现在待在手术室里面的雪时和那只雪白的小猫太像了。 只是那时的孟亭安对于那种小猫是一种对自己所有物的占有欲,而现在雪时则是孟亭安喜欢的人。 孟亭安不知道如果雪时真的在手术台上失去自己的生命他会有什么反应。 但是值得肯定的就是孟亭安会记住雪时一辈子。 他就像是那只小猫一样在最美最可爱的年纪死去,不止是孟亭安会感到痛苦惋惜,所有人都会。 孟亭安直勾勾地看着紧闭的手术室的们。 只是忽然手术室的门忽然打开。 孟亭安隔开那些原本准备为他们翻译的人,自己来到医生面前。 只是接到了一个让孟亭安头皮发麻,如坠冰窖的消息。 病人的状态并不是很好,他们出来只是为了告诉等待的人一声,随后不顾身边的人到底说了些什么,又转身往手术室走去。 孟亭安咬着牙,随后勐地看向陪他一起等在这里的国内主治医生。 那医生张张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病人还有希望。」医生只能干巴巴地说出这句话。 孟亭安站在手术室门口,不愿意再坐回去了。 就在刚刚他听到病人情况很不好时他想要立马冲进去看看雪时的情况,但是他不能。他只能待在外面无力地等待着结果。 孟亭安忽然对雪时有些咬牙切齿,脑中忽然浮现出当初那只可爱蓝眼睛的小猫。 他是否也会和那只小猫一般猝不及防就这样离开他的身边。 一股难以抒发出去的躁郁让孟亭安无所适从。 第81页 站在一旁的国内医生心中有些惊讶,在国内医生也见过孟亭安几次。 无论是哪一次都是意气风发,那双眼睛里都是一种谦虚的自傲。对于世界万物胸有成竹的自傲。 只是现在,医生忽然觉得孟亭安就像是一只丧家之犬,哪怕他没有表露出任何痛苦的表情。 可是医生见过太多人了。 这位孟先生在无可避免地陷入烦躁与悲痛,要是手术室里面的人不能传出好消息,那么医生估计这人下一秒就会发疯。 就在这一刻,灯亮了,医生走出来了。 第44章 不在意了 疲惫的医生结束一台手术,刚出门就看见外面围着的男人。 「病人的情况稳定下来,手术很成功。」 孟亭安那一直揪着的心终于放松下来,他的目光越过医生往手术室看去。平时看着冷静自持的男人也在这时不再沉稳。 雪时恢復意识的第一眼就是待在他旁边的孟亭安。 他算是把书房都搬到病房里面了。此时正坐在不远处看着笔记本电脑上的什么东西,皱着眉。 似乎是察觉到什么,孟亭安一回头就看见已经醒过来的雪时此时正安静地看着他。 脸色苍白如纸,但那双眼睛却神采奕奕,此刻正看着孟亭安。 孟亭安兀的感受到一阵从未有过的心安,随后起身来到雪时身边。 宽大温热的手掌抚上雪时的脸庞,不自觉地摩挲。 雪时看着孟亭安那一脸沉静的样子,可是偏偏手掌却是温热的,另一只手撑在雪时的另一个身侧。 眼底是一种雪时读不懂的情绪。 「现在没事了。」 雪时点点头,可是在孟亭安的眼里和感受中,雪时的一举一动都让他有些担忧,可是手心处传来的滑腻手感以及温热又提醒着他雪时已经没事了。 「好好休息,到时候养好病就回国好吗?」 孟亭安的提问得到了雪时的肯定。 只是雪时的眼睫忽然颤了颤,在雪白的肌肤上就像是打湿翅膀的蝴蝶。 「你低头。」 雪时难得主动提出要求,孟亭安俯身下去。 只是在倏忽间孟亭安便感觉到自己的脸颊上贴上了一个温热干燥的东西。 直到雪时有些狡黠地捏了捏他的鼻尖,孟亭安才如梦初醒。 主动对于雪时来说是个很难的东西,起码现在这辈子是。但是现在,雪时主动亲吻了孟亭安。 原本雪时只是想要主动亲吻带着那么些许古怪的情绪安抚孟亭安。 但很快雪时就知道了这个举动到底有多么不理智。 雪时只来得及闷哼一下,随后孟亭安便十指相扣牵制住了雪时的手,随后俯身肆意掠夺雪时。 以往的亲吻大多时候是平和的暧昧的,但是现在,雪时有些难堪地想要躲进被窝里面。 可是孟亭安没有给他机会。口腔里面的舌头被吮吸得发麻,舌根竟然隐约有些痛意,被亲得太过了,雪时嘴角有着不受控制的口涎。 那双平时总是如同天山凉玉的眼睛此刻有些迷濛,眼睫止不住地颤抖,与此同时,还有孟亭安那几乎算得上是灼热的唿吸。 雪时感受之后发现这个吻还带着几分惩戒的意味,他像是暴怒的狮子,需要雪时安抚。 终于在雪时忍不住真的用力推开孟亭安的时候,他主动退开了。只是那嘴角在离开时有一道转瞬即逝银丝。 在窗边透过的阳光下显得有些糜烂。 孟亭安哑着嗓音,那双平静的眼睛里却是暗潮翻涌,透着不为人知的渴望。 「养好病就回国。」 * 虽说雪时的手术成功了,但是治疗方案接下来的几步也还需要待在国外。 期间雪时努力配合医生的安排,一年时间匆匆过去。雪时和孟亭安当初一起养的么么也长成了大狗。 每天最喜欢的就是在外面的草坪奔跑,惹得雪时不自觉会心一笑。 而孟亭安这个人倒是没有刚开始守信用。 最开始孟亭安说是一个月来看望雪时一次,而且只能待几天,但是到了后面,孟亭安一般会待上十几天,随后赶回国,往往待不到一个月就又会跑到雪时这里。 雪时问孟亭安不觉得麻烦吗?哪成想孟亭安却对这个问题不大满意,最后面亲得雪时实在忍受不了才佯装发火制止住了孟亭安的行为。 到后面雪时瞧见孟亭安时不时就过来已经见怪不怪了,也不再问那个傻问题。 而回国的日子快极了。 但当雪时站在机场上,仔细算一算时间,竟然发现也已经快三年了。 他之前的那些同学此时应该都在准考研考公抑或是开始实习。 雪时对此并没有任何感觉,只是三年未曾回国让他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甚至觉得如同重生也不为过。 孟亭安是和他一起回来的,此刻他正和谁打着电话,一只手牵着雪时往外面走。 孟亭安已经安排好了,雪时回到国内之后既可以回到院长那边也可以来他这边。 不过雪时自然回的是温院长的家。 只是雪时没想到会在那里碰到顾望京。 孟亭安帮忙把雪时的行李提到他在孤儿院的房间,只是在上楼梯的时候,雪时一个抬眼就看见了站在上面的顾望京。 三年未见,顾望京的变化很大。 第82页 和当初那个在孤儿院里面处处和雪时不对付的少年相比,顾望京成熟了许多。 眉眼更加锐利,身上穿着一身定制的西装,臂弯上松松挂着脱下来的西装外套,在看到雪时的那一瞬间就紧紧盯着。 盯够之后他才移开视线往后面看去。 顾望京这才发现跟在雪时身后还有这位孟亭安。 几年不见这个男人眼底对于他的漠视与傲慢依旧不减。更重要的是顾望京发现他和雪时身后还跟着一条狗。 雪时面无表情地上楼,随后避开顾望京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而从始至终顾望京也没有任何动作,他仿佛遵守了之前雪时说的话,和雪时再也没有了关系。 只是多年未曾回来,雪时在推开门的那一剎那忍不住偏头咳嗽起来。 原本还稳如泰山的顾望京扭头看去。 雪时咳嗽的姿态与当年无异,就连弯腰嵴背颤抖的样子都一模一样,但是除此之外,还多了一个孟亭安。 顾望京只能看到孟亭安极为娴熟地拿出手帕捂住雪时的口鼻,随后又轻轻拍打着雪时的嵴背。 而雪时对此似乎很是熟悉,甚至极为依赖。 