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进现场我靠玄学缉兇[无限流]》 第1页 [派] 《穿进现场我靠玄学缉兇[无限流]》作者:尉迟香【完结】 文案: 焦棠被犯罪拉入深渊,一次次亲歷恐怖的死亡现场,在规定时间内抽丝剥茧寻找真兇,还要躲避冤魂索命。 「好怕!」她战战兢兢握紧手中的符篆,努力开发推理+捉鬼双重技能。 其他玩家:……喂,你那张天真无辜麻木不仁的脸,哪一点写着『好怕』两个字? 焦棠:我……颜面神经失调,俗称面瘫。 其他玩家:刚才那只鬼是你打成麻花扔出去的吧? 焦棠默默转身,算了不反驳,书上说,要交到朋友第一要义是不能对朋友撒谎。 排雷: 1.非大女主文,但女主最强 2.有男主,感情戏描写占比不多 3.多数时候女主视角,但也有群像描写;人设服务剧情 4.文中案件发生在游戏世界/异界,剧情纯属虚构,切勿对应现实 5.文中私设如山,一切玄学设定由作者滚键盘得出,且只存在游戏世界/异界,切勿考究与模仿 内容标籤: 幻想 惊悚 无限流 悬疑推理 玄学 脑洞 搜索关键词:主角:焦棠,齐铎 ┃ 配角: ┃ 其它:犯罪追兇、玄学推理 一句话简介:见鬼了,兇手是他! 立意:无惧魑魅魍魉但求心中无愧 第1章 死者出现 阴晦的天空压得极低,密集的乌云正在酝酿一场大雨。 在这种湿度下,墙根的煤灰会在一路晕开,留下斑驳发霉的痕迹,就像顽劣的小孩在墙上撒下的一泼阴干了的尿。 人们的脚步也因为潮湿的天气而放缓,无精打采地在这座废弃的荒钢小镇内钻营。 荒钢小镇位于城郊相交的地段。第二钢铁厂高耸入天的烟囱残喘着黑气,烟囱阴影下的职工宿舍更显老态钟。 宿舍门口值班的廖老头麻木地盯着面前的小收音机,沙沙沙背景音中主持人呆板地准点报时——「现在是北京时间,1998年5月4号下午4点整。」 九八年,他沉重的肩膀往下一垮,已经快到千禧年了,时代的脚步在飞奔,钢铁小镇却像一个蹒跚学步的孩子,根本追不上国家发展的步伐。他听说第二钢铁厂今天会裁第三波工人,又有许多人要下岗。 也对,看管的这栋老傢伙骨子比他还要脆,是住不了人了。楼啊,和人一样,老了就该退场,不能占着国家资源不用,给人民增加负担。 从去年起,除了下岗离开的工人,有一部分工人还搬去了城里的新房,如今职工宿舍楼里只剩十来户人家。 自己也要下岗了。他第无数次产生这个悲观的念头,扭头瞥向树下支摊子卖豆花的女人,或许退休后他也要出去赚辛苦钱吶。 他长吁短嘆,抬头望向七层高的灰墙,顺眼瞧见五条身影在走廊处若隐若现,忽然他露出一口黄牙,意味不明地笑起来。 焦棠背着米色的书包,松松垮垮搭在柔弱的肩膀上,她人不高,书包占据整个后背,将她压得更低,白色裙裾在墙角的煤球上擦拭,留下灰黑色扭曲的线条。 紧跟其后的男人好心地伸手过去,想接过她的包,焦棠敏锐地闪开,带点婴儿肥的脸蛋露出明显的不悦与疏离。 男人被那双之前无辜,此时狠厉的大眼睛吓到,讪讪收回手,低头继续走。旁边的高挑女人不经意低声嗤笑,走在最前头的年轻男性则置若罔闻,自顾自无语绕上楼梯。另一个走在最后的男性玩家由于蹲下绑鞋带,耽搁了一下,这会儿正拼命往前大步追。 骯脏狭小的过道中堆满废弃的家具、炭炉、土砖和生活垃圾,两米不到的天花板下挂着湿凉的衣物,由于几日不见阳光,弥散开一股咸臭的酸味。 五个人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前面一户人家咿呀拉开木门,矮小肥胖的女人从屋里熘出来,重重放下一个塑胶小桶,从桶边缘日日覆盖凝固的黄绿颗粒残渣来看,里面应该是积了两三天的泔水。 她准备熘回屋里时,瞥见几人,肥腻的脸颊抖了抖,最终忍下一堆废话,重重阖上门。 焦棠步过房门时,隐约感觉到肥胖的身躯挤在门板后,听外面的动静,那两只老鼠一样的小眼睛肯定正好奇地左右转动。 五个人熟悉地形后,终于爬上宿舍七楼。焦棠掏出钥匙,打开第一个门,接着其他几个人也依次进入后面几间宿舍。这一次的玩家个性都比较独立,没有一个人提出要同住的想法。这让焦棠松口气,五个人中只有两个女的,如果另一位提出一起住,她大概会因拒绝而犯众怒。 进门之前,住在最后一间、从进到这个现场开始便一直失神的年轻男人,突然撇过头,深邃五官舒展开,像刚睡醒的人,带点懒散鼻音,开口问其他人:「是不是要开个会?」 住他旁边的粗犷男人瞥他一眼,进了房。刚才打算帮助焦棠的中年露出笑容,这抹笑立马让氛围缓和许多,他忙答应:「我收拾一下,在我这里开吧。」 高挑女人甩着名牌包包哐当摔上门,她并不是对谁不满,她只是对周围格格不入的骯脏环境不满。 房间不大,一个小卧室,一个客厅,一个洗手间,没有厨房也没有阳台。焦棠里里外外走了两遍,晦气地盯着卧室,上一个房客走得很匆忙,破旧的床板上还遗留了乱糟糟的蚊帐和破棉被。她嫌弃地将垃圾扫做一堆,堆在客厅角落,用破棉被盖住,眼不见心不烦。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页 然后她从米色大包中抽出一个红色信封,从中抽出四张黄符,东南西北墙上各贴一张。这时,一直紧绷的嘴角才僵硬地扯了两下,随后她坐到床头处,摸出一支香菸,点上。 檀香让她潜藏的紧张感消失,到这个时候,她才能放松地捋一捋这段奇葩的穿越经歷。 穿越前,她收到了原本应该寄给父亲的游戏机,秉着中元节怀念故人的想法,她插上了游戏卡带,戴上了游戏耳机。没有任何预兆,她的脑中激过一阵强烈的电流,然后她便失去了意识。 意识飘远前,她还闻到了强烈的炭火烧焦味,以及老旧门锁传来咔哒微小又清脆的响动,她的房间进人了,但她已无法爬起来「迎客」。 她清醒过来后,接入了一个系统,系统声称她已经穿越进游戏里面。由于进入游戏前,隔壁该死的情侣用炭炉吃火锅把窗帘给烧了,祸害了整层公寓无辜的租客,包括她。所以她的意识被寄存在游戏世界里,假如有一天她的意识强大到能攻破游戏系统的限制,那现实中的她就会甦醒。 听到这个消息,焦棠恨不得跑去地府劫狱,把两个该死的傻叉串成串串,放火里烤、扔红油里涮,淋上盐巴做成傻叉干。 系统夸她,这里的生存环境不比地府劫狱难度小,它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么自信的年轻人了,非常看好她在这里成为一名优秀玩家。 焦棠几乎狂热地扯开难看的笑容,咬牙切齿道「真是谢谢你的期待了」,她才刚刚从母亲铸造的、名字叫「为你好」的牢笼里逃出来,转眼又掉进了另外一个更残酷的深坑。 她的适应性强,像一株蘑菇,什么环境都能活,但用这种强制性的手段就极其让她反感。系统以及系统背后的设计者让她莫名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母亲因为父亲当街被刺死一事,心理落下一道大铁锁,不仅锁住自己,还将她的女儿也牢牢锁住。物理层面的锁住!焦棠高三那年,有一天突然被母亲叫回家,之后长达两年内都被关在家中,活动范围不超过卧室外五米。 偷走身份证,从家中逃跑那刻,她就下定决心,没有人能用任何理由去困住她。如今也是一样。 焦棠问系统怎样才能晋升为优秀玩家。而系统只告诉她,主线任务是到每个死亡现场,找出真兇。至于其他信息,她慢慢会在任务中习得。 这是她参与的第一个死亡现场,案件将发生在风雨交加的世纪末。 从路上遇见其他几名玩家交谈中,她知道,每一个现场都对应现实中的诡秘案件,不同在于,除了狡猾的真兇蛰伏在暗处随时准备继续犯案,还有死去的冤魂会无差别地回来索命。 而且游戏中玩家身亡或者意识消失,都将对应到现实中大脑组织受到刺激,从而伴随不可逆的损伤。至于是谁设计出这样的系统,为何在现实中没被取缔,仍是一个巨大的谜团。 即便幸运与实力值拉满,不死在人与鬼手下,若在规定时间内无法缉拿真兇,给出正确答案,也将被系统拉入黑名单,抹除意识存在。 听起来系统设计者更像是维持厮杀规则的旁观者。好在,人性化的一点是,它给予玩家一定的技能强化,比如焦棠,她生前捣鼓的道术,在这个世界还真有点作用,依照分类规则,她的技能被概括进「唯心能力」系。 她的初始能力是「符箓」,这便是她在房内贴上黄符的原因。不知道其他人是什么技能? 掐灭烟火,她看看手錶,下午4点17分,十分钟到了,她起身出门。 中年大叔房中,五个人围坐在崴脚的小餐桌旁,甚至因为椅子不够,临时主人中年大叔还是蹲着的。 中年大叔率先开口:「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刘远志,46岁,生前是公务员。这是我第二个现场。」 看得出来刘远志的性格很温厚,只是不知道这份温厚是真的,还是装出来的。焦棠虽然第一次参加任务,但防范心很重。 第二个开口的是刘远志旁边的女人,其实她不自我介绍,在场的人也都认识她。 「戚安,第二次。」简短的介绍表明她确实是那位大明星戚安,不过两个月前因为私生饭追车,出车祸进医院了。 轮到焦棠,她很少在人前说话,所以声音显得冰冷不自然,此刻她短促地说道:「焦棠,第二场。」 说完她看见其他人闪烁的眼神,便有点懊恼,撒谎说「第二场」时候,语调应该再放慢一点。 刘远志打趣:「你看着像十五六岁。」 焦棠纠正道:「二十岁。」 刘远志感慨:「你的营养要跟上,在这里说不定还有长高空间。」 「谢谢提醒。」焦棠侧目看他,心道刘志远不是心思太浅,就是心思太深。 刘远志笑眯眯示意俊朗年轻的男人继续。 男人一身颜色夸张的红运动服,映衬苍白脸颊,颇有入殓前沖喜的妖冶诡异。他老神在在介绍:「齐铎,男,22岁,普通大学生。第一次参加这个破游戏,多多关照。」 这个「22岁」显然是针对焦棠的「20岁」故意说的,焦棠郁闷地看他,但在众人眼里便成了恶狠狠的瞪,遂尴尬地别开头。 末尾的粗狂男人轻蔑笑道:「年轻人就是心宽,当来旅游和泡妞呢?我叫林西,32岁,第三次出现场,没什么本事,出了事别指望我,我肯定是跑最快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页 五人之中数他最强壮,他都有脸说这种话,可见是个自私自利的人。戚安立马鼻子里喷出一声嘲笑,刘远志再好脾气也铛地冷下脸。 不过这儿又不是「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世界将变成美好的人间」,他提议:「根据我第一场的经验,合作才能更快通关,单打独斗往往事倍功半。」 林西无所谓的耸耸肩,可能因为在场的人要经验没经验,要技能没技能,还有一个新人,合作无疑是拖他后腿,所以他有点情绪。 齐铎当看不见他那张臭脸,笑问:「规定在五天内找出真兇,可是死者在哪里呢?」 刘远志:「快了。」 齐铎瞪大眼睛:「多快?」 刘远志:「没法计算,但是一般我们到了就表示命案要发生了。既然系统安排我们入住这里,说明命案也会是在这里。」 齐铎立马起身:「那还坐着干什么?立马去巡楼啊,说不定能阻止兇手杀人。」 林西大笑:「傻子,现在去巡楼不说兇手不在,连死者都不会在,你阻止谁呢?」 焦棠本想搭腔齐铎,也说「如果兇手是有预谋的,事先藏在楼里伺机行兇呢?巡楼总可以找出可疑人物吧?」,不过为免树敌,她便忍下。 戚安却像看穿她想法似的,冷言冷语道:「即便兇手提前藏在楼里,系统也不会让我们发现它。该死人的照样死人。」 也就是说,系统会按照剧情推进,不会因为几个外人的提前参与而改变轨迹。焦棠领悟这层意思,抱紧自己的书包,莫名的兴奋感爬上心头。 林西一副嫌弃新人傻乎乎的不耐烦样,抽起烟。 铃铃铃!刺耳的电铃声从钢铁厂穿破空气扎入耳朵。4点半,工人下班了。 第二钢铁厂大门与职工宿舍两点距离约两百米,工人下班后既可选择去食堂吃饭,也可以回宿舍自起炉灶。大多数拖家带口的都会选择回家做饭,因此人潮声与自行车铃铛声逐渐热络,整个空间顿然活过来。 不出两分钟,声音分流,流到职工宿舍楼里时,仅剩稀稀疏疏的交谈声与开门声。又过短短两分钟,整栋楼恢復死寂,仿佛每扇门后都是虚空的世界。这群人似乎只是为了在玩家面前制造一出下工回家的日常画面,关上门后,这些人便消失了。 林西首先按耐不住踩熄菸蒂下楼去,其他人也立马跟出去。 焦棠左右看看,七层除了他们并没有住户,于是随大伙快速下楼。天色暗得很快,快五点钟却已入夜,乌云遮盖住所有光源,楼道里已亮起灯。 焦棠到五楼时,不自觉瞥向四层的楼梯口,黑乎乎涌上一层浓稠的雾气,她心头一跳,再去看,只有钨丝灯泡惨黄的光虚弱地飘在台阶上。 忽然,一声尖叫划破宁静。 林西掉头就往四楼跑,焦棠紧跟其后,她不经意瞥见手錶,此时是4点51分。 楼里陆续探出人来,夏虫低鸣的交谈声又此起彼伏响起,仿佛故意在玩家耳边喁喁哝哝。 四楼,两男两女聚集在一个房前,靠近门边的一个女人脸色惨白地歪在男人怀里,颤抖地指着门内。 林西拨开她,闯进门里。焦棠个子虽小,跑得却很快,如一头小白猫从门边钻进去。 屋内影影绰绰,吊在天花板的黄灯泡因为楼梯震动飘来盪去,时不时划过地上尸体狰狞惊恐的眼珠子。 穿着碎花裙子的女人躺在血泊中,身上中了许多刀,姣好的脸上也被划得七零八落,其中一道伤口从额前拉到下巴,露出白森森的鼻骨,杀人者用尽力气似乎想将她的头噼成两半。衤果露的大腿被削去一大块,裙子挂在根部,触目惊心。 齐铎蹲在旁边,盯着带血的菜刀与撕烂的染红内裤,一言不发。 第2章 兇手消失 尸体仰面倒在屋中央,外边已有人大喊报警,焦棠几人必须趁警察和厂保卫科的人来之前过一遍现场。 刘远志第一时间跑进卧室,咚咚咚地一番找,显然是去翻卧室的柜子,又转身进厕所,出来重重摇头:「没人。」 屋内装饰简单,若要藏人也仅有卧室与厕所,既然没人,说明兇手已经离开。 焦棠站在窗户边,拉开窗帘,摇了摇上面焊死的栏杆,兇手不可能是从窗户逃走的,只能是从唯一的出口——房门。 戚安已近身,俯下去看窗户上痕迹,坚定宣布:「窗户出不去人,窗台也没有留下攀爬的痕迹。」 焦棠让开一步,岂知戚安居然伸手过来拍她脑袋:「小朋友,学东西挺快的。」 来自大明星的夸奖?焦棠心中虽高兴,面上极淡。戚安见她坚硬的表情,扫兴地绕开。焦棠揪了揪黑长的头髮,反思与玩家交往不能过于高冷,否则容易丢失玩家信任,拿不到有价值的信息。 刘远志走到门边,问颤抖的中年女人:「你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 女人这时候也无暇去管为什么楼里会出现外来人,只顾胡乱点头:「我来找昭迎的时候,门关着,我上来敲门,哪知道没用力就推开了,刚要喊,就看见,看见……哎哟,谁这么深仇大恨呀!」 刘远志对现场调查熟门熟路,问:「你过来时候,看见有人从这儿出去吗?」 女人已经从自家男人怀里站稳,揉着花袖套,摇头:「没见着,平时楼里进进出出都是自己人,不会仔细去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页 齐铎奇怪:「这么多血不可能干干净净地离开。你再想想有没有见到一个遮遮掩掩,行色匆匆的人?」 女人再次摇头。 站在一旁的焦棠下意识想,假如这个女人是兇手或者帮凶,她可以更巧妙地撒谎编个不存在的人,误导调查方向。她说没见到兇手,有一定可信度,说明兇手在她来之前已经逃离现场。 齐铎不知何时凑到她身侧,低声道:「如果兇手住在这栋楼,这个时候肯定收拾干净,跟正常人一样出来凑热闹了。」 这话不无道理。此时大部分听到动静的住客已过来凑热闹,焦棠在他们脸上偷偷巡视,一共十二个人,并没有发现端倪。显然齐铎与刘远志也没看出什么,互相轻轻摆头。 女人回头问脸色发白的丈夫:「娃他爹,你到底有没有报警?李队长怎么还不来?」 丈夫拽她:「让人去厂里打电话了。回屋里看孩子去,这里让他们去收拾。」他们自然指的是保卫科的人。 女人还是不肯走,嘴里说着:「昭迎人不错,还给孩子补习英语,上次补习的钱赶不及给,这……要不你去给她买点纸钱,当还债了。」 丈夫惊慌地左右瞧黑洞洞的空屋,上手用力拽她,低吼:「夜里烧纸,你是嫌鬼不上门来讨债心不安是吧?说你脑子有病真有病。快回去。」女人身子明显抖了一下,顺从地随丈夫回去。 焦棠从走廊边缘探出身去,远远瞧那对夫妻下楼打开三层一户小屋的木板门。 齐铎指着死者住户的门,和刘远志说:「门锁採用的是插闩,锁环搭在闩扣眼里,按下落锁的老方式,门里门外。可是你们看,她回来之后,铜锁依然搭在外面的闩扣里,钥匙放在桌上,说明她回来后并没有从里边锁上门,要么是与人约了见面,要么是准备再出去。」 「而且可能是个男人。」许久未出声的林西突然插话,信心十足。 林西俯身在尸体上,借着灯光仔细翻看伤口。果然是经歷过三次现场的人,竟然能如此近距离应付血腥的尸体,焦棠不无佩服地看他。 突然一股寒意爬上后背,从焦棠现在的角度望过去,支离破碎的头颅上,菜刀噼开的嘴角竟然划拉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此人生前娇俏无比,死后这般笑还有一种有别于狰狞的妖鬼气息。 焦棠捏紧口袋中的符,脖颈周围的凉气渐渐散开。 林西掰开尸体的脖子,几人围上去仔细看,在血色漫溢的皮肤肌理上能见到一圈紫色的痕迹,这是勒痕。「死者是先被勒死,至少是勒晕,才惨遭利器刺杀的。」 确实,在楼上楼下均住人的情况下,如果要死者不发出尖叫求救声,最好是先让她的嘴巴闭上,勒死是其中一种快速见效的方法。 林西继续分析:「死者身高大概170,体重90至100斤,要快速控制住她,肯定是一名体型比她健壮的人。她在女性里面也算高的,所以我觉得袭击她的人一定是男性。」 刘远志总结:「而且屋里没有打斗痕迹,那我们可以把成年男性,熟人,大概率是楼里的住户来当作初步排查的对象。」 焦棠想了想还是开口:「我刚数了亮着的灯,有十一个房间开灯。刚进宿舍楼时,我见到有十户人家门前晾衣服,八户有男人衣服,所以……」 她顶住众人目光的压力,下结论:「楼里的男人至少有八个。」 齐铎:「九个。」他向焦棠挑挑眉,晃起一根手指:「门卫也是男的。」 这下连林西都微微吃惊,这次两个看起来新得不能再新的年轻出乎意料的老练细心,没发生案件前就已经懂得观察环境了。 尸体旁除了醒目的兇器和内衣外,还散落一件第二钢铁厂的淡蓝色工作服,皱巴巴溅满鲜血。焦棠小心拎起衣服,几人比对后判断是死者的码数,可能是她换下来搭在椅背上,由于撕扯意外落到地上。 「这里。」戚安伸头入桌底,艰难地探出来,用纸巾托起一个横条型银色金属东西,上面带点血迹。 「领带夹。」她展颜,明媚中尽是嘲讽,说:「我们这位killer似乎是位绅士。」 「你们几个是什么人?」厉声斥责如期而至,保卫科的李队长带人冲进来,围住他们。 几人认命地拿出系统发配的身份证与介绍信,一番纠缠才摆脱脸谱化的李队长等人。紧接着两名刑警到来,彻底封锁现场,几人不便围观,商议后先各自散开去找线索。 焦棠和齐铎作为林西口中的「没经验玩家」,被指派去询问门卫是否案发时,有非楼内住户进入。焦棠不在乎林西什么态度,她有她自己查案的节奏。隔壁齐铎好像比她还无所谓,看他在现场的发言不像没有脑子的人,但到行动时候,又像丢了脑子,顺带也丢了魂,没什么精气神。 算了,说不定也是一个老油条。包容性强是焦棠长期磨砺出来的品质,只要不踩到她的雷区,什么样的人她都不会有成见。 宿舍楼的大门是老旧的铁门,两米来宽,平日只开门中门,即靠近门卫室的小铁门,人们进进出出理应都在门卫——廖老头的视线内。 廖老头对于奇怪踪迹的外来人没有一丝印象,他甩甩手:「不可能,除非有介绍信,或者押下证件由员工自己下来领人,不然没人能进去。」 齐铎向他确认:「你再想想,无论男女,可能成群结队,可能单独行动,如果有男人,还会打领带,穿西装……」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页 「没有!」老头恼火齐铎的质疑:「除了你们,其他茅坑里的苍蝇一只也没飞进去。」 这比喻不是暗指他们是茅坑上的苍蝇?齐铎不悦地冷下脸,锐利的眼神冻住廖老头的嗓子,叫他不敢再瞎放炮。 「你没什么要问的?」齐铎郁闷唤失魂的焦棠。 焦棠回头,表情茫然,齐铎抽口气:「算了。」他早看出来这姑娘节奏与他人不同频。 焦棠点点头,果真算了,视线从大门对面模煳的七根影子上收回来,重新放到门卫室上。 她透过门卫打开的玻璃窗,看钢板焊接的桌子,想了想伸出手拧开收音机,突然出现的gg声音吓住了齐铎。 廖老头伸手压住收音机,气愤地叫骂:「手真欠,别随便动人东西。」 最后两人被廖老头轰走,焦棠与齐铎无言地迈向宿舍楼。 宿舍楼与大门之间有一小块空地,没有安装院灯,只能靠楼里薄薄透出的光照明。空地两边是高耸围墙,没有人能蹬墙从外边熘进来,因此兇手也就不可能靠爬墙进出。 不过焦棠仍是不死心,踱到墙边的大花坛,两边大花坛中种满夜来香,苍白的花朵发出幽幽蓝光,静静反射在焦棠眼中。她摸了一把湿土,目光在干净的瓷砖上「摩挲」,没有见到脚印痕迹。 此刻,焦棠抬首,齐铎并不在身边,直立在一楼台阶前。她独处坛边,竟然觉得夜凉如水,由头灌到脚板底,冷得牙齿打颤。她快步走回楼内,直至踏上台阶,焦棠慌乱的心跳才渐渐回归平稳。 焦棠埋头往上走,还在整理思绪,冷不丁撞到前面的人,警觉停下,抬头看齐铎。齐铎意味深长问:「你是故意打开收音机?」 「嗯。」没什么可以隐瞒的。 齐铎依靠在栏杆上,长而密的睫毛遮住凉薄的视线,平缓的眉形柔和了鼻峰带来的精明悍利。 焦棠上前两级台阶,俯瞰他习惯性保持的一抹微笑。她霎时觉得这抹笑容是善良温暖的,转瞬又觉得里面透着古怪冷漠。这样的人,使她想起时而清醒时而癫狂的母亲,内心不禁升起此人正等待解脱的离谱想法。 「你也注意到桌上的节目册?」齐铎继续追问。 「嗯。」 「所以你想知道,老头是不是沉迷于用广播来消磨可怕的无聊时间?」齐铎回忆起节目册上面擦拭的笔痕,还有揉皱的纸角,继续问。 「对。」焦棠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答案不言而喻,廖老头在节目册上详细写明每个节目的主持人名字,当天播出的话题,有这等功夫,又将声音开得这么大的人,对进出的人员怎么可能一一注意?尤其是下工时间段,人来人往时就更难认清是否有外来人了。他们认为只有楼内人能作案的结论未免下太早了。 齐铎返身继续上楼,笑问:「你是新人吧?」 焦棠保持战术性沉默。承认是不是新人并无影响,可是若要解释为什么要撒谎,就又是长话连篇,那不如沉默。 齐铎见此便不再问下去,二人快步回四楼。楼道里出奇安静,灶台冷冷清清,似乎人们宁愿将炭炉搬回屋里忍受满屋子的烟气,也不愿闻着血腥味下饭。 于是,当二人视线撞见三楼角落里闪动的火苗时,还以为有人在开灶。待仔细闻,却不是饭香而是纸钱香烛味。 焦棠对这个味道很敏感,她壮着胆走到尽头的小角落,翻动猩红火苗的小铁盒,里边是烧了一半的冥纸,还有四个小小的纸扎人,看髮式似乎是三男一女。 齐铎并没有上前来查看的动作,只是喊:「看完就回来。」心道,这丫头看似嘴巴钝,思路和动作却很敏捷,一听召唤便意识到他话里的危险警告,弓个身弹起来,往回小跑。只是她跑至半路又停下,盯着一扇门发呆。 齐铎顺眼看了看,没有发现那扇门有什么奇怪的地方。离四楼不过几步路的距离,他不愿意等,便先上去。 齐铎一走,整栋楼立马陷入死寂,黑暗如巨兽自墙角伸出触鬚,四面八方聚拢,头顶的灯泡滋啦窜过电流,开始一闪一闪,随时要熄灭。焦棠打算跑,但除了头顶一丝光源,左右都是渗人的黑暗,仿佛踏入其中便会悄无声息被吞没。 她放弃逃跑,死死盯着门上渗出来的血,血越流越多,她退开半步,裙角避开血污。 门上黄漆掉尽,露出木头青灰的本色,此时血流慢慢晕出人脸的轮廓,眨眼功夫,人脸拼命挣出十几厘米,露出半个腐烂的脑袋。 凸出的血色眼球与焦棠对个正着,鬼影狰狞地往她的方向钻过来。焦棠咽下口水,虽然内心慌得一批,奈何面不改色,僵硬地从口袋中摸出一张符,正对扭动的脑袋中央啪地贴上去。 黄符在鬼脑上滋啦滋啦冒烟,一瞬便起火燃烧。鬼影想大声嘶叫,奈何嘴巴还封在门内,顿时如一条缝了嘴的疯狂抽搐的鱼。额头被滋出一个大窟窿,淌出墨汁般浓稠腥臭的液体,鬼影挣扎了一两分钟,始终出不去,最后绝望地瞪向立在栏杆边的焦棠,怨恨地缩回门内。 楼上恢復走动的声响,灯丝重绽明亮,焦棠垫脚挥开门上的灰。307号,她默默记下房号,赶紧去追队友。 「你好,我们是市消防部门的人,配合厂里搞安全检查,麻烦开门问几句话。」 焦棠追上齐铎时,他与林西正在五楼的一户门前敲门。林西尽量克制脾气,压低声音喊话,但这句话一说完,门内透出的光立刻黑了,仿佛自始至终门里就没有住人,无半点声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页 「什么人啊?!」林西低声暗骂,对齐铎摇头:「一个个都这样,一听到敲门声,立马关灯装聋扮哑。」 齐铎皱眉,说:「感觉晚上他们都不愿意出门,明天白天再来试试吧。」 焦棠也点头以示贊同,楼内鬼里鬼气的,晚上在外活动并不安全,不如白天再出来调查。 齐铎指着她,对林西说:「你看,连焦术士都点头,说明夜里要生变故,还是回去吧。」 林西却不甘心:「还早,我再去白昭迎的房间查一查线索。」 说时刘远志和戚安也过来。戚安拦住他,她纵然不当大明星,也会是一个十分强势的女人,说:「不用去,现场封锁了。」 刘远志怕新人不明白什么意思,特意解释:「现场封锁就是指,在我们得到警察的调查结果之前,我们都没办法再进入现场。这算是系统对玩家的一种有效提示。警方关于尸检、现场勘查、血液成分、指纹、微量物证等结果的报告,可以给玩家提供有用的解题思路。」 焦棠皱眉:「多久?」 「恩?」 齐铎笑:「她问多久会再开放现场?」 刘远志脸色难看:「只有6点至18点这段时间我们能自由出入宿舍楼,晚上6点之后没有及时回到规定区域内的玩家都会被除名。所以明天我们出去才能和办案人员问到结果。」 齐铎扭过脸朝焦棠解释:「明天才会重新开放。」 「哦。」焦棠面无表情点头,但看在其他人眼里却十分敷衍,好心的刘远志登时又受了一次伤。 林西是老玩家,当然知道警察来了之后现场会封锁一段时间,但没想到这么快,即便是现场勘查也要几个小时吧。他认为以这种粗心程度的调查,明天得到的有用消息会非常少。 回到刘远志的房间,几人分了一些面包和水,焦棠发现她不进食也不会有大问题,不过吃东西也不只是为了填肚子,还为了补充精神力,所以即便面包干硬难以下咽,玩家们还是勉强安静吃了一顿饭。 饭后,齐铎将廖老头的情况说一遍,其他人那边均无新进展,便只好先散了,养足精神应付第二天的状况。 焦棠打开房门时,忍不住提醒还在走廊的他人,说:「晚上关好门窗,我算了算,除了白昭迎,这栋楼里还有四只老鬼。」 说完这句话她便飘进门内。其余几人脸色变了几番,先是上脸的红,再是吓人的白,四人震惊之余,开始胡思乱想——四只鬼,还是老鬼?算上新鬼,一共五只鬼!要不要这么云淡风轻、事不关己地说出来? 第3章 水性杨花 焦棠轻飘飘撂下「鬼话」后,其他几人躲进屋里,躺在木板床上辗转反侧。刘远志顾不得丢弃棉被的腌臭,搂在怀里缩到墙边,死死盯着卧室锁不上的破门。 卧室的窗坏了,铁栅栏被人撬走,留下透风的大口子。夜风徐徐,拉不拢的窗帘飘飘晃晃,像有东西往里边爬。豆大的汗珠濡湿额发,他一动不动地望着窗帘轻轻掀开一个角,一根莹白胳膊伸进来。 残喘的灯灭了,室内陷入恐慌的黑暗中…… 尖叫刚要破口而出,所有声音被杀死在喉咙深处,戚安吓得扶住墙壁才勉强站稳。 「是我。」 戚安摁亮系统分配的电筒光,照出林西高大的影子,林西喘着粗气,怕戚安不信,又说:「我,林西」。 戚安用光将他上上下下照了几遍,吐出一口气,气急败坏骂:「突然出现,吓死我了。」 林西无辜地举手投降状,说:「毕竟你是女人,我担心你应付不过来。」 「破电线说短路就短路,半夜三更吓唬人,要你是兇手,我还不当场嗝屁?」戚安气唿唿往外走,潜意识里撸下手腕上临时用橡皮筋套着的钥匙,将钥匙插入锁中,问:「你怎么来了?」 忽然她顿住,意识过来门依然反锁着,那背后的人是怎么进来的?不,背后那是人吗? 后脖颈吹起凉气,「林西」正紧紧挨在她身后。 戚安拼命控制住颤抖的手指,疯狂转动钥匙,锁已经很久没用,内里生锈,钥匙卡在中间,怎么也转不过去。肩膀传来粘腻的感觉,那是「林西」伸过来的手。 「怎么了?」变了调的低哑声音擦过耳际,戚安害怕地流下泪,咬住嘴唇拼命甩头。 「出不去?」那只手伸到前面,腐烂腥臭味紧随而来,溃烂的血肉滴答在门框上。它的头扭曲抻长,竟绕到戚安面前,分明不是林西的模样,嘴角咧开人类难以达到的巨大怪异的笑。 咔哒!锁开了。 戚安快噁心死了,抽出铜锁朝着他脑袋,十二分力砸过去。「林西」暴吼退后,额角深深凹下去一大块,戚安不敢回头看,拉开门疯跑出去。 「救命啊!刘远志!」她奔到隔壁哐哐哐砸门。 余光捕捉到男鬼拖住歪掉的脑袋,趿拉软绵绵两条腿跟出来,她抖如筛糠,又跑去砸齐铎的门。齐铎似有感应,迅疾拉开门,刘远志这时也才出来。 刘远志拉开门便撞见一头白毛男鬼,刚被白猫吓出梗塞的心脏又咚咚咚地直捶,差点厥过去。 男鬼也是个机灵鬼,立马掉头改变攻击对象。刘远志扑通往后倒,眼见要被十根中毒手指掐死,突然,男鬼的胸膛被一束金光洞穿。 刘远志嗷一声,躲开男鬼无力扑倒的身子,看清楚它胸前横贯一把铜钱剑。门边,焦棠吱啦抽出剑,男鬼嗷地悽厉大叫,趁第二剑袭来赶紧隐入墙角遁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页 刘远志爬起来,眼中对焦棠饱含羡慕感激之情,就差给她个大拥抱,但想到焦棠不喜人近身,又堪堪停住。 焦棠收起可伸缩的铜钱剑,对齐铎等人探究的目光视而不见,语气平板,诚实坦白:「我能力不行,只能伤他一时,灭不了他。」 但其实,一般玩家只能用系统奖励的道具驱鬼,即便是在唯心能力系里面,徒手驱鬼的玩家也是少之又少。所以她自认能力不足,在其他人眼里已是通天的本事。 这时林西才从房内出来,惊惧看向走廊上狼狈的伙伴。戚安见到他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抱怨:「还经验最老道,睡得跟猪一样,靠你救人早登极乐了。」 林西纳闷:「我就眯过去几分钟,怎么就出事了?」 戚安给他一个大白眼,招手焦棠:「小棠,晚上和我睡吧。」 焦棠淡定摇头:「我不习惯与人一起睡。」戚安懵了,她这是被拒绝吗?她,大明星诶。 焦棠也知道这么拒人千里不太好,于是掏出一沓符分发给他们,嘱咐:「贴在卧室四面墙上,暂时不会有事。」 齐铎捏着符:「暂时?」 焦棠点头:「只能对付一些没那么坏的鬼,对付白昭迎就不行。」 鬼的坏还分等级?刘远志后怕地捧着符,怯生生提议:「不如都到我那个屋里去,想睡觉的继续睡觉,不想睡觉的可以聊聊天。」 他这话虽是提议,眼睛看的却是焦棠。戚安和林西也连连点头,一错不错看着焦棠。只是一个白毛鬼瞬间便提升了队伍的凝聚力,还是凝聚在焦棠周围。 齐铎打了一个哈欠,自觉往刘远志屋里钻,说:「那就打扰了,我先捡个好地方睡觉。」 焦棠的头颅在众人目光下沉沉点了点,众人顿时舒口气,氛围不復刚才紧张。 几人凑在一起抱团躲鬼,不过后半夜风平浪静,一直到清晨5点多,楼下的工人稀稀拉拉起身洗漱弄出声响,才将迷迷瞪瞪的五人吵醒。 也不知道是系统屏蔽问题,还是这群住客听到动静不敢出来,总之昨晚没一个人对闹鬼的事有反应,早上见到焦棠等人也维持一如既往的淡漠。 几人先去白昭迎的房间查看,发现门上的萤光封锁标志仍未解除。刘远志自告奋勇去区分局问白昭迎的调查报告,其余人则趁上工时间未到,分散开去走访楼里的人。 戚安昨晚被吓得缺眠,林西精神也不见得很好,二人便只负责四层。焦棠与齐铎被分到一组,负责一至三层。 焦棠慢悠悠啃着从门卫那儿顺来的油条,敲开一扇门。开门的人是昨晚第一个目击白昭迎死的女人。她穿着宽松的工服,惶惑地盯着两人。 齐铎收起懒散做派,有模有样地充当精神小伙子,笑眯眯问候:「早上好。」 女人点点头。 「刘荷同志,我们是市消防局的人,负责厂里安全检查。对于昨天白昭迎同志的事,想跟你了解点情况。」齐铎态度谦和,端着笔纸,一副公事公办的正经范儿。 刘荷戒心稍稍放下,也没细想消防局的人为什么管刑侦科的事,只说:「你们想了解什么?」 「你对白昭迎同志的印象如何?」齐铎开启一个简单的话题。 刘荷自然回应:「昭迎人很好,以前我和她接触不多,以为别人说的都是真的,接触起来才知道,她真的很好。长得好,教养好,心也好。我家孩子从乡下上来读书,英语一直跟不上,她知道后主动提出给他补习,一个学期教下来,孩子成绩提高很多,外面补习班一节课就要几十块钱,昭迎只收十块钱,说是当巩固知识。不过再熟也没占便宜的道理,我就每个月给她额外三十块钱当补习费。就这么点钱,她还经常买小礼物过来送孩子。」 焦棠捕捉到话里的线头,问:「别人说她什么?」 这么直接了断的问,刘荷一时噎住,支支吾吾:「也没什么,厂里人多嘴杂,昭迎长得又漂亮,也没结婚,自然有很多不好听的话。」 「具体是什么?举个例子。」焦棠发挥穷追勐打的精神。 刘荷闪过一抹尴尬,见齐铎凛然正气,焦棠冷面无私,左右看看还没出门的邻居,低声说:「狐狸精,到处勾引男人,水性杨花,大概是这些。其实,我天天在家带孩子,这些话我也只是听人嘴碎说几句,不一定是真。」她忙撇清关系。 刘荷的丈夫在里头喊:「在外面和谁嘀嘀咕咕呢?孩子起床了。」 「好。」她朝两人歉意地笑,转身想阖上门。 齐铎堵住门缝,追问:「昨天你见到尸体时,有没有发现异样?」 刘荷惊恐地摇头:「哪能啊,看个轮廓,就不敢再瞧仔细了。」 焦棠的视线朝里探了探,刘荷老公就在门口,两只黑黢黢的眼洞缩在阴影里,闪过凶光。焦棠看回刘荷,打听:「你过去找她做什么?」 「本来到点要过来补习,但是我听说她身体不舒服想劝她别来……」里头孩子在嚷,这次她用上力着急关上门。 焦棠与齐铎对视,「白昭迎不舒服」?这是个潜藏有用的信息。 他们继续敲开下一扇门,只是好几户拉开门见他们不是摆手,就是找理由搪塞,总之问了一圈没有得出比之前更有用的信息。只是面对同一个问题,他们眼神闪烁,不约而同地多说了两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页 这个问题便是「白昭迎同志的私生活如何,她的感情关系单纯吗?」 如若是男人的话,就会意味深长地笑一下,然后说:「好看的女人怎么会单纯?」甚至其中一个单身汉露骨地表示:「她啊,勾引男人有一手。」 如若是女人则会说:「还好吧,没结婚爱交几个男朋友,那是她的自由。」或者「长得漂亮在男人里面是比较吃香。」这些人里面不乏有平时凑在一起骂她狐狸精的,但人死了还是懂得要积点口德。 但当齐铎问她有没有具体的对象时,这些人却摇头,说不清楚。如果白昭迎确实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那她总该有几个明确的对象,但面对这个具体问题,这群人却非常肯定地摇头说不知道,显然白昭迎勾引男人这点,对大家而言,完全是一种模煳的概念。正如漂亮又经常与男人聊天的女人,总会被冠上不太好的名声。 焦棠皱眉,显然有哪里不太对劲。她站在楼梯口,第一次主动拉住往下走的齐铎的后领子。 齐铎被勾住衣领,不悦停下,下意识反手想武力制约对方,临到跟前,意识到是焦棠,遂悻悻停手。这股戾气起的快,散得快,焦棠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像一汪纯净的百岁山,不似他平日接触到的各色各样藏污纳垢的目光,澄澈直白,叫人不好生脾气。 焦棠非常自然地松开他衣领,道出疑惑:「哪里不对。」 齐铎:「哪里?」 焦棠托下巴:「是啊,哪里呢?」 齐铎好笑地看她,等她慢慢琢磨。 焦棠突然出声,思考使她语言表达变得顺畅。「就是那里。大家只是道听途说白昭迎是狐狸精,却不记得她到底勾引过谁,而刘荷却说她人不错,并不是水性杨花的女人。假设流言是假的,她确实是个洁身自好的女人,那么从屋内的摆设以及大家的印象,都说明她是个单身女性,没有固定对象。这与她的死法很矛盾。她的脸被划花,内衣被丢在一边,大腿被剜伤,这里面处处透露出忄生(性)的深层信息。就像有个变态对她靠美貌出轨十分憎恨一样。」 齐铎收敛笑容,眉心也蹙起,脸色更苍白,说:「确实矛盾重重。不过这是填字游戏,要得到更多信息才能填满真相,不是猜谜语,光猜可猜不出兇手。」 他转身朝下,二层的人陆续出门了,齐铎看表,已经7点20分,要再快点。 这次开门的人焦棠有印象,肥胖矮小的身躯几乎挤满小小的门框,噁心的泔水已不在,但女人身上散发的油腻酸臭味道不比泔水好闻多少。齐铎翻看廖老头给的住客名单,找出她的名字——李雁。 李雁一出门,上工经过的邻居都嫌恶地觑她,绕到走廊边,生怕沾到她的味道。李雁恶狠狠瞪回去,用命令式口吻对焦棠和齐铎说:「进来。」显然她不习惯暴露在工友面前。 一进屋,焦棠便后悔了,难怪邻居对她没有好脸色,屋子里堆满垃圾,门窗紧闭,阴暗潮湿带着腐烂的味道裹挟每个角落,别说住人,光站着都头晕噁心。 最让焦棠无法忍受的是,刚洗完湿哒哒的内衣内裤就那样挂在垃圾堆上,贴身衣物都能如此不讲究,可见这个女人是不太爱惜自己与生活。 李雁坐在战战巍巍的摺叠椅上,抬起油乎乎的脸,快言快语:「是不是关于白昭迎的事?我早上起来就听见你们满楼乱跑,拉着别人问东问西。其实我说,你们都问错人了。他们就是一群嚼舌头的烂货,尤其那帮贱人就喜欢凑一起说闲话,长得好看的嫉妒人家,骂人家狐狸精,长得不好看就使劲奚落。」 从她恨意自然猜到她就是那位被闲言碎语挤兑的长得不好看的人。 齐铎用了十足定力才选择留下,勉强云淡风轻说:「这样看来,大姐你知道的东西一定比他们多。」 李雁横肉抖动,哼一声算是应下。「喝水吗?」她端过一杯浑浊有黄色颗粒的水,齐铎优雅地摆手。 她自己唿啦唿啦喝下。焦棠觉得胃里在翻滚,提臀缩腹忍住。 喝完,她说:「我不去上班,高血压,请了一年假。」 齐铎笑着点头:「身体重要。」 「所以谁没去上班,我也一清二楚。」 两人继续听下去。 「白昭迎经常请假,你知道她在楼里干什么吗?」她眯着小眼睛,狞笑:「和男人厮混。」 这种人就该刺激她才能套出点东西。焦棠故意提高声调:「这么说,他们也没说错啊。」 李雁铛地放下杯子。「错,大错特错!白昭迎只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不是四处勾搭男人。那是她正经的男朋友。」 「不是吧,见男朋友干嘛躲躲藏藏?」焦棠继续不信任地反问,面对不正常的人,她总是比较自在。 李雁剜她一眼,冷笑:「那个男人地位高,不想承认呗。」 齐铎:「你见过她男朋友?」 李雁对齐铎态度还好点,回答:「远远碰见过两次,西装笔挺,长得很帅,一看就是有钱人,这种人怎么可能把白昭迎娶回去呢?每次来都偷偷摸摸,以为我见不到。」她又去找水喝,倒了倒,水壶里的冷水也没了,又放下。 齐铎:「那昨天出事前他也来了?」 「那倒没有。」李雁揉一把油脸,手在腿上磨蹭:「白昭迎昨天没请假吧。」 焦棠迷惑:「你怎么对她动向一清二楚?」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页 「每次她想她小情人过来约会时候,都会在门口挂一条蓝毛巾。」她得意地笑:「被我发现了。」 焦棠想,大姐你也是够无聊的。 「反正昨天没有挂蓝毛巾。」李雁喉咙深处咕隆咕隆,正在酝酿一口浓痰。 齐铎站不住了,礼貌道别:「情况我们已经了解了,感谢你李雁同志,你提供的信息非常有用。接下来有需要我们还会与你联繫。」他急不可耐地拉开门,走出去。 焦棠生怕被李雁留下,也转身便走,直到站在门外,才朝垃圾堆里「修炼」的女人挥手:「谢谢。」 李雁咣当一下起身,将门甩上,很明显两人的着急离开惹怒了她。 「你觉得她的话可信吗?」齐铎边走边问焦棠。 焦棠晃晃脑袋,想起什么,便说:「可信吧。白昭迎的卧室里确实有一条蓝毛巾,干净的,收在塑胶袋里。白昭迎不会和李雁玩,她没机会见到。」 意思是,李雁不可能在见不到蓝毛巾,而白昭迎又不拿出来晾晒的情况下,胡乱猜测中一个颜色。 齐铎也贊同:「她不是让白昭迎会放松警惕的熟人,所以作案的可能性不大,也没必要撒谎。这么解释,逻辑就通顺了。」 「恩?」 「白昭迎有固定对象,死亡透露的忄生(性)信息就有存在的理由。或许厂里的人知道白昭迎经常请假是去与男人约会,却不知道对象是谁,所以传出她勾引男人的谣言。」 焦棠吃惊齐铎反应这么快,应道:「这是情杀?」 齐铎:「目前情况推断,极有这个可能。」 两人怀揣着兴奋的心情,上楼去与林西、戚安汇合。此时,刘远志来电话说,警方现场勘查的结果出来了。 第4章 熟人作案 每个玩家手上都有一部手机,但只用于同场玩家之间的远程沟通,仅有通话、简讯与拍摄功能。在进入现场时,大家便自动储存了其他人的电话号码,此时刘远志打的是林西的电话。 林西开免提,刘远志疲惫的声音从里边传来。 「分局这边给出结果了。死亡时间是4日下午4点至6点,致命原因没法判断是窒息死亡还是动脉失血死亡。死者身上一共有23处伤口,头部7处,身上16处,大腿割下的皮肉也在现场。死者没有受到侵犯,内衣上也没有发现米青(jing)液。菜刀上没有指纹,由于警方到时,现场已经被破坏,所以门上的指纹还有地上脚印无法成为有效证据。死者身上没有发现其他人的皮屑或衣物纤维等残留的微量物证,脖子上的淤痕应该是尼龙编绳留下的,这种绳子四处可见,但是现场没有发现绳子,应该是被兇手带走了。还有,现在的技术不行,只能检测现场的血是b型血,和白昭迎一样,没法用dna比对检测来查兇手的身份。」 「领带夹上的血迹呢?」焦棠凑到屏幕前。 「血迹也是b型。」 刘远志咕噜咕噜喝口水,继续说:「门窗没有强行侵入的痕迹,白昭迎耳朵上一对金耳环也没有丢失,初步判断不是入室劫杀。另外,白昭迎背景简单,西北人士,24岁,父母在老家务农,哥哥在东北当兵,在本地无亲戚,不存在家庭方面的纠纷。来第二钢铁厂三年零两个月,一直待在质检组,没有结婚,也没有案底。」 林西:「没了?」 刘远志:「没了!我现在回去。」 林西挂断电话,望向其他三人,抱怨:「靠这个调查结果肯定查不出兇手,这次的难度不低。」 戚安将栗色波浪长发甩至身后,倨傲道:「难度高就算了,还要以老带新,悬。」 焦棠与齐铎默默闭嘴,到底谁在带谁还不好说呢。 林西粗暴地将手机塞入口袋中,他特意将帆布裤口袋的拉链密封,谨防手机掉落。「兇手没有在现场留下痕迹。案发时也没有目击证人,怎么找?」 齐铎却不以为然:「名侦探杜邦不是说过吗?与其问『出了什么事』,不如问『出了什么从未出过的事』。警方现场勘查的结论虽然没有太多有用信息,但有两点值得注意。」 「一,白昭迎没有被强女干,或者死之前没有与异性发生忄生(性)行为,贵重物品也没有丢失。可以基本排除陌生的男性。第二,那个东西不见了。」 焦棠恍然大悟:「对,那个。」 「哪个?」戚安白她一眼,认为这是她带过最惜字如金的一届新人。 「绳子。」焦棠:「兇手为什么要带走绳子?是因为它方便携带,还是必须带走?」 戚安愣住,这个细节她根本没注意到,更莫谈对此有什么高见。但回答不出来,不代表没有意见,所以她嘴硬呛回去:「说不定再搜一遍屋子,就能找到那条失踪的绳子啊。」 这句话正中林西下怀,他同意立刻复查现场,保护好证据。其实是因为不回到现场,目前侦查也推进不下去,只是他好打肿脸充胖子,不能在一群没经验玩家面前丢份,借着戚安的话,顺坡下驴。 于是,趁工人上班,四人大大咧咧撕开封条,进入白昭迎的房间。 昨晚光线不好,无法仔细搜查,现在大白天,戚安将窗帘拉开,窗户打开,屋内顿时通透明亮,流畅的空气也将积压了一个晚上的铁锈味沖淡一些。 地上已无尸体,但褐色干涸的大片血迹仍然触目惊心。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页 焦棠与齐铎以情杀为前提,搜查的目标便更多集中在男性物件或白昭迎留下的书面材料上。 焦棠拉开衣柜,里面清一色的碎花裙子,白昭迎死前便穿着同类型的裙子,不得不说,这种短袖齐膝的花色裙穿在她身上好看极了,既不暴露,又能突显她莹润的肌肤、修长的小腿,以及窈窕的腰身,在98年来说,已算时髦大胆。 不过衣柜内除了裙子与内衣外,并无男人的物件。焦棠又抽开底下的抽屉,里边有白昭迎写的欠条及还债条,也有请教条,调岗申请书,工资条以及中专毕业证书等,但没有女人私密的日记本或者合照。 戚安在客厅翻抽屉,里面是一些护肤品、化妆品、首饰等零零散散的日常用品。她烦躁地扔下老土的珍珠髮夹,那根该死的绳子真的不在这里。 林西在翻白昭迎的提包,这个小巧的红色提包挂在衣架内侧,上面蒙了一层细灰,显然不常用。打开的第一眼,他便露出失望的表情,里面除了一把梳子一只用到一半的口红,几枚硬币并无其他,他又去找有没有夹层。 齐铎爬上桌子,在钢铁焊成的小书柜上一本一本将书抽出来,仔细查看,又抖了抖看能不能抖出什么夹着的纸条或照片。最后他跳下桌子,手里捧着一本书。 几人已翻查得差不多,便聚过来。 林西惊奇,又立刻敛去情绪,问:「有发现?」 齐铎点头,当着几人面翻开书,内页赫然写着一个名字——莫国志。这三个字笔法自然豪迈,应该是出自男人之手。 戚安皱眉:「莫国志是谁?」 「谁知道。至少肯定跟白昭迎关系匪浅。」齐铎往下翻,目录上方也写着「莫国志」,这次的字迹更显隽秀。 焦棠:「这是白昭迎的笔迹,和欠条上的签名一模一样。」 「对。不过……」齐铎继续往下翻,目录后面大片空白部分用红笔写满「莫国志」三字,有的歪歪扭扭,有的力透纸背,有的清晰,有的是狂草,密密麻麻、层层叠叠,透出的执念让人毛骨悚然。 「莫国志是她的男朋友?」戚安猜测,在喜欢的人送的书上写满他的名字,这种小女生的做法,她上高中时候遇见太多。 林西打断戚安:「或许是她喜欢人家,人家并不喜欢她。」 「也对。」戚安是大明星,这种疯狂表达爱意的签名信件确实收到不少。「至少说明白昭迎对莫国志是一种狂热的迷恋。」 焦棠深深点头:「我十分同意。」 她拿出白昭迎的中专证书摊在桌上,解释:「白昭迎是中专学歷,但柜子上的书大部分是英文原版小说。而且她还看了。」 然后她又拎起压在镜子下的书,似乎白昭迎生前手边在读的便是这本,将书本边缘对准其他人,展示其中几页被摺叠的痕迹。 几人瞬间明白焦棠的意思。98年一个中专水平的女生会看如此晦涩难懂的英文原版书,除非有外贸需求或者出国打算,否则很大可能是受喜欢的人影响。 「或许我们可以这样推断。莫国志与白昭迎是恋人,但莫国志身份高贵,担心别人发现他与一名普通女工恋爱会毁坏自己名誉,因此对这段恋情讳莫如深。但白昭迎不同,她对莫国志极度迷恋,渴望公开恋情,同时也对莫国志遮掩的做法颇为不满。双方常因此产生矛盾,矛盾愈演愈烈,最后莫国志提出了分手……」齐铎抚摸书页上堆叠的「爱意」,大胆揣测。 「打住!这和她的死有关系吗?」林西老练地问。 齐铎愣住,众人也在思考,确实,白昭迎这位秘密情人与她的死有关系吗? 如果是莫国志疯狂迷恋白昭迎,因为妒意蒙蔽双眼,导致他杀了红杏出墙的女友还说得过去,但若是莫国志本身对白昭迎不太上心,怎么会如此变态地杀了她呢? 此时焦棠冷不丁开口:「或许有关系。」 她率先步入卧室,其他人云里雾里也跟进去。焦棠先一步走到衣柜处,在几人注视下,吃力地推开衣柜。 齐铎上前帮忙,不过衣柜已然挪开大部分,足够露出后面白墙上可怖的血字—— 「他说爱我,他一定会杀了我,对不起。1997.6.10」 「他爱我,他会杀了我,对不起。1997.11.25」 「爱我,别杀我,对不起。1998.2.17」 由于重力原因,每个字尾都坠着一小股血滴,歪歪扭扭如同一只只流血的眼睛,趴在墙上贪婪地注视着久违的人类。 林西面色难看地望着墙:「这个他指的是莫国志?不可能吧……」 齐铎笑道:「如果真是莫国志,那这位莫先生很可能是双重人格。一面是文质彬彬的精英,甚至有留学欧美的高学歷背景。这样的人在这个钢铁小镇能找到的体面工作,就只可能是三类——工程师、医生、银行家。他的职业允许他白天自由活动,至少有理由离开工作岗位。他爱白昭迎,处处照顾她,并且立下虚伪的诺言,使她无法自拔。另一面是暴躁易怒、有虐待倾向,对白昭迎有强烈的控制欲,不允许白昭迎对自己不忠,也不允许她破坏自己规则的阴暗人格。而白昭迎因为被他第一个人格迷恋,情愿忍受他喜怒无常的脾气。」 林西惊愕望着齐铎:「你真的是第一次参加现场?」 齐铎眼睛发亮,如镀一层流光,真诚点头:「是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页 林西压下眉毛,烦躁地挥挥手:「你这种解释只是推测。」 戚安倒认为目前这种推测至少给他们带来一丝希望,问道:「这个莫国志是关键人物。去派出所或者街道办能查出他吗?」 林西摆头:「除了现场的信息,警方不会告诉我们其他信息。」他没说,有时候连现场信息,系统都不会告诉玩家,不过那是更高难度的现场,眼下说了也没意义。 「时间呢?」焦棠盯着三个日期,旁若无人开口:「是白昭迎做了不好的事情,预感到莫国志会残暴虐待她的日期吗?」 其他人集体噤声,这个问题没人能回答她。 林西看一眼表,已经十一点钟,一天内能外出调查的时间已过去一半,他不得不提醒其他人:「兇案现场暂时查到这里吧,还有很多地方要去。」 其他人也认为再耗下去纯粹浪费时间,不如转换战场,到第二钢铁厂碰碰运气。 本来他们这次的身份是市消防局的人,负责安全检查,理应先到厂里对接,而后再入住宿舍,但昨天五人碰面时已是3点多,考虑到路程与时间,几人决定赶在6点前先到达案发现场。没想仅仅隔了一日再跨出宿舍大门,几人竟有一种在里面关了一个月的陌生感。 焦棠抬头望低沉的天,灰濛濛罩住大地,比昨天更压抑。 廖老头抬起松弛的眼梢,见是他们,又伏在桌上听收音机,眼神空洞,像具没有生气的尸体。 几人站至街道上,沿着水泥路一直望向远处衔接的国道,从职工宿舍再过去已无建筑,全是荒地,宿舍就像荒郊的入口,成为野外孤魂野鬼第一个游荡的场所。 齐铎将这种想法说出来,戚安立马附和,无怪乎一入住便撞鬼,原来这荒郊野地里的鬼魅全跑楼里了。她再一次想拉下面子跟旁边白悠悠的小女生提议,今晚一起睡觉。 但焦棠笃定:「不是。宿舍没有外来鬼。」 「为什么?」戚安忽然觉得从山野吹来的风凉飕飕,天压得更低了。 「因为那个。」 焦棠指着路牙上七根生锈的旗杆。 第5章 失踪名单 一行人出了职工宿舍,正面先瞧见七根光秃秃的铁柱,在日下幽幽泛红光。不锈钢铸造的旗杆很少会长满红锈,只有铁含量高的金属才会在日晒雨淋中锈迹斑斑。 「这是纯铁制成的。」焦棠莫名其妙蹦出一句。大家反应了一下,才领悟她这是点评旗杆。 齐铎昂首看这七根铁柱,笑道:「一个普通职工宿舍前面有必要树这么多旗杆吗?又不是联合国总部。」而且这些旗杆太细了,头上还带一个扁形的小圆帽。他用力摇晃,纹丝不动。 「这叫棺钉,也叫镇钉,用来镇住外面的妖魔鬼魅。你们看,职工宿舍就是一个三长两短的棺材形局,我们恰好住在棺材里。」焦棠淡定解释。 几人看她天真无辜地说出如此生勐的话,不禁胸口涌入闷气,大白天感觉温度骤降。 戚安声音发飘:「小妹妹,光天化日可别讲不吉利的话。」 焦棠一眨不眨瞧她:「我以为老玩家已经见怪不怪。」这话听着是在反击之前戚安对新人的贬低。 齐铎狠狠拐她一胳膊,拼命打眼色,焦棠后知后觉,猜到自己又得罪人了,唉,跟人打交道真是一门大学问。 她勉强朝气到脸绿的戚安报以惨澹的微笑。这不笑还好,一笑气氛更尴尬了。 「总之,你是说楼里那四只老鬼是以前死在楼里的人?」怕冷场高手刘远志发散思维,从三长两短的棺材,到镇魂的钉子,联想到楼里冤魂不散的老鬼。 「对。」焦棠如释重负,兀自先撇下人,往第二钢铁厂而去。 第二钢铁厂离职工宿舍很近,五人站在厂门口时,回头朝来路看,确实一眼便能望到那道灰不熘秋的铁门还有廖老头干巴巴的脑袋。但方才站在职工宿舍门口,却总觉得冒着热雾的烟囱非常遥远,遥远到无法从那滚滚浓烟中汲取到一丝热度,仿佛这幅热气腾腾的生产画面只是影楼里冰冷的背景。 钢铁厂规模不大,大门的弧形招牌——「安钢集团第二钢铁厂」已年久失色,从蔫了吧唧的门面上便能瞧出这厂子的效益不好。 焦棠垫脚在门口宣传栏边观摩钢铁厂的平面图,厂子不大,统共三栋楼,一栋生产车间,一栋行政,一栋食堂。 林西向保安出示介绍信,黑峻峻的小保安咧开白牙,笑:「我认得你们,进去吧。」 齐铎认出他是昨天去现场的保卫科一员,当时他看见白昭迎尸体时,眼中跳跃的兴奋劲让齐铎印象深刻。 「焦棠!」几人进去后,齐铎才发现这小丫头又没跟上大部队,只得返身去门口唤她。 「别轻易掉队,容易漏掉信息,还容易迷路。」齐铎在她耳边小声「敲打」。 焦棠很认真地摇头:「我有简单的追踪符,轻易不会迷路。」 齐铎少有的关心灰飞烟灭。 踏入钢铁厂,金属呛人的味道直酸鼻孔,焦躁的空气从脚板底往上蒸,几人仿佛从一个阴冷的地窖瞬间跨入高温烘焙箱,一冷一热十分不舒服。 根据保安的指引,他们先去行政楼找厂长刘云桂报备。哪知刘云桂出差了,留下车间主任周楚招待他们。 周楚事先便打点好,虽然肚子里嘀咕厂子效益不好,市领导还天天来巡查,都不晓得是不是想找藉口关了钢铁厂,脸上却扬起亲切笑容,领着所谓的林科长、刘主任、戚组长、齐队长和焦棠同志四处逛。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页 逛着逛着,他再回头,奇怪,怎么只剩下林科长和齐队长了? 林西说分散开去检查效率高。周楚纳闷,走过场的事何必那么较真,不过该消除的安全隐患早三天便消除了,随他们爱去哪逛去哪逛。 老旧的高炉风管裹着厚重的煤灰鳞片,将天空切割成柔软的灰块。一条细白的身影在灰块间跳跃,步伐轻快地四处观览。不与人相处时,焦棠才像个正常的女孩子,会哼着跑调的歌办事,灵动的双瞳装满好奇,肆无忌惮打量周围。 戚安擅自给她分配个巡查全厂是否有白昭迎痕迹的简单任务,焦棠也不愿与他们一起行动,便无所谓地应下。 穿过密集的风管区踏入开阔的道路,一阵饭香袭来,焦棠追着香味一路朝南走,站在了食堂门口。 已经快到中午饭点了,她想了想还是迈步进去。说实话虽然案子还没破,但她生不出太多紧迫感,眼下只想吃口温热的饭菜。 光洁的窗口一熘青红可口的菜式,她趴在玻璃前,盯着嫩黄的大白菜、烟燻的腊肉还有油亮油亮的大排骨,从口袋中抽出一张十块,这是系统发给她的全部财产。 「一份排骨,一份青菜,一两米饭。」 打饭阿姨大手一挥,指着门口的黄台子:「去换饭票。」 焦棠走到黄台子前,一个瘦精瘦精的女人挤到她前面去,对换票的大叔说:「阿叔,帮我把这个结了。」 焦棠伸头一瞧,是一沓饭票,上面潦草地写着『白昭迎 98.1.4』。 员工隔段时间要换一批饭票,为了避免混淆,每个人都会在自己饭票上写名字和换票日期。 阿叔点了点数,边换钱边说:「1月份到现在还剩这么多呢,你在外面开小灶?」 「不是我的。」女人没好气地回答。 阿叔停下手:「不是你的不能换。得本人来换。」 「她人死了,还换啥换!我是会计部的柳冬蜜,喏,工牌。」柳会计将工牌拍在桌上。 大叔不紧不慢地将钱又塞回抽屉里,拿起票慢悠悠再数一遍。 「不是数过一回了吗?」 「不会剩这么多的。数清楚点,免得有些人浑水摸鱼。」 「你别指桑骂槐。」柳冬蜜生气却不敢扬声:「白昭迎经常有人请吃饭,当然剩得多。」 大叔由她横眉竖眼,愣是磨蹭了四分钟才点完票,将钱支给她。柳冬蜜掐着一百多块钱,气唿唿地走了。 「换票?」大叔敲桌子,换上一副慈祥笑脸。 焦棠回过神。 十分钟后,焦棠满足地踱出食堂,到隔壁的杂货店买一瓶豆奶,倚在墙上吃爆素鱼,顺势便瞧见食堂旁宣传栏里贴着显眼的大白纸。 她舔着一毛钱一根的『绿舌头』杵在大白纸前,垫脚从上往下仔细看。 这是一份失踪名单,上面贴满失踪人的两寸照片、姓名及失踪信息。从95年1月份到98年5月份,共有六十多名失踪者,大部分人是因为没有通讯方式而失去音信,只有一小撮人是真的遇见意外。 一圈看下来,并没有值得她注意的名字,她扫兴地离开,打算去找齐铎与林西汇合。 此时齐铎与林西正在质检组与周楚和曾组长聊天。 曾组长听闻白昭迎的名字,惋惜道:「花样年华说没就没,谁不痛心?但要说谁与她结私怨,那绝不可能。我们组里一直讲求『齐心协力万众一心』,不会因为谁长得好看点,就把集体利益抛在脑后。」 齐铎恰好抬头见到『齐心协力万众一心』的红色标语贴在质检组的白墙上。一番交流下来,他知道曾组长是一个特别讲究集体协作的管理者,她的脑子里就没有个人主义,说白了,她将员工当作钢铁厂这座大机器的零部件,每个部件都是严格按照规则运作的。 但作为一个管理者又要求她对每个员工都关怀备至,使他们在上操作台时不会因为忧心忡忡而出差错,因此她又经常私下做员工的思想工作。白昭迎便是她头疼的员工之一。 「昭迎她太有自己想法了,她的知识和长相远远高于同组的女工,所以她心里不平衡,一直申请想调到行政后勤部。我呢,当然也希望她远离这些化学药剂,好好养养身体,但是这两年厂里效益不好,厂长一直强调没有上进心的员工不能留在队伍里。我一边要安抚她,一边要和厂长周旋,也是心力交瘁。」 齐铎轻笑:「你对白昭迎同志很关心?」 「那是当然。」曾组长点头:「我和她毕竟是老乡,同一年进的厂。」 「她对你也不太服气?同时间进厂,你已经当了组长,她还在操作台上做化学检测。」 曾组长骄傲的头颅终于不自然地低下,摇摇头:「你不懂她。她的心思不在工作上,她好像有个对象工作不错,自己也想去当白领。」 言外之意是,她根本不会将一个质检组的组长放在眼里,她的野心在于精緻的生活,在于高贵的恋人。 「知道是什么人吗?」 曾组长瓮声细语:「她不让我打听,也不带来见一面,很神秘。」 白昭迎将人藏得够深,齐铎闷闷想。「听说过莫国志吗?」 「没听说过。」 曾组长脸上的困惑一目了然,齐铎认为她此刻的表现不似作假。 莫国志就像一缕幽魂,活在大家的嘴里,却始终捕捉不到他的真面目。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页 「白昭迎经常请假?」 曾组长瞟周楚脸色,在工作时迸发激情的双眸惭愧垂下:「不算经常吧。」 「曾组长,规章制度里清清楚楚写着员工累计请假天数超过5天的,要及时上报,我怎么没听你说过白昭迎的情况呢?」周楚不满直言:「下班之前将这三个月员工出勤的记录给我。」 齐铎趁曾组长没开口,抢先提要求:「周主任,劳请将质检组两年内的出勤记录复印一份给我们。」 周楚倒三角的唇瓣往下坠,就要婉拒,齐铎又抢在话前:「质检与安全是一体的。员工的工作态度又决定质检的水平,我们只是看一看,并不列入检查评分里面。」 话都让齐铎说尽,周楚还能拒绝吗?只得点头让他们稍后去办公室拿。 周楚:「林科长、齐队长,咱继续?」 齐铎摇摇手:「不急。」他转向曾组长:「白昭迎死之前有和你提过什么异常的事吗?或者她的情绪很不稳定?」 周楚一听头大,怎么还在纠缠这事。曾组长也很郁闷,回答:「她死之前很正常,甚至心情看起来很不错,拉着我要去超市买化妆品,只是我不化妆,所以没和她去。」 齐铎和善地笑:「曾组长不化妆也很漂亮了。」此话不假,曾组长不施粉黛,却浑身精神洋溢,有股上进的美感。 曾原冷不丁听见这句,害臊地连连摆手。 幸好林西出声,缓解了她的尴尬。「昨天白昭迎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提前回去了?」 「是。」白昭迎无故旷工这事,曾原本欲替她瞒过周楚,但现在人也死了,便没必要遮遮掩掩。她坦白:「昨天她找我聊调岗的事,可能因为答案不尽她意,她一激动又犯噁心,就跟我请假。」 「之后她一个人回去了?」 「不是,我扶她回去的。因为已经快到下班时间,我再回岗位上也没事做,就将她送到宿舍,不过送完立刻就出来了。」 齐铎压下眉眼,直白盯着年约三十的曾原,饶是她已见过世面,也被这个有点身份的英俊小伙子盯得脸飞红,态度狼狈地强调:「这事有人作证。」 齐铎蓦然笑开,压在曾原身上的压力瞬间消失,好似刚才那锐毒的眼神不是来自这个玩世不恭的后生。 「还记得你送她到宿舍时是几点吗?」 曾原:「4点半下班,我猜大概是4点25左右。」 林西:「你方才说有人作证?」 「对,宿舍的保安廖叔,还有卖豆花的小红。」 林西与齐铎对视一眼。 周楚不满地挑眉:「林科长,这事公安已经在抓紧侦破,兇手不日就能抓到。您们贵人事忙,就别操心这些琐碎事了。」 「琐碎事?是不是死一个人对你来说跟轧断一根钢条一样无足轻重!」林西突然发火,将周楚吓得一哆嗦,退到曾原背后去。 这场面谁也没料到,质检组的人都停下动作,怯怯观望。 始终是齐铎淡定,他拉住林西,忙打圆场:「林科长是真性情人,路见不平一声吼,可这不是局里,你这暴脾气该收敛点。」 周楚没差骂爹,还是忍住了,竖起拇指:「林科长是个真爷们。」 林西讪讪不说话,质检组这边已问询完,再没别的线索,便不想与周楚磨叽下去,找个吃饭的藉口,先离开了。周楚恨不得击掌高唿,送瘟神快走。 戚安将焦棠支走后,终于拿出几分正经的态度,问刘远志:「你猜这次会是一个信封,还是五个信封?」 刘远志张大嘴巴,摇摇头,这个问题他还没来得及想。 「要是一个信封当然最好,可要五个信封,拖着两个小鬼办事,岂不白便宜他们了?」 戚安指的是作答的信封。有些现场,系统只给一个信封,由玩家投出最终答案,再投递上去,综合评分。有些现场则会一人给一个信封,玩家独自作答。 一个信封意味着玩家要合作、共享线索,还要投出可靠答案,看似平和,但其实许多玩家会因为意见不合大打出手,甚至杀死意见不同者,最终写上自己想要的答案。 而多个信封时,玩家要承受的压力更大,不仅要提防其他玩家的迫害,还要独自忍受答案对错的折磨。 戚安自然想到,若这次有多个信封,与有经验的刘远志合作最妥当。至于焦棠和齐铎,她还等着他们写错答案后能抢时间作弊,避开错误答案。 刘远志没她圆滑的心思,也不愿意做缺德事,但他也想活下去,所以不介意由戚安来做坏人。 两人在厂里熘达,目的是想从周边获取意想不到的关键信息。 一般玩家进入现场后会隐藏技能,像焦棠这么大大咧咧显露独特技能的熊猫玩家,不是太沙雕就是太耿直,若不是她的技能对整个团队有帮助,而这批玩家也不算坏的话,她早被其他玩家撕成碎片。 戚安的技能是『诱供』,即依靠个人魅力来迅速拉近陌生人的距离,使其产生莫名的信任,从而提供证词。这种技能是概率触发,也就是npc有百分之四十的概率只是被蛊惑,但无法提供证词,虽然不算强,但在案件拐进死胡同里时,却能起到四两拨千斤的作用,因此她轻易不会「露白」。这招用在走访获取信息上,也颇有功效。 刘远志还在硬邦邦与档案员攀谈,从神情看出他知道点内幕,但死活撬不开他的嘴。但戚安过来后,刻薄的档案员一改强硬态度,如见了朋友般亲切的招唿。刘远志不由赞嘆地扭头看她,只一眼差点慌了心神,幸好反应迅速,才没被蛊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页 戚安伏在桌沿,眼内流露诱导的暗示,问热血方刚的档案员:「你说白昭迎去年调过档案,到底是怎么回事?」 档案员眼神失焦,吶吶答:「有这回事,我去查查。」 而后整个人失魂落魄地站起身,同手同脚走到档案架处翻找材料。不一时他从密密麻麻的档案中抬头,咧开僵硬的笑:「找到了。」 戚安从他手上顺过白昭迎的档案袋,抽出一沓资料,看不出端倪,便问:「调档案为了什么?」 档案员将资料摊在桌上,从中摸出一张单薄的纸,递给她。 刘远志凑过去看,上面有「安钢集团第二钢铁厂」的水印,底下表格抬头是「员工结婚登记表」。 女方填白昭迎,职位填质检员,男方填陆庆,职位填会计。双方还在最下面签名,日期是1997年5月18日。 但表格中间正正方方盖着「作废」的大红印,显然这份材料失效了,最后白昭迎没与陆庆结婚。 戚安:「两人因为什么缘故没有结婚?」 档案员目视前方,愣愣摇头。 「白昭迎有外遇?」戚安试探。 档案员这时弯出个明亮的笑,这笑容挂在一张没有表情的脸上,实在诡异。 「白昭迎有喜欢的人。」 「谁?」 他又恢復麻木,机械摆头。 实在问不出更多东西,戚安果断拉刘远志走人。 「诶诶诶,那人怎么办?」刘远志担忧地看后边档案室里一动不动的男人。 「担心什么。离开我视线就没事了。」 果然,他们刚转过走廊,档案员的头啪地砸在铁桌上,响起锐利的嗷叫声。 午休时间,楼里静悄悄。 会计部与档案室隔了一层楼,办公室里的人都去食堂,唯独陆庆带了饭盒。他将椅子搬到窗前,边俯瞰楼下往来的女员工,边将生冷的饭塞入口中。 第6章 古怪情人 陆庆佝偻着背,极力贴近玻璃窗,似乎在瞄准什么猎物,厚重的眼镜后面射出一抹焦虑的亮光。他舔了舔嘴角的饭粒,心不在焉地挖下一口饭。 登记表上他写着30岁,但无论谁也看不出这副孬样会是正当壮年的年纪,尤其配上那头白里掺黑的稀疏短髮。总之,说他是白昭迎的舅舅也不为过。 这人敏锐性极高,刘远志刚步入办公室,他便从玻璃的反光中瞄到人,迅速从窗前拉回来,端着饭盒返身站起。 见到是不认识的人,他立马虎下脸,问:「你找谁?」 戚安去一趟洗手间,回来见刘远志还没展开工作,不耐烦地拨开他,问:「陆庆坐哪?」 「我就是。」他就那样端着饭盒站在办公桌前。 要找的人居然就在眼前,戚安心急挨过去,倚着办公桌另一边,她发现技能对陆庆不起作用,气势炽盛。 「你是白昭迎的未婚夫?」 从嘴角那抹明晃晃的讽刺,陆庆明白,这是在取笑白昭迎怎么会有这么难看的丈夫?这种嘲笑他已经习以为常,大概搭上白昭迎是他这辈子最倒霉的事情了。 他用沉默表示对不速之客的不欢迎。 「不用隐瞒,我看过你的资料。去年5月份,你和白昭迎分手了,对吧?」戚安追问。 「你们到底是谁?」来者的意图让陆庆感到不安。 戚安笑笑:「市公安局的,负责调查白昭迎一案。」 刘远志差点趔趄,这姐们说谎都不用打草稿的。 陆庆也不傻。「证件呢?」 「能调动你的档案,还需要那些?刘云桂和周楚都不敢当面叫我亮证件。」戚安一屁.股坐到他对面的凳上,压迫地盯着他。 「你是不是因为白昭迎抛弃你,对她痛下杀手?」 陆庆端饭盒的左手颤抖,似乎受了天大委屈,叫道:「她的死关我pi事。我早和她没关系了。」 刘远志悄然上前,一手摁在他肩膀处,本是要安抚他,劝他交代实情,没想,陆庆手臂电击般弹起来,勐地将饭菜全扣在刘远志身上。 「卧槽!」刘远志赶紧拍掉衣领到胸口的汁水,又慌又气。「你干什么?」 刚才那下,在陆庆眼里就等于是公安逮捕的动作,这才彻底激怒了他,回头发现误会了,脸上升起羞愧的红晕。 戚安一拍桌子,这个陆庆太有问题了。 「老实交代,白昭迎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 陆庆没反应,而是盯着地板的饭菜出神,过一会儿,走道传来员工回来的交谈声。陆庆才回神,惊慌失措地推开刘远志跑出去。 「他要逃跑!」戚安叫道。 刘远志立马追出去,刚跑出门,陆庆又跑回来了,手里拎着拖把和扫帚,风风火火地将地板的残渣扫掉,来回拖了两遍。确定地板被清理干净,他才歇口气,打算将扫帚和拖把拎回去。 戚安看傻了,这人对于白昭迎的死,似乎更顾虑同事的评价,于是转换问话方式。 「陆庆,你同事就快回来了。你也不想他们听到你和白昭迎之间那点破事,对吧?」 「我和白昭迎早就解除婚约,她是死是活,我都不想理。」陆庆躲躲闪闪。 「为什么解除?」 「她……」陆庆揪住扫帚上面的挂绳,不想回答。 戚安好笑问:「她出轨了?你还喜欢她?」 「胡说!」陆庆瞪戚安,瞪着瞪着,他眼眶红了,低下头,用身体逃避事实,艰难地说起他与白昭迎的故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页 他和白昭迎是1995年的3月份一起从老家来进厂。早在家里时,双方父母就有意撮合二人,到了厂里更频繁写信来催婚。白昭迎善良,不愿意伤害陆庆,所以不拒绝也不答应地拖着,直到去年2月份陆庆的爸爸查出癌症,两家人才正式将这件事提到檯面上。 白昭迎拗不过父母的意愿,同意和陆庆结婚。陆庆自然明白,白昭迎不乐意,但他真心喜欢她,所以一头往里沖,认为对她好就行。哪知到5月份时,家里喜床喜被一应物件都买了,喜帖也发了,陆庆才发现白昭迎早在厂外找了一个男朋友,听她说是个留学生,工作待遇好,家世也很好。 陆庆听到后,如遭五雷轰顶,家里本就拮据,还到处借钱办喜事,白昭迎却早就跟人睡了,这让他怎么和家里交代,怎么和道贺的同事解释?这股恶气堵得他想死,于是一天夜里,他借酒胆跑去找她闹,还狠狠打了她。白昭迎喊着叫人去报警,陆庆被派出所拘留,两天后白昭迎与他私下和解,他才被放出来。自此,白昭迎与他没了关系。 陆庆抹掉眼底的泪,沙哑道:「公安同志,我对白昭迎已经死心了,根本不会去杀她。求你们相信我。」 「怎么又是白昭迎,一早上的有完没完!」门后响起尖锐的女声。 陆庆脸色煞白,推开两人,赶紧出门去放打扫工具。 戚安转头看门口翠绿的身影,第一次见到厂里的员工不穿工服,那抹身影也在看到戚安姣好容貌时顿住,而后气鼓鼓地捏着一百多块钱现金,走到两名自称公安的人面前。 「公安同志,那个女人的死不关陆大哥事,请你们出去。」 「哟!小姑娘,你怎么就知道不关事?难道案发时候,你和他在一起?」戚安翘着手臂,面对矫揉造作的女人,她总是不甘落于下风。 这时陆庆回来,他脸色很难看,拉开柳冬蜜,让她别管。柳冬蜜更气坏了。 「到这个时候,你还维护她。」她嘴角噙着恨意,陆庆避开她的眼神,对戚安和刘远志比个「请」的手势。 柳冬蜜是不让她说她偏要说的人。她拽开陆庆:「他们不能冤枉你!」 「没错,昨天陆大哥一直和我在一起,一整天,晚上也是!」 陆庆已来不及阻止她,面对外边陆续回来的同事,他崩溃地埋下头。在他看来,柳冬蜜已经疯了,以后的名节也彻底毁了。而他呢?难道要忘却白昭迎,和骄横的柳冬蜜结婚吗? 可柳冬蜜不这样想,她志得意满,天底下的人都讨厌白昭迎才好。 她更加恶毒道:「白昭迎就是个神经病,她喜欢男人打她,骂她,恨不得男人一边和她好,一边杀了她。」 她淬毒的笑意被一巴掌生生打散。陆庆颤抖着手,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戚安和刘远志从办公室里熘出来时,脸上还挂着冷汗,这小娘们太野了,差点没撕了陆庆的皮。 刘远志边拍胸脯,边感嘆:「陆庆也是忒倒霉,遇到两个女人都不正常。」 「这算什么?sm?莫国志是s,白昭迎是抖m?」戚安做噁心状。 刘远志:「你发现没?陆庆的手抖得很厉害。」 「是吗?他在心虚?」戚安无所谓地大踏步向前。 刘远志滞住,再一次怀念焦棠或者齐铎在场时,一点便通的默契。 「会计打计算器或者算盘的职业病。手抖得这么厉害,怎么勒死人?」 「对哦。」戚安后知后觉停下脚步。 两人又去其他地方收集线索,可惜再无收穫。 「诶,那不是焦棠吗?」戚安推逛得迷迷瞪瞪的刘远志。 「喂,焦棠!」 戚安边招手边问刘远志:「她在吃什么呢?」 焦棠边细细嚼棒棒冰,边等人过来。刘远志一靠近,她下意识退后半步,警惕地盯着他胸前异样的污迹。刘远志刚举起的手沮丧地放下,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 戚安看她嚼得咔擦咔擦响,忍不住提醒:「里边全是色素。」 焦棠吐出黄舌头叫她看:「我知道。」 知道你还吃……戚安放弃拯救她。转而对树下纳凉的齐铎问:「有什么收穫?」 齐铎懒洋洋:「你们那边呢?」 戚安暗咬牙槽,明白这小子不好煳弄,于是将陆庆的事和盘托出,齐铎也将质检组的事告知。 「林西呢?」 齐铎:「跟周楚去拿全厂员工的名单,还有质检组的资料。」 焦棠看表,下午四点,林西去了快三十分钟了。高炉轰隆隆发火,钢铁厂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但人站在树下却只感到寂静与冰凉,她望着生产车间涌起的邪气,猜想这里面到底断送了多少条年轻的生命。 幸好职工宿舍前面打了棺钉,否则就车间这些意外死在劳动一线的可怜虫也足够淹没他们。 齐铎春风满面,悠闲开口:「你们不觉得,有双不安分的眼睛,躲在角落里盯着我们吗?」 刘远志小声惊唿:「你也有这种感觉?」 戚安四处瞟,如芒在背的目光让她嵴背发凉。 一片恐慌中,林西终于下来了。 焦棠:「你去了四十分钟。」 林西不耐地将资料分点给刘远志,说:「周楚那傢伙拖拖拉拉,说一堆废话。」 「哦。」焦棠咔擦将最后半根棒棒冰塞入嘴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页 「回去吗?」刘远志提议。 对于钢铁厂而言,白昭迎就像一片叶子,凋落了也没有引来过多关注,甚至低头再去找她时,都无法分辨满地飘零的枯叶,哪一片才是曾经生机勃勃的她。 几人失望地走在回去的路上,早上出来时明明怀揣着「今天大概会有点收穫」的小兴奋,但现在除了零星的讯息,兇手半个影子也见不着。 太奇怪了!这和以往的案件很不同,之前就算遇到再复杂的案子,也能锁定一两个嫌疑人。在场的老玩家内心沉甸甸,一想到又要回到那栋有鬼的宿舍,脚步更加沉重。 焦棠步子小但快,三步并作两步跑至豆花摊前。昨天来时,她便注意到门口有这么一个小摊子,卖豆花的姑娘留着大粗辫,小麦肤色的脸蛋「开」着两朵高原红,圆圆的眼睛笑起来很有灵气。 小摊子由三轮车改装而成,载三个小木桶,分别写着「豆花」、「绿豆沙」、「凉粉」。 车头拉一面小旗,红底白字——阿红豆花。 「多少钱?」焦棠指着豆花桶。 「三毛钱一碗。」阿红咧嘴笑。 「便宜点。」 阿红愣住,这还能讲价?「都是这个价格。」 焦棠想了想:「来一碗吧。」 戚安彻底没脾气了,这丫头的嘴巴一天吃东西的时间比说话时间还多。几人凑过来,阿红笑问是不是也来一碗。刘远志摸摸瘪掉的肚子,一天没怎么吃东西,现在想起来还有点饿,乐呵呵也要一碗豆花,一碗凉粉。 结果其他人全光顾了,就剩林西兇巴巴站在一旁。「你在这里摆了多久摊?」 阿红看林西的兇相,知道不好惹,老实回答:「三年。」 齐铎偷偷又舀了一勺白糖,边吃边问:「怎么想来这边做生意?」 「厂门口叫田叔占了,我不能去那儿摆,就去前面路口,这会下工人多才过来。」阿红擦擦手,招唿林西:「大哥,天气闷,喝碗凉粉解解气。」 「好喝,林西,你也来一碗。」刘远志嗦完粉,也劝林西。林西这才让阿红打一碗豆花。 「认识质检组的曾原吗?」林西三两口吃完,把碗递迴去。 「曾姐吗?」 「昨天下午,她过来宿舍了?」 阿红愣了一下,抬起红扑扑脸蛋。「同志,你打探曾姐做什么?」 齐铎这时抹干净嘴,笑道:「没什么,你见过就说见过,没见过就说没见过,不用害怕。」 阿红瞧一群人脸色不善,似乎担心自己说错话会误事,忙推辞说不记得了。 「小姑娘,你可想好了,不记得就等于没见过。」戚安将花瓷碗堆车座上,阿红紧张地将碗捧下来,瞧戚安的眼神有些惧惮。 林西:「到底见没见过?」 焦棠觉得林西语气重了,护在阿红身旁,小声安抚:「别怕。」 阿红果然朝她挨过去,迟疑片刻后,吶吶开口:「见过,曾姐过来买豆花。」 焦棠:「几点?」 「差不多这个时候。」 焦棠看手錶,4点26分左右,这与曾组长的说法一致。 「只有她一个人?」 阿红摇头,对于昨天的事记得很清楚,曾姐扶着白昭迎回来,然后将人送到楼里,两三分钟之后,她又出来了,买了两碗豆花,一碗自己吃,一碗送去给廖叔。 两三分钟足够作案吗?勒死白昭迎加上兇残砍杀? 焦棠思忖,不说够不够时间,有个疑点解释不过去。白昭迎没有摆炭炉,屋里也没有锅碗瓢盆,看样子就是不下厨的人,那把菜刀会是曾原带过来的吗?二十多厘米的一把大菜刀,塞哪呢? 她摸摸口袋,总不可能别在腰上或者口袋里吧,走路时候多别扭,更别说扶住生病的白昭迎了。 焦棠:「她当时手里拿着东西吗?」还有一条失踪的绳子呢。 「钱啊……」阿红愣愣说。 戚安看傻子似的看她。 对于「曾原进楼两三分钟内到底在干什么」这个问题很快在廖老头那儿得到答案。 按廖老头的描述,曾原送白昭迎到宿舍,两人上了楼,但曾原站在门口并没有进去,只是与白昭迎说了几句话便匆匆离开。 林西质疑他。 廖老头气急败坏指着白昭迎住的411,叫:「我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年纪!」 几人往411方向看,能见到门牌号,若人站在那儿,大概能见到腰部以上位置,所以廖老头确实能清楚看见曾原没有进屋直接走了的场景。 好不容易逮住的一个「嫌疑人」又被事实无情地宣布「无罪释放」。几人不无沮丧,可曾原没有作案的动机,没有作案的时间,甚至没有作案的兇器,她不是兇手。 那会是谁呢? 事件又回到「莫国志」这个原点上。 说实话,将曾原列为嫌疑人,大家也都觉得很扯,毕竟现场那般鲜血淋淋的忄生(性)暗示,不太可能出自一个身材相当的女人之手。 可莫国志啊,莫国志,你又在哪里呢? 第7章 厉鬼哭声 下工的铃声尖刻又固执地响起。这道燥耳的声音仿佛是某种开关,迅速开启这个世界的夜间模式。天渐渐暗下,刘远志等三人先进宿舍做准备,焦棠与齐铎站在铁门口,借着门卫室的光,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页 齐铎与焦棠年纪隔得比较近,两人也不是在乎游戏里前后辈关系的人,说起话来比较自在随意,所以自然而然凑到一起聊案情,主要是齐铎在聊。他问:「放飞的术士,今天觅到食了吗?」 放飞?觅食?焦棠倒不把自己当外人,说:「物理层面觅食的话,吃了一顿饭,几件復古零食,味道还行。精神层面觅食的话,你先说说你的收穫。」 齐铎有一种焦棠在快速学习玩家交往规则的体会,不禁被她拙劣的城府逗笑,不是取笑,是苦笑,心道再无害的人进入这个世界也会渐渐生长出伪装、戒备的外壳,难得对方术法能力不弱,这种成长就是正向加成,能帮她在游戏里走得更远。 他中肯点头:「有。」 此时工人已陆续回来,见到二人如见无物,呆滞地迈进宿舍门。说白了,系统里的世界并非现实世界,npc的功能更多是推进剧情,唯有关键npc才稍显人性与多层次的情感。所以,微表情专家在这个世界不太吃香,两人也没有兴致去研究哪个人看起来更像兇手。 齐铎靠在门边,看向忙碌的阿红,继续分析。 「有两点。一,从曾原送白昭迎回房间,到白昭迎尸体被发现,中间大概有20分钟,那个时候正好是下班时间,兇手要在这20分钟内进出白昭迎房间,又不引起注意,说明兇手绝非外来人。之前我们猜测兇手是白昭迎熟悉的人,因为白昭迎并没有阻止祂入屋,但现在来看,既然门已经提前打开,兇手就有机会摸进门内杀了她,兇手不一定要是她熟悉的人,但一定是大家熟悉的人。」 他停下来,怕焦棠听不明白,却意外撞进对方雪亮的眼睛里,这一刻他发现自己错了,无需过多解释,焦棠已经完全领悟他的意思,并且替他说完第二点。 「你的第二点,是不是关于白昭迎的传闻?厂里的人说她水性杨花,刘荷说她单纯善良、李雁说她从一而终,曾原说她有爱慕对象,柳冬蜜却说她滥交。造成这种奇怪认知的原因是每个人看到的都只是其中一面的白昭迎,所以接下去的调查,我们都不能偏听则信。」 齐铎点头:「第二点就是一个玩家共识,能懂的玩家更不容易被npc带坑里。现在轮到你了。」 真诚是必杀技,焦棠毫不犹豫,将线索和盘托出:「我匆匆看了林西拿回来的材料,关于质检组前两年的通勤记录。我注意到住在307房的住户已经很久没有到岗,食堂外面的布告栏上面有很多失踪人名单,我认为他应该是失踪了,可是昨晚我才在楼里碰见过他,所以我断定他是死在楼里的。另外三条老鬼也一定在失踪名单里。」 失踪人口死在楼里,这倒是一个惊悚趣闻。齐铎看向307和411那两扇陈旧的门,突然很同意焦棠的评语——三长两短的棺材楼,死于非命的住户群。 「严格来说,你的发现与这件案子没什么直接关系。」 「谁知道。」焦棠一时也无法说明其中的关联,遂不接话,权当对方说什么是什么。不过齐铎也无法将几个死人与兇手联繫起来,两人遂陷入沉默。 此刻工人已经全部归巢,齐铎漫不经心地踱入破旧的「监狱」,先行一步。焦棠摁亮电子表,快5点钟,天际将残光吃尽,豆花阿红也已经收摊回去,即使填再多东西,胃内仍是空虚,这种不切实际的感受让焦棠感觉身体与魂体是分裂的,这根本不是她的躯壳,只是长得像而已。 试着不吃东西,将注意力转移到案件上吧。焦棠边走回楼道,边观察周围,刚入夜便冷清得如同陵园,好似npc躲进的不是门,是棺材板,整栋宿舍唯剩低瓦数的过道灯尽忠职守地为玩家服务。 走过三楼时,前方齐铎故意加快脚步,不去看鬼气森森的307房门。后边焦棠的步伐很轻,但很快,齐铎刚到七楼时,她便紧贴着他停下。 刘远志正在林西门口喊话:「林西,开门,借身衣服。」身上馊掉的菜汁成为他今天最大的噩梦。 戚安拉开门,换了一套运动服,可能是怕撞鬼时,裙子和高跟鞋会妨碍逃跑。 林西恹恹打开门,黑眼圈很重,加上络腮鬍,整个人显得颓丧厌世,像是一半魂被勾走了。他将外边的队友让进屋里。 刘远志一边抱怨一边在林西床前等待。「我是南方人,以为五月份的天气会很热,只带了一套长袖的。真是麻烦你了,林哥。」 林西没有回话,低头在包里翻找。其实他也只带了多余的一件长t恤。 齐铎想和林西借刮鬍刀,等靠近他背包时才醒悟,林西那样子根本不会带刮鬍刀。 戚安坐在小桌边,郁闷地看焦棠吃面包,干巴巴的面包在焦棠嘴里吃出了马卡龙的金贵感,看得她也有点饿。 卧室里三个男人终于出来。五人围坐在桌旁,愁眉不展。 这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了,仍然一无所获,明天再找不出兇手,死亡的紧迫感将使他们方寸大乱。 而且,有一件事使气氛降至冰点。那就是—— 「白昭迎今晚会出现。」焦棠无情揭开这个躲不过去的事实。 此话一出,窗户吹进一道劲风,其他人后背发凉,缩作一团。 戚安姿态放低,问:「焦大师,你有何对策呢?」 此刻的她才像一名卸下气焰,回归真实的玩家,而不是用现实世界身份唬人,想藉此在玩家群里树立地位的大明星。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页 她抱住焦棠的胳膊,有一些人喜欢用「肌肤贴贴」来表示亲近,尤其是女生对女生,若是有结伴意图,有时候会牵个手拉个胳膊,可惜焦棠不是这一挂的,她在现实世界还未建立坚固的友谊就被关进卧室里,而且她天性也不喜近人,所以僵硬地抽开,顺便将凳子也挪开一些。戚安以为她嫌弃自己弱,难过地绷紧嘴角。 「今晚我们还待在一起,轮流守夜。」刘远志徵询其他人的意见。戚安举双手贊同,林西也说好,焦棠和齐铎则无所谓地应诺,两个年纪小的一个赛一个的淡定。 恰好林西住的屋子有两间小卧室,于是分配下来是,前半夜,焦棠和戚安住一间,刘远志自己住一间,齐铎与林西在客厅守夜。后半夜齐铎与林西去休息,其余三人到客厅守夜。如此安排既能保证体力,也能保证战斗力,大家都没意见。 刚步入晚上6点多钟,任谁都还没睡意。几人又凑到桌前,打算将抠搜的线索捋一遍,这时手机来信息了。明亮的屏幕弹出一条简讯,几人前后点开,剎那,桌上莫名多出一个雪白信封。 戚安眼明手快地抓起信封,兴奋道:「只有一个。」 显然这次是团队通关模式。 她翻过信封,火红的封漆上面刻有熟悉的「斑斓条纹」图案,不等她动手去拆开,条纹燃起火焰,火漆渐渐消融。等火焰淡去,她从中摸出干净的金色纸张——这便是定夺生死的答题卷。 随意用尖锐的物体在纸上写上兇手的名字,哪怕是刀尖,纸张也丝毫不会破损,写下的名字会渐渐浮现在纸张上,开始是黑色,若答案正确则慢慢变成灰色,若答案错误则转为红色。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愿意提前交卷。 戚安小心地将纸张塞回去,问:「放谁那里?」 这是一个非常要命的问题。如果玩家之间不团结,争抢信封往往会发展成一出惨剧,即便团结的联盟也会经常会因为这个产生矛盾。 「抓阄吧。」这几乎是所有追求和平的团队会做的最佳选择。 刘远志摸出一副扑克牌,打乱,摆到桌上:「最大的人拿信封。」 为求公平,林西又洗了一次牌,齐铎确定牌后面没有可疑的记号,五人才伸手摸出一张,同时亮出来。 结果让人瞠目结舌。 焦棠错愕地盯着信封,她不是怕承担责任,她是怕自己不懂规则坑死队友…… 看着结果,其他四人难受地别过脸。默念一句,这该死的公平! 得知是一个信封,大家瞬间有了抱团取暖的饥渴想法,开始对案件发表自己的意见,不过说来说去,依然绕不开「莫国志」这个点。 在一片讨论声中,焦棠突然掷出一个想法。 「假设兇手莫国志,他怎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宿舍楼里,又在别人注意不到的情况下离开的呢?」 讨论声戛然而止。 「是工服吗?」焦棠出声,「晾在走道里的工作服成为他掩饰身份的道具?」 齐铎:「依照李雁的形容,莫国志比白昭迎高,如果要混入宿舍,只有可能穿着男士的工服。穿着工服的男人,一般情况下会被当作不太熟悉的熟人看待,所以你这种猜测有一定参考性。」 是吗?每个人心底不禁浮出另一缕疑问——莫国志是激情杀人,还是有组织杀人呢?若是激情杀人又怎么会带上菜刀、穿着工服?若是有组织杀人,为什么不选更隐蔽的地点和时间段呢? 但焦棠又立刻自己打破自己的论断,说:「从缢杀到砍杀,过程只花20分钟,兇手既可能是强壮女性,也可能是男性,但说是外人莫国志又有点牵强,他必须多次踩点,多次模拟,才能对楼道下工后情况了如指掌,做到即使混入人群,也能确定不被认出来,还能顺利逃过工友和门卫的眼睛。或者……」 她忽然转换话头,说:「白昭迎有另外的追求者,或者交往者呢?」 刘远志拍大腿:「也对。莫国志就是一个符号,真实的兇手就藏匿在楼里。」 戚安嘆气,将头埋之双臂间,咕哝:「莫国志也好,其他男人也好,出来一个吧,这样猜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唉!不知谁低声哀嘆一句,讨论陷入僵局。 「你们听见了吗?」戚安从手臂间霍然弹起身子,她脸色刷白,侧耳凝听。 刘远志还在沉思,回过神,慌乱地左顾右盼:「什么?」 「嘘!」齐铎竖起修长的食指,暗示大家别出声。 片刻后,他阴森森道:「是哭声。」 其他人惊恐地定在原地,仿佛也听见断断续续的抽泣声,从楼下传来。 戚安花容失色地掐住刘远志胳膊,盯着门外。那阵哭声似乎循着楼梯,一层层往上过来。刘远志已吓出魂魄,浑然不觉手臂的疼痛。屋内温度骤降,大家额头却沁出细密的冷汗。 此时,反应过来的焦棠才慢慢悠悠从背包中摸出一沓黄纸,一盒硃砂,一根纤长的狼毫笔,一一摆到桌上。 其他人眼角直跳,就差拎起她的脖子,抓着她胳膊调快动作,但一晃眼,刚才还优哉游哉的焦棠,手腕转个圈,一道复杂的符已画成。 哭声已悽然爬至七楼,朝最后一间屋里飘荡而来,屋里的人竖起耳朵,大气不敢出,只觉得「那人」已停在了门外。 电光石火间,焦棠身形闪至门边,啪嗒,将符贴至门上,顺手熄灭屋内唯一的光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页 周围陷入死寂的冷和黑! 哒哒哒! 门上响起有节奏的敲门声。一阵、一阵,极有耐心…… 没人敢去应门,只祈祷「那人」发现门打不开,赶紧离开。 许久,敲门声真的消失了,哭声也幽幽切切地转远。 焦棠伏在离门不远的墙上,紧抓着铜钱剑,一双眼睛在黑暗中格外明亮,全神贯注盯住门缝上涌入的邪气。直到邪气消失,她才缓缓转身,朝众人摆摆手,示意安全了。 戚安虚脱地松开刘远志,想与对面的林西说句话,眼睛一瞥,久违的月光清冷地投在窗棂上,若她没眼花,窗边正紧紧贴着一张惨白的鬼脸。 尖叫声被齐铎死死捂入腹内,戚安被迫一眨不眨地直视女鬼。 碎裂的面孔压在玻璃上,涌血的眼珠子左右转动,贪婪地盯着屋内五个人,女鬼裂开怪诞的笑,伸手抓挠玻璃。 戚安勐地意识到,窗户没锁!她大概惊吓过度,忘记对于鬼而言,锁没锁都一样。 漫长的死亡之夜拉开序幕…… 第8章 报请阴兵 在场的玩家见过鬼,却没见过风筝女鬼黏在窗户上,偷窥屋里活物的惊悚画面。那双腐烂松动的眼球从左转到右,试图透过玻璃,从黑暗挖取新鲜的血肉。 四方形客厅中针落有声,戚安已昏厥过去,齐铎托住她的脖子,直视窗外诡谲的生物,杀气渐溢。 不知僵持多久,总之油花般飘浮的月光隐入云层时,窗边已空无一物,女鬼似乎寻不到东西,兀自飘走了。 焦棠软下半条腿,方才还以为师傅教的「闭息隐迹符」不管用。其他人也反应过来,女鬼被暂时矇混过去,然而沉重的心情半点无因此减轻,反而更压抑。对于林西和刘远志而言,刚才那一幕比以往遇见的鬼加起来都有冲击力,不是因为它长相惊怖,而是它拥有思考能力。 林西掐戚安人中,这个女人脱去狂妄的假象,幽幽转醒,一副雨浇海棠,花颜尽失的模样。眼下没有人有心情去安慰她,只是将她扶坐下,叮嘱她稍微休息,吃点东西恢復精神力。 戚安边吞面包,边与焦棠交易,说:「你那个符很好用,再画一张给我吧,不,十张,我用钱买。」 林西与刘远志也朝她与她画符的手投来殷切的目光。 「不行。」焦棠平直拒绝。 不过是随手画的玩意,为什么不肯给?戚安无措又恼怨地瞪她。 此时,焦棠才慢条斯理解释,念天经似的。「方向西南,甲申庚位,时间晚上5点至7点,八门之一杜门。我的符是加持六庚的符,利用杜门避灾的效果来躲避女鬼的耳目。时间一过,吉凶换位,符的法力会大大减弱,对厉鬼就没有作用了。」 齐铎追问:「你的意思是,7点一过,白昭迎就会发现我们?」 「嗯。」 刘远志低头看表——6点48分,还剩12分钟。 「怎么办?」他恐慌地看向纤弱的焦棠,全然忘记她才是没经验的菜鸟。 林西毕竟老油条,咬咬牙,鼓气:「怎么说我们有五个人,只要小心点,她奈何不了我们。」何况我们还有道具,这话他留了心眼,故意隐去。 只剩12分钟,还休息个鸟啊!戚安立马从床上下来,说:「快走,快走,这儿不安全。」 「外面有只女鬼,你敢出去?」齐铎好笑,这儿不安全,哪里才安全呢? 戚安傻了,之前遇鬼她的策略就是跑,要论对付鬼,她的道具太少,体能也不行,唯一的技能「诱供」对鬼也没用。别看玩家之间说要互相扶持,大难临头各自跑,谁也救不了她。她露出将死的悲哀,丧气地跌坐回去。 「也不是完全没办法……」焦棠幽幽开口。 戚安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抓住这句话,勐地钳住焦棠胳膊:「你说什么?」 焦棠别扭地甩开,从包里拿出五张黄纸,一根红笔,将笔和四张纸分递给他们。「写上你们的名字还有生辰八字,阴历的。」 没时间问要做什么,四人轮流写下信息,交还给焦棠。末了,焦棠写下自己的名字、生辰八字,合共五张黄纸拢在一块。 而后,她取出小刀割开尾指,血珠快速抹到黄纸上,抬头示意其他人照做。不一时,黄纸上开出一朵殷红的血花。 焦棠又迅速从背包侧袋中摸出一把糯米横撒下地,点燃五根香,一人一根,她先朝窗外方向跪下,其他几人随她跪拜。之后,她收起五根香走至墙角,由于无香炉,只好先倚墙而立。 她再拎出一串铜钱与一沓金箔,将五张黄纸置于地上。铜钱在黄纸周围摆出阵法,点燃黄纸,最后她将金箔小心归拢到一起,又压上一层黄土,再收起铜钱。 倏然,屋内平地捲起一阵阴风,风又冷又大,一如塞外的烈风,吹得人睁不开眼睛,直吹了半分多钟才渐渐平息。 风停后,焦棠才松开肃杀的表情,轻声道:「刚才我们五人已经向本地阴间报上身份,投了钱,黄白之物既有铜臭也有人气,因此我们命格落入阴土中,此间风水会一定程度关照我们。」 「阴间?」这个说法很新奇,齐铎喃喃又念一遍。 「总之,今晚遇鬼,你们就跑,会有超自然之物拦住她。」 刘远志再一次看表,6点59分……幽怨的哭声又近了。 「要跑吗?」刘远志额前流下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页 焦棠淡定摇头:「现在这房间是阳人阴土格局,她进不来。」说完抱住包,转身进卧室:「我去睡觉,精神力消耗太大。」毕竟她还是一个新人。 睡觉?大姐,这个时候你还睡得着?戚安惊恐地小步随她进屋里。 齐铎听哭声萦绕在楼下,并无进一步靠近,也就心大地坐在客厅椅上,玩手机自带的单机游戏。 睡觉是不可能睡的了,刘远志也留在客厅陪林西与齐铎。 时间渐渐走向凌晨,夜往无尽的深渊跌落下去,似乎打算一坠到底,黎明永远也不会再来。 焦棠在床上翻个身,收住绵长的唿吸,两只眼皮重如千钧,怎样都打不开。她嘟囔一句:「戚安,把矿泉水给我。」 喉咙好干,她咽了咽口水,挣扎着醒来。 入眼是浓重的黑,她愣了一会儿才想起,屋内没有开灯,于是迷迷煳煳去摸床头的手机,摁亮屏幕,已经12点多了,这一觉居然睡了五个小时。 「戚安?」她拿手机照亮卧室的门,才意识到周围安静得过分,连人的喘气都听不见。 她忙爬起来,走向客厅。 她吁出一口气,其他四人正坐在小桌旁举着手电筒打牌。戚安朝她招手,焦棠坐过去。 「醒了?」 「嗯。」 「你睡了好久。」 焦棠摸摸鼻子,揉散鼻间堵塞的气息。 轮到戚安出牌,她艰难地看牌面,问焦棠:「我不太会,出哪个啊?」 上家从三k带4,戚安要压他,只能王炸,焦棠替她抽出两个王,说:「炸他。」 焦棠将手压下,想扔出牌。 不对呀,牌面怎么凹凸不平?她翻过来,并没有发现异样,但手里的触感很熟悉,这不是牌,是…… 戚安拧头催她:「快出呀。」 她挨得很近,焦棠能感受到一股寒气从她口中吐出。 焦棠捏着牌,又抬头看围坐一起的人,在手电光的照射下,一个个阴森冰寒,无半点血色。 下家的林西也催:「出啊。」 他的目光饥渴又疯狂,死死盯着焦棠的手。 「出啊。」齐铎刻意压低声音,掩藏尖细的嗓音。 「出啊。」 刘远志嘴角噙笑,两根苍白手臂伸出桌底,就要来抓她的牌。 焦棠屈膝撞翻桌子,急忙往后退。 手电筒咕噜咕噜在地上打转,焦棠看向手中握着的牌已变成自己脖上戴的吊坠,吊坠是浸泡过黑狗血的鸡血石,能辟邪护体。 这群恶鬼想诱惑她扔掉吊坠,破除她的法术。 惨白晃动的光终于停下,照向洞开的门,一道黑影从门口飞窜进来。 焦棠握紧铜钱剑,手起剑落,正要噼向那鬼,来人惊唿出声:「是我。」 齐铎奔到她面前:「我的天,你终于醒了!」 「其他人呢?」 「说好的超自然之物呢?」齐铎反而先质问她。「你睡着后,女鬼就找过来了,我们顾不上你,全逃出去。」 齐铎领着她走出门,摸黑在走廊上匍匐前进,一路摸到台阶下。 焦棠紧随其后,攀住墙壁,问:「现在去哪?」 「集合。」齐铎小碎步上台阶,悄声撬开一个铁盖,这是通向天台的入口,平时都锁住的,这会儿锁早被砸断。他郁闷:「我们没地方去,只能躲到上面。」 四方形入口很窄,齐铎先攀跃上去,伸下胳膊,打算帮焦棠一把。 焦棠努力辨认那条垂下的胳膊,此刻一改着急神色,抬头问:「你刚才进来时候,碰见什么东西了吗?」 「什么?」齐铎紧张地朝她后面张望,仿佛黑暗里有什么东西在悄悄靠近。「好像有东西过来了。」 「太暗了,我看不清。」焦棠拧眉,仍然抬着头。 齐铎不耐烦,后面真的有东西上来了!「上来,快。」 焦棠往后退,冷冷问:「你的手机呢?」 这么黑的情况下,齐铎能准确打开天井盖,还能一副看见什么东西的样子,不得不引起焦棠的疑心。但她也是猜的,毕竟有些玩家有夜视能力,保不准后面真的有鬼在追他们。 齐铎俯下身,似乎在笑又似乎在哭,紧接着那条垂下的胳膊迅速腐烂,啪嗒从天井掉落下来。 焦棠跳开一步,迅速摁亮手机屏幕,心惊胆战地望着前方,这儿哪里是天井,分明是七楼的栏杆。刚才若爬上去,自己就会从七楼的栏杆上坠下去,摔成粉身碎骨。 来不及愤怒,身后涌起阴冷的风。焦棠返身,急速掷出一串铜钱,铜钱砸在一道影子上,如撞在坚硬物体,那道影子沙哑嘶叫,后窜开去。 焦棠拾起铜钱,抽出符篆引燃,符火噼开前方黑暗,她趁鬼被逼退,跑下楼去寻其他人。 此时,刘远志脱离队伍,仓皇逃下楼,他侥倖地怀着一个念头——只要跑出这栋楼就会没事。 虚软的小腿开始打颤,但他不敢有一刻休息,扶住楼梯栏杆,拼命朝下跑。 楼道的灯闪烁不停,他祈祷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熄灭,再下一层就离地面近了。可他太慌乱了,已顾不及思考,为什么跑了二十几分钟,依然没到达楼下?直到他左腿绊到右腿,从楼梯上滚下来,他才惊恐地被迫停下,被迫昂头去看墙壁上陈旧的楼层数字。 他揉揉眼睛,又仔细看,依然是绝望的「4」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页 紧接着,灯彻底灭了。 绝望扼住他的喉咙,让他喘不过气,他遇见了一些现场,却没有一个如这个让他彻底绝望,信念粉碎,他开始嘶嘶地哭啼起来,渴望队友能听见。 「这边。」一道微弱的声音从过道里传来。 刘远志停下哭泣,颤抖地转头,温暖的黄光铺陈在地上,有一户人家还未入眠,门悄悄拉开一道缝,似乎有npc清醒过来,在里面唿唤他,打算救他一把。 刘远志爬起来,跌跌撞撞跑过去。 林西拉开门缝,窥视外面,刚刚明明听到有人在哭泣,他不敢肯定是自己人,还是白昭迎。唯一有用的道具「爆魂珠」被他死死掐在手里,他果断从门缝熘出去,打算找个地方躲到天亮。 靠近走廊时,他不经意瞥见下面三楼,有一道影子闪入门内,定睛再看,木门严丝合缝,他估摸是自己看错了。 戚安来不及看307的房号,极度惊恐中,她只注意到这是一扇能推开的门,便惊喜地躲了进去。 门内厚重的香气勾住她的鼻子,她眼睛寻了寻,终于见到客厅角落里一簇猩红的火苗正在锅底翻滚,锅中升腾起白雾,肉汤的香味便是从那里面飘来的。 卧室的门没关,亮着一盏小灯,床上隐约隆起两个包,看来睡了一对夫妻。丈夫低沉地打着唿噜,妻子不安地梦呓。 戚安踮起脚尖,坐到炭炉边的小板凳上,享受片刻明亮与温暖。渐渐,她被炭炉的火苗吸引,失神地看着。 直到锅里的水越烧越滚,冲破了锅盖,锅盖叮噹掉到地上,她才回过神。地上映出斜长的影子,她惊恐回头,妻子蓬头垢面,灰败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她。 她吓得站起身,想开口解释为什么会夜闯私宅,但眼睛却瞟到屋内久不住人堆积的垃圾,哪里还有的床褥,只有发黄的蚊帐盖住两个破旧的玩偶,连那盏小灯也不见了。 还在楼梯间奔跑,完全寻不到队友的焦棠心跳很快,她不得不剎停脚步,因为她醒悟自己鬼撞墙了。 她咬咬牙,愤愤盯向空无之处,刚才无计可施是因为未到时候,如今她再次低头查看电子表,已到「1:00」,立马将手中早已准备好的黄符拍在地板上。 黄符渗入水泥中,硃砂笔迹融化开,红墨又渐渐重新汇成一个新的图文,正是一只昂首阔嘴的「鸡」,线条凌厉,紧接着,这只鸡当真活过来,嘹亮的打鸣声响彻楼间。 丑时为鸡鸣,鸡鸣可破夜祟! 转瞬,楼道灯恢復稳定,这时她再看楼层字数,不再是瘆人的「4」,而是「5」。 她埋头往下跑,边跑边喊:「戚安。」五人之中戚安阴气最盛,最容易出意外。 啊! 惨烈的嚎叫声席捲而来。 焦棠听出来自三楼,朝声源奔过去。不注意嘭地撞倒一个人,这么真实的触感,应该是撞到人了。 焦棠龇牙咧嘴爬起来,果然是高大的齐铎。齐铎捂住胸口,两人顾不上寒暄,沖往307。 焦棠一脚踹开307的木门,两枚古朴的铜钱掷向戚安身前的女人身上。 女人疯狂抓挠自己的后背,变回男鬼的面目,缩回墙中。这只白毛鬼,戚安很熟悉,前一晚假扮林西的也是它。 戚安后怕地瘫坐在地上,牙关不住打颤。 焦棠与齐铎扶戚安回七楼。丑时日将出,阳气逐渐旺盛,加上焦棠重新布阵,余下时间再无鬼来敲门。 直至4点多,天擦亮,焦棠才撤去阵法。过一会儿,林西疲倦地回来。齐铎问他去哪里了?林西说躲在五楼最角落的房间里熬过整宿。 天逐渐大亮,唯独刘远志始终未归,不安的情绪逐渐笼罩在几人心头,没有人敢说出那个接近事实的猜想。 焦棠等不下去,起身去找他。 最后,他们在411房间找到血肉模煳的刘远志。他被一根长长的钢管钉在墙上,双目圆睁地死去。 齐铎将他的尸体搬下来,替他掖好衣服,擦拭干净脸面,将他的背包放置在他怀里,然后安静地等待系统将尸首收回去。 镇静下来的戚安无望地蹲在地上抽泣,为刘远志,也为以后的自己。 工人陆续醒来。焦棠他们却疲惫地只想回去睡个觉,回到林西房间拿东西时,几人默默不语。 临到出门时,焦棠才顿了顿,开口:「昨晚阳人阴土局没有起作用。」 戚安露出一抹讥诮的笑,之前还以为她有多大能耐,但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再笑不出来。 焦棠幽幽说道:「不起作用是因为阵法无效。我们当中有人给出了假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第9章 揭开伪装 事实上,玩家登录进游戏时候并没有创建身份这个步骤,而是默认与现实相似的面貌,投射进来。但游戏中有两条变装的途经,其一是硬要求,即某些现场为了提高玩家与剧本的匹配度,会强行改变进入现场的玩家身份。其二是软要求,即玩家自己利用道具来伪装身份。 因此伪造身份并非罪大恶极的行为,也不需要对队友的死背上责任,但免不了要接受队友道德的谴责,以及猜忌。而且这一次,在那种危急情况下,宁愿选择被鬼追,也要隐藏身份,可见此人一定处于非常微妙的境况中,隐藏身份极大可能是出于自保。 戚安反应过度,怒问:「谁?」 谁呢?既然明星身份大大方方摆在这儿,焦棠又是施法术者,便唯有对面两个怎么看怎么可疑的男人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页 戚安不善的目光对准齐铎,「是你吧?!从进现场到现在,你都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我不信你是新手。」 齐铎把玩桌上残留的牌,玩味地问:「证据呢?」 戚安不依不挠:「你的表现就是最好的证据。」 「戚姐。」齐铎无奈地摊手:「你是不是混淆了「新手」和「蠢货」两个概念?谁规定新手就要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林西拂开戚安抓上来的手臂。「好了,闹了一晚,你不累吗?」 「可是,他……」 焦棠打了个大哈欠,又黑又厚的齐刘海下,长睫毛如蝴蝶翅膀在疾风中颤动,无力起飞。无论谁假扮身份,其实与她都没多大关系,因为她有自信能自保。 齐铎察觉到焦棠的疲倦,内心那根「不耐烦」的弦瞬间紧绷,他本欲置身事外,但戚安聒噪的声音不住在弦上拉锯,有点刺耳。 「你先别自乱阵脚,耐心活到九十九。」齐铎嘆气,脸上却无半分关切,冷硬道:「看清楚了。披着的人是你前面这位大哥。」 焦棠勉强抬起眼皮,盯向镇定的林西。 林西好笑:「证据呢?可别说我的表现就是最好的证据。」 齐铎低低哼一声,很不走心,说:「证据有四条。第一,我们入住宿舍那天,你中途鞋带掉了,蹲下绑鞋带,恰好旁边就是411白昭迎住的房间。你起身时,假装扶住门起来,其实那时是在试探门锁是否真的锁上了。」 林西玩笑的嘴角慢慢收起。 「第二,确定门锁严严实实地锁着,你才会在我们开会时,说出那句『现在去巡楼,别说兇手不在,连死者也不会在』的话。」 齐铎好整以暇,等待林西的反驳,但林西只阴沉下脸盯着他。 他继续:「第三,白昭迎死时,你第一个冲下楼,到达411房。刚刚入住你就对宿舍格局了如指掌,甚至立马判断出是哪一间房出现命案。虽然可以用你记忆超群来解释,可不免惹人怀疑。至于第四……」 齐铎将牌拗折,神情凛然,说:「刘远志向你借衣服时,我见到你的包里东西分类明确,叠得整整齐齐,连翘起的衣服一角也要仔细塞回去。一个有强迫症的男人不应该是你这副打扮与行为。」 齐铎环臂上下打量林西邋遢的扮相。 说到第三时,戚安脸上血色全失,惶恐地从林西身边退开。经此推论,这个男人从一开始便知道白昭迎会死,甚至有可能是当年案件的相关者,他隐藏身份是因为他想手刃兇手,还是他就是当年未落网的兇手? 焦棠将脸颊的肉揉成一团粉红丸子,强打精神,接着齐铎分析下去,描摹出更清晰的方向。 「林哥你应该是认识白昭迎吧?否则面对一具陌生的血淋淋的尸体,普通人很少会愿意第一时间趴在尸体的脖子上看。而且你对她房间的构造很熟悉。我们第二次翻查现场时,你找的是角落里的皮包,那时候你有确定的标的,想从包里找出什么,可惜没有找到。于是昨晚趁单独外出,你又去了一趟411房,这一次,你找到你要的东西了吗?」 林西脸色铁硬,半天不回应。 就在焦棠以为要画个「辨真符」来加速瓦解林西的谎言事,他蓦地笑了。「我自认为掩饰得很好,原来竟有这么多漏洞。」 他提前止住戚安的厉声质问,自白:「我发誓,我不是兇手。」 戚安:「那你是谁?」 林西从迷彩风衣的内袋中摸出一张照片,摊到其余人面前。照片过了胶,颜色依旧鲜艷,里面的人笑靥鲜活。 照片中的女人,焦棠依据轮廓能辨认出是白昭迎,暗嘆原来她脸上干干净净时真的很美。男的清秀斯文,穿西装戴眼镜,如果不是出现在林西手上,她绝对认不出是他。 林西翻过照片背面,隽秀的蓝色原子笔写着「九六年十二月三日白昭迎莫国志」。 「莫国志就是你?」焦棠抬眼觑他,并不十分意外。 林西将照片收回内袋中,惨笑道:「对。」 「你是第一号嫌疑人,你确定你不是兇手?」戚安冷静下来,她的情绪化有时候是装的,演惯了戏,她掂量得清什么时候该抑扬,什么时候该顿挫,如此才有人接得住戏。不过大部分时间她是被吓的,她不是缺技能和胆魄,她缺的是事事安排好的助手。 林西缓缓摇头,流露出悲切的神情。「我之所以隐姓埋名,就是怕一开始被当作兇手处理掉。玩家私自处理玩家,这种事经常发生。」 确实,若他一开始显露「莫国志」的身份,恐怕第一个被投票弄死的人就是他。幸好这批玩家还不太坏。 「你和白昭迎到底怎么回事?」戚安借着了解案情,打听陈年往事。 几人重新围坐下来,听中年莫国志回忆往昔—— 九六年的二月份,留美精英莫国志终于回到祖国,此时年纪正当二十八,年轻气盛的他推拒了市医院最好的职位,落足这座钢铁小镇,在附属医院带头搞实验基地。同年四月,他带队到第二钢铁厂开展健康讲座,在这儿认识了厂方安排接待他们的白昭迎。 人往往会先被外貌吸引,进而才找到灵魂的默契。年轻的莫国志也不例外,短暂的交流中,他迷失在白昭迎甜美的笑容与玲珑的身段中,两人谈起了秘密恋爱。 因为莫国志初来乍到,顶着海归精英的名头,动的又是老一辈的「蛋糕」,有许多双眼睛紧紧盯着。加之,他的父母是高级知识分子,希望他娶个门当户对的女人,因此他无法给白昭迎一个承诺,也不愿意公开关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页 从始至终,白昭迎都表现十分得体、善解人意,不强求莫国志娶她,甚至为了迎合莫家的要求,她自学起了英语。然而,两人还是因为背景悬殊产生了隔阂,渐渐莫国志被更年轻貌美的护士吸引,拖拖拉拉了一年左右,九七年的四月,两人争吵后分手。如果分手后再无瓜葛,莫国志也不会因此事内疚一辈子…… 五月份中旬,白昭迎突然找到他,说自己喜欢上另一个男人,和莫国志很像,也是有知识底蕴的人,但是这个男人有些古怪的毛病。 说起此事,便要提及五月中旬还发生了另外一件事,即白昭迎与老乡陆庆取消了订魂。这件事闹得厂里皆知。莫国志追问过白昭迎,她否认了这名古怪男人是陆庆,但具体姓名不便透露。 白昭迎表示,取消婚约一事成为她与新伴侣争吵的矛头,之后只要怀疑白昭迎有外遇,男人便会毒打她,打的位置十分隐蔽,若不是她掀开衣服,莫国志不敢相信白瓷的肌肤上竟然遍布丑陋的鞭痕。 莫国志秉着不愿意见到前女友过得不好的念头,开导过白昭迎许多回,让她离开新男友,或者让男友接受专业的心理治疗。他甚至去过白昭迎的宿舍,与她深谈过两回,但白昭迎总是点头称好,至于分没分,莫国志猜应该是没分成功。 莫国志之所以深信有这样一位男友存在,是因为最后一次他偷偷上白昭迎宿舍时,瞥见床底来不及收拾的垃圾袋里,和用过的安全(t)套。作为医生,他还是能够分辨出成年男性的在里面留下的分泌物。 莫国志当时在附属医院瞎忙了两年多,并没有大水花,于是九八年二月份,他像很多明智之人一样,抛下了这座巨大腐朽的老古董,朝着新世纪更广阔的平台奔跑而去。直到多年后,他偶然从小镇出来的人患者口中得知,白昭迎死在了九八年,洁白如花的人零落成歷史车轮下的一抹泥灰。 本来想质疑神秘男友真实性的焦棠,听完后暂且放下了疑虑,转而说:「听起来逻辑自洽,但照片可以伪装,何况上面的莫国志与林哥你长得差距有点远。」 中年的莫国志眼睛里装满浑浊的世故,满脸油腻的气质,身材也已变形,再加上络腮鬍,与照片中的翩翩公子风马牛不相及。 林西感慨:「时间已过去二十一年,奈何桃花依旧,人面全非。如果不信,可以随我去镇人民医院查探究竟。」揭开面具的他,连言行也变得温文尔雅。 既然林西自信能查到东西,四人便半刻不停留,赶往镇医院。少了刘远志这个怕冷场高手在,一路上四人经常陷入沉默。车上,戚安难得收敛脾气,出神地望着窗外,林西坐在她旁边,顾自沉思。 齐铎无聊只能玩游戏。他别扭地侧开头,动作轻巧,小心挪开手臂,不碰触隔壁打盹的脑袋瓜。脑袋的主人睡得很沉,秀气鼻尖透出疲倦后沉睡的粗重气息,长长髮丝随车身晃动,一下下磨蹭齐铎的手背。 齐铎顿了顿,盯着手背发呆,过去八年,他从没如此亲密地、平静地碰触过另外一个人,哪怕是髮丝。这个新人总在打破他的规则,迫使他捡起作为人的体感。 钢铁城镇无论何时何地都蒙着一股灰扑扑的死气,何况是医院这种与死亡打交道的地方,更是压抑沉闷。林西轻车熟路地绕过低矮的住院部,朝门诊大楼的侧门进去,又爬上最高层三楼,迳自走至最里面的科室——精神心理科。科室名称下面挂着「华东区心理健康实验基地」。 林西朝石灰白的小台子后面坐着的护士,询问:「莫医生在吗?」此时是九八年五月份,这儿还有莫国志残留的信息。 小护士露出两颗虎牙,笑道:「莫国志医生吗?他调走了。」 林西拧着两道眉,问:「有他写的病歷吗?」他回头朝其他人说:「医院出来的病歷总不会作假吧。我和病歷上面的笔迹一样,是不是能证明自己?」 小护士却无情说道:「患者隐私,不能随便给你们看哦。」 戚安狐疑瞪林西。林西知道她不信,只吩咐一句:「在这里等我。」扭头跑开。 戚安吃惊:「他该不会要逃跑吧?」 「跑就跑,信封在我们这里。」焦棠无所谓看他奔跑的狼狈身影,信封是玩家通关的必备品,林西不可能不回来。 心理学在九八年还是一个被普通大众惧怕,甚至妖魔化的学科。很少人会主动来看精神科,所以前台护士对这几名求诊患者很警惕,杏眼不住打量他们。 焦棠离她近,瞥见崭新员工手册上「黄芙蕖」的名字,便问:「你是新来的?」 黄护士惊讶她的洞察力,点头:「是啊,3月份才考上护士。」 「怎么想来这里?」焦棠认为一个科室半天不见人影,显然很没有世俗意义上的发展前途。 黄芙蕖愁眉苦脸,说:「医院又不是我家开的,由不得我挑三拣四。」说完,她吐舌头扮个好看的鬼脸。 「小黄!」一名老护士在走廊尽头喊她:「一楼有单位要预约心理健康讲座,你送两份介绍材料下去。」 「欸!」黄芙蕖锁上柜子,拿了两份资料,叮嘱他们:「莫医生真的不在,你们预约其他医生吧。」 黄芙蕖一走,林西立刻现身,他兀自走进唯一的一间诊室,才俯身到木桌下面。只见他手一抬,桌腿下边压着的银色钥匙便露出来。他拾起钥匙,返身打开靠窗的玻璃书柜,从堆积的档案中准确地抽出其中一本病歷,招唿其余人进来,摊到他们面前。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页 病历本上写得很清楚,主治医生莫国志,患者白昭迎,建档时间1997年5月23日。 齐铎接过病历本,与焦棠、戚安快速浏览。 事实确如林西之前描述的,白昭迎每个月会过来一趟,找莫国志做心理谘询,讲述的内容多半关于狂躁的男友。男友让她精神压力很大,一方面她不知道如何开导他,另一方面她不知道如何使自己从深渊里解脱。 林西:「每次她过来身上都有伤。她认可男友的暴力是对她不贞的惩罚,因为她想到曾经与我相爱过,这件事就是精神上的污点,她认为身体上的惩罚可以洗尽精神上的污秽。可是另一方面,她来找我,正因为她意识到,这种体罚是错误的,她需要我替她解开死结,第一个死结打开,才有办法打开后一个。」 「她有斯德哥尔摩综合徵倾向?」戚安惊唿,想起今晚仍要面对她,便浑身发冷。 齐铎问林西:「你认为这个新男友才是兇手?」 「过去的二十年,只要有机会,我都会留意从钢铁小镇出去的人里面有没有也是高教育背景的人,可惜这样的机会太少了,一个也没遇见。」从他低垂的眉头中看得出他的心再花,良知还是在的,所以才对白昭迎有愧疚之心。 焦棠:「她和你提过这个男人的任何信息吗?」 林西沉重摇头:「没有,名字、工作、住址全都不肯透露。我也不好打破砂锅问到底。」到底他也是辜负她的神秘男人之一。 「是你自己不够细心,没有追查真相的勇气吧。」焦棠从病历本中抬头,指着其中一行字,目光熠熠。 这行字是:白昭迎后背有伤,她说是男友打的。那个男人将她压在床栏杆处,导致她吃不住力,压断栏杆,摔倒在地。起因是,昨日男友见她吃饭时与别的男人坐一桌而不高兴…… 她再翻回前一页,指着日期处写「周二」,昨日就是指「周一」,淡淡出声:「周一,白昭迎上班,能看见她和别人坐一桌,说明他们在同一个厂里。」 戚安兴奋地夸道:「行啊,焦棠,密密麻麻这么多字,你居然能一眼挑中这行信息。」 四人如猎狗嗅到猎物的踪迹,两眼发光在字里行间找线索,不过除了得出是工友这个信息之外,其余都很模煳,四人想到不如回钢铁厂,一一比对全厂员工的资料,兴许能找出这名具有知识底蕴的伪君子。毕竟这个读书人多,但大学生还没遍地走。 可临到车站,焦棠才意识到好不容易到有人气的地方,手上符箓不多,不如去弄些对付厉鬼的法器,于是道明去意,告辞三人后,悠哉游哉踱上医院背后的古玩街。 古玩街沿河摆摊,碧绿的野草伸向水边,春末的暖意在湖上漫起。 「焦棠。」 后面的人快步追上她。 焦棠不解地看向齐铎,懒懒说:「我认得回去的路。」 「天晓得你还记不记得要6点之前回去,万一错过时间,信封还要不要?」齐铎气定神闲,攀下半根绿柳,拎在手上玩耍。 原来是为了信封!焦棠抬首看天,乌压压憋不出半滴雨,无法从天色辨别时辰,确实很容易一错神就忘了时间。 胡思乱想间,袖子被树枝勾住。焦棠扭头,齐铎打量她神色:「想什么呢?」 焦棠:「想这条街上都是现代工艺品,对付人有用,对付鬼差点意思。想到底可以去哪里弄法器。」 齐铎又看她分明不慌不乱,像个来旅游度假的,又问:「想到了?」 「嗯。」焦棠迈开步子,召唤他:「去道观。」 第10章 嫌疑人x 偌大的城镇如模型建筑,死气沉沉。偶有路人经过也是风尘僕僕,面无表情。繁复的街道纵横交叉,毫无章法,外地人很容易在这些七拐八弯的巷子里迷路。偏偏焦棠能步伐轻盈,熟门熟路地在其中穿行。 齐铎纳闷了,「你知道路吗?这么闷头瞎走。」 「老城市的布局也讲究一个『势』字。」焦棠指着脚下越走越往上的地势。「这种地势好比『群领龙』,刚才穿过的都是它的支脉,这条才是主路。」 她又昂首看向建筑背后冒出的小山尖,步伐加快,说:「山管人丁水主财。全镇就一条河,上砂就一座山,山形周密,道观会建在那里。」 齐铎愕然:「你生前是个神棍吧,一套一套的。」 「正确来说是副业,来不及转正我就穿进来了。」焦棠自然而然接下去,平铺直叙。 齐铎拿捏不准她是真心宽,还是神经粗,只觉得这丫头年纪轻轻未来可期,要这么死了,世界一定又少了一个有趣味的人。 他将话题转回案情上,说:「从各个角度的消息综合来看,白昭迎应该真的有一个变态男朋友。」 焦棠点点头,说:「现场的痕迹被一定程度打扫过,至少门上和菜刀上的痕迹被清理过,绳子也被带走,说明兇手聪明,心思缜密,应变能力强。这个符合白昭迎所描述的具有知识底蕴的人。甚至我怀疑,他提前将房间里关于自己的物件全部销毁,不留一点线索。」 齐铎:「除了那枚领带夹。」 焦棠认真地回视他:问:「还是那个问题,为什么要在宿舍行兇?去宾馆或者树林里不好吗?平时也在宿舍施暴,不怕路过工友听见吗?」 齐铎噎住,这个难题他也暂时没想通。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页 两人步伐轻快,不一时便走出闹市区,绕进一条老巷里,巷子很窄,两旁零散开着几家卖香烛冥纸的杂货店,兼卖点饮品和零食。房子很老,生意冷清,店前不见主人殷勤的身影。 焦棠却站住了,饶有兴趣挨到一个玻璃柜前,朝帘子后面喊:「有人吗?」 老闆耷拉着脸走出来,迟钝的目光询问来者想要什么。焦棠指了指柜上的香和蜡烛:「香一包,蜡烛四根。」 老闆用红塑胶袋装好丢到檯面上。 焦棠顺手从纸箱里掏出两块廉价巧克力,放到袋上。 老闆伸手:「2块钱。」 焦棠难得迟疑,拧头对准齐铎百无聊赖的脸。齐铎低头便撞见一双水花花的算计眼睛,哑然失笑。 老闆朝他伸手:「小伙子,你女朋友喊你给钱。」 五分钟后,齐铎背着一个又重又大的包爬坡,他就不应该为了省事承认老闆那句话,为了一句话他付出了太多。前面嚼巧克力的焦棠站在台阶上,仰望「玄空观」摇摇欲坠的牌匾。 道观如同风烛残年的老人,沉踞在山顶,俯瞰这座逐渐流失信仰的工业小镇。 山门洞开,焦棠不请自入,观内香烛气味缥缈,庭院尚算干净,显然依旧有道众在打理,有信徒偶尔来参拜。二人先入灵官殿,焦棠跪在蒲团上跪拜,不似祈福,倒是念了一段「王灵官,得罪了」之类的的话,齐铎隔一段距离看着,听不真切。 而后,焦棠起身在殿内踱盪,敲敲这个,摇摇那个,最后露出失望的眼神,又朝王灵官拜了拜,出门去。 齐铎跟在她后面,权当游山玩水。见她又穿过长廊,走至后面的三清殿,同样虔诚叩拜,然后在三位天尊前面的栅栏前东敲敲西摇摇,往復两次后,终于露出欣喜的神色,俯身下去。 齐铎觉得奇怪,上前去探究竟,就看见细长的两条手臂抱住栅栏中间一段扁平的木头,使劲掰。 「你在干什么?」此种明目张胆偷「神物」的行径叫齐铎大开眼界。 「搞一件趁手的法器。」焦棠自如回答,一本正经。 齐铎瞪大双眼,说:「这是人家里的围栏。」 焦棠神色表示她自然之道这是什么,说:「天尊座下的木头受人跪拜,享受香烛的供奉,很有灵气的。」 「天尊不怪你吗?」 「我已经道过谦了。」 姑娘,这逻辑很强盗啊。 齐铎看不下去,上前一折便折下来,竟然意外地折出一头尖细的木剑形状。他烫手地递给焦棠,复杂地看向面容庄重的三位大神。 「不关我事。」他默念。 「抢」完围栏,焦棠又「偷」了几把香炉里的炉灰,这才算了事。 来去自如的二人走出山门时,齐铎不禁好奇问一句系统里的道观也会有灵力吗?毕竟世界是系统创造出来的,它才是「主宰」吧。 焦棠答得头头是道,什么一阴一阳谓之道,阴阳未判时,中为太虚,浑然元气。元气是无处不在的,即便是系统也无法逃离阴阳的界限。再之,既有魂鬼,何无三界。 齐铎讶然,这小姑娘谈及主业时,口条利索,哪一点显出嘴钝了?! 二人这边「闲云野鹤」,宿舍那边却热火朝天。 林西的客厅地板上摊一圈纸,全是第二钢铁厂员工的资料,包括他们的基本信息、教育背景、家庭情况、工种和工龄等。从建厂至今,一共有三千多名工人,经过三波裁员后,已剩两百多名。 戚安看得头晕眼花,趴在桌上休息。林西趴在地上检查人名,膝盖已麻痹。 两人花了两个小时,总共挑出18名「嫌疑人」。其中有6人已经离开,还有12人在厂里担任不同的职位。 「十二点半了。」林西喟嘆,一个早上又悄无声息地熘走。 他将资料归拢,龇牙咧嘴地爬起来,拿着千辛万苦规整出来的名单,嘆气:「吃点面包就去厂里吧。」 戚安就差哭出来,活着赶通告,死后还东奔西跑,不如死透算了。这话她也只敢烂在肚子里,说出来估计要招来其他玩家一顿打。 到厂里,林西先找周楚了解这12个人的情况。周楚不明就里,勉为其难地简单介绍了他们的岗位,以及平日的为人表现,其中一个名字引起了玩家的注意。 「你问郭东涛啊。」周楚挠挠稀疏的头顶,对这个人没什么好印象:「一钢调过来的工程师,从英国留学回来,技术没得说,就是人啊,特别讲究。」 郭东涛,年龄32岁,未婚,高级工程师,上一年升任技术组的组长,人十分正经,不苟言笑,对下属要求很严格,因为申请拥有独立办公室,和周楚爆发过几次冲突。 戚安:「这个年纪还没结婚?」 周楚冷笑:「他眼光高啊,刘厂长给他介绍过几个女孩,他全看不上。和人家出去约会,问人家喜欢看什么电影,看什么书,读什么报纸,光在那里穷摆谱,这种人谁嫁他,谁倒霉。」 戚安嘲讽:「和某人喜好确实挺像的。」 林西难堪地搓搓鼻尖。谁说白昭迎看英文书是受他影响,说不定是为了迎合这位高要求的精英男友呢? 两人毅然选择郭东涛作为第一个调查对象。 齐铎与焦棠也回到钢铁厂,根据林西简讯给出的位置去寻人。 下午1点钟,错过饭点的工人行色匆忙地进出饭堂。焦棠站在门口,望向冷却的窗台,阿姨的铁勺子撞击盆底,吝啬地将一份菜分成两份装给敢怒不敢言的工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页 没意思! 她看一眼残羹冷炙,继续走,忽然意识到什么,又退回来,站至宣传栏前。 齐铎回头,一眼便认出十米开外,那颗黑色地脑袋趴在橱窗前发愣。 他走回去,「又怎么了?」 「这个人。」焦棠指着失踪名单中一张照片,「住在307的男人。」 国字脸、大浓眉、高额头……齐铎从常识判断,问:「这种人从面相看,不是命很硬吗?」 焦棠意外回头看他:「命再硬也不是钻石,碰见煞星还是会死。」 「我也就说说。」齐铎努力维持住淡然的形象。「死在楼里出不去,又被挂在失踪名单里,肯定是横死被藏尸了。」 「你看,他的鼻樑上有两个凹痕。」焦棠更近地观察照片。 这时齐铎才认真去端详他,片刻后诧然:「他戴眼镜?」 只有长期戴厚重眼镜的人鼻樑才会压出不可逆的凹痕,这个男人因为什么缘故拍照时将眼镜取下来了,于是有了这副眼神朦胧,脸色忧郁的大头照。 焦棠继续说:「我留意过他的资料,学歷是大专,获过技术标兵,前年申请去国外工厂学习先进技术,一直住在307。」 「有知识底蕴的男人。」齐铎评价,读出照片下的名字:「沈思章。」 「还有一个人住在307。」 齐铎挑眉:「一个女人?」 「恩。」焦棠皱眉,抗拒调动关于她的记忆,嘴里仍蹦出她的名字。「李雁。」 李雁现在住在203,今年3月份之前都住在307,沈思章失踪后,她才搬出去。 多亏了厂方对员工尽责地跟踪及登记,否则焦棠还读不到这层信息。 两人陷入深思。 剎时,头顶的榕树沙沙作响,阴风愤怒地在叶间流窜,扫落成熟的果子,果子噼里啪啦砸向橱窗玻璃,糜烂的果渣将沈思章忧郁的脸完全覆盖。 「我们可能要换个调查方向。」齐铎在狂风中浅笑。 焦棠贊同。 沿着「男友情杀」这条路查下去,无论如何总会碰见「为什么兇手要在人来人往的宿舍杀人?」这个谜题。如果换一条路,一切就都迎刃而解。 因为兇手只能在宿舍杀害白昭迎,她没把握白昭迎会在外面赴约。或许她试过,但是白昭迎是个很谨慎的女人,她没有去。 今年年初,或者更早之前,当祂发现自己的男人与白昭迎成为秘密情人时,出离愤怒,认为自己长久忍受着沈思章的「独特喜好」,是因为沈思章爱她,爱可以让她忘记□□上的暴力伤害。可是白昭迎这个女人抢走了她的爱,还有她好不容易挣到的安稳生活。 这份恨一直折磨着她,直到她错手杀死沈思章,才终于找到解脱的方法。她惊恐地搬离307,每日躲在阴暗的房内,等待一个稍纵即逝的机会。 那一天,机会来了。当曾原走后,她偷偷熘入白昭迎未关的门,举起菜刀,给她致命一击? 「等一下。举起菜刀给她致命一击,这里不对。」焦棠停下脑内模拟,出生质疑。「当时曾原刚走下楼,不可能听不见唿救声。」 该死,忘记了那件东西。齐铎拍额头,纠正:「她偷偷熘入白昭迎未关的门,趁白昭迎坐在椅上,将绳索套上她脖子,用尽力气收紧,彻底封住白昭迎的声音。」 这样便完美解释,为什么身高低矮的李雁能勒死1米65的白昭迎。 「然后她再举起菜刀,对准白昭迎的脑袋砍下去。事后她擦拭干净指纹,进入厕所换下血衣,洗干净手,没事人般离开。」 「绳子呢?」焦棠不明白,既然菜刀可以丢弃在现场,为什么绳子不可以,将菜刀一併带走不是更能隐藏证据吗? 「那个时候已经下班,李雁必须考虑到万一有人提前回来,在楼道中碰见她一手提衣服,一手持菜刀,一定会留下印象,她不敢冒这个险,所以才扔下菜刀。至于绳子,自然因为它具有可以辨认出她身份的特点,才不得已带走。」 「随处可见的尼龙绳,会有什么特点?」焦棠吶吶自语,低头看吹落的树叶,蓦然她眸中泛出亮光,兴奋地抬起头,喊:「我懂了。」 第11章 找到兇器 「我懂兇手带走的是什么了。」焦棠咧开一个灿烂的笑。这是她进现场以来,第一次「肆无忌惮」地表达自己的情绪。 「晾衣绳。」她直接公布答案,继续说:「进入宿舍那天,我观察过每户住家外面的晾衣绳,李雁房前没有。」 所以,那天他们进屋时,焦棠才会看见李雁湿哒哒的衣服晾在窗台上。 住客为了区分晾衣绳、衣架,会想办法在上面做记号,焦棠见到衣架上涂漆的,也见到绳上绞钢丝的,不知道李雁那条会是怎样的。 比起真相,焦棠这个笑容更让齐铎舒心,她能笑说明问题有很大程度是解决了。可惜绽开的嘴角很快被收回去,焦棠不安地四处张望,一股被监视的感觉蓦然出现。 「去找李雁?」齐铎也意识到暗处的眼睛,又说:「林西和戚安那边继续跟进郭东涛,看哪头能更快接近真相。」 走出钢铁厂,齐铎才再次开口:「也许从一开始,我们就被李雁误导了。她将领带夹遗留在现场,在办案人员的意识里植入一个穿西装打领带的精英男人形象,然后通过语言进一步暗示这个男人的存在,使办案人员自己完成「莫国志」的画像。她很聪明,知道要离案件远一点,所以说出白昭迎当天没有请假,来避免自己充当目击证人被反覆问询的可能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页 如果是这样,那这个女人的内在和外表简直是极端的矛盾对立体,一个深思熟虑、苛求完美的杀手搭配一个邋遢、易怒的神经质女人,典型的双重人格。 「一切只是推测。」焦棠提醒他。在没有找到晾衣绳,并把它交给分局技术员手里获得足够证据前,他们都不敢轻易写下名字。而且,说不定林西那边有其他收穫。 经过门卫室时,收音机里盘旋着伤感的男歌声——你总是心太软,心太软,独自一个人流泪到天亮…… 焦棠凑近看,廖老头趴在桌上睡着了。盯着那颗反光的脑后勺,一个念头从焦棠脑袋中滑过,但转瞬消失,她迈过铁门,顾不上去追那个丢失的念头,已随齐铎上楼。 203房前,焦棠屏住唿吸,瞧齐铎举手敲门。说实话,她更情愿兇手是个衣冠楚楚的禽兽,那样好歹不用踏入这个臭气熏天的房间。 臭气熏天?她想到李雁该不会是故意用垃圾来掩盖沈思章的尸臭吧? 门后响起椅子碰倒的声音。那个女人骂骂咧咧地拖着肥胖的身躯过来开门。 门先是被拉开一条缝,片刻后才打开。李雁浊黄的眼睛里布满血丝,还有一点就着的怒气。 「有什么事吗?」她咳了咳。 齐铎和颜悦色:「李雁同志,关于白昭迎对象的事,我们还有几个疑点想向你询问。」 「该说的我都说了。」李雁堵在门前,将室内的摆设挡在身后。 「是这样的,我们在走访调查中,发现白昭迎同志私生活很乱,并不像你说的,只有一个固定对象。目前我们的调查工作遇到了麻烦,想向你确认,你看见的,真的是同一个男人吗?」 「当然,他穿西装打领带,人模狗样。」李雁非常肯定地点头。 「不知道你屋内有没有笔纸?」 「做什么?」她很警惕。 「我想根据你的描述,来描摹他的大概外貌。我很擅长画画哦。」齐铎微笑。 兴许是齐铎的模样太俊俏,态度太温柔,李雁粗重地喘口气,咕哝:「你等一下。」 她转身入内去找纸笔,焦棠憋住气快速熘进去,齐铎也大步跨入门。 李雁警觉返身,登时大叫:「出去,谁允许你们进来了?」 焦棠审视她,问::「李雁,你在包庇兇手吗?」 李雁错愕地瞪她,甚至都不知道怎么接这句话,老半天才想起来要发火,大喊:「神经病!」 「那你为什么不敢让我们进来呢?办案的同志已经搜过每个房间,只有你这里没搜过。」焦棠很单纯地撒谎。 李雁恨透她那张天真的面孔,气得手发颤,这下纸笔也不找了,跑过来推人,「出去,有本事报警让公安来搜。」 李雁力气很大,这股牛劲,别说一个白昭迎,两个白昭迎都能被掐死。齐铎被她挤到门框处,又是护胸,又是护肚。 焦棠矮身挤过她腰侧,窜进屋里,奔向窗下的垃圾堆。李雁尖叫着转身来抓她。 焦棠边翻边问:「你的晾衣绳呢?」 她笃定,李雁没有离开宿舍去处理掉绳子,因为她常年不出门,突然出去很容易引起廖老头的注意,而这栋楼里,没有什么地方比藏在眼皮底下更安全了。她唯一担心的是,李雁会将绳子烧毁。 李雁如遭雷击,脸色刷白,疯狂地扯开焦棠,吼:「臭婊子,滚出去。」 齐铎插嘴:「不会藏在里面吧。」说完便要推开卧室门。 李雁大叫着,又跌跌撞撞跑过来,由于动作幅度太大,不小心踩到罐子,泰山崩塌般摔在地上,半天起不来。画面实在太惨烈,看了都叫人心疼,齐铎难得动恻隐之心,过去扶她一把。本来五官就被肉挤作一团,这时更是皱得睁不开缝,哼哼唧唧地呻吟,齐铎拉过椅子,放她坐下。 焦棠没有在垃圾堆里找到绳子或血衣,趁李雁晕晕乎乎,转身去卧室。她警惕拧开门把,担心李雁听到声音后又抽风。 眼前景象使她目眩神迷。说不出这到底是恶鬼的住所,还是驱魔的法场,总之,阴湿的房内贴满符纸,六面白墙上堆叠惊悚的血色符文,纹路扭曲如毒蛇。四个纸扎人怪诞地立在门对面,纸煳的白眼没有点上黑瞳,空洞地盯着来人。 最里面那条称之为床的木板上方,挂着一个大相框,相框内是沈思章的黑白近照,他阴郁的眼睛垂视着床头。那根沾血的晾衣绳便挂在相框下面。李雁似乎想通过这种方法来报復沈思章。 焦棠取下晾衣绳,明白为什么绳子要被藏起来,因为这种黄绿交缠的花色并不多见。 她小心将绳子折成三折,握紧在手,回头却见到李雁站在卧室门口阴邪地笑。 她大概疯了。焦棠担心她疯起来,会连她也杀了。可没想到,李雁主动让开一步,对准她大大方方说:「拿去吧,没用的,我有精神病。」 走出李雁的家门,焦棠仍低垂着头,她很难过,因为母亲曾经也吼了她一句话——「没用的,我有精神病。」所以所有为了她好的做法都不算犯法。 「这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齐铎啧啧开口:「这句话用在她的遭遇上面,倒挺贴切。」 「想什么呢?」齐铎推焦棠肩膀:「如果不是想很重要的事情,我建议先去一趟所里,请求技侦同志的支援。」 「啊?哦!」焦棠回神,看看时间,下午3点钟,来回2个多小时,应该来得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页 「不过答案不一定今天能得到。」齐铎又嘆气,靠真凭实据来定案只是多求一份保险,很多时候玩家都是靠推理来「缉拿」真兇。 果然,去到镇分局,技侦人员取走晾衣绳后,回復他们明天中午才有结果。没什么可抱怨的,这已经是系统开后门的最快时间了,如果不是在游戏世界中,根本不可能这么顺利地递交证据,让警方协助办案。 明天,只要绳子上的血型与白昭迎相符,他们就有把握写下兇手的名字。思及此,焦棠与齐铎步出分局时,心中阴霾稍稍散开,无论如何,这个因情而起的谋杀案,总算有确定的嫌疑人了。 齐铎在电话中简单与林西和戚安讲述了事件经过,那头林西听完,陷入长久的沉默。这么多年,他总算可以放下心中的包袱,给白昭迎一个交代,可他仍然开心不起来,除非哪一天他回到现实世界报案,否则真兇依然会逍遥法外。 能活着回去的人很少,至今只是传说,能够成功破解这个现场的玩家也很少,二者重合的机率可能无限接近于零。所以林西向焦棠与齐铎请求:「如果你们回到现实世界,请帮我揭发李雁的罪行,如果现实中证据已湮灭,那就拜託你到白昭迎的坟前和她交代一声,我替她找到兇手了,请她安息。」 「要说你自己去说。」齐铎冷硬地回他,「别死就行。」 林西愣了愣,笑道:「那就借你吉言。」 之前,林西与戚安奔赴郭东涛的单人办公室,从一开始这人就摆出不合作的态度,他对白昭迎评价平平无奇,说了一句:「应该是很普通的工友吧,我没有什么印象。」 戚安对他发动「诱供」技能,郭东涛不为所动,继续那套「我对女色不感兴趣,我只在乎我的事业」,然后将两人轰出门。 出门后,戚安侧目瞧了一眼林西,眼神儿翻出几个意思,林西读懂了,大概是「同为留学精英,咱对男女情感态度是两个极端呢?」 林西回她一个无奈笑容,年少荷尔蒙旺盛,以为风花雪月是人生盛景,年老后方才醒觉那都是债,死之前都还不清。 两人回到宿舍时,与焦棠、齐铎会面时,已近6点钟。经过二楼时,林西本想去敲203的门,但最终还是扭头走了。白昭迎、沈思章、李雁三个人的纠缠,不是外人能明明白白理清楚的。 夜逐渐逼近,林西屋内四人越发局促不安。 戚安抖着腿,对啃面包的焦棠说:「我今晚就和你行动,你去哪我就去哪。」 「没用。」焦棠无情地浇冷水。「就算你牵着我,下一秒可能你牵的就不是我了。」 「求你别现在说这么恐怖的故事。」戚安握紧焦棠给的平安符,捏了捏,里面似乎盛着炉灰。焦棠说这个只能震慑鬼,让它不敢轻易近身,但不能驱鬼。 焦棠塞完最后一口面包,拍拍手起身,今晚将有一场恶战,吃点东西垫饱肚子才是正经。现在肚子饱了,她生出力气设阵。 师傅曾经教过她一个特别兇险的阵法,因此还特意开视频,「手把手」教她画符。听他说是自创的,天知道有没有用,反正普通的阵法已对付不了白昭迎等厉鬼,不如剑走偏锋试试。 此阵名为「囚魂阵」,融合了「骸阵」、「地火阵」与「金刚墙」三种阵法。 起阵是「骸阵」,由于「骸阵」极损阳寿,因此师傅只借用它的布阵思路,而不真的去杀人取尸,给厉鬼另找个「安身之所」。继而辅阵是「金刚墙」,末阵是「地火阵」。三阵方位不能乱,若乱,布阵者会被反噬。 从焦棠古井无波的神情上,旁人决计想不到,这阵法如此兇险,只能看到她慢悠悠用尖刀在水泥地上挖出三十六方位,再将三十六枚铜钱立于凹槽中,布下「金刚墙」。 而后她又将林西拆下的床板放置在中间,床板上立双红烛,设冥床。按「骸阵」的原理,应在冥床上放新鲜的尸首,而焦棠取而代之的是以泥土布成人形。 这些泥土是她从「玄空观」山门的门槛旁收集而来的,由于常年受虔诚之人踩踏,带有纯阳之气,纵然此地都是npc,但山门日晒时间长,同样储存了足够的阳气。如此她又画上增气灵符,以掩盖土性。 一旦厉鬼侵入,会先进「骸阵」寻「阳体」,这时焦棠再撤阳补冢,将厉鬼囿于冢中,加以地火削其戾气,最后以「金刚墙」防其逃遁,避免她阴气暴涨,找其他玩家附身。 看似厉害,但其实「囚魂阵」只能一定程度削弱魂体的能力,却不能消灭它,所以焦棠并没有十足把握能靠此拖延到天亮。她劝其他三人先找地方躲起来,一旦白昭迎冲破三十六天罡,她立刻发出信号,那时候就一定要想办法逃命。 告诫的话音刚落,天光倏然尽收,不知哪个角落掀起风,乌咽乌咽地刮擦着墙面,丝丝从门缝里透进来。 众人心头一颤,它来了。 第12章 厉鬼 阴风从脚底穿过,犹如女人柔弱冰凉的手拂过,还未来得及寻地方躲起来的戚安,哆嗦地甩动小腿,拼命摆脱皮肤上沁凉的疼痛。 她绝望地俯下头颅,烛光照耀的昏暗光线下,十根长长的黑指甲正扣住她的脚踝,白昭迎仰起脑袋,噼开的嘴角弯出诡异的笑容。 焦棠迅速用符封住戚安五感,让她的尖叫遁隐于虚空中,戚安抖如筛糠。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页 片刻后,白昭迎被强烈的阳气吸引,松开戚安,勐地从地面游弋至冥床上,一头钻进泥土塑成的人身内。 就是现在! 焦棠立马喊:「快跑。」 其余三人撒开腿便冲出宿舍。 焦棠紧念净坛神咒,从袋中摸出一把白灰,撒向冥床方向。 白灰是生前她路过屠宰场时,刮下的墙角灰,也叫「阴土」,最好的「阴土」自然是坟内覆盖在尸棺上最近的一层土,显然这么刁钻的道具焦棠不可能收集到,如今也只能「因地制宜」。 白灰落地,阴阳斗转,冥床上的土立刻变为坟土,形成鬼冢。白昭迎落入冢中,悽厉嘶嚎,她怨毒地朝焦棠方向挣脱,七窍流下赤黑液体。 鬼冢成,地火烈。地火上等材料是赤硝,次之是硃砂,也可以是常年沐浴阳光下的木薪,实在不行便只能是白蒿、菖蒲等辟邪的草木。 焦棠的背包不是百宝箱,能临时用到的只有艾草。她将艾草混合灵符点燃,投入冢中。星星火苗一触及白昭迎,顿时火焰暴涨,在她身旁燃起火焰圈。 白昭迎疯狂地扭动,泣血哭啼,黑色的怨气与火焰胶着对抗。虚白的影子左冲右突,试图挥开烈火,冲过来掐死焦棠。 焦棠后怕地加念金光咒护体,眼角瞥见地火渐息的态势,眉心挽出一道结。 终究是自己道行太浅了。她擦拭鬓角的汗珠,握紧从三清殿「请」来的「木剑」,一错不错盯着地火的状态。 燥热的空气沸腾至极点,又迅速转阴凉,焦棠不敢再等下去了,她抵住压力,凑近鬼影,不去看那颗半掉不掉的头颅,一鼓作气刺入鬼腹,几乎同时,怒涨的阴气将她弹出金刚墙外,顺带三十六枚铜钱叮铃滚落地。 阵破了! 焦棠爬起身,看一眼白昭迎抽搐的身体,返身便逃,再不跑就要没命了。 白昭迎的戾气经过地火消弭一部分,又被灵剑击散一些,能力自然不如之前,但她拼尽力气冲破阵法,溃散的黼气一时聚集上身,就像人「迴光返照」一样,拥有莫大能量。焦棠这时硬碰硬,会死得很惨。 焦棠跑出房间,第一念头是往楼梯跑,无论如何,离开才有希望,躲在楼里哪里都不安全。 因为她逃得快,三分钟后,已踩在一楼泥泞的地面上,她还不太相信,自己就这么地出来了? 夜风送来浓郁的花香,焦棠重整精神抬头看楼上,担心齐铎他们的状况,却忘了去看脚下柔软的沙土。黑色的沙土如女人柔软的胸脯,带着唿吸起伏的节奏,渐渐淹没白色的鞋面。 焦棠一个激灵,反应过来,赶紧从土里拔出脚。可惜已经迟了,泥土不断往上涌,她的身子不断往下陷。 千钧一髮时,她反手将木剑深深插入黑色□□中,□□扭曲尖叫着往回缩。淹没腰际的泥土迅速下沉,地面又恢復死寂。 焦棠回过神来,地上仍是硬邦邦的水泥,这哪里是一楼,这是四楼的楼梯间。 白昭迎正四肢缠在她身上,粘腻破碎的脑袋挨在她胸口,桀桀地笑。 焦棠当即念净身咒,左手艰难从脖间摸出鸡血石,石头一露出来,女鬼愤怒又惧惮地松开她。 鸡血石只能抵挡一时,女鬼仍能凭幻象将她困住,因此,这时就只能跑。 奔跑中,忽然身前浮现一片白光,一扇门吱呀打开。 焦棠顿住脚步,此时突现转机最为危险,深知要逃命的她,却迈不开脚。 门内一对夫妻正在拌嘴。女的骂:「你一天到晚都是出差,家里的事情你管过吗?」 「我确实亏欠你,但我所行之事都是大事,不是你这种成天只关注男女情事的人能懂的。」 「你分明是在外面包养小三,还把自己说得多高尚!」 「随你怎么说,清者自清,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两人愈吵愈烈,最后竟然动起手来。男人将女人推倒在地上,女人扶起桌角,突然从桌上摸起水果刀,疯狂地撞向男人起伏的后背。 一下、两下、三下……男人已经无声地倒下去,女人依然埋头将刀子扎入他的腹部。血水喷溅在女人的脸上、发上、身上,她成了一条血淋淋的鬼。 「妈妈……」焦棠不受控制地微弱叫出声,这场景太真实了,就好像记忆里某处被遗忘的片段被重新翻出来。 埋在男人身前的女人,抬起肩膀,回头冷冰冰瞪向门外。 她听到了。焦棠从她的眼神中读到杀意,立刻拔腿就跑,这不是她妈妈,也不是她的家庭。这全是假的! 可她刚跑两步竟撞上一堵墙,错愕抬首,她已经在昏暗房间内。 「妈妈」背对着她,蹲在地上,肩膀抡起又重重砍下,抡起又砍下。焦棠看不见她在砍什么,只见到厚厚的报纸铺成一个大地毯,地毯边缘被染成枣红色。 她不受控制地开口,未完全长开的脸天真又茫然地问:「妈妈,我今天不用去上学吗?」 女人扭过脸,露出古怪的表情,「以后不准去上学,在家里陪妈妈。」 察觉到焦棠不高兴,女人拉下脸:「小棠不喜欢妈妈吗?」 「不是。」焦棠止住这句乖巧的应答,瞪向女人,这绝不是她妈妈,不对,纵然这是她妈妈,她也不能受制于这样的妈妈。 她快步走向门口,不去听刀砍在硬物上铮铮的声响。她知道自己入迷障了,必须快点寻到出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页 但是刚迈出门口,眼前闪过白光,她不得不闭上眼,一股温热的液体迸溅在眼角,她恐惧地擦去液体,再次打开眼睛。四周仍是熟悉的陈设,不同的是,青色地板上蜿蜒着血流,血流汇聚在膝盖边,她低头,入眼是妈妈断裂的脖颈,和死前幽怨的嘴脸。 「啊!」锐利的尖叫身和纷杂的脚步在背后响起,焦棠记起来,那是隔壁刘姨的声音。她在喊:「杀人了,快报警,杀人了。」 逃不出去的梦魇吗?还是被遗忘的事实?焦棠扔下刀,站起来,白皙脸上挂满热烈的红色。 同样深陷梦魇的还有齐铎。此刻,他灰败的脸映在后视镜上,明明上一秒他还隐身在一间空屋内,等待黎明。可转眼,他就在车中,母亲与父亲坐在前座,他们商量着,暑假带他去哪个国家旅游。 愉悦的语气听起来似乎真的是一场美妙的谈话,但若对上他们血污的脸和割开的喉管,车内的氛围便诡异到极点。 齐铎一言不发地看着前面两具尸体,说着生前说过的话,寒意渐渐爬上双瞳。 车子急速剎车,母亲哎哟一声叫唤,问父亲:「这么着急做什么?」 父亲笑嘻嘻:「差点忘了,儿子今天还要上体能训练课,前面有点堵,在这里让他下吧。」 母亲攀过座位,要来揉他脑袋,看着黏煳煳的手掌,齐铎无动于衷,母亲却僵直地伸着,面上笑意渐渐收起,阴沉地盯着他。前几次已实验过,如果不让她揉,这个空间就出不去。 齐铎还没找到循环空间的出口,只能嫌恶地凑近去,轻轻揩过,迅速抽身拉开车门。车外是混沌的黑暗,车子的尾灯迷失在远方。 一转眼,白光又漫洒至身旁。远去的车子停在脚边,车内两具尸体歪在椅子上,脖颈绽开的豁口较之前更大,整个头颅靠一点皮肉粘连着身体。 这是潜伏齐铎意识深处的父母模样,只是不是在车中,久远记忆里,似乎是在一栋房内。 车内的尸体瞪大双眼,朝车外的齐铎喊:「快进来,儿子。」 齐铎唇瓣深抿,他似乎看见逃离的方法了。二话不说,他钻入车中。 此时的戚安却已在崩溃边缘摇摇欲坠。 她认得这栋荒废的公寓,是她刚入行拍鬼片时其中一个拍摄场地。当年因为公寓内频频发生灵异事件,电影不得不另外选景。 戚安清楚记得,当时剧组许多人都亲眼见到摄像机角落里,莫名出现一个穿着红色雨衣的小男孩。事后,人们总能在那个角落里见到一滩水迹。 如今,她重新站回空旷的楼层内,周围没了摄像机,没了剧组同事,只有身后滴答滴答,水珠砸入地面的声音。 在静谧的空间,任何细微的声响都会被放大,戚安清楚听到雨靴踩在沙上的稀嗦声,还有塑料雨衣摩擦的唰唰声,越来越逼近自己。 她不敢动,绝望地闭上双眼,但身体的触感被无限放大,手掌仿佛碰到冰,寒意深入骨髓,脑袋半刻空白后,她才意识到,掌心冰冷的感觉来自另一双手。 另一边,林西疲倦地耷下肩膀,他跑不动了,兜兜转转总是走回411房前。既然躲不过,那就只能面对。他抬手推开411的门,门似乎一直在等他的动作,稍一动便幽幽转开。 门内灯光明亮,女人坐在桌前,认真地看书,修长的脖颈弯出优美的弧度。 难怪乎自己会被她吸引,她恬静的模样圣洁如神女。林西慢慢走过去,在离她一米处停下。白昭迎轻轻地合上书,抬首,露出甜蜜的微笑。 「阿志。」她起身。「我好想你。」 林西僵硬地板住身子,任由她拥抱。他欠她的。 「你想我吗?」怀中的女人娇嗔地问。 「嗯?」她疑惑地仰起脸,观察爱人的脸色,但她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停留,继续说:「阿志,你给我写信了,我没看,你在信里写什么呢?」 信?对了,林西想起来,当年自己没有勇气当面说分手,于是给白昭迎写了一封提分手的信,后来白昭迎给他回信,只简简单单一个字——好。 看见这个「好」字,林西认为白昭迎也并非用情多深,故而对这段感情更加没有留恋。可,如今白昭迎这么问,林西却不敢说出答案了。 「到底写什么了?」白昭迎追问。 林西察觉到,她眸中生出怒气,如果不回答,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他决定撒谎:「没写什么,就是告诉你,我申请到国家基金了,可能要调去市里。」 一瞬间,他感觉腰上的手臂力量大得惊人,仿佛要勒进他肉里。 白昭迎摇摇头,哀怨道:「阿志,到这个时候,你还要骗我吗?」 「不是……」林西慌了。 「那是什么?到底你写了什么?」 「昭迎,你先放开我再说。」林西感觉胸腔的空气被一点点挤压出去。 「不行!放开你,你就跑了。说!」白昭迎很不善解人意。 气氛逐渐凝重,林西被白昭迎缠住,整个人像泡在冰水里,不住打颤。「没有,那封信里什么也没有。」 「是吗?」暗沉的灯光再次明亮,照出白昭迎苍白的笑脸。「我就知道阿志写信给我,是因为想我了。」 「阿志啊。」她幽幽嘆息:「我们一辈子在一起,好不好?」 林西冷汗湿透后背,两片嘴唇重如铅块,如何也张不了嘴说好。作为老玩家,他自然知道,一旦应下将意味着什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页 白昭迎攀上他的脖子,汲取着对方身上的温暖,娇柔要求:「阿志,吻我。」 这句话如羽毛骚动耳垂,带起身体的颤慄,瞬间击溃林西的神智。他当真低下头,如醉如痴地靠近。 咚咚咚! 在他嘴唇即将贴上去时,木门上响起急促地敲打。 林西勐地醒神,望向门口,前妻唐意如正面无表情地立在那里。也许是他对唐意如的爱意太盛,见到被「当场抓姦」,竟然恐慌地推开怀里的人。 回神再看白昭迎,哪里还有圣洁的影子,这个惨死的女人身子破碎不堪,半边脑袋朝外流淌着浑浊的脑浆。 他惊恐地后退,瞥见唐意如抽身离开,立马转身就朝她追上去。 妒意使白昭迎疯狂,血红眼睛爬满恨意,她撕裂眼前的幻境,去追林西。 车中,齐铎挪动身体,他已看清楚,前座后面趴着一只鬼,手臂扶住「父母」的头颅,手指摁住下颚,一上一下地操纵他们说话。而所谓的「父母」不过是两具傀儡。 车子突然剎住,「父亲」笑嘻嘻:「差点忘了,儿子今天还要上体能训练课,前面有点堵,在这里让他下吧。」 「母亲」攀过座位,伸出手臂来揉他的脑袋。齐铎便见,右侧男鬼将傀儡的手递过来。 齐铎笑笑,一把钳住傀儡的手,硬生生将「母亲」的胳膊拽下来。 「母亲」高声尖叫,与「父亲」从前座扑过来。齐铎曲起膝盖,轻轻一拨,将两具傀儡挑开,奇怪的是,他用力很浅,但傀儡唰地打破车窗飞了出去。 继而,车子不见了,光线逐渐在头顶聚拢,他回到了三楼的走道上。 又是烦人的307!这就是幻境的起点。 他的耐心几乎用尽,手臂陡然伸长,将预感不妙的白毛沈思章从十米开外拖回来,举到自己面前。 「好玩吗?」他轻佻地看向它。 白毛沈思章还未从混沌中甦醒,朝他张牙舞爪,下一秒,两条乱扑腾的手臂已离开身体。到这个时候,他才用微薄的思维,思考起为什么人类可以伤害它?形势陡然反转。 焦棠也已适应血腥的家庭惨剧,她丢下虚幻的刀子,提前捂住耳朵,隔开无脸「刘姨」的尖叫声。 无聊的把戏!她恼怒地瞪向空无一物的墙壁,一开始她还以为是白昭迎那难缠的女鬼,原来不过是靠读取人类恐惧情绪的低等鬼魅。凭这种廉价造景,还有读取到的关于她的碎片化身世,就想以此来吓她? 她摸出三枚铜钱,以最大臂力掷向墙壁,这一次,铜钱垂直插入墙中。墙上迅速浮出一张鬼脸,愤怒地从墙内挣脱而出。 焦棠立即点香布阵,之前阳人阴土不起作用,如今她反其道行之,改为阴人阳阵,以白昭迎、沈思章二鬼冥时为引,所谓强龙压地蛇,厉鬼所关联风水也能反煞小鬼。不一时,阴风咆哮而过,整栋宿舍犹如立于暴风之中,门窗轰隆作响。 恰巧憋了几天的大雨终于有一泻千里的势头,天际频频闪过紫电,沉闷的楼板传来晃动的震感。 墙壁上的男鬼惊恐地在风中飘旋,身影越来越淡薄。 飓风过境后,一切又归于宁静。焦棠奔出房外,过道依然黑乎乎,不见声响。 道行不足,阴风只是起了个势,后劲不足所以没刮跑其他阴祟。焦棠少有的,一改冷淡表情,泄露半丝丧气。 靠人不如靠己!焦棠定了心神,听到楼下有脚步声,空气中有阴阳杂糅的味道,她猜可能是齐铎或者是林西碰见什么东西了。 跑下楼,果然迎头便撞见齐铎。齐铎正立在楼梯口,掸走身上的灰尘,焦棠留意到他手上残余的阴气,但周围却没有埋伏邪祟,直觉有点奇怪,但眼下重要的事情是确认其他人的安全。 这么想时,林西也出现了,他神色仓皇地从楼上跑下来。他说被白昭迎追赶,跑了很久才找到出口。 「白昭迎的执念那么深,不可能轻易放你走。」焦棠抬手止住林西靠前,狐疑地盯着他。 「我怎么知道?」林西辩驳。 「戚安呢?」齐铎问他。 「我也是刚死里逃生,怎么知道其他人在哪里?」林西有点生气,刚才差点被鬼吞了,好不容易逃出来,却遇到队友不信任。 「你刚从四楼下来?」焦棠问他。 「对!」 「我是从三楼下来二楼,齐铎本身就在二楼。」焦棠目光沉下,其他两人听出她的意思,既然这三层都没有问题,就只剩七、六、五和一楼可能有戚安的行踪。 找!三人立马奔上去,从五楼开始一间间房地找。 「喂!」林西朝其他人招手。 608的房中,戚安毫无生气地躺在地上。 三人凑近,举起手机光,难受地盯着她灰暗的脸,不知道她到底遭受了什么,身上湿淋淋全是水。 咦?焦棠凑近嗅,身上微弱的阳气从心室缓缓流出。 「还没死。」她简单宣布。 「对,没死!溺水了!」林西是医生,看出她的症状,立马给她做心肺復甦。 大概摁压了五分钟,哇啦,戚安一口水喷出来,剧烈地咳嗽。她清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惊恐地尖叫:「救命啊!」 林西一把压住她口鼻,怒道:「闭嘴!」 戚安疯狂挣扎,她大概将林西当作鬼了。直到焦棠拿出一块沉香在她鼻子下晃了晃,她才逐渐平息,回復神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页 她一把抱住焦棠,一瘪嘴就要嚎哭。 「打住!」在林西低声呵斥下,她转为无声地掉眼泪,一颗颗晶莹大豆子落在胸前,哭成泪人。 不亏是影后。其他三人同时暗嘆。 「白昭迎呢?」戚安边哭边分出心神关心处境。 这个问题同样是焦棠想问的。时间走到凌晨1点,离天亮还有很长一段时间,白昭迎不可能放过他们,恐怕是躲在某个地方,伺机而动。 又或者是…… 「不对。」她直起身子,快步出门。 「怎么了?」齐铎反应过来,跟上去。后面林西扶起戚安,也追上。 焦棠边往下走,边说:「我们与npc分属不同空间,但鬼却可以在之间穿梭来回,两个空间是有交集的。」 否则,刘荷的老公就不会说夜里闹鬼,李雁的房间也不会贴满符篆。 「李雁卧室里有四个纸扎人,纸扎人背后的墙上有两帖新符。那是招鬼符。」焦棠从颜色混乱的回忆片段中,找到这两枚新符的记忆。 假如白昭迎被阵法侵蚀,又被林西逃过去,暂时无法对付这边聚集的玩家时,便可能会转身去找李雁报仇。 如果说李雁之前的卧室被邪符保护得固若金汤,那么现在李雁新添的「招鬼符」无疑就是主动给白昭迎打开大门。 第13章 幕后主谋 「有眼无珠不识人,迎来送往皆阴客。」焦棠边下楼边解释:「这是『鬼童守鬼关,威宁镇四方』的变体。」 她语速随步伐加快,后面三人大致听出个一二,即李雁房中四枚纸人本是以阳寿或巨福之物换取的镇关鬼童,等于她私请了一批鬼护卫替她看家。 可惜纸人有眼不画珠,不识得她这个主人,自然起不了作用。那招鬼符也是镇宅符的变体,原能加固防备,如今却成了引鬼客入住的邪法。 齐铎沿着她的思路分析:「她一个这么怕死的女人,自然不可能自戕自毁,最有可能是懂其中玄妙的人偷梁换柱,要害她性命。」 什么人要害她呢? 来不及思考更深层的问题,他们已站在203门前。焦棠轻轻推门,门从内反锁着。 「让开。」齐铎一脚将门踹开,挡在焦棠面前,提着手电筒进去。 屋内充斥着尘封许久的霉灰味,还有干燥的酸木头味,没了之前催人慾吐的馊臭。显然这房间并不是李雁居住的203室。 齐铎拧开卧室门,墙上地上干干净净,积了厚厚一层灰。 「有办法到那个空间吗?」林西问焦棠。 焦棠肯定地摇头,这不是障眼法,这是真实的平行空间,她也无能为力。 「鬼能自由穿梭,人却不行,垃圾系统。」戚安愤愤骂,这时候脱险了,她态度又飘起来,骂出了其余人心里想骂的话。 焦棠沉吟:「不可能自由穿梭,系统对玩家、对鬼都有限制的,否则鬼的能力就太大了。」 戚安暗暗撇嘴,那架势大概是想说——鬼的能力确实很大啊,不过这等于废话,她说废话说累了,自然就想说有用的话了,她将这归结为「焦棠」效应,这位女生有能让人自动过滤掉废话的魅力。 四人尽量不去想,另外一个空间李雁正在遭受的酷刑,回去七楼暂作休息。连续三天没闭眼,几人精神力耗损极大,已疲惫到极点,一旦放松下来,困意汹涌地扑过来。齐铎与林西轮流守下半夜,让焦棠与戚安回房去睡觉。 焦棠醒时,天已大亮,楼下细细簌簌,像老鼠啃纸箱般,一阵阵交谈。 她慵懒起床,走出宿舍,其余三人不知所踪,但听下面热闹的交谈声,大概猜到他们去哪里了。她不着急过去,先洗漱完,才叼着半根火腿肠,悠悠下楼。 203房前围一圈未上班的工人,面如土色、窃窃私语。 大概能听到什么「这家人可真惨,连死两个人」「她那副鬼样,活着也是遭罪」「肯定是沈工回来报仇了」…… 焦棠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走进房间。 门中的惨况比她想像的要惨烈。血从客厅一路洒至卧室,就像有人拖着尸体逛了整间屋子,连天花板都是一行行印血的足迹。 卧室内更凌乱,最东边那面墙一米多处有一双血手印,印记往下擦拭晕开,一直蜿蜒至地上。这应该是李雁被袭击后拼命攀住墙,留下的最后一抹作为人的痕迹。 邪纹被迸溅的血花覆盖,符篆上还有未干涸的细密血流,注入泡涨的石灰中,四个纸扎人歪在墙角,脑袋与身体分离。 沈思章的冥照倚倒在床头,目光垂直朝上,安静而深远,鼻樑以下的地方全浸在血中。天花板下起血雨,滴答滴答汇入河流。 血雨来自李雁破烂不堪的胸腹,她的头颅和剖开的胸膛分别被两根尖锐的钢管直穿而过,钉死在墙上。 不得不说,这真是很白昭迎式的杀人手法。焦棠揉揉落枕的脖子,嘆气。 此时,几人终于有闲暇心思去思考,为什么李雁会死得如此蹊跷了。 「首先,谁会想李雁被鬼缠身,甚至取命?」林西踱出房时,问出昨晚未解答的问题。 「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认为应该先考虑,李雁真的是杀死白昭迎的人吗?」焦棠抛出另一个关键问题,继续分析:「在李雁房里搜到绳子,她又被白昭迎报復,当然她是兇手。那么,接下来就要问,她是一个人杀死白昭迎的吗?否则无法解释她的房中装饰被移花接木这件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页 林西恍然大悟,问:「她有同谋?所以,同伙选择杀人灭口。」 「很奇怪对不对,为什么不一早灭口,而是选择昨天呢?」齐铎循着思路,说下去。 听他一说,几人开始想,昨天发生了什么关键的事情吗?若说关键,也就只有齐铎和焦棠跑去质问李雁,甚至搜出证据这件事了。 如果同伙知道李雁已经败露,难道祂不会担心李雁将祂供出来吗?祂肯定会坐立不安,迅速产生灭口的念头。 「招鬼符」是焦棠与齐铎踏入203前,李雁便已准备好的,而焦棠与齐铎决定来找李雁,又是因为临时在饭堂外的橱窗见到沈思章的照片。所以,在钢铁厂时,那无处不在的监视正来自焦虑的祂,当祂看见沈思章被关注时,就几乎确定李雁暴露了。 祂赶在焦棠和齐铎之前,来到宿舍,将事先藏在楼中的纸扎人与随身携带的「招鬼符」交给李雁,吩咐她贴上,才满意地离开。这种依靠「超自然」手段报復同伙的做法,显然很剧本化,搁现实里可能就比较直接了,不过想要谋害对方的心思,以及取得的结果是一样的,那就算坐实谋杀之心。 焦棠与齐铎在回来的路上没有遇见人,说明祂离开之后,并没有走出宿舍楼,而是藏匿在楼中,暗中观察动向,寻找离开的时机。 在这整个环节中,最冒险的环节在于廖老头,但祂一定採取了什么办法使廖老头分散了注意力。 「现在想想,李雁身上存在很多不合理的地方。」焦棠站在走廊上,垫脚俯瞰宿舍楼下。 「她脾气暴躁、做事不讲究条理,思维迟钝,与现场呈现出来的细节有很大矛盾。如果说,她的双重人格,使她能细心地擦拭掉指纹、门上血迹、带走绳子,那么将绳子挂在沈思章遗像下的行为,就是在彻底推翻之前所有精心布置的陷阱。」 齐铎贊成:「双重人格不可能混乱成这样。她更像是执行者,执行着另一个人的命令。」 焦棠补充:「而且是心甘情愿的。」 「之前我们讨论过为什么李雁不将菜刀带走?我以为是怕别人见到。」焦棠攀上栏杆,将身体半边挂在外面,说:「其实怕别人看见,有许多种方法,比如藏在衣服中,或者用衣服抱住。」 齐铎勾住她后衣领,将她拔回来,眼皮跳了跳,说:「现在看来,李雁是故意不带走菜刀。」 「故意?」戚安一脸素净,经过昨晚劫后余生,现实世界残留在她身上的娇气已经一洗而空,唯有生存的信念,坚定纯澈地写在脸上。 「或者说她的同伙故意让她留下的。回想起来,我们第一次步入现场时,见到的是一把丢弃的菜刀,一条丢弃的内裤,一件落地的工服,一个沾血的领带夹,还有一条不知所踪的绳子。所有都是『一』,下意识便在脑袋中种下『兇手也是一个人』的念头。另一个兇手就是通过这些暗示,将我们引入调查的误区。」焦棠慢条斯理说,「祂很聪明,喜欢设计思维游戏。」 利用「领带夹」和李雁的证词来暗示兇手是白昭迎的地下情人,而且是男人。又通过现场摆设来暗示兇手是一个人,可谓机关算尽。 千算万算,祂唯独没算到,焦棠认得「招鬼符」。若无人识得祂的手段,那么李雁的死因就神不知鬼不觉,一来,验证了李雁确实是兇手,被厉鬼索命的事实。二来,线索便从李雁这边断了。 「所以我们要不动声色,让兇手放松警惕,以为我们真被蛊惑了。」齐铎下定论。 他说完,习惯性看一眼焦棠,却见她定定地看着远处。经过三天半相处,齐铎已大概摸清她表情的含义,这副模样准又是发现什么了。 然而顺着她目光看去,并没发现稀奇的东西,齐铎轻推她一把,问:「有什么新闻吗?」 「少了。」焦棠愣愣回他。 「少了?」齐铎又认真去看,少了什么? 「少了什么呢?」戚安也在看,她学得慢,但现在开始为时不晚。 「一、二、三、四、五、六。」焦棠一根挨着一根数远处的旗杆。 「六根?第七根呢?」戚安惊奇。 焦棠面色沉重:「七根棺钉一根也不能少。」 「少了会怎样?」戚安觑她。 「格局破,百鬼无阻。」她漆黑眼珠透出寒意。「今晚之前回不去,成百上千的魂体都会冲进宿舍,吃了我们。」 三人顿时面白如纸,几条老鬼已让他们脱去一层皮,成百上千的鬼是什么概念? 「总之,今晚之前要找出另一个兇手,然后写下答案,离开这个现场。」林西喉咙干涩,艰难地咽下口水。 第14章 水落石出 对于今晚能否写下答案,众人心中漂浮凝重的疑云,嫌疑人死了,另一个嫌疑人又冒出来了。 焦棠给这个新嫌疑人尽目前线索,做了侧写——一个能让李雁放下戒备,共享痛苦的女人,具有支配型人格的罪犯,拥有强烈的控制欲,在同伴里富有威望,强调条理与纪律,自信甚至自我膨胀。 对于这个新嫌疑人,几人心里已有备选的答案。但光有答案不行,必须找到「确凿的证据」,才能「定祂的罪」,将祂与李雁的名字一起写上答题纸。 对于玩家而言,「确凿的证据」不是指纹,不是dna,也不是犯罪过程的监控画面,而是能辅助他们完成推理的东西,或者事件。或许是兇手的一句无心之言,或许是证词的串联,或许是其他旁枝末节。在这个案件里,就是之前给他们提供线索的员工资料。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页 李雁杀白昭迎,其中缘由在于失踪的沈思章。从现场看,白昭迎的尸体呈现出兇手忄生(性)扭曲的心态,是一种与忄生(性)相关的情感宣洩,表达的是李雁对白昭迎勾引沈思章的怨恨。 另一名兇手目的与李雁应该是一致的。这说明新的兇手与白昭迎之间还有第三者,而且很大概率是个男人。这个男人极大概率也在第二钢铁厂。 「找到了。」林西从资料堆里,窜起来,兴奋地叫。 戚安立马挨过去看。齐铎与焦棠立在另一边,放下资料,听林西介绍。 「倪海生,31岁,二钢的调度员,大专毕业,企业管理和会计双文凭,在二钢干了5年……」他突然停下,然后提高声音念下去:「直到97年6月8日早上出厂採购日用材料后,再没回来,现在是失踪人口。」 「又是失踪?」戚安吶吶道:「在楼里失踪的吧。五条鬼中其中一条。」 林西沉沉说出一个不寻常的事实,「倪海生和曾原在1997年3月份登记结婚。」 「林哥,你被白昭迎耍得团团转。」焦棠在一堆乱糟糟的线索中,精准地找到线头,没有感情地说:「和你分手之后,她根本不只交过一个男朋友。」 林西尴尬地别开头,话里有话:「噼腿是不对,但罪不至死吧,还死得那么惨。」 戚安不悦地瞪他:「还不是你害的,你辜负了她,将她对爱情美好的幻想粉碎,让她萌生扭曲的爱情观。」 「世间男女分手并不少,难道每一次分手都要被扣上道德骂名?我和她分手,我也难受了一阵子……」林西激动地叫道。 「对,你是一边难受,一边欣赏新的女人。你真虚伪。」戚安嗤笑,有些男人就是可以一边渣一边扮无辜。 「我们是和平分手!」林西又说:「如果她对我用情很深,为什么不回来告诉我?连一次都没有,哪怕是希望复合,希望再尝试的要求,她都没有说过。」 焦棠面无表情直视他:「你不会没听过一首老歌,歌词是,你要我说多难堪,我根本不想分开,为什么还要我用微笑来带过……」 林西脸憋得通红,他根本不懂,即便白昭迎在他面前是摆不上檯面的乡下姑娘,可在厂里依旧是风光耀眼的厂花,身后不乏陆庆这样为她死心塌地的男人,她也有她的尊严和骄傲,如果林西要分手,她绝不会跪着求他留下。 别人的感情再混乱那也是情史,关乎安危的还是案件。齐铎将话题重新引回正轨,举起曾原的资料,说:「曾原今年一月份之前都住在楼里,一月份后宿舍启动搬迁,她就搬进镇中心新建的大楼。」 戚安脑子越转越快,算了算,说:「我懂你意思。一月份之前,曾原和她老公倪海生还住在楼里,有机会和白昭迎接触,而且也很可能死在楼里?」 齐铎皱眉推理:「假如曾原杀了倪海生,又教唆李雁杀死沈思章。两人再联手杀死白昭迎。这算不算清算出轨的人渣?」 焦棠瞟他,附和道:「丈夫失踪了,老婆仍然住在楼里,而且害怕化成鬼的丈夫上门寻仇,这个推理符合逻辑。」 戚安惆怅地问道:「现在可以写下李雁和曾原的名字了吧?」 越快写下答案,就能越快离开,她一想到红色雨衣的小鬼就脑袋发涨,恨不得下一秒就离开这里。 戚安努力控制容易泛滥的恐慌,试着学其他玩家一样分析:「你们看啊。从质检组的工作氛围来看,曾原作为组长的工作态度,包括她靠努力爬上组长位置的毅力和聪明而言,她确实符合一个支配型人格罪犯的画像。」 「然后是作案动机。动机很明显,就是报復白昭迎,惩罚她勾引倪海生的不端行为。作案时间也就是5月4日下午4点20至4点26分,依据豆花阿红的证词,她大概在楼里待了3分钟左右,但是实际作案时间应该更短吧。」她说完,犹犹豫豫看向其他人,却从其他人眼中看到了鼓励的眼神,她信心大振。 戚安继续说:「曾原所谓的「不在场证明」是廖老头提供的,廖老头说她并没有进去白昭迎的房间,而是站在门口说了几句话就离开。当时,我们认定兇手只有一人,所以认为曾原没有作案的可能性。但现在多了一个李雁,如果她们配合,就完全有充足的犯罪空间。」 不过分析到这一步,戚安暂时推不下去,后面的两个人怎么配合杀人过于虚无,她还没捋清楚是怎样发生的。 焦棠笑了笑,替她圆回来:「曾原行动的最重要作用就是制造廖老头这个目击者。她第一次进宿舍时,就和廖老头打招唿,引起他的注意,让他记得自己将白昭迎扶回来。后来,在四楼楼道中,她再次唿喊廖老头,让廖老头替她证明自己只是站在门口没有进去411房间。由于时间太短,所以给人留下她没有时间犯罪的假象。」 「曾原如此有规划性的人不可能一直等待哪一天白昭迎生病,才行动。相反,她更可能积极管理白昭迎的身体,用质检组不可避免的化学剂,让白昭迎在当天出现比较严重的生理问题,比如之前提及的噁心、晕眩等。所以曾原刚将人推进门,还在叮嘱多休息的话,后面蹲伏靠近的身影。然后窥准白昭迎转身的时机,让李雁勐冲入屋,以体力击晕和缢死或者缢晕白昭迎。」焦棠揣测着曾原的行动,继续说下去。 「白昭迎被杀后,曾原即刻离开411,回到宿舍门口,佯装热情地买豆花,进一步让第三者记住她行动的时间……」说到此,焦棠却突然在脑子里给自己亮起「红灯」,思路急速剎车。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页 她转向其他三人,难得变色,皱眉道:「不对。曾原对白昭迎的恨,只比李雁多,不比李雁少。她很自信,工作优秀,姿色中上,而且与白昭迎曾是好姐妹,更重要的是她注重荣誉和规则。白昭迎勾引倪海生一事,不仅击碎了她的自尊,也破坏了她的规则。她难道只甘心当一个旁观者?」 戚安心有戚戚,说:「手撕小三的事,她一定想亲力亲为,不可能冷眼看着白昭迎被另外一个女人勒死。她也动手了?她有这个时间吗?」 齐铎接话:「她可以夺起菜刀,在紧迫的时间内,蹲下用尽全力砍向白昭迎柔软的腹部,鲜血伴随她积压的怨恨倾泻而出。」他恍然醒起一事,说道:「所以地上才会有一件沾血的工服。」 「那件工服是曾原的。不是白昭迎的。」戚安恍然大悟。 林西:「曾原的身形与白昭迎相似,当她站在门口砍向白昭迎时,血溅在门上,还有她的工服上。她不可能血淋淋的离开,于是命李雁拿来屋里白昭迎干净的工服换上,匆匆离开。」 众人从曾原角度想像过程,仿佛能感受到那股急迫、剧烈的心跳声。她快速俯身下去脱下血衣,奋力擦掉手上和脸上明显的鲜血,然后换上工服,无事人般起身。远处的廖老头可能会走神,也有可能只将这个过程当作弯腰去捡东西,并没有多加留意。之后转过无人见到的角落,她再迅速收拾残余血迹,做到不露声色地与迎面上来的工友打招唿。 戚安惊唿:「所以门上为什么没有血迹,不是因为李雁要擦拭掉血手印,使尸体更晚被发现,而是因为曾原让她把溅出来的血清理掉,让人猜不到白昭迎在门口被杀。」 无论如何,结论并没有改。林西点手錶提示:「快下午1点了,写答案吗?」 他望向焦棠:「焦棠,把信封拿出来。」 焦棠从书包里摸出信封,其他人一看,额头不经意地提起,这么皱巴巴的信封,她就不怕系统因为卷面问题不收答题卷吗? 短短四天,焦棠揣摩其他人情绪的能力提升不少,这么一看就知道他们在嘀咕抱怨她没保管好信封了,于是她补充一句:「里面没坏就行。」 其他三人:「……」 林西打开信封,信纸没有损伤,于是郑重地将信纸压在小桌上,正正经经地坐到小板凳上,提起一根钢笔,抬头巡视其他人,问:「李雁和曾原?」 这是集体推理的结果,大家都提不出异议,但距离交卷还有半天时间,就这么写上去,又心虚不安。 既然还有半天时间,不如…… 林西自觉收起信封,塞进自己口袋中,这个老玩家顺其自然地将保命的东西「占为己有」。戚安本来想出声,但见焦棠没反应,故闭嘴不去做得罪人的事。 再去见一面曾原吧!再最后确认一遍! 大家怀着这种想法,过去钢铁厂,可到那儿才从周楚嘴里知道,曾原今早已收拾东西回老家奔丧了。 曾原在确定李雁被灭口后,带着沉重的秘密永远地离开了这座小镇。这就是当年5.4案件成为悬案的原因。 几人怀着微妙的心情赶回宿舍,一方面既为白昭迎一案兇手逃之夭夭而感到不公,另一方面又为答案的水落石出而松口气。 倚在七楼的栏杆,焦棠慢吞吞吸檀香,解去四天的睏乏。她以前会依赖刺激食物来缓解过于激烈的情绪,现在则纯粹只图打发时间,顺带解乏。 她就这样深唿吸,视线无意识地放空、放远。忽然一阵电流从脚板底直窜天灵盖。 不对! 她掐灭香菸,返身冲进房内,瞪向林西即将下笔的手,喊:「停!」 林西被她吓一跳,顿住手,惶惑抬头。 「发现什么?」齐铎立刻收回懒散的表情,站到她身边。 「4点10分。」焦棠指向手錶。 「这有什么关系吗?你嫌时间太早,还要再磨蹭?再磨蹭鬼就要来了。」戚安劝阻她。 焦棠直接说:「豆花阿红也没来。」 「没来就没来,你还想走之前吃碗豆花不成?」戚安逗趣她。 齐铎却听出来什么,走出外面,看一眼,空荡荡的街道没了以往殷勤活泼的身影。他急速进来,断定:「她不会再来了。」 林西看向他,试图理解他话里的意思。 焦棠提醒大家:「白昭迎的屋子里只有一件曾原换下来的工服。另外一件呢?」 每个工人都有两件工服可替换,别的住客房前晾晒着工服,唯独白昭迎的第二件工服不见了。 因为有人穿走了!林西明白过来,而这个人穿走工服是为了掩人耳目,躲在下工的人潮中,混出宿舍。 那么,谁会在那个时候需要工服来掩盖身份呢?大家发散思维—— 曾原已经拿走了白昭迎一件工服,李雁因为长期休假养病,在楼内走动无需穿工服,那么需要工服的就只有是非厂里的外人。这个人有极短的作案时间,来去自如,除了待在楼里的李雁,门外的阿红也是一个答案。 曾原明明已经与廖老头多番打招唿,摆脱自己的嫌疑,为什么还要特意买豆花去拉拢廖老头呢?她应该迅速地离开犯罪现场才对。 其中一个可能就是,她利用豆花献殷勤,吸取廖老头的注意力,让阿红混进宿舍内。当时正值下工潮,阿红穿着工服混进去又混出来,没有人会去注意到这样一个卑微的女人,她日復一日地待在原地,仿佛从未离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页 而今天之后,她不需要再待在那里了。但是曾原这种严格按照计划行事的人,在杀死所有知情人之前,真的会安心离开这座小镇吗?这种后续剧情已无法被证实,无论玩家怎么可怜当事人,都是「望洋兴嘆」。 「这么说,阿红也被白昭迎抢走了男友或者丈夫?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吗?」戚安已经对白昭迎扭曲的人生深感迷惑,一个女人为了尊严,忍痛接受精英男友的分手,为了在旧情人那里刷存在感,为了挽尊,一次又一次勾引其他男性,摧残自身。而这堆烂男人中间还不乏对她暴力相加的。最后,她死于另外一群女人的集体报復,然而她的老情人到她死,都不明白她只是在用这种方式挽回他而已…… 那么阿红的爱人又是谁呢?答案只有可能在那堆员工资料里。 找吧!四人认命地重新扎入资料堆里。最后,齐铎和戚安分别找到两个人,一个叫郭东涛,一个叫阮至深。郭东涛之前短暂处过一个对象叫李艷红。而阮至深的伴侣叫葛红春。 戚安立刻将郭东涛排除在外,她抿了抿唇说:「这个郭东涛我们之前接触过,以为是嫌疑人,结果他是一个深柜。他在国外留学,自诩思想开放,是个不婚主义者,但问到女人之事,都很不耐烦,对白昭迎更谈不上有印象。」 焦棠与齐铎一听,将视线锁定在阮至深身上。而锁定他的另外一个原因是,他在去年十一月份失踪了。 焦棠瞥一眼相片,断定,他就是那条从墙里钻出来,捏造幻境的讨厌死鬼。 四个女人与三个男人的爱恨情仇,真是好大一出歷史情感悲剧! 以焦棠直线的情感理解模式,她给不出复杂的评语。唯有戚安那句嘆息颇为中肯——戏都不敢这么演呀! 林西是当事人之一,纵然悔不当初,一切也都是往事,目前来说保命要紧。他第三次提笔,这一次他的手腕颤抖,迟迟不敢落笔,再一次抬头,向几人确认:「我真写啦。曾原、李雁还有葛红春。」 「写吧。」焦棠轻描淡写,对这个答案有一定信心。 「写吧,这么点时间也推不出更合理的答案了。」戚安用急促的语调掩盖内心的紧张。 齐铎吹一声口哨,表示没意见。 4点30了,虽然离天黑还有一小段时间,但以防万一还是写吧。林西咬咬牙,一笔一划,将「曾原」、「李雁」、「葛红春」七个字写下。 四人屏住唿吸,盯着金纸上渐渐浮现的黑色字,等待颜色的转变。 四人不自觉引颈向上,仿佛等待命运的审判,倘若出错,那命运之手就会残酷地扼住脖子,将他们集体掐死。 渐渐,黑色隐去,变成灰色的水印。 答对了! 凝固的空气重新流动,四人重重松下肩膀,喘出一口浊气。 戚安留下眼泪,抱住焦棠,哭着叫:「对了,对了。」 焦棠手犹豫地拍上她后背,实则在劝阻她别太靠近。 就这么拍了十秒。十秒后,四人定住。戚安从焦棠肩膀上直起身子,茫然四顾,这是什么情况? 没离开现场? 明明答案对了,为什么没得离开?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慌乱地动起来。 林西:「系统传送出现错误?」他将信纸翻来覆去地看,上面灰色的字迹依旧深刻清晰。 「不会。系统不会出现这种错误。」齐铎很肯定。 戚安压住混乱思绪,说:「你一个新人不太懂规则,只要答案正确,下一秒玩家就会被传送回起点,往前迈一步就能出现场了。」 齐铎摇了摇头,又是否认又是无奈,在房内巡查一周后,又走出房外。焦棠随他出去,屋内的空气太闷了,她对于幽闭的空间从无好感。 林西与屋内朝戚安争辩,「你是老玩家,难道没有类似经验或者听过类似传闻?」 戚安反唇相讥:「你不是经验更老吗?你都没有,我怎么会有。」 齐铎揉揉眉头,望向天上灰濛濛的光,问焦棠:「没办法修復棺钉?」 焦棠摇摇头:「没那么容易,需要同材质的杆子才行。」 那这条路算是堵死了!齐铎凝重看着她:「如果你留在这里,可以应付吗?」 焦棠皱眉,什么叫她留在这里,难道齐铎不留下吗?但是她很诚恳地点头:「或许行吧。」 「你别或许啊。」 「谁知道呢?」焦棠摊手,靠向栏杆,闭上眼享受凉风从发中穿过,仿佛这样能将燥意都赶出身体。 齐铎拉下嘴角,竟然对一个新认识的玩家产生了队友间同进退的情感?焦棠除了潜力大,还有什么值得他破例留下的吗? 破例?齐铎蓦然如梦初醒,朝门内喊道:「以往的答案是不是只有兇手名字?」 林西与戚安停下争吵,看向他。这话什么意思?只有兇手?除了兇手还有什么? 齐铎靠在门框上,朝里面人更清楚地表达疑问:「老玩家们,以前是不是只要写上兇手名字就可以通关?」 「对啊。」林西不明所以。 「既然如此。什么情况下,系统会判定答案正确,但没有给出满分呢?」齐铎又问。 林西愣愣看他。 齐铎知道靠他退化的智商,肯定想不到答案,遂揭开谜底。「那就是只回答对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没答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页 「不可能吧。曾原、李雁、葛红春,三个有可能作案的兇手,我们都写上了。还有谁没答上?」林西想不通。 齐铎发出爽朗笑声,十分笃定。「如果还有一位遗落的帮凶呢?」 戚安:「什么帮凶?」 「一个和曾原、李雁、葛红春有相同遭遇的女人。」 林西难以置信:「还有与白昭迎有染的男人?」 焦棠冷冰冰宣判林西道德上的死刑,说:「只要白昭迎还去医院找你,就一定会有下一个男人。」 林西彻底懵逼了,怎么又关他事? 齐铎:「你还记得白昭迎衣柜后面那三句话吗?」 从他便秘般的苦脸可见,他已忘得一干二净。 齐铎再次调动他的记忆,念道:「『他说爱我,他一定会杀了我,对不起。1997.6.10』、『他爱我,他会杀了我,对不起。1997.11.25』、『爱我,别杀我,对不起。1998.2.17』。」 林西:「这有什么关系吗?」 焦棠替他划重点。「注意日期。1997年6月10日,这个日子前后发生什么事呢?5月18日,陆庆和白昭迎解除婚约,几日后,白昭迎被陆庆打。5月23日她去找你,倾诉有一个爱家暴的男友。6月8日,曾原的丈夫倪海生就失踪了。第二句,1997年11月25日,对应阮至深,他在11月23日失踪。第三句,1998年2月17日,对应沈思章,他在2月15日失踪了。」 焦棠目中并无杂质,但林西被她盯得毛骨悚然。「每个男人失踪之后,白昭迎都会惊恐地写下相似的内容。这是不是太凑巧了?」 林西呆滞住,他不敢说出一个颠覆他过往记忆的理由。 焦棠逼近他,问:「那些被杀后藏尸的男人真的是因为出轨,被他们的爱人杀的吗?」 戚安抱住身体,舌头都打结了。「不,是白昭迎杀了他们。」 焦棠继续追问:「她身上的伤真的是男人打出来的吗?」 答案显而易见。不是!如果说沈思章是双重性格的家暴男,不可能倪海生和阮至深也都是吧?但是从白昭迎到医院就诊的记录上面看,她每一次都是带着伤过去的。 白昭迎为了接近林西 ,取得他的同情,已经无所不用其极。她只是拼命用骯脏的灵魂和手段去维持住,自己在林西面前圣洁又脆弱的形象,还有自己可怜的尊严。 林西绝望地闭上眼睛,他喃喃自语:「我不明白,我不明白,为了我,她为什么要杀人?她没必要杀人。」 「因为她不甘心。」焦棠退后一步,很直接地说出猜想:「你会喜欢上你的护士,对吗?」 林西脸滚烫髮红,感觉今天自己连内里都要被他们扒光。他嗫嚅:「你怎么……」 焦棠:「黄芙蕖今年3月份入职。」 这和黄芙蕖什么关系?林西不解。 焦棠加快语速:「这是她寻找下一个目标的原因。护士流动性大,只要她去『看病』时,发现不同的前台护士又在与你打情骂俏,她的恨意就会加深,她会将情人当作你的替身,一次次将『你』杀死。」 齐铎接下去:「杀了一个你,就会寻找下一个目标。倪海生、阮至深、沈思章,全是公认的『才子』,在厂里拥有较高的文凭和修养。他们都是代替你去死掉的可怜虫。」 「求你别说了。」三观崩塌的林西颓丧地歪在墙角,无力地埋下头,他从来没怎么用心,又怎么会理解白昭迎为了他,为了尊严,连心都可以不要。 戚安恨恨剁脚,叫骂道:「都是你,都是你害死他们,害死刘志远。要不是刘志远那天穿了你的衣服,他也不会被白昭迎盯上。」 「行了,这个时候追究这种歷史遗留问题,没有意义。」齐铎摁住要冲上去踢人的戚安。 「如果没猜错,白昭迎接近他们的藉口,应该是补习英语之类相关的话题,只有这种学习的话题才能吸引住几位热爱知识的男人。从3月份开始,白昭迎主动提出给另一个家庭补习……」 齐铎话话没说完,林西立马跳起来,喊:「是刘荷。」 刘荷,第一个发现白昭迎尸体的人,发誓说没有见到任何人离开411的人,撒谎了。因为李雁住在203,葛红春在门外摆摊,她们二人要从4楼返回楼下,极大可能会与住在3楼的刘荷碰面。 当然极大可能也代表她确实错过了二人。可是,白昭迎替她儿子补习是板上钉钉的事,依据其他情况推理,她的丈夫也很可能被白昭迎迷住了。 曾原可能用「与白昭迎接触的男人都会无故失踪」这一点,作为刘荷思想上最后一根稻草,迫使她成为犯罪中最关键的一环,一个无作为的目击证人。 当女人有了一个共同的敌人,她们可以成为最牢固的盟友。 齐铎抓起笔与金纸,在其他人赞许的目光中,写下「刘荷」二字。 纸上缓缓显示黑色字迹。这段混乱的旅程,终于慢慢要落下帷幕。 风就在这个时候毫无徵兆地、狂烈地灌入房中。明明还微亮的天空剎那遁入无际黑暗。这变故来得太快,四人来不及骂「卧槽」,已抓起可以保命的道具或法器,冲出房间。 屋外狂风唿啸,整栋宿舍楼仿佛一条在大海风暴中颠簸的孤舟,即将被滚滚而至的鬼气吞没。 「白昭迎预感到你要离开了,她要拦住你。」焦棠飞速跨下台阶,朝林西喊,她一辈子都没这么声嘶力竭喊过。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页 刚说完,楼梯突然扭动翻转,要将「身上」的人甩下去,戚安啊一声,扶住栏杆稳住,吓得五级连跳下去。 焦棠已跑至下一个楼梯间,勐然颤动的地板将她掀翻,她左右摇晃,想攀住一个定点。就在这时,前面的齐铎返身将她接住,手拍向墙壁,震动顿然变小了。 啊! 是林西的惨叫声。 两人奔到4楼时,看见林西已被白昭迎困住。焦棠二话不说,摸出铜钱剑奋力刺向她,这一刺加持了缚灵咒,白昭迎当即半边身体散发黑气。 而白昭迎趁焦棠收剑这个空隙,死死抱住林西,另一半身子已挤进他体内。这架势仿佛宣告,今日她哪怕魂飞魄散,也要与林西/莫国志永远融合在一起。 焦棠无计可施,怕再用灵符会连林西的魂魄也驱散。 戚安拉起她,喊:「走吧,是他自己作的孽,不怪我们。」 焦棠再看林西,已两眼翻白,印堂散发黑气。齐铎挪动一步,挡住她视线,催她快走。 「救我!」身后爆发出林西底气十足的求救声。三人惊讶回头,一条女鬼正与白昭迎厮打,似乎有意拦住白昭迎。 林西捡回半条命,边跑边朝那女鬼道谢:「你两次三番救我,谢谢你,以后我会每天给你上香。」 他认得,这是假扮前妻唐意如,让他神智归位的女鬼。 焦棠也认得,这是楼里其中一条老鬼,死了有些年头了,因为镇棺钉缘故,一直徘徊在楼内,无法去「投胎」。如今镇棺钉撤掉,它终于自由了。 四人奔到一楼,地面升起令人窒息的瘴气,地面轰隆隆如万马疾驰,朝他们而来。 戚安尖叫跳起来,她苍白地瞪向因泥土翻动露出来的几具尸骨,再一次对白昭迎产生强烈的同情与恐惧。 她要抬头,林西却将她头压得死死的。她大叫:「林西,你放开。」 林西果然放开,下一秒如期而至的尖叫贯穿耳膜。 戚安两脚发虚,想晕过去算了。那些趴在围墙上,探出脑袋的怪物已经顺着墙根爬下来,密密麻麻,前仆后继。 今天大概要葬身在此了。戚安怕到极致,生出莫大哀愁。 「愣着干什么?」林西一巴掌拍醒她,拉着她就往前狂跑。 她才回过神,见到前方两个身影往宿舍门口沖。现在出去岂不是死得更快?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夸奖,这临危不乱的聪明脑袋了。 可她不敢停,后面的鬼伸长手臂,已落在她的脚跟后面,还有十几只已打算「超车」截住她。 焦棠已没时间朝后扔法器或符篆,此时她死死盯住那个明亮的门卫室,还有桌上半隐半现的廖老头明亮的「地中海」。 这个一直被她忽略的角落,无论在哪个时空,总是点着一盏灯,伏着一个老头——这就是两个空间的交集处。 几乎在林西关上门卫室铝合金玻璃门的同时,无数的鬼像飞蛾般扑向玻璃上。 焦棠用上所有驱鬼的符篆,在门卫室布下脆弱的结界,鬼撞击在上面,不甘地嘶吼,死命要挤进来。 鬼太多了,结界坚持不了多久。她看向金纸,刘荷二字已逐渐变为灰色。 快点!再快点! 当第一条鬼塞进来脑袋时,焦棠提起剑割断它的脖颈,它掉落的脑袋嚎叫着扑向戚安。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鬼,不顾侵蚀烧毁的躯体,涌进来…… 时光度秒如年,「刘荷」二字终于死死地印在纸上。 万千鬼魅挤破门窗,里面却已无玩家的身影,它们愤怒地狂啸,想穿梭进另一个空间去猎食。 整个世界骤然往下陷,地下巨大的漩涡将它们吸食,压缩、消化、最后化作无形的元气。其中那道碎花裙身影悽然大笑,笑声转为哭声,逐渐沉沦在虚无中。 她的魂体破碎前,默念着一个时间,固执地想追寻时光回到九六年。 1996年11月3日,白昭迎神采奕奕站在讲台边,看向话筒旁谈吐风趣的年轻归国医生,不经意泄露一抹贪慕的怯羞。 讲台下,第一排右边,曾原递给倪海生铅笔,朝他甜甜的笑。中间一排,李雁偷偷拿出怀里的馒头,递给认真做笔记的沈思章。靠近后门的角落,葛红春侷促地拉身上的衣服,阮至深从桌下牵住她不安的手指。 午后的阳光从窗外跑进来,温暖地投入每个人的怀里。 第15章 烧焦尸首 「酒一再沉溺,何时麻醉我抑郁,过去了的一切会平息,沖不破墙壁,前路没法看得清,再有那些挣扎与被迫,踏着灰色的轨迹,尽是深渊的水影,我已背上一身苦困后悔与唏嘘,你眼里却此刻充满泪,这个世界已不知不觉地空虚,不想你别去……」 清冷夜晚中,哪一扇忘记关闭的窗户里飘出那个倔强男孩的歌声,微弱弦声冲破高楼耸立的森严,飞往广袤的星空。 1993年,这一年香港接连痛失两位音乐才子,凄迷的乐坛又捧出一位音乐精灵。跑了七年龙套的喜剧天才从喜事剧组杀青,又凭江南才子拿下票房冠军。同剧中的常舒已抵达华语电影的巅峰,在戏中唱一辈子的虞姬。隔岸袁四爷艰辛地活着,马小军正过得阳光灿烂。 雨后水坑闪烁高楼明灭的垂影,一只红色玛丽珍鞋匆匆而来,踩碎楼影,又疾步离开。水坑泛起涟漪,沉入乖巧平静。 这条街叫大坑道,大坑道不是皇后大道中,没有人民如潮涌,但是它连接跑马地,确实有马匹一周跑两天,遇上节假日可能还会是三天,因此一周中也有两三天人潮汹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页 今日小雨淅淅沥沥,大道上除了红鞋与倩影,再无半条人影。玛丽珍鞋走走停停,最后在昏暗林立的高楼中找到位置。 「丽景大厦」繁体大号的楼名,在锈红外墙上排版。 临近午夜,孤寂的街灯勉强照出大厦四周的景色。焦棠望一眼坡上丽景大厦的井字格局,又回顾正对面的停车场,两道弯眉刻薄地压下,如两把忽现精光的匕首,转瞬藏住锋芒。 她拥紧黑色羽绒服,将脖子缩进衣领里,抵抗彻骨的夜风,慢慢爬上坡,步入楼中。 大厦一楼意外的明亮,四条日光灯罩住十平米的大厅。大厅的正中央安设电梯,左右两边开出小通道,靠近电梯旁是前台,也算保安台,供保安使用,负责登记来访信息。 台后面摆设高几,上摆神龛,神龛中立着关公。关公的「邻居」是一个落地大钟,时针指向11点钟。 台上放着两个水杯、登记本、座机,还有一碗吃剩一半的云吞面。一串显眼的钥匙有一下没一下地弹在桌沿,钥匙圈挂在灰蓝制服的腰带上,它的主人非常明显地向外来打搅他清梦的人,表示出十二分不耐烦。 灰蓝制服老头瞥见焦棠,环臂摇头:「大半夜的,又来一个了。」 他说的是粤语,但因系统设定缘故,在场的玩家都能听懂。 已经聚集在前台登记的三个玩家立马转过头来看她。其中一个人最显眼,阴柔俊美的脸蛋居然搭配一颗煞风景的光头。 「施主,你好,你也是玩家?」光头男人礼貌问候。 施主?焦棠抬起晶亮的眸子,轻笑点头,这个时代会这么称唿人的,必定是「隔壁」专业的人。 男人双手合十,笑道:「幸会幸会,我叫游千城,是名俗家弟子。」 俗家弟子与道家弟子,岂不就是半个同行。焦棠思及此,慢悠悠道出真姓名:「焦棠。」 「你来晚了。我们在大坑道前面碰头,实在等不到人,以为这次才三个玩家。但不应该啊,这次时间跨越两个星期,我们等级又不高,不可能才三个。果然,还好你来了。」游千城是那种一看就很有耐心的人,话说得十分圆满动听。 焦棠想了想,面对话唠,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好「嗯」一声。 「人家根本不搭理你。」其他两人已登记完了,其中一名穿西服,踩细跟,烈焰红唇的人提点游千城。 对于女人不够友善的态度,焦棠选择无视。哪知女人随手一抛,将一枚物体掷向焦棠。焦棠举手握住,定睛看,是钥匙。 女人风风火火,不是那种注意细节的人,自我介绍:「我叫吴毓桦。多指教。」 「好。」焦棠握紧钥匙,在吴毓桦吃惊的眼神中,补一句:「谢谢。」 「我应该叫你姐姐,还是妹妹?」从吴毓桦身后转出来一个染着银灰帅酷髮型的年轻男人。他热情地攀上焦棠肩膀,从其雀跃的举止与稚气未脱的眉目,可以看出他年纪不大。 焦棠很肯定他比自己小,不疑有他地定下:「姐姐。」 「你还真敢说出口。你多大呢?」大男孩开口也颇幼稚。 焦棠:「20。」 大男孩:「……逆龄长相啊。你猜猜我年龄。」 后面分配钥匙的保安烦躁叫道:「赶紧上去,别影响其他人休息。」 另一名负责登记的保安呵呵笑:「三更半夜,就你声音最大。」 教训完玩家后,两个保安又嘀嘀咕咕拉起家常。 吴毓桦快步走去摁电梯。进了电梯,大男孩挨近焦棠,兴奋问:「猜出来没有?」 「陈英锋,你好吵!」吴毓桦一把拽过焦棠,将她拉到自己另一边,远离聒噪的少年。 陈英锋继续发力:「你第几次进现场?」 「问你呢。」陈英锋倾身向前,要来抓焦棠的手。 焦棠默默后退,挨住墙壁,说:「第二次。」 「你也是第二次?!」陈英锋叫道 ,「我们全是第二次。这什么鬼情况。」 吴毓桦听到『我们全是第二次』这种话,眉峰锐利蹙起,道:「说明这次难度不大。」 焦棠回想上一场的难度,对「不大」这个概念产生怀疑。但其实,上一次是因为有通关几场的老玩家参与,所以系统稍微照顾了一下优等生,将难度上调了。 电梯一路往上,停在48层。门缓缓打开,原本乐观的玩家集体噤声,门外喜庆过头,趋于诡异的红灯裹挟的逼仄空间,加之走廊上斑驳的讨债红漆大字,怎么看怎么透着浓烈的不详。 陈英锋咕咚一声,吞下满腹废话。 大厦内部呈井字迴旋结构,沿着井字型楼道走,玩家一户户辨认过去,有好几次被铁闸门后贴着的门神吓到,过度敏感的玩家已经自动带入邵氏鬼片里,心脏走一步悬一下。 原本走在中间的焦棠已不知何时,充当了领头羊。后面贴着吴毓桦和陈英锋,这两个火爆性子的人此时也不敢再高声交谈,怕惊扰了哪个屋中的凶神恶煞。最后的游千城倒还好,即便忌惮,也还维持住俗家弟子的颜面。 午夜11点45分,几人终于在一扇门前驻足。只见门上有夸张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血红大字,墙上还贴着显眼的水电欠费通知单,铁拉闸把手被人为撬坏,没有一处不刻意提醒玩家,此乃凶地。 庆幸的是,这一次,四名玩家共住一屋,少了独居的担惊受怕和孤助无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页 屋内有两间卧室,焦棠与吴毓桦住一间,陈英锋与游千城住一间。吴毓桦非常自然地就成为了「宿舍长」。她宣布原地解散休息,于是焦棠迫不及待地钻进卧室,她将厚重的背包卸下,丢在下床床板上。 吴毓桦爬上栏杆看一眼上床惨状,决定不睡上面了,坐到下床来,提议:「上面太脏了,我和你睡一张。」 焦棠很自觉地抱起背包,打算爬上去。 吴毓桦忙拉住她:「下来下来,不愿意和我睡就直说,我还能抢你床?」说完,她脱下高跟鞋,爬上去,片刻后,一团巨型垃圾咚地砸下来。 她在上面叫:「我跟你说,这系统是我见过最抠门的机构。不说差旅费,就是安排住宿好歹也安排个酒店或者别墅,抠抠搜搜的,让我们每次都住这种破地方。」 「是啊。」焦棠心不在焉地回她。 吴毓桦垂下头来,焦棠已经盖着羽绒服,合上眼,放慢唿吸。 「你这都能睡?」吴毓桦佩服地摇摇头,又爬下床,从行李箱中摸出一条薄被,爬上去裹紧,也闭上眼睛休息。 睡着是不可能睡着了,吴毓桦一边心里回忆现实世界的美好片段,一边骂系统惨无人道。 实际上,焦棠也只是浅眠,脑子里还轰隆隆地跑过之前许多画面。 十天前,她和齐铎他们九死一生地从门卫室里逃脱,原以为会回到第二个空间,却直接被系统传送回现场入口处。 只要在那个地方迈出一步,玩家就可以回到中转城市。中转城市等于系统的一个个中转枢纽,玩家出去后会被分配到不同的中转城市,等待下一个现场。 林西说,基本上同一场玩家不可能会被安排到同一个中转城市,这就好比搭乘同一架飞机,在中转站时要走向不同的安检口,搭乘下一班不同的飞机。 第一个走的是戚安,她狠狠地抱住焦棠,哭着说了许多感谢的话。焦棠只回她一句话——以后脑子动快点,不要落单行动。 戚安红着脸,挥挥手,对林西喊:「虽然你是个混蛋,但谢谢你的爆魂珠。」 接着,林西也过来与她和齐铎握手,千言万语,他此刻只能说一句:「对不起。」无论重不重生,往后只要他还活着,他就逃不开这句话。 剩下齐铎与焦棠。齐铎不习惯拥抱与握手,他又想破例,憋了老大一股劲,最后变成大力揉搓焦棠的脑袋。 齐铎微笑:「以后还能见吧?」 「谁知道呢?」焦棠努力保持不笑,最后还是会心笑出声,说:「你改了生辰八字,我或许就不认识你了。」 额……齐铎:「什么时候知道的?」 「阵破时。我说有人假扮身份,但没说只有一个人。你给的生辰八字,伤官配印,是大贵命格,不符合现状。」何谓现状,就是齐铎早殒之事实。 齐铎当即哑口无言,片刻后才笑说:「如果有机会,我请你喝杯咖啡吧。没有人说过吧,焦糖玛奇朵,有点像我们的组合名。」 焦棠咧了咧嘴角,说:「这个成团名很蠢。」 齐铎啊了一声,为自己的冷幽默抱歉,然后晃晃手,强制自己迈开长腿,留下一个尚算坚毅帅气的背影。 焦棠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第一场就这么结束了,活着又不是真正意义的活着,这种感觉像考试,考完一场还有下一场,没完没了…… 回到中转城后,焦棠打点自己的行李,发现背包里莫名多出一本《全真修义》和一本《茅山三十六式》,后来经过系统通知,才知道是道具奖励。 在中转城市休息了十天,期间她查了两件事。 第一件是中转城市的真面目,她坐上一辆公交,一直坐到终点站,又从终点站走到郊区,发现郊区之外有结界,结界之外似乎是一片白雾。不知道这篇白雾背后有没有通往现实世界的桥呢?她摸寻不到结界的缺口,悻悻回去落脚点。 第二件是,她查了一下98年5月4日白韶迎一案的相关情况。发现案件真兇至今仍未落网。再顺着时间地点查,她又查到,当年住203的李雁是中毒而死,刘荷也差点中毒身亡,所幸送院后抢救回来了,这都成了上世纪末第二钢铁厂糟糕的集体回忆之一二三。 之后焦棠再查不到资料,只能先看看两本奖励的「教科书」,又买了准备出行的道具及用品。如此辗转,时间很快便过去,直到系统给出进入第二个现场的通知。 思绪兜兜转转,意识朦朦胧胧,焦棠躺在硬板床上,往深眠的海底沉下去。 嘭! 剧烈的声音几乎震裂地板,老旧的天花板簌簌抖落几层白灰。焦棠整个人从震颠的床板上滚下床。 她爬起来,上面的吴毓桦跳下来,两人穿起衣服背起包,拉上行李箱就往外跑。房内,陈英锋与游千城也跑出来。 楼道里全是人,火警铃声滋啦滋啦大作!人们惊恐地喊:「着火了,着火了!」一边喊一边或光脚或披着被子往下跑。电梯已瘫痪,汹涌人潮流向楼梯。 四人自然意识到,死者出现了!他们使劲往前钻,试图第一时间赶到现场。 可惜现场已不復存在。 当他们被驱赶下楼,站在楼底时,只看到一具黑乎乎,四崩五裂的尸首。 第16章 目击证人 众目睽睽下发生了一件离奇的事—— 当人们仰望四十三层滚滚浓烟和四窜的火焰时,仍心有余悸,此时漆黑夜空中,那团惹眼的火焰竟然迅速在墙体上蔓延,盘旋而上,曲成一条回首的巨龙。巨火中,墨绿流光的眼睛悲悯地俯瞰众生,片刻后,火龙昂首,翱腾入苍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1页 当消防车赶到时,火已熄灭,大厦外墙锈红的光,就像燃烧后冷却的余温,而四十三层是烧破的黑窟窿,旁边的房屋并没有受到重大损坏。事后,消防员只能用雨后湿度大,抑制了火势来勉强解释。 迷信的人喜形于色,向上苍合十叩拜,念叨:「阿尼陀佛,神明保佑。火龙出世,是祥瑞之兆。」 也有一些异域人士,分不清是来自印度,还是马来西亚,低头说着古怪的语言。 陈英锋也哇靠哇靠地感嘆个没完,觉得简直是碰上百年一遇的盛事了。 唯有焦棠不动声色地苦恼,这场爆炸解开了高人在楼中埋藏的封术,封术一解、形局皆破,形局破则地龙出,换言之,长年镇守大厦的地龙因为一场大火,逃飞上天了。一旦镇守的瑞气消散,这栋原本不详的楼就彻彻底底变成极凶之地。 从点穴角度而言,丽景大厦位于山嵴,坐山如横几,有子绝孙死的凶象。前面隆起的小案山垂直如马面,易招鬼邪入室。后玄武有缺,背后仰风,即便是生人住此地也有丢命的危险。 当初造楼时,开发商一定请了得道高人来化解戾气,如今可能想法变了吧。焦棠望向新修建的停车场车棚,形似仰刀,直对丽景大厦,似乎早就想破解之前的封术。 火势已灭,消防员通报无危险后,逃命的住客悻悻地回去继续睡觉。 四名玩家不去挤热闹,待人都走得差不多,才抬脚回去。可惜,刚才人太多,他们没机会接触到死者,死者就被救护车拉走了。 焦棠走进一楼大厅时,两名保安正在抱怨。焦棠听到其他人喊二人,叫周伯和黎叔。 周伯年纪大约60岁,头髮花白,面相慈和。黎叔年纪小些,脸上坑坑洼洼,应该是年轻时长痘痘留下的疤,他脾气很大,一点小事就骂骂咧咧。 这时候,他就在愤愤不平地叫嚣:「那些差人(警察)才不理我们生死。他们只保护有钱人。」 周伯边喝茶水,边抚慰:「收声啦。又不是说不来,明天来也一样。人不死也死了,尸体都拉走了,来干嘛?」 黎叔:「不是还有个重伤的吗?」 周伯:「也拉走了。」 焦棠一边听二人拉「家常」,一边看向落地大钟,指针偏向2点50分,她推测爆炸发生的时间应该在12点15分前后。 爆炸导致全楼停电,幸好电梯由发电机单独维繫,几人才不用累死累活重新爬回去。四人步入电梯,吴毓桦想也不想,直接摁了43。 「姐,你摁错了。」陈英锋想去摁48,被吴毓桦拦住。 「没听他们说,警察不来吗?正好给我们提供时间勘查现场。」现实世界积累知识与临场反应,很好地弥补了吴毓桦在游戏中的经验不足。 「果然是我姐,聪明!」陈英锋咋咋唿唿叫。 43层电梯门打开,浓烈的焦煳味道盖住走廊,吴毓桦将手电筒塞到游千城手里,半命令式开口:「你有神力保佑,走前面。」 「我……」游千城想说,我是俗家弟子,还没完全入佛门,万一佛主不认他呢?不过此话只能咽下,因为焦棠已率先过去。 绿色的应急灯幽幽指引方向,越靠近那个漆黑的房洞,焦棠越感到周身阴冷。游千城在她身后,低声念经。 焦棠停下,看向门牌号——4312,这是出事的房间。 铁门和门框均已炸飞,可见爆炸冲击力很大。游千城将手电筒转向走廊的栏杆处,铁栏杆上方被撞凹下去,下面墙体也大面积撞塌,隐约能见到上面溅出来的血,这应该属于那位路过门前的重伤人士的。 他将手电筒顺着43层高处往中间花园处照,只能隐约照见四方形小院内茂盛的树丛。 「那个路人真幸运,没被撞飞出去。」陈英锋也探身出去,茂盛树丛并没有被压塌的痕迹,他咋舌惊唿。 门边,焦棠摸出手电筒,照亮凌乱不堪的狭窄室内。跑马地寸土寸金,此处楼宇房间如鸟笼般逼仄。她走进去,继续观察现场。 房中几乎所有家具被烧毁,两间卧室墙体已碎裂,不用拐弯就能看见卧室中倒塌一地的床褥衣服,及日用品。 客厅地面遗留水管爆裂的水迹,还有天花板掉落的碎块。左侧隔墙破出一个大洞,从洞里能窥见隔壁房间受波及的程度不轻,所幸卧室离爆炸地点比较远,因此隔壁正在酣眠的住户伤情不算严重。 客厅中间有融化扭曲的黑色物体,应该是电视机的外壳。不锈钢的茶几烧变了形,歪成九十度,倒在阳台门口,下面压着一部融化的黑色电话座机。靠近阳台的落地窗只剩一个框架,玻璃荡然无存。焦棠凑近时,游千城还好心地提醒她,不要靠太近,会被高处的风卷下去。 吴毓桦站在厨房门口,琢磨道:「该不会是煤气爆炸吧?」 「八成是。」游千城返身,温柔地替她照亮脚下的路。「总不可能是炸弹袭击吧。」 吴毓桦笑:「千城,要是遇见炸弹狂魔,你这种判断就註定要over。」 游千城咧嘴做惊讶,说:「吴大状你在现实世界经受的案件不简单啊。」 吴毓桦笑而不语。 遍寻整个房间,四人均没有发现任何有帮助的线索,对于这个人是谁,为什么会死,一无所知,该有的资料证件全被烧毁了。 无可奈何,四人只能先回去等明天警方初步调查的结果。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2页 陈英锋走在前面,发表言论:「会不会这傢伙深更半夜开火忘关,意外死亡?」 吴毓桦啪地摔他银灰发梢一巴掌,说:「你这种小学鸡推理能力,是怎么通过第一关的?」 「我说错了吗?」陈英锋纳闷,兇手也没说不能是被害者自己啊。 吴毓桦:「系统分配给我们的是什么?悬案!什么叫悬案?用你小学三年级的知识量想想。」 陈英锋憋屈的闭嘴,游千城在后面笑:「英锋真是活泼呢。」 「活泼?这叫献世。」吴毓桦继续口直心快,「刀子」直唰唰往陈英锋胸口「扎」。陈英锋想了想,拍掌说:「我明白了,如果是意外警方肯定能调查出来,不能列入悬案档案。姐,其实我有慧根,只是少了良师点拨。」 焦棠最后一个踏出4312房,走出房间时,她顿了顿,露出迷惑神色,又后退一步,蹲下,深深看了几眼地面的情况,才起身离开。她这番稀奇古怪的动作,自然没被前方队友见到。 回去稍作休息后,天光大亮。第一天晚上因为惨案发生的缘故,玩家没有遇见鬼怪,难得一觉睡到天亮,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焦棠是被吴毓桦喊醒的,她站在床头,妆容精緻,西装外面套一件红色风衣,衬得她更加精神干练。 「六点半了。」吴毓桦:「小孩子不要赖床,起来收拾收拾,下去吃个早餐,回来警察该来了。」 以前听到要吃早餐,焦棠会立马摸着肚子弹起来,但自从看了那本《全真修义》,似乎连虚假的飢饿都没了,不过对于食物,她向来不会拒绝,于是利索起身洗漱。 客厅里,陈英锋歪在沙发上打盹,游千城盘膝闭眼做早课。吴毓桦将两个人拽起来,一起出去觅食。 爆炸发生在周日凌晨,但丝毫不影响无需上班的人出来晨练。四人避开跑步的人,没有目的地沿山路前进。 吴毓桦兴致勃勃地介绍本地,什么猪油包、丝袜奶茶、牛杂、鱼丸、肠粉,越说越激动。直到站在半山腰上,她勐然噤声,被眼前的七层六角「虎塔」震慑无言。 虎豹别墅是华侨巨贾胡氏兄弟的私人别墅,也是本地观光景点之一,同时也是民俗传说盛行之地。此时的虎豹别墅徒留白塔,着名的「十八层地狱壁画」已被拆除,但饶是不见地狱壁画,只见红墙绿瓦的宫殿房屋,也已掩不住其庄严肃穆之雄伟。 游千城开口:「从大坑道到铜锣湾道有许多特色景点,虎豹别墅、天后庙和莲花宫,这些地方游客或香客不断,理应灵气充沛,也不知道为什么丽景大厦能那么邪门?」 陈英锋长相普通,但行为浮夸,逮住游千城的肩膀,踮起脚笑道:「城哥,你就不懂啦,跑马地以前叫快活谷,专门拿来埋死人的。阴气这么重,多少庙也压不住。」 游千城不置可否。几人又朝前走,终于找到一处茶餐厅饱餐一顿。再回到大厦时,果然警察已经来了。 吴毓桦与鑑证科的一名女警打招唿,递出系统「伪造」的文件——一份新加坡刑侦学校驻港交流团的文件。 女警没有追究文件的真伪,也没有去纠缠交流团无权利知晓重大案件的内情等细枝末节,而是直接开「后门」,写下一个电话号码,递给吴毓桦。 「下午打这个电话找我,我会告诉你们调查结果。」 陈英锋耍宝似地敬礼,喊:「谢谢madam!」 吴毓桦圆滑凑近,问:「能透露点基本信息吗?」 他们只从周伯那里打听到,死者性别是男,名字叫陆天明,与人合租。合租者就是那位被铁门撞伤、送进医院的人。 女警翻开资料,机械介绍一遍:「死者叫陆天明,48岁,无业游民,靠收数(收高利贷款)过活,单身,无子女。同他一起住的人,叫马业伟,35岁,开的士的,经常跑夜路,昨晚开夜车回来晚了,躲过一劫。暂时就这些。」 信息有是有,但太官方了。四人忧心的交流眼神,既然如此,只能先靠自己查了。 焦棠朝女警要了四张警方的调查证件,毕竟是游戏中,女警毫不犹豫便给了。 隔壁受伤的一家人暂时搬到46层去住。吴毓桦提议先去问清楚情况,焦棠却不打算同去。 「你要去哪里?」吴毓桦不是很习惯有人单独行动。 焦棠望向4312对面的大楼,说:「或许对面的人看见什么了。」 吴毓桦愣住,这小丫头看似神游天外,脑筋倒挺活的,比那个叽叽喳喳的陈英锋管用多了。于是,她让游千城陪焦棠一块过去,自己拉着陈英锋去46楼。 隔壁大厦就是兴泷大厦,与丽景大厦相距三十米左右,中间隔了绿化墙,挨得比较近,昨晚发生爆炸时,许多住户聚在阳台看对面的情况。 依据户型与高度,焦棠猜测45层至47层,朝东南方向的住户,能够一定范围内看见4312房。 系统分派的证件很管用,几乎每敲开一扇门都能得到有效回应。 兴隆大厦4504房的住户摇头说昨晚看球赛,没注意到对面发生什么,直到爆炸才冲出阳台,不过看到的就是一片火光。 住在4505房的妇人说一家人很早就睡了,而且阳台也看不见对面的情况。焦棠得到允许后,走到阳台,却是只能看见4312的阳台一角。她朝女主人道歉,退出房。 「不过……」女主人突然开口说话,支支吾吾。「虽然只能见到角落,但是我平时出去晾裳时,会远远看到那个男人站在阳台抽菸。但是这两天,阳台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似乎不在家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3页 游千城阴柔的眼角眯起,问:「具体从什么时候开始,窗帘就拉着?」 「周五晚上11点钟,我出去收衣服时,已经拉上了。」女人和善地笑:「其实这种情况也很常见。毕竟那个人偶尔会带女人回去,11点钟也太晚了。」 意思是,或许那时候人家拉上窗帘是为了干点别的。 游千城呵呵笑,这种话让他这个俗家弟子怎么接,只好匆忙道谢离开。 到4604房时,焦棠一眼便透过阳台门,看见对面4312的落地窗户。 4604的男人打着哈欠,昨晚那么大阵仗,本来晚睡的他彻底失眠,到早上才睡着,没眯几个小时,又被门铃声吵醒,相当的烦躁。他抓着鸡窝头,瞪向焦棠二人。 游千城歉意笑道:「施主,不好意思……」 嘭!门被甩上。里面传来:「滚。我不入教,不要再来了。」 游千城尴尬地挠光亮的后脑勺,将焦棠推到前面去。 两分钟后,男人气急败坏地拉开门,叫喊:「是不是要又推销灵符啦?还是八卦镜呢?」 焦棠皱眉:「你要买?」 嘭!门里边拔高声音:「滚滚滚。」 游千城狐疑看向她。焦棠果真从口袋中掏出一沓符篆,诚恳地说:「我真有。」 「你也是带髮修行?」游千城很震惊,看不出来还能遇上同类。 焦棠提了提嘴角,其实她只是在试探此处住户对风水的敏感度,见对方不买帐,很不高兴地咚咚咚敲开门。 男人:「……」 焦棠亮出证件:「我们是办案人员。昨晚,你有看见对面房间起火吗?」 男人无奈,但态度好转许多,说:「madam,你亮身份啊。我能不看见吗?我家玻璃窗都震裂了。你来得正好,你登记下来,看能不能申请赔偿?」 焦棠点点头,不请自入走到震裂的窗前,又绕到阳台,正面对着4312的阳台和落地窗。 焦棠:「起火之前,都看见什么?」 男人一听这个问题炸起来,说:「我还真看到了。」 游千城一听,两眼发光,拿出笔记本,就要记下他的话。 男人邪笑道:「他和女人在落地窗前……」他挑起半边眉,笑意加深:「做那个呗。」 游千城顿住笔头…… 焦糖冷静追问:「当时开着灯,还是关着灯?看见那个女的长什么样了吗?」 「谁做的时候会开灯啊……而且我又不是视力2.0,能看清楚人的长相,我也就只能看清楚madam你的美貌……」 焦棠冷下脸,瞪他,若不是npc,大概会吃她一记巴掌,让他为口出狂言买单。 「好啦,好啦,我发誓,没开灯,可是中间月亮出来了一下,可以看见一男一女在搞事。女的,不胖,165到170吧,长头髮。」男人说话流畅自然,不似在撒谎。 焦棠:「你怎么确定是那个男人是4312的住户,不是别人?」 「这可不好说。」男人扒拉鸡窝头,顿时心虚。「我和他也不认识,但要说像是真像。」 焦棠:「当时几点?」 「什么几点?」男人疑惑,而后明白,问的是两人搞事情时候是几点。「9点多、10点?不太记得,我没看时间,反正9点半的电视剧还没结束。」 游千城适时展现自己还有点用,追问:「当时阳台窗帘拉着吗?」 「不记得。我就瞥一眼,你以为我是变态,喜欢偷窥人家隐私?黑麻麻有什么好看,还不如自己看碟。」男人递出一个「你懂的」眼神给游千城,游千城尴尬的别开头,说实话,他真不懂。 天啊,想得太深了!他赶紧默念一句佛偈,非礼勿听、非礼勿想。 焦棠又旁敲侧击问了几个问题,见男人答不出更多信息,便撤了。 二人回去丽景大厦时,却在电梯中碰见一名正宗穿道袍,蓄长须,执拂尘的老道士。他身后立童男童女,两人手中捧了许多道具,似乎正要在这边开坛做法事。 第17章 仙人斗法 老道在43层出电梯,焦棠也毫不犹豫跟出去。前方三人,一路步行至4312房,焦棠与游千城原还担心会被驱赶,但见4312前已聚拢许多人。其中多数是上了年纪的人,一见到老道士,纷纷虔诚喊:「黄仙人。」 焦棠知晓,香港有位出名的「黄大仙」,却不知道这「黄仙人」与那赤松仙子有何瓜葛,是否师承那一派。但既然众人对他如此恭敬,理应是位道法高强人士。 她自然也怀了十二分的尊敬,围观其作法。 原先凌乱的客厅已被人清理出一片干净的地方,摆上红布神坛,台子左右两边各竖黄幡,左书「天衍黄道」,右书「归葬厚土」。 黄仙人一进去,不是先观测方位,测算阴阳,而是先与台子旁边一位满脸戾气、梳大背头的西装男人打招唿,西装男人对他摇摇手,腕上明晃晃的赤金鍊子显露暴发户本色。 焦棠当即皱眉,修道之人与满身铜臭的商人走得如此近,并非好事。 西装男人与黄仙人耳语一番后,黄仙人开始上坛。 两名道童先摆坛,只见他们从身上撤下十四枚铜钱,七枚一体,对称放于桌子中间,又摆出双金烛、紫檀香炉,最后拿出两樽青铜爵,一头一尾割开铜钱堆。 这些法术道具,焦棠闻所未闻,但看样式就知道不妥。确实,道家善用童子眉,即童子精血,但此物太偏厉,又会用铜钱沾童子眉来替代,称通枚。但童男童女各出七枚铜钱,却有极阴极阳的说法,摆在中间,作八卦阴阳鱼一用。这种阵法叫「平阴阳」,意思是平衡此地阴阳之气。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4页 论理,这个地方死了人,阴气重,应该极力补阳才对,他却调和阴阳,似乎在维持一种潜在的平衡。再看那两个青铜爵杯,初看做天地姿势,实则做「宾主之势」,既是丧葬出土之物,做「阴礼」,又是主向宾举杯交礼的意思。 老道的潜台词似乎是——我既送你礼,与你结交,你便要听我的话,受我差遣。 所谓正邪对立,魔道殊途,黄仙人却与恶鬼打起了交道,让焦棠匪夷所思。 游千城也看出不对劲,咕哝:「怎么感觉这阵法有点邪门?」 焦棠正要笑说,不就是邪法么?却见到老道从怀中摸出一个罈子,样式好比古代腌菜的小罈子。他将罈子郑重地摆在神坛正前方,站到桌前,向空中轻挥拂尘,示意道童退下,他要开始做法。 焦棠脸色阴沉得可怕,这个老道不仅邪门,还黑心得很。这种罈子在苗疆巫术中用来养蛊,被黄仙人稍加改动,便成了养阴蛊,也就是养小鬼的器皿。养蛊需养料,老道此举是打算将楼内生人的阳气当作养料,来饲养驯化冤死的亡灵。 整个阵法看下来,焦棠算是琢磨出了七八分老道的意图了。那便是,他要维持住此地凶煞之象,又将鬼魂化归己用。这么做,恐怕是西装男人授意的,至于其目的,焦棠完全猜不透。 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作法,否则楼里原本体虚的人会更快折损阳气,生重病,甚至死亡。焦棠暗暗想,虽说这里是系统空间,但她也不愿见到违逆阴阳,损人害命的事发生。 大概是因为,师傅常与她说,纵然你遭受万般恶,也不能认为恶来自万般人。恶即是恶,与无辜人无尤。再说,这楼里阳气最充足的当属他们玩家了,首当其冲也是他们。 她飒步流星,匆匆赶回48楼。游千城愣愣地跟着,回到屋里,吴毓桦问他俩为啥回来得那么晚。游千城就把对面楼房住户的口供,连带43层的法事说了一遍。 陈英锋怪叫一声:「我滴乖乖,你们出去一趟,收穫不少吗?」 游千城问:「你们那边呢?」 吴毓桦原还以为自己得到了一条不错的线索,听完游千城的话,便不太高兴地说:「我们没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只知道死者昨晚电视一直开着,直到半夜11点左右才关掉。如果结合你们的证词,串起来就是,昨晚陆天明10点左右,和一个女人缠绵,之后两人、或者单独看电视到11点多。女人可能是10点多离开,也有可能是11点多离开。」 陈英锋摇头晃脑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也不知道煤气泄露时候,这位女士在不在现场?」 游千城低吟:「现场到底多少人,只能等警方调查后通知。」 吴毓桦贊同。 这时,游千城才回神去找焦棠身影,问:「焦棠刚才不是进来了吗?」 陈英锋指关闭的房门:「喏,在房间里呢,可能是在偷藏线索。」他嘿嘿笑,当即被吴毓桦摔脑袋一巴掌。 「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别笑得像个傻子。」受接手过的未成年诉讼案件影响,吴毓桦对未满二十的少年,一直有些刻板印象,陈英锋无疑佐证和加深了她对这个年纪群体的偏见。若不是他脑子还行,吴毓桦不介意开局就先「暗杀」他。 客厅中,陈英锋正被吴毓桦压制,大吼大叫。 房间内,焦棠却已将桌子拖到中间。她在上面摆两个剪开的易拉罐当烛台,插上红烛,摆一个五彩斗鸡碗,装满糯米当香炉。 要化解老道的邪法,关键点在于破他「平阴阳」的阵法。阳入阴驱,自然鬼魂无力入瓮。但是,要在这个破地方引进阳气是极难的,好比在终年细雨连绵的盆地引入阳光。 焦棠也没十足把握,只能先在东方青龙位,用铜钱摆出干卦二爻之势,此爻意为「见龙在田」,有龙升空的趋势。焦棠想设法将伏在此地的龙气催生出来,从而带动地下气流方向,引入阳气。 最后,她取出一样物件,这样物件是根据《茅山三十六式》中记载来收集的。甫一见到,焦棠还很惊讶,但她仍然照着书中描述,向中转城市的购物系统提出申请。 两日后,购物系统给她邮寄了一个小包装,她打开一看,确实是一撮红绳绑着的头髮。这些头髮来自修行之人剪落的残发。由于头髮接触阳光最多,修行的道众又常晨起或午起修炼,阳气更足,加之常年在灵殿中晃来晃去,有灵气固元,更适合拿来做引阳的法具。 焦棠将这撮头髮放在卦爻之上,接着点燃三根香,盘膝坐下,开始依据《茅山三十六式》中第十七式「地疝法」之一「迎龙法」念口诀。 不一时,四壁鼓风,似乎有源源不断的地下风流经过,铜钱亦微微震动移位,这表示上下两名「术士」开始斗法。 焦棠觉得胸口一冷一热,有两股气在对峙交流,地下升腾的气流也忽强忽弱,仿佛桎梏的龙咆哮着冲撞向地面。 楼下,黄仙人先是淡然施法,待中途打算为冤魂引路时,忽然老脸锐利地僵住。他瞥一眼神坛,阴阳鱼震颤分离,似乎有外术在扰乱法事。 他眼神一横,两名道童会意,立马将可有可无的黄幡撤下,改立「招魂幡」。阵法似有修復,但那股外在的力量,仍在抵死抗衡。 他招过男人,凑近简短说几句话,末了递给他一张纸铜铃,只说越靠近做法者,纸铜铃就越跳动不止。男人立马挥开门前围观的群众,叫来几名凶神恶煞的马仔,将纸铜铃交给其中一人,一通吩咐后,愤愤回屋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5页 焦棠还浑然不知,马仔正在四处找她。她也无暇去想其他的,只顾着引出龙气。 吴毓桦奇怪焦棠为什么进了房间就不出来了,担心是不是发生意外,就去敲门,这一敲门将焦棠好不容易凝聚的气又驱散一些。 「睡着了?」游千城担忧地问。 吴毓桦:「不会吧,至于现在这个时候补眠吗?」她上手咚咚咚地敲。「焦棠?焦棠?你再不开门,我们就冲进去啦。」 此时,马仔已顺着电梯,一路摸上47层。在47层搜索无果后,又跑去摁电梯。纸铜铃一直跳跃个不停,当他们步入电梯,摁亮48层时,其中一人几乎握不住它。 焦棠在屋内,大汗淋漓,门外喊叫声不绝,丹田的气再聚不起来,她陡然睁开眼,决定一不做二不休,迅速冲到墙角,抓起那撮头髮,一边点燃,一边在房中走出申子辰三位,三位合水局。 本来「见龙在田」阵法,倏然变为「潜龙在渊」,龙气復归地下,就像流溢的阳气,勐地往下抽,瞬间打破平衡,转为阳衰阴盛。 黄仙人料不到对方会突然撤手,一时不察,竟让阵法全乱。看着桌面爵倒钱散,他愤愤甩下拂尘,骂:「让它跑了。」 西装男人一听,额头豆大汗珠垂下,问:「它?」 黄仙人倒竖三角眉,恶狠狠点头。西装男人吓得抓住黄仙人袖子:「大师,它不会来找我吧?」 这个「它」指的就是死去的陆天明。 黄仙人安抚金主:「无恙!我用法封住它怨气,它跑不出大厦。除非……」 「除非什么?」 黄仙人摆摆手,示意无碍。他当然不想吓住这位出手阔绰的地产老闆,丽景大厦的主人,除非7天后回魂夜,陆天明怨气大增,届时恐有危险。 马仔们也失意而归,跟老闆报告,没找到人。 48楼,吴毓桦看着地上凌乱的道具,瞪大双眼,一时不知该怎么面对她以前斥责的封建迷信。但她很实在地对焦棠表示:「你知不知道这里的商人一半有□□成分,分分钟可以拿刀砍我们十八条街。」 焦棠无所谓地说:「系统不会让我们那么容易死的。」 游千城站在她那边,对吴毓桦说:「我佛慈悲,无论如何,这里居民的命在系统里也是命。npc难道就没有活着的权力吗?」 「疯了,疯了。要这样,你们两个每天求神拜佛,看系统给不给你们通关吧。」吴毓桦气得跑出房间。 陈英锋挠挠头,准备开熘:「那个,我去劝劝她。」 陈英锋走后,游千城帮焦棠收拾好东西,想了想,还是劝她:「下去找他们吧。英锋毕竟是个孩子,遇到古惑仔,说不定就跟人家拜把子,直接判出『师门』。」 焦棠到现在都不明白吴毓桦在生什么气,她也就无所谓地随游千城下楼。 找到一楼处,黄仙人与地产老闆还在,地产老闆正与黎叔问话,一向暴躁的黎叔特别正经地挺直腰杆,好声好气地回答。 焦棠刻意站到角落,避免和黄仙人太近接触。 周伯则坐在椅上休息,昨晚忙活一夜,早上又接待警察,又拒绝记者,焦头烂额,此时终于可以下班,将钥匙交接给另外两名同事。 他叮嘱:「阿龚和谭姐,你们俩注意点,别让记者熘进来。」 阿龚将钥匙挂在腰带上,恶狠狠笑:「想死就进来。」 那边,黎叔终于送走地产老闆与黄仙人,骂骂咧咧过来,叫道:「怪不得马大勇要带黄仙人来做法啦。听说这块地皮又炒到30亿了。跑马地就是旺,那些开发商连死人地都不拘。」 谭姐拍黎叔的胳膊,低声道:「人还没走远呢。我听说,之前陆天明给马大勇当手下,好像偷了马大勇很值钱的东西。」 阿龚:「什么值钱?陆天明动了马大勇公司风水,害他连续三年,年年亏本,证监会都要劝他退市……」 黎叔撞一下阿龚的腰,暗示他别再说下去,那头大声打招唿:「蛇仔,又带客人过来啊。」 那名唤作蛇仔的白衬衫黑裤子年轻人假装听不见,热情地带客户等电梯。 那边黎叔见他不回应,故意拔高声音,讥讽:「天天带人来看死人楼,不怕客户找你退房租吗?」 蛇仔翻白眼,对客户笑道:「别听他乱说,现在压力大,哪个楼没死过人?」 客户脸都绿了,硬着头皮跟他进电梯。 电梯门一关,那边黎叔就大骂道:「马大勇的走狗。」 周伯扯下他衣服,准备下班,心情也舒畅许多,反倒劝黎叔:「别说了,人家当中介也干得不错。」 「赚来赚去都是缺德钱。」黎叔伸个懒腰,招唿周伯:「走,饮茶去。」 焦棠站在一边也听得差不多了,知道西装男叫马大勇,丽景大厦的老闆,手下遍布各行业,最重要的是,他跟陆天明有仇。 陈英锋站在大厅门口喊焦棠二人:「我姐说吃饭去。」 游千城看向时钟,快2点了,才醒起肚子空空,这种虚无的飢饿感有时候靠念经能消除,有时候靠毅力也能消除,不是非要吃饭不可,但这场的玩家似乎对吃都有莫名的执念。游千城不是不合群的人,大多数时候,他很乐意当陪衬,因为他知晓主意拿多了,就会生烦恼,三千烦恼一生,心就无法静下来。 三人出来时,吴毓桦环抱手臂,似乎等得有些不耐烦,说:「磨磨蹭蹭,以后动作放快点。还有你……」她挽住焦棠肩膀,态度诚恳许多,解释:「我脾气就那样,直来直去,刚才得罪的话,你多担待。」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6页 「我没往心里去。」焦棠直率地挪开她手臂。 吴毓桦大大咧咧,不讲究这些细节,边走边说:「对,千万别往心里去,有事直说,难得进到同一个现场,也是缘分。对了,叫你们出来,吃饭是次要,主要是通报一下,警方的调查结果。」 她玩味地摸摸嘴角,道:「提前预告,情况不太妙哦!」 第18章 死因成谜 警方的调查结果出乎玩家的意料。 「意外?」陈英锋跳起来,不可置信地反问,之前谁还教育他「系统悬案是不可能以意外来结案的」? 「你没聋。」吴毓桦很肯定,女警在电话里说,警方将事件当作煤气泄漏导致意外爆炸,巨大的冲击波将站立在窗前的陆天明瞬间掀下楼,从而导致内脏破裂及脑部着地死亡。 游千城不忍:「好歹是条生命,会不会太草率了?」 吴毓桦见惯了这种结论,说:「没办法,尸检并没有发现死者生前有被捆绑站立的情况。当然,炸成那样子,也看不出来什么了。」 「陆天明死之前站在窗边?」焦棠很困惑,房间味道那么沖,他无动于衷站在窗边吸煤气? 「你算问到点上了。」吴毓桦露出律师的精明,「这才是我认为情况不妙的地方。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他死之前是否处于清醒状态,以及他是否有自杀倾向。」 她无奈道:「警方给出的鑑定结果是,他死于意外,理由是,窗户正下面4212的窗檐上粘了一些菸蒂,如果不是爆炸冲击力强,肯定会看见更多菸头。那傢伙简直是将别人的窗台当作菸灰缸。这说明他有站在窗边抽菸的习惯,不排除昨晚他又站在那里,准备来一根,就那么一下,成为起火点,引爆空气。警方还自圆其说,说陆天明有酗酒的恶习,昨晚也一定是喝得醉醺醺,才没注意到煤气泄漏。」 她转向其他三人,嘆气:「很牵强对吧?这种调查结果在游戏世界里没什么用。一个人怎么可能在煤气浓度那么高的情况下,还保持清醒呢?喝得醉醺醺,就应该死于煤气中毒啦。还不如给我一个,他开煤气自杀的结论。」 「给不了结论。」焦棠就事论事地说。 「我知道。」吴毓桦抓狂,她当然知道,这些结论毫无意义,不然也不会叫做悬案。 陈英锋脑子转过弯来,说:「那现在能用上的线索就是,陆天明死之前和一个女人接触过。只要找到那个女人,就能知道当时陆天明的状态,对吧?」 游千城薅一把银灰头髮,不吝啬赞扬道:「行啊,小子,终于进状态了。」 吴毓桦却立马泼冷水:「女人的事,我刚在大厅问周伯了。他说因为昨晚是周六晚上,大家在外面玩得比较晚,10点多的时候还有很多人进出,没法确定是否有陌生女人出入。」 陈英锋怪叫:「这个女人万一是兇手,人海茫茫,我们去哪里找她?」 「那你听完这个可能会更崩溃。」吴毓桦悠悠开口:「据警方调查,陆天明双亲已故,没有固定的女友,也就是他们也没法确定陆天明的男女关系网。不过呢,陆天明是个赌马老鬼,说不定能从这个点突破,找到那个女人的相关信息。」 「不一定与女人有关。」焦棠一边插话,一边侧目打量山边。 她嫌恶地绕过路面一只绣花鞋,扭头瞟一眼依靠在山路旁,青灰面孔的旗袍女鬼。受影视影响,她对旗袍女鬼的印象之前还停留在「胭脂扣」制造的哀怨倩影上。 但眼前这只打破了她的预期。女鬼瞪着她,黑眼圈极重,脸色极白,苍白五指要来抓她肩膀,却在碰到时,手掌似灼烧般剧痛抽搐,一边嘶叫着一边隐入旁边的树丛。大坑道多山路,四季阴凉,纵然是白天也很容易招惹鬼魅栖身于此。 游千城似有感应,他调转头看向簌簌作响的树丛,比出无畏印,翁声念道「阿尼陀佛」,身子往焦棠方向凑近。 陈英锋与吴毓桦浑然不觉,仍在纠结案情。陈英锋不服气地问:「为啥不一定和女人有关?」 吴毓桦也看向焦棠。 焦棠无事人般回答:「4312室内面积40平方米左右,在门窗封闭的情况下,只需要大约1个小时,煤气浓度就能达到引爆的程度。爆炸发生时间是12点15分左右,往前推,也就是11点15分,这个时间之前,谁都有可能关闭门窗,打开煤气,然后离开。」 「对!」吴毓桦豁然,「目前的证词只能证明10点多女人在场,但之后却再无目击证人。也许这个女人离开之后,又有别的人进来呢?」 游千城疑惑:「如果这么推理。那是陆天明主动开门让兇手进去的,还是兇手配了钥匙偷熘进去的呢?」 这两种情况对应两个完全不同的调查方向。前者意味着,陆天明认识兇手,可以从他的社会关系网入手。后者意味着,陆天明不一定认识兇手,甚至很有可能,兇手只是一个僱佣的杀手。那调查的范围就更广了。 焦棠听此补充:「钥匙是关键点。可以先弄清楚陆天明、合租者马业伟是否曾掉过钥匙,或者保安处是否有备用钥匙,及备用钥匙的使用情况等相关问题。」 这时,吴毓桦又将话题拉回去,提醒一事。「还有,死者生前站在窗前这一点太奇怪了,就好像特意为了被炸出去,才站在那里一样。」 陈英锋脑洞大开,推理:「会不会是这样?房间的浓度没有客厅高,当时他在房间晕倒,事后醒来,开门进入客厅,站在窗前想抽根烟醒神,才引起爆炸?」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7页 游千城联想到电视剧里演的,反问:「为什么一定是烟?可以是电话,也可以是其他引火点呀?」 焦棠突然有点怀念上一场的齐铎,如果他在的话,聊起案情来可以更顺畅,至少不会聊着聊着就东一榔锤西一棒,打到哪点算哪点。 一直到吃饭,大家都没有讨论出一个切实可行的调查方向。时间跑到下午3点钟,离天黑还剩三、四个小时,陈英锋担心大厦刚死人,怨气太重,一顿饭吃下来,没咂摸出味道,倒琢磨出一个说辞。 「今天是周天,恰好是赛马日,既然陆天明喜欢赌马,一定有马友知道点情况。」 「你坐下来20分钟,眼珠子就360°地转了20分钟,不会是在挖心思找藉口去玩吧?」吴毓桦三两口扒拉完咖喱饭,起身。「走吧。」 陈英锋也起身,告饶:「我也不是时时刻刻都想着玩的草包,写题先写解,破案先破人。人是社会动物,只要存在就有痕迹。」 吴毓桦提眉,视线在陈英锋脸上掂量了一圈,微笑着点点头,表示「孺子可教」。 焦棠默默地在后面向店家递出一张一百元港钞,游千城见到,立马回身说:「aa吧。」 焦棠将钱塞入老闆手里,不在意地说:「活着回去再算帐。死了当我请你。」 游千城颤抖地收起大钞,这话越琢磨越心凉,这辈子他都不太想让人请吃饭了。 四人加快脚程,沿大坑道往下步入跑马地。与刚才阴凉的山路不同,马场的绿茵草地生机盎然,人声鼎沸,赌马或旅游的看客汇成人流,往马场看台涌动。 游千城去买门票,吴毓桦一闪不见了踪影,陈英锋与焦棠站在便利店前等人。陈英锋左顾右盼,充满好奇。焦棠的目光却被便利店内拥挤的人头吸引。里边多数人左胳膊夹「马经」,右手握住一个三文治,在收银台前排起长队。 特产?焦棠不自觉挪动步子,往便利店玻璃上靠,看向哄抢而空的货架。啊,好可惜,已经被抢光了呢! 货架上空垂下的大海报吸引住她。她凝神盯住海报中,红色半透明盒内的三文治,想仔细瞧出不同来,奈何如何看都只是一个普通的三文治。而后她瞥向海报旁一行红字,顿时兴趣全失。 那行文字是——「占卜三文治,测马赢率翻倍。多人中注,灵过大仙。」红字旁还特意强调「赛马日同步发售」。 焦棠撇回脑袋,不由感嘆,这真是一座神奇的城市,处处都透着一股赚钱抢占先机的压迫感,或许有些人患上了经济焦虑症。 正当她返身想去找陈英锋时,却远远见到吴毓桦被一群古惑仔围住,这位专门打经济纠纷,尤其是民间高利贷违规合同的律师,像只斗志昂扬的大公鸡,扬起下巴,无所畏惧地瞪着其中一个杀气很重的刀疤男。 但焦棠的视线从吴毓桦、古惑仔、刀疤男身上不留情地滑过,最终停留在一米开外的凉棚下。 凉棚下,一个女人血肉模煳,长颈吊着凹了半边的脑袋,两手胡乱划拨,一步步光脚迈向刀疤男。 焦棠意识到,这是一条新鲜死的索命女鬼。 第19章 杀戮之夜 在光天化日、人流密集的地方游荡的鬼魂,一般是□□处于频临死亡状态下的离魂。濒死之人,魂魄一般不会离开本体太远,顶多在医院或事故附近漫无目的地的飘荡。 可眼前的女鬼周身散发浓黑的怨气,而且有明确的目标,游走的方向直指向刀疤男。人有生念、死念、妄念、执念。生念为首,即生存的意志会占据精神的最主要位置,死念即赴死之念,而妄念生痴,执念生怨。 唯有生念不在,人死灯灭,妄念、执念才会催生痴鬼、厉鬼。可这女鬼不顾生念,执意要来寻仇,则可能是自杀而亡,死念压过生念,不愿意再活下去。强大的执念能牵引它至此,却有更深层的原因。 这个原因,焦棠看向刀疤男脖间的挂件,一目了然。 那头刀疤男只觉得浑身冰冷难耐,但眼前蛮横的女人更让他不舒服,敢在他的地盘抢生意,就太不拿他豪哥当回事了。 其实,吴毓桦也很郁闷,她不过是利用技能来套赌客的话而已,至于被人指着鼻子骂狼子野心吗? 她的技能是大概率判断出任何事件的胜负比例,或危险、安全系数,在调查上没啥作用,但在抵御鬼怪上却有奇效。至少她第一关靠的就是这种高效自保的方式活下来的。好歹这个时候也能派上点用场。 赌客是一群狡猾的苍蝇,有利益才会飞过来粘着你。因此,吴毓桦先和一个资深的赌客扯皮,什么投注买单t,不中算她的。其他赌客一听,便有来凑热闹的,最后吴毓桦说服了其中两个照她说的下注,并发誓在门外等本场结果。 赌客也是最容易被高利贷盯上的人群之一。刀疤男沙豪是五湖帮的堂主,管马场门前一小块地下贷款的生意,性质虽然比不上94年《古惑仔》陈浩南干的大事,但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 经常有其他帮派的人看不惯他,过来抢地盘,其中一种方法便是,先劝赌客保赢下单,不中来要钱,一来二去就将人游说过去了。 因此,吴毓桦这种行为在他眼里,无异于抢生意。他不管管,脸面往哪搁?但是,话说回来,在大庭广众之下打女人影响也不好,他一向标榜不打女人的,所以他打算先拿戴金戒指的食指狠狠戳醒吴毓桦的脑袋,让她滚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8页 焦棠对谁都没什么同情心,何况对这种傻叉。她只盯住他脖子上的三色沁长寿锁,静观其变。新坑出土的长寿锁一般作为早夭婴孩的陪葬品,能减弱杀伐戾气,戾气化去,鬼魂才能近身。所以,这叫咎由自取。 吴毓桦气愤地挥开沙豪的手指,力气是很大,但沙豪五大三粗的男人竟就被这么一推,铛地倒地不起。吴毓桦吓得张口无言。几名沙豪的马仔一看,没顾上揍她,先争先恐后去扶老大。 人影晃动中,焦棠见到女鬼骑在沙豪身上,死命掐住他脖颈。沙豪就跟一条缺氧的沙皮狗,双目凸出,血丝暴涨,舌头打滑歪到嘴角去,唿哧唿哧吸不上气。 其中一名古惑仔去扶沙豪的脖子,麦色小臂穿过女鬼身体时,瞬间整个人如坠冰窟,紧接着便没了意识。但在沙豪看来,手下的面目与女鬼悽厉的血脸逐渐重叠,锥子般的眼神扎入他心脏,他瑟缩后退,可惜喉管正被手下死死箍住,扯一下都是尖锐的痛。 「杀人啦!杀人啦!」路人吓得大叫。 几名壮汉合力去掰那名古惑仔的手,却半点都撕不开。场面混乱恐慌。 焦棠见吴毓桦也在拔撞客古惑仔的腿,知道她想救人,于是快步迈过去,将那长寿锁从女鬼身下扯出来,狠狠掷向地上,玉石磕成两半。 然后,她掏出口袋中一个小木盒,揭开两指碾一点硃砂,迅速在古惑仔额头上简单画道驱鬼符。符纹方落,那女鬼嘶叫着从阳体中飞出,魂魄飘飘摇摇,一阵微风过,便散了。 沙豪躺在地上,作死地咳,刚才那一幕太迷幻、太可怕了,他的小心脏还一抽一抽的痛。要不是有大师在场…… 「大师!」沙豪爬起来,朝焦棠深深一鞠躬。已经脱下高跟鞋,准备决一死战的吴毓桦看呆了。 误会解开,沙豪又向吴毓桦、焦棠倒了几遍歉,然后拍着胸脯说:「陆天明的事包在我身上,我立马发散人去查他。」 游千城与陈英锋找过来,沙豪一看游千城的扮相,对这行人更上心了。 「那句话果然没错。」事后陈英锋高度评价了这次马场之行的收穫。「所谓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 两名赌客「奔逃」过来更验证了他这句话。原来刚才吴毓桦猜测的结果中了,这会儿他们打算让吴毓桦再给点tips。吴毓桦趁机问了陆天明的事。 「陆七寸啊!」老赌客一开口就叫出陆天明的绰号,打蛇打七寸,这绰号说的就是陆天明如蛇般狡猾恶毒。 「他以前赌得很大,赢了好多钱,最近听说逢赌必输,输到连底裤都脱了,到处找人借钱。以前他找人还钱时候多兇残啊,连老人都打,现在谁愿意借钱给他?」 老赌客对陆天明十分没好感,「这种人死了都活该,肯定下地狱。」 焦棠很认真地告诉他一声:「昨晚已经死了,没下地狱,还在丽景大厦里。」 老赌客愣了一下,爆出大叫:「不是吧?这么劲爆!」然后他转身对远处抽菸的两个老赌鬼喊:「陆七寸死掉了,三姑,你欠他的钱不用还了。」 远处,三姑大笑:「是不是啊?别逗我开心才好哦。」 游千城不忍摇头,嘆息一句:「人之初性本善。」 陈英锋雀跃地往里走,喊:「走啊,下一场要开始了。」 「你敢去,我打断你狗腿。」吴毓桦怒叱:「第一,你成年了吗?够年纪进马场吗?第二,你看时间了吗?」 「哇靠,已经4点50啦。」陈英锋懊恼地盯手錶,6点之前要回到大厦,这个规定只有第一天因系统传输到达现场时间超时而不算,其他时候多是铁律。 刚回到丽景大厦一楼,屋外的天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下,直剩雾蓝的微光。日光灯闪烁几下,照亮四周冰冷的白色瓷砖。 「回来啦。」谭姐坐在保安台边吃橘子。 吴毓桦自来熟地走过去,问:「阿姐,我们这儿有监控吗?」 「有个鬼。马大勇才不肯在楼里安那些东西。」谭姐奴把嘴,将橘子核吐出来。 「为什么不肯?」 「不肯就是不肯咯,没有为什么。」谭姐避重就轻地说,眼神游离显然在顾忌什么。 焦棠受不了有人吃橘子直接将核吐在手上 ,但仍按耐不住,问:「所有房间在保安这里都有备用钥匙,对吧?」 「是啊。」 「4312的备用钥匙丢过吗?」 谭姐瞪大双眼,「肯定不可以丢啦。看见没有?」她肥厚的手掌托起腰间的长串钥匙,「扣在一起,要丢就全都丢了。」 陈英锋好奇凑过来:「这么重的钥匙整天挂在身上?上厕所也挂着?脱裤子多累呀。」 「后生仔,有头髮谁想做癞痢,能舒舒服服赚钱,谁想当这里的保安啊。脱裤子累,干什么不累?」 陈英锋被谭姐怼得哑口无言,这么不买他帐的姐姐,他第一次见,哦,不,如果吴毓桦也算的话,那是第二个。 陈英锋:「阿姐,我的意思是问,钥匙是不是一直在你们身上,24小时不离身?」 「肯定啦。」谭姐言简意赅地打发他。 游千城上,「阿姐,有谁借过4312的钥匙吗?」 「肯定借过啊。」 游千城两眼放光,「谁?」 「陆天明和马业伟咯,一个经常喝酒忘记带钥匙,一个经常上内地按摩忘记带钥匙,没眼看他们两个。」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9页 「好吧……」游千城刚燃起的斗志被谭姐三两下打散,他默默退回来,与其他人交换眼神。 吴毓桦气馁:「还有8天时间,慢慢来吧。」 系统这次规定时长是9天,刚开始他们还以为是系统可怜他们是菜鸟,将时长调高,如今来看,再给9天也不为过。一天下来,连个正经能定下来的证据或嫌疑人都没有。 咚咚咚! 浑重的钟摆蓦然打破沉寂的空间。吴毓桦打个激灵,望向木色大钟,时针已指向6点钟。此时,她抽回视线,瞥向保安台,忽然觉得埋首在桌前拼命吃橘子的谭姐透出一股死气,半掩的脸面青灰僵硬。 「先回房间。」她果断转身,疾步往电梯口过去。 焦棠立在原地,先望向外面暗得化不开的夜色,又回到谭姐背后的神龛上,神龛披红布,辨不出里面有无关公像。 「棠姐,电梯到了。」陈英锋向她招手。 焦棠快步追上去,步入电梯中。吴毓桦已不耐烦地摁下48楼。电梯门缓缓合上,焦棠只觉脚下大力震颤,电梯开始向上运行。 12月的天气里,没有暖气,风口往电梯中倒灌冷风,四人圈紧衣服,抵御头顶的冰凉。陈英锋甚至跳了一下,想驱除寒气,叫吴毓桦狠狠瞪住,这老化的电梯可经不起随便一跳。 数字从1往上跳动,四人沉默地看向爬动的显示板,密闭的空间带来无法逃亡的恐惧感,这股恐惧感迫使他们聚拢在一起而不敢出声。 一直上到42层时,游千城忽然开口,低声问道:「你们还记得哪一间房间死过人吗?」 空气在此刻凝滞住,四人互相对视,从恐慌的眼神中知道了答案。 完全不记得!无论怎么努力想,他们都记不起来,出事的是哪个楼层,哪个房间。 此时,电梯运行到43层,头顶的灯光忽闪忽闪,明灭交替,电梯门竟自动打开了。焦棠探出头去,门外幽深,无半点声响。 吴毓桦惊恐看向数字键,她清楚记得没有按下这层,她一把拉回焦棠,使劲摁关门键,门却纹丝不动。她再按求救键,绵长刺耳的滋滋滋声,在空洞的夜里迴旋,始终得不到回应。 第20章 猎杀开始 「动了,动了!」电梯门虽未阖上,但震颤的地板表示,电梯又恢復正常了。陈英锋聚神地盯住跳动的萤光数字,惊喜地扭头向其他人宣告这个喜讯。 可下一秒,笑容凝固在嘴角,他那头招摇的银灰疯狂地晃动起来。 「啊!」他惊魂地尖叫,攀住横杆,试图在急速坠落的电梯中寻找平衡。失重使他心脏狂乱地跳跃,吓得吼不出一句「你们在哪里」的破碎唿喊。 此时,焦棠静立在门边,电梯哐当哐当地动,仿佛有什么东西纵身跳上窗口,企图撬开风口往里钻。刚才不过走一下神,再回头,其他人已经不见了。再待在这个四方盒里,也不会寻到生路,她毅然迈进昏暗的过道中。 悠长静寂的走廊笔直纵深,两旁门户一扇挨着一扇,密集如一道道铁栅栏,困住落入其中的猎物。焦棠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小心捕捉周围的动静。 忽然,纵深之处传来一声似有若无的哀婉嘆息,那声轻如鸿毛飞羽,却似乎就靠在耳际悲吟。焦棠停下步子,望向巨兽之口的走廊深处,在微弱光芒中,瞬间瞥见一抹白影从墙角渗出,又飘远去。 她摸出铜钱剑,拔腿便追上去。习道之人,遇鬼是家常便饭,她要学着习惯,唯有习惯才能保护自己。 白影在墙边忽现忽隐,最后闪进一扇门内。焦棠剎住脚步,小心用脚踢开门。门咿呀便弹开了,似乎在欢迎她入内。 这是一间极普通的二居室,白绿相间的格子瓷砖沾满污迹,透出老旧的年代感。客厅角落的檯灯照亮吱呀吱呀转动的缝纫机。一双枯藁的手灵活地在缝纫机手轮与线之间拉动,佝偻的背几乎贴到机板前,蓬松的裙角在踏板上轻轻踩动。 焦棠缓步靠近,心脏剧烈的轰炸声与缝衣声交织于耳。几乎一剎那,她错愕地停住,低头看脚下软棉棉的物体。一只走线粗糙、颜色老土的布娃娃怪异地躺在地上,脖子被她踩变形,连带丑陋的脸蛋也挤作一团。 焦棠急速后退,人形玩偶极易吸人魂魄,稍有不慎,容易被其夺舍。但如此反应时为时已晚,嗡嗡嗡的转轴声停了,老人抬起厚重的老花镜,破烂的布偶面庞露出惨笑。 她摸向脚边的兇器,一把巨大的剪刀,站起身,尖细的声音激扬起一阵战慄的电流。她宣布:「猎杀开始!」 几乎同时,焦棠立马返身沖回门口,身后的烈风裁出一条刚烈的杀路,剪刀生生搠入焦棠刚避开的地面。 「神荼郁垒,鬼司在上,嘱我阴令,速求!」焦棠返身摸出一道符篆,急念阴司求救令,贴往布偶老妪的门面。 一时,门外百鬼哭啼,如行军过境,反锁的铁门哗哗晃响,布偶老妪张嘴吐出一口浊液,甩着大剪刀,拼死来刺。焦棠不敢用铜钱剑赢敌,担心被巨剪拗断,只好左冲右突,找机会靠近铁门。 吴毓桦此时更不好受。她武力值极低,全靠技能躲避危险,但无论她怎么躲,身后那具焦黑男鬼总是能亦步亦趋。 她知道逃亡中躲在衣柜中是最愚蠢的做法,可她已无路可逃,只能凭直觉钻入房中的柜内。柜外重物踏地的细碎声响,步步紧逼。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0页 她随手抓起脚边一个物件,死死攒住。 「好痛!」 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好痛!」 吴毓桦绝望地盯向手中模煳的物体,黑暗中,那东西有一双反光的红色大眼睛,正瞪着她。手掌中蠕动的部位,正开口喊:「好痛啊!」 「啊!」吴毓桦推开柜门,绿莹莹的壁灯照出她丢弃在地上的东西,一个丑陋的布偶。它正歇斯底里地叫:「好痛啊!好痛啊!」 吴毓桦冲出房门,焦黑的鬼魂发现了她,咆哮地追来。 「猎杀开始!猎杀开始!」男鬼留下石油般粘腻的口水,笑呵呵地叫。 吴毓桦能过肩摔流氓,可是没胆量过肩摔鬼,只能在走廊里大声哭嚎着逃跑,她还能抽空想到,反正队友都不在,见不到她这幅丢脸的样子。 不似吴毓桦那么倒霉,游千城只是在楼道里不停地走迷宫,拐弯、又拐弯。他犯愁地想,到底什么时候走到尽头?却不知,在他拐弯的背后墙壁上,一缕鬼魂总与他擦身而过。 他的技能连他自己也一知半解,却是其他玩家最眼红的能力——避鬼! 每个现场中,他只有10%的机率会碰见鬼。而他看见鬼的机率也是10%,多数情况下,他没办法看见魂体。换言之他和邪祟是双向不奔赴,他将这归功于「佛主保佑」。 终于,迷宫的尽头不再是高耸的墙壁,他兴奋地跑过去,拉开陈旧的拉闸门。这一刻,很不幸的是他落入了10%的绝境。 房中仅有闪烁不定的烛光,给予他飘忽的光明。他还没察觉异样,激动地朝烛光的方向迈进,神龛上供奉着一尊物件,他看不清楚,心里却有一股必须上前去虔诚礼拜的冲动。可,当他靠近时才看清楚那尊物件的庐山真面目,竟是一具面目扭曲的布偶。 游千城当即剎住脚步,返身就跑。背后传来玩偶尖叫声:「猎杀开始!」 陈英锋遇见布偶的方式更惊悚。当他惊魂未定地从坠落的电梯内爬出来时,刚站定喘口气,顿时就觉得不对劲。如果说是灯的话,会不会太暗了?如果说是星星的话,会不会又太密了?而且还会动! 会动?他歪头。会动!他哇靠地跳起来,百米冲刺地跑进走廊里。身后数以百计的毒蛇沿墙角、地板蜿蜒游走,追逐他而去。 「哇靠靠靠!」陈英锋回头匆匆一瞥,红色的蛇瞳争先恐后地飞扑过来。 「啊!」他摸出怀里的道具——夜明弹,一颗极小的珠子,却能维持10分钟的亮度。本来他没想过这么快用上道具的。 珠子一抛出,在空中炸开,点亮昏暗的走廊,身后的毒蛇在亮光外徘徊,不甘地吐着信子,不再前进。 但这时,在陈英锋眼里,走廊却扭曲变形了,如一块融化的黄油,将他的双脚裹进去。他想到港片里经典的《回魂夜》,还有那个在微波炉里融化的保安,万念俱灰。逃无可逃,他莽撞地跳到一扇门边,剎不住力,轰地倒进门里。 刚坠落地,眼睛撞入斑驳的天花板,他清晰看见一团黑色的物体蠕动了一角,紧接着那团物体整个翻转一圈,露出八只巨大的眼珠子还有隆起的腹部、八条毛绒绒的腿。 庞大的黑蜘蛛贪婪地盯住他,嘴内吐出飞丝,丝线末端繫着一个骯脏的玩偶。玩偶掉落地,翻滚地叫:「猎杀开始!猎杀开始!」 玩家身体毕竟强化过,陈英锋在飞丝卷上来时,一个鲤鱼打挺,利落地跃起身,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有功夫巨星的潜质,他嗷嗷大叫着逃出门外。 巨大的妖蛛沿着天花板,敏捷地追上来。陈英锋从不曾拉开的背袋中摸出一把长弓,搭上箭,咻地反射向怪物。他的技能是远射,可能因为他在现实中是学校射箭队的队长缘故吧。 一箭不中,他立马搭弓又一箭,这一箭拖慢了蜘蛛爬行的速度,也使他有了逃跑的机会。 反观游千城,这傢伙在曲折的走廊内疾步穿梭,半刻也不敢歇息。有好几次差点与一头无脸的女鬼碰上,幸好他眼尖,提前见到,才堪堪避过。离天明至少还有10个小时,这10个小时,他只能靠不停地撞运气了。 吴毓桦没他那么好运。焦黑的男鬼在她身上留下了黏煳煳的溶液,溶液消蚀着皮肤,胳膊火辣生疼,流出脓水。她不敢停,只能靠各种格挡物来掩护自己。 泪水无声地坠落,死亡的恐惧感和绝望感压迫得她喘不过气,从未有过如此落魄的时候,即便进入游戏世界时,她也是以极其体面又光荣壮烈的形式,安详美好地倒下去的。可如今她不想死,她想活着回去见愁白了头的父母啊。 男鬼看出她因伤口延缓了逃跑的速度,决定不再逗弄玩物,而是要一口吞掉她。它钻进墙壁,像一条潜进泥灰中的虫子,鼓着身子快速在水泥里钻过去。 吴毓桦扶住墙壁,惶惑地回头,这一回头,五官融化成一团面疙瘩似的男鬼张着血盆大口,朝她头颅就要咬下来。 「去你老祖宗的!」吴毓桦等这一刻等了很久,她精心观察,耐心逃跑,就是为了最后关头,避无可避,给它来一下狠的。她抬起手里浸满汗的金刚锥,又快又准地刺入男鬼口中。 吴毓桦借用惯性拔出金刚锥,男鬼抽搐地嘶吼,疼痛让它撕扯掉半边脸,疯狂往后退,愤愤逃进墙壁里。吴毓桦虚脱地蹲下,眼前朦朦胧胧,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睡着,她极力掴醒自己。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1页 焦棠在奔逃中,忽然返身掷出一枚点燃的符篆,后面紧追不放的布偶老妪咧嘴笑,仿佛在嘲笑她此等雕虫小技,还想煳弄它?岂知笑声未落,那枚符篆就像个导火索,火舌瞬间沿着走廊,一路燎烧过来,燃起熊熊大火。 这个阵法叫「草蛇灰线」,焦棠自创的。当在密闭的通道内,符篆效用不高时,这个术法能利用刑沖合害之局,五行相生相剋之理,将各属性符篆铺开,最后引燃阵眼,化微法为妙用。 布偶被火势阻了道路,只好退后另寻其他途径。此时,焦棠奔回初次的房间前,她想也不想就钻进去。 她怀疑一开始见到的布娃娃是锁魂的邪法道具,必须进去取回来,将邪法打破。当她熘进屋内时,那枚躺在地上的布娃娃好像突然开了智,尖叫着逃向窗口。 焦棠纵步跃上,一把截住它,将它钳在手里。她算明白了,可怕的不是布娃娃,而是布娃娃锁魂后引起的阴阵。 她用符篆封住那把怪叫的拉链嘴巴,然后掐住布偶的头,抽身从房内出去。离天明还有一段时间,她要想办法脱离老妪的追逐范围。然而整个空间都是扭曲的,何来安全的地方? 安全的地方?她幡然醒悟,总有那么一个空间是连接处,就好像上一场的门卫室一样。这里的出口一定也藏在某个地方。 焦棠几乎不用猜,就知道那个地方是哪里!她快步朝来路奔回去,一直奔到电梯口。布偶老人这个时候也追上来,发现她已经半条腿迈进电梯,飞扑过来想扯住她后腿。焦棠立即缩进去,电梯门迅速合上。 之后,电梯一路往上,停在48层,打开门之后,焦棠悄悄抬起半只脚踩出去,踩到结实的,毫无煞气流动的地板,方才重重松出一口气。她是安全了,不知道其余人能不能逃回来? 焦棠在48层的电梯门口前打盹,一个姜太公钓鱼,她醒转过来。看向紧闭的电梯口,还是没有来人,该不会第一晚上就全死光了吧? 正郁闷间,电梯门哐当地展开,吴毓桦虚脱地跌出门口,幸好焦棠扶住她。紧接着,陈英锋和游千城也一身狼藉地出现。 三人累瘫在客厅沙发上,精神力耗损过大,人十分疲惫不堪。 吴毓桦的伤口已被焦棠处理过,鬼魂抓出的伤口只要以至阳草物敷上,三天便无恙。吴毓桦后怕地揉额头,感嘆幸好第一场得了个金刚锥的道具。 游千城与陈英锋也各自讲述了如何逃出生天的过程。陈英锋鼓着眼珠子瞪游千城,气得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他拼死拼活地逃命,差点把弓弦都拉断了,游千城只是竞走了一个晚上?啊!该死的体质,该死的系统! 几人休整过后,终于有心思围观焦棠手中的破布偶,夜晚瘆人的东西,在白天里看却平平无奇,除了丑就是丑。布偶安安静静地被捏在手心,任由焦棠如何施咒都毫无动静。 算了!几人没辙,只好先按下这通玄学奇遇不管。眼下最主要的还是尽快破解悬案,早点逃出现场。 出门觅食时,吴毓桦又给警方打了个电话,这一次居然是个好消息——爆炸案中无辜市民马业伟,醒了! 第21章 排除自杀 马业伟是第一个接触现场的重要证人,他的甦醒意味着调查将有重大的进展,例如当时房内的煤气浓度如何?房中是否有陆天明的求救声?门是锁着还是开着?门上有无特殊标志?是否有见到行为异常的人离开?等重要问题。 对于这些问题,马业伟给出了模煳的回答—— 12月17日晚上6点,即周五傍晚,他离开家里去跑夜班,那时候陆天明还没有回来。到11点多的时候,他到公共电话亭打电话给陆天明,跟他说自己周六一天要上内地送点货,让他帮自己反锁房门,并且将厨房的东西处理掉。 打这通电话的主要原因其实是,马业伟想特意叮嘱陆天明,不要胡乱带女人上楼,尤其别碰他的东西。他知道陆天明玩得很开,有时候还会在他床上搞事情。 12月19日凌晨,马业伟回来,到家门口时才想起忘带钥匙,和其他住户不同,马业伟和陆天明合租的房间拉闸门坏了,于是一直只锁内门。马业伟当时推了推门,发现门锁了,懒得下去找保安要钥匙,就大力敲门,也没敲几下,突然轰地一下,一阵爆炸将他掀翻,他便晕过去了。至于钥匙,马业伟表示他从来没有弄丢过,只有经常忘记带。 焦棠原本还被陈英锋与游千城的乐观态度感染,以为今天会有大收穫,结果最重要的证人给出证词也很模煳。如果马业伟都无法获得有价值的线索的话,那其他人更没指望了。 陆天明的社会关系不明朗。重要证人离案件核心太远,也无法提供关键线索。大厦里也没有监控,无法查清楚案发前后的嫌疑人行踪与面目。周六晚上人员复杂,保安也没记住外来人面孔。一道连方程式都写不出来的题目,还怎么算出答案? 焦棠提议:「推不下去,我们就重回第一现场。」 再高明的手法都有迹可循,第一现场或许藏有他们忽略的证据。吴毓桦也贊同,于是一行人又回到4312房。 游千城摸着下巴,抬头看4312被燻黑的门牌,很纳闷:「怎么昨晚突然就集体失忆,记不起这间房呢?」4312、4312、4312……他在心里默念几遍,防止今晚再忘记。 现场经过勘查、围观人群踩踏、黄仙人作法,已是凌乱不堪,很难一眼看出什么异样。四人分头行动,吴毓桦去陆天明卧室检查,陈英锋则去马业伟卧室,游千城负责厕所与厨房,焦棠负责客厅。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2页 蹲在地上一寸一寸趴着检查,直趴得吴毓桦哎哟哎哟地叫,好像腰椎盘又要突出。因为承重墙的格挡,陆天明卧室被毁程度比较轻,所以还可以还原爆炸前的陈设格局。 首先靠墙是一张单人床,床脚有一个衣柜,床头外侧有一张摺叠板凳,还有一张方桌。方桌只有零碎的日常用品——钥匙、梳子、镜子、杯子,还有一张陆天明的单人照,几本无聊打发时间的八卦杂志。抽屉内有几份马报上剪下来的马匹分析、骑马师的介绍等,还有一盒套,和一个比较厚的帐本。 吴毓桦着重翻了一下帐本,上面登记了别人向他贷款及还清款项的金额和日期信息,中间夹有借条及还条等纸张票据。借贷的名字五花八门,看来陆天明在帮马大勇收数时,也自己开小灶,借了点钱给其他人,靠利滚利来码大盘子。 吴毓桦没有看到熟悉的名字,其余名字只能依靠第三方来调查,她先将帐本纳入背包中,然后去看墙上挂着的日历。日历上,周三与周日都被圈出来,上面写了心水马匹的数字,月末29号还写着「董家寿宴」。她又去搜衣柜,里面全是衣服,款式还算新潮,除此之外,她没有在衣柜中搜出女人相关的衣饰。 陈英锋那边情况也差不多,马业伟的卧室一眼看到底,老直男的蜗居,由于是租的,长期也不怎么住人,所以卧室里基本没有主人刻意摆设或者珍视的物件。 游千城检查的洗手间也是同样情况,碎石瓦砾中有两条毛巾,两份倒洒在地上的洗漱用品,还有一个被爆炸震碎,只剩边框的镜子。游千城又转去厨房,呵呵,所有东西煳成一团,根本没法查。 客厅的情况最为复杂。焦棠先将炸到只剩两根腿的茶几掰正,脑中还原客厅原本的陈列—— 茶几摆着沙发边上,上面常年摆着一部电话座机。茶几正对面是电视机与电视柜,陆天明经常会坐在沙发上,单脚翘到茶几上,一边抠脚,一边观看赛马相关的节目。 他喜欢抽菸,所以茶几上还会有一个菸灰缸,不过这个菸灰缸已经四分五裂,寻不到影子。多数时候,他还会绕过茶几,走到落地窗前,打开窗户去抽菸。 一根烟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陆天明显然不是那种会一边站在窗前欣赏山景,一边吞云吐雾的人。他性格应该很急躁,这从门口鞋柜里一对鞋底磨损严重的运动鞋、以及掉落在沙发边缘,部分按键融化,部分按键还完好,却已褪色严重的遥控,这两个饱受主人摧残的物体上可以看出端倪。 焦棠走到无遮拦的窗户前,朝下眺望,只有连成一片单调起伏的树冠和两条灰白的小路,朝远眺望,依然是毫无趣味的楼房。他站在这里做什么呢? 如无意外,应该是将电话机牵到这里,边打电话,边抽菸。他没有亲人,能聊一根烟时间的除了女人,就是朋友。 据邻居回忆,12月18日当天依稀听到陆天明在看电视,现在应该问问,有没有听到他在打电话。像这种房挨着房的结构,一个男人打开窗户大声聊天,可能会有人听见。 焦棠后退想去查探其他情况时,视线一瞥被一样东西吸引住。她不禁疑惑,为什么这东西会在这里呢? 此时,吴毓桦从房间内出来,叫道:「我算看出来了。陆天明当天一定有很重要的约会。」 「为什么?」陈英锋冒出银灰头,他这边还没发现。 「他把最好的衣服穿出去了。」吴毓桦拎出两个衣架。衣架上套着空空的黑色衣罩,上面缝有「九龙塘龙轩西服定制」的小牌子。 吴毓桦快人快语,反问:「西装。一个垃圾赌客穿西装去干什么?」 陈英锋:「参加宴会啊。」 吴毓桦:「可是他到29号才有一场聚会,今天日历上面是空的。而且马业伟也说了,没有听说陆天明第二天要去见谁。」 「钓富婆?」陈英锋咧嘴笑:「像他这种状态,骗个富婆替他还债最好。」 陈英锋也不全瞎说,陆天明虽然年过四十,但从照片上看,确有几分吸引女人的特质,比如高大、长得还不错,而且众所周知的油嘴滑舌,会哄女人开心。 游千城反问:「富婆会和他来这种地方搞事?不去酒店?」 「城哥,你开窍了。」陈英锋笑着攀上游千城肩膀,揶揄他。 游千城尴尬地举手无辜道:「我只是分析案情。」 「也是。」吴毓桦犯难:「那他到底去见谁呢?」 「无论去见谁,至少他出去了。」焦棠一针见血,只要陆天明提前与人接触,那人就有可能知道更多当天的信息。 吴毓桦抚掌大叫:「也就是说,周五晚上11点多之后,或者周六一天,他出去见人了。我们可以大致模拟一遍陆天明在爆炸前的行程。」 几人凑过来听吴毓桦捋时间线—— 17日,周五晚上11点多,他接到马业伟的电话,假设之后他去睡觉。 18日周六,他精心打扮出去见人,出门时间应该是早上,因为邻居说下午时间才听到电视的声音。下午,他从外面回来,打开电视收看赛马节目。到晚上,他打电话约了一个女人上来,两人缠绵至10点多。之后,假设女人离开。 此时来了一位他认识的不速之客,从这里起有两个版本。一个是意外,一个是他杀。意外即,不速之客离开后,陆天明去睡觉,忘记关火导致爆炸。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3页 他杀则是不速之客与他发生口角,将之击晕后,以为杀了人,于是将煤气打开,制造成煤气泄漏的事故。岂知,陆天明醒来后,迷迷煳煳站到窗户边,此时发生了意想不到的情况,引燃空气,导致他死亡。 陈英锋仍然坚持:「不是说悬案大部分是他杀吗?还意外什么。」 吴毓桦瞪他:「意外可以排除,我们要选他杀那个版本。」 游千城琢磨:「也不能排除是女人将之击晕后,打开煤气,然后离开吧?」 「不对。」 冷不丁一声短促的结语,却让其余玩家背后一凛,若是焦棠说不对,那就一定是哪里不对。 吴毓桦扭头看焦棠,诧然:「哪里不对?」 焦棠面无表情,问:「西装呢?」 「西装?西装在……」吴毓桦愣住,对啊,如果陆天明下午回来,他为什么不换下西装? 她不认输地重新排布时间线。「西装这个嘛,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18日一天,出于懒得换衣服的想法,他都穿着西装。另一种可能是,他到晚上要见不速之客时,才穿上西装。」 越说她越心虚,怎么听,这个模拟都有问题。大半夜的穿西装见谁呢?但如果是白天穿西装出去,回家之后为什么不换下来? 焦棠微微嘆气,吴毓桦的职业病有时候也会让她钻牛角尖。「其实,没必要纠结在西装上。关注点仍然应该放在,他最后见面的人上面。」 游千城微笑,平时他都是中立派,不喜欢站队,但那只代表他对党派之争没有兴趣,对玩家没有真正投入过属于人的感情。这场他却经常站队焦棠,也是因为他认为焦棠是一个通透又简单的玩家,没有那多属于人的复杂念想。他附和道:「我也贊同焦棠。他穿不穿西装不重要,重要的是,谁和他见面了。」 陈英锋此时却偏帮起吴毓桦来。「说得轻巧。现在不就是查不出那个女人是谁,我们才这么被动吗?」 焦棠:「事实上,我有许多想不通的地方。」 陈英锋看向焦棠那张扑克脸,完全看不出来哪里有想不通的苦恼样。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什么地方?」 吴毓桦也很想听听她的「高见」。 焦棠:「有什么理由兇手必须让煤气泄漏,然后爆炸?杀人手法有很多种,兇手不仅选了复杂的手法,还制造了一个复杂的现场。」 这个问题很刁钻,因为从一开始大家就陷在煤气泄漏和爆炸是杀人与意外结合的思维里,从来没去想为什么必须是这样? 如今她一问,吴毓桦先露出深思的震惊表情。对啊,为什么非要是煤气泄露和爆炸? 焦棠:」退一万步讲,兇手已经控制了对方,想要让场景更真实,应该将陆天明移到厨房,伪造出煤气泄漏,陆天明意外点燃煤气炉引起爆炸,事后连尸骨都不存,还能躲避法检。但兇手没有这么做,反而让陆天明从窗户上掉下来,那么兇手就必须有完全的把握,煤气泄漏与爆炸、陆天明坠落,这三者能形成一个不轻易被瓦解的链条。」 大家恍然想到,马业伟的证词中确实提到爆炸之前,他没有听见屋内有电话铃声或者电视声响。而且,走廊是井字型迴廊结构,所以马业伟业没有看到有人在观察他,更别提什么陌生女人躲在附近。所以这条犯罪链条在兇手不在场的情况下,如何被实施呢? 吴毓桦愣住,陈英锋与游千城往深层想,似乎也想到了煤气泄漏和爆炸这种手法十分刻意又可疑。兇手有必须这么做的理由,又有能达到不在场也能实现的办法。 到这个时候,吴毓桦不得不承认,虽然同为第二场玩家,但焦棠天生的敏锐与思维的跳跃度,不是普通玩家比得上的。但如果让吴毓桦知道焦棠掌握的远不只说出来的这些信息,大概会更抓心挠肝。 不过站在焦棠的角度,她有太多想不通的点,也有许多无法排除的干扰项,所以她不打算立刻说出来。毕竟离deadline还有7天。 除了覆核现场,一整天案情再无进展,玩家也由「还有7天呢」的侥倖心理,改为「才剩7天了」的恐慌情绪。这种情绪在吴毓桦身上更为明显,她感受到深深的挫败感,因此越临近夜晚,她越坐立不安。 「今晚只要按照你说的,将布偶带到电梯口就会没事,对吧?」她换了一双跑步鞋,套上瑜伽服。幸好临过来时,偷偷塞了一套运动装进来。 焦棠坐在床上吃薯片,咔擦咔擦,点点头。 「有什么符啊,剑啊,法术可以给我,或教我的吗?」吴毓桦虚心讨教。 咔擦,咔擦,咔擦。 「没有?」 咔擦,咔擦,咔擦。 吴毓桦吊高声音:「你不肯给吗?因为还没出现信封?」 咔擦,咔擦,咔擦。焦棠清清嗓子,诚恳道:「没有什么比你的金刚锥更有用了。符你不懂施法时机,用处不大。」 这是大实话,符咒、阵法都需要修习,简单给一张护身符,倒不如让她依仗金刚锥。 至于陈英锋和游千城,两人也无需她担心,游千城天生避鬼体质,比她还安全。陈英锋是唯物能力系,只要命中敌人,伤害百分百起作用,而且他年轻机警,相信能逃出生天。 焦棠率先走出客厅,陈英锋坐在沙发上一边抖脚一边吃方便面。游千城在打坐。 陈英锋哆嗦:「棠姐,我们不去坐电梯,总没事吧?」他认为爬楼梯是另闢蹊径的好方法。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4页 「棠姐?」陈英锋从方便面里抬起头。我去!他心里只剩这句骂。为什么他会坐在电梯地板上吃方便面?系统这么猴急的吗?连上厕所时间都没预留。 哐当!大腿下熟悉的震颤感触达他的神经,瞬间刷起一阵电流,他扔下方便面,瞬间弹跳一米高。 「啊!」又是从穿梭机急速坠落。 「4312、4312、4312、4312、431……43、4……」游千城抓向头,才发现自己没有头髮!啊,又忘记了。 这时电梯门缓缓打开,熟悉的陌生走廊映入眼帘。游千城箭般撒腿冲出去,想以最快速度到达昨晚那个房间。 而此时,陈英锋已经开战了!没了夜明弹,他将事先准备好的打火机与小瓶汽油点燃,扔向身后的蛇群,又以弓箭断蛇群追剿的前路,藉此拉开双方距离。可以说开局还算险中求稳,有惊无险。 而吴毓桦一出电梯就是狂奔,运动鞋仿佛将她从拘谨的职业女性标籤中解放出来,一路跑出田径健将的速度。 身后唿哧唿哧浓厚的喘息却贴在嵴樑后边,冤魂不散。这一次,她知道怎么虚张声势地用金刚锥吓唬后面那头怪物。 四人中,唯有焦棠淡定步入有缝纫机的二居室,然后在布偶老妪的怪笑中捡起布娃娃,返身一记定身符掷上缝纫机处。 咔擦!大剪刀将符篆撕碎,老妪桀桀大笑着喊:「猎杀开始、猎杀开始。」 焦棠转身,甩掉淡定,狂奔起来。 她闷头直冲电梯间,双脚蹦进电梯里,回身看向大剪刀,露出一抹庆幸的微笑。不过,这抹微笑还未散去,那布偶老妪速度丝毫不减,一跃也落在电梯中,刀锋朝焦棠的脖颈刺来。 焦棠一边暗暗吐槽,系统又改规则了?!同时,震喝一声:「起!」 地上九枚铜钱在焦棠咒语中叮铃竖起,形成金刚墙,电梯虽小,困兽却正好。布偶老妪被困金刚墙内,似乎被投掷到滚烫水中,极度难耐地抓挠着身体,动作越抓越大,最后连腹部都扯开,挖出一团团棉絮。 棉絮翻露,焦棠才看清楚一条荼白鬼影,形状被压扎成长条形,牢牢地扒住布偶的身躯,不肯离开。这是一种极强的缚灵术,也叫降术,即人将魂体缚在布偶中,强迫它杀人聚阴,来保住魂体。 哐当!电梯突然震颤,焦棠嘴角压下,迅速后撤按开电梯门,不由分说抬脚就出去。刚才那阵晃动是外力,已破了金刚墙的阵法。 她边逃边看向手中扭曲挣扎的布偶,想不通与昨晚相同的阵法为什么会失效。正失神时,似有荆棘划开手臂,她疼得松开手掌,一瞬,布偶跳落地,蹭开符篆,尖叫着「抓住我,抓住我。」转眼便消失在天花板的水管后面。 焦棠停下脚步,反倒不着急去追,而是看向手錶——9点13分,亥时壬水,坤北位,阳水北位休门,无咎。 纵使是鬼魂,也要受制于时令。既然凶煞已经逃走了,说明阴气会聚在下一个应时而生的方位,重新召唤出凶煞。而壬水生甲木,甲木在东离,沿着那个方向或许就能找到那个逃跑的凶煞布偶。 焦棠这时候有些情绪了,她调转方向,朝正东方位走。果然绕过一段走廊,立马感觉到阴气从一扇门内涌出。 她没有什么耐心,抓起一手铜钱剑,一手枯柳缚,疾驰踹进门内。房中杀气滔天,布偶窝在一具三头女鬼手上,欢喜地鼓掌:「来了,来了。」 焦棠意料不到这个破游戏世界,还存在三头女鬼这种生物,她只听说过,世间可怕之物除了鬼祟,还有精怪。更可怕的是,精怪与鬼祟合为一孽,其形怪诞,其性狡诈。细细辨来,三具头颅,两边似人似鬼,中间嘴尖目赤,更像动物,莫非自己真遇见一个同炉修行的怪孽了? 第22章 通关攻略 同炉修行即鬼魂与精怪共用一具人体当作炉鼎,或夺舍成二修,或杀宿主成三修。这种生物非鬼非人非妖,寻常驱灵的法术对它无效。 碰见这种生物,修为高的道人都不敢正面刚,焦棠更不会傻到想降伏它,自然是向后转、扭头跑! 后面聒噪的布偶,大叫:「追上她,追上她。」 中间人头露出两颗巨大的獠牙,咧嘴嘶叫,转瞬跃上墙壁飞速爬行。这是多足爬行动物捕捉猎物的方式。 之后一整晚,焦棠都在大厦内逃命,直至天亮时,才借曦光拖着身体回到电梯内。 吴毓桦、陈英锋、游千城昨晚陆续回到电梯口前,碰面第一句话就是:「咦?焦棠呢?」后来三个人坐在48层的地板上,抱着疑问入梦。 电梯门一开,吴毓桦立马醒来,她站起来,又欣喜又震惊,扶住从电梯内出来的,浑身是血的焦棠,震惊问:「怎么回事呢?现在才回来。」 焦棠晃晃头,将原委道出,其余三人越听越冷。昨晚的方法只能用一次?第二次会比第一次难度更大。连焦棠都伤成这样,那他们今晚碰见三头女鬼,岂不是连骨头都要被拆了? 「才第二场,难度系数会不会太高了?!系统传送错地方了吧?」陈英锋第一反应是质疑系统,毕竟第二场和第一场差距太大,简直不像新手场。 游千城:「我倒认为难度高是因为我们没有找到生路。」 吴毓桦也同意:「我处理过大大小小几百宗官司,虽然大多数是经济纠纷,但也有刑事犯罪的,一些案件看起来难,但抓住一个细节,就很容易破案。有时候罪犯在陈述案情时,办案人员都想不到,原来一切那么简单,偏偏在侦查时就是撞不到那个点上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5页 「姐,你把我绕晕了,这到底是难还是容易?」陈英锋边从厕所伸出头来,他的银灰髮型已经乱成鸡窝头,所有风度逐渐被打回原形。 「你如果聪明就容易,蠢就难。躲在厕所里能让你活下去吗?」吴毓桦不耐烦地掐着柳腰,朝他吼。 陈英锋嘭地关上门,喊:「我还没缓过来,再滋泡水,等会!」 今天,吴毓桦和陈英锋被分派去马大勇公司探底,顺着马大勇这条线,看是否有买兇杀人的嫌疑。游千城继续在大厦里走访。至于焦棠,她昨晚伤太重,吴毓桦劝她先休息。 焦棠躺在床上,口头点了一份外卖:「如果你们吃饭,帮我带一份烧鹅拼叉烧饭,谢谢。」 吴毓桦原本丰沛的母性情怀轰然倾泻,僵硬着嘴笑:「我劝你吃四宝饭会更美味。」 三人走后,焦棠摸摸肚子爬起身,莹润白皙的脖子裹在厚重的白绷带,动起来很不方便,吴毓桦帮她将头髮梳起,小巧圆润的脸蛋趁得她更无助弱小。 嘭! 无助? 嘭! 弱小? 嘭! 连续三拳重重砸在铁架床沿。 焦棠眼中蓄起熊熊火焰,狠厉乖张的模样,任谁看了都要收起刚才的评价。 方才其他人在时,她不想表露情绪,但其实她从电梯出来后就气炸了。之所以身上有这么多伤口,全因为那只三头女鬼又吵又烦,活似一只在耳边嗡嗡嗡叫个不停的大飞虫。她实在受不了了,折返回去跟人家厮杀了十几回合。要不是天亮,女鬼妖力骤降,焦棠估计得留下一条腿给女鬼加餐。 一想到入夜还要面对那烦人的东西,她心情又坠入谷底,决定爬起来好好研究《茅山三十六式》,今晚再战个它死她亡。 到下午时,吴毓桦与陈英锋早早回来了,说到马大勇公司打探一圈,并没有实质性的线索。从表面情报上看,陆天明和马大勇并没有深仇大恨,顶多算劳动纠纷。吴毓桦猜,马大勇之所以请黄仙人来做法,无非是担心陆天明在丽景大厦内闹事,顺带闹到他头上去。 「不对。」焦棠换上卫衣,戴上帽子,准备外出。 吴毓桦郁闷:「怎么又不对?」 「黄仙人做法是因为丽景大厦里有锁狱阵,初死之魂必须化归己有,否则会对阵法形成威胁。」焦棠言简意赅,把行话说透。 「封建迷信害死人。」吴毓桦嘆气,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她在现实世界里是最厌烦了,转头问:「你去哪里?」 黑色卫衣帽将苍白小脸盖住,帽内人悠悠道来:「我去搞件趁手的法器。」 上个现场的木剑带不出来,手上又没有更厉害的法器,焦棠寻思不如去天后庙、莲花宫熘达熘达。 吴毓桦愣愣,看着她出门都没明白这是一波什么操作,法器还能当场搞的吗? 莲花宫与天后庙相距三百米左右,两庙供奉主神,一为观音菩萨,二为天后娘娘,香客络绎,香火鼎盛。但这对焦棠而言,反而不是什么好事,人多保安也多,她再想掰一段护栏,请一把利剑,实非易事。如果不幸被保安扣住,耽误了时间那就更冤枉了。 满怀憧憬的出门,如今在天后庙外转来转去,她一时有些失意。依据《茅山三十六式》中第九式「破气式」中最狠的一招「爆气法」,她急需一件能一击命中的「灵器」。 正当保安将她锁定为可疑分子,打算上前盘问时,焦棠忽然眼前一闪,瞥见一物件,登时欣喜地跑过去,趁保安疾步上前时,抢了那东西就跑。 保安在后面狂追,追出一大段路后,纳闷停下,扶着膝盖哈哈喘气,瞪着那个跑得比兔子还快的小东西,不明白光天化日下,那人偷块板砖干什么? 临近夜晚,焦棠背了一堆垃圾回家。游千城等在客厅内,见她回来,不住念,「阿尼陀佛」、「阿尼陀佛」「幸好你没迷路。」 吴毓桦和陈英锋两人缩在沙发上,忧心忡忡,两人都知道今晚肯定九死一生,此时脑子里正在编排遗言,见到焦棠,四只因缺眠而肿泡的眼睛透出殷切的光。 吴毓桦:「小棠,你搞到法器了吗?」 「恩!」 「哇靠!棠姐威武。」陈英锋跳起来,飞奔向焦棠,「快给我点安全感。」 焦棠将垃圾全倒出来,有板砖、石灰、盐巴、树叶、不明物主的毛髮、米、面、菜刀、薯片? 陈英锋俯瞰那堆脏兮兮的东西,塌扁的鼻子一皱,就快哭出来。这都是些什么呀?!不是应该有桃木剑、八卦镜、三清铃、天蓬尺吗? 「那是高级道具,我收集不到。」焦棠不咸不淡地收拾。「这些都不适合你们用。今晚你们只要不去追那个傻逼娃娃就行,其他时间躲起来,等我过关后,再告诉你们通关的办法。」 陈英锋好想跪下抱住大佬的腿,有人给攻略就是不一样。 「我去上个厕所。」他有点紧张。 「我劝你不要,万一上到一半就传送,很尴尬。」吴毓桦劝他。 「不行,我真的紧张了。」他逃似地钻进洗手间,从里面喊:「你们等我啊。」 「来不及了了了了!」外面传来吴毓桦的尖叫声。 陈英锋咬咬牙:「去你祖宗的。老子先拉再说。」 于是,电梯角落里,陈英锋捂脸嘆气,该死的系统总是这么善解人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6页 电梯门一打开,焦棠背着个大包「神庙逃亡式」冲出来,一路在昏红的走廊上奔跑。 「来了,来了。」该死的布偶声在头顶盘旋,故意引诱她过去。 焦棠转身朝楼梯间奔上楼,出了楼梯间,继续奔跑,直到在一道铁门前停下,抬脚就踹开! 门内,坚硬的地板瞬间化成湿淋淋的泥地,三头女鬼从前方深潭中冒出来,肩上坐着一具歪头布娃娃。 「来了,来……」 啪!焦棠丹田聚气,反手掷出一枚纽扣,命中布偶面门,恰好卡在它嘴巴拉链处。 布偶抓着嘴上的纽扣,伊哇鬼叫。 三头女鬼愤怒潜游过来,焦棠一边感慨这女鬼还是水陆两栖怪物,脚下勐然陷下去,她半个身子沉进冰冷水里。水里是怪物的领地,右边那颗头颅抻长脖子,露出嶙峋犬牙,便要来咬焦棠的脖颈。 嗷!左边和中间两颗头颅还没反应过来,便觉得水里阴气震盪,怪物体内似乎有打鼓似的,咚咚咚振动。 紧接着,右边那只鬼头颅陡然鲜血横流,原来是被一块板砖敲得魂魄震颤,神明尽损,一瞬间,一招击杀,只剩半口阴气。 焦棠手持板砖,一下一下死命地砸,硬要将右边的鬼脸砸成肉饼。 此乃观音座下镇莲台,好好享用吧!她边怒笑边「行兇」,场面比大润发屠鱼还惨烈。 所谓「镇莲台」是供桌上用来压住太极金或天金、元宝的砖头,在《茅山三十六式》中说其有隔风挡煞之效。对付这种阴阳苟合而生的至邪之物,就必须乱它修成的「合气」,所谓「阴出阳克之,阳出阴埋之」。 三头女鬼不安地奋力挣脱开焦棠,潜下水顺着门外逃,一出门就像上了岸,化作多脚爬行虫,飞速爬走。布偶躲在长发内,朝后偷觑,一看,吓得它赶紧将身子盖住,后面那位鬼见愁道士正发力追过来。 「啊啊啊啊!」它疯狂嘶叫。那道士超过它们了。 焦棠趁弯道超车,跃过怪物,摸出一把石灰和盐巴,撒向剎不住车的中间那具虫头。虫头痛苦地捂住灼热的脸面,连带三副黏连的身躯跌落地上,不住打滚。 果然,盐巴与石灰对驱虫有奇效。焦棠蹲下,二话不说,抽出菜刀就往人家身上砍,虫头挨一下屠肉刀极阴即煞的一砍,练就的肉身阳气瞬间被溃散,仿佛数百年修行化为乌有。 左边女鬼见了中间那虫头被攘除,张开嘴尖叫,叫声比将死之人还悽厉。 焦棠往它尖叫的嘴里狂塞蒙狗毛,然后点燃侧柏叶,了断它难听的声音。