完全没有当年雪时该有的警惕。 顾望京垂下眸,将他们的背影又看了几眼之后便下楼了,任谁看顾望京都已经不在意,可如果有谁仔细观察,会发现男人的眼神阴沉,不过是在忍耐。 顾望京不想自己重新见到雪时就留下这么一个印象。 雪时的咳嗽并不能轻易治好,但平时也很少咳嗽,这次回到家大抵是因为情绪波动。 孟亭安垂眸看着眼睛泛着些水意的雪时,问:「好些了吗?」 雪时点点头,随后看向自己多年没有回来的自己的房间。 一丝一毫都没有改变。 温院长原本想要来接雪时,但是雪时却让她好好待在家里等着他回来。 但是看样子温院长还有些事情要忙,没来得及见雪时。 在国外本就并不精于家务的雪时被照顾得几乎什么都不会了,眼下孟亭安在帮他整理。 只是整理完的孟亭安脸色却有些臭,看向雪时:「真的不用到我那里住吗?这里的你怎么照顾自己。」 雪时却还是拒绝了,他捏了捏孟亭安的手心,安抚道:「没事的,我还能照顾不了自己?」 到后面孟亭安公司实在有事,最后只能匆匆离开。 只是雪时在看见孟亭安的车开走之后,又随意一瞥,却发现不远处还停着一辆车。 车牌车子都很陌生,雪时有些疑惑,正在他好奇之时,一直紧闭的车窗降了下来。 里面的人探头出来,雪时这才发现竟然是还没有走的顾望京。 雪时并没有兴趣,他拉上窗帘,就当从来没有看见过一般。 * 雪时回来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来。 他预料的安稳还没有待几天就被人打破。 先找上门的是魏观。温院长并不知道雪时和魏观之间的事情,她先是招唿着魏观进来,而后告诉魏观雪时还在楼上。 只是在魏观点头想要上楼的时候,却看见有一只白色的萨摩耶正屁颠屁颠地跑下来。 「温阿姨,这狗是?」 温院长看到了笑了笑,说:「哦,这狗是雪时带回来的,估计是在国外和亭安一起养的狗,叫做么么。」 萨摩耶亲人,看见陌生人并没有大吼大叫,反而好奇地围上去,疯狂摇着尾巴。 魏观沉默地看着,随后上楼。 雪时这时候正准备出门带么么散步遛弯,只是刚出门就看见了魏观。 三年不见,魏观的变化也很大。 只是在魏观眼里雪时的变化更大。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感觉雪时的脸更加红润健康了,唇色润组,比起前几年好了许多。 「有什么事情吗?」雪时很坦然,只是看着魏观。 站在楼梯上的魏观仰头看着雪时,心中翻滚的不知道是什么情绪。最后只能站定看着雪时。 「雪时,」魏观的声音有些喑哑,最后伸手,「我们还是朋友吗?」 雪时自认为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就算魏观再听不懂人话也应该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于是他微微偏头,随后关上门,说:「没有可能。」 说完雪时就往楼梯走,随后侧身离开魏观。 魏观那抬起的手最后只能放下,又转身看向已经下楼到一半的雪时。 「雪时。到底是为什么?我不过是喜欢你,你为什么要躲着我,甚至连朋友都不愿意和我做了?难道你就这么讨厌我?」 在魏观的眼里,雪时抛弃简直太过匪夷所思。他们是从小时候就有的交情,甚至他亲他也没有反抗,为什么不能尝试和他在一起。 只是这番话并没有让雪时有任何动容,他只是轻轻地顿住了脚步,随后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离开了这里。 魏观在雪时即将离开的一瞬间低头望去。 只这一眼便让他暴怒不止。他雪白的一点后脖颈上往下,是一片暧昧的红痕。 这是什么魏观和很清楚,雪时有喜欢的人,却不是自己。 而魏观却从此要从雪时的生命中消失。 魏观这时才意识,被迫接受一个最最亲密的人使出的一切手段让他玻璃他的生命到底有多残忍。 第83页 可是痛苦的只有他,雪时不在意了。 第45章 心有不甘 可是魏观能甘心吗?又或者说他能放下吗?明明之前唾手可得的人偏偏就这样离开了他。 魏观是不会甘心的。 就在雪时即将离开房间,牵着么么的的绳子,准备推门时,他听到后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是魏观追了上来。 「雪时,能让我和你再聊聊吗?」 他的语气平缓,带着几分不自觉的讨好意味。么么站在门口吐着舌头,那双眼睛看着雪时,有些疑惑地歪头。 似乎是在问,怎么不带我去出去玩? 雪时笑了笑。就在魏观以为这是雪时心软同意时,却听见雪时突然出声。 「你很奇怪我为什么忽然就远离你了吗?」 魏观被雪时这莫名的发问弄得有些紧张,但他也确实好奇,甚至有些愤懑,为什么雪时突然就疏远他,甚至连不再做朋友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雪时的眼眸抬起,正正看向魏观的眼睛,说:「为什么你会喜欢我呢?」 魏观沉默片刻,无比郑重地说道:「我和你青梅竹马,日久生情,你了解我,我了解你,不是吗?」 旋即魏观又走进一步,身后魏观的身影被拉得更长,几年不见,魏观似乎更加高大,与当初那样的少年似乎也有了区别。 雪时却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几步,随后说:「那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喜欢上我?更何况你之前不是最讨厌同性恋了吗?」 「为何从前没见你表现出半分呢?又或者你有这样的心思却不敢说?你感到噁心吗?」 雪时字字珠玑,魏观被说得有些恼火,他沉下脸,冷声道:「不是的,高三我就开始发觉自己的心意了。」 只是时间一出来雪时更加笃定自己心中的推测。 若是雪时没有重生回来,那么雪时依旧会被魏观抛弃。 现在的雪时不可能听魏观这些只言片语就原谅他,只是刚开始的魏观心存侥倖,觉得自己似乎可能会迎来一个不一样的结局。 但没有。魏观依旧是那样高傲的性子,从来都是不愿意与他商量分毫。 「很可惜魏观,我不喜欢你。之前我们还是朋友但是现在不是了。」 雪时说这话时语气冷淡,可转瞬间你他对上么么之后又有了笑容。 魏观听到雪时直接说出那句话之后,心中还存有的侥倖全部都烟消云散,心中忽然窜出一把火。 他想要喊住雪时,却发现自己根本不能开口说话,嘴巴就像是被针缝起来一般。 想要说些什么,却让他的心开始痛起来。 雪时不知道的是魏观没有得到雪时回来的消息时,为了不错过,他会每天都来这里看看。 无论是春夏秋冬,他守着这里,就像是守着自己和雪时年幼时的回忆。 可是这些全部都是无用功,魏观应该早都知道,自己做的在不被人知道不过是慰藉自己,被人知道也不过是徒增厌恶。 魏观心有不甘。 爱人时许多人总是会爆发出无尽的勇气,哪怕雪时刚刚那番话已经说得足够清楚了,但是魏观不愿意放弃。 于是走在不远处的雪时只能在听到脚步声往后看时,被魏观一个勐抱。 魏观紧紧抱住雪时,不让他动弹分毫。 丝毫不畏惧身旁的萨摩耶的狂吠,只是眼睛鼻子忽然酸起来,说的话确实恶狠狠的:「雪时,你和我在一起好不好?就像是以前,不好吗?你欠那个男人的我可以帮你还。操,你要是不愿意我就强迫你分手!」 只是这番话传到雪时耳朵里显得有些可笑。 男人抱得很紧,仓促跑步,灼热的唿吸尽数喷洒到雪时的脖颈。 有这么一瞬间,魏观觉得自己又回到了那个高三,雪时被他藏在身后,他们仿佛真的成为了一队天生的情侣。 就像现在。 但雪时说出的话却是将魏观最后的幻想打破。 「魏观你是不是有病?」雪时想要挣扎开,却发现没有丝毫作用,反而抱得更紧,「如果你愿意你完全可以把我绑回家。可是这有什么用呢?魏观?」 「我不会喜欢你,你将会是一个患得患失的狗,整天围着我转却得不到骨头,」雪时被魏观骤然收紧的手臂疼的斯了一声,「更重要的是,孟亭安会来找我的。」 直到说出这句话,魏观那双眼睛死死盯住雪时。 那双眼睛里面有怒火不解以及愤怒悲伤,魏观在此刻奇异地幻化成了可怜的淋了雨的小狗。 可雪时只觉得好笑。 「不要提孟亭安。」魏观的脸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力道越来越大。 此时此刻,魏观恨不得自己能把雪时融进自己的身体,这样自己既能和雪时在一起,也不用听他说出那样气人的话。 雪时又开口:「魏观,你不介意我和孟亭安上床吗?我和他已经亲吻不知道无数次,都是我自愿的。」 这句话无异于晴天霹雳,魏观回过神来,发现雪时最后那句话的意思是,当初那个吻雪时并不情愿。 一瞬间魏观那逐渐建立的一点信念彻底崩塌。这几年魏观都是靠回忆这么一个亲密又缱绻的吻支持着他。 可这句话出来之后,那些魏观认为的糖霜全都变成摧心的毒苹果。 想吐出来却又捨不得。 第84页 魏观的怀抱渐渐松开了。 只是他的语气不再兇狠,转过身,有些艰涩地说:「抱歉,雪时。」 这句雪时需要好久的道歉到了这辈子才出现,雪时忽然有些古怪,他只是深深看了一眼魏观那略微颤抖的背影,最后带着么么离开。 当魏观感受到雪时彻底离开之后,早已经泪流满面的他忍不住蹲下。 心中百转情绪牵肠,可是能解的人却不愿再看到他一眼。 泪眼朦胧中,魏观忽然看见自己眼前出现了还是小时候的雪时,那双大眼睛虽然依旧淡漠,只是此刻却走到他的面前。 「你怎么哭了?」缩小版的雪时似乎有些焦急。 最后看着男人还在哭,只能把自己藏起来的糖递给眼前的人。 魏观愣怔地接过糖,雪时却在下一刻消失不见了。 流着泪的魏观哑然,低头一看,手中哪有什么糖,只有自己抓到的眼泪。 这一出来得奇怪,似乎是幼年的雪时也来和自己告别。最后魏观只能挤出一个古怪的笑容,只是泪水却让魏观显得古怪无比。 恍惚青梅竹马,倒落得终生不再见。 * 一眨眼雪时回国已经快一个月了。除了刚开始遇见了顾望京和魏观,雪时倒是没有遇见其他人。 国内正值暑假,天气炎热。 雪时不怕热,但是么么怕热,雪时的房间并没有装上空调,到最后么么只能送到孟亭安那边去养。 更重要的是雪时差了三年的学习课程,但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区别。 而贺老在得知他回来之后有询问过雪时到底想怎么做。 雪时自然想要继续完成学业,期间能否和贺老在一个团队也是他的期望。 只是没想到贺老约他出去聊一聊,雪时好好准备一番,但到了地点看到是一家咖啡店之后他顿时感觉到不对劲。 最后雪时拿出手机给孟亭安发了一条消息,随后敛眸将手机放了回去,推开了门。 服务生问他是否有预约,雪时将贺老的名字报出来,随后那个服务生把雪时带到了一个靠窗的位置。 雪时刚坐下没多久服务生就拿了一杯拿铁过来,轻声说:「这是预订位置的人为你点的。」 雪时轻轻点头,随后结果。只是他并不喜欢咖啡,反而是拿着勺子在那里捣鼓。 看了眼时间还有几分钟就要到了,雪时往外面看了一眼,却见一辆宾利停在了附近。 雪时的眼睫颤了颤,随后将拿铁推开他的位置,之后便沉下眉眼。 贺临亓骗了自己。 果不其然,贺临亓匆匆赶来,身上还穿着一身西装,面上的表情却很好,仿佛是即将要见什么人。 推开门贺临亓往整个地方一扫,就看见雪时坐在床边。 当初雪时被孟亭安带走,贺临亓本以为自己不过是生会气,何必跟个小年轻一样动了真格。 只是没想到这几年不见,贺临亓倒是一直记着雪时,那病怏怏的样子时常让贺临亓记着。哪怕他并不是认为自己还对他有兴趣。 但当贺临亓知道雪时从国外回来之后却莫名动了些心思。 当他知道他的父亲还和雪时有着联繫之后,他又动了别的心思。今天这齣就是他的手笔。 而贺临亓来到咖啡馆,只看见雪时穿着淡蓝色的衬衫,袖子被挽上手臂。若是常人穿蓝色衬衫总是穿不出它的气质。 现在穿在雪时身上倒有了几分味道。一截雪白的后脖颈,微微低头,拱起一点清瘦的骨节。 比起之前病怏怏随时要倒下的样子,这么一点既健康又带着莫名病容的样子更让贺临亓心动。 之前贺临亓还怕这趟白跑,现在倒是不用担心。 雪时心平气和地看着贺临亓坐在了他的对面。男人又摆起以往那应对万人的笑脸。 只是现在有些狎昵。 雪时讨厌这样的打量,于是他抬头直接说:「你找到到底什么事情?」 贺临亓看着雪时面前那杯动都没动的咖啡,伸手拿了过来,随后喝了一口。 雪时皱起了眉,说:「贺先生,请问到底有什么事情?」 「雪时,」贺临亓挑眉,眼神带着深意地问,「你和孟亭安在国外待得怎么样?」 雪时沉默,那双长直的睫毛颤了颤,并不想回答贺临亓这个问题。 于是贺临亓终于好好回答了雪时的问题:「我不能找你聊聊天吗?我父亲的性子我知道,你不用担心,他已经决定带你了。」 得到预料中的回答雪时就并不打算浪费时间了,于是他起身准备离开。 只是还没有离开座位,贺临亓便拉住了他的手腕。 比起前几年的手感,现在的雪时肌肤更加滑腻,也更加健康。 贺临亓莫名地想,孟亭安把雪时照顾得还算不错。 「贺临亓,你到底想干什么?」 雪时没有给贺临亓好脸色。上一世雪时不能找工作就是因为他。 压死骆驼最后的一根稻草,为的就是帮顾望京出气。 可是现在反而不再围着顾望京转,反而对他纠缠不休。雪时已经因为贺老是他的父亲而强力忍耐住对他的厌恶。 现在又做出这样的举动。 而贺临亓感受到自己抓住的手腕被挣扎开,那双平时总是淡漠的眼睛此刻却带上一丝愤怒。 第85页 贺临亓想要好好欣赏,但是不得不给出一个答案。 「孟亭安帮了你多少?」贺临亓忽然有些后悔,要是当初没那么早放弃,那么现在养着雪时的便是自己。 雪时会换一种语气和他说话。 雪时心中噁心,他当然知道这到底意味着什么,他看了贺临亓一眼,说:「和你没有关系。」 只是贺临亓依旧不愿意放雪时走,他扫了雪时几眼,那长直的睫毛在眼皮上晃呀晃,他忽然想伸手碰一碰。 但是显然不能让他如愿。 就在贺临亓以为自己即将碰到雪时的睫毛时,另一个忽然出现,挡住了他的动作。 雪时抬眼一看,发现是孟亭安。 