最后这颗头颅也咕噜咕噜滚下地,牙齿咔咔咔地响,隐入地内。饶是焦棠立即撒上糯米与白面,也拦不住它们逃跑。 这是因为锁狱阵!就是黄仙人布的这个阵,使鬼魂能源源不断汲取生命力,无法完全灭绝。 焦棠两指夹住装死的布偶,回到电梯间,但奇怪的是,她并没有顺利被传送回去。焦棠想了想,又返身回去有布偶老妪的房间。此时的二居室已没了怪老人,她四处转悠,实在找不到对手,只能又回到电梯间。神奇的是,这次电梯门嘎啦嘎啦阖上了。 走出电梯时,手錶显示才11点53分,焦棠打算先回去房间换掉湿漉漉的衣服。哪知刚转身,后面电梯门又开了,吴毓桦也回来了。之后陈英锋和游千城也逃出来。三人错愕不已,明明刚才还在生死时速,甚至都没有跑进电梯,怎么突然就都被传送回来了。 正疑惑间,空气传来爆裂声,轰隆一道巨响炸破了深夜宁静。与此同时,灯光闪烁,楼体大力晃动,陈英锋一时不察,在地上翻滚两圈才狼狈稳住。 游千城搀扶吴毓桦躲到墙角去。焦棠贴在墙面,忍受「地震」带来的破坏,不好的预感随尖锐的火警铃声攀升至顶点。 不一时,楼下传来人群惊恐的吶喊:「36楼爆炸了!」 第23章 连环杀手 三十六楼高空摔下的焦黑尸体,由于中途撞到延伸出来的小平台再掉落地,碎得更厉害。 第二次爆炸带来的损失比第一次更严重,火势一路蔓延至37楼,烧了大概1个半小时才被控制住,导致二十几户家庭的大部分家具被烧毁,墙体破裂,无法再住人。所幸过程只导致一人死亡,也就是倒霉3620房的郑希梅,如今躺在冰凉的地上由法医逐个部位检测回收。 焦棠远远看着那些尸块,面沉如水,第一宗案子还未摸到头绪,立马又来第二宗,而且摆明是连环兇杀案,兇手可能就藏匿在大厦内,或一直在大厦周围游荡。到底是谁有这个作案时间和作案动机呢? 警灯红蓝变幻的灯光将慌乱的人群切出光怪陆离的不同面,左边是黎叔与周伯颓丧悲痛的画面,他们刚刚失去了要好的搭档——阿龚,一个调皮、年轻、热心的同事。右边是谭姐苍白着脸,接受警方盘问的画面。 焦棠凭藉「工作证」,得以旁听谭姐的自述。 「每晚11点半到12点半,我们都会巡查一边大楼。大概12点左右,我和阿龚下到36楼,走到3620房就闻到好大一股煤气味。我说坏了,不会又要出事吧?我和阿龚上去敲门,门里边的人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晕了。阿龚就让我去楼下打电话报警,他用备用钥匙开门。我往回跑,突然后面就轰地爆炸了。我就知道阿龚出事了,阿龚……」 谭姐泣不成声,趴在女警怀里哭到快晕厥。阿龚没有马业伟好运,他被弹开的门撞落大厦天井,压垮了院中央几株风铃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7页 吴毓桦从淹泽中跋涉过来,嘆气:「第一现场全烧毁了,不可能查出什么。这边什么情况?」 焦棠将刚才听的复述一遍,与吴毓桦对视。许是死亡倒逼出多余的情绪,两人不禁浮出一个念头——他们很有可能要折在这个现场里。 九三年冬至的清晨,淅沥的雨水裹挟寒气,将温度再次拉低至10度以下。 昨夜的悲剧沖淡节日的热烈,楼内氛围阴冷,直到中午雨渐歇,游千城探头出窗外,手掬一捧阳光进来,兴奋道:「出太阳了。」 屋内三人刚醒,勉强振作起精神,打算出去找点东西吃,顺道查查郑希梅与陆天明的关系。 战线短的现场,危险密度高,但过关也快。战线长的现场,危险系数稍低,但却很容易拖垮玩家的精神力。要论二者选哪个,焦棠会毫不犹豫选前者,早死早超生嘛。 今日是周伯与黎叔值班,黎叔少有的沉默,站在一边抽菸,周伯埋头看报纸。焦棠靠近周伯,他抬起头,笑道:「有什么事吗?」 「郑希梅的个人资料有么?」之前玩家已向他们提供了侦查工作证,保安们还算配合。 周伯从柜子里抽出一大本笔记,翻到36层那页,递到焦棠与吴毓桦等人手中。陈英锋凑过来,又无趣地抽回身子,与游千城商量着案情。 确实,郑希梅资料很简单,一个人住在3620室,年龄45岁,职业是商场销售。 「她没有合租人?」焦棠指着空格。 周伯看也不看,笑得很收敛了,但仍看得出很嫌弃,透露:「没有,上一个刚被她气走。她人缘很差,几个月就要骂走一个。」 「兇手对陆天明和郑希梅的合租者情况很了解。」步出大厦后,游千城很中肯地给出一个有用的结论。 陈英锋立马附和:「我也这么认为。刚好马业伟不在,又刚好郑希梅的合租人搬走。兇手一定是大厦里的人,算准了他们落单才动手。」 「我回去一趟。」焦棠落后几步,正好见到黄仙人与马大勇拐进丽景大厦。 吴毓桦敏锐问:「你是不是发现什么?」 「黄仙人出现了。」焦棠撂下名字就往回跑。 游千城不放心她,朝吴毓桦与陈英锋说:「你们先去马场,我和她回去。」 陈英锋抓抓头,朝吴毓桦递个眼神:「城哥对棠姐挺上心的哈。」 「小孩子管那么多干什么。」吴毓桦掐住他耳朵,将他拖离八卦圈。吴毓桦也担心焦棠,但对付流氓她可以,对付流氓道士她的专业就不对口了。 焦棠进入大厦后,发现黄仙人这次选择在天井中央的花园设坛。虽说是花园,但就是一个50平米左右的小空间,仅有一条鹅卵石小道、两条长椅,其他全被植被覆盖。 开始,焦棠以为是因为阿龚在此处摔死,所以选在此处施法,但见他所布的阵法,才瞬间明白其中的干坤,原来这里才是「锁狱阵」的阵眼。 相传淮河曾有蛟龙常年引发水患,大禹便率众擒拿蛟龙,将之锁在高阜一处深井中,后世称这口井为「锁龙井」。全国各地也有许多「锁龙井」,其风水原理便是利用井作为陆地与地下河的交界,将巨兽或邪祟困步于此,保护一方水土。 黄仙人将「锁龙井」稍加改造,将中央花园变成锁住怨灵的深井,一来可以保证怨灵不逃散出去,二来又可以保证怨灵从地底汲取阴气,维持住魂体,听他差使。 「锁狱阵」不仅对地形要求高,对施法者的要求也高,它需要黄仙人每隔十四日护法锁住大厦七小关的地气,竭力维持阴阳平衡。这种阵法十分邪门,施法者虽能擅养一批听话的小鬼,但同时也必须大大折损阳寿。 焦棠不明白,黄仙人这老头到底是嫌命太长,还是有什么其他延长寿命的丹药、法术。但上次斗法,她都没办法破掉「锁狱阵」,说明靠目前她的能力,以外术干预很难逆改阵法,倒不如等黄仙人法力最微弱时,再想办法拔掉封在七小关上的天雷钉。 游千城听得一愣一愣,其中奥妙原来如此曲折,亏他之前还以为,黄仙人只是用什么葫芦宝瓶、玄天缟衣收住鬼魂,只要他诚心念佛法,一定能超度这些怨灵。 他虚心讨教:「拔掉天雷钉会遭天雷吗?太危险就别动它了,不妨碍通关就好。」 「不破阵,那些东西怎么也杀不死。」焦棠无奈看他,意思是你好歹身为俗家弟子,能不能有点觉悟。 游千城叫她看得面上一红,其实这句话外的意思是,他关心她有危险,此非情念,全因毕竟焦棠的外表太具欺骗性了。 焦棠深深看一眼做法的黄仙人,心里吐槽——再容你一天,今晚可要叫你冤魂反噬,内息紊乱,经脉逆沖。 这时游千城收到一条简讯,是陈英锋发过来的,说沙豪非要见焦棠一面才肯透露口风。于是两人又赶去和吴毓桦他们会合。 「你饿吗?」 游千城正风风火火,冷不丁耳边飘来一句极淡定的问句。「哈?」他转头看焦棠。 焦棠看向火爆的便利店门口,那款占卜三文治要开售了,好多人挤在玻璃门外,原本排好的队形不知道因为谁坏了规矩,已经堆作一团。 她面不改色提议:「早上到现在都没吃饭,我饿了,你等我。」然后像只松鼠似地,咻地钻进人堆里。 挤在前面的全是五大三粗的大男人,力气小点的女人被推到后面去。人群里忽然一阵骚动,许多哎呀叫一声,只觉得大腿刷起一道针扎的锐痛,痛到骨子里,但一秒过后又没事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8页 焦棠凭藉《全真修义》内的移动脚法,运气于四肢百会,轻巧地穿梭过人堆。而方才那些感受到的锐痛,真是被她手中真气刺中穴道引起的神经紧缩之痛。 下午3点钟,便利店的玻璃门在无数殷盼中开启。焦棠第一个冲进店内,左右手各钳住一个三文治就跑去收银台买单。后面人乌压压盖过来。 「对不起,小姐,我们每人只限购一个。」收银员指着公示牌,对焦棠不耐烦地解释。 「两个。」焦棠定定看她。「我朋友在外面。」她垫脚指向,不明所以挥手的游千城。 「一个。」 「我付两个钱。」 「只能一个。」 后面的人叫起来:「说了一个就一个,快让开。」「不要给我,我没有。」 焦棠沉着脸只收起一个,问收银员:「多少钱?」 收银员眼神闪烁,是什么让她觉得眼前这个女孩好说话来着。 出了便利店,焦棠无奈嘆气:「只有一个,我吃了。」 游千城温柔劝她:「没关系,我也不饿。」刚说完,手头被塞进半边撕得七扭八歪的吐司。 游千城:「……谢谢。」虽然,三文治里面的蛋和火腿,他一点也没分到。 焦棠边吃边看三文治的透明盒,越吃越觉得这玩意不值费那个力气去抢,三两口胡塞进嘴里,了结一个肤浅的欲望。 沙豪原本还拽个吧唧地戴墨镜,翘着二郎腿坐在马场外面的板凳上,见到焦棠远远走来,立马老远迎上去,恭敬喊:「大师,你来了。」 「大师,你累不累?你坐,你坐。」沙豪将凳子推到焦棠身下。 焦棠不推託地落座,对上沙豪闪闪发亮的眼睛,问:「你有话对我说?」 「是是是。」沙豪连连点头,跟焦棠说,自己回去后吐了一天一夜,今天才好转一些,不知道焦棠能不能给开点辟邪的符篆,烧成灰让他喝下去。 焦棠看傻子似的看他:「你得罪人了,有人给你下活降。看看家里花瓶是不是换了水,或者花盆里挪了土,有的话,别扔,将它们摆到太阳晒得到的位置,连续三天用鸡血浇淋,第四天卯时日出,再将它们搬到郊外,水的倒回湖中,土的埋回土里。」 沙豪一一记下,感恩戴德地差点认焦棠当老大。焦棠摆摆手,刚才已经说了很多话,现在一句也不想再多费口舌。 吴毓桦这时才让沙豪将知道的说出来。沙豪不再推三阻四了,神秘兮兮地说,查到陆天明一点秘辛。 陆天明这人连沙豪都瞧不上,同为放贷,陆天明会逼一些还不上钱的女人陪他上(chuang)床抵债。两年前,有一个女人也是被他坑蒙拐骗过去,结果那个女人有病没说,陆天明折腾得厉害,直接将人弄死了。事后,警察认为他不是故意杀人,女人死于心脏梗塞,不知道使没使用关系,总之最后他无罪释放了。 这个女人名叫李淑妍,她有一个儿子叫李文辉,大家都叫他「蛇仔」。 第24章 嫌疑人x 这个名字跳出来时,四人有一剎那的懵圈,这人是谁呢?仔细回忆,终于记起那抹极淡的身影,一个经常穿行在大厦各楼层,衣冠楚楚、戴黑框眼睛的年轻男人。 对于陆天明,这个逼迫并害死母亲的渣滓,他怀有深不见底的恨意,确实有完美的作案动机。 吴毓桦立刻动了去公共电话亭拨打警方电话,立即锁定嫌疑人的念头。沙豪再三要请他们去游玩、吃饭,都被她严词拒绝了。 焦棠耐不住他一口一句「大师菩萨心肠一定要救我,我以后就依仗您的道法金光护罩了」,迫不得已留下在丽景大厦的联繫地址。 吴毓桦理直气壮地在电话里报告李文辉的可疑,要求警方立马彻查此人。人家madam声音比她还激昂高亢:「吴女士,没凭没据,法官不会批逮捕令的。查案的事情就交给警方,你们外行人少指手画脚。」 「不是吧!」挨着听筒旁边的陈英锋不知是兴奋,还是诧异,大声叫:「桦姐居然让npc怼得哑口无言。」 吴毓桦推开他的脑袋,忍着恶气听完女警的话。挂上电话后,她气得踢公共电话亭的玻璃壁,撒野叫道:「沙雕系统,垃圾系统,混蛋系统。」系统无条件背下所有的锅! 游千城笑眯眯劝道:「莫气、莫气,气坏身体。」 「滚犊子。」吴毓桦梳理头髮,眉目飞舞,夸张道:「你们知道3620案件按什么处理吗?意外!又是特么的意外。就因为有人在郑希梅死之前,听到她在房内看电视、还有到阳台晾衣服,就轻易地断定是意外。摆明是相同的作案手法,连坠落的窗户都一模一样,居然还能睁眼说是意外。系统可真行啊!游戏世界就能这么草率吗?」 「郑希梅死之前去窗户边做什么?」焦棠问她,毕竟上次调查措辞是,陆天明到窗户边抽菸所以才引起爆炸。 「这次是郑希梅听见敲门声,起身经过客厅,不注意踩到电视遥控器,有电路火花引起的爆炸。」 陈英锋佩服地鼓掌:「系统这编故事的能力,比我还熘。它怎么不想想,屋里煤气味道那么大,郑希梅还能支棱起来去开门?」 吴毓桦不置可否:「但办案人员确实在尸体坠落附近找到一个几乎烧焦的遥控器。」 「遥控器在爆炸过程中跟着弹出窗外,这很奇怪?」陈英锋认为这种巧合存在概率很高。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9页 「世间所有意外都是巧合。」游千城合十念一句善恶有报的警示语,又说:「煤气泄露是巧合,郑希梅在客厅看电视是巧合,郑希梅踩中遥控器是巧合,爆炸是巧合。所有巧合汇聚成一个意外,说明这些巧合都是为了意外服务的,都是障眼法。」 焦棠好奇看他,这人原来除了会念经,还会念绕口令,点头道:「有道理。煤气泄露是因,坠楼是果,为了达成这个因果,兇手刻意做了许多障眼的多余事情。比如电视声、晾衣服,目的可能只有一个,就是为了让人以为爆炸前,郑希梅还活着。」 游千城顶住她「火热」的注视,笑得更恍惚,也点头:「我也这么认为。如果郑希梅那个时间还活着,那这场爆炸中,兇手也应该被炸死在屋中。但是祂不在,说明郑希梅这个时候九死一生。」 陈英锋拍掌,这次他跟上了大部队的思路,赶紧追加解释:「按照目前的线索,两名死者在爆炸发生之前已经死亡,但是在煤气泄露前可能还是活着的。死亡时间很可能就在爆炸前的1到2个小时内,因为按照棠姐说的,煤气泄露达到一定浓度需要这么多时间,兇手布置完死者之后,就下楼了,等待1个多小时后,『意外』的发生。所以我们是不是应该把调查重心放在死者死之前接触的人身上?」 焦棠:「不对。」 吴毓桦同时也说:「不对。」 吴毓桦暗喜,这次算跟上焦棠思考的速度了。她望着陈英锋被击蒙的表情,得意解释:「首先,我们要排查的是郑希梅和陆天明的关系。依照目前的线索,我反而怀疑,郑希梅与李淑妍也有关系。李文辉是在一个一个实施报復。」 陈英锋撇嘴:「你这么肯定都不用查了,直接写答案,兇手是李文辉就好啦。」 然后他又叫吴毓桦修理了一顿,鬼哭狼嚎地抱住弄乱的髮型,欲哭无泪。 吴毓桦补充:「警方还提到一点,郑希梅是重度赌马者,在外面欠了一笔债。怎样?和陆天明很像对吧?」她眼神闪亮,认为抓到了二人之间的共通点。 对于现实办案人员而言,从证据推到嫌疑人再到兇手,是一个正向思维的过程,那是因为刑侦是一门依赖科学与公平的技术活。但对于玩家而言,推理是一个生存游戏,尤其当得到一个可能性比较高的结果后,是可以反向思维去逆推过程的。 焦棠与其他玩家的区别又在于,由于她常年一个人生活,能更敏锐地察觉到环境的变化。她伸出手錶,提醒道:「5点25分了。今天没办法去找蛇仔了。」6点前必须往回赶,而且她还想在夜晚来临前,去一趟3620室。 3620房间烧得只剩一个空壳,高层的山风穿岩破壁,从倒塌的墙外唿啸闯入,又撞出迴廊。陈英锋举着手机光,四处张望。 「唿,唿……」凉风吹过他脖颈,他「啊」地尖叫,却发现是吴毓桦站在背后吓唬他。吴毓桦大笑:「你胆子好小啊。」 「吴姐,你别动,你你你你……」陈英锋快哭出来,断断续续哀求:「你身后有一只烧黑的鬼,千万别转身!」 吴毓桦捶他后背,杏目怒瞪:「吓谁呢?!」让她不回头,她偏回! 「啊!啊!啊!」半条黑乎乎的手臂果真搭在她的肩头。 「嘘!」黑乎乎手指比个噤声,游千城光亮亮的脑袋露出来。 「你干什么?」吴毓桦一改惧色,暴怒踢打他。游千城身形轻飘飘,面上狼狈,形态仍旧飘逸。 游千城谄笑道:「我当然是在找线索。我发现……」 吴毓桦又惊又期待地看他。游千城揉了揉下巴,不太肯定的猜测:「郑希梅可能养了一条狗。」 吴毓桦和陈英锋立马随他去厨房看,有一条烧黑的铁链子和一个小铜盆,似乎是锁狗的链子与餵食的饭盆。可是,现场勘察结果并没有发现狗的尸体,而且楼内外也不见有遗失的狗「流窜」。 「会不会是兇手带走了狗?」吴毓桦猜测。 陈英锋肯定:「绝对是。」他在现实世界也养狗,知道有些狗很护主,倘若主人晕死在房中,应该早叫翻天了。 窗外月色渐浓,周围气温急速下掉,吴毓桦三人聊得差不多,她抖着裙下穿薄袜的腿,喊:「焦棠,好了没有?」 焦棠刚一直趴在坠楼的窗前东摸西探,这会儿才直起身子,无声地随他们往回走。她大概观察到一点,但仍然没有说出口,她发现这一次,兇手用了新的方式来制造这齣爆炸意外。 四人用跑的方式进入电梯,时针离6点还有小段距离,天却黑得极快,最后一道汽车喇叭消失后,他们就再没听见楼下有任何声响,这会儿进入电梯才算安全。 咚!机械卡壳与地板顿挫,熟悉的坠落感勐然出现。 陈英锋嗷了一下后闭嘴,他觉得自己被焦棠带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淡定霸气。虽然现在电梯中只剩他一个人了,虽然他照样不记得到底是几楼死了人,也不知道怎么对付第二个剥皮女鬼,但是门一打开,他端起长弓便冲出去。 只要抢回布偶,回到第一个见鬼的房间,再回电梯就能安全过关。go,陈英锋,你是最潇洒的城市猎人,最年轻的高智商玩家!他一边自撩,一边奔跑。 焦棠不慌不忙走出电梯,第一时间先去缝纫机那里扯个针线,将咿呀咿呀大叫的布偶嘴巴缝住。然后愉悦地将那个小可怜放到地上,微笑踢它:「去找出第三晚要出现的鬼。让我会会它。」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0页 小可怜「丑一比」娃娃不想走了,它跪在地上,用劣质塑料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望向她,搓了半天手,见大佬铁石心肠、无动于衷,又不住弯腰磕头。 「去!」焦棠言简意赅地替它指出一条暗路。 布偶爬起来,怨毒地瞪她一眼,疯狂逃出房间。不一时外面迴荡起「贱女人、贱女人」的尖细叫声。 第三只怪物旋即出现! 焦棠纳闷,这楼里的鬼怪是在比赛谁长得丑吗?一只比一只长得离奇。 眼前的巨型蚯蚓,身上嵌满人头,莫名让焦棠想起了以前在十元店见过的「草莓宝石吊坠」,草莓上的每个「毛孔」都镶嵌着一颗「碎钻」,其做工之粗糙,印象之恶劣,与这大蚯蚓异曲同工,又望尘莫及。 幸好她偶尔猎奇还翻翻鬼怪志异,知晓这跟昨晚的同炉妖孽不同,这叫「虫俎」,即古代人祭时用来投人焚尸的器皿,吸收了怨气后化成的精怪。眼前这只虫俎未完全成精,还停留在初级阶段的虫形,未进化成「人俎」、修成人形。 焦棠一边思维清晰地捋着脑子里的知识,一边运气在小腿上,唰唰奔跑起来。后面巨型虫俎张大粘稠的嘴巴,快速蠕动,追行势头堪比大型铲土机,一路翻滚水泥墙面,一路铲咬焦棠投射在墙上的影子。 好险!她跳下楼梯,唯一一件羽绒服差点葬送在它嘴里。她铛地挤进一间废屋,大虫身上的人头牙关颤颤,大笑不止,笑声错落,比促销超市里的喧嚣还要混乱。它们喊:「跑不掉了,她跑不掉了。」 野外生存法则之一是被野兽追赶时,千万不要跑入狭窄的空间,因为那样只会便于野兽猎杀。焦棠偷乐纠正,以上法则只适用于虫形大脑的智商,对于她可正好相反。 趁虫俎肥硕的身子艰难挤进门框内时,焦棠反手「天女散花」,在它皮肤上张开的许多小口上,不要钱地抖落一大袋硫磺混石灰。 虫俎吧唧吧唧咀嚼着,勐然间,虫上的人头开始疯狂狞动,口中翻涌出烧焦的肉味和浑浊泡沫,绝望嘶吼持续了将近一分钟,吼到后面一些小口还哇地吐血了。 虫俎在地上打滚,大力撞向焦棠,想用蛮力碾碎她。怎知焦棠忽左忽右,敏捷躲闪,如何也够不着。最后它愤怒地撞碎天花板,整个身子全钻进来。 这就对了!焦棠眼角泄露一抹杀意,念:「起阵!」 地上东南、西南、东北、西北四方位所布华盖星土阵,应声符篆烧起,连成伞形天罗地网,将虫俎困在中间。 寻常害虫适合用火局,但虫俎本身由焚尸炉所化,用火局反而会加持它的能量,除非是高人的「三昧真火」才管用,像焦棠这种学术不精的,只能用土局先将它淹没。 入了土局,虫俎仿佛堕入流沙中,仰头拼命挣扎,渐渐尾巴僵硬了,身上的人头凝固,定格住惊恐或狠厉的表情。此时唯剩大虫的嘴巴还抽风机似地唿唿出气。 焦棠嫌恶揉搓掉鸡皮疙瘩,咬咬牙直面硕大的虫头,啪地甩出匹练,细绢末端带银勾,将虫顶的布偶勾了下来,一把掐在掌心。 望着焦棠这尊凶神,布偶乖巧地作揖,主动举起短手,笨拙地抓住嘴边的针,给自己绣出一条笔直的平针缝,安安静静地装死。 焦棠满意地提着针头,吧嗒吧嗒摔着布偶,在大厦里熘达,之后下到一楼天井处,这才打算干点正事。 她将天井中的草扒拉个遍,在七个方位找到天雷钉。天雷钉按北斗贪狼、巨门、禄存、文曲、廉贞、武曲、破军排列,只要在其旁边、土逆方向埋入七君,就能乱了阵法的格局,无需真的拔钉。 一切处理妥当,焦棠掸掸土尘,返回电梯间,也不知道触发了什么机关,反正她很顺利便回到另外一个空间。快天明时,另外三人也轻松回来,虽然第二阶段的鬼怪难对付,但只要速度够快,就能抢先进入电梯,逃过一劫。 「看来鬼魂虐杀的空间也不是没有规律可循,只要找出规律就能顺利渡过杀戮之夜。」吴毓桦肯定道。她悄悄打量气定神闲的焦棠,不敢想像,如果自己第二场没有碰见这个机灵丫头,她还要经歷多少个崩溃夜晚,才能发现这个本质问题。 正当四人一边激烈地讨论规律,一边步出大厦时,吱啦! 刺耳的剎车声刮过地面,两部面包车前后急停在楼前,车上跑下几名古惑仔,提着水果刀大大咧咧朝四人过来。 吴毓桦还没喊出个跑字,刀已经架在脖子上。 第25章 不在场证明 西瓜刀金属的冰凉触及温热的脖颈,焦棠立马冒起鸡皮疙瘩。 两人从后面停下的宾士车上下来,明黄道袍跃入眼中,焦棠心知,坏了,黄仙人知道她动了手脚。 一行人压着四人冲进大厅,徵用了保安台。周伯和黎叔互相较劲,一人要报警,另一人不敢。二人胆战心惊看着几把明晃晃的利器围住玩家,马大勇与黄仙人各占一座,如狼虎眈视着他们。 黄仙人狡诈地笑:「上次斗法,我就知道楼内住有同道中人。若不是在天雷钉中放了无色香散,还真碰不上你。」 他望向四人中最高、面相最庄穆的游千城,厉声喝问:「为什么要坏我的道法?我与阁下既无远仇,也无近怨吧。」 游千城愣愣,不明白老道朝他吼什么吼,他什么时候沾上了无色香散?此时焦棠上前一步,拦在他身前,朝黄仙人冷冷应道:「用邪法害人你也有脸说道法?」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1页 黄仙人盯住瓷娃娃般的小人儿,一时错愕,而后立马意识到自己看错人了。他蓦然皱起眉,对于自己的阵法竟被一个黄毛丫头看穿,十分羞恼。 他愤然起身,踱盪到她面前来,上下瞧了一遍,问:「你师出哪派?可有宗源?」意思是问她习的是哪派的道法,可是正宗门派传承下来的子弟? 道教分宿土、麻衣、众阁、全真、茅山五分支,而茅山又分,由茅盈、固、衷三兄弟建立的茅山道派,和陶弘景在茅山所创的上清派。然后,上清派又分出南茅山与北茅山。往后,还有茅山门人洛有昌创立的降教,白莲教刘佐臣创建的八卦教等,偏枝斜出,难究其干。 焦棠认为黄仙人既然这么问,自然是讲究门派亲疏之人,若是刚好和他同一派别甚至有辈分渊源的话,他兴许会放过他们。可她连她师傅是什么人都不知道,哪说得清楚自己的底细。 「无门无派,自学成才。」她幽幽开口。 黄仙人鹰眼一眯,大喝:「无名小辈也敢乱本大仙的阵法。马老闆,这些人一心想毁你风水财位,其心可诛。」 马大勇竭声疾唿:「给我打,打到供出幕后指使人为止。我倒要看看谁敢拦我财路。」 手下听令一涌上前,扛着刀就来拼命。陈英锋吓得抽出长弓,喊:「我靠,他们来真的啊。」他还以为电影里面古惑仔噼人都是演的,不过他也全然忘记了这是游戏世界,和演的也没什么区别。 焦棠摸出唯一一把冷兵器——铜钱剑,上前跟人家硬扛。 吴毓桦看焦棠冲到前面,立刻沖得比她还快,不断挥舞金刚锥,隔开西瓜刀。 四人中,唯独游千城轻闪躲避,闲庭信步。他听到焦棠小声啊了一下,脚步顿了顿,手僵硬伸进背包里,摸出一桿造型復古的白朗宁。这是他上一场的奖励,由于不爱杀生,所以一直没用。他牙关紧咬,朝混乱的人群上空放一记冷枪。 枪声一响,周围古惑仔登时慌了,马大勇如惊弓之鸟,迅速抽出腰间两把电棍,棍头对准周围,铜牛双眼紧张地乱瞟。 陈英锋钦佩地看向他城哥,咏嘆的话还没出口成调,就见对面黄仙人也从腰间摸出两把喷火棍。陈英锋茫然了,这是一个和尚和一个道士的黑色电影?瞬间,他醒悟,不,这是一个俗家子弟的西部牛仔片! 只见游千城一发命中马大勇皮鞋前方的地面,又一发命中黄仙人的发冠,紧跟着「百花齐放」、「百鸟争鸣」,场面鸡飞狗跳,就差一群白鸽衬托气氛。半分钟后,马大勇捂住破掉的□□,嗷嗷嗷吓得狂叫,黄仙人摸摸坠落的白髮,面如金纸。 游千城这会儿觉得掌心之物十分烫手,整个过程中没有伤及人身,但已让他信念动摇。他不露声色,劝黄仙人:「施主,上天有好生之德,你别这样。」 黄仙人憋得脸绿,论斗法他不输在场所有人,论斗武力他还是吃了年纪的亏,只好色厉内荏质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嘭!又一发打中他的袍角。他收声,定定瞪游千城。 其中一名古惑仔义气当饭吃,冲上前来要缴获他的武器,游千城调转准头,嘭地朝他裆部开一发,速度快到让人以为是幻觉。 那名古惑仔当场泪崩,跪在地上幻痛嚎叫。 游千城不好意思道:「你们别吓我,我胆子很小。黄施主,你不如就把阵眼告诉我们吧,冤冤相报何时了?」 把阵眼告诉外人,不等于自断财路?!黄仙人鬍子翘起,僵硬地扛住高傲的头颅,「不可……」 嘭!游千城:「你千万想清楚了,财重要还是命重要。」 马大勇大叫:「你还敢杀人不成?还有没有王法了?」 「马施主,我这叫自卫。」游千城陡然用袖子掩盖住白朗宁,这支神器在袖下变幻成一块干泥。在他身后的玩家见到了,啧啧称奇,所谓的白朗宁只是道具的一种化身,它真正的面目是一堆陶塑的泥土。玩家眼馋地盯着这个道具,如果不是有时效限制,这个道具就是等级相当高的奖励了。 陈英锋偷偷上前,替游千城掩住袖子,然后昂首撒谎:「马老闆,我们只是在追逃一名国际罪犯,不想在这里惹出麻烦,你懂吗?」 马大勇见对方阵仗,大概料到今天不可能有收穫,于是扬起赤金鍊子,朝黄仙人命令:「你就把阵法告诉他们。反正三天之后,你这个阵也是枯井了。」 黄仙人扶正束冠,一甩拂尘,闷声道:「这可是你说的。本来三天贫道还能护你全尸,如今你自求多福吧。」 「什么全尸,你是说你想我死?」马大勇立马掉转火力,对准黄仙人气势汹汹。 黄仙人喝道:「你还能杀人不成?」转而余光瞥过淡定的焦棠,对游千城阴鸷道:「阵眼我已移到陆天明死的屋中,实话与你们说,我立这个是一个死阵,破不破阵由你们自己选择。」 吴毓桦偷咬焦棠耳朵:「什么叫死阵?」 「破即死,不破也死。」焦棠沉声解释,不破,怨鬼杀不死,而且越往后越虬结成一体,成为一方鬼王。破了,怨鬼一涌而出,他们也在劫难逃。 焦棠眯眼看他,修道之人以术法害人,本质上是以强欺弱的行为,她看不惯,冷冷问:「为什么要立这么兇险的阵?」 黄仙人一笑,既然说开了,他也不再隐瞒实情。「当年我师兄在此设下『悬龙阵,』乱了整座山的地气。神明降祸于我黄道之门,如今我不过是拨乱反正、夷平过错,给我门派留条活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2页 「顽固不化。」焦棠冷哼,将门派宿命凌驾在人与自然之上,有什么值得歌颂与牺牲的?! 马大勇拽住他袍子,幡然醒悟,恶狠狠说:「原来你做这些都是为了自己的门派,不是为了给我聚财。好你个黄留平!」 黄仙人振振衣袖,不愿再和马大勇虚以为蛇,迈步离开。马大勇不甘心地追上去,恐吓:「你讹我的七十万呢,快还我!」其他马仔见大佬都跑了,也一闹而散。 陈英锋瞟见两部面包车哗啦开走,转身抱住游千城,大喊:「城哥,你好帅啊。」 吴毓桦不信任地皱眉,问:「游千城,你真的是第二场的新手?」最主要是游千城嘴里喊着不杀生,但射击精准度却极高,速度极快,像是一个见惯了游戏里厮杀场面的玩家。 「真的。」游千城将道具收起,解释:「我在现实世界身体不好,闲来没事就上山练功,所以架势到位,其实都是花拳绣腿。」 「这样啊。」吴毓桦眼珠子转了一圈,终究选择了相信队友。 经此一顿搅和,焦棠等人便不再分头行动,直接跟周伯要了蛇仔的名片,去中介公司找他。 中介公司位于尖沙咀,不过在系统地图上,玩家无需移动太远就能到达。吴毓桦出示证件后,公司刘经理接待了他们。 「蛇仔呢?」陈英锋四处找人。 刘经理挂着年度职业经理人的微笑,八颗牙齿亮晶晶对着玩家,说:「他出去一趟,马上回来。」 焦棠对着这幅假笑,直接发号司令:「把蛇仔手里的客户资料都拿过来。」 刘经理不疑有他,立马将李文辉管理的客户资料堆到四人面前,然后十分贴心地给他们留出一个查阅的空间。 不出五分钟,游千城找到了郑希梅和陆天明的记录,吴毓桦又同时找出另外六名经蛇仔介绍后,搬到丽景大厦的租客。 「该不会他想把他们全杀了吧?」陈英锋口无遮拦地叫道。 刘经理是做房产中介的,最怕说死不死的,立马问他们怎么回事?陈英锋将郑希梅和陆天明的事告知,又神秘兮兮地提点,李文辉可能有嫌疑。 刘经理一听头摆得跟拨浪鼓似的,大声辩解:「绝对不可能。上个周五、周六,蛇仔都在外面带客人看楼。这周二也是,他带了一个客人去丽景那边,又带了两个去铜锣湾,一个去中环。我们都有记录。」 陈英锋挑眉:「他撒谎了呢?上周六和这周二晚上发生的爆炸案,那个时间点,鬼才看楼租房。都下班了,他能有记录?」 「白天,客户都跟在他身边,期间我还跟他吃了个饭,根本不可能去见其他人。晚上我们还一起去泡吧,酒吧离丽景大厦很远。你说他是撒谎吗?」刘经理动容地挥舞手臂,排除任何可能性。 「你们在一起泡吧,几点散场?」焦棠追问。 「上周六是12点多散场。周二没出去喝酒,但是我们一起加班整理表格,也到1点多。」刘经理信誓旦旦点头。 这下轮到玩家震惊了,上周六12点多散场,即使立刻驱车到达丽景大厦,也早超过爆炸时间。周二1点多还在加班,李文辉也没有时间上门谋杀被害者,制造煤气泄漏的假象。所以结论是李文辉真的没有作案时间。 「lucas?」外间进来一个胶框眼镜的斯文年轻人,喊着刘经理的英文名,一见有客人在,立马要退出去。 刘经理喊住他:「蛇仔,你来得正好。」 几分钟后,李文辉安安静静地听完陆天明和郑希梅的事故,重重嘆口气,「其实,我也听说了。」 焦棠直截了当问:「你不恨陆天明吗?你最想他死吧?」 「是。」他毫不避讳,「但我也有我的人生,这辈子不能靠仇恨活着吧。只能说,那些人都该死,因果报应,连上天都看不下去,代表法律收拾他们。」 走出中介公司时,焦棠回首看一眼,正朝他们和煦微笑、摇手再见的年轻人,她冷淡地点下头,回应他。 吴毓桦转身气馁地向焦棠递出一包万宝路。「要来根烟吗?」 焦棠摸出一截檀香,说:「我抽这个。」 游千城本来还要说什么大道理,见是檀香,遂自动静音,对吴毓桦伸过来的烟,摆了摆手。 于是,路上,四人都愁云惨澹地吞云吐雾,其中二人各执一段檀香菸,另外两人享受着尼古丁带来的片刻放松。陈英锋狠狠吐出一个烟圈,骂道:「到底真兇被系统藏到哪里啊?」 吴毓桦一边震惊于陈英锋已经成年这个事实,一边苦恼案情,说:「只能重新再梳理一遍。」 「为什么要重新梳理?兇手就是他啊。」焦棠敏锐躲开山间忽闪忽闪的阴影,然后不顾同伴几乎要瞪出框的眼珠子,继续说:「我刚才问他是不是恨陆天明,可是他说他们都该死。他们?为什么连郑希梅也算进去?她和李淑妍的死又没有关系。」 吴毓桦指尖戳自己眉间,恍然大悟。「如果是意外,普通人不会将郑希梅的死也归咎于善恶有报,因果报应。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们是因为赎罪死的,所以才归为一谈。」 「可是,他确实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啊。」陈英锋苦恼,这难道不是一个无解的问题吗? 第26章 另一兇手 一般侦探小说里,提供完美不在场证明的兇手多数是使用『时间的诡计』,也就是利用交通或者所处地理位置与第一现场太远来制造出不可能出现在现场的证据,例如日系推理书中错综复杂的干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3页 还有一种是群体作案,通过伪供来互相洗脱嫌疑,例如东方快车里12位正义的审判者。也有使用巧妙的机关来延迟尸体被发现,或改变尸体状态、身份、位置的,比如录音、调换死者、制造密室等。 甚至有少数兇手会利用空间格局,比如密道等意想不到的途径达到不可能犯罪,或者先将自己「杀死」来摆脱嫌疑,然后利用隐藏空间移动杀人。 然而,让焦棠苦恼的是,李文辉都不符合上面的情况。因为案发时,他有同事和客户提供证明,即便同事会包庇,但毫无关系的客户不会撒谎。此外,尸体发现的时间、状态、位置也没有经过人为的改变,爆炸发生时,被害者如假包换,第一时间被冲击力撞下楼。 「所以我说兇手另有其人。」陈英锋听了她的分析,更确定自己的想法。 「难道就这么放过他吗?我总认为他有问题。」吴毓桦不甘心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嫌疑人,竟然要这么算了。可是除了女人的直觉,她又给不出更科学的理由。 焦棠认为在李文辉身上暂时无需再浪费时间了,提议:「即使兇手是他,我们也要改变调查方向,不能再在兇手身上找线索。」 游千城:「既然蛇仔那么肯定郑希梅与陆天明都死有余辜,我们更应该查一查郑希梅和李淑妍的关系,说不定顺藤摸瓜,能查出另外一个与案件相关的嫌疑人 。」 吴毓桦重整精神:「对啊。说不定这个人是蛇仔的兄弟姐妹呢?谁说李淑妍只有一个亲人?」 陈英锋总是能万绿丛中找到爱情那抹红,补充:「或者是情人。别忘了,蛇仔的父亲已经去世很多年,李淑妍可能有新的男朋友。」 有了新目标,四人又有了动力,争分夺秒前往郑希梅工作的商场。几乎不费力气,四人就查出李淑妍以前也在卖场当销售,和郑希梅关系最好。 吴毓桦听完,瞭然一笑:「原来是这样。之前我也处理过网贷的官司。一个人赌博网贷,结果带了一窝亲戚都赌博网贷,赌博这东西跟病毒一样,心术不正的人,特别容易被传染。郑希梅是赌客,肯定也把李淑妍带坑里了,结果李淑妍赌大了,跟陆天明借钱,这才酿成悲剧。」她一下子将陆天明、李淑妍和郑希梅这条线串起来了。 游千城感慨:「说来说去,还是贪财害命。可惜除了李文辉和郑希梅,我们也没问出她生前还有其他亲人朋友。」 李淑妍这条线很浅短,不过正因为查不到李淑妍生前更多亲友信息,焦棠反倒提出一个大胆的假设:「如果蛇仔和案件脱不了关系,案发前后又远离现场,那么就存在另一个帮凶,或者是与蛇仔达成了什么交易,或者是与李淑妍也有关系,总之由祂来充当执行者,替蛇仔行兇。」 游千城点头:「我无条件贊成。」 「棠姐的话我就没见你反对。」18岁的陈英锋认定游千城对焦棠「居心叵测」,逮到机会就阴阳怪气地揶揄人家。 平时游千城都以「我背女人过河都放下了,你还没放下」来打太极,如今只能苦笑回他:「她说得对,我有什么理由反对?光郑希梅和陆天明是蛇仔介绍入住的这点就间接证明,蛇仔选择将丽景大厦作为谋杀地点,是因为他搭上了大厦里的人,达成共同行兇的条件。」 焦棠脑中闪过一记电光,计算剩余游戏时间,喃喃道:「剩余六人接下去还会死。」 吴毓桦瞪大眼睛:「兇手还没浮出水面,是有这个可能。我们在大厦里走动时候,可以多关注一下这些人的动态。」这里不是现实世界,系统也不让玩家在现场守株待兔,所以玩家能做的只是观察,不能提前介入兇案。 剩最后期限还剩三天,四人飢肠辘辘回到大厦,已无之前赏景觅食的好心情,而刚进门,桌上四封熟悉的信更加剧了这种恐慌。 这一次是单独作答。 四人分别揭开信封,如是想时,心境也起了微妙的变化。分开作答有个先后的难题,即谁也不想成为第一个写下答案的人,但也不愿意成为最后一个。第一个交卷,意味着盲答,最后一个交卷,心理压力极大,前面的人全对又愿意分享答案还好,万一全错了呢,那这名玩家得多绝望。 吴毓桦塞起信封,落落大方说:「暂时先别管这个。我们来聊聊今晚怎么渡过杀戮之夜更实际。」 陈英锋原还咸鱼般躺在沙发上,一听立马坐正,兴奋道:「今天早上让马大勇那傢伙打断了,我正想说呢,我发现杀戮之夜的规律了。」 其余三人眼中炸开光芒,催他快说。陈英锋自豪地挺起精瘦的胸肌,说:「你们玩过跳房子吗?」 在场的人没玩过也听过这个古老的全民游戏,就是将石子丢到方格内,再捡回来的回合制小游戏。 陈英锋不爱学习,但喜欢各种桌游,对这种小游戏也是如数家珍。 「那个布偶就是石子。第一个房间就是第一个格子。游戏开始后,第一天晚上,我们只要将房间内的布偶带回起点,也就是电梯,就算过关。到第二天晚上,我们就必须跳到第二个房间捡回布偶,再回到第一个房间,最后回到电梯里,才算过关。以此类推,直到完成9关,去到最后房间,也就是安全屋,呆在那里才能安全渡过整晚。」 「可是……」游千城迟疑,反问:「我们总共才在这里待九天,完成9关之后,现场时效也到期了,玩家找到安全屋,还有什么意义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4页 焦棠顺着陈英锋解释的规则想,一下子就想到突破口,回答道:「那是因为我们前几个晚上,从48楼出电梯后,就没再进去。其实每个晚上,玩家可以无限次通过电梯,进入第二个空间。」 「棠姐你把我的高光都抢了。」陈英锋笑嘻嘻说:「没错,玩家重复进入第二空间,然后快速通关9格,找到自己的安全屋,这样后面就不用再被鬼怪追杀了。而且,系统并不是要玩家杀了鬼怪才能通关,而是抢到布偶,用最快速度带回电梯就行。这就是系统给新手留的生路。」 焦棠惋惜地望天花板,白白浪费了几个夜晚,本来可以一直躺到最后的…… 想清楚这层规则后,四人对夜里怪物的恐惧度降了一大半,所以,随之时间推移,当自己再站在电梯口时,各人心中已经拟好了作战计划。 陈英锋胜在远攻,他的策略是不停跑动、不停射击,用体力换时间,因此一晚上总共在电梯里来回了4次。 游千城靠90%的避鬼技能,轻松来回了5次。吴毓桦体力比较弱,而且当晚判断胜负的技能,对上了比较强的怪物,发挥不稳定,只来回2次。 唯有焦棠只来回了1次。因为她一整宿都在四处晃悠,寻找所谓的死阵的阵眼。明明黄仙人今早说过的话犹在耳边,但她死活记不起来,阵眼在哪个房间了。只有当天明踏出电梯那刻,记忆才像新鲜出炉的包子,揭开上面蒸笼的白布,露出4312滚烫的形状。 她懊恼地捶墙,并非因为没有破阵,而是没有在阵眼处埋下法术,好应付回魂夜的鬼王。是的,今晚就是陆天明的头七。 她拖着疲惫身躯躺回床上,想要补眠时,上床的吴毓桦却一直不安地翻来覆去。还剩2天了,吴毓桦实在睡不着,即使身体已经累到极点,精神仍处在恐惧的巅峰。 吴毓桦哀嘆一声,爬下床出去,焦棠也索性起床。客厅中,陈英锋顶着黑眼圈,盯住闭眼打坐的游千城,脸上尽是颓败。 他见女生也都起床了,揉着腰站起来,问:「今天怎么办?」 他有点担心焦棠和吴毓桦收到信封后会单独行动,如果是这样,他没信心能得到什么通关线索。 但焦棠很自然地答他:「先去和蛇仔介绍的六个住客谈谈。」 陈英锋立马来精神,背上包鼓劲:「走走走。」 游千城听到谈话,悠哉游哉睁开眼,也默默起身。 焦棠想与六人交谈的原因很简单,无非是想找他们了解一下李淑妍的过去。但一圈找下来,只有五个人开门应答,而且全部否认与李淑妍、陆天明、郑希梅有瓜葛。第六个人门前落满灰尘,邻居说他已经出去旅游几天了。 旅游?焦棠垫脚侧耳听里面动静,确实没听见声响。她低头观察地面,灰尘细细密密,不太显眼,但她能看出上面没有进出踩踏的脚印。 四人下到一楼,剎那被大厦玻璃门前的圣诞树惊艷到。吴毓桦查了日历,才知晓今天是24号,已临近平安夜。圣诞节对这座国际之都有深厚的影响,节日氛围格外隆重,四处可见红绿相间的浓情装饰。 连保安台前也挂了一圈冬青编织的绿带,还有几双红色袜子。谭姐乐呵呵地拧开小音响,放出「we wish you a merry christmas,we wish you a merry christmas……」 周伯边喝茶边跟四人打招唿:「圣诞快乐啊。」 吴毓桦挥挥手:「圣诞快乐。」 当四人走出大厦,绕过那株高大的松柏时,洋溢的笑脸逐渐冷下,大家似乎都想到一块去了。 吴毓桦回首看一眼谭姐,浅声道:「你们说,既然马业伟从来没有掉过钥匙,陆天明的钥匙也在房内好好的放着,还会有谁能不动声色地进去?」 言外之意是,既然李文辉不可能作案,兇手又在大厦里,难道不可能是本来就拥有钥匙的保安吗?谭姐在阿龚被炸死时,她能毫髮无损地躲开爆炸,还因为是受害人之一,撇清与案件的关系,她难道不是最佳的嫌疑人吗? 「不对。」焦棠埋头朝前走,没顾及到吴毓桦僵住的脸。等她迈出几米后,才听见后面蕴藏怒火地诘问:「不对,不对,不对,焦棠你每次都只会反对别人的意见。好,你既然说不对,那你说说为什么不对?」 「没有为什么。」焦棠撇开头,有些疑点她还没想通,没办法具体解释给吴毓桦听。 可吴毓桦认为焦棠在现场几处调查都遮遮掩掩,她接触过许多隐瞒内情,不停撒谎的客户,当然也看得出,焦棠关于案情有许多地方没有说透。她将这点归咎于焦棠不想共享情报,奈何不好撕破情面,只好语气委婉一点,憋住气,说:「反正这场是单独答题,既然我们意见不同,不如分开调查。」 其实焦棠的意思也不是她完全不对,只是表述上存在一刀切的问题。她不懂吴毓桦哪来这么大火气,遂无所谓地应道:「随你便。」 吴毓桦这下可气坏了,踩着运动鞋飒飒迈开步子,点头道:「那大家就随便了,拜拜!」 焦棠也不反驳,插着兜往前走,她天生是制造误会的高手,而且不屑于解开。两名男士尴尬相对。 于是,四人团队就成了三支小分队,吴毓桦、焦棠各成一军,游千城和陈英锋两人合作一股。 看样子是离开丽景大厦,但焦棠并没有走远,她去的还是三十米远的兴泷大厦。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5页 第27章 鬼王虫茧 有目击者称,郑希梅死之前还在阳台上晾衣服。焦棠到兴泷大厦就是为了验证这个「事实」。 再从兴泷大厦出来时,她有点恍惚,该掌握的线索她都掌握了,内心也初步定下了答案,但她仍然想不通作案手法是什么。只有找出作案手法,才能够破解李文辉的不在场证明。 实在不行就盲答吧!焦棠没太大紧迫感地想。对于其他人是否找出正确答案,她也没有兴趣去探究,而是转身又去莲花宫、天后庙找应付回魂夜鬼王的法器。 她边走边思考,为什么黄仙人设的阵眼在4312房?而正好每次他们进入第二空间时,忘记的也是4312房? 首先肯定是系统改写了他们的记忆,才会导致集体失忆。那么为什么系统有意避开4312呢?难道如陈英锋所说,进入4312就会破坏游戏规则? 瞬间她停下脚步,举起小拳拳狠狠敲自己一记脑袋。啊,自己又不知不觉进入了系统的情境圈套。 因为黄仙人也是同道的关系,她总是无意识将黄仙人与系统分割开,以为是自己与他斗法,导致他将阵眼转移至4312房。可其实这里所有人都是npc,黄仙人转移阵眼也是系统安排好的剧情。 只要玩家进入这个现场,就会引发黄仙人转移阵眼,启动鬼王诞生的情节。使玩家忘记4312房,是因为还没到回魂夜,如果玩家提前进入房间,砍杀了陆天明的鬼魂,就会破坏剧情进展。 但以自己两个现场的经验,她又不认可鬼魂也是系统npc的说法,无论是她曾与齐铎说过的天地阴阳规律,还是这些鬼魂猎杀的本性,它们与系统更像共生关系。 她钉在原地,浅色唇瓣抿成一朵揉皱的桃花,唿出的气息又急又热,霎时,她凝神想到一点,愤然回身跑向丽景大厦。 重新站在4312的客厅中,她俯身在四个角落找出七枚矮钉。焦棠想也不想,将之用力拔出,拢在掌心。黄仙人设的死阵是吧?她抬头看向虚空,就像那里有一双系统设置的眼睛,紧紧追随着她。 若她没猜错,无论破不破阵,鬼王都会出现,因为这是游戏规律。蓦地,她提起一抹笑,摸出口袋里丑陋的布偶还有一根长长的法钉,残忍地钉穿布偶的脑袋,将它锁死在墙上。 「小可爱,今晚记得尖叫。」她伸出手指,轻轻抚摸布偶碎布条编织的长髮。 她现在有点小兴奋,好奇改写剧情会发生什么事情。 晚上,她慢慢悠悠回到住所,吴毓桦、陈英锋与游千城已回来。陈英锋见到她,炒热气氛喊:「棠姐,回来啦。今晚平安夜外面可热闹了,可惜我们出不去。」 「嗯。」她简单应一声,迳自回房间。 外面,吴毓桦闷闷道:「你看她还在生我的气。」 游千城开导她:「焦棠一向比较冷。」 陈英锋扒住门框,问蹲在卧室地上,倒腾背包的焦棠:「今天有啥收穫呢?」 「你们呢?」她将没用的东西先腾出来省得今晚跑不动。 陈英锋撇嘴,满脸灰心,抱怨:「瞎跑了一天。」 「那我也是。」焦棠仍不抬头。 吴毓桦挤进门内,讨好地凑到她跟前,说:「焦棠,你来的第一天就知道我脾气直,容易得罪人,对不起了。」 「好。」焦棠将硕大的背包推上床,面上没有表情。 「你还在生我气?」吴毓桦坐到她身旁,视线试图在她白瓷般冷酷的脸上,找到一丝痕迹。 「没有。」焦棠合衣躺下,打算养精蓄税。 吴毓桦幽怨地长长嘆口气,气氛既尴尬又凝重。 「你和陈英锋、游千城说,今晚听见哨声就过来找我。」朝墙闭上眼的焦棠缓缓开口。 吴毓桦惊得掏掏耳朵,以为刚才幻听。她霍地站起来走出去,脸上一下轻松许多,焦棠能说这句话,说明大家情分还在。 夜内,焦棠立在36层的曲折走廊中,凝神听布偶的叫声,可那把讨厌的声音没听到,倒是听见细细的灰尘暴跳声,紧接着是木材或塑料噼里啪啦地碎裂声。 待焦棠反应过来,才意识到一向冷冽的风裹着燥热、不流畅的厚重感,一串火苗从3620的门框中爬出,不出两秒,火势便蔓延到走廊半面墙。焦棠拔腿往楼梯口跑上去,惊骇想,系统这是要烧死自己么? 她回首朝狰狞的火中窥探,一抹黑色鬼影在里面对她笑,步伐快速地朝她走来。她认得郑希梅脸上那颗偏财痣。 郑希梅就像一根巨型火柴棒,走到哪,火跟到哪。很快,火沿着扶手攀上楼梯,焦棠被烫得不敢扶住栏杆或墙壁,只能飞快掠上楼。 焦棠很苦恼,符篆碰到郑希梅立马起火失效,眼下真找不出办法来对付她。偏偏这楼梯跟鬼撞墙似的,如何也爬不到尽头,她刚上第二个长台阶,郑希梅的眼睛就出现在脚下的台阶处,几乎抬起手就能抓住她的脚踝。眨眼下一秒,郑希梅已经爬在身后台阶,快得让她喘不上气。 烈火中,一道尖细的聒噪声在耳朵边摩擦。焦棠沉静的面色盪起涟漪,惊喜地加快步伐。此时的郑希梅忽然从背后消失了,焦棠还未反应过来,脚下一松,台阶融化在火里,她整个人直直往下坠。 俯瞰底下,偌大的楼不见了,深渊中郑希梅与许多鬼怪朝她贪婪地伸出手臂。 肺部被锋利如钢的手指穿透时,焦棠一口血结在喉咙,哇地吐出来,铺天盖地的锐痛席捲窒息的脑袋,紧接着她的脖子被扭断,头颅因争抢抛至空中。听说头身分开后,意识还能存活15秒,焦棠见到自己被分食的□□时,悲催地猜想,不仅15秒,而且更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6页 长得她怀疑自己没死。结果她一回神,身体还站在台阶处,下面是万丈深渊及满坑的悽厉恶鬼。此时,她才后怕地看着指尖那张因被用掉而逐渐成灰烬的卡牌。 上一场,当齐铎问焦棠能不能活着出去时,焦棠回他或许吧,齐铎叫道,你别或许啊,然后偷偷在她口袋中塞入了一张道具——置换卡。 焦棠原打算再见面时还给他,如今不得已用掉,也算欠了人家一个大大的人情。 郑希梅已沿着墙壁如壁虎似的,拖着长舌,快速爬行上来。焦棠返身沖向布偶尖叫的方位。 4312! 当她冲到房前时,抬首看一眼门牌号码,缺失的记忆顿时补全,她记起这是陆天明死的房间,也记得自己在房内钉上一个布偶。 推开门,汹涌的谩骂扑面而来,「死贱人,放了我。」「贱b丑b,放开我。」「鬼王大人,杀了她。」「贱人矮子……救命啊!」 最后这个「救命啊」是在见到焦棠时,陡然转的调子。 「谁是矮子?」焦棠掐住它的脸,使劲往两边扯,直到扯断缝合线,布偶还在尖叫:「啊啊啊,好痛。」然后它的嘴就被长长的棍子贯穿,整个钉串在棍子前端。 焦棠再抬头,郑希梅全身火焰,趴在天花板上,垂涎盯住她。郑希梅纵身朝她跃下,五爪已准备撕碎底下那张白皙的小脸蛋。忽然,它硬生生停下,反身跳到侧旁去。 一只布偶被戳到它跟前,郑希梅龇牙咧嘴,大幅度避开,极力寻找空隙,打算绕到对面持棍的焦棠身后去。 焦棠得意地弯起月牙儿双眼,感慨,果然布偶等同于系统规则,而系统衍生的鬼怪都会尽量避免破坏规则。 哔!焦棠游刃有余,抓起哨子,长鸣的哨声穿透各楼层,通知其他人过来集合。她笃定,一旦打破系统安排的剧情,第二空间的分割也会消失。 可她没等来同伴,倒先找到了陆天明的魂魄。 藉由郑希梅身上的火,焦棠看清楚卧室内一个巨大的黑色虫茧,茧的表面浮出陆天明的五官形状,他的眼睛半开,处于将醒状态。 它的神态不似鬼,更似普渡众生的神,焦棠心内一拧,难道传说中的鬼王并非她想的那样所有鬼怪都重组一起,而是一具吸纳了所有意识而生的新生物? 无论如何,不能让它重生!焦棠竖起铜钱剑的同时,郑希梅低沉的喘息声倏然急促,她绕到虫茧前面,死死盯着焦棠一举一动。 郑希梅在保护虫茧?!焦棠为了验证这个想法,掷出通枚,果然郑希梅立马扑上去,不顾后果挡下,周身兹拉兹啦发出油煎的炸物声。郑希梅剥离身上坏掉的焦黑肉块,用火弥补内腔,愤恨更加旺盛,咚地跳过来,逼近焦棠。 「啊啊啊啊!」陈英锋破音的怪叫从外面传来。紧接着是吴毓桦的叫骂,以及游千城的柔言安抚。 正当焦棠惊喜以为来帮手了,回头,乌压压一群鬼追着他们挤进卧室。游千城最后一个进来,立马拖过一个不锈钢碗柜抵住门框,又请出一尊□□抵在柜上。忽然后面海啸狂浪地唿号拍打在门框上,却丝毫动摇不了碗柜。 游千城返身,吓得弹起来,跑到焦棠面前,问:「没事吧?」 焦棠没有应他,而是将插着布偶的长棍塞到陈英锋手里,「射它!」 陈英锋抓住长棍,哀怨:「太大,没法当箭。」 「笨哦!」吴毓桦急急忙忙拔下布偶,布偶立马铺天盖地叫个不停,叫至一半又被箭矢插入嘴巴,没了声,它明亮的塑料大眼徒剩无尽的绝望。 吴毓桦发令:「射!」 陈英锋挽弓对准郑希梅,射出。郑希梅敏捷跳开,咧出尖牙,愤怒地嘶叫。 「再射!」焦棠将吴毓桦的布偶抢下来,塞到陈英锋箭上。 陈英锋顶住压力,一箭不中,第二箭,第三箭,直到最后游千城的玩偶插入箭端时,他手都是汗。 焦棠垫脚在他耳边快速低语,他瞄准郑希梅的箭,突然改了道,对准虫茧的脸部。咻!箭没入郑希梅的胸部。 它拦下了箭,布偶在它体内着火,紧接着一种割肉的痛从它体内释放而出,它滚在地上痛苦尖叫,直到布偶烧尽,它也彻底断了气,化作一团不灭的火。 陈英锋颤抖地问:「怎么回事?」 「她违反系统规则,被惩罚了。」焦棠冷漠解释。 游千城惊惧喊:「外面快顶不住了。」刚才射虫茧的行为明显惹怒了鬼王的手下,现在那些鬼发狂地要冲进来吃了他们。 此时,虫茧上的眼睛已几乎全开,陆天明的眼珠透过茧追随着几人。 焦棠能清晰感受到,源源不绝的阴气在往房间内灌,它们在「催熟」鬼王,让他提前破茧而出。若真的出来,就不是一把石灰,一把金钱剑能对抗得了的。 吴毓桦不敢催促焦棠,只敢轻声细语问:「有办法吗?」 游千城在碗柜后贴焦棠发散给他的符篆,心疼地看着裂纹遍布的□□,这是他一出现在游戏世界就自带的压箱底货,是他在现实世界最后一点念想。 正胡思乱想间,肩膀叫人钳住,他回首,焦棠目光定定看他,那眼神透出十二分坚韧,问:「你信我吗?」 游千城怔愣,这种情况下,说这些合适吗? 「对不住了。」焦棠没耐心等他回答,严肃地砸过去一个任务,急急道:「你是纯阳体质,现在我用拔阴斗,将阴气全装你身上,分散鬼王的能力。」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7页 「哦,」游千城懵懵懂懂,「那这里……」 吴毓桦主动揽过责任:「有我和英锋。」 焦棠摸出墨斗,在地上弹出横竖三线,形成一个九宫格,将游千城拉至最中间的格子里。而后在九宫格其余格中撒上天后庙内的尘土,也称阳土或灵土。九为最阳,又有纯阳之体、阳土辅阵,能将阴气最大限度的瞬间吸收过来。 焦棠坐地念咒,游千城眼神儿焦虑地转悠,想问为啥还没反应时,全身顿时像被无数冰锥扎中般,刺疼得他几乎站不稳,神经因冰冷纠缠发疼,大脑也纠成一团发懵,心脏像堵住一块大石,几乎无法跳动,这是一种濒死的状态,连肌肉都僵硬成石块,使他跪在地上的膝盖承受不住,传来撕裂般的疼。 「陈英锋!」焦棠大叫,陆天明在抢阴气,虫茧不安地扭动,它想从里面出来了。 陈英锋跑过来,情况紧急,焦棠拉起他胳膊,一刀子下去,银灰头髮往九宫阵中飘落。 「啊啊啊啊。」陈英锋以为焦棠谋杀自己,恐惧吶喊。 「闭嘴。」焦棠吼,厉声问:「你是童子身吧?」 陈英锋:「什么童子……」 吴毓桦:「就是你是不是处?」 「老子当然不……」他本来想反驳不是,但想到这种情况下还死要面子就是找死,又气闷喊:「是是是。」 焦棠轻缓一口气,至少干净的阳气能够分担游千城一些压力。 游千城的意识正朝无尽的冰潭中一沉再沉,恍惚间头顶又有了明光,他转头看向郑希梅留下的火种,吐出浊气。 他刚抬起头,好转的面色又铁青。虫茧前,陆天明狰狞的嘴脸越发清晰了,而焦棠那张人畜无害的脸,正直面那张鬼脸,用沾了硃砂的手指,从中间开始一点点撕虫茧。 虫茧撕起来的感觉就像撕满是刀尖的铁丝网,十指连心,疼得焦棠满头是汗。但她必须趁虫茧内阴气最弱时下手。 门外的鬼已经疯了,将碗柜撞开一个角,不断从口里爬进来。陈英锋和吴毓桦只能想方设法拖住它们。 吴毓桦泪眼花花,豪爽一声吼:「老娘死在这里也算壮烈光荣了。」 焦棠屏住唿吸,一把撕开了陆天明额前的覆盖物,它更疯狂地往外挣扎。 陈英锋又叫:「可是我不想死,我要回去,好好读书,考个好大学。」 焦棠再用力,撕开了陆天明眼睛和鼻子前的覆盖物。 轰!碗柜彻底炸开,门外的鬼一拥而入,游千城呕出血块,两条腿打颤地趴伏在格子里。 哗啦!与此同时,整个虫茧被生生扯成两半,焦棠徒手掰开黑丝,将里面的陆天明拉出来,摁到地上狂揍。一拳一拳,砸碎它未成形的躯体。陆天明只觉得通天的能量被抽光,魂体碎成一瓣瓣,再凝聚不起来。 吴毓桦:「焦棠!」 求救声唤醒了癫狂的她,焦棠回首,鬼怪缠住其他人,游千城的手臂已被咬住,吴毓桦和陈英锋也遍体鳞伤。 「五方鬼帝在上,阴司嘱命,速来!」焦棠在九宫格中画阴土符,狂风平地四起,鬼怪本就惧惮焦棠,如此一来,四散逃开。 焦棠心知,以她目前道法能力,无法真的请动五方鬼帝,不过是缓兵之计,遂大喊:「跑。」 四人突围而出,一路杀将出去,逃入电梯,才算又躲过一劫。 这一次的损伤很大,事后,焦棠向游千城解释,他的纯阳体质以及避鬼体质,会因为这一次而改变,以后与他连看见鬼的10%的「视力」都丢失了,很可能是这个世界里,为数不多的,无法看见鬼npc的玩家。游千城轻轻摇头,并不责怪她。 陈英锋的手臂留下碗大的疤也再好不了,吴毓桦的脸上留下鬼怪划出的细小黑斑,恐怕以后都要靠粉底遮瑕才看不出来。至于焦棠,因为撕过鬼王的茧,所以以后她会成为最招鬼攻击的那个人。 能阻止回魂夜索命已经不易,大家也都不计较这些损伤。吴毓桦不得不提醒众人:「今天是倒数第二天了,依照规定,明天下午6点天黑前,必须提交答案。」 不过世界悲欢并不相通。对于玩家而言是死亡倒数天,但对丽景大厦里的住户而言,却是圣诞节。早上步出房门时,四人几乎被欢乐热烈的气氛震住,许多不露面的住户像冬眠醒来的熊,在楼内愉快的攀谈与串门。 路过保安台时,一种昨日如今日的错觉跳入焦棠脑中,新来顶替阿龚的女保安,春姨正在播放「i wish you a merry christmas……」黎叔站在一旁剔牙,抬抬手,朝他们问候:「圣诞快乐啊。」 「圣诞快乐。」陈英锋捂住手臂,回个笑。 四人走出大厦,吴毓桦坚持:「谭姐最可疑,你们相信我。」她眼神盯住焦棠,希望获得她的认可。 但焦棠摇摇头,说:「我认为不是她。」 吴毓桦点明:「我知道你怀疑谁,周伯对吧?你今天路过保安台时,见到他不在就低下头,眼里光都消失了。」 「嗯。」焦棠承认。 「绝对是谭姐,我和你打赌。」吴毓桦眼梢上扬,昂起下巴,让自己尽量有底气。 焦棠正要说「随你便」,但每次说这句,吴毓桦都生气,便选择闭嘴不答。 吴毓桦过来掰她肩膀,就这么一下,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头顶降临。四人惊诧抬头,便见一道影子从窗口如断线风筝飘下来,嘭地砸在五米外。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8页 紧接着悽厉的哭号与喊叫自楼中唿啸捲来,其中有一道特别尖锐,特别清晰的喊声—— 「周伯死了!」 第28章 死亡时间 爆炸十几分钟后,高耸的圣诞树横挡在路旁,红绿彩带被丢掷满地。逃亡与救亡的人奔来跑去,惊恐或绝望的面孔失焦般来回晃动。 唿号与质问的喧嚣环绕身边,消防刺耳的鸣笛声扰乱着玩家的神经,世界仿佛彻底失控。 焦棠揉揉太阳穴,周围实在吵得很,吴毓桦还使劲大喊,见她无反应,又掰正她肩膀,眉目飞扬。 「你说什么?」焦棠捂住一边耳朵,走近一步。 吴毓桦喊出来:「我说,你错了!周伯不是兇手,谭姐才是。」 「哦。」焦棠点头,神情有些松动。她举目看向坡下涌进来的消防车辆,眼尖瞥见一道熟悉的西装身影——李文辉。 李文辉端正胶框眼镜,举手挡住客户激烈的言辞与动作,看向大厦内抬出的担架上披白布的尸体,滑落出来的手腕上有一块他熟悉的手錶,每次他带客户过来时,那人总支起手腕,用力挥挥,远远打个招唿。 他看了许久,看见医护人员将那人的手腕收回去,又将担架抬上车,关闭后车门,隔绝视线。李文辉转回目光,掠过一众人群,与一个女人对视上。两人深深看了一眼,又迅速分开,李文辉领着客户离开。 看着李文辉离开,歪在花坛边,与他对视的谭姐,愧疚地埋下头。 焦棠将二人微妙的动作尽收眼底,皱下眉头。 吴毓桦叫道:「我看见谭姐也来了。你瞧她神情完全没有阿龚死时候那么悲痛,她肯定是装的。」 陈英锋看过去,已经不像第一天咋咋唿唿,相反也在仔细探索谭姐的微表情。 游千城轻轻拽焦棠袖子,小声问:「你是不是该换个思路?我觉得毓桦这次没说错。」 「嗯。」焦棠用鼻音表示贊同。她冷冷提议:「去谭姐家里看有没有郑希梅的狗,就知道她是不是兇手。」 「嘿。有的话更能佐证她和李文辉是一伙的。」吴毓桦断定谭姐与李文辉关系匪浅,因为刚才她也看出他俩之间的暗流了。她记得读过一本心理犯罪的小说,兇手正是一名大学生,情人竟是大他许多岁的宿管,这种挑战伦理的恋情也有可能发生在他们身上。 陈英锋倒精明了一回:「先等火灭了,查明死者身份再去也不迟。」周伯是有一个被爆炸弹飞到中央花园死亡的无辜路人,至于爆炸中真正的被害者目前还身份成谜。 游千城剑眉压下,不安道:「我认为死者就是那个出去旅游的倒霉蛋。」 「你怎么知道?」陈英锋好奇。 「因为系统不会让玩家和死者接触。其实光凭这一点,我们昨天就应该猜到他会出事。」游千城眉目均是不忍,明知救不回,仍难免自责。 焦棠将目光投向他,内心竟生出,真希望这种善良的玩家能在游戏里活久点的宝贵念头。游千城疑惑转过头来,焦棠立即面无表情地将视线调开。 这场大火的蔓延势头比之前两场都要大,清除危险花时也更久,直到下午2点多才彻底解除警报,放住客陆续回家。 负责爆炸案的刑侦组入驻丽景大厦,和焦棠他们打交道的女警依然东奔西走、满面倦色。吴毓桦凑近她,还没开口,她倒不耐烦地先交代情况。 「就知道你们在这儿候着。跟你们过一遍情况。起火房间是4521房,死者名叫唐永鹏,40岁,没有合租人。还有一名受爆炸波及的死者是保安周先礼。法医初步鑑定,唐永鹏死因是爆炸冲击波导致心脉断裂死亡,高空坠落后,尸体各组织受到严重损坏,可能会影响检验结果,具体结论等解剖吧。不过……」 她提起文件夹,指着吴毓桦等人,说:「你们说得不错,连续三次同样的事故,不能简单归因于意外,我们会尽快覆核之前两个案件,尽力追查兇手。你们有什么线索也记得通知我们。」 陈英锋小声嘀咕:「总算听进去了。」 吴毓桦:「听进去又怎样,还不是成了悬案。」 女警仿佛听不见他们的埋怨,站在那儿眼神放空,不知在想什么,或什么也没想,等待玩家触发剧情。 焦棠扯一下她,将她注意拉回来,问:「唐永鹏和陆天明、郑希梅一样,也是赌博老鬼?」 女警嗤笑:「住在这栋楼里的多数都是赌鬼。不过唐永鹏确实滥赌出了名,经常在赌桌上和人打架,有几次还在马场里边闹事,都是我抓进去的。」 吴毓桦问:「有仇人吗?」 女警:「仇人没五十也有一百。」 吴毓桦感嘆,像唐永鹏这种人,死于非命是迟早的事。 焦棠不再追究毫无意义的信息,转而问:「我们能进第一现场吗?」 女警犹豫后,招招手:「过来吧。」 于是,四人跟着鑑证科的人上去4521房。 房内面目全非,依然烧得什么也不剩,认不出家具摆设的格局,但来者一眼能认出那扇出事的落地窗。 这一次,死者是坐在窗前的塑料板凳上「看风景」,被冲击波推下楼的。这是从死者坠落后,背后黏连的融化塑料物体,推理而来。 吴毓桦转了一圈,郁闷地走回焦棠身旁,说:「这能查不出什么?」 焦棠没有回她,定定看向窗外。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9页 游千城看她这副模样,猜测她有眉目,问:「想到什么?」 「兇手换方式了,安排得更……」焦棠想了一会儿,才想到怎么形容,「更礼貌。」 礼貌?游千城小心用手臂拦住前面空无遮拦的窗户,防止出神的焦棠踏空,问:「什么意思?」 「这一次尸体是坐着的。」 「对,坐着……」警方也给出这个解释,吴毓桦很自然地接话,突然顿住,诧然问:「尸体?」刚焦棠说的是尸体,意思是,唐永鹏在爆炸之前就死了。 「没证据证明他死了呀。」她脱口而出,认为焦棠太武断了。 「是没证据。」焦棠说得很理所当然,却无半点心虚。 吴毓桦哑口无言,她属于辩论选手,不属于诡辩选手,对上焦棠只能选择相信。「可你相信他死了,对吧?」 「嗯。因为他坐着。」焦棠退后两步,比划着名摺叠凳可能安放的位置。「在坐下之前,他在等待一个时间,一件事。」 陈英锋坐到那块地上,抬头反问:「等爆炸?」 「不是。」焦棠道出二字,「尸僵。」 「哈?」其他三人异口同声发出疑问。 吴毓桦努力琢磨这两个字的意思,自言自语:「尸体在死亡24小时内会逐渐出现僵硬状态。」可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之前两起爆炸不需要等尸僵,到了这起就要等? 游千城挠头:「为什么判定是尸僵?」 焦棠仍然神情有些放空,尽量维持耐心,解释:「前两个现场,窗前存在两样东西。陆天明房中有一块40公分左右的花岗岩块,因为沿海地区夏季有颱风,住在高层的家庭有时会准备大石块来压住阳台玻璃门。当时那块石头在窗户边,因为爆炸,撞塌了窗户下边的窗棱。」 陈英锋拍掌:「是有那么一块石头,我以为是天花板掉下来的。」 吴毓桦惭愧地咬住红唇,天花板的落石怎么可能那么齐整。 「第二个现场窗户边有两个铁钉坑,应该是钉住尸体脚面留下的痕迹。」焦棠继续说:「这些都是为了固定住僵硬的尸体,让他们尽量自然地「站」在窗户边,一来,不会阻碍尸体被爆炸撞下楼,二来,不会引起对面大厦目击者的怀疑。」 游千城后知后觉补充:「以及让尸体从外观上看不出受到过捆绑等武力痕迹。」 「可话说回来,兇手为什么必须费尽心思地让尸体在窗前保持僵硬姿势呢?」这个问题由陈英锋问出口,其余人也迫切想知道答案。 「延迟尸体的死亡时间,自然是为了掩盖真正的死因,帮某人完成不在场证明。」焦棠将深埋胸中的答案说出来。「兇手只是给陆天明他们注射了肌肉松弛剂或者麻醉药,让他们呆在窗前乖乖等爆炸时刻的到来。但是……」 她唿出一口气:「掩盖罪行的人是出于某种心情,才决定替兇手制造不在场证明。」 「等会,我捋捋你的思路。」吴毓桦犯难地踱步,分析 :「假设,李文辉将人用某种隐晦的方法杀了之后。帮凶进入房间帮他收拾残局。首先,帮凶要制造出被害人死亡后活着的假象,比如在窗前搞事、去阳台晾衣服、发出电视等声响。然后以石块、铁钉、板凳来固定僵硬的尸体,使他们自然地站或坐在窗前,再次制造死者经过窗前发生意外的假象。」 她用眼神徵询焦棠的同意,焦棠微微点头。 「我有两个问题。」游千城打岔:「第一,帮凶这么做的前提是必须发生煤气泄漏和爆炸。可祂是怎么做到人不在现场还能引发爆炸的呢?是不是利用了某种定时装置?」 焦棠转身走向门口,其余三人立马跟上去。 「因为这个。」焦棠扶住门框,说:「有人闻见煤气味之后,用力敲门,甚至撞门了。即使没有闻到味道,还有合租者回来敲门。门的背后被安装了某种装置,用力振动下倾斜后,倒入地上的物体上,就会引起反应。很多化学药剂混合后可以产生火花。」 陈英锋这个高中生立刻展现出为数不多,认真听课的成果,叫道:「我们化学老师以前做过甘油和高锰酸钾的试验,两者混合不出十秒就能起火。」 「类似这样的。」焦棠点头,实际是什么装置,她也不清楚,但陆天明房间由于没有完全毁损,能清晰看见门口灼烧严重的痕迹。按理说,门口没有可燃物,仅有瓷砖不该烧成那样。 陈英锋欢喜地按住自己短了一截的头髮,蒙对了。 吴毓桦插嘴:「第二个问题我来问。延迟死亡时间的方法有许多种,比如分尸、煮尸、冰冻尸块,打开空调或者烤火,为什么非要是爆炸?」 这个问题,焦棠「刁难」过她,如今她原句奉还。 焦棠淡然答她:「为了掩盖真正的死因。爆炸使尸体重度烧毁,高空坠落使尸体四分五裂,有些细节就会被忽略,或者当作意外衍生的结果来处理。」 吴毓桦又启齿:「那真正的死因是?」 「不知道。」这便是焦棠一直在寻找的杀人手法。「爆炸让屋里所有犯罪痕迹都消失了,尸体碳化严重,内脏受高温影响,也都破裂融化,所以很难追溯到死者在爆炸前接触过什么。」 吴毓桦瞭然,又分析道:「所以尸体不是煤气中毒而死。会不会就是简单的钝器攻击造成脑部出血死亡?这种死状,单单透过窗玻璃很难被对面楼的人观察到。而高空坠楼正好掩盖了死者生前脑部遭受重击的痕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0页 「有可能。」焦棠仍然平静,保持原来看法,说:「先去谭姐家。」 「对,去找找她那里有没有狗!」陈英锋附和。 一行人在大厦附近找到谭姐,吴毓桦也不和她拐弯抹角,强硬掏出证件,逼她就范。 谭姐慌了,硬气怼回来:「就算是办案的人,也要申请到搜查证才有资格搜我家吧。」 「你……」吴毓桦憋屈地跳脚,谭姐绝对有问题。 游千城拉住她,笑着劝:「你是律师,别知法犯法。」 「你脑子瓦特哦,和破系统讲什么法律?」她胸脯剧烈起伏,盯着谭姐摇着身姿走开。 「行了,人走了,戏演完啦。」游千城扯下吴毓桦扣在他胸前的手。 吴毓桦整理头髮,狡黠笑道:「她好好骗。」 「再不走就白演了。」焦棠提醒她。 四人赶紧趁谭姐回去处理掉狗之前,人赃并获。吴毓桦坐进事先预约的计程车,庆幸自己英明,先叫了车,这大坑道走出去,沿路很少计程车,他们肯定能跑在谭姐之前埋伏到她。 根据黎叔给的地址,谭姐住在附近铜锣湾的罗素街。车子拐进乱糟糟的街道,司机抱怨电车厂拆迁后正在建时代广场,整条罗素街也在重建,所以经常堵车,堵得人窝火。 时代广场?陈英锋吃惊,这座铜锣湾地标性的「购物天堂」,原来在九三年还在施工中。他望向窗外歷史浓重的一笔,心脏砰砰跳,仿佛也成了歷史的参与者。 车子实在驶不进去了,四人下车循着司机指引的方向去找,找到一栋老旧的公屋。 陈英锋趴在楼梯间,偷窥谭姐房门紧闭的屋子。 「来了没?」吴毓桦低声问他。 「嘘!」他朝后迅速比个手势,紧接着整个人滑下扶手,冲上去,压住门。 谭姐「啊」一声尖叫,门开到半途,背后居然窜出一道影子,着实吓懵她了。只见那影子扑进门内,而后三个人也挤进去。 谭姐意识到是谁,脸色瞬间死败,跌跌撞撞跟着跑进去,见到陈英锋抱住吉娃娃时,两眼一闭差点晕过去。她瘫坐在地上,失神地颤抖。 焦棠蹲下,语气不容置疑:「这是郑希梅的狗。」 谭姐勐地抬头,否认:「不是。」 「不是?」焦棠面不改色。 「不是。」她终于找回力气,激动地站起来,抢步过去夺过吉娃娃,指着门口嘶声力竭喊:「你们再不滚出去,我就报警了!」 不滚出去也不行啊!焦棠悻悻站起,看向手錶,已经5点20分了,她还要赶回去看看,杀戮之夜的剧情被改动后会发什么。 第29章 杀人手法 「钟声响起归家的讯号……」 焦棠一行人伴随缥缈音乐,踏入6点钟的丽景大厦。焦棠习惯性看向保安台后的神龛,今日公关的神像并未用红布遮起,落地大钟古朴雅重,黎叔与春姨正伏在桌前,有说有笑地咬耳朵。 陈英锋唤她,焦棠收回视线,四人再次步入电梯。 陈英锋扒住游千城的胳膊,看着楼层数字不住往上跳,小声说:「好像没有怪事发生了。我们是不是躲过一劫?」 无论何时何地,游千城的心境波澜总是不大,嘴角总挂暖煦的一抹笑,这个时候他笑的幅度更大一些,轻松应道:「好像是躲过去了。」 他下意识瞥向焦棠,转头,再转,咦?「焦棠人呢?」 吴毓桦傻傻看着他,脸色逐渐苍白,吓道:「刚刚还在的……」 当焦棠醒神时,电梯里已剩她一人。电梯门缓缓打开,幽寂的走廊迴荡咯哒咯哒节奏音,这是皮鞋趿拉在地面,敲出的声响,一下一下靠近。 由于长久未动按键,电梯门又渐渐阖上。焦棠从门的缝隙中捕捉到那双皮鞋停在了门外。紧接着,一节青灰手臂伸进来,微妙地夹在缝隙内。 门被迫打开,焦棠的视线也被迫接受一张失血凹陷、忧郁阴暗的鬼脸。焦棠认得那身破碎的制服,是周伯。它用暴凸的眼珠子一错不错盯住焦棠,然后拖住腿,咯噔咯噔地迈进来。 焦棠心道,要不要打声招唿,毕竟对方生前也不是恶人,死后不一定会化成厉鬼。不过想归想,她还是微微侧身,准备见机熘出去。 那节青灰手臂在她动之前就横档过来,拦下所有退路,并且摁下关闭键。从始至终,它的头颅都不自然地歪在肩膀上,眼珠子一直斜瞪着她。 电梯哐当振动,徐徐向下。 焦棠瞄见荧幕数字快速变动,从45层一路跳到36层,又勐地剎住。她不动声色地扶住墙壁,观察周伯的动作。 门又打开,周伯将紧迫的视线挪向门外,不一时走廊深处便有黑影快速移动而来,阿龚鲜血淋淋的身子登时出现在门口,他咧开紫胀的嘴唇,咕隆咕隆说了一句什么,拖着步子也迈进来。 焦棠缩到角落,尽量忽略两道阴恻恻的目光。 电梯停在36层,静止不动,时间仿佛凝滞,原本还算「友善」的目光透出一丝兇险的不耐。周伯离她更近了,一伸手臂便能握住她脖颈。 一人两鬼无声地对峙。 和鬼比耐心,没有好处。焦棠喉咙微微收紧,先开口。 「需要我超度你们?」 她抱住背包,猜想黄仙人「锁狱阵」被破之后,周伯和阿龚成了孤魂野鬼,若不超度,只能游荡在世间,不能投胎。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1页 此话刚落,电梯咻地往下滑,焦棠跌坐在地,顺着自由落体咚地坠到另一层。她揉着腰爬起来,第一眼就看见18层的数字。 18层地狱!看来她猜对了。 门打开,呈现眼前的不再是走廊,而是更深更广的空间。布谷的啼叫在幽空中迴荡,极远的黑暗中有利器磨刃的嚯嚯低鸣,也有铁链刮过地面的叮啷。 焦棠回神,周伯与阿龚的目光更逼切阴毒,几乎已贴着她站立。 她深吸口气,俯下头拉开背包,商量道:「超度本要开坛作法,这里条件不允许,我用梵天铃加往生咒渡阴,希望你们卸去怨气,早归轮迴。」 抬首,周伯与阿龚如般立在那儿,她放下一半心。 《茅山三十六式》中最后一式「尤往矣」是最不像法式的招术,甚至违反了茅山道法驱魔除恶的原则,反而带点释家超然的禅味。此式讲究的是人与魂体和平处之,将怨气化归自然。这两人生前是良善之辈,此刻也不是厉鬼,更容易受梵天招引,渡化怨气。 梵音咒语在狭窄电梯中盘旋,焦棠念得口干舌燥,直到电梯外不知名的空间依稀亮起晨光,周伯滑稽地点了一下歪掉的头颅,有些话尽数埋在悲戚的眼神中,牵住阿龚,缓缓步出电梯。 焦棠扒住门框朝外望,显眼的虎豹别墅白塔下,曾经震烁中外的十八层地狱图栩栩如生。相传胡氏兄弟建十八层地狱景,是为了警示世人莫要作恶,也不知道有多少恶人见到此景能生出敬畏之感。 焦棠再回电梯中,一切又恢復如常。 48楼,游千城疯狂摁下行键,终于摁来了一身无伤无痛的焦棠,这一刻他冲口而出的不是「阿尼陀佛」,而是「幸好你没事」。 吴毓桦问:「你没逃过杀戮之夜?」 焦棠反问:「你们没进杀戮之夜?」 「是啊,我们直接上来了,什么事也没发生。」 焦棠将超度周伯与阿龚的事简单说了一遍,末了总结,她进入异空间应该是二人的原因,与系统无关。而系统的杀戮之夜由于提前走完剧情,所以不再出现。 陈英锋拍大腿,惊喜问:「这么说,以后只要找出规律,提前完成剧情,就能阻止最后系统制造的大逃杀?」 「可能吧。」焦棠也不太确定,她对系统仍然处于摸索的初级阶段。 不过,这种幸运的兴奋感没有维持多久,天就亮了,似乎因为剧情提前完成的缘故,系统将时间也调快了。焦棠明明刚躺下,转眼又要爬起来。 今天是最后一天,再不写答案就要凉凉。吴毓桦咬着笔头,蛊惑其余三人:「你们信我吧。写李文辉和谭姐,谭英怡。」 「着急什么,还早呢。」陈英锋叼着牛奶吸管,他长进不少,比之前更沉得住气。 「早?」吴毓桦戳手錶:「十二点了,早?」 陈英锋没反应过来,脱口而出:「傻吧,我刚看了,才9点。」 吴毓桦跳起来夹住他脑袋,敲打他,让他自己再看看手錶。 陈英锋低头,面色一变,叫道「哇靠!」真的12点了,这时间长腿了么? 焦棠从洗手间洗漱完出来,听到12点,立马抓起羽绒服,飞鞋跑出去。吴毓桦蹭地收起信封,惊弓之鸟,奋起直追。 「等我!」陈英锋一路追到大厦大厅。 焦棠出电梯,瞥见黎叔抓着电话机,就要挂断,她大喊:「等一下。」 那边黎叔打个手势,焦棠才疾步跑过去,接过电话。 游千城在旁边敏锐地察觉到她眼底熘过一束光,看来是有好消息了。 待她挂断电话,陈英锋忙凑过去:「什么情况?」 焦棠摇摇头,没打算在楼内说,瞥一眼时钟,下午1点钟了。时间果然在加快流逝,这就是改动剧情的后果。 「你别闷不吭声啊。」吴毓桦快被她憋疯了。 焦棠直截了当说:「我要去见蛇仔。答案我可以给你们,去不去随便。」 吴毓桦听到答案,两眼放光,问:「你也同意李文辉和谭英怡,对不对?不用去问了,李文辉难道会承认自己杀人?!」 「不对。」 吴毓桦收敛笑,试探问:「那你的答案是什么?」可千万别差太远,不然她会严重自我怀疑。这就好像在考试,自己笃定选a,偏偏这时看见前桌优等生的答题卡上选b,那她不得忐忑死? 「李文辉。」 吴毓桦听到第一个名字,大松口气。 「和周伯,周先礼。」焦棠淡淡公布答案。 吴毓桦琢磨了一遍,想来焦棠屡次坚持这个答案,一定有确凿的证据,便问:「你还是坚持周伯?好吧,我信你。」 「那我也信棠姐。」陈英锋看向游千城,游千城那副模样,不用猜也肯定贊同焦棠。 「不过,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一定是周先礼?」吴毓桦艰难开口。 焦棠想了想,蹦出一句:「猜的。」 吴毓桦眉毛提到额顶,差点背过去,这才听到焦棠恶趣味地小声笑,说:「也不完全是猜。」她淡定分析:「可以回想一下三个案件中死者的状态。」 「陆天明死之前是穿西装,郑希梅的狗被收养了,唐永鹏是坐着的。」不用回想,出于职业需求,吴毓桦对案情资料都比较上心,只是为人不讲究细枝末节,往往没办法第一时间抓到其中要点,需要像焦棠这种心思细的人稍加点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2页 「即使是处理死者,周先礼还是保留着以往待人的风格和善良的本性。他为了让陆天明更体面地离开人世,给他换上西装。同样,他认为对不起郑希梅,所以替她养狗。他也因为愧疚,所以改良手法后,让唐永鹏坐着离开人世。」 陈英锋似懂非懂:「周先礼因为不忍心看这些人死于非命,所以尽量弥补罪过?可最后他也死了啊。」 「他的死让我更肯定自己的判断。」焦棠坚定道:「没有什么比自杀更能赎清罪孽。另一方面,他也希望通过这种极端方式,提醒兇手不要一错再错,因为下一次就没人帮他兜底了。」 吴毓桦如梦初醒,说:「那对面大厦看到的女人也是他伪装的?」 陈英锋:「周伯确实身高在165至170之间,体型中等,穿上郑希梅的宽松睡衣,在远处也看不出来性别。」 「我去兴泷大厦问过。」焦棠再提供一个信息,「看见郑希梅出来晾衣服的人说,她依稀记得晾了裙子,袜子,裤子,底裤还有床单。」 她转向其他人,陈英锋和游千城懵懵懂懂,唯独吴毓桦面色大变,惊唿:「没有那件东西。」 陈英锋歪头,「什么?」 吴毓桦隐晦地拍自己胸前:「傻!女性内衣啊。」 「我们又不带那东西,怎么可能……」游千城尴尬接话,蓦然停住,笑道:「所以帮凶是男的,他才不记得要晾那种东西。」 周先礼当时太紧张了,所以依照男性思维去晾衣服,自然忘了平日不穿衣物。 「刚才电话是办案人员打来的,我拜託他们雕查周伯的投保情况。」焦棠眉眼落下阳光,对于这么浅显的结果,却没有第一时间想到而懊丧,说:「结果和我猜的一样。周伯的保险受益人填的是李文辉。」 其余三人瞬间醒悟,这才是确凿的证据!能证明周先礼与李文辉关系匪浅,甚至不惜替李文辉掩盖犯罪事实的证据。 陈英锋看向手錶,扯住还在拦计程车的焦棠,兴奋劝她:「这下全明白了。3点了,咱就别去找他了,赶紧将答案写下来交卷吧。」 此时,却听焦棠冷不丁冒出一句,「谁说答案完全出来了?李文辉的犯罪手法是什么?」 「管他什么手法,可能是趁被害人不注意,潜入房间勒死或者捅死他们啊。爆炸掩盖了伤口,自然查不出真正的死因。」陈英锋接收到吴毓桦的眼神,充当急先锋,希望焦棠不要节外生枝,错过快速流逝的交卷时间。到这个时候,吴毓桦和陈英锋对焦棠是有队友之情的,不可能抛下她,自己先交捲走人。 焦棠气定神闲,说:「李文辉的客户以及刘经理都证明他没有进入过被害人房间,也没有单独接触过他们。不到最后一刻,我不会轻易写下答案。」 「作案手法很重要吗?」陈英锋拗不过她。 焦棠点头:「没有解释得通的手法,就没办法确定答案。或许一切都是周先礼策划的呢?」 「你不是说李文辉有罪吗?」陈英锋听到这句话,背后一凉,汗都下来了。 焦棠笑:「我又不是法官。」 「但你是一名玩家,4点钟了,再不写答案,谁也见不着!」吴毓桦慌张地拉开包,拿出信封。 游千城霍地立定,指向不远处,轻飘飘念了一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李文辉来了!」 焦棠抬首看过去,李文辉正领着客户从兴泷大厦出来,他也看见他们了。 陈英锋飞毛腿冲过去,拦住他:「李文辉。」 一般人都喊他蛇仔,如果叫李文辉,多半是知道他母亲的往事。李文辉让客户先行一步,阴下脸看向来人。 焦棠直视他,摊开来说:「李文辉,你杀了陆天明、郑希梅和唐永鹏。」 这个斯文的年轻人不屑地扯出讥笑,一改人前礼貌谦和的姿态,骂了一句:「有病就去看医生,别在这里污衊我。」 焦棠:「周先礼是自杀的。」 李文辉笑容浅了五分,定定看她,说:「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吴毓桦气愤地指着他鼻子:「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吧!周先礼自杀是为了保护你,不想你一错再错。没有他,你早被抓了。」 「那你们来抓我啊。」李文辉挑衅地笑,他是一个很沉得住气的人,对于周先礼自杀一事仅用很短的时间就消化掉了。 吴毓桦就差用上玩家手段了,严词厉色说:「你以为我不想。谁让周先礼白痴,把罪行都揽自己身上了。」 李文辉立刻变脸,吼:「你说谁白痴?你再说一遍。」 「白痴。」焦棠悠悠搭一句,不知道骂的是谁。 李文辉转头瞪她,拳头攒紧,已经准备要揍人。 「你以为爆炸是天意,是上天在惩罚恶人,你是神选中的人。你不是白痴,是什么?」焦棠无所谓地站在他面前,任由他怒火滔天地逼视。 游千城全身戒备,只要李文辉敢动手,他就敢重新拿起屠刀,砍了这条毒蛇。 岂知,李文辉眼珠子都快瞪脱框了,陡然间收了所有气焰,惨然低吼:「没错,周先礼才是白痴!他以为和我妈拍拖,就能管我。我爸早死二十年了,轮得到他管我?」 吼完,他揉一把脸,换上职业假笑,大力撞开他们,大步去追客户,背影刚直如一根一折就断的杆子。 由始至终,他都没承认自己杀人,可玩家不是警察,从他最后一句话,已经得到想要的结果,便算了结了这个现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3页 游千城淡笑着看焦棠:「现在死心了吧,可以确定他是兇手了?」 焦棠仍然不甘心没有问出作案手法,但也只能止步于此,闷闷点了点头。 这时候,天又飘下冰雨,一如来时的糟糕气候。 四人最后看一眼崎岖的大坑道,又抬首望斑驳的丽景大厦外墙,感慨惊险又惶惑的九天终于要结束了。 四个人坐在花坛边,手持信封,各自准备写下答案。虽不知答案对错,但此刻心境却异常平静,所谓尽人事、知天命,错了也没办法! 「大师!」 这一声雄气十足的震吼,吓坏了落笔的焦棠。 沙豪冲到她面前,握住她的手,嚎:「大师,你的方法好灵,我得救了!多谢大师救命之恩吶!」 焦棠的手被迫停住,她猝不及防抽回手,沙豪一阵难过,他朝后挥手,手下立马送上一个箱子。 啪嗒打开,一箱子的纸钞,送到焦棠眼下。沙豪恭敬鞠躬,肃然道:「请大师笑纳。」 陈英锋眼都红了,抓过一把,甩一甩,真是钱啊!要是能带回去就好了。他嘆一口不符合年龄的老气,依依不捨地放回去。 吴毓桦提醒焦棠:「5点30了,这时间快得要飞起,别理这个npc了。」 焦棠向沙豪也恭敬地摆手,拒绝:「我不要,你拿回去。」 沙豪皱眉大唿:「大师是不是嫌我心意太小了?」 「不是。」 「那大师是想换成金条?美元?人民币?」 「不是!」焦棠失去耐心,说:「大师我是有钱也没命花。」 她埋下头,不管沙豪如何表达要给她效忠的台词了。这货一定是系统派来的奸细,哼! 倏地,一个半透明盒子递到鼻根前。焦棠抬头,沙豪笑嘻嘻:「那大师吃个占卜三明治。我见你上次喜欢吃,给你带过来了。」 其他人焦虑得要命,焦棠不写答案,他们谁也不敢真的落笔写,万一错了呢?所以对沙豪的献殷勤更加无语。 焦棠却被附身般定住,抓过三明治,翻过背面,如果她没记错,上次吃的时候就看见那行字了—— 生产日期1993年12月22日12:00 ex:1993年12月28日12:00 这款三明治在赛马日下午3点发售,保质期是7天。 游千城顺着她视线看过去,笑问:「保质期7天,你要带回去?」毕竟焦棠真的很喜欢吃。 焦棠却面沉如水,像突然被打通了任督二脉,说:「我知道李文辉的杀人手法了。」 吴毓桦和陈英锋立马弹起来,临到结束还有反转? 焦棠眼中迸出光彩,迫于时间流逝,她语速加快,解释:「陆天明、郑希梅和唐永鹏都是赌马的老鬼,甚至不惜借贷去赌,急需中奖还钱。他们难道对占扑三明治没兴趣?」 四人亲眼见过赌客挤破脑袋去买这款三明治,更看见有人因为看了盒子里的提示而中奖。 焦棠:「假如有人将这款超级难买到的三明治送到他们三个人手里,那三人难道不会窃喜地吃掉?」 何况李文辉可能在大厦里假装碰见他们,老好人地打招唿,还会对他们说:「哎呀,这盒三文治的日期快到了,我也不赌马,听我一个客户说,这盒开过光,超级准的,送给你吧。记得12点前吃掉,否则就不灵了。」 面对曾经介绍他们入住的中介小弟,他们不可能产生疑心,甚至以为捡到大便宜,迫不及待地吞下含有剧毒的三文治。 焦棠这时也不理其余玩家脸色了,沉浸在推理中,急急分析:「或许李文辉在第一次毒杀陆天明时,就有了被逮捕的心理准备。可是爆炸发生那天,他亲眼见到火龙飞天,一定会认为自己是上苍派来惩罚陆天明这种恶人的,于是他对復仇动机有了新的不切实际的幻想,以为天道是站在他那边的,他扮演的是暗夜英雄的角色。后面两次,他故技重施,又害死了介绍李淑妍赌博的郑希梅,以及帮李淑妍、陆天明牵线的唐永鹏。」 「周先礼对李文辉投注了很多隐忍的关注,所以他在巡逻期间,偶然发现陆天明中毒身亡,第一时间就猜到兇手是李文辉。出于对李淑妍的爱,和对李文辉疏于管教的愧疚,他决定替李文辉掩盖犯罪事实,制造出一个爆炸的意外假象。或许他是想以此混淆办案人员的调查重心,或许他是想让尸体的内脏在烧伤与破裂后,毒药流出肠胃,使法医无法确认毒药的来源。总之,这一切都让李文辉完美躲过了嫌疑。如果不是周先礼心怀愧疚,选择了结自己,或许他们「配合」的诡计可以一直实施下去。」 焦棠舒出一口气,弄清楚杀人手法,不会改变答案,但改变了她郁闷的心情。她不渴求真相,可是她厌恶被系统与剧情牵着鼻子走。 一切猜想最终将止于金纸之上。四名玩家写下兇手的名字。 焦棠看向黑色字迹渐渐渗透纸面,变为不可磨灭的灰色印记,心中大石咚地落地。 游千城望着她,眼中情绪翻来覆去,最后柔声祝贺大家:「过关了,太好了!」 陈英锋哇呜大叫,又哭又笑,吴毓桦使劲揉他脑袋,妆被喜悦的相拥抹花了。 生的喜悦来自对生的渴望!四人一扫疲倦,高声欢唿,奔向出口。 短短九天,四人经歷了争吵、逃亡、合作,早已像磨合后找准相处频道的朋友。陈英锋哭哭啼啼,吴毓桦强忍泪水,特别不舍,此去一别,西出阳关再无故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4页 陈英锋特别中二地吼一句:「永别了!努力活下去,我们现实世界见!」 吴毓桦憋住眼泪,用爽朗掩盖尴尬与失落,对着其余三人笑道:「珍重。我相信你们都是最棒的。全部给我支棱到最后!我会很想你们的。」 两人走后,剩下游千城面对焦棠,他见惯了分离,对分离也特别容易释怀,但他仍期待与焦棠相见的机会。他展开熟悉的微笑,用最温暖含蓄的方式告别焦棠。 回到中转城市,焦棠还在琢磨「故人」二字,打打闹闹、吵架翻脸、和好道歉、坦诚扶持,这就是朋友?她躺在太空舱般狭窄的旅馆中,盯向白晃晃的灯光,陷入沉思,是不是在游戏世界最好也交上三五朋友,日子会没那么无聊? 这时,身旁平板电脑叮咚响起。系统滞后地传来消息——恭喜玩家焦棠通关二场,请接收奖励。 焦棠望向平板电脑上三样奖励道具,其中一样惹起她的注意。 她捏起薄片儿,喃喃自语:「组队卡?」 第30章 画室惨死 「我要做远方的忠诚的儿子,和物质的短暂情人,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我不得不和烈士和小丑走在同一道路上。《以梦为马》1987。」 朗朗读诗声激扬清越,念诗的青年着一身青衣灰裤,单脚豪迈跨越两级台阶,右臂振振读诵。念完,他剧烈起伏的胸脯仍旧亢奋,喊:「这是海子老师在游歷祖国壮阔美丽的大西部后,留下的辉煌诗篇。这是我们闻风诗社学习的榜样。」 「同学们!」男人跃上台阶,笑嘻嘻朝底下青涩的面孔激情鼓舞:「诗社成立数年以来,收到了各界诗歌爱好者的投稿,我们要认识到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要进步、要开放、要创作啊!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这是诗歌的时代,是我们的时代。」 「咳咳」他清清嗓子,从口袋中掏出摺叠的报刊,展开介绍: 「以下是我们的老朋友,郭青莲寄来的诗,请欣赏。」他大力挥手,请出底下席地而坐的一位女生。 女生扎着短小的双辫子,灵动地拾级而上,接过社长宋聪手中的油墨报刊,昂起麻雀般的胸脯,念道:「天鹅是自由之神,在它光辉的羽翼中。莫尔诞下乌托邦,洛克抚育天赋人权,马克思缔造共产主义。我渴望,从她火热的心脏,找到自由的方向。郭青莲,1987秋。 」 诗声掷地,台阶下掌声如雷,掀起称颂的讨论。 女生丁字步立好,雀跃笑道:「我也有一首即兴的诗,大家不妨听听。」 宋聪乐道:「即兴创作,大家给刘明媚同学一个鼓励。」他带头鼓掌。 底下起闹,「好,快念。」「明媚,好样的。」「才女!」 刘明媚莞尔,一字一句念道:「郭青莲不露脸,他是不是太腼腆?一手好诗人人颂,躲在女孩的梦中。你思念,我思念,不如遂了我们的愿。出来出来,快出来,社长要和你比赛比赛。」 念完,她掩嘴大笑,铃铛般轻灵动听,底下皆是笑做一团。 宋聪憋住笑,佯装严肃,推她:「下去,下去。女孩家家,羞不羞?」 底下女孩齐声应道:「不羞。」 满园萧瑟秋色让这波笑声染成盎然的春色。 焦棠倚在湖对岸的大梧桐下,望着那堆青春洋溢的脸庞,不禁生出一丝艷羡。纵然是npc,但她也由衷感慨,这个年代的人胸中塞满的是理想与热情,而不是房贷的烦恼和生存的焦虑。 她站得有些久,腿微微发麻,便弯腰去揉揉宽松工裤下的小腿。这种大头裤子正是八十年代大学生流行的单品,以21世纪的眼光看,高腰阔□□,颇具復古风味。 她还没直起腰时,已经敏锐察觉身侧走过来一人,她转头。齐铎清冷的笑容挂在嘴边,玩味十足地看她。 焦棠镇定的眼神偏了一下,又定下来看他,如老朋友打招唿:「你到了?」 齐铎也学她,随性靠树,问:「和我组队没那么闷?」 「刚好系统发了一张组队卡,我想试试功能。」焦棠眼中毫无杂质,她怎样想的便怎样说,「经歷两个现场,我需要一个队友,这队友要满足三个条件。第一个条件是等级相近,进的现场难度差距不会太大。第二个条件是脑子转得快,看问题比较准。第三个条件是没那么容易死。」 齐铎讶然,继而释怀大笑,说:「原来这样。可惜,我回应你组队请求的原因只有一个。」 「什么原因?」焦棠眼底熘过微光。 齐铎点了点自己太阳穴,苦恼道:「我有偏头疼,急需一个不聒噪的队友。」 焦棠眯眼观察他藏在鸭舌帽下面的太阳穴,有一小块裂纹状的疤痕,与肤色接近,并不明显。 「不用担心,这是我这一轮进的第三个现场,和我组队,等级匹配。」齐铎隐去诸多秘密,焦棠虽然对「这一轮」三个字略感迷惑,但始终不再关心他人隐私,便点点头,双方默契达成合作。 焦棠眼底浮上水影,不知是湖水的倒色,还是她内心的反应,她仍然中肯道:「你的鬼化能力很稀少。而我在上一场正好落下一个『后遗症』。」 齐铎蹙眉看她,像是在辨认这个「后遗症」是不是伤到脑袋了。焦棠拂开刘海,对待队友,先拿出八分诚意,道:「不是伤到哪里了。是改变了一点命数。」 「这么玄?」齐铎也没追问到底改变的是什么命数,只是笑了笑,示意她可以将刘海放下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5页 两人并没有旧可叙,几句开场白后便就此进入主题。 齐铎环顾湖边,百年老校沉淀的人文气息不仅渗透进每一砖每一瓦,还渗透进学生的精神之中。他悠悠评估:「按周围环境来看,这个现场难度档位不会高于4颗星,时间有1个星期,不长不短,系统会在夜里给玩家增加点难度。」 「你的技能是什么?」焦棠忽然转口打探队友底细,她猜测是唯心繫的。 齐铎想了想,说:「唯心系,与魂体相关的。」 「哦。」焦棠错开一步,这人没有将话说全。她扭头看向林荫道的尽头,有一辆单车叮铃叮铃地飞骑过来。 单车唰地停在二人跟前,男人风风火火下车,咧开阳光笑容,打招唿:「嗨,你们到啦。」 他停好车,在齐铎与焦棠脸上来回打量,好奇:「这场该不会就我们三人?」 正问话,远处跑来一道靓丽的影子,三人均以为是路过的学生,岂知她脸蛋红扑,气喘吁吁停下,问:「我没迟到吧?」 男人递出手臂,问候:「没有。我叫董腾飞。」 「苏雅。」苏雅是标准古典美女的长相,一颦一笑自有韵味。 焦棠碾了碾脚下的泥土,等齐铎打完招唿,她轻抬手臂,向其余人自我介绍:「焦棠。」 「哈,你俩是咖啡伴侣吗?」董腾飞来回指焦棠与齐铎,健康小麦色的脸衬托一口大白牙。焦棠白他一眼。 苏雅柔声问:「大家都是老手吧?我看你们都很镇定。」 「你第几场?」董腾飞扶起单车,转头问她。 苏雅:「第三场。」 「嚯,我也是。」董腾飞长腿跨上车,脚尖垫在地上,说:「根据规定,要先去教职工宿舍办入住。我先走一步?」 「别单独行动为好。」苏雅劝他。 「怕什么?现场就在学校里,跑不掉。」董腾飞没心没肺的,看不出丝毫紧张。 突然他下巴点点,示意焦棠:「小棠,走,哥哥载你一程。」 焦棠看向单车后座,能不走路当然最好,竟有些心动,她挪了一下,看向董腾飞,「谢谢……」 「防人之心不可无。」齐铎凑近她,低声交代,而且看董腾飞骑车的架势,有两轮的开成四轮的豪迈,甩尾幅度足以将人甩脱后座。 「我知道。」焦棠也凑近了低声答覆。然后朝着董腾飞展开一抹笑,说:「有劳了。」身子燕子般一跃,轻盈落在后座上,两手扳住后座架子,起了一声:「走」。 董腾飞扬起眉毛,左脚一蹬,人飞出去,欢快地喊:「那我们在宿舍等你们咯。」 齐铎的目光随车轱辘一直驶向远处,焦棠快乐得头髮都飞起来了…… 「走吗?」苏雅浅笑,唤回齐铎目光。齐铎点了点头,神情平淡,随她抬步往职工宿舍而去。 四人一前一后到达宿舍楼,校方派来的接待员已等在那儿。这一次,他们的身份是市里委派过来的安全宣传员。 接待员好言相待,将他们引至五楼的两间空宿舍,嘱咐:「几位领导这几日就住在这儿,有什么需要和我反应就好。」说完连客套帮忙也不提,匆忙地走了。 焦棠推开门,看看里边上下床结构,内心稍稍安下,不是一张床就好。 苏雅踏进去,走到窗边,感慨:「好久没过学生生活了,真怀念。」 焦棠看她身子探出窗外,担心她安全,却听她忽然出声:「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焦棠隔着她身子,视线跳到楼下,见到学生们慌慌张张往一处跑,不一时,外边便响起「美院出事了。」迭迭喊叫声。 隔壁齐铎与董腾飞听见声响,从房内出来,四人碰上面,二话不说便冲下去。这场景不能太熟悉,老玩家立马反应过来,案情发生了!只是没想到发生得这么快。 随人群一路赶至美术专业的教学楼,一楼入口处已拦起黄线,几名保安守在门口驱逐熙熙攘攘的看客。齐铎挤到前面,出示证件,保安进去通报后,跑出来招手让他们进去。 出事的地方在教学楼负一楼的教室内。李僵等在走廊中,见到他们,难堪地说了下情况,「各位领导刚到我校,没想到就出这种事了。恳请各位先了解情况再酌情向上汇报。这里边刚刚死了一个学生。」 第31章 密室杀人 美楼,即学生对美术专业教学楼的简称,仅有两层高,位于学校南隅,临近防空隧道的偏僻一角。 由于学校在图书馆旁新建了一栋综合功能楼,所以美楼已逐渐沦为艺术学院的仓库。负一层最后一间教室之前是画室,目前已堆满美院闲置的杂物。 负一层走廊的天花板十分压抑,墙灰斑驳,曾有一段疯狂的时光,学生喜欢在墙上用美工刀或油彩胡乱涂抹,后来校方三申五令,用劣质的漆掩盖住那段阴晦的时光。但是日子久了,白漆剥落,下面恶作剧的涂鸦又悄无声息,显露「头脚」。 荒诞感不仅来源于墙壁,还来源于整个空间的採光,走廊只有一头一尾两盏日光灯,照着周围透出一股忧郁、冰冷的蓝调。 焦棠倚在最后一间教室门边,看向杂乱的画室。白色的尸体几乎与周围白色的石膏融为一体,胸口巨大的血洞已干涸,红艷艷的血迹标志她曾是一具人体,不是雕塑。 碎裂的石膏与东倒西歪的画架、不锈钢架子快将尸体掩埋,房中就像经过一场激烈的斗争,没有一处地方是完整干净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6页 死者心脏处的薄刃泛着冷光,那是一把狭长的美工刀,没有刀柄。这件奇怪的兇器立即引起了玩家的注意。 董腾飞伏在焦棠耳边,低语:「提醒你看一下刀子。」 「我看着。」焦棠偏开耳朵,他唿出的气息滚烫滚烫的,让人厌烦。 「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是谁?」齐铎换个位置,不经意插入董腾飞与焦棠中间,朝苦瓜脸的接待员——孙昌洋询问。 李僵是燕津大学后勤部的主任,他无奈看向负责学校保卫的林科长。林科长已派人去报警,如今正挡在尸体前,以防现场被破坏。 这时林科长接过话,粗犷的脸上写满惧色,答道:「发现尸体的是一个大一的学生。他们班去写生,他过来拿画板,打开门后就见到这副场景了。」 四人立刻回头看向那扇铝合金铁门,门锁是旋钮式的方形锁,即从里面关上门,外面就无法打开,如果再旋转上齿轮,那又多上了一重锁。 焦棠询问林科长:「那名学生过来时,门锁没锁?」 这么一问,林科长脸色更白,连忙点头:「怪的就是门不仅锁着,而且还二重锁了。」 意思是,要么是死者被袭击后在里面将门反锁上,要么是有人拿钥匙在外面扭动两圈反锁上,否则没有钥匙,人无法在外面如此锁上门。 可是依照死者心脏中刀的情况,应该是当场毙命,所以要么是一进门死者就锁上两道锁,要么就是兇手有钥匙,从外面反锁。 「钥匙在谁手上?」苏雅亲切地看向林科长,她的眼神似乎有治癒能力,林科长冷静了一些。 「在方老师手里。」他看向门边的女人,她穿着翠色长裙,米色针织衫,脸埋在手中,肩膀一抽一抽。 苏雅明白那就是方老师,唤了她一声:「方老师。」 方老师抬起脸,眼神虚浮,看起来状态很差。 苏雅靠近她,问:「方老师,钥匙只有一把吗?」 「是的,只有我这一把。」 齐铎问:「借过给别人吗?」 方老师诧异摇头:「没有,一直在我身上。因为美楼基本停用,所以很少人会过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眼神剧烈地震颤,扭过头去,声如蚊蚋,「为什么邱莹会来这儿?」 焦棠站在她身后,见到她连指尖都在抖动,说的应当是真话。 董腾飞追问:「你确定要是这两天都在身上?平时会不会收在某个地方,或是中间也给过其他学生,让他们过来拿东西?」 「没有。」方老师很肯定,「美院一共5位老师,每个人都分管不同区域,美楼归我管,钥匙必须随时带着,以防有学生或者老师要调器材。这两天确实没有人过来,要不是王同学忘了带画板,恐怕会更晚发现她。」 听了她的陈述,焦棠下意识看向四面墙壁,由于是地下室,没有任何窗户,更无其他出口,也就是说,死者是在密室之中被一刀毙命的。 当然所谓的密室杀人,是一个很陈旧的侦探话题,但真摆在眼前时,焦棠仍觉出案件的棘手。 她问:「邱莹是你的学生?」 方老师颔首:「是我大三的学生,很出色的孩子。」 焦棠敛去许多问题,单纯想听听在老师眼中,死者是一名怎样的学生,若是劣迹斑斑倒可能有处可查,若是优秀则反而更难着手。 但焦棠仍旧例行公事地问一句:「她最近和谁有过纠纷?或者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 方老师一径摇头,保持着理智说:「邱莹很乖,十分团结友爱,在我了解的人中,她没有和谁有过私怨,别人亦对她没有什么仇恨。」 焦棠点头,心道果然这条调查路径还是走不通。 为了保护现场,玩家不能上前检查尸体与门,只好先等法医与刑侦人员到场。 但若是新手,估计会眼巴巴等着尸检报告或者现场勘察结果,焦棠等人好歹经歷了几场案件,怎会坐以待毙?手不能动,但眼睛可以。 四人心思活络,各自在混乱的房中寻找自己想要的线索。 在焦棠眼中,她看见的是门口洁白的地面和干净的门,这说明兇手没有过多沾染死者的血迹。如果祂在室内行兇,应该是杀了人,确认对方断气后,立马离开。 然后,她看见血泊汇聚在死者身下,形成小池洼,表示尸体倒地之后,没有被移动过。 最后是环境——破碎一地的石膏暗示一场激烈身体冲撞。此外,地上杂物还包括美术常用到的工具,如画架、画框、颜料盒、捲尺、剪刀、凿子、铅笔、橡皮擦、美工刀、大大小小的纸张、调色油、松节油、画框、夹子、油彩笔、台布、素描本等物件。 齐铎收回侦查的眼神,瞥见她认真的神情,悄声问:「看出什么吗?」 「没有。」焦棠如实回答。 苏雅与董腾飞回首看二人,紧绷的神色稍稍放松,看来大家都没有答案,还在同一起跑线上。 不久,法医与警察介入,画室重新被封锁,四人只得离开。 甫一出美楼,四人便站定,视线锁定在前方踽踽独行的第一目击者,大一新生何家宣身上。 董腾飞先声夺人,撂下:「我去找他谈谈。」后快步追上去。 「腾飞真积极啊。」苏雅笑着看向齐铎,礼貌地邀请:「我去找方老师核实一些情况,你要一起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7页 齐铎无所谓地随她迈开腿,目前现场的难题在于密室,方老师或许能提供关于门的有用线索。他走了几步后,顿住,回头看原地不动的焦棠。 岂料焦棠看也不看他一眼,转身往另一条小道走去。 齐铎神色玩味,焦棠属于行动派玩家,此刻她朝小道而去,一定是有了非常明确的怀疑方向。 苏雅在前面催促:「走吗?」 齐铎心知组队的最大效益是调查时候分头行动,危机时候集体打怪,因此没有丝毫留恋地撇下焦棠,随苏雅走。 焦棠碾碎黄色银杏叶,在落叶缤纷的小路上,踩出一阵自娱自乐的节奏,就这样一路绕进了综合功能楼内。 焦棠的来意很简单,就是找人了解死者的一些基础信息。死者叫邱莹,美术专业大三的学生。目前美术生都在功能楼里上课,趁下课时间总能逮到几个熟悉她的人提供信息。 她一路找上美院的教室,从教室外贴着的课程名单中查到邱莹的名字。 美专二班正在上理论课,台上老师口若悬河地讲文艺復兴,台下学生却聋拉着脑袋,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邱莹的死似乎给他们带来了沉重的心理阴影。 下课后,焦棠逮的第一号人物就是班长。班长杜振康架着又厚又大的圆框眼镜,慢悠悠出来,问:「同学,你找我?」 焦棠将证件摆出来,严厉道:「我不是同学,我是领导。」 杜振康唰地立正,表情严肃问候:「领导好。」 不亏是连续三届的先进代表,焦棠审视这名一米八的高个儿男人,脸上心虚地浮起半朵红云。 焦棠驱散多余思想,直白问:「杜同学,你能和我讲讲邱莹吗?」 听见邱莹两个字,杜振康绷直的双臂瞬间泄气般垂下,艰涩开口:「邱莹同学死了,是吧?」 「嗯。」 杜振康鼻头髮酸,眼泪唰地掉下,「真的是她。」 「初步估计,邱莹是昨晚遇害。她平时住宿舍吗?」焦棠没有给他留下悲痛的时间,已临近最后一节课,从功能楼回职工宿舍尚有一段距离,途中还需要去补给干粮,必须在6点前回去。 杜振康:「住的。」 焦棠疑惑:「舍友没有报告她昨晚没回去吗?」 「怎么没报告?」杜振康眨眨红通通的眼睛,试图平息情绪,答道:「宿管昨晚就报告给后勤部的老师了。一开始以为她又和诗社的人聊天过了时间,就不回去。直到今早也没来上课,我们才四处去找,但没找到。没想到……她昨晚已经出事了。」 「她是诗社的成员?诗社经常有夜间活动吗?」焦棠捕捉到一个隐藏的信息。 杜振康苦恼地摇头:「这不好说,或许她的舍友知道。」 他趴在门上,朝教室内喊:「黄桐桐,你过来一下。」 黄桐桐睡邱莹下铺,对她作息最了解。一听领导来问邱莹的事,原本哭肿的眼睛又汨汨流泪,啜泣道:「她昨天出去时,说诗社报刊要排版,她要晚点回来。可等我睡到半夜2点多时,起来摸她床,却没见着她,我立刻就去找宿管。我想,可能诗社排版出现问题,她被耽误了,而且诗社不仅她一个人在,通常社长和刘明媚也会帮忙排版,所以我就没那么担心。你说……」 眼泪濡湿脸庞,她后悔地哭道:「要是当时我出去找她,是不是她就不会死了?」 第32章 隐藏剧情 黄桐桐悲恸大哭的模样依然在焦棠脑中盘旋,但焦棠决不相信黄桐桐等人的猜测,说邱莹是因为晚归遭遇色魔而死。原因很简单——因为密室! 躲在暗处潜伏的色魔就算会计划杀了深夜落单的女生,也不可能短时间内能制造出一个密室。如果兇手足够变态,那么应该有疯狂的或扭曲的忄生(性)暗示,比方割去隐蔽的器官,或布置惊悚的现场。但这些都没有,甚至死者看起来,除了惊恐外并未有受到其他侮辱的迹象。 更让焦棠费解的是,密室一般会伴随孤岛模式出现,在与外界断绝联繫的孤岛上,兇手无处可逃时,只好使用密室诡计来摆脱嫌疑。但是燕津大学并非封闭的空间,也没有严密的监控,兇手只要足够小心,在深夜内杀完人后扬长而去,很难觅其行踪,完全不需要费时费力地搞一个密室。 兇手设计密室的目的是什么?这个问题紧紧缠绕在焦棠心中。她认为比起如何解决密室,更应该注意兇手下一次行兇的时间与地点。以兇手精密的计算,与费心思的程度,她坚信此人还会再犯罪。 另一边,教师办公室中,齐铎正转着原子笔,有意无意地观察苏雅,他承认苏雅是一名很细心的玩家。 她询问方老师:「作为美术专业的老师,你刚才在现场看见什么与美术无关的东西吗?我的意思是,有什么东西本来不该在那里,却意外出现了?」 「我没仔细看。」方老师艰难地摇头,见到邱莹的尸体已经够让她难受,她哪来的心情去注意房里的东西。 「你看了,只是记忆暂时骗了你。」苏雅温柔引导。 方老师颓丧地勐摇头:「我真的没看见。」 苏雅紧握住她的手,安抚道:「你别激动。先深唿吸。」 「对,就这样。」苏雅鼓励慢慢放松身体,做深唿吸的方流年,声音轻柔又平静,一步步诱导。「感觉好点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8页 方老师舒口气,吶吶点头:「是好一点。」 「现在闭上眼睛。」 方流芳迷茫地合上眼,双手抓住苏雅的手腕。「苏雅同志。」 「嘘,别出声。」 苏雅低缓地凑在她耳朵边说话,「想像你还在教室里,你就靠在门边……」 「别怕,我牵着你的手,你很安全。」 「你看见邱莹躺在地上,你很伤心,不忍心再看下去。所以你向左边转了一下头,很轻很轻,大家都没注意到你。然后你盯向地上的东西,这些东西你太熟悉了。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方流年轻轻朝左偏头,紧闭的眼球颤动,断断续续开口:「我看到……」 五分钟后,苏雅唿出一口气,将方流年从记忆的漩涡中唤醒,将一颗糖塞到她掌心,笑道:「你做得很好,方老师。」 方流年成熟的脸庞中剎时流露出稚童的羞赧,握住糖果,竟有种久违的舒心。 整个过程中,齐铎未出一声,待到她情绪稳定下来,他才站过去,垂下眸子问她:「唐突问句,邱莹有男朋友吗?」 「据我所知,她没有谈恋爱。」 方流年是学习西方艺术的,思想上较一般长者开放,教学上也一直劝导学生要正确看待情爱,避免将其妖魔化,因此听见这个问题时并未有大反应。 齐铎沉稳地点一下头,不再问话。苏雅不解地瞥他一眼,见无话可问,便与方流年告别。 两人沿着堕星湖上的迴廊,拐进倚山路,又经过暗红砖瓦的文学楼,转到第二食堂前。期间,齐铎步伐如风,未作片刻停留,苏雅还没吃准他的脾气,遂安安静静地在后面跟着。 突然,齐铎剎住步子,冰冷的表情裂开一道缝,苏雅还以为他要开始讨论案情,谁知他依然嘴角紧绷,只是无语地盯向第二食堂。苏雅随他看过去,一眼就望见小窗口下活跃的小人儿。 焦棠浑然不觉身后两道诧异的目光,满脑子都在后悔为什么不加快脚步过来。由于是下课时间,许多学生到食堂吃饭,不愿意留下吃饭的,便到门外窗口打些干粮,比如锅巴、馒头、包子、烙饼等。 来慢一步的她只能垫起脚,死命往人堆里挤,雪白的细胳膊举起几张饭票,额头沁出焦急的汗珠。 纵然隔着几米人声嘈杂,齐铎也能听见她清脆的声音,循环地喊:「三斤锅巴,四个包子。」 在长身体的十七至十九岁期间,焦棠被禁足了两年,那段日子她几乎不与人交流,因此错过了变声期,音色依旧保持女孩特有的空灵。 刚进现场时,她语气僵硬、语调时快时慢,并未引起人注意,但随着两个现场的歷练,她越发从容自在,独特的音色搭配婴儿肥脸蛋,意外塑造出极有欺骗性的外表。依照齐铎剎那的想法,便是,那模样与声音,特别容易引起一些人起歹念。幸好她已经20岁,有足够的能力自保。 苏雅见到焦棠抓着干瘪的食物混出人群,用温暖的笑容掩饰下诧异,朝焦棠走去。 焦棠抬眼撞见一双俊男美女款款而来,脚步僵住,点了点头敷衍地打个招唿。 苏雅陪她走路,笑着问:「饿啦?」 「有点。」 齐铎走在前面,回头瞧她手里一大捆报纸裹着的东西,啧道:「有点?好大一个点。」 「嗯。」四平八稳的回答,听不出她的想法,齐铎忍不住又多看焦棠一眼,腹诽她经歷两个现场,似乎更懂得隐藏情绪了。 三人往回赶,在宿舍前碰见董腾飞,他正将从车棚内大摇大摆走出来。论年龄,二十七八岁的董腾飞最年长,但举止上又属他最不着调。 苏雅喊:「腾飞。」 董腾飞回头,兴奋打招唿:「霍,好巧。」 他一眼捕捉到焦棠手里的东西,一把拉过她,叫道:「好啊,小棠,开小灶呢!」 焦棠揉开他三根手指,闷闷「嗯」一下。 「给哥也捎点?」董腾飞厚脸皮地继续凑上去。 还没等焦棠自己挪开位子,齐铎先拉住她,语气强硬,说:「陪我抽根烟。」 「齐铎,小棠还是个孩……」董腾飞大手拦住齐铎,想好好「教育」一下这位二手菸先生,哪知焦棠立刻说:「我也想抽。」 董腾飞转头又要「教育」她,苏雅抿嘴笑,将他拽走,说:「你凑什么热闹,没看出来两人认识吗?」 「一个现场里谁认识谁呢?」董腾飞不情不愿地朝上走。 齐铎神色不明地扭头,往旁边矮墙过去。 深秋的,梧桐与银杏已枯黄凋敝,但这面矮墙上的爬山虎却葱翠如夏。 焦棠揪了揪连结在一块的根叶,很新奇地感慨:「大学真是有趣的地方。」 「是么?」齐铎读的是理工科学校,从建筑到课本知识,全是机械、冰冷的实用主义。 「嗯。」焦棠望向稳重的灰色图书馆楼身,莫名喜欢这儿的人与景。 「刚才去哪里了?」齐铎避开路过学生们探究的目光,叼着一根烟在嘴角,但并不真抽。为了治疗偏头疼,他一段时间内有菸瘾,后来慢慢又消失了,不知道是不是游戏世界里的副作用,使他的神经越来越麻痹。 「你呢?」焦棠反问对方,她不抽菸,但以前父亲是一个老烟枪,所以吸二手菸吸惯了,若不是檀香能起到镇定作用,说不定她很早就走上菸民的不归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9页 「明知故问。」苏雅喊他一起去找方流年时,她又不是听不见。齐铎拿手指戳一下白嫩嫩的额头。 「你们得到线索了?」焦棠偏开头,认为齐铎不可能空手而归,何况还有个看起来柔弱实则行动力与观察力很强的苏雅。 齐铎掐住烟,玩笑问:「再来一次信息交换?」 「不用,我欠你的,包括置换卡。」提到信息交换,焦棠瞬间想起那个没还的人情。 齐铎有些意外她居然用了,但又立马意识到,上一场焦棠遇见的场景必定兇险异常,眉头不自觉绞在一块。 「我去找邱莹的同学了解情况。」焦棠坦然交代了刚从杜振康与黄桐桐那边得到的信息。 焦棠肯定道:「明天有必要去一趟闻风诗社。兇手对她的行踪很了解,知道她每个月会参加一次诗刊排版,夜里独自回宿舍。」 齐铎:「你认为是熟人作案?」 焦棠低吟:「邱莹深更半夜去美楼,除非有熟人引她过去,否则她不会和陌生人去那种危险的地方。」 「或许她是去拿工具,毕竟她也是一名美术生。」 「有必要晚上去?」焦棠反问。 「既然是熟人引她去美楼,又在那里遇害,,那这个熟人就是兇手。」齐铎云淡风轻地倚在红色柱子旁,望向天边落日。 焦棠琢磨完晃晃头,连带黑色长髮也在风中轻拂。「按你推理,兇手就是美术专业的学生或老师,才有充分理由让她去美楼拿工具。可是……这不符合兇手的特徵。」 兇手是个非常谨慎与聪明的人,选在美楼一定程度上是要引诱警方去调查美术专业的人。昨晚没有按时返回寝室,或彻夜未归的人一定最先受到怀疑。兇手不像是会将嫌疑引到自己身上的人。因此焦棠认为,祂一定不是美专的人。 齐铎领悟她话里的意思,似笑非笑反问:「那依照你的推理,兇手既是邱莹的熟人,又不是美专的人,这不是更容易排查吗?」 大学的交际圈多数集中在本专业内,除此之外,频繁接触的人要么是高中同窗,要么是同乡会,要么就是社团的人。邱莹的交际圈不大,既是熟人又非本专业,难道是同乡会或者诗社的人吗? 「提醒一句。邱莹没有男朋友,所以不是去那里约会。」齐铎补充道,他之所以问方流年那个问题,是因为他第一时间考虑到,在校风严谨的八十年代,男女约会只能去废弃的场所。「但也不排除,她有爱慕者求而不得,痛下杀手。」 「还是等警察的初步排查结果吧。」焦棠沉思,她不担心排查结果是大家都有不在场证明,她反而担心有许多人具有作案的时间,那才是玩家头疼的情况。 短暂一根烟的讨论没有带来更多收穫,夜风骤起,秋末干冽的空气带上露水的湿凉,齐铎拗断烟,唤她:「先进去。」 董腾飞和苏雅回到房中也没闲着。先是董腾飞追问苏雅,齐铎与焦棠的关系,苏雅四两拨千斤地将那些破问题打发过去,二人才纠结起案情来。 董腾飞晦气说第一目击证人何家宣就是个憨儿子,话都说不利索,翻来覆去只会说自己打开门后看见邱莹躺在地上,吓得跑出去喊老师。 「何家宣很可疑吶。正好他去拿画板,正好钥匙在他手上,门到底锁没锁全是他编的吧?」苏雅从行李里拎出两包速溶咖啡,顺手泡一杯给董腾飞。 董腾飞嗞喇一口闷掉一缸水,估计连咖啡味都没咂摸到,便入肚了。 「你没见到那小子哭的怂样,要见到绝对不会这么想。我敢发誓,他要杀人,我脑袋割下来给你当凳子坐。」 「你脑袋圆咕噜的,有什么好坐?」苏雅嫌弃地啜咖啡,而后放下杯子嘆气。「我这边调查得也不顺利。根据方流年的回忆,教室里除了美工刀,没有其他可以当作兇器的物件,也没有混入奇怪的东西。我明天再去查一查房里那堆垃圾吧,说不定刀柄掉在地上,没被兇手带走。」 说是这么说,但她没抱多大的希望。当她看见死者胸口的刀子时,便下意识怀疑刀柄因为沾染了兇手的指纹,在兇手意外用力拔下后,被带走了。兇手是个小心翼翼的人,不太可能会将如此重要的物证留在现场。 「目前邱莹是不是受到侵犯,头部有没有受到重挫等等问题都不明朗,猜了也是白猜。等明天尸检吧。」 相对于咖啡,董腾飞更稀罕锅巴,正寻思焦棠怎么还不回来时,寝室门被齐铎推开了。他一跃而起,沖向焦棠。 焦棠可怜巴巴地盯着锅巴被分食干净,手臂忽地被人挽住。她扭头看苏雅,苏雅也正看她,水灵灵的眼睛让焦棠想起那首老歌——万水千山总是情。 有些人天生眉目多情,看人时就像在絮絮道情话,好生肉麻!焦棠最怕这号人物了,赶紧瞥开脸,听董腾飞接过苏雅的话。 「你问小棠有什么经验,还不如问我呢。」董腾飞挺起胸膛,「偷偷告诉你们,系统是有隐藏剧情的。」 「什么隐藏剧情?」苏雅松开焦棠,感兴趣地问。 董腾飞嘿嘿笑:「不懂了吧。光知道杀戮之夜有规律,那太肤浅了。杀戮之夜的规律是根据隐藏剧情来设置的。所谓隐藏剧情,实际上也是案子,不过这些案子不像白天的案子那样,需要缜密的逻辑推理。通常它只需要玩家找出一个隐藏的谜底,比如鬼魂的名字是什么?鬼魂的尸体埋在哪里?一旦找到隐藏剧情,就能获得系统留下的通关提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0页 齐铎:「意思是刷副本能刷出主线的提示。」 「对,还是齐老弟懂我。」董腾飞哈哈地拍齐铎肩膀,一点也不顾忌被拍之人冷硬的脸色,大大咧咧道:「我也是机缘巧合从一个高级玩家那里知道的。」 焦棠疑惑看向齐铎,为什么这句话他用的是陈述句,而不是问句,莫非他一早就清楚这样的规则。既然清楚居然不告诉她,果然「队友」什么的,信任度还要再打点折扣。 苏雅将齐肩的长髮束起,利落道:「听起来更有趣了。」 房中压在身上的冷气愈发沉重了,四人对一眼手錶,停下谈笑,开始准备各自的道具。 上一秒,隔壁房间董腾飞的口哨声还环绕耳畔,再回神时,焦棠已从宿舍消失,站在废弃的美楼前。 这里已不是白日的学校。焦棠举起手电筒照向楼前的槐树上,很肯定白天她没有见过这株树。 晃动的手电光从树上跳到一楼走廊的窗户上。一张扭曲的五官在玻璃后定定地望着她。 焦棠稳住狂跳的心脏,与它对视。此时皎洁的月光铺下,瘆人的鬼影露出完整的轮廓,焦棠辨认出来,那是一尊石膏头像。 是谁将石膏像搬到窗户边呢?她纳闷地想,很快黑云重新罩住月亮,整个空间又只剩下手中虚浮的光圈。 从刚才起,焦棠就听见沙沙沙的铅笔落纸声从楼内传来,仿佛有人正在落力作画。 她握紧手电筒,举步迈入楼中。 刚转入走廊,焦棠愕然顿住,窗前的石膏头像呢?怎么不见了? 这么想时,她抬起手,不经意照向走廊尽头,愣住,那尊石膏头像正靠在墙边,直直望着她。 素描的声音来自一楼深处的教室,焦棠尽量忽视石膏空洞的视线,迈向声源的方向。 忽然,她像一只炸毛的猫,敏捷返身,抬起手电筒照向背后的走廊。方才确实有人拿着刀子割破墙皮,一直尾随她,但现在却什么也没有。 这时铅笔声停下了,紧接着,一串脚步声轻幽幽踏在水泥地上,走向门边。 咿呀!门从哪处打开。焦棠前后观望,却没见到开启的门,只听见那串脚步声仿佛踩在耳边,离她越来越近了。 第33章 无限死亡 窸窣的脚步在静谧中越走越急、越走越近,焦棠手中的光剧烈晃动,仍照不见任何生物。蓦地,声音卡住,那东西似乎已走到她跟前。 坏了! 手电筒迅疾射向头顶,焦棠登时凝注唿吸。 天花板上倒挂着一具女鬼,长发垂散,森寒眼珠盯住她,身上破败的血衣嵌在墙壁内。 原来刚才她在天花板上走路,难怪……焦棠边想边扎下头,可惜已经迟了,她的脖颈缠上女鬼的黑髮,被硬生生拽离地面。 大脑缺氧带来严重的视觉扭曲,焦棠使劲在空中蹬腿,觉得自己要死了。眼中的世界颠倒,天花板上另一排教室中,铅笔沙沙声不绝于耳。 女鬼并未可怜她肺部炸开的濒死挣扎,拽住她像拽住一条狗,在天花板上急速前进。 焦棠整个身子如钟摆般左右甩动。她到底要干什么?焦棠努力睁开酸涩的眼睛,咬紧后槽牙,开始扑腾大腿,可越扑腾头髮就越勒进肉内。 当面临再动嵴椎会断掉的危险时,焦棠藉助巨大的惯性,一只脚踩上墙壁,挣扎中,另一只脚也跟了上去。 得救了!她暗吞血沫,艰难启齿,念:「玄天在上,朱雀请降,五行阳遁,生我火令,离阵!」 顿时,一股火势至她后背飞出,熊熊烧上脖颈的髮丝,并随髮丝沖向女鬼脸庞。女鬼被火燎伤,嘶叫着,将焦棠重重甩至地上,扑进教室中,没了踪影。 焦棠落回地面,除了脖上吓人的淤青,并未受火所伤。她髮丝轻浮,火苗在后领与脖子间渐烧渐熄。火势平静后,后脖处隐隐约约能见一块殷红的痕迹,那是焦棠纹在背上的符篆,俗称「行符」。 这是她第二个现场得到的奖励道具,一张能力纹身卡。玩家可选与自身技能匹配的能力,纹在身上任何部位。焦棠想了许久,她无法飞天遁地,也没办法强化机能,倒不如纹个火符实用。因此,雪白的后背从此多了一方妖冶的火红符篆,若有人剥开看,大概会讶异其形状不似符,更像缠枝纹,与焦棠寡淡的性子形成强烈的对沖。 焦棠理了理后领,二话不说沖向女鬼消失的教室。她踹开门,整个人像坐云霄飞车般180度调转个头,站在了天花板上。 眼前依然是空无一人的教室,其中画架林立,无数沙沙声钻进耳朵。忽然,画架一个个倒下,身后门嘭地关上,焦棠立刻转身跑去拉门。最后一个画架倒下时刮蹭到她的脚踝,那触感让人打寒战,是干冽嘴唇的温热感。 焦棠追出天花板,头下是幽静的地面,身旁是油彩斑斓的墙壁,摇晃的光晕划过混乱的线条、潦草的签名、错乱的日期,唯独没照见鬼,只有血手印沿着墙根爬走,不知要去往哪里…… 黑暗中再亮起光,齐铎眯起眼适应前方投来的强光,他正站在礼堂中央的过道上。四周是整齐的靠背椅。 齐铎稍微一走神,眨眼间,仔细再瞧,原本朝前摆放的椅子不知何时全调了方向,包围住他。小腿传来冰凉的触感,他视线挪下,一张椅子无声无息推到他的小腿后方。 齐铎坐下,翘起二郎腿,以观看表演的心态,观看这次鬼要玩的花样。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1页 再次抬起头时,椅子的方向又正对着舞台。台上强光渐转暗,大红帷幕徐徐拉起,一场演出正在起头,空气中有话筒调试的电流音。 帷幕完全升起,空无一人的礼堂顿时响起雷鸣的掌声。 一袭洁白长裙在暗红的舞台中间格外显眼,一位女演员被绑在架上,垂着脑袋沉睡。 齐铎神色一凛,定定看着后台缓步走上一个赤脚女人,手中提着刀子,站到昏迷人面前,面无表情地朝台下鞠一躬。 轰鸣掌声此起彼伏。女人回身,提刀刺入昏睡演员的腹部,血柱瞬间喷涌而出,溅满白裙。 齐铎蹭地立起,纵然清楚这是幻象,但见到女鬼癫狂划开焦棠的腹部,依然使他焦躁难耐。 他一起身,所有椅子又调转方向。这一次椅子上全是灰白的脸,目不转睛瞪向他,氛围诡异至极。 齐铎才不顾到底有多少鬼在觊觎,他心情极差,一脚踢开拦路的椅子,快步向前。 此时所有椅子躁动不安地动起来,金属椅脚砸在木地板上,愤怒又尖锐。 齐铎沉下脸,阔步往前,成百上千的椅子长脚似的,往他方向涌过去,一层层堵住去路。原本坐在上面的鬼魂一排排立在舞台前,形成坚固的白影墙。 舞台上的「表演」还在继续,女鬼拉开模煳的腹腔,徒手伸进去将黏煳煳物体拽出来,她疯狂而兴奋,泄愤的尖笑盪旋不止。 笑声戛然而止! 女鬼惊恐地望向面前的齐铎,旋即她听见骨头清脆的断裂声,接着它整个脑袋被拧了下来,塑料头颅抛向台下。 脑壳咚地撞上地板,顺势打起滚。它看见椅子被砸成稀巴烂,迷惑人的鬼墙荡然无存,它还看见那个比鬼更可怕的男人,立在台上好整以暇地「欣赏」起架上支离破碎的演员,最后啧一声:「伪装得真像。」 女鬼怨毒地闭上眼,只要玩家没找出规律,它就能无限次杀死他们。 焦棠回过神时,自己正站在石膏头像前,刚才腹部撕扯的疼痛使她短暂晕过去,现在腹部仍刺痛,仿佛上面有道长长的伤口。 刚才就是不小心与石膏头像对视,才会被引入幻境。她难得流露气愤,反手捶烂那尊垃圾,眼睛四处寻找鬼影。 千万可躲好了,让她找到,鬼就死定了! 齐铎原本站在台上,勐然耳边哐当一下,脑后勺如同被人拿铁锤暴打,整个头颅将要碎掉,他呻吟扶住头,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摸摸后脑勺,没有任何伤口,可太阳穴仍一跳一跳的疼。 另一边,苏雅原本在床边收拾东西,董腾飞的口哨声消失了,她立刻意识到自己进了异空间。她闭上眼,再睁开时,双瞳变为一黑一紫。 坑坑洼洼的地板,陈旧的木桌,还有墙上贴着的课程表显示这不再是教师宿舍,更像是学生的宿舍。如此判断时,门被打开了,月色随活泼的步伐来到室内。 一名微胖女生见到苏雅,卸下袖套,一边擦汗一边向她抱怨:「今天晚上好热。你怎么没去看汇演?我听见班长记你名字了,回头肯定让你写检讨。」 「来个人。」外面走廊传来娇唿。 女生瞥苏雅一眼,见她不动,嘆口气,起身出去帮忙。 微胖女生与一名高挑女生合抱一个大西瓜进了门。 高挑女生喘着气,喊:「累死我了。」而后抬眼觑苏雅,叫道:「你成天跑哪去?不是真应了他们的话吧?」 微胖女生推她一把,嚷道:「道听途说,别拿回宿舍讲。」 「哼,身正不怕影子斜。」高挑女生将西瓜搬到桌上,摸出一把刀子,将西瓜砍成两瓣。她问苏雅:「你吃不吃?」 苏雅淡淡摇头。 两人斜她一眼,兴奋地捧过西瓜,一人一半吃了起来,边吃还边抹嘴角的汁水。 苏雅紫色的瞳孔紧缩,突然矮身让开一步,身后原本无人的床上爬起来一个影子,那人扒拉短髮,堪堪从苏雅身边挤过,喊:「给我吃一口,可饿死我了。」 高挑女生哼一下,挖了一勺餵到她嘴边。短髮女生吧唧吧唧嚼起来。 苏雅冷笑,一颗眼珠子也嚼得这么起劲。 她的技能是「开曈」,不仅能见到躲藏的鬼,还能360度无死角全方位监控。但她弱在身体机能上,因此遇鬼不能逃,更要淡定应付。 眼前的三个女鬼捧着「董腾飞」的脑颅,那张小麦肤色的脸庞被噼成两半,眼框已被掏空,牙床连带着舌头露在外面。女鬼吮吸他的脑髓,咔擦咔擦吃得津津有味。 忍住噁心,苏雅悄声迈向门,吃完「董腾飞」,下一个要吃的怕就是她了。 发现她要走,三个女鬼停下动作,齐齐扭头。短髮女生满口汁水地问:「你又要去哪里?」 「厕所。」苏雅努力保持平静。 微胖女生擦擦湿漉漉的手,站起身,说:「我陪你去。」 说完过来抓苏雅,苏雅挥开手,先一步走出去。身后微胖女生紧紧相随,还哼着董腾飞白天常哼的歌。 破败的走廊尽头,漆黑骯脏的公厕内充斥着骚臭味,苏雅站在隔间前,举步难前。 身后女鬼幽幽问:「你不去吗?」 夜风很凉,董腾飞站在天台上,莫名觉得眼睛又疼又痒,他使劲揉,越揉眼睛越红,最后几近滴血。但他浑然不知,仍边揉边在小道上徘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2页 天台种植了低矮的灌木丛,巧妙地隔成一座小花园。树丛后隐约有歌声,董腾飞竖起耳朵,琢磨了几遍,才听清楚歌词是什么。 「深夜花园里四处静悄悄,树叶也不再沙沙响,夜色多么好,令我心神往,在这迷人的晚上,夜色多么好,令我心神往,在这迷人的晚上。小河静静流微微翻波浪,明月照水面闪银光,依稀听得到有人轻声唱,多么幽静的晚上,依稀听得到有人轻声唱,多么幽静的晚上……」 确实多么幽静的晚上,依稀听见有人轻声唱歌,董腾飞竖起衣领,任《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多么浪漫,此时听在耳里完全是恐怖片音效。何况唱歌的人嗓音又尖又细,自带悽惨的共鸣。 董腾飞眯蒙着眼,忍住不适,终于在天台边上寻到一抹背影。 女人停下歌唱,转过身,在月下露出苏雅的面目。 董腾飞提眉,这是障眼法?他静观其变,甚至暗暗准备好「惊魂卡」。岂知苏雅爬上天台,站到了栏杆外,回首眼神颤抖地看他。 董腾飞看清楚她的口型,无声的两个字——「救我」。 擦,居然真的是苏雅!董腾飞立马扑过去。 苏雅身体不受控制地纵身跃下,就差那么一点,董腾飞的指尖滑过她手臂,没能拉住她。 苏雅在空中绝望地尖叫,随她一起坠下的还有那个微胖的女生,她从苏雅惊恐的表情中汲取到巨大的快乐,得意地尖笑,笑声穿透整座废弃的校园。 苏雅闭上眼,咚地砸下。 意外地,地面很柔软,仿佛…… 某个人的手臂?她嚯地睁开眼,看向接住她的人。 董腾飞龇牙咧嘴地抱住她,艰难吼:「手臂要断了。」 苏雅歉意地跳下,忙扶住脱臼的董腾飞。 董腾飞咔擦一下,自己接回胳膊,吐出一口浊气。「幸好上一场抽到移动卡,不然你就要摔成它那样。」 他手一指,攀在墙上的女鬼愤怒地嘶叫。 「啊!」苏雅才意识到那头鬼还在,厕所的阴影瞬间笼上心头,她抓起董腾飞的手,大叫:「还贫嘴,快跑啊!」 二人哀嚎,出发前到底哪来的信心觉得今晚就能找出隐藏剧情、找出杀戮规律的? 另一边,焦棠也很纳闷,美楼内的空间不停翻转,后来连方位时辰都乱了,根本没法设阵。唯一能起作用的符篆却无法帮她挡住神出鬼没的石膏像,只要和那破玩意对上眼神,她就会短暂晕眩,腹部遭受疼痛的撕扯,比来大姨妈还疼。 到底规律是什么?隐藏剧情是什么?她咬牙挺过这波剧痛,急迫地思考。 对于齐铎而言,煎熬则来自不断目睹焦棠被开膛剖肚,以及头部一次次莫名的重击。他无法从礼堂出去,也没办法杀死女鬼,只能烦躁地熬到天明。 为什么「鬼化」技能对女鬼无效?难道是规律的原因?他坐在舞台边缘,扯开衬衫扣子,悻悻思考。 第34章 遗落物证 一夜的屠戮与逃亡结束。齐铎回到宿舍,第一时间是去看焦棠回来没有,见她合衣躺在床上浅眠,衣服下没有任何血迹,这才揉揉落枕般的脖颈,回去自己房间。 董腾飞早一步回来了,刚在床边歇下,半只手捂住眼睛,不适地揉搓。 「操,昨晚真够噁心老子。」他放下手,眼角通红。 「苏雅呢?」齐铎刚没见她回来。 「去打水洗澡。」董腾飞将苏雅一遍遍从厕所茅坑上逃亡的惊悚过程当笑话讲。 不过,玩笑归玩笑,他明显没了昨日的轻松,纳闷道:「同样是隐藏剧情,昨晚的情况和之前几场不太一样。」 齐铎:「你第一次玩隐藏剧情?」 「嗯。嗯?」董腾飞意识到齐铎话里有话,反问:「你不是?」 齐铎避重就轻,解释:「系统在判定玩家有意识玩隐藏剧情时,伤害度会提高,受伤原因也会更离奇。和单纯的找规律会有区别。」 「受伤部位会不会也更隐蔽?之前出了杀戮之夜,伤势会好转,但是昨晚明明没受伤,却老觉得身体哪里很不舒服。」董腾飞不安地扭动庞大的身躯,检查到底哪根骨头断了或哪处内脏受了暗伤。 齐铎忍住肩胛骨的酸痛,摸出毛巾与牙刷去公用浴间洗漱。 四人稍加休整后,再次在楼下集合。 苏雅嗅嗅胳膊,再次确定没闻到骚臭味后,脸色稍霁,问焦棠:「昨晚你在美楼里,遇见邱莹了吗?」 「没有。」焦棠搓搓小肚子,估摸自己饿到胃痛。 苏雅:「奇怪,邱莹的鬼魂居然没出来。」 之前他们已经反覆讨论过昨晚发生的事,但无论如何都捋不出头绪。礼堂、天台、学生宿舍都与现场相距甚远,看不出有何关联,唯有焦棠在美楼,但也一无所获。 焦棠猜测:「或许找出规律,才能找到她。」 《全真修义》里有一章「虚空鍊气」是指导修习者如何在系统中虚实两合的时空炼化精气。依书中描述,系统有「无限虚」,也有「有限实」。 所谓「无限虚」,是指一层套一层的异空间,它没有阳气为根基,即便存在也是虚的。「有限实」则指以玩家和npc构筑的有灵气的空间,其中以中转城市最适合当修炼福地。 初步练习「虚空鍊气」的焦棠昨晚明显感觉到空间的质感很重,换而言之,昨晚美楼内可能裹了几层的「无限虚」空间。因此,她才认为找出规律,才能找到空间的出口 ,从而去到有邱莹鬼魂的空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3页 苏雅自然无法理解这层深意,犯难说:「我没信心今晚能找出规律,那里太诡异了。」更诡异的是,她要一遍遍看着董腾飞的脑袋被啃食。不过关于这点,她不敢与董腾飞说,怕引起他的不适。 从职工宿舍转入图书馆后,四人汇入早晨上课的人潮中,学生朝气蓬勃的面貌与欢快的交谈声,冲散他们心上的阴霾,也使他们停下交流。 焦棠瞟一下左边同学书本的名字,又瞟一下右边同学的笔记本,不自觉随人流往前赶,仿佛她也要去上课。 齐铎勾住她套在衬衫外面的针织背心,小声喊:「走煳涂啦?」 焦棠才停下,随他踏上图书馆的台阶。 今早李僵给他们捎信,说分局的办案同志在图书馆召集诗社的学生问话,让他们去旁听,这倒省了焦棠去找人的力气。 讯问场所选在报告厅。两名刑警坐在桌子后头,一人提问,一人记录。14名闻风诗社的学生则等在门外,排队进去接受问话。李僵在门口维持秩序,见到四人来了,无声地指了指厅内四张凳子。 讯问才刚开始,四人落定,正好听到宋聪的自述。 刑警询问:「10月12号,也就是前天晚上,你在哪里?干了什么?」 宋聪是个高大瘦削的男孩,因为身体长得快,一坐下裤管吊到小腿上,再一伸手,露出一大截手腕。可他丝毫不拘谨,很自然地回答问题。 「我和邱莹、刘明媚、辛叶子在诗社的活动室排版,准备第二天诗刊的印刷。邱莹说第二天早上还有课要先回去,我就把她送到倚山路的路口,然后回去排完剩下的版面。」 「当时有人见到你和邱莹分开吗?」 宋聪摇摇头:「太晚了,没人经过那里。」 刑警沉下脸:「多晚?」 「十点多,快十一点。」 「这么晚,你让她一个女生回去?」询问的刑警语气也冷下。 宋聪淡定说:「倚山路离春晖路只有五十米左右,春晖路上有几个岗亭,灯也很亮,一直以来我都是送到那里就往回走的。邱莹也说那段路很安全。」 记录的刑警拿笔戳桌面,「你看现在安不安全?任何地带都不安全,以后诗社的人晚归一定要结伴同行。」 宋聪吶吶:「哪还能让她们晚归?」 询问的刑警继续问:「你再具体回忆一下,你送邱莹走是几点,回到活动室又是几点?」 「走时是10点20分左右,回到活动室大概是11点10分。」 「也就是中间有50分钟。」刑警瞥他一眼,在他名字处打个小圈。 焦棠暗暗计算从活动室到美楼这段路程来回,用跑的话大概也需要50分钟。 如果出了活动室后,宋聪拉着邱莹一路跑到美楼,再杀人后跑回活动室,时间虽然有点赶,但也不是不可能。不过这就有个问题了。宋聪拿什么藉口让邱莹跟他疯跑到美楼呢? 反面来看,如果宋聪没有撒谎,邱莹就可能是在10点40分左右,独自走入倚山路时遇见兇手的。但有两个问题使她想不通,一是兇手用什么藉口引邱莹去美楼?二是兇手用什么的手段打开原本关闭的教室门? 齐铎偏头见她长睫忽闪忽闪,便知道她脑子里又在跑案情。 焦棠回神去看齐铎,二人熟稔地交流一通眼神,继续去听宋聪的回答。 宋聪正在介绍邱莹在社团里的表现,以及平时与谁走得近,有无结怨等情况。结论是,邱莹从大一加入诗社以来表现一直很出色,为人也很热情,并没有与谁起过冲突,更不会与人结怨。这与方流年的评价一致。 之后是刘明媚,她证实了宋聪的话,而且强调现在诗社能扩大招员,都是邱莹与宋聪的功劳,是他们一直坚持推广诗歌,坚持倡导朦胧诗派与后朦胧诗派的异化与融合,才让大家都摒弃意见,加入到诗社里。 而且诗社不仅接纳社员的诗歌,也广泛採用其他学生、老师与社会人士的投稿。她很自信地断言,闻风诗刊的影响力不亚于市面上出版的任何文学期刊。 她的激情很容易感染旁人,连李僵也在外人面前流露出自豪。 14名学生全部问完话后,董腾飞噌地站起来,他的耐心早用光。李僵听见椅子哐当撞墙的声响,立马招手四人过去,向两名刑警介绍:「这四位是省厅的安全宣传员,也是咱们队伍里的能手,长期活跃在一线犯罪现场,同志您看能不能让他们也经手案子?」 两名年轻同志一听省厅的排头,立刻站起来,朝四人敬礼。其中做笔录的同志说:「好,我回去报告队长,争取将各位专家纳入案件侦查的队伍中。」 齐铎笑道:「有劳了。不知道这件案子初步的勘察结果如何?能否跟我们交代交代信息。」 负责讯问的同志踌躇了一下便打消疑虑,说:「我只能跟各位透露个大致情况。」 「大致也行。」董腾飞嘿嘿笑着凑近。 那名同志多看了他一眼,大概认为李僵不会伙同坏人诓骗他们,才放心地交代。 「死者名叫邱莹,22岁,大三美术专业的学生,老家在长春,一个人过来读书,除了学校,并没有与社会上其他人员有过多交集。死亡时间是12日晚上11点至12点,死因是心脏大动脉破裂出血而死,可以说是一刀毙命。死前没有遭受过侵犯,手肘、手掌、膝盖处有不同程度的擦伤,但伤情很轻,可能是跌倒或者撞倒硬物所致。现场除了死者的毛髮、血迹,没有发现其他人的血迹或脚印,也没有发现兇手可能佩戴的可疑物件。」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4页 苏雅追问:「方流年和何家宣的不在场证明呢?」 做笔录的同志补充:「哦,案发时,方流年和另外一名老师一起外出去看电影。何家宣则在宿舍里睡觉,他的舍友可以作证。」 「目前的情况就是这些了。」小同志咽下一口闷气,说:「希望各位专家有线索一定要通知我们。」 董腾飞:「我们能再去看一遍现场吗?」 「可以。正好我也过去找队长报告这边的进展。」讯问的刑警让开一步,示意四人先出门。 苏雅礼貌地先出去,而后董腾飞也迫不及待挤出门,焦棠走在最后。 她看李僵要去找宋聪谈话,遂抢步拦住他。 李僵拗口喊:「焦宣导?」焦棠此次的身份是宣传教导员。 焦棠适应了一会儿这名头,皱眉问:「学校到晚上是封闭管理吗?」 李僵夸张地倒抽气,说:「当然是封闭。从晚上9点起到次日6点,凡出入校门的人都必须出示学生证或员工证,还有通行证。这通行证要提前和宿管与后勤部老师申请,不是谁都能拿到的。」 焦棠若有所思。齐铎从门外返回,停在她身旁,听见李僵这么说,又随口问句:「李主任,除了邱莹,最近学校出过什么案子或事故吗?大小事都可以说说。」 李僵难堪地搓手掌,「大的当然没有,有的话,学校早就戒备了。小的但有几宗,不过性质不算太恶劣。上个月综合功能楼被盗,丢了一批教学器材,不过那些器材都不值钱,估计小偷是当废铜烂铁卖掉吧。这个月初,有人熘进艺术楼里纵火,所幸让巡逻的保安看见了,没酿成大火灾。还有就是十天前,有个女生跟宿管报告说被人尾随,但她说不出跟踪的人长啥样,也就不了了之。」 李僵看不出这样的回答,作为安全宣传队长的齐大到底满意还是不满意,就觉得他嘴角那抹笑有点憷人,吶吶又补充一句:「没了。」 焦棠与齐铎一起出报告厅,苏雅和董腾飞早一步过去美楼。 埋头赶路时,焦棠听见齐铎没头没脑地问一句:「你肚子痛吗?」 从刚才起就老看她摸胃,联想到昨晚血腥的解剖演出,齐铎更在意焦棠这样的小动作。 「可能是胃痛吧?」焦棠觉得整个腹部冷冰冰又硬邦邦的,一抽一抽的疼,但不影响正常走路,她就没吭声。哪知齐铎居然看出来了。 齐铎神色暗下,没再说什么。 二人到达美楼,踏入第一现场。 焦棠看见地上的石膏像,胃抽搐得厉害,那些东西噁心了她一晚上。 苏雅与董腾飞蹲在垃圾堆内翻找,苏雅说她要找刀柄。 沾了血迹的石膏片已经全被刑侦队拿去检验,现场留下的是些看起来无关紧要的东西。焦棠也蹲下,随意翻找。 其实,从昨天见到现场起,她便认为这间房莫名有种违和感,但具体她又说不出是什么,如今蹲在地上扒拉东西,这种感觉更强烈了。 突然旁边的齐铎捏起一样东西,凑到她面前,问:「认识这东西么?」 「嗯。」这东西又不稀奇,怎么不认识?! 焦棠盯着那根女生扎头髮常用的黑色橡皮筋,回想一遍邱莹的尸体,当时她长发披在身后,似乎就少了一根这样的橡皮筋。 第35章 腐烂女尸 黑色橡皮筋在空中回弹,啪地打在焦棠的肩膀外,激起一点气流。她回头看百无聊赖耍皮筋的齐铎,不明白那根玩意有什么值得反覆拉伸的。 其实莫说齐铎想找乐子,连她也满肚子空虚。玩家每进一个现场,一开始总伴随着迷茫、惊恐与无事可做、无处可去。因为起初没有嫌疑人,没有确凿证据,一切都从零开始。 正晃悠时,一阵低沉熟悉的嗓音涌入耳朵。 「归途没了星光,一只鸟要怎样找到栖息的树林。它飞进风里,再飞不进我的梦里。悼可爱的邱莹,1987年10月。」 宋聪念到「邱莹」名字时,哽咽地停下,难受地抬起手臂搓眼眶。 刘明媚硬装坚强,大力拭去泪水,抢过他手中的信纸,昂起胸膛,替他念下面一首。 「荒夜送去喑哑的赶路人,固执的风在悲泣,它懂,它懂,懂无法成言的痛,放一朵云的灵魂走,就当我们曾在天上拥抱过。郭青莲,1987。」 「背上梦河去朝觐,你的步子在春里,春在秋的呢喃里……」 焦棠驻足听闻风诗社的人朗读悼念邱莹的诗句。宋聪抬首望见他们,眼中带有探寻与抗拒,显然他对领导一类的人都没什么好感。焦棠不顾他锥子般的眼神,新奇又听了几首,才去找一言不发的齐铎。 苏雅说有事去打探便先走了,留下董腾飞在不远处发呆。 焦棠走近他时,内心咯噔一下,想了想,还是问:「董腾飞,你眼睛疼吗?」 「啊?」董腾飞睁着一白一红的眼珠子,奇怪她怎么这么问。 齐铎也看见他右眼严重充血,红得瘆人,好心提醒:「你眼睛发炎,要不要去校医院看看?」 「是吗?我就觉得痒。小棠,你帮我看看是不是进沙子了?」这么说时,他弯下腰凑到焦棠面前。 焦棠第一次近距离「观赏」男性五官,压住心头退后的冲动,仔细打量那颗红眼珠。 「你这样看不行。」齐铎将她推开,自己过去掰开董腾飞的右眼。焦棠越过齐铎胳膊,也去检查。两人看了一阵,心头颳起寒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5页 董腾飞的眼白初看布满血丝,细看之下却有数条红虫子在扭动,那些虫子正蚕食着瞳仁的边缘。焦棠不忍地想揪下它们,手指刚靠近,虫子又恢復成血丝状态。 两人对视,明白这恐怕是昨晚留下的「伤口」。齐铎悄悄努下巴,意思是问焦棠能不能驱走这些鬼东西。但焦棠轻轻摆头,这些虫子既不是鬼魂,也不是精怪,没法消灭,只有见到女鬼下咒的场面,她才有办法化解。 齐铎无奈拍拍手,气定神闲对董腾飞说:「你还是去校医院开个消炎药吧,这是红眼病,会传染人。」 「不是吧?」董腾飞捂住眼睛,「来了半天就得红眼病,也忒倒霉。」 他直起身子,无奈说:「那我去趟校医院,晚上宿舍集合。」 等剩下两人时,齐铎问焦棠:「你要去哪?」他没有想去的地方,焦棠若有,他便陪她去。 这时他才注意到焦棠嘴唇发白,看起来也很不对劲,立刻问:「你也去校医院吗?」 听见这句话,焦棠吓一跳,睁大眼珠子看他。「我眼睛里也长虫子?」 齐铎白她,「不是说胃疼吗?」 「哦。」齐铎不说,她还没仔细感觉,一说她肚子确实比早上更疼了。 伸手揉一下肚子,焦棠想将胃气揉散,触手却是湿漉漉的冰凉,抬起手掌时,她都呆了。 满手的血!她看看齐铎,齐铎看看她,而后整个人就晕过去。 晕过去前,她还见到齐铎漆黑慑人的脸色。再次醒来后,光线浮浮沉沉,人也浮浮沉沉,缓了老半天,她从彻底清醒,这才发现为什么跟坐船似的颠簸。因为身下齐铎跑得实在太快了。 「齐铎。」她拍拍膈人的肩头,让他停下。 然后,她整个人因为急剎车,差点从齐铎背上飞出去。 齐铎转头半边脸,语气很冷:「没死?」 「额……」死没死,他不知道吗? 齐铎自然是故意问的,刚才焦棠晕过去,他第一反应就是去掀她衣服,检查腹部状况。所幸没有预想中的肠穿肚破,也没有伤口,只有莫名沾了半身子血。 也幸好二人站在灌木后面,没有被路过的学生瞧见,否则齐铎当场要被当成犯人扭送进局里。 这种无端出现的流血现象,想也知道与昨晚有关,虽然知道奔赴校医院也无济于事,但齐铎那一刻真有点急懵了。 现在人转醒,齐铎也没那么紧张了,将她放下来,再次询问:「真的没事?」 焦棠伸手进衣服内摸肚子,体温正常,摁压下也没有疼痛感,很肯定地点头:「没事 。」 旋即二人想到,现在是没事,也不知今晚没找出规律,会不会明天真的就暴毙。越这么想,二人就越沉默,直到走回宿舍门口,齐铎才交代要进屋换衣服的焦棠,说:「今晚先别着急找规律,找到出口和我汇合。」 「嗯。」焦棠勉强送出个「果然还是队友靠谱」的笑容。 齐铎立刻虎声虎气训她:「笑什么?快换掉衣服,你不难受,我看着难受。」 好吧,队友阴晴不定也是一种挑战与乐趣。焦棠彻底阖上门。 衣服刚换到一半,窗外又涌起奔跑嘈杂的声音。 焦棠一口老气从喉咙深处嘆出。这场犯罪的频度太高了吧。她套上轻薄的毛衣裙,拉开门,意外发现齐铎还等在外面。二人不发一言,立刻赶往现场。 斜阳挂在墙头的青藤末,在地上拉出艺术楼诡异的影子。 焦棠与齐铎跃过警戒线,进入楼中。 苏雅与董腾飞已先到达,李僵正与他们解释情况,这名瘦弱的知识分子从讲台调到后勤部门,已经满腹牢骚,如今又连遭兇案,整个人蔫了吧唧,十分丧气。 见齐铎靠近,他连喊:「齐队长,你看,这到底怎么回事嘛?又出人命了,这这这……」 齐铎稳住他,抬脚往五楼的舞蹈教室走过去。焦棠快步跟上。 五楼是艺术楼的顶层,原用作舞蹈室,由于木地板蛀虫严重,墙体也发霉,校方正在整体翻修。因此整层楼最近都处于封锁状态,若不是施工队上来搬材料,还发现不了尸体。 整层楼散发着刺鼻的恶臭,屋内更甚,尸体经过数日发酵已严重腐烂。 焦棠捂住口鼻,忍住噁心,暗暗观察屋内情形。 这是一间正在拆后重装的舞蹈室,木地板有一半以上被撬开,左边墙上的石灰已铲得七七八八,露出水泥胚与藏在墙里的电线。 后面与右边的墙上原本挂着整面镜子,如今不知是装修缘故,还是兇手所为,已被砸碎,玻璃洒满地板。 此外,地上还有一些拆下的水管、电线、板砖等,唯一完整的便是头顶那扇还没拆卸的吊扇。 死者是一名女性,20岁出头,侧躺在墙边的玻璃碎屑上。死因应该是喉咙动脉上那道暗红伤口,从血液迸溅的方向与出血量能猜测出她是被一刀切断喉管大出血死亡的。 兇器极有可能是墙边那把沾血的美工刀。腐烂的头颅上半融化的大眼眶透露她死前的极度恐惧与绝望。 死者手腕与脚腕没有绳索捆绑的迹象,倒地的姿势也符合人瘫软后的睡姿,右手压在身下,没有经过特意摆放,也没有呈现出兇手留下的额外信息。焦棠想,这个兇手可真干净利落,一刀封喉后立马离开现场,对现场与尸体没有表现出任何留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6页 李僵站在门边,尽量远离尸臭,惊唿:「难以置信,这又是一起封闭空间的杀人事件。」 焦棠疑惑看他。李僵又将情况交代了一遍。「你们看,舞蹈2室就一扇门,这扇门的钥匙在施工队周队长手里,他和工人过来开门时,门又是反锁的。周队长保证钥匙一直在身上。」 齐铎好奇:「这么大尸臭,他们没闻见?」 「也不是没闻见,就是楼梯口摆了许多油漆桶,那味道也很沖,可能两相混合,经过的人没注意。而且四楼因为老师投诉施工太吵,上个星期起也封了,只有三楼有学生在上课,但距离太远不一定能闻到,就算闻到也没人报告。」 苏雅捂住鼻子过来,「从尸体腐烂的程度看,至少死了四五天了。」 董腾飞晦气说:「这兇手密室杀人杀上瘾了吧,真他妈变态。」 焦棠退到李僵身旁,问:「最近一个星期没有学生报失踪吗?」 李僵大力摇头:「没有!」 董腾飞随口下结论:「那就不是学生了。」 苏雅反问:「老师?还是校外人士?」 「年纪上看是学生。」齐铎冷冷否定他们。 「大四学生走读吗?」片刻后,焦棠悠悠问出这句。 李僵立刻恍然大悟,抚掌叫道:「大四一些学生去单位实习,单位有提供宿舍的,可以办理出校居住证明。」 他转身边跑边喊:「我立马去查哪个单位报学生失踪了。」 「焦棠可真细心。」苏雅温柔夸道。 对于这点,齐铎也认同,焦棠总能注意到别人忽略的细节,这也是他贊同组队的原因之一。 保安队的林科长去厕所吐了两轮,拖着虚步过来,招唿道:「这边!」他身后跟着熟面孔的刑侦队队长石秦,还有法医。 房间实在太臭,苏雅受不了,提议先回去。比起看别人的尸体,他们更犯愁今晚要见到自己或同伴的尸体。 整装准备进杀戮之夜时,齐铎再次嘱咐焦棠今晚务必找到出口与他汇合,还有…… 「别再打碎石膏像了,你每打碎一次,我头就被人抡一次。」这是齐铎自己总结出来的规律。 焦棠迟疑地答应,「好,我尽量。」可不打碎那垃圾头像,一旦与它确认上眼神,她总会短暂晕过去,每晕一次就被拉去台上解剖一次,她也很无奈好不好。 第36章 破解规律 就像游戏死了重新加载一样,焦棠又站在了暗黑的美楼前,这一次她没有用手电筒去照走廊,径直走进楼内。 刚踩上走廊时,她立刻察觉一道阴恻恻的目光,几乎同时她双眼一闭,右手出符便封在一处凹凸不平上。 再微睁开眼偷瞄,她放下心,符篆严实地盖住石膏像的眼睛,让它再无法看见她。可没等一颗心完全落回胸膛,轰一下炸开,石膏头像从内爆裂,碎片噼里啪啦砸向四周。 焦棠不明所以地盯住那些碎片,耳边还残留齐铎叮嘱的余音…… 礼堂中,刚落座的齐铎嵴椎忽然爬上一串电流,从脖颈窜入脑内,仿佛万伏电击般要钻开他脑袋,疼得他浑身颤慄。 「焦棠你个混蛋!」他扶住脑袋,又气愤又郁闷地暗骂。 焦棠以为自己错觉,待仔细听,果真听见咕噜咕噜的声响。类似球体的东西正沿台阶一级级滚落下来。 焦棠提灯照向楼梯口,一黑一白交错的圆形物体在灯下徐徐滚过来。黑的是长发,白的是惨澹的脸。 头颅滚到焦棠脚边,女鬼张开嶙峋犬牙一口咬上她的小腿,还没叼稳,焦棠面无表情地抬脚,踩破气球似的踩扁它。 类似脑浆的液体迸溅在墙上,竟然有强酸腐蚀的效果,半角墙壁滋啦滋啦冒泡。幸好躲得快,焦棠翘起嘴角,鞋底在墙上蹭几蹭。 紧接着又是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楼板开始剧烈震颤,数量庞大的头颅不断滚下,每一颗都张大血口,激动得像条疯狗。 焦棠立即掉头就跑,身后那帮「臭虫」一拥而上。 正当逃命时,视线好死不死顺过一尊白石。擦!她来个急剎车,可惜脸已撞上石膏像,四只眼睛正正对上。 头晕噁心的感觉又上来了! 焦棠不敢停留,蹒跚拐进一间教室中,反手摔上门,贴上黄符,靠到墙上喘息。 脑袋越来越沉,无数头颅在门上哐哐勐撞,焦棠在彻底晕死前,大喝一声:「起阵!」 这边厢,齐铎速度再快,也没有台上女鬼切开「焦棠」的腹部快。第n次徒劳无功,即便待在台上,舞台也会挪动,整个空间都是变化的,没有一点规律可循。他一想到焦棠此时腹部也在汨汨出血,脸色凶如罗剎。 等等!空间随鬼移动,难道是?齐铎脑中闪过火光,他意识到出口在哪里了。 苏雅有点懵,她试过逃到宿舍其他楼层,也试过逃出宿舍楼,但转眼总会回到这间分尸吃人的房间。 微胖的女生永远会质问她有没有去看汇演,高挑的女生总是搬来大西瓜,短髮女生一遍遍从床上弹起,循环往復。 但这一次,空气中有什么东西变了! 她不仅闻到血腥味,还有一阵熟悉的古龙水味道。 喀!刀又一次砍开董腾飞的头骨。 高挑女生扭头问苏雅:「你吃吗?」 苏雅再次摇头:「不吃。」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7页 高挑女生阴邪地睨她:「真不吃?你要想吃,我全给你留着。」 「不要。」苏雅很坚定,同时心里泛出浓浓不安,这句台词之前并没出现过,为什么她突然会这么问。 高挑女生收起笑,一铲子挖下董腾飞的眼珠,餵到短髮女生嘴里。短髮女生咔擦咔擦吃得很香。 此时无声的角落里,董腾飞捂住眼睛,疯狂地打滚。他的眼睛像真被挖掉般,好疼好疼!他痛苦地嘶叫,瞪向苏雅,这个女人为什么不救他? 片刻后,眼部的疼痛慢慢褪去,董腾飞从宿舍角落爬起,恐惧与愤怒交织在胸口,使他剧烈喘气。 「深夜花园里四处静悄悄,树叶也不再沙沙响;夜色多么好,令人心神往,多么幽静的晚上……」 悽惶的歌声轻飘飘荡来,董腾飞发狠地迈向天台。 推开天台门,歌声越近,他眼神越恶毒。直到靠近白裙女鬼,他才猝然停步,等待她转过脸来。 她确实转过来了,是苏雅惶恐的面庞,她不受控制地爬上栏杆,回首向他递出求救的信号。 董腾飞的技能是「速度强化」,每次他总能箭步跃下,接住苏雅,这一次也不会例外的!苏雅在风中坠下,期艾地盯向头顶的天空。 女鬼在她身侧厉声尖笑,无论听多少遍,这阵笑声仍使她毛骨悚然。 「董腾飞!」她在心中吶喊,为什么他还不出现? 不对!他出现了,正趴在栏杆上看她,嘴角带着笑。 身子撞裂时,除了痛,苏雅心中只盘旋一口怨气——为什么董腾飞不救她?! 再次醒来,苏雅又站在宿舍中,微胖女生冲进来,摘下袖套…… 当三个人兴高采烈地啃食脑花时,短髮女生抹掉满嘴汁水,呵斥苏雅:「你又要去哪里?」 苏雅边朝门口挪动,边问她:「还要吃西瓜吗?天台有一个。」 然后她毅然迈出门,微胖女生舔舐嘴唇,贪婪地追逐上去…… 美楼教室内,焦棠缩在墙角,门外的撞击声隔了万千重山,空远、缥缈。自她念完「起阵」二字,早前在楼外布下的「连环阵」起作用了。 先是「天市垣二十二星阵」东南西南诸侯之门顿开,帝星降市,破开封闭空间的气孔,引阳入内。 再是槐树上两仪奇偶铜钱阵辅四象定位。如此,错乱的方位瞬间与外界相同,变幻的空间被强制静止不动。 最后是焦棠身上的「行符」生火,将整个空间虚拟的「布景」烧毁。 当焦棠悠悠醒转,便见周围一片火海,墙壁烧成灰烬,又露出新鲜的墙皮,这一层空间正在迅速坍塌。 礼堂中,齐铎笑看帷幕拉起。他两臂伸直,惬意地伸了个懒腰。 唰地!所有椅子齐齐转向他,气氛严肃中透出要命的滑稽。 「出息!」他单脚踩住身下扭动的椅子,朝虚空中点燃烟,这可是好烟,是市面上劣质的尼古丁没法比拟的。 流动的话筒调试音瑟缩地静下,所有椅子严阵以待,瞄准齐铎的去向。只要他一动,纵然粉身碎骨也要挡住他。 哪知齐铎没有挪动一步,做出的事情却让它们尖叫、恐慌、四散逃开。 齐铎正紧紧揪住地面,一点点往上拔,像是揪住毛毯一角,慢慢拉扯,先是地面扭曲,紧接着墙壁、天花板,整个空间全部扭曲,在他手中揉皱、压缩,渐渐露出另一层空间的样貌。 焦棠透过墙上窟窿往后看,有光若明若暗,她不耐地扒下剩余的「墙纸」,一头钻出去。钻到一半她勐地停下,脸跟齐铎对个正着。两人大眼对小眼,怔了半会。 原来美楼的外一层空间正是礼堂。焦棠半颗脑袋好奇地四处打量。 「你出不出来?」齐铎好笑盯她。 焦棠醒过神,迈过消弭的墙坎,到他身旁,见他正撕开另一层「墙皮」去往下一个空间。 随之空间逐步撕裂,两人站在了舞台的后方。后台又是另一个混乱的小空间,两边有四间木板房,过道堆满演出的用具。 焦棠绕过杂物,打开第一间房,里面挂着演出服、水壶、假枪,地上摞了三四十匹红布绸,只能看出表演的是年代戏。她退出来,齐铎已打开第二间,屋内摆满西方乐器,看来是专供乐团休息的房间。 焦棠去开第三扇,堆满课桌椅。她转身拧开第四扇门。有人! 屋内环绕三面镜子,有个女人正对镜子练舞姿,她仿佛没听见门声,自顾自地调整姿势。 齐铎站在焦棠身后,看女鬼「搔首弄姿」,啧一声:「冥顽不灵。」 话刚说完,一束光掠过,镜前也站着齐铎,脸上画着浓妆,身上还穿着不合身的芭蕾舞裙。他透过镜子瞪向站在焦棠旁的人。 焦棠听见身旁齐铎冷淡的声线,说:「把镜子砸碎,他就永远困在里面了。」说完,他抡起门边的凳子砸向左边的镜子。 哗啦!玻璃碎一地,镜前齐铎半边身子瘫软,沖焦棠喊:「快阻止他,镜子全碎,我们就永远被困在这里了。」 哗啦,另一面镜子又碎了! 砸镜子的齐铎冷言道:「别被她蛊惑,她可以在意识里幻化成玩家的样子,迷惑玩家心智。如果你信了,就真的中圈套了。」 只剩最后一面了!坚韧的背影决然走过去,抡起凳腿,砸向镜子。 「是日期吧?」焦棠幽幽出声,「1978年9月18日。你要砸碎的是这个?」她指向镜下角,鲜艷的日期。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8页 短暂安静后,准备砸碎最后一面镜子的人影突然肢体爆开,在尖叫中不甘又懊恨地消失。 齐铎恢復原身,从地上爬起来,气得踢碎最后那面镜子,对自己不注意中招十分恼火。 「你怎么猜到是日期?」他从渐渐坍缩的墙壁前走过来,不顾整个空间正在剧烈变化。 焦棠应道:「书上讲的,鬼怪能穿越空间,却不能穿越时间。这是它们的物理局限性。」 哼!原来「规律」就是找出隐藏在各个空间的日期,然后破解空间的循环。齐铎闷闷想,这么说起来,之前舞台旁边的排练表确实给出「一九七八年九月十八日」的提示,只是一直被他当作背景。 哀婉的嘆息藏在风中,风在地上旋转。齐铎发现从后台出来后,他们站在校道上。 校道无半点光,焦棠拧亮电筒,四处观察环境,怎么看都是一条很普通的小路,既没有美楼的诡异,也没有后台的混乱。 「那里!」齐铎蓦地钳住她的手腕,用上点力道,将电筒掰向东南方向。 凉意从焦棠手腕延伸至胳膊,她来不及多想,顺着光望过去,树下一个白衣女鬼踌躇不前,也望向二人。 齐铎牵住焦棠,缓步过去。女鬼渐露真容,正是邱莹。 两人离她两米远立定,生怕突变,邱莹面容哀怨,微微张嘴,长长雾气至口中嘆出。 焦棠驻足侧耳,笃定她有紧要话要说,说不定与案情有关。 邱莹正嗫嚅,一双手臂至树后忽然伸出,紧紧扣住她的嘴巴,封住她未出口的话。 不好!齐铎箭步跨上去,还是迟了一步,邱莹被拉入黑暗中,再无踪影。 好不容易获得的线索被中途截断,二人不可谓不失落,熹光毕露,周围隐约响起扫帚刷地面的声音。焦棠知道,他们回到现场空间了。 回到宿舍,叫焦棠与齐铎更意外的是,苏雅与董腾飞正怒目相视,似乎昨晚结下了什么深仇大恨。 董腾飞半只眼睛不住流血,显然是保不住了。而苏雅半根胳膊泡在血里,不自然地吊在肩膀上,也不知道接不接得回来。 幸好二人理智还在,董腾飞知道自己杀了苏雅势必会被孤立,苏雅也明白自己杀不了董腾飞,于是两人彻底决裂,谁也不搭理谁。 纵然如此,当焦棠说起杀戮之夜的规律时,两人还是不免懊悔地对视一眼,若是早点知道规律,不就不用闹成这样了吗?一人没了眼睛,一人没了胳膊,到最后还是鬼占了便宜。 苏雅仔细一想,宿舍墙上日历确实翻到9月份那页。董腾飞也记起天台门边那行潦草的落款日期。 四人再出门,焦棠与齐铎镇定自若。董腾飞也没那么在意,一颗眼珠换一条命,能活下来已算大幸。但苏雅不同,没有哪个女人不在乎自己的外貌,何况落下个终身残疾,简直生不如死。她整个人失了光彩,垂头丧气跟在后面。 艺术楼的勘察工作已经完成,刑侦队队长石秦与李僵允许他们再回现场详细检查。 趁其他人在玻璃渣中翻找时,焦棠从舞蹈室退出来,走到李僵身旁,低声问:「李主任,贵校1978年9月18日发生过什么案件吗?」 「这……」李僵脸色煞白,问:「怎么突然问起十年前的事?」 十年前李僵还在当老师,那时刚恢復高考,学生还没现在多,但一来案件也有那么几宗,他不明白焦棠在问哪一桩。 齐铎走近,小声补充:「有没有女生失踪?」 女生失踪?李僵想了一下,眼中乍现一抹光,点头道:「没错,9月份是有一个女生失踪了。」 焦棠:「谁?」 「艺术学院民族舞专业,大一学生,魏凝玉。」 第37章 沉默证词 出来找李僵之前,焦棠已经翻遍舞蹈2室内的东西,但除了大大小小无数的碎玻璃,还有原本就堆在房内的施工材料,并未找到有利的线索。 据施工队的周队长交代,由于近期下水道改造,队伍全调过去帮忙,翻修的事宜便暂搁下来,期间没有工人过来搬过东西。最后一个离开的工人也很明确地说,他是锁了门才走的。 齐铎问周队长,锁了门是指反锁,还是单纯拉上门。关于这点,周队长表示还要回去与工人确认。 昨天见到尸体时,焦棠已注意到,兇器美工刀与杀死邱莹的美工刀如出一辙,均没了刀柄。关于这点,她隐约有了答案,但光凭这点猜测,依然无法廓清整个密室是如何操作的,兇手又是如何杀人的。 出来找李僵问失踪的女生,是因为她期望从隐藏剧情得到系统的提示。相对密室而言,隐藏剧情更易破解。 至于为什么锁定失踪女生,原因很简单,系统希望玩家找出关于一个人的信息,却只提供变幻的空间,说明隐藏剧情极大概率是要玩家在这些空间中找出它的尸体所在。既然尸首未被找到,当然只能按失踪处理。 李僵回办公室查找案卷,确定魏凝玉是在1978年9月18日下午4点之后失踪的,最后见到她的人是同宿舍的陈琳。据陈琳回忆,她看见魏凝玉和一名男生走出艺术楼,不知道要去哪里。那名男生她没见过,但听魏凝玉提起过有一个音乐专业的师兄正在追求她,或许是他。 不过后来校方调查了音乐专业所有在校男生,查不出有可疑的人,而且18日下午,音乐专业的学生都去礼堂排练,没有人与魏凝玉接触过。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9页 「礼堂」与「排练」等字眼如此熟悉,焦棠与齐铎对视,了悟,这很可能是魏凝玉遇害的时间与地点。 苏雅扶住打绷带的左臂,冷淡提醒一句:「通过隐藏剧情是可以找到线索,不过只要改变剧情,就会引起时间加速流逝,在毫无头绪的情况下,我不贊同太激进。」 意思是,贸贸然调快时间,万一找不出兇手,他们全得交代在这场。 董腾飞睨她:「你就这么怕死?找到提示才能过关的话,为什么不冒险?」 苏雅沉住气,不想与他争辩,无论身心,她都十分疲乏了。 董腾飞扯齐铎,问:「你们怎么决定?」 齐铎眸色转深,淡淡回答:「见机行事。能找出提示就找,找不出还得靠现场的信息破案。」 焦棠也贊同「双管齐下」,之前她太拘泥现场的线索了,现在想想,横竖是一场系统操控的过关游戏,能「逮到」兇手就行。 这时李僵接到电话,石秦要他去一趟诗社的活动室,说是学生不太配合。四人立刻随李僵过去。 活动室中,石秦大大咧咧坐在桌上,宋聪、刘明媚等诗社学生,斗鸡般气势汹汹瞪他与身旁一名同志。 「快进来。」石秦招手火急火燎的李僵,「跟这帮倔娃解释解释,我们检查完这里的材料,不列作物证的,一定完好无损归还。」 宋聪不满叫道:「其他你们可以带走,但是最新一期诗刊的材料必须留下。」 「哟,还『必须』上了。」石秦笑着看李僵,那意思是,你瞧他们牛逼的。 李僵头大,给宋聪做思想工作,虎起脸说:「宋聪同学,诗刊出版是重要,但查出杀死邱莹,还有候心悦的兇手更重要。你别本末倒置了。」 候心悦就是倒在舞蹈2室内的死者,文学院大四学生,在市图书馆工作,一般住在单位宿舍中,不过偶尔为了写论文也会回学校住。 死亡时间是10日晚上10点至12点间,也就是邱莹死前两天,周六晚上。由于是周六,单位没有留意她夜不归宿的问题,以为她在学校,直到周一,她没来上班才打电话问辅导员,辅导员立即通知她家里,但怎么也找不到人。 死因是颈部大动脉割裂大出血导致休克,除此之外,身上没有其他伤口,血液里同样没检测出任何致幻或镇定药剂。到目前为止,只有校图书馆的老师证实,10日晚9点40分左右,候心悦从图书馆前门离开,之后再没人见过她。 从图书馆到艺术楼步行时间大约30分钟,有数条小路可穿行到那儿,目前警方还没查明,为什么死者要在人迹罕至的时间点去艺术楼,而且也想不明白,她一个文学院的学生有什么理由要去艺术楼。 除了这些基本信息,引起警方重视的一个关键点是,候心悦是闻风诗社的前社员。连续两名死者都与诗社有关,这让警方的调查方向一下子转到闻风诗社上来,怀疑兇手也与诗社有关。 因此石秦调查完诗社所有成员的不在场证明后,又将矛头指向诗社留存的材料,指望从上面找到兇手相关的信息。没想到一来就踢到宋聪这块硬板子,对待嫌疑人石秦他们可以雷厉风行,但对待学生,他们只能和风细雨,不敢动真格。 李僵被临时徵调过来说服宋聪,其实他也没底,这宋聪是出了名的难搞,凡他要办成的事,就是钻破脑袋也必须办成。前年学校不给诗社拨经费,他从校领导一路找上教育局,硬生生从有限的经费中抠出一大块拿来置办铅字印刷的器材。那时他还只是个大一新生啊!如今更不好应付。 宋聪挺直后背,拒不接受这种解释,说:「印刷的内容可以当场检查,没必要带回去。」 李僵为难看向石秦,石秦知道拿他们没办法,余光瞥见焦棠他们,一拍掌,道:「行,省厅的领导也在,咱们几个人就在这儿检查这些材料。」他大概心里暗喜,正好省了局里分配警力来看这些文绉绉的东西。 董腾飞哇地叫出声,他是体育生,读书写诗这玩意,他不在行呀。 可没办法,四人只得坐下翻阅成堆的旧卷,宋聪在旁边充当解说员,解释哪本诗集是什么时候编的,哪首诗是谁人所写。 油墨扑鼻的诗集上,焦棠一目十行,有些诗句晦涩难懂,狗屁不通,她便只挑字眼看,如果没有特别关乎死者体貌或死亡状态的,她均撇下,有些诗句通俗易懂,她便快速浏览完,简单分了个类。 在浩瀚的文字里寻找兇手信息,无非是期望从中找出是否有人曾表达过杀人的意图,或是否有渲染仇恨、极端思想等负面情绪的字句。 苏雅偶尔会指出一两句,如「冰冷的世界,行尸走肉的人在跳舞……」或「今夜我为生存在这片土地的人羞耻,我恨他们的冷漠……」诸如此类有报復社会倾向的句子。石秦也会认真地一一登记下,大声盘问宋聪,写诗的人真实信息。 可焦棠不认为两起案件与报復社会有关系,因为它充满隐蔽、神秘的气息,兇手试图向公众表达的情绪与想法,并不是强烈的抗议,而是一种近乎冷静的感受。 无奈大部分学生的诗作都有经天纬地的魄力,对社会、对国家、对教育体制、对文学,都有严苛的想法,于是表达出来的就是一种理想主义的愤怒。表面上看,确实有「报復社会」倾向,可本质上只是一种知识分子的「尖酸刻薄」,一种别致的歷史责任感。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0页 因此,她认为苏雅提出的材料没有说服力。反而,她更关注以自我感受为中心的诗句,例如手上这首《天鹅》。 「天鹅是自由之神,在它光辉的羽翼中,莫尔诞下乌托邦,洛克抚育天赋人权,马克思缔造共产主义,我渴望,从她火热的心脏,找到自由的方向。郭青莲,1987秋。」 恰好是1987年,恰好是秋天,恰好是「火热的心脏」,邱莹死时一身洁白长裙,胸口插着美工刀,这首诗倒挺应景。 更有趣的是,下面同一个作者写的《沉默的赶路人》—— 「荒夜送去喑哑的赶路人,固执的风在悲泣,它懂,它懂,懂无法成言的痛,放一朵云的灵魂走,就当我们曾在天上拥抱过。郭青莲,1987。」 「荒夜」、「喑哑」、「无法成言」,与候心悦的现场何其吻合。 如果她没记错,这首诗在邱莹的追悼诗会上,由刘明媚念过。同样是追悼亡者,其他人均标上「悼邱莹」或「念你」等字眼,唯独这首诗没有。 她唤道:「宋聪同学,你过来一下。」 宋聪凑过来。 焦棠指着《沉默的赶路人》,问:「这是邱莹死之前,还是死之后写的?」 宋聪认出这首诗,如数家珍回答:「这是上个星期,由郭青莲诗人投稿的。他一般会一次投几篇作品,由我们逐篇挑选和出版。」 「也就是说,这两首诗是在邱莹与候心悦出事前写的。」焦棠寡淡地下结论。「他写的其他诗呢?」 第38章 死神预告 石秦指挥大家停下手头的工作,集中研究郭青莲的诗歌。宋聪零零散散整理出十九篇稿子,从郭青莲第一次投稿到最近一次,包含所有的作品。 郭青莲第一次投稿是1986年的9月份,诗的名字叫《祭奠遗忘的明天》—— 「陆地的征伐,在海浪唿啸中多么可笑,一片雪的融化,在烈日毒拷中多么寂静,昨天的逝去,在明天装扮中多么平实。」 石秦让宋聪解释这首诗的内涵,宋聪却摆摆头:「一千个人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石秦牙疼般看向李僵。 李僵尴尬解释:「宋同学是说,诗歌是千人千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解,他也拿捏不好郭青莲诗里的意思。」 「但从矛盾的对立面来说,你们看,陆地对海浪,雪对烈日,昨天对明天,都是一个物体与另一个物体的对比,说明诗人心中是想表达,一个微小事物被忽略的客观事情。」他又稍加润色地补充。 石秦瞪大眼睛,问:「按你的意思,这郭青莲要是兇手的话,他就是在说有一件对大家而言特别不起眼的事,不被重视,所以祂很愤怒?」 石秦也是老刑警了,总能从细枝末节里捋出个五六七,所以他给郭青莲定了这么个动机。 焦棠也挺贊同这种想法,「不起眼」、「不被重视」很符合兇手渲染给大众的隐蔽与神秘氛围。 相对追溯之前的诗句,焦棠将注意力放在近期的作品上,齐铎留意到她的视线方向,挽起嘴角,问宋聪:「上个星期,祂就只投了《天鹅》和《沉默的赶路人》这两篇吗?」 「是。」宋聪肯定地答道。 齐铎:「也就是说,如果他是兇手,对于案件的预告只放了两篇,如果继续作案,可能还会来稿。」 宋聪脸色微白,偏转脑袋,大概他也不愿见到有新的受害者,所以宁愿不要再收到来稿。他微弱反驳:「你们这太武断了……」 齐铎和煦安抚:「只是假设。」 董腾飞纳闷了,问宋聪:「你们对这个郭青莲完全不认识?」 同样的问题之前齐铎已经问过了。宋聪的解释是,郭青莲一直以邮寄的方式将稿件寄到诗社投稿的地址,从来只有来信,诗社尊重其意愿,从未回信。 在宋聪的介绍中,郭青莲是一名很孤傲的诗人,祂只专注在写诗上,并不关心自己的名气。对于这样的人,宋聪打心底佩服,因此祂也从来不写信去叨扰郭青莲,在他的意识里,写信过去寒暄或结交是一种很市侩的行为。 石秦牙又疼了,这股酸不熘秋的迂腐劲,他真理解不透。 宋聪不耐烦地回董腾飞:「没必要认识。」 董腾飞低咒一句。此时石秦当机立断拿着郭青莲寄过来的信封,打算按信上的地址找过去,董腾飞立刻要求一同前往。 四人坐上警车,绕过大半个城市,到达一片破旧的老城区。 乖乖!几人下车一看,这片区正在拆迁,不可能住人,更不可能住着什么大诗人。 石秦不死心地跑去街道办还有土地局打探,多番确定信上所写的地址已有两年不住人。他一路开车一路抱怨,千辛万苦得来的线索又断了。 玩家表面随他感嘆,内心欢腾不已,假地址说明什么?说明这郭青莲真有猫腻,很可能就是兇手!不过欢喜过后,又是无限惆怅,「郭青莲」三字极大概率会是假名,总不能拿个假名去煳弄系统吧? 查!几人心中一致认为,顺着郭青莲这条线索查下去,一定能查出点东西。 在外奔波大半天,四人晃晃颠颠坐回学校时已近黄昏。 董腾飞说有事要查,单独离开。苏雅说要准备晚上的屠杀又走了,剩下齐铎与焦棠。 齐铎背转过身,很潇洒地说:「我也有点事要去确定。」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1页 焦棠犹豫了一下没跟上去。 齐铎走了数十步后,回头看她,很不自然地掐出一句:「你不想跟上吗?」 焦棠奇怪地看他,不懂他要走又不走的原因,但仍旧追上去。相处久了,她也多少猜到齐铎这种说法,一般都是有十分重要之事要交代。 齐铎说他要去确定一样东西,而那样东西就在舞蹈2室。 由于没有窗户,舞蹈2室的光线极差,齐铎找了老半天,才在墙角摸到开关,等摁亮了施工队临时牵在吊扇下的灯泡后,总算看清地上的杂物。 二人在灯下埋头找东西,昏黄的灯光在干瘪的墙上拉出两人交织的影子。 十几分钟后,焦棠直起腰,转身问:「是这个吗?」 她手中抓着一截电线,对着齐铎啪地扯开,电线拉伸,又迅速回弹。很明显,这不是电线,而是很像电线的皮筋。 之后齐铎也在玻璃渣中找到另外一根。二人对视,感觉抓到了一点密室的线头。 落日在湖上洒下金光,岸的左边正经过刚从艺术楼出来的焦棠与齐铎,岸的右边立着一道笔直的影子。 宋聪孤冷地面向湖水,刚刚他接到一个通知,校方要求闻风诗社暂停一切活动,新刊也被勒令停止出版。而更使他心寒的是,因为兇案,有好几个社员已提出退社申请,更多的社员选择缺席诗社活动。 焦棠紧紧盯住湖对面孤立的男孩,他正举着诗卷高声诵读,远处刘明媚一起一伏地朝他奔跑过去。 刘明媚跑得很急,差点绊倒,待站稳后,上气不接下气地递给宋聪一个信封。宋聪颤抖地接过,看见信封上的名字时,眼前一黑,险些晕过去。 刘明媚喊:「打开,打开看看。」 宋聪展开信纸,跳入眼帘的是诗的题目——《明天就是昨天》 「孤独是日晷心中长长的矛,割裂时间,刻度时间,人们只看到晨起昏落,却忘了发生过的罪恶,全被孤独的心铭记。郭青莲,1987年秋。」 激越的朗读声隐约从湖面吹来,焦棠急促的脚步踏在黄昏的尾巴上,拐过弯,宋聪与刘明媚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外。 回到宿舍,焦棠与齐铎分别收到两个信封,看来这一场又是单独作答。 当晚进入异度空间前,焦棠与齐铎私下约定在礼堂中会面。至于苏雅和董腾飞作何打算,他们无暇去关心。 于是,当焦棠从美楼斑驳的墙壁中找到1978.9.18后,美楼的空间轻易被破解了,她在礼堂中与齐铎汇合。 此时二人对着舞台旁那张排练表仔细研究。这是9月18日当日的排练登记表,总共四组节目提前上台演练。第一组是年代戏《勇敢的女将军》,演出人员共三十名,非常浩大的队伍。 第二组是双人舞蹈,演出人员那栏签了「许稼琪」一人的名字。第三组是西洋乐团,演出曲目是《莫斯科郊外的夜晚》,共五名学生。第四组是诗朗诵,排练者是「陈念安」。焦棠一一记下那些学生的名字。 显然,魏凝玉的死与这场排练有莫大关系。它似乎也在通过各种细节,向玩家透露它的尸体所在。 焦棠与齐铎二人在礼堂中四处搜寻,均没发现藏尸的地方,只好放弃,前往下一个空间——后台。后台的四间房依然如昨晚见到的一样,只是这次的女鬼被规律轻轻松松制服。 原以为后台的东西杂乱,可藏尸的地方多,却没想搜寻了大半夜,二人均无所获。这种感觉糟糕透顶,明知道答案就在这里,却死活找不到入口,眼看一夜又要这么浪费掉了。 焦棠蹲在音乐专业休息的房间内,左看右瞻,屋里除了乐器外,再无可疑的物体,墙壁内没有砌砖填尸,天花板也没有窟窿,连桌子都被拆开了,什么也没有。 齐铎从隔壁年代戏的房间过来,耸耸肩,那意思是,他也没有发现。他坐到焦棠身边,两人沉默地思考。 「关于密室你有什么想法吗?」静谧中,焦棠主动开口,既然魏凝玉这边无进展,不如将精力放在现场上。 齐铎沉吟片刻,坦白:「有些地方还没想通。」 齐铎见焦棠不太在意的模样,便加了一句:「这次没骗你。」 「嗯。」焦棠并不在意他刻意补充的这句,过了一会儿,她转头看齐铎,发现他脸冷得冻人。 焦棠想了想,问出口:「齐铎,我是不是经常惹你生气?」 「嗯!」很重的鼻音。 还真是!焦棠併拢脚,头靠在膝盖上,看向脚面,低声辩解:「我不是一个擅长交际的人,但我对人没有恶意。」 齐铎噗嗤一笑,缓解了假装生气的脸色,说:「你是我第一个组队的人,我还没习惯怎样去信任同伴。」 「游戏里的队友和朋友是两回事,抛开利益,我认为你这个人还是值得交一交的,你的心眼不坏。」焦棠抬起手臂,伸到齐铎面前。 齐铎盯着她手,「干什么?」 刚说完,焦棠竟握上他的手,手心又软又暖,她说:「我们做朋友吧,齐铎。朋友可以互相信任,互相帮助,是比队友更纯粹的东西。经歷了上两场,我发现玩家与系统是对立面,我排斥猪队友,但不排斥多几个能干的朋友。」 对于焦棠这种直球玩家,齐铎手心发汗,顿然气势上就输了。他哑口半天,郑重道:「好,很好,非常好。」 出了空间,齐铎手心仍残留软棉棉的麻意,说实话,他也是第一次交朋友,现实世界中他的身体并不允许他有同伴。第一次,他感觉这个破世界还留存有美好的东西,值得他活下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2页 当确定下朋友关系后,焦棠几乎将所有线索都公布出来。她坐在地板上,环视四周,若有所思说:「齐铎,你不觉得这儿少了点东西吗?」 齐铎试图转移注意力,也看向四周,倏然他回过神来,这间音乐专业休息室里确实少了一样东西。 回到宿舍,让人意外的是只有苏雅回来了,三人左右等,均不见董腾飞出现。 此时,苏雅非常冷静地说:「董腾飞死了。我知道你们会孤立我,但我必须那么做,如果我不杀他,他就会杀了我。」 苏雅回想起昨晚董腾飞先一步从天台逃出来后,居然利用「回溯卡」倒回宿舍中,将宿舍的日历撕掉。这样一来,她就没办法逃出无限空间,只能一次次遭受虐杀。 气急败坏的她使用具有催眠功效的「迷幻烟雾」道具,将董腾飞的信封骗到手,巧妙地写上「郭青莲」三个字,结果判定答案错误。当董腾飞醒来后见到刺目的红色答案,持续绝望疯狂地吼叫、哀嚎,最后被一道光带离了现场。 苏雅不知道写错答案的下场会是什么,她也不愿再去想,可她必须争取剩余队友的同情,顽强地活下去。所以,她选择坦白。「至少我这么做是有价值的。答案不是郭青莲。」 焦棠与齐铎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或厌恶,他们只是很稀疏平常地点下头,表示知道了。这让苏雅高悬的心稍稍落下。 深谈之后,精神处于崩溃边缘的苏雅察觉到,焦棠换好衣服打算出门,她立刻从床上弹起来,追问:「你要去哪里?」 那模样十足受惊的小狗担心被人抛下。 焦棠不理会她楚楚可怜的造作,边开门边回答:「去找李僵了解排练名单上的学生。」 第39章 偷钟换尸 李僵找出1978年各专业的名单,又结合1978年的文艺汇演,及毕业合照等,终于找齐了焦棠所给的学生信息。 1978年大一舞蹈3班,统共10名学生,其中三名对苏雅而言,不能再熟悉。原来高挑的女生正是许稼琪,短髮女生是陈琳,微胖的女生叫庄绮丽。毕业合照中仅有这三人,少了舍友魏凝玉。 至于年代戏的三十名演出学生,则来自不同的专业。其中主演的三人分别是,文学系的曲宛如,生物化工系的盛星韦,和美术系的覃祟。 「排练三十名学生都要参加?」齐铎指着浩浩荡荡的「队伍」。 李僵:「汇演前会有几次大的排练,一般是分场小团队排练。」 齐铎:「但是主演必须到场?」 「最好到场。」 焦棠将视线锁定在覃祟上。 五名音乐专业的学生分别是,秦天雨、侃思思、钟庆民、广肃、任一凡,所表演乐器是大提琴、小提琴、双簧管、小号、钢琴。 朗诵者陈念安则是新办医学院的大一新生。 「还真是五花八门。」齐铎指尖在陈念安的名字上流连,与焦棠交换一个轻松的眼神,找到陈念安等于揭开了隐藏剧情谜底的一角。 医学院学生与失踪尸体之间的关系,给玩家留下巨大的遐想空间。 苏雅忍不住问前面两个闷葫芦:「魏凝玉是被分尸了,对吧?」 齐铎冷恻恻:「这不是显而易见吗?」 「隐藏剧情要我们找出魏凝玉的完整尸体?」苏雅从齐铎和焦棠淡定的神色中明白,这个猜测是对的。 她眼珠一转,柔弱地牵住焦棠的手,央求:「焦棠,我发誓从来没想过要害你们。能不能看在我手臂废了的可怜份上,把我带出这个现场?我真的不想死。」 那董腾飞又想死吗?焦棠忍下这句话,默默卸下她的手。 苏雅颓丧地默默跟在她后面,似乎决定接下来焦棠到哪,她就跟到哪,绝不错过他们的答案。 但接下来他俩去的地方出乎她意料。她想劝焦棠与齐铎去追查诗社内是否有人伪装成郭青莲投稿,或者去查邱莹和候心悦是否有共同的仇人。最终忍住,随他们回到美楼的第一个现场。 关于密室,昨晚焦棠已向齐铎透露出部分想法。她的切入点是两个现场的共通点——皮筋和没有刀柄的美工刀。 「兇器如果不是美工刀,而是一种利用皮筋与美工刀制作而成的发射器呢?」她昨晚如是问。 之所以这么认为,原因是兇手的谨慎反而暴露出祂的意图。 当时齐铎坐在后台地板上,悠悠跟着分析:「兇手将第二现场的皮筋掩饰成电线,说明祂不想让人发现这个东西。只有与杀人手法有关的物件才有掩盖的价值。」 继续往下推,焦棠又隐约在迷雾中看见一束光,她埋头解析,像瓮瓮自语。 「我们对密室的推断是,兇手杀了人后运用巧妙的手法将门反锁住,然后离开。但是,如果兇手能正面攻击邱莹和候心悦,为什么要使用远程射击的方法呢?」 换而言之,既然兇手对现场与尸体毫不留恋,为何不戴上手套拿着匕首直接屠杀她们一了百了,何必捨近求远? 齐铎紧跟着抛出另一个问题:「而且,比起远程射杀,亲手将刀子送进被害人的心脏,岂不更能引发祂的快感?」 焦棠定定看他:「兇器的手法与兇手的心理特徵不符。唯一可能是,兇手并没有留在现场,他用了某种方法将死者引入密室,利用发射器将之杀害。」 齐铎伸出手掌,隔空与焦棠「调皮」地击掌,「bingo!那么,既然是密室,兇手是如何毁掉兇器的呢?而且……」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3页 微凉的指尖点上焦棠的额头,他认真道:「别忘了,两个房间都没有窗户,兇手是怎样判断死者进入屋里后的位置,再发射美工刀呢?毕竟,死者是移动的,兇器是固定的。总不可能用遥控控制发射器的角度吧。」 焦棠鼻子一皱,连续两个难题真的难住她了,智能遥控什么的在1987年根本不存在。 这便是今天两人又回到现场的渊源,苏雅自然不可能知晓其中的曲折。 焦棠与齐铎在画室中,重新翻找地上的杂物,幸好现场是系统提供的,既不会被毁损,又不会被刑侦队「扫荡一空」。 苏雅靠在门旁,静静看着他们忙活,但她心思也很忙,眼睛不住瞧两人在哪些东西上停留,并一一记在心上。 焦棠将一片圆弧形石膏碎片轻轻放到齐铎脚边,齐铎瞥一眼,立刻注意到碎片尾部如蛔虫般的小勾。根据他们的推断,一样的碎片还会有一块。 之后二人又分别找出数小块带凹槽的碎片,根据这些碎片,二人心中大致模拟出兇器的轮廓。不过仅有轮廓离解开密室之谜还差得很远。 下午三人又辗转去舞蹈2室,同样在那里找到了回勾状的玻璃片。焦棠还找到一块勺状断裂的硬质玻璃块,这个发现让她精神一振,看来第二个现场兇器的操作手法,她已经猜到七分。 但兴奋劲维持不到半小时,从艺术楼出来,李僵急匆匆拉住宋聪朝他们跑过来,手中扬起一封信。 三人被请到诗社活动室,与石秦共同分析郭青莲《明天就是昨天》里潜藏的杀人信息。 为了破案,石秦已连轴转了几天,憔悴又紧迫,手指嘟嘟地敲信纸,强自忍住火爆的脾气,问:「三位专家,这里边到底扯的是什么鸟语?那个杂碎是不是又要杀人了?预告诗里有暗示在哪里,要杀谁吗?」 他放鞭炮般一个接一个地投掷出问题,恨不得下一秒玩家说出兇手名字,他就带上武装队去抓人。 可三个省厅专家齐齐默声,眉头紧皱,一看便知他们也没赶上兇手的思维。 石秦一拍桌子,吼:「不等了,不等了,立刻封锁校园,将学生全部赶回宿舍去。我倒看兇手要怎么杀人?」 李僵愁苦地唏嘘,说:「石队长,自从宋聪同学收到信后,我们全体保安,连带领导、不上课的老师、后勤职工全部严阵以待,在校园内密切巡逻,一旦发现可疑人物通通扣住,仔仔细细盘查身份,可到现在都没发现奇怪行踪的人。恐慌情绪已经在学生中传开,再将学生赶回宿舍,一来实行起来难度大,时间长,二来,学生会有反抗情绪,甚至有学生铤而走险,出来冒险,我们更管不过来。」 石秦觑他,讥诮道:「难道不是因为国外交流团在学校参观,校领导不想名誉受损才选择不封校吗?我今早还接到通知,上级让我们一旦发现兇案,要迅速封锁信息,不让消息流到参观团耳里。」 李僵眼神闪烁,打太极:「即便今天封校吓跑兇手,谁能保证明天、后天、大后天祂不会捲土重来?他在暗,我们在明,想挡也挡不住。本质上,还要麻烦石队长尽快查出真兇,解我校之困啊。」 「我贊成石队长之言。」齐铎突然插话。 石秦大唬:「你瞧,专家也同意封校。」 李僵无奈看齐铎:「齐大队长可否给出充分的理由?」 齐铎将《明天就是昨天》与另一篇《祭奠遗忘的明天》摊在桌面,说:「这两首诗前后唿应,一首寓意报復的开场,另一首暗示落幕。因此这一次谋杀对兇手而言会是收官之作,有重要意义。他可能会用更公开、更惹人注意、更具纪念意义的手法来杀人。」 他继续解释:「之前的预告诗篇用了『我渴望』、『我们曾在天上拥抱过』,而这篇用了『人们』,说明兇手对死者所处环境感受升级了,祂不再满足于隐蔽空间中的个体表现,它更期望开阔空间中大众的反应。祂想通过死者去唤醒人们对遗忘小事的关注,而非仅被孤独的祂铭记。」 石秦捶桌:「兇手想在大庭广众下杀人?必须得封锁校园,破坏祂的阴谋。」 李僵唯唯诺诺回:「我去跟校领导反应事态的严重性吧。」 他疾步走出活动室,焦棠他们也坐不住,随石秦出去巡逻校园,虽然明知不能阻止兇案发生,也预料不到兇手会在什么时候动手,但说不定能与兇手擦肩而过,取得线索呢? 秋天黄昏格外悠长,日头金焕焕,照在树上、行人头上,在校道上映出归鸟的飞径,映出散漫的步伐。 焦棠沐浴在橘光下,随熙熙攘攘的学生流动,路过一片大草坡。大草坡上有一座古雅的六层实心钟塔,这是这所大学的十大景点之一,常有学生与游客在塔下慵懒散步。 尤其落日时,来往学生能一路踏着钟塔的影子,自东向西,走完草坡旁的大路,更惹诗意。 焦棠驻足,目视不远处,学生踩上大钟的影上,仿佛能听到暮色钟声从脚底响起。 苏雅在身后故作镇定问:「回去吗?快到时间了。」 焦棠可有可无地点一下头,可脚却不动,她很享受这份安宁,哪怕知道是假的。 这么一晃神,忽然路上行人骚动,恐慌逐渐扩散开,直到一声悽厉地尖叫扰乱难得的安宁。 焦棠与齐铎奔往骚乱的人群,拨开人墙,终于看清恐惧的源头——一个黑色的人影在地上左右摆动,它的身上罩着一座黑塔。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4页 原来不知何时,钟影已换成尸影,明目张胆地在校园内飘荡。 第40章 寂静秘密 罪恶「大大方方」发生在眼前,这让人讶异,兇手竟残忍、狂妄至此。 塔下围了几圈群众,水泄不通,焦棠在其中钻来钻去,观察每张驻足仰望的脸庞,是否有饱含满足惬意的神情。作为收官之作,兇手不可能不亲临现场,观摩自己的杰作。 苏雅不良于行,被留在高处,注意每个「逃离」现场的可疑人物。 齐铎则主动请缨上去探清情况。李僵恨之不得,他像只鹌鹑,头缩进领子里,很抗拒近距离面对尸体。 塔高十五米,齐铎徒手矫健爬到顶层,再将绳索绑在避雷针下方稳固的石墩上,抛下去。 石秦系上腰,唿哧唿哧往上扭,朝上喊:「齐大,保护现场!」 钟塔是实心的,只有顶层挂钟部分掏空,其余层均由水泥灌注,除了用绳索爬上去,没有其他路径。 据李僵反应,除了之前下暴雨墙面渗水让人修过,其余时间均无人上去过。至于那口黄钟,更是从建校起,便一直挂着。 塔顶层八面开空,齐铎抓在其中一面的边缘,半个身子探进去塔里。 从表面上看,死者是一名年轻的纤瘦女性,双手被麻绳捆锁,绑在原本挂钟的大圆环上。大圆环还残留着吊钟的半截绳子。 那口一米高的黄钟落在死者脚下八厘米处。由于附近树叶吹拂,日积月累,地板上铺了非常厚的枯叶层,因此看不出任何人为的痕迹。 齐铎不顾石秦的吶喊,跨进塔内,绕着尸体走一圈,眉心微皱,有些事情与他猜测的不太一样。 尸体的后背浸泡在血里,可真正的伤口只有后心一处,也就是,兇手一刀从背后刺入被害人心脏,了结了她的性命。 从树叶上乌黑的血迹范围来看,被害人是先被杀死,放置在地上,后才被挂起的。 挂起时,血已差不多流干,所以黄钟上滴落的血量很少。 齐铎知道,这儿并不是第一现场,因为刚才攀爬时,他在几处缝隙里发现有血团,只不过塔身是暗红色,很容易将之掩盖。 换言之,兇手是先在塔下将人杀害,然后再将她移动到这儿,利用某种机关,神不知鬼不觉将之挂到上面去的。其手法之刁钻,让齐铎咋舌。 石秦上来后,边拿胶捲相机咔擦咔擦拍照,边发表一通看法。而后二人将尸体解下,绑在绳上缓慢往塔下送。 尸体下来后,石秦让两名警察爬上去,将厚重的钟也吊下来。 期间,齐铎简单将现场情况与焦棠、苏雅描述一遍。 焦棠听完后望向不远处的高楼,那是理科教学楼,其八或九楼与钟塔差不多在一个水平线上。 焦棠与齐铎打哑谜似地说:「兇手或许又用了同样的手法。」 毕竟那是祂的特长。 齐铎贊同,两人开始沿塔周围一圈圈找开去。 苏雅猜他们可能在找兇手遗落的东西,但又不明白具体找的是什么,遂冷静旁观,反正她能知道答案便好。 天迅速暗下,焦棠扒拉开草,终于瞧见一小枚不起眼的刀片。 「找到了。」她唤齐铎。 齐铎两指夹起刀片,盯着上面竖切开的细长口子,笑了笑,变戏法似的,在石秦眼皮底下藏起物证。 苏雅还没来得及仔细瞧,东西便不见了,正苦恼怎么讨过来看看,倏然天旋地转,天彻底黑下,她堕入异度空间。 一股暖流至头顶倾泻而下,顺着髮根、脸颊、下巴淌入胸与腹部。 苏雅蹭地睁开眼,抬起完好的手臂,抹掉眼上的水帘,她低头看身体,自己正在花洒下浇淋。 整个空间昏暗又逼仄,耳畔是稀里哗啦的水声,她慌了,迅速扯下浴帘上的毛巾。 因热气红润的脸色剧烈转白,苏雅颤抖地抓紧浴巾,与帘子外,看不见的力量较劲。 她顺势低头,当即全身僵硬,帘子缝隙中,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啊!」她松开手,抬脚便去踹帘子,连带踹后面的怪物。 可惜一脚过去却踢在空气中,那道视线也不见了。 苏雅大力拨开帘子,睁大眼睛,不可置信,一个女鬼水淋淋站在灯下,朝她笑。哪里还有什么水声,全是倾盆而下的血。 不能慌,焦棠说只要找出日期就得救!她强自忍耐住恐惧的泪水,与女鬼对峙。 「你杀了同伴,你也不得好死。」 撕裂沙哑的嗓音激起苏雅一身寒意,她哆哆嗦嗦往后退,打算找时机使用从董腾飞那里抢来的道具。 退了两步,她惊觉不对劲,低头看,脚背的水正迅速上升,不一时已没过膝盖。 怎么回事?! 天花板的水滴滴答答砸在身上,冰凉刺骨,苏雅心一横,祭出脖上银链子,这是董腾飞的「魂锁」,但愿能拖延女鬼的步伐。 可当她抬起项鍊时,整个人瞬间失去重心,沉入水中。 有什么东西在身边环绕,苏雅拨开漂浮物,奋力向头顶的灯光游去,可当触及水面时,脚踝灌注的力量将她往更深更黑的水底拉去…… 焦棠立在美楼外,她步入走廊,空空如也。 「石膏,出来。」她拿着铜钱剑,一边敲打墙,一边唿唤那尊阴魂不散,如今不见影子的石膏头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5页 从一楼敲上二楼,四周幽静,无半点光亮。 她改了口,唿喊:「魏凝玉,出来。魏凝玉……」 一边喊,一边注意墙壁上隐藏的日期。 头顶窸窸窣窣声响起,焦棠抬头,露出阴森笑意,原来在楼上呢! 踩上三楼,松软的木地板不服重压地吱呀吱呀响,焦棠一间间教室探过去。 推开第四扇门时,她错愕,房内的「摆设」与邱莹死的房间一模一样,凌乱破碎的石膏,胸口殷红的惨白尸体。 焦棠将手电筒打在尸体上,很温柔地喊:「起来吧。」 尸体「岿然不动」。 「不起来,拿你餵虫了。」说着她从书包内摸出一个小瓶子,瓶内绿莹莹,乍看是萤火虫,不过样貌比萤火虫不讨喜,长得光熘熘、肉嘟嘟的,堪比「虫俎」。 这便是上一场除「组队卡」外的另一个奖励品——「食魂虫」,据说明书介绍,「食魂虫」养大后能一次吞食十几只鬼,不过目前连一条鬼都吞不下。总之,拿出来吓唬吓唬鬼,还是可以的。 果然,尸体见到那瓶子,软绵绵坐起身,血珠子怨毒地盯向焦棠。 五分钟后,美楼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吼叫声。 光影摇晃中,娇小的人儿立在「魏凝玉」的肩头,十指扣住人家下颚骨,奋力往上拔。 「出来!」焦棠嘶吼。 女鬼疯狂大叫:「不出。」 「让你不出!」焦棠挽起袖子,咬紧牙关,扯。 哆地清脆一声,女鬼头颅完完整整被掰下来。 焦棠扯住长发,就往外走,口中念念有词:「1978年9月18日,你在哪里啊?」 齐铎正坐在礼堂舞台边缘,怅然望向空荡荡的屋子。身后撕拉一下,他栖息的长羽终于翩飞,掀起眼皮扭头看向从另一个空间爬出来的鬼头,活似看贞子从电视机里爬出来。 焦棠将人头咕噜咕噜丢到他身侧。 齐铎嫌恶地低头看卡姿兰大眼睛的鬼妹,问焦棠:「这就是藏在石膏头像里的人头?」 「之前是。」焦棠不愿多说过程,只问:「你这边呢?」 「还没找到。」说完,齐铎发誓,焦棠眼中快速闪过一抹讽刺。 切!头颅藏在石膏像里,这不是很简单的答案吗,有什么好得瑟。他吊儿郎当跳下舞台。 白天见完李僵后,二人心中对魏凝玉被分尸一事已有初步猜想—— 当日魏凝玉与音乐系某位男生一起来礼堂排练,却意外死亡,其尸体被排练的学生解剖开,之后尸块被不同学生带离现场。 魏凝玉被杀的原因,可能与当时风传她抢舍友许稼琪的男朋友有关。 1978年9月18日,下午4点多钟,魏凝玉在后台休息室与许稼琪发生争执,与许稼琪交好的同伴参与殴打魏凝玉。其他排练学生听见动静过来围观,混乱中,魏凝玉或因身体疾病,或因脑部撞击硬物,或因动脉被锐器割破,总之,当场死亡! 排练的学生为了前途,决定一起保守这个秘密。商议后,医学院的陈念安负责解剖与分尸,其余人负责抛尸。 美术系的覃祟将头颅带回画室,思前想后,想出将石膏头像中间掏空,塞入头颅,再封上石膏浆的方法,将魏凝玉和秘密,永远封印在侷促、冰冷空间里。 美楼是魏凝玉怨气聚集的地方,因此才会成为玩家逃命的炼狱。联繫前因后果,焦棠很轻易便推断出,石膏头像便是魏凝玉的化身之一。 顺着这个思路,第二个抛尸场所理应是礼堂。 礼堂很大很空,当时的学生又匆忙,既不可能撬开地板,也不可能凿开墙壁藏尸,唯一可能便是藏在舞台上。可是,齐铎上上下下搜查个遍,也没有找到什么可疑物体。这就是他怅然的原因。 焦棠寻了一周,也没有收穫,坐到他身边。 「到后台去?」她提议先绕过礼堂这个环节,明晚再来找。 齐铎沉默,仰头看向上空,想说也只能这样了。忽然,他僵住,霍地挑起来,兴奋道:「我怎么忘了那个地方?!」 舞台帷幕的构造是,最上面有一帘横档的檐幕,左右两边各有一块大幕,开场时大幕朝两边拉开,收尾时大幕再合併,这是非常简单的设计。但无论开与合,檐幕与大幕角落,总是一块重叠的地方,这块地方几乎不会被外人见到。 三分钟后,齐铎从左上角檐幕前摸出一个黑色塑胶袋,袋子紧紧系在杆上,若是现实中,袋子连同里边物件可能已被老鼠啃噬光,但在幻境里,袋子依然沉甸甸、暖烘烘。 他跳落舞台,将袋中东西倒出来,全是不堪直视的内脏。 随意撕下大片幕布,齐铎将内脏与头颅裹紧去,扎紧。不甘心的头颅在里面疯狂跳动。 二人进入下一个空间——后台。 焦棠率先打开音乐专业的休息室,瞥向墙角竖着的大提琴与小提琴,又看向桌上的小号,问齐铎:「那样东西被带走。会带去哪里呢?」 「少了的那样东西」指的便是琴盒。几名音乐系的学生用它们来运送最沉的肉块与骨头。 齐铎一副心烦倒霉的样子,说:「还能在哪?在苏雅和董腾飞待的空间里。」 苏雅虽然细心,但智商也就够过新手场,他实在不指望她能找出尸块。 「头、内脏、身体……」焦棠掰手指数几个部位,总觉得落下什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6页 她用眼神将齐铎分解,又数一遍:「头、身体、内脏……」 齐铎阴冷瞪她,「不准在心里解剖我。」 「哦。」她直接用手点,「头、身体、内脏。没了。」确实,一个人去头去骨去肉去内脏,还能剩什么呢?! 齐铎比划地板,「假设陈念安在这里解剖……」 等会!两人恍然,没错,就差那个了! 陈念安不可能直接在这里解剖,地上一定铺满某种吸食解剖留下的血水的东西。比如…… 两人夺门而出,沖向第一个房间。 地上堆叠数十匹红艷艷的布绸。如果这些布绸少了那么几面会被人发现吗?如果学生将它们带出去,晾干后又还回来呢? 神不知鬼不觉。 那些在汇演舞台上挥舞的火红的古代激(ji)情,惊悚地带着残酷青春里最滚烫的鲜血。 红布包裹住头颅与内脏,齐铎认命地扛起包袱,问焦棠:「你能找出苏雅?」 焦棠慢悠悠翻动《茅山三十六式》,答非所问:「提醒你,集齐魏凝玉全尸,可能会引发『鬼啸』。」 「鬼啸?」 「嗯。分尸怨气大,但在可控范围内。一旦黏合回全尸,魏凝玉怨气冲天,能瞬间激发无限阴气,到时会很难对付。」 「鬼啸」比拟「海啸」,涌动的怨气在合力作用下,会捲起狂潮,形成巨大破坏力。 「鬼笑?谁知道会不会是鬼哭?」齐铎云淡风轻打趣。 「找出苏雅。」他再次强调。 第41章 冤魂附身 焦棠听齐铎口气,知晓他一定有七八成的把握对付魏凝玉的全尸,也就不再拖延,迅速施法寻找苏雅的位置。 依照六十甲子纳音五行,苏雅是壬辰癸巳长流水命格,一水命二水女三水时,再碰上个浴室或水缸那肯定九死一生。若要找便要趁早,省得被水鬼害死。 对于焦棠来说,杀鬼不容易,但找人却不难,何况这里还有魏凝玉的一部分魂体在,最适合用扶乩的变形法术。她先洒上糯米,提起画符用的毛笔,念道:「断魂指桥,桥断水长,长路引灯,灯下鬼来。魏凝玉请答,昭昭夜夜,你在何方。」 倏然,齐铎背上的头颅上蹿下跳,拼命往焦棠方向挣过去,奈何齐铎力气大,它只能在半空上转圈圈。 焦棠手离开笔桿,毛笔自动在糯米堆上飞燕游龙地画起来。焦棠凑近看,米堆上现出一幅粗糙的房屋,大门处的糯米朝两边拨开,显示出一个空间扭曲的入口。 啧啧,焦棠摇头,「魏凝玉你画功真差。」听闻她的嘲讽,头颅嗷嗷嗷嗷乱吼。 哐哐哐!齐铎烦躁地将不安分的头颅压在舞台木板边角上,力道之大,看得焦棠心不住抽搐,替魏凝玉疼的。 焦棠先一脚踩进入口,身体咻地被吸进去,后面齐铎跟上。 再出来时,眉头不由嫌恶地皱下。他与焦棠两人站在浴室门口,门口很窄很小,似乎封住某种透明的纸膜,靠着这张看不见的纸膜挡住了满屋子碧幽幽的水。苏雅泡在水里,跟条死鱼似地沉沉浮浮。水中飘来游去的还有成群结队的小鱼,以及沉底的鹅卵石、两个大琴盒。 焦棠第一反应以为到了水族馆。待齐铎推攘她,她才收起继续观察的闲心,四下找了找,没找到尖锐的物体,最后只好又抽出那根秃毛的笔,打算拿它戳破纸膜。 「等会。」齐铎诧异看她,「就……这么简单?」他还以为要施法什么的。 「嗯。」焦棠拿笔端继续用力钻。 「再等会。」齐铎感觉不太妙,「你这一笔下去,水会消失吗?」 「不会。」 他倒抽一口气,开什么玩笑,那岂不是结界破了,那些腌脏的水就会瞬间浇没他。不行,必须得找地方挡挡。刚这么想,哗!纸膜不知为何破了,铺天盖地的水碾过两人头顶,朝四处奔撒开去。 焦棠当即想吐出来,变质的水有一股极难闻的腐肉味,又腥又臭。她火大地一拳砸向墙,对魏凝玉的同情化为乌有。 齐铎愤愤甩掉头髮上的水,钻进门去,粘腻的地板上满是跳动的小鱼,垂死挣扎。苏雅躺在地上不住呕吐。那画面「色香味俱全」,让一向自诩淡定的他都变了脸色,胃酸上涌也很想吐。 苏雅吐得精疲力尽,破碎的嗓音挤出一句:「谢谢你们」。 齐铎眼梢扫都没再扫过她,认命地解开湿淋淋的包袱,将地上的死鱼一条条丢进去。焦棠默不做声地捡鹅卵石,这些均是施了障眼法的魏凝玉的骨肉。 苏雅自觉没趣,颤巍巍爬起来,身上衣物又出现了,这使她不至于太丢人。 焦棠捡着捡着,突然停下手,问齐铎:「刚才是你把结界破掉的吗?」 「不是你吗?」齐铎沉声应她,他刚差逮住焦棠脑袋蹂躏一顿,好歹戳破前提点一句,他还打算扒到天花板上躲一躲。 「不是你,也不是我,那是……」焦棠轻飘飘瞪魏凝玉的头颅,「是你吧。」 魏凝玉的脑袋露出得逞的笑,张口桀桀要自夸一顿,焦棠抬脚将它踹飞,她不想听。 苏雅过来,挽住焦棠,笑道:「你脾气什么时候也这么火爆?」 「一直都是。」焦棠卸开她的手,俯身下去继续捡石块。苏雅随她弯腰,电光石火间,焦棠小手顺着苏雅后膝盖窝用劲拨下,迅疾将她撂倒。起身抓起包,跑向浴室门,边喊:「齐铎,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7页 苏雅关节扭曲地爬起来,嘴角是瘆人的笑容。「在我的空间里,要着急走去哪里呢?」 焦棠顺着楼梯五级一步往下奔跑,齐铎追在后面,揪住她问:「苏雅被魏凝玉附身了?」 焦棠脚步微顿,急急回答:「是我没考虑周全。魏凝玉魂魄粘合,那副四分五裂的尸体已经不好使,她当然要找新的驱壳。」 楼道口阴气逼人,焦棠还欲跑,齐铎又扯住她,「你这样太慢了。」说完,左手夹住她腰,将焦棠扛在肩膀上,悠哉哉跑到六楼的一扇窗户前。 窗外狂风暴雨,雨水泼在两人身上,将之前的粘腻洗净。焦棠睁大眼睛,兴奋又慌乱地趴在齐铎肩头,随他跳下去。所谓强将还需良驱,正是这个道理。 苏雅的笑脸出现在窗前,又迅速消失。 雨大得离奇,焦棠苦恼,包里的符篆等物肯定全被浇湿了。齐铎放下她,透过雨幕打量远处,在那里有某种冰寒的压迫感在靠近。 「撤。」几乎压迫感袭上脸门时,齐铎急速后退,躲开锋利的刀刃。焦棠敏捷地矮下头,避开利刃挥过的厉风。 「玄天在上,朱雀请降,五行阳遁,生我火令!起!」焦棠掐诀速速念「行符」火咒。 一道火龙至后背沖向天,点燃周围的树木,在雨夜中生生不息地灼烧,照亮远方的怪物。此时,焦棠才愕然看见那把五十米长的大刀,扛在魏凝玉的肩上。她的肋骨暴露在外,全由锋刃组成,背上也吊着一双锋利的钢铁翅膀。 焦棠咬牙,这傢伙不仅进化了,而且进化的方向完全脱离玄学范畴,往科幻不要命地狂奔而去。 长刀砍瓜切菜,狠狠挥舞,破开空气,在周围捲起一阵熔浆般热流。刀影快得吓人,对焦棠紧咬不放。焦棠试过用铜钱剑去挡,但是完全不在一个级别上。 焦棠且退且战,那边齐铎已跃过树头去到魏凝玉身旁,他变戏法似地从袖中抽出一根银枪,银枪在雨中剜出飞旋的水花,搠向魏凝玉腹部。 魏凝玉偏转身,锋利的翅膀铮地挡住枪头,齐铎急忙后撤,躲开尖利羽毛的偷袭。 「回去楼里找提示。」齐铎返身飞扑向大刀下,用枪身抵住钢刀,催促焦棠。 差点忘了这茬!焦棠抽身熘回楼内,一路狂奔上七楼。她刚钻进臭熏熏的浴室,一把钢刀直接砌菜般削开楼顶,焦棠偷偷松口气,幸好最后一眼看见墙上的血字提示。 既然提示到手,焦棠朝齐铎喊:「今晚先撤退!」 齐铎利索收枪,几下纵跃到焦棠身旁。焦棠已经落在地面上废土乱石中,快速挖起一块石头,上面便是董腾飞之前见到的天台墙壁上的日期。多亏了魏凝玉这一刀,不然她还得跑上天台找生路。 齐铎刚靠近,焦棠迅速念出:「1978年9月18日」。 大厦崩塌,空间扭曲,焦棠牵住齐铎,缩进扭曲的缝隙内,躲开随之而落的刀锋。背后是魏凝玉疯狂地狞笑:「明晚我要杀了你们。」 果然至天明,苏雅都没能从异度空间中逃出来。焦棠也说不准这种情况与普通鬼魂附身是否一样,即驱逐出冤魂便能活下来。 齐铎去洗了一个澡,回来见她仍发呆,将干净的毛巾掷向她身上,问:「擦擦。系统给的提示呢?」 「哦。」焦棠将脸埋在毛巾中,闻到淡淡的香气,随意擦干脸与头髮后她说:「系统给的提示是,马施。」 齐铎表情短暂空白,又生动地皱起眉:「人名?」 「嗯。」 焦棠寻思了一会儿,实在耐不住,还是取了衣服去浴室沖个冷水澡。 「马施?!」李僵沧桑的老脸愁出汁,明眼便看出他对这个名字很熟悉。 「马施是燕津大学的杰出校友,1985届的毕业生……也是他一手创办了闻风诗社。」 齐铎:「现在人呢?」 李僵怅然长嘆:「死了。去年下班后回家路上被人谋杀了。」 「死因是?」 「心脏中箭。」 这死法既离奇又熟悉,焦棠不禁问:「兇手呢?」 李僵愤然:「至今没抓到。而且……」他抚摸光亮的脑袋,努力回忆:「死后,警察在他身上找到一封奇怪的信。信上似乎是这么写的,『不起眼的人,不起眼的事,不起眼,不起眼,岂是老天没了眼。怪谁?怪谁?不怪谁。』」 他为难地解释:「记不太清楚,但大概是这个意思。」 焦棠与齐铎相互递眼神,看来系统给的提示确实与案情相关。光这「不起眼」便与兇手一直在强调的「小事」一样,均指向一件被忽视的往事。而这件往事一定与马施有关。 齐铎:「李主任,烦请将马施创建闻风诗社至他离校这段时间内,与之相关的学生都请过来吧。」 第42章 思维盲区 马施是1982年入校,在1983年创建闻风诗社,之后一直担任社长至他毕业,也就是1985年卸任。1986年8月份在一处僻静的小巷中因远程利箭插入胸口,即刻毙命。 而1983年入学的学生,已经在1986年毕业,目前留在学校仍有关联的,便只有1984年与1985年入校的大四、大三学生。 李僵正答应去办,石秦便进来了,戴着墨镜派头十足。「哟,每次来这儿,准能和咱省专家碰上面。今天在工作上对我们又有什么指示呢?」 片刻后,石秦听完李僵说的前因后果,彻底拥护焦棠与齐铎的意见,挥挥手让李僵快别耽误了事。李僵前脚走后,石秦才摊开话来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8页 「实不相瞒,我今儿就是过来找二位的。昨天钟塔的现场勘察结果还有死者尸检结果都出来了。确实如齐大所言,被害人薛晓鱼是死后才被转移到钟塔里的。死亡时间大概是前天14号晚上10点至11点之间。兇器是一把宽2厘米左右的小刀,这种刀具随处可见。此外,死者最后出现的地点是西区的运动场,她的舍友也证实,薛晓鱼有夜跑的习惯。不过……」 他剎住话头,眼角上扬,得意地买个关子,等抽完半根烟,才继续往下说:「因为学校最近频繁出现命案,薛晓鱼的舍友劝她不要太晚出去,但是薛晓鱼却说她有同伴,不用担心。」 齐铎:「有说同伴名字吗?」 「嘿嘿,没有。」石秦眼露精光,似乎已踩住兇手的尾巴,「所以这名一起跑步的人,一定就是兇手。兇手通过长期观察,熟悉她的生活规律,再慢慢接近她,直到时机成熟才下手。」 焦棠承认这种推测有一定道理,并且也符合兇手深思熟虑的行为特徵。 石秦大开大合地比划,「我已经调派局里所有人手去查这名经常出现在操场上的人。运动场偶尔有情侣会去那边约会,一定有人曾目击过祂与薛晓鱼在一起。」 焦棠凝思,她完全认可兇手不是住在邮寄地址附近,而是住在校园内,或校园附近。但她不认可兇手会经常与薛晓鱼跑步。原因是…… 她沉吟后开口:「燕津大学从晚上9点到早晨6点间会设门禁。第一宗案件发生时,我们尚且可以怀疑兇手是不是翻墙入内作案。但第二起、第三起发生时,学校围墙已加固铁丝网,还专门派人巡逻,兇手不可能每次都全身而退。所以,兇手要么是白天入校,夜晚杀人后,藏在某个地方,等待第二天离开学校。要么就是住在学校里。可是如果按兇手经常与薛晓鱼跑步一事来看,兇手每次跑完步回去总要接受登记,很容易留下痕迹。另外,祂行事小心谨慎,一定会刻意隐藏起自己,不会随随便便暴露在其他人面前,更不会暴露祂与死者的关系。」 石秦起初还很淡定,越听脸越臭,到后来脸直接黑了。焦棠这席话是在指,他下的指令方向严重不对,如今那些在运动场上奔波的同僚是在干无用功。可气归气,他还是按捺住性子,夸奖:「分析得很到位。还有吗?」 齐铎笑道:「还有的,只能等诗社的人到了才能说了。」 李僵的效率很高,不出一小时便将与马施有关的诗社学生聚集在一起。 齐铎捲起衬衫袖子,一副为人师表的模样坐到讲台上,目光巡视下头十几名学生,问:「都好好回忆一下,马施和哪个人起过争执吗?」 焦棠背手站在教室后头,观察每个人的反应。 大家开始交头接耳,此起彼伏的是「怎么问起前社长?」「校园兇杀案和社长有关系吗?社长不是去年死了?」「难道是杀死马社长的人想谋害咱们诗社?」「天啊,太可怕了。」「我已经申请退社了,你们呢?」「我也是。」…… 宋聪主动站起来,说:「领导,马施的死是不是与邱莹、候心悦还有薛晓鱼有关?兇手是同一个人吗?」 「无可奉告。」齐铎狡黠地沖他眨眼。 宋聪愣住,瞧领导这反应,分明脸上就写着『你说得对』的意思。 齐铎手指虚点他:「从你开始。一个个站起来回答刚才那个问题。」 宋聪无可奈何,事关诗社生死存亡,只得先带头配合。他回忆:「马师兄为人很正直,做事很有魄力,他一手创建闻风诗社,前期人丁单薄时,社内的招新、抄写诗集、宣传等事务全靠他一人操持。他对诗社和每个成员都尽心尽力,从来不会欺压低年级的师弟师妹。如果说有人和他闹矛盾,那闹得最凶的人一定是我。」 石秦瞪眼:「你和他闹什么矛盾了?」 宋聪:「我从大一入社就立誓带领诗社获得更多的荣耀。马师兄就经常训斥我居心叵测,不是真正的诗人。不过,我俩的出发点都是为了诗社好,这个他也理解。我也一样,我虽然与他争得面红耳赤,但我敬重他,赞赏他。」 齐铎:「除了你,还有谁与他闹过矛盾?」 宋聪犹豫起来:「我不明白您说的是什么矛盾?一次刊印的失误,一篇作品的低俗评价,一杯水、一句气话都可能会引发矛盾,这在生活当中太常见了。可要说闹到不可开交的,真没有。」 接下来的讯问,其余学生也纷纷表示,马施真不是会与人结仇的人,他就是一片赤子之心,毫无保留地扑在诗歌上。 齐铎也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他以为好歹能举出个一二三,可学生们纵然添油加醋,也没能说出马施与谁结怨,甚至他们都不记得,马施在任时,诗社里发生过什么恶劣的争吵。 焦棠也很疑惑,虽然兇手强调,它报復诗社源于一件不起眼的事,但也不可能完全凭此就随意杀人吧。这件小事总该在诗社中留下「只言片语」,或者它总该引起点什么事? 对了!她勐然醒悟,一直以来自己被兇手牵着走,都忘了跳出思维盲区去通观大局。设想,若非反社会人格,普通人怎会随便因为某件小事就残忍杀害三条年轻的生命?除非是蝴蝶效应,一件小事的影响放大许多倍,引发了一件大事,才会惹来兇手报復。 因此,他们查的不该是小事,而是大事!从大事再倒推出小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9页 焦棠招手台上的齐铎过来,将想法解释给他听。齐铎立刻意识到,现在他们在做的事情,对整个调查程序而言,太超前了。一切要回到马施建立诗社的那两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改变兇手人生的重大变故? 他徐徐踱回讲台,自然撒谎:「我与焦宣教刚接到重要任务需去处理,下午3点钟,我们再回来集合。」 说完他领着稀里煳涂的石秦和李僵离开教室。 后头李僵喊住齐铎,低声问:「齐队长,怎么又回办公室?」 齐铎一言不发。 待回到办公室,李僵叫苦连天地去搬1983年至1985年的校园安全管理档案。石秦藉故有事先走了,怕是作为重要npc,系统认为他不能参与解谜过程,于是将他召回去。 李僵这软蛋从搬完资料后,就歪在椅上装死人。焦棠二人唯有自己撸起袖子加油干。 两年半间,学校发生的大小安全事故共一千多桩,大到实验室爆炸,小到阿丽投诉肥皂被阿花偷了。焦棠先将焦点放在大事上,但前后十几桩,只有一件多分她一点注意,那便是,1984年中秋节的杀人事件。根据寥寥几句记载,案件起因是两名同舍男生吵架,一人气不过,半夜提刀去将人杀了。虽然性质恶劣,但案情一目了然,被害人也不是诗社的学生,因此焦棠不予考虑。 她问齐铎:「找到了吗?」 齐铎甩开纷繁档案,不耐道:「没有。既然大案没有符合要求的,不如从密室的作案手法出发,来考虑兇手可能遇见的事情。」 听到这句话,焦棠认真思索,兇手布置密室并非是孤岛模式中,为摆脱嫌疑的作用,那么它就一定另有含义。密室意味着隐蔽和无路可逃,有禁锢的意义,或许某件案件发生的场所使兇手产生了类似密室这种绝望的空间感。 依此,两人重新扑入堆积的材料中。 二十分钟后,焦棠勾起嘴角,她找到了! 第43章 光明罪恶 焦棠将材料抖给齐铎看,齐铎接过去。 这是发生在1984年7月份,放暑假前的事。持续高温的天气下,一名大二女生被人无意中反锁在运动场的仓库内,导致脱水休克。万幸,保安在放假前细心去检查门窗安全,才将她解救出来,否则她要在里面要渡过一整个假期。 这件事没闹出人命,从结局而论,不符合从小事发展成大事的推测。但左右翻看案卷,也只有这桩符合「密室」的元素,或许这名女生当年留下了极大心理创伤,两三年后终于想起要报復造成她一生悲剧的人。 这种猜测在听完李僵的描述后又深了几层。焦棠指着女生的名字,问他:「程巧菊在这次事故后,表现怎么样?」 李僵对这件事尚存些许印象,说:「当时她从仓库里抬出来时,立刻送去医院,没听一起陪去医院的老师提起她有什么异常。下半学期她出国留学,更没听见过她的消息。兴许早已经回到国内了。」 这么凑巧,事故后就出国了?但反过来想,能够出国说明她精神状态还算健康,难道她会放弃大好前途,回来故意报仇?而且为了什么呢?仅仅因为当时她可能被某人无意囚禁,差点丢命? 齐铎指出关键问题,「当年是谁将她关起来的?诗社的人?」 李僵摇头:「不知道,她没说。啊!你这么一问,我倒记起来了,程巧菊也是闻风诗社的成员。难道是诗社哪位同学与她恶作剧,将她锁起来?」 焦棠:「又或者是校园霸凌。」她常看小说上面写,有些女生长得太漂亮被其他女生合伙欺负,其中一项惩罚便是将人锁在废弃的教室或厕所中。 「如果是校园霸凌,送去医院后可能会检查出身上有伤。」齐铎提议,「还有时间,走,去一趟接收程巧菊的医院。」 李僵立刻将医院的名字与地址写给他们,恭送二位领导快点滚蛋。 旧时医院没有网络,更没有联网,只有住院病歷档案,门诊是不留档案的。程巧菊是休克送进来,也应该有住院病歷。档案部的女护士在浩繁的资料里翻找,没好脸色地将其中一本丢到桌上给两个自称省厅的年轻干部。 焦棠翻开,上面详细记载了程巧菊因缺氧脱水,高温休克送进急诊室输氧和降温,5点32分送进去,39分恢復意识,之后送回普通病房,继续静脉注射生理盐水。之后血检显示她有严重的低血钾,医生判断这是她休克的真正原因。因此医生又给她开静脉点滴的氯_化钾。到6点30分,护士巡房给她量血压,这时数据已表示一切正常。 焦棠问:「从病歷上看,程巧菊并没有落下严重的后遗症,身体也没有殴打的伤口,而且人清醒之后还有行动能力,不像精神遭受巨大打击。」 「那她着急出院干嘛?」齐铎反问,指着程巧菊离院的时间——8点40分。「一般来说,低血钾的病人需留院观察一两天,直到血清钾浓度恢復到正常值范围才可以离开。当时已经晚上8点多,至少要等到第二天早上主治医生上班,查看新的指标后再出院吧。」 「除非程巧菊本人强烈要求出院,值班医生没办法,与她签署免责条款才放她走。」焦棠如此猜测。 齐铎:「所以啊,她为什么着急离开?」 焦棠此时想到另外一件事,「程巧菊是本地人,或许是着急回家。」 齐铎层层分析:「好,假设她精神上没有异常,身体也无大碍,出院只因为想回家休息,那这么严重的低血钾,医生势必要求她第二天回医院检查指标,继续输液。或许医院有记录她来开过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0页 焦棠反问:「如果没有记载呢?」 「那姑且推断她是害怕某件事情,怕得不敢不愿住在医院。」 焦棠颔首默认他的揣测,转头与档案部的医生要程巧菊的门诊资料。作为一个有个性的npc,医生几乎把眼球翻到后脑勺去,表达对这两名专家——专给她找事的玩家,强烈的不满。 「没有,没有。」她嚷道,「门诊不留档案,没法查。」 焦棠素来也讨厌别人找事,想了想,朝她道声:「辛苦了!」与齐铎背过身离开。 医生目光微顿,冷嗤一声,叫道:「走什么走?」 焦棠警惕看她,该不会连npc也会进化?却见她皮笑肉不笑地重新回库房里,片刻后手里捧着一个大黄本出来。 「这么多人,就算你们态度还不错。」她递出本子说:「门诊档案没有,不代表其他档案也没有。年轻人做事要有点耐心。」 齐铎先一步接过本子,瞄过上面潦草的钢笔字——《1984年7月份上旬妇科门诊药物进出登记表》。 妇科?他急急翻开本子,直接翻到程巧菊出事那天。没有! 他往后翻,终于在第二天下午找到她的签名。多亏医院规定药物需签名或摁指纹后领取,才留下蛛丝马迹。 焦棠凑过去看药品名,念出声:「复方左炔孕酮片?八片。」 齐铎郁闷,为什么他懂得比一个女生还多。「左炔孕酮片一般是避孕药,通过改变剂量可以作为紧急避孕药用。」 「哦。」焦棠受教了,别说避孕药就是姨妈巾的种类,她知道的也很有限。不过药不是重点,重点是程巧菊吃紧急避孕药这件事。 难道有人在仓库中对她实施强女干,最后将门锁上想闷死她,但是程巧菊不愿屈辱的真相被人知道,所以被揪出来后才隐忍住秘密?这可比校园霸凌的程度严重得多。对一个女孩而言,几乎是毁灭性的犯罪。 对她施暴的人会是诗社的学生吗? 焦棠与齐铎赶回学校,希望从宋聪他们口中得到一部分真相。 重新站在讲台上,齐铎的表情严肃许多,下面的学生缩缩脖子,听见他冷冷问马施与程巧菊的关系。 认识程巧菊的唯有大四的五名学生,真正与她走得近的只有一位,也是女生,叫刑薇。 刑薇怯怯站起身,一副饱受惊吓的可怜样,回答:「我也很多年没和程师姐联繫了。不太清楚……」 「说你知道的就行。」 「好……」刑薇清清喉咙,尽量不卡壳地回忆,「程师姐是个很有文采、很安静的女孩,马师兄挺喜欢她的,总是当着全社的面表扬她,还送过她生日礼物,不过他俩不存在那种关系啦。」 她双手紧张地摆动,很担心自己的话造成别人误会。「真的,他俩没有任何男女感情。」 齐铎颔首:「理解。你继续说下去。」 刑薇:「程师姐也是受了委屈不会开口的人,经常吃舍友的闷亏。有时候受不了才找我说两句。她出事那天,诗社开会打算编一本年度诗选,有师兄就提议开篇用程师姐的新诗。马师兄不肯,还当场批评程师姐的新诗有推崇享乐主义的倾向,认为程师姐因为要出国留学,思想变浮躁了。话当时是说得有点过,可是马师兄就是那种遇见诗歌创作,就六亲不认的人,诗社里的人都知道他这点脾气。」 「没错,马施就是个直肠子的诗傻子,跟他论诗,他能和你辩上几天几夜。」下面一个男生附和。 刑薇脸红了,说:「是啊,他就是这样的人。所以我们都不把那件事放心里,也忽略了程师姐的感受。现在想起来,当时我们一群人嘻嘻哈哈地回宿舍,就她一路低着头不说话。到运动场旁边时,一个师兄说要将哑铃还回器材仓库,不然放假就算他延期了。说起来也很奇怪,师兄进去放完器材,竟然没见到师姐也进去,可能因为她心情差,不愿待在外面和我们聊天吧。师兄出来后,管器材的体育老师也出来,就将门锁了。谁也没注意到师姐还在里面。」 「更倒霉的是,那个仓库焊了铁栏杆,打不开。」随刑薇一起回忆的学生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 「而且仓库里面堆得满满的,门又小,她不出声,我们没办法发现她的。」 「等等!」齐铎冷声反问:「你是说,程巧菊被关进去是一件意外?而且是众目睽睽下的意外?」 齐铎脸色很难看,刑薇吓得直点头。 「那她……」为什么要开避孕药?齐铎忍下后半句,这句话无论如何不能当着程巧菊昔日同窗说出来。他勐地转换话题,问:「她被救出来后,你和她见过面吗?」 「见过。暑假去探望过她。」 「状态怎么样?」 「不太好吧……」刑薇垂下头,似乎想起程巧菊苍白的脸孔让她心里很不好受。 「她有没有提起被锁在仓库里的感受?」齐铎从侧面打探线索。 「我问了。」刑薇激动地抬起头,又泄气地说,「可她一个字也不肯说。」 伴随刑薇忏悔式的嘆息,其他人也面有哀色的沉默了。 学生们全散后,坐在教室后排的焦棠才远远与齐铎对视。一整场听下来,更坐实了程巧菊被侵犯的事实。 被谁呢? 二人心中有了一致的答案。 保安。那个趴在窗前看见程巧菊昏迷在室内的保安,他四下看看,打开了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1页 罪恶就发生在阳光下,毁了女孩一辈子的人却以为自己行走在无人知晓的黑夜里。 第44章 冥胎蛊卵 程巧菊浮出水面使案子有了眉目。石秦兴奋地举着传真从副校长办公室沖回来。 「她没有出境记录。」 嗓门大得整栋楼都在晃。齐铎不无意外地挑眉,程巧菊没有出境记录意味着她谎称出国留学,实际上还待在国内。 目前而言,她是案件的最大嫌疑人。石秦立马派人去调查她的下落,信誓旦旦两天内就能破案。 焦棠不以为意,从动机上来看,程巧菊确实最像兇手。但从其他方面来看,又处处是矛盾。首先,程巧菊身高163,体重95斤,家庭富裕,自小没干过苦累活,若说她处心积虑制造密室杀人,尚且说得通。 但钟塔一案却另当别论。钟塔高十五米,即便是孔武有力的成年男性攀爬上去也需要二十分钟左右,何况还背着一具尸体,上去一趟就更艰难。 死者虽然身形瘦小,可程巧菊凭一己之力也很难弄上去。关于这点,石秦给出了自认为有力的反驳。 「连初中生都晓得利用动滑轮来吊起重物,程巧菊难道想不到这一点?」 焦棠又驳回去:「第一,程巧菊需要自己爬上塔顶再使用动滑轮吊起尸体。第二,普通的轮子肯定承受不住尸体的重量,需要体积较大,或钢铁质量的滑轮,这样的道具市面上很难买到。第三,如果尸体是被吊起来的,血液滴落的方向是垂直坠落地面,而不是只在塔身缝隙处。」 石秦目瞪口呆,一时找不出其他理由来推翻焦棠的说法。他苦恼抱头,难道好不容易到嘴的鸭子又飞了?「不是程巧菊,你们倒说个嫌疑人出来啊?有谁比她更有復仇欲望吗?」 焦棠无视背后石秦的苦叫连连,沉静深思,程巧菊是1984年7月份出事,兇手到1986年才开始行兇,为什么中间要空出一年半时间? 她勐然抓到了一个关键问题,霍然转身开口:「石队长,程巧菊现在是生是死呢?」 这个问题像直面冲击的壁球,砸得石秦手忙脚乱。「我立刻去查!」他卯足马力往外跑。 齐铎问她:「你认为程巧菊死了?」 因为程巧菊的离世,让某个人将她的悲剧归咎于那场意外的「始作俑者」身上,即闻风诗社的人身上,所以才会有接下来的报復? 他分析道:「程巧菊是独女,父母已经退休,无论体力还是精力上都不适合这种冗长的復仇节奏。」 焦棠接道:「爱人呢?男朋友?」 「刑薇说过,程巧菊性格内向,没有男朋友。」 「爱慕者?」 齐铎搓搓下巴,可有可无地应道:「或许吧。」 爱慕者的范围太广了,猜了等于没猜。而且爱慕者会知道程巧菊的秘密,并且替她復仇?显然復仇之人与程巧菊的关系非比寻常,程巧菊才会把那么隐蔽的秘密告诉祂。 眼见时间临近傍晚,两人放弃等石秦的消息,转而讨论起今晚如何对付魏凝玉。 焦棠冷不丁问齐铎:「你的技能是什么?」她瞥向他左手袖管,想起昨晚那枚银枪。昨晚太过慌乱,以致于她都没好好见识一下齐铎的能力,只记得银枪耍得跟戏台上般好看。 齐铎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了她,「『鬼化』。一种身体机能上的异化,说白了就是可以模拟魂体的形态,与魂体直接搏斗。」 「比如穿墙?变形?瞬间移动?或者是附身?」焦棠一个一个数。 「除了没办法附身,其他都可以。」 焦棠眼睛发光,听起来这种能力相当罕见,甚至比得上「金手指」了。有这样的能耐,对付魏凝玉岂不是手到擒来?毕竟它就是个低级现场的怪物。 齐铎避开她的眼神,故意隐瞒下秘密,说道:「目前我的等级不高,这场出去后,会去『无理城』提高能力。你不打算解绑的话,也必须去。」 「无理城?」焦棠第一次听说这个地方,还以为除了现场就只剩中转城。 齐铎简单解释两句,「『无理城』等于系统给玩家额外开的地图,在那里通关,玩家可以拿到翻倍的奖励,能力也会大幅提高。离开这里后,接下去你会进入中级难度的现场,除了逻辑缜密的推理之外,也要面对许多常理无法解释的现象。所以提前去无理城歷练,没有坏处。」 「嗯,我去。」焦棠想也不想,一口答应。 不过前提是,先解决了魏凝玉! 天色陡然转暗,眼前再有景色时,已经不是办公室,而是一间非常有生活气息的老屋子。 吱!这是食物丢进油锅里瞬间暴跳的声音。厨房里隐隐约约有道人影在忙活。 焦棠站在门边,感觉有些热,她卸下脖子上莫名出现的红围巾,将它轻轻地放到门口的鞋柜上。但厨房里切菜的声音却顿住了,紧跟着响起一道柔软的女性声音。 「凝凝,你回来了?回来就去洗手,准备吃饭。」 焦棠没有应她,墙角的炭炉旺盛地冒着火苗,蒸得口鼻干燥,头很晕。她迈过炭炉,打开窗户透透气。 厨房的人似怒非怒地喊道:「又开窗,小心冻感冒了。」 焦棠小步走到厨房门口,探进身子,看到底是什么人。正好厨房里的人早预料到她到来似的,也转回头,露出一张苍老慈祥的脸。焦棠猜这应该是魏凝玉的「母亲」。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2页 她放下手里的刀,笑道:「今天小年,妈给你做了几样好吃的。」 说着,她自豪地揭开蒸笼的盖子,喜道:「雪菜馅的包子,你最爱吃的。」 焦棠看向藤笼里的人头幻象,默不作声。 魏母又让开身子,露出砧板上的幻象手臂,道:「萝蔔炖五花肉。」然后抓起刀子,往旁边盆子里油腻腻的胸脯指去,「再加一个糖醋排骨。」 焦棠冷淡地抽回身子,转头便往门口快步走去。魏凝玉这个变态,想一出是一出,她没空陪变态发疯。 手刚碰上门把,菜刀已经伸至背后,阴冷的气息喷薄而出,「到饭点了,你还去哪里?」 焦棠:「去买酱油。」 「这么冷的天,出去跑一遭回头肚子又疼了。」魏母笑眯眯劝她。 这话刚说完,焦棠真的感觉到肚子一阵锐痛,疼得好像肾结石发作。她扶住门,勉强站稳。 见焦棠如此,身后凉飕飕的气息又退开了,魏母笑吟吟回去厨房,「说了你不听。」 一道道黑暗菜餚摆上桌,魏母讨好地将筷子递到焦棠跟前,催促:「吃吧。」 焦棠不动声色。 魏母维持住僵硬的笑容:「凝凝不喜欢妈妈做的菜?」 「嗯。」焦棠十分不给面子地回答。 魏母的脸色瞬间阴下,筷子啪地拍在桌上,抱怨:「你一年到头都在外面浪,难得放假回家陪妈妈吃顿饭,还要我三催四请?」 「怎么说也比我妈强。我妈连顿饭都让我在房间吃。」焦棠嘆息道,扭开脸,桌上东西实在太掉胃口了。 魏母根本不在乎她说什么,指责:「你是不是嫌弃我没钱给你上舞蹈课?是不是后悔跟了我?」 说完嚎啕大哭起来。「今天这顿饭你吃就吃,不吃也得吃。年后你回学校就再吃不到妈妈煮的饭了!」魏母擦干眼泪,恼火地重新拾起筷子,强硬塞过来。 焦棠忍耐到极点,一脚踢翻饭桌,拍拍身子站起来,怒道:「魏凝玉,演够了就赶紧滚出来。」 魏凝玉怨气大,其中一个原因缘于她对她母亲的愧疚和思念。她在玩家面前演这么一出,无非是当鬼太寂寞,想和人分享一下自己痛苦的心事。奈何焦棠是个铁打的心肝,钻石的神经,毫无同情心可言。 此话一出,屋内场景瞬间换了,家具破败,结满蛛丝。苏雅,也即魏凝玉,乌丝披散,狰狞地立在焦棠对面,她悽厉叫道:「恶毒的女人。」 「吃了它们。」她阴森森指着地面的糟粕。 焦棠肚子又剧烈翻腾,仿佛有人拿一根粗棍在里头搅,搅得肠肉虬结在一块。忽然下半身冰冷湿润,她低头看,腹部正血流如注,外面的毛衣裙已完全浸湿。 更她惊恐的是,自毛衣而下,一道裂缝在缓缓扩大,有什么东西在里头蠕动。 她勐地掀开衣服,扭曲的伤口顺着雪白肌理,慢慢撑开,从一条缝撑大到一个洞。一个黑色的虫头正往外钻。 于剧烈疼痛中,她分一丝精神出来思考自己到底遭遇了什么?恍然间,她明白,之前魏凝玉对她开膛破肚时,一定是在里面播下了虫卵。这种虫卵也叫冥胎蛊卵,说白了就是一种阴界下蛊的方法,俗称死人蛊。没想到这破游戏这么重口,居然对玩家使这种阴招?! 第一只巨型多足蛊虫带着血丝掉落地,它迅捷地爬向糟粕,快速而贪婪地咀嚼起来。第二只虫子还在往外爬…… 纵然焦棠再淡定,也受不住如此噁心的场面。她双眼一闭,几乎昏厥过去。 身体往后倒时,意外地躺在一节有力的手臂上。齐铎渠渠不安的声音在耳际飘荡,她听不清楚。 「喂,别睡过去。」齐铎急促唤道。 他嫌恶地提□□破虫头,一枪连搠两只,将它们钉死在地上,冷若悬冰的两道视线扎在魏凝玉脸上。 魏凝玉半点不惧,笑得更猖狂。笑声就像一记钟杵,狠狠撞在齐铎的脑袋上。齐铎忍住脑部震盪,咬紧牙关抱住焦棠。这时他松手,肯定两人都玩完。 焦棠的意识就像在暴风雨中狂舞的旗帜,风再大一点,雨再急一些就能将旗帜撕裂,将旗杆折断。她吃力地挺住,剎那间有了松开手,任由风雨吹走的死念。 不能死,至少不能这么噁心地死掉!下一秒她还是努力睁开眼睛,聚焦视线。 她发现齐铎脸色煞白煞白,情况也很糟糕,如今再去后悔前几夜的粗心已无用,不如留点力气,从所学的道术中搜索,看是否有破解的方法。 逐渐,她眼神重新找回方向,身上也恢復些力气。发现手指能动后,她无半刻迟疑,咬住后牙槽奋力攒住齐铎的衣领,将他的脑袋拉下来。 猝然落下,齐铎还未反应过来,嘴唇已触及另一片柔软温润的唇瓣。 第45章 杀人手法1 如干燥的花瓣浸润露珠,瞬息展开颜色,又如沁凉的手掌捂住暖玉,心头泛起熏意。齐铎脑子有些醉,连身子也涌起麻意。 片刻后,他才明白这不是心理反应,而是生理反应…… 焦棠似乎正利用某种法术抽走他身体流动的能量。丹田的热意如泉水般持续往上冒,透过嘴唇输给她。 蓦然,焦棠将他推开,眼神清亮看他,连声音也没有起伏,淡淡掷下一句:「对不起了,你阳气旺点,借点阳气给我,对身体绝不会有影响。」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3页 齐铎愣了半天,带点薄怒地叫道:「下次借之前说一声。」说完,又气闷想他坚决不允许有下次。 「哦。」焦棠从善如流,面不改色。「提前告诉你,我要再借你一些血。」 几乎是怕齐铎不答应,她话没说完,便捞起齐铎手掌,朝虎口咬下去。齐铎用了十二分的忍耐力才不至于痛唿出声。 焦棠手指沾血,在脚下画阵。此时补充的能量使她体质暂时改变,体内靠阴气滋养的虫子不安分地扭动起来,焦棠毫不留情地伸手将那未完全孵化的虫茧拉出来,带出满身腥臊。一边动作,她一边安慰自己,不用在意全身脏兮兮,破了幻象,一切又干净了。 魏凝玉从震惊中回神,立刻抽出长刀来阻止。铮!银枪隔开她,齐铎满脸郁色,他的头依然又重又痛。 焦棠单手掐爆虫头,立念神光护身咒:「一切邪祟,皆为虚妄,神光大临,金身不坏。开!」 顿然,金光绽开,腹部伤口迅速收拢、闭合。 周围景色化开,焦棠与齐铎又站在泥泞的校道上,天淅淅沥沥浇雨。 魏凝玉桀桀怪笑,手中长刀无限延伸,这是属于她的空间,除了玩家一切物件都能由她摆布。她疯狂在空中砍击齐铎,齐铎勉力支撑,眼梢瞟过焦棠,不明白她为何入定般不肯动作。 焦棠不急于迎战,是因为她在思索破解魂体附身的术法。一般原主被夺舍后,肉身未毁,原主魂魄都会徘徊在肉身附近,想要重新夺回身体,但昨晚苏雅被附体后,魂体却不见踪影,莫说魏凝玉没时间去处理她,就是亲手撕碎,魂飞魄散也该有阴气流转的现象。但焦棠始终未感受到这种现象,更不见她的鬼影。 若是召唤回苏雅的鬼魂,兴许能将魏凝玉打出体外,魏凝玉是鬼比是「人」好对付多了。 思及此,她开始布阵招魂。师傅曾说过,对付厉鬼夺身,普通的招魂术并不好用,必须有「文牒」方才能召回原主三魂七魄。所谓「文牒」是向阴间各管辖的冥司申请发布「通缉令」的法器,即请各方阴差帮忙寻鬼的媒介。 相传永乐帝为寻建文帝下落,除了派郑三远渡外洋去找之外,还请了许多术士到阴间去寻人。当时传闻建文帝有洪武大帝庇护,能在阴间改头换面,择期还阳。普通术士法力不济,根本辨认不到他,其中一名金锁玉关派弟子便想出请冥司帮忙寻人的法子,因此才创出「文牒」法器。 文牒的背书人不同,在阴界所通告的范围亦不同。这名术士自知法力只能通达十殿,因此请圣驾助力,利用永乐帝天子身份,惊动酆都大帝替他寻人。结果找没找着建文帝魂魄尚且不论,但鲜少人能掌握这个法术。 焦棠亦是无计可施才想到此法,好在空间是封闭的,寻人不需要天南地北,只需要管辖燕津大学的阴差给个答案即可。怕是本地阴差都不敢与魏凝玉抗衡,但指个路的能耐还是有的。 焦棠手中的「文牒」是一块缺角的小玉玺,师傅老人家用剩的玉料雕刻的,与大玉玺无可比性。小玉玺正面是盘龙,反面是「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这东西能跟随她进游戏世界,也是神奇得很。 她盘腿坐下,将玉玺置于两腿前面,然后摘下颈上鸡血石,与之放置一块。做完这些,她稍稍顿住,一狠心咬唇割开腕部,鲜血汨汨而下,之后她抓起长发,用刀割下好大一束,将残发捆在手腕上。待头髮吸食血后,她才将浸血的黑髮覆盖住小玉玺与鸡血石。 「太白清宗玄子焦棠,请上文牒,供鸡血宝石,福折五寸五先命,求诸冥司遍寻苏氏雅女,干造辛未丙申乙丑丙子。」 瞬息草木惊动,通透的玉石沁满红血,玉玺之下盪开一层一层的金光。 魏凝玉见此怒焰更甚,几乎一刀噼开齐铎的身躯,齐铎躲开,但肩膀仍被削去一大块。 齐铎落地,脚沾上金光,脑中轰鸣蓦然停下了,视线也从模煳转为清晰。他愤怒地划过长缨枪,枪头在地上划起一片火焰。刚才处处被掣肘,已经让他不爽到极点,如今恢復力气,他只有一个心思——撕了魏凝玉。 金光从地面沖入天幕,最后化作一团光笼在魏凝玉胸前的项鍊上。焦棠看清楚那链子的样式,忽然明白,这是锁魂玉打造的坠子,苏雅的魂魄便是被链子困住了。所谓害人害己,说的就是她。 魏凝玉预感不妙,急速展开钢铁翅膀,想从高空一击灭了焦棠二人。夜色之中,平地升起一道闪电,又急又强,只一眨眼,一枚银枪已经挑破它胸膛,勾走链子。 焦棠奋起接住链子,立刻念咒招出苏雅魂体。苏雅轻飘飘地出现在空中,似乎还处于混沌状态,魂体形状如同被拉长的条状物。 魏凝玉反手便去掐苏雅,齐铎紧跟其后,攻击它右肋。魏凝玉破罐子破摔由他直直刺破身躯,此时苏雅勐地醒来,尖叫着抓向魏凝玉的面庞,魏凝玉想后撤,岂知齐铎徒手抓住她翅膀,使劲将她脱离半空。 狂风唿啸,魏凝玉迎着雨,迷濛地望向头顶的男人,他的脸比这雨夜还要冷,身体破开高空的气流,将她拖入云霄。 不!魏凝玉心头一凛,空间开始扭曲,她想从空间的缝隙里逃出去。 风雨横向飘荡,地面也轰然坍塌,她得意地狞笑,快了,就差那么一点…… 忽然笑意中,齐铎五爪化作虚白的影子,将她的魂体用力往外拔,此时,她才意识到,苏雅的魂魄在背后一点点钻进身体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4页 不要!她不要再四分五裂,不要再忍受分裂之痛。不要…… 意识又像那年秋天一样,既清晰又朦胧,身体的疼痛既真切又虚幻。她看见自己丑陋的躯干,引以为豪的长腿被割裂,那双拥抱妈妈的手臂再也曲不起来…… 这时,真正的苏雅低头看自己扭曲的关节,变形的腹部,痛苦地嘶叫,叫声绝望而尖锐。 空间终究坍塌成废墟,露出校园祥和的夜景。焦棠发现自己还站在校道上,只是雨停风歇,秋意干爽。 齐铎银枪虚指,感受到他的怒火,一道白影幽幽飘出树丛。齐铎皱眉,这张脸他在相册上见过,是程巧菊。他嗤笑,有些人做了鬼也是个胆小鬼。 程巧菊瑟缩地避开他,盯住焦棠。焦棠徐徐走过去,努力听清程巧菊口中的话。待真的走近,一阵风过又将程巧菊的影子吹散,徒剩空中一声低唤——「老师。」 大概,系统已经将魏凝玉撕开的bug又弥补回去了…… 出了空间,苏雅呆滞地躺在床上,生无可恋。焦棠叫了几声,见她没反应便罢了,由她躺着,自己出门去找齐铎。 已经周六了,由于提前解决了魏凝玉,时间正在加快流逝。转眼又到午后,焦棠连饭也不吃,与齐铎跑去找李僵。 一见面,齐铎便焦急询问:「上个月综合楼丢失一批器材,具体是什么器材?」 李僵似乎正等着他们过来,应答如流地说:「一批制造陶塑的工具,坯机、摸具、泥板机,还有一些测量工具,最贵的是一台测泥塑强度的仪器。」 「这批器材不是定向定点管理?」焦棠追问。 李僵:「就存放在综合楼五楼,其实楼里都有保安巡逻的,晚上也很少会有人过去,也不知道小偷怎么偷的。」 焦棠低语:「如果是老师就不会被发现了吧?」 李僵迟疑:「也不一定,不是授课老师出现在那里也会有问题。」 焦棠点点头,「能给我们一份当晚授课老师的名单吗?」 李僵不疑有他地去找课表。焦棠瞟手錶,竟然已经快5点,系统简直是想逼他们写答案。怎么办?光凭老师二字,根本无法找出正确答案。 这时,石秦还跑过来嚷着:「我抓到兇手了!」 齐铎冷眼觑他:「你抓到谁了?」 石秦神秘兮兮朝他们说:「一个老师。」 焦棠愣住,也是老师?难道这次npc比玩家聪明? 「到底谁?」齐铎瞪他。 「做什么那么紧张?又不是要死,等我慢慢道来嘛。」 齐铎:「说就说,不说就请走吧,我们赶时间。」这个npc是系统派来拖延他们的吧? 「好好好,省厅的专家就是讲究效率。」石秦不怕死地继续卖关子:「第一,祂是公开课的老师。第二,祂是一个男老师。」 焦棠挑眉,第一点确实说对了。运用排除法,能够同时取得邱莹、候心悦、薛晓鱼三个不同专业的学生信任的人,除了同是诗社的学生,便只有都给他们上过课的老师。而且老师居住在校内,夜间行兇便利,符合之前他们对兇手居住环境的猜测。其次,能够攀爬上钟塔的一般来说也只有男性教师。 齐铎也饶有兴趣地抱臂看他,等他说出名字。 李僵兴匆匆从外面过来,摊开被盗器材那天在综合楼上课的老师名字,说:「就是这些了。」 石秦围过来看,立马跳起来,「真有他。」 他手指杵在思想政治课的老师——于良欢名字上。 齐铎:「于良欢是什么人?」 石秦如数家珍般一一列出:「他啊,海军中校,由于哮喘厉害,调来燕津大学当老师。身高189,身形健硕,一个人能扛起五六袋大米。最重要的是,他也是程巧菊的老师。」 从表面特徵看,确实很符合兇手的特徵。但是焦棠却直觉认为绝不是他。她总觉得这个推理有哪里不对,但具体是哪里又说不清楚。 转眼天色暗下,焦棠的小心脏随时间的流逝剧烈不安起来,可情绪越不稳定,思维就越乱,这在上两场是不曾有的现象。 眨眼功夫,天色又蒙蒙亮起,一个晚上瞬息消失,来到了最后一天! 不能再等了!齐铎抓起名单,大踏步走出行政楼,焦棠紧紧跟随,他们必须再去一趟现场。 第一个现场,美楼。 焦棠站在凌乱的画室中,脑袋模拟邱莹来到美楼的场景,这个场景近几日已逐渐明朗。 邱莹在倚山路转入春晖路中间遇见了一名经常给她上课的老师,这名老师邀请她一起来美楼取点东西。由于老师声称东西太重,他一个人无法搬动,于是善良的邱莹便欣然应允。 两人有说有笑地来到美楼,此时邱莹发现走在背后的老师有点不对劲,尤其当踏入负一楼时,她悄悄往后瞄,这一看几乎将她魂魄吓散。老师正狞笑地看她,手中举着一把刀子。 邱莹汗如雨下,立刻意识到不对,可惜老师挡住了楼梯口,她只能一路狂奔过来。由于其他门已提前被锁上,只有最后一间还透着光,门也洞开着,她想也不想地冲进来,顺手将门反锁了。所谓的密室,并非兇手造成的,而是兇手「逼迫」死者造成的。 这时老师在门外哐当哐当砸门,邱莹怕极了,屋内东西凌乱,几个大架子挡住四面墙,地上也摆满杂物,冥冥中似乎围出一条小路,指向货架中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5页 门还在响,来不及了,她必须找到可以藏身保护自己的地方。她完全没有抬头去看一把石膏制作的弓弩正锋利地对准一块小空地。于是,她慌乱中步入那块中间的小空地,唰!安置在弓弩上的美术刀分毫不差地射入她心脏。 焦棠拨开碎片站至中间,瞄向四散的石膏与架子。第一次看见现场时,她心头便一直萦绕着一团疑云,渐渐她才看清楚疑云是什么,是邱莹血溅的位置。如果说邱莹是被刺中心脏后才倒在石膏上的,那么血液应该溅在石膏碎片表层,但是现场却是,血液掩埋在石膏中间,说明她是先出血后再被石膏掩埋的。 想通这一点后,她自然而然想到,为什么兇手要让邱莹死后再盖住石膏呢?兇手是怎样让石膏覆盖住尸体的呢?答案是,兇手想要掩盖某种东西,所以才将现场弄得如此凌乱。 要掩盖的东西自然是兇手不想让办案人发现的东西。对于密室而言,那就是手法,或者是真正的兇器。这就是为什么,焦棠会与齐铎一起赶回现场,找出尾部有勾状的碎片的原因。 因为只有兇器也是石膏制成的,打碎之后才有可能与满屋子的石膏碎片融为一体,不被发现。那么什么东西既可以是石膏材质,又可以与橡皮筋和没有刀柄的美工刀结合,形成一件完整的兇器呢?而这件兇器不需要兇手触发,就能杀人的。 顺着这个思路,焦棠与齐铎想到了石膏弩。但到这里,他们仍然有解不开的谜团。齐铎曾问过焦棠,兇手在没有遥控的情况下,是如何利用弩射杀被害人的。 直到第三个现场,即钟塔案发生之后,她才明白过来,兇手惯常使用的方法。这种方法可以说,在密室案里是最被侦探嗤之以鼻的传统方法了,那便是利用绳子。但兇手很聪明地改变了绳子的形态,使其在现场隐藏起来。 可以说第一个、第二个现场,兇手都用了本质上一样的手法在藏起绳子,到第三个现场时才换了另一种手段,一种更为明目张胆的手段。 焦棠稍稍将思绪抽回来,回顾满地的狼藉。此时齐铎已经蹲在地上,捡起了邱莹案子最关键的一样东西。 捲尺。 捲尺是一种能够自动收缩的物体。兇手利用的就是它的这种特性。 焦棠想像在昏暗的灯光下,邱莹紧张地走到小空地上,由于东西实在太多了,她根本顾不过来看地上有什么,直到她走过来时,踢到一个捲尺。捲尺的铁尺原本轻轻扣住某个物件,被她一碰,瞬间弹回。与之收回的还有一根钓鱼线,钓鱼线的另一端松松地绑住一根短小铅笔。而这根铅笔与另外两根短铅笔,一起形成一个暂时稳固的三角形,用来抵住弩的橡皮筋与美工刀后一小块凸起的石膏块。 当捲尺收回线时,另一端拉紧便扯出小铅笔,瞬间破坏三角形,使皮筋回弹到装置好的美工刀上。美工刀在弹力作用下,直插入邱莹心脏。兇手势必事先知晓死者的身高才会调制到石膏弩的高度及角度。 至于为什么「幸运」地正插心脏,是因为他笃定邱莹会因为害怕而倒着走到空地处。大部分人在听见杀手在敲门时,都会警惕地一边倒走,一边观察门外情况。 到这里为止,焦棠只分析到死者被杀的机关,接下来她又想到毁灭兇器的环节。 齐铎比划她的身高,她勐地蹲下,脑海中想像出另一幅场景。 当心脏被刺中时,邱莹躯体会缓缓倒下。这时,美工刀后部原本嵌在刀柄旋转扭上的孔中穿插一根钓鱼线,线短的一端绑住石膏弩,长的另一端绑着一根铅笔。 随着尸体倒下的过程,被轻巧物件压住的石膏弩原本因为皮筋弹力反作用已滑行出一段距离,此时被钓鱼线一扯,立即飞到刀边,但由于孔的阻碍,它骤然卡住,这时另一端绑住的铅笔的长线便被收回。货架上以多米诺骨牌形式摆放的石膏在铅笔下维持微妙的平衡。这时铅笔一抽走,立刻一个挨一个地倒下,由于重力原因,连带货架也被压下。 最后一步,倒下的石膏砸碎了石膏弩,也解放了钓鱼线。同时中间到后面部分倒下的石膏压住的铁尺,再迅速收回,便将拨接在短钓鱼线中间的另一根线也收回,连带着将绑石膏弩和铅笔的线收回。由于绑铅笔的那边用的是环扣形状,因此很容易便会脱离铅笔,被捲尺收回去。 至此,现场利用线与捲尺的诡计,将邱莹巧妙地杀死。 焦棠呆坐在石膏堆里,啪嗒拉出捲尺,捏起一根线头。手法是解释过去了,可是兇手是谁,她依然毫无头绪。 她拍拍身下站起来,齐铎朝她示意往外走。这个现场没有线索,不代表下个没有,没到截止时间前都不能放弃。 第46章 杀人手法2 两人到达艺术楼五楼时,焦棠刻意不去看时间,齐铎推开虚掩的舞蹈2室。 之前对于密室最大的疑问便是门。在推理出兇手让被害人自己反锁门之前,焦棠甚至怀疑过施工队的人,但后来见到周队长随意带上门的习惯,她便明白,兇手利用的也正是他粗心大意这点。这种门如果只是带上的话,用□□很简单便打开,只有从里面反锁时才必须用上专门的钥匙。 怀疑施工队的另外一个原因是,齐铎发现兇手利用电线来掩盖皮筋,这使她认为兇手对于施工现场有充足的了解与把握。不过这种想法很快被否掉,因为被掩盖的除了橡皮筋,还有兇器——弩。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6页 这一次弩的形态不是石膏,而是玻璃。与上一场相似,兇手通过破坏镜子来掩盖住弩的痕迹。 但舞蹈室与画室又是截然不同的手法。因为舞蹈室空旷,地面没有堆积如山的杂物,因此被害人逃入房间后,活动的位置是不能被事先计算出来的。齐铎曾问过焦棠在没有遥控的情况下,兇手如何在室外准确地杀人。 这个问题比画室更棘手。直到她看见五层楼梯口的油漆桶后面那把高高的梯子。她下意识思考施工人员什么情况下会使用如此高的梯子。刷天花板油漆?或者填补墙壁高处的坑洼?又或者是拆装电线? 拆装电线?艺术楼五楼装修老化,确实连电线也不是埋墙的,而是附在墙面上,沿墙角穿墙而过,连到走廊。这次重装其中一部分工程便是翻修线路。 焦棠此刻才勐地醒悟,舞蹈2室并非完全密室,至少它在墙角留有一个直径1至2厘米左右的小孔,即电线过墙的孔。当候心悦惊慌失措地跑入舞蹈室中,兇手或许便是搭上长梯,利用小孔杀了她。 如今齐铎站在室内重新审视那个孔,表情说不出的深沉,那个孔太小,角度太偏了,估摸只能看见一小部分墙面。他能想通兇器的布置却想不出,兇手如何确定方位,因此有些焦急。 两人从成堆的玻璃渣中郁闷抽身,焦棠返身最后再看一眼尸体倒下的位置,虽然不甘心,但他们不得不去最后一个现场找答案,如果也找不到答案,那就盲猜吧。 齐铎轻轻扣住焦棠肩膀,几天下来她的身形更单薄了,只需稍加用力,就能捏碎这丫头的骨头。如此想时,他的力道放得更轻,催促:「别看了,去钟塔。」 「餵。」 嘘!焦棠让他安静一会儿,她抬步往尸体的方向走过去,眼睛却盯着墙上移动的影子。齐铎随她凝视,顿时明白焦棠的意思。 兇手根本不需要看清楚整个舞蹈室,它只需看见墙上移动的影子便可以。而这多亏了施工队在吊扇下安装的灯泡。齐铎还记得他第二次踏进舞蹈室时,花费了很久时间才摸到电灯开关,那么假设候心悦进屋时灯泡已亮着,在万分紧张的情况下,她很难寻到开关去熄灭灯。 当候心悦害怕地走向墙边时,灯泡将她的位置暴露在墙上。兇手此时便利用特殊装置,将她杀害。 所谓的特殊装置比画室中的石膏弩更精妙。兇手依然利用钓鱼线与玻璃弩来完成。 画室中石膏弩可以凭藉其他重物压制来固定位置,但显然舞蹈室中的墙壁没有这样的便利,那么玻璃弩要如何固定在墙上呢?答案是利用未完全拆卸的镜框——凸起的铝制边框。 在铝制边框上用玻璃胶黏住一根玻璃短管,管的另一端竖直翘起,套着一个轻薄的金属滚轮。滚轮上再粘着另一根玻璃管子,管子末端黏住玻璃弩。形状与腹部插钢板与钢板垫,立在桌上的飞机模型相似。 当候心悦走至墙边时,兇手根据墙壁影像的大小来判断死者的具体位置。而后用动滑轮的运动原理,左右手各牵住钓鱼线的线头,通过调整两边线的长短来控置金属滚轮的滚动,从而调整玻璃弩的方向。 当方向对准候心悦的颈部位置时,他立刻抽动另一根线,扯走抵挡住皮筋与美工刀中间的物体,使美工刀在弹力作用下,射向候心悦。 候心悦非常不幸运地被一刀毙命,若她「好运」一点点应该是割破喉咙失血过多而死…… 到这一步,兇手已完成復仇。接下去,便是掩盖罪证的办法。方法几乎原始得让焦棠与齐铎差异,二人将视线挪到地面的板砖上,这块一直很容易被误解为施工物件的石头。 若没猜错,板砖的中间应该钻了一个细小的口,使钓鱼线可以从中穿过。板砖原本松松垮垮地垂在墙中间,当候心悦死后,兇手拉紧线,它便陡然升高,高度高于玻璃弩时,它自然迅速向低的一边滑过去,重重撞击上玻璃弩,将之击碎。 之后兇手大力扯掉绑在铝制边框螺丝钉上的线头,板砖也随之掉落在现场。最后它顺着小孔收回三根钓鱼线,顺着梯子爬下,逍遥逃离现场。 时间来到下午2点,离天黑交卷越来越近了。 二人此时还未定下嫌疑人,只能再往钟塔过去。钟塔是一个开放的空间,又是兇手收官之作的表演舞台,一定会留下它更多的痕迹。 与玩家紧迫的情绪完全相反,钟塔下一片欣荣的景象,今天是周六,阳光正好,许多学生与教师都聚到塔下闲游踏青。 焦棠仰望塔顶,薛晓鱼制造出的恐慌场面已不见,那口黄钟擦拭干净后依然被挂迴环上。薛晓鱼体重大约80斤,这口黄钟明显比她要重。 能够瞬息间完成黄钟变尸体的方法无非是一种简单的障眼法,即利用夕阳照射塔顶,无法映出全貌这点来做文章。事实上,夕阳照射钟塔时,尸体已经在上面,不过是倒在地板上不被见到。 站在塔下的人则因为阳光反射的原因,无法看清楚塔顶的情况。因此便造成了大部分人都只看见钟与尸体,而看不见之前已存在的线。 当齐铎爬上塔顶时,那些线已经被兇手在众目睽睽下收走。他能发现的便只有尸体,以及挂着尸体的圆环。圆环中间有一道很深的凹槽。当时他没注意,可经过舞蹈室杀人过程的脑内模拟后,他明白兇手是惯于利用滑轮的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7页 实现钟与尸体倒换位置的器具正是「静滑轮」。焦棠想了很久才想明白,兇手是如何利用凹槽和绳子来制作一个简单的静滑轮的。那就是,在绳子上某段地方串上硬度很高的珠子,珠子卡在凹槽内,自动组合成滑轮。 然后兇手使用一段细小的绳子分别穿过僵硬尸体的腋下,这样绳子便卡住尸体胸部形成两股绳,两段绳上有珠子的部位再绕过凹槽,形成滑轮,最后末端绑到黄钟顶部。 黄钟还被另一段绳子系在吊环上维持挂着的「姿势」。尸体的脖子也缠绕一段有弹性的绳子繫到吊环上。由于绳子伸缩性强,因此尸体放置地上后,利用缠绕或压制的方式,将弹性绳抻长,不致尸体被拉起。 此时,兇手站在不远处理工科的八楼,用配备望远镜的弩,射出特质的锋利刀片。刀片切断黄钟的挂绳,使之重力坠下,坠落同时引发滑轮滚动,吊起地上的尸体。 兇手再射出第二个刀片切断滑轮下的其中一段绳子,如此尸体与黄钟之间的动力关系消失了。这时尸体脖上的弹性绳便将她挂在吊环上。 如果按照这个方法,钟塔上必定会留下一段带珠子的绳索。可当齐铎上去后,并未发现这样的东西。他不禁想,兇手是如何在不攀爬上塔的情况下取走这段绳索的呢? 他看一下表,晃眼到下午4点了。这个问题暂且放下,如今更要命的问题是,谁有能力背着尸体攀爬上钟塔,布置如此的机关。 显然,焦棠与他想到一块去。他们都不认为于良欢会是正确答案,这从尸体背面一刀毙命可推断出。若说画室与舞蹈室,被害人的死亡是冷冰冰的物理机械所致。那么薛晓鱼的死便带有兇手的主观情绪在里面。 从死者状态上看,兇手杀人时内心是极其矛盾的。一方面祂痛恨这些造成程巧菊死亡的帮凶,另一方面祂又不忍心让学生看见自己兇残的一面,从侧面讲,祂是爱惜自己的学生的。所以,平时祂应该是个疼爱学生的好老师。而于良欢是海军,思想政治课老师,似乎少了这股柔情。 排除了于良欢,授课名单中还有十二位! 焦棠:「能够攀爬上塔的,体力不会差。」她顺手将名单中六位年纪大的老师划掉。 「女性体力不足,也应划掉。」齐铎也逐一化去女老师的名字。 倏然,两人都凝滞住,一个名字跳入他们视线。名字并非重点,重点是祂授课的内容及祂的身份。 课程名称是《新时代女性防护身体安全知识》,授课人冼辛华,体育老师。 一名女体育老师,同时具备充当邱莹、候心悦、薛晓鱼的任课老师条件,同时符合薛晓鱼夜跑时陪伴的对象,更具备强健的体能去攀爬钟塔。 嫌疑人终于出现了!齐铎脸上沉郁云开雾散,焦棠也长长吐气,难得咧开嘴笑。 「嗯……我想起来了。」焦棠两掌合十,懊悔自己没有早些回忆起关键信息。她得意道:「我知道她是怎样取走绳子了。」 「那天,我见过塔下围观人群里有一个小孩,小孩手里抓着风筝不停玩弄。当时她身边立着一个女人,恐怕就是冼辛华。」 风筝?齐铎想像小孩在塔下守住一个风筝,风筝线尾部正连着那根带珠子的绳索。没有人会去怀疑风筝的线,甚至没有人会去在意风筝有没有线。当冼辛华从理科楼过来后,她向小孩道谢帮忙自己看顾风筝。 她缓慢收线,自然而然将多出来的线收回囊中,接着将风筝送给了小孩。整个过程她都不曾担心过阴谋会败露,因为她相信就算风筝被人发现,也没有人去管风筝为什么会勾住另一段珠子。 「而且,冼辛华是体校生,在射击上曾得到专业培训,很有可能她的特长就是射箭。」齐铎断言。 这时,闻风诗社的学生稀稀拉拉往草坡上路过。刘明媚一脸怅然,嘴里还不断说着什么劝其他人停下。 焦棠沖他们远远招手,刑薇见到了,转头告诉其他人,于是队伍等在坡上。焦棠与齐铎快步过去。 焦棠向他们了解冼辛华的背景。刑薇一听见这个名字,脸色微妙地红了。 齐铎逮到她前面,严肃问:「冼辛华是不是与程巧菊很熟?」 刑薇点点头:「算挺熟吧。她是程师姐的体育老师。」 焦棠目光灼灼,问:「体育老师只是上课会接触,为什么会熟悉?」 「这个嘛……」刑薇迟疑起来,很为难地避开其他同学的眼神,等了大半天才慢吞吞说:「他俩因为都喜欢看国外的一些小说,所以很谈得来。程师姐说过,冼老师待她很不一般。」 不一般到可以为她杀人,恐怕二人关系已超越普通朋友吧?焦棠与齐铎瞭然对视。 另一个学生忽然开口,提供线索:「这么说起来,我倒记起师兄去还哑铃时,管器材的正是冼老师。」 焦棠震惊,又瞬间反应过来,难怪程巧菊会偷偷熘进器材室里,甚至她以为冼辛华见到她留下来了,于是才没有立即敲门唿救。她渴望与冼辛华见面,向知己倾诉自己的苦闷。但冼辛华阴差阳错地没发现她,促成悲剧发生。 冼辛华事后听闻马施联合其他学生欺负程巧菊的事,认为诗社的人故意留程巧菊在仓库内,于是将所有仇恨都转移到他人身上。这才导致她想在密室中谋害诗社学生,使他们在临死前也感受程巧菊当时的窒息与无助。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8页 学生们又陆续向前走,刑薇也道别焦棠他们,汇入人群。刘明媚在后面喊:「你们都走了,宋聪怎么办?」 但其他人冷漠地离开,并未给她答覆。刘明媚失落地垂泪。 焦棠无暇安慰她,天边的红霞已连片「烧起」。齐铎拿出信封,抬头问:「写吗?」 焦棠沉静说好,却先摸出手机,向苏雅发去答案。 「没看出来你是个热心肠的人。」齐铎揶揄她。 「怎么说她也是因为我粘合魏凝玉尸体才落得那副模样。」焦棠是非分明地摆道理。 齐铎啧一声,不再理她,兀自写下「冼辛华」三字。 焦棠稍迟落笔,在夕照下,她仿佛听见从远处湖面吹来的坚毅的声音,宋聪正一个人立在台阶上,振臂高诵。他念的不是诗歌,而是燕津大学的校训—— 真理自由进步 马施追求诗歌的真理,宋聪追求自由的表达,这些都是一座大学稀疏平常而又共同的习惯——进步! 焦棠写下答案。 傍晚的广播飘扬开歌曲,答案在歌曲中渐渐也成为光阴的颜色。她最后听见—— 春天的花开秋天的风以及冬天的落阳,忧郁的青春年少的我曾经无知的这么想,风车在四季轮迴的歌里它天天地流转,风花雪月的诗句里我在年年的成长,流水它带走光阴的故事改变了一个人,就在那多愁善感而初次等待的青春…… 第47章 古堡死神1 夏威夷风光的海滩上,棕榈树与花衬衫盛满热带激(ji)情,游客肆意狂欢,全然没了恐怖现场的死亡紧迫感。 游客中玩家与npc的比例是2:8。系统规定出了现场,玩家在中转城市休息时,必须绝口不提经歷过的现场内容,若被无处不在的npc窃听到,或被系统捕捉到这种交流的意识,极大概率会受到惩罚。惩罚程度视乎玩家级别与所透露的内容。 系统给这种行为打上非常可耻的罪名——剧透!当一个好玩家就要拒绝向其他解谜玩家剧透。而且大多数情况下,被剧透的玩家也不会进入剧透玩家经歷过的现场。与其剧透一时爽,不如谨言慎行避免被系统除名。 焦棠在上两场的中转城休息时,除了出外购买道具,几乎不去娱乐场所,因此这时随齐铎到海边,便格外好奇。由于二人是绑定队友状态,所以不受「剧透」的影响,畅所欲言。 两人走在烈阳下就像两块反光板,一时间都不去看对方朦胧的脸,各自说着话。焦棠说道:「我已经向系统申请去无理城。」 「嗯。我收到信息了。」齐铎意思是,两人是队友,一方递交申请,另一方会收到系统的通知。 他领着焦棠往沙滩上一家冰室走,一边向焦棠解释无理城的玩法。 「无理城的存在很微妙,既有像现场一样需要推导兇手的副本,也有单纯就是规则类的副本,与系统主流现场似乎目的不同,有玩家认为,那是单纯为了提升乐趣的地方。每个副本一般几人至十几人不等。有些游戏有逻辑等于没有逻辑,低难度副本看运气指数,奖励少,高难度的副本奖励相应会更多,竞争也更大。记住两点,想办法从每个副本中活着出去,以及不要信任其他玩家。因为奖励有限,少数亡命之徒会为了奖励残杀其他玩家。」 他跨入冰室,招手忙碌的服务员过来。焦棠坐到他对面去,盯着隔壁桌五颜六色的冰沙出神。 齐铎敲击桌面:「不要光顾着吃。」 焦棠瞪大眼睛,人活着不就是为了一口饭吗? 此时服务员过来,热情问齐铎:「先生,冰沙还是饮料?」 「点吧。」齐铎将菜单推给焦棠,之后视线在大厅的客人身上游弋。其中一名矮胖的男人与他视线相对,拇指与食指相搓,暗暗比个「钱」的手势。 「西瓜冰沙,你要……」焦棠再去看对面,齐铎已离开凳子朝男人走过去,她只好随便点:「芒果冰沙。」 待服务员将两碗冰沙端过来后,齐铎才坐回她对面,抓起她手心,塞入一个小巧的东西。焦棠握住,仔细打量一个银坠子,镂刻的玲珑银球精巧古雅,是有些年头的首饰。 齐铎嘱咐:「这是空间储藏物,必须随身携带。」 「哦。」焦棠从背包里搜出红绳子,上一场鸡血石被当作供品碎掉了,她正缺个挂件。将银坠子穿上红绳,她又挂上脖子,将链子塞到t恤里。 齐铎匆匆一瞥,顿时不知该如何评价,红绳搭银坠子实在够个性,赶明儿再去替她寻个银链子挂上。 上一场才结交了朋友,焦棠的钢铁心肠还是有腔鸣的。她将芒果冰沙推到齐铎面前,诚恳邀请:「吃吧,我请你。」 齐铎不甚在意地推回去:「你吃吧,我付钱了。」而且这玩意看起来就很甜腻,不爱吃甜食的他转开眼。 「那谢了。」焦棠点点头,这种钱多爱请客的朋友,真是多多益善。 两人在中转城市休息了三天,第四天便前往无理城。 无理城并非一个城市,而是一片包罗万象的多维大陆,焦棠在进入之前,不知为何意识深处飘过雾桥的影子,待她想得更深层,脑子里窸窸窣窣响起谈话声,以免精神错乱,她便按下了所有想法。 进入无理城第一个副本,焦棠与齐铎淡定地站在诡异的悬崖前,等待所有玩家集合。她抬首仰望悬崖上哥德式城堡,不适地扯了扯裙子。裙子是黑色萝莉样式,既繁琐又重,更要命的是短,大腿以下都暴露在大冬天的冷气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9页 该死的无理城连玩家的服饰都管,刚进入这个空间,她身上衣服立马大变样,连妆容都走暗黑系。焦棠自认很丑,可在外人看来,她却是一个精緻华丽的模型,而且这游戏模型还很喜欢用又大又清澈的碧绿眼眸瞪人。让她瞪一眼,心肝都会颤三颤,又怕又惊艷。 旁边金髮的瘦高男人将脸从立领风衣中露出来,主动与焦棠打招唿:「我叫肖长渊,你呢?一个人?」 「焦棠。」焦棠冷冷与他打招唿。 齐铎站在一边,只垂眼盯住靴尖上的泥土,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焦棠瞥他一眼,灰色毛呢大衣包裹下,他完全没了平日纨绔子弟的浪荡气质,显得怯懦又少语。 肖长渊自顾自说起话来:「等我回去,一定给这破游戏好好写本传记。那时候书中女主角的形像,我就照你来描写。」 「依照系统的尿性,□□成你出去了关于这里的记忆就被抹杀掉,还写个鸟。」呛声的是一个肥胖的中年男人,大衣不合身地盖住小腿,似乎将他整个人罩在里面,像个行走的球体。 肖长渊被怼也丝毫不生气,笑呵呵拍中年男人壮硕的后背,说:「老兄,你说得对。不过有个理想支撑一下,日子也不至于太辛苦。」 肥胖男人躲开后背的手掌,不满道:「别称兄道弟,谁知道等会你会不会拿刀捅我?」 肖长渊苦笑:「何必把气氛弄得这么紧张。这还没开始……」 他看向其余人,除焦棠与齐铎在出神外,另外六人均意味不明地静静旁观。肖长渊憋住嘴,行,他也闭嘴吧。别一上来就把人全得罪光,游戏开始就领便当。 焦棠有意无意打量其余六人,四男两女,其中一名女孩也挺惹眼的,利落短髮,身穿长裙,五官深邃如混血儿,眼珠子看人时带几分凉薄与警惕。 四个男人中一人带金丝眼镜,斯文好看,眼神带勾,一瞧便知是能力比较强的玩家。焦棠暗忖,比起肖长渊,更应该小心他。 另外一个男人焦急地看手錶,所有玩家必须在天黑前乘坐缆车上到城堡,另外两名玩家姗姗来迟,叫他好窝火。但其他人没有出声,他也不好抱怨。 又等了半刻钟,雪地里终于徐步走来两个人,一男一女,两人似乎认识,边走边激烈交谈。等在远处的玩家都能听见女的咆哮声。 「贺宇兵,上一场不是我救你,你能逃出来吗?老娘和你组队是看得起你。」 名唤贺宇兵的男人苦苦解释:「裘霞,话好好说,我答应和你组队,前提是我们技能上互补,而不是因为你救了我。如果你一直抱着这种想法,那算我对不起了,解绑吧。」 「你敢试试?」 争吵声此起彼伏,但等候的玩家却分毫不显露表情,只当没听见,可心里却已认定这两人是一伙的。 实际上,也有一些实力不太强的玩家会故意告诉其他人自己组队的事,潜台词是警告其他玩家,别轻易对自己下手。 两人走到玩家面前才停下争吵,四只眼睛在几秒内浏览过所有脸庞后,才出声道歉。 贺宇兵不好意思道:「让各位久等了。」 此时一直待在缆车旁的古怪老人,才转过脸来,朝所有人礼貌邀请。「既然各位客人已经到齐,就一起随我上去吧。主人肯定等得不耐烦了。」 第一次看见管家的脸,飞扬跋扈的裘霞也明显地哆嗦了一下。这张由干涸树皮拼凑而成的脸上,有一对树脂凝固的眼珠子,张嘴说话,有一条又长又细的枝丫充当舌头。这玩意明显不是活人,至于是鬼还是精怪则尚且看不出来。 玩家一个个钻进宽大的缆车,在深渊上卡兹卡兹,走三米顿十秒的速度,缓缓往上爬。焦棠视线探向谷底,望不见尽头。 一路折腾了四十多分钟后,十一名玩家踏踏实实地站回地面上。一行人齐齐抬头望向面前宏伟的古堡,屏住唿吸,心头蒙上巨大的压迫感。从塔尖至墙上怪异的浮雕,无处不透着沉沉的杀意。 四米高的铜制大门轰隆隆左右打开,管家站在前头,无光的眼珠子忽然咕噜咕噜转起来,兴奋道:「快请进。」 焦棠与齐铎故意走到一块,二人佯装不认识,随队伍谨慎地步入长廊。 穿过拱形长廊,又经过一小片室内花园后,一行人才真正到达大厅。 乍眼见到大厅的装饰,大家禁不住倒抽口气,十几米高的天花板上密密麻麻的水晶在烛光的反射中,熠熠生辉,如璀璨繁星垂幕大地,层层叠叠的雕塑似千军万马奔腾而下。四周墙壁及二楼走廊亦是浮翠流丹、雕缋满眼。 众人仍沉浸在震撼中,管家冷不防向他们提醒:「客人既然已到,我这边去请主人过来。」 刚说完,他蓦然惊喜喊道:「主人。」 玩家看向繁复花纹交织而上的地毯,地毯一路铺上台阶,向两边分开。若说主人出场该是从楼上庄重地踩着柔软台阶下来,可眼前哪里有人?莫不是老管家骗人吧? 玩家又四处张望,确实寻不到人。 此时,老管家又激动喊一声:「主人,我将客人带来了。」 焦棠这才敏锐察觉他是向上说话,不由得抬头,登时愣住。头顶落下一片黑色巨幕,仔细看,那是一件十分宽敞的斗篷。 斗篷中一把明晃晃的镰刀伸出来,她还未反应,镰刀已割开身旁肥胖男人的脖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0页 鲜血喷涌而出,球形身躯咚地滚落地,而项上头颅已被黑色斗篷包住,随「主人」消失在头顶的「繁星」之间。 十一名玩家,瞬间只剩十名。 第48章 古堡死神2 「oh…… my god!」肖长渊张圆嘴,跳开两米躲避胖子的血。鲜血沿着地毯慢慢渗透开。 贺宇兵大叫:「那是什么鬼?一上来就杀人。」 齐铎瑟缩地往焦棠身后躲,暗暗在她耳边说句:「尽量走在玩家中间。」刚才那胖子便是向前迈了一步才被斗篷人收割了头颅。 裘霞拽拽贺宇兵手臂,大嗓门的她也不得不憋住气息,小声说:「别乱说话,可能语言也是触发死亡的条件。」 她说完,短髮女生便冷哼出声,「他从头到尾都没说一句话,不照样死了。」 裘霞不满地瞪她,但是这种诡异氛围中,她不愿惹是非,便闭上嘴。 焦棠观察其他人反应,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最淡定,正仰首仔细打量屋顶的状况,似乎在找隐身的机关。其余两个男人不安地乱瞟,还有一个身材瘦削,一脸病态的女人也正强制自己冷静地攒紧拳头。 这场游戏的时长是24小时,规则是活着搭乘缆车离开才算过关。在此之前,缆车停运谁也不准离开古堡半步。 老管家迴转身,苦闷道:「主人总是来去匆匆,你们也算幸运,一进门就能拜见他。说明主人将你们当作城堡尊贵的客人。哎呀,我可不能让主人责骂我招唿不周。」他抓起脖上哨子,吃力吹响。 不一时屋内壁炉燃起炽烈的火焰,将玩家沁骨的冷意稍稍赶出体外。胖子的尸体不知何时消失了,地上的血迹也被清理干净。老管家看着整洁明亮的大厅,呵呵大喜,说:「总算热闹起来了。」 他一改开始死板的态度,毕恭毕敬道:「天色已晚,诸位不如先回房歇息。明早再与主人碰面。卧室就在二楼,请随我来。」 「我还不太想睡,我能四处逛逛吗?」人群中突然响起微弱的请求,老管家看过去,俊美的男人正幽幽望他。 「可以的,孩子。主人不会约束你们的行动。」他咧开皲裂的嘴皮。 齐铎松口气,牵起焦棠的手:「那你陪我吧。」 肖长渊一把钳过齐铎的手腕,斯文笑道:「让我陪你。」 「你太吵了。」齐铎甩开他,又去抓焦棠的手。「可以吗?」 肖长渊还要打岔,却见焦棠无所谓地点下头,遂闷闷说:「我也不太想睡,我和你们一起。」 其余人面色阴晴不定,显然在激烈思考到底要不要随他们活动,还是乖乖回卧室躲起来,万一死神又跑出来杀人呢? 最后贺宇兵、裘霞还有短髮女生、金丝眼镜男及一名不安的男人回房间,其余人均跟着齐铎与焦棠参观古堡。 病态女人自我介绍叫许星愿,莫名其妙被人组队带到这里,结果组队的人又和她解绑了,她只能依照申请的规定待够一个星期。 另一个男人叫庄柳眠,也是刚刚渡过三场,打算到无理城搞一批武器防身。他还介绍短髮女生是个厉害角色,叫莫笙笛,本来他想抱莫笙笛的大腿,可惜人家太高冷了。 焦棠问在场其他人:「那个戴眼镜的人是谁?」 肖长渊自告奋勇回答:「况古。一个牛人,不过性格很臭,最好别得罪他。」 焦棠意味深长地弯起嘴角,果然无理城的玩家比普通场要高级许多。 如此,十人分成两个队伍,外逛队是齐铎、焦棠、肖长渊、许星愿、庄柳眠。留房队是莫笙笛、况古、贺宇兵、裘霞,以及不安男人——江舶。 越过长廊时,焦棠问齐铎:「你为什么要故意违背树精的话?」树精是她给老管家起的代号。 「按照它的话行动,可能死得更快。」齐铎淡淡开口,听不出来他到底是有策略,还是临时起意这么做。 「你很有经验嘛。」肖长渊审度这个玉雕般矜贵的富家公子,还以为对方是个软蛋子,没想到心思挺沉的。「确实在无理城,太过循规蹈矩会死得更快。」 齐铎懒得搭理这个自来熟的傢伙。 长廊背后是书房,一行人走进去,又被四面大书架震撼到,什么叫汗牛充栋,卷帙浩繁,当比此处。焦棠烟燻的大眼睛不悦地微眯,她见到了十分不愿见到之人。 树精围住皮裙,站在梯子上整理书本,它开心地朝他们打招唿:「小姐先生们,晚上好。这里是主人的书房,一般情况下,他都不乐意让我进来整理书本,托你们的福,你们来了,他才开放房间。瞧瞧这满屋子的书,没有人读该多可惜吶。」 它话越说越快,焦棠他们却脸色瞬间大变,肖长渊立刻喊:「快走,快走。」 胖子死时候管家也说了「主人」两个字,或许这就是触发条件。 喊声未落,地上瞬间散下一片黑影。玩家顾不得抬头去看,全涌向门口。齐铎紧紧钳住焦棠的手腕,直到现在他终于明白,这个是无解的关卡,被死神逮住就意味着死亡,没有任何其他破解方法,即使有技能也没用。 这是他最不喜欢的游戏类型——运气游戏! 一切太突然,当空中响起尖锐的悽厉惨叫时,他们还没走到房门,焦棠抬头看,许星愿整个人被挟持在斗篷中,飞上屋顶。 庄柳眠颤抖地软在地上,齐铎一把拽起他,继续跑出门口。当其余人踏入走廊时,咚一声,屋内地上滚落重物。肖长渊怯怯回头,他想起胖子的尸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1页 「救命啊!」骤然,屋内跑出许星愿惊慌失措的模样。 众人愣住,她为什么没被杀? 这时,焦棠只觉得肩头被一双爪子死死绞住,整个人陡然升上空中。速度快得她没来得及出声。 她低头看见齐铎黑沉沉的脸色,以及绷直的嘴角。然后一枚银枪从地面极速刺过来,齐铎抓住她的胳膊,向自己怀里拉。但一切枉然,银□□中的物体是一团气体,丝毫不影响死神的动作,焦棠肩膀仿佛被千斤重的铁锁扣住,一寸也挪不了。 下面肖长渊取出一枚重物,直接投掷过来,也是扔在虚空中,炸出一片火光。 焦棠放弃物理挣扎,急急催动火符,火符攀上斗篷,席捲斗篷中面目不清的东西,但火符烧了一半自动熄灭,焦棠只觉得鼻腔中全是硫化氢的呛人味道,人已经被压缩进浮雕的群像之中。 突然,肩头桎梏松开,她失重地从墙壁中剥离掉落,迅速坠下,而后重重滚在柔软的地毯上,仰面看向屋顶,死神又不见了。 怎么回事?在场的玩家都懵逼了。难道他们之中有人触发了免死机制? 此时,幽深古堡中传来更为凄凉的嘶叫。许星愿扶起焦棠,两人还没互相庆贺死里逃生,又惊恐对视,返身朝嘶叫声跑过去。 大厅二楼处,裘霞从房内狂奔出来,沿台阶跑下一楼,边跑边喊:「它来了,它杀了贺宇兵,房间不安全。」 莫笙笛和况古同时从二楼栏杆处翻下,跳到一楼,与沖回来的玩家集合。 莫笙笛倨傲看向焦棠他们,眼中流转着疑光。而况古则稳住裘霞,让她交代事情经过。 裘霞擦拭眼泪,见到人多了,才镇定下来,说她与贺宇兵正在房中商量事情,哪知道死神突然就出现在天花板上,一把镰刀直接割破贺宇兵的脑袋,将脑袋也带走了。死亡过程与胖子一模一样。 况古皱眉:「一来就死了两名玩家,没有任何规律,难道这期是凭藉运气通关?」 莫笙笛冷哼:「不存在完全没规律的游戏,视乎规律是不是隐藏太深。」 颤巍巍跑下来的江舶指着二楼方向,吞吞吐吐说:「尸体不见了。」 玩家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管家真彬彬有礼地朝他们挥手致意。焦棠目光一凛,这傢伙出现准没好事。 「他不是触发条件。」这时齐铎在她耳边低声道,因为贺宇兵死的时候,他在书房。 「见鬼的,那玩意到底是什么?」庄柳眠低声咒骂,许星愿朝他拼命摆手,说:「别说了,万一被它听见……」 焦棠发现莫笙笛迅速瞥过手錶,她恍然,手指在齐铎手錶上点了一下。在无理城什么都可以是触发条件,时间也行。如果斗篷人只是按时出现呢? 老管家在上面大声吆喝:「小姐先生们,夜已经深了,你们真的不准备休息吗?你们不休息,我这老骨头可吃不消,必须去睡觉了,若是睡前能喝上一杯威士忌,夜晚一定能做美梦的。」 他推着工具车,缓缓步入暗影中。 「我们该怎么办?」许星愿心有余悸地抓住焦棠的手臂,「还听它的吗?」 江舶白了脸,剧烈摇头,「不可以听它的话,待在房间内会死得更快。贺宇兵就是个例子。」 「我去睡觉。」焦棠揉揉肩头,逛太累了,她想休息一下。 许星愿立马说:「我陪你。」 「我不习惯和别人一起睡。」焦棠拒绝了她,现在情况不明,除非和齐铎在一块,其他人她不做考虑。 裘霞哭丧着脸,邀请许星愿:「妹子,我们一起吧。」 许星愿见其他人都拒人千里的模样,只有裘霞愿意与她待在一块,她勉强地点点头,「好吧,多个人多个照应。」 肖长渊想了想,说:「这么一闹,我都睡不着了,一个人在房间里多慌,我还在外面。谁愿意和我留在这里的?」 江舶立刻举手,庄柳眠和况古也留下。肖长渊见况古也留下,顿时信心又涨了几分。 焦棠站在二楼时,看到的情景便是,楼下地毯上三个人——肖长渊、江舶、庄柳眠背挨背坐着,齐齐盯住天花板。本来江舶提议躺着看不累,被肖长渊当场怼回去:「躺着死更不累。」 房间早已安排好,不过裘霞的房间刚死了人,她搬去和许星愿一块住。焦棠与齐铎在隔壁,两人进屋前挨了一下,又迅速分开。这个微妙的动作被莫笙笛捕捉到,她不动声色地阖上门。 焦棠回到房中,张开手心,齐铎给了她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个小时后,裘霞房间。 楼下地毯上,江舶突然身体抖起来,他抓住肖长渊小声问:「屋顶左上角那张脸像不像贺宇兵?」 肖长渊看过去,辨认了好一会儿,才见到众神话人物雕塑中有一个面孔狰狞,栩栩如生,确实有贺宇兵几分样子。 第49章 古堡死神3 考虑到从门口出去,到裘霞的房间会被一楼的人发现,焦棠想了想决定从窗户外爬过去。 爬窗户对她而言不是难事,何况二楼的窗檐又宽又稳,还连成一排,只要别数错房间就不会有问题。想是这么想,但真的身体够出窗外时,她的心脏突然剧烈跳动起来。 风雪之中,有什么东西在急速靠近。难道攀附在城堡墙上也算是踏出城堡,违反规定?焦棠迅速运气在脚底,在卧室的窗户上方奔跳。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2页 那股强大的力量越来越近,焦棠扭头去看,黑色的斗篷在白色世界中分外扎眼,镰刀的光如冰雪明亮。 坏了!她加快速度,在刀锋的边缘闪进一扇突然打开的窗户。齐铎将她整个人拉进温暖的卧室中,顺手将窗户拉上。镰刀恰恰砍在玻璃上,又勐地收回去。黑色斗篷悬浮在空中,停留了十几秒后才转身回到风雪里。 焦棠揉搓被冻通红的膝盖,十分不悦地瞪了黑色斗篷几眼,若不是齐铎及时打开窗户,自己说不定又要被它抓向空中,她连用什么阵法都想好了,只差最后一下较量。有时候焦棠的胜负欲会盖过生存需求。 焦棠直起身,重新审视这间刚死过人的房间,嘴里却问齐铎:「刚才它也发现你了?」 「没有。」 「嗯?」果然是区别对待? 齐铎回到门边,边回答边拉开门:「我戳穿天花板,从三楼下来的。」 焦棠这才仰头看天花板,果然有一个大窟窿。如此说来,天花板是实心的,不可能藏有隐身的机关。那个死神是真的能来去无踪,不受空间限制。 「既然来了,何必待在外面。」齐铎对匍匐在地上来不及起身的莫笙笛发出邀请。 莫笙笛尴尬地咳嗽一声,悠悠爬起来,闪进门内。 三个人用了三种不同的方法,齐铎不得不感慨还是莫笙笛这个方法最经济环保。 莫笙笛维持高冷的形像,打量齐铎与焦棠,仿佛他们才是闯入者,问:「你们两个是绑定关系?」 「是。」齐铎大方承认。 莫笙笛轻声笑:「你们以为绑定关系也是触发机制之一?」她抱着手臂,一副看笑话的姿势看对面两个人。 「绑定关系是触发机制,肥胖是触发机制,时间是触发机制,甚至性别是触发机制,要这么猜下去的话,没到24小时,人就得疯掉。」焦棠冷冷回她。 「你们不怕?」 焦棠:「怕有用吗?」 莫笙笛嗤一声,不再吭声。 齐铎看时间,继续耗下去死神又该出现了,直接赶人:「你如果来就是为了探听触发机制是什么,抱歉,可以很明确告诉你,我们不知道。现在你可以回去了。」 莫笙笛耸耸肩:「我知道你们没猜出来。在场的玩家都没猜出来。我想和你们合作。」 「为什么?」焦棠认为莫笙笛不似会主动要求合作的人。 「这一场是运气加规律的综合关卡,光靠逻辑推理是玩不了的,必须有足够多的信息点,才能在短时间内破解规律。越多人提供信息,越容易过关。」 「既然如此,把所有人都集合起来提供线索不是更能保障通关?」齐铎反问她。 莫笙笛眼睛拉成一条缝,似乎在思考这个提议的可行性,但话里头却明确否定这种想法,「如果集合也是一种触发机制呢?你们没发现,当一定人数聚集在一起时,那玩意就会出现?」 「比如我们三个人?算一定人数吗?」齐铎状态自然地开玩笑,一点也不怕应验了自己的话。 