比起贺临亓,孟亭安虽然年轻,但是气势比起来并不比贺临亓差,甚至在某些方面更胜一筹。 比如现在,孟亭安挡住之后拉住雪时的手,随后轻声说:「贺总,人我就带走了,你慢慢喝。」 半点废话都不说,只是贺临亓察觉到男人眼底而那点愤怒。 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爆发出来,反而隐忍着,随后将雪时带走。 但出了门,雪时被孟亭安带到车前。 「没有事吧?」孟亭安垂眸看着雪时,「你发消息给我我就赶过来了。」 雪时摇摇头,最后只是和孟亭安往车上坐。 车子开到一半,孟亭安忽然开口:「你想要去看看么么吗?」 「可是你不是还要回去工作吗?」 雪时不是没有看出来,孟亭安显然是还在公司就被他的消息叫过来,现在话要陪着雪时去看么么,可能会耽误孟亭安的工作。 但是孟亭安显然不在意,他的语气平淡,仿佛半路回家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雪时明白孟亭安的另一层意思。 他们以这种关系待在一起雪时还从来没有去过孟亭安的家。 于是孟亭安便带着雪时往自家走去。 其实并没有很大区别与李家的装横相比,只是草坪很大,雪时看见么么的时候他正在被佣人逗着在玩飞盘。 只是么么一看见雪时和孟亭安之后嘴上叼着飞盘,兴沖沖地跑到他们面前。 疯狂摇着尾巴,一双圆熘熘的眼睛看着雪时,这个意思就是叫雪时和他玩。 雪时自然满足他,先是逗着么么,随后用力一掷。 么么飞快地跑到飞盘即将下落的地方。 而孟亭安则是看着雪时和么么玩闹的样子,忽然拿出手机。 被对上镜头的雪时并没有发现,现在他全心全意地逗着么么玩。 于是孟亭安极其顺畅地拍完了好多照片。 只是在拍到最后,孟亭安实在太过张扬的缘故,雪时没有理盘在他脚边的么么,反而扭头看向不远处的孟亭安。 偏偏就是这么一瞬间。 孟亭安按下了拍摄键。 照片里面的雪时额角带着一丝丝汗珠,碎刘海被风掀起,露出来眉眼。 沉静却又生动。脸上的笑意还没有消散,甚至手上还拿着飞盘。 身形依旧清瘦,却不似往前那般病弱,依旧惹人怜爱。 只是雪时看到一愣之后,抱起很大一只的么么,嘴里说着:「么么,看你爸爸镜头。」 说完他也扭头看向孟亭安那个方向。 只是孟亭安并没有拍照,他此刻莫名升起了一丝微妙的情绪。 最后一人一狗玩够之后,孟亭安又领着雪时往里面走。 只是来到孟亭安自己的家后,雪时忽然发现这里面竟然面与国外的房子装扮很像。 甚至他在国外拼好的乐高也復刻了一份在这里。 雪时有些讶异地看向孟亭安。 「不喜欢吗?」孟亭安拿来一杯水递给了雪时。 雪时倒也不是说不喜欢,只是觉得有些惊讶,没有想到孟亭安会做这些。 雪时在外面玩了好一会儿倒是有些渴了。 孟亭安待在雪时身边那么久,自然知到雪时喜欢什么。喝的水他喜欢温热的,不能太冷也不能太热。 有时候倒的水热了一些他便喜欢放凉,最后完全冷了又只能让孟亭安喝掉。 现在的水温很合适,雪时虽然渴,但喝得很克制。或者说他从来都是那么克制。 而就在雪时拿着水杯喝水时,孟亭安忽然开口想要说些什么。 不知道到底是谁先出了意外。 雪时忽然咳嗽得不行,水杯一个没有拿稳撒了许多在手上和裤子上。 孟亭安连忙赶回来轻轻拍着雪时的后背,眼神关切地看向雪时的侧脸。 片刻之后雪时终于恢復了平静,只是眼眶里面有着未流出的眼泪,看着如同盈盈春水。 而那只手上都是水珠,唇色红润。 孟亭安抬起雪时的下巴,问:「没事吧。」 雪时摇摇头,想要躲开孟亭安的视线去拿纸擦干净自己的手。 只是没想到下一刻,孟亭安伸手拉住了雪时的手掌,随后哑声说:「别动。」 下一秒,温柔湿濡的触感顿时出现在雪时的指尖。 雪时忍不住蜷缩指尖,却又被迫打开。 整个指尖被舔,被咬,就像是狗在对待什么心爱的玩具,让雪时忍不住偏过头去不忍再看。 原本孟亭安只是想要舔干净雪时指尖的水珠,可是到了后面,他已经咬住了雪时手腕的皮肉。 第86页 垂眸看着孟亭安的雪时一脸水色,似乎是有些崩溃,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可是这样依旧不能满足孟亭安。 他轻轻咬了咬雪时的指尖,成功引起雪时的注意力之后,他又咬住了雪时的唇肉。 「唔。」 雪时只是挣扎了一会儿,随后就让孟亭安去了。 毕竟比起舔咬他的指尖,雪时更能接受男人亲他。 但雪时还是太天真了,孟亭安亲够之后又带着雪时的那还有些湿濡的之间来到一处地方。 灼热透过布料来到了雪时的指尖。 忍不住蜷缩起开。 而孟亭安声音喑哑,带着几分祈求的意味:「帮帮我。」 …… 雪时一脸平静地来到盥洗室洗干净自己手上的脏东西。 等他出去的时候孟亭安已经人模人样了,还没等雪时开口,孟亭安倒是一脸笑意地走向他。 「我能发你的照片到朋友圈吗?」 雪时一愣,不懂为什么孟亭安会突然这样做。 只是最后还是同意了。 雪时不到片刻便刷出那条朋友圈。配的文案是一个蝴蝶的emoji。 而照片全部都是雪时。 雪时忽然感觉到一阵涩然。 而看到照片的人则是各有各的精彩情绪。 第46章 很配你 孟亭安的朋友圈发出去没多久就收到了许多人的点赞。 熟悉孟亭安的人都知道他这个人很少发朋友圈,工作号和私人号分开的。 而发这组照片的就是私人号,里面也大多都是孟亭安亲人和朋友。 常年高冷冷淡不发照片的孟亭安忽然发了一组看着面生的人的照片,配的文案暧昧,一下子就让许多人起了心思。 在发这组照片之前,孟亭安的另一条朋友圈就是一张他那时参加的赛车俱乐部时的一张照片,连他脸都没有露。 只有一辆赛车的照片。而那时孟亭安和家里闹了一些矛盾,但是孟亭安并没有妥协。那时的孟父最讨厌孟亭安赛车。 偏偏孟亭安直白地发了这么一张照片。 而现在时过境迁,孟亭安的能力足够说服孟家人。那这一次的照片又是什么意思呢? 许多人都在想,但是雪时没有想。他对于孟亭安说不上到底是怎样的感觉。 不知道孟亭安是如何定义雪时和他的关系,在雪时眼里,他们当初的见面太过仓皇,开始的这段关系似乎有些古怪。 只是现在并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 当雪时已经入睡,就连孟亭安都处理完工作看着雪时合上的眼睫,心底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柔软感后搂住雪时一起睡去。 而李敬琅才经歷多种转折终于要到了他从晚上就听到的孟亭安发了一组照片,里面的人貌似是李家那个假少爷。 此时已经是凌晨,李敬琅却睡不着了。 他已经去年就很少去学校,转而来到公司开始帮忙,虽然是他父亲旗下的小公司,但是李敬琅干得很不错。 只是顾望京一直挡在他身边,无论李敬琅做出什么成绩,下一刻顾望京也会做出来。 李敬琅有预感,那组照片的主人公一定是雪时。他得等。 凌晨小区早已经熄灯,除了路边那昏黄的路灯,没有谁陪着李敬琅等待。 李敬琅接了一杯水,却也不喝,转而抽出一根烟抽了起来。 