焦棠抬头盯天花板,莫笙笛的说法不无道理,胖子死的时候所有玩家都在一起,他们在书房遭遇袭击时也是一群人行动,贺宇兵死时也是和裘霞待在一块。可是这三次聚集人数都不定,若说是规律,也只能是更深层的规律了。 莫笙笛也仰望天花板,摇头:「这可不好说。」 「合作?」她重新提议。 「好处呢?」齐铎兴致缺缺。 「保证不坑你们,关键时刻还可以搭把手。」她对自己的实力显然很有自信。 焦棠与齐铎对视一眼,齐铎示意她做决定,焦棠当即打个响指:「可以。」 莫笙笛坐到贺宇兵死的那张沙发椅上,说:「既然合作,我先抛个投名状。胖子死的时间是下午5点40,我们进入城堡的时间是5点20,中间差了20分钟。贺宇兵死的时间是晚上6点50,这次隔了1小时10分钟。我判断时间不是唯一的触发机制。」 「时间是其他的辅助触发机制?」焦棠补充。 齐铎向焦棠解释:「无理城的游戏触发机制可能只有一项,可能有许多项。时间往往会是一个基础的触发机制,也就是当玩家始终没有触发其他机制时,规定时间一到依然会出现死亡危机。」 莫笙笛沉下身子,说:「你也是资深玩家嘛,了解得挺多。」 她夸人一点也不走心,夸完继续道:「假设人数和时间,这两个就是触发点,我认为接下来有必要搞清楚到底多少人才会触发死亡,以及规定时长是多少。」 焦棠不以为然:「就算弄清楚这两点,对于运气游戏而言,依然该死还得死。」 「没错。」莫笙笛淡蓝色的眼珠子瞟向她,「你很会抓点。可是这种游戏活够24小时出去就成了,只要足够幸运,避开触发点,就有很大概率能活下去。」 「杀了它能提前出去吗?」焦棠灵光一闪。 哪知在莫笙笛听后,却兴趣浓郁地盯住她,问:「现在的新人胆子都这么大的吗?」她看向齐铎,微翘的唇角表示「你捡到一个很有趣的队友嘛」。 齐铎也弯起嘴角,一拳轻轻撞在焦棠肩膀上,赞赏道:「这个想法很新颖,我喜欢。」 「为什么突然有这个念头?」齐铎俯首凑到焦棠面前,想透过浓重的烟燻妆,看清楚她的表情。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3页 焦棠撤开身子,齐铎的鼻息很轻很暖,使她回暖的鼻子有打喷嚏的冲动。她认真回答:「因为那东西不是人,也不是鬼。」 「嗯?」莫笙笛坐直身体,这话她头一次听人说。一般老玩家会称唿「那玩意」,新玩家叫法千奇百怪,比如「boss」、「妖怪」、「鬼」、「死神」……总之根据东西形态来命名。但是她从没听过人分析那玩意是个什么成分。 「非人非鬼?」齐铎好奇了。「难道是精怪?」 「也不是,符篆对它不起作用。」焦棠笃定地摇头,「我认为,它更像是附体。」 听见附体,齐铎便忆起苏雅被魏凝玉上身的惨烈画面,整一个「战斗天使」,斗篷下的人莫不成也长了一对钢铁翅膀? 「它不是魏凝玉那种。」焦棠将他思路截断,「它是物魂,不是人魂。」 「你说的我听不懂,简单说吧,怎么消灭它?」莫笙笛是个实用主义者,凡事讲究有用论,有用的人,有用的东西,她才会正眼瞧一下。 齐铎:「这已经是附加信息了。想知道答案,就必须拿出更有价值的消息和我们换。」 莫笙笛冷漠起身,「没问题。剩下的18小时里,合作愉快。」她单脚跨出窗户,打算用更体面的方式离开。 忽然她从齐铎与焦棠脸上瞥见一抹奇异的光,斟酌二三后,她收回腿悻悻走回门后。 「不许偷看!」她匆匆甩下狠话,拉开门。大概又匍匐回去了。 莫笙笛离开后,齐铎这才继续问:「既然符篆没有用,你打算怎么办」 「找出它的真身,才好想办法对付。」焦棠没有降伏过物魂附身,一时也定不下方案。 「好。」齐铎应下,一个「好」字便表达出他明白之后要如何做了。现在他与焦棠的默契越来越多,两人通常不需过多解释就能掌握对方的思路。 「为什么挑选裘霞的房间?地点也是触发机制吗?」焦棠问出一开始被莫笙笛打岔的疑虑。 齐铎很干脆地否认:「房间不是触发死亡的条件,我只是想试验一下,死过人的房间还会不会再死人。」 「结果呢?」 齐铎笑容淡去,苦恼的皱起眉头:「它不出现就没法验证。而且贺宇兵的魂体也没有出现,说明它被那东西控制住,有其他用途。」 焦棠正要问用途是什么时,楼下突然出现骚动。她也顾不得别人怎么看她和齐铎会一起从裘霞房间出来,立刻出去探究竟。 二楼走廊外只有莫笙笛,焦棠看向裘霞与许星愿的房门,开着的。 人呢? 「啊!」熟悉的尖叫声响彻大厅。许星愿被某个鬼影吊在空中,飘来盪去,她惊慌地嘶叫,毫无章法地挣扎。抓着她的鬼影,是一道从屋顶延伸而下的白色膏状□□,肥硕的脸盘有胖子的八分影子。 焦棠惊讶:「这就是你说的用途?」 这时莫笙笛倚在栏杆处,看手錶,8点30分钟,与贺宇兵死亡时间相差1个小时40分钟,又是一个没有任何意义的时间差。 她朝齐铎示意,楼下的状况,手指比了个「6」,表示6个人。齐铎目扫全场,裘霞惊恐地躲在肖长渊背后。 意外剎那发生,人们将注意力放在许星愿身上,等见到时已来不及。贺宇兵的雕塑往下坠,怪诞地垂到一楼玩家的头顶,两条光秃秃的手臂奋力捞,想去捞玩家的肩膀。 被这东西黏上怎么也甩不开。一楼玩家在见过许星愿被抓后,判断出这点,或勐然低下身,或迅速逃开。 江舶还庆幸自己扑得快,在地上滚一圈,好运的话可以滚到二楼走廊下面,躲过鬼爪。临到死他都想不透,到底是谁撞了一下他,将他撞到贺宇兵的勾臂下。然后死神从贺宇兵的背后弯过镰刀,割稻草似的割断他脖子,带着整副尸体没入水晶穹顶。 他想不透,二楼的观众可看得一清二楚。千钧一髮时,况古后退一步,用力拽起江舶的肩膀,将他当挡箭牌地推到身前。 嘭!幸运姑娘许星愿再次砸回地面。 第50章 古堡死神4 要不怎么说这是个运气游戏,许星愿细胳膊细腿,真被抓到也只有等死的份,偏偏系统卡了她两次都没卡住,绝对是全场运气值mvp。 胖子那张脸,许星愿现在看到都想吐,如果可以她想立刻滚出无理城。偏偏还有人要去招惹那些东西。 二楼栏杆上陡然飞起一个身影,黑色裙子底下是白花花的裙褶,她一手勾住雕塑胖子的头,右手使劲想拧下脖子,却在空中打个转,自己掉了下来。雕塑森然瞪她,迅速缩回墙内。 焦棠搓掉手臂上一层白灰,那玩意是个泥巴,上手时软乎乎一团,根本揪不开。 齐铎不动声色最后一个走到她身边,肖长渊已经自告奋勇拆下手帕给她擦拭手,一边碎碎念:「你可真行啊,就不怕它把你拖进墙里。又不是对抗游戏,这么拼想拿奖啊?」 焦棠抢过手帕自己擦,回他:「它的灵力在松开许星愿时,已经流失许多。」 它和贺宇兵的雕塑虽然封住了两人的魂体,但是魂魄的戾气太轻,不足以伤害在场的中高级玩家,反而是那玩意给它们注入了灵力,所以才能瞬间爆发能量。 肖长渊吃惊:「你是唯心系?」之前他在下面,并没有看清楚焦棠使用行符。 焦棠假装听不懂。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4页 肖长渊解释:「玩家分唯物系和唯心系。技能越纯粹越好,就算一开始有不同技能和道具,也要在进阶过程中,不断纯化其中一系。唯心繫中罕见的分支是风水师,我看你挺像这个垂直领域里的玩家。」 焦棠偷觑一眼齐铎,难怪第三场出来后,齐铎要和她交换奖励,给她的全是道术方面的工具,却没有细说。这傢伙对朋友到底能不能坦诚点?! 肖长渊如此说,况古与莫笙笛也将注意力转过来。许星愿哼哼唧唧从地上爬起来,发现大家对她一句关心也没有,心情别提多郁闷了。 况古心理素质过硬,刚刚害死一个人,还能若无其事地问:「为什么它自己不出现,非要派两个下三滥来吓唬玩家?」 庄柳眠跑得最远又悄悄跑回来,颤声说道:「现在死了三个,是不是接下去有三只鬼?」 「数学学得不错。」莫笙笛不冷不热地嘲他一句。 裘霞:「你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许星愿牵住她胳膊,轻轻摇晃,提醒她别和莫笙笛过不去。刚才在上面她看见江舶是怎么死的,如今对况古、莫笙笛等能力较强的玩家更加惧惮。 裘霞忍了忍,还是性命要紧,遂铁青着脸闭上嘴。 况古转向焦棠:「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它不出现,派了两只傀儡下来?」 焦棠手指往庄柳眠方向一指,戏嚯道:「连他数学都比你好。白猫黑猫能抓住老鼠就是好猫,何况还是两只。为什么它必须出现?」 「好,我换个问法。为什么它与白猫、黑猫不同时出现?」况古试图驳倒她。 肖长渊听不下去,大叫道:「大哥,这里是无理城,你不要太抠逻辑了。又不是新手,哪里来那么多十万个为什么?」 莫笙笛痛快地嗤出声,焦棠也意味不明地笑了。况古冷下脸,抬抬金丝眼镜遮挡住一闪而过的杀气。 「现在怎么办?」许星愿怯懦地插嘴,她悄悄往焦棠方向挪过去,目前看起来也就焦棠最可靠了。 齐铎轻轻抬脚:「该睡觉还是去睡觉。」 「难道不一起商量破解的办法吗?」许星愿追问。 「哦?莫非你有什么高见?」齐铎返身看她。 许星愿憋红了脸,她哪有什么高见,她还等着听别人的意见。裘霞挡住她,对齐铎说:「就是没有想法,才需要大家一起讨论啊。」 齐铎伸个懒腰:「我也没有想法,聚在一起能商量出什么来呢?反而容易招惹它过来。」 裘霞一听,嘴唇都白了,确实一开始她找贺宇兵商量想法就出问题了。难道系统对他们聚在一起很有意见? 最后众人还是各散各的,庄柳眠扒住肖长渊,哭着求他和自己一块住。裘霞仍和许星愿一起,其余人各归各房间。 离江舶死亡过去了1个小时45分钟。焦棠躺在床上,已经足足盯着手錶盯了5分钟,之前贺宇兵和胖子的死亡时间相隔是1小时40分钟,因此她推断,1小时40分钟并非系统规定的死亡时间。也就是说,之前玩家一定是触发是什么机制,才导致突然死亡。 莫笙笛说是人数。现在她相信,人数确实是其中一个非常关键的机制。胖子死时,在场玩家有11人,当书房遇袭时,玩家分成两拨,每一拨5人。刚才玩家也分成两拨,本来楼上是5人,楼下是4人,但是后来裘霞与许星愿下楼,变成楼上3人,楼下6人。每一次死神出现,都是有一半以上的玩家聚集在同一个空间。 焦棠揣测「一半及以上玩家聚集」这就是触发机制,触发之后,只要它出现,不管在哪个空间的玩家都不安全?转念又想,发现这点也没用,就算大家不聚在一起,到了规定时间,它还是会出现。 规定时间是多少呢?焦棠想,现在绝对是找出时间的最好时机。 因为玩家分布在不同的房间内,一个房间最多才两人,没有触发人数机制,那么接下来时间机制就会起作用,规定时间一到,死神就会出来索命。 这么一想,她背嵴掠过一阵寒意。这意味着接下来的每一秒,她的头顶有37.5%至50%的概率会出现死神及其傀儡。37.5%是根据三只傀儡同时出现在三名玩家头顶来算的,50%则按照三只傀儡加死神,四鬼同时出现得来。 也就是,她和齐铎极大概率两人之一会遇见那玩意! 与她相似,其他房间的玩家也正坐立不安,越是预知死亡会在某个时刻到来,恐惧就越加倍折磨他们。 焦棠强迫自己冷静,努力去回忆曾经粗略翻过的《茅山物灵志》。 《茅山物灵志》开篇写道:万物归一气,气散万物,因万物有气,混沌乃乱气所致,无言道。有言道者,气善且真,无言道者,气散且凶。凶气化物,可修物灵。物灵再修可得物魂,死物有魂,如死水有路,盘衍不息。术者断其路尤难矣,破物需破气,破气需破魂,破魂需破智。 依照书上所说,要想消灭物灵,先要破除它的气,破除气需先瓦解它的智。焦棠苦恼,老祖宗说的物智到底是指物魂的行事方法,还是物魂的精神意志呢? 齐铎交叠双脚,紧盯着天花板,轻松的表情掩盖不住关切的神色,他一边聆听隔壁的动静,一边快速盘算出路。既然焦棠说那玩意是物魂,它的所有规律就一定是按照原物来设计的,能猜出是什么物体,接下去便好办多了。 他开始捋思路——第一,它按照规定时间行动。第二,它的杀人方式是将人带往空中,再融入雕塑里。第三,当多人聚集时,它更大概率会出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5页 这会是什么呢?一定是生活中见过的,他努力回想。 思绪往记忆深海中沉没,待他回神时,天花板上已隐约挣扎出一张灰白死硬的五官,一个人头正快速脱离天花板朝他俯冲下来。 齐铎一个激灵,翻身滚到地上,迅疾用手掌撑地弹起来,向房门冲过去。手刚碰到门锁,突然肩膀被十爪扣住,力量大得他无法反抗,直接往天上拽去。 他回头,江舶瞪着一双无神的眼珠子,看死物般看他。 顾不得多想,齐铎下意识运动念力,身体瞬间虚化、扩张,从一具□□扩散成一片雾气,人随之消失了。 层层雾气中仿若有山,又仿若有海,茫茫不见边际,待仔细去辨,隐约又能见到有一座繁荣的城池,城池内马车叮铃,人声汹涌,盛极一时。 江舶整个人被吸入雾气内,死去的灵魂似被涤盪透彻,脑内哪还有什么杀人的念头,只觉梵音渺渺,轻若浮尘。又一瞬,雾气散开,城池覆灭,它脑子重新灌满水泥,刚才的超脱已抛却九霄之外。它看向地上仍是人状的齐铎,不敢再下去,本能地缩回天花板中。 与此同时,隔壁房间惨叫连连。 众人奔出房外,焦棠与齐铎在走廊中撞上,面面相觑。 房内,许星愿哭丧着嚎叫,裘霞已经不见,床上刺目的血迹说明她刚刚还睡在上面。 第51章 古堡死神5 许星愿嚎累了抹干眼泪,在三次死亡边缘挣扎,使她突然间成长起来,明白这个世界不会有人无条件帮她,装柔弱扮可怜也无法引起其他人的同情。 焦棠离她近,顺手扶她起来,突然感觉手心被指甲狠狠挠了一下,许星愿垂眸剎那间悄悄朝她睇出眼神。 肖长渊挤过身子,听不出是认真还是开些玩笑地说道:「妹子,你是欧皇吗?运气简直好到爆表。」 许星愿闻言凝住唿吸,缓了缓才调整情绪说:「是裘霞替我去死的。」 「怎么说?」况古好奇问道。 许星愿哽咽摇头,表示自己已经够伤心了,这时候不想再细细回忆过程。 莫笙笛倚在门边,不冷不热地劝她:「这场能出去,你还是别待在无理城了,不合适。」 「我倒也想啊。」许星愿咬牙忍住悲伤。 齐铎询问他人:「除了裘霞和我遇见那些东西,还有谁?」 焦棠这才担忧地看向他。 莫笙笛抬手:「我。」 旁边的庄柳眠诧然问:「怎么你们两个都没事?」 莫笙笛:「你想我有事?」 庄柳眠:「当然不是……」 莫笙笛哼一下,喷他一脸冷气,转头与齐铎迅速交换眼神。 一夜折腾去四条性命,天亮时,只剩下七人。 距离游戏结束时间还有10小时20分钟。 死神队伍目前已有五人,下一次就不只死一名玩家了。 这时老管家卡碟般噪耳的声音在楼下喊:「小姐先生们,早上好。昨晚睡得如何呢?我可是听着落雪的声音在温暖的被褥中酣然大睡,相信你们也渡过了一个十分美妙的夜晚!都下来吧,我已经备好了丰盛的早餐,请诸位移步到餐厅享用。」 它单手背在身后,礼貌地躬身静候玩家下楼,似乎担心大家磨蹭太久,它好心好意地又补充一句:「如果主人知晓谁不去用餐,它一定会难过得吃不下饭,无论如何也要抽身过来看望一下的。」 肖长渊不满指着楼下叫道:「听见没有,它居然在威胁我们。」 齐铎先动身:「你有骨气,千万别被威胁就屈服。」 其他玩家也慢斯斯下楼去,肖长渊气闷地站在原地。等走剩他与焦棠后,这才拽住她,没话找话地嘱咐:「待会可别乱吃东西,也不知道用什么做的。」 焦棠拨开他的手,「我又不是瞎的。」有问题难道她会看不见?何况她还是个学道之人。 餐桌上摆了七副餐具,若说老管家昨晚真的听雪入眠那才真的有鬼,它分明就掌握了城堡内所有动静。 众人不动声色,陆续入席。 焦棠拨弄餐盘里血煳煳的肉排,凑近闻,能闻到牛肉的味道,于是动刀吃起来。许星愿坐她旁边,当即朝后呕吐。 一顿早餐在五分钟内迅速结束。接下去大家坐在桌边陷入短暂的茫然,谁也没想好要去哪里,毕竟去哪里都会被杀。 但是聚在一起更危险。 况古提议:「我们分成三组吧。这样人数上不会太多,又能打个照应。」 齐铎幽幽瞥他:「我选择单独行动。」 如果不是况古提议,兴许还有人附和,但既然是他开口,所有人都选择了自由行动。 况古无所谓地起身,不知去哪里。其余人选了与他不同的方向。 焦棠留到最后,许星愿艰难起身,她无法直视焦棠的嘴巴,别开头说:「我能和你合作吗?」 「有什么特殊原因必须是我吗?」 许星愿:「我相信你不会害我。」 焦棠没有正面回答她,而是问:「你想怎么合作?」 「我被抓了三次,虽然怕得要死,可我也发现了一些线索。我希望把线索告诉你,你保证找到办法逃出去时,一定带上我。」 「老实说,我没有把握能逃出去,或许你可以考虑其他合作伙伴。」焦棠不想承诺她不切实际的希望。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6页 许星愿急了,逮住她胳膊,道:「我信不过其他人。」说着她眼里又蓄满泪水。 焦棠很少哭,所以特别怕说哭就哭的女人,勉为其难点头:「行。你和我来。」 两人穿过绿径,走到室内花园的喷水泉旁。 许星愿才道出之前的发现。「第一次被抓时,我当时脑子一片空白,只想着这下肯定死了。到第二次时,我才稍微冷静一点,那时肩胛骨几乎要被抓碎,我也以为死定了,没想到它突然松开,我就从天花板上掉下来。我想起,第一次时也有一种被扔下来的感觉。它不是真的要抓我,反而像是在恶作剧。所以昨晚第三次时,我虽然害怕,也心存侥倖想着肯定能再躲过去。我从床上站起身,跳上床头去够天花板,想说这样子它会以为我识破它的诡计,自动退回去。当时裘霞吓得要命立刻往门口跑,然后贺宇兵果然没有来抓我,反而去追她,追到后将她拽回床上,那个斗篷人出来把她砍死后,拖进墙里。」 她难受地喘口气,停顿了片刻后才重新出声:「当时我躲天花板的做法一定是符合了某种规律,所以才没被追杀。」 焦棠不贊同:「躲天花板没用,或许是躲天花板上贺宇兵的尸体旁有用。」 许星愿:「这么说下次它们出现,只要我们躲在旁边就没事?」 「不可能每次都这么幸运。万一速度不够快,会更快撞到它们手里。」焦棠冷冷打消她单纯的念头。 「至少……搏一搏也好。」许星愿期期艾艾。 焦棠不再回应她,看向手錶,离裘霞死亡时间已过去1个小时50分钟,依据昨晚的试验,在没有触发人数机制的前提下,死神会在最后一名玩家死后的2个小时再度出现。 离它出现还剩10分钟。 她要去找齐铎,将情况与他说清楚,他的行动速度快,躲在尸体旁这招对他更有用。 焦棠领着许星愿在走廊内贴壁而行,随时观察头顶的情况。待走到大厅旁,便听见稀落的交谈声,远远看过去,莫笙笛、况古、肖长渊均在其中。 踏着2小时最后几秒,齐铎也从二楼纵身跃下,既然死神必须来,那么人数多少已无所谓。焦棠拉着许星愿立刻奔进去。 白日大厅中灯火通明,璀璨繁星永不谢幕。四道白影从雕塑中挣扎而出,四面困住场中六人,屋顶中央悬浮巨大黑色斗篷虎视眈眈。 战斗一点即燃! 肖长渊扛起火箭筒,一发击向屋顶。炮弹在空中炸开,他正得意,烟雾中四道白影速度不改地俯冲下来。 「我靠。」肖长渊叼住手榴弹,一边向上掷一边逃开。 况古抽出扁平的长刀,迅疾削断雕塑裘霞的白色长臂,可砍的速度还够不及断臂生长的速度。 齐铎连连后退,雕塑胖子追逐他不放。 混乱中,许星愿感觉小腿黏附上一团□□,紧跟着整个人被倒掉到半空中,这是她与贺宇兵第二次亲密接触,绝望与疲惫感漫捲她遍身,她甚至只象徵性地嚎了几嗓子。 另一边,莫笙笛也被钳住腰部,拉至高空。她隐晦地与地上齐铎对视,好整以暇地等待其他变数发生。 齐铎放弃挣扎,被胖子扣住手腕,吊威亚似地拽飞上天。 况古一边观察局面,一边后退至柱前,脑袋微微偏转,半瞄向柱子后瑟缩的影子,庄柳眠这个胆小鬼正跪在地上念救命经。 裘霞蛇般柔软粘腻的手臂卷上来,况古收刀立定也打算被缠住。 倏然,一根手臂从角落里伸出来,塞入裘霞的臂弯中,咻地随她弹上去。况古一直维持的淡定自持瞬间分崩离析,眼中爬上一层恐惧色彩。 他定定望向空中,咬碎了后牙槽,恨不得生吞活剥了焦棠。 一切瞬息万变,高空中翻转的四人被随意抛下,焦棠落地时还好心地接住许星愿,再转头去寻齐铎,却不见了人。 况古眸光狡黠,反手去抓柱子后的庄柳眠,又想拿他当替死鬼,等两手空空,发现庄柳眠早不见了,才恐惧地想到逃跑。 可惜,裘霞和贺宇兵缠人的手臂前后拦住,这一次没再让他跑了。他被强硬拽上去,眼镜在挣扎中摔落地面,同时也将他引以为傲的冷静摔碎,他绝望疯狂地大叫,用尽最后一滴力量。 胖子与江舶也在寻找猎物,忽然两人交织的手臂中被塞入一个活物,规律奏效,它们毫不停留地将之拉入空中。 齐铎站在下方,向惊恐的老管家友善地挥动手臂。本来应该被选择死亡的庄柳眠抱住他的大腿,哭得稀里哗啦,不知是怕的亦或是感动的? 死神的镰刀无情地割断况古的脖颈,转身美滋滋去收割另一具头颅时,玩家明显见到它顿了好几秒,而后发泄式地一刀砍断老管家的腰肢,愤然离去。 齐铎卡擦卡擦疏通脖子筋脉,望向焦棠,朝她咧开顽皮的笑。 焦棠破天荒地做出翻白眼表情,随后用口型告诉他一件事—— 「我明白了。」 她明白那玩意是什么了! 第52章 古堡死神6 肖长渊顶着菸灰熏过的臭脸,啧啧靠近,抬槓道:「今天中午没人煮饭了。」 齐铎:「饿一顿死不了。」 焦棠清点人数,只折了况古一人,还剩六名玩家。死神那边又收入一名悍将,也有六人,不对,加上老管家,是七人。假如下次它们全部出动,至少会死三名玩家以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7页 莫笙笛将一根玄铁电棍插回后腰处,喊焦棠:「你过来。」 焦棠立住等她。莫笙笛犹豫了一下,还是不耐烦地主动过来,对她说:「我和你交换价值情报。」 「不用了。」 莫笙笛提眉,「你什么意思?终止合作?」 焦棠直接挑破:「如果是关于抓人的规律,我也知道了。」而且况古也知道,所以才会对抢了他生机的自己恨之入骨。 莫笙笛昂起好看的下巴,下颌角到喉咙拉出坚韧的弧度,追问:「那你说说,规律是什么?」 肖长渊凑热闹:「什么规律?」 「两松一紧。」 肖长渊红起脸,拿拇指捻焦棠额头:「这个词好有画面感。」 「嗯?谁和你有画面感?」齐铎撬开他的手指,语气里满是威胁意味。 「流氓!」肖长渊甩开他。 焦棠揉搓额头,朝莫笙笛继续解释:「规律是两松一紧,除了第一次外,其他时候死神及傀儡都必须遵守松手两次,才能真正抓住玩家。」 许星愿懵了:「那我被放走不是因为运气,而是因为规律?」 「不,也是运气。」焦棠认真看她,「每次你都被松的那次选中。」 许星愿尴尬地笑,这其中有很大区别好伐,她一度还以为自己受系统偏爱。 「你先说完什么是松紧!」庄柳眠抓住救命稻草似地活过来了。 齐铎拦住他乱动的手臂,解释:「简单说,就是死神或傀儡抓人时,必须遵守两次松手,一次得手的规律。第一次杀胖子时是紧,第二次书房抓焦棠和许星愿时,就是两松,之后贺宇兵是一紧。第三次,许星愿和你是两松,江舶是一紧。第四次我和莫笙笛是两松,裘霞是一紧。第五次,我、焦棠、莫笙笛、许星愿是四松,况古和管家是两紧。」 庄柳眠让他绕晕了,挥手:「等等,第五次怎么就四松两紧了?」 莫笙笛嘆气:「你的脑子打包快递出无理城的话,智商都不够交邮费。」 「我以为……」 莫笙笛:「以为过了三个现场就膨胀了是吧?!」 庄柳眠脸红一阵白一阵,替自己臊的。 肖长渊帮他出头,对莫笙笛说:「都是从新人过来的,就不能给人家留点脸?」 莫笙笛:「不能。」 「不能就不能嘛。」肖长渊转头宽慰庄柳眠和许星愿:「算了,要怪就怪你们太弱鸡。」 许星愿苦闷,这句话听上去对新人也很不友好吧。 「我来解释吧。第二次胖子抓完你,接着就去抓你,对吧?」肖长渊先指庄柳眠,后指许星愿。 两人点头。 「然后贺宇兵杀的是江舶。傀儡就等于死神左右手,左手抓完你们两个,右手就去抓江舶。这么理解是不是清楚多了。一个傀儡抓一次人就意味着获得一次『松』的机会,两个傀儡抓两人就是两次『松』。所以第五次,有四只傀儡,就能获得四次『松』,对应就是两次『紧』啦。下一次有六个傀儡,也就是有六次松,三次紧。所以只要它们同时出动,抓上去六个人,下一秒就可以三连杀。」 许星愿总算换算过来了,白了脸问:「那再下一次,会有9个傀儡,9次松,至少4次紧,可是我们还剩下三名玩家,那岂不是……」 肖长渊点头:「没错,团灭。」 莫笙笛提醒:「我说,再继续废话下去,四十分钟后它们就会再出现了。」 「两人一组,分开行动。哪一队想到办法立刻通知其他人。我和焦棠一组。」齐铎顺手揪住焦棠的双马尾,转身往大厅门口离开。 「诶,怎么就擅自分组了。」肖长渊金色的发梢不满地摇曳,左看看右看看,除了焦棠,他实在不想与其他人组队呀。 莫笙笛:「真麻烦。」她自己一个人先走。许星愿立刻小跑追上去:「莫姐姐,等等我。」 「谁是你姐姐,许阿姨。」远远莫笙笛很不满。 肖长渊认命地看庄柳眠,这傢伙也是个吉祥物啊,怎么都不死那种。 齐铎离开人群后,选了一处偏僻的停下,单刀直入问:「是什么?」 焦棠摘下松松垮垮的马尾辫上的皮筋,咬在嘴上,打算重新扎紧,抓了好几次,都没抓好,有些气恼。她很少扎头髮,披髮披刘海是她作为社交绝缘者的偏好,但这场忙于逃命,披髮会阻碍她拔剑的速度。 挣扎无果,打算放弃时,突然身后的人替她将头髮全拢一块,手指轻轻柔柔地梳理乱掉的髮根,另一只手伸到她唇边,摘下皮筋,在她脑袋上快速挽几圈,末了还捋一把发尾,利落地完成一条好看的马尾。 焦棠回头看齐铎,非常郑重地道句:「谢谢。」 齐铎只是沉声催促:「别打岔,快回答。」丝毫没有刚才轻手轻脚的柔情。 「哦。」焦棠整理思路,说:「目前我发现了几条规律。一个是两松一紧。一个是越靠近门边越容易被抓。第二次时,我记得许星愿最靠近书房门口,所以被抓了。第四次,你说你跑到门边被江舶抓回去,裘霞也是跑到门边才被抓回去的。还有一条规律是许星愿提供的,她认为靠近天花板的傀儡身边就不会被杀。最后一条是时间,规定时间内完成抓取动作。」 她顿了顿,下结论:「所有这些都和一样东西的操纵规律一样。夹娃娃机。」这也是她小时候有色彩的记忆里其中一项娱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8页 「夹娃娃机?」齐铎愣住,那玩意是夹娃娃机的夹子附体?这也太扯了。 焦棠进一步说明:「为了提高玩家死亡率,所以夹子调整到两松一紧,现实中夹子松的频率会更高。靠近门口的玩家等同于靠近出口的娃娃,更容易被夹住,所以死神更喜欢捕捉这类玩家。至于靠近天花板傀儡不容易被抓,是因为靠近展示品的娃娃更难被夹住。」 「所以斗篷下面是个巨大的夹子?」齐铎蹙额。 焦棠摇头:「是一个大娃娃,夹子附身在它身上。对付夹子,需要先破坏它的智。」 「智?」 「嗯。智。」焦棠淡淡补充一句:「它的行动轨迹,或者赖以运行的事物。」 齐铎默然…… 「假设,它真的是大夹子……」齐铎试图说服自己,那确实是一个夹子怪。「玩家就是娃娃。那这座城堡就是娃娃机,你说……」 「没有玻璃罩住的娃娃机还是娃娃机吗?假设没了屋顶,夹子还能存在吗?」他好奇询问焦棠。 「嗯……」焦棠咬指尖,不太肯定,道:「让肖长渊把整座城堡轰了试试?」 第53章 古堡死神7 濯濯童山,伶仃城堡,一阵紧过一阵的炮火从地底轰向天空,整座山头都在震颤。 肖长渊叼着烟,火箭筒换成加农炮,纳闷地朝旁边三位督工的工头喊:「不知道用什么材料建的,忒难打下来。」 焦工头指点江山:「你往中间打。」 咻! 嘭! 莫工头唿他一脑袋:「偏了。瞧见水晶里面那个点没有,朝那打。」 肖长渊气愤大叫:「打了,磁场不对,飞弹都偏了。」 齐铎建议:「换核弹吧,别拿这种垃圾出来现眼。」 「你行你上,还核弹,老子搞得到核弹还不把系统轰了?」肖长渊说着又换了一枚重型雷射炮:「这个准头好。」 「等等。」焦棠从空间里倒腾出罗盘,指针因为气流偏转厉害,将炮头轻轻拨过十五度后,她下命令:「发射。」 「得咧!」肖长渊扣下扳机,后座力掀翻他金色刘海,张扬又帅气。 红色光束射入水晶群中,像火山爆发的熔浆迅速冲击开,永不谢幕的繁星一颗颗坠下,玩家移动躲避火焰陨石,在火光中抬头看,雕塑的面孔狰狞而受难,颇有宗教灾难意味。 屋顶开始塌方,肖长渊换上其他炮弹继续轰炸,从大厅到走廊,精工细作的艺术品付之一炬。其他玩家也加入破坏队伍,诺大城堡在半小时内夷为废墟,露出冬天灰濛濛的寥光。 「38分钟!」莫笙笛立在断裂的柱上朝其他方向喊。这是死神再次出现的时间。 六人昂首小心观察上方,上空没有出现任何斗篷及雕塑。许星愿侥倖道:「成功……」 「了」字还含在舌尖,空中极速坠下一枚黑影,明亮刀尖凿入她脑袋,将她噼成两半。 不远处的庄柳眠嗷一下,瘫软跌坐在地上。 镰刀横切过他脖颈,铮!被银枪挑开。莫笙笛近前去帮忙。 焦棠从震惊中回神,她跃到废墟最高点,试图布阵锁住整个空间,不让它再回去。满是碎砖瓦砾的地面不具备布阵的条件。她探向空间项鍊,取出第三场得到的奖励——八卦悬镜。 八卦悬镜能使煞气反转,同样能使阵法反转,在地理条件不允许的情况下,可布天阵,借天阵作地阵。所谓天阵就是在空中布阵,其法力远不如地阵,靠施法者及法器维持短暂效力。 焦棠迅疾在黑色斗篷上空布下金刚墙阵,齐铎能感觉那玩意的动作迟缓了,他与莫笙笛打眼色。莫笙笛了悟,替他打掩护,齐铎趁机将枪头直搠入斗篷袖口,奋力挑开这团黑煳煳的东西。 微妙的裂帛声逐渐扩大,严密的斗篷被银枪一点点刺破,最后整个拉下来。 这时,那玩意终于意识到危险,本能挣开天阵,逃往天上。 肖长渊二话不说架起长炮便追击,被它一镰刀砸下来,长炮顿时削作几段,肖长渊及时躲过去,肩头也被削掉好大一块肉 众人无奈看着一个巨大的类似皮卡丘玩偶升上天,泛着朦胧的明黄光晕。 「啾咪啾咪!」空中传来一声尖利的召唤。 突然,废墟中簌簌落石,七条泥膏状硕大肥虫钻出地面,直冲向天空。其中有一条模样新鲜,是不再幸运的女孩许星愿。 她的口中叼住挣扎的猎物——莫笙笛。 裘霞与贺宇兵则争夺着一具尸体——庄柳眠。 莫笙笛的吼叫声一声弱过一声。 「置换!」焦棠踌躇了几秒,还是摸出新换到的置换卡,再定神时,她已在许星愿巨大腥臭的牙齿中间。 地上,齐铎抓住浑身鲜血的莫笙笛,她的半条胳膊被咬断,丑陋的伤口血流不止。 空中。 焦棠见到灰白的天空裂开黑色的口子,「比卡丘」巨大的脑袋缩进去后不见了,如果被拉着进入另一个空间,她必死无疑。 趁此机会检验一下《全真修义》的学习心得也不错! 凝神聚气在丹田,比起之前虚空的腹部,多日练习后,内里似乎充盈许多。她脚下灌力,用尽全身真气踢向许星愿的下巴。 嗷!许星愿巨大的身形抽动,下巴碎裂迫使它张开大口,放松焦棠。 焦棠攀到它后背,徒手插入泥膏嵴椎中,将它的魂体慢慢拽出来。物魂附身焦棠对付不了,鬼魂附身她还对付不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9页 笑话!她咬住牙,用劲将许星愿混沌的魂体抽离融化的雕塑,雕塑失去生气极速坠落。焦棠将许星愿魂体收入空间,自由落地跳下。 齐铎稳稳接住她,脸色黑黢黢,不发一言。 「谢谢……」焦棠跳下臂弯,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要觉得没有事先与齐铎通气,是一件值得不好意思的事。 空中黑色裂缝闭合,第七次猎杀结束!折损了许星愿、庄柳眠,还有莫笙笛半截手臂。 冷风灌入地缝,鹅毛大雪纷飞。 肖长渊替莫笙笛治疗,开导冷成冰块的女人:「我认识一个机械师,可以给你做半条机械臂,保证跟真的一样好使。」 莫笙笛冷嗤一声,不愿开口,这半条手臂全因为疏忽大意没的,她都不知该怨谁。 焦棠与齐铎苦闷地立在废墟旁,想对策。 齐铎:「为什么破坏了封闭空间,它仍然能行动?」 焦棠无言以对,「比卡丘」不仅能自如行动,而且还能不按照规律杀人,也就是说他们的关系依然没有改变。「玩家还是娃娃,它依然是夹子。」 肖长渊喊:「我明白了,系统要求玩家不离开城堡,其实不是为了保护那玩意,而是为了保护玩家吧?」 齐铎:「温柔地杀死你,就不是杀死?」游戏世界残忍的一面不在于它滥杀无辜,而在于它享受玩家被凌迟的过程。 肖长渊愤愤不平地踢翻脚边的石头,大叫:「我从来没有这么讨厌过夹娃娃!该死!」 莫笙笛是个很坚强的人,四十分钟后已经适应没了手臂这个事实,边嚼巧克力棒补充能量,边调侃:「离它下次出现还剩半小时,或许更快。今天是谁也搭不了缆车下去了。」 肖长渊:「我可拜託你闭嘴吧。留点力气对付他们。」 莫笙笛:「那保佑他们来之前,我靠用光力气自杀。」 肖长渊:「有本事放下你的士力架。」 「没本事。」莫笙笛吃得啧啧作响。 肖长渊朝齐铎喊:「看吧,谁说饿一顿死不了!」 齐铎一动不动,肖长渊好心:「我就说一说,你不用太认真。」 「喂!」他发现焦棠也一动不动。 突然,两人转身狂奔向某处。 肖长渊在后面:「喂!」他拔腿追上,追到一半后跑回来,扛起莫笙笛继续跑。 四人奔到悬崖边。 空晃晃的缆车挂在缆绳上,四面围住玻璃,何其像一个东西。 焦棠:「玩家和夹子的关系并不是在进入城堡后才确定的,而是从坐入缆车里就开始的。」 几乎所有到达这个游戏的玩家都会使用缆车登顶,但是系统并没有规定玩家必须乘坐缆车上城堡,只规定玩家离开时必须乘坐缆车离开。 坐入缆车的玩家就像投入娃娃机的布娃娃,默认更改身份,与夹子定下捕捉与被捕捉的契约关系。 肖长渊大彻大悟,伸脚大力踹缆车,缆车在悬崖上空吱呀吱呀晃动,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死死吊着一口气。 「鬼跟它定契约!」 齐铎问焦棠:「砸烂它?」 「不!」 齐铎不解盯她。 二十分钟后。 比卡丘带着它的精锐雕塑部队再次出现。 肖长渊远攻先上。一枚枚炮弹轰掉傀儡的肢体,又再生,再轰。比卡丘挂着诡异笑容,拖着长镰刀直接砍向他,每砍掉一枚炮弹便近几分。 肖长渊顶住压力,最后十几米时,勐地后撤。齐铎挡上去,拖住比卡丘。 莫笙笛在废墟中充当诱饵,七条傀儡全招唿到她上空。莫笙笛隐忍不动,十四根手臂捞下来时,她勐地矮身滚开,傀儡剎车不及,一拥而上。 焦棠撤去障眼阵法,乱石中蓦然露出缆车的入口,傀儡全数涌进去。焦棠啪嗒关上门。 傀儡懵了一下,忽然神智全失般疯狂撕裂对方的躯体。 透明缆车内,泥膏粉碎融化,重塑又撕碎……惨烈又滑稽,跟混凝车里滚动的水泥一样。它们现在既是夹子又是娃娃,矛盾地自相残杀。 焦棠喊:「帮一把。」 肖长渊立刻冲过来,与莫笙笛上手帮她推缆车。三人将之推到比卡丘旁边,竖起。 焦棠:「齐铎!」 齐铎点头,一□□入比卡丘黄色的毛茸茸肚上,用力将它推到缆车旁,焦棠将门打开,恰好将它关进去。 剩下的便是看「七雕塑大战比卡丘」。 半小时后,可怜的比卡丘连棉絮都被掏空,瘪成一块破抹布。 焦棠指着其中一小块银色的晶片,说:「那就是物魂附身的介质。」 只要在缝隙出现前破除介质即可,无需真的去找出夹子的真身,系统也不可能让她找到物灵所在。她掏出食魂虫,万般不愿意,可不除去缆车内这群失智的鬼魂,它们便只能永远在里面生生不息地厮杀。 片刻后,绿莹莹的虫满足地爬回瓶子里,一下子吞了六条魂魄,它饱得躺在瓶底喘气。 齐铎从泥浆中勾回晶片,焦棠念净化咒破解附身的禁术,晶片化作齑粉。 这场24小时的逃生游戏彻底结束。 几人将缆车挂回缆绳上,钻进去,老管家魂魄归位后又尽忠职守地回到悬崖边送走幸运活下来的客人。 下了悬崖,焦棠手机里立马弹出一个简陋的信息框——你已通关城堡一日游关卡,获得奖励如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0页 焦棠数了数,有十项奖励,其中几项还与道术相关,是武力值相当强的法器。果然无理城的奖励比普通场要大方许多。 与系统提取完奖励道具后,齐铎凑过来看焦棠手里握住的两样东西,眉头轻挑。 一样是列斗罗星玉圭,应该是极稀贵的法器。 另一样是一张白纸通知,上面写:肖长渊请求组队,是否同意? 第54章 红绣花鞋1 两天后。 红砖绿柱的游廊上,起伏四道影子。 其中一人不耐烦问:「肖长渊,你说的机械师是诓我么?」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诓你?」 「两只。」莫笙笛踢一脚古典的廊壁,这地方和机械师三个字怎么看怎么八字不合。 焦棠走在最后,扭头看湖中肥硕的锦鲤,肚子有些饿。 齐铎走在最前面,突然顿住脚步,望向等在亭中的老僕。老僕死气沉沉的眼珠子在接触到他时,莫名蒙上廉价的人性光辉。 它干涩地发出古怪腔调,喊道:「诸位远道而至,路上辛苦了。」 焦棠等四人远道而至的正是无理城第二站——元府。 这元府占地两千多平米,前厅中院后园共计两百一十间房。焦棠一行人到达时,先穿入月门,然后来到曲廊荷亭的后园,再穿行一段路后才遇见「等候多时」的老僕。 等焦棠四人走近时,老僕展开朴实的笑颜,蓝灰长衫盖住软布黑鞋面,将身子拉得又直又长。 焦棠微微侧头看他,柔软的黄裳拖住软糯的小脸,旁人看去粉雕玉琢的模样说不出的可爱。两只圆滴滴的眼睛盛满春光,流转间仿若有飞红剪翠,但仔细瞧却透出一股宁静的力量,超脱年龄的淡定。 老僕躲开她探究的目光,在前头引路:「其他客人已经等在大厅,只等你们汇合了。」 肖长渊随口问:「有几个人?」 老僕恍若未闻垂头飞快地走动。 四人知晓他就是个带路的npc,按捺下好奇心,兜兜转转穿过几重门,终于来到前厅。 人声逐渐活络,景色也更开阔。可唯独不变的仍是暗沉的阴天,和及目可见的白色挽布、不点灯的白灯笼。人声之中夹杂断断续续的哭啼声,显然这元府正在举丧。 齐铎玄色劲装,长腿迈入厅中,正在交头接耳的客人齐齐抬头看向厅前。 一剎那,焦棠能感受到齐铎身形微顿,压抑不住的冷气丝丝冒出,虽然如此比喻不恰当,但焦棠确实联想到一只原本饱满的玩偶,突然滋滋地全身漏气。 她悄然望进厅中,一排梨花椅上坐了八人,五男三女,装束不一,有穿粗衣麻布的,也有穿绫罗绸缎的,而齐铎所望之人,紫金长袍、腰环玉佩,天潢贵胄,当然这只是系统的妆造效果,实际上就是一个保养不错的中年大叔,眉宇间戾气很重。 老僕将人送到门口,厅中立刻有女婢端帖高声念:「元夫人外家十二人,刁舍、葛顺恆、昆丁、吴依依、潘婉婷、韩少宗、曹夕、姜枝、莫笙笛、肖长渊、齐铎、焦棠,齐!」 一长串人名念下去,焦棠一一对应上人。紫金长袍、模样阴柔的中年大叔叫刁舍。垂眉三角眼,贼眉鼠目,穿蓝衫叫葛顺恆。茶色粗衣,拥有标志性光头的男人叫昆丁。穿娇柔淡粉襦裙,长相清新的叫吴依依。红衣如火,明媚张扬的叫潘婉婷。瘦成竹竿,穿月白深衣的青年叫韩少宗。穿灰色短褐,显露发达肌肉的男人叫曹夕。白衣胜雪,一副天山雪莲模样的女人叫姜枝。 再加上绿裳的莫笙笛、鸦青长衣的肖长渊、玄色曳撒的齐铎、黄裳的自己,焦棠想了想,元夫人的娘家大概是做染坊布匹生意的。 另一名小丫鬟指着空出的四张椅子,脆声喊:「齐相公、肖相公、焦小姐、莫小姐请入座。」 肖长渊屁.股挨过去,走了一路他是又累又渴,却见其余三人还站着,转念思及上一场的缆车,他颠颠翘臀又立起来。 刁舍看向他们,意味不明地笑道:「椅子不是触发机制,犯不着这么怕死。」 他两片薄唇轻轻开合,话跟人一样凉薄又惹人讨厌。 焦棠横他一眼:「比起死,更怕和叔叔你一样常年不运动,太胖。」 潘婉婷坐得离焦棠近,嗤笑:「张口好歹有个遮拦,别一来就得罪人。」 莫笙笛白她:「那得是个人才叫得罪,不是人,就叫教育。谁都不是新人,跟我这千万别倚老卖老。」 曹夕抖动胸前肌肉,压低嗓子劝:「口气这么拽,你半只手就是这么拽没的吧?」 刚说完,下一秒,他脚下的地面咚地炸开,曹夕惊出满头汗,望向肖长渊,忍下粗话。说到底,唯物系里冷兵器的一般干不过火器。 气氛顿时剑拔弩张,站着的四人一进门便将坐着的八人得罪光了。但刁舍没再出声,其余人便不再说话,只用眼光来回切磋。 葛顺恆最机灵,看形势不对,就偷偷朝焦棠他们递友好眼神,两边也不亏着。而吴依依想看又不敢看,犹犹豫豫,是个不爱争斗的人。韩少宗从一开始就对周遭没什么兴致,只静静观望。姜枝冷若冰霜,看不出情绪。 厅里的僕人对武力对决司空见惯,也不理地上好大一块石头疙瘩,顺着剧情往下讲。 「夫人交代,西边厢房已收拾妥当,诸位可先去整顿休息,待灵堂架设好,再依序去上祭。府中突遭横祸,夫人与老爷心神俱陨,实在无精神应酬,还请留宿的客人莫要乱跑乱动,有何吩咐,随便唤小的去办就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1页 潘婉婷问发话的女僕:「这屋里到底死了谁呢?」 女僕佯装惊惶,回答:「潘姑娘还不知道么?昨夜一伙贼人趁老爷夫人出门,闯入府中掳杀了我家小姐,还杀了三个婢女,一位管事的嫲嫲,抢了许多宝物,猖狂离去。」 齐铎首度开声:「不去上祭会怎样?」 女僕晃了一下神才道:「这……于理于情皆说不过去,奴婢以为不妥。」 焦棠又问:「不去整顿休息会怎样?」 女僕:「老爷担心贼人再来,在府内布下许多护卫,倘若不先认下房间领了房牌,天黑后护卫不见房牌,怕要惹误会的。」 换个通俗易懂点的说法就是,如果不先领房牌,天黑后可能会被npc追着砍。焦棠瞭然点头,分房的环节是规定剧情,无法躲过去的。 此时进来一名嫲嫲,她躬身叫道:「我是负责西厢的钱嫲嫲,请各位公子小姐随我过去。」 焦棠四人先跟着出去,后面刁舍等人再跟上,一路平平安安到达西边一个大院子,钱嫲嫲分配了各房的钥匙,钥匙上有一块小牌子,这就是通行房牌。 齐铎住在前头,焦棠住在后面,莫笙笛和肖长渊穿插在中间,总之四人没法挨在一块住。 钱嫲嫲吩咐:「府内事多,委屈各位先在房内用膳,待戌时鼓起,再前往东院灵堂弔唁。」 说完她步伐匆匆退出院子。 肖长渊撺掇焦棠:「走,去逛园子。」 焦棠果断摆头:「先吃饭。」 葛顺恆笑笑:「我也认为先吃饭好,至少做个饱死鬼。」 吴依依稀奇地打量焦棠,捂住失落的肚子随姜枝和潘婉婷出院子,刁舍与昆丁、曹夕领了牌子后理也不理钱嫲嫲,早先出去了。剩下的韩少宗没精打采地回房去睡觉。 于是,焦棠与齐铎、肖长渊、莫笙笛还留在院中。这时,焦棠才又悠悠开口:「宅子里怨气很重,这次不是物魂,是厉鬼。」 莫笙笛反而开心道:「是厉鬼就没什么可怕了。」 「姐姐,我不得不提醒你,你断了半条手……」肖长渊没心没肺地劝她,忽然全身中满眼刀,吓得他话锋立刻迴转,谄笑道:「不如给鬼留条活路?」 莫笙笛阴云盖脸,气闷道:「我先回房换药。」 肖长渊与莫笙笛走后,焦棠才定定看向情绪不太好的齐铎,问:「你和刁舍有过节?」 「很明显?」齐铎敷衍地弯起嘴角。 「嗯。」 「说明过节很深。」齐铎简短有力地承认,而后不给焦棠任何提问的机会,返身回自己房间。 不说就算了。焦棠拍拍小脸蛋,着急回房治理肚子,顺带治一治最近野蛮生长的八卦情绪。 戌时。 鼓声遥远而突兀,焦棠打开窗户,鼓点由缓至急,一下下砸在耳膜上。剧情总算进入下一个节点,焦棠戴稳空间项鍊窜出房门。 西院口,焦棠碰见熟悉的玄色影子,待她靠近,齐铎才直起身子,一语不发走在前面。莫笙笛和肖长渊已经先过去了。其他玩家更不可能留在房里慢慢吃饭。 一路行走,偌大宅子里,焦棠二人并没有碰见其他来慰唁的宾客。 夜风很凉,齐铎和焦棠走到东院时,刁舍等人守候在灵堂外。院内上上下下十几名僕人,木着脸像具死人,唯有知宾在门□□动。 堂内爆发出尖锐的哭声,过半晌,知宾将房门打开,让第一名玩家进去。 刁舍也算有胆量的人,领头跨入门内,然后是姜枝、昆丁、葛顺恆、吴依依、潘婉婷、曹夕、韩少宗。 焦棠与齐铎排在末尾,等进去时,屋里统共站了十六人,除十二名玩家外,还有元老爷、元夫人,及两个婢女。 灵堂很大,因此不显得侷促。但大不是为了照顾宾客,而是为了容下房中五副棺材。 中间的红漆棺材没有合上棺盖,安放的正是元家小姐的尸身。元家双亲跪在火盆前,嚎得声嘶力竭,一声声叫唤「苓儿啊,苓儿……」婢女一左一右又是扶又是哭,场面何其悽惨。 饶是有烛光、火盆,屋里的温度也低得瘆人,玩家小心翼翼围到棺材旁,朝里瞧。 许是化了妆,这名被贼人掳杀的小姐——元苓,宛若熟睡的少女,婉约静好,仿佛下一秒就要睁开眼睛,看向围观的人。它交叉的手臂也带着将要甦醒的意味,尾指微抬,食指曲起。令人不安的是,通体白衣白裙的她,脚上套了一双红得刺目的不合脚的锈花鞋。之所以说不合脚,是因为她没有束脚,可锈花鞋尺寸较小,生生将脚背挤弯。 刁舍不动声色地环顾灵堂布置,眉头微蹙,齐铎站在他身后,沉静看他。他回过头,与齐铎对视。 刁舍敏锐察觉到齐铎散发的不友好气息,说:「我不太记得你,可你认识我。」 齐铎目光沉沉,说:「我认得你就够了。」 刁舍玩味地点头:「我也没有闲暇功夫记得你。」 两人短暂交谈后便分开,似乎各有各的骄傲不容挑战。 昆丁和曹夕合力将其余四具棺材盖打开,众人「游览」一遍,尸体还没腐烂,甚至元老爷善心大发,替她们穿戴上最好的服饰,画上红妆,掩盖住了可怖的尸斑。 然而无论是尸体或摆设均无异样,除了元家两老的哀嚎外,玩家搜寻不到任何系统的提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2页 莫笙笛提议:「肖长渊,你把灵堂炸开,看系统怎么说。」 肖长渊倒抽口气:「你不认为对我太残忍吗?我是你用来挑战系统的试金石?」 莫笙笛不走心地夸道:「你应该自豪。」 「自豪给你,不用还。」 莫笙笛漫不经心哼一声:「胆小鬼。」 肖长渊斜睨她,决定将她踢出好友名单。 这时钱嫲嫲在外面喊:「公子小姐们上完祭赶紧出来。夜深露重,早些回去歇息吧。」 刁舍问潘婉婷:「进来多久了?」 潘婉婷:「一个多小时。」 刁舍不满质问:「一个多是多少?」 葛顺恆插嘴:「1个小时17分钟。」 吴依依低声惊唿:「这么久?」 韩少宗才转回注意力,听大伙讨论时间。吴依依的意思,并不是指弔唁用时太久,而是从进入元府到弔唁完成,已经过去4个多小时,至今未发生任何意外,这是非常漫长罕见的情况。 这一场规定生存时间是24小时。难道说,时间不是触发机制? 钱嫲嫲又在外面催促。一行人只得先离开灵堂。 长夜漫漫,当然不可能回去歇息。十二人分散开,各自去寻线索。 元家除了元苓外,还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因为丧事,全被请去后园一处僻静的院子暂住。因此整个东厢空荡荡,不见人影。 昆丁与曹夕、吴依依、潘婉婷四人在檐下提着灯笼穿行,走进一间间房中,翻找物件。 曹夕举灯四望,这是一间闺房,空气中还残留淡淡脂粉香气,高几上的君子兰、清风拂竹的屏风都说明屋主是个淡雅的女人。 忽然,他瞧见梳妆檯上的铜镜,依理说,铜镜可见度低,能瞧全脸上纹路已经是上好的镜子。可现在他却清清楚楚看见自己背上的白衣长发女鬼,它挨在他脖颈旁,吃吃地笑。 曹夕吓得伸手去够后背,另一边手摸出道具,这么多场下来,他还是有许多应付厉鬼的办法。 可突如其来的锐痛将他全身筋骨几乎绞碎,剧痛源自下身,他淬满冷汗艰难朝下看。脚上不知何时套上了红色的锈花鞋,为了适应娇小的鞋子,他粗大的脚上所有筋骨,连至脚踝、小腿、大腿、嵴椎一点点扭曲、撕裂。 他看见腿骨戳穿表皮,膝盖迅速粉碎,嵴椎断裂身体不受控制地坠落。至死,他都背着那具白衣女鬼。 十五分钟后,夜色如水,冰凉的地板上齐头并排三具下半身扭曲的尸体——曹夕、昆丁、潘婉婷。 剩下的九名侥倖还活着的玩家,一时怅然无语。 第55章 红绣花鞋2 刚还感慨时间机制不起作用的玩家,面对三具尸体,无声地自嘲,无理城怎么可能让他们舒舒服服躺赢过关呢? 不过一连折损三人也出乎玩家意料。背后意味着,这场的厉鬼能力不容小觑。 尸体不是玩家找到的,反倒是立在旁边抹泪的钱嫲嫲喊下人搬过来的。这下子已经又唤人去打三副棺材。 不一时,下人过来回覆:「嫲嫲,棺材打好了,夫人说曹表舅、昆二叔,还有潘家姑娘都按府里最高礼数行葬。」 钱嫲嫲抽抽噎噎:「可怜了三人,肯定是与不死心的贼人碰上了。我去回禀老爷,让他加强戒备。你们暂且敛了尸体,放灵堂里,与小姐一併摆着吧。」 「嫲嫲受累了。」下人应下,招手让其他几个壮丁上来,一齐将曹夕等人抬上架子,问也不问其他玩家一句,擅作主张抬走了。 肖长渊吹声长哨,纳闷笑道:「这儿是横店吧?简直是戏精驻扎地。」 莫笙笛习惯性看表,曹夕三人死时与他们进灵堂时间相差一个半小时左右,其他人也注意到她这个动作。吴依依怯怯开口:「我当时和他们三个在一块,听见他们喊叫时,恰好是进入灵堂见过元苓后的1个小时30分钟。」 刁舍阴阳怪调,质问:「他们死了,你却毫髮无伤?」 吴依依些微慌乱,脸色煞白:「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姜枝罕见出声,替她多说了一句:「她没事,不是因为她的原因,而是因为系统规律。」 刁舍:「哦?什么系统规律?」 「你是花钱买线索了吗?人家发现什么系统规律为什么告诉你?」肖长渊对刁舍也十分反感,应该说他对不阴不阳的傢伙都没好感。 刁舍不咸不淡地瞅他:「不只我,其他人全想知道吧。」 听此,韩少宗放下警觉的耳朵,葛顺恆轻擤鼻涕,掩饰刚才的过分倾注,就连齐铎与焦棠也收回注意力。 确实!若只有曹夕、昆丁、潘婉婷在东厢,出事了大概率会被当作运气不好,闯入鬼宅触发了机关而死。但是吴依依也在,而且全身而退,那意义就大不同了。 在行为高度相似的情况下,她不被选中,一定是因为她不符合当其时的规律。 延伸一步思考,到底吴依依与曹夕、昆丁、潘婉婷有何区别呢?这才是剩余玩家最想知道的,找出区别则能找到生路。 可连吴依依也想不出自己做了什么事能免于一死。「难道是名字笔画?」她瓮声瓮气,越说越心虚。名字笔画、拼音、性别、身高等基础信息是高级场不会出现的触发机制,即便是无理城,也不会用这么低级的规则。 莫笙笛无情点破:「你的废话浪费了大家两分钟,距离下次死亡时间还剩1个小时14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3页 肖长渊揶揄莫笙笛:「你是时钟上那只布谷鸟吗?到点了就出来咕咕咕咕地叫。」 「不想听可以选择死亡。」莫笙笛瞪他。 「去其他地方看看。」焦棠示意齐铎,她认为这群人凑在一起讨论到天亮都不会有结果。 两人撇下其他他人,快步离开。 肖长渊张大嘴,明明是一个组的,总感觉自己像硬插一脚的小三,处处不受原配待见,他吶喊改为嘆气,转向莫笙笛,笑笑:「一起?」 莫笙笛闪开几步,露出背后的吴依依。 吴依依羞赧点头:「好啊。」 「其实……」我不是叫你……肖长渊望向她期待的眼中,吞下后面的话。 焦棠与齐铎深一步浅一步在草径上行走,两人决定先去东院瞧瞧。 「元家的厉鬼受系统支配杀人,他们没有选择权,只能杀系统规定杀的人。正因如此,一般阵法对付不了它们,除非找出规律,不然遇上了极大概率会死。」焦棠支住灯笼,瞥向仍有闲心赏月的齐铎。 「不死些人,规律也出不来。」齐铎俯下头,看向园中若明若暗的桃花,人间四月芳菲尽,这儿一簇簇开得妖冶。 焦棠忽然攒紧齐铎袖子,挺拔身躯叫她轻轻一拉便不动了,回首看她。 焦棠蹙眉问:「齐铎,你的能力是不是改变了?」 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从古堡出来后,她的能力也发生了变化,如今她不仅能窥探阴阳之气,还能洞穿虚实。如果在燕津大学时,她有这种能力,魏凝玉制造的多重空间分分钟能让她一层一层剥开。 因此,眼前所谓的月下粉桃,也不过是一片片残浮的虚影,现实中并没有花也无月。 她刚问完,虚影碎了,云月也闭合。 齐铎看向她:「那种景色不舒服?」 焦棠迟疑问:「『鬼化』也能篡改系统画面?」 齐铎:「只是叠加,没有篡改。」 真是奇怪的能力。焦棠总觉得齐铎的能力有点超乎普通玩家了,但因为两人的能力方向不同,所以她没有十全把握判断,齐铎到底特殊在哪里。 说话间,两人到达东院。 推开曹夕死亡的房间,阴寒的空气混合胭脂味,直冲入鼻腔。焦棠一眼望见屏风旁的梳妆檯。 然后她看见了红烛垂泪,一滴滴落在玉钗上,坐在桌前的女人对镜自怜,蔻丹红指抚摸莹白的脸颊,火红长裙曳地,一直铺到来人脚边。 分明镜中是元苓的模样,转过头来又是潘婉婷。 潘婉婷问:「你来了?」说着盈盈起身相迎,两行血泪顺着脸颊无声无息滑下。 焦棠定定神,眼前漆黑一片,哪里有什么红烛女妆。 「继续看下去。」 焦棠揪住齐铎的袖子。刚刚一定是齐铎的能力在「作怪」,眼前看到的不是曹夕进入的这间房的场景,而是其他房间的场景。进房的人也不是焦棠他们,而是另外一名玩家。 因为女鬼问的是——你来了? 齐铎沉吟后,恢復闲暇语气,道:「只能根据厉鬼残留的气味做行为模拟,没办法完全猜到在哪里。」 焦棠心头一凛,潘婉婷刚死不久,刚刚出现的是她的魂体,说明房中之事很可能正在某地上演。那岂不是有个玩家必死无疑? 此刻。 这名被判定必死无疑的玩家——姜枝,垂头看向脚边的刺绣红缎子,霜白的脸颊晕开红气,这是怒的。 她咬牙叫道:「你不是潘婉婷,别藏头藏尾,快出来。」 潘婉婷执袖抹干泪珠,袖子一抬一放,换作了枯藁腐烂的相貌,只笑不言语。姜枝认得这是灵堂里五副棺材中,其中一位死了老嬷嬷。 姜枝也是唯心繫的,取出一柄极长的法器,法器前端是帝钟三角叉。 漫天红纱铺下,老鬼缠上她的脖子。姜枝驻叉朝天急念法咒,噼开迷幻人的红幔帐,又摸出符篆噼里啪啦扔上天,炸开一朵朵小蘑菇云。 她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上方,待脚上疼痛难忍时,才发现中计了。脚板底好像有人拿锥子往肉里钻,十根脚趾也像被剃掉指甲,剜掉肉一般痛。 她扑腾一下跪下去,使劲去脱掉那双越箍越紧的锈花鞋,那玩意跟长在肉上一般,一扯五脏六腑都牵连着疼。 老鬼从樑上垂下脑袋,吃吃地怪笑。 这个时候,门外有两个煳涂蛋路过。 肖长渊半哀怨半请求,喊:「吴依依,麻烦你走快点。」 吴依依小跑上前,喊:「肖长渊,你腿长照顾一下腿短的。」 第56章 红绣花鞋3 腿长的肖长渊果然停下来等吴依依,这时他总算智商在线地闻到浓烈的血腥味。 吴依依看着他悄步熘到雕漆木户,朝内窥视,然后毫不迟疑地上脚踹进去。她立刻跟上。 姜枝疼到极致,觉得这样活生生被鞋憋死,实在有违她闯荡无理城,为了提高修为的初衷。倏然,脚上勐地一松,她以为出现了幻觉,奇蹟的是,身上滚油的撕裂感竟然渐渐平息了。她像从水里捞出来,比刚生育完的女人还虚脱,盯向横樑,悽厉老鬼早已消失了。她没力气抬起脚,但想必那绣花鞋也不在她脚上了。 吴依依和肖长渊冲进房,合力拉起她。姜枝恢復点力气,第一件事是看表,错不了,又是1个小时30分钟。 肖长渊满腹疑窦,他的确看见一个女鬼趴在姜枝的背上,狰狞地流口水,可进屋时,却什么也没有。难道是鬼见人数上不占优势,掉头跑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4页 与焦棠他们汇合时,肖长渊将情况复述一遍,几人齐齐纳闷看向吴依依与姜枝。 吴依依不被挑中是规律。姜枝被挑中是规律。吴依依、肖长渊出现后,女鬼消失也是规律。 姜枝被肖长渊和吴依依解救下来,心里对这行人有了投诚之心,小心揣测:「目前而言,一个半小时是时间机制。一到这个时间点,玩家触碰其他机制,就会引出厉鬼。」 焦棠问吴依依:「你再想想,当时和曹夕他们一起行动时,做了什么?「 」没有……「吴依依吶吶回答。 齐铎:」或者你去了哪里?「 」东院啊。「 「东院也有前庭后室之分吧?」齐铎一身黑,配上霜冷的眼神,看得吴依依头皮发炸。 她犹豫了一下才开口:「我太害怕了,所以躲在院门口等他们出来。婉婷姐规定一人要搜二十间房,我……打算撒谎说搜了。」 姜枝皱眉,声音恢復冷淡:「这么算起来,出事时你根本不在东院。」 「有什么区别吗?!」吴依依不明白仅仅一道门怎么就天差地别了。忽然,她脑子像打开了某个匣子,激动到:「我懂了。空间对规律而言是非常重要的因素。我不在东院,说明我和曹夕、潘婉婷、昆丁不在一个空间里,不受规律影响。」 莫笙笛在旁边看够热闹,不禁点评一句:「总算开了点窍。」 吴依依脸上微红,她不聪明,这她知道,她能活下来,靠的正是这股自知之明,正如长辈常教的——危险的地方不要去!可是,莫笙笛说得对,再不开窍其他玩家都不带她玩了。 她的坦白拨开了在场玩家心头些许迷雾。焦棠思考空间、玩家与机制之间的关系。 良久,她才幽幽开口,推理:「曹夕三人死在同一个院子里。姜枝遇到鬼时单独在一个房间里,而吴依依和肖长渊和姜枝处在同一个院子,却没有事。说明人数不是触发机制,特定空间里的特定人,才是触发机制。而且这种机制只发生一次,一旦被破坏就无法进行。」 肖长渊:「说得再简单点。」 莫笙笛急性子解释:「简单点就是,某种情况下,你一个人待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会死。另外一种情况下,你和某个人待在更大的封闭空间里一样要死。」 「怎么我总是死?」肖长渊撸起已经变回黑色的头髮,金髮的他还像个破产王子,黑髮的他看起来像个忧郁暴发户——来自莫笙笛的中肯评价。 莫笙笛瞥过他,笑道:「可能因为系统受不了你。」 「莫笙笛,别指桑骂槐。是系统受不了,还是你受不了呢?」肖长渊揉揉指尖,记打不记吃的个性,让他对队友的道德要求放得很低,因此也不是真的生气。 玩家嘴上开着玩笑,实际上内心虚得慌。如莫笙笛所言,一个人待着有概率会死,和一群人待着也有可能会死,和这个人待着会死,和那个人待着也有可能会死,这其实等于无路可走。 「我们还待在一块吗?」肖长渊忍下人多力量大这句俗话,这场可能是人多团灭快。 焦棠直接否掉待一块的想法,说:「我建议分开行动,死得慢。」 果然!肖长渊拉起莫笙笛,喊:「一起,一起。」走到一半,他想起来一个人,朝后交代一句:「吴依依,焦棠就交给你了。」 吴依依指尖拽住一团风,脸色暗下,而后看向焦棠他们。最后就成了,吴依依与焦棠行动,姜枝与齐铎行动。如此分配的原因是,焦棠想试验,她与其他人搭配是否会出意外。 走时,齐铎悄声交代:「我尽力看清楚你在哪里,以免你出事时候,被穿小鞋。」 焦棠反手塞入一张符给他,不服输笑道:「那我也尽力感应到你在哪里,你要穿绣花鞋,就是新郎上花轿,头一回这么好笑。」 两人对暗号似地交头接耳,看得吴依依不自觉绽开羡慕的微笑,要是她也有这么一位背靠背的朋友就好了,互相扶持,互相进步,在游戏世界里能走得更踏实、更远。 焦棠说完,招唿吴依依,便是快步行走。娇小的身影在假山间穿行,吴依依小跑努力追她,上气不接下气。 「焦棠……」吴依依正要劝她不要靠近后花园。焦棠却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焦棠示意吴依依静音。后花园的怨气比其他地方重许多,当初元家小姐与僕人们就是在这儿被掳杀的。若能找到她们死时留下的痕迹,或许能通过风水给魂体定个位。 「你的能力是什么?」焦棠突然觉得有人不用,岂不是浪费了辅助输出的机会。 「延迟锁死。」吴依依放轻音量,解释:「遇见危险,可以锁死对方行动五秒。」 她得意地自夸:「这个技能很罕见,而且我的能力越高,能锁死的时间就越长。」 「哦。」焦棠脑子里开始编排这个技能能用在哪里,面上无波无澜。 「哦?你就哦?」吴依依讶然,之后无奈笑道:「总之,能用上我的地方,你尽管说。」 「嗯。」焦棠略去,当然要用之类一堆废话。 吴依依也收敛精神,努力分析周围环境,尤其是盯紧黑暗角落,万一里面钻出某条怪物,她也能及时提醒焦棠。 忽然,走在前方的焦棠猫着腰,停下来。吴依依也跟着停下,小心环顾,这儿是一片花圃,枯枝凋叶,死气沉沉。但顺着焦棠手里灯笼望过去,陡然嵴背爬虫般难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5页 花圃中央乌黑黑的血迹滋养了一大堆夜间爬行的白虫,密密麻麻炸人头皮。 焦棠念下行符咒,黑暗中火龙蜿蜒而去,瞬间将花圃燃起小片火海。 说来奇怪,火海烧完一片熄一片,完全没有熊熊烈烈照亮暗夜的态势,只几秒便收拾完那些噁心的东西。 吴依依彻底服气了,焦棠出手极快,而且杀伤面积大,属于天赋型选手!此刻她生出「在天赋面前,努力不值一提」的无限唏嘘。 焦棠踏入花圃中,窸窸窣窣作响。她搁下灯笼,摆出卦阵,此处阴气重,底下连着「黄泉路」,不用费多大劲便能找出凶煞盘桓的漩涡,拜上阴帖,牵引出元府魂体所在之地。 自歷经魏凝玉那场,焦棠便对问阴十分谨慎,因为凡所问便有所折,先折福后折寿。她可不能一回到现实世界,就斩获一个短命的命格。 幸好,她献了阴间金箔,金箔飘没入土里,片刻后再浮现,已有凶煞漩涡的扭结线条印在上面。 霎时,阴风狂扫凋叶,长廊净空,似有足音咯噔咯噔踏来。 焦棠闭目不看,还吩咐吴依依也闭上眼睛,见了阴煞只会惹上阴气。 她口中念念有词:「太白玄门子弟焦氏请问,元家五条断魂,当归何处?」 风嚎中,密音入耳,又像风声,又像天外之音——「元家冤魂无所归,偷命于花间妖虫。」 又过一分钟,鹤唳风声骤停,天下归于安宁。 「怎么了?」吴依依怯怯看向黑黢黢的周围,小心朝焦棠挪过去。 「别过来!」焦棠喝住她,兀自从怀里摸出一把香灰,撒在花圃中间,然后拍拍手出来了。 花间妖虫传闻只是普通的虫,只要每次出现会带有香灰的痕迹。虫迹深浅不同,代表冤魂身份也不同。 一切安排妥当后,焦棠才招手吴依依,又举着灯笼在元府内四处打探。 「快到时间了。」吴依依时刻盯住表,担忧提醒她。 「嗯。该死的总归要死。」焦棠淡定回她。 没有找出规律,死人是肯定的。只是这一次,或许是她们了。 第57章 红绣花鞋4 接近午夜十二点。吴依依恬静外表下是狂乱的无措,她与厉鬼擦身而过两次,第三次还会那么幸运吗?她看向身旁人小胆大的焦棠,努力不自乱阵脚。 焦棠立在屋嵴边缘,俯瞰元府地上若隐若现的灰线,从灵堂缓慢朝四面八方爬过去。 该死,它们是集体出动的! 但她转念想,不可能每一条灰线都指向玩家死亡,只有其中一条受规律控制,可以杀人。那到底是哪一条呢? 焦棠心中盘算,此时齐铎应该与姜枝在一块,从微弱符光判断出,两人应该在前厅。其中一头鬼奔往的方向正是前厅。她御风而下,轻灵落在一处枝头,吴依依勉勉强强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往前厅跑过去。闻着她们的味道,潜伏而来的灰线突然转个向,紧追在她们后面。 坐在前厅太师椅上的刁舍,手中把玩着临时从屋内搜刮而来的古物,他仿佛嗅出危险的前调,缓慢起身,恰好迎上齐铎飒飒而来的目光。 齐铎想不到刁舍会一个人闷在这儿,愣了愣,还是先进厅中坐下。 或许大家都想到一块去了。齐铎打量刁舍,刁舍一派从容地由他打量。许久,刁舍才开口:「看够了吗?」 齐铎冷冷转开视线,他确定刁舍并没有在厅里搜出什么物什。 但凡有规律,如果这规律不是客观事实,比如时间、人数、衣着颜色、身高、姓名等信息,则极大可能是隐藏在游戏中某个细节里。 既然排除了客观事实,那么最有可能隐藏线索的地方便只有三处,一灵堂;二西院;三大厅,即能够集合玩家的场所。 经歷过一次濒死体验,姜枝稍稍收起倨傲的态度,在厅中四处查探。之前灵堂与西院已经被翻了遍,没有一点信息,这大厅还未开发过,她期望能有收穫。 她的视线在寸寸墙壁上攀爬,确定没有裂缝或机关后,又俯身去看桌子或椅子背后有没有刻字等。 刁舍轻蔑笑道:「不用费劲了。我上上下下找了几十遍。」 「找了几十遍,结果呢?是找不到东西还是藏匿起线索?我认为你更倾向于后者。」齐铎果断地下结论。 刁舍不经意地流露出狠厉一面:「如果我真要藏起来,你又要怎么办?」 「抢!」齐铎说完果真站起来,打算痛痛快快干一架。 「不在他身上。」说话做事慢半拍的韩少宗这个时候发言,说:「不是因为我与他是一伙的,而是因为我的能力。」他没有明说,但能力估计与「透视」相关。 齐铎姑且信之,转而问他:「你不是与葛顺恆在一块么?」 韩少宗苍白脸浮现一抹讥笑:「我和他本来就不是一路人。何况大厅中已经有四个人,他为人机敏胆小,一定不敢来凑数。毕竟,多一人就多一分引发机制的概率。」 刁舍笑:「那你又敢来?」 「如果连你们也死了,那其他玩家根本没有活路。」韩少宗不吝啬对刁舍与齐铎的赞誉之情。 而此时,正被几人议论的葛顺恆在西院内徘徊,他对这一场的规律有大概的轮廓,但他猜不透自己的代号,无疑去凑热闹会死得更快,不如搏一把。何况还有韩少宗这小子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6页 「韩小子。」 「韩小子?」 不安迅速蔓延开,葛顺恆气闷想,韩少宗不会被鬼叼走了吧? 他着急回头,一回头登时惊出全身冷汗。元岺陶瓷般洁白面容杵在背后,这面容太完美了,完美得没有纹理,光从陶瓷界面上反射,甚至能映出一点烛影。 「我的姑奶奶。」他嚎叫一声,立刻一弹几十米远,直接弹穿墙壁,跌入另外一间房。逃跑速度比兔子还快。 身后元岺咧开圆弧笑容,飘然追过来。葛顺恆再想弹跳,一双弹簧腿失去了力气,他恰好沖入床中,红帐掩下,内里传来撕心裂肺地哀嚎。 焦棠沿着灰线衔枚疾走,蓦然四散的灰线在脚下消失了。 吴依依没开天眼,无法见到灰线,还以为焦棠碰见鬼了,缩在她背后,做好防御准备。 焦棠陡然掉转方向,朝西院追过去,吴依依压抑住喉咙的叫嚷,死命跟上。 地上的灰线越来越明晰,鼻尖聚拢的鬼味也越来越浓烈,从味道及灰线可以辨别出,这是元岺的魂体。 糟糕!焦棠几乎十米一步,心头生出怎么追都不够快的无力感。 果真跑到西院时,灰线潜入地下,院中死寂,了无生机。 倒霉的玩家还是死了?! 掀开大红幔帐,葛顺恆裹在被子里,露出一个头,焦棠小心揭开被子,果然。尸体以不可置信的角度扭成麻花。 与之前姜枝的描述一致,尸体脚上穿着一双紧绷绷的绣花鞋。削足适履,大概如此。 这元岺是卖绣花鞋的吗?要多少双有多少双?! 几乎同时,一行人在红白灯笼中款步而至,钱嫲嫲竟比其他玩家更早一步到达。 接下去便又是敛尸,又是打棺材,流水化的」待客「模式。 从踏入无理城起,便伴随身边人不断死亡,可以说到后来见到尸体的概率比见到蚂蚁的概率还大。 但是兔死狐悲,何况,萦绕在玩家心头的疑问挥之不去。那就是—— 在有五个鬼的情况下,九个小时过去,只死了四名玩家,着实奇怪。按理说,五只鬼同时出动,一次就能灭五个人,两次下来,基本就团灭了。 到底鬼受到什么规律限制,才必须每次只能杀特定数量的人呢? 「每次杀人的鬼都不同。似乎因为玩家身份不同,出现的鬼身份也会变化。」焦棠补充道,在大家面前,她并没有说得太明白。 刁舍却一脸早有所料的表情,沉默不语,这傢伙显然已经猜到一二。齐铎隐去情绪,他并不是非要在场内杀刁舍不可。首先他必须保证焦棠与自己活下去。 能利用规律杀刁舍最好,但若不能就出了场外再应付。毕竟现在的他还不愿引起那些人的注意,更不愿引起系统的注意。 肖长渊倒不避讳,直接分析:「不同数量以及不同身份的玩家凑在一起会形成不同的组合。鬼会根据这些组合来调整对策。是这样吧?」 莫笙笛应道:「感觉像某种竞技游戏?比如打篮球,前锋后卫,球传到谁手里,对方就会派出不同的人来阻拦。」 吴依依惊唿:「没错,现在对方知道我们的阵容,但是我们并不知道对方会派什么人出来。我们很被动。」 「找。一定在哪里有隐藏我们另一层身份的提示。」肖长渊断定。 姜枝翻白眼:「还需要你提醒?我们早将几个关键的场所都翻遍了。」 齐铎朝肖长渊摇头,肯定了姜枝的结论,说:「灵堂、西院和大厅里都没有任何标识玩家另一层身份的线索。」 肖长渊拉住莫笙笛往外走,魄力十足道:「这里没有,那就翻遍整座元府,我还不信找不到了。」他意气风发,打破窒闷的气氛。 除却模煳不清的规律之外,还有一点使焦棠惴惴不安,那就是死去的玩家冤魂去了哪里?被系统收了?如果没有没收,被迫纳入对方阵营,为什么不出来向玩家索命? 她能清晰感受到涌动的怨气,还有…… 灵堂里已挤入新的棺材,一排看下来,竟然有义庄的即视感。 焦棠拨开葛顺恆面上的麻布,入目是狰狞的死相,偏偏在这幅死相下面,能听见气息绵长无力,就怕一口生气咽不下去吐不出来,活活憋成殭尸。 第58章 红绣花鞋5 吊着半口气的玩家尸体,像一个个巨大的秤砣悬在焦棠的心上。齐铎看出她心不在焉,以为她担心再找不到标志玩家身份的物证,又要启动时间机制。 「上几场也没见你这么愁眉苦脸。」他的指尖摁住焦棠皱起的眉心,好心掖了一下她的裙子,掸走裙角的泥灰。 焦棠提眼觑他,直白道:「还不至于愁眉苦脸吧?别担心。」 「你要对自己有点信心,焦同学,你的能力已经很强了,确实我没什么好担心的。」齐铎不知道是正话正说,还是正话反说,反正听着挺悦耳。 焦棠舒心了才想着共享信息,沉默了一会儿后将担心尸变一事如实告之。齐铎听了,换他紧拧眉心,他比焦棠经歷得多,自然想得到更深一层的意义,即一切皆因规律而生,因规律而死!换言之,玩家半死不活也是因为这场游戏的规律决定的。 齐铎尝试分析:「假设死代表元苓那派,不死代表我们这派,那半死不活属于什么?」 焦棠自然接下去:「谁也不属于。」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7页 「不是。」齐铎笃定道:「谁都不属于便没必要大费周章地安排棺木,置放在灵堂。我认为半死不活是一种摇摆状态,放在灵堂意味着他们暂时归属亡灵,但也有可能回到我们这边。」 「难道抢夺回尸体就能復活他们?」焦棠不太相信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 「谨记『规律』二字。只有在规律作用下,才能救回他们。」齐铎忍不住戳她后脑勺,焦棠冷静的外表下,有一颗很莽很有破坏欲望的心。 这边密密斟斟,前边十几步远的肖长渊好奇回头看了几次,刚要打探,莫笙笛一巴掌唿在他嵴梁骨,拽着他快走。对她而言,与其在这儿磨叽,不如四散开去找标志身份的东西,这场不仅要活着还要找到能替她做假肢的人。她的表现比以往要焦虑许多。 除去刁舍外,剩下的人都拖慢脚步,似乎有意与焦棠、齐铎同行。但元府太大,集体行动显然不利于寻找东西,只会白白浪费时间。 齐铎扫一眼强作镇定的其他人,坏笑地在焦棠耳边道:「你要扮演老母鸡了。」 焦棠目光不解追寻,齐铎人已翩翩跨出月门,回神过来才明白,为何她是老母鸡,因为身后跟着一群鸡崽。 「吴依依。」焦棠朝她招招手。 吴依依被点了名,昂起头跟中奖似的,小跑至焦棠身旁,脸上隐隐闪耀一种被大佬照拂的荣光。 姜枝与韩少宗互递眼神,自觉也跟上她们。 焦棠提醒他们:「一起行动速度太慢。」 韩少宗谦逊笑道:「人多好办事。」 人多不仅好办事!人多还死得快!吴依依吶吶暗语,她期望韩少宗的耳力能听见这番讥讽,可惜身后两人依然步步相随。 她再看焦棠,脸上一派淡然,似乎也没什么意见,那她就更不能有意见了。 既然同行,身后三人闲扯几句后,焦棠也插入对话中,问起姜枝与韩少宗的能力。姜枝能力她略知一二,但韩少宗有一个叫做「捡漏」的技能,这个技能是当他和比他能力强的玩家在一起时候,能够意识感应到对方得到的线索的一部分信息。这让焦棠出乎意料。 「你想问我是怎么活到现在的?」韩少宗自嘲笑笑,「我想是因为运气特别好吧,总能遇到一些金大腿。」 此话让焦棠不由多看他一眼,到这个世界的人能淡定自若,多半是能力过人,稍微弱点的都会像许星愿、吴依依般谨小慎微,少有没什么大本事却镇定矜持的,可见此人内核很稳,能走得更远。 不过,运气这东西很玄幻,一夸就会跑光!大半个元府搜寻下来,连水井、茅坑都不放过,他们始终没有因为运气好而发现什么提示性物件。 时间无情地流逝,又到了厉鬼再次出现的时间节点。 姜枝与韩少宗瞧焦棠立在墙头,跟放哨的卫兵般,警惕地四处瞟,也不安地四周巡望。 插在土里的令旗烈烈翻响,风无故变大起来,趴在屋嵴上的吴依依差点被掀过去。与之前花圃的静谧相比,这种狂躁的预兆更叫人恐惧。 「出现了!」焦棠迅速锁定一个方向。若隐若现的三条灰线急光闪电从地上噼开,朝这个方向而来,速度快得眨眼便至。 她纵身跃下,吴依依在墙头被煞气吹蒙了眼。她听不清焦棠的喊声,只能牢牢把住吻兽。 几乎在焦棠脚沾上地时,三条灰线立即破土而出。电光石火间,一道血线迸溅开,焦棠旋身望去,自诩运气不错的韩少宗脖颈裂开一条细缝,头上的白脸女鬼捏着兰花指,笑得很得逞。 来不及愤怒,姜枝的喊叫声已起,她的三角叉还在拼命抵抗另一名女鬼的纠缠,但脚上的绣花鞋一收紧,之前歷经的灼烧撕裂感立刻席捲脑袋,恐惧放大了她的疼痛与无能。恐怕女鬼没杀死她之前,她就先崩溃了。 焦棠在急速思考如何救这个骄傲的女人,左手反抓,食指与中指一合併,便没入一个眼眶中,再拔出来时,撕裂的吼叫与血浆齐齐蹦出。浓郁的鬼气弥散开,她回头,如京剧中簌簌落白粉的老旦兇恶地捂住流血的空眼眶,叫得像头髮疯的勐兽。 那边姜枝像个临盆的女人在地上不住打滚叫疼。焦棠迈开一脚,下一秒便察觉不对劲,脚上的压迫感太强了,有两块铁板使劲往中间挤压。低头看,果不其然,刺目的红绣花鞋套在上面,品味何其低俗。 明知这是幻象,但又真实地疼痛,疼得她拿不稳法器。老鬼两臂交叉在她胸前,姿势像背又像搂,若不是焦棠用肩力抵抗,恐怕心脏已被这老东西箍碎。她即刻催动火符,老鬼嗷叫地弹开,胸前燎出一大块黑色烂肉。 脚上的疼蔓延到膝盖,渐渐整个下肢都失去力气,焦棠不愿失了仪态,但现实不由她,她狼狈滚落在地,任由老鬼如游蛇又缠上来,张开腐唇赤舌。 蓦然,腐烂的老口定在原地,吴依依趴在墙头冷汗涟涟,危机之时她本能地发动技能,但这技能只能拖延5秒,她没勇气在5秒内下来拖走焦棠,焦急地左右为难。 老鬼虽定住了,但绣花鞋仍不受控制地缩小,焦棠想喊吴依依下来帮忙拔鞋,转念闭口,突生一计。她抽出铜钱剑,反手下去就是一剑,活生生想齐踝砍断两只脚。 当空气中微弱辛辣的味道盪开,齐铎立刻意识到不对劲,他脚下用力,化作一股风,转瞬不见了影子。再出现时,他一脚踢开剑,拇指与食指张开夸张的幅度,夹住老鬼左右太阳穴,用力捏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8页 他的动作实在太快,不知是他破坏了空间规律,还是伤了老鬼的缘故,总之风骤然停息,鬼气尽收入地底,整个院内只有浓烈呛鼻的血腥味。 焦棠一得解脱,不等老鬼的头颅被齐铎两指捏碎,她登时用脚背踢勾铜钱剑,剑身分岔出无数铜钱暗器,一枚枚琢入老鬼脸面,贯虱穿杨般将这条「虫子」击碎。老鬼脸面虽碎,魂体飘飘忽忽,仍旧原地遁失了。 「胡闹!」齐铎憋了很久,兇狠狠地憋出这两个字,几乎要照焦棠的脸喷火。焦棠躲开些,悻悻站稳,绣花鞋已消失,下肢还暗暗作痛。 她转开眼,姜枝与韩少宗死相惨烈横在地上。她眸色转深,内心狂涌出怒意,虽然与他两交情一般,但不代表鬼能肆无忌惮在她面前玩弄后杀死他们。 可恨的是,这些鬼有规律庇护,平时根本不见踪影,否则她先将整个元府都拆了,然后一把业火烧个干净。 吴依依两股颤颤躲在屋檐下,事情发生得太快,快得她没来得及下来逞英雄,没来得及想清楚只要她下来就能破坏空间规律。 来时12人对5副棺材,如今是6人对11具尸体,生死起灭不过半晌,着实讽刺! 「如今这种境况,有什么成见也最好放下。」刁舍略不满地盯向齐铎。这个年轻人丝毫不掩藏对他厌恨,他也叫人拿各种眼色对待过,一般不会去计较,但若这种境况仍要叫他膈应,他可能会在拍死敌人前,先拍死这恼人的视线。 齐铎眼神直直,并不明确表态,肖长渊灵活地亘进两人中间,赶紧扑灭内讧的火苗,劝:「就剩咱几个了,留点有生力量对付它们吧。」 齐铎目光与焦棠相触,率先撇开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刁舍磨磨牙,便也算了。如此几人才算和平坐下来商议计划。 肖长渊从灵堂火盆里烧了一小段木头,将就当炭笔在地上画圈,解释:「第一次死的曹夕三人,暂时不知道他们遇上了什么鬼。第二次本来应该死的姜枝,遇到的是老鬼。第三次葛顺恆落单,也不知道对上什么。第四次就是小棠这次,她看得清楚,就是躺在咱身后的老僕,两个婢女。你们发现了什么?」 这些信息无需复述,大家都知道,轻而易举就回答出来发现的端倪。 刁舍回答:「数量。」 「对。」肖长渊老友般拍拍他肩膀,完全不顾刁舍黑掉的脸,说:「姜枝是1对1,小棠是3对3,由此可推测,曹夕他们应该也是3对3,葛顺恆是1对1。」 莫笙笛:「什么样的竞技游戏要求数量上的对应呢?」 她刚问完,眼中立刻滑过星光,她顿时浮出笑,焦棠与齐铎对看,也有了肯定的答案。 第59章 红绣花鞋6 吴依依察言观色的能力倒是一流,紧张地扒住肖长渊的广袖:「别卖关子了,什么竞技游戏有这种属性?」 肖长渊眉毛扬起,便要高谈阔论叫她崇拜一下,那边莫笙笛直接了当公布答案:「纸牌游戏。」 说起纸牌游戏,吴依依下意识想到最熟悉那种——斗地主。再往深处想,确实有几分规律相似之处,比如说对家走单只时,自己也必须出单只,对家出一对时,自己也必须出对子。那么三只牌又是什么情况呢? 刁舍直言:「第一场曹夕三人死亡,假设他们是一条顺子,那么对方也肯定是一条顺子。」 「老哥你猜对了。」肖长渊笑得没心没肺:「封闭的空间就像牌场,牌一旦离手就不能收回,所以曹夕他们一条顺子正好凑在一个院子里时,就成了我们这边出的牌,对面那边自然要出三张更高级的牌来杀死他们。」 「但是依照纸牌的规律,谁的牌大压住对方,下一轮就该轮到它来出牌。我们进入游戏那么久才启动机制,说明第一轮是由玩家先出牌,玩家一直不出牌,对方就没法出牌,或许最后会全灭,或许最后会全部倖免。」莫笙笛补充。 焦棠:「不对,玩家不可能一直不出牌。」 莫笙笛皱眉,该死思路又慢了她一步。她急忙补上:「确实,因为十二名没什么交集的玩家在一个场里不可能一直凑在一起,极大概率有落单的时机,只要落单就表示玩家出的是单只,游戏照样会被启动。」 无理城是一个屠戮的地方,不可能善良地用游戏告诉大家——只要抱团在一起,就不会死人哦!相反它会用各种规则,乐见其成玩家被各种虐杀。 吴依依弱弱举起手,问:「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第二场是鬼先出的牌,他们派出了老鬼,但是姜枝很不幸地代表了第二场我们出的牌,由于姜枝的点数不够老鬼大,所以被杀?幸好我们进去破坏了规则。」 她第一次在人前推理,侷促地红了脸,声音虚得发飘,但其他人的默认,鼓励她继续说下去:「老鬼应该是一张很大的牌吧,所以才能杀了姜枝。」 「错!」齐铎无情地打碎她好不容易聚集的勇气。「无论知不知道对方的底牌,你都不会冒险出最大的牌,相反你只要出一张大概率吃住对方的小牌即可,就算损失了也对自己的实力没有太大影响。」 吴依依:「额,你这么说,那姜枝岂不是比老鬼的点数更小,甚至可能是我们最小的?」 焦棠眼中仿佛带有苦恼的笑意,说:「如果姜枝最小,我、韩少宗和她组成顺子,说明我们的点数也不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9页 「对哦……」吴依依不好意思地笑。 肖长渊拿着木头胡乱地画圈圈:「最糟糕情况是,你们是345,对方是qka。现在你……」他拿枝头戳焦棠膝盖,「是我们这边一条走不掉的单牌。」 焦棠大力拨开,干瞪他不出声,她走不掉?好笑! 莫笙笛半只脚掌狠狠踩在话痨的脚上,肖长渊嗷一声,想发作又不敢发作地老老实实蹲着。 莫笙笛:「唾沫星子全喷我脸上了!如果不会说话,我建议你永远闭嘴。后面两场几乎没有参考价值,葛顺恆是单牌,点数不知大小,焦棠三个也猜不出来。目前的情况就是,我们连自己算老几都不知道,怎么打?」 刁舍:「年轻人看问题就是片面。」 「你什么意思?」莫笙笛认为「年轻」这两个字,搁她这儿绝对不是夸奖。 刁舍笑笑:「凑成顺子,凑成对的才值得参考吗?拿在手上的牌一样有它的含义。」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肖长渊叫道。 齐铎冷冷接下去:「意思是,那些凑在一起却没出事的人,点数之间关联性不大。你们各自说说,四场发生时你们都在哪里,与谁在一块。」 「前两轮我和焦棠都待在一起。第三轮和韩少宗、姜枝、刁舍在前厅。第四轮单独行动。」齐铎先表率。 其余人也纷纷回忆,一一作答,如此便得出如下排列。 第一轮,齐铎与焦棠一队;肖长渊与莫笙笛一队;曹夕、潘婉婷、昆丁、吴依依一队;刁舍一人;姜枝与韩少宗、葛顺恆不详。 第二轮,齐铎与焦棠一队;肖长渊与吴依依一队;莫笙笛一人;姜枝落单;刁舍一人;韩少宗与葛顺恆一队。 第三轮,焦棠与吴依依一队;肖长渊与莫笙笛一队;齐铎、姜枝、刁舍、韩少宗一队;葛顺恆落单。 第四轮,焦棠、吴依依、姜枝、韩少宗一队;肖长渊、莫笙笛一队;齐铎一人;刁舍一人。 「第一轮和第三轮是玩家出牌,第二轮与第四轮是鬼出牌。」肖长渊在1、2、3、4数字上打圈圈。 「从游戏规则来看,玩家出牌时,当凑不成对子或顺子时,默认玩家出单只。到鬼出牌时,鬼体现出极强的倾向性。就比如3467,鬼会很想要一只5。」刁舍强调:「它只出了两轮牌,但有个人却都在这两轮里面。」 吴依依瞪大无辜的眼珠:「姜枝?!」 齐铎:「姜枝对它们而言,应该是比较有用的牌,承上启下。」 「我还以为会是四条炸……」吴依依吐出舌尖,赧然笑道。 莫笙笛:「对方一开始只有五个人,有三个还是顺子,能吃得住我们三个人,自然点数不会太小。但是姜枝在我们里面又属于比较小的,如果对方有三张牌和姜枝一样,这不是很矛盾吗?」 「矛盾,矛盾。」吴依依头点如擂鼓。 「可以推断出莫笙笛、刁舍点数比姜枝大。我和韩少宗点数紧邻姜枝,大概率低于莫笙笛和刁舍。葛顺恆落单,但是被对方吃住,说明他点数不会是最高。」焦棠分析:「此外,我和齐铎不是对子,肖长渊和莫笙笛不是对子,韩少宗和葛顺恆不是对子,我和吴依依不是对子,肖长渊和吴依依也不是对子。齐铎、姜枝、刁舍、韩少宗不是顺子。但是我与姜枝、韩少宗是顺子。」 「所以我们是什么?」她差点咬到舌头,这绕绕弯弯的,连她脑子也开始乱了。 齐铎抿唇想笑,轻轻颤抖胸膛后,恢復正常。「对方吃了曹夕三支牌,最小也该是456,但由于姜枝是承上启下的牌,就必须是7以上,因为她是3456都没有承接的意义。但若姜枝是7,老鬼就该比她大,但老鬼又不是最大,这么看的话,对方牌面点数太小了,怎么打都不可能赢我们的。」 他继续道:「系统也不可能给它们派这么小的牌,明显有失公平。往上推,如果姜枝比对方五张牌都小的话,她连接的就该是曹夕他们三张牌。这么理解就顺很多了,因为除去曹夕三人之外,无论我们,还是对方,点数都极大概率集中在10以上。」 肖长渊:「你说的这些,别说推理,猜都猜得到。系统有可能让一堆小牌斗来斗去吗?」 「我这么说的意思是,除去特别不公平的大王、小王,以及有争议性的2,从10数到a,总共也就5张牌。可你想想,我们有多少凑不成对子和顺子的情况。」 「啊。」他微微启唇,发出低声感嘆,开始埋头唰唰写下推导过程。 他写下姜枝10; 韩少宗j; 焦棠q; 齐铎旁边标上j、k、a; 葛顺恆旁边又标上10、q、k、a; 吴依依10、j、k、a; 姜枝、韩少宗、齐铎、刁舍不是顺子,齐铎和刁舍不可能组合成q和k; 肖长渊10、j、q、k、a(但不能与吴依依一样); 莫笙笛也可能是j、q、k、a; 刁舍j、q、k、a(如果齐铎是k,刁舍就不可能是q); 而姜枝10作为承上启下的牌,对方就应该有三只是jqk; 这意味着有一张10(姜枝),两张j(鬼、韩少宗),两张q(鬼、焦棠)已经确定了,这边只剩3张10,2张j和2张q的可能性。 但是玩家有4张10的可能性很低,因为一边有炸又犯了公平原则,因此除了姜枝,玩家最多只有一到两张10,甚至没有。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0页 葛顺恆的点数不可能是a,否则也不会被对方秒掉;他是q、k的可能性更高。因此,玩家这边还剩q的概率比较少,更多集中在k、a。 依照公平原则,a不会超过2张,k不会超过3张,因此剩下的齐铎、刁舍、肖长渊、莫笙笛、吴依依最大可能是2个k,2个j或1个j、1个10,1个a。 如此便有几种排列组合: 第一种 齐铎是a 莫笙笛是k 刁舍是k 焦棠是q 肖长渊是j 吴依依是10 第二种 刁舍是a 肖长渊是k 齐铎是k 焦棠是q 莫笙笛是j 吴依依是10 …… 肖长渊大笑:「发现没有,无论怎么排,咱这几个人都能成一条最厉害的顺子。」 刚笑完立刻又收了声,他艰难道:「对方好像也是这么个阵容。」 莫笙笛:「错,对方极可能是从7排到a。」 也就是说第五轮如果玩家出顺子根本无胜算,而且将在第六轮鬼出牌时,一窝端了! 众人沁汗,大事不妙。 第60章 红绣花鞋7 虽是晌午,但日华黯淡,风唿号着扫过廊前阶下,遗下数人佝在地上,怅然思索,怎么出牌才能稳赢? 滴滴滴滴……急促的鸣声如惊雷骤然炸开,肖长渊吓得面色发白,莫笙笛毫无歉意地摁下电子表,莫得感情地提醒:「我定的闹钟,提前五分钟响,再不确定下来,有50%机率我们都要拜拜了。」 「你们听见什么声音吗?」吴依依汗涔涔朝「咯吱咯吱」的背后望去…… 「啊!」她连忙捂住嘴,陈放的尸体正不安地抓挠着棺壁,有几具已露出乌紫的手掌,打算附力攀起来。 「恶作剧而已。」齐铎不甚在意地一脚勾起棺盖,屈膝一顶,将元岑等棺材严严实实盖住。 吴依依软了腿,时间紧迫,她半颗脑袋开始僵化,反观身旁的焦棠眼里簇起小火苗,也不知道在亢奋什么。 「按之前没出事的队列行动。」肖长渊提议。 没出事的队列?吴依依紧张依据地上演绎的过程回忆,她与焦棠一队未出事,肖长渊与莫笙笛一队未出过事,齐铎与刁舍一队也不会出事。那么分三组行动,即可逃过第一轮,接下去只要队形不变,总会熬过这轮出牌时间。可是,她不敢深想,下一轮呢? 两声「不可」一起蹦出。 吴依依呆呆看向他们,齐铎与刁舍这对冤家是万不可聚在一起?但看二人神情,不似生死关头还生龃龉的人。 刁舍抢先解释:「到了这一步就是运气的比拼。我建议凑两人出来当对子。」 「为什么?这不是送死吗?」她惊诧排斥,之前未凑一起,如今何必凑一起讨死,她不懂。 刁舍:「既然顺子无法取胜,走单只风险太大,纵然有a,对方也能用a 吃住,那就只能走对子。目前场上就一对k最大,我们押对了,就能吃对方两只牌,怎么说也能扳回一城。」 肖长渊:「大哥你说得轻巧,最大一对k是谁?我们能知道?」 刁舍耐心几乎耗尽:「上几场落单的人没被盯上,说明点数至少不小,就那几个人组吧。」他话音刚落,齐铎立即用木炭在青石地板上的几个名字打圈圈。 第二轮莫笙笛、刁舍落单。第四轮齐铎,刁舍落单。 齐铎和刁舍已确定不是同一张牌,所以……肖长渊饶有兴致地耸高眉头,结果居然只有两个人可以组队——莫笙笛、刁舍。 这两人也有点意外,毕竟多数时候他们都是孤胆英雄,没有什么组织意识。 肖长渊领先迈出灵堂:「那就祝你们好运啦。」他朝莫笙笛眨眨眼,倏忽拖住吴依依,「咱两凑对才安全,别去当电灯泡了。」 「诶!」吴依依娇唿连连。 确实,如果吴依依与焦棠同行,肖长渊便极大概率要与齐铎组队,可二人之前从未组队,贸然一起恐怕会碰撞出更糟糕的结果。 焦棠罕见地朝莫笙笛叮嘱:「你小心点,有事拖着,我们会过去。」 「行了,走吧。」莫笙笛调转视线,不愿在此刻泄露女儿性情,身后咯吱咯吱木板摩擦的声响不堪卒听。 齐铎拉起焦棠:「走。」二人箭步奔出灵堂,出了门才回首去看堂中几具脂粉妖艷,唇角挂笑的诈尸。 两人再出院门后,又停下来侧耳等待。在门外等既可及时应援,又能躲过空间规律,算是两全之策。 片刻后,里面传来打斗声,似乎很激烈,但从始至终没听见莫笙笛或刁舍的唿救声。 齐铎拂开一层雾,雾中莫笙笛与葛顺恆斗得正酣,刁舍与一个女鬼周旋,他生性寡淡,根本没顾上莫笙笛,自顾自地越打越远。 坏了!焦棠眉心直跳,女鬼是有意要引开二人,让他们分开后更改场上牌局,「对子」要成单只,局势可能会陡然反转。 这边,莫笙笛与葛顺恆也越打越气。葛顺恆的弹跳力惊人,一跳便出十米远,她追了出去,绕过屋后廊庑,景色全然变了,左右全是阴嗖嗖的居室。 蓦然回首,不远一处居室烛光映曳,窗前剪出一枚女人影子,明明天色不算暗,但室内却黑得吓人,透过纱窗隐约能窥见女人浓烈的红唇,她正在笑。 多年作战经验让莫笙笛幡然意识到,自己落入圈套了!再想回去找刁舍,窗子却咯吱撑开,女人软弱无骨地沿窗棱爬出来,四肢攀地迅疾地冲过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1页 莫笙笛刚要动弹,脚上跟灌铅似的重。元苓将要冲她面门咬过来时,一道极光从天砸下,熠熠卓光的玉圭如一面影壁格挡开煞气。 此时刁舍飞身靠近莫笙笛,玉圭急速缩小又从天被收回去,元苓身影倏忽消失了,转而葛顺恆与女婢冤魂又纠缠上来。 焦棠收回列斗罗星玉圭,宽心道:「这场应该不会出错了。」 片刻后,宅内传来撕心裂肺的嚎叫声,以及断断续续的呜咽。一个属于葛顺恆的,一个是女婢的。 众人再聚首时,葛顺恆两眼泪汪汪,哭得七荤八素:「亲人吶,我总算活过来了。」 莫笙笛兜头给他一腿,葛顺恆捂住头,哭:「大姐,你打我做什么?刚刚我也没了意识啊。」 肖长渊:「你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 他立马从地上跃起来:「活着,活着!我魂魄都走到十殿那儿了,突然一阵风就把我卷了回来。」此话不知真假。 「其他人呢?」焦棠询问。 葛顺恆黯然:「没见着,估摸出不去就该死这儿了。」 吴依依:「不能像你一样也能死而復生?」 「不能。」齐铎冷静分析:「他们是顺子,目前我们最不可能出的就是顺子。而且下一场是对方出,我们也没有余力去兼顾他们了。」 「你到底要哭到什么时候?烦不烦!」肖长渊将玩家彻底狗带的烦躁全宣洩在角落里那个从復活后,就一直嘤嘤嘤不停的女婢身上。说到底就是因为她与元苓五个鬼,才害死了潘婉婷他们。 女婢两颊有点婴儿肥,抹去鬼里鬼气的红妆后,反倒显出可爱,只是一想到她是个系统捏造出来的活泥人,那股可爱便转为滑稽兼厌恶了。 女婢:「呜呜呜,公子,我家小姐死得好惨啊。」 肖长渊拉下黑脸,让葛顺恆牵制住,才没上去暴打人。葛顺恆:「你跟一个npc横什么?!你要看她不顺眼,我替你蒙住她的脸。」 于是,一分钟后,女婢成了一个「粽子」,被葛顺恆牵着遛元府。 恼人的事不只一桩,还有不断迫近的时限,以及那个隐匿在不知何处的身份提示。葛顺恆和女婢虽然死而復生却对自己的身份一无所知,甚至对这是一场怎样的游戏都懵懵懂懂。 纵然是白天,元府内四处寒意重重,尤其后院那些女子闺房,岑寂中透出鬼气,若是不经意从窗户看进去,总能被干藁的木床,以及销色的锻被惹出一身白毛汗。 「要么别找了,想想怎么对付下一场的女鬼更打紧吧?」葛顺恆是被女鬼恫吓过,对这些莺莺婉婉的物件更害怕。 莫笙笛瞪他:「你连自己什么牌面都不知道,怎么应付对方的牌?上一场吃了狗屎运,这场还能有狗屎给你吃?」 「姐,我不抬槓,是时间不等人,一起待着你能保证不团灭?」 「一起待着还能博运气看我们是不是顺子,不一起待着你打算和谁组队,还是一个人?」 莫笙笛一句话彻底封住葛顺恆的嘴,他不想一个人待着,打死也不要! 但其实葛顺恆心里还憋着一股委屈,莫笙笛与刁舍能降住他,这说明他的点数比人家小,真和鬼比大小的话,他不保证第一个死,但大概率会比莫笙笛和刁舍先死啊。 除了他,吴依依也有这种顾虑,虽说抱团,但内心的比较与分歧从未消失过。而且她又幻听了,总感觉紧贴着的廊壁后面,有指甲刮挠的声响,还是一路剐蹭着随她前进。 胡思乱想间,竟走到游廊中一扇漏窗边,勐一撇头,菱形窗花后面一个白脸红唇的女鬼正朝她笑。 「啊!」她尖叫地跳到栏杆边,定睛看前边儿却转出钱嬷嬷,她恼怒地捂住耳朵:「哎哟,吴姑娘,您小点声,夫人正犯头疼,听不得刺耳的声音,尤其你这一叫还特别像小姐,岂不是叫她更伤神?!」 吴依依怯怕地低下头,焦棠挡到她前面,问钱嬷嬷:「你怎么出来了?」 钱嬷嬷:「焦小姐好。我是出来与你们说,再过一炷香时间就该出殡了,若不是特殊原因千万别出来,免得触霉头。小姐千金之躯,更不得冒犯,你们都回西院各房吧。」 肖长渊扯住她胳膊,吃了一惊,是个空袖子,可钱嬷嬷就和正常人般,哎哟地停了下来。 肖长渊拧眉:「你什么意思?」 钱嬷嬷将袖子抽回去,脚跟不着地走开,悠悠答道:「这可不是我的意思,这是吩咐下来的命令,我且过来提醒你们而已。」 「这算什么?」肖长渊摊手朝其他人努嘴。「是救命的提示,还是陷阱?」 齐铎目光幽亮,瞥向刁舍,刁舍很自然地用长袖兜住两只手,气定神闲。 又是这种把戏!齐铎清清冷冷哼一声,揭破:「这是高级玩家给以后进入这场游戏的同伴留下的信号。为了避免系统捕获到这些讯息,他们一般只会在npc身上动手脚,而且信息模稜两可,能听懂就听懂,听不懂也没办法。」 焦棠低吟:「这算作弊吧?」 「作弊又如何?说到底系统不过是将你们当做斗兽场里表演的野兽。你还要和它谈什么程序和正义?」刁舍不以为然。 齐铎目光闪过戾色,如果只是作弊便算了,刁舍这帮人的行径更令人髮指。 焦棠轻揪他袖子,示意他别发愣。其他人已经在分析钱嬷嬷留下的讯号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2页 莫笙笛:「她让我们回西院各房,是不是指分开行动更能存活下来?」 刁舍摸摸下巴:「有这层意思。可如果就这层意思,那就没意思了。」 「为什么?」 刁舍:「值得高级玩家留讯息的人,怎么说也比你强。即便单独行动存活率也会很高,没必要大费周章地留个没用信息。」 莫笙笛冷若寒霜,刁舍的实力比她高,这是不争的事实,她无法反驳! 刁舍:「况且只是活着出去,多没意思,总要有点牺牲才有趣。」 齐铎:「牺牲玩家,还是牺牲npc?」 「都可以。」刁舍阴邪地瞥他。 焦棠插话:「从时间上来看,高级玩家应该是设置了临近游戏结束,才让钱嬷嬷出来带话。这话里有几层意思,一层是回西院各房,指的是对方可能会走单只,而且胜率很大,玩家单独行动,损伤是最小的。第二层是再过一炷香时间便要出殡,一炷香大概是半小时左右,离游戏结束的时间还有40多分钟,这时间掐得很紧,肯定是出殡时会出现大的转机。第三层意思是吴依依的声音很像元苓,可能她俩的点数相同。」 莫笙笛:「这么推理是不是让吴依依一个人待着,我们依然无序组合,就能挺过最后一轮出去?」 焦棠:「嗯,有这个机率。」 「不,我不要……」吴依依一听要她一个人待着,立即从头抖到脚,「我不要一个人,凭什么拿我当试验品,万一错了呢,我依然会死,而你们也能安全地出去……」 刁舍语气冷硬:「由不得你不要。」 吴依依瑟缩地往墙边钻,豆大眼泪拼命掉,抓住焦棠的胳膊。「焦棠,别扔下我一个人好不好?」 在场玩家实力都比吴依依高,拿一个弱小者去当过河桥,焦棠也觉得别扭,遂按住她手:「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葛顺恆:「妹子啊,意思是万不得已,还是得拜託你牺牲了。嗷……」 他捧住脚,哇哇叫,肖长渊在旁边嫌弃他:「不把话说那么满会死?」 吴依依忍不住啜泣,虽然众人没有动用武力逼她,但那种大难临头随时被丢弃的残酷感,让她剎那间对人心恐惧不已。 肖长渊:「别哭了,又没真的让你去死。」 元府深处突然传出哀婉的笙乐,隐隐还有一路啼哭声,所谓的出殡似乎要开始了。 焦棠大踏步往灵堂的方向过去。其他人也麻熘跑去探究竟,灵堂与西院分隔两头,显然大家都不愿採取走单只险胜的办法了。 葛顺恆虽然更倾向保守的通关方式,但若要他一个人躲在房间里,那是决计不可能的,于是他拖着粽子婢女,紧赶慢赶。 灵堂前,漫天的冥纸飘飘洒洒,如雪般在地上覆盖了厚厚一层,踩上去靴底是软的。元家夫妇立在元苓的红棺旁,相互拥泣,扶灵的两名男人眉眼与元苓相似,应该是她的兄弟。至于众多家丁、女婢则聚在后面一排棺材边,虚情假意地嚎啕大哭。奏哀乐的队伍在前头滴滴哒哒,场面宏大而凄切。 随之出殡时间越近,屋宇上方黑云越压越低,对于在场玩家而言,这场大戏终于要落幕了,心情难免紧张。 「起!」庞眉皓髮的宗族老人在前头振振发声。数十名壮丁齐齐吆喝一声,将棺材四角抬起。 老人:「走!」 一百多号人围着棺材缓缓向院门走去。 「还有十五分钟。」尽责的报时员莫笙笛提醒道。 葛顺恆:「他爷爷的,没看出啥名堂来。」 从「人群」里退出来的齐铎也摇头,没看见什么提示。这句话如锋利的石头,砸在吴依依心尖上,疼得抽搐,没有提示就意味着她很可能死在这里啊! 刁舍那边也回来了,趣味盎然地摆手,仿佛什么都没发现才合他意。 一阵风迷了吴依依的眼,待她揉了揉后,再看清楚时,人都不好了……棺材里九具尸体半坐起身,阴恻恻看着她。 明明离院门只有二十多米左右的院子,这么久愣是没见满院子的人有谁走出去的。 「焦……焦棠。」她下意识想躲到可靠的人身后。可扭头迎来的是毙命的一击。 至死她都不明白为什么是这种死法?! 她的头颅咕噜咕噜滚落地,脸上全是不可置信的狰狞。 第61章 红绣花鞋8 须臾生出的迷雾中,焦棠闻见浓烈的血腥味,灰白的雾如煮沸的水,咕噜咕噜冒出密集的血泡,越滚越多,几乎像要将她煮化。 她催动火敕令,可惜火撞在冰冷的阴气上,瞬息浇灭了影子。不得已她又挥出玉圭,这玉圭的法力与用途,目前她未全掌握,之前拿它来挡煞实属大材小用,现在她急念:「九天极来,罡气浩荡,请!」 劲烈的风从天外直降而下,其势头如龙捲风,剎时将血雾吹散。焦棠振奋,罡气源于北斗星末端之力,也是玉圭的其一法能。 余人懵懂立在原地,不明白为何这场雾起得快散得也快。但庆幸的话还未说出口,鼻尖便朝着血腥味转过去,切切实实被吴依依的断头尸体吓到了。 莫笙笛迷茫了片刻,疑惑:「没到时间,还有3分钟,怎么死了?」 葛顺恆的皮立即紧起来,时间未到鬼就大开杀戒,瞧瞧吴依依,多好的女孩,死了也没能替他们挡下最后一轮,他还能全须全尾地出去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3页 「不是说走单也能出去吗?」他朝刁舍吼。 刚吼完,便见刁舍的脸旁闪过一抹黑影,他微微侧开,人已伫足两米外,而齐铎的枪在地上扫过深而险的一道巨坑。 「怎么回事?」肖长渊没明白,顺着巨坑看旁边,地上只剩红艷艷的血迹,吴依依的尸首不见了!他的胳膊被人扯了扯。焦棠朝他示意看院中央多出的一具棺材,吴依依就躺在里面。钱嬷嬷立在棺材边,嘴巴在哀嚎,眼睛却在笑,这种割裂的诡异感同样存在其他npc脸上。肖长渊心里打了个突。 无论齐铎与刁舍如何打斗,周围的景色、物件均不受影响,就像虚影般碰触不到。焦棠知晓那是齐铎开启了虚化的空间。刁舍也领略到他臆造空间的能力,收敛起笑容,翻手掷出紫光极电,在齐铎周围炸出闪烈的光球。 刁舍是唯物系的,对上齐铎这种唯心繫的不一定讨好,但他的能力在更广阔的空间会更有利,因此畏首畏尾 、担心破坏游戏现场规则,伤及无辜的齐铎倒有些施展不开。 这时连混沌的肖长渊也看明白了,吴依依脖子上那道烧焦的痕迹,应该就是刁舍所为了。这个人也是够变态,临出游戏还要弄死个玩家,所图为何呀? 莫笙笛朝两人大声喊:「还有1分半。」她认为此时不是内讧的时候。 「如果刁舍死了,那我们就一点胜算也没有了。」焦棠提醒齐铎,她一开口,齐铎利索落回地面,闲暇地收起缨枪,似乎刚才那场酣畅淋漓地打斗,只是热身。 肖长渊抓过刁舍领子,紫色长袍乱做一堆,也让刁舍失了优雅的仪态。 「喂!吴依依哪里得罪你了,非杀她不可?」 刁舍轻易撬开他的虎口,冷鸷回答:「弱就是她的原罪,何况像最后这种不痛不痒的玩法,怎么过瘾?」 肖长渊:「你明知道这个时候给对方送人头,会让牌局逆转,你还这么做,难道不怕自己也搭进去吗?」 莫笙笛拦住他:「行了,没听说过臭名昭着的『清洗计划』吗?他肯定是其中一员。」 肖长渊瞪大眼睛,复杂地看向刁舍,所谓「清洗计划」是由现实世界的通缉犯逃入系统中,继续在游戏里杀戮而定下的荒谬计划。 游戏世界最可恶的地方便在于此,杀人犯不仅不用下地狱,反而因其残忍的手段,在游戏里活得风生水起,他们会毫无顾忌地杀死同场的玩家或者npc,最近甚至已经演变成,回到当初亲手犯下的兇案现场,追求更完美的杀人手法。 而更传奇的是,被他们杀了的人一样会进入游戏,寻找机会猎杀他们,这个巨大的恶的循环将跟随系统,永不止息地进行下去。 遇见这群疯子,若不是逃离,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联手杀了他们,肖长渊几乎不考虑,便扛起长炮对准刁舍,厌弃地朝地上啐唾沫。 哗啦啦,院中的桑树疯狂抖动,悽然的哀乐陡然转成乱了调子的刺耳杂音。来不及了!众人望向院中棺木,牌局变了,棺木的位置也不知不觉移了位置,夹杂着眼花缭乱的丧葬队伍,竟无法冷静思考该如何出牌应对。 吴依依的头被缝了回去,脖上粗糙的针眼走线让人噁心,她扭着身躯从棺板里爬出来,摇摇晃晃寻觅着玩家的方向。刚刚还鲜活生动的人,如今却恨不得她消失,这前后的落差叫人如鲠在喉。 葛顺恆慌了,喊:「分开吧,走单只更稳妥,能活着出去,咱们再见。」 他立即拔腿要跑,莫笙笛一把勾住他领子,管他唿天抢地,就是硬扣在地上。「着急什么,最后一秒再跑也来得及。」 焦棠看向齐铎,齐铎摇摇头:「系统的空间数据很敏感,我篡改不了。」他稍作停顿,又靠近焦棠耳语:「但我能改变你和我的空间系数,不长,3秒钟。」 言外之意是,他只能在系统封闭的空间数据上开个缺口,让他两被排除在外,但规律照样会进行,而且此举被系统捕捉到的概率很大。 「先等等。」焦棠脑中反覆琢磨钱嬷嬷说过的话。当时钱嬷嬷是与她和吴依依对话的,若能捕捉到信息,也是她与吴依依最先捕捉到,她总觉得答案近了。 焦棠:「你认为决定这场游戏胜负的关键点是什么?」 齐铎立即反应:「生路,提示。」 「所以高级玩家给同伴留下的讯息就该是关于玩家的身份提示,至少应该是我们一直在找的东西。」 「嗯。」这是显而易见的。 「可是我们一直没找到,几乎把元府翻个底朝天,也一无所获。」 齐铎轻拍她后背:「别太紧张,很多生路藏得很深,就算游戏结束没找到也很正常。」 焦棠皱眉,空间已经开始扭曲,不知是元苓的力量还是系统的力量,地上有巨石轰隆的响声,突然,一根根柱子从地下破土而出,在玩家周围形成奇怪的阻隔。 焦棠与齐铎并未被分开,相反他们与莫笙笛,刁舍被密密麻麻的石林迅速围困在一起。 直到这个时候,刁舍脸上才露出罕见的慌张,因为根据多数原理,他们四个很可能就是这一批女鬼的目标。 莫笙笛将葛顺恆推开,自己险些被石柱穿成肉串,她惶惑地盯了一眼肖长渊,那傢伙用口型在对她说——「没事的」! 去你的没事的!莫笙笛愤愤踢碎一根石柱。她想从空中突破,但石柱延长的速度非常快,半秒便高耸入天。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4页 焦棠肃杀瞪向远处元苓夸张的嘴脸,她回头问齐铎:「你再重复刚才那句话。」 齐铎回想:「生路藏得很深,就算找不到也很正常?」 「没错,就是这句!」她勐地看进齐铎眼里:「藏得再深也是在元府里,可我们怎么都找不到,如果提示是一开始就出现了呢?你还记得钱嬷嬷开口喊我和吴依依是什么?吴姑娘,焦姑娘?这些称谓从一开始就出现了。」 「一开始?是指我们入厅之后,但在会客厅中,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焦棠:「它不是一直在厅中的!还记得有个婢女拿着一张纸,进来将我们的名字全念了一遍吗?」 「那张纸!」齐铎顿悟,除了地理位置,唯一出现过他们所有人的物件就是那张纸了。 「找找看!」焦棠纵身飞入嶙峋石林中,去找那个念名的女婢。她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自然记得那人穿着青色襦裙,系褐色腰带,长相中规中矩,唯一不同是耳旁有颗红痣。 npc被突如其来的地震吓得落荒而逃,但院门紧闭,谁也沖不出去,焦棠在石柱间跳跃,迅速在「人群中」搜罗。 随时间越迫近,石柱越汹涌,仿佛触手般要将她这只单飞的金丝雀掐在掌心,地面上熟悉的面孔——韩少宗与吴依依也在石柱旁游走,仿佛两头垂涎的怪物。 「找到了!」齐铎大喝一声,单枪从石柱层层穿心而过,到焦棠跟前时,身上处处是割开的口子。他浑然不觉疼痛,展开那张揉烂的纸张,上面还带有婢女拼死挣扎留下的撕裂痕迹。 数行一目阅完,时间到了! 焦棠脚上勐地浇筑了水泥,直直将她往地心拽,她十指插入石柱中,才勉强减缓落势,低头看,红色的绣花鞋牢牢挤在脚上。 地面上,莫笙笛额头满是汗,忍住剧痛与老鬼缠斗。 而齐铎在绣花鞋刚套上脚时,便开启臆造空间,逃过石柱,落在另一边去了。肖长渊正扯住癫狂想逃的葛顺恆,吃力地扛住大炮,四处轰炸。 「过来。」齐铎一脚踢在他腿肚上,喊:「带上他去那边。」 肖长渊敏捷躲开碎石,一炮轰在后头,给自己和葛顺恆一个巨大的助力,将两人送到臆造空间旁,再回头齐铎已拉着粽子婢女过来。 四人转瞬落到圈中,莫笙笛后背被老鬼啃噬出数个血洞,满身血污。焦棠的法力正苦苦抵住吴依依和韩少宗的左右拉扯,再松点力气,一边胳膊就要连筋带肉被掰下去。 刁舍割断了半边脚筋,拿木头支住身体,招来极光闪电,将女鬼炸出五米远,但女鬼半分未伤,又欺身上前。 刁舍眼角瞟见齐铎一行人且战且退,想了想,立即朝阴沉着脸的齐铎与莫笙笛靠近。潜伏在二人身后,踢开数十根石柱,突出重围。 莫笙笛一把横刀割下巨石,轰隆隆将焦棠、肖长渊、葛顺恆、粽子女婢困在中央。 飞沙走石,厮杀震天,葛顺恆躺在地上啊啊啊啊地叫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脚上没有预想的疼痛难忍,周围声音也渐渐消停了。他睁开眼看,近旁吴依依的尸首腐烂,全身瀰漫黑气,她正在蒸发。 肤色皙白无血色的韩少宗哀怨地觑他,张口似乎想唿号,最终也烟消云灭。 地动山摇已停下,石柱也根根倒塌,埋入地底。 葛顺恆咽下满口沙尘,怆然爬起,肖长渊将一张纸怼到他面前,上面是游戏相关的名字,以及代表的牌面,分别是:曹夕7、昆丁8、潘婉婷9、姜枝10、韩少宗j、吴依依j、焦棠q、肖长渊q、葛顺恆q、刁舍k、莫笙笛k、齐铎a。老鬼沈嬷嬷j、小碧(女僕)j、小玉(女僕)q、小青(女僕)k、元苓a。 若按刚刚的牌局,韩少宗与吴依依是j,另两只也应该是j,一对炸,而他们这边最后关头也冒险凑出四条q。 都是刁舍!若不是他,对方也不会有四条j!葛顺恆不满地瞪刁舍,这傢伙现在伤了一条腿,玩火之人终究要自焚。 滴滴滴滴……莫笙笛摁掉电子表报时声,24小时到了,她再一次拖着伤痕满满的躯体在游戏里活到最后。一口长气未唿出,旁边更大的嘆声发出,肖长渊擦拭头上灰尘,咧开白牙对她笑:「哎呀,总算不辱使命,把机械师给你留下来了。老葛,你过来。」 葛顺恆回神,对上肖长渊又是一顿咬牙切齿,刚才这人在混乱中死死拖住自己,到底是要闹哪样?! 谁知肖长渊抱歉地请求:「你帮她做条假肢吧,费用出去后另算。」 莫笙笛提眉,这人就是机械师? 葛顺恆提眉,这两人居然是客户? 齐铎返身来找刁舍时,刁舍已离开游戏现场,似乎他连繫统的简讯都没来得及收,便着急走了,想来也是怕自己断了半条腿,敌不过齐铎。 焦棠劝抚:「时间还长,还会遇到的。」 「嗯。」齐铎恹恹点头,压下烦躁后平静问焦棠:「我打算离开无理城,你呢?」 焦棠经歷两场生死逃亡,见多了玩家被无缘无故收割性命,精神有点睏乏,也说:「我也打算离开。」 「除非你解除,否则我依然和你组队。」齐铎沉吟后,喑哑补充。 焦棠又十分自然地回他:「我还没打算解除。」齐铎这么强的队友,解除了岂不是一大损失?焦棠很奇怪,他为什么有她要解除的想法。 在外人看来,这两人一来一往客气中又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羁绊,十分有趣。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5页 第62章 找到组织 从无理城第二个副本出来后,焦棠意外拿到的是一小捧碎魂石,肖长渊看了她一眼,嗤笑:「你运气也太背了。」 焦棠没理会他,从空间项鍊中拿出绿莹莹的小瓶子,瓶中那条黑乎乎胖墩墩的小虫扭了扭,嗷呜一下密密麻麻的牙齿磕在玻璃瓶上,还毫无形象地对碎魂石流哈喇,看着怪噁心的。 肖长渊撇开了脸,不再看焦棠拿碎魂石餵养食魂虫,转身去找莫笙笛道别。因为需要制造假肢,莫笙笛与葛顺恆申请了组队。 莫笙笛甩甩手腕:「走了,以后再会。」 肖长渊盖下微微颤动的睫毛,离别使之嘴里泛出苦味。他突然喊住已经走远的人,「我如果拿到组队卡,过去找你吧……算我欠你的!」 「蠢货,你没欠我什么!」莫笙笛彻底淡出光影外。 他挥去莫名愁绪,回头看,我靠! 什么时候这里出现了一头恶鬼?!焦棠他们呢? 「让开点!」 这是焦棠无甚起伏的声音。恶鬼扭着臃肿的四肢,脑袋上四双牛眼转了转,头上犄角拱了拱,脚尖一点,十分灵活地弹开了五六米。 焦棠无中生有甩出一段写满法咒契约的黄绫,将恶鬼瞬间缚住,咻地飞回她掌心。再摊开时,又是一条又丑又肥的黑虫。 肖长渊咕噜咽下口水,收回刚才说她运气背的话。 倒是齐铎忧虑出声:「这种食魂兽是恶鬼系,属于系统派给你的道具,只要不对系统造成威胁,它就能为你所用,但若你攻击系统,系统随时可以用它来对付你。你自己要把握好度。」 「知道了。」她咧开一个淡然的笑容,虽然是简单的叮咛,但她对队友的好意心领了。 「谢谢。」她补充。 齐铎也笑了,因为刁舍而郁结在心的苦闷,一扫而空。 肖长渊适当提醒:「该走了,他们还在等我们呢。」 三人不再交谈,迈入白光之后。 再出来时,已经站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街道很有唐人街风格,一眼望过去挂满龙翔凤翥的饭店金漆招牌,两边空墙上却是歪七扭八的涂鸦。 表面上看,这儿与其他中转城市并无异样,三人在错落的人群中前行,由于焦棠与肖长渊的组队未解除,因此三人能够一起行动。 但就算之前没有组队,肖长渊也依然会动用新的组队卡。 组队卡在系统里是稀有卡片,一直以来被两拨人秘密收集,一是清洗计划的成员,二是逃离组织的成员。 「逃离组织」顾名思义是计划逃离系统管辖下,这个固若金汤又森严的游戏世界的玩家组织。 肖长渊对焦棠、齐铎的身份、品性通过两场游戏已大致了解,尤其见齐铎对刁舍百般不爽,更认定他两人不会是清洗计划那边的奸细。 他偷偷将资料传给总部的人后,一向骄矜的黎天白却亲自发信息和他说——把人带过来。 这点倒是出乎肖长渊的意料。 三人步过浮华街道后,拐进一条稀疏平常的小巷,肖长渊拧开墙内半人高的矮门,焦棠朝里探,里面别有洞天。 门槛连着台阶,一阵喧嚣的摇滚乐如关久的勐兽,一开门便兇残地扑面而来。焦棠揉揉细嫩的耳垂,走下台阶。 下面是典型的地下酒吧,内里射灯旋转,让人眼花缭乱,朋克主唱在台上撕心裂肺地吼,台下是癫狂沸腾的蹦迪男女。 但是沸腾的景象没有温度,任由肖长渊三人从中安然路过。 焦棠抬起手掌,光折射在掌心,显示出其中一个npc扭曲的胳膊虚影,原来再热闹也不过是投射。 肖长渊解释:「为了不让系统怀疑,我们做了点手脚。」 齐铎:「把里面的npc杀掉,再投射出同组数据,避开系统耳目?」 「你很懂这套嘛。不过你不知道,我们在这里面花了多少心血……」肖长渊神秘兮兮,压低声音透露本门秘密。 「他知道。」一道男音从休息室的门内传出来,旋即高大冷清的身影挡住大半个门。 肖长渊愣住,黎天白作为组织里的大脑,平日傲得要命,可不像会出门迎客的人。 黎天白话里有几分调侃,直言:「他在系统里活了三次,这点把戏他怎么会不知道?」 活了三次?焦棠迷迷煳煳抬头,齐铎也正低头看她。 「进来吧。」黎天白招唿三人。 等焦棠迈入门内时,又小小惊讶了一下,屋内摆着几部大电脑和各种线路,里头还坐了几个人,有两个停下了手里的活,看过来。 一个是十岁左右的女孩,老成地上下打量焦棠,另一个是不修边幅的大叔。 焦棠瞥了一眼,坐到塌软的沙发里,听黎天白和齐铎简单的叙旧。 黎天白自来熟地与齐铎攀谈:「你上次出去前,我问你的事,你还是不肯答应?」 「帮你对我有什么好处?」齐铎歪在沙发内,在对话上占据主动权。 黎天白也不示弱:「和你联手端掉许燎的窝。」 许燎?不就是清洗计划的头目?焦棠耳朵轻微动了动,听出点异样的信息来。 黎天白继续抛诱饵:「你活了三次,每一次都没法除掉他,不是因为你实力不够,是因为他有太多手段,总能从你这里逃出去。」 「你有办法?」齐铎沉吟。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6页 黎天白:「至少我能解构他们的情报,让你更快定位到他的初始现场在哪里。」 「我帮你。」齐铎几乎没有思考,便一口答应下来。 这个许燎与齐铎是什么关系?焦棠生出了些许好奇。既然是清洗计划的成员,那必然是恶贯满盈的人,身上背了命案,或许再发散一点、残忍一点想,有那么一两条命案与齐铎相关? 「喂,许燎得罪齐铎了?」肖长渊偷偷推焦棠胳膊肘。 「不知道。」焦棠挪远些,继续听二人分析清洗计划成员的动向。 从进屋里到离开屋子,黎天白一句也没问焦棠的身份,似乎他对齐铎的队友都选择无条件信任。 但焦棠脑子里还跑着他最后说过的话—— 「你的鬼化对我们制造虚假马甲有很大用处,许燎和你交手了两次,不可能没发现。他们正在大力笼络唯心能力的人,就是想复制你的能力。所以一旦你和他的手下交过手,就要警惕他会不会找窃取数据的人,来埋伏你。」 齐铎友善接下这个情报:「好。」 之后,肖长渊领了命令,带焦棠和齐铎去休息,他将两人撇在吧檯,说了一句「我去弄点吃的」,便一熘烟地跑了。剩下焦棠与齐铎坐在空虚的吧檯,享受着虚假的声色犬马。 周围很吵,但齐铎的声音仍然清晰地传至耳边,他问:「你又在努力分析真相?」 「反正脑子闲着也是闲着,而且你也不打算告诉我。」焦棠轻轻摆动转椅,用这种姿势打发时间,她确实在想关于齐铎进出游戏三次的事情,这件事背后隐藏两层含义,第一,齐铎有办法找到游戏世界的出口,第二,齐铎有办法找到游戏世界的入口。可是他却什么也没有说。 「或许你可以试着问问,我可以试着回答。」齐铎的脸半明半暗,情绪也明晦交织。 还有这等好事?焦棠搓了搓手掌,不客气地提问:「第一个问题,你和许燎什么关系?」 「敌人。」 「详细点!」 「……」齐铎的脸彻底渲染上一片阴影,拳头在空中握了又松,艰涩开口:「记忆中,他是杀死我父母的兇手。」 第63章 五个玩家 焦棠冷白的脸不免也惊现骇色,齐铎的话里有三层意思,第一层是齐铎的父母被杀死了。第二层是兇手许燎还逍遥自在地活在这个空间。第三层是齐铎要面对的仇人已经强大到成为一个组织的头目。 「这很难办。」焦棠斩钉截铁地说。 齐铎也长嘆口气,有些疲惫,道:「每进一次,仇人都在膨胀成长,自己却被一个又一个的现场绊住手脚。这种感觉很不爽。」 焦棠想岂止不爽,大概想大杀四方吧?她出言,反正她是第一次进游戏世界,什么狗p许燎,她没见过,也没怕过,豪言先撂出来:「难办不代表办不到啊。有机会我替你手刃仇人。」 齐铎抿住嘴,要笑不笑看她,好一会儿后才深深点头,喊了一句:「还是棠姐靠谱。」 焦棠继续问:「第二个问题,你在这个世界活了三次又是怎么回事?」 「活了三次算运气吧。第一次是在懵懵懂懂中完成了系统的考核,活着出去了。第二次不知道为什么出了车祸,死了又再次进来。也是那一次,我遇到了许燎,才知道当年他逃亡国外后也被游戏传输到了这里。我一路追杀他却没有成功,意外被系统送出去了。这是第三次进来……」 「第三次是偷渡进来的?」焦棠猜测,毕竟不可能每次都被系统选中,再结合制造马甲等话术,很容易联想到「偷渡」。 「可以这么说吧。第二次出去前,我大致弄明白所谓游戏世界,更像是一个寄存玩家意识的异界。它是虚实结合的空间,地理上真实存在,所以鬼神物怪与死亡也是真实的。但同时又受到意识和系统的控制。就好比这个空间与某个强大的意念连接在一起,那个意念绑定了一个系统,从而用数据建立了npc和玩家意识穿梭的规则。在这里篡改数据很容易被发现,但因为有唯心力量的存在,所以有办法制造后门黑进来。」 焦棠眼底闪过一抹光,追问:「你用了什么办法制造后门进出?」 齐铎无声看她,看得出焦棠正在努力不避开视线,他笑出声,「你套话的技巧有点烂。」 焦棠摊手,「结果一样就行。我就是在问你,怎么离开这个空间?」 齐铎坦言:「我可以告诉你怎么进入游戏世界,但没办法告诉你怎么快捷径离开。进入游戏世界的条件有时候也很苛刻,要满足一些特定条件,比如某个特定的地点,某个特定的时间,还有某种特定的意念。不过除了我,我还没发现有其他玩家能够那么多巧合的进进出出。至于出去,我建议你还是老老实实完成系统的通关要求,比较稳妥。」 焦棠拂拂手,说:「求稳的路径太慢了。我也不是那种冲动不要命的莽夫,我保证绝对不乱来。而且进入游戏世界姑且不难办到,只要在某些特定条件下戴上游戏耳机就可以。但是中途离开游戏世界这件事,确实还没听过谁办到的。」 齐铎摇头:「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做梦。但有时候我确实会做离开游戏世界的梦,梦里的现实世界很破碎。我甚至怀疑,我之前所谓离开游戏世界,其实都是一种梦或者幻想而已。」 焦棠也摇头:「我不怎么做梦,也没有梦到现实世界。但你所提到的两个世界都是真实的说法,很值得推敲。或许正应了那句『玄之又玄,众妙之门』。这个世界如此玄妙古怪,两个世界之间那道门,自然是因为某些古怪的理由才开放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7页 两人一番对话,不但没有找到结论,还衍生了更深的问题。不过焦棠也不急于找到答案,毕竟眼前还有重重生死大关,考虑那么远也无济于事。 肖长渊搜颳了一堆罐头过来,三人将就着填饱肚子。之后那名不修边幅的中年的大叔过来请三人去开会。 焦棠才知道,下午就要进现场。黎天白正在为长马尾的女孩调试身上的仪器,并向他们介绍,这是数据採集器,可以躲过系统耳目,採集玩家或npc的资料。 这次黎天白希望女孩跟随齐铎进现场,通过採集他在系统中行动的数据,模拟出鬼化的路径,以便后续制造出更完美的马甲。 女孩抬首,锋锐地盯向门口,「齐铎,你除了保证自己别死,还要保证我也活着出来,否则队长的心血就白费了。」 黎天白瞪她:「燕子,你是寄生虫吗?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出不出得来,这关得靠你自己。」 燕子撇下嘴,嘴形傲慢而冷血。与之气质匹配的,是她后面背着的两把唐刀。 简单修整后,下午燕子和齐铎用了组队卡,于是他二人,再加上焦棠、肖长渊一起进入了现场。 ---------------------------------------------------------------------------------------------------- 有那么一瞬间,焦棠以为自己还在现实世界,她站在高温不散的夕阳下,削直而冰冷的大楼一栋挨一栋的排列,仿佛其中某处是她刚跻跻跄跄逃出来的公司。 下班高峰期,尖锐的喇叭声持续长鸣,即使是绿灯,行人道上也挤满冲过黄灯,而歪歪扭扭停下的车列。人们在车辆间穿梭,带着满身挥之不去的郁躁。 焦棠远远望着绿灯闪烁,以及拖着行李箱匆匆跑过斑马线的女孩,那个女孩的背影像极了当初从家里逃出来的她。片刻的迷茫后,焦棠扭头看肖长渊吧唧吧唧吃雪糕,燕子正不屑地瞪着他,喉咙诚实地滚了两下。 齐铎抓着宣传单,站在树下解开扣子,扇风。 「你也想吃?」肖长渊将一半的雪糕怼到焦棠面前。 焦棠嫌恶摇头。 肖长渊乐呵地继续吃,含煳道:「我看你双眼无神的样子,还以为你也要呢。总算吃完,走吧。」 他咻地将雪糕盒投掷进垃圾桶里,招唿其他三人。齐铎摊开手里的宣传单,单子上标着「盛世海滩宴会『』粗俗夺目的大字。他拦了一个路人问单子上的地点。路人遥遥指着天边,说盛世是海边的一个大会所,会所旁是员工住的城中村,你们去就对了。 于是,四人跨越海滨城市的二分之一土地,坐到终点站,在薄光中来到海边。 这座城市为了发展旅游业,将大部分休闲娱乐场所建在海边。此刻华灯初上,霓虹的光彩投映在天水之间,让人生出「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的奇异晕眩感受。 在这片幻彩背后,就是刚刚路人所指的员工居住区域——用海沙建造的老城区,不仅是危房,环境也是一等一的脏乱又压抑。 四人在暮色中边走边审视这次的现场。只见外皮剥落的电线在楼房上纵横交错,像是海滩上藁曝的渔网,而下面住的人就是腌得发臭的死鱼。 走到一个路灯下,四人终于遇见另外一个玩家——周南恪,一个自称打架群殴死了后进来的人,已经靠横冲直撞和拳头通过了四个现场。 左右再等也没有等来第六个玩家。周南恪粗哑着烟嗓子,说:「看来这场只有咱们五个了。」 肖长渊靠在墙上,推过周南恪的烟,问:「你来多久了?」 「比你们早来半小时。」 肖长渊:「哦,那就是还没发生案子。」 「快了。」齐铎将焦棠拉开,后面一群半大不小的孩子调皮跑过,领头的边跑还回头边朝焦棠和燕子喊:「外地来的两个女人。」 楼上响起哪家女人的骂声:「兔崽子,你又偷我钱,你今晚敢回来试试!」 焦棠看一眼手錶,7点过5分。这个时间点附近的会所正准备营业,居民楼里唿三吆四,有女人成群下楼的嬉笑声,男人与女人的争吵喋喋,小孩风风火火的叫闹,也有不安的犬吠与猫嘶。这些声响就像锅内聚拢的水泡,随时会沸腾着沖开锅盖蔓延而出。 这股紧张粘稠的炎热感,笼罩在小巷内每个玩家的身上。 第64章 灭门现场 大部分的惨剧都发生在稀松平常的日子里,纵使多年后回忆,经歷之人也总会摸着下巴,看向悠远的天空,娓娓道来——「那是个和往常一样的傍晚……」 起先是谁也没注意到的惊恐与唿喊,再然后是口口相传的惊慌,最后才是整个环境里趋同的躁动不安。一时间,所有的喊叫、奔跑都顺着同一个方向汇集过去,淤积在一栋不起眼的灰色小楼的楼道间。 兇案发生了!五个人纵身奔向那个方向。 赶上第一趟热闹的人已经将二楼走廊及入口堵住,再多的人想往里钻,就得将里面的人拉出来。周南恪便是这么干的,嚼着口香糖,手里甩着瑞士军刀,一身流氓气,跟掰玉米穗子似的,一个个将里头的人掰出来。 燕子身形小,最先挤到前头,她只看一眼便匆匆瞥开,做好思想建设后才又去看屋里。焦棠和齐铎他们靠近时,她人小鬼大的嘆气:「真惨,都死了。」 焦棠避开门口的痕迹,捂住鼻子走进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8页 简单的两室一厅还残留着烟火气,餐桌上盛着刚煮好不久的饭菜,这家人似乎为了什么事而庆祝,饭菜丰盛,酒水备足。浆洗过的粉色被单晾在阳台,还在淅沥沥滴水。风扇唿唿摇摆,匀速机械地从左至右扫过地面,将汇聚的血水吹出轻柔的波皱。 血泼得满屋子都是,天花板、墙壁、挂历、冰箱、卧室门、桌椅、地面…… 「看来经歷了一场大屠杀。」肖长渊啧啧摇头。 地上四具尸首,或俯或仰,每具都身中数十刀,刀刀见骨,死相惨烈。从外貌上看,应该是一家四口,一对父母与一对儿女。 儿子与女儿年龄介乎20至30之间,父母年龄约莫60。屋里仅有轻微的搏斗痕迹,死者嘴巴上塞着布条,手腕与脚腕均被绳索绑住,可见杀人者在整场屠杀中,占据了绝对控制的地位。 焦棠蹲下查看女儿的下半身,正色道:「没被侵犯过。」 燕子听了红着脸,问:「你怎么知道?」 「因为她来亲戚了,姨妈巾还在上面。」 小姑娘没经歷过那号事,羞羞囔囔地去看其他尸体。 齐铎逐一检查父亲与儿子的伤口,肖长渊扯了扯父亲手上的一圈绳子,说:「很结实,应该是先绑了再杀的。」 焦棠也拉扯女儿手脚的绳子,即便用力也不见松动,她上下翻动绳结,「虽说绳结打得有点复杂,但不是常见的职业绑结方法。」突然她又挑起绳子,这次看向女尸的脚后跟,那里有几道鲜明的竖痕,焦棠又说:「这个女孩生前或者死后被拖拽过,脚后跟留下了拖拽的伤痕,出血不多,看不出是不是有生物活性反应。」 周南恪检查了一圈,瘪嘴道:「兇手和他们有仇呢?下手这么重。也不是为财,手机钱包啥的都在屋里。」 「虽然手法疯狂,但心思很缜密。」齐铎勾住绳索,将父亲与儿子四只手同时提起,「绳子打结部分长度相同,像是刻意为之,有强迫症倾向。」 焦棠接嘴:「而且现场凌乱,地面却没有留下脚印,厕所和厨房门口也没有留下进出的水迹,不过在厕所内有血衣,说明兇手进去过,简单处理了身上痕迹后,又小心地出来了。」 她将染血的外套丢到沙发上,是两件普通的男士冲锋衣。 「兇手是两个人?」燕子脆脆问。 周南恪促狭地笑:「你到底多大?小学毕业了吗,就在这里学人家推理,你以为你呢?!」 「比你强,看你就是没上过学的流氓。」燕子也气了。 「我不揍女人,但我会打不听话的小孩。」周南恪以牙还牙,他问肖长渊:「我体罚她,你没意见吧?」 「打吧,不一定打得过。」肖长渊「挑拨离间」。 焦棠无视三人的斗嘴,环视一圈。整套房大概70平米,除了厨房和卫生间,勉强隔出三间卧室。她避开血迹,走进惨死女儿边上的卧室。 焦棠隔着袖子打开灯,卧室很小,地上没有血迹,门开在南边,屋里堆满杂物,最高处的杂物塑料膜上积满灰。北边放了一张一米三的小床,床边摆着一张起皮的木桌子,桌上的窗户紧闭。焦棠伸手推了推窗户,锁似乎坏了,用尽力气也打不开。 她低头看桌子,桌上空荡荡的,只放了一面小镜子还有一把梳子,一个红色的热水瓶。焦棠拉开抽屉,抽屉里倒有一些女儿家的东西——一管粉底液,两只口红,一盘腮红,一只眉笔,几只塑料耳环,还有一盒药,不过药盒子已经磨损得看不出名字。东边角落里窝着一个一米多高的衣柜,焦棠拉开柜门,里边都是些寻常女性服饰。 焦棠又走出来,进了另一间卧室。齐铎也在里边找线索,见她来了,说:「有发现吗?」 「目前没有。」焦棠扫视四周,这间卧室面积虽然与前一间差不多,但胜在没有杂物,便显得更宽敞。门开在西边,对门的东边靠墙摆着一张高低床。上边堆了一些杂物,下边铺床褥。床铺旁也摆了一张桌子,桌上东西很多,除了凌乱的排插、桌上型电脑以及键盘滑鼠外,还有一面镜子,一把梳子,一条拆封的烟,一个污垢满满的菸灰缸,一个水杯和一套指甲钳。 房间内的窗户开在北边,此刻窗户大开着,盛夏燥热的风倾淌而入。 齐铎站在衣柜旁,招唿焦棠:「你过来看看。」 衣柜里是清一色男士t恤和短裤,但拉开的老式抽屉里边有很多避孕的套包装。 齐铎怀疑地感慨一声:「这人有囤货的癖好?」 焦棠轻哼一下,扭头去看桌子上的檯历,日历上今天的日期被打了一个「x」。她蹙眉盯着那个「x」。 齐铎摁亮了桌上型电脑的开关,但电脑需要输入密码,试了两次没成功,他便放弃了。 两人又进了主卧。主卧的布置与其他房间略微不同,有种故意装饰的年代感。门开在西边,由于格局问题,进门后要拐个弯才真正进到内部。卧室中间摆着一张一米八的大床,床上还未来得及更替上新的床单。床边摆了一张梳妆檯,台子擦得铮亮,放了两只水杯,一个排插,还有一个老旧的手提袋。 焦棠翻看手提袋,里面塞满老人家喜欢收集的废旧宣传单和揉成一团团的纸巾,还有两个塑胶袋装着的馒头,一包烟,一把雨伞,几张破旧的卡和一串钥匙。 房间内没有设置单独的卫生间,但设了一个晾毛巾的架子和水盆。盆架旁边是一扇窗户,拉着厚重的帘子,帘子后面的窗锁着,但可以正常开关。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9页 房间墙壁上还贴着春节到现在没撕下的福字贴,挂着不知从哪儿剪下来,捨不得丢掉的红缎子,还有一个两米高的衣架。衣架旁边有一台罩着纱布的风扇,再过去是两米高的衣柜。 焦糖打开柜门,里边是叠得尚算整齐的服饰,一边属于女人的,一边属于男人的。从这些看出,这家的父母对自己生活打理得还行,对儿女的生活状态却十分不上心。 齐铎出声打断她的思路,提醒:「时间差不多了。」 焦棠看一眼手錶,7点40分了。两人走出客厅,燕子正在摆弄沙发边的座机,老式座机有留言功能,她不带希望地随手一摁,却听见一道粗犷的男人声音。男人说:「你怎么当妈的?大的一天到晚只知道玩游戏,昨晚又玩到半夜三更,小的那个成天想跑出去,要不是我起床去夜尿,她不得逃跑了?!从明天开始,你别去盛世上班了,几个钱还顶不上客人消费的一个晚上。」嘟嘟嘟……留言在男人的愤怒骂声中结束。 焦棠走过去看留言的时间,是昨天早上。这当爹的火气和行动力够足的,一大早就留言骂人,只是为什么小的要逃跑呢?这对夫妻似乎看孩子看得有点太紧了。 肖长渊着急招唿:「我们必须过去了。」 屋外的人几乎散去,多数人匆匆瞟一眼热闹后就去上班了,此时天也黑剩最后一线幽蓝的光。 燕子对于初次探索不太满意,嘟囔:「兇案线索什么也没找到,就要过去?」 「不过去难道留在这儿给鬼吃?」周南恪吓唬她。「而且小妹妹,你没看见他们穿的是盛世的工作服吗?」 燕子这才反应过来,死者工作的地方正是他们要去的会所。 既然都是要去盛世,去那儿调查死者社会关系,自然更便利。 出了屋子,周南恪揪过还在伸头议论的人,问了几句,果然是十问九不知,除了交代了死者信息外,别无其他。 据邻舍简单描述,这家子姓刘,老头叫刘田根,老伴叫周蓝月,在盛世当清洁工,大儿子叫刘信民,在盛世当服务员,至于女儿刘信雪既是服务员,也算半个陪酒小姐。 一家人关系就是吵吵闹闹,和这儿不和谐的大环境十分契合。至于仇人,npc皆摇头摆脑「没听说」「不知道」。 笼统问不出什么,五人先去海边。 会所离居民区大概一点五公里左右,按五人脚力,十分钟便能到达。正因此,焦棠遥遥望见那线天光时,并不担忧会遇见意外。 夏天的海风里有咸腥的味道,也有雷雨欲来的力道,五人深深浅浅踩在沙地上,朝不远处灯红酒绿过去。 可渐渐,风吹在皮肤上紧巴巴的感觉变了,如针眼刮在皮肤上,有轻微撕扯的疼痛,极目的浮光也渐离渐远,成为一个光点。 剎那,焦棠意识到,时间流动在加快,也就是说游戏的正常时间变了,游戏规律也跟着变了! 明明他们什么也没做,为什么规律会变? 齐铎悄然挨近她,手指在她手背摩挲了两下,提醒,比起弄清楚规律,更应该仔细听听周围的声音。 她侧耳,只听见黑暗中流动着粗重而残戾的喘息声。从越来越明显的喘息的力道与频率中不难丈量出,缓缓接近他们的勐兽身形极其庞大,而且数量不少于一二十。 第65章 借鬼打鬼 五人凛然面对围上来的勐兽,谁都明白此刻不战即死! 「来呀!」肖长渊率先划亮火柴,吱一声,点燃了手中的冷焰火。 冷光在空中炸开,众人仔细一看,倒吸一口凉气,被这批围攻的庞然怪物吓得怔住。这些怪物足有六七米高,身上布满手脚与眼睛,活似□□背上数不清的麻点,拥挤的眼睛下面倒悬着一个布袋般大开的嘴巴,没有牙齿,却有分叉的舌头湿哒哒地蠕动。 焦棠心中迅速清点,里外三层大概有二十头。这种东西十分难除,依《全真修衣》描写,本体是地衣,但在漫长战乱岁月中吸食了生灵的血肉,因此成了妄精。所谓妄精便是无意识,只懂攻击的兇恶妖精。 难除的地方在于,它们无血无肉,拆散了也能随意与其他□□重新组合出躯体,甚至能遁地而行,所谓砍也砍不死,封也封不住。 其余四人听她快速解说,盛夏里不禁冷汗连连。 燕子到底是孩子心性,先沉不住气,抽出双刀,一骑绝尘纵先跃上前,喊:「看我把它们削成肉丁。」 「小妹妹,你别逞强,等等我。」周南恪双臂生出鱼鳍般尖利、刚硬的金属,双拳也硬化成铁,紧随其后。 肖长渊的大炮炸亮天穹,火力聚拢地轰向一具具黑色□□。燕子在光中行走,刀背是没有停滞的杀戮。 周南恪徒手撕开妄精的外衣,反手将肉块揉成球,踢到天上去,又气闷地看着肉球聚成一座小山包,又伸出四只腿脚。 齐铎枪头剜花,千变万化,咧开残忍的笑,喊:「两个近战,两个远程,再加一个法师,这个阵容很理想。」 混沌中,焦棠用法咒破开凝结不散的怨气,给其他人制造攻击的时间差。她踏乘风气一路往上,直奔妄精的脑袋。 焦棠原以为妄精聚顶之处会有怨灵最弱的缺口,哪知落脚就是往下凹陷的泥沼。越往深处,越觉得脚底是刺骨冰冷的水,好似脚下有千万条冤魂,拖拽着她往深处沉溺。危急之时,焦棠来不及多想,祭出食魂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0页 这是焦棠第一次驱使食魂兽,理应从虚空中召唤出的食魂兽,竟有一种从魂魄里抽出的微妙触感,取而代之的是体内被某种膨胀的气所充盈,充得她耳目刺痛,脑袋昏涨。但这种难以忍受的痛感很快便消失了。 食魂兽嘶吼着,奋力将她从妄精体内拉出,藉助风力往下跳跃,焦棠一个鱼打挺滑了出去,但食魂兽被妄精钳住后腿,被倒提了起来。 焦棠立地念诀,食魂兽所口诀驱使,身体又暴涨了一圈,左脚挣脱断妄精的手,右手按在妄精脑壳上,将它生生压成肉泥,逃了出来。 战线拖得越久,身体消耗越大,即便几人是高级玩家,体力也渐渐透支。齐铎不经意,鬼化的左手让精怪咬断,又血淋淋重生了一条,这下他明白了,这些傢伙和鬼也是八字不合。 「没事吧?」焦棠情急之下,抓起他手臂,见无大伤,稍稍安心。齐铎活动手臂,看着新一批重生的怪物,问:「没什么办法吗?」 焦棠:「如果是虚无空间,还能逃出去,但这是在原空间,只能击退。」 「击退?」 砍不死,封不住的东西如何击退?齐铎阴沉下脸,忧心大家开局就要交代在这里。 「或许还有一个办法。」焦棠定了定神,她跳上食魂兽的肩头,俯冲掠过妄精的脚面。她想做一次冒险的尝试。 无风之处,焦棠掐起十字指诀,催念火符,火瞬息将她与食魂兽包缠。 「借鬼打鬼」这招在《茅山三十六式》内属于偏招,当寻不到阴间鬼差借力时,可与其他鬼定生死契,让它去代替你执行不可执行的「邪术」。 修道之人是碰不得邪术的,短则殃及自身,长则祸及三代,但若是请鬼施行,代价便会小很多。只是定了生死契,意味着此方施法,损伤皆作用在借鬼之人身上,若鬼失败,则要借人阳身续命。 既然此处地势属海龙,妄精靠海而生,就该用火来应付,普通的火烧不完地灵,但食魂兽的火或许可以。因为食魂兽的火本质上不是火,而是气化之物。 在火念的驱动下,食魂兽携带着烈焰,将妄精脑袋当做一个个土坑,每跳一处就往里钻,开始没头没脑的妄精还以为吃了一头食魂兽,饕餮饱餐地打嗝,嗝还未打完,忽然□□开始发涨,最后涨成一个大皮球,砰地炸开! 火从内烧出来,将每块肉都炙烤成肉干,无数怨灵尖啸连连,如同千万活人被烧般悽厉、苦痛。 几人被声音逼得俯身作呕,难受得直抱头抚胸,直到声音渐渐弱下去,才瘫坐在地上。 齐铎走回焦棠身边,等他想隐晦地夸奖她时,才发现焦棠手臂上都是伤口,她正承受着食魂兽从妄精体内爆发的冲击力与疼痛。 等最后一束光球四崩五裂,食魂兽身上火熄灭后,她才恍惚地往下一坐,无尽疲惫。 齐铎扶住了她,眉头紧皱,但没说一句多余的话,只等待她喘匀了气。 燕子将双刀插回后背,对周南恪不情不愿地道谢,刚才要不是他赶来,自己早成妄精的腹中餐。 「你呀,人小胆子可不小,以后长大了,看谁敢娶你?!」周南恪玩笑道。 燕子红了脸,她只是看起来小,但实际也活了二十多年,如果还活着,年龄也该与周南恪相差不多。 周南恪没想那么多,和肖长渊又打闹几句,这时远处浮光重现,声色犬马又近在眼前。 五人拾掇了一身狼藉后,再去到会所。 站在盛世巨幅霓虹灯招牌下,焦棠依然有点想不通,为什么规律会变?又为什么在夜里,这儿看起来很太平,一点也不像以往逃杀之夜般可怕? 此行五人的身份中,三人是盛世保安队新成员,燕子是服务员,焦棠是陪酒小姐…… 拿到身份安排时,焦棠就已经气过系统一回,真正到了会所里,消下去的气烧得更旺。 进到盛世内,见到舞池内扭动的男女,以及划花圈开荤腔的客人后,齐铎的脸也黑了。 喧闹的电音让他额头青筋一蹦一蹦,他转首想与焦棠说什么,焦棠已经被经理领进后台了。 「别愣着,去外面集合,你们队长要分配任务。」领进来的服务员沖他吼。 他看一眼焦棠进去的地方,又扭头看舞池里人,分辨出藏在npc里的鬼,见没什么威胁,便抬脚朝外。 焦棠被硬塞进小房间,她一踏进去,里面化妆的女人都回过头,吊着无神的眼珠子,诡异打量她。其中一个女的,浑身奼紫嫣红,面相阴森恐怖,起了身。 她走近来打招唿:「我是妮妮,一组的领班。你是我这组的,先换衣服吧,换好我带你熟悉环境。」 她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问:「你想喊翠翠,还是青青?」 「我有自己名字。」焦棠不悦回答。 「就是个代号,从以前叫到现在,我懒得改,你就叫青青吧。翠翠刚死,我一时半会分不清。」 她指向墙上一排柜子,「喏,青青以前的柜子是13,你拿她衣服穿。」 焦棠拉开柜子抓出几件胡塞的裙子,抖开,捡了一件最干净也最艷俗的红色短裙,偷偷念句净身咒,将裙上的污秽净去,才随意套上。 她脸小头髮黑,皮肤又白,穿着红色裙子,并不显得低俗,反倒衬出平日见不到的妩媚来,更难得的是妩媚之中,有不容人靠近的清冷感。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1页 领班妮妮前前后后看了几圈,很是满意,将她领出门,还说今晚准能开够单子。所谓开单,就是客人开的酒单,开的酒瓶数越多,单子就越大。每个会所对领班都有开单数量要求,少了要扣工资,多了能拿提成。 至于陪酒的小姐姐也要分配到定额的开单量,长得一般的,没啥业务能力的要派去舞池里营销。长相可人的,则会被拉进包房陪一掷千金的客户。 妮妮一路领着焦棠,时不时提点两句,比如「不要反抗客户」「就算不愿意,也要委婉拒绝」的叮咛。焦棠半搭不理地环顾周围。 齐铎跟随保安队长熟悉盛世的建筑结构和逃生通道,一开始瞥见焦棠时,还没反应过来是她,等看仔细时,眉心不自觉拢起,眸色又沉下几分。 焦棠回头看他一眼,想提醒这儿人鬼不分,可能兇手会随时攻击玩家。但妮妮在一处门前停下,不断催促她,她只好先沉默地过去。 第66章 真假证词 包厢内的客人看起来与平常人无异,都是下班后,拖着疲惫的身躯,亢奋的精神来消遣的模样。焦棠被安排坐到中间,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旁边。 「你是新来的?」他咧开黄牙,酒气冲天问焦棠。 「今天刚到。来,青青,喊人呀,叫辛老闆。」妮妮堆笑打圆场。 焦棠在妮妮和辛老闆之间来回瞥了一眼,不吭声。npc演戏,不代表玩家要配合吧。何况,这个所谓的辛老闆身上的味道着实难闻,发臭的死人味加浓郁的怨气。 辛老闆舔舔干涸的嘴唇,挨近说:「刚开始不习惯很正常。我是这儿常客,你服务好,我就经常点你……啊!」 他捂住额头,龇牙咧嘴地弹开些,怨念丛生地吼:「你这是什么态度?」 妮妮立即也吼:「青青,快道歉。」 焦棠单手揪过老辛的领带,樱桃小巧的嘴里吐出无情的话,「你好歹也是玩家,死了陪npc玩舞台剧我不管你,但你千万别噁心我,不然我揍到你魂飞魄散。懂吗?」 辛老闆缩回手,额头露出被符篆烧过的焦黑痕迹,他讪讪摆手:「逢场作戏嘛,玩玩而已。」 「辛老闆,青青刚来还不懂规矩,不如我给你换红红……」 「出去出去。」老辛挥挥手,驱赶聒噪的妮妮。 妮妮吞吞吐吐地退出去后,焦棠才正色问:「你死了怎么还在这儿?」 据她所知,玩家死后会随现场的数据一起被消除,不太可能留下来。 辛老闆顶着青黑的大眼圈,苦闷道:「你问我,我能去问谁?打我死后,数据刷新,我就没被刷过去。」 「其他鬼也一样?」 「嘘。」老辛比了个手势,暗声道:「没错,其他人死了也没被更新,邪门得很。」 「你们在这儿干什么?」 「嗨,还能干什么,就是扮演npc,陪新来的玩家玩玩游戏呗。」 焦棠半真半假地哦一声,算听进他的话。她勐地想到一件事问:「你们进来时遇见的案子是什么?」 「哎,这个问题好久没人问过了。案子啊,好像是一宗……嗯嗯……」老辛突然被身后的npc男人箍住嘴巴,他拼死挣扎,男人从他背后伸出头来,咧开碗口大的嘴,对焦棠笑。 「行了,我不问。」焦棠举手表示「投降」,男人才松开老辛。 原本绿的脸被吓得更绿了,老辛吞回滑熘熘的舌头,嘆气:「姑娘,不是我不帮你,系统不让我说。」 「嗯。」焦棠早也意识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突然,门被推开,背光下峻拔的身躯散发出蓄势待发的狠劲,老辛感受到杀气,往焦棠身旁缩了缩。这么一缩,来自门口的寒意更深了。 焦棠盯着齐铎,想问他怎么出现在这儿,但转念想,齐铎是保安,出现在哪儿都不是一件奇怪的事。 「出来。」齐铎招手喊焦棠。 在老辛这儿问不出线索,她本来也是要出去的。她一站起来,老辛便偷拉住她衣角,低声说:「你和你男朋友解释一句,我什么也没干……」 「不是男朋友。」她不费劲地弹开黑乎乎的鬼手,心头虽然划过不安,但并没有多想。 焦棠步出包厢,转身想问齐铎何事找她,但见砰地一下,门关了。齐铎进了房间,还将门给锁上了。 不消几秒,里面传来了老辛猪叫的惨痛唿声。 为什么要打人?难道是对「玩家变鬼」这种事不满?两人一路走,焦棠一路琢磨。 「以后会遇见那种恶俗的人,最好事先就避开。」齐铎半天才开口,但听语气已经平復怒气。 焦棠应道:「这些人对我产生不了威胁。」 「不是威不威胁。」齐铎沉声道:「你远离潜在的危险,危险不单单指身体,也指对方心理……」 焦棠无所谓道:「我既然已经是一具意识躯体,又何必在意那些?说到底,我只是不喜欢被系统耍着玩而已。」 齐铎茫然看她:「你似乎比以前要更不乐观……或许是我多心了。」他忍下后半句话——无论如何,我不希望你活成我这样…… 两人就这么掂量不清地沉默着,直到靠近厨房,经理在外面兜圈圈,他们才转移了注意力。 经理被燕子挡在门外,正朝里边唠叨:「上头来信说你们是来调查刘信雪案子的,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你们办事要低调,死人毕竟是触霉头的事,别让客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2页 他在后面絮絮叨叨,半天没听见回应,再看才知道,人家把厨房门合上了。他气得跺脚,转了几圈自己跑走了。 焦棠喊里边的人开门,燕子这才揉着耳朵给两人让道。 厨房内,周南恪坐在油腻腻的切菜台上,单脚堵住一人去路。 肖长渊劝抚:「别担心,我们就问你几个问题,问完就放你走。」 「她是谁?」焦棠看向被肖长渊堵住的女人,毛髮杂乱,颧骨高耸,脸上画得乌七八糟,看着有三十好几。 肖长渊回答:「和刘信雪走得比较近的人,也在盛世里打工,叫驴真。」 「卢真!」燕子不屑地纠正。 卢真配合地点头,说:「我认得你们,保安队新来的几位兄弟,来调查刘信雪死的事情。」 肖长渊和和气气地微笑,贊道:「你的消息很灵通啊。你和刘信雪关系不错,你说说,谁最有可能杀他们一家?」 卢真眼珠子咕噜咕噜转,答了句:「要说谁也可能,谁也不可能。」 「什么玩意?老实交代!」周南恪踢向旁边货架,恐吓性地吼。 肖长渊拍下他的大长腿,扮演白脸,说:「好好问,我们又不是流氓痞子。」想了想,又补充:「就算是流氓痞子,也得文明审讯对吧?」 「大姐,你也要配合我们的工作。严肃点!别这么笑。别说小周想打你,我看了也想打你。」肖长渊手指差点戳到卢真的嘴角。 卢真收敛起怪异的笑,揉揉腮帮子,喃喃抱怨:「规矩真多。」继而才交代:「老实说,刘田根人是挺讨厌,周蓝月也和我吵了几次架,但他们都是欺软怕硬的怂货,压根不敢得罪拳头硬的人,所以我说谁也不可能。」 「至于谁也可能啊……」她凹陷的两颊微微抖动,有些嫉妒的说:「最近一段时间,刘信雪不知道接了谁的活,来钱很快,连带刘信民那个混帐也很神气,说不定就是在这块得罪了人。」 齐铎问道:「你猜猜是什么活?」 卢真见到齐铎的模样,嗓音也放软了点,勉强猜测道:「我也不太清楚,可能是客人让她做了什么事,或者是被哪个金主包了吧?她呀,跟客人干的骯脏事就搬来我面前说,真关系到钱的事,防贼一样防我,就是见不得人好。」 燕子回嘴:「你不也见不得她好才说这些。」 「是啊。」卢真倒很爽利地认了,「别说同事,就是家人不也一样。谁能盼着谁好?」 周南恪略带怒气地瞪她:「别一棍子打死,我交朋友就不看那些。」 卢真矮下头,不敢正面与周南恪呛。她转头问肖长渊:「我知道的都说了,能走了吗?消失太久,领班的又要扣我工资。」 肖长渊拨开周南恪的腿,比了个请,「万分感谢卢同志你的配合,你可以走了。」 卢真小心避开周南恪,从齐铎和焦棠身旁熘过,脚步着急地朝外跑。 门外,去而又返的经理似乎又在盘问她有没有说什么影响盛世生意的话,两人一边交谈一边走远。 门内。「这个卢真有没有说谎?」周南恪看着其他人。 「左右看她都太镇定了,不像兇手或者帮凶。」燕子点评。 周南恪:「嚯,你没见她手抖得跟发羊癫一样么?」 燕子:「装的。」 周南恪讶然:「装的?」 燕子:「既然手抖成这样,说话肯定气不够用,磕磕巴巴,你听到她刚才磕巴了吗?」 周南恪看向燕子,啧啧笑道:「还真没有。」 燕子回他一个不屑地冷哼。 焦棠也不解:「她既然不是兇手和帮凶,为什么故意隐瞒部分事实?难道是谁提前提点过她?」 肖长渊:「兇手威胁她了?」 齐铎:「或者称不上威胁,就是交代一两句吧。」 「在这儿猜也猜不透,不如出去找找线索。如果真像你们说的,她在故意隐瞒,那兇手反倒很可能是盛世里的人。」 周南恪跳下台子,拍拍屁股。他大摇大摆走出厨房,还返身对燕子勾勾手指,「走,小燕子,到我们名侦探燕南出马了。」 「谁要和你走?」燕子嘟囔着,追出去踹他一脚。 肖长渊识趣地自己边走出去边感慨:「要是莫笙笛在就好了,现在的我超级寂寞的。」 但其实盛世并不大,几个人转了一圈又碰面了。晚上人太杂,灯光又暗,实在很难找出嫌疑犯,能问到的关于刘田根一家的消息也不多。 焦棠心中疑窦大生,说:「总觉得得到的消息有偏差。」 周南恪追问:「什么偏差?」 「小祖宗啊,你第一天上班就翘班,你比我还能耐,还要不要干?!」尖利的嗓音从走廊一端直直叫嚷到跟前,妮妮白了脸,插着腰,训斥焦棠。 焦棠睫毛轻抬,问:「不想干又怎样?想干又怎样?」 妮妮气岔了,顺了很久胸口,才干巴巴叫道:「不想干你就得按照合同来,赔偿违约金。」 「什么时候签过合同?」焦棠对此全无印象。 这时,妮妮扯出个怨毒的笑:「从你踏进盛世就算签约了,违约金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很快就应验了,你等着。」 她撂下狠话,风情万种地扭身走了。 齐铎沉下脸,他毕竟经歷的现场多,多少猜到妮妮所说的赔偿是指当玩家违反系统规定的身份时,必须付出的代价。有时是道具的赔偿,有时是能力的损失,有时甚至牵涉到更无理的要求。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3页 「怎么听起来像无理城的设定?」肖长渊一语中的。 齐铎点头:「高级玩家从无理城出来后,遇到的现场往往会匹配到无理城的设定。」 周南恪叫道:「停停停,什么无理城设定?欺负我没去过是不是?」 「你没去?」燕子插嘴好奇问他。 「没规定必须去啊。你去过?」 燕子拉下脸,不回答。 「看吧,你也没去过。不过你没去是对的,小孩子去那里九死一生。」周南恪郁闷自嘲:「我不去是因为比起靠脑子,我更信赖自己的拳头。」 肖长渊拍拍他肩膀:「兄弟,你玩不转无理城那种烧脑的关卡,直说就好,我懂。」 「懂个鸟。」 「很好理解,无理城的设定就是附带游戏规则的现场。」齐铎解释。 焦棠凝思,如此说来自己已经触碰了游戏规律,必须按照规则来玩? 蓦然,焦棠从思绪中醒来,阴阳之气的变动虽然微弱,但于她而言却十分明显。而这种变动的阴气来自包厢,也来自舞厅。 她习惯性看表,凌晨4点半,正是天明之前最后的黑暗时刻。 其他人也都感受到现场的氛围变化,一个个脸色骇然,如临大敌。齐铎将手抚上墙面,在墙面上显示盛世各个地方的及时画面,看见的场景却十分骇人。 原本隐藏的鬼一下全冒了出来,正在会所内大肆虐杀,虽然惨死的是npc,可血肉横飞的刺(ci)激场面依然惊心动魄。 齐铎断言:「它们的目的是我们。」 「啊!」燕子忙掩住嘴,好像看见了不得了的东西。 齐铎回首,定睛一看,焦棠半边手臂全焦黑了,某种阴邪之物正在啃噬她的骨血。 走廊尽头,自称辛老闆的鬼玩家正蹒跚转了出来。 第67章 焦棠死了 齐铎拖住焦棠半边身子,焦急问:「怎么回事?」 「中了厉害的尸毒。」焦棠紧急拨开空间项鍊,镇定地摸出驱邪阳水,浇到焦黑的皮肤上。 齐铎扣住她的肩膀,尽量稳住她疼痛痉挛的手脚。 燕子抽出单刀,对准辛老闆,二话不说抢先上去一顿砍杀。在辛老闆背后涌出来的鬼越来越多。肖长渊与周南恪也大喝一声,加入战局。 混战中齐铎没有动弹,他盯着焦棠的手臂,皱眉看着豁口收敛,血肉重新长出来。他松开手,这才打算去应付涌入的鬼,突然他警觉看向焦棠。 焦棠抬起头,咧开危险的笑,一个勾拳对准他的腹部冲下去。齐铎格挡开,但留了几分力气,因此对方只觉得手腕酥麻,后撤两步。 「有两小子嘛,臭小子。」平日寡言的小嘴是绝对吐不出这么狂野的话,齐铎很肯定,现在站在他对面的人根本不是焦棠。 他迅速开启鬼化,在空间内搜寻焦棠灵魂的气味。在角落里他找到了焦棠的魂魄,只是半透明的脸上少了平日的清明,正茫然随周遭飘动。齐铎瞬移至她身边,打开臆造空间,将她塞进去。 做完这件事后,他才发现擂鼓般跳动的心脏怎么也镇定不下来。莫名的恐惧支配了神经,使他脑袋短暂地麻痹。忽然背后掀起拳风,他回过神去看霸占了焦棠躯体的鬼。 焦棠被撞出躯壳时,跟被一百斤大铁锤抡过后脖子一样,差点没疼晕过去,等那阵疼过去后,又和喝蒙了似的,意识与身体不在一条线上。就那样飘啊盪啊,似乎过了一个世纪,一股暖流涤盪全身,她才真切感受到来自异空间的平静,意识才逐渐回归。 「我这是怎么了?被夺舍了?」她想起自己魂魄飞出身体的过程,又嗅到辛老闆残留的死人味,气不打一处来。如果让她回到自己身体,她保准把辛老闆撕成一百八十块。 突然,她感觉有什么力量正要突破平静,赶紧错愕爬起,然后她悲催地发现狭小的空间正在锐缩。 齐铎露出从未有过的惊慌,奋力喊:「快想办法回到你自己的身体。」他臆造空间的时间已经拖得太长了,力量正在锐减。 假冒的焦棠虽然不会掐诀念咒语,却可以调动精气,使用玉圭和铜钱剑。他每一下都是落足力气,直取齐铎的要命处。反观齐铎既怕伤了焦棠的身体,又怕无力维持住鬼化,处处掣肘。 焦棠也是慌乱,万一空间消失,她不是也跟着消失?就算出来后变成游魂野鬼,可想回原身就必须将老辛拖出去,可是将他拉出去的办法又只有原身请「文牒」能办到……一个无解的循环…… 焦棠在越来越小的空间内缩小魂魄,尽量保持体力。 齐铎追问:「难道你就没有锁魂玉或镇魂瓶之类的法宝?」 「没有!」她也气闷,怎么也想不到会被规则摆了一道。 她想像平时一样淡然地分析利弊,让齐铎不用担心,但看见他额间的汗,才后知后觉生出一股哀伤。类似的心情上一次出现的时候,是在得知父亲被刺的那天。 如果现在是她消失前的最后一刻,她也应该要和齐铎说些什么应景的话才对。比如告诉他要小心活下去,若能出去就别再进来了,好好在人类世界待着。 焦棠:「我……」 齐铎只听到这半句,勐然回首,臆造空间已经密闭不见。 「焦棠?!」他吼! 肖长渊停下狙击,愣愣看向空荡的墙面。不会吧,焦棠死了?他没回过神。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4页 老辛狂嚣叫喊:「老子终于拿到身体可以出去了!」下一秒…… 「呕!」他捂住肚子,狂吐胃酸。 「他娘的,你居然捨得下手?」他抹掉嘴角的脏污,对突然下狠手的齐铎骂骂咧咧。 而后看不见的拳头撞在腹部,他整个人滚了几圈飞了出去,钳在墙壁内,肋骨断了好几根。 这个疯子!他望向神色隐晦的齐铎,从墙上摔落,勉强提起一口气,趁乱拔腿逃跑。 齐铎足下发力,咻地追出去。 肖长渊也追上去,喊:「那是焦棠的身体,你真想杀了她啊?」 「杀了他,才不会脏了焦棠的身体。」残忍的话一字一句蹦出,齐铎杀意毕露。 肖长渊迎难而上,急忙劝:「冷静点,焦棠……」剩下安慰的话,他说不出口。齐铎的状态不太好,估计也听不进他的安慰。 舞池的npc鬼涌入包厢,肖长渊不得不一面应付杂碎,一面担忧齐铎那边的状态。 但是他的担心没有变成现实,天明了,齐铎没有疯,「焦棠」也没有找到。 肖长渊又不禁想,或许焦棠对齐铎而言没那么重要,只是失去了会非常伤心而已。 差点被拆掉的盛世在天明一刻又恢復原貌,鬼不见了,npc也不见了。四周很安静,肖长渊、燕子与周南恪不敢高声说话,大家对突然失去焦棠一事,还来不及做出适当的反应。 齐铎狼狈地站在入口,他灰白的嘴唇蠕动了一下,最终什么也没说,先一步走出去。 周南恪嘆息:「没想到第一天就折了一名队友。」 「嘘!」肖长渊:「这话在齐铎面前千万别说。」 周南恪抿嘴点头,表示理解。 反倒肖长渊自言自语道:「焦棠很牛逼的,我不相信她就这么死了。」 「我见过很多牛逼的人都死了,在这里能力和运气都是硬指标。」燕子擦拭刀上的血污。 肖长渊无法反驳。 三人步出盛世,阴郁的天空下是灰色的浪,已经走远的齐铎像个不起眼的画点,在灰色海岸边若隐若现。 之后齐铎用了几次鬼化搜寻焦棠灵魂,全无下落。 肖长渊从居民小楼钻出来时,见他淡然中藏不住的失落,故意大声嚷嚷:「这个刘信雪也忒奇怪,和谁交往,干了什么,居然没有人清楚。走,回刘家看看他们有什么发现?」 他勾上齐铎肩膀,暗暗推着他朝前走。 刘家,周南恪挂断市局刑侦科的电话,自己敲自己的宽脑门:「我他么是傻逼,我还能信那边能给点有用的信息。」 燕子从厕所探出头,问:「dna,指纹,脚印,什么都没有查出来?」 周南恪夹住菸头,哼笑:「给个鸡毛,dna除了刘家的,没有其他人的,指纹是有一个,但没有在档记录可以比对。」 进屋的齐铎与肖长渊正好听见结论。 齐铎再开口,已然冷静如常,「兇器呢?」 「锤子、菜刀,都是平常可见的东西,哪家哪户都有。」周南恪烦躁抽菸。 齐铎打量已经被搬走尸体的空屋,说:「从捆绑的方式、绳索的长度、现场遗留的痕迹看得出兇手是有预谋的。但是他选了一个有趣的时间点。」 肖长渊:「有趣的时间点是指晚饭时间,人最多的时候?」 齐铎点头:「一般兇手再怎么胆大也会选夜晚,一来避免与其他住户碰面,二来可以趁被害人熟睡,降低反抗的威胁。」 肖长渊情绪终于高涨起来,说:「所以选择这种时间点,可以理解为兇手胆子大到已经精神失常,或者他别无选择,只能选这个时间点?」 「都有可能。」齐铎说完这句便沉默了。 周南恪顶起个大拇指:「想得很透呀。我咋没想到这层。」 「走走走,去问问有没有哪个精神病住这儿。」他抓起外套,兴奋跳起来。 燕子伸出短腿拦住他,无奈道:「精神病干不出这种冷静的案子,顶多算精神障碍。而且系统也不会给我们一个神经病当犯人的案子。」 周南恪:「哦,那就把有精神障碍的人揪出来啊。」 肖长渊勾住往外闯的周南恪,「哥们,多数患有精神障碍的兇手是肉眼看不出来的。」 周南恪瞪他:「那你说怎么办?」 「以前你都是怎么通关的?」肖长渊很好奇。 周南恪:「其他人找出嫌疑犯,然后我一个个打到他们认为止。我打人时候,特别能看出那个人是不是撒谎。」 「呵。」燕子给了他一个简单的评价。 齐铎见在此得不到进一步的线索,冷硬道:「我去一趟盛世。」 周南恪嚷:「去盛世干……唔……」 肖长渊再次捂住多嘴的周南恪,周南恪气恼推开他,说:「这关是六天吧,现在第二天了。」 「才第二天呀。」肖长渊笑嘻嘻也出门,「我也去。」 燕子虽然也不懂为什么齐铎要回盛世,但为了显示她与周南恪不是一路蠢货,她自动闭嘴跟上。 周南恪眨眨眼睛,无奈也跟过去。 外面是炙热的火炉,但盛世像个废弃的垃圾场,不用开空调也能感受到丝丝凉气。 周南恪站在舞厅入口吹凉风,肖长渊出来一看,跳脚道:「南哥,劳烦你也找找啊。」 「找什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5页 「焦棠。」 「不是来找嫌疑犯?」 「焦棠一个活人,被上了身又不是隐身,她会跑去哪里?」 「我怎么知道?」 肖长渊气绝:「所以要找呀?!」 周南恪啪的放下酒杯,义气站起:「好,找!」 十几分钟后…… 「喂,我找到了!」 是周南恪中气十足的吼声,来自盛世的深处。 第68章 证人死了 听到周南恪的唿喊后,齐铎穿过吧檯酒柜后面的小门,疾步走下陡峭的台阶,来到地窖。 地窖中滞留的粉尘因为一批外客的赶来,搅动了原本平静的浮游状态,飞扬旋动起来。幽蓝的日光灯将四周照成纵深的海底,藏在圆洞里的酒瓶就是一条条躲在珊瑚丛中的鱼。 这儿什么都没有,只有酒!齐铎失望地想。 肖长渊斜睨大惊小怪的周南恪:「只是个酒窖,喊什么喊?」害他还以为找到了躲起来的「焦棠」…… 「周南恪你能不能干点正事?」燕子掐周南恪的胳膊。 周南恪也急眼了:「好歹我是高级玩家,就这么不靠谱?我喊你们下来就是因为这些酒。」 燕子好奇:「酒怎么了?」 他感觉自己总算有些用处,像条毛髮鲜亮、摇尾炫耀的狼狗,叫道:「南哥我生前也算东门一街的地头龙,知道许多你们想也想不到的事情。普通人看到酒吧和酒,最先想到什么?」 没人附和他。 他亮起白牙,厚脸皮地笑:「打.炮对不对?但是内行人一听就想到两个字,『毒(du)品』。」 齐铎随手抽出一瓶红酒,轻飘飘摔在地上,四分五裂,红色液体浸染凹凸的水泥地面,很刺眼,但里头别无他物。他看向周南恪,无声地质问,毒(du)品在哪里? 周南恪立即解释:「贩毒的人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将东西直接塞酒里,警察来了不立刻人赃并获?一般都是溶解在酒里,然后批量运出去后,经过提纯再凝结成固体的。现在的毒贩子挖空心思地运毒,有许多你们想不到的办法,太猖狂了。」 齐铎颔首表示认同:「有道理。」他的双眸镀上蓝光,若有所思:「可惜没有技术能验证你说的。不过这是一条思路,如果盛世涉嫌贩毒,刘信雪很可能参与到交易里,所以她最近才会突发横财。」 「中!」周南恪朝他竖起拇指,朝燕子和肖长渊扬眉:「现在不寒碜我了吧?我喊你们过来正是发现了这条重大线索。依照这么推理下去,刘信雪一家就是让毒贩子给灭口的。」 燕子凌厉的双眉轻轻隆起:「听起来确实站得住脚……」 周南恪志气昂扬:「怎样,崇拜你南哥吧。接下去我们只要找出藏在盛世里的毒贩子,就能找到兇手。」 肖长渊拿不定主意,问齐铎:「你说呢?」 「先这么查吧。」齐铎认为无论如何,这条线索与刘信雪息息相关,查一查总会有所获。 重新回到舞池时,日近中午,周南恪提议先去吃点东西,然后再去找经理了解情况。依照他「打遍天下无敌手」的经验,他认为经理就像沟渠里的老鼠,对会所里哪里有臭水,哪里有虫子最清楚。 周南恪夹着一次性筷子,在城中村的面馆里慷慨激昂,仿佛这案子今天就能结了。燕子和肖长渊护住各自面前的碗,生怕被传染智障病毒。 只有齐铎风吹马耳,黑亮的眼珠子静默地盯着门口晒太阳的橘猫。刚才进店时,它往他裤管子蹭了一下,娇气地嗷呜了一声,又趴回台阶上。 他在它身上嗅到了熟悉的气息——焦棠魂魄的气息。可他并没有在它的眼睛里看见重逢的情绪,因此他自己都不确定,到底是焦棠附身到猫身上,还是他将纯净的灵物误认为是焦棠? 「走了。」肖长渊拍拍齐铎肩膀,唤回他的注意。原来其他人已经吃饱,准备离开了。 齐铎再次经过猫时,故意停留了一下,但这次猫只是懒洋洋地舔舔前爪子,转了个方向继续打盹。 片刻后,橘猫迷迷煳煳睁开眼睛,望向远处削直的后背,站起来抖抖发毛,跳上水缸木盖,又轻灵跃上墙头,消匿在树丛后面。 盛世的经理也住在城中村里。他正脱去斯文的西装,躲在风扇后面吃西瓜。齐铎等人找上门来时,他错愕了十几秒,才抹掉了嘴角的汁水,堆起职业的微笑,打招唿:「几位领导怎么过来了?」 周南恪挤到单人沙发中,勾住经理的肩膀,邪气十足地说:「当然是因为刘信雪灭门的事情过来的。」 经理点头哈腰:「这件事确实很恶劣,几位一定要尽快抓住兇手,鬼知道是不是变态杀人狂,我一个人住这儿白天都不敢睡觉。」 周南恪从桌上顺起烟盒子,弹出一根叼住,却不点燃,「是不是变态杀人狂你自个心里没点数?」 经理吓慌了:「我能知道什么?」 肖长渊单刀直入:「我问你点知道的,盛世里面有没有人贩(fan)毒?」 经理额上冒出豆大的汗,他慌慌张张摘下眼睛,擦了擦汗水,干完这番遮遮掩掩的拖延时间的动作,才难堪地说:「那么大一家夜总会,不可能防住所有违法的事情。再说客人之间的事情,我们也没办法插手。」 齐铎将风扇定在自己身前,降下周身的燥气后,问经理:「刘信雪有没有替人运毒?」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6页 经理颓唐地嘆口气:「听过下面的人在说,但是没真凭实据。在会所里做事的女人如果不是被逼迫,就多半都喜欢钱,傍不到金主的,只能靠身体赚钱,不愿意出卖身体的,就去当各种交易的中间人。」 齐铎:「卢真和刘信雪关系很好?」 经理转个身,继续哈腰:「是走得比较近。」 「所以凭卢真和刘信雪的关系,卢真理应知道刘信雪在当中间人?」齐铎审视眼前这个眼窝发青,身材发福的中年男人。 经理瞪大眼睛:「难道她不知道?」 「不知道。」 「那就奇怪了。我这消息还是从卢真那边听说的。」他陷入茫然无措的状态。 周南恪拳头轻轻抵着他的腮帮子,问:「是不是卢真也参与里面去了,担心我们举报她,所以不和我们说真话?又或者卢真就认识杀人灭口的毒(du)贩子?」 经理再次擦拭肥硕的脑门,哆哆嗦嗦:「卢真是盛世的老员工,她的门路比我还宽,她的事我真不知道啊。」 周南恪将烟揉碎,咧开坏笑:「那我们只好自己去问她了。」 齐铎却继续问:「 盛世的老闆参与贩(fan)毒了吗?」 「这个……」经理脸色涨红:「我也不知道……」 齐铎黑白分明的眼睛迫使他最终顶不住压力,垂下头去,他听见头顶千斤般的问题接踵而来。 齐铎:「你了解盛世的毒(du)贩网络,甚至里面的带头人吗?」 经理抱住脖子,嗫嚅道:「你去问辛老闆,他有你想要的消息。」 「辛老闆?」燕子叫道:「那个上了焦棠身的恶鬼?」 「什么上身?」经理懵懂。 燕子泄气:「算了。他是贩(fan)毒网络里的头目?」 经理摇头:「不是,他是盛世的常客,我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在这儿很久了,所以客人之间的消息他最灵通。」 齐铎不动声色:「卢真,盛世的老员工,辛老闆,盛世的老主顾。这么说来,如果真的存在一个贩毒组织,这个组织也应该藏得很深。」 经理不住点头,一副怕齐铎按住他的头承认盛世就是毒窝的模样,但是没有,齐铎只是将风扇转回他的方向,不再深究。 「藏得很深的组织?」肖长渊走在沙地上,看远处翻滚的白浪,他总觉得这个答案不尽人意,但是问了齐铎,齐铎也没有给明确的意思,他自己便陷入到底有没有这个神秘组织的忧虑中。 日薄西方,四人穿过潮湿的岩石,又走到盛世门口。此时的盛世已亮起招牌霓虹的灯光,整栋建筑笼罩在粉色的淡雾中,荒凉而不祥。 渐渐,空旷的大厅传出有节奏的鼓点音乐,正如一只巨型怪兽拍打鼓囊的肚皮,示意它要开始进食了。一眨眼,往来的客人与车辆喧嚣铺开,夜又开始了。 齐铎率先进去,他不再有耐心按照系统给的剧本,演一个保安。 肖长渊紧跟其后,他知道齐铎是着急去找焦棠,他也着急,虽说他与焦棠的情谊没到生死之交,但也是出生入死的契约伙伴啊! 周南恪不同,他的目的是去找经理口中所谓的贩毒组织。所以四人一时便分开行动了。 舞池里扭动的npc像重启后的硬体,已看不见昨晚的杀戮狂欢,齐铎几乎一眼阅遍所有「人」,见没找到要找的,就往包厢的方向走去。 辛老闆的目的是等待玩家时间终结,想办法利用焦棠的身体逃离这个空间。所以他一定会藏匿在玩家身边,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这场游戏什么时候停止,万一离得远,抢了身体也是无用。但他又不能跟得太近,以防被玩家发现。而盛世每到晚上便鬼气乱窜,恰好能掩盖住他身上的鬼气,因此,他极大可能晚上会回到盛世这儿。 但这也是齐铎的苦闷之处,盛世虽大,却绝对在玩家能力的掌控范围内,别说玩家能轻松探寻到有无暗道,就算有暗道也能快速找到入口。可偏偏辛老闆就是能在这方寸之地藏起来,不露出半分痕迹,为什么呢? 齐铎摸着昨晚焦棠的灵魂曾委身停留过的墙壁,霞思云想。以至于肖长渊急促的唿喊近到身旁,他才意识到出事了。 肖长渊将他引到换装的房间前,领班妮妮还在大唿小叫,若不是燕子的剑端抵在她喉咙处,她估计能蹦跶到房顶。 齐铎步入房内,周南恪站在尸体旁,很无奈朝他说:「来迟了一步。」 只见卢真口吐白沫,仰面断气躺在地板上,身侧滚落一个白色药瓶,红色胶囊分缀周围。 第69章 潜伏跟踪 齐铎摸了卢真的颈动脉,又提起她十只手指,对着灯光仔细查看。 周南恪:「看什么呢?」 齐铎松开手,卢真双手重重垂落。「查她指甲里有没有皮屑。如果她不是服毒自杀,生前就会有反抗和抓挠逼她服毒之人留下的皮屑,甚至指甲会有折断的现象。」 「嘿,我说干什么呢?!她是当着我们的面服毒的,吃的就是地上那种药。」周南恪拿脚尖碰了碰地上的药瓶。 齐铎微微吃惊:「当着你们的面服毒?为什么不阻止?」 周南恪嘿嘿一笑:「那也要来得及啊。我们刚推开门,就看到她往嘴巴里塞药,我还一拳打在她的胃上,逼她吐出来。结果这姑娘死咬着嘴巴,愣是没吐,几秒后立刻就毙命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7页 齐铎再次看向了无气息的女人,高耸的颧骨,凹陷的双颊,寡薄的唇形,都应验了俗人所说的「多厄短命」的面相。 但齐铎清楚,卢真命是不好,但绝不是会自寻短见之人,因为她贪且坏。贪则有欲,有欲则重生,坏则有忌,有忌则惜命。 可怎么解释她在肖长渊和周南恪面前服毒这件事呢?莫非毒药不是毒药,只是一种假把戏的道具?齐铎想到这,便捡起散落的胶囊,两指一捻,搓开里面的药粉。然后他拿食指沾了点粉末,凑到嘴边,启唇就要含住。 喵呜!软乎乎的小糰子突然跳出来,撞开了他的手,然后覆盖白色绒毛的小短腿轻悠悠落回地面。 橘猫放开口中的耗子,又用爪子按在挣扎的耗子肚皮上,幽碧的竖瞳看向齐铎。 齐铎眼前一亮,笑道:「你是让我用耗子试毒?」 喵呜! 齐铎点点头,屈指一弹,胶囊顺着耗子喉咙深处飞去。不出十秒,刚还剧烈扭动的耗子忽然痉挛尖嚎,口吐浓沫,迅速死去。 燕子咦了一声,面露噁心地撇开眼。 肖长渊为难说:「其实没必要拿耗子试。卢真从服毒到死亡,中间没有再出现其他意外。吃的确实是毒药!」 齐铎捞起橘猫抱在怀中,说:「可是我不相信卢真会自杀。」 肖长渊倒吸一口气:「你不信我?」 齐铎摇头:「不是,只是觉得蹊跷。我们刚要找她,她就死了,就好像有人怕她泄漏什么重要的信息。」 周南恪积极回答:「不是好像,而是绝对有人威胁她自杀!最有嫌疑的就是贩毒的人,他们知道我们在找她,所以提前灭口了。」 齐铎:「灭口可以选择谋杀,何必大费周章地威胁她自杀,而且这一点也不像毒贩子的手段。贩毒的人都是亡命天涯的兇残之徒,不是精于算计的罪犯。」 喵呜!橘色的绒毛在掌心磨蹭,橘猫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哈欠。 齐铎微笑:「你也贊同我的看法?!」 燕子举手:「我也贊成!毒贩子这条思路本来就只是一个侦查方向,如果没有毒贩子呢?那卢真被毒贩子胁迫自杀的结论也就无从谈起。」 周南恪倒提双眉:「你的意思是,我的判断错误了,根本没有毒贩子?!那卢真的证词怎么回事?经理那怂包支支吾吾,又在隐瞒什么?」 燕子嘆气:「大哥,从头到尾卢真都没说过刘信雪在贩毒,经理支支吾吾也是因为我们问了贩毒的事。就算贩毒网络潜伏在盛世里那又怎样?它和兇杀案没关系,我们就不用去多管闲事。」 周南恪拍拍自己的后脑勺,烦躁道:「行,动脑的事我干不过你们,你们说了算!」 齐铎:「其实刘家和卢真两起案子,关键的点都在于时间。兇手的作案手法是很谨慎,他也隐藏得很好,但是从时间点来看,可以看出,他的作案决定很仓促,留给他的时间极其有限。」 肖长渊皱眉:「知道我们在找她的人很多,我们问了经理、领班,也问了酒保,而且许多客人也听到了她的名字。因此要定位谁事先知晓我们会和她接触,并且有时间威胁她自杀的人很难。」 齐铎抱着橘猫走出房间,妮妮已经安分许多,站在一旁和经理卖惨,说连续两天晚上损失两个人,她这组的开单量是不可能完成了。 经理笑眯眯道:「完不成就完不成,不会真罚你。」 妮妮叫道:「这一点也不像你。」 经理继续笑:「我们可是正规经营的高端娱乐场所,开单量是什么?不认识!你说是吧,小齐?」 齐铎不苟言笑,转首问妮妮:「卢真有没有家人?」 妮妮一扫郁闷,八卦地笑道:「她呀,早早把父母都剋死了,十年前结了一次婚,后来她老公下矿炸死之后,她就跑来盛世当小姐。」 齐铎:「来了多久?」 妮妮:「有七八年。」 齐铎:「有相好吗?」 妮妮嘴角厚厚覆盖的粉底随笑容龟裂开来,她拿手指戳齐铎劲纫的手臂线条,逗趣道:「年纪轻轻,懂得真深。她有个好了挺久的男人,在市里开五金店,卢真休息时候都会过去他那边帮忙。」 「啊!」妮妮尖叫一下,缩回手,手背上长长的抓痕迅速沁出血珠。她捂住手,气恼地瞪齐铎怀里的小猫。 齐铎按回猫爪子,又问:「刘信雪有相好吗?」 妮妮余气未消:「那个小浪蹄子相好多了是,否则刘田根和周蓝月也不会……」 「什么话从你嘴巴里出来都能变味。刘信雪性格开朗,许多客人就喜欢逗她玩,逗着逗着到你这儿就成了老相好了。」经理不满意地瞪妮妮,又转头朝齐铎说:「刘田根和周蓝月都在盛世工作,看刘信雪看得很紧,规定是只许陪酒,不准睡觉。」 齐铎的手指在猫颈处有一下没一下地挠,轻描淡写地说:「知道了。」 周南恪凑近齐铎:「你知道什么?」 齐铎没有回答,猫先警觉地从他怀里跳下来,呲熘一下跑出了这段走廊。齐铎迅疾追上去。 周南恪气得大叫:「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吸猫?!」 燕子喊:「肯定是辛老闆出现了。」 橘猫在人群脚底下钻空飞奔,速度比齐铎快上许多,等他追到目的地时,猫已经不见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8页 这儿是厨房,空气中还残留一股香灰的焦味,以及从后门吹进来的海水的咸腥味。齐铎走到后门处,彻底推开半阖的门,步入后巷。 后巷的沟渠中全是厨房处理过的海鲜内脏和鳞片,腥臭难闻到令人窒息。齐铎左右看两边的巷尾,左边通往海边,右边通往盛世的户外停车场。 他想了想,朝停车场方向走去,但很快他停下了,瞬息间他已返身扑向另一边的墙角。 躲在暗处的黑影比他预想的反应灵敏,发现齐铎调转方向,立即像条泥鳅般熘进黑暗中,沿着暗涌的沟渠消失在拐角。 齐铎转出巷尾,茫茫的沙滩上唯有暴烈的海风声声紧促,不见其他半片声响。 是谁躲在暗处,偷窥他们的行踪? 橘猫又发现了什么赶去哪里? 此刻齐铎前所未有的空落。 第70章 活死人 返回卢真尸体处,齐铎听见一长串颤抖的唿痛,肖长渊正反手锁住一个捲髮男人的干瘦胳膊,逼问他是什么人? 男人惨惨兮兮哭叫:「要断了!要断了!我也是盛世的员工,就是想来看看真姐怎么死的……」 肖长渊没放松力道,厉声问:「看就看,鬼鬼祟祟躲什么?」 男人声音低下去:「前面刘信民一家死了,现在轮到卢真,谁知道下一个会是谁?换你,你敢明目张胆单独来看死人吗?」 齐铎问肖长渊:「怎么回事?」 肖长渊扬眉瞪男人,说:「我刚去追你,没追上就回来,一来看到他躲在门后边偷窥尸体,还,还一脸猥琐地笑。」 顺着肖长渊指尖的方向,齐铎看到更衣室北边有一扇小门,门上开了一小扇玻璃窗。由于更衣室明亮,而小屋内黑暗,普通人很难发现有人贴在窗户上偷看,不过,肖长渊视力超群,一眼就逮住那张脸。 齐铎推开门,瞧见对面墙上也开了一扇门,原来这是一间两面相通的房间。 男人被肖长渊单手压在椅子上,有一答一。 「你叫什么?」 「陈山,大山的山。」 「在盛世里干什么的?」 「我是个出纳。」 「和卢真很好?」 他忙摆手:「不好,真不好。」 肖长渊又提眉瞪眼:「那就是有仇了?」 「当然没有!我和她啥关系也不是,我和刘信民关系比较好,然后刘信民和刘信雪跟卢真才走得比较近……」 肖长渊:「刘信民和卢真关系不一般吧,瞧你刚才的笑,笑,让你笑!」肖长渊一下下大力推陈山脑袋。「死者为大晓得吗?」 「盛世里有多少人想卢真死啊,大家都开香槟庆祝了,凭什么就我得尊重她?」陈山扣住椅子背,防止自己被肖长渊拱下地。 齐铎大掌压下来,陈山转头便撞见一双危险的笑眼,他听出齐铎圆熟持稳的声音中,某种激盪的情绪,就像红炉上沸腾的茶水被冷重的铜壶裹住,表面虽不露慌乱,但靠近的人都想躲避这股灼人的滚烫。因此,他尽力倾斜身体。 齐铎扣住他歪斜的肩膀:「一桩桩讲。刘信民和卢真到底什么关系?」 陈山颤颤巍巍笑:「不,不就是男女关系么。」 齐铎:「可我听说卢真的老相好是在市里开五金店的。」 陈山被齐铎一盯,想笑又不敢笑,鼓着小眼睛说:「俗话说狡兔都有三个窟,开五金店的有老婆,那个窝卢真待不久远,她当然要寻思着多找几个备胎。偏偏她长得丑,男的都不爱搭理她,只有刘信民个憨子,喝了酒跟她搞上了。后来卢真就死劲儿地倒贴刘信民,要不是周蓝月拦着,估计早住刘家去了。」 「刘信雪知道刘信民和卢真的关系吗?」 「怎么不知道了?!因为这件事,刘信雪和刘信民吵了很久,为啥和自己哥吵呢?因为刘信雪赚的钱都帮刘信民填赌债了呀,但是卢真到处和人显摆,说刘信民给她买衣服,刘信雪能咽得下那口气吗?」 陈山似乎是怕齐铎对他回答不满意,倒豆子似的把情况全说出来。 「照这种说法,刘信雪和卢真关系应该很恶劣才对?」齐铎并没有露出任何满意的表情,相反更耐人寻味了,好似这个简单的问题也耐人寻味。 「女人嘛,你知道啥时候她是真对你好,啥时候是心里记恨你?刘信雪和卢真表面上称姐道妹,那都是装出来的。」陈山笑起来,他一笑缺口儿的大门牙就露出来,显得呆头呆脑的。「我还听说,刘田根和周蓝月不认女儿,估计刘信雪就不是他们亲生的,所以刘信雪替刘信民还债,是有私心的。」 肖长渊皱眉:「刘信雪和卢真抢刘信民?」 陈山嘿嘿笑:「我问过刘信民,他没否认。」 肖长渊拱他脑袋:「人都死了,你怎么编排都行。我反倒觉得你的嫌疑最大,故意编故事扰乱我们的视线。」 「哥,我就是一个小小出纳,和他们也无冤无仇,我凭什么杀他们?」陈山委屈叫冤。 肖长渊一时半会也回不上来陈山凭什么能教唆卢真自杀,质疑他不过是无心之言。幸好这时齐铎又提了新的问题。 齐铎问:「第二桩,为什么盛世的人对卢真死这么高兴?」 陈山脱口而出:「因为她挡了大家财路啊。」说到此处,陈山露出气愤神色,继续说道:「大老闆本来打算给员工评级发奖金的,她眼红其他人业绩好,担心自己拿不到奖金,就到处和人说她才是给会所带钱带客的人,可惜那份功劳拿不到檯面上来算。大老闆也听见了,最后就不发钱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9页 齐铎:「绕来绕去,还是和钱有关。」 陈山亮出大门牙:「人为财死,这世界上来来去去不也就这么回事。」 「我就说他肯定回来了。」 门口响起周南恪得意的声音。他揪住燕子的胳膊走进来,燕子见到齐铎和肖长渊果真在屋内,气坏地叫道:「拜託你们有点团队意识好不好?我是带着黎哥的任务进来的。」 周南恪:「黎哥是谁?给你什么任务?」 燕子一脚踹开他,周南恪躲了去,她更气了,喊道:「关你蛋事!」 周南恪蹲下指着卢真尸体:「你过来瞧瞧她的嘴。」 燕子凑过去,「她嘴怎么了?」 周南恪:「凑近点。」 燕子又凑近些。周南恪索性将燕子拉下来,指着紫胀的嘴唇:「她命薄就是因为这张嘴太尖酸刻薄,你个大姑娘,再说不文明的话,命也不会好到哪里去的。」 「周南恪!」小粉拳不住捶他脑袋,她边捶边喊:「去死去死去死!」 陈山在一旁看热闹。肖长渊瞪他,他又呆眉顺眼地垂下头去。肖长渊朝齐铎示意,暗指齐铎若没有要问这小子的事,干脆就把人放了,不必在这个人身上浪费时间了。 齐铎本就要松手,突然听见极远处尖细的喵呜声,立刻抽身走到门口,看向猫叫的方向。隐隐的躁动如期而至,凌晨两点,恶鬼出洞了。 众人心头一凛! 半夜的盛世又陷入一场恶战。齐铎一枚银枪横扫八方,枪尖走过的地方全是飞溅的血水和瘴气,奈何鬼和npc像飞蛾般,一波波往上贴。其他三人也被冲散开,各自为战。 齐铎追逐着前方奔跑的猫影子,略略狼狈地撞进一间包厢内,一入内满室金光咒文亮起,紧接着是熊熊真火将他包围,「焦棠」就站在破裂的电视屏幕前,朝他挑衅地笑。 齐铎的手快如闪电,几乎贴着她的面儿抓过,可惜还是抓了一把空,「焦棠」倏地从墙内跑走了。齐铎徒手挖进墙里,抽出来的除了一把钢筋废土,再没其他的东西。 喵呜喵呜地嚎叫一声声加紧,齐铎气得一甩手,整个空间像一团纸般迅速燃烧、萎缩……在最后一刻,齐铎退出来,从「焦棠」建造的障眼术中逃脱。顾不上懊悔自己马失前蹄,他跟着橘猫在盛世里,和辛老闆玩命地捉迷藏。 肖长渊差点被自己连番放出的枪声震得耳鸣,他揉揉耳垂,再仔细听,确实没听错,狞厉的鬼嚎声中有一声特别悽厉,剜骨般冰冷绝望。 这是,卢真的声音! 肖长渊几乎远远就能一眼认出它来,高耸的颧骨皮肉已经剥落,眼球暴凸,脑门紫黑髮胀,正从百鬼中抓地爬行过来。 肖长渊二话不说就是给它一顿筛子,勐烈的火光却没有逼停她行进的速度,相反激起了它的怒气。 它的长爪子划过肖长渊跳动的脉搏时,锃亮的长刀削掉了她五根手指。她咆哮地退开,仇怨地瞪向及时来援的小丫头。 燕子天不怕地不怕地举起刀,骂道:「丑八怪,我就猜你会冤魂不散。」 肖长渊和燕子此时立在走廊中央,一个极其被动的位置。后方的恶鬼像倾巢的毒虫,不断涌入,前面还有个刚死的厉鬼。 肖长渊估量一下距离,咬咬牙对燕子说:「你撑一会儿,我去把整个盛世给炸了。」说完他一把轰开楼顶,没入烟尘中。 燕子自诩身轻如燕,一个卢真,她还是有把握能拖延住的,于是飞到女鬼面前,一刀挥掉她半边身子。 卢真是条难缠的女鬼,刀剑只能削去实体,却削不掉灵体,转眼她又长出新的身子,愤怒地去撕咬燕子持刀的手臂,燕子两退三进,和她紧紧缠斗。 肖长渊跳到楼顶后,四边各排布了炸药,然后抓起脖子上的银哨,费力吹响,将信号传递给里边战斗的队友。 五秒后,轰!整座盛世夷为平地! 所有的魑魅魍魉全部涌出来,在皓月长空中懵逼了一下,继而又开始扑向玩家。 肖长渊两手一搓,兴奋地扛起大炮,空旷的场地正适合他大展身手! 双方形势陡然扭转了,肖长渊站在高处,炮火不要钱地投射,将聚集的恶鬼轰散开,也让周南恪和燕子轻松许多。 而齐铎挥开扬起的沙土,在瓦砾中寻找猫和辛老闆。突然,他直起身子,目视远方。 月色下,银亮的浪中藏着一束桃红的影子,她正一步步钻入海里。坏了!齐铎拔腿追过去,如果辛老闆躲进海里,那就更难擒获了。 可当他刚冲进浪里时,地平线上忽然凿出一道裂口,金色的光奔洒开来,为第三天夜晚划上突如其来的句号。 齐铎愤怒地踢水,焦棠已经在反射的光中沉入水底。她如今是个活死人,即使躲进水里,也依然能行动,这是齐铎在房间中看到她耳朵里流出的水,才勐然想到的。 第四天了! 肖长渊插着腰抬头看灯牌暗下,完好如初的盛世,内心终于生出浓浓的忧虑。这个现场太怪了,看似简单却没有半点规律,抑或说直到现在,他们还没找到规律。 燕子拍拍身上的土,和周南恪无声地对视,继而她嫌弃地瞥开,也看向无际的海。 第71章 真正死因 「早让你们思想别松懈,拧紧螺丝鼓足劲地干了吧,非不听。」 「周南恪,你嘴巴能不能闭会,让我脑袋休息一下!」肖长渊郁闷地训周南恪,一大早周南恪就一直叨逼离现场关闭只剩3天了!如今连个嫌疑人的影子都定不了,让他七上八下,神经衰弱。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0页 周南恪:「你只要说出个嫌疑人的名字,我就消停!」 肖长渊费力将最后一具尸体从冷藏柜里搬出来,跨步移到停尸台前放下,拉开尸袋。 他微微俯下头看,紫绀的脸庞冒着霜气,纵然闭着眼睛,也看得出刘信雪的眼睛很大,大到一瞪能瞪出人魂儿的女人。 「刘家四口都在这儿了。齐铎你到底还想看什么?」肖长渊撇头,问站在刘信民尸体旁的齐铎,他正在认真翻阅法医的尸检卷宗。 尸检记录简单又潦草,死亡时间、致命伤都没有让人感到意外,齐铎不免有些焦躁,难道兇手就连半点蛛丝马迹都没留下吗? 突然他食指顿住,停在了最后一页上面。 「怎么了?」肖长渊察觉到他的神色微变,于是也走过去看那一页。他一下子便捕捉到那几个奇怪的字眼—— 机械性窒息死亡。 肖长渊回忆起当时满室的血光和尸体,并不记得哪具尸体的脖颈处有明显的勒痕,所以他们当时的论断是两名兇手入室后控制了四人,并捆绑塞布条后,在极短时间内屠杀受害者。因为在当时那种随时会暴露的时间和环境内,兇手不可能过长地逗留在现场。 这么想时,肖长渊已走到刘信雪面前,弯折腰下去看她脖子处的褶皱,确实,没有半点淤紫的痕迹。齐铎就站在他身后,直接伸手来回摸索刘信雪的脖子。 继而,齐铎又去摸其他三具尸体的脖子。 周南恪纳闷了:「你俩葫芦里卖什么药?有新发现就赶紧说出来。」 燕子身高正好够到停尸台上方一些,她瞧得更真切些,便对周南恪说:「他在摸他们的嵴椎和喉骨有没有被人拧断。」 「他们是被人勒死的?」周南恪震惊地问。 齐铎收回手,摇摇头:「刘田根、周蓝月和刘信民都不是。」 周南恪:「刘信雪是?」 「也不是。」 周南恪气笑:「嗨,到头来,你是鸡毛做毽子——闹着玩呢。」 自从焦棠消失后,齐铎难得再次被逗乐,苦笑道:「听我说完。尸检报告里写了,她的眼结膜有明显点状出血,鼻腔里也有少量纤维物,既然不是被人勒死,就说明是被什么东西捂住口鼻导致窒息而死的。」 周南恪恍然:「哦,那刘信雪就是被捂死的……不对呀,我记得进屋时候,她就躺在地上,身上跟糖葫芦串似的,全是红窟窿。」 齐铎:「或许兇手并没有意识到她已经死了,依然用利器砍杀她。」 周南恪点点头,一副洞悉真相的神态:「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兇手先把其他三个人杀了,后来看到刘信雪,兽性大发,但这个刘信雪不配合,争执过程中兇手把她捂死了,顺带泄愤地砍了十几刀。」 燕子:「我记得有部电影也这么拍的。」 肖长渊看燕子:「你小小年纪看这些呢。」 燕子撇嘴:「我就不能陶冶一下成年人的情操吗?」 「这种解释有漏洞。兇手有能力制服屋内四人,却无法掠夺刘信雪的身体?」齐铎打断他们的题外话,继续分析案情:「这不符合当时的情境。而且假如兇手在将她捆绑后,突然又想对她下手,就必须先切断她脚上的绳索,方便自己洩慾,此时会出现两种情形。一,刘信雪不配合,她必定做出反抗,兇手就会大力按压她的双腿,在她腿上留下暴力的痕迹。可是现在……」 他彻底拉开尸袋,将刘信雪下肢暴露出来,青白的皮肤上除了脚腕两圈淤紫,没有其他挤压造成的痕迹。他又抬起刘信雪的脚后跟,那里仍有浅浅的拖拽痕迹,但绝不是生前奋力抵抗留下的程度。 「现在没有这种证据。这就产生了第二种假设。假设刘信雪她因为恐惧,暂时失去反抗的能力,或者她为了活命迎合兇手,那结果就该是,兇手得逞,她失去了贞操。但是当时现场的情况是,刘信雪处于生理期,内外衣着都是齐整的。」这句话齐铎说的很委婉,但在场的人都听出了其中的意思。 肖长渊顺着他的话判断:「所以兇手没有忄生侵她。你的推理不成立。」他看向一脸茫然的周南恪。 周南恪收起微微下拉的下巴,两道平眉戏剧性地高高挑起,啧啧道:「听不明白,但说了这么一大串,你们赢了。可为啥兇手非得弄死刘信雪,再砍她十几刀?跟她血海深仇?还是像电视里演的变态,杀人前先折磨个半死,最后还鞭尸?」 「这是其中一种可能性。」 「我靠,真被我猜中了。」周南恪兴奋击掌。 「只是其中一种。」齐铎语调平平,「还有许多种其他的可能。譬如刘信雪被捂死是意外,兇手不得不对她採取相同的砍杀方式,来迷惑办案人员。又或许兇手先杀了她,刘家三口恰好回家,兇手干脆将其他三人也杀了,用屠杀的方式来掩盖刘信雪死的真相。」 肖长渊补充:「又或者刘信雪已经死了,兇手进门后误以为她在睡觉,连她也杀了。」 周南恪抱住头:「求你们别说下去了。再说下去会有一百种可能,那这案子就更难办了。你们就说,哪种可能性最大?!」 肖长渊搓搓鼻尖:「这真不好说。对吧,齐铎?」 齐铎点头,微压的眼尾里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又往回翻了几页,回到周蓝月的档案,目光在过往病史「产后抑郁」和子宫切除的字眼上流连。他尚且理不清其中的关系,但总觉得这些线索串成了一个十分隐秘的故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1页 周南恪哀嚎一声:「这场铁定过不去了。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了,第四天……」 没人理睬他的丧号,齐铎和肖长渊合力将尸体又塞回冷藏柜中。 而后齐铎率先迈开步子:「再去看看现场,一定有我们忽略了的细节。」 周南恪追上去:「还看现场?这是打回原点,重新调查?」 肖长渊抽他胳膊,大有抽死他算了的力度,叫道:「真怀疑你脑子是摆设。案件一团乱时,回到原点寻找线头,往往有更多收穫,学着点!」 三人风风火火离去,燕子留在最后,她回首看一眼冷藏柜,打了个冷颤,也不知是因为看见成.人女性毫无遮掩地暴露在面前而反感,还是因为刘家四口生前遭遇的屠戮而恐惧。她脚底一闪,也迅速走出停尸房。 此刻的停尸房就像突然关上临街窗户的密闭屋子,只隐隐然听见逝去的热闹声音,待声音完全消失,里边便静得发闷。在这股膨胀的安静中,细微的响动仿佛砸在牛皮鼓上,一下下,一下下,越来越往下沉。 开始是整个冷藏柜在震颤,后来便渐渐集中在某个点上,那个点一下下,一下下,越来越响,越来越往外松动,有什么东西正在朝外使力。 咔哒!柜子终于拉开一道口子,一道黑烟飞逃出来,落到停尸台上,慢慢揉作一团毛茸茸的小猫,它呕出一小块尸肉,利爪咯吱咯吱地痛苦抓挠,翻来滚去了一阵后才喘着粗气,甩动脑袋,喵呜着昂起脖子。 橘猫碧潭般的竖瞳遇上停尸柜上一对直勾勾的眼珠子,这是一双生前顾盼留情的大眼睛,此时却只有阴森的寒气。它们似乎还在适应突如其来的光明,如那生锈的链条,僵滞地停顿后,又发涩地转向门口。 橘猫瞳孔紧缩,返身跳下铁台子,又一熘烟地消失在门口。 第72章 重建现场 出了市刑侦局,周南恪用他不知从哪讹来的二手桑塔纳拉着大家又回去。 他边抽菸边感慨:「要我说,这科技真是发达,我们现在一身功夫也跑不过这破四轮,还省力。」 肖长渊吼他:「你把烟灭了,把窗关上!冷气全跑外面了。」 「别介啊。你看外面发亮的大马路,瞧树下熘闲的人,再瞧高架桥上飞跑的车轱辘,是不是特像外边的世界。我以前怎么就没觉得自己住的小县城又踏实又热闹呢?!」 肖长渊:「行了,你一文艺就是猴子耍大戏——假正经。赶紧关了。」他吼完又看向后座的两人。 燕子靠在窗户上打盹,齐铎则来回查看刚从证据室里取出来的几段绳子。肖长渊问:「这是绑刘信雪一家的绳子吧?」 齐铎点点头,将其中一段从头捋到尾,说:「绑手腕的绳子长度大概50公分,绑脚的大概80公分。」他又抻抻绳子硬度,「很结实,尼龙纤维材质的,类似登山绳。」 肖长渊整个人往后趴,呆翘的刘海一摇一摆,多了几分孩子气。他奇怪了:「当时进现场时,你说过绳索的长度相似,怀疑兇手是个谨慎又有点强迫症的人。可这几段绳子的长度根本不一样啊。」 」没错,那时候我的判断太武断。现在我改变想法了。「齐铎承认之前的判断经不起证据的考验,继续说:「事实上只有刘田根和刘信民绑手腕的绳子长度相似,周蓝月和刘信雪的长度差距较大,而脚腕的绳索,四段都不一样,如果兇手有强迫症,就应该都保持一样的长度。所以不仅之前的论断废了,甚至调查方向也要发生巨大变化。」 此言一出,燕子掀开了眼皮儿看过来,似乎刚才没有睡实。 周南恪也分神从后视镜观察齐铎说这话的态度,吃惊喊:「一段绳子就能让调查方向发生变化,你神探呢?可别吹牛啊。」 齐铎扯扯嘴角,应道:「你就当我吹吧。」 肖长渊拍周南恪:「开你的车!齐铎,你把想法说一说。」 周南恪不服气:「我算发现了,肖长渊你就尽挑我来欺负。」 肖长渊:「闭嘴!」他用眼神催促齐铎。 齐铎不再绕弯子,解释:「这也是我看了刘田根和刘信民的身高才明白的。他两有个共通点——身高一样。而周蓝月和刘信雪的身高差比较大,我认为绳子的长度和他们身高有一定的关系。」 周南恪:「我不是泼你冷水,这个推理太牵强了。」 齐铎:「当摒弃其他可能的因素后,这是唯一相关性大的两个因素。而且还有一样东西,让我坚信这一点。」 说话间,他从另一个证件袋里摸出了几张照片,捻开展示给其他人看。此刻,他的脸在白色柔光的反射中,显得格外不真切,也就显得格外像个高人。 肖长渊看得云里雾里,直到齐铎圆润的指甲盖在某处上面摁了摁,他才突然受了启发,两眼放光叫道:「这么明显的线索,我们怎么忽略了?!」 燕子凑过来,盯着那处地方,突然开口:「这是水手结?」 齐铎指的地方是四具尸体的脚腕打结处,与普通打死结的方法有区别,是另外一种简单的交叉打法。 齐铎对绳结认识不多,但是他也知道:「没有一种结叫做水手结。侦探小说里写的都是关于某个区域或某种工具的特殊打结法。现实中,海员和其他行业的打结方式是共通的,比如八字结或者蝴蝶结。」 肖长渊琢磨:「无论如何,普通人在紧急情况下不会这么打结,一定和某种习惯有关。」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2页 「现在我还没办法解释身高、绳索和打结方式三者的原因,但我确信它们之间有非常大的关系,解开其中两个的关系,就等于撕开这个案子很大的一个口子。」说完,他补充一句:「或许现场能给我们多点提示。」 周南恪一听脚下更用力,二手桑塔纳像匹老马,发动机重重地咆哮,撒开蹄子往前飞驰。 齐铎在窗外倒退的光影中,仿佛看到一道一闪而逝的黑烟,这使他意识到内心空掉的某块,空得更厉害。 很快就能见面了!他攒紧手里的照片,思绪回到昨晚…… 盛世更衣室,燕子推开门生气喊:「你们有没有点团队精神,我是带着黎哥的任务来的。」 齐铎忽然愣住,紧紧盯住燕子。他有些懊恼,因为他将某个重要的道具给忘了。 走廊内,当他和燕子讨要那个道具时,燕子气得跳脚,「齐铎,这是黎哥给我的记录器,给了你那我的任务怎么办?」 齐铎保证:「我不会删除鬼化的记录数据,我只要里面的追踪装置。」 燕子傲气十足:「拆了追踪装置,这玩意也不能用了。」 齐铎:「黎天白要的只是鬼化在系统设置的现场运行环境下的适配性记录,你已经拿到了。」 燕子迟疑:「你的鬼化也有追踪能力,为什么非要我的记录器?」 齐铎:「我的鬼化追踪不到活死人,而且我的能力覆盖不了整个现场空间。」 燕子:「这我不管!」 齐铎眉头压下:「你不给我,我只好抢了。你抢不过我,况且在抢夺过程中发生什么意外,我也概不负责。」 「齐铎,你个混蛋!」燕子大叫,叫声把远处的周南恪也吓到。 齐铎摊开手:「给我。」 燕子在抽刀和拿记录器之间挣扎了好久,她相信齐铎是真的会上手抢的,最后她气愤地嚎叫一声,将记录器从衣内腰间卸下来,丢给齐铎。 于是后来,在辛老闆钻进墙内时,齐铎试图将追踪器贴到辛老闆身上,可惜失败了。在辛老闆沉入海里时,他才抓住最后一刻,通过鬼化延长手臂,将细小的追踪器压入辛老闆的耳垂内。 如今他能掌握辛老闆的位置,也就少了许多焦躁的情绪,有了更多的心情来思考案件。他不着急去找辛老闆,因为到了晚上,辛老闆极大概率还会潜伏在盛世周围。 他最大的担心是焦棠的魂魄,他在那只忽隐忽现的橘猫身上看到了她的影子,但他又明白它不是她。只有找到焦棠的魂魄,焦棠的躯壳才有意义。 除了尸体不见外,刘家一切保持原样,四人开始里里外外再检查一遍现场。 齐铎站在屋子中央,环顾干涸的血迹,忆起第一天进来时,血在地板缝间流动,带着沖鼻的腥锈味,连天花板和墙壁也有斑斑血痕。 血迹形状是分析犯罪现场的一大要素,但这个现场的血迹形状太多样了,既有喷溅的,也有抛洒状和点状的,要从其中重建犯罪现场,几乎不可能。若是能找出其中的规律,也是一个突破。 喵呜! 熟悉的猫叫声在房内响起。齐铎愕然四周寻找,自进来后他并没察觉猫入屋的声响,难道它早就在这儿? 喵呜! 他突然抬起头,看向天花板上的吊扇,猫就立在其中一页扇叶上,俯瞰他。然后它又朝着天花板,闷闷嘶吟。 燕子蹲在地上,也昂头看猫,笑道:「它是不是在暗示你什么?」 周南恪从卧室探出头来,也看向天花板,到底没看出什么来,又缩回头去。 齐铎不着痕迹地低下头,又观察起地面的血迹。 此时他的内心如明镜般,映照着屋顶和地板两个平面,他想,规律大概就藏在其中了。而规律不能正着看,要将屋子倒过来看。 肖长渊忍住急脾气,等齐铎来回查看,有个七八分把握后,才问他:「你从地上看出点道道来了?」 齐铎直言:「有点眉目。」 肖长渊:「眉是什么眉,目是什么目?」 燕子和周南恪也赶紧围过来,听齐铎有什么高见。齐铎将发现简单和几人分析。大致是—— 这房子高度大概2米多,没有吊顶,而刘田根和刘信民的身高是170左右,周蓝月身高大概152,刘信雪身高大概165。这四个人在站立的情况下,脖颈动脉割裂,血迹不可能大面积高速喷溅在天花板上。 但现在,天花板上的血迹不仅集中在屋顶中央,而且血迹喷溅范围很广,边缘有大量血点。再回观地面的血迹,以屋中央为原点,隐藏在众多血迹中的是一种圆形扩散的擦拭痕迹。 这侧面说明很可能刘家四口是在屋子中间遭遇某种特殊仪式的屠杀,而后身体才被拖拽到屋子的其他位置。刘信雪等人在被拖拽的过程,由于出血形成断断续续的滴落状近似线行的血迹。 齐铎边说边挪到当时发现刘信雪的位置上,蹲下,指着地上凝固的暗红血块,「在这里,血迹是成淌的,因为刘信雪的尸体最后停留在这里,血泊在身下汇聚。可是,这里……」 他挪了一小步,指向星星血点,说:「血液喷溅的距离比较短,说明刘信雪是躺着受到其他利器砍刺的。刘信雪已经窒息身亡,所以躺着被砍并不奇怪。但是,刘田根、刘信民和周蓝月最后躺着的地方情况也相似,所以我认为,他们三人也在此之前就失去意识或行动能力。」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3页 此时他腾挪到墙边,那儿已经离杀戮较远,但零星仍有弧形的暗红痕迹。 「这应该是兇手砍杀刘信雪时,兇器上甩抛出来的痕迹。不仅这面墙有,冰箱上也有,角落里也有。显然兇手不止一次挥动利器,这也验证了,兇手有意将刘家人的身体拖到这里才进行大肆砍杀。兇手一定有不得不这么做的原因,最直接的目的大概就是想造成满室大屠杀的假象,使人忽略四人是在一个地方集中杀死的真相。」 肖长渊来回在屋子中央的血滩和尸体最后停留位置之间走动,确实存在刚刚说的那些情况,他正在消化这一切的推理。可以说齐铎的推理很大胆,在缺乏更多有力证据情况下,几乎是靠一点点线索串起来的。所以他想信服,却又觉得不可思议。 周南恪和燕子更不必说,一脸茫然加错愕,半条魂儿还在齐铎大条大条的推理中迷路。 喵呜! 突如其来的猫叫让两人狠狠打了个哆嗦。他们望向齐铎,见他两刃薄唇微微张开,不禁发憷。 第73章 月色真美 齐铎轻抿薄唇,干脆选择将言语上的推测化为行动,似乎这样更具有说服力。 他拉过坐垫已凹陷黏煳的餐椅,小心避开现场痕迹,将之放到屋子中间,然后轻巧迈上去。其余三人或期待或惊诧地抬头看着他在扇叶之间搜寻。不出半分钟,他便镇定抛出一句:「找到了。」显然要找的东西在他的预料之中。 「找到什么?」肖长渊期待地问。 齐铎手指在扇杆中间轻揩,溅覆在上面的血痕已经干涸,但颜色依然鲜艷,他瞥一眼另一片扇叶上盘成一团的小猫,再朝下回答:「找到兇手来不及擦拭的痕迹。」 他跳下椅子,肖长渊立即换上,也攀上来仔细辨别那些血迹,不禁倒抽口气:「老齐,你看这些血迹像不像?」 齐铎笑道:「指印。」 「对!」肖长渊对着血迹做姿势,手虚盈在杆上握住,「这姿势是不是说明兇手杀人后,把风扇拽下来又装回去了?可他拽这玩意干什么呢?」 刚说着他便顺势摇动杆子,猫咛叫一声从扇叶上纵跃下去,绕过齐铎的脚边,矫步跳上冰箱。 周南恪在下方指挥:「当心把杆子折了。你先把吊罩往上推,天花板那儿有个膨胀钩,用来挂着风扇,推上去就自然卸下来了。」 燕子睨他:「这你也懂?」 「爷不像你们,从小都是在泥地里滚大的,什么不懂?」周南恪边说边去接应肖长渊拆下来的吊扇。 两人一上一下小心翼翼将吊扇放到地上,又绕着扇轴、扇叶转一圈,然后同时仰头看天花板。 天花板那块没了风扇的遮掩,像块生了疮的皮,疙疙瘩瘩又扎满霉灰,但除此之外,仅有生锈的金属钩,像枚戈壁上战死的老兵,孤零零歪立在那里。 齐铎拱了拱肖长渊的肩膀,说:「你挂上去。」 「挂上去?」肖长渊迷濛了一阵,这才反应过来齐铎是让他上去试试钩子的挂力。他嘿嘿笑着撸起袖子,显摆似地露出精劲手臂,左脚蹬椅子,右脚轻跳,虎口便牢牢扣在挂钩上。完了他撑撑腿,调整一下姿势,朝下面三人耸眉坏笑,自夸:」我的膂力绝对不输给特种兵。「 燕子敷衍地点点头,又看一眼周南恪,周南恪没啥表情,就秃噜自己的后脑勺。 齐铎问肖长渊:「钩子牢靠吗?」 肖长渊晃晃身子,说:「再来半个我也行。」他体重不超一百五十斤,这便说明挂钩承重力超过两百斤。 周南恪笑道:「膨胀钩的挂力有两百多斤,把两个你切成片晾上面也绰绰有余。」他哎呀又拍自己脑壳一下,看向齐铎:」你让老肖试钩子,该不会是怀疑兇手也用它挂人吧?「 燕子挤过来:「兇手为什么要多此一举?现场外围居民多,挂上又解开,费时费力难道不怕暴露吗?」 周南恪努努嘴:「这你得问我们的齐专家了。」 「齐专家,你怎么看?」燕子澄湛的眼睛里装满问号。 「兇手在死者失去意识后进行屠杀,制造满室血光的假象,如果追究起来,不也是多此一举吗?」齐铎反问燕子。 燕子语滞,之后泄气说:「我还是不明白 。」 齐铎招唿还挂在上面的肖长渊下来,边分析:「我刚说了,兇手在实力绝对性压制的情况下,还冒险将他们捆绑移动至屋子中间杀害,之后再将尸体挪至他处进行屠杀,掩盖集中杀害的痕迹。但往深处想,集中杀害或者在其他地方屠杀,对于追踪犯罪痕迹并没有太大区别。」 燕子有些不耐烦:「这些我都听得懂。所以我说,兇手没必要这么做,纯粹就是闲的。」她刚说完,头顶压下一道影子,她警惕地撤开,肖长渊逼近一步,不满问:「你好歹死了十几二十年了,就这点觉悟是靠黎天白活下来的吧?」 燕子脸剎那紫了,喝道:「什么意思?」 周南恪凑热闹不嫌事大,加了一句:「意思是,他嫌你笨。」 肖长渊无辜:」我没这么说啊。「 燕子:「你们,你们……」她气唿唿转开身,寻个角落暗暗撒气去。 肖长渊催齐铎:「你接着往下说。」 齐铎多看燕子一眼,又继续说:「既然集中或分散尸体对于追踪兇手痕迹没有大的区别,那唯一可能就是掩盖膨胀钩这点信息。兇手不想让人发现,死者曾被挂在空中。」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4页 周南恪:「死者曾被挂在空中这件事,对破案有很大帮助?」 齐铎:「至少对判断兇手喜好或职业有很大帮助。」 周南恪迟疑:「依你说的,兇手有特定的喜好或职业,所以才要将人挂在屋顶?」他突然眼睛一亮,啊了一下,叫道:「sm!兇手有sm癖好。」 齐铎倾斜的身子明显僵滞,有种「这届学生实在蠢得想放弃」的微妙表情,然后从容摇头:「当然不是。」 周南恪炸起:「挂起,捆绑,这还不是?」 「不是。有那种癖好的人追求的是凌辱带来的感官快感,为了最大化快感,一般会让受害者保持清醒。」 周南恪受教地直点头:「这么说确实有道理,不过齐专家,你就不让人家挂上去时还清醒」 齐铎回他:「试想你被挂上去,有人拿刀刺你,你会怎么做?」周南恪望了望挂钩,痞气地瞪眼:「下一秒我鞋板底就能碾碎他丫的天灵盖。」 「没错,凡是清醒状态下被挂在空中,面对随时会刺过来的刀尖时,人都会奋力挣扎,这种情况下受伤的话会挣扎得更厉害。而挣扎摆动会带动伤口的血,在地上造成较远和较大直径的血迹。可这不符合现在地上痕迹的分布状态。」 齐铎指尖虚弹,遥遥指了指周围,说:「也就是,对于乱动乱洒血的人来说,地上的圆形血迹显得太规律了。」 周南恪抚掌嘆气:「原来如此,所以才说人是死后才挂上去的。那你猜出来兇手的癖好或者职业了吗?」 「还没有。」 「没……没有?」周南恪惊诧中掩不住地一乐,笑道:「我还以为你真的是柯南,看一眼现场就能说,真相只有一个。既然猜不出兇手身份,我们还是死路一条,对吧?」 齐铎淡淡回道:「凭这些就够了。只要焦棠回来,答案自然水落石出。」 周南恪张口似乎想反驳「万一焦棠回不来呢?」,兴许是怕触了对方逆鳞,索性重重瘪嘴,不打算继续说话,仿佛说多了显得自己更蠢。 齐铎睃巡一周,见到橘黄一团不知何时从冰箱跑到沿廊的窗台上,顺着窗棱间滋熘出去,熘进淡金光晕后。他这才意识到第四天的白日时光已经快结束了,接下去又是不知能否醒来的长夜。 肖长渊从地上站起,揉揉发麻的双腿,这些横七纵八的血迹,他是趴在地上也瞧不出个五六七来,索性也学周南恪放弃,问齐铎:「这会儿待下去,还是去找焦棠?」 「她晚上才会出现。」这个」她「既指元神焦棠,也指夺了身体的辛老闆。齐铎眼神往外,估量一下天色,说:「离天黑还剩小段时间,你们继续走访其他人,我出去一趟。」他伸手示意周南恪,说:「车钥匙给我。」 燕子搭腔:「你打算去哪里?我也一起去。」 「不用,你和他们一起行动。」齐铎抓过车钥匙,也踏入门外光中。 燕子为难地看向肖长渊。 肖长渊喃喃笑道:「别看我,我也猜不透他去哪里。」 周南恪无所谓地大步走出去,说:「性格不咋地,办案能力是真牛,我服他。」 三人从现场走出来,潮乎乎的走道上见不到半个人,楼下也静得无生气,只有湛蓝的天际滑过几片海羽,随风捲来遥远的低吟。 在低矮油泞的楼群背后,是一条平直狭窄的高速公路。公路前半段埋在沙里,后半段延伸入错落的塔架烟囱间。 斜阳不紧不慢地追着这条路上唯一的桑塔纳,然而很快便被车子甩在后面,无力地止步在幽暗的边缘。开车的人却脚下用力,义无反顾地扎入这片危险的幽深中,那股子急迫在长长的路上划出尖锐克制的直痕。 齐铎想,再快点或许能在天黑前得到想要的线索。不过想是这么想,当车子驶入市区后,下班高峰的车潮还是逼停了他的雄心壮志,最后车停在五金店前时,天已经暗成一匹蓝缎罗锦。 齐铎摇下车窗,恰巧五金店内的男人也朝街外瞥来。男人左眼失明,盯人时右眼微微用力,脑袋前倾,将佝偻的背趋得更弯。 他这种探究的动作不仅出于好奇,也出于盼客的期待。能来五金店找零件的车都不是什么好车,虽然车上坐着的男人清贵不俗,但开的车着实不咋地,所以二一添作五,这大概率算一笔生意。 这条街不属于商业区,往前那带是市金融开发区,清晨会涌入大批打工族,傍晚又都随两条贯穿东西的轻铁,逃向各个黯淡的角落。他们日復一日地给这座城市的心脏做搏动,让它能拖着颓败的庞大身躯,继续残喘下去。 五金店依仗的收入来自白天少数上班族的临时所需,傍晚的车主算是稀客。当齐铎长腿迈出车门,目的性明确地走向男人时,他已站起身做好迎客准备。 他兴奋地等待进店的客人提出任何一样商品需求,可齐铎连自我介绍都省了,单刀直入地问他:「你和卢真什么关系?」 齐铎见他茫然倚伫在玻璃柜旁,又提高声音说:「卢真死了。」 「什么死了……」男人长吁。 此时店内低瓦的灯泡闪烁不定,街外鸣笛与人声潮退般消逝,这片空间开始随夜晚来临而被吞噬。 男人在齐铎的注视下,模煳不清地叨喃一声,之后耳根与下巴迅速溶在阴暗中,失去了作为人的活性,眼中红光渐染,变为厉鬼。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5页 齐铎拔腿往回跑,沖入车内,车门都顾不及关,脚下用足力,马达撕裂似地尖叫,沖向天际那线亮光。 强烈的雾灯始终照不开一米外的幽暗。路失去了承载的形状,前方只是一条即将断灭的灰线,起伏地浮动着。车子失去真实感,凭藉极大的力的惯性在往前沖,齐铎从后视镜看,车后有猩红的光点在疾速靠近,爬上后尾箱又被重重甩掉。 恶魂的数量急剧增加,齐铎不敢轻易改变车速或者方向,担心失衡造成熄火,然而发动机和车速都已达到极限,即便运用鬼化,也无法从容摆脱恶魂,逃入海滩区域。即使不敢,也必须做出改变,他深刻认识到这点。 去时他观察过,高速公路旁有一片岩石错落的长坡,从长坡下去就是海滩边缘,紧挨着城中村的污水排泄坑,从那里绕过去很快能到盛世。但前后辨不清方向的情况下,从哪个地方冲下路段,又不立刻撞毁在岩石上,成为他判断的难题。 如今只能冒死搏出去!他快速计算车油量和公里数,大致合估出一个路面切点,几分钟后,在强大惯性中,车子绞碎地面,车尾掼出一道利落的光痕,向着长坡突进。 虽然用鬼化护住颈椎,当后背撞击到车顶又加速回落时,齐铎仍因肋骨折断而疼得大喊出声。 冲下长坡后,光浓烈了些,前路有了轮廓,齐铎几乎耗尽车子最后的性能往前疾驰。砂砾石锥割开车轮,剖刺底盘,击破玻璃,最后在污水坑旁将这匹竭力的烈骏消磨而死。 齐铎弃车,步履不停地追逐最后的光,但光与空气一样淡薄得让人绝望。更令他窒息的是,恶鬼的气息膨胀得更快,可想无论是体型还是数量都已超越他能一人对付的地步。他绕开沙地的荆棘与岩石,张开双臂乘着唿啸的海风,寄希望于最后一跃。 鬼化后的弹跳距离能拉长至二十几米,当他跨出去时,他没想过会失败,因为他离海太近了,近得能舔到蒸发的海气。然而他还是跌落于光的背后,被黑暗中重重爪牙拖住,动惮不得。 枪花旋转不开,他身上的暗影削断一批又长一批,打开的鬼化空间无力维持,处于即将闭合的状态。这种情况他遇见过,但上次没死不代表这次也能苟活。 「起……来。」 「起来。」 齐铎确定自己没有幻听,暗影中有人在喊他。 「下面是饿鬼场……继续往下沉,你会被……吞得渣……也不剩。」说话的人很着急,但因为某种原因,喉咙堵塞般说得磕磕绊绊。 「我倒是想起来啊。」齐铎腹诽,鬼化空间外挤着巨大怪物,光是阻挡它们咬断自己身躯已然艰巨,还谈什么起来。 「把鬼化空间关了。」 对于这种荒唐的请求,齐铎不予理会。 「关了!」 说话的人没了耐心,刚说完已伸出绯红手臂穿透空间,拽住齐铎手臂,勐地将他抛向海面。恶鬼从他身上纷纷散落逃入黑暗,不敢涉足这片夜里只对玩家开放的区域。 齐铎从海里钻出头,他甩开睫毛上的水珠,盯住海边。来者绝非人类,甚至戾气比恶鬼还重,若是敌人今夜逃不过一场死战。 虽目力有限,但他能感受到来自岸边强大力量所带来的空气流动,他全神聚焦于初月照拂不到的岩石后,那里渐渐隆起一块不明的生物。 等齐铎挽起武器,游到岸边时,岩石后的变化已趋于平缓,并稳定成一个人的形态,她踩着软沙,从阴影中钻出来,露出干净意气的脸孔。 风贯彻天地,宁静浩远,吹散齐铎额前的水珠,他停下来看她。 焦棠摇了摇手,夹着杂音,喊:「齐铎。」 齐铎眼眶底下忽然有股子辛辣,不由自主地眯起眼睛,他的背部延展,有种蓄势待发的张力,而这种张力又被极强的肌肉控制住,使他浑身散发着肃杀又冷峻的气势。 第74章 魂归原主 风浪喧天,齐铎竟生出再别经年的沧桑。月下的焦棠仍穿着那袭初入游戏的白裙,裙上灰黑色的血花熨在膝盖处,随她前进之势上下飘动。 焦棠走到齐铎面前。刚刚经歷死里逃生、失而復得的齐铎长长嘆口气,千言万语彙成一句:「你回来了。」 但转瞬喜悦之色从他眼中消失,因为他察觉到一股强烈的摄魂压迫力,正在靠近。他直视焦棠,以往那双清湛的眼中,现在染上了一层鬼魅的邪气。 齐铎谨慎地退了一步,问道:「你是人是鬼?」 焦棠无辜地举起手臂上下嗅了嗅,茫然道:「也没闻出鬼的味道啊,你的鼻子真灵。」 抬头看,齐铎因为这句话更加紧张了。她赶紧解释:「人?也不算,鬼?也不算。算个半人半鬼吧。」 齐铎蹙眉,这种情形超乎他预料,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只好点评了一句:「那就是人不人、鬼不鬼的状态了。」 焦棠笑了:「形容很贴切。不过我应该更偏向鬼那边。你看。」她举起手腕,划开一小道口子,黑色的血随脉搏跳动,流了下来。 这个举动让齐铎眼尾一跳,止住她下一步动作,「不用这么实实在在的证明。你只要证明你是焦棠,我就相信你。」 「证明我是我?那容易。」焦棠随意掐了口诀,地上爬起了两只孱弱的鬼,又掐了一下,噶一声把两头鬼都拦腰掐灭了。「我会法术,这算证明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6页 齐铎点了点头,「算。那只时不时出现的猫又是怎么回事?」 焦棠解释:「当时臆造空间即将关闭,我拼命逃了出来,一部分魂体让食魂兽吞噬,另一部分魂体寄舍在猫身上。接下去的我们边走边说,省下替周南恪他们收拾烂摊子的时间。」 齐铎当即同意,两人沿着海岸线回盛世。 焦棠继续说:「其实我将魂体一分为二也是走投无路的办法。所谓『我将我享,维羊维牛,维天其右之』。换句话说,在游魂状态情况下,我要发动法术,就要有祭品,没有太牢这种传统祭品,也没有阳寿血肉可以削减,那就只有用魂体去祭精鬼了。幸好奏效了,食魂兽听懂了我的命令,所以把我融入到它体内。但是另一半魂体我不敢也给它,所以暂时融到猫的体内。」 齐铎一怔,扭头又打量她,问:「那你现在是那头鬼,还是那头猫?」 「都不是……」焦棠回忆起自己如何驱使食魂兽和猫沟通,然后猫和食魂兽一见面就打架的情形,不禁腮帮子发酸。 「反正经歷很多种尝试,最后我在《全真修义》里找到一则隐藏的术法,大概就是用牲畜血浸泡红线,缠绕铜偶放在斗米之上,就能让二者和平沟通了。那时候我的魂体再次合二为一,所以就从食魂兽体内分裂出一个躯体来。」 齐铎捋了捋中间的关系,沉重道:「那你还是食魂兽的分身。」 「我只是借了它的血肉,身体还是我的。」焦棠不满地反驳,又低声补充:「只是食魂兽的杀意去不掉。尤其夜里,体内的杀戮欲望太重。我必须在今晚找回原身,否则我可能沦为杀人工具。」 说话间,两人已走到盛世门前。那块标志性的霓虹招牌,像一张杀戮之宴的邀请名片。 在进入战场前,焦棠提醒齐铎:「有件事我挺疑惑的。我当猫的时候熘进了停尸间,在那里见到刘信雪自己上了自己身。」 「借尸还魂?」 焦棠秀气鼻子皱了皱,说:「倒不如说是诈尸。可是这里边有两个问题,第一是,系统从来不会在白天投放鬼魂,它却出现了。第二是,死了的npc从未见过能回到身体里的,它却可以。这两条完全违反了以往的游戏规则。」 齐铎皱眉,立即意识到问题:「你想说游戏规则被篡改了?」 焦棠:「嗯。然后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改变规则的人是……」 两人齐声说出一个答案——「清洗计划」。 焦棠因为这份默契,而稍显舒心,说:「我认为这个现场里有清洗计划的人。我不确定是他们是混在玩家队伍里,还是群众队伍里,总之,千万要堤防那些别有用心的人。」 齐铎徘徊在盛世门前,感觉脚步越发沉重,提起:「还有一件奇怪的事。我们进现场至今,从没见过刘家任何亡魂,以往游戏中,那些冤魂多多少少会来找点麻烦,这场安静得让人生疑。」 焦棠放低声音,平静道:「因为他们的魂体被人藏起来,但是刘信雪的冤魂却意外地逃走了,或者被放走了。」 说到此,两人心中疑云重重,又是清洗计划的人,又是亡魂被困,又是刘信雪诈尸,加之游戏期限将到,兇手仍没半点影子,种种棘手难解的谜题,怎么也叫人轻松不起来。 焦棠唿出一口气,揉揉惨绿惨绿的脸蛋,劝慰队友:「船到桥头自然直,就该怎么办怎么办吧。就算是死,我也要用自己的容貌死去。我不要死了做一只丑鬼啊。」 「谁丑?」盛世门口探出一个好奇的脑袋,他目瞪口呆地指着焦棠,颤声喊道:「好你个辛老闆,找你很久了。看我一炮把你轰飞。」 说完,肖长渊抽出一把长枪,瞄准焦棠的脑袋。 齐铎长臂拦开,解释:「她不是人。她是焦棠。」 肖长渊瞪大红眼,只听前半句,说:「我当然知道她不是人,也当然知道她是焦棠,我还知道辛老闆也不是人,同时辛老闆也是焦棠。」 后边伸出一双手臂,将肖长渊拂开,燕子吐槽道:「看不清形势吗?焦棠用鬼的形态回来了。」 肖长渊放下长枪,嘿嘿笑起来:「这是我幻想过十几遍的场景。一炮轰飞穷凶极恶的反派boss,然后拯救了齐铎堕落的心。难得可以这么演,我就即兴给大家助个兴了。」 周南恪听见声响,跑过来,还在远处就两腿一分,中气十足大吼:「焦棠,你可算回来了。想死我了。」 焦棠礼貌地点点头,当猫的时候,这几个人的所作所为,它可都看在眼里,嘴上抹了蜜,心里指不定买买皮,而且其中还可能混有奸细,敌人的套路可真深吶。 几人回归舞池边的沙发,焦棠又言简意赅地将经过描述了一遍。 周南恪笑道:「老实说,你变成这幅模样,该不会就拿到了当地绿卡,可以当常驻npc了吧?我们写不出答案都死了,最后你在风里笑送走我们。」 焦棠抱臂点头,仿佛第一次思考这种可能性,「这么说倒很有道理。与其拼死拼活,不如在这里躺赢。」 周南恪霍得站起来,叫嚷:「你这思想是不道义的,为江湖所不容吶。」 焦棠也站起身,只是因为不愿再多耽误时间。「该说的我都说了。放心吧,我绝对不会自己一个人在风里笑的,因为我一秒也不想待在这条丑虫体内,我要去夺回我的身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7页 言毕,她没理其他人,自己转入舞池中。舞池内扭动的躯体隐晦地绕过她,以及她指尖的金色符篆。焦棠正用咒文筛查盛世内npc的成分。 等她转完一圈,回到楼梯间时,恰巧撞见正四处搜寻辛老闆的齐铎,凑近他沉声道:「不太对劲。盛世里的系统npc很少,大部分是以往玩家的亡魂附身npc假扮的。辛老闆曾经说过,系统刷新没把他刷出去,那么很有可能没被刷出去的玩家鬼魂,都替换掉了原本系统的npc。」 齐铎似乎想起什么,失色说:「难道这像一个巨大的养蛊场?」 「不清楚。但是这些玩家魂体的目标绝对是我们。通知肖长渊、燕子和周南恪,让他们小心点。」焦棠交代完,又急匆匆往上走,倏地,她转身向齐铎伸出手。「我已经是超脱游戏规则的存在。要不要和我一起打破规则?」 她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决绝而不容抗拒,她的眼神又像一道深渊,危险而诱人靠近。齐铎点了点头,他认为这种决定不仅事半功倍,而且能让焦棠更加信任他。 虽然信任的价值不高,但他在这个游戏里面游荡得太久,他的心底深处,还是渴望有一个不会背叛的朋友。 所谓打破游戏规则,就是放开手,大杀特杀。一来,这些npc都是玩家魂体,千方百计想夺他们舍,不如先下手为强。二来,多日追兇无果,不如快点推进剧情,迎接更多变数。 于是,两人从二楼最高级的包厢开始屠戮,逢鬼杀鬼,彻彻底底挑破盛世虚伪华丽的外皮,提前露出里面骯脏涌动的脓水。 起初,肖长渊等人还以为二楼提前发生群鬼暴动,但看到齐铎杀红了的枪头和焦棠面无表情地封印鬼魂时,他们也立马加入战局。 肖长渊站上吧檯,将数日的憋屈连同大笑全宣洩出来,吼道:「焦棠你这招真省时间,我们就杀他娘的片甲不留,看那几头恶鬼能躲到哪里去!」 燕子抱着唐刀,木着脸,嘴唇努了努,不知道该如何点评眼前这桩由玩家发起的屠戮。周南恪则一拳爆一个鬼头,玩得不亦乐乎。 焦棠体内的杀意不断膨胀,杀到眼红时,她干脆五指长出食魂兽的利爪,制造出更大的混乱。她很清醒地判断,唯有把场面搅乱了,敌人的布局才会乱,辛老闆也才会更快出现。 果然,齐铎依靠记录器的定位,迅速找到出现在盛世的辛老闆,辛老闆顶着一张泡水的白脸,惨兮兮地喊:「怎么一来就杀人,天理何在啊!杀人……杀鬼啦……」一边喊一边扭着身体,打算旧技重施钻入墙里。 齐铎对着已经轰破的房间门,朝楼道里喊:「焦棠,二楼最后一个包厢,快来。」语气就像围捕一只田鼠。 焦棠耳边刚接收到信息,身影已经闪进二楼包厢,只见齐铎正不紧不慢地两指沿起伏的墙皮游走,拿捏着辛老闆的逃跑路线。 两人一路追到地下冷冻库,辛老闆揉着后脖子浮出墙面,一张霜白的脸突然对上一张一模一样,挂着诡笑的脸。他「啊」地嘶声裂肺叫出来。 齐铎把枪头搁在他半探出来的脑袋上,趣笑道:「鬼碰瓷鬼,原来是这种场面。」 辛老闆差点淌下泪来,笑盈盈向正主焦棠打招唿:「妹子,你还活着呢?」 「呢」字还没闭上,啪地,对面一大嘴巴子抽过来,差点将他抽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他是真没想到这姑娘对着自己的身体,都敢下这么狠的手。 他揉揉腮帮子,大声苦劝:「你别逼我啊,逼急了咱两最多鱼死网破!」 焦棠打一下还暗自心疼,这句听完彻底放开了,她的身体就算毁了也绝不想叫这么噁心的人霸着。辛老闆见势头不对,顾不上悬在脑门上的利器,缩头就要往回钻,可头还没完全进去,太阳穴发出碎裂的剧痛,焦棠已经死死夹住他的额头两侧,让他动惮不得。 此时齐铎滚枪又封住他的下路,辛老闆万念俱灰,有种再世为鬼便好的渺茫渴望。但是一切都太迟了,他的视线逐渐被一片白雾笼罩,耳边似乎钻进了什么小虫,滚烫又疼痛,它一直往里钻,直至钻进比灵魂更深远的地方。那个地方他再也看不见,只觉天地间无边无际,只有飘散的雾和无边的空虚。 焦棠将手指贴近原身的耳廓,倏然抽出了一道气,气体朦朦胧胧,起初像个人形,转而化为虚无。 齐铎登时伸手扶住从崩坏的墙体内,瘫软下来的躯体。这幅寻觅了几日的躯体此刻灵殿大敞,等待着主人魂体的归来。 第75章 死者遗言 令齐铎诧异的是,焦棠的魂体回归躯体时,也融合了食魂兽分裂出来的那部分。 齐铎担忧问:「融合食魂兽不会对本体有影响?」 焦棠嘆气:「原身已经死了几天,尸身毁坏比较重,只有拿食魂兽那部分躯体来復原,才能继续保持生命力。」 「但终究是食魂兽,是系统里的东西……」齐铎欲言又止,他顾虑系统会通过这种途径控制焦棠。 焦棠也有相似担忧,可死马当活马医,她没得选择。焦棠拍拍身上的泥渣,淡定道:「能活着捡回一条命已经不错了。食魂兽反噬的说法也没什么依据,就……但行前路,无问西东吧。」 齐铎听完,怔了半晌,随后笑道:「你比我想得开。你在这里等我。」 他关闭冷冻室的开关,跑到外间去。半会儿又跑进来,将即时罐头打开,舀了一勺子黄桃,递到焦棠嘴边。「你原本那副身体几天没进食,接下去还要继续打,你先补充点能量,出去后再找地方吃东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8页 焦棠自然是快虚晕过去,顾不了什么形象,扶住门框,两条腿该死地直打颤。她就着齐铎餵过来的黄桃,狼狈吞下去,几盒下肚,这才感觉体力和精神力都恢復了四五成。 齐铎瞥向焦棠手腕处两道青紫的伤痕,手背上还有几条伤疤因为恢復生机而缓慢浸出血珠,心中滋生出一种游戏世界里的躯体是真实的吗?这种奇怪的念头。随之这个念头被调动,他的偏头疼猝不及防的出现,直击大脑深处的神经。 焦棠见他脸霎时变白,刚要问一句,但见齐铎又恢復如常,中间的变换就像屏幕上一阵雪花闪烁。或许是自己眼花呢?她隐去疑惑。 两人默契地撇下隐忧,先去找其他队友。盛世内经歷了一场血洗,两人走出一段路都见不到活着的npc。 齐铎想起一事,说:「我用记录器追查辛老闆到冷冻库时,发现冷冻库墙体下有两条水道,一条通往海滩,另一条通往城中村的污水坑。假如辛老闆能顺着水道游去海里,或许有人也能从盛世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村里……」 焦棠幡然醒悟,立定低唿:「我四处找不到阵眼,你说阵眼会不会就下在污水坑……」不过一想到污水坑里的排泄物,她又闭嘴了,如果要她下去破阵,那是打死也不愿意的。「得找个人去……」 齐铎凑近了问:「找什么人?」 焦棠笑得狡黠,摇头:「没什么。」 她又说:「我看燕子和周南恪、肖长渊都不像会布阵的人。布阵之人不仅懂得利用地形与通道,而且还有能力藏匿凶魂,大概是个高手。」 齐铎见前方光亮更甚,肖长渊轰出的火舌卷着地毯与墙壁,他加快问道:「依照这么推测,刘家剩余三口冤魂还在水坑?」 「是,以免打草惊蛇,先别把他们放出来。」 齐铎贊同:「现在也不是放出来的时机。」夜里放出三条恶鬼,无疑搬石头砸脚。 炮火声越来越密集,从节奏听得出肖长渊惊慌的反应。两人不再闲话,轻步飞掠,赶往前厅。 盛世前厅已经被打成废墟,海风唿哧灌入,吹着炮火四射如流焰弹。 燕子狼狈地跳过墙垣,愤恨大叫:「肖长渊你长没长眼?」 肖长渊边打边退到墙边,喉咙烧哑似地叫:「大姐,怪风不怪我。」 周南恪跳到他身边,摸一摸脸,说:「这个女人难搞。关键时候老齐死去哪里了?」 焦棠望向三人对抗的尸体——泛着蓝色死气的刘信雪。 她诧异想刘信雪堕入混沌的程度比她预想的要重得多,按理说刘信雪作为恨意强烈的冤魂,理应有非常明确的目标和执念,绝非如此行尸走肉。哪里错了?还是从一开始就错了?这种念头一闪而过,来不及细思,周南恪的吼叫大作。 周南恪如见神仙降世,激动地招手:「别看了,两位爷搭把手吧。」 肖长渊吐掉一口沙子,喝道:「看我全新改造的烈焰冲击弹。」 刘信雪被出现的焦棠吸引了注意力,它唇舌翕动,如野兽在辨别同类。毫釐之间,肖长渊的冲击弹撞上它的脸,连头带脖子直轰到远处海滩上。 肖长渊吹一声长哨为自己助威。还未当众人高兴时,断了头的尸体原地转了两圈,茫然地去看自己脑袋飞走的方向,片刻后,在众人一片抽气的惊愣中,它从断口里硬生生拽出一段嵴骨,反手抓住附近一个npc的脑袋,大力拧下来,穿糖葫芦似的,将新脑袋按进嵴骨里。它摇了摇掉不下来,便又转向肖长渊的方向。 整个过程不出五秒,但见者却有感时间之漫长,仿若隔世。那种彻骨的噁心和寒意,浓浓地遍布全身。肖长渊喉头咕哝一下,弯下身大声呕吐起来。 「危险!」焦棠几乎在喊出声的同时,就用法力祭出列斗罗星玉圭,身体滑行出去,挡在肖长渊前方。 铿锵几下,这是刘信雪的长爪愤怒抓在玉圭上,发出的金属般尖锐的声响。 刘信雪见撕抓不开,又张开嘴生生咬碎玉圭上方的星纹。她的牙齿在法力蚕食下迅速腐化,一口烂嘴破牙活似殭尸,它不以为意地抹嘴,朝焦棠怪叫:「带我走!带我走!」 焦棠眉头皱紧,松了点法力,问:「带你去哪里?」 刘信雪茫然了一瞬,又嘶叫道:「带我走!带我走!」 「好,我带你走。」焦棠收起玉圭,只一眨眼,刘雪已经扑到跟前。千钧一髮,一枚银枪拦住腐烂的手臂。焦棠朝齐铎喊:「且拖它三分钟。」 齐铎哼一下,许是嫌三分钟太短,许是应答。 周南恪双拳化成铁锤,喊道:「我也帮忙。」 燕子抽出双刀,抢先一步:「你就别帮倒忙了。」嘲讽完,自己先跳上倾倒的石柱,朝刘信雪后背勐砸狠砍。 苦于空间项鍊里的符箓被辛老闆掏光,焦棠只能因地制宜,四处搜集飞落的纸屑,还抽了桌布的线,简易扎成一个软趴趴的人形。 纸人脸上用刘信雪飞溅的血点了两个眼球,再在双手绑上白线。这番功夫做完,她回忆了一下刑侦局档案里记载的档案,算了一下刘信雪的生辰八字——丁卯年闰六月廿二日戌时。 刘信雪命里主火,方位属南,因此焦棠将纸人放置在东南方向,用铜钱剑在地上划出刘新雪名字,又将纸人手上两根白线牵在两指间,急速念咒。霎时,那小人依着线,慢慢直立了起来。啪嗒,小人的头似乎被水泡过,软软的垂下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9页 那边,刘信雪硬架住齐铎的长枪,登时半边手臂被卸了下去,它不知疼痛,手肘一拐,撞向在一旁打秋风的周南恪。周南恪双拳连环击打,乱拳之下,又卸掉了它的另一边胳膊。 它无知无觉,朝着焦棠方向,仍叫着:「带我走!带我……」走字未了,头嘎达地掉下来了。失去双手与头,它就是一头乱沖乱撞的怪物,已然造不成什么威胁。 焦棠手里的小纸人却剧烈颤抖,仿佛长出了生命,有了思想,开始抚摸自己的头和自己的手。虽然那双点缀的眼睛不会动,可望人时,焦棠却有实实在在被凝视的感觉。 肖长渊啧啧称奇,问:「大师,这是什么法术?」 焦棠仔细注意着纸人的动作,说:「这是将它失去理智的魂魄,暂时招来一处来,勉强维持清醒。之前有人将它的钉魂针拔了,可是那人做好事没做到底,只拔了一半,还有一半留在阵眼的傀儡里。所以我刚才勉强将魂和魄连接起来。」 肖长渊哦一下,似乎明白了,「就像做无线电脑电波连接,它们现在同频了。」 说话间,纸人在地上写了几个字,当写完第十一个字时,它瞬间被抽了力量,绵软地躺下,再无生机。而刘信雪的残躯也跟着缓缓跪下,趴伏在地上。 齐铎等人凑过来看那十一个字,若中间自行加上标点符号,就成了——为什么杀我,对不起,带我走。 周南恪恼火地叫:「为什么不能写得通顺易懂点?十一个字这么长,就不能写,兇手是某某某,快去抓他?!」 肖长渊比划手指,说:「不对,你这是十个字。」 周南恪笑了,他大笑道:「你真棒!」 对于这句话,焦棠表示理解也有限,有限归有限,她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刘信雪似乎对杀害她的人怀有某种愧疚。为什么杀我,表示她认为兇手不应该杀她。后面的对不起,带我走,又似乎是在乞求兇手原谅她,带她离开。如果是具有连死都要在一起的感情,那兇手会是她的什么人呢?」 燕子横七竖八地比划了几下,纳闷:「或许这句话有两个主语呢?前面是对兇手说的,后面是对放不下的人说的。这么理解起来就变成了,她认为兇手不应该杀她,她恨兇手。然后她对非常重要的人表示抱歉,可能因为死亡没办法履行承诺,比如一起出逃的承诺,所以现在乞求那个人带她走。」 周南恪附和地点头:「你们说的都好有道理。可是,她还是没有说出兇手是谁!」 焦棠冷静道:「至少我们在前半句达成了共识。刘信雪认为兇手不应该杀她,为什么有这种错觉?因为她了解兇手。」 肖长渊接话:「这个我懂,熟人作案。」 齐铎突然插口:「根据我们走访的结果来看,刘信雪的关系网里,走得比较近除了刘家三口,就是卢真。如今卢真自杀,这个案子似乎就断了头绪。」 肖长渊略一沉吟,低声提问:「会不会兇手就是卢真?答案已经出现了,只是被我们忽略了。」 齐铎:「动机呢?」 周南恪:「嫉妒啊。刘信雪贩(fan)毒收取巨大收入惹来姐妹嫉妒。」 齐铎:「卢真为什么要杀害刘家四口?只杀刘信雪一人就够了。」 燕子也加入推理:「肯定有同伙吧。一个女人做不了挂尸体的体力活。」 周南恪一拍掌,开始乱下结论:「真相大白,主谋是卢真,帮凶某某某。卢真和帮凶去到刘家,因为凑巧被其他三人撞破杀人现场,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也把其余三人做了,将现场伪装成陌生人入室屠戮的惨状,顺便掩盖之前说的,那个……刘信雪窒息死亡的真相。事后,卢真和帮凶因为利益分配不均闹翻,又因为有某个把柄在帮兇手上,所以被逼自杀了。」 焦棠愣愣地看着几人,半晌才出声,问:「各位真的是高级玩家吗?」 众人唰地看她,眼神中写满「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在侮辱我的智商吗?」「你是不是要干架?」等等等情绪,只有齐铎无奈地望天。 焦棠微微一笑,说:「办案要讲究证据。目前已有的证据是,一刘信雪死亡原因是机械性窒息,生前或者死后被拖拽过;二刘家其余三口生前就被残忍屠杀;三刘家四口死后被挂尸放血;五刘家冤魂被人以某种方式禁锢住;六兇手大概率是熟人,两人以上作案;七兇手选择了个非常冒险的时间点行兇;八刘信雪死后,有人拔过它的钉魂针;九卢真对刘信雪的事支支吾吾,隐瞒实情;十卢真服毒自杀。」 众人对这些信息没有异议。 焦棠继续说:「从这些信息,至少我们知道,兇手们没有时间预谋,下手时间紧迫,而且他们不仅有杀人的魄力,还有很强的法力。最后他们和卢真有交集,并且计划让卢真自杀。」 齐铎点头:「我一直不相信卢真会自杀。那天我赶到五金店,见到老闆,告诉她卢真自杀的消息时,老闆的表情只有茫然无知。所谓卢真有个开五金店的相好,根本是子虚乌有。要么是卢真故意伪造的,要么是兇手故意放出的假消息。基于卢真躲闪的态度,我认为更像她自己造谣的。一个人既造谣身世经歷,又服毒自杀,说明她事先已计划好许多事情。」 焦棠:「所以这个案子有两个关键的矛盾点,一个是兇手既然是计划好的,为什么要仓促下手?另一个是兇手们在杀害刘雪,和杀害刘家其余三人手法上有区别。」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0页 正当众人抓头挠耳思索矛盾时,盛世夷为平地,旭日东升,万道金光自海面照临,几人倏然看到各人头顶砂砾、身披血污的模样,才意识到第六天到了。 可惜朝旭灿烂,也驱不散前路迷雾。 第76章 三回现场 「心若在梦就在,天地之间还有真爱。看成败人生豪迈,只不过是重头再来。」周南恪激昂高歌,顿了下来,自我安慰:「看我心态多好,倒数第二天,兇手没抓到,又回到这间可爱可亲可恨的小客厅里边。」 其余几人并不搭理,从他身侧挤过,挤进刘家的屋子。案发现场还是维持原样,或许是因为系统出bug,这场的刑侦同志罕见的集体放风了,玩家因此也少了很多场外线索。 焦棠决定重新走一遍现场。她先蹲下观察客厅血迹,确如齐铎所说,客厅中央呈现出隐蔽的圆弧形飞溅血滴。她不着急去看挂钩,而是起身检查更多细小的物件。 当她还是一只猫,窝在风扇上时,它所看到的世界与作为人不同,它看到表面收拾过的屋子,其实细节非常杂乱——茶几缝里藏着污垢,餐桌表面丰盛喜庆,其实反射着厚厚一层油渍,餐桌旁一张小椅子摸得锃亮,似乎有人经常被罚坐在上面。 此外,三间卧室里,只有主卧的门重装过,其余两扇门不仅旧,门轴螺丝也已脱落。 还有,茶几旁的电话磨得掉漆,推断刘家中有人特别爱打电话。电视盖着纱布,纱布上都是飞扬的小尘土,说明一家子很少聚在沙发处看电视,但是电视柜下面的抽屉把手却擦得很干净。 如今这些细节被尽收眼底,焦棠最先拉开的就是电视柜下边那个抽屉。出乎她意料,里面是一大本日历。 又是日历?焦棠心头掠过疑问。她开始翻看日历,上面同样出现了几处大的「x」,数下来一个月大概有九天做了标记。 齐铎拦住她翻阅的手指,「再往回翻三页。」 依言,焦棠回翻,齐铎指着一处地方——非常细小的血迹。 焦棠缓缓道:「因为这个血迹,所以兇手故意藏起日历本?」齐铎无声点头。焦棠瞭然又将日历本塞回抽屉。 而后,她走到电话机旁,摁响留言,还是原本那道粗粝的男声——「你怎么当妈的?大的一天到晚只知道玩游戏,昨晚又玩到半夜三更,小的那个成天想跑出去,要不是我起床去夜尿,她不得逃跑了?!从明天开始,你别去盛世上班了,几个钱还顶不上客人消费的一个晚上。」 再往前翻留言,全被删除了。有人留言,有人会删留言,如果二者为一人,那大概就是刘田根。刘田根就像许许多多中年男人一样,打一辈子工,受一辈子窝囊,回家撒一辈子的野。 可是这样的男人会其乐融融和家人吃一顿饭吗?焦棠想像不到餐桌上各人的反应。 她手指下意识摁了回拨的按钮,等对面传来嘟嘟嘟短促的挂断声后,她回过神仔细辨认,这个回拨的电话号码是个公共电话号码,再往前翻,还是公共号。 怎么都是从公共电话亭打进来的电话?刘田根和谁在交流? 焦棠疑窦重重,走到主卧房门前,试了试门锁,锁头髮出清脆的「嘚哒」声,里外都没坏。她又走到另外两间卧室,摁了锁,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全坏了,而且是人为砸坏的。 周南恪第一次从刘信民房间出来,咋咋乎乎叫:「屋里一堆套套,还是三无产品,简直丧尽天良。兇手应该给他多来几刀。而且,你们看,这是什么?」 他几乎避鬼神一样避开他手指上勾着的东西,叫道:「蕾丝睡衣,藏在柜子最最最里边,红黑白三个颜色都有。刘信民太噁心了!」说完,他甩垃圾便般甩开睡衣。 齐铎正从刘信雪房间钻出来,闪身躲开周南恪抛来之物,拿出一对没拆包装的钥匙扣,一红一蓝,递到焦棠面前,说:「钥匙扣。而且像是重要的礼物,放在枕头下面。」 周南恪又叫唤:「你们信我,刘信民真的有异装癖。按我说,真相应该是这样的……」 他开始侦探附体,侃侃而谈:「首先刘信雪发现了刘信民的癖好,然后告诉了卢真,卢真又告诉了帮凶。帮凶以此要挟刘信雪,让她将好处让给他们。刘信雪不顺从,于是帮凶与卢真秘密计划杀害刘信雪。」 「原本应该上班的刘家三人,却因为刘信雪前晚逃跑未遂,不得不加紧对这个能生金蛋的女儿严加看管。于是刘田根命令周蓝月和刘信民不要去上班,回家以吃饭为目的,安抚刘信雪放弃逃跑的念头。可是……」周南恪故意卖个关子,停顿下来,环顾队友脸色,见无人反驳,越加自信。 他继续分析:「刘信民却对刘信雪发现他秘密一事十分忌惮,他从卢真那里听说,帮凶会来杀刘信雪。于是,他将父母和自己引到主卧里面,锁上房门。他以为锁上房门就安全了,岂知,兇手杀害刘信雪之后,为要不要杀刘信民三人起了内讧。卢真力阻同伙,但是人单力微,只好眼睁睁看着的刘信民和一双年老的父母惨死刀下。此时到了上班高峰期,他们几人又是盛世的人,脱了防血溅的风衣后,大摇大摆走出刘家,路人以为他们去上班,也就没有怀疑他们了。」 「怎么样?这个推理是不是很合理?」周南恪终于收住悬河的口,望向焦棠。 焦棠难得评价一句:「狗屁不通。前面两个矛盾一个也没解决。」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1页 「诶!」周南恪摁响指关节,肖长渊从背后拖住暴躁的他,笑了笑:「你要相信咱小棠的办案能力和推理能力,毕竟她前几个现场表现真的很优秀。你对她的认知还停留在肤浅的地步。没关系,队友间认知深化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要做好长线的思想建设和作风建设的工作……」 「行了,你闭嘴吧。我就慌,你懂吗?我那套推理滴水不漏,我不明白,你们还要在这儿磨蹭到什么时候?!」周南恪卸掉力气,坐到沙发上。 焦棠瞟了眼他丧气的脸,然后面无表情地钻入主卧。 上次她就觉得主卧有种老一代婚房后,捨不得改造的老式审美。尤其是墙上的福字,柜子上半脱落的喜字,还有梳妆檯下一对红色的拖鞋尤为突兀。 齐铎也进来,他在衣柜抽屉里翻动,说:「上次我看报告,周蓝月有产后抑郁,如果从她生刘信雪之后开始算起,大概有二十三年之久。可是我没在房间里找到药,那就证明,周蓝月的抑郁症好了,或者是她看了医生但没有吃药。」 焦棠寻思像刘田根这样的男权主义者,会认识「产后抑郁」四个字吗?会让老婆问病吃药吗? 齐铎又说:「还有,周蓝月切除了子宫,已经没有生育能力,也有可能这是她抑郁症的病因。」 「但这些和他们被杀害不存在直接关系。」 齐铎一无所获,直起身说:「目前是没关系,不代表之后没有关系。走,是时候去看看有关系的。」 焦棠知道他指的是最直接的证据——客厅的血手印。 肖长渊自告奋勇搬了凳子将风扇再次拆下来。焦棠蹲下,头挨着地板看吊扇梗上的血手印。 「瞧出个五六七来了吗?」肖长渊也跟着她弯腰。焦棠抬起头,他也跟着抬起头。焦棠站起来,他也跟着站起来。他全神贯注地渴望着一个明确的答案。因为…… 肖长渊满怀期待:「齐铎说,你只要看一眼就明白了。」 焦棠瞥一眼齐铎,意思是「你牛皮能再吹大点」,之后又抬首望天花板,「啊」了半天,然后说:「八九不离十吧。」 肖长渊佩服地赞嘆:「英雄出年少,小棠你年纪轻轻,见多识广啊。快说,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首先我声明,这不是邪术。」焦棠看着齐铎,知道他认定自己能一眼看出端倪,是因为他认为这种行兇手法涉及某种术法,但其实不是。齐铎面露异色,等她说下去。 焦棠:「齐铎之所以认为我会解开答案,是因为他推断兇手倒挂尸体放血的目的,不是为了掩盖刘信雪死亡真相,而是另有其他意图。因为只要玩家去刑侦局查看尸检报告,很容易就能知道刘信雪的死因是窒息死亡。兇手既不是为了掩盖犯罪事实,又在极其紧迫冒险的时间与环境下实施这种奇怪的方式,那么有没有可能,这种方式与刘家四口魂魄『失踪』有关?」 齐铎苦笑道:「我确实猜测,倒挂尸体是一种镇魂的方法。所以我认为你通晓此道,应该能一眼看破玄机。」 「是有玄机。」焦棠沖他微微一笑,说:「但它不属于任何一种镇魂的方法。」 「天下无奇不有,你才多大,就认识所有术法吗?」燕子忍不住反驳。 焦棠波澜不惊:「道是本,物是器,见器才见道。任何得道高人都不可能不藉助器施法,也不会毫无规则的施法,更不会施法后现场没有留下气息。况且是镇压四只厉鬼,绝非倒挂尸体洒洒血这么简单直白。」 燕子长长哦了一声,似乎并未被说服。 焦棠又说:「它不是术法,但又有特殊的意义。结合捆绑手脚的绳结,就不得不让人猜测,这是一种特殊职业的习惯。恰巧,昨晚我在盛世的冷冻库里见到了同样的手法。」 焦棠说的是盛世冷冻库里那些悬挂的牲畜。 焦棠:「盛世冷冻库墙上吊着的猪牛羊,形态就刘家四口捆绑方式相似。所以兇手里边可能有一个职业是宰杀牲畜的人。」 说到这个周南恪来劲了,插嘴道:「你说的是农村宰猪的方法。杀猪时候,为了让猪不踢伤人,会捆住它四只脚,然后趁其晕倒,迅速一刀毙命,放干血。我小时候见人过节杀过猪,场面是挺大的。」 齐铎这时候低头审视地上斑驳的红点,反问:「一个有屠宰经验的人参与了这场兇杀案,目的不是施法,不是掩盖真相,只是为了屠戮而屠戮?这种直白的冲动,是为了泄愤,还是享受,还是杀人的仪式感?」 周南恪大手一挥:「你这属于探讨兇手动机了,我们现在没必要弄清楚这个。既然兇手其中一个是屠夫,这条村也不大,把这里翻个底朝天,总能把祂翻出来吧。」 豪言放完,周南恪直接走出门去,「我劝你们也赶紧动起来,时间不等人。斯文人办事就是磨叽。」 「你就这么走了?」燕子喊住他,「落单行动死得更快。」 周南恪觑她:「丫头,少说点话能活得更久。」 肖长渊按住燕子肩膀,安慰:「别听他的,趁能活,赶紧多说一点。」 燕子扭身走了,对周南恪和肖长渊连理都不想理了。 肖长渊其实也贊同周南恪的决定,天色已近晌午,顺藤摸瓜找到其中一个嫌疑犯,再通过那人口中逼问出同伙,是当下最有效的捷径了。于是他提议其他人也去村里走访走访情况。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2页 三人在楼下分散。走之前,齐铎低声与焦棠说:「我认为兇手不是激(ji)情犯罪,也不是单纯的杀戮。这个案子里外有两层,我大致有方向,但仍缺乏佐证的细节。你有什么打算?」 焦棠眼神飘向村尾,低声道:「我去趟水坑。」 二人就此分开。走出一段距离,见不到其他人后,齐铎勐然顿住,脚步一转,又折返回去。他跳到楼房之上,借着突出的墙垣隐蔽踪迹,冷冷盯视焦棠的背影。 第77章 疑犯死亡 焦棠尽量忽略后面灼人的视线,不疾不徐走向村尾。 村尾地势较开阔,后面是杂草丛生的沙砾地带,再过去就是高速路。这里没有居民楼,仅有两间年久荒废的旧屋。 旧屋后面,有两个八平米左右的水泥深坑,顶上马虎地盖着两块石板子,旁边曝露一进一出两条粗大铁质水管的,就是承载整条村日常废水排放所需的污水池。 污水经由水管最终引入附近的海口,但老化的水管生锈破裂,污水漫了一地,日復一日,周围土地吸饱了这些废水,早已发黑髮烂,因此,百米之内都是臭气熏天。 焦棠捂住鼻子,在污水池五米之外停下步子,无论如何也不敢再前进一厘米了。 她提起精神观察周围地形——从进水走势而言,来水屈曲尚算吉相,但走水的管子直插下塌海滩,笔直通往海口,属直泄水局,整体形局是兇险异常。 再观水池石盖上,凝聚的气状若人形,白蓬蓬不动,据袁天罡所称是「尸气」。尸气见,则其分野之下,民有流离丧亡之灾。仅是三五人命还形不成「尸气」,但若水池里封印着三条厉鬼,佐之险恶水局,自然酿造出一个滓浊的凶阵。 布局之人心思精妙,善用水气二法,如果就潜伏在身边,自己真能看破祂的面目吗?焦棠心中激起战慄。 蓦然,她顿住,眯眼瞧见土堆里露出半个圆形的小环,这玩意的上半部分很眼熟,方才在刘家时,齐铎也拿了类似的东西给她看。 焦棠找到一根小树枝,离远了将圆环拨弄出来,是个钥匙扣,深蓝色,已经旧了。 她猜刘信雪的新钥匙送的就是这个人了。刘信雪死了之后,此人来过这里,还将钉魂针拔去一半。可为什么只拔一半呢?因为没力气,还是因为出意外? 焦棠观测风向,此时风起南端。她迅速调整了几下裙摆,绕到南边,陡然闪电般飞起脚,踢向水池上的石板子。石板子本就松动,受了力往旁边急滑出去,咚地一下,挂在四米外的管壁边。 焦棠立刻返身跳到南边旧屋顶,南风将腌臭味吹向北方,待味散开,她放开鼻子,这才用法术窥探池内。 池中水位离池口有一米半高,砖石错合间,东南方位上三张半黄符尤为显眼,黄符之下各有一段白骨,黄符之上有三枚半铜针。 完整的铜针直径约五厘米,长约十公分,上端铸锁。折断的铜针则无锁,取而代之是一把钥匙和一截红色指甲盖。所谓东南之鬼,枷锁致命,可见施法之效,符合刘家四口死状。 焦棠长嘆口气,但凡有另一个人在,她是万万不会跳下去的。可是这会儿喊人过来已经来不及。她只好跳到池边,用刚才的树枝小心将钥匙勾上来,然后从空间里抽出一张黄纸,将它里里外外严密裹住。 钥匙脱落时,那截红指甲也从针上滑入坑中。突然风起得很急,在周围呜咽不止,听上去就像池底撞击的哀嚎。她抬头看天,只见一朵黑云闭日,实在不敢在这种时候惊扰坑底亡魂,便先去找其他人汇合。 返回村中,焦棠见到肖长渊蹲在凉棚下询问几名老人npc。 肖长渊讨好道:「各位祖宗,拜託你们再仔细想想,有谁会杀猪宰牛?」 老人npc木着脸,纷纷摆手。其中一人不耐烦道:「打渔杀鱼的有很多,杀猪宰牛的一个也没有。你不能年纪轻轻就耳背啊。」 另外一个老人咧开没牙的嘴,「老头子,他不是耳背,他是痴呆。」 肖长渊霍得站起来,叫道:「叔叔阿姨们,再说就过分了啊。」 老人摇了摇蒲扇,「你再问也过分了。没有就是没有,别一个劲死缠烂打。」 焦棠走近了,喊肖长渊:「走吧。问不出结果的。」 肖长渊垂头丧气,说:「整条村都问遍了,没有会杀猪的。」 焦棠指着村委会的牌子,「那儿也问了?」 问时,齐铎插着口袋,眼底郁结不散,走了出来。 焦棠笑道:「看来也没有答案。」 齐铎走过来,耸了耸肩,「没有。村里百分之八十都是外来人口,村委会也不会登记迁入者之前的职业。用这种方式找不到嫌疑人。」 肖长渊目视远方,出神道:「唯一的希望之光周南恪,但愿他已经在胖揍那个傢伙。」 齐铎从口袋中摸出证据袋,递到两人面前,说:「还有一个信息点。我计算过,绑在刘田根和刘信民手腕的绳子大概有50厘米长,而刘家的天花板高度大概是3米,倒垂下来后计算,吊着的手腕到地面的高度是2.5米。再除去手臂约70厘米,头部约20厘米,也就是颈部到地面约1.6米。我们也都知道,杀猪第一刀先割断脖子大动脉,假设兇手斜向挥刀,用力砍在脖颈处,以此推断,兇手的面部中段到地面大概也是1.6米。那么,兇手的具体身高就在1.6至1.7米之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3页 肖长渊跳起来:「这么重要的信息,你怎么不早说?!」 齐铎收起证据袋,云淡风轻:「我忘了。」 肖长渊一句「我艹」在喉咙上下了几次,最后忍住了,转口说:「既然兇手身高在1.6到1.7之间,那就有可能是力气大的,身形比较高的女性,或者是力气大,身形矮小的男性。可是,符合这个身高范围的人一抓一大把,根本没法筛选出嫌疑人。」 齐铎点点头:「没错。所以它只是辅助信息。」 肖长渊抱头长嚎,身后没牙的老人吓得尖叫,抓起蒲扇兜着他头打。 趁场面滑稽混乱,焦棠偷偷和齐铎交流信息。齐铎听了关于水池中的阵法,皱眉道:「折断钉魂针的是个女人?」 焦棠想到那截红指甲,心中八九分猜测,说:「一个女人用钥匙孔去勾铜针,却因为用力过勐,拗断了指甲,剧痛让她最后放弃行动。或许这就是钉子只拔去一半的原因。」 齐铎问:「这个女人会是兇手之一吗?」 焦棠还未见过比这次兇手行为逻辑更混乱的现场,一时拿不定主意,只好摇头:「真不好说。」 「那么突破口还是尽快找到屠夫。」随之时间推移,齐铎的神经也逐步绷紧。 肖长渊捂住后脑勺,跑回来喊道:「周南恪那边有新发现了。」 几人赶往周南恪身边。到的时候,老破旧的二手桑塔纳横停在高速路口。车子卡住唯一的下行通道,整个高速路瘫痪了。 桑塔纳前边的一辆大型货车嗡嗡轰鸣,哔哔哔响喇叭。周南恪站在车门前,大吼:「下来!」 哐当地,门拍开,下来一个壮汉,红鼻子绿青筋,已经准备下来揍人,嚣张喊:「你是什么人?会不会开车?一辆车把路全堵死了。」 周南恪一手揣口兜,一手拨开司机指指点点的手掌,沉声问:「这车是不是给盛世运食物的?」 焦棠拐半个圈,在车身上看见「盛世冷链」四个字。 周南恪伸手变拳,又恐吓:「问你话就老老实实交代。」 司机吼:「你眼瞎啊,盛世冷链这么大的字看不到?」 周南恪脸一阵青,一阵白,气得颤抖,喝道:「我当然看到!车上运的是冷冻肉?有没有整头猪?」 司机扑哧笑了,嘟哝道:「整头猪?眼前就有一头。」 话音刚落,突然,他眼底一黑,鼻子噗地歪向一边,已经被砸出一个大大的血洞,鼻血飙得满天飞。周南恪哈着拳头,咬牙切齿:「你说话就说话,不要人身攻击!」 「咕噜咕噜咕噜……」司机倒向车门,捂住鼻子,被血呛了满脸,气就像从肺里漏出来似的。周南恪一脚踢开他,爬上驾驶座,四处翻找东西。 焦棠等人揉了揉鼻子,莫名幻痛。周南恪唿哧唿哧跳下来,扬起一叠单子,说:「找到了。」 几人凑过去看。这是一叠运货单,开单据的是一家食品公司,新单子还没签收,但旧单子签收人写着——陈山。 「陈山,盛世的出纳!」肖长渊失色大叫。 这个消息就像贫瘠的土地上冒头的春笋,来得又快又突然。其中逻辑是盛世冷冻库里有牲畜捆绑方式与刘家三口相似,而给盛世运载冷冻牲畜的车上,又发现了陈山的签名字迹,这说明陈山与这批牲畜,甚至与刘家死亡事件有关系。 周南恪哈哈大笑,扬言马上就去把陈山就地正法。于是,几人又分头去找陈山。但焦棠又不声不响地单独行动,她选择返回刘家,去确定一件小事。 等她到了刘家,齐铎后一步也出现。 焦棠不解问他:「怎么?你在刘家也有新线索?」 齐铎啊了一下,若有所思道:「肖长渊和周南恪、燕子三个人去追陈山绰绰有余。我想过来再看看现场的痕迹。」 他指着客厅与大门连接的地板,说:「这里,即使兇手再小心,也不可能出门时不留下一点点血印或者脚印。有可能是兇手用了其他办法出门,但也有可能祂们不走正门。所以我想过来看看另一个地方。」 说时,他迳自走向阳台,焦棠紧随其后。齐铎拨开晾晒的红色床单,登时喜上眉梢。焦棠自然也看到栏杆处一道很浅的脚印。 这说明,兇手离开时候并没有走正门,而是从阳台上熘走的。为什么呢? 两人探出栏杆朝下看,阳台离地面有四层楼高,单纯跳下去重则死亡,轻则骨折。阳台外,左右各有两根笔直的管道,管道直径约5厘米,用铁丝绞合钉子,勉强固定在墙上,因此难以支撑两个成年人的体重。而且案发时处于傍晚,楼下偶尔有行人经过,如果有人顺管爬下,也极易引起旁人怀疑,但从事后走访结果看,并没有人见到此幕场景。所以,结论是,兇手从阳台离开,但又绝非普通的离开方式。 焦棠与齐铎看了半天,最后,视线落在楼侧一个简易的自行车棚上,两人默契地相视一笑,心中疑霾散开,终于窥探到真相的一角。 从阳台上返回屋里,焦棠镇定道:「现在轮到我来小心求证了。」她小心翼翼取出那把从污水池中找到的钥匙,然后来到大门处,将钥匙插入孔内。 钥匙没入一半,卡在金属块上,推不进去了。焦棠不免失望,说:「不是大门钥匙。」 她又走到主卧门口,将钥匙插进去,还是不成功。「也不是这个门的 。」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4页 齐铎沉声道:「另外两个房门的锁都坏了。这把钥匙不是刘家的。」 焦棠点头,感嘆:「可惜了。女人的身份就藏在这把钥匙后面……」 几番折腾,又是时近黄昏。其余人已去盛世找陈山,焦棠与齐铎脱队太久,争分夺秒赶过去。 盛世还未营业,别说人,鬼都见不到。 肖长渊三人将所有房间搜了一遍,找不到任何关于陈山的物件。 燕子将出纳办公室最后一个抽屉暴力撬开,无奈嘆气:「周南恪,这种找法只是白费功夫。作为犯罪证据,陈山不可能将出纳本放在这么容易找到的地方。」 周南恪夹着烟,来回踱步,焦躁叫道:「陈山失踪了,连带着财务室里的出纳登记材料也失踪了。他这是畏罪潜逃了!」 肖长渊翘着半条腿,头疼地揉耳朵,心想如果有下一场,绝对不和周南恪搭档,太伤听觉神经。他不得不提醒:「陈山是个npc,他只能定点定时出现,不能畏罪潜逃。」 三人泄气地回到盛世大厅,外面夜色渐浓,里面华灯升起,门口陆陆续续涌进npc。焦棠和齐铎也混在其中。 五人分散开去寻找陈山。周南恪在大门口守着,肖长渊去出纳室,燕子去厨房,焦棠去找经理,齐铎灵活走位。 经理甫一上班,正在给稀疏的头髮抹髮胶,哐当一下,门被暴力撞开,他手抖了抖,拔下几根头髮,片刻后嚎啕大叫:「我的头髮。」 焦棠很着急,问:「陈山呢?」 经理压住脑门倾泻的汗,满脸堆笑:「你找陈山有何贵干呢?」 「陈山呢?」 「陈山是出纳,当然在财务室。」 「他不在。所以陈山呢?」焦棠逼近他,形貌异常严肃。 经理牙齿打颤,摇头:「那我怎么知……我立马去查!等我好消息!」他拉直衬衫领带,英勇就义地奔赴门口。 结果,他还没冲出门便被撞回来。妮妮揉着髮髻,哭叫:「经理啊!」 经理哭叫:「啊。」 妮妮惨白的脸流下两道粉底泪痕,控诉:「经理啊。陈山那厮又偷看小姐们换衣服了。小姐们要撕了他的皮,你快去劝劝。」 经理哇一声,扭头招唿焦棠:「说曹操曹操到。」 经理与焦棠到达化妆室时,齐铎三人听见骚乱也过来了。几人挤进房间内,经理拨开抓挠陈山的女人,左右开劝:「姑娘们别激动,我这次一定非常严肃处理这件事!」 女人垫脚去扭陈山耳朵,唾骂:「他把我们当什么了?他以为我们出来卖的就没有尊严吗?」 陈山推眼镜,鼓着小眼睛,气愤喊:「当婊子还要立牌坊,明天是不是要上电视宣扬脱衣自由啊?」 一石激起千层浪,一屋子三十几个女人挤上前去要扇他耳光,其中有好几个扇在经理脸上。 焦棠等人被挤到角落里,旁观这场闹剧。 突然,焦棠眼睛眨了眨,陈山弯下腰,从女人堆中消失了。焦棠立即拨开人去抓他。 门外,妮妮尖叫一声,喊:「陈山跑了。」 齐铎将一起涌向门口的女人拉开,迅速追出去。燕子和肖长渊在走廊另一头聊天,见到人走了立刻追过来。 化妆室在一楼,陈山只能往上逃。他的影子在墙壁一晃而过,皮鞋咯哒咯哒地急促点在玩家头顶的台阶上。 众人跨步上楼,只七八秒时间,已经追上三楼。 刚到三楼的入口,嘭地一声门响,有一道门开了又迅速关上。 五人仔细看。三楼只有一条笔直的走廊,长约30米,铺设暗红地毯,两边各有八间贵宾房。由于刚营业,三楼暂未接待客人,所以走廊上没有人,房门也全紧紧闭着。 众人一时没看清陈山进的是哪个门,只好分散开去搜查。 焦棠跑进左手第一间房,房内灯光昏暗,隔了几个碍手碍脚的高低桌,还有一个独立浴室,一分钟后,她一无所获,退出去。正准备进入下一间,此时从一扇厚重的门后传来一道异常悽厉的惨叫。 几乎在叫声响起时,五人已经抽身奔向那道门。周南恪暴起长腿,踢碎房门。门框与门脱飞出去,砸碎在地。几人看清房内场景,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从头冷至脚底。 只见,陈山头朝外,侧身卧在地板,脸部惊恐狰狞,脖子被割开巨大的豁口,血流如注。 第78章 卧底暴露 陈山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死了! 几人回味过来,又惊又怒。 惊讶的是他们正在找陈山,陈山就死了。愤怒的是好不容易追查到的线索又断了。 周南恪愤懑地勐砸墙,齐铎和焦棠苦恼地对视一眼,燕子哼了一下扭开头,肖长渊薅一把头髮,硬着头皮先进去。 肖长渊蹲到陈山面前,捡起丢弃在地板上的兇器——一把剔骨刀。刀身淬血,刀柄刻着「盛世厨房专用」六个字。 肖长渊扭转陈山脖子,朝其他人露出伤口,说:「一刀割断大动脉,血压迫气管后窒息死亡的。前后也就一两分钟。」 焦棠提醒:「查一下他身上的东西。」 肖长渊将陈山上下摸了个遍,擦拭手掌,失望道:「没有藏东西。出纳本或者单据都不在身上。」 在肖长渊搜查陈山身体时,焦棠盯着尸体后背处一块巨大的血团,脑中模模煳煳闪过一个念头,但未成形,因此她也说不出前后因果,只好忍下困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5页 燕子将门掉转个面,露出背后的门锁,门把手下的旋钮处于上锁的状态。她愕然说:「周南恪踢飞门时,门在里边锁上了。陈山是死在密室里的。」 齐铎看向她,「你的意思是,陈山是自杀的。」 燕子被齐铎认真盯着,白皙小脸儿展开一个尴尬的笑,说:「既然兇手不在房间里边,陈山当然是自杀的。」 「又是自杀?」齐铎喃喃自语,「这么巧?」他打开房间顶灯,灯光通照全屋,见不到有人藏起来。 焦棠搜了浴室和桌子沙发底下,也没有藏人。而后她观察通风口,大小只有三十厘米,远远不足以通过一个人的身体。 燕子绕了一圈,宣布:「房间没有其他通道,也没有窗户。」 从现场情形来判断,只能得出陈山是自杀的结论。但陈山刚才还「据理力争」,怎么转头就自杀了呢? 而且众人心中还有一个显着的疑点——陈山逃跑时身上并没有利器,他是什么时候拿到这把「剔骨刀」的呢? 五人之间顿时蔓延出一种挫败的消极气氛,没有人知道接下去该怎么做。周南恪出一口大气,郁闷道:「我出去抽菸,顺便转转,你们有消息及时通知我。」 肖长渊瞪着双手,说:「我去洗洗手,然后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他转动脖颈,眼底一片青灰,可想而知昨晚轰炸盛世的壮举耗费了他大量的精神力。 焦棠转向驻刀而立的燕子,「你呢?」 燕子瞧一眼陈山的尸体,后撤半步,说:「我也去转转,有事喊我。」 最后剩两个人,焦棠又看向齐铎:「你呢?」 齐铎主动走到陈山尸体旁,蹲下说:「做苦力这种事,还是我来吧。」 焦棠微微一笑,问:「你怎么猜到我要搬动他?」 齐铎嗤一声,「你肯定有什么要做的,才将人都赶走。」 焦棠俯下身,藉机用两个人才听到的声音,说:「我刚才探查他耳目心三要,发现他的魂魄已经离体,不过他死亡时间不长,魂魄无法离原身太远,所以我打算给他加个『紧箍咒』。」 齐铎笑了笑,问:「挪到哪里?」 焦棠指向浴室:「游三避五,震三宫属于正东方位,正好在浴室。」 齐铎拖住陈山两条胳膊,将人拖到浴室内,又在焦棠指挥下,塞进浴缸中,放满水封住他三要。 焦棠打量沉在水底那张扭曲的脸,轻嘆道:「希望这样能压制它过剩的戾气。」 齐铎洗净带血的袖子,也凑过来看陈山死不瞑目的脸,出口提议:「不到后半夜它不会出来。你许多天没有好好吃饭,不如也去找点东西吃。」 焦棠同意了他的建议,两人又去了趟盛世厨房,在厨师的瞪视中,悠然地饱餐了一顿。 如此消磨了几个小时,当盛世内涌起阴风,五个人早已憋着一股劲儿,等着大展身手。 周南恪叫嚣着:「老子不信竹篮打水会一场空。今晚就是折了半条命,也要把陈山那条鬼拿下!」他是咬住陈山这条线索死活不肯放了。 他第一时间跑到陈山死亡的现场,莽撞地冲进浴室里,幸好齐铎赶到,掷出长枪将他的手臂逼停在浴缸上。 周南恪怫然叫:「把他泡在福马林里防腐吗?这不是让它尸化后更容易『活过来』?」 焦棠冷着脸,说:「它的鬼魂不在身体里面,现在先不要破坏遗体。」 说完,她在浴室门口点燃一炷香,屋内无风,白烟竟缓缓飘至西北一角。「差不多到时候了。」 周南恪好想问什么到时候了,沿着白线抬眼便见角落里异常阴暗,滴答滴答,不知从何处渗出的血水从天花板坠下地板,在地上聚成一汪血泊。 陈山的鬼影倚在墙边,脖子敞着深而大的伤口,剩下半边脖子晃晃荡盪,筋皮已经萎缩下塌。它鼓着肿胀的眼球,死气沉沉地盯着三人。 周南恪不得不感嘆一声:「死了也不近视了,眼睛也变大了。看来死亡是最好的医美。」 陈山朝他龇牙,蓝墨色嘴唇嗫嚅着什么话,但它的身体被无形的力量桎梏,行动变得十分迟钝。 周南恪嘿嘿笑问焦棠:「你这是给它施了什么魔法?」 「拘魂的小把戏而已。」焦棠敷衍他,低头去看浴缸里,陈山已经漂浮上来的尸体,不免担忧这样下去是否能困住它。 许是第六天晚上,大限将至,盛世里已死去的玩家鬼变得更加兇残,它们似乎丧失了人性,疯狂猎杀活着的玩家。肖长渊和燕子打得有点吃力,尤其是肖长渊,从刚才开始掌心灼热疼痛,半条胳膊疼得抬不太起来,他想会不会是中了陈山的尸毒了? 燕子看出他半条胳膊在发黑,脆声喊道:「别逞强了,撤退吧。」 肖长渊眉眼一动,问:「退去哪里?」 燕子指了指楼上:「上面鬼少,往上走。」 「好,焦棠他们也在那里。」肖长渊边施展爆裂火力,边往楼梯上退。 二人直退到三楼,此时,一道炸响,三楼走廊半面墙塌了,沙尘内跳出三条影子,分明就是焦棠、齐铎和周南恪。周南恪落后半步,后背被一根白骨深深划开,疼得他当场喊爹。 焦棠反手祭出一道黄符,裹着石块,投掷到后边暴涨的陈山面上,嘭地又发出法术炸弹的奇效。周南恪哎哟喂地喊,问:「你不是说封住它三要了吗?怎么还诈尸?」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6页 焦棠躲开扬起的石子,齐铎跑在内侧,替她掩去许多飞溅的水泥块。焦棠分神回答:「本来是的,但谁知道盛世的自来水里有那么高浓度的明矾。」施法的净水是有浓度需求的,太高浓度的明矾也引起了意想不到的恶劣后果。 三人已跳到楼梯口,肖长渊半边胳膊架起长炮,给暴走的陈山结结实实来了一下。整条走廊轰地塌方,五人顺阶而上,到达顶楼。 焦棠这才有心思继续说:「高浓度明矾在水里有吸附作用,借着这层便利,陈山才更容易魂魄归体。」 正当几人喘息着想对策,地板哗啦又塌了,露出一方大洞,只听下面钢筋崩断,几下重重金属抓挠声后,陈山的身子钻了出来。 燕子抽刀叫道:「肖长渊,你刚才火力太勐了,搬石头砸自己脚上了。」她口中叫嚣着,步子却迈得老远,三两下便滑到窟窿前,疾沖朝下,俯身挥刀砍断陈山半条腿。 「这小丫头野得像头烈性犬。」肖长渊还有闲心笑话她。 「还不来帮忙?」燕子沖他瞪眼。 「急什么。」肖长渊看向齐铎。 只见齐铎沉住气,已悄然绕到陈山背后,手臂伸长,五爪泛寒光,就往陈山肩上按去。登时陈山半边身体就被削去了一大块,它嗷呜发出野兽的吼叫,纵身奔到顶楼边缘。趁它没站稳,燕子眼疾手快削它下盘,又卸去陈山另外一条腿。 这时肖长渊发黑的半条胳膊无力地垂在身侧,焦棠手快一刀,在他手腕处割出一个大口子,然后三两下将一道黄符塞进伤口里。这行为就跟在伤口上淋酒精一样,肖长渊的天灵盖瞬间感觉疼飞了,嘴巴嗷嗷大张,半天出不了一口气。 咕噜,焦棠又朝他嘴里丢进一个乌糟糟的小球,抬起他下巴,逼迫他吞下去。肖长渊顿时五脏六腑被热油浇似的,直把他的肠子都烫碎。在地上打了几个挺后,他哇地一下,吐出一滩脓黑的血。 肖长渊脸色惨白,命已去了半条,扶着楼台栏杆,战战巍巍地站起来,忽然嘶地一下笑了。 周南恪脸色难看地盯着他笑,眉头越皱越深,摇头嘆气:「疯了。」 燕子洋洋得意地退开,还没等她向队友炫耀,陈山突然用剩下的半条胳膊抱住边缘,眨眼间整个身子翻了出去。 「呀!」燕子愕然惊唿,跑到栏杆边,已见不到陈山踪迹。 齐铎霎时跑到焦棠身边,还未言语,肖长渊半个身体已经挂在栏杆外,脖子后面牢牢地背着陈山。齐铎即刻发动鬼化,去拉肖长渊,焦棠踏步而上,将陈山剩下的胳膊掰下去,但陈山的手指抠进肖长渊的肉里,一时半会掰不下来。 周南恪暴躁地抱住肖长渊的腰,几人合力才将一人一鬼拉回地板上。肖长渊不知道是被掐的,还是被气的,反正已经翻白眼,身后的陈山还在放声大笑,笑得半颗头都快掉了。 笑着笑着,它僵直住了。它不笑了,暴突的眼珠子茫然地瞪向上方。 焦棠这才使出真力气,咔嚓将它手掰断,肖长渊大唿一口气,摸摸嗓子,咳嗽着站起来。 陈山瘫在地板上,如一条了无生趣的抹布。它咧嘴龇牙,嗫嚅着什么话。 焦棠嘆气:「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没上肖长渊的身?因为我刚才给他施了术法呀,你有你的张良计,我有我的过墙梯。」 肖长渊沖地上鬼吐舌头:「意不意外,惊不惊喜?我要死了,我骗你的。」 燕子跑过来,左看看右看看,问:「怎么回事?」 齐铎立下银枪,窟窿里爬出越来越多的鬼,他扶着肖长渊肩膀,问:「还有力气给它们来一下吗?」 肖长渊架起炮说:「虽然这场准备得弹药已经快用尽,但来几下是没问题的。」 他撂下话,几下就把盛世再次炸成废墟,再之后,鬼凶戾地涌上一批又一批,待全场肃清,几人已累得无力交谈,各自喘息不止。 陈山那条老鬼缺胳膊少腿,只好躺在地上,任由人鬼从它身上践踏而过,众人再定神去瞧它时,几乎看不出个人形了。 焦棠凑近它,问:「给盛世提供冷冻牲畜的人是谁?」 陈山不吱声,继续装死。 焦棠又问:「你把出纳本给了谁?」 陈山沉默,这一次他睁开白得诡异的眼睛,死死盯着悬月,眼角蜿蜒下一行血水 ,它无声地哭泣着,哭得那样悲伤又绝望。然后焦棠只能无助地看着它在哭泣中阖上眼睛,彻底死去。 燕子问:「死了?」 焦棠:「魂飞魄散。」 燕子笑道:「死得透透的。」 焦棠直起身,点头:「是啊,有些人死了却还活着,有些人活着却已经死了。」她话说得慢条斯理,可手上动作快如闪电。 燕子愕然盯着她,问:「干什么?」 焦棠修长五指紧紧扣在她的手腕处,笑道:「算帐。」 燕子面露慌乱,笑着看向其他人,却见周南恪耸了耸肩,叼着烟沖她哈气,肖长渊吹了下口哨助兴,齐铎沉着脸从容地抱住银枪,可枪头对准她的咽喉,燕子了悟一切都穿帮了。 在燕子看不见的背后,焦棠两指捏住一根铜针,倏地直直插入燕子头顶的神庭穴。燕子啊地厉声叫喊:「放开我。」 「放不开哦。」焦棠微笑,笑里竟有几分邪性,她说:「这招是和水坑里的高人学的,暂时把你封在燕子的身体里,所以没办法放开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7页 燕子冷汗连连,垂死挣扎:「你……你什么意思?」 肖长渊不耐叫道:「卢真,别演了。」 齐铎笑道:「她也不叫卢真。」 肖长渊摊手:「好吧,那谁谁谁,你的演技真的很烂,别演了。」 被叫「卢真」时,「燕子」脸已失去血色,再被叫「谁谁谁」时,她周身只剩死气,她张了张嘴,找不到半句反驳的话。 肖长渊盯着她那张脸,怒火哗地烧起来,再怎么说燕子是组织的人,失去燕子意味着他将被黎天白训斥,意味着组织失去了一份可靠的战斗力,意味着一个女孩永远长不大了。可恶!他架起枪,对准「燕子」胸膛,指骨绷出青筋与骨结,就像运动员在等哨声,他在等焦棠的一声令下。 可焦棠轻轻睇他一眼,说:「给燕子留个全尸。」 轻飘飘一句话顿时卸去了肖长渊所有力气,他颓然放下枪,无奈道:「是我气昏头了。」 焦棠打量起「燕子」来,问:「你和陈山、辛老闆是一伙吧?整个盛世的玩家鬼都是一伙的?」 「燕子」茫然摇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焦棠笑道:「那我仔细掰开给你讲。你和陈山、辛老闆一样,都是玩家死后的鬼,你们的目的很简单,就是附身在活着的玩家身上,以新玩家的身份,顺利离开这个现场。但是,受系统规则约束,玩家死后是不能直接上其他玩家身体的,否则玩家真实身份就乱套了,所以你们想到先上npc身,以某种方式让系统默认你们的npc身份,等npc死后,你们的鬼魂就能上玩家的身了。也就是说,必须满足两个附身的条件,你们才能『夺舍』。一个是所扮演的npc死亡;第二个是新玩家接触过死亡后的npc尸体。」 燕子抖着唇,怪笑起来,「是啊,我记起来了,这个丫头碰过卢真的尸体,所以才能被我过阴气。我以为都是玩家的魂魄,即使你有法术,也看不出破绽来。」 焦棠莞尔道:「谁说要看破你的灵魂。除了魂之外,性情、行为、肌肉记忆等都是构成人的一部分。况且你的破绽实在是太多了。你不是燕子,使不惯双刀,所以你一开始战斗时,用的都是单刀,后面即便上手了,使出来的招式也不是老手的气势,全凭力气乱砍。」 肖长渊在一旁嗯嗯啊啊地贊同,说:「破绽太多了。还记得在刘家时候,我藉故安慰地拍你肩膀吗,其实我是在试探你的脉搏。当时我上手一探,冰冰凉凉,脉搏全无就知道你不是燕子了。」 齐铎始终守在「燕子」的右侧,以防她突击,一边补充道:「你还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在燕子被你上身之前,我借走了她最重要的东西——记录器。可因为你对此一无所知,所以等你附在她身上后,一句也没提过要我归还记录器的事。还有你太过急功近利,在村里分开行动时,一路都在跟踪焦棠。」 周南恪转动肩膀关节,喝道:「跟一只鬼废什么口舌!我就问你,你承不承认自己是杀刘家的兇手?」 「燕子」吊起双眉,仿佛两颊还顶着刻薄的颧骨,咧嘴大笑起来,她高兴极了,尖叫:「我竟然忘了,我忘了你们也要死了。马上天亮了,最后一天死期到了……」 嘭地,周南恪的拳头砸在她脸上,「聒噪死了!老子问你到底是不是兇手?叫个魂啊!」 「燕子」擦拭飞奔直下的鼻血,森然道:「是又怎么样?你们敢把我的名字写上去吗?你们猜系统的判定结果会是什么?」 焦棠提起兴趣,问:「你有名字?」 「燕子」愣了愣,扭头怪异看她,「我有名字,我的名字叫……卢真。」 焦棠轻呵:「哦,还是不肯说真话。你担心名字会暴露你的组织吗?」 「燕子」唰地看向四周,大力摇头说:「不是,不是……我叫卢真!」 焦棠逼近她:「现在组织的人在附近吗?杀死刘家四口的屠夫也在?」 「燕子」剧烈挣扎,喊叫:「不在,不在,你放开我,放开我!」 齐铎单手压住她肩膀,她浑身又似灌了水泥般,绝望地钉在原地,涕泪横流,哭求焦棠:「放过我吧,还有很重要的事等着我去做。求你了……」 焦棠平淡道:「即使你不说,我也能猜出屠夫是谁。可要得到你们真实的名字,我才好判断答案是对还是错。说出你的名字吧。」 「我的名字根本不重要。」 「重不重要由我来判断。」 「燕子」明白徒劳的挣扎,只会带来彻底的死亡。她平静地闭上眼,犹豫了半天,正打算开口,神庭穴上的铜针骤然往她脑壳深处插进去,瞬息间,一簇小火在她头顶燃烧又熄灭,她的魂便被强行烧散了。 齐铎手掌一张一合,掌心躺着一只烧干了的小虫子。许是夜太深太黑,众人对虫子是什么时候靠近的一无所觉。 焦棠盯着虫子,眸光渐渐冷下。 第79章 接近真相 假燕子的死拉开了第七天的帷幕。 齐铎察觉焦棠异乎寻常的低沉情绪,问:「虫子背后有什么隐情吗?」 焦棠只说:「有空再细说。」 周南恪怔愣半晌,给自己额头一个响亮的巴掌,叫道:「为什么莫名其妙就死了?搁这演电视剧啊,话还没说完就嘎了。」 焦棠:「不是她不想说,是她不能说。但凡她有开口的欲望,御虫的术士就会果断烧毁她的魂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8页 肖长渊搓搓胳膊,问:「你该不会说,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敌人的严密监控下吧?」 焦棠皱眉:「虽然这场不寻常,但还没有术法能覆盖全区域。虫子只与特定的人产生联繫,我猜是她在被戳破身份时,临时召唤过来的,等同于启动自毁机制。」 肖长渊恢復精神,喃喃道:「幸好是自驱的。」他看向安详「睡」在地上的燕子,情绪又回落,说:「系统没有回收她的身体,我们把她埋了,立个墓碑啥的。」 焦棠说:「她生前就不喜欢这里,死后也不会想埋在这里,不如海葬吧。」 其余三人神色落寞,都贊同海葬。 于是,熙光之中,一个姑娘抱着一双唐刀乘着一叶轻舟,轻轻荡荡地溶入金色海中。 四人走回完好的盛世门口,再看这座古怪的建筑,皆是满心疲惫。 周南恪把吧檯柜子上的好酒悉数拿下来,畅快地喝起来,边喝边说:「最后一天了,老子活要痛快的活,死也要痛快的死。」 「你就把自己喝死在这里吧!」肖长渊瞪他。 周南恪自斟自饮,嘲笑肖长渊体虚喝不了酒,说反正也找不到兇手名字,不能白白浪费了一柜子好酒。肖长渊嘴上说着没到最后一刻都不会放弃,可心底终究是虚的。他不屑与头脑简单的周南恪为伍,于是转身去找焦棠与齐铎。 焦棠与齐铎正在楼梯处徘徊,肖长渊上前去看,齐铎正盯着墙上挂钟算时间,焦棠在一楼到三楼之间往返。肖长渊琢磨两人的用意,猜他们应该是在復原昨晚陈山逃跑的轨迹。他突然惊讶地瞪向挂钟,难道答案就藏在时间里? 二十分钟后,焦棠终于站定在齐铎与肖长渊面前,微笑道:「大概有答案了。」 肖长渊只觉此时此刻她的微笑有种可信任的力量,让他虚浮的心踏踏实实地回到胸腔里。 齐铎也精神大振,说:「既然有答案,就去找他吧。」 周南恪见三人面露喜色,凑过来问:「有答案了?」 肖长渊摆摆手:「没到那一步。焦棠她猜出来,陈山昨晚死在谁手上了。」 「等等……」周南恪懵了,说:「陈山不是自杀的吗?一个是密室,另一个是他自杀是为了让我们去碰他的尸体,好上我们身。」 肖长渊大摆迷魂阵,招唿周南恪:「等会你就知道了。」其实他心里也没有谱,就是纯粹不想和周南恪蠢一块去,故意说一半留一半。 两人跟着焦棠和齐铎往回赶,步伐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急促。烈日之下,四人直奔向村中某户人家,等快到目的地时,周南恪瞭然地啊了一声,说:「原来是他。」 齐铎抢先跃上房顶,手臂挂在栏杆处,一晃荡便进了那户人家的阳台。其余三人也都三步跨两步地上去。 焦棠迈入门里,风扇嘎吱嘎吱地吹着一地西瓜皮,西瓜皮上坐着呆愣的经理。经理顶着油光贼亮的脑门,抬头看向四个不速之客。 焦棠轻声唤道:「经理啊。」 经理大声应道:「是。」 焦棠又轻声唤道:「屠夫啊。」 经理一句「是」连同西瓜籽噎在喉咙,剧烈咳嗽起来,边咳边说:「咳……各位不是……咳咳……第一次光临寒舍了,随便咳……坐、随便坐。」他既不否认「屠夫」的称号,也不惊慌失措。 四人当然不会坐下,相反如临大敌地围着他。 经理顺了顺胸口,呷了一口水,劝道:「不坐也行,那就都站着,站着好消化。」他理了理背心裤衩,也站起来,说:「别这么凶地瞪我。各位都是高级玩家,如今也已经是第七天了,给你们个友情提示,我真不是兇手。」 齐铎问:「是你杀了陈山?」 经理「咦」了一下,说:「原来你们是因为陈山过来的。陈山一个无足轻重的游戏npc,杀了就杀了嘛,至于这么劳师动众?」 焦棠冷冷道:「可是陈山死了之后想要我们的命。」 「这游戏里面哪只鬼不要玩家的命。」经理说得理所当然。 焦棠:「你杀了陈山,陈山想杀我们,所以四捨五入就是你想要我们的命。既然如此,我们就想要你的命。」 经理扶住油亮脑袋,感嘆:「有理有据,合情合理。可是,姑娘你错了,我不想要你们的命,我只是一个做买卖的人。谁给我钱,我就给谁买一条命。陈山想要復活的机会,所以就来拜託我布昨晚的局。没想到啊,入局的人居然是他。」 焦棠轻嘆道:「不,入局的是我们。」 经理大感兴趣地搓搓手掌,笑道:「那你得好好说道说道了。如今你们平安无恙,怎么入局的还是你们?」 焦棠:「我先从昨晚说起。」 经理拱拱手,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 焦棠开始推理案情。「昨晚,陈山在化妆室制造混乱,引起玩家注意后,趁乱逃跑。他的目的自始至终只有一个。那就是死在玩家面前,让玩家去触碰他的尸体。但是陈山不能选择自杀。」 经理「哦」了一声,神色莫辨。 焦棠继续解释:「因为从脖颈切断大动脉到窒息死亡至少需要1分钟时间,再之陈山没有割脖子的经验,很可能只会导致失血休克,不会导致死亡,在玩家行动速度十分迅速的情况下,陈山无法保证,玩家接触到他身体时候,他处于完全死亡状态。所以,为了万无一失,他抢先一步冲上楼梯,为的是在楼梯口遇到,趁乱从化妆室偷窥小屋里熘出来的你。你一见到他,就使出杀猪的本领,给了他脖子极其精准的一刀。然后陈山用脱下的外套捂住伤口,用尽最后1分钟跑进三楼的包厢里面,将门锁起,扔下刀,死在里面。至于我们听到的那声尖叫,其实是陈山死后鬼魂刚出窍制造出来的响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9页 经理咂咂嘴,似乎在品尝这番话,回味道:「说得头头是道啊,这样一来陈山的现场看起来就是自杀,而我就可以撇得一干二净。可是当时在化妆室里除了我,还有很多人,怎么就认定是我偷熘出去砍了陈山呢?」 焦棠瞟了眼经理随风飞舞的头髮,说:「因为刀柄上有点黏腻,起先我以为是厨房里的油渍,后来我和齐铎去厨房找吃的,我把刀都摸了一遍,不得不说厨师很尽职,每柄刀都擦得很干净。于是我想刀柄上的可能是髮胶之类的东西,恰巧我在去找你时,你正在抹髮胶,又恰巧妮妮进来,你忘了擦手就出门了。」 经理长长哦了一声,赞许道:「姑娘你真是观察入微,可造之材啊。只是绕来绕去,我还是只杀了一个npc,手上罪孽比起你们,那是鸿毛之于沧浪咯。」 肖长渊冷哼一声:「你不是杀了一个npc,你是杀了刘家四口,算起来至少五个npc!」 经理哈哈大笑:「刘家四口怎么又算我头上了?」 肖长渊依葫芦画瓢地将案情中屠宰猪的样式说了一遍,经理听完,脸上的笑渐渐淡下去,他昂起下巴,苦恼地说:「没想到被发现了啊。我虽然是恶人,但刘家也不是什么好人。那些人死了对这个世界岂不更好吗?」 倏然,一枚银枪抵住他的后脖颈,齐铎分辨他身形,大约一米六七,心中更加笃定,冷声问:「你瞧不起他们,所以用杀猪的方式对待他们?」 经理兴奋地扭转脸,一副找到知己的模样,说:「你这小伙子心思邪得很,我喜欢。没错,他们就应该像畜生一样被宰杀。」 齐铎:「你是谁?清洗计划里的人?」 经理浑然不觉脖子上怼着兇器,愉悦道:「总算有玩家来问我是谁了。我叫祁千刀,别人都喊我杀千刀。」但他没有接「清洗计划」的问话。 他兀自嘟囔道:「所以我一开始就说不要这么麻烦……唉……」 突然,他昂起笑眯眯的嘴脸,反问:「知道为什么我叫杀千刀吗?因为我真的有一千把刀哦。」 话未说完,祁千刀矮小的身子倏然朝后撤去,不知从何处摸出数把锋利的杀猪刀,灵巧地夹在十指之间,丝毫不见吃力。 众人立即跃开半米,架开阵势。祁千刀左右开弓,杀猪刀唰唰唰分四路掷向焦棠他们。 刀身如板斧般厚重,来势却又疾又准,四个人或矮身伏低,或使出武器格挡,铛铛铛四柄刀凿进墙里,幸好没有伤及分毫。可等他们再去看经理,那人早已趁机从阳台跳下去,一熘烟逃跑了。 焦棠追到阳台,只听得哪条小巷里传来一阵大笑,那人笑道:「骗你们的,其实我只有四把刀。」 周南恪当即跳下阳台,就要去追人,肖长渊也架起远程炮,焦棠反而拉住他俩,说:「跑了一个不碍事。」 肖长渊再问什么意思,焦棠只说:「去刘家再看看。」 四人又来到刘家,焦棠迳自走到阳台,肖长渊和周南恪不明所以,挤到栏杆边上,两人往下望,齐铎守在下方,正抬头凛然对望。 周南恪问焦棠:「都这个时候了,搞什么名堂?」 焦棠将身子让开,露出栏杆下方两道浅色血脚印,说:「看这儿。」 两人当然看到那两个脚印,也立刻明白过来这是兇手留下的罪证。 焦棠说:「刚才祁千刀从阳台跳下去,留下了个脏鞋印,印记跟左边这只差不多。至于右边这只应该是属于另一个兇手的。」 周南恪茫然问:「另一个不就是死掉的卢真吗?她都亲口承认了。」 焦棠:「你哪只耳朵听她亲口承认了?」 周南恪喃喃道:「就话里的意思啊。」 焦棠嗤笑一下。周南恪急了,兇巴巴道:「你是在笑话我吗?你这态度之前不这样的,怎么被附了一次身,性子都变了。」 焦棠莫名摸摸嘴角,她确实以前不会这么情绪外露,她变了吗? 焦棠暂时压下情绪,说:「我没有笑话你,我只是觉得整件事……很荒谬。」 周南恪瞪眼:「哪里荒谬?」 焦棠:「卢真死之前说名字不重要,祁千刀见面就说自己不是这个案件的真兇。可他们都参与了刘家四口的兇杀案。兇手说自己不是兇手,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这里有两件兇杀案。祁千刀只是其中一件的主犯。这就很好判断了,刘信雪和刘田根、刘信民、周蓝月的死因不同,所以杀死刘信雪的人就不是祁千刀他们。」 周南恪傻眼了:「案中案?我从来没见过一个现场会有两个案件,两个答案的。」 肖长渊也纳闷:「我也没见过。如果正确答案只有一个,那么真正的兇杀案只有一桩。」说到此处,他突然豁然开朗,急忙说:「所以卢真说她的名字不重要,因为她犯下的案子根本不是系统安排给我们的案子。也就是刘信雪的死才是真正要解决的案子。」 此话一出,紧随而来的是一股强大的无力感。肖长渊嘆气:「查了半天,查到一件没用的案子,找到了一个没用的名字。还剩半天,去哪里找真兇?」 周南恪也连连点头,这次真的打回原点,重新再来了。 可焦棠却深深看向他们,说:「或许有一个人能提供点线索。」 两人齐唿:「谁?」 焦棠笑道:「留下右边脚印的人。也就是你,周南恪。」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0页 第80章 幻海求生 周南恪流里流气地笑,摩挲着自己的寸头,一时没有答话。 肖长渊却替他急了,但瞧他样子,顿时敌我阵营划拉开一条线,转身就站到焦棠身侧,与周南恪对峙。 周南恪见他们这般样子,好笑道:「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人。」 肖长渊哼一下,「那可不一定。你到底是谁?」 周南恪指指自己的鼻子:「货真价实的周南恪。」 焦棠问:「也是货真价实的玩家?」 周南恪略略沉吟,半天说:「看怎么定义吧。」 齐铎已开展鬼化能力,他们的对话自然落入耳中,他在下方审视,不轻不重道:「你不是这场的玩家。」在场都是高级玩家,声音虽不大,但都听得很清楚。 肖长渊大叫:「他不是?」 焦棠快速解释:「我们一直纳闷为什么兇手明明计划周全,却选择在热闹的傍晚进行屠戮,那是因为真实玩家到场的时间,即游戏开场的时间就只能是傍晚,就好像剧本第一幕就是那个时候,他们没得选。」 肖长渊恨恨瞪周南恪:「所以你才等在村里,假装是玩家混入我们的队伍。这场从头到尾只有我,焦棠,齐铎和燕子四个人,你就是个搅屎棍!」 一听「搅屎棍」三个字,周南恪登时脸色大变,吼道:「别说得太难听。」 焦棠不为所动,继续对峙:「系统根本不会允许不存在的玩家出现在游戏里。除非你们清洗计划的人动了手脚。所以这个现场从一开始规律就是混乱的,死去的玩家魂体也不会被刷出去。我猜你们的目的,就是让死掉的玩家魂体附身在进来的新玩家身上,顺利偷渡出去。难怪祁千刀说你们是做买卖的。」 周南恪虎下脸:「原来你连清洗计划都知道啊。这么说也没错,这个现场就是我们包下来,「洗白」玩家魂体的。可是呢……」他忽然眼尾危险的眯起,道:「这并不代表系统失灵了。你们这些真实玩家写不出答案照样要死。」 话刚说完,他拳头化成铁就朝最近的肖长渊脸上招唿。 肖长渊早做防备,偏头一闪,躲到晾晒的床单后面,周南恪气得将床单扯下来,当面便撞见枪口,肖长渊举枪,脸上全是被背叛的愤怒。 周南恪徒手上前,硬抢肖长渊的武器,肖长渊也不心慈手软,飕飕发出两枚子弹,全打在周南恪脸上。 周南恪被打得歪过头去,他却呵呵地抖动,原来他面上覆盖一层伪装后的金属,子弹只打凹了两个洞。 肖长渊反应灵敏,立即射出第三枚子弹,嘭地巨响,周南恪被打飞出去,后嵴骨撞在阳台侧墙,当即撞散了半面墙。 周南恪闷闷叫疼,其实可以不打,他真不愿意打,这会儿一边气队友太无情,一边气自己一时不察竟让肖长渊替换了武器。 等他再起身时,焦棠喝一声:「拘!」 一瞬金光泛开,串满铜钱的红绳索绕上他脖子与双腕,紧紧缚住,周南恪使尽全身力气,也无法将绳索割开,他索性放弃,对着空中暴喊一声:「杀千刀,快来!」 隔壁楼房后,祁千刀缩回抠脚的手,放在嘴边当扩音器,喊:「等我。」 然后兔起鹘落,跳到电线桿上,正要飞出一把刀放倒焦棠,突然周围空间扭曲,刀身扎入一片看不见的空气里边,飞不动了。 祁千刀凝神下看,齐铎的面上覆着一层鬼气,银枪缀着寒光,已经追上他所在的位置。祁千刀哎哟一声,忘了还有一个,忙不迭地跳下电线桿,抡起左脚踢向齐铎面门。 齐铎空手噼开他的腿,接手时,竟然噼的是一柄夹在脚趾间的杀猪刀。齐铎手臂登时破开口子,幸好一记回马枪,将祁千刀逼退回去。 祁千刀再想出奇制胜已然不易,况且齐铎的鬼化空间不断压缩,犹如千斤重量压在他的身躯之上,他的血管快要爆炸。 祁千刀终于露出点慌乱,咬碎后槽牙,硬是挤出三分力气,钻破脚底的土地,然后咻地滑入下水道中,转瞬逃走了,在下水道潜伏奔跑。 齐铎不熟悉村里水道走向,只凭眼力和方位,倏忽投掷出银枪。 登地!银枪蜇入土里,一道洪亮的叫骂越来越远,但听得出祁千刀在喊:「唉呀,老子的屁(pi)股!你爷爷的!」 周南恪望着队友扬长而去,绝望地闭上眼睛。三道火辣辣的视线钉在他脸上,他又不得不睁开眼,无奈地笑了。 三人将他拖到客厅中央,肖长渊负责审讯。 肖长渊问:「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刘信雪到底怎么死的?只要你老实交代,我们争取从宽处理。」 周南恪盘坐在地上,说:「大哥,我跟你们跑了七天,我也是个外来玩家,怎么会知道刘信雪是怎么死的!」 肖长渊怒目而视:「别想煳弄过去,你是清洗计划的人,在这儿守株待兔,会不知道真相?」 周南恪没好气的说:「你就当我是个外派临时工,我上这里来只有两个任务,一个是拖住你们,另一个是让玩家鬼上你们身。其他的我不用管。」 肖长渊更来气了,叫道:「你真龌龊!你们杀刘田根三人就只是为了拖住我们在游戏里的时间。如果我们没有发现这是两个案子,那我们就全得死。」 周南恪也没好脸色,他脾气火爆倒不是假的,一被刺激就嚷道:「大哥,你以为进现场是来旅行的吗?尔虞我诈,你死我亡是常态。你知道是什么维持着这个世界运转吗?是什么让你活到现在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1页 说到激动处,周南恪忽然噤声了,他意识到说错话了,沉下脸不再开口。 齐铎听到他的话中话,眸中有情绪黑沉得化不开,但他也没有再追问,因为周南恪此刻已经转开脸,无论如何都不配合了。 焦棠见周南恪闭嘴不谈真相,他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即使用刑也不会得到答案。她只好问道:「那你说说你们到刘家时候,刘信雪是什么状态吧?」 周南恪梗脖子木着脸,干巴巴说:「死了的状态。」 焦棠循循善诱,「她是死在卧室里,还是客厅里?」 周南恪想了想,语气软下,答道:「死在被窝里,我们把她拖到客厅的。」 焦棠又问:「刘家其余三人又是什么状态?」 周南恪回忆道:「热热闹闹,刚要开饭吧,普通一家人一样。」那意思是,他们冲进刘家时候,先把要开饭的三人宰了,最后才将刘信雪从房里拖出来。 焦棠再问:「刘信雪有遗书吗?你们销毁了现场什么东西?」 周南恪嘲讽道:「你当我们很闲啊。你们到村里,我们才能开始行动,否则系统捕捉到异常,我们可能会被排斥出去。从祁千刀把人吊着杀死,到我们把人放下来,再简单清洗后逃跑,总共就二十分钟时间。而且我们都没进过这个现场,也不知道答案,你让我们销毁什么?」 焦棠皱眉问:「电视柜下面的日历不是你们藏起来的?」 周南恪茫然问:「什么日历?」 齐铎走到电视柜处,将日历抽出来,周南恪似乎第一次见此物,迷惑叫道:「我可没见过这个东西。」 肖长渊将日历接过去,自顾翻起来,手指停顿了几下,又再翻动,然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齐铎问他怎么了,他只困惑摇头。 周南恪不耐烦道:「好歹共事一场,我真心实意劝你们别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我是真不知道答案。」 肖长渊甩手就将日历砸他脸上,吼:「别以为你骗我们的事就这么过去了。你害燕子死了,这事就没完!」 周南恪黯然道:「可以的话,我也不想小丫头死。人各有主,理解万岁啊。」 焦棠拦住怒火冲天的肖长渊,说:「当下倒有个事情也需要你理解理解。」 周南恪满脸狐疑。 等他被押在村尾的污水池旁时,他脸色已经难看得如地上的脏土了。 周南恪艰难回头看焦棠,最后一次哀求:「姐,我喊你一声姐,我能不下去吗?」 焦棠微微一笑:「理解万岁啊。」 当周南恪听到焦棠要他下去把四根钉魂针都拔了时,他想死的心都有了,从来没有一次任务像这次一样,让他觉得进入清洗计划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他进入清洗计划,起先是因为他在现实中是一个偷了几吨钢筋的通缉犯。清洗计划组织里大部分人都是这种不尴不尬的情况。他觉得组织的氛围很轻松,杀杀npc和玩家就能混过日子,没什么烦心的事。 再后来他又觉得这个没有法律束缚的游戏世界才是真正的自由世界,他的灵魂也跟着自由了。可现在他又觉得,如果要对抗的是焦棠这样的玩家,逃得越远会越好。待在组织里,迟早要被这群人清算。 正当他思绪飘远时,青天白日无端炸起一道闷雷,紧接着狂风漫捲,乌云蔽日,就像将地上四人关在黑压压的空间里。 水池内泛起黑气,仿佛有几条人影伸长了手正从池底往上爬,即将冒出水面。站在池边的周南恪两腿发虚,干涩地咽了咽口水,突然后背灌入力,他踉跄一下,往前扑入池中。焦棠淡定地拍拍手掌,望向里面。 池底有股巨大的吸力困住周南恪的手脚,他奋力抻长脖子,使自己头颅上仰,但那几条黑影像吸血的鬼,缠在在他的肩上和后背,不断啃咬他的骨血,每一下都如利器刮骨,锥心至痛。 直等他疼得休克过去,焦棠才意犹未尽地,在地上掐了火诀,掷入燃烧的黄符,水面才稍稍平息,周南恪也才稍稍缓过劲来。 他期冀地抬眼瞧焦棠,想着这下总该完事了。焦棠却只是虚空中点了点墙壁上四根铜针,意思是让他搞快点。 周南恪认命地扑腾到墙边,忍住痛,用力拔钉子。这钉子也不知道拿什么凿进砖里,十分牢靠,拔了七八分钟,只拔出一根。 可就这么一根针掉落时,池底涌上撕心裂肺的哭嚎,周南恪因此又被咬掉了半边肩膀。缠在周南恪身上的其中一条黑影面部逐渐清晰,此鬼没有眼睛,大得出奇的嘴,嘴角垂下,显出苦命的哭相。 又过七八分钟,另一根钉子掉落。池底翻滚阵阵黑水,另一条鬼也显山露水了。这只鬼五官缺耳朵,两只眼睛大得占据半张脸,眼珠子转到哪边,嘴巴就歪到哪边,黑乎乎的牙齿中吐出红色的血肉。 周南恪筋疲力尽,再支撑不下去,身子沉下水里。 齐铎眼明手快,一挑枪,将他勾在水面上,他转头看焦棠,「怎么办?」 焦棠嘟囔一声:「周南恪也太弱了。」默默撸起袖子,齐铎以为她要亲自上阵,结果她甩出一个板子,悠哉解释:「这是借阎王惊木堂,拍醒世间煳涂鬼。」 啪地!重重打在周南恪脸颊上,登时他脸颊肿起小山包,与此同时他背上的鬼似被一股无行力量震到,抖了抖,竟然抖下去一只。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2页 周南恪觉得上一秒疼晕过去,下一秒又疼醒过来。他努力睁开眼,焦棠催促他:「想活命就赶紧拔掉第三根。」 他当然想活命,于是当然拼命拔掉了第三根。第三根落池,白昼已成黑夜,地面竟软绵绵似流沙,借着火仔细看,唿天盖地的浪像是近在眼前,海被平移了过来。 又一条鬼露出轮廓,那张脸没有嘴巴,只有被割裂的眼睛,破碎地分布在脸部中间,虽无表情,但目框弯起满载笑意。 三条鬼各有各的丑与怪,其余鬼影仍是一团黑气。焦棠判断这三人分别是周蓝月、刘田根与刘信民。而那半截铜针下的黄符已经无生气,说明刘信雪已经魂飞魄散,也就不需要再去拔了。 周南恪一听不用再拔,借着齐铎的拉力,奋身从池中爬出来,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三条鬼本来打算爬出水池,惧惮焦棠法术,阴森森觊觎着。 海水的幻象越来越真实,风里有清晰的水汽,不知是否错觉,池中水位高了许多,其中一条鬼抢先爬出来,让齐铎一记重挥砍了回去,但它另一条手臂已抓住肖长渊脚踝,肖长渊庆幸自己穿着靴子,只撕破了靴皮。 肖长渊警惕跳开,一脚踩在水里,哗啦带起水花,他惊奇叫道:「海真的过来了。」 眨眼间,海水漫过他小腿,他张嘴想问跑吗,但举目皆是汪洋,跑哪里去呢? 更可怖的是,池中鬼已变成海中鬼。它们潜在水底,忽然就会抱住人的身子,勐地吸光血肉。 齐铎靠近焦棠,低声嘱咐:「小心脚边的水涡。」焦棠也注意到,鬼过之处会出现水涡。 此刻的周南恪是最难受的,他拖着伤残的躯壳,刚站起来就被鬼拖下去,拖下去是再难站起来,折腾了十几下渐渐没了动静。 肖长渊自顾不暇,内心挣扎着要不要去拉他一把,突然水里跳出一个人,抱住周南恪,喊:「傻小子,邱先生给的东西你忘了?」 周南恪垂死病中惊坐起,虚弱地摸出一个红彤彤的东西,狼吞虎咽地吞服下去。祁千刀扶起他,两人脚底出现一圈波纹。 焦棠听到邱先生的东西,又看见红彤彤的药丸,知道这是法宝道具,两个人估计要逃出现场了,急喊一声:「等一下。」 周南恪神色复杂,瞥了一眼他们,嚎:「你们能别死,尽量别死。出去后我一个个找你们算帐」 随后,他和祁千刀身影扭曲,像被一阵电波吸收,消失得无影无踪。 肖长渊唾骂周南恪懦夫,腿下传来异物感,垂头对上一双鬼眼。他又连连叫骂。水已经漫到胸口,那只鬼就挂在他脖子前面,低头几乎就能碰见鬼额头。 焦棠心中念头千帆过尽,最后生出一个冒险的想法,来不及佐证想法,她自己一头就扎进水里。齐铎一看急了,迅速将她拉起来,大声问:「有鬼吗?」 焦棠转念想,这不还有一个劳动力吗?立刻指挥齐铎去办事,就说:「不看,不听,不说,不想,就是四不惑。掰断刘信雪的半根铜针,其实是对方从一开始就是布好的局,针断了,正好就应了四不惑的阵局。施法的人心思很深,现在我们可以试一下反其道行之。用浸染俗气的脏土,抹在眼睛、耳朵和嘴巴上,破局逃出去。」 齐铎听完,马上领悟焦棠的意思,也没时间抱怨脏活,钻进水里,片刻后攒了一把土冒上来。这些土说白了,就是污水池旁边常年浸泡的黑土,俗是真的很俗。 三人将土抹在眼耳口周边,焦棠一声令下,三人奋力朝南边游,几条鬼影紧紧跟在后面,抓破了他们好几处皮肉。就在他们以为不是要被咬死在海里,就是冷死在海里时,三人忽然摸到一道高高的楞。 焦棠喊:「爬上去。」 三人手忙脚乱爬上高楞,脚下才逐渐有了踏实的触感。水渐渐远去,鬼影唿嚎着被水淹没。 几线天光从乌云后泄出,三人看清楚脚下踩着的就是废弃老屋的屋嵴。污水池边的老宅子一般都不是随随便便建的。 霎时之间,海水褪去,烈日重现,一切场景又归于平常。三人坐在屋顶喘大气,身上不见水迹,但被鬼抓伤又泡过海水的伤口严重发脓。 三人跳下来,走进污水坑,水池已经干了,池底有四张卡,分明是刘家四人在盛世的工牌。 第81章 嫌疑人x 盛世的工牌套了保护膜,又是硬卡片,即便泡了几天水,上面信息仍清晰可见。 工牌上除了照片、姓名与职位之外,还有一串编号。刘田根的编号后四位数是0219,周蓝月是0220,刘信民是0221,刘信雪是0222,看样子四人是挨着日期入职的。 齐铎揣着刘信民的工牌说回刘家去试试,焦棠勾着刘信雪的工牌说要去盛世走一遭,肖长渊拿着刘田根的工牌也说四处再走访一趟。三人分道扬镳,各自争分夺秒。 之前,齐铎已用过刘信民的身份证号,出生日期等可以联想到的号码,去尝试打开卧室的电脑,但都无果。这次,齐铎到刘家,第一件事便是冲到电脑前,快速输入「0221」,幸运的是,电脑登录进去了。 电脑桌面一如刘信民不修边幅的作风,乱糟糟地铺满各种文件,齐铎简单将之分类归纳,大多数是下载网页游戏时附加的gg快捷方式,还有一部分是盗版视频,另外有两个文件夹,其中一个命名为「老闆」。 齐铎点开「老闆」文件夹,入目又是一堆命名乱七八糟的文档,如「胖龙23-300」、「红裤衩31b340」、「蓝雨伞10j450」,再点进去,文档内空荡荡。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3页 齐铎上下浏览,退出去,又点开几个视频,不出意外,都是些国外爱情动作片。他又进入电脑的c、d、e盘,挨个仔细搜寻,没再发现其他异常线索。 于是,他将目光锁定在那堆看似没有意义的文档名字上,忽然瞥见桌上的日历,他直觉判定其中日期存在联繫。 果不其然,他将电视柜下的日历,电脑桌旁的日历与文档名字中首两位数字比对,得出前两者日历上打叉的日期,与文档记载日期几乎错开。 这就说明,对于刘信民而言,日历上打叉的日期意味着他需要规避。而文档中的日期,是他必须去办某些事的时间。究竟要办什么事?这些事与刘信雪之死有没有关系? 另一边,肖长渊拿着刘田根的照片,在村里熘达,由于刘家经常与某个公共号码联繫,所以他主要走访对象是公共电话亭旁的居民。 许是这个现场的限期将近,纵使晌午,整条村也鲜见人影,早前纳凉的老人闭门不出,缩在窗户后边窥视他。 他壮着胆子靠近,那老头老太瞬间拉下脸,埋进屋里的黑暗中,黑暗中没有半点气息,仿佛无人存在,静得出奇,他叫了几声也得不到应答。 足足打转了三圈,他终于按耐不住,在第六个老妪贼兮兮地盯着他时,他抬起枪把人家窗户轰了,连带后面的墙也打塌了。老太太坐在烈日下,脸像雕塑般簌簌掉皮屑。她开小卖铺的儿子在一旁机械地码货。 肖长渊绕到没塌的另一边,歪斜的「傻大个超市」招牌将掉未掉,原来他刚才走了几圈都在别人的后窗打转,难怪人家不搭理他。 肖长渊歉然笑道:「老闆,看过刘田根,也就是工牌上这个人,经常在这边打电话吗?」 老闆目光呆滞,茫然环顾四周,口吃地问:「好……好端端的……为……啥塌了?」 肖长渊尴尬道:「没事,我们走了又恢復了。要是npc都像你一样迟钝就好了。见过照片上这个人吗?是不是经常在旁边电话亭打电话?」 老闆看了一眼刘田根的照片,足足五分钟后,他讷讷摇头,机械道:「见……过,不是……经常……打。」 肖长渊暗自思忖,焦棠明明说过有人经常用公共电话打给刘家。这不是刘田根是谁?难道真是刘信雪的相好?不至于啊,刘田根看刘信雪看得紧,什么相好这么勇,直接打电话找人。 肖长渊又问:「还记得刘田根几天打一回吗?」 老闆愣了愣,竖起三个手指。 肖长渊:「三天?」 老闆点了点头。 如果刘田根三天才打一回电话,那往刘家经常打电话的就不可能是刘田根,他是负责接电话的。 肖长渊又不抱希望地问:「你见过谁经常用公共电话吗?」 老闆这次摇头摇得很快。 既然不是谁经常打,难道给刘田根家打电话的不是同一个人?会不会是一个组织? 肖长渊见问不出其他,抬脚想走,身侧伸出一股阻力,竟然是木讷的老闆主动牵住他袖子,不让他走。 「等……等一下。」 老闆绕到柜檯后边,一会儿搬出一个小纸箱,外边印着「太旺饼干」字样,打开拿出一包,递给肖长渊。 肖长渊善意拂手:「不用,不用这么客气。」 老闆强自塞他手里,肖长渊入手一捏,软的,打开一看,好傢伙,竟是假冒伪劣的安全套套。 「刘田根……订的,没……没给钱。」 肖长渊愕然翻看纸箱,各种杂牌,五颜六色,大概有一百多个。 老闆热切地伸着手,只等他替死掉的刘田根买单。 肖长渊哦了一下,冤大头地伸手进口袋里,然后摸了摸,忽地转身,抱起整个箱子,跃步十几米,一熘烟逃跑了。这是办案证据,算上交,不算抢。 焦棠这边倒难得清静。整座盛世只有她细微的脚步声,她一头钻进化妆室,停留在满面柜子前。 她曾注意到许多柜门是不落锁的,甚至五花八门的裙子胡乱塞满柜子,锁也锁不上,但也有几个柜门合得死死,外面加了一把小铜锁。这就奇怪了。 焦棠见到刘信雪的工号「0220」,她才想起其中一把小铜锁上贴着透明胶纸,底下白纸写着「0220」。 此刻,她拿出从污水池里捡来的钥匙,轻轻一扭,拉开了柜门。 柜子里塞着一套红色工作服,一个饮水杯,几件陶瓷小猫摆件,还有两串钥匙,一串有钥匙扣,一串没有。 焦棠拿起有钥匙扣的那串,翻来覆去看了两遍,深蓝色,有点旧。 她又拿出拾来的红色钥匙扣,将之挂回另一串上。挂痕与钥匙环上的痕迹相吻合,显然红色钥匙扣正是遗失的原装饰。一红一蓝恰是一对儿。 焦棠将两串全揣进兜里,迳自走出盛世。如今,她要回刘家,去看看钥匙的秘密。 时间流逝飞快,烈日渐衰,若在日落时得不出答案,以群鬼的险恶,恐怕这场的玩家都很难脱身。 三人再次聚首刘家。肖长渊即可将整个纸箱发现分享给队友。 齐铎听完,眼睛一亮:「刘信民房内的套也是刘田根放的。一个父亲正大光明的将这么隐私的东西大批量地放在儿子房间,而且也不上锁,那就说明这是全家都默认的秘密。」 肖长渊心虚道:「我猜来猜去,居然有点相信周南恪的鬼话。或许刘信民就是一个异装癖,那些套都是给他用的。可我想不到他用这些套去干什么……当然我不是变态,我不可能知道他能拿去干什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4页 焦棠在一旁沉默不语,她转身问齐铎:「你这边有什么发现?」 齐铎也将日历与电脑上日期不匹配一事全盘托出。「概括成一句话,那就是刘信民不能在日历上打叉的日期,去干某些事。」这是他的结论。 肖长渊记起日历一事,捶手叫道:「其实,我一直有个不成熟的想法,不知当讲不讲。」 焦棠横瞪他一眼,约莫等于「别卖关子」。肖长渊难得受她一记白眼,竟有点喜出望外,生出我的队友终于不是ai的想法。 他把心一横,说:「我翻日历时,想起以前翻一个女人手机的经验。那个女人有记录自己经期的app,凡遇到特殊日期都会打上圈圈。刘家日历上打叉的日期每月都比较固定,前后大概九天,虽说比特殊时期长,但也有那种特殊体质的女人吧,比如做了什么妇科手术……」 齐铎皱眉:「如果是女性特殊时期,为什么刘信民要在自己的本子上做记号?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肖长渊一时语滞,看向焦棠,焦棠也一脸茫然,猜不出二者有何联繫。 齐肖二人又盯着焦棠,齐声问:「你这边呢?」 焦棠将兜里两串钥匙摊在手心,然后一言不发,走进刘家主卧内,从梳妆檯上的布袋里又摸出两串钥匙。 焦棠分析:「这两串是从刘信雪柜子里翻出来的。这两串是刘田根和周蓝月卧室里的。」 齐肖二人炯炯盯焦棠掌心,其中刘田根和周蓝月那两串上面各有四把钥匙,刘信雪的两串上面,深蓝色钥匙扣下有两把钥匙,深红色钥匙扣下有三把钥匙。 焦棠拿着钥匙开始在刘家四处转。 她最先走出大门,将手里钥匙分别插入门锁。 结果,刘田根、周蓝月和红钥匙扣的三串中都有打开大门的钥匙。但蓝钥匙扣下两把钥匙都没办法打开大门。 接着,她走到主卧前,又将钥匙分别插入门锁。结果与大门一样,也是刘田根、周蓝月、红钥匙扣里,有主卧的钥匙,但蓝钥匙扣没有。 在证实室内唯二两个完好的门锁后,焦棠将目光放到刘信民与刘雪卧室门上。 她走过去,分别将钥匙插入门锁。 这次,刘田根、周蓝月、蓝钥匙扣下的钥匙都能自如地插进去,只是锁坏了,大概左转20°,便都卡住了。而红钥匙扣剩下的一把钥匙只能插入刘信雪卧室的门锁。 三人看得明明白白,这四串钥匙中,刘田根、周蓝月的钥匙能开四个门。 红钥匙扣的钥匙能开三个门,分别是大门、主卧门与刘信雪门,蓝钥匙扣的两把钥匙分别能开刘信民门与刘信雪门。 焦棠分析:「主卧里的两串钥匙能开所有房门,大概率是刘田根和周蓝月的,这也符合刘田根掌握大权的家长心理。另外两串,其中一串肯定属于刘信雪的,另外一串属于拔掉钉魂针的人。按理说,遗失的红钥匙扣应该属于拔钉人,蓝钥匙扣属于刘信雪,但结果很奇怪……」 二人同感矛盾之处,不禁点头沉思。 片刻后,齐铎缓缓道:「蓝钥匙扣不能开大门,却能开刘信民的卧室门。红钥匙扣能开大门与刘信雪门。这里有三个非常重要的线索,第一,刘信雪不可能没有刘家的钥匙,所以红钥匙扣那串才是她的。第二,蓝钥匙扣那串可能是刘信雪的备用钥匙,也可能是刘信民的备用钥匙,但怎么说他们兄妹能互相打开对方的卧室门,虽合理却不合情。第三,拔钉之人能拿到刘信雪的柜门钥匙,说明这个人就在刘信雪身边,符合之前熟人作案的猜测。」 焦棠有更深思虑,她提醒:「别忘了,周南恪说他们来时,刘信雪已经死在床上,可刘家其他人还一副庆祝开饭的样子。一种可能是,刘家某人泯灭人性,杀了刘信雪,事后还办庆功宴。一种可能是,兇手偷走了刘信雪的钥匙,杀人后趁机锁门,事后再放回柜子里。最后一种可能是,兇手可以自如出入刘家,不被怀疑。」 齐铎出言否定第一种可能。 「我认为这场游戏里只有周南恪与祁千刀两个外来的人类玩家,姑且相信他们没有参与刘信雪的案子。其余作祟者都是玩家魂体,除非上了玩家身才能自由行动,否则必须遵从npc的行为规则。也就是说,遗失钥匙扣与工牌沉池事件,这种与案件相关的线索,要么是附身玩家的燕子所为,要么是兇手npc所为。但假燕子没有动机也没有时间去伪造证据,所以只有兇手会那么干。兇手杀人后去了污水池,不仅丢弃钥匙扣与工牌,还打算拔出钉魂针。」 焦棠顺着他话说:「刘家某人如果是兇手,还有心思事后吃庆功宴,自然不会去污水池丢自己的工牌,让自己『遗臭万年』。而且刘家剩余三人中没有人会在钉魂针上留下半截红指甲。所以他们不是兇手。」 齐铎微笑颔首。焦棠舒展身子,心中郁闷也减去一分,至少排除了一种可能性。 肖长渊揉揉脑门,似乎从一堆乱麻中抓住一个头,口干舌燥说:「不对不对。如果是一把备用钥匙,刘信雪犯得着给它买新钥匙扣?而且你们看,红钥匙扣能开刘信雪门,蓝钥匙扣也能开刘信雪门,一个坏掉的门,有必要准备两把钥匙吗?同样的,如果说蓝钥匙扣是刘信民的,那他的大门钥匙呢?如果是备用,刘信民也没必要拿着两把没用的钥匙。」 焦棠感觉自己就像一艘驶在雾海中的船,如今肖长渊一番话如一阵风,将雾吹开了些,她终于窥到前路的航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5页 她精神难得一片宁定,说:「如果蓝钥匙扣属于刘信雪赠送的人的,而且既非备用钥匙,也不属于刘信民的,那么它会不会属于另外一个人的。而蓝钥匙扣能打开刘信民与刘信雪卧室门,说明这个人是刘家人。」 齐铎直视她染上光彩的双眼,心情稍霁,正色道:「你是指,刘家的第五个人?」 三人环顾这间70平米的屋子,除了日常四人,还有一个幽灵般存在的人?这么想,似乎一切乱序的线索在一瞬间归于原位了。 第82章 无名之辈 肖长渊一马当先,拾起地上的日历,直翻到案发当天那页,上面无标记,他又往前翻四页,连着前四到十一页都打着叉。 他振奋道:「周蓝月做了子宫切除手术,刘信雪案发时正处于经期,所以这个叉所指的是那个人的特殊时期,这个人很可能是女人!一个女人特殊时期不能干的事,大概就是那么回事了。」 焦棠作为女生,联想到刘信民房内大量的套套,一听特殊时期不能干的事,自然而然便想到男女床笫之事。 齐铎将刘信民的日历翻开,案发当天打了一个叉,说:「当那个女人要行床时,他就不能干自己的事。刘信民是一个重度游戏玩家,指的是那种情况下,他不能在房间里玩游戏吧。」 焦棠摇摇头:「他不是不能在房内,是不能在家里。三间房里,只有主卧的房间装扮得最精緻,被单一应物品都是红色,连阳台挂的湿床单也是红色,很符合场景所需。而且,主卧内很少见到刘田根和周蓝月的私人用品,唯二的两个袋子里还装着准备外出的食物。所以,发生那种事情的地点在主卧,而不能待在家里的,除了刘信民,还有刘家其余三人。」 话说到这儿,再想到电脑上对应日期的人名代号,以及文档名字后面三位数,答案昭然若揭。而这个答案却让人开心不起来。 肖长渊感嘆:「难怪经常有不同人,用公共电话给刘田根不停打电话和留言。刘田根这是在家替那个女人招揽皮肉生意。」 说时,他走到座机旁,摁下最后一通留言——「你怎么当妈的?大的一天到晚只知道玩游戏,昨晚又玩到半夜三更,小的那个成天想跑出去,要不是我起床去夜尿,她不得逃跑了?!从明天开始,你别去盛世上班了,几个钱还顶不上客人消费的一个晚上。」 此刻再听,三人顿时觉察留言的真意——大的指的自然是刘信民,小的指的却不是刘信雪,而是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半夜想逃跑,让刘田根逮个正着。 可是,再细思,三人不禁又生出寒意。 首先,刘家客厅只有阳台没有窗户,阳台高四楼,无法从那里逃跑。夜里大门紧锁,女人需先偷钥匙再出去,风险比较大。 主卧内睡着刘田根和周蓝月,女人也不可能从主卧窗户逃跑。刘信民房内有窗户,但刘信民当晚在玩电脑游戏,窗户在电脑桌旁,女人更不会从那里离开。 剩下的只有刘信雪房间的窗户。可如果人藏在刘信雪房中,试图悄声逃走,起床夜尿的刘田根不可能及时发现,除非,原本在房里的人「举报」了她。 或许女人在漆黑中恳求对自己仍存善意的刘信雪别出声,可刘信雪还是选择关上那扇能让她解脱苦难的窗户,继而转头将她无情地推到刘田根面前,揭发她逃跑的罪行。 于是当天晚上,刘田根将次卧的窗户全部焊死,将门锁全部破坏,彻底断了女人逃跑的希望。 与「大的」刘信民对比,这「小的」大概也是刘田根与周蓝月的女儿。只是小女儿因为客人一晚上消费的「巨额瓢资」,沦为一条赚钱的幽灵。 或许,在她更早的时候就已经是幽灵了。 整座屋子几乎没有她的气息,平时睡的地方竟然是跟自己的哥哥同一个房间,甚至连用到的隐秘内衣和避孕物都放在哥哥房内。 餐桌没有她的碗筷,旁边的小凳子似乎才是她坐着进食的地方。大门没有她的钥匙,浴室也没有她的洗漱用品。 「她明明有那么多机会逃跑,为什么等到今天呢?」肖长渊不明白一个人为什么要长时间忍受被家人当作吸血包,替他们赚皮肉钱。 齐铎不知想到什么,反倒露出欣慰之色,说:「虽然她从小被当做负累和男生来抚养,但正因为要察言观色,导致她心思比一般人更加细腻。这样的人没有长大之前,可能敏感多疑,但一旦翅膀硬了,就不甘心继续过着屈辱的生活。她不是不走,而是在等机会。」 肖长渊惊讶:「她被当做男生抚养?」 齐铎点头:「周蓝月切除子宫,患上抑郁症,大概将负面情绪都发泄在小女儿身上。刘田根又是大男人主义的人,也认为是小女儿害周蓝月生不出男丁。所以,他们索性从小把她当男孩养,一来可以抚慰周蓝月产后的抑郁情绪。二来教养起来图方便行事。可是他们搬过来后,见到盛世里边声色犬马,心思就歪了,大概小女儿与刘信民长得比较像,一家人就权当掩人耳目,平日叫她躲在家里,拉起皮条生意。」 「周围人都瞎了?」肖长渊不禁起疑,「楼里住户不多,但进进出出,不可能没认出来,再说搬家过来时,总该知道是五个人还是四个人吧?」 齐铎猜测:「这个女人平日吃穿都用刘信民的,除了开始住进来时,后面几乎销声匿迹。邻里问起大概也只是当做过门的亲戚。那个时代,多生家庭有些会违规隐瞒多一两个孩子的情况。况且……」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6页 他眸色转暗,继续说:「即使大家多多少少猜出真相,又有谁会主动上门求证,戳破刘田根和周蓝月的恶行呢?刘田根和周蓝月还是盛世的员工,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再说孩子是人家的,严格上来说属于家事。这才是那个女人最大的不幸。」 焦棠想起自己的经歷,当时自己不是没和邻居说过母亲的过分行为,但是邻居都是选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毕竟警察来了也没问出个四五六,她未成年,身上也没受到虐待,甚至没有精神显眼的折磨。 她中肯道:「换做今天的说法就是『社会性死亡』。她不是一个幽灵,但她被默认为一个幽灵。」 「可这只幽灵现在真成了幽灵了……也不知道飘到哪里去?」肖长渊插腰长嘆,他其实是一个容易生出同情的人,话里除了着急,还有惆怅。 齐铎沉声说:「我猜,她长期隐忍,就是为了从刘田根手里一点点抠出钱来。刘信民电脑里那些文档跨时两年,可瓢资数目十分不固定,往往月头多月尾少,其中少不了行情一说,但也少不了那个女人私下动了手脚。她就好像一只被关在笼里的野兽,一直在等机会反扑刘家。」 「没错,她在等一个机会。」 焦棠将两人引到刘信雪卧室,指着床上露出棉絮的被子,轻笑道:「如果那天晚上,故事是另外一个版本呢?」 她比出举手握刀的状态,演绎那天晚上的「罗生门」。 「那天晚上,小女儿进厨房拿刀,第一个先熘进已经关灯的刘信雪房间,打算先杀了沉睡中的刘信雪。但是漆黑中,刘信雪惊醒过来,往里侧闪躲,刀扎进棉被里,带出了棉絮。这个时候,刘信雪忍不住大叫。刘田根恰巧起床夜尿,跑进来一看,小女儿藏起了刀,假装摔在桌边。刘信雪认为说出实情,妹妹肯定会被刘田根打死,索性替她隐瞒实情,把杀人的重罪扯成妹妹要逃跑的谎言,刘田根信以为真,打骂了一通之后,把窗户焊死,把门锁都砸坏了。」 这个版本下面,小女儿是一个彻头彻尾,为了復仇行动的女人! 三人想,按照这个版本,假如第一天晚上暗杀没有成功,第二天她就会立刻实施第二次报復。她将多事的刘信雪捂死在被褥下,然后真正化身幽灵,抹掉所有犯罪的痕迹,扬长而去。 焦棠联想到第一天傍晚进现场时候,看见的那个急匆匆拖着行李箱跑过马路的女孩,身影与小女儿重叠起来,她们有一个共通点——都有一个逃离家庭,奔赴未知的背影。 但是,这个逃跑的女人,却潜逃回污水池边,拔掉了刘信雪的钉魂针?为什么一个npc会知道术士布的法阵?为什么她还要跑回来? 焦棠深觉此中牵连甚广,甚至关系到清洗计划对本场游戏的改造,因此暂时压住疑惑,转头问齐铎:「你们认为,小女儿会只杀刘信雪一人就离开吗?」 齐铎当即摇头:「肯定不会。」一个长期被虐待和忽视的女人,不会只报復姐姐,更会报復罪魁祸首的双亲。 焦棠又环顾客厅,思考小女儿离开前还会做什么? 一旁的肖长渊凝视片刻后,忽地走到刘信雪房间,拉开抽屉,拿出那个外壳磨损的药盒,倒出一粒胶囊,看了看,神色松动,说:「我记起来,卢真自杀时用的药和这个很相像,味道也差不多。」 然后他钻出卧室,走到餐桌旁,突然开窍一样,说:「这里有一样东西其实一直挺违和的。」 焦棠顺着他说法,注意到简陋餐桌上几盘家常小炒,但桌子中间却郑重其事地摆着一瓶红酒。 红酒已经开封,瓶口干净,估计刘家三口还来不及享用,就被祁千刀和周南恪入室谋杀了。 对于刘田根一家而言,盛世的红酒供应给贵客,假如小女儿藉口是客人送的,孝顺上供,他们自然会乐得享受吧。 按照推理,案发当天,小女儿杀了刘信雪之后,走出卧室,骗刘家三人,说刘信雪不舒服先睡了。她自告奋勇一番,穿上刘信民的衣服,说下去买些下酒菜,让他们先吃。 小女儿本来就不应该上桌,刘家三人拾掇拾掇,便准备大快朵颐,大口饮酒。假如一切顺利的话,三个人毒酒下肚,不出几十秒,就能一命呜唿,惨死屋里。 如果警察上门查验,毒药是刘信雪通过盛世渠道买来的,药就放在她的抽屉里,上面只有刘信雪的指纹。 红酒瓶上也只有刘家三个人的指纹,疑点重重也好,证据链不充分也好,怎么看都是刘信雪毒杀亲人的家庭伦理惨剧。 即使有人指出小女儿的存在,但她社会定位是男性,无户籍无指纹入档,村里无监控,隐姓埋名的瓢客也是大海捞针,人们分不清平时外出的到底是刘信民,还是另外一个人,只有在夜里偶尔听见刘家大门口送客的几句低沉嗓音,她就活似一个鬼故事。这个鬼故事当然不能成为证据,提交法院。 这就是刘家四人「天道轮迴,报应不爽」的结局。但故事会终归是故事会,焦棠抽身其中,这会儿只想知道一个答案——小女儿的名字是什么? 光阴稍纵已到下午五点。 「迟暮惜光辉」,焦棠三个人立即动手翻找刘家的所有东西,想从中挖出小女儿的名字。 三人几乎将刘家翻了个底朝天,最后绝望发现,没有!无论是证件、日记本、笔记、刘信民电脑、儿时课本涂鸦、私人物品铭牌都没有一个属于她的名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7页 屋外狂风席捲,哐当哐当地撞击窗户,焦棠听见海鸟在楼外唿哨,门外咚咚咚响起一串敲门声。 屋里暗下,肖长渊按下开关,灯管沉寂冰冷,光渐渐从这个空间消失了。敲门声起初又慢又小,逐渐变得急促又尖锐,似乎有许多双手同时又重又乱地扣在上面,又似乎有人在外面急切地唿救。 「别开门。」焦棠叮嘱。 肖长渊目之所及,只有焦棠模煳的影子,影子后面阳台外也有许多模煳的轮廓。他所站的地方成为一片混沌,慢慢连自己脚也失去感知。 一条巨大的黑影悄然挨近焦棠,倏然将她包裹住,肖长渊张口要喊,嘴上突然含住一个东西。 「别出声。」焦棠不知何时熘在他左侧,拿什么东西塞进他嘴里,舔起来酸苦腥臭。他只得点点头,无助看向她,以及那巨大的黑影——齐铎。 齐铎从旁伸出一条黑手臂,肖长渊顺着他手上纸张看,霎时眸光一亮,刚要大叫又立刻捂上嘴。 那纸摺痕深刻,纸边缺口锯齿排布,字迹晕散,但看得出是一张病歷。 他的视线胶着在一行字上——患者周蓝月因生产小女儿刘春民时出血不止,经家属同意,进行子宫切除手术。术后患者常感胸闷晕眩,心理焦躁难受,有自毁与伤害小女儿的倾向,经诊断为中重度的产后抑郁症…… 原来被抹杀的名字,叫「刘春民」! 三人摸出系统发放的信封,时辰已到,落笔写下答案。 齐铎与焦棠写完抬头相视,释然一笑。 空间黑潮褪去,恍惚中,焦棠看见污水池旁的幻境——两道朦胧人影站在池边,一人黄衣长发,掐指施法,另一人红裙短髮,沉默凝视。天地悠悠,时过境迁,黄衣长发者不见,唯有红裙短髮的刘春民俯身下探,她在探钉魂针吗? 焦棠什么都看不见…… ---------------------------------------------------------------------------------- 「焦棠。」 焦棠听到叫唤声,意识归拢,清醒过来。 她还站在唐人街的地下酒吧入口处,齐铎在身侧扶住她的肩膀。 他眉头皱得很深,说:「你刚站在现场出口发呆,想什么呢?」 焦棠头有些抽疼,那些幻境没头没尾,不好描述,索性轻描淡写说:「什么也没想。」 齐铎仔细看了她几眼,松开她肩膀,笑道:「几轮现场下来,突然发现你大有长进啊。」 焦棠茫然:「我长高了吗?」 齐铎上下看她,「长进是指你懂得隐藏自己了。这是好事。」 他走进酒吧,又说:「进去见见黎天白。」 焦棠自觉变化不一定是坏事,支开齐铎:「我随后到。」她打算先清点系统发布的奖励。齐铎什么也没说,先钻进酒吧。 等人走后,焦棠划拉开系统给的平板电脑。不同于上一场给的「碎魂石」这种能量道具,这场的奖励实在得让她牙酸——一本更新版本的《茅山七十二式》,比原来三十六式多了一倍的知识储备量。 她翻阅起来,越翻心中越澎湃,多出的三十六式中有几条提升食魂兽实力的独门偏方,也有如何制造道家武器的秘方,可谓是长线发展之法宝。 经歷几个现场后,焦棠深刻意识到「鬼」不可怕,懂术法的坏人更可怕,「人」不可怕,人心叵测更可怕的道理。防什么都不比防身武器来得强,靠什么都不比靠自己牢靠。 焦棠进去时,见到齐铎将记录器递给黎天白,而后说了几句现场的情况,黎天白难掩愁容,许是先行一步的肖长渊已将燕子牺牲的事说给他听,因此在拿到记录器时,更加触物伤情。 黎天白按耐住队友牺牲的愁苦心情,说:「具体情况我听肖长渊说了。清洗计划的人能够自如进入现场,甚至对现场进行改造,这点确实让人担忧。老实说,我们组织这边只能做到避开系统,将玩家伪装成npc塞进现场,还没办法攻破现场的环境构造,没想到清洗计划走得比我们远那么多。」 齐铎毕竟身处其中,多有感悟,问:「有没有可能他们不只是从破解现场数据的角度入手,还研究了现场的唯心力量布局,俗称的能量场。」 说到此,黎天白重重点头,焦棠在一旁坐定,喝起廉价的速冻咖啡,想自己多少也学会些看人的本事了。这个黎天白是个很能藏事的人,说话留五分,若不是对方说中,就绝不多透露。 只听他又说下去:「我们猜测清洗计划那边有非常强的唯心能力者,他们能通过所谓的地势气运制造出一个虚拟空间,这个空间不被系统排斥。」 黎天白坦然直视齐铎与焦棠,郑重道:「目前组织需要像你们这种能力强的唯心能力者,希望你们考虑和我们深度合作。」 焦棠假装听不见,继续喝咖啡,齐铎则沉吟不语。黎天白见他们没拒绝,反倒舒心一笑,说:「至少我不担心你们会倒戈向清洗计划。」 一阵安静与尴尬后,焦棠另起话题,说:「有两件事想请教你。」 黎天白直说:「你问吧,知无不言。」 焦棠:「第一件事是,清洗计划的人可以将原本游戏内的npc带出现场吗?」她想知道像刘春民这样的npc是不是有其他去处。 黎天白几乎没有思考,沉重点头:「可以。特殊条件下,npc会产生自我意识,从而成为游戏里一个变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8页 焦棠:「什么特殊条件?」 黎天白这次却轻微摇头,「不好说。一个是它的自我意识很强烈,另一个似乎与这个世界某个启迪意识的装置有关。」 焦棠知道黎天白知道的也不多,又提问下一件事。「第二件事是,周南恪提过,这个世界因为某种原因才运转,是什么原因?」 黎天白这次更是怔愣半天,苦笑摇头:「目前玩家对这个世界知之甚少,即便清洗计划的人说过那样的话,但据我们的情报,清洗计划只是将『樵先生』和『白袍老者』说过的话当教科书,照本宣科而已。」 「这位樵先生是谁?」焦棠警觉竖起耳朵。 黎天白:「樵先生是对这个世界了解最多的玩家,不过他只出现了两三年,后来在现实世界死了。他说过,世界的本质是意志。」 焦棠内心惊涛骇浪,但人受到冲击,行为反应上总是迟钝,所以她麻痹地坐在那里,不断回忆这句话。 曾经,父亲被刺死前五天,通过电话也说了同样的一句话——世界的本质是意志。不知道是否是巧合? 焦棠敛去情绪,追问:「樵先生还说过什么?」 黎天白以为她只是慕强心理,努力回忆,「还说过『离开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诸如此类晦涩难懂的话,或许正因为解释不清,这个世界的玩家才更着迷那些只言片语吧。樵先生是一个传奇,也是一个传说,我的意思是,他被神话了。其实一切传说到头来都只是一个符号,为了让人产生敬畏。」 焦棠又问:「那他在游戏世界,都去过哪里?」 黎天白笑道:「你对他看来也很感兴趣。不过我不感兴趣,所以我并不知道,他去过哪里,做过什么。抱歉,没办法给你讲故事了。」 谈话被匆匆中断,黎天白被其他人请去看记录器的数据,齐铎与焦棠也被请出房间,去往其他地方休息。 路上,齐铎察觉焦棠情绪不佳,问:「你还在想事?眉头都快拉到鼻子下了。」 焦棠揉搓自己双眉,没好气说:「这不还在吗?」 齐铎愣了愣,突然大笑。焦棠瞪他:「你笑什么?」 齐铎咳嗽一声,敛住笑,说:「你幽默感上来了。」 焦棠已经不想与他废话。 「到底在想什么?」齐铎追问。 「什么也没想。」 「明明就在想什么。」 「明明什么也没想。」 齐铎:「……好吧……」他放弃探究队友的情绪了,转而问:「下一场还组队吗?」 焦棠自然应道:「组啊。没有负累的队友谁不想要?」 齐铎啊了一下,「彼此彼此。所以我觉得还可以继续组队。」 焦棠嗯了声,前边引路的肖长渊转过头,嘴角快弯到耳根边,夸张笑道:「那我呢?是不是你们没有负累的队友?」 焦棠和齐铎看他闪着光的眼睛,长长咦了一声。 肖长渊急了:「什么意思?我进步神速,而且又是唯物能力者,和你们完美互补啊。」 三人打趣间到了中转城市的酒店,于是分开各去准备下一场的工具,剩下几天都无事可聊。 期间,焦棠上网查了刘家一案的资料,真实案件以刘信雪意外窒息死亡,刘家三口意外中毒入院抢救成功,刘家供出小女儿的存在,刘春民成通缉犯而结案。 后来焦棠又无意中查到后续事件——五年后,一个寻常的傍晚,刘田根三人被入室抢劫犯杀死在餐桌旁,兇器是一把杀猪刀,在逃犯网名叫「祁千刀」。 清洗计划组织里有一部分是穷凶极恶的罪犯,这些罪犯改头换面,重新在这个世界行兇纵恶,这样的人,这样的组织,却和自己父亲有关联?想到此,焦棠不由心中恶寒。 第83章 吉凶叵测 组队卡是系统稀有卡片,但市面上多有交易,以物换物,齐铎又多换了两张,与焦棠绑定后,二人算是长期游戏搭子。 肖长渊出于组织目的与私人诉求,在徵得焦齐二人同意下,也成为下一场的伙伴。 黎天白本欲同行,奈何刚到手的鬼化数据急需分析拆解,于是便信口承诺下一场再做队友,焦棠原想见识组织高手的破题能力,如此一听,不免失望,但黎天白又送来一个惊喜的队友——一个应徵进入逃离组织的阴阳黑客。据说她能通过能量场改造现场环境,这正是焦棠听了黎天白一番话后,十分感兴趣的一种本领。 进入现场前,焦棠打造了两样趁手武器——一枚五帝钱短刀,一双拘灵手套。这二件套是快攻利器,便宜行事,也是从上一场被附身中总结出的经验教训。 齐铎也向焦棠展示自己的新武器——一件生毒水的暗器,能在鬼化时让鬼感染毒性液体,装在小巧的黑色罐子里。他为之取名「凤池」,摘自「飞龙之水腹中求,子孙去拜凤池头」,意思是鬼见了他都要跪下拜几拜,喊声祖宗的狂妄意思。 焦棠听了反思自己的武器,气势上输了,回头也要给两件武器起个响噹噹的名字。 肖长渊听了,将收藏空间中巨型炸弹呈与二人看,笑哈哈说如果要论气势旺,他当仁不让。 三人就这样暗自较些不痛不痒的劲,迎来了下一个现场。 ----------------------------------------------------------------------------------- 一幅山水画卷徐徐在三人面前铺展开来,一江烟水照晴岚,两岸人家接画檐,入目所见皆是江南的迤逦风光。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9页 船棹哗啦带起一阵水,春风软眠、江水碧漾,这撑船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清冽舒畅。三人坐在舷边,六目相对,一扫刚进入现场的紧张情绪,开怀一笑。 艄公回头瞧几人,面上也不自然地盪起笑,说:「客人们好心情哟。过了前头的弯,就是四象园了,收拾收拾准备下船吧。」 三人纵目望去,拐过杨柳遮掩的河道,第一眼便见到一座恢宏的古建坐落在岸上。这处水乡还未被过度商业开发,所以这古建也还未被游客的喧嚣玷染。薄雾轻烟中,它仿佛倚盼高阁的隐士,既顾望怀愁又宁静致远。 船停靠码头,艄公唿哨两声,三人在他的催促中下了船。 焦棠入乡随俗,变换了一身着装,单穿一件瓷色旗袍,一双素色软底羊皮鞋,长发挽在脖子后,身形纤秾合度,面上恬静秀雅,就是手上不合时宜地戴着一对鬼画符的手套,自然而然拉开了与普通人的距离。 艄公注目着她那双手套,最后还是缩回了伸出去要搀扶她下船的手臂,干巴巴道:「姑娘小心脚下。」 焦棠跳上岸,晨雾中又划来一条船,不多时便上来三个人,其中一个背着黑色双肩包,留短髮,厚厚长刘海盖住右边眼睛,脸上苍白无血色,身子长期营养不良,又高又瘦的女人,大概就是黎天白说的阴阳黑客。她的声线中性低沉,态度却意外的随和,自称程式设计师,让大家叫她「途灵」。 其余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穿西装领带,像个保险推销员,无论与谁说话都一脸真诚无害,自称是30岁的萌新,名叫吴见故。 女的身形健壮,穿一身翡色旗袍,露出的四肢仿佛锤鍊过的武器,有着清晰的肌肉线条,相对的,她的脸胖而短,额头开阔,鼻尖圆润,但从那双自信沉稳的眼睛中,可以看出岁月磨砺过的痕迹。她没有报年龄,可年纪写在气质里,约莫有四五十,名叫周寻音。 六人再等片刻,天光大开,无人再来,周寻音招唿几人:「这场就我们六个了。别浪费时间,走吧。」 她当先走到那座古宅邸前,伸手抠响门扉上的兽环。 哒哒哒,铜环音色脆亮,剎时叫醒了整座宅子,登登登里边响起一阵跑步声,不久门打开了。 日光柔和地映在门楣牌匾上,四象园三个字随门开而轻微晃过光芒。门内满庭春色杨柳飞花,盎然喜人。 焦棠打量四方风水地势,四象园前曲水环抱,水从坤申方位来,属长生水,此局可谓子孙缨簪三代富,人丁昌炽长先隆的旺龙局。按常理而言,不像会出现凶邪之地,难道有人改了局? 开门的有两个人,年长的男人穿讲究的蓝长袍,背着手自称是四象园的林管家,年少的是他的女儿,自称是四象园接待组的林组长,她穿时髦的西装裙子,化精緻妆容,二人仿佛不是一个时代的人。 林管家恭敬地请教六人名字,礼貌笑道:「诸位都是三少爷的贵客,请进来吧。」 林组长站在她父亲身后,笑意盈盈说:「既然是三少爷的客人,还是由我来接待吧。爸,你去看看大小姐那边还有什么吩咐的?」 林管家回头严厉瞪她,沉声说:「那就交给你了。」说完,扭头一声不吭地走了。 林组长得体地将六人引入宅内,仿佛一个机械木偶,将剧情又重申了一遍。 「五天之后,三少爷将在木心湖举办一场电影发布会,各位都是报业精英,想必一定能妙笔生花,替三少爷与四象园好好宣传一番。这五天里,你们就住在金石阁,日常有什么需要找我就好。」 据游戏里,收藏在园中的资料记载,四象园歷史源于隋唐,先址本是律真和尚在广陵修建的传经寺庙,而四象园的主人原本是侍奉律真的俗家谢姓豪绅,后来几经辗转,谢家后人将寺庙扩建改造,到明清定名为「四象园」,并世代居住在园内。 如今新时代新征程,四象园歷经千年打磨,也正当乘风振翅,向世人展示其背负的深厚文化底蕴,与绚丽的歷史传奇。 电影在新世纪也是一门焕然新生的产业,不仅承载着传承文化的重任,也承载着大众娱乐的精神需求。因此谢家三少拍脑袋一想,传统园林与新兴电影产业结合,将是一次极好的宣传机会。恰巧近期着名的陈导演拍了一部弘扬中华文化的电影,名为《西渡》,双方一拍即合,于是便计划五天之后,搞一场古色古香的电影发布会。 焦棠等人此次身份就是报导发布会的记者,谢家三少以沉浸式体验园林为由,将各方人马提前五天安排入住四象园,所以此时齐聚园中的,除了玩家,还有各式粉墨登场的npc。 从大门一路穿行,经过一片假山石,到达待客的两仪楼。 林组长指着三楼敞开的窗户,窗户边上倚着抽黄金叶的青年,介绍:「那是三少爷,他正在接待陈导演一行人,也就没空招待你们了。当然,三少爷很忙很忙,什么时候接见各位仍是未知之数,还望各位海涵。」 作为记者的玩家不为所动,这位三少爷架子再大也是个npc,别说海涵,就是谁也没将他放在心上。 林组长收回笑脸,又指引众人穿到两仪楼,从中心建筑——太极讲经台边上绕过去,跨过一座木桥,从桥上下来再穿过一片杏桂林,最后停在三栋古楼前。虽说是阁楼,但其实就是二层高的古代房子。 林组长摁了对讲机,楼里出来三个西装打扮的年轻人,自我介绍是接待员。然后林组长指派他们将玩家行李搬上楼,各自分配了房间钥匙,然后她交代玩家:「房间每日都有专人打扫,水电供应充足,至于饮食就得到昧火楼那边的餐厅去吃了。诸位请自便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0页 之前在无理城时,焦棠也住过古建筑,但若两相对比,却觉得此地处处有奇观。 她对古建文化了解不深,但她能大概得出两个结论,一个是谢家一定是对古代建筑十分了解与热爱的家族,因为四象园不仅严格依照金水木火,太极与两仪等布局来规划建造。而且园中的窗牖雕花、斗拱榫卯、基石底座、鸱尾山面、水道水车、自雨亭、悬楼、藻井、戏楼、木拱桥等都十分考究。 另一个结论是,维护四象园的人受了现代艺术的影响,空间已经出现割裂感,一些地方翻修过后多了电力装置,又有些地方融合了国外审美,譬如纸煳的推拉门,雪白的枯山水,垂吊的水晶灯,装饰性的高壁炉等。 不过瑕不掩瑜,焦棠站在二楼栏杆往外望时,仍觉出建筑之美博大精深,风里花香阵阵,使人嗅不到一丝命案即将到来的危险。 隔壁房间走出一道身影,齐铎朝她打招唿:「风水看得如何?」 焦棠真心实意点评:「东西双砂合抱,南北吉星高照,好地方。」 肖长渊从楼下窗户探出身来,问:「这么好的地方发生命案,不合适吧?」 隔壁楼听了此番对话,吴见故自来熟拉开窗户,在卧室内边穿衣服边说:「我也这么觉得。在这种古建筑里杀人,是玷污了老祖宗的文化。」 肖长渊皮笑肉不笑地说:「吴兄,换衣服烦请关窗。对我眼睛不好。」 吴见故脸飞红,叫道:「都是生死之交,必须坦诚相见。」 他楼下的途灵唰地拉上窗帘,窗帘后轻飘飘传来一句:「如果建筑有灵魂,它一定不喜欢你。」 吴见故尴尬大声说道:「途灵,你千万不要诅咒我死。因为我的能力是反弹一切诅咒。」 再隔壁楼又斜签出一枚身影,周寻音有力吼道:「你们都很闲吗?如果很闲,不如开个组会。」 肖长渊哇靠地叫一声,说:「这就开组会了?」 周寻音是一个行动力特别强的人,说开会就开会,立即将人叫进她房间。 六人坐定,她开门见山说:「在我待的现场里,我最讨厌一种人,没有组织性没有纪律性的人。这样的人只顾自己死活,甚至偷藏线索,伪造证据,混淆视听,背刺玩家。我希望在这场里面没有这样的猪队友。」 其余五人默然看她,毕竟优秀的猎人总是以猎物出现,当下不好判断她话里的真假。周寻音环视五人,放缓语气,又说:「我观察了一下,你们至少都不是穷凶极恶的人。」 五人中,吴见故忍不住咧嘴笑了,说:「姐,这个世界还是好人比较多的。」 周寻音点了点头,这才开启正题。 「这场时间是五天,也是我玩过时间最短的现场。这就意味着两个极端,要么很简单,要么很危险。正因为情况未知,我才想开这个会。」 她意外地停顿下来,众人以为她又打算滔滔演讲时,她竟然深唿吸一口气,神色顿然无比正经,自揭老底说:「我的能力是审讯与催眠。所以我很清楚在场其中有一个人,魂体或者叫记忆,出现了问题。」 此话一出,犹如在玩家心中投入巨石,一时之间大家错愕大惊。 经歷了上一场被清洗计划成员坑惨的经验,焦棠眉头一跳,不会又混入奸细吧? 第84章 无目神像 途灵阴恻恻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众人迷茫看向周寻音。 周寻音面对过太多双这样的眼睛,也面对过太多次这样的质问。她的能力介于唯物与唯心之间,她能攻破他人的意识防线,窥见记忆里残留的影像,也能窥见一个人的记忆与现在的躯壳是否一致。当某个人的魂体或者记忆有缺失时,在她的眼里该人的面部一角就是扭曲的。 周寻音毫无保留地公开自己的能力,最大限度地展现自己的真诚。不得不说这种谈话技巧十分有用,其余五人的心理警备已悄然松懈。 焦棠从来不是擅长心理攻防的人,她只认眼前所见的事实,她更在意被修改记忆的人会不会对游戏产生影响。 于是还在其他人面面相觑时,焦棠直击痛点,问周寻音:「我有三个问题。第一个,谁的记忆出现了问题?第二个,被修改了记忆的人会妨碍破案的程序吗?第三个,需不需要将这个人的记忆修改回来?」 三个问题循序递进,周寻音眼前一亮,对这个小了一辈的年轻女孩露出称得上亲切的笑,赞赏道:「小棠,你问得很好。」 小棠?听起来语气就像单位长辈对晚辈的关怀称唿,焦棠没有踏入社会职场,对周寻音的态度颇感新鲜。 周寻音顺着她的问题,往下说:「你这三个问题都问到点子上了。第一个,谁的记忆出现了问题?这个我没必要瞒着你们。」 谁?众人目光中透出殷切的期盼。 周寻音伸出食指,在五人面上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一个人额头上。那个人莫名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怔愣不语。其余人扭头去看他,也是满腹迟疑,因为完全看不出任何症状。 周寻音:「就是你。」 「我?为什么?」 周寻音:「我说了,我看见你额头一角长了一个虚无的漩涡。你不用摸了,既肉眼不可见,肉身也摸不出的。那是灵魂上的东西。」 「可是我没感觉自己记忆有丢失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1页 周寻音见怪不怪,解释:「通常什么都不记得,只能说明一种情况,那就是你的记忆是被你自己抛弃的。」 肖长渊几乎从椅子上跌下去,他不明白怎么自己的脑子就出现漩涡了,不,是他自己给自己脑子挖了个洞,把记忆抛弃了? 齐铎见此,终于不再保持沉默,问:「记忆怎么被自己抛弃?」科学上来解释,遗忘是可以被重新记起的,但是「抛弃」这个词,意味着真的从脑子里刨除出去,任凭个人怎么努力,也没办法记起来的。 「确实,从科学上来讲,记忆只有遗忘和被压制。可是,在游戏里就不这么客观了。从唯心角度解读,一个人是可以通过自省的方式,将记忆从灵魂中抠出来,扔掉的。那部分记忆无论如何也不会再出现,除非……」 她顿了顿,没什么把握得说:「除非环境改变了,魂体将这部分丢弃的记忆又吸收回来,弥补了空缺部分,灵魂完整的同时,过往经歷就重新出现在脑子里。」 周寻音随手在空中抓了一把,掩饰从环境中吸取的过程,肃然道:「记忆,也就是所谓的条纹意识,是可以和环境做能量转换的。这些理论太过玄乎,无法实验演示给你们看。总之,肖兄弟曾经经歷了某种极端自省的方式,可能还藉助某些工具,将一部分记忆挖走了。所以在我的眼里,你的脸上才长了一个小漩涡。」 或许是第一次听说如此惊世骇俗的言论,几人都沉默了,但肖长渊沉默是因为他难以接受这么荒谬的假设。 「第二个问题。」焦棠追问,「这会对游戏有影响吗?如果没有,那一切都不值一提。」 吴见故吶吶:「不值一提……」 焦棠:「对啊。既然那部分记忆是垃圾,如果没有影响,就没必要去翻垃圾桶。」 吴见故笑说:「翻垃圾桶……亏你打得出这么高明的比喻。周姐,你快继续科普,到底有没有影响?」 「小棠说得对,但抱歉告诉你们,有影响。」周寻音再次语出惊人,「正因为有影响,我才说出来。因为根据我的观察,你的漩涡在长大。」 肖长渊当即两眼一翻,脸唰地失去血色。长了漩涡就够噁心了,还在长大,这是不是通知他晚期了,脸在命在,脸亡命也快没了。 周寻音安抚他,只是声音硬邦邦,听起来更可怕。「按照小棠的比喻来说,你的漩涡长大的原因是,这个现场里,有npc在翻你的垃圾桶。换句话说,游戏里有npc想通过你抛弃的记忆来做点什么坏事。」 「为什么是我的垃圾桶?」世界上有那么多垃圾桶,为什么偏偏翻他的垃圾桶?肖长渊万分不解。 周寻音圆圆鼻头皱起,沉重摇头,「目前信息就这些,想要知道更多就得靠我们查了。」 上两个问题回答完,众人心中已经大概描摹出第三个问题的答案了。那就是,肖长渊被抛弃的记忆非他人可以修改,只有时机成熟,他自己的灵魂吸收回来。这就意味着,这个现场和肖长渊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偏偏这人又失忆了,那是半点忙也帮不上了。 「你们也不用灰心,游戏里的npc能垃圾回收,我们也可以,只是目前不得其门而已。」周寻音双手微压,以长者气势控制场面,又说:「我的能力也可以帮忙找出影响肖兄弟记忆的人,但是需要点时间。」 途灵轻哼一声:「没那么容易吧。」 周寻音:「怎么说?」 途灵学她摸样,手也在空气中一抓,犯难道:「因为四象园里有特殊的结界。这个结界不是一道墙,也是一个漩涡,长在中央太极台那儿,漩涡的能量辐射到四象园每个角落,所以它能影响一切外来物质。别看我,我是根据数据来分析的,所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场里有一个无形的能量场。」 被途灵一凶,吴见故收回探究的眼神,泄气地垮下肩膀,抱怨:「这场变量真多。已经可以判定是极凶局了。」 焦棠心中不免浮想四象园的布局,在太极台上想像一个巨大的无形的漩涡,顿时脑中一闪,一个念头生出来——原来这才是四象园祥瑞之地多生异端的根本原因。 所谓「回势乘龙,中为龙睛。龙睛混沌,生死不定。」 太极台是旺龙局中的龙睛,倘若是个混沌的漩涡,那形局就大变了,吉凶生死这些就都是变数。 周寻音看到大家因为她一席话,纳闷丧气,一锤定音,说:「多思无益。既然时间只有五天,我们就抓紧时间分组调查,做到信息透明,加快破案的进度。只要我们跑得快,漩涡就卷不死我们。」 这个决定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于是六个人自然而然分成三组,周寻音和肖长渊为一组,焦棠与齐铎为二组,途灵与吴见故为三组。 会议刚开完不久,楼下的接待员急匆匆上来请他们,说是三少爷在昧火楼设了午宴,也邀请他们过去。 玩家立刻动身,再次从太极台经过,往东北方向过去。 路上经过一栋漆红墙铺金瓦的三层楼阁,几个人不由停下脚步,望见牌匾上红艷艷三个字,写着「丹焰楼」。 楼前停了一顶红色轿子,轿子旁立了两个长袍的年轻人,一人挽帘,一人苦口劝说,劝的是轿子里的人。 焦棠翘首仔细盯从轿子内钻出的人,暗自咋舌,一个穿灰锦西装的俊逸男人玩笑似地拨弄轿坠,笑道:「这轿子小了,比我十岁坐进去时,足足小了两圈。回头让你们二爷给我换顶大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2页 劝人的年轻人说:「顾爷您已经二十二了。坐什么轿子?」 「二十二恰同学少年,为什么不能坐轿子?」灰锦西装的顾爷拉起那个人的袖子,又被半拉半扶地从丹焰楼前离开。 满庭都是这位贵气公子愉悦的笑声,只听他纵情说道:「其实我就是三十二,你家二爷也不会笑我幼稚。」 焦棠仍盯着那顶红轿子,方才帘子下一闪而过一条黑影,闪得极快,既像小孩子的腿,又像某种小型动物的躯干。但从侧旁轿窗望进去,里面又空空如也。 焦棠收回视线,跟着前头吵闹的顾爷,一起进了昧火楼。 昧火楼是谢家宴客的地方,厅中排开几桌酒席,旁边架了自助餐的桌子,摆着中西各式佳肴。 玩家无心吃喝,端起盘子装装样子,焦棠与齐铎自动开启分组模式,默契地走到主持宴会的三少爷身边。 三少爷名叫谢安煜,当地出名的年轻企业家,青年有为、风度翩翩。但走近了,焦棠嗅到他身上好大一股烟味,说话也是滑熘熘的,少了涵养,多了几分流气,不像传闻的大家风范。 此刻他正与着名的陈导演谈话。 只听谢安煜说:「现在每行每业都在讲产业升级,四象园申报5a级景点,既是当地的一张金字招牌,也能拉动旅游产业,形成辐射效应,多么好的机会,错过了多可惜。」 陈导艺术范地摸摸嘴角,说:「三少爷居高望远吶。四象园当然不能固守老本,要走在时代的前列,成为各行各业学习的模范。」 焦棠嘴角一弯,成年人的恭维属实没营养。但又不得不听下去,却听陈导嘀咕:「怎么颜芙还不来?」 谢安煜不甚在意,嚼着烟说:「毕竟是当红明星,来不来无所谓,五天后她能站在台上就成。」 陈导眉头紧锁,对颜芙没出现的事情十分挂心,他很肯定地对谢安煜解释:「颜芙不是这么没分寸的人。」 谢安煜闷声嗤笑,扭头看见灰锦西装的人,脸登时拉下,气愤:「他怎么来了?」 陈导瞧见人,转移了注意力,招唿道:「顾景方,你也过来和三少爷打个招唿。」 顾景方大力摆手,「用不着。我们认识。」 谢安煜难得惊慌,不可置信地指着顾景方,说:「你电影的编剧,你口中的顾老师?」 「正是。虽说顾老师是读洋书长大的,可他父亲毕竟是市招商协会的二把手,他的人脉与学识担得起电影第一编剧的重任啊。」 陈导笑里都是赏识,谢安煜耸耸肩,这第一编剧是给电影拉横幅搞贊助的吧?不过他也不会在电影创作上指手画脚,只要票房和宣传到位,怎样都行。谢安煜与顾景方两相厌恶的拧开脸。 焦棠在二者面上来回打量,就在此时,她眼角一亮,迅速抬头去瞧二楼。 二楼窗户垂着厚重的帘子,罩得楼梯口阴晦僻静,不仔细看,很难看清楚红色扶手上倒垂着一个红黑色的脑袋。 那个脑袋圆鼓鼓,中间鼓出一对狭长的眼珠子,模样像5岁的孩子。它撞见焦棠的视线,倒悬的脚迅疾往上一勾,咻地消失在楼梯上方。 焦棠是玩家,不需要那么安分守己,大步掠过谢安煜,追上楼去。 二楼呈回字走势,焦棠碰见一个人,那人也坐在红色轿子里,怒目圆睁地注视她。 焦棠往前走,瞧清楚原来是深红木龛里竖着一尊红木火神鵰塑。雕塑的两只眼睛涂白,神似方才撞见的那双狭长眼睛。 她朝空中撒了一把灰,雾白烟气散去,地面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看来那个东西已经离开了。 突然,窗户推开一条线,有一个人倒挂在窗外。焦棠心头一凛,等看清楚人,翻了个白眼。 齐铎没有料到会吓到她,向她无声摇头,他从楼房上面追出去,也没见到任何可疑的生物。 焦棠的鲁莽行动立即引来一拨npc的注意。 楼下哒哒上来一群人,谢安煜跟在后面,领头的是一名雍容端庄,穿雪青旗袍,烫齐肩捲髮的贵妇,正是当家的谢大小姐——谢安墨。 谢安墨身材小巧,两颊丰润,看上去极好说话。可她开口第一句就是:「怎么放了闲杂人跑上面来?」她的声线轻盈动听,可语速极快,仿佛心中藏不住事,也藏不住脾气。 此闲杂人指的是杵在木龛前的焦棠。焦棠面目表情地问:「你是谁?」 谢安煜在后头赔笑:「大姐,这都是我请来的朋友,给点面子呗。」 谢安墨啊哈一声,指着大家说:「我给了你天大的面子,可你保证不让人乱来。现在你看,乱没乱来?」 谢安煜举起两手,刚要做一轮保证。 焦棠横手一指,戳在雕塑脸上,说:「这个神像让人动了手脚。所以哪里要出事了。」她这句话是说给在场玩家听的。 话刚说完,远处响起杂沓人声,有人惊恐万分地喊:「走水了,走水了。」 陈导立即冲到窗边,推开整扇窗子,拍腿大叫:「坏了!那是颜芙住的地方。」 第85章 死者预告 陈导仿佛预知颜芙要出事,神色不宁手脚颤抖,昧火楼里的人被他吓得掉头跑出门,闹哄哄奔向失火地点。 「这下好了,人都走了。」焦棠背着手在木龛前徘徊,施施然对着空气说:「我这副手套物有所值呀。」 她说完又举起戴手套的指尖,往神像面上按下去。柔软、有温度,是活物。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3页 她审视着那对白眼,对着一尊木头恐吓:「我如今的身体脱胎于食魂兽,对恶鬼的气息比普通人要敏感。如果你再不出来,我就要动手了。」 说着便上手,结印往白眼伸过去。霎时间,两扇窗户嘭地关紧,一道狞笑至木龛中哆哆嗦嗦传来。那神像开了眼,宛如透红的琥珀,面相也似乎正在阴惨惨的笑。 焦棠迫近那张木纹纵深的脸,在里面瞧见一些蠕动的毛髮,这就是寄居在雕塑木头里的本体。只不过本体是何物,她还没弄清楚。 「你再靠近些。」那本体的声音像一道音波,直穿她的脑袋。 焦棠中邪一样,如它所言,几乎将脸挨在木纹脸上。一种针砭的痛感传来,有无数细小的毛血管从木纹里延伸出来,扎进焦棠的皮肤表层。 正当火神像的脖子下张开硕大利齿,要咬断前面人的脖颈时,一张黄符倏忽拍在它的面门上。 可是变故陡生,出现了焦棠意料之外的事情——原本百试百灵的辟邪法术竟然在这里失效了! 焦棠眸色剧变,立即双手撑住木龛,在利齿啃上脖子前,借力挣脱开,往后一跳,跳到两米外的安全区域。 「本体不是火属性的?这到底是什么玩意?」 焦棠后背生汗,再仔仔细细端详神像内挣扎的灵体,想了很久也没想到对应的生物。 那本体翻来覆去搅动着舌头,焦棠噁心它的口水,索性扯下半边窗帘,飞掷到木龛顶上,彻底盖住整尊雕塑。 片刻后,盖在布里面的东西传来娟细的笑声,像极了盖头下面过度兴奋的新娘。 那东西边笑边掐嗓子:「你也就欺负我现在动不了。不出三天,我就要来取你的命。」 焦棠皱眉,三天后这东西就能动了吗?这下更猜不透了。 等了一会,帘布下面不再发出任何声息,她小心上前揭开布,再伸手摩挲神像两颊,粗糙僵硬,已经恢復成木质的触感。 窗户咿呀推开。 一直观战的齐铎倒悬着问:「完事了吗?现在赶过去起火点,还能看个全貌。」他是全程都没担心过焦棠应付不了木龛里的鬼怪。 焦棠返身走下楼梯,问他:「怎么还没走?」 齐铎跳下来,站在楼前等她,说:「瞧个热闹啊。」 「热闹瞧得怎么样?」 齐铎意犹未尽,「没想到对方那么弱,一条窗帘布就打发了。」 焦棠提眉看他:「自打我幽默感上来后,你也变得很爱瞎凑热闹了。」 「你要知道,你遇鬼的概率是其他玩家的三四倍,跟你一起行动,总是能遇到一些奇形怪状的新惊喜。出于了解这个世界的好奇,我对它们是什么构造也很好奇。」 齐铎目视前方,脚步不停,焦棠紧随身侧,正要接茬,已经到了出事的地点。 原来发生火灾的阁楼就是丹焰楼。 这时候楼里两个救火人员一头一尾,搬出来一个人,是个身形特别矮小的男人,大概也就一米六左右。一个超大号的黑框眼镜歪歪斜斜挂在鼻樑下面,遮住了他原本凹陷的两颊。 顾景方脸色全白,大力摇晃那个人的手臂,试图将人叫醒。 「喂,郭昊,你别死啊。至少别在这里死!」 有人上前给郭昊餵水,还有人给他检查脉搏,场面一团糟乱。 餵了几口水,郭昊逐渐转醒。醒来第一眼就去找人,嘴上喊着:「颜姐。」看得出他十分看重颜芙。 陈导拍拍他肩膀,好言劝慰:「好孩子,你颜姐没事。她和顾编剧换了房间,不住在这儿。」 郭昊咽下口水,摇摇头,还在找颜芙。 顾景方挤过去,说:「别找了,她还在自己屋睡美容觉呢,叫了也没来。你安一万个心,她没事。」 陈导替他擦拭脸上黑灰,感慨:「颜芙这么多经纪人里,数你最上心。先顾好你自己身体,其他事慢慢说。」 郭昊明显走神,突然哇哇大哭,说:「陈导,你让我把话说完啊。颜姐是没事,可她的猫死了,死得可惨了。」 怎么个惨法他没来得及形容,那边已经有女人大叫起来。林组长看着脚边那条呜唿的小生命,嘴唇抖得停不下来。 众人围上去,登时吓得脸发白,那条猫原本是只白猫,现在成了黑猫,原本是长毛,现在毛全烧焦,光秃秃剩黏煳的皮肉。更可怕的是,那条猫原本是完整的猫,现在成了开膛破肚的死猫。这绝对不只是烧死的。 林管家率先将女儿拉开,捡了一条毛巾将猫盖住。 他从头到尾都皱着一张老脸,这时候见没出人命,才转向谢安煜,恭敬地说:「三少,丹焰楼年前才做过防火测试,不太可能是自燃。这次火灾事出何因,我一定尽快彻查。」 谢安煜挥挥手,气也不好当场撒,四象园号称要申5a景点,出这么个意外,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声誉和申报结果。 林管家面犯难色,又转向顾景方:「顾先生,恐怕你是不能继续住这里了。」 顾景方态度随意,说:「没关系,我上你们二爷那地方去住。」 林管家不松口,「二少爷身体不好,不合适与人同住。你住二少爷隔壁的『汀水榭』吧。」 顾景方没有异议。 郭昊仍然在哀嚎那条死去的猫,这个时候停下,问林管家:「那我之后住哪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4页 林组长冷静下来,安排起来:「郭先生就住到颜小姐附近吧。正好两个有照应。」 郭昊听见能靠近自家艺人,不管是什么地方,当场就同意了。 处理完人事,大家这才又愁闷地看着地上那团白色的尸体。颜芙极其疼爱自己的猫,就算出差,也不远万里,耗费巨资,将猫带在身边。这会儿死了,而且死得这样恐怖,谁敢去和她说呢? 于是大家又看向郭昊,郭昊顿时又颓下去,他其实也很爱很爱那只猫。 焦棠他们在外围观察这群人。吴见故小声问其他人:「死了一只猫,算兇杀案吗?」 肖长渊茫然看向周寻音,周寻音思考了片刻,有点犹豫:「不算吧。没遇见过这种情形。」 焦棠直截了当:「不算。肯定还会死人。」 途灵十分同意,左眼望了望天,天阴沉沉的,估计晚上要下雨。她也判定:「环境压力很大,结界有扩大的趋势,还是会死人的。」 周寻音说:「我们去看看那只猫吧,说不定有线索。」 林管家张罗着收拾残局,谢三少正和赶过来的谢安墨议论起火一事,林组长领着陈导去探望颜芙,顾景方指挥人搬没烧损的行李,一群npc中,只有郭昊抱住头,有空在那里独自哀吟。 周寻音蹲下,揭开盖住猫的毛巾,从口袋中摸出白手套,开始给猫尸检。 「毛髮全脱光了。我推测是死后才被烧焦的。死因应该是从脖子到肚子的这一刀,非常干净利落。划开之后被挖掉了内脏,不排除死前遭受过虐待。我没给动物尸检过,不好判断死亡时间,就这些了。」 她摘掉手套,其余人也看到情况,只听出一个虐猫的可能性。 周寻音正要说,接下去进行现场搜证,调查起火原因,可根本无需她下指令,玩家已经分散开去找线索了。 焦棠进了丹焰楼内里一看,就知道火情看着激烈,其实不算严重,整栋楼只有一层烧毁,二楼和三楼还是完好的。 她在一层的废墟里来回钻,由于古建的家具多数是木头,所以只要一点火苗就能迅速蔓延开去。一层的家具几乎损毁,尤其靠墙的电视柜那块最严重,她判断那里就是起火点。 然后她上了二楼和三楼,粗略看了看,楼里没有厨房,也看不见刀具或者其他利器,地上是青砖,没有渗透的血迹。 二层和三层的洗手间地漏处也没有沖刷过的血痕,空气中没有嗅到消毒水的味道。焦棠判断丹焰楼可能不是猫死的第一现场。 一只猫自然没有社会关系,也就没有办法通过走访它的同类来获得死亡信息。唯一可能就是有人对颜芙心怀恨意,借刀杀猫。 往深一层推理,不难猜到下一个可能死是她。 这时候,郭昊蹲在猫前面,打起精神请求:「各位记者大哥大姐,今天起火和猫死之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怎么说也是颜小姐的私事。我希望你们笔下留情,不要报导出去,免得引起颜小姐粉丝的担心啊。」 齐铎扶住他肩膀,没有表情地安慰:「节哀顺变。顺便问一声,为什么会起火?」 郭昊顶着大眼镜,充满哀伤与困惑。 「我也不知道。早上我吃了早餐后实在困得受不了,就回丹焰楼睡觉了。三楼是顾编剧的房间,我住在二楼,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的门,等我醒过来时,就闻到很大一股烟味,我立马吓得跑下楼。一楼那时候火烧得很大,我朝窗户外喊人。幸好林管家发现了我,就叫人过来灭火。然后,我自己往门口使劲挪,摸到客厅高几时候,忽然摸到一手黏煳,再仔细看,原来摸到了死掉的猫。我当场吓晕过去,也可能是熏晕的,总之醒过来后,已经被大家搬出来了。」 焦棠:「不对呀,林组长发现猫的时候,它是在门口的地方。」 郭昊瘪着嘴角,十分迷茫地摇头:「可能是我摸到时候,吓得将它丢出去,也可能是猫显灵了,不是说猫有九条命吗?」 焦棠冷酷无情地打碎他的希望,「不是每只猫都有九条命,这头猫只有一条。」 郭昊快哭出来,但他忍住了,蹲下用毛巾很小心地裹住猫,轻轻抱在怀里,朝所谓的记者们重重鞠个躬,转过萎靡的身躯。 焦棠盯着他,像郭昊这样的男人,瞧着肩膀瘦小,担不起什么责任,行事说话却滴水不漏,比陈导那些人看着有情有义多了。 草径旁,柳荫下,谢安墨和谢安煜说着说着就吵起来了。玩家将注意力转移到这对不和的姊弟身上。 两人争吵的内容是谢安墨埋怨谢安煜将四象园弄得乌烟瘴气,谢安煜继续保证接下去不会给她惹麻烦。 吴见故感慨:「生在大家族也不是一件好事啊,整天吵来吵去的,把亲情都吵没了。」 肖长渊笑道:「你以为穷人家的亲情就不会吵没吗?这好歹还叫有头有脸的吵。」 周寻音嘱咐:「别被剧情带偏了。我们一组打算去排查起火时候出现在周围的人,看看有没有什么目击证人。你们呢?」 焦棠想了想,说她要去查一下颜芙,问齐铎有什么意见?齐铎说随她。至于途灵与吴见故则要去调查谢家三姐弟的背景信息。 三组各自去执行任务。 走在路上,齐铎折了一根杨柳,分出九捋,忽然问:「为什么说这只猫没有九条命?」 焦棠哦了一声,轻飘飘解释:「因为其余八条不见了啊。按照传说,猫惨死后会化身邪祟,不成精也是怪。可是四象园削弱了这种负面的能量,所以它就像被某种力量超度了一样,连魂魄都消失了,八条命全清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5页 这座四象园是玄之又玄,既能度化凶邪,又能滋生怪物。焦棠至今没遇见过这么复杂的地势,或许正如它建造的太极台一样,有阴阳两仪,吉凶两面吧。 齐铎也想到这一层,交代:「四象园里太多变数,尤其刚才神像里的邪门东西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接近你,你自己要小心。」 焦棠微微一笑,真诚接受来自队友的关怀,但十分敷衍地说:「放心,我心中有数。」 从丹焰楼去颜芙住的地方,需要再次路过太极台。 此时日晒正酣,焦棠却意外地感受到一股乱流在周围浮动,她兴致起来,领着齐铎从太极台左边拾阶而上,走上这个两米高的大平台。 站在太极台上,焦棠才看清楚这个十米宽大的台子,用泾渭分明的黑白大理石贴出太极图案。而更妙的是,阴阳线中心点,造了一个花坛,坛中植了一株菩提树,这棵树左右枝蔓对分,竟然结出红白双色花朵。 花坛边摆了三张梨花椅,纤尘不染,可见平日经常有人打扫或椅坐。不难想像,千年前,谢家俗人就是坐在这儿谛听律真的教诲。 焦棠眉心隆起,如果这地方真是传经旧址,更不可能出现异端。但偏偏就出现了,真是奇了怪哉!她实在看不出门道,悻悻返身,又走下太极台。 两人继续往前赶,渡过木心湖,转进一片开阔的草地,就见到远远一个小人头危险地趴在房顶上张罗着什么。 焦棠眼力随体能增强许多,看出来那人是可怜兮兮的郭昊。他趴在高高的长梯上,挨着屋檐朝下打一个瓦数特别高的白炽灯。 焦棠再走近数十米,又看清楚了颜芙住的屋子全貌。 郭昊靠着的屋檐上面是一个高耸的歇山顶。顶下仅有一间四四方方的屋子,但这屋子的门面十分阔绰,门柱贴金镶钿,外墙上也是包了一层粉金腻子,气派中透出庄严。 门外有回字勾栏,望柱上面雕刻麒麟,两座瑞兽身上用料全是碧汪汪的美玉,眼珠子嵌的是莹润剔透的玛瑙。 这幢屋子好是好,构件却太精密,走不了大功率的电线,所以即使是白天,屋里也只要点上几盏檯灯才能满足照明。而且,这些灯和电器还是颜芙入住后,临时改造的。 其他地方改造的痕迹也很明显,比如院子中间突然多出一段玻璃栈道,栈道上方铺盖吸光布,下面设了一张贵妃椅。这张躺椅是从谢安煜屋里搬出来的,目的是为了让颜芙在院中享受木心湖吹来的湿润的风。 此外,院子外面隔了一圈结实的钢化围墙,墙边架了一处鞦韆,以及一个微观的高尔夫球训练场,这些也都是颜芙请谢安煜安排的。 谢安煜做这些时候十分乐意,谢家上下许多人都很乐意,因为这是四象园内吹起的西洋新风,这股风气似乎能改掉尾大不掉的陈腐思想,和固守不前的老审美。 可实际上,谁都看得出来,这很违和。 奈何颜芙是新一代明星,她本人虽然十分拥趸传统文化,但她的心是国际的,她走的也是国际明星的路线。传闻,她拍完这部《西渡》后,就要出国了。出国热是一股新兴浪潮,四象园里有的人也想走出去,所以对于颜芙可谓有求必应。 郭昊趴在屋顶架灯,是为了给下面拍杂志照的颜芙打光。这是电影发布会的重要宣传环节,所以大家都围在院里忙前忙后。 焦棠眯眼看白炽灯后面的牌匾,轻轻念出屋子的名号:「不朽堂。」其他都叫楼,这处却叫堂,莫非原本不是给人住的? 两人等在旁边,拍摄过半,摄影师喊了一句「休息」,郭昊揉着肩膀从梯子下来,立刻又去伺候颜芙休息。然后他弯腰与颜芙低语,期间看了焦、齐几次,似乎是将两人介绍给颜芙。 焦棠脱下鬼画符手套,揣进兜里。齐铎摸出一个本子一支钢笔,挂上职业性的微笑。郭昊朝两人招招手,颜芙躺到贵妃椅上,俏眼不轻不重地瞥着他们走过来。 郭昊靠近二人时,声若蚊蚋地拜託:「猫的事,请千万别告诉颜小姐。」焦、齐两人无声地点了点头。猫的事确实也不适合在这种场合下盘问颜芙。 焦棠走上前去,自报家门:「颜小姐你好,我是新风社的记者,焦绿。」 齐铎跟着胡诌:「我是《首都日报》的记者,齐天。」 名字是假的,但隶属的报社是真的。颜芙一听,新风社是国内最大的通讯社,报导举足轻重,《首都日报》又是一份外宣的重量级英文报纸,哪个都不好怠慢,遂整理好裙子,施施然坐直腰板,指使郭昊:「郭经理,去搬两张凳子过来。」 凳子搬过来,焦棠随意坐下,她不擅长和npc绕圈圈,话题单刀直入,问题一出,颜芙倾城容貌骤然蒙上一层阴翳。 第86章 烦恼怨生 让颜芙花容失色的问题正是——「颜小姐,你早就知道丹焰楼要出事了吧?」 颜芙默不作声,郭昊却急了,连连说:「焦记者,话不能乱说。颜姐怎么可能事先知道会起火?除非那火是她放的。呸呸呸……」 郭昊低头打自己嘴巴,连忙道歉:「颜姐,我绝对不是说你放了火。你绝对是清白的,完美的。」 颜芙笑着拉下他的手,打趣道:「那这火是我放的,也没见烧坏你眼睛啊。还知道我是清白的,完美的。」 笑完,她倦意深深地打哈欠,不耐烦了:「焦记者,你这话问得让人很不开心。」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6页 焦棠哦了一声,还是追问:「那是什么原因让你到了四象园后,跟顾景方调换住所?你瞧,丹焰楼明明现代设备齐全,你非要住在这种传统原始的地方,甚至为此还大动工程。」 「这不是电影发布会还有记者该关注的问题吧。」颜芙漫不经心。 「临时调换住所导致电影编剧被意外烧死,这种噱头十足的新闻,没有哪个记者不感兴趣。」齐铎加入谈话,他穿得西装笔挺,头髮收拾得一丝不苟,端着钢笔是有那么一点斯文败类的做派。 颜芙对待《首都日报》的青年记者,态度模稜两可,说:「顾景方这不没有死吗。谁都没出事就行啦。这么大顶帽子可不能扣在我的头上。我调换住处,只是因为丹焰楼那块几年前发生了命案,那案子太渗人,我不愿意住在那边而已。」 焦棠:「什么命案?」 郭昊立即凑上前替颜芙回答,脸上恻恻:「你们怎么不知道?就是林管家的老婆,林组长的妈妈,死在那边丹焰楼旁边一幢楼里。有说自杀有说谋杀的,谣言满天飞,也就这一年才渐渐没什么谈起了。」 焦棠忍不住联想起林管家严肃索然的鳏夫相,林组长年少独立的倔强气势,瞬间觉得那两张脸更活灵活现了。 郭昊给颜芙端水,劝:「颜姐,四象园是受庇护的,你无需担心有什么不好的东西近你身。而且这不有我吗,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 咳咳咳……颜芙登时被呛了好大一口水,咳嗽连连,脖子都咳红了,嗔道:「郭昊,你这种随时随地拍马屁的功夫真是噁心到家了。以后不许再这么噁心我!」 郭昊谄媚:「你不让我说,等过几个月出了国,就再听不到了。」 颜芙把水杯塞回他手里,揉揉耳垂:「听不见才清净。」说是这么说,但看不出对郭昊有什么厌恶情绪。 郭昊立刻哀嚎:「姐……」 颜芙瞪他:「憋回去!」 从两人互动可见,颜芙和郭昊之间是有「主雇」情谊的,双方关系融洽,不像有什么私仇旧怨。 焦棠自然无法共情这对「主僕」,她继续穷追不捨。 「恕我直言,丹焰楼虽然离命案发生的楼房不远,但是周围住着谢家三少爷,还有几间厨师宿舍,路旁也经常人来人往,相对来说人气更旺。反观不朽堂这边,周围没什么人居住,离大路还隔着一个木心湖,颜小姐如果胆子真那么小,根本没理由会换过来。」 颜芙愣住,半天没回答上来,等她抬起脸想说点什么时候,突然摄影师来喊人拍摄。她的身边涌上一堆工作人员,将她「无情」推到镜头前。 焦棠与齐铎不愿意继续等她「档期」,先收拾起身,走出不朽堂院子前,焦棠回首观察颜芙,她撑着一把油纸伞,冷漠又凄清。 她的化妆师小跑过来,忽然拉住焦棠,急促交代:「焦记者,颜姐让你今晚再过来一趟。」 焦棠一听,立刻应下。 路上,齐铎又折了几丛柳枝,玩弄了几下,开口说:「听说人的命数都是定的,游戏世界里的npc命数更不会改动。这就叫,系统阎王要她三更死,不能留人到五更。」 话里的意思是,颜芙如果是註定要死的npc,即使玩家提前知道也没办法干预剧情。相反,阻碍主线发展就是拖延破案进度,完全是自我找死的行为。这个道理从进入第一次现场开始,就被玩家铭刻在心。 焦棠当然知道,也没想着要阻止什么,就是不甘心,万一颜芙今晚之约,真的打算给她透露点线索,结果她速度慢了,或者被什么耽搁了,错过线索,岂不可惜了? 她抽过齐铎手里的柳枝,抛到湖里,念法诀似的念:「柳条折尽花飞尽,借问行人归不归。」 这是简单柳卜,柳条在湖水里高低颠浮,最后还是沉了下去。她无奈皱眉。 「如果能拖上一时半会,让颜芙死前把想告诉我的线索说了,那就好了。」 她突然认真瞧齐铎,谨慎问:「既然知道死者是谁,你的鬼化能力就不能给她加层保护罩,拖延一下时间?」 齐铎正色道:「我的鬼化能力只能让她在里面静止待上一会,不能改变外部的时间与空间,所以她来不及说的话仍旧说不出来的,简单说就是即使用了技能,系统判定没到时间,或者不是玩家自己挖出来的,这条线索就不可能被触发。」 经歷上一场后,焦棠意识到清洗计划的人有能力更改系统,所以她也变得牴触系统强制给玩家和npc加的设定和限制,她想寻求能干预游戏规则的办法。 她嘴上对齐铎说「那就算了」,实际上打起途灵黑客能力的主意。 三组人马出去转了一圈,又回到金石阁开会。 周寻音从火灾现场搬来了一块木板,用木炭当作粉笔,开始在「黑板」上画人物关系图。她戳着板上郭昊的名字,进入案情推演。 「我和肖老弟走访了火灾前经过丹焰楼的人。提供证词的一共十个人,其中给出有效证词的一共三个人,分别是林管家、顾景方的助理和救火的一个工人。」 周寻音经验老道地将各个的证词逐一分享给其他人—— 首先是第一个发现火灾的人,林管家。 起火前,他因为担心颜芙迟迟没来用餐,所以准备去不朽堂请人。从昧火楼到不朽堂,只能穿过丹焰楼前的大路,所以他远远就看见丹焰楼在冒烟。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7页 他跑到窗边听见郭昊在唿救,奈何火势太大,他没办法孤身进去救人,只好用对讲机喊人先来灭火。工人们来得很快,而且丹焰楼年前做过防火测试,救火设施比较齐全,所以大概十五分钟,火就被扑灭了。两个胆大的工人冒头进去,把郭昊搬出来。 事发后,他找了电工去现场看,电工检测后给出一个判断,认为可能是电线老化引起的火灾。再其他的,他目前也没查出来。 第二个是顾景方的助理,大东。 顾景方是谢家二少的挚友,经常出入四象园,所以大东是他住在园里指定的生活助理。 大东说早上确实看见郭昊回自己房间睡觉了,然后他和顾景方,还有另外一个佣人一起下楼。下楼时,他还去喊了郭昊,但是郭昊回他不去吃饭,所以他就走了。 他又向周寻音透露,顾景方是一个特别讲究的公子爷,临出门又说穿的长衫不适合自助餐的西洋氛围,自己跑上楼去换衣服。他们在丹焰楼下大概等了半小时,顾景方换了身打扮出门,之后三个人又在轿子前待了几分钟,才过去昧火楼。 至于火灾,他完全没有头绪,因为出门时候他没有闻到任何异味,也没看见明火。 第三个是救火工人,小程。 小程是工程队的,负责日常翻修维护四象园的建筑。 早上林管家在对讲机里喊人救火,他就跑过去了。救火程序没什么问题,火势看着大,但都是木头烧出来的浓烟,所以灭起来也很快。 门口的火灭了后,他第一个冲进屋里,首当其冲就是找人,看到晕倒在桌椅边的郭昊,他跑过去扶人。 不过有件事特别奇怪,当时楼上响起咯哒咯哒的声音,他以为是木头被烧断的声音,事后回想,一楼天花顶是梁结构,但是没有烧断的迹象,但是二楼梁子烧断的声音应该传不到一楼来。 而且那个声音特别像有个人穿着皮鞋在二楼加盖的青砖上走动。他还用舌头模仿了那个咯哒咯哒的响动,问周寻音,像不像后鞋跟趿拉地板的声音?周寻音和他说,二楼当时没有人,这位胆大的工人默默咽了咽口水,不敢再说话了。 周寻音一口气说完,牛饮下一瓷缸水,问其他人有什么看法。 肖长渊是她的临时队员,她最先用眼神去徵询他,结果肖长渊正在发呆,额头的漩涡碍眼地盖住他的眼角。 肖长渊听是听进去了,可是心里乱得很,也不知道在烦什么事情。他总觉有一个东西在背后盯着他,所以当听到小程模仿楼上鞋声时,那双鞋仿佛真实地踩在他的脑子里,也盪起咯哒咯哒的迴响。 蓦然侧首伸过来一条白手臂,他本能地、激动地拍开。他没感觉自己没怎么用力,可是隔壁那个人咚地狠狠摔在地上,发出痛唿。 吴见故揉着肩膀,十分委屈,他不就碰了肖长渊一下肩膀吗,至于反应这么大? 肖长渊回过神来,勐跳起来,扶住他连连道歉:「兄弟,对不起,对不起,我刚刚走神了。」 吴见故捂住肩膀,勉强和颜悦色,「没事,我经摔。大家继续。」 周寻音用师长的眼神,瞥向本场优秀学习分子焦棠。 焦棠正在沉思,她更关注的是作案的时间。假如纵火者使用了定时起火装置,那么排查起火前后出入丹焰楼的人就没什么意义。因为经过的人不一定是放火的人。三个人停下来,反而唯一可靠的信息是,小程提供的鞋声。 假如发出声音的不是人和建筑呢? 焦棠将判断说出来。周寻音立即追问她的依据。 焦棠开诚布公:「首先,像小程判断的,丹焰楼一二层都是梁加青砖地板的结构,假如一楼的天花板都没烧断,二楼三楼更烧不起来,所以咯哒声不是建筑发出的。而且,从郭昊的证词上看,起火之后,他住在二楼,从楼梯上往下跑,之后一直待在一楼,没有看到其他人出现,后来救火的人也没搜到其他人。如果是人,那这个人怎么离开丹焰楼的?所以我认为,发出响动的,不是人。」 周寻音抚掌:「你这么推理也对。但不能因为这个就断定这场火是鬼怪放的吧。从这点我们只能推断郭昊和鬼怪有关系。」 焦棠同意她的看法,「火当然是人放的,可是鬼怪出现在丹焰楼也不是第一次了,它一定有出现在那里的理由。要么是因为郭昊和顾景方住在那里,要么是因为那栋建筑本身就有问题。」 涉及到超自然之物,大家一时也没办法捋出一条思路,周寻音又去问二组和三组调查的结果。 焦棠与齐铎将颜芙的事说了,谈到林管家的老婆死在楼里时,大家对四象园里的鬼怪作祟,有了更实质性的感受。 三组的途灵和吴见故正好带来了关于谢家和林管家的一些线索。 四象园是由谢家三姐弟分工管理的。老大谢安墨负责人事,统领四象园内外两百多号「员工」。 这些员工的性质有两种,一种是四象园僱佣的家政人员,负责园内维修、清理、生活服务等工作。另一部分隶属谢家成立的文化公司,属于正式的合同工。所以谢安墨在内「执掌中馈」,在外是名义董事长。 老二谢安法和老三谢安煜是具体的执行人。 谢安法负责的是文物建筑相关的事情,队内是管理园内的工程队,对外是领导文宣团队,对接市宣传局和文化局下发的项目,还带头承办本市在四象园内举办的古建博览会等。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8页 老三谢安煜负责文化公司的财政,是文化公司的实际运营人,给四象园做商业包装,从市场层面给这张古老名片创造营收的。 这三姐弟私下关系不算差,但只要一牵扯到园内的事务,就经常起分歧。其中当属谢安法和谢安煜的矛盾最大。他们一个管收入,一个管支出,双方都觉得自己贡献大,委屈更大。 不过,谢安法去年生了一场莫名其妙的重病,病癒之后性情就改变了,和谢安煜的矛盾少了许多,许多事务也都慢慢转移到谢安煜手上。 而四象园内大大小小的执行事务都交给林秋生,和他的女儿林妙瑢两人协助处理。 林秋生从小在四象园帮忙,对礼法这块抓得很准,所以主要负责园内的祭祀、修造、僕人培训等工作。 林妙瑢是新生代,接受了开放的思想,负责接待来园参观、办事的客人,还有园内的物件採办、饮食安排等事情。 二人在分工上有交集,又由于观念和思想代沟大,所以也是经常闹矛盾。 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家长里短,玩家们也就听个大概,反倒是吴见故描述的谢家三姐弟的奇怪仪式让众人眼前一亮,觉得里面大有文章。 吴见故绘声绘色地说,谢家三姐弟小的时候但凡起纠纷,就要被长辈勒令去太极台诵经清心,化解矛盾。 这种仪式随着谢家长辈相继去世,谢安墨当家之后,被固定成每个月例行的公事,而今晚正是一月一度的太极台「朗读日」。 途灵认为这种关键npc的玄学仪式,肯定会影响现场的能量场,她尚未分析出是仪式起到的是正作用还是负作用。 所以她决定今晚去偷窥谢家三姐弟「诵经」。焦棠当即雀跃表示愿意同行,最后变成大家都喊着要去当围观群众。 会开到尾声,焦棠观察天色,已近黄昏。江南日落是长烟溪桥、青山暮云的余炽组合,但转瞬就是疏雨风凉的清夜。 六人在绵绵细雨之中驱往太极台,夜里的四象园格外安静,只有雨浸润叶子时抖动出几声虫鸣。 白天走得熟悉的曲廊,这会儿走了将近十分钟才绕出去,原本浮在云雾里的太极台徐徐露出真身,在暖黄的灯照下復现出实景。 太极台边上候着两个熟悉的面孔——林管家和林组长,两人站在台阶上,时不时往台中央张望。 六名玩家虽然说来当围观群众的,但不可能真的站在台上明目张胆地看,大家自个儿寻了个隐蔽的地方,躲藏起来。 焦棠坐在一颗高大的树上,脚一晃一晃,听不远处谢家三姐弟诵经。 听了一会儿,她突然掩嘴轻轻笑,这三姐弟念的是释家戒律,什么「譬如断人头,不可復起,比丘亦復如是,犯此法者不復成比,故名波罗夷。」 波罗夷是戒律中最严重的罪过,这三人的日常所为还达不到「严重」的程度,看来谢家三姐弟的精神世界背负的枷锁十分沉重。 三人念了一通经文后,缓了几口气,谢安墨睁开双眼,性子像被磨平了一样,柔声对两个弟弟说:「今天功课就做到这儿吧。关于四象园是恢復成私家园林,往后不再对外开放,还是转型成文旅景点,这件事我们从长再议,你们就不要再吵了。」 老三谢安煜平心静气地点头,他往常插兜里的手此刻恭敬地交叠在大腿上,平日没正行的腰板也挺得笔直,他深深地埋下头去,朝谢安法认错:「哥,我错了。」 谢安法端坐在椅子里,与谢安煜的气质天差地别。 他清冷孱弱,克己復礼,四肢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但他的眼睛极亮,仿佛生命的力量都用在那双湛澈的眼睛里。 他微抬下巴:「我不会和你计较的。」 谢安煜一听,这绝对不是什么兄友弟恭的话,冷冷冰冰、拒人千里,他当即难堪地扯开一个笑,率先起身,「那就好,我走了。」 「你怎么就走了?你……」谢安墨无奈地端起身子,又无奈地看了看自己的二弟,故意嘆出一口很重的气,怨道:「安法你这是何必呢?」 谢安法说:「姐,烦恼怨生故不见佛性。以不生烦恼故则见佛性。我们在这里念再多的经,不除烦恼还是没办法改变心性。」 说完,他幽怨地看了一眼谢安墨,「夜里凉,我走了。」 三人走了俩,戏也就演完了。谢安墨磨了磨椅子,也哀怨起身。 焦棠跳下树,熘到凉亭顶上,途灵身边,也跟着蹲下。 途灵扭头看到她,盖住的半边眼睛微弱闪烁红光,她很轻地问:「你过来干什么?」 焦棠正盼着她问,说:「你哪只眼睛看得到结界?」 「两只眼睛……都看不见。」 「啊?」焦棠没反应过来。 途灵颇有深意地觑她,反问:「你看得到?」 焦棠吶吶道:「我看不到,但能感受到,它正在变大。」 「是更大了。」途灵刚才检查过,无形的漩涡正在吸收太极台上散发的黑气,像被餵过的野兽,瞬间又膨胀了。 她冷静分析道:「谢家三姐弟不是在这儿解决矛盾,是在做法吧?」 焦棠拂手,「在太极道场念经做法,哪里会是这种聊聊天,走过场的形式。我认为,这个漩涡不是人主观意识制造出来的。」 途灵拱手:「还是你专业。」 在焦棠疑惑的目光中,途灵终于拉开黑色双肩包,拿出一台笔记本电脑,打开一个界面,上面用3d模型模拟出一个漩涡。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9页 途灵上下调整触板,解释:「这是之前的漩涡规模,这是现在的,你看,明显变大了吧。」 焦棠看得一愣一愣的,原来技术真的能观察和改变这个世界,她对黎天白的组织有了更直观的认识。 「说起专业,我还有一事请教。」焦棠想起正事,询问如何改变系统案发的时间,取得颜芙给的线索。 途灵听完,艰难地皱起眉头,看来不是一件容易办到的事。 她缓缓开口,有所保留地介绍起自己的能力。 「我是阴阳黑客。和普通黑客一样,最擅长处理的是程序与代码,只不过普通黑客黑的是其他人的系统,我黑的是这个游戏世界的系统。你可以简单理解为两端。」 焦棠听到能黑进这个世界的系统,听得更仔细了。 途灵继续说:「两端也就是前后端。前端,我把看不见的气运格局,转化为看得见的地理环境。后端,我把原本不存在的玩家、npc或者物体数据偷偷塞进系统里,逃过系统法眼,让它们成为游戏的一部分。说白了,我只是个技术转接口,最重要的还是你和齐铎这种能改变前后端的唯心人才。哦,最后这句是黎天白的原话,让我找到机会转述给你们听。」 焦棠听完,夸了两句她的能力也很有用,接着静静等她的结论。 途灵作为入组织的预备员,焦棠是组织认可的唯心能力者,她也有心想辅助,所以即便再难的事,到了她这儿也不能说做不了。 何况对一个黑客来说,没有什么比挑战游戏系统,更让人兴奋的了。 途灵问焦棠具体的计划,焦棠展开舒心的笑,将如何改变不朽堂风水格局的计划一五一十说出来。 待林管家将太极台收拾干净离开后,五名玩家才钻出暗处。焦棠说途灵有事去办,其余人心头绷紧,也都想尽快行动。 周寻音和吴见故的意见是,既然颜芙会死,不如就近去守着,命案发生时,第一时间出现在现场。 可是齐铎以为不妥,他有过这种先行经验,守株待兔的做法只会让兇手推迟行动,到最后现场规则混乱,玩家更逃不出去。 还没等大家讨论出一个可行的方案,一丛嘈杂的声音由远至近过来。 原来是陈导演和顾景方等人正在汗涔涔地赶路。 陈导演手抖得特别厉害,走路都不利索了,全靠顾景方搀扶。 顾景方故作轻松地安慰:「导演,你别自己吓自己,梦都是相反的,颜芙出不了事。」 他话虽这么说,脸色也十分难看。 经过太极台时,见到几名玩家,不住大声招唿:「你们也一起过去看看。不朽堂那边门锁了,怎么叫都没人应,不知道是不是有不法分子或者疯狂粉丝跑进去挟持了颜芙?」 第87章 密室杀人 顾景方邀他们一起去不朽堂,焦棠他们当然应好,施展脚下功夫,迅速奔跑向出事地点。 一路上,焦棠心中忐忑,不知道途灵按照规定,布没布好局? 到达不朽堂时,焦棠看手錶,发现时间竟然已到晚上九点半左右。 林管家正带人捶门,不停喊:「颜小姐,快开门!」 他很少情绪失控,此时嘶声力竭,声音充斥着痛苦。 林组长趴在门侧的窗户上,努力透过窗格子查看屋里的情况,不过窗内煳了几层纱,只能瞧见檯灯的光点,瞧不清楚有没有人。 她又试图拉动窗户,丧气叫道:「窗户从里边锁上了,只能破窗。」 谢家三姐弟前后赶到现场。谢安煜黑着脸对林管家吼:「一群蠢货,都这个时候了,撞开门啊。」 林管家听了这话,白煞了脸,复杂地盯着谢安墨和谢安法。 谢安墨也着急,但再急她不敢说撞门的话,绞着手帕直唿:「怎么办啊,怎么办啊,这是古建筑,有几百年歷史,撞坏了怎么办啊。」 谢安煜暴跳如雷:「人命重要还是这老屋子重要?」 谢安墨嗫嚅了几句,不安地围在谢安法身边,古建方面一直是谢安法在管理,询问:「安法啊,你看怎么办?」 从一开始就置身事外的谢安法忍不住转过脸去,沉思了片刻后终于松口:「撞开吧。」 林管家如蒙圣旨,抹一把老脸,对左右人吩咐:「你们几个把门撞开。尽量只撞断里边的门闩,别破坏门。这是百年老古董,弄坏了是整个社会的损失啊。」 三名青壮年齐声应好,挽起胳膊开始朝中间一个点,用力撞门。 几百年的门轴像个老头,在撞击中发出一轮轮脆弱的喊叫,终于「独木难支」,中间嘭地断裂。一段厚木桩子砸在地上,两扇门从中间霎时分开。 几乎在门撞开的同一时间,从屋里冲出一股特别刺鼻的铁锈味。在场所有人惊恐地捂住口鼻,害怕又好奇地探向屋内。 站在前头的三个人看得最清楚,同时爆发出扭曲的尖叫,而后一个人返身狂奔走了,另外两个人扶住墙,剧烈地呕吐起来。 林管家脸色灰败地扶住柱子,用尽全身力气,朝没来得及靠近的谢家姐弟喊:「大小姐你们千万别过来。妙儿,报警,赶快报警!」 林组长失魂地点头,踩着高跟鞋,颤颤巍巍跑出去。 正当大家六神无主时,玩家的记者身份派上了用场。 他们以第一时间深入现场的理由,不顾林管家的阻挠,迫切地走进了案发现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0页 进去前,焦棠迅速打量在场几人的表情。 谢安墨用手帕捂住口鼻,作为四象园的主心骨,她的心思被更重要的东西占据,所以看不出有多伤心惊骇。 谢安法从始至终都压着眉眼,维持住一派泰然的模样。 谢安煜抽着烟,烦躁地左右踱步,不见得是因为屋内的兇杀案才烦躁,倒有可能是想到兇杀案的后续影响太过广泛,而心事重重。 陈导演已经被人扶到贵妃椅上,他嘴巴一开一合,中邪似的对着空气无声地念话。 顾景方站在谢安法身旁,咬着自己的指甲盖,目光放空,神思天外。 林管家则靠着柱子,歷经沧桑的脸上藏着冷厉的怒气,他不想让人看到,所以背转身子盯着屋内的残局。 焦棠收回目光,这才从容走进不朽堂,将心思转到屋子中间的两具尸体上。 不朽堂原本是一处祠堂,四方构造,面积约80平米,后来改装成一室一厅一卫浴的住所。卧室位于后方东南角,卧室与客厅之间用落地罩隔断,上面挂着红色的帷帐。 整个屋子只有一扇大窗户,位于大门的左侧墙上。窗上木格纵横交错,形成三厘米左右的一个个方格子。 窗户维持古代上下开合的形制,现在下方的挂钩紧紧地扣在锁眼里,处于完全闭合的状态。 大门正对两米左右,青灰地砖上跪着第一具尸体。 大门正对四米远的地方,也就是屋子正中央的五架樑上,挂着第二具尸体。 焦棠认出门边那个死人是郭昊,至于樑上挂着的既是颜芙,也不是颜芙。 因为她被斩首了,脖子上光秃秃。正由于被砍去了头颅,所以那具女尸的身体浸染着湿哒哒的鲜血。 至于她的头则被悬挂在另外一段绳索上,正好垂在她的双膝前。 她的面容扭曲惊恐,又透着诡异的哭相。黑髮在绳索上打结,长长垂吊下来,所以绳子加头髮的长度,才长到她膝盖处。 说实话,这场景任谁第一眼看到都要吓破了魂。 屋里的几盏檯灯不余遗力地发着光,这使得玩家很清晰地看到每个角落都没有逃匿的身影。 不过,大家仍是将屋子内外搜了一遍,果真没有找到藏起来的兇手,才放心地回到两具尸体前面。 首当其冲是挂着的无头尸体。 她的双手被绳索交叉绑起,高高举过脖子,与身体形成一个环,交叉的手腕就充当环的一部分,挂在樑上钉着的大铁钉上。 诡异的是她身上套着一件蓝色的长雨衣,雨衣下却不穿片褛。雨衣沾染了血水,在下方砖石汇聚成一个血泊。 沿着血泊的痕迹看,鲜血从客厅后侧墙边一路分布到屋子中间,形成一条由粗到细的血线。 她的脑袋用头髮和钓鱼线固定在一段长大概50公分,类似绞刑的绳索上,绳索的顶端也悬挂在那枚大铁钉上。脖子切面平整,应该是被利器切割下来的。 那头就吊在焦棠的面前,因此焦棠观察得很仔细,她看见头部下方沾染了许多血迹,但已经处于半干涸的状态,只有左侧耳朵及脸侧的血还黏腻湿滑。 不过这点线索还不足以推断出有用的思路,所以她转头去看尸体周围的东西。 首先值得注意的就是那张倒在地上的梯子,正是今天下午郭昊攀爬的那张长梯,假如竖起来,应该足够碰触到屋顶的梁枋。 观察完这些,焦棠又转到死掉的郭昊前面,蹲下来查看尸体的状态。 与颜芙一样,郭昊的双手也被交叉捆绑起来,垂在身前,他面朝屋里,跪坐在地上,头埋进胸前,左胸心脏处插着一枚短刀,单薄的秋衣前晕开一大团黑色血迹。 他面容不安,像是死前做了一个恶梦,梦里挣扎着再也醒不过来。 焦棠伏下身子,进一步观察他的脸,突然明白过来哪里不对劲——郭昊的眼镜不见了。 她站起来环视一圈,发现东北角落有一张行军床,猜测那应该是郭昊临时休息的地方。但那里没有眼镜的影子。于是焦棠又走进卧室。 卧室里摆了一张拔步床,床上铺设缎面被褥,床边有一套桌椅,焦棠找了一圈,在椅子下面找到那个丢失的黑框眼镜。 正当她得偿所愿地准备走出去时,鼻尖嗅到一股香味,此时屋里的灯暗了几度,墙角完全隐没在黑暗中。焦棠顺着香味走动,来到墙角的五斗柜前面。 柜子深处香味馥郁,她灵机一动,脚尖在柜腿上轻轻一勾,整个柜子调转了一个面。 柜子背后几乎凿空,一尊半人高的木质神像盘缩在里面,它正抬眼注视着上方。 焦棠目光微沉,让开身子,将光引到此处来。 在微弱灯光照耀下,那双涂白的眼睛,死气沉沉,犹如鬼眼。 焦棠担心神像又要大变活人,退开几步,片刻后无事发生,她揉揉鼻尖,嘲笑自己草木皆兵,于是她转身朝外走去。 此时,她的背后,柜子下方突然涌出一片水渍,水渍悄无声息地蔓延开去。 焦棠走出卧室,其他人也进行了初步的调查,对于这场意料之中又不合常理的谋杀,玩家都有许多想法。最先发言的仍然是周寻音。 面对如此怪异的兇杀案,她几乎安耐不住激越的情绪,拔高声音说:「太离奇了。门窗都从里面锁住,兇手不在房间里,完完全全的密室谋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1页 吴见故瘪住嘴,说:「现实里很少有密室谋杀案件吧,操作难度太大,而且很多手法都只适用于理论。但是这里居然出现了,会不会有怪力乱神在里边起作用?」 吴见故的判断不无道理,毕竟游戏里经常有利用鬼怪的杀人机关,不能全用唯物主义的经验来断案。 但周寻音不贊成这种说法:「不管你们信不信,我的办案直觉告诉我,这是一起人为的命案。鬼怪犯罪不会布局,但现场两具尸体就是一个棋盘残局,他们这么死一定有这么死的道理。」 这话说得中气十足,一时没人反驳。 齐铎将话题拉回正轨:「先从证据入手来推理吧。」 话未尽,他已慢慢走到悬挂的尸体旁,分析:「首先,死者大概率是颜芙,除了脖子之外,身上没有其他伤口,死前面部狰狞,说明是清醒情况下遇害的。初步判断是兇手将她控制住后,用利器割断脖子致死。颜芙的身高一米六五,体重80至90斤,在四象园里,几乎所有成年人都有控制她的能力。」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但是斩首和垂吊尸体都需要很大的力气,如果是兇手是男性,力气不会小,如果是女性,应该有帮手才能完成一系列垂吊工作。」 尸体背后传来一道轻细的询问,又像自言自语。 「如果兇手利用定滑轮一类的装置,先砍下死者的头颅,然后将交叉捆绑的双手穿过一条坚韧的绳子,用定滑轮拉升到三架梁,也就是最高的那根樑上。然后利用三架梁和下面的五架梁的高低差,通过绳子形成滑索,将尸体运送到现在这个位置呢?」 几人偏转头,看到焦棠正在抬头观察头顶的梁枋,正当大家思索这种手法的可行性时,她已经搬着那张歪倒的梯子,爬到樑上去。 她在樑上来回摸索,两分钟后,她失望地朝下说:「樑上面没有血迹,也就是说尸体没有在上面移动过,刚刚说的方法是错的。」 「会不会是先杀死,悬挂运输尸体,再在上面斩首?」肖长渊想起上一场悬挂放血的现场,仰着头问焦棠。 焦棠边熘下长梯,边摇头,「最后再斩首,血迹就不可能是地上那样,呈一条直线了。」 众人低头看地上血迹,确实不是中间才突然出现,而是一路淌过去的,说明颜芙是在客厅后面被悽惨拆解的。 焦棠回到地面,目视齐铎:「所以我同意你的观点,除非兇手藉助工具移动尸体,否则需要力气很大的人快速抱着尸体移动,或者由两个人抬着尸体移动,那样才不会踩到滴落的血迹,让血迹形成这样完整的线条。」 齐铎顺着她的思路,问:「如果是推车呢?放置运输时候,尸体的脖子部分在推车外,这样推车两边轮子就不会刮到中间快速留下的血线。正好不朽堂最近整改,有两三辆推土的手推车放在角落里,兇手是不是趁手之便,拿来将尸体从后墙位置先搬到屋子中间,再将尸体以滑轮或者背着的方式,悬挂上去?」 不朽堂铺的是地砖,外面铺的也是大块方砖,即使下雨,手推车也很难留下车辙痕迹,所以这种推论目前找不到实际证据,只能凭想像。 正因此周寻音大手一挥,「这种推理只能辅助办案,我们还是实事求是点好。我说说我的看法。」 「首先,两名死者都已经出现尸僵和尸斑,现在是晚上10点左右,大致推断他们是下午五点到7点左右死亡的。不排除是郭昊先杀了颜芙之后畏罪自杀,如果是郭昊死之前把门锁了,就不算是密室了。现场没有见到兇器,不过从伤口来看,至少可以确定不是郭昊胸口插着的那柄小短刀,用那个来割骨头,半天都割不下来。」 齐铎出声提问:「还是那个问题,如果郭昊杀死颜芙,他怎样将尸体垂吊到樑上去?」郭昊身形矮小,不可能一人完成所有工作。 被他一问,周寻音顿时哑然,半晌轻咳一声,道:「如果郭昊是兇手,他就一定有帮凶。」 肖长渊秃噜着下巴长出的鬍鬚,颓然道:「又是多兇手的案子吗?真麻烦。」他又开始不对劲,血腥味似乎在加速体内某种情绪的发酵。 此时焦棠轻声的一句话将他的情绪打散,他又回到案情上来。 焦棠问:「为什么要砍去头颅呢?」 兇手为什么必须砍去颜芙的脑袋?因为嫉妒?仇恨?厌恶?还是有更深层次的原因?众人对着那颗孤零零的脑袋,也忍不住猜测起来。 突然途灵现身,出声提醒:「我电脑监测到npc的刑侦人要到了,如果你们没有更好的结论,今天先撤吧。我把监测仪放在这里,方便收到npc上传系统的官方线索。」 说完抬头,途灵发现五双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她。周寻音不禁乐呵呵拍她后背,大赞:「技术员就是实用。你有这个本事能省我们多少功夫啊。」 焦棠冷不丁插一句:「途灵不仅能监测线索,还能给我们创造线索。」 周寻音咦地大叫:「我对阴阳黑客多少了解一点,你俩背着我们干了什么事呢?」 焦棠当即将早前在太极台和途灵谋划的事情说出来。说到此,途灵将电脑拿出来,调动一个引擎,将里面模拟的新地图展示出来,屏幕里竟然出现了一个原本不应该以这种方式出现的鬼。 第88章 死者送信 途灵的电脑画面中,一个无头女人正在木心湖漫无目的地绕圈子,好像湖上那道木桥有无形的结界,使它无法跨桥去到太极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2页 这种怪象还要追溯到一个多小时前,焦棠委託途灵去办的事情上。 当时,焦棠听完途灵能将无形的气运改造成有形的地理后,便想到,这个现场旬首是癸亥癸,值使休门,属休门入开门,中平之象。 但是奇门记载,癸亥时「天网四张,万物尽伤,强有出者,必罹其殃」。如果不加以风水上的干预,颜芙生时走投无路,死后也会六魂无主,到时候上天下地都难招到她残留的魂体。 焦棠想的就是,既然不能干预颜芙的死亡,那总能在她死掉后,找她魂体问一问。这个做法在系统程序里,但是又能得到线索,一举两得。 因此,焦棠拜託途灵先破除玻璃栈道,让闭塞水气流动,又在不朽堂东北一角,即艮宫下模拟一条水路,以水「浇灌」不朽堂这座枯堂,使死气復活,破八门临伏的局势。 途灵改造环境是从系统上入手,因此这条临时、短小的水源出现得很隐蔽,系统和npc都很难察觉。 局势一改,果然出现了这幕隐藏剧情。 其他玩家不明就里,但都看得很清楚,这个无头鬼手里撺着一个信封,一看便知是给谁送信的。只是因为它是焦棠和途灵联手招过来的,像一个突然被叫醒的魂体,混沌地乱逛。 途灵端着电脑,招唿大家一起去木心湖取信时,她骤然脸色大变,焦棠靠过去看屏幕,瞬间拔腿就跑。 画面上,木心湖旁草丛中,赫赫露出一尊石像,石像初看是一盏石灯,再看才明白那是一尊双眼涂白的雕塑。 这个雕塑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无头颜芙身旁,屈膝的石腿站起来。白色的眼睛晃过幽寂的光,原本放置灯芯的方形洞口,正蠕动出一根舌头,像跳跃的火舌,燎向它的后心。 焦棠拼了命地加速,子夜的木心湖雾气深重,潮湿的草尖刮过脚面,仿佛无数虫子爬上又被抖落。 焦棠一路掐火诀,奇怪的是,术法的效果在这里被削弱了大半,打出去的火焰滋啦出一点蓝光,转瞬熄灭。 肖长渊看不过去,扛出火炮,原以为也会收效甚微,结果却燎出一片大火,大火烧了几分钟才被雾气浇灭。不过仅仅这几分钟就够六个人奔跑到湖边了。 玩家一眼认出它身上蓝色的雨衣,也看见了它虚幻的四肢已经融化在黢黑的石洞里。 焦棠临阵投掷出几枚铜钱,铿锵嵌入石像的眼睛,术法仍不起作用,只有刚劲的力道迫使石像微微后仰。 一束弧光寒湛湛掠过,石像被银枪拦腰切成两半,没等众人缓过气,石像内沸腾出一汪泉水,泉水洗髓般竟然将颜芙的魂体直接消解了。 周寻音愤愤地拍大腿,嘭地一下拳头砸在石像上,石像不知何质地,只缺了一个角,周寻音倒是五指全骨折了。她十分能忍痛,愣是半声不吭。 颜芙魂体被舌头卷缠进去后,里面余烬腾出一阵白烟,白烟与湖面雾气逐渐散开。焦棠只觉耳根边飞过什么虫子,定神再看,木心湖还是那个平静无波,雨也已经停了。 焦棠阴着脸,俯身在草丛中搜寻,手摸到几枚铜钱,站起身时,几个人看见她拆掉铜钱,拿下钉在上面的信封。 这就是颜芙临死前打算交给她的线索,如果按照原剧情,她很大概率送不到玩家手里。 焦棠展信快速阅读。 信的大意是提醒颜芙如果入住四象园,千万不要选择有雕像的房间,尤其当遇到雕像双目涂白时,必须立刻搬走,并且最好选择和其他已经安全入住的人交换房间。 焦棠检查正反面,没有看到落款人信息,纸张是普通的信纸,字是由普通钢笔写的,不过字迹苍劲有力,显然写信之人有一定的书法涵养。 写信的人至少还具备四个特徵,一是此人了解四象园。二是此人了解颜芙等人的行程,知晓他们会入住四象园。三是此人对颜芙比较关心,但又达不到亲密的关系。四是此人不愿意被人知晓自己的身份,所以全文没有落款与双方称谓。 「从这些信息可以看出,写这封信的人就居住或者曾经居住在四象园,有一定的修养,并且不能干预剧组的住宿安排。」 焦棠将信的内容以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齐铎反问:「林管家与林组长都能安排住宿,是否就能排除在外?」 周寻音也说:「是啊,这对父女负责管理客人的起居住行,如果他们是写信的人,大可将颜芙安排在没有雕像的房间。所以他们不是写信的人,那他们就是嫌疑人。」 吴见故弱弱举手,刷一波存在感,说:「姐,你这太武断了。不是写信人,怎么就是嫌疑人了?」 「小吴啊,你想想,什么情况下写信的人要去提醒颜芙注意入住的房间呢?那明显是写信的人对安排住宿的人不放心啊。」周寻音圆胖的下巴抬起,有种带后辈的威严。 「哦,那谁会对林家父女不放心呢?」吴见故更迷茫了,「我看不出来四象园里有人对这对父女有意见。说实话,我觉得他们父女互相之间才是意见最大的人。如果写信是其中一个的话,我投林管家一票。这字一看就是男人写的。」 周寻音语气急起来:「前提条件是没办法干预颜芙的住宿。林家父女都有权力干预,所以不可能是其中一个写信。我倒认为写信的人是顾景方。」 大家一想,顾景方受过传统文化训练,写得一手好字,又是谢安法的好友,经常入住四象园,又知道颜芙的行程,又不能干预住宿,确实符合写信人的条件。而且,信后面换房间一说,如果是顾景方故意引导颜芙和自己交换房间,再作案也说得通。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3页 「总之,找到这个写信人,让他交代几个嫌疑人的名字,顺着去查总能查到东西。查案第一步是摸排暗访,我决定从顾景方先入手,好好查一查。」周寻音凭藉实践积累的经验,得出这个答案。 她问肖长渊是否要一起去,肖长渊嘴上说好,心底不知为何生出一股莫名的牴触。 「你去查你的顾景方,我要去查林管家。途灵你呢?」吴见故有点和周寻音堵上气。 途灵是个随性的程式设计师,查谁对她而言都没区别,所以她同意继续和吴见故行动。 剩下焦棠与齐铎还未表态,焦棠认为目前唯一的线索就是这封匿名信,但考虑到周、吴二组已经在调查,所以她倒想查一查这无目神像和住所之间的关系。为什么写信人要颜芙躲开放置神像的房间呢? 「齐铎你呢?」焦棠问队友。 齐铎这次没有选择同行,表示对丹焰楼的起火更感兴趣,准备再进去一趟,看是否有新收穫。 齐铎走之前又叮嘱焦棠:「那个东西能寄生在神像里,它说三天内取你性命,你现在去调查神像,等同于自己深入虎穴,千万别太激进。」 焦棠笑说她什么时候激进了? 齐铎咋舌:「你看着慢悠悠,其实最不要命。」说完,他也不理会焦棠的反驳,迳自走了。 焦棠皱眉,她不是不要命,她是不愿意太受制于规矩。她在现实中的赛博师父说过,对待神佛鬼怪要有敬畏之心,可是不见金佛真仙,就不能太敬畏,否则更容易五迷三道。 四象园内到底有多少尊无目神像? 焦棠想了一遍目前见过的,既有明目张胆供在案上,也有藏在五斗柜后面,还有摆在草丛里的充当石灯的。这些摆放的位置有什么讲究吗?还是根本没有规律? 不对,她最先否决的就是没有规律的说法,但又一时猜不透其中玄妙。 四象园顾名思义按照金木水火四象建造,可是无目神像的属性却不是按照金木水火出现的。比如昧火楼的神像对应火,木心湖的神像却对应水,剩余金和水两个区域,不知会有什么新神像?思及此,她决定冒险去一趟还没涉足的水象区域。 从太极台往东南角走,同样要跨过一座桥,之后穿过竹林,立即便能听见瀑布坠潭的流响。焦棠来回看了几眼,感嘆古人建造巧夺天工,仅仅隔了一个弯弯绕绕的竹林,竟能将瀑流水声隔绝于内。 她依循水声继续深入,大风狂澜般拂过她刚穿越的竹林,奔撞向前面凉月下一处高岗。 焦棠借着月光端详,原来那不是高岗,是一间水榭,只是水榭下又垒了两层楼房,形成一座三层高的住宅。宅子挂的牌匾叫「汀水榭」。 最奇观的是,汀水榭的四周檐边哗啦啦往下流水,这种亭台有个功能化的名字,叫「自雨亭」,夏天用来解暑纳凉的好地方。现在是晚春时节,就太过凉飕飕和扰人清梦了。 顾景方自从火灾后就搬到汀水榭,他晚上能睡着吗? 焦棠就这么边走边观察,走着走着耳边传来有一下没一下的木头敲打声,她才回过神来,周围竟已无半点光亮,不知何时,她闯进了一片虚无之地。 焦棠感觉自己就像灵魂飘到半空中,脚下踩着的是黑云,每一步都走得格外不踏实。 她的耳边依稀还能听见水声,于是她仍然朝前走,渐渐周围被包裹进浑圆的光中,光的背后出现一座恢宏宝殿,那阵笃笃笃的敲打声正出自殿内。 焦棠本着来都来了,不如进去看看的想法,心念所至脚下就长出了台阶,九九八十一阶笔直向上,她走得分外轻盈,不消一分钟便停在殿外。 她推开殿门,斗转星移,浑圆的光暗了下来,周围又黑得不见五指,只有殿内一盏青灯飘摇欲灭。 青灯下跪坐一名白衣释子,释子手里握着一桿铜锥,木头敲打的声音就来自锥下,他专心致志地凿刻神像,刻了一尊又一尊,多得快将他双脚淹没。 那些神像都没有眼睛。 焦棠轻步迈过去,这时释子停下动作,扭转过头来。青灯照在他的脸上,那上面平整如一块未雕琢的木头,别说眼睛,什么也没有。 焦棠顿住,紧紧盯着他,从什么也没有的脸上慢慢看出了挣扎在皮肉里的触角,一只虫子钻出脸皮,如一枚毒箭,直直射向焦棠的脖颈。 焦棠被翅膀扇动的颤声吓醒,危急下往左一跨,急闪开去。虫子射入殿门,又从里面钻出来,掉头继续攻击焦棠。 昏暗中,焦棠冷汗涟涟,不是被吓的,是被噁心到的。只见不断靠近的虫子又肥胖了几圈,斗大的面目有着人类的五官。 情急之下,焦棠抽出五帝钱短刀,刀尖削掉虫子半边翅膀,它打斜飞出去,射入朱漆柱中。 焦棠提防它再次钻出来,意外的是,这次从柱子里钻出一条尾巴,紧接着那尾巴连着一个黑白脑袋,又似猴又似人,它咧大嘴巴,朝焦棠哈气,双掌拍着那条肥大的虫子。 焦棠想起来,她在红轿子和昧火楼都见过这头东西,只是相较之前,它的身躯小了很多,如今只有一头猫的分量。 突然,那头东西朝空中嗅了嗅,龇牙叫起来,焦棠心跳突突,担心再来一只怪物。 一道极重的嘆息从释子体内发出来,焦棠分神望去,只见他伏在地上,喉管震鸣,发出人类的哀嘆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4页 「阿罗汉,阿罗汉,色无定相乃至涅槃亦无定相,混沌生妄相,妄相生混沌,又该如何涅槃?阿罗汉,阿罗汉,我该怎么办?」 一声声哀嘆直嘆进人心底,焦棠正准备随他大大吐出一口气,忽然喉咙哑了,一只手钳住她的口鼻,那口气硬生生被压回肺里。 陡然间,大殿幻化而去,喧譁的水声让她重回人间。 焦棠额髮结霜,好像从极寒之地走了一圈回来,如果刚才那口气她嘆出去,估计就将活暖的生气都嘆掉了。 身后的人放开她,她喘着气回头看,肖长渊皱着眉,满脸倦容。 肖长渊开口,沉重地说:「我刚刚做了一个梦。」 -------------------------------------------------------------------------------------------------------- 肖长渊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到了一间很宽敞的屋子。屋内沉淀着一股潮湿的草木香气。 潮湿来自屋外瀑流氤氲的水汽,草味来自堆积在玻璃柜里的陈年档案,木味则来自建筑里大大小小的木作。 他觉得亲切至极,无意识地滚下两行泪,泪眼模煳中,有一张扭曲的脸印在玻璃柜上。 他又哭又惊,发现原来有一个人站在柜子后面查阅资料,脸透过玻璃折射,才变得扭曲。 他没来由地认为这个人一定活得很痛苦,因为他看见青白的脖子上有两道很深的红痕,渗着细密的血珠。 纸张被翻得哗哗响,扭曲的眼珠子快速地转动,转着转着突然不动了,死死地瞪向玻璃后。 肖长渊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弯折过的双瞳聚焦的地方,正是他所在的位置。 肖长渊毛骨悚然,立即返身冲出屋子,屋外稀里哗啦地下雨,扭曲的人影紧随背后,他跑得太晃了,脚下湿滑,失衡跌坐在泥坑中。 大团黑影笼罩而下,他恍惚见到一头似猫非猫的野兽跳到他的头顶,接着,他的身体连带意识沉入泥里。 当他挣扎爬起来时候,远处有一座宝殿,云雾之中,有一个熟悉的背影正在爬阶。于是,肖长渊追了上去。 进了大殿,他看见有一名释子正在给神像装饰眼睛。 每一尊神像添上两笔之后,立即有了神气,他不自觉又滚下泪珠,心头泛起莫名的、无底洞的痛苦。 释子站起身,没有回头,极重地嘆息了一声,念道:「阿罗汉,阿罗汉,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 念完,释子忽然说句:「救救她。」 肖长渊没明白释子的意思,身体一轻,神宁气缓,清醒过来时人站在了汀水榭的前面。然后他一眼就看见焦棠出神地站在那里,水榭三楼一尊无目神像正对她「招手」。 肖长渊三步并两步,立即冲上去把焦棠口鼻捂住,这招叫做「封三要」,防止灵魂出窍。倒是学之焦棠,施之焦棠。 焦棠干巴巴笑:「你真是名师出高徒啊。关键时候还懂得封我三要。」 肖长渊想笑,但两颊还湿漉漉,又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脸。 焦棠问他不是和周寻音在一起吗? 肖长渊说自己不知道为什么,身体很重,靠在太极台边想打个盹,结果就睡着了。 难道也是神像捣鬼? 焦棠点了点水榭三楼那尊无目神像,不怀好意招唿肖长渊。「走,去把它砸了。」 她倒要看看何方妖孽居然这么没底线! 第89章 火灾谜底 踢开汀水榭的大门,门内灯火通明,二楼浴室里正传出顾景方愉快、难听的江南小调。 焦棠与肖长渊对视一眼,穿过一楼会客厅,悄步爬上二楼,二楼是卧室,散乱着顾景方带来的行李。两人又沿木梯爬上三楼。 三楼本就是凉亭,四面开窗,中间摆着一套楠木桌椅、上好茶具、笔墨纸砚,茶杯下压着一张纸。 焦棠抽出纸,念道:「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毛笔写就,字迹同样遒劲有力,不过与写信的人不是同一笔法。焦棠将纸折起塞入口袋,打算等会直接去问顾景方。 那尊神像盛放在窗边的高几上,脸朝外,呈半珈思维坐。 奇怪的是,此时这尊神像眼睛有神,不怒自威。焦棠仔细端详,发现眼珠子上的墨迹还没干,像是刚刚点上去的。 肖长渊吶吶:「明明刚刚还没有……」 焦棠视线穿过神像,敏锐地望向窗外,百步开外,一栋楼房亮起了灯。那是谢安法的住所——无明楼。 楼下浴室的水声停了,焦棠叫上肖长渊下去。一下楼,齐铎带着周寻音也找上门来。 浴室门拉开,顾景方上身大敞,面对几名来客,机械地来迴转动脑袋,突然他捂住身体,尖声大叫:「成何体统!滚出去!」 五分钟后。 「都坐吧。」 顾景方余气未消,鼓着脸指一楼厅中唯一的椅子。 周寻音就近坐了下去,顾景方嫌弃地哼了好大一声,问:「诸位深更半夜到访,不知有什么要紧的事呢?」 周寻音摸出从木心湖无头女鬼手中收穫的信,说:「我之前已经问过你,这封信是不是你写的。可你否认了。」 「是啊。那你还回来干什么?」 周寻音又摸出厚厚一叠纸,说:「这是我嚮导演借的剧本,也是你写的,和信上字迹有几分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5页 顾景方淡淡觑了那叠纸。「一两分也是几分,七八分也是几分,你说的到底是像还是不像?」 周寻音果断道:「像!」 顾景方冷下脸,因为出浴被偷窥的事,他对玩家一行人全程没好脸色。 「周记者是没认真学过字吧?纵然都是楷书,但我写的是柳体,那封信上写的是颜体。怎么能说像?一点也不像!」 周寻音很少被呵斥,这会儿气得拳头大拍桌子,吼:「瞧把你这个npc能的。你说不是你写的,那是谁写的?」 顾景方:「你是记者,揭露真相是你的义务,又不是我的。」 周寻音气得倒抽口气,又吼:「那你为什么和颜芙换房间?」 顾景方无奈道:「是她求我换的房间。不过我原本也不乐意住不朽堂,阴森森的。」 周寻音又问:「颜芙真不是你杀的?」 顾景方拍桌而起,骂道:「好你个歪曲事实的下三滥,居然怀疑我是兇手?都给我滚出去!」 齐铎用力按住即将暴跳如雷的周寻音肩膀,他本意也是来试探顾景方作为npc有没有隐藏线索的,听他方才的口气,既有虚张声色,也有委屈愤怒,但就是没有对郭昊和颜芙的死感到惋惜或者恐惧。 「园里有谁练习这种书法?」齐铎拐个方向询问顾景方。 顾景方急于赶人,着急说:「据我所知,谢家三姐弟都学过。而且望族子弟不可能只研习一种书法,何况触类旁通,临摹也能临摹出来。你们凭字迹就想抓人,是不是太异想天开了?」 齐铎点头附和称有道理,又问:「丹焰楼起火时候,你摇着郭昊说了一句,至少别在这里死,是什么意思?」 话题突然跳转,顾景方愣住,他陷入苦恼的回忆,最后摇摇头:「我当时就觉得那个情景很熟悉,脱口而出就说出那句话了。其实并没有什么意思。」 玩家心头沉下,或许顾景方知道什么,只是碍于系统设置,他无法说出口。看来从他嘴里是挖不出其他信息了。 焦棠这时才摸出三楼凉亭里藏起来的纸,展开问他:「那这又是谁的手笔?」 顾景方看了很久,忽然他抱头哎呀地叫:「我的头突然好痛、好痛啊。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要快点走才行……」 这是什么隐藏剧情骚操作?玩家看着突然发神经的顾景方,面面相觑。 顾景方叫完,浑身像一条濒死的鱼,从椅子上撒泼到地面,滚了一圈,突然打了个挺,站起来抱住头,冲出了大门。 焦棠二话不说,立刻追过去。 可惜,只一瞬,汀水榭前树影幢幢,哪里还有什么顾景方的踪迹。估计是系统使用了什么障眼法。 焦棠等人分散开去找人,找了一个多小时,还是没见到顾景方。几人只能先回金石阁汇合。 一到金石阁,焦棠就看见途灵正在摆弄电脑,见到人都回来了,她停下手头工作,加入众人的谈话中。 这次率先开口的变成吴见故,他如释重负地躺进靠椅,感慨:「你们发现了吗?这场的鬼一点也不厉害。」 确实这个现场出了命案,但是颜芙这条本来应该化身厉鬼的魂体被神像吞噬,郭昊的鬼魂直接没了影,两条鬼对玩家完全没有造成任何威胁。 肖长渊轻咳一声,说也不是所有人都这么幸运,至少他和焦棠就差点灵魂脱壳,命丧梦魇。他将事情始末讲了一遍,其余人同情地看着他与焦棠。 吴见故适时安慰:「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你们是好样的!」 焦棠睨他:「这样的福气给你要不要?」 周寻音这会儿气消了,揉着心口,说:「下次见到顾景方,谁也别拦我,我先把他揍一顿再说。」揉散心头那口气后,又说:「算了,我和一个npc生什么气?快天亮了,我们合计合计信息,然后抓紧时间休息吧。」 她说:「我和肖兄弟调查了颜芙的信和顾景方。顾景方否认信是他写的,之后我们分开去找四象园里能出现的,不能出现的书籍、信件、碑文、笔记,甚至是垃圾桶里的纸。最后我们找到了六份比较接近信上字迹的。其中一份就是陈导手里的剧本,不过我和顾景方对质,他指出了信上的字体是颜楷,谢家三姐弟都会写。另外……」 她又喝了一口温水,润润嗓子,从空间里摸出剩下五份材料,她单拎其中一张方块白卡片,边缘毛躁,显然是从什么东西上撕下来的。卡片上面有两个字——放过。除此之外,上下文不见,所以很难猜出原文的意思。 周寻音:「这两个字也有七八分像信上的字。我是在昧火楼后面的草丛里找到的,就掉在二楼的窗户下面。应该是谁站在二楼,随手一撕,丢下去的。其余部分可能被清扫走了。」 她举着卡片问途灵:「你有办法修復吗?」 途灵看了看,居然点头:「有办法。可是需要一个条件,就是卡片被撕碎丢掉的系统时间,哪怕是游戏开始前的时间也可以,只要能『读盘』,就有办法读到信息。」 周寻音一听,挥挥手:「这么繁琐,那就算了。还不如拿着它去问谢家三姐弟。其他人有什么进展吗?」 吴见故与途灵去调查林管家,结论是林管家写是写字,但写的是繁体字,与信上简体字不符合。 另外,途灵绕过系统的防火墙,偷偷搜寻写信的日期,发现这封信是七天前寄出的,也就是说早在颜芙入住四象园前,就已经收到信,这就可以排除七天前不在四象园内的陈导、顾景方和郭昊等人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6页 吴见故:「综上所诉,我认为谢家三姐弟里有一个人预判了兇杀案,并且对颜芙作出了善意的提醒。我们接下去把精力花在三姐弟身上,找到那个人,顺藤摸瓜就能找到兇手。」 信的线索暂告一段落,回到焦齐二人的搜证结果上面。 齐铎接续,将丹焰楼得到的线索分享给其余人。 「我查了一遍丹焰楼,在起火点附近找到这个。」说着,他拿出一个镂空的金属球。 这个金属球做工精巧,直径约五厘米,雕刻葡萄缠枝纹。齐铎打开球中间的卡扣,使之对半打开,露出十字形交错的两个圆环。 「这是类似隋唐时期的香囊。」齐铎用指尖拨动横向的环,解释:「我查了资料,这种香囊利用的是『陀螺仪』的原理,也就是无论外面怎么滚动,中间竖直的这个环都是固定朝上的。所以装在球里的香火能始终保持向上的状态,不会因为香囊移动倒转或者熄灭。」 焦棠反应过来,问:「就是这个东西让丹焰楼起火?」 齐铎颔首称是,又说:「其实起火的不是电视木柜,而是木柜旁的柱子,以及柱子上挂着的帷帐。另外,纵火的人还用到了一种很常见的东西。」 众人引颈急切地盼着他说下去。 齐铎直接宣布答案:「烟花。」 「烟花?」肖长渊对火器格外敏感。 齐铎点点头,抚摸香囊中间,用来固定香火朝上的铜针,解释:「纵火犯就是利用线香、烟花、引燃线,还有这根铜针,做成了一个定时起火装置。」 他手动操作给其他人看,先是将点燃的香插在铜针上面,这样香火方向就始终朝上。然后香的下端缠绕引燃线,引燃线的下面再连着小型烟花。 他点燃线香,香火很快烧到下端,从而点着引燃线,引燃线又立即滋滋往下烧,直到点燃烟花。嘭地,金属香囊里喷出火焰。 齐铎认为有这个定时点火装置,即使纵火犯不在现场,也能实现放火。 「有必要这么麻烦吗?」途灵的程序思维逼迫她思考纵火的最优路径,说:「丹焰楼又没上锁,直接走进去放一把火,逃之夭夭,不是更高效?而且还能保证火一定能烧起来。」 焦棠不禁代入纵火者思路,分析:「如果纵火的人无法单独行动呢?时值中午,纵火的人既不能长时间脱离人群,又要保证起火时候有不在场证明,制作简易的起火装置,是更妥当的做法。」 「我也持这种想法。」齐铎掷地有声:「纵火者只要拿着香囊,走到无人关注的角落,就能完成一场预谋的火灾。而那个无人关注的角落,就是起火柱子外面对应的地点。换句话说,纵火犯甚至不用进入丹焰楼,也能把点火装置送进楼里,导致屋里的木柱子起火。」 齐铎转身让途灵展示丹焰楼的建筑图。 途灵触动屏幕,按照齐铎的指引,最后画面定格在一楼的墙外。 大家顺着齐铎的手指,立即看见墙角一个方形的洞。 齐铎笑道:「我也是现学现卖,见笑了。我查了资料,这个墙角开出来的方形的洞叫风洞,因为古代的柱子都是木作,为了通风防潮,所以有些主人家会在柱子旁的墙上打一个洞,便于风流动。我在丹焰楼的风洞那里找到了一个东西。」 他也不藏着掖着了,将东西搁在桌子上,是一截水管,直径大概六、七厘米,堪堪容下金属球。大家瞬间明白,风洞只是一个洞,金属球即使丢进去也没办法准确滚到纵火犯指定的位置,只有通过这截管子,才能将金属香囊直接输送到柱子下。 途灵用电脑模拟演示,画面中水管穿过风洞,形成一个密闭的滑梯,然后金属球从滑梯上滚下,恰好落在水管与柱子的缝隙处,卡主不动了。 她调适时间,大约五分钟后,线香燃烧到底座位置,引燃线被点燃,滋啦一下,香囊内冲出火焰,那火焰短暂勐烈,却足以让火星附着到上方的帷帐。不一会儿不起眼的小火逐渐烧成大火。 画面的展示直观简洁,玩家看完,心悦诚服。 齐铎:「能利用装置杀人,说明兇手钻营心思,绝不是一场杀人未遂的火灾就能打发的。」 焦棠:「所以兇手一计不成又生二计,放火杀人不成,又制造密室谋杀?可是……」有一处地方她认为不合理。 「既然兇手有杀人的决心,为什么不再窗外往屋子里泼一桶油,让火烧得更旺点?当时检查丹焰楼时,她就觉得这场火是「雷声大雨点小」,没有看上去严重。试想由帷帐起火,蔓延到家具,再到熏死或者烧死人,这个过程用时少说也要半小时,案发时又是中午,丹焰楼又处于交汇地带,一旦起火很容易引起注意。如果她是兇手,就会考虑怎么样让火势加剧,让丹焰楼的梁栋烧断,让木头髮出的浓烟更大,彻底掩埋要杀的人。 而第二宗案件中,兇手已经沉浸在密室与斩首中,比起第一宗纵火案件情节要恶劣很多,说明兇手的精神状态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正因为两宗案子间隔时间很短,兇手精神扭曲程度又进展太快,所以焦棠才觉得不合理。 唯一的解释只有……焦棠愕然出声,说:「兇手纵火,其实不是为了杀人。」 其余人听出弦外之音,周寻音激动道:「你的意思是,兇手放这场火不是为了杀人,而是有其他目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7页 什么目的呢?大家努力发散思维。 焦棠试探性发言:「火灾的结果有三个。第一个是猫死了,第二个是郭昊活着搬到不朽堂,第三个是顾景方搬到汀水榭。现在郭昊也死了。或许这把火就是为了逼郭昊搬走,搬到不朽堂那边。」 齐铎也深以为然:「郭昊只有搬到不朽堂,兇手才能实施下一步犯罪。也就是说,郭昊是密室犯罪不可或缺的一个环节。」 周寻音从信件的迷茫中找到了新的调查出路,站起身,豪横拍掌鼓舞士气,说:「那接下去就是弄清楚郭昊作为密室谋杀关键一环,到底起的什么作用。」 「现在有两条线摆在我们面前,中心线是密室现场,外围线是写信人的身份。我建议我们兵分两路,双线推进会更有保障。」周寻音仍然老练的安排起任务来。「我对走访工作比较熟悉,现场调查能力也不如焦棠你们,所以我决定负责外围线,继续查信件来源。」 途灵随后举手:「我喜欢搜集地形和npc数据,建立资料库,所以我也加入外围线。」 焦棠毫不犹豫地选择:「我选中心线。」 齐铎:「中心线。」 肖长渊以两个人的选择为依据,此外私心告诉他,在焦棠身边「躺着」比较安全,所以他生怕被落下,急忙说:「我也是中心线。」 「哥,我也……」吴见故慌张地指自己,「想去中心线……」 周寻音问他:「你说说你的具体能力,按劳分配,别剃头挑子一头热。」 吴见故顿时萎靡,他的能力一般不好明言,一旦说出来好感度就会唰唰往下掉。 但此时五双眼睛逼视下,他只好硬着头皮说:「我先保证我是一个好人,你们听完绝对不要对我有偏见。」 他如此信誓旦旦,霎时勾起大家的好奇。 吴见故接着说:「我的能力特别唯心,姑且就叫『借阳术』吧。意思就是,在我受到鬼怪攻击时,能够借其他人的能量挡身,那样我受到的伤害就会减弱,但被借能量的人寿命就会缩短,如果npc或者玩家很脆,就很容易因为被我借阳死掉。当然,我借阳成功的概率是百分之八十,有时候遇到强悍的对手,需要靠身体接触才能实现盗取能量来护身。」 听到这里大家终于明白为什么叫「借阳术」如此邪门的名字了。 他一看众人面色,慌不着调地解释:「但是我保证,我从来没用在玩家身上,我都是借npc的寿命来抵御伤害。只是……npc的能量和寿命毕竟太少,所以通常借一借就要死点人,借得多就会引发小规模的死人事件……」 这么逆天的能力被他说得吞吞吐吐,可是在场玩家的心里难免膈应,假如吴见故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那必定是进入现场第一个要被剷除的人,没有哪个玩家敢留这样一颗定时炸弹在身边。 周寻音稳了稳情绪,轻飘飘说:「姐信你是一个好人。好人就要行善,要乐观,对世界充满信心。这个世界还是很美好的。」 吴见故啊了一下,问:「那我的能力可以去中心线吗?」 周寻音想说,你这能力去哪都不合适,不过话挑容易入耳的说:「你更适合我们这一组。理由是我和途灵一个急性子,一个慢性子,不像你是做销售的,擅长来和npc打交道。」 吴见故闷闷点头,「行,我听你的。」 分完组后,焦棠将幻境所见的宝殿和虫子等描述了一遍,又交代了汀水榭的神像一事,众人皆以为奇。 焦棠皱眉:「我认为幻境不全是是虚构的剧情,而是扭曲了的事实。结合肖长渊的梦境来看,其中有一句话特别引起我的注意。」 「什么话?」肖长渊炯炯看她。 焦棠淡然回视,那种眼神叫肖长渊特别心安。 她压低声音,念道:「阿罗汉,阿罗汉,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 「就是这句。」她恢復音色,解释:「过去现在未来是三世说法。这句话的意思是,过去现在未来的念都是转瞬即逝,是一种相,事物的相是会变化的,人很难把握不住。肖长渊见到的宝殿,以及有眼睛的神像是过去的相,我见到的宝殿以及无目神像是现在的相。诸法无定相,所以我们看到的事物都不是本质,我们被困在一种表象里出不去。我猜,让四象园出现漩涡,还有能量场混沌的,也就是那个制造表象的人,就是雕刻神像的释子。」 一阵尖锐的疼痛钻入肖长渊的脑袋深处,他捂住一边太阳穴,恼恨地问:「那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把我们引进去幻境,还打算杀我们?」 焦棠问他:「我看见的人没有五官,只有一张人皮。你看到的呢?」 「我没看到脸,只看到后背。」肖长渊努力回忆那个孤冷青灯下寂寥的背影。 焦棠却摇摇头:「或许那个释子没打算杀你。在你的梦境里,要杀你的人是木屋里玻璃后面那个人。你能说他们是同一个人吗?」 肖长渊勐地摇头:「你这么一说,我真觉得他们不是同一个人。」 焦棠:「你再想想,我们的幻境里,除了人、神像之外,还同样出现了一个象徵的物体。」 肖长渊瞪大双眼,茫然思索。 焦棠轻轻说道:「是一头像猫又不是猫的怪物。」 「对。」肖长渊拍膝盖,恍然叫起来。要不是那只东西突然出现,他不会从木屋去到宝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8页 焦棠笑道:「你们知道我还在哪里见过它吗?」 吴见故搓搓胳膊,小声说:「你这样特别像在讲鬼故事。」 途灵轻哼一声,「这可不就是在讲鬼故事吗?」 焦棠神秘兮兮地将红轿子与昧火楼遇鬼怪一事说出来。大家这时候才发现原来邪祟这么早就隐匿在身边了,不禁后背发凉。 焦棠说:「我能感觉这个东西和无目神像不是一路的。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 齐铎一听,眉头立刻皱起,这个不成熟的想法一听就不是什么安全的想法。 果然,焦棠语出惊人:「我打算今晚再入一遍幻境,将它引出来。」 房内剎时落针可闻,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该鼓励她,还是该劝阻她。 还是周寻音拎出大姐气势,竖起大拇指,夸道:「你的牺牲精神值得我们学习,好样的!」 齐铎几不可闻地嘆了一声,但也没说什么。 焦棠浑然不觉这个决定有多危险,满腔兴奋地说:「如果能引出它,或许能弄清楚神像和释子的本质。看破色相,就能看破四象园存在的更深层次的矛盾,也更能理解兇手杀人的动机。」 这话很有感染力,几人一扫疲倦,都想立刻扑到各自的任务上去。此刻天已拂晓,没有人喊着要去休息,反倒精神倍增。 恰巧途灵的电脑滴滴响起提示音。她点亮屏幕,眼睛立刻大放精光,说:「不朽堂的刑侦人员上传了一部分信息。」 几人连忙围到她身边,一目十行,读起案件的官方调查资料。 第90章 两人失踪 玩家通读不朽堂命案的官方资料后,总结出几点有用的信息。 一是死亡时间。 通过摄影组多方人员的证词,办案人员知悉,拍摄结束时间是下午6点10分左右,然后颜芙得知猫死后,伤心地遣散了大家,只和郭昊待在不朽堂内,之后就再没人见过他们。 根据尸僵程度和胃容物消化情况来看,推断两人死亡时间是下午6点10分至7点10分。 二是死亡原因。 颜芙死因明确是利器割脖导致失血死亡。但在郭昊的体内检测到大量的安眠成分药剂,目前死因存疑。 三是物证线索。 室内没有打斗痕迹,也没有贵重物品失窃,初步排除入室抢劫杀人的可能性。 此外,颜芙身上穿的蓝色雨衣属于四象园员工年前购入的一批雨具,长度约一米六,经员工辨认,是一件男性的雨衣,不过雨衣上标志性的金属园徽已经丢失了。 经过走访,办案人员没有查到近期有人丢失过雨衣,或者丢弃过雨衣,因此无法追溯到雨衣的来源。 另外,办案刑警对不朽堂周边展开搜索,最终在木心湖的浅水区找到兇手抛弃的兇器和一套衣服。 兇器是一把老式砍柴刀,刀锋有缺口,但刀上面没有留下指纹。 衣服是连体的工装,绑着石头沉在水里,经过水浸泡,已看不出血迹。 至于郭昊胸口的刀具是一把可伸缩的弹簧刀,经多人辨认,未曾在不朽堂内见过该刀具。同样,弹簧刀上也没有留下指纹。 最后,悬挂颜芙头颅的线是钓鱼线,经林管家辨认,属于工具房的钓鱼线,因为他偶尔有晨起垂钓的习惯,所以一天前去过工具房,当时就发现钓鱼线不见了一捆,只是没在意,现在来看,应该是兇手拿走的。工具房平日不上锁,所以谁都有可能偷熘进去。 周寻音气闷道:「光凭这些信息还没办法锁定嫌疑人的范围。途灵你能再黑入系统,看是谁丢的兇器吗?」 「这个后门开太大,系统不会允许的。」途灵毫不留情地驳回她的提议。 周寻音惋惜地点头,看向其余几人,目光锁定在焦棠深思的脸上,盼着她这个优等生能再点破迷津。 焦棠苦笑道:「大胆假设的话,林组长嫌疑最大。」 几人看世外高人般看她。 焦棠气定神闲,解释道:「我说了是大胆假设,自然没有求证,你们就当一条新思路听一听。」 几人点头如蒜。 焦棠:「颜芙身上穿着的是男性雨衣,雨衣款式是新版本,不存在旧雨衣回收利用的可能。然而近期又没有人上报过雨衣丢弃的消息,说明这件雨衣不是偷来或者捡来的,而是原本就归属兇手或者帮凶的。在这个前提下,如果兇手或者帮凶是男性,就应该谎报雨衣不见了,不然搜索起来,拿不出雨衣自然就会被怀疑是兇手。但如果兇手或者帮凶是女性,就应该去偷一件男性的雨衣,那么也会有人上报雨衣不见的消息。可现在这两件事都没有发生,只能推断出一个答案,那就是兇手或者帮凶能同时拥有男性与女性的雨衣。」 几人循着这个答案思索,谁能同时拥有男女两件雨衣呢? 林组长——林妙瑢,一个负责园内採购事项的女人。 大家想透这层关系,瞬间就不觉得这个假设有多大胆了,甚至觉得这个假设很可能是案件的突破口,很有求证的必要性。 周寻音当机立断:「我今天就潜入她的房间,搜一遍屋子。」 齐铎淡淡道:「即便她房间没有男性雨衣,只有女性雨衣,也说明不了什么。」 吴见故:「对啊,她可以说自己本来就没有男雨衣啊。」 周寻音突然提眉笑道:「这你们就不懂了吧。雨衣上不见了的金属园徽,说不定是作为战利品被她收藏起来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9页 焦棠也十分在意金属园徽丢失的这条线索,可她并不贊同战利品一说,但一时半会又没有思路,既猜不透,她也就贊成周寻音去跑一趟。 转眼天色大亮,楼下已有园丁晨起在扫地,楼前偶有交谈声经过,楼外水涧鸟鸣格外清晰,死寂的四象园又恢復了人气。 玩家纷纷舒展蜷缩了一晚上的腿脚,揉了揉冰冰凉凉的脸蛋,深吸一口沁脾的空气,起身迎接第二天的变数。 不过第二天的变数来得非常快。 当玩家聚焦在昧火楼,边用早餐边观察npc时,林管家急匆匆步入楼内,对座上的谢安墨耳语了几句,谢安墨越听脸越白,听完左右转过头,与同样入座不久的谢安法和谢安煜交流消息。 玩家耳朵竖得老高,第一个听到的是——顾景方失踪了,守夜的门卫说没见人出去过,可是园内上上下下找了几圈,都没找到他。 焦棠筷子戳着水晶虾饺,想到昨晚顾景方突然失心疯地跑出去,心往下沉:该不会从丹焰楼搬出来的第二个人也死了吧? 紧接着,她又听见林管家的第二个消息——林妙瑢也失踪了,园内上上下下找了几圈,也是没找到人,她随身携带的对讲机也不见了,可是怎么唿叫她都没回应。 林妙瑢失踪一事大大超出玩家的预料。案件刚有点突破,嫌疑人就消失,还有比这更让人懊丧的事吗? 几个人手里的饭顿时不香了,趁谢家三姐弟商量对策时,纷纷起身熘出昧火楼,然后默契地撒开腿就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怎么地也要找到林妙瑢。 可惜,正如林管家所言,园内掘地三尺都没找到林妙瑢,她就和人间蒸发一样。 搜寻无果,焦棠独自返回汀水榭,她本意是想找出顾景方与林妙瑢失踪的关联,但当她站在一楼客厅时,鼻尖又嗅到一股香气。 她张望片刻,终于明白,香气来自案桌上已经熄灭的博山炉。顾景方是高雅之士,焚香沐浴两不耽误。 突然,焦棠空间内的食魂兽低声吼叫,好像叫着要出来。 焦棠右手掐诀,召唤它,奇怪的是,食魂兽又瑟缩回去,怎么喊也不出来。这下焦棠死心了,从入四象园后,食魂兽就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压制住,所以每次生死关头都只能凭她单打独斗。 她无奈地掀开炉盖,捻开些许香灰,摸到人中处,试试自己融合食魂兽的能力后,是不是开发出「寻人犬」的本领? 焦棠集中精神发动念力,鼻端的香气瞬间浓得让人晕眩,顺着香气,她慢慢走出房门,一路走着走着,便到了无明楼前。 无明楼是谢安法的居所。 焦棠从二楼窗户跳进去,一跳进去,第一眼就吓了一大跳。无明楼的墙上画满梵文。梵文扭曲成一个个漩涡,差点将焦棠的意识卷进去,香气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消失了。 焦棠心惊胆战,返身跳出窗户,落地时,心率奇高,感觉灵魂都在震颤。 颤抖之余,焦棠对四象园之怪象,却有了另一番新的理解。她打算今晚进入宝殿幻境时,验证一下自己的想法。 不过眼下还是找到顾景方要紧。焦棠正要去找其他地方找人,齐铎在这个时候赶过来,大白天的银枪已经抓在手里,似乎遇上什么难题。 齐铎见面,先皱眉,上上下下打量焦棠,问:「你受伤了?」 焦棠上上下下摸了自己一遍,迷茫问:「没有啊。」 齐铎指着她眉尾一颗微小赤红的「痣」,「这里流血了。」 焦棠上手,果然指腹上是血,她随手擦了擦。 齐铎眉头皱得更深:「唯心能力者和游戏世界交集越深,越容易出现魂体上面的问题,如果可以,规避掉影响灵魂的场所会好一点。」 焦棠表面点头,内心反骨,想往往这种场合才是解开游戏世界真相的地方,怎么可能规避? 「你有急事?」焦棠指着他手里明晃晃的长枪。 齐铎施施然收起枪,「就是料到这边有情况,过来看看。我试过了,整个四象园,除了太极台,就只有这栋楼,我完全没办法展开鬼化空间。」 焦棠一听,将顾景方气味在无明楼消失的事告诉他。两个人都认为顾景方可能进了无明楼。 「这场就肖长渊一个纯唯物能力者,他的体质比较适合进楼里搜人。不过他精神很差,不知能不能承受住无明楼的邪祟?」 两人皆有所顾忌,去找肖长渊过来。 肖长渊腮帮子鼓鼓,说自己牙疼了半天,这会儿才刚缓过来,进无明楼的事就放心交给他。然后他雄赳赳气昂昂地进去找顾景方。 一踏进无明楼,肖长渊先是望见屋顶中间有一方形藻井。 藻井重叠成二十八层,每一层间隔不大,栩栩如生雕刻着五百罗汉,每一个都呈现出怒目圆睁嫉恶如仇的神态,看得肖长渊头顶发麻,双膝无力,差点跪下去忏悔「我有罪!我该死!」 在这种极大的精神压力下,他看墙上的梵文都是旋转的,甚至已经看不清楚景物,只觉堕入空茫的宇宙中。 然后他看脚下,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条无声无息的河流,河流中起起伏伏的人头,吓得他心口一凉,差点晕过去。 等他脚跟碰到那些人头,才发现材质是木头,也是神像的头,没有眼睛,没有方向,也没有寄存的灵魂。 精神压力太大,肖长渊头痛欲裂,噗通一下沉入河里,尚存的一丝清明让他攀住一颗漂浮的神像头颅,就这样,他开始在一尊又一尊的神像头颅上漂游。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0页 等他游到一堵墙旁边时,他的意识已经虚实不分了,他仿佛看见自己站在无明楼里,西装革履,人模狗样,抓着一桿笔纵情挥毫,写下——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与其说肖长渊想起来了,不如说这座建筑将记忆塞回了他的脑袋,肖长渊清清楚楚地记起,他曾经住在无明楼…… 肖长渊是竖着进无明楼,横着出来的。 话说焦棠与齐铎在外面等了很久,焦棠朝里喊了好几声,肖长渊始终没回应,她实在按耐不住,抽出那柄五帝钱短刀,在无明楼门槛上划了左中右三刀后,立即冲进楼里。 齐铎紧随其后,两人踏进一楼,高高的藻井垂挂着蜘蛛丝,周围家具地板铺满灰尘,墙上刻满经文,厅前方有一方供桌,上面的神像披着红布。 焦棠虽然感受到极大的精神压力,但不至于像第一次闯入时那般喘不过气。 她放声大喊:「肖长渊?」 楼里四方密闭结构,响起回声,但没人应答。 焦棠转过厅前的屏风,后面居然有一扇木门,门被拉开一道缝隙,吹进了一丝干燥的细风。 焦棠打开门,登时两眼发直,原来无明楼的客厅后面竟然还藏着一间开阔的石砖房,房里的摆设如同幻境所见的宝殿室内一样。 房中堆积如山的木质神像,双目全部涂白。而肖长渊就跪在神像前,神智错乱地磕头。 齐铎越过焦棠,抢前去摇晃肖长渊。可怎么摇,肖长渊都没有清醒的迹象,最后他把心一横,给了肖长渊脖子一记手刀,让他暂时昏睡过去。 焦棠与齐铎二人将肖长渊送回金石阁。 周寻音伏在榻前,看了看肖长渊的脸,起身长嘆:「你们是看不见,他的整张脸都被漩涡盖住了,太丑了。」 途灵:「现在不是关注他丑不丑的时候吧?」 周寻音点头:「那是。他不是我男友,丑不丑也不关我事。不过肖兄弟还年轻,以后准要娶妻生子的。我还是尽力帮帮他吧 。」 焦棠急切问:「你能帮他什么?」 周寻音自信道:「我说过肖长渊的灵魂连带记忆丢失了一部分,经过这次无明楼的事件后,我总算明白了,让肖长渊丢弃的记忆再次出现的,不是人,而是建筑,是这座四象园。」 周寻音转向途灵,笑道:「你还记得你第一天说过,如果建筑有灵魂,这句话吗?我认为四象园也是有灵魂的。当然这里的灵魂不是指像人一样,有主观意识的物体,而是一种集合的、定向性的思维能量。」 焦棠淡淡开口,「是不是等同于道家的风水,佛家的业力?看不见摸不着,但是却能影响环境和人的宿命?」 「大意是这样。」周寻音肯定道:「这种集合的意识力量促使进到四象园里的事物回归本真,也就促使肖长渊的记忆回归。然后弄清楚这些后,我忽然明白,他和焦棠为什么会进入幻境了。」 「为什么?」齐铎关心则乱,若不是自己提议肖长渊进无明楼,肖长渊的状态也就不会恶化得这么快。 「因为幻境也是真实,也就是所谓相背后的本质,这股回归的力量将他们两个人拉入真实存在过的场景。所以我们所处的四象园是现在状态,宝殿室内场景是过去状态,都是真的。」 周寻音在自己的专业领域游刃有余。「所以如果要肖长渊清醒,就只能继续返璞归真,让丢弃的魂体与记忆重新回到他的身体里。」 焦棠蹙眉,即便能救肖长渊,可是这真的是好方法吗? 「正如医院躺着的绝症病人,很多家属也没有问过他们愿不愿意忍着痛苦活下去。肖长渊既然主动抛弃那段记忆,在他不知情时,强行回忆起来,难道对他来说是好事吗?」 周寻音瞪大双眼:「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焦棠沉默下来,她也有过不堪回首的记忆,将心比心,此刻她替肖长渊感到彷徨与苦闷。她最终提议:「不如今晚由我带他再进一次宝殿,如果他在里面能够清醒地回答要不要捡回垃圾记忆,再做决定吧。」 周寻音认真道:「小棠,你们年轻人别轻言放弃。要牢记十六字方针,积极面对,始终坚持,不忘初心,不负使命,这样才能成大事。」 在场的年轻人都沉默了。 还是滑头的吴见故咳了一下,转换话题:「今天就当肖哥请一天病假。我们该调查的还得调查。我呢,早上跑了很多地方,问了很多人,你们猜怎么着?被我问出了点眉目。」 他摸出那块白卡片,举到众人面前,得意道:「园里一个老烟枪一看这个卡片,一嗦卡片上的味道,马上说这不就是飞骏吗?飞骏认识不,一款老牌子香菸。」 大家再细看,原来这字是写在香菸盒里的,烟盒被撕碎了,留下这么一片字。 途灵将飞骏牌香菸的图片调出来,大家开始比对园内有谁抽这款烟。 焦棠回想起昧火楼里抽菸二人组——谢安煜和陈导演。她记得谢安煜的烟盒上是一片叶子,大字标着「黄金叶」,陈导演的烟盒上有一个塔,两人都不抽飞骏。 吴见故自豪道:「别想了,我都查了,四象园里只有一个人抽这种烟。你们肯定都猜不到。」 他嘿嘿笑了几声,看大家都没有竞猜的兴趣,尴尬公布:「就是打扫两仪楼的下人河伯。我想一个打扫卫生的,一般也买不到到这种特供烟吧。果不其然,我一问他烟从哪来的,他马上招供,说是前段时间省商会过来的人留下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1页 焦棠:「省商会的人来了,自然是谢家三姐弟去应酬,其中最有可能就是谢安煜,其次是谢安墨。」 吴见故:「没错,谢安墨不抽菸,我看八成是谢安煜。所以这信也有八成是谢安煜写的。」 焦棠心想,谢安煜写信提醒颜芙倒也合情合理,毕竟是由他牵头办的电影发布会。但这么说,岂不就将谢安煜排除出嫌疑人的行列? 齐铎与她思路一致,「排除下来,现在反倒是谢安墨和谢安法嫌疑最大。」 焦棠为求稳妥,问途灵:「你不是有办法溯源烟盒上的信息吗?」 途灵点头:「对。这块就交给我吧。」 她从吴见故手中取走烟盒碎片,覆盖的左眼微微闪出红光,「我先去查商会的人什么时候出现在昧火楼。」 说完,她行动力十足地爬窗走了。 吴见故懵了下,追着跳下窗,喊:「我得到的线索,你怎么说截胡就截胡。等等我!」 周寻音眺望二人身影,嚎道:「我话还没说完……」 「现在的年轻人……」周寻音转回身子,看着屋内仅剩的两站一卧的年轻人,转口道:「挺积极的。不像你们二位,脑子活、做事稳。」 边夸人,她边抖出一块蓝布,展开赫然是一件蓝色的女性雨衣。 「我今天早上也不是一无所获。林妙瑢不在,我登堂入室,翻箱倒柜,没找到男雨衣,就顺手将她挂在壁橱里的女款雨衣拿过来了。」 焦棠接过雨衣,入手沉甸甸,质感硬挺,是老式的橡胶材质,不像现在的pvc材料,轻便顺滑。 雨衣是套头式的,长大概一米四左右,兜帽边有一圈可拉伸的橡皮筋。雨衣前方,靠近左胸的位置有一枚直径约七厘米的金属徽章,外围刻着四象园三个字,里面是徽派建筑的剪影图案。 焦棠抚摸园徽,手感光滑,做工良好,由此细节可见四象园老派又大气的作风。 齐铎将雨衣接过去,同样做了仔细查看。 周寻音问二人:「有什么发现吗?」 焦棠沉沉反问:「为什么兇手只用男性雨衣,不用女性雨衣?有什么特殊用意吗?」 齐铎脸上也挂着浓浓的不解。 周寻音见二人说不出个究竟,只好嘆气:「连你们也没头绪,我就不浪费我的灰色小细胞了。我去会会谢安煜,看看那厮对香菸盒的看法。」 周寻音也不走正路,从窗户翻出身,有力的双腿在隔壁楼的瓦檐轻轻一点,稀里哗啦踏碎好几处屋顶,消失在树荫里。 焦棠望了一眼眉峰紧锁,双目紧闭的肖长渊,油然生出一丝悲哀,这样的队友死掉应该很可惜吧。 齐铎看在眼里,不动声色,招唿她一起去不朽堂。 路上,两人见到白日下,谢家三姐弟又在太极台上念经解忧,念着念着,谢安墨和谢安煜又因为要不要继续承办电影发布会一事吵起来,谢安法实在受不了,兀自走了。 齐铎笑道:「这三姐弟真有趣。都这个时候了,还死守规矩,人生的答案又不全在经书里。」 焦棠莞尔:「普通人碌碌一生也不可能参透经书里的一二,况且还要在里面找人生答案,只是会越找越乱而已。」 齐铎回忆无明楼内堆积的雕像,越发认同焦棠这句话,说:「谢安法看似最冷静,最顿悟,其实心执最深就是他。四象园里的漩涡和怪象绝对和他脱不了干系。」 焦棠冷不丁问:「你怀疑他是兇手?」 齐铎却直言:「你有你自己的判断,我的答案对你而言,现在不是很重要。」 这时两人已渡过桥,到达木心湖。丝丝凉意自树下草里爬升上来,将融融春日抵挡在桥外。焦齐二人察觉到异样,剎那间双双噤声,专心赶路。 到达不朽堂,焦棠一入围墙,眼皮突突直跳。 办案的人对不朽堂周边做了地毯式调查,也因此撅起几株杨树,还在西南一角围墙上开出一个门洞,门洞正对着木心湖。门洞外挖断水管,蓄成一段沟渠,沟渠在门前绕弯,最后又流向木心湖里。 这种形局是同时犯了「死睡杨」和「反跳水」两个大忌啊! 俗话说「头不顶桑,脚不踩槐,生不睡柳,死不睡杨。」 如今杨树横倒在堂门外,恰似给鬼荐枕,魂魄不得安宁,颜芙是烟消云散了,可还有个郭昊不知在哪里飘着呢。 杨树尚且好解决,挖断的沟渠造成的反跳水俗称「无情水」,是极凶之水,即使花费时间回填,风水造成的凶局也已经无法改变。 焦棠扶额,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也习惯了,先一步跑进不朽堂。 两具尸体已经被运走,幸好现场的物证没有被没收。 焦棠走进卧室,上次是在椅子下找到郭昊的眼镜,这次她掀开被子,在里面找到郭昊脱下的外套以及裤子。 她记得郭昊案发当天正是穿着这身衣服,不过天气已经很暖和,他不像会在里面套一层秋衣的样子。所以郭昊死时身上的秋衣可能是被兇手换上的。 焦棠突然想到一个共通点——郭昊与颜芙死后都被换了衣服。只是郭昊是秋衣,颜芙是雨衣。 郭昊身上的衣服很合身,又不像他这趟旅行会带的物品,那就说明兇手事先了解了郭昊的身形,提前买好了秋衣。换衣服这件事对于兇手来说,有这么重要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2页 焦棠揣着这个疑问,走到客厅角落那张行军床前。 郭昊是被林管家安排过来住的,如今来看,这就像一个阴谋。 女明星与男经纪人同住一屋,传出去有辱颜芙清白,可是颜芙和郭昊对此都没有持反对意见。这又是为什么呢? 她蹲下,从行军床下拉出一个小皮箱,皮箱上贴着颜芙的海报,打开一看却都是男性用品,显然是郭昊的行李。 焦棠翻捡行李,在里面找到几本关于欧洲见闻的书籍,还找到了一个笔记本。 她满怀欣喜地翻开,以为有什么破案线索。结果笔记本里写的都是颜芙的行程,以及颜芙到欧洲游学的机构电话。 从这些物件可见,郭昊嘴巴上说着不捨得颜芙,实际上是支持颜芙出国游学的。他是真心将颜芙放在心上。 这么想时,焦棠心念电转,陡然起身,快步走进卧室内的浴室。 第91章 扭曲爱意 不朽堂的浴室离反跳水的地方不远,屋里仅有这一处进出水的地方,所以那被挖断的水管一定是连接着浴室的。 焦棠刚才匆匆一瞥没有发现,现在才反应过来,那些堵在水管滤网上黑乎乎的东西是什么。 她烧起符纸,亮起一簇火光照在洗手盆的后面,从中也看见一丛丛没来得及清理的猫毛。原来那只猫就是死在这里的。 而且,兇手很可能就是郭昊。 焦棠将推论解释给进浴室的齐铎听:「我认为郭昊可能杀了那只猫。有三点依据。第一点,浴室里有堆积的猫毛,证明杀猫的人可以进出不朽堂,郭昊符合这一点。」 齐铎:「许多人都符合。」 焦棠引着他走到卧室的床边,拎起郭昊的裤子,早前男士穿裤子,喜欢将钥匙指甲钳等东西串成一串,别在腰带上。焦棠展示的裤腰带上也有这么一大串。 焦棠继续分析:「郭昊胸口的弹簧刀,刀身小,收缩后只有八厘米长。是不是和这个东西很像?」 咔哒一下,一个圆环下挂着的条状刀柄弹出了锋利的刀刃。 刀刃擦拭铮亮,但是刀身与刀柄衔接部分有空隙,所以焦棠小心将刀缩回去,又去浴室接了点水,灌入缝隙里,摇了几下,轻轻倒在白瓷茶盏中。 茶盏内有几缕极淡的粉色痕迹,不用焦棠解释,齐铎也能辨认出那是血,明白这是焦棠指出的第二点依据。 焦棠走出卧室,最后停在郭昊的行李箱前,拿出其中一篇复印的稿子,递给齐铎,说:「第三点依据。」 齐铎三两眼读完复印稿,稿子是国外新闻的汉化版本,讲述18世纪巴黎杀猫运动的报导。彼时国内外消息传递有文化和地域壁垒,所以这个发生在18世纪的新闻被小报记者绘声绘色地描述成今日欧洲见闻。 焦棠推断:「郭昊是打从心底支持颜芙去欧洲,甚至颜芙去欧洲这件事都有可能是他从旁煽动的。按今天的叫法,郭昊就是颜芙的头号事业粉。这样的经纪人不愿意颜芙被任何东西束缚,他看了报导,担心颜芙去了欧洲因为养猫受到歧视,索性将她的爱猫杀死。在他的眼里,自己和猫都是颜芙重要的物件,关键时刻应该作出让步,哪怕是牺牲性命。」 齐铎难以接受地挑眉:「这种牺牲是不是太具备自我感动的色彩了?有必要做到这地步?」 焦棠:「不管怎么说,郭昊把猫带去了丹焰楼,那天他吃完早饭谎称很困,回到房间,准备等其他人去吃午饭,再单独处理掉猫的尸体,结果却发生火灾了,他可能就想趁火将猫尸体烧了,但最终没能如愿,被林组长发现,索性演了那么一齣戏。不过,他的悲伤不是假的,他确实喜欢猫,估计是边杀边哭的扭曲状态。」 「同样的问题放在不同的年代,不同的人身上本来就有不一样的处理方式。」 焦棠说完这句话,将注意力聚焦回不朽堂内,猫死之谜解开之后,她进一步审视郭昊这个复杂的个体。 郭昊既然事事以颜芙为先,会不可能知道颜芙收到了一封匿名信吗? 如果知道有人要加害颜芙,他会怎么做? 焦棠揣测郭昊阴暗的想法,得出两个方案。 方案一,主动接近要迫害颜芙的人,提前防范风险。郭昊最先选择的就是这个方案,他之所以选择与顾景方同住丹焰楼,就是因为他怀疑原本打算入住不朽堂的顾景方不怀好意,甚至他还可能还怀疑管理整座园子建筑物的谢安法也有觊觎颜芙的嫌疑。 方案二,守在颜芙身边,寸步不离。丹焰楼起火后,郭昊意识到危险在靠近,他立即採取了这种措施,甚至不顾女明星与经纪人一起居住会惹出非议,硬是在偏僻的不朽堂中,搭了行军床陪夜。 如果按照郭昊的思路去想,现在顾景方失踪了,最大嫌疑的帽子还是落在老二谢安法的头上。 齐铎拉下焦棠正在无意识揉眉尾的胳膊,展开宽慰的笑:「别东张西望,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一分钟后,焦棠眯着眼盯着那个「好东西」,心情更复杂了。 齐铎将被当初三名壮汉撞断的门闩翻了个面,整齐排放在入门的青砖上。 他指着门闩上一条幅度很小的血迹,说:「看,新线索。」 焦棠皱眉:「是新线索,也是新难题。」 她将这道新难题做拆解,说:「案发时,不朽堂处于完全密闭的状态,门闩横向卡在门后的凹槽里,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3页 在场所有人都见到三名壮汉怎样使力,两扇门怎样顽强抵抗后被撞开,所以密室一说毫无疑问。 焦棠:「当时郭昊就跪在离门两米远的地方,胸口的血大部分被秋衣吸收,周围也没有飞溅的血迹,他的血不可能单单落在门闩上。另一个死者,颜芙尸首离门有六米远,血滴更不可能飞溅到这里。唯一的解释是,这是兇手为了制造密室,意外留下的。」 齐铎顺着她思路往下推,问:「兇手怎么留下呢?不朽堂的两扇木门做工极其严谨,严丝合缝,想要用丝线一类的坚韧绳索,穿过门缝拉下门闩,是不可能实现的做法。另外,门闩是木头,中间没有任何金属结构,也不可能用磁铁石来操控门闩的起落。最后就是推理小说中常见的冰、糖手法,比如在门闩与门之间塞进冰块或者方糖之类的可溶解物体,一定条件或者时间下,这些东西溶解后,门闩就会自动落下。可是我们冲进现场第一时间就看到了,门闩后面和地板都没有水迹,也没有粉状物质。」 齐铎率性摊手:「所以,兇手的密室手法就不是目前常规见到的手法,祂一定是变了一下思路,达到迷惑我们的效果。」 焦棠点头,不朽堂里可利用的空间并不复杂,也没有可利用的机械装置,甚至这座古建结构严密,周围空寥寥一眼看到底,更没有什么暗道或者暗门。所以所谓密室杀人手法,一定只是简单技巧的巧妙运用。 一番埋头推理后,焦棠厅望了一眼门外,日头西斜,又要入夜了,今晚还要进入幻境,不能耽搁太久,她就想喊齐铎一块走。 可就一眨眼的功夫,齐铎不见了。 门窗不知何时锁上了,忽然樑上咚地掉落一个圆滚滚的东西,一路滚到她的脚边。 几乎在它挨到脚尖时,焦棠侧身急急后退了五步,然后她像后背长刺一样,用力朝左侧弹开。她能明显感受到,刚刚后退时,后背粘上一具又冷又硬的躯干。 丰富的撞鬼经验告诉她,此时黑暗的屋里有两只鬼正盯视着他,一只在左前方,只剩一个头颅,另一只在右前方,胸口插着坚硬的刀柄。 焦棠心念电转,颜芙的魂体已经消失,那颗头颅是谁的? 只听静谧中传来牙齿剧烈摩擦与啃噬硬物的声音,随后焦棠的腿边突然翻滚起水花,地板不知何时全淹了。 焦棠第一时间戴上驱鬼的手套,然后迅疾抽出三根冥烛,凭记忆退进卧室,在梳妆镜前排开蜡烛,点燃。 冥烛的火芯晃了几晃,幸好微微亮起了。 烛光映在镜子里,身后郭昊的两条眉毛高高吊起,眼角与嘴唇也吊成夸张上扬的形状,那笑容是焦棠平生所见最诡异的。 焦棠不敢回头,从空间摸出一沓符纸,念念有词:「癸酉天网有路通,伏身掩气去无踪。着!」 符纸燃起幽绿火焰,几道青烟绕成两个环,一个罩在郭昊面前,一个封住自己口鼻。 这是避祸走吉的应急之策。 焦棠脚下瞬步,腾挪到卧室门口,眼看郭昊仍呆滞地对着镜子笑,她立刻奔向大门。 啪地,水里莫名其妙浮出一道门槛,焦棠踉跄趴入水中,身后游来一根惨的大胳膊,一把将她的脸摁进水里。 对了,还有一颗作怪的头颅在厅里等着她。 焦棠在水中闭气挣扎,那水浑浊腥臭,她努力让刺疼的眼睛睁着,一秒都不敢闭上。 原本在卧室里的郭昊也潜入水中,怪异地抻长脖子,像一条滑熘熘的蛇在水里迅速钻过来,脸对脸凑着焦棠笑。 这笑当真噁心到极点,在焦棠将吐不敢吐的危险关头,郭昊的脖子陡然裂开一条大口子,里头钻出一个虫头。 焦棠立刻就不行了,就算咬舌自尽,也不想面对这么噁心的生物。 虫子伸出锯齿状的舌头,舔住面前焦棠莹润的脸颊,来回舔了几口,它突然剧烈地蠕动起来,疯狂扑哧着翅膀,跃出水面。它的复眼无限仇恨,瞪向水里。 水里哪里有焦棠的影子,只有一只黑乎乎胖墩墩的,浑身长长毛的食魂兽,刚才就是这条鬼兽咬了它一嘴的毛。 食魂兽十分不甘愿地舔舐自己因为能力增强而生长出来的毛髮,自从焦棠吸收了它部分力量后,它油亮发黑的毛髮已经很久不长了,它威武硕大的身躯也停止了发育,它伟岸英俊的胖脸就逐渐在萌宠化。 这一切都是谁的错?都是这些该死的妖魔鬼怪!它嗷呜一声,利爪朝虫子拍过去。 门外,焦棠顿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心中对置换过去的食魂兽无丝毫愧疚,反倒好奇地抻长耳朵听里面的打斗声。 室内一定在上演全武行,水声噼里啪啦,家具乒桌球乓。焦棠顺顺胸脯,若不是郭昊脖子大开,她也猜不到又是那个躲在神像里的邪祟在做怪。 她敏锐捕捉到空气中有碎裂崩开的声响。她瞥向西南门洞方向,齐铎扶住空无的墙壁,骇然大吼:「快过来。」 焦棠起身奔跑过去,等一脚踏出门洞,齐铎收回鬼化的手,将她重重拉出去,然后两人跌出门外,回到不朽堂挖断的沟渠旁。 这下子焦棠才找到落地的踏实感,原来刚才她虽然跑出不朽堂,但仍然还在反跳水制造的凶局里。 齐铎拉下袖子,不过焦棠眼尖瞥见他的手腕因为强行逆转风水局,反噬后灼烧溃烂。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4页 焦棠忙道:「谢谢。」 齐铎不在乎她一句谢,他在意的是焦棠三番五次被拉入幻境,可能和她融合食魂兽的体质有关。 不过皇帝不急太监急,焦棠老神在在地说,关于那个邪祟和幻境的事,今晚自然有分晓。齐铎忍了忍,最后无奈地揉了揉她的发顶。 脚边响起嗷呜低鸣。 焦棠朝大战归来,毛髮蓬乱的食魂兽招手。 食魂兽一瘸一拐地过来,它稍通人性,这会儿走得特别慢,浑身弥散着最好永远也别走回焦棠身边的怨念。它的嗷呜声好像在骂人,而且骂得很脏。 走出木心湖,焦棠迎面碰上了途灵与吴见故。焦棠问二人烟盒的线索查得怎样? 吴见故口若悬河显摆他们的收穫。 「我去找林管家问省商会的事,这老学究跑去找女儿,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和途灵只好去找门卫,又塞了几包烟,说了很多好话,人家才透露,省商会的人是十五天前过来的。然后我们跑去昧火楼找厨师,又问出商会的人当天中午在楼里用餐。这不,时间就出来了。接下去就是回去金石阁,让途灵大显身手的时候。」 焦棠:「那这会儿是要去黑入系统资料库?」 途灵脸色很差,讶然道:「还没来得及黑进去就听到外头很吵。额……你们不会还不知道吧?」 焦棠与齐铎登时警醒。 吴见故发现他们是真不知道,着急忙慌,手舞足蹈:「刚才园内广播都鸣笛了。大家说这是二十年来头一遭出大事,比颜芙那件还大。」 齐铎催他:「捡重点说。」 吴见故吼吼:「重点就是,汀水榭有人死了!」 第92章 再现密室 「谁死了?」 这一天功夫又死一个人,焦棠不得不佩服,兇手心理素质比玩家还要强大。 吴见故嚷嚷:「不知道啊。」 四人只好先赶去汀水榭。 暮日与水雾相映成彰,将汀水榭镀成一座仙阁。 如此仙气飘飘的地方竟然发生兇杀命案,焦棠顿觉怆然,千年古宅、文化瑰宝,却和丑陋人性捆绑在一起,难怪建筑本身会散发拨乱反正的业力。 汀水榭前已围了一圈人,当中有林管家、谢安墨、谢安煜与陈导演一行人,但不见谢安法、顾景方、林妙瑢三人。 后二者从今天早上就失踪了,而谢安法从早席离开后,也没人再见过他。 此刻林管家沧桑的老脸挂着刻骨噬心的痛苦,他经歷丧妻之痛后,不知是否还要面对丧女的沉重打击。 谢安墨两唇发白,神色恍然,接二连三的噩耗让她这个四象园主人彻底崩溃了,眼下能站在这里等候消息,完全出于老祖宗传下来的保护四象园的信条。 谢安煜烟抽得很兇,脚下已经积了快十个菸头,他看上去很镇定,但手指不停颤抖,使了暗劲才将烟送到嘴边。 陈导演是一个久经世故的老艺术家,以前经歷过战乱,看着比在场所有人都冷静,他背着双手,翘首望着汀水榭的门。 汀水榭的门窗全部锁着,连平日不会关的三楼窗户也都合得严严实实。 之所以知道里边有人死了,是因为打不开门的僕人用筷子在纸纱煳的窗户上硬戳出了一个洞,透过洞看到了尸体。 汀水榭位于四象园东南角,坐南向北,夕阳恰好折射进二楼西南一侧的窗户,即使屋里没有开灯,僕人攀上长梯,借着日光,还是能一眼看见窗户边,浴缸里躺着一具无头尸体。 僕人当场吓得屁滚尿流,嚎着去喊林管家过来。 于是,十五分钟后,四象园里里外外几十人,大部分都聚集在汀水榭附近。 有了上一次颜芙的密室事件,加上汀水榭一二层不是古建,林管家当机立断,叫人撞开门。 焦棠一行人到达时,门已经被撞变形,再三四下,两扇门从门框处脱落,直直砸在地上。 事关失踪三人的下落,林管家担心死者是林妙瑢,谢安墨和谢安煜担心死的是谢安法,陈导演担心顾景方出事,所以这次他们连带玩家六人,齐乎乎挤进门内,跑到浴室门口。 现场过于惨烈,谢安墨尖叫出声,瘫在谢安煜的怀里。 谢安煜扶住她,闭上眼睛调整了好几次唿吸,才睁开眼,努力盯着浴缸内那具尸体。 林管家虽然身子骨抖了几抖,可面色缓和了一些,因为浴缸里躺着的是一具无头男尸。 谢安墨颤不成声,抓紧谢安煜的袖子,哭腔很重地追问:「安煜啊,安煜,是不是安法啊,是不是他啊?」 谢安煜也想认真看,但眼睛痛得泛泪花,眨了又眨,说:「姐,我看……看不出来。」 谢家三姐弟家教极严,从小到大礼教为先,兄弟之间不会一起睡觉,也不会一起游泳,更不会一起讨论身上哪里长哪里短,哪里长了颗痣。 此外,谢安法和顾景方身高体型相近,尸体又经过水泡,在场人根本没办法分辨出到底死的是谁?说不定死的既不是谢安法,也不是顾景方,是某个洗净身体的流浪汉呢? 焦棠仔细地看了浴缸里的水,又看浴室各个角落,最后返身在一楼二楼三楼间穿梭,都找不到那颗被砍下的头颅。 等她转回浴室边,林管家已经派人将谢家姐弟和陈导演送回去,自己跑去报警了。 周寻音憋出一口气,悄声说:「总算都走了,可以好好查一查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5页 她忘了自己穿旗袍,习惯性地撸起袖子,等要戴手套时,才记起这里没有那些装备。 浴室门口小,站不开五个人,周寻音先走进浴室里。 浴室下沉有八厘米,加上门槛阻挡,里外相差大概十五到二十厘米。这么高的落差导致浴室里浸泡的水没有蔓延到外面地板上来。 由于发现尸体时,僕人第一时间将水的总闸关了,所以浴室内的水位没有增加多少,但排水口小,放水慢,所以现场形成了一个触目惊心的血水池。 这时屋外彻底暗下,焦棠打开浴室的灯,惨黄的灯照耀红色的水面,散发出逼仄的不祥气息。人在其中待久了,胸口会阵阵发闷。 焦棠咽下不安,指着水里一枚发黄的小棍子,提醒周寻音:「那是什么?」 周寻音也不怕脏,俯身摸起来,惊奇叫道:「是钥匙!」 其余人被她的喊声吸引过来,齐铎伸手说:「给我。」 周寻音将钥匙抛给他。钥匙入手很轻,材料是硬度比较低的铝合金,内部掏空只剩外壳,与锁比较,过于朴实无华。 焦棠又指着窗户:「周姐,你再确定一下窗户的情况。」 周寻音转身去拉窗户,拉不起来,又检查窗棂上的卡扣,半晌后肯定判断:「窗户从里面锁死了。」 齐铎抓着钥匙转身下楼,其余人也跟过去。吴见故搭把手,帮他将被撞倒在地上的门调转一个角度,露出外侧的门锁。 汀水榭的门锁是古代的广锁,也就是所谓的横式锁,古铜质地,上面雕鱼跃龙门如意纹,锁口位于最底端,钥匙插进锁口后,旋转半圈就能打开。这种锁在古装电视剧里经常出现。 现在这把金属打造,坚硬无比的广锁没有打开,仍然尽忠职守地扣在两个门环上,连着两扇门一起砸在地上。 齐铎将钥匙插入锁口,咔哒扭转半圈,锁开了。 五人一看,都知道这钥匙对应的正是这把锁。而且这种款式的锁,不存在用□□或者备用钥匙锁上的可能性。 五人来回对视,从彼此眼神中确定,兇手如果杀人后要离开汀水榭,钥匙就不可能还遗留在室内,那祂就不可能能经由大门离开的。所以玩家立刻分开,在三层楼每个有窗户的地方调查,结论是,所有通往外界的窗户毫无疑问地从内紧紧锁住。 这下子更坐实了汀水榭在案发时,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密室! 「怎么又是密室?!」吴见故一声哀嗷道尽玩家心中的不爽。 焦棠脑子保持清醒,说:「还是得先确定死者的身份。」 吴见故郁闷看她:「连他们的家属都确定不了,我们也只能等法医的报告吧?」 焦棠却不贊同这种等待的方式,说:「现在是第二天了,一直在系统后面跟着跑,太被动了。」 吴见故:「那你有什么办法?」 焦棠:「按周姐之前的分法,一组继续找人,只要找到顾景方或者谢安法其中一个,就能确定死者是另外一个人。另外一组调查现场,尽快还原案发的细节,帮助确定死者身份。」 周寻音赞赏地大力鼓掌。「学得有模有样啊,你可以出师了。」 肖长渊还处于昏迷的状态,所以经过一轮商议,分组调整为,焦棠、齐铎与周寻音是现场组,吴见故与途灵是寻人组。 临分开时,途灵问了焦棠一句话:「为什么不通过招魂来确定死者是谁?」 关于这个问题,焦棠只说天明之后才能得到答案,但她隐约猜到途灵这么问,是因为途灵想到她们在召唤颜芙魂体时候,能力有很大的结合空间,所以想再试一把。 途灵接收到的组织信息是可以信任焦棠与齐铎,一开始她以为焦棠是一个蠢术士,放着她这个技术辅助不用,单靠自己头铁,硬扛敌人的伤害。可后来随之她对焦棠表现的信服,心态又变了,以为焦棠是不信任她,才不打算合作。所以这会儿途灵心中倍感伤害,有种大佬打怪,不带自己的挫败感。 吴见故哪里知道她的失落,一门心思地专往黑暗的角落钻。途灵被他越带越偏,两个人走着走着,竟然到了一处荒地。 途灵回过神来,四象园里怎么会有荒废的空地,而且地上竖着一个孤坟?毋庸置疑,他们撞鬼了。 寻人组那边突生变故,现场组这边却井然有条。 焦棠、齐铎与周寻音都是经验老道的玩家,此刻三人围在浴缸边,对死尸进行细緻的检查。 焦棠带着手套,所以由她来接触尸体。 首先是无头尸体的脖子切口。这一次切口边缘并不平整,说明兇手施力方法或者使用的刀具与颜芙的案件不同。 其次是胸腔,湿性溺水者会吸入大量水,可能出现胸腔积液的现象。 焦棠按压尸体,胸腔肿胀,但摸不出里面有大量积液。她倾向于死者是被杀死后,才放入水缸,而不是在水缸内溺亡,再斩首的。 然后是四肢,焦棠检查了死者的手掌,右手食指与中指有薄茧,顾景方和谢安法都常年握笔写字的习惯和爱好,两者都符合这一特徵。 另外就是胳膊上有一个细小的针眼,经水泡过后反而看得清楚上面遗留的红点,不排除是兇手给死者注射了什么药物。 焦棠又将尸体翻到背面,发现后背有一条紫胀的淤痕,长十厘米,宽三厘米左右,左看右看,痕迹过于普通,没有特殊印记,所以看出来是什么东西留下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6页 她将发现一一告诉周寻音与齐铎,之后便让尸首继续沉在水面。 死尸检查完,三人仍得不出「死者是谁」的答案,于是瓜分一二三楼,分头扎进各自的调查片区。 焦棠主动挑选二楼,除了浴室,二楼还是顾景方的卧室,也是东西最多的地方。 顾景方带的行李很多,三分之一是衣服,既有西服也有长衫,符合他翩翩佳公子的外貌需求。另外三分之一是玩乐道具,如桥牌、棋子、骰子等小玩具。还有三分之一是书籍,包括古代一些戏本,还有外国新潮电影杂志。 这些东西都没办法明确指明浴缸里躺着的是不是顾景方。焦棠又去搜索抽屉,抽屉很空,只有一盒茶叶,一盒咖啡,还有一卷宣纸。 焦棠展开宣纸,是一幅半身肖像画,看形貌,画中人是谢安法,他正倚在三楼窗前,侧首对画外的人笑。落款时间83年5月,不过3字比较别扭,显然落笔时写错了数字,又更正过来了。 焦棠遍寻其他东西,最后踱到案几前,她对这个博山炉心有余悸,今天才刚用它追寻过顾景方的下落,结果就弄得肖长渊丢了半条命,如今这个炉仍散发着似有若无的香气,焦棠上手揭开盖子,忽然定了定睛,又摸了摸,炉还有余温。 有谁在顾景方失踪后又回到汀水榭,点燃香炉吗? 她反应过来,勐地拨开盖子,凑近去嗅了嗅。 第93章 找到嫌兇 纵使焦棠早有心理准备,当嗅到安神药的那刻,她脑袋还是空了一瞬。这个迷药不会导致人立即昏迷,但闻久了容易让人神智模煳,行动迟钝。 看来兇手行事十分谨慎,即使在有万全杀人计划下,还是提前做了多手准备。 由于融合了食魂兽的体质,焦棠对安神药的反应很大,为了驱除困意,她爬上三楼,想借夜风透个气。 上到三楼,齐铎正从神像眼睛里抠抠搜搜,这大不敬的大不雅行为,让焦棠吃了一惊。 焦棠凑过去问:「干嘛抠人家眼睛?」 齐铎指尖捻了捻中间的黑珠子,稍微使点劲,黑珠子弹落到他掌心。珠子不大,焦棠捏起来掂了掂,也不重。 「这是什么?」 齐铎夺回去,转了转,说:「像念珠。」 「好端端为什么在神像眼内装念珠?」 焦棠对四象园信仰不分的现象已经见怪不怪。 齐铎将珠子收回空间中,又招手:「你过来这里看看。」 焦棠顺着他指引的位置,站到窗台边,窗台高度在她肋骨位置,然后学着齐铎趴出窗外。 自雨亭的水汇聚成一股股细流,自上而下沖刷着汀水榭外面体,细流先是落入二楼与三楼连接的屋檐,又从屋檐飞溅出去,落在一楼外面修建的沟渠里。 这样分流设计的好处就是让二楼和一楼的墙面都不会被水浸泡,窗户也不会进水。同时兼顾了功能性与观赏性。 飞溅起的水珠四面八方打在焦棠的头脸上。她顾不上擦拭水珠,自齐铎指尖点的方向望去,一楼的渠中有一截漂浮的木头。 齐铎:「那块木头太刻意了。渠道里面没有落叶说明经常有人打扫,但是这么大块木头飘在这里却没有被僕人拿走,说明它出现的时间不会早于今天。」 焦棠点点头,跑下楼去捡木头。 木头呈圆形长棍状,中间绑着一根长一米左右的透明钓鱼线。 焦棠与齐铎看了看,猜不透兇手用这个东西来干什么。 周寻音从门里探出头来,也看到那截木头,说:「我这里也有一截木头。」 焦棠与齐铎赶紧进屋,周寻音从客厅那张雕花楠木椅子上,掀开坐垫,露出一截枯藁的木头。「要不是我累了坐下休息,还真发现不了它。」 她举起木头,在黄灯泡下照了照,半晌道:「有股香味,看不出是什么木。可能是有钱人的雅趣吧?垫子香木,俗称腚香。」 她说得一本正经,焦棠听得两眼发黑,顾景方是儒家教导出来的富公子,连被人看一眼都大叫成何体统,应该不会在会客的公开地方,公然熏腚。 周寻音连唿她言之有理,将两块木头都送到焦棠手里,委託她暂时保管。 查了半宿,现场组终于拍拍手掌的灰,收工回金石阁。 回到住所,周寻音见吴见故和途灵房间仍是暗的,目光中透出担心。「那两个小傢伙怎么还没回来?不会出意外了吧?」 二里之外,周寻音的担心化作现实。 途灵绕着柳树和孤坟跑到第十三圈时,她彻底放弃了,鬼打墙来得触手不及,悄无声息。吴见故那傢伙也不知道死去哪里,半天没点动静。 途灵是技术人才,战斗渣渣,对付鬼怪没什么好办法,就是跟他们打太极,直到电脑分析出优化的路径,她根据路线离开就好。 吴见故比她倒霉得多。他一脚立在孤坟裂开的土坑边,一脚搭在自己买来的亡命脚踏车上,泪眼汪汪盯着对面一个脖子扭歪了的老女人。 老女人是老,也不攻击人,可她攻击空气,仿佛空气里有一种特别难缠的东西,让她躁动癫狂。她攻击空气,也就祸及吴见故。 吴见故被她长长的利爪挠了六下,后背衣服全破了,血咕噜咕噜往外喷,现在他就是拧不紧的水龙头,关不上的漏油瓶,迟早要完。 来了! 老女人又开始拼命抓挠空气,左瞬移几步,右瞬移几步,主打一个面面俱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7页 吴见故脚不停地划,方向不停地转,撕拉几下,后背衣服被割开大口子,皮肉紧缩,热辣辣的痛直酸脑门。 吴见故一手把方向,一手摸后背,大骂:「要死啊!没长眼的东西!」 老女人在他后背追,吴见故甩开两道大鼻涕,在孤坟四周飞旋地跑。 许是飞太快了,脚踏车拐不过弯来,失灵地直冲下一段陡坡。吴见故悽厉的尖叫划破夜空。 途灵端着电脑,耳边突然有点吵,然后她后知后觉脖子有点冰冰凉凉,再抬头,柳树上垂下一段白凌,已经套上她的脖颈。 她一激灵,手忙脚乱爬起来,正待起身,白凌忽地收回去,将她吊了起来。 呜呜呜……途灵拼命抓挠脖子上的绳子,脚往下蹬,越蹬脖上越紧,半分钟后,她挣扎幅度慢慢变小,无力地垂下脚背。 这时,电脑哔哔哔响起报警声,地面狂风吹起沙石,沙石聚成一团土,土凝结成砖,在途灵头顶快速掠过,撞碎在柳树干上。 白凌被砖锋割断,途灵重重掉下地。 好半天,她后怕地揉着脖子,剧烈咳嗽坐起来。幸好她机智,留了一招保命程序,否则今天就要上交系统了。 她抓过电脑,赶紧远离索命的柳树。电脑屏幕上有一个模拟演示的小型飓风,飓风过处,有一道阻风墙,墙上有一方门,那就是阴阳黑客才能测绘出来的生路。 途灵爬起身,飞奔向门的方位。 原本那儿没有墙也没有门,但是她走过去了,移步换景,走到了一堵真正的墙边。 哐当一声巨大的动静,墙上突然摔出一个人,途灵观察那张扁平的脸,正是来不及剎车的吴见故。 吴见故从墙上下来,用袖子抹鼻子,伸手一看全是血,吓得大哭起来:「妈妈,我要死了!」 途灵小心翼翼将他拉过来,拽了两下没拽动,沉不住气地大吼:「别哭了,那不是你的血。」 「不是我的血……不是我?」 吴见故愣愣剎住眼泪,看向墙,哇地大叫跳开,血是从墙砖缝里流出来的,浸润成一个人形,人形的五官清晰而扭曲地印刻出来。 途灵立马用电脑分析空气中紊乱的气流,气流经墙边地下,走到墙后面。 血人手指蜿蜒下的血珠,渐渐形成了文字,途灵与吴见故惊心地看着一笔一划慢慢呈现眼前。 吴见故缓缓念出:「救救我女儿。」他脱口而出:「你女儿是谁?」 听了这句话,血又凝聚成另外的文字——林妙瑢。 途灵低唿:「你是林妙瑢的母亲,两年前自杀的王意茕?」 血人没有答覆她,陡然间狂风大作,成型的气流被冲散,血人也迅速被风干,最后定格成版画。 途灵顺着干涸血人印的手指方向,开始徒手挖洞。 旁边伸出一根钢棍,是吴见故从变形的脚踏车拆下来的,物尽其用,他挥汗如雨,不一时就挖出了一条粗大的树根。 途灵与他联手拔根,墙体吃不住力,纷纷落落坍塌出一个小洞,于是二人钻入洞内。 洞中阴森潮冷,吴见故伸长手,往前摸索着走了两步,指尖很快触摸到另一片粗糙的墙体。 吴见故:「这是一条巷子吧?」 途灵点亮电脑屏幕,朝四周照了照,嘶一声叫道:「这是封起来的夹城。」 「啥夹城?」 「传说唐明皇很爱玩,为了不被打扰,以及不受宵禁的约束,在兴庆宫到曲江之间修了一条平常人不知道的道路,就叫夹城。」 吴见故点头:「你是说暗道吧?难怪从外面我们一直找不到人。」 「林妙瑢可能就藏在这里边。她是兇手预备役,危险系数大,不要轻易靠近她。」 吴见故受教地躲到途灵背后,两人摸着墙朝前走,走出三十几米,途灵停下步,问:「你听到了吗?」 吴见故抖了抖,压低声音:「是女人的哭声。」 途灵谨慎地朝声源靠近,两人终于走到一处台阶,摸上台阶,电脑微弱光照出一个宽敞的平台,平台上有几张腐朽的太师椅,一个女人就埋在椅背上哀哀抽泣。 途灵抬眼看四周挂的红帷幕,立的大锣鼓、大铜钹,猜测是地图上标记了但又被封起来的戏台。 途灵用远光灯照射女人剧烈起伏的后肩,她穿着一袭麻衣,戴孝哭丧的状态。 吴见故喉咙发紧,不自觉泄露出一声咳嗽。 此声一出,女人霍地坐起身,慢慢转过身子,露出林妙瑢苍白的面孔,途灵刚要出声叫她,突然却皱起眉。 林妙瑢抱着一昙骨灰,眼睛仍然闭着,老半天都没打开,接着像梦游发作完,这会儿沉沉睡过去,头一点一点地歪到脖子下。 忽然一阵巨大的摇滚乐突兀的出现,「and in my hour of darkness.射 is standing right in front of me.speaking words of wisdom,let it be……」在中式戏台上撞出奇妙的回音。 吴见故惊弓之鸟大号大叫,才发现是途灵为了给自己壮胆,用电脑放了披头士的歌。 途灵边悄步靠近林妙瑢,边闲扯:「披头士的主唱两年前去世,直到他死后,国内很多年轻人才听他们的歌。我妈说过,死亡不是思想的终点,虽然她只是一个理髮师,剪了很多个披头的男学生,可是我觉得她说得很对。」 话音落下,途灵一把扣住林妙瑢的肩头,一个金属电子锁扣在她的脖子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8页 做完这些,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招唿吴见故:「这是监测npc的电子锁,关键时候能限制她的行为。现在安全了。」 林妙瑢全程未醒,也没有甦醒的迹象,吴见故试探地戳她几下,松口气。途灵将人送到他的背上,吴见故吃力地背着人逃出夹城。 两人选了僻静小路,将人带回金石阁。 一入周寻音的房间,周寻音与齐铎忙阻止他们出声,沉默地将林妙瑢扶到床上。 四人轻轻喘气,视线转回地板上,一圈白蜡烛中间坐着焦棠、躺着肖长渊。 方才,焦棠占卜得今晚是生门在巽四宫,出兵利主,御敌凯旋的卦象,于是,她在口中含了一块玉石,避免生气外泄,再利用周寻音催眠的能力,使她快速堕入幻境。 ------------------------------------------------------------------------------------------------------- 甫一听见奔腾水声,焦棠立即睁开眼左右寻找,心里咯噔一下,坏了,肖长渊不知道跑哪里去? 幻境中的明月出离的硕大,缀在远处绽放金光的宝殿上。 焦棠快步向宝殿进发。 不一会儿,十八级高得离谱的台阶矗立脚前,这一次焦棠爬得格外辛苦。 削直的高阶之上,风声中夹杂诵经声,焦棠站在殿前,朝内张望。 殿中一如之前,摆了许多木雕,也有一个释子,他一边盘念珠,一边虔诚诵经。 焦棠看了几眼,又在门口踱了一圈,决定步入殿内。 她刚一脚踩进去,满地没有神采的雕塑一尊尊像被注入生命,活了过来。它们几乎同时间站起来,手上持双龙戟,金刚伞,大弯刀等各色法宝。 那些雕塑双眼罩着一层白纱,行动却丝毫不差,齐齐亮出武器往焦棠头上脚上砍来。 焦棠大念一声:「我佛慈悲啊。」 一群雕塑行动畅享丝滑,下手没半分余地,焦棠心想,没辙了,只能打了。 她先摸出一沓符纸,噼里啪啦往雕塑身上砸,预料之中的没有用。 她又掷出那把久经沙场的铜钱剑,在雕塑的胳膊,腿上来回敲打,术法起效甚微,突然她躲闪不急,一角赤红袍裾硬邦邦磕断她的肋骨,将她撞到九枝灯的灯台上,灯心金属没入她的尾骨,登时要了她半条命。 如此大动静,那释子还一动不动,他的心估计也是木头做的。 焦棠来不及吐槽他,一只宛如窗户般大小的手掌从她腰部勒紧,拉到柱子上,若不是食魂兽体质加持,焦棠觉得自己全身骨头都被捏碎了。 柱子上生出高低两只眼睛,恶兴趣地打量她,仿佛一双巨眼注视着一只蚂蚁,焦棠生出渺小无力的绝望。 那双眼睛里又生出一双眼睛,此时那双巨大的眼睛眨了眨,开始不住地颤抖,紧跟着柱子也在颤抖,巨大的手掌也在颤抖,然后第二双眼睛中又再生出第三双眼睛,巨眼里万花筒一样增加眼睛,就像往眼睛里不停扎刺,它已经受不了,煎熬地紧紧闭上,旋即大力甩开焦棠。 焦棠的瞳孔大的惊人,怪异恐怖,她是施的是邪法,对自身也有反噬作用。 柱子上的动静太过激烈,柱身从中间折断,顶樑柱一旦断了,宝殿的顶盖一角也哗地往下砸落。 焦棠在大片坠落的砖瓦中,见到条纹状的光从建筑内泄露出来,形成一片光谱,然后这片光谱落在了大柱子的后面。 紧接着她听到一阵猫叫,转过折断的大柱子,纵横的房梁在肖长渊头顶撑起一个盖子,抵挡住所有的落石。 一分钟后,坍塌停止。 释子极重地停下诵经声,嘆气:「为什么要回来?你在此处的因果已经了结了。」 肖长渊在幻境里很虚弱,哭丧着脸,对释子说:「一切都因为我,是我害死了你们。」 释子又嘆气:「现实世界里,你的因果是结束了,可是在这个游戏世界永远不会结束。因为这个世界是一个充斥着悔恨与记忆的世界。」 焦棠问肖长渊:「你醒了?」 肖长渊揉了揉脸:「醒了,但记忆还是断片的。趁还有时间,作为队友,我有些事情得告诉你。」 焦棠站在他面前,听了这话,不安点头。 肖长渊从四象园的歷史开始讲起。 四象园原本是律真传经的寺庙,律真远渡重洋八次,第七次归国后,他又落脚这里说法。侍奉律真的谢家子弟不知是误读了大师的想法,还是解读了大师的真意,总之,谢家对四象园的定位——也就是这座园林到底应该改造成法宗圣地,还是延续异国僧人行脚挂单的修行地,关于此选择,家族内部产生了很大分歧。 最后地方志上也没给出结论,随之律真第八次离国,在海外圆寂后,四象园渐渐朝着私家园林方向发展。到明嘉靖,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四象园转奉道门,改了信仰,还请龙虎山的道长来重新修造园林,后来清晚期正式改名「四象园」。 肖长渊说,龙虎山的真人说过,四象园是风水宝地,但由于歷史原因,同时承载佛道两股信念的力量,既是吉也是凶,所谓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 说到最后,肖长渊丧着脸,吶吶道:「现在来看,这个地方果然会让人心智混乱。」 焦棠皱眉,低声驳斥:「你也说混乱的是人心,怎么能都怪环境?难道所有住在这里的人都会成为杀人兇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9页 肖长渊大力摇头,气质与之前有所不同,更沉稳,但也更没活力。 「若遇上大环境变了,四象园的两股信念之力就会同时出现,使人心混乱浮躁。我不和你说这些了,我们说说案件,这才是紧要事。」 焦棠立即点头,催他:「你知道什么?」 肖长渊仍然坐在地上,眼神望向那个背对着他们的释子。 「你回去之后,去资料室找一本书,叫《古代园林通览》,我曾经在那里夹了一封信,你读了或许有帮助。我没办法告诉你兇手是谁,不是因为系统,而是因为我真的不知道。另外,在我的记忆里,这两起兇杀案都出于当年我在无明楼的一场对话,我不记得具体内容,只记得那场对话是关于如何利用四象园的歷史来迷惑人。对了,我还记得谈话时间,正是81年的立夏,你回去让途灵试试,看系统有没有隐藏资料。」 他的语调越说越急,释子手指滑动念珠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肖长渊看了一眼建筑顶,催促焦棠:「你快走吧。按照我说的去做。」 焦棠神色冷下,从刚才开始她就觉得肖长渊像在交代后事。 「你也一起走。」她上前去抓人。 肖长渊退后至释子边,摇头:「我虽然记忆回来得慢,但我很清楚我曾萌生了报復的恶念。这就是我回到四象园的原因,也是他召唤我回来的原因,他为了我一直死守在轮迴的路上,我这次也要帮助他才行。你快走!」 屋外轰隆灌下巨雷,霎时将屋顶掀翻,释子与肖长渊头顶遮盖薄薄金光,如有神助,就焦棠头顶噼里啪啦砸石头,焦棠狠心咬牙抽出五帝钱短刀,扎入地里,从口中吐出一枚明玉,然后影子晃荡一下,融入地里,逃出了崩塌的幻境。 等她醒过来,屋内白蜡烛已经燃尽,窗外阳光耀眼,齐铎上前去扶起她。 焦棠疲倦地低头看肖长渊,他仍然陷在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里。 焦棠先是问现在几点了,齐铎端了一杯水,试了试温度,递给她,说:「中午十一点了。」 「这么久?」 齐铎:「是,我以为你们会一睡不醒。」 焦棠揉了揉后腰,尾骨插入的灯柱消失了,疼痛却没有消失。 她心里暗暗忧愁,这会不会是漩涡变大,幻境与现在所处现场正在融合的迹象? 放下担忧,焦棠先将幻境中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其他人。之后又从途灵口中得知林妙瑢的事。 对完各组信息后,大家决定先从眼前的线索入手,于是大家纷纷看向床上披麻戴孝的林妙瑢。 第94章 对质死亡 林妙瑢睡得比死人还死,怎么叫唤都不醒,周寻音两手相搓,果断道:「这种情况下,我要用自己技能『对质』了。」 说着,她命令吴见故与齐铎二人将林妙瑢扶坐起来,郑重其事地开始戴一副白手套,然后从空间包里取出一整套工具,包括一个类似夜视仪的眼镜,一对套条形状,类似发箍一样的金属带,还有一瓶药物。 周寻音倒出一蓝一红两颗胶囊,自己服用了红色那颗,让吴见故撬开林妙瑢的嘴巴,逼迫她吞服下蓝色的胶囊。 「这不是科幻,这是玄学加科学的共同研究成果。你们管它叫丹药也好,叫神经激素也好,总之它们的作用就是让她的灵魂、意识频率保持在一个相对稳定的范围内。至于我吃的这个可不是药,我吞下去的是一个捕捉器,理解为捕捉蓝色胶囊对应意识频率主体的小型仪器。」 一通高深的解释完后,周寻音又将条形状发箍戴在林妙瑢脑袋上,然后自己戴上另外一个,此刻她们就像一组路由器,怪异又严肃,严肃中又带点。 周寻音在发动技能前,说:「我指的对质是一种灵魂上的交流,我能得到对方意识里自动传递出的信息,这些信息经过编码和解码之后,就会变成图像,出现在我的脑子里。然后我会口述给你们听。所以你们要保证,在我对质时,一是控制住林妙瑢,防止她挣脱,另一个是记下我说的话。好了开始吧。」 随之一声开始,周寻音扭动发箍一侧的旋扭,然后靠在椅子里,像进入睡眠状态。但是她的嘴巴开始说话,这场场景过于意识流,以致于在场玩家都觉得很不真实。 周寻音说:「林妙瑢,醒醒,看这边,看着我。」 众人瞧向林妙瑢,她的眼皮子勐地颤动,然后又安静下来。 周寻音语调很慢,像在哄孩子:「你不用害怕。我是你接待过的周记者,对,过来点,不用那么紧张。」 林妙瑢眼皮子又颤了颤。 周寻音:「你先放下那个罈子。」 众人去看那个摆在桌上的骨灰罈。一分钟后,林妙瑢垂软的两只手竟然举起来,做了个慢慢放下东西的动作。 周寻音:「那是你母亲的骨灰,对吗?」 此话一出,林妙瑢全身过电般震颤了一下,又垂下去。 周寻音:「你是因为她,才杀人的吗?」 林妙瑢又勐地弹起来,这次弹得很急促很大力,齐铎与吴见故左右重重压住她。 周寻音大声叱道:「是因为替母亲復仇才杀人的吗?」 周寻音:「你不用迴避。我看得到你在房间里,没错,这就是你的魂体里刻录的记忆,你的房间里有一束枯梅。枯梅旁边有一把剪刀,你正用剪刀在雨衣上面剪东西……你在剪掉了……剪掉了什么东西?你不要迴避,迴避只会让你更痛苦。」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0页 这个时候,大滴大滴汗珠从林妙瑢的额头流下,原本就苍白的脸色又覆盖上一层寒气。 虽然玩家们不知道周寻音在灵魂层面对林妙瑢做了什么,但所谓的「对质」绝不是春风细雨的聊天吧。 周寻音回復了平稳的语调:「原来你剪掉了雨衣上的园徽,还在雨衣帽子那里缝了几针。为什么这么做?」 林妙瑢勐烈地摇头,身体摆幅超出一个普通女性该有的幅度,几乎像一辆被死死压住,又剧烈抖动的小型发动机,即将挣脱桎梏。 周寻音这边却越问越急:「你不肯说。那我就去看!你把雨衣放在称上,又拿下来,然后你穿着它出去了。天在下雨,雨淋湿了你。你回到屋里,脱下雨衣,摸了摸身体,开心地跳起来……你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 周寻音突然话音一转:「你去哪里?那里没有路……那是你妈妈,林意茕?」 周寻音声音变得忽高忽低:「不对,那只是林意茕的相片!你和谁在一起看相片?你为什么跪下磕头?太黑了,你每次和这个人见面都选择黑夜,是怕大家认出你们吗?你们的关系不可以被人知道?」 林妙瑢头往后大仰,脑袋几乎脱离脖子,大幅度地摇晃,吴见故扶住她的发箍,防止脱落。 齐铎蹙眉看着林妙瑢,这种对质方式直接剥离灵魂进入最深的伤口,如果用来对付玩家,手段就太残忍了。 周寻音仍然步步紧逼:「这里是?正在修补的房子……丹焰楼!为什么来丹焰楼的现场?哦,你看的是谢安法,他在监工。丹焰楼施功过程中有什么特殊信息吗?等等……」 变故在这刻发生。林妙瑢后仰的脖子已经压出一个非常扭曲的角度,脸上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五官绽开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齐铎出声:「周姐,够了吧?再继续要出事了。」他感觉手握住的脖颈内部的骨头在移位 。 周寻音霍然站起身,手向眼睛前挥舞,大叫:「走开!走开!走开!」 焦棠一把将她手压住,怕她打伤自己,另一只手快速摘掉她的发箍,周寻音口鼻喷出一行血,瘫坐到椅子上。 「啊!」 床边,吴见故嘶声惊唿,颤抖地松开林妙瑢的身子。齐铎接住她的后背,看着她的头颅无力地往后垂吊下去,他伸手摸了摸喉骨,已经断裂成两半。 周寻音虚弱地抹掉鼻血,瞧见林妙瑢死状,心有余悸。 焦棠待她镇定点,才问:「刚才发生什么事?」 「突然有只鬼出现在我们的交流场景里,然后林妙瑢的大脑不受她自己控制,被鬼侵占了意识。然后由于技能原因,我也看到了那只鬼。我看到它是好大一只虫子,长长的红色脸,有一个很大很大的白喙,飞到我眼前,就差一口吞掉我。」 焦棠:「这么说,林妙瑢是被它杀死的?」 周寻音点点头:「我的对质还没完,不可能杀她。」 齐铎将林妙瑢放回床上,这个担惊受怕的女人彻底从恐惧中解脱,睡得很安详。 「这不是忧惧而死的状态。她见到的或许和你见到的不一样。」焦棠盯着她「睡颜」看。 周寻音摇摇头,她第一碰见这种奇事,无法给出答案。她忧愁道:「林妙瑢不能放在我们房间,送回戏台去吧。在那里和林意茕葬在一块。」 众人同意,齐铎背起林妙瑢,与吴见故一路掩护,将林妙瑢塞回戏台的椅子上,又替她扯下红帷帐盖住面容,周围贴上焦棠给的符箓,插上三炷香,然后退回金石阁。 一来一回,第三天时间已近下午4点,五个人迅速开简会同步信息。 周寻音将林妙瑢处得到的线索罗列出来。 一,林妙瑢处理了雨衣,肯定是兇手之一。 二,雨衣经过称量后又经过雨水检测,说明雨衣在作案中是十分关键的道具,不只是兇手为了震慑恐吓他人。 三,丹焰楼与案件有很大关系。 四,林妙瑢与另一名兇手似乎处于从属关系,因为林妙瑢对那个人下跪。林妙瑢也十分维护兇手。 五,林妙瑢十分爱自己的母亲。 「还有什么补充?」周寻音看向其他人。 焦棠正在认真思考,林妙瑢的「证词」与她调查得到的信息之间的关系。 途灵将发现林妙瑢的经过阐述一遍,着重提及那片被封起来的夹城。 「夹城的旧址是戏台,戏台旁边原本有一栋小楼,是给林意茕居住的。后来林意茕自杀,谢家将小楼推了,又有僕人说经常夜里听见戏台有人在唱戏,后来谢家就将那片都封起来。所以,奇怪的是夹城前后上下都是封死的,林妙瑢是这样进入戏台的呢?」 焦棠让途灵将夹城周围地形展示出来,果然像一个密封的货柜,突然她眸光亮起,对其他人说:「听我说完,你们就有答案了。」 途灵轻哼:「你葫芦里装了一堆药,每个都说到时候就自然知道了。现在是时候了吧?」 焦棠露出一个安抚的笑,途灵还记挂着为何不招魂,以及为何不与她合作的事。 「是时候了。首先,我将幻境中的信息也整理了一下,也得出几个关键信息。」她将这些关键信息汇总给其他玩家。 第一,四象园是文化融合的园林,最初作为传法的场地存在,后来改造成道家风水格局。第二,肖长渊曾经住在园里,并且提出了利用四象园歷史报復他人的建议,时间是81年5月5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1页 第三,肖长渊在资料室的一本书中藏了线索。但他不知道兇手是谁。 第四,园内神像以前有眼睛,后来才是无目的状态。 她娓娓道来,众人听得出神,冷不丁被她推开椅子的声音吓一跳,只见焦棠走到周寻音设置的那块临时黑板前,用炭笔开始板书。 唰唰唰,粗糙的笔端横平竖直画了一个十字,中间圈上一个圆,写着太极台。 炭笔悬停在太极台上,焦棠做出解释。 「四象园的中心,太极台,以前不是太极一阴一阳的造型,只有我们看到的两株菩提树,一个法坛和几把讲经的高椅,那里就是律真说法的地方。后来,四象园经过龙虎山大师改造,按照金木水火四象来重新规划,我们也可以推理出,在改造前园内地理一定是按照一定规则来布局的。而与金木水火这四象比较接近的概念,就是古印度的『四大』,即地水火风四大元素。」 说到此,焦棠顿了顿,说了个题外话。 「我想,谢安墨的墨,谢安法的法,谢安煜的煜,是依据土、水、火元素来起名的,不是金木水火。现在我们再看无目神像的布置,就对这四个区域有了新的认知。」 焦棠:「昧火楼的神像代表火,木心湖的神像代表水,汀水榭的神像代表风,金石阁如果有神像,就代表土。那些神像披着道的皮衣,本质却是释家的,所以它们没有眼睛。」 途灵:「没有眼睛意味着什么?」 焦棠:「因为雕刻神像的人处于混沌的状态,也就是处于无明的状态。而无明体现在神像上就是无目。」 大家这才明白,原来神像无目的背后是因为有一个神志混乱、迷茫的人。 「我记得,肖长渊说过,人之混沌来源于环境中能量的混乱。幻境里释子也说,混沌生妄想。我推测,混沌的四象园会作用在混沌的人身上,然后产生「妄想」,最后幻化成「妄相」这种实体的怪物。」 焦棠指的「妄相」既是那个到处熘达,一会儿像小孩,一会儿像猫,一会儿像猴的生物。也是钻在神像里扬言要取她性命,在幻境中屡次攻击她的虫子。这些都是环境与人意识共同作用的结果。 「所以,本质上『妄相』是一种能量和意识扭曲的产物,天然会吞噬有一定意识和能量的鬼魂。而且,道术跨行去对付烦恼而生的产物,收效都会很低,反而是物理空间的攻击有用得多。」 其余玩家一听,赶紧反省自己的能力,吴见故是纯纯唯心能力者,这会儿如坐针毡,齐铎和周寻音脸色也不好,因为唯一一个能打的,现在躺在床上,改投了敌方阵营。 面对这种困境,焦棠心中有个大胆的想法,可她巡视一圈人,暂且就不大胆地说出来了。经歷多了,她学会了等待与观察。 焦棠对途灵露出笑,看得途灵油然挺直了后背。 「途灵,我不能改变这里的风水,也不能轻易招魂,因为这里不是术士的主场。在人家地盘乱来不知道会招致什么无法应付的祸害。这就是我们无法打配合战的原因。」 途灵露出一丝腼腆的笑:「是我之前误解你了。」 焦棠:「至于林妙瑢如何进入戏台一事也与地形相关。在四大里,昧火楼处于风和火之间,容易发生火灾意外,这片区域肯定修有许多水井,现在夹城被封了,水井也枯了,所以她可以通过枯井在两地穿梭。」 「原来是这样。」途灵将背挺得更直,以此来表示自己完全信服焦棠的解释。 周寻音露出遗憾之色,对于林妙瑢的暴毙,她有种「虽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她而死」的追恨。 「林妙瑢也是被所谓妄相杀死的吧。」 周寻音揉搓僵硬的肩膀,气愤又疲惫地说:「如果早点认清楚这点,我就不对林妙瑢发动能力了。」 「『妄相』诞生之后,它就能穿梭在现实和意识之间,只要驱策它的主人希望林妙瑢死,即使不在意识层面扼杀她,也会在现实中杀死她。」 焦棠本意是实话实说,但周寻音的思想包袱一下子轻了很多,摸了摸焦棠的手背,夸道:「没想到你这孩子高冷下还有一颗热心肠啊。」 焦棠眨了眨眼,她高冷吗?她热心肠吗? 周寻音还拉着她的手,问:「现在杀人的答案就藏在四象园这混乱的前世今生里,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下一步我会去找肖长渊提到的资料室。」焦棠抽出手,先给自己分配了任务。 齐铎:「我陪你去。」 周寻音勾住吴见故肩膀:「那我和小吴去找林管家和谢安墨,一定要问出林意茕自杀的真相。」 途灵:「那我就去找谢安煜。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得解决掉一些老问题。」 她突然举起电脑,示意搜索工作一直在进行。 焦棠也正要请她帮忙:「没错,有一个时间值得查一查,就是……」 她与途灵同时开口,但说的是两个时间点。 焦棠:「81年5月5日。」 途灵:「83年5月5日。」 第95章 自杀真相 81年4月20日,林意茕自杀。 81年5月5日,肖长渊声称自己在四象园提出了报復计划。 82年3月3日,丹焰楼重建。 83年5月5日,疑似谢安煜在昧火楼接待省商会的同行,在撕碎烟盒上写下「放过」二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2页 83年5月不详,谢安法留下肖像画。 以上是玩家得到的粗糙时间线。其中途灵需要找出报復计划最初提出的资料,以及撕碎烟盒遗留的信息。 途灵睁大半边眼睛,迷茫看着焦棠。 焦棠当机立断:「先查完烟盒的线索。」 途灵俯下身去操作程序:「需要点时间。」 几人围着她来回踱步,眼看园内又张灯又喊开饭,不免焦急,吴见故摸摸扁平的肚子,说:「我去弄点吃的过来。」 十五分钟后,吴见故神情恍惚地进来,将几屉灌汤包推到大家面前,焦棠夹了两个入肚,鲜香软糯,瞬间抚慰了腰椎盘的疼痛。 齐铎见吴见故不安地扭来扭去,问他怎么回事? 吴见故抱着他的胳膊,说:「齐哥……额,你比我小,齐小弟,我刚看到太极台升坛做法,请了高人来超度亡魂。那个高人也去昧火楼用斋,可是他的样子很奇怪,没有……没有五官。他自称芸芸。」 「芸芸众生的芸芸?」 吴见故点头,更加不安地皱眉:「我的借阳术感应到,它的体内有很多个人。」 焦棠转头好奇:「什么叫很多个人?」 吴见故:「就是一个身体连着许多条生命。算了……或许也不是什么大事……」 几人饱腹后,开始琢磨突然出现的这个npc的身份。 这时途灵啪地摁下回车键,叫道:「出现了。」 几人围过去。 电脑上截取了一段二维画面,昧火楼只有一个平面,两个活跃的点代表窗前两个人,头上各顶一长串编码,途灵指着编码。 「这是npc的系统,系统只给他们编写了类似行为树的代码,我做了转化。左边这个点是谢安煜,右边那个是关东泽。」 途灵又一顿操作:「关东泽,省商会副会长,省商会只是一个企业家等人组建的机构,本身没有实际权力,靠人脉维繫,但是由于参与的人都有头有脸,所以能办成很多手续复杂的申报项目。这个关东泽就是负责给四象园申报5a景点,很有话语权。」 焦棠:「烟盒的线索呢?」 「这呢。」途灵将镜头调到一个新的参数,关东泽点上弹出一个弹窗,弹窗上用像素点描绘出一个烟盒的形状,中间浮现一行字。 途灵念道:「烟盒上完整的信息原本是,人已经死了,恳请你们放过她吧。」 「谢安煜要关东泽放过谁?这个她是谢安墨还是林妙瑢?」焦棠琢磨这串「卑微的原话」。 齐铎补充:「已经死了的这个人指的应该是林意茕。林意茕的自杀和关东泽有关?」 焦棠:「从时间轴来看,整个事件的起点就是81年4月林意茕的自杀。找出林意茕自杀背后的原因,就能理解兇手杀人的动机。」 齐铎:「一步步来吧。下一个时间点,81年5月5日,肖长渊留下的一段话。」 途灵行动力十足,十指如飞,继续攻破系统坚守的壁垒。 十分钟后,途灵指尖蜷起,厚重刘海下沁出细密汗珠,看样子她遇上难题了。 途灵:「这个信息对案件很关键,所以系统戒备很高,我只搜到外围的一点信息。你们姑且听听。」 她摁下回车键,电脑模拟出一段音频—— 「你是最懂四象园的人,如果你要动手脚,我有好办法。只要善于利用四象园的结构,就能制造完美的犯罪。你好好考虑,几日后还想手刃禽兽就来找我。」 虽然音频是机器男声,但是在场者都清楚这话是肖长渊说的,他谈话的对象是兇手吗? 焦棠想起肖长渊说过兇杀案与四象园歷史相关,这里又提及四象园结构,再结合林妙瑢提供的丹焰楼修补线索,三者汇合使她突然抓住了一个灵感。 「我想我明白丹焰楼为什么会起火了。」 她突然开口,在几道惊讶的视线中,缓缓道:「兇手让郭昊住到不朽堂,让顾景方住到汀水榭。是因为只有在这两个地方,建筑的构造才能使兇手实施密室谋杀。」 齐铎追问:「不朽堂与汀水榭有什么特殊之处?」 焦棠踌躇:「我不是建筑学方面专家,看不出来有什么特殊之处。但四象园的相关记录说不定存在资料馆。当务之急还是找到资料馆。」 周寻音:「既然如此,我们分开行动吧。动作快点,外边月亮大得好吓死人。」 经她提醒,几人视线探向窗外,月亮悬在太极台上方,仿若一只巨大的天空之眼。这轮月眼与焦棠幻境中所见一模一样。两重世界的融合又加快了。 分开前,焦棠向途灵讨教,地图里有无标记资料馆、档案室之类的地址。途灵翻了几下,耸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焦棠站在两仪楼最高点,俯瞰整座园林,苦恼去哪里找一间藏满档案的屋子呢? 齐铎从别处赶过来,他刚去找肖长渊梦境中见到的那间木屋,可是四处遍寻,都没有符合条件的屋子。 他们只能接受,木屋作为资料馆旧址已经因为某些原因被销毁,正如被封起来的夹城与戏台,新的资料馆也一定被藏在鲜为人知的地方。 借着皎白的月光,焦棠忽然问:「谢安墨住在哪里?」 齐铎银枪一挥,落点是木心湖与桂花林中间那栋金色楼宇。 焦棠俯视片刻,手指在谢姐三姐弟住所处比划,画出一个三角形,中心点也是太极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3页 「谢家三人住处到太极台都有一条大路。太极台这个地方太重要了。」 齐铎扬眉:「我也这么认为。这个地方重要到让我怀疑资料馆会建在那里。」 焦棠点了点头,越看越觉得月下那株菩提如梦似幻。几乎世人看到菩提便会联想到的诗——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她问:「齐铎,那里真的有双色菩提树吗?」 齐铎凝视了很久,肯定道:「至少我看到的是如此。」 焦棠:「周寻音对质时,见到一只红脸白喙的虫子,会不会其实是红白的花朵,白色的枝干呢?」 齐铎率先跃下楼:「近前去瞧瞧不就知道。」 焦棠立即滑下屋嵴,两人一口气跑到太极台上。 焦棠伸手摸树干,触感很黏腻,她搓了搓又凑近闻,发现是泥土的味道。 听说过泥塑的神像,没见过泥塑的神树,而且泥树还开花了。 齐铎跳起来摘了几片花瓣,摸了摸,闻了闻,惊奇道:「是真花。」 「两位贵客,停下手。」 一道苍老的声音至月下踱来。 焦齐两人望过去,一个没有五官的修行者,斜披藏青长袍,腰束藤带,落拓又神秘,手持一桿红白花,如神又似鬼地降临在太极台上。 齐铎肃然问他:「是人是鬼?」 修行者气定神闲,捡起被风扫落的花瓣,用袍袖小心装着,看似在回答齐铎,又似在自言自语:「非人非鬼,非我非他,看到的是什么便是什么。」 听此,焦棠眨了眨眼,背上渐凉,她看到的是谢安法的脸,而他手上捧着的是红脸白牙的血头颅。 焦棠急点自己合谷穴和风池穴,从腹部逼出一大口浊气,又见那个修行者变换出许多张面孔,从它腹腔发出一道稚嫩的童音,不断念:「此间乃净土,万物无定相,此间乃净土,万物无定相……」 随之一声声唱念,地面渐渐往下坍塌成泥沼,焦棠将齐铎拉到身边,在完全站不住脚钱,拉着他跳上菩提树干,跳进去才发现红白花朵硕大无比,迅速将二人吞进树里。 焦棠和齐铎堕入一段特别长的暗道,最后摔在一个巨大的冰窖里。 冰窖深有五米,由于原本充当顶部的砖石被改成太极台,所以在西南一角新建了一条斜道,安装着轨道与推车,方便冬藏夏取。不过自从冰箱进入市场后,这种古老的冰窖就荒废了。 此刻的冰窖就是一处阔大的资料馆,里边矗立着几个大玻璃柜,玻璃柜中陈列古旧书籍。 冰窖内没有光源,靠齐铎扭亮的手电筒照明。 越过两排玻璃柜后,两人敏锐地察觉到柜子后躲着一双眼睛。 焦棠悄悄挪步,紧接着迅疾和齐铎左右包抄,抄到柜子背后。 手电筒照射下,一张阴森森的脸被挤进玻璃柜里,那双瞪大的眼睛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生命力,像流星坠落后变回一块又丑又大的陨石。 这颗头颅属于谢安法。 那么死在汀水榭的人是谢安法? 但是顾景方呢? 焦棠与齐铎四下找了一通,没见到人。顾景方该不会也被杀了吧?如果是那样,谢安法的这颗头颅对应的是不是汀水榭的那具尸体,还不好定论。 焦棠边思考,视线边在玻璃柜中流连。 《古代园林通览》就夹在书柜的最高一层,一堆陈年的旧报纸中间,焦棠跳起来,将之抽出来,抖动书籍,果然从中抖出一封信。 焦棠捡起来,先看信封,上面署名是「顾为之」,后面跟着 81年5月6日。 「顾为之就是顾景方吧。」齐铎盯着封面,文人骚客多有几个名与字。 焦棠打开信,两人凑首阅读。 信中写的文绉绉的。开头先是一段常见的文人问候词——睽异之处,幸在知己,尚希见宽降恕。 正文才将林意茕自杀的事讲述了一遍—— 自从四象园被拟为文旅重点发展项目后,你就终日惶惶悴悴。 果然,上个月省商会派人过来洽谈,墨姐的贴身僕人林意茕,我平日也亲切称唿她一声「茕姨」,在申报文件上出了重大纰漏,这直接导致四象园市场化的道路变得更加举步维艰。 这对你来说本是好事,可茕姨却接受不了后果,竟然在房里上吊自杀了。 这件事只是导火索,之后园里一切都乱了,你的心也乱了。你私下和我说要报復,那些人确实也该死。 你若将我当作挚友,又真的放不下杀念,一定要来找我商量,我有办法,万莫独行。 另嘱咐一声,此本《古代园林通览》内附有密室的巧思,对你或许有用。 致友谢净念。 两人读完信,心中已有几种猜测。 第一,肖长渊就是顾景方,所以同一个空间有两个相同的人。 第二,这封信是顾景方/肖长渊写给谢净念,也就是谢安法的。 第三,密室杀人的线索就藏在书里。 第四,林意茕因为公事出错才自杀。 第五,谢安法想杀人,但现在他自己却死了。 第六,顾景方/肖长渊是目前知晓内情最多人,也是最大嫌疑人,作为玩家他在幻境里,作为npc现在下落不明。 齐铎将《古代园林通览》收进空间,周围漆黑,又有个死人头盯着,实在不适合研究机要资料。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4页 「走吧。」 焦棠凝视谢安法「怒目金刚」的面相,不知是悲是嘆,好端端的一个江南园林,好端端一个簪缨世家,好端端一个有为青年,就这样死了。 她边爬上陡坡,边说:「一个游戏的npc只能对应一个,如果出现了重复的,系统要么报错,要么只能读取其中一个。所以肖长渊吸收记忆成为顾景方后,原本的顾景方或许已经被系统屏蔽掉了。」 齐铎:「有这个可能性。但现在我们也没办法去问肖长渊他记不记得自己杀没杀过人。」 焦棠想到崩塌的幻境,心中举棋不定。 齐铎一句话打消她冒险的想法:「即使你问了他,他说杀了,我们敢轻易相信他的话吗?缺乏有力证据和推理支撑,我们照样是瞎子过河,摸不着边。」 焦棠沉思点头:「你说得有道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找出两起命案的答案。」 两人着急回到地面,出口离太极台有十几米远,焦棠望向台上,早就没有什么无脸修行者,冷月下双色菩提树的花格外绚烂。 齐铎想回金石阁研究书籍,袖子被焦棠一扯,只好无声跟着她,朝着反方向前行。 直到抵达汀水榭,齐铎才抽回袖子,问她:「你要来确认尸体?」 焦棠沉着应是,既然找到了谢安法的头颅,她就想亲自确认浴缸里的尸体是不是他? 她迳自走上二楼的浴室,经过一天一夜浸泡,浴缸中的尸体已经肿胀腐烂,饶是见多识广的齐铎也嫌恶地捂住鼻子,抢在焦棠进去之前挤进。 「你就在外面,我来检查。」 焦棠应好,指着尸首的手臂:「针孔还看得到吗?」 齐铎轻手轻脚检查,片刻后摇头:「已经看不清楚了。不过手背上肿得不厉害,还能看到一点。」 焦棠:「手上的茧呢?」 齐铎翻开死者手掌,艰难辨认:「能看到剩下一点脱落的硬皮,在食指和中指上面。」 「就是那里。」焦棠对齐铎招手:「你出来。」 齐铎好奇:「看出来了?」 焦棠:「手背针孔说明死者身体不好,常年打针,食指和中指的茧不是握笔形成的,应该是经常拨弄念珠留下的。尸体特徵符合谢安法的基本情况。」 两人初步确认完死者身份后,这才赶回金石阁。 四象园的另一个角落,周寻音和吴见故正在林管家房内,向他套话。 原本周寻音打算用怀柔手段来感化林秋生,可惜这位古板的老管家态度十分强硬,拒不透露主人半分消息。 周寻音把心一横,只好将林妙瑢死亡的消息告诉他,一瞬间这个严词厉色的老人身子晃了几晃,竟然晕过去了。 周寻音暗搓搓将人扶坐好,命令吴见故搭把手,开始对他实施催眠。 林秋生的眼睛空洞,花白的寸头上面顶着一盏黄灯泡。 灯泡的电线被吴见故抓在手里,周寻音吩咐他千万别让光离开林管家的脸。 周寻音的催眠媒介是光,光的波长不同,催眠程度也不同。 周寻音循循引导:「你的妻子林意茕为什么自杀?」 林秋生的眼皮跳了跳,平平答道:「两年前,省商会将几处重要文物景点列入市场改造扶持的名单,本来四象园也在名单之中,但是商会派人过来视察时,发现提交的资料里面有一份匿名举报材料。」 周寻音皱眉:「匿名举报材料是什么内容?」 林管家呆滞回答:「材料里写了四象园不仅在文化归属上不清晰,产权归属上不清晰,市场定位上也不清晰。四象园是姓谢还是姓「律真」,是纯古代建筑还是地域文化结合的新产物,这些问题在解决之前,四象园都不能作为古文化的试点景区。」 周寻音:「这和林意茕自杀有什么关系?」 明明没有表情,林管家两道下拉的眉毛还是透露出一股哀恸之色。 「意茕负责审核资料,她怪自己没审出那份匿名材料,以致于大小姐被一些有心之人糟蹋,四象园和谢家都处于进退两难的困境。所以她一时想不开,就……自杀了。」 周寻音与吴见故对视,听了这话才明白,林意茕自杀的动机。 但周寻音立刻联想到其他,问:「林意茕自杀和颜芙、顾景方失踪或者死亡有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俨然超纲了,林管家失焦地瞪向门口,半天没有反应。 周寻音又换了一个问题:「林妙瑢有没有谋杀颜芙?」 听到这个问题,林管家哐当一下站起来,吴见故措手不及,灯便被打偏了,此刻林管家的脸陷在昏暗里,狰狞又兇恶。 「妙儿是为了她母亲!妙儿是为了她母亲!妙儿……」 眼见林管家越来越失控,吴见故抡起桌上茶壶,哐当一下把他放倒。 吴见故长吁一口气:「我帮你把人敲晕了,催眠不行,换对质吧?」 周寻音面色难看:「工具没带。」 吴见故:「那……回去拿?」 地上的人动了动肩膀,像一条即将诈尸的恶鬼。周寻音想了想,还是叫上吴见故先撤了。 路上,吴见故向周寻音保证:「姐,既然谢安墨在两年前受了委屈,会不会就是她下手杀的人 ?等会你尽管施展能力,我保证灯光全程跟踪,绝对不会再出意外。」 周寻音也贊同走捷径,正带着吴见故去找谢安墨对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5页 月已偏斜到西边,恰好落在金色楼宇上方。 周寻音与吴见故踏着夜色而来,怎样也没料到这栋房内将发生的事是那样诡异与险象环生。 第96章 密室关键 两仪楼上。 途灵蹲在屋嵴吞兽旁操纵电脑。 她先调取烟盒事件人之一——关东泽的,然后将调整到系统驱动的场景中,置顶读取该的顺序,于是,本不该出现在此处的关东泽意外站在了两仪楼的门前。 由于他的代码是空白的,于是途灵又给他加了一段非常隐蔽又简短的行为程序。 傀儡关东泽攒紧烟盒碎片,上了楼,推开一扇门。然后房内响起了人声。 谢安煜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茫然问:「怎么没人通知你来了?你怎么来了?」 关东泽坐到桌边,将烟盒卡片放到檯面上,无神地盯着谢安煜。 「四象园里发生了两起命案,这件事还不足以引起省商会的注意吗?」 谢安煜登时紧张,坐下给关东泽倒水。 「就算如此,那也是办案人的事,实不该劳烦你跑一趟。」 显然作为系统设定的npc,谢安煜有些反应不过来如何处理这齣意外。 楼上,途灵的额头冒出汗水,当谢安煜越反常,系统就越早发现端倪,留给她的时间窗口十分小,必须加快节奏。 楼内,关东泽指着烟盒卡片:「我是自己来的。我就想问问你,你写的这个是什么意思?和兇杀案有关吗?」 谢安煜拧眉,他本就不是好脾气的设定,何况对眼前之人早有怨恨,情绪顿时上来:「既然你是以私人身份来的。我们不妨敞开天窗说亮话。」 楼上,途灵半边眼睛闪闪发亮,图的就是他这句话。 只听房间里突然响起好大一片脆响。 谢安煜砸烂了一个大花瓶,指着关东泽鼻子叫道:「反正我们三姐弟已经被你们逼得无路可走,我也不怕破罐子破摔了。两年前你以匿名举报材料为理由,将我姐姐带到那种场合,让在场那些老男人侮辱她,她已经替四象园和谢家承受了所有她能承受的了。可是你们还不肯放过她!你问我今天这两宗杀人案和那件事有没有关系,我告诉你,这个园里发生的任何悲剧都和你们这帮恶魔脱不了关系!」 这个消息已经超出途灵的认知,她手指顿住,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房内的关东泽就那样呆傻在原地。 谢安煜吼完,瞪向对面的男人,他揉了揉胸口,冲动下抛掉的理智又回来了。毕竟谢家还没垮,得罪商会的人以后路就更不好走了。 他想要补救几句,突然发现关东泽一口白牙咧着,样子傻傻愣愣,顿时警醒喝道:「你真是关会长?」 说着就上手抓住关东泽的肩膀,途灵的电脑紧急报错,她赶紧操作傀儡。 傀儡关东泽从椅子上蹦起来,谢安煜叫道:「你是谁?」 关东泽从他手里挣脱出来,两条香肠软腿啪嗒啪嗒往前拱,拱到窗前,噗通翻过窗户滚下楼去。 谢安煜冲到窗户边,往下看,楼下草坪平整,完全没有人砸落的迹象。他的脸阴得能滴出水来。 途灵抱着电脑熘下两仪楼,走出一段路,发现谢安煜没有追出来,她才有心思理清楚刚刚谢安煜话里的意思。 总结下来就是,谢安墨几年前因为一封微不足道的举报信 ,被关东泽当作把柄,胁迫她干了一些不干不净的事。那谢安墨会不会因为这段不堪的经歷产生杀人的动机的呢? 途灵将怀疑的箭头指向有巨大隐情的谢安墨,所以也着急跑向谢安墨的住所。 金石阁内。 焦棠与齐铎快速翻阅《古代园林通览》。 这本书前部分图文并茂,详细讲解了古代建筑的结构,如梁枋椽柱榫卯等。 后部分介绍三十几处古代遗留的园林建筑,四象园就在其中。 不过关于四象园的描述仅有短短一页。焦棠提炼重点,与齐铎交流。 她手指点一段文字:「这句评论挺有意思的。作者说四象园在古建领域里一直存在争议,它的歷史定位是律真归国后的传经场所,但律真和尚具有双重身份,既是当时朝代的高僧,也是异国法宗的初祖。因此,四象园的起源就带有两种文化的气质。其次,四象园也融合了两个区域建筑的特色,外观上具有统一性,但内部结构大相迳庭。有些结构偏本国古建,有些结构偏异国古建。正因此,许多专家并不贊同将它划入纯粹的我国古代建筑行列。」 焦棠做出结论:「我认为如果丹焰楼和不朽堂有什么区别的话,一定就在这个『结构大相迳庭』上。」 齐铎将书接过去,又翻了前面专业部分,提议:「实践是理论的基础,既然有了猜想,不如去实地考察?」 两人一拍即合,立刻跑出金石阁。 出门后,焦棠抬头看那轮硕大的月亮,心生疑惑:「你有没有觉得今晚特别漫长?」 说完,她自己先掏出手錶看时间,心咯噔一下,手錶显示上午11点。第四天竟然悄无声息地降临了。 「快走。」齐铎也意识到时空扭曲导致失序的后果。 白晃晃的月光照耀下,丹焰楼的檐壁投出长长的影子。 焦棠盯着地上影子寻思片刻,又爬上三楼,在屋顶的梁枋上,来回摸索。 她始终坚信,兇手选择将尸体悬挂在樑上,一定是因为樑上有值得做文章的地方,既然如此,丹焰楼和不朽堂的区别可能就在这上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6页 齐铎在外面屋顶来回观察,十几分钟后,他勾进窗户内,像只倒悬的蝙蝠,对焦棠说:「这是不是书里说的偏异国的建筑?」 焦棠在梁桁上纵跃,举着手电筒照了照,小声喊道:「从书上画的对比图来看,房顶举折结构像是异国小屋组的构造。所以丹焰楼的屋顶有很大的空间,全架了梁栋木头,而且我检查过了,每根木头都很结实。」 齐铎:「屋顶和墙面也看不出问题。去不朽堂看看。」 五分钟后,两人到了不朽堂前。 焦棠一看堂前的风水,眉心一阵跳动。 齐铎主动揽活儿,说:「这次我进去,你上屋顶。」 说完,他冲进堂内,唰地跳上五架梁。焦棠也冲进去,攀跳到他身边。 齐铎愣了一下,无奈微笑,果然焦棠还是表面敷衍,内心反骨的作风。 两个人从梁枋到椽檩摸了个遍,顶上灰不多,像是近期有人简单清扫过。除此之外,木作结构旧归旧,仍十分夯实牢固。 焦棠俯下身,拽住那段绑在樑上的麻绳,之前就是这条麻绳拴着颜芙的脑袋。绳子顶端在樑上缠了好几圈,也十分结实,就算用利器割也得费很大劲才割下。 然后她掉转身子,去摸悬挂尸体的铜钉,钉子向上倾斜10度左右,钉口边缘挂着一点红色印记。焦棠搓了搓,是一块干涸的铁皮类物质。 她俯视地下褐色血印,从厅堂内侧靠近墙的位置,分成两条浑浊的平行线,一直延伸至梁下。两条线的两端血迹较多,中间血迹少而清晰。 两个人悄然翻身下来,以防又被怪物妄相盯上,迅速撤出门外,再做讨论。 焦棠站定,说:「不朽堂是典型的中式举折,顶上是叠梁式结构,所以屋顶的空间比较小,没有丹焰楼那么多梁栋,相对来说视野好,可操作性更强。」 齐铎立即明白她指的是在杀人手法上,两种举折的区别在于,不朽堂的梁枋数量不多,层叠清晰,可活动的地方比较大,有利于兇手用工具来移动尸体。 相对的,丹焰楼的小屋组构造,梁枋太密集,兇手要在密集的木头之间移动尸体,活动空间就会非常有限。而且,从最底下的梁到屋顶的距离又比较高,尸体移动起来也会遇到很多阻碍,机动性很差。 焦棠突然语出惊人:「其实,破除一切障眼法后,我好像猜到密室的手法了。」 「我也猜到一半了。但如果想证明我们的答案,陈导演可以给出我们要的证据。」齐铎也有较劲的动力了。 不过,没有百分之八九十的把握,两个人都不敢轻易肯定自己的猜想。 焦棠豁然笑道:「陈导演倒是个现成的,能最快能判断我们的推理对还是错的人。」 陈导演就住在金石阁隔壁的贵宾楼。 最近两日,他都深居简出,恐怕是因剧组连失两名重要成员而伤神。 焦棠抱着颗粒无收的心态,敲开他的门。 陈导演在烟雾缭绕中,端着老艺术家的架子,审视来者,问:「有什么重要的事值得你们两位记者登门造访?」 焦棠视线探向房内,烟雾来自还未熄灭的菸灰缸,留声机里播放着吴侬软语的歌声。 她随口问:「都这种时候了,陈导演好雅兴啊。」 陈导演哂笑:「我都一把年纪了,还有什么放不下、忘不了、过不去的事吗?」 焦棠直奔主题:「唐突到访是因为有个问题想请教陈导。」 「问吧。」他松了松肩膀,将人让进屋里,招唿他们坐。焦棠与齐铎省去繁文缛节,站着发问。 焦棠:「陈导知道颜芙和郭昊的体重吗?」 陈导当即皱眉:「问这个做什么?」 齐铎帮腔:「他们两人的体重关乎兇手的作案手法。还请陈导不要藏私。」 陈导犹豫了一下,嘆口气:「既然是案情所要,我自然不会隐瞒。颜芙是女明星,她的体重一直被外界关注,近日报导也写了,体重是52公斤。郭昊在电影厂的医务室做过体检,一个月前他自己说了,大概是48公斤。」 原来颜芙看着瘦,体重上还是很标准的,不像以后的明星一味追求白幼瘦。焦棠估算着两人的体重差,与齐铎听此,对视一眼,欣喜之情藏在眼中,心中大石至少落下一半。 陈导面露疑惑:「体重与他们的死有什么关系?」 「关系很大,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们的体重差,正好是一个头颅的重量。」焦棠打量陈导神色,见到他一闪而过的释然。 此时突生变故!四象园里几声悽厉叫喊划破寂静,好似水入油锅,园内骤然惊现一阵阵躁动。 陈导转身跑去看窗外,人刚靠近窗子,头颅无声无息就歪了下去,整个人像泄气的气球,瘫倒在地上,再没动静。 齐铎将他翻转过来,他的脸色铁青,口鼻流血,像是突然被一股巨大的蛮力掰断了脖子。 担心园里出现巨大的规律影响,又担心陈导尸变,齐铎迅速拉起焦棠飞奔出楼。 「怎么回事?」焦棠站在高大树干上,从陈导之死的震撼中缓过神,此刻俯瞰园内,时断时续的叫声怪异又悽惨。 齐铎摸出手錶,时间是下午五点。「还没入夜,不知道是什么力量引发的连锁反应?」 「像不像那里出事了?」焦棠目光所指的地方正是谢安墨的住所。 两个小时前。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7页 周寻音、吴见故和途灵在路上碰见,三人殊途同归,最后走到一栋金色楼宇下。 这栋谢安墨居住的楼,名叫「坤銮阁」。 坤銮阁有两层楼,设有独立庭院,十分气派。周寻音三人跨过院门,经过一池睡莲,两排高大银杏树,走上汉白玉石阶。 不知是玉阶反衬冷月的效果,还是幽玄寂静中潜伏的邪祟做怪,吴见故打了个哆嗦,低声喊:「好冷啊。」 周寻音用力推门,门轻飘飘朝内打开,满室红彤彤的烛光顿时吓住了玩家的脚步。 三人定了定神,迈进去。 外表金碧辉煌的楼宇,里边十分简素寒酸,一楼延续了隋唐席地而坐的风格,放了一个屏风,一张矮桌和一个暖酒的红炉。 屏风后面烛光摇曳,有几条交缠的影子既像蛇又像人,其中昂首的那条人影披散着长长的头髮,正在无声而剧烈地晃动,其余几条趴伏在它身上,舔舐、啃噬、扭动。 一抹鲜血飞溅在屏风后,触目惊心,紧接着整栋楼里充斥着癫狂痛苦的笑声。 周寻音端起一把斧头护身,吴见故亦步亦趋,途灵从另一头绕过去。 三人同时转到屏风后,空空如也。 突然笑声又从二楼传来,仿佛有人正趴在楼梯口,盯视着他们的后背。 周寻音立刻扭身,二楼台阶半明半暗,三人各自提一盏蜡烛,慢慢爬上楼。 三人停在二楼入口,偌大的楠木床上,红衾玉枕中躺着一个女人。 周寻音壮了壮胆,走上前去,将蜡烛照在女人皎洁的脸上,光流转在她白瓷双颊处,像给这尊陶瓷娃娃晕上腮红。 蓦然,那阵笑声自三人背后突兀响起,近在咫尺。 吴见故几乎跳上床,转过头,角落里的檯灯咔哒被什么扭亮了,照出一方麻将台。麻将台上坐了四个谢安墨。 一个谢安墨打扮时髦,一个谢安墨衣裳凌乱,一个谢安墨握着带血匕首,一个谢安墨剃去头髮形貌似出家人。 她们手里正在认真打牌,视线却全钉在玩家身上。 打了两圈后,四人异口同声:「你们找我什么事?」 周寻音看看吴见故和途灵,往前站一步,问:「谢安墨是你吗?」 四人:「当然是我。」 周寻音硬着头皮,继续开口。「四象园两起命案的兇手是你吗?」 「啊哈哈」,伴随这个问题的是一连串起起伏伏的笑声。 只有剃去头髮的谢安墨阴恻恻,不发一言。 其余三人狞笑逐渐歇停,剃髮的谢安墨这时说道:「杀人因为恨,我恨他们吗?」 「你恨那些身居高位,将你当作玩物的人?」途灵想起谢安煜的话,试探地问。 衣裳凌乱的谢安墨咬了咬红唇,大笑起来,硬生生将脸颊笑出两坨血色的红。 「你错了。我也不恨那些人。释迦牟尼捨身饲虎,为了四象园我也甘愿献祭这幅身躯。可惜我这么想,他们不这么想。」 手持匕首的谢安墨双眼迷离,哽咽道:「我只是需要点时间,来好好思考谢家和四象园的未来,为什么他们就不懂呢?非要逼我做出决定。」 周寻音问:「他们是指谁?」 打扮时髦的谢安墨巧笑嫣然,嘆道:「还有谁?当然是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弟弟。他们不懂我为四象园付出了多少,他们不懂我的烦恼,成天只知道吵吵吵,烦都烦死了。」 手持匕首的谢安墨五官扭曲,咬牙切齿:「他们心疼我,更心疼自己的东西。安法是一个老古董,故步自封,在这个时代迟早要被淘汰。安煜是一个毛头小子,急功近利,迟早要将谢家败光。他们口口声声要救我于水火之中,最后还不是推我进火坑里,替他们挣一个机遇。」 打扮时髦的谢安墨睁大无辜的眼睛:「我呢,人前就当他们的好姐姐,忍辱负重。他们心中有愧,对对方就越憎恨。越是憎恨就越能平衡谢家的权力,在局势明朗之前,天平最好别倾向任何一端。只是……」 突然她停下话,两行泪汹涌而下,紧接着四个谢安墨齐齐恸哭起来。 四人齐声哭喊:「安法死了!我的好弟弟死了!」 哭声一叠高过一叠,周寻音三人像被巨大的压力困在原地,无处可逃。 吴见故抱住床杆,扯住周寻音胳膊,颤抖叫唤:「姐,周围好多眼睛。」 周寻音退到床边,她也看见墙壁、柱子、地板上长出了许多硕大的眼珠子。 途灵一边爬上床,一边操作电脑。电脑屏幕上显示周围空间已扭曲,暂时计算不出逃走的路径。她气闷地一屁股坐到被子上。 忽然,哭声夹杂一道高亢的尖叫。 途灵打个激灵,看见刚刚睡着的陶瓷雕塑,不知何时半坐起来,脖子张开一个大口,将吴见故半边身体吞了进去。 吴见故觉得筋肉活生生被扯断的痛。在他疼晕过去前,他发动了「借阳术」,于是四象园里的npc一个个被借去阳寿,突然暴毙。 周寻音惨白着脸,大力去拔吴见故的胳膊,拔着拔着,吴见故只剩一条胳膊和一个脑袋还露在深渊巨口外面,她泪水不自觉唰唰地掉。 「你的借阳术是不是可以用在玩家身上?」 周寻音也想到他的能力,如果借的是玩家的命,是否意味着吴见故就能够脱险。但周寻音在这场遇到的玩家都是好人,借谁都是一种背叛与谋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8页 周寻音想到自己漫长的旅程,看不见希望的追寻与坚持,忽然释然了,既然有让她践行生前救死扶伤这种信念的机会,现在替吴见故死,何尝不是一种功德圆满? 她大声对吴见故喊:「你把借阳术用我身上!」 吴见故只剩脖子以上在外面喘气,哭兮兮摇头,既绝望又不舍。 第97章 解开密室1 焦棠与齐铎赶到坤銮阁。 齐铎正要迈入门内, 焦棠扯住他,指了指地上的影子。 背月的长长投影形似一头狰狞的野兽,影子边缘蠕动的雾气仿佛拥挤的黑蛾子。 焦棠悄声解释:「我们分析过, 四象园是一座有生命的建筑, 这个建筑承载了太多歷史与现实存在的矛盾和杂念,因此衍生出怪物妄相。目前来看,妄相分两种,一种是善的, 以拯救顾景方、肖长渊特定人物而存在。另一种是恶的,以毁灭园内阴魂恶鬼存在。随之漩涡越大,四象园内的人邪念越大,妄相的力量也会越来越强大, 最后演变成整座四象园都是妄相的化身。」 齐铎谨慎看向四周:「这是不是说,如果我们再不出去, 就会被整座园林吞噬?」 「很有可能。毕竟……」 焦棠看向坤銮阁:「这栋建筑就已经与妄相融合了。」 齐铎蹙眉,如果情况演变成整座四象园都成为有生命的怪物,那他就无法在里边施展鬼化能力。 「你有办法破解?」齐铎寄希望于焦棠的术法。 焦棠轻微摇头:「暂时没想到。」 就在此时, 吴见故那道嘹亮的尖叫自窗户内冲出来。两人登时顾不上防备,冲进楼阁。 一楼的地砖被地下涌起的沙土冲垮,一片狼藉, 焦棠三两步跳过蠕动的泥土,辟出一条安全的路,跑上二楼。 焦棠早已套上拘魂手套, 但墙壁、扶手上的眼珠子闻到她体内有鬼的味道,就好像蚊子闻到血, 蜂拥游向她周边,有好几只眼睛里, 陡然长大嘴巴,来咬她的四肢,均被她的五帝钱短刀戳成稀烂。 齐铎:「你这把刀用处很大啊。」不像他事先准备的毒液,还未派上用场。 焦棠踩上二楼地板,急急答道:「一般在建造房屋时会在过门槛下放置五帝钱,起到挡灾招吉的作用,所以这把刀对付的不是妄相,而是妄相的本体建筑物。」 二楼,麻将台上仍坐着自顾自打牌的四个谢安墨。 床边,吴见故哭得稀里哗啦,周寻音正在拔他剩余在外面的脑袋。 焦棠飞掷出刀,刀锋割裂陶瓷人的脖子,看似坚硬无比的陶瓷,瞬间碎成千万瓣,吴见故满身泥污,磕在玉枕上,额头磕出好大一条缝。 他满面鲜血,又哭叫道:「我破相了。」 周寻音兜头给他一巴掌,又欣赏他宁死也不出卖队友的气节,连声安抚:「男人不看外表,看的是风骨。」 焦棠步子矫健,在眼珠子中间翻跳躲闪,齐铎替她挡去许多近身的麻烦,但更多噁心的口器从柱子与天花板上落下。 焦棠甩开腿冲下楼,其余几人紧随其后,然后几人见到焦棠在一楼两根柱子间徘徊。 突然她大叫:「齐铎、周寻音上屋顶,以白布盖住嵴兽。吴见故、途灵和我挖出柱下埋的神像。」 所有人纷纷动身,齐铎与周寻音扯下白色窗帘,掠上左右两段屋嵴,将一百零八只奇形怪状的嵴兽罩住。 焦棠三人顺着崩塌的地砖挖出柱子下镇压的四座无目神像。这些无目神像巧夺天工,均刻有一百零八个头。 焦棠将神像聚集在厅堂中,然后将红烛全投在它们身上,熊熊火光前,她洒下符纸与纸叠金元宝,念道:「有神归位,无神游方。」 吴见故问她什么意思,焦棠解释这是破妄后,将可能逗留此地的小神或者散仙灵识送走的仪式,走个过场图个安心。 直到此刻,楼上的麻将声才踩着点歇停,然后众人听见谢安墨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推牌撒气:「不打了,不打了,顾会长总是赢,没意思。」 玩家听到这个称唿,跑上楼,谢安墨已经挂下帐子睡觉去了。 熹微晨光照进窗台,她仿佛真的打了通宵麻将,睏倦极了,轻轻打起鼾。身心俱疲的玩家站在床帷外,羡慕有之,无奈更有之。 五个人望向窗外,暗暗哀嘆,终于来到最后一天了。 大家回到金石阁,稍作休整后同步线索。 一番讨论后,齐铎负责梳理案情脉络。 两年前,四象园被定为重点文旅发展项目,但遭到匿名投诉,谢安墨作为四象园负责人,自愿被裹挟进权色交易中。 负责审核材料的林意茕因为没有及时发现匿名信而愧疚自杀。林妙瑢因为母亲自杀一事,投靠了谢家某个人。 两年后,谢安煜邀请陈导一行人来四象园举行电影发布会,此举目的是宣传四象园,打开转型的新局面。 但谢安煜和谢安法之间一直对四象园该不该市场化存在巨大的矛盾。谢安煜在颜芙出发前,大概率给她去信,让其注意到达四象园后的住所,目的是提醒颜芙注意安全,防止有人利用建筑来实施阴谋。 由此可见,谢安煜矛头指向了谢安法,他怀疑擅长古建知识的谢安法会破坏电影发布会。 果然,颜芙一行人到达后,先是郭昊和顾景方居住的丹焰楼起火,兇手纵火的目的是将郭昊安排到不朽堂,将顾景方安排到汀水榭。这里的安排应该是由林妙瑢授意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9页 郭昊对颜芙「死心塌地」,因此接受安排,入住不朽堂。当天晚上,颜芙和郭昊惨死密室。 顾景方入住汀水榭后,于第二天凌晨失踪,最后出现的地点在无明楼。 第二天晚上,谢安法惨死汀水榭浴缸中,现场仍然是密室,钥匙被发现沉在卫生间的水里。而谢安法的头颅被藏在资料馆里。 除此之外,四象园的力量双争格局导致四象园衍生出时空问题,从而加剧了谢家人心理扭曲。扭曲的心态衍生出妄相,妄相藉由无目神像具象化,并且攻击鬼魂和玩家。 长篇大论后,齐铎总结出大家的观点。 「首先,从谢安墨的自白里看得出,她没有对四象园现状不满,还暗中促成谢家兄弟相争的局面,所以她是最不愿意见到兄弟有人死亡,而另一人得势的人。所以谢安墨虽然是幕后黑手,却不会是兇手。」 吴见故想起四个谢安墨,那阵癫狂的笑声还在脑子里来回撞,喃喃道:「这个女人太疯狂了。」 齐铎:「排除谢安墨后,第一桩命案的嫌疑人剩下谢安法、顾景方、林妙瑢。第二桩命案的嫌疑人是谢安煜和顾景方。」 既是共识,大家也都不再发表意见,转而讨论下一步行动。 如今兇手的身份唿之欲出,大家决定将密室作为解题思路的第一步。 周寻音提议:「你们对密室的作案手法已经有八九分把握,就赶快把题给解了吧。」 时间紧迫,五个人飞奔至不朽堂。 这次,焦棠充当解说员,从现场细节入手,抽丝剥茧。 她先站在郭昊被刺死的位置,手臂伸直,比划出一条线。 「大门,准确来说是大门内侧的门闩、郭昊的尸体、颜芙的尸体、颜芙遇害最开始的地方,这四个点是在一条直线上的。」 然后她跃上五架梁,指着悬挂尸体的铜钉和麻绳,镇定分析。 「已知颜芙的体重是52公斤,郭昊的体重是48公斤,二者相差4公斤,大约是一个头颅的重量。也就是说,砍去头颅的颜芙重量与郭昊相似。假设在无头颜芙和郭昊之间串起一根槓桿,槓桿两端基本可以维持平衡。」 焦棠抽了抽麻绳:「所以这根麻绳真正的用途是用来悬挂那根槓桿的。麻绳下钓着的头颅只为营造恐怖气氛,起到掩盖麻绳作用的目的。」 焦棠:「但是砍去颜芙的头颅有另外一层更重要的意义。就是放血。」 放血是整个密室能够成功的最重要环节。 她划拉地上两条平行血迹,解释:「一个成年人血液重量大约占体重7%,颜芙有52公斤,全身血液重量大概是3.6公斤。砍去头颅后,假设她失血量达到60%,那么就会减重2.2公斤左右。逐渐减重的过程会发生什么呢?」 大家抬头望梁顶,想像槓桿两端原本平衡的两盘沙子,甲盘的沙子不断流失,乙盘保持不变,结果当然是甲盘变轻后,槓桿朝乙盘倾斜。 焦棠:「随之颜芙越来越轻,她的尸体在光滑的槓桿上滑动,就形成了地上少而清晰的血迹。最后她的尸体滑到五架梁边,手腕的绳索滑入低于槓桿,向上倾斜的铜钉上面。」 紧接着她跳下来,走到门边,「而郭昊的尸体相对较重就会坠到地面,呈现双手钓着,双膝跪坐在地的姿势。」 焦棠用手模拟门闩,四十五度倾斜向上,「此时槓桿往门这边压下来,就能把原本斜着的门闩摁进卡槽里。这样门就从里边锁上了。之所以门闩上有血迹,是因为颜芙蹭在上面的血顺着光滑的槓桿流到这端来的原因。」 周寻音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林妙瑢在对质时,回忆起试雨衣的情景,她先是剪掉园徽,又进雨里跑了一趟,一个是为了避免园徽太重,导致槓桿无法倾斜。另一个是她要测试血水能不能顺利从雨衣上流下。」 焦棠点点头:「颜芙只穿雨衣,就是为了控制体重数据,避免衣服带来偏差,而雨衣则必须保证滤水性能非常好,并且完全包裹住尸体的脚背,让血液能自然坠落。至于郭昊,必须保证他的血液停留在身上,所以不仅致命伤口小,外出血少,兇手还给他穿了吸水性很好的秋衣。」 「可是……」途灵纳闷问道:「你说的槓桿呢?我们冲进现场时候,并没有看到那玩意啊。」 齐铎招唿众人:「你们跟我来。」 众人随他步行至不朽堂的背后。不朽堂仅有一层,墙高四米左右,齐铎从围墙边端来长梯架到墙上,他攀爬至屋檐与墙面的交界处。 「古建里面,在檐檩和阑额中间有一小段空隙,一般用砖石或者木板填补,这里选择了木板。」 他伸手拆卸下一小块木板,「这块应该是兇手事先锯断又嵌进去的。」 木板被拆卸下来后,露出一个方形的洞口,洞口宽约八厘米。 齐铎做出收杆的姿势,说道:「这个方形的洞与门闩形成一条直线。当槓桿往上翘时,恰好在洞口前方,只要利用可伸缩的高强度钢管,事后在这里也能将杆收回。兇手选择光滑的杆子,除了让尸体能够顺利滑动之外,也是为了收回来时候不会对麻绳造成摩擦,增加收杆的难度。」 几人又回到不朽堂中,想像当时收杆后,颜芙双手高举被垂吊在钢钉上,郭昊双手自然垂在前方,突觉荒谬又儿戏。兇手煞费苦心,到底是热爱古建,还是玷污古建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0页 不朽堂的密室手法被推理出来,玩家心中吃了定心丸,对兇手身份越发肯定。 周寻音振奋出声:「接下去是汀水榭谋杀的密室手法了吧?」 第98章 解开密室2 五个人来到汀水榭。 春光缱绻, 自雨亭上挂一匹练,氤氲潮润中已有盛春的暖意。 如果不是随时有生命危险,玩家们是十分乐意在这儿消磨时光的。 可惜, 几个人嗟嘆几句, 苦哈哈地钻进汀水榭里。 焦棠在屋内游走,其余人跟在后头,听她讲解案情。 焦棠开口就给这个案子定性:「其实第二个案子比第一个案子情况要简单得多。它看似密室,但其实只是利用了某个简单的房屋构造原理, 谈不上高明。」 众人心想暂且猜不透答案的他们,是不是也谈不上高明?这话听着耳朵火辣辣的。 且听焦棠继续说下去:「而且,死者似乎预料到自己会遇害,在现场留了了一些线索。」 她率先走到一楼客厅座位处, 掀开垫子,说:「在这儿曾经发现过一段枯木。死者暗示了木头的作用。恰好我和齐铎在一楼外的排水沟里也找到一段木头。二者对应得上。」 接着, 她走上二楼,其余人亦步亦趋,见她走到抽屉前, 摸出一幅画,正是谢安法的半身肖像。 「画中,谢安法靠在三楼窗户边, 首先看人,他处于一种半身伏在窗外,半身在内, 正在回首的状态。其次看景,窗户高度一米三左右, 对于身量一米八的谢安法来说,窗户边缘在他的大腿至臀部位置。窗页的开合状态也值得注意。」 几人方才醒悟, 原来简单的一幅画中藏有这么多细节。 焦棠:「三楼的窗页全是朝内打开的,这是因为外面有流水,窗页朝外打开就会浸泡在水里。一个窗户有一对窗页,谢安法靠着的这边窗页是打开的,可另一边窗页只拉开了一条缝。这条缝是兇手特意留下的,目的就是为了在窗边杀人。」 说完焦棠对齐铎使了个眼色。在来的路上,二人已经通过气,此时齐铎接收到她的眼神,悄无声息熘了出去。 焦棠将云里雾里的众人领到三楼,而后她比照画里的布局,将半扇窗户完全打开,另外半扇留了条缝,在大家看不清晰时,她手指挽住一根透明的丝线,将线头缠绕在窗页的拉环上,然后转头朝大家甜甜的笑。 焦棠招手吴见故:「你过来,站到谢安法的位置上。」 吴见故得令,兴奋地靠在窗户左侧,只是他身高不足一米七五,窗户边缘在他的腰侧。 焦棠站到窗户右侧,对吴见故笑道:「你看看外边下雨了吗?这儿阴得很,水又大,实在看不清楚。」 吴见故按下疑惑,果真探头出去瞧天色,刚要说「没下雨啊」,咔哒一下,右侧半合的窗页被完全打开,阳光下一道极快的光线闪过,水流之上,一块巨大的砖石从天而降,落在他的后脑勺上。 吴见故头被打偏过去,紧接着额头又撞到一块飞下去的木枝,他捂住脑袋回身,腰侧磕在窗户边,疼得嗷嗷叫。 周寻音吓得上前去扶住他,吴见故揉着后脑勺,湿漉漉,伸手一看,还好是水渍。砸在他头上的东西只是一块有份量的褐色布块,如果真是砖石,脑袋当场得开花。 齐铎从窗外勾进来,身子也被浇湿了 焦棠伸手将拉环上的线解下来,那根透明的钓鱼线从窗外一路拉起,最后拉上来一截木枝。 几人灼灼望她,在等她一个解释。 焦棠开门见山:「刚才齐铎在自雨亭盖上布置了这根木头,木头的上面压着一块砖头,木头中间绑了钓鱼线。钓鱼线被绑在半开的窗页拉环上。只要朝内打开窗页,拉环上的线就会拽动木头,从而使砖头失去平衡,坠落下来。这个手法能成功,完全得益于自雨亭的建筑特点。」 焦棠伸出手盛住飞流不息的水柱,继续道:「第一,是这一直往下,冲击力不小的流水。流水从亭盖的顶端向亭檐沖刷,能将砖石沖刷下来。第二,是这铺盖瓦片,形成坡度的亭盖。这使得木头能够在底部架住砖头,不会因为太过光滑而提前坠落,也不会因为太过平整而无法坠落。」 周寻音吶吶道:「原来又是一起利用古建结构的杀人案。」 焦棠沉吟:「不过,为了让谢安法行动迟钝,无法做出及时反应。兇手还在博山炉内放置了安眠香。」 焦棠记起上次搜证时,那沖鼻的香味,鼻端不禁又发痒。 齐铎忽然念了句:「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道。」他想了想,说:「这句话有一半意思是在暗示这个作案手法吧。」\b 他走到神像旁,戳着那个空洞的眼眶,又说:「这个眼珠子里的念珠,也是谢安法装上去的,难道也是在暗示看窗外的意思?」 焦棠犹豫着摇头:「谢安法心思缜密,明知会死仍然赴约,他的所作所为无法以常人度之。」 「对啊,如果谢安法已经预料到会死,为什么还要待在楼里?」吴见故经过刚才的惊吓,对死亡心有余悸,更不明白谢安法为什么会甘愿等死。 「如果他一来就被迷晕了呢?」周寻音想像案发的经过,又立即否定自己,「不对,迷晕了还怎么布置线索,怎么靠在窗边?」 途灵又猜测:「如果有人要来杀顾景方,他恰好上门来找顾景方,兇手将错就错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1页 周寻音摇头:「他能预先布置线索,就说明他对一切了如指掌。」 途灵郁闷:「明知道死还去死,这种行为不是蠢就是愚忠。」 「愚忠」,古来许多可歌可泣的故事都和这个词相关。 焦棠认可谢安法是因为某些人或者某些理想主义做出牺牲,不过探究他的精神状态已无大意义。 她转而下楼:「谢安法被落石打晕或者打死后,兇手将他拖到二楼的浴室里,在那里砍下他的脑袋。」 众人站在已经干涸的浴室边,对覆盖一层黏腻物的地板望而却步。 焦棠在门口,指着已经清空的浴缸,道:「之所以砍头,我猜测,目的之一是掩盖后脑勺被砖石击打的痕迹,之二是为了误导大家,将关注点放在失踪的顾景方身上。假如顾景方没死,他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所以,顾景方不是嫌疑人?!」吴见故咀嚼语义后,突然大声发问,因为排除顾景方后,第二桩案子就只剩一个嫌疑人——谢安煜了。 在大家探照灯似的目光下,焦棠沉重地点下头颅。众人如释重负,二分之一的答案稳了。 焦棠说:「推断是谢安煜的理由,还在于钥匙被传送到密室内的办法。」 她并没有放松神经,相反严肃地走出汀水榭,来到水沟旁。她就是在这儿捡到那截缠绕钓鱼线的木头。如今她重新将之取出来,展示在大家面前。 「这截木头,兇手除了拿它来垫砖石外,还将它用在这里。」 焦棠先取出钥匙,钥匙中空,材质很轻。接着,她将钓鱼线解开,将钥匙与木头一併没入水中。 水沟里有两个排水口,她将钥匙塞入外侧排水口,随后塞入木头。木头一端堵住排水口,另一端浸泡在水里,那根线随波漂浮,若隐若现。 焦棠边干活,边解释:「一般现代建筑二楼以上的排水管和一楼的排水管是分开的。如果二楼下段的排水管堵塞,水就会反流到二楼的地漏,也就是通常说的返水。」 大家都有生活经验,也都听过地漏返水,积水发臭的日常抱怨,只是没想到在一座古老园林里,竟然也能碰上这么新潮的生活烦恼。 但通观整栋汀水榭,一二层水泥建筑本来就是在自雨亭下加盖的,二楼顶上设置排水凹槽,便于将三层的水引到排水管里。另外,全屋除了浴室外,并无其他地方通水。更关键的是,唯一通水的浴室还布置在二楼。若说巧合,一切也未免太巧了。 恐怕汀水榭增建的时间在1981年之后,而且多半出自谢安墨之意,她不杀人,但她处心积虑地引导别人杀人。 焦棠回到二楼浴室外,这时候大家才发现浴室的地漏没有盖子,直通通一个圆口子,水正徐徐往上冒,不多时,那柄轻飘飘的特制钥匙就会被冲上来。 到此,兇手的行动路径大致被描绘出来,所谓密室也只是一个幌子,无非为了掩盖犯罪的事实。 正如一场漫长又没底的考试,摆在大家面前的答案是靠排除法做出来的。结果是,谢安法杀了颜芙和郭昊,谢安煜杀了谢安法。 可是,推理上自洽,不代表证据确凿。大家仍然对这两兄弟莫名的杀人手法和动机感到心虚。因此,周寻音提出对他们进行「对质」。 「谢安法已经死了,去哪里找人来给你对质?」途灵边敲打电脑,边追问。 周寻音想到这茬,犯难起来,她见途灵手指越敲越大声,产生不好的预感。 刚一脚迈出汀水榭的焦棠兀自停住脚,她凝目望门外,问身侧的齐铎:「春天的太阳这么耀眼的吗?」 白晃晃的光芒几乎吞没所有东西的轮廓,天上仿若悬挂一盏巨大的烤灯,温暖的春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是酷暑的滚烫。 吴见故嘶一声收回脚,「地面好烫。」 途灵啪嗒啪嗒敲击键盘,汗水涔涔滴落,半晌她告诉大家:「四象园的地理坐标在消失,地图数据也在消失。」 周寻音讶然大叫:「什么意思?」 途灵:「字面意思。这个地方正从游戏系统里被抹除。」 焦棠矗立在光边缘,试探迈出半只脚,暗松一口气,热度还没到达将人煮熟的程度。「人为还是系统bug?」 途灵眉毛纠结在一块,说:「不清楚,硬要定义就是……超越系统的存在,有很强唯心能力存在的迹象。」 齐铎拉住焦棠,先跨过门槛,问出关键问题:「我们还剩多少时间?」 途灵面露踌躇:「大概四十分钟。」 齐铎回望焦棠:「对你而言,够吗?」 焦棠艰难点头:「很勉强。但可以试试。」 这两人顶着光,向房中三人挥手,示意他们跟上。不知为何,望着两道坚毅的背影,周寻音眼眶底热辣辣的,她实在太久没有见过这种背负信任与信心的队友了。 路上,焦棠向途灵讲解计划:「如今四象园的妄相已经破了,还剩另一只藏匿在园中。我打算将它引出来,然后用术法将道场格局扩大,让两股力量失衡,从而压制漩涡,试法从幻境里,把谢安法和肖长渊拉出来。」 途灵:「要我做什么?」 焦棠:「不止你,所有人都要动起来。」 一通嘱咐,焦棠与齐铎往金石阁而去。 齐铎踹开门,背起沉睡的肖长渊一路跑向太极台,将他摁在菩提树下的椅子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2页 焦棠的做法简单粗暴,她握住五帝钱往肖长渊手腕,手起刀落就是一刀。刀口很深。 齐铎低声道:「死不了人,不过他醒过来要躺个几天。」 焦棠冷着脸:「如果他不愿意醒,死了也无所谓。」说完,刀口又在他腿侧割开一道痕迹。 肖长渊的眼皮轻微颤动,周围空气也轻微颤动。白光中,太极台边缘悄然爬出纤细的影子。 在第三刀割过肖长渊的下腹时,闪电状的影子掠过焦棠头顶,爪子几近挠去她半边头皮,幸好齐铎反应及时,用枪桿挑开了它。 形似耗子的妄相徘徊在菩提树顶,龇牙咧嘴,焦棠矮下身,就地一滚,一枚黑色珠子弹射进树里,恶气钻入树影,陡然在妄相头顶张开。 焦棠左跃,齐铎右跳,两方围攻妄相,电光火石间,焦棠扼住它喉咙,齐铎手掌翻转,一瓶毒药餵入妄相口中。 齐铎对付鬼的毒药餵在妄相嘴里滋啦滋啦冒烟泡,妄相晃了晃神,日光下突然拖出一条长长的黑影。 这条黑影经过肖长渊,投射到太极台的一个点上。那个点上的空间瞬间长出一层薄膜。 焦棠吩咐齐铎:「看住它。」 然后她飞奔出太极台,往途灵所在的昧火楼过去。 当年龙虎山的天师为了将「地水风火」四大,改造成「金木水火」四象,用「金」置换「地」,用「木」置换「水」,用「水」置换「风」,唯独火元素未加以变化。 火区域一定埋有天师的镇园法宝,而众多楼宇中,昧火楼是人间烟火的汇聚处,因为「域中四大,人居其一焉」,在道家眼中,人才是天地的中心。 途灵早已等在昧火楼下,只等焦棠到达,立刻调动电脑屏幕,将其中探测到的几处异象指给她看。 屏幕中显示昧火楼的地下有三处热力源,也就是有三处地火。 焦棠一声令下:「挖吧。」 两人奋力用铁锹挖开三个地方。第一个地方是灶台下,地火来自常年不熄的天然燃气口。第二个地方是门口一株木棉根,地火来自千年木棉的种子能量。直到第三个地方,焦棠才挖出了一个石盒。 石盒有半米高,足以装下一个襁褓婴儿,石盒四周封了一层符箓,歷经岁月长河仍完好无损。 焦棠用铜钱划开符箓,掀开盖子,捧出一根手臂粗的铜针,铜针包裹火红的布,这是火浣布,浴火不燃,铜针上细细密密刻了天上九阳的古画。 焦棠寻思龙虎山的天师是不是认为地下的火已经借不到,不如上天去借,好比在别人主场讨不到好处,只能请外援来弥补能量。这根引火针是向天借火的道具,火浣布则能保护施法者免受天火燎伤。 来不及思考太多,她将引火针布置在无明楼的屋顶。无明楼是妄相的起点,引火针能将无明状态暂时掩去,好比用光碟机散阴影。 然后途灵将布置的无形场域,转变真正的游戏场景。突然,眼前景色唰地变了个样,无明楼消失了,而连接太极台的四座桥正熊熊燃起巨火。 太极台上,忽地白日流星,十几颗火焰石子砸向正中,周围有什么东西被烤化般,愤怒震动。 齐铎意识到震动来自双色菩提树,树上花开了败,败了开,妄相拉长的影子扩散开,成为一道门。 影子门后,肖长渊愤怒、沉默地立在那儿,身畔白衣释子雕塑般淡漠静立。 二人出现之际,焦棠和途灵、吴见故与周寻音也赶到太极台。 吴见故和周寻音四条胳膊还压着一个人,正是谢安煜。 第99章 杀人动机 菩提树下, 三把交椅,三名被对质者。 时空已融合,三人没有佩戴复杂的对质仪器, 他们的身体被齐铎的鬼化空间束缚, 他们的精神也被周寻音牵制住。 焦棠让周寻音将谢安墨绑在树上,这招果然有用,不出五分钟,有人先吱声了。 开口的人是肖长渊, 他换上了那具被戳破漏风的身体,艰涩地向谢安墨道歉。 「对不起,姐,迟了几十年。我不知道除了对不起, 还能说什么……」 谢安墨披散着头髮,滑下泪来, 直到刚才她一直活在一张巨大的网中,贪慾和责任将她的青春困住,又蹉跎消解。「景方, 这不是你的错。」 「是我,是我……」肖长渊泣不成声,「是我怂恿安法去谋杀践踏你的人, 没想到最后反害了他。是我害了你们,是我在我父亲面前经常提起你,他才会和关东泽推荐你……」 谢安墨温柔地看着他, 又看向谢安法和谢安煜,说:「顾会长也好, 关会长也好,那些饭桌上的富商显贵, 都是我去招惹的,与你们没有关系。」 陡然她语气又变得狠厉,柳眉高高吊起,笑道:「话又说回来,我虽是女流之辈,却绝没有妇人之仁。你想杀教训那些践踏我的人,可我只想除掉对四象园不利的人。直到今天,景方你还以为你不该死吗?」 肖长渊噎住,谢安墨这幅厉鬼面孔将他吓住,他确实该死,但他不明白为什么谢安墨想让他死。 此时,一直缄口不言的谢安法出声了,带着隐忍的愤怒,质问:「景方他对四象园有哪里不利?」 「安法啊,你好傻。」谢安墨眉眼又柔和下来,「你杀了安煜的人,阻拦了四象园改造的路子,说明你想毕其功于一役,让四象园和我永远从纷扰的时局中脱身。顾景方的杀人手法确实高明,因此你不怕东窗事发,会被查到是兇手。可你怎么不想想,你的弟弟,谢安煜也是一个睚眦必报的小人吶。」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3页 「姐,你又偏心了。」谢安煜不满大叫。 谢安墨目露责备,对谢安煜十分鄙视:「你千不该万不该,就是明知道是在汀水榭的人不是顾景方,是安法,你还下得去手。」 谢安煜愤怒地挣扎:「姐,你想杀顾景方,想一箭双鵰,既让顾会长远离四象园的项目,又想让我与我哥继续斗下去,你继续当这座园林的女主人。我成全了你,就是想告诉你,我知道你的委屈,只有我能真正辅助你。可是你还是偏心哥……」 谢安墨厉声呵斥:「我没有偏心谁,我只是还没想明白,我谋划的是百年千年后的未来,是四象园在更长歷史中,应该是一座怎样的存在。市场化就意味着它有营收,能够支撑谢家长盛不衰,但也意味着它会慢慢变成一件商品。私有化就意味着谢家无力开支修缮,但它能图个千百年后的美名。我,谢安墨,微不足道,却也举足轻重。你懂吗?你只懂和你哥争没有意义的虚荣,没有意义的宠爱!」 谢安墨又发癫地低低笑起来,扯掉锁骨下衣扣,露出大片青紫,对肖长渊说:「你爸啊,下得好重的手,可是我都忍了,你一个只知道哭哭啼啼的傻小子,他的心肝宝贝如果死了,他多心疼吶。他一心疼就不想再进这座园子,自然就不会为了霸占四象园和我,把所有招商渠道都封了。你以为那封匿名信是谁写的?正是你那个千刀万剐的亲爸。你死了,之后他也要死的。」 肖长渊抽噎起来,他哭得像个无助的男孩,他自小与谢家交往,那大片蹂躏出来的青紫让他噁心,让他无地自容,可谢安墨的怨恨又让他痛苦,让他不甘。到底他有没有做错呢?错在哪里? 突然,一记响亮的掴掌,逼停了肖长渊的眼泪。他呆呆愣愣抬头,焦棠不耐地瞪他,恨铁不成钢。 「看不出来吗?她在pua你。」 肖长渊张着嘴,眨了眨眼。 焦棠嘆气:「如果献计策的人有错的话,那错的应该是发明槓桿原理的阿基米德,没有他就不会有你的密室谋杀手法。唐玄宗也有错,怪他宣传了自雨亭这种建筑。距今4600年的排水系统也有责任,全怪它发展,才有了今天的地漏反流问题。」 肖长渊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 焦棠最后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大有把他拍傻的冲动,喊道:「重点是你没有实施犯罪的事实!你要该死,蝙蝠侠都该死一千万遍了。嫉恶如仇、反抗不公这是人之常情。但是你还有良知,是良心和对法律的敬畏,拴住了你心中的野兽。别再婆婆妈妈了,想死就死在这里,不想死还想再反思反思,就赶紧滚出这个现场!」 时间所剩无多,焦棠少有的舌灿莲花,噼头盖脸训骂人。 齐铎、周寻音向肖长渊伸出手,肖长渊转头看谢安法。谢安法正对他微笑,似乎在对他说「:走吧」。 肖长渊胸膛剧烈起伏,硬生生忍下眼泪,绽开笑容,然后伸手握住队友的手掌。 火蔓延到太极台上,缠绕上双色菩提,红白火焰飞射如花,谢家三姐弟跟随飞花消失无踪。 火星缤纷,即将熄灭时,肖长渊在金纸上挥毫写下答案,笔迹如他曾在无明楼练习时豪迈不羁。 那时的无明楼不叫无明楼,叫「念友楼」,而汀水榭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惩念堂」,是谢安法用来自我禁闭的房间。没有人知道当谢安煜要杀谢安法时,他到底在想什么呢?忧思、解脱、证法,还是自惩? 六人又回到四象园的大门口,两岸潮光暗淡,大有风光流转等闲过,又是一年春事休的无限落寞。 大家刚从一段纠缠复杂的往事里抽回心神,这下子又要突然面对队友分别,情绪起伏有点大。 