不过只抽了几口李敬琅便拿过菸灰缸摁灭了,他虽然抽菸但是并没有瘾。只是这次李敬琅实在等得难耐。 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孟亭安发出这组照片的意思。说明他们已经更进一步了。 好在李敬琅终于看到了照片。 照片里面的雪时虽然看着依旧淡淡,穿着淡蓝色衬衫,但整个人看着清正端丽,那是李敬琅从未见过的雪时。 比起多年前雪时那孱弱清瘦的样子,仿若古代文人追求的病梅,病怏怏的,与任何人相比看着都太过病弱。 李敬琅原以为自己只是喜欢雪时那副病秧子的样子,可当他看到雪时逐渐健康的样子时,李敬琅的唿吸突然一滞。 哪怕他万分讨厌孟亭安,可紧接着他还是保存了由孟亭安拍摄的雪时的照片。 「雪时。」 短短两个字在李敬琅嘴里吐出却仿佛是世界上最缱绻的两个字。 只是男人目光阴鸷,就像是蛰伏在丛林深处蓄势待发的野兽,目光紧缩,嘴里低语,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 休息了一晚上,雪时醒来的时候孟亭安已经醒了。 雪时起身往屋外走,只是没走两步就被一阵说话声打扰停住了脚步。 雪时往那边看去,发现是孟亭安站在不远处背对着雪时打着电话,雪时刚想要开口,就听见孟亭安说了些话。 孟亭安的语气算不上好,甚至有些森然,一声冷笑过后,他开口:「你才知道我喜欢男人吗?」 听到这句话雪时的表情不是很自然,他觉得自己似乎撞破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于是他准备转身离开。只是身后忽然传来带着雪时字样的说话声让他顿住了脚步。 「为什么不能发呢?雪时是我喜欢的人。我愿意发。」 雪时垂眸看着地板,但眼睫颤了颤,扶住墙面的指尖因为太过用力而泛白。 和孟亭安打电话的那个人似乎发了很大的脾气。 孟亭安微皱下眉,说:「你管得也太宽了。」 第87页 说完这句话孟亭安就挂断了电话。雪时原本想要转身回到房间装作刚睡醒的样子,只是没想到他刚转身孟亭安就喊住他。 「雪时。」 「我知道你在后面。」 雪时也不躲了,只是站在原地不知道到底如何面对孟亭安。 只是不能等雪时犹豫,孟亭安却来到雪时身边,轻声问:「怎么没有穿鞋?」 雪时这才低头看到自己迷迷煳煳醒来光着的脚。 但下一秒,孟亭安的脚步声就彻底停下了。 雪时感受到一双手顺着他的身体往下揽住了他的腰,随后将下巴搭在了雪时的肩膀上。 不知道是谁慌乱,下一刻雪时就感觉到自己的手盖在了孟亭安的手背上。 孟亭安紧紧贴着雪时,鼻尖唿吸喷洒出来的热气尽数来到雪时的耳边和脖颈上,惹得他感觉自己头脑缺氧。 原本雪时还想要说些什么,只是下一刻便说不出话来。孟亭安的手顺着雪时睡衣的下摆往上去。 雪时的身子一抖,忽然弯下腰去,唿吸有些不稳。 「孟亭安,你!」 孟亭安却伸出舌尖舔了舔雪时的脖颈,问了一句:「你怕我吗?你会想要和我分开吗?」 雪时敏锐地察觉到孟亭安的不对劲,那只到处作乱的手就这样轻轻摩挲着雪时的小腹,让雪时轻喘。 「不,不会。」 只是第二个不在雪时嘴里说出来明显变了调。湿濡感在后脖颈那里格外明显。 和孟亭安待了这么久,雪时已经习惯了孟亭安对于他的一些抚慰,只是现在雪时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雪时站在原地,而在他的身后是身形比他高大的孟亭安,双手揽住之后,雪时整个人都掩盖在孟亭安身下。 男人依恋地靠在雪时的肩膀上,若是不知情的人看到还会以为只是拥抱。 可只有雪时知道那直接触摸到他的肌肤的手掌到底是有多么灼热,那掌心的粗粝感又是多么让雪时战慄。 「可以吗?」男人的唿吸粗重,像是压抑着什么主动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半晌,男人没有等到雪时的回答。可难道沉默不是另一种答案吗? 得到回答的男人微微眯眸,说:「雪时,不能后悔。」 孟亭安说这句话时语气郑重严肃,但是回答他的依旧是沉默。 于是眨眼间雪时便被男人抱起来往卧室走去。 雪时整个人都被孟亭安抱在怀里就像是被猎人抓住的猎物。可与一般的猎物与猎人不一样,貌似猎人对于猎物垂青至极。 在卧室门被关上的那一刻,那一直抓住男人的肩膀上衣物的纤细指尖忽然蜷缩。 就像是一只白玉兰忽然缩成花苞,似乎是羞怯,为接下来的发生的事情。 * 他们厮混到下午。期间雪时因为喊渴孟亭安不得不停下找来水一点点餵给雪时喝。 只是往往没等雪时喝几口孟亭安又会忽然恼怒自己这般把持不住,随后拿开那已经喝完的水杯。 雪时难得生出些小性子,睨了孟亭安一眼。 可他不知道他这么一眼让孟亭安眼一沉。 那双平时总是淡漠的眼睛因为此刻而显得旖旎多情,或许是因为孟亭安太过用力,眼睛里似乎含着水雾。 喝完水的唇肉润泽,像是被谁亲过一般。 孟亭安咽下着莫名其妙的醋,随后又半是强硬半是哄骗让雪时再来了一次。 等到彻底结束之后,雪时捧着水杯喝水,旁边是孟亭安送来的粥。 房间的窗户和门已经打开通风,雪时垂着眸看不出情绪。 只是雪时那杯水还没有喝完,手机便传来了消息。 雪时仔细一看,便皱起了眉,是李敬琅。 只是这是一道莫名其妙没有思绪的消息。 ——明天上午到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见我。我有样东西给你,你可以带任何人来。 雪时没有任何反应,他想要把这当作垃圾信息处理掉,只是紧接着又来了一条消息。 ——你就不想报復我吗?强迫你做你不愿意的事情,甚至多次来打扰你,我们做一次了结,到时候我再也不烦你。 雪时心动了。他确实不愿意接受李敬琅的骚扰。 于是雪时回了一个好。 雪时并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孟亭安,或许是他认为不重要,李敬琅又能对他怎么样呢? 只是雪时已经离上辈子太远了,他忘了李敬琅到底有多疯。 * 当雪时如约来到他和李敬琅第一次见面的那个小巷子,此刻不再下雨。雪时也不是当初那个病弱得仿佛下一刻就要倒下的病人。 雪时比约定的时间早了十分钟,而李敬琅并没有来到那么快。 他也并不着急,只是忽然回忆起自己和李敬琅这辈子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李敬琅像一个丧家之犬,而原本本该顾望京遇到的人让雪时遇到了。 雪时偶尔会想自己当初要是没有做出这么一个决定会不会落到上辈子那个结局。 不过这只是雪时的想像,到底是如何只看现在。 僻静的小巷子不远处忽然传来了脚步声,只是没想到雪时一转身,只来得及看到李敬琅那多年不见更加成熟的面庞,随后脑袋一晕。 倒在了李敬琅的怀里。 李敬琅近乎贪婪地抱住雪时,像是重新得到珍宝的恶龙。 第88页 「雪时,不要怪我啊,」李敬琅阴鸷低喃,「是你先抛弃我的。」 