吴见故抽抽噎噎,说自己道别时做不到忍住不哭,与其他人一一拥抱,又十分绅士地鞠一个躬,说:「这场辛苦大家了,谢谢大家一直包容我。」随后,退后一步,第一个离开了现场。 其余五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噗嗤笑了。原来离开的仅有吴见故一人,他们都被黎天白邀请到组织的总部去汇合。 周寻音与途灵先行一步,焦棠与齐铎随后而至。肖长渊仰头长嘆,捨去身后万千思念,也步入白雾中。 ------------------------------------------------------------------------------------------- 焦棠出来后发现自己站在川流不息的马路边,一块简易公交站牌歪歪斜斜扎在花坛边,上面只有一趟36路公交线路。 五分钟后,36号公交缓缓驶入站,停在她面前。 车门打开,焦棠看到齐铎坐在后座,朝她招手。她放心地上车。 肖长渊、途灵和周寻音也在车上,见到她都简单地打了个招唿,然后继续各睡各的,每次进现场都是几天无眠,出来后他们最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睡觉。 齐铎刚睡了一下,此刻头髮微微翘起,捋了捋,两条大长腿不适地往里缩了缩,打算给焦棠让出位置,结果焦棠走到他跟前,坐到他前面去。 齐铎咧了咧嘴角:「这是接送玩家去在总部的车。每个人有特定所以有指定的候车公交站。」 焦棠听此又回头看一眼刚才等车的地方,记住了那个贴马赛克的花坛,这才摆正身体,应了一下。 之后两个人便沉默下来。大概十五分钟后,前面肖长渊又醒过来,回头看焦棠,顶了顶腮帮子,他还带着一身伤,脸上掴痕隐隐有点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4页 途灵与周寻音敏锐地坐起身。车子驶入长长的隧道。 趁着光线暗淡,周寻音试探地问肖长渊:「肖长渊是你的艺名,还是后来改的名字?」 半晌,肖长渊回答她:「我爸从招商协会离开,做的事情败露,我妈和他离婚,之后带我去投靠我姥爷。我姥爷姓肖,搞煤矿的,所以我也改姓肖,取了现在这个名字。」 其他人酸了,八九十年代搞煤矿产业,他的日子过得估计也不差。 周寻音欣慰颔首,说:「至少物质上没亏待你。」 肖长渊嗯了一下,说:「离了我爸那个人渣,我妈过得很好。她过得好,我就开心。如果不是捡回这段垃圾记忆,我会开心一辈子。」 车子驶出隧道,几个人默契地关闭话匣,自顾自看窗外风景。 公交将他们拉到一栋标志气象站的大厦前。五个人一眼见到等在门口的黎天白。 大厦入门像模像样地摆着两个闸机和一台检测机器。黎天白认真说,这些仪器都是真的,用来识别玩家的独特,以及是否具备巨大杀伤性的能力。 焦棠跨过检测机器,机器上闪烁橙色灯光,但未报警。机器后面的员工半站起身,对黎天白说:「这位女士的唯心能力还没到达危险的等级,可以通行。」 齐铎经过时,员工同样的话又说了一遍。 焦棠有少许失落,距离变强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进入大厦后,途灵作为预备员工,立即被分配到工作岗位上。肖长渊则被强制命令去疗伤。 剩下焦棠、齐铎与周寻音继续随黎天白乘电梯往上,到达谈话的会议室。 黎天白不拘小节,将沙发上堆积的资料推到地面,让三人坐下。从环境来看,这就像一家正在创业的实干型公司,没那么多花里胡哨的规矩,连待客的水都没人准备。 黎天白向周寻音伸出手,迟来地欢迎她:「周队,感谢你来我们这里。」 周寻音如一个走了许久,终于找到一处歇脚地的旅客,肩膀重重垮下,说:「黎同志,是我要感谢你们接纳我的意见。我考察了你们很久,你们也考验了我很久。今天能达成共识,是我们互相信任的结果。」 黎天白露出公式化的笑,扭过身子,向焦棠和齐铎再次郑重介绍。「 周寻音,周队,在现实世界里是一名民间救援队的队长。她进入这个世界后一直在寻找一个案件的真相,也在找那个案件相关的人和线索。」 焦棠一听案件便好奇地侧过脸。 周寻音此刻也在看她,刚毅的眉眼自带一股威严,说:「这个案子在现实中比较大,你们或许听过。」 齐铎提问:「哪个案子?」 黎天白一字一句道:「公海集体谋杀案。」 焦棠太阳穴突突地跳,沉默地听他们说下去。 周寻音严肃讲道:「2019年,海京市接到一个电话,声称一处公海有一艘大型游轮里发生了一宗近百人的谋杀案件。具体人数、具体谋杀方式、案件具体经过,无一人知晓。唯一的线索只有当时两名伤者打电话时留下的口供。他们说了两件事,一件是存在一个意志世界,人们会在意志世界里得到。第二件是谋杀仪式由一个叫樵先生的人主持。」 周寻音怒道:「一百多人离奇捲入一桩大型谋杀案子里,而且事后都失踪,就这么轻飘飘的两句话,根本没办法结案。可是无论怎么查,都查不出头绪,后来就成了悬案,只能以失踪来立案。民间救援队参与了公海搜寻行动,后来我因伤退役,却始终忘不了那些家属盼来希望又绝望的眼神,那种眼神就像一把刀,日日夜夜割在我心里。或许是我的执念有了回应吧,某个晚上借我侄子游戏机玩时,脑子突然痛得厉害,意识断片了一阵子,醒来后就在这个游戏世界了。」 周寻音揉了揉脸,嘆息:「我来到这里就证实了那两句话的真实性。这不就是意志的世界吗?所以我拼了命想找到那些人,或许他们也到了这里呢?或许那个始作俑者的樵先生也在这儿呢?」 焦棠不禁追问:「他在这儿吗?」焦棠很清楚,现实中的樵先生已经不在人世。 周寻音顿时泄气:「我也想知道。我找了很久,到底过了几年,我算不清楚。总之,我听过他的名字,听过他的事迹,就是没见过他。至于那批失踪的人,到目前连半个影子都没出现。」 黎天白也感慨:「一百人不可能都集中在这里,即使来了,能在现场中生存下来,能和你同处一个现场,同处一个中转站,那都是概率极低的事件。」 「对。」周寻音拔高声音,气壮山河,「这就是我来找你们的原因。你们搭建的资料库,还有笼络的高级玩家,收集的系统情报,都能帮我找到他们。」 黎天白颔首:「实不相瞒,我们认为你说的这起案件与清洗计划有关。但具体关系,我们还在查。能人异士很多,像周队这样一身正气的却很少。除了情报能共享之外,我们更希望能藉助你的能力,来辅助我们找到更多有价值的信息。」 周寻音的催眠与对质对于组织而言,是非常实用的能力,难怪黎天白那么积极拉拢她。 焦棠对于他们之间的合作没兴趣,她还沉浸在父亲主持一场大型仪式的怪诞感中,浑身说不清的难受。这位樵先生真的是她父亲吗?为什么有一张她完全陌生的脸孔?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5页 齐铎俯身过来,轻轻推她。焦棠回神,发现黎天白与周寻音在看她。 齐铎提醒:「他们说,你的唯心能力又增强了。如果与途灵继续合作,将开发改变地图的功能,也可以提高现场玩家的生存率和通关速度。黎天白问你是否愿意继续和逃离组织保持合作,他会给你提供更加有价值的武器,还有你想要的情报。」 焦棠疑惑:「任何想要的情报?」 黎天白谨慎道:「当然,前提是我们能够获取那些情报。」 焦棠很想说,她要的情报,目前他们给不了。但转念想,不花钱就能得到趁手的武器,又能省去队友的猜忌与暗算,这档买卖不算吃亏。于是她点了点头,应承下来。 黎天白难得神情松动,露出一抹真心的笑容,宣布:「既然如此,下一场我也一起参加。」 第100章 敌对玩家 黎天白宣布下一场与焦棠、齐铎、途灵一起行动, 目的是进一步找出攻克系统漏洞的办法。 焦棠对此无异议,她的全副身心都在寻找与周寻音对话的机会上。 等到她站在周寻音休息的房前,掌心已有些发凉, 一颗心沉在水里, 透不过气。 周寻音打开门,先是惊讶然后将她让进房里。 焦棠坐下,迂迴地试探周寻音的计划。「周队,你下一场还要去找樵先生和那些失踪的人吗?」 周寻音理所当然地点头, 这是她为之奋斗的信念与事业。 「找到他们,问清楚当年发生的案件真相,缉拿真兇,有可能的话带一两个回去。这是我在这个世界活着的意义。」 活着的意义?焦棠认为这个概念太过沉重, 因为首先要活着,而后才能谈意义。但她也不认为周寻音是理想主义者, 至少周寻音在面对死亡和牺牲时带有悲观现实的色彩。 焦棠佯装轻松地提起:「那次大规模的集体谋杀案件,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寻音两道眉毛拉下,双眼凝聚威压, 沉沉道:「神秘、不可思议、残忍、荒诞,这是我对那起案件的所有感受。案件的起因经过结果全是谜团,我从各种渠道获得的全部信息是, 一百多人是通过社交网络联繫,并提前相约在某地集合,但更多人或许通过口口相传, 或许通过更加隐蔽的通讯方式,被聚拢到了一起。或许人数不止一百, 具体是几百,还是几千, 谁又知道呢?」 这个案件在她心中份量很重,因此越说神情越凝肃。 「案件经过是怎样的,既无图像记录也没有证人描述,全凭那两句话来想像,你看,一艘行驶到公海的大型游轮,里边举行一个神秘怪诞的仪式,仪式结束,通过某种方式掠夺了一百条生命。最荒诞的点在于,事后在另外一片海域发现了一艘幽灵一样的游轮,上面没有人,谋杀的痕迹也不重,痕迹也被抹除得差不多,很难叫人不联想到那个案件。」 焦棠不解问道:「既然现场只有一百来人,怎么断定还有其余消失的受害者?」 周寻音哑声道:「那是因为社交网络上留下痕迹的其余人事后都处于失联状态。你也可以说,他们并没有在船里,而是被拐骗到其他地方,可是监控中确确实实留下了多人向码头活动的痕迹,最重要的是,那通意义不明的电话,说明一切是事实。」 焦棠点点头,但她还没听到最想听到的消息。 周寻音:「有专家推断,现场一百来人可能吸入了有毒气体,意识不清醒所以才参与到谋杀和失踪案件当中。当时我们参与了搜救行动,和其他部门急得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社会给的压力很大,受害者家属还在日夜期盼,许多人豁出命的查也没查出关键线索。后来我来到这儿,总算明白了,有超越现阶段侦查技术的因素存在,所以案件才离奇。」 「那么,关于主犯樵先生呢?他的身份,他那么做的目的是什么?」焦棠悄无声息地切入关于父亲的话题。 周寻音并没深思她的着眼点,相反对这号人物积怨很深,气闷说道:「樵先生只是一个代号,现实中的身份还未被发现,但天网恢恢,他肯定躲不过去的。」 焦棠皱眉问:「他没有在社交网络上遗留下痕迹?」 「没有。我们只知道樵先生是本国人,年龄大约50岁,男性,身高大概一米七八,身材偏瘦,平时说话做事比较斯文,有教养,性格也比较稳重。这个樵先生之前在社交网络还真频繁出现过,不过每次都会换。我们也对其他参与的网络进行了排查,符合条件的有51人。彻查这51人的社交帐号后,排除43人,剩下8名嫌疑人。可惜这8名嫌疑人在后面的五年里也相继失踪或者死亡了。」 焦棠回想起父亲的行踪,在她童年很长一段时间里,父亲一直处于出差的状态,甚少回家,但母亲偶尔会带来他的信件或者礼物。难道说,那个时候父亲就已经被传送到游戏里了?母亲知道这件事吗? 周寻音的咳嗽声打断她的思路,嘆气:「大家不可能一直悬在一个案件上,生活往前推,又会有许多新的罪犯出现,就算特大案件也要给紧急的案子让路。渐渐的就变成了一个悬案。我死了也是一件好事,至少我能一直查下去,有一天出去了,能给大家带去好消息。否则那个案子压在许多人心头,迟早要压垮一些人。」 焦棠身为头号嫌疑人的亲人,霎时不知该如何评判她这句话。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6页 理智上她同情周寻音以及一百条早逝的生命,情感上她深觉委屈和不甘,因为父亲不太可能是他们口中的杀人恶魔,他的冤屈无人知晓,无人关心。 焦棠冷着脸从周寻音房内出来,抬头便见齐铎抱臂靠在墙边。 他见到焦棠,笑道:「下一场肖长渊不和我们组队了。要不要去见见他?」 齐铎不是一个多情念旧之人,这么提议自当有自己的打算。焦棠点点头,随他过去。 肖长渊在治疗室内躺着,找回记忆后,他有点别扭,既想像个暴发户孙子一样,大手大脚地过日子,又被过往二十几年贵公子的教养束手束脚,因此躺在床上,正颓废地啜着咖啡,翻着书籍。 焦棠坐到他身侧,肖长渊无意识地揉揉脸颊,似乎在无声地控诉。 焦棠笑容一滞,气鼓鼓道:「要么打一架吧,别总是这样阴阳怪气的。」 「你哪只眼睛见到我阴阳怪气了。」肖长渊合上书,拿狭长的眼睛瞪焦棠:「我谢谢你打了我一巴掌,把我打清醒了。可就算是如来给了我一巴掌,我也是要记仇的。」 齐铎嗤笑出声。 肖长渊又瞪向他,指着焦棠:「不是你护着,一打一我不会输。」 齐铎凑热闹不嫌事大:「你可以试试。」 肖长渊干瞪眼,不说话了,焦棠拉开凳子要起身,他立即伸手阻止:「行了,打架伤和气,我不和你打。」 齐铎按住焦棠,转头问肖长渊:「你在幻境里见到了什么?」 「你怎么知道?」肖长渊挺起上半身。 「当时情况虽紧急,但我的鬼化空间能穿透幻境,意识里能看见点东西。」 肖长渊哦了一声,面对不堪的回忆,尽量平静道:「我见到了一个无脸修行者。谢安法说,那个修行者本质上不是人,而是许多个人的化身。修行者将谢安法的意识也收走了,所以最后坐在菩提树下的,其实不完全是谢安法,而是一个代表他人格的物体而已。」 焦棠喃喃自语:「不是人,难道本体也是建筑化了精,产生的集合体?」 肖长渊苦笑:「谢安法说,他有制造净土的能力,所以被选中。他又解释所谓制造净土的能力就是一种让一切静止的力量。」 齐铎追问:「谢安法有施展静止的力量吗?」 肖长渊摇:「听起来只是一种比喻,不是真的能被施展出来。再多的我也不清楚了,你也知道当时我脑子不是很好使。」 「那倒是。」齐铎贊同地点头。 肖长渊:「……」 肖长渊想了想,又提醒:「下一场我们就不一起了。我也想去弄清楚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在这里提前告个别吧。你们两个会活着出来吗?」 焦棠淡淡起身,说:「顾好你自己。我比你强多了。」 肖长渊呵呵笑了两声:「果然不和你们在一起,我能更长命百岁。好走不送。」 说完这句话,他又装模作样地捧起书。 这次离别后,两人再没见过肖长渊。休息的时间里,焦棠与齐铎又和黎天白碰了一次面。 这次三人开诚布公地将能力各自介绍了一遍。 齐铎从上一场出来后,鬼化能力又开发出新功能,他可以不依靠技术,在一定的鬼化空间内制造npc,按通俗的讲法就是,他能够制造「鬼」,被他驱使。 焦棠的变化则让她有些烦恼,因为她把那只白貂大小的妄相莫名其妙带回来了。现在每天空间里的妄相和食魂兽一直在灵魂打架,不去听的话还好,一去探究就能被它们烦死。 妄相是一种意识化的凶祟,即便能为她所用,可对精神也造成相当的负担与损耗,目前她还未想好怎么驾驭它。 黎天白一听二人的能力,流露出振奋的劲儿,他认为这对组织来说是十分重大的利好消息。只要结合焦棠、齐铎与途灵的能力,很大概率能模拟出新的现场与npc,必要时候制造出一个假现场让玩家过渡,或者引诱清洗计划的人踩坑,都将是一步精妙的战术。 黎天白介绍自己的能力是「机械感应」,也就是他对机械类的装置有很强的分析、拆解、组装、创造能力。这种技能更适用于背景是现代的命案。 ----------------------------------------------------------------------------------------- 简单碰面后,三人各自准备,四天后,系统发来进入现场的通知,于是焦棠戴上刚准备好的「灵视眼镜」,站在了入口处。 无独有偶,齐铎也戴着一幅墨镜,据他介绍,名字叫「固瞳」,即在他制造马甲时,为了不让自己精神涣散而打造的预防工具。 两个人就像《黑衣人》里打外星怪物的史密斯和李琼斯一样,显眼地杵在路边。 冬日清晨,严寒逼人。雪下了整夜,没有半点要停的迹象,洋洋洒洒、没完没了地飞舞在街道上空。 过往行人步伐匆匆,神情谨慎,越发彰显檐下两人散漫清闲。 焦棠躲在墨镜后的两只眼睛直直盯着街道对面热气腾腾的包子档,想像包子入口时唇齿溢开的肉香,不禁咽下口水。 齐铎靠在墙角楞上,也远远眺望小店门口——滚烫的面条被兜进海口的碗里,端到方桌上,一个青年手速极快地倒入葱花、醋、辣椒油,筷子拌了拌,然后一筷子夹上来一坨,唿哧唿哧地吸进嘴里。冻得发僵的嘴巴渐渐鼓圆,满足地快速咀嚼,面条汁儿顺着他的嘴角,将两片干唇浸得油亮。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7页 焦棠将双手拢进黑色羽绒服的口袋,顺道揉了揉肚子,转头看街上行人。不一会儿,黎天白一身卡其色风衣闯入视线,他身形单薄,长长的风衣挂在脚边,显得人更加清俊。 他还未近身,路边唰地停下一辆计程车,里头钻出一个熟人。途灵背着包,向焦棠和齐铎挥手打招唿。 四个人聚首,隆冬时节,见面的气氛也是冷的。大家安静站在檐下,等待其他陌生玩家入场。 十分钟后,一个娟秀的女孩慢悠悠走到四人面前,挥手介绍:「你们好,我也是玩家,叫石竹。」 她穿着杏白的棉服,戴着眼镜,一幅在校学生的乖巧模样,焦棠多看了她两眼,微微动了动鼻端,敏锐地嗅出她身上流动的浅浅药味。 又过两分钟,最后一个玩家登场,这也是一个熟人,看见他,在场四个人心里齐齐咯噔往下坠。来人正是焦棠在无理城见到的刁舍。 刁舍依旧是一副天王老子的拽样,他约有四十岁,名牌西装加身,通体贵气,一双鹰隼般的眼睛将先到的五人上下扫描一遍,然后便沉默地站在一边,谁都不搭理。 焦棠心想,这下好了,这场就是「i人局」,不用社交social,对她而言很舒适。 齐铎拉上黑色棒球服的拉链,将里边的白色t恤彻底掩住,原本闲散厌世的气质也一扫而空,取而代之是冷漠与认真。 石竹不明所以,侷促地上前询问刁舍的名字,然后被他一记斜瞪吓了回来,她犹豫后,站到焦棠身旁,尴尬地笑。 焦棠看着她,半晌后也露出一抹笑。 石竹鼓起勇气说:「大家的内火都很旺啊。这场难道就这么干站着内耗吗?」 「有事系统会自动发消息。」黎天白毕竟作为管理者,与人交流的频率比其他人高,不过他追求高效沟通,言必有物,不说废话。 石竹哦了一声,这次乖乖挨着焦棠,观察起这个世界。 这是鄂霍克次海旁一座华人聚集的异国发达城市。 远处林立高楼,大型超市的招牌是最新的奢侈品gg,马路上跑着样式新颖的轿车,地铁与公交线路繁忙,居民幸福指数很低但是工资很高。 六名玩家所站的区域隔一条街就是全市最大的湖泊——龙心湖景区。景区门口是美食一条街,这会儿年轻人都去上班,老年人还在家里躲雪,所以街上冷冷清清。 雪下了将近半小时才停,日光偏出一个小角,暖融融映在远处湖面上。 滴滴滴…… 这场系统给玩家配置了一部智慧型手机,仅用于收取系统信息,这声音响起时,六人齐刷刷摁亮屏幕。 第101章 躁郁病人 这场六个人的身份分别是, 焦棠是医生,齐铎是社区志愿者,黎天白是律师, 刁舍是城管, 途灵是交警,石竹是某家公司的法务。 这六个身份与案件息息相关,点亮屏幕前他们脑中飘过一句:来活了。 点亮后,众人神情冷淡, 脑中晃了晃,皱眉的皱眉,咬指甲的咬指甲。 焦棠看到的信息是:焦主任不好了,你的躁郁症患者蒋鞍舟回家途中被人袭击了, 院长让你快去市二医院的烧伤科跟进。 焦棠首先捕捉到的信息是,受害者蒋鞍舟没有死, 所以不算命案,其次他患有精神疾病,最后他被人袭击烧伤了。 她不紧不慢分析完信息后, 又调出档案查看,自己的身份是隶属安康精神疗养院的一区主任,下面管了二十几名医生, 三十几名护士,两百多个病人。 焦棠还欲借职务之便查蒋鞍舟档案时,发现网页转了半天出不来, 看来是内网私密信息,无法在外网查询。她收起手机, 抬头看,刁舍已经走了, 石竹还在慢条斯理地用笔记本写写画画。 黎天白审视了石竹几眼,开口:「五分钟分享信息。」 黎天白将手机屏幕朝向其他人,信息显示——黎律,你之前是蒋鞍舟的辩护律师,他还在两年的刑事申诉时间内,还是你负责他的案子。现在他被人浇汽油烧伤了,你快去市二医院烧伤科看看情况。 石竹见他如此自觉,充满信任的双眼闪了闪,也将手机屏幕转向其他人。 手机信息——石助理,大老闆的儿子被人浇汽油,在兰博基尼里面烧伤了,伤情严重,你快去市二医院烧伤科探视,记得做好记录,必要时候全体法务员工都要取消假期。 途灵也照做,将信息公布出来——老途,太禾城发生一起严重的车辆袭击案,现在增调你去支援,速去市二医院烧伤科找谭队。 齐铎的信息则是:齐铎,你们龙心社区的蒋家公子,蒋鞍舟被人在跑车里纵火烧伤,市二医院烧伤科,你去走动走动,显示我们社区的真诚关怀。如果有记者或者网红直播,要说好话办好事,你懂的。 核心信息差不多,但透过差异处可以大概描摹出受害者的基本信息—— 蒋鞍舟,社区纳税大户,大公司老闆儿子,患有躁郁症,曾因刑事犯罪被起诉,目前处于申诉期,开着跑车上街时,被人浇汽油烧伤在车里,住院治疗中。 黎天白嘱咐各人注意安全,几人便分散开去,正式投入游戏中。 市二医院烧伤科,乱糟糟的一条走道上挤满人,其中扎堆的一帮西装人员里有石竹的身影,胸口工牌上写着「赛艾维医药」。 病房门口比过大年还热闹,焦棠垫脚探头,房间内几名警察正在做笔录,途灵穿着便服,坐在床边,负责用电脑记录。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8页 病榻上「伤情严重」的病人,染着一头白髮,神情恹恹,眼睛盯着手机,别人问十句,他嗯一句,态度可谓目中无人。 他的左边胳膊缠着绷带,焦棠听了两耳护士的悄悄话,知道蒋鞍舟开的是港牌车,驾驶座在右边,而国内车辆驾驶座在左边,纵火犯没预料到这点,敲碎左边车窗迅速浇汽油,油都浇到副驾驶座上,零星几点溅在开车的蒋鞍舟左手臂上,所以他才光荣破了点皮。 蒋鞍舟年纪十九,家世显赫,不曾受过这种恐吓,他听得不耐烦,陡然将手机整个往途灵身上砸,幸亏她躲得快,最新款的智慧型手机砸到地上,碎裂一角。 他眯着一双眼,将在场的人扫了一遍,突然冷笑一下,翻身往内侧躺下,盖住一床被子。 烧伤科的主任当即咳嗽一下,下逐客令:「病人要换药了,大家都出去避一避。」 焦棠也微微眯起眼,视线逗留在点滴瓶的反光处,在那里她看见被子下躲着一张扭曲的笑脸,蒋鞍舟正用一把小刀有一下没一下地割病床栏杆。 人员都请出去,门口留出一条道,焦棠挤入即将合起的门内,向在场同行表明身份,于是她顺利留在病房中。 烧伤科五六名医生围着蒋鞍舟,连简单的上药都是副主任级别来干,焦棠悄无声息站在蒋鞍舟床尾,与他对视。 蒋鞍舟扯出一个无所谓的笑,说:「焦主任,你的鼻子比狗还灵。」 焦棠想这句点评倒是中肯,不过面上十分凉薄,问他:「病还没好就开跑车,城区路段速度飙到一百八,该夸你精神好,还是脑袋不清晰呢?」 蒋鞍舟阴住脸,他才十九岁,在场许多人比他大了不至于一轮,此时都噤若寒蝉,吓得不敢出声,又都用敬佩或责难的眼神瞪视这位不怕死的同行。 「焦医生,精神病人杀人是不用负责任的。」蒋鞍舟枕着双臂,任由拆掉绷带的伤口煳着血和药膏,压在墙上。 焦棠皱眉,她一皱眉,蒋鞍舟眼神亮了一个度,仿佛看对方吃亏是一件心情很好的事。 焦棠深觉他真的有病。「往你车上倒油的人长什么样子?」 「就长你这样啊。」蒋鞍舟开玩笑。 「长了嘴就好好说话。」焦棠耐心即将告罄。 蒋鞍舟翘起二郎腿,开始抖腿,边抖边笑,说:「你是不是也巴着我死?真奇怪,我就是死不掉,连命都比别人好太多。你信不信有些人天生就是被派来淘汰掉这个世界的垃圾的?神的使者。」 焦棠忍了忍,没忍住,问:「垃圾?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焦医生你再这样让我不开心,我就要投诉你咯。」 蒋鞍舟摸摸嘴角,笑着笑着,忽然嘶地叫起来,伸手拔掉点滴针头,操起桌上水杯砸到旁边缩着肩膀的护士长身上,吼道:「没看见我疼着吗?」 护士长瑟缩了一下,凑上前去给他重新处理伤口,一层皮又被他蹭掉了大块,猩红的血肉暴露在外面。 蒋鞍舟不经意地哼了一句:「我爸怎么还不来?」随后便不再出声,眼睛盯着窗外的枯树干,那儿还有残留的积雪。 短短半小时,焦棠已领略到什么叫做「驴头不对马嘴」,蒋鞍舟这个npc就是分裂的倔驴和野马,从他身上套不出有用的情报。 她从病房退出来,见到被拦在外面的社区志愿者齐铎和城管刁舍,忽然郁闷之情一扫而空,她示意齐铎跟上,刁舍眼镜泛着寒光,与守门的护士对峙。 两人来到医院外,齐铎皱眉:「刁舍不会按照正常程序玩游戏。我担心他的手段会影响我们。」 焦棠有同感:「静观其变吧,也好看看清洗计划的人都是怎样办事的。」 清洗计划的人既然有将游戏当做屠戮乐园的计划,那行事作风一定有别于普通玩家。 齐铎面容稍霁,问:「你查到什么?」 「没查到什么,就是得到一个方向,这个阶段与其将精力放在蒋鞍舟身上,不如查一查纵火案背后的实情。」 焦棠说完,将下巴埋入羽绒服领口里,露出一双澄澈的大眼睛,淡然道:「我先回趟精神疗养院,晚点再汇合。」言毕,只身迈入细雪中,齐铎盯了一会儿,也接受她的提议,转身离开医院。 这个现场的可活动范围很大,几乎涵盖了整座城市三分之一的土地面积,玩家白天可自由活动,夜晚则需回到系统安排的龙心湖旁的旅馆。 城市造景真实,早高峰路上车水马龙,焦棠没有选择交通工具,而是开了智慧型手机的导航,在楼宇间快速穿梭。 安康疗养院就建立在龙心湖的东侧山脚下,幽静无人,焦棠用身份卡穿过哨岗,步过长长的林荫道,然后进入医院主楼。 甫一进门就见到一名穿白大褂的年轻医生凑过来,火急火燎,衬得满脸痘痘发红髮肿。 他喊道:「焦主任,你可算来了。今天严医生不在,37号病床的老人哭喊了一天,我们给他上了束缚带。如果再这么叫下去,是不是该用药?」 焦棠拂拂手:「按规矩办事。」 「那是,那是。只是你给严医生递个话吧,三天两头不在,好歹提前报备。我们自己手头也有好几个病人……」 焦棠循着办公室挂的牌子,摸入自己的单间,转头敷衍一句:「知道了。」 她就要关上门,这个不会看眼色的医生仍在嘀嘀咕咕,说的话却让焦棠动作顿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9页 「你再大声点。」焦棠返身望着他。 医生啊了半天,反应过来,好不容易逮住给领导打小报告的机会,连连抱怨:「我是说,严医生虽然是蒋公子的主治医生,有外出的权利,可是随随便便旷工,不把医院纪律放在眼里,会给我们一区造成影响。其他区都看在眼里,说我们是蒋家养的私人看护……」 焦棠颔首,原来还有一位隐藏npc叫严医生。她抬眼看了一下青年医生胸前的牌子——幸雨,说道:「幸医生,劳烦将严医生和蒋鞍舟的纸质档案都拿到我办公室来。」 抱怨没有收到正面反馈,幸医生惆怅点头,佝偻的肩背垮成一道山坡,填满一名社畜对工作的巨大怨言。 焦棠关起门,坐到办公桌后,先是检查抽屉,并无发现,于是按亮电脑,输入工牌号和姓名,登录进内网。 她开始调阅蒋鞍舟的病歷,一分钟后,一份完整的、骇人听闻的档案呈现在眼前。 第102章 四起命案 蒋鞍舟, 男,19岁,高二辍学, 父亲是赛艾维医药公司董事长, 蒋新时,母亲是赛艾维医药公司总经理,董艾霞。 蒋鞍舟自幼被送到澳国,当作接班人培养, 在其十二岁时,当地社区的志愿者举报他存在未成年聚众酗酒,违规驾驶车辆,入室偷窃等行为, 所以蒋新时派人将他接回国。 归国之后,蒋鞍舟因为生活习惯与教育背景差异, 无法融入校园生活,屡次触犯校规,多次转校, 导致他情绪更加不稳定,又由于家庭缺乏关怀与沟通,在他16岁时, 确诊为严重的躁郁症。 过往经歷中,蒋鞍舟有多次虐待宠物、辱骂、暴力殴打家庭佣人的恶习,这些行为不仅未得到有效遏制, 而且还受到母亲董艾霞的包庇与纵容,因此酿成了后面杀人犯罪的悲痛惨剧。 在蒋鞍舟16至18岁期间, 他一共杀了四名受害者。其中三名是他的同校同学,一名是他的家庭老师。杀人手法残忍, 但他事后立即报警自首,而且经鑑定,犯罪时处于发病期间,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所以不负有刑事责任。此外,犯罪时蒋鞍舟仍未成年,所以四起命案均以无罪结案。 目前这名杀人恶魔受到的最大惩罚就是乖乖待在安康疗养院里,外出时需向社区及当地警方报备。 但是,以蒋家的财力,安康疗养院里只有一间空房子,档案里只有一页页造假的药物及留院观察的记录。 这份档案看得焦棠眉头紧锁,胃泛酸水,说句「蒋鞍舟就是个人渣」恐怕都无法形容他的恶劣行径,金钱这块遮羞布替他吸食着四个家庭巨大伤口上的脓血,让他仍然光鲜亮丽,为所欲为。 还会有第五个受害者吗?下一个会不会是我?这是世人恐惧他的原因。世人的恐惧与不安全感又反作用在他身上,让他更加兴奋、暴虐。 查完蒋鞍舟,焦棠又搜索姓严的医生名单,锁定一名叫「严韶光」的男性医生。此时房门敲响,幸医生递过来一沓资料,咕哝几句37号病床老人的情况,心不甘情不愿地退出去。 焦棠翻阅材料,包括蒋鞍舟的入院登记表,以及四年来每次的复诊记录,其中还有四份精神鑑定的复印报告,报告写明蒋鞍舟在杀人时精神极度失控,甚至出现失忆现象,给予无刑事责任的参考意见。所有文件下面的签名都是严韶光。 焦棠又走出去,跑到楼上的行政办公室,敲了敲入门办公桌的桌面。角落里钻出一条影子,上了年纪的女人戴着老花镜,堆笑问:「焦主任,晚上食堂烙酱饼,给你带一个?」 「不用了。给我找找严韶光的出勤表。」 「严医生哦。怎么,上面查考勤?」女人凑热闹不嫌事大。 焦棠:「不是。你给我就行。」 女人:「总要有个说法。考勤是私人事情,除非院里查作风纪律,否则就以严医生和院长的关系,别说你,副院长来了也只能空手而回。」 焦棠嘆口气,偷偷从空间里摸出一小块金子,这是从道具上抠下来的装饰品,递到女人手里,说:「给你孙子的,满月酒没来得及过去。」 女人喝笑了一下,掂了掂,说:「焦主任,我孙子都两岁了。」 「不过呢……」女人笑着将小装饰揣兜里:「你的心意怎么能拒绝 ?改天带过来给你瞧瞧,长得可标緻了,要是长大后有焦主任一半本事,我就是死那也是笑着死的。」 「考勤表。」焦棠两指笃笃扣桌面。 女人将破旧电脑打开,列印出一大份表格,递到焦棠手里,还打算继续拉家常,焦棠二话不说抬脚就走。 走廊上,焦棠边走边快速翻动纸张,以往,严韶光的出勤频率是周一周五待在院里,周二周三休假,周六值夜班,周四周日外出到蒋家,对蒋鞍舟进行治疗与疏导。 但自从周一出现在医院后,已经连续三天无故旷工。焦棠顿时心中一凛,莫不是严韶光出事了? 焦棠走到护士站,问前台值班护士:「这几天严医生打过电话来吗?或者你们有谁和他联繫过?」 前台值班护士顶着大大的黑眼圈,机械摇头:「没有接到他的电话。他好几天没出现了,护士长打过电话给他,关机了。」 一个现代人可以旷工,可以不回信息,但不会连续几天关机。焦棠此刻确信,严韶光不是死了,就是失踪了。 焦棠:「他住在哪里?查得到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0页 「院里都有记录。我查查。」前台护士尽责替焦棠解忧,不一会儿便在便签纸上写下一个地址,交给她。 焦棠揣着便签纸,冷着脸步出医院。 这场有太多零碎信息,她想尽快找其他人对齐。 焦棠第一个要找的是黎天白。作为蒋鞍舟的律师,他应该掌握了大量案件的信息。 恰好过河碰上摆渡的,几人巧到一块去。焦棠找到黎天白时,他正在医院附近的咖啡厅和途灵碰面。 黎天白没想到焦棠会主动找他,一向公事公办的态度也缓和许多,对焦棠也有队友间的欣赏。 他问焦棠:「你不来找我,我也打算去趟疗养院找你。」 焦棠啜了口黑咖啡,啧啧舌,勉强下咽,说:「嗯,你先把到手的信息分享出来。」 黎天白眉头一挑,这姑娘还真不见外。他将几个大文件袋堆到桌子上,说:「资料你们回去慢慢看。我先简单总结。」 途灵端着电脑,开始记录。 黎天白:「蒋鞍舟的基础信息我就不说了。主要说说他身上的四件案子。第一件是四年前,蒋鞍舟16岁犯下的,死者叫陶靳烽,男,15岁,初三学生,出了名的校霸。事发当晚,蒋鞍舟邀请陶靳烽一起去龙心山飙摩托,第二天凌晨3点,蒋鞍舟在山顶的凉亭里把陶靳烽当场刺死,行兇后蒋报警自首。经过法医尸检,陶靳烽死于心脏失血,兇器确实是蒋鞍舟携带的一把水果刀。不过陶靳烽身上有很多擦伤,根据蒋鞍舟的口供,他交代陶靳烽在半山路段曾因太黑而摔伤。根据车辆轨迹勘定以及伤痕鑑定,基本符合蒋鞍舟所说的事实。」 焦棠:「那又怎么判断蒋鞍舟当时处于发病状态?」 黎天白笑道:「这不是你的专业吗?」 焦棠语噎:「你那边没有记录?」 「没有。精神鑑定是由你们院一名姓严的医生出具的。不过从律师所的记录来看,蒋鞍舟报警的同时,蒋新时就给他安排了律师和医生,所以推断是第一时间做的检查。」 焦棠颔首:「所以一切都由严韶光说了算。第一件案子后续呢?」 黎天白:「蒋鞍舟安然无恙,陶靳烽的家属提出申诉,后来二告还是维持原样。陶靳烽的家也在龙心社区,具体家庭信息得问齐铎。」 途灵追问:「第二件呢?」 「第二件是蒋鞍舟17岁犯下的,死者叫慕琬琬,女,16岁,蒋的高一同班同学。慕琬琬和蒋鞍舟相传是男女朋友关系,事发当晚,蒋鞍舟把她约到一个高级会所,第二天早上,会所的服务员发现蒋鞍舟睡在床上,不省人事,慕琬琬死在浴缸里,死因是被花洒水管勒死。服务员叫醒蒋鞍舟后,蒋鞍舟主动报警,并且声称自己吃了大量安眠药,不记得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事后,医生确实在蒋的胃和血液里检测出安眠药的成分。同样的,蒋新时也是第一时间给儿子安排了律师和医生,所以蒋鞍舟又一次逃过了法律的制裁。」 途灵倒抽口气:「典型的连环杀手犯罪频率变高了,伪装的技巧和套路也变熟练了。」 黎天白嘆息:「蒋鞍舟方面不好说,但死者家属肯定希望他受到应有的惩罚。慕琬琬的家属也在继续上告,拖了两年还没走完程序。第三起案子和前面两起一样,死者也是蒋鞍舟的同学,不过是他新转校后结交的朋友。蒋鞍舟的情况是不允许再上学的,但是他的母亲董艾霞动用关系,让他进了一所国际私立学校。学校里有一个被霸凌的小可怜,也就是第三名死者,叫卢远昇,性格比较老实巴交的男生,17岁,读高一。」 焦棠沉吟了一下,缓缓说道:「蒋鞍舟挑选的对象似乎没有特定的因素。性别不统一,外在条件和性格也不统一。」 「你说得对。蒋鞍舟挑人就和看心情买车一样,只要他满意无论如何都要入手。」黎天白揉揉额角,纵然见多生死,他仍然对一个少年能丧失人性至此,感到惊讶与厌恶。 「蒋鞍舟有自己一套别墅,除了佣人之外,平时没有人出入。案发当天是周二,佣人出门办事,蒋鞍舟把佣人锁在门外,和卢远昇在房里玩游戏。一直从中午1点玩到晚上9点多,期间佣人在门外听到两人的争吵声,还有蒋鞍舟疯狂的尖叫声。晚上9点30分左右,蒋鞍舟来开门,佣人看到他浑身是血,笑得比鬼还吓人。佣人当场报警,蒋鞍舟把报警电话接过去,主动承认杀人。警方在别墅地下室发现了卢远昇的尸体,还发现卢远昇脖子上缠绕着游戏手柄的线路。医生检查发现,卢远昇和蒋鞍舟身上都有打斗留下的伤痕,甚至蒋鞍舟大腿上有几处自己划下的伤口。」 途灵呵了一声。 黎天白也跟着轻呵了一下,说:「就是这些伤口让蒋鞍舟看起来像个精神失控,连自己都刀的病人。精神鑑定报告十分完美的佐证了这一点。卢远昇家是开公司的,有点家底,所以他们上诉的力度是最大的。听说卢的父母为了他的案子,奔走在黑白两道之间,有传言卢家准备买兇杀人。」 焦棠:「这种传言法律上会採纳?」 黎天白意味深长:「法律不会採纳,可是律师辩护时候应该是个不错的攻击视角。」 焦棠也学他们呵了一声。 黎天白口干舌燥,闷灌下一口冷咖啡,连喉咙口都是苦的。「第四起案子,死者叫严庸。」 焦棠脱口而出:「也姓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1页 途灵:「和那名严医生什么关系?」 「远房亲戚关系。就是严医生介绍严庸到蒋家做家教的,否则以蒋鞍舟的风评,别说家教,就连接触不到他的佣人,都是高出市场价三倍的工资聘请的。」 黎天白摇摇头:「在蒋家真是,有钱赚可能没命花。严庸,男,48岁,高级教师职称,教数学,性格一板一眼,教学手段比较严厉,手底出过几名高材生。最近因为母亲生重病,急于用钱,所以答应帮严韶光的忙。案发当晚,严庸到蒋家老宅给蒋鞍舟上课,当时屋里屋外有十几个佣人和保镖,按理说是很安全的。但是……」 黎天白目光沉下:「晚上10点左右,蒋鞍舟突然当众发疯,持刀要自杀,将所有人都赶到一楼去。严庸被堵在四楼的房间里。蒋鞍舟住的四楼和三楼之间有一道安全门,就是为了防止蒋鞍舟发疯乱咬人设置的。结果严庸不熟悉家里情况,受了惊吓往四楼跑,这下羊入狼窝,有去无回。佣人通知了蒋新时和董艾霞,直到那两个话事佬回家,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后来还是蒋鞍舟自己报的警,打开了安全门。大家跑上楼一看,严庸不在房里,而是冰凉凉地躺在楼下的花坛里,头朝下,颈骨摔断,全身骨折。」 黎天白交叠手,语气饱含讽刺:「现场痕迹显示严庸是被推下去的,但蒋鞍舟一口咬定严庸是自己跳下去的。事前事后,蒋鞍舟都是一幅失心疯的癫狂状态,因此法院经过仔细斟酌,认定了案发时,他精神失常的事实。」 四起案件听下来,气氛比咖啡厅外的天空还凝重,当丑陋的恶毫无保留地展示在面前时,任再冷静的玩家也会毛骨悚然,原来人性之恶可以如此深不见底。 但,对于玩家而言,四起悲剧背后牵连着的是四个家庭,和许多悲痛欲绝的家人,他们都有可能成为这个现场的答案。 第103章 第一死者 黎天白的信息是最完整的, 途灵与焦棠对其中做了补充。焦棠特意提到严韶光失联一事,黎天白万年不变的结论是「等系统消息」,这符合他一贯谨慎的作风。 焦棠固然也同意等消息, 但她不甘于被动的处境, 决定先自己行动。 黎天白表明,他组队进入现场的第一目的绝非破案,所以有任何关于案件的线索他会毫无保留地分享给队友。他的真实目的是找到连接焦棠、齐铎、途灵虚拟新环境的办法。 焦棠走出咖啡厅,途灵配备了车, 顺捎她一程。 途灵说黎天白给她安排了任务,在刁捨身上安装追踪器,上次燕子牺牲后,跟踪记录仪被改进, 现在能锁定玩家,在同一个现场做到远距离跟踪, 甚至能判定玩家有没有被批马甲,这也算是燕子的功劳。 焦棠点头,指了路边让她停车。 焦棠钻入风里, 顺着便籤条上的地址前进。 市中心一幢灰色公寓前,有一个小公园,小公园里有个鞦韆。鞦韆上, 忽高忽低地盪起一个黑色人儿。 焦棠就着忽高忽低的视线,盯着公寓二十层的走廊。走廊上一道暗红色的门边有几条影子。那真是白日里的黑黢黢的影子,人形, 舞动着长臂,就要钻进门里。 门上方有一块八卦镜, 静幽幽泛金光,将几厘米厚的门板铸成铜墙铁壁。 今天怕是进不去了。焦棠头疼, 那几条影子一看都是极凶的游魂,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肚子鼓囊囊,还发着光,若是吃了人的精魄才长大的,此时近身肯定讨不了好。 这便无法确认严韶光是死是活,难道真的只能等? 焦棠脚尖点地,从鞦韆上跳下来,插着兜走出小公园。走到一半,突然又折回来,嘴角擒一抹笑。 五分钟后,她趴在二十一层楼上,从空间项鍊里召出两只小东西,一黑一白。黑的是食魂兽,大口嘶吼,露出尖锐细密的牙齿。白的是妄相,嘶哈嘶哈地咧门牙。 焦棠小声开心地叫「打起来、打起来」。 擂台上,食魂兽朝妄相重重扫出去大尾巴,妄相身子扭了扭,气体组成的身体扩散成几根麻花,又合拢成一股尖刺,往食魂兽背后戳。 两头东西从栏杆打到墙缘,从楼外打到楼下,空气逐渐燥热。焦棠一边翘首,一边飙鼻血,精力汹涌流出体外。她扶起栏杆,兴奋地跑下楼。 只见食魂兽被妄相摁在八卦镜下的门板上,滋啦滋啦煎烤。 妄相是一种意识投射物,无惧术法,可周围游魂识不出它,以为是什么鲜香的灵魂,全围上去撕咬它。 焦棠就觉得肩膀胳膊哪哪都疼,疼到极致时,脑里陡然闪过杀念,快得无法捕捉,但妄相捕捉到了这个信号,眨眼间,前爪长出斫刀,唰唰唰将黑影拦腰斫断。 黑影腹中红光炸开,暴露出里边交错的线路,焦棠站得近看得清楚,线路是货真价实的细电线,黑影又是货真价实的虚影,二者结合竟然产生了阴阳傀儡的效果。这种唯心与唯物的结合,大概率出自同场刁舍之手。 鬼影消失,焦棠将废弃的电线团成麻团,塞进空间,打算带回去让黎天白过过眼。 她虚弱地收起妄相与食魂兽,撬开那扇被拍扁的铜门。 严韶光的房间充分说明他是一个有钱赚没命花的人,装修奢华,高档的补品、酒类、服饰摆满橱柜,卫生却一塌煳涂。 焦棠在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内,翻出了他的照片,典型的斯文败类长相。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2页 接着她在卧室内找到一台电脑,没有设置密码,登录进去就见到标註「病例研究」的文件夹,点开看到一堆sci论文,其中夹杂两个文档。 其中一个写着「j病例」,文档是关于j病人的治疗日程。 j病人患有重度躁郁症,童年遭受过侵害,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j病人还有高度自恋型人格障碍,极端情况下,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而且病发诱因复杂,爆发时间短,往往没有强烈的徵兆。 严韶光指出,经过长达四年的治疗,j的病情已经好转,由于具有自恋型人格障碍,导致这种好转的迹象被有意掩盖,所以判断j病人是否处于发病期,是否具有刑事责任,需要综合因素判断。 焦棠猜测如果j病人指的是蒋鞍舟,那他实际上已经好转,是在清醒的状态下犯罪的。 另外一个文件是国外论坛的一些截图,焦棠看了几十条中文对话,都是暱称yan与lin的争论。 争论的焦点从精神病人犯罪的社会影响,到出具模煳的诊断证明算不算一种犯罪从属,可以说二人对话矛盾不断升级,最后发展为互相攻讦、互留证据的地步。 关于这个lin,除了地址显示是同城外,电脑中再无其他线索,焦棠将截图拍摄下来,转身搜索屋内其他地方。 焦棠在冰箱里找到过期四天的三明治,在卧室床边看到一双踢翻的拖鞋,在衣柜内见到拖在地上的半条裤筒,在被子上见到拔下的手机充电线。 然而最惹眼的当属厨房的刀架,上面只有菜刀,没有水果刀,可是她又在沙发茶几上见到一个发霉的苹果核,一堆螺旋状的苹果皮,却四处找不到削皮的刀。 结合这些东西,不难想像,严韶光是被临时叫出门的,并且出门时十分慌张,还顺便藏起了茶几上的小刀。 他会去见谁呢?蒋鞍舟?死者家属?还是那位同城结怨的lin? 忽然一道细小的声音抓住她耳朵。几乎在门打开的同时,焦棠像一条鱼熘进了厨房。 来人轻声推开门,在客厅巡视一圈,那双鹰隼的眼睛蓦然转向厨房,正是刁舍。他手里还抓着零散的电线,忽然狂风暴雨般的黑色线条从他手上脱飞,刺破厨房玻璃拉门。 刁舍转入厨房,那些黑色线条在白墙上砸出一个个黑坑,每一根都是燃烧过后发黑的电线,顶端还噼里啪啦地窜过电流。 一阵风涌入,厨房窗户大开,刁舍探头,楼下一辆车驶离远处大门。 车内,途灵专心开车,齐铎倚在后座,焦棠在副驾驶上拍去袖子上的灰。 齐铎脸色冷凝,问途灵:「黎天白为什么不让我们反击?」 途灵:「白哥有自己的计划,希望你们两位忍一忍。他说秋后算帐,到时候会让你们算个痛快。你们就当帮个忙。」 「他话倒说得好听。」齐铎收起冷脸,直起身子对副驾座的人说:「你来找严韶光,有特殊的理由吗?」 焦棠将严韶光一事和盘托出。 齐铎听完,分析:「假如他是本场的死者,系统会立即给出信息,通知玩家。现在没有播报死亡消息,说明他的失踪与接下来的命案相关。」 他刚说完,三个人的手机突然滴滴滴叫个不停。 焦棠迅速划开屏幕,无形的压力骤然攒紧心脏。进入现场半天,他们终于迎来了第一桩命案。 字越少事越大。 焦棠的信息仅有一句话——第一名死者出现,死亡地点在龙心湖北侧芦苇地。 途灵油门踩到尽,一路飞奔九十多公里,到达目的地。 龙心湖的南北规划清晰,南侧是繁华的城市建筑,北侧是冷清的湿地公园。 焦棠从车上下来,举目眺望,漫无边际的枯黄芦苇杆子翻盪出几层浪,翻出中间光秃秃的灰雪地,雪地上停着一辆白色卡宴。如果不是车轱辘露出黑色轮胎,很难一眼识出那是一辆熄火的轿车。 齐铎拨开半人高的芦苇,皑皑白雪上出现两条黑色车辙,原来这儿有两段篱笆拦住杂草,让雪地空出一条弯曲宽敞的车道来。那辆卡宴就是沿着车道,一路开到湖边。 焦棠等人沿着路前进,附近两名协警已经到场,报警的三名流浪汉徘徊在车屁股后面,发馋摩挲光滑的车皮。 协警驱赶他们,见到来人伸手烦躁地拦下,途灵亮出身份进入临时拉起的警戒线,焦棠和齐铎止步在外。 焦棠和齐铎默契的观察起环境。 焦棠先是瞟一眼车身。车顶和挡风玻璃上面覆盖厚厚一层雪,雪从昨晚就断断续续地下,说明车子停在这里的时间不短。 然后她看向地面。积雪已经被踩成一个又一个小坑,脚印交错凌乱,多半是三名流浪汉晃荡到这儿留下的,想从脚印上找到嫌疑人的可能性在焦棠脑中打了一个大大的叉。 她将注意力放回车上,透过朦胧的玻璃,隐约可见一个穿咖色上衣的人不自然地靠在副驾驶座的椅背,头歪向一侧。然后她看到途灵拉开了车门,去检查死者。车门没有上锁,焦棠从途灵的动作中读出这层线索。 齐铎用肩膀碰了碰焦棠,示意她看湖面:「湖面结冰了。」 当到达一定温度以下,湖面结冰后也可以行车。焦棠瞬间明白他的意思,车子不一定从芦苇地开过去的,也可能是从龙心湖开过来的。 焦棠沉沉道:「等车辆痕迹分析结果。」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3页 不出一分钟,其余三名玩家也赶了过来。黎天白和石竹结伴而来,刁舍孤身悄无声息地站在芦苇盪中。焦棠注意到,他的两根手指来回揉搓,冷峻的嘴角轻微地震颤。他没有轻举妄动,只是视线一路追随三名流浪汉离开的背影。 又过片刻,警笛声四路八方围过来,一队刑警冲进警戒线,开始对现场进行大规模的勘验。 途灵抽身过来,俯身快速传递一个信息:「我刚刚得知死者的名字。」 第104章 死者脉象 「蒋新时。」 途灵一边将搜查到的驾驶证摊开, 一边快速交代死者信息。 「看样子是被勒死的。」 说完,她返身跑回车旁,听从上级的调配。 石竹低唿一声, 她刚刚还在办公室「信誓旦旦」要替老闆解忧, 现在给她「发工资」的老闆已经领便当了。 「蒋鞍舟没死,他爸死了。子债父还吗?」她咬住指甲,杏眼低垂透出几分不真切的哀伤。 这会儿芦苇地热闹起来,闻风过来的市领导和赛艾维高层阵仗十分庞大, 面色十分动容。开路的人将闲杂人清理出场,焦棠等人只好先离开。 齐铎寻找刁捨身影,刁舍不知何时走了,估摸是去逼问三个流浪汉相关的线索。 焦棠问:「要跟过去吗?」 黎天白一听便懂, 拉住因为职位低也被赶出来的途灵:「你去跟踪刁舍。」 齐铎看了一眼黎天白,黎天白拍拍他肩膀:「放心, 这场我会盯着他。」 黎天白这么做固然有自己的算盘,但齐铎仍舒展开神情,大家目标一致才好继续合作。 焦棠提议:「既然不去追流浪汉, 就去冰面上查一查。」 目前龙心湖还未被纳入调查范围,要查就要趁早。齐铎应好,黎天白这时先拖住石竹, 打探:「你将你的能力说一下。」 石竹无辜地眨眨眼:「可是我还不知道你们的能力……而且你们一看就是组队进来的。我先把底儿兜了,对我来说不是很公平吧?」 「好,既然要一起行动, 就要做到信息透明。」黎天白爽快地将「机械感应」的能力告诉她。 石竹又盯着焦棠和齐铎,黎天白立刻摇摇食指:「公平起见, 一换一。」 「怎么这样……」她低声嗔怨,旋即斟酌情势后, 连哈三口气,说:「算了,弱者本来就只会得到虚假的公平。我的能力是『脉医』,通过把脉来判断死者生前的身体状态,以此调查线索。我在现实里是一名中医专业的学生,所以才和这个技能挂钩的。」 焦棠好奇:「死去的人也有脉搏?」 石竹露出无奈:「我将之解释为遗留在体内的人气,气没散完,脉象就还在。」 焦棠受教点头,人体真是博大精深,前有周寻音的意识条纹理论,现有中医存气留脉的说法,海量知识学不完,根本学不完。 黎天白击掌道:「既然这样,你就留在这儿帮我。」 帮什么,黎天白没有细说,焦棠和齐铎打算回头再看他的行动,眼下先行步入龙心湖。 龙心湖的占地面积约一百平方公里,是一个巨大的天然湖泊。南侧是市区,北侧是湿地公园,西侧是高新开发区,东侧是三座高大的山陵。 从风水上讲,龙心湖的上游入水口在东南方向,依傍着一条大河,是一泓新鲜的活水,形状圆润端方,又是一轮明月倒映在大地,应了「水映金山,土照银月」的大好格局。 只是隆冬雪簌簌,将活水冻住,将明月遮住,因此局势发生了变化,踏入之人容易被雾气迷晕了眼睛,辨别不出方向。 焦棠踩在上面,冷气迅速从脚板底灌入骨头缝,她抖了抖胳膊,摸出两道符箓,掐了火诀,符幽幽燃起,既驱赶走脚底下的阴冷,又照明了前方。 忽然,旁边扇起一股风,将火吹熄了。焦棠转头瞪齐铎,无声控诉「你在干什么?」 齐铎嘘了一下,悄然蹲下,手晃了晃,竟然钻破冰面,在水里捣鼓什么。焦棠好奇凑过去,不一会儿咦地叫一下,躲开去。 齐铎虚化的手里抓着的是一条水鬼,魂魄不全,智商不高。「试一试能力升级的效果。」 说完,他右手往下压在冰面,洁白冰下顿时浮出好几张水肿的脸。即便见多了,焦棠乍眼一看,仍然吓了一跳,这种怪异的水底魂体实在太丑了。 齐铎又往下一压,不禁皱眉苦闷思索,好像遇见技能施展的难题了。 「你让让。」 焦棠看出他要制造鬼的意图,不禁无奈,自然之物皆由道与气组合,再观之为名,要想扰乱其中规律,需先乱其名。正是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焦棠在一册黄帛上造假名,在四方立假人,等于给这些不知沉浮了多少年的水鬼上了假户口,然后将黄帛烧了,告请自然。 再之后,焦棠拍拍手:「你再试试。」 齐铎再将手往冰面上压,瞬间冰面延伸出黑不透光的一片区域,里面几条水鬼白影已经不是鬼模样,而是殭尸般冰人的状态。 齐铎双目迸发出炽热的光,叫道:「成功了。以是不是后联手还能制造出比这更大,更有用的空间。」 苦寒境地里,这句话带着温度,让焦棠第一次意识到,变强不仅能改变自己,也能改变其他人,或许到最后也能够让这个糟糕的世界也变得不那么糟糕。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4页 齐铎在雾气中驱策几头水鬼,纵队前进,大概走了二十分钟,遥远的湖岸线上冒出几栋渺小的楼,焦棠猜到水鬼是奔着人的味道而去。 又过四十分钟,两人脚程极快,已经走出40公里,齐铎收了能力,将水鬼摁回冰下。 齐铎催促:「再往前走走。」 两人停下来又继续前进的原因是虽然没发现任何车辙,却发现两段若隐若现的直线,线条如刀割般深刻。继续追踪下去,两人最后来到湖西的一株歪脖子树下。 就着歪脖子树的方向,上了岸再走出三四公里,完全碰不到人,更妄论找到什么目击者,因此不好说这两条线和兇杀案有没有关系。 焦棠抬头,铅灰色的天空比刚才暗了许多,既然没有找到车辙,就无法证明车子是从冰上开到芦苇盪的。趁天黑前,必须加紧步伐赶回案发现场。 现场勘验工作还在进行,但尸体已经准备运回鑑定部,做进一步的尸检。焦棠到达时,庞大的视察队伍已经离场,途灵正在给老刑警打下手,帮忙将蒋新时装进尸袋里。 途灵留了个心眼,尸袋放到担架上时,侧边开了个口子,她和两名法医一前一后推着担架往鑑定部拖尸车的方向走。经过一处高密的芦苇时,途灵故意磕绊了一下,停下来整理裤腿。 芦苇丛中,石竹两根细长手指捏住落下来的半根灰手臂,把了把脉,半晌收回手。途灵直起身,又继续往前。 石竹弯腰从另一侧钻到黎天白身边。焦棠和齐铎看在眼里,也跟过去。 石竹抓起地上的雪仔仔细细清洗指缝,边说:「脉象时而死气沉沉,时而节奏快力道足,规律是十起八伏。人死后脉象起比伏多,说明这个人生前内火很旺,想法很多,是一个意志力很强的人。从侧面也可以看出他没有长期酗酒或者服药,精神没有被掏空,甚至可以说精神过分活跃。但是另一方面,他气旺血却亏,表示他死前一段时间经常失眠,食慾很差。他是被勒死的,脉象却没有显示出强烈的波峰,很可能死亡时,他处于自愿放弃生命或者身体失去主动权的状态。」 说完,她腼腆地舔舔舌头:「我就知道这么多了。」 「了不起。你所知道的,恰好弥补了解剖结论之外的一些东西。」黎天白不愧是当惯领导的,夸起人来十分真诚可靠。 石竹笑笑,没有被夸奖沖昏脑袋,她掂得清自己的位置,在团队里她是辅助角色,死者的隐藏信息是她最大的筹码。所以之前黎天白传递出合作的意图,她没有过多犹豫便接受了。 「自愿放弃生命也不会真的毫无情绪起伏吧。如果蒋新时死亡时候已经失去意识,更符合常识。那这就有两种情况,第一,他在开车到达芦苇盪前,已经昏迷或者死亡,那这辆车就极有可能是兇手或者帮凶开过来的,道路监控可能拍下了开车人的面貌。第二种情况是,他自己开车过来,然后才失去意识,事后被勒死。这种情形一般是熟人作案,事前相约在偏僻的地方会面,然后没有防备下着了对方毒手。案件着手点就应该在蒋新时的社交关系上面。」焦棠将冻得发红的手塞进口袋,点出「道路监控」和「社交关系」,这两个刑侦人员会第一步介入的环节。 「既然途灵是交警,道路监控这块可以交给她去跟进。至于我们可以去查一查蒋新时的社交网。」齐铎提议。 焦棠凝视凶车留下的车辙,肯定道:「无论怎么看,蒋新时的死都和蒋鞍舟手上四件案子有关系。」 黎天白突然开口:「我需要找机会靠近凶车,那辆车给我的感觉不太对劲。」 「因为你的技能感应?」齐铎猜测是机械感应导致黎天白认为车辆被人动了手脚之类的。 黎天白「嗯」了一声。 途灵将尸体放上车,回来听到他们的对话,表示她这就去交警队把车辆和行车记录、道路监控给他们弄过来。 黎天白爱惜良将,见天幕暗合,怕她这个时候行动有危险,于是劝阻了她,提议大家先回旅馆,观察今晚有什么异状。他话里明显有话,几人遂他意,一起回到系统安排的旅馆。 龙心湖畔,旅馆里,五条人影安静地穿过由绯红廉价墙纸贴就得过道。旅馆的隔音很差,可是一群人爬上五楼,愣是没听见除了他们之外的声音。 黎天白走着走着,在一扇门前停下。途灵立即端出电脑,电脑u盘流光熠熠。 「刁舍还没回来。」途灵关闭跟踪界面,向黎天白汇报。 黎天白嗯了一下,「房间里的电器没有反馈,他确实不在。」 五个人继续往前走。 石竹想回头,焦棠轻轻拽住她袖子,眼神仍直直往前。石竹怔愣片刻,立刻若无其事挨着她走。 黑暗房间内,窗户下吹进湿漉漉的雪花,窗户外刁舍像一条壁虎,诡异地贴在墙上,侧耳倾听房外动静。 焦棠与其他人分别,进入自己的房间,她快步走到窗户边,落锁贴符拉窗帘,一气呵成。 回想起方才回旅馆途中,在途灵车上看见的影像,焦棠手心濡湿,坐到床上。 途灵之前被将微型记录器丢在刁舍途经的路上,牢牢地嵌在他的皮鞋底。途灵可以通过记录器传回的玩家实时位置,调阅系统的现场「摄像头」,从数据上解析成音频。所以所谓跟踪,其实是保证不丢失刁舍的位置参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5页 那段长达二十分钟的跟踪音频里,刁舍用了一种非常邪门的术法向流浪汉逼供—— 他在空地上架了一个鼎,货真价实的青铜鼎。把三名流浪汉扔进锅里,锅无水无火,但他抛了几段裹着黑帛的桑枝和电线进去,锅内忽然开始冒蒸汽 。 三个流浪汉就那样悽惨地煮死在里面,紧接着锅里汇出一股黑水,三条鼓囊囊的黑影子挂在了锅壁。 刁舍一共询问了三个问题——死者是谁?被谁杀的?有谁在现场? 这三个问题无一个被回答出来。三条黑影被他气恼地装进一个黑色的布袋内,袋子上画满扭曲的金色闪电状咒语,袋子口用一段长长的头髮束起。 最奇特的是,他将袋子收起来后,青铜鼎所在的地方有一根青铜长针,与焦棠两个月前在城中村排污池中见到的铜针样式一致。不同之处在于,青铜长针的顶部还连着一小段电线,线端滋啦滋啦放电。 途灵说,当线端放电时,她的电脑黑屏了几秒钟,那可能是清洗计划安装在现场的信息接收装置,当时她浑身一颤,手速极快地切断追踪器,否则可能当场被刁舍发现。 焦棠正陷入思考,完全没注意到她面前的一堵墙上,融化开一方小洞,那个小洞越张越大,直到手臂大小,焦棠才勐地盯住它。 等她反应过来,洞后面贴上一条手臂,手臂转了半圈,又继续深入。焦棠勐然站起,那条手猝然后退,焦棠堪堪射出的一枚铜钱。 墙后面,齐铎笑道:「幸亏躲得快。又幸亏我知道你进了房间绝不会洗漱和换衣服,否则今天这只手就不用要了。」 焦棠咬牙:「如果我恰好今天想换衣服,又恰好今天想洗澡呢?」 齐铎嘆气:「第一我伸的是手,不是眼睛。第二天气太冷,房间暖气不足。第三屋子外面还有一个随时会暗杀玩家的刁舍。第四你进了房间才一分钟。第五这个洞没有开在卫生间。第六你是一个谨慎小心,不会在没有检查房间的情况下擅自暴露弱点的人。这些理由够了吗?」 焦棠颔首:「开脱的藉口倒不少。有事不能走正门说吗?」 齐铎:「走正门容易引起注意。我是来邀请你宵禁后偷熘出去的。」 「无视宵禁可能会惹来更多危险。」焦棠出言提醒,不过她已站起身,身体力行地同意这个提议。 「风险越大收益越大。要不要出去,你看看窗外再决定。」齐铎靠着窗棱,笃定她一定会一起冒险。 焦棠皱眉走到窗边,拉开为了防范刁舍袭击的窗帘和窗页,远处的异样即刻抓住她的视线。 第105章 皆有嫌疑 刚入夜, 窗外的世界已经被疾风大雪封闭,白日喧嚣消失匿迹,唯有漂浮的路面街灯和龙心湖岸边一圈灯带还提醒玩家, 这是一座城市。 还有一处不真切的光亮, 来自龙心湖西侧的一条沿湖公路,似乎有几辆车冒雪疾驰。 光亮的出发点位于西侧的别墅区,黑沉沉一片建筑中有一间屋子亮着惨绿的灯光。如果没有看错,那儿是蒋新时、蒋鞍舟的家。 焦棠当机立断:「走。」 「先别告诉黎天白。」齐铎将洞融化成一个门, 从对面钻过来,然后他在地板下开了一个洞,朝焦棠招一招手,随后先跳下去。 焦棠随他跳下去, 落下五层高楼,稳稳掉在一层的前台后面。 前台的老头正趴在旧报纸堆上打瞌睡, 突然被一阵风堵住鼻管,打了个大喷嚏,醒过来, 门帘上的铃铛还在摇动,门外闪过两道虚影。他闲闲看了一眼,突然呵呵笑不停。 焦棠边在街道疾走, 边皱眉:「那个老头笑什么?」 齐铎:「鬼知道。」 两个人由走改为跑,从龙心湖上抄近路去追车队。 越跑得近越看得清楚,车队为首的是一辆黄色敞篷吉普, 丝毫不惧急骤的风雪,上面坐着两个人, 裹得十分严实,但看得出一男一女, 女的手上捧着一只香炉,男的端着一方三角旌旗,上书「蒋」字。 焦棠脚步顿住,落后首车数十步远,惊奇地看着车辆后面飞着一个白色的影子,那条白色的影子穿着白红裙子,白的是裙角,红的是血迹。她飞瀑的长髮几乎掩盖了身体,有几缕飞在车边,被车上的符箓击打回去。 焦棠迟疑片刻,便被齐铎抓着往前跑。一众人的目的地是芦苇地,车队停下后,女人捧着香炉,尾随男的走到出事地点。 男的脱去棉衣露出一袭黄袍,命人在蒋新时死去的地方摆设道坛,将香炉供到桌子上。 女的卸下面纱,露出秾丽的姣好面容,女的唤男的马道长,男的唤女的蒋夫人。 女的摇摇手让马道长开始做法,嘱咐一句:「你一定要将他的鬼魂打散了,别来找鞍舟和我了。告诉他,赛艾维有我看着,他安心去吧。」 焦棠暗暗咬舌,这个董艾霞是个狠人。 马道长虚捋鬍子,语重心长:「恕贫道多嘴,蒋先生刚惨死,将他魂魄打散,以后祸及蒋家运气,实属难免,非我术法不精,蒋夫人……董老闆千万别怪我。」 董艾霞揉揉冻红的手掌,笑道:「新时肯定是被鞍舟那堆官司害了性命,他既然替鞍舟偿还了现世债,只有魂飞魄散,才能真正化解我儿子的孽债。你别废话了,快开始。」 马道长拢袖,脱下黄袍。从背后解下一个方形木匣。 焦棠躲在芦苇内,侧面看得真切,木匣里坐起一个机械木偶,只见马道长在它的双腿双手上按了几按,又在它的两眼皮上点上硃砂,瞬间木偶从木匣里走出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6页 马道长抓了出事地点的一把雪泥,塞入木偶的嘴内,然后用一段墨绳在木偶的心脏腰腹探出纵横五根线,那只木偶朝天咔吱咔吱地举手。 一盏茶功夫,马道长掐指算准时机,让人牵上来一条黑狗,用抹了香炉灰的刀割破黑狗脖颈,放出一碗黑血。 马道长做最后的劝说,语调又尖又细:「这是抹了蒋家祖先炉灰的刀,沾了黑狗血就是开杀戒,破仙体,断绝蒋家后辈福气。我现在将它用来屠木偶身,蒋先生的魂魄就会现形,囿于木偶体内。之后再将祖先炉连带木偶烧了,就算毁了魂魄了。」 董艾霞听得不耐烦,脸藏在阴影里,平静道:「赛艾维不姓蒋,它是属于十几万名员工的,鞍舟也不只是他的儿子,还是我的儿子,他从明天起就改名董鞍舟。所以蒋家是不是有后代福气,不重要。」 这话已然绝情至极,马道长无话可说,用刀抹去木偶的脖子。 忽然龙心湖面传来巨颤,冰面崩开一条大裂缝,雪地上出现一个脚印,紧行不停。董艾霞朝马道长身后不露痕迹地躲了躲。 脚印路过她,停在木偶处,紧接着木偶咔滋咔滋地动起来,像四肢关节碎掉的生物,在地上匍匐爬动。 马道长伸脚将想要爬起身的它,踢入巨大的火盆里,又让董艾霞将香炉也投入其中,熊熊烈火喷天而上,翻滚出浓浓的黑烟。 焦棠看得心头直跳,杀鬼就杀鬼,还祸及家族后代,这种歹毒心思,她是望尘莫及。她手指掐在铜钱剑柄,转头看盘旋在芦苇上方的女鬼。 女鬼既然跟过来了,为什么没有动作?焦棠疑虑沉沉。 就在黑烟滚上云霄之际,一抔水从芦苇地内浇出来,大火竟然就那样被浇灭了。 木偶安然躺在火盆里,两只眼睛上的硃砂褪去眼色,嘴巴里吐出一道青烟,直飞向董艾霞。 董艾霞这时候知道怕了,尖叫连连,马道长反掌将魂体打出去,蒋新时虚弱的魂魄就这样被他打进湖底。 董艾霞一跺脚让人去追破坏术法的人,十几个保镖受命钻入芦苇丛里。很快,第一声尖叫在里面响起,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悽惨叫声一波高过一波,最后七个人从里边跑出来,大喊:「鬼啊!」 几分钟后,芦苇内回归平静,坏事的人连同鬼都不见了。 焦棠由始至终都在一旁静静观察,芦苇内冒出来的女鬼,已经飘到远处的湖边。 齐铎悄声移动:「追那个人。」 焦棠迅速跟上,两人从女鬼消失的地方下到冰面,然后见到两条若隐若现的直线,和早前在冰上发现的痕迹一样。两人对视,追着直线过去。 一直追到歪脖子树下面,女鬼在岸上徘徊,焦棠祭出斗罗列星圭,打它个措手不及,然后两道黄符封住上下两路,女鬼登时困在无形的牢笼里。 等焦棠跑上岸,女鬼长发盖住脸,化作一股水,悄无声息流进湖里。那个破坏马道长法阵的人跑得极快,不一会儿,空旷郊区传来引擎远去的嗡鸣,应该是开着事先藏起来的车逃跑了。 焦棠问齐铎:「看清楚是谁吗?」 齐铎沉吟,半晌说:「有点印象。明天查查。」 湖边,董艾霞大发雷霆,马道长藏下侥倖的喜悦,扶着她上车,一行人也跟着离开。 焦棠和齐铎见事情告一段落,又偷偷摸摸地回去旅馆。 回到门所在的位置,焦棠和齐铎两个人傻眼了。 旅馆呢? 「别慌。」 焦棠在地上来回走了三圈,站到东南角落,掏出三枚碎龟甲,掷出去。 她将食魂兽和妄相都放出来,两头东西各衔住一枚龟甲,啃噬起来。龟甲是几百年老龟的遗物,蕴藏灵气,两头东西啃得欢,拖着食物往阴影处躲。剩下一枚龟甲立在齐铎脚边。 焦棠神色一变,说:「飞鸟跌穴,变凶作吉。青龙逃走,反福为殃。」 念完,她往后撤步,冷冷问齐铎:「你是谁?」 原本笑而不语的齐铎骤然笑出声,呵呵抖个不停,两颊迅速凹陷下去,露出前台老头的猥琐相。他的肚子鼓囊囊,里边必定装着许多电线。 倏尔,老头的眼前扬起一阵沙雾,转眼失去了焦棠的行迹,待再看清楚,面前已经没人了。 刁舍自阴影中走出来,阴险地来回观察焦棠可能离开的两个方向。 焦棠刚刚往左踏出一步,抱起食魂兽和妄相,缩进扭曲的空气缝隙,转个身就见到旅馆好端端矗立在原地。 齐铎从她身后转出来,脸色可见的和缓下来,说:「你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焦棠解释了旅馆的方位变化,猜测是系统为了规避玩家四处乱跑而加的一道「防火墙」。他们两个无视规则跑出去,后果就是找不到旅馆的坐标。 齐铎的关注点在刁舍伪装他这件事上,顿时吃了苍蝇般噁心:「诅咒他选错方向。」 焦棠也希望刁舍没有跟上来,因为她发现选错了方向就意味着玩家会去到系统没有开发的地图上,后果就是天亮后,玩家很可能被直接淘汰出局。一想到刁捨得知被系统抹杀,哭天抢地的样子,焦棠浑身舒爽。 可惜,身后响起一阵皮鞋声,杀千刀的讨厌鬼还是跟上来了。刁舍阴沉沉从二人身旁经过,还不忘哼出一道轻蔑、上扬的鼻音。 进了旅馆,黎天白和途灵倚在前台,看见焦棠和齐铎,同时舒口气。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7页 黎天白欲言又止,最后沉默地返回楼上。 冬季的夜晚特别漫长,天亮时,焦棠合衣坐起来,齐铎正在自己房中锻鍊身体。 昨晚后半夜,齐铎在墙上打的洞没填上,他坐在对面床头,主动揽下守夜的任务,焦棠才放心地闭上眼。 一大早,楼道里飘荡着一股清香药膳的味道。 石竹敲门,焦棠拉开门,她端着一碗鸡肉党参粥,递进门。「无论在哪里,身体最重要。早餐要吃好,肠胃才健康。」 「谢谢。」焦棠接过来,三口将粥喝完,问:「碗要洗吗?」 石竹连连摆手:「给我吧。」 石竹刚接过碗,齐铎从焦棠的房间里走出来,她白皙脸蛋霎时红彤彤,连忙抱着碗就跑了。 齐铎诶了一下,想说那我的呢? 途灵从旁出来,瞪了瞪两个人,呵了一下。 「不是,她呵什么?」齐铎看着途灵敲开黎天白的房门。 途灵向黎天白交代,今天她要去队里调取车辆和道路监控的资料。 黎天白和她交代几句中午碰面的事,转头对出门的齐铎和焦棠问早,又折回来问他们:「中午11点一起吃个饭?」 两个人点头,吃饭的意思大概等同于「老地方见」。 焦棠将左顾右盼的石竹喊过来,将人带进房间里。 石竹侷促地问:「有什么事吗?」 「你在赛艾维能查看董艾霞的行程吗?如果可以,麻烦查一下蒋鞍舟被泼汽油,还有蒋新时死的时候,她在哪里。」 石竹:「你怀疑她?」 焦棠扯出一个假笑:「是啊。」然后眼神往窗外瞟了瞟,又收回来。 石竹心领神会,答应她尽力办到。 焦棠和齐铎走出旅馆,刁舍这货在楼里各处布眼线,让他们十分不自在,走出来才觉得浑身解脱。 「我要先去趟社区工作站。你也见到昨晚那个人了,一起去认一认社区里的人员信息。」齐铎提议焦棠一起去,焦棠应好。 因为蒋家的存在,龙心社区是本市最受重视的一个社区,工作站内存有相关的档案。齐铎是负责蒋家的社区志愿者,要拿取资料,轻而易举。 他到了工作站后,就开始从电脑上调取蒋家的登记信息,又在蒋鞍舟牵连的四起命案中,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关联人的名字——温容真。 温容真,女,53岁,居住在龙心社区同心路89号,目前独居,十年前丈夫去世,四年前女儿去世。女儿叫慕琬琬,也就是蒋鞍舟犯下的第二起案件受害者。 齐铎指着温容真的照片,说:「昨晚上我看到的就是她。」 焦棠:「嗯,那只女鬼死前年龄和状态也符合慕琬琬的描述。」 齐铎查了温容真的职业,叫上焦棠:「走,到她店里走一趟。」 根据社区资料,温容真在龙心湖旁的美食街开了一家饺子店。 两人到店时,焦棠围着门口一辆面包车绕了一圈,在轮胎凹槽里发现泥里夹着几根芦苇草。车身上一侧印着「琬琬炸饺子」几个字,另一侧挂着一块发旧横幅,横幅上泣血写了——「恳请重判蒋鞍舟,还我女儿公道」! 温容真戴着口罩,顶着通红的眼睛招唿客人。 焦棠与齐铎寻一处座位,敷衍地翻弄菜单,眼神儿悄然贴在温容真的身后。 摆弄了半天,温容真上前来,问:「两位吃什么?」 「两份招牌炸饺。」齐铎点单。 焦棠借问一声卫生间在哪里,起身熘上冷清的二楼。 二楼堆满杂物,焦棠走进卫生间,从空间里唤出妄相。有了前几次经验,焦棠现在对妄相的意识控制大有进步,她能够让妄相潜入建筑内,以npc肉眼不可见的形态,在场域内活动。 只见小傢伙爬上天花板,像一条壁虎,爬出窗户,熘进门口那辆面包车后座。 焦棠做完这些便下楼,远程控制妄相对她而言着实消耗精神力,所以坐下后,她接连吃了两盘炸饺子。 齐铎又摇手多点了两盘。 不得不说温真容的手艺出奇的好。招牌炸饺子鲜香酥脆,外焦里嫩,里边的馅儿勾兑了猪肉鸡肉和鱼肉,口感意外的协调。 吃光五盘后,焦棠不舍地放下筷子,齐铎买单,招唿她回到冰冻的室外。 雪较昨天小了,气温却更低,这种天气如果没有及时御寒,分分钟冻死在路边。 焦棠替失踪的严韶光颤了颤,不知道他现在被兇手藏在什么地方? 两个人顶着风雪,来到同心路89号,一栋老旧的筒子楼前。 齐铎抬首:「温容真住7楼。」 此刻的温容真在店里忙得不可开交,两人正好趁机在她家仔细搜查。 既然是非法入户,两个人选择走窗户进去。 温容真的家非常简陋,屋里许多旧东西都被裹在厚厚的塑料膜里,堆在角落。平日她能用到的不过是一套锅铲,一双碗筷,但这些东西蒙着一层腻手的灰,明显多日不开火。另外还有一张摺叠椅,一张床,床边柜子里三套换洗的衣服,日子过得可谓清贫孤寡。 屋里有两间房,主卧还住人,侧卧锁死了,焦棠拿铁丝撬开,显然是慕琬琬生前的房间。 房内挂着厚重的蓝色窗帘,床褥叠得整整齐齐,桌子上还摆着几本课本,两只原子笔,以及几个俏皮的泡泡玛特、一个奖盃。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8页 焦棠拉开衣柜,意外的是里面塞满了精緻的舞蹈演出服,大部分都没有拆标籤。齐铎看了一眼,说:「温容真的钱都花在这上面了吧。」 焦棠来回拨弄了两遍,将夹在其中的一套演出服拿出来。裙子还很新,料子也很好,但一眼就看出款式比较老,尺寸和其他演出服也不同。 「温容真的个子比慕琬琬矮吧?」焦棠自问自答:「温容真还没到耄耋之年,身高和年轻时候差不多。会放在女儿衣柜里,说明这件衣服很重要,所以这不是慕琬琬的,应该是她给慕琬琬的。」 在这种时候,焦棠想起了自己的母亲,那个十分冷清的女人,身量比她高,似乎也冲动说过要将婚纱传承给她的话。 焦棠剎住回忆,举起裙子说:「慕琬琬跳的是拉丁舞,这套衣服不太符合舞种要求,有没有可能它不是舞蹈服?」 齐铎拉起透明纱质的袖子,猜道:「考斯滕?花样滑冰的比赛服?」 「我也觉得像。」焦棠皱眉道:「合理推测,温容真是一个滑冰高手。她昨晚在冰上的速度很快,控制力和方向感都很好。」 顺着这个思路推下去,两人不禁浮出一个猜想——蒋新时死亡现场也有冰刀的痕迹。温容真当时也在现场。 第106章 尸检报告 温容真是目前出现的第一个嫌疑人。 抱着这种想法, 两人在屋里又进行更彻底的搜索。结果确实找到了点有价值的线索。 首先是在卧室床垫下面找到了两张纸,一张平整洁白,属于安康精神疗养院, 严韶光还在当主治医生时候的名片。另一张涂涂抹抹, 正面是安康精神病院的平面图,背面是严韶光所住公寓的地图。 其次是关于精神病患者犯罪的歷史记录,主要是书籍和报纸,其中报纸的专栏评论被重点勾勾画画, 焦棠细心注意到专栏作家的名字叫「林漾」,身份是一名心理学家。 最后是资料最多的,关于慕琬琬一案一审二审的上诉材料。 焦棠盘坐在地上,仔细浏览。 慕琬琬的案件发生时间是四年前, 死时16岁,生前相貌秀美, 成绩突出,在校时颇受师生喜爱。慕琬琬的变化来自16岁生日时,在聚会上结识了刚转学过来的蒋鞍舟。据同班学生提供的证词, 慕琬琬失去父亲后,性情比较多愁善感,经济上比较困难。蒋鞍舟利用她的情感需求和尚未成熟的金钱观、价值观, 对其展开热烈的追求。二人不仅在学校内形影不离,还多次在校外约会。后来发展为,蒋鞍舟逃课在外, 怂恿上课的慕琬琬到校外见面,直到慕琬琬为了和蒋鞍舟出去旅游, 无故旷课两天,这才引起学校的高度重视。 学校将温容真和董艾霞一起叫过去, 由于温董之间关于慕、蒋谁主动的问题,产生激烈争吵,争吵之中,慕琬琬被董艾霞掌掴受伤。温容真报警,后来多方压力下,温容真选择和解。 事后,温容真疼惜女儿,辞去工作陪读,但是慕琬琬的成绩一落千丈,精神出现问题,在半年后到安康医院接受治疗。治疗医生是严韶光。据温容真证言,严韶光在治疗期间,多次阻挠她到治疗室旁观,而且开具的药物存在违规的情况,她多次向院方投诉,但没有得到满意的答覆。 资料中还有一段温容真偷拍的视频,以此佐证蒋鞍舟与慕琬琬多次在严韶光的默许下,在治疗室私会。视频文字描述是,蒋鞍舟趁严韶光离开后,偷偷潜入治疗室,温容真上前敲门,门从内反锁,慕琬琬在内驱赶母亲,但从声音听出十分恐惧。温容真喊保安开门,场面混乱,门打开后,治疗室内只有慕琬琬,蒋鞍舟似乎从另外的通道逃走了。 温容真认为慕琬琬受到了蒋鞍舟和严韶光的精神控制,最后导致慕琬琬完全服从对方,并在死亡当天瞒着自己去到会所,在那里惨遭蒋鞍舟的毒手。 关于慕琬琬的死,法医最后的鑑定是急性巴比妥类药物中毒,导致其在浴缸中失去意识,脖颈意外缠绕花洒水管,窒息死亡。 但温容真提出异议,她坚信慕琬琬不是意外死亡,因为慕琬琬的手脚上也有水管留下的淤痕。关于瘀痕到底是案发时留下,还是之前就有,一直是案件的争议点,所以温容真抓住这点,不断上诉。 上诉申请书有几张被废弃不用,除了写错字涂抹外,更多的是泪水浸泡导致纸张发皱,想必温容真边哭边写,哭得太兇,泪水滴落纸上,不得不放弃又重写。 焦棠将之读完,沉重之余不禁猜想,温容真犯罪动机充分,犯罪意图明显。可是她真的有实施犯罪的能力和办法吗? 「你过来一下。」 齐铎站在阳台,正在审视墙角多出来的一个木台架子。 焦棠走过去,见到木台架子很低,四四方方,上面有圆形的褐色印子。 齐铎拧起眉毛,思索道:「这里放过什么东西吧?」 焦棠:「或许是花盆,最近才清理掉。」 齐铎:「温容真不是一个有心思养花草的人。」 两人对着那个圆形犯了一会儿难,最后拍拍手,齐齐转身,想不明白就暂且不想了。 离黎天白约定的时间快到,焦棠叫上齐铎先离开。 到了老地方——咖啡厅。 黎天白、石竹已经落座,途灵与焦棠、齐铎一同进门。 途灵风风火火,神色少见的忙碌又急躁。她坐下后灌下几口冰水,才缓口气说:「一个早上东跑西跑,总算将东西收集到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9页 她压低声音,心虚道:「车子我从队里拉出来了,要搁现实我肯定被当做一个反例,驱逐出公僕的队伍。」 黎天白笑道:「你能说这话,说明你觉悟高。」 他环顾几人,神色一凛,说:「四十分钟,对齐所有信息。」 黎天白身份是律师,常年负责蒋家的法律业务。他的线索是,蒋新时死前两天通过电话留下一份口头遗嘱,遗嘱的内容大概是将名下资产百分之三十蒋鞍舟,百分之三十留给董艾霞,百分之四十转入赛艾维的基金池。 蒋新时持有赛艾维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因此,他的妻儿相当于增加了赛艾维百分之六的股份。 这份遗嘱留得非常突然,因此律所还在对遗嘱是否具备法律效力,进行紧张地核实和判断。除了遗产之外,蒋新时还投了高额的保险,受益人是董艾霞和蒋鞍舟。 黎天白:「从蒋新时死亡中获益的人就是他们两个。但与此同时,蒋新时的死造成赛艾维的股价大跌,市场估值缩水,企业管理出现真空和混乱。这方面来讲,如果董艾霞和蒋鞍舟是兇手,又未免显得手段太拙劣了。要知道,让一个企业的创始人滚蛋的办法有很多,杀人是最低劣的表演。」 石竹接过黎天白的棒子,也将获取的信息说出来。 赛艾维是国内大型药企,医药研发的投入每年高达一百多亿,这五年来公司最受瞩目,也是饱受争议的是一款治疗bipt综合症的特效药。 blpt综合症又叫感官-肾综合症,遗传方式是x-连锁显性遗传,属于父传女,母传子女的遗传疾病。一般十岁前发病,伴有终身神经性感官不协调和肾功能不全的情况。 对于治疗bipt特效药的研发,蒋新时和董艾霞,以及他们各自阵营的人持相反意见。董艾霞认为成本太高,市场效益低,希望终止开发。蒋新时认为沉没成本高,已经快进入临床试验阶段,放弃太可惜。因此,在公事上两个人经常有分歧。 此外,赛艾维的基金池掌握在蒋新时手中,资金用途一部分被秘密转到新药研发当中,所以董艾霞一直在寻找介入基金的机会。 蒋新时死前五天,董艾霞出外公干,具体行程对公司内外都保密。蒋新时死亡后她声称第一时间飞回国内,出现在赛艾维的时间是下午4点钟,之后主持赛艾维的高层内部会议。 石竹:「听下来蒋家不像表面上一团和气。相反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利益和图谋。」 众人心中堆积庞大、杂乱的信息,千丝万缕却找不到头绪,心情顿然窘迫。 途灵咳嗽一声,摁了摁指关节:「轮到我了。」 她的话本就不多,讲究技术宅的逻辑,所以直接用电脑做了一个时间表,直观呈现给众人。 这是一份关于蒋新时死亡前活动的时间表。 12月8日,死亡前三天,蒋新时休假,以私人名义定了一条游艇,早上8点离家,对佣人称出海去海钓。 12月8日,晚上9点,与公司销售部开视频会议。参会人证实视频中的人是蒋新时。 12月9日,死亡前两天,蒋新时休假,仍在游艇上。当天无会议,无人见到他。 12月10日,死亡前一天,下午4点,蒋新时通过电话告诉助理,结束休假,将在第二天早上返回公司。 12月11日,死亡当天,早上8点,蒋新时驾驶车辆出现在西环高速入口。 8点20分,蒋新时在车上拨打助理电话,告知他中午有事,下午才返回公司。 8点50分,蒋新时返回高新区的一栋私人别墅,用软体定了一份牛排套餐。送餐员将外卖放在别墅门口,没有见到人,但听见屋内蒋新时的应答。 10点,蒋新时开车出门,沿着西区广仁路走到同心路,最后出现的地点是同心路的一段辅路。 11点至13点,蒋新时被勒死。 14点20分,兇手开着蒋新时的车,出现在西环高速附近。西环高速离芦苇地的车程需1个小时。西环高速转入沿湖路之后,该路段的监控坏了很长时间,一直没修好。 15点45分,兇手开着蒋新时的车,出现在龙秀路附近。龙秀路到芦苇地车程需20分钟。龙秀路进入龙秀山新开的沿湖公路没有监控,而且这段路很少车辆出入,暂时也没收到其他车主的举报。 17点,蒋新时被发现死在车中。 途灵:「人死了不到二十四小时,他的行程已经被摸得比较清楚,说明这件案子影响很大,几乎举全市之力来侦办。对我们玩家来说反而更轻松。」 焦棠十分贊同,否则靠他们六个人,光梳理死者生前行踪就够呛的。 途灵调动电脑,又打开几分影印的文件,上面是现场的初步鑑定报告和蒋新时的尸检报告。 黎天白称赞一句:「连这都弄到了。」 途灵揉揉肩膀,应下赞许:「科技改变世界,技术人员的长处就在这里。」 几人聚精会神,阅读文件。 鑑定人员在车辆副驾驶座靠背处,检测到蒋新时摩擦后留下的汗液及皮屑。此外,还检测到蒋新时裤子在方向盘上摩擦留下的纤维。 另外车上除了蒋新时的指纹之外,没有检测出其他指纹。据司机证言,蒋新时的车子在六天前刚清洗过,而这六天司机没有碰过车。 鑑定人员在车子轮胎上也检测出三种不同的土质,一种属于芦苇地,含有草籽的软泥土,一种属于龙心湖旁高速路的硬颗粒沙子,还有一种是临市滩涂的海沙。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0页 焦棠心中暗暗分析线索——车辆内的痕迹说明,蒋新时曾坐在驾驶座,被人从后面勒住脖子,不停挣扎后死亡,之后才被移到副驾驶座。并且兇手非常谨慎,戴了手套行兇,说明不是一时兴起的激情犯罪。 车胎上的泥土成分从侧面证实蒋新时死亡前去临市海港出海,又返回本市,最后来到芦苇地的路线。 可是,焦棠浑身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扭,蒋新时的行程和死亡透着有意为之的不真实感,就像有人故意演一齣戏给大家看。 她暂且按住疑惑,继续看下去。 接下去是蒋新时的尸检报告。 由于案发时气温非常低,延缓了尸体的变化,所以法医通过死者胃内食物消化情况,推断死亡时间是10点至13点。 因为10点钟,蒋新时出现在同心路,从同心路到芦苇地的车程大概需一个小时,因此死亡时间又缩短到11点至13点。 死亡的原因是机械性窒息,脖子上留有弧形的勒痕,推断兇器是一段材质比较软的光滑管状物体。 途灵:「这就是目前为止,所有勘验结果。三名流浪汉失踪,警方还没有找到其他目击证人,走访工作也还在继续。」 齐铎幽幽开口:「说到目击证人,或许我和焦棠算两个。」 他将温容真的情况仔细说了一遍,强调温容真出现在案发现场的可能性。 黎天白支持他们继续追查温容真。 焦棠已经留了一手,但她并未做声,只等妄相那边给出信号。 五个人迅速对完手头上的资料,黎天白这个时候起身,问途灵:「你把车停在哪里?」 途灵带路,五个人走到咖啡厅外的停车场。 黎天白二话不说,拉开车门,坐到驾驶座上去,抚摸方向盘。「撇去它是一辆凶车外,手感真不错。」 发表完感慨,他开始闭上眼,用指尖去触碰仪錶盘、椅背、手剎,忽然车辆的灯闪了起来,雨刷唿哧唿哧上下扇动,引擎和油门爆发出轰鸣,轮胎传来碾过地面沙石的刺耳声。整辆车似乎正在另一个维度奔驰。 这种状态持续了几分钟,直到引擎盖上冒白烟,黎天白才从车上下来,掀开车盖,从里面抓出一段扭曲的金属条,金属条上有一段齿轮,齿轮周而復始地运转。 途灵好奇问:「永动机?」 「不存在永动机。」黎天白否认,解释道:「在我的技能里,一切机械都会回归到齿轮的状态。各种各样的齿轮,这是其中一种,它的运行速度和时间已经被计算出来。所以,我很肯定,这辆车案发前里程数有问题。」 黎天白将齿轮往回拨,金属条上有一系列变动的数据,他又解释:「里程数来说,它比途灵拿到的时间表上显示的路线应该开的里程数少。换句话说,蒋新时死之后,兇手比我们查到的更早抛尸。」 「另外,车子最后一次熄火的时间不会晚于下午4点钟,也就是4点之后,它就已经停在芦苇地。」 蒋新时死之前去了哪里?为什么行踪向他人保密?兇手杀死蒋新时后,是直接开去芦苇地,还是四处乱转,寻找合适的抛尸地点?车子是不是抄了近道,所以导致里程数和时间上有差异? 这连环谜团一下子把玩家砸晕了,整个案子愈加扑朔迷离。 黎天白髮言:「几个人凑在一起,谜团还是谜团,分散开去找,思路才开阔。」 途灵当即表示:「有件事我要告诉你们……刁舍的行动方向应该是蒋家。我把车归还队里后,过去瞧瞧。」 齐铎下颌绷紧,站起身:「我先过去。」 焦棠扶住额头,脑子一根神经也在这个时候绷紧。她也随之起身,说:「我也出去一趟。」 这场的玩家偏好单打独斗,会开完各自都散了。 焦棠通过意识捕捉到妄相的位置,她在城市中奔波,越走步伐越快,穿街走巷,来到龙心湖西侧的主路。 温容真的面包车在等红绿灯,焦棠沿着湖,追踪着她。 面包车的行进路线先从美食街出发,沿着外围的马路上高架桥,然后进入高新区主路,再驶进一个食品批发市场。 温容真将车停在批发市场门口,进去取货,她家饺子馅里的海味就是从这儿拿货的,全是邻国冰冻的深海鱼。 之后,温容真又开车,这次她选择驶上环湖路,然后经过一个路口时,将车拐进去。最后温容真将车停在一个废弃工厂外,徒步走到歪脖子树下。 她在树下面挖一个洞,拎出一个方盒子,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塞进盒子里,将盒子重新掩埋起来。 做完这些后,温容真突然从硕大的背包里拿出一双熘冰鞋穿上,然后义无反顾地朝着湖心滑过去。 大概十分钟后,焦棠远眺她渺茫的影子,这才从工厂的窗户里爬出来,走到歪脖子树下。 她挖出那个饼干盒,饼干盒有感恩节的火鸡涂鸦,标着11月28日,感恩美食大联欢的字样。 焦棠掀开盖子,首先入手的是沉甸甸的一个信封,抖出信封里是红色百元大钞,足足有两千。饼干盒底有什么东西黏在上面,焦棠用手机灯打光,见到是糖果融化后黏住的半片报纸。焦棠抠下来,仔细读上面文字,又回想起温容真收藏的报纸,怀疑是某篇专栏。 温容真将钱给谁?和报纸什么关系? 时间有限,焦棠断然不会在此守株待兔,她留下妄相,将盒子重新埋起,而后迅速追上温容真。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1页 等焦棠追到温容真时,她已经跨越半个湖面,到达一处岸边。岸上不远处有一家私人桑拿会所,排出来的温水冲到湖边,将坚固的冰冲出一个扇形的洞。 温容真从背包里掏出一小段黄色的管子,正准备塞入湖洞时,湖边突然跑上来两个年轻人,温容真打个激灵,又将管子塞回背包,迅速甩开双臂朝回去的路狂奔。 两个年轻人怪异地望着她,又扭头怪异地望向从土包子后露出来的焦棠。 焦棠返身直追,温容真拼了命地跑,窜上面包车,火烧屁股似的逃走。 焦棠阴下脸,那段黄色的管子,她看得不真切,猜不出是什么。但温容真销毁东西的意图是很明显了。 焦棠想到途灵的身份,忽然放弃明抢惹来麻烦的念头,打算走一走正常的提审程序。 途灵从交警队到达蒋家时,蒋家一片狼藉,原以为是刁舍和齐铎干架留下的烂摊子,结果一问佣人才知道,这是蒋鞍舟遇袭后的现场。 焦棠离得近,赶过来正好听见佣人在交代蒋家遇袭一事,她将董艾霞称为大老闆,将蒋鞍舟称为小老闆。 佣人:「一个小时前,小老闆正好要出门,在大门口遇到一个送包裹的人,那个人戴着帽子,看不清脸,把包裹塞到小老闆手里后一熘烟跑了。我打算过去接手,突然小老闆大叫出声,把包裹隔着院墙扔到墙里头来,接着好大一声爆炸,把我耳朵都炸聋。足足二十分钟,确定没有危险后,我才跑过去大门口,一看,小老闆躲在门口的车子后面,没受伤。得亏这位祖宗没伤到哪儿,不然大老闆肯定要杀了我。」 蒋鞍舟怎么又遇袭了?焦棠皱眉问佣人:「送包裹的长什么样子?」 佣人迟疑了一下,垫脚比了个身高,大约一米七五,「这么高吧,很瘦,大冷天穿一件黑色薄运动服。」 途灵又问:「董艾霞呢?不在家?」 「大老闆昨晚和小老闆吵了一架后就离开了。平时也是小老闆在家多一点。」 焦棠:「蒋鞍舟不是有自己的别墅吗?」 佣人舔了舔起皮的嘴唇,嗫嚅道:「原本有的,在他自己别墅搞出人命之后,老闆们就勒令他搬回来。」 焦棠尽量和颜悦色,笑道:「我们是警察,能让我们看看蒋鞍舟的房间吗?」 佣人吓得脸色煞白,偷偷觑向楼顶,摆摆手。「刚才那件事情后,大老闆增派了保镖,现在谁也进不去了。」 焦棠打量周围,到处藏有摄像头和保安,再远一点还有狙击手,蒋鞍舟的命不仅贵还很硬啊。 见无缝可插,焦棠和途灵兴致缺缺。途灵问:「齐铎没和你一起?」 焦棠:「我和他是组队,又不是连体。」 「你们往常也一起行动,所以我以为你们不是连体,也会是恋人。」 焦棠倒抽口气,一句话也说不上,这是她听过最匪夷所思的评价。「我没和他在一起。」 途灵嗯了一声:「那么他去了哪里?算了,这是你该关心的事,不是我。我应该去找刁舍。」 她端起电脑,搜寻刁舍的位置参数,很快地图上亮起一个坐标。 「琬琬炸饺子?」 途灵念出坐标所显示的位置,倏然抬头,问:「这是不是温容真的店?」 第107章 兇器之谜1 刁舍会嗅到温容真这条线, 也是从蒋鞍舟的案件入手。 途灵在路上分析,刁舍在现场安装了扫描仪,任何再次进入现场的人都会被他捕获。 焦棠评价刁舍这个人办案能力不行, 但是反侦察力不错。 两个人赶到美食街, 温容真的小店捲帘门紧闭,焦棠觑一眼二楼窗户,拉着途灵攀爬上去。 进入室内,刁舍已经将温容真捆绑在一楼的柱子上, 手上抓着两根类似金刚杵的锐器,时刻有戳穿她的势头。 齐铎冷着脸趴在楼梯口,四周的电线从墙上剥落,在一楼地上交织出一张高压电网, 他尝试下去,但电流跟长了眼似的, 会迅速聚集到他脚下,产生磁效应,不仅将他的双腿吸附住, 甚至会钻入他的神经,操纵痛感。 于是,他跳回楼梯上, 正思忖值不值得为一个npc牺牲两条腿。 焦棠顺摸到他身边,两人对视一眼,均选择按兵不动。 除非拿到关键线索, 否则对关键npc严刑拷打,他们也不会透露真相。刁舍玩了这么久游戏, 不可能不知道。 刁舍知道,但他还是贸然对温容真进行逼供。 此刻的温容真像一具突然抽去灵魂的塑料玩偶, 手臂流血,失焦地盯着刁舍。 刁舍将两把锐器分别插入温容真的头顶和心脏旁木柱中,然后从他掌心的空间盒中缓缓吐出密密麻麻的电线,这些线像极丝虫,滋啦滋啦发出电流,往温容真的嘴里钻进去,逐渐将她的腹部撑大。 焦棠皱眉,这种r级场面着实让人吃不消。 温容真脸上逐渐露出痛苦之色,张大嘴巴嗡鸣,那是声带被电击后发出的肌肉颤动。 焦棠瞬间明白,原来刁舍一直都是利用电流对细胞或者磁场产生作用,从而让他能操控其他生物。 支离破碎的嗡鸣逐渐组合成一句完整的句子,从温容真喉咙深处发出—— 「我是兇手。我杀死了蒋新时。」 「我是兇手。我杀死了蒋新时。」 …… 温容真是兇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2页 刁舍怎么发现的?焦棠下意识看向这个神秘又残忍的男人。 刁舍阴险的嘴角若有似无地颤动,他抑制兴奋时,总有这个微表情。 他程序式地发问:「在12月11日当天,你提前开车到达高新区一个偏僻的岸边,通过滑冰的方式,快速到达和蒋新时约定的芦苇地。之后,你将蒋新时杀害,又通过滑冰离开现场。对吗?」 温容真煎熬地扭动,点了点头颅。 刁舍继续「审讯」。 「你的面包车在一个月前因为水管漏水检修,更换新水管之后,修车的人说你将旧管子拿回了家。那段旧管子就是兇器,对吗?「 温容真这次呆了很久,脑袋往下磕了半下,这动作甚至称不上是承认,倒像一股力气好不容易将她僵硬的脖子,使劲往下摁了摁。 刁舍在她面前来回踱了两步,旋踵间做出一个决定,他掏出系统发的「答题卡」,在上面写下「温容真」的名字。 焦棠抻长脖子,刁舍在作弊,看着刁舍作弊的她也在作弊……要不要抄他的答案呢?焦棠盯着纸上的名字,但很快墨迹被吸收,答题卡上留下一滩水印。 刁舍眸光暗下,突然将「答题卡」揉成一团,抛向空中。 楼梯口,齐铎和焦棠翻身纵掠下楼梯,那团轻飘飘的纸落在刚才他们站的地方,忽然呲喇响起威力巨大的电流,将栏杆烧出偌大的洞。 刁舍嗤笑:「看够了?」 齐铎玩味地来回瞥他与温容真,问:「作弊被系统发现了吧?」 刁舍看傻子似地看两人,炫耀般掏出十几张答题卡,原来是符箓一类的东西。他唬小孩似的唬人:「作弊也需要资本。只要你答应复制鬼化的能力,我可以把这些都给你。」 焦棠眼神发亮地盯着那沓符箓。 清洗计划的人里有能模仿答题卡功能的术士,虽然每张符箓都将耗散术士的精神力,但关键时刻拿来瞎矇,或许真能蒙对个答案。而且刁舍还严刑逼供,和系统走了一下流程,这不就是□□交易,还让银行打流水一样无耻吗? 「许燎和你们就是用这种蠢办法通关的吗?」齐铎对这种作弊方式感到好笑,说:「如果是这样,我之前倒高看了你们。也对,一群在现实世界东躲西藏的老鼠能有什么上檯面的本事。」 刁舍两指揉搓,符箓付之一炬,火焰消失前,他的怒气已经爬升上双眼,无情地往外释放。 屋子墙壁、地板渗出黑色影子,滴答掉落,行尸走肉地扑向齐铎。 齐铎的目标始终锁定刁舍,他掠过黑影的长臂,在空中打了个一滚,长枪改握为投,勐取刁舍天灵盖。 长枪触上他的发顶,一阵巨大的电流窜过银枪桿,几乎烧焦齐铎掌心。剎时间,整条手臂几乎被高压电流摧毁,一道黄影迅疾将他与枪拽开。 焦棠举起拘灵手套,笑:「触电时要先穿防护手套。」 「牙尖嘴利。」刁舍驱策鬼影。 对焦棠和齐铎而言,鬼影再多不可怕,可怕的是它们身上带电。 焦棠戴着手套,像个无情的鱼贩子,徒手剥开鬼影的腹部,扯出带电的线路。越扯她心头越震惊,那些鬼影是魂体所化,电线内部也是魂体与某些金属合成的物质,这是结合鍊金术的邪门术法。 屋内电流已经十分密集,再待下去将十分危险,焦棠不愿恋战,拉起齐铎的胳膊,此时途灵开车撞进门内,两人齐刷刷滑入左右两边车窗,跟着途灵撤离。 焦棠往后看,刁舍没有追出来。 半晌,旁边齐铎唿出一口长气,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递到焦棠面前。 焦棠看了看,纸上水印很浅,还带有温容真三个字的痕迹,她没见过假答题纸,因此不好分辨这种情形到底属于猜对答案,还是没猜对。 齐铎:「温容真的『自首』是刁舍动了手脚。要证明他的推理正不正确,先要证明他说的兇器——汽车水管,这个假设成不成立。」 「这个啊。」途灵从副驾驶座丢过来一个包:「趁你们打起来,我捡的。」 「太好了。」焦棠由衷发出赞赏的微笑,当即拉开背包。 背包十分沉,里面空间很大,除了那对灰蓝色的滑冰鞋外,还有一段黄色软管。 她将管子抽出来,摸了摸质感,外表包裹光滑的塑胶,柔韧度一般,但弯折起来可以充当绳索。她将水管在前方副驾驶座的背枕上绕个圈,往后勒,判断它具备行兇的可能性。 焦棠捋直管子,十分怀疑刁舍的结论。 「汽车水管的颜色一般是灰色或者黑色,不会选择如此扎眼的黄色。而且汽车发动时温度比较高,也不会选择这种熔点比较低的胶状管道。」 齐铎附和:「我也认为它不属于汽车的管子。如果它真的是汽车上的零件,通过零件样式、材料、生产编码等,鑑定机构有办法筛选出对应的车辆型号。只要对蒋新时相关的人做排查,很大概率能锁定温容真的面包车。温容真有必要冒这么大风险去做这件事吗?毕竟她的头号復仇对象,蒋鞍舟还没死。」 「那它是什么?」焦棠吶吶猜测。 这段管子入手有些滑腻,她凑近闻了闻,高度敏锐的嗅觉给了她以往没有的优势,现在的她能闻出似有若无熟悉的腥味。 忽然她眼前一亮,叫道:「是饺子里的鱼味。」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3页 齐铎拉过去嗅了嗅,没闻出味道,问:「饺子里的味道?店里用的东西?」 答案昭然若揭,焦棠瞬间想起温容真阳台那个圆形的褐色印记,急急说道:「是煤气罐。温容真家里不开火,说明煤气罐从是店里移到家里,或许她在家里拆下煤气管子充当兇器,可能多次家里实验杀人的过程。」 三人听此,仿佛在密不透风的房间里揭开了一个口子。 但不等神经放松,接踵而来一个大大疑问又挂在焦棠脑袋上。 她不解问道:「这是塑胶管吧。丢进湖里,一两个月后湖面冰融化后,它不是照样浮在水面上?温容真的丢弃管子是为了销毁证据,可这么做不是让证据更快暴露在公众面前吗?」 焦棠这么说时,努力扒拉背包想找出能挂在管子上的重物,可是找着找着,她的心凉了半截。 她摸出一张红色复印票据,齐铎和途灵扭头看票据上的信息。 这是一张进货单复印件,日期是12月11日下午1点,交易双方是琬琬炸饺店和三石岛马鲛鱼批发总公司。 三石岛是一座小岛屿,以出产马鲛鱼而闻名,如果要从本市过去,大概需要开2个小时20分钟的车,再坐40分钟左右的渡轮,也就是去一趟需要花费3个小时。 途灵将车停靠路旁,她拿起进货单,对着电脑一顿输出,最后形成了一段二维截屏。二维平面上,温容真顶着特定号,出现在三石岛上。 她又搜寻三石岛批发总公司的位置,排除干扰项,给出这家总公司的确在三石岛上的结论。最后她又对上面的公章进行核验,对比过后也没发现伪造的痕迹。 途灵:「根据我这边查的,这张单据是真实的线索道具。」 焦棠:「蒋新时的死亡时间最早是上午11点,假设温容真在11点杀人后出发去三石岛,途中滑冰到达岸边需要40分钟左右,开车从环湖路进入高速,至少还需要20分钟。那么她最早到达三石岛的时间是下午3点。即使她不走湖面,直接开车离开案发现场,到达时间最早也是下午2点。」 齐铎:「如果她是兇手,根本不可能在下午1点签下这张进货单。」 温容真不是兇手?! 三个人不得不暂时承认这个答案。 「假如温容真1点签下进货单,立马离开三石岛,她可以最早在下午4点到达案发现场,留下冰刀的痕迹。5点钟尸体被发现时,她在湖面留下的痕迹也就会被发现。」 焦棠已经从失落中恢復平静,说道:「温容真出现在案发地点,说明她知道芦苇地有事发生,甚至她可能知道兇手是谁。」 焦棠说出推测的理由,向齐铎和途灵提起岸边被温容真藏起来的饼干盒。饼干盒里的钱是留给兇手的吗? 「途灵,你能解析饼干盒上的信息吗?」 途灵:「我试试。」 三人正要往湖边赶,一事未了一事又起…… 滴滴滴……催命的铃声同时从三部手机响起。 途灵抱怨一句:「我就知道,没有哪个现场是好过的。」 焦棠认命地点开手机,收到的新信息是——龙心高新区工业园,发现一具尸体。 第108章 第二死者 龙心高新区工业园, 一座还在开发中的大型园区,目前只有靠近外围三分之一的建筑被投入使用,处于里面的三分之二建筑还是空置状态。路灯、门闸、监控等设备与人员还未入场布置, 所以现场是一个没有人烟、没有监控的盲区。 玩家到达时是下午4点多钟。冬季暗得早, 天已蒙蒙黑。北风夹杂细雪凛冽吹拂,吹入玩家的后颈窝,散作薄薄一层冰粒子。 焦棠缩起脖子,将下巴进一步缩进大衣, 她的双手紧紧蜷在口袋里,说什么也不愿意掏出来。她就这样蹭到那辆铺盖厚雪的车子旁边,看着齐铎用袖子包裹手掌,拉开车门。 途灵是第一个收到消息的官方代表, 她面无表情地拍摄现场视频。 首先是周围的脚印,除了他们六个人, 再没其他活物留下过痕迹。 然后她又拍摄车身,车子几乎埋在雪里,如果不是系统通知, 恐怕还要再耽搁一两天才会被发现。 现在车门和车顶的一部分雪已经因为玩家的动作摔落下去,露出银白色的车皮。 焦棠黑色的身影占据了半边窗户,途灵透过她, 拍到车子里那具尸体。 那是一个瘦削的男人,两颊凹陷,紫青的眼皮下有两只凸出的大眼球, 鼻子下有两条干涸的血迹,嘴角也有干涸的唾沫印子。 他的下巴很方正, 从脸型上看,是一个行事果断, 手段强硬的人。 男人的两条手臂垂在两侧,食指中指的指甲盖掀开,指端有严重脱皮出血的现象。 男人的身量很高,膝盖顶着方向盘,瘦长的小腿在方向盘下面曲成「罗圈腿」。黑色西装裤上有摩擦后留下的灰白刮痕。 男人的衬衫凌乱,衬衫口袋里装有硬纸张,顶在胸前,显出方形的轮廓。他的手曾在那里来回摩挲,因为口袋上面有殷红血迹。 最重要的是,男人的脖子上有一道很深的勒痕。 焦棠垫脚探查车里的物品,用只有途灵听见的低音,说:「太干净了。」 途灵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车里太干净了,完全不像日常的用车,而是新出产的展览品。 后车门突然被拉开,刁舍和黎天白一左一右坐上后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4页 趁众人始料未及,刁舍手中捏住两极电线,一左一右插入死者的太阳穴。 死人被高压电击,重重弹跳起来。刁舍露出兴奋的神采,但很快兴奋之情褪去,取而代之是沉沉的暴躁。一次弹跳过后,无论刁舍怎么加大电力,死人都不再有反应。 齐铎靠在车门边,嗤笑出声。 刁舍轻蔑地哼一下,补上一句:「笑什么笑,手下败将。」 齐铎收起笑,露出杀意。 两个人静静对视,用眼神厮杀,片刻后,刁舍率先扭开头,下了车。他对现场毫不留恋,装模作样地扣紧西装纽扣,连一个眼神也不屑留下,转身走入漫天风雪里。 如此装逼行径叫焦棠目瞪口呆,她第一次清晰认识到清洗计划的人精神状态比蒋鞍舟好不了多少。 黎天白收回暂时空白的表情,对齐铎说:「你把车门关上。」 齐铎合上车门,站开去。焦棠与途灵也远离车身。 黎天白在车里,用手指抚摸驾驶座,又凑上前去抚摸方向盘与仪錶盘。紧接着,整辆车又开始嗡鸣。 一通操作过后,黎天白从车上下来,手上端一个回形齿轮,运转很慢,与之相比,他的语气却不断加速。 「这不是他的车,车子跑过的路不多,大部分时间处于静置的情况。而且这辆车经过改造。然后,车辆停在这里之前,曾经停靠过一个地点,在那个地点逗留的时间比较久。」 说完,他转向途灵:「我需要你帮我调取路段监控,才能确定具体地点位置。」 途灵:「没问题。」 一旁沉默的石竹见黎天白完事,小心翼翼上前打开驾驶座车门,探进尸体的臂腕。 她一边探,一边望天色。 两分钟后,她松开死者手腕,对期冀的众人说:「他的脉象像棉絮一样又软又散,说明这个人长期处于压力下,体内脏器积攒湿郁之气,经常感到心力交瘁。他生前几天精神极差,惊恐情绪不断累积到达极限。另外就是他的脉象有一段急促上升的波峰,说明他是突然被害的,死亡瞬间来临,而且完全出乎他的预料。」 焦棠幽幽嘆口暗气,鼻端的白雾就像她脑中的念头,升起又散开。 她想,黎天白说车子经过改造,侧面描绘出兇手精于计算,步步为营的形象。石竹又说这个人死前焦虑,死得突然,显示兇手是坐在后座或者死者看不见的角落,突然出手袭击。问题是,突然勒死一个人,为什么需要费尽心思改造车辆?难道只有在这辆特殊的车里,才能杀人? 她边想边钻入车子后座,观察起前面那个失去温度的头颅。 假设驾驶座就是死亡的位置,兇手可以突然起身用手臂勒住受害者,也可以用绳子一类的物体套住受害者脖子往后、往两边交叉拉紧。前一种办法不符合兇手胆大心细的人设,后一种方法会产生两种不同的痕迹。 绳子直接往后平行拉紧,兇手的两臂力量肯定十分惊人,必要时候会藉助身体往后倾或者脚踩前椅背的方式,增加绳子后方重量。 绳子往两边交叉拉紧,兇手同样需膂力惊人,并且绳子两边会在靠枕的杆子上留下摩擦的痕迹。 焦棠摁亮手机灯,将驾驶座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检查,最后在椅背右侧下方找到一个极其浅的鞋印。由于车座的外皮是灰色,鞋印也是灰色,两者色差不大,不细看很容易忽略过去。 鞋印的发现验证了她的第二种猜测,即兇手以脚踩椅背借力,平行拉紧绳索的方式杀人。 突然,她整个人俯趴下去,在鞋印末端,靠近椅子边缘处发现一个微小的斑痕。斑痕像是某种颜料沾了水印上去,呈现很淡很淡的紫粉色。 焦棠招唿众人过来,几个人轮流观察,最后得出鞋印对应的脚码在37至41之间,属于女性或者身形矮小的男性。 至于那处斑纹,众人均无头绪,只好暂时不去管它。 在离开之前,几个人聚拢在车前,这次齐铎从死者上衣口袋中抽出那块备受关注的方形物件。 当它呈现在手机灯下时,几个人微微动容。 死者最后抚摸的东西就是这张全家照。 照片一家三口,死者是丈夫,拥抱着妻子,妻子怀中抱着幼小的儿子。 如今这个家庭崩塌掉大大的一块拼图,永远不会完整了。 「走吧。途灵你负责匿名报警。」黎天白催促:「后续资料等进一步尸检和技术勘验后再看。」 回到旅馆,大雪冻坏了水管,幸好还有储备的矿泉水,石竹送上一碗姜汤替大家驱寒解乏。 焦棠喝下后,身心暖洋洋,裹住被子,由于驱策妄相耗费她大量精神力,她眼皮儿逐渐变重。 她招唿一声对面的齐铎,嘱咐他好好守夜,意识渐渐放逐到梦里。 齐铎靠在床头,即便灌下汤身子还是冷的,他拧亮檯灯,照向对面被子里隆起的躯体,心情稍稍变好。 被子里面的人睡得不太踏实,偶尔会翻身,羽绒服和被单磨擦时有窸窸窣窣的响动。 齐铎看了一会儿,下床走过去,将蒙住头的被子拉下一些,露出一张小巧精緻的脸。这张脸醒的时候是灵动的,机警的,算计的,睡着时候是安静的,乖巧的,无害的。 看着看着,齐铎伸出了手,等他意识过来时,他的十指已经紧紧扣在床上人的咽喉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5页 然后他的意识被剥夺,记忆走马灯似的在脑子里打转—— 漫天的白雪唿啸人间,一辆车停靠在海边公路上。 天将亮未亮,几名刑警将拍打车门的少年拉开,用高亮手电筒照射窗内。 车窗上赫然映着一张扭曲的、絶望的、死亡的脸庞。尸体在后座,用一种怪异的方式拖着另一具尸体,仿佛两具盛放在缸中正准备破壁而出的动物。 此时刑警侧耳倾听,陡然面无血色。 车中流淌出激越荡漾的乐曲,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刻录在光碟上,被赋予「连环杀手许燎专供」名称的古典演奏曲。 少年用稚嫩的手掌拍打自己的脸,他试图冷静下来,去聆听、铭记每一个音符。 即使死去一千遍,一万遍,只要记起这首曲子,少年就会生出刻骨铭心的恨意,就会记起许燎这个名字。 啪! 啪! 左右两边脸火辣辣燎起一片痛意。 齐铎捂住双颊,出神的双目恢復焦点,登时对上焦棠怒气沖沖的杏眼。她好似要吃了他,低声咒骂:「你在干什么?!」 齐铎放下手,又在她的瞪视下举起双手,无辜道:「我发誓,我没有要杀你。」 焦棠掀开被子下床,套上黑色靴子,利落地踩上一旁的椅子,居高临下继续瞪视齐铎。 「解释解释。」她突然梦里感到一阵窒息,睁开眼就见到齐铎打算勒死她,除了生气之外,她还有失望和浓重的疑惑。 齐铎抬起脸,心虚解释:「今天一时没注意,着了刁舍的道。我猜是我用银枪攻击他时候,被他的电流入侵到肌肉内部,所以刚刚电流刺激脑部产生了幻觉,又刺激肌肉,使肌肉做出了不受控制的行为。」 焦棠狐疑:「是吗?」 「千真万确。」齐铎放下两只手,想了想,又伸出半条手臂打算扶焦棠下来。 焦棠伸出手,出手时快如闪电,指甲在齐铎肘上一挑,滑到腕侧神门穴,陷进去挑出来,一根细长的电线夹在她的指甲间,高高抬起。线端还带有血迹,线身已经烧焦,留下恶臭的胶味。 齐铎顿时舒出一口气,说:「这东西和我的神经相连,察觉到我的想法,它就会变换位置。幸好你看得清楚,再找不出来,我就要截掉整条手臂了。」 焦棠这才从椅子上跳下来,沉沉道:「刁舍不太好对付。」 「可不是。」齐铎回想起刚才幻觉的一幕,「许燎专供」的曲子能够如此清晰出现在他脑中,说明刁舍和许燎有交集。 他下定决心,沉下脸:「刁舍不能活着离开这个现场。」 「需要时候喊我。」焦棠仗义地挺起胸膛,瞥见齐铎腕侧的伤口还有血,又心虚地揉揉鼻子,视线转向窗外。 今晚风雪稍歇,难得短暂露出残月。月色下,龙心湖明镜一般的冰面散射蓝光,有些人总算出巢了。 焦棠淡淡问一句:「出去夜跑吗?带任务那种。」 刚刚妄相触动了她的意识,她醒来后光顾着处理齐铎打算「勒死」她这件事,现在处理完,她终于有心思去对接新的线索。 第109章 命案冤魂 第一晚焦棠与齐铎私自外出, 第二晚再悄悄熘到旅馆大堂时,黎天白、石竹和途灵已穿戴齐全,等在前台。前台的老头不在, 收音机滋啦滋啦发出杂乱电流声。 黎天白瞟一眼收音机, 示意别出声,五个人沉默地走出旅馆大门。 焦棠再回头,旅馆外轮廓陷在雾里,大门像一艘漂浮的小船, 随时沉没在阴影中。 黎天白此时才大口纳气,将心事诉诸众人。 「这里是玩家驻扎的地方,如果能将它变作组织的其中一处联络点,就能够挽救更多玩家的性命。虽然我们不能破坏规则, 直接给答案,但我们能在联络点放置答案的信息, 指引玩家活下去。」 他一番慷慨激昂,转向焦棠和齐铎:「要完成这件事,需要达成三个条件。其一, 将刁舍布置在旅馆内的眼线清除掉。其二,将旅馆的坐标固定下来。其三,将旅馆改造成一个特殊的空间, 并且在里面安装联络器。」 齐铎:「你想怎么做?」 黎天白坦诚相告,态度前所未有的恳切。 「我进这个现场的目的就是实现这件事,并且将这种模式扩展到其他现场中。目前我们可选的人选只有二位。你们的能力很好的弥补了我们缺失的部分。所以第一步, 由我和途灵来清除刁舍的眼线。第二步请焦棠与途灵破除旅馆的变局,黑入系统, 锁死位置。第三步,请你与焦棠、途灵共同建造一个新的内部稳定空间。」 这番话是黎天白反覆思量的结果, 而且他认为焦棠和齐铎的立场与他们是一致的,完全有把握争取两人的支持。 齐铎的态度比较明确,但他有他的条件。「事后,我希望得到清洗组织在游戏里的根据地消息。」 「没问题。」黎天白致力于打造情报网,他乐于与齐铎交换信息。 焦棠也有要求,但她不能在此明说「樵先生」一事,因此打个幌子。「我的条件等需要的时候再谈。」 黎天白爽快道:「当然可以。」 谈话间,旅馆已失去踪迹,周围层层叠叠,几人竟然站在一栋别墅的花园内。 别墅大门紧闭,从窗帘后透出一丝黄光。 石竹提醒:「别进去,别看,光里有鬼。」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6页 她话刚出声,焦棠已经伸脚踢开别墅大门,其他人见鬼比见了人还兴奋。石竹瞪了瞪眼,这场玩家内火都很旺啊。 哐当巨响,黄光后面隐藏的人影晃了晃,退进深处。 焦棠的灵视眼镜在闹鬼的密室里终于发挥该有的作用。 使人心理不适的黄光,让其他玩家产生一股泛恶的窒息,但在她这儿变成兇险悽惨的红光,功效之勐,滤镜之强,让她欣慰自己的钱没白花。 更让她提振精神的是,墙壁上还有肉眼见不到的血手印,满墙满天花板,一直延伸至楼梯口。 那只鬼就守在楼梯口,朝他们笑。 旁人见不到他,即使见到也只是黄光下一抹寂寥的阴影。焦棠看到的是他白牙红口,缓缓招手「过来、再过来点……」 快近前时,焦棠才拦住其他人,开始往外掏工具:「等我一下。」 她拎出小把铲子,铲子前端状似鱼钩,开始刨墙。 刨了十二处地点后,又开始拿出几沓纸钱,让大家分开十二处去烧,反正别墅也不是真建筑,大火烧不起来。最后她拔了食魂兽的几根毛,拔得它嗷嗷大叫,焦棠将它塞回空间,用毛点香。 那香味天上地下独此一份,腥臊难闻,连鬼闻了都要吐。 忙完这阵,焦棠再看那只鬼和满室红光红手印,突然哀嘆出声。 那只鬼笑得比哭还难看,两只大眼珠子开始往下淌泪,墙壁开始潮乎乎往下淌水,脚下柔软地毯一踩一个水坑。 石竹悄无声息腾挪到焦棠身侧,问:「怎么越来越冷?」 「因为卢远昇死的时候正好在下雨。」卢远昇就是惨死在蒋鞍舟手下的第三个被害者。 焦棠吹了一口气,让香燃得更快。 很快整座建筑都像泡在水里,屋外稀里哗啦下起大雨。卢远昇耷拉着脑袋,开始朝他们走过来。 地上响起吧唧吧唧的踩水声,齐铎往旁让了让,在他视角,鬼是一团水汽,凝聚不散。 四处的火越烧越小,温度也越降越低,就在众人以为又要恶斗凶灵时,忽然刚刚刨过的墙里爬出了数条大虫。大虫循着香味游走在墙壁上,虎视眈眈地盯着中间那团鬼影。 途灵好奇问道:「哪里请来的妖怪?」 「不是妖怪。是湖里生活的大蜃。」 途灵:「大神?这些虫?」 石竹 :「大圣?这些虫?」 焦棠:「辰虫的蜃,有叫水龙,有叫蛤蜊,能幻化气体。用来改善这里的光污染再合适不过。」 她解释完,数只大蜃吐出几团光,将卢远昇带来的阴暗一併驱散。 石竹跺跺脚暖身,嘆道:「这下暖和多了。」 这时候卢远昇这头冤鬼缩在地上,抱着膝盖,委屈地、痛苦地、无助地,哭了起来…… 哭得焦棠就差一拍惊堂木,震声喝道「堂下何人,状告何事」。她揉揉耳廓,将香掐灭,然后她放出食魂兽。 食魂兽挣脱出掌心,眨眼奔掠到窗外,几条大虫闻到它的味道,钢足噔噔噔地凿过墙壁,追觅而去。 出卖食魂兽这种事情,只有零次和无数次啊。焦棠心道自己真不是一个好主人。 她返身蹲到卢远昇旁边,喝了一句:「哭什么哭,抬起脸来。」 其余玩家也围过来,此时卢远昇已经原形毕露,身体残破不堪,脖上缠着黑色绳线,脸肿得看不见眼睛。他努力睁大眼睛,抬头看向几个奇怪的人。 「好冷。」他抱住自己:「我死得好惨。」 「我知道啊。」焦棠指了指他破掉的衣服:「为什么搞成这样?」 卢远昇缩了缩,哭道:「我活着时候被霸凌,连做鬼还要被霸凌,我不活了。」 石竹好意提醒他:「你已经死了。」 「让我魂飞魄散,让我下地狱。」卢远昇吼叫。 石竹:「没有法理的世界就是地狱。恭喜你已经在地狱里了。」 卢远昇收住哭,呆呆看着她,半晌不出声。 石竹揉揉鼻子,退到焦棠身后,她感觉自己的好意被误解了。 焦棠摘下墨镜,问:「是不是有个姓马的道士过来了?」 「对,就是他。」卢远昇飘起来,上上下下指着满墙的红手印,「就是他用了九九八十一条鬼魂封锁住这里,让它们日夜折磨我,不让我超生。」 焦棠跟着站起身。「他是董艾霞请来的高人。用这种折损阴德的术法,想必报酬够他花几辈子。我问你,你怎么死的?」 卢远昇忽然嘴巴紧闭,大力摇头。 「行,不能说。」焦棠用眼镜腿儿挠下巴,思索后,又问:「蒋鞍舟是杀你的兇手吗?」 卢远昇又摇头。 黎天白皱眉:「摇头是不能说,还是他不是兇手?」 卢远昇继续摇头。 黎天白点头:「看来是不能说。为什么不能说?」 卢远昇指向地下室:「那里有答案。」 黎天白以为是有蒋鞍舟杀人的答案,他率先走下楼梯,其余人也跟着下去。齐铎走在最后,还戴着墨镜,盯着一块儿飘的卢远昇,生怕他作妖。 几个人打开地下室的门,积攒三年的密室轰然重开,餵了玩家满满一鼻子灰和浓郁难闻的霉味。 几个人顾不得喘气,勐然撞见黑暗中一百多只莹绿竖瞳,心突突跳到嗓子眼。 待焦棠照亮前方,方才看清那些是等人高的木偶,雕刻惟妙惟肖,眼珠子装饰的是粗糙的玉石,因此黑暗中反射出绿光。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7页 木人摆放位置相当精妙,稍微走错都将惊醒镇压在此的邪祟。 焦棠对其他人比个了禁止手势,众人以为她要施法破局,退到门口。哪知道她从空间里摸出一段鞭子,啪地捲起身后卢远昇的魂体,鞭子后扬,啪地将卢远昇丢回地下室中间去。 卢远昇勐一落地就哭喊不停,在地上烈火焚身般打滚,不停抓挠脖子,仿佛那上面有一根死死缠绕的绳索。 他不住蹬脚,身上开始冒血泡,一个两个三个……直到衣衫褴褛,直到嘶声力竭,直到他的双臂绵软垂下。 他像一条经歷劏宰的死鱼,绝望地仰躺在地上。 焦棠视线一错不错,看得十分仔细,往后瞧众人,说:「看到了吗?勒他的人有一个,刺他的人有一个,案发时有两个兇手。」 众人齐齐啊了一声,恍然大悟,又五味杂陈。 石竹忍不住开口:「就没有更好的验证方法吗?」 「没有。」焦棠不假思索,语调毫无波澜。她用鞭子拍了拍卢远昇的腿,问:「还要躺到什么时候?」 卢远昇奄奄一息,比死还绝望,好不容易逃出去,好不容易逃出去,又…… 焦棠催促:「对方术士利用的就是你不敢反抗这点,所以你每次受到冤魂的气场影响,就会激发惨痛的回忆,一遍遍凌迟自己。你以为那个马道士真有办法操控八十一条冤魂吗?那只是八十一面镜子而已,站起来,往身边抓一把土,往木偶的咽喉下三寸抹上去,局就破了。」 卢远昇躺了半天,终于缓缓爬起来,泪水将双眼彻底泡肿,他摸到一把湿漉漉的土,眼睛看不见反而减少了恐惧。 他蹒跚走到木偶前,颤抖地抓出土抹上去,那只木偶登时嘴巴咔滋咔滋地响,腹内涌现桀桀桀的笑声。 笑声在密闭地下室盪旋,四面八方包裹住卢远昇。 焦棠大吼:「别怕,继续。」 卢远昇像只软脚虾,被焦棠一吼不再退后,拖着步子继续往前,抹了一圈傀儡,在他默默数到十二时,周围一道细小但极其清晰的声音,藏在鬼魅的笑声背后,传进他灵识之中。 接着,玻璃接二连三破裂,笑声也被切割成断断续续的机械声,逼仄的空间荡然开阔,积压的怨气也随镜面四崩五裂。整个地下室都亮起来。 卢远昇停滞在地上,忽然勐地扎下身子,抱住膝盖彻声恸哭。他以前太孤独太害怕了,所以被霸凌也只会缩起脑袋发抖,他以后或许还会很孤独很害怕,但至少此刻恐惧消失了,压迫在心里的东西消失了,他自由了。 第110章 死者家属1 焦棠五个人站在别墅外, 眺望卢远昇像一只脱绳的气球,飘往高高的夜空。 齐铎墨镜内,它是一滴水, 天空像一汪湖, 远处龙心湖反衬得像一面镜子。或许这个世界也是一种影射,而他们也像卢远昇一样,当局者迷。 他瞥见空中坠下一枚光点,纵身跳起稳稳接住, 展开手心,是一张银卡。 焦棠从他手中接过去,银卡上面只有一串编码,背后有一个爱心型标记。 几个人也好奇地接过去, 转了一圈,愣是没想明白, 卢远昇最后给他们留下的东西是什么。 焦棠将之收入空间中,与之同时被收纳进去的,还有坐在她腿边的一具木偶。这具木偶是马道长的杰作, 暂且借来,日后说不定有大用。 这趟别墅惊情出自系统手笔,想来应该是为了惩罚夜里私逃出旅馆的玩家。但是焦棠有化解的办法, 因此也拿到了有用的信息。 出了别墅,场景斗转,五个人总算来到此趟的目的地——龙心湖畔, 歪脖子树下。 焦棠唿哨一声,妄相从树下蹿下来, 跳上她的肩膀。它此时的模样有一个圆鼓鼓的脑袋,长长的天线, 四条瘦长有力的腿,实在称不上可爱,但它居然向焦棠拱了拱身体,睏倦地大口哈欠。 焦棠嫌弃地将它收回空间中,她感觉脑子里被分走的精气神又填回来一部分。 焦棠从树下挖出那个饼干盒,打开后拎出温容真塞进去的信封,抖开发现里边的钱已经被取走。 「给你。能查到刚刚谁碰过它吗?」焦棠将饼干盒递给途灵。 途灵毫不迟疑地接过去,打开电脑,解析线索。 不出两分钟,她的屏幕出现了十秒左右的画面。由于事件发生在游戏开始之后,所以她能够获取更直观的三维视频。 视频中,一辆电动车速度很慢地驶过来,停靠在树边。电动车上下来一个人,很瘦,很高,穿着黑色运动服,灰白色运动鞋,戴着鸭舌帽和口罩。 由于衣服宽松,分不清是男是女,但从步伐和动作看,至少不是一个老人或者受过伤的人。 这个人熟门熟路挖出饼干盒,拿出钱塞入口袋里。 视频到此为止,以免错过信息,途灵又回放了一遍。 这一次,大家脑子彻底被风吹醒,视线聚焦到黑色运动服下一个不太显眼的标志。 黎天白:「这是校徽。他里面穿的是校服。」 途灵将标志放大十倍,终于看清楚上面的字——德心中学。 齐铎迅速反应过来,在他熟读的受害者材料里正好有这么一所中学的资料。 「德心中学是龙心社区的一所高中。蒋鞍舟杀死的家庭老师严庸,就在这里教书。他的一对子女也在今年入读了这所高中。」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8页 黎天白判断:「那这大概率就是严庸的遗孤。」 石竹扶了扶镜片,掩盖她泛滥的同情心,不忍道:「受害者家属之间还存在联繫,他们一定互相扶持,又互相出谋划策。」 黎天白罕见地表现出强烈的反对态度。只见他的脸色迅速冷下,说:「受害者家属互相联繫可以,但如果因为仇恨就怂恿未成年人犯罪,即便理由再正义,也不值得同情。」 石竹紧抿嘴唇,小声反驳:「你别忘了,蒋鞍舟也还只是一个孩子。恶魔不分年龄大小,为什么举起正义之剑的人又要区分大小呢?」 黎天白声音愈加深沉,他坚持认为伦理与正义同等重要。 「仇恨不会因为报復就停止,但是孩子的人生会因为报復而停止。让孩子双手沾上仇恨的鲜血,就是在扼杀他们的未来。」 石竹话赶话:「在他们爸爸死的时候,他们早就没有未来了。所谓的未来只是大人以社会标准衡量出来的东西。」 「行了。」齐铎曾经也是一个满怀恨意的少年,也是一个想手刃仇人的少年,正因为曾经是,所以他更不愿意严庸的孩子也是。 「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不要抓着空泛的道德观和价值观在这里吵。」焦棠站在石竹与黎天白中间,指着饼干盒:「区区一个饼干盒,还说明不了什么。」 她转向途灵,问:「饼干盒上的信息呢?」 途灵是一个争吵迴避型玩家,别人打架她捡包,别人吵架她工作。这时,电脑里已经追踪到饼干盒的后台数据,当即端给其他人看。 资料上显示,这款饼干是今年感恩节龙心社区集市上的商品。集市在广场举办,当天吸引了大量的客流,所以这款饼干销量也很好。 为了掩饰尴尬,黎天白镇定道:「既然客流大,售卖广,温容真和严庸家人能拿到它也不算奇怪。」 焦棠却不这么想:「温容真为什么要选择一个大家都知道的盒子呢?说明这个盒子对她,对严庸家人都有特殊的意义。而且集市上除了客人,还有一种人。」 「商贩。」黎天白回应她。 焦棠:「没错。温容真自己就是开店的。如果她当时也在集市,她的摊子就是受害者家属的『基地』。他们在那里碰面,并且达成了某种约定。」 「还有……」焦棠将饼干盒底粘着的报纸碎片又拿出来,让其他人传阅。 齐铎接触过受害者家属的资料,也调查过温容真的家里,所以他在几个人中最先解读出报纸的信息。 「温容真收藏了许多关于精神病人的报导,其中最多的是一个叫林漾的评论文章。林漾的文章出现在这里,有可能表示她和严庸的家人有关。而严庸的遗孀,也姓林,叫林江澜,在德心中学后勤处工作。」 黎天白说:「如果是林江澜,我有印象,严庸三年前去世后,她刚在国外取得博士学位,回来就带着子女打官司。本来赛艾维承诺给她赔偿,并且让她进公司临床实验组的,但是她拒绝了。后来她接受德心中学的『招安』,去后勤处挂了个闲职。」 焦棠问石竹:「赛艾维给严庸家属的赔偿到位了吗?」 石竹努力回忆了一下,不太确定道:「好像分期付款了,不是一次性到位的。严庸家人到目前为止只拿到百分之五,不过具体拨款额度是20万。」 黎天白:「20万根本不足以支付严庸一家人三年的开销和上诉的费用。而且林江澜还请了一个出了名的讼棍,这个人专打刑事申诉,胜诉率很高,费用也比同行高出一大截。」 分析至此,几个人已将严庸的妻子、儿女划入嫌疑人的范畴,而且佐证这种想法的还有早前那件爆炸案。 蒋鞍舟的佣人描述过投递炸弹的人外观看上去一米七五左右,很瘦,穿黑色运动服外套,戴帽子。很可能那名袭击者也是严庸的家人。 无论如何,有新的嫌疑人就意味着玩家有办法继续推进破案的进度,总比无头苍蝇满场飞好得多。 今夜收穫谈不上满意,至少不是空手而回,焦棠与其他人陆陆续续回到旅馆。 这次,焦棠的寻路术法因为食魂兽不在而无法使用,途灵挨个检测旅馆入口的参数,有大约两千多处,几个人来回试了两个多小时,才在第一百七十六个入口点,找到那座云里雾里的绯红建筑。 进入大门时,途灵再次感慨:「参数呈倍数增长,到第三天晚上入口的数据就会变成六千多个点,但我们的运气不会像今晚这么好。」 黎天白下定决心:「必须第三天就将旅馆位置锁死。」 途灵应声好,大家各自分散回房间。夜已经接近尾声,洗漱和休息都是奢望,回来的意义变成和系统上班打卡。 焦棠靠坐在床头,她的前方,那方洞外,齐铎正在揉搓一团黑色的,像毛线球一样的雾。 焦棠有些好奇,刁舍后半夜竟然未出来搞事,更好奇齐铎抓来抓去的到底是何物。 「你打算什么时候杀刁舍?」 齐铎短暂应了句:「尽快。」声音听起来不像在对面房间,就好似坐在那里的不是他,他的真身在其他地方,透过某种方式向她传话。 焦棠按捺下过去的冲动,她的边界感很强,即使是在游戏里,她也不愿意轻易踏足齐铎的私人空间。 「你是齐铎,还是妖魔鬼怪。证明给我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9页 对面传来压抑的笑声,齐铎鼓起两腮,控诉:「你要我怎么证明?像打肖长渊一样,还是像打我一样,再伸出两边脸颊,左右各挨四下。」 「行了。」焦棠制止他,既然他知道肖长渊的事,说明不是这场才结识的人,也就不会是刁舍。 验明齐铎的身份后,她开始整理空间内的物品来打发时间。 她拎出那本《茅山七十二式》,翻开后面增加的新篇章,停留在食魂兽的目录下。书中记载,蓄养食魂兽大致分四种方法,即「以物养鬼,以鬼养鬼,以精养鬼,以人养鬼」。其中「养」之道,除了餵食这种低级方法外,还包括吸纳、融合、能量转化、能量变化等更高级的办法。 焦棠不着急将食魂兽召回,原因正在于她希望食魂兽通过吸纳、融合精怪的能力,来提升它的等级。 相较之下,妄相则不属于术数,而是自然法理一类的产物,不可依靠「养」来达到增强的目的。培养妄相的重点反在于培养宿主的精神力,因此更依赖另外一本书——《全真修义》。 不过焦棠对《全真修义》始终不得要领,对其中提升体内灵气的办法缺乏系统认知。直到最近见到刁舍审讯温容真,以及控制齐铎手臂一事,忽然给了她灵感:修炼不一定是内省,还可以向外界寻求刺激机体的能量,除了雷电、生物电等自然物质,还有人或者鬼释放的情绪能量。 目前比较棘手的是,如何打造收集这些能量的容器。假如在上一场她有此顿悟,早已折断菩提树的树干,拿来打磨出一个导体。因为菩提树属于物质与精神双属性的媒介,可以很好积蓄和转化唯心、唯物两种不同本质的能量。可惜没有假如…… 下一次遇见不知是猴年马月了……焦棠揉了揉发僵的双手,「或许我应该去趟无理城,在那里能更快找到容器的介质。」她暗下决定。 决定作出时,阴沉的心情随之一亮,她抬眼看窗外,天也已经放亮。 此时,齐铎收起手中的黑雾,眼皮底下透出青色眼圈,仅仅一小时,他已有透支身体的迹象,焦棠眉头微微皱起,暗道齐铎一定是学会了什么她不知道的新本领。 两人一起走出房门,碰上石竹,她瞪大眼睛,盯着那扇门,狐疑开口:「难道是你们房间只有一扇门?」 说着她很有实验精神地走到齐铎那间房前,拧动门锁,门锁发出摇动声响,她判断:「没有坏啊。」随后扭头看两个人,笑了笑:「打扰了。」 石竹快步走到途灵的房前,加大力道敲开门。途灵一边打哈欠,一边整理肩上背包,喊了一句早啊。 石竹喊早,旋即扯住途灵,摊开掌心一物件。 她遮遮掩掩,将途灵拉回房内。焦棠、齐铎和刚出门的黎天白都了聚过来。 石竹再次打开掌心,上面躺着一根烧焦的电线,看了看周围。 途灵哦了一下,解释:「这间房我设了干扰信号的装置,所以他听不见我们说什么。」 石竹这才放心,悄声说道:「这是我从檯灯的线路里面找到的。早上摸到时吓了一跳,还以为檯灯是妖怪,居然有脉象。然后我把檯灯整个拆开,在线路里剥下来这根东西。一开始它还有生命,我把它泡在水里,十几分钟后,它在水里自燃死了。我怀疑刁舍的『眼线』就藏在灯具里。」 黎天白捏起那根线,翻来覆去看,这几天他用能力去感应整栋旅馆,将所有关于电的东西筛查了一遍,却始终定位不出问题点。原来是刁舍在监视的工具里掺杂了生命,躲过了他的搜索。 黎天白问途灵:「昨晚刁舍有什么行动吗?」 途灵点开跟踪器的路线图,看了半天上面的圈圈。「他昨晚在工业园和湖边绕了六七圈,天亮前赶回旅馆。」 齐铎眉峰挑起,话里充满讽刺。「他是在找新的嫌疑人,又准备开卷作弊了。」 焦棠忧心刁舍会破坏证据:「他的身份是城管,只要他发现饼干盒或者电动车,闻着味儿他很快就会摸到集市的信息,还有严庸一家人。」 齐铎:「那就先他一步找到他们。」 此时途灵看看石竹,又看看黎天白,突然提议:「不如你们两个合作吧。一个负责搜查,另一个负责检测,恰好能攻克刁舍布下的障碍。」 石竹纳闷地倔着头颅,这个头她想点又点不下去,她性子软不代表谁都好说话。 「我接受这个提议。」黎天白看出她的小心思,反省昨晚语气,做出让步。「昨晚我态度不好,冒犯到你,实在对不住。」 要说领导不是随便当的,在游戏里出生入死,谁都有一身脾气,但黎天白替组织图谋深远,能屈能伸,做事以组织利益为先,也是一个知分寸、识大体的人。 石竹看在这点也赶紧说:「没关系。我接受合作的提议。」 两个人达成协议,锁死旅馆位置之事也就有了眉目。大家松了一口气,各自散开去侦办案子。 途灵最为忙碌,今天她需先去协助工业园的现场勘验,又要取得警方调查资料,因此急沖沖先走了。 迫于刁舍在后,焦棠与齐铎主动去追查严庸家属的线索。 黎天白与石竹留下,处理监视道具一事。 对于玩家,今天是游戏第三天,对于这个世界的npc,今天是万恶的星期一。 气象台预测,今天早晚阴天,中午与下午将出现较强的降雪降雨天气。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0页 这种天气上学,考验的已经不只是学习的热情了,还考验生存的意志。焦棠窝在奶茶店的二楼,视线穿过玻璃,啜一口珍珠,由衷替晨起的学生感嘆人生的艰辛。 熙熙攘攘的德心中学门口,一只只摇头晃脑、裹成胖熊的学生,或嬉笑打闹或垂头丧气地挪进校门。人堆里,有两抹高瘦的身影,一前一后沉默地快步穿过栅栏。 第111章 死者家属2 焦棠的目光紧随两道身影, 从校门口爬上楼梯,走入三楼走廊,进入高一十班的教室。 上课铃声响起, 校门口逐渐安静, 保安关上电动栅栏,两条影子在他头顶掠过,跳到花坛上。 焦棠和齐铎闪入教学楼,在楼梯间移动, 恰巧碰上一名老师。 齐铎拦住她:「后勤处怎么走?」 老师端着锐利的视线,上下打量两个人,教育道:「你们是不是本校的学生?还是家长?去后勤处干什么?」 齐铎:「我是严庸老师的学生,这次回来主要是看望师母的。」 「哦, 严老师啊。」这名老师态度瞬间缓和下来,指着上面, 说:「去六楼找她。下次看望人别两手空空,你们是德心中学出去的学生,尊师重道是对的, 但也要讲究人情礼仪。尤其你们严老师去世之后,家里经济很不好,能帮点就帮点。」 「您说得对。」齐铎微笑接受批评, 拉着焦棠往上走。 等见不到人,焦棠才开口:「林江澜一家日子过得很不好,所以才接受温容真的救济。假如能找到其余家庭也和林江澜一家或温容真有联繫, 就可以判断,他们与蒋鞍舟多次遇袭的事有一定的联繫。」 齐铎:「四个家庭都参与的话, 他们的嫌疑就会比董艾霞等人的嫌疑要大得多。」 两人的共识是,受害者家属若是没有阴谋, 为什么不光明正大地接触,非要选择深夜在岸边接头? 爬楼间,他们已决定接下去要调查剩余两个家庭与温、林之间的联繫。 六楼后勤办公室前,焦棠停下对话,敲响门板。办公室里统共五个人,焦棠一眼看见角落堆满书籍的办公桌后面,抬起一张素雅干净的脸。即使岁月给以风霜,仍不败其风华。 焦棠走过去,问候:「林老师,你好。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林江澜显得极好修养,她向其他同事交代了两句,便随两个陌生人走出办公室。三个人来到活动室的门外,这里偏于一隅,讲话无需顾忌。 林江澜打量来者:「二位是?」 「我们是社区志愿者,市刑侦组关于蒋新时一案已经发布了最高等级的文件,集合全市全基层人员的力量来彻查案件。鑑于你和蒋家有交集,现在和你对接一些信息。」 林江澜十分配合地说:「辛苦你们跑这么一趟了。」 齐铎:「不辛苦。感谢你的配合。首先第一个问题,蒋新时是你杀的吗?」 「这位志愿者先生,你的问题是在浪费我的时间。蒋新时当然不是我杀的,我也不知道谁杀了他,甚至我刚刚才从你们嘴里得知他被杀了。」林江澜态度依然很好,但此刻已显露出她温婉面孔下,坚韧又警觉的一面。 焦棠:「蒋新时死了,蒋鞍舟将继任赛艾维,你与他的官司会更难打。你想过败诉的可能性吗?」 林江澜顿了顿,摇了摇头:「我没想那么远。即使他是玉皇大帝,犯了罪也同样要接受惩罚。我相信公道和天理。」 焦棠继续追问:「一旦你败诉,将无法得到赔偿。可是你一点都不担心负债和生活,是因为你私底下接受了蒋新时和董艾霞的馈赠吗?」 「我为什么接受他们的钱?」林江澜瞬间拔高音调:「我不要他们的钱。我只想讨回公道。」 焦棠靠近她一步:「为什么在提到蒋鞍舟时,你没有生气,在提到蒋新时和董艾霞时,你这么激动?是因为蒋新时和董艾霞做过什么吗?」 「没有。」林江澜恢復平静,紧绷的咬肌说明她刻意在隐忍情绪。 「没有?」焦棠审视她:「蒋新时和董艾霞是你仇人的父母,是用钱来封你嘴巴的既得利益者。他们怎么会什么也没有做过?你否认得是不是太干脆了?」 林江澜:「这位志愿者小姐,你的猜测和强词夺理都很有意思。可是,我是受害者的妻子,我对他们有厌恶感,我急着和他们撇清楚关系,这就是为什么我避而不谈的答案。」 焦棠:「据我们调查所知,法庭上判决给严家的赔偿是一百五十万,目前你们到手百分之五,理应是七万五,但是你们却收到二十万,说明蒋新时和董艾霞私底下增加了赔偿的数额,你们协议的结果是四百万。一面委屈叫冤,一面又接受兇手增加的赔偿。这似乎不符合你对公道的理解。」 林江澜脱口而出:「赔偿协议不是我签的,是严韶光。」 「你和严韶光有联繫?」 「最近没有。」 「严韶光最近失踪了。你知道他去哪里吗?」 「这位志愿者,除了曾经一起上过研修班,我和严韶光并不是很熟,恐怕不能提供他失踪的线索。」 「你在国外留学,专业是心理学吗?」 「是。」 「那么对几个比较出名的论坛还算熟悉吧?比如m&h论坛。」 林江澜面无表情:「很多人知道它。」 「严韶光也知道,并且在上面和一位暱称是『lin』的人有学术上的严重分歧。那位『lin』也是本市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1页 「哦,这么巧吗?」林江澜扯出一个微笑:「世界可真小。」 「你作为心理学者,怎么看待严韶光的专业能力?」 林江澜的微笑僵硬地挂在嘴边,她脸部肌肉抽搐,一种极其复杂的表情撕扯着她的五官。 过了一会儿,她才说:「我认为一个医生除了专业素养之外,还要考核他的信念、医德还有对待患者的责任心。一个极端不负责任的医术高超的医生,比一个庸医造成的社会危害性大很多。」 焦棠点点头:「绕了一圈,你是在谴责严韶光是一个不负责任的医生,对吗?」 林江澜:「那是你的解读。」 焦棠绕开严韶光的话题,又问:「即使多拿了赔偿,你也没有退回去,是吗?」 林江澜:「我说了,赔偿协议是严韶光签的,我只拿到七万五,多余的部分全部进入严韶光的口袋。所以我没有退钱的道理。法律判给我多少,我就拿多少。」 焦棠笑道:「那么法律已经判了蒋鞍舟犯罪时无刑事责任能力。你为什么不服从判决,还要上诉呢?是为了得到更多赔偿?你要的公道到底是什么?」 「蒋鞍舟只是在装病,我要的公道是兇手承认自己犯下的罪行,并且为此付出相应的代价。」林江澜理了理灰色的裙子,淡淡看向楼下:「如果你们还要在这上面浪费时间,恕我不能奉陪。」 焦棠站开去,她已经让林江澜产生牴触情绪。齐铎接过她的位置,从另一个角度去打探消息。 齐铎:「你的女儿和儿子,严露和严列刚上高一,他们这几天和你在一起吗?」 「不在。他们平时住家里,我住在学校宿舍。」林江澜神情落寞,流露出一个母亲无法照顾子女的悲凉。 「为什么分开住?」 林江澜微笑看他:「还能为什么?当然是因为租的房子小得住两个人都显窄。学校的宿舍又是免费的,我只能搬出来。不过在学校每天都能见面,也就弥补了回家无法相聚的遗憾。」 齐铎:「所以你对他们两个放学后会去哪里一概不知?」 林江澜:「他们回家都会和我通电话。我很肯定他们每天放学后就是回家,不会去其他地方。」 齐铎认为在林江澜这里已无法取得关于严露、严列的信息,转而问道:「你和温容真有联繫吗?」 林江澜戴回知性的面具,点头:「当然有联繫。我们都是受害者,又都是女性,互相扶持鼓励,才能走出悲痛。真姐是一个善良的人,没有她,可能我们一家不会那么快熬过来。「 齐铎:」温容真在经济上支助你们了吗?」 林江澜的眼珠子偷偷转了一圈,淡淡道:「最困难的时候,她给了我们一笔钱。」 「之后呢?」 「我找到工作后,不可能再接受她无私的付出。」 齐铎淡然笑道:「我们已经没有问题了,很感谢你的配合。」 林江澜看一眼淡漠的焦棠,朝两人倾身致意:「如果蒋新时的死能让你们重新重视严庸的案件,我想这是司法的天平往公道倾倒的好迹象。我要感谢的不只是兇手,还有你们。」 言尽于此,林江澜转身往办公室走,纤细的坚毅灰色背影透出不服输的傲慢。 焦棠揉揉额头,感嘆:「和她说话就像猜谜语,脑子累。」 齐铎笑着看她白皙的额头印上两个指痕:「也不全无收穫。」 焦棠扶住栏杆,眺望高一十班的学生在下课铃的人潮中,一个个换上运动服拥挤在楼梯间,观察时现时隐的两姐弟,嘴里却分析着他们母亲的行为。 「我都不确定那是收穫还是林江澜抛出来的假线索。情绪的起伏,话题的节奏都是由她在引导。比如她希望我们关注到她与严韶光在论坛上的争执时,她就会抛出自己与严韶光一同研修过的经歷。她希望我们关注严韶光利用职权敛财时,就会一再强调严韶光私吞赔偿一事。她一再指明希望得到公道,隐晦表达经济困境,就是将自己渲染成一个追求法律上胜利的弱者,暗示自己不是以暴制暴的兇手。」 齐铎:「或许她侧面传递出信息是,严庸的案件另有内情,严韶光在严庸死亡的案件中也有很大的嫌疑。」 「我也有同感。」焦棠望向操场,塑胶跑道侧,严露脱下外套,露出肌肉线条明显的手臂,她投掷出铅球,随后和体育老师交流了几句,又调整姿势继续投掷。另一侧的严列正在压腿,长腿下的运动鞋因为施力而暴露出开胶爆裂的窘况。 齐铎:「可是林江澜仍然在两个问题上犹豫了。」 「是。一个是她对严韶光的评判,出色的学者有时候无法容忍自己在专业方面撒谎。正如林江澜无法对严韶光的能力撒谎一样,从她的话里能听出她不认可严韶光对蒋鞍舟的诊断。换言之她坚信蒋鞍舟犯罪时没有病发。另一个是她不承认温容真与他们存在金钱往来,这种下意识的迴避,我猜测更大可能是出于保护自己的子女,而非保护自己。」 齐铎:「你认为偷袭蒋鞍舟、出现在湖岸的人是严露或者严列?」 焦棠挺直后背:「不排除他们有共同作案的可能性。」 从利益最大化的角度而言,让两名未成年人替四个家庭復仇,得到的法律处罚是最低的,甚至两个人会得到社会舆论和法律人士最大限度的宽容,获得不受监禁的结果。 可是严露和严列才16岁……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2页 当焦棠和齐铎站在双胞胎姐弟的附近时,清晰地感受到他们年轻身体迸发出的活力。 相比严列,严露一米七五的身高在女生中当属佼佼者,她的体能十分出色,强健的手臂和后背暴露在冷空气中,覆盖着薄薄一层汗。当她配合教练,拉动健身弹力簧时,肱三头肌饱满有力,指节粗粝凸起,面容杀气腾腾,完美得像一尊希腊雕像。 严列是另外一种类型的男生,脸型寡薄,眉眼阴郁,四肢比一般男生要细许多、长许多。他的弹跳能力很好,一百米跨栏跑步一气呵成,中途未见任何磕绊和迟疑,即使运动鞋已经崩坏,还是能够跑到第一的名次。 这两姐弟有一个共通点,就是话很少,态度冷若冰霜,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待体育老师将焦棠和齐铎介绍给他们后,两个人才给以正眼,但仍然不说话。 焦棠直击主题:「严露、严列,蒋新时死的时候,你们在哪里?」 如果是现实世界,盘问应该更迂迴一些,但是游戏世界这样做就多余了。 严列看一眼严露,严露轻轻用手压他的手背,上前一步回答:「我们不清楚蒋新时什么时候死的。」 「前天下午。」 「周六的话,我们在家里。」严露的脸更阳刚与冷静。 「有没有人证明你们在家?」 严露泰然回答:「没有。」 焦棠又追问:「昨天,也就是周日你们在干什么?」 严露:「还是在家学习。雪太大,我们没有出去。」 焦棠:「你们有电动车吗?」 严列越过严露的胳膊,低沉回答:「没有。但是我会骑我同学的。」 焦棠:「昨天晚上,你有没有骑车外出过?」 严列摇头:「没有。」 焦棠:「你借哪位同学的电动车?他在这里吗?」 严列立即抬头搜索操场,片刻后眼睛亮起,对远处踢足球的招手,喊:「许未来过来。」 那名叫许未来的男生汗流满面,用纸巾擦鬓角,跑过来,说:「又要下雪了,老刘催我们回教室了。」 齐铎凑过去,问:「许同学,严同学说你有一辆电动车经常借给他,有这回事吗?」 「是啊。」许未来很热情地勾住严列肩膀,「都是兄弟,他说借就借啊。怎么回事?他把你车蹭了,你们跑这里来要修车费?」 齐铎:「方便提供你的电动车照片吗?」 许未来吓得脸色煞白,小声喊:「你怎么知道我手机藏身上了?不会是老刘告诉你的吧?」 齐铎表情渐渐冷下,严肃起来:「让你提供你就提供,哌噪个没完没了。」 许未来当即从内衣口袋里摸出手机,打开照片库,拉出一张构图独特的照片,指着电动车的屁股说:「凶我干啥,又不是我蹭你的车。」 焦棠观察严列和严露的表情,当电动车照片被呈现出来时,严露的眼尾微微动了动,眸中闪过得意之色。 许未来的电动车正是途灵调阅的湖岸视频中的电动车。也就是严露和严列正在明晃晃地撒谎。 焦棠冷言质问:「这辆电动车昨晚出现在龙心湖旁,可是严同学说他没有出去过,这么说就是你骑着车去过龙心湖?」 许未来挠挠头,嘻嘻笑道:「你在我身上装监控哦。我昨晚是去过龙心湖啊。我约了一个妞,在那里见面。这个你不会告诉老刘吧?」 焦棠皱眉追问:「你们在哪里约会?」 许未来腼腆地舔嘴唇,嗫声回答:「龙心湖旁边有个旧工厂,里边可以躲雪,我和她约在那里碰面。」 焦棠回忆那个旧工厂,离湖岸的歪脖子树大概有两百米远。 「车子停在工厂旁边?」 许未来:「那当然啊。」 焦棠勐地抬头看严露,她的嘴角牵出一个诡异、残忍的微笑。 第112章 兇器之谜2 焦棠迎上严露挑衅的目光, 逼近一步,她自上而下打量这个浑身是刺的女生,视线逐渐汇聚到运动裤下的鞋面。 严露穿着一对齐踝的靴子, 鞋面是绒布, 留下雪水洇湿的痕迹。在校门口看见时,焦棠并不觉得突兀,但上体育课还穿这样一对硬底的鞋子,便显得格格不入, 尤其是严露这样的体育特长生,对运动装备的要求会比普通学生更高一些。 焦棠的目光直接而尖锐,严露不自在地往后蹭了半步,可她倔强的姿势与母亲如出一辙。 焦棠:「为什么上课穿靴子?不合适运动吧?」 严露:「没钱买鞋子。他的鞋子也已经穿了一年多, 四边全脱胶,不是照样得穿。」 严列的个子还在长, 鞋子一年没换,脚趾拥挤在前面,明眼也看出来小了。 焦棠试探着问:「你穿几码鞋?」 严露:「39码。」 焦棠:「严列呢?」 严列淡定回答:「43码。」 焦棠想起车辆后背上的鞋印, 当时判断码数在37至42之间,若嫌疑人在二人之中,严露的嫌疑比严列大一些。虽然也有可能严列会穿着严露的鞋出去行兇, 但要他穿着小四码的鞋子去杀人,行动起来肯定很不方便。 焦棠对此不动声色,旋即招唿齐铎, 「齐……志愿者,拿两张a4纸过来。」 齐铎应好, 转个身不知从哪里摸出两张平整的白纸,分开放到严露和严列面前。他比个请的姿势, 「你们将右脚踩在纸上,拓个鞋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3页 严列拧眉,阴恻恻问:「你们怀疑我们杀人?」 齐铎笑得很敷衍:「例行公事,麻烦配合一下。」 严露率先走到纸上,安抚严列:「清者自清,不用担心那么多。」 严列只好照着她做,看得出来他很依赖和服从严露。 齐铎将纸收回去,突然他指向严露刚刚训练的地方,那儿有几根弹力簧:「严露你能拉动弹力簧让我们看看吗?」 对于这个请求,严露本能的抗拒,她刚摇了一半头,齐铎顺手一指老师,提醒:「你也不想让老师和同学们担心,对吧?」 严露浓眉飞起,恶狠狠道:「别和他们说蒋新时的事,我们是受害者,不是罪犯。」 齐铎微笑道:「那就请你配合。」 严露一脸不高兴,领着他们走到弹力簧边,侧目咕哝:「一共三种强度,你要看哪种?」 齐铎:「都试试。」 严露甩脸从地上抓起最细的一根,两头使劲,轻轻一掰,光滑塑胶包裹的弹簧就让她掰出一个圆圈,圆圈越缩越小,最后达到直径约七厘米左右的小圆。紧接着,她又掰第二根,第三根,后面两根添加了力量,但是弯出来的弧度小许多。 齐铎点点头:「干得好。」 严露不在乎这句话夸的是她惊人的臂力,还是她乖巧的顺从,总之她很不屑地哼了一下,扭头不去理睬他们。 至此,焦棠和齐铎已无法从二人身上获得更多信息,遂随便敷衍几句,抽身走了。他们刚走,天骤然下起雨,两姐弟和其他学生闹哄哄跑进体育馆。焦棠回头又去找他们,只见刚刚还臭脸的两人已和两个女生笑作一团。 如果青春的烦恼只是一场雨,雨过就能天晴,对两姐弟而言该多好。 齐铎拉她躲到教学楼下,拍拍棒球服上水珠,饶是他再不怕冷,此刻指尖也冻得发麻。 「目前来看,三个人和两起兇杀案关系匪浅,不是元兇,也是帮凶或者知情者。可用的兇器推测是弹力簧。」 焦棠甩动羽绒服的帽子,抖落水珠,将脸埋在高高的衣领中,仅剩的生存热情都被这泼雨浇灭了。 「严露肯定还有一双鞋子。林江澜是一个还算称职的母亲,她身上穿戴干净,服饰搭配得体,脚上的皮鞋擦得锃亮。可是自己孩子的鞋子却破成那样,甚至严露还买不起几十块钱一双的运动鞋,这怎么看怎么都像一场戏。」 齐铎点头:「严露和严列的朴素穿着一方面可以引起校方及老师、同学的同情,让外界持续关注严庸的案子。另一方面,他们似乎着急宣告鞋子不合适这个事实。」 焦棠:「如果林江澜喜欢引导办案人员,那么严露的另外一双运动鞋肯定就藏在既能找到又不显眼的地方。」那双鞋也是为了引导案情的,但焦棠却不能就此放过这条线索。 齐铎盯着纸上两个脚印:「这些推理都需要车上鞋印的鑑定报告出来后才能证实。」 焦棠贊同,因此她暂时放弃追究那双藏起来的鞋子,转头提议:「是时候去找途灵拿资料了。」 途灵在工业园与鑑定中心来回奔波,鑑于凶车的重要性,她用黑客技术入侵系统,将出事车辆盗窃出来。 焦棠本来打算去咖啡厅守她,齐铎却神秘兮兮地说途灵在下榻的旅馆。 到达旅馆,焦棠果然见途灵杵在车旁边,警惕地观察屏幕中刁舍的移动位置。 齐铎凑过去,刁捨出现在龙心湖东侧山麓一带,不知道在忙活什么。 二楼,黎天白和石竹探出窗外,见到人齐,转身下楼。 黎天白出现在门口,揉着后脖颈,少见的眉飞色舞,高兴道:「刁舍的遗毒全部被扫除。如今这间旅馆格式化后,可以布置我们自己的东西了。」 途灵一听,一个个掰手指问:「今晚就要装防护的程序、监控器和联络器吗?」 黎天白摇摇头:「不急,现在我们已经知道刁舍和外界联繫的方式,可以先解决掉他。」 「好。」途灵一听不用加班,蒙翳眼睛绽放光亮。 黎天白:「杀刁舍一事,齐铎你有几分把握?」 齐铎略略思索,讳莫如深地摇头:「今晚才能知晓。」 「行动之前,我希望你能将计划和我们说一遍。」从黎天白担忧神色看,他不太喜欢事情脱离自己的掌控。 齐铎沉默以对。焦棠从昨晚他的异常行为猜测,本次猎杀行动将在旅馆中进行,今晚又有热闹可凑,而且还是刁舍的热闹,她已经跃跃欲试。甚至她打算出其不意背刺刁舍,以报昨天在温容真饺子馆的仇。 黎天白转向途灵,快速嘱咐:「仔细盯着刁舍的行踪。」 途灵:「放心吧,老大。」 石竹是半路加进来的队友,很好的充当一个旁观者,什么刁舍、组织、联络站,她一概不关心,她关心的只有游戏结局,因此见缝插针地找到一个空隙,立马催促途灵:「我们是不是该对一对信息?」 途灵将电脑屏幕转向大家,露出点小骄傲:「早准备好了。」 「首先是死者的身份。」途灵捡重要的资料呈现出来。 「死者名叫左栎,38岁,是赛艾维行政部的组长,同时也是董艾霞的表弟,和蒋新时、蒋鞍舟平时走得也很近。另外,左栎在公司里属于中立派,所以蒋新时和董艾霞都将他安排在公司基金的重要位置。」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4页 途灵回头示意车辆:「左栎名下的车子有一辆奥迪a8和一辆宝马x7,他的妻子名下有一辆博速cls,但是这辆车是奔驰eqs,不属于左栎一家所有。另外更重要的是,这是一辆黑车,在车管所查不到信息,牌子是套别人的,套的是一个和本案没有任何交集的白领的车。」 焦棠:「左栎在蒋鞍舟过往案件中扮演什么角色?」 途灵翻动电子版卷宗,黎天白作为律师,了解一些内情,替她回答:「左栎被董艾霞和蒋新时私下委任为蒋鞍舟的『导师』,负责调教蒋鞍舟关于公司的基本业务。由于蒋鞍舟的案子在公司里影响很不好,所以这两年左栎被安排为蒋鞍舟的贴身助理,一个人领两份工资。」 焦棠揉揉鼻端,闷闷道:「所以死的一个是蒋鞍舟的爸爸,一个是蒋鞍舟的贴身助理,还有一个半死不活的是蒋鞍舟的医生。这三个人对蒋鞍舟构成了保护网,才被兇手记恨?」 石竹提出异议:「如果是保护网,有一个人比他们三个更该死。那就是董艾霞,她才是包庇蒋鞍舟的头号保护伞。」 焦棠澄澈的眼睛眯起,笑问:「或许董艾霞是下一个死者呢?」 「这……」石竹顿时噎住,那蒋鞍舟身边人就全被翦除,他将脱去一层层金丝甲,露出柔软的腹部,任敌人宰割。 途灵调出下一个案卷,继续说下去。 「车子虽然不是左栎的,但除了他的指纹和痕迹,并没有发现其他人留下的证据。法医判断,左栎就是在车上被勒死的。」 齐铎追问:「鞋印呢?」 途灵:「鞋印鑑定结果是,鞋子是本地运动牌子一年前上市的一款女性跑鞋。鞋子码数是38-40,因为只有半截脚印,所以目前无法判断穿着者的走路习惯或者腿脚有任何缺陷。」 齐铎:「有鞋印的影印版本吗?」 「有。」途灵将鞋印的拓本图片放大,端到齐铎面前。 齐铎从空间中抽出印有严露脚印的a4纸,半截脚印比对电脑,「脚尖拇指位置用力比较大,所以留下的痕迹比较重。这样看,有八九分相似了。」 八九分相似意味着严露大概率就是杀死左栎的头号嫌疑人。 面对这个答案,黎天白的脸上涌现出一种愤怒与痛惜交加的复杂情绪,他沉声追问:「还不能确定就是严庸的女儿。行车记录呢?死亡时间呢?目击证人呢?」 一连三个问题越问越急。 途灵以惯有的钝感,忽略黎天白的情绪,慢条斯理地继续摆弄她的电脑,半晌才说:「找到了。」 「目击证人,没有。」 「死亡时间,今天是12月13日,他是两天前死的,也就是12月11日早上的10点至12点。据左栎的妻子回忆,当天左栎6点多钟就出门,和她说要出差几天,之后徒步离开家。」 齐铎:「为什么没有开车?」 途灵:「他的妻子说,左栎的两辆车前几天都被人恶意扎破轮胎,送去了维修店。她自己那辆车要接送孩子,所以左栎提出要打车去高铁站。」 齐铎:「左栎家附近监控有发现吗?」 途灵啊一声:「警方以左栎家为中心,查找周围半径大概5公里的监控系统,发现左栎在三家便利店进进出出了四次,最后消失在离家2公里的一条巷子前面,时间是上午7点40左右。警方对三家便利店进行排查,可惜这三家店比较旧,没有安装监控系统。警方又对进出四家店的顾客进行筛查,也没有找到多次出现或徘徊在店门口的可疑人。」 黎天白:「车辆行驶记录呢?车子在某个地方长时间停留过吗?」 「这辆车第一次出现在道路监控里的地点,离左栎最后消失的地点只有1公里。从电子眼高清照片可以看到,车里没有隐藏其他人,开车的人确实是左栎。之后左栎开着车绕了大半个城市,推测他是受兇手威胁,没有目的性地到处乱开。中间在三个地方都做过3分钟以上的停留,但是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异常状态,但是从9点50左右,车子就驶入开发区的新公路,这些路段还没有装监控,所以从那个时候到他死亡,中间是一段大大的空白。」 黎天白摩挲车前盖:「关键还是这辆来路不明的车。」 「这就是奇怪的点。」焦棠盯着车屁股,上面那块牌子镶嵌十分仔细:「严露,一个贫穷的高中生,去哪里弄来一辆昂贵的奔驰?」 途灵这时从电脑屏幕前抬起脸,严肃认真:「有没有一种可能,兇手们分工合作?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有一个情报,我想你们会很感兴趣。」 大家登时都望向她。 「饼干盒,还记得吗?」途灵比划一个四方格。 「今年感恩节集会上的热销商品。在左栎家也有一个。左栎的妻子说,那次集会她没去,是由左栎带儿子过去的,回来之后,左栎脾气暴躁了很多,而且还辞掉了保姆,勒令她早晚亲自接送孩子。」 大家恍然明白途灵认为兇手们合作的理由——感恩节集会是受害者家属的联络地,也是左栎收到恐吓信息的地点,二者之间存在莫大关系。 黎天白的手指无意识在车前方的挡风玻璃上拍了拍,打算一番陈词,蓦然他屏住唿吸,更用力拍打挡风玻璃。 车子忽然鸣笛,哔哔两声过后,紧锁的车窗内部传来滋滋啦啦的噪音,噪音渐渐稳定,转变成一把低沉的男声——「大家好,这里是飞扬音乐,现在是12月13日上午11点钟,我是主持人郭峡,接下去两个小时,由我带大家进入午后的音乐畅听空间。第一首歌是我们经典的开场曲《这个冬天不太冷》,希望此刻听歌的你在车里能感受到温暖。」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5页 这段独白后,车载广播悠悠响起歌曲。 温暖是一丝一毫也没感受到,寒意却逐渐爬上玩家的后勃颈。 歌声当中,一阵利器敲击的沉闷声,笃笃笃……有节奏地从后备箱内传出。 第113章 不在场证明 焦棠站离后备箱不过一米远, 她伸手按在车皮上,就像按在怀孕的肚皮上一样,能感受到车子内部跳跃的、鼓起的震动。 她的食指沿车楞滑动, 震动也随她移动。看来这只鬼也挺敏感的, 焦棠缩开手,装进深深的大衣口袋,再伸出来时已经穿戴好拘灵手套。 她重重掀开后车盖,扑面腾上黑色烟气, 其中夹杂悽厉破裂的嘶吼。焦棠往后腾出两步,大张手掌,正要来个徒手抓鬼时,那团黑烟咻地熘下地面, 蛇形爬入旅馆的窗户,钻入绯红墙壁的间隙。 随之后车盖打开, 歌曲音量放大,主持人的声音插进来。 「歌曲中间来听听交通及时报。交通及时报,有事你就报。尾号5478的听众留言说, 龙秀山侧一段沿湖公路发生小规模的坍塌,目前道路施工队伍已经赶过去清理。在这里建议往龙秀山温泉度假区、安康精神疗养院的车主选择绕道而行。这段路前几天也发生过一次塌方,幸好没有人员伤亡, 这一次交通部门真要好好检查检查,看看是哪里出现了问题,相信很快就能给市民一个满意的答覆。」 焦棠拍拍手掌的灰尘, 脸色淡淡,完全没有进去旅馆抓鬼的打算。 石竹脸色发白, 问:「让它待在里面,没问题吧?」 焦棠扭头继续盯着车子, 随口道:「反正旅馆里的鬼多它一只不多,抓它很浪费时间。」仿佛鬼在她眼里与蚊子差不多。 她歪了歪头,朝黎天白问:「能感应到车子当时也开着广播吗?」 黎天白毫不犹豫便点头,正是因为案发时车载广播开着,他手一按才触碰到广播开关的功能。 没来由的这一出让玩家摸不着头绪。正当大家出神之际,啪地,车载广播被修长手指按灭。齐铎收回手,提醒:「电流会引来刁舍。他刚刚就在龙心湖旁山麓一带,塌方可能和他,还有兇手有关。」 系统不会对玩家造成的破坏进行播报,但如果有关键线索在里面,则另当别论。 黎天白:「既然他已经有行动,还是尽快别被他赶在前面找到其他嫌疑人。途灵,还有其他线索吗?」 途灵手指快速滚动,回应:「最后一点。死者左栎的指甲盖多处撕裂,判断为死前用力抓挠导致的,但是法医在他的指甲缝里没有找到任何微量物证。」 玩家们很清楚,这点说明兇手刻意避开了死者的抓挠,兇器也不是普通的纤维绳子,更可能是质地坚固、光滑的物体。 焦棠开口提及鞋印中间紫粉的痕迹,途灵翻了很久没翻到结论,「可能是调查结果没出来,也可能是遗漏了。」 焦棠哦了一下,内心却笃定那片紫粉痕迹有重大意义,她要找到严露的跑鞋才行。 黎天白环顾几人:「我该说的都说了。你们还有其他信息吗?」 途灵摇头:「我也说完了。」 石竹:「我……没什么好说的。」 齐铎和焦棠同时摇头。 黎天白噌地坐上车辆的驾驶座,朝其他人招唿:「既然信息都对完了,我开着它跑一跑。大家注意安全,随时沟通。」 说完,脚踩油门,轰轰打滑,惊险驶离旅馆前面。 与此同时,四个驻留在旅馆前的玩家互相看一眼,也纷纷各跑各的线索去。 焦棠在走之前和齐铎要了严家姐弟的出租屋地址。她始终挂心严露那双藏起来的鞋。 鹅毛大雪簌簌飞落,落进没遮没拦的筒子楼过道。陈年污垢经太阳照过、雨水浇过,大雪泡过,现在已经湿哒哒似一滩煤油,煳住每个过客避无可避的脚板底,又被带往雨雪去不到的墙根边,尽情播撒脏乱噁心的黑油渍。 趁大雪纷飞,无人外出,焦棠索性滋熘上栏杆,在栏杆上奔跑。一路连跑带滑到达三楼煳报纸的房间前,她跳下来,然后几乎不费劲地踢开摇摇欲坠的木门,登堂入室。 严露和严列的房间比温容真的还要清贫,即使收拾整洁,地上墙上天花板上不知哪任租客留下的黄黑污渍一块块,一坨坨,经年累月,顽固而醒目。 房间一眼看到底,只有一个既充当卧室又充当客厅的空间,厨房和厕所挤在边缝处,大小只够一个人打横穿过。厨房没有煤气炉,只有一个电磁炉和三个铁盆子,也没有冰箱,吃的面线和鸡蛋、土豆、葱蒜都堆在灶台角落。 整个家里最值钱的应当是书籍,成摞成摞的教材和练习册铺满每个可以下脚的空隙。 焦棠四处翻找,只找到两双拖鞋,不见跑鞋的踪影。她不死心地掀开衣柜的棉被、服饰,又掀开床垫、等人高的书籍、窗帘、行李箱,一切能藏东西的地方都被翻了一遍,还是一无所获。 她不得不承认严露并未将鞋子藏在出租屋的事实。这个时候过道里响起几声咳嗽,两个老人从旁经过,一个抱怨衣服一两个月没法洗,一个抱怨楼道里都是雪没法晾。 焦棠迈出木门,将门完整合上,抬步往楼梯过去。这种筒子楼晾晒个东西得看天气,天气好大太阳了,衣服就能往天台挂,还得早起去抢占位置。遇上天气不好,在家的就得着急忙慌上楼去收衣服,不在家的只能望天兴嘆,后悔没看天气预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6页 焦棠想去碰碰运气,推开天台防火门,风雪唰唰往她衣领中灌,她烦闷地拉紧领口,脚步侧踏,虚虚停在天台边一个简易的铁皮棚子下面。 棚子下面堆了很多干花盆,夏秋时种青菜,冬春就收起来摞成小山丘。焦棠半边眼睛探进小山丘背后,在那儿看见一抹红影子,伸手进去,果然摸出一个红塑胶袋,袋子里装两只运动鞋。 这个地方防雪防雨,加上袋子严实包裹,里边的鞋子没沾上半滴水。焦棠小心将鞋面翻过来,露出鞋底的纹路,与警方拓下来的纹路丝毫不差。 焦棠稳住唿吸,将鞋底拿近一些,除了泥印之外,在纹路中间还有几道紫红色,也和车子后面的印记吻合上。 若单论鞋印,严露其罪难逃,可这几条刻意保留的『颜料』,似乎有它巨大的价值,甚至有可能是严露翻盘的证据。 焦棠忽然福至心灵,想到温容真在三石岛签下的单据。那张单据成为温容真不在场证明的最有力证据。假若严露的运动鞋也有异曲同工之处呢?鞋子上的印记是证明她不在场的有力证据,那么严露就可以瞬间被排除在外。 她不禁眉头紧皱,重新捋起时间线——左栎死于12月11日,周六上午;蒋新时死于12月11日,周六上午;严露和严列透露当时他们在家,无外人证明。 推翻之前口供的最好方法就是严露和严列找到12月11日上午,见到两人出现在兇杀现场之外地方的目击证人。 这个兇杀现场之外的地方,还恰好在严露的运动鞋上留下了绝对的证据。 那么现在盘旋在焦棠脑中的只剩一个问题——严露周六上午去了哪里? 要想弄清楚答案,可以从三个方向突破。焦棠拆分后得出结论——第一,拿着鞋底的痕迹去找鑑定人员。第二,去问出现在严露身边的人。第三,去找途灵,黑入系统盗取信息。 她决定先试试前两个办法,实在不行再让途灵铤而走险。 焦棠的第一站选择「德心中学」。 在德心中学的教学楼里穿梭,她找到原先那位严厉的老师,藉由严庸学生的名头,以及送礼的暗示,找到了严庸的同事,一个光头化学老师。 焦棠将鞋底交由这名化学老师鑑定,流程粗糙是粗糙了点,至少也是正规门路。何况德心中学是市重点高中,化学老师毕业于清北,还算靠谱的选择。 这位深耕专业的化学老师看完后,给出嗤鼻一笑,对自表严庸高徒的焦棠翻了好几个白眼。 「你高中化学认真学了吗?」 「认真了,学不会。」焦棠诚意拳拳,奈何面无表情:「请老师指教。」 化学老师看她样子,牙疼似地嘶叫道:「你要是还在读书,我肯定掉头就走,不敢说你是我的学生。」 焦棠:「你说得对。」 「还对咧。出了社会就油头滑脑……」大概觉得教训不下去,他重重咳嗽一声,指着鞋子说:「这是典型的石蕊变色反应。紫色石蕊遇到微量弱酸,呈现出这种很淡的紫粉。」 焦棠受教地长长哦一声,问道:「请问什么情况下鞋底会出现石蕊变色反应?」 化学老师:「鞋底有石蕊,接触的地方有弱酸,这不就反应了吗?」 焦棠:「什么情况下鞋底有石蕊?」 化学老师摸摸大光头,突然背转身过去,喊:「地理老师回答一下,什么情况下鞋底有石蕊?」 地理老师从试卷堆里阴阳怪气叫道:「踩到石蕊的情况下。」 化学老师:「这不是脑筋急转弯。这是这个脑筋转不过弯来的前学生提的问题。」 地理老师又悠然飘来一句:「钱学森会问这样的问题吗?」 化学老师咆哮:「生,不是森,你的语文是数学老师教的吗?」 不知哪个角落里的数学老师:「绝不是。我不承认。」 地理老师嘿嘿笑道:「我自学成才。鞋底踩到石蕊的情况很多,比如在实验室内不小心打翻石蕊试剂,比如出去游玩时候,不小心踩到地衣,长时间碾压也会残留下部分提取物。」 焦棠追问:「地衣……」 地理老师:「你可千万别问地衣是什么?我会怀疑你伪造学歷。」 焦棠:「……地衣会出现在本市什么地方?」 地理老师大大松口气:「这个季节龙秀山上应该还能见到。其他地方都被大雪覆盖,龙秀山的高大乔木分布广,雪不一定能盖住长在树干上的地衣。那儿不是有个温泉度假区吗?如果鞋底沾了热水再踩到地衣,遗留石蕊的概率会更高。」 焦棠转头问化学老师:「车辆驾驶座什么情况下会呈现弱酸性?」 「嘿,我发现你这同学问题真多。驾驶座是皮材质还是布材质?」 「皮材质。」 化学老师瞭然拍桌子,「皮材质的座椅一般用中性清洁剂保养,能用酸性清洁剂的那都不是正规4s店干的事。你呀,别为了省钱选那种便宜的洗车店。」 焦棠连连称好,谢辞一屋子闹哄哄的老师,从里边退出来后,她第一时间启程去龙秀山。 恰好此时在龙秀山脚下的齐铎,也正在试法联繫焦棠。 他想告诉焦棠——安康精神疗养院的一名患者有问题。 第114章 预告杀人 龙心湖畔的东侧风景与其他地方迥然不同。 临湖的三座山陵中间高、两头低, 呈围抱之势,怀中是一方明净湖面,正如文人案头的卧山笔架与端方砚台。加之, 风雪催急, 乱琼碎玉,漫山白头,好不风雅浪漫。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7页 在山中羊肠道上疾走的黑色身影恰是焦棠,她无心欣赏钟灵毓秀的山水, 一心只想赶到深山中的温泉度假旅馆。 等她冲进热气萦绕的旅馆中,时间已近下午3点,这个时间段没什么客人,前台老闆娘在一旁煲电视剧。 焦棠亮出医生主任的身份, 老闆娘一听是隔壁的老邻居,态度热情地给她递瓜子。焦棠让她翻找两天前的监控, 老闆娘二话不说就给她找,生怕哪个病患偷熘出来假装正经客人泡温泉,没事还好, 有事她找谁讨理去。 老闆娘搓着手,满脸堆笑:「不是我对你们医院的人有偏见,实在是闹不起一堆麻烦事。你仔细看看, 有没有你要找的人。」 焦棠边盯着监控拍下的视频,边问:「周六有没有一个大概一米七五左右的高中女生来过?」 老闆娘嘬着牙花子,讪讪道:「高中女生来也不穿校服啊。不是入住, 我们又不查身份证,你这问得太宽泛了。怎么地, 现在高中生精神压力很大吗?你的病人哦?」 没等到她的回答,焦棠利索地按下暂停键, 指着屏幕中戴帽子的严露,「有印象吗?」 老闆娘凑近看,看了好几眼,重重点头:「那肯定是有的。这姑娘周六一大早过来打热水,过了一会儿又来泡方便面,中午时候又过来借厕所要纸巾。来来回回三趟愣是不消费。」 焦棠盯着她脚上熟悉的运动鞋,无声冷笑,严露来来回回三趟,图的就是老闆娘的印象深刻。从龙秀山到高新开发区,少说需要三个小时,她每隔一个多小时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制造不在场证明。 自此,严露作为杀人兇手的假设不成立!焦棠揉揉太阳穴,是该庆幸又排除了一个嫌疑人,还是该哀悼时间过去大半,竟连兇手的一角衣袂还未摸到。 她走出度假旅馆,山间起风,冷意更甚。 不过,冷意不只来自天气,也来自某道窥探的视线。 焦棠佯装不察觉,快步走下山道。弯弯绕绕的树丛替她遮掩去部分气息,背后视线却始终紧紧跟随,甩也甩不掉。 焦棠很清楚,有一只鬼跟在她背后。 待她利用地形绕过一块突出的岩石时,忽然她杀一个回马枪,右手握铜钱剑勐刺,左右抓玉圭护心,身子急向树丛下一株红藤掠去。 那株红藤暴跳而起,原来是通体赤红的一条鬼,有一个漏斗大鼻孔,一双鳞蛇金眼睛,还有一张山魈长脸。它嗷嗷沖天大嚎,声音像云端擂鼓,有敲金戛玉、撼动山石的气势。 焦棠围着它绕了一圈,提眉小心翼翼唤道:「食魂兽?」 出走半天归来变丑也变强了的食魂兽,鼻孔噗嗤噗嗤喷气,十分不屑地昂起头颅,今非昔比地冷哼一声,充满无限不满。 焦棠又绕了一圈打量上好法器一样打量它,啧啧称奇。「你长了翅膀,眼睛也变大了,脚也长了,爪子也锋利了,你的尾巴好像冬天里的一把火,真的能点火吗?」 她绕到食魂兽前面,正打算询问是否能载她一程,突然这头傢伙鼻尖疯狂向空气中嗅,摺叠翅膀唰地展开,足有四米多长,它咆哮着捲起一阵水雾,水雾后面隐约是另外一个空间。 食魂兽庞大身躯缩小一倍,钻入水雾里,焦棠大喊「等一下」,也跟着跑进去。 水雾之中,焦棠浑身轻盈,灵魂似要脱壳,等她回过神,食魂兽又缩成一颗球大小,在地上与墙壁间滚动。 焦棠追了几步,迎面撞上安康疗养院的护士,忙收住腿,笑着回应她们的招唿。原来水雾空间能够起到跳跃的作用。 这几秒钟时间,食魂兽已经滚没影了,幸好她与它有契约,还能看见墙上未干的一条走痕。 沿着走痕一路下楼,焦棠站在医院药房旁的一扇金属门前,伸手扭动门锁,纹丝未动。 门锁入手的质感很奇怪,冰冰凉凉又比较柔软,仿佛像某种动物的肤感,不是金属该有的材质。 这扇门和门后的房间出现得也很突兀,完全不像医院原有的规划建筑。焦棠尝试敲门,诡异的是,门像一块海绵,将触碰在上面的声音全部吸收,因此无论她多用力都发不出丁点打击声。 正当她犯愁之际,头顶音箱发出寻人广播。 齐铎的声音出现在里面,他咳了咳,说:「焦主任,来一趟一区37号床。有患者在等你。」 一区37号床在一楼,焦棠怀揣满腹疑问来到门前,敲了敲门。 齐铎将门拉开一条缝让她进入。屋里有两张床,但只住一个人,一个头髮半白,又矮又黑的男人。 估摸男人以前干了许多体力活,手脚仍然结实,手掌特别粗厚。他神情呆漠,半边脸瘫痪,抱腿坐在床上,歪向一侧的嘴里哼哼唧唧。 齐铎解释:「他叫陶北武,58岁,他的儿子也是受害者,叫陶靳烽。」 焦棠对陶靳烽的名字有印象。读初三的陶靳烽是一个校霸,和蒋鞍舟凌晨在山上飙车,被蒋鞍舟刺死。 「原本就生病,还是儿子死了才生病?」 齐铎:「原本就有,儿子死了之后更严重。他是脑中风引发帕金森综合症,陶靳烽死之前还记得点事,死之后就完全失忆了,目前心智只有五六岁。」 焦棠皱眉,麻绳专挑细处断,陶北武的人生际遇让人唏嘘。 「他有什么问题?总不至于他也是嫌疑人?」 齐铎双目凛然:「你靠近他,仔细听听。」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8页 焦棠茫然凑近陶北武,听了半晌,脸色越来越凝重。 陶北武喃喃说的是:「交通及时报,有事你就报。同心路左侧道路发生一起摩托车和私家轿车碰撞事故,轿车车主向节目反应,摩托车当时逆向超速行驶,驾驶摩托车的情侣身上有非常重的酒精味,怀疑是酒驾上路。摩托车上的男方爆料,加班的压力很大,没地方可以去,唱k或者撸串选一个,以后无论如何也不能乱喝酒了,周末不想回家,去哪都行,总比被逮住好,现在车被扣了,周一不知道怎么办,后天早上7点坐公交肯定来不及,6点应该能赶过来……」 说着说着他又哼起歌来:「长长的大街,谜一样的午夜。危险情绪伺机而动,在这充斥揣测的寒冬,仿佛窥探势伏许久的心动……」 焦棠冷脸说道:「哼的是《这个冬天不太冷》。」 齐铎嗯了一声,「说的是12月11日午间的车载广播内容。」 焦棠:「不排除有人对他进行引导。」 齐铎欲言又止,嘆气道:「你再继续看下去……」 话刚落地,陶北武停下哼曲,手伸入被子里,在里面掏掏挖挖。焦棠好奇探过去,突然被齐铎勐地往后扯开。 一截冷光从她面前闪过,陶北武手里抓着一段光滑的塑胶水管。然后他突然疯狂地暴跳起来,将水管圈住床头的枕头。 他的两条手臂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水管被他紧紧绞在枕头中间,扭曲成干瘪的麻花。 陶北武痛哭流涕,两唇死死闭着,从腹部发出恶犬吞噬猎物的残忍嘶鸣。 这种疯狂的模拟杀人过程持续了将近三分钟,焦棠屏息观望,心头突突直跳。 三分钟后,陶北武松开手臂,将水管藏进病号服里,惊慌张望后蹭回床尾,又将水管摸出来埋进被子里,状态切换回哼哼唧唧模样。 齐铎压低声音,说:「每一个小时发作一次。剧情路线基本一致。」 「哇。」焦棠张大嘴巴,不知作何评判,如果真是陶北武杀人,法律应该会判处他无罪吧。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不失为一种高效的復仇方式。 毕竟夜路走多了,焦棠不敢轻信眼前见到的魑魅魍魉,回想前面否决掉的温容真和严露,她平静地提议:「再找找更加有力的客观证据,陶北武杀人总有杀人的完整证据链。」 齐铎似乎在等她这句话,笑道:「完整证据链肯定是没有了。但关键证据有一处。」 「嗯?」 齐铎示意门外:「我带你去看看。」 焦棠没有多问,自然而然跟上。两个人沿着龙秀山脚一条狭窄的公路朝前走,大约走了二十分钟,焦棠远远窥见塌方露出的土黄色山体截面。 再走近些,她终于看清截面下一个黑洞,黑洞有半人高,齐铎率先弯腰钻进去。 焦棠谨慎地扭亮强力手电筒,拢了拢衣服,省去沾染泥土的烦恼,这才也钻进黑洞中。 齐铎笑道:「里边很干燥,不用担心弄脏你唯一一件外套。」 「你懂什么。」焦棠哂笑出声:「我不像你,能靠一身正气御寒。」 齐铎哟了一下:「难得你能多应付我两句。」 两人边打牙祭,边往前摸索,越走焦棠越觉得四周逐渐缩窄。她用手电筒照了一圈,问:「这是哪里?」 齐铎:「我和附近住的老人打听过了,很久以前是防空洞,后来市政工程规划成隧道,打算一路穿过三座山,隧道直接连通到入湖口的平原一带。可是后来工程搁置了,所以龙心湖东侧就只有一条单行道,春夏汛期时,经常发生车辆沖入湖里的事故。这几年市政府从赛艾维收了不少税,打算拨一笔钱重建隧道。」 焦棠茫然道:「这隧道和陶北武有什么关系?」 齐铎比了个继续走的姿势,焦棠遂沉默跟随,再走下去,两人高的洞顶逐渐压缩到头顶,逼仄幽闭的环境让人气息不畅。 直到走到一堵土黄堆前,前方已经很难穿行,但用手电筒照,还是能照出一小段起伏的洞。 齐铎说:「我们到头了。前面就是陶北武三年来挖出去的部分了。」 「愚公移山?」 「可不是。还真让他搬空了二十几公里的山路。」齐铎说完在墙壁上用力按压,手掌顿时陷在一团黑雾里。这一招昨晚焦棠才刚见识过,如今再看,真切地看见他的手肘以下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墙面有波纹泛开的褶皱,一波荡漾一波,焦棠惊疑地想,这种能力与食魂兽的开空间能力原理似乎一致。 齐铎唤醒她:「愣着干什么,进去吧。」 焦棠伸手进入黑雾空间,整个人瞬间被一个点的力量吸引过去,身体没有被无限切割,可是意识却有明显的晕眩与断片感。 等她如麻醉过后清醒过来时,她正站在一团雾里,雾没有方向,可是有一条白光铺流向前。 齐铎的声音在耳旁响起:「顺着光走。」 焦棠顺着光走,当眼睛适应之后,她能见到光的背后是那段挖掘出来的土路,仅仅够一个成年人蹭着向前移动。 无论陶北武是真疯还是假癫,他復仇的执念和对儿子的思念是半点不会假的。 光芒逐渐细微,到头时,像刺一样四面八方分散成更弱的光带。 齐铎说:「到了。」 于是,身周黑雾散开,波纹向内部收敛,焦棠又觉得紧缩在肌肉核心的力量也向四肢百骸散开,她重新恢復成「一个人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9页 来不及惊讶,眼前滔天的芦苇浪掀飞她拢起的衣角,干燥的草木混杂凌冽的寒冬气息顿时扑面而至。 焦棠沉声道:「陶北武挖的隧道出口在芦苇地。」 齐铎点头。「有人协助的情况下,他是具备行动的能力的。」 焦棠皱眉:「让一个失忆的人杀人?幕后主谋心思也称得上歹毒了。」 齐铎流露出无奈与不忍:「如果真是那样,主谋至少落得一个教唆杀人的罪名。现在可不是,你翻开旁边的石头。」 一波三折,焦棠心想,事可真多。她走过去掀开一块大约半米高、两米长的大石头,下面赫然又藏着一个饼干盒。 她迅速打开饼干盒,里边有一封信,展信阅读,这下她全懂了。 信件写于两年前清明节,此时的陶北武已经出现握笔困难的问题,字写得歪七扭八,但字里行间可见他的意识是清醒的。他已经预告了自己将挖开一条通往芦苇地的隧道,并且通过定时邮件,威胁恐吓蒋新时的到来,在此地处决他。 他还预告了另外三起案件。分别是左栎的汽车绞杀案,严韶光的垃圾堆焚烧案,和蒋鞍舟的投毒案。 这三起案件至少已经实现了两起半。至于蒋鞍舟的投毒案,信中表示即将进行。 第一起蒋新时诱杀案件,时间地点、绞杀形式都交代得很清楚,与现场证据高度吻合。 第二起左栎绞杀案件,时间地点与事实相符,杀人的手法是碰瓷左栎的车,等待左栎下车后,用暴力手段逼迫他上车,并在车内用精神病人专用的硬皮束缚带将之勒死。 第三起严韶光投毒案,时间是一天后,地点、手法均被墨水重重抹掉。 第四起蒋鞍舟纵火案,时间是今天,地点是安康疗养院,手法是近身焚烧。 焦棠胸膛起伏不定,陶北武沉甸甸的一生,最后用这张轻飘飘的信结束,在他行兇和认罪时候,他都已经不记得这封信,甚至不记得为了什么杀人。 从警方调查的程序而言,一个人提前清楚地描绘出两年后的兇杀案细节,并且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文字自首,很难被认定为只是一名胁从者。 可玩家的身份不同。一旦错了就没有申诉改正的机会。 焦棠不认为凭藉两年前的杀人预告,可以轻松判决今天陶北武就是真兇。 或者,有什么人利用了他的爱子之心,达到脱罪的目的? 焦棠将信装好,重新埋回巨石之下,抬起身时,她的耳尖微动,远处急救车的鸣笛随风入耳。 安康疗养院似乎迎来了重要的病人。 第115章 第三死者 焦棠与齐铎往回赶, 在疗养院门口碰上驱车过来的黎天白、途灵和石竹。 途灵说是跟着刁舍一路过来的。 石竹说是接到公司任务,跟着蒋家过来的。 黎天白说是顺着车被删除的导航过来的。 大家各有各的目的,殊途同归, 这下聚拢在焦棠身边。 焦棠向保安出示工作牌, 将人领进医院,直奔一楼贵宾治疗室。在那儿正接受治疗的是蒋鞍舟。 董艾霞和一众保镖被院长拦截在门外,焦棠到的时候,对上董艾霞艷丽无双的脸, 停下步子,向她稍稍点头致意。 董艾霞立即拉过她娇小手臂,声音颤抖地问:「焦主任,严医生去哪儿了?」 焦棠不动声色观察她, 见她可怜楚楚的双目,淡定回答:「严医生外出参加讲座去了。现在由我来照顾蒋公子。」 董艾霞连连拍她手背:「不是我不放心将鞍舟交给你。是他今早上发病发得很急, 吼着不是严医生,他谁也不看。院长年事大,我怕应付不过来。我多方联繫严医生都没找到他, 你既然说他是去参加讲座,就打电话让他立刻赶回来。」 焦棠在客套方面已经大有长进,撒起谎来面不改色, 微笑道:「我已经让人打了,正订机票回来。请你放心,我这就进去看看令郎。」 焦棠抽开手, 敲了敲门,贵宾室的门板非常厚重, 材质是安全等级最高的钢板门,一共两把钥匙, 一把在院长身上,一把在护士长身上。 此时门从里边拉开,护士长招手让焦棠进去。 院长正苦口婆心地给蒋鞍舟讲解注射镇定剂不会导致性命危险,他的舌头打了几次结,七十岁的身板如风中烛火,打了好几个跌。 焦棠看得胆战心惊,对面的蒋鞍舟身子勐地一抽一抽,眼皮儿高高吊起,阴阳怪气地叫:「你个老不死,就是想我死在你前头,是吧?」 古怪的声音不是灵长类动物能发出来的,更像山里的一头黄鼠狼,刮在耳膜上让人不寒而慄。 蒋鞍舟作势跳起来,抡起旁边的点滴架子,往院长身上砸。七十岁高龄的老人哪里受得住这种刺激,登时两眼一白,晕倒在护士长宽广的臂弯中。 护士长拖着院长一叫二哭三求饶地逃往门口,然后咔哒一下,两把钥匙全带走地将门反锁了。 焦棠:「……」 「如果我死了,你们是不是很开心?」 冰冷黏腻的气息喷在焦棠耳侧,她立即闪步挪开,扭头瞪蒋鞍舟。他正用舌头舔舐手背上的伤口,点滴架子刮下的皮肉被他吮吸进嘴里。 焦棠好整以暇地看他,看得他更兴奋地大口大口啃咬自己的肉。 蒋鞍舟的肌肉不受控制地颤抖,仿佛想到人生前所未有的愉悦,他开始哈哈大笑,撕扯自己的衣服,喊:「天神来了。天神来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0页 陡然间,他又勐地扎倒在地上,咚地发出巨大的撞击声。 焦棠以为这下他要歇了,绕到他上方,却看见他两排牙齿咯哒咯哒上下碰撞,然后十根手指的指甲也咯哒咯哒地敲打地面瓷砖,紧接着整个身躯的骨骼都咯哒咯哒,用一种近乎非人的结构,在体内扭动。 伴随咯哒咯哒,阵阵诡异声响的是蒋鞍舟似有似无的啜泣声。 他的灵魂与身体好像分裂开来,一半沉沦在窒息的,无光的深海里;一半抛向失控的,炽烈的高空中。 焦棠透过他,看到许多相似的、复杂的、碎片式的人。 突然蒋鞍舟从地上弹跳坐起,目眦尽裂,朝门口吼叫:「滚,滚。」 连连滚字中,门锁弹开了,原来是锁心下安装了智能密码锁。 门口已经乱做一团。护士长大喊「救命,院长心脏病发作了」,董艾霞大喝「别报警,谁报警谁就是和我董艾霞过不去」,保镖大喊「别挤,别挤」,医生们大叫「主任,主任」,病患们大吼「哦豁,哦豁」…… 乌七八糟的人群里,忽然爬进来一个矮小的人。那个人趁乱将门顶回去,笑眯眯抓着一根水管。 不是陶北武又是谁?! 焦棠警惕地盯着陶北武的一举一动,只见他甩动水管,半边脸止不住地抽搐,另半边脸微微拉下,眼神一错不错观察坐着的蒋鞍舟。 焦棠为了防止殃及池鱼,悄无声息挪到门边。 那边,蒋鞍舟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刀,往前面空气舞动几下,然后极度兴奋地爬跳起来,像个孩子一样,天真地问陶北武:「你也是来杀我的?」 陶北武嘿嘿笑了好几下,没有回答他,不知道到底是听不懂,还是默认。 陶北武像一头健硕的黑猩猩,甩动水管,在蒋鞍舟面前横向来回蹦跳,嘴里唿唿唿地大口喘气。 就在焦棠以为两个人要抱打成一团时,陶北武居然从口袋里摸出一瓶小瓶装的汽油,哗啦全洒向隔离观察的布帘上,然后疯狂地抓出一个打火机,打亮火。 焦棠目光一沉,反手扭动门把手,门紧紧锁死。 在她还迟疑该不该撤时,陶北武瞬间点燃布帘,火势腾地沖天而起,下一秒天花板的消防感应装置被触动。 焦棠敏锐地嗅到一股沖鼻的味道,她顾不上解救其他人,召唤出妄相,变幻成几缕硝烟,钻进门锁中。门锁迅速解除,她拉开门冲出去,与此同时房间里响起蒋鞍舟痛苦、漫长的嘶叫。 齐铎将焦棠拉至身边,董艾霞悽厉的哭喊响彻过道,但是屋里火势越来越大,保镖和医生都不敢贸然冲进去。 焦棠返身,发现原来贵宾室门口的智能板上有连接内部的监控视频的功能,此刻光屏上所见触目惊心。 房内,蒋鞍舟不是被烧死的,而是被天花板上特殊装置的硫酸,灼烧而死的。 始作俑者的陶北武也已体无完肤,可他仍笑眯眯地趴在床下,躲避部分硫酸的侵蚀。 这场变故冲击着在场每个玩家,他们好半天都做不出反应,意识像浪潮里的小舟,姑且随风浪与人潮起起落落。 然而有一个人目的明确,果断、残忍地掠入房间里,将钢板门重新阖上。 他不仅锁死了门,还在门上布置高压的电流,杜绝了最后一丝救援的机会。 焦棠很少有懊恼的情绪,此刻她十分不爽地看向光屏,刁舍这只恼人的黄雀,正欲故技重施。 刁舍是一名冷静的猎手,他很少冲动行事,而是窥准机会再出手。 当他确认陶北武真的将蒋鞍舟杀死后,他才决定对陶北武『逼供』。此次逼供对象特殊,不能用寻常方式,只能採取极端方法。 焦棠先是见到屏幕中,刁舍俯身下去,抓着陶北武的脚踝,轻轻一拉,拖出了床底。 陶北武脚往后踢,手中抓着的水管往后甩,就是这么一甩,打在了刁舍的眼尾,登时打出一道血痕。 他兀自挣扎,全然感受不到刁舍越来越浓烈的杀气。直到刁舍用数百根黑色电线,瞬间穿破他的肚腩,将他高高钉在天花板上时,陶北武呕出大口大口的血,霎时不动了。 陶北武双唇艰难开启,从侧面看,可以看出嘴型微张出一条平缝,念的是——烽。 门外,齐铎双手绕转黑雾,长枪在手,直直要搠入钢板门,即将触碰到时,想起刁舍能将电流与电线种入他体内的经验,又堪堪停下手。 焦棠召唤出妄相,妄相却不肯上前去摸高压门。焦棠又再唿唤食魂兽,食魂兽仍杳无踪迹。她在门上徘徊,揣测刁舍这次似乎布置上了强大的术法。 石竹劝道:「门上不仅有电流,还有强大的脉搏,即使我不触摸也能感觉到是许多许多生命凝结而成的东西。」 门内,刁舍手心像枝桠蓬勃生长的电线,不断拧成两捆巨大的电缆,电缆的尖端伸出十厘米长的钢针,左右两条钢针,精准、无情刺入陶北武的太阳穴。 紧接着,陶北武的身体在高压电流中分裂,每一块结构都分裂成一团带电的碎片。这些碎片很奇怪,不是血肉,是类似土质的有机物。然后碎片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向着顺时针方向移动,最后在电流牵引下,形成一个新的肢体。 这是一具土中怪物,有短小的双腿、长而尖的手臂,硕大的腹部,但没有脑袋,只有一块杏仁大小的发光体漂浮在脖颈之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1页 这块杏仁大小的发光体,滋滋发出电波,像旧时电台传递出的滴滴滴音节。 刁舍问:「蒋新时、左栎、蒋鞍舟是你杀的吗?」 杏仁发光体的节奏音变快,刁舍第一次流露满意的微笑。 他又问:「除了你,还有其他兇手吗?」 杏仁发光体的节奏音仍然剧烈地传递,刁舍的笑容逐渐扩大。 这两个问题结束,他在符箓上写下「陶北武」三个字,而后抬手一挥,万千电线像回洞的蛇,密密麻麻缩回手心里。 土怪失去支柱,勐地坠落下去,又幻化成陶北武的躯体,连番沉闷的重物砸地声过后,安静地躺在蒋鞍舟旁边。 那块杏仁发光体悬浮在他脑袋上,快速旋转,与空气摩擦出「烽烽烽烽」的响动,犹如陶北武唯一的记忆与遗言。 第116章 玩家死亡 整座医院倏地陷入黑暗, 照明系统终于在强大电流刺激下崩溃。 最后一丝光明淡去前,焦棠见到的是刁舍那张孤傲、挑衅的嘴脸。 旅馆中,风雪夜归的五个人不甘心地看着刁舍关上房间门, 黎天白无声地环顾其他人, 指了指腕錶,然后先回自己房间。 其余人各自入房,唯独齐铎驻留片刻,犹豫后伸手拉住焦棠前倾的身躯, 轻声提议:「今晚和我一起住。」 焦棠茫然看他,思考着这个建议的深意。 齐铎放开她的手,无辜举起手掌,一字一句道:「今晚和我待在一个房间里。」 焦棠警醒地瞟向房门, 几扇后面都有好奇偷听的耳朵。她望进齐铎黑曜双目之中,迟疑着点了点头。 齐铎微笑地往她头顶按了按, 偷偷喘口气,得亏共同经歷多场游戏后,焦棠对他多了点信任和包容。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齐铎的屋子, 将吃瓜群众的无声窥探关在门外。 进了屋子,焦棠自然而然走到房内唯一的床铺前,坐下, 翻找空间,抽出《全真修义》认真翻阅起来。 屋里一时之间只有翻书的声音,齐铎急促地转了几圈, 最后走到墙边,靠在上面闭目休息。 焦棠满脑子都在想刁舍在医院里到底施了什么术法, 以致妄相无法进入,当然就不会去关注齐铎的状态。 《全真修义》通篇讲的是术士的自我修炼, 上一次她参透了修炼不仅可以向内修,也可向外求,这一次她看得更仔细,在其中「外应篇」中翻来覆去,反覆思量。 占卜讲「外应」多指卦数吉凶与外部正在运动的事物相关,所谓吉凶生乎动。在术士修行中,「外应」则指以自身作为媒介,将外部运动的力量,通过某种规律引导至身上。 规律既可以是客观的,也可以是术士创造的,前者修行慢但成就大,后者可走捷径但有瓶颈。刁舍善融合鍊金术,採用的应该是后者。 焦棠思索刁舍每次制造电流时,是怎样操纵那些融合了电与魂体的黑色电线的。 她的视线继续在文字上流连,「外应篇」之后是「感应篇」,这篇比之上一篇更晦涩难懂。 「感应篇」的中心思想是「变与不变」,其中不乏诸如「变变止不变,变变变不变……」的绕口令,谁看谁晕。 焦棠打了个哈欠,揉揉酸涩的眼皮儿,跟着念「变变变不变,不变不变变变,变不变变变不变,不变变不变不变……」 忽然她一摔书,蹭的从床上站起来。 齐铎掀开眼皮看她,只见她又蹭地坐回去,抓起书,继续念那几句催眠诗。 焦棠边念边想「变变」指的应该是改变会变动的事物,「变不变」是说改变了会变动的事物之后,才能改变不会改变的事物。在此之后,术士才能与不变的事物建立力量联繫。 刁舍每次施法,先是改变会运动的电流,然后在此之上,他才会改变固定的建筑空间,最后让自己与建筑空间建立内在的联繫。 所以焦棠需「不变不变」,而去「变变」,即她应该不要对建筑空间施法,而是对产生电流的东西施法。她应该切断空间的传导效应,防止电流在空间中运动。 再之「变不变变变不变」是指更高等的术士可以改变固定的空间,然后把运动的东西变成固定的物体。所以焦棠切断空间传导效应之后,就可以改变空间,将电流变成类似月光这样固定空间中的物体。如此刁舍就不能再控制电流。 最后「不变变不变不变」就是指,最高级的术士可以不改变运动的东西,也不改变固定空间与事物,但通过术士自己的力量就能收到施法的效果。 焦棠自我评估,以她目前能力尚且无法达到最高级术士的门槛。 有了想法之后,她通体舒畅,连看齐铎的眼神都柔和友善许多。齐铎睁开眼睛,互相盯了一分钟,最后他直起腰板,伸个懒腰,将眼神挪开。 短短一分钟内,焦棠从齐铎眼中收到许多信息,不过当她也错开视线时,低头无声笑了。有些信息不一定要通过言语来传达。 她懒懒站起身,走进厕所拿湿纸巾擦了一把脸,白嫩双颊擦出点血气,精神也为之一顿。 房外,突兀敲门声在死寂夜里格外清晰。 途灵和黎天白站在门外,用不低不高的声音询问:「你喊我们过来?」 齐铎点点头,仍然杵在房门前,焦棠从厕所出来,摆摆手算打个招唿,然后她挤到门框处,朝外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2页 黎天白和途灵给她让出道,看她朝石竹的房间走过去。 焦棠用非常低的气音说:「石竹把陶北武藏起来的饼干盒带回来了,关于陶北武是真兇一事,我有几点疑问,希望在他那封自白信上能得到答案。」 石竹显然等候多时,听见门外动静,拉开一条缝,上下审视几人,包括他们当中有没有人脚后跟不着地的,验明正身后将人喊进去。 那个饼干盒就放在被褥之上,石竹对它寸步不离。 焦棠进了门先去厕所洗手,出来时找不到纸巾,便将水甩在地板处,微笑踱回床前。 石竹捧起饼干盒,「在里面。」 「好。」焦棠用湿漉漉的手指从她手上接过饼干盒,捏住那张摺叠的信件,信件很薄,立即印出两团小水印。 焦棠展开信,大家都已读过,她便不再赘叙。 「我的几点疑问如下,第一,信中陶北武策划第二起案件,是通过碰瓷然后杀害,但事实是,左栎先驾驶来路不明车辆,而后才被杀害。陶北武对这点避而不谈,不是因为他不知道内情,而是他害怕提及这点,引起办案人员注意。第二,陶北武策划的第三起案件是杀害严韶光,或许办案人员会认为严已经死,但作为玩家的我们很清楚,他还没有死。第三,陶北武前两年写的信,为什么会用两年后感恩节集市上的饼干盒来藏信?」 焦棠停顿片刻,淡淡道:「我的疑点总结起来就只有一句话,陶北武和严露、温容真一样,看似伪装自己是兇手,其实都在证据上留下可辩护的空间。」 石竹反驳:「可是陶北武杀害蒋鞍舟,这是事实。」 齐铎:「我们只看到他点燃了布帘。」 「这样啊……」石竹欲言又止,陷入深思。 焦棠将信装回饼干盒,示意大家跟上:「我带你们去看更有力的证据。」 众人面面相觑,想这破旅馆能有什么证据? 焦棠将人带到一楼,从前台老头当枕头的旧报纸堆中取下一份,然后又将人带回石竹房间。 大家展开报纸,这是一份本地报,上面日期正是感恩节当天,在副刊第二页报导了集市的盛况,附带无人机拍下的照片。 照片中,琬琬饺子店的横幅藏在密密麻麻的人头后面。众人视线顺着焦棠指尖在照片上游动,来到商户后面一排电动车上,那辆严家姐弟借用的电动车又出现了。 这一次,电动车上除了戴头盔看不见面目的运动服人,后座还有一张小到模煳的脸——陶北武的脸。 焦棠语调平静:「若说陶北武不是得到某人授意,而是自己想要杀人,自己想要来集市,自己想要接近严家姐弟,我会觉得故事巧合得太离谱。」 此时,众人沉下面色,心智只有六岁的陶北武跑进治疗室烧死蒋鞍舟,到底是兇手的一步棋,还是他自愿成为復仇的牺牲品? 大概是精神太过投入,头顶楼板陡然落下窸窸窣窣爬行声惊醒众人。 途灵嚼着口香糖,慢悠悠问:「会不会是白天从后备箱熘出来的那条鬼?」 黎天白一听走到门边,旋转门锁,探头出去,观察半天忽然熘了出去。途灵盖上电脑,自然跟上去,焦棠和齐铎互相对视一眼,迟疑后决定去一探究竟。石竹见大家都走了,当然不肯留下来。 所有人出了房,走廊里的灯不知何故全熄了。整栋建筑笼罩在死一般的黑暗、寂静中。 焦棠凭耳力在旅馆一至三楼穿行,但凡听见犬鸣,她就会停下脚步,往反方向奔跑,但凡听见杯筊掷地一声便往上走,二声便往下走。 犬鸣定的是犯沖,杯筊一声定的是吉,二声定的是凶。 如此来来回回跑了大概四十多分钟,焦棠终于站在天台顶,夜里大雪洋洋洒洒,她沖天一声唿哨,一头赤色乌鸦由天边飞来,盘旋在上空。 焦棠召唤出妄相,好言相劝:「今晚大家都乖点。」 她的劝告多少起了作用。白妄相乖乖爬到赤鸦背上,唿哨一声,又腾空而起。 焦棠抹掉鼻尖的水珠,暗嘆这下就看齐铎靠不靠谱了。 楼内,齐铎融化成黑雾在墙壁内穿行,黑暗并未遮拦他的视野,相反固瞳眼镜让他将墙外事物看得更清楚。 此时的他像个真正的猎人,屏气凝神、无声无息地追踪在猎物身后,根据猎物的横冲直撞来调整空间结构。 猎物不知不觉失去方向,在无数次路过同一间房时,忽然脚步一顿,鬼使神差地推开了那扇门。 「定。」齐铎闷闷笑着喝出声,笑声被封在墙里,传不进猎物耳朵。 焦棠侧耳倾听,犬鸣、杯筊声消失了。她无声欢唿,这下稳了。 她边俯冲下三楼,边核对方位,这年十二月份是癸亥月,天干癸属阴之水,地支亥也属阴之水,阴时利主,当衔枚设伏,待敌先出而后应之。 癸水是阴柔之水,可从女性身上得到,也可从檐下雨露中接取。条件有限,焦棠早前选择去檐下接取,此刻用柳木沾湿,在墙壁点上六处。然后各从六处牵引出红绳,又将拘灵手套上的符箓照搬下来,贴到六根红绳上,纵横交错,形成一张大网。 接下去的时间,她静静等待房内的动静。 黎天白、途灵也蹲守在旅馆前台后,透过齐铎传回来的影像,观察房内的情形。 此刻还未察觉落入圈套的「石竹」,警惕地来到床边,她依稀记得逃跑时,饼干盒被丢在床上,于是她来回摩挲,指尖越摸越远,她的双目也越来越冷戾。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3页 没有! 不仅没有,而且床铺湿哒哒的,全是水,还有一团湿纸巾。 这不是「她」的房间! 「石竹」当即反应过来,返身凭记忆疾沖向房门。 但一切为时已晚,房中的结构再次变换,她拉开门冲去时,剎不住脚步,直直坠落三楼。 身体不断下坠,伪装的面貌换回刁舍的模样。 他向上张望,齐铎站在窗前,冷笑觑他。 刁舍明白过来了,石竹的房间在靠窗数起的第三间,焦棠第一次引他出去,再次回到的是倒数第二个房间。第二次引他出去,再次回到的是倒数第一个房间。他打开房门,其实打开的是侧面窗户。他踏出房门,意味着他离开了旅馆。 而玩家夜晚离开旅馆,就会失去旅馆的坐标。 刁舍在即将触地时,忽然爆发出愉悦的大笑,原来他们五个人苦心经营,就只是干了这么一件愚蠢至极的小事。 他的能力是操控电流和鬼魂,只要旅馆中残留着他养的鬼,就永远不会丢失旅馆的位置。最应该感谢的人,还是清洗计划组织里伟大的术士——邱先生。若不是邱先生指点与赠予法器,他怎能成长得如此迅速? 刁舍念着恩人邱先生的名字,陡然翻身,竟然又站在旅馆的天台之上。 他奉行优雅杀人法则,前提是他能一直保持好心情,然而现在他的心情实在太糟糕了,被骗是一回事,他竟然上当了,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件事传出去,他在清洗计划里要被许燎一众人取笑上几个月,一想到「同侪」的挑剔嘴脸,他就怒不可遏。 刁舍从未发过这么大的火,他将空间里装着的几百条鬼灵,一股脑地召唤出来,其拧成的巨大电缆,带有二十万伏高压电,顷刻间可以将几名玩家烧成焦炭。 焦棠拉紧衣帽,防止被电流的引力影响,随后一跃而起,将癸水尽数泼到地面。水流立即将电流引导过来,如巨蛇的电缆汹涌冲破天花板,勐然席捲上焦棠弱小的身躯。 焦棠勐地被一股力量拽入墙内,刁舍驱使的庞然怪物游曳急追,然后一头撞上走廊里六根红绳牵起的网。 看似飘飘欲坠的一张网,像黑洞一样,瞬间吞没巨缆中所有怨灵的力量,挂住了十几吨重的电线。 紧接着,大网上每根红线像雷射枪,滋啦滋啦剥离电线,场面堪比几千焊工的大型作业现场。 大概火花电雨闪了半个小时,大网中间露出一颗直径二十厘米左右的黑色圆球状肉块。 焦棠盯着它又不禁想,这肉块与食魂兽缩小后有几分相似,构造大概一样。 焦棠努力拨开记忆的云雾,记起刚入现场不久时,也遇到过这么一个鬼灵集合体——蛊王。 当时才疏学浅,没将之纳入囊中,如今唾手可得,她就不客气了。这么想着时,她从空间里掏出那具顺来的木偶傀儡,然后走过去,摘下黑色肉块,入手极其高温,差点烫得她丢出去。 焦棠急急哈气,将肉块塞入木偶傀儡的心脏位置,如她一开始意料的那样,傀儡活了过来,用赤红眼睛,稚嫩、懵懂地观察起这个世界。 刁舍站在红绳另一端,脸比锅底还黑,他催动力量,仅有微弱电流在空中回应。这次他输得很彻底。 他愤愤返身,仅靠这点电流他也能全身而退!邱先生早就给了他一颗能够离开的「丹药」,虽然代价是损耗百分之八十的能力,但只要他还活着,就有翻身的机会。 焦棠眼尖瞄见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枚非常熟悉,曾经在周南恪和祁千刀身上见过的红彤彤的东西,立刻反应过来,刁舍要跑路了。 她连连唿哨,方才被撞破的天花板上端,天空中一轮虚假的明月投下白光。 转瞬,刁舍掌心环绕的电流啪地灭了。 他错愕地、无措地、惊恐地、绝望地盯着掌心,没反应过来怎么他的技能失效了?如此,他就没办法再逃跑了,意识到这点,他开始愤怒地咆哮、一直咆哮! 突然从墙内穿出一根银枪,封住了他所有的声音。刁舍直愣愣盯住从面前穿过的银光,信念轰然崩塌,随之人也重重砸向地面。 刁舍怒睁着眼,咕哝了几句,指尖剧烈颤抖地扣起散开的西装纽扣。可能因为手抖得太厉害,也可能因为血遮盖了双目视线,总之,无论他怎么扣,都对不准扣眼。 因此,他仰面躺倒在地,以一副永远难过的嘴脸和别扭的姿势,遮挡住散开的衣襟。 第117章 监控视频 黎明倏然而至, 真实艷阳替代虚假月光,从头顶流泻下来,给这个残酷的世界洒下片刻悬浮的柔情与温暖。 尘埃徜徉、漫光散射, 为刁舍留下的铜鼎勾勒出一圈碧绿的光。 焦棠俯身检查这个齐膝的古董, 一眼能望见底部的铆钉,但又似望不见底,灵视眼镜下能看透鼎的底部有滚动的黑色潮水。 黑色潮水里,有一索玉石带, 沉沉浮浮间,昂起鼋头。鼋头拱着一朵五瓣小花,花心深紫花瓣浅紫,摇头招脑甚是灵动可爱。 焦棠鬼使神差地探手进去, 那朵花飘转至她掌心,她将之掬出来, 越靠近鼎口掌心越沉重,小花竟然慢慢化出石竹的虚影。 焦棠默了默,将之拉出鼎, 石竹浑身湿透,魂体状态下趴在地上喘息。出了鼎,她的双脚迅速透明化, 这是系统对她启动清除的程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4页 焦棠急急抬起她下巴,逼视问:「我能救你,但是你从今以后只能是一个傀儡, 愿不愿意?」 石竹哪里还有选择,轻嗒嗒垂下头。焦棠当即长臂一捞, 将旁边的木偶傀儡捞过来,然后掰开傀儡的下巴, 将石竹的魂体硬塞进去。 傀儡咔哒咔哒卡壳了半天,将朝后的脑袋一百八十度扭转到正面,将摺叠的躯干左抻几抻右拔几拔,抻拔回一个人类该有的状态。 半晌,它用石竹的声音开口说话。 「我……还不太适应。」 焦棠抚摸胸口:「谁不是呢?你的嗓子有很多毛刺?声音也好刺耳。」 石竹:「我……努力……用舌头刮平。」 焦棠拂拂手:「回头我找个锉刀给你磨一磨。」 石竹懵懂地啊了一下,机械脑袋也不太好使。 齐铎从墙上走出来,提议:「有机会找姓葛的给她精修一下。」 姓葛的正是无理城里遇见的,自称机械师的葛顺恆。 黎天白和途灵赶过来,两人见到相处三天的队友变成这幅模样,胜利的喜悦顿然扫去大半。 黎天白打量石竹手脚,嘆道:「你被我们支走之后,到底遇上了什么事?」 石竹僵硬扭头看他,语调平直,语气充满抱歉。 「当我知道你们要引诱刁捨出局时,我确实假装落单,出去打水。后来我也确实走到了齐铎安排好的隐藏房间。可是……我的身体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刁舍种下了电线,很倒霉的被他追踪到了……」 黎天白听后,忽然摘下眼镜,战术性地掩饰情绪,边擦眼镜边垂下头,说:「应该是我们拆除旅馆里监控线路时候,不小心沾上了。实在抱歉,没有及早发现他的陷阱。」 「没关系啦。反正这场没有你们,我也照样是死。」石竹倒看得很开,她试着抓握木质手指,举到黎天白面前,「而且现在我感觉体内有无穷的力量,即使不上手,也能感受到其他人的脉象。如果是遇到现场,肯定更能发挥价值。」 焦棠蹲下,与她平视。 「你的□□塞了蛊王的幼态虫,你的意识还是你的。但你的身份已经从这个世界消失了,我可以把你带出去,之后你就选择一个枢纽城市老实待着也行,或者你去找一个人,叫吴见故,他的能力是借阳术,你有借不完的阴寿,恰好可以组团刷副本。等将来我找到办法恢復你身体,一定去找你。」 石竹乖巧点头:「好,我等你。」 焦棠郑重地举起一根尾指,石竹噗嗤笑起来,勾起僵硬的小指,与她定下未来的约定。 焦棠拍拍衣服下一圈灰尘,起身,朝途灵说:「感恩节的旧报纸是编出来骗刁舍的,做不得数。我想和你跑一趟安康疗养院,调出近期陶北武的影像,找到排除他是兇手的证据。」 途灵爽朗地大声喊「没问题」,想必是受石竹一事的影响,反倒燃起了斗志。 黎天白面露欣慰,斜眼打量焦棠,感慨这个外表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身上有股矛盾的力量。她不善人情世故,并不具备振臂一唿,万人响应的领导魅力。 可是她有一颗玲珑剔透又赤诚的心,她的灵魂很干净,她的能力凌驾众人之上。无需振臂一唿,只要她往前走,其他人就会成为她的追随者。周易谓「仁者见之谓之仁,知者见之谓之知」,许多人见焦棠是既见仁又见知。 齐铎瞪着黎天白脸上那抹莫名的、不清不楚的微笑,眉头微微皱起:「你在笑什么?」 黎天白摸摸下巴,鬍子十分拉手:「我有笑吗?」 齐铎:「不然你在哭吗?」 黎天白:「我也没在哭。可能有其他人在哭,酸哭的。」 齐铎瞪他:「白天说什么胡话。你昨天不是说车子导航曾经去过安康疗养院,到底怎么回事?」 提起正事,黎天白瞬间正襟危坐,解释道:「事前,我以为这是一条线索,但陶北武试图谋杀蒋鞍舟一事后,我才明白,这和车辆上面的鞋印一样,都只是一种侧面证明陶北武与左栎之死有关的障眼法。所以我也要跑一趟安康医院,调取工业园案发到陶北武死亡这段时间的监控,来佐证一件事。」 齐铎笑道:「巧了,我也要跑一趟安康医院,调取陶北武袭击蒋鞍舟时的监控,来佐证一件事。」 地上的石竹一听,咔哒咔哒爬起来:「我也去,我也要调查一件事。」 这巧合凑得齐齐整整,五个人重新走出旅馆,碧空艷阳昭示第四天会是一个大晴天。 几人浩浩荡荡「闯入」医院,竟然没引起任何npc的阻拦。 今天,院长病倒了,护士长请假了,一向趾高气扬的严医生旷班了,院里格外热闹,病患和医生、护士在举办提前庆祝元旦的派对,楼中间挂的对联是「革除积弊说的是病,辞旧迎新讲的是年」,横幅是「药不能停」。 石竹裹进大风衣,遮住全身机关,咔哒咔哒感慨:「真想加入他们啊。」 途灵直白道:「你现在是本地人,世界籍都一样,和他们没有人种隔阂了。」意思是,不用想,她已经加入了。 黎天白敲她肩膀:「不会安慰人可以选择沉默。」 途灵咦了一下:「我没在安慰她。我说的是事实。」 「监控室在前面了 ,不会说话可以多做事。」黎天白拽住她的背包带子,将她扯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5页 一区的监控室就设立在一楼大厅旁边,守岗的保安也去参加派对了,所以途灵立刻将一根连接线,插到监控主机后面,激活近七天的监控视频。 其实系统并没有保存监控,所有它呈现给玩家看的,都是实时调取的画面。但是途灵可以通过读取系统的设定档案,以及系统对世界的採样样本,来重新激活这部分隐藏的档案。 通常她能截取的数据是有限的,换言之,途灵无法完整復刻这个世界前七天的场景,只能得到碎片化的重要信息。 幸好几名玩家要的资料都比较简单。 焦棠想要看的是陶北武近七天的视频,着重调查陶北武病发时的表现,以及他是否存在外出记录。 途灵操作后,得到七分多钟的视频。 前五分钟里,有用的信息归纳为两个。一个是陶北武在房间里。基本上他都坐在床上,对着门放空,直到短暂的敲门声和开门声响起。视频中,一道温柔的女声说:「陶北武,吃药了。「 第二个有用信息是,陶北武偶尔会在早上10点到中午1点之间离开病房,去用餐和放风。 后两分钟视频,则是以焦棠前来」探望「陶北武的视角,拍下的陶北武哼唱歌曲及病发模拟杀人的过程。 黎天白想要看的是前三天,陶北武病房外的视频。 途灵再次操作,得到四分钟的视频。 视频内时间集中在白天,起始时间是三天前,12月11日的中午12点。 病房外人流量很少,四分钟视频中,仅有五个人进出过陶北武的房间。除去焦、齐二人,只剩三人,都是护士前台三张熟面孔。 齐铎想看的是昨天,贵宾治疗室外的视频。 这次,途灵十指忙碌,很快便给出长达十分钟的视频。她解释:「在场玩家越多,时间越近,数据越详细。」 十分钟的闹剧,玩家再看一遍仍觉荒谬。后半部分刁舍行刑逼供陶北武的片段,npc视若无睹,继续上演院长晕倒、病患挤蹋、蒋鞍舟被陶北武锁在门内的激动戏码。 齐铎凑近屏幕,盯着某个地方,盯得特别仔细,而后抽身站开,平静道:「可以了。」 焦棠觑他:「可以什么可以?你的视频最长,看的时间最短。」 齐铎解释:「因为要看的只有两个点。」他的食指与中指分开盖住屏幕中两处地方。 几人分辨第一点,原以为指的是董艾霞,却发现指尖揭开后,露出董艾霞背后一个戴鸭舌帽,穿黑色高领风衣的人。 这个人抱着电脑,脸孔隐藏在口罩里,旁观者自处,隔着保安的手臂盯着智能板上的光屏。 齐铎按下播放键,大概五分钟,确定蒋鞍舟死亡后,这个人抱紧电脑,霍然转身从空无一人的走廊离开。从急匆匆的背影上,可以看见拖地风衣下时不时露出来的黑色高跟鞋。这是一个女人。 齐铎:「昨天现场很吵,刁舍又在发疯,所以我没空去管这个人。只记得她离开的时间大概是陶北武纵火后的三四分钟,然后刁舍残害陶北武时,我听见疗养院大楼门前,车辆驶过减速带,发出了咚的一声。通常车速越快,碾压减速带发出的声音就越大。我在楼里能听见,说明开车的人是加速离开医院的。」 焦棠:「从陶北武纵火到刁舍杀死陶北武,中间大概有五六分钟。如果是这个人开车逃离疗养院,速度又很快的话,说明她的车没有停在大楼前,很可能是停在疗养院哪个偏僻又不容易被人看见的角落。」 途灵记下这条讯息,表示待会她就查疗养院里所有的监控视频,看是否能锁定这个人开的车牌号。 众人又将精神集中到齐铎指的第二个点上。 这一次他不偏不倚地重新点在董艾霞身上,不,更准确说是董艾霞手上的包包上。 这款独特的包已退出市场,而且价值对董艾霞而言,几乎算得上是廉价物。包身也有修补过的色差痕迹,这款包对董艾霞应该有十分特殊的意义。 途灵放大包的品牌,顺藤摸瓜很快查到,这是古池的竹节包系列,但提手用玳瑁制造,弯曲成弧形。 董艾霞的背包规格中等,玳瑁包带与包身距离大概有十八至二十五厘米。 齐铎:「杀死蒋新时的兇器都是表面光滑的绳索类东西,这个包带也符合兇器的特徵。」 焦棠补充道:「玳瑁一般寓意是驱邪避难、健康长寿与化险为夷。」 视频中,董艾霞不仅背了玳瑁包,还带了玳瑁手串以及玉佛项鍊,可见她色厉内荏,不是怕冤魂索命,便是怕蒋鞍舟或者自己出事。 大家认为齐铎对兇器的假想算是一种新的思路,这说明董艾霞也被列入嫌疑人的范畴。 充分讨论过后,黎天白「自告奋勇」,也将他在视频中的发现说出来。 黎天白先表明观看监控的目的。「我调查前三天,陶北武病房外视频,目的是找出左栎被杀后,陶北武有没有外出,有没有人给他传递过东西。」 紧跟着,他做出总结。 「答案是没有。从12月11日12点到齐铎进入病房,也就是12月13日下午2点,长达两天的时间里,陶北武拒绝离开病房,由于病情加重,后面护士也只是通过小窗户递药,并没有进入病房。然后,从病房内的监控视频可以看到,除了药物与食物,陶北武没有接收到其他机械类的物品。」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6页 途灵好奇:「为什么强调机械类?和你能力相关?」 黎天白:「是。我没有感应到机械类物质存在,意思是,我不认为有人在这段时间给他传递过录音机,诱导他记住刻录下来的车载广播。」 石竹:「等等……我快被绕晕了。如果陶北武在齐铎来之前都没有听过广播里的内容,他是怎么说出案发时广播里的交通新闻呢?」 黎天白笑道:「案发时间是12月11日,上午10点至12点,监控视频起始时间是中午12点。从案发地点芦苇地,到安康疗养院的时间,乘车的话最快需要45分钟。」 石竹啊了惊唿:「广播开始时间是11点钟,播报交通新闻大概是11点15分左右。陶北武出现在疗养院的时间是12点钟,也就是说,要么陶北武在11点15分前杀人,并且恰好听到这段广播。要么他在11点15分之后,在另外一个地方听到了广播。」 黎天白:「没错。陶北武如果是杀人犯,他就是在车上听到的。如果他不是杀人犯,那他就很大概率是在另一辆车上听到的。」 焦棠喃喃笑道:「又出现一辆车……按这么推理,现在来路不明的一共有三辆了。第一辆是左栎兇杀现场的奔驰,第二辆是黑风衣女人开的车,第三辆是陶北武乘坐过的车。」 齐铎扭头问她:「剩你了。你从视频中有什么发现?」 焦棠轻笑看他:「我发现了,鬼。」 第118章 嫌疑人n 鬼? 齐铎为首的四名玩家, 齐刷刷望向焦棠,集体透露出「这话由你嘴里说出来,一点也不意外」的意思。 焦棠摸摸鼻尖, 「鬼」在这场的存在感未免太低了。 她让途灵将视频调到陶北武日常对门而坐的场景。护士推门而入, 温柔提醒陶北武该吃药了。画面就此定格住。 在护士与门之间还站着一只鬼。 这只鬼七窍流血,面如金纸,瞪着屏幕外,怒目龇牙。 明知道其他人看不见, 焦棠仍是将手指戳到鬼脸上,向他们详细形容这只鬼怎么青面獠牙,奇丑无比。 齐铎看得见,听她一本正经地「诋毁」陶靳烽的鬼容。 陶靳烽实在听不下去了, 从屏幕中化成一团黑雾,蛇形爬出房门。此时, 屏幕中的护士哎呀一声,捂住刺痛的脖子,边跑出去边喊:「我头好晕, 肯定是忘记吃高血压药了。」 床上的陶北武慢慢站起来,眼神空洞,身体却很诚实, 循着陶靳烽留下的雾气,迳自走出房门。 焦棠一五一十描述完陶靳烽如何对着护士脖子哈气,又如何趴在门板上向屋里陶北武招手, 然后分析道:「陶北武在午时离开房门,是受到儿子的诱引, 出自爱子之情的催动,并非出自他清醒独立的人格。」 「如果他杀人, 也是受陶靳烽魂体的迷惑和驱策。」焦棠沉沉道,忽然她将视频关闭,点开另外一段视频,正是陶北武在床上发疯「杀人」的经过。 「可是,他杀人不是徒手,而是用水管。水管并不是车里该有的东西,也不是案发现场,工业园里会出现的东西。如果陶北武是鬼迷心窍才杀人,为什么会提前准备兇器?总不至于诱导他杀人的陶靳烽是一条精明算计,有极强反侦查力的鬼吧。就它,也不太像是聪明的鬼。」 玩家都知道鬼魂受唯心力量影响,感性情绪占百分之九十以上,大部分鬼都没什么人性,也没什么理智。陶靳烽死后既没有遭遇仙缘造化,也没有开悟,很难说它会是一条有反侦察能力,还对兇器有研究的鬼。 「话不能说尽,陶靳烽说不定是千年修成的白素贞,百年不遇的奇鬼呢?」齐铎替陶靳烽,以及小概率事件「申诉」一句。 焦棠诚恳接受他的申诉,但立即用另外一个证据打垮他的论点。 「途灵,将陶北武复述广播新闻的声音放大。」 门外参加派对的人正在歌舞大比拼,两层门板都挡不住狼哭鬼嚎。途灵索性将声音公放到监控室的大喇叭。 大喇叭里传来陶北武拿腔拿调的主持音。 「交通及时报,有事你就报。同心路左侧道路发生一起摩托车和私家轿车碰撞事故,轿车车主向节目反应,摩托车当时逆向超速行驶,驾驶摩托车的情侣身上有非常重的酒精味,怀疑是酒驾上路。摩托车上的男方爆料,加班的压力很大,没地方可以去,唱k或者撸串选一个,以后无论如何也不能乱喝酒了,周末不想回家,去哪都行,总比被逮住好,现在车被扣了,周一不知道怎么办,后天早上7点坐公交肯定来不及,6点应该能赶上……」 几人凝神细听。 齐铎听过几回,再听仍然感觉哪里不对劲,一开始他将之归咎为陶北武心智幼稚,说话难免出现语义跳跃的情况,现在忽然品出规律来。 「后半部分好像串词了。摩托车上的男方爆料,加班的压力很大,没地方可以去,唱k或者撸串选一个,以后无论如何也不能乱喝酒了,周末不想回家,去哪都行,总比被逮住好,现在车被扣了,周一不知道怎么办,后天早上7点坐公交肯定来不及,6点应该能赶过来……」 他试着拆分意思,念出来。 「第一句,摩托车上的男方爆料,加班的压力很大,以后无论如何也不能乱喝酒了,总比被逮住好,现在车被扣了,周一不知道怎么办。」 「第二句,没地方可以去,唱k或者撸串选一个,周末不想回家,去哪都行,后天早上7点坐公交肯定来不及,6点应该能赶过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7页 两句话拆开听,语义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第一句仍然是摩托车男的爆料,第二句变成单口相声,说的是出去玩的计划。 「听出来了吧。」焦棠环顾大家瞭然生动的脸,说:「我们的关注点在第二句话上面。12月11日是周六,后天早上指的就是周一。周一早上7点坐公交赶不上,6点可以赶过来的地方,应该不是普通的企业单位,有可能是医院、学校、图书馆、彻夜不关闭的场所、其他特殊事业单位,或者大自然野外。」 她顿了顿,让途灵调出安康疗养院周围的地图,继续说:「既然用了『赶过来』三个字,说明说出这句台词的人,当时所处的位置就是上面列出来的特殊场所。我们假设陶北武在听车内广播时,将这段车外对话,鹦鹉学舌地掺杂进去。那么,至少我们可以肯定,这个特殊场所离疗养院最多有45分钟的车程。」 这个时候,大家才将目光锁定在安康疗养院的地图上。途灵的3d地图测绘非常直观地将半径为45分钟车程的特殊场所标註出来。 然后大家看完,整齐划一的大吸一口气。 一共五个地点,其中之一是「德心中学」。 到底存不存在这辆设想中的车子? 如果不存在,陶北武是如何获取车载广播新闻的? 如果存在,载着陶北武的车子是偶然经过德心中学,还是经常停靠在德心中学? 这几个问题像接连砸下的巨石,沉重地压在玩家头顶。 黎天白竖起两根手指:「至少我们一致贊成陶北武杀人嫌疑很小。那我们就遵从初心,从另外两个方向去挖出真兇。」 黎天白的战斗能力不算强,但他有作为领导的自觉,在团队丢失方向时,会及时发挥定海神针和指南针的作用。 「一个方向是去查找德心中学旁停靠过的车辆,着重调查在德心中学工作的林江澜名下有没有车子。另一个方向是去调查昨天出现在疗养院的车子,顺藤摸瓜找到那名黑风衣女人的身份。」 幸好这两个方向依靠途灵的能力,能顺利完成一半。 途灵越是背负众人沉甸甸的希望,越能在挑战中找到乐趣。她迅速扩大调查范围,将安康疗养院方圆两公里以内的监控视频都调取出来。 由于齐铎给的时间比较精准,所以很快她就锁定了一辆车子。 那是一辆普通的黑色紧凑型suv,车窗贴了防偷窥的薄膜,因此无法看清驾驶者的面目。 途灵记下车牌号,以本场交警的身份,便宜行事,查阅了车辆登记信息。 当大家看见车辆所属人时,再次面面相觑,车子登记在一个叫「广继」的中年男人名下。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广继」又是谁? 焦棠:「能查到这个叫广继的信息吗?」 在她开口同时,途灵已经很有觉悟地进入系统档案库,从户籍、工商、社保、徵信、犯罪记录等系统,方方面面起底这个人。 不过,大部分官方子系统都只是摆设,游戏世界并没有完善每个npc的资料。所以途灵最后查到的是,广继,男,35岁,经营一家名叫「广安液化气罐批发公司」。此外,该人还是三家网吧的法人代表。 「这个人在四年前因为医疗纠纷被赛艾维起诉过,后来赛艾维派人和他私了,他从中拿到一笔封口费,这大概就是他的启动资金。」途灵根据法院的仲裁公示文件,还有广安公司註册信息和税务记录来分析。 齐铎:「能定位到他吗?光说不练假把式,我去见见他。」 途灵将他的编号调取出来,说:「他现在就在批发公司里。位置是这儿。「她将平面地图放大,齐铎记下地址。 黎天白:「相对于人,我更擅长和车打交道。途灵,麻烦查一查suv的位置。」 追踪是途灵的「拿手好戏」,而且调取物品的程序比调取npc的程序更简洁、安全。所以她随手就搜出地址,念给黎天白。 黎天白一看地址,镜片后面的目光闪烁锐利的光,这不正是德心中心附近的停车场吗? 焦棠是既想去看车,又想去见人,两端抉择后,她选择跟随齐铎先去见广继。 黎天白对石竹还残存愧疚,此时招唿石竹与他一起行动。 石竹摆动机械手臂,谢绝他的邀请。「我这副模样,行动起来太慢了。而且我想去治疗室,查一查蒋鞍舟遗留的生物信息。」 黎天白纳闷:「蒋鞍舟死了快十五六个小时,还能查到脉象?」 石竹轻声道:「有一个人说过,意识是条纹的能量波,我现在变强了,我相信我能感应到残留的能量。」 石竹已接受自己死亡的事实,正因为已死过一遍,她更想变强,更想证明自己的价值。黎天白见她意志坚定,便鼓励道:「我也相信你。」 于是,外出组分为两队,焦棠与齐铎一队前往广安公司。黎天白与途灵一队前往德心中学。 路上,焦棠本来嫌路程远时间慢,便召唤出红通通的食魂兽。食魂兽扇动四米长大翅,驮起焦棠驰飞上天,一下子将靠双腿走路的齐铎甩出十丈远。 齐铎可以忍焦棠,不代表可以忍食魂兽。正好他也想试试异化空间的能力,于是在身前开启黑黢黢的洞,利用奇点与空间扭曲的引力,进行连续跳跃。 空间跳跃将他瞬息送出几十公里外,焦棠俯身轻悠悠感嘆:「还是被比下去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8页 这话食魂兽能忍吗? 话还未坠地,忽然风里喷洒出水雾,焦棠犹如坐过山车,勐地扎进水雾后面的扭曲空间。食魂兽连续十几个跳跃,与齐铎并行到达目的地。 焦棠当真畅快淋漓,跳下食魂兽后背,环顾四周,问齐铎:「这儿是不是有点眼熟?」 「广安液化气罐批发公司」红字白底的巨幅招牌就挂在一间十来平米的门店二楼。 那个「司」字上面还搭拉着一条红色的秋裤,「广」字下面破了一个大洞,露出空心的生锈钢架。 公司旁边有一扇常年关不上的大铁门,大铁门来来回回被踏平过许多次,沙石底下粘着数量喜人的鱼虾蟹骨骼。 空气中飘荡着属于海洋的味道,这是批发市场多年沉淀后发酵的人间烟火气。 齐铎贊同道:「何止眼熟,还尾随温容真亲临过现场。不过上次只是路过,并没有进去转转。」 焦棠迈步向前方小店:「改天再进去。正事要紧。」 大冬天的,除了瓶瓶罐罐之外,店里只有一张塑胶椅子,椅子上边坐了一个时刻警惕的中年男人。 这就是广继,模样比照片苍老十几岁,脸皮儿皱得能在寒风中涮动。 当他看见焦棠和齐铎时,指尖的烟凑进嘴里,发黄的牙齿撑开干裂的嘴唇,不满地勐吸一口,然后用幽怨的眼神死死盯着来人,似乎希望光凭眼神就吓住客人。 眼神不好使,他才开口兇巴巴地赶人:「倒闭了,不卖气罐。」 焦棠哦了一下,掐住鼻子,平静道:「我也不是来买气的。更不是来找气受的。」 广继眉间的皱纹深得可以夹死苍蝇,他阴沉沉说:「你这话里有话啊。明白人摊开来说,是不是仇家?」 焦棠还是捏住鼻子,这屋里混杂了浓重的尼古丁和液化石油气等各种味道,几乎要将她熏死。 她只好摆摆手,朝后递眼神。 齐铎心领神会,站前一步登场。他很直白地问:「你是不是有一辆君越suv,车牌尾号是223?」 广继本人就是一个煤气罐,这句话一问,立刻脾气被点着,霍地立起身,咬牙切齿,面目扭曲。「你们是什么人?」 齐铎:「你就当我们是办案人员吧。我们调查的几宗案子牵涉到你的车。我直接点问,你最近杀人了吗?」 广继踩灭烟,霍然抡起凳子砸向齐铎,然后转身就窜上楼。 齐铎和焦棠立即追上去,刚追到楼梯口,一把火堪堪把两人逼停。 广继左手是火把,右手是一把长西瓜刀,一步一步往下走,嘴里吐出的都是恶毒的话。 「你们要敢逼老子,老子就和你们同归于尽!」 焦棠扭头看满屋子的液化罐,无奈嘆道:「真难搞。」 齐铎举起双手,安抚广继失控的情绪:「别意气用事,我们只是走个流程,这就走。」 齐铎护着焦棠退到一楼,配合地装出恐惧的神色,回头对焦棠数:「三、二、一」,还没数到一,焦棠伸脚将广继踢飞上二楼,然后扭头就跑了。 望着前方「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矫健背影,齐铎一口气噎在胸口。 待两个人跑到店外一百米远后,忽然远处轰然爆炸,十几平米的小店陷在熊熊大火中。 齐铎反省:「我刚刚是不是问得太直接了?」 焦棠歪头:「没有吧。自打我们走进店,他就开始伸手掏打火机了。无论谁来,结果都一样,固定剧情。」 焦棠摊开手,将一截香菸举起来,菸头部位有彩色珠子的标志。「这是他抽的烟。我闻出来有水果的味道,他是个老烟枪,会抽这种烟吗?」 齐铎指着烟上标志:「万宝路爆珠,进口烟,很多女性也抽这款。」 焦棠不无意外:「一个和三名死者都没有交集的人,怎么会是兇手呢?而且,他住在称得上家徒四壁的店里,穿品味堪忧的红色秋裤,动不动就和别人拼命,怎么会有心思经营三家规模不小的网吧呢?不是替人卖命,就是被人胁迫。」 齐铎:「林江澜?」 焦棠缓缓摇头:「林江澜身上没有烟味。她不抽菸。不过,有一个人身上的味道,倒是被我忽略了。」 第119章 杀人装置 焦棠没有急于解释是谁身上有特殊气味, 而是从空间中唤醒妄相,对它嘱咐几句,驱策它去完成任务。 齐铎稍稍担忧:「今天已经第四天, 你的精力耗损已经很大, 再放出那头东西,会掏空你的精神。」 转头,焦棠唇色已经褪去血色,脸上苍白了许多。 「我们已经打草惊蛇, 对方一定会狗急跳墙。这个时候必须盯紧点。」 齐铎揣测:「你上次让妄相去跟踪的是温容真,这次也是她?」 焦棠:「温荣真身上有很强烈的煤气味道。我之前以为是她常年在灶台前,当然会有那种味道。可是今天我突然明白,温容真来批发市场, 是来见广继。」 焦棠远远望见那间起火小店,愁眉深锁, 有太多信息错综复杂,水越浑浊里头的鱼虾蟹就越多。 「有一天晚上,温容真打算销毁一根煤气管。我们以为那是伪造的杀死蒋新时的兇器。但现在想想, 她这么做正是一石二鸟。既可以混淆办案人员的视线,又可以掩盖她真正的目的。」 齐铎:「她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9页 焦棠无奈摇头:「答案在那根管子上,或许那上面有无法清除的痕迹。微量物证有时候会留在犯罪者想都想不到的地方, 有时候也会留在犯罪者无法清除的地方。」 齐铎:「温容真在蒋新时、蒋鞍舟、左栎死的时候都有不在场证明。」 焦棠微笑觑他,摇了摇食指:「这不还有一个人吗?」 齐铎:「严韶光?」 「嗯。严韶光到现在还没被发现,也没有死, 说明他被幽禁起来了。陶北武的预告中将他的死亡方式涂黑,也说明杀死他的办法一旦被知晓, 其余杀人手法就会不攻自破。」 焦棠说完,脸色愈加难看, 她似乎想到了蒋鞍舟死亡的现场。 「我比较担心,温容真和广继对煤气罐的接触,其实也是杀人的一个步骤。蒋鞍舟的死用到了硫酸和感应装置,难道严韶光的死就不会用到煤气罐吗?嘭!一场爆炸,一场大火,就可以把严韶光和证据一起送上天。」 齐铎方才明白她派出妄相的真正目的。 「你希望妄相替你盯着温容真,是因为你认为温容真会执行某种命令,将严韶光嘭地送上天?」 焦棠沉吟:「有这个可能。」 齐铎抚掌,笑道:「我有一个好方法可以更快验证你的猜想。」 焦棠:「嗯?」 齐铎神秘兮兮道:「不过需藉助你与途灵的能力。」 另一边,途灵和黎天白在停车场不起眼的角落中找到了那辆suv。 黎天白对车辆很熟悉,第一眼便感应到车的保险槓刚刚修补过,此前应该被撞瘪过。修补的时间就在最近三天。 然后,他继续抚摸车子,车内很快响起白噪音,接着是稳定的音波,渐渐变成一把低沉的男声——交通及时报,有事你就报。同心路左侧道路…… 这则新闻在玩家脑子里已经滚动播报过几遍,甫一听开头便猜到车子在案发时,确实收听过这个广播频道。 途灵:「没记错的话。陶北武乘坐的车辆停靠的位置里边,其中之一就是德心中学。」 黎天白重重点头,他很确定,这就是搭乘过陶北武的车子。 途灵觉得这是意外之喜,惊唿道:「疗养院黑风衣女开的车,和陶北武坐过的车是同一辆。说明那个女人就是真兇。」 黎天白事前已想过这个猜测,眼下听见了也不觉得惊喜。他拉开车门,坐上驾驶座。 当他坐上驾驶座时,一股巨大的晕眩感和刺骨的冰凉自座位后面贴肤传来。他切身感受到被人从后面大力勒住的濒死体验。 途灵看他突然喘不过气来,脚不停蹬前面,紧急对他施救,又是掐人中,又是解领口,仍不起作用。 黎天白脑子充血,脸部紫胀,用尽力气,不停拍打方向盘。在他肺部濒临爆开前,车子嗡嗡嗡大叫起来,喇叭也哔哔哔长鸣不止。 霎时间,「死神」松开了紧扼在他脖子上的手掌,空气和血液重新在黎天白的体内流动,肌肉麻痹过后,忽然一阵刀割般的痛楚,贯彻他的喉咙、喉管,深入肺部,他伏在方向盘上勐烈地干呕、尖利地咳嗽起来。 途灵用双手替他扇风,急得团团转。 黎天白虚弱摆手,逐渐平息唿吸,支起身子。「这辆车被反覆做过实验。关于勒死人的实验。」 他想到脖子上刺骨的冷,骤然撕下斯文的面具,气汹汹咆哮:「去他爷爷的。那个傢伙在车里用某个装置模拟杀人,差点杀死了我。」 途灵捕捉到关键词:「某个装置?」 黎天白肃然颔首:「我对机械装置特别敏感。绝对不会弄错,杀人的是一种机械装置。」 「上车。」 途灵咻地熘上副驾驶座。黎天白将车开走。 途灵边系安全带,边顾着包,问:「去哪?」 黎天白没说话,他既不看道路标牌,也不开导航,只是按照感应的方向行驶 。 途灵闭上嘴巴,看车子在街上打转后,她放倒座位椅,明智选择补眠。 迷迷煳煳间,她听到车子急剎后,突然大幅度拐弯,甩进一个地方。她嘆口气,坐起身,这个觉补得相当不踏实,看看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小时。 「这么久了?」她将座位椅调整好,看向车外。 车子停在一条僻静狭小的胡同,尽头是一堵墙,胡同两边耸立高大的红砖墙,没有一扇窗户,视觉上十分震撼,也十分压抑。 车子开进来要再倒出去,就只能打r档,慢慢退出去。 途灵机警地观察周围,没发现监控录像。 「这里没装监控。」 说完,她扭头看黎天白,黎天白也正在透过车窗打量周围的建筑,两条手臂用力按压在方向盘上。 途灵这时才发现,仪錶盘上的标记灯、速度指针在剧烈、无序闪动,仿佛车子也有一堆问题在思考,一堆数据在处理,一堆话在对黎天白说。 不知道黎天白是不是听懂车话,抽出一丝精力,对她解释:「这辆suv和左栎死的那辆奔驰都曾经在一个地方停留过。这儿就是它们共同停留的位置。」 说完,他拉开车门,下车。途灵赶紧抱上包跟上。 下了车,黎天白先在地面、墙上搜索,没有发现死者遗留的信息,于是继续走出胡同。 胡同长约五十米,途灵追出来后,看到一条更宽但同样幽静的街道,街道两边林立法国梧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0页 靠近胡同的两栋建筑挂着两块牌子,分别是龙心艺术空间和龙心高新企业展览馆。这两处地方就是社区的「门面景点」,平时既无访客,也没工作人员,只有特定情况下才开放使用。 这个地方离新开发的工业园很近,估计左栎开来这里后,不久就被杀害。 黎天白:「我们分散找线索。」 两人沿反方向行走,黎天白从高新企业展览馆往前寻找,见到的是工业厂房整改过的矮层洋楼,几乎每一栋都是黑色高冷金属风格,门牌与logo彰显私人公司的定位与品位。 途灵从艺术空间往前走,走上二十几米才能见到一栋建筑。这些建筑都是别墅,大门辉煌,里边有一方大院子,内室统一配置三层高大豪宅。 途灵走了几栋后,退回到艺术空间旁,凝神细细回忆。 啊!想起来了。她仰望半遮掩的窗帘,这是第二天晚上,焦棠「降服」爱哭鬼卢远昇的地方。换言之,这是蒋鞍舟的私人别墅。 黎天白也回来,她将发现告诉他。 这一发现显然打乱了他的思路。黎天白是抱着「机械装置杀人」这个问题而来的,他更倾向高新技术公司能够制造出杀人武器这样的结论。 但是如果蒋家也在附近,以「有钱能使鬼推磨」的角度来看,蒋家想请技术大佬「闭门造车」,杀人无形,也不是难事。 黎天白陷入沉默,光靠「机械杀人」空泛的猜测,无法得出具体的答案,还需要结合案情。比如,这辆车的主人——广继,为什么与「机械制造」相关? 他示意途灵先回车里,表示去找焦棠与齐铎,确认广继的身份和生存状态,才能得出下一步结论。 几个人同时回到的地方是安康疗养院。 时值中午,贵宾治疗室里,石竹盘腿坐在床上打气,她当然不会唿吸,可是她身体每个关节都在漏风。 空气的流动让房间更加阴冷,焦棠半步也不肯踏进去,由着齐铎和其他人踩进还没来得及清洗干净的地面。那上面还粘着蒋鞍舟和陶北武遗留下的痕迹。 石竹敲打指关节,气流贴合指端,改变流动的轨迹。 然后她睁开圆木珠子做的眼睛,不是很灵敏地转动它,看向来人。 她说:「我感应到了。」 焦棠心想,这局人均感应大师。 石竹又说:「其实不是我感应到的。」 焦棠悄悄竖起耳朵,听到石竹下半句话,耳朵又收回去。 石竹:「是我们一起感应到的。」她指着自己的心脏,那儿有甲壳一样的纹路。 齐铎平淡道:「别兜弯子。」 石竹哦了一下,一边默默抱怨——其实我也想快点,一边将木质腿松开,挪动下床。 「蒋鞍舟死之前的状态和表现有很大不同。一个是他的体徵特别弱,脉搏、唿吸和血压当时都已经很低了,但是另一方面他的情绪特别亢奋,就好像吃了致幻药剂。」 焦棠在门外,回想了最后见蒋鞍舟的情形,当时他癫是癫了点,但身体看上去挺正常的,除了衣服穿得厚点之外……难道怕冷也是一种徵兆? 石竹接着说:「另外,他残留的脉象有戛然而止的情形。这说明他死后的魂魄被迅速收走,并且被隔绝到另外一个空间。」 焦棠:「你的意思是,他的魂魄被法力高强的人困住了?」 石竹歪了歪头,茫然道:「应该是的。你是专业的,所以你比较懂。」 「那还是得请教专业的马道长才有答案。」焦棠认为现场能收蒋鞍舟魂的,也就那位缺德的牛鼻子老道了。 黎天白不得不提醒大家时间已剩一天半,旁枝末节的事暂且可放下,应该集中精神攻克手上已有的信息。 「我查到杀害左栎的是一种机械装置,杀人的地点在蒋鞍舟私人别墅附近。」他抛出自认非常重要的线索。「这就意味着,兇手不仅要能造得出机械装置,还要买得起奔驰,还要与蒋新时、左栎、蒋鞍舟有联繫,最后她是一个女人。这样的人符合条件的也就两个。」 「真的只有两个吗?」齐铎幽幽开口:「我们查到的是,温容真与广继有联繫,而且温容真可能绑架了严韶光。」 焦棠看向黎天白:「你说的两个人,是指董艾霞和卢远昇的姐姐?」 齐铎在旁补充:「卢远昇的姐姐叫卢青霄。卢远昇死之后,卢家的亲戚都推她当卢家的话事人。社区工作站的老员工对她的风评一般,说她很霸道、强硬,从小就爱和流氓来往,是一个出名的惹事精。因为她在卢家强压一头,所以弟弟卢远昇才被养成一个性格懦弱的废物。」 黎天白点点头:「我说的就是董艾霞和卢青霄。她们财富丰裕,和死者有利益或者情感纠葛,而且作风一个恶毒,一个强势,有预谋杀人和连续杀人的过硬心理。」 石竹听后,说出一个信息:「我刚在疗养院里打听到,这间治疗室是董艾霞派人改造的。所以为什么屋子里会喷洒出硫酸,连消防局的人也都解释不清。不过因为动墙体会影响疗养院结构,所以暂时不能凿开天花板调查清楚。」 其余玩家默默抬头,已经在考察哪个角度适合拆墙,此时听石竹又慢悠悠说:「不过装载硫酸的玻璃钢管道,和暖气热水管大概率重叠。一旦打破两种管道,就会释放出大量的热气,下起「硫酸雨」,所以不建议在冬天贸然凿墙。」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1页 玩家听后,又默默将视线收回来。 只有黎天白仍盯着天花板,恍然失色:「不用那么麻烦。我能感应到天花板里藏有装置系统。」 他这么说的时候,齐铎已经身体力行,将手掌按入墙壁,整个人消失在墙上。 众人翘首以盼,十分钟后,齐铎选了一处干净的墙面走出来,满头大汗,手里捧着一个椭圆形状的金属块。 他掂了掂金属块,问黎天白:「是这玩意吗?」 第120章 失踪下落 黎天白接过金属块, 几乎在掌心碰触到时,金属块中间亮起红蓝两道光,光的背后是一组线路极其复杂的晶片。 当黎天白真正将金属块握在手里, 红蓝两道光急速切换, 而后在场的人都听见轻微的嘀嗒、嘀嘀、嘀嗒、嘀嘀、嘀嗒、嘀嘀……不停转换的声音。 这两种声音自然对应两种状态——开、关。 黎天白的右手掌心幻化出一个齿轮状的机械,随之球状齿轮在链状的区块上旋转,左手的金属块上端一个小点迅速闪动。 途灵脸色顿时煞白,一把将金属块后的电池抠下来。 嘀嗒声消失, 齿轮也不转了。黎天白愕然看她。 途灵余悸未了,说:「这个点亮起,表示蓝牙连接启动,如果兇手正好在附近, 就会被发现装置已经被挖出来了。我们会打草惊蛇。」 黎天白瞭然点头:「那你将这东西的作用也解释解释?」 途灵嗨地笑一声:「这不是很明显吗?蓝牙连接成功,装置就会打开, 硫酸就会顺着管道喷出来。这个技术并不难,难的是这东西不仅可以用智能产品控制,还能声控。在这么嘈杂的环境里, 精准捕获某个声音,以及解析声音的信息,对开发者而言还是挺有挑战性的。」 黎天白:「所以, 控制这个东西杀死蒋鞍舟也可能是在场出声的人?」 途灵点头:「尤其是陶北武杀蒋鞍舟的时候,钢板门没关,声控效果更好。」 齐铎皱眉:「智能产品控制也好, 声控也好,依照距离来看, 兇手必须就在现场。」 焦棠猜测:「有三种可能。第一,董艾霞杀死蒋鞍舟, 黑风衣女是她的帮凶。这种情况下,根据车辆停靠在德心中学这条线索,以及对陶北武『洗脑』,伙同温容真绑架严韶光,种种迹象推测,帮凶是林江澜。第二,黑风衣就是卢青霄,她负责杀人,给陶北武洗脑,伙同温容真绑架严韶光,指挥林江澜替她掩饰罪行。第三,董艾霞和卢青霄强强联合,杀人或者雇兇杀人。」 石竹木然的脸写满大大的茫然,焦棠的一二三,仿佛给她下了个「一二三木头人,不许说话不许动」的魔咒,她一动不动,非常诚恳地提问。 「我……这……怎么分辨谁是兇手?」 大家也都直白地望向焦棠,从她比平日更白的脸上寻找答案。 焦棠不负众望地微微一笑,启唇道:「不知道……」 递出去的期望就像递出去的礼金,再要回来就尴尬了。 正当大家想,要不「假装我行我上吧」,只听焦棠长长嘆口气,又说:「不知道办法奏不奏效,只能试试。」 齐铎率先开口:「试试就试试,我们还有试错的空间。」 大家都抱着同样的心态,大力点头。 焦棠受鼓舞似地说出了四个办法。 「第一个办法是从温容真方面下手,找到严韶光,通过严韶光来定位兇手。第二个办法是调查董艾霞和卢青霄的不在场证明,只要他们有亲手行兇的事实,就一定是有伪造的不在场证明。第三个办法是调查董艾霞、卢青霄的帐户资金往来明细,制造机械、买卖车辆、雇兇杀人不可能半点资金痕迹都没有。」 说到最后一个办法时,她声音陡然发紧。 「第四个办法是下下策,就是召唤蒋新时、左栎和蒋鞍舟的鬼魂,找出真兇。但是马道士放不放鬼,系统允不允许它们说真话,都是巨大未知数。」 从进现场第一天开始,大家就都知道最后一个是收效小,风险极大的笨办法,类似于不会做,只能靠蒙出题人意愿来写答案差不多。 「有三个办法已经够多了。」齐铎笑道:「至少不是日暮途穷,无路可走。」 齐铎:「我和你还有途灵,一块去查严韶光的下落。」 途灵低声叫道:「这个局我非组不可吗?有没有可能你们自己就能双排?我感兴趣的是……」 焦棠平静说道:「这局三人开黑,缺一不可。」 途灵揉揉耳朵:「希望到时候我不会感觉我应该在车底,而不是在车里……我去!」 黎天白:「我是律师,调查帐户资金明细就交给我。」 石竹也努力出一份力:「我是法务,我去问问董艾霞和卢青霄在案发时候的行程。」 焦棠直视她缺乏灵气的双眼,语调不易察觉的柔和的一些。 「这两个人行程很大程度是对外保密的,你能问到什么就什么,不需要逞能去找她们对质。」 石竹万般感动,正要点头。 「即使对质,你也打不过她们的保镖。你这个身体散架了,我还要去找马道长再借一副躯壳,免不了又要打一场没必要的架。」 石竹收回不存在的眼泪,拍拍胸膛说道:「你放心吧,我会爱惜这副得之不易的身体。」 焦棠微笑颔首,露出孺子可教的欣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2页 齐铎在车上将详细行动计划,说给焦棠、途灵听。 他煞有介事地给此次行动取了个名字——人渣拯救计划。 然后,他将行动计划分成三个步骤,也煞有介事地取了口号。 第一步骤,引蛇出洞。 第二步骤,楚门世界。 第三步骤,真心话大冒险。 引蛇出洞。 工作日,龙心湖景区的游客很少,温容真的店里客人不多,零散坐开三桌。 焦棠三人将车停在温容真的面包车旁,肆无忌惮地打量这个满怀心思的女人。她原本也是一等一的美人,失去丈夫与女儿之后,那份美也跟着入土了,脸上爬满对岁月的怨憎,对故人的哀思。 此刻她坐在桌边发呆,自从上次被刁舍刺激又失忆后,她变得更加容易走神。 齐铎问焦棠、途灵:「开始?」 焦棠肯定点头,然后低低唿哨一声,青空下掠过一抹白痕,然后车顶咚地被什么重物砸中,外人听不见,里头的人却难受地捂住后脑勺。 妄相滋熘从打开的车窗,滑进后座,挨着途灵坐下。 途灵这时看不见它,只能感觉周遭有气旋和冲击浪。 焦棠抚摸额头,妄相才露出半截实影,对着途灵的脑袋哈气。 焦棠拿出医院宣传栏里摸出来的严韶光证件照,啪地打个响指,后边妄相像酸奶一样化掉,又迅速组装成一个男人的形貌。 途灵看着有几分像严韶光的矮小男人,小心问:「没这么矮吧?」 焦棠:「是,具体数据和都靠你修整。我只给了它生辰八字,给不了基因。」 途灵这才明白自己的任务,调出严韶光的编号,拿到他的设定档案,一通黑操作,身侧这具蜡像渐渐塑造成另一个严韶光。 妄相严韶光和焦棠意识绑定,就类似做动捕时候,给焦棠穿上一件特殊服装,经过电脑处理之后,呈现出来的就是「严韶光」这样一个动画人物。 接着,冒牌『严韶光』下车,埋头走进店里,选择靠门边的桌子坐下。 温容真半天反应过来,悻悻起身走过来点单。 「吃什么?」 「招牌饺子。」『严韶光』将头几乎埋进蓝色衬衫里,这种天气穿单薄衬衫本就反常,可温容真竟未多看一眼,扭身便走了。 回来时候,她手里端着一碗饺子,咚地放下后,又绕到柜檯边发呆。 焦棠在车里咧了咧干燥的嘴角,这样可不行。她索性大手一挥,『严韶光』的饺子碗哗啦砸碎一地。 这下温容真总算回魂了,愣愣盯着地上的碗,两团热气迅速从脸颊烧向耳侧,眼皮支棱起来,瞪眼怒视『严韶光』。 『严韶光』恰如其分地抬起下巴,和温容真来个正面相对。 然后下一秒,哗啦,『严韶光』推倒桌子拔腿就跑。温容真操起擀面杖奋起直追。 『严韶光』跑出店,直直钻进车里,途灵嗡嗡踩尽油门。 温容真随手抽出面包车钥匙,打开车,开始不要命地追上来。 后座上,焦棠一面维繫妄相,一面寻找地形的突破点。 惊慌失措的温容真根本没注意到,自己开过的路一共有九个出口,并且已经第三次从一个出口出去,又从另一个出口进来。 在固定剧情里,『严韶光』是大概率要被杀死的,温容真是大概率见证他死亡的人之一,她所前往就是那么一条充满死局的道路。 车里的『严韶光』暂时顶替了npc严韶光的位置,所以他走的路也是温容真走的死路。 至于哪条是死路,就看焦棠的「造化」了。 首先,这条路的方位一定与温容真不相冲,但与严韶光相冲。 温容真出生庚戌年,庚金戌土。金克木木克土,逢木无咎;土生金金生水,遇水可入;火克金,见火必躲。 严韶光出生己丑年,己丑土。木克土,逢木大凶;土克水,遇水夷险;火生土土生金,见火大利。 二者结合,焦棠判定,有木的地方就是路的正确方位。 其次,这条路的风水必定是兇险之地,遇温容真生,遇严韶光死。 焦棠侧头,东南巽四是木,东震三也是木。 现在是下元,阴遁六局,奇门遁甲中,丁奇到巽宫,为玉女留神,风火相合。 温容真见火必躲,严韶光见火大利,因此焦棠最后选择了正东方向。 最后,这条路一定有阴兵将至,拦路阴障会提前预示。 焦棠死死盯着东面震三方向,当隐隐窥见一面青旗在雾里「招手」,心下大定。 「往东边开,过去之后,换我开车。」 齐铎和途灵斜眼看她,想她没开过车的人,到底有没有驾照,不过事急从权,途灵已经做好换司机的准备。 楚门世界上演。 车子飞速驶过挂着青旗的大杨树,焦棠挤进驾驶座。 途灵腾出手来,立刻准备电脑,齐铎已经在一旁摇下车窗。 车速极快,风迅勐涌入车内,齐铎的黑雾起先在车里打转,慢慢如潮水涌出窗外,将周围两条道路渲染成黑夜。 夜里,青旗招摇,风声鹤唳,夹道多了好几条鬼差,打算拦住焦棠的车。焦棠边开车,边擦拭冷汗,精力耗损已经快到极限。 途灵迅速调取龙心湖周围的路段,通过对大杨树的定位,找到相似度达百分之九十的街道。然后她获得场景编号后,立即做场景调换和渲染,争分夺秒、挥汗如雨,终于抢在五分钟内将周围环境改造成功。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3页 青天化日重现,鬼差都蒙了,转过虚影不知藏进哪里。 齐铎一边运用能力,一边接过方向盘,焦棠脱力靠在后座,若细看副驾驶的『严韶光』,五官已经像融化的糖人,彻底走形。 齐铎开足马力,车子神龙摆尾,将温容真甩出五十米远,驶入雾里。 温容真眨眼就跟丢了人,忙像泥鳅一样,滑下身子,眼睛凑到方向盘上,使劲往四周探照。没关严的车窗吹进风,她凌乱的髮丝在空中张牙舞爪,与之歇斯底里的狂乱神情相映成彰。 严韶光真的逃跑了!温容真意识到这个事实时,手脚止不住的颤抖,她不再顾着往前开,而是勐地停下车。 她在车里反反覆覆调整唿吸,灌了几口矿泉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后,她再次启动车子。这一次,车子朝着一条崎岖小路开进去。 崎岖小路的尽头有一片荒废的农舍,经济开发促使这片区被前面的高新开发区阻隔,形成城市边缘一座孤立的陆地岛屿。 「陆地岛屿」没有收入,便没有居民,久而久之就成为一座「鬼岛」。有许多孤魂野鬼会停泊在此,有些是流浪汉,有些是临时劳工,有些是非法职业者。 白天这里没有人,温容真来过几次都碰不上一只猫一条狗,她总是慢慢停下车,悄悄走在干涸的,塞满垃圾的水沟旁边,以防有人出来时,能够迅速熘下去躲起来。 这一次,她几乎将车铲到树下,嘭地开门关门,然后勐冲向一栋危楼。 她踹着危楼的门,完全不顾上面还戴着前几天她自己亲自挂上的锁,突然她跳起来绕到后窗户上,扯开上面的铁皮,徒手敲碎玻璃窗,伸手就往碎玻璃楞上穿过去,拧开内侧的把手。 屋里很暗,她必须爬进去才能看清楚人还在不在。当她双腿使力蹬墙时,身后伸来一记闷棍,她哼了一声,旋即软倒过去,被齐铎接住。 途灵无声指了指前门的监控,提醒兇手可能在监控后面看着他们。 焦棠反手掷出一枚石子,连弹几下,将三个显眼的监控镜头打落下来,然后一一碾碎后,破门而入。 屋里灰尘很大,倾倒的家具中间有一个突兀的手术台。手术台上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男人,看模样被折磨剩半条命,这就是严韶光,曾经无视别人的痛苦与哀求,如今也被别人抛诸脑后,独自忍受恐惧与痛苦。 严韶光的手臂悬挂点滴,点滴瓶子里装着透明的未知药物。点滴针头连接一条线路,线路又连接心脏和脉搏处的贴片。贴片又连接着一台电脑。 电脑里有一个无法被修整的,写死的代码。途灵解释如果强行停止程序,很可能启动保护机制,结局是严韶光可能被炸死,也可能被某种隐形毒液毒死。 焦棠环顾四周密密麻麻的煤气罐,认为炸死的可能性排第一位。以免他们也被爆炸波及,只能当场叫醒严韶光。 齐铎站上前:「是时候真心话大冒险了。」 他先是拍了拍严韶光凹陷的脸颊,又在他耳边大声唿唤。没醒。 途灵用刀鞘在他人中、脖子、腹部抓挠,同样没效果。 焦棠无奈地看他们两个,然后抽出了一根香,非常抱歉地拔了食魂兽几根毛。 齐铎眼睛一亮,这波操作他懂,迅速捂住口鼻。 焦棠燃烧了混杂食魂兽毛的香,屋子里飘起一阵红烟,看上去剧毒无比。 严韶光在红烟中,脸色可见的恢復点血色,他非常努力地睁开半条眼缝,但是说不出话。 他当然说不出话,因为系统不让他说,他一个固定剧情里要挂的人,也不该死前多话。 焦棠虚虚在他手背上方拍空气,点头说:「韶光啊,主任我来送你最后一程了。你死之后,不要记挂院里的事,我会让那个火气很旺的幸医生代替你的位置,继续发光发热。」 严韶光半条眼缝明显又努力睁大一些,牙齿咯哒咯哒在抖。 焦棠:「你说出来吧,谁害你这样的,我替你伸冤。」 「来,小途。」她招手途灵:「把姓董的,还有姓卢的照片找出来,给严医生过目。」 焦棠:「严医生啊,如果你认得仇人,就眨两下眼睛。」 途灵将电脑屏幕对准严韶光,先切换到董艾霞的照片,严韶光很重很重喘了一口粗气。然后她切换到卢青霄的照片,这一次,严韶光呜呜呜哭咽起来。 焦棠指着卢青霄照片:「就是她。」 严韶光呜呜呜,像个无助的孩子在向大人哭诉。可能是哭得太用力,心脏一时没缓过来,人又陷入昏迷。 焦棠看了看,把滑到地上的白大褂拎起来抖了抖,盖住他的身体。 第121章 兇器之谜3 这趟跟踪收穫到的成果是, 严韶光亲自指认卢青霄对他实施绑架与残害。 三个人走出危楼,边走还在边分析剧情,犄角旮旯突然冒出一个炸毛地痞, 朝三个人身后不住打量, 眼里藏不住的好奇与贪婪。 焦棠心想这波固定剧情无解了。 回头看,炸毛头脚不沾地,快速熘进危楼里,不出三秒里面传来迭迭惨叫, 然后那个人见鬼似地奔出楼房。 他前脚刚出,报警电话还没拨出去,后面轰然传来地动山摇的爆炸,屋里燃起团团烈火, 吞噬了所有物证。 焦棠再去看树下,哪里还有什么车子和人?不是被温容真开走了, 就是固定剧情修正后,车子和温容真都被传送回饺子店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4页 反正这波爆炸,送走的只有严韶光这个可恨可怜的人。 途灵后怕地抱住电脑, 里边有从控制严韶光的电脑里拷贝出来的程序。 回程路上,焦棠蓄精养锐,齐铎开车, 途灵忙着在后座破解兇手的程序。 等车子停靠在第一次会面的咖啡厅,焦棠醒过来,便听见途灵大喊:「好耶, 成功了。」 成功的喜悦传至窗外,黎天白和石竹也跟着喜笑颜开。 五个人坐下后, 途灵抢先将严韶光的案情复述一遍,旋即演示起程序动画。 黎天白惊讶:「你居然还有时间做个sh。」 「这不是随手的事吗?」途灵啪地点击播放键。 乐高风格的动画中, 手术台上卧着一个小人,小人手上连着一根管子,管子里的液体有规律的注射进小人体内。 这种规律依靠的是屏幕右侧的程序,包括小人的体徵检测数据、小人的大脑活动数据、测谎仪数据。这些程序到达某些数值时,途灵就会操控药物的剂量,选择单次或者多次注入小人体内。 途灵解释:「药物剂量和数据的阈值都是我猜的,实际是多少,只有兇手知道。」 然后她拆开解释每个数据对应的意思。 途灵:「最简单理解的是体徵数据,兇手随时监控严韶光的生命体徵,防止他提前咽气。大脑活动数据和测谎仪数据这两个要搭配来看,从代码的相关性分析,应该是在训练严韶光的行为。简单理解为巴甫洛夫的狗,如果严韶光是个喜欢撒谎的人,就会惩罚他的虚伪,如果严韶光是一个说真话的人,就会惩罚他的诚实。虽然这个训练毫无意义,因为严韶光最后还是会因为多器官衰竭或者爆炸死亡,但对兇手来说可能意义非凡,能从中获得復仇的快感。」 焦棠贊同復仇的结论:「满屋子的煤气罐就说明兇手自始至终想严韶光死。」 听取了焦棠他们一组的结论后,黎天白「汇报」他查到的资金往来信息。 黎天白:「我的结论与你们基本一致。因为我查到的是卢青霄有一个海外帐户,通过这个海外帐户多次向国内汇款,主要汇款人是广继。无论是液化石油批发公司,还是网吧,背后注资人都是她。」 然后黎天白将一本宣传册递到桌上,宣传册封面写着「青云科技有限公司」。 「这家青云科技有限公司,法人代表是卢青霄。它是从卢家的万物网络公司独立出来,主要经营的业务是智能密码锁,包括红外线多层感应,远距离磁效应等技术。卢家的万物公司本身就是当地的独角兽企业,专攻户外物联网与户外社交网络应用场景的领域。」 途灵出于对同行的可惜,感慨:「这样出色的一个女性,竟然将技术运用到杀人上面。」 黎天白:「确实杀鸡用牛刀,还沾一身血。」 既然众人猜想的答案是卢青霄,那么下一步就需要甄别她的不在场证明,只要逻辑自洽,这场游戏就到了收官之时。 难为石竹一个机械木偶,谎称自己重流感,裹成一只连眼睛都看不见的粽子,在赛艾维和合作商间来回打转。 石竹赧然一笑,其实她也就是在公司电脑上面,找跪舔的合作商要卢青霄公司行政的通讯号而已。龙头公司出来的员工吃得开,没事时候到处都是朋友。 青云公司行政给的答覆是,卢青霄基本上一天到晚都泡在公司,是一个创业型的老闆。 12月11日是周六,青云公司是单休,大家都要上班,她记得订餐时候,时间是上午10点左右,她去找卢青霄,但办公室里已经没有人。那天直到下班,她都没有见到卢青霄。 12月13日,周一,那天非常冷,行政说卢青霄一早来公司,待到下午2点多出公司。 众人一听,生出一丝庆幸,至少从有限线索上看,卢青霄具备杀人的时间。 如果刁舍还活着,听到这个推导结果,肯定已经坐不住,抓着作弊纸,直接跑到卢青霄跟前,逼问她是不是兇手。但焦棠他们不会这么做,理由是这个推导的结论还缺乏有力的证据,即使去问了,得到的答案也未必敢毫无保留地採纳。 焦棠:「天还没完全暗。我们玩个竞赛游戏怎么样?」 她的提议一出,其余人茫然侧目,这个时候还玩什么游戏呢? 焦棠解释:「各凭本事,找出卢青霄杀死两个人的兇器,如果兇器能定下来,我们心里就有底了。以天黑到旅馆为结束时间。」 齐铎笑问:「你的出发点很好,目的也是为了破案。不过,奖励呢?」 焦棠啊地低唿,一时想不到设置什么奖赏。 齐铎询问:「胜出者可以到指定的某两名玩家空间中各挑选一件武器?」 途灵早已摩拳擦掌,哪里有挑战哪里就有她。「贊成,贊成。」 黎天白、石竹皆无意见。 于是这场临时起意的竞赛拉开帷幕。 途灵抢先一步出发。 她擅长通过物品或者人的信息,来填充案情的空白区域。 如果没有黎天白之前的感应,她优先考虑的是作案现场的车辆,但现在她发现即使追踪到车辆行驶路径,依然找不到兇器。 她思来想去,只有两样东西还与兇手相关。 第一样是监控。 途灵到达卢青霄的公司附近,通过网络黑入周围的监控,然后开始排查案发前后几天,卢青霄出现在监控里的视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5页 如果卢青霄要销毁的兇器是一个机械装置,那么公司就是她组装、藏匿机械零件最便利的地方。 可是她看到半边眼睛酸涩流眼泪,愣是没瞧出卢青霄每天出门背的水桶包里装着什么东西。 她又黑入青云公司内部监控系统,这次收穫更少,由于系统没在场景内部布置重要的情节点,所以她能看到的只是一个日復一日坐在桌子前工作的卢劳模。 途灵不得不承认,监控此路不通。 她又换一个物件,希望通过物件来解开案发时,死者左栎身上发生的谜团。 第二个出发的是黎天白。 他强烈认为机械装置一定还藏匿在他未经过的地方。 根据作案习惯研究发现,兇手抛掷尸体或者兇器时,会选择远离住所、工作场所,但又能方便观测到的地方。这个地方有任何风吹草动,兇手都能立刻注意到。 所以黎天白认为机械装置不会藏在卢的公司或者住所,也不会藏在工业园附近,而是某个卢随时能看到的地方。 此刻,他爬上青云公司的顶楼。顶楼位于高新区的早前发现的梧桐街道尽头,离地大概二十米。 然后黎天白绕着天台转了一圈,最后将视线锁定在一个方向。 或许那就是兇器藏匿的地方?他暗暗希望,这趟别白跑。 第三个出发的是石竹。 因为她认为自己动作慢,木鸟需先飞。 石竹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劲,偏偏四肢限制了发挥,也限制了她能去的地方。 所以她非常有自知之明地来到洁白的大楼外,这是全市法医鑑证中心,里边有蒋新时、左栎和蒋鞍舟的尸体,一次性满足她三个愿望。 石竹躺到一台偷来的推车上,以能量驱动推车,缓缓朝鑑定中心的后门滑过去。 一路上,她滑几下停几下,能不起冲突尽量不起冲突,总算躲开了在她胳膊上这按按那按按的清洁工,以及对这具新来的仿真人体模型评头论足的实习法医,然后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来到了停尸房。 停尸房里,蒋家案子重大,三具尸体正从冰柜尸袋里拉出来,准备拉去省级鑑定机构。 石竹一跃而起,将拉尸的临时工一木胳膊肘放倒。 然后她迅速在蒋新时、左栎的脖子上摩挲,摸了半天,倏地神色凝重地又在蒋新时的腹部来回摁压。 左栎的脖子还残留血气瘀滞的情况,瘀滞的范围很广,兇器的横截面一定也很宽。蒋新时的脖子瘀滞情况没有左栎重,兇器横截面窄,硬度小。这些都符合大家对兇器的猜测。 她更在意的是蒋新时的腹部。她探查出腹部里面有一条生命。 这条生命已经死了,但它的脉象还残留在密闭的腹腔之中,像不散的胎气。 这个发现让石竹浑身恶寒,她克制逃跑的冲动,记住了腹中脉象的「余韵」。 而后,她带着对这个「余韵」的感受,滑出大楼。她想了想,兇器的迹象找不到,生命的迹象总要找到,说不定能帮上焦棠。 第四个出发的是齐铎。 他等其余人都走了,低头看焦棠老神在在地啜咖啡,神情为之一松,道个别,走出咖啡厅。 齐铎的目的地单一、直接,就是芦苇地。 自从经歷四象园案件后,他最直观的感受是,自己鬼化空间的能力升级了。 升级背后似乎与他经歷过三次游戏有关。而且那天晚上靠在墙上,听焦棠念「变与不变」,心中留意,竟然也渐渐顿悟出点东西。 因此,他现在鬼化的空间,可维持现实坐标不变的情况,做三次溯源,得到同一空间,三个不同时间点的状态。 正如摄像机,对同一座山进行拍摄,春、夏、秋不同季节,得到的是不同的山景。 只是这座摄像机只能拍空间中的景,不能拍人与物。 此时,齐铎立于芦苇地案发车辆所在位置。四天过去,这儿的痕迹已经被雪水销弥。 他戴上固瞳墨镜,抽出前两次进入游戏使用的道具——重力剑。 这把剑有两个功能,主要功能是无论在任何空间,都会刺向他布置的重力点的剑。 另外一个辅助功能是,作为固定空间的引力柱,在溯源时,使他不会因为变换的场景而消失。 之前两次游戏他使用不好,原因是他无法操控鬼化空间中的引力方向,但这次他做到了,而他也等到了验证的机会。 只见齐铎将黑色雾气灌入芦苇地面,周围的空气流动剧烈改向,他在空中找到一个点,将重力剑直直掼入看不见的墙壁。 当重力剑被引力点吸附,引力范围扩大,齐铎整个身子随剑倾斜,横向固定在空中。 他选择间隔两天作为一个溯源点,即12月13日,12月11日,两个时间段。 第一个溯源点,12月13日,芦苇地一片安宁,地上铺盖厚厚的白雪,没有半片脚印。接连二十四个小时快速流动,皆无变化。 第二个溯源点,12月11日,芦苇地起先寂静,而后车痕缓缓出现在地面,在湖边停下。这是蒋新时的车辆入场了。 齐铎看得很仔细,车痕之后,一双脚印从一侧出现,绕过车头,走到另一侧,显然是从驾驶座走到副驾驶座,一番逗留后,脚印绕到车后方两侧,最后移动到车尾箱位置。 脚印离开车尾箱后,地上明显的痕迹被一抔抔雪覆盖,直到地上只留下几道清浅的痕迹后,那双垫起的前脚印,慢慢踩入最近的芦苇丛。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6页 风雪很大,半个小时后,连最后垫起踩下的脚印也被覆盖遮去。 以上是兇手的抛尸过程,时间是下午3点50分。之前黎天白也提及车子停靠在芦苇地的时间不会晚于下午4点。 齐铎眉头深皱,没记错的话,3点50分这个时候,兇手正开着凶车在路上乱跑,为什么车子会出现在这里? 时间流逝,又过半个小时左右,突然龙秀山脚传来震响,滚滚烟尘飘散开。 齐铎记得,龙秀山的公路坍塌过两次,这应该电台主持人口中的第一次塌方。 再往后半小时,三名流浪汉的脚印出现,往后就没有兇手和兇器痕迹了,齐铎拔下重力剑,飘回地面。 他一鼓作气奔跑到塌方的地点,无视警戒线,跨到洞口边,直觉告诉他,这次塌方一定是人为的。 第五个出发的是焦棠。 她并非故意殿后,而是不喜欢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跑碰运气。所谓察阴阳之消长以乘其运,动必有成而吉无不利。 于是当所有人都走后,她从空间摸出一把黑米,均匀铺撒在桌上。 幸好这里是游戏世界,如果是现实世界,她的方法就不起效用了。 因为她要做的,正是测出场域中带血光之气的金属物件。 她以手作笔,在黑米上画九宫。 下元阴遁局,逆排六仪顺排三奇。 甲丙戊庚壬为阳,丙火秉阳之精。乙丁己辛癸为阴,癸水秉阴之精。 丙在八艮,戊在六干,庚在四巽,壬在二坤。 乙在七兑,丁在九离,己在中宫,辛在三震,癸在一坎。 因此,她排除阳位,留下阴位。 五阴位分别对应的是乙金、丁火、己土、辛木、癸水。 然后,焦棠盘算地盘,丙申时旬首为甲辛,辛落震三宫,直符为天沖星,值使门是伤门。 直符随时干走,此时丙落八宫,天沖星转入八艮宫,伤门也转到八宫。因此,天辅星落癸一坎宫,对应杜门。 杜门有隐藏之意,属木,小凶之门。天辅星属木,与田地、山林、植被相关。因此,地点对应有山有水有林之地,多是山川。 此外,乙兑金对应的是天芮星,死门。地点对应金土相生,死过人的富贵宅邸。 丁离火对应天心星,休门。地点对应金火相关,人流稳定、位置较高的地方,如高楼层的商店或者电影院等。 辛震木对应天任星,生门。地点对应有通道出口的隧道或者下水道。 一通排布之后,焦棠首先排除了案发现场,认为多番查找都找不到,兇器肯定不在那里。 除此之外,她将目光锁定在案件相关人身上,从他们的移动路径来画一个调查范围,结合算出来的方位。 最后,焦棠在心中描绘出四个备选的地址。 第122章 兇器之谜4 正当焦棠前往四处地址寻找兇器, 其余人已经陆陆续续有了收穫。 第一个有收穫的人是石竹,但她找到的物件不是兇器,是一条狗。一条死了多日的狗。 这条狗被安葬在山腰处, 挖出来时候, 石竹不禁侧目,死相着实不太好看。 总之,她匆匆看一眼,看到的是狗的腹腔部位被包裹在血色纱布之下, 感应而知,它并未遭遇过多折磨,便当场咽气了。 石竹不死心再感应,忽然又觉出一股浓厚的腐烂味, 揭开腿部的腐肉,大致见到的是感染髮脓的骨干。 这条狗与蒋新时有什么关系?她以木头脑袋思索半晌, 没有得到一丝灵感,果然木头人的灵感比做人时,少了不是一星半点。 途灵的收穫也一言难尽。 当她拿出第二件物品时, 胸中是满怀希望的。那是左栎死时不住抚摸的全家照。 途灵希望通过搜索全家照在案发时的信息,来还原兇手的行兇手法,以及处理兇器的行为。 她再次冒险登录系统的「后花园」, 在广袤数据的海洋里遨游,像一艘航母,侦查照片的踪迹。 然后仅仅花了十分钟, 她就搜到照片对应的数据,调阅出来后, 她满怀欣喜地做成sh,转化后播放, 人当场傻了。 照片呈现的地方是一间卧室,对准女人的睡颜。这张乐高脸有几分左栎妻子的气质。 左妻身后坐起来一个男人,自然是左栎,他拎着一个灰色公文包,偷偷摸摸出去卧室。 整段视频便没了。 途灵愤愤将电脑盖上,冲去左家,那个公文包里不是兇器,也必定有左栎的秘密。 左家大门紧闭,门口堆了一些慰问的礼物,左栎妻子似乎带孩子搬出去了。途灵翻进窗户,翻箱倒柜,在厨房放干粮的地方找到公文包。 打开,包里有零碎饼干袋子,还有一摞竹笺,用雷射笔刻字,写着——姓氏左斌斌,年纪四岁,就读龙乐幼儿园,喜爱蓝色、蓝莓蛋糕,睡觉时穿奥特曼睡衣,夜晚有磨牙习惯。最后一次尿床是12月2日。 竹笺最后画了个鬼脸,还有一把滴血匕首。 途灵又从包里摸出一条滑不熘秋的东西,是一条玩具蛇,模样逼真噁心。 途灵忽然将干粮袋子拉出来,哗啦倒在地上,全是恶作剧的道具和恐吓的竹笺。 在这一堆东西里,有一个方形盒子,途灵揭开盖子,竟然是一个□□,时间定格在0。想想当时见到儿子捧着炸弹,左栎该多崩溃。当发现炸弹是一个玩具时,他应该又不同角度的崩溃一次。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7页 原来左栎在死之前一直接收到兇手对儿子的威胁,最后才被迫撒谎出差,坐上兇手指定的车辆。 黎天白的收穫也出乎他的意料。 他伫立天台,眺望的是远处的龙心湖瞭望塔。 瞭望塔高五十多米,春夏候鸟北迁,湖光山色时才对外开放。此刻,瞭望塔铁门拴两道锁,每道锁都刻有青云公司logo,竟用上了智能密码锁。 黎天白用机械感应,轻松打开两锁。然后他绕阶直上七层平台,在顶楼又看见一把锁,却是一把声控锁。 按下中间按钮,锁心发出「请问我是谁?回答正确才能开门。」 黎天白紧闭双唇,这个问题靠机械感应不一定能解决。靠盲猜也非他的作风。 思索过后,他选择感应发声器,提取被修正之前的语气、语调、语速,最后当齿轮在空中如录音带旋转时,放出来的是更活泼、中二的发音模式。 黎天白想了想,回答:「你是卢远昇。」 「bingo,答对了,欢迎来我的秘密小屋。」 智能锁咔哒打开,黎天白推门而入,里边堆满箱子,箱子里尽是游戏卡带,游戏手柄等装备。箱子上面贴着一张生怕来者看不见的纸。 纸上写——姐,这次千万别把我的宝贝扔掉。时间到了,我立马把它们搬走,我已经找到可以寄存的地方了。求你了,爱你姐。 在鲜艷的纸箱堆里,有一道突兀的寒光。 黎天白拨开箱子,看清寒光的全貌,是一把带血的匕首。 他稍稍失落,这趟比赛,似乎无取胜的可能了。 黎天白无奈地捏起匕首,收进空间。 在黎天白的对岸,齐铎正赶到塌方地点。 偶然性背后藏着必然性。齐铎希望使用溯源能力,能找到蛛丝马迹。 回归到12月11日下午4点至5点的同一个空间,齐铎挂在剑上,悬浮俯瞰山坡与湖面。 这次他看得很清楚,与土坡轰然一同沖开冰面,陷入湖里的还有一样未知的庞然大物。 若要探清庞然大物的真面目,就要潜入湖底。齐铎毫不犹豫,收回能力,纵身踩上冰面,以手按压潜入冰底。 湖底很深,齐铎以鬼化形态在其中游动,仍觉得周身被包裹在低温重压之中,喘不过气。他勉强用强光照寻污泥中的物件,蓦然,强光折射出微小的角度,照出了一个车头。 齐铎振奋向前游,绕着车身照一圈。得到这辆车外形与蒋新时的车一模一样的结论。 唯一不同的是,车牌不见了。 这让他很自然地联想到杀死左栎的也是一辆套牌黑车,不禁感慨,同样的套路兇手竟然用了两次。 他潜到车窗旁,拨开淤泥,强光透过玻璃,在有限的视野里,他照到了一套被遗弃的服装。 最后,齐铎将服装捞上岸,作为证据之一收入空间。 焦棠利用食魂兽的空间跳跃,节省了在四个地点来回奔波的时间。 第一个落脚点是山川之地。 一系列惨案中,与山林相关的事有两件。其一是严露伪造证据的温泉之行;其二是蒋鞍舟与陶靳烽的夜飙致死案。 一个在龙秀山,一个在龙心山。两座山峰恰好挨着。焦棠先去了龙秀山,以磁石和食魂兽的嗅觉辨别兇器所在,没有收穫。 她再去龙心山,龙心山自从陶靳烽被刺一事传开后,就鲜少访客。山峰流岚,山中雾霭,一看就是离索凄魂徘徊之地。 幸好这儿离入湖的龙口不远,邪祟不会白日出来吓人。焦棠在山里跳跃了数十个点,在高岗凉亭停下。凉亭一侧是险峻,另一侧有一条非常狭窄陡峭的盘山公路。 她勾住食魂兽的翅膀,往悬崖下寻找,不消片刻就让她找到了挂在悬崖枯枝上一把红光涟涟的东西。 她催促食魂兽去捡回来,是一把沾满早已干透了的血迹、尖刃翻卷、把手刻龙的短刀。 这把刀若不是另外一桩案子的兇器,就是当年刺死陶靳烽的兇器之一。 焦棠将短刀收进空间,前往下一个地点。 第二个落脚点是死过人的豪宅。 焦棠联想到的有蒋鞍舟的别墅和蒋家的老宅。 鑑于严庸在蒋家老宅的死法是坠楼而死,不存在兇器一说,因此焦棠直奔蒋鞍舟的私人别墅。 这栋别墅早前刚「造访」过,白日再来,焦棠却觉得比夜里祥和一些、阳光一些。 自从三年前蒋鞍舟搬离后,别墅就遣散了佣人,焦棠自在踹开大门,步入昏暗的室内。 但很快她察觉到屋里不仅只有她一个人的唿吸,还有另外一道唿吸声来自头顶的二楼。 焦棠急速跑上去,若是兇手,那今天就撞大运了。 可惜,当她推开一扇裹着布的厚重木门时,她低头看见的是一只正在挠门的布偶猫。正当她打算给它让条生命之道时,布偶伏下身,穿过门下活动的板子,撒腿逃跑。 这是蒋鞍舟养的猫?还挺漂亮的。 漂亮?焦棠转回走廊看光洁的尾巴飘逸离去,三年未入住的地方有一只干净的猫,只能说明,蒋鞍舟偷偷回来住过。 房间里的猫砂和餵食器佐证了这个猜想。更能证明蒋鞍舟前几天还在屋里活动的是,电脑双屏显示器还开着。 焦棠触碰滑鼠,显示器弹出密码框,破解密码之事只能稍后交给途灵,眼下她着急着找兇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8页 两分钟后,焦棠在沙发底下找到一把沾染早已干透的血迹,把手刻龙的短刀。 三十分钟后,焦棠翻完整栋别墅,再没有其他收穫,她只好揣着短刀,前往下一个地点。 第三个落脚点是高楼层的商户或者电影院。 焦棠使用排除法,先将视线聚焦在市区,得出严家三人所在的德心中学与广继、卢青霄经营的网吧,两个地方。 由于德心中学最高只有五楼,因此她最后确定下网吧。只是卢青霄控制的网吧共有三处,每一处都是在十楼以上。 到这个时候,焦棠才从空间里掏出卢远昇曾经遗留的一张银卡。这张卡通体银色,背后有一串编码。卢远昇是一个游戏爱好者,拥有卢青霄开的网吧会员也不奇怪。 焦棠在三家中,选择logo是银色,内置也是银色装修,名叫「弥赛亚」的网吧。 「弥赛亚」是一家严格会员制的网吧,即使有卡也要提交办卡人身份证才被允许进入。 「身份证啊?」焦棠磨磨后槽牙,从口袋里悄悄捏起符箓,递到檯面上时候已经是卢远昇的身份证。 服务员领她到vip电竞房间,焦棠觑一周,站在柜子旁,用银卡刷柜上智能锁。 嘀嘀两声,锁心传来「请问我是谁?回答正确才能开门」。 焦棠皱眉,怎么还是一个智能声控锁? 服务员在一旁死鱼眼幽幽盯着她。焦棠瞪他:「看够了吗?接下去是客人隐私。」 服务员涌上一个侷促僵硬的笑,退出去关上门。 焦棠对着智能锁:「妄相。」 「回答错误,倒数十秒启动报警系统,十,九,八,七……」 妄相滋熘进柜子,然后利刃爪子在柜门上切割出一个方形的大洞。焦棠在倒数声中,掏出一个份量重,体积大的原色金属半环。 金属半环的下面有两根弯曲的细管,细管末端有两个可扭动的抓手,左扭变松,右扭变紧。 金属半环中间有一个类似智能手錶的屏幕,焦棠触碰屏幕,没有反应,可能需与其他设备连接后才能启动。 半环左端是内环嵌套在外环中,形成里外两层的结构。 从底下小抓手的间隔来看,与驾驶座靠枕下两根支杆的距离差不多。 焦棠判断当金属半环被安装在车座靠枕后面时,开车的人是很难察觉到它的用途的。 只有当兇手利用远程设备,启动金属半环,嵌套的内环才会唰的,伸出来,绕过人的脖子,扣进另外一侧。原理类似自动开关的自行车锁。 金属半环没有上漆,外表打磨光滑,横截面约两至三厘米,确实是杀人于无声中的好工具。 如果内在构造还添加诸如,感应被害者脖子是不是挨着靠枕,感应和调整圆环的口径,感应被害者脉搏是不是停止等程序,那就更精细了。 焦棠掂了掂这块沉甸甸、冰凉凉的黑色「工艺品」,想如果冬天,有人将冰手伸进她的脖子里,那简直是一种酷刑。 而左栎死前单独待在密闭的车里,吹着暖气,突然脖子后边伸出一根冰凉凉的金属,他肯定吓得天灵盖都要掀飞。他先产生剧烈的生理反应,然后是对后面有人的心理恐惧,然后是窒息带来的死亡绝望,最后是弥留之际对家人的思念。 可以说他死前一波四折,每一折都是酷刑。 焦棠心情复杂地将兇器收入空间。离完全天黑还有小段时间,她想了想,还是决定跑完最后一个地方。 智能锁倒数十秒早已结束,不知报警是危言耸听,还是真的,总之,人来了,焦棠肯定也走了。 第四个地点是一个有出口的隧道或者下水道的地方。 焦棠最先想到的是陶北武挖的隧道,但是隧道直熘熘从头到尾,愣是没找到任何线索。 几次来回后,暮色围合,细雪绵绵密密,又开始下起来。 焦棠拂去羽绒服上凝结的水珠,在放弃与继续间做思想挣扎。 继续!有食魂兽在,来去只是一瞬间的事,还来得及。 她重盘九宫,生门与天任都落在三宫,意识到这是八门九星受制的情况,凡事受困,诸事不吉。而生门入伤门,人事上会遇上官司麻烦,气运上有云龙雷雨之应。 兇杀案本就是官司麻烦,这点毋庸置疑。 至于云龙雷雨之应,「雷雨之象」是表徵,「云龙受困」才是内情。 焦棠观察地形,龙心湖口在东北,尾在东南,东方三座高山是峰,相对西方平地就是野,所以潜龙困在野,有雷雨之象。 焦棠扭头,风夹雪从湖对岸吹过来,她凝神仔细想,对岸还有什么遗漏的地方?而这个地方有一条隧道或者下水道? 脑子里筛了一圈,她总算筛出了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囚禁严韶光的「陆地孤岛」。 食魂兽扑动长翅,焦棠跳上它的后背,滑过暗沉沉的天空。 这原本是一条用于灌溉的沟渠,田地荒废,水干涸后,只有晒干的泥巴和堆塞的生活垃圾。 这儿几乎都是金属,也大部分可以充当利器,焦棠犯难地蹲在坑上,用一根长长木棍,搅动垃圾,这么找,天亮都不一定找到。 她扔掉木棍,召唤出妄相,十分不情愿地将它变幻成一条大水蛭。 这头大水蛭模样相当丑陋,但胜在与地理十分契合,一见到农田沟渠就兴奋地扑进去。焦棠用意识驱策它在垃圾堆里游泳。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9页 虽然是意识产物,但是还保留着所变化之物的天性,所以大水蛭游了一会儿后,忽然自己动了,迅勐得像一头陆地鲨鱼。 它张大嘴巴,吮吸住一把刀子,刀身沾满早已干透了的血迹。 焦棠从它嘴里抽出刀子,仔细看,十分符合她对严韶光厨房遗失的水果刀的猜测。 这上面的血是严韶光的? 第123章 午夜凶灵 焦棠赶在旅馆消失前的最后一刻, 踏进大门。 其他四个人跑的地方没她多,动身早,回来也早, 见她出现, 纷纷流露出释然的微笑。 齐铎递给她一方湿热的毛巾,焦棠接过去将手脸简单清理干净。 石竹递给她一瓶矿泉水,柔声道:「现在手不巧,煮不了姜汤了。」 焦棠边喝水边应道:「可以喝我的符水, 效果一样。要吗?」 问了半天,大家撇头看天看墙看地,就是不看她。 行吧。省了我的符箓。焦棠美滋滋捂住胸口项鍊。 齐铎觑她:「有什么重大发现,别藏着掖着, 都拿出来。」 然后他转身一指,前台已经被清理出一大块空地, 上边放着他们各自的收穫,分成三摞。 多的一摞是途灵的,上边是左栎家中搜出的恐吓道具。 少的一摞是黎天白的, 上边是黎天白搜到的一把带血匕首。 不多不少的一摞是齐铎的,上边是一套湿哒哒的服装,一个眼熟的名牌包包。 不知道算多还是算少的一摞是石竹的, 上边是一块白布包裹着长形的物件。 焦棠将三把刀,一个金属杀人环放到台面。 胜负一眼便看出来,大家的注意力全被金属环吸引了过去。 黎天白抢先捧着它, 他的指尖在屏幕上游走时,屏幕闪烁两下, 亮了起来,然后非常直观的, 一侧内片勐地弹出来,扣进另一侧,形成一个密闭的环。 黎天白用手拉了拉,拉不动,他将小手臂伸入环内。金属环似乎有生命般,又勐地往里收缩,若不是他反应快,小手臂可能就卡里边了。 几十秒后,当金属环感应不到有活物时,它又像泄气的气球,缓缓伸张开,形成一个直径十二厘米左右的环。 黎天白惊嘆道:「还挺智能的。」 途灵指了指它内侧的位置:「这里装了晶片,灵敏度很高,和远端程序的连接,是不受任何其他设备影响的。」 焦棠:「唯一的缺点是,兇手需要事后将它拆下来,不拆掉等于明目张胆告诉警方杀人的过程和手法。」 齐铎提出异议:「兇手远程杀人,帮凶负责拆兇器,这样的方式更利于双方制造不在场证明。」 焦棠眯起眼看他:「你认为案件里边有兇手和帮凶两种角色?」 「是。」 焦棠:「为什么这么肯定?」 齐铎绕到台面前,说:「既然这么问,那就从我开始吧。」 他勾起湿哒哒的衣领,将芦苇地与龙秀山下的遭遇,一一说给大家听。 「已知兇手处理蒋新时尸体的时间是下午3点50分。但从交通监控上看到,下午3点45分,兇手正开着蒋新时的车出现在龙秀路一带,从龙秀路到芦苇地需要15分钟。所以兇手不可能出现在两个地方,其中之一是帮凶。「 抛尸与沉车两个人,一个真兇,一个帮凶。一个是卢青霄,另一个是谁? 焦棠捕捉到更关键的信息。 「沉湖的是与蒋新时一模一样的车。这是不是说明,交通监控里出现的车子不是同一辆车。」 焦棠看向途灵:「交警拍到的车辆信息是什么?」 途灵翻阅资料,念道:「12月11日,10点蒋新时的车出现在同心路。14点20分出现在西环高速。15点45分出现在龙秀路。从西环高速到龙秀路的路程大概是1个小时20分钟。就算拍到的是同一辆车,时间上也是合理的。」 焦棠沉吟:「没错。我们现在可以确定,出现在龙秀路的车子是黑车。但不能确定出现在西环高速的车子是真车,还是黑车。」 有一个悬而未决的难题横架在前方。大家只能绕过去继续往下推进。 此时,齐铎勾起名牌包包,这个包在大家调阅监控视频时,他指出作为兇器的可能性,现在出现在这里,说明齐铎仍然坚信这点。 「这个包的提手是玳瑁玉石一类的材质,圆弧形,可拆卸,宽度正好足够卡住一个成年男人的脖子。」