将雪时整个带到车里之后,李敬琅仔细看着雪时的脸庞,那颗痣被他来回摩挲。 随后他像是想起什么一般,从他的怀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之后是李敬琅没有送出去的平安扣。 当李敬琅帮雪时戴上去之后,亲了雪时的手背。 「很配你。」 白玉配着红绳系在雪时的手腕上,看着艷丽。 第47章 全文完 转眼间北城又下起了雨。热意被这雨水冲散了,难得的放松。 在李敬琅的买的大平层里面,雪时看着铐住他的锁链,心中烦躁。 但雪时颤了颤眼睫,环视四周,想要找找有没有什么能帮助他逃脱的东西。 不等雪时好好翻找,外面忽然传来门把手被拧动的声音,雪时立马放开了自己刚刚握住的东西转而将它踹到床底下。 门被打开了,是李敬琅。 雪时抬头看向这个疯子,却也不说话,随即移开视线,看向别处。 李敬琅却固执地追逐着雪时的目光,他坐在雪时旁边,像是熟练得做过无数次的动作一般牵住雪时的手腕。 「好可怜啊。」李敬琅发出一句意味不明的感慨。 雪时眼底滑过几分情绪,开口带起了几分嗤笑:「是你吧。」 哪怕雪时这几年并不知道李敬琅的甚至情况却也知道李敬琅上次那件事情确实让李家对他多了几分埋怨。 尤其是找回来的顾望京能力不输他。 可李敬琅在听到雪时说的话之后却笑了笑,说:「我说的是你,以后你就只能和我待在一起了,离开那个姓孟的王八蛋!」 说这话时,握住雪时手腕的力气忍不住变大,甚至隐隐让雪时吃痛。 看着雪时那因为他而蹙起的眉,眼神变动,李敬琅忽然被一种不知名的感情满足。 他就像是渴望糖的孩子忽然紧紧抱住雪时。 「你为什么总是躲着我?」李敬琅说这话时声音颤抖,像是早就想把这句话说出来,只是没有机会。 人们常说拥抱总是温暖的,两个人靠在一起彼此汲取暖意,此时此刻就像是全世界都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我第一次见你就很喜欢你,恨不得把所有好的东西都给你,我给你李家的身份,你很少给我好脸色我也都收下,可是为什么不能是我?为什么是孟亭安?」 李敬琅说这话时语气越来越激动,像是苦守秘密多年的人终于找到机会一吐为快。 雪时沉默地想,却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肩膀一阵热意。 雪时诧异地看向李敬琅的后背,李敬琅竟然流泪了。 难得的雪时有一瞬间呆滞,随后问:「那如果我们第一次见面不是在那条小巷子?救你的人不是我,而是一直和我不对付的人呢?」 雪时的语气极其轻缓,在感受到李敬琅那越来越激动的情绪有些平缓的迹象之后又接着说:「假如我依旧来到李家,成了你的堂哥。你还会是这样吗?」 那时的李敬琅无法无天,公子哥讨厌一个莫名其妙跑出来的堂哥再正常不过,甚至不用他真正出手,旁边那群狐朋狗友也都会来帮他。 「没有如果,雪时。」李敬琅抬头,伸手捧住雪时的脸颊。 雪时这才看到李敬琅那眼角还未干透的眼泪。 恍惚间他又想起来自己初到李家时孤立无援时也掉过几滴眼泪。 「现实就是我被你救了,命运安排好让我遇见你。」眼见雪时张嘴又想要说些什么,李敬琅又开口,「你这辈子就得和我纠缠在一起。」 若是现实生活中那狗血档八点的偶像剧,主人公别另一个主人公这样对待之后又换来了深情告白和道歉估计便是个幸福美满的结局。 可这终究不是偶像剧,雪时忽然生出了几分厌烦,他看向李敬琅的眼睛。 注视着他,就像是在注视着自己。 「也许命运也会骗人呢?」雪时张口,最后推开李敬琅。 只是李敬琅显然不愿意就这样离开雪时。他紧紧揽腰抱住雪时,随后嗅着那股他在雨水中闻到的让他安心的气味。 渴望在这一刻被点燃。 雪时狼狈地挣扎,只是天生体弱,哪怕调理好之后依旧不是李敬琅的对手。 雪时感到一股头晕目眩的噁心,是比在李家那里还有更加噁心的感觉。 就在李敬琅想要碰上雪时的唇肉时,一股刺痛顿时从李敬琅的小腹下传来。 血腥味就像是病毒一般快速的的散播开来。 雪时面无表情,看到李敬琅那阴鸷的表情,他没有任何的反应。 「雪时!」李敬琅咬牙切齿地说出这么一句话,心中的愤怒就像是毒蛇,「为什么不让我亲你?难道那个孟亭安亲过之后我就不能亲吗?」 此刻的李敬琅完全就像是一个愤怒的孩子完全没有一点成年人应该有的态度。 雪时松开了手,莫名说了一句:「其实我很早就想这么做了。」 或许是重来一世他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这么痛恨李敬琅。那些数不清的由李敬琅带来的恶意就是霸凌。 雪时上辈子为此苦不堪言。 那些人对他集体施加了霸凌,以一个莫须有的理由。又或者理由都是假的,他们只凭自己的喜好。 「可是雪时,你这样一辈子都要和我绑在一起了。」 第89页 腰上那只被雪时刺进去一丝的匕首被李敬琅直接拔出来,甚至现在他还笑出来。 「我不会报警的,雪时。」李敬琅的语气平静,可看向雪时的目光却带着癫狂。 「李敬琅,你就是个疯子。」雪时远离李敬琅,对于那已经把衬衫染红的鲜血视而不见,「你想怎样我都不管。」 但是李敬琅偏偏就是要雪时看他爱他,于是他忍着疼痛想要看看雪时。看看他现在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他要雪时可怜他。 可惜雪时很坚定,他看着李敬琅,随后用力一推。 倒在地上的李敬琅口袋忽然甩出什么东西,放出脆响。 雪时勐地抬头,随后定睛一看,竟然是钥匙。李敬琅显然也没有想到钥匙竟然被他带过来了。 但雪时终究还是比受了伤的李敬琅先一步拿到钥匙。 顺便远离李敬琅,利落地打开锁链,随后往门口跑去。可是李敬琅怎么甘心。 他掏出手机,准备喊守在门外的保镖,只是没有想到雪时打开门,站在门口的是刚赶到孟亭安。 雪时的手上在扭打的过程中沾到了血。 孟亭安害怕极了,连忙拽过雪时检查伤口,「怎么样?」 雪时摇摇头,随后仰头看向孟亭安,说:「我捅了他一刀。」 孟亭安眼睛微睁,瞳孔勐地一缩,他只能安慰雪时:「会没有事情的。」 很多时候事情的发生总是那么的猝不及防,雪时对于伤了李敬琅没有任何后悔,在那一刻他是真的想要让李敬琅远离他。 只是没想到或许是因为这几天的折腾,又或者是雪时自己,他的身体又开始虚弱起来,甚至又开始咳起了血。 孟亭安还在为李敬琅的事情忙着。 李敬琅没有报警,孟亭安也不想通过这方面来和李敬琅扯皮。最好的手段便是直接和李父谈。 北城大公司势力利益交错,有的时候要让人对他彻底失望只需要把他当作是一个疯子。 很快李敬琅这个人光天化日直接把人绑架锁在某个地方的消息闹得满城风雨。 这几年本就对李敬琅不满意的李父也无可奈何。 雪时吃完药之后又一次回到了原先的孤儿院,二这次额遇见的是顾望京。 倒是雪时先打了招唿。 「顾望京,」雪时喊了顾望京的名字,情绪平淡,只是唇色苍白,「你最近是要和和贺家有项目合作吗?」 顾望京沉沉看着雪时,没有先回答雪时的问题,反而像是极其不满一般骂着谁。 