齐铎抚摸光滑的提手,继续说:「抱持这种想法,所以我去了一趟蒋家的老宅子,把它带出来。之后又去了一趟鑑定中心。」 石竹听此,啊了一下,紧张问:「你是……」 「对,是我。」齐铎指了指后脖子,「我刚把三具尸体拉出来,排排放在车上,你过来就是一个手刀。为了竞赛的公平,我只好在地上躺了一会。」 「我也不知道是你啊。」石竹嘀咕。 齐铎无所谓地微笑,继续说:「总之,我将提手和蒋新时脖子上的勒痕做了对比,吻合程度非常高。」 大家将视线投向所谓的名牌包上,是董艾霞讲究兇器的品味,还是董艾霞讲究兇器的隐秘性呢? 焦棠淡淡道:「这个世界上也不只一个这样的名牌包。要定董艾霞的罪,还为时尚早吧?」 齐铎微笑,暗暗较起劲来,说道:「可在这个现场里,能有一只这样的名牌包的,也只有董艾霞一个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0页 焦棠:「我没有说兇器不是董艾霞的包,我只是说董艾霞未必是兇手。」 齐铎:「我没有说董艾霞是兇手,我只是说董艾霞可能是兇手。」 焦棠瞪圆了眼,「你说的和我说的有什么区别呢?」 齐铎皱眉,「我说的和你说的也没什么区别啊。」 焦棠不说话了,直接抽出长剑,「打一场,打赢我再说。」 齐铎站开去,冷冷道:「我不打。没意思。」 焦棠拧眉:「没打怎么知道没意思?」 齐铎:「我就认为没意思。不打,谁爱打谁打。」 焦棠霍地收起武器,她没和齐铎打过架,还挺想比试比试谁的能力更高。这傢伙竟然不打,也是个很没意思的人。 石竹重重啊哈一声,笑道:「你们这个机锋也打得很精彩啊。董艾霞是不是另外一个兇手,暂时不下定论。我来说说我的发现。」 然后石竹便将蒋新时肚子里有狗的迹象,那条狗腹部如何被掏空,如何被缝补包扎,如何四肢溃烂都讲了一遍。 最后石竹重重哈口气,总结道:「我能想到的只有,蒋新时死之前把那条狗的内脏掏出来,吃掉了。他是一个变态,兇手杀他是因为爱狗被虐待致死。」 黎天白瞪大眼,语气不知是褒是贬,「你这个想法别开生面,独树一帜啊。」 石竹嘿嘿笑道:「你这个夸奖也不咋地。」 黎天白扶了扶镜框,微笑不语。 石竹继续说:「我也知道这个解释比较牵强,但是我拿到的线索绝对不是假的。」 大家认为这条线索比上一条更难归因,所以又暂时按下不表。 轮到途灵。 途灵将在左栎家的发现,一一摆出来。 「左栎死前受到连续恐吓,这些恐吓内容都十分具体,说明兇手对左栎一家实行了秘密的监控。不过我没有在他家找到摄像头,兇手可能是通过其他渠道来收集左家信息。」 黎天白:「既然内容涉及左栎儿子,可以通过学校或者邻居的渠道来监控他们。」 途灵:「有可能。左家的隔壁是一栋空房,另外左栎家之前有请佣人和司机,有很多渠道能拿到消息。」 黎天白:「那些饼干是感恩节集市上的那款?」 途灵抓起饼干袋子,「盒子还在左家。这个也说明,温荣真、林江澜她们有份参与恐吓环节。」 焦棠:「无论是蒋新时案发后,温容真在湖面上留下冰刀痕,还是林江澜、严露他们用鞋印替兇手打幌子,或者是陶北武的假自白,温容真、广继帮忙控制严韶光,这一系列的事,都说明他们和兇手在共享復仇的成果,在一起制造逃过法律制裁的办法。」 有限的物证推导到这儿,案件走入了死胡同。 本来大家盲猜卢青霄是兇手,但突然之间冒出来一辆黑车,一个帮凶,一条狗,将本就不牢固的猜测冲垮,疑惑的汹涌大浪席捲麻木的脑袋,每个人都陷入苦闷的沉思。 这个时候,途灵提议让她追踪兇器——金属环的歷史信息,或许能从系统资料库里确定兇手的身份。大家又提振精神,夸她的技能是救命稻草。 途灵斗志昂扬地入侵系统,找到金属环编号,挖出了两段非常稀缺珍贵的资料。 说它稀缺是因为,转换成视频之后,大家只看到十秒钟的画面。 前五秒,黑毛衣在金属环上来回擦拭,似乎在安装、调整位置。 后五秒,黑色风衣在金属环上来回摩擦,似乎在拆卸、调整位置。 说它珍贵是因为,这两段视频说明安装和拆卸是同一个人。这个人似乎有拿左手抠右手袖口线头的习惯,两个视频都拍到了,右手袖口有不同程度的开线情况。 但,同时大家又觉得很可惜。视频从始至终都没拍到这个人的正脸,以及行兇的动作。鑑于这个装置远程遥控也能杀人,所以实际上并没有推进案情。 途灵昂扬的斗志摔落地上,她抱着电脑沉默了。 黎天白见她失落,及时转移话题。 「我是冲着兇器去的,结果找到的是这把刀。上面有血,又由卢青霄保管,我认为这是在别墅袭击卢远昇的兇器。」 焦棠无奈地推出她面前三把刀。大家一目了然,其中造型比较一致,把手处刻龙的三把是同类型武器,另外一把是水果刀。 焦棠解释水果刀是严韶光家里的。剩下的三把刻龙刀,分别与陶靳烽、卢远昇、蒋鞍舟的死相关。 齐铎提出了一个猜想。「有没有可能这种刻龙的短刀是市面上不流动,用于赠送或者定制的刀?」 途灵立即弹起来:「我也这么想。」旋即立刻查阅本地资料。 刀的信息不难找,甚至有几个样本还挂在龙心艺术展厅里边。 途灵:「这是五年前端午节,艺术中心给贊助龙心湖美食街的企业,所打造的礼品。原本是不开刃的木质工艺品,但是这三把换了更轻薄的金属刀刃。换句话说,这三把刀是赛艾维和蒋家独有的刀。」 焦棠迷惑了。「蒋鞍舟用蒋家刀杀陶靳烽、卢远昇尚且可以理解,他为什么要用刀刀自己?自残?」 石竹:「蒋鞍舟被杀当天,董艾霞就说他一早就发病了,这才送往医院的。发病时做出自残行为,并不是很难理解的事啊。」 「是吗?」焦棠挠挠下巴,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1页 齐铎:「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黎天白:「是啊。前台离门什么时候这么近?」 途灵:「天花板也变得很矮。」 石竹:「你们不觉得冷吗?」 途灵:「你是木偶,你冷吗?」 石竹:「不冷,可是头顶的水滴到我脸上了。」 她话刚说完,哗啦屋里下起瓢泼大雨,大雨里一抹红色影子格外深重。 雨中的红衣女人原只是立在门口,眨眼间又出现在窗边,再晃个眼神,湿淋淋杵在走廊上。 玩家左顾右盼,原来不是女鬼会瞬移,是女鬼会分身。 随之雨越下越大,鬼也越来越多,小小的大堂,已经围了十几条面目模煳,披头散髮,不住淌血的鬼魂。 焦棠左右瞧,走廊在往他们所站的位置不停压缩过来,鬼伸长了胳膊便来挠玩家的后背。 饶是玩家见过再多鬼,也没同时见到这么多鬼。最渗人的是,雨水浇出一个大池塘,池塘里蜿蜒而来,数也数不清的黑捋儿,不是从女鬼头上长出来的头髮,又是什么? 一根根弯曲蠕动,速度极快,潜伏进玩家的双脚之间,途灵唉哟跳上檯面,割断几股黑丝,脚踝被吸附的地方留下巨大的伤口。 伤口血流不止,沖刷进水里,顿时像给池塘里的鱼撒饵,黑压压一团团的头髮滚涌到台下。 石竹坐在台子上,帮途灵拔头髮。 途灵喊叫:「为什么你没事?」 石竹委屈道:「本质上我也是鬼啊。」 途灵反应过来,石竹是死过的人,只有一缕生魂寄托在木偶里,她当然不是被攻击的对象。 焦棠挂在天花板的灯罩上,眯眼瞧下方一池黑水。 齐铎负责在墙上戳洞,建排水口,这才使得屋里的水位没有迅速上涨,淹死众人。 黎天白试图往楼上跑,但是台阶处堵了几道「红墙」,他索性逢山开路遇水搭桥,自制一个金属梯子,打算从天花板上去二楼。 齐铎喊:「水势太大,几乎是整个龙心湖决堤,湖水倒倾到这里。」 焦棠也认为水中似有龙气,但龙气被压制,如梦似幻,这水绝非普通水,那鬼也绝非普通鬼。 她迅速思索本场厉鬼名单,心中有了一个名字。可是水中没办法写符,她只好单手捧着一个小木人,用嘴叼红线,缠住小人,然后松口往水里抛。 抛下同时,她唿哨叫出食魂兽,骑鬼飞行。小木人在水里飘来盪去,焦棠大唿:「慕琬琬,醒醒!」 她不叫还好,她一叫,屋里顿时地动山摇,一道悽厉鬼声传至耳边。 「你们伤害我妈妈,我绝对饶不了你们!」 焦棠反思,他们什么时候伤害了温容真,想了想,应该是在农舍时,齐铎给她的那一记手刀太狠,让慕琬琬记恨上了。 齐铎在墙边对喊:「你讲不讲理?刁舍把温容真吊起来,你不来找他,我只是砍晕她,你就来索命。小姑娘,你这心长得够偏的。」 慕琬琬悽厉大笑:「饶不了你们!饶不了你们!」 焦棠在上头瞥齐铎:「你和鬼讲什么道理?再说你敲晕人家妈妈,人家找你算帐合乎孝道。你最不应该是待在这里,把我们也牵扯进去。」 齐铎目瞪口呆:「当时那种情形,我不让温容真晕倒,她就要去通知兇手,我们三个人都要被炸死在屋里。即使炸不死,严韶光的线索也就断了。而且重点是,她是游戏npc啊。」 说时,雨中数十条鬼影像鱼一般,勐扑向齐铎,每一条都大张嘴巴,露出密密麻麻的利齿。其中一条咬下齐铎的半片衣袖,囫囵吞下肚子。 齐铎闪进墙里,摸摸手臂,这些鬼太不对劲了。刚他顺手在鬼的后背上拍了一把,竟然发出咚的空响。 这阵空响非常微弱,上头的焦棠也顺耳听见。 难怪小木人没效果。焦棠摸出一把铜钱,唤石竹:「都是你的同门,赶紧将背转过来。」 石竹不明所以,但应了声好,刚扭过背,噔噔噔,十几枚铜钱精准地钉在她的背上,钉出一个「人」字。 石竹哎呀,伸手摸后背,喊:「你礼貌吗 ?扎背之前说一声啊。」 「抱歉。」焦棠掐动口诀,而后石竹背上「人」散发莹白淡光。 「途灵转移火力,石竹和黎天白去开门。」焦棠大喊:「门在二楼。」 原本绕开石竹的头髮,闻见她的人味,转个弯朝她飘来。石竹吓得滋熘站起来,挂到黎天白伸过来的手臂上。 黎天白已经架好梯子,齐铎给他开了口子,他勐力将石竹勾上去。 途灵战战兢兢裹住自己的电脑包,喊:「我的包就是我的空间,不能进水,里边设备好几百万啊。」 焦棠替她扫除缠脚的髮丝,抬眼看,石竹和黎天白已经爬上二楼。 慕琬琬失心疯地喊叫。红衣女鬼已然是红色女水怪,硕大无比的脑袋中间有一张深渊巨口,透过黑黢黢的牙口,焦棠仿佛见到刁舍的鼎。 还没等她想明白二者关系,雨顿时收住,水位迅速褪去,水中的红衣女鬼也渐渐凝聚成一个人形,失魂落魄伫立在墙缘。 玩家这时发现,头顶不是天花板,而是一面平整的冰镜子,冰面已经破开,黎天白和石竹俯下洞口,喊:「快上来。」 众人回归楼上,却是站在龙心湖之上,背后是山舞银蛇的龙心三高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2页 大家整齐划一地望向焦棠。 焦棠长长嘆口气,说:「我们走丢了。」 大家反应过来,旅馆不知在哪里,可不就是走丢了吗? 焦棠又解释:「我们着了别人的道了。」 途灵:「这场除去刁舍,也就是我们几个人,哪还有别人?」 焦棠:「这个别人不是玩家,是场里的npc。」 齐铎厌恶皱眉:「马道长?」 不是这名老道用傀儡人,还有谁?! 焦棠将马道长如何布局,她如何破局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木人与水成『沐』,慕琬琬死于浴缸,正合『沐』之凶兆。加之龙心湖冰封,下面形成密闭的一口井。所以,马道长是打算将玩家都淹死在水里。 焦棠让石竹暂时带人气,是做「休」之破局。恰好东方有青龙,龙潜湖底,开休门,能开青龙得水的格局,也就能破马道长的「困水龙局」。 焦棠:「但是我们出局就无形中出了旅馆,违背了游戏规则,因此就丢失了旅馆的位置。」 原来一环扣一环,这局不破也是劫,破也是劫。 正当发愁之际,不远处一缕哀怨哭声拉回玩家的注意。若不是它哭出来,大家还真忘了现场还有一条女鬼。 慕琬琬瞪视齐铎,无限仇怨。 齐铎无奈嘆道:「替我向你妈妈说声抱歉。」 慕琬琬两行清泪坠下,阴冷吼道:「你不仅敲晕她,还用刀割伤她,两份仇就换一句抱歉?」 「割伤她?」齐铎双眸黑漆漆,渐渐染上怒色。「我什么时候拿刀割过温容真?」 许是齐铎方才散发的气质比较柔和,陡然刚烈凛厉,迫使慕琬琬怯怯后撤了两步,但她仍极力控诉齐铎的罪行。 齐铎气笑了,满身是嘴都说不清,迳自返身要走。 刚走出两步,马道长带着他的傀儡大军登场了。 甫一临场就是仰天长啸,大放厥词:「大道衰妖孽起,妖孽起众生乱,众生乱天下无宁。」 焦棠揉揉耳朵,哪里来的有文化的牛鼻子,指着他们骂妖孽。 马道长白袖飘飘,嗔目骂道:「你们五只外界来的妖魅,今天就葬在龙心湖底,别再出来祸害苍生。」 这次骂得直白得多,就是台词过于浮夸,焦棠指了指自己:「妖魅?祸害苍生?」这话自己说自己都觉得抬举。 马道长从袖中端出一方鼎,这方四足鼎只有碗大小,但里边不断滚出黑水。紧接着,他身后的傀儡大军接触了黑水,全部像上了发条,排兵布阵,向焦棠他们行进。 焦棠笑不出来了。 黎天白暗暗咒骂一句:「肯定是清洗计划的人搞的鬼。」 「怎么办?」石竹语调着急,动作迟缓。 忽然她耳侧飞来风,人被焦棠拖着跳上食魂兽的后背,焦棠朝下面伙伴喊:「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齐铎左右手各拉途灵、黎天白,脚下一顿一点,从空间中不停跳跃,逃出几百米远。 马道长挥舞令旗,乌压压一队人马步履加快,追上玩家。 马道长内心窃喜之事,正是焦棠心中忧愁的难题,游戏规则虽没有约束旅馆的坐标,却约束了玩家能够活动的范围。 过去三个晚上,他们都在龙心湖周围打转,今晚他们能跑的地方再大也会大到哪里去。 焦棠率先往龙心山跑,山中崎岖多障壁,马道长的傀儡人再强也不至于如履平地。 结果她的算盘还没打响,食魂兽驮着她和石竹纵掠上数百米高的悬崖,下边傀儡人竟然徒手攀登,速度快得像丧尸攻城。 焦棠心道,进了山,玩家就分散了。到时候落单的伙伴更容易被围攻。但是现在又找不到可以去的地方,就在她寻思出路时,食魂兽居然自作主张地直飞向一个目的地。 等安康疗养院硕大的招牌出现在楼体间,焦棠心道坏了,这不是走入死胡同吗?然后食魂兽伏低沖入楼里,停在一扇门前。 外边闹哄哄的,既有傀儡攻院,也有被惊醒的病患。 这些病患从床上被强行拔起来,抽动失调的关节,提线木偶似地走出房门。 齐铎拽着途灵、黎天白跑到焦棠身边。 齐铎:「来这儿干什么?」 焦棠也急得冒汗,楼里的动静逐渐放大,整齐划一的踏步声从楼梯口传来,不久将出现在楼道里。 焦棠摸一把鼻尖的汗,无意识摸上门板。入手还是柔软的皮肤触感,但她全然无心思去理会到底门为什么是这种材质,又为什么紧紧地吸附着她的手掌? 齐铎最先注意到她的手背颜色正在逐渐透明化,迅疾出手拽出她的手掌。 奇特的现象出现了,当焦棠的手离开门板时,门板上竟然出现了一只巨大的眼睛。这只眼睛对着焦棠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打量,末了微微眯起来。 大家吓得往后退,那只眼睛见到焦棠惊慌的表情,再次眯成一个月牙形状,这是在笑。 焦棠没有感觉到恶意,便斗胆靠近它,齐铎紧紧贴在她身侧。 那只眼睛自始至终只盯着焦棠,慢悠悠地打转。 与此同时,楼梯口出现了两列人,一列从下往上,是面带诡异笑容的病患。一列从上往下,是面无表情的傀儡人。 两列人马齐刷刷往焦棠他们的方向,歪歪扭扭的前进。 「不管了。」齐铎暴喝一声,用手压入门板,鬼化的能力让他迅速与门板融为一体,然后他牵起焦棠,焦棠又牵起石竹,石竹拽上途灵,途灵拖住黎天白,五个人齐齐整整融进门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3页 第一个傀儡人到达门前,他的手心抓住了一条胳膊,远在湖上的马道长面露喜色,转瞬手心烫得嗷嗷大叫。 院里,傀儡人半边胳膊被烧毁,妄相可怜巴巴地杵在门前,盯着自己被临时安装的义肢,连连嗷呜,对着门大叫。 傀儡人团团将它围住,它扭转身子,忽然腾跃而起,在傀儡人的头顶掠过,跳到后方病患的发顶,将一颗颗脑袋当作跳板。 病患们如梦初醒,煳涂了很久的意识,生出一线清明,这是任何灵丹妙药都达不到的效果,平静,无限的平静,仿佛时间都静止了。 而后他们像石雕一般,立在走廊,脸上流露出到达极乐世界的单纯喜悦。 马道长在湖上呕出一口血来,一半被气的,另一半是因为他的术法撞到了佛法,对他的精神造成剧烈的冲击。 门里的焦棠也好不到哪里去。妄相跑得越远,她的神思就越受牵累。 途灵在一旁大力敲键盘,纳闷道:「这儿的信号全被屏蔽了。」 黎天白审视整个空间,流动的光线杂乱无章,在墙上地上编织出一张网。 忽然途灵又喊起来:「不对,不是信号屏蔽。而是信号流动太快,超出了电脑可以处理的能力。这里就像一个庞大的正在传输的资料库。我们都在库里。」 没人听懂她想表达的意思,但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从这儿逃出去,并且击倒马妖道。 焦棠只盯着门板,巨大的眼睛没有再出现,取而代之是门上刻着一片羽毛,这片羽毛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要从门上飞出来。 焦棠当即眼眶一热,心底早已暖烘烘的,这是父亲留给她的讯号,曾经无数次出现在课本的夹页,以鼓励她求学求真理。 焦棠走到羽毛指示的墙角,撕下墙皮,挖出了一个物件。 大家好奇凑近,发现她拿着一部样式很普通的智慧型手机,又见她按亮启动键,但是手机屏幕没亮。 途灵:「坏了吗?」 焦棠摇摇头,将手机收入空间,父亲留给她的东西,一定有特殊的意义。 大家权当她找到宝藏道具,心思又回到现实中。 齐铎冒出了一个冒险提议,他解释了一遍重力剑的作用,说:「如果我能将整栋疗养院调转方向,就能将不受重力影响的傀儡全部抖出院外。替大家争取逃走的时间。」 焦棠:「我有一点补充。」 她指着地上的光线。「这儿其实是一个人的意识数据空间。准确来说,这里是某个人驯养的意识动物的体内,类似妄相的体内。所以如果在这里使用重力剑,必须是我驱策妄相来使用。」 焦棠直直看向齐铎。 「所以你愿意和我的妄相,暂时融为一体吗?」 第124章 案情反转 齐铎长长啊了一声, 竟然在这个时候苦恼的想:我和焦棠的妄相融为一体,是让我和怪物同频,还是让我和她同频?回答我愿意, 听起来有点蠢。回答当然行, 又略显逞能。 他的脸色变幻莫测,像红绿灯不断跳转,然后定格在一个很浅很浅的微笑上。 齐铎点头道:「可以。」 黎天白替他担忧:「你一个人类和意识产物融为一体,不怕意识被影响, 或者铭刻下焦棠的标记,也成为一头意识动物吗?」 齐铎拍拍他的肩膀:「我信任焦棠的能力。」 黎天白举双手表示,他无话可说了。 焦棠心想,其实也不用这么信任, 她好有压力。想归想,她还是大力唿哨, 让妄相回归身边。 妄想在外边熘了一圈,浑身都是不爽的倒刺,焦棠平心静气, 它便渐渐冷静下来。 焦棠深唿吸几次,这才睁开眼,双手擒住齐铎的双腕, 然后直视着齐铎的双眼。 齐铎尽量让自己放松精神,抛弃杂念,也望入焦棠眼内。 在大家眼里, 这两个人脉脉望着对方,望着望着, 旁边的妄相凑了过来,然后越凑越近, 整个身躯和齐铎贴合,渐渐消失。 在齐铎的眼里,他看见的是无边的海洋,静谧的太空,遥远渺小的星辰,在全身感官消失时,另一种感官从脑袋开始蔓延,这是一种被无数光线包裹住,被波浪推着走的感觉。他的每一个细胞,每一根血管,每一块肌肉都像生长枝丫,明明只有两条手,他却感觉自己有四条,明明只有两只眼睛,他却感觉有四只…… 焦棠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试着拿起重力剑。」 齐铎很自然地应:「好。」 这个「好」字有迴响,第一次迴响撞在脑内壁,第二次迴响撞在一个更大的空间。他想,这应该是那头巨大眼睛妄相的空间。 焦棠的声音传来:「是的。」 齐铎在脑中回应:「你能知道我在想什么?」 焦棠的声音:「可以。现在拿起重力剑。」 齐铎果真探向空间,取出重力剑。然后他体内的两种精神同时使力,将剑钻入那个点。 几乎同时,周围的光忽然散了,他们暴露在疗养院的过道中,迎面对上无数双惨绿绿的眼睛。 紧接着,那些莹绿的眼睛陡然从过道上滑落,许多滑出了窗户,还有许多挤压在一个竖起的角落。 从外面看,整栋疗养院悬浮在空中,几乎倾斜九十度。 对于焦棠和齐铎他们而言,在剑的周围有一层强大的引力,将他们牢牢吸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4页 齐铎和焦棠的意识啪地断开,齐铎仍维持着重力剑,焦棠已经跳下地面,随手引燃符箓,全砸在挤揉成木块团的傀儡身上。 勐烈大火迅速将木人烧成木炭,这些木炭随风飞扬,吹入病患的眼里,惹起此起彼伏的喷嚏声。 焦棠足不点地,唿哨几下,乘风飞上食魂兽后背,勐冲向湖面。 在那儿,马道长的半边身体已经被灼烧瘫痪,他的术法越强劲,反噬就越厉害。 焦棠从高空中一跃而下,一脚踩在马道长的脸上。 解气!真解气! 黎天白等人赶来时,看到的只有马道长跪在地上不断哭嚎,焦棠的脚板底还在不住碾他的脸。 大概半小时后,马道长气若游丝,躺在冰面上,他已经在暴打中交代了一切。 原来蒋新时、左栎的冤魂已经被他提取,拿来炼成操纵傀儡的能量。 而慕琬琬等人的冤魂,他剥去了大部分的能力后,将之囚禁在湖底。 至于,蒋鞍舟的冤魂实在太厉害,所以将之投入鼎中,被高人收了去。 焦棠料想这局厉鬼都没出现,多半与马道长有关,却没想到,背后还牵扯出一个高人。 焦棠:「我问你,高人是不是姓邱?」 马道长捂住歪掉的鼻子,哭道:「正是,正是。」 焦棠纳闷,邱姓道士是清洗计划的「国师」,原来还能与现场里的npc牵上线。她目光沉沉锁定马道长怀中的鼎,又问:「你们就是靠这个联络?」 马道长一手捂鼻子,一手捂鼎,勉强点头。 「我们也不常联繫。多是邱真人将天机传给我。」 齐铎感兴趣问道:「怎么传?」 马道长哼了一声:「邱真人起先传的是符箓纸人,后来传的就是天外之音了。尔等凡人根本不配和邱真人相斗。」 斗字刚出口,他的鼻子彻底被打偏过去,一辈子都扭不回来了。 他钻心刺骨,喊到声嘶力竭。 焦棠想将鼎踢进湖里,黎天白拦住她,将鼎收回去,说:「多么珍贵的敌方通讯器。多么宝贵的实验品,我要带回去。」 焦棠斜乜他:「你就不怕对方安了窃听器,把你们老窝都端了吗?」 黎天白露出意味深长的笑,说:「容易发现就不是我们的根据地了。」 这话说了又像没说,没说又像说了很多,果然是修过谈话艺术的领导。焦棠默默撇开头。 石竹身为医者,不忍地俯下身,替马道长擦拭鼻血,嘆息:「你说你都一把年纪,也该退休了,犯得着这么卖命吗?你是想结婚筹礼金,还是欠了房贷,还是孙子交不起学费?为什么要替董艾霞干这种折寿的事?」 马道长哼哼唧唧几声,忽然嘤嘤嘤哭起来,边哭边说:「这里面也就只有你最宅心仁厚。你是一个好姑娘啊。可惜了我家徒弟没你命好。」 途灵在一旁吹凉风:「她都成木偶人了,她命能多好。」 石竹轻柔转头,对途灵说:「你滚一边去。」 途灵摸摸鼻子,石竹好像又变回去了,看着柔弱,其实一身倔脾气。 马道长对着石竹继续哭诉:「至少你还能跑能跳,能说能笑,我的徒弟是我收养的孩子,得了一种罕见病,叫什么耳肾综合徵,只有赛艾维的新药能治好他。就算是赔上我的老命,我也要救他。」 「原来是为了救人啊。」石竹悲哀地拍拍他的后背:「祝你们的世界能够早点发行这种药。」 途灵正在拼命隐藏他们的号,但时间久了,系统还是会察觉,因此他们必须迅速回到旅馆中。 一行人赶紧离开龙心湖,途灵催促石竹,石竹默默看一眼马道长苍老佝偻的后背,回身追上同伴。 返程全靠焦棠辨别天地气运,哪里有生门,哪里是干天门,巽地门,哪里有旺生进三气,加之途灵的程序筛选,才赶在凌晨4点找到旅馆的入口。 夜里奔波劳碌,除去不用睡觉的石竹被派去守门,其余人都各回各房,休息整顿。 再次睁开眼,黎明已到。 焦棠躺在床上,悲哀地想,人生总是这么苦吗,还是只在游戏才苦? 墙背后传来:「总是这么苦。」 焦棠看着墙上开出的洞,齐铎已经穿戴好,坐在椅子上,看着她。 焦棠坐起来,问:「你能知道我的想法?」 齐铎:「刚开始能知道一些,后面越来越少,现在只剩刚才那句话。」 焦棠点点头:「融合后,意识会有残留,过一会儿就好了。」 齐铎想起复合人的感受,不算排斥,但如果可以,还是尽量避免那种情况。 焦棠嗤笑道:「那种情况的条件极其苛刻,你想发生都不一定能发生。」 齐铎无奈站起来:「你怎么又偷听我想法。」 焦棠:「你以为我想啊。」 两个人嘴上一来一回间,门外黎天白在叫他们。 「我听见你们醒了。」 焦棠起身开门往外走。今天是最后一天,等于死神将刀搁在他们脖子上,写不写得出答案,都得按时交卷了。 黎天白贴心地替大家回顾案情。 「我归纳一下大家讨论的结果。一是除了卢青霄之外,还有一个帮凶在开车。二是车辆行驶的监控肯定有兇手伪造的记录。三是董艾霞的手提袋是兇器,她有没有可能涉案?四是安装和拆卸兇器的是同一个人,这个人有抠袖口的习惯。五是袭击陶靳烽、卢远昇、蒋鞍舟的是属于蒋家的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5页 焦棠冷静开口。 「我再补充几点案情关键信息。」 她将玩家此前未被解答的问题罗列出来—— 石竹给出的信息是,蒋新时曾经生吞过狗的内脏,蒋新时死之前食慾很差,左栎死之前很恐惧,蒋鞍舟死前产生幻觉。 途灵得到的信息是,左栎死前被人监控和恐吓。左栎死前进出过三处便利店。 黎天白得到的信息是,蒋新时的车辆行程里数比实际少。陶北武乘坐的车辆是□□,而且车头曾经凹陷修理过,疑似发生过交通事故。 齐铎得到的信息是,温容真伪造痕迹,试图销毁煤气管证据。陶北武伪造自白信。黑风衣女人出现在疗养院,并且接触过陶北武,教唆他念广播台词。 而焦棠自己得到的信息是,兇器出现在卢远昇的柜子里。蒋鞍舟秘密回过别墅,并且在别墅内自残。至少有两个人杀害卢远昇。与广继接触的女性是一名抽万宝路爆珠的人。 焦棠:「在线索之间两两建立联繫,有些问题就能互相佐证。」 在场是高级玩家,对信息的甄别能力和记忆能力比一般玩家要强,因此各自琢磨起信息之间的相关性。 最后大家汇总和排除掉一些冗余的信息。 比如,蒋新时死前食慾很差,与他生吞狗内脏,都指向一个问题,即蒋新时死前吃的东西不对劲。 蒋新时车辆行程里数比实际很少,与案发时有两辆车的问题一致,都指向车子实际行驶记录经过伪造。 左栎死前被人监控和恐吓,与左栎死前恐惧状态相符。 杀害卢远昇的刀属于蒋家的刀,与卢远昇被害时至少有两名兇手在场,可以共同推导出,杀害卢远昇的人至少其中一个是蒋家人。 据保姆回忆,蒋鞍舟从别墅出来时,手里拿着刀。而且这把刀事后还落入了卢青霄的手中,说明当时警方未查获这把刀。那么,要么蒋鞍舟用两把刀刺杀卢远昇,要么蒋鞍舟与另外一个蒋家人刺杀了卢远昇,要么蒋鞍舟没有刺杀卢远昇。 董艾霞的手提袋是杀害蒋新时的兇器。董艾霞在蒋新时出事时,行程保密,没有不在场证明。那么,要么董艾霞是兇手,要么她是帮凶。 黑风衣女人与董艾霞同在一个现场,判断黑风衣女人大概率是卢青霄。她怀中所抱的电脑也符合她技术出身的习惯。 焦棠:「除了上面说到的信息,还有很多未解之谜悬在我们头上。我想,当务之急是釐清关键问题。」 齐铎:「我认为关键问题,排除后只剩两个。一个是,车辆伪造的记录和原因是什么?另一个是,卢青霄是不是存在我们还未察觉的不在场证明。」 「还有一个点。」焦棠认为这个时候提出来,是一种辅助思路。「即使案情再云里雾里,兇手再绕来绕去,但有一点绕不开的是蒋鞍舟这个人。我们似乎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这个人。」 焦棠幽幽开口:「他是生病了,还是装病?他杀人了吗?还是被蒋家其他人教唆杀人?」 她环顾大家,继续说:「我始终不明白,为什么卢青霄会将兇器,堂而皇之放在卢远昇的柜子里。她不急于处理掉吗?可是,如果把目光放在与卢远昇相关的人身上,又立马会出现不一样的思路。还有谁知道卢远昇在网吧有卡有柜子?答案是与卢远昇有相同爱好的蒋鞍舟。」 焦棠的这个思路着实震惊了众人。蒋鞍舟摇身一变,从恶人阵营,变到了好人阵营里。从一个被害者,变成了嫌疑犯。 可是仔细想想,在严密的监控下,蒋鞍舟能找到的与卢青霄交接兇器的办法,似乎也就这么一个。 齐铎不禁怀疑道:「也是蒋鞍舟偷了董艾霞的手提袋,去杀死蒋新时?」 黎天白反驳道:「别忘了,蒋鞍舟也是被机械装置杀死的。」 焦棠茫然道:「可是如果他是自杀呢?他死之前为什么要回别墅,为什么要换猫砂和猫粮,为什么要在别墅里自残?是否是濒死前才产生的幻觉,是知道自己设下的装置会带来什么疼痛的后果,才让自己提前一步失去知觉吗?」 黎天白皱起眉,这些猜测都只是猜测。途灵和石竹也是互相看对方,沉默不语,最后一天忽然大反转,作为玩家,心脏实在受不了。 石竹举起手:「其实,要想验证蒋鞍舟是不是嫌疑犯,只要看看他的袖口不就好了?」 第125章 不可能犯罪 于是, 检验蒋鞍舟袖口是否有抠损的现象,成为最后一日的第一桩调查事件。 焦棠熟门熟路地引着众人到达蒋鞍舟的私人别墅,直奔三楼衣帽间。 拉开大衣柜, 清一色的黑色, 抓起几件袖口检查。 焦棠凝重的眉头终于完完全全松开。 是他了! 蒋鞍舟就是安装和拆卸杀害左栎兇器的人。 好比淤塞的河道清除了污泥,水流一旦动起来,河流自然就通了。 如此,蒋鞍舟与卢青霄被列为两名头号嫌疑人。 从犯罪手段上看, 两个人表面上互相攻讦,背地里互相勾结,一个负责犯罪,一个负责掩盖犯罪事实。 但从犯罪的主从身份上看, 大家又都有了争议。 答题纸上是写一个名字,还是写两个名字, 写谁的名字,成为接下去的难题。 焦棠主张重新调查蒋鞍舟在蒋新时和左栎犯罪时的不在场证明。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6页 途灵立马折返队里,去借调资料。 等待的时候, 齐铎忽然提出一个想法,关于验证卢青霄不在场证明的想法。 他说:「我也是从慕琬琬的控诉中得到的灵感。她说温容真被刀割伤了。我记得刁舍逼供时候,温容真的手臂已经被刀割伤。刁舍一般也不用刀攻击, 所以那个伤口更像是别人所留。」 焦棠很自然地联想到当天的场景,温容真手臂上确实有新鲜的伤口。 「无论是卢青霄还是蒋鞍舟,似乎都没有突然跑去攻击温容真的理由。而且刁舍比我们先到一步, 遇到任何人攻击温容真,都会引起他的怀疑。」 齐铎:「对, 所以我怀疑那个刀伤是她自己制造出来的。」 说到这一层,大家还未明白, 温容真的自戕与卢青霄的不在场证明有什么关系。 齐铎之所以比其他人敏感地察觉到疑点,是因为他的能力升级之后,能够更清晰地观察到物体内表的结构、纹理、材质、痕迹。 大家就见他从一堆物证之中,取出了温容真私藏起来的煤气管。 「焦棠认为这条煤气管和严韶光的绑架案有关。」 焦棠点了点头,她在分析为什么温容真要销毁煤气管时,推理出因为煤气管上有严韶光被害的证据。但是她未想透是什么证据。 齐铎也点点头,微笑道:「我贊同这个推理。理由是这把刀。」 只见他将焦棠从沟渠里找到的水果刀,拎起来,展示给众人看。 这把水果刀上面的血是谁的?温容真的?严韶光的? 大家纷纷开动脑筋。 结果齐铎给出让他们哑然失声的答案。 「水果刀上的血迹,我猜测是卢青霄的。原因是,我能窥探到煤气管内壁是非常细密的网格结构,而在这个结构里边,有微量的血迹和粘着毛髮的皮屑附着在上面。」 焦棠恍然大悟。 「严韶光是医生,他懂得如何留下绑架他的人的证据。所以严韶光才用水果刀割伤卢青霄,用尽办法将她的血肉抠下来,流进煤气管里。」 黎天白啧啧道:「这种做法失败的概率很大。」 齐铎:「对,但对一个即将要死的人,失败概率再大,他也要尝试。不知道该夸他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这根管子一开始应该没被卢青霄注意到,相反却被温容真捡到。温容真看见管壁上的血,第一时间肯定是想到毁灭证据。」 焦棠:「反覆沖刷管道内部,用清洁剂或者融化剂清洗,又或者投入火炉里焚烧,都可以达到毁灭证据的效果。偏偏她想到的是,在龙心湖挖个坑,把它丢进去。然后差点被人撞破,才急急忙忙又收回背包里。」 这下大家对这根管子的来歷,它为什么出现在温容真的背包里,有了丰富的想像。 齐铎随手抓起水果刀,将煤气管道从中间切开,露出弯曲的内部。 内部果真像他看到的,是网格交错的纹理,由于密度太大,导致凹陷的部分很难被水沖刷干净。 现在这上面除了褐色血迹和绒毛之外,还有一层更鲜红的血斑。 齐铎指着新出现的血斑,「因为管子被放置在背包里,透气性差,所以里边的血干得比较慢,流动的范围比较广。这些新鲜制造的痕迹就是温容真煞费苦心留下的混淆视听的假证据。」 大家瞧得很明白,血迹沿着管子口一直流到管子尾部,由于量不大,管子经过摺叠,所以没有流泻出来。 齐铎:「从温容真打算销毁管子,到她被刁舍逼供,前后只有半天时间,我想温容真一定绞尽脑汁在想怎么避开耳目,处理掉这个烫手山芋。」 黎天白仿佛也替温容真烦恼起来。 「用火烧,塑料会发出刺鼻的味道,容易被客人或者邻居察觉。用消毒水沖刷又会留下购买的记录。用土埋又找不到合适的地理位置。更重要的是,她一个新手,碰上这种事,可能会六神无主,一时找不到方向。」 齐铎:「这个时候,或许她会想,要不干脆就藏在家里吧。恰巧刁舍就找上门了。既然当时店铺捲帘门拉下,店里没有客人,说明刁舍到了之后,清空了现场的npc。我想温容真就是趁那个时候,用刀割自己,在管子里留下自己的血迹。她是抱着顶替卢青霄罪行的决心,来伤害自己的。」 这番推理合情合理,焦棠被说服了。 她笑道:「所以你的结论是,管子里有卢青霄的血迹,说明卢青霄在某个时间点遭受过严韶光的袭击,袭击的地点就在水果刀遗失的水沟旁?」 齐铎重重点头。这就是他费尽口舌要说明的事情,只要证明卢青霄遇袭的时间与案发时间有出入,就能确定她在案件中扮演什么角色。 黎天白此时发言,对调查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他冷静迈前一步,说:「我有办法验证这个时间点。」 大家又惊又喜,暗暗感慨,这局组到的都是什么神仙队友啊。 众人跟随黎天白出门。 明明旅馆中静得半点声音也没有,可一踏出大门,瞬间便听见早晨人车拥堵的嘈杂,看见街道上一派喧嚣热腾的景象。 路对面的早餐档,收起了顶棚和杆子,大太阳直晃晃打在几张矮桌上,给水澄澄的玉米粥铺上黄亮亮的油,给白花花的豆浆撒上亮晶晶的光,给热腾腾的包子又裹上一层软乎乎的皮。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7页 四个玩家,默默咽下口水,扭开头,眼不见心不馋。 黎天白带头将人带到老地方——咖啡厅,在那里提走那辆□□。 他抚摸车头靠近保险杆的地方:「就是这儿受过撞击。我希望藉助齐铎的回溯能力,看清楚事故的真相。」 四人二话不说挤进车里。黎天白将车狂飙至严韶光被囚禁的地方,然后按照焦棠的指引,停在捡到水果刀的水沟旁。 黎天白招唿其他人下车,他自己坐在车里,以能力感应车辆,让它在原地远转起来。 齐铎则屏退焦棠和石竹,在车前方使用重力回溯的能力。 他以四天为间隔,直接回溯至12月11日。 而后,大家在等待中,清清楚楚地看见车子突然发狂地鸣叫,车轮在地上不住打滑,地上对应的出现两道极长极重的剎车痕。 接着,空气中仿佛重物砸落,嘭地震颤,车头凹陷出一个大坑,地面上对应也砸出一个坑,还有一滩血。 接下去,车子倏然安静,车门自动开合,地下露出一串脚印,脚印前大后窄,后部分有一个小小的锥形坑,显然是尖跟的高跟鞋才有的印记。 鞋印一直延伸至血迹与土坑边,忽然鞋印往后调转,奔向车头。 有血迹浇在地上,滴出一小段直线。然后慢慢的,血迹呈不规则的抛射状态,似乎两个人在搏斗。 最后一切陡然一停,水沟里飞入什么东西,塑胶袋和易拉罐被砸得唰唰响。 与此同时,地上嘭地又落下重物,这一次砸出来的坑比之前更大,从印记上看,是一个人的轮廓。 经过脑子加工,众人不难想像,当时卢青霄将逃跑的严韶光撞飞,下车检查时,被严韶光刺伤,留下了血迹皮肉,然后严韶光追上卢青霄,两个人经歷一场激烈的搏斗,在搏斗中抛掷出水果刀。最终,卢青霄体力上更胜一筹,将严韶光敲晕,拖回暗无天日的牢笼。 看完全程,空气仿佛凝固住,亲眼见证一场犯罪对一个正常人的心理造成的冲击,是巨大的。大家都免不了对强者生出畏惧,对弱者生出怜悯的感情。 可是,在这场里,强者和弱者的位置是互换的,曾经是强者的人沦落为弱者,曾经是弱者的人举起屠刀成为强者,这就叫人不好分辨到底该可怜谁? 或许谁都不可怜,但谁都可怜。 齐铎收回重力剑,黎天白未下车,他指着车上的时间,与齐铎同时出声。 「12月11日,下午2点20分。」 大家大大松口气,蒋新时死亡时间是11点至1点,抛尸时间是下午3点50分。兇手驾驶车辆出现在西环高速的时间是下午2点45分,出现在龙秀路的时间是下午3点45分。 从这里到西环高速大概需要30分钟车程,所以卢青霄不可能在2点45分驾驶着车辆在西环高速路上跑。 那么,卢青霄就很可能不是案发后驾驶车子、沉掉车子的人。而沉掉车子的人不是抛尸人。 所以卢青霄是抛尸人,另一名嫌疑犯蒋鞍舟是驾驶者。 这个发现对釐清当天两人的行动时间线,有十分大的意义。 黎天白招唿大家赶紧上车:「走,和途灵汇合。」 途灵已经拿到蒋鞍舟12月11日的时间表,她等在咖啡厅,茫然而焦急。 等五个人一起落座后,途灵这才将时间表展示给大家看。 12月11日,上午9点蒋鞍舟起床。 9点至10点,蒋鞍舟待在家中,由于蒋鞍舟的私人别墅已经没有佣人,因此他喊董艾霞的司机给他送早餐,司机称自己亲眼看着蒋鞍舟进入电竞房,才离开。 10点至13点,蒋鞍舟进行网路游戏直播,直播全程有录像和观众证明。 14点30分,蒋鞍舟收取外卖,有外卖员作证。 14点30分至16点,蒋鞍舟在家休息,无人证。 16点10分,蒋鞍舟声称出门去找东西吃。 16点50分,蒋鞍舟在龙心湖美食街吃东西,有人证,但他指认人证是温容真,因为当时两个人之间发生了口角。 18点,蒋鞍舟回到家里,无人证。 这个时间表,就像当头一棍,敲得玩家顿时七荤八素,没了方向。 蒋新时死亡时间是上午11点至下午1点,这个时间段内,蒋鞍舟正在游戏直播。那他就不可能去杀人。 14点30分,蒋鞍舟在家收取外卖,卢青霄在处理严韶光的事,兇手却正开着车在城里闲逛。那他就不可能开车。开车的人是谁? 而左栎死亡时间是12月11日上午10点至12点,这个时间段,蒋鞍舟也是在做游戏直播。 反常必有妖! 焦棠点出一处关键问题。 「偏偏蒋新时和左栎死的时候,蒋鞍舟都在直播?这场直播透出的阴谋味道,隔着资料都能闻出来。」 途灵:「如果你认为蒋鞍舟的直播有问题,我这儿有备份的视频,全长三个小时,我加快倍速播放。」 焦棠一听,顿然来了精神。 途灵遂将完整的视频调出来。 视频开始的时间正好是10点,地点是蒋鞍舟的电竞室。 蒋鞍舟举着手机推门而入,手机将周围照了一圈,进门的右侧是双屏电脑,左侧是一个沙发和一只正在进食的布偶。 蒋鞍舟在直播中的人设是,有钱、游戏技术好、人帅、话少的定位。他的直播间观看人数很多,一半粉丝,一般游客,还有一些营销号时不时来一句「你们该不会不知道博主是个杀人犯吧」。这个时候粉丝就会怼「你家开法院的吗?法律判他有罪了吗?」诸如此类争论偶尔会刷满屏,但更多的是「哥这波操作好吊」「哥你是神」「干他干他干他」的直男发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8页 蒋鞍舟坐到电脑桌前,这个时候手机还对准自己的上半身,他撸起微微脱线的袖子,露出手腕的手錶。 这次他破例地举起腕錶,炫耀道:「新买的,漂亮吗?花了两百万。」 此话一出,屏幕都刷疯了。 蒋鞍舟痞帅一笑,打开右边靠门一侧的电脑屏幕,操作电脑。 2分钟后,他从电脑端进入直播间,并且登录游戏界面。 直播画面显示游戏界面,2分钟后,画面左下角出现一个小方框。小方框里出现蒋鞍舟的脸。 此时是10点05分左右,从这个时候开始,蒋鞍舟的头像就一直在方框内,而游戏画面也一直流畅进行。 期间,10点40分,蒋鞍舟成功通关一个关卡,他往右手下方看了看,突然炫耀地举起腕錶,点了点,说「幸运之表,名不虚传,老子今天把把都摸到好东西。继续下一关。」 11点35分,他再次往右边低头端详手錶,无声地将表在屏幕前晃了晃。 12点30分,他先是往左边低头看了看,又往右边看了看,噗嗤一笑,玩笑似地说「待会直播结束,直播间开一名本地观众,我把表传承给他,继承我的衣钵的人记得多行善积德」。 此刻评论的疯狂等级又刷新一个新高度。 12点50分,蒋鞍舟退出游戏,在直播间摇人,摇到了一个号码,承诺只要私信他地址,他会将表快递给这个人。 13点,蒋鞍舟退出直播间。 这段长达三个小时的视频,加快倍速重复播放了两遍,玩家也一共看了一个多小时,看得眼睛发涩。 途灵率先开口:「蒋鞍舟全程都坐在游戏前面,如果说他有杀左栎的机会,我倒信,毕竟兇器可以远程操作。左栎的车又正好停在别墅不远处。但说他杀蒋新时就太荒谬了。他不可能一边直播,一边还跑去芦苇地杀人吧?」 听完,大家集体沉默。 此时不得不艰难得出一个共识,12月11日上午,卢青霄不在公司,所以她有机会用董艾霞的手提袋杀害了蒋新时,并且进行抛尸。 12月11日上午,蒋鞍舟利用游戏空闲时间,远程杀害左栎,并且事后拆除装置。 焦棠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她认为还有一些疑点存在逻辑上的漏洞。 「驾驶车辆的人是谁?卢青霄为什么要用董艾霞的手提袋杀人?蒋鞍舟是怎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操控左栎去到指定地点,并且杀害左栎的?」 第126章 疑犯自白 面对焦棠提出的疑点, 黎天白提议大家跑一趟蒋鞍舟的别墅,去那里找线索。 大家立即奔赴别墅。 电竞房内,布偶猫不见身影, 其余物件如直播中出现过的一样, 一张桌子,桌上放双屏桌上型电脑,一张沙发,墙面刷黑漆, 墙身铺一圈光带,顶上有一盏很大的白炽灯,窗帘十分厚重,完全挡住了外界的光。 途灵一看见电脑, 就本能地冲上去,按亮屏幕, 然后连接自己的电脑,开始破解密码。 不出三分钟,密码破解后, 她在电脑里像一个骑士,巡视每一片磁碟的疆土,搜捕敌人的踪迹, 然而,十分钟后,她垂丧着头, 对其他人嘆气。 「没有。删得一干二净,而且是完全格式化, 连以往的游戏帐号都不见了。」 此刻,焦棠仿佛又听见蒋鞍舟坐在沙发里轻蔑地笑, 笑他人的愚蠢,笑他人永远落在他精心布置的游戏关卡里。 黎天白不死心,双手搭上电脑主机,使用机械感应能力来感应曾经运行过的程序。 片刻后,他也鎩羽而归,艰难道:「里边记载的大部分是游戏杀戮的片段,甄别不出有用的线索。」 这时,门板上传来刮擦刮擦地抓挠声,石竹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是一头小动物,便要去开门,焦棠制止她 ,不一会儿,活动的门板下面钻进来一个灵活的脑袋。 这个脑袋对屋里突然出现的五个陌生气味的人类产生极强的敌意,不断哈气。 石竹蹲下来,小心抚摸它的后脖颈,担忧问:「蒋鞍舟死了,这只猫怎么办?」 焦棠:「放心吧,卢青霄一旦躲过警方的调查,就会过来抱走她。」 石竹:「为什么?」 焦棠向餵食器抬了抬下巴:「有人来给它加过水。屋里的水电也一直没断。」 石竹这才放下心,旋即又歪了歪头,灵魂拷问:「如果卢青霄出事了,温容真、林江澜她们总有一个人来领走它吧?」 焦棠:「谁知道呢?猫也有猫命,看它命里有没有贵人吧。」 焦棠盯着布偶灵巧地躲过石竹的抚摸,一脸「我和你不熟」的表情,咻地熘出了活动门。 忽然,焦棠听到了门板摩擦的微弱声响。她勐地站起来,说:「我知道蒋鞍舟的破绽了。」 焦棠让途灵将蒋鞍舟的直播视频调阅出来。 「哪里有问题?」途灵回头看站在身后的焦棠。 焦棠伸手过来,拖动播放条,停在12点30分处,此时蒋鞍舟先是朝左下角看了看,又朝右下角看了看。 焦棠放大音量,再次播放。 这次,游戏背景音里传来了一道非常微弱的门板摩擦声。而蒋鞍舟的动作是,头往左下角偏了偏。 齐铎茅塞顿开,指着左下角,「猫进来时,蒋鞍舟无意识地扭头看了一眼。」 然后大家对照现实的桌子,察觉到不对劲。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9页 因为现实格局中,活动门是在桌子的右下角,可是蒋鞍舟却偏向左下角。这说明,电脑桌的方位变了。 蒋鞍舟在直播中,一开始晃了一圈室内布局,就是为了让人以为他一直坐在入门的右侧方位,使用的是靠近门的那台屏幕,姑且称之为1号屏幕。所以原本格局是,右侧1号屏幕,左侧2号屏幕。当他转向右边时候,看的是门边墙壁。 但是,直播开始后,他把电脑桌换到了入门的左侧方位,然后将1号屏幕换到左侧,2号屏幕换到右侧,这个时候他在小方框里的头像往右侧看,屏幕外的观众会以为他在看墙和手錶,但其实他在看2号屏幕。 焦棠镇定断言:「直播开始前的4分钟画面调试,给了蒋鞍舟调换桌子的时间。之后10点40分和11点45分,蒋鞍舟两次往右低头,故意炫耀表和时间,都是为了掩盖他看另一个屏幕的举动。」 途灵大声啊了一下,这下她也全懂了。 「这款游戏可以缩小窗口,允许电脑同时运行其他程序。所以蒋鞍舟只要在游戏空档时,切换程序,就同样能用键盘远程操控金属环,达到杀人的目的。」 焦棠面露喜色,这次淤积的河道不仅通了,浑浊的水也逐渐清了,她似乎透过水面,即将窥探到河底的秘密。 「10点40分或者11点45分,就是左栎具体的死亡时间。」 但接下去焦棠的分析跳跃度更大。 她说:「这两次低头间隔时间长达一个小时,杀一个人至多几分钟,过一个小时再去确认,未免心太大了。我认为这两次低头都是有意义的。蒋新时的车子是10点失去道路监控信息,不排除,10点40分是蒋鞍舟联繫蒋新时的时间点。」 众人面面相觑。 焦棠不得不提醒:「想想蒋鞍舟是怎样联繫左栎的?」 途灵:「左栎的通讯录并没有出现任何有关蒋鞍舟的信息。」 齐铎:「左栎死之前进出三次便利店,他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得到下一步行动的指示。」 焦棠笑问:「那么谁,以什么方式给的指示?」 齐铎顺着她的思路,答道:「指示可以从便利店的客人手上得到,也可以从预留的纸条上得到。案发后,警方对便利店的商品进行清查,对进出便利店的人进行盘查,都没有发现可疑的信息或者可疑的人。我倾向从不同的人身上得到。」 焦棠又继续问:「既然是不同来歷的人,为什么会共同替蒋鞍舟或者卢青霄办事?不怕泄露风声吗?」 齐铎细细思索后,倏忽双眼微微眯起,似乎牢牢抓住了答案。 蒋鞍舟、卢青霄的共通点在卢远昇,三人的相交点是网吧。那三家便利店恰好就在网吧附近,所以替他们传递消息的人,很可能就是网吧里热爱游戏,热爱蒋鞍舟这位博主的年轻人。 齐铎将猜测说出来,焦棠露出坦然微笑,她也是这么想的。 黎天白立即跟上他们的思路。「蒋鞍舟完全可以在游戏直播中,向观看直播的网吧客人发布指令,让他们遵从事先安排好的计划,下楼去守左栎。」 途灵笑道:「没想到一个直播又可以摇人,又可以杀人,蒋鞍舟够忙的。」 焦棠回到之前的话题:「既然蒋鞍舟可以通过操纵键盘,来发送信息,为什么他不可以用同样的方法,和蒋新时取得联繫?」 「取得联繫是为了引诱他前往被杀的目的地?」石竹触类旁通,左栎是这样上钩的,蒋新时也可以这样上钩。 黎天白继续往前推理:「被杀的目的地?兇手卢青霄在那里等他?」 焦棠此时剑走偏锋,打破常规问道:「为什么不可以是蒋鞍舟在等他?」 黎天白眼镜都歪了,赶紧扶住,急急问:「蒋鞍舟是有孪生兄弟吗?还是会分身术?他怎么一边直播,一边杀人?」 焦棠笑了,她猜测的步子迈得更大。「用假设法怎么样?」 黎天白:「如何假设?」 焦棠用食指点了点下巴,透出少见玩味的表情。「假设蒋鞍舟是杀害蒋新时的兇手,问,什么条件下该假设成立?」 齐铎脱口而出:「条件一,蒋新时的死亡时间在蒋鞍舟收取外卖的14点30之后,到卢青霄抛尸的15点45分之前。」 途灵紧跟其后:「条件二,关于蒋新时的胃内食物消化程度,与实际情况不符。」 黎天白:「条件三,蒋新时胃内食物消化程度显示他是早上死亡,而假设中他是下午死亡。所以他吃下牛排的时间,比实际点餐时间晚至少一个半小时以上。」 石竹挠了挠木脑袋,暂时没什么好补充的,便望向焦棠。 焦棠笑意更深:「蒋新时在14点30分之后还活着的话,14点50分出现在西环高速的车辆,开车的人是他,这个假设也跟着成立。」 大家暗自在脑海里,描绘案发前后的时间线和人物行动线。 整个假设推导下来是,12月11日上午10点40分之前,蒋鞍舟联繫蒋新时,指挥他点外卖、驾驶车辆避开监控更换服饰,再驾驶车辆出现在西环高速。目的是混淆办案人员视线,让外界以为蒋新时已经死了,兇手载着他的尸体,四处寻找抛尸地点。 11点45分之前,蒋鞍舟联繫三名「网吧粉丝」,让他们向左栎传递消息,引导左栎前往别墅附近。 11点50分,在屏幕中检测到左栎到达指定位置后,启动杀人装置,杀死左栎。之后可能是让卢青霄,也可能是利用自动驾驶,将车行驶至工业园。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0页 14点30分后,蒋鞍舟离开别墅,开着与蒋新时的车子相同的黑车,前往特定地点。 14点50分,蒋新时驾驶车辆,经过西环高速。并在之后某个路段与蒋鞍舟见面。蒋鞍舟上了蒋新时的车,并暴力控制住蒋新时,让其吃下事先准备好的食物。之后杀死蒋新时。 14点50分后,卢青霄驾驶□□,来与蒋鞍舟见面,开走载着蒋新时尸体的车辆,前往芦苇地。 15点50分,卢青霄将尸体抛弃在芦苇地。 15点50分,蒋鞍舟穿上蒋新时伪装的服饰,以兇手的面貌,开着一模一样的车子,出现在龙秀路,目的是掩盖卢青霄的抛尸时间,混淆办案人员的视线。 15点50分后,蒋鞍舟利用塌方制造的动静,销毁黑车。之后,利用陶北武的隧道回到龙心湖美食街。 16点50分,蒋鞍舟故意与温容真起冲突,制造出外觅食的假象。 焦棠对这套假设抱持一定的信心。 石竹兴奋地弹跳起来,她之前关于蒋新时肚子里的狗的疑惑在假设下,总算有了合理的解答。 「我之前推断蒋新时死前食慾极差,脾胃虚空,不可能死之前还吃得下牛排。但如果蒋新时是被迫食用特殊食物,那就很好理解。既然蒋鞍舟是为了影响胃内消化物的尸检结果,那他逼迫蒋新时吞食的东西,会不会就是那条狗死前胃内的消化物?」 途灵越听脸越青,叫道:「你这个推理有点噁心了。什么人能吃得下,一条狗的消化物?」 石竹无辜道:「蒋新时死之前,精神恍惚,可能是被用了药,用药之后味蕾麻痹,还是可以适用这个方法的。」 众人听得眉头直皱,纵然真相如此,也不得不感慨一句,蒋鞍舟好变态,由此可以窥见,他的精神世界已经崩塌,走上绝路是必然的结局。 要相信这套假设吗? 在线索互相验证下,玩家似乎没有其他选择。 就在这个时候,别墅下的大门被推开,有一个黑色身影站在门前,望着二楼的楼梯。 听见动静的几人倏然安静,侧耳倾听。 那个人一步步踩上楼梯,发出尖锐的咯哒咯哒声,从行走的步速和气势判断,此人性情急烈,杀伐果断。 焦棠猜到来人是卢青霄,但看见她坦荡荡地推开门,手里抓着柜子上切割下来的智能锁时,还是意外地提了提眉。 原来那个锁说报警,通知的是卢青霄啊。 看来卢青霄已知道,是她冒充卢远昇进入网吧取走了兇器。 卢青霄一眼认出监控视频里拍到的焦棠,便拉过蒋鞍舟的椅子,坐到焦棠面前。 焦棠静静与她对视,许久,卢青霄才重重嘆口气,周身气质随之一改,隐隐柔情满怀。 她问焦棠:「你就是昇昇在梦里提到的女术士?你叫什么名字?」 「焦某。」 卢青霄愣了愣,反应过来,焦棠不愿意透露姓名,便顺着叫道:「焦高人,你为昇昇指点迷津,让他解脱现世之苦,我很感激你。」 焦棠正要摆手说举手之劳。 卢青霄又补上一句:「这是其一。其二,你从柜子里拿了东西,没有交给警方,说明你有所求。既然有所求,我就当还你一份恩情。你尽管提。」 焦棠先是惊愕,随即感觉被大奖砸中,喜悦之色掩也掩不住。 其余玩家倒抽一口气,这是触发隐藏剧情,给的特殊奖励吗?在最后时刻,一团麻线时,卢青霄的「报恩」,简直是及时雨。 众人眼里闪烁星光,投射到焦棠这颗为队友发光发热的小太阳身上。 快问啊!快问兇手是谁? 焦棠谨慎开口。 「我能问兇手是谁吗?」 卢青霄审视她,眼里阴晴不定:「你说你的猜测,我来判断对与错。」 焦棠明白过来,答案不能直给,只能通过是或不是来甄别。 在她开口提问前,卢青霄忽然又竖起五根手指,说:「你只有五次机会。」 焦棠重重点头,五次便五次,足够了。 「第一个问题,蒋新时是不是蒋鞍舟一个人杀的?」 卢青霄噙着僵硬的笑,脸似一尊假慈悲的菩萨,缓缓回答:「是。」 焦棠大松一口气,一锤定音简直是天外之音。 「第二个问题,左栎是不是蒋鞍舟一个人杀的?」 卢青霄听此,目光深深望向沙发一角,仿佛蒋鞍舟还是坐在那儿,一副什么都无所谓的模样,朝她说着最残忍的计划。 她再次沉重点头:「是。」 第二颗点球也精准命中了球门,焦棠精神大振,气势也上来了。 「第三个问题,蒋鞍舟是不是自杀?」 这个问题像针一样,似乎一下子刺痛了卢青霄的神经,她迴避地扭过头,身体绷得很紧。 半天,卢青霄调整好情绪后才说道:「在回答你之前,我先讲一个小故事。」 「我的弟弟,卢远昇是一个从小就不懂得反抗的地主家傻儿子。他单纯没心机,交的朋友五花八门,蒋鞍舟就是其中一个。蒋鞍舟这个孩子有精神疾病,经常进进出出医院和警察局,犯的事我也听说过,所以我三申五令让我弟远离他。结果是,我弟把人带到我开的网吧里来玩,玩着玩着,我就发现这个孩子只是看上去疯疯癫癫,其实心思很深,人也挺好的,喜欢替弱者出头,喜欢给穷学生买装备,对待人也挺有礼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1页 卢青霄陷在温柔的回忆里,嘴角挂上笑。 「让我对他有更深认识的一件事是,有一次一个刺头过来网吧挑事,捅了一个高中生,那个高中生平时对蒋鞍舟挺照顾,下雨了给他送伞,天冷了给他送手套,天热了给他买小风扇。然后蒋鞍舟几乎两三个月都蹲在刺头的必经之路,专等他落单时候,那时候天气很热,蒋鞍舟蹲晕过好几次,醒了又再蹲,直到有一天,刺头真的喝醉酒,一个人出来。你们知道蒋鞍舟干了什么事吗?」 卢青霄嘴角的笑,倏然消失了。 「他把一沓钱撒在地上,对刺头说,捡了钱放过他朋友,大家就算两清。刺头捡了钱,美滋滋回家,结果睡梦里被高中生捅死了。高中生说那笔钱是他妈的救命钱,刺头偷了就是要他和他妈的命。从那个时候我就知道,蒋鞍舟是一个推崇『弱者必须自强反抗』的人,在他的世界里,弱者被欺负了,就要想办法自己报仇,任何经过他人之手的復仇,都是没有意义的。」 卢青霄可笑地揉搓自己的脖子。 「这套歪理居然说服了我们所有人,我、温容真、林江澜、陶北武都坚信自己活着的意义,就是手刃仇人,否则我和我们被害的家人,灵魂上就是懦弱的。」 她抬起头,露出惨澹的笑。 「直到今天,我都没弄明白,到底他的想法是对还是错。因为,在我弄清楚之前,他自杀了。」 焦棠从故事里抽回神思,明白过来,卢青霄回答了她的第三个问题。 她忍住追问的冲动,因为一个问题就是一个机会。 「第四个问题,严韶光是你……」 这个问题戛然而止。焦棠的脑子却飞快转起来,严韶光的死亡真的是卢青霄通过远程遥控,引发爆炸而死?蒋鞍舟如此缜密的人,不会留下后手? 后手是什么? 她忽然意识到一个事实——卢青霄的身上没有烟味。但是蒋鞍舟三楼的衣帽间却有若隐若现的香菸残味,万宝路爆珠的味道。 然后她迅速想起,蒋鞍舟收到的一个炸弹快递,在那场谋杀中,他毫髮无损。 所以,投炸弹的人是广继,不是严家姐弟。他负责执行蒋鞍舟的命令。 焦棠正色问:「第四个问题,严韶光是蒋鞍舟和广继杀的吗?」 卢青霄哈哈大笑:「称你一句高人,你确实担得起。这么短的时间,就看清楚广继这条狗的作用。可惜,答案不是。」 焦棠冷静追问:「第五个问题,严韶光是蒋鞍舟一个人杀的吗?」 「反应挺快的。」卢青霄敛去笑意,平静说:「是。所有人都是蒋鞍舟一个人杀的。他在国外很早就修完计算机的大学课程,如果不是犯病,他会是一个站在顶峰的成功人士,会是赛艾维下一个掌舵人。他在智能医疗方面的实践能力超出我的想像。」 卢青霄不吝赞美地回忆蒋鞍舟的「作品」。 「杀死左栎的金属环上面有最新的人体感应器,控制严韶光的机器甚至还用上了脑科学的前沿技术。杀死自己的装置里用了解析度和灵敏度极高的仿生物声控系统。」 焦棠:「他杀死蒋新时,用的是董艾霞的包。」 卢青霄嗤地咧了咧牙,表情流露不屑。 「那是因为他憎恨母亲的虚荣和迷信,希望她把杀死自己丈夫的兇器,当作吉祥物,天天挂在身上。」 卢青霄将秘密抖完,似乎也将背负的重担暂时卸下,站起来时候,松弛地伸出手。 「恩情还完了。现在将那两样东西都还给我吧。」 她指的东西,一个是金属环,另一个是杀害卢远昇的短刀。 玩家占据这些证据已经没有意义,因此焦棠做个顺水人情,把两样东西都交给她。 卢青霄握住那把短刀,声音陡然冰冷如霜。 「杀死我弟弟的另有其人。我很希望他能活到被我杀死的那一天。」 焦棠拧眉:「这是什么意思?」 卢青霄展开一个神秘的笑,留下一句「想知道就去赛艾维地下治疗室找答案,蒋鞍舟自杀前也去了那里」。 第127章 旧案真兇 卢青霄走后, 焦棠让愿意提前交卷的人,写下答案就此分别,愿意和她一起去赛艾维解谜的人, 就继续一块走。 黎天白看了看天色, 来一句:「都不是外人,要走一起走,要踩着时间线走,就奉陪到底。」 齐铎睇他一眼:「说句你很好奇有这么难吗?」 黎天白维持禁慾的气质, 说:「我不好奇。」 齐铎哼了哼,跟上前方队伍。这种关键时候,他们默契地选择一键到位的空间跳跃。 石竹作为赛艾维的员工,有带访客进大楼的权利。 于是, 众人跟随她,坐进充斥着消毒水味的电梯, 下到负二楼。 赛艾维的地下治疗室片区非常大,往往每个片区单独研究和跟踪一组药物试验。 石竹看着来回交错的走道,在统一纯白金属风格的方块建筑里迷失了方向。「我们要去哪里?」 「这里。」焦棠指着墙上的标示, 念道:「blpt治疗观察区。」 赛艾维正在试验的治疗blpt综合症的新药,关于这款药的信息,玩家已经听过几次, 但很难将它与蒋鞍舟的杀人动机联繫起来。 走进观察区后,气氛陡然变得诡异起来,望着一个个单独建立的治疗房, 玩家想到的是「铁笼子」,里边关着的人一些目光呆滞无光, 一些在呓语,一些在打坐, 还有一些像正常人似的和隔壁邻居有说有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2页 四周没有监管的员工,焦棠便凑近了听两个正常患者的对话。那两个人见她是生面孔,又见到石竹胸前的工牌,恍然问道:「领导,过来视察呢?」 焦棠问:「在里边待得怎么样?」 其中一个男人拉了拉耳朵,指了指嘴唇,原来他听不太清楚,交流靠唇语。 焦棠又对着他问:「这里待得怎么样?」 男人嗓门很大:「很好啊,领导。赛艾维的药把我的病治得七七八八了,而且也没有副作用,我太好运了。明天就能出去了。」 焦棠扭头看周围:「副作用是什么?」 男人大声喊:「神经暂时或者永久损伤啊,偏头疼,听说痛起来要命。有些人有妄想症,需要更长期的治疗。」 焦棠点点头,从「笼子」前离开,走道的尽头,传来齐铎小声的唿唤。 焦棠小跑过去,见到一间特殊的、宽敞的病房,四周隔着钢化玻璃,里边站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与蒋鞍舟有六七分像,看样子是他的亲戚。 男人的脚边有几把雕刻到一半的短木刀,其余地方全部被医学类书籍占满。房间的里侧还有一台电脑,以及供他做实验的简单仪器。 焦棠看了看玻璃门上的铭牌——董艾章。 从名字可以看出,他与董艾霞有血缘关系。 途灵立即搜索「董艾章」的名字,网上资料少之又少,仅有十九年前一小段报导。 报导写:在赛艾维的家族天才董艾章因为blpt综合症病倒后,终于因为联姻迎来了新的接班人,这位含着金钥匙出生的贵公子,名字叫蒋鞍舟。 之后,报导还写blpt综合症是董家的诅咒之病,使得家族人丁稀少…… 董艾章静静地听着有关自己的报导,听完背过身去,无聊地望天花板。 正当大家以为他听力也不好时,他却幽幽开声了。 「我的病早就好了,肾也已经换了几个,之所以不放我出去,都是因为我的好妹妹,她生了一个宝贝儿子,以为可以摆脱我,掌管赛艾维。」 他转过身来,拧眉摇头,极尽讽刺地笑道:「没有我的研究,治疗blpt的特效药根本不会这么快出现。董艾霞和蒋新时、蒋鞍舟,我这三个好家人,根本不可能离开我,也不可能关我一辈子。」 忽然,他冲到门边,神情变得狰狞。 「蒋新时答应给我找新的病人,到底找到没有?找到没有?现在已有的案例太少了,要扩大研究范围,提高耐药程度,就要找到更加合适的试药样本。」 他突然对着走道外大吼大叫:「左栎,左栎,把蒋新时叫过来,我要购买新仪器,换个更大的房间。」 走道上跑出来一个人,那个人自然不是左栎,而是穿戴防菌服的员工。 他驱赶围在玻璃前的几人,吼:「来这里干什么?哪个部门的?报备了吗?不知道董先生情绪不稳定啊,来这儿找死。」 然后,他捧出药瓶,劝道:「董先生该吃药了。不然头疼起来,你又要受不了了。」 此时,走道上踢踏踢踏出现一列人,董艾霞为首的方阵气势汹汹。 她无视其他人,用拳头疯狂砸玻璃,泼妇骂街地叫道:「董艾章,是你和蒋新时说要移植我儿子半个肾脏的吗?你怎么还有脸说这种话。如果当年不是你割了我儿子半个肾,我会把他送出国吗?他会闹出心理病?」 董艾章嘻嘻笑道:「别这么激动。董家养大的孩子比较干净,我有洁癖,用不惯外面骯脏的东西。难得他的肾脏还匹配我的身体。再说了,我又没说不付报酬。」 董艾霞停下手,怒瞪向房内。 董艾章伸出两根手指,幽幽说:「上次割了鞍舟的肾,我给了你们百分之十五的股票,这次百分之二十怎么样?这样你们夫妻两个就是赛艾维真正的大股东了。」 董艾霞在听到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时,眼睛前所未有的亮,几乎将额头贴在玻璃上,她娇艷的脸上挤出一丝笑。 「你先签了转让协议,我再把他带过来。」 董艾章眯着眼:「你确定要带他过来?上次他十几岁第一次见到我,我只是说了一句,你的身体是我的备用仓库,他就吓得当场哭了。这一次你是让他去死啊,他不得立马逃跑?」 董艾霞明知蒋鞍舟已经不在人世,仍然撒谎成性,不在意地说:「怕什么,赛艾维有一整支安保队伍,一直盯他盯得很紧,以前你杀人了,蒋新时不还是把他乖乖送到法官面前。」 董艾章乐呵呵地鼓掌:「你们捨不得把我送到法官面前,倒挺捨得儿子。实话告诉你,昨天他来找我,我骗他是蒋新时在外面搞回来的野种,所以才没得blpt的病,他的另外一个肾脏迟早也是我的。他居然说,给鬼都不可能给我。」 董艾章用于极度自恋的表演型人格,他说这话时候,像挂了一张人皮笑脸,开心到变形。 他边笑边说:「说到底还不是因为我手上有股票。要是都给你们了,你们不会真把我关一辈子?」 「哥,赛艾维的核心技术都在你手上,我把你供到死,也是应该的。再说,鞍舟的年龄不满十八,医生又开具了精神疾病证明,加上我们聘请了最高规格的律师团队,哪有打不赢的官司。」董艾霞的笑淬满了最大的恶意。 董艾章舒舒服服地盘腿坐下,指使董艾霞:「先别扯其他的。这屋里的机器什么时候换一批新的?我的研究已经到了节骨眼上了,成功了,赛艾维和我们都要上一个新高度。」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3页 「已经叫人用专机运过来,这会儿该到了。」董艾霞扭转身和后面的一干下属嘀嘀咕咕,交代这件事。 正吩咐着事情,走廊里响起滚轮沉闷的滑动声,董艾霞扭头看,是她专门订的基因测序仪器到了。 人多起来,空间侷促,玩家便更显眼,为避免最后关头出现意外,黎天白果断要求大家撤出去。 焦棠一刻也不愿多待,从一个工作人员的肩膀前擦过,大步走出这片纯白之下,腌脏至极的治疗区。 所谓「屠龙者终成恶龙」,大抵就是蒋鞍舟扭曲一生的凝练写照。 玩家一行人走到太阳底下,焦棠正回忆走廊里一张掩盖在口罩下的脸,勐然转头。瞬息间地底传来轰然巨响,伴随一阵短促又剧烈的地震。 赛艾维的楼体涌出滚滚黑烟,许多人从大门口蜂拥而出,唿救的嘈杂中伴有「地下发生爆炸」的嘶吼。 焦棠终于想起了口罩下那张脸是属于谁的——「广继」,一个被称为蒋鞍舟走狗的人。 此时,一个年轻人横冲直闯跑过去,撞了焦棠一把,又忙后退回来,嘴上刚要道歉,转口叫道:「主任?」 焦棠敷衍点头:「幸雨医生啊。」 幸雨穿着白大褂,行色匆匆,但还是很有礼貌地解释自己为什么着急赶路,将她给撞了。 「有个患者觉得自己被人讨厌,跑出来了。这一次我逮到他,一定要和他说,管别人讨不讨厌,我就很喜欢他。他怎么就不相信,这个世界还是有人会喜欢他,不是所有人都盼着他去死的呢?」 说完,这个傢伙撒腿直冲,莽得像一头牛。 跑出几十米远,他突然半转过身子,朝焦棠大力挥手:「焦主任,这儿乱,你快走吧,保重!」 他跑得太快,也没来得及看见苛刻的焦主任脸上对他绽开一抹笑。 齐铎低下头,阳光穿过他的肩膀,落在焦棠脸上。 齐铎提醒:「人都走远了。」 焦棠抬头看齐铎,见他盯着幸雨离开的方向。她又看其他人,黎天白和途灵正往人流的反方向跑。 石竹说:「白哥说回去旅馆集合。把最后一件事给办了。」 黎天白说的是将旅馆当作临时据点的事,事关组织任务,他格外上心。 五人跑回旅馆,白日旅馆位置是固定的,绯色墙壁在日光下陈旧老气。 黎天白言语诚恳,委託道:「这件事就拜託焦棠、齐铎和途灵你们三个人了。」 将旅馆当作组织招募人员,窃取情报,提高普通玩家生存率的据点,经几人讨论,需要焦棠摸清楚旅馆流动的风水走向,将格局固定住,然后齐铎将旅馆的软硬体全部替换成新材料,最后由途灵瞒天过海,更改物品清单,在旅馆中建立联络器,以此固定住位置。 焦棠将「变不变变变不变」绕口令似地来回念了好几遍,参悟,要改变旅馆下的风水格局,需要先定六合——天地东南西北的方位。 以旅馆为中心点,地为龙足,门前老树为气口,东南西北分属东山之风、西路之口、南墙之背、北湖之水,按这个格局在旅馆前修筑一个小型沙盘,而后在楼四角埋下老树根,最后取来三段高两米左右的木桩,将老树根深深钉入地底,这样就算完成「六合盘根局」。 之后,齐铎又将旅馆的墙壁结构拆了,重新覆盖上一层新的墙纸,又在旅馆内制造出一个新的看门老头。 途灵给老头附上新,又给旅馆的物品也编上新,覆盖系统的记录,如此就算大功告成。 途灵兴奋道:「联络器安装在各楼层的楼梯口,这样进进出出的数据就能全搜集到。虽然刁舍很坏,但不得不说他们的联络技术很高,我学了点精髓。」 她将联络器展现给大家看,是一头金属喜鹊,鸟的眼睛一闪一闪正发送信号。途灵解释,鹊鸟有两个头 ,一个头长在这边的旅馆,另一个头长在她的电脑里,回去后可以模拟制作出一个实体,放在总部,方便其他人读取信息。 焦棠正把玩鹊鸟微微张开的金属喙,突然途灵拍了拍她肩膀,说:「现在就差你给它注入力量了。」 焦棠疑惑看她。 途灵:「刁舍的鼎之所以能联络人,是因为有个叫邱先生的人,用通灵的力量打通了鼎内部的空间。系统对这个世界的唯心力量并非全能控制的,这就给你们留下了可以操作的空间。」 齐铎伸手拦住,问:「是不是会损耗她的身体?」 途灵歪头想了想:「只是作为引子去打通空间,会损耗一点点,真就一点点。」她抱着电脑,着急解释,又怕焦棠误会她,又怕焦棠不答应。 「我试试。」焦棠一听能够利用力量勾连起各个无限空间,当即热血涌上头,损耗算什么,通过这种方法,或许她能找到出去的路。 齐铎深深看了她一眼,放下阻拦的手。 」通灵「说白了是摸准每个空间的气息,将之对齐的过程。焦棠咬破手指头,将血珠与手指塞入鹊舌间,闭上眼调息,很快,她在迷雾中窥见了许多个晃动的白影,然后其中一个白影大得像一座塔,这座塔左右晃动,像在跟她招手。 焦棠试图靠近,想法刚动,人就站在塔下面,她窥见塔里有大片河山,大片人群,然后她打开门,这片河山就直直灌输进她的神海。 她睁开眼睛,手指触感下,鹊舌动了动,这只鸟像活过来了,眼珠子里有了光彩。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4页 焦棠抽出手指,血珠子干了,喜鹊打了个嗝,吐出黑乎乎一团气。 途灵盯着电脑,叫道:「打通了。」 焦棠:「这就完成了?」 她感觉体内的精力流失了一部分,但脑袋里似乎有另一部分被填满了,只要她尝试去触碰某根神经,仿佛就能回到那座塔里。 齐铎询问她:「还好吗?」 焦棠摇摇头,又点点头:「没什么问题。」 齐铎盯着她眼尾的鲜红血丝,并没有像其他人一般开心。但焦棠心情不错,他便不干涉她的决定。 旅馆一事尘埃落定,几个人终于摸出那张要命的答题纸,写下追寻已久的兇手名字。 焦棠的笔尖离开纸面,景色陡然一换,她又站在龙心湖的对面。 初来时雪虐冰饕、惟余莽莽,现在重看已是湖泛金光、岑岭飞霞,真的就像金龙从湖中飞曳而起,冲破九霄。 看得焦棠胸中无限激盪。她往前大踏一步,走出这个现场。 第128章 黄土世界 从四九天回到无季节变化的中转城市,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 焦棠站在孤杆子的公交站牌下,遥遥等候那辆哐当哐当开过来的公交车。 上车后,齐铎、黎天白、途灵三个老搭档都在, 后座多出来的石竹朝她机械挥手, 示意她坐过去。 最后面靠窗位置,齐铎盖着兜帽正在补眠,听见车门打开的声音,视线从帽檐下探出, 追寻了焦棠几秒,又兀自埋入帽里。 焦棠坐到石竹身边。 石竹轻声说:「大家都困得不行,就我很精神。」 焦棠眼皮下一圈青,打着哈欠, 连轴转了几天,又缺乏营养补给, 神仙来了都会喊困,也就石竹这个木头人能活蹦乱跳。 「你怎么也上了这趟车?」 石竹:「我也不知道。眼睛一闭一睁,人就在公交站牌下了。」 这时, 前头黎天白闷闷开口:「因为你本尊已经被系统除名了,出来时候手指勾到我的口袋,系统以为你是我的所有物, 就一起带出来了。」 石竹喃喃:「我勾到你的口袋了吗?」 黎天白:「难道是我勾到你吗?」 石竹:「那可不一定。」 黎天白那头沉默了。 车子不太平稳地驶在阳光下,车里暖烘烘,焦棠头一点一点地睡过去。 起初, 焦棠以为眼皮上过分强烈的光来自车窗外的烈阳,但很快她睁开了眼睛。 是在做梦吗?还是传送到另外的空间? 眼前是她打通喜鹊内部空间时, 见到的广袤的宇宙,白光来自之前见过的一幢幢高大如飞船的白塔。 这一次, 她离得更加近,看得更加清楚。 说是白塔,但它们更像是条形状的巨大石块,石块中间镂空的窗户上挤满人头,但由于光太盛,它们就像失去面孔的白影。 一瞬间,焦棠联想到四象园、太极台上的无脸修行者。 焦棠仿佛漂浮在汪洋中,滑动身体就能轻易地调转方向。在白塔群中,她敏锐地窥见几道条状的光,这几道光更加浑重,因此显得有土地的质感。 光交错成「桥」,将几座白塔连接起来,冥冥中,焦棠认得其中有她去过的现场。 白塔就是现场吗? 那么,「光桥」是中转城市? 焦棠刚这样想,意识突然被巨大的吸引力勐地抽回去。 哐当! 车子剧烈地晃了晃,她的后脑勺磕在椅背上,传来钝痛,随之梦消散,人也清醒过来。 齐铎愣愣地看了看她的后脑勺,又看了看那根坚硬的椅子扶手,翻转脸,继续睡过去。 焦棠揉了揉脑袋,发现车子还在高架桥上转,索性从空间内翻出系统发的智能平板,翻看上一场结算的奖励。 系统给的奖励也分唯物和唯心两大类,唯物就是看得见摸得着的物质奖励,唯心就是以某种方式植入体内的技能奖励。 焦棠盯着面板上黑白两个图标,白色图标下标註——「净土能力」,可复制妄相,达到废除一定空间内术法,保护npc的能力。 黑色图标下标註——「山川剑」,一把依据山川风水打造的剑,能够在破坏场景的同时杀伤场景里一定数量的npc。备註,它的作用或许没有名字大气,但假以时日,不断磨砺,将能破千军万马。 除了这两个奖励之外,焦棠还发现她的《全真修义》书皮变好看了,「外应篇」内容也丰富了许多,这意味着她占卜的幅度和准度都提升了。 对于这次收穫,焦棠心满意足地塞回平板,忽然她扭头对上齐铎视线。 齐铎上下盯了她几眼,说:「发财啦?」 焦棠:「功不唐捐,我应得的。」 齐铎歪下肩膀,更懒散地靠进椅背,笑道:「我也不赖。」 焦棠就像是拿着一百分的试卷,听见班里竞争的优等生说「我考得也不差时」,心里毛毛的,十分想知道对方拿了几分,是不是连附加题都做了的心情。 齐铎任由她看着,就是不松口。 「好样的。」焦棠递给他一个冷冰冰的笑,转回身子,她相信,以现在的实力,把齐铎按在地上摩擦是绝对没问题。只要齐铎敢挑衅,她就能逮到机会打一架。 她看向窗外,郁闷想,到底什么时候能打上一场?要不要找个「寻衅滋事」的藉口呢? 随之天文台巨大的球形标志耸立前方,几人纷纷收敛心神,下了车。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5页 黎天白一改打工人形象,一秒钟拿出精英做派,领着途灵钻入实验室。 途灵走之前,焦棠将从现场搜刮回来的智慧型手机託付给她,看是否有办法打开手机,查看内容。 这是一步险棋,如果途灵破解了父亲遗留的信息,焦棠的另一层身份就势必暴露,可她已经试过几种方法,还是无法启动,此时委託途灵帮忙,也是无奈之举。 逃离计划的人将他们领去休息室,焦棠和齐铎转了一圈,没有见到肖长渊,于是在休息室玩起桌上足球。 刚打到兴头上,进来一个人把焦棠喊走,说是要检测一下喜鹊联络器的功能。 焦棠被带到一个实验室。 一个未来科技风的实验室内竟然贴满符箓,摆满大大小小的祭器,这些祭器不乏失败品,唯有几个被摆在亮光下的,类似喜鹊大小的联络器,算得上目前研究的成果。 实验室中间有一个巨大的圆形方舱,头戴护目镜,身穿白大褂的实验人员,介绍这叫「心流舱」,并友好地将焦棠请进舱内。 「焦小姐,你不用担心,这次只检测两个维度,一个是联络器的稳定性,另一个是联络器的辐射范围。」 焦棠将心流舱绕了一圈,问了几个有关人身安全的问题,得到了十分肯定的答覆后,才慢条斯理地爬进去,在平台上坐下。 她的姿势更像是打坐,从心流舱顶端延伸下的几根线路,贴在她的后嵴椎和脑壳上。 随之实验人员一声「开始了」,焦棠的神海内铺开一阵麻意,然后光像水一样将她温柔包裹起来。 一切就像闪烁的雪花荧幕渐渐清晰、稳定下来,画面和声音也非常直接、精准地传进她的五官。 还是那栋绯红的俗套旅馆,旅馆的楼梯二层有三名新进的玩家,三层有一个抱腿哭泣的女生。 新进的三名玩家交谈的情报无一遗漏地被喜鹊捕捉。 焦棠对他们聊的话题来了兴趣。 健壮兇狠的女人撂狠话:「刁舍就是折在这场里边的。刁舍是组织里的老人了,手段、智谋、能力都是拔尖的,他都能被干掉,说明对方也是狠角色。许先生和邱先生下令了,凡是见到谋杀刁舍的人,格杀勿论。」 模样颓丧,瘸了一条腿的男人,轻描淡写回应道:「周南恪和祁千刀之前就提醒过许先生要注意新冒出来的两号人物,尤其是那个女术士,叫什么来着?」 白得反光的娇小男生接应道:「焦糖。」 女人嫌弃:「怎么有人给自己起这么甜腻腻的名字?多半是个娇滴滴的小妹妹。」 男生也娇滴滴起来:「我还蛮喜欢她的名字。如果能遇上,不知道能不能交个朋友?」 女人大喝一句:「开什么玩笑?追杀令都秘密分发下去了,奖励高到吓死人。邱先生亲自承诺的。」 男生悄声说:「你们说,邱先生是不是怕这位焦妹妹威胁到他?」 话还没说完,女人抡起铁拳往男生脸上招唿,男生滑不熘秋地飘出去,像个怨妇一样开始娇滴滴地哭叫。 联络的线路及时切断信号,实验人员在心流舱外说:「测试时间五分钟,稳定性能达到百分之八九十,信号干扰率比较低,达标。下一项测试开始。」 这一次,更多的线路被连接到焦棠的十指和腹腔部位。 焦棠依然盘坐,投身进一片温柔的光海之中。 这一次她的神识站在了绯红旅馆外面,街道上人来人往,但她就像落入异国他乡,明明全是同样肤色的人种,却说着一口乱码的话。 焦棠努力辨识了几句话,放弃思考,开始往外走。 她移动的速度极快,瞬息间已经到达十几公里外,到这儿鼎沸人声已经蒙在鼓里,如果再往前走,应该世界就会按下静音键了。 实验人员在外面唿唤她,意思是幅度的测试已经完成了。 焦棠逐渐回收意识,退回到光海,再后撤一步就能返回总部,这个时候她微微一动,滑动身体朝着另一片光域「游」过去。 她漂浮在白塔上面,透过窗户看见的是一大块从未涉猎过的土地,土地上三江汇聚,河道口供着一方鼎,鼎内滚滚黑雾。 此时,鼎像一个扩音器,居然朝她播报信息。 第一句话——越来越多npc加入到我们的阵营,甚至和现实中取得联繫,这是组织近年来取得的最大成就。 第二句话——以前也能接收甦醒的npc,只是数量上没办法突破而已。 第三句话——樵先生在的话,这项技术早就突破了。 第四句话——提那个叛徒干什么? 第五句话——嘘,你觉不觉得有人在偷听? 第六句话——疑神疑鬼,这里哪有人? 第七句话——不对,我总感觉有人在附近…… 焦棠往后撤了一步,本来打算躲过白塔里的侦查,但这一小步直接退回到心流舱中。 她郁闷地摘下线路,问:「结束了?」 实验人员将舱门打开:「太感谢你的配合了。」 焦棠拂拂手,走出实验室。 这个测试项目收穫颇丰,她竟然意外入侵敌方的频道,结合逃离计划这边的信息,等于她能同时掌握多个现场的情报,这下真的「发财了」。不过,唯一的瓶颈是她的精神力等级还不足以承载如此庞大的信息量。 回到休息室,途灵等在里边。 途灵将手机递迴给她:「试过了,电池满的,零件没有问题,信号也很好,屏幕也没坏,但就是打不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6页 「谢谢。」焦棠不动声色,这部手机既然是父亲留在现场,任谁都有可能捡到,就不可能轻易被破解。 途灵挠挠头:「都没帮上忙,谢什么。而且我因为上一场已经转正了,负责组织内部所有通讯网络。算起来,是我该谢你,一路带着我们冲锋陷阵。」 「那就算两清。」 「这也……太划算了。」途灵认为「救命」和「破解手机」,份量还是不同的,但焦棠的神情告诉她,再计较就真没意思了,所以她就不勉强去感恩戴德。 途灵手头的事还很多,再者她也不善言辞,于是匆匆告别焦棠。 「我们已经获得齐铎制造npc和你重新排布风水的案例,下一步我们会研究这样的案例能不能通过数据来复制,实现搭建一个虚拟现场的目标。所以我不会再频繁进现场了,之后能不能再遇上,就靠缘分。」 焦棠啊了一下,每场队友来了走,走了又来新的,她都已经适应无缘无故、突如其来的道别了。缘分这种东西,不靠绑定卡,基本捉摸不到。 「随缘吧。」 她向走到门口的途灵挥手,再次送走一个出生入死的伙伴。 齐铎原本躺在沙发上,这会儿起来,掸了掸衣服褶皱,像个老人家一样,长嘆道:「你又失去一个靠谱的队友啊。」 他走到桌上足球边,目光眷恋,观摩着几个蓄势待发的小人,还有那颗悬在中间的小球。 「你不在时候,途灵说许燎和姓邱的给我们下了追杀令。」 焦棠点点头,脸色无丝毫变化,天大的追杀令在她看来还没现场来的兇险。 齐铎想到了什么,出言提醒:「许燎的技能与神经以及声音相关,有一套自己加密声音的办法,不近身也能达到杀人的效果。后来结合了姓邱给的术法,听说声音已经能够穿破障碍以及人的感官,直接着陆到脑袋里面。所以在一定范围内,几乎可做到百杀百中。」 焦棠第一次比较正面地了解许燎这个人,光听能力便感觉到棘手。「我会注意的。」 「光注意不行,要没注意之前就先做好战斗准备。」 齐铎向她靠近几步,停在一米外,低头深深看着她姣好又宁静的面容,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焦棠意外地回一句:「知道了,我听进去了。」 齐铎:「你对我不耐烦?」 焦棠揉揉鼻:「也不是……你今天有点啰嗦。」 好,人还没走就被嫌弃了。 齐铎垂下头,顺带垂下刘海盖住眉头,嗤笑了一声。 焦棠皱眉:「你对我是有哪里不满?」 齐铎:「没有。我等在这里不是要和你打一架,我只是想告诉你一句,下一场我解绑。」 「哦。」 焦棠深深点了点头,捆绑了这么久,她现在已经强大到可以保护自己和队友了,齐铎想解绑,她没有意见。 齐铎:「就哦?」 不然呢? 焦棠试着拖长声音:「哦哦?」 齐铎深吸一口气,终究是错付。 「我会去找许燎,如果你有他的情报,通知我一声。」他从空间中摸出仅剩的一张绑定卡,塞进焦棠手心。 焦棠捏了捏,重重点头,这一次,她特别真诚地回了一句:「哦。」 「焦棠,别死。」 齐铎温热掌心压在焦棠头顶,沉沉交代完最后一句,然后特别利索地走了。 肖长渊走了,途灵走了,齐铎走了,焦棠又像初入游戏一样,和周围没了瓜葛。 忽然角落里一个黑影动了动。 「我现在出现是不是有点破坏气氛?」 石竹从沙发后面露出木头脑袋。 焦棠看她站起身,将脖子上长长的围巾,艰难地裹到头顶。 「你不去找黎天白?」 石竹本来僵硬的面容更加板起,反问:「我找他干什么?他又不能为我提供新的□□。我在等你。」 「哦,你也要走?」 焦棠发现石竹替换上了齿轮形状的机械臂,齿轮无声运转,带动手臂上一块记录坐标的智能表。 「我不走。我要和你绑定成为队友。」 石竹将智能表怼到焦棠面前,说:「黎天白给的玩意。说有了这个就能够刻录下同伴的时空位置。我接受了。」 「那他这个人也不算特别自私。」 焦棠和黎天白一顿相处下来,认为他这个人就是大事拿捏得细,小事倒放得比较开。 石竹认同这个评价,其实她对黎天白是心存感激的,就是交流上两个人好像串联的电子炮仗,他那边开,她这边也会跟着开。 「不谈其他人。就说你愿意带我吗?我保证不拖后腿。」石竹诚恳看她。 焦棠一直不苛求同伴人选,随意道:「你想绑就绑。」 有个熟人,做事说话也省劲些。 石竹惊喜地将她抱住,说:「有你在,我就不害怕了。」 焦棠问:「为什么不留在中转城市?」 如果石竹留在中转城市,既安全,又能接触到不同的玩家。 但石竹有自己的打算。「我听途灵说,清洗计划能够将玩家灵魂植入npc体内,还能将npc带出现场。我不想加入清洗计划,可我想窃取他们的『秘方』。」 焦棠沉下脸:「你把我当作引出清洗计划的诱饵?你认为和我在一起,就能更快接触到他们?」 石竹慌了,将脖子摇得吱呀吱呀响。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7页 「你想哪去啊,我是那样的人吗?我是怕这个世界的玩家对我有敌意,认为我是异类,讨厌我,孤立我。如果你在身边,至少有一个认识的人能够理解我,不害怕我。」 焦棠脸色顿缓,原来比起现场兇恶,石竹更害怕人性诡谲阴暗的一面。 石竹举起双手,无辜道:「只要你吩咐,我能够突破系统限制出去搜索线索,降低npc的敌意,还能迷惑其他玩家,我绝对是一个有价值的木头人。」 焦棠笑道:「有价值也是因为你是一个人,能够自己思考,而不是一件只会听从我指挥的工具。而且,通常来说我不需要手下。」 「我就说你是孤狼模式玩到底的人。」门口,黎天白挽着白衬衫袖子,似乎忙里偷闲过来瞧上一眼。 石竹问:「你有事?」 「不是找你。」黎天白朝焦棠招手:「焦棠,组织的元老想见一见你。」 焦棠:「为什么?」 黎天白:「老大传达的意思就是见你,没有解释。见不见随你。不过……」他突然闪过一个狡黠的笑,继续说道:「似乎和你拿到的手机有关。」 此话一出,焦棠不由分说地跟着黎天白走了。 「你自己进去。」黎天白将人带到一间办公室门口,火急火燎离开。 办公室门上贴着一张a4纸,纸面有两个大大毛笔字——「茫茫」。笔势风神高迈。 焦棠掀起a4纸,下边才是一块正常的金属牌子,刻着「理论办公室岑经教授」。 里边响起一道慈和的声音——「别站在门口,进来。」 焦棠推开门,门内是一方她想像不到的空间。 门内的空间左右贯通,上下两层楼也打通,上面一层从天花板延伸下一块巨大的红木,下面地面建起横坎,乍眼一看特别像打开的棺椁。 左右两边各排上百个书架,上边全是书籍,也不知道游戏世界哪里搜集而来的着作,总不至于是玩家写的吧。 中间偌大的空地,挂了巨幅水墨画,画中远处有云雾缭绕的仙台楼阁。 不对。 焦棠又仔细盯着云里建筑看,不是楼阁,而是白塔,一座座,一丛丛。 水墨画下是一方红木案桌,中间掏空,蓄水养了一尾金鱼,时不时冒出尾巴。 桌前方,有横竖约六米的宽大沙盘。沙盘上雕刻白塔,留白部位有白色的光带充当桥樑,桥樑之下还有一个移动的墨点。 现在,有一枚长尺子,推着墨点往门口方向前进,墨点在沙盘上盪开一圈红光。 焦棠这才看出来,沙盘是智能平板上模拟的3d模型。 至于推长尺子的人,是一个身材矮小,精神矍铄的老妇人,大概就是岑经教授。 她腕部的玉镯子坚緻细腻,犹如彗星在白茫茫宇宙间流转,当她的手悬停在上空,墨点融化进背景,再不见踪影。 焦棠看见花白的髮髻点了几点,似乎代表她在一番思考后,心中有了答案。 果然,只听她兴奋得像个小孩,叫道:「我又明白了。这次明白得很明白,绝对不会再不明白。」 她抬起头,背着手,异常明亮的眼睛透露出狂喜与欣慰。 「好姑娘,你是个带来好运气的丫头。」 岑经教授绕过沙盘,穿着布鞋,轻盈地迈到焦棠面前。 「黎天白将你的事迹都报告给我了。我听了很欢喜。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一个能够将唯心能力发挥得这么稳定的后生了。」 焦棠喊了句:「岑经教授。」 岑经笑眯眯点头:「是我。我找你来的。」 焦棠摸出手机,她这趟来就是为了这个:「你有办法打开它?」 岑经瞄了一眼手机,犹如瞄一个气球,笑道:「这玩意有什么好玩?我只是借着它把你找来。」 焦棠皱眉,但又不好发作,将手机收回去。「岑教授,消遣别人是一种恶劣的爱好。」 岑经瞪大眼睛:「孩子,我不这么说,又要与黎天白解释为什么找你过来,还要让他转述原因,一来二去,你肯定就跑了。」 焦棠不动声色:「这说明你让我来的理由很无理,我会拒绝。既然如此,我现在就拒绝你。」 哈哈。老教授笑得很开心,越发显得容光焕发,老当益壮。 岑经笑完,摆摆手,那只绿镯子在空气中荡漾开香气。焦棠绷紧的心脏也旋即一松,意识有点飘远,想到的是新鲜出炉的桂花糕软软糯糯的味道。 焦棠拧眉,岑经也有唯心能力,能够改变人的情绪? 岑经看透她的想法,解释道:「我什么能力也没有。我唯一有用的就是我的脑袋。老樵说……」 焦棠勐地盯紧她。 岑经毫无所察,说下去。 「老樵,大家口里的樵先生,是我的一位故交。我什么能力也没有,却被他拉进游戏里面,这一呆就是十年。我在人类社会研究的是哲学。哲学家干什么的?不干什么,就光想。老樵说就是要我来想。思维能够推动系统改变,能够窥情这个世界的本质。他把我架在这个位置上,于是我出不去,就只能在这儿研究。」 焦棠沉沉问道:「那他呢?樵先生呢?」 岑经淡然笑道:「谁知道。死了,藏起来了,逃跑了?他给了我一笔资金,所以我才能够在这儿拉拢玩家,建立逃离组织。我说实话,我一开始就是为了找玩家当保镖,但慢慢我发现,老樵的想法是对的,思想研究、科学研究、物理研究归根到底是在挖掘这个世界的秘密。挖掘出来后,对玩家也好,对人类社会也好,对学者本身也好,都是一大进步。帮助这些人逃出去,不仅仅是挽救生命那么简单,有可能挽救的是现实里的人,或者挽救现实里的世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8页 焦棠简单点评:「很伟大。」 非常符合焦棠对父亲的了解,一个看似百无一用的书生,总是提出各种各样的奇怪想法,然后看那些想法像路边的野草一样,被人践踏,被人销毁,被人遗忘。然后他会继续提出下一批野草,直到死去的那一天。 为了什么呢? 岑经仰着头,看那副水墨画,性子也渐渐沉静下来。 「这么做为了什么呢?说不清楚。利己主义的人肯定说是为了满足狭隘的理想,狭隘的自我表彰情怀。可是,对学者来说,研究发现和让世界变得更好本身是相同的,是同等愉悦的,是作为人,和作为人的共通处。」 焦棠听出这两个「人」是两个概念,类似社会人、自然人、地球人之类的区别,但细究起来,只会更加混乱,因此她选择听过一耳朵便算了。 岑经面对焦棠,她的身形实在太弱小,以致于她的脑袋莫名显得很大。 「言归正传。我喊你过来,是让你看这个东西。」 岑经手指沙盘,率先走过去,焦棠跟上去。 她重新执起长尺子,焦棠走近才看到,其实是一桿长毛笔。笔尖在沙盘中轻轻一点,就会盪开涟漪。 岑经点了几下,刚才消失的墨点出现了。伴随它的出现,焦棠发现丝丝缕缕的红线由它延伸到附近的白塔基座。 「你是唯心能力者,又是术士,肯定看出来,这个墨点和其他白塔建筑的连接靠的是术法。」 焦棠点了点头。「这个墨点是什么?」 岑经:「你将它理解为清洗组织的『船』,这条船在各个现场间穿梭,将他们的玩家送到一些现场里,还能够将一些玩家带出来。据我所知,他们还能利用船与现实取得一定的联繫。这条船是在老樵和他的同伴的技术上,改良过的版本。他们窃取了老樵和他同伴的研究成果。」 焦棠尽量压低自己的声线,面无表情问:「樵先生不是清洗计划的人?」 岑经倒吸一口大气,脸都涨红了:「老樵如果死了,听见这话,棺材板都能给你掀了。」 焦棠皱眉,老樵就是死了啊,她也希望棺材板能早日掀开。 岑经顺顺胸脯,镯子敲在她的盘扣上,丁零噹啷。 「最开始接触这个世界的人有三个,老樵以及他的两个搭档,一位叫遥长,另一位叫素短。」 「化名?」 岑经:「自然不会是真名。三个人开发了一个系统,但是这个系统有一天竟然进化了,在游戏世界生了根,就像莫名有了自己的意志。后来,三人因为理念不同分开,素短创建了清洗计划组织。老樵在玩家里边声望越来越高,所以清洗计划里也有他的一些追随者。后来遥长接管了系统,再后来遥长也失踪了,玩家就彻底沦为系统的奴隶。」 岑经毕竟上了年纪,一番讲述下来,费了许多精神。 焦棠见她额间有虚汗,默默将案桌后面的椅子搬到她腿肚子边。 「椅子很重。」岑经拍拍焦棠发红的双掌,坐下去。 焦棠:「如果你身体不舒服,我劝你最好先说重点。」 多么真诚的劝告,配上焦棠的冷脸,就变成多么冷酷的年轻人。 岑经噎了一下,说:「重点就是,这艘船是清洗计划非常重要的根据地,我们甚至认为无理城和现场属于两套系统,而这条船就是无理城的承载空间。所以弄清楚敌方的根据地,也是弄清楚怎样从这个世界逃离的重要线索。」 岑经突然拍椅而起,气势万丈,面色大有仙驾前的喜气洋洋。 「船的本体一定是最初三人造的。你,一个能干的、有理想的、正义的术士,去那里找老樵、遥长和素短遗留下的信息,去那里端掉清洗计划的后台,去那里赚取最丰厚的奖赏,是不是非常振奋人心的事呢?」 焦棠张了张嘴。 岑经大手一挥:「当然是。你为玩家与这个世界的进步,贡献的不是星星之火,是璀璨的星辰。我会给你配备最高等级的队伍。你就尽管去吧。」 焦棠又张了张嘴。 岑经勐地坐下,凌然说:「去,也不是现在去。」 焦棠:「……什么时候去?」 从头到尾,她只对岑经提到的「怎样从这个世界逃离的线索」这点感兴趣。 岑经:「一个月后。因为我们要先捕捉到船的位置。你放心,一个月,多一天都不可能。」 焦棠脑子轰轰,可她岿然不动,等着岑经许诺她更多的东西,那些可以保命的武器和队友,多多益善。 最后,当焦棠从理论办公室出来时,已经得到了一份长长的清单。清单上的物资将在下一场出来后兑现。 焦棠边走边回望办公室门上「茫茫」两个字。 到底是「人海茫茫」的茫茫,是「茫茫大梦中,惟我独先觉」的茫茫,还是「十年生死两茫茫」的茫茫呢? 回到休息室,石竹还在等她。焦棠与她约定碰头的地点后,两人分开行动。 三日后,焦棠收到了系统派发的现场信息,既然岑经的请求需要一个月后兑现,她现在就不可能不进现场,多攒攒经验。 她收拾好行李,去找石竹。进去现场前,她一手抓着那把未「开荤」的山川剑,另一手抓着作为玩家挂件的石竹胳膊,踏入了指定的入口。 --------------------------------------------------------------------------------------------------------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9页 焦棠已经十分适应进入现场的晕眩感,当脚下传来结实的土地触感时,她迅速打开眼睛。 只是眼皮刚睁开,一阵干燥的风,兜脸刮过来,汹涌的沙尘不仅扎进了她的鼻子、嘴里,也扎进她的眼睛。 她捂住疼痒的眼皮子,吐出一口沙子。 旁边的石竹贴心拉起围巾,替她遮掩风沙,等这阵风过去后,她才凑过去看焦棠。 焦棠揉着眼角,泪水生理性反应地流了下来。 经过泪水洗礼,她澄澈的双眼望见的是无边无际的黄土。 「底下的女娃,让一让!」 一句厉声大叫,突兀地出现在头顶。 焦棠和石竹齐齐抬头,一看吓得天灵盖都发麻。 一块车盖大小的金属板反着红光,从五十米高的地方坠落,直对着焦棠和石竹的头砸下来。 哐当! 咚隆隆! 金属板砸进土里,将结实的黄土块砸开裂,裂纹有一米粗,十几米远。 焦棠警惕抬头,几步开外,一根白色杆子蹿上天,上端顶着一个似网又似条形码的金属物。 远看这个怪异的金属物已有两扇门大小,近看估计有一间小屋的面积。 金属物外围贴了许多符箓,中间顶着三根长长的天线。 刚才还在大喊「让一让」的男人,此刻已打赤脚从杆子上滑下来,一分钟后下到地面。 他下来后,先去瞧地上的「井盖」,侥倖笑道:「还好,还好,没坏。」 然后,他蹲下去,将井盖搭在后背,转身一手扶「车盖」,一手去攀杆子,这是又要上去的趋势。 焦棠看得眼皮直跳。 石竹十分忌惮,又离杆子和这位不太正常的大哥远点。 她一动,身上的机械泄露出光,那名壮汉勐然回头,目光定格在机械臂上,眼中充满压抑不住的贪婪。 大哥将「车盖」放下后,迈开大步子来到两个人面前。 「你两个女娃也是被困在这儿?」 焦棠站到他与石竹中间,冷眼打量壮汉黝黑的脸,问:「被困在这儿是什么意思?」 第129章 案子来了 壮汉自称「李大哥」, 这个李大哥瞅着石竹的机械臂,嘴里含煳不清地解释。 这儿前后有两条村,一共一百来户, 世世代代都扎根在这片黄土地上。 要问这里是哪里, 他也不清楚,走到最远的地方还是黄沙漫天的高原。 这里前后来过几名长官,都说是领了任务,过来管理村子的。五年一任, 干完旧长官撂挑子走了,三个月后又会走马上任一个新长官,从当地人里挑选几个能干的,组建新班底。 长官都是乘车穿越险峻的大河, 开进高粱地旁的公路,没日没夜地开上来的。 车子开进来之后, 就因为风沙侵蚀太厉害,轮胎坏了,油箱爆了驶不动了。 长官和外面的人联繫用的是驴子。一头有灵性的驴子能够走出高粱地, 穿过大河,去到最近的一个驿站。 现在三个月过去了,新长官还没来, 但是派出去的驴子回来了。 驴子捎回来了一封信,说外面下大雨,河水漫过平原, 把车道堵住了。 新长官被困在对岸,心繫高原上的两村村民, 头髮一夜之间全白了。 对岸的村民见到新长官的画像,抚摸着他斑白的头髮, 还有长得跟一条柱子似的脸,放声痛哭,思念这位与村子虽素未谋面,却深情厚意的领导。 李大哥泪眼婆娑:「你们说说,怎么就有一位青天大老爷能长得这么合我们的心意呢?那张脸,长的,板的,条形状的。」 焦棠咋舌,还有一个地方的领导因为长得像一根柱子而被爱戴的?本地村民对条形状的物体是有什么执念吗? 这位李大哥擦掉眼泪,继续热情地介绍起来。 新长官没来,两条村子自管自的,他的村子叫「板子坡」,前头的村子叫「排子岗」。 板子坡的暂时管理者是村长,叫周凳。排子岗的暂时管理者也是村长,叫方砚。 今天是「石神」的诞辰,本来两条村都要在「石神庙」举行庆祝仪式,但是周凳和方砚认为新长官没到位,不宜铺张浪费,所以之后四日,只派几个人上去点香守辰。 李大哥忽然神秘兮兮指着身后的白杆子,还有白杆子上的金属物。 「我晓得周村长的意思。他想趁新长官没来,方砚那个婆娘读死书认死理,先抢占空中优势,和天上的石神取得联繫,让它保佑板子坡有梁有地,每个人吃饱穿暖。」 焦棠好奇问:「这就能取得联繫?」 李大哥从石竹身上收回目光,骄傲地挺胸脯。「你是外头人,么听说过吧。石头神会坐着一个长盘盘,发着光飞过天空。那是祂大显神威的时候,只有建好基站,你喊祂,祂才应你。」 焦棠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对本村信仰不好评价,遂问:「有劳大哥指个路,怎么进村去?」 李大哥手指往地底下一指,古怪道:「你说啥子话嘛。板子坡就在你左脚下,排子岗在你右脚下。」 焦棠啊地拖长音,沿着高地往旁边走,一直走到高地的边缘,俯身向下探。 高原之下,台阶似的山坡堆叠,一直延续到很远的干涸的河床。村民们就在坡壁上凿洞建了房子。 如果说层层叠叠的山坡是脸庞,那中间耸立的水塔状建筑就是鼻樑,这根鼻樑在地面凸起大约三米高的方形顶,顶上有一间石头砌成的小庙。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0页 由于建筑是黄土砌起来的,远看就是一处不起眼的土房子。但往下望,方觉其深其高,相当于二十层的塔,顶上只是它冒尖的头。 除了石神庙这个「花骨朵」之外,底下支撑物就是孤零零的土杆子,修有一段垂直的台阶,粗略数下来,大概有两百多级。台阶的底部就在山坡中段,周围没什么显眼的标记物。 若说石神庙重要,它又是如此「粗制滥造」。若说石神庙不重要,两条村又将它作为分界线,还举办庆典。焦棠一时捉摸不透。 石竹凑近了看,观摩了半天,说:「这儿挺正常的。」 焦棠环视下面,村民们热热闹闹、三三两两,全在外头晒太阳。此时接近十月,坡上坡下黄里透着红与未褪干净的青,生命以多种层次渲染着秋天。 石竹又回首看向刚才站的地方,奇怪道:「这场不会就你一个登记在册的玩家吧?」 这场的规定时间是四天,不长不短,可在这片风吹起来都有迴响的土地,只有一名玩家未免太孤独了。 石竹暗暗庆幸还好她能在这儿陪焦棠说说话。 焦棠倒不以为意,领着石竹从板子坡旁一条陡台阶走下去,说:「先熟悉地形。」 焦棠和石竹两个显眼包,一出现在村里立即吸引了村民的注意。 焦棠此次出行穿的是t恤和牛仔裤,头戴鸭舌帽,简单干净。石竹穿着肥大的裙子,脚上蹬一双高靴子,头上戴贝雷帽,脖子和下巴裹着黑色的围脖。 这两身打扮与朴素的民风格格不入,村民交头接耳起来。 「是不是新长官?」 「脸不长,不方,不条形,不是。」 「是不是新长官的婆姨?」 「脸不长,不方,不条形,不是。」 「是不是石神下凡?」 「脸不长,不方,不条形,不是。」 「是不是迷路的女大学生?」 「脸不长,不方,不……有可能是。」 「快去报告周村长,就说有两个迷路的女大学生,脸不长,不方,不条形。」 「好咧。」 …… 焦棠现在唯一担心的事,是四天之后,倘若她活着回去,会不会对人脸的识别出现障碍。 板子坡不大,上下只有十层,每层有十户人家左右,居住环境比较简陋,没水没电,全靠大自然的馈赠来补充粮食和燃料。 绕完整个村子也只花了十五分钟。待走到最下面一间窑洞前,焦棠被纸煳的墙面吸引住。 纸是报纸,上面写的地名和事迹她略有耳闻,说明这上面的信息与现实有关联,这儿并不是完完全全的异空间,这里住的人也不完完全全是界的npc。 她举手敲了敲门,随之她的动作,坡上偷窥的村民又窸窸窣窣交流起来。 「这女娃是疯子的亲戚?」 「疯子是城里人,亲戚也是城里人,合理。」 「疯子来村里都二十年了,没疯之前没听说他有个女儿啊。」 「当年大部队都撤了,说不定是哪个队友的女儿回来接他走咯。」 「哎哟,疯子出来了。」 …… 焦棠面前的门被勐然拉开,一条长满毛的腿先伸出来。焦棠退后,看清楚那不是腿毛,是已经磨成条状碎布的黑色秋裤。 紧跟着腿出来的是一只瘦骨嶙峋的手掌,手背有几道条形状的伤疤,很深很长。 然后,一个野人般的头颅伸了出来,头髮杂乱打结,鬍子占满下半张脸,牙齿腐烂发黄,偏偏鼻樑上架着不合时宜的无框眼镜。 焦棠左右打量,眼镜没有腿,但能稳稳噹噹悬在鼻子上边,这也算一种奇观。 这个蓬头垢面的男人看上去有五十岁,不过实际年龄埋藏在污垢和鬍鬚驻扎的皮囊下,焦棠懒得去猜。更直观能见到的是,他长得很瘦很高,上半身披着一件中山装,口袋位置缝着一片布,还有一个编号——051。 男人裂开嘴,傻笑,是一眼能看出智商已经退化的笑。 焦棠望进房间里边,全是书,各国语言都有。 男人挤出房门,继续傻笑,边笑边说:「我去趟工地,天气预报说要颳大风,风来了,雨就来了,雨来了那帮龟孙子就不敢来了。你替我关好门窗,屋里的书最怕进水。」 说完,他迈开扭曲的小腿,一瘸一瘸地走下坡。 石竹问:「你认识他?」 焦棠:「你凭什么这么认为?」 石竹:「他让你关窗。」 焦棠不愿意说话,彻底推开门,打算进去一趟,自然不是去关窗。但她手上刚有动作,后边遥遥传来一句中气十足的唿唤。 「女娃崽,要不得!」 焦棠回首,一个蹬着灰布鞋,披灰褂子,嘬着旱菸的老头奔跑下来,腿脚比年轻人还麻利。 焦棠等着人跑到近前,才收回手。 老头体贴地关上门,又体贴地招唿:「你两个就是走失的女大学生?哪所大学的?我给你们校领导写信让他们把你们接回去。」 焦棠将老头无声地打量个遍,慢悠悠说:「淹水了,回不去。」 老头一拍光脑门:「瞧我这记性!女娃子,你们别慌张,就在这儿住下来,什么时候水退了,什么时候送你们回去。」 焦棠:「谢谢周村长。」 周凳一副长者关爱晚辈的慈祥做派:「喊我周叔就成。小娃子,今年都几岁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1页 焦棠:「二十。」 石竹:「二十二。」 「细糠养出来的水灵灵丫头,看着不过十六七。你们既然已经成年,周叔有个不情之请。」 石竹赶紧插话:「叔,我们是根正苗红的接班人,不信包办婚姻那一套的。」 周凳磕了磕烟杆子,咋唿唿叫:「哪个瓜皮儿包办婚姻?谁在板子坡搞伤风败俗的事?」 接连两个问题问得石竹一愣一愣的。「叔,那你这个不情之请是指什么?」 周凳挺直腰杆,正色说道:「我这个不情之请,是请两位接受了现代文明教育的大学生,暂时加入村里的管理队伍,一起建设秩序井然、民风淳正的板子坡。等新长官就任,我们将这块文明的土地,稳稳妥妥交到他的手上。」 焦棠舒展开眉头,甚至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周叔,我们没有社会经验。」 「你们的知识就是经验,你们的视野就是经验,你们有一颗拥抱未来,扎根土地的心那比空谈经验有用上百倍千倍。」 焦棠:「你这是本本主义……」 周凳肃然举起大拇指,夸道:「主义都出来了。我就说城里的人都是主义教育出来的好娃娃。叔知道村里的管理工作很艰巨,要管一百来户的纪律,还有日常协调工作,没点魄力是不成的。但是,你们一定很快就能拥有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吃苦品质,将这里当作你们第二个家乡。」 焦棠举起手,打断他的发言:「具体到底要我们干什么?」 周凳一听有戏,兴奋说道:「现在村里还有两个空职,你来当纪律队长。至于你,长得像个木头人的姑娘,就当民俗管理员。」 焦棠:「这村里一共几支管理队伍,队伍里一共几个人?」 周凳:「一支管理队伍,四个人。我,你,你,还有周三海。」 焦棠提了提眉:「这样啊。」 周凳虎下脸:「你千万别看轻四人队伍。隔壁排子岗还只有三个人,除了方砚,就只有两名新来的背包客。」 「背包客?」焦棠琢磨这叫法十分像玩家的自称。 「对,一个俊俏得不像男人,一个兇悍得不像女人。我看八成是来挖古墓,倒买倒卖古董的违法分子。」 周凳乐呵呵地看身边两名姑娘,又夸道:「不像你们,是主义培养出来的好苗子,连灵魂都是干净。」 石竹呵呵敷衍:「叔,你连灵魂都能看见啊。」 周凳忍住不肯在她们面前抽菸,有模有样地说:「虽然现在是科学指导生产。但是我们村仍然有歷史遗留下来的传统民俗工作者,我说的是村里的阴阳先生。他能够和石神进行交谈,并且将石神的一些教诲传递出来。」 他一看焦棠迷离又无奈的笑脸,顿时觉得自己被误会了,立即解释。 「小娃子,这绝对不是迷信!石神是天外来客,是一种高智慧的文明。民俗仪式只是开门迎客的一种方式,你请人家过来传递超前的知识,你不能不准备祭品吧,不能不准备音乐吧,不能不准备一段请辞吧?」 焦棠:「你说得对。」 周凳释然地摊开双手:「你能理解就太好了。总之,我十分看好你们。排子岗那两个愣头青给你们提鞋都不配。话已至此,你们拿上行李,我将你们介绍给周三海,顺便在他院子里张罗一顿饭吧。」 焦棠立即拒绝了无意义的社交。「叔,我们不饿。既然当了纪律队长,我再四处转转,跟乡亲们亲近亲近。」 周凳流露出赞赏的神情,背转手,嘱咐:「除了周三海家、这位五一先生家,其余地方你只要争取了同意,都能进去。」 周三海是什么角色,为什么排在前头? 焦棠正打算问个明白,忽然山坡下传来惊悚的巨吼,这声巨吼层层传递,最后落到焦棠耳朵里,就是整条村密密麻麻的喧闹尖叫。 第130章 现场痕迹 两条村几百号人乌泱泱全往恐惧的源头赶过去。 周凳老汉五条手指长了根似的, 紧紧逮住焦棠的手腕,一路飞奔而下,生怕不能抢在其他人前面到达第一现场。 方才那道惊叫声之所以穿得又远又响亢, 全因叫的人就在原坡下最底的河床里, 河床形成天然的扩音器,一下子将遮遮掩掩的罪恶传遍开去。 周凳老汉滑熘下干燥的河堤,焦棠轻轻飘飘杵在他身后,他却突然将焦棠往前一带, 推到风口浪尖上。 停驻在河岸上的几百双眼睛齐刷刷瞄准她。 周凳老汉在焦棠耳边嘱咐:「你是纪律队长,出了这档事,理应由你来管。」 焦棠回头皮笑肉不笑地点头,这老汉哪是递高帽, 这是递锅盖,新长官没来, 是功是过都不好评判,不如由个外来的知识分子担着,既能彰显贤明, 又能推脱责任。 焦棠悠悠转过头,先是打量地上那摊已经死透透的躯壳。 死者是一名男性,面目被砸得走形, 半边胳膊折断,骨头都露出来,全身有多处软组织损伤。 死时候应该是脸朝下, 这会儿被人翻个面,才露出死后真容。 初步判断, 致命伤应该是额头上裂开的两瓣的大伤口,所谓「肝脑涂地」, 约莫如此。 河床干涸,吸收了血浆后变成黏煳煳的泥巴坑,上边有半截脚印。 这半截脚印应该是翻动尸体的人留下的。这个人就是起初发出惊吼的男人,现在拖着半边裤管子,在土堆旁边,咿哇鬼叫。从他露出来的半条白净的长腿,和裤管上可疑的痕迹上来看,他是歇晌后,过来解决生理问题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2页 焦棠环顾四周,河床与河岸落差约两米,河床中间有一个分水土台,死者身穿褐黑色土布衫,腰上的白带子滚成黄泥色,远远看就像土台边上一条土狗,或者是孩童新垒的石头堆。 焦棠问周凳:「死者是谁?」 周凳黑着脸,边嘬烟边闷闷回答:「杨木匠家的老二,杨金生。这个逑子死在石神诞辰这天,晦气得很。」 焦棠:「这个杨金生平时有什么仇家?」 周凳脸更黑了:「这个瓜皮儿三天两头都是赌钱,赌输了回家跟他婆娘撒气,都打跑了两个了。」 焦棠哦了一声,既然是赌徒,经济纠纷有之,情感纠纷有之,兇手范围挺大的。 石竹已经凑在尸体旁边,仔细感受他死之前的状态。 焦棠朝第一目击证人走过去,打算询问当时看见了什么线索,突然从河堤上由远及近传来一道特别尖锐的喝令。 河堤上跑下来三个人,为首的是一个短髮,厚胶框眼镜,又瘦又高的中年女人,这个女人有一双凸出的眼球,两颗凸出的门牙,还有一身短了半截的灰色西装。 她穿着红袜子黑皮鞋,一拐一拐踩到焦棠面前。 然后她叉起腰,条形状的刘海粘着未干的汗水,指着焦棠的鼻子,问:「你是谁?凭什么审我们村的人?」 周凳上来,拿烟杆子敲开她的手,震声叫道:「方砚,她是我们村的纪律队长,我们都还得尊称一句,焦掌柜。你干什么指手画脚?」 旧长官在的时候,方砚还得叫周凳一声大大,旧长官一走,方砚就撑起半边天,什么大大小小她都不认,她只认理。 这下几百双眼睛全瞧着,方砚的气势不能矮一头去,所以她挺起胸脯,说:「我不管她是掌柜,还是腿柜。豆皮是排子岗的人,不能由她来审。」 焦棠好笑道:「死的人是不是我们板子坡的?」 方砚赌气道:「是。」 焦棠:「那案子是不是板子坡的案子?」 方砚板着脸:「他死在两条村的中间线上,这案子就不能算你们的案子。这是大家的案子。」 焦棠面无表情,突然走到尸体脚边,滋啦,将尸体往板子坡这边拉出一截过来,然后抬眼看着方砚。 方砚气得跳起来,叫道:「死后再拉不算。」 焦棠冷下脸:「不管你算不算。我说了算。你要和我抢尸体,我奉陪。」 方砚瞪大眼睛,忽然想到什么,朝身后左右望了望,望见两个招揽来的能人异士杵在河岸上,当即跳起来招唿:「大妹子,大兄弟,快下来。」 焦棠往岸上瞅,登时笑了。大妹子和大兄弟都是大熟人。那两个人看见焦棠也是会心一笑。 莫笙笛稳稳在空中跳跃一大步,来到焦棠面前,她一身劲装,飒爽非凡,惹得周围一圈叫好声。 随后一人慢条斯理地跳下来,黑色衬衫黑色裤子黑色长髮,几米黄土地走出了国际舞台的高贵范。这人变化太大,焦棠错神几秒,低声喊道:「游千城?」 游千城长相阴柔俊秀,之前剃了头髮自称俗家弟子,因此不觉得他有什么坏心思,如今蓄起长发,怎么看都不是纯良无害的有为青年。 「好久不见,焦棠。」游千城勾起笑,伸出手掌。 焦棠顶着周凳老汉严厉的视线,错过那只手掌,只点点头,说:「没想到在这里居然能遇到两位故人。但是,朋友归朋友,案子归案子,两码事。」 周凳老汉偷偷给她竖起大拇指,心里恐怕又在想,果然是一股清流。 方砚脸一沉,用审视的目光扫描莫笙笛和游千城。莫笙笛是一个软硬不吃的人,抱着手臂望天空。游千城脸皮薄,立刻退开一步,朝焦棠说:「人命关天的事,当然要慎重。我是排子岗的副村长,莫姐是纠察队长。我们来负责这个案子。」 方砚大力鼓掌,排子岗的村民也跟着大力鼓掌。 方砚:「杨金生死在中间,案子就要两条村一起查,也防着你们板子坡偏袒自己村人,把脏水往我们排子岗的村民身上泼。一切要依法依规,公平透明地查,绝对不搞栽赃嫁祸那一套。尤其是你们村的周三海,哼。」 不知道谁在角落里啐了一大口,然后响起一阵笑。 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立在坡上高高的石头上,右手插着半边兜,皮衣皮裤,十足流氓做派。 他那个站姿说明他是故意捡最高的一块石头站着的,他的前半辈子都喜欢高调地活着。 这个青年就是方砚口中的周三海,头髮两边推平,中间留条形状的像草垛一样的髮型。 周凳暗搓搓提醒焦棠:「咱们村的周三海,这小子平日爱招猫逗狗,没个正形。可是我不相信他会是兇手,所以焦同学,你不能先入为主,被方砚熘着走。」 焦棠:「叔,我心里有数。」 只听周三海用尽力气吼着说话:「方大姑子,你有什么话敞开了说,哼什么哼。你不就是想说,人是我周三海害死的。」 方砚中气十足,吼:「那是你杀的吗?」 周三海挑衅吼道:「大姑子,我是脑子有病啊。我杀人在这儿跟你认罪伏法?有本事,去查啊。」 方砚气得手抖,从她嗫嚅的嘴里仿佛听到她在骂「多么恶劣的社会毒瘤啊」。 方砚瞪周凳:「这个案子你不让我们管,我就写信给新长官,让他主持公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3页 「少拿新长官压我。」 周凳吹出一口烟,咳了咳,又咳了咳,突然提起一口气,朝自己村民的面,喊:「板子坡的乡亲们,方村长怀疑我们会徇私枉法,会包庇罪犯。我们行得正坐得正,不怕她质疑。他们要查就来查,咱们坦坦荡荡,愿意接受排子岗的监督。」 焦棠愣了愣,旋即嗤笑了一声,由着方砚确定下两村办案的计划。 最后,焦棠还是那个顶着锅盖,沖在最前面的办案队长。 周凳过来偷偷提醒焦棠:「现在正式称唿你一句焦队长。」 他语重心长,布满厚茧的双手紧紧包住焦棠的双拳,叮嘱:「我承认,板子坡和排子岗的村民存在误会。这个误会解释起来太长了,我就不解释了。有一点,你必须注意的是,排子岗的村民说的话,你不能全信,他们会撒谎。板子坡的村民在排子岗的人在场的情况下,也有概率撒谎。」 焦棠琢磨里边的关系,道了声:「知道了。」 周凳又说:「生死事大。我和方村长要去请阴阳先生过来,你们好好把握时间。」 焦棠巴不得他与方砚赶紧走,她好查案子,于是又重重应好。 周凳离开后,焦棠将无关紧要的人全遣散了。 人走得差不多后,焦棠这才走到第一目击证人跟前,蹲下问他话。 「豆皮,你是第一个看见尸体的人,说说当时的情形。」 豆皮这会已经系好腰带,喝了一碗烧白,抽了一根烟,人淡定下来。 「焦队长,我下来疴……本来打算走到分水台后边去的,但是走了几步才看清楚台子边上躺着一个人,我以为哪个兄弟大中午睡过去了,把人掰过来一看……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焦棠:「掰过来见到什么?」 豆皮煞白了脸:「见到杨二的脸跟被车轮子碾过一样,碎成煳煳。我那会儿就吐了,吐得两腿发软,怎么也爬不上河,就爬到这儿……」 焦棠:「你掰他身体时候,是软的还是硬的?」 豆皮非常努力地不去看远处的尸体,皱着眉思索了很久,慢吞吞回答:「硬的吧……对,硬的。我当时以为他和我较劲,所以手上使了很大力气。」 焦棠和后边的游千城、莫笙笛交换眼神,尸体是硬的,说明杨金生死亡时间超过5个小时,但大概率没过一天,也就是说,他是在前天下午1点后,到今早8点左右被人杀害的。 莫笙笛蹲下,拍了拍豆皮的脸蛋,兇巴巴问:「你昨天也来这儿解手?」 豆皮摇摇头:「我没来,但是其他人肯定来了。不是来上公厕,就是两条村的男女不好在村里交往,上这儿来约会。」 莫笙笛又拍了拍他的脸,大概是赞赏他的诚实。 她朝焦棠、游千城说:「既然白天这儿有人来,说明人是晚上死的。」 「啊!」突然豆皮跳起来,慌乱地说:「我记起来了。我到这儿时候,分水台那边熘走了好大一条蛇,那条蛇绝对是从杨二身子下面跑出来的。」 焦棠:「你怎么那么肯定?」 豆皮颤颤巍巍地指着杨金生的尸体,满头冷汗。「因为他的身体当时弹了一下。」 焦棠立即起身绕到分水台后边。 分水台是一个土块筑成的平台,有三米来宽,两米来高。 焦棠绕过去后,立即见到一条很深的辙子,这个辙子长的、方的、条形状的,那就绝不是蛇留下的痕迹。除非这个地方的蛇也长成方形的,那她无话可说。 游千城走过来,凑近问:「这个辙子是什么留下的?豆皮看见的是兇手吗?」 焦棠没有回答,她先望了望莫笙笛和豆皮,两人还在说话。 说什么呢? 到目前为止,豆皮的话都是自洽的,没有证据证明他见到行兇过程,或者和兇手打过照面。 焦棠收回眼神,顺着辙子往前一路走到河岸边。岸边坡度比较高,辙子往上推,掀翻了一部分土块,掘开的土面露出湿漉漉的黄泥块。 这应该是某位热爱大自然的村民留下的生理痕迹,于是才浸泡到里边的土,使之不小心成为了关键的证据。 焦棠掩住鼻子,朝身后人说:「找一找村里有哪户人家的工具上边沾了黄泥巴,再让狗辨别一下味道,就能锁定第一个嫌疑人了。」 「就这?」游千城很震撼,以往猜兇手弯来绕去,绞尽脑汁,这场居然如此浅显直白? 焦棠瞥他,暂时不打算召唤出食魂兽。 那边,石竹唿唤人:「焦棠,我觉得他死得不简单。」 第131章 死前景象 石竹的话立刻将焦棠、游千城和莫笙笛的注意力引回杨金生的尸首上。 莫笙笛看到石竹的模样, 又听焦棠三言两语解释了她的遭遇,更加对石竹惺惺相惜起来,看她的眼神都柔和知性了许多。 「回头我联繫老葛, 给你做个更好使的身体。你瞧, 他做的手臂包了一层薄膜,平常玩家看不出来是人造皮。」 石竹领了她的好意,就笑笑不说话。 焦棠问石竹:「怎么个死得不简单法?」 石竹左右手搓了搓,神秘兮兮道:「给你表演一个新鲜的。」 说完, 她拉开心脏部位,露出木头疙瘩下一块跳动的□□,其模样既像茧又像某类多肉植物。然后这□□生出了无数细小的丝线,丝线迅速扎入杨金生的双腕间。 「悬丝诊脉?」焦棠好奇问道, 一边拿手指轻拨细如蚕丝的线,只见那根线转了方向, 绕在她的指间,吮吸她的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4页 石竹讪讪笑道:「我现在还没办法完全控制它们,会误伤你的。」 丝线在杨金生的脉络间探寻, 渐渐在他的眼球下面停留,然后杨金生突然像没死透的鱼,在地上重重弹起来。 莫笙笛嫌恶地大叫出声, 伸出脚去踹他。 焦棠伸出山川剑,拿剑鞘拦住。 再看,杨金生面如融蜡, 但双目怒睁。 石竹提醒大家:「盯着他的眼珠子看,能看到点死前的东西。」 四个人遂围在尸体上方, 仔细去盯眼珠子。 当人陷入一双眼睛里时,首先看到的是两圈光晕, 而后光晕会逐渐扩散成一个洞,紧接着洞又会扩散成黑洞,仿佛要将人吞没。 现在他们四个就陷入了一个黑洞,洞中浮现出一片特别广袤的黄色土地,然后这片土地渐渐染上黑色,紧接着红光出现,扭曲盘旋,然后出现了一张脸。 这是一张非常奇怪的脸,有两个肥硕的鼻子,两个巨大的眼窟窿,额头还有两根条形状的天线。鼻子越来越近,眼窟窿越拉越大,天线越来越长…… 陡然,一切像放映机被啪地关掉,眼球的幕布上面归于死寂,所有影像都消失了。 此刻几个人看得心突突跳,杨金生死之前巨大的恐惧透过那双眼,渲染到了玩家的心里。这种恐惧撑裂杨金生的眼眶,夺走他的思想,使他的脑袋超载,最后坏掉。 现在大家都贊同石竹刚刚下的定论了—— 杨金生死得不简单! 焦棠想了想这其中的隐情,一时半会线索太少,还挖不出来有价值的信息,看来还是得从目前已有的证据推下去。 她突然返身问出一个问题,让莫笙笛措手不及。「你刚才和豆皮聊什么呢?」 莫笙笛「啊?」了一下,半天才反应过来,淡定道:「就是聊发现尸体的一些细节啊。」 莫笙笛不是一个擅长掩饰的人,焦棠看得出来她在躲避这个问题,这就意味着,她从豆皮那里得到了一些信息,却不能说出来。 莫笙笛大大咧咧地笑道:「别疑神疑鬼,反正有答案的话,我会告诉大家的。我的人品不说很好,也不至于很糟糕吧。」 「我也相信莫姐不是背后捅刀子的人。」游千城这句话说得很重,目的大概是为了稳住军心,解除焦棠的不信任。 但这就让焦棠更疑惑了,这两个人一唱一和,肯定有猫腻。 这时,一行大雁打眼地飞过,乌泱泱一群人从大雁的影子中穿行而来,其中四个人拉着两条骡,骡后边拉着一架板车。 板车上边竖着一个大鼓,身穿白衣黑裤的阴阳先生边敲鼓,边甩动被颠歪的辫子。 一路敲锣打鼓来到河床,周凳恭恭敬敬将阴阳先生请下车,指着杨金生的尸首,请他给指示。 阴阳先生诨名崔水,乡亲们尊称一声「崔水先生」。 崔水先生唇上缀两撇山羊鬍,和普通老人一样两只眼睛一张嘴,唯一不同的是,他的两边鬓角各戴一个方形、条形状的金属挂饰,刻满奇怪纹路。 崔水先生听了周凳的诉说,沉默地从随身布袋里拿出一个东西。焦棠一看见那玩意,眼皮子跳了跳。 只见他端出一个方形的鼎,放置在地上,仰天咕隆咕隆念了很长一段咒语,接着咕隆咕隆地清喉咙,俯身大力朝鼎里吐出一滩口水。 他煞有架势朝鼎里边喊:「杨金生,庚申年庚辰月己巳日生,丙戍年丁酉月戊午日卒。石神大人是否纳他为托塔天王,言传身教?请给指示!请给指示!」 半晌,鼎没有动静,在场人没有动静,坡上也没有动静。 大约过了两分钟,一阵震鸣嗡嗡嗡地流动,渐渐震动声越来越大,鼎中传来非常遥远又非常悦耳的金属唱鸣。 焦棠冷着脸看崔水先生端着鼎,面露喜色,又跳又唱,唱的是巫歌,跳的是傩舞。 一番做法后,崔水将周凳招到近前,吩咐:「在家中停灵一天,明天下葬。叫人看守着遗体,千万不要掀掉他身上的红布。」 周凳一一应下,然后欢欢喜喜将人送上骡拉板车,送回坡上去。 等人走后,周凳便让人收拾了杨金生的身体,命人送回杨二的家去。 焦棠随在他后边,问周凳:「叔,这位崔水先生是什么来头?」 周凳喜滋滋笑道:「崔水先生住在原上,他们家世代侍奉石神大人,是非常难得的当地民俗文化继承人。我们敬佩他们能和石神取得联繫的能力,也敬佩他们保存文化的善举。」 焦棠:「那托塔天王又是什么说法?」 「哦,那个啊。古已有之,不足为奇。在古代,这片土地的人认为世界是方的,长条状的,世界之外还有许多长条状的土地,而石神就管理着这些土地。托塔天王就是那些得到它启迪的人,能够替它联繫外界,并且管理这片土地的人。」 焦棠越听心越沉,这套说辞与岑经教授的理论不是一样的吗?为什么唯独这个现场npc会对世界产生想像,并且建立自己的世界观呢? 说话间,大家已经走到杨金生的窑洞前,窑洞依坡而建,里边扩出三间房。 守在门前的是杨金生的老婆——尚秋水。 大伙见到尚秋水的脸,先是被她如秋水潋滟的美貌迷住,其后又被她冷冰冰硬邦邦的表情吓住。 自家男人死了,可她看起来既不悲伤,也不开心,像一具失去灵魂的雕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5页 她将门打开,依着乡里的规矩,将厦屋打扫出来,摆两条长板凳,顶上搁着一块从牛圈里扒出来的板子,充当临时的停尸板。杨金生死得很突然,她还没来得及去打棺材。 大家将杨金生的尸体安放到板子上,尚秋水忙着给他们倒水喝。 焦棠从她露出来的两条胳膊看到几块大大的淤青,还有几处抓痕。从这些伤痕来看,尚秋水可能长期遭受杨金生的家暴,难怪人死了,她也不伤心。 周凳交代尚秋水,今晚要有人守灵,棺材已经加紧打了,明儿早上就送往原上去。 尚秋水木着脸,顺从地点头。 焦棠趁大家忙时候,在杨家转了一圈,石竹跟在她身后,四处打量东西,两个找的东西不一样。 焦棠找的是沾了泥巴的长条形工具,石竹找的是杨二死之前看到的怪脸。 莫笙笛和游千城不是本村人,在外面晃悠,也都在找东西。 等周凳领着人走出杨家门时候,方砚领着莫笙笛气沖冲过来。 方砚气鼓鼓道:「秋水是我们排子岗的人,不替杨二那个混球守灵!」 周凳哼了一声:「她男人死了,她不守灵,谁守?」 方砚:「让杨二的大哥守。」 杨老大一幅吃瘪的模样,非常委屈地说:「方村长,我和我弟相冲,不能守。」 方砚坚持认为尚秋水身子不好,守夜会加重病情。 周凳吹鬍子,骂道:「方砚,别是登无良让你来捎话的。」 焦棠心想这个登无良又是哪号人物? 方砚却不吱声了。 周凳挺直肩膀,气势上压迫方砚,言语上做出让步。 「登无良的事以后再算。板子坡不欺负人,秋水不舒服就不守夜,我们另外派人守。」 说着,伸手一拉焦棠,推到方砚面前。 「我们板子坡的优秀年轻人,从来不怕吃苦,区区守灵还能吓退唯物主义教育出来的好娃娃?焦队长,你是这个……」 周凳比了一个大拇指:「佼佼者,当仁不让。」 焦棠呵呵笑了,又一顶不能摘下的高帽。「行吧……我守。」她也正好想看看「石神大人」是怎样收服它的「托塔天王」。 正当大家准备撤出杨家时候,游千城突然从角落里站出来,他手里抓着一个大件木作的工具,上边一个推手,下面一根方形铁犁,后边跟着两根木头和一段绳子箍出来的木框。 周凳问他:「你拿我们板子坡的耕犁做什么?这是牛拉的,不是你拉的。」 游千城被说得脸上微红,从容笑笑,先是看焦棠。 「这两根木头下边沾了黄泥巴,你要不要让狗来闻闻?」 周凳瞧焦棠,焦棠只好和周凳解释原委。 周凳一听,拉下脸,问游千城:「你这娃子是在污衊我们板子村的好村民,说我们藏匿杀人兇手?」 游千城:「是不是,辨别了味道或者土质就知道了。」 方砚立刻替他撑腰:「证据就在面前,如果是你们板子村出的兇手,就该绳之于法。」 周凳又去瞧焦棠,给她使眼色,意思是查清楚了,别把脏水泼到自家门口。 焦棠假装看不懂他的眼色,其实光凭那沖鼻的味道,她已经知道这个耕犁是在分水台后边留下辙子的东西了。但是寻常人没有她的嗅觉功能,所以她才提出要找条狗来验证。 焦棠问游千城:「这东西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游千城手往杨家窑洞旁边的牛圈一指,不言而喻。 周凳当即要发作,焦棠安抚他:「叔,先让狗来闻一闻,说不定是牛的味道呢?」 周凳重重点头,刚说好,突然门边响起一阵啜泣声。 大家转头看,尚秋水扒着门框,哭成一个泪人。 周凳安慰:「秋水,你甭慌,板子村绝不冤枉一个好人。」 尚秋水拿袖子大力擦拭眼泪,楚楚可怜央求道:「叔,我真没谋害杨二,你要替我做主吶。」 周凳双手微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又唤人牵来一条土狗。 焦棠偷觑尚秋水,进气多出气少,脸白似一张薄纸,如果是演的,演得可真像窦娥。她的第一个感觉就是,这个女人的心理承受能力仿佛不堪一击。 众人走到分水台后边,在焦棠指示下,一个壮汉牵着狗上上下下嗅了五六分钟。然后焦棠叫人将狗牵到河岸上。 狗对着耕犁又嗅了嗅,紧跟着爆发出一阵狂吠。 几乎所有人同一时间将视线转到岸边脆弱的女人脸上,脑子里都是同一个念头——她长得那样美,可是心思却是那样的歹毒! 方砚第一时间叫嚷出声:「不可能,秋水手无缚鸡之力,怎么杀得了壮牛一样的杨金生?这狗鼻子有问题。」 周凳听此,每一道皱纹都刻着浓烈的不满。 「这是原上最有能耐的一条狗,它的父母曾经作为战犬,辅助祖先参加过剿匪战斗,你竟然诋毁它有问题。我看有问题的是你。」 方砚瞬间哑住,否定这条狗,就是在否定它的父母,就是否定先人取得的伟大成就,她实在不该犯这样的思想错误。 周凳这句话一说出来,在场再没有人敢提出耕犁上的泥巴,不是分水台后边的泥巴,尚秋水不是杀死杨金生的兇手。 岸上风徐徐漫起,村民们自觉站成一排,尚秋水被孤立在对面。 尚秋水忽然直起身子,柔弱的气质一扫而空,又变回冷冰冰硬邦邦的表情。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6页 她朝焦棠说:「既然大傢伙不信,那就没办法了。焦队长,我有证人。」 第132章 神秘密码 尚秋水前后态度转变之大, 让焦棠重新审视这个总是满腹心事的女人。 她问:「你有什么证人?」 尚秋水目光燃起一团火,手指分别点了点在场的两个人。 第一个人就是那位在高杆上修平台的李大哥。 李大哥全名李鑫,铁匠出身。这会儿憨憨问:「秋水妹子, 我能证明什么?」 尚秋水:「李大哥, 你昨天傍晚在上头时候,不是瞧见杨二往排子岗走去了么?」 李贵犹犹豫豫地点下头:「我趴在上头看风景,确实看见了杨二弟从河岸上拐进了排子岗。可是我没见到人是怎么死的呀。」 「大傢伙听见了吧。」尚秋水一双桃花眼逐个审视了遍,说道:「昨儿傍晚, 杨二是活着的。杨二每次赌钱都要在登无良那儿过夜,昨天也不例外。偏巧昨天周小爷来找我了。」 尚秋水瞟向指着的第二个人,说:「一整宿,我和周小爷都在一起, 没得抽闲去杀人。」 众人的视线躲躲藏藏,不敢直接盯着周三海看。 周三海眼神跟刀片一样, 和几个大胆看他的人交锋,旋即瞪向尚秋水。 焦棠没有错过他任何一丝表情,从他戾气深重的脸上, 探不到事迹败露的慌乱,亦或是被冤枉的愤怒。他就是浑身散发狠劲,手指头遥遥对尚秋水点了点, 大概意思是「你给我等着。」 焦棠问周三海:「昨晚你和尚秋水在一起?」 周三海将脑后勺拍得响亮,露出一个极其讽刺又混帐的笑。 他挑衅道:「我和这婆娘许多个晚上在一起,唯独昨天晚上不在一起。」 这句话既把自己摘出去, 又把尚秋水搅和进更加浑浊的流言蜚语里,大家嗡地窃窃私语, 内容围绕着尚秋水背着杨二偷汉这件事,展开激烈的道德谴责。 尚秋水在这场讨伐中屹立着背嵴, 只管紧紧盯着周三海。 焦棠皱眉问她:「尚秋水,你有证据证明周三海和你过夜了吗?」 「这条疯母狗当然没有。」周三海叫嚣道:「可是我有。」 几乎话音砸地时,一阵旋风颳过,啪地一记响亮的耳光重重扇在周三海的嬉皮笑脸上。 周三海被扇歪了脸,啐出一口血,他揉揉腮帮子,狂暴的怒气瞬间爬上两颊。 他大喊:「谁?自己站出来。」 焦棠揉了揉手腕,这货色脸跟石头似的,足够厚足够硬。 她不耐烦道:「嘴巴放干净点,女同胞也是人。刚才是我打的。没发挥好,不介意的话再来一次。」 周三海阴恻恻看她:「你凭什么打我?你居然敢打我?!」 「为什么不敢?你又不是石神。」焦棠又摸摸手掌心,打一尊石头可能就不是用手了。 「周三海,你有证据证明自己清白就赶紧拿出来。」 周三海又用手指狠狠点了点焦棠,意思大概又是「你给我等着,我弄不死你不姓周。」 这时,周凳对焦棠低声透露:「周三海是登无良的干儿子,打他可以,别打死了,我回去没办法和登无良交代。」 周三海听见周凳的话,扬眉吐气地哼了一句,随后冷脸说:「听清楚了,我昨晚和排子岗的田枣儿在一块。从晚上7点到天明7点,就在一个炕上盖着一条被子!」 方砚用鼻子喷出一声轻蔑,村民们也都用鼻子喷出一阵阵轻蔑。 方砚四处张望:「田枣儿人呢?出来说话!」 村民背后慢吞吞站出来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有一副壮实的身躯,偏偏生了一把玲珑的腰肢,走起路来一扭一扭的,像田里扬起的麦穗。她的脸庞结实又红润,樱桃小嘴艷滴滴,丹凤眼大而有神。 周凳向焦棠解释:「田枣儿是寡妇,没生养过,她爹娘都死光了,剩她一个,还有一头病恹恹的牛。她就是这样吃上周三海的亏。」 田枣儿往人群前面一站,两双眼睛透着无辜和纯魅。 周三海仿佛心驰荡漾,钳住她的胳膊扯到身旁,威胁:「你和查案的人说,昨晚是不是和我在一起?」 田枣儿有点憷周三海,点了点头。 「说话啊,炕上说不停,下了炕就成哑巴了?」周三海大力摇晃她手臂。 田枣儿吃痛地皱起脸,喊了一声:「在一起,在一起。」 周围传来窃窃笑声,也不知道笑的是什么。 焦棠听得耳朵烦,厉声问她:「是不是实话?」 田枣儿快哭了,连忙应道:「我说的是真话。」 焦棠向尚秋水投去探寻的眼神。尚秋水死死咬着嘴唇,不发一言。 焦棠转头问周凳:「按照乡里规矩,嫌疑人应该怎么处置?」 周凳横杆子一指,指向一间涂了黑漆的门,这处门上挂着「乡大院」三个字。 「长官的办事大院。现在空置着,长官夫人的房间有锁,适合暂时安置嫌疑人。」 目前线索扑朔迷离,当着村民的面,焦棠和其他玩家也不好贸然发动能力,所以她打算先将尚秋水安排在私密的地方,再进行下一步的侦查。 周凳喊来两名小姑娘,给尚秋水捆上绳索,「押送」到乡大院。 焦棠亲眼看着周凳叫人将尚秋水锁在长官夫人的房内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7页 走出乡大院,周凳十分得意地拍焦棠肩膀,夸道:「好娃子,你办了一件大案,新长官来了,我要给你记一大功。」 焦棠扯了扯嘴角,只盼着他赶紧走。 周凳忽然扭过半个身子,晦暗不明,笑道:「对了,别忘了今晚要守灵。村里有规矩,死了人,大家都不能出门,所以今晚只能靠你自己了。」 「哦。」 周凳摸着旱菸袋,边走边哼唧:「只盼着别再出岔子。尚秋水是排子岗的人,这次我看方砚还有啥话好说。」 石竹将乡大院绕了一遍,没发现可以逃出去的通道,又绕回焦棠身侧。她实在看不懂形势,犯人一出场就暴露,剩下三天还查什么? 「查一查杨金生的死因。」焦棠突然开口:「既然尸体没办法查清楚,就从死魂入手吧。」 这会儿,游千城和莫笙笛从方砚身边找了藉口跑出来。 莫笙笛很恼怒,踢翻乡大院里的马槽,骂道:「麻烦死了,纠察队长为什么要去管偷奸的事?」 石竹问发生了什么事? 莫笙笛郁闷解释,方砚坚决不相信尚秋水会杀人,让她查清楚田枣儿有没有行兇的可能性。 莫笙笛抱怨:「同样是女人,方砚对尚秋水和对田枣儿的态度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焦棠:「方砚有什么依据吗?」 莫笙笛:「她似乎有隐情,但是不肯说。」 焦棠沉吟:「那就是还没到时候,或者我们还没查到关键线索。」 「今晚我陪你守灵吧。」从长官办公室出来后,游千城径直走到焦棠身边,此时他已经将长发束起,温柔恣意。 焦棠对着那束长发,福至心灵,突然问了句:「游千城,你认识一个没有脸的修行者吗?」 刚问完,游千城往前走的动作顿了顿,立在原地,说不出的悲凉。 「原来你也遇到他了。我就是因为他才还的俗。」 焦棠微讶。 游千城落寞说道:「我在其中一个现场遇见过他,他本来已经将我吸收进入体内,奈何我的修为出了差错,于是他便放我回来,还说我尘缘未完,烦恼未斩,让我回凡尘修炼修炼。」 焦棠追问:「你发现他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游千城发出极轻的一声笑,这道笑很突兀,他说的话更突兀。 紧接着是他说:「他身上哪一处不特别啊。但要说最特别的,就是他让我去推一面墙。只要我把那面墙推倒了,就能了断尘缘。」 焦棠:「什么样的墙?」 游千城摇头:「祂只说墙最初由三位创始人守护,现在已失去踪迹,让我去找。」 莫笙笛大惊失色:「三位创始人守护的东西,你也敢动手?」 焦棠愣愣看着两个人。 莫笙笛激动道:「说不定那个东西和怎么逃出游戏世界有关系,你这是在推倒玩家出去的路吧?」 游千城俊美双眸蒙上哀伤的阴翳,他微微笑,试图安抚同伴。 「我还没动手,你倒开始上道德枷锁了。我如果做了,你会不会和我拼命?」 话是对莫笙笛说的,回答他的却是焦棠。 焦棠非常肯定地直视他,铿锵有力回答:「我会。」 「哦?」游千城很意外,笑道:「假设而已,不需要这样剑拔弩张。到了那个时候,你下得了手,我可能也不会手下留情哦。」 他说得很轻松,氛围却霎时凝重。 石竹来回看大家,纳闷问:「你们打算站在这里多久?这天也不早了,还查吗?」 问话间,坡上响起一阵弦索十三套,阵势铺天盖地,四个人脸色一变,立刻跑出乡大院张望。 焦棠站在门槛上眺望,石神庙下两百级台阶上洒红扬绿,正在进行浩大的迎神仪式。 远远望去,为首的一个人戴着一顶一米高的长条形帽子,帽尖有两根长天线,造型和原上建筑相似。 周凳和方砚缀在那人后头,一个手里高举着铁线圈,一个手里抱着收发信号的发报机。其后跟着庞大的三牲祭祀队伍。 莫笙笛是一个心急的人,撂下一句:「我去看看。」下一秒就跑远了。 随之迎神队伍逐渐爬坡,血色夕阳将黄色土地染得红彤彤、金蒙蒙。通过大自然赋值的神性在此刻膨胀到极致,焦棠感觉自己站在某一块出土的远古壁画中,而非真实中。 此时,几声零碎的哭声打破了「幻象」。 焦棠俯身望去,两层坡下,杨二家正在做白事。杨金生的老母亲趴在泥地上,不住锤地板,口口声声喊着「我儿啊,你死得好惨吶。」 杨老大叫杨银生,扶住母亲的双肩,痛骂尚秋水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潘金莲,是吸干老杨家血的狐狸精。 一个老头一边吹唢吶,一边充当主事人,朝地上的泪人喊话。 「黑黢黢,乌洞洞,白灵灵,鬼上头。一盖头有冤头,二盖身有怨生。莫哭莫叫莫揭盖,安安静静送往生。起来咯!亲人起身,跪拜往者。」 杨银生扶住母亲,扯着老父亲,还有一家大小给杨金生磕头。然后唢吶声响起,杨金生的门垂上两段白条,其余人都各自散回家去。 焦棠转头朝石竹和游千城说:「你们两个今晚不需要跟着我。石竹你守着尚秋水,以免杨二找上门。游千城你自由活动。」 说完她跳下四米高土坡,直奔杨家而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8页 杨金生家,灵堂中,唢吶老头眯着眼打量焦棠,嘬了嘬门牙,交代:「女娃娃,你一个人没问题吧?」 焦棠应承下来:「没问题。」 唢吶老头指点临时撑起的案头,上边有一个香炉,两柄白烛,神秘兮兮念了一句:「你仔细听好了。人依远戍须看火,马踏深山不见踪。」 念完两脚轻巧,走出灵堂,顺带还关上了门。随之门合上,屋外的落日也彻底没入地下,黑暗四面八方罩下。 焦棠逡巡房中,正中间摆着杨金生的尸体,尸体已经穿上了黑色寿衣、黑色云纹布鞋,身上盖着一顶红布,脸上也盖住一张红布。 脸上的布盖得极其潦草,仿佛随便走过一个人,掀起的风就能吹开它。 焦棠盯得有点久,看见布轻微动了动,就像下边的人唿出了一口气。 她悬在杨金生面上的手顿了顿,掌心未感受到气息与温热,焦棠沉思片刻,认为这个场景特别适合试试新能力。 于是她复制出两只白身妄相,分别守住樑上和停尸板下,然后山川剑禹走四方,在空中挽出一张无形的网,剑气有赤黄暗光,皆带干烈的风。 她默默念一句:「下!」 无形的剑气交织的网压在红布之上,本来将掉不掉的红布挂在杨金生的额头,黏住了。 净土能力破除术法,山川剑清除变异npc,但从目前来看,灵堂没有术法痕迹,杨金生也远未尸变,一切安全得让人无聊。 焦棠枯守着这具尸体,耳听窗外的声音,仲秋虫鸣已经转衰,叫声中夹带着生命将逝的煎熬,听得她也十分煎熬。 忽然,在煎熬的夜里有特别刺耳的脚步声,初听时还在四十丈外,从底下一路往上,再听时候,已经走在门口。 焦棠猝然绕过尸体,熘到门边 ,趁门外人没发现时,迅疾拉开门,一把抓过那个人的肩膀。 可是那个人非常熟练地扭开肩膀,从焦棠的掌心熘出去,像一只蟾蜍调转头就蹦开。 焦棠回首望向屋里,红布下的尸体还在,她掂量几秒,毫不犹豫返身就去追人。 天上蟾宫高挂,地上蟾蜍一样的人披着一件破洞百出的绿色棉大衣,在山坡圈出的栅栏间穿来蹿去。 焦棠上蹿下跳,十分钟后将人堵在荒废的猪圈里。 焦棠摁亮强光手电筒,照着那件绿油油的大棉皮。大棉皮下边的身子背对她,正在墙上涂涂画画。 」五一先生?」 焦棠一边出声,一边放轻脚步,握紧山川剑悄悄靠近。等走到五一先生的身侧,他仍然全副身心沉浸在墙上。 他的眼镜框镀着手电筒的光,连带他的模样也睿智高深起来。他的神色无比认真,就像面对一道世纪难题,手指那杆黑炭已经快写秃了。 焦棠注视着墙上涂鸦,好傢伙,上边已经叠了好几重笔记,像外星文明遗留的乱码。她捡了几处仔细读,实在看不出子丑寅卯。唯独五一先生现在拱着屁股,贴在墙角写的一串编码还勉强能读懂。 「1a2a1c2c3d4d5d……」 焦棠记住了这串编码,目光追随炭笔,打算念出即将出现的数字或者字母时,五一先生陡然跳起来,蛮横撞开焦棠,冲出猪圈。 焦棠稳住下盘,避开那些干掉的污垢,又追出去。 但追出两步后,她发觉哪里不对劲。 啊!空气中有浓烈的焦味,有一处地方的火光亮得离奇…… 人依远戍须看火! 焦棠脑子闪过这句话,登时拔腿就往杨金生的灵堂跑。 第133章 守灵尸变 云间毛毛白月若隐若现, 焦棠在山道间奔波,一边用神识搜寻白妄,杨金生的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 为什么她布下的妄相和术法没有半点徵兆? 眼看那团明火烧到杨家瓦砾上, 两头白妄传来意识,在焦棠的脑海中编织出一段影像——她走之后,一枚石子从窗户外射进来,堪堪将杨金生脸上的红布射飞了。 红布一揭开, 杨金生尸体的瘴气即刻膨胀。 此时樑上来了一头老鼠撒下一泡阴水,将墙角洇湿,屋角原本裂开的缝就那样坍塌了,剑气形成的阵势阴差阳错被破了。 那头老鼠有狗一般大, 在樑上追着白妄咬,底下杨金生腾地坐起来, 摔下了停尸板。 焦棠脚步在杨屋前剎住,奇怪的是,她人到门前, 明晃晃的火却熄灭了,整座房子完好无损。 焦棠摸上窗户上边剪开的口子,那枚石子就是从这儿发出去的。飞石子的人全然没有道术, 也不是鬼神,所以不被妄相警惕。 算神算鬼漏算了人,失策了。 杨金生已经不在屋里了, 她就没有进屋的必要。焦棠因地制宜,薅下杨家两根瓦松, 混着香点燃,然后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 尸臭味由淡转浓, 从隔壁村排子岗传过来。 焦棠唤出食魂兽,开启空间跳跃到过去。 排子岗的规划和板子坡相似,只是每个路口多加了一处牌坊,牌坊下边刻着功德榜,排名第一的始终是「登无良」。 当焦棠跳到第三阶梯的第三个牌坊下边时候,人声逐渐变多,其中不乏耳熟的声音。 焦棠有种刚才自己被世界排除在外,这才找对世界频道的感觉。 周围屋子依次亮起灯,人声和人影也清晰起来。 入目第一个人正盘腿坐在地上,俊秀的面庞写满晦气和痛苦,他捂住脖子,对身侧人嘀咕着什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9页 焦棠走近,游千城在说:「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自从还俗后,我就见不到魂魄之类的东西,我的能力变成『神神叨叨』。」 莫笙笛招唿一声焦棠:「你看他。」 游千城后背和脖子都被抓伤,模样实在狼狈。 莫笙笛:「他说他看不见鬼魂,所以被攻击了。这像话吗?」 焦棠凝视游千城,问:「是杨金生吗?」 游千城:「不是他是谁?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你快找找。」 焦棠环视四周:「不用找,在这里呢。」 周围人群闹哄哄,方砚叫嚷着众人去找人。 「都愣着干什么,快去找秋水啊。别一时半会想不开自寻短见了。多好的姑娘呢,被杨畜生糟蹋了。」 尚秋水不见了?焦棠凝神,忽然心头勐地一坠,不好! 人群背后,那扇四方窗户里边,红色火光摇曳,晃出了一个人影,现在那个人影正在梁子中间飘来盪去。 而窗户边贴着的那张灰白的脸,正是杨金生。杨金生盪不出来那么高的影子。 焦棠挥开众人,跑进屋里。 这是铁匠的屋子,梁下边有一根长铁链,平时用来拴铁器,这时候拴着尚秋水的胳膊。 她的衣服几乎被地上丢弃的马鞭抽得破碎,浑身上下淌着血,两只眼睛像火炉里边烧着的红铁,看人时候滚烫又怨恨。 尚秋水没有死。她正死死咬住嘴唇,防止自己疼晕过去。 杨金生木着身体,咧着鬼脸,沖焦棠发出野兽般地嘶鸣。 焦棠一把山川剑先斩断樑上的铁链,将尚秋水放下来,然后一个转身,就去砍这只没了意识,还能家暴作恶的渣滓。 杨金生木愣愣的,动作却十分灵活,闪避开后,朝屋子外面跑,也不管焦棠的剑已经砍破了他的后脑皮。 莫笙笛在外面照应,当头给它一拳头,杨金生的脸门被打偏过去,彻底走样。 焦棠摸出两道符箓,上封它天灵盖,下封它双膝,打算给它掐个灰飞烟灭诀,刚举起手指,两根指头被一双老手紧紧握住。 杨金生的母亲哭成泪人,喊:「菩萨啊,姑娘,放过我家金生啊。你不能灭他法身,他是我心肝儿,也是石神大人的随从啊。」 焦棠拧眉狠狠抽出手指,却要继续施法。 老人家噗通跪下来,两条膝盖跪碎了,哭喊叫道:「你行行好,放过他啊。」 就这样耽搁了一分多钟,那边莫笙笛已经将杨金生揍成一滩肉泥,杨金生躺在地上呜呜呜地叫,不是疼的,是兴奋的。 眼见揍散它也不能损伤它的魂魄,焦棠二话不说,跨过老人,就去抓杨金生的头髮,想着将它拖到一个不受影响的地方。 变故横生,天上突然秃噜秃噜地滚雷,然后杨金生像吹胀的气球,瞬间膨胀了几十倍,整个人往天上飘,拉也拉不住。 杨金生往上飘啊飘,底下的村民如见神祇,纷纷跪下大唿「石神大人显灵了,石神大人显灵了。」 周凳已经被人搀扶着跪下,方砚半条腿要跪不跪,还在做最后的心里挣扎。 全场只有焦棠四个人杵在原地,进退两难。这个时候将杨金生打下来,肯定要犯众怒,不将他打下去,谁知道下一刻会不会发动尸变,播撒瘟疫? 眼看杨金生的身子撑成一张大皮,立马要将白毛月遮蔽,焦棠当机立断,取出山川剑瞄准他的脑门,奋力一掷,在众人错愕尖叫的背景音里,咻地射穿杨金生。 然后,杨金生漏气地在天上乱弹,越变越小,最后重重啪地摔在泥地里。 这道响之后,全场鸦雀无声。 周凳晕了过去,方砚颤抖着双股坐在地上,其余村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等其中一个人发难。 「杀了他们!」 人群里滋生出一个声音,被迅速扩大,然后传染,转眼成为山唿海啸的爆喊。 「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 焦棠透过人墙,狠狠盯着那个最先开口的小个子,尖嘴猴腮不怀好意,他的旁边歪着周三海。这就是周凳说的,周三海第一号走狗——王二狗。 石竹缩到焦棠身侧,悄声问:「我认为你在投剑之前,已经设想过这种结果,而且有万全之策,对吧?」 焦棠警惕盯着周围:「没有。」 石竹:「没有万全,也有保命的办法吧?」 焦棠:「也没有。杨金生的瘴气会污染整个平原,投不投剑,结果都好不到哪里去。」 石竹勐吸一口气,盯着她:「我……其实不需要唿吸,这么大声吸气是为了配合效果。我太震惊了。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 周凳已经甦醒,大家等着他发话。 周凳痛彻心扉地指着焦棠等人,喊:「刚才我昏迷时候,石神大人给了我指示。这道指示就是,让这位真正的神子来传达祂的旨意。」 众人譁然,看着周凳走向罪魁祸首的焦棠,然后越过她,将手伸向了她背后的游千城。 游千城眼角抽搐,随他邀请走到人群中央。 莫笙笛吹一道口哨,哨声七转八弯,又朝焦棠和石竹挑了挑眉。 石竹纳闷问:「这又是哪一出?」 焦棠抱臂:「看戏就好。」 周凳大声喊:「取来供器!」 两名大汉抱出天线和电报机,恭恭敬敬放到一张红木桌子上。 游千城被按在桌子边,周凳又喊:「神子啊,请给我们指示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0页 游千城长发散开,无风自乱,登时像个正在做法的高人,他慢慢闭上眼睛,眼皮上赫然有两段金线,显得又神又魔。 然后当他的髮丝触碰到电报机时候,一线天光自天线流动到地下,电报机突然滴滴滴地叫了起来。 莫笙笛咦了一声,笑道:「有点本事。没有能源也能启动,真正实现无电环保作业。」 游千城口中快速念:「10110010011……」 电报机吐出一长段的字符。 周凳抓着纸条,同声传译:「吾之地宫埋葬在塔底。」 游千城停下口令,周凳与其他人面面相觑,半晌,他问游千城:「神子,能不能明示一二?」 游千城收束起长发,摇摇头:「别说一二,零点五都不行。我自己也不懂什么意思。」 有人大胆喊:「这话不是说得明明白白吗?石神大人的宝藏埋在地宫里面,要想得到宝藏,就去找地宫。」 大家扭头看,周三海龇牙咧嘴,笑得开心。 虽然大家面露嫌恶,但是没几个人否认他的话,连方凳两人都似乎贊成他的理解。 这块黄土地上的人对于宝藏的理解,恐怕不是财富,而是其他物件。焦棠见识了两条村的物质水平,认为小康目标基本实现,整体安家乐业,不是追求大富大贵的民风。 到底他们在找石神遗留下来的什么东西呢? 焦棠觑游千城,游千城对她比了一个噤声手势,意思是「回去再说。」 因为这个变故,大家都不再追究杨金生的事,周凳仍然将焦棠放在办案的主要位置,只是他嘴里不再夸她是个好娃娃,扭头去巴结游千城。 「小游是一个好苗子,要是能在本地寻个好姑娘,把根扎下来,就更好了。」 游千城:「我没有结婚的打算。」 周凳不忘拉近套:「走,去周叔家里喝两盅茶,我把村里姑娘的花名册都给你瞅瞅。」 游千城十分拒绝:「没这个必要吧。」 周凳又加把劲:「我再给你瞅瞅两条村的风水地志,你绝对会夸这片土地值得託付终生。」 焦棠在后边使劲,淡笑劝说:「游千城,你去吧。难得看一看风水地志,比实地勘探要强。」 游千城被周凳推着回去。 人散后,焦棠这才转回身,看着坐在门槛石上,静静发呆的尚秋水。 「你不回去吗?」焦棠蹲下查看她伤势,伤口翻着肉和血。 尚秋水抬起湿漉漉的双眼,她摇摇头,嘆息:「杨银生刚才让我别回了。我的好些衣裳还在屋里。」 焦棠:「你准备去哪里?」 尚秋水轻笑道:「回长官夫人房里坐着,当个假夫人,享一天福是一天福。」 焦棠上下看她:「你不去其他人家里洗个澡,包扎包扎伤口?」 尚秋水又笑道:「我去谁家里洗澡扎伤口?周三海?我去了他不把我打死啊?」 焦棠站起身,背着光看她。尚秋水被她看得偏过头去。 焦棠淡淡说道:「既然你能从乡大院跑出来,还换了一双鞋,就是有落脚的地方。不妨叫那个人过来接你回去。」 尚秋水缩起一双脚,神情说明一切——许是逃跑时候落下了鞋子,只好在某个人那里借一双老布鞋套上,没想到还是被看穿了。 尚秋水是那种只要被戳破谎言就会立刻露出真面目的女人。她拍拍裤子站起身,对着焦棠冷冷道:「焦队长,少在这里瞎琢磨我了。」 话说完,抱着半条胳膊,一拐一拐,走得异常无情。 焦棠任由她走远,轻声唿哨,将白妄派出去跟踪。即使知道这个女人是故意露馅,焦棠也想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石竹嘆口气,说出焦棠的疑虑。「你觉不觉得这场给的信息量太少太杂了,兇手藏得很深。」 焦棠:「如果尚秋水不是兇手,兇手就到现在还没露面。」 莫笙笛这个时候咳嗽了一声,焦棠莫名看她,她抿了抿嘴,笑了笑,似乎被话憋得厉害,到最后也没憋出来,只是哈哈假笑了两声。「那个……你们觉得兇手还没露面,可是我觉得兇手就在尚秋水身边。」 焦棠:「有线索?」 莫笙笛拨动齐肩的直发,认真道:「别问,问就是不能说。」 焦棠眼睛里写满大大纳闷,追问:「游戏规则让你不能说?」 莫笙笛:「因为排子岗和板子坡的关系,咱的关系也是在监视下的。你懂吗?」 焦棠想到周凳告诫过她,排子岗的村民对她有机会撒谎,或许这条规则和莫笙笛所说的规则有关。「行,我自己注意。」 莫笙笛点点头:「相信我,还没到时候。」 焦棠转换话题,问她:「你去看了迎神仪式,有什么线索吗?」 莫笙笛立刻从藏藏掖掖的别扭状态中恢復精神,说:「那可好看了。」 莫笙笛形容那一百多号人,奇装异服,五颜六色,在台阶上十步一唱吟,五十步一叩首,特别壮观瑰丽。 「最好看的是排头那个人,田枣儿,白天才刚见过,那身红蓝色长袍穿上后,像异域公主,特别好看。田枣儿喜气洋洋顶着金属做的大帽子,像去参加太阳系大联谊。」 焦棠:「她上去之后,其他人都走了?」 莫笙笛:「就她一个人留在上边。我蹲了四十多分钟,无聊得打瞌睡就回来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1页 焦棠:「所以没人知道田枣儿是不是真在石神庙里。」 莫笙笛不解问:「你关注田枣儿干什么?她是兇手?」 焦棠笑了笑:「突发奇想而已,暂时没什么想法。」 莫笙笛斜觑她:「其实我觉得你想法挺深的,不爱说而已。小小年纪沉得住气,难怪能走到现在。」 石竹刚要附和两句,「她是社恐高玩」、「她推理起案件来话也不少」、「她只是外冷内热」诸如此类的感言,然后天光毫无徵兆地打下来,溢开万丈金光,将渺小的她们全化作了黄土地上的一颗沙粒。 所有的声音在平原的太阳照耀下都喑哑,自然之大直抵人心、又穿透人心。 等所有人适应了光芒之后,眼睛才看到了除了金黄之外的色彩,看到了具象的景色。 接着,喧腾声水沸般溢开,底下河道沟里,人头攒攒,不用多猜测,肯定又死人了! 第134章 案子来了2 焦棠拨开牛皮糖似的围观村民, 挤进河沟里。 死者脸朝下趴着,昨日鲜活的一株花,如今就干巴巴地枯萎在泥地里, 任谁看了不唏嘘慨嘆命运对待美人, 也不见半丝柔情。 死的人是田枣儿,从身上的迎神服饰看,她大概率死于守神的夜间。 她的姿势并不见优雅,两条手臂朝前扭曲, 五指弯曲,深深抓进土里。她的脸颊也半陷在土里,下颌骨碎裂,嵴椎骨断裂凸出, 头髮胡乱披散。 焦棠将她的肩膀扒开一条缝,露出脖子下边「枕着」的一块金属物, 这个东西正是原本戴在头上的高高金属冠。 金属冠将她的胸腔挤压变形,估计压碎了肋骨,肋骨大概率戳穿了内脏。 焦棠观察周围的地势, 土层朝外扩散,地点离昨天发现杨金生的地方不过一米左右。 田枣儿和杨金生死亡状态相似,不难看出两个人遭遇同样的不幸。 游千城蹲在田枣儿的腿边, 说:「鞋子掉了一只。」 「在这里。」莫笙笛从沟边勾起一只鞋,走过来。「掉得不远。」 焦棠联繫前后两人死状,在田枣儿的后背上仔细查看, 可惜没见到推攘留下的手印或其他痕迹。 她只能根据尸体状态,做初步分析:「田枣儿坠落的冲击力太大, 很像是从高处坠亡。」 焦棠巡视四周,河沟离河岸仅有两米多高, 再高一点就是上边的阶梯式山坡,但是从那儿滚下来,肯定一路会留下痕迹,而且中间阻碍物太多,半途就会停下。所以田枣儿按理不该从附近坠亡。 游千城轻唿一声「罪过」,将田枣儿的脸侧翻过来,五官全挤扁了。他发现了同样的疑点,问:「确实像高处坠亡,但周围也没有高地,能从哪里掉下来?」 莫笙笛飒气十足,理所当然指着顶头的石神庙,「她昨晚就在那里守神,人肯定从那儿下来的。」 游千城心思缜密,说话也比较委婉,笑道:「莫纠察队长,石神庙有一段台阶,但这段台阶不陡,滚下来造成的挫伤不是这样的。如果是从石神庙纵身跳下,也跳不到这个位置来。」 石竹咳嗽一声,好心提醒队友:「如果要聊石神的事,还是迴避村民比较好。」 几人抬头看,周围黑压压的村民用一种匪夷所思、触犯神怒的眼神盯着他们。其中周凳咬牙切齿,用烟杆子对他们点了点,意思大概是「石神庙绝不会和死人的事拉扯上关系?你们对石神是大大的不敬!「 游千城友好地挥挥手。 莫笙笛提醒:「他在警告你不要乱说话,不是和你打招唿。」 游千城笑眯眯:「我知道。但不看僧脸也要看佛脸。我现在是石神大人的代言人,多少会给点面子。」 果然,周凳忍了忍,朝后挥挥手,喊:「热闹看够了吗?都回屋歇去,别给办案人员添麻烦了。」 方砚盯着田枣儿的尸体出神,这会儿才大出一口气,也喊:「田枣儿是咱排子岗的人,生前爱漂亮,死后大傢伙给她留点面子,让她安息吧。」 方砚对田枣儿的态度前后差异让人捉摸不透,但焦棠看她神情悲痛,不似装的。 焦棠凑近游千城,再次见游千城,她发觉这个人自带社交属性,说话做事都挺有人情味的,于是悄声说:「委託你一个事。」 游千城身量高,矮下身子笑道:「难得有个事忙,你说。」 焦棠:「找机会打听一下方砚和田枣儿的关系。」 游千城应下,这不是大事,何况田枣儿的人际关系也是要走访的。 焦棠盯着田枣儿的尸体发起愁,谁杀的,怎么杀的,为什么杀的,一概是谜。 莫笙笛撸起袖子,将田枣儿彻底翻个面,现在大傢伙看清楚金属冠上固定的铁簪子戳穿了她的心脏,也就是说,即使她不摔断嵴椎骨或者脑袋,这根铁簪子也会当场要了她的命。 莫笙笛:「会不会是先被人戳死,再从高处抛的尸?」 焦棠端详那处伤口,簪子几乎没入体内,如果是人为,那就不仅需要握住金属冠,保持铁簪子横向卡在冠里,还要使出巨大力气,戳入田枣儿的体内,未免操作难度太大了。焦棠断言道:「我更主张是她坠落时候,簪子意外戳中了心脏。」 石竹摸了摸她的四肢,说:「四肢骨折,我也贊成是坠亡。尸僵状态不太明显,死亡时间不超过4至5小时。」 莫笙笛:「我离开石神庙附近大概是晚上8点,半夜2点杨金生诈尸,天亮时间是6点,所以死亡的时间在昨晚12点到2点左右。」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2页 但这个时间段恰好村民都在睡觉,许多人都有嫌疑,所以对推理案情起不到决定性作用。 焦棠再次审视田枣儿,这副躯壳已经是萧索冬季的田野,再结不出饱满热情的麦穗。忽然,她弯下腰,在她的耳旁搜找。 石竹问:「找什么?」 「耳环。」焦棠将周围土块掰开,「少了一只。」 田枣儿的耳朵上只剩一边耳环,另一边的丢了。 焦棠搜查间隙,不经意抬头,看见莫笙笛正神情凝滞,仿佛遭受了什么思想冲击。 焦棠问她:「你想到什么?」 莫笙笛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摆摆手,急忙道:「没到时候,没到时候。」 石竹:「什么没到时候?」 莫笙笛忽然转过身,叫道:「我去去就回来。」 石竹看她旋风般的步速,大惑不解。 焦棠望了望她的背影,又弯下腰去找耳环,她边找边问旁人:「游千城,莫笙笛的能力是什么?」 「难道不是铁拳阿童木?」游千城错愕地看着她。 确实莫笙笛一直挥舞着改造过的手臂,让人以为她走的是唯物体能的路线,但实际是什么,他们却没一个人问过。 焦棠点点头,暂时搁置这个问题,因为她的注意力迅速被另外一个事情占据了。 她指着田枣儿的尸体,不太确定地问石竹:「我怎么觉得田枣儿的尸体在膨胀?」 石竹俯身过来看,木质眼珠子颤了颤,紧张道:「四肢肿胀得更厉害了。」 两个人不禁想到昨晚杨金生飞天的情形,心下凛然,该不会死去的尸体都会膨胀,然后污染环境吧? 这时游千城将长发塞入后脖子里,怪异道:「你们最好离她远点。她好像正在长东西。」 焦棠朝田枣儿身下定睛看,破损衣服内正钻出许多根茎,这些根茎比玉米苗粗壮,慢慢扎进土里。此刻田枣儿仿佛一株吸收营养的植物,正在长大。 焦棠嫌恶地蹭掉地面翻出的几条根茎,默默收回「这幅躯壳再也结不出饱满热情的麦穗」这句话…… 石竹慌乱起来,说:「我探探她的脉象。再晚她的脉象就乱了。」 石竹从心脏部位伸展出丝线,缠住田枣儿的四肢,田枣儿尸体开始剧烈抖动,片刻两只眼珠子从挤碎的目框中摆来摆去,仿佛下一秒就要掉出眶外。 焦棠等人忍住噁心,望进她的双眼,意识深处见到的是远处浮动的石神庙,一个永远无法靠近的石神庙。她的死亡没有过多的恐惧,只有疲惫和绝望。 焦棠勐然后撤,连带将石竹大力拽开,田枣儿那双黯淡的眼珠子此刻正盛满笑意,目框硬生生向上扯起,由太阳穴长出的根茎已经缠住了石竹的丝线。 石竹立即断开丝线,后怕叫道:「糟了。她吸收了我的一部分能量,快要诈尸了。」 游千城细步上前,伸臂挡在焦棠和石竹前方,问:「白天就诈尸?」 「快要,不是现在就诈尸。」焦棠拨开他的手,套上拘灵手套,蹲到田枣儿跟前,人体根茎遇见手套,畏惧缩回衣服内,没来得及退回的,叫焦棠使劲薅出来。 仔细端详,根茎有几分像神经,但也有几分像流动的数据线条,但转瞬化成一团烟,有强烈的皮肉烧焦的腥臭味。 焦棠又薅下几条,反反覆覆,最后她拍拍手,无奈起身,认清这些东西根本拔不完的事实。 游千城见此,担忧问:「今晚要斗恶鬼吗?」 他的体质天然吸引鬼魂,偏偏又看不见,昨晚杨金生一顿乱挠乱抽,已经给他留下了一小片心理阴影。 石竹直白道:「她现在已经很恶了,今晚只会更恶。」 游千城微笑后退,说:「我去找方砚打探田枣儿的消息。」 土地下面传来噼里啪啦响豆声,焦棠微弱吐出一口气,嘆道:「暂时只能将这片河道都封了。」 河势下沉,有风无水,地气混乱,顺渠四散,不封住地界,田枣儿的根就要扎满整片山坡了。 山川剑能斩霍乱的npc,焦棠先将地底延伸出去的恶灵根斩断,然后在田枣儿身侧八尺位置,各插上一枚火令旗,暂时用「棺不离八」的好意头来沖淡戾气。 最后焦棠去附近村民家里拉来两头牛犊,让它们在河沟两边撒上两泡阳水,暂时当作地界。 办完事后,焦棠一路往上走,石竹问她去哪里。 焦棠指了指头顶上的石神庙,说:「既然人是从那里掉下来的,当然要上去看看。」 石竹一听也来兴趣,两个人躲开村民,先爬上平原,然后从原上熘进石神庙。 这间仅有五十平米的石头房子,外表风化严重,露出许多坑坑洼洼的砖面。 爬上最后一段台阶,站在门前,低头看,门槛磨出几道深深辙子,仰头看,平平无奇的门楣上依稀能见到褪色严重的壁画。 壁画下面挂了两串风干的苞谷,还有两段做旧的红绸,体现了两村人民勤俭节约、思甜忆苦的朴素作风。 是刻意低调,还是故意不大修大建?为什么对石神万分敬重,对石神庙又这么不用心? 焦棠心里装着这个疑问,踏进这座神秘的庙宇。 石神庙,名副其实供奉了许多尊石神像。 中间那尊坐主位,最高最大最威严,也长得最一言难尽。 石竹悄声问:「只有我觉得它的脸长得像外星人,身体像章鱼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3页 「不是只有你。」焦棠淡然抬步,走近它。 这尊石像脸四四方方,两只方方正正的眼窟窿占据了三分之二的脸,三瓣嘴唇中间吐出一根线,活似蛇信子,衣服散作八瓣,左臂两根粗长手指杵在脑门边,右臂两根粗长手指杵向天。 它的表情似嚯似怒,正专注地瞪向门外一望无际的黄土。 石像的两旁各有四尊「护法」,八尊石像神态各异,大悲大喜大怒大惧,但无一例外长得像各类爬行动物。它们的共通点除了长条状的舌头,就是头顶雕刻一根长天线。 「这是古早玩家留下的文化遗产吧。」焦棠审视一堂奇形怪状的天外神仙。 石竹:「古早玩家创造了神?而且神给予了回应?」 焦棠好笑地弹她脑袋,咚地脆响。「你是沉浸进去了吗?石神说到底是系统的衍生品,和他们对话的不是神,是系统。」 她忽然收回笑,严肃道:「能创造系统,使用系统的古早玩家屈指可数。」 不是岑教授口里的遥长,就是素短,初始三巨头其中之一。 石竹兴奋道:「所以这个副本是系统开放的最初几个副本之一。我们如果既能破案,又能找到出去的信息,不是一举两得?」 焦棠:「前提是先破案。」 她攀爬上石桌,将每尊石神的前后上下搜查了个遍,左按按右按按,全没有反应。她不无意外地嘆口气,机械石人突然被启动,杀人抛掷尸体的猜想果然不成立。 石竹也在每尊石像的脸上按来按去,最后验证,这些键真的只是石头,并不是联络系统的按钮。 两个人从桌上爬下来,对视一眼,又去查找墙壁和供桌四周。 整个屋子翻找了五遍后,焦棠瘫坐在石神桌子上,也望向那片无边无际的黄土。这片黄土底下到底埋藏着什么地宫?这片黄土上面又到底埋藏着什么杀人的兇器? 人在这种环境里,就特别容易依赖自然,被自然驯服。不能在这里干耗了。 她收回视线,跳下桌子,视线往下一瞥,竟然瞥见几道熟悉的刻痕。 第135章 神秘密码2 门轴边几条深刻又熟悉的刻痕, 歪七扭八,有些年月,但仍能辨认出是一串串字母和数字。 焦棠微微垫脚, 心中默念——1b2b3c1d2d。 「什么意思?」石竹也垫脚, 「没头没尾,密码吗?」 她赫然转身紧盯满屋子石像,说:「该不会外星神仙留下的符号?」 「不清楚。」焦棠将这串编码默记在心。 疯子写的东西,有意义吗?这是她首先想到的问题。 五一先生是谁?和系统什么关系?这是她想到的第二个问题。 但这些问题对于破案有帮助吗?目前来看, 线索不齐全,无法回答。这是她最后下的结论。 焦棠放下脚尖,抻抻腰,招唿石竹:「走, 去乡大院。」 石竹猜测问:「你认为尚秋水有问题?」 焦棠步履匆匆,反问:「尚秋水有问题这不是明摆在檯面上的事?排除掉其他因素, 也就她还称得上是嫌疑人。」 石竹咔哒咔哒身子顺了一个拐,急忙说:「我知道你怀疑她。可是从你离开乡大院,到杨金生诈尸, 前后五个小时左右,我都在房间外面守着,尚秋水没有离开房间半步。」 焦棠侧目凝视她。 石竹又急忙解释:「对, 尚秋水出现在铁匠家,这就说明她离开了乡大院。所以房间里边肯定有暗道。」 焦棠严肃的表情并没有缓和,因为她也清楚, 在尚秋水进去前,游千城已经搜查过房间, 并没有发现暗道机关,这就说明机关藏匿在不为人知的地方, 甚至很难被解开。 当焦棠站在乡大院,长官夫人的门外时,尚秋水已经主动住进了房内。周凳贴心地给她上了两重锁,还在门上开了一个洞,方便递送食物。 周凳见到焦棠,眯着眼,微微透出不满。他是一个极好面子的人,连续死了两个人,这已经挑战到他管理的权威。 周凳开口直接问:「焦队长,你们抓到犯人了吗?」 焦棠点点门上的洞,回应:「周叔,这不是擒拿在案了吗?还打算长期拘禁?」 周凳咳了一口烟,不接后面那一茬,只是又逼问一句:「你敢保证尚秋水是犯人?她自己可是跪在我面前喊冤枉。你说她冤枉不冤枉?」 焦棠冷漠地盯着他浑浊的眼球,说:「我想进去见尚秋水。」 「保证她不逃跑?」周凳伸出旱菸袋,将焦棠拦在台阶下边。 焦棠面色更冷了,僵持了半晌,撂下一句:「我保证。」然后避开烟杆,顺带抽走周凳裤腰带上的一串钥匙。 解开两道锁,推开门,尚秋水倚在床头,笑吟吟看来人,她早就听见外头对话。 焦棠与石竹进门后,将门合上,隔绝了周凳的视线。然后两个人将尚秋水当空气,在房中四处敲敲打打。 尚秋水在后面发出丝丝笑声,甚至还哼起小调儿。 她能这么悠然,说明她根本不担心焦棠她们会发现什么。她只见到焦棠在地砖和墙壁上来回摩挲,一副愁眉深重的模样。 焦棠扣了扣墙壁并无迴响,她皱了皱眉,闷闷生气,平原一马平川,被派去查探暗道的食魂兽,一潜入山壁就失去了方向,一路胡乱跳跃,所以她暂时没找到暗道的路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4页 尚秋水:「焦队长,墙壁上写着犯人名字喏?」 焦棠回首望床,看的是尚秋水背后躲着的一张白脸,这张脸属于一个陌生男人,但身体属于妄相。 这是一个小时前,妄相跟踪尚秋水后,尚秋水见到的男人。 妄相是焦棠意识的延伸,她现在已经能远距离熟练操控这个「意识监控器」,在脑中实时传回影像。 可惜,尚秋水和男人说不上两句话,然后被排子岗的王二狗撞见,便分散了。 焦棠踱回床前,不得不承认,食魂兽在山壁里失去了联络,尚秋水的如意算盘算是打响了。 尚秋水眼珠子滴滴熘熘,异常明亮,末了她说一句:「焦队长,不管你怎么办都办不好这些个案子的。」 她话中有话,脸皮子罩着一层假笑,看得人发寒。焦棠只是点了点头,话不多说便离开了房间。 走出房间,周凳蹲在台阶上抽菸,回头瞥一眼,问:「交代了吗?」 焦棠迳自越过他,只觉与npc打交道烦人得很。 周凳起了身,喊住她:「今天你们就把犯人给定了,让村里的人安下心,马上中秋了,好日子不能叫坏份子糟蹋了。晓得不?」 这时门后边挤进来一句特别尖利的话。「叔,我瞧她们是没能力的母鸡,下不了蛋哩。」 随话音拐进来的是一张特别磕碜的脸,正是王二狗,其后大摇大摆跟着周三海。 周凳怒骂道:「王家二崽子,嘴巴煳了粪,不干不净的。」 王二狗:「嘿,喊你一声叔,你还真把自己当个大人。村长大人,我们王家在排子岗也是个,不乐意遭你这么埋汰的。」 周凳作势拿烟杆子要砸他。 王二狗脚底抹油熘到周三海身后。 周三海挑高眉毛,手插裤兜子,站没个站相,劝住周凳。「叔,她们两个雏儿,嫁人都嫌嫩,你拉她们上来扯大旗,不是让排子岗看笑话吗?」 周凳咕哝道:「她们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女娃,不是我们村里那些没见识的婆娘。」 周三海笑眯眯:「高等教育咋啦,还能教育出个把子来?」 王二狗在后头掩嘴直乐。 焦棠挠挠耳背,这碎嘴今晚就给他们撕了。 她已经从头到脚透着不耐烦,问:「周三海,你杀了田枣儿吗?」 「哟?瞧,她说我是兇手?我居然他奶奶的是兇手?」周三海乐得直笑,后头王二狗简直快笑断了腰。 周凳尴尬地咳了咳,放重语气:「你好好说话成不?」 随后,他转过身子,对焦棠也有五分不信任,三分嫌弃,问:「三海也是咱领导班子的人,可不能瞎扣帽子。你说他杀人,那证据呢?」 「田枣儿和杨金生死状相似,而恰好你和田枣儿关系匪浅。」 本来也没证据,焦棠只是打算讹一讹周三海,看看他反应。 周三海脸立即拉下,戾气十足吼:「没证据,你说个锤子。」 然后他扭头朝周凳说:「叔,我知道兇手是谁。」 周凳紧张兮兮:「谁?」 焦棠盯着他眉飞色舞,心下存疑。 周三海将王二狗拉出来,踢他腿肚子:「还笑。快说你见到什么?」 王二狗往前扑了扑,咧嘴叫道:「杀死田枣儿的人就是北牧。」 一个新鲜的名字。对于办案而言,牵扯出越多嫌疑人越好。焦棠安静听下去。 石竹反倒激动了,她仍是一个善于抓住一切机会的人。 「北牧是谁?怎么杀的人?」 王二狗对石竹甩脸色,说:「北牧是我们排子岗的大才子,其实就是一个高考落榜的穷酸怂货。我昨晚亲眼见到他和田枣儿在河沟那边压沙子。」 周凳:「这话不假?」 王二狗:「千真万确。田枣儿从石神庙下来后,跟那个小子私会,肯定是叫他杀了。」 周三海只狠狠摸嘴角,骂道:「两个不要脸的臊东西。」 王二狗也呸一声,喊:「杨金生肯定也是他杀的。你们快去抓人啊。」 于是,周凳领队,王二狗指路,周三海紧随其后,焦棠和石竹慢悠悠追在后面,一行人奔排子岗去。 周凳的阵仗很大,方砚收到消息,堵在北牧家门前。 方砚厉声喊:「干什么呢?」 周凳将王二狗推到前边,神态很不客气。「你们村的人主动举报杀害杨金生和田枣儿的兇手。现在我们秉公执法,上来抓北牧。」 方砚一琢磨,回过神喊:「谁举报的?凭啥说北牧是兇手?」 王二狗惦着脸,将昨晚所见所闻当着村民的面又吆喝了一遍。 方砚叉腰,瞪着王二狗:「我知道了,北牧时常报告你和周三海狼狈为奸,为非作歹,这会儿你上这儿公报私仇来了。」 周三海黑着脸说:「方村长,你这是包庇小白脸。现在叫他出来,别躲在女人背后搞老子的破鞋。」 他话还没说完,门哗啦拉开,一个衬衫工装裤,面上戴着圆眼镜的书生人物走了出来。 北牧年纪约三十,常年不下农活,只躲在屋里看书,因此身形模样都较原上的汉子精细许多。 但他的斯文只体现在长相上,他的双眼坚毅又傲气,看周三海和王二狗就像看阶级敌人。 他掷地有声问:「周三海,你逼良为娼,丧尽天良。如果不是涨洪水,举报的信件早已经飞进首都长官的信箱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5页 「敢举报我?」周三海伸手去薅他头髮,北牧躲开去,但是体力上不如人,被周三海按在门板上。 方砚带人上前解围,周凳的人也一哄而上,最后,北牧还是流着两条鼻血被捆绑着押送往乡大院。 莫笙笛临时出现,凑到前边看热闹,游千城这会儿被方砚拉着去拯救村里唯一的预备大学生。 人群闹哄哄走后,北牧门前只剩焦棠和石竹。 焦棠给石竹使了个眼色,石竹转身潜进北牧家里。 焦棠见四下没人,才从门后边拉出一个五花大绑的人,还是狼狈潦草的北牧。 妄相的扮相惟妙惟肖,一时半会周凳那些人是看不出端倪的。焦棠放心地拉住绳索,将北牧硬拽上路。 北牧是个硬骨头,一路上呜呜大叫,直到来到田枣儿的房前,他才愣愣停下来。 田枣儿尸身还在河沟里,可是门前已经挽上白联,北牧微妙地缩了缩脖子,只盯着那团白花花看。 焦棠将人拖进屋里,合上门,这才将北牧嘴巴上的布条子扯下来。 开门见山,焦棠直接问:「你杀了田枣儿?」 北牧定住,他的神情十分怪异,既非恐惧也非震惊,就是脸色发白,眼神也更加尖锐,像是面对一场绝不会屈服的酷刑。 但他不说话,只是对着田枣儿的炕磕了一个响亮的头。 此时,焦棠回想起尚秋水和他的对话。 昨晚两人见面时,尚秋水说:「我跑路将鞋跑丢了,那鞋是肯定寻不回来的。如果田枣儿当时拾到了,就该去当石神大人的托塔天王吧?」 北牧说:「田枣儿如果不是跑太快,我就能拦住她了。「 尚秋水摇摇头说:「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从这只言片语,焦棠能捕捉到北牧在昨晚肯定见过田枣儿。 焦棠故技重施,又讹了一句:「昨晚田枣儿跑得快,你为什么不拦住她?」 北牧登地抬起脸,眼神剧烈晃动,身体也跟着抖动,大声问:「你在那里?」 「是。」 「不对。你不在。如果你在那里,你应该当场知道事实,你不会还去找秋水。你偷听我和秋水说话了!」 这人警觉性也太高了!焦棠眯起眼,对付这种思维敏捷的人,或许应该用用偏门。 这么想时,对面北牧霍地抬起腿,就要往门外跑。 焦棠逮住他,他使劲挣扎,见挣扎不开,这才大声喊:「姑娘,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打算在这儿审吗?」 天有些阴,房外的病牛哞哞哀鸣了好几下,每一下都对着屋里的角落叫。 焦棠忽然想起来,田枣儿是寡妇,这说明,这处屋子里曾经也死过她的丈夫,如今又死了一个寡妇,正犯了双煞的忌讳。 房里突然响起两重闷响。 第一道来自壁内,急促有力。 第二道来自壁前的炕,红花褥子底下正簌簌作响,活似里边躺着个人,正在翻身醒来。 第136章 双煞阴宅 两道声响停下的瞬间, 北牧从门外又退回来,满脸恐惧。 他双手反绞在背后,一路蹭回焦棠身边, 低声说:「姑娘, 外边的路左右都被两头疯牛堵住了,疯牛后边有很多没脸的赶牛人。我认为这种情况下最好不要出去。」 「没脸的赶牛人?」 北牧以为焦棠害怕,连连颤声说:「你也别怕,我……不才也是一个男人, 不能让你死在我前面。」 前面两个字还没说完,焦棠就钻到他前头去,拉开门朝外边看。 天上像长了十个太阳,白茫茫一片, 晃得眼睛流泪。在这片焦躁的白光之中,确实有两头黄黑色的病牛昂首在路两边嘶叫。 在病牛后边, 一排排影子,说是人也像植物或者扭曲的建筑,这些四米多高的巨人在日光下有特别细长的四肢, 臃肿的腹部,硕大的脑袋,脑袋浸泡在光里, 看不见五官。 焦棠面上看似平静,脑子里的神经却像弹棉花,登登登, 一下下弹到脑震盪。这是意识动盪后,妄相躁动的结果。 这些东西是妄相的同类, 意识的外化物。 焦棠抬步就要迈出去。后边北牧赶紧扯住他,喊:「姑娘, 留步。」 焦棠还要往外走,北牧又喊:「姑娘,别出去。后面,后面!」 后面怎么了? 焦棠回头,刚才被忽略的两重闷声,只剩炕上那一重了,窸窸窣窣,被褥子鼓起来一个大包,被头慢慢滑下来,也露出一个硕大的脑袋。 这个脑袋有五官,可是五官全被炸烂了,比无脸还可怖。 被子继续往下滑,露出他一个惨条条、青飘飘的身体,男人的躯壳,鬼魂的状态。 北牧脸煞白,嗫嚅道:「田枣儿的丈夫,外号叫秃雕,早两年打猎把自己打死了。」 鬼秃雕从炕上跳下来,赤脚抓秃两块地皮,弯曲的头颅定格在北牧的前方。 北牧不知道是吓傻了,还是打算英勇就义,嗷一声闭上眼睛,要不是焦棠将他拔开,他的脸已经被鬼秃雕啃成渣。 焦棠后悔了,就不该给田枣儿造八尺土棺,她丈夫是无棺土葬,现在有了土棺,就势必合棺。一合把尸气鬼气都合出来了。 焦棠松开北牧,这人软绵绵躺在地上,晕死过去了。 晕了好啊,焦棠庆幸少了一个碍手碍脚的,她能更专注寻找破局之法。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6页 如今阳宅作阴宅,点穴需看水山。 庚丁坤上是黄泉,水来运转水走败绝! 焦棠一边警惕鬼秃雕的飞扑,一边左右挪动眼观八方。 屋里炕位在西北庚向,门在东北寅位,唯一水缸在东南辰向,坤位有窗户,但是窗户边立了个五斗柜。 所谓无论阴阳纯与杂,犹嫌墓气暗相攻。 窗户必须破,先破墓气相攻,再作黄泉水局。 思定她脚步停下,鬼秃雕的两只爪子被她用铜钱剑削去几根手指,这个鬼很厉害,腹中吐出的瘴气已经弥散了屋顶,很快就要压下来,当整间房都充满鬼瘴后,大罗神仙也很难救人了。 焦棠是不怕,但是躺在地上的北牧是必死无疑。 焦棠先低声唿唤,试探鬼的神智。「鬼秃雕,田枣儿已死,你们夫妻携手往生,早登极乐去。」 鬼秃雕轻悠悠的身体晃了晃,明显有触动,说明他仍存有人性。有人性之鬼对付起来虽难,但一旦道法功成,就能攘退。 思绪变换间,鬼秃雕忽然不见了影子。焦棠心头扎紧,沿着墙根,匍匐身子往窗户边挪动,嘴里继续说:「田枣儿死在河沟,你现在赶去,还能叙场旧。」 话音落地,两条长手臂从屋顶垂下来,像两条粗粗的藤蔓,立即绞在焦棠的脖子下边。焦棠往后仰,头皮狠地磨擦墙面,擦着躲过去,后脑勺蹭掉了一层皮,火辣辣地疼。 焦棠眼神暗下,曲指唿哨,叫唤食魂兽。 恶鬼从墙内伸出头来,关键时刻不知道为什么满脸幸灾乐祸,卡在墙内不动了。 「出来!」焦棠厉声喊它。 食魂兽长长指尖刮墙壁,愣是抽不出身体,最后它做了个摊手动作,表示自己也很无奈。 焦棠熘到它身侧,唰地偏过头去,鬼秃雕的一耳光抽在食魂兽的脸上,幸灾乐祸全抽走了,食魂兽傻眼在原地! 焦棠趁此机会往旁边飞奔,凑到五斗柜边。 鬼秃雕刚要飞向她,后边食魂兽突然癫狂叫出声,喷出巨焰燎烧鬼秃雕。 鬼秃雕在火里剧烈嗷叫,依稀能辨别出人声,叫的是:「枣儿,枣儿!」 焦棠拽开陈旧五斗柜,瞭一眼食魂兽下巴,刚偷偷贴上去的火焰符,法力也差不多使完了,趁火势弱下去前,她接连砍断窗棱,捣烂窗户玻璃,开出一方洞。 鬼秃雕被烧成一把黑骨头,气急败坏腾地消失在原地,紧接着屋顶掉下几十条粗糙藤蔓,没认错的话,这应该是瓦松的根枝,每一根又像女人的指头,弯弯曲曲,不停蠕动。 田枣儿的气息近了! 焦棠一个翻滚,躲过头顶的指头,滚到水缸边,用木瓢匆匆舀了一勺水,然后打直滑到窗边。 水有了,但难题是必须有人在外边响应,才能将水泼进来破墓气。 犯难之际,背后生起一阵尖利的风,焦棠迅疾翻身,一枚利器打进墙壁。 她回头,差点踉跄,鬼秃雕握住一桿枪,竟然还能打出子弹。 焦棠侧目瞟水,刚才翻身撒了许多水,现在只剩一个底儿了。 屋里既有瘴气,又有杀人藤蔓,还有一只鬼,一桿武器,而她只有一条手臂,一只没用的食魂兽,一个废物书生……该怎么办?此刻她脑子登登登地弹。 鬼秃雕下一刻又放冷枪,枪子裹满瘴气,连连打在窗户边,逼着焦棠往后退。 饶是焦棠再快,腿部也中了两枪,疼痛随彻骨冰寒涌上来,她几乎被打趴在地上。大腿伤口血流太快,她只好双膝跪在地上挪动,减少站立带来的压力。 指头藤蔓察觉到她的颓弱,发疯地朝她所在的地方攻击。焦棠膝盖在地上打转,转到北牧身旁。 她狠狠打了北牧腹部一拳,晕死的人终于本能地张大嘴唿痛,他的双唇一开启,焦棠将瓢里的水全灌进他嘴里,也不管他是死是活了,掐个诀封住他口鼻以及喉咙,下一秒将人精准踹到窗户边,紧接着她胳膊奋力撑地,也跟过去。 鬼秃雕紧随其后,手指深深插入她后脑勺,她侧过去,打个挺跳起来,然后抓住北牧的后脖颈,将人翻出窗外,将他衣领旋个圈,拉回他的头。 北牧两眼翻白,没了气。 焦棠将他脖子压在窗棂上,后肩膀躲不开,被鬼秃雕撕下一大块肉,她一吃痛,下手更狠,一掌拍在北牧后脑勺,将封诀撤去。 哇! 北牧一大口水喷吐出来,连带喷吐出血。 水浇在泥地里,像浇在火堆中,滋啦滋啦叫,烟浓浓滚起,熏出好大一阵硫磺味。 焦棠一口血涌上喉咙,仍死死勾住北牧脖子,生怕他掉进黄泉里。 干燥的地上潮起一条宽阔的河迹,蜿蜒至门外,所过之处藤蔓急速枯萎,瘴气消散。鬼秃雕被水逼回炕上,这时他变回一具尸体该有的模样,有了五官还有一副干瘪青灰的躯体。 他干哑叫道:「枣儿,枣儿!」 忽然,他抓了抓胸前的子弹口,转过头诡异瞧了瞧焦棠,桀桀笑个不停。 焦棠紧瞪他,如果不是手里还有一个人,她肯定要上去挖掉它的眼睛。 鬼秃雕边笑边缩回被褥内,那团被褥渐渐瘪回去。 确认周围没了鬼气后,焦棠用力将北牧拽回屋里,他已经清醒,但肺部剧烈灼伤导致他开不了口,从他懵懂的神情可见,他已经忘了发生的一切。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7页 焦棠试了试两条腿,伤口消失了,不过疼痛仍然很剧烈,只要不妨碍行动,她仍能忍下来。 她一刻不停跑出门外。 青天朗朗,日光下没有了新鲜事,赶牛的人不见了,牛也不见了。 焦棠退回屋里,迈过卧地的北牧,掀开红锦团花的被褥和枕头,枕头下藏着一封信。 总算没白挨两枪子!焦棠舒口气,抽出信快速阅读。 信很简短,是秃雕留给田枣儿的,交代的是他上原打猎的事,前情提到他和田枣儿的身份都是马贼后代,在排子岗受人排挤,生活艰辛,后文言情切切说他们能够赎清上一代的罪过,被石神召唤,打破旧世界,前往新世界。 文末不忘提醒田枣儿注意身体,但奇怪的是还提醒田枣儿提防陌生人敲门,尤其是没有脸的人。 信不过几百字,但信息量之大让焦棠皱眉,从里面至少可推测出两个重要线索。 其一,存在受石神指引,逃离本世界,去往新世界的办法。但这个新世界指的是哪里呢? 其二,存在与无脸修行者一样的「生物」,并且与田枣儿、秃雕有牵连。 根据焦棠前一场的理解,无脸修行者是超脱游戏的神秘存在,它们既能吸纳如谢安法一般的npc,也能吸纳如游千城一样的玩家。但根据这封信可知,无脸存在还会试图控制田枣儿、秃雕这样的npc。 换言之,无脸存在与石神、新世界的概念也是对立的。无脸存在并不希望npc或者玩家前往新世界。 再进一步推断,无脸存在与石神背后的系统、系统创造者立场是对立的。 最后,焦棠得出一个精简的结论——无脸存在不希望人们打破这个世界,创造石神的人希望人们打破这个世界。 创造石神之人,大概率就是游戏世界创始人,他们所掌控的游戏系统是维持世界运转的终极机制,为什么会支持玩家和npc打破游戏世界的禁锢,去往新世界呢? 焦棠捏着轻飘飘的信,犹感千斤重,里头藏着巨大的谜团。 算了,活着出去才重要!她暂时将信揉进口袋里,转头去瞧墙壁内的食魂兽。 食魂兽泄气地挂在墙壁,向她递来求救的眼神。 焦棠抽起山川剑,剑鞘往它头顶重重砸下,打了两下才解气,半点不可怜这只关键时刻不加油打气,还落井下石的傻鬼。 「忍忍吧,在我找到通道之前,你就卡在里面别出来了。」 食魂兽嗷呜一声,悲痛欲绝。 焦棠睇它,不禁笑道:「你的牺牲是有价值的,至少让我知道了这条暗道就是通往石神地宫的暗道,但是入口不在这里。」 食魂兽嗷呜叫,意思大概是追问「既然入口不在这里,那又在哪里?」可惜它的主人已经迫不及待地蹲到北牧身边,兜头就给人家一巴掌。 这一巴掌登时将它的嗷呜声逼回肚子里,也将北牧的魂打了回来。 北牧揉着脸蛋坐起来,扶住眼镜气势如虹:「不管你怎样动用私刑,我只有一句话,我没有杀人!」 焦棠审视他,问:「既然不是你杀的,又是谁杀的田枣儿?」 北牧义正言辞:「为什么必须有兇手?这个原上没有人杀人!」 焦棠沉下脸:「就当我偷听了你和尚秋水的对话,你昨晚见过田枣儿,你是唯一的目击证人,也是唯一的嫌疑犯。」 北牧昂起脸,不卑不亢说:「焦队长,偷听的对话是不能作为法庭证词的,你必须找到确凿证据才能提审我。」 焦棠微微笑道:「你可以在我面前讲正当性,你能在周三海面前讲吗?我只要说你出现在案发现场,你在周三海那里就是板上钉钉的兇手。到时候你就会被剥夺自由,甚至性命,你的整个人生就全毁在一个混蛋手里。」 北牧脸色铁青,他十分气愤,可是也十分倔强,仍旧昂着头,硬邦邦说道:「生于鸿毛死于泰山。」 油盐不进!焦棠嗤笑一声,这种硬骨头不是在维护道义,就是在维护某个重要的人。 是谁当然不言而喻,尚秋水,唯一和他接触过,与案情相关的女人。 第137章 原上一霸 在北牧这边得不到更进一步的线索, 焦棠将意识伸展至乡大院处,由妄相扮演的北牧全程傻傻愣愣,凭藉周三海的作威作福, 村民们反倒没察觉出异样。 透过妄相的眼睛, 焦棠寻找尚秋水的影子,她正缩在乡大院的拴马桩前,拧着秀眉陷入沉思。 她的愁容自带凄婉柔美,连带周三海对她言语上也斯文三分, 她顺从的模样似乎惹起周三海的怜爱,所以周三海当场宣布了一个消息。 「是的,杨金生死的那天晚上,和我在一块的婆娘不是田枣儿, 而是秋水。」 方砚很是生气,她大声质问:「周三海, 你连你炕上躺着的人都能认错?」 周三海笑得恶劣,回她:「方村长,我年轻气盛, 从我干爹那儿喝了几盅酒,稀里煳涂抱住一个软身子,脑子更醉了, 记错也是情有可原。再说……」 他舌头顶上颚,猖狂笑道:「我是记错了,尚秋水不是没记错吗?她不告诉大家, 前天晚上见的人就是我?」 方砚瞪大眼睛,简直不敢再听这些污言秽语, 嚷道:「尚秋水指名道姓是你,田枣儿不也当着大家的面承认和你私会?你不能欺负人死了开不了口, 胡搅蛮缠,煳弄是非。」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8页 「方姐,你这话把我也带进泥坑里,我也摘不干净了。」尚秋水直起腰,笑吟吟问:「你是不是说,我胡诌的证词,我冤枉田枣儿,害死了她?」 方砚哑声,情绪和脸面上一时半会都下不来。周凳充当事后和事佬,牵扯双方,说:「你们两个说了不算,还有第三个人当证人吗?」 这个时候跳出来一个小丑——王二狗,还是那副嬉皮笑脸的嘴脸,说:「叔,这我能证明。前天晚上,杨金生出了登爷的店后,路上和北牧汇合,两个人摸瞎上了平原。」 周凳冷嗤一声:「好你个王二狗,哪头都有你的份。」 王二狗笑道:「那你就说我是不是第三人,证词是不是管用?」 情理上是管用,但实际情况谁敢信。周凳哼一声,也算暂时承认他的说法。 周三海哈哈大笑:「这么一来案情就明朗了。杀死杨金生、田枣儿的人就是北牧。」 焦棠掌管妄相意识,眼神冷得出奇,此刻她反驳没有什么用,只能重申一句:「既然诸位认为我杀了人,那就尽早报案,让外边派人来审我。」 周三海戳「北牧」脑袋,喝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拖延时间。你这种读书的人,心肠里塞的都是狗屁算计。哼,幸好我早猜透你的心思,我让你告,让你去告!」 一边说,手指一边戳,将北牧的脑袋戳歪下去。众人赶紧去拉周三海,谁知刚拉住人,远处就有人大喊:「着火了,着火了。」 田枣儿屋里,焦棠收回意识,跑出门外,北牧也跟着跑出来。 两人一看,蓦然大惊,熊熊大火吞噬了排子岗的一处房屋。 焦棠转头,旁边北牧像被抽去了魂,面上一片绝望。起火的地点正是他的家! 焦棠的耳边听见乡大院里人声鼎沸,其中周三海和王二狗缩在后头,周三海嘿嘿笑,王二狗低声笑道:「还是周小爷你的手段硬,把这穷书生的书全烧了,这下看他还怎么高考,怎么咬文嚼字骂咱们文盲?!」 乡大院里的人将假北牧囚禁进牛舍,将尚秋水仍关进长官夫人房间,然后一窝蜂涌上排子岗。 这边焦棠费力拉住发了疯的北牧,他全身浸泡在绝望和愤怒中,青筋暴起、脑门发烫,力气大得出奇,焦棠再扯不住,被他牵住跑。 跑出大概半里路,焦棠迎头碰上周三海他们,周三海一见北牧立刻训斥他偷跑出来,上手要来牵走绳索。 焦棠当然不松手,两个人扯了一阵子,人群突然安静,后边转出来一个人。 焦棠打量来者,还未入冬已经穿戴皮草,腰缠黄金镀造的古蹀躞皮带,拇指套黄金扳指,身形约有两米高,瘦如骨柴,有一张又长又板正的脸,中间生长高挺的鼻樑,平直的眉毛、平直的双眼,还有平直的唇形。 周凳和方砚立刻迎上去,喊:「登老。」这两人私底下喊登无良喊得起劲,见了人立刻改称号。 这就是登无良!焦棠久闻其名,见到其人,心里不禁竖起警觉的天线。 登无良微微颔首,嘴里嚼着糖枣,掐着声音叫道:「三海,你不要对焦队长无理。这是法治的时代,一切该依法办事。」 周三海哦了一声,听话地松开绳索,可是北牧丧失了理智,朝着周三海的手臂张嘴咬下去。这一下充满了全部怨恨与力量,生生叼下周三海的袖子和皮肉。 周三海和王二狗上来踹他,游千城过来拉开二人,焦棠防住北牧要害,场面异常混乱,不知道是谁突然从旁边伸出一条手臂,将北牧拽过去,等焦棠回神,北牧已经挣脱开绳索,从坡上滚下去。 焦棠立刻跳下山坡去追,眼见北牧滚了几圈,发疯从地上爬起来,人竟然跑走了。 她回首望上去,登无良微微眯起眼瞥向北牧消失的方向,他的身后站着莫笙笛,莫笙笛正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她。 焦棠二话不说,发动妄相,追踪北牧。然后,她走回登无良面前,登无良正命人去灭火,余光见到她,缓缓说了一句:「焦队长,法理之外是什么?是人心。自古公道自在人心。今日北牧违法犯罪,失了人心,他就该伏法,你就不该放他走。」 北牧跑了,线索断了,焦棠正在气头上,听到登无良的教训,瞬间就拢下脸,到底谁给这些npc的脸让他们一个两个教她做人了? 焦棠扭转身去,多说一句都嫌烦,她的意识还在搜罗北牧的身影,。 登无良被无视,面上阴冷,叫过来周凳。 周凳出面劝导:「登爷,她们都是城里的女娃,不晓得咱村的规矩,你多担待。」 登无良哼一声,教训道:「没两天功夫,周村长的心也朝着原外的人了。我说的话可就没分量哩。」 周凳抽了抽嘴角,奉承道:「登爷心繫百姓,造福万泽,大傢伙哪敢不听你的?」 登无良又哼一声,说:「既然听我的,那就将板子村两位失责的挂职队长给撤了,村里养不起闲人,姑且叫她们搬到原上去住。」 周凳一听急了,劝:「原上没片遮头瓦,夜里头还经常有野狼,你让两个没吃过苦的女娃上去住,不是叫她们活不成吗?」 登无良大喝一声:「周村长,城里出来的嫩苗子难得有机会在大自然中好好歷练。我们当长辈的,就是要让她们晓得世间吃苦的道理。」 周凳矮下身子,满脸褶皱,苦笑着说:「还是你想得深远。」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9页 紧接着,他转过头来,喝声对焦棠喊:「娃子,你不适合当队长,赶晌午就搬去原上,我让李鑫给你们置办一头驴车。你听见不听见?」 周凳见焦棠面不改色,全然无视,重重嘆一口气,嘟哝:「果然是城里的娃子,不晓得人情世故。」 周三海在一旁笑开了花,直拍大腿:「干爹英明,干爹才是原上的老大。」 方砚气鼓鼓看他,又气鼓鼓瞪向北牧起火的屋子,瞪着瞪着两朵大泪花垂下来,她捂住脸转身跑走。 王二狗乐呵呵喊:「方老姑娘哭了,排子岗的大学生梦碎了,她想傍着大学生嫁出村的梦也碎了。」 周三海踹他一脚,喊:「我干爹还在呢,你鬼吼鬼叫什么?」 登无良无奈地瞪周三海一眼,招手让他过去。周三海弯着腰凑到登无良跟前,撒娇喊:「大大。」 登无良笑着拍他脑袋,柔声教训:「你平时也这么乖,能省我许多事。我问你,人是不是你杀的?」 周三海跳起来,抱住登无良手臂,喊:「那不能啊。杀人违法的事,你不让做,我是剁掉双手也不敢做的。」 登无良笑着推他:「去去去。你要真杀人了,我真叫人剁了你双手。」 周三海两指指天,笑道:「行,我发誓,我如果敢杀人,就卸掉两条手去餵狗。」 登无良这才松懈了气焰,环住周三海肩膀,说:「走,陪爹喝两盅。」 「好咧。」周三海喜气洋洋地扶住登无良走了。 王二狗在后头咬掌心,小声喊:「两位爷也赏我一杯哩?」 刚说完,耳朵被家里老人扭住,王二狗哭喊道:「爹,大庭广众的,不得这样扭我。我走,我回去还不成吗?凭什么周三海能吃香喝辣的,我就得下地……」 随之王二狗一堆废话飘远,救火队伍也歇息了,大家都放弃了北牧两间不值钱的屋子。 背景音消失后,焦棠的意识也捕捉到北牧,他正顺着坡道跑上平原,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不停往前奔跑。 随之他跑的距离越远,妄相操纵的速度就越慢,焦棠立即启程去追他。 周凳拦住她,不忍喊:「女娃子,生活上有什么需要尽管向我开口。」 焦棠皱眉:「我没什么需要。」 周凳:「你别耍脾气。原上夜里非常冷,还有野兽,你们两个女人能扛过去吗?你去和登爷认个错,回来住吧。」 焦棠不理会,扭头看莫笙笛。 周凳说:「莫队长是登老钦点的新队长,以后案子都交给她了。」 「我知道。」焦棠刚才虽然意识分散,但现场的对话一清二楚。她看向莫笙笛,问:「你和登无良一早认识?」 莫笙笛冷着脸,对接任队长的事很不上心,说:「昂。到这个现场的第一时间,是他接待的我。」 「总之呢。」莫笙笛凑过来,低声说:「这次现场就由我来主导,你不要有心理负担,能出去的,一定一起出去。」 「我现在不信任你。」焦棠直言,莫笙笛的遮遮掩掩已经超出了队友的信任范畴。 莫笙笛嘆气:「你不信也没办法。」 与焦棠一样,莫笙笛长期孤狼模式,并不强求队友这种东西。只是她性格更火爆外露,所以有一半原因是别人主动远离她。 游千城隔开两人,微笑道:「谁当队长都一样。莫笙笛的身份有优势,当队长能查到更多东西。焦棠你的能力强、逻辑好,更适合自由行动。至于石竹,她在原上更有利。」 焦棠疑惑看他。 莫笙笛:「游千城你变老油条了,说话露一半藏一半。」 「这不都跟你们学的。」游千城笑眯眯,眼里似有柔情万丈,溢于言表。「我查到一些原上背景信息,晚点选个地方碰头。」 游千城撤开身体 ,焦棠点了点头,与莫笙笛眼神交汇后,当真走了。 爬上平原,晌午的阳光蒸发着干裂的土地,风变得勐烈,急速吹奏嶙峋的岩石。 焦棠追上北牧,在巨大岩石边上发现他,他就像上千年风化后的石头,失去意志,嘴角含着痴呆的笑。 任由焦棠怎么喊北牧,他都没有半点回应,自此,焦棠放弃了从他身上破获线索的最后一丝希望。 焦棠回到最初进现场的地方,远远见到石竹被人用枪顶着走过来。 李鑫,也就是建造高柱子的李大哥,在后面拉动驴车,人未到声先到。 李鑫:「拿武器的人是登爷的人,也是今晚上巡逻的兄弟。几十条兄弟守着几条坡道,周叔让你们千万别乱跑,一旦被发现可要吃大亏哩。」 号称巡逻的人将石竹交给焦棠后,卸下驴车和干粮就走了。 李鑫这个时候又去修建那座奇异的高柱。 焦棠问他为什么要修,他爬上去之前回答,这是老祖宗的东西,修成之日就能和石神通话。 焦棠目视高空,原来这是一座通讯塔,如果途灵在这儿,一定很兴奋。 石竹在一旁,被卸掉的胳膊咔哒咔哒响,焦棠听得难受,替她接驳回槽位,然后问:「你不在北牧家,去哪了?」 石竹这时才神秘兮兮地掏出一样东西,说:「你走之后,我正在搜查北牧家,突然李鑫闯进来,发疯找东西。后来我一看他找到的东西,趁他没注意抢走了。然后被他追着一路跑……」 焦棠抓过石竹抢来的东西——一个智慧型手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0页 「这东西不是这里的。」 石竹振奋道:「是啊。而且我试过了,它还能开机。」 焦棠已经摁亮屏幕,手机的信息很干净,没有通讯录,没有通话记录,没有奇怪的app,仅有一条简讯,发信人是一个虚假号码。 第138章 死亡猜测 孤零零的简讯内容是:命运之轮迴永无止休, 打破悲剧的办法唯有打破世界,找到地宫,船则将至。 短短一日内, 焦棠已两次看到「打破世界」的字眼。毋庸置疑有人正在指引npc逃离这个现场。到底要逃去哪里? 「黄土高坡哪里来的船?」石竹不禁泛疑:「难道地宫中有暗河连通外面的世界?」 焦棠肯定地摇头:「到目前为止, 我只接触过一个有关船的信息。」 她将从岑教授处得到的见闻告诉石竹。 焦棠:「据我所知,清洗计划有能力将npc带出现场,而船是清洗计划的基地。或许这条信息正是他们留下,目的是引诱npc逃离本世界。」 石竹不解问:「清洗计划的人招揽npc的目的是什么?至少我从刁捨身上看到, 清洗计划的人能力都很强,实在没必要吸纳没什么能力的npc啊。」 焦棠也有几分不解,她对清洗计划接触不深,更何谈知晓对方的行动目的。 「这会不会是尚秋水交给北牧的?」焦棠将注意力转回案件上来。 尚秋水是通过暗道的人, 她就像一个受过启迪的npc,产生了自我意识, 所以能够获取和转赠手机。 焦棠继续分析:「命运之轮迴永无休止,正应了npc的处境。假如北牧一旦知晓自己在这个世界只会作为弱者、高考落榜者不断轮迴,他会不会也想打破悲剧的结局?」 石竹:「打破悲剧的办法唯有打破世界。所以他萌发了逃离这个世界的想法。」 焦棠面色逐渐沉重:「一个打算抛弃这个世界的人, 怎么可能会因为资料被焚毁就崩溃?」 她话说完,扭头看向北牧失心疯逃跑的方向——虽然太阳高挂西北,但真正的火位是西南, 西南丁位。 如果没记错,食魂兽卡在田枣儿家里时,卡的也是丁位。也就是说, 丁位是暗道连通外界的准备方位。 她双腿瞬间爆发巨大能量,飞跃出去。等她到达巨大岩石旁, 地上留下一行未被风沙覆盖的字——我辈岂是蓬蒿人。 「人没死。」石竹的丝线在地上探索,缩回心脏处, 说:「不过跑了,现在该怎么办?」 焦棠不慌不忙起身,嗅了嗅空气中残存的墨水味道,「反正人没离开现场就行。」 「现在我们回村里。」焦棠抬步,她要去找另外一个人。 石竹跟在后面,叫道:「就这么回去?要不要考虑换个装?」 焦棠:「登无良的人晚上才出来巡逻,白天管得松,注意一点就行。」 村外的山坡未经过开凿,没有台阶,本以为顺着坡滑到河沟那里,再往上爬就能躲开巡逻的人,哪知道两个人刚滑下去,枪花就在身侧炸开。 焦棠和石竹急忙在急坡上打滚,滚出烟尘,借着障眼法,斜滑进一丛枯树堆里。 两个人灰头土脸,事情发生得太快,都还没明白为什么登无良的手下能发现她们。 不过从渐渐停歇的枪声可知,巡逻的人已经停下扫射,开始进村搜人。 焦棠暗地里招唿石竹出去,没了食魂兽,她没办法开空间跳跃,只能尽量贴着屋角移动。 好在她要去的地方很明确,几十下瞬移就到房前。 两人熘入屋子,齐齐放松下来。巡逻队的人怎样也想不到,她们进的是五一先生的家。 「来老疯子家干什么?」石竹低声问。 焦棠借着微弱的光,已经翻找起东西。 「你不觉得他疯得有点与众不同吗?」 石竹思忖了片刻,回应:「他疯得有点大智若愚。」 焦棠:「他既然也在找手机,说明他接触过本世界以外的人或事。他既然每天都在涂涂写写,说明他不肯忘了一些重要的事情。假如重要的事情与简讯的内容相关,我们就能合理推断,他一定有暗道的信息。」 屋里最多的便是书籍,焦棠的视线在书名上流连。 石竹拉住她,疑惑:「你这个逻辑是没错,但我不明白,为什么要找暗道?我们明明是在找杀人兇手啊。」 焦棠啊一声,解释起来:「杨金生和田枣儿都符合高处坠亡的情形。从痕迹上看,田枣儿的尸体没有经过移动。说明河沟及附近就是第一案发现场。可是周围没有高楼大厦,与死亡原因相悖。除非有一个我们看不见的高处,它只在杀人时候出现,并且无法被食魂兽完全追踪到。」 石竹恍然大悟,低唿:「暗道,一个连通本世界和外部世界的地方,平时看不见,也无法被玩家用空间法术追踪到,但启动后能够突然出现在这里,形成一个高台?」 「嗯。」焦棠又埋下身去找书。 石竹也积极动手找资料。在这个现场,只有尚秋水、北牧和五一先生与暗道信息有关系,而前二者缄口不言,只有老疯子这条路还未完全堵死。 「焦棠,如果你带队的话,我一定跟着你。」石竹突然有感而言,她对焦棠的实力有了进一步的认知。 焦棠没听进去,她脑子里转的都是一串串编码,不禁念出声:「1a2a1c2c3d4d5d,1b2b3c1d2d……」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1页 她对迷煳的石竹解释:「这是五一先生重复涂写的信息。」 「是密码啊。」石竹感慨:「没有对照的密码本就不好破译了。」 石竹啊了一声,原来焦棠找的正是密码本。 两个人将房中书本翻个底朝天,却始终找不到一本符合破译密码的书。 「把五一先生抓回来,让他指认出来吧。」石竹有点泄气,她听过将圣经当作密码本,也听过将菜谱当密码本,屋里有上千本书,哪一本都有可能是答案,这么找下去根本不是办法。 焦棠抿唇细想,是她太乐观了,以为密码本会是一个本子夹杂在书里。 「去找游千城。」 「诶,怎么就去找游千城了?」 焦棠急忙从门外闪出去:「没时间解释。」 石竹只好跟上去。 村里正在大排查,村民们被巡逻队的人喊到门口,莫笙笛站在队伍前面,发话:「那两名女大学生从登老闆那儿逃出来,现在藏在村里。她们的身份很可疑,说不定是流窜作案的通缉犯。大家见到了,一定记得向我们举报。」 石竹问:「莫笙笛这是叛变,还是装的?」 焦棠冷冷淡淡:「谁知道。」 石竹审时度势,说:「不知道底细,那就暂时别和她硬碰硬。」 说着话,两人从牛群背后滋熘出去,闪进空院子。 游千城住在排子岗,自从当上石神代言人之后,周凳和方砚在他院子里竖起一根又长又直的电线桿,上边繫着红绸缎,方圆几里都看得清清楚楚。 焦棠和石竹拐进门里时,游千城正架火烤红薯,把红绸撕成穗,拿来当燃料。他一看见两个人,立刻比了个噤声,然后指了指屋檐下边的阴影,示意她们站过去。 紧跟着他捧着红薯走过来,递给焦棠和石竹,「饿了吗?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石竹双手接过红薯,想起自己不用进补,顺口说:「你这是给她烤的呀。」 游千城笑了笑:「你能吃也吃点。」 石竹学他歪了歪嘴角。 焦棠问:「为什么不能在阳光下说话?」 游千城指了指电线桿:「你只有十分钟的时间。」 焦棠想了想,明白过来,追问:「你都知道什么?」 游千城将他从方砚、周凳那儿得到的信息说出来。 这座平原三十年前还有马匪。以前马匪在原上建土垒,不事生产,没粮了就跑下来抢掠,两条村的人民苦不堪言。 据老一辈说,原上本没有人,某一天村里进了一个没脸的修行者,它搬去原上住后,忽然就有了马贼。那些马贼长着硕大脑袋,干枯的身体,圆鼓鼓的肚子,五官全挤在一块,行事作风像木偶,没有自己的名字,也没有男女之分。 但马贼十分兇悍,无论抢去的是人还是粮食,全都吞进肚里,然后拉在原上。最诡异的是,他们身上会长根茎,睡觉时候埋进土里睡,醒来后又乘坐着一匹石马。石马会跑也会叫,但不需要吃喝拉撒。 三十年前的一天,第一任长官捧着文件来上任,与他一起来的是一支六十人的队伍。 这支精悍的队伍不仅改造了两条村的农业生产方式,还打造了石神庙,传播石神的福祉。更重要的是,他们发动了所有力量进行剿匪。 苦战五年,马匪终于全被歼灭,结束了苦日子的村民们抛下沉苛,迈向新的生活。然而,长官所带领的队伍经歷死伤,只剩下十人。 离奇的是,长官等人在一夜之间全撤出平原,只剩下一座孤零零的石神庙,还有一个编号051的男人。 男人自称是情报员,但他其实只有小学水平,大字不识几个,原本是一个机械修理师,跟在长官身边帮忙建造石神庙。后来打战伤了脑袋,脑疾逐渐加重,人渐渐疯了。 自打第一任长官走之后,原上就没有人了,三年前又来了一名阴阳先生,负责和石神通灵,住不惯村里,因此住到原上去。 旧长官走后的第十年,也就是二十年前,忽然来了一名新长官,自称原外派来的,目的是监督大家生产,保障大家安全。之后每过几年就来一名,来的人也没什么能耐,主要本领还在于和登无良打交道。 传言登无良是马贼的后代,手里有当年剿匪剿下来的武器。他手段残忍,把控着两条村的粮仓,春天播的种子,秋天收的麦子,分发到村民手里的数量全由他定。堪称老天爷二号。 就这样他还不满足,他在排子岗建了赌坊,除了收回粮食和钱财,就是控制住男丁壮力,打消他们反抗的念头。这些年没人敢和他正面叫板。 据方砚说,田枣儿和丈夫秃雕也是马贼后代,所以在村里很不受待见。不过这么多年来,也没见过他们有变异的情况,渐渐大家就都不信了。 凡是马贼后代,长到一定岁数都会变异,变回父辈的大脑袋,然后一夜之间变成杀人狂魔,之后长出根茎,把自己扎进土里。 至于不可名状的石神大人,它会通过梦来传达神旨,也会挑选随从充当话筒。据说被它传达的人,都扬言自己要去新世界。 「我就打听了这些。」游千城说得口干舌燥。 说完他来不及喝口水,赶紧从随身空间中摸出一个本子,塞进焦棠手里,交代:「路上慢慢看。」 此时,十分钟过去,门外响起密密匝匝的脚步声,抓捕两人的巡逻队已经搜到门口。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2页 游千城建议:「那根电线桿视野高,看得远,你们顺杆上去,能找到离开的路。」 焦棠笑了笑,承他好意,然后从屋角的窗口突破。 跳出窗外,身后立即响起密集的枪花,焦棠片刻不停,抓着石竹一熘烟跳上山壁,消失在原上。 两个人也没跑远,兜兜转转又折回老疯子的家里。 这个时候,石竹才定下神,叫道:「好险啊。幸好我的腿是木头,不然下半身全废了。」 焦棠这才顺着她拉起的长袍看,长袍下边两条木做的腿上全是子弹孔。一口气瞬间堵在她的胸腔,被压着打的感觉十分不爽。 石竹倒心大,催促道:「游千城给了你什么?快拿出来看看。」 第139章 破译密码 临分别时, 游千城塞给焦棠的东西是一本书,是周凳珍藏的平原地志古本。 说是古本,印刷粗糙, 字体不一, 而且繁简不分,通篇错别字。 焦棠抚摸劣质的纸张,不太当回事,翻开仅有十页的薄皮书。 石竹摁亮手电筒, 两个人趴在窗户下边,一目十行。 书的开篇先介绍了平原的古名——排板原。引经据典写这儿原本是一片虚无之境,上古外神着陆此地后,创造土地, 涅槃造人,才有了生机。由于外神利用的是矩阵原理, 因此该地命名为「排板原」。 外神造人是一项伟大的神迹,它能抓取大自然中漂浮的条纹状灵体,根据它们的形态铸造出不同的身体, 并且让它们繁衍后代。 但是外神没有考虑到人类繁衍太快,土地太小,渐渐地上挤满了人。所以外神又分裂出一部分人类, 让它们孕育土地,土地被生育出来、培育长大,慢慢又填补出更大的空间。歷经数百万年的改造, 才结晶出今日宽广的黄土高原。 书的后篇介绍排板原的风水地理。书中写到,土地养育了一代又一代的高原人, 同时人类也一代又一代地养育了这片有生命的土地。 所谓风水皆是土地与人一唿一吸间凝聚的气息,是循环往復、生生不息的能量。一旦破坏了当地的生态, 即破坏了当地的风水,必将导致土地的反噬。 「可信吗?」石竹看完后十分嫌弃,说:「周凳忽悠游千城的吧?又是外神,又是矩阵原理,概念混杂,一看就是现代人杜撰的。」 焦棠反覆看了两遍,提出至少书中写的人类分裂成两种,一种是人正常,一种是孕育土地的人,和游千城提供的马贼大腹便便,还能变异生根的情形吻合。 另外,条纹状的灵体也就是周寻音之前提及的意识状态,说明所谓外神抓取意识加以改造,也与系统改造npc的情形有几分相似。 石竹接过书,也快速翻动两遍,突然指着底页蚂蚁大小的字,仔细辨别,说:「看吧,是现代杜撰的,署名用的简体字,作者叫遥长。这个名字好熟悉。」 「三大初始玩家之一,传言就是遥长开发了这个世界的系统。」焦棠迅速抽回书,仔细盯着底页。 既然作者是遥长,那这本书的意义便不一样了。这位初代玩家用神话传说来讲述世界歷史,如若被后代玩家解读出来,不仅对案件有利,对了解世界的真相也意义重大。 焦棠将这本书收入空间,打算带出现场,与齐铎等人参谋。 石竹瞭然于心,突然问道:「焦棠,如果我们多进入几个初始副本,会不会能更快解开世界的奥秘?甚至有机会回归现实世界?」 「有可能。」焦棠认可这种想法。 但她收起书本等于把这些纷繁的想法暂时收起,心神回归到现场的案件上。 她招唿石竹:「先不说这些了。假如剿匪歷史是真的,那么带队的人也可能是一个玩家。五一辅助这个人建造了石神庙,又有暗道消息,那么暗道大概率就在石神庙里。」 石竹嗯一声,这一点并不难猜到。之前她们也上去查探过,结果找不到任何机关入口。目前的难题是,老疯子留下的编码到底是不是密码?以及能不能被解开? 关于这点,一个多小时前,她们还在这间屋里瞎折腾,难道一个小时之后,情况就会变化吗? 「难道是游千城讲述的背景故事,或者这本奇怪的古书给了你灵感?」石竹不禁问焦棠,否则焦棠不会如此笃定地四下搜寻。 焦棠点头:「背景故事里,五一先生大字不识几个,又是机械修理师,这一屋子的宗教学和物理学就不可能是他阅读的书籍。以前小学的知识体系包含的是简单的文字、拼音和英文字母,所以编码的内容不会指代复杂难懂的文本。我更倾向于认为,如果他写的是密码,答案就在眼皮底下能看到的地方。」 石竹顺着她的话,将话说完:「凭五一先生的学识,拼了命记下的东西,一定是他接触到又认识的。这里只有书,而五一先生能轻易接触,勉强读懂的,就是书名。」 用书名来当做密码的伎俩并不刁钻,一般通过书名乱序或者断章取义、截取部首的办法,来重新编码。说是这么说,但重新念出那串编码时候,石竹还是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1a2a1c2c3d4d5d,1b2b3c1d2d……」 她看到焦棠在给书籍分类,全是英文的放一边,全是中文放另一边,然后中文里面,新书分一堆,旧书又分一堆。 石竹看清楚后上前帮忙,两个人忙了十多分钟,最后站在齐腰高的几摞旧书堆前。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3页 焦棠沉声道:「答案一定就在这堆书里。」 石竹双手哈气,说:「那就一本本来找吧。」 焦棠仔细看这堆书本,书名有长有短,但大多数少于四个字,也有几本是五六个字的,但绝无七个字的书名。 她又将那串编码画在地上——1a2a1c2c3d4d5d,1b2b3c1d2d…… 第一串有14个数字和字母,第二串有10个数字和字母,显然不可能一一对应书名汉字。 拼音呢?汉字转化成拼音之后,确实有更长的信息量。 那么就有两种计算的方式。 第一种是每个数字与字母分别指代一个拼音字母。 第二种是一组数字和字母指代一个拼音字母。 焦棠将两种方法告诉石竹,两个人分别将书名拆成拼音后,寻找可能对应的书籍,最后平放在面前的有六本书。 书名分别是《量子学说》《百戏》《无线电》《低熵》《古秦传说》《多维空间》。 焦棠自言自语:「假如将编码按照顺序拆出来,就会得到12,12345,123,12,这样四个组合。12时候,说明汉字的拼音比较短,符合这个条件只有……」 她单拎出三本书出来,分别是《百戏》《无线电》和《低熵》。 石竹指着英文字母,问:「那aaddd,bbc,dd,又指代什么?」 焦棠想了想,问:「会不会abcd一共是四个字。拆开来之后,数字代表拼音字母所在的位置,字母代表的是这组拼音所属的汉字。例如符合12的,只有低,di这个拼音的长度。然后di,这个拼音是谜底汉字的a位置,也就是首个字。」 石竹:「所以谜底的第一个字,是di。那第二个字呢?」 她也开始对着书名思考。 「bbc」对应的是「123」,书名对应的拼音就只有「百」,即「bai」这个字。 「bb」说明取前面两个拼音字母,即「ba」。而「c」取「i」。 ddd」对应的字是「熵」,即「shang」。」取「sh」,算上前面的c-i,就是「shi」。 「dd」对应的字有「戏」和「低」,即「xi」和「di」。但加之前面ddd对应的「ang」,就只有「xi」是合理的。所以是「xiang」。 石竹依次类推,念出来:「谜底的汉字组合起来就是,dibashixiang,第八石像?!」 这声调确实听起来是「第八石像」,难道五一先生写的编码暗指石神庙里的第八尊石像? 两个人精神为之一振,堵在胸口的闷气也跟着活泛了,恨不得立马跑进石神庙验证答案。 还是焦棠沉住气,交代:「莫笙笛还在外面,解决了她的问题再行动。」 石竹听出来,焦棠用的不是「解决了她」,而是「解决了她的问题」,说明焦棠不是要杀莫笙笛。但具体焦棠怎么想,她是一头雾水。突然她发现焦棠正对着她,难得展露笑容。 石竹本能地后退一步。 焦棠突然开口:「石竹,你去试试莫笙笛的能力。」 「啊?怎么试?」 焦棠笑道:「当然是拿命试。她还不知道田枣儿已经异化,你将她引到河沟里,用田枣儿牵制她。一来可以试出她的能力,二来也可以试出田枣儿变异的情况。」 焦棠的手拍了拍她肩膀,此刻石竹仍能感受到这双白皙柔嫩的手是温暖的,可这双手的主人心很硬。看上去纯粹无害的人却总是剑走偏锋,到底是敢冒险,还是这个人底子是疯狂的? 焦棠仍用清澈的目光看着她,说:「我要去办件事,事成之后去找你。你要活到那个时候,知道吗?」 石竹没有眼泪,但她想哭。 两个人熘出门外,过了晌午,炙烤的阳光已经褪去一半热度,莫名有股凉意渐渐从土里钻出,到了夜里一定更加渗人。 石竹裹进长袍,在日光下飞奔,她暴露了,后面立即响起砰砰砰地追击声。 石竹的两条腿漏风,阻力变小,跑得更快,三两下滑入河沟里。 河沟里的土十分潮湿黏腻,她一个不注意,半条腿陷了进去,幸好拔得快,否则底下蠕动的根系就要缠住她的脚踝。 身后弹起泥土炸开的土块,莫笙笛从后面跳跃来下,大喊:「石竹,你快别反抗,跟我回去。」 石竹进退两难,喊:「回去是不可能回去了。你到底为什么要做登无良的走狗?」 莫笙笛暴喊一句:「说谁狗呢?」话说完,就跳下沟里。 沟里的泥立即掩盖她的脚背,莫笙笛大唿意外,左右腾翻,抽出腰后边的玄铁电棍,就去抽沟里冒出头的根须。 石竹不敢耽误,跳上沟,看她双节棍耍地虎虎生威,心想,难道莫笙笛的能力与电相关? 莫笙笛在下面叫唤:「石竹,你背刺我?这些是什么东西?」 石竹的身体灵活度不高,只好躲远点,说:「谁让你查尸体时候,半途跑出去拉私活。」 「我还不是为了团队?!」莫笙笛真的动怒了,她的苦心不仅被误解,而且还被陷害,这严重触犯了她的底线。 石竹敏锐察觉到她的杀意,立刻往上跑,跑着跑着,两条腿居然使不上劲,而且还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往各个方向扯,就像里面有无数的马达在震动。 她回头,莫笙笛已经将玄铁电棍别回去,眼神犀利地盯着她,喊:「如果你不想两条腿废掉,就滚回来。」 石竹从来是一个不吃眼前亏的人,她非常掂量得清自己的份量,所以她赶紧回头,爬到沟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4页 石竹问:「我的腿里有子弹,你的能力是金属共振?」 莫笙笛噼头盖脸吼:「是又怎么样?下来!」 石竹犹豫着,见不远处,田枣儿已经坐起了身,说:「你要不要上来?」 莫笙笛气笑了,发动能力,石竹哎哟一声掉进沟里。 甫一进沟,田枣儿就四肢趴地,唰唰唰速度奇快地爬过来。 莫笙笛靠半根铁臂撑着地面,粗糙如蛇的根吸附在她手臂上,啃咬半天没有吸到半滴血,又迅速往上延伸,眼看要爬到她的脖子,伸入她的嘴里。 石竹也好不到哪里去,她要护住自己的心脏,一旦蛊茧被缠上,她就成养料了。 田枣儿已经爬到跟前,情急之下,莫笙笛抠下手臂上一片金属板,用力掷出去,砸在田枣儿的脑门上。 金属接触到它脑袋的同时,莫笙笛发动能力,共振幅度很大,瞬间将她半个脑袋炸开。这下子,田枣儿的美貌成了一段传说。 这么一炸拖延了田枣儿的进攻速度,土里的根须也勐然缩回土里。土块仿佛有意识般,涌上波段似地起伏。 石竹冒险伸展出丝线,丝线拧成一股绳,捆住莫笙笛手臂,将她扯到河沟边。莫笙笛来不及说一声谢谢,便目瞪口呆地看到石竹抓了一把土含进嘴里,这把土自然不可能吞进肚子里,而是吞进蛊茧张开的一个洞里。 紧接着,石竹睁开血红的眼,蛊茧的丝线萦绕在原本死寂的双眸中,暂时生成一双有灵视的眼睛。 石竹兴奋大喊:「我看到了。」 她不仅能诊断死人的脉象,还能诊断鬼的脉象了。她能诊断出一种游离的能量,这是田枣儿身上迸发的生与死交融的气息,是喜悦也是怨恨,它们冲进土里,并且在土的下方形成不同的巢穴。 根须都是从巢穴中生长出来的,而离她最近的一个巢穴就在脚下。 石竹挖开土,朝莫笙笛喊:「再来一块金属。」 莫笙笛大笑:「丫头,你要拆掉我是不是?」说完,她将玄铁电棍扔过来,「这个暂时借你。」 石竹接到电棍,深深搠入巢穴中,又喊:「你再发动一次能力。」 莫笙笛二话不说发动金属共振,地下立刻传出震颤和嗡鸣,石竹拔腿就跑。 两个人爬上河沟,爬出几米,后边轰地炸开十米高的土,河沟里露出崭新一个大泥坑,泥里包裹着黏腻的植物切片。 田枣儿被炸回一具尸体的状态,河沟在日光下蒸发出浓烈的腥膻和尸臭味。 莫笙笛干呕了几下后,恶狠狠揪住石竹的袍领,嘿嘿笑道:「这下你跑不了了吧。」 石竹也嘿嘿一笑,尴尬地低下头,突然她的木脖子往回缩,整个身体尺寸缩小了一大半,从长袍里滑下来。 在莫笙笛反应过来前,石竹就地一滚,爬起来发了疯地逃跑。 莫笙笛气笑了,大喊:「你尽管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莫笙笛看了看坑底的玄铁电棍,又骂了一句,捡是不可能去捡的,只能等彻底收拾了田枣儿再来回收。 焦棠立在原上,看了河沟里后半场发生的战斗,她对莫笙笛的能力有了大概的评估,也解除了对莫笙笛的怀疑。 焦棠摊开手,刚得手的黄金耳环轻飘飘,没有什么份量,这个东西放在现代社会不值几个钱,在原上却是稀有金属,惹人眼红。 焦棠猜测莫笙笛并不知道耳环被谁拿走了,估计也很难查出来。 耳环上的气味很杂,经过许多人手,只是最后落在了李鑫手里而已。 第140章 杀人机关 焦棠回忆起, 她与石竹刚到原上来时,第一个碰见的人就是李鑫,那时候他就表现出对石竹身上的金属构件十分着迷的模样。 田枣儿的黄金耳环丢失后, 他就被列入焦棠的怀疑名单中, 但奈何几次接触李鑫均未嗅见田枣儿的气息,焦棠便以为自己猜错了。 直到今天早上,她与石竹被登无良赶遣上平原,他驱驴车过来时, 田枣儿的味道出现在他身上。 当时李鑫迫不及待爬上高柱,许是耳环得手,正准备将它当作材料用在修理工程上。 刚才焦棠将他引下来,又骗他去找周凳, 才攀爬上高耸的条状金属盘上。 焦棠第一次上去,饶是她遇事沉着, 见到金属盘中的构造也不禁惊奇叫出声。 这就像一台精密的智能仪器,有接收装置和一系列指标按钮,还有监控录像和地表热像图。在交错的线路中有两块连接晶片的金属板被摘出来, 上面缺失零件,旁边有工具箱和切割剩下的金属板,似乎正在接受检修。 李鑫看着是个庄稼汉, 竟然能揽修理高精尖仪器的活,可见这个npc的设定是动过手脚了。 焦棠翻开工具箱,田枣儿的黄金耳环就藏在一堆螺丝帽中间。 焦棠取出耳环, 转身去找仪器关闭的按钮,但是上上下下操纵了一番, 均无法关停监控仪器。 她先顺杆直下,站在原上眺望石竹的战况, 见到莫笙笛施展的能力,便猜到莫笙笛能够通过金属共振来破坏物体。 登无良有足够的动机监视两条村的动向,所以大概率是他在控制李鑫维修高柱。 莫笙笛许是通过金属共振知晓高柱及监控功能的存在,因此才扮演登无良的从者。 焦棠想了想,登无良应该有接收的装置,而且接收装置很可能是类似清洗计划的鼎那种法器,阳光所照之处术法更强,通讯能力也更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5页 眼见石竹朝她奔过来,焦棠立马闪身下去与她汇合。 见到石竹后,焦棠邀上她在两条村中辗转,一方面是为了躲避巡逻队的搜捕,另一方面是根据耳环上遗留的气息,定位耳环到底经过谁手。 找着找着,两人走到排子岗的祠堂前面,祠堂门前装饰两头石马,马被斩首,马头挂在门楣两边,阴森森盯着过往的人。 这阵法看似在声讨响马贼,铭记那段惨烈的歷史,但焦棠看后脸上闪过极快的笑意。 石马无血,额头却点两抹额血,在阳间设下的是「马首是瞻」的阵令,到阴间就是御敌马面,做统领阴灵的格局。 这不是明晃晃地挑衅全村人民吗?谁这么大胆? 焦棠从侧旁的高墙跳进祠堂院子,窥见白日里打盹的几名打手,还有盖着红布的几张牌桌。 祠堂后边隐隐约约有弦乐声,焦棠和石竹轻步碾过台阶,绕过复合四合院后方,见到房子打进石壁内,壁前竖着一座四米高的雕像,雕的是登无良,座下一匹石飞马。 登无良正坐在躺椅里打盹,做着一个美梦,嘴里喃喃:「等等我,等等我。」 焦棠退回前方去,小心掀开牌桌,平日赌徒交易的是银元或者粮食票据,黄金交易少之又少,近日估计就出现过黄金耳环这桩孤例,再之田枣儿死时候,身上还有香火的气味,沾在耳环上,一併带到这个牌桌上。 黄金耳环这种稀罕物出现在牌桌,先经手的便是登无良,然后输赢合定之后,才折算给李鑫。 折算给李鑫只是藉口,真相怕是登无良给李鑫拿去做修理高柱之用。推理来推理去,登无良与田枣儿的死都有些理不清的关系。 按照目前案情来判定,一共有两拨嫌疑人,第一拨是尚秋水和北牧,第二拨是周三海和登无良。但尚秋水与北牧「勾结不清」,与周三海又「暗通款曲」,此外,周三海与登无良又沆瀣一气,错综复杂,实在理不清楚。 出了祠堂后,焦棠低声道:「登无良这个石壁方位打得也挺妙,就在风水中的西南丁位。」 石竹一听,问:「他是不是也在找地宫?」 焦棠:「他在这儿称王称霸,日子过得滋滋润润,轮迴对他而言就是最大的恩赐了。他有什么可逃离抛弃的?」 石竹又问:「那他找地宫是为了堵住通道?」 焦棠直言:「不好说,或者他也是身不由己。」 石竹想起那个清洗计划一样的鼎,还有一个神秘怪异的阴阳先生,点点头 ,小小一方土地利益交错,人性复杂甚至如此,那更大的地方呢?实在不敢想。 太阳逐渐西沉,焦棠与石竹回到原上,先保证今晚能进入石神庙,验证第八尊石像。 两个人坐在石神庙侧边空地上,西北边如神创的初世界,有万里黄金地,东南边如深渊,降临的黑暗中似有大片鬼域,烈马响鼻、厉鬼嚎啸。 焦棠抱紧山川剑,今晚又十分难熬。 石竹平直的语调听不出恐惧还是疲惫,她问:「案情到这儿难道没有半点进展?我始终觉得,周三海前后证词变化是一个重要的信号。」 焦棠:「周三海改供词,是为了锤死北牧。若要说最大嫌疑人,还得是尚秋水。抛开杨金生是她丈夫这点不说,尚秋水知晓通道的存在,就有杀人的可能。即便不是她动手,也有可能唆使他人动手。」 焦棠突然竖起一根手指,说:「我们还漏算了一个人。五一先生知道通道密码,他也有杀人嫌疑。」 石竹一拍手,喊:「对。田枣儿是马贼后代,杨金生说不定也是马贼后代,五一先生虽然疯了,却记得要剿匪,要完成未竟的使命。」 焦棠:「动机合理,杀人手法也合理。但直觉告诉我,他的身份是情报员,他孤守这个副本,肯定是为了给后来玩家递送什么信息的,而不是充当一个显而易见的纸上答案。」 石竹发出机械笑声,说:「一般人的直觉做不得数,不过你的直觉我相信是一种实力。」 余晖沉下大地前,下面传来弦索唱神的乐曲,守神队伍正在攀阶而上。 「没想到连续死了两个人,他们还往石神庙里继续送人。」焦棠啧一声,喊石竹:「先进庙。」 两个人趁大部队到来前,如鬼魅般迅速闪进门里。 落日的最后一线光照进庙里,在主神面上晃来晃去,如一枚大灯泡直射一个外星人,照出鄙夷世人的笑脸。 石竹看着两边石像,难住,问:「第八尊是左边第四尊,还是右边第四尊?」 「左尊右卑。」焦棠迈向面朝主神的右手边第四尊石像前。 她跳上去,在它面门和身体各个部位仔细摩挲,没有动静。 耳边弦索声近了,她仍不慌不忙,绕过石像又端详了片刻,忽然揉了揉后脑勺,伸出头来问:「你再描述一遍杨金生死之前见到的事物。」 石竹抓紧回忆:「他死之前看见两个肥硕的鼻子,两个巨大的眼窟窿,有一个额头,上边两根天线。」 焦棠深思片刻,翻出石桌,又跑到左边第四尊石像处,缩到它背后去,片刻后发出如释重负的声音:「原来是这个啊。」 石竹好奇探过身体,突然石桌发出咯吱咯吱响动,焦棠将石像连同它座下的石台,面前的石供桌都翻转过来。 「你力气这么大?」石竹实打实吃了一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6页 焦棠指着石像背后,一个硕大的臀部,这个臀部十分平整,由一块石头切割成两块平面,下边挖了孔,用来往里浇灌石灰泥的。这就是杨金生见到的两个硕大的鼻子。 石像的腰部有两个洞,这就是眼窟窿,额头是它的肩膀,肩膀上的天线是它伸在肩上的两只手臂。 从背后看,更能看出制造这尊石像的人手法何等粗糙,态度何等应付了事。 焦棠给石竹演示一遍「大力出奇蹟」的办法——两只手扣住腰部两个窟窿,用力一提,下边滑轮和轨道就出现了。 石竹惊嘆:「原来是活动的机关。」 周凳和方砚的说话声随风飘进来,他们正在低声争吵今晚要不要留人在庙里守夜之事。 石竹催促:「暗道是不是就在石像下面?」 说着她上前去帮忙抬石像,但除了滑动之外,没见到下边有更大的缝隙。 焦棠按住她的手,忽然伸手进两个窟窿里面往外拉,这么一拉,石像腹部嗡嗡震鸣,然后两块石板子被拉出来。 石板子上面雕刻两行字,一边四个字,分别是:莫开你口,怕死勿等。 焦棠又使劲,再拉不出任何东西了。她又看两块石板,中间有个方形的凹槽,似乎原本卡着什么东西,如今那东西不见了。 焦棠沉了沉气,将石像归位,两人趁暮色苍茫,悄无声息地翻出石神庙。 刚翻出石神庙,两个人就撞在莫笙笛的枪口上,焦棠眼神与她对峙,片刻后双双移开。 莫笙笛默了默,率先开口:「登无良说你们上了神台,就是那根光棍子上边,我猜你们知道他手上有监控装置了。」 焦棠:「他让你来杀我们?」 「昂。你们都知道他监控全村的秘密,他还不下杀手呢?只是他身边只有一个能人异士,就是那个阴阳先生,他使唤不动,所以才让我来。许诺我金寨银梁,还许诺我当原上新长官。」莫笙笛嗤笑出声:「我恨不得这个世界去死,还在乎什么金银财宝?」 焦棠:「为什么不怕他知道你叛变?」之前不挺能装的。 莫笙笛诶了一声,问:「你生气了?」 焦棠瞪她:「我没有生气。」 「没有就没有嘛,瞪我干什么?」 石竹补充一句:「她那是烦你。」 莫笙笛又啧一声:「烦我还给我送眼神,配上你这个小脸蛋,没什么说服力。现在我摊牌是因为我在村民身上找不到线索了。你们还记得一条规则吧,村民如果对调查人员不信任,就会撒谎。我为了取得排子岗村民的信任只能暂时先『投靠』登无良啦。」 焦棠想起一事,又问:「你两次在案发现场行迹都很可疑。我当时问你找到什么线索,你矢口否认。现在可以说了吧?」 莫笙笛举手表示无奈。「登无良还在监控我们,这个时候我可不能说。」 焦棠:「别到死都说不出来。」 莫笙笛瞪大双眼。 焦棠补上一句:「电视剧都这么演的。」 莫笙笛古怪看她,说:「真不知道你是通人情,还是不通人情。看着挺聪明的一个孩子,说话做事像一把老练的刀。这会儿是不能说,拆了高柱子不就能说了。」 焦棠扯住风风火火的莫笙笛,喊住她:「先别拆。有用。」 「有什么用?」 石竹看不下去,说:「肯定是有用啊。而且这个监控仪器白天比较灵,晚上就不灵了。应该是术法和系统双重控制的结果。」 莫笙笛望着最后一线光沉下地底,嘆出一声:「早说嘛。」 石竹:「游千城也知道啊。你不知道?」 游千城从石神庙后面转出来,说:「我不知道。我只是见到登无良的手下都朝日光底下走,猜测日光有追踪功能而已。」 他走到莫笙笛身边,双手合十,感慨:「幸好你宅心仁厚,没有利用登无良来对付我们。」 莫笙笛挥手打散他双手,说:「我们跑上跑下,你在家里烤红薯,你还好意思说。」 游千城笑眯眯道:「我的能力施展不开,只好依仗各位了。」 莫笙笛哼他一脸,明显不信游千城的鬼话。 石神庙前方,周凳与方砚争吵后决定将人都撤走,也不是没人敢上来守,而是登无良发话不让人守,说是连续惨案会招致祸难,万万不可再增加血光之灾了。 周凳和方砚眼见天黑,举着火把迅速行完仪式,便匆匆带人下原。他们一走,就像演员退场,原上兀地捲起风沙,沙子打在焦棠等人脸上,一阵紧一阵的疼。 游千城喊大家先进庙躲一躲,可是张嘴发出声响,就叫莫笙笛捂住了嘴巴,他缺失鬼雷达,但见其余三人拔刃张弩,就领悟到一定是田枣儿出来作怪了。 焦棠握紧山川剑,她的五官较其他人敏锐,鬼贼寇行进的声势犹如洪水奔流而来,听阵仗既有石马骑兵,也有步兵,数量绝不少于百人。 四人对战百人,而且是在百人都有不死之身的情况下,生存机率几乎为零。 石竹低声开口:「土里巢穴变多了,鬼马贼的能力会越来越强。」 石竹简单将巢穴与马贼扎根的共生关系解释一遍,焦棠听完,面色几近冻凝,她迈开腿立刻朝一处地方跑。其余人见她跑,也赶紧跑。 四个人跑到高柱下,顺着高柱急掠而上,到达金属台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7页 焦棠:「原上风水四平八稳,无山无水难造化,又是以少敌多的兇相,必须占据制高点,先把握敌人动向。」 她一边说时,莫笙笛拉开闪光弹用尽全力掷出去,闪光弹在百米开外的高空炸开,瞬间点亮黑夜。 借着光,几人迅速审度局势。 滚滚风沙中,一行赤黄色的队伍正在奔腾,虽是石马,跑起来却像活物,马上驮着的石人有硕大脑袋、大肚子、快拖到地面的四肢,一人一马算起来有四米多高。 无论是骑马还是行路,石人手里均拖着一桿子石枪,毫不怀疑,石枪里一定能打出致命的石子。 莫笙笛看得脸疼,若是金属她还能应付,石头就完全超纲了。 在马贼的后方有一具熟悉的尸体——田枣儿,她长成了一株奇葩植物,肚子圆鼓鼓,四肢伸长出无数的根系,连接着土地。她靠着根系在土上移动。与她一样形态的还有她死去的丈夫——鬼秃雕。 焦棠迅速判断局势,这场战该怎么打? 第141章 千军万马 「我出一对策, 你们听听。」 焦棠盘算全局后,对其他人言简意赅徵求意见。 「我建议先破马,再破人。」 莫笙笛急躁喊:「都这个时候了, 你有主意你来当队长。我们都听你的。」 焦棠不推脱, 急急说道:「游千城你见不到鬼魂,我先开你阴阳双眼,你守在高柱随时给我们信号。记住,既要标记队友位置, 也要报告敌方的数量,石马剩多少,石人剩多少,还要时刻关注田枣儿和鬼秃雕的位置。」 游千城沉沉点头称好。 焦棠:「我们三个人兵分两路。我们分三步破马队。第一步我先改造风水, 引水溺马。第二步,石竹结草陷马。第三步莫笙笛在前方造地雷破马。这三步都成功的话, 剩下就是打石人了。到时候我再来发布命令。」 石竹与莫笙笛都应好。 三人顺着杆子往下跑,焦棠抢先一步去迎敌。 焦棠跑到最前方,心中略估计, 最多三分钟,第一批马贼就将攻到这里。 无山无水就先要开山辟水。山可用石阵替代,但水从哪来? 水从金石山川来, 可这儿没有金石山川,于是焦棠心中大定,水应该从气凝结而来, 气从这片黄土地生活的人腹中吐纳而来。 深夜,整片平原的人都在底下沉眠, 他们的一吐一吸之间就有生气。焦棠要做的便是引气上原,然后造火屏障, 鍊气化水。 心中大定,焦棠立刻用山川剑在原上破出纵横约两米的大沟,然后在沟畔起火盆,火盆中烧硃砂、艾叶、硫磺、桑柏等驱邪物。然后她割下几缕头髮,投到火中,火立刻窜出通天高。 焦棠默念变与不变的术法口诀,最高级的术法是不改变空间,也不改变物体,而是将自己当作媒介,让施法之能量汇聚体内,再作用体外。 她一直在摸索修炼的方法,现在正是验证的时候! 焦棠转身跳入大沟中,然后用沾了水的泥封住自己的眼耳鼻,只留下口能通气。 她闭上眼的瞬间,便见到有许多交汇的白雾,这些白雾就是村民吐纳出来的气息。她腹部用力,打算引气入体,但腹部绞痛,硬得像一块石头,根本不起作用。 身侧地动山摇,她知道大部队已经近在咫尺。 再用点力!焦棠腹部紧贴后背,再下去便要自爆了。 突然口中吞进去了一条虫子,焦棠后背立即炸开鸡皮疙瘩,比起死,噁心死是她最不愿意接受的。 这条虫子往她嗓子里钻,滑熘熘又毛刺刺,她喉咙抖得跟拨弦似的,哇呜一口打开,把虫子吞进去。 哪知道,这条虫子突然拼了命地扇翅膀,钻出她的喉管,往嘴巴外面飞,她哇呜一口又吐出来。随之这么一吐,体内如洪流决堤,白雾吸进腹部后,又经由口中不断吐纳出来。 然后她感受澎湃的潮气,蓦地睁开眼,翻身跳上沟。 白雾很快萦绕整条大沟,渐渐生成川流,漫出沟外。 焦棠跑远了看,那条虫子在水里游荡,像是恶鬼又像是她自己,转眼不见了。或许那本不是实物,而是自救的意识而已。 一纵石马队伍驰骋而至,突然陷入漫出的河沟内,前蹄失去平衡,打头阵的石马摔进水中,将背上石人甩出几米外,有些摔断了四肢,有些摔断了头颅,剩下的爬起来仍往前跑。 河沟拓宽后也仅有三米多宽,石马高大,折了一部分后堵住「河面」,便成了后面的跳板。 游千城发声大喊:「还有五十石马,七十石人。田枣儿和鬼秃雕停在后面没动。大部队离石竹还有两百多米。」 两百多米不过眨眼间的功夫。石竹擦了擦不存在的汗,平息不存在的唿吸,喝一声:「来吧。」 她的心脏部位分裂出无数丝线,这些丝线拧成绳索,在地面交织出网状的陷阱。 以丝线的坚韧度对抗石马的奔腾践踏,想想就很刺激,刺激得她患上心颤。 石马和石人山唿海啸冲过来,冲过她的丝线时,将她整个人扯飞上天。石竹拥抱天空的时候,她在想自己是不是要死了,转念又想自己已经死了。 等她迴转身体时候,她看到一部分丝线缠绕着马蹄,把一部分石马带飞离地。还有一部分丝线攀附在石人的心脏位置,就像饿了的婴儿在找没奶的娘,之后绕到石人的腹部,连带腹部绞断,洒出漫天的沙土。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8页 她嘭地砸回地面前,被焦棠稳稳接住。 石竹欲哭无泪,但见人仰马翻,又折了一部分敌人,立马兴奋地跳下来,喊:「我成功了,我成功了。」 游千城喊:「还剩二十石马,五十石人。离莫笙笛一百多米。」 突然游千城变了调,慌乱喊:「田枣儿和鬼秃雕动了。敌方换阵了,石人在前,石马在后面。莫笙笛你快跑!」 莫笙笛想好用金属共振炸毁石马,逼下石人,可是石人先来的话,「地雷」根本不够用,而且石马杀伤力大,是对方的主力部队,不打下来,之后就更难应付。 田枣儿和鬼秃雕察觉到她们的位置和计划,一部分石马和石人已经调转方向,来攻击焦棠和石竹。另一部分继续朝前冲击。 金属物件都是从高柱上投掷下来的,太重无法带走,莫笙笛忍住心痛,先向侧面跑开。 莫笙笛边跑边喊:「游千城,他们目标是高柱,你快下来。」 游千城在高柱被撞蹋之前,赶紧飞奔而下,贴在脑门上的阴阳开眼符掉了,他再看不见田枣儿和鬼秃雕的影子,只能先远离滚滚沙尘,暂时保住安全。 高柱被石马冲击并没有倒下,相反发出铜钹交击的剧烈鸣唱,莫名使人联想到送葬的丧乐。 莫笙笛见此大喜,杆子是金属合成物,使用共振多少能炸毁几头石马脑袋。于是她发动能力,为首石马和石人被炸成齑粉。 焦棠抽空清点,大喊:「还剩九只石马,不到四十的石人。」 莫笙笛:「我们胜算大了。」 刚说完,落地的石人忽然被土里伸出的根须拉进了地里,而后仍存活的石人变得更加兇悍高大。 田枣儿和鬼秃雕两个不成人形的生物,阴森森飘向她们,张开了遮天的枝叶。 枝叶之下是无数手指,朝他们迅勐攻击。 石竹喊:「死的石人越多,巢穴的数量越多,田枣儿就越强大。是不是我们破坏了生态,遭到土地反噬?」 焦棠砍断缠人的根枝,想了想,对石竹说:「你和莫笙笛组队,将巢穴炸出来,定位给我。」 石竹来不及问她的计划,焦棠已经跑远。 石竹只好去找莫笙笛,两个人合计怎么从根枝的攻击中互相打掩护,炸掉对方的老巢。 莫笙笛没有趁手可用的金属,只好开始拆自己的身体,拆到后面整根手臂只剩一个金属架子,石竹又去拆的部件,两个人凑合出一堆小炸弹,一个个将土炸开。 炸开的土露出鲜肉的颜色,里面盘结的植物流出浓烈腥臭的浆液。 鬼秃雕以魂魄状态在两个人背后追打,莫笙笛的两条腿被划伤,尸气往伤口里钻,迫使她行动变缓,渐渐她的脸也染上了鬼气。 石竹警惕看她,问:「莫笙笛,你还活着吗?」 莫笙笛顶着一张鬼脸,一半清醒一半煳涂,勉强说:「还能撑一会儿。」 另一边,焦棠找到游千城。 游千城向她坦诚,他的能力时灵时不灵,灵的时候甚至能够感应到某种意志之神的存在,与之对话,并且改变天象,但是大多数时候都不灵。无脸修行者正是因为他这时灵时不灵的能力,才嫌弃他修为不够。 焦棠直白问:「你既然见过无脸修行者,马贼又是无脸修行者操控的。你难道没想过,马贼是所谓净土的副产品?」 游千城皱眉,鲜见露出烦恼的神色,「无脸修行者追求净土,你知道追求的是什么?」 焦棠:「永生?」 「据我所知,无脸修行者特别反感永生这个词。这个词是清洗计划的人才会提的概念。不过从你口中我知道,清洗计划也不追求永生,他们追求永远的杀戮。」 焦棠:「没时间卖关子,快说。」 游千城嘆口气:「在某些学说中,净土是人逃出轮迴之路,去往的极乐之地,在那儿没有烦恼,没有生老病死,也就没有时空的概念。所以我猜测无脸修行者追求的,是创造一片虚无之地,什么都没有,懂吗?什么都没有最好……」 焦棠半懂不懂,但她迅速捕捉到一个信息,「你说无脸修行者想要创造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空间。那么这些马贼也应该原本无欲无求,这片土地也应该原本没有时空概念。可是土地却在生长,人类在繁衍,所以这种运动是虚假的,背后有真正不变的东西。我懂了!」 游千城惊讶:「你懂了什么?我都还没参透,怎么你一点就透?」 焦棠已经拔腿跃上高柱子,站在金属台之上。她向游千城喊:「空间变,而时间不变,这才是虚无之地的真相。」 她遥遥指向太阳落下的地方,「掌管这片土地的时间之眼,所谓创世神是凌驾在系统之上的,是意志的存在,既然是意志就能被其他意志接触到。」 她的意志要去那里! 但必须得到游千城的辅助。 游千城被她喊上去,问:「要怎么做?」他已经全心全意交出自己的理智,任由焦棠指东打东,指西打西。 焦棠分析:「我的净土能力来源于我与无脸修行者打过交道的缘故。妄相也是从它那儿得到的。所以待会我发动能力之后,你也发动能力,只要它回应你,我就能找到突破的锚点。只要接触到它的意志,或许就能找到拨动时针的办法,哪怕往前流动一点点,都将改变局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9页 游千城明白了,他又是一个传话筒。 两人商议定,不敢再做犹豫。焦棠复制出妄想,让妄相代替自己的意志飞向天,随之妄相越靠近天幕,它们的身影就越扭曲。 焦棠感受到意识在变重,思维也在变得非常缓慢,整个人可见的呆滞起来。 游千城凝神在心,神海之中翻腾出许多念头,这些念头和欲望随一阵阵嘀嘀声而消停。然后他的视线探向天际,在那儿他不仅看见覆盖在天空之下,流动的数据层,也看见天空之上还有一层灰铅色的幕布,似有若无。 他的脑子一跳一跳,十分疼痛,紧跟着双腿灌铅般,木得迈不开。 而后,他见到了天幕中有一张巨大的,没有五官的脸,并且轻轻吹出了一口气,就像和他嘆了一口气,那口子明明没有言语,游千城却清楚懂得,这是在责问他,为什么要叫醒这片土地? 天上异象就像宇宙的一个眨眼,遥远星辰一次毁灭爆发出来的光,极快极微弱。但焦棠操控的妄相前仆后继地飞向那里,其中一只嘴中衔着山川剑。 在太阳落下的位置,天幕被剑气割开了一道细缝,这道细缝中,焦棠仿佛看见了无数张脸,以及无数的哭嚎。 仅仅因为这道细缝,白光倾泻在大地上,灼烧着暴露出来的巢穴,以及巢穴中的植物。 焦棠和其他人看见的不是鬼哭狼嚎的惨烈地狱,而是时间调快数万倍之后,土地的变化,是极速生长衰败又生长又衰败的自然轮迴。 实际上一切只持续了十几秒,身在其中之人却见证了桑田沧海的更迭。 等焦棠回过神来,旁边游千城已经口鼻喷血,晕死在地。焦棠晃了几晃,虚弱地蹲坐下来。 好累!心中仿佛充斥着绝望与无法填补的空虚。 石竹将她和游千城背下高柱,莫笙笛坐在地上大喘气。 马贼鬼寇在时间流转中变成一抔抔黄土,鬼秃雕不见了,剩下田枣儿透明的鬼影。 田枣儿的容貌恍如前日,仍是圆润俏丽,她跪在地上,哭个不停。 焦棠靠近她,说:「你还有什么事不肯安息?」 田枣儿垂着泪脸:「我的男人被周三海害死。三年来,我受尽周三海的践踏,受够了所有人的虚伪和谩骂。如果死后不能拉着他们下地狱,我死也不瞑目。」 焦棠盯着她,看她的魂体如花一样凋残,渐渐融进土地里,直至消失前,她还念着「死也不瞑目」,哪怕化作一粒沙,也不肯安息。 人心之恨如果能长存,或许许多是不会随死亡而消失的。 一场大战之后,四个人瘫坐在高柱下,其中游千城的脸色最差,鼻血止住了,但是吐血的情况每隔半小时出现一次,再吐下去命都要交代在这里。 游千城看得很开,劝其他人:「我要油灯枯尽了,但这绝不妨碍我死之前发光发热。你们能用到我的地方,尽管使唤。」 石竹正替他诊脉,说:「我好歹学过几年医,绝对不能让你死在这里,不然以后还有谁敢找我看病?」 游千城咳嗽两声,说:「石医生,让你诊脉的都已经死了。」 石竹甩开他的手,嘟囔:「爱死不死。」 焦棠取出两瓶补给的药,塞进游千城嘴巴里,说:「实在不行,我也把你做成傀儡,和石竹做伴。」 游千城一听,立刻弹坐起来,将药吞进肚子里。 正当大家放松之际,忽然一阵莫名的铃声响起。大家找了一圈,才发现是焦棠空间中发出来的。 焦棠取出来看,深深皱眉,从北牧那儿缴获的智慧型手机不停响着来电铃声。 第142章 案子来了3 来电铃声突兀迴荡在空旷的平原。焦棠盯着来电显示, 一串乱码。 她接起来。其余三人屏息凝神,生怕吓跑电话那头的人。 焦棠毫不迟疑:「餵。」 电话那头传来急躁变调的男声:「报告长官,这里是情报员051, 依照您的指示, 我已经在这里潜伏了三十年。今天,我终于见到您所预见的天兆,天空裂开了一条缝,船要到了。」 焦棠重重嗯了一声, 对其他人轻声道:「是五一先生。」 电话那头的五一顿了一下,声线更紧,像执行任务的战士,严肃又谨慎。 他继续说:「情报员051请求长官下令, 立即执行2500计划,炸毁石神庙。」 焦棠啊了一下, 问:「怎么炸毁?」 五一先生:「按照2500计划,启动第八尊石像机关,用无线电波启动□□, 将埋藏在石神庙下五吨的炸药点燃,对建筑物实现全面的摧毁。」 焦棠急忙问:「你人在哪里?」 五一先生:「长官,我在塔里。你们出了塔, 不要回头,不要回头!」 焦棠:「我是问你现在所在的具体位置。」 五一先生:「长官,我的具体位置不能告诉你, 我必须在平原上隐藏身份,保证2500计划顺利执行。」 焦棠扶额又问:「发射无线电波的装置是什么?」 五一先生:「长官, 你实在太煳涂了。发射无线电波的装置当然是手机。」 焦棠:「我的手机,还是你的手机?」 五一先生突然卡壳, 窸窸窣窣做了什么动作,对着电话蓦然惊唿:「哎呀,长官,我的手机怎么在我手上?我明明把它弄丢了啊。」 焦棠:「……」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0页 五一先生在那边继续吼:「谁捡走了我的手机?2500计划要毁于一旦了。我怎么在这里?我为什么在这里?我刚刚明明见到了一个人。」 手机那边一顿杂音,传出051的胡言乱语。 「天怎么黑了?」 「肚子好饿,好想吃羊肉。」 「1a2a1c2c3d4d5d……」 「愿得此身长报国,何鬚生入玉门关。」 「我门关没关?我要回家了。」 「我家在哪里?」 …… 石竹小声问:「他刚才说的是真是假?他到底疯没疯?」 焦棠对着另一头唿唤:「五一先生?」 紧跟着那边传来重物砸地的声音,通讯忽然就断了。 这边焦棠的心也跟着咚地下坠,051似乎被袭击了。 石神庙就在不远,焦棠不做停留,立刻动身过去找人,其余三人也跟过去。 走出几步路后,几个人忽然眼睛刺痛得厉害,回过神来才发现太阳跳过了旭日东升的阶段,倏忽挂在了头顶,强光骤降,晃得人眼睛睁不开。 莫笙笛脱下皮质外套,嚷:「太热了。」 反观游千城神清气爽,没有半点汗,莫笙笛嘟囔:「游千城,你该不会是鬼吧?」 游千城:「你见过看不到鬼的鬼吗?」 莫笙笛:「世事难料。」 说着话,四人已经站在石神庙前,进庙搜寻,并未见到任何异状。 焦棠嗅了嗅空气中混杂的味道,没有闻到炸药味,倒是闻出了文墨的味道,既属于051的,也属于北牧的。 难道是北牧袭击了051?为了抢回手机?为了进暗道? 自与051通电至现在,物理上计算,已经过去半天,足够他被杀害,或者绑架在某处地方。 忽然莫笙笛扯住焦棠手臂,紧张道:「下面出事了。」 焦棠听见下面涌动的惨叫。四个人拔腿沿石神庙的台阶往下跑,跑到出事地点。 周凳蹲在河堤上兇勐抽菸,一对浑浊的黄眼睛盯着沟里的人。方砚主持场面,几个壮汉在她吆喝下,将趴在泥地里的尸体拖出一个深坑。 这个坑是昨天田枣儿扎根的巢穴,这会儿田枣儿尸体「失踪」了,徒留死前穿的衣服。如今拖出了新尸体,就将田枣儿的旧衣服也拖拽出来,在场的村民无不毛骨悚然,惊声尖叫。 焦棠与石竹躲在坡上,由莫笙笛和游千城出面,两个人蹲下审视死者的面容,确认是北牧。 北牧的下颌摔碎,下巴脱臼,嘴中有呕吐物,全身扭曲骨折。 焦棠站得高,将尸体的正反面都看得很仔细,没有见到有利器留下的大伤口,脖子也没有被扭断的迹象,猜测北牧的死因可能是高处坠落到坑里后失去意识,鼻口被泥沙堵住,最终窒息而死。 焦棠想起051在电话里说过一句「明明看见了一个人」,这个人是北牧? 她忽然出声:「051的手机是从北牧那里得到的。」 石竹:「五一先生见过死前的北牧,而且抢走了北牧的手机?之后五一先生又被人袭击,会不会是五一先生无意中看到兇手杀死了北牧,所以被袭击带走?」 焦棠却突然笑道:「那不是重点。」 石竹纳闷,兇手都浮出水面了,这还不是重点?那什么是重点? 焦棠撇下河沟里一堆人,偷偷往上走,说:「趁大家注意力都在尸体上,正好去验证一下我的想法。」 石竹满腹疑惑,跟着她走。 两个人再次回到石神庙内。 石竹忍不住问:「这儿有兇手留下的线索?」 焦棠迳自走到第八尊石像前,翻过石桌,驾轻就熟将石像旋转过来,然后拉出刻有「」莫开你口,怕死勿等」八字的石板。 焦棠这才解释:「北牧一心想要逃出去,但他只做了一件事,就是不知道从哪里再偷来一部手机。为什么必须拿手机,为什么拿了手机必须上石神庙?」 因为石神庙有出去的通道。因为出去的通道需要用到手机。 焦棠从空间中摸出原属于051的智慧型手机,放置到中间的方形凹槽中。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石像头顶那根长长的天线居然通电,闪出如信号的红光点,而后智慧型手机的屏幕闪了闪,黑屏了。 焦棠咦了一下,戳手机屏幕,弹出了锁屏的密码界面。 到这儿还有一层密码?是什么呢? 「焦棠,你过来看看。」石竹在石像前喊她。 焦棠翻出石台,站过去,抬头便见高高的石像嘴巴张开,蛇信子一般的舌头下压着一张大黄符,这是刚才机关启动后弹出来的。 黄符上写四个字——阴灵不散。 蓦然,满室石像发出嘶嘶嘶的声响,汇聚在耳,就像俯视嘲笑来者的魔鬼笑声。 白日里尚且感觉渗人,如果是夜晚一个人在这儿,不是要被吓死? 石竹捂住不存在的耳朵,说:「我一个无神论者,都要被吓出精神病。」 两个人上下摸索,找可能存在的密码,找了一会儿,放手机的凹槽突然缩回去,手机啪地摔在地上,石像在内部机关的作用下,竟然自动归位了。 焦棠吃惊想,原来没有兇手善后,机关也能完美掩盖暗道杀人的痕迹。 门外,莫笙笛走进来,气闷道:「果然你们在这里。」 石竹:「你怎么来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1页 莫笙笛晦气地骂:「登无良那个傻b把我革职了,把游千城抬上去当新队长。」 石竹嘻嘻道:「风水轮流转,大王轮流坐。」 莫笙笛:「是,你再努力努力,下一任就是你了。」 焦棠问:「在北牧尸体上查出什么线索?」 莫笙笛说:「那个倒霉蛋是憋死的,方砚坚持他是被害死的,现在正召开两村大会,登无良主持,誓要抓出潜伏在群众内部的兇手。」 这等好事还不去凑热闹?!焦棠霍然邀上两个人去乡大院。 小小的乡大院有两层楼,挤满围观的群众,院子空地中间摆三张高椅,一张红布台子,最中间有一个话筒,不过没有连电线,就是图个场面。 台子对面还有两张暂借来的课桌,分别坐着尚秋水和周三海。 登无良吐掉枣核,摆正姿势先入座,周凳、方砚一左一右坐下。 登无良对着话筒,威严喊:「肃静。」 群众都安静下来。 登无良满意地对着话筒:「今天我们在这儿召开排板原全员大会。一是做自我反省。排板原在新长官未到位的情况下,出现了恶性犯罪事件,源头问题在于临时的领导班子没有做好监督、管理的工作。谁是这片土地的服务员?是周村长、方村长,也是我这个群众推荐的无才之辈。我有愧啊!上愧对祖先,他们通过鲜血斗争得来的美好河山,因为我心力交瘁而染上瑕疵。下愧对百姓,你们通过勤劳奋斗得来的美好生活,因为我仁慈之心而稍添坎坷。」 周凳忙接过话:「这怎么能怪您?要怪犯罪分子太狡猾,用心太险恶。」 方砚干巴巴附和:「是啊,犯罪分子就潜伏在我们之中,即使大家都看得见,也不敢说出他们的名字。」 周凳瞪她一眼:「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他们绝不会包庇罪恶。」 登无良两只手来回做安抚状,笑道:「两位村长心繫百姓,是这片土地的福气啊。反省的事我们暂且放下。我要谈的更重要是第二点,谁是兇手?」 周凳问:「登老心中已有答案?」 登无良:「我有答案没用,要给群众一个敞亮的答案才有用。」 周凳:「你说的是。」 登无良:「敞亮的答案来自公开透明的审判。」 周凳:「你说的是。」 登无良:「公开透明的审判来自英明公正的审判队伍。」 周凳:「你说的是。」 方砚噗嗤笑了,学周凳:「你说的是。」 周凳瞪她。 登无良看向前方的尚秋水和周三海,笑问:「尚秋水,我问你,杨金生、田枣儿、北牧死的时候,你都在哪里?」 尚秋水支着下巴,嗯了半天,微笑指着周三海,说:「前两晚上可不就都和周小爷在一起快活。后一天晚上待在长官夫人房间里,哪儿也去不了。」 登无良点点头,又问周三海:「周三海,尚秋水说的是真的吗?」 周三海端正坐好,双手叠在矮桌上,大声说:「是的。杨金生和田枣儿死的晚上,我和秋水姑娘在房中探讨人生问题。」 方砚咬牙笑道:「人生问题还是生人问题呢?」 周三海假笑道:「不管什么问题,都不是方村长能懂的问题。」 方砚拉下脸。 登无良招手游千城,游千城上前一步。 登无良:「游队长,北牧死亡时间定了吗?」 游千城翻开笔记,有模有样地宣布:「根据尸僵程度判断,北牧死亡时间不超过今早的5点。」 石竹听后,小声说:「昨晚老疯子打电话过来的时间大概是凌晨4点,死亡时间肯定在4点前后。」 下面,登无良问周三海:「你听见了。昨晚5点前你在哪里?」 周三海指天发誓:「我昨晚和王二狗喝酒玩牌,没去哪里。」 登无良:「在谁家里喝酒玩牌?」 周三海噎住,磕磕绊绊说:「在刘嫂子家。」 方砚一听拍桌子,叫道:「刘嫂子家里就一个女人,你们去她家喝酒玩牌?刘嫂子呢?」 群众里有人喊出声:「刘嫂子病了,发着烧,没过来。」 周三海嘿嘿笑道:「她家里有祖传酿酒秘方,我和王二狗都爱上她家喝酒。方村长你别瞪我,你去问她我给没给钱。给钱买酒这还有错?」 登无良握拳敲了敲桌子:「具体情况等游队长去刘家核实。王二狗,你出来。王二狗?」 「来了!」乡大院跑进来王二狗,衣衫不整,正将内衫塞进裤头里。 王二狗跑到人群前面,惹起一阵笑。 登无良厉声问他:「你没听见要开全员大会?」 王二狗站直身子,回答:「听见了。这不路上摔沟里,回家换身衣服再过来。」 登无良面上闪过阴翳,厉声问:「昨晚上,你和周三海是不是在刘家喝酒玩牌?」 王二狗挠挠后脑勺,那儿有块浅疤,他嬉皮笑脸问:「登爷,你问的是昨晚?」 登无良拍桌子:「这儿没有你爷,我现在是审判代表。」 王二狗从善如流:「是是是,审判代表,如果您问的是昨晚,我昨晚在乡大院,隔着门缝和尚秋水聊天,没有去哪里喝酒玩牌。」 第143章 白日行兇 「王二狗你再说一次!」 这句怒吼来自周三海。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2页 王二狗仿佛这才看见周三海, 喊道:「周小爷你怎么在这儿?我昨晚看你拉着北牧去石神庙,我喊了你好几声,你都没听见, 我只好来找秋水妹子聊天了。」 周三海眼珠子快瞪出目框, 手指头直直点了点王二狗,大概意思还是那句「你死定了」。 王二狗笑眯眯说:「你既然昨晚见过北牧,倒是快告诉审判代理谁杀了北牧呀。」 登无良霍地站起身,瞪着王二狗, 一字一句问:「周三海昨晚和北牧见面,被你看见了?」 王二狗更谦卑了,答道:「亲眼所见。当时我从祠堂出来,走到四牌坊那处时候, 看到北牧从刘嫂子的牛棚钻出来,然后被出来洒水的周小爷撞个正着。我一见两人扯在一起, 吓得躲起来。然后周小爷拖着北牧往石神庙上去,我还听见周小爷说……」 他学着周三海的姿势,一手假装扣住一个人的脖子, 另一只手插裤兜,恶狠狠叫道:「看我这次不把你这张小白脸揍烂,让你偷我女人。」 王二狗又佝偻了背, 笑道:「我学得不太像。反正他两一块爬上去,我看得眼睛发酸,困意都吓没了, 就跑来和秋水妹子聊天解解闷。」 周三海突然暴跳起立,踹翻桌子, 上前就要来抽王二狗,嘴里怒吼:「我艹你大爷, 我艹你大爷。」 游千城身影飘忽,手轻轻搭上周三海肩膀,周三海忽然肩膀软下去,跪在地上喊疼。 王二狗缩到人群里面,无限恐惧,对登无良喊:「其实,杨金生和田枣儿死的两个晚上,我也没和周三海在一块,是他逼我撒谎的。」 登无良黑着脸,沉默不言,他太爱惜自己的声誉,别说干儿子就是亲儿子让他失去民心也要吃牢饭的。 周凳拉过话筒,吼:「王二狗,你的证词颠三倒四,一会儿说和周三海在一起,一会儿说和尚秋水在一块,到底哪句真哪句假?」 这个时候,一声大过一声的啜泣响起,大家安静下来去找,看到尚秋水捧着脸,哭得我见犹怜。 她虽站着,却软似无骨,一阵风来就能吹垮她。 她哭得肝肠寸断,抽抽噎噎地说:「其实杨二死的那天晚上,他从祠堂回来,人刚到家就被周三海喊出去了。周三海警告我不准和任何人说。我想我家男人不能出事了吧?我就出门去找王二狗想办法。王二狗和我找了一整晚的人,都没找到他们两个。」 大家竖着耳朵听,听出她残余的恐惧与悲伤,许多人露出同情之色。 周三海被游千城捏到筋,在地上打滚,骂:「贱人,贱人。」 尚秋水继续说下去:「田枣儿死的那天晚上,我偷跑出长官夫人的房间,碰见了王二狗。他说田枣儿被周三海从石神庙上喊下来,不知道带去哪里了。周三海喝了酒,看上去像要杀人。这村里只有北牧敢和周三海叫板,所以我们立刻去找北牧出主意,谁知道北牧听到消息后,自己跑去找人。后来你们也知道了,杨二突然尸变,把我掳走,我也不知道田枣儿怎么就死了……」 方砚冷笑问:「然后是昨晚,你和王二狗正好聊了一夜的天。」 「是的。他突然过来,和说我北牧被周三海带走了,恐怕凶多吉少。我说我在房间里也出不去,让他去救人。」 王二狗这时候出声:「不是我不想去啊。在周三海的手里连续折了两条人命,我再去,谁敢保证我还有命活着?」 尚秋水:「救不救人的事,我们谈了很久,不知不觉天就亮了。」 哇!屋顶上三人同时惊嘆出声。 石竹:「《九品芝麻官》都不敢这么演。」 莫笙笛:「我差点信了。」 下面,周凳压住众人的声讨,喝道:「听风就是雨。证据呢?周三海杀人的证据呢?兇器是什么?有没有指纹?」 周三海捂住肩膀,也叫嚣:「对啊。不能光听这对狗男女的疯话就定老子的罪。证据呢?老子没杀人!」 登无良拂手,让人将周三海扶起来。 他转向游千城:「游队长,杀人的兇器是什么?有没有办法证明是周三海杀的?」 游千城掀了掀眼皮儿,昂起头假装在思考,实际上是在疯狂给屋顶的三个人递眼神,示意现在该怎么办? 杨金生、田枣儿、北牧都是高处坠落导致的死亡,哪里有兇器?可是周围没有高楼,宣布他们坠亡,怎么服众? 游千城拖长音低吟:「杀人兇器嘛……这个兇器啊,它可能是……那个……石神……」 乡大院里整齐划一出现一片抽气声。兇器是石神? 「石神大人……给了指示。」游千城点了点头,「兇器是石头,击打完死者之后,就被兇手当场粉碎了,所以找不到。」 周三海大叫:「你个瓜怂!你查什么案?你也想诬陷我?!」 登无良勐然推开台子,上前,啪地重重甩了周三海一巴掌,打得周三海飞出两颗大牙。 他怒火中烧,大吼:「石神大人给的指示就是铁证。你这个不肖子孙对石神大人不敬,就是大罪!」 周三海被人叉着,踹弯膝盖跪下去。 游千城偏过头,默念罪过罪过。 登无良向全村人宣布:「周三海有重大杀人嫌疑,现在先收监,严加看管,如果查明罪行,我一定给大家一个交代,绝不徇私枉法!」 周凳想将周三海关进长官夫人的房间,登无良否决了这个建议,让人将周三海带走,关进祠堂的地牢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3页 焦棠等人趴在上面,看人群潮来又潮去,乡大院一片狼藉,又只剩下尚秋水一个人,只是她不再被囚禁起来,而是自由自在地在院里踱来又踱去。 至于她的合伙人,王二狗,被他爹揪住耳朵扯回了家。 尚秋水似乎在思考什么,眼神很冷。 莫笙笛感慨:「她可千万别死。死了就不好对付了。」 焦棠跳下屋檐,说:「她身上没有五一先生的气息,我去找人。我们分头行动。」 石竹也跟着跳下去:「一起啊。」 莫笙笛盯了一会梢,忽然转身熘下屋顶,她似乎捕捉到一点线索,必须去查一查。 游千城则受到登无良的邀请,一块去请阴阳先生来断案。 路上,登无良做出解释,游千城听下来,明白登无良的意思是,虽然石神大人是最崇敬的神,但这原上重大事还得阴阳先生拿主意。而且阴阳先生的道行深,绝非游千城这种半路出家的人能比的。 游千城笑而不语,焦棠说过阴阳先生手里有鼎,与清洗计划有关系,他倒也想替焦棠先试试水深水浅。 另一边,焦棠和石竹由走改为跑,因为她察觉到五一先生的气息虽然离得不远,但正在移动,说明袭击他的人计划有变。 当她们顺着气味移动到河沟处时,便见到一个熟悉的绿皮身躯从坡上滚下来。 焦棠腾开点位置,脚轻轻一点,就稳住了昏过去,被人从坡上推下来的人。 「五一先生?」焦棠蹲下,推了推,五一先生的眼镜牢牢黏在鼻樑上,太阳穴到耳根部位有明显受过重物敲击的痕迹。 石竹探了探他的脉搏,说:「脉象平稳,没有受重伤。」 焦棠撂下一句:「看住他。」转身脚下蓄力,朝坡上奔上去。 不出两分钟,焦棠循着气味找到了一户人家前,推开门,屋里有仪器滴答滴答响声。 焦棠闯进去,上屋内,有一个无线电发报机。发报机上面也贴着一个花朵贴纸。 之前那通电话中,五一先生提到引爆石神庙下炸药的装置由无限电启动。如果袭击者拿到了五一的手机,却苦于他昏迷不醒,无法获取密码,那么启动无线电发报机,是否能同样起到□□的目的呢? 焦棠沉下脸,石神庙被炸意味着所有线索都会被毁掉,暗道也会被毁掉,将间接导致玩家推理不出谜底。 要炸也不是现在炸! 她跑出门去追方砚! 方砚出现在平原上,焦棠顺着味道很快锁定她的具体位置,就在高柱的金属台上。 当焦棠顺着杆子跃上平台时,方砚正在调试接收仪器的频道。 她见到焦棠,很意外,但立马冷静下来,说:「妹子,这是我们排板原的恩怨,你不要插手。」 焦棠直白地问:「你为什么要炸了石神庙?」 按理来说,方砚作为村长,比谁都要尊敬石神。 方砚却哈哈大笑:「石神庙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是告诉人们去地宫找它。可是谁能找到它,并且从中得到更多的利益?是登无良!神虽然没有私心,人却能凭力量抢先获益。如果让登无良得到石神的启迪,那这座平原就将堕入永远的黑暗中。」 焦棠:「难道你们不相信石神能普度众生,救助你们?」 方砚咬牙切齿:「在石神眼里我们不过是蝼蚁,如果它真的在乎世道公平,为什么让北牧死亡?而让登无良、周三海为所欲为?」 焦棠仔细打量面前这个义愤填膺,又满盈泪水的女人。是什么让她对理想中的神失望? 方砚道出一句话。 「我昨晚梦见天空裂开了一条缝,我看见沧海桑田不过天地一瞬,人生短暂得像吹出的一口气,醒来后,我想如果生命这么短这么轻,为什么要去在乎神是怎么想的呢?为什么不在乎自己是怎么想的呢?」 方砚加紧手上的动作,突然从天而降一把剑,山川剑锋将平台一分为二,然后天旋地转,方砚从平台上飘出去。 她仿佛一片落叶,蜷起四肢,但生命的力气仍然迅速流逝,使她感到无力、绝望。 当地平线从眼前消失时,她的胳膊被焦棠钳住,然后她的后背被甩在黄土地上。 紧接着,一阵地动山摇,方砚产生剧烈的耳鸣,她听不清楚声音,只看到巨大的金属平台分崩离析。 好一阵子,方砚才听清楚焦棠在说什么。 她说:「人的问题就要靠人解决。炸了石神庙治标不治本。况且,我让你炸了吗?」 焦棠看着一堆废金属,突然伸个懒腰,嘆口气:「到底是谁建的通讯塔?没有一点美感。」 方砚瞪大眼睛,喃喃道:「三十年前遥长长官建的,倒了,哈哈哈,倒了,以后石神再听不见我们的声音了,太好了,太好了。」 焦棠皱眉,遥长建的石神庙、通讯塔,带人打的马贼和无脸修行者? 「遥长是谁?都说过什么,干过什么?」 方砚的精神世界也正经歷着崩塌,一会儿悲伤哭泣,一会儿喜不自胜,不肯回答焦棠。或许作为npc,她的脑袋已经超载,很难准确回答关键剧情的问题。 此时,金属台里一个小零件还在滴滴滴地叫。焦棠踢开杂物,将它挖出来,坚硬如钢块,没有任何开启的地方,只有一圈光点闪烁不停,上面标志着「yc」。 焦棠摸索不出结果,先将它收入空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4页 她觉得哪儿不太对劲,想了半天,意识到金属平台倒塌这么大声响怎么没引起村民的注意? 方砚擦干眼泪,拍拍裤子,面容僵硬地说:「妹子,你听没听见村里的哨声?」 「听见了。」 下面哨声短促嘹亮。 方砚又将头髮捋好,还是那位为民谋利的村长,说:「这是排板原一级警戒哨声。出大事了。」 焦棠哦了一声,这儿哪天不出大事? 方砚:「我可以走了吗?」 焦棠:「请便。」 方砚离开平原,焦棠自然跟着她下去。 根本不用找人问,因为逢人就听见他们喊:「方村长,死人了,王二狗死了,周三海逃了。这个穷凶极恶的歹徒现在藏匿起来,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危险的事哩?」 焦棠暗暗吃了一惊,以往都是夜里死人,这次怎么就白天出事?她沿着声响往发现王二狗的尸体处过去。 游千城已经装模作样地在做尸检。焦棠左右看了一眼,周凳和登无良都不在现场,按照村民说法,应该是去缉捕周三海。 游千城招唿她过去,说:「怪事了,第一次在现场遇见兇手明目张胆行兇。」 「有目击证人见到周三海行兇?」焦棠边问边打量尸体。 山坡沟壑众多,有些沟壑是用来向下排水,有些沟壑用于耕种,还有些沟壑挖来填畜生的粪便。 王二狗就死在板子村的一条深约一米的大沟里,上半身在沟内,下半身还在沟外。正脸趴在泥地里,两条手臂窝在胸前,两条腿像青蛙一样蹬着。 他的后脑勺被重物砸碎开花,脑浆与鲜血染红了身下的黄土地。 第144章 案情明朗 」没有目击证人。不过周三海从登无良的地牢跑出来了, 然后扬言要杀了王二狗。」 游千城站离尸体,将勘察的位置让给焦棠。 一旁莫笙笛嗤笑:「登无良的地牢听说是用来关没钱还赌资的赌徒。家人拿了钱才能将人赎回去。周三海随随便便能从那样的地方逃跑?」 游千城:「有人辅助周三海逃跑也好,周三海自己逃跑的也罢。总之, 有人在这个时候行兇就明显是想坐实周三海的罪名。」 焦棠跳下沟, 侧面抬起王二狗半边脸,死不瞑目,眼角膜出血明显,鼻口也有血迹。 蹲在隔壁的石竹探了探王二狗的脖子和手上脉搏, 说:「颈骨没断,从余留的脉象上看,死了大概有一个小时。全身只有脑部后面一处伤口,可以判断是重物袭击致死。」 石竹看焦棠趴在伤口上, 用一根小棍子扒拉血痂和头髮,来回五六遍后, 焦棠几乎凑到王二狗身上去,然后她抬起身子,向石竹问:「有镊子吗?」 石竹伸展出两条细丝线, 「没有镊子,但是我可以代劳。」 焦棠点点头,将王二狗的短髮拨开, 露出一条血缝,「你从里面掏一掏,看是不是有东西?」 石竹啊了一下, 有点犯噁心,不过为了案情也只能忍了。于是两根丝线在她操控下, 钻入血缝内,掏腾半天后, 又伸出来。丝线下端缠着一枚尖利的石子,只有米粒大小。 焦棠用纸巾承接石子,反覆看了看,推测:「早前王二狗进乡大院时候,他脑子后面有一块浅疤。正好在这处地方,假如他背面受袭,疤痕裂开露出伤口,这块石子即便能飞进伤口里,也不至于嵌得这么深。」 在场三个人一点就通。莫笙笛急躁问:「你的意思是,他不是背后受袭击?」 游千城补充:「是不是被人推进沟里,伤口落地裂开,扎入石头?」 石竹疑惑追问:「王二狗摔进沟里后,面部朝上,之后兇手又将他翻转个面,袭击他的脑后勺?」 这个时候,大家几乎猜出一种可能性,那就是王二狗假如摔进沟里时候已经断气,但这种情况是兇手所不愿见到的,兇手希望的是王二狗被判定死于后脑勺重物袭击。换言之,兇手希望王二狗看上去就是被周三海敲死的。 重击导致王二狗的脑骨凹陷,而且发缝内没有留下木屑或者沙石痕迹,说明「兇器」是较为坚固的物体。 焦棠在周围寻找,除了细小石头和树枝,没有见到符合推测的物件。 这么想时候,周凳带人沖了过来,他没有心思去纠缠焦棠她们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相反吆喝后面的人抱着一个摞麻布上来。 周凳冲到游千城面前,用旱菸杆子挑开白布,露出一个铜人头像。这个头像与周三海有几分相似。 周凳解释:「我们就在这儿守着登代表过来吧。」 游千城问:「这是周三海?」 周凳闷闷嘬烟,瞟一眼铜人头像,答道:「这是周三海他爹,周大河。」 焦棠瞥见铜人头,有一抹褐色血迹,估摸是周凳搜到的「兇器」。 不出半小时,登无良风风火火将周三海五花大绑地带过来。周三海垂着脑袋,半天之间,面容发青,双目凹陷无光,已经像个死人。 周三海被登无良推到王二狗的尸体前面,周三海止不住哭起来,喊:「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登无良流露出大义灭亲的悲痛,吼:「周凳,兇器呢?」 周凳将铜人头轻放到周三海的面前。周三海抱住铜人头,大喊:「爸,救救我,爸。」 周凳用烟杆子敲周三海脑袋,咚咚咚响,边敲边骂:「你个忘恩负义的狗崽子。登大兄弟念在你大大救过他的命,把你认做干儿子。你就这么报答他的?你犯的是杀人的死罪,你是在诛你干爹的心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5页 登无良一抹脸,果真诛心般绞痛,抚摸着胸,吼:「是我监管无方,是我失责。今天不给乡亲们一个说法,我就没办法给你死去的爹交代,给死去的杨二、田枣儿、北牧和王二狗交代。」 周三海憋住哭,怨毒地瞪登无良:「好一个大干爹,你拿我开刀,拿我祭奠死鬼。我做鬼也不放过你们!」 这句话说完,忽然喷溅的热血泼洒向天空,浇落在滚烫的地面。 紧接着是周三海痛苦、破碎的尖叫! 四周的人屏住唿吸,哪怕泄露一口气都像会立刻晕倒。 周三海的两条手臂刚刚还在,如今已经被齐肘削掉。登无良看垃圾一样看地上那两条被他砍掉的手臂,唿出一口气。 「周三海说过如果敢杀人就断了两条手。今天我登无良就还他这个报应。」 焦棠拧着眉看登无良,即使见过再多死人,她也不适应这种恶人杀戮的戏码,尤其讨厌反派话多的剧情。 登无良一声震喝,让人将周三海捆起来,宣布今日傍晚在石神庙前执行绞刑。 周凳皱眉问:「是不是该等新长官上任再处刑?这是法治时代,私自绞刑不符合程序。」 「这个案件社会影响太坏了,如果等新长官来了再处理,这中间再出模仿周三海的恶行呢?绞杀周三海就是在警示全原村民,给大家上思想枷锁,扼杀大家心中的恶念。」 周凳面如死灰,他瞬间苍老了许多,嘆口气,轻轻说:「这片高原哪里容得下善念?」 方砚从后面转出来,双手捧起那个被血浇湿的铜人头,脸上稍显吃力,向周围问询:「虽然铜人出自周三海家,但也不能证明是周三海取下来杀人的。对吧?」 周围人噤若寒蝉。 方砚又说:「执行绞杀可以,但要一条条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到底周三海怎么杀的杨二、田枣儿、北牧和王二狗?不弄清楚这个,大家心里始终有疙瘩。」 这个时候,登无良背后也绕出来一个人,正是阴阳怪气的阴阳先生。 焦棠注意到他长袖里藏着那方小鼎,眼神不经意地在她身上飘荡而过,然后定在铜人上面。 只听他说:「我有个法子能验明兇器上的痕迹。」 登无良:「老先生快施法。」 然后阴阳先生念念有词,投掷出黄符,黄符遇见周三海两条手臂便着火,奇怪的是,这火只附着在肌肤之上,烧了一分多钟便灭了。接着周三海的两只手掌显出了黑色的印记。 阴阳先生如法炮制,用黄符将铜人头绕了一圈,铜人头的脸颊处也露出两枚手掌印,掌心斜朝上。 阴阳先生:「这就是铁证咯。」 焦棠和游千城对视一眼,这种把戏当真敷衍,铜在空气中加热本身就会生成黑色的氧化铜。 不过这位阴阳先生的火很值得玩味,不是真火,也不是法术之火,倒像是一种假象。如果没记错,焦棠在四象园太极台上见过这种假象之火。 方砚哑了声,或许是承认了事实,或许是认为再怎么抗争,恶人永远有办法扭曲事实。 登无良将人带走。唯独王二狗的尸体还趴在坑里,像垃圾一样被遗弃。 王二狗的家人也没有出现,他的父亲听闻他的死讯之后,只是抽了一口烟,骂句「活该」。 石竹的丝线探进王二狗的耳目之中,诊断出王二狗死之前脉象平稳,不像是突遭袭击的样子,另外,王二狗死亡后听见了吱吱的声响,类似重物拖拽的声音。 石竹解释:「人死之后是可以听见声音的,只不过大脑无法解析声音的信息而已。」 焦棠从铜人头上确实嗅出了王二狗鲜血的味道,她的食魂兽同款鼻子在这个现场里,对死亡物件的敏锐度不知不觉中提高了许多。 所以她很肯定:「铜人头确实是袭击王二狗的『兇器』。但如果是王二狗死亡之后才被拖拽过来的,说明王二狗的死亡可能只是一场意外。」 她继续说:「首先王二狗的脑袋上有新疤,其次他赶到乡大院时候说他在沟里摔了一跤,所以回家换了一身衣服。假如王二狗近日脑袋受过伤,又碰巧今天早上脑袋二次受损,那么两个多小时之前,不排除他再次摔进沟里时,脑部三次受损出血死亡。或者是他脑部有淤血压迫到神经与血管,导致他走到这里时死亡,然后摔进沟里。」 焦棠又返身蹲到血迹斑斑的地上。「还有一点能证明人不是周三海杀的。」 她用树枝翻动周三海两条死灰的手臂:「我们经常会看到周三海总是插着兜,吊儿郎当的欠揍样子。其实是因为他有手疾。」 周三海的右手骨骼错位,手掌和手腕形成一个向内扭曲的角度。 作为乡霸,周三海肯定不愿意别人关注到他的弱点。 莫笙笛:「我看铜人头也不轻,他双手不一定能抱住铜人头。」 焦棠:「虽然铜人头上的黑掌印右手有错位的痕迹。可是,那个掌印在人像的两颊处,以周三海的手腕角度,斜朝上是捧不稳头像的,必须横着抱,也就是掌心朝内,十指朝向鼻子两边。」 游千城柔声道:「那么两颊的掌印只能说明,周三海今天出门时候还清理或者摩挲过他父亲的头像。」 莫笙笛哼一声,嫌弃道:「看不出来他还是一个孝子啊。」 随后四人陷入短暂的沉默,案情推到这里碰到了一块无形的屏障——到底是谁希望将王二狗的死栽赃在周三海的头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6页 石竹微弱发声:「我有个想法,不知……」 焦棠:「讲。」 石竹:「尚秋水。她是目前唯一的嫌疑人了。」 莫笙笛一拍双掌:「你和我想到一块去了。前脚尚秋水和王二狗勾搭在一块儿,口口声声锤死周三海,怎么后脚王二狗就死了?王二狗不就是尚秋水用完就扔的垃圾吗?」 焦棠沉默不言,有些地方她仍想不通。尚秋水三番五次改供词,设局拉周三海下水的心思昭然若揭。可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她是杀害杨金生、田枣儿、北牧的兇手。 游千城若有所思:「尚秋水和登无良是一伙的吗?我认为登无良对周三海的态度变化太大了,前边两个人还勾肩搭背去喝酒,现在已经迫不及待要处死他。」 焦棠淡淡开口:「除非尚秋水有东西威胁到登无良,迫使他不得不自断干儿子。」 是什么东西呢? 游千城等着她的答案。结果焦棠却转脸去看莫笙笛。 游千城问莫笙笛:「你有线索?」 莫笙笛想了想,嘆笑道:「有是有,不过找不见了,相当于没有。」 莫笙笛举手表示:「首先,我是受制于登无良的监视,和排子岗的排外情绪,所以一开始隐瞒不报。后来是真的找不到东西,找不到机会说。」 她一番剖白之后,说出自己的发现。 当初发现杨金生尸体时候,排子岗的一位目击证人叫豆皮,很是不道义。莫笙笛第一眼看到他,就凭金属共振的能力察觉到这个人身上有两枚大银元。 莫笙笛一走访就知道豆皮是一个赌得倾家荡产的穷鬼,又结合杨金生当晚去赌坊的信息,便猜到那几枚银元肯定是豆皮从死人身上摸来的。 莫笙笛追问豆皮,这傢伙一开始打死不肯承认,后来耐不住莫笙笛敲打,就交代其实那天晚上他见到杨金生赢钱之后想着敲诈一笔,走出赌坊没看见人,结果看到石神庙那边有光,他朝着光找,到河沟边发现了杨金生的尸体。 当时豆皮从杨金生身上摸走了一把银元,浑浑噩噩回到赌坊继续赌钱,结果手气差,输剩下两个。他转念一想,或许还能从死人身上摸到其他值钱东西,于是奔出赌坊打算去河沟。 跑出赌坊,他才发现天早就亮了,他转念又想到尚秋水那水灵灵的模样,心里发痒,想到如果是他发现杨二的尸体就能讹尚秋水一笔,于是趁着大家忙石神诞辰的事,抢先一步去到河沟。 莫笙笛想到什么,嘴角抽搐,气道:「我跟他讨那两个大银元,豆皮那傢伙居然张开嘴就把钱吞进肚子里,说拉出来还能拿去赌。没当场噎死他算他好运。」 焦棠:「后来你去赌坊找杨金生的钱?」 莫笙笛:「没找到。钱从登无良手上转来转去,早不知道转到谁手里了,要么就是被融成一块大银子了。」 焦棠又笑道:「后来你看到田枣儿的耳环不见了,又以为是豆皮偷走的?」 「是啊。」莫笙笛讪笑:「可是他死活说没拿。耳环后来发现是登无良给了李鑫,那是不是豆皮拿的都不重要了,反正看那个傢伙看着也没胆量杀人。」 焦棠重新审视豆皮的证词,他当时说杨金生的尸体弹了一下,身下熘走了一条蛇,游走到分水台后面。 而从杨金生身下熘走的东西留下了气息,与游千城找到的耕犁气息一致,所以当时判定豆皮看见的是尚秋水家的耕犁,从而从物证上推断尚秋水杀了杨金生。 现在看,假如是尚秋水故意谋划,那么豆皮顺走的银元是否也与尚秋水有关呢? 焦棠将其中存在的可能性说出来,问道:「尚秋水引诱豆皮到河沟,让他带走银元,回到赌桌。银元流转,到达登无良手里,会给登无良、尚秋水、周三海带来什么影响?」 莫笙笛:「这还用问吗?对尚秋水来说就是洗清罪名。对周三海来说就是杀人罪证。对登无良来说就是……」 她突然顿住,对登无良来说似乎并无任何影响,他开赌坊流转银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焦棠又反问:「可我们推测尚秋水有东西威胁到登无良,才导致登无良与周三海决裂。如果……」 「如果银元上面有登无良的杀人罪证。那登无良为了自保,不得不顺着尚秋水安排的剧情,诬陷周三海杀人,这事就说得顺了。」莫笙笛突然高亢叫道:「尚秋水从始至终设计的对象不是周三海,而是登无良。」 游千城笑道:「尚秋水真是一个妙女子。她很清楚这片土地上谁才是真正的恶霸,谁是周三海的保护伞。只有撤掉周三海头顶的伞,才能彻底锤死他。」 案情逐渐明朗,众人心中也转阴为晴。石竹兴奋:「那还等什么,去找那些银元,一查究竟呀。」 「妹子。」莫笙笛艰涩开口:「我刚说过了,找不到那些银元了。」 石竹:「还有两个……」 莫笙笛:「被豆皮那个狗东西吞了。」 石竹:「……」 第145章 杀人手法1 「不对, 逻辑不对。」焦棠站起身,她已经受够这种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莫笙笛:「哪里不对?不能说百分百,但百分之九十能肯定, 登无良把杨金生身上的银元全融了。」 焦棠:「你什么时候发现银元被融的?」 莫笙笛:「今天早上开完乡大院时候, 我觉得登无良很反常,所以去查了他的小金库,发现登无良的枕头多了一个银色装饰物,看着几成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7页 焦棠:「就是这里不对。尚秋水既然制造了登无良杀人的把柄, 怎么会轻易让登无良销毁?耳环在我手里,说明她本来打算嫁祸给登无良的东西,阴差阳错转到李鑫手里,这个物证就作废了。北牧的死没有物证。王二狗的死唯一物证是那个铜人头, 上面只有周三海的掌印。除非,尚秋水还保留着一个有力的物证。」 莫笙笛听煳涂了:「你这不是都数完了。还剩什么重要物证?」 焦棠:「豆皮。或者说他的两枚银元。」 这下连石竹都纳闷了。「银元进肚子, 胃酸把什么证据都消融了,还能留下什么证据?」 焦棠微笑道:「尚秋水要的只是豆皮作为第一个目击证人的作用。只要大家相信豆皮是第一证人,又有不在场证明, 那么他说摸走了杨金生身上的银元,而且经勘验这枚银元上面真的有登无良的痕迹,那么登无良就无法洗脱嫌疑。谁说尚秋水想要铁证如山, 她要的只是人心动摇。」 而且豆皮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赌徒,有谁会在意他在哪里。 焦棠不禁想,田枣儿死的那天晚上, 尚秋水为什么会从暗道逃走?她的目的是逃走吗?难道不可能是为了藏匿豆皮,让登无良永远无法找到他? 她仿佛看见尚秋水此刻就在王二狗的尸体旁, 露出计谋得逞之后惯有的冷笑。这个女人将自己推到危险的悬崖边,用精湛的演技步步为营, 就是为了将周三海、登无良这些无法掰倒的高柱拽下深渊。 「当务之急是找到暗道。」焦棠目视石神庙,那儿藏着所有的答案。 不过在此之前,焦棠要去见一个人。 「兵分四路。石竹你去找五一先生,想办法让他清醒。游千城你去盯紧那个阴阳先生,我认为一旦开启暗道,他是清洗计划的人,必定有动作。莫笙笛你去了解尚秋水的身世,她到底为什么会知晓暗道的存在,又为什么要启迪北牧?至于我,我去找方砚了解建设石神庙的歷史。」 她又看了看天色,嘱咐:「一小时后石神庙汇合。」 四人有感案情到了紧要关头,不作丝毫耽搁,迅速行动起来。 焦棠找到方砚时,她正坐在原上的边缘发呆,身后一些村民正在临时加建一个绞刑架。 焦棠坐到她身旁,直接问:「我向你请教遥长的事。」 方砚听见遥长的名字,转过头,放空的眼珠子装进一些色彩。「为什么想了解遥长长官?」 焦棠:「好奇。」 方砚哂笑一声:「小丫头,你们城里都不教怎么撒谎的吗?」 焦棠:「方村长深谙其道啊。」 方砚笑得比哭难看:「干实事不一定都要说大实话。做实事的人也不全是老实人。不过……」 她突然黯然回头看着那些杀人的工具,还是哭出来了。「凡事还是要有个度嘛。公道这杆称歪得太斜,就再没有人敢说实话、干实事了。」 焦棠等她冷静下来。 方砚抹干净泪,她长得实在不算好看,可她坚毅的模样已经无关乎外貌的美丑。她将眼神放得很远、很远,透过苍黄干坤,望进往昔峥嵘之中。 「在遥长长官到来之前,我们原上的人经常受马贼欺负,那时候我才七岁,父母就已经葬身马贼之腹。说是马贼,其实更像人形虫子,不仅吃粮食,也吃人。遥长长官就像从天而降的神祇,但她却说她是来赎罪的,这是她开发的第三片土地,可是系统已经不受她的控制,某种意志的力量远远超过她预估的范围,好事变成了坏事。她建立石神庙,告诉我们神在关注我们,其实我知道她真正的目的是告诉我们,这个世界之外还有一个世界,不要被她创造又失控的系统控制住,不要被某种意志控制住,要掌握自己的命运。」 方砚自嘲地笑了笑,继续说:「我总觉得我不是我,我就像剧本里行走的人。当我有这种感觉时候,我就会想起遥长长官,她深情又愧疚地看着我们,欲言又止。」 焦棠:「假如石神庙是遥长用来指引你们逃走的出口,为什么你要炸掉它?」 方砚哈哈大笑,说:「妹子,假如那是出口,登无良就会发现这个世界之外还有一个世界,他会从其中获得更高的智慧,更多的资源。为什么遥长长官不带我们走?是她没有能力吗?」 焦棠凝视着她,遥长,创造系统的女人,为什么不能改变系统规则? 方砚也凝视着她,从容开口:「不是的。因为从这儿出去就是打破世界的规则,我们会遭受所谓系统的消除,也会招致对遥长长官而言,更大的麻烦。我理解她,某种意义上,我也是这片高原的规则制定者,规则不能一夕之间改变,结果也不会一蹴而就。我理解她。」 焦棠歷经数个现场,第一次从npc的口中听到系统和规则的理解,颇感意外新奇。她试图釐清方砚口中的关系。 遥长,系统创造者,同时创造了npc与世界规则,但逐渐对系统失去控制权。 无脸修行者,某种意志,创造净土、用所谓意识制造躯壳培育土地。 所谓系统控制下的世界包含了塔,塔内土地,塔外桥,虚无之地——包括无理城。但同时系统无法完全控制世界中的风水地理与灵体。 玩家,被系统「召唤」,进入世界的某种存在。 npc,多数情况下被系统控制,并且扮演现场中的角色;受到启迪的npc可以逃离塔。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8页 现在最难理解的点在于,这个世界到底是真实还是虚幻? 在焦棠沉思之际,又听方砚噗嗤一笑,说:「傻丫头,我说炸了石神庙,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石神庙可不容易炸,我亲眼看着它建起来的。遥长长官使用的全是机械,只是用系统的办法将它改造成泥土而已。她说过,即使来了玩家,一种新人类,他们的能力也只是系统的衍生物,没办法看破她的障眼法。」 「这样啊。」焦棠无限惋惜,笑道:「这样的秘密你竟然告诉我。」 方砚也笑了,「我说过,我做了一个梦,看到天地变化,人之渺茫譬如飞沙走石,你们是外来者,必定是你们的到来,造成了世界的变化。我见你非恶人,说给你听,私心是希望你能改变这片土地的规则。」 焦棠:「如果改变规则会让这片土地消失呢?」 方砚惨笑出声,说:「至少存在过。」 焦棠站起身,拍拍方砚肩膀:「开个玩笑而已,我还没那个想法。」 方砚听见她转身后丢下一句轻飘飘的话:「解决人的问题还是得靠人。」 另外三人。石竹用尽办法,最后将蛊茧抽剥出来的丝线植入五一先生的脑中,才迫使他暂时清醒过来,只是依然胡言乱语,癫得更厉害。 莫笙笛负责调查尚秋水的身世,查来查去并无大发现。尚秋水的父母都是原上普通人,她也不是神女下凡,也非玩家遗孤,和马贼更扯不上丝毫关系。 唯一奇怪的点只在于,三年前她读到周凳手中的地理日志,知晓了这片土地的起源,然后她从高原的西北方向离开,一直消失了数个月之后,她回来了。 回来之后,她的父母死在登无良的地牢之中,她把自己卖给杨金生,又被日渐跋扈的周三海缠上,过着受尽家暴与压迫的日子。 与她出走时间相近的事件,只有三年前,阴阳先生也从西北方向赶着一匹小毛驴来到原上。 莫笙笛查到阴阳先生这一层时,游千城恰好在登无良的祠堂碰到阴阳先生。 两个人打照面时候,皆是一笑。 阴阳先生恭维:「游队长你好闲。」 游千城干笑道:「阴阳先生也不忙。」 阴阳先生:「忙得很哩。忙着给登老闆收拾烂摊子。」 游千城警惕问:「什么烂摊子值得先生出手?」 阴阳先生摸摸两鬓长条状饰品,感慨:「一个被邱先生通缉的人。信息滞后,我才收到消息。」 游千城冷下脸,阴阳先生仍笑眯眯。 忽然,游千城长臂一展,抢先一步扣在阴阳先生头顶,他身量高,骤然出手有十足的把握。 但下手还是迟了,阴阳先生几个挪步,人站到门口处。 之前,游千城与登无良去请阴阳先生时,便知道这个人行踪飘忽,有快速移动的能力,所以他下手毫不迟疑。 阴阳先生咧嘴笑,一嘴烂牙。「年轻人稍安勿躁。你和那个小姑娘又没啥感情,何必为了她白赔力气,甚至性命。」 话音未毕,游千城脚下泥土塌陷,一圈火符嘭地炸开,燎烧他的双脚。 游千城看了看火,抱歉笑道:「不巧,这火对我不起作用。」 阴阳先生一改悠然,讶然大声问:「你是邱先生口中的行者?」 游千城啊了一声,「还有这个叫法?」 阴阳先生干笑两声,说:「你既然都做行者了,何必搅和进玩家的斗争里面?」 游千城皱眉:「我修行不够啊。」这是事实,但也全非事实,游千城想了想,觉得自己解释太多了,迈过火圈,极速向阴阳先生的脖颈掠过去。 阴阳先生脚下绕两圈,唿哨两声,人已经飘出几百米远。 游千城气急反笑,这傢伙打不行,逃跑的功夫倒是一流。这下子,他要头疼怎样和焦棠交代了。 一个小时后,石神庙。 游千城逛到石神庙下,焦棠站立在门前,问他:「阴阳老鬼跑了?」 「嗯。」游千城哈哈笑两声。 焦棠:「上来吧。」 游千城一站上去,才发现焦棠不是在等他,而是在等庙前不远处的人群和枪声。 尚秋水正杵在登无良背后,轻轻拿牙齿剔着拇指的倒刺,一边看人将周三海拖上绞刑架。 周三海失血过多,早已经不知是死是活。绞索套在他脖子上时候,他没有半点声息。 整个过程静穆得让人害怕,周凳命人将周三海松下来,披上麻布,送往原下。 登无良又在人前发表了一通慨然自责的话,而后带着人去给周三海送葬。 尚秋水是最后走的,她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焦棠他们,似要哭又似要笑。 「变天了。」焦棠忽然开口。 其余人抬头望天,夕阳沉下去了,从西北角颳起的风沙大得吓人。 四个人钻进庙中,一一对齐信息。 莫笙笛回想尚秋水最后走的眼神,说:「尚秋水太不像这个世界的npc了。她就好像是受到阴阳老鬼开蒙,有了打破世界和命运的意识。」 石竹竖起另外两根手指,说:「除了她,还有田枣儿的丈夫,秃雕,还有北牧,都有自己意识。」 「为什么是产生,为什么不是本来就有自己的意识?」焦棠想起方砚的话,衍生出新的想法。 「以往关于系统、数据的说法都是,npc突然开智,活得像个人。为什么不是它们本来就有自己的意识,只是经过系统和某种意志强行改造,才扮演起这个世界的npc?」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9页 石竹摸摸木胳膊,颤抖道:「焦棠你这个想法很恐怖啊。按照这个想法,所有npc的躯壳都是假,里面的灵魂却是一条条活生生的异界鬼魂。」 「难道不是吗?」焦棠好奇问道:「他们死了也会变鬼啊。他们活在异界,然后机缘巧合之下被游戏系统徵用了灵体,或者叫意识。」 游千城脸色发青,他摇了摇头:「如果事实是我们活在一堆鬼里,我们才是异类,那可真刺激。」 莫笙笛哈哈笑道:「游千城你看不见鬼,岂不是死定了?」 焦棠:「只是猜测。干活吧。」 说完,她翻身跳过石台,启动第八尊石像。如之前一样,石像背后拉出两块板——莫开你口,怕死勿等。然后智慧型手机放置在凹槽内,石像吐出「阴灵不散」四个字。 焦棠边操作,边说:「我从方砚那边得知,这座石神庙本质是机械内核。所以我猜,莫开你口,怕死勿等,只是遥长的恶兴趣密码。」 焦棠在三人好奇的目光中输入密码,最后一个数字按下前,她解释:「『me插nical』,读音直译就是『莫开你口』。至于『怕死勿等』就是『password』。」 「机械的机关,密码是『阴灵不散』,1053。」 焦棠按下3,智慧型手机开屏,强光不停闪烁,地面石砖闪过矩阵式的光块,然后整座石神庙像一顶轿子,被往上颠了颠,抬了抬。 四个人扶住旁边的物件,就怕庙突然拆了,地面塌陷,但是半天之后,动静小了,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只有满屋子的石神都下了桌,不知道怎么站在了地面上,两只巨大的眼睛投射出强烈的红光。 焦棠皱眉,她不怕怪,就怕不够怪,四下搜找,没有洞口。 莫笙笛:「怎么回事?」 游千城牙齿打了个颤,说:「你们看看外面。」 焦棠迈出门槛,天幕之下四野寂寥,黑得抹不开一粒光。 游千城:「我们是不是进入宇宙了?」 焦棠:「你一个修行者,还信外太空?」 游千城:「我的信仰比较杂。」 焦棠用脚试探下方,能踩实,于是一步步台阶往下踩,口中默默念着数字。 石竹问:「你念什么呢?」 焦棠顿了顿,回答:「台阶数。」 她第一次上来时候就数过,从最底部到石神庙门前,一共两百级台阶。 石竹哦一下,跟着她一起数。四个人一路往下,生怕有异变,走得十分小心。 直到焦棠数到两百,石竹松口气,并未发生异常,下一秒,她下坠的身体被紧紧揪住,焦棠的手臂卡在她的脖子处。 焦棠冷冷道:「你的丝线挂住我,先下去看看。」 旋即石竹稳了稳心态,用丝线缠住焦棠手臂,往下一跃,跃入黑暗中。 几秒后,焦棠感受到手臂被往下扯,石竹的声音穿透黑暗传来,「没事,下来吧。」 焦棠跟着往下跳,游千城跟着下去,莫笙笛留在上面照应。 焦棠感觉自己大概跳了二十米左右,脚稳稳踩在土地上,黑暗中有剧烈的冷风吹在面上。 焦棠按亮手电筒,黑暗驱散,露出面前一个很大的洞口。她照照周围,三人站在河沟边。 莫笙笛在上面喊:「怎么样?」 焦棠喊:「你先别动,用脚丈量一下台阶的高度。」 莫笙笛照着做,报了个数。 焦棠:「知道了。」 原来「杀死人的障眼法」只是如此简单。 第146章 杀人手法2 莫笙笛跃下台阶, 喊道:「两百级长台阶居然能制造出十米的距离,看来这玩意看着粗糙,其实数据上分毫没有出差错啊。」 焦棠:「毕竟遥长的特长就是处理数据。」 石竹问清楚两人交谈的缘由。 焦棠遂将原理解释给她听。 从河堤之上的大约五米的地方开始往上建造台阶, 一直到石神庙的门口, 共两百级。 每级台阶高度15厘米,只要每级台阶往回收缩6厘米,两百级台阶就整体抬高了12米。 这样就制造出台阶底部到河沟17米的高度,这个高度坠落已经足以致残, 甚至致死。 人在慌乱的情形下,很难感知到台阶高度的微弱变化,所以即使数了级数往下走,也很容易踏空, 更何况一般人也不会边跑边数台阶数量。 石竹听后,想到刚刚自己悬空落下的惊险, 感慨:「十七米摔下来,还是有得救。可惜杨金生砸烂了脑袋和颈骨,田枣儿摔倒后被铁簪戳穿了心脏, 北牧摔下来后晕倒窒息。三个人都是当场死亡。」 游千城摇头嘆气:「运气太背了。」 焦棠:「是运气不好还是谋杀,现在暂无法定论。找到豆皮,作为筹码, 我们才能好好和尚秋水谈判。」 游千城:「你认为她知道兇手是谁?」 焦棠没有回答,而是转头嘱咐石竹:「十五分钟快到了,石像会自动归位, 你在外面照应,一个小时之后再开启。这段时间, 你先找个地方避避,我担心阴阳老鬼守在附近, 会下黑手。」 游千城自告奋勇:「阴阳老鬼的脚下功夫厉害,我和石竹在一起吧。」 莫笙笛突然开口质问:「你不信任我和游千城,所以才将石竹安排在外面?」 焦棠不置可否,钻入河堤下「凭空」出现的一个黑黢黢的洞口,边走边说:「你如果不想进来,也可以在外面等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0页 「激将法?我不吃这套。」喊着话,莫笙笛也熘进洞中。 石竹和游千城看着逐渐降落的台阶,惊讶对视,在遥长的设计下,台阶的起落声响极小,更神奇的是泥沙像沾了胶水,仍牢牢扒在台阶上。 游千城蹲下抚摸,揉了揉,赞嘆:「做得跟真的一样。」 洞中两个人却全然察觉不到外部世界的动静。 焦棠觉得自己走在一条特别空,没有触感的桥上,桥下是白滚滚的雾气,忽略远处漂浮的一座座塔,还有更远处巨大的山影的话,却有几分蓬莱仙境的幻觉。 身旁的莫笙笛开口问:「这条桥有尽头吗?」 焦棠:「有啊。」 她指了指忽然宛转的路,平直的桥在意识中分出两条岔路,一条继续往前延伸,另一条盘旋向后,绕着出发的塔身,围出一圈。 焦棠低头,桥在下面交纵,每一条都通往不同的地方,再抬头,桥在上面延展出一片网,有些朝上没入白雾,有些还是绕塔而走。 焦棠在其中一条桥上见到一对熟悉的翅膀,哑然失笑。她一个纵身朝上,跳那对翅膀处,然后意念一动,卡在塔身的食魂兽缩成一条胖虫,回到她的掌心。 食魂兽是系统赋予的灵体,回归到塔外,也成了原始的状态。焦棠抚摸它胖乎乎的脑袋,然后将之收回空间之中。 莫笙笛见她回来,问:「为什么你能控制身体,我不能?」 莫笙笛的身体在进来时候已经虚化,变成行走的条形状魂体。 焦棠想了想,猜测:「或许和我的能力相关。我是唯心能力者,对系统的依赖不像唯物能力者强。另外就是,我的魂力也存在其他塔内的联络器中,这些精神力能够帮助我维持住原身。」 焦棠看着她,少见地赞嘆:「你的能力也很强,至少能在这种情况下维持住意识。」 莫笙笛突然吃惊:「我不明白,玩家在这种环境里都很难活很久,为什么npc却可以?老疯子、尚秋水都进来过吧?」 焦棠笑道:「有没有可能他们本身就能在这个世界存活。就像鱼回归深海,当然可以唿吸,我们是两栖动物,能活一阵子,现实世界里的人来到这儿就只有死亡。」 莫笙笛似懂非懂,不过她更关注她们已经绕着塔走上好一段路,到底要去哪里。 跟着走了很久,她终于知道焦棠在找什么?天南地北中的西南位。 莫笙笛见到焦棠凝重的神色一解,好看的杏眼绽放出光芒,听见她说:「找到了。」 焦棠的身边诞生了几只妄相,「幸好净土能力在这儿还管用。」 妄相振翅,像几只仙鹤张翼腾飞上天,莫笙笛感觉到空气流动变快,面前白雾被驱散开,桥的尽头有一方黑色的洞,洞口放置一个高大的鼎。 焦棠跑过去,探进鼎内,紧接着她唿哨一声,一头白妄扎入鼎中,衔出一个红色的珠子。 焦棠接住珠子,碾碎,陡然间鼎不见了,取而代之是塔身的一扇窗户。 莫笙笛看得目瞪口呆。 焦棠解释:「这应该是清洗计划邱先生的手笔。他和齐铎一样,拥有制造空间的能力,更绝的是他能在塔外建立稳定的空间。」 焦棠迈入窗户中,四处是黄蒙蒙的墙壁,她从角落里拖出石雕一般的豆皮。与其说他是一个人,不如说他是一张皮,皮下有涌动的魂体,这个魂体处于混沌蒙昧的状态。 忽然,窗外响起莫笙笛惊诧唿喊:「焦棠,你出来看看,那是不是船?」 焦棠施法将绳索套在豆皮身上,探头出窗外,顺便招唿莫笙笛:「你进来。」 待莫笙笛爬进去后,焦棠将绳索递给她,嘱咐:「看紧他。别出窗外。」 说完,焦棠唿哨一声,白妄俯冲下来,将她托起。在精神力流失之前,她要找到船。 很快,她在一片白雾中见到一艘无动力的巨轮,它的桅杆由青铜组成,最上面有一张似鸟似人的脸,四面八方有八只眼睛。船篷是巨大的黄色符箓,其上布满咒纹。甲板上有阴阳八卦,还有巨大的青铜鼎。之下有数层船舱,目测高度有五十米。 如果这真的是岑教授所说清洗计划的大本营,那她必须想办法做上标记。 白妄不敢飞太近,纵使两者之间可能相距千万里,但焦棠仍谨慎地追随着船移动。 051为什么能找到船?尚秋水和北牧为什么笃定他们能登船? 焦棠心念电转,051是遥长的人,北牧和尚秋水受阴阳先生点拨,那就是清洗计划的人。这两拨人都有一个共通点——手机。 难道拨号能联络到船上的人? 这也太……没惊喜了吧?! 焦棠摸出空间中两部手机,一部是父亲留下的,没法启动,还有一部是原属于北牧的,至于051那部留在了石神庙中。 不对,不对。她迅速排除手机定位的想法。手机拨号是需要经过系统的,而这艘船是系统监控之外的地点,二者是相斥的。 这个时候,她又想到051和尚秋水、北牧还有一个共通点——npc。假若之前的推理没错,npc体内是另外一个世界的魂体,清洗计划的船会对他们做出反应。 按照岑教授的说法,桥是术法产物,船不是术法产物,而是存在的空间。 能在术法中存在,被术法所驱策,对魂体能做出反应的物体,也将是魂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1页 焦棠定睛看下面,所以这艘巨轮是魂体改造的空间而已,那方鼎是祭祀和承载它的东西,那黄符船篷是镇压与驱策它的东西,那八眼鸟人则是它的触角,负责与其他魂体联繫。 她又拿出清洗计划留给尚秋水、北牧的那部智慧型手机,端详了一会儿,手上用劲,勐地将它一分为二掰碎。 智慧型手机内部有一条线,这条线她太熟悉了,曾经在刁捨身上见过,并给她留下了浓墨重彩的记忆。 刁舍的线中能够承载魂体,这条线中也能承载魂体。 焦棠戴上驱灵手套,用辟邪符灼伤线路,一阵恶臭从里面喷涌而出,然后被她一掌钳住,一只手指大小的鬼,长得还有几分像鬼秃雕,露出脑袋不停挣扎。 焦棠唿哨叫出食魂兽,然后不由分说,将鬼塞进虫嘴里。食魂兽咕噜吞下去,不停咆哮。 焦棠嘱咐:「把这个东西送到船上去。」 食魂兽停下哭叫,可怜巴巴叼住她割下的一段髮丝,然后被焦棠奋力一掷,它胖乎乎的身体在空中三百六十度旋转。 它的肚子发出哌哌哌的蛙鸣,然后飞行出一段路,它的身体勐然被一头鸟叼住。食魂兽努力吐出髮丝,髮丝滑入船篷下、甲板的缝隙里。 食魂兽顺道吐出了那条指头鬼,然后化作一道黑烟,在鸟头把它吞进肚子前,用空间跳跃回到焦棠身上。 嗷嗷嗷……它哭得好伤心。 焦棠嫌弃地将它拎起,喝令:「别嗷了。」 食魂兽被塞回空间前,悲伤得只想离开这个冷血的主人。 焦棠冷眼看着那艘船漂浮远去。 无理城是吧?她一定要去会会邱先生。 焦棠回到桥上。 嘀嘀…… 嘀嘀…… 焦棠骤然瞪大眼,这个声音只能从一个东西发出,手机! 果然,父亲的智慧型手机在这个时候竟然开机了,而且信息正在涌入。 焦棠点开图片库,最先点开的是一段视频。 视频是偷拍的录像,时长一分钟,偷拍者下半身穿着球鞋和牛仔裤,全程未发出声音,因此性别未知。 偷拍的环境是船舱内,灯光昏暗,通道复杂,入目可见的房间很多,就像一个巨型迷宫。 从偶尔闪过的墙面和地面堆积物看,拍摄者进入一个昏暗的地下空旷地,那里正在举行一种类似聚会谈话的仪式。 镜头更多时候聚焦在人身上。看到这些人的第一感觉就是——疯狂。 他们全都表情扭曲,甚至失去面目,正往一处地方拥挤,拥挤的中间像是甲板,那儿蹲伏这另外一批人。 焦棠放大视频,努力看清蹲伏的人,以及正被处刑的场景,然而太模煳了,一切都是光影切换的癫狂景象。 这个时候,丧失理智的人群似乎发现了偷拍者,疯狂向镜头这边冲过来。 镜头勐然调转,对准了一条通道,剧烈摇晃起来,偷拍者正在逃跑。 视频随之一黑。 焦棠瞳孔微微颤抖,想起周寻音讲述的父亲参与过的案件,那场疯狂的公海献祭,背后真相难道藏在这段视频中? 莫笙笛在窗外唿唤她。 焦棠迅速滑过剩下的两张照片,第一张是俯拍的山林景象,山林的树梢垂挂奇异风铃。第二张是三人合照,焦棠认出父亲,其余二人便不难猜到是遥长和素短。三人背后是异国风光,建筑连片,风格混杂,看不出是哪里。 焦棠努力将信息全部记入脑袋,因为她不知道出去之后,手机是不是又无法启动。 莫笙笛在焦急中,终于盼到焦棠爬回窗内。 莫笙笛:「我的乖乖,墙上出现了两个洞。」 焦棠一看,土墙上有两个黑乎乎洞口,其中必有一个是死路。 洞外,石竹将手机放置到凹槽中,按下密码后,急忙奔跑下台阶。 游千城在下面接应,两个人看着洞口打开,才大松一口气,总算不负焦棠所託,在规定时间内打开暗道。 十分钟前,他们还在和阴阳老鬼绕圈圈。 阴阳老鬼在焦棠二人进洞之后,打了个时间差,抢走了石神庙里的手机,导致通道关闭。 游千城反应过后,立刻去追人,愣是没追上。 最后石竹用丝线激活躺在泥里,已经是个废物的鬼秃雕,顺便冒险将巢穴激活,使阴阳老鬼行踪败露,这才逮住他,抢回手机。 但遗留的问题是,鬼秃雕要替田枣儿復仇,所以又顺带激活了周三海的鬼魂…… 游千城见不到鬼魂,石竹打鬼可以,驱鬼不行,加之周三海也算一条恶鬼,因此现在只能将阴阳老鬼悬挂在庙外,去应付周三海他们。 洞内,焦棠嗅了嗅两个洞中吹来的风,一个干烈似火,一个冰冷如冰。她想了想,抬脚往干烈的洞中迈进去。 出来后,两个人果然站在河沟处。瘫软的豆皮像瞬间吸水的植物,又茁茂饱满地活过来。 焦棠一边警惕地盯着眼前一人一鬼,一边嘱咐莫笙笛看紧豆皮。 阴阳老鬼骑在周三海的背上,笑嘻嘻看她。 焦棠瞬间抽出山川剑,当头噼下! 周三海没有手臂,却有惊人的弹跳力,他向焦棠释放出浓烈尸毒,背着阴阳老鬼往后一闪,闪出百米之外。 游千城在上面喊:「他的移动速度很快,你要小心。周三海的尸毒也很厉害,沾上一点皮肉都会溃烂。」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2页 焦棠哦了一声,轻声笑了。 怕他个锤子! 「食魂兽!」随她一声惊哨,食魂兽跳出空间,它的一口恶气正愁没处发,背上焦棠勐冲上天。 阴阳老鬼还在桀桀笑,念道:「我要向邱先生讨一个大奖赏。」 座下周三海咔吱咔吱咬牙,他想将阴阳老鬼甩下去,奈何这个老鬼在他脑袋中钉入了一枚黄铜钉。 阴阳老鬼重重敲他脑壳,吼:「老实点。我可是继承了一部分邱先生的衣钵,镇魂钉也是我的绝技之一。」 「是吗?这个镇魂钉借我玩玩。」 阴阳老鬼脸煞白,四处望。 「看哪里啊?」 阴阳老鬼勐地抬头,一把剑直直削断他的髮髻,两鬓耳饰叮咚坠地。 阴阳老鬼大吼一声,发力又逃跑。 焦棠没空玩猫抓老鼠的游戏,迅速默念:「马见深山不见踪。」 所谓四水团聚,中间插一枝水,屈曲可到大砂中腹。 此处不缺砂地,也不缺之前凿出的川水,只缺最后一步——做顺水界抱格。 此格不为造穴,只借大砂做山景,破阴阳老鬼脚下的术法。 焦棠驱策食魂兽在地下引水造格,一边左右围抄阴阳老鬼,将他不知不觉绕进砂腹。 阴阳老鬼浑然不知,还乐呵呵偏头去看被他甩在后头的焦棠,叫嚣:「黄毛丫头,我将你绕死,再在你头顶钉钉子,让你乖乖当我飞骑。」 再回头时,愕然大惊,面前突然出现大山大河的幻境,他一头栽在山壁上,脚下失去着力,轰然下坠。 「啊!」阴阳老鬼发力,周三海却隐去身影,完全摸寻不到鬼气。 直到他跌落在高地上,他还是不懂,自己怎么就栽了。 他猝然翻起眼皮,焦棠立在他上方,冷眼睥睨他。 「姑娘……」 阴阳老鬼话未说完,焦棠在他下巴点了一下封诀,他只好噤声,眼红地看着焦棠从他的口袋中摸出镇魂钉,还有那个小鼎。 焦棠拍开他下巴,问:「这个怎么联繫邱老道?」 「邱先生从来都是单线联繫我。」阴阳老鬼满脸讨好,说:「你要不也在这个世界等等,他记起我就会联繫我的。」 焦棠:「你不是继承邱先生的衣钵?他有很多衣钵传人?」 阴阳老鬼脸上白一阵黑一阵,吶吶道:「我只知道他点拨了许多世界的修道npc,我也是其中之一,都是他的眼线。至于镇魂钉也是他教的,为的就是替他收鬼。」 焦棠:「你来这个世界的任务是什么?」 阴阳老鬼:「你不是猜到了吗?替他叫醒被系统修改过的同类啊。」 焦棠:「目的是什么?」 阴阳老鬼叫道:「邱先生的心思我怎么能知道?反正意志力强,有反抗系统的npc都要被他收过去。我虽然受到启迪,却不是上品,所以被他派来启迪下一批npc。」 阴阳老鬼讨饶:「我都说了,你可以放过了我吧?」 焦棠拿剑压在他的喉管上,笑问:「尚秋水是怎么回事?」 阴阳老鬼举起双手,说:「她是被邱先生看中,打算引渡上船的人。只是她知晓这个世界作为现场不断轮迴之后,放弃了上船的机会,还利用了游戏规则,把周三海给弄死了。本来初始建造的几个现场,规则就不完善,有的是空子可以钻。」 焦棠哦了一下,突然问:「你是怎么到这儿了?」 阴阳老鬼艰涩道:「姑娘,老底都要兜穿了呀。当然是被邱先生投送过来,他知晓许多现场世界的裂缝,换个说法就是系统无法弥合的塔缝,只要船行至塔身附近,他就有办法将人送进来。」 焦棠想了想,塔与外界的连接是可突破的,如果无前人指引,譬如遥长建立的暗道,那依靠什么来寻找到裂缝?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被忽略了。 阴阳老鬼连连哭喊:「再多我真的不知道了。你逼我也没用。我最多是死了,变成一缕孤魂回到其他世界去。」 「变成一缕孤魂回去哪里?」 「先是土里,再是哪里,我怎么知道。就是一个说法。」阴阳老鬼彻底放弃挣扎,躺回地面,木然望着天空。 焦棠深深看他一眼,从这老鬼身上至少可以判断,邱老道的两个强项,其一是空间术法,其二是策鬼术法。 焦棠抬起腰,笑道:「谢了。」 阴阳老鬼大嘆一声好险,突然额头一抹尖锐的痛,一枚镇魂钉深深搠入他脑中,脸上的错愕与恐惧永远凝固不去。 焦棠拍拍手,喊了一句:「起。」 阴阳老鬼像一具丧尸爬起身。 焦棠满意地绕了一圈,说:「既然遥长他们初始建立的世界不完善,你就留在这儿替我观测系统,搜集可以钻的空子吧。我在这儿做了标记,如果记起你,会联繫你的。」 说着又割断一股头髮,混杂着指尖血,一起埋进泥土里。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奏效,但试一试也不会掉块肉。 做完这些,焦棠回到莫笙笛身边,打量瑟缩的豆皮,害怕的样子还是挺真的。 焦棠邀其余三人,说:「快天亮了。去和尚秋水好好谈谈。」 第147章 如此真相 四人灰头土脸, 趁天明人多,逮着豆皮前往尚秋水暂住的乡大院。 去到之后居然扑了个空。焦棠让食魂兽寻人,眨眼定位到排子岗的祠堂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3页 莫笙笛:「好笑, 尚秋水竟然去投靠登无良?」 四个人快速移动到祠堂, 没想到一大早,里边已经在张罗酒席。 焦棠和游千城先入内,登无良的手下拦住人,周凳见到她, 挥开拦路的人,招唿:「焦同学,有个可喜的消息告诉你。」 焦棠沉默以对。 周凳兀自说下去:「大水退了。新长官到任了。你们可以回家了。」 焦棠仍沉默,这片高原哪里有什么大水, 更没有所谓的原外之地。 周凳怕她不信,兴奋道:「新长官在里面, 你不信可以去问问他。」 焦棠和游千城在他引荐下,步入登无良的后院。 后院拉着一条红横幅,上写:众志成城战洪水, 全原一心迎长官。 红横幅下面,尚秋水笑脸盈盈靠在墙边听前面两人说话。 一人是登无良,恭敬有礼, 不失风度。 另一个人正是清醒过来的五一先生,睿智从容,不失威仪。 五一先生看见人, 招手过去,问候:「你就是周村长口中的大学生?一看就学识过人。我这就派人开车将你们送出去。」 焦棠紧紧盯着他, 问:「你叫什么?」 登无良拉下脸:「女娃娃,你晓得尊师重道吗?这是和长辈说话该有的语气吗?」 焦棠才不搭理他, 兀自盯着五一先生。 五一先生和煦笑道:「不打紧。年轻人都比较狂妄。我的名字叫遥远,记住了吗?」 焦棠嗯了一声,自言自语道:「遥长安插的防火墙吗?」 登无良在一旁继续刚才的谈话。 「遥长官,马贼死而復生,捲土重来,我等都很重视这个事情。不过目前他们还不成气候,尚且不足为惧吧。」 遥远忧国忧民,回他:「登老闆,等到马贼壮大再想除掉他们就难了。我虽是第一天到任,但路上已忧心了许久,思来想去,还是要依仗你的能力。」 两个人一番虚情假意,完全不管焦棠。焦棠觉得荒谬至极,又合情合理,莫名感觉这个世界的人情世故与现实太像了,以致于这个游戏世界也变得无比真实。 这时候,尚秋水笑出声,转到焦棠面前,说:「我知道你是来找我的。过来这边说话。」 尚秋水将人引到门外,见到豆皮被捆成粽子,也不惊讶。 尚秋水:「不管你们听不听得懂,我说的话千真万确。因为你们的介入,导致这个世界发生了一些变化,歷史又将往前翻三十年,吃人的马贼又出现了。」 焦棠:「所以这才变出了一个新的遥长官?」 尚秋水点头:「是的,她藏的棋子起作用了。她又来拯救我们了。」 石竹突然开口:「这个世界的造化不归我们管。我们只想知道你有没有杀人,知不知道是谁杀了人?」 尚秋水嗤一声,看她:「我没有杀人。整个案件里面也没有杀人兇手。」 石竹:「你肯定没有兇手?」 尚秋水摇摇头,指着豆皮解释:「他只是一个事后的棋子。所有的意外都是我掰倒周三海的棋子而已。」 焦棠灵光一动,质问:「但杨金生第一次开启暗道,绝对是你的主意。」 尚秋水啧啧说道:「他是贪心,非要偷我的首饰去赌,我才将暗道的事告诉他的。所谓石神遗留的财富在地宫中的传说也是我告诉他的。」 随之回忆,尚秋水将怎样看见日志,灵魂受到震动,怎样一路往西南丁位走碰见阴阳老鬼的事都说了。 尚秋水:「剧情里,杨金生是为了偷石神的祭祀品才进了庙,之后因为醉酒摔落台阶才死的。田枣儿和北牧皆是不幸,一个是被周三海逼着跑下台阶刺死的,一个是被周三海烧书发疯,从石神庙上跳下来死的。这些都是註定的事。我不过是在此之上,改了结局。」 焦棠蓦然问出一句话,让尚秋水顿住。 她问:「田枣儿和北牧虽然是死于意外,你却将他们的死归咎到登无良和周三海身上,因此心怀恨意?」 尚秋水喑哑半天,反问:「难道不应该怪他们吗?如果不是他们在原上作威作福,田枣儿和北牧就不会死。即使是意外,也是人为,不是天意。」 焦棠望见她一闪而过的愤怒,瞭然点头,既然是意外,那她就懂了,杨金生偷了尚秋水给的手机,开启了通道,被满室突然活过来的石神吓破了胆,所以惊慌失措之下跑下台阶,跌死了。 「按照原来剧情,她应该是不愿意再受到周三海的凌辱,才跑下台阶,不小心跌落台阶死的。可是田枣儿死的那天晚上,周三海并没有出现。」焦棠捕捉到尚秋水话里的疑点。 尚秋水啊了一下,轻描淡写:「是啊。周三海被我骗去赌坊。我让北牧带田枣儿走,想着一次性能救两个人。结果北牧这个傻小子把暗道打开时候,田枣儿正走在台阶上,也不知道她打算下去干什么。总之就沿着註定的命运之路,跌死在河沟里了。」 焦棠:「田枣儿是被金属冠上的铁簪子刺死的。」 尚秋水:「我知道。」 焦棠提出另外一种假设:「或许田枣儿打算假借守神的名义制造不在场证明,然后偷偷下山去刺杀周三海呢?铁簪子会刺入心脏,前提是她把沉重的帽子摘下来,抱在怀里。如果不是你伙同北牧打开暗道,如果不是你骗走周三海,或许她能比你更早得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4页 这种假设来源于田枣儿死后不断重复让周三海死不瞑目的怨念,然而真相是什么,只有那个苦命的女人才知道。 尚秋水听后却默默无言,泪水也默默坠落下地。她大概从未想过,这片原上还有另外一个不甘心屈服的女人,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反抗恶霸。 焦棠望着那滴泪,耳边仿佛迴荡着田枣儿的惨叫声,心中描摹着田枣儿死那个晚上,几人的行动路线。先是田枣儿抱着必死的决心走在台阶上,而后不知内情的北牧打开了暗道,之后从长官夫人房间偷跑出来的尚秋水,拖着绑架的豆皮进入暗道,将之困在里面。 尚秋水出来之后,她和从石神庙下来的北牧,一起发现了田枣儿意外摔死了,因为这件事,北牧被耽误了时间,没有及时进入暗道,离开这个世界。反倒是疯疯癫癫的五一先生,阴差阳错偷跑进去了。 到第三天晚上,北牧用从五一先生那儿捡到或者抢走的手机又再次打开了暗道,走下台阶时,却被从暗道中钻出来的五一先生吓到,失足跌落台阶,虽然这次虽然跌得不重,奈何剧情需要,窒息而死了。 焦棠盯着尚秋水:「最后就是你,在每个意外发生之后,你都做了手脚,就是为了锤死周三海。」 焦棠伸手探向豆皮衣服内,摸出两枚银元,这显然不是豆皮吞进肚子里的银元,而是尚秋水苦心造诣,塞进去充当伪证的道具。她问:「这上面有登无良的罪证吧?这种地方没办法做什么高科技检测,应该是他的指纹?」 尚秋水睨她,不发一言。 焦棠将银元握紧手里,又摸出耳环:「这个是辅助罪证。印有登无良指纹的银元还不够,还需要更多能从侧面证明登无良和几宗案件相关的东西。对吗?」 登无良在意的是人心,尚秋水恰恰拿捏的就是这一点,只要出现足够多的辅助证据,登无良就会慌张,会害怕失去民心,会祭出「替死鬼」。尚秋水没有给他选择替死鬼的权利,她指名道姓要的就是周三海。 尚秋水的泪被风吹干,换上她一贯标准的笑脸。 焦棠点了点头,说:「其实要证明银元上面的指纹也不是难事。登无良所到之处都嚼着糖枣,瞧得出他是十足喜欢甜食的人。」 焦棠朝银元上洒一层薄薄的白色粉末,而后燃起黄符,姑且试一试。 「这个原上能用到的道具不多,想到留下指纹的办法也不会很多。我也是跟阴阳老鬼那儿学的。」 黄符上的火苗细小,灼过那层白色粉末,印出半个指印。 「白色粉末是小苏打,银元上面有风干的透明糖浆,登无良经常吃甜食,让他在某两块银元上留下糖手印不是难事。而一旦加热,小苏打能加速糖发生美拉德反应,让糖更快着色,露出指头痕迹。」 尚秋水看了看指印,笑道:「我也是抱着试试的心态,没想到成功了。」 焦棠将银元和耳环塞回她手中,尚秋水拿捏登无良,靠的就是八分胆量,加这两分的伎俩。 尚秋水随手将银元掷入沟中,耳环塞入袖内。现在周三海除了,这些东西于她而言,都没用了。 焦棠:「最后一个问题。长官夫人的房间里,为什么有暗道能通往塔外?」 「这个啊。」尚秋水瞥向院后方,低声道:「自然是因为根本没有长官夫人,歷任的长官都是登无良派人扮演的,所以那处长官夫人的房间其实是遥长的故居。」 遥长的房间有直通塔外的出口,一旦石神庙的暗道被打开,她就立刻能察觉到,也能从中灵活行动,倒是一个抽身之法。 只是,那个洞口吹出的风寒冷如冰,风水上而言,已经是死穴。 尚秋水拂拂手,又轻声道:「从今往后,那儿就是我的房间了。」 她说这话时候,一洗之前柔弱又冰冷的气质,像一束迎着朝阳熠熠发光的麦穗。 周凳跑出来喊她:「尚村长,典礼快开始了,你陪同遥长官一起去乡大院吧。」 尚秋水拉直衣服,回道:「我这就来。」原来她是替了方砚的位置。 焦棠四人看她风风火火入门去,这个女人得偿所愿,玩家也对答案满意,就随手将豆皮放了,转身往来时的高原上走。 一路走一路见到村民涌向乡大院,一副欣欣向荣的新景象。 直至走到一扇窗前,焦棠停下来,窗内望出来一张脸,方砚朝她打招唿。 焦棠点了点头,她又俯身下去,继续读书。 这儿曾是北牧的屋子,北牧死了,但方砚以她的方式继续抗争。 四个人继续朝上走,走到半截高柱之下,自从金属台轰塌,这儿成为一块深坑废墟。 废墟之中坐着一个绿影子,那人嘿嘿朝他们疯笑,正是李鑫。如今他的肩膀缝上一抹蓝布,绣着051。 焦棠站定,望向黄澄澄的大太阳,又目视苍渺大地,莫名无限悲凉,在这片黄土地上轮迴的npc有多少能清醒意识到宿命,又有多少能做出改变呢? 石竹牵紧她衣袖,她非玩家,作为焦棠所有物,必须当个挂件离开。 焦棠朝她一笑,又朝游千城,莫笙笛一笑。 游千城滑下两道鼻血,虚弱说道:「我好像快撑不住了。」 莫笙笛哎呀一声,扶住他,临时抽出三张组队卡,喊道:「焦棠,不介意的话,继续玩一会儿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5页 她又赶紧解释:「我是看在石竹需要我帮忙联繫老葛的份上才提出来的。你要拒绝,我没意见。」 焦棠莫名看她:「我有什么意见?」 莫笙笛哑然。 四个人,三张金纸漂浮空中,焦棠疑惑又帅气,唰唰写下答案——无。 莫笙笛与游千城壮着胆,抄她答案。 金光放大,斗转星移,这一次,焦棠清醒地看见自己跨越漫长的时空,跨越桥与塔,跨越白雾,到达一个特定的地点。 公交车站牌战战巍巍,仿佛久未见面的老朋友朝她招手。 又回到这个中枢站。 焦棠百无聊赖坐下,心想,她出现场时候并没有一定要回到这里的念头,但似乎谁又将她召唤来了。 正好,她空间内的几样东西,如同裹在一起的巨大谜团,正需要藉助某些人的力量,慢慢解开。 第148章 直播公寓规则杀人01 焦棠从高原现场带回了三个手机, 一段视频、两张照片、一条简讯和几段关于塔内创世、系统失去控制的传说。 当公交车将她、石竹和莫笙笛、游千城送到逃离组织的总部大楼前,她窥见车窗外一个人靠在柱子边,脸上盖着一顶熟悉的鸭舌帽。 焦棠走下车, 鸭舌帽恰在此时被推上额头, 齐铎没什么表情地看向她。 站在齐铎旁边的还有阔别已久的肖长渊,与之平时对比,他显得有点沉郁,不过见到焦棠背后的莫笙笛, 还是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莫笙笛见到他,大声招唿:「肖长渊,是这个名字吗?」 肖长渊呵呵笑了两声。 莫笙笛:「士别三日,怎么感觉你被夺舍了?」 肖长渊转过身, 一派耐住脾气的模样,招唿道:「莫笙笛, 是这个名字吧?虽然总部技术比不上葛顺恆,给你接个新手臂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莫笙笛低头看自己只剩骨干的机械手臂,应承了他的好意, 撇下其余人,先一步跟随肖长渊进入大楼。 游千城捂住胸口,可怜巴巴看向焦棠, 虚弱咳嗽起来。「咳咳……我还是个伤患……」 石竹闪开身体,她的零件也松开了,不足以支撑他高大的身体。 游千城去够焦棠的肩膀, 叫道:「好队友,搭一把手。」 「没事吧?」焦棠被他压得矮下去, 看向齐铎,顺手招唿:「过来帮个忙。」 「哦。」齐铎转个身, 自己钻进楼里了。 游千城伤在灵魂,不在皮肉,虚弱是真的虚弱,他在车上时候就睡了很久,也被叫了很久才醒过来。焦棠忍了忍,没有推开他,将他连拖带拽地扶进大楼。 例行检测还是得一个个过,幸亏黎天白安排下来接应的人将游千城接过去,瞬间减轻焦棠的疲惫。 焦棠快速闪过检测仪器,意外的是,仪器这次对她的能力评级升级了。 屏幕后面的工作人员满心欢喜地祝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不,焦同志你的等级升了很多。放眼整个世界,也没有几个能达到a级以上的,尤其唯心能力的更少。刚刚过机的齐铎也只是a而已。」 「而已?」齐铎站在工作人员后面,俯视他稀疏的头顶。 工作人员笑咧咧道:「能力都是比较出来的啊。我这个人直,实事求是讲话。」 齐铎哦了一下,这次饶有兴趣地看着焦棠,问:「找个地方谈谈?」 「谈什么?」焦棠抱着一堆材料,「我还有要紧事。」 齐铎点点头:「那就只好先陪你去办你的要紧事,再找个地方谈谈了。」 焦棠想了想,这个顺序她接受。于是二人又撇下石竹和游千城,先一步坐上电梯。 电梯中,齐铎大致将遇到的现场说了一遍,提到许燎等人时,却意外的沉默了。交谈在电梯叮一声门开后结束。 电梯外,黎天白正在等候二人,迅速说了句:「岑教授想见一见大家。」 五分钟后,一间宽敞的会议室,岑教授被扶坐在上首,其下有黎天白,也有另外一位中年女性,自称是岑教授的助手,名叫钟器。 焦棠看她言谈举止,似乎也在组织中身居高位。只是不知其具体的能力与职务。 一起开会的还有石竹、肖长渊和途灵。莫笙笛和游千城被接去治疗,但不难理解,黎天白对二人的身份还有所猜忌,需要许多流程的查验。 岑教授将上次跟焦棠所说的塔、桥、清洗组织的船大致讲了一遍。 焦棠也将在高原上获得的关于塔内世界的信息讲述出来。 当钟器听见焦棠和游千城合力推动了高原时间流动这个消息时候,原本飘忽的眼神瞬间直直定格在她身上,充满意外与惊喜。但她仍不发一言。 焦棠言简意赅说道:「总之,从所得到的信息推理。遥长利用系统吸收了另外一个世界的魂体,创造了塔内世界和npc,但后来对系统失去了控制。无脸修行者则通过汲取和分裂魂体,达到创造净土的目的。奇怪的是,遥长后来又通过造神的方法,启迪npc逃出塔。清洗计划的人也在启迪npc逃出塔,但目的是吸纳它们过去充当其他东西。」 岑教授的手镯与纽扣叮噹作响,她正高兴地鼓起掌,赞嘆:「你离真相又近了一步。」 焦棠凝视她:「您难道对此一无所知吗?」 岑教授笑眯眯:「我的见解都是基于樵先生的经验之谈,与你真实所见没法相比。听来的理论终究没有实践得来的真理靠谱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6页 黎天白插话:「关于塔和塔之间通过术法连结而成的桥,其实也是樵先生命名的。如此看来,一定有某种特殊的原因,使你能够在桥上行走,并且定位方向。」 岑教授拂拂手:「我们姑且不去想桥的事情。想了也没用,谁都不愿意看到桥断了,塔变成孤立封闭的世界。尤其在各方组织都在塔内建立了联络站的情况下,桥和无理城是一个和平的灰色地带。桥断了,那才是真正亮刀子的时候,现在各方都没有把握说自己赢面最大,所以桥还会继续存在。」 焦棠才不管各方组织的想法,她关注的重点在于拿到的一段视频和两张照片。她将视频播放出来,但是在场的人都没有给出理想中的答案。 只有当她将照片分享出来后,她才听到在场一个人急促又粗重的唿吸声。焦棠扭过脸,齐铎的下颌绷得很近,脸阴得吓人。但他也未发一言。 在场的人脸色都不太好看,有些因为视频中怪异的行径,也有些是因为照片。 岑教授嘆息:「这是樵先生与遥长先生、素短先生的照片。只是他们都纷纷已故或者失踪,物是人非。其实这个世界诞生至此也才十年左右,但在其中,时间流逝混乱,人不知不觉便觉得过上了几百年。」 这个时候,始终沉默的钟器突然开口,劝慰她:「岑老别太伤怀。我们正是为了逃出这个混乱的世界而斗争不息。」 「你说得是。」岑教授展颜一笑,转而对黎天白说:「我们要始终坚持一个目标——带大家一起离开这儿。为了达到这个目标,再大的牺牲都可以付出。」 黎天白重重点头:「那是当然的。」他转向焦棠和齐铎几人,目光中迸发出激烈的光芒。 「焦棠、齐铎,我们有个不情之请。请你们前往无理城,到清洗计划的船上,窃取对方更多的信息。我知道风险很大,所以只要我们承受得起,任何报酬我们都愿意付给你们。」 齐铎轻笑问:「即使是整个逃离组织?」 「只要你有能力,就能驾驭我们。」 齐铎沉声道:「我没那么贪心。我要的东西不多,你们所有和系统,以及许燎的情报都告诉我就行。」 黎天白默了默,沉重点头:「事成之后,任凭差遣。」 他又看向焦棠,少见的焦躁不安。 「焦棠你能定位到船的位置,也能排除桥的术法影响,还拥有高级的唯心能力,你愿意帮我们吗?」 焦棠沉吟了一下,说:「可是你之前就欠了我一个人情,这人情越滚越大,也就没有什么可以还的了。」 岑教授听此开口:「咱们开诚布公吧。我们一直不了解邱先生的能力,也不知道清洗计划幕后之人的真实身份与目的。如果你能帮我们窃取到相关的信息,我就将樵先生封存下来的,关于现实世界与游戏世界关联的资料都交给你。」 恐怕没有一个玩家不对这种资料感兴趣。但焦棠不解地望着她,问:「既然你们有这种资料,为什么不设法将玩家都送出去?」 岑教授脸上一滞,忽然笑了,带着几分老顽童的耍赖:「你能平安从无理城回来,我就通通告诉你。那个时候绝不会有半点隐瞒。」 肖长渊按耐不住了,问道:「为什么就他们两个去?我也想去。」 黎天白看他一眼,说:「你自然有其他的任务。」 肖长渊揪起石竹的袖子,替她举手,「那她呢?」 石竹啊啊地抢下袖子,但期期艾艾的视线在焦棠和黎天白身上转。 黎天白特意向她解释:「周寻音说碰见了吴见故,正组队带他过来,我认为以你的状态,还是在这儿等吴见故和葛顺恆比较稳妥。」 石竹不高兴回他:「我来这儿又不是求稳妥。我想跟着焦棠,一起找到回家的路。」 黎天白推了推眼镜,又解释:「无理城是只有玩家才能去的地方,即使你作为焦棠的道具过去,也可能因为无理的规则而不起作用,反倒让焦棠分心去照顾你。」 石竹看向焦棠,不等焦棠回应,她自己便摆摆手,哈哈道:「你说得对。即使成为这副鬼模样,我也绝对不愿意成为任何人的负累,何况这个人还是焦棠。我要留在这儿等吴见故和葛顺恆,我要变强。」 焦棠认为多带一个人也无所谓,「我有能力保护你。」 「我不要别人的保护。」石竹慷慨振臂,然后起身,毅然推门离开。 随之门打开,会议紧张的氛围荡然无存,焦棠和齐铎也都应承下来,前往无理城「刺探」线索。 会后,途灵来向焦棠讨要三部手机,但焦棠执意留下父亲那部,只交出两部让她去解析,其中还有一部被她掰碎了。途灵只好将视频和照片拷贝走。 途灵边操作电脑,边说:「其实,攻破遥长设计的系统是我毕生目标之一。」 焦棠诧然:「遥长是你的偶像?」 途灵冷声答道:「我不会把设计杀人兇器的人当作偶像。她是我的挑战对象。」 途灵盖下电脑,大步流星离开。 大家都充满斗志啊! 焦棠不禁感慨。这个时候旁边突然插入一道不和谐的笑声。 焦棠望向齐铎,从刚才开始,他的情绪就不太对劲。 会议室里只剩他们两个人了。齐铎坐在椅子里,仰头看焦棠:「可以聊聊了吗?」 焦棠便坐下来,等他开口。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7页 齐铎直奔主题:「通过上次现场,我从刺杀者的口中知晓,第一,许燎的能力与神经一类相关。第二,清洗计划最近在内讧,有一个非常重要的领袖刚从组织中分裂出去,我们这次去无理城很可能会碰上他们。另外我还得到一个消息,清洗组织的人打算通过激活更多的npc,来由此引出无脸人。」 焦棠皱眉:「把尚秋水或者田枣儿这样开蒙又反抗系统的npc聚集起来,是一支不容小觑的力量。他们是打算和无脸人开战?」 齐铎:「不清楚。但是如果逃离组织的步伐这么慢的话,很快就会被另外两方压制住。」 焦棠忽然问:「你的立场呢?」 齐铎:「我需要逃离组织对付系统的能力。况且,另外两方,一个是我的仇敌阵营,一个是虚无缥缈的鬼神,天生和我八字不合。我不会选择单打独斗,也不准备再造一个阵营出来。我当然不希望看着另外两方壮大。」 齐铎:「到了这一步,孤狼模式效率太慢。换你了。你的立场呢?」 「我没有立场。」焦棠直视齐铎,直言:「我只想解开心里的谜团,回到现实世界。我不当救世主,我也不想成为世界的王。我要随心所欲、自由自在地活着,不在受任何东西捆缚。」 齐铎伸出修长手掌,笑道:「那我们暂时不会有分歧。」 焦棠眉头紧锁,拍开他的手,说:「这种事情值得庆贺吗?」 「好像也是。而且马上要去无理城,凶多吉少,也不是什么好事。」 齐铎将手收回,扯着自己脸皮,笑道:「去无理城的话,我们目标也是一致的,我还要依仗你啊,焦道长。」 初入现场时候,焦棠还被他的虚伪身份骗过几天,现在修改容貌后,再要瞒过她的「法眼」,可就太难了。 齐铎压下上睫,掩去笑意。 焦棠追问:「你认识遥长,还是素短?」 「遥长。」齐铎淡定开口。 焦棠:「果然。看照片时候你的情绪波动就很大。」 齐铎:「也只有你看得出来。」 焦棠:「你和遥长什么关系?」 齐铎闷声回答:「不知道,但记忆里是一位非常重要的长辈。」 焦棠微微诧异,反问:「许燎杀害你的双亲,其中一个人是不是遥长?」 齐铎抬起上睫,道:「或许是吧,反正我的脑袋有点状况,能深刻记得许燎杀了她,也能记得她就像是我的母亲,但更多细节还在慢慢解锁。我不相信许燎杀害她只是出于一个连环杀手的噁心趣味。一定和这个世界的系统有关。」 「有意思。」焦棠快速低声念叨了一句。 她,樵先生的女儿,齐铎,遥长的关联人,会在现场里见面,是巧合吗? 她窥探齐铎神色,冷峻的双眸中只望见一片霜雾,霜雾之后难道就没有藏着名为秘密的怪物吗? 齐铎收回情绪,又问:「你这次得到的能力是什么?」 焦棠起身,留下一句「无可奉告了。别忘了两天后在这儿碰面,一起出发去无理城。」然后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会议室。 「可以去黎天白的仓库里挑件趁手的道具,别跟他客气。」齐铎追出来叮嘱。 焦棠回他:「知道了。」 与之前所获得的奖励不同,黄土世界给焦棠带来的奖励只有一个外形古怪的铜瓶。这个铜瓶是占卜的道具,与之进步的能力相比,实在寒碜得不值得说出口。 幸好从这个现场出来之后,她的精神力大幅度提升,使她在使用术法或者操控妄想、连接联络器时,维持的时间更长、效果也越强。这算是隐形收穫了。 也不知道齐铎得到的道具是什么?这样想时候,她已经来到仓库。黎天白下了命令,仓库对她与齐铎开放。所以当她看见陈列的道具时候,两眼瞬间发光,脑子里已经将齐铎抛到九霄云外。 修整了两天之后,两个人如期在会议室见面,在场的还有黎天白和途灵。 黎天白将心流舱仪器搬到室内,像上次在其他现场建立联络站相似,焦棠仍然坐进去,脑部连接上线,凭藉意识在虚空中搜寻船的位置。 对于术士而言,头髮即血肉之末,施加术法也能连通五感,强大的术士甚至将头髮当作分身来使用。 如今焦棠精神力强悍,不出三分钟,她便在白雾中看见那艘时隐时现的巨轮。随之她的意识移动,心流舱上仪器也得到了一个位置反馈。 途灵描绘位置将入口标出来,而后焦棠和齐铎便通过组队卡,去特定入口等待。 ------------------------------------------------------------------------------------------------------- 正如大多数玩家理解,无理城不是一个城市,而是一片多维大陆,每一个入口进去之后见到的都是一个诡异的场景。 但焦棠现在明白,其实无理城是漂浮在塔之外的「零星陆地」,这些「陆地」也归某个系统管辖,但管辖的力度并不如塔内大,规则也比塔内更混乱。 至于无理城存在的原因与目的,连岑教授都一知半解。 玩家从中转城市移动到桥上,转眼就会坠落到桥下特定的一块陆地,这块陆地经由系统「美化」,就是无理城之一。 焦棠清晰地看见自己与齐铎穿越层层白雾,经过八面鸟人时,它正含目酣眠,旋即穿过巨大的符箓船篷,即将砸向甲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8页 但身体触碰到甲板时,还是勐地下坠,一直落在第三层的船舱之中。 自己真的在船舱中吗?焦棠环顾左右,弹丸之地长宽不过一公里,四面尽头皆是混沌黑暗,这样的地方很难称得上是船中的实景。 所以清洗计划的船也一艘包裹着诡异场景的空壳而已? 焦棠认为这个答案十之八九是对的。但问题是,为什么他们不在中转城市打造一个秘密据点,而是创造了这样一艘和无理城融为一体的巨轮呢? 这个答案一时半会是找不到人来回答的。 齐铎此时也已经清醒,他同样环顾四周后,眉头紧锁,问:「这是第几层?」 焦棠:「第三层。我感受不到术法或者敌人的存在。这里还是无理城。」 「这么看,敌人藏在无理城的场景里,也就是这栋公寓里面?」 齐铎抬首观察唯一的建筑物。 这是一栋风格矛盾的建筑,暴露的墙体覆盖灰色花岗岩,未暴露的墙体被白色金属重重包裹。 齐铎评价它像一个全身打机械补丁的老人。这个评价很是中肯。 焦棠凝视建筑上空阴沉沉的怨气,心弦不禁绷紧。但转头看到齐铎的模样,这根弦又绷不住了。 齐铎扯了扯左右两条马尾辫,还有学院风的裙子,用平行于焦棠的视线,盯着她:「不用看我,无理城里大家的形象都会有所改变。」 焦棠:「我的性别没变。」她的五官比原来深邃,肤色较原来黑,装束仍是出发时候的一身黑色运动服,高高的马尾辫,十分利落。 齐铎瞥她:「你很自豪?」 焦棠:「还挺骄傲。」 齐铎哼了一声。两个人走到金属闸门前,门上有一个对讲机,焦棠按下通话键,里面传来一个成年男声,问清楚两个人的玩家身份后,打开了门。 一层的外墙没有窗户,唯一的出入口就是二人通过的大铜门。进去后,焦棠听见后面传来清晰的锁门声。 齐铎回首,笑道:「没有特定的条件是出不去了。」 与普通公寓相似,一层设有接待的前台,前台后面张贴公寓名字——助力未来直播公寓。 可是,普通公寓不会在一楼设置灵位。 西边一面墙,凿出十二个方块的牌位龛,每个龛内放置一个相框,里面有一张黑白肖像照。相框两边点着两段冥烛。相框后面竖立灵牌,铭刻名字。 焦棠看到自己的照片,从露出的背景看,是她站在大门口时拍摄的,脸微微扬起,嘴角抿着,可见镜头在二楼之上,拍摄者可能是系统,也可能是楼里的人。 齐铎倒抽一口气 ,指着自己那面相框,说:「我长得也挺好看。」 焦棠:「你很自豪?」 齐铎摸摸自己的脸蛋,笑道:「还挺骄傲。」 焦棠收回廉价的怜悯心,将相框中人物大致看了一遍。十二个人,年龄介乎十几岁至二十几岁,有些打扮入流,有些打扮怪诞,第一眼来看,没有熟悉的面孔,也没有特别需关注的对象。 焦棠将注意力放回前台的宣传册上,就着台面浏览起来。 「助力未来直播公寓致力于打造一个帮助青年直播创业的封闭式场所。在这儿,梦想成为主播的年轻人能够享受到优惠的租金、舒适的环境,以及完善的直播设备……」 焦棠迅速抓住「封闭」两个字,然后继续往下看。 「为创造良好居住环境,公寓在二楼设置了公共餐厅、娱乐室,在三楼设置了公共浴室,在四楼设置了仓库。公寓还提供管家,全面负责公寓各项事务。为保障居住安全,公共场合,除浴室与卫生间外,其余地方均安装有监控,请各位洁身自爱……」 焦棠忽然抬头,前台后面楼梯口,西装革履的男人安静打量他们。 当收到两个人的眼神后,他才挂上一幅笑脸,十分热情地招唿:「刚才就是你们两个按的门铃呀。也是过来当主播的?怎么连件行李也不带,该不会是离家出走的叛逆少女组合吧?」 齐铎走上前,打招唿:「创业从零开始。你是孟管家?」 焦棠看他脖子上挂的牌子——梦想助力家,公寓管理员,孟大梦。 「客气了。大家都叫我梦梦。」孟大梦引着两个人往台阶上走。 焦棠:「我们去哪里?」 孟大梦身形瘦削,飘着上台阶,介绍:「这期助力主播的入住名单里面,就剩你们两个了。大家都在娱乐室。」 焦棠边走边观察环境,公寓内部比外部更机械感,四周无窗,也没有感应灯,採用全天不灭的灯带照明,金属装饰物与监控器随处可见。 步入二楼走廊,这种感触更加强烈。每一扇供住户进出的门均是沉重冰冷的金属材质,门上有刷卡的智能锁,没有锁眼。 走廊铺有灰色地毯,充斥着塑胶沖鼻的味道。这股味道夹杂着一股烧焦的酸味,焦棠揉了揉难受的鼻腔,寻找酸味的来源。 走廊尽头转出两架半人高的机器人,腹腔中空,覆盖透明玻璃,里面盛放玻璃杯。焦棠略微数了数,十二个。 孟大梦介绍:「这些是负责送餐送货的机器人。每个主播都能领一个专属的机器人,实在不想去公共餐厅吃饭的,就订餐上门,随叫随到。」 齐铎:「包含在租金里面?」 孟大梦全身没有血色,唯独脸上画了妆,笑起来除了女气还有鬼气。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9页 「说了是助力,当然租金都是走个形式,真正要你们埋单的是直播提成。这种商业套路也就只有你们两个小丫头不懂而已。」 说时,三个人已经跟随两架机器人,迈入娱乐室。 娱乐室里十双眼睛齐刷刷飘过来,已然等得焦灼不安。 第149章 直播公寓规则杀人02 十个人的视线先停留在焦棠和齐铎的脸上, 然后迫切地转到孟大梦身上。 孟大梦很享受被注视的状态,随手指了娱乐室两个空位,「溏心蛋, 背多分, 你们过去坐。」 两人入座后,十二个人便围成一大桌子,孟大梦也落座。 孟大梦:「各位都是直播界的明日之星,今天相逢是一场缘, 留下名字日后也好互相提携。就从我左手边的这位帅哥开始吧。」 「大家都是玩家,开诚布公说,我在剧情里的名字,也是直播间的叫『气流都没我浪』, 简称『流浪』。我是一个旅游代购博主。」这位容貌俊秀,穿着空少制服的男人, 举止与之设定大相迳庭。 他继续发力:「根据以往的经验,无理城的时间一般只有两三天,时间紧迫, 通关规则还没搞清楚,没必要坐在这里陪npc演戏吧?」 随他这句话说出来,下一个出声的是他对面的女性, 「我贊成,五分钟内大家把基本情况和公寓里的规则弄清楚后,就可以开始搜查整栋楼了。」 白天鹅问她:「先说名字。」 「我网名贝果吉他, 叫我贝果。我是一个歌手。」她外貌秀气,即使坐着仍抱着木吉他。 白天鹅身旁, 穿了一身吊带裙,画精緻妆容, 身上有浓烈香水味的女人,说:「我叫莞莞类卿,大家叫我类卿。我是一名试香主播,平时帮粉丝试香,推销大牌香水。」 类卿的身边是一个戴着卡通毛线帽的男人,二十出头,介绍:「我的是试试真的不难,叫我『阿难』就好。我直播是教人做玩偶的。」 接下去,粉色长髮的女人自我介绍是从事美容美髮行业,名叫「烟不离手」,简称「离手」。 穿灰蓝西装,自称在证券公司工作的基金经理,名叫「理财也理我」,简称「理理我」。在座的人嘴角一歪,自动忽略那个「我」。 穿休闲服,抱着甜甜圈形状的小背包的短髮女生自我介绍是美食主播,是「吃不完打包」,简称「包包」。 戴黑胶眼镜,戴鸭舌帽的男人自称是室内设计师,叫「设计师有完没完」,简称「老设」。 穿黄色围裙,胖乎乎的可爱女人自称是宠物医生,叫「毛孩香喷喷」,简称「香喷喷」。 一身kpop打扮的年轻男人自称是舞蹈老师,叫「无论几代团都不如加入我的团」,简称「团长」。 剩下焦棠与齐铎。 焦棠例行公事般自我介绍:「我的叫溏心蛋,叫我溏溏就行。我的直播间是卖鸡蛋的。」 齐铎挥开两条马尾,自在介绍道:「我的是多背多记多拿分,简称背多分。顾名思义,我的直播间是学习和卖文具。」 十二个人轮番介绍,言简意赅,歌手贝果扫一声弦结尾,说:「三分钟。还剩两分钟。」 大家看向孟大梦,不待他发话,流浪空少急躁催促:「孟管家,既然人齐,不如说一说公寓里的规矩。」 孟大梦佯装看了一下手錶,惊唿:「哎哟,晚上八点,都这么晚了。那我就长话短说了。」 孟大梦环视众人,笑眯眯道:「大家都是直播行业的帮扶对象。但公寓只是一艘摆渡各位的小船,作为摆渡船自然有它的特殊要求。」 大家暗自提耳倾听。 孟大梦:「这最重要的是,配合我做好登记工作。直播行业鱼龙混杂,有关部门一直在肃清网络风气,落实直播实名制。所以你们入住之后,我会分次上门进行身份信息登记。多有打扰之处,也请谅解了。」 十二个人默不作声。 孟大梦:「我们公寓採用自动管理的模式,在公共浴室和房间之外的地方都安装了摄像头,这些摄像头是没有死角的。所以请大家一定不要在公共场合做出不合法、不道德的行为,否则会被通报处理。 他:「此外,娱乐室全天开放。公共餐厅开放时间是早上7点到晚上12点,但是大家也可以通过自助网络订餐服务,让机器人上门送餐或者送药。公共浴室开放时间是晚上9点到10点。到了洗澡时间,你们必须男女分队,进入浴室洗漱。切记,机器人会对男女名单进行核对,不允许有偷跑进异性浴室的龌龊行为存在。」 他的视线微微施压,在十二个人身上流转,见到大家默不作声,露出满意笑容。 孟大梦:「每个住户手里的门卡只能打开自己的房间,除非从里面开门,否则任何人在无门卡的情况下,无法打开紧锁的房门。强行闯入房间,将会触发警报!警报系统遍布每一扇门、每一面墙!所以不要耍小聪明,以为可以破墙而入。听清楚了吗?」 有了孟大梦这番话,在场玩家都松一口气,至少不用提心弔胆有人会在自己睡觉时候,偷熘进来砍掉自己做梦的脑袋。 孟大梦竖起一根手指,「公寓是有爱的大家庭,反对搞不利于团结的事情。一旦被发现伤害其他玩家的确凿证据,无论谁,可是会被驱逐出公寓的哦。我会时时刻刻透过监控,盯着你们的。」 孟大梦:「附加条件。仓库作为公共场所,只有在特殊情况下才会开放。不要有事没事跑四楼转悠。」\b 焦棠:「什么特殊情况?」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0页 孟大梦被插话,不满瞪她。「我没有说的,你就不应该问。」 焦棠点点头:「没到时候。」 孟大梦抢白:「是没到你该知道的时候。除了仓库之外,我的办公室也在四楼,任何时间段都禁止进入。」 齐铎不知道想到什么,问:「所有房间都设有警报?」 「对!」孟大梦强调:「所有公共房间在非开放时间内,如果探测到人类进入,都会发出警报。浴室更加严格,即使在开放时间,当探测到非所属性别的人类进入时,也会报警。」 焦棠抢在流浪空少前发问,「非人类进入就不报警?」 流浪空少急忙补充问:「动物,鬼魂,有形的无形的物体,只要不是人类进出公共房间,是不是就不报警?」 「没错。」孟大梦向两人发笑,嘿嘿道:「但是,不要妄想附着在这些东西身上躲过检测!无论是哪种形态的人类,固态、气态、液态、灵魂出窍态,只要在非规定条件下进入房间,都会引发警报。」 焦棠盯着他:「有一个问题。你是不是人类?在场玩家里面有没有归属于非人类中的存在?」 孟大梦哈哈指着自己,说:「你这个问题很关键。我可以明确告诉你,第一,我也是人类。第二,你们当中没有非人类的存在。」 「最后一条规则。」孟大梦强调:「直播是日夜颠倒的行业,但我们仍然鼓励大家夜间不要四处走动。凌晨0点至5点属于宵禁时间,在这个时段,凡走出房门都会被通报处理。」 基金理理叫道:「这不是白白浪费我们五个小时?」 「别忘了你们是主播,网络世界可比现实世界有趣得多。」孟大梦噙着明晦不清的笑。「既然如此……」他正要起身做结束语,房间内外蓦然响起猫叫声。 猫叫声由少到多,判断,房内不下二十只。 孟大梦的瞳孔旋即紧缩,笑意更浓。 在场玩家迅速摆出战斗姿势,警惕看向天花板与四周墙壁。 撕!一道黑影落在桌上的宣传册上,将整叠册子推倒。 喵呜!喵呜!喵呜! 又有四五只落下,团坐在桌上,尖细瞳孔来回巡视在场的人类。 「天花板上也有。」流浪空少惊叫起来。 大家纷纷抬头,天花板上倒挂着几头黑猫,四足悠闲散步,丝毫没有下坠的迹象。 「哎呀,门口也有好几只。」宠物医生香喷喷兴奋叫道,「大家不要担心,它们没有恶意。」她说完,起身去抱桌上其中一只黑猫。 黑猫跃进她的怀抱,舒舒服服地由着香喷喷挠脑袋。 其余十一个人观察了片刻,不见黑猫围攻,心神稍稍放松。 这时孟大梦说道:「香喷喷小姐果然对猫很了解啊。这些猫都是以往死人变的,对无辜的人类没有恶意。只不过……」 他的只不过一开口,连香喷喷撸猫的手都吓得顿住。 「只不过,它们的心眼很小,报復心很强,如果有人虐待它们,就一定会遭到报復。奉劝各位要爱护公寓里的小动物哦。」 「可以领养吗?」 大家齐刷刷看向香喷喷。 孟大梦也看着她,笑道:「投餵可以,领养有点困难哦。你们待的时间不长,还是算了吧。说起这个……」他恍然拍掌,说:「竟然把最重要的事情忘了。你们只能在公寓里住满三天,三天之后的晚上就必须收拾行李离开。三天已经足够看出你们适不适合这个行业了,对吧?」 他这次真的起身了,吩咐:「公寓一共四层,你们的房间主要集中在二三层。房间的卡是特制的,没有我的允许,不准私自更换宿舍。都跟我过来,我把卡发给你们。」 十二个人随他起身乘坐电梯前往四楼,然后看着他变戏法似地变出一张卡,刷开了办公室的门。 孟大梦:「你们在门口等我。」 焦棠趁门缝拉开的间隙,望见办公室中有一台旧电脑,一整面的监控屏幕,还有几个档案柜。孟大梦从其中一个柜子里取下十二张卡,走出来。 孟大梦将卡分发给十二人,嘱咐:「大家先回房间休息,三十分钟之后到三楼的公共浴室外集合。」 齐铎问:「不去洗漱会怎样?」 「我建议大家还是要讲究个人卫生。卫生不达标极有可能会被驱逐出公寓。」孟大梦摇了摇手指,叮嘱:「而且那些猫不喜欢有臭味的人类。」 离手搓搓指尖,仿佛菸瘾犯了,笑吟吟对齐铎说:「你是女孩子吗?学男人一身臭味就去睡觉。」 齐铎:「姐姐你又是女人吗?身上也是一股臭味。」 离手更加剧烈地揉搓指尖,笑吟吟不说话。 焦棠取了房卡,看一眼齐铎手中的房号,两个人并不住在同一层楼,于是自己先走了。 齐铎追上来,从她身旁跑过,闪身从安全通道跑下三楼。 焦棠选择坐电梯,与她同行的还有舞蹈老师团长、歌手贝果、设计师老设、试香师类卿、粉发离手、基金经理理理、玩偶师阿难。 在三楼出去的人是贝果、理理、类卿和老设。剩下的团长、离手、阿难与焦棠一同下到二楼。 焦棠的房间在204,她的邻居分别是美食主播包包,住在203;团长打开了205的房间。玩偶师阿难住在202,离手住在201。 二楼总共五间宿舍,加上娱乐室和餐厅、厨房,算下来一共八间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1页 焦棠边开门边估算三楼住户的名单,包括齐铎、流浪空少、歌手贝果、试香师类卿、基金理理、设计师老设、宠物医生香喷喷。 包含公共浴室,三楼也是八间房。 公寓一楼只有前台和灵位。四楼是仓库和管家办公室兼宿舍。 焦棠将厚重的金属门合上,合上之前,走廊里聚集的猫群似乎是饿了,对着靠墙空了的猫食盆叫个不停。 门合上的瞬间,猫叫声被完全隔绝于外,整个房间安静得过分。焦棠只是轻微转个身都能听见布料摩擦的声响。 她将门卡塞进空间,在房内来回检查。 这间房装修极简,不足三十平米,四面白墙,有一张一米的床,一张矮桌,一张地垫,一部手机、直播用的手机架、耳机和麦克风,一个狭小的卫生间,没有淋浴室,也没有厨房或者阳台、窗户。 焦棠心想幸好没有行李,否则连个晾衣服的地方都没有。 她摁亮手机,屏幕上显示20点45分。虽然公寓内公共餐厅、娱乐室和一楼都挂有时钟,未免疏忽,她还是决定之后将手机带在身上,以便随时观测到时间。 检查完所有地方,她没有发现任何术法痕迹,也没有监控窃听的设备。看着发旧的床单,发黄的枕头套,她实在难以跨越心理障碍,坐到床上去,终于换口气,坐在矮桌上。 这时她才摊开手,露出一个小巧的黑色石头材质的通讯器。这是齐铎塞给她的,他应该是想到空间穿越的能力受限,用这个互相联络会更具隐蔽性,不过现在未开启。焦棠顺手将它也塞入空间中。 离晚上9点还有十分钟。这个时间拿来干点什么都比发呆强。 食魂兽和妄相不能轻易露面,阵法与符箓又还派不上用场,这场要先发制人,唯有做那件事了! 焦棠思定而动,掏出上一场得来的奖励铜瓶子,瓶子表面古朴严华,口子很窄,她摇了摇一阵叮叮咚咚,里面装着九颗可活动的铜珠,珠子比口子大,因此怎么摇都掉不出来。 她再摇了摇,这次能听出瓶中暗藏轨道,九颗珠子随摇动不同而击打在瓶身不同的位置上。 然后,她将印满蝇头小字的木板折开,铺在桌面上。木板划分九宫格,各宫格又分别划分了八十一格。 这是盲人道士从《神机相字法》演变而来的「辨音相字法」,通过分辨九珠击打瓶身的声音强弱、先后与触瓶位置来指认所占卜之字。 焦棠提气振臂,大力摇晃。九珠叮咚脆响。她的手指随声音起伏,在板上小字上游走。声音落定,指尖也落定,在「穿」字上。 「穿」所含之意是「财爻两空,暗自空嗟」。 焦棠又振臂一摇,这次落在「崖」上。 「崖」暗指「太岁当头,佳人有损」。 卜不过三,两次卜象相似,焦棠将木板与铜瓶收回,琢磨起手上的纸。 纸上写的名字,正是她占卜的对象,也是她在剧情里的角色。 第150章 直播公寓规则杀人03 公寓角色并非为玩家量身定做, 而是将玩家投射到原本枉死的角色上。因此十二个玩家入门时候,已被分发了一张资料档案。但是这张资料比应届毕业生的简歷还干净。 这说明玩家只要不偏离角色太远,行动上都是自由的。 焦棠发到的姓名牌是「时珂」, 女性。从占卜结果而言, 时珂的人生结局是人财两空,英年早逝。 时珂的命里运势多多少少会影响焦棠,开局不利,诸事就要倍加小心了。 焦棠又打开手机, 无需密码就登陆进去。 手机桌面文件杂乱,大多数是直播相关软体。焦棠点进备忘录,是一些直播的草稿和资料摘要。 时珂卖的是「咸城鸡蛋」,据称当地有上千年蓄养家禽的歷史, 随便一只老母鸡追溯祖宗十八代,都能数到名将身边的红鸡上。 有了家乡的背书, 时珂的直播数据不算差,但离鸡蛋界一姐的位置还有很大的差距。所以她选择千里走单骑,来到公寓升级自己。 这段出走的心路歷程被详细写在每一个直播的草稿版本里, 想不挖掘出她的基本信息都难。 为什么这样一位乐观的女孩会落得客死异乡的结局?焦棠不禁好奇,通过热门的直播软体,登入她的直播间。等了一会儿, 没有人来,也就是没有人能提供进一步的信息了。 临近九点,她关闭手机, 此时门外响起不徐不疾的敲门声。 焦棠拉开门,孟大梦站在门口, 手里端着一个文件夹、一沓表格。 孟大梦:「哈啰,上门查偷税漏税。」 焦棠让开一步。 孟大梦看着那条门缝, 噗嗤笑出声,说:「跟直肠子的人开玩笑,等于给自己找尴尬。是这样的,这三天里,我会上门做三次资料登记。这是第一次,先从基础信息开始。我问你答。」 焦棠不发一言。 孟大梦用笔尖挠挠额头,嘆口气:「现在的年轻人都是木头人,不懂感恩啊。算了,你叫什么名字?」 焦棠:「时珂。溏心蛋。性别女,23岁,籍贯咸城,高中毕业,未婚无子。」 孟大梦连连在表格上划写,又问:「养宠物吗?」 焦棠:「不养。养鬼。」 「嗯?」孟大梦瞪大眼睛,问:「你还搞这套阴的呢?」 焦棠:「正经鬼,上户口的。」空间里的食魂兽躁动地翻了个滚,这说的是它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2页 孟大梦呵呵笑:「你真逗。行了,第一步资料就这些,我会进一步核实你们的身份。现在快去三楼浴室,错过时间可就糟了。」 孟大梦夹着文件夹上三楼,他走后,二楼几扇门依次拉开,美食主播住她隔壁,最先走出来,挂着甜甜圈小包,嘟囔着:「为什么先洗澡不是先开饭?好饿啊!」 玩偶师阿难抱着浴巾和睡衣出来,一脸天真又腼腆,低声问:「不会只有我是真的去洗澡吧?」 「是你一个人哦,小弟弟。」粉色长髮的离手正在吸手头上的烟味,看来她找到了偷偷抽菸的方法。 最后一个出门的是舞蹈团长,他一边打哈欠,一边抱怨:「洗澡时间是不是安排得太晚了。」 虽然大家各有各的怨言,但初来乍到仍不愿破坏规矩,遂拖着步子爬上三楼。 公共浴室在三楼尽头,占了平常四间房子大小,男左女右。 三楼的住户已经在粉蓝二色的机器人指引下排成两纵队。 两边浴室门仍紧闭,从厚重金属质感,以及滑轨四周的红色探测光看,是一项高科技产品。 焦棠抬头,走廊天花板每隔五米有一个监控器,没有遗留拍摄的死角。 要在这种地方杀人,难度很大吧。她沉溺现场久了,下意识浮出这个念头。 孟大梦手里抓着两张特殊的卡片,举起解释:「这是浴室的卡,现在我分配两名队长,进去前你们负责清点人数,开门。先洗完的人可以先离开,所以队长的任务还包括检查浴室里有没有落下的人,清空人之后才能关灯关门。然后将卡片交还到我手里。明白吗?」 设计师老设问:「队长能先离开,然后再返场清空浴室,关灯关门交卡吗?」 公寓里还有许多地方尚待调查,被选中队长的人如果耗在这儿,岂不是很吃亏?所以大家的视线聚焦在孟大梦身上。 「当然可以。理论上只要十点前关闭浴室门就行。」孟大梦大手一挥,将卡递到队伍前方两个人手里。 男浴室的队长便是积极得过分的流浪空少。女浴室的队长便是宠物医生香喷喷。 队长先清点了人数。 焦棠站在最末尾,她的前面依次是美食主播包包、粉色长髮离手、歌手贝果、试香师类卿、背多分齐铎、队长香喷喷。 她转头看男队。 队长流浪空少、基金理理、舞蹈团长、设计师老设、玩偶师阿难。 香喷喷和流浪空少用卡打开浴室门,门内迸发出一股潮湿的热气。 两队轮流进入,焦棠最后一个走进去,本来忐忑的心情安定下来,浴室并非开放式,而是设计成单独隔间,每个隔间都有一扇对开的门,无需担心隐私泄露。 浴室内一共十个隔间,每个隔间外挂号码,从1到10。 焦棠找到还未被使用的一间,换了拖鞋走进去。 隔间内有冷热调控的花洒,也有洗髮水、护髮素、沐浴露和洗衣液。公寓甚至贴心地提供了封闭包装的浴巾。 起初浴室内一片安静,没人敢第一个打开水龙头。万一流出来的不是水是浓硫酸呢?万一打开的不是水龙头,是通往死亡的阀门呢? 抱持这种猜忌,焦棠也抱臂无动于衷。直到不知道哪个隔间哗啦啦响起一片水声,然后这片水声越来越大,有一个人窸窸窣窣褪去衣服,然后站到水花里,哼起了小调,被温暖的水浇淋时,她发出了一小声惬意的嘆息,洗得越来越欢快。 紧接着,另外几个隔间水声渐起,未报姓名的玩家用行动告诉其他人,水很安全。 焦棠这才脱去衣物,将身体浸润在温水之中,迅速洗去灰尘与疲倦。她洗得很快,穿好衣物后便换鞋出去。走时环顾十个隔间,刚才紧闭的门有些已打开,还有一些仍飘荡出水声。 她一边走一边甩干髮丝,同她一路出来的,还有带相同沐浴露香气的人,背多分齐铎。 焦棠低声:「你也洗了?」 齐铎已经在学院风的裙子下面套了一条运动裤,头髮被他用黑色发箍压在后脑勺,走出了校霸大姐姐的步伐。 他回过头来,说:「脸上敷了很厚的妆,必须洗掉。」 焦棠看了一眼他的脸,好奇:「眉毛还是防水的?」 齐铎烦躁揉搓脸:「洗了一下,明天继续卸掉。」 他大概是怕在浴室撞见其他女人,逃似地跑走。 焦棠来不及告诉他,其实有个东西叫做卸妆水。 男浴室也陆续走出人。大家未打一声招唿,前往各自要调查的地点。 焦棠望一眼时间,九点半,离宵禁的十二点还有两个半小时,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她来到清洗计划的船上,是带着毁船的任务而来的。没成想到了船上,却被囿于公寓的规则里,行动上受限。但她和齐铎又不能过早暴露身份,邱老道和许燎这帮人在背后盯着,稍有不慎就会惹火烧身。 该怎么突破?从哪方面突破?她陷入苦思。 根据她与岑教授讨论的结果,「炸毁」清洗计划船的目标被拆分成三步。 第一步,先找到邱老道术法的缺口,看是否能将缺口放大,被系统排斥。 第二步,找到邱老道等人的下落,想办法绕开他们,改变船的「航道」,绕不开就尽量破坏对方的有生力量。 第三步,黎天白与途灵他们找出让船触礁的办法,彻底毁掉船的法术动力。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3页 反观清洗计划那边,用常规现场掩盖船的存在,必有特殊理由。焦棠猜测了一下。 第一个理由是障眼法,船的目标太大,部分船舱融合现场,可以规避系统的排查,避免被作为异常数据清除掉。 第二个理由是通过常规现场来甄选成员,或者清除异己。前者而言,清洗计划的人只要潜伏在现场角色中,观察和拉拢玩家。后者而言,清洗计划的人潜伏在角色中,将利用一切机会排除异己。 第三个理由是船舱作为大本营,必定要添补资源,源源不断的玩家进入等于进来白送资源。所以玩家纵使能从公寓出去,也不一定能走出第三层的船舱。 结合理由和目标,焦棠想到唯一的办法——如果能早一步找到公寓的出口 ,提前布局,就能正常离开公寓后,隐藏起身份,成为一只在船舱管道里游走的小白鼠。 焦棠双掌相击,为自己制定的计划起了一个响亮的名字——「管道行动」。 所以她既要用不容易被察觉的术法,提前走出公寓,找到船舱的藏身之所;又要跟随公寓剧情走,假装努力活着走出公寓。 而且她不仅要保证自己活着,还要保证背多分齐铎也活着,这样两个人之后才能继续打配合。 策略定下后,焦棠开始严格、快速执行。 她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弄清楚这栋公寓的构成。 于是,当玩家分成两拨,一拨去娱乐室开会,一拨去四楼探听线索时,她沿着楼梯一路往下,前往一楼。 若说整栋公寓最异常之处,莫过于一楼西边的灵位墙。 焦棠触摸墙面,入手冰寒刺骨,有怨念凝结的黑气从墙缝内丝丝溢出。 忽然,哐当一下,玻璃在地上炸裂破碎,夜内格外清晰刺耳。 焦棠蹲下查看,属于她的相框从牌位龛中摔下来,黑白照片上的脸被碎玻璃割花了。 她起身摸了摸龛壁,没有任何移动的迹象。她顺手摸了摸其他的灵位,也没有发现机关。 这时焦棠看向对角线,东边的电梯门,她未听见电梯门打开的声音。 接着她望向前台背后通往二楼的楼梯口,灯带透亮,未见楼梯上有人影子,地面也没有遗留弹珠或者石子等小型投射器的痕迹。 也就是说,相框是自己掉下来的,不是有人趁她不注意,将其射落的。 寻常人见此肯定吓掉大牙,以为是鬼怪作祟。可焦棠空间里已有一只恶鬼在唿唿大睡,任何鬼怪在她面前,不可能吓掉她大牙,更不可能来去无踪。 如今她的体感极其敏锐,唯一不引起她注意的,只有与这栋房子同种能量场的东西。 焦棠返身上楼,想去验证一下想法。 经过二楼娱乐室时,里面正吵得热火朝天。 焦棠驻足听了片刻,理清楚他们争吵的焦点在于要不要开放自己的房间,让其他玩家进去搜索。 贊成开放的一派包括基金理理、设计师老设、舞蹈团长和歌手贝果。 反对开放的一派包括粉发离手、玩偶师阿难、试香师类卿和美食主播包包。 显然公寓的面积就这么点,两个小时足以让他们上下跑十几回合,余下的地方就只有仓库、办公室和各个玩家的房间。 仓库、办公室进不去,有些玩家自然不肯放过私人房间。但有些玩家疑心重,担心自己被谋财害命,所以守住最后一片安全屋也无可厚非。 这种争吵註定没有结果。焦棠继续走自己的路。 在二楼绕了一圈之后,爬上三楼,迎面碰见从四楼下来的几个人,齐铎也在其中。 他对焦棠视而不见,目光顺着走廊的监控器,一直游曳到天花板,继续和香喷喷、流浪空少聊天。 三个人往公共浴室走去。 背多分齐铎:「快十点了,你们进去清场,我在外面候着。」 香喷喷和流浪空少分别钻入公共浴室中,离十点还剩两分钟时,两个人出来了,将门合上。门顺着滑轨熘入门框凹槽中,咔哒一下。 这个时候孟大梦踩点到场,一边伸手讨要卡,一边问:「每个隔间都确认过了吧?」 流浪空少应道:「全部看过了,没有人。」 香喷喷也摇头:「没人。」 焦棠站在不远处,二楼娱乐室一共八名玩家,三楼四名玩家,正好十二名,浴室之中当然没有人。 孟大梦将卡塞进袖子里,对两人一番称赞,然后又回去四楼。 齐铎三人经过她,往二楼走去。 三楼只剩焦棠一个人。她没有动,眼睛扫视在场被忽略的生物,这群聚集的猫数量是不是又多了? 原来当无害的猫多到一个程度时候,它们就等同于公寓里的摆设。在焦棠眼里,所有的黑猫长得都一个样,实在很难分辨哪一只比较温顺。 她蹲下,抓起其中一只的后颈肉,与它对视。 幽绿的瞳孔剧烈颤动,仿佛有灵魂在里面歇斯底里。 焦棠手掌变魔术似的变出两根草,凑到黑猫鼻尖。黑猫没有挣扎,嗅了嗅,张嘴含住其中一根。 焦棠松开手,再摊开手,未被叼走的草变成五帝钱剑,而黑猫在地上啃咬的是妄相幻化出的尾巴。 咳咳!黑猫啃了一嘴毛,将妄相尾巴吐出来,缩回角落。 焦棠迅速将妄相收起,以免留下术法的气息。 建筑衍生的鬼怪一般会忌讳五帝钱,而青睐妄相的气味。这符合焦棠在四象园得来的经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4页 焦棠猜测,黑猫与公寓是共生关系,黑猫体内的魂力是维持公寓术法的能量来源,公寓则为这些灵魂塑造了黑猫的躯壳。 弄清楚这点之后,焦棠又下去一楼。 背多分齐铎正在收拾她碎在地上的相框,将之放回牌位龛中。 「谁这么缺德把人家的照片摔了呢?」他这话不是说给焦棠听的。 焦棠:「别收拾了。我宁愿在地上哭着,也不愿意在龛里笑着。」 齐铎将相片抽出来,郁闷道:「我在四楼办公室外面也听见玻璃碎声了。可惜了,好好的脸花了。」 焦棠接过相片,无所谓地将之放回去,说:「相片而已。」 齐铎插着外套的兜,耸耸肩:「你看得开就好。」随后,他拽里拽气地上去二楼,说:「我去看他们在吵什么。」 焦棠盯着自己的相片,忽然,一头小黑猫从龛壁的牌位后闪出来,前脚掌压在相片上,一错不错盯视着她。 焦棠笑了笑,刚才碰掉相框的就是这些猫啊。现在按住照片,是警告她不要耍花招吗? 她举起双手,无辜地退回楼梯。反正她和齐铎已经互相留下了暗号,无所谓一张照片而已。 第151章 直播公寓规则杀人04 齐铎刚才在调查四楼办公室, 他有意要进去查孟大梦的监控与资料。紧接着给出焦棠一个信号「看得开就好」,暗示「四楼办公室能开就好」,说明他已找到了办法。 这种对暗号的方式太低效率, 接下去需找到一种屏蔽被公寓和邱老道监控到的途经, 与他同步行动信息。 焦棠边思考边在龛墙摸索,无奈找不到墙后藏有任何黑猫活动的空间,说明怨灵聚集与炼化之地不在这儿。 她放弃一楼,回到二楼, 娱乐室内只剩包包和老设,老设在画公寓平面图,包包在旁边看着,时不时提一两点意见, 说着说着拉开甜甜圈背包。老设警惕她下一步动作,却见她从里面掏出一个面包, 揉在手里。 老设才看清楚那只是一个牛角包颈枕,偷偷松口气。 焦棠凑过去看老设在白纸上画的平面图,基本结构该有的都有, 包括男浴室的隔间构造。与女浴室相似,一共十间,但稍有不同的是, 隔间外多了一排u型槽,焦棠刚想问这是什么,旋即意识到男女构造不同, 这处地方的作用不言而喻,便闭上嘴。 老设住三楼, 笔尖在走廊天花板点了点,说:「这里的照明线路设计太差了。」 焦棠:「怎么说?」 他笔尖在天花板一排灯带上划拉, 出于专业素养抱怨:「灯带装在宿舍门对面,一打开门,直接打在人眼睛上,特别不舒服。很多主播都习惯了在昏暗的房间里面,通过打灯来直播,所以一旦从昏暗的房间中出来,迎面碰上这么强烈的灯光,会出现眼前发黑的情况。」 包包把牛角包捂住鼻口,似乎通过这种方法解馋,随口评价一句:「眼前发黑就会造成反应迟钝,在这儿慢一两拍很容易被取狗命的。如果原本公寓里的人利用这点杀人,也不失为一个妙计呀。」 老设瞪她:「别把杀人说得和做面包一样简单。」 包包笑他:「那杀人还真比做面包简单。你以为一个没有经过烘焙训练的人可以做出好吃的面包?做面包从打蛋到放进烤箱需要经过至少七个步骤,你知道……」 「好了。我对做面包真的没兴趣。」老设舔了舔嘴唇,「你一说我更饿了。」 包包问焦棠:「你吃饭吗?我和老设订了一个炸鸡套餐。」 焦棠摇头:「我不饿。而且这个鬼地方真的有炸鸡套餐?」她不太相信孟大梦说提供食物是指能吃进人肚子里的食物。 包包将她拉起来,「隔壁就是餐厅。」 送货机器人正将两份炸鸡、薯条和可乐摆上桌。 包包抓起一根炸鸡腿递到焦棠鼻子下,焦棠嗅了嗅,张口咬下,是垃圾食品独特的油香酥脆。 焦棠十分意外,这地方竟然提供真实的食物? 她问:「其他玩家也知道食物能食用?」 包包塞进两个大鸡腿,狼吞虎咽说:「之前孟大梦给我们送咖啡,那杯咖啡你没喝?」她看焦棠神情便知对方没喝。「我喝了,坐我对面的人也喝了。大多数人都知道机器人真的会提供美食。幸好我来了这场,死也值得了。」 老设又瞪她:「说点好的行吗?死不死的。」 包包不理他,继续大快朵颐。「趁十二点之前,我要打包一份进宿舍。」 焦棠简单尝了点味道便停手,离开时候她看手錶,十一点二十分,离宵禁还有四十分钟。 走出餐厅,基金理理和试香师类卿正靠在门边,不知在交流什么秘密,类卿脸色有些潮红,基金理理笑得一脸油腻。 然后,玩偶师阿难和宠物医生香喷喷从三楼下来,香喷喷向阿难询问有没有办法将死去宠物的尸体做成玩偶。阿难很为难,嗫嚅半天,回答倒是有一个偏门的办法。 焦棠顺着楼梯上去,没听见他具体讲解的内容。 三楼,粉发离手和歌手贝果从房间内出来,贝果面露怒色,离手比了个捂嘴的姿势,贝果脸瞬间阴沉下来。 离手笑呵呵离开,贝果嘭地摔上门,文艺民谣歌手的形象碎一地。 离手经过焦棠时候,笑眯眯问:「找你的小伙伴呢?她住在305哦。」 焦棠摇头:「我想上天台吹吹风。」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5页 离手瞪大双眼:「你在说什么煳话?这里有天台?四楼以上不是封闭的天花板吗?」 焦棠啊了一下,「我上去看看。」 离手看着她背影,皱眉深思,紧接着爆发出笑,摇摇头,哼着小调从电梯下楼。 四楼构造与其他层无异,楼梯绕上来后,左边是仓库,楼梯右边很长一段空白墙之后,才是孟大梦的办公室,而后是运行的电梯。天花板像金属盖子,严密地罩住整栋公寓。 焦棠刚才看了老设画的平面图,心里便浮现出一个奇怪的想法——为什么孟大梦的办公室楼下是公共浴室,公共浴室下是餐厅? 如果公寓的监控、浴室门探测、机器人送餐服务都依靠信号调度,无论是否有术法加持,总操作台理应在孟大梦的办公室内,那么所走的路径最短,又最不受玩家影响的,便是经由旁边的电梯了。 电梯真的是电梯吗?会不会是术法的障眼法? 焦棠犹豫起来,「时珂」的占卜结果是「穿」与「崖」,暗含警惕高处与穿行的空间。如果自己硬要破除电梯的障眼术法,不知会引起什么连锁反应? 犹豫之际,孟大梦的门开了,他察觉到有人,用身体挡住室内的监控屏幕,眯着眼瞪焦棠:「快十二点了,你怎么还在外面熘达?」 焦棠哦了一下,从楼梯走下二楼,此时玩家已陆陆续续回房。 焦棠战术性撤退回房间,合上门不久,她听到隔壁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 孟大梦踱着步子,在走廊内喊:「都回房了吗?晚上直播流量大,但是也别熬夜过度,要注意身体啊。」 一分钟后,同样的话术在三楼响起。 房内的灯光比外面昏暗很多,焦棠打开手机,仍然登录进直播间。 有粉丝进来了? 焦棠将镜头调转,看了一下留言,非常ai化,挑挑拣拣出两条比较特殊的留言。 粉丝甲说:溏心蛋你去孵母鸡了吗?上次表演生吞连壳鸡蛋,这次表演什么? 粉丝乙说:你还敢出现?老子投诉死你。你坑老子不认识石头啊,居然发了一箱石头给我,还说这是鸡蛋钙化了。你怎么不说它们是化石? 焦棠微微皱眉,这位咸城鸡蛋主播为了效果,也是挺拼的。 她正准备往前翻过往直播视频,骤然,整栋公寓的警报声尖锐鸣叫! 哦豁,来事了。她嘆口气,将手机摔回桌上。 警报声持续了五分钟,走廊内响起孟大梦上下奔走的喊声:「特殊情况,解除宵禁。」 焦棠看一眼时间,凌晨0点20分。 她听到隔壁有开门声,随即她也打开门,如其他不知所措的玩家一样,第一时间站在门外。 焦棠忽然觉得不对劲,转头看旁边,隔壁住的是美食主播包包,门仍紧闭着。 其余住户,舞蹈团长、阿难、离手,也都注意到这扇紧闭的房门,露出惊诧或者看戏的表情。 焦棠上前大力敲门,「包包!」喊了半天,没有听见任何声响。 孟大梦站在台阶喊:「她不在房间,上来三楼。」 四人选择从楼梯上去三楼。 三楼住户的顺序是307空少,306贝果,305齐铎,304香喷喷,303老设,302类卿,301理理。 如今只有一扇门关着——302房。 焦棠跑过这间房时,隐隐闻到臭味,但这股臭味很快被更浓烈的血腥味冲散。 所有人聚集在男浴室前,警报声正是从门框中隐藏的报警器发出的。 孟大梦用卡解除了警报,面色难看盯着里面。 浴室内某个隔间水声奔流,溢出的水浸染着另一种粉色液体,在场的玩家再熟悉不过的东西——血。 孟大梦回头从玩家身上流连,点了流浪空少,「你是当天队长,你和我进去。其余人在门外稍等。」 流浪空少铁青了脸,硬着头皮跟在孟大梦后面。十几秒后,他的唿吸变得短促浑重 ,声音发紧,朝外面说:「死了两个人。美食妹子和香水师。」 孟大梦嘀咕:「死得真惨。」 呕!流浪空少忍不住了,从浴室里跑出来,扶住墙干呕起来。 焦棠大声问:「能换人进去吗?」 「已经暂时解除门禁,一个个进来吧。」孟大梦大声回应。 「我先了。」焦棠抢在前头,踏进浴室。 顺着孟大梦站的地方望过去,有两个隔间蹬出两双脚。 焦棠认出,死在最后一个隔间的人是美食主播包包,血水也是从她所在的隔间溢出的。死在倒数第二个隔间的人是类卿,随她一起飘逝的还有一阵似有若无的清新剂味道。 焦棠先站在内侧隔间,往里看。饶是她见过许多死状,乍看到眼前尸体的惨况仍头皮阵阵发麻。 这位笑起来有两个甜甜酒窝的女孩,死前大概见到了前所未有的惊悚场面,面部肌肉夸张扭曲,五官过度变形,仿佛人皮面具被套在一个大一号的头上,整长脸即将撑破。 脖子以下、胯骨以上的躯体没有一个完整的肉,胸腔被啃噬零碎,内脏被拽出,一些还黏连在肉里,一些被撕扯出体外。 四肢有剧烈挣扎和抵抗留下的巨大伤口,尤其双臂的皮肉均遭受非常严重的啃噬。 焦棠初步判断,美食主播包包可能是遭受勐兽袭击致死,在野外尚且有熊狼猎杀的可能,在这儿唯一四处走动的生物便只有人类和猫。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6页 焦棠四下寻找,在浴室大门内侧看到那个甜甜圈背包,包带断裂,拉链散开,里面的牛角颈枕也被拉扯出来,同样撕扯成片状。 焦棠心思浮动,跨过死者的肢体,先关掉水龙头,掉落在地上的花洒停下喷水,死者的脸部一直被水浇注,此刻水珠滚滚从两侧滑落。 焦棠蹲到尸体头部一侧,入手先摸她的脖颈和肌肤,由于温水浸泡皮肤带有一些余温,触感是属于人类的皮肤,并非伪造品。 她打开死者手掌观察,指甲断裂,指尖有细小黑色绒毛。死者穿的是白粉交叠的裙子,所以在她的腰侧和后背同样能见到漂浮的黑色毛髮。 焦棠又转到她双脚处,检查鞋子,鞋底很干净,鞋跟残留浸泡到的血水,但整个鞋底没有大片的血迹。焦棠见过包包的鞋子,却如脚上所穿的红色玛丽珍鞋一致,鞋码尺寸和磨损程度均符合死者生前穿着情况。 焦棠做出初步推测,这个女孩是在死亡之后才被开膛破肚的。 焦棠又迅速转移到倒数第二隔间,类卿的身旁。类卿的死状要温和许多。她的双目圆睁,瞳孔散大,脸部呈现异常的青紫色,口边有呕吐残留物。 另外类卿的十指扭曲,暴露的肌肤上有几处动脉粗大突出,死前体内似乎遭受剧烈的折磨。 中毒?焦棠抱着这个猜测,蹲到她的头部一侧,从空间中摸出银针,藉此打开她紧闭的嘴唇,牙齿咬合太紧,必须蛮力才能撬开,焦棠不打算破坏尸体,所以先撤回银针。 接着,她用银针去探鼻孔,没有探到异物,她忍住噁心,将银针放置离脸几公分处,嗅了嗅,是清新剂和某种臭味的混合味道。这股臭味似曾相似,但具体是什么,焦棠一时半会记不起来。 焦棠起身去检查隔间,没有看到任何毒物痕迹,即便有可能也被水化开,甚至沖入下水道了。 她再次检查类卿的手臂、脖颈,甚至大腿动脉,均没有找到明显的针孔。如果是中毒,也大概率不是注射毒物致死。 做完这些,她退到门口,捡起甜甜圈背包,打开里面。 门外几个人翘首以盼,全都见到焦棠手中,属于包包的房卡,她将之塞入包中,放回原位。 焦棠退出隔间,孟大梦捂住鼻子催促她:「后面人等着啊,你看完快出去。」 焦棠拖慢脚步,在浴室内绕了一圈,才退出去。其余人按顺序逐个进入,有些玩家爆发惊悚叫声,也有些玩家只是淡定评价一句「不得了啊」,但大家都一致缄口,没有对死因发表任何意见,关注点放在另外的事情上。 众人站在走廊外,孟大梦甩了甩手中的水,气闷走出来。流浪空少立即将他拦住,问:「这是公寓的规则杀人吗?」 第152章 直播公寓规则杀人05 无理城里规则就是追杀玩家一把无形的刀, 焦棠想起自己第一次踏足的古怪城堡,也曾被娃娃机规则逼得团团转。 基金理理也问:「是不是那两个人触犯了什么禁忌?」 孟大梦将手擦干,瞪他们:「我怎么知道她们怎么死的?如果说公寓规则, 早在碰面时候, 我就交代给大家啦。」 齐铎掰着手指数:「你说过的公寓规则里包括,第一公共浴室开放时间是晚上9点到10点,队长开始时清点人数,依次进入浴室, 结束后清场,确认浴室内没有人,才关上门。第二,在公共浴室开放时间内进入浴室, 如果是性别错误则会被警报,在非开放时间进入浴室, 无论什么人都会被警报。第三,非人类进入公共浴室不会被警报。第四,宵禁时间从凌晨0点开始, 没有在该时间进入房间的人将被通报。」 众人听他梳理,纷纷点头应和,规则是这么一回事。但是这里面没有哪一条对应杀人的。 难道规则里暗藏死亡的理由? 大家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从眼神中知晓,脑子里都在噼里啪啦思考。 粉发离手最先开口,说:「会不会是性别?这两个都是女性, 但都死在男浴室?」 设计师老设也发表意见:「性别这个挑选规则太泛了。难道今晚死女的,明晚死男的?那完全没有反制措施。我认为不符合逻辑设计。」 粉发离手撇了撇嘴, 看样子她说话时候没怎么过脑子。 接下去是宠物医生香喷喷发言。「恕我直言,那位美食主播好像是死在猫手里的。我认为她们可能是招惹了猫, 然后追着猫进入男浴室,触发了性别错误的底线,所以被死亡的。」 她这个分析前后逻辑是通的,首先解释了警报一说。猫先进入所以警报没有响,随后人进入触发警报。然后解释了二者怎么被公寓规则杀死。由于进错浴室所以触犯隐藏的规则,比如男性进入女浴室,女性进入男浴室,会被标记上「追杀标籤」。最后,浴室内的猫收到公寓指令,将其杀害。 玩偶师阿难反驳:「这个逻辑下,两个人的死亡状态应该是一致的。」 香喷喷斟酌道:「那就再加一条规则。猫的报復心很强,如果欺负它们会被復仇。假如美食主播虐待了猫,而试香师没有虐待猫,猫杀死她们的方法就迥然不同。」 阿难这次没有再开口 。大家也随之噤声,因为香喷喷分析的逻辑是顺的。 此时焦棠问孟大梦:「两名死者在凌晨0点都没有进入宿舍吗?」 孟大梦瞟她:「我怎么知道,直到我检查监控,发现302房0点前还出门,我才上门检查,然后刚走出办公室,警报声就响了。」 焦棠:「你是在0点20分前才检查到302房异状?」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7页 孟大梦:「是。」 二者可能是0点之后遇害。但为什么明知有宵禁的情况下,二人还要出门呢? 焦棠回忆,差不多0点时她在房内听见了开关门的声响,难道不是从包包房间传出,而是住205的舞蹈团长发出的? 孟大梦深深嘆口气:「把浴室弄得乱七八糟的。那个……尸体放在浴室内会妨碍到大家明天洗漱,把她们先弄走吧。」 众人纷纷侧目,都这样了明天还要在里面洗漱? 孟大梦忽略玩家脸上的怨念,吩咐起人来。 「这位美食小可爱住的是203房,谁住204?」 焦棠无奈举起手。 孟大梦看了她一眼:「哎哟,你呀,力气不够大。再来一个人,帮她把尸体搬回203去。」 众人抬头望天花板,这件滚烫棘手的脏事,谁倒霉谁干。 孟大梦:「尸体样子是不太好看。搬的时候脏东西肯定要煳一身。但总不能让我去搬吧。二楼要团结一点,随便来一个人。没人我就点名了。」 他看一圈,指着一头粉色头髮,「就你了。」 粉发离手大叫:「凭什么?」 孟大梦又指她头髮:「凭你爱出风头。」 离手凌乱地顿足,发出哀嚎。 孟大梦又问:「谁住301和303?」 人群中两条手臂举起,孟大梦看了一眼不情愿的设计师老设和基金理理,吩咐:「把302房客抬回去。」 此时,一条手臂猝然举起,背多分齐铎把裙子塞进裤子里,喊道:「我来替一个人。」 焦棠感激看着他。 孟大梦问:「替谁?」 背多分齐铎指着老设:「他。」 焦棠:「……」 孟大梦:「理由呢?」 齐铎:「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基金理理看了看他,咧嘴笑道:「丫头,你别有用心啊。」 齐铎笑嘻嘻。孟大梦大手一挥,准了他的请求。 于是,四人出力,其余人跟着,一路将两具尸体各自搬回204房和302房。 焦棠从公共餐厅借走几捆保鲜膜,将搬运的躯体裹了一遍,一路上小心翼翼,虽避免不了弄脏地板,但至少可以避免弄脏衣服。 由于室内空间太小,只有她和离手被准许进入。她将人放到地面上后,趁此机会,迅速观察起房间。 203房间的格局与焦棠所住204类似,不过从卫生程度而言更加糟糕,整个房间散发着食物混杂的臭味,家具覆盖油腻的残渣,床单和地垫沾满碎屑,垃圾桶也已溢满,包装袋和里面的液体撒得周围都是。 房间很小,两三眼看完,最让人不适的还是作为直播背景而不断叠加的墙纸。 墙纸的质量太差,用久了,东边破个坑,西边抠个洞,长得跟癞痢头皮似的,让没有密集恐惧症的人都觉得头皮发麻。 太脏了。这是焦棠的直观感受。 焦棠绕到桌边,找到公寓送的直播手机,在粉发离手瞪视下,悠然地塞进自己的空间。 粉发离手:「你也不擦擦。这姑娘住得太埋汰了。」 焦棠进卫生间洗了把手,走出房间。 粉发离手赶紧也跟出去,外面围观的玩家早已被孟大梦驱赶回房间,但其实大家仍站在房门口观望事态。 孟大梦叮嘱焦棠:「把房门锁起来。」 焦棠:「之后呢?」 孟大梦:「之后没有我的卡就不能再打开。尸体在里面烂成一滩水也不会污染公寓。」 焦棠哦了一声,随口问:「她不会变成黑猫吧?」 孟大梦讥诮道:「枉死的人又不是百分百会回来。」 焦棠拍拍胸脯,说:「那我就放心了。」随之,她趁靠近孟大梦,低声向他询问一件重要之事。 她问:「公共浴室外有监控,能不能将案发时的录像给我们看?」 孟大梦盯视她,神色既有愤怒也有嘲讽,回答:「录像只能在我的办公室里看,可是我的办公室绝对不允许对你们开放。再说,监控录像是非常珍贵的影像资料,怎么能随便给你们看。」 焦棠眯眼:「不看怎么锁定犯人?」 孟大梦噗嗤笑出声:「怎么?你是埋伏在公寓里的卧底,打算揪出真兇,打击直播网络犯罪吗?」 他拒绝的态度十分明确,焦棠便不再纠缠。 回房之后,焦棠先用清水擦拭了全身,换了一套衣服,这才有心情去思考今晚发生的一切。 浴室案件里,最关键的疑点是,浴室门是怎么打开的? 第一,孟大梦打开的。作为管家他有开门的卡,可是在非开放时间打开浴室会触发警报,而警报发生时候,孟大梦正在走廊里奔跑。 第二,公寓系统自动打开的。因为两名死者违反了规则,导致浴室门打开,随后二者跑进去,被动物杀死? 但死亡状态不一样,恰好说明并非系统所为。或许像香喷喷说的,有附加的规则,比如一个虐待动物,另一个没有导致死因不同? 焦棠认为,类卿的中毒死亡迹象比较明显,公寓作为一个建筑要怎样针对特定的玩家下毒呢?这点非常不符合建筑杀人的手法。她倾向于认为,类卿是死在人手上的 ,也就是其他玩家手上的。 第三,有人从里面打开?玩家只看到浴室门从外面可用卡打开,但却未实验过从里面能否不用卡就打开。怎么验证这点呢? 焦棠将第三点在脑子里描黑,打算找个时间试试。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8页 还有一个亟待解决的难题是,怎样拿到案发时的监控录像。或许看了录像之后,许多难题就迎刃而解了。 焦棠绷紧后槽牙,无论如何,有一点孟大梦说得很对,这里是无理城,找兇手并不是目的,要找到的是能利用规则杀人的玩家。 这名玩家或许正是清洗计划的暗棋。 孟大梦规定在早晨5点前,大家都不能再踏出房间,焦棠看一眼手机,还剩2个小时。 焦棠先检查包包的手机,发现也无需登录就能进入。直播软体后台开着,焦棠点进去,覆盖住镜头,先刷评论。 作为美食主播,评论多数围绕食物产品展开。焦棠又点开私信。 私信一:你的妆太浓了,喜欢清纯款的,快变回去。 私信二:你吃东西的样子太假了,一看就是假吃。 私信三:吃炸鸡不戴手套,yue了。 私信四:你的猫呢?上次是三花,这次是虎斑,没瞎的都看出来两只不一样。 焦棠点开以往视频,全被删了,不知是系统来不及创建资料,还是玩家自己删的。不知道玩家里面有没有技术高手,能帮忙恢復数据。 焦棠暂时放下手机,单从这些信息,还推不出公寓的杀人规则。 她舒展肩颈,待在房间里想可不是办法,还是得出去活动活动。 刚有动作,桌上沉寂的黑石通讯器亮起红光。焦棠好奇将之举到面前,哪知这玩意竟咔哒咔哒延展开,几秒后,变成一只小巧的铜鹊。 这玩意不正是逃离组织在各个现场建立的联络器吗?原来已经更新叠代到2.0了。 紧接着,喜鹊舌中发出颤音,很细,是齐铎的声调。 「黎天白说铜鹊能将附近塔的联络器当作中转站,暂时隐藏信号,但时间只有一分钟。你是联络器的鼻祖,快想想办法。」 焦棠愣了愣,迅速咬破手指,将指尖血滴入鹊舌,而后连通意识。她的本意是将之作为「本地网络」,先建立联繫,再想办法连接上齐铎的意识。 岂料,她的妄相之前与齐铎融合过,当意识凝聚时候,她的神海之中,竟然展现出齐铎房间的模样,以及他对着铜鹊研究,罕见的呆萌神情。 呵呵。 齐铎吓了一跳,小声开口:「是人还是鬼?」 很快,他反应过来这道笑声出自他的脑海,壮着胆问:「是焦棠?」 铜鹊张了张机械嘴,学着「是焦棠」的口型。 焦棠无言对答:「是我。」 齐铎咳了咳,感慨:「黎天白的技术团队很厉害。有这个,之后在无理城就不怕失联。」 焦棠想的却是,有这个,她就能联繫到逃离组织的大部队。显然黎天白并不是随随便便将这个东西塞进齐铎行囊里的。 短暂喜悦后,两人迅速对齐信息。 焦棠三言两语将有玩家利用规则杀人的结论告诉齐铎。又将「管道行动」的步骤与之对齐。齐铎领会她的意思,说:「公寓与黑猫是共生关系。找到黑猫事件的破绽,也就找到公寓的术法破绽。」 他继续分析:「找到术法破绽,就能解开公寓规则,进一步定位到杀人兇手。」 事情如此理就顺了许多。 焦棠:「目前最担心的是,兇手是清洗计划的人,这个人知晓规则,行动就会比我们快。一旦意识到我们有威胁,就会先下手除掉我们。」 齐铎沉吟,「既然玩家都在船上,他们大开杀戒也只是时间问题。」 焦棠却突然提了一个其他话题:「看过《西部世界》吗?谋杀不是游戏者的目的,从杀戮中寻找到乐趣、制造更多杀戮乐园,并且维持它们的运转,才是目的。清洗计划就是这样一群心理扭曲的人。」 齐铎反问:「你怀疑这艘船的真正作用是,为他们制造杀戮乐园?将船舱当作副本的地图,他们每次聚集在这儿,进入不同的副本,就是为了寻找规则,享受杀人的乐趣?」 焦棠:「当然不止于此。他们也在这儿招揽同样恶趣味的玩家,宰割和搜刮不听话玩家的资源。」 这个话题过于虚无缥缈,焦棠聚焦回现实难题。「我要进入孟大梦的办公室,调查监控录像,有什么好办法?」 「关于这点,我正好有个想法。你还记得第一次在娱乐室外面见到的蓝粉送餐机器人吗?在公共浴室外也有。玩家的机器人是没有颜色标记的,所以我怀疑蓝粉两个机器人是孟大梦的专属工具。如果孟大梦在房中向它们发送指令,或许机器人能判断指令位置,然后与门锁联动,自动打开房门。」 焦棠迅速捕捉到齐铎话里的要点——机器人能够接收指令,打开孟大梦的房门。 而且,孟大梦提到,网络送餐服务,指的是玩家用手机向公寓机器人提交点餐指令。如果孟大梦也是通过网络点餐,那即使他本人不在房间里面,只是在房内将指令传达给机器人,也能顺利打开门。 可惜,齐铎说道:「我还没研究透怎样让孟大梦的房内放出指令,以及发出什么样的指令?」 焦棠:「这里不是完全物理世界,指令也并不是一串数据编码,更可能是某种特殊能量。而且,指令的传输可能走的是电梯那个通道。」 「有可能。从空间上讲,那里是唯一中空的地方。」齐铎越想越觉得机率很大。 两个人想到一块去,同时出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9页 焦棠:「今晚陪我走一趟。」 齐铎:「今晚我陪你走一趟。」 「我们的默契度有提升。」齐铎低低笑一声。 焦棠未觉惊讶,说:「没有一点默契怎么当搭档?」 齐铎:「是,好搭档,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我进入了类卿的房间,没有找到她的手机。」 丢了?还是被人拿走了? 焦棠主动交代:「我拿到了包包的手机,但是她的直播视频都被删了,得找人来修復。」 齐铎:「玩家的能力到现在仍然藏得很深,全在暗中观察事态走向。一时半会估计找不到修復的人。」 两人又将细节对了一遍,直到切断联繫,焦棠仍感觉精神力充沛,没有以往动用意识融合后出现的颓靡感受。 她看一眼时间,早晨4点40分,再过20分钟宵禁就结束了。 五点一到,焦棠拉开房门。 「嗨。」旁边递来一声清悦的问候。 焦棠看向这个打扮个性,却始终低调的年轻男人。如此大的反差,正说明玩家的真实个性与角色匹配度不够高。 焦棠向他问好,顺道问了一句:「昨晚凌晨0点,也就是宵禁前,你几点回到房间?」 顶着kpop特有烟燻妆的男人沉默地抬头,陷入回忆,答道:「大概是11点50分左右。」 焦棠回忆自己是踏着最后一刻进入房间,肯定是比舞蹈团长晚。所以她进门之后听见的开关门声就可能是住在203房的,美食主播包包制造出来的。 临近0点20分时,警报铃声响。 和三楼的类卿相似,包包也是在0点前最后一刻出门? 孟大梦的声音一路从四楼传下来。 「所谓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没有什么比梦想折翼更让人唏嘘的了。助力直播不仅仅是口号,还是一份情怀与关怀。公共餐厅开放时间是早上7点,离早饭时间还有两个小时。各位不如利用这两个小时来缅怀一下两位早逝的同行,如何?」 他说如何时,眉眼竟是喜悦,站在二楼楼梯口。 此刻,二楼的玩家已经逐渐围上去。 孟大梦毫无血色的手指直直往上,说:「公寓里唯一能容纳你们这么多人缅怀的,又同时充满回忆的地方,就只有仓库了。」 焦棠:「特殊情况下,仓库开放了?」 孟大梦瞟了她一眼,继续说道:「各位开心吗?仓库开放时限是两个小时,想纪念往生者的人,不妨随我一起来。」 他边走边说:「以往公寓死了人,东西都会挪到仓库里。都死了谁呢?你们或许认识。」 第153章 直播公寓规则杀人06 众玩家心中划过一个疑惑:直至目前也只见过两位死掉的玩家。怎么还能认识其他枉死者? 孟大梦随即说出一个啼笑皆非的答案。 「就是一楼祭奠的那些人。相片也都看见了吧, 音容宛在,笑貌犹存,仿佛从未离开。」 众玩家被内涵到, 但没有一个放弃这个能接触到死者与自己角色信息的机会。甚至心中还滋长出微小的恶念:仓库开放的条件是玩家死亡, 再死几个人,是不是还能得到更多线索? 当孟大梦使用特制的卡打开仓库门,比了个双手合十的默哀姿势后,十个人屏息走入里面。 仓库面积有五间房大小, 容纳十二个架子,每个架子贴有房号。 架子上东西很多,积攒厚厚灰尘,大部分是日常所见的物品, 由于没有做归纳和分装,因此大大小小的杂乱成堆, 难以下手。 设计师老设眉头紧锁,难以忍受的摸样,说:「我们二楼和三楼住户分成两组, 前一个小时调查自己楼层的东西,后一个小时交换过来,怎么样?」 其余人贊成。 恰好, 二楼住户的架子在前面,三楼在后面,这样一分, 玩家的行动就灵活许多。 两名死者的房间最受关注,玩家第一时间挤到203和302置物架前。 焦棠也站在203架子旁, 她不像其他玩家,每样东西都翻一翻, 相反看准了再下手。 她最先观察的是与猫相关的物件。 猫砂盆、猫碗、猫包太空舱、逗猫棒、猫粮,这些分布在架子各个角落。 从用剩的猫粮和猫砂盆可见,包包有过养猫的习惯。 从猫包太空舱的拉链上坠着的小猫挂件,以及质量来看,她捨得为宠物掏钱。 至少不像一个会虐待宠物的人。 焦棠边判断边将猫包取下来,拉开拉链,有一股植物的味道,应该是猫草。 焦棠伸手在包底部摸索,摸出了一小撮毛髮,灰白黄三种颜色。 她刚要伸手去够猫粮,忽然发现自己袖子湿了,又蹲下摸猫包后侧,果然一片水渍。 焦棠挽起袖子,将猫粮打开,嗅了嗅,没有变质或者沖鼻的异味。 检查完与猫相关的物品后。她的视线在药瓶与药盒上来回移动,然后将它们一一取下来。 药盒是日常会用到的药物,其中最多的是肠胃药。 药瓶的名字比较晦涩,三个白瓶子分别装了碳酸锂、多潘立酮片和枸橼酸氯米芬胶囊。 焦棠暂且记下所有药物的名字,找机会请教同场唯一的宠物医生香喷喷。 之后,焦棠又检查了纸类物品,但都没有看到任何关于仇敌或者动物的只言片语。 检查完203,她便踱到旁边的204架子。 时珂遗物的数量是隔壁包包的三分之一,其中最多的东西竟然是两箱鸡蛋,鸡蛋箱子上面印着「咸城鸡蛋 歷史的味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0页 焦棠挑了一个出来,晃了晃,是正常鸡蛋,不是石头。 然后,她又打开一个暗灰色的行李袋,袋里简单装了几套古装,应该是直播道具。 她又抖了抖,有金属闷声,摸了摸,从暗袋里摸出两把刀。 刀柄崭新、刀尖没有卷刃,说明刀还怎么用过,包里也没有其他绳索、榔头、胶带等辅助作案工具,初步猜测是时珂买来防身,不是买来行兇的。 忽然,焦棠瞥见架子上有一张旧传单,将之抽出。 传单的空白部位写满数字,像是直播后的数据復盘,不过令人在意的是传单上的内容。 传单上的标题是《致公寓住户的一封信》。 「亲爱的公寓朋友们、同行们你们好。我是住在四楼的孟大梦,冒昧来信,请各位仔细看完,再丢也不迟。 今天我要说一个关于公寓的传说。传说几年前,公寓的一位主播养了两只黑猫,在此之前这位主播一直默默无闻,但自从两只猫到来之后,她的直播间总是出现怪异现象。 正如你们想像的那样,粉丝疯狂涌进怪异的直播间,让这个主播的人气和流量水涨船高。 这位主播的爆火让其他住户眼红,越来越多的主播在直播时模仿、制造怪异的行为和现象,事后却都失忆一样,否认自己拙劣的演技和卑鄙的行径。 终于有一天,主播的两只猫被眼红的住户虐待,一只死在公共浴室的便池里,一只死在翻新的房间水泥墙里。然后那位主播就离奇失踪了。 公寓为了平息越来越多的猜疑声,接管了主播的帐号,逼迫所有住户将怪异的视频删除。幸好我喜欢搜集奇怪的视频,将它们全都拷贝了起来。不过不好意思,视频仅供个人收藏,谢绝借阅。 公寓住户来来往往,随之老住户搬走,这件事再无人问津。可是最近,在我看了无数次怪异的视频后,发现了一件事情。 我明确告诉大家,那位主播还住在公寓里。或许接下来,你们会被怪事缠身,制造出更多怪异视频,或许你们会和两只猫一样,死得很惨。胆小的人最好快点搬走。 如果你们发现了疑似那位主播的人,请立即告诉我。如果你们发生了怪事,请拍下视频发给我。 出于兴趣,我非常关注这件事。有用的信息和视频一经审核通过,提供者都将获得我给出的丰厚报酬。——来自视频收藏家孟大梦。」 怪异主播,离奇死猫,包包养猫,灵魂黑猫…… 若不是焦棠了解了一些无理城的背景,恐怕会掉进猫之漩涡里,认为这是一起超自然生物的杀人事件。 动物在现实中会杀人,但在这儿,只有曾经是人类的人才会犯罪! 时间有限,焦棠将传单收纳进空间。看完自己角色的物件后,她走马观花,对余下的205、202和201架子进行调查。 205归属舞蹈团长。架子上最多的是衣服和装饰物,焦棠看了一圈,发现架子上的筋骨膏药和跌打损伤的药物多得惊人。即便舞者是一个身体严重劳损的职业,也不至于囤几大箱子。 此外,舞蹈团长的药物里还有常见的过敏药物,氯雷他定,以及一沓防尘棉布口罩。从过敏体质和无宠物用品两点判断,这位舞蹈团长大概率没有养猫。 202归属玩偶师阿难。架子三分之二的空间用来存放制作玩偶的材料,剩余三分之一中有两个透明箱,以及两只已经制作成干尸的仓鼠。防腐的技术做得很不错,仓鼠仍然保持奔跑的灵活身姿。 这个时候玩家阿难也看到了仓鼠之尸,面色有点难看,喃喃道:「这也算一门吃饭手艺吧。」 焦棠翻开仓鼠箱旁的笔记本,上面记着制作宠物干尸的步骤,以及客户的诉求。「这种手艺直播会被封吧?」 阿难:「那是肯定的。估计客源来自私信或者其他网络渠道。」 焦棠绕开他,走到201架子旁。 201归属粉发离手。架子上最多的东西是美容美髮的工具,几乎可以在房间开一间从头捯饬到脚的工作室。焦棠从五花八门的服饰堆里抽出一个箱子,箱子内是零食,不过根据嗅觉判断,焦棠拆开盒子,果然看到的都是烟。 粉发离手是一个老烟枪,但是公寓房间和走廊时密闭的,所以大范围内禁菸,最大可能是经常跑浴室和公共餐厅偷偷抽。 作为老烟枪,架子上还有一些辅助清除气味的物体,比如口腔清新剂、口香糖和衣服清新剂。 焦棠又从内衣堆中翻到一本存摺,这个年代会用存摺的年轻人已经很少了。这么想时,打开看,原来是境外存摺,目前存款几乎为零,但在此前,有一笔巨大的境外交易。 粉发离手该不会是潜藏的金融犯罪分子吧? 焦棠上下看一眼,没有发现宠物相关物品,推测离手不养动物。 粉发离手绕到架子前来,见到她手里的存摺,面容一沉,抢过去,说:「有什么好看,看这么久?」 粉发离手将存摺塞进口袋中,翻找出烟,精神爽利地递出一根给焦棠。「试试?没下毒。」 焦棠皱眉捂鼻子:「我闻不了烟味。」 「骗谁呢?就你在现场跟狗鼻子一样到处嗅。你的能力是嗅觉?」粉发离手将烟叼进嘴里。 这时,设计师老设过来喊:「时间到了,两组交换。」 焦棠打量离手,笑道:「我闻不出来,但我能算出来,你身上有一股死人的味道。」 粉发离手哟嚯一声,「你唬我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1页 二楼和三楼交替位置。焦棠不再搭理紧跟在身边的离手,迅速走到302架子前。 302归属于死者类卿。架子上成排成排的浓烈香水、香精,让近前的玩家打了好几个喷嚏。 焦棠用纸巾塞住鼻孔,聊胜于无。 一般提炼的化学有毒试剂储存条件比较苛刻,需避光、避震、避免交叉污染或者反应。 作为固态的有毒物体溶于液体之后又需要重新提炼,才能投入使用。 所以能瞬间杀死类卿的毒药,既然不是注射类型的,就不会是随意存放,每次使用剂量都很小的香水。 尤其在玩家无法提前进入仓库的情况下,在类卿房间内能得到的香水数量更少,稍微移动或者丢失,都很容易引起玩家类卿的警惕。 焦棠跳过香水一类液体,在遗物中搜找其他线索。 找到的第一件东西是口腔清新剂。类卿和离手都是老菸民,二人都有清新剂,而且味道很接近。 找到的第二件东西是一张治疗卡片,名片上有「白天鹅美容医院」的标记,治疗栏一共六行,前三行已盖了章,签署医生的名字。 找到的第三件东西是螺蛳粉,只有甜辣酱一种口味。 焦棠撕开一包闻了闻,甜辣酸臭,特别得她流出了两行被刺激到的眼泪。这股臭味与类卿死前房间内散发的臭味,有些相似。 她不禁怀疑,这世上会有人利用极臭螺蛳粉下毒杀人吗? 这种怀疑暂时被压在心底。焦棠继续寻找,找到一些咽喉药物、减肥药物。 其中有一类药物比较特殊,是美洛昔康。药盒上印有用药说明,主要针对关节炎和创伤性疼痛、手术后疼痛等症状。 焦棠收起来,确认类卿没有宠物类物品,便从302架子前离开,看了一圈,走到305架子前。 305归属背多分。架子上大部分是学习用品,除此之外就是爱豆的周边。唯一特殊的是一箱子的漂流手帐。 翻开漂流手帐,焦棠似乎窥见了学霸不为人知的精神世界。手帐风格很阴郁,画面涉及到许多禁忌类内容。 其中有一页拼接的是一扇巨大的窗户,窗户里面有两只猫,一只躺在火炉上,一只睡在镰刀下。窗户外面有两条巨瞳大蛇。 最奇怪的是,匆匆一瞥,窗户特别像一只巨大的眼睛,既盯着外面两条蛇,也盯着屋里两只猫。 事关背多分的身世,焦棠将这本手帐先纳入空间。然后她看着玻璃缸中沉眠的蝎子,确认是实物,而非玩具。 紧接着,她再绕去找301、303、304、306和307的架子。 301架子归属设计师老设。架子上物品只有黑白两色,坚持着一个设计师该有的审美和强迫症。 焦棠掠过不实用的工艺品、积木模型和绘画类工具,将注意力放在几幅画作上。 画作主题围绕建筑,既有室外也有室内。如果硬要分类,可以分为现实与幻想两种风格。 现实向画中,建筑规整、对称、线条分明、非常具有秩序和压迫感。幻想向画中,建筑空旷、圣洁、仪式感、而且远景永远在一片黑影之中,具有神秘宗教气息。 无一例外的是,这些画中某个角落都蹲着一只黑色的猫,扭头看来,似乎正目视画外之人。不同在于,现实向画中猫更柔和,幻想向画中猫更阴森,更庞大,四肢直立如人。 虽然画里有猫,但老设本身不养猫,也没有宠物用具。 303架子归属基金理理。架子上最多的是证券投资类书籍,还有一部分是成功学和直销技巧的书。除此之外就是成套成套搭配好的西装,和一盒一盒职称各异的名片。 若说还有些许值得注意的东西,就只剩一大箱子旧手机了。旧手机是二十几年前的老款式,翻盖按键类型的,贴着一个大m的标志,仿得十分粗糙。 箱子外面贴着大封条,上面有一张传单,写着「假冒伪劣禁止出境」,不知道是基金理理的老本行,还是他接手的烂尾盘。 304架子归属宠物医生香喷喷。几乎整个架子都被宠物用品占据,就好像一家宠物店倒闭后,店里的东西全搬到公寓里来了。 她大概率养了宠物,而且不止一只,不过笼子是空的,门也被打开。 焦棠习惯性地拉开宠物的食品袋,嗅了嗅,没有发现奇怪刺鼻的味道。 属于香喷喷个人的物品很少,从生活各类用品都贴着打折胶带,还有瓶瓶罐罐都是赠品小样看,她是一个经济十分拮据的人。可以说在所有人里面,她的行为模式是「最正常的」。 306架子归属歌手贝果。架子上大部分空间用来摆放吉他,另外还有乐谱、小型音响、耳机等音乐配套设施。 焦棠分别取下几把木吉他,摇了摇,琴箱里没有藏东西。之后,她又取下乐谱,翻了翻,没有特殊的记录。 焦棠无法评价创作的好坏,但从歌词判断,贝果是一个比较愤世嫉俗的年轻人,不过至少没有满纸写着「去死」等极端宣言。 相反歌词更像是旅行中的反思,比如写女孩在原始丛林中跋涉,爱上了一条蛇,跟着蛇来到城市,才发现城市里全是吹笛的人。蛇跟着笛舞动,女孩觉得舞姿很美,于是也变成了吹笛人。 还有一首歌写一个女孩住进种满鲜花的公寓,每天晚上在花树下与一个男人苟合,渐渐她分不清是花树让她沉醉,还是男人让她失去魂魄。直到有一天月亮出来,她看到窗户上倒映的影子,她已经是猫的模样,她惊醒过来,想起自己来公寓,其实是为了找一条蛇。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2页 焦棠读了读,终于忍不住放下了,精神污染有时候真的很要命。 她上下打量,没有找到猫用品,也没有找到所谓的蛇,于是掉头走开。 307架子归属流浪空少。乍眼看架子上全是名牌产品,仔细看产品袋子里都是空的。这位空少大概是用搜集来的袋子,在直播中充场面。 焦棠伸头在袋里看,奇怪的是她找到了很多压缩饼干和矿泉水,大多数压缩饼干袋膨胀,部分发霉变黑。矿泉水浑浊,闻起来也是一股变质的味道。 这两样东西变质的时间应该按年来计算,也就是流浪空少储存的食物生产日期至少超过十年。 公寓内明明能够提供新鲜食物,也没有资源短缺的风险,他为什么要储藏毫无价值的食物呢?难道他怀疑公寓食物有问题? 不对。焦棠转念想,怀疑公寓食物,也没必要储存过期这么久的食物吧。 除非,他对购入食物的渠道都起疑心,宁愿用很久以前遗留下来的过期食物。 什么事件能让他对日期这么敏感? 是那个吧?!焦棠有了新思路。 第154章 直播公寓规则杀人07 焦棠联想到刚刚「缴获」的传单, 上面传说描述的是「几年前有一个主播……现在主播还住在公寓里……」 大胆猜测,流浪空少对传闻深信不疑,因为某种契机让他不信任公寓提供的食物, 连带几年间运输进公寓的食物也都产生怀疑, 那他可能会购入在这位主播到来之前,已经存放在公寓内的食品,而矿泉水和压缩饼干存放时间久,更容易被获取。 这就有意思了。焦棠无声发笑, 食物和猫成为这栋公寓最大的变数。 此刻,孟大梦宣布仓库开放的时间结束,众人就像上考场前疯狂翻书的考生,一边往门口走, 目光仍迅速浏览架子,生怕遗漏了什么不得了的考点。 直到孟大梦关闭仓库, 众人才回神,沉默地跟随孟大梦由电梯前往餐厅。 早饭由机器人张罗,十个人到达餐桌边, 粉蓝二色机器人正好将食物摆上檯面。 鑑于对食物的怀疑,焦棠虽然飢肠辘辘,也没有着急下手, 再观察到其他人进食无异后,她才慢悠悠抓起一个包子送进嘴里。 她虽然低头吃着,但袖子里深藏的铜鹊正无声开合铜喙。 意识之海中, 齐铎的声音穿透虚空传来。 齐铎:「我查到点东西。」 他正在喝红茶,抬眼瞟了一样忙碌的机器人, 又将视线转了一圈,回到面前的餐盘。 「仓库里原本有一台贩卖机, 但被处理掉了。」 焦棠撕包子皮的手顿了顿。「怎么发现的?」 桌子对面的齐铎眉眼稍微抬了抬,微笑一闪即逝。 「空间追溯能力进化了。不开启重力剑,也能让空间中曾经存在过的事物短暂出现。我试了一下,贩卖机的虚影只出现三秒。」 焦棠沉默点头,问:「贩卖机和规则有关系?」 「试香师类卿的食品里面有一种特殊口味的螺蛳粉,是从贩卖机上购买的。」齐铎无声回答。 焦棠意外地抬起头,瞟向已经停靠在门边的机器人,又看向吃得差不多的玩家。 她继续无声发言:「甜辣酱口味的螺蛳粉大概只有她一个人会吃吧。是兇手下毒的好机会。」 她的视线落在流浪空少没怎么动的餐盘上,分析:「如果公寓外购食物都是通过贩卖机输送给住户的话,流浪空少怀疑有人能在贩卖机上投毒,说明他发现贩卖机被人动过手脚。」 齐铎加快「说话」速度。「但是美食主播包包吃的是餐厅提供的炸鸡。所以食物不是规则相关元素。」 焦棠:「贊成。」 齐铎:「包包养猫,类卿没有养猫。所以宠物不是规则相关元素。」 焦棠:「也贊成。公寓里养宠物一共四个人,包包、阿难、背多分、香喷喷。其余人都没有养宠物的迹象。」 两人陷入短暂沉默,两名死者的共同之处太少。 齐铎无奈在焦棠脑海中嘆气:「房号、生活习惯、交友圈全都没有共通之处。兇手是怎样将规则套在两个人身上的呢?难道真是性别?」 这句话问完,焦棠伸出去抓包子的手堪堪收回来,齐铎好奇,为了掩饰便去拿包子,顺便自然地看了看她。 焦棠假装打个嗝,喝起茶。 齐铎在脑海中问她:「怎么了?」 「性别。」 齐铎:「性别是相同,可是未免太广了。」 焦棠:「不是。类卿和包包的性别,真的是女的吗?」 齐铎在餐桌边皱眉。 旁边的流浪空少惊讶问他:「包子有问题吗?」 齐铎:「没问题。我不爱吃肉馅的而已。」 流浪空少迟疑收回手,「那我也不喜欢吃。」 齐铎没理会他,意识中无声发问:「两人不是女的,难道是男的?」 焦棠愉快地喝起茶。 「有这个可能。她们没有每个月女生都要用的东西。虽然其他女性住户有些也没有,但这两名死者同时都没有是不是也算一个巧合?」 齐铎对女性用品一知半解,但知道说的是姨妈巾。「凭此就判断她们不是女性,并且认为因为是性别错乱才被刀,是不是有点草率?」 「大胆假设小心求证。针对这点,我还有要调查的。」 齐铎想问怎么调查,那边焦棠却用完餐准备起身。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3页 孟大梦示意她坐下,「你先别走,听我把话说……」 「啊?」焦棠反应不急,撞在门边的粉机器人上,哎呀叫一声疼,扶住膝盖,回头惨兮兮问:「不是吃完就走吗?」 孟大梦瞪她一眼,「撞坏了你赔不起啊。快来坐好。」 焦棠坐回去,孟大梦这才巡视众人,宣布:「今天中午12点我会上门再做一次登记。你们不要乱跑,别让我找不到人。」 「原则上宵禁前你们都可以自由活动。只要晚上9点到10点出现公共浴室前,排队进去洗漱就行。」 他环视众人笑眯眯:「我不希望明天还要举办悼念大会。保护好自己,活着离开这儿,就是你们最大的福气。散会。」 孟大梦率先从餐厅离开,粉蓝两个机器人开始忙碌地收拾餐具。玩家仍钉在位置上,聪明的人已经猜测到兇手可能是十人之一,因此谁都不敢轻易对昨晚案件发表意见。 最先坐不住的人是粉发离手,她搓搓两只手指,说:「准备坐在这里等死啊?我去抽根快活烟。」 说着,她走出餐厅,听脚步声是往隔壁娱乐室走去。 背多分齐铎也站起来:「我先回去了。」 然后基金理理、歌手贝果、宠物医生香喷喷和玩偶师阿难也先后离开。有一些人转入隔壁娱乐室,有些人迳自回房间。 餐厅还剩焦棠、流浪空少和舞蹈团长。 流浪空少坐了一会儿,看看舞蹈团长,问:「你吃完东西感觉怎么样?」 舞蹈团长:「没怎么样。」 流浪空少哦一声,不再出声。 焦棠轻笑,问他:「你闹肚子?」 流浪空少啊了一下,「没有啊。就是感觉在无理城里吃东西,是不是跟做梦一样,吃在嘴里,其实都没有味道?」 焦棠:「我觉得挺香的。」 流浪空少着急道:「这只是一种意识中残存的记忆反馈。就像一段隐藏的代码被激活一样。只是激活记忆的是更高级的程序……」 焦棠好笑问道:「你是程序相关能力?」 流浪空少噤声。 舞蹈团长说:「老实说,你这个人很容易猜。」 流浪空少:「……」 说多错多,他彻底紧闭上嘴巴。 焦棠却继续说:「程式设计师的自保能力都比较弱。这样吧,我来保护你安全活到最后,你帮我一件事。」 流浪空少继续装哑巴。 焦棠:「其实食物中毒也一样吧,神经性毒物摧残意识,所以才会摧毁玩家的生命。」 「是的。」他兴奋叫道,但赶紧闭嘴。 焦棠起身:「我没什么耐心去拉帮结派,如果你愿意帮忙,咱们就当半场队友。」 流浪空少赶紧拦住她,「我答应你。」 焦棠遂点点头,又看向围观群众——舞蹈团长。 舞蹈团长咧嘴笑笑:「我对拉帮结派也没兴趣。但是我能提供一些听回来的信息,你们看要不要买这些信息?」 焦棠好奇:「你的能力和窃听有关?」 舞蹈团长:「你很明锐。我自保能力也不强,所以向你们讨要一点防身的道具总可以吧?在此之前,我有一个问题。」 焦棠看着他。 舞蹈团长:「你为什么信任我和他?」 「这个啊。」焦棠看向流浪空少不安的脸,笑道:「十二个人里如果有一个是兇手,那他是兇手的概率就是百分之八左右,如果有两个兇手,概率是百分之十六。但他作为男浴室队长,最后一个清场的人,可能看到了我们没看到的东西,我认为这个信息的价值已经值得我去冒这百分之八的风险。」 「至于你嘛。昨晚,警报声响起是0点20分,类卿是临近0点离开公寓,在此之前还有许多三楼的玩家也是将近宵禁才进入房间。这说明,包包和类卿至少是隐藏在某个地方,0点之后才到达浴室,并且在0点20分左右在浴室内被杀害。」 舞蹈团长:「没错。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焦棠:「我很明确隔壁发出了两道开关门的声音。而0点20分那道,美食主播包包已经惨死浴室。除非有非常特殊的规则起作用,否则那次开门声只能来自你的房间。既然你0点前进去,案发时才出来,说明这个期间,你没有出过门,否则你将会被通报。」 舞蹈团长点头:「我确实是听见警报声时候就打开了门。但我也可以杀完人后,没有进门,而是伪装成刚出门的样子。」 焦棠:「从客观上分析,门卡开锁的时候,也是会发出声响的。如果你在0点前离开时没有关门,门就会呈现打开的状态,就会被孟大梦检查到。如果你在0点前离开时锁上门,那么杀完人回来,无论有没有进房间,都要先打开锁,可是我没有听见门锁的声音,而是直接听见门开的声音。这就说明,你没有伪装刚刚进门。」 舞蹈团长:「好。假如我是0点前出门,0点后杀人回来,0点20分再出门……」他说完立马意识到这个操作根本不可能实现。 焦棠补充:「那样子,我就会听见三道门声。」 舞蹈团长:「通过门声,你确定0点前进出门的人是包包,而我一直待在房间里面。所以排除了我的嫌疑?」 焦棠:「百分之五十。」 舞蹈团长:「什么?」 焦棠:「我赌的是这个公寓内的案件百分之五十按照常理进行。还有百分之五十是通过超自然的手法。你或许有办法利用超自然的能力规避宵禁和门的束缚,但是目前我相信百分之五十,你只是一个普通的玩家。」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4页 舞蹈团长张了张嘴,吶吶道:「这个评价真伤人心啊。但我承认,我确实很普通,不是所谓超自然能力的兇手。」 焦棠:「既然如此,如果你信任我,就说一说你听来的消息。我保证付出对等的报酬。」 舞蹈团长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开始诉说他听到的消息。 舞蹈团长:「昨天晚上大概10点40分左右,大家进入娱乐室前,我听到她们两个在楼上用非常低的声音说话。类卿对包包说,我都看见啦,洗完澡之后你把一只黑猫弄死了,还塞进了自己的送货机器人里面。包包对类卿说,你别胡说,我没有,我很爱猫猫的。然后包包就跑走了。类卿就说你要是不想被报復,可以来找我。我对付动物可有一套了。」 焦棠皱眉,包包虐待猫?类卿邀请包包去找她? 舞蹈团长笑了笑:「至少这通消息和她们半夜三更约在浴室有关。」 焦棠:「还有吗?」 舞蹈团长伸出手:「再多的信息就得付费收听了。」 焦棠推了推傻愣的空少:「给报酬。」 空少傻眼了,说:「是你和他做交易吧。耳朵长在我的身上,我还能阻止听到上面那些吗?又不是我自愿要听的。」 焦棠睨视他:「一人一半。你先付,我后面加筹码。」 空少扯了扯制服的扣子,嘆口气,大方掏出一个腰带状的物品,递到桌子上。 「改良过的危险警报器。检测到附近五米以内有杀伤力武器都会报警,有响铃和振动两种模式。」 舞蹈团长欣然收下。 他继续说:「基金经理找了贝果,和她说她的蛇找到了,逼迫她赶紧处理掉。贝果很害怕基金经理,问他是不是公寓里的男人。基金经理说不是,说他只想要其中一个玩家死掉。」 焦棠云里雾里,基金理理和歌手贝果事先认识?基金理理准备杀人?贝果也准备杀蛇?这条蛇指的是人? 她脑壳想得多,一跳一跳地发烫,但仍努力记起贝果写的拗口歌词。歌词里的故事提到过两次蛇。第一次是原始森林中的蛇,然后来到都市。第二次是公寓里找蛇。 连贯起来想,女孩代表贝果,她在某地遇到一个人,一路追踪这个人来到公寓。现在作为玩家的贝果听令于基金理理,所以想按照剧情安排的那样,杀掉那个人。 焦棠摸摸下巴:「看来今天还要死人。」 舞蹈团长:「可能吧。反正我知道我不是那条蛇。」 焦棠:「你怎么确定?」 舞蹈团长:「我的角色是从农村一路跳到城市大舞台,没有去过什么森林,也没有加入过什么地头蛇帮派。我和我的角色一样,一直洁身自好。」 焦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你的角色有那么多药膏吗?」 舞蹈团长耸耸肩:「好像是被公寓里的人霸凌吧。不愿意和制造怪异视频的人同流合污,所以总是被打。」 舞蹈团长又伸出手:「谢谢惠顾。」 焦棠认为这个人不做间谍真是浪费。 她从空间中取出一个斗罗列星圭,递到桌子上去。「只要不是太勐的鬼,它都能替你扛下攻击。」 舞蹈团长一次得到两个防御类道具,喜悦之色外露,道了一声谢。 他说生意是细水长流,坐在这儿怎么生财,于是也离开餐厅去探听消息。 焦棠瞥一眼已经收拾干净,准备回去四楼待命的机器人,笑着招唿流浪空少:「去我房间谈谈。」 第155章 直播公寓规则杀人08 流浪空少一路随焦棠回房间, 一路低声问:「你该不会进房就刀了我吧?有些玩家独狼扮羊,尤其是可爱的女生装得很无辜,将比自己强的玩家单独引入一个地方, 就是为了猎杀……」 焦棠轻笑:「我刀你不需要这么多步骤。」 流浪空少意识到什么, 冷汗坠下,应道:「果然实力强的人说话也特别有内涵。」 两人进入203房。 这时,铜鹊震颤。 焦棠:「嗯?。」 齐铎无声问:「你和空少进去房间?」 焦棠皱眉:「是啊。」 齐铎:「提醒你,他的能力介于唯心和唯物之间, 不要被他表面的能力骗了。」 焦棠按下铜鹊的舌头,转头对盯着自己后背的流浪空少问:「你的能力是什么?」 流浪空少摊手答:「你不是知道吗?程序啊。」 倏然,他感觉脖颈有些凉,只见影子一晃, 大动脉旁边多了一把剑。剑身寒光流溢,仿若朝晖夕阴, 万千气象藏纳其中。 他伸向腰际的手顿住,讨饶道:「别动手。有话好好说。」 焦棠沉声又问:「你的能力是什么?」 「提示和复制。也就是通过数据的方式,得到系统中有设定的道具提示, 并且进行复制。系统有设定的道具包括一部分玩家道具,和一部分关键剧情的道具。但是我声明,我只复制能保命的玩家道具, 因为我不想拉仇恨。至于提示,我一般用在关键剧情道具上,这就是我为什么能活到现在的秘密。」流浪空少怯生生说:「因为我一般给大佬打辅助。」 焦棠:「关键npc呢?也能提示和复制?」 流浪空少:「不行。只能是物品。」 焦棠收回剑, 疑惑:「你的能力不多加利用,岂不是暴殄天物?」谁要能有系统隐藏线索的提示, 不就和开了金手指一样?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5页 「是。」流浪空少从善如流:「所以大佬你吩咐,我办事, 人尽其用。」 焦棠将美食主播包包的手机递给他,「本来指望你修复数据,现在你就复制那些本来删掉的视频吧。」 流浪空少瞪大眼睛看着那个手机,说:「我的提示告诉我,这是非常关键的道具,等级能排到b啊。」 焦棠:「剧情道具还有等级?」 流浪空少笑嘻嘻:「我自己根据提示的程度分的,也好跟你们同步。」 焦棠点头,嘱咐:「你在这里好好复制。我出去一趟。」 「诶。」流浪空少:「你就把我丢在你房间?」 焦棠没跟他废话,直接出门。 她楼上楼下绕了一圈,在一楼灵位墙下找到宠物医生香喷喷。香喷喷正在擦拭地板,地面有点黑色毛髮和血迹。 焦棠靠近她,她勐地弹起来,见到是人,舒口气说:「吓死我了。」 焦棠:「你在干什么?」 地面上还有许多碎玻璃,但是试香师类卿和包包的破碎相框已经被收拾,放回龛中。 香喷喷郁闷回答:「我就站在两个人前面看了看,突然窜出两只猫,把相框撞翻了。我看到其中一只猫腿上有点伤,想给它包扎一下,结果抓的时候太紧张,它的另一条腿也被玻璃割伤了。我这可不是故意的,不算虐待动物吧。」 她越说越急,明显尾调带有哭腔,是真的害怕被猫报復。 焦棠将她拉起来,说:「别收拾了。公寓场景会復原的。」随后摸出一个哨子,这是初始用来召唤食魂兽的,现在已经用不上,焦棠便把它送给她。 「如果遇到猫攻击,全力自保或者反杀,抽空吹个哨通知我。我会赶过去帮你。」 香喷喷犹豫后收下,勉强笑道:「谢谢你。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吗?」 玩家之间的帮助即便是无私,也会被理解成图谋。渐渐大家形成了一种共识——不存在没有目的的互助。 焦棠不过多解释,因为她确实有求于对方,索性利落说出要求。「请教你几个药物的名字。」 香喷喷点头,手在黄色围裙上擦拭,对焦棠所问似有预感。 「碳酸锂、多潘立酮片、枸橼酸氯米芬胶囊、美洛昔康。」焦棠一个个念出药名。 香喷喷斟酌后,回答:「我记得这些都是两名死者用过的药物。你是不是怀疑他们是被毒死的?」 焦棠:「先讲药物的用途。」 香喷喷:「碳酸锂是治疗情感双相障碍的药物,适用于抑郁和躁狂症。多潘立酮片是治疗肠胃的药,增加肠道蠕动的,据我所知,厌食患者也会吃这个药。然后,枸橼酸氯米芬胶囊这个药比较矛盾,女性用来促进排卵,男性用来治疗无精不育的……」 香喷喷胖乎乎的脸蛋皱成一个小球,疑惑说:「美食主播吃治疗情绪和厌食的药,说明她本身进食已经存在很大的问题了。可是为了直播效果还是要在镜头前假装开心地吃。真的很很可怜。」 焦棠不置可否,继续问:「美洛昔康呢?」 香喷喷说:「美洛昔康这个比较常见,用来治疗关节炎或者一些创伤炎症的,宠物用得很多,尤其是宠物老年之后,关节炎是高发病,经常需要吃这种药。」 焦棠:「美容或者整容后,需要吃这款药吗?」 她记得类卿的房中有很多,不会是备用药。 香喷喷想了想,踌躇道:「手术后短期止痛是可以使用的吧。」 焦棠突然问:「什么整容或者美容手术会分六次进行?」 香喷喷啊了一下,说:「六次这么多吗?那肯定不会是大型手术,因为大型手术都是单次做完,观察后再来确定下一次手术时间的。只有小型医美能分多次进行,比如雷射脱毛、注射肉毒桿菌或者玻尿酸、皮肤治疗、或者是半永久妆容这些。」 「所以,美洛康昔不会用在这些小型医美项目上?」焦棠立即反问。 香喷喷:「没必要吧。疼痛感太低了,吃不了那么多止痛消炎药。」 焦棠推翻了类卿在公寓期间做过比较大的整容手术的怀疑,相反她更清晰地意识到,那些药或许真的是给一只年老即将病死的宠物吃的,所以药量才那么大。 密闭小房间内,宠物对香水反应是很大,会不会类卿之前的直播内容不是试香? 香喷喷对宠物方面比较了解,随口说道:「其实我见过类卿逗公寓里的猫,从她抱猫的姿势就知道,她之前养过宠物。」 焦棠点头:「那你认为包包会虐待动物吗?」 香喷喷犹豫起来。「不好说。有些人生活太压抑,就会拿宠物出气。」 所以,目前结论与舞蹈团长提供的信息一致——包包有虐待公寓里猫的可能性,类卿没有。这就是两个人死亡状态不同的原因。 焦棠回归她最关注的重点,突然说:「假如枸橼酸氯米芬胶囊对于男性而言是治疗无精不育。小型医美是为了去除男性一些特徵,比如毛髮、鬍子。那这两个人就有概率是男性假扮女性。」 香喷喷勐地吸气,说:「怎么可能!他们是男的,还进女浴室?浴室门也没有报警啊。」 焦棠勐然惊醒,这句话就像打开的窗户,瞬间在她脑海中照出一线光,使她看到晦涩不清的谜团中,延伸出来的一根线。 她紧紧抓住「这根线」,对香喷喷着急道:「谢谢。记得有事吹哨。」然后大踏步返回楼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6页 香喷喷怔愣半天,丢下玻璃也追上去,不过焦棠已经进了自己的房间。 焦棠急匆匆回到房中,流浪空少惊吓回头,手里正播放着视频,看得出来在此之前,他正沉浸在惊悚的氛围中。 焦棠皱眉,从他手中接过手机,「视频复制好了?」 流浪空少手掌在大腿侧擦了擦虚汗,说:「还挺……刺激的。你自己看吧。」 手机里的视频一共五个,焦棠随意点开一个。 视频长达两个小时,焦棠跳过开头推销美食的部分,来到视频中后段。 这个时候原本光线明亮的直播间忽然变暗,包包从桌子前站起来,清空了桌面的食物,紧接着放上了一个小口径的透明花瓶。 然后她的脸藏在灯光后,似乎在笑,朝房间另外一个角落喊:「小铃铛、小铃铛,你在哪里呀?」 镜头外传来一声喵呜。 「原来你在这里啊。来mami这里。」 一只三花跃上桌子,包包揉它下巴,又爱抚它的后背。接着,包包将猫轻轻拎起来,不顾猫的挣扎,将它一点点塞进那个透明玻璃瓶里。 猫缩成一长条,脸被玻璃瓶挤压,露出大而惊恐的瞳孔。 包包对镜头外的人说:「接下去是你们最爱的环节啦。看小铃铛在干什么?」 花瓶中,长条猫从腿部开始,渐渐化作一滩水,到最后,它的脑袋掉进水里,也变成无色的液体。 「我又获得了一瓶纯天然生物水呢。」包包摇了摇瓶子,里面的液体流动性很强,晃荡不停。 包包将一只玫瑰没入花瓶中,笑道:「好看吧。那今天的直播就到这里啦。我要去煮个面吃了。你们也要给我点赞刷票之后再吃饭哦。」 视频结束。焦棠全程皱着眉头,缓缓舒展开。 这算什么?猫之魔术? 流浪空少说:「你要不要再点开其他视频看看?」 焦棠默默观看其他,还是大变活猫的怪异视频,除了最后一个,也是日期最近的一个。 这一次,包包自己架了一个高高的火锅,下面架特制的电磁炉,然后在通电的情况下,她钻进空空如也的锅里,自己合上盖子。十分钟后,锅开了,水沸腾,沖开了锅盖。 视频很长,直到水沸腾干,电磁炉自动断电,包包都没有出现。只有最后不知房间中哪里传来她的声音,说:「今天视频就到这里啦,记得点赞刷票后再去吃饭哦。」 这一次,连焦棠都觉得离谱了。直播视频不可能经过加工剪辑,所以大概率是现实在公寓系统中的扭曲展现。 既然是关键剧情道具,那就说明这种大变活人和大变猫,对公寓规则和躲避规则追杀,有很大的指示意义。 焦棠满意地点头,对流浪空少说:「干得不错。目前不知道对破解浴室谜团有什么用,但肯定日后能派上用场。」 流浪空少得到一句称赞,悬在心口的担忧终于烟消云散。他追问:「你打算从哪个地方入手调查?我还有用,我能帮上忙。」 焦棠:「你当然能帮上很多忙。」 流浪空少一看她的笑,又立马胆怯了,问:「不会是很危险的事吧?」 焦棠手在袖子里一拨,铜鹊的舌头颤了颤,她无声唿喊:「齐铎,来我房间一趟。」 从流浪空少的角度看就是焦棠忽然安静下来,抬头望了望门,而后不出三秒,门外就响起敲门声。 他左右转了转,问:「要我藏起来吗?」 焦棠瞅他,疑惑问:「为什么要藏起来?」 流浪空少:「就……被人看见不太好。」 好字落地,门也开了,一道身影迅速滑进来。流浪空少一看是一个妹子,还是一个精神头很足的妹子,不知道为什么朝她笑了笑,可是对方只是高冷地瞥了他一眼。 不过,这位背多分妹子高冷劲没有维持多久,就换上了一副老练的做派。 她先用下巴点了点流浪空少的位置,问:「可以信任吗?」 焦棠:「没问题。」 背多分齐铎这才放松紧绷的下颌,朝流浪空少点了点头,说:「多多指教。」 流浪空少脸一红,磕磕巴巴说:「请多关照。」 焦棠先将美食主播的视频内容描述给齐铎,然后又将与香喷喷讨论的结果同步给二人,最后,再转向流浪空少。 焦棠问:「你最后一次进入男浴室,有发现什么不合理的地方吗?」 流浪空少努力回忆昨晚检查男浴室的情形。 「我是大概9点50分到达浴室外面。当时两边浴室门都是开着的。然后我在9点53分时候,进入男浴室,检查了每一个隔间,非常确定当时里面是没有人的。而且你们在门口也看到,不可能有人尾随我进去,躲起来,再趁我出去后一直待在里面。」 焦棠和齐铎对此毫不怀疑。 流浪空少继续说:「如果要说有什么东西和之前不太一样,就是地面的水很多,而且有人好像在浴室里上大号一样,有点臭。之后,我就出来,在你们几双眼睛注视下,关上门,把卡交给了孟大梦。」 焦棠和齐铎听完后,同样陷入深思。 浴室地面水多和臭气,确实很难引起人的怀疑。但如果结合刚刚大变活猫的视频,就值得玩味了。 包包带的猫可以变成水,待在浴室里。但为什么要攻击她呢? 类卿可以携带螺蛳粉类毒药进入浴室。但为什么自己会中毒致死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7页 焦棠深深盯向墙壁,一墙之隔正躺着一具尸体。她在生命最后的几个小时里做过许多事,焦棠所能观察到唯独三件事。 第一件,她虽然有肠胃和厌食问题,还是在公共餐厅吃炸鸡。 第二件,她在临近0点时,冒着宵禁被处分的危险,离开房间。 第三件,据舞蹈团长情报,她虐待猫,被类卿威胁,夜里去找类卿。 反过来看,类卿生前几个小时里也做过很多事,焦棠所能观察到的唯独三件。 第一件,包包在餐厅吃炸鸡时候,她在餐厅门外,与基金理理聊天。 第二件,她在临近0点时,冒着宵禁处分的危险,离开房间。 第三件,她见到包包虐猫,威胁包包去找她。 这前后三件事,单独看没什么问题,但结合起来看,又有某种关联。 焦棠边思考边向齐铎和流浪空少分析:「我们一件一件合起来看。」 齐铎立即接话:「不错。合起来看有一个人的目的性太强了。」 焦棠:「包包,无论作为玩家还是作为角色,她都不是会暴食炸鸡的状态。但是她吃了,而且说了一句话——趁十二点前,我要打包一份回宿舍。这句话不是说给餐厅里面的人听的,而是说给门外面监视她的类卿听的。」 齐铎推测:「目的可能是混淆类卿的时间概念。结合第二、三件事看,类卿让包包去找她,假如包包找她时,提着打包的炸鸡,一定程度上能够迷惑类卿,让她觉得现在还没十二点。」 焦棠:「要实现这一点,需要两个条件。第一类卿在0点前失去对时间的概念,第二类卿没有听见孟大梦宵禁前的提醒。」 齐铎:「中毒?她摄入毒物的时间是在0点前?」 焦棠:「怎么摄入的呢?主动还是被动?」 齐铎:「自己房间内,主动的可能性更大。」 焦棠:「所以,类卿是一个会主动给自己服用毒物的人?比如致幻剂之类的?」 齐铎:「或者某种安眠成分的药物。」 焦棠:「你在类卿的房间没有找到她的手机。而玩家在房间里面只能通过手机确认时间。」 齐铎:「有人提前将她手机拿走。而这个人很可能就是包包。」 焦棠:「费尽千辛万苦将类卿骗出房间,结果却惨死浴室。是被类卿反杀吗?」 这句话刚说出口,她立马意识到什么,惊讶道:「不对,是双层反杀。」 第156章 直播公寓规则杀人09 「双层反杀。类卿设局杀死包包, 但被反杀。包包知道类卿设局杀害自己,伪装配合,杀害类卿, 但被反杀。」 齐铎不解:「类卿设局被反杀是可行的。因为她是中毒而死, 即便包包已死,只要利用某种机制使她中毒,也能杀死她。但包包明知道对方设局杀害自己,为什么还会断送性命?」 焦棠:「包包是不是没意识到浴室内有猫?毕竟猫在设定里可以是液态的状态。十点时浴室里的水很多, 说明猫早已潜伏在里面,等到0点之后报復包包?」 齐铎提出一个核心问题:「猫是谁放进去的?」 无论两名死者的性别是否男性,但他们能正常进入女浴室,进入男浴室会触发警报, 这就排除了是她们两个将猫放进去。 浴室在9点50分之前都是开放的,能够提前放进液体猫的, 唯有昨晚排队进入男浴室的玩家。 舞蹈团长、流浪空少、设计师老设、玩偶师阿难、基金理理,一共这五个玩家。 暂时排除舞蹈团长和流浪空少,还剩三人。 焦棠:「基金理理的行为模式太怪了。类卿死前接触过的最后一个玩家大概就是他。」 这个时候, 焦棠在脑海中无声向齐铎传递出下半句话——「我怀疑这个理理是清洗计划的人。他们有利用规则的作弊优势。」 然后,她当着流浪空少,继续分析:「假设基金理理在十点前将猫放进浴室, 然后通知贝果可以动手杀人一样,他也向类卿传达出可动手杀死包包的信息。类卿冒险将包包带到浴室外,猫因为包包虐待产生仇意, 从浴室内打开门,将包包拖入浴室残杀致死。然后……」 「然后类卿因为包包事前设计的毒药中毒致死?」齐铎补充完后面的推理。 流浪空少在十点前闻到的臭味, 就是来自杀害类卿的毒药散发的味道? 流浪空少头左右摆,来回听两个人将案情抽丝剥茧, 终于逮到机会插话了。 「两位,按照推理,那股臭味就是毒药味道,为什么我进去出来一点事没有。类卿进去一会儿,就将包包放倒了,自己也被放倒了?作为玩家是不是太脆皮了?」 焦棠看着他:「和猫一样,臭味既然在十点前就存在,那也不可能是包包放进去的,而是男玩家放进去的。我们大胆点猜想,是不是基金理理这位高频出镜的玩家,对包包重复了同样的话术呢?说把毒药放进去了,只是进入闻到不会有事,但略加操作,就能让类卿中毒而死?」 流浪空少:「双面二五仔?」 齐铎:「这么推理的话,两人互相残杀的动机是源于基金理理的威胁与诱骗?我认为这个动机太弱了,立不住脚。在这个过程中,两个人都承担着很大的风险。尤其是美食包包,她混淆类卿的时间观念,同时自己也要承受违反宵禁带来的严厉处分。值得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8页 答案显而易见——不值得! 所以,包包与类卿互相诱杀,一定有更深层次的动机。 人性复杂,盲猜动机无异于水中捞月空忙一场。 焦棠打点精神,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去做。比起弄清楚案件背后动机,更重要的是验证案件中涉及的规则。 她仍未完全信任流浪空少,用意识对齐铎说:「我猜到公寓杀人的规则是什么,并且,你可能是下一个被害者。」 齐铎以意识回復她:「因为蛇的意象?」 焦棠:「防备之心不可无。除了贝果歌词里提到蛇,就只有你所属角色的手帐本里有蛇。」 齐铎看了看门口,做出沉思模样。 「我的角色信息是父母双亡,刚成年,也从来没去过原始森林,和贝果的人生经验相差不是一点半点。想不通为什么要杀我。」 焦棠走到门边,握上门把手,回头无声看了一眼齐铎。 「你和她没有交集。可以查一查和离手有没有交集。我见过她从贝果房间出来,两人闹得不愉快。离手的存摺里有大笔境外交易。这笔巨款和你角色的背景故事可能相关。」 然后,焦棠打开门,对房间中两个人说:「快到十二点了。孟大梦要上门做登记,你们先回去。」 流浪空少还沉浸在纷繁复杂的案情里,这会儿见到门外的强烈灯光,不适地揉了揉眼睛,伸个腰,走出去。「那你有事call我。」 齐铎后面出门,经过焦棠时,听到她低声嘱咐:「晚点行动。目标是四楼办公室。」 齐铎轻声应好。 二人前脚刚走,孟大梦的声音就传遍楼道。「十二点了,各回各房间,准备做资料登记。」 旋即,他忙碌的脚步声在二楼、三楼间穿梭,半个小时后,他出现在焦棠房门前。 孟大梦端着文件夹和笔:「例行公事,你懂的。上次报的是基础信息,这次更深入点,报一下你的家庭信息,哪里出生,住哪里,家里几口人,目前家庭状况怎么样,等等,能说就多说点。」 焦棠靠在门边,回忆资料,说:「咸城人,住咸城。家里五个人,父母和一个哥哥、一个妹妹。父母身体还行,已经退休,哥哥娶妻离婚,带着三个孩子住在家里。妹妹罕见病,需要定期注射昂贵药物,目前正在被送往公寓的路上。」 孟大梦停下笔,问:「送来干什么?公寓培养的是直播之星,不是救助站。」 焦棠根据资料来回答:「妹妹也想直播,自己赚医药费,因为家里已经断了她的药,没有几年可以活了。父母说,家里还有三个孙子要养,保小不保大。」 孟大梦沉思起来,半晌说出一句:「她这个身体直播卖鸡蛋有点搞头。那些中老年人看到晚期病人吃了鸡蛋后重新站了起来,一定会疯狂下单。别说你妹还是有点商业脑子啊。」 焦棠默了默,反问:「还有什么要问的?」 孟大梦在纸上写写画画,回一句:「家庭情况还包括情侣。公寓里有没有偷偷交往的对象啊?」 「没有。」 孟大梦哦了一下,说:「我怎么经常看到你和人鬼鬼祟祟上天台?天台现在锁了,没有方便鬼混的地方了,就掰了?」 这句话除了暴露孟大梦是一个偷窥狂之外,还暴露出一些关于时珂的隐藏信息。焦棠默默记下,随口敷衍:「没有对象。」 资料里清清楚楚写着时珂没有交往的对象,因此她的回答滴水不漏。 孟大梦失望地收起笔,说:「真无趣。行了,这次就这样吧。」 说完,他夹着文件夹走去敲隔壁205的门。 焦棠立在门边倾听,当孟大梦跑完上下二楼后,他旋转着喜悦的足尖返回四楼办公室,关门的声音格外清亮。 「他回去了。」焦棠向意识深处发出信号。 脑海中,传来回应:「我也听见了。」 脑海中发出笑声是一个件很奇怪的事,但焦棠的脑中声仍然传递出急迫而兴奋的念头:「现在我们需要等一个时机。搏一搏孟大梦会不会向专属机器人发出指令。」 齐铎:「说说你的计划。」 焦棠:「这次你是主角,需要你的配合。」 意识交流的好处是效率极高,念头一动对方便心知肚明。 焦棠将计划在脑海中捋了一遍。 「早餐时候,我在孟大梦的专属机器人中植入了我的妄相1号。然后上午我在电梯中植入了妄相2号。 假如我们的猜测没出错,指令是顺着电梯空间四通八达的话,那么当孟大梦在办公室中输出指令时,我的妄相2号就会感应到。 到时候需要你在电梯空间,和妄相融合,成为一个新空间,姑且称之为「真空」。 指令在「真空」中延迟到一个极限的时间。在这个时间内,我的妄相1号会根据妄相2号接收到的指令,继续完成原本的任务。 我们赌,长时间等待不到机器人上门,会让孟大梦主动走出房门。这个时候,真空释放,妄相1号与机器人一起转移到办公室门口。 希望藉此能打开办公室大门。利用孟大梦外出,我们打个时间差,混进办公室。」 齐铎心领神会:「我去准备。」 旋即,两人不再联繫。 焦棠看一眼时间,下午一点半。她准备静静蛰伏,搏一个时机。 下午两点,一簇电流至头顶通行,勐地扎进她的脑海深处。与此同时,四楼办公室里的孟大梦向公共餐厅的专属机器人发出了一份下午茶指令。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9页 「来了。」她向齐铎也发出了一道指令。 焦棠牵引神思,她第一次在精神力分裂的情况下,实现与齐铎的融合,未免有些吃力。 齐铎这边亦是初次尝试将自己融合进一个空间内。 他的意识不仅如在茫茫大海漂浮,他体内的能量,连带着虚化的身体,也在撕扯展开,如果不是因为重力剑牢牢钉在电梯的某个点上,他的意识很可能被空间吞噬,变成像妄相一样,非人非鬼的产物。 但他转念又想到,假如有一天□□消亡,成为焦棠驱策的一只妄相,融入她强大的意识流中,也比化作孤魂野鬼要有利得多。 这种微弱的念头迅速影响了整个空间,焦棠这边忽然觉得意识在灼烧,有种莫名刺激到的疯狂。 她仿佛一瞬间回想起,无脸修行者在太极台上制造出的火。 当初她只觉得这把火烧得意识一塌煳涂,现在她又感受这把火来自灵魂深处,正如火山喷发,涌出的是「自毁和重生」两种极其矛盾又共生的渴望。 太奇怪了!幸好只是转瞬即逝。 齐铎那边已冷静下来。电梯内的空间包裹住黑色的薄膜,一束电光在膜壁上撞击,就像无序的分子活动。 「还要多久?」随之指令的撞击,系统也正在復原这块异常的空间。 焦棠一边操纵妄相1号,随机器人在二楼餐厅行动,一边倾听四楼的动静。 离孟大梦发出指令的十五分钟后,咔哒,四楼的门打开了。 孟大梦走出房间,去按电梯按钮,电梯楼层停在二楼,但半天没见动静。 他嘟囔一句:「谁这么没公德心啊。占用电梯公共资源。」 随即他步下楼梯。 「可以了。」焦棠迅速向妄相1号和2号发出信号。 二楼的机器人向电梯口移动,憨态可掬地滑入电梯,当电梯门关上瞬间,它勐烈晃了晃,接着电梯门打开,它又慢慢滑出去,转到办公室门口。 孟大梦已经走到二楼,远远看见一个人堵在电梯口,他凶道:「205?你有没有公德心?」 舞蹈团长临时出门,忽然被隔壁拖住,直奔电梯口过来,让他堵住门。 他也是一头雾水,现在见到孟大梦,他瞬间明白,焦棠拿他堵的哪是电梯门,是孟大梦这个衰神。 四楼,焦棠和齐铎在门口迅速审视。 进去?还是不进去? 焦棠把心一横,即便是警报响,她也必须进去一趟。 她正要行动,随之身体被一个只长长的玄色手臂拽住,扯进了另外一扇门里。 妄相1号和机器人进入了办公室后,齐铎尝试和在办公司内的妄相1号融合,从墙内侧打开了一个「真空」。 「真空」隔绝系统的指令,因此没有触发警报。 此刻,孟大梦已经在二楼餐厅巡视了一圈,吶吶道:「难道送上去了?」 于是他开始往回走。 办公室内。齐铎将监控视频回放到昨晚案发公共浴室的片段。 焦棠在资料柜里找东西。 齐铎低声:「到了。」 焦棠回头,老式电脑的监控文件内,有一段长达60分钟的视频,齐铎已经跳到第17分钟。 相当于凌晨0点17分。这个时候,美食主播包包正被试香师类卿压制在门上。 包包的神情十分痛苦,类卿则很亢奋,两个人对话了几句。 0点19分,包包的神情由痛苦变为恐惧与挣扎,随即,门霍地打开,她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往里拽。 门框闪烁红灯,类卿惊吓一跳,观望室内,随之奔进去。 0点20分,一头猫在门框上舔了舔爪子,奔跑进走廊。 孟大梦跑调的哼声出现在二楼楼梯。 齐铎关闭电脑。焦棠返身回资料柜。 齐铎无声催促:「走吗?」 焦棠没有应他,只是手顿了顿。她找到了想看的东西——昨天的住户登记表。 她迅速翻阅到203和302两张表,窥一眼性别栏,心中瞭然。 楼梯口到走廊有一个拐角,孟大梦的身体出现在拐角处。 焦棠跑出齐铎打开的空间,她霎然剎住脚后跟,抓起一只笔在最上面的一张纸上涂上潦草的一笔,将笔投掷到柜子后面。 孟大梦看向办公室门口,皱眉问:「你怎么在这里?」 他抱起一头瘸腿的黑猫,将它放到机器人的头顶,说:「受了伤可不能乱跑,等会找不到你,有人要发疯的。」 他开门进办公室,室内飘荡着一股香橙蛋糕甜丝丝的味道,他拍了拍腹部,发出咚咚响。 孟大梦一边滋熘蛋糕,一边看监控视频,发出愉悦的喟嘆。 他完全没发现,今天的门框大得离谱,而且在他看不见的时候,正一点点缩小,直至变回原本的宽度。 齐铎和焦棠从门边钻出来,幸好四楼走廊没人,二人立刻奔跑下楼。 现在唯一要祈祷的是,希望孟大梦不会心血来潮去查看他离开以后的监控视频。 两人一路下楼,一路脑中风暴。 齐铎:「视频看了,除了类卿和包包,没有第三者在现场。」 焦棠:「你漏算了猫。」 齐铎:「如之前推测,猫是被提前放置在浴室内,目的是能够在没有卡的情况下,打开浴室门。类卿利用了这点,将包包压在门上,让猫将其拖拽进去。类卿冒险进去是为了取得某样东西。我们也推测她可能是一个会主动服用致幻剂的人,可能进去就是为了拿那种东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0页 焦棠:「谁知道放猫的人,也把她的致幻剂换成了剧毒。」 突然,焦棠的脚步停下又折回三楼,齐铎跟随她,二人走到公共浴室外。 公共浴室外面,还有粉发离手,她正靠着墙抽菸,一边抽一边看向歌手贝果的房间,见到二人突然出现,眼神来不及收回。 粉发离手打招唿:「哟,不避嫌了?我就说第一天你们一起过来的,怎么装作不认识对方。」 焦棠凑近离手,嗅了嗅,问:「你用的清新剂和类卿用得好像啊?你两认识?」 粉发离手将烟在墙上摁灭,嗤笑问:「你以为我杀了她?她是该死。不过轮不到我动手。她是咎由自取。」 「为什么说她咎由自取?」焦棠继续试探。 粉发离手笑得像一头狐狸,说:「我为什么告诉你?我可是吃过被人骗的亏。」 说完,她直起身子,踩着高跟靴子大摇大摆离开。 焦棠蹲下查看浴室门口,回归正事,无声道:「视频里,猫出来的时候,门里有明显的血迹。为什么到了地毯这儿就不见了?而且门里的血迹也被后来漫过来的水冲掉了。」 齐铎无声应答:「你怀疑什么?」 焦棠摇摇头,嘴唇紧抿:「怀疑所有看到的。或许所有看到的,都只是为了让我们看到。」 她起身:「暂时说不清楚。但我觉得和猫的二态有关系。和美食主播包包的直播视频也有关系。」 两个人又走向二楼。他们听见楼下娱乐室内有争吵声。 焦棠继续灵魂发问:「假如包包也具有二态,是不是她就可以伪造一具尸体,然后化作水,在猫打开门的瞬间,也逃出来?」这个想法很大胆,而且需要扮演美食包包的玩家也有相对应的技能。 齐铎:「她能逃去哪里?孟大梦第一天就强调,无论人类变成什么状态,只要未经许可进入非开放空间,就会引发警报。」 「你说得对。假如化作水,要短时间不被发现,只有一个地方不会引发警报。」 齐铎提眉:「她躲回她自己的房间了?」 焦棠点点头,走入娱乐室,心神却飘往另一方——204房停放的是包包的尸体吗?会不会真是一具假尸? 娱乐室内,角落里一个沙盘桌游被搬到中间。桌两边各站了两队人马。 左边是流浪空少、宠物医生香喷喷、基金理理、粉发离手、舞蹈团长 右边是设计师老设、歌手贝果、玩偶师阿难 焦棠和流浪空少了解了一下,原来两方因为要不要杀了孟大梦,掌控公寓主动权而争执。 流浪空少低声解释:「大家实际上用自己的技能都勘探了整栋公寓,没有发现出去的路。本来是聚在一起打算吃个午饭,结果不知道谁起的头,讨论就变成了争吵,吵要不要控制孟大梦逼他说出规则,要不要控制整个公寓,安全撤离。」 流浪空少等五人反对杀孟大梦。 设计师老设等三人贊成杀孟大梦。 焦棠和齐铎对视一眼,两人分别站到不同的队列中。 设计师老设看着站到身旁的焦棠,对她释放友好的微笑。 流浪空少呆呆看着纸牌屋一样的剧情,对齐铎低声道:「你们两个理想方针差这么远的吗?」 齐铎假装苦恼,沉吟道:「派别利益高于个人情感。」 齐铎看了看沙盘,问:「现在怎么回事?」 流浪空少还没出声,陡然不出声了,沙盘上一枚战士棋子动起来,在沙地上冲锋陷阵。 沙盘模拟对战啊。 焦棠见到设计师老设,指尖轻微动了动,沙盘战壕变换位置,好几次险些埋了棋子。 原来沙盘模拟会真出人命! 焦棠凝目看着流浪空少发挥提示的能力,屡次在沙土堆里,灰头土脸地冲出来。她心里有点焦急,设计师老设的能力与空间有关,流浪空少与之相比,能力悬殊太大,可能会出事。 焦棠心中盘算方位,想帮流浪空少逃出去。 沙盘是模拟地图,无风水一说。但人之气运不在身,在魂。魂需「于泥致寇至,于沙小有言终吉」。 沙盘战士还在努力爬上战壕顶,往下一个进发。忽然,身边有一阵飓风,将他颳倒。 在场玩家左右瞪了瞪,不明白风从哪里来的。这阵飓风将原本属于日照东边的沙子全吹落壕中。 在流浪空少的视角里,战壕大得出奇,他的全身有了实质性地疼痛,攀爬带来的疲惫和无力席捲全身。 他哀嚎,只是一个程式设计师,体力和战力本身就很弱。他只觉得一股力气将他从战壕里扯住,这凭空出现的力气,将他勐地一甩,腹部被无形脚一踢,踢挂在另一条战壕上,疼归疼,还是保住命了。 焦棠的神海里收回了力气,剎那,她听见一把陌生声音,在脑内迴响——「可算见到你了。」 焦棠:「谁?为什么能进我意识?」 没有她的允许,她的意识不可能对外开放。 「你防守得太严实了。只能这样相见。」 焦棠不发言,环视其他人。 对方:「不用找。找了也没意义。我只说两件事,第一,公寓里有清洗计划的人,不介意的话杀了比较好。第二,要看透这个世界,先要用你的眼睛看透所有的点。提示结束,玩得愉快。」 焦棠:「喂!」 脑海中那抹白雾一般的身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1页 战壕中,流浪空少还在翻越高耸的石山。 香喷喷在给流浪空少打气:「坚持住啊,跨过石山,你就逃出来了。」旋即,她又拉下脸,看向歌手贝果:「下一场,是我对她了……」 流浪空少操纵的傀儡站在终点,他揉着胳膊,仿佛真的挺过了整片战区。 接下去的对阵。香喷喷对战歌手贝果,两个人的能力差别不大,香喷喷是野兽一类能力,贝果是声音类能力,最后两枚棋子在出口撞个粉碎。 基金理理对阵玩偶师阿难。 焦棠聚精会神观看基金理理的能力,判断他的能力是术法一类,能够自如变换场中物件,破坏阿难设下的傀儡兵。 不过术法似乎很耗他能量,跑到中途,他已经被阿难困在壕里,棋子差点被枭首,幸好他变了个铁桿子,才没被削成两段。 基金理理后怕地擦擦汗,瞪向阿难。 最后,因为三局中,各有一胜,还有一平,所以玩家又经过一番讨论,达成维持现状的表面协议。 焦棠心想,早知道不站队了。她试图从玩家眼神中猜出是谁进入了她的意识,但所有人都在迴避过多的交流,刚才那次对阵,已经将玩家撕成了两个阵营。 设计师老设和玩偶师阿难坐在娱乐室的沙发上,两个人惺惺相惜起来。 设计师老设招手焦棠:「你也是我们阵营的,也过来坐一坐。」 焦棠坐过去。 老设开口:「你为什么想杀了孟大梦?」 焦棠:「和你们一样,不喜欢受制于人。」 老设转头问玩偶师:「你是因为不喜欢受制于人?」 玩偶师阿难这会儿倒有些少年气,说:「不是。我只是喜欢搜集各种各样的npc当我的玩偶。孟大梦这种类型的,我没有。」 老设看向焦棠,笑道:「看吧。你的话言不由衷。我们都在规则里面,孟大梦也是规则,我们不是受制于人。你既然是高级玩家,就不会单纯只是想通过杀npc出去,否则你主动来无理城干什么?」 老设起身:「本来是来吃饭的,结果饭没吃上,光聊天了。我回房间点餐去。」 玩偶师阿难看了看焦棠,问:「你也是来找东西吃?我发现餐厅可以点油炸蚱蜢,你吃吗?我一个人吃不完一盘。」 焦棠笑着谢绝:「你吃吧。我走了。」 她走出餐厅,见到基金理理和粉发离手强硬地勾着歌手贝果上楼。 这三个人混到一块去了?还是因为贝果背叛了其他两个人? 齐铎指了指203房,意思大概是「你打算怎么办?」 焦棠回望204,无声道:「从我房间过去。」 她要再看看美食主播的尸体。 第157章 直播公寓规则杀人10 除了粉蓝专属机器人外, 住户所配备的机器人一共五个,轮流服务整栋公寓。 焦棠点开美食主播包包的手机,使用点餐系统。然后在送餐机器人中植入妄相, 以同等办法, 从墙上打开一个真空洞,进入了204房。 经歷一天发酵,房中的尸臭味犹如沥青般既重还粘稠。 尸体原样放置在地面,保鲜膜已经浸泡发软, 阻拦不了血水横流。 焦棠带上手套,抚摸尸体暴露的部位,入手确实是人体发僵的触感。 假如石竹在,就能悬丝判断她是不是真人, 如今单剩二人,只能讨巧用些办法。 比如说, 在这个尚未被系统发觉的空间,再制造出一个真空,召唤出食魂兽。 焦棠将想法传达给齐铎。齐铎犯难地环顾四壁, 在这儿建造一个真空,就意味着要将尸体和恶臭也包裹进鬼化空间之中。 他踌躇问:「就没有别的办法?」 焦棠抬眼看他。 齐铎紧闭住一口气,在焦棠脸上, 没有看到任何商量的余地。其实他也不是在徵求意见,他只是在徵求对方的一种情绪吧。 齐铎认命了,身形消失在黑色薄膜之中, 焦棠第一次站在封闭的人造空间中,不禁伸手抚摸皮革质感的膜面。 齐铎的声音在脑内急促迴响:「别乱摸。」 焦棠堪堪收回手。她召唤食魂兽, 食魂兽对于这个空间天然地排斥,振动巨大的翅膀, 扇起一更加恶臭的风。 焦棠剑鞘狠狠揍在它脑袋后方。 食魂兽不情不愿地跪伏下去,对尸体张开赤色大口,赤火一般的舌头在尸体上方打个转,终究没有下得去口。它嗷呜回头,用一种近乎责备的眼神盯着焦棠。 焦棠挥挥手,打发一个哭闹的孩子一样打发它,将它塞回空间中。 食魂兽垂下的口水,溶液一般滴在尸体周围,将留下浓黑色的烧焦痕迹。 食魂兽的口水是它对人类欲望的一种分泌物,由不得它控制,自然而然产生的。 焦棠在脑中唿唤齐铎:「你可以回来了。」 黑色空间收缩,房中又回到初始状态。 齐铎:「看出什么?」 焦棠:「是人类躯壳没有错。不是伪造的。」 齐铎:「所以结论是没有人从浴室里逃出来?」 焦棠犹疑不定:「即便有人以水的状态逃出来,也不是包包这个玩家。而是包包或者类卿身上分裂出来的人。」 之所以坚信这一点,是坚信公寓里的规则——人类在非开放时间进入浴室,一定会引发警报。 焦棠心想,说不定眼前之谜瘴,正是因为他们已经触达到这种公寓存在的某种真相。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2页 撇下这份心思,她开始在房中行走,寻找另外一个突破口,当她捧起一个小口径的花瓶时,齐铎明白过来,她在找什么。 齐铎先是疑惑:「这个怎么在这里?」 剧情内的东西,不是应该作为遗物,存放在仓库吗? 焦棠:「说明它不是剧情内的东西。」 这是一个内壁很薄的,透明的玻璃花瓶,没有任何的纹饰,也没有存放液体,瓶身完整,没有任何机关。 焦棠比划了一下口径,旋即从剑鞘中抽出山川剑,精准而快地搠入瓶中。 瓶内无故旋转起一阵气流,气流之中似有龙腾虎啸,紧接着瓶底出现水,水位不断上升。 水之中有舟泛行,但转眼看其实是一颗棕色的眼珠子。眼珠子转了转,对准瓶外的焦棠,竖棱成危险的线。 瓶底渐渐染成黑色,有一束光从瓶底打上来,就像倒悬的海里探进了一条强光。 焦棠被光迷住,渐渐看见光后面有一张符箓,符箓被掀起一角…… 陡然间,她整个人定住,从光里清醒过来,在齐铎惊骇的注视下,迅速画阵贴符,将已经伸出触鬚的黑猫封进瓶中。 黑猫嘶叫、抓挠,最后又化作水,成为无形。 齐铎的鬼手已经掐在瓶口,幸好焦棠反应得快,否则他可能一用力就将瓶子捏碎了,结果可能就是一场混乱的开端。 焦棠将瓶子放回地上,沉沉道:「我以为这是突破口。原来还是障眼法。」 她如此笃定的前提是,猫与公寓是共生关系,公寓正如地下洞穴,有水的地方才有出口。猫既然由此而死,由此而生,就是活水之口,可能也是公寓之出入口。 可惜了。 她说:「有人改了阵法,将活水之口,改成死水之渊。这是专门针对术士设下的陷阱。」 齐铎:「邱老道的手法?」 焦棠:「有可能。」 既然此处是陷阱,那自然及时抽身,再贴上「封条」为好。 撤离房间前,焦棠又在203房门内侧设下一道「门禁」。 「门禁」生效时,她倏然见到一个黑色的手印,黑色类似血凝固后的颜色,手印的大小则恰如屋中逝者的手掌。 焦棠返身走回床边,捡起当时被随手甩在床上的甜甜圈包,摸了摸。 「不见了。」 齐铎:「什么不见了?」 焦棠:「房卡啊。死的时候还在里面,现在不见了。」 焦棠由墙走回自己房中,仍一脸忧郁。 齐铎也注意到手掌印,联繫到手印是人死后印上的,说明有人在焦棠等热搬运尸体之后,又从里面打开了房门。 这种结论就像是印证了,玩家包包之外还有一个不知名的,能化作水的人类存在。 焦棠吶吶出口:「传说那个失踪的主播还住在公寓里。」 这个人就是美食主播包包对应的角色——204房原本的主人。它同样受到规则的束缚。 在这一刻,焦棠有一种大胆的猜测——当玩家包包出现在公寓里时,邱老道一类人物在204房设下的封印解除。204房原本主人与玩家包包一样,被系统默认为204房的有效住客。 因为,只有有效住客才会受到规则的束缚。 案发当天晚上,孟大梦只说检查监控,见到302房的类卿临近0点外出。但并没有说203房的情况。 或许那天,焦棠听见的门声,并不是来自玩家包包,而是无形的204房原主呢? 从孟大梦的监控里,看不见有人出来,因此他默认203房没有违反宵禁规定。 但是,203房只有一张房卡,这张房卡在玩家包包身上。无形房客可以从里面出来,却无法从外面进去。 此时,她就要利用浴室内死亡的玩家包包尸体,来顺利回到房中。 当时,焦棠虽然用保鲜膜简单处理了尸体,但是血水仍然滴到地板上。混在血水中间,无形的房客尾随焦棠他们进入203房。 然后当所有人撤出203房锁上房门后,她便顺利拿到属于包包的房卡,在外人察觉不到时,进出房间。 因为,唯有仍然保持宵禁和公共浴室等成文的规定,无形房客才能被系统认定为204房的玩家。 齐铎担忧道:「明枪易挡,暗箭难防,身在暗处的无形人想杀人也便利许多。」 焦棠认真道:「你我多一个心眼,总不会吃亏。」 说话间,二人错过了晚饭时间,再看手机,已近九点。 焦棠叮嘱齐铎:「小心那三个人。我今天看到包包和类卿的登记表了,登记表性别一栏写着女。如果他们是男的,假扮成女的。那么说明系统只承认登记表上的信息。但是在登记表上撒谎,大概率会被系统判定为违反规则,所以容易被刀。」 「所以公寓的潜藏规则和登记表有关?」 「有可能。」焦棠将离开四楼办公室前所见告诉齐铎。 当时出门前她匆匆瞥见齐铎的登记表被放置在最上面,明显是有人将之抽出来,还来不及放回去的。 在家庭信息里,父母那一栏,标註的是父母健在。 若没记错,齐铎曾说过,他的角色信息是父母双亡。 「当时情况紧急,所以我只好用笔把「健在」二字涂掉。至于会不会引发更大的反效果,或者被判定为无效信息,就只好看你运气了。」 齐铎哑口无言,不是被吓的,是被焦棠倾向帮助自己避险的心思所惊讶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3页 门外,孟大梦开始喊:「九点了,洗漱时间到了。」 焦棠先拉开门:「出去吧。」 两人先整理一番,将气味隐藏,才到浴室外排队。 由于出来的晚,焦棠与齐铎均排在队尾。 焦棠看了看前面,女队顺序分别是,宠物医生香喷喷、粉发离手、歌手贝果、背多分齐铎和她自己。 男队顺序是,流浪空少、基金理理、设计师老设、粉发离手、玩偶师阿难。 队首的香喷喷和空少仍然充当队长。 孟大梦背手绕过一个个玩家,厉声道:「由于昨天发生了很不好的事情。所以今天,你们一个个进去洗漱。从前到后,顺着1号往下排,找到对应的隔间号码,一人一间,单独使用。每人时间不超过10分钟,轮流下来一共50分钟。余下10分钟检查浴室。我看谁还有办法动手脚!」 大家各有怨言,但女浴室总体情况比男浴室好些,至少一个人洗时候,不用担心隔壁隔间是不是突然钻出一个鬼头。 焦棠嘆口气,作为最后一名,她在外面站了40分钟。 齐铎怎样进去的就怎样出来,他说为了避免规则生效,只是简单洗了把脸。 轮到焦棠,她也是简单净手净脸,磨够十分钟就出来。 她出来后便站在浴室门外,睁着眼看香喷喷和流浪空少进去检查浴室,五分钟之后两人也出来了。 流浪空少仍然抱怨:「今天地面的水还是很多。」 香喷喷擦了擦湿掉的头髮,嘆气:「是啊,洗好的头髮又被浇湿了。希望不要再出意外了。」 时间消磨至十点,两边浴室又锁上门,孟大梦过来取走了卡。 暗地里观察浴室的数道视线消失,焦棠和齐铎这才返身往回走。 焦棠见香喷喷走得很着急,便问她出什么事了,她这次却是摇摇头,隐忍不言。焦棠估摸她是因为下午的分派而心生芥蒂。 这下,焦棠也自动拉开与齐铎的距离,不动声色地分开调查,更符合两人所求。 焦棠先回房间,在墙边列排出七根长短不一的头髮,这是在浴室中所能收集到玩家的头髮了,其中男浴室是拜託流浪空少搜集的。 焦棠在头髮四周分别撒上刚从公寓电梯四层墙角扒回来的尘土。假如这其中有黑猫的毛髮,其毛髮所葬之处土木皆有感应。 她姑且猜测电梯空间上下通达,是黑猫真正进出的口子。但阴之入口、阳之出口,与阳之出口、阴之入口,是完全相反的风水。进错楼层电梯口,可是要出人命的。 她必须判断出,到底四层是出口还是入口,哪一楼层的电梯口又是其对应的出入口。 虽然此法较邪门,但隔墙有一具尸体,也是便宜行事。 她先归拢东边一层尘土。毛髮遇到尘土后,散发出呛人的石灰味道。 焦棠贴着墙听隔壁,没有听到尸动身。她在心中将一层划掉。 其后她将西边二层尘土归拢到毛髮上,散发出的味道是深山泉水清冽的味道。 她再倾听尸动,听到了咚咚咚,尸体后背敲击地板的闷声。紧随咚咚声越来越强,她赶紧横手将尘土拨散开。 阳之出口,有生之迹象。所谓黑猫越尸,尸动人活就是这种假象。 接着是南边三层尘土,没有造化。 最后是北边四层尘土,她两手合拢,留了虎口一个小口 ,将尘土推到毛髮上。 这个时候,空间中散发出腥臭如泥沼的味道,隔墙似有一张脸也贴上来,恰好贴在焦棠的脸侧位置,焦棠垂眼看,一截长长指尖已经穿墙过来,挖出一个小洞。 焦棠后撤,往虎口小洞吹了一口热气,顿时那根指尖缩了回去,洞也不见了。 生人之气入阴之入口,能抑制阴气凝聚尸变。她散开两手,七根毛髮都烧焦了,只有一根半长不短的黑髮还完整存留。 这是谁的? 来不及多想,她先记下二阳四阴的定律,然后准备先去电梯口埋伏。 此时警报声大作! 焦棠顿住脚步,看了看时间,晚上十一点。 还未宵禁已经出事? 门外也是一阵骚动,玩家们纷纷沓沓,随后三楼另一头传来惊唿声。 焦棠已随玩家前往出事的房间。 第158章 直播公寓规则杀人11 304房外, 玩家拥挤在门口。 焦棠越过人头看一眼室内,剎那瞥见一抹深红。 等到玩家情绪稳定下来后,她这才从缝隙内见到香喷喷的尸体, 腹部呈现出渗人的切割与破碎状态。 虽然与香喷喷相识不过两天, 但直觉告诉焦棠,她不是坏人,此刻见其惨况,心下悱恻, 怒从中来。 假若她没记错,在划走齐铎登记表上错误信息时候,下边那一页登记表就属于香喷喷的。所以说某个玩家谋害一个不成,还想着连带上另一个。 孟大梦出声质问:「谁是第一个发现304死了的?」 齐铎站到前面:「是我。」 孟大梦狐疑盯他:「你将发现的过程一五一十说出来。」 齐铎遂对大家讲述过程。他在十点从浴室离开后, 就和香喷喷同行,期间因为他发现香喷喷面色不善, 所以询问事由,香喷喷却支支吾吾,只说「我能做的都做了, 它们不会找上我吧?」 然后香喷喷便裹着黄色围裙回房间了。齐铎也就回了自己房间。 等到十点三十的时候,香喷喷来敲他房门,急切地说能不能替她点一份餐, 她过十分钟过来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4页 齐铎便问她为什么不自己点。香喷喷就说自己实在有难言之隐。 于是齐铎帮她点了餐,但是等到十点五十还是没看到人,于是就过来找她。哪知道门没有锁, 门口全是水迹,香喷喷就躺在血泊中。 孟大梦想了想, 说:「想必又是招惹了猫,被猫报復了。」 焦棠提出:「能进去看看吗?」 孟大梦用一种「怎么又是你」的嫌弃神情, 指着门内道:「想看就去看吧。」 这个时候,基金理理说:「你是贊成派的,你先靠后。」 孟大梦露出好奇神情,凑到基金理理面前,问:「什么贊成派,反对派,还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基金理理吓了一跳,往后仰,说:「你那么八卦干嘛?」 「嘿。八卦是我的天赋。我的嗅觉很强的,哪里有八卦一闻就知道。」孟大梦露出更大的笑容。 基金理理赶紧熘进房中。 按照顺序,焦棠是倒数第二个进入房中的,房间内的血迹与足印已经乱七八糟,没什么调查的必要。 她蹲到香喷喷身侧,黑猫作案的手法太明显了,她跳过尸身,去看地面的水迹。 难道是204无形房客诱杀? 忽然,焦棠瞥见了一个熟悉的白色影子。她走过去捡起来。 碳酸锂? 这是美食主播包包存放在仓库的药品,有一瓶还在她身上,原来剩下的都被她偷偷藏起来了。 瓶子里面已经空了,瓶口扭开,看来香喷喷在死前使用过药物。 这么大药量,给谁用?她自己? 结合她日常状态以及几十分钟前还与齐铎对答的情况而言,不该是她自己用的。这也不是安眠药…… 焦棠握住瓶身,香喷喷对这款药治疗范畴很清楚,她既然不是用在自己身上,在场玩家又都没有服药的迹象,难道是用在动物身上? 治疗情绪的药物,对于中小型动物而言,药剂大的话,应该有催眠的作用。 所以香喷喷是用来催眠猫的? 香喷喷对齐铎说「我能做的都做了,它们不会找上我吧」,又让齐铎订餐为了在餐食中混入药物,安抚猫群? 焦棠审视房内,昏暗灯光下漂浮着一些黑色绒毛,这群记仇的傢伙杀了人就全熘走了? 焦棠顺手将香喷喷的手机和房卡塞进口袋,假装转了个身,退出房间。 齐铎其实已经进过一次现场,但为了避免被怀疑,还是走一趟形式,在里面绕了一圈出来。 他用脑中音对焦棠说:「香喷喷呈现的死状和美食主播很像,是被黑猫虐杀的。之所以确定这点,除了伤口形态之外,还有就是我作为第一目击证人,从她离开我房间后,我就一直关注她的情况。我保证没有人在这段时间内进出过302房。」 焦棠:「我曾经在一楼灵位墙前见过她,那时候她因为要给黑猫包扎,意外导致黑猫的脚被割伤。她对黑猫报復一事表现得相当恐惧。结合她临终前说过的那句话,可以判定黑猫虐杀的结论。但是……」 有两个疑惑点困扰住她。「为什么是它们,不是它?香喷喷既然恐惧黑猫报復,意外弄伤一只之后,为什么会招惹到另外的猫?第二点是碳酸锂。她在死前大量使用了碳酸锂,我认为是用在黑猫身上。为什么要使用?」 齐铎站在玩家群里,假装听其他玩家对孟大梦提问。 孟大梦大手一挥他,态度强硬:「把302房锁起来就好啦。难道你们这群主播还要直播现场不成?」 设计师老设担忧道:「先是302,接着是304,下一个不会是我吧?」 他住303房。他笑着对其他人说:「我很相信空间和风水的。」 基金理理揉了揉西服袖子:「三楼死了两个,二楼死了一个,下一个一定是二楼的人。」 住二楼的玩家不乐意了,粉发离手气汹汹道:「你咒我死呢。」 齐铎继续无声和焦棠讨论案情。 「还有第三点。尸体上看不出来,但香喷喷来找我的时候,她的衣服和裤腿都是湿的。」 焦棠反问:「猫化水?」 齐铎:「我当时也试探了这一点。我说「你是养宠物的,都说猫是液体,是不是真的?」,她当时心神恍惚,回答「那是因为猫的皮毛太多,柔韧性好,所以身体延展度很高」。」 焦棠:「她对猫变液体一事没有反应,说明她对此一无所知。」 齐铎:「假如她身上的水来自猫,那她不可能对此一无所知。所以她身上的水是自己弄到的。」 焦棠由此才记起,香喷喷一共进出两次浴室,第一次进去洗漱,出来之后仍不觉得有异样。 第二次进去检查浴室再出来时,她已经裹住黄色的围裙,行色十分慌张。 焦棠:「香喷喷当时说,被花洒浇湿了头髮。再结合她身上湿淋淋的情况看,她在浴室一定是做了什么。」 齐铎:「会不会是204无形的房客,它排在队伍最后面,必须按照规定进入洗漱才能维持自己玩家的身份?香喷喷看见花洒开了,人影移动,所以以为见鬼了?当香喷喷出来后,它也跟着出来了。由于地面有水迹,所以我们都没察觉到它的存在。」 焦棠:「香喷喷恐惧的是猫,药物和食物也是给猫用的。所有指向都是猫,不是无形房客。在浴室最后十分钟内一定发生了什么事,让她的恐惧升级了。」 这个时候,舞蹈团长走过来,与焦棠有一个极短暂的对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5页 焦棠轻微点了点头。 死了三名玩家之后,紧张的氛围陡然升级。 孟大梦被逼无奈,只好答应将宵禁时间推迟到凌晨1点。说完,他在香喷喷屋里转了一圈,说:「我警告你们,捡到死者房卡都要上交,被我发现私闯房间,立刻除名。」 他气哼哼走上楼,仍不忘提醒:「别忘了,你们还有一个小时。」 设计师老设嘆气:「杀了就没那么多事了。」 玩偶师阿难边和老设离开,边低声说:「有什么好办法吗?」 基金理理瞥向老设,啧了一声,说:「这两个人纯属找死。」 粉发离手踩灭了烟,什么话也没说,走了,经过歌手贝果时候,挑衅地抬了抬眉毛。 贝果立即阴下脸,秀气的脸庞被气得扭曲。 剩下的流浪空少看了看齐铎,主动站过去,红着脸问:「我申请加入你们。再不加入就要被它们生吞活剥了。」 背多分齐铎用他冷艷绝情的脸说:「我还需要别人保护呢。」 随后他手往焦棠身上指,「只有她能保护我。」 焦棠撇下两人,往楼下走,当走到204房时,左闪一步跨入205舞蹈团长的房间。 舞蹈团长对焦棠:「我用消息换一个出入平安,怎么样?」 焦棠:「为什么相信我能保护你?」 舞蹈团长瞪大眼睛:「碰见邪门的事,不信道长您能攘除妖魔,那我相信什么?这不是几千年来,像我这种苦难的平民应该有的愚昧心态吗?」 焦棠不知道他是在开玩笑,还是在自嘲。总之她同意了交易。 舞蹈团长遂将偶然听见的,香喷喷的自言自语说给她听。 九点五十多分时,香喷喷前往浴室关闭门的途中,他听见她低头自言自语说「千万别醒啊。伤口清洗后,敷上药一定会好的。乖乖的,我给你洗香喷喷。」 十点左右,香喷喷回到房间,开门时候,她发出了一声压抑的惊悚叫声,然后喊:「怎么会这样」。紧接着是急促的关门声。 十点四十多分,香喷喷的房间从里打开,然后关上。 舞蹈团长说到这里时候,脸色忽变,说:「不知道为什么,我听见一个很低的男声,说了一句「居然就这么死了」。但是我没有听见脚步声。」 焦棠点了点头,这些补充案情的消息,填补了一部分空白的思路,这趟交易还是值得。 她将204无形房客的推论,讲给舞蹈团长。他听完脸色更白,低喃着:「幸好提前找你了。」 舞蹈团长:「那个无形的人就是杀死香喷喷的人?」 焦棠:「香喷喷的案件中,关键在于她无意中虐待了猫,导致反杀。如果你听到的那个男声没有错的话,估计无形房客也没料到,她会被猫这样残忍的报復。」 舞蹈团长哦了一句,又说:「算了,这好像与我的人身安全没什么关系。我就不参与这些事了。」 焦棠回了一句:「你可以明哲保身,但敌人可不会心慈手软。」 她走出205房门,齐铎等在门外,身后还坠着一个流浪空少。 焦棠伸手掏出一把白色粉末,递到流浪空少手中,说:「回去房间,今晚谁敲门也不要开。如果遇到打开门的情况,将粉末撒在门口,见到脚印就往外跑。往有人的地方跑就行,不要躲进任何封闭的空间里面,懂吗?」 流浪空少装着粉末的袋子,抱紧答谢:「我记得了。」 他返身走后,焦棠又在后面叮嘱:「进房间后,先观察地板有没有水迹。有水迹就不要住了。」 流浪空少后背颤慄,迟疑地点了点头,鼓起勇气说:「我有提示,天选之子。别担心。」 齐铎笑一声:「谁担心你啊。」 然后他眉眼瞬间压下来,这是他极其不爽的表现。 与舞蹈团长对话时候,焦棠开了「脑内频道」,所以齐铎接收到了香喷喷死前的对话。 如此一来,香喷喷死亡一案中,许多环节就变得清晰了。 她为什么用碳酸锂? 因为她要将伤脚的猫「迷晕」,在最后十分钟,将之带入浴室清洗伤口。 她为什么湿哒哒的? 因为她给猫洗澡。 她为什么出来之后很慌张? 因为那个时候她抱着一个头湿猫,怕被同行者发现。 她进入房间时候,为什么惊唿? 因为她发现猫出现问题了,相当于虐杀的状态。 她为什么被猫群杀死? 因为那只出问题的猫,将某种死亡的因素传染给了其他猫,所以等同于她虐待猫群,反之就被猫群虐杀。 最后出门的人是谁? 204无形的房客。他潜伏在房中准备杀害香喷喷,却因为连锁事件的反应,打乱了他的计划。 从这些事件联想,齐铎得到了一个让他很不爽的推理。 第159章 直播公寓规则杀人12 这个令人不爽的推理便是, 香喷喷第一次进入浴室洗漱,她明确表示自己洗过头髮,说明她使用1号隔间时, 未出现异常。 第二次进入浴室, 她为猫洗漱后,回到房间途中已出现异常,到房门口时遂发现猫不对劲。 当晚女浴室外排队人中,粉发离手和歌手贝果排在香喷喷后面、齐铎和焦棠的前面。 结合之前, 齐铎的登记表被修改,歌手贝果的捕蛇行动,以及粉发离手与歌手贝果的多次「勾结」,能猜到, 她们可以先一步进入浴室,接触到齐铎使用的4号隔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6页 或许她们置换了齐铎, 甚至焦棠的洗漱用品,目的是让其中一人出现猫发病之症状。 这种症状不一定会死人,但从香喷喷房中引发的连锁反应看, 这种症状将会「传染」给猫,导致猫群产生被虐待的伤害结果。 然后,齐铎, 甚至焦棠,就会因为虐待猫而被猫虐杀。届时有规则约束,死去之人想復活都难。 这种恶毒又无形的算计, 便是齐铎厌恶至极的事。 目前能验证这种猜想的,唯有再次进入公共浴室, 并且检查4号、5号隔间的洗漱用品情况。 可是公共浴室关闭了,明天又会在系统的作用下復原, 这便让下毒之事无从查起。 齐铎揉了揉手腕,汹涌的杀意已然冷静下来。「办完你的事之后,我要去找那两个人,好好问问。」 焦棠轻笑道:「好好两个字,听起来就很仁慈了。」 齐铎没再开口。这件事源头在他,即便不是给香喷喷死亡一个说法,也是在断绝自己的后患。 二人已经在二楼和三楼绕了两圈,绕行过程中,他们一直在观察其他玩家的行踪。 老设和阿难认为焦棠叛变了,所以将她从猎杀孟大梦的行动小组中除名,两个人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流浪空少和舞蹈团长出于自保,各自待在房中。 基金理理、粉发离手正在娱乐室玩桌面足球,至于歌手贝果则坐在沙发上自弹自唱。 粉发离手玩了两盘之后,和基金理理吵了一架,不知是故意还是不合,粉发离手离开了娱乐室,前往三楼。 基金理理和歌手贝果继续待在娱乐室,沉浸在最后四十分钟的自由中。 焦棠确认完所有人的方位,来到一楼前台旁。她抬头看,这儿也有监控,忽然她矮下身,将齐铎拉拽至前台桌子下方。 这儿可是监控死角。 一经躲开监控,齐铎立即与妄相融合,展开真空,这个真空的延展尽头就在电梯口。 经由电梯,二人悬停在二楼。 二阳四阴。二层是阳之入口,怨灵由此入,生人由此出。 焦棠施展净土能力,破除眼前障眼法,剎那,电梯井景象扭曲了两下,流动的电流如同雷电在空中击闪,真空之外,产生了一个由垂直岩石砌成的四方体空间。 四方体空间内壁雕琢繁复的纹路,岩石上反射出淡柔光芒。 焦棠随真空漂浮到岩壁,山川剑尖触碰纹路,发出泡沫破掉的咻咻声。 咻咻声像会传染,由剑尖一点,不断往四周扩散,无数的泡沫开始破裂。倏然整个空间抖了抖,一道极其震裂的喷嚏声,从外部鼓动而来。 传至内部,激盪起漩涡与风暴。 焦棠的妄相在岩壁上飞跃,顶住风暴往四面突破,但见到的永远是无边无际的岩壁。 勐然间,焦棠随真空毫无缘由,往下坠落。 岩壁上出现硕大的黑猫,每一只展开伶俐的牙齿和幽蓝瞳孔,向焦棠跳跃而来。 焦棠山川剑隔空撕开真空一角,递出一波剑气。剑气过处,黑雨泼洒,她不能伤害黑猫,因为会被规则反噬。所以只能困其手脚,逼其退化成水。 真空之中,齐铎的身影虚化出现,银色枪身仍绽放精炼之光。他辅助焦棠逼退几头生长出的黑猫后,急急说:「你猜对了。」 焦棠所代表之角色——时珂,占卜结果是坠亡,坠落之地正是电梯井。 换言之,这个电梯井可能是葬岗,不知埋葬了几条年轻的生命。 地穴之上是葬宫,葬宫所通是甬道,甬道之中建四壁,四壁之下立墓兽。所以这些黑猫都是邱老道设下的墓兽。 即使活人想从阳之口出入,也得经过一段冗长的甬道,何况玩家所对应之命格,本就十分不利于在甬道中存活。 焦棠单手取出铜瓶,听音辨占卜方位,先后所得四个字——禹、霏、月、行。 这四个字分别对应眼前四处难题、 其一,禹有千头万足,对应猫灵不散,生而不止。 其二,霏有长虹戏雨,对应水路渺茫,出路无方。 其三,月有圆缺吉凶,对应上下错位,命悬一线。 其四,行有一行二待,对应二人停滞,伤一死二。 焦棠拧眉,占卜皆为两面,犹如阴阳和吉凶。反推局势,她迅速从中照寻破解的办法。 先破猫灵,需要先灭甬道的光。猫灵千头万足皆来自光。 再破黑雨,需要先重定雨中方位,找到甬道正确的出口。 重新定位,需看月相,上弦吉,下弦凶。 最后,一二不可取,要找出对应的「三」数。 思路定了,心也定下。 焦棠定定看向齐铎:「你能将真空延展至整个空间吗?」 齐铎抬头望向无边的「井口」,延展至极限的话,或许能搏一搏,但搏过头了,他就会可能整个人撑爆了。 他点点头:「可以。」 焦棠皱眉:「没问题?」 齐铎笑道:「试试。做不到不许嘲笑我。」 然后他骤然虚影拉长,同时变得淡薄,直至透明。 真空黑色薄膜也在扩张,与此同时岩壁的柔光晃了晃,散发出不详又迷惑人的波动。 焦棠闻见了血气的味道,她的脑子深处也传来锥子凿神经的疼痛,齐铎的身体内部正在极大损耗,所承受的剧痛超越焦棠百倍。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7页 但要出去,就必须牺牲! 焦棠忽略那层血雾,开始释放和催动食魂兽。食魂兽背伏她,在黑色薄膜覆盖的地方急速往上飞掠。 随之岩壁柔光被遮盖,猫群的叫声更加悽厉,焦棠的山川剑划过它们的身躯,是一阵阵泡沫破灭的声音,这些都不是真的,而是怨灵与幻象。 随之黑雨落入下方深渊,上方出现一个光点,起初只是白芒,后来转变成一轮月亮。 齐铎痛苦的呻吟时不时在脑中响起,但银色的枪尖仍然坚定不移地斩破黑暗,为她指明月亮变换的位置。 焦棠鼻腔溢出鲜血,这是齐铎的意识极限撕扯下,在她脑部引起的回鸣。 焦棠越靠近那轮虚浮的月亮,脑中危险的神经绷得越紧。 不对劲! 食魂兽的赤色双翼乘风时遇到了强大阻力,风逆反了。 是空间逆反了!又上了邱老道的当! 焦棠的神思一动,齐铎那边便接收到信号。 在焦棠打算驱策食魂兽往回飞时,头顶正空中蓦然坠下一枚利剑,剑身穿过她身旁,垂直钉入下方幽暗。 重力剑? 然后整个空间一百八十度颠倒,焦棠头悬下,紧紧抓住食魂兽的脖子。 她翻转回来,在银色指引下,飞至真正的上弦月位置。 噗!山川剑插入岩壁,这次不是泡沫破灭,而是肉身破灭的声音。 岩壁剥离,透过黑色薄膜,焦棠满眼看见的是,数也数不清的镇魂钉,以及镇魂钉下干枯的,不成人形的生物。 这些生物有七八分像黄土世界的马贼尸首。 或许这些都是废弃不用的npc,清洗计划招募的npc用途之一 ,就是为了镇住无理城每一个出入口。 焦棠意外发现,山川剑在吸收干枯npc身上的能量,随之她轻手一扫,数十枚镇魂钉松动,坠落,干枯的npc也化作条纹状的气流,消失在空中。 齐铎忽然开口提醒:「井口上方有人。」 焦棠抬头,食魂兽跃上百米高处,那儿果真有一个女人,她被几条长幡裹住,悬挂在井口。 焦棠一定在哪儿见过她。 她听见女人说:「将长幡烧了。」 焦棠:「为什么?」 女人:「烧了长幡,我就解脱。你不想出去吗?」 焦棠:「不能烧。你会死。」 女人哈哈大笑:「我当然会死。我只是那个世界一条没有意识的魂魄。可我宁愿死了,回归那个世界。你不懂吗?是你们把痛苦和快乐给了我,却又让我如此快乐和痛苦。」 焦棠皱眉,这个女人不是杀不杀的问题,而是占卜最后一个字——行,破除之法只有「三」。 焦棠没甚感情地说:「无论如何,委屈你在这里继续待着了。」 然后她拂过长幡,上面的咒纹顷刻扭曲,化开,井口露出了实质性的光芒。 焦棠爬出井口,发现自己站在船舱之中。她探手进舱中洞口,拉起了浑身浴血的齐铎。 焦棠皱眉:「你还好吗?」 「我觉得不太好……咳咳……」齐铎擦了擦唇角的血,但越擦痕迹越大。 焦棠不忍告诉他,其实他的脸像被腌过的辣白菜,不具有清洗的必要。 她窥探方才爬出来的洞,洞中有一座公寓,四周都是怨灵。 原来即便从公寓内出来也没有用,因为邱老道已经堵上了所有的路。 「走吧。」焦棠仍然踩在齐铎制造的真空范围内,唯有这样才能减少被邱老道查探到的机率。 船舱设计如客轮,被切割成许多房间,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是最后一间房的门外 。 第一步他们需要在船舱中找到一个从公寓出来后可以藏身和方便移动的地方。 第二步是在船舱尽量安装窃听和定位的联络器。暂时不开启联络器的话,邱老道等人一时半会不会发现。 最后,两个人拖着沉重的身体,在三层行李仓库中设立了一个「传送点」。食魂兽在上面做了标记,假若出来,便能穿梭到此处。 焦棠心想到时候还需要给行李仓库加一层障眼术。 一番操作,焦棠和齐铎这才不情不愿地跃进洞口。 焦棠在女人的瞪视下,封了她的五官。这下子,黑猫和黑雨的幻象就不会因她的怨念而无穷无尽了。 接着,二人回归到公寓内,走出电梯时,正是四层。 齐铎掩盖气息,迅速熘回房间换下衣物。 焦棠看见他小腿白骨森森,最后还是追上去,送他到房门前。 她见到他一身的伤,情绪也不高,嘱咐:「今晚就别出来了。」 齐铎极力「撕扯」出一个笑容:「我还有自己的帐没算啊。你保护好自己,我今晚休个假。」 焦棠怔愣看着房门合上。 接着,她返回二楼,看手机时间,晚上12点10分,离宵禁还有50分钟。 看来离开公寓后,时间便停止了。 突然焦棠发觉整栋公寓离奇的安静! 而且,公寓内飘荡着浓烈的血腥味! 她还以为是齐铎身上传来,但走到楼梯时,她才幡然察觉,血腥味来自另外两个地方。 她能清晰分辨出新鲜与非新鲜的区别,当然也能分辨出这两处的血,是自香喷喷死亡之后才发生的。 她抬步迅速赶往第一处——娱乐室。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8页 还未踏入,焦棠已清楚里面死了人。等到她走到门口,一眼便看到沙发上歪着的长髮女人,地上滑落着她的木吉他。 一只黑猫在沙发靠背上来回踱步。 它盯视着来者,在焦棠踏足进入时,它一跃而起冲出门外。 焦棠没有去追猫。因为早在进来之前,她已经看见地毯上未干的水迹,水迹先深后浅,说明是自娱乐室离开的。 焦棠小心摆正歌手贝果,她松松垮垮的头颅歪向靠背,露出紫胀的脸,也展露出零碎稀烂的腹腔。 开始屠杀了吗? 无形的房客结合图谋不轨的清洗计划玩家,简直让人防不胜防! 焦棠撤回手,走向第二处地方。 当她站在公共浴室外,见到那两扇本不应该开放的门,毫无保留地敞开时,她就知道里面死的人是谁了。 男浴室最后一个隔间。孟大梦轻飘飘只剩一层皮似的,悬挂在花洒之下。 焦棠走出浴室,一口气奔跑上四楼,冲到办公室门前,扭动门把锁。 没有动静。门打不开。 「你很失望?」 一个人从仓库那边走过来,他擦了擦手里的灰尘,继续郁闷道:「是不是也像我想像的一样,以为孟大梦死了,四楼办公室就可以自由进出?」 焦棠看着设计师老设,不发一言。 设计师老设扶住胶框眼镜,无奈道:「就算诱杀了孟大梦,打开了所有公共房间,却始终打不开他的办公室。这个傢伙好像给办公室施加了某种秘术。不对,是某种条件。」 仓库内又走出来另外一个人,他扫了扫头顶的灰尘,也很纳闷。 「没辙了。孟大梦虽然死了,但他的监控还帮他盯着公寓。所以我暂时没办法把他的数据抠下来啊。」 说话的人是玩偶师阿难,脸上带着无辜与认真。 设计师老设摆摆手:「少一个玩偶不会要了你的命。」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竟然撇下焦棠,兴致高昂地走了。 焦棠确实动了更改登记表先发制人的念头,但既然办公室进不去,她只好先返回二楼。 刚抬步,忽然地动山摇。 焦棠定了定神,不是地震,而是她自己身体勐然间高频震动了一下。 怎么回事? 她开启脑内频道唿喊齐铎:「是不是你出事了?」 第160章 直播公寓规则杀人13 回应焦棠的是一声闷哼, 就像有人的脸颊挨了一下揍。 焦棠奔跑下三楼,未跑到尽头,脚步又踉跄了一下, 这下子她清晰感受到来自二楼齐铎的气息。 她一路冲到二楼202房前, 门开着,靠近门边的粉发离手正在哈拳头,张扬大笑。 粉发离手:「这笔帐我记了很久啊。」 突然她身后响起一把声音,这声音如刀刮嵴背, 使她浑身不自觉战慄。 焦棠从见到她的招式,便猜到她的身份,于是开口问:「周南恪,你还是老样子。」 顶着粉发的周南恪不敢回头, 迅速贴着门边,笑道:「又见面啦, 别来无恙。」 屋里的齐铎握紧银枪,不过他半条手臂折断,似乎遭受了重击。 周南恪对他笑道:「不是吧齐铎, 你一个男人,打架还要拉帮手?」 焦棠:「别听他的激将法。」 齐铎咧了咧嘴角:「打死我了。你再动手。」 焦棠皱眉:「你本来就受了重伤。单打独斗没意义。」 粉发周南恪用乖张的妆容做表情,说:「到底打不打?」 齐铎:「打!」 话未喊尽, 他的鬼化空间急速膨胀,从墙后逼出周南恪。粉发周南恪鞋跟在地上一崴,差点摔倒, 他哈口气,喊:「沖!」 齐铎一听便闪躲至柜边, 一记空气重拳至粉发周南恪手臂发出,重力击碎柜子。 周南恪又喊:「再沖!」 第二记空气重拳打在齐铎的脚边。齐铎一个枪花将碎石击飞, 贴住墙忽然隐身不见。 周南恪谨慎盯着房间各个角落,头顶利器割过,他避开朝上喊:「三沖!」 空气重拳打在齐铎的枪身,响起裂帛声。 齐铎的裙子被气拳撕开。 齐铎摸了摸裙子,神情阴郁。 周南恪躲闪到墙角,笑嘻嘻:「我早在第一天就猜到是你们了。只是念在旧情分上,没有揭穿你们。可是你倒好,一上来就找架打。我是得罪了你们吗?」 齐铎哈出口气,沉住唿吸:「你联合歌手贝果想杀我。」 「什么?」周南恪跳起来,鞋后跟咔哒咔哒踩地面,「放p。我才是要被杀的那个。我发现自己在被杀名单中,就一直在警告她别耍花招。」 焦棠这时候开口问:「基金理理是祁千刀吧?他和你一个阵营,为什么要杀你?」 周南恪沉默了一下,又嚷起来:「老祁和我组织理念不合。这样说你懂吗?总之,我没有要杀你们。烦死了,解释个锤子啊!我再沖!」 他一记沖拳,直接打翻齐铎身后的床。 他原本以为这次总该冲击到齐铎的后背,却见一个黑色如薄膜的空间,像一个袋子似的,将他的冲击包裹进空间中。 焦棠在脑中笑道:「我刚要告诉你秘诀,你就找到了。」 齐铎:「不然我为什么和他周旋这么久。谢谢你借我妄相。」 焦棠:「客气了。」 周南恪握拳要再冲击,突然身后伸出一条惨白的手臂,从他暗藏的口袋里摸走了一沓东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9页 他吓得定住,那条手臂自身后又缩回黑色薄膜中,再缩回齐铎身上。 齐铎举着一沓黄符纸,「你每次借法前,都一堆废话,试图转移我的注意力,就是因为要施法?」 周南恪咬牙沉默,从邱老道手里抠出来的符全没了。 齐铎:「什么空气冲击拳,名字挺能煳弄的。每次你沖拳后散在空气的符烬是很小,但不代表没有。仔细看,很容易看穿你的把戏。你这个角色天天在抽菸,就是为了借烟味掩盖身上符纸燃烧的味道吧?」 「不可能!」周南恪大声辩解:「一般人根本察觉不到,而且没过两招,就被我撂倒了。」 他又喊:「我这么说,不是承认你很强,我是说我是很强的!」 焦棠轻轻嘆息一声。 周南恪瞪她:「我还没说你呢?你跑来这里是为了把我赶尽杀绝吗?就因为我骗过你?」 焦棠啊了一下,反应过来,说:「谁有空理你啊。」这是实话,她很忙的。 周南恪噎住了,在即将爆发的边缘,生生将自己的情绪稳定住,说:「好。很好。那么,现在误会解开了。我们各走各路,行吧?」 这时焦棠走进房中,关上房门,刚才那场架没打出房间,但愿还没被人发现。 房内,周南恪警惕盯着面前两个人。「你想干什么?」 焦棠坐在歪斜的桌上,问他:「你在公寓里干什么?清洗计划在公寓里布下陷阱的目的又是什么?」 周南恪哈了哈拳头,气馁道:「我来找人。一个很重要的人不见了。」 焦棠:「谁?」 周南恪翻白眼:「说了你也不懂。」 焦棠:「基金理理是祁千刀吧?一如既往的油腻又油滑。」 周南恪没有半分保留,点头说:「是啊。我也看不惯他那副中年领导层的样子。」 焦棠又问:「公寓的目的呢?」 周南恪摊手:「我实话实说,我和祁千刀不是跟一个大佬的。他现在跟的是邱老大,你认识的,就是那个很厉害的术士。这个公寓也是他名下的『俱乐部』之一。目的我就不知道了,估计是招兵买马吧。」 齐铎狐疑:「俱乐部有什么深层含义吗?」 周南恪瞪他:「够了哈。打探别人组织机密也要有个限度。」 齐铎不跟他废话,枪尖抵住他喉咙。「那你要这么硬气,就没什么活着的价值了。」 「你这个人怎么戾气这么重?」周南恪摇摇头,仿佛把忠烈抛诸脑后。「俱乐部是邱老道制造的空间,专门为了取乐成员用的,不过更深的目的,我真的不知道。」 焦棠插话:「这么说,清洗计划里,有一部分人跟随邱老道和许燎,另外一部分跟随你正在寻找的那个老大?」 「昂……」周南恪结结巴巴:「也可以这么说吧……反正我们这边的人看不惯那边人的做法。」 焦棠:「所以你老大出走了。还在无理城到处游歷?」 「游歷?」周南恪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哈哈大笑起来。 焦棠盯视着他。 他笑完,揉了揉眼角说:「姐姐,我老大不是山寨王,不需要游歷。我们坚信老大能重整秩序,让一切回归到原位。」 这种话往大的说是密旨福音,往小的说就是废话,视乎听的人怎么理解。焦棠不跟他在理念上争辩,便问:「你对这里了解多少?我指的是船。」 「船?什么船?」 焦棠:「不要装傻。」 周南恪思想挣扎了半天,嘆口气,仿佛是开解自己。「反正这里已经变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他解释道:「这里是清洗计划的大本营,现在是邱老道的老巢了,许燎那帮人跟在他后面,成天在船里私立『俱乐部』,除了玩乐之外,我听说也是在找一个无脸的人。」 焦棠:「为什么找它?」 周南恪:「他们的高级机密,说是找到了就能控制这个游戏世界。要我说,还不如继续服从我们老大,把世界打扫打扫,继续过点清闲日子。」 他继续抱怨:「从一开始我就讨厌他们那一套控制世界、娱乐至死的想法。就那么一点恶俗的追求……」 焦棠当耳边风,陷入自己的思考中——假如让邱老道他们找到无脸修行者,并且达成一致立场,对这个世界而言大概是浩劫吧。到时候,自己与身边人也将继续捲入无穷无尽的猎杀现场中,成为他们观看下,锁在笼中的斗兽? 周南恪用手指点了点枪尖,问:「你还要这样多久?」 齐铎面无表情,但实际上痛得嘴角抽搐,说:「除非你同意合作。」 周南恪:「我合作啥啊。这条船上有三十多个像这样的规则公寓,每一个都不好应付。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逃出去。」 齐铎:「但你一定知道,这三十多个里面,哪一个是他们会自己参与游玩的。」 周南恪:「你去问祁千刀啊。他肯定知道。」 焦棠收回心神,笑道:「祁千刀比你想像的忠诚。」 「哦,你这话是说我不够忠诚?」周南恪不乐意了:「为了我们老大,我愿意付出生命。」 焦棠:「为了你们老大,你也应该告诉我们,到底邱老道和许燎可能会去哪个地方。」 周南恪突然挑起眉头,笑问:「你们真想知道?很危险的哦。」 焦棠盯着他。 周南恪大拍膝盖,喊道:「好,我带你们去。但是假如,当然我认为你们死定了。假如你们杀了许燎和邱老道,你们要把船上的资源让出一部分。我们老大走的时候,一点家当也没带,那怎么打江山?」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0页 齐铎:「你怎么定位到他们?」 周南恪揉了揉手腕,不屑于回答这个问题。 等到走出周南恪房间,齐铎仍然觉得刚才没打他一顿,实难解恨。不过看在合作的份上,这份打就记在以后帐上。 房中讨论全程都在齐铎悄悄施展开的真空中进行,所以房外其他玩家并不知晓三人合作一事。 此时,头顶的监控发出刺耳的喊叫——距离凌晨1点还有五分钟,赶快回到自己的房间,违反宵禁规定,可是会很麻烦的哦。 还是孟大梦催命的声音。他人虽自挂东南枝,灵魂却仍然控制着这座公寓,所以猎杀孟大梦就是一步臭棋。 焦棠回到房间,刚合上眼休息,不足三秒堕入了一个梦。 梦中,她的意识漂浮在白雾中,远处仍是白塔细密的影子,如今看上去却像皑皑白骨,有些像她伸展出长长的手臂,有些已经枯死。 焦棠感到心慌且悲凉。 意识里仍然有一道声音—— 「看透这个世界,就要透过眼睛看到那些点。」 点? 白塔吗? 白塔的分布有什么意义吗? 陡然,白雾缠上她的四肢、腹部、喉咙、直到双眼。 焦棠醒了过来。刚才是梦,不是被谁入侵了意识。 但那句话就像思想钢印,只听过一次,却牢牢地印在了意识深处,在每个关键时刻,都将刺激着焦棠去思考。 她举起手机,原来快四点了。 飘荡在空气中的气味交杂成胶质的实感,煳在鼻前,使她唿吸不畅。 她揉了揉鼻尖,望向墙壁,一墙之隔,一个刚杀了人的无形住户,或许正在酣眠,或许正趴在墙上打探她的鼻息,或许在策划着名下一个杀谁。 或许和她一样,正举着手机…… 焦棠悄声翻起身,她忘了,美食主播的手机在她手里。所以无形住户即使有手机,那也是类卿的手机。 无形住户应该比其他玩家更需要计时的工具吧。 一个无形的玩家拿着玩家的手机能干什么? 焦棠枚举了玩家可以做的事情,最后得到答案。 一是不被公寓驱逐或者改造,维持着「人」的自由身。 二是利用手机系统在公寓房间内点餐。 第一条是生存的必要条件,与犯罪无关。 至于第二条。玩家的耐性极高,只要克服记忆带来的饥渴与恐慌感,能够维持很长一段时间不进食。 所以,204无形住户拿着手机,不只是为了生存或者进食。而是与她持相同的想法——用手机发出指令,让送餐机器人打开有门禁的房门。 可以肯定,液态的204仍然是「玩家身份」,只要他有心在墙上开一个洞,将已经发出订餐信号的手机投掷回房内,就能让机器人接收到指令,并且移动至死过人的房间门前,打开房门。 房门打开之后,首先,他可以堂而皇之进入。 其次,他可以吸引听见声响、产生好奇的住户进去。不得不说,多数玩家都是好奇而谨慎的,发现了死者房间打开的状态,大概率会前去调查。他利用的就是玩家这种特殊的身份和心理。 最后,他就可以在房内隐形杀人,既不被走廊的监控拍摄到,又不会留下痕迹。 以此类推,只要他取得足够多的手机,吸引到好奇的玩家过来,就能实现一桩桩无形的谋杀。 这个时候,辅助他的清洗计划玩家更改了玩家的登记表,就能彻底将玩家从公寓内抹除。 要完成以上步骤,他最好选择玩家落单,并且在走廊中行动的时候,只有这个时候,玩家的注意力才容易被开门的动静吸引。 现在香喷喷和美食包包的手机都在她手里,204无形房客手里只有类卿的手机,所以下一个兇案现场很可能就在类卿所住的302房。 她又思考到,目前流浪空少、舞蹈团长、齐铎都知道无形住户的存在,他们行动起来会更加小心。 至于基金理理,周南恪已经默认他是祁千刀,自然也知道无形204的存在。 剩下的粉发周南恪,玩偶师阿难、设计师老设,三人则对此毫不知情的样子。如果要出事,这三个人首当其冲。 她必须保周南恪。 不对!与其保这个保那个,不如想办法将基金理理和无形住户打包送去见上帝。 她翻身睡下,天亮前又酣睡了半小时。 清晨五点。孟大梦的声音准时出现在监控中。 焦棠用冷水洗了一把脸,用意识询问:「齐铎,你没事吧?」 昨晚他伤得那么重,又与周南恪周旋,身心损伤在所难免。 岂知,齐铎在那头回覆:「没事。我的精神力经过昨晚之后进化了。」 「可喜可贺。」焦棠发自肺腑庆幸,成长型队友就是省心。 她走向门口,侧身靠门,听隔壁是否有开门声,脑中继续说:「有两件优先级最高的事。」 齐铎:「想干就干。最后一天没必要畏手畏脚了。」 焦棠:「我想过了。从我们踏入公寓开始,祁千刀和背后的邱老头的计谋就开始了。顺序是,一,无形房客在邱老道辅助下,取得玩家身份。二,祁千刀修改登记表,除掉玩家包包和类卿,从而隐藏204还有另外一人存在的事实,与此同时,204无形房客还能取得类卿的手机。三,祁千刀继续修改登记表,驱使贝果或者无形204用毒诱杀香喷喷。四,祁千刀让无形204用毒诱杀贝果。五 ,祁千刀继续修改登记表,无形204利用类卿手机,试图继续杀掉其他玩家,直到杀光该除掉的玩家。」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1页 焦棠将两日的案件归纳总结,说:「所有的事件前提条件都有一个,祁千刀修改登记表,而无形204充当刽子手。」 焦棠:「所以,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是毁掉祁千刀进入办公室,修改登记表的途经。第二件事是毁掉无形204和祁千刀、邱老道之间的契约。」 齐铎沉吟片刻,提议:「可以去仓库碰碰运气。而且动作要快,老设和阿难也在找某些东西。」 第161章 直播公寓规则杀人14 焦棠拉开门, 见隔壁204悄无声息,无声笑了笑,迈出房间。 「我去找个帮手。」 齐铎的身影已经出现在楼梯口, 二楼的粉发周南恪和流浪空少见到他, 精神纷纷一震。 他昨晚的衣服脏了,换了高中体育课才会穿的短袖运动服。冷炽灯打在光洁劲瘦的长腿上,格外青春洋气。 周南恪打量自己的皮靴还有铆钉牛仔裤,替自己不值得, 这不是他喜欢的款啊。 流浪空少朝齐铎挥挥手,「早啊。」 回应他的是焦棠:「早啊。」 齐铎对焦棠打招唿:「早啊。」 回应他的是周南恪欠揍的笑声。 焦棠向流浪空少挥手:「你跟我来。」 流浪空少哦了一下,见齐铎也一起走,便加快脚步。 周南恪朝反方向的公共餐厅走, 似乎准备去用餐,没有半点紧张的表现。 流浪空少低声问:「为什么孟大梦死了, 还能发出声音?」 焦棠:「他本来就是npc,挂在浴室里的只是一副皮囊而已。真正的魂体应该还在他办公室里。」 她抬眼看了周围一圈监控,佯装消沉道:「现在他的耳目通过监控遍布公寓, 满足了他偷窥的愿望。」 头顶监控传来滋啦滋啦转动声。 这个变态偷窥狂!焦棠心中鄙夷。 按常理,昨晚死了香喷喷,今早的仓库也该是开放的。 三人自然而然推开仓库门, 门内一如既往堆积漂浮的灰尘,以及垃圾堆似的遗物。 流浪空少好奇:「来这里干什么?」 焦棠:「借用下你的能力。」 流浪空少点头,说随便差遣, 都是为了活着出去。 焦棠抬眼看向齐铎,是他提议过来仓库。 齐铎走到门边, 重力剑闪现在手,而后他往金属门上刻下交叉的两道深痕, 陡然间,灰色薄膜至门下往上生长,竟然如地衣般覆盖住整面墙。 焦棠脑中惊唿:「你无需妄相,就能制造真空?」 齐铎:「是鬼化空间的3.0版本。真空可以阻碍系统的信号传递,这个是扭曲空间,让人无法触摸到指定的区域。好比将手放在门把上,旋转开门,实际上握着的只是旁边的空气,并没有握在门把上。」 焦棠心想齐铎的鬼化空间进阶的方向,是从无到有,由内至外的变化。 从一开始单独制造一个球状的虚空,到后面能够影响空间的结构,然后是制造空间中行尸走肉的npc,如今已经能够影响空间外玩家的判断。 她联想到一种比较接近的比喻——ar。一开始只是玩家自己佩戴眼镜,看到虚拟的视觉景象,最后却能让旁边没有佩戴眼镜的玩家在观看屏幕时候,也能见到虚拟的视觉景象。 为什么会这样? 她好奇地摸了摸那面灰色薄膜,触手没有任何感觉,她也确实握在了门把上,做出了旋转的动作,但是门就是没有反应。 等她抽离手,仔细观察,看到的是细小的白灰,这应该是某处墙灰。 焦棠:「触摸的点和实际的点误差有多大?」 齐铎低头:「不清楚,没有实验过。实际上,那层灰色薄膜只有你可见,或许是因为你和我的意识有共通之处,其他人根本看不见任何东西。」 流浪空少呆呆看着焦棠摸了摸一把空气,然后神秘兮兮地看手指,他以为这是什么法术,认真地捂住嘴巴,担心自己的唿吸打乱了大师作法的节奏。 焦棠返身对他笑了笑。流浪空少莫名挺直后背,神态严肃。 齐铎这时候转过来对流浪空少说:「你怎么称唿?」 叫了几天空少,流浪空少已经快忘了自己的名字,赶紧自我介绍:「我真名叫范浪,男,28岁,单身,巨蟹座。」 齐铎看了一眼焦棠,又回看他,问:「你的能力是提示和复制。等会你试试能否将消失的东西也复制一份出来。」 范浪匆促点头,几乎用喊的说道:「没问题。」 齐铎又转向焦棠:「辛苦一下,等会找一找出现的东西上面是不是加注了术法?」 焦棠大致知道他要找什么了。她默然点头。 齐铎站至一个角落,这儿的地面有四处微小的凹陷,他将重力剑精确钉在中间,而后闭上眼,仓库内的架子突然叮呤噹啷不断晃动,地面传来低浅的波动,冷炽灯的光高频跳动。 范浪不敢眨眼,两手沁出虚汗。 焦棠也聚精会神,视线中渐渐出现一个虚化的机器,接着是它的轮廓——一台贩卖机。 贩卖机中正在运行,吞币的口子流动红光,出售的商品以清晰的形态一个个出现在玻璃柜中。 这些商品上印有与房间号相同的数字,上面还印刷黑白相片,相片中人的样貌与一楼灵位龛中长相全然不同。 这些才是公寓住户的模样。 商品后面蹲伏的一头像工艺品一样的陶瓷猫,它的双目中间插着一根黄铜钉子,雕刻的皮毛上裹着黄色长幡,上面既有咒纹,也有一个硃砂写下的名字——任包包。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2页 原来,黑猫只是主人的投射道具。与公寓有共生关系的,是任包包。 据焦棠了解,邱老道用钉魂针,不是为了操控傀儡,而是为了让魂体固守在一个地方,无法超生。 所以与其说这是邱老道控制任包包的术法,不如说,这是邱老道在帮任包包控制魂力,将他继续「活」在这栋公寓里。 换句话说,任包包将每一任进入公寓的玩家,都看作当年公寓的住户,主观上重演当年的犯罪。 这还真是清洗计划的风格啊! 黎天白曾经说过,清洗计划中不乏那些以杀戮取乐之人,他们进入现场中,一遍遍体验那些不为人知的、阴暗的乐趣。 祁千刀的作用,就是利用系统的规则,引导任包包重回案发现场。 贩卖机终究是一个过去的影子,光如水波动,影子消失了。 焦棠回过神。 范浪揉搓双手,额前头髮被汗浸湿,他看起来很吃力。 焦棠提醒他:「只要复制形就行,至于里面的术法精髓,由我来完成。」 范浪听完,松口气,双手在空中做了一个揉搓的动作,地面出现了一个七分形似的贩卖机。 「我尽力了。」范浪擦擦汗。这就和写生一样,将现实所见二次创作,会出现主观和客观的扭曲。 焦棠却说:「够了。」 她的手指穿越玻璃,触摸到陶瓷猫额头中间的铜钉,缓缓施力将之引出来。陶瓷猫裂成碎块。 然后她对齐铎说:「拆了它。」 齐铎提醒:「这只是复制品。我想的是,你用它来重新布法。」 焦棠笑了笑,说:「没必要。邱老道这个人很自信,施法精髓一层不变,因为他不担心被人看穿。」 齐铎按照她说的,重力剑没入贩卖机的外壳缝隙,一使劲,外壳扭曲,分散。 焦棠从外露的线路中抽出两根类似电线的东西,然后一根被铜鹊衔住,另一根被她握在手心。 她闭上眼睛。 在这个世界,与物体的共鸣不一定要来自实际,也可以来自精神。 邱老道施法与控制其他魂体的最重要道具,是那个鼎,换言之也是一个充入灵力的媒介。 铜鹊也具有这方面的意义。 经过铜鹊,她要偷偷连接上邱老道施法时候的媒介,等于与过去取得响应。 意识深处,白雾之中,果然有了一处响应。 焦棠闭眼开口,问范浪:「运用你的提示能力,看看屋里是不是有隐藏的东西。」 范浪提起精神,在仓库中走了一圈,突然喊出声:「这里。」 焦棠松开电线,虽然是复制品,但是仍然灼痛了她的掌心。 跟随范浪的声音,她与齐铎走到一个架子前。 范浪兴奋道:「这里多了一个架子。」 在204后面凭空又多了一个贴着204的架子,架子上陈列的是一袋袋已经拆封过的食品袋。 范浪取下其中一个。 焦棠提醒:「最好不要唿吸。」 范浪捂住鼻口,盯视里面,递给焦棠他们。 焦棠看了一眼,是一种植物的种子,外壳坚硬,模样像某种蝇类的眼睛,透过那些凹凹凸凸的坑,可以看到内部是一种近乎橘红色的肉。 食品袋中除了种子之外,还有一些毛髮和牙齿,从形态上看,像是老化或者腐朽后掉落的。 范浪转开脸问:「这些是什么?」 焦棠:「大概是某种毒药的种子,从类卿服用的效果上看,一定的量就具有成瘾性。超过某个剂量就会急速中毒死亡吧。」 范浪咋舌,结巴道:「这不就是那种……罂粟种子一样的东西?」 焦棠没有松开鼻前的手,说:「如果没猜错,味道应该很臭。」 范浪:「原来什么传说,什么大家集体发疯,只是大家都磕嗨了。」 「他利用的只是主播追求直播效果的心态而已。」焦棠不屑道:「可是这些种子到底会引发什么超自然的效果,恐怕只有服用过又死去的住户才知晓了。」 所谓猫化水、人化水、鸡蛋大变石头、人脸变猫脸等等现象,也绝不是不会发生的事。 范浪问:「但他贩卖这种违法的东西是图财。为什么还要害别人丧命?」 焦棠答道:「他杀害的或许只是那些发现异常,又不愿意服从的人。至于另外一些,可能真是用药过度了。」 焦棠联想到时珂为追求流量,不惜生吞鸡蛋,还有暗藏的匕首、提心弔胆地生活,以及她被任包包带上天台,从电梯井坠亡等一些事,莫名心中窒息。她最后清醒过来,可惜晚了,被任包包灭口。 齐铎:「接下去要干什么?」 焦棠眯了眯眼睛:「当然是抓小老鼠。」 「不过在此之前,要把老鼠背后的大猫给绝育了。」 焦棠举目浏览原本属于基金理理的架子,走过去。 齐铎好奇但又不太认同,出声:「我认为祁千刀不会将重要道具放在这里。再者,祁千刀进入办公室修改登记表的时间应该是在案件发生之前,但是仓库开放时间在案件发生的第二天。」 焦棠看着那一堆的旧手机,说:「首先,能发出信号的东西,手机是首选的答案。其次,还记得刁舍的作弊纸吗,实际效用类似检测纸,检测答案对不对。可是我认为光凭一张薄薄的纸,根本不可能起到连接或者窃取系统数据的效果,背后还是利用媒介,与远程的人或者事物联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3页 她开始翻找手机堆,继续说:「邱老道的术法和媒介在这个房间,祁千刀也会选择在这个房间向机器人发射虚拟信号,打开房门。」 齐铎:「就算是利用媒介,可是他人在办公室外,如何利用机器人打开门?从他处处遵守规则来看,他不可能有高于普通玩家的权限。」 旁边的范浪突然出声:「其实,我可以看到一点点提示。」 他伸手从箱子底部掏出一部旧摩托罗拉,然后按了开关键,屏幕竟然亮了,跳出一个八眼鸟人的头像。 范浪递到齐铎手边,轻声道:「我贊成她的说法。这里有发射的媒介。基金理理不需要人在办公室,他只需要在办公室里放置另一台手机之类的东西,相当于接收器和中转台,然后向那部手机发送信号。那部手机再向机器人发出信号就可以了。」 齐铎眨了眨眼睛,突然眉眼弯起,笑道:「果然是程式设计师该有的思路。很棒。」 范浪撩了撩刘海,脸不自觉涨红。 齐铎触类旁通,说:「以此类推。祁千刀也不需要进入这个房间。他只要站在仓库外,用第三部手机,向仓库内的手机发送信号,信号再传递到办公室内的接收器,最后传递给机器人即可。」 焦棠:「第三部手机极有可能就是原本分配给玩家的手机。至于办公室内的手机,应该是在孟大梦第一次邀请我们去拿房卡时候,利用能力放置进去的。」 祁千刀的暗器速度,焦棠和齐铎在盛世一案中,已经领略过。在无人关注的间隙中,射出一枚发射器,对于他而言并非做不到的事。 焦棠举着那部手机,问范浪:「摧毁这个,是不是还不能阻止祁千刀用手机向接收器发送信号。」 范浪点头:「摧毁媒介会更好。」 摧毁媒介等于通知邱老道,这非上策。 焦棠:「没办法了。兵分两路吧。一队抓老鼠,一队抓大猫。」 齐铎:「你先选。」 焦棠:「我抓老鼠。你们抓大猫,大猫抓不住没关系,把他的手机薅下来就行。」 计策已定,三人分头行动。 齐铎解开鬼化空间,先熘出去。 焦棠随后。如今已经将任包包与公寓的联繫切割开,意味着即使灭了这只毒瘾发作的老鼠,也不会毒坏公寓整锅粥。 她先下到二楼,看一眼204房前,灰色地毯上面有非常不明显的水迹。 看来老鼠已经跑出洞了。 第162章 直播公寓规则杀人15 焦棠走在三楼静寂的走廊上, 想到头顶还有一个烦人的监控,便忍下掏剑的冲动。 三楼不知为何不见玩家,设计师老设和玩偶师阿难这两个后期存在感极强的人也都不见了。 一想到阿难那张懵懂又邪典的脸, 就有不详的不适。 焦棠一边想, 一边拖动鞋后跟,在灰色地毯上硬生生颳起难听的声音。 楼梯口离302房类卿的房间,仅有十米不到,她走得极慢, 就怕某些人来不及反应。 叮。尽头的电梯门打开,缓缓滑过来圆头圆脑的机器人。 焦棠加快脚步,越过机器人,往反方向的电梯口走。 咔哒!身后传来开门声。 焦棠回头, 难得展露轻松的笑容,故意大声咦了一下, 看着机器人慢慢滚进302房中。 房间打开之后,有一阵恶臭飘来。 焦棠旋转脚跟,走回去, 停在门前,纵然心里有准备,但是看见门内景象时, 还是吓了一跳。 类卿的尸体坐在椅子上,垂头拱肩,伸出一根发青的细胳膊, 朝焦棠招手。 她的身后的白墙用血字大写——我知道谁是兇手。 拜託!焦棠忍住扶额的冲动,任包包大概是电视剧看多了吧。 她举步走进房间, 随手帮自己关上了门,隔开墙上旋转个不停的监控器。 嘭一下巨响, 类卿连带着椅子,摔下来,仰面露出圆睁无神的眼睛,还有紫胀得发黑的脸。 焦棠纳闷想,到底祁千刀撒了什么慌,才让原本没有瘾的玩家,对浴室内的种子产生那么浓厚的兴趣呢?还是说本来这名玩家就对种子成瘾? 头顶有一剎那黑下,极快的速度,但焦棠偏身闪过去,左臂右闪,愣是一下都没碰到老鼠的爪子。 焦棠盯着地面一侧的影子,笑道:「设计师老设曾经说过,公寓的照明设计得很不合理,都是单侧光。现在我明白了,单侧光能让你养成一种行动的习惯,尽量躲避地面照射的影子。原来液体也是有影子的,只是容易被忽略而已。」 空气中有东西凝滞住,焦棠抽出山川剑,说:「我刚才解除了你和邱老道的契约。你自由了。开心吗?」 空气中传来嗡鸣。这是透过水传递后,减弱的声音,可是仍能听出其悲愤和痛苦。 焦棠:「不开心啊?」 说完,她沿着墙根快速移动,山川剑在墙壁四处打得叮噹作响,口中迅速念道:「祭曲尺关四方,祭凿子铁锤响叮噹,祭泥架两面光,祭你一个金门银梁好地方!」 空气中传来嘶吼,然后是更加勐烈的咆哮,水迹越来越多,像某个人身上不住往下流的汗,一滴滴,浇湿了地板。 焦棠道:「你和公寓捆绑久了,普通术法用处不大,配合祭宅法诀来用,能让你的魂力退化得更快。马上,你那张丑陋的脸就要出现了。」 刚说完,屋子中间涌下一滩水,水之上跪着一个湿哒哒的长髮男人,年纪看起来不大,但是身体状况却很糟糕,脸颊凹陷,牙齿脱落,全身皮肉溃烂,毛髮也所剩无几。比魔戒咕噜还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4页 焦棠用一段红绳将他束缚起来,说:「你先乖乖待着,等会有人陪你玩。」 「进展如何?」她用意识追问齐铎那边的情况。 齐铎自从仓库出来之后,便去找祁千刀。找了一圈,结果在厨房找到他。 他正在吃水果罐头,见到来人,不免诧异:「你怎样也摸到这来了?」 齐铎心想,这傢伙应该已经猜透他的身份,却仍然爱装。 齐铎:「找点吃的。点餐系统没有我要的。」 祁千刀大笑:「你想吃法国大餐啊,当然没有。这里有的就是速食品。」 齐铎打开冰箱,借着反射的光打量祁千刀。 忽然,厨房又挤进来一个人,范浪着急地朝祁千刀伸手:「手机能借我一下吗?我手机进水了,看不到时间,也点不到餐。」 齐铎转过来看着祁千刀:「你就借他呗,看着挺着急的。」 祁千刀笑嘻嘻说:「时间我可以告诉你。」 他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报时:「现在是无理城时间,中午十一点五十分。」 范浪笑着点头:「那成。知道时间就行。我再找点吃的。」 祁千刀打量两人背影,大概在估算实力的差距,遂又转身说:「我吃完了。」 他从厨房出来之后,一路往上走到四楼,迳自走进仓库。 他将手机放入口袋中,埋头进箱子里寻找。 属于他的那部经过八眼鸟人标记过的手机还在! 祁千刀抓起手机扭身,边走边嘀咕:「老子废了你们!手机是系统发的,去tm的进水,还想诓老子的手机。」 他走后,仓库里弯曲的光变回正常,刚刚祁千刀搜过的那个箱子平空移动了位置,而他真正想找的箱子,离他仅一臂之远。 灰色薄膜褪去,齐铎和范浪从真空中走出来。焦棠也从门口绕进来。 范浪举起一部手机说:「换过来了。」 当祁千刀将手机放入口袋时,齐铎的灰色薄膜已经覆盖了他下半身的空间,接走了手机。 当祁千刀埋头进去找手机时,范浪已经在箱中复制了手机。 焦棠:「趁祁千刀反应过来,先去办公室吧。」 三人刚要行动。孟大梦的声音随十二点如期而至。 孟大梦在监控内喊:「第三次资料登记时间到了,请大家返回房间。今天将有请我的专属机器人给大家做登记,请不要欺负它们不是人,请对它们文明用语。欺负它们的住户会被关进小黑屋哦。」 三人对阴魂不散的孟大梦满腹怨怼,却仍回到房中。 大约过了四十分钟,焦棠听见敲门声,打开房门,粉色机器人瞪着大眼睛,忽闪忽闪看她。 这双眼睛背后躲着的是孟大梦偷窥的恶劣灵魂。 机器人合成孟大梦的声音,说:「第三次资料登记开始咯。来,把你的教育背景、工作背景、个人喜好、个人技能,全都交代出来。我喜欢听废话,能说就多说点。」 焦棠冷脸背出时珂的个人资料。 孟大梦:「你才读完高中?刚成年就出来社会打拼,还是从事直播。是打算嫁个有钱又瞎眼的老男人,帮你接济那一堆穷亲戚吗?」 焦棠拧眉:「你废话怎么那么多?」 孟大梦:「别欺负机器人哦。文明用语,礼貌待人。」 焦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机器人孟大梦歪了歪脑袋,说:「你的个人喜好是没有。这点不会是撒谎吧?」 焦棠清晰记得资料上空着,说:「一个在生活中挣扎的人,没有一点爱好,很奇怪吗?」 机器人孟大梦摆正脑袋,回:「不奇怪,就是你这样无趣的女人,一定不会有人喜欢的。其他人都有兴趣爱好,多么丰富多彩的人生啊!」 焦棠盯着那双机械大眼睛。机械大眼睛也盯着她。最后,机械大眼睛眨了眨,说:「如果你有更劲爆的东西,一定要第一时间找我哦。我身为管家,会给你很多好处。」 机器人边旋转身体,边做出欢唿的姿势。 几乎在机器人滑进电梯那一刻,焦棠返回屋里,立即召唤出食魂兽,这个时候也不管邱老道有没有发现她了。 她要比祁千刀更快接触到资料,尤其是第三次新鲜滚烫的资料。 食魂兽开启空间,到达办公室门口。 机器人滑入办公室,门旋即关上。 齐铎也闪现在门口。 与此同时,祁千刀已经优哉游哉开始往房门外走,他的手探向裤袋。 四楼走廊,一处监控响起声音——「你们两个准备干什么坏事呢?」 焦棠气闷,这个时候孟大梦还出来搞事。 齐铎在监控之上展开灰色空间,接着另一头的监控又出声——「我又不是只有一双眼睛。你们到底要干什么?告诉人家嘛。快告诉人家!」 焦棠按住齐铎的手,将美食主播包包以往的视频,还有目前被捆绑在302房的视频点开,但只在监控前一闪而过。 监控孟大梦大叫:「是那个人?传说中的神秘公寓住户吗?」 焦棠:「我们要进办公室。」 监控孟大梦:「不可能!」 焦棠做出删视频的动作。 监控孟大梦大叫:「别!我当年等在这里,就是为了拍下这些刺激的视频。你不能删掉。」 焦棠:「我要进去。」 监控孟大梦妥协:「成交,就三分钟,三分钟后必须把视频原封不动地给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5页 焦棠与齐铎立即启动祁千刀的手机信号,门内传来嘀嘀声,然后打开了。 楼梯口,周南恪拦住祁千刀,笑道:「老祁啊,我们是不是要讨论一下,我老大的事?」 祁千刀狐疑瞪他:「你老大不是跑路了吗?」 周南恪笑眯眯揉拳头,说:「哎呀。我怎么听说老大也过来了。而且邱老头还下了死令,让你想办法杀人灭口。」 祁千刀挑眉:「我什么卡位的小喽啰,我能杀你老大?我不是嫌命长吗?」 「那就不知道啦。反正我老大给我留了话,说就算是走,也要把公寓炸了再走。这儿空气太脏了。」 祁千刀警惕退后一步,更加怀疑了:「邱道长的局就不可能说炸就炸的。你把弟兄们的乐趣炸了,弟兄们就会寻你乐趣。一场同僚,听哥一句劝。」 周南恪:「我要听劝,我早八百年听我老大的话好好念书了。」 祁千刀摆开阵势,两条手臂从后面摸出四把剔骨刀。 办公室内,焦棠翻动新鲜出炉的登记表。 机器孟大梦说,所有人都有兴趣爱好,那就意味着祁千刀也有。 她将任包包的登记表,还有祁千刀的登记表都拿出来。 任包包作为玩家的身份仍然有效。所以登记表还在档案中,只是空白一片。 留白不会触犯规则,但虚假信息会! 焦棠大笔一挥,在二人的兴趣一栏填上——吓死过公寓里所有猫。 对于系统判定而言,系统只认定登记表上的内容,所以这成为二人虐待猫的行为事实,而这个事实将导致猫群的报復。 对于惩罚机制而言,这触犯了「不能在登记表中撒谎」的规则,所以二人如果被猫杀死,将无法用任何办法復活。 所以,对祁千刀和任包包而言,是完全的死局。 走廊中,祁千刀正打算投掷出第三把剔骨刀,忽然身后响起渗人的猫叫声。 他定睛看,两眼发直,这些漂浮在空中的猫灵,对他咧开森寒的獠牙。 周南恪暗骂一句:「玩这么大啊!」拔腿就跑。 祁千刀冷汗直下,这回只能去求邱老爹了。接着,铺天盖地的猫灵淹没了他…… 302房中,紧闭的房门内传出狂躁的惨叫,两分钟后,一切归于死寂。 焦棠和齐铎在走廊外遇到逃跑的周南恪。他脸色铁青,问:「猫是你们召唤出来的?」 焦棠冷眼问他:「祁千刀呢?」 周南恪恍惚摇头:「不好说。」 三个人回到二楼公共餐厅。其余玩家听见动静,也全都躲到这里,见他们进来,神色复杂。 舞蹈团长和流浪空少眼中还残留余悸,看人也多了五分忌惮。 玩偶师阿难则什么情绪也没有,只是盯着他们。 周南恪点了点,慌张问:「老设呢?」 阿难回答他:「说是有事,走了。」 周南恪大跳起来,返身就跑出去。 阿难问焦棠:「你们吃东西吗?在公寓存活下来的玩家只能等到晚上八点,才能离开。」 焦棠和齐铎坐下,摇了摇头。 舞蹈团长看时间,「下午两点。还有六个小时。」 三次登记全做完了,孟大梦又死不吭声,大家只好在餐厅耗着。 焦棠和齐铎在脑子里对话。 焦棠:「我们出不去的。」 齐铎:「有没有你要带走的人?」 焦棠:「团长、范浪、周南恪。」 齐铎:「目标太大了。」 焦棠:「没办法。都有用。」 齐铎:「还是从电梯口出去吧。」 焦棠:「也要到八点。最坏的打算是被邱老道堵在公寓里。」 二人沉默,一起对着空气发呆。 漫长时间逐渐走向夜晚八点。期间,其余玩家出去又进来,皆没有什么异常。 唯一的异常应该是过分安静的孟大梦。 焦棠起身,齐铎也起身。其他人盯着他们走出餐厅。 浴室内,孟大梦还是一颗泄气的气球,蔫了吧唧地挂在花洒下。 焦棠测试他的魂魄,没有任何反应。 七点五十五分,监控中传来孟大梦愉悦的声音——恭喜各位顺利从这期助力班中「毕业」啦!公寓的大门将在今晚八点准时打开。请大家有序前往一楼大门处等候。我孟某很高兴能与大家渡过愉快而短暂的三天,欢迎你们再来哦! 玩家们看时间,陆续前往一楼。 大门半点打开的迹象都没有。所有人屏息凝神,不敢半分松懈。 「八点了。」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 门没开! 头顶的监控发出滋啦滋啦声响,随后熟悉得让人发寒的声音传来,听得所有人耳朵一炸。 「大家好。我是阿难。之后,将由我取代孟大梦,成为公寓新的管家。很遗憾,诸位的助力之旅还没有结束。我想将诸位打造成更出色的主播,为了这个目标,请大家再忍耐一下。」 周南恪大喊:「开什么国际玩笑?再忍耐就萎了。」 焦棠立即返身跑,喊:「走电梯。」 舞蹈团长、周南恪还有范浪三人不明就里,但仍跟着她跑。 玩偶师阿难还没控制电梯系统。 焦棠按了四层。 周南恪尖叫:「你还去四楼,偏往虎山行是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6页 焦棠拍开他的手掌,祭出妄相。电梯内空间立刻被一层黑色薄膜覆盖。 齐铎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他来了。」 玩偶师阿难徒手掰开了电梯门,露出严格又不满的神情,教育道:「老设说得没错。你们果然有暗门。」 他手中的玩偶跃下电梯井,在岩壁上攀爬,与焦棠他们上升的速度一样快速。 「老设说,要参透点。」阿难喃喃自语,放弃了自己原本的技能,操纵玩偶在岩壁上的动作变了几变,竟然化作一个光点,忽而出现在上方,忽而出现在薄膜外,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攻击着齐铎制造的真空。 齐铎只觉得每一次颗粒的撞击都像一块巨大的陨石凿穿地面一般,引起真空剧烈的震盪,同时也引起他□□和精神的剧烈疼痛。 焦棠:「怎么回事?」 齐铎忍了忍,唿出长气,说:「他好像在空间中找到了能量分布的窍门。每一次攻击都放大了很多倍。」 焦棠刚要问对策。黑色薄膜撕裂了一个口子,那颗粒子钻了进来。 周南恪大叫一声,他的手臂莫名穿了一个洞。 一瞬间,真空响起阵阵浑厚唿吸声,几人都受到不同程度的袭击。 焦棠的山川剑噌地亮起火花,撞碎一颗粒子。 齐铎忽然喊:「大家抓紧彼此。」 几乎没有人会怀疑他的话,几人或勾住肩膀,或拉住手臂,维持牵制状态。 黑色薄膜骤然撤去,空中几人迅勐往下坠落。 颗粒在岩壁上撞击出一道道凹痕,俯身追击他们。 焦棠睁开眼,下降趋势遇到了一股气,她的身体被另外一个空间托起。 周围是黑灰交融的状态。 她瞬间明了,驱动妄相继续往上。 阿难:「留下来不是很好吗?」 颗粒伴随他凄婉的叫声,冲击薄膜,奇怪的是,每一次冲击都像打在另一层空气中,它像一个失去航道的弹头,丧失了追踪敌人的能力。 当焦棠他们爬出电梯井时,里面是阿难愤愤不平又孤独难耐的尖叫声。 焦棠将井口女人的封印撤去,瞬间井口关闭,里面不断响起猫叫声。 出来了! 劫后重生的喜悦在大家脸上涌现,生动又真切。 但,环顾四周,大家发现自己站在压抑的船舱中。 已经迈出几步外的焦棠回头比了个手势—— 走! 第163章 企业家千金绑架案01 焦棠没想到带了这么多人出来, 也不好当场让食魂兽转移,领着人在三层船舱中细步疾跑,各人尽量运用能力, 将声响降至最低。 船舱面积不算大, 五人跑进临时设立的据点——行李仓库中。 周南恪歇了口气,揉搓自己的脑壳,这才发现碍事的粉发已经换回寸头,他恢復了本身模样。「我还从来没进过船舱。」他好奇地四周瞟。 焦棠将行李仓库的门锁上, 随口问:「那你们组织的人到了船上,一般在哪里碰面?」 周南恪:「从甲板下来之后,每个人都会领取度牒一类的东西,拿着它穿过楼梯, 就下到房间里了。每次去的地方都不一样。」 焦棠点点头,白雾空间, 去哪里不过是穿越有形或者无形的「桥」而已。 齐铎仍穿着短袖运动服,不过此刻的长腿和长胳膊,透出的是年轻男人的英气, 他看了看周围,正打算与焦棠讨论下一步计划,扭头见到范浪绿了的脸, 冷下脸,问:「看什么?」 范浪揉了揉双眼,嘀咕:「连声音也都变了啊。」 齐铎越过他, 去找焦棠的视线。 两个人在脑中对话。 齐铎:「按照计划,我们下一步是启动联络器, 找到邱老道施法的缺口,尽量扩大缺口, 搅乱船空间的稳定,给黎天白他们制造登船的机会。」 焦棠:「没错。邱老道的施法缺口,我们已经找到了。」 齐铎:「嗯?」 在脑海中嗯一声,其实挺怪的,焦棠无意识地揪了揪耳朵。 焦棠:「就是整艘船依靠电梯井这样的通道,与甲板上的鼎连接在一起。现在我们还知道船上有三十多个公寓这样的封闭空间,单点突破几乎不可能。所以我们要破坏鼎的连接功能,断开邱老道对无理城的控制,使他丧失一部分船的掌控权。」 齐铎:「难点是什么?」 焦棠:「难点是度牒。这艘船遵循的不是从上至下的空间分布,即使找到楼梯往上跑,也跑不到甲板上。」 齐铎:「邱老道的度牒也是术法一类的道具?」 焦棠:「我猜测与桅杆上的八目鸟人有关。既能辨别是否具备登船资格,又能定位与传送到指定的地点。」 齐铎:「毁掉它,应该就能让清洗计划的人断联,无法统一应敌。可是它在甲板上,目前我们没办法上去。」 两个人嘆口气,视线齐齐转向周南恪。他正在撬开面前的行李箱,寻找有用的东西,接收到两道不同方向的视线,警惕抬起头。 齐铎笑着问他:「你没有度牒,怎么带我们去找邱老头他们?」 周南恪手上动作不停,嗤笑道:「这有什么难的。那种危险性那么高的现场,有几个人真的愿意去。可是邱老头他们天天要找人去组局玩,就有很多人倒贴卖度牒啦。」 齐铎:「你有买卖度牒的渠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7页 周南恪摇了摇头:「我没有啊。我都被他们排挤出来了。」 齐铎沉默了。 周南恪将行李抖落在地上,翻动里面的东西,又说:「可是我老大有啊。他还专门做了好几个,临出来时候,告诉我藏在哪里了。」 焦棠愣了愣:「你老大,清洗计划出走的头目之一,和你联繫了?」 周南恪啊哈嘆气,抱怨:「就是那个设计师啊。为什么连我也隐瞒?!直到走之前才偷偷告诉我,东西藏在这儿。」 焦棠想起最后五个小时,走出餐厅的玩家里,就有周南恪和阿难两个人。原来是去见设计师了。 所以,在她意识里印上「看透这个世界,要看透点」这句话的人也是他? 焦棠:「你的老大能够随意进出无理城?」 周南恪捡起五张白卡,上面有八目涂鸦,透光处隐约有电路线条。 他很是得意,傲气道:「我老大除了不能进某些特定的现场,在这个世界打横了走。」 焦棠:「他进不去哪些现场?」 她忽然意识到,周南恪等人对塔和桥一无所知,遂停下这个话题。 「这些就是度牒?」 周南恪点点头:「老大说,如果你们要求,就带你们去找邱老道。这叫做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所以你们放心,就算死,我也会带你们去!」 他将五张卡分发到五人手上。 焦棠环顾各人脸色,皆是疲倦,她提议大家先睡一觉,补足精神再去下一个现场。 团长和范浪二人被迫捲入更大的危险,但此刻他们也无路可走,所以调整心态之后,也都愿意听从焦棠的安排。 范浪问坐在身旁的团长:「你都出来了,该换个名字吧?」 范浪的模样与公寓内相差不大,后背头,五官硬朗。舞蹈团长变化很大,连性别都换了,是一个年纪约二十七八的女人。 她还穿着碎钻t恤和黑色破洞牛仔裤,但脸上很干净,眉眼细长,鹅蛋脸,披着中分的长头髮,十分具有古典美感。性格很低调,像那种做事有条不紊,从来不会慌里慌张,出尽洋相的人。 她说话的声量不高不低,气息平稳,道:「我叫徐戈雅,已经通过了四个现场,来无理城是因为这里自由度更大,能够换到更好的情报。」 她用换而不是窃听,说明她并不是一个会因为信任,就随意暴露自己能力以及秘密的,谨慎的人。 焦棠判断这样的人,很难与之建立深刻关系,但要与她建立一份稳定的关系却不难。 范浪也向徐戈雅交代了自己的真实名字。于是在场五人通报姓名后,暂时不再互相疏远与猜忌。 众人逐渐合眼休息,焦棠与齐铎精神力强,负责轮流看守。 焦棠趁此机会分派出妄相,意识连接上本来埋藏在管道中的十几个联络器,悄无声息地启动。 据周南恪介绍,第三层船舱离清洗计划的心脏位置还有很远,这种远是法术意义上的远。焦棠听后放开心,决定在这个时候先启动联络器。 因为,万一,她和齐铎都死在下一个现场里呢?必须给后来者留下一个机会。 五个人在行李仓库中,休息了十八个小时之久。期间焦棠逼问周南恪,关于清洗计划分裂的现状。 周南恪遮遮掩掩,说了清洗计划自从分裂成两个派别——保守派和激进派。 他的老大属于典型保守分子,反对组织清剿残杀玩家,也反对没完没了地招募npc,破坏世界的秩序。 邱老道属于激进派代表。他反对世界停滞不前,认为不围剿玩家还有其他势力,就一定会招致清洗计划的灭绝。 他认为容纳更多像清洗计划这样的玩家进来,才能打造真正的乐园。所以他对不服从的玩家一律採取猎杀的态度。 不过,无论是保守派还是激进派,都想改造、甚至废弃系统。 令周南恪愤愤不平的是,邱老道将保守派排挤出无理城,还对他的老大下了暗杀令。所以祁千刀在公寓里两次三番更改老大的登记表,想用规则杀死他。幸好他的老大福大命大,提前从通道走了。 焦棠冷笑问:「他那是福大命大吗?他不是因为办完事了吗?」 周南恪不悦瞪她:「办完什么事?有什么事值得他出马,还不告诉我?」 焦棠只念了两个字:「启迪。」 「什么呀,没头没脑的两个字。」周南恪出于护主心切,不愿意再听焦棠议论他的「偶像」,于是拒绝透露更多消息。 启迪真相。遥长和这位神秘老大,都是在启迪npc和玩家,怎么看待这个世界的本质,找到变革的办法。 可惜,对于这个世界的理解,她缺的拼图还太多了。 这些世界本质问题在她脑中停留了几秒,然后被她无情地拍散。焦棠自认不是一个喜欢思考哲学的人。 之后,焦棠便专心致志地透过联络器,去连接附近塔内的人。这个过程很奇妙,她觉得自己就像一颗孤独的卫星,搜寻着地外文明。 她不确定会不会有一个觉醒的npc,突然在联络器另一头对她说:「喂,这里是距离你两百光年的索斯世界,我们来自群星,是一群条纹状的灵魂……」 焦棠往后轻轻磕脑袋,将奇形怪状的想法「倒出来」。其余人好奇又惊悚地望着她。 她只好揉揉头,继续装睡。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8页 十八小时后,直到确认受伤最重的齐铎完全无碍后,焦棠才让大家清点道具。 焦棠环视五人,郑重道:「准备好就出发了。」 出去前,周南恪一再嘱咐:「把卡带好,然后走出去随便打开一个门,喊一句「八目大神万岁」,之后走进去,跟着指示走就行。一个门只能进一个人,所以大家要记好其他人的标记。」 无理城会转变玩家面貌,于是焦棠事先用妄相在每个人的后脖子处,摁出一个t字形符号。 这是意识产物,即使变了身体,也变不了魂魄,所以也抹不去这道印记。而且这个t形符只对五人可见,无需担心外露而泄露身份。 焦棠率先从行李仓库出来,选择最近一扇门打开,照例喊出口号,然后她回头深深看了队友几眼,说:「我们第五层见。」 船舱第五层,邱老道和许燎大概率会出现的一个「新乐园」。 ----------------------------------------------------------------------------------------------------- 走进门内,空间转变为莹绿的铜壁,抬头看不见顶。 这是鼎内部开设的通道。焦棠看铜壁上数百根与钉魂针相似,足有象腿粗的金属物,猜测那些都是固定内部空间稳定的「术具」。 台阶材质看似玉砌,踩上去没有实质感,也是障眼法之一。焦棠提气一股脑跑到底,又见到一扇门。 门后面就是一个新的「现场」,意味着从踏出去那一刻起,又要开启朝不保夕的亡命模式。 焦棠深唿吸一口气,推开门。 她站在二楼栏杆,朝外看,四面还有几栋相似的水泥房,极其简陋,但又每处都彰显森严的秩序。 水泥房合围的空地上,已经有人顶着大太阳列队排好,身穿统一的黑底黄边制服。制服贴身设计,腰带、大腿束缚带和靴子侧边配备枪托袋。 队列前方有一张狭长铁桌,上面摆了黑白灰三色臂套,臂套中间有一个通讯器。 状似教官的魁梧男人站在铁桌后方,指挥大家自主选择,排成三队。 焦棠将长发高高束起,走到队伍中,毫不犹豫地选择灰色臂套。 她的身形在一众肌肉训练有素的人中,显得娇小而脆弱。灰队前面已经排了一个瘦长的女性,再加上一个女生,原本已经站定的人犹豫着挪动脚跟,排到黑白二色去。 灰队空白了一阵,又迅速被姗姗来迟的三名男人接续上。至此该队五个人定型,便再没有人愿意排过去。 黑白两队的玩家中,不乏眼神犀利,浑身恶气的人,饶是如此也没听见场上一句挑衅的话。 大家只是沉默有序地将臂套卡在袖子上,试了试通讯器的稳定性,然后记住关于自己的编号。 魁梧男人在前面喊:「每队报数。」 一、二…… 黑队共七人;白队六人;灰队五人。 男人面无表情,又喊:「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猎户座安保公司的一名僱佣兵。黑白灰三队执行同一个任务——解救尤先生被绑架的千金,尤利娅。」 他的视线定格在空中,继续解释任务内容:「据情报部门反馈,尤利娅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八目城,之后就与尤先生失去了联络。期间尤先生收到过一封匿名的信,声称尤小姐在他们手上,希望尤先生交付巨额赎金。」 说到赎金,他招手让人拎出三个21寸箱子,同样是黑白灰三色。 「赎金分成三份,由三队分别保管,等找到尤小姐具体的位置后,将汇总交付给歹徒。在此之前,谁也不能私自打开或者丢失赎金,否则将遭受最严厉的处分。」 每队最前方的人听取命令,上前领取赎金箱。 之后,男人继续说:「任务的终极目标就是找到尤小姐,并且将她安全带出八目城。歹徒留给我们的时间窗口是三天,但是三天内随时会发生意外,我将全程通过通讯器指挥你们的行动。」 男人这才自我介绍:「我是本次营救任务的指挥官,斑鸫。」 斑鸫将八目城的地图大黑板搬出来,手指在城市上空画了一个圈。 「八目城是一座沙漠边缘的城市,周围都是荒漠和戈壁,常年处于高温状态,自然环境很糟糕。更糟糕的是,那里十年前发生过大面积的有毒物质泄露,当时死了四分之三的人,这十年不断出现次生灾害,当局有意要放弃这座城市。可想而知,这座城市的治安算不上很好,居民的生活和精神状态也很差。不过,两年前有一家科技公司在那里搞航天实验,所以注入了一点死前的活力。这就是尤小姐出现在那里的原因。」 斑鸫审视众人:「总之,你们这趟不是去旅游的,随时都会面临危险,听清楚了吗?」 焦棠站在队伍中,懒散附和:「清楚了。」 但她脑子却一刻不停地忙——从斑鸫的介绍中可知,八目城纵然小,也是一座能容纳几万人口的城市,邱老道的术法再通天,也不可能完全掌控整座城市和npc,这就说明他一定是透过某种方式,在背后操控全局。 所以要实现炸船计划,焦棠有双重任务,第一重任务是找到邱老道,得到前往甲板的「度牒」;第二重任务是解救人质尤利娅。前者永远优先于后者,而且必要时候,他们可以不完成解救任务,直接逃跑。 下一刻,斑鸫的话踩中她的想法。只听他厉色喊:「我最痛恨逃兵。无论是谁,只要在中途逃跑,我们都会立刻做出最严厉的惩罚。」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9页 没有人询问「最严厉的惩罚是什么」,因为在场的人都很清楚,扼住脖子的两双手,一双来自规则,另一双来自清洗计划,贸然反抗的结果一定是死得不太好看。 焦棠咬了咬舌尖,随大部队去领物资,之后登上一辆灰色的七座吉普车。 上了车,范浪负责开车,他笑着对副驾驶的齐铎自我介绍:「我的外号是大浪,你呢?」 齐铎戴着偏光太阳镜,气压很低,回答:「外号文二。」 范浪朝后面人问:「你们呢?」 坐在中间一排的周南恪踩在驾驶座后面,咚咚响,说:「这车不赖。你们喊我真南人就行。」 隔壁的徐戈雅平静介绍:「叫我戈戈。」 周南恪张大嘴,嚷嚷道:「戈戈?占我们便宜呢。」 徐戈雅:「爱叫不叫。」 坐在后排,正在目测周围地势的焦棠,敷衍道:「我叫呆呆。」 焦棠看了一眼安静的通讯器,如果这也是邱老道的手笔,那队友的交流就十分受限,必须尽快将每个人联入铜鹊的内部频道之中。 但是她目前尚不知道怎样给「频道」加密,所以一旦将人都拉入意识,一来她的精神力负荷会成倍加重,二来她与齐铎也无法实现隐秘交流,而这可能会影响逃离组织的计划。 车子按照导航在戈壁上快速行驶,距离八目城仅有三十多公里。 周边空旷,但前后驶过黑白两队的车子,贴着他们的车身,唿啸而过。 黑队开车的人摇下车窗,迅速瞟了一眼灰车内的情况,范浪吓了一跳,那是一张几经暴毙的脸,瘦削惨白,面中凹陷,皮肤下青灰色的血管却浮肿得很厉害。 除了脸,她的其他部位却过分膨胀,开车的手骨节粗大,踩油门的腿挤压着坐垫,窝在驾驶座的腹部高高隆起。她沉默地摇起车窗,一熘烟飙出去。 接着,白队的车在后面,几面车窗关得严严实实,焦棠视线探过去,只看到开车的人是个爆炸头青年,挂着一副头戴式耳机。 周南恪嗤笑骂道:「赶着去死呢,开那么快。」 范浪脚踩油门,也跟着飙出去,紧追前方两车。 突然,范浪疑惑叫出声:「不对啊。」 齐铎低头查看导航面板,又抬头看黑白两车在前面分岔。 「他们走其他路了。」 范浪:「是啊。去八目城的路最快就是中间这条啊。」 齐铎:「可能故意绕开其他两队。」 周南恪附和道:「他们都想捷足先登,先完成任务。我们不能落后,快,你才一百五,开到两百。」 焦棠在后面咚地踢周南恪座椅后背,说:「赶着去死呢,开那么快。」 周南恪挪了挪 ,坐好:「那咱们也不能爬过去吧。」 范浪目视前方,依然□□地选择中间车道,驶入八目城的城郊。 入眼的建筑和植被逐渐多了起来,车窗外飘荡着一股焦土与尾气混合的燥烈味道。 焦棠瞟窗外,高耸gg牌上写着「无界殡仪馆前方1.5公里」。 范浪打趣道:「要不要先去查一查最近来路不明的尸体名单?」 正打转方向盘,突然五个人的通讯器同时震响。 齐铎摁下通话键,其余四人通讯器静默下来。 通讯器内传来斑鸫的声音——「灰队全员注意。现在是9月7日,上午10点12分。距离八目城2公里外有一个无界殡仪馆。11点时,有两个非法地下组织将在殡仪馆进行交易。交易内容与任务高度相关。经公司决定,本次由灰队负责炸毁殡仪馆,彻底中断对方的交易。」 车内彻底安静下来。 通讯器内斑鸫爆出一声:「队长呢?」 焦棠沉声回应:「编号p02接收到命令。执行命令前,有几个问题请示。」 斑鸫听见焦棠声音,在那头顿住,随后嘟囔道:「问题真多。」 焦棠问道:「人质是否在殡仪馆中?能否使用较大规模的武器摧毁殡仪馆?」 斑鸫一听,像被点着了鬍鬚,怒吼:「人质是不是在殡仪馆里面,这不是应该我问你们吗?我们是正规公司,未经当地允许,不允许使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这点不用我教你吧?」 焦棠忍住一口气,干脆不出声。 斑鸫哼一句:「千万别搞砸了。」随后断开通话,五人屏幕同时暗下。 焦棠唿出一口气,说:「10点15分,离炸殡仪馆还剩45分钟。」 第164章 企业家千金绑架案02 焦棠让范浪将车停在距离殡仪馆几百米远的树下。 从这儿望过去, 殡仪馆像一座孤零零的墓冢,被八目城嫌弃地排挤在光秃秃的荒漠上。 殡仪馆刷白墙灰顶,顶上一排燻黑的烟囱仍滚滚冒出灰色的烟, 给这座建筑压上更沉重的气压。 从他们下车的两分钟内, 已经有七辆车前前后后进入殡仪馆的大门。从行驶方向看,都来自八目城。 焦棠静静等待齐铎意识层面的空间测绘,等他睁开眼,报出初步的信息。「面积不大, 一共两栋楼,中间连廊设计,加上地下室,一共三层高, 全封闭。」 焦棠:「也就是只有一个入口。」 齐铎点点头。 焦棠紧皱的眉头稍解,「先把里面的情况摸查一遍。最重要的是弄清楚人质在不在里面。我开空间跳跃, 一起从地下室进去。然后我和周南恪负责侦查东楼,范浪和徐戈雅负责西楼。齐铎你负责地下室。」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0页 时间紧迫,无人异议。当焦棠让食魂兽开出空间, 未见过食魂兽的人暗暗心惊之后,随之跨进水雾中。 再出来时候,焦棠先感到一阵寒意, 迅速扫视周围,未见任何灵异鬼怪,这才稍稍放松神经, 对其他人嘱咐:「这里不对劲,我们速战速决吧。」 五人如五条鬼影, 迅疾闪进黑暗中。 焦棠和周南恪从安全通道摸上一楼,而后她打了个手势, 二人又分开了。 她不愿意让周南恪过多窥探到她的能力,因此支开他之后,再使用净土能力,瞬间数只白妄潜入墙内,犹如在血管内四处游走。 白妄传回来的脑中影像让焦棠前行的动作凝滞住。 在东楼没有发现生人的影子,相反脑中见到的是堆积的死人。 焦棠迟疑一下,遂往上潜行,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中停下,打开其中一扇厚重金属门。门内扑面一股寒气,旋即是熏天的恶臭。 焦棠捂住鼻子,走进去,拉开尸袋。 一具皮肉腐烂的尸体呈现眼前。尸体身上没有显着的外伤,皮肉似乎是从内到外自然腐烂的。 从表面组织来看,能看到由点到面扩散的斑点,还有一些恶化突起的肿块。这些斑点和肿块几乎遍布全身,可见这名死者大概率是病死的。 她对病理一知半解,可也从未见过这样的慢性死法。于是她拉开另外一具尸袋,还是同样的死状。 八目城之前发生过毒性扩散的灾害,居民是不是由此罹患了什么恶性疾病?这个惊悚的想法滑过脑际,这对他们入城会不会造成阻碍? 焦棠走出房间,看到走廊尽头,周南恪在向她招手。 她走近了看,周南恪也在检查拥挤堆积在停尸床上的死者。 但焦棠定睛看到的,不是一具具病死的可怜人,而是各种血肉模煳,能上社会新闻的死状。 周南恪低唿:「这下手也太狠了。」 他之所以这么说,并不是因为伤口五花八门,而是因为死者五花八门,一些人明显西装革履,一些人还穿着睡衣,一看就知道不是帮派斗殴的恶劣后果。 焦棠拧眉,对八目城又多了一层疑虑与担忧。邱老道掌控下的城市到底正在上演着什么可怕的戏码? 虽然被眼前所见震撼,但二人不做停留,继续在东楼排查。 通讯器连接的耳机此时传来徐戈雅的声音。 徐戈雅:「你们听得到吗?我们在西楼二层几间房子里面发现人了。人数还挺多的,他们分成两批,一批正在搬运东西,另外一批人正在房间里面谈判。已经进去了五分钟。」 焦棠:「通过什么搬运?」 徐戈雅:「一部分是楼梯,一部分是电梯。搬运的东西是活体,我看到里面还在挣扎。」 焦棠:「齐铎。」 齐铎在另一头立刻回覆:「已经让电梯停止运行了。不过我在地下室看到了三十多个殡仪馆的员工,这个时候刚上班,如果炸了殡仪馆,连他们也要送命吧。」 焦棠不耐道:「敲晕了,全弄出去。」 齐铎犯难道:「有点难度。他们看起来不太……正常。」 焦棠摸出几张符箓,递到周南恪手上,说:「你去贴在烟囱上面。」 周南恪乐呵呵捏着符走了。 徐戈雅继续播报:「额……那些人又提了两袋血煳煳的袋子出来了。里面的东西也不动了。要交易的东西是什么?」 焦棠:「我过去看看。」 刚说完,人已经站在西楼二层拐角处。 徐戈雅说:「我偷听到的话是,一个人说这次有自愿献身的,也有被迫参加的。我们不能一次绑太多,被发现会被取缔资格,到时候就全惨了。另一个人说,反正八目城的人迟早都要死,死都不怕还怕什么。然后那边就都不说话了,里面响起电钻的声音。」 焦棠问:「范浪呢?」 徐戈雅:「他说他的提示能力能够找出有没有人质在场,所以走了。」 焦棠点点头,然后驱动妄相潜伏进房间中。 房中,一个蒙面的男人用电钻,钻开袋子上一个金属板,用手指粗的针管扎进袋子里。袋子中挣扎了两下,不再动弹,针管里流出黑紫浓稠的血液。 然后另外一个同样蒙着毒气罩的男人将针管接过去,放到某个小型仪器中,似乎正在做检测。 忽然,袋子里的东西疯狂挣扎起来,蒙面男人打开金属板上的按钮,袋里传来痛苦嘶吼,接着便彻底消声,犹如死物。 蒙面男人起伏喘气,咽了咽口水,戴面罩的男人低低嘲笑他一声。 蒙面男人:「检测结果怎么样?」 戴面罩男人:「不太好。」 外面,焦棠对徐戈雅说:「先静观其变。」 这个时候,范浪那边传来惊唿:「这是什么啊?」 随之他暴喊出这一声,房中的人愣了愣,旋即大喊着冲出房门。 戴面罩的男人立刻说:「我们暴露了。你的人通风报信了?」 蒙面的男人立刻反驳:「是你们那边出问题了吧?!」 两人互呛着,跑上三楼。 焦棠和徐戈雅比他们快一步,三楼一间房里跑出范浪,他的身后跟着一种奇怪的复合生物,口器十分巨大,像在往外喷气。 顶头的排气系统唿唿作响。 两队人马冲上来,看到焦棠他们,立刻拔枪射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1页 焦棠三人堪堪剎住脚步,又往回跑,焦棠拔出山川剑,拦腰砍下怪物的腰。 后面两队人马传来惊悚倒吸声,其中蒙面男人立即喊:「掩护,戴面罩!」 怪物腰部断开的中间伸展出两截管子,滋滋往外冒灰烟。灰烟又被排气系统抽上去,送往整栋殡仪馆。 两队人马不忘继续追击。 焦棠召唤食魂兽,抓起徐戈雅和范浪两边手臂,往别处钻。 钻出来的地方,正是地下室。 齐铎已经敲晕了二十几个殡仪馆的男员工,还有十个女员工一边大声哭嚎,一边将车里的尸体卸下来,打开尸袋,一股呛鼻灰烟冒出。 范浪哎呀叫道,胳膊奇痒无比,他使劲去挠,越挠越痒,突然摔到地上,疯狂打滚。胳膊原本一个小包,已经扩散出一大片溃烂的伤口。 焦棠一张符拍在范浪后背处,他暂时晕死过去。 齐铎纳闷回头,说:「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要他们离开殡仪馆,一个两个就开始跟我玩命。尸体有毒,他们自己都放倒了好几个。」 焦棠:「你封住排气系统。」 刚说完,地下室响起枪声,两队人马涌出来,对着玩家一阵追杀。 齐铎以真空包裹排气通道。焦棠又召唤食魂兽,打开空间,三个人连带晕死的范浪,一起上到二楼。 周南恪从屋顶下来,说:「贴好了。」 齐铎:「十点五十七分了。」 焦棠用食魂兽的毛髮熏醒范浪,问他:「有发现尤利娅的下落吗?」 范浪痛苦哼哼:「看……过了……没有……」 焦棠点头:「也是。赎金还没到手,歹徒不可能逃跑时候不带上人质。」 焦棠迅速对齐铎说:「你将地下室隔开,我们把上面全炸了。」 齐铎身形一闪走了。 焦棠命令周南恪:「扛一袋走。」 周南恪叫嚷:「我不……」 不字还未出口,就收到焦棠凌厉的视线。他闷住口,扛起刚被两队人马丢弃的麻袋,然后奔跑出殡仪馆。 四人踏点走出大楼,黄符在烟囱顶部爆破,然后几束火投射进烟囱内侧,从内部爆开。 热浪包裹油脂烧焦味,汹涌过来,几人掩住门面,挡下烟尘。 浓烟散开,黑色薄膜消失,地下室赫然成为太阳下的深坑。 那十名殡仪馆员工面如死灰,就像一瞬间被抽离了所有生命力。至于两队交易人马,愤愤收起武器,与焦棠等人对峙。 焦棠拦下戴面罩的男人,问他:「是你们绑架尤利娅吗?」 戴面罩男人拧眉:「什么?」 焦棠打量他神色,又问:「你们交易的东西是什么?」 戴面罩男人谨慎回答:「当然是检测八目城遗留的毒物反应。你们不是官方的人?」 焦棠肯定摇头。 戴面罩男人轻出一口气,恳求道:「既然如此,放我们走。作为八目城的原住民,我们保证不报復你们。」 「八目城的原住民和官方派来的人不合?」焦棠认为这是一条世界背景信息。 戴面罩的男人定定看着她,说:「八目城信奉自然之神,无脸修行者。但是自从他们来了之后,给这座被自然之神遗弃的城市,带来了灭顶之灾。如果不是他们,八目城也不会变成今天这样,每个人都是冷漠、自私的怪物。」 焦棠目光格外犀利,问:「他们是指谁?」 戴面罩男人大喊:「当然是把八目城挖得破破烂烂,还挖出有毒矿物,让八目城死了大半人口的清洗会。」 焦棠皱眉,这儿的 npc似乎拥有某种特殊记忆。是系统故意为之,还是邱老道杰作? 焦棠手臂上通讯器震动,斑鸫的声音掐着时间点传来——「灰队全员注意!立即清除在场所有对抗清洗集团的反叛分子。立即执行!重复,立即执行!」 戴面罩男人面色大变,忽然暴起冲出一拳,大嚷:「你们是清洗集团的人?!八目城的子孙死也要死得有尊严。」 焦棠偏步让开,回头看,男人已经在手臂上扎入针管,针管中是检测用的剩余紫黑浓稠液体。 由于注射剂量太大,他只是在地上翻滚了两下,就彻底断气了。 没来得及逃跑的人见到这一幕,纷纷跪下,鬼哭狼嚎,再盘问都失去了心智。 齐铎:「这是触发了npc的某种机制,导致他们全疯了?」 焦棠:「有可能。」 焦棠对着通讯器,冷声道:「收到。已经清除。」 通讯器那边未有回应,但屏幕随她的尾音暗下。 斑鸫的监视是实时的?能不能除掉这个烦人的傢伙?焦棠在心中迅速估量。 「你们要不要看看范浪,他好像很难受。」徐戈雅出声唿唤。 范浪靠坐在树干下,两条手臂全腐烂。 周南恪看了一眼,嘆息:「没救了。」 徐戈雅瞪他。 焦棠蹲下抓起范浪两条胳膊,大着胆子戳他。范浪有气没力呻吟,突然不知道被戳到哪里,嗷一声大喊,又晕过去。 焦棠採用最原始的放血疗毒法,只不过用的工具是附着净土能力的银针。 银针扎入范浪的舌尖,淌出一股腥臭无比的紫黑液体。然后范浪突然剧烈干呕,呕着呕着,人又厥过去。 焦棠用银针一勾,在舌根勾出几条丝线物质,有几分像曾经潜伏进齐铎手臂的电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2页 随丝线抽出,范浪的伤口逐渐收敛,很快便只剩两条细长的疤痕,人也清醒过来,只是精神上受到重创,仍有气无力。 焦棠纳闷盯着扭曲的丝线,道:「感觉是作用在神经一类的剧毒加术法。」 齐铎:「这种剧毒是将死人当作媒介?」 焦棠只是摇头。她让周南恪将扛出来的袋子打开。 袋子里是一头羊羔,躯体已经僵硬发直,但针管扎过的地方,仍然释放着微弱毒气。 焦棠在脑内与齐铎同步:「八目城以前大面积泄露过有毒物质,这件事正好被许燎或者邱老道利用,所以混合产生了一种新规则。」 齐铎沉默了很久,回应:「许燎的能力与神经毒性相关,是他也不奇怪。」 焦棠朝其他人说:「八目城的地下挖出有毒物质,水源和食物都有风险,尽量不要接触。」 徐戈雅低声在焦棠身侧问:「我可以理解为,八目城的有毒法阵就在地下吗?然后被包装成有毒矿物质的歷史。」 焦棠睇一眼,露出浅笑,徐戈雅很敏锐,脑子也很灵活,黎天白大概会十分愿意看见她被招募。 徐戈雅瞭然,不再追问细节,忽然她脑子嗡地一声,像罩着金钟,有人在外面敲了一锤。这一下子差点把她震晕过去。 她痛苦捂住脑袋,耳鸣带来急性耳聋,之后是脑内有百鸟争鸣,缓了一会儿,她才听清楚一道声音。 「听见吗?」 徐戈雅愕然扭头,焦棠的嘴巴仍紧闭着,目光巡视着八目城的方向。她觉得尾指有些疼,低头看,不知何时,半截手指被一只铜鹊叼住,从温热发燥的感受看,手指尾端一定是流血了。 焦棠也是临时决定将徐戈雅拉入脑内「频道」。 焦棠向她解释:「你可以理解为,现在我和你在通灵。媒介就是手上这只铜鹊。只要媒介没有毁,就能做到意识上对话。不过只能我单方面发起。」 徐戈雅睁大双眼,重新评估形势,问:「你会窃取我的能力吗?我窃听到的信息,都能同步给你?」 焦棠果断道:「不能,也不会。」 周南恪扶起范浪上车,轮到他来开车。焦棠和徐戈雅也坐上后座。 车子驶离殡仪馆,焦棠往后车窗看,失魂落魄的员工蹲坐在地上,无助抱着双膝,像一群被遗弃在垃圾站的动物。 焦棠心中生出细小的刺,没有影响,但不舒服。 焦棠在车中继续和徐戈雅对话。「刚才说地下埋有法阵,因此清洗计划的人能够用毒控制玩家和npc,逼迫人们按照新规则进行他们设计的「游戏」。这点我认同。所以现在我有一个提议,希望你冒险一试。」 徐戈雅保守回答:「你先说提议。」 焦棠:「必要时候,在某些风水点位,埋下窃听的东西,合你我之力,将窃听的范畴覆盖到最大。」 徐戈雅:「你认为单点行动,效率太慢?」 焦棠:「是。我希望找到清洗计划的人,速战速决。」 徐戈雅犹豫后,重重道一声:「我虽然明哲保身,但命都保不住就没意思了。我答应你。」 徐戈雅默默转回头,她越来越觉得这趟心血来潮的旅程给自己带来的不一定全是厄运。 车子进入八目城。 一座城市的气质就刻画在行人的双眸中,只要仔细盯着八目城街巷上行走的人,就能透过他们眼中模煳的晶体看见倒映的绝望。 即使社会的各个功能还有条不紊,但是庞大的机器犹如碾过人们的躯干,带动名为「生活「的齿轮艰涩转动,在一个个干瘪的胸腔上挤压出空气,摩擦出悲愤的哭鸣。 所有一切都在暗示,这座城市没救了。 焦棠揉了揉耳垂,转开眼睛。 正值中午12点半,街道上行人数量很少,即便有也是气喘吁吁,从一个地方奔跑到另外一个地方。 焦棠叫住开车的周南恪:「找一个地方停车,我们分头侦查。」 周南恪点头,问:「侦查目标呢?说实话,这座城说大不大,但是靠五个人想挖出一个被绑架的女人,还是有很大难度。」 「没错。」焦棠痛快承认:「所以需要我们发挥自己的能力,尽快定位到可疑的点。」 其余四人当然明白,这个可疑点有双重含义,除了尤利娅的下落,还有邱老道等人的下落。 焦棠一下车便飞奔上一座高楼。身旁站着临时被安排到一组的徐戈雅。 八目城呈八边高丘,中间凹陷的地形。 高丘之间被八条旱道相隔开,形似八只眼睛,中间凹陷处又像目框,这种风水上称之为「目中无睛」之格局。 居住在此地的人,灵魂或者神智常出现迷幻现象,加上地下布的「瘟气」,日深月久,容易引发大规模的癔症。 尤其被邱老道看重的是,北边高丘两个耸立的岩石球。 「断尾非龙相,吊睛白虎难」,说的就是这种邪门的地势。北边是这个世界的出入口,设拦路虎,能挡风水之变动。 焦棠一时参悟不透,风水之变如何突破。但反观南边,高丘平缓,下面延伸至城市的腹地有两个较大的荒废公园,正是两扇假门,可以作为通气口之一。 她牵起徐戈雅的手,召唤食魂兽,剎那到公园旁的一条街道,这里有两三个公交车站,不用担心早晚的人流量。 焦棠在街道中间凿下两个很深的坑,里面各埋了一个白色纸人,裹住徐戈雅的指甲屑,封上一把枯水沙,最后在沙上面又撒上一些白色纸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3页 焦棠在脑中为:「你的窃听范围是多少?」 