「是,」随即话锋一转,问:「你最近还好吗?」 最近孟亭安保护雪时保护得太好,他一点消息都没有打听到,会来这里不过是想碰碰运气,只是没想到真的碰上了。 雪时轻轻点头算是回答了顾望京。 随后他又说:「能不去和贺家合作嘛?」 顾望京有些讶异地看向,问:「为什么?」 贺家最近确实出现了一些问题,只是在雪时地记忆里面,完全没有这一出,而听孟亭安的消息是,这次似乎有点危险。 雪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眼神极其认真地看向顾望京说:「你愿意答应我吗?」 几乎是不能招架一般,顾望京点了头。 雪时看向顾望京的眼神中带了几分思索,轻声问:「顾望京,你之前对我的印象是什么?」 这句话问得有些莫名,甚至让顾望京不自觉思索起来。 但顾望京早已经在雪时不在的时间独自咀嚼过那些他们为数不多的交流,得出来的答案自然是近乎美好的词。 雪时听到之后只是扯了扯嘴角,说:「谢谢。」 * 等到几个月之后顾望京才知道雪时找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顾望京不和贺临亓合作,那么孟亭安出现了,不过他的手段有些狠。 贺临亓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被他摆了一道,自此还得对孟亭安笑脸相迎。 雪时重新回到校园,还来到了贺老的实验室。贺老知道自己儿子和孟亭安的事情,也知道雪时和孟亭安的关系。 但是他知道自己儿子的德性,面对雪时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正常态度对待。 雪时本就有着经验,许多时候贺老都会惊讶于他的经验以及对于知识掌握的熟练。 期间贺临亓来找过雪时。 实验室里雪时正穿着实验服,看着自己记录下来的实验数据,随后感觉到自己的身后传来了脚步声,以为是和他一组的师弟,只是没有想到扭头一看,竟然是贺临亓。 「有什么事情吗?」雪时只看了一眼就扭头继续捣鼓他的数据。 现在实验室里还有别人,贺临亓会来找他着实让雪时意外。 现在的贺临亓与之前相比没有任何差别,但是仔细看眼神会发现他现在整个人是颓败的,「是你让顾望京拒绝了和我的合作?」 「对,」雪时连头都没有回,干脆利落地回答了贺临亓的问题,「是我要求的。」 贺临亓冷笑,随后忍不住看着眼前这位年轻的穿着实验服的雪时:「你到底招惹了多少男人?」 雪时回头古怪地看向贺临亓,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问出这么一个没有脑子的问题,又或者在贺临亓的眼里,所有事情都可以和这方面扯上关系。 就像上辈子的贺临亓就是因为顾望京而对雪时这么一个与他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赶尽杀绝。 第90页 「贺先生,你是不是需要好好检讨你自己。」 说完雪时起身拿着手里的一份表,随后不再理会这气急败坏的贺临亓,直接离开了这间实验室。 贺临亓从未尝过这样屈辱的滋味,但他有耐心。 最后雪时来到学校的食堂,回了孟亭安发来的消息之后雪时点了些菜来到角落。 只是他没有吃几口,又有人找上门来,雪时抬头一看,竟然是邬辞。 「你能吃辣了?」邬辞开口是雪时感到奇怪的熟稔。 雪时沉默着吃完嘴里的菜,看也不看邬辞。 在雪时对邬辞最后的记忆里面,他和邬辞见面是为了参加竞赛,只是现在雪时已经不需要了。 当年邬辞只知道雪时休学治病去了,等到雪时回来了好一会他才知道,顺便也知道他已经和孟亭安在一起了。 邬辞没有气急败坏,只是来见雪时之前他仔细检查了自己身上没有任何味道之后才敢来见雪时。 他害怕当初的事情再发生一遍。 「你现在在贺老师的实验室做得怎么样?」邬辞笑着,眼尾上扬。 雪时只是看了一眼就觉得心中忽然闪过些熟悉感。 等到雪时不冷不淡地回答了他的问题之后雪时才明白这熟悉感到底是什么。原来他又装起当年那副绅士模样来骗他了。 邬辞已经许久没有见过雪时了。但是在这几年,雪时因为他而晕倒那一刻的画面却缠绕在他的脑海。 甚至那些喘息会在午夜梦回时缠着他,让他根本不能入睡,又或者要面对起床的狼藉。 就在邬辞又要说话的那一刻,雪时忍不住先开口。 「我们之间没有那么熟悉,当初那件事情你也付出了代价,现在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不是吗?或许也不是,我们还是这个学校的同学。」 说这句话时雪时看着邬辞的眼睛。 雪时不知道的是经过这些年的治疗,他的唇色比之前红润,那双眼睛里的神采褪去了几分孱弱,反而多了几分清婉的气质。 比起当初有过之而无不及。 邬辞被眼前闪烁了一下,他沉默地看着雪时。 「雪时,我以后也会来到贺老师的实验室。」 「是吗?」雪时心中忽然生出了一个念头。 你尝过被整个实验室孤立的滋味吗? * 两年后。 雪时和孟亭安终于有时间推掉许多事情然后前往自己一直想去的国外教堂。 等到他们的飞机落地,在酒店雪时倒完时差之后终于有时间来好好逛逛。 教堂平时都对人开放,玻璃彩窗,在阳光照耀下仿佛是一张闪耀的糖纸。 等到雪时把自己的这个想法说给孟亭安时,他忽然发现他并没有很认真。雪时甚至看到了孟亭安正在和别人发消息。 「怎么了?」 孟亭安却亲了亲雪时的脸颊,随后说:「没什么,继续看吧。」 顺着线路往前走,雪时看到了远处有些安静没有什么人了。只站着一位牧师正拿着一簇树枝。 雪时有些好奇,正打算往那边走去。 当他真的来到那里之后却发现了一丝不对劲,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孟亭安忽然不见了。 雪时扭头一看,发现不在身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雪时再往前面看去的时候忽然被惊讶到。 孟亭安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手里捧着一个小盒子。 雪时顿住,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涌起一阵酸涩的感觉,他低头看着单膝跪在地上的孟亭安。 「雪时,」孟亭安的声音很轻,却格外得有力量,他那双第一次相互现在雪时面前时总是带着些冷意的眼睛此刻却满是柔意,「你知道我们第一次遇见吗?」 雪时轻轻点头,看着孟亭安说:「记得,那个时候还是你帮了我。」 这些年来雪时陪着孟亭安,在两人工作都不忙的时候雪时会陪孟亭安去玩赛车,孟亭安也会陪着雪时下围棋。 虽然没想多久就总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雪时忽然忍不住想要笑,看着孟亭安说:「无论你接下来说什么我都愿意的。」 或许雪时的感情并没有像孟亭安那样炙热,但是这么多年的陪伴,足够他们互相了解自己,在这中间加深爱意。 但是雪时还是如愿听到了那句「我爱你,你愿意戴上这枚戒指吗?」 雪时点头,任由男人把戒指戴在了他的手上。 而牧师则是一脸笑意,随后将那一簇绿色树枝举在他们的头顶。 现在雪时才知道那原来是槲寄生。 在绿色槲寄生下接吻,希望你们成为一辈子的爱人。 第48章 魏观番外 魏观打心眼里喜欢喜欢自己身边那个看样子总是病怏怏,若不扶风的雪时。 就连名字都那么符合他整个人的气质。 刚上高中的时候雪时总是不能去参加任何体育活动,那时的魏观虽然心疼但是总不能为了雪时自己什么都不做。 可每次打完球还差十分钟的时候他总会推脱掉别人对他的邀请,随后立马往雪时身边跑去。 打完球魏观自己都觉得自己身上脏,热气腾腾,每每这个时候魏观总是会坐在雪时身边,随后撩起衣服卷到小腹上。 随后歪头看着正在不知道捣鼓什么的雪时那里。 其实这个时候的魏观总是心痒痒,想着自己要不要直接一个套头把自己的衣服弄到雪时的脸颊上。 第91页 但是后果显而易见,魏观估计会被雪时不理会好久。 只是魏观心中这个念头从来没有消失过,甚至觉得自己要是能这样弄雪时会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一晃眼一年过去了,雪时和魏观的关系越来越亲密。很多时候雪时还会来到魏观家里帮他补习。 魏观这人也聪明,邀请他来不过是为了和雪时好好玩。 玩累了之后魏观像是开玩笑一般揽住雪时把他轻轻压在自己的身下,佯装威胁道:「要不要在我这里睡?不睡我现在就直接抱着你睡觉了。」 压在他身下的雪时这个时候往往无奈地看了他一眼,随后点头。 那双乌润仿佛总是含着水雾的眼睛就这样看着魏观,眼睫颤了颤,就像是被雨水打到的花朵,实在承受不了,随后颤了颤,晃动之间又恢復了他原来的样貌。 魏观忽然感到一阵异样,只是他没有多想,随后笑着说:「可是我现在就要你睡。」 说完侧对着雪时,揽住他睡着了。 在那个干燥总是充满热意的午后,雪时在魏观的床上入睡。这样的事情他们做过很多次。 只是魏观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偶然发现自己对雪时不对劲是在高三下学期。 在那个旖旎的梦中醒来魏观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是什么反应。同性恋?不,他不是同性恋。 那时的魏观太过天真,他想着自己并不是喜欢雪时,他只是觉得自己有毛病,竟然会对自己的朋友这样。 只是到了后面魏观越来越烦躁,因为他发现自己完全不能控制那种渴望。 而随着梦越来越清晰。魏观又发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他从前所有的梦中主角都是雪时。 面对和雪时一起许下的诺言,魏观失信了。 他选了另一所离雪时的学校很远的学校。 那个时候的魏观不知道以后的他到底有多后悔,大学四年他终于琢磨明白他对雪时是真的喜欢。 在大学期间他其实给雪时打过电话发过简讯,但是没有结果,找温院长也依旧没有消息。 读研究生的时候魏观偶然出现在一个爆火视频后面,所有人都开始找他的信息。 魏观忽然心中升起一丝希冀,会不会雪时也看到了。于是在视频底下他主动冒出来,为的是让雪时知道。 但是很可惜,网际网路的力量虽然很强大,但是并不可鞥让他无端找到一个人。 或许雪时不愿意见他。 可是每每来到深夜,魏观总是会仔细回忆雪时的模样,手机壁纸是他和雪时的合照,哪怕他的父母知道之后面对暴怒,他也没有任何反应。 只是觉得自己忽然有些活该。 哪怕他知道这个世界存在着雪时,可是他再也见不到了。魏观忽然觉得这个世界太大了也不好,一旦与某个人失去联繫,他就像是魏观捏造出来的人一般。 他们在同一个世界,却像是两条永远不会相交的平行线。 第49章 顾望京番外 很多时候顾望京都在身后看着眼前这人的雪白后脖颈,他对于自己为什么总是把视线放在雪时身上感到奇怪。 后面发现顾望京讨厌雪时,讨厌他总是压自己一头。 得到解释的顾望京安心了,他越来越肆无忌惮地注视着雪时,想着无数种自己把雪时打败的场景来得到快感。 但顾望京发现雪时很少把视线投到他的身上。 这让人感到不爽不是吗?顾望京就是这么一种小人,于是他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雪时的面前。 经常围在雪时身边的那个竹马抛弃了雪时,这个认知让顾望京感到愉悦,他看着雪时一个人孤立无援来到李家。 看着雪时在李家过得不算好。李敬琅那个疯子最喜欢捉弄人。 只是顾望京偶尔看着雪时跟在李敬琅身后忽然无端生出暴虐。 过了许久顾望京又给自己找出理由,雪时这种人不该跟在李敬琅这种人身边,于是没多久顾望京回到了李家。 现在的雪时已经去读研究生了。 顾望京对于这位死对头的消息格外关注,他知道了雪时和另一个人相处得很好,这人叫做邬辞。 他看着雪时待在邬辞身边那种完全放松甚至是舒适的状态莫名想到了魏观。 于是不久之后顾望京就安排了一处戏,原本是该出现在邬辞身上的丑闻却出现在了雪时的身上。 顾望京心中对于邬辞更加不屑一顾。 看着雪时在到处找工作,哪怕是他递来的工作也看都不看,顾望京忽然生气,他拜託那位贺临亓不要再让那位雪时能在他们行业找到工作。 如他所愿,雪时找不到一份正经的工作。 只是当顾望京找到雪时住的地方却无端升起烦躁,随后抽起了烟。 等到雪时收伞走进来的时候,顾望京将烟摁灭。随后看向雪时。 比起之前他甚至更加憔悴,冬天到了他穿得很厚,那双眼睫上不知道怎么沾染上了水雾。 有点可怜,顾望京这样想,只是没想到雪时看到他之后眼神便冷了。 雨水滴滴答答,顾望京开始烦躁,随后他到底说了什么他都不清楚,甚至开始口不择言。 等到雪时转身离开,顾望京看着雪时伞尖滴落的一滩水,他忽然感到一阵古怪。 他站在门口很久。 第92页 顾望京最后知道雪时的消息是得知他已经去世了。 刚开始的顾望京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当事情过去许久,他已经操办完雪时的葬礼之后。 他待在家里,想要推开窗吹吹风,却忽然发现自己无端落下泪来。 那些跟在雪时身后注视着他的日子里面,他听说过雪时想做一缕风,能去看看大千世界。 心中思绪翻涌,顾望京被一种几乎让他绝望的悲痛笼罩。 眼泪被外面的清风拂过,顾望京忽然勐地撞在窗户上。 额头上都是血。 「顾望京你可真是个畜生。」 顾望京忽然有些恍惚,他好像听到了雪时在骂他。 他眼神几乎迷濛一般地爬上窗户,随后追逐着雪时的声音往前一步。 「我不会原谅你。」 那是顾望京听到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