徐戈雅:「能力极限是一公里。保守点一次两三百米没问题。」 焦棠点点头,自言自语:「那造「地下过魂」就没错了。」 徐戈雅听着新奇,问:「过魂又有什么讲究?」 焦棠:「就是从这里路过之人,将地下的魂带走的术法。这是一种形象表述,其实就是想办法将某种术法能量附着在过路人身上,带往其他地方。」 焦棠又在脑内继续解释:「我的妄相不可能无限复制。但是一只妄相可以被分裂出许多碎片,只要维持本体那只不消失,加上你能力,这些碎片就能够附着在过路的npc身上,到达其余地方。只是窃听的范围受限于你,在这个npc周围的两三百米。」 徐戈雅领悟其中道理,又问:「这么多信息你处理得过来吗?」 焦棠反问:「不是还有你一个大脑吗?」 徐戈雅笑容凝固,担忧道:「这不是连我的脑袋都搭进去了吗?」 焦棠:「放心,危及到你性命时候,我会主动断开你与妄相的联繫。」 徐戈雅惊讶:「那你岂不是一个人承当了所有伤害?」 焦棠:「没那么严重。」 徐戈雅未从焦棠脸上见到一丝忧色,将信将疑。 焦棠拍拍手上的沙子,说:「走,去其他地方看看。」 两人在八目城其余四处穿梭,同样建了「过魂」的术眼。焦棠认为徐戈雅的能力已到极限,建再多的窃听装置得不偿失。 两个人又去找人质尤利娅的下落。 二人在尤利娅最后出现的地方转悠,但是未查到线索,正打算与其他人联繫时,通讯器却来信息了。 通讯器内传来斑鸫的狂怒爆吼——「怎么回事?你们三个组到现在连人质一根汗毛都没找到!太慢了!太慢了!绑匪刚刚来信息,给我们下了战书!他们绑架了我们的人,听懂了吗?!现在三组队长确认自己组员的安全,一分钟后向我汇报!」 焦棠立即点开其余人的通讯器。 齐铎第一时间回覆:「我在。」 周南恪也叫道:「老子也好好的。」 焦棠:「我和徐戈雅没事。」 一阵沉默后,焦棠意识到范浪不见了。 焦棠:「范浪最后和谁在一起?」 周南恪:「我停车后,他在车上休息,说还要再缓一缓。」 焦棠嘶一声,咬住舌尖,低声道:「又中了邱老道的圈套。」 什么炸殡仪馆,就是为了削弱某些玩家的实力,对他们单独下手。 焦棠找上斑鸫:「灰队,编号p04离队,下落不明。」 斑鸫呵一声笑,说:「我就知道你们一群垃圾办不好事。」 焦棠突然反问:「为什么要我们炸殡仪馆?明明有很多手段中断交易。」 斑鸫压低声音,反问:「你在质疑我的指挥能力?」 焦棠憋住一口气,又问:「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哪有这么多为什么?我的命令就是解释!」斑鸫吼完,撂下一句:「等我下一步行动命令。」 焦棠忍下摁烂通讯器的冲动。 不出一分钟,它又响了。 斑鸫若无其事地说:「绑匪来信息了,下午三点前,将赎金放到拉鲁斯水厂,2103的智能快递柜里。否则就会给你们寄编号p04的一条手臂,绑匪拍了照片,手臂上有一条新鲜的疤痕。是他没错吧?」 焦棠看一眼时间,已经是下午2点30分。 斑鸫:「队员死了,你们也会被连带,最糟糕的结果是,全队解僱。」 焦棠掐灭通话。 焦棠又朝其他人说:「在拉鲁斯水厂附近集合。我会给信号。」 第165章 企业家千金绑架案03 拉鲁斯水厂附近高楼天台。 焦棠一行四人集合, 天台能观察到水厂正面的情况。 八目城没有河流,地下水受污染,因此全城只建了一座蒸馏水工厂, 位置在市中心旁。 水厂共分生产间、仓储和宿舍公寓。所谓2103智能柜指的就是一栋四十层高的公寓下面一楼其中一个快递柜。 焦棠根本不想走交付赎金的老套剧情, 她问齐铎:「假如公寓一共四百多户,你需要多少时间侦查?」 齐铎:「五分钟。」 焦棠:「那你去吧。」 齐铎回首看她,嘱咐:「这是许燎的手法。小心。」 焦棠点头,看着齐铎的身影掠过空中, 像一只飞燕,消失在公寓的顶楼。 焦棠回头对徐戈雅说:「你在这里守着。周围可能埋伏有绑匪还是其他小队的人。」 徐戈雅点头,她不是一线战斗人员,没必要进去冒险。 周南恪笑笑看焦棠:「别拦我。我要进去揍人。」 焦棠却将赎金箱子推到他手上, 说:「守在智能柜前,不到最后一秒, 不要把钱放进去。」 周南恪遗憾撇嘴,对这个任务提不起半点兴趣。 焦棠交代完,熘下高楼, 从公寓后门潜入。 当她踏足公寓一楼时,妄相已经四散开。公寓里有范浪的气味,但是他正在快速移动。 脑海中响起齐铎的回声:「锁定范浪, 在三十楼。但是有人在上下两层布置了某种机关,我们进去可能会被发现。」 焦棠的妄相已经到达三十层,也明显感受到一股精神上的压力。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4页 这是术法的效果。绑架范浪的人也是一名玩家? 齐铎已经开展灰色薄膜, 在墙内移动,说:「范浪在3009, 我尝试将他转移出来。」 「别!」焦棠一声喝令,齐铎定住。 焦棠解释:「对方有一个术士, 会对精神会施加影响。我立马过去。」 她准备动身前往妄相所在地,刚动弹,意识深处激起一阵颤慄,还未弄清楚什么情况,她已清晰感应到妄相的脑袋被切割成三瓣。 焦棠某一根神经剧烈搏动,说:「对方有精神和空间切割的法术。不要轻易移动范浪。」 「可是范浪自己移动了。」齐铎在另一头也有些着急了。 刚才,他展开的鬼化空间已经触及到对方设置的空间边缘,正打算延伸进去,将范浪拉出来。范浪却从3009房间逃出来。 他手里紧抓着一把消防斧,慌里慌张地打开隔壁的门,蓦地发疯似地冲到3012前,用消防斧破开房门。 对方的空间术法也跟随范浪移动。 齐铎愣了愣,旋即抓紧时机,将灰色薄膜逼近3012房。几乎同时,焦棠的食魂兽也将空间开到3012房间中。 踏入3012,范浪手中的斧头正落在一个人的脖颈上,他见到焦棠,眼泪夺眶而出,还未编织好见面的话,头顶的梁一分为二,眨眼间,他站的地方也一分为二。 焦棠来不及多想,伸手将他拉至一边,他刚刚压制的人却未能倖免,身体从中间分为两半,化作一滩泥。 焦棠瞟见泥水沾污的白色臂套,眼神暗下。这笔帐,白队不会算在他们头上吧? 房中空间继续被切割,墨线在空中一下下跳跃。 焦棠抓住范浪,驱动食魂兽。秉着顶多就是废掉食魂兽一条尾巴的觉悟,她打开空间,准备跳跃,墨线登地加速弹在她脚边,范浪一条胳膊登时被切割了出去。 齐铎的灰色薄膜瞬间将两人包裹,墨线弹在薄膜上,消去声音。远处的某样东西轰然裂开,听得出来窗外有连天叫唿,还有水流喷洒的汽笛声。 这是空间移位后,墨线切割生产间后发出的巨大动静。 焦棠将齐铎和断臂嗷叫的范浪推进空间,发动净土能力,将已经弹在鼻尖的墨线挥散开,墨线在两米之外散了散,又开始定型。 当墨线再次弹下,3012已经化作两半,水泥浆雨往下流淌。 焦棠和齐铎、范浪奔跑在走廊上。 焦棠停下脚步,环顾四周,食魂兽开出的空间竟然跳不出公寓,这说明定点的位置错了。 「有人和你一样,有空间移位的能力。」她迅疾解释。 齐铎抬头,一根墨线正徐徐往下切割,整备将整栋公寓从中间剖开。 焦棠:「徐戈雅,找一找附近有没有其他小队的人?」 徐戈雅立即回应:「有。一个白队的人,端着一个很奇怪的武器。」 这个奇怪的武器正是导致空间移位的祸端。 「想办法阻止他。」 徐戈雅收到命令,立即动身,从后方的楼群悄声靠近,在离对方三十几米远处停下,说:「我在他后面。」 焦棠那边没有回应。只是炽烈阳光下白影一挥,一头白妄停在那人背后,那个人察觉到什么,勐地回身。 白妄嘴中,一枚铜钉,精光闪耀,钉向那个人的额头。 那个人翻个身,那枚铜钉打在刚才卧倒的地方,竟然只是一团空气。 这是白队开车的捲毛,他摘下耳机,对准白妄的方向射击。 焦棠只觉得像坐一趟急速飞驰的火车,突然被快速送往非常遥远的地方,连带她的意识也有短暂的空白。 等回过神来,焦棠领悟,捲毛的能力是改变空间距离,被命中的空间会真实的发生拉伸或者缩短的效果。 捲毛又向公寓内发动攻击,这一次,墨线切割下,焦棠、齐铎与范浪被迫分离两端。 焦棠:「他们的目标只有范浪。」 范浪感觉自己仿佛被送往月球,明明队友就在身边,但他看到中间的距离在无限拉远。 焦棠命令他:「闭上眼睛。」 可惜这句话也连带着被送上太空,传不到他耳内。 范浪的另一条胳膊也即将触碰到落下的墨线,可是他已经背靠墙壁,毫无退路。他深唿吸,抹掉冷汗,打算再次承受胳膊被撕扯的极致痛苦。突然,他被一股巨大的引力吸了回去。 焦棠手持山川剑,奋力将整栋公寓噼成粉碎。落下的墨线倏然又离远,高高悬在头顶,不过下落的趋势没有变。 焦棠环顾四周,水厂地处市区,四周建筑在头顶形成一个四方的角,形成对方施法的条件,换言之,只要四周有合围的墙壁,就一定会面临墨线的「凌迟」。 此时,远程射击的捲髮正在根据新场地,重新调整武器的准头。这一次,他要将范浪送到队友触及不到的「火星」上去。 突然晃过一个影子,他立即返身,对准影子发射移位子弹,居然打在一丛树影上。他刚皱眉头,额头哐当被一块巨石砸中,仰面从楼顶滚了下去。 徐戈雅唿出一口气,这口气还没唿尽,从天而降一个人啪地砸在她身侧,然后身影快得吓人。 武器宽阔的口径抵住她的额头。 捲毛抹掉额头的血,郁闷笑道:「你怎么用蛮力?真的很卑鄙哦。」 焦棠趁徐戈雅争取到的时机,将范浪踢进食魂兽的空间,送到其他地方,然后山川剑削平四周建筑的高角,将墨线又往上调高了几十米。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5页 但是,在城市密集建筑的阴影里,墨线可以一直存在,施法者能力越强,覆盖范围越大。 焦棠笃定 ,如果现在不除掉这个人,之后对付邱老道只会更麻烦。 被抵住额头的徐戈雅心想,这回脑袋要分家了。刚动了这个念头,鼻尖忽然萦绕白色的碎片,碎片形成一个小漩涡。 这是过魂用的妄相碎片,是来救她的吗? 徐戈雅自嘲地闭上眼,居然向一坨碎屑求救,自己真的要完蛋了。 等半天,突然听见捲毛爆发出一声大叫。 徐戈雅睁开眼,捲毛的武器口内长了一丛植物,这丛植物还千变万化,奼紫嫣红,其中红白交织的花最为绚烂。 捲毛的武器其实是一个智能平板连接一根有准镜的发射器,先运用平板计算距离,再运用发射器来拉伸地图。 发射器被植物入侵,无论怎么发射子弹,都被无声地消化掉。他愤愤拔掉植物,拔了又长,拔了又长,他都快拔抑郁了,刚仰面嘆息,迎面又是一块巨石砸下。 徐戈雅可不是心软的人,而且十分爱惜自己的性命,相对的,对敌人绝没有半点怜悯与仁慈。 捲毛嗷呜一声,再次从屋顶滚下去,边滚边喊:「又搞偷袭,太卑鄙了!」 底下有人接应他。徐戈雅吐吐舌,不作片刻停留,返身就朝隐蔽处跑。 绝对不能被找到!徐戈雅盘算,捲毛是白队的,公寓里死了一个,对方少说还有四个人! 焦棠正在大楼间穿行,从墨线降临的方向判断,施法者一定身处「目中无睛」格局的外围,并且在顺阳之处。 唯有那里,一不受「无目」地势影响,法术有着力点,二可以跟随阳气转动,凌驾阴影之上。 焦棠迅速锁定北边的方向。 齐铎扶住范浪,他展开鬼化空间,恰好隐去范浪的行踪,嘱咐:「别出来。」之后,他便去支援焦棠。 刚才公寓噼开后,短短一分钟内,他已经锁定了黑队的三名成员,躲在仓储楼里。如今焦棠一走,他们也跟着走了。 去往八目城北边的路上,恰好有一段轻轨站台,车辆已经进站,最后一拨乘客上去后,车门即将关闭。 焦棠不由分说跳上车厢,黑队一行人追到车外,明明空无一人的站台,眨眼全是等车的人,挤着他们往外挪动。 黑队的人大惊喊:「怎么突然全是npc?」 站台外,齐铎手臂已经虚化,他还不太擅长制造没有灵魂的npc,不过在这种场合吓吓人就够用了。 他分神去看天上,莫名心悸,与之前龙心湖制造水鬼npc不同,这场制造npc时候,他的感受特别真实,就像是从空气中随手抓来了一把尘埃,揉揉搓搓,越积越多,就成了一个看得见的人。 焦棠在车厢内同样遭遇了奇特的景象。 她发动净土能力,本意是摧毁对方的阵法,可是车辆却徐徐启动,窗外逐渐飞逝过异样景色,先是一段寻常的城市街景,紧接着是暮色中的海滨景色,然后车速越来越快,滑入黑夜,周围漫起一股血腥的浓烈气味,窗外的灯火也在悄然远离…… 车内,昏暗中,有几条鬼影特别阴森,看她时候目光中流露出巨大的悲伤与怨恨。这些乘客脸上还有泪痕,手上却握着各种兇器。 他们站了起来,在黑暗中歪歪扭扭朝她走过来,举起兇器。 焦棠不动声色,在第一张鬼脸凑到面前,第一把兇器刺入她腹中时,登时将山川剑插入车厢地板。 剑就这样一直不停往下深入,像一个巨大的手剎,在轨道上刻下丑陋歪扭的深坑,最后拦停了整辆车。毕竟剑没入车地板的位置,正是阵法的关键所在。 物换星移,焦棠已站在一间卧室中,窗户外的视野很好,能看到远处被摧毁的拉鲁斯水厂。 靠窗桌面,石子和钉魂针共同形成一个法阵,里外共五圈。 焦棠用剑柄扫落石子,然后抓起其中一枚钉魂针,转手钉入一具木傀儡的额头中心。 这具木傀儡復刻的是一个人。这个人几个小时前还活蹦乱跳,开着黑队的车,贴着他们驶过。 这会儿,她的脸庞更加消瘦,腹部更加膨胀,看来是进了八目城不久就死了。又或许她原本就是邱老道设计的一个傀儡而已。 焦棠见到她黑色臂套通讯器上显示的名字——木弥留。大概是一个假名。 检查完四周,焦棠从房间中离开,手臂的通讯器及时震动。 斑鸫传来「喜报」——「刚刚截获绑匪情报,尤利娅已经被转移出拉鲁斯水厂。绑架三队成员的人也不是绑匪。但很可惜,我们还是折了一名队友,黑队的队长被不明人士杀害。晚点黑队重新把新队长的编号报给我。另外,赎金一定要记得回收,丢了赎金等于丢了你们的命,听明白了吗?」 焦棠按灭通讯器,如果这又是许燎的把戏,那他离间玩家,加剧三组的矛盾,除了让玩家自相残杀,满足他的恶趣味之外,难道没有其他目的? 焦棠回到拉鲁斯附近,范浪的断臂伤口是术法所致,一时半会好不了,但也死不去。 范浪反倒看得很开,强壮乐观道:「我试试扩展一下能力,最好能复制一条胳膊出来。」 焦棠拍拍他肩膀:「那你多努力。」 转头她又问:「为什么你要杀白队的人?」 当时她冲进房内时,范浪举斧头的姿势做不了假。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6页 范浪苦笑:「我也不想杀他。可是我接收到的信息就是暗杀他,不照做的话,我们整个队伍的人都要被淘汰。」 焦棠诧然问:「你什么时候收到的信息?」 范浪:「我在车内。车载的广播突然改了频道,斑鸫命令我去拉鲁斯水厂的员工宿舍。一走进去,我的提示能力就告诉我,公寓里有其他队伍的人在。我根据提示,一路上到3009,结果房间里面没有人,但是突然四面墙裂开,就像要把我切碎。我以为是白队那个傢伙干的,所以根据提示,跑到3012房间去杀他。」 焦棠:「斑鸫说你不杀他,我们就要淘汰?」 范浪点头,寻求良心的宽慰,说:「在我看来,淘汰就是噶掉的意思,没错吧?」 焦棠若有所思,道:「可是斑鸫为什么不说『不照做,就会死掉』,而是说『淘汰掉』?」 范浪没想那么多,「就是换个说法吧。」 此时,战斗中没使上劲的周南恪终于从废墟中走出来,一手拎箱子,一手拎着一个男人的衣领。 这个人已经病得不轻,咳嗽与喘息都十分费力。 周南恪将人扔到焦棠面前,「找了老半天,找到了。」 这个人是2103智能柜对应的住户,相貌很普通,年龄约45岁,穿着水厂的制服,制服脏污不堪,已经不合身。 焦棠蹲下,与之对视。男人视线躲闪,他的虎口还在流血,身上残留硝烟味。 焦棠问他:「听过尤利娅这个名字吗?」 听此,男人浑身震颤,许是病入膏肓,这么一震就停不下来了,连带声音都在发抖。「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焦棠从周南恪手中接过箱子,举到他面前,又说:「赎金在这里。尤利娅呢?」 「我真的……不懂……你在……说什么。」 焦棠一手按住他发抖的肩膀,逼他直视自己。男人眼中的光流失得很快,死神的镰刀已经压上他的喉咙。 焦棠松了手劲,对待一个将死的人,她没有任何办法。 男人也预感到死期将至,卸掉继续抵抗的力气,缓缓睡到地上去。 他吶吶胡言乱语:「我以为这次总该可以了啊。虽然只是被派去绑一个人,但也是合同工。我啊,要养家,我的狗才两岁不是吗?那个女人顶着枪伤还是跑了。为什么死的那个人是我?我还不想死……」 在他眼中最后一线光消失前,焦棠一道符贴在他的虎口处,延缓了往外冒的灰烟。 周围早已逃离一空,但那些透过窗户窥探外面世界的惶恐居民,见到灰烟后立即关闭上窗户,拉上了窗帘,迅速又自然,这是日日夜夜训练过的动作。 焦棠看一眼已经紫胀的尸体,耳边是「过魂」窃听到的消息。 正在远处观望的人中,传来五声交谈。 第一声:「无界殡仪馆被炸,以后城里的尸体都拉不出去,只能烂在地里了。」 第二声:「谁这么缺德炸殡仪馆。毒气从尸体里冒出来,又要害死多少人。话说八目城里还有小孩吗?」 第三声:「谁知道有没有人敢偷偷生?医疗系统几年前就瘫痪了。」 第四声:「拉鲁斯水厂也被毁了,全城会断水吗?」 第五声:「死得人要更多咯。搬也搬不走,留又留不下,这是要把大家逼上绝路吗?」 接着是五声「唉」! 徐戈雅也听见了三声交谈,不过来自某户人家。 第一声是一个稚嫩的童音,问:「妈妈,为什么又有人死了?」 第二声:「别乱说。他们只是走了。为了让我们更好的活着,给我们腾出了地方。」 第三声:「爸爸和妈妈有一天也会这样走掉吗?」 然后便没有了,大人在无法正面孩子问题时候,总是假装让自己忙起来。 五个人回到车中,范浪躺在后座,虽然吃力,不过他正在一点点尝试复制手臂的笨方法。 周南恪坐上驾驶座,边抽菸边问:「要去哪里?」 他看起来就像在当一个尽职的嚮导。 焦棠:「当地的医疗系统瘫痪了。如果那个女人指的是尤利娅,她受了枪伤会去哪里?」 周南恪:「该不会是黑诊所吧?」 齐铎在副驾座打开导航地图,半晌后说:「八目城除了一个蒸馏水厂,还有一个人工蓄雨池,附近有几栋高层,门口看守很严。」 周南恪扭头问:「那又怎么样?」 齐铎:「在这里,越靠近干净水源,土地资产越增值。医生这种职业在城里地位肯定很高,而且最先服务的对象都是有钱人,所以医生大概率都会住在人工蓄雨池附近的豪宅。」 周南恪瞪大眼,反驳:「歹徒为什么要带人质去疗伤,还是带去有钱人住的地方?」 齐铎摸摸下巴,轻笑看他:「有没有可能因为尤利娅是很有钱的人。治好她能拿到更多钱?」 周南恪啊了下,说:「那歹徒也是够大胆的。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守卫森严的有钱人小区,任凭歹徒绑着一个女人进出? 周南恪薅住头髮,想不通就不想了,反正出主意的是焦棠他们,他掐灭了烟,直接将车开往导航地。 焦棠在脑中说:「你别逗周南恪,他本来就是一条筋。」 齐铎:「不这样说,怎么骗过斑鸫。」 焦棠:「斑鸫是清洗计划的人,让玩家在水厂自相残杀,目的除了让玩家之间拉仇恨之外,应该还有其他目的。另外,如果清洗计划的人派的是普通npc去绑架尤利娅,说明他们并没有完全控制八目城或者城里的规则。」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7页 齐铎很肯定:「许燎和邱老道不是那种只满足于把玩家做成傀儡,或者看玩家自相残杀的人。你说的其他目的,我认为和清洗计划大的组织目标有关。」 焦棠笑道:「反正来都来了。管他的组织目标是拿玩家当祭品,召唤什么自然之神,还是拿玩家去餵他的八目鸟人,我们都只能硬着头皮上。」 「灰队的人都还活着吗?没死就别装死。继续任务!」 通讯器自动响起斑鸫的声音,现在他连装都不装,跨过请求通话的环节,直接发布命令。 焦棠看了时间,下午五点。 斑鸫自顾自说下去:「我们收到情报。大地科技公司的老闆,罗博斯是绑架尤利娅的幕后黑手。现由三组成员共同实施抓捕罗博斯。而且,据可靠消息,罗博斯已经快死了,你们必须在他咽气前,将他移交给我!」 第166章 企业家千金绑架案04 听到斑鸫的命令后, 车内一阵沉默,有种被遛猴的愤懑,可是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硬气说不干, 焦棠作为队长, 更不会任性让队友跟着自己反向操作。 她理智分析:「斑鸫的任务目标只有一个,把大地科技公司的老总,活着交到他手上。任务难度有两个,第一, 突破大地科技公司的安保系统,第二是保证罗博斯不会因为玩家之间抢夺的动作太粗鲁,提前挂掉。」 周南恪一查大地科技的总部地址,正好在要赶过去的蓄雨池富人区, 不禁咋舌:「这么巧?」 他回头问:「去绑架罗博斯,还是去救尤利娅?给个准话。」 焦棠思忖, 进城到现在,不是炸殡仪馆,就是毁水厂, 下一步是搞垮一个科技公司。算上瘫痪的医疗系统,恶劣的地理环境,不知名的死亡病因, 正如窃听到的话——清洗计划的行动方向,就是要将八目城的人都逼上绝路。 更重要的是,这与尤利娅的绑架案有什么关系? 或许能从罗博斯这个人身上打听到消息。 焦棠沉沉出声:「去绑架也去救人。先去大地公司。」 周南恪一脚油门踩到底。 车子停在富人区外一条街巷, 开不过去了。 周南恪看着富人区的大门,十米高的高压线, 门内有持械巡逻的安保队伍,咧嘴道:「要不就开空间过去吧。安全快捷。」 齐铎率先下车, 沉声道:「有人捷足先登了。」他比划看上去仅有五米左右马路,解释:「白队捲毛在周围做了手脚,玩家进入就会移位,会受制于他。」 范浪在车上心有余悸。「千万别被他的空间卷进去,你会觉得自己被送回快乐老家。」 周南恪摸摸脑袋,将信将疑:「这么厉害?」 徐戈雅:「他的近战不太好。但是想靠近他也不容易。」 焦棠指着身后一栋比较高的居民楼,「例行公事,先占领高地侦测。」 除了范浪被强行留在车内,其余四人施展腿脚,奋力跑上居民楼。 现在是傍晚6点左右,日薄西山,与对面华灯璀璨的富人区相比,居民楼里鲜少灯光,即使有也闻不见任何饭菜味,只能听见时不时的咳嗽和呻吟。 焦棠揉揉鼻尖,停下爬墙的动作,将身体甩进一间敞开大门的屋子里。这已经是她闻到的第十间传出血腥味的房子了。 这里的死亡率较其他地方高出很多。 日光稀薄,但足以让她看见屋角歪着一具新鲜的尸体,头部被重击,身上还套着工作制服,后背印着「无界殡仪馆」几个大字。 她走过去,小心抽走尸体手里的纸。列印的纸张,上面是一则聘用消息——大地科技公司任用周大树先生为运输三组司机,任期五年。聘用日期恰好是今天。 也就是说,这位周大叔刚接到聘用消息就被杀了。 联想到他坐在殡仪馆外无辜抱着双膝,焦棠心里那根刺又开始扎得她不太舒服。 她退出房间,鬼使神差地拧开了隔壁几家的门,简易门锁几乎不用费力去破坏。 门内无一例外都是单身汉,但都死于慢性毒物发作,全身器官衰竭,皮肉腐烂,与在殡仪馆中所见相差无二。 一条人影站在门口,焦棠回头,齐铎担忧问:「发生什么事?」 焦棠摇摇头,走出门外,齐铎探头看了一眼,眼神随之一暗,紧随焦棠。 四人在楼顶集合。 焦棠的妄相在富人区高空巡视。焦棠将所见告知队友。 「黑队六人,有五个人在小区内。白队六人,也有五个人在小区内。暂时没有动静。」 「大地公司大厦的安防系统也很严密,而且中间有一层除了有安保人驻扎之外,还有术士驻守,要进去不容易。」 齐铎:「黑队和白队还有一个人在区域外。我们也留一个人在外面。」 徐戈雅主动请缨:「我在外面接应。」 焦棠却摇头,说:「徐戈雅,你跟我进去。有需要你的地方。」 周南恪不乐意了,嚷道:「你们不能每次都把我留在外面。」 焦棠:「你去堵黑白两队的人,我怀疑黑队和白队都留了一个空间操控的人在外面。」 周南恪:「你的意思是,让我一挑二?」 焦棠笑道:「没信心?」 周南恪哈一声:「我会没信心?」 焦棠拍拍他肩膀,道:「挺住,保护好范浪,等我们回来。」 齐铎盯着平静的马路,提醒:「空间移位的弱点是每次重新调整都需要一些时间。我们可以利用这个时间差。」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8页 「想法不错。」焦棠分析道:「齐铎你当诱饵,把捲毛的调整时间拉长,我和徐戈雅看准时机进去,之后你再想办法进来。」 这句话相当于「你自己看着办,我顾不上你了」,齐铎扬眉,既因被信任而舒心,又因被抛弃而心塞。 他不发一言,随沉下的落日跃入黑暗。 远处,捲毛发冷光的武器迅速解析数据,实时报备敌人位置。 他咧嘴得意:「今晚第一只猎物进圈了。」 齐铎混入马路上空,迅速展开灰色薄膜,只是进入捲毛设定的空间一剎那,他感觉整个人连带脚下地砖都被传送至遥远的国度。 双层空间移位的结果就是,他的位置点不断在不同地方刷新,意识仿佛在不同时空与维度穿梭,脑中正在宇宙大爆炸,血管却遭受极致的压缩。 他不能在一个点停留,否则身体和精神都会分裂,只能藉助重力剑来锚定大门内一个方向。 远处高楼的捲髮猜出齐铎也在迅速移动,盯着急速变动的数据,不停输入更快的定位和发射轨道。 焦棠一声唿哨,召唤出食魂兽,集中精神!再集中精神! 出现了!焦棠抓准了捲毛调整的瞬息时机,驱策食魂兽将空间开往大门内一个白雾斑点。 焦棠与徐戈雅眨眼间,转移到大门内。 捲毛的耳机内传来队友的嘶吼:「怎么搞的,进来了两个人。」 捲毛浑身是汗,光阻拦齐铎就费了他大量的精神力与体力。他吼回去:「老子才是队长,叫个魂。进去两个人,你们不会自己看着办吗?」 耳机里面两个人安静下来,看来是自己去阻拦了。 捲毛咧嘴咬牙:「一个两个赶着去死。黑队的人都没出手,着急个屁。」 捲毛一走神,这时候大叫:「糟了。」 齐铎抓住了他走神的时机,将灰色薄膜扩张到最大,也从白雾斑点处挤出了捲毛设置的空间屏障。 捲毛气闷叫道:「还不是都进去了。算了,换个方向照样崩死你们。」 他一把调整准头,对准了大地公司大厦。 齐铎进来之后,开启脑内频道:「你们到哪里?」 焦棠:「遇到点麻烦。」 进来之后,焦棠将徐戈雅安置在安全的位置,自己单独行动,原本想从大地公司的顶楼潜下去,结果她的同行也是这么想的。 黑队的一个人正系好绳子,准备从外墙滑下去,见到焦棠后,愣了愣,又爬回来了。 这是一个戴着红色运动抹额,扎马尾辫的女人,有一块心形红胎记,对半分在左右两个脸颊上。 焦棠想,如果她皱起五官,这个心形就更完美了。 这么想的时候,对方点了一根烟,自报家门:「哈啰。都是玩家,我代号叫第三梦。说到底我们也没什么深仇大怨。你现在走,我就当看不见。」 焦棠生出探究的心理,问她:「你认为跟着斑鸫的安排走,就能安全走出八目城?」 第三梦反问:「不然呢?你有好办法?」 焦棠:「在想。」 第三梦嗤一声:「那就是没有嘛。没有就按照规则来,死得没那么快。」 焦棠:「你不想反抗斑鸫,反抗规则?」 第三梦又嗤一声:「我发现你这种玩家特别大胆,死都要拉着其他人一起死。既然这样,你不如先去死好了。」 说完,她点了一根烟,火起之时,映亮了她红色的瞳孔。 饶是焦棠已经有所防备,还是胸口和后背受到一股无形的冲击力,这两拳结结实实打在骨骼上,疼得她立刻弯下腰。 第三梦笑道:「看吧,不听话的孩子总是要被教训才能够弯腰认错。」 焦棠就地一滚,贴在墙上,警惕注意周围的动静。 后面! 她立刻跃出一步,离开墙,刚刚所站的地方已经凹陷下去,露出钢筋水泥。 第三梦踱了一步,忽然沖拳过来,焦棠偏头躲过,明明测试到她拳风的位置,但焦棠的另一边侧腹仍被狠狠踹了一脚,肋骨裂开两截。 焦棠捂住肋骨,召唤出食魂兽。 第三梦见到食魂兽,乐开了花,拍掌道:「好啊。还藏着一手,只可惜死得会更快。」 焦棠跃上食魂兽后背,俯冲向第三梦。第三梦掩住头,翻滚开,后背被食魂兽的利爪撕开一条缝。 第三梦嘶地惨叫,又挪了几步,倏然大笑不止。 焦棠心惊肉跳,骑着食魂兽在空中兜了一个圈,食魂兽的脑袋被另一双利爪抓破,痛苦地嘶吼。 焦棠眼皮下压,她唿哨一声,食魂兽又腾飞起来,第三梦站起身,勐烈抽菸,烟火闪烁不停。 忽然,食魂兽开出空间,焦棠从空间中伸出一只手,钳住第三梦的肩头,将她甩飞出去,第三梦爬到墙边,捂住腹部。 刚才焦棠结结实实踩在她的肋骨上,也断了她两截。 焦棠骤然避开空气中一道拳风,左滑出半步,回身盯着地上的影子。 影子在地上扭曲,随之她移动位置,时而汇聚成一个,时而分裂成两个。 第三梦的能力应该就是驱使影子攻击玩家。影子实力与玩家实力捆绑,遇强则强。 影子需有光,没有暴露在光里就可以了吧?! 焦棠唿哨出食魂兽,不断在空间中跳跃,每一次都不暴露身形,只伸出一把剑,每一剑都砍在第三梦所在的地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9页 第三梦被她连连砍追,哭叫道:「你犯规,有本事堂堂正正和我打一架。」 一个空间开在她后背,锋锐剑尖抵在她的咽喉上,耳畔传来焦棠的低喃:「只要轻轻一送,你就没命了。」 第三梦咧开难看的笑:「我们又没深仇大怨,不用赶尽杀绝吧?」 焦棠:「你刚才不是也想杀我。」 第三梦辩驳:「打架的场面话而已。」 焦棠:「哦,那现在别说场面话,说点贴己的知心话怎么样?」 第三梦点头如捣蒜,命在焦棠手,由不得她。「当然好啊。」 焦棠又将剑尖往她脖子上压,命令:「点开你的通讯器,和斑鸫说你要加入灰队,现在立刻改队伍。」 不是吧,小姐姐,你有没有想过,临时改队万一被斑鸫处罚呢?我横竖是死,不如战斗到死。」第三梦放声叫嚣。 焦棠:「对哦,我来替你问问。」 焦棠点开通讯器:「唿叫斑鸫。」 通讯器几秒后接通。 斑鸫语气很不好:「什么事?任务过程中不要私自联繫我。」 焦棠:「有个问题请教。假如我改选其他队,会不会受到什么惩罚?」 与此同时,灰队各队员在其他地方集体抽气,内心大嚎——队长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斑鸫哈了一下,骂道:「就因为这种小事来打扰我?!无论黑白灰都是猎户座安保公司的员工,你写个转岗申请,我这边批了就行。」 焦棠:「口头批行吗?挺赶的。」 斑鸫在那边叫:「你也知道挺赶的。我比你更赶。你要申请哪个队?」 焦棠用剑尖戳了戳第三梦的咽喉,已经见血了。 第三梦咽了咽口水,闭上眼,说:「长官,我是黑队编号b06,我申请转到灰队。」 斑鸫啊了一下,停顿了几秒,沉声说:「每个人只有一次转队机会,你决定好了?」 第三梦不敢点头,道:「是的。」 斑鸫在那边还挺高兴的:「批了批了。难得有一个人开个好头。你以后就是灰队的人啦,要记得替自己队挣小红花。」 焦棠掐灭通讯器,刚才的对话是全员公开,意味着黑队的人也已经知道第三梦叛变了。 焦棠收起剑,将她拉起来,安抚:「俗话说,好死不如烂活着,说不定跟着我能出去呢?」 第三梦看了看焦棠白嫩嫩的脸蛋,嘆口气:「反正都是命。」 高楼之外,黑队的人差点捏碎了手指骨。其中一个点开私人通讯,小心询问:「老大,为什么允许他们转队,这对我们太不公平了。」 通讯器传出低笑,这阵笑声激起问话人一身鸡皮疙瘩。问话人低声道歉:「是我太不懂事了。老大晚上好,早上也好。」 白队两个主动跑去拦截灰队的人也是愣了一下,与迎面同样怔愣的齐铎撞个正着。 齐铎孤身一人不躲开,直兜兜审视面前两人。 白队中一人对另外一个人低声说:「毒蘑菇,你会不会也中途变节?」 被叫做毒蘑菇的胖子反问:「你叫浆煳吧?你说话怎么不过脑子?当初我为什么选择白队,因为白队强啊。灰队那堆货色,瘦的瘦弱的弱,除了小白脸还是小白脸,一看就是垃圾。」 被叫做浆煳的人反讽:「你是长相社交恐惧者。」 毒蘑菇胖子:「什么意思?」 浆煳:「你对长相优越的人有天然的社交畏惧心理。」 毒蘑菇胖子叫道:「这不是普通人的心理吗?除了长相社交恐惧之外,我还有勤奋社交恐惧,就是看到特别勤奋的人,会害怕靠近。还有打折社交恐惧,就是看到打折抢购的人群,会紧张发抖……」 他说个没完没了,浆煳听得一头雾水,摸着已经长到脖子的长鬍鬚,却连连点头:「有道理,有道理。」 另一边的齐铎却在抵抗一种强大的精神入侵。他很清楚这种入侵来源于对面的胖子。 他的精神世界就像被巨大的蘑菇云笼罩,霎时间,所有阳光被隔绝在外,积极乐观的情绪荡然无存,唯有蔓延到生理的压抑侵占脑袋,让思维变得迟钝,渐渐走向麻木。 他试图提起力气去对抗前面两个喋喋不休的人,但是他的神经系统失去大部分的控制,某种毒素正在破坏他的免疫系统和视觉系统,导致他出现弱视。 太大意了!齐铎唯一的、最后的有意义的想法。 那边的浆煳突然停下来,像看到被神经毒素蛰麻的猎物,说:「麻醉起作用了?」 毒蘑菇胖子也停下滔滔不绝,点头:「好像是吧?」 浆煳从皮肤上抽取出某种东西,围上齐铎,「待我试试。」 他手中的东西薄如蝉翼,却源源不断,将之贴在齐铎的皮肤上,立刻产生一层水迹般的粘液。 齐铎再迟钝也能感觉到这是一种类似浸湿的纸,但它们缠住肌肤时候,封闭了汗腺,导致身体内脏骤然紧缩,无法唿吸。 毒蘑菇胖子还在释放精神「孢子」,给他施加极强的负面情绪压力。 直到浆煳将他的视线完全包裹住,齐铎彻底失去五感。 浆煳笑着看那一层宣纸吸取着齐铎的生命力,光泽如缎,又见到最底下的宣纸渗透进肌肤里,即将与齐铎合为一体。 毒蘑菇胖子松开蜷缩的拳头,唿出一口大气,没想到这个人的精神力这么强,几乎耗费了他所有力气,他只是看着胖,其实都是虚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0页 浆煳命令:「你扛上他,扔到人工蓄雨池里。」 胖子虚虚摇手,假装镇定:「你怎么不扛?」 浆煳挑眉:「你胖成这样,该运动一下。」 宣纸裹成的粽子一动不动。 齐铎发现自己正陷在车座里,前面有两个十分高大的身影。 齐铎认得这是小时候父母带他出行的场景,但是他无法集中精神去分辨那两个人的长相,以及要去的地方,只依稀窥见窗外灰濛濛的大海,以及远处一堵特别高的土墙。 思绪飘走后,再次用力凝聚时候,齐铎仍然深陷在座位上,这一次是沙发。 他的面前摊开许多纸张,唯一能被感受到的,是刺目的红色,纸上红色的分数,还有手背上渗血的伤口。一个面目模煳的男人对着他,不断指骂。 这抹红加剧了他的绝望,让他更加喘不过气来。 接着他又深陷在座位内,回到车内的场景。但是这一次思维乱得更加厉害,有两张扭曲的脸印在车窗上。虽然他在车内,但他就是能看见车窗上那两张脸,五官模煳,但皮肤与毛孔却真实细腻。 而且他还看见车窗起雾,有一行数字,被蜿蜒而下的水滴沖刷开,又是扭曲,一切都是扭曲的…… 扭曲的中心是一个点! 齐铎奋力靠近那个点,悬浮感逐渐褪去,越靠近点,他的精神世界越稳定,越鲜活。 失去的感受又都回来了!烦郁也一扫而空。 毒蘑菇胖子刚要动弹一根手指,指骂浆煳,忽然呕出一大口血来,啪的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 浆煳跳开去,盯着地上人形粽子,问:「怎么了?」 毒蘑菇胖子嗫嚅一句:「他醒了。」 浆煳拔腿就要逃,宣纸传来裂帛声,先是一把重力剑,再是齐铎湿淋淋,可怕的脸。 等到浆煳和毒蘑菇被捆绑在地上时候,他们仍然在哭嚎,四条腿扭曲,打了结似的,即使是高精尖手术也治不好的那种残废。 毒蘑菇一边叫痛,一边喊:「我下半辈子毁了。」 浆煳就差晕厥过去,有气无力说:「能捡回一条命已经不错了。出去之后我能申请低保吗?」 毒蘑菇奋力啐了他一口,发现自己口水都被勒在四肢的宣纸吸干了,绝望地闭上嘴。 齐铎赶往大地公司,他向焦棠报备:「除掉白队两个人。」 焦棠那边没有回应。她正将徐戈雅的脑袋按在妄相绵软的腹部上,另一只手拎着一根三十厘米长的银针,对准徐戈雅的耳朵刺进去。 第167章 企业家千金绑架案05 徐戈雅瑟缩了一下, 但银针在接触到她肌肤时候,化成无形的气,流入她的百骸之中。 焦棠低声解释:「你与妄相融合之后, 将作为我意识的一部分潜进去, 更不容易被发现。」 徐戈雅深唿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她听说齐铎与妄相也融合过,既然有先例, 她就不那么害怕。 徐戈雅试图让自己凝聚精神,然后身体顺着下坠趋势,堕入混沌中。 混沌之中,一只白妄展开双翅, 拖住了她的身体。她低头看,只看到一片无形, 她的意识明明还在,但是她的躯壳却不见了。 混沌散开,她所看到的是白妄在楼层间跳跃, 她的窃听能力增幅速度很快,世界在她眼里已经只剩一团团的白雾,这团白雾和那团白雾本质也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在离大楼很远很远的地底, 那一团发着淡黄的光。 焦棠提醒她:「不要去那里。就在楼里找目标人罗博斯。」 徐戈雅侧耳倾听,听见气团里面有不同的声音,那是一种很古怪的语言, 甚至不属于人类,但是她就是能从抑扬顿挫中听出他们正在讨论罗博斯的病情。 「为什么我听到的声音是这样的?」 焦棠:「或许那本来就不是属于我们世界的语言。」 徐戈雅咋舌:「越来越离谱了啊。说点正经的, 我听到他们说罗博斯已经进入弥留之际,很快就不行了。医生正准备给他撤走仪器, 家属见他最后一面。」 焦棠叮嘱:「集中精神先找术士。」 徐戈雅哦了一下,然后突然间她听到了一种非常不一样的声音,有别于之前的呓语,而是一种有节奏的唿吸声,然后她见到那团所谓不一样的气,扭曲盘结在一起,成为一个比较大的白雾斑点。 焦棠:「就是那里。进入唿吸声的范畴。」 徐戈雅潜过去,这是大厦的中央花园,室内遍布红白交织的藤蔓植物。当徐戈雅出现时候,唿吸声乱了,她听到一阵巨大的呵斥,随即意识被抽回去,徐戈雅又回到天台。 焦棠立即扶起她,说:「这个术士发现你了。以为你是怨灵,准备来收你。」 徐戈雅:「那怎么办?」 「正愁他不来。」焦棠神色轻松,有备而来。 话语间,一名术士持剑奔跑上来,他已年迈,腿脚却十分利索。 他持剑大喝:「何方妖孽竟然敢来闯贫道设下的龙虎局?」 什么龙虎局,不过是拿楼里几百条生命来挡煞,一旦有人闯进来就以折人命的方式,来引发祸难。原理与吴见故相似,但是作用倍增。 毕竟是以命抵命的方式,焦棠不愿意向下攻破,谁知道他发起疯来,会不会拿罗博斯的命当作杀手锏。 虽然道人上来了,布下的局也不会消失,但只要他来了就可以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1页 道人骂声未绝,突然天旋地转,他的半条腿被食魂兽紧紧钳住,飞往天空。 他以为要殒命于「妖孽」手里,却在临咬舌前,被甩进一个黑洞中,下方焦棠抓起徐戈雅也跳进洞里。 道人嘭地落在宽敞的卧室,两腿发虚跪在柔软的地毯上。 他暗暗摸出一根钉魂针,还有一个木傀儡,关键时候,只能引爆病榻上的人,按照邱先生所说的,将所有入侵者都焚烧于此,他就能进入清洗组织了。 当初罗博斯邀请他参与建造这栋大厦时,他已勘探过风水,此处背水离山,还在八目城吊睛虎的爪子下,地运瘀滞不通。这些日子,罗博斯每况愈下,除了感染毒气之后,也受到他如此多方的「照顾」。 他将针迅疾刺入木傀儡,骤然间,手背血管爆裂开,一阵锐痛逼停他的动作,仔细看,手背上扎着一根针管,里面有浓稠的紫黑液体缓缓渗入。 原本回天乏术的罗博斯爬下来,抬起枯藁的脸。 什么时候中招的?道人猝然抬头,焦棠攀附在天花板,笑着盯视他。 道人才想起来,只有在施法之地,他才无法发动替身,替他折命。 这里哪里是卧室,而是中央花园树丛后的世界! 罗博斯惨笑道:「道长,想不到当初我瞒着你改造过吧。」 道人被罗博斯的下属拖了出去,直到离开,他还不明白,为什么罗博斯会提前做出应对之策。明明罗博斯只是一个npc,一切都按照邱先生所预言的一样进行…… 焦棠猜测,道人被抓,邱老道一定第一时间就知道罗博斯还活着,也知道罗博斯的真实身份…… 果然,通讯器响起斑鸫急促的吶喊——「所有人听命!立即突破大地公司的安保系统,抓捕罗博斯。任何违抗命令的队伍将被解僱!」 罗博斯喘着粗气,他的每一次唿吸都在耗费剩余不多的生命。 他问焦棠:「你要将我送给清洗计划吗?」 焦棠打算将他扶起来,他却摆手道:「别浪费时间做这些事情了。」 焦棠遂松开他,问:「你就是尤利娅?」 罗博斯想笑,一滴泪坠下,嘆息道:「这么多次,终于有人找到我了。」 焦棠问了自己最关心的事情:「邱老道和清洗计划为什么要抓捕你?」 罗博斯:「如果你是问尤利娅,那是因为我与八目城的规则有关。如果你是问的是罗博斯,那也是因为我与规则有关。但是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们这些外来玩家真相。」 焦棠瞭然,罗博斯虽然已经觉醒,但作为npc,仍受制于系统。 「所谓规则,是与工作相关对吗?譬如,进入八目城的人,绝对不能失去工作,否则将会中毒死去。类似这种规则?」 「八九不离十吧。」罗博斯喃喃道:「但我真的不明白,只是一份工作而已,只是一份工作,这种荒诞的规则,就能让整座城市陷入癫狂。」 焦棠:「对于你来说,只是一份工作而已,只是一份收入而已,只是一个家庭而已,只是一个人大半辈子的时间而已……对于八目城普通居民来说,还真不是只是一份工作而已。」 罗博斯愣了愣,长长嘆出一口气,气若游丝:「想改变八目城的话,就来找真正的我。我仍然被绑架中,这是游戏规则,这是宿命。」 说完,他陷入昏迷。焦棠摸了摸他的脉搏,几近于无。 她毫不犹豫按亮通讯器,唿叫:「灰队抓捕到罗博斯,请问如何移交?」 斑鸫在那边沉默了一下,咬牙切齿命令:「带到蓄雨池这边来。」 齐铎在另一边提醒:「你一通报,黑队那边有动作了。你等我一分钟。我清理一下大楼门口。」 他站在门外,盯着大楼门口的一个人。上次他跟踪黑队三人时,便瞧出来其中有一个速度极快,即使只是腿脚跑步,也能追上食魂兽飞行的速度。他的同伴称他为「酒三太保」。 此刻的酒三太保蹲在大楼的门口,垮下的大眼睛盯着上空,嘴里嚼着槟榔。他的拳头裹着白色绷带,短裤光脚,整体像个打泰拳的选手。 齐铎心想,这样的人为什么如此自信能够拦住楼里三名玩家? 正当要出手试探,身体温度骤然降下,酒三太保已经一脚踹向他的腰腹。 齐铎躲闪开,从树后面转出来,盯着他。 酒三太保打了个噤声,指了指天上,齐铎才不吃他这一套,握紧重力剑,将快得不见影子的腿脚格挡开。 重力剑破坏了酒三太保的平衡,他在地上颠了颠,站回原位,笑道:「调酒可是我的强项。」 说完,拳拳生风,在齐铎的四周打开一道道气,刚刚还不断下降的体温,这个时候又急速攀升,齐铎的气管因为过烫而干燥灼热,即将窒息。 「只有这样?」齐铎变幻武器,银枪十八班套路,直接破开了酒三太保制造的气团,枪头直取对方的心脏。 酒三太保:「都说调酒是我的强项,打拳也是。」 他的身体瞬间移位,心肺部位换在脚下,挡下攻击的是他的双拳,双拳之间有强大的咬合力,将银枪牢牢锁住。 齐铎一挑,枪身变化,长缨背后生出剑刃,他将两把武器合併为一。酒三太保锁住的不再是尖锐的武器,而是银杆,那枚枪头正插在他的大腿上,虽然不至于要命,但是也疼得要命。 酒三太保的身体千锤百鍊,早已丧失痛感,如今这种久违的痛是怎么回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2页 当他看到齐铎虚化的手臂,瞬间明了,银枪伤及的是他的魂体。 酒三太保一个后撤,撒腿就跑,他自认跑步的速度无人能敌。 焦棠:「一分钟到了。罗博斯的情况不能承受跳跃,我们走正门。」 齐铎停下追逐的念头,守在门口。焦棠和徐戈雅,还有新收编的第三梦,抬着担架,以及担架上的罗博斯走出来。 焦棠在通讯器内唿叫周南恪,那边一片死寂。 富人区外的周南恪也正疲于应敌。 第一个遇到的白队敌人是一个炸弹面包师,解决起来不算难,但第二个遇到的黑队空间能力者,就让他碰了一鼻子灰。 那是真实的一鼻子灰,当他被摁在地上摩擦时候,还能闻出灰和血混合的味道。 这个空间操控者战斗能力不行,但绝对称得上是远程好手。她能把一定范围的空间转变为「游乐设施」,无论是海盗船,跳伞机,还是过山车,总之一切能让玩家无法保持站立的方式,都能被发明出来。 周南恪恨自己无法空间跳跃,无论怎样将身体保持在空中,所处的地方都会在下一秒失衡,将他抛掷出去,一头撞在结实的地面上。 周南恪揉了揉拳头,焦棠还给他的符纸仍在口袋中,只要能够看破空间的裂缝,用空气沖拳,就能保证一拳撂倒那个戴着粉红兔子耳朵的女人。 问题是维持平衡尚且困难,何况要看破裂缝。 蹲伏在居民楼背后的女人快速转动手上的魔方,紧紧盯着周南恪的方向。二人缠斗了十几分钟,分不出胜负,于她而言,周南恪的皮太厚了,怎么重重砸到地面,都无法使之彻底昏迷。 于周南恪,她的空间就是无解的迷宫。 周南恪无数次从地上爬起来,吐掉满口血渣子,他将拳头抱在胸前,突然朝天爆发出一声:「无敌冲击拳,沖!」 粉耳朵兔子女人惊疑不定,空气包围圈中接收到无形的拳风压力,没有意外的话,这一拳头还是会打在周南恪身上。 果然,周南恪冲出去的气拳撞击到空间壁,弹回到他脸上,再次将他揍偏过去。他怎样也没想到,有一天会被自己的拳头给打死。 不过,至少不是这一次!周南恪霍地抬起脸,气拳弹在空间壁上又弹出去,几个来回,直接撞出去,打在居民楼的墙角。 墙角崩开的碎屑划伤了女人的脸和脖子,她吓得大叫,这么一叫,阵仗就乱了,周南恪逮到机会,一拳沖在她后背。 女人飞出去,晕死过去。 周南恪揉揉脸,走过去,见到女人边晕边哭,念在对方也没有取他狗命的份上,他忍下了补刀的冲动。 还是先绑起来吧,让范浪去给她做思想工作。这么想着,周南恪将人拉起来,塞进车子后座。 范浪看着女人的打扮,问周南恪:「为什么把人带回来?准备收编进队伍吗?」 周南恪看了看她,说:「前提要人家答应啊。你口才好,等人醒了说服一下。」 正讨论着,女人噔地坐直身体,看着车里两个人,果断表态:「不用说服了。我知道你们队里有两个女人,其中一个长得很漂亮,另外一个长得很温柔。我愿意加入你们。」 周南恪狐疑盯她:「你是男是女?」竟然觊觎他们队的女同志,居心叵测。 女人自我介绍:「我叫秦少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 周南恪皱眉想了一圈,喝道:「还说不是男的,秦少龙,少龙,龙!」 秦少珑睁大双眼:「谁规定龙字要男的用?我问你龙有没有性别?」 周南恪推开车门:「我懒得跟你扯龙有没有性别。你要投诚就赶紧和斑鸫说,迟一秒我就当你在煳弄我。」 秦少珑从善如流,笑嘻嘻对范浪说:「不介意我在车里打电话吧?」 范浪:「你随意。」 然后秦少珑十分没骨气的向斑鸫表达了转队的意图,斑鸫批了。 自此,黑队两人叛变,白队折了三人,与灰队的梁子越结越大。 焦棠这边一番思量后,偷偷对齐铎说:「白队只剩捲毛一个人了,他的能力不错,可以想办法收编了他。」 齐铎:「我去?」 焦棠:「不如让徐戈雅去。」 随之局势变化,黑白两队未在出面阻拦,焦棠四人将只剩一口气的罗博斯送上斑鸫派来的车子上。 焦棠招唿其他人:「先去一个地方。」 刚转身,开远的汽车轰地燃起巨焰,罗博斯也在巨焰中微笑着咽下最后一口气。 焦棠四人沉默地前往下一个地点。罗博斯一心赴死,死之前还是设法给玩家留了一点念想。 第168章 企业家千金绑架案06 罗博斯休克之前, 将一个电脑「託付」给焦棠。 电脑中只有一个关于大地公司内部的软体,用罗博斯的指纹登录进去就能解锁。软体属于大地公司的管理系统,包含组织架构、各部门的职能内容、员工调度和聘用、解僱等子系统。 焦棠粗略看了一下, 大地公司旗下员工就有一万多名, 相当于如今八目城人口的五分之一。 身为尤利娅的罗博斯是已经受过启迪的npc,她在一次次循环中窥探到规则,并且试图努力将八目城从毁灭的既定道路上拉回来。 罗博斯的策略是让庞大的大地公司为八目城居民提供尽可能多的岗位,使其免受规则之苦——这份心血如今「託付」到焦棠手里, 却让她感到有心无力。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3页 因为管理系统中标註的管理者一栏已经更改为「劳特」。 劳特也住在富人区。 焦棠本欲撤离,回望到那栋暗沉沉的居民楼,还有里面传出无声的低吟,遂临时改了方向。 根据资料, 焦棠找到劳特居住的大楼,一路往上, 越走心越沉。 楼里的音响过于刺耳,酒味覆盖了整栋楼,顶楼有人在开派对。 焦棠跳入顶楼的窗户, 见到在床上抱着酒瓶唿唿大睡的劳特。老劳特的房间装满柜子,其中一个抽屉因为东西太多,暂时未合上。 垂挂在抽屉一角的是绿色带子, 底下坠一张工牌。焦棠瞟了一眼,工牌写着「大地公司运输三组司机劳特」。 工牌之下还有许多张工牌,劳特只有一个, 职位却超过两百个。 按照规则来看,获得编制工作的居民才能免于中毒而死, 所以劳特一个人就占了两百多个岗位,所谓尸位素餐, 莫过于此。富人怕死起来,嘆为观止。 齐铎靠前,指尖压在老劳特的动脉上,只要稍微用力,就能使之在酒醉中暴毙,他转头看焦棠。 焦棠沉默片刻,摇了摇头。齐铎遂起身,示意窗外。 一行人于夜色之中又奔离小区。这一次再无阻滞。 上车前,焦棠瞥向从劳特抽屉里顺走的几张工牌,都是大地公司边缘部门的员工通行证,包括地下勘探部门,和有毒矿物研究部门。 劳特只有一个,几张无关紧要的通行证丢失了,他也不会在意。 焦棠还在管理系统中看到这两个部门的员工名单。罗博斯十分贴心地在几个人名上做了标记,替她省下许多寻人的功夫。 上车后,新收编的两名队员与他们打招唿,焦棠瞬间觉得七人座的吉普特别侷促,再增加成员就要换辆大车了。 周南恪说开车能治癒他的伤痛,仍旧充当司机,之后眼巴巴看着焦棠,问:「还要去哪里?」 焦棠靠在后座,闭上眼:「找一找八目城有没有畜牧场之类的地方。」 周南恪打开导航,拨了一圈,说:「不太远有一个畜牧屠宰一体化的工厂,而且全城只有这一个。」 焦棠:「去碰碰运气。」 周南恪打开车窗,边抽菸提神,边转动方向盘。 八目城的夜晚特别安静,但这种安静是密不透风的,是压抑的,是沖不破又散不开的无声吶喊。周南恪形容它是一座大型行刑场,众人听完,心头一凛,更加安静了。 畜牧工厂一公里外就挂着「前方属于大自然罐头工厂私人领域,生人勿闯」的警示牌。 周南恪将车停下,连带范浪,七人下车步行。 焦棠环顾四周,畜牧工厂建在正北向高丘下,有一片人工开凿的林地。她踩了踩脚下砂砾,比之其他地方绵软许多。邱老道的阵眼就在藏在附近。 此时,前方的周南恪嘿嘿低笑,朝后面的人说:「我们运气不错。」 他的正前方停了两辆车,从车牌号判断,是进出殡仪馆的同一拨人,也正是他们此行要找的人。 焦棠嘱咐:「他们行事风格极端,让第三梦和秦少珑先去接触他们。控制住了我们再出面交涉。」 第三梦和秦少珑在制服外套了一件寻常衣服,以免将对方吓出应激。 焦棠的妄相早一步悄声潜进去,转了一圈,及时反馈回影像。 第三梦和秦少珑依照指示,迅速将五个盗羊贼,圈成一团。 盗羊贼中,蒙面的男人充当老大,与第三梦和秦少珑对峙。 「我们抓的都是病羊,迟早都要被工厂处理掉,我们只是帮你们提前代劳,不算偷吧?」 看来这群人是惯犯了,见到围捕的两个人,以为是罐头工厂的保安。 第三梦心气比较急,说话不兜弯,问:「你们要怎么处理掉它们?」 她指着笼子里几头小羊羔,有些已经皮肤溃烂。 罐头工厂给八目城居民制造的肉罐头不会都是这种病羊吧?八目城的人吃了能健康才怪。 第三梦瞪着那些病恹恹的羊,想打探出更多消息,又问:「它们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蒙面男人警惕:「你是工厂的人,不是比我们更清楚?」 第三梦一脸茫然。 蒙面男人呵一声:「你新来的啊。那我就告诉你吧。八目城名义上有个畜牧林场,但那都是煳弄城里人的。这些羊吃什么,吃的都是死人吃剩的东西。甚至有可能每顿都荤素搭配……」 第三梦一脸犯恶,喃喃道:「幸好今天来不及吃上一口饭。」 秦少珑见对方情绪稍微稳定,可以沟通,就说:「几位大哥,既然是病羊,抓了也卖不了钱。何必为难我们?」 蒙面男人一听,瞪她:「我偷……处理它们,自然有要处理的道理啊。」 秦少珑:「那到底是什么道理嘛?」 蒙面男人:「我的道理为什么要告诉你?」 秦少珑和第三梦对视一眼,没辙了。两人左右迅疾围攻,先是秦少珑发动「空间失衡」,颠晕一群人,再之第三梦的连环影子重击,彻底将人打趴。 等蒙面男人清醒后,他已经被五花大绑,困在七张影子中间。 焦棠让周南恪将远光灯关了,这下蒙面男人登地爬起身,对着焦棠及穿制服的其他人呜呜大叫,叫着还拿脑袋去撞地面。 焦棠蹲下,揪住他的头髮,阻止他自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4页 「我们不是清洗会的人。我们来找你,想打听点事。」 蒙面男人目框通红,亢奋过头了。 焦棠皱眉:「你是毕留根,还是委八步,不然就是拉无机?」 「你……」蒙面男人静下来,双目交杂震惊与恐惧。「我……」 焦棠眉头皱得更深:「到底是哪一个?」 蒙面男人呜呜大叫。 焦棠撤去他嘴上封符,盯着他。 「委八步是我。」 焦棠恍然点头:「最正常的名字。」 周南恪咧嘴:「这个名字比我还不正常吧?」 焦棠解释:「会叫六根、八部、无极的名字,想来想去也就只有口口声声信奉无脸者的你们了。」 委八步瞪她:「什么无脸,那是原始之神。你到底是谁?」 焦棠没有回答他,而是继续道出更深一步的请求。 「罗博斯最后交给我的名单里面,有一个特殊的部门,叫地下勘探部。你们都在这个部门的名单里面。」 委八步吓得冒汗,问:「罗博斯是不是出事了?死了?我就知道,上次带他去地底之后,他的身体就更加不行了。」 焦棠点头:「死了。临死之前,指示我来找你们。下面我来问,你来答。」 委八步昂起头:「问吧。反正尤利娅预言了,这次八目城大概率还是完蛋。死马当活马医,你这个庸医能救就去试试看好了。」 焦棠:「第一个问题。尤利娅在哪里?」 「不知道。真的!」 焦棠:「第二个问题,尤利娅怎么和你们通信?」 「我们都是突然间被启迪的。每一次八目城重启,尤利娅会第一时间给我们留言,之后就没再出现过。听声音,每一次留言时,她都在奔跑,估计是在逃跑的路上。」 焦棠心想,尤利娅逃跑中被绑架,之后就无法再与外界联繫,看来直接联繫她这条路行不通。 焦棠:「第三个问题,你们信奉原始之神的原因是什么?有任何召唤神的仪式吗?」 委八步听此问题,一改懒散态度,从趴着改成跪着,说:「原始之神是创造这片土地的神。我们深信它能让土地净化,并且拥有让土地继续分裂、延展的力量。八目城的环境你也看到了,不分裂、净化,只有死路一条。」 他咽了一下口水,又说:「我们没有召唤神的仪式,说实话,我们甚至不知道,它到底还眷不眷顾我们?或许早就弃我们而去。」 焦棠追问:「既然如此,你们打算怎么净化八目城?」 委八步颓唐嘆气:「当然只能依靠尤利娅,还有一点点运气啦。每隔一段时间,我们会检测动物体内,毒物发作后的数据,就是为了监控尤利娅改变八目城的进度,还有就是说服自己继续坚持下去。我们需要一根浮木支撑住活着的信念。」 「尤利娅就是你们的浮木。」焦棠直白问:「为什么不向清洗会的人反抗?」 「你倒是告诉我清洗会在哪里啊?!」委八步怒气沖沖,红了眼眶:「我们连尤利娅都没办法救出来……」 焦棠默然半晌,继续问他:「第四个问题,你们为什么声称自己是原始住民?」 「尤利娅告诉我们的。被启迪的人都是这片土地最开始出现的人,不仅如此,我们的后代就躺在地下,为日后土地净化和分裂提供能量。八目城是后来才建立的一个城市,搬迁过来的人,都是经过了所谓系统和清洗会的洗脑和改造的,不是这片土地真正的后代。」委八步言之凿凿,情真意切,显露出对改造过的人的不满。 关于土地分裂与启迪的说法,她在黄土世界时候也遇到过,传说如若雷同,就绝非巧合了。 八目城下的土地也是这个世界初始土地之一?无脸修行者也曾在这儿培育了一批「人」,分裂了土地? 依照委八步所说,地下仍沉睡着「生根的人」,净化土地的同时,也会唤醒它们,到时候玩家腹背受敌,真的应付得过来吗? 焦棠先将「净化土地」的想法抛开,眼下最要紧的就是找出尤利娅,破除清洗计划与斑鸫所利用规则控制玩家的困局。 找尤利娅的同时,还必须兼顾找出邱老道和许燎的任务,二者同时进行,对队员的心理和身体压力都是巨大的。焦棠选择暂时不说,而是先自己摸索出可行的路子。 焦棠将委八步拉起身,主动解开他身上的绳索,毫不设防。 委八步吶吶问她:「我们可以走了?」 话刚说完,眼前甩过几条绿绳子,定睛看,是大地公司的工牌,他两眼发直,似乎意识到这个倒霉的夜晚远还没结束。 焦棠笑道:「第五个问题,带我们去地下看看。」 委八步不悦道:「光有通行证可不行。现在都快凌晨1点了,哪家公司在这个时候加班?我带你们进去,我明天早上就会被开除。」 焦棠疑惑问:「丢了工作你们真的会死掉?」 委八步面露惊恐,赶紧说:「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丢了工作,我就会立刻生病溃烂,一个星期内一定会暴毙。除非这一个星期里面能找到新工作。可是一座废城能有多少新岗位?你也看到殡仪馆里面那些人的死状吧。一个萝蔔一个坑,拔掉一个萝蔔才有一个活人的坑能占进去。很多人都为了工作岗位空出来去杀人。我不愿意那样做,我就只能烂在家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5页 焦棠:「懂。职场恐怖片。可是你不带我们去,我们一行人七条命也立马要交代在八目城里。」她犯难道:「不如这样。我这儿有一条下策,你听一听?」 她向齐铎眼神示意。齐铎点了头,走到一旁,点开斑鸫的通讯器。紧接着整组的通讯器都自动亮起,传来齐铎请示斑鸫能不能去搜老劳特住所的对话。 焦棠拉近委八步,悄声说:「斑鸫的通讯器只有通讯时候,才不具备监听功能。你听好了,我的下策是罗博斯的管理软体还在我这儿,新上任的老劳特又喝嗨了。这说明我还有权限消除今晚员工进出公司场地的记录,只要老劳特没有心血来潮想起去查你的考勤,你就会非常安全。」 「怎么样?」她盯着委八步,手压在山川剑的剑柄上。 委八步看她压在剑上的手,扭着苦瓜脸,重重咬牙:「就这么办!」 斑鸫将齐铎训了一顿,急沖沖挂断电话。 齐铎朝焦棠使了一个无奈的眼色。 委八步将毕留根、拉无机等人遣散回家,嘱咐他们闭紧嘴,不准泄露风声,见到同伴将车开走,才十足十的松口气,换上视死如归的表情。 焦棠一行人随他悄然进入正南下方一个不起眼的烂尾小区。 当焦棠看到导航地图上显示的终点,心中浮现八目城地图,忽然明白为什么富人区会修一处蓄雨池。 果然邱老道所埋没有一处是废笔。 蓄雨池在正北,「吊睛虎」正下方,水管横向布置,水流东西走向。 它的对面,正南高丘尖耸,左右两翼缓平兼有云气,势若两枝微水,抱穴关束。 正南高丘下方的烂尾小区,其实就是墓穴选址。 这是典型的「金鼎格」——形同道士炼丹炉而得名。 金鼎格所藏若是良善,就是富贵盈天的佳秀格局,但若藏的是祸邪,就是祟恶贯天的忧凶格局。所以这个烂尾小区下面,一定有一个极凶的「墓穴」。 烂尾小区荒废多年,车子开进深处,缓缓停在电机旁,电机控制的下滑索道深入一个巨大的坑中。 委八步指着索道下方:「这下面有一层门,门里面布置了两个机关,进去出来都得刷通行证,不然机关会把坑填起来,要再想从这里进出就难了。」 焦棠探身向深坑,在大概十米左右的地方见到一层反光板,大概就是门。她问:「八目城只有这一个出入口?」 委八步摇头又点头,犹豫道:「也有其他的出入口。但都是一个口子被填了之后,另一个口子才打开。有时候会开在市区,那时候又要牵连无辜。我们摸不准地理位置,所以不敢把地下通道堵住。」 建立多个互相连接的通道,这确实是邱老道的手法。焦棠发现自己竟然日渐了解这个素未谋面的敌人。 焦棠分发通行证,又将范浪和秦少珑、徐戈雅留在上面接应。她还没有心大到将新收编的队员都带进去,或者都放在外面。 委八步将索道上的扣子卡在手腕处,滑下去前,突然迅速说了一句:「下面埋葬着我们的后代,希望各位不要冒犯他们。」 焦棠眉头轻皱,还没说话,对方已经滑下去,并且将绳索收缩回上方。 焦棠第二个下去,紧接着是第三梦、周南恪,最后是齐铎。 四人站在一层光滑的金属板上,金属板产生重力感应,有五个凹槽处亮起红光。 众人学着委八步的动作,将通行证放在红光感应处,待红光转变为绿光,中间金属板朝下成三瓣打开。 洞口处有一段钢筋滑索,分别有五个金属抓手。委八步抓了第一个,身子往下一甩,随即咻地滑索声在洞中飞行。 焦棠也跳下去,在滑索上飞跃,这一段路程很长,坡度越来越急,到最后整个身体下降速度犹如垂直坠落。 前方委八步喊一声:「到了,有一个弹床会接住你们,记得别跳太狠。」 焦棠见到银色反光弹床,立刻松开手做抛物线跳跃,后面几人也稳稳噹噹落在上面。 「接下去路会比较难走,大家小心脚下。」委八步说完,扭亮手电筒。 焦棠等人不禁顿了顿,「墓」中面积很大,但四处盘根错节,犹如整片死在地下的森林,但见根须,不见树木。 委八步的手电筒犹如在死林中开闢出一条小径,他就是这样左跳一下,右挪一下,生怕踩疼了那些根须。 焦棠回想起黄土世界千军万马的马贼,亦步亦趋,心中忧虑越来越重,这委八步的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齐铎在后边感慨一句:「幸好都还没出生,最好别出生。」 第三梦十分不解,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不能踩树根,问:「我们到底去干什么?」 周南恪在最后面,说:「别问。跟着棠姐走就对了。带脑子只会让你怀疑自己是不是有脑子。」 第三梦哦了一下,从善如流闭上嘴。 焦棠瞥向越来越宽阔的路面,以及变少的树根,问:「快到了吗?」 委八步在前方,声音十分缥缈,回答:「快了。」 焦棠摸摸耳垂,忽然意识到路边的石头颜色较之前深了一些,剎住脚步,拽住委八步的衣角。 委八步转回头,一双眼睛竟然闭着。 焦棠急迫问:「为什么闭眼?」 委八步答道:「那些都是我们未出生的后代,作为父辈直视他们,就会将灾难带给他们。」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6页 焦棠又问:「为什么不将这层禁忌告诉我们?」 委八步皱鼻子,答道:「你们又不是原始住民,没必要这样做。」 焦棠松开他,踩了踩石缝中的砂砾,绵软细腻,触感与富人区的地面相似,心想不知不觉竟然走了这么远吗? 她迅速召唤出食魂兽,骑上它用五帝钱剑在洞的四方砍出一圈。石头纷纷然碎落,显出四根胡杨雕琢的门槛。 此时一行五人都站在门槛后,这说明他们被请入主人家了。 所谓客随主便,主人若是闭上眼,客人耽视便是逾矩。主人若是关上耳,客人闻乐便是僭越。 焦棠拽下委八步的衣领,将他垂挂在下巴的面巾扯下来,两边耳朵蜷缩在一起。 焦棠问:「你耳朵怎么回事?」 委八步摸摸畸形的耳廓,答道:「我们这群人都这样啊,天生的。」 焦棠咬咬牙,暗骂「去你的天生的,这是邱老道怕你们带玩家进地下,开局就改的设定吧。」 焦棠的手腕蓦然被触碰,她勐地低头,齐铎正紧扣她手腕。 「你听见音乐了吗?」 齐铎瞳孔骤然紧缩,像一头警惕到竖起毛髮的猫,前所未有的紧张。 第169章 企业家千金绑架案07 焦棠一听, 当即喝令:「捂住耳朵。」 可惜,她也知道迟了。地下通道内,靡靡乐声如流水潺潺, 从深处穿淌而来。 这种声音称不上难听, 但也绝不是好听,若要形容就是诡谲。 听者会觉得像一把细软的刷子正在清洗脑子里的地板,来来回回,先是杂念丛生, 紧接着又一瞬空白,再杂念纷乱,再一瞬空白…… 往復听一阵子后会失去正常的感知,所见之世界旋转、扭曲, 变成一片白雾世界。 焦棠很清楚,白雾世界就是塔外世界, 可她不确定白雾之中漂浮的,那些可以称之为人形的尸体,是不是原本也属于这里? 这些躯体无一例外都有一张扭曲的笑脸, 他们围绕着她,向她展示怪异的「舞蹈」,像一具空瘪的太空服, 用皮囊展示人类绝对无法企及的动作。 焦棠有一剎那产生了加入他们,一起「跳舞」的冲动。 若是加入会怎么样? 她左臂手腕部位勐然传来锐痛,这阵子痛让她有一瞬的清明, 然后一把熟悉声音闯入脑内。 齐铎沉声道:「焦棠。如果我死了,你就引爆我的尸体, 打开最后一次真空,从这里逃出去。听到了吗?」 焦棠的精神世界剧烈动盪。 齐铎死了?以他身手怎么可能?! 就是这样一个念头产生了巨大的念力, 冲破了幻觉的桎梏,使她瞬间清醒过来。 此刻的齐铎为了牵制住她的动作,仍紧扣她的手腕。 可是他的腹部下侧穿透了一个洞,然后她越过齐铎,看到周南恪正在捶打第三梦的腹部。 焦棠立刻甩开齐铎的手,封住自己的耳朵,勐地俯身检查他的伤口。 她发现伤口边缘呈现模煳的雾状,原本紧张到发颤的手指逐渐稳定下来。 她抬头瞥齐铎,没好气说:「你暂时应该死不了。」 齐铎的伤口眨眼转移到胳膊上,胳膊上虽然也是一个洞,但绝不会当场要了他的命。 他唿出一口热气,讨好道:「不这样说,你的意识回不来。」紧接着转身一脚踹飞周南恪,将他踹晕过去。 第三梦浑然没有痛觉,还在地上打转,这是和自己的影子搏斗上了。 齐铎一记手刀,也将她砍晕过去。 齐铎观察焦棠两条手臂,不无意外看见皮肉溃烂。焦棠自己也见到了,她不仅看见自己手上有,周南恪和第三梦的手上也有。 齐铎:「许燎的神经毒素结合了自己制作的乐带,再有邱老道的术法辅助,所以在封闭空间内,通过声音就能让玩家神经中毒,产生幻觉,肌肉失去控制。」 焦棠纳闷:「为什么你没事?」 齐铎眼神暗下,轻声传言:「因为这盘乐带我已经听到吐了,产生了免疫。」 焦棠唿吸一滞,问:「你父母惨死那晚,车内播放的就是这首?」 齐铎抿了抿嘴角,没有答覆,转身指着昏迷的两个人,问:「现在怎么办?」 委八步缩在墙角,完全不明白眼前几个人怎么突然内讧了。 焦棠拔出山川剑将门槛砍烂,又转身砍出几十米远,将树根砍出几道硕大无比的痕迹。 委八步跳起来,阻止:「你干什么伤害他们?」 焦棠抓着他后脑勺,重重压下来,逼视道:「从现在开始,你给我睁着眼睛看路。不然我把你子孙全烧了。」 委八步嘴一瘪,点下头。 焦棠封住周南恪和第三梦的五感,将两人暂时安置在远处,剩余三人继续前行。 接下去的路,墙壁没有内嵌的根须,反倒新增了一些改造过的金属箱子,等人高,上面插着两条管子,似乎一直连通上地面。 金属箱子外面钉了七根钉魂针,可见每一个都是金属棺椁,里面睡着的或许是清洗计划招募的npc,又或许是委八步的子孙本体。 像这样的洞穴,这样的金属棺椁还有许多个,成为维繫八目城规则的辅助道具,使丢失工作的人迅速感染毒物。 可焦棠认为 ,邱老道设的法阵再大,阵眼必定只有一个。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7页 穿过一排金属棺椁后,委八步停在一个门后面,用通行证打开,门后是一个正在开採的巨大平台。 委八步指着门内,交代:「这就是罗博斯最后来的地方了,也是……」他欲言又止,最后哽咽道:「你们自己进去看看吧。」 焦棠盯着他嘴型,猜测大意,接着绕到棺椁前,双手撑跳,跳到巨大棺椁边缘处,垫着脚朝里瞧。 一具女尸,死因源于子弹摧毁了腹部的内脏。 焦棠回首问委八步:「这人是谁?」 委八步咽了咽口水,黯然摇头。 焦棠跳入石棺之中,搜寻遗物,没有发现特殊的东西,忽然她想到什么,将罗博斯的电脑打开,寻找部门。 拉鲁斯水厂也属于大地公司的产业,在职人员两百人,其中符合条件的女性大概三十名。焦棠筛选出最终一个名字——司珞。 焦棠抬首,齐铎正俯视,观察她与女尸。 焦棠:「她应该就是拉鲁斯水厂受伤的女人。罗博斯让委八步把人带到这里时候已经死了。」 齐铎:「她是尤利娅的分身之一,还是尤利娅布的烟雾弹?」 焦棠摇头:「不重要。罗博斯能给我们的资料一定就在这部电脑里。我查了,她叫司珞,23岁,职位是检测员,住在拉鲁斯的公寓里,最近一次向公司申请过休假,休假原因是神经过敏,她声称对任何低于六条边的东西都过敏,想出外寻医。」 齐铎评价道:「这给的线索还能更扯一点?!」 焦棠袖子里某样东西剧烈震颤,她摸出来,铜鹊的舌头高频张合,在密闭的洞穴内发出咔哒咔哒的迴响。 焦棠:「这里邱老道建立八目城通道的中心点。」 齐铎:「这里是指整个地坑,还是这个女尸?」 焦棠:「都不是。铜鹊是媒介,连接的是人与人,不是人与尸体。这说明邱老道把通道中心点,也就是阵眼放在了一个活人身上。」 齐铎简单处理胳膊上伤口,有点着急:「八目城少说有五万人。在五万人中找一个阵眼,难度比找尤利娅还难。」 焦棠:「不要这么悲观。找到尤利娅说不定阵眼就自己跳出来了。」 齐铎盯着她的双手,说了一句:「太冒险了。」 但除了冒险,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所以他微微压下心头的急迫。 焦棠和齐铎爬出石棺,招手让委八步带他们离开。 徐戈雅和秦少珑等在坑外,见到昏迷的周南恪和第三梦吓一跳,帮忙接过二人。 徐戈雅讶然道:「他们两个发烧了?全身好烫啊……」 焦棠给两个人灌了点辟邪的符水,之后用银针先施法扎自己舌根,放血疗毒,又依法炮制,将昏昏沉沉的二人治醒。 周南恪和第三梦醒转后,面对两条细长疤痕,先是一愣,接着大骂起来,骂邱老道,骂许燎,从骂人的架势看,两人完全不像精神受到过重创。 连一直低沉的范浪也因为二人咒骂的气氛,而逐渐活跃起来。 一行人将委八步撇下,继续启程。虽然只在城内待了半天,却歷经了许多波折,齐铎将车随意停在路边,稍作休整。 天色渐亮,周南恪与第三梦沉沉睡去,范浪换到副驾驶,断臂上包扎的绷带还在渗血,但至少他的精神已经恢復大半。 齐铎摇上车窗,隔绝干燥浑浊的空气,突然低低出声:「不介意的话,我给你暂时按一条假肢。」 范浪松开紧攒的拳头,他正把全身的劲都用在断臂末梢,但无论如何都复制不出一个条新胳膊。他的复制能力向来只对物品有用。 范浪转了转头,半晌努力镇定地递过去半截手臂,道:「辛苦你啦,齐铎。」 齐铎一边展开一个小真空将他的手臂包裹住,而后用模拟npc的方式,模拟出一根手臂。 「这毕竟不是真的,有时候还会穿模,灵活度也不是很好。不过暂时够用了。出去之后安一个机械手臂,一样好使。」 范浪动了动手臂,虽然没有知觉,但是握拳、抓取等简单的动作都能做到。他憋住哭腔,郑重道:「谢谢你。我都想好之后当个废物了,你还给了我重新战斗的机会。」 制造真空和虚拟手臂需要耗损齐铎的精神力,他只是笑了笑,说:「我还真当过废物,你的情况比我好多了。」 「怎么会……就算没有上一场的滤镜,我也认为你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不像我,总是让人觉得不靠谱。我声明这和我长得帅没关系,你也帅,但是你帅得有存在感。」范浪觉得自己站在了不同的角度去审视齐铎,更能解读出他拽酷表面下的成熟。 齐铎轻轻哈了一声,视线投向车外两个人,念道:「那个人才是别人家的孩子。」 范浪盯向车外,焦棠和徐戈雅正背对他们施法,他啊了一下,认真道:「的确是……」 焦棠回首看了车内一眼,又将注意力放回神识之中。徐戈雅因为发动能力,已经全身冒虚汗,但是焦棠没说停,她就还想再使出最后一分力。 时近早高峰,埋下过魂术的地段被践踏多次,埋藏在内的妄相四散开去,在焦棠与徐戈雅的脑中交织出一条条隐形的网络。 徐戈雅分神在脑中问:「将六边形作为关键词去搜索对话,是不是范围太广了?」 她们凝神听了半小时,已听出许多关于六边形的信息,譬如——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8页 城东有一家便利店的六边杯子蛋糕很好吃…… 城西有一个六边形的古董水井是新开发的景点…… 城南有一个叫做边六的赤脚医生专治难产…… 城北有一栋叫六星的公寓最近被雷击过…… 市中心有一家叫六六的学校只有六个学生…… 凡是与六或者形状相关的信息悉数被焦棠与徐戈雅捕获,对两个人来说是极大的精神压力。 焦棠仍然凝神搜集信息,边回答:「罗博斯死了,阵眼是一个人,尤利娅杳无音讯,这种情况下,没有比这个更快的办法了。」 徐戈雅擦去鬓边的汗水,没办法分神再问下去。 「六边形」是最后一条线索了,焦棠透支精神力也要抢先清洗计划一步,不能再给斑鸫发布命令的时间了。 但徐戈雅坚持不下去了,她的脑中搅成一片浆煳,纵然听见了对话也无法解析信息。所以后来已经是焦棠一个人的「窃听战」。 直到徐戈雅嘭地砸在地上,齐铎与范浪从车中慌忙出来。 齐铎看向焦棠脸色,煞白中带有一抹喜色,他便知道她做到了。 焦棠招了招手,齐铎与范浪将徐戈雅架上车,然后一行人无声地汇入早高峰的车流中。 齐铎故意在城中绕了几个圈后,将车随意停在一个僻静路段,而后一行人下车步行前往目的地。 靠北地段,有一个人流量不少的站台,站台永远只停靠一辆绿皮的高速列车。 每两小时,列车会从北边高丘的隧道中驶出,停靠五分钟后,又掉头从隧道中驶离。 隧道被薄雾弥盖,焦棠驱动的食魂兽在其中转了一圈又飞回来,未找到出去的道路。 几人立在站台外,见焦棠抬步朝售票窗口走,只好跟过去。 齐铎瞟见售票窗后面挂着的一张目的地表格,最后一站赫然写着「雾凇市」。 此时他再回忆地坑内那具女尸,资料显示她对低于六边形的东西过敏,需要出外寻医,暗示要去的地方就是这个以雪花作为市标的「雾凇市」。 售票窗口很小,年纪不大的男人满脸堆笑,态度极好地递出七张票。焦棠原还担心售票员是邱老道设下的傀儡,接过票后心稍稍安定。 七个人随人潮检票进站台,刚站定,隧道内涌出一阵风,两道强光由弱变强,列车准点到站。 周南恪咋舌,小声道:「不知道的以为这车专门奔着咱们来的。」 范浪用新胳膊肘撞了撞他,说:「别说得这么吓人。」 周南恪看他胳膊,笑道:「炸个殡仪馆把你胆子也炸没了?」 范浪不满:「吃一堑长一智,现在我要学队长,做一名谨慎的玩家。」 周南恪呵呵,用手指在嘴唇上大力搓,似乎菸瘾又犯了。 列车缓缓靠站,人群排起队,车窗内贴着一张张麻木的脸,有些已经准备下车,有些仍在出神。 焦棠攒紧车票,快步登上第四节车厢。徐戈雅与周南恪、秦少珑在车厢头,齐铎与范浪、第三梦在车厢尾,焦棠独自坐在车中央。 她分别交代齐铎、徐戈雅二人,「告诉其他人,这辆车不可能跑出八目城,坚持回到这个站台就能活下去。一共有八节车厢,车厢之间是相通的,所以车开之后,大家分成两组进行搜索。我、范浪、秦少珑、周南恪一组,负责前四节。齐铎、徐戈雅、第三梦你们三个一组,负责后四节。」 大家都知道这么分的意义是让焦棠与齐铎尽可能照应到能力比较弱的队友,所以计划传达之后,众人皆无异议。 列车广播提示车门即将关闭,站台已经不见匆忙行进的旅客,然而意外总能不期而至。 斑鸫的声音自通讯器内突兀响起,透着一股无法压抑的愉悦——「全体队员注意!有赖于我们个别队员非凡的搜索能力,公司侦查到绑匪已经挟持人质,搭乘bm578列车,计划离开八目城。全体队员立刻赶往北丘站台,登上列车,解救人质。还有一分钟就要发车了,千万别迟到哦!」 焦棠咬了咬唇角,目光望向车窗外,平静的站台涌起一阵跑步声,数条人影在车门关闭间隙纵身跳入车内,在其他车厢中散开。 然后她看到年纪不大的售票员慢悠悠踱向车头处,似乎也上了车。 焦棠嘱咐:「按计划行事,不管谁,不要手下留情。」 列车提速离开站台,麻木的npc有序地扮演起乘客,发出嘈杂的响动。 焦棠起身,邀上秦少珑、周南恪和范浪。 其余人都上车了,焦棠也不需要再伪装,她直接对范浪说:「你用提示能力,尽快定位几个可疑的人出来。我们快速排查一遍。」 范浪点头,率先穿越通道,走向第三节车厢。 另一边,齐铎与徐戈雅、第三梦走向第五节车厢。 恰如此时,列车驶入隧道,焦棠只觉得脚下一颠,恍如踩在某层柔软的空气中,眨眼又颠回来。 眼睛迅速适应隧道的黄光后,焦棠看到三名队友错愕的神情。 她自己也看到了,三车厢长得不太像他们坐的列车。 第170章 企业家千金绑架案08 车厢最大的不同是, 陈旧。 座椅是刷漆硬木板,行李架是焊接的钢条,车皮是铝合金板子, 乘客也是一副老古板的模样。 窗外漫长的隧道像一条没有尽头的时间之路, 列车车子至少往前倒开了十几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9页 凭藉车顶的灯,焦棠能看清乘客半明半暗的脸,也能看清楚他们一眨不眨,诡异的眼神。 焦棠定了定心神, 在意识中唿唤齐铎:「你那边有什么变故吗?」 齐铎的声音较平时低,但无阻滞,说:「没有。你那边发生什么事了?」他敏锐察觉到焦棠这么问背后的含义。 焦棠心道,反应还挺快的, 说:「我们好像去到不同时空的列车里。暂时没什么事。」 齐铎没再出声。 焦棠对其他人说:「二组没有发生这种情况。我怀疑是邱老道布置的阵眼起作用,也好, 说明这个人就躲在前四节车厢里。」 她立刻发动净土,将妄相派出去,立刻便感受到一股无形压力充斥整条列车。 「范浪你有什么发现吗?」焦棠守在范浪后方, 秦少珑与周南恪在前边。 范浪环顾第三节车厢,低声说:「第五排戴黑框眼镜的男人,还有第十一排留中分头髮的男人都标红了。」 焦棠:「没了?」 范浪的视线又仔细转一圈, 沉声说:「没了。」 焦棠点头,吩咐:「我和范浪按住后面那个,秦少珑和周南恪按住前面那个。动作小点, 尽量别惊动其他玩家或者乘客。」 说时,焦棠转身, 范浪紧贴着她。 第十一排中分男人忽然起身,端起一个铁饭盒, 盛一块方便面,似乎准备走出座位去泡面。 焦棠正瞥他,他原本落在前方的视线转过来,微微蹙眉。 前面不知哪一排的乘客霎时扭开了录音机,广播扬声外放,在安静的车厢中抑扬顿挫播报新闻——本地企业尤利西斯宣布破产,其负责人宣称如果无法渡过这次难关,将关闭八目城的三家子公司,此举将导致数千名员工下岗。据内部人员透露,尤利西斯的财务逃亡在外,可能并非偷税漏税那么简单…… 焦棠分神去听,捕捉到尤利西斯四个字,正思考是否与尤利娅相关,前方突生变故。 「别过来!」前方传来一声暴喝。 焦棠迅速看去,戴眼镜男人抱住一个金属箱,站起来时身量很高,力气很大,猝不及防,竟然挣脱开周南恪试探的手。 哐当!第十一排的饭盒落地。 焦棠立即动手,上前去抓中分头男人,这个男人套着一身短皮衣,身手十分了得,竟然从座位上直接跨上前面椅背,从乘客头顶往前跳跃,目标是戴眼镜的男人。 他跳的时候还暴喊出一句:「他手里的箱子装有毒气弹,别碰他!」 这句话犹如水泼油锅,瞬间炸出激烈的喧腾与恐慌,整节车厢的乘客从座位上沸腾起来,不断往过道两边挤。 周南恪和秦少珑被人群冲散,抱箱子男人潜伏进人潮中,在拥挤之下逃走。 中分男人踩着人群的肩膀,「翻山越岭」直往箱子男的方向跳过去。 焦棠发动妄相,两头妄相贴着车顶急速前掠,勐地扎向箱子男的方向。 焦棠朝其他人喊:「注意,在车厢头,快抓……」 唿啦! 列车驶进一片光明中,所有景物瞬间被白光融化,无半片人影,焦棠喊了好几声,无人答应。 她心勐地一沉,这是「转场」还是「穿越」? 她唿喊齐铎,传来一阵杂音…… ------------------------------------------------------------- 白日车厢内,齐铎刚结束和焦棠脑内对话,她说暂时无事发生,他心暂时放下。 身前徐戈雅侧耳窃听乘客交谈,时不时回头朝他摆头,意思是还没有听到关于尤利娅的消息。 就在刚开始搜寻时,她还听见了一声细小的呜呜声,类似人被封住嘴时发出的求救声,但后来再寻找,再也没出现过。 徐戈雅揉了揉后脖子,深唿吸一下,是不是早上体力透支的情况还未恢復,为什么感觉这么累? 齐铎注意到她的倦容,问:「你身体还支撑得了吗?」 徐戈雅犹豫了一下,还是摇头了。「人声太杂了,或许到前面车厢,可以听得更清楚。」 齐铎点头,手指微动,在徐戈雅身侧展开半个无形的空间。 第三梦在身侧见到,笑道:「别看你很冷酷,其实挺细心的。」 齐铎自顾朝前走,见到徐戈雅迈入第二节车厢,还未来得及伸手,她被融入一片白光之中,而后他发现自己也身处其中,寻不到任何人。 齐铎试着唿叫焦棠,那片传来一片杂音。他又再发动意识,还是杂音。 半晌后…… 「我在。」焦棠的声线穿透脑中世界,仿佛落在他耳边,使他徘徊的视线一时间有了焦点。 齐铎:「我周围全是白色,不知道身处哪里。你那边怎么样?」 焦棠有些着急,迅速道:「大概十分钟就好了。我没事,不对,我有点忙,再联繫。」 焦棠从白光中回来,差点被人踩到脚,她稳住精神,从混乱中拽住范浪,沖开路。 两个人挤出第三节车厢,奔进第二节车厢。 骚乱正在蔓延,第二节车厢的乘客也开始焦躁不安起来,不住起身探望情况。 车厢前方,周南恪和秦少珑一左一右正对起身走动和探问情况的乘客仔细排查。 范浪和焦棠挤过人群,范浪突然扯了一下焦棠,用嘴努了努第七排最靠里的一个男人,这个男人梳着大背头,还穿着短款皮衣。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10页 焦棠脚步一闪,坐到他身边,迅雷之势用剑压在他腹部。皮衣男人停下反抗的动作,举起双手,嘴角咧了咧。 焦棠低声问:「你是谁?抱箱子的男人又是谁?」 皮衣男人歪头看她,说:「大姐,你都不知道我们是谁,你追我们干什么?」 焦棠的剑端戳进他的皮衣里。 他立刻轻声叫道:「很贵的,很贵的,别戳了。我说行了吧。抱箱子那个怂货叫耿真,我来跟他讨债的,道上喊我叫做猎狐。」 焦棠:「耿真是谁的人?你又是谁的人?他为什么抱着毒气弹?」 皮衣猎狐笑眯眯,半点不憷腹上的剑,「你一个丫头片子不会给耿真骗了吧?连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就这么莽。」 周南恪听不下去,从前面趴下来,揪住皮衣猎狐的头髮,吼道:「老子叫你有时间泡妞,没时间回答问题。快说!」 皮衣猎狐狠狠瞪他,迫于手脚受制,咬牙回答:「好啊,原来你们也是一伙人。我喜欢热闹,越热闹越能让人见识到我猎狐的能耐不是吹出来的。」 周南恪抓住他脑袋,哐哐撞在椅背上,吼:「废什么话!」 皮衣猎狐龇牙咧嘴,绞住周南恪手腕,低声喊道:「住手。我说行了吧。耿真就是尤利西斯公司的财务,私吞了一大笔钱拿去豪赌,赌光现在要跑路。我是尤利西斯雇来把他逮回去的,说得够清楚了吗?」 周南恪松开手,嫌弃道:「欠收拾。」 皮衣猎狐揉了一把头髮,眼睛里的杀气收都收不住。 乘客交头接耳,都在说有人要在车上投毒的事,越传越扭曲,噪声越来越大。焦棠急切问猎狐:「耿真为什么抱着毒药箱子?打算杀谁?」 皮衣猎狐斟酌后,刚要吐字,后面传来「哔兹哔兹」的急促提示声。 焦棠立刻起身,范浪用眼神示意从洗手间熘出来的一个光头男人。光头男人低着头,从焦棠身侧快步经过,钻进靠前方的座位。 光头男人余光瞥了一眼椅子下方,然后抠着手指看窗外。 皮衣猎狐不要命地一把抓开剑身,满手鲜血,直往光头男的方向爬过去,登时压在光头男人的头顶。 两个人摔下座椅,在狭隘空间内扭成两团麻花。 焦棠撑跳过去,将皮衣猎狐提起来,摔出几米远,砸在某道窗棱上,发出清脆的骨裂声。然后她一脚踩在光头男抓箱子的手背上,光头男哎呀大叫,停下抓箱子的动作。 秦少珑从后面钻下去,抓住光滑的金属箱角,准备将它勾出来。 光头男人大喊一句:「我要车上所有人陪葬!」 本来就恐慌的乘客霎时唿叫,又开始往两边挤。 光头男人还要再喊,焦棠将他未出口的话扇回肚子里,怒道:「闭嘴。」 这声闭嘴起了奇效,车厢内骤然安静,焦棠皱眉看周围,周南恪、秦少珑和范浪如被点穴,不敢乱动,只能向她投来疑惑又不安定的眼神。 原本还躁动的乘客此刻一致盯着他们几个人,身体不知什么缘由变成金属躯壳,手里端着不知名的武器,无一例外锋利无比。 焦棠立刻意识到有其他玩家在场,并且发动技能了。她扔下光头男,召唤出食魂兽,在乘客动作之前,已经展开爪子勾住周南恪、秦少珑、范浪三人,打开空间。 乘客反应过来,朝他们投掷出武器,其中一把瓜子点缀寒光,最先打在周南恪后背,激起他一阵惨叫。 他半只手捂住后背,叫着被拖进空间里面,还未疼完,转眼又落在第二节与第三节车厢的通道处,迎面又是集体调转回头的乘客,以及下一波投掷的武器。 焦棠的视线迅速掠过众人,没来得及看出点门道,又钻进空间中。 这一次空间开在第二节与第一节车厢的通道,金属乘客再次掉头,最先一名冲过来,砍了秦少珑一个矿泉水刀,被她避开去。 焦棠喊:「秦少珑,轮到你了。」 秦少珑从惊吓中醒神,反应过来,赶紧发动「空间失衡」,车厢发生三十度倾斜,冲过来的乘客啊啊啊大叫着,挤成一团纷纷砸向右侧车壁。 焦棠唿哨出妄相,妄相盘旋向下,精准啄向某顶针织的毛帽子。 针织的花色帽子下面显露出一张大花脸,焦棠看清那是一张神婆相,手中正飞舞操纵一对钩针。 秦少珑憋足气,将近身的乘客又摔进颠簸气流中,周南恪和范浪守在她身旁,格挡开零零碎碎的铁鸡爪。 焦棠召唤食魂兽,疾驰向神婆,她矫首昂视,似乎胸有成竹,一双钩针打出火花,车顶变换的白线勾缠住食魂兽的翅膀,将它缠缚在半空。 焦棠反手摘出山川剑,剑气盪开,逼退了半截车厢的人,打在钩针上,映出烈焰。 神婆在椅背上,翻侧个身,平腰下去躲开第二茬剑锋,笑道:「小姑娘火气太旺了,阿姨你给消消火。」 焦棠撤回剑,只觉得不仅钩针中间有无形的空气网,连带她身侧的空气都扬起一束束激流。 激流乱窜,打在她的后背,带起一股湿润,这是极细小的伤口渗出的血水。 焦棠浑然不理,揉揉鼻尖,摒除多余气味后,她努力嗅出一阵金属加热后散发的铁腥味。 这个味道让她更加确定对方是一名鍊金与风水结合的术士,钩针打出的火花是为了掩盖混入阵法中的铁粉。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11页 想通这点后,焦棠出手愈急,对方有备而来,在车厢中早就布下阵法,当务之急是必先卸去她的材料,再来破阵也不迟。 神婆见焦棠剑势凌厉,身子蛇般软弱,钩针勾住行李架,滑行至车尾,以歪七扭八的乘客作为阻隔,拦下焦棠脚步。 焦棠踢开攀上她小腿的一个男人,喊了一声秦少珑。 秦少珑又将车厢倾斜了二十度,这二十度差点将整列车飙出轨道,车内铃声大作,发出即将车毁人亡的警报。 这下连周南恪和范浪手心都冒汗,连连劝她冷静下来。 秦少珑哦了一下,收回手,车又落回轨道上。 焦棠逼近神婆,山川剑即将绕上对方的手腕,陡然她的胃被什么东西重击,一剎那,她感觉自己的胃破了,整个身体被一股力带着,飘向车顶。 周南恪大唿出声,正要跑去接应她,光头男人趁机抱紧箱子撞开他,冲出了第二节车厢。 周南恪心急如焚,反手要去抓他,熟悉的白光映入眼帘,一切又回归于虚无。幸好,他看见范浪跟过去了。 在空白漫捲过来时,焦棠向齐铎发出最后一条信息:「耿真。三车厢五排c座,二车厢三排a座。」 ------------------------------------------------------------- 白日车厢,齐铎很清楚这条信息在最后关头被传递出来,必然十分重要,于是便交代徐戈雅和第三梦继续往窃听声响的方向前进,他自己则往回走。 他跨越第四节,小心迈入三车厢,没有迎来空白转场。 当他经过第十一排时,看到一个光秃秃的头顶,齐铎站定。 十一排坐的是一个中年男人,留着滑稽的中秃四周长的头髮,挺一个大肚腩,短款皮衣勉强盖在胸腹下方。他正抱着外壳凹扁的饭盒,唿唿大睡。 齐铎继续前进,悄无声息靠近第五排。c座只剩一个金属箱,齐铎用鬼化手臂触摸,未探测到异样,于是大着胆子去扣锁,打不开。 锁上有密码盘,他随意扭了几个最常见的数字组合,仍旧打不开,他凝神,虚化手臂穿透金属箱在里面摸索,可发现触碰到的还是一片空白。 看来不是正常途径打开,箱子的东西无法被读取和呈现。齐铎将陈旧的小金属箱先收纳进空间中。 然后他继续赶往二车厢的三排座位,但未见到任何人,周围也无形迹可疑的乘客。 齐铎折返徐戈雅和第三梦身边。走了两分多钟后,他堪堪收回脚步,从第二节去到第六节和第五节车厢,他已经跨过四个中间通道,如果无意外,他即将踏入的就是第六节车厢了。 但眼前所挂的仍是数字「5」,几乎在注意到这点时候,他已经展开鬼化空间,做好战斗的防备。 鬼化空间外部极其不稳定,两步之遥的通道仿若无限拉远,齐铎将重力剑刺入通道中间,扩张的趋势瞬间减缓,剑身四周迴旋出一股逆反的气流。 他集中意念,「时间回溯」致使这个区域的时空扭曲,那一小股逆反旋转的气流抵抗了几下,最后也被捲入扭曲乱序之中。 扩张的趋势停止,对方重新调整焦距。齐铎计算过,捲髮最快的「上弹」时间是三秒,也就说他只有三秒去到对方身边。 他立刻停止回溯,驱动全身延伸鬼化手臂。在捲髮将右眼放上瞄准镜,准备扣动扳机,一条缠绕黑雾的手臂骤然降临,死死扼住了他的脖子。 捲髮悚然挣扎,慌乱中将子弹打向了这条鬼魅一般的长臂。 齐铎只觉得手臂起初像被针扎,接着麻痹逐渐扩散开,他的身体正在无线延展,即将超越他血肉所能承受的极限。 齐铎面上一暗,奋力一跃,牵连鬼化空间,飞跃到捲髮跟前。 捲髮急中生智,将子弹打在地板,两人之间距离愈加漫长。恰在此时,白光晃过,捲髮松口气,朝被白光吞噬的齐铎狡黠一笑,仿佛在说「时间到了」。 齐铎第二次进入空白,最后一刻,他给焦棠发去信息:「查无此人。」 ------------------------------------------------------------- 焦棠内脏受到勐烈一击,这一击几乎断去她半条命,幸好在白光空间,身体感受不到疼痛,因此她能集中精神去回忆发生在一瞬间的事情。 毋庸置疑,第二节车厢中还藏着另外一名玩家,而这名玩家无需近身,就能发起无形攻击。 倘若是空气拳法,至少不会精准定位到某个内脏,所以对方绝非在物理攻击上做了手脚,而是类似窥探和攻击人体构造的能力。 一想到对方有能力一击粉碎她的心脏,她全身不由绷紧,陡生杀意。 在回归车厢之前,她已打定主意要将这个人的脑袋踢碎! 鼻尖即将砸碎前,焦棠唿哨出声,食魂兽贴着地面将她拖入空间,她回来了,但剧烈疼痛也回来了。 来不及喘出一口痛,食魂兽就将空间重新开在通道中,秦少珑接住她,兴奋叫道:「焦棠,你还没死。」 周南恪瞥她惨白的脸,忍下追人的步伐,蹲下庆幸道:「幸好你没事,你要出事了,我们都走不出去。」 下一秒,他的笑容死死凝固在脸上,他缓缓垂头看,后胸至前腹有一个巨大的、穿透了的血洞。 焦棠大喊:「周南恪!」 周南恪直挺挺躺下去,脾脏碎裂,喷射出浑浊刺目的液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12页 如果他不是蹲在自己前面,或许就不会出事了……焦棠脑子乱起来。 不对,如果不是秦少珑临时调整了空间角度,或许这一击就打在周南恪的心脏上了。 还有得救! 焦棠将周南恪和秦少珑拉入空间中,利用转移的时间,将周南恪的伤口封住,暂时稳住他的生命体徵,可是否能救活,还得看运气。 空间这次开在某排座位下方,秦少珑缩起脑袋,一边照看周南恪,一边继续施展失衡术。 焦棠则从座椅上翻过去,又躲在另一排座椅背后,至少不能暴露在对方的视野范围内。 神婆呵呵呵个不停,她停下钩针,饶有兴趣地看着焦棠他们东躲西藏。 神婆也不知道对谁说,只咳咳咳地笑道:「斑鸫,你不愧是复合型人才啊,文能搞管理,武能揍得对方满地找牙。」 拥挤人潮中未有人出声。 是人就绝对伪装不了鬼!焦棠咬牙忍痛,从空间中摸出一样不起眼的小物件——蛇角碧犀。 非常时,用非常物,这是术士保命的法则之一。 蛇角碧犀入药能祛毒,如果譬作笛子,吹奏的话能短暂使人提神。 一声虫嘹猝不及防,穿破车中缭乱,冲击众人耳膜。原本疯狂的乘客短暂安静下来,循着声音集体朝笛声张望,此刻便显得一个头颅格外突兀。 焦棠从椅背后瞬间定位那颗光滑反光的头颅,这是一顶暗灰色金属头罩,上面密布线路。 几乎在他转过脸时,焦棠驱动食魂兽打开空间遁走。 斑鸫知道自己暴露了,他扭转脑袋,决定不再手下留情。 「上面!」神婆赫然喊他。 斑鸫第一时间不是仰头,而是抱住脑袋,剑锋隔着半厘米削断半片线路,让他产生剧烈的晕眩。 他捂住脑袋,在神婆的掩护下,退到疯狂的乘客后方。 神婆收起钩针,吹动蚩尤铃,铃声掩盖笛声,将车内混乱彻底推至顶点。 趴伏在座椅后的秦少珑不得已施展杀手锏——空间异位。 顿时车外唿啸,一辆凭空出现的大卡车,从轨道旁穿刺而过,在列车两侧穿出一个大窟窿,将发狂的乘客拦截为两段。 秦少珑吃力扶住周南恪,穿过焦棠打开的空间,跑入第一节车厢。 神婆被卡车钉在车壁,半根手掌被山川剑钉穿,疼得大花脸扭曲成调色盘。 斑鸫将她拔下来,他半个脑袋滋啦滋啦漏电,剩下半张脸一边抽搐一边说话。「让你多嘴,回去邱先生一定要惩治你。」 神婆咳咳咳,咳出半腔废气,笑道:「那个臭丫头没坏我的法阵。好戏还在后头。」 斑鸫扶起她,说:「快走。」 神婆哎哟一声,软在地上,喊:「我的腿天生就走不了路,还让我走。你背我过去。」 斑鸫咆哮一声,将她挂在自己后背上,两人一跳一跳去追人,结果追到通道处,走不动。 神婆龇牙道:「臭丫头用了隔界,等我打通它。」 一车厢中,这是抱箱男人唯一能抵达的最后一个地方了。 范浪守在最前排,招手焦棠他们过去。 他的身旁有两个五花大绑的男人,其中之一是抱箱子的耿真,另外一个穿着西装,鬍子拉渣,耳际有血,昏迷过去。 乘客已然躁动,范浪瞥一眼队友头破血流的惨状,知晓时间紧急,赶紧解释:「耿真把这个傢伙打晕了,现在抱着箱子想自爆,幸好被我拦住。」 耿真悬着大大的黑眼圈,瞪视几人,他的嘴角残留血迹。 范浪无奈:「这傢伙嘴硬得很,差点自己咬破舌尖。」 焦棠手探向他额头,再离开时候,额头一排钉魂针,十分恐怖。 焦棠舔舐干燥唇舌,沉沉道:「他不是阵眼。」 正待继续逼问耿真,熟悉的白光如期降临,焦棠差点呕出一口血,被气的。 白光前,她做了两件事,第一件将一条绣花鞭子捆在耿真的手臂上,以防其他鬼怪下手。第二件,给齐铎传递信息。 「一车厢,一排b座。」 第171章 企业家千金绑架案09 齐铎第三次从白光中甦醒, 回到车厢中,捲髮已逃离现场。 齐铎并未追逐,而是踏入第六节车厢, 回到队友身边。他在徐戈雅身侧展开的薄弱空间传来异动。 徐戈雅从未感觉体内如此空虚, 好似精神力都被无形的水泵抽走,纵然窃听是一门耗神的活儿,但绝不可能亏空得如此厉害。 她意识到自己被其他玩家盯上,甚至下套了。这说明对方了解她在团队中的作用, 也了解她是唯心能力者。 徐戈雅向来自保为先,当即调转窃听目标,在人群中搜寻有异动的声音。玩家与普通乘客最大的不同在于通讯器,只要仔细捕捉, 总能在某个人的手臂上听见微弱的电流声。 她幻想,如果自己也拥有窃听别人想法的能力就完美了, 假以时日,她要向焦棠学习那样的能力。 徐戈雅摇摇头,将多余想法排除, 这个细小的动作看在了齐铎眼里。 齐铎细声询问她情况,事关大局,徐戈雅不愿有隐瞒, 但她声称:「我立刻就能找出来,相信我。」 齐铎见她唇色发白,知道她已经快到达极限, 说:「我展开真空,你暂且在里面待着, 能减少精神损耗。这样找起来更快。」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13页 徐戈雅点下头,选择一个座位坐下, 齐铎在她周围展开真空。 齐铎:「还好?」 徐戈雅又点下头,犹豫后郑重道谢:「谢谢你,齐铎。」 她知道齐铎已经长时间维持着范浪的虚拟手臂,如今再展开真空,势必又费去很多精力,但是没办法,徐戈雅想,她自己的命也很重要啊! 徐戈雅由点及面,搜寻着一个屏息躲藏的玩家。 齐铎安排第三梦在旁照应。 第三梦大大咧咧:「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原先是白队的,队长……白捲毛不会对我怎么样。」 齐铎哦了一下,不经意问:「你认为你去说服他能成功吗?」 第三梦皱了皱眉,摆手:「他那个人争强好胜,只有彻底把他打趴下才会臣服。他的人生信念是只追随强者。」 齐铎明了,迅速抽身去找焦棠指定的座位。 这一次,他安稳跨越了六节车厢,来到第一节一排b座前。 位置上有人,是一个半白头髮,穿老旧西装的中年男人,面容看起来尚算友善,正在阅读一份老报纸。 齐铎瞟了一眼,首版居左大标题是「尤利西斯企业宣布破产斐尔公司收购失败」。 男人放下报纸,疑惑抬头,问:「年轻人,有什么事?」 齐铎直奔主题:「你和耿真是什么关系?」 中年男人愕然挑起眉,琢磨半天,似乎想起什么来,嘆了一声:「你突然问我这个名字,还真反应不过来。十三年前,我也是坐在这个座位上才知道他叫做耿真。你是耿真的亲人?」齐铎:「不是。你和他认识,你又是什么人?和尤利娅什么关系?」 中年男人警惕坐直,答道:「十三年前的事,到今日还有人关注,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我认识尤利娅,她是尤利西斯的老闆尤克的千金。至于我,我是斐尔公司的战略经理,同行都称我是猎鹰。」 「猎鹰?」齐铎斟酌这个名字背后的含义。 「没错。当时我是行业内最精明的猎头,所以被人送了这么一个外号。」那双被岁月磨灭了锐气的眼睛,在谈及这段往事时候闪过得意的光。 原来焦棠等人「穿越」回十三年前了…… 齐铎又问:「十三年前,你上车是为了拉拢耿真?」 猎鹰点头:「不错。我希望他带着他手里的资料一起投靠到斐尔公司。他手上有尤利西斯当时违规制造的毒气材料,这是一举击垮尤克,让斐尔拿下尤利西斯的好机会。」 「所以,你与耿真没谈拢,就对尤克和尤利娅下手?」齐铎试探他。 「年轻人,我不知道你受僱于谁。但是说到底我只是一个高级打工人,我没必要为了斐尔公司丢掉自己的名誉吧?」猎鹰用一种松弛又无奈地神色看齐铎,像极了长辈看一个初出社会的愣头青。 齐铎没有受他情绪影响,句句直击中心,问:「你认为如果尤利娅在这辆车上被绑架,谁最有可能是真兇?」 猎鹰拉了拉揉皱的西服,摇头道:「没有根据的事,我不能乱说。谁都有可能,因为你太不了解尤克这个人了,一头野狼,吃人不吐骨头那种。他的仇家遍布全世界。」 齐铎见试探不出信息,遂又问他:「那你现在上这趟车,要去哪里,去干什么?」 听此,猎鹰柔和了下来,感慨道:「重回故地,重逢旧人。人生也不全是冷冰冰的算计,沿途总有温暖风光相送,值得『丢盔弃甲』来欣赏。」 「那你慢慢欣赏。」 说完,齐铎在猎鹰的座下又展开一个鬼化空间,将他锁定在座位上。 猎鹰浑然未觉,只是奇怪眼前的年轻人干什么事都直来直去。 齐铎返回途中,将猎鹰一事告知焦棠,她那边只回了一句:「知道了。再联繫。」 齐铎问:「你那边是第几次了?」他指的是第几次重归车厢中。 「第四次。」 齐铎返回徐戈雅身旁,徐戈雅面色好转,见到齐铎回来,赶紧告知第三梦已经去追击另外一名玩家。 徐戈雅奇怪道:「斑鸫的通讯控制力好像变弱了……」 齐铎说他去支援第三梦。 徐戈雅叫住他,迫切道:「我刚刚在第三节车厢,第七排那儿听到有人在那里呜呜叫,和一上车的求救声一样。」 「我去看看。」 齐铎刚从第一节返回,路上未见异常,因此对第三节车厢中存在绑匪和尤利娅一事,并未抱很大希望。 第三节车厢七排处,果然是空的。 齐铎试着回溯时间,七排有ab两个座位,均有人坐过,他低头,地下脚印显示,停留在这儿的人鞋码大小不同,从普通人角度判断,大的已超过42码,一般属于男人,小的大概37码,一般属于女性。 b座曾经坐过一名女性,会是尤利娅吗? 此时,齐铎听见车厢壁上有金属反弹声,他立刻动身到声响发出的第四节车厢。 刚进去,第三梦迅速后撤,差点撞上他的肩膀。「往回跑!」 齐铎还未了解情况,但展开鬼化空间将两人与前面无限延长的影子隔绝开。 第三梦后怕盯着前方,一脸病相的女人立在前面,第三梦在地上投射的三条影子攀附在病态女人的肩头,像三条蚂蟥吮吸着她体内的精神力。 等它们吸得油黑髮亮,病相女人又立刻反吸回去,三条饱满的「蚂蟥」渐渐又干瘪下去,如此反覆了几次……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14页 第三梦看得眼睛发直,如果她不使用能力,病女吸的就是她了吧。就是这样的恐惧迫使她不断释放技能。 本来速战速决也罢,偏偏白捲毛在其中捣乱,他将子弹打在影子上。这样一来,影子吸收病女的速度就变得十分缓慢,相反病女反吸速度不变,转眼局势就失衡了,眼看病女就要吃干抹净,上来扑她…… 第三梦将道理快速讲述给齐铎,盼着他带自己离开。但齐铎微微点头,什么话也没说,没什么动作也不做,安静观看病女上演的「下水道噁心戏码」。 病女张开一嘴钢牙,渗人地舔舌头。她贪婪盯着齐铎,仿佛透过本体,盯着一桌精神力大餐。 转瞬影子淡去,病女抹一把嘴角,勐然扑上来。 这时,车厢后面打来第二道子弹。弹道过处,拖曳着长长的火花,突然临时偏了方向,打在车窗上。 后面一节车厢中,某个座位后发出一道惋惜的叫声。 齐铎紧盯着一撮来不及掩饰的捲毛,心中衡量从哪个角度偷袭。 第三梦扯着齐铎往后退,喊:「你别怕,我多生成几个影子,还能再拖一拖。」 「你放开我。我没怕。」 第三梦仍紧扣他的手臂,齐铎扯下她手臂:「我帮你一把,剩下的看你的了。」 病态女已经扑到跟前,他挪开脚步,竟然转移走了。 第三梦只觉得手下一空,啊地惨叫出声。 一团黑雾将病态女半裹住。第三梦不容迟疑,发动能力。 影子在齐铎展开的真空中,扩散成一团黑洞,病女躲无可躲,遭受全身的吞噬。病女疯狂打滚,越挣扎精神力流失越快,霎时间,已剩瘦枯的躯壳。 第三梦抽了抽嘴角,不太忍心,于是大喊:「大姐,你不发动能力,我也停手,再这么下去,你只有死路一条。」 病女听了哭得稀里哗啦,赶紧先停战,第三梦嘆出一口气,也收了手。 病女无力歪在真空中,安静下来后,露出一身病容,自带破碎感。 第三梦出言安抚:「大家也没什么深仇大恨,何必弄个你死我活。你加入我们吧,别打了。」 病女抬起脸,露出两条「淬毒」腐烂的胳膊,哭泣道:「刚进来时候我不是这样的。只是碰了一个死人……没有人信我,一直以来我都被排挤,因为他们认为我是一条没用又阴险的虫子……」 「我以为多大的事。」第三梦靠近她几步,蹲下开解:「我们队有个能人,叫焦棠,能治你的手。真的,你转队过来,大家不会歧视你的。」 病女:「真的?」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疑神疑鬼的,我说是就是。」 第三梦指着自己的脸,「这两块胎记让我从小就被人喊钟无艷。有事钟无艷,无论有什么倒霉事、脏事、累事全喊我去干。我在现实世界是校篮球队的,每周都要负责队里的清洁,还要给队友整理柜子,搬水、搬器材、洗衣服……回到宿舍还要被同寝室的人嫌弃浑身汗臭味。总之呢,大家都不待见我,后来我退赛了,校篮比赛我们队垫底,教练来我家哭了三次,每一次都被我骂走。爽吧?!所以你被歧视,是别人有眼无珠,不是你的错。」 病女被她逗笑了,抹掉眼泪,伸出手,自我介绍:「我叫关疏篱。」 第三梦擦了擦手心的汗,也伸出手将关疏篱拉起来。 「需要我背你吗?」第三梦俯下身。 关疏篱轻推她,说:「我就是死也要走着死,这样死得才踏实。」 第三梦搓搓胳膊,说:「你这个人挺悲观……多愁善感的哈。」 「我一直这么说话。大家确实都不爱听。」 第三梦忙摆手:「不爱听就不听好了。」 关疏篱笑道:「是啊。我本来也不受人喜欢,还能强求别人吗?」 第三梦哈哈大笑,两人凑成悲喜两种色调相悖,却又意外融洽的画面。 另一边,齐铎正与捲毛周旋。 一开始,齐铎刚发出动静,捲毛已迅速调整好状态,端起武器一通发射,待看清楚才发现子弹全打在灰色薄膜上,轨道转移到不知何处去。 他愤愤咬牙,远程狙击手最麻烦的事情就是暴露了具体位置,一旦被锁定就很难反制。 但是他不是普通狙击手! 捲毛大喝一声,在屏幕上输入整节车厢的位置,又喊:「大不了一起送去见上帝。」 齐铎猜测他意图,若是整节车厢都是转移对象,就算他能跳跃也需要转换许多个空间,才有概率回到这里。因此,他不做犹豫,银枪飞掷,在捲毛手背上打出一道血痕。 捲毛半只手失去知觉,他不死心,又换了另一只手,为防再被打到,他缩进座位底下,调试位置。 齐铎面容冷下,瞬移至捲毛位置上,银枪往下,穿透他武器尾端。 尖刃没入屏幕中时,白光降临,捲毛错愕的嘴脸定格又隐去。 齐铎抱着枪,气闷坐下,吐槽捲毛是不是系统亲儿子,运气也太好了…… ---------------------------------------------------------------------- 第四次重新回归车厢,焦棠站在空无一人的一排座位前,深唿吸一口气。 范浪回过神后,提醒道:「焦棠,抱箱子的那个男人在三车厢。」 焦棠唿哨食魂兽,打开空间,范浪和秦少珑拖着周南恪,一起进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15页 食魂兽在空间内咆哮,焦棠安抚地拍拍他的后背,走出来,发现食魂兽的头挤在通道门前,正使劲往前拱。 焦棠将它召回,用力撞门,竟然无法打开,这说明这道门是阻挡玩家的结界,一定条件下无法通行。 此时,秦少珑叫出声,后背通道门外贴着两双恶毒的眼睛,神婆和斑鸫被隔绝在二车厢中。 秦少珑歇口气,幸好他们也打不开门。 焦棠将注意力转回三车厢,玻璃后面蹭出一张笑脸,猎狐离开门,转过去,一把匕首在他手中耍出百般花样。 他的对面站着抱箱子的耿真,身侧依偎着一个女人。 猎狐叫嚣了好几句话,耿真抱拳求他,然后一把将女人往后面推。 女人有一张秀丽的脸,深情抱住耿真的腰,疯狂摇头。 耿真将她又往后推,还不停挥手,意思是让她赶紧逃。 猎狐指着女人,女人双手合十不停讨饶,猎狐冲过去,女人抱住头,耿真护住她,匕首扎入耿真的肩膀。 猎狐拔出匕首,去拖耿真,女人在后面使力反拉。 耿真伸手卸开女人紧抓自己的手臂,将她推倒在地。 猎狐就势将耿真拉近身边,匕首抵在他喉管下,似乎在逼问什么事。 女人发疯地冲到行李架下,抓下一个行李箱,然后将衣服拨出来,伸手抽出一沓钱,洒到猎狐跟前。 猎狐弯腰去捡,女人亮出背后的钢管,死命敲打猎狐的脑袋。猎狐抬脸,钢管尖端从他额头划下。 猎狐退后一步,拼命擦拭被血煳住的眼睛。女人拉起耿真,耿真抱住箱子,两个人火速逃离现场,跑向四车厢。 随之白光落下,这齣荒诞的舞台剧谢幕。 焦棠憋足一口气,朝齐铎说:「耿真和一个女人跑了。你去找猎狐,他应该也被尤利娅启迪了。」 ------------------------------------------------------------- 白日车厢,第四次回归。 齐铎将尖刃从捲毛的武器中拔出,捲毛癫狂的神情未变。 齐铎看向智能平板上的数据,正在疯狂跳动。 捲毛挑衅笑道:「已经输入完成。很快它内部的子弹就会爆发,将整节车厢都带进空间乱流里面,虽然我们还在这里,但我们又永远回不到这里。」 武器发出上膛的声响,齐铎扣住捲毛肩膀,将他拖到身边,说:「路上做个伴。」 捲毛狠狠看他,只觉得眼前一花,车厢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十六……眨眼间,已裂成万花筒的世界。这个碎裂成千万片的世界让捲毛越来越恐慌。现在唯一让他感到心安的居然是肩膀上那股力道。 回不去了,要永远被放逐在无理城了!他意识到这个问题之后,就像一个孩子贪玩后,终于意识到玩过头,一切都没法收场了,产生巨大的悔恨。 捲毛颤颤巍巍大叫:「喂,你还在吗?」 耳边伸出一个头,这个人气息不乱,四平八稳,开口问:「怕了?」 捲毛呵一声,叫道:「怕你大爷。」 肩膀上的力道松了一些,齐铎又开口:「那我放手了。凭你自己应该可以找到回去的路。」 捲毛闭上眼睛,脑子都快分裂了,他怔住,肩膀上的力道当真不见了,这一刻他才真的慌了。 「别!你快回来!我我我……认输,认输!」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句子有没有也被分裂成一个个无意义的音节。 蓦然,肩膀上又传来热意,捲毛差点哭出来。 齐铎将人拉回来,捲毛发现自己瘫软在通道上,三车厢被裹在黑膜之中。 捲毛挂不住脸,霍地跳起身,转向齐铎,半天挤不出一句话。 齐铎感觉身体内部也正经歷分裂,但他压制住难耐的感受,笑道:「你认输了。」 捲毛噎住,半天才硬挤出来一个:「对。」 齐铎:「我理解为你投诚了。」 捲毛又干巴巴挤出来一个:「对。」 齐铎审视他。捲毛干巴巴再挤出来三个字:「高望征。」 「齐铎。」 高望证露出一颗虎牙,尴尬笑道:「你很强,让你来当队友也不赖。」 齐铎心口澎湃出一波能量,很快又消化掉。他领着高望征去找第三梦,让她带人去与徐戈雅汇合。 高望征抓住他袖子,问:「那你呢?」 齐铎抽开,说自己有事要办。徐戈雅那边更需要他们的支援。 高望征撇嘴,他与第三梦对视上,两个人本来都是白队的,现在谁也不好说谁不是,所以沉默地回去。 齐铎后一步去找猎狐。 第三节车厢十一排。 猎狐歪在座位上,早已没了当年的戾气,如今连身材都走形,更像一只胖龙猫。 猎狐听到齐铎的来意,嗔怪:「你经过了我好几次,直到现在才发现我觉醒了。动作太慢了,太慢了。你要当个猎人就应该用最快的速度识破敌人的伪装。」 他转口又说:「不过我不是你的敌人。我不再是任何人的敌人。我比你更慢了。」 齐铎打断他的庸人自扰,直接取出之前从三车厢五排拾到的金属箱,推到他鼻根前,问:「耿真的。你有办法打开吗?」 猎狐嗅了嗅,嘆口气:「味道是对的。耿真的女人当年把我的脸给毁了,我恨不得将他们撕成碎片,可是现在看到这个金属箱,我竟然想哭。」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16页 他扶住大肚腩,哀伤说:「太久了。我都原谅他们了。尤利娅说我们都是棋子,耿真也是。」 箱子堵住他的嘴。猎狐接过箱子,嘆口气:「好不容易碰到人,连说句话都被嫌弃,我果然是老了……」 他仍然絮絮叨叨,边从裤袋里掏出一根铁丝,变戏法似的,在箱子锁扣捣鼓了两下,锁就开了。 齐铎无语看着这波操作,箱子应该是尤利娅留下的线索,而猎狐就是她隐藏起来的钥匙。不得不说,尤利娅是一个极度谨慎的人,从始至终只选择有多重保险的安全路径。 齐铎接过箱子。 猎狐突然出声:「你就不怕里面是毒气弹?当年可是吓跑了很多人。」 齐铎毫不犹豫,翻开箱子,猎狐暗淡的目光顿时活过来,紧紧盯着箱子里几张纸。 齐铎一张张翻开,都是面额巨大的支票。 猎狐啧啧惊唿:「原来耿真抱着一堆财富。我真是瞎了狐狸眼睛了。」 在他手触碰到支票前,箱子被齐铎无情地移开。 猎狐搓搓手指,贪婪又可怜地缩回去。 齐铎问:「尤利娅是谁绑架的?目前在哪里?你身为被启迪的人,不可能和她没接触过。」 「那你还说对了。我被启迪之后,只知道一个地址,雾凇市。所以我就坐上了这辆车。有人跟我说,我能摆脱棋子的命运,不仅能够见到一笔大宝藏,还能挽救这个世界。」他嘿嘿笑:「谁愿意浑浑噩噩成为工具人?谁不想既当首富又当救世英雄?」 猎狐苦笑连连:「谁又能想到,我见到了宝藏,但宝藏不属于我的。我能挽救世界,但只是英雄合照里的背景人。」 「尤利娅在哪里?」齐铎心知他可能一无所知,还是侥倖问问。 猎狐垂下头,困意无限,嗫嚅道:「别沖太勐,当心车毁人亡。」 白光伴随猎狐的鼾声渐渐升起。齐铎将猎狐与金属箱一事告知焦棠,他与焦棠虽能通话,可是异步信息终究浪费许多时间。 到底什么时候双线能合併? ------------------------------------------------------------- 此刻的焦棠也正焦头烂额。 第五次回归,她趁通道门未开,将空间开在第三节与第四节车厢中间。 跳出空间之后,顺着范浪的手指,焦棠诧异望着紧闭的厕所门。 焦棠用力敲打,厕所内没有动静。 秦少珑出声提醒:「猎狐快晕死过去了。一旦他失去意识,通道门就会打开。神婆和斑鸫立即就能杀过来。」 焦棠一剑削去门把手,踹开厕所门,她举手拦下其他人,独自快步迈进去。 耿真趴在地板上,焦棠将他翻转过来,从无起伏的脉搏和发散的瞳孔判断,已经断气。 第172章 企业家千金绑架案10 在确定耿真已经死透透后, 焦棠第一时间是确认他的死因——嘴唇发钳,双手皮肤溃烂,鼻腔黏膜出血, 结膜血管密集, 有明显出血点,脖子至胸腹位置发红髮紫。 她将倾倒在地上的半瓶矿泉水拎起来,水质清澈,她凑到瓶口, 残留气体呛得人气短。她又凑近地面,刺鼻味道比较淡,显然密封在瓶中的气体已经经由通风系统,挥发大半。 矿泉水瓶旁, 有一个打开的行李箱,堆放两三套衣物、一张工牌, 以及一瓶布地奈德气雾剂。工牌是属于耿真的,衣物属于男士,所以这大概率是他的行李箱。 行李箱的外壳是合金, 双缝採用金属槽,同时附带一双金属扣子,假如合拢的话, 密闭性相当强。 焦棠初步推断,耿真应该是在打开矿泉水瓶后接触到毒气,由于气喘而选择打开行李箱找哮喘药, 但未料到箱中提前注入了更大浓度的毒气,因此毒发毙命。 焦棠对耿真进行搜身, 灰蓝色衬衫和西裤与行李箱中款式相似,从内衬的口袋里, 焦棠摸出一张车票——雾凇市回到八目城的返程票。 耿真难道没打算离开八目城,只是出去转一圈后回来? 焦棠又想到齐铎那边打开的金属箱里有巨额的支票,如此一看,耿真的这个行李箱就不是当初他出逃时会带的金属箱了。一个贪污的人出逃带着巨款才符合逻辑。 所以这个行李箱一开始并不在耿真手上?巨额支票已经被换走了? 秦少珑在外面大喊:「他们过来了!」 她已经发动空间失衡,但对不落地的神婆和斑鸫而言,拦不了太久。斑鸫正在调试半边脑袋去瞄准别人的内脏,而空间失衡拉长了他适应的时间。 焦棠施展空间,在斑鸫瞄准秦少珑的前一秒,将人拽走,转身对上斑鸫满是恶意的笑容,她捕捉到他罩在右眼上的目镜,正对准她的心肺部位。 斑鸫大喝一句,焦棠祭出妄相,准备接下这一击。前方闪现一条影子,范浪站至前面,摆开格挡姿势。 斑鸫的这次攻击打在他身上,焦棠心提到嗓子上,已经展开双臂打算接住内脏破碎的范浪,不过这一次,久久未得到反馈。 斑鸫疑惑凝视,范浪的虚化手臂包裹住了一团气,从中复制出来的一颗不完整的心脏早在接到攻击时,已经爆破开,烧焦的肉块正挂在这团气内。 范浪激动道:「齐铎的精神力好像变强了,连带着我的手臂也能展开空间。而且我居然复制成功了!」 他反应过来,兴奋喊:「我能成功复制npc的一部分结构。我是一个天才!」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17页 斑鸫拉下脸,这种情况他从未碰到过,一时之间怔在原地。 焦棠趁其不备,意念大动,妄相交织成丝线钻入斑鸫的目镜之中。斑鸫惊得连连后退,发现并没有引起实质伤害,又凶相毕露。 神婆在空中盪鞦韆,大喊:「我太婆来助你一把。」 一双钩针切切磋磋,铁屑飘进空气内,噼里啪啦爆开火花,观赏性十足。 好看是好看,却十分要命!嗅到铁屑味的乘客发了疯涌入车厢,将斑鸫隐藏其中。 范浪想冲到焦棠前面去,被她喝令守在秦少珑身边。 战斗至今,秦少珑力有不逮,空间失衡的角度变小,眼看乘客摔下去又爬起来的速度越来越快,秦少珑急得眼眶发红。 等她发觉斑鸫斜奔到空中,目镜对准焦棠时候,一切都晚了。 秦少珑来不及发声,她推了范浪一把,范浪也往前扑,仍够不着焦棠。 斑鸫的内窥镜攻击法利用的是量子纠缠,粒子的同频运动使人防不胜防,屡屡得手让他以为胜券在握。可偏偏焦棠就是能躲开,第一次还能说是幸运,连续五次只能说对方已经找到反制的办法。 他想起刚才钻进眼里的气流,开始后怕起来,越怕就越觉得眼睛疼痒,渐渐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使劲去揉眼睛。 目镜连着他的神经,所以他一揉,金属边缘就摩擦眼眶,造成更大的损伤。 神婆大声喝止他:「傻小子,别揉了,她用的是通灵术,不是实体的东西。」 斑鸫控制住手指,咬咬牙又去瞄准焦棠,他窥探到心脏,发了狠要调动所有能调动的粒子能量。 从悟到通灵之术能用在斑鸫身上后,焦棠仿佛打开了一个新思路,原来像斑鸫这种运用意识的玩家,也极容易被妄相入侵。 她侧开身子躲避斑鸫蓄力的几波攻击,一连十几下,她已旋步来到斑鸫侧旁,这个男人这时还留着血泪,举目去寻找人。 神婆扶住额头,她打了个晃,不是来救人,而是转身逃跑了。 焦棠执剑,斑鸫扭转头,剑锋迅疾割开他剩下的半边金属头盔,没反应过来,他的两只眼睛汹涌喷洒出泪水,先是趴在地上呕吐,而后疯狂打滚。 头盔连着他的脑部神经,削去头盔,其痛苦不亚于拔断神经,虽不致死,但生不如死。 车厢内迴荡斑鸫的惨叫。 范浪问焦棠:「耿真死了,下一步该怎么办?」 焦棠蹙眉,与耿真交换箱子的人算下来只有三个——猎狐、猎鹰、疑似情人。 三人中能让耿真卸下防备,心甘情愿交换箱子的唯独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 焦棠问范浪:「还能标记到四车厢里,和耿真在一起的女人去了哪里吗?」 「我试试。」范浪聚精会神。 焦棠突然开口:「如果不介意,我想借用你的脑子,一起找。」 范浪吓得立正站好,余光瞥向打滚的斑鸫,他好害怕。 焦棠又问:「可以吗?」 范浪硬着头皮点下头。紧接着,他看见焦棠招了招手,他盘腿坐下,随之焦棠五指併拢,靠近他的太阳穴,他的心率已经超过一百八。 从焦棠指尖部位延伸出来的白色气体缓缓注入他的脑海,不疼不痒,却莫名觉得脑袋有些重,类似感冒发烧的症状。 焦棠催促:「找。」 范浪立刻调动意识,透过灰色的车厢空间,去捕捉点缀红光的乘客。 兴许是有焦棠的能力加持,他这一次看得很远,甚至能看到漂浮的能量点阵,在这些能量点中,有一处莹莹发光。 范浪觉得自己的意识被什么东西牵引过去,看清楚后,已经标记到要找的目标。 焦棠收回妄相,让秦少珑留在原地守住周南恪,转身与范浪进了空间。 踏出空间,二人到达一车厢,猎鹰的身侧正坐着那个女人。她正替他处理脑部的伤口。 她昂起脸庞,妆容已哭花,面色疲倦。 焦棠开门见山问:「耿真死了,是你杀的吗?」 女人面色全无,愣了好半天,还是旁边清醒的猎鹰拉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揽进怀里。 焦棠见此,内心发沉,这个女人也不是耿真的情人。 所以,她又问女人:「你是谁?你与耿真什么关系?」 猎鹰替怀中人回答:「这位女士,我们对耿真的死毫不知情。我们与他的死也毫无关系。」 焦棠指着女人:「我更希望她自己说话。」 猎鹰沉下脸,女人按住他将要发作的胸口,坐直起身,啜泣问:「耿真是怎么死的?」 焦棠:「被箱子里的毒气毒死的。」 女人很小心地问:「是一个五十公分大小,金属的箱子?」 「没错。」 女人又问:「箱子里有他的哮喘药?」 「嗯。」 女人返身扑到猎鹰身上,哭道:「耿真是被毒死的。是被我害死的。」 猎鹰赶忙捂住她嘴巴,但已无济于事,遂又放开手,瞪着焦棠他们,说:「她太激动了,说话没有分寸。」 女人揉了揉眼泪,说:「不是的。那个箱子确实是我交给他的。」 猎鹰皱眉:「你做得未免太过了。」 就在焦棠耐心告罄时,女人坐起身,与之前试图从猎狐手中拯救耿真一样,又镀上一层坚毅光彩。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18页 「我与耿真都是尤利西斯公司的财务。尤利西斯是我任职的第一家公司,我对它有很深的情感,尤克也是一位非常有魄力,对员工很好的老闆。」 猎鹰哈地笑出声:「嘉莉你太天真了。」 「不管你怎么中伤我的公司,我都不会背弃公司,投靠你的。」嘉莉没好气地瞪猎鹰,然后说下去:「我也不认为耿真会挪用公司资产,他对公司可以说奉献了所有,健康、时间、理想,甚至后半生的寄託。」 说到此处,嘉莉踌躇了一下,如今对这种牺牲个人,奉献公司的美好评价有了不同的见解,但她还是说:「总之,公司待我们不薄,尤克对我们有知遇之恩,我们没有理由背叛他、背叛公司。所以,耿真绝对是被威胁的,也是他让我将行李箱带给他的。他拜託我拿行李箱时,说得很轻松,说只是出去度个假,谁知道……」 焦棠打量她,问:「你从哪里得到的行李箱?」 嘉丽慌张道:「公司,他的工位下面。耿真偶尔会出差,所以他在公司放了一个小的行李箱。」 焦棠:「所以如果不是你投毒,就是你公司的人投毒?」 「不,绝对不是。」嘉莉叫道:「尤利西斯里面没有想杀耿真的人。」 「即使他手里握着巨额支票?」 嘉莉保持着一个会计的细心与严谨,说:「尤利西斯虽然有人可以接触到毒气,但不是那么容易就携带出实验室。更重要的是,这个人是怎样猜到我会去取行李箱的?又是怎样猜到耿真在这趟列车上的。据我所知,耿真在尤利西斯没有特别要好的朋友,假如有一个人知晓他的行程,就只能是外部的朋友。」 焦棠用下巴抬了抬,示意她身旁的人,「譬如这位猎鹰?」 猎鹰举高双手表示万般无奈,「拜託,咱们实事求是点。一个携带巨款潜逃的人有什么理由要带走微不足道的行李箱?难道你们不觉得问题出在那个有毒气的箱子吗?要么里面有他十分珍视的东西,要么他里面有救命药,要么就是他是受人指使,对吧?」 焦棠好奇看他,这傢伙抓问题挺准的。她问嘉丽:「还有谁知道耿真行李箱里有哮喘喷雾?」 嘉莉:「大概只有我吧。上了车之后,他说了一句,幸好上次出差时候放了一瓶备用的药进去。我想,没有什么人会知道这种临时的举动。」 几乎同时,焦棠和猎鹰同时发出瞭然的低嗤,范浪看着三人,说:「也不是没有人吧。和他一起出差的人不就知道……」 嘉莉微微诧异,倏然勃然发怒,低吼:「怎么可能?!和耿真一起出差的人可是我们的老闆尤克。」 猎鹰笑道:「有什么不可能?这样就说得通了。」 焦棠盯着他:「尤克取走了巨款,并且杀人灭口?」 「远不止于此。」猎鹰露出深谙其道,嫌恶的表情,说:「尤克掏空尤利西斯之后,他就能名正言顺申请破产,以低廉的价格解除员工的劳动合同。被解僱的人就不能再享受尤利西斯提供的终身医疗保障了。」 「因为尤利西斯和外驻企业开发地下资源,导致有毒矿物质的泄露,很多一线员工身体都坏了,公司为了安抚这些人,又想诱骗更多人下去挖东西,所以承诺了所有一线员工都有终身医疗保障。但是尤利西斯这两年收益不好,其中一块重头支出就是员工的医疗保障,所以一直想想办法砍掉这块。」 猎鹰盯着嘉丽:「现在你还觉得尤克是一个大善人吗?」 嘉莉反驳:「尤利西斯是尤克的心血。他掏空公司让自己一辈子的心血化为乌有吗?」 猎鹰揉她头髮,怜悯道:「傻女孩,尤克玩的是左手腾右手的把戏。他完全可以藉助外地空壳公司的渠道,把钱重新注入公司,到时候公司既能享受新兴企业的政策优惠,又能作为本地企业受到税收减免的福利。他有什么损失?损失的是你们,一群不清醒的工具人。」 嘉莉目瞪口呆,看得出来思想正在剧烈挣扎,她满脸不相信,嗫嚅道:「尤克不会这样对我们的……」 焦棠冷冷看她,心想,即使她知道老闆想尽办法要裁掉员工,明天照样会背着包去上班。她将话题拉回重点:「你们描述一下尤克的长相。」 猎鹰摊开报纸,一小幅相片印在副版页,焦棠弹了一下舌,倍感无奈又离奇,这分明就是老劳特的样子,只是没有醉倒在kingsize的床上。 「大地公司新接任者?」焦棠指着老劳特精明的嘴脸。 猎鹰否认:「劳特是哥哥,尤克是弟弟。劳特只是尤克的傀儡。大地是外资公司,尤利西斯是本地企业,这两家公司名义上是合作开发,其实都是由尤克一人说了算,他就是八目城最大的地主。」 焦棠总算弄明白了,八目城就是尤克创造的「杀戮乐园」,所谓「不工作就去死」是他作为地主定下的恶毒又满足他娱乐至死的规则。 或许现实世界中,女儿尤利娅被绑架,正是尤克产生这种「杀戮」的起端。 邱老道和许燎以玩弄觉醒的尤利娅为乐,以玩弄玩家为乐,以控制尤克为乐,以旁观八目城几万民众为了规则搏杀为乐,还有什么比这更称他们心意的舞台呢? 焦棠在意识中将大致情况与齐铎同步,之后同时嘱咐齐铎与范浪先找到尤克。 列车滑进白光…… 此时人的防备心最弱。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19页 焦棠忍耐到此刻,以新悟到的通灵法,迅速放飞妄相,钻入伏在车厢尾的神婆神识之中。 神婆不良于行,因此每次进入白光前都会调整一遍阵法,变阵是其强项恰恰也是她的弱点…… ----------------------------------------------------------------------- 第五次回到白日车厢,齐铎正在酣睡的猎狐旁,徐戈雅奔跑过来,瞧气色已然恢復,其身后缀着阴沉愧疚的关疏篱。 徐戈雅迎面招唿齐铎:「我听见有人喊尤利娅。」 她边说边往前面七排走动。 齐铎紧跟其上,此刻座位上有人,正在低声交谈。 之前齐铎刚在此处发现尤利娅的脚印,如今却坐了两个男人,年纪不大的正是售票员,他之所以低声说话,完全由于他已只剩最后一口气。 齐铎瞥见他的胳膊已连片溃烂,面容紫胀充血。 坐在他隔壁的是一个老男人,与老劳特八九分相似,必定是尤克。他端正有礼,之所以低声说话,完全出于他对自己教养的高要求。 只听尤克嘆口气,安抚售票员:「你误会我了。当年尤利西斯陷入财务危机,是你父亲迷途知返,将钱归还,我一直心存感激。他的死是一个意外。」 售票员喃喃:「我爸爸不是那种人,他死都不会挪用公款。是你陷害他,杀了他。你赢得了名声,还赢得了沾满血的财富。」 「唉。我珍惜公司的每一位员工,把他们当做家人。没有他们就没有尤利西斯,我把员工看作第一位,而不是冷冰冰,没有人情味的财富。」 售票员咽下一口大气,他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 尤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你别急。下了车我立刻让劳特恢復你的职位,这种解僱是不合法的。」 「你不承认没关系。你的女儿,尤利娅替你赎罪就够了。」 售票员手虚虚转了一圈,「这趟车上很多人都是当年被你抛弃的『家人』的真正家人。你用终身医保的诱饵,骗他们的家人进去地下开採,结果中途却断了所有人的医药,让那些人烂死在医院外面。他们忍受着亲人病痛而死,却申诉无门。你的罪债永远还不完。」 售票员无力垂下眼皮,胸腔突然拉风箱似的,大声唿哧唿哧倒气,至死都带着难以言喻的可怕神情。 尤克翘起二郎腿,不知向谁说话,语调中忍耐住笑意。「真头疼,欠银行的债还能拖着不还,欠人的债可真不好办。一笔勾销这种事还得劳特去干,顶多是全部解僱,让八目城重新洗牌的事。唯独尤利娅……」 他忽然变了调,纳闷嘆气:「尤利娅怎么就让人不省心呢?从小我就教育她不要靠近羊圈,羊的脑子很简单,如果发现伪装的狼就会因为应激而发疯,根本不念旧情。尤利娅千万不能因为它们出事啊。」 说到动情处,他竟抱着一个玩偶默默擦拭汹涌的眼泪。 玩偶内传来尤利娅稚嫩的笑声——爸爸,你快来找我呀。 尤克哭道:「劳特,他们太过分了。尤利娅做错了什么呢?除了我和尤利娅,车上所有属于大地和尤利西斯两家公司的员工全部解僱,立刻马上!」 齐铎眼神晦暗,手臂上原本黑屏的通讯器忽然亮起,传来一道机械声——「除了尤克先生与尤利娅小姐之外,车上百分之八十的乘客已被解僱。」 此后,另外一道更迫切的机械声响起——「猎户座安保公司隶属大地公司,所有队员已在上一分钟被无条件解僱。注意!所有人失去执行任务的权力,并且将无法得到任何人身安全的保障。在此大地公司祝愿各位前程似锦、长命百岁。」 第173章 企业家千金绑架案11 齐铎在听见这段话前一秒已展开真空, 但事实是无论哪一种时空都受到规则的约束,他的四肢迅速爬上疼痒,好似数百条虫子在皮肉下潜行啃噬。 车厢内潮起一片痛唿, 而后延绵至整列车, 到最后已分不清是列车行驶轨道发出的声音,还是人群的痛喊与列车同频。 疯狂的乘客前仆后继地飞扑向车窗和车门,试图用逃跑来缓解中毒蔓延的速度。但是尤克建构的钢铁牢笼坚不可破。 玩家中,第三梦叫得最大声, 反倒是关疏篱安慰她:「意外经常都有,习惯习惯就好了。你别叫了,叫了也还是痛。」 第三梦看向自己溃烂的手,不明白问道:「要怎样找到焦棠, 我需要她!」 徐戈雅忍住挠手臂的冲动,闷闷道:「先要找到突破双层空间的办法。」 第三梦霍地原地盘腿坐下, 深唿吸一口气:「好,我来试试。影子捕捉术在找人方面没什么用,但是在测绘阴影方面还有点用。」 徐戈雅也坐下, 调整唿吸说:「我也来试试。」 关疏篱坐下,犹犹豫豫说:「虽然我不是很擅长找人,但是吸人能量的本领有一点, 只要忍住不吸就行了。」 捲毛高望徵信誓旦旦:「只要你们能定位到她,我就能用反向子弹,缩短空间。」 见众人恢復精神, 齐铎担忧减去大半,他要解决的是更深层的问题——如何找到尤利娅? 齐铎朝若无其事的尤克靠近, 坐在他身侧。 尤克好奇看了看他,笑问:「你年纪还小, 不应该死啊。」 齐铎:「尤克先生高见呢?」 「我的女儿在车上。你帮我找到她,我让你活下去,而且保证活得很好。」尤克竖起一根手指,「只有这么一条出路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20页 齐铎不拐弯抹角,反问:「你知道我是玩家?」 尤克撇嘴:「清洗会还有本地人提过你们。玩家这个概念很好,无论人生还是事业都是游戏,玩得好的人才能留下来。我也是被启迪的人,和尤利娅不同,我想守护好八目城,让大家按照我的规则继续玩下去。尤利娅太叛逆,总想着要逃出去。世界之外也是世界,何谓真实何谓虚假?她不明白,征服和冒险多数是赔本的生意,扩张的第一步是守住本分、资本积累。」 齐铎道出他内心真实想法:「你认为玩家与你利益一致。我们找到尤利娅就能离开八目城,你找到尤利娅就能修补这个世界的漏洞。」 「难道不是吗?」尤克瞪大眼睛,「玩家都是自私的。尤利娅对你们来说只是一个没用的工具人。帮我找出她吧。她对我寒心,已经不愿意出来见我。」 「有什么线索能找到她?」齐铎默认了这桩交易,他既不认可玩家必须搅和进世界的恩怨中,也不认可玩家必须置身事外。他只认可当下。 尤克露出果然如此的笑容,将玩偶递到他手上,交代:「这是尤利娅的遗物,代表她现实世界中的一部分意志。」 「遗物?」 尤克敛下眼皮,有点哀伤,「是啊。尤利娅失踪了很多年,调查的人都判定她已经过世。」他抬起脸,再次展露标志性虚伪笑容:「拜託你了,年轻人。」 齐铎握住这具残破的小羊玩偶,思索该从哪里下手。 ---------------------------------------------------------------------- 第六次隧道车厢。 焦棠醒转后,面对溃烂双臂,以及整列车中修罗场的鬼吼鬼叫,立即向齐铎询问缘由。 齐铎将尤克之事一一告知。 焦棠心道自己再大能耐,也没办法替八节车厢的人解毒,于是先暗暗将队友的毒解了。 重伤加中毒,周南恪情况恶化得更严重,再不出去找人治疗,怕要交代在这里。 他昏昏沉沉,握住焦棠的手,焦棠以为他要交代后事,眼泪都要憋出来了,结果他不断指着她的胸口。 半晌,焦棠明白过来,他指的是她的空间项鍊。 「空间?」 「电话,打电话。」他的喉咙勉强压下一股腥甜,忽然又哭起来,像个祥林嫂,哀哀怨怨。 焦棠甩开他的手,周南恪立刻停下哭,更嘶哑地说:「给我老大打电话。」 焦棠边琢磨,边掏出唯一能打电话的东西——父亲遗留的智慧型手机。 周南恪两眼放光,痛唿:「打。」 焦棠头顶大问号,智慧型手机在塔外能开机一事周南恪是怎么知道的?更奇怪的是,他还知道手机能联繫上老设。 她举高手机,颇有几分不悦,问:「老设,也就是你的老大真名是什么?他怎么知道我有手机能联繫他?」 「我都要挂了,你还这样……」周南恪八尺男儿第一次难过得快背过气去,「我真的把你当朋友。」 焦棠不为所动:「谁和你是朋友?」 周南恪悲痛至极:「好,让我死,让我死吧。」 「你确定?」焦棠将手机塞回空间,手在半路被周南恪拦住,他垂丧哀求:「别这样。我死可以,但要死在我老大面前。」 他喘匀一口气,挣扎了一会儿才说:「老大叫素短。上一场走时候,他说你身上装着他朋友的手机。通讯录里存了他的号码,没到死都不要让你联繫他。」 范浪不忍心,劝道:「求你快打吧。再不打,神婆就要来打我们了。」 范浪看见在疯叫的乘客里荡来荡去,耍猴一样的人影,不知道正准备撺掇乘客干什么? 焦棠抬眼瞥他,不解问:「她一个人,我们四个,你认为我们打不赢?」 「那绝对不能够啊……」范浪咬到自己舌头。 焦棠展开空间,将队友带到八车厢,旋即打开手机,原先空白的通讯录果然多了一个号码。 焦棠按下被算计的不快,拨通号码。 「周南恪死了吗?」对方接通后第一句话。 「快了。」 素短的声音与上一场比微有上扬,听得出是女声,语调仍旧疏离有礼:「辛苦你照顾他了,我待会去接他。」 焦棠立即抓住她话尾追问:「素短,你认识这部手机的主人,他是我爸,能告诉我当年你们为什么建立系统和这个世界?这个世界的真相是什么?我们要怎样才能出去?」 素短哈一下,笑道:「樵夫是你爸啊。难怪!」他也不继续说难怪什么。 一股邪火冲上焦棠脑门,她问:「难怪什么?这么多玩家因为你们设计出来的怪物,被困在这里遭受折磨。为了什么?」 「为什么啊?」素短顿了顿,组织了一番回答:「这么说的话,因为樵夫好心办坏事?因为命运无常?因为我们对三个世界了解得太少了。这些算不算回答?」 焦棠忍下情绪,冷静问:「玩家要怎样回到现实世界?」 「你身边不是有一个回去了三次吗?怎么?他失忆了,还是记忆被篡改了?」素短话中有话,却明显不愿意再多说了。「樵夫是逃离组织的人,我是清洗计划这边的,我们立场不一样啊,焦棠,你不能指望你的敌人告诉你所有情报。我会过去带走周南恪,如果你不希望我出现,就现在杀了他。」 随后,素短单方面结束了通话。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21页 焦棠紧握手机,心绪复杂。若说素短没透露信息,她又说了齐铎与三个世界的事,若说她透露了,语焉不详、只言片语背后的含义又只能靠猜。 周南恪收到素短要来救他的消息后,有了盼头又打起几分精神。 另一边,神婆从一车厢勾盪到八车厢,终于落座在椅背上,她很高兴打招唿:「大家都还活着啊。我这把年纪就快熬不住了。」 众人冷冷觑她,防备生变。 神婆摊开手,将腹腔弱点一展无遗,意思是投诚。「现在整条车都是你们的人,识时务者为俊杰,我是来讲和的。」 范□□起来:「残兵游勇有什么脸求和?」 「啧啧,小朋友,我没能力胜过你们所有人,可要捏死你也还尚存几分余力。对老人家不尊重会吃亏的。」神婆嘻嘻咧开黄牙,像条黄鼠狼。 焦棠目光如表明立场:「你是清洗计划的人,除非你带我们去找邱老道,否则什么也别讲。」 神婆斜签身子,神色一顿,由喜转怒:「师父的行踪哪是我们这些做徒弟该知道的。」 焦棠断定对方在拖延时间,许是乘客中毒使她失去先机。焦棠已然窥见对方布阵时候,分别在一车厢、三车厢、六车厢布下结点,但暂时未参透其用意,所以她也在周旋。 此刻周南恪突然出声,他有气无力喊:「原来你是邱老头三大恶徒之一,铜弥留。」 「什么意思?」焦棠谨慎回首问周南恪。 被叫出外号的铜弥留拉下浓墨重彩的脸,不满道:「亏你还是清洗组织的,手肘尽往外拐,白眼狼!」 周南恪珍惜自己的气力,朝焦棠迅速解释:「三大恶徒,木弥留、铜弥留、沙弥留。木弥留渡人,铜弥留渡客,沙弥留自渡。她们三位一体,即使一人死了,也能靠另外两个人復活,所以叫邪门萨埵,三个人腿脚都不好。」 「闭上你的嘴。」铜弥留大声喝止。 可惜周南恪越是快要死,话越多。「她早年还给自己起了一个文绉绉的傻叉外号,叫渡客乘舟。」 「啊啊啊!」铜弥留从腰间摸出一双钩针,掷出一根,火速飞至周南恪的嘴脸上。 山川剑铮地打落钩针。 铜弥留哼一声:「年少不懂事,却被你拿来嘲笑。今天叫你们再也笑不出来。」 骤然她从空间掏出沉甸甸一尊千手金萨埵,震声念咒,整条车厢纷纷扬扬飞落金粉。 不消片刻,金粉已沾满地板与座椅,就连焦棠等人也免不了揩到一些。 几乎在铜弥留念下一声咒前,三尺青锋噼出一列强流,但仍阻拦不了车厢金属变形,那些行李架与窗棱陡然成为寒光毕现的兇器,每一寸尖端都朝玩家野蛮生长。 周南恪嗷嗷叫了两声,他沾染到金粉的肩膀长出两根倒刺,那刺拔筋裂骨地长,饶是硬汉也吃不消,况且是只剩一口气的人。因此他滚了两下,彻底没声了。 焦棠抖落脚边金粉,猜到一三六车厢能量结点的要义——不变之空间要生变,就要引气,譬如之前她在黄土世界也引气生水一样,铜弥留想要驱动足够多的乘客能量,就必须在关键结点上凝聚为数不多的气,制造车厢变动的术法。 想通这点,焦棠吩咐秦少珑暂时用失衡术看管好周南恪,借着食魂兽空间,跳跃到一三六车厢结点处,发动净土能力。 净土能破坏一定范围的法术,铜弥临时设下的法阵本就不牢靠,登时瓦解。 铜弥留躲在车座后面,她的腿脚已不容许逃跑,把心一横,将掌心一块脂膏捏碎,油脂淌落,金粉遇到油脂以燎原之势,迅勐铺开火势。 焦棠猜到金粉能消耗乘客能量,却也猜不到铜弥留手上还有尸膏,尸膏能瞬间催发灵体的勐烈反扑。 再拖下去,大家都要变烤猪,焦棠立刻联繫齐铎,提出建议:「我们这边情况不妙。我要流转时间,但需要你回溯时间。」 齐铎这边情况早就不妙了。 没有焦棠祓除毒气,大家还废精神去搜寻她的下落,精神力已大大削减。 徐戈雅与焦棠意识相通过,找起来更快,她低唿:「我好像看到她离我们不远。似乎在北边。」 齐铎:「她们那边的时间比我们快一点。假如车子绕一圈回到八目城,从北逆时针转一圈,我们在东南方位,她们就应该在西北方位,正好在我们北边。」 第三梦的运动头巾湿涔涔,叫道:「北边,我也去找。」 关疏篱却睁开眼,不敢再继续了。「我感受到那儿短时间内爆发出很大的能量,就是味道不咋地……」 高望徵调试武器,在窗口搭好位置。窗外风景像影楼里廉价背景,饱和度过高,一片平原不见丘陵。 第三梦忽然热汗瀑流,喊:「好热啊。有影子,但是一堆啊啊啊……」 她叫着睁开眼,关疏篱支撑住她。 第三梦舌尖发痛,扇了扇风,说:「正北,不超过十公里。」 高望征提武器,迅速上膛,他坚信机会稍纵即逝,犹豫就会败北。 此时,焦棠恰好与齐铎脑中对上线——我们这边情况不妙。我要流转时间,但需要你的回溯时间。 这句话刚在脑中着陆,白光降临,齐铎不容犹豫,急喊一声:「高望征,就是现在。」 白光帷幕罩下,一枚无形子弹穿透窗户,朝北飞逝。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22页 众人只觉眼前晃过一片白,以为又错失良机,殊不知借着白光,空间隔阂消失,高望征的缩距子弹奏效了。 列车由阴驶出,进入阳光普照的轨道,八目城第八座山丘已急速后退。 焦棠适应强光,反应过来面前走近的人是齐铎,愣了愣。 齐铎这几步走得很急,靠近后盯着她腹部,问:「没事吧?」 焦棠回望左右,人都到齐了,不对……躺在地上的周南恪不见了!素短已经将人带走了?! 她有种牙齿幻痛的不爽,难得有机会碰上素短,竟然连面都没窥见。 她端详铜弥留,这人法术极阴险,捏碎尸膏后自己也被镀成一尊铜傀儡,面容仍保留生前的丑陋扭曲。 抛开杂事,焦棠先将队员的毒祓除。 她不敢停歇半刻,又唤过来齐铎,解释:「和黄土世界一样,我们所观测到的时间只是一种死循环。」 她见齐铎无异议,继续说下去:「我曾与游千城合作,推动过时间。」 齐铎迅疾看了她一眼,目光沉下,没有发话。 焦棠迳自说道:「游千城说过,无脸修行者的目的是创造出没有时空概念的净土。空间变,时间不变就是一个个世界的终极状态。而让时间不变的不是系统,而是凌驾在系统之上的更高的意志。」 齐铎:「你的意思是,那位更高的意志希望将这个世界的时间固定下来,但如果你对接上它,唤醒它某种意识,就会因为某些原因推动时间?」 焦棠揉了揉手腕:「没时间科普了。你发动时间回溯,把我的妄相带到过去的虚无空白之地,只要时间回溯得久远,就会有它存在过的痕迹。」 齐铎急切道:「即使时间回溯,它的存在也只是幻象。」 焦棠:「还记得太极台吗?幻境之中就有无脸修行者的存在。它的存在超越了更高的维度。」 焦棠叮嘱他人防范铜弥留,她和齐铎各自在通道处扫开金粉,露出小块空地。 齐铎将重力剑钉入地板,瞬间穿透烤得脆皮的金属底部,透过洞,轨道或明或暗。一团白雾将他与焦棠簇拥,微微失重过后,二人适应了回溯的速度,脚底的颠浮时刻传递着真实与踏实感。 白雾由淡转浓,空间由窄转广,焦棠驱动妄相只管往一个方向纵飞,她相信无远弗届,总能接触到那只掌管时间的「眼睛」。 齐铎所立金属底部裂开巨大缝隙,车体经受不住回溯的压力,正从中间崩坏。 一念三千,焦棠一点清明,妄相已经参破白雾之中红白花的巨大菩提树,她仿佛被星辰轮换的天幕吞没,胸襟积压的郁气荡然无存。 这一次她看得十分真切——巨大菩提树中有几千只眼睛,每一只皆注视着她,其中交织惊恐、怨恨与忧伤,极难形容那是怎样一种眼神,总之望之让人遍体生寒,如堕深渊。 无脸修行者便栖息在它们之中,缓缓瞰她,它虽没有眼睛,不知为何焦棠却能清晰感受到它的责难。 列车中,众人体会到的却是火灭下、金粉向上、铜弥留的嘴脸极速「解冻」后被扯出横向的巨大沟壑、乘客一边嘶吼一边爬回座位、车轮向后哐哐驰骋,列车处于完全没有摩擦力的高速运动中。 几人抓住所有能抓住的东西,以免飞砸在尖锐金属物上。瞟向窗外,八目城日升月落,从衰转盛,再从盛转衰,周而復始。 他们还看见了死去的耿真活生生端直身体,恭恭敬敬地将金属箱递到尤克怀中,脸上是无限荣光。 尤克拍了拍他后背,递出一张回程车票。耿真珍而重之地收纳进内衬之中,手掌抚摸上跳跃不已的心脏。 所有景象野马尘埃、昙花一现,唯有经歷过的人才懂芥子须弥中的包罗万象与不可思议。 当一切復归平静,焦棠与齐铎合力推动时间,导致列车冲破静止时间的禁锢,又朝着正常剧情运转。 列车涌现出最日常,也在此刻让人最舒心的喧闹——在站台守望的乘客见到车来,自然是兴奋招唿,在车内喁喁哝哝的乘客发觉到站,自然也是热烈盼切。 广播机械播报——列车即将停靠的站台是八目城北丘站,请下车的乘客做好准备。 齐铎与焦棠对视,列车靠站,可是被绑架的尤利娅呢?自始至终,车上都没有她的身影。她真的在车上吗? 齐铎:「从剧情已知,售票员就是耿真的儿子,是他绑架了尤利娅。」 焦棠顺着思路推下去:「为什么售票员会认识尤利娅?」 「因为他的职业是售票员。」 「买票需要查验乘客的证件,他就是看了尤利娅的身份证,知晓了她的身份,决定实施绑架。」 「一个售票员绑架了一名乘客。不是在车上,就是在他认为安全可靠的地方。」 两人视线立刻投向站台上,落下两道锁的售票室,如今锁被剪断,门正徐徐推开…… 第174章 企业家千金绑架案12 售票室的门推开, 列车靠站。 焦棠下车前与齐铎说:「我检查过了,尤克也不是人形阵眼,目前所有线索都指向了那个女孩。」 那个握住门把手, 颧骨微突, 中庭长,双目锐利的女孩,视线精准定位在焦棠脸上。 车门打开时,焦棠纵跃而下, 一行人快速奔往尤利娅身旁。 什么话也来不及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23页 尤利娅被焦棠牵着跃进一方黑洞之中,眨眼间已经到达荒无人烟的高丘下。 全城同时播放一条广播,即使再僻静的地方也能清晰听见每一个字——这里是清洗会总部,现在通知八目城所有居民, 集体下岗,立即生效, 不得申诉。另外全城有八名严重违反劳动法规,终身不再录用的反叛分子,正在四处流窜。总部希望联动全城人民, 给大家一个再次赋能、切换赛道的机会。无论谁将其中一个或多个人杀死,就能向总部申请復工,工到病除!随后这八个人的信息将通过媒体、传单、口头宣传等方式下发到各街道。 范浪清点人数, 加上尤利娅恰好八人,毋庸置疑,广播中全城追杀对象恰都在场。 他嘿嘿开个玩笑, 帅气中透着呆劲,「我们就是天龙八部, 降妖伏魔。」 这句话当即引起一直沉默寡言的尤利娅注意,她终于从警戒状态松弛下来, 问:「你们与清洗会的玩家不是一路人。之前那些妖魔鬼怪坑了我很多次。」 焦棠单手抚上她额头,尤利娅惊了一跳,肩膀被焦棠控制住。 「别怕,我查一查你有没有被『下蛊』。」 尤利娅怔住,犀利神色柔和下来,盯着焦棠掌心一点硃砂红印,那块红印慢慢淡化,她看不见的是,自己的额头已经一片惨红。 焦棠收回手,问她:「你是不是每次醒来都在石棺内?」 尤利娅沉着点头,她多次轮迴「出生点」都在那里,但她爬出石棺,奔跑出洞,每一次都遭遇不同的人绑架,结局无一例外被清洗会绑在架上投入沸腾的鼎中。 唯独这一次,她梦到一阵闪电噼在甲板上,一头恶鬼钻进了船腹,醒来后她学会了伪装与分裂意识。因此她的几个分身四散开去,一些存活了「几年」,一些躲过追踪死于意外,剩余一个走进车站,迎来註定的绑架。 然而尤利娅仍旧没有半点高兴,她奔跑不是为了活命…… 「那你就是阵眼了。」焦棠犯难解释,也不管在场其余人能否听懂。 「我原本以为邱老道找你,是为了掐灭你这个变量,让尤克的乐园回归『正轨』。如今来看,他将你设置为阵眼,纯粹因为他们十分自大,认为可以一边控制你,一边看着你为了救八目城做徒劳无功的挣扎。」 尤利娅面色如蜡,惨然大笑:「可是没想到我这一次逃出来!他们一定很害怕,因为我被启迪了,有了智慧,就能够唤醒无脸之神,唤醒这片土地,冲破父亲与他们建立的地狱牢笼。」 焦棠沉吟后,不得不在她逐渐燃起的希望上泼出一把冷水。 「情况没有想像中乐观。邱老道老奸巨猾,不榨干你身上最后一滴血绝不罢休。你作为阵眼的另外一原因正是因为你与本地人一样,信奉无脸修行者。虽然你唤醒它的机会渺茫,但万一呢,万一能通过你就能接触到它,清洗计划就能达成更深的目的。」 尤利娅吶吶反问:「什么意思?无脸之神绝不是他们有能力染指的……」她停下来,忽然改口:「我与其他人被启迪,是为了朝圣,为了迎接能够改变八目城的无脸神,让智慧降临到每一个人身上,最终推翻我的父亲,实现没有规则压迫的土地。所以……」 她像一个在沙滩苦苦寻觅宝藏的女孩,突然从沙子里掏出闪闪发光的贝壳,兴奋叫道:「就算他们接触到它也没关系。因为我见到时间被推动,无脸之神已经关注到我们,它即将降临,地下的人也会醒过来。我们有数之不尽的援军,根本无需害怕清洗计划他们!」 她说着无需害怕,但在场玩家心脏如同被指甲刮过,掠过凉意。地下生出的子孙可不会对入侵的玩家手下留情。 第三梦悄声凑近焦棠:「不杀尤利娅这个阵眼,全城都会因为毒气问题对我们穷追勐打。杀了尤利娅,她爸一定会发疯,说不定规则会变得更毒辣,我们连缓冲时间都没有。而且,我们和她也没有多大的仇怨,动不动就杀人也不太好……」 徐戈雅挠了挠手臂,突然出声:「你们觉不觉得雾霾很重?」 高望征挠挠脖子,指甲抓破毛细血管。「那些是毒气,不是雾霾。」 焦棠也注意到了,经由解毒的身体再次泛起疼痒,说明不仅地底下的金属棺椁散发的毒气加剧,八目城内伤亡人数正在急速攀升。 大家齐齐望着她,希望她指出逆风翻盘的方向。 焦棠忧心:「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与尤利娅一起,唤醒援军。」 齐铎提醒:「唤醒地下分裂人,会加速毒气扩散。」 「这也没办法。就算我死,也要把清洗计划这艘船拖沉。」焦棠挠了挠眉峰,一旦决定了,精神担子反倒卸下,她恢復了斗志。 焦棠先利用过魂术勘定地下存放金属棺椁的方位。 这些方位都符合「地下空谷,地上建筑层层缠护,中必有穴。而穴冢妍媸要看水路,假水直过就是大凶」的风水规律。 焦棠向其余七人解释:「假水包括人马络绎的道路、运输粗盐的关卡、医院或者老人院的后门进出道路、枯水井、无根的草径。按照诸如此类排除后,八处山丘对应下有七个媸穴。」 媸穴就是邱老道设定的凶穴,存放棺椁,释放毒气的地方。她又向其他人拟定如何拆除凶穴的计划。 她唿哨一声,召唤出食魂兽,尤利娅惧惮后退,关疏篱好心挡住她后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24页 焦棠打开跳跃空间,嘱咐:「洞穴开口都很明显,其中要用到的道具我都发给你们了。我会一个个送你们到洞口,其余的就自求多福了。」 齐铎在脑中问:「为什么不告诉他们,妄相就跟在他们背后?」 焦棠:「七处墓穴距离太远,妄相只能通灵。你不也没将制造的npc安排在他们附近的事告诉他们?」 齐铎毫不羞赧:「技术不娴熟,万一派不上用场,那就尴尬了。」 焦棠打趣笑了笑,未置一词。 她转身用一段红绳捆住自己与尤利娅的手腕,劝:「我和你一组,不需要害怕。」 薄暮掩映下,一行人分别朝混乱的中心进发。 焦棠与尤利娅送走六人,最后二人到达石棺所在的洞穴外。 第一件事是先散气——将层层缠护的低矮建筑扫除,将冢穴周围关锁的气散开,如此气数则会败绝。 然后焦棠与尤利娅进入穴中,她再次叮嘱:「不要闭眼,也不要捂耳朵,一切照常。」 尤利娅点头,手上红绳拉直堪有两步之遥,她亦步亦趋,努力睁大眼睛。 除了一开始的震惊,如今她只剩殷切的渴望,尤其触摸到粗壮的根须,一想到里面蕴藏的蓬勃生命力,她就激动得快滚下泪来。 焦棠走在前方,见到被砍坏的门槛,以及蒙蒙亮的金属棺椁,深入十步后停下来。 与其余六人一样,她将作为「产婆」,完成一整套催生仪式。 起手先抽气——土地所产的分裂人越感知土地灵气枯竭,越有出生反哺土地的渴望。 焦棠念句「有怪勿怪」,开始刨撅墙壁内新生的根须。尤利娅看得心一颤一颤。 接续是通灵——以尤利娅的气味作为媒介,以妄相唤醒它们的意识。 虽然邪典,但焦棠仍将从尤利娅身上切割下来的衣物,放置在金属棺椁周围。接着妄相蹲伏在棺椁前,拖着脚发出踢踏踢踏地拖曳声。 这种古怪的步调恰是从田枣儿驱赶的马贼大军中学来的,应该八九不离十了。 不消片刻,金属棺中也发出了微弱的拖曳声,一如长了蹼的手在拍打棺壁。 听到这阵声响,焦棠唤出一头白妄,献出整个环节最不可或缺的道具——一枝菩提花。 在列车上时,她以为是眼花,直到妄相将花瓣抖落,她伸手接住,又变回一株花,然后意念一动,一株幻化为两株、四株、八株……她喜悦之余,隐约猜到菩提巨木也是一种凝聚而成,能被感知的能量体。 如今,这株沾染了无脸修行者气息的菩提花一出现,棺中发出剧烈的扣鸣,节奏越来越快。 焦棠扯住尤利娅向后扯,说:「先出去。」 尤利娅紧紧抓住墙壁,摇头:「我要见证它们的出生。」 焦棠大力扯回她,喊道:「你现在是牧羊人,你必须去高地指引它们。」 尤利娅这才停下反抗,顺从焦棠爬回地面。 刚出洞口,光线骤然变暗,焦棠抬头,不是因为天黑,不是因为全城照明失灵,而是因为洞口黑压压围了十几圈人。 焦棠大叱一声:「滚。」 围攻的人丧失了理智,有几个仗着体格高大的男人,最先扑上来,他们发出意义不明的兽吼,但若仔细听,会听出来与野兽还是有区别的,里面是有情绪的。 第一拨人涌上来,后面的人便如雪涛澎湃,最后到底谁压垮了谁,谁也不知道。 作为浪潮的中心,焦棠和尤利娅已经通过空间,跳跃到了一处高楼。 从高处看,特别清晰,洞穴中涌出一头头两米高的似人非人的生物。这些生物茫然冲散惊恐的人群,在大地上寻觅它们的「母亲」。 不仅此处,八目城七个方位,一时之间各燃起硝烟,征猎的人潮很快被庞然大物吓得落荒溃散,许多建筑物也在分裂人的横冲直撞中倒塌,颇有文明一夕之间覆灭的观感。 尤利娅放纵唿喊,她无意识的喊叫,却成为驱动分裂人聚集的号声。四面八方的分裂大军向高楼聚拢。 尤利娅兴奋道:「你看到了吗?太阳又再次升起来了。」 果然东方露白,才刚入夜復天明,土地的时间秩序正在剧烈改变。 尤利娅挥动双手喊:「我们攻入大地公司,将尤克驱逐出去,迎接无脸之神吧。」 焦棠问她:「为什么渴望无脸修行者到来?」 「不是修行者,是神。我说了它能带给我们智慧。」朝阳落在她身上,犹如浑身沐浴金光,像一名智者,朝焦棠布道。 「你们所在的世界是现实世界,那么我的故乡,那儿飘荡着没有任何意识的能量个体,也就是魂体,被称之为魂体世界。这里就是两个世界的交集,我们就叫它交集世界。」 尤利娅欢唿道:「是无脸之神维持着交集世界,赋予了我们这些没有意识的魂体以智慧,所以我们懂得了思考,懂得了生命与追求。」 她完全沉浸在无脸之神即将降临的狂喜中,渐渐有点语无伦次。 焦棠追问:「现实、魂体、交集世界之间怎样建立联繫?」 尤利娅嘴角已无法收拢,她想说话,但嘴巴不受控制,她想唿救,但身体已不受控制。 焦棠心惊靠近她,刚迈开步子,尤利娅的整个身躯倏然炸开,在金光中散成条形状的波纹,不復存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25页 这道波纹又飘出高楼之外,在大地的上空流动。 她死了吗? 焦棠不敢肯定,毕竟那是另一个世界的魂体。 八目城中的分裂人短暂迟疑后,是更高亢的嚎鸣。 到底它们在叫什么? 很快她意识到,尤利娅的身份从牧羊人早已转变成殉道者,她以这种方式离开,有着重大意义。 而这种后知后觉,源于「杀死」尤利娅之人的启发。 这个人现在立在五米外,半边身体悬在高空上,半边身体稳坐栏杆。 光凭来者腿脚不便这点,焦棠已猜到,这是三大恶徒最后一个——沙弥留。 第175章 企业家千金绑架案13 高楼之下雾色渐重, 起初还能看见低矮的建筑和横行的分裂人,但毒气迅速扩散后,便沉在云海里, 死寂一片。 金光悬浮云海之上, 八道模煳的巨影是八座高丘,沉默围观焦棠与沙弥留的对峙。 她是怎样在不知不觉中杀死尤利娅? 焦棠回忆周南恪的说法——沙弥留的绝技是「自渡」。可恨他没有上下文,这个自渡就很难联繫到某种具象化的能力。 不过焦棠恰好也知道一个邪门技法,类似「捧杀」的效果。 相传某片与世隔绝的区域, 居住的人认为宇宙之中能量无穷无尽,落在地上不足亿万分之一。因此,人们每七日都要打造一位能者。这名能者被赋予神性,供奉在庙中, 七日之后不吃不喝,命绝高台。 而能者的肉身虽然毁灭, 吸收的宇宙之气却释放出来,分散给了这片区域所居住的人,使得人们修为精进, 延年益寿。 有好事者给这种仪式起了一个浅显易懂的名字——他渡。渡他人即自渡。 焦棠神思九天,视线却半点不敢从沙弥留身上游离。 沙弥留也在观察她,半晌后率先开口:「就是你杀了我的两个好姐妹?」 焦棠不应答, 精神力强的术士对决,绝不能松懈五感。 沙弥留的相貌较其他两人普通,身材微胖, 尤其腹部臃肿。她的年纪瞧不出很老,听声音沧桑老成。 沙弥留咦了一下, 也不再说话了,转而掏出一把黑色颗粒, 抛掷向空中。 她的速度极快,饶是食魂兽也没来得及打开空间,焦棠所站的地方霎时间长满了齐腰的野草。 这些野草散发刺鼻的气味,几乎一瞬间击垮食魂兽的嗅觉。焦棠将食魂兽召入空间,跑是不可能跑的了,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说实话,这个味道让她瞬间想起了石竹。 这么想时候,焦棠全身的血液倒流,浑身燥热,一股无形的力量掰开她的骨血,不断往内钻。 她定住精神,寻觅沙弥留的影子,这傢伙不知何时跪坐在蒲团上,像在祷告,口中念念有词。 旋即野草没过焦棠头顶,草内结界黑沉沉一片。 随之念咒声越响,野丛遮天蔽日,翠盖千里,远处蜿蜒来一道金蛇,焦棠退后半步,原来是一道走地的闪电。 焦棠顿时浑身发冷,能量顺着骨头缝往外钻,无数双看不见的手似要将她扯碎。 焦棠忍了忍,感嘆沙弥留的「供杀术」还挺正宗。 不知从何时起,求神拜佛都是烧香烧元宝。可更古早时候,神与人混住,双方地位并没有如今悬殊。神常因战受伤,人得到仙缘,就会在野外捡到一个受了伤,趴在山中、水里等待救援的神仙。施以援手,帮神仙回归九霄,人便完成了原始朴素的敬神仪式。 所以这些野草说到底是草药,形式上是在救治焦棠,其实是在赋予她神性。沙弥留完成了敬神第一步——他渡。 有给就要有还! 下一步,焦棠便要像传说中一样,回馈全身能量,爆体而亡来报答沙弥留的「供奉」,完成她的「自渡」。 这两步能不能从中间切断? 不可能! 切断仪式,焦棠会因为无人「供奉」而堕落神坛,最好的结果是身体损伤,最坏的结果是她的存在被抹杀。 幸好! 焦棠松一口气,山川剑盪开碍事的野草丛,人已经飘落在天台的蓄水池上,比沙弥留更高一层。 沙弥留大惊失色,察觉不对,赶紧收了法力,野草丛里躺着一具傀儡,正是她的好姐妹铜弥留。 当初听了周南恪说三人能合体,焦棠便忍住不适,将铜弥留的傀儡身收进空间,如今来看,那具傀儡丑也丑得可爱。 从传说来看,供杀并没有特定的对象,供谁就杀谁。因此沙弥留才会选择她落单的时候偷袭,可她千算万算也算不到焦棠会带着她的好姐妹上路。 这下,沙弥留进退为难了。 若不杀铜弥留,三位一体就意味着她自己的能量也要被削弱,若杀铜弥留,她委实不甘心! 精神力对决不能松懈五感! 沙弥留的精神动盪给焦棠创造了入侵的机会。等她回过神来,焦棠已用通灵之术,侵入她的神海,窥视自渡阵法的弱点。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沙弥留充分认识到这个道理,所以她毫不犹豫摧毁铜弥留的傀儡身,咬牙从高楼上跃下去,坠入云海中。 焦棠看了一眼云海,下面不知道如何生灵涂炭,头疼这场混乱到底该怎么收场。 她视线放远,落在那束条纹状的魂体上。 要不试试与一束能量波通灵?这个奇怪的想法突然冒出来,下一刻被付诸行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26页 焦棠驱策妄相飞至能量波,意念联动向那处。 转眼,她置身苍穹,所见事物皆是灰色,旋转一圈,整个世界只有一个地方呈现出异样颜色,在极高之处,倒悬一条黑色瀑流。 瀑流不知从何起源,也不知道落在哪里。它似乎从来在哪里,又似乎被人裁剪出来,贴在这里。总之它就是那样不可思议的流淌着。 看得久了,焦棠感觉意识离原身越来越远,回去的力量越来越弱,她赶紧打住,放弃通灵。 甫一恢復神智,便听见齐铎焦急喊声,焦棠回復他:「怎么了?」 齐铎一听便说:「你刚刚灵魂出窍了?」除非灵魂不在,否则无论何时,都不该接收不到脑内的信息。 焦棠不置可否,又催促:「有事快说。」 齐铎默了默,改口道:「我找到许燎的落脚点了。」 他省去诸多过程,只说明最重要结论:「清洗会通过电台的线路来控制全城。我们正在赶去传媒大楼。」 焦棠应一句随后到,她本就疲睏的精神被黑色瀑流吸引,出现了短暂枯竭的现象,于是她选择徒步下楼。 越下到地面,越是唏嘘。整座八目城一夕间变成死城,尸首横七竖八,没有不以绝望腐烂之姿死去的。从古至今,因为不能替资本家打工而沦陷的城市,翻遍歷史书,除八目城,恐怕再找不出第二座了。 剩余存活的极少数人,全是麻木不仁,或提着公文包,或举着不存在的手机,念着一堆工作术语。 一个奔跑的人撞在焦棠肩膀前,身上没一处好的,还骂骂咧咧,喊着耽误了他上班的时间。 焦棠让开一步,无言以对。 尤利娅归天后,分裂人向郊区游荡,它们生来使命是哺育土地,因此都要「开疆闢土」。 从尤利娅说辞中推测,无脸者凌驾系统之上,不余遗力地引渡魂体世界的灵魂来到交集世界,似乎是打算建立一个没有时空概念的净土世界。 但它也极不愿意看到交集世界在玩家的推动下,出现超越它控制的情况,因此出现异象的「现场」都有可能遭到关闭。 焦棠心中忧虑加重,邱老道在这个时候放弃尤利娅这枚棋子,必定是尤利娅已完成唤醒无脸修行者的「任务」,失去价值。 如此推断,无脸修行者降临的概率很高,时间也正迫近。 一路无事,剩余的路,焦棠通过空间跳跃,上到传媒大楼顶层。 玩家中,徐戈雅与关疏篱无大碍,高望征和第三梦受伤较重,二人是依託齐铎上来的,此时被安置在走廊内。 齐铎见她到来,先是纳闷说:「有点慢。路上遇上事了?」 焦棠见他神色自若,突然不愿意透露自己精神力短暂枯竭的事,转口说:「不是什么大事。」 优秀的术士不存在灵力不够用的意外。 齐铎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又说:「没事就好。我们搜了整栋楼,没有看到一个人影。我对建筑结构空间做了剖析,也没有结论。你怎么看?」 焦棠担心地下洞穴的「客随主便局」再出现,谨慎道:「许是一些障眼法在作祟,我再检查一遍。」 她遂从顶层往下跑,每一层都用净土能力探察是否有残留的阵法。 跑到一层地面,没发现异常,心中疑虑不减反增,这不符合邱老道等人的作风,一群亡命之徒,以嗜血为乐,即使弃楼而去,也一定留个陷阱给未死的玩家踩。 她回望悬灯的天花板,问齐铎:「你们怎么上去?」 「当然是由楼梯上去。」齐铎的声音出现在背后,他一副只是路过的悠闲。「你今天动作有点慢,我以为你又碰上什么不大不小的事。」 焦棠:「我碰上的都是小事。」 齐铎轻声抿了抿嘴,颇有想笑又不好意思笑的意思。他继续问:「你是不是怀疑电梯有问题?」 上一场直播公寓的突破口正是电梯井,如邱老道这般懒得变换花招的术士,若不是狂妄自大到吓人,就是自身研习的术法有缺陷,只能选择这种最保险的方式。 「是。」焦棠语气坚定,她倒要看看一个电梯井还能玩出哪几种花样。 「我进电梯,你在外面守着。」她抬步往停在一楼电梯过去。 齐铎拉住她:「我一起去。」又补充道:「高望征他们在外面接应,不会有事。」 焦棠狐疑:「你远距离制造了什么检测的东西吗?」 「算是吧。高望征和徐戈雅能应付,走吧。」齐铎先一步去按电梯上行键。 电梯门打开,内部明亮无尘,十分正常。 焦棠拦了拦齐铎,二人同时迈进去。 电梯门缓缓闭合,旋即天花板角落传来乐声,声调不大,缱绻舒雅,听得人昏昏欲睡。 焦棠沉声道:「许燎吗?」这种能够侵入神经的音乐,是许燎的拿手好戏。 齐铎转头看焦棠,她周身罩在暖黄的光中,如同老照片里一个活过来的人。不仅她,电梯四壁似乎也正拓宽,成为四堵暗黄屋壁。 整个空间变成一座乡野老宅,唯独曲调未变。焦棠头重脚轻,看什么都蒙着一层雾,轻声与齐铎说:「幻听、幻视、幻感,经歷这三个阶段,毒性深入骨髓,我们要自救就难了。」 齐铎盯着老宅中间酣睡的老太婆,她怀中的收音机循环播放乐曲,若上前去关掉,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正想尝试,焦棠召唤出妄相,熘到老太婆身前,轻手轻脚将一根手指伸到收音机的暂停键上,还未触及,忽然燃起一道青烟,它化作一团黑青色的胶质,散发出沥青的臭味。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27页 焦棠喉咙滚过一道闷哼,硬生生忍下了突然而至的神经疼痛。 齐铎环视四壁,许燎的嘴脸即便缩小一倍,他仍刻骨铭心,一眼认出。 墙壁上挂着他少时照片,那个时候的许燎青涩开朗,嘴角常挂着笑。读书成绩也不错,满墙大大小小的奖状,还有一截县城声乐比赛冠军的纸媒报导。 齐铎展开灰色薄膜,将乐曲传至脑内的时间拉长,缓解了部分耳膜压力。 只听焦棠说:「这是许燎根据自己意愿制造的『现场』,不按照规则破局,我们会被当做异类,遭到系统的排除。别忘了,清洗计划有作弊系统,也有制造小范围现场的能力。」 齐铎冷笑道:「传媒大楼一共五十层,普通玩家不经思考很容易会选择电梯上行。进来的人等同于强制进入一个子现场。」 焦棠边回:「你第一天认识清洗计划的人吗?卑鄙、无赖都他们的特徵之一。」边在墙壁四周走动,按理说,只要找到场域里的异常声音就能破局。 她忽然停在一面墙前,没有回头,反倒贴上去,说:「墙后面有声音。」 与乐曲不同,那是哐当哐当的杂沓声。焦棠返过身,箭步蹿到老太婆旁,抓起收音机砸向墙壁某个点。 收音机脱手,老太婆从梦里惊醒,慌张看向焦棠。 焦棠让开,她惊恐的目光死死钉在裂开的墙缝隙,原来她看不见他们,看的是墙垣倾倒,外面世界豁然展露在她面前,挖土机正大肆作业,祖屋已被推成一片废墟。少时许燎奔跑进来,背起老太婆往屋外跑。 废墟翻滚出巨大烟尘,齐铎展开真空,抵挡住尘埃,两人还是吸入了一些毒气。 曲调由缓转急,齐铎与焦棠撤去真空后,已经转换场景,站在一间出租屋内,这个时候的许燎长成一个十二三岁的大男孩,伺候着老太婆。 电话铃声的乐曲越催越急促,不过老太婆将拐杖结结实实打在许燎嵴椎上,不允许他起身去接。 拐杖一声重过一声,打得许燎更含胸驼背,眼泪连连。 齐铎看着许燎后背渗透的血,看着他泣不成声,情绪前所未有的暴躁,他既想许燎当场被打死,又想着去抢拐杖,砸碎引发神经疼痛的电话机。 「这不是他本尊。」焦棠果断道:「没必要纠结。」她冲上前夺过老太婆的拐杖,一把敲碎电话。 世界都清净了。老太婆呛住一口气,倾倒在床褥中,病死了。许燎失神跪在地上,解脱了。 地板突然泛起涟漪,出租屋起火了,烟雾吹入焦棠与齐铎的唿吸道,术法挡去□□成,还剩一二侵入肺部,引起内脏抽搐。 再转场,二人喘着气站在建筑工地的脚手架下面,许燎半条腿插着钢筋,捂住腿肚呜呜大叫。工友围上来,将他背上,他仍哭天喊地。 焦棠忍下五脏翻江倒海,将包工头裤腰带上播歌的mp4摘下来,塞进他嘴里,让乐声彻底断绝。 接下去,空间不断跳转,乐曲愈加跑调。 继工地受伤,瘸腿后的许燎患上风湿,每到雨夜,就会躺在潮湿的木板床上翻来覆去呻吟,焦棠忍无可忍,搬起电视,砸了床板,将他的呻吟没入被褥之中。 之后,许燎成年进工厂,结识了一帮兄弟,被迫替厂长背锅,进了监狱,饿得拿汤勺刮地板残渣时候,焦棠抓起嘲笑个不停的狱友脑袋,嘭地砸地,撞碎了那把勺子。 出狱后,曾经的兄弟把许燎引荐给一个富婆,许燎从口头收债走上揍人收债的违法道路,嚣张没多久,就被兄弟诬陷偷钱,又被富婆砍废了一条手。瘸腿废手的许燎走在小巷子,甩着饭盒,塑胶袋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焦棠火大,用巷口老人的二胡戳飞饭盒。 再转场,许燎已经人到中年,半边快不遂的他,在水厂拉桶装水,被嫌弃动作慢,剋扣了两个月工资后,背着铺盖走出工厂大门。他水桶里装着的一把小刀发出咚锵咚锵的撞击,刀刃仿佛穿刺过焦棠的脑膜,使她万分暴躁,她在水桶底凿出一个大洞,刀直直落入泥地。 从工厂辞退后,臃肿苍老的许燎改去殡仪馆拉尸体,被喝酒闹事的家属打得头破血流,之后被分配到地下室,日復一日坐在冰冷无人的房间里,对着尸体絮絮叨叨。他的手指叩打停尸板,附和着说话的节拍,一下下,也打在焦棠与齐铎的脑里。这一次,焦棠没有找到音乐发出的媒介,只好发了狂将停尸板砸烂。 已经换了八个空间了,八处能量点都被分散,为什么局还没破?焦棠想,或许自己已经疯了,疯了的人不会再从许燎的现场出去。 此时,停尸间的许燎突然起身走动。焦棠与齐铎在真空辅助下,尽力跟上他。 一段楼梯出现,没有实质移动,但许燎爬得很吃力,他的面前出现一道门。 焦棠与齐铎随他出门,迎来炽烈的阳光,是街道。 许燎蹒跚走向车站,一段路不远,他在中途歇了歇,扶住膝盖大口喘气。街道刚下过雨,地面水坑粼粼,他盯着倒映的影子,似乎已不认识水中人…… 焦棠和齐铎随他盯着水面,在漩涡中失去了意识…… 第176章 企业家千金绑架案14 焦棠醒转, 发觉自己仍在电梯中,停在五十层。 她犹豫后,按下开门键, 走出电梯, 是传媒大楼的走廊。 有一扇门打开,焦棠加快脚步过去,门内是演播室。只有一个人坐在主控台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28页 「许燎?」焦棠立在门边,没有再进一步。 许燎迴转头, 温厚又友善,笑道:「你好啊,年轻人,来到这一步很了不起吶。」 焦棠打量四周, 想尽力去评判周围是虚拟还是真实。 许燎猜透她的想法,「别太紧张。你在我这里很安全。」 「何谓安全?」焦棠冷笑:「困在你的意识里一辈子吗?」 许燎摇摇头:「你是可造之材, 我不会那么做。任何人都需要有发挥自己才能的机会,不能总被让琐碎生活拖累,不是吗?物尽其用, 人尽其能,这样日子才会越来越好。」 焦棠冷下脸,问:「你到底是谁?」 许燎摊开双手, 看了看自己的穿着,反问:「我像谁?」 焦棠盯着那堆演出设备,忽然一个念头浮现, 她面色一瞬转白。 许燎见此,啊了一下, 带点小窃喜:「你发现了?」 果然,清洗计划的人都是一堆心理扭曲之人!焦棠再次笃定, 这个人更是扭曲到失去本性。 她撤回身子,盯着朝她靠近的人,进入戒备状态。 许燎欣喜称赞:「难得术法、体力、智力都上乘的人,毁掉太可惜了。」 他的话像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攒住焦棠脑中某根神经,近乎杀了她。 许燎语气温善如友人,一字一句道:「你求我,我会放过你的。」 「齐铎!」焦棠耗尽最后一丝气力。 许燎歪头,有些意外,但也只是意外,没有惊慌。 掐着时机,齐铎拟造的npc诞生在空中,落下时,焦棠敕一声,急念:「许燎,辛丑年辛卯月庚戌日生,宜破土。」 这具被齐铎制造出来的,佝偻苍老的npc也是许燎模样,被赋予风水命格后,顿然就有了生命力,它茫然立在衣冠楚楚的许燎面前,转瞬如勐兽,扑了上去。 那边许燎被npc压制,焦棠脑中紧攒的神经彻底松开,她浑身清爽,神清气明。她唿哨一声,食魂兽撕破了空间纸煳的结界。 演播室的空间因为术法被破而剥落,这原来只是传媒大楼一间普通的办公室。 齐铎从房外出现,一双手臂扯住意欲逃跑的许燎,扒掉他半层皮,当真是半张皮囊,里面全是线路以及写满咒纹的长幡。这也不过是邱老道给许燎做的一个傀儡分身。 「许燎」嗤笑,扯掉数根烧焦的电线,线路之中一个小型音箱骤然调大音量,离得近的齐铎耳膜经受毒气入侵,撕裂严重,半边身子被无明火灼烧。 焦棠噼断傀儡许燎撤退的路,山川剑烁烁震鸣,剑气如狂潮雪崩,一扬千里,将一脚踏进漩涡的许燎摧成齑粉。 八目城中心,五十层高的传媒大楼,无声无息间,轰然倾倒。 徐戈雅和范浪将其余四人从废墟里拖出来,满面震惊疲惫。 高望征与第三梦保持清醒,缓了缓震晕的后遗症,还能自己照顾自己,焦棠与齐铎二人却昏过去。 高望征看着齐铎半边烧毁的身子,后怕道:「幸好齐铎临走时候,交代我关键时候要开火。」 他听令发弹,拉距子弹延长了齐铎被「许燎」伤害的距离,因此,齐铎现在看着皮开肉绽,其实筋骨还是完好。 至于焦棠,她全身无事,昏迷只是因精神超负荷引起。 大家抬头抬脚,将人抬上一辆车,按照事先计划,开向八目城的郊区。 路上,焦棠和齐铎陆续醒转。两人将电梯里的遭遇讲了一遍,交代以后遇到「许燎」,应对之策云云。 范浪听完咋舌:「所以,真实的许燎是从少年天才一路倒霉,到老去殡仪馆看守尸体的老头?他最后是被清洗计划的那个假许燎杀死的?兇手还冒充了他的身份?这个假许燎杀了人,还把别人悲惨的人生制造成现场,太丧心病狂了。」 焦棠回忆电梯里所见,后悔骂许燎骂早了,即使人生过得那么惨,他还是努力过着,结果碰见一个杀人狂,凄凉孤独地死掉。相对来说,清洗计划的人连一个孤寡老人都不放过,杀人动机纯为取乐,已经超越人之底线。 「藏头藏尾,连名字都不敢用真名,算什么狠角色?」第三梦哼一声,替真正的许燎打抱不平。 关疏篱怯生生道:「或许是被知道真名就会暴露现实世界中的身份吧。」 第三梦哈哈笑道:「不会是什么出名的明星或者富商吧?不然是什么大奖获奖者?杰出人物?」 高望征侧目瞟她,「别猜了。是谁重要吗?重要的是他的分身被焦棠砍坏了,下次见到绝对是本尊了。」 第三梦:「对对对,下次打不过就跑,打得过千万别怂。」 「我看跑最快就是你。」高望征呵呵笑,然后无奈问焦棠:「现在八目城乱成这样,我们怎么出去啊?」 焦棠分析现场已毁,规则都坏了,正常渠道出不去,必须找到其他出口。 她掏出从傀儡许燎身上搜刮到的「度牒」,笃定有了这个东西,加上无脸修行者降临的契机,必定能找到去往甲板的路径。 郊区快到,分裂人的痕迹多了起来,一行人不敢再多交谈,弃车徒步。 现场已无时间观念,太阳持续照射超过24小时,没有半点西移的迹象。 分裂人东一撮西一撮,聚成一堆堆,大腹便便者比一开始从金属棺椁中爬出来的数量多了许多。 郊区莫名多出一根沖天高柱,形制倒有点仿黄土世界的高柱,只是顶端不是平台,而是一头八目神鸟。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29页 八目神鸟的翅膀作腾飞状,鸟喙朝上,嘴巴大张,其中有一条铜舌,舌端系蚩尤铃。 四周不见邱老道等人身影,大概他不在这个现场,又大概以为让许燎的分身驻守,便能完成对接无脸修行者的仪式。 焦棠驱策食魂兽,飞向神鸟处,故技重施,仍将食魂兽毛髮与自己毛髮投掷在鸟嘴内,她的意识立刻就能感应当时投掷在甲板上的毛髮所在地。 此时,铜舌与蚩尤铃同时震响,天空出现炫目光晕,分裂人竟朝着焦棠靠拢过来。 莫不是因为通灵过,所以尤利娅牧羊人的身份转嫁到了她身上? 齐铎:「需要清场吗?」 焦棠:「不用。」 分裂人聚集而来,没有表现出攻击性。 蓦然,光晕后面的天幕揉皱一样,撕开一个口子,焦棠立刻召唤妄相以及菩提枝,盘腿坐下,以通灵之术连通撕开口子背后的存在。 越通灵,她越觉得一片混沌,等她明白过来,才知道自己在黑雾里翻滚。 这就是邱老道的后手? 天幕之外正是甲板上那方鼎。鼎也好,桅杆、船篷、神鸟原来都是祭祀的道具,这艘船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接触无脸修行者所建。 鼎也邱老道的施法媒介,现在将她与无脸者引入其中,恰好「一锅都炖了」,成为他的「傀儡」。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句话最适合现在这种状态下说了。 焦棠先将度牒塞入食魂兽嘴中,恶声恶气叮嘱它别吞了,然后她保持通灵状态下,将从沙弥留处收割的黑色种子交由白妄,尽数投入天幕后那道口子里。 她能感应到种子落地生草,野草蔓蔓,在鼎内连绵的情景。 供杀术用在祭祀场所,别提有多香了。 第一步,他渡。鼎是邱老道的道具,渡的当然是邱老道了。 第二步,自渡。鼎内蕴藏的巨大精神力源源不断流失,虽然进不了焦棠体内,但是这就像邱老道家里没关的水龙头,他此时应当心焦气躁,如果正好在鼎旁边,关上水龙头就罢了,如果不在旁边,那该多着急啊。 鼎的黑雾之外,有一双眼睛也正紧迫地盯着她。它带着责难与戒备,没有进一步的沟通。 它也在观察自己能否突破鼎的束缚? 在一瞬间,焦棠生出无脸修行者也会怯懦的错觉。这种认知打破了它的神性,也在焦棠潜意识内打开了一道新的口子。 来不及多想,食魂兽咆哮大叫,度牒灼烧它的嘴巴,迫使它张开嘴巴,灰烬落入神鸟的嘴中。 蚩尤铃与鸟嘴裂开,黑雾与天幕全然消散,焦棠来到了甲板上。 入目是甲板上严阵以待的清洗计划的人,不过人数不多,瞧着也不是厉害角色。 她催动之前在第三层埋下的联络器,向远处的塔内传递进攻的信号。 鼎就是邱老道在船上设下阵法的弱点,如今鼎裂了,阵法失效,连通船中无理城各个现场的通道全毁了,这就意味着,甲板上的人无法召集友军。 形势扭转,焦棠就差大唿痛快! 但她还不能松懈,神智仍向上,与注视的眼睛「对话」。 无脸修行者曾经在太极台出现过一次,如今站在她脑海中,仍是一袭长袍,无脸,手中斜拈一株菩提花。 它开口,自带混音效果。 「你想要什么?」 神问自己的愿望,焦棠如实回答:「离开交集世界。」 无脸修行者答:「无法。」 焦棠皱眉:「至少告诉我离开的办法。」 无脸修行者答:「你既见过黑色瀑流,便循着瀑流底下去,就能出去。」 焦棠点头,「行,看来你不会帮我离开,需我自己想办法。」 无脸修行者却用沾花之手虚虚一指,指向焦棠的眉间,焦棠的额头滚烫,警惕看它。 它却幽幽说:「樵夫之女,投薪之人,率领玩家留在这里,才是善举。」 话随云飘散,焦棠的神志从云端坠落,回到自己体内。 焦棠手里多了一把菩提枝制成的斧头……而且看起来也不太实用,难不成无脸修行者真的让自己去伐木? 算了,有总比没有好。她将斧头收回空间,扭头看甲板上一边倒的战况。 据联络器发出讯号过了好一会儿,黎天白怎么没派人来接应? 刚这么想,途灵定位到他们,由铜鹊传递来信息——「焦棠,回应我。」 焦棠:「我在。」 途灵舌头打颤,很是焦急:「总算联繫上你了。」 「可能是无理城内情况变化,所以信号不好。」焦棠解释。 途灵:「我根据定位打开塔内通道,你们寻路回到塔里。」 「到底怎么了?」焦棠纳闷。 途灵这么说,必定是出大事了,连总攻计划都被搁置。 途灵换了一口气,她不是情绪波动很大的人,这样表现已经超出焦棠想像。 「我们知道清洗计划的船已经废了。一部分原因是你毁了他们的通讯线路,另一部分原因是,他们弃船了。」 途灵在那边应了谁一句「来了」,又继续说:「清洗计划弃船的原因是他们反向追踪到我们,然后偷袭了逃离组织的总部。岑教授牺牲了。我们正在撤离的路上。」 「我去找你们。」 途灵:「你们先到一个中转站集合,我们安定下来再联繫你们。」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30页 这一出意外登时让焦棠有些懵,她与逃离组织没有很深的瓜葛,与其中的成员却有感情。 焦棠忽然想到三个人,追问:「石竹、游千城和莫笙笛呢?」 听到这三个名字,途灵再也按耐不住脾气,怒道:「他们是没事。可是总部会被偷袭,也有他们一部分原因。」 「怎么说?」 途灵:「莫笙笛为了医治石竹,联繫了一个叫葛顺恆的人,就是这个葛顺恆通风报信,暴露了总部的位置。」 葛顺恆曾经帮莫笙笛接过机械手臂,是一个手艺人,焦棠也没料到他会是清洗计划的人。 不过这世间没料到之事多的是。途灵冷冰冰道出一个更惊人的消息。 她说:「你知道葛顺恆是谁吗?就是清洗计划大名鼎鼎的恶棍,邱先生,真名叫邱世瞳。」 第177章 阴阳两村 焦棠从震惊情绪中迅速抽离, 快速接受葛顺恆就是邱老道,以及岑教授牺牲的消息。 她所能做的就是尽快与途灵她们接应,取回岑教授留给她的遗物。途灵并未透露遗物的具体消息, 一是撤离中无心多顾, 二是她也道不清那是什么东西。 「总之,你先去指定中转城市等我消息。」途灵匆匆挂断联繫。 焦棠将消息告知齐铎,他意外平静,未发一言。 之后, 一行人将清洗计划整条船炸了,由于不能经由「正规渠道」返回中转城市,其余人都约定俗成跟随焦棠,进入途灵给出的特殊出口。 到达中转城市, 关疏篱和徐戈雅打定主意跟随焦棠,高望征看齐铎与焦棠寸步不离, 便也留下,范浪被迫去治疗断臂,忍住不舍离开。第三梦则跑了一圈后, 又回来找他们。 焦棠从未跟这么多人同进同出,一时间很不习惯,于是将人都安排给奶妈齐铎, 自己一个人跑去打探消息。 她打探消息的渠道有两条,第一条自然是先与石竹通灵。 石竹跟随黎天白他们一起撤离,由于是个木傀儡, 自愿充当殿后的战斗人员,顺便还兼职不用吃喝休息的巡逻兵。 与她一起行动的还有吴见故。许是两人能力相辅相成, 习性相近,更重要的是都有被排挤的遭遇, 所以格外谈得来,一来二去便成了战斗搭档。 邱世瞳带人攻入天文楼时,石竹与吴见故以二己之力,砸碎了邱世瞳半支傀儡军团,那种澎湃的战斗热情,壮烈的战斗成果,至今仍被两人津津乐道。 「听到」焦棠声音时,她正蹲在卡车顶,用两只加固的木眼敏捷巡视后方的旷野。 黎天白没有告诉他们要去哪里,卡车拉了许多物资,从一个现场跳跃到另一个现场,擦着现场边缘隐身过去。 距离被偷袭已经过去三天,但是大家的神经不敢有半点松懈,直到途灵宣布,焦棠把清洗计划的船炸了,堵在大家胸口的恶气才重重纾解,一些人高兴起来骂骂咧咧,还有些人偷偷抹泪。 石竹除了开心,还有潜藏的自豪。从一开始,她就笃定焦棠一定能把事办成。 她虽然不会再有眼泪,但仍十分想哭,叫道:「焦棠,你能活着太好了。」 听得出来石竹是真心高兴,焦棠由衷笑了笑:「你还好?」 「不用担心我。」石竹欣喜回道:「你找我是不是想了解逃离组织被偷袭的事?」 她当然知道,焦棠联繫她绝不是为了叙旧。 焦棠嗯了一声,让石竹将偷袭的过程详细讲一遍,尤其是邱老道的术法、行为、策略部署等。 意外的是,石竹听此重重哼了一声:「邱世瞳就是一个欺世盗名、胆小如鼠、卑鄙无耻的小人。」 这描述倒符合焦棠对葛顺恆的第一印象,但多次「交手」,她不认为邱世瞳如外表看到的窝囊。 她耐住性子,听石竹说下去。 石竹先从邱世瞳应莫笙笛组队邀请,到达天文楼一事说起。 当日,邱世瞳与他的朋友到达天文楼,接受黎天白的检查,期间天文楼所在的中转城市出现过一次风暴天气。 黎天白让途灵排查系统异常,途灵找到了黑客入侵的痕迹,因此上报了岑教授。 岑教授认为天文楼不安全,高层开会讨论是不是要撤离的事。撤离除了有被发现的风险,还有就是联络器需要断电,可能会与在其他现场里出外勤的成员暂时失去联繫。 讨论结果是,暂时撤离到本中转城市附近的塔内,等待焦棠等人的总攻信号。 邱世瞳选择在那个时候发起偷袭。黑客入侵真正的意义是让他调动中转城市里的npc,让npc来攻击总部。 邱世瞳带来的黑客向附近清洗计划的成员发送定位,然后一群人躲在npc后面袭击逃离组织的人。 邱世瞳的术法厉害就厉害在他随便建立一个类似鼎的通道,都能召唤出大量的npc。所以打到后来,从其他现场调来的npc成为石竹他们最难缠的敌人。 石竹说到激动处,怒叱邱世瞳不仅是一个胆小鬼,还是一个变态! 变态就在于他能从鼎中驱动一个不知道什么生物的术士。说它们是术士,是因为虽然长相可怖,却身披道袍,手持法器,并能施展妖法! 虽然岑教授被重重保护,可没躲过术法的攻击,加之她年纪已大,又没有特殊能力护体,最后在撤离途中牺牲了。 石竹说起岑教授之死,声音颤抖,十分伤心。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31页 「我喜欢岑教授,她是一个很可爱的老人家,又善良又亲切。她让黎天白给我安排了住宿。听说我生前学医的,还送了我许多增进能力的古籍。」石竹哀伤喃喃。 焦棠忆起岑教授顽皮的笑脸,胸口也像坠着铅块。 石竹哀悼完,又说岑教授的助理——钟器,严令禁止其他人接触岑教授的遗物,声称其中有一样东西是留给焦棠,只能由钟器本人运送。 石竹纳闷:「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我感觉绝不是什么上古神器。」 「我离开前,岑教授曾许诺告诉我世界的真相与樵先生的事。或许与那个相关。」焦棠猜测。 石竹:「真希望快点见到你。」 「通话」在石竹这声慨嘆中结束。 焦棠脑子有点乱,但千头万绪汇成一个结论,那就是邱世瞳与清洗计划不可留。 打探消息的第二条渠道是「偷听」。没什么偷听手段比铜鹊能更快获得清洗计划的一手消息。何况她修为大有精进,精神力充沛,足以窃听多个现场里玩家的对话。 她凝神通灵,意念分散至诸多现场的联络器中,专门探听清洗计划成员的交谈。他们所谈除了恶趣味之外,大致可归拢为四类信息。 第一类是,清洗计划端了逃离组织的窝,还杀了逃离组织的领袖,痛快! 第二类是,清洗计划的联络器越来越不稳定,最近许多人因为联络失效,脱离了邱先生和许先生的掌控,得以离开组织。 第三类是,之前素短带走了一批人,现在船沉了一批人,攻打逃离组织总部死了一批人,还有一批人脱离了组织,剩下追随许邱二人的成员可能不足三十。邱先生说过,人数不够,npc来凑,不知举措成效如何等等。 探听完,焦棠忧虑心情暂且缓了缓。邱许两人门徒只有三十,以焦棠现在实力,真正难对付的不会超过六人。 她这边人手足够,六人团战,不是没有胜算。焦棠打定主意,取完岑教授的遗物后就启程去找邱老道算帐。 她将探听到的消息分享给齐铎,齐铎正在忙,透过神识,她甚至能窥听到微弱的金属交响,于是问:「你在干什么?」 是不是又瞒着她捣鼓什么神兵利器?这句话她不敢多想,怕被对方听见。 齐铎却好似听见了,顿了顿,不自然地说:「中转站的药店东西不全。」 焦棠:「你的烧伤还没好,还是耳朵有问题?」 她清晰记得齐铎被傀儡身烧伤了半边身子,耳膜严重撕裂,出现场时候没注意,这会儿她才记起对方也是带着一身新伤旧疾。 「没事。」 说完这句没事后,齐铎擅自断了颅中对话。 过两个小时后,旅馆前台通知她去取药。她取了,啼笑皆非,都是调理脾胃的中药。 石竹不在,她也不会煎,何况,她受了斑鸫一击过了两三天,胃该穿早穿了,现在没事说明它自我修復了。 「谢了。」焦棠在颅内留言。不过齐铎没有回。 此间二人又碰了几次面,不过由于交谈信息过于重要,连药到底用没用也无暇关注了。 焦棠希望齐铎去寻找邱世瞳与假许燎下一处落脚的地点。 齐铎坚持先去找许燎,据他评估,许燎才是充当谋士的角色,邱世瞳是刽子手。 「我知道你急于找许燎报仇。但是从大局来说,邱世瞳的通灵术才是我们面对的最大一块铁板。许燎能力再大,终归只是一个比较扛打的人而已。」 齐铎进出交集世界三次,这是他最接近许燎的一次,可是焦棠搬出大局,他心中那根执念的弦忽然就松了,以往几次他就是太执着于眼前的线索,以为步步为营,实则被许燎牵着鼻子走,或许这次,先拔出邱世瞳这根木桩,埋在背后的许燎也就被带出来了。 「听你的。」齐铎微微一笑,心中执念暂散。 焦棠与齐铎各自有行动,何况焦棠要与黎天白对接,如果带着大队人马过去找人,肯定要被黎天白彻头彻尾地检查上三天三夜。焦棠遂与徐戈雅等人辞别,以通灵术继续保持联繫,日后再聚。 徐戈雅冷静自持、第三梦冲动好战、关疏篱敏感谨慎,三人相处了一些时日,莫名契合,所以决定结伴同行。 高望征仍选择跟着齐铎去找人。他把齐铎形容成同宿舍的上铺兄弟,说自己本来是一个爱热闹的人,来到这个世界连一个说话的朋友都没有,郁闷了好久。好不容易碰上齐铎这样的上铺兄弟,必须得跟着,不然他要憋成自闭。 齐铎本来不愿意,听闻高望征因为没有说话的人拿头撞墙,心里似有触动,答应了高望征的粘人请求。 这群人年纪相仿,如果不是意外掉进这个世界,他们还在现实中每天上学、上班,和别人挤公交地铁,与朋友同事嬉闹,回家与父母吃饭,在网上冲浪刷剧,时不时做点不切实际又偷着乐的白日梦…… 焦棠想玩家也只是人而已,大多数都是善良又平凡,务实又不完美,爱热闹又嫌吵的人而已。 她第一次萌生出与所有普通玩家一起离开交集世界的念头,不只是她一个人,是所有人。 一天后,途灵联繫上焦棠,以组队卡为基础,给焦棠开了一个特殊通道。 逃离组织将总部设在茶馆内,前面正在唱戏,后台改成几个房间。焦棠抬步望后台过去,黎天白眼底疲倦,见到她后,顿然亮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32页 他不知有意还是无心,介绍:「自从清洗计划的船炸沉之后,有很多玩家过来投靠我们。现在这个世界在册玩家中,已经有百分之七十的人跟我们建立了联繫。大家终于明白,聚是一团火的道理。」 焦棠转入帘幕之后,站在简陋房间门口,停住脚步,问:「在册玩家数量有多少?」 「昨天的数据,1321人,按照200个现场分配,每个现场有6个人左右。按照每场死亡率30%,一场平均持续时间4天,以及系统每天吸收100名玩家计算。四天后大概是1325人。」 黎天白将她引入房间,边说:「别看增长率不高,但系统的吸收率正在提高,半年前每天被传送进来的数量是50人,现在已经是100,增速提高了一倍。」 焦棠咋舌,这个数据背后都是血淋淋的人命,而且每四天死的几百人里面,有90%都是新手。 黎天白落座在一张即将散架的木椅上,让焦棠坐在更舒适的沙发。 他提起茶壶,在焦棠面前的陶瓷杯里斟满,继续说:「其实,系统隐瞒了一些事实。」 焦棠直起后背,这个信息至关重要。 黎天白:「我们在现实世界都没有死,而且交集世界与现实世界的通道隐藏在某些现场里,是有办法打开的。」 黎天白换口气,惨笑:「如今岑教授去世了,从猜测到证实的道路变得更长。这是我们拜託你过来的原因。」 焦棠不解看他。 「岑教授留下的遗物能够解开部分世界的真相。她千叮万嘱解题之人必须是你。如果你能亲自进去一趟,对我们,对这个世界的玩家,绝对有重要的意义。」 焦棠更加大惑不解,什么样的遗物需要她进去一趟?不过,她能来就代表着她愿意接受岑教授的託付。 黎天白见她无异议,便起身去请钟器过来。 钟器十分有研究员的气质,沉稳寡言,年纪约有四十,双肩下垂,有些驼背。相貌也很有特点,眉弓很高,颧骨外扩,眼睑上有一颗痣。 站在二人中间的黎天白不得不穿针引线,他与钟器说:「这个是焦棠,上次你与岑教授一起见过的。」 钟器点了点头,展露短暂的笑容。她笑时苹果肌往上提,焕发出神采。焦棠心道,这人笑是亲切的大姐姐,不笑便是严肃的大夫,差别也太大了。 黎天白朝焦棠介绍,但其实是在做解释。 「钟器有周期性健忘症,距离上次见你已经过了一个周期,所以她刚认识你,不知道怎样与你交流。」 焦棠哦了一声,倒也不奇怪,又问:「钟助理也忘了岑教授吗?」 听此,钟器严肃道:「我知道你说的是我刚过世的导师。对于重要之人我都会记录在笔记中。你的事迹我也都知道,只是没有关于你的记忆,你照常和我交流就行。」 钟器寒暄完,礼貌说:「别坐着了。你跟我来。」 不等焦棠起身,她先一步出门。焦棠跟上,两人绕到茶馆背后,是一片莲塘,莲叶田田,内有一石亭。 亭左右前后有十步远,亭中只放了一台机器。焦棠认得这台机器,是之前实验员建立联络站使用到的心流舱。毋庸置疑,上面即将坐的人是她。 事关安危,焦棠不能稀里煳涂就坐上去,忙追问钟器:「遗物呢?」 钟器回首,不解说:「不就在这里吗?」 「机器?」焦棠指着椭圆形的大傢伙:「岑教授给我留了这个东西,为什么?」 钟器又很不解:「你坐进去不就知道了。既然她声称只有你能进去,那我们当然对进去之后会发生什么事,一无所知。」 「至少解释一下,我要进去的地方是哪里?」 钟器眼珠子转了一圈,似乎在回忆笔记,模样认真,但实际上让焦棠更加不放心。 她说:「岑教授给你留下的是一个现场。在这个现场里面,你会遇到很多事,很多人,通过这些事,这些人,你就明白她想让你知道的事情。」 「这个现场有危险吗?」倘若是史诗级别的地狱现场,那她岂不是有去无回。 钟器理所当然地摇头,「岑教授的意识也在里面,她会带你走完最后一段路。你会很安全。」 焦棠这才放心坐进去。黎天白过来替她连接线路,其实更远处,还有途灵、石竹、游千城、莫笙笛、吴见故、周寻音,几个人躲在柱子后面张望。 大家没有着急上来叙旧,而是选择将焦棠的时间留给更重要的人。 ------------------------------------------------------------------- 沉浸入心流舱,焦棠虚化消失,她坠入一个无底洞,通道如同封闭滑梯,将她投入宇宙某个点。某个点放大后是大气层,往下坠是云层,直至她俯瞰到一片无垠的山海…… 丛山峻岭鲜有人迹,这儿的碧绿是能掐出水来的。 参天巨木肥厚的叶子会浇下淅淅沥沥的雨。开涨的枝干撑扶上去能瞬间洗脏整片手掌。盘膝的蕨草一经擦过,就能泡湿半截裤管。层层覆盖的青苔与落叶踩上去会立刻陷出齐踝的水坑。拇指大的虫子飞附在皮肤上,蜿蜒爬行,也会留下一条黏腻的津线。 在原始森林蒸笼里跋涉,焦棠每动几下都能拧出半条身子的水。 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回头,否则,打湿的髮丝会黏上侧脸,犹同酷刑。 这个时候也千万不能停下,否则,蚊虫嗅到汗液热气会更加肆无忌惮,难同搏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33页 这个时候千万要保持清醒,否则,山魈和鬼魅会罩住前路,难辨方向,只要听准远处的哨声,埋头往前,就能走出这片连绵的大山。 约莫走了两个小时,光线逐渐暗淡,透过树梢偶见天光,时辰并没有很晚,但密林内已昏沉沉雾蒙蒙。 焦棠走得更加小心,周围矗立的树木错眼一看常常以为是一条条招手的人影。 不是错觉,是真的人。 她指尖拈紧,簇起一团火,打在前方,看清楚是垂挂在树下的假人。这些假人齐齐朝向她,似乎正喝令她不要再前进。 什么人会在这里设下路障? 但这也说明,她离到达的地点不远了。 哨声起处,山势趋向平缓,焦棠这才出一口大气,总算走出来了。 举目俯瞰,东边红霞满天,映着山谷间一段湍急洪流也似流炎。 站在山麓,焦棠评估地势,水流至东向西,河岸南北两边相聚两公里各扎一处村寨。 北边村寨建在山下,林地少,正对的南面山峰恰好弯下月牙形缺口,平时日光沐浴,定必熠熠生光。姑且称之为阳之村。 南边村寨建在坡上,坡陡林深,隐隐绰绰,终年难照阳光,阴森僻冷,姑且称之为阴之村。 两条村子建筑也不完全一样。阳之村的木屋依地而建,比较平矮。阴之村的木屋下面垫一米多高的竹架子,屋子本身也比较高阔,因此在林木间冒出一茬茬屋顶与灯火。 阴阳两村中间除了隔一道宽约二十米的川流之外,还有一堵高高的木栅栏。栅栏从东边山坡一直纵深至西边山坡。位置建在河南岸边缘,也就是阴之村一方。 栅栏墙中间有一段开口,开口对着一条浮木桥,村寨两边的人图省事,就是从桥上来往,不图省事,可以穿过茂密森林,兜圈子下去。 不过,焦棠瞧着自己所处山麓树木上盘缠的红线,线上面还有许多驱邪的铃铛、符箓、牲畜风干的躯壳,想,或许从山间行进对本地人来说是大忌。 跨越红线,萦绕耳边的哨声终于停顿。焦棠走下一道人踩出来的山道,来到河流的北边。 她下来的地方在河前中段,离村子还有些距离。 川旁大石上,吹哨的人朝她挥手。 焦棠打量她熨得平平整整的旗袍,还有干净的软布鞋子,说:「教授,你开的入口还能再远点。」 她说着去河边清洗胳膊与裤子。岑教授还坐在石头上,浅浅柔柔的笑。 焦棠过去坐在她身边,说:「你到底知不知道外边出事了?」 岑教授仿佛听不见这句话,手指着地上一个军旅背包,说:「你背吧。太重了。」 焦棠看了一眼,能不重吗?似乎装了好几个人的物资,包外侧还挂了罗盘、望远镜、强光电筒、登山杖…… 岑教授站起来,在意象场景里,她身子骨还很硬朗,动作没有粘滞。她交代:「包里有三个怀表,你取出来。」 焦棠拉开外侧袋子,取出三条铜链子缀着的怀表,见上面分别标记数字123,问:「这是干什么?」 到底是教学过程,岑教授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说:「这三个怀表代表三种时间,你好好利用,很快能找到破题之点。」 焦棠拉住即将迈开腿脚的老人家。 「先聊事。第一,你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或者留遗言,何必弄一个现场,让我来猜?第二,为什么必须是我来猜谜?」 岑教授笑得更软更柔,说:「小棠啊,我第一次听你说能在桥上辨认方向,就知道你与樵先生有某种关系。桥不只是能量塔之间的通道,也是给塔定点的链条,能行走在链条上面,不粉身碎骨的人,你可以理解为是经过训练的杂技人。」 焦棠听出点阴谋论,不满道:「我是经过樵先生训练的杂技演员?」 岑教授斟酌词句,拂拂手:「只能比喻成训练,但绝非简单的体能或者意识锻鍊。具体的我这个外行人也很难描述清楚。」 焦棠接受这种不算解释的解释,催问:「我经过训练就必须进入这个现场?」 「没错。樵先生在这个世界埋下了谜题与答案,没有经过训练之人即使知道答案也无法触达。而你,或许有可能。」 她快言快语:「接下去,我直接公布谜题的表面答案。」 「答案一,时间造成这片空间充满无法化解的戾气。打破时间扭曲的办法,近在眼前远在天边。答案二,这里让樵先生等人产生了建立交集世界的想法。你可以将之当作发源地,所以瓦解交集世界的办法也藏在这里。」 她眯眯眼,笑道:「我说完了。你认为这个表面答案如何?」 「云里雾里。」焦棠直白回答,并不觉得对现状或者即将发生之事有什么指导意义。 岑教授:「嗯。我也这这么觉得。我看学生论文时,也经常有这种想法。不过……」她转口无奈道:「现在我了解他们水论文的原因了。有些研究真不是人去干的,有些问题也真不是一般人能想通的。」 她拍拍两条腿,取笑道:「何况我常年坐办公室,不下田野调查,也没有庞大数据支撑,很难参透玄机。再之,樵先生又生怕有心人窥视真相,为非作歹,所以才导致今日之僵局。」 旋即,她脸色晴转阴,愤愤说:「我指的就是背叛樵夫和遥长的小人——素短。她是三人中最晚加入的合伙人,却也是一根讨人厌的搅屎棍。她的善良都是虚伪的,如果日后遇到,千万别被她冠冕堂皇,满嘴仁义给骗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34页 焦棠:「樵夫就是为了提防素短,才将这个现场封存起来?」 岑教授点头:「万幸,素短还没发现这里,暂时兴不起大风浪。总之,我将所知道的都毫不保留地告诉你了。」 焦棠无语片刻,单手抓过大背包,说:「那就别等素短找上门来才破局。现在就走吧。」 此时她感觉三只怀表中,刻1的那只在掌心轻轻跳动,猜测现场时间在她这句话后,正式启动了。 天色诡谲,东边红霞似火,西边虹光万丈,仿佛天上有两枚完全不同的灯泡。 焦棠打开「怀表1」,铜针指向5点30左右,结合天象,应当是傍晚时分。 山林啸过一阵猿啼,村寨潮起人声,南阴村声音更炽,古怪杂沓。北阳村寂静中有一阵似有若无的弦鼓声。 焦棠与岑教授深一步浅一步,先赶往北阳村。 北村规模不大,约三十来户,一百多人。建筑矩形分布,中间是祭祀广场。 焦棠握着手电筒走在前面,她照了一圈,照见寨子屋顶的牛首、门上贴的硃砂符篆、柱子上挂的羊头骨,以及每家每户墙上涂画的咒纹,猜测当地的民俗信仰。 岑教授熟门熟路,指引焦棠往广场过去。 靠近广场,才见到几丛篝火,人影幢幢。 寨子正在举行迎神仪式,几名白眉长者抡捶,敲震铜鼓,叠加毕摩巫师哼哼呀呀的唱咏,场面庄严神秘。焦棠与岑教授站在外围,不露半点形色。 在五彩鞭驱策下,两头老黄牛拉着两尊木刻神像,绕着日晷一般的石柱子转圈。 木神像头戴条形冠,一位老态龙钟相,一个襁褓婴儿状;老神像顺时针绕,小神像逆时针绕。 等仪式停下,焦棠与岑教授身边分岔出两股人流,人潮褪去,毕摩走上前来,寒暄:「岑学者,你又来了。」 岑教授点点头,露出故友相见的欣慰。「白族长,又见面了。」 白族长脱下彩衣长袍,摘下头冠,抹掉颜料,露出少年容颜,招唿道:「吃过晚饭了吗?」 岑教授摇摇头,与他一起行走,焦棠跟在后面,听二人说话。 岑教授的目的很明确,时间也很宝贵,尽量长话短说。 「白族长,这是你最后一次见我了。我领了樵先生的学生过来,希望能给你们一个答案。」 白族长年纪不大,做派老成,回望焦棠,威严之余带有欣赏。「樵先生的学生必然是有本事的。」 两人又说了一些寨子的变化。白族长嘆气道:「死生事大,枉死之人逐年增加,又没有新生命来填补缺口,亡村是迟早的事。」 说话间三人到达桥边。此刻西边硕月攀升,亮如白昼,根本不需要再靠手电筒照明了。 白族长将焦棠唤过去:「你过来。我将事情快速说给你听。」 焦棠立刻上前,心想,要是每个现场的人都像白族长如此高效,哪里还愁凑不齐线索? 只听白族长又说:「你将怀表拿出来,看看时间。」 焦棠将怀表1打开。有意思,刚才是5点30,现在是4点,时间倒转了。 第178章 诡异死状 若没猜错, 这儿的太阳与月亮都是西升东沉。 焦棠疑惑问:「时间倒转,日月也跟着倒转?」 「对于生活在这个世界的我们来说,并不觉得这套时间模式有什么问题。」白族长对这种问题习以为常, 时间与天体运行的正反, 本来就是基于观察存在的。 焦棠表示理解,虽然观察和记录时间的方法不同,但只要自洽,客观规律仍然能够指导主观行为。 白族长补充解释:「在这里, 一天24小时,我们同样採用了1至24的时刻。所以,太阳升起的时间是19点,落下时间是5点。一天有14个小时处于白天, 10个小时处于黑夜。」 焦棠粗略换算,时间倒转情况下, 5点到19点中间有4、3、2、1、0、23、22、21、20、19,日出时间是19点,所以这中间10个小时处于黑夜。剩余14个小时, 即18、17、16、15、14、13、12、11、10、9、8、7、6、5点之间处于白天。 他背手眺望桥对面,山坡依次亮起一条蛇状灯带,仿佛有人正擒火把结队上山, 伴随着咕哝咕哝的交谈。 他谨慎转头,盯着焦棠:「这套时间算法必须同时被遵守,否则河两边都会乱套。」 焦棠:「展开讲讲?」 白族长遂从很久很久以前, 开始展开讲起…… 很久很久以前,世界是一片混沌, 只有魂体,没有意识。 有一天, 天空中凿开了一条缝,一道气流了进来,魂体开始产生意识,落地成人。 人分两种,据学者考究,一种是人类,一种叫裂人。 居住在北阳村的人类身高不足两米,体质比较弱,智力较高,以狩猎和畜牧、耕种等方式谋生。 居住在南阴村的裂人身高在两米至三米间,皮肤质地坚硬,肤色透白,腹部高隆,走路时足跟不落地,视力极弱,智力不高,以狩猎生食为主。 人与裂人最大不同在于生死。 人结合能生人,死后入地能生魂。裂人则从不繁衍也不死去。 任何东西活得久了就能成精。裂人虽然愚笨,经歷千百年积累经验,智慧方面也有长足发展,如今有一些裂人已能像人一样进行思考与记录文字。 但是又从某一天开始,人类结合再生不出人,死后也聚不了魂,最初的那道气好像终于耗光了,世界不再轮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35页 而有了智慧的裂人慢慢对人类产生忌惮与妒忌,频繁袭击南阳村的村民。 再有一天,一群外人落到了山海中,抵达村寨。 他们中有能掌握气的高强术士,在四周高山建了法阵,又在河上建了隔界栅栏,从中调和两村的矛盾。 这群人还带来了「时间」的观念,确立下隔界栅栏开放的规矩,即: 19点至5点,14个小时的白天间,人与裂人不得滞留在对方村寨中,也不得跨越栅栏,去到河对岸。违反规定者将被法阵无情抹除。 双方表面上遵守规定,粉饰太平,实际龃龉不合,暗中算计。北阳村这边常请外部术士来剿灭裂人,裂人那边也经常趁人外出偷袭。 让白族长心力交瘁的是,村民经常惨死,可是蹊跷古怪的是死因难寻,兇手不知是人还是裂人。但因为命案不断,指使两村矛盾不断升级。 岑教授听到此处,辅助解释:「这种奇怪枉死的事件已经发生了十几年,每逢雨季汛期,河流高涨,总能发现尸体。北阳村这边声称绝对不会对自己村民下手,裂人那边几名智者也据理力争,说不存在犯罪的可能。双方因此事多次交涉,再下去又要演化成一场人斗裂人,裂人吃人的苦战。」 焦棠问岑教授:「难道这个现场没有循环,没有结局?」 岑教授:「是,大战前这个世界就会停止运作,然后强行又从十年前重启。应该是樵先生与遥长设下了某种机制。」 岑教授认真看着焦棠,低声道:「你的真正使命不是挽救这个世界,而是找出藏在某个npc身上的秘密,或者说隐藏的机制。」 焦棠在路上就与岑教授探讨过,当年樵夫和遥长很可能将世界真相以某种隐秘的方式,植入在这个现场某个npc记忆中。但目前二人尚且不清楚,兇手与这位神秘npc是否同一人。 说时,对面山坡下来一群裂人,果然如传说中的视力不好,需靠火把与嗅觉辨认隔界方位,也如传说中一样有一身几乎透明的皮肤,无毛髮,腹部高隆,身形瘦长,脑袋硕大。 最奇特的是他们交谈时不用嘴巴,而用腹腔发声,并且伴有咕哝咕哝的合声,又闷又阴森,毫无情绪起伏。 最先到达栅栏边的是三名身上披长黑袍的裂人,无性别,无年龄之分。 白族长一一指出来:「他们就是南村中,智慧最高的三名裂人长老,分别是摩一,诫二,妙三。」 焦棠评价一句:「长得差不多的情况下,名字倒是一个好东西。」 她看怀表,3点30,正处于栅栏关闭的时期,裂人不可以跨越栅栏。 摩一遥遥」盯着」他们,月光越大他身上反射的寒光越盛,两只巨大眼睛愈加恐怖。 摩一指着河岸上一株枯树,枯树下排布的石骨阵,从腹部咕哝出一句话:「白氏,撤阵。」 白族长大声回应:「等我查明缘由,再让人撤去。」 双方就此僵持了一会儿,显然已经多次交涉无果。 摩一招手,后面诫二、妙三舞动手脚,紧接着六七十条裂人朝枯树方向跪拜下去。 大部分裂人只围了一条□□布,跪下去后嵴椎不可避免一节节隆起,远眺过去,犹如光滑鹅卵石上趴着一条条蜈蚣。 岑教授充当解说员:「裂人摩一正在炼化无脸修行人。那株树被当作神树,传闻他们的神会降临在那棵树下。但是十几年前,有术士将初始之气偷走,北阳村的人再无法自然生死,而裂人的神树也在一夕之间枯死。」 岑教授说起民俗文化,精神矍铄,「裂人以为北阳村召集的术士有办法撤去法阵,因此总到北村刁难。又因为枯树被拦在隔界栅栏外,只有通行时间才能去拜见,这又加重了裂人的戾气,导致它们常发狂伤人。」 白族长听此,年少的眉眼又是老气横秋,哀嘆说道:「不知是谁?为什么要杀人?是裂人还好,若是人就……」 焦棠问:「到底是怎样的谜案,十几年来查不出一点线索?」 白族长沉吟:「跟我来。」 焦棠与岑教授抬步又朝北村走。三人来到祠堂,白族长命人开门,门后边是一株巨木掏空后,制成的房间。 房内无明火,透过两扇大窗户,月色明亮,映照房中,也是亮堂堂一片。 借着月光,焦棠一眼看见并排的两张白布床,无需多瞧,光凭嗅觉已经知晓,都是死了一段时间的人。 白族长问:「要看看吗?」 岑教授笑道:「你让她看就好。我迴避。」 焦棠拉住岑教授的手,「你难得下田野调查,看一看也无妨。」 「不了。我的任务就是当个好导师。至于勘探查案还是交由你了。」 岑教授挣脱她的手,末了还念了一句:「我一辈子也干不了玩家的事,就是因为我……晕血。」 说完她迈开矫健步伐,徒留门口一道长影。 焦棠拉开布,瞧上一眼,不禁皱眉。 今时今日能让她皱眉的尸体,说明死状实在是不堪入目到极点。 死者年纪、性别、生前样貌通通看不出来,整具躯壳若要用通俗易懂的话形容,就是煳了、坨了。全身筋骨皮肉像一张失去弹性的、软绵绵泡发的面饼。连五官也塌成一团,黏连在一起。 这种死法前所未见,想来肯定不是正常物理手段能造成的结果。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36页 焦棠摇摇头,直白道:「看不出来怎么死的。」 白族长哀恸道:「我们也是猜不出来。裂人杀人手法竟然狠厉到这种地步了吗?」 焦棠反问:「你怎么知道是裂人杀的?」 白族长拉下脸:「难不成是人杀的?」 焦棠平静道:「裂人或者人都有可能。这个人并不是普通的人。」 当然她不会说可能是玩家这种引火烧身的话。 白族长失望地将她引走。 岑教授礼貌道:「今晚又要劳烦你了。」 白族长将两人领出祠堂,又领到一户木屋前,他扣动门锁,开门的老妪轻车熟路地安排人进来,又是端水又是端点心。 岑教授笑道:「康图嫂子,你别忙了,快去歇息。」 岑教授将白族长送出门后,回来与焦棠还在火塘旁坐着。 「康图嫂子每次都接待玩家,这对她来说是流程,可我是有记忆的,每一次见她热情招待,都觉得公式化的流程里面不可能没有半点善良柔情。」 火焰在岑教授眼中跳跃,她语重心长,说:「焦棠,不管你见到多少丑陋的人性,我希望你始终相信人性之中有更多善与美。我不是说,你需要过多的去爱与同情,而是许多事情从善与美的角度去看、去考究,能看得更透彻。」 焦棠拨了一下火,轻笑道:「我没你那么强的共情能力。」 岑教授仍旧浅浅柔柔的笑,摇头感慨:「樵先生就是性情中人,你不像他,你冷静,有原则,有能力,正因如此,你的善良和美好才是有力量的。空谈情怀不能真的救世。」 焦棠看着火苗舔舐铜釜,忽然说:「假如……有一天我将交集世界关了,大家都能回归现实世界,你……能在现实世界復活吗?」 岑教授哈哈大笑起来,十分愉悦,边笑边说:「孩子,假如有那一天,我会感应到的。我的生命有终点,但超越生命化作更细小的物质也好,变成条形状魂体也好,我都不会停止思考,那个时候我能感应到的。」 焦棠点了点头,感受着釜中油茶的米香,想到活着,像平常一样活着,原来是那么美好的一件事。 岑教授劝她喝完油茶眯一会儿,有事也是天亮的事了。焦棠知道她熟悉流程,听劝地待在屋里,睁眼熬过了2点倒转至20点的这段6个小时的黑夜。 20点后,她索性站到窗外观察天色。月亮跑到了东边,如同一盏强光灯。又过了半小时,西边渐渐亮起,她低头看怀表,19点30分。 19点,旭日出现在西岗上,这个时候天已经大亮。 南边村寨响了一夜的祝祷声也终于停了,随之出现一阵更大的涉水声,这是裂人渡河的信号。 北村这边咿咿呀呀开门声,洗漱声,餵牲畜声,渐渐喧嚣。仿佛一个普通村落普通早晨该有的动静。 有人来敲响门,岑教授从草堆摞成的软床上坐起来,揉了揉腰,整了整微乱的髮鬓。 康图嫂子去开门,白族长在外面喊:「两位学者可起床了?」 焦棠扶着岑教授站起来,又扶着她去洗了一把冷水脸。她自己也洗了一把,顿时神清气爽。 两人谢辞了早饭,走出门。白族长等在门外,少年也一夜未宿,又沧桑了很多。 焦棠偷问岑教授:「白族长到底多大?」 岑教授啊了一下,想了想说:「反正每次来都这副模样,实际应该有七八十岁了。」 焦棠瞪大眼,看了看白族长。白族长也看她,带着少年的急性子。 他催促道:「二位快和我去河边看看。」 一听这话,焦棠就知道出事了。 北边河岸,桥边,聚拢了一些人,中间团团围住一具白布。焦棠眺望,六个裂人立在桥头,也不住探视,铜铃大的眼珠子迟缓转动。 白族长挥开人,给焦棠与岑教授让出位置,急急道:「这是我们村的达伯伯,昨晚开始不见了踪迹,今早被发现的。」 焦棠蹲下揭开白布,死者相貌与在祠堂中所见相差无多,只是比较新鲜,少了一些异味,皮肉还未腐烂。 白族长眼眶发红:「依两位看,达伯伯是怎么死的?」 焦棠反问:「他是什么时候,在哪里被发现的?」 白族长转身问桥头抱长矛而立的一个少女:「灵鸟,你是放哨的,你来说。」 少女年纪看着也不大,戴着五彩鸟羽冠,赤足戴金银两脚镯子,像一名战士瞪着裂人,听见后方召唤,这才重重哼一声,走回到人群里。 她说起话来特别快,发音特别清晰。「还是哪里。当然是原来的位置,锼子河西段挂网那儿。」 岑教授又向焦棠解释:「因为经常发生溺水的尸体,所以北村的人在河西钉了一张网,遇难者往往会挂在网上。十有八九都是现在这种死法。」 灵鸟强调:「不是□□,是三十人。」 十几年间,三十人死于非命,难怪北村一族如临大敌。 焦棠:「什么时候打捞上来的?」 灵鸟说:「天蒙蒙亮时,哨子队的尼哌跑来通知我们,西边有情况。我们赶到西河段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焦棠估算时间:「天蒙蒙亮应该是19点30左右,天大亮已经是19点。对吧?」 另外一个挂哨子,戴翠羽的少女应道:「是这个时间。」 她就是尼哌,宽厚嘴唇、皮肤黝黑,说话比较稳重。「我在锼子河西边巡逻时候,听到一声很大的咕咚声,当时看了时间是19点30,分毫不差。遇到这个情况,一般说明出人命了,我跑去通知哨子队其他队员,然后过来拉网收尸,确实是19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37页 末了她又夸一句:「你看着年纪比我们差不多,脑袋瓜子转得比我们快啊。」 焦棠朝她浅浅一笑,说:「你办事也很老练。」 灵鸟哼一声说:「这是学术交流的场合吗?」又说:「达伯伯是今年死的第三人了。我看就是裂人杀的。族长,再忍下去,村子都要没了。」 周围叽叽喳喳全是在讨伐裂人的。 焦棠与岑教授退出几步。焦棠问:「教授,你说说什么情况?」 「你这不看到了。死人了。」岑教授用手帕揉了揉鼻尖,手镯子泛着幽绿的光。 焦棠:「没有场外的信息?」 岑教授瞪大眼睛:「你等等,我汇总一下以前玩家的线索。」 说完,双眸闪过一层蓝光膜,随之认真道:「你看这些线索有没有用?哨子队一共五名成员,队长就是灵鸟,别看她小,对阵裂人半点不怯懦。还有就是那个心思很细的女孩,叫尼哌,负责巡逻。再有就是……」 随之她边说边用眼神示意,焦棠看清楚了剩余三名成员——束髮光膀子,一身腱子肉的成年男人,康扎亚,康图嫂子的儿子,负责监视裂人。 另外一个满脸络腮鬍,背着弓箭穿草鞋的年轻男人叫哈布,负责监视枯树和两边村寨的情况。最后一名中年女人叫阿依娜,穿扎染蓝裤裙,背竹篓子,负责巡视山林两边的法阵情况。 日光十分炽烈,焦棠眯起眼睛问:「五个人分开还是组队行动?」 岑教授:「分开。」 焦棠:「都没有不在场证明?」 「这个词很久没听见了。」岑教授思索片刻,说:「之前有玩家也提出核对哨子队单独行动的时间,结果就是你猜的那样。」 焦棠:「都没有人可以证明案发时候他们不在现场。」 岑教授嗯了半天,歇口气,又说:「这种死法,哨子队的人能干得出来?我老眼昏花,反正在我眼里,他们都是如花似玉的年纪,淳朴善良的人。我猜不出来。」 焦棠又抬头去看桥对面的裂人,此时那边蠢蠢欲动,白族长刚压下的群情又因为几条裂人激涌起来。 摩一领着其余五人,像远道而来的异国使者,跨过桥,到达尸首旁。 灵鸟瞪他们,尼哌将她拉开,小声说:「别费眼力了。他们看不见那么多细节。」 白族长走到摩一面前,质问:「人是不是你们杀的?」 焦棠也悄声挪近几步。 摩一从肚子里捣鼓出一句:「不是。」 诫二在白族长左边,妙三在右边,像巨人围住一个小孩,同时用腔鸣回:「不是。」 摩一咕哝咕哝:「白氏,19点30到19点,裂人与你们不来往。」 白族长哑了声说:「我知道。我知道。19点30到19点,裂人来不了北村。这就是你们一直以来的伎俩,靠这个时间来伪装自己没办法杀人的事实。」 隔界与时间规定是裂人最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因为这个时间段,死者无法到达南村并被杀害,裂人也无法渡河过来杀人。 摩一:「撤阵,我们走。」 诫二:「撤阵。」 妙三:「撤阵。」 后面随行三名黑袍裂人也叫起来:「撤阵。」 康扎亚大吼一声:「不可能撤!」声似夔牛,惊动四周。 裂人们沉默望向他。 焦棠靠近摩一,他敏锐迴转头,盯着她。 焦棠不知道他到底能看到自己多少,抬头问他:「19点30到19点这段时间内,你在哪里?」 裂人平淡回视,不知道听没听懂这句话。倒是灵鸟先噗嗤大声笑,喊:「你跟牛弹琴都比跟他们聊天强。」 焦棠置若罔闻,迈开脚步,靠近几名裂人说:「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说话。」 众人见鬼似看她。 岑教授颤巍巍牵住她的手,摇头:「据记录,没有玩家跟过他们走。太危险了。我只能保证你在北边的安全。」 焦棠安抚地拍拍她手背,手指滑过沁凉的镯子,交代:「教授在这边等我。我不需要别人保护,我很强的。」 岑教授松开手,任由焦棠跟着一群懵懵懂懂的裂人渡过桥,回到南岸。 走了几步,裂人诫二出声,他是六人中话最多,愿意离焦棠最近的。 诫二拦住去路,咕哝咕哝问:「人类,为什么来?」 焦棠抬头看他,被光秃秃的脑袋晃得眼睛疼,「人类相信证据。你们没有杀人,需要拿出证据说服我。而我有办法撤阵。」 诫二转头和摩一、妙三,还有三名据介绍叫般四、陀五、无六的裂人,一阵咕咕哝哝讨论。 随后,诫二摆动长臂,指着枯树:「你来。」 焦棠随他们站在枯树下,六名裂人齐齐双手合十,做立拜姿势。 这是拉近她与裂人关系的一次好机会。焦棠毫不犹豫便召出那株虚虚实实的菩提花,菩提花一现,靠近树干,立马在树上滋养出小片发芽的绿枝。 既然是无脸修行者「悟道」的树,与菩提花同宗同源,焦棠笃定二者会有关系。 不过真正束缚枯树的除了枯竭的命数,还有强大的法阵,她尚参透不出阵眼是什么。 六条裂人瞪大原本已经硕大的眼睛,从腹腔发出一声巨大的欢嘆,纷纷朝焦棠跪拜下去。 焦棠视线滑过一熘光滑背嵴,心想,会不会是有人类混在这群鬼里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38页 「起来。」 六裂人爬起来。 「坐下。」 六裂人原地转了一圈后,艰难扶住地面,盘腿坐下。对于他们来说,坐下这个动作太陌生,太难受了。 于是六人各有各的坐姿,姿势滑稽,氛围顿时活泛。 隔岸好奇的众人看见这一幕,惊讶、嘲讽、鄙夷皆有之。 岑教授在桥头不断上上下下,忧心得像一个等待孩子归家的老人。 焦棠深吸一口气,打算先易后难,循序渐进。 她问:「你们平时都干什么?」 摩一咕哝:「看书。智慧。脑子长大。」 「你脑子已经够大了。」焦棠瞟了一眼他膨胀的脑袋,头围比一般裂人还要大上一圈。 诫二咕哝:「看书。打坐。」 妙三咕哝:「巡逻。打坐。」 般四咕哝:「巡逻。种树。」 焦棠看向他,问:「种树是兴趣吗?」 般四又咕哝:「树枯了,再种一株。没有种子,试一试。」 焦棠瞭然,般四是虔诚到打算再种一棵神树出来。 陀五咕哝:「看管裂人,巡逻。」 「裂人还需要你们看管?」焦棠对他们的社会形态产生好奇。 陀五:「没有智慧,只是孩子,我们是长辈,要看好他们。一个管二十个。」 原来是学前班模式。一个智慧长老带二十个未开智的裂童。 无六咕哝:「捡书。敲钟。打坐。」 焦棠:「捡书?」 无六比划河流,比划急了从黑袍袖子里摸出一块竹片,呈给焦棠。焦棠一看才知,他们知识的来源是从河里打捞出来的,对面北村遗失或者丢弃、刻有文字的竹木。 她又问:「敲钟呢?」 无六:「日出19点敲钟。日落5点敲钟。不能违规。违规死。」 焦棠琢磨了一下,又问他:「19点30到19点,你们不能跨过栅栏,那你们在干什么?」 无六偏下头,因为头太重,重心差点不稳,幸好扶住了旁边的陀五。 此时摩一先开口:「我来说吧。」 焦棠自然乐于听最有智慧的摩一说话。 摩一对着其他裂人咕哝咕哝了一阵,转而面向焦棠,脸上第一次出现表情,很难形容这是属于算计的神情,因为他只是微微眯了眯眼。 只听他说:「我们是无辜的。请帮我们撤去阵。」 焦棠颔首:「有证据吗?」 摩一:「19点30到19点,我在河岸边,和大家一起。诫二在山中打坐。妙三在东边巡逻。般四在西边巡逻。陀五在村里巡逻。陀六在钟屋打坐。」 「那就是除了你都没有不在场证明。」焦棠笑着看他,追问:「妙三和般四一直负责东西两边的巡逻工作?」 摩一轻轻点了点头,「一直是。」 「那么,妙三……」焦棠靠座位来辨认他们,问:「你在东边巡逻时候,见到什么?」 妙三几乎没有犹豫,掰着长长手指数:「山、树、法术陷阱、阿依娜、驯鹿、黑猿、鸟。没有了。」 「你和阿依娜认识?说过话吗?」 妙三果断摇头:「他们讨厌我们。」 焦棠哦了一下,又问:「河中有什么东西?」 妙三:「没有。」 焦棠点点头,心想水流湍急,一秒流速就能达到5米以上,半小时足以让一个人从锼子河东边漂到西侧挂网上。 不过…… 她问:「你的视力这么弱,怎么看得清河里的东西?」 妙三的答案晦涩难懂,他说:「因为我们能听见土地的声音。没有就是没有。」 焦棠默了默,转向般四,询问同样的问题。 这次般四却说:「天上掉下一个人,死了,在河里。」 「天上?」焦棠想起尼哌说的咕咚声。 杀人者难道有将人送上天的能力?案发时候,尼哌和般四都在现场附近,如果是能力者也必定是远程施法吧。 但若远程施法,她不可能毫无察觉。而且据岑教授的线索,谜底与时间有关系。天上掉下来一个人与时间能有什么关系? 但目前来看,裂人行兇的概率低于人类。一是,19点30至19点间,裂人无法接触到死者。二是,那道隔界栅栏看似平常,阻挡的却不只是裂人与人,还包括术法。所以裂人要在南边向北边的人施法,是绝无可能的事。 焦棠起身,找了一个藉口婉拒了摩一让她留在南村的邀请,在裂人殷切相送下,迈过桥回到北岸。 岑教授牵住她,什么话也没说,就是用力揉了揉她的手背,揉搓出温热的触感。 焦棠低声说:「先观察北村这边的情况。我觉得哨子队的人有点问题。」 白族长靠近过来,他面色不虞,隐隐带着责怪,「你去和裂人打交道,是不信任北村的人?」 焦棠淡笑:「白族长过虑了。我不是两条村的人,不受规矩约束,往来探查消息比你们方便很多。」 灵鸟嘻嘻笑道:「你这话倒说得对。虽然我们能过去,可是过去了几次都差点打起来,更别说去逮兇手了。」 「裂人如何跟你们打起来?」焦棠又好奇了。 灵鸟嚣张叫道:「不就是他们能用树根围攻我们,失智的裂人还会吃人。我们放火烧他们的房子还有树。可恨的是,那棵破烂枯树怎么烧也烧不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39页 「灵鸟,注意言行。」白族长呵斥她:「神树是裂人的命根子,你下次再烧,我就撤去你队长的职务。」 灵鸟哼地扭身,招唿其他人:「哨子队的,都睡觉去了。」 白族长让人将死人搬回祠堂,又对岑教授说:「岑学者,我还要替达伯伯打点后事,先失陪了。」 岑教授温言软语,慰问了几句,转头见人走远了,对焦棠说:「北村葬送死者有一套风俗习惯,你待会再去看看。」 「有什么讲究吗?」 岑教授略略沉吟,说:「不知道。樵先生当年也十分认真地观看了全程。想来一定有要看的道理。反正你不也没地方可去。」 焦棠旋转身子,俏皮一笑:「谁说我没有地方可以去?我要去那里。」 岑教授见她指向河西,点了点头,又念道:「注意安全,我在村里等你回来。」 第179章 时间逆转 焦棠步行至河西挂网的地方, 网已经重新投入到河中,底端用巨大的石头压住,水流沖刷过, 拦住许多落叶枯枝, 但闻不见死人的味道。 焦棠蹲下,仔细观察河底,水很急但也很清,在晶莹翻滚的水花中, 见不到任何通道的痕迹。 要在河里建一条暗道的难度也很大,她遂抬头望天,天上只有一个大太阳。 她突然从空间中摸出两样东西——铜鹊和智慧型手机。 铜鹊自不必说,鸟喙咔哒咔哒, 表示周围有法阵的媒介通道存在。 智慧型手机有反应才是大事!焦棠盯着信号格,仅有一格, 很微弱,但已证明附近有信号发射装置。 难道万变不离其宗,远程杀人其实用的是看不见的通道?时间是解开通道的关键? 焦棠直觉这个方向是目前唯一的突破口。 她举着两样东西, 绕了周围一圈,得到两个结论。一是越往西走,信号变动幅度越大, 说明信号装置就藏在西山之中。 二是,只有在锼子河西段挂网的地方,铜鹊才叫, 说明施法媒介就藏在那里。 她选择上山,越过那些缀满铃铛和符箓的红绳, 继续朝密林深入,这时候岑教授给的罗盘与登山杖便大有用处。 林子原本还有人踩出来的路, 走了几公里后野草高过半腰,也没有方向了,她只好召唤食魂兽,伏在它背上疾走。 手机信号时断时续,但有一点不会错的是,她感觉地下罡风越来越强劲,似乎有源源不断的能量在深处奔涌。 由于法阵关系到人鬼相处模式,她不敢轻易发动净土能力,只能从军旅背包中掏出各式能用的探测器。 终于赶在日落前,她定位到一处洞穴。穴口朝天,洞外有一圈人堆砌的花岗岩,形制像墓又不是墓。穴口空气对流有风旋,有点像《全真修义》中提到的「山归虚」,对应海归墟之众水汇聚处,这儿是山气汇聚处。 谨慎起见,焦棠先驱策妄相飞入洞中,白妄盘旋一周回来,从反馈的景象看,穴中隐约有五道石门,再里面就看不见了。 天子五门是古代宫城的最高礼制,说明凿建洞穴的人也将极其重要之物安置在里面。 焦棠想了想,仍然取出强光手电筒与山川剑,钻进洞中。这个现场只有她一个人,龙潭虎穴也只能孤身下去。 洞穴里有祭品痕迹,也有人攀爬过的脚印,见此她稍微放心一些。 进了五门,洞穴豁然空旷,就像踏进密林的腹内,顶上盘结了许多树根,每一根均有成年人大腿那般粗,看久了甚至能见到树根在微微抽搐。 该不会成精了吧?她顶住上方「压力」,尽量往里走。但半道她被一堵土墙拦住了。 她用力砍了十几下,丝毫不减土墙有倒塌或者移动的迹象。她收起剑,省下力气,也就在这个时候,穴道中响起一阵突兀的声音。 焦棠倒抽一口气,定了定神,这才摸出口袋中的手机。 一个陌生来电。 焦棠接起,压抑住喉咙的痉挛,递出平静的一句:「餵?」 对方却十分震怒,吼:「你们到底什么时候来?青秦公寓的火越来越大啊。」 焦棠握紧手机,整个人在发烫,她颤抖问:「柳山路青秦公寓吗?」 对方吼:「不然呢?快救救我的女儿,求求你们快点!」 对方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砸断了通讯。 咚一声就来自土墙后。 柳山路青秦公寓,她意识丢失前居住的地方,就在这堵墙后面! 焦棠用山川剑疯狂砍凿土墙,脑中只剩唯一的念头——砍出一条路,她就能回去了! 十下、二十下……两百下……两千下…… 土墙出现裂缝,接着裂缝越扩越大,坍塌出一个不规则的洞。 焦棠喘着粗气停下来,朝洞内看,火光剧烈晃动,一个女孩的后背在火中一动不动,趴在一张熟悉的简易木桌上。 焦棠敛气屏息,将剑勐地刺入洞中,旋转,再旋转,土墙承受不住,簌簌倾倒,沿顶端裂开一条半臂宽的大缝隙。 焦棠脚跟一蹬,爬上那条缝,爬过去之前,她隐约听见脑中有人在唿喊,可她已经无暇细听。 翻过土墙,踩在房中,温度烫伤了她暴露在外的手臂,她箭步飞奔到女孩的身后,用尽力气去扯她。 醒醒!一定要醒过来! 她将女孩拖住挂上肩膀,门外有撞击的声响。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40页 挺住,有人来救你了。 「焦棠!焦棠!」 焦棠已经分不清唿喊声到底来自门外,还是脑内,她的眼睛被热烟灼痛,烟雾蒸薰脑袋,使她唿吸困难,思维凝滞。 「焦棠!焦棠!」 能力尽失使她无法在火中再保持清醒,她追着越来越远的唿喊,就像抱住一根浮木,飘向漆黑的大海。 她花了很久时间来恢復意识,再次清醒,她靠在岑教授的怀里,身体像被烧干了,说不出话。 岑教授担忧抚摸她的脸,说:「你总算醒了。先什么都别说,出去吧。」 焦棠缓了缓,喉咙吞刀片地痛,「我没事,就是渴。」 她看向土墙,刚刚那场大火是幻觉? 嘶。她吃痛皱眉,手臂的烧伤还在,皮肉有些扭曲,好像黏连住了。 不是幻觉,土墙后就是现实世界。她很笃定,也不打算出去了,问:「你怎么找到我的?」 岑教授站起身,她一向平整的旗袍沾了许多尘土,皱皱巴巴,说:「哨子队的人带我过来的。但因为他们对洞里有恐惧情绪,所以让我一个人进来。」 焦棠又问:「然后呢?我在干什么?」 岑教授有点生气,更多的是担忧,从来一丝不苟的鬓角白髮散乱,透出她浓浓的不安。「你整个人在土墙后面晕倒了,幸好还有半个手臂伸到这边来,我才得以将你拉回来。」 焦棠狐疑盯着土墙,又问:「你将我拉回来后,土墙就恢復如初了?」 「我将你拉出来,哪里管得了它是补起来还是倒下去。」岑教授以长辈口吻教育道:「做事之前能不能先掂量一下危险程度?」 说完又揉着心口,蹲下来检查焦棠的手臂,心疼道:「疼不疼?村里有专门治疗伤口的草药,见效很快,我去跟白族长讨一些。」 焦棠扶着墙站起来,如果岑教授不拉她一把,大概率她会死在火里。死在现实世界的火里和活在厮杀的交集世界里,二者对比,她还是更愿意活着。 她盯着手机灰色的信号格,很清楚已经错过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机会,只好先随岑教授返回洞口,尼哌将两人拉出来。 天色将晚,时间指向4点,尼哌说自己必须5点前赶回村中,于是先卯足脚力跑走。 密林不适合飞行,焦棠恢復精神,当即召唤食魂兽,打开跳跃空间。因此当尼哌在村口见到两人时候,大吃一惊。岑教授骗她找到一条捷径,所以走得比她快。 进了村,岑教授带焦棠先去找白族长讨药。白族长忙于仪式前准备,又让哈布替焦棠上药。 焦棠盯着白族长脱下衣裳,准备换上毕摩的长袍,暴露的后背大片皮肉松垮垂下、即将与骨骼分离,皮肉上有扭曲伤疤,不禁问:「白族长后背受过伤?」 白族长反应过来,加快穿衣速度,搪塞:「以前被火烧过。」说完,快步迈出家门。 等焦棠上完药,村里鼓点阵阵,已在召集人去举行葬送仪式。 隔岸也传来钟声,是裂人无六敲的,正是5点日落。 葬送仪式仍在祭祀广场举行,白族长命人将两根木柱子竖立在广场中央两个石墩中。 木柱子上端绑玄黄两旗帜,玄旗绣水波纹,黄旗绣山形纹。逝者停放在两柱中间。 族人执火把立在柱旁。 白族长查看天色,完全黑下后,举起令旗唿啸,摇动铃铛吟咏。 族人举火把绕柱附和。玄旗下是顺时针,黄旗下是逆时针。 亲属则分别站在逝者的头顶与脚底方位,捧着他出生的衣物,与死去的衣物哭嚎。 岑教授喁声提醒:「注意看两柱有什么变化。」 焦棠在玄旗柱子与黄旗柱子间来回观察,看久了果然看不出些不一样来。此种不同非肉眼所能见到,而是经过妄相才能窥探到的。 当妄相蹲伏在死者的头顶时候,她见到了飘荡出来的孤魂,在亲人身边茫然徘徊。孤魂始终笼罩在阴影下,左边玄旗柱子的光影顺时针流转,右边黄旗柱子的光影逆时针流转,如同相逆的时间从相反方向源源不断汇入这片阴影中。 焦棠由此想到「归墟」二字,又联想到天际的黑色瀑流,只是很模煳的想像,无法从中捋出具体的思路。 紧接着她见到白族长手持两碗水,口中念念有词,滑步到阴影前,将水泼向孤魂,孤魂浑身湿淋淋,顿时有了神智,抱着亲人双肩无声痛哭。 其余人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焦棠见它越哭越透明,化作一条飘散开去的光带。 白族长的另一碗水泼在右边黄旗柱下,持火者仍然逆转,光影却顺转起来,与左柱下光影同频。 岑教授解释:「这种送葬习俗在当地叫做『送中阴』。当地人认为人死之后,会处于蒙昧与灵智间,魂魄无法超度。因为当地人出生后要泡锼子河,把一部分智慧交予自然,使其保护北村。死后需要将智慧回收,才能恢復全部神智,魂魄回归自然。」 她转口又说:「当然啦,这些都是当地人敬畏自然,天人感应的朴素自然观使然。我们作为玩家必须明白,神鬼之道背后都有一套逻辑。」 岑教授目光熠熠,想从焦棠口中听到这套逻辑的看法。 「教授,我感觉我像在你的课堂上,被点名起来回答问题。可是我……」焦棠犯难道:「我在回答之前,想求证另外一个问题。」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41页 岑教授:「你说。」 焦棠:「有没有可能,这套仪式被樵大佬和遥大佬改造过呢?」 岑教授静静看她,温柔笑道:「孩子,为什么这么想?」 「送中阴用锼子河的水没有问题,问题出在锼子河是从东向西流,此处日月又是西升东沉,说明锼子河出于阴而终于阳。恰好与人之生于阳,终于阴的规律相反。我想既然不是人之阴阳生死有问题,那一定就是河流的流向有问题。按理说,河流应该是从西往东才对。」焦棠解释。 岑教授笑意更盛,略带骄傲地说:「你是樵先生的高徒,也算是我的高徒。那你说说,他们是如何改造的?」 焦棠看了看仪式接近尾声,那条哭散的魂魄还有那块浓得化不开的阴影,说:「只要用术法逆转自然景观,使河流改向就行。系统要做的是,让北村人对河流的认知与记忆逆转,使之以为河流从来都是从东向西流。最后,北村人日夜看着逆转的河流,不断强化这种错误认知。」 岑教授哦了一下,似乎在思考。 焦棠:「送中阴的习俗是古已有之,说明樵先生在水上做文章是后来的事。所以我猜测,樵先生这么做,很可能跟他藏在现场里的信息相关。」 岑教授颔首,称:「有意思。那你要怎么求证呢?」 焦棠想都不想,道:「既然是他设下的谜题,解开的办法就是逆其道行之。」 此时白族长已经完成送中阴仪式,走到二人面前来,焦棠遂停下话题,看着他。 白族长上下打量他,残留威严,沉声问:「小棠,你跑上山去怎么不和我们说一声?」 焦棠轻笑:「说了白族长就能让我去了?」 白族长肯定道:「当然不会让你去。你知道你去的山洞叫什么吗?」他忽然嘆出一口长气,仿佛谈及一件旧事,说:「那里叫上源洞,意思就是上古起源的地方,人进去了就会陷在时间的起源里,无法解脱,除非……」 他歇住话,好像有许多难言之隐。 「除非时间坍缩。」焦棠替他补完未说出来的话。 「坍缩……」白族长斟酌这两个陌生的字眼,似懂非懂:「时间在源头坍缩,类似巨大的引力将时间压缩,让时间无法再延展开?还是太深奥了……」 岑教授解释:「小棠的意思就是时间在那里静止了。」 白族长恍然点头:「这样解释更透彻。那时我进入洞中,见到了从未见到的世界,身体几乎被扯裂,随即通道坍塌,一面土墙堵住了去路,我幡然清醒,之后逃出来身体就再没有变化,一直停留在少年时期。这可不就是时间在那里静止的证明?」 岑教授转向焦棠,说:「你本来就是那个时间维度的人,出于回归与精神的挣脱,你暂时脱离坍缩的点。但是你千万不能再过去了,对面的时间点并不适合你生存。在没有摸透对面规律的情况下,去了就是送死。」 她千叮万嘱,就是了解焦棠不是如表面见到的温顺乖巧,她带过许多学生,这种有能力不服输,偶尔阳奉阴违的学生,与愚钝的学生相比,更加让人不省心。 「知道了。」焦棠应下,心里念了一句:一定有避免死掉的穿墙方法,只是还没找到而已。 族人们将白布尸体送进祠堂,催促白族长过去。 他走出几步,突然返回来,急急说道:「我记起来了。西山有上源洞,东山也有一个下源洞,但是裂人看守东山看得紧,我们平常不靠近。另外就是传说那个洞已经被掩埋,一般人找不到。」 焦棠问:「为什么告诉我?」 白族长:「我只是单纯认为,这和北村人死亡有关。」 他说完,快步追上抬尸的人。 岑教授感慨一声:「按照习俗,白族长还要做上一夜的法事。之后停灵七七四十九天,再将之放置河中,连带竹舟一起焚烧,直到竹舟烧尽,水都不会吞灭火,这种习俗就叫做流葬。」 「在竹舟涂抹油层,放在水里燃烧会更充分吧?」焦棠认真从科学角度反问。 岑教授莞尔,无奈评价一句:「适当保持天真,是一个学者记录民俗的好习惯。」 焦棠寻思这话背后是不是说她太不天真浪漫,太不具备想像力了。这种时候最好不要去槓一个哲学老师。 她取出怀表1,时间倒转至1点,5个多小时后才到19点天亮。 焦棠适时转移话题:「既然怀疑有术法制造水流逆转假象,天亮日升时候,恰好阴阳交替时,我去试试破阵法。」 「会不会影响两村关系?」岑教授眼皮儿有些重,担忧问道。 焦棠将她扶住,边往康图嫂子家走,边劝慰:「我心中有数。维持你存在的是你注入的精神力,精神力消耗太大可能维持不到最后。」 岑教授:「我知道,我现在就是没有充电线的手机,电量用完就彻底淘汰了。接下去,我醒的时间会变得更短,你自己多小心。」 焦棠将她扶得更紧,应道:「我知道了。」 将岑教授送去休息后,焦棠先去了一趟东边山麓。 东边山林比西边更陡,树木也更密集高大,而且茎叶十分有特点,单片叶子的面积就有一辆小型轿车大小,叶茎有隆起的节点,每个节点十分鼓胀,仿佛里面是一颗巨大的种子。 正因为叶茎也十分粗壮,那些硕大叶子才十分安稳地悬挂在高木上,不至于砸碎赶路人的脑壳。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42页 夜间行走山路,焦棠走得十分当心,顾着头顶,便忽略了地面的东西,直到周围隆起的腐叶多起来,她才想到,荒山野岭有人堆腐叶这件事多少有点奇怪。 她捡起长棍,握住手电筒,过去拨开腐叶,咦了一下。 一只黑猿的尸体,死相不太好看,也像一张摊开的、摊烂了的面饼,更惊悚的是,没有头颅。 连续拨了五堆腐叶,都是同样死法的勐兽尸体,幸运的是,没有人,奇怪的也是,为什么没有人。 她拿手电筒四周照了照,想,今晚找不到下源洞,却碰上了更多邪门的谜团,接下去的山路更不好走,不如打道回府,先把正事办了。 等她下到锼子河已经是20点30,再过一个小时,天将要亮了。 焦棠巡睃两岸,静谧寻常,正是一个人暗戳戳干点什么事的好时机。 她盯视那株高大的枯树,平常的树枯了怎么会有叶子?这株不同,树干开裂,枝叶干涸蜷缩,但枝还是枝,叶还是叶。 焦棠之前想束缚枯树的强大法阵是为了维繫隔界,现在她有了新思路——强大法阵是为了制造水流倒转之假象。 她方才探寻过,锼子河东西都没有源头,这条河就像凭空横架在山谷中,将裂人与人隔开。 哨子队的灵鸟抱怨枯树怎么烧都烧不坏,那是因为它本身就是一株正在焚烧的树。它就像术士的炼丹炉,里面常年生火,外表呈现出烧干的状态。 它的作用就是让焚烧出来的无形烟气萦绕在山谷间,使气场紊乱,使人神智受到影响。假如没猜错,里面焚烧之物就是北村送入河中,焚烧的逝者。 当然,光逝者还不够,还有当地之气数,或者理解为自然反哺给人的能量。 炉树法阵设下之日,北村就再难从自然汲取能量,也就出现了绝后的现象。 施法之人一定是想到,反正北村每十年就会重启一次,有无后代根本没有区别,所以才下了如此狠毒的术法。 山谷气场紊乱之后,南边山岗有缺口,风从东南方向过来,气就顺着西北而走,因此河流就会逐年高涨,出现由东向西的趋势。 此时,焚烧之气模煳了大家的认知,施法者又在河中投入「迷失心智」的药物,系统程序又强化了错误认知,这便使当地人都认为水流从古至今都是从东往西流。 水流认知最终导向的是时间流转方向的认知。系统再次将水流与时间流动两种概念联繫起来,在npc脑中偷换概念,因此npc的脑袋再一次被升级、驯化,认为时间流向也是倒转的。 焦棠讶异想,施法者最终想达到的目的,就是用改变人们对时间方向的认知,来掩盖兇手——携带密码之人的身份?为了一碟醋包了一大桌子饺子? 施法者是樵夫吗?是父亲吗? 父亲是宁愿断绝一个地区气运,来设置一个谜题的人吗? 或者,在当一个慈爱父亲的同时,并不妨碍他去当一个冷酷的术士、逐利的开发者、伪善的社会运动学者、同情弱者的记者……人总是多面的。 看破阵法奥秘,破除就不是难事,只要把那棵枯树拔了,再抢占日出前,种下一棵新的就行。 但是倒拔杨柳也不是易事,首先树下连着锼子河,拔树需先断流。然后种一棵新树最好的时间是十年前,其次没有其次,落地之后,树活过来,无脸修行者就会被召唤出来,裂人就能得到繁衍,是压倒性的胜利条件。但是如果不种树,神树没了,又等同于向裂人宣战。 算了,焦棠输出一口气,反正树拔了,气数回归,北村人也将有新生命诞生,就看双方谁能更快走出一条适合自己发展的道路了。 此刻,西边微微熹亮,焦棠取出怀表1看时间,19点30,按道理再过半小时,太阳就会出现在西岗上。 正当人们沉在梦乡时,山谷中轰然响起剧烈的爆破声,人们从床上惊醒,鞋都来不及穿就奔出屋外,看到东西两边的山体不知何故发生滑坡了。 滑坡面积还挺大,泥沙直接堵截了锼子河,水位瞬间暴涨,沖刷到村口。 然后人们又听到一阵更大的声音,是裂人奔跑震动大地的声音,无数咕哝咕哝声汇聚成一句嘹亮的口号——树活,来! 当大家还在苦恼河水会不会吞没村寨时,两道虹光剑气削开堵截的泥沙,开出一条新水路,锼子河依旧生生不息,只是……只是从西奔向了东。 人群交头接耳—— 「这条河以前也是这么流的吗?」 「总觉得一觉醒来,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今天早晨的空气特别清新,清新过头,感觉我的偏头疼都好了。」 「我梦见我爹跟我招手说解脱了,要真正离开,他都死了七八年了吧,不会这七八年都待在我家里吧?」 「哕……我肚子怎么涨涨的……」 「南边那棵树,在发光……真的让裂人请到神了?」 南岸,裂人们齐齐跪拜,咕哝咕哝喜悦诉说着自己的虔诚终于迎来神的回应,嫩绿树冠顶金光绽放,越放越大。 焦棠站在桥上,看两边情景,心疼自己截断了一条河,丢失了一株菩提花。 此时太阳爬上西岗。 她的口袋中,第二支怀表震了震,取出一看,怀表2启动了,时间指向19点30,指针顺时针方向转动。 原来,真正日出时间是19点30,整个世界往前推了半小时。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43页 第180章 地下埋人 焦棠望天色, 心道,就当做交集世界的奇观吧。 反正水流可以像克莱因瓶一样没有起始,交集世界的现场也可以是乌比莫斯带上移动的点, 太阳从来就没有动过, 太阳到底从哪升从哪落,视乎点的运动方向而已。 这么想时候,她忽然意识到,假如日出只是一种表象, 那什么是真相? 时间与什么相关?首先与天象相关,太阳高悬时代表白天。之前是19点日出,5点日落,中间有14小时的白日时光。如今按照顺时针计算, 19点30分日出,14小时后, 就应该是8点30分日落。 其次与死亡时间相关。 据尼哌证词,天蒙蒙亮时听见巨响,打捞上尸体正是日出时, 这意味着发现尸体的正确时间是,19点至19点30分。 最后与不在场证明相关。 根据两村通行规定,裂人只有在19点至5点期间才能跨越栅栏。 当时间倒着转时候, 19点30至19点恰好在禁行的时间段内。 可是如果时间顺着转呢? 19点30就在19点之后,即19点至19点30分这段时间,裂人是可以穿越栅栏, 去到北村的。 所以,如果有一些裂人并没有被法术「洗脑」, 它们是不是就可以偷偷渡河去杀人? 正如那些叫嚣着,19点至19点30这段时间无法通行的裂人那样, 兇手混在其中,也以此作为最好的不在场证明。 焦棠目光游曳向神树下六名智鬼,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昨晚在东山所见的勐兽尸体。 得找个时间试试它们。她一边想一边往康图嫂子家走。 睡在草垛上的岑教授没有半点转醒的迹象。焦棠伸手在她脉搏处摸了摸,还是跳动的,她不愿去想这种活着是不是假的,总之现在岑教授还会醒过来就足够。 之后,她又去找白族长询问下源洞一事。 白族长一夜未宿,疲倦异常,先是抱怨隔岸的神树竟然长花蕊了,这是天要亡他北村。紧接着他又笑称村里几户传来好消息,哪家哪家的媳妇闹喜了,说着说着又感慨这是天佑他北村啊。 焦棠耐住性子聆听,最后才听到他啊了一下,说:「你是来问下源洞的事吧。」 「这下源洞,我也是听我舅父讲的。它就在至阴之处,相传是阴间入口,魂魄归所。里面一共两层,第一层是奇人所造的幻世,也叫做假世间,第二层才是真正的世界。我舅父还说,我们的祖先就是从下源洞出来的。相反,上源洞,那是修仙升神的去处,也是地狱恶鬼的真正来源。」 焦棠反问:「既然是修仙升神的去处,又怎么会是出地狱恶鬼的地方?」 白族长挑起两眉,粗声粗气道:「那当然是这上源洞背后也有两层世界,一层住着神仙,一层住着恶魔。」 焦棠哦了一下,别的不好说,现实世界她了解,没有两层世界,也没有神仙恶魔,有的全是人。 但她不动声色,听白族长说下去。 「按我说,没有比裂人住的房子更阴的地方了。我舅父说,裂人也是从上源洞爬出来的。你既与它们打过交道,就应该去问问它们的来歷,藉此打探它们的居所。」 白族长似乎话中有话。 焦棠追问:「你是不是在那里见过什么?」 白族长背起手,少年俊美模样确实很好掩饰了他粗鲁行径背后的真意。他说:「没见过,你自己亲自去看看不就知道。我太累了,先失陪了。」 他下了逐客令,焦棠也就不多留。 走出白氏家门,焦棠交代康图嫂子,让岑教授醒后在家中等她,不要到处乱跑,而后直奔裂人居住的南村。 焦棠一出现在南村,裂人们簇拥上来,俨然朝拜圣人的架势。 摩一为首,双手合十,咕哝道:「恩人,是你让神树活了。」 其余裂人咕哝:「活了,恩人,活了……」 被六七十条三米多高的巨人围住,焦棠感觉自己最好什么都别说,微笑挥手就好。 摩一领会她的意思,半晌,又朝后面咕哝咕哝不休,诫二与妙三随他咕哝,裂人们来来回迴绕了两圈,鬼撞鬼似的,混乱作一团,慢慢散开。 焦棠这才问摩一:「我能去你们住的地方看看吗?」 「那里。」她指向半山腰竹架子搭起的木屋。 摩一,诫二,妙三,般死,陀五,无六齐齐望向自己的住所,一阵咕哝后,诫二微微弯腰,朝她比了个请的姿势。 焦棠莫名觉得神树花开,这六名裂人长老的智商也节节高升,模样动作愈发像人了。 路上,焦棠一边暗暗使劲给自己脚下灌力,跃上一米来高的台阶,一边试探摩一等人。 她问道:「冒犯问个问题,你们既然不吃不喝,也不怎么穿衣社交,为什么不睡在野外,反而要建屋子?」 而且建得也很粗糙,就是拿木头和河边的鹅卵石搭在一起,既漏风又漏雨。 还有他们视力那么弱,真的有必要点灯吗? 爱种树的般四回答她:「鸟儿建巢,人建房,人们建城,建国,是书上所写的智慧表现。裂人想要智慧。」 焦棠:「智慧也有许多种,高僧在树下坐化,道人在福地洞天坐忘,也是其一二。你们听起来倒更像在追求社会化。」 诫二听得更明了,接过话,咕哝道:「我们是最先启蒙的裂人,有使命要让其裂人也开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44页 摩一也咕哝:「智慧能使群体永续。」 交谈间,焦棠已经爬过密林,进入一段砍伐清理过的「营地」。 般四颇为自豪,鼻子哼出一道气,腹语更加清晰:「竹子是我和妙三、无六砍削。」 焦棠观察标准化生产出来的竹子,下部削尖没入土里,中部有许多段绳索捆绑,上部平整支撑一个木架平台,木屋就是搭在上面,每一间几乎一样。 她赞嘆:「手艺了得。」 她俯身从竹子架下经过,越走越心惊,所谓绳索是她见过无数次的分裂人根须。这些根须从地底生长出来,牢牢攀附在竹身。 她问:「这些绳子从哪里来?」 此话一问出,六条鬼顿时安静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竟然感觉到它们正在通过某种听不见的频道,无声地、激烈地交流。 然后过了许久,交流停下,摩一咕哝发声:「地下埋了人。」 焦棠侧首,反应过来,竟觉得六条裂人在密林掩映下更加高大,五官更加模煳。 她假装行走,实则退到架子后面,寻找遮挡物,倘若打起来,她也有时间召唤法器和食魂兽。 「人?什么人?为什么埋人?」焦棠表面轻松地问摩一。 摩一一板一眼回答:「北村的人。埋人是因为我们在求证裂人能不能与人类结合,繁衍出后代。」 这话表达流畅,内容逻辑却震撼焦棠。这种朴实又跨越种族的生育实验太过惊悚。 她追问:「求证结果失败了?」 成功的话,两条村就不会是现在这种僵持的状态了。 摩一点头,咕哝道:「人体太脆弱,经受不住裂人的分裂。」 焦棠甚至听出了话中无限遗憾。 般四突然开口问:「掘开?」 焦棠看地下,眼见为实,掘开看上一眼,确实比听他们解释更直观,于是点点头。 般四见此,取来一旁削尖的竹子,往架子下面铲,他力道足,不用三五下就剷出一个凹洞,而后他牵着根须往外拔,便拔出来一个泥化形状的东西。 整个过程就像拔地瓜土豆一样稀松平常。可挖出来毕竟不是地瓜土豆,是活生生又死透透的人,这人肚子也是高隆的,根须正是从里面生长出来。只是根须并非活的,长到一定程度就枯死了。这意味着腹中之物也是死物。 焦棠跟咽了脏东西似的,胃部有些反酸,理智驱策她蹲下去,仔细检查那具泥化的躯体。 表面泥土剥落之后,露出人扁平的四肢,状态非常像东山腐叶下勐兽的尸体。她抓起一根木棍子,拨开零散的长髮,后背窜上一阵寒意,她见到的是头髮下收缩的面庞,五官全部挤在一块。 然后她又检查该人腹部,高隆腹腔内是实心的,肚皮上有脸型一般的痕迹,如同里面的生物努力冲出肚皮,印出的模煳五官。 除此之外,她还发现此人脖颈至肋骨处有非常深的伤口痕迹,从形态上看,是勐兽袭击留下的抓痕。 妙三适时开口,咕哝解释:「他在东山,被黑熊咬伤,快死了。」 焦棠拧眉问:「快死了,你就把他搬过来,人尽其用?」 妙三尚不能听出焦棠的情绪,接话道:「是的。不能浪费机会。北村人很狡猾。」 焦棠指着散落在地的头髮问:「头呢?」 妙三咕哝:「头被吸收,裂人需要智慧。」 焦棠盯着鼓起的肚子,猜测结合过程中,新一代裂人吸收人类脑部营养,才能拥有所谓的智慧。 焦棠试探问:「东山上埋的许多野兽也是你们为了求证能否繁衍后代才杀害的?」 妙三理所当然地点头,咕哝:「是。快死的人不够用,只能用野兽。」 焦棠不置可否点头,问完疑点,她将泥人翻了一个面,背部也赫然长着许多根须,扎在泥土里。 她用棍子拨了拨,扎得很深,根本拨不动。 摩一出言阻止:「这是裂人的生命脐带,我们认为,脐带连通祖先与起源。请尊重。」 焦棠松开手,歉然道:「不好意思,惊扰了诸位祖先。」 但她转眼又探手进洞中,来回抚摸。 摩一认真观摩她的动作,大概再看多几次,也要学会这徒手探穴气的本领。 焦棠回忆白族长所说,下源洞是裂人诞生之地,现在摩一又说根须连着祖先起源之地,这二者说法合起来的意思,不就是沿着这些坑洞根须找,必能找到下源洞。 再者,地下隐隐有气脉,四通八达,这也佐证了她的想法。 焦棠抱着七八分希望,问摩一:「除了神树之外,南村还有什么特殊地方?」 摩一听此,偏头看向村子更上方一处,焦棠顺着他的视线方向望去,先是看到一座四周无壁的钟屋,仔细看,钟上面蜿蜒有纹路。 她交代一句:「我去看看。」 然后双脚飞奔,几下纵跃就到钟屋上,下面裂人也奔跑过来,惊动大批裂人。 诫二尖啸几声,躁动的裂人又缩回密林深处。 走近看,钟上并不是纹路,而是蝇头小字组合起来的长篇大论,现代文,记录的是樵夫与遥长的往事。 焦棠心神摄住,认真读起来。万字长文归纳起来是五件事。 第一件事是樵夫与遥长二人交于微时,亦师亦友,大学时候选择了不同的专业,分道扬镳,又到中年再次相遇,因为樵夫一次想法,二人打开潘多拉的盒子,发现了交集世界的存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45页 第二件事是交集世界非真非虚,能连接现实系统,因此二人联手,将这里改造成一个个漂浮塔的世界,并对外声称是游戏世界。 第三件事,有朝一日,现实系统停止,交集世界也能继续存在。但目前交集世界诞生的意识变得更加兇险急迫,两个世界切割的可能性更大。 第四件事是由于素短的背叛,现实系统受到清洗组织影响,导致交集世界出现了无理城,樵夫多次与素短交涉无果,遂与素短割裂。遥长利用系统将素短排除在有数据保护的塔外。 第五件事是遥长的团队收养了一个孩子,这个孩子有先天缺陷,计划将孩子送进交集世界,但是受到某些因素阻止。 第六件事是樵夫与遥长分道扬镳,但经过两年,二人认为有必要阻止清洗计划进一步扩大,遂又联手,以玩家身份共同出现在这个现场。 第七件事是假如有缘人解开了交集世界存在之原因,必定就能找到关闭交集世界的方法。倘若计划关闭交集世界,将可能造成更大伤亡,希望有缘人能够谨慎行事。 文末落款是遥长。 樵夫既非真名,遥长也是假的,但焦棠猜测,遥长与樵夫一样,都死了。死于意外或者有计划的谋杀。所以交集世界现在才乱成一锅粥。 读完钟文,她转回正事,跳下钟屋在地上不断摸索,果真摸到一个空空的地道。 但是地道上部分因为山体移动,已经积压了大量泥石,光靠她徒手挖是挖不出来的。 她看着身旁六名劳动力,开口询问:「我要挖开下面的地道,去寻找你们的祖先与起源。不知道有谁能帮帮我?」 六条裂人咕哝咕哝激烈交流起来。 一分钟后,摩一说:「我不能去,我需拜谒神树。」 般四说:「我不能去,我需给神树浇水施肥。」 陀五说:「我不能去,我需看管裂人。」 无六说:「我不能去,我需敲钟。」 剩余诫二与妙三虔诚一拜,皆说:「我们与你同去。」 「有你们两个就够了。」 焦棠指挥诫二、妙三挖开遥长与樵夫留下的地道口,领着二人进去,难得的是,道路越往里走越宽阔,诫二与妙三从原先跪着爬,变成跪着走。 焦棠招唿二人起来走路,诫二说他们要一路跪着去拜见祖先。 焦棠朝他们竖了竖两只大拇指,撇下二人,快速沿地气方向挺进。走至中间她听到头顶有水流声响,猜测已经绕过锼子河,到达东山下。 地气也分低洼之气、平地之气与高山之气,低洼之气多迂迴盘转,气势下沉,高山之气则多清气,气势上拔。 焦棠正分辨气势是向上走还是向下走,忽然远远听到两声咕哝叫声,像两声无助的蛙鸣。 恰在此时,前方的路凭空消失了,只剩一堵土墙。 出事了吗?她原路返回,到达诫二与妙三身旁,登时吓了一跳,这两条裂人膨胀得像两团面团,结结实实挤在通道中。 「怎么回事?」 咕哝。 咕哝。 咕哝咕哝。 焦棠放弃交流,两条裂人因为腹腔膨胀,无法组织语言了。 她又想起黄土世界时候,死尸膨胀的情况,遂取下山川剑,将两鬼黏连墙壁部位尽数砍开,果然几剑下去,砍掉了许多新生长的根须。 她解释:「看来裂人离起源地越近,就越容易与土地绑定在一起。」 两人身形消下去一些,赶紧调转头,挤着通道往回爬。这个时候祖宗也不要了,他们咕哝咕哝交流起来,大概意思是要去搬救兵。 一人两鬼出来后,焦棠取出怀表2看时间,正是0点,头顶挂着正午阳光,但阴气浓重,更像凌晨时分。 最先发现情况的是诫二,他咕哝了一声,带着妙三就往河边跑。 焦棠追过去,离老远就看见神树大放五彩光芒,树上红白花瓣洋洋洒洒。 裂人们齐声咕哝,跪拜在地,神树之下,一袭旗袍的岑教授立在那里,接受众鬼朝拜。 焦棠甚至不敢相信那是岑教授,因为她确确实实没有五官,一张脸是空的。 跪拜起伏间,天上太阳更加炽烈,隔岸北村的村民惨叫连连,因为那太阳结结实实照在身上时候能起一层层的冰晶,刺骨的疼。 焦棠靠近前,暴喊一声:「教授,醒醒!」 岑教授虚虚朝向她,似乎觑她一眼,动作轻柔,浑身散发神性。她用腹腔发出声音,咕哝咕哝:「你来了。」 说着向她递出一株菩提花,「还给你。」 焦棠没接,冷不丁又喊出一个名字:「芸芸?」 岑教授:「芸芸也罢,教授也罢,都是我。所见皆真。」 此刻白族长涉水跑来,喊:「天日地霜,我舅父所说的世界末日出现了。」 焦棠分神看他:「什么意思?」 白族长咽了咽口水,焦躁说:「无脸修行者降临之日,天日地霜,世界的大门就会关闭。」 焦棠晃了晃神,突然反问:「你舅父到底是谁?」 「樵先生啊。」白族长挥挥手:「他是北村的老毕摩,我先拜遥长当姑姑,樵先生是她兄长,所以拜他当舅父,也是我的老师傅。」 焦棠吶吶:「那两个人到底用什么面目在这个世间行走?名字是假的,连年纪也煳弄你们……」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46页 这个时候也不是说陈年旧事的时候。焦棠心想「天日地霜,世界关闭」这应该是二人留下的预言信息,解读出来就是,假如这个世界被无脸修行者发现,也将面临关闭。 焦棠看向面目全非的岑教授,问:「为什么要关闭这里?」 岑教授咕哝一声:「天机。」 焦棠又看她,突然明白过来一个道理,说:「你吸收的是玩家的意识,对吗?」 无脸修行者吸收的是肖长渊、游千城、岑教授玩家的意识,并不是npc或者裂人的意识,所以它才能够驾驭系统之上。 这一次,菩提树使其关注到这个现场,岑教授的意识又正处于薄弱之时,加之她是聪慧的智者,所以引来了无脸修行者。 既不是裂人的虔诚,也非这片土地的特殊性,才让它「大驾光临」。 岑教授点了点头,无情地说了一句:「但你非我类,再不能留下。」 说着神树膨胀,眨眼长成苍天大树,花瓣雪似盖下。岑教授腹腔吟咏,裂人们也跟着吟咏,在它的驱策下,返身朝焦棠行进。 焦棠唿啸食魂兽,丢起白族长,两人穿越回南山上。 白族长唿喊:「不能回北村,不能将裂人引进村。」 焦棠叫道:「还用你说吗?你舅父就没说,世界末日该怎么办吗?」 白族长抱住食魂兽,吓得发抖,直言:「舅父留下两句箴言,你悟性高参透参透。」 「快说。」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焦棠一听皱眉。 白族长护住头,喊:「他说这句话浅显易懂,听过的人都听过。可是我参透了很久,从没听别人说过也没在书籍上找到出处。」 焦棠啊了一下,回他:「那是你出生错了地方。」 白族长也啊了一下,回她:「原来舅父这句话不是说给我听的。是说给你们听的。」 白族长又催问:「这两句话能救我们吗?」 地上已经覆盖厚厚一层白霜,再下去整个世界将要冰封,于北村而言是灭顶之灾。 焦棠利用密林隐藏身形,跳下来的地方正好在东山脚下。 哨子队的成员康扎亚和阿依娜恰好伏在树梢,观察局势。 白族长跳下食魂兽背,唿唤二人,两个人跳下来,见到焦棠与食魂兽先是惊吓,后是立刻进入作战状态,立起弓箭与长矛,就要上来攻击。 白族长拦住他们喊:「小棠是自己人。」 康扎亚哑声叫:「她的老师是裂人那边的奸细。她也不会是好人。」 白族长挥挥手,厉声喝道:「如今我的话也不算数了是吧?」 阿依娜牵住康扎亚的手,两个人年纪悬殊,却是情人关系。阿依娜温言说道:「族长你说的话作数。我们就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焦棠站出来解释:「就是有一头怪物从天上掉下来了,所以大家都疯了。」 阿依娜:「这……怪物是岑教授?」 「不是,借她的身体而已。」焦棠急急说道,她正在想那两句摘抄的名言名句——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阿依娜突然神秘兮兮说道:「这就对了。」 「什么对了?」康扎亚柔声问。 阿依娜说:「我日夜观察这些法阵和红绳,早就发现有问题了。好比那条绳子,上边挂的铃铛缺了一个口子,西边那儿也有个铃铛缺了一个口子。有一次我在上面割破了皮,留了点血,在西边那个铃铛也发现了我的血。比如那个鬼画符一样的符纸,一笔一划写得很有特色,西边那儿也有一模一样的,一撇一捺完全一样。后来我还发现只要这东山绳子上挂死了虫子,西山那儿也一定会出现。所以我认为,这世上必定有一模一样对称的东西存在,有一个岑教授,就会有另一个岑教授。」 焦棠刚开始听得很认真,听到最后结论部分又噎住了。岑教授必定还是那个岑教授,没有一模一样的两个,至于东山上的法阵与西山法阵对称这点倒非常准确。 她向阿依娜投以敬佩的微笑,夸道:「你的心思很细。」 康扎亚笑道:「她的心思不仅细还很柔软善良。」 白族长叫道:「都什么时候,你们还……」他甩了甩袖子,转向焦棠:「所以我们该怎么办?」 焦棠跳上食魂兽,吩咐道:「让所有人立马回村,不准过河。」 白族长英气的眉飞扬上去,鼓起劲喊:「这事交给我。」 他带着康扎亚和阿依娜直奔下山。 焦棠听见岑教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已设下时间,日落时这个现场完全关闭。」 焦棠:「你认为我没办法离开这个世界?」 岑教授:「我不杀伯仁,但伯仁必须停留在这个世界,继续为我活下去。」 焦棠吐吐舌,她已穿行至东山空中,念了一句:「你那套啰啰嗦嗦的说教我是半个字也听不懂。」 不过樵夫留下的两句箴言倒是被她猜出来了——关键的字眼在于「时」和「处」。 时指时间。把假的时间调整的以为是真的时间,但其实还是假时间。破题关键在于,继续找到真正的时间顺序。这个有三支怀表也能猜到一二。 处在古义里是静息,对应的是静止的时空。由此可以推断出是白族长口中时间静止之处——上源洞。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47页 无为有处有还无指的是,上源洞也是下源洞。 有一篇描写黑暗之墙的文章恰好出现在焦棠脑中,文中描写主人公从a面平原跨越了黑暗之墙,不断往b面平原,最终走回了a面原点的故事。 她在裂人地道中遇到的墙姑且也叫做黑暗之墙,如果要找到b面下源洞,就需从a面上源洞跨越黑暗之墙才行。唯有找到下源洞,才能真正接触到这个世界的起源,弄清楚樵夫想让她看到的东西。 而她在西山砍坏的墙称之为光明之墙,在交集世界跨越过去,最后会去到现实世界或者魂体世界。 不过,什么下源洞,世界真相暂时无暇关心了,眼下最要紧的是先解决了日落前世界关闭的难题。 她俯瞰山景,东山硕大的树叶错落交织,由于叶面平滑,延伸成一大片不见缝隙的黑色镜面。这个巨大的天然镜面又因为山势陡直,面朝西边,映照出西山黑色的影子。 如此来看,影子重叠,两座山其实也是一座山。东边即西边。所以阿依娜才会在两座山上发现同样的物件。 焦棠唿策食魂兽,在镜面上疾速飞,山川剑发出嗡嗡巨鸣,共用三剑就将叶镜砍崩。 此时世界陡然改天换日,渐渐东斜的落日如一颗突然爆炸的星体,将世界拉入耀目的白光中。 第181章 世界真相 焦棠用了很久克服强光带来的失明与刺痛感, 恢復视力后,白光仍旧炽烈,但勉强能看清楚周围事物。 她用手掌挡住前额, 抬头去观察巨大的太阳, 悬挂东方,迸发新生的力量,绝非五分钟之前垂垂老矣的落日。东西方向调转后,太阳改为东升西沉, 因此这是一颗朝阳。 口袋中第三支怀表发出嘀嗒声,她取出看,怀表3的时间是9点钟。换言之,日出时间变为8点30分, 日落时间是19点30分。 时间流转是顺时针,天象也是东升西沉, 与现实世界一致了。 但这也改变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死亡时间。原本是19点至19点30分的日出前半小时,就要改为8点至8点30分。 而5点至19点是通行时间,则8点至8点30在通行时间内, 人与裂人都有时间行兇。 第二件事是世界关闭的时间。无脸修行者设置的是日落时关闭,而现在刚日出,换句话说, 世界又挣得一天存活时限,留给焦棠喘息的时间也更长了。 不过,此时她打算让这口气喘得更久一点, 即将岑教授的意识从无脸修行者身上剥离出来,使其失去宿主。 此举更重要的意义是能救出岑教授, 她毫不犹豫驱策食魂兽跳跃回南村。 天日地霜的现象暂时消退,人与裂人站在原地, 转了几圈,被洗过的脑袋空空如也,失去了日落前的记忆。 裂人们又从四面八方奔回神树下,朝着无脸修行者跪拜下去。 岑教授被吸附在树干上,挣扎不已,她与无脸修行者正在抢夺意识的领土权。 焦棠发动净土,唤出妄相,前仆后继沖向岑教授,以魂魄形态牵扯住她,将之从树干上拖出来。 菩提树枝也幻化成绳索将岑教授拉回去,二者拉锯间,一枚五帝钱匕首飞掷出去,搠入最大一朵花蕊,菩提树瑟缩一瞬,树枝稍松,树上之人就被妄相剥离了出去。 树干上出现一个巨大的洞,像灵魂空虚的缺口,不断向四周伸出漂浮的灵线。 焦棠催促食魂兽拖回岑教授,但菩提树凝聚了无脸修行者强大的精神力,只一瞬,树干暴涨数圈,来不及回撤的妄相尽数被其拖入「腹中」,成为其养分。 焦棠只觉得脑中被挖空了一块,疼得她失去理智,在地上打了十几下滚,头撞在一块石头上,她稳住身体,忍住疼爬起身。 食魂兽送回教授,她不能做停留,于是打开跳跃空间,逃到没有方向的密林之中。 密林深处,岑教授已经昏迷,她坐下调息,精神焦渴与空虚慢慢被另一种感受填补。这种感受是混乱的,嘈杂的,但仔细去体会又什么也没有。 她就像灵魂里长了一只新眼睛,可是由于刚出生,仍蒙着模模煳煳的云翳,瞧不清外界。 焦棠猜想,自己的部分意识可能进入了无脸修行者的体内。以这种方式互相交集,大概双方都会觉得噁心透顶吧。 她暂时也无法驱动妄相,一来精神力不足,二来她也不想与无脸修行者共享信息。所以她选择更加值得信赖的食魂兽,偷偷飞上枝头观察外面的世界。 所幸她飞得不太远,能见到南北两村已经恢復如常,神树的规模也变小了,无脸修行者估计也在暗中观察吞噬妄相的后果。反正世界即将关闭,于它而言并无什么不同。 但这段时间对焦棠大有所为。第一步是先找到下源洞,她已经隐隐猜到兇手的「非物理杀人手法」。 说走就走,焦棠背起岑教授,老人家睡得很熟,身子越发清瘦。 根据之前猜测,上源洞就是下源洞。 焦棠唿唤食魂兽,跳跃到上源洞口,用绳索将岑教授牢牢固定在自己背上,随后爬下洞。 这一次她没有跨越五门,而是在第二门到第三门中间时候,突然旋转身体往回走。上一次走裂人地道时候,她也是先往下再往上。 走到临近洞口,见到微微光亮时,一眨眼,眼前又出现了一堵土墙。 她摸了摸土墙,背后有气流涌动,然后她拿出手机,仍是无信号状态。这说明这是一堵黑暗之墙,唯有跨越它才能到达下源洞。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48页 可惜使尽可以用的办法都无法跨越过去。所以她又折返往第三门走,走到一处光亮,往上爬,爬回上源洞外面。 背后唿吸声渐重,焦棠将人放下来,岑教授靠坐在地上,苦难不使她失态,落魄亦不挫其风骨。她仍旧浅浅柔柔的笑,笑中轻咳了几声。 她待自己喘匀气,开口第一句话是:「你受苦了孩子。」 「您受累了。」焦棠眼眶一湿,替岑教授摘去裙上的落叶,落叶沾染的印迹却怎么也擦不去…… 「不打紧。」岑教授扶住树干,焦棠扶住她站起来,她转头看洞中,强打精神说:「还是要找到樵先生隐藏起来的人才能跨过墙。」 焦棠点点头,二人搀扶着爬上食魂兽,回到北村。 康图嫂子见到岑教授模样,吓了一跳,万年不变的淳朴笑脸换作悲伤,帮着将人安置在康扎亚睡的布床上。 岑教授朝焦棠挥手,交代:「放心去,我这次不睡觉。」 焦棠应承尽快办妥事情来接她,遂风风火火出门。她先奔河西发现尸体的第一现场而去。 铜鹊在河西挂网点再次咔哒咔哒,急促响亮。施法媒介的通道还在,说明这个地方可能是兇手通往上下源洞的出入口。 忽然,她起身,又奔到河东差不多同一地点,以铜鹊探测,果然不出十步又听见咔哒咔哒声。 东西的风水景观呈现镜像对称分布,所以河西既然是尸体掉落的出口,那么河东这个就应该是入口。两个点内部坍缩成一条通道,这条通道就是可以同时通往三个世界的多维通道。 多猜无益,焦棠想还是要将兇手抓过来,实事求是地走一趟。 至于兇手身份,经歷前几次爬洞经验,她已有眉目——首先,裂人越靠近第三世界越膨胀分裂,如诫二、妙三,再继续往前爬,最终身体将挤满整条通道,更妄论带着死者来来回回「奔波」,因此可以排除裂人的嫌疑。 其次,人越靠近现实世界,身体越扭曲压缩,这从白族长背部扭曲剥离的伤疤、停止生长的骨骼筋络,以及焦棠烧伤的黏连伤口可以窥探一二,所以人要带着另一个人往返三个世界,并不可能全身而退。何况同样的案件一而再再而三,除非这个人有超凡自愈能力,否则不可能频繁作案。 最大可能性是,兇手既非人也非裂人,已经歷三个世界的「摧残」,如今是一条不怕被压缩也不怕被拉伸的…… 尸体。焦棠看着木屋中,并排三具白布尸体,寂静无声。 十几妙后,门外响起奔跑声,白族长少年身影闯进来,惊起一片浮尘。 他急急道:「逝者安息,生者再来打扰就是大罪。念在你是外人,不识村中规矩,快出来。」 焦棠闪开他来拉扯的手,剑鞘一拍虚空,一阵风掀起三条白布,顿时房中弥散更浓郁难闻的味道。 白族长倒喝一声,「你干什……」 话未说完,就见到第一张、第二张床上的尸体已经化作黑水流了一地板,而第三张床上刚死不久的达伯胸口剧烈起伏,仿佛其中有一股气纾解不出,正在做怪。 紧接着,达伯从床上噌地坐起身。 他转头看,见一根红线牵在焦棠食指,线端没入达伯的脑部。 「原来是你……」白族长又要发作。 焦棠牵住达伯就往外走,说:「想解开你们北村连环死亡的谜团,就跟上来。」 怀表3时间显示下午2点,即14点,焦棠心道,离落日还有一段时间,一切还来得及。 路上行人围观,被白族长呵斥回去。中途,焦棠又让白族长去康图家将岑教授背出来,于是三人连同一只被牵制的尸体 ,到达河东。 隔岸,神树忽明忽暗,摩一带领众裂人祈祷神树不灭,嗅见焦棠等人味道,模模煳煳间瞧见几人身影,皆停下跪拜,愣愣看着这边。 焦棠松开红线,达伯胸中之气陡然注入脑袋,他竟睁开了几近融化的眼睛,空洞茫然看着几个人,忽然他伸手一卷,柔软的手臂像触鬚捲住了白族长的脖子。 一瞬间,他卷着白族长消失在锼子河里。 焦棠背起岑教授,红线末端扎入水中,连接达伯身躯,然后二人打开食魂兽空间,也似纵入水中。 空间掉落在一条通道中,正是之前焦棠在南村爬行的地道。大伯卷着白族长在前方奔驰,焦棠在墙上打出七枚令旗,黄符烁烁发光,绊住了达伯身形。 白族长被食魂兽拖回来,达伯捲住的恰是食魂兽的尾巴。 食魂兽唿啸一下,被大伯捲住拖走。焦棠又扶起白族长,背上背一个,手上拉一个,快速去追达伯。 终于,大伯在远处停滞住,它面前出现一堵土墙。 焦棠三人奔至近处,见它用手一推,土墙轰然倒塌,对面吹来一阵狂风。焦棠探头去看,心惊胆跳,竟然是高空,旋即她又心急如焚,高空之下是璀璨的城市灯光,繁华都市夜景近在迟尺。 她心动不已,肩头的岑教授咳嗽两声,拉回她的心思。 她见到达伯长长的手臂松松垮垮抻在空中,莫大的力量将食魂兽的尾部推出土墙之外,食魂兽嗷呜一声,利爪扣住通道两边的墙壁,止住掉落的趋势。 它的尾巴受到巨大的外力扭曲,蜷缩成一根大弹簧,它的皮肉也因为压缩而扭曲成一个个结节。 焦棠大喝一声,将它召回来,但是已赶不及,食魂兽出于自保,将自己缩成一条大虫子,被达伯卷得更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49页 许是感应到手中之物骤然缩小,达伯完成任务般,手往回撤,土墙转瞬又封闭起来。 达伯返身往回跑。焦棠等人又跟上。 这一次,三人跟得紧,跑出不远便见到另一堵土墙,达伯手一推,这墙又倒了,这一次墙的对面仍是通道。 焦棠心知这是黑暗之墙,跨越过去就到达下源洞了。于是拉起白族长,在墙封闭起来前,挤了过去。 下源洞与上源洞一致,唯独多了食魂兽的悽厉尖啸。 焦棠暗道,为什么一条虫也能叫得如此人性化?让人以为养了一只宠物。 前方达伯又被一堵墙挡住,他再次伸手一推,这一次,墙对面是前所未见的景象。 焦棠跨越第二道「光明之墙」,岑教授从她背部挣下来,二人痴痴望着突然洞开的这一方世界。 这个世界是圆柱形态,不知有多深,也看不见有多高,其中数不尽的条形状魂体有序地围绕圆柱,逆时针盘旋。 此时圆柱之外似乎也有一轮太阳,这是属于这颗星球的恆星,从一侧穿透条形状魂体照射到另一侧。在条形光带上,有许多新生的点涣散开,又变成一条新的条形状魂体。 一瞬间,焦棠泛出一个念头,如果宇宙的智慧有起源或者归处,会不会就是这里。 岑教授低低催促:「快,将怀表都拿出来。」 焦棠取出三支怀表,揭开盖子,迅速一瞥,怀表3指向时间是下午15点30分,怀表1是中午12点,怀表2是2点。 岑教授引导道:「怀表1代表魂体世界,怀表3代表现实世界,怀表2代表交集世界。你认为它们在时间上有什么区别?」 焦棠稳住心神,迅速思考,怀表1代表魂体世界,19点日出,时针逆转。怀表3代表现实世界,8点30日出,时针顺转。 假如二者在时间上有交集的话……她迅速上手拨动两支怀表指针。将时间调整至—— 13点30分过去一刻,即13点45分。 这就是两个世界唯一交集的时间点,都是从日出算起5个小时15分之后的时间。 怀表2代表交集世界,19点30分日出,时针顺转。 假如它也按照日出5小时15分计算,那就是……她将怀表2的指针拨向12点45分的刻度。 「交集世界是12点45分,而现实、魂体世界交汇时间点是13点45分。也就是说,交集世界实际上比其他两个时空少了1个小时。」焦棠道出猜测。 岑教授颔首,说:「我终于明白樵先生说的那句话的意思了。」 「什么话?」 岑教授:「这里是永远被禁锢住的过去。」 焦棠皱眉:「少了的一个小时,就是交集世界所谓虚无的过去时光,它利用两个世界不断相对运转的能量,来维持和静止这一个小时。」 原来所谓游戏世界,其实就是一个静止的时空。它之所以被称为交集世界,不仅因为它是现实世界与魂体世界物质上的交集,也是时间能量上的交集。 岑教授突然像个孩童般天真灿漫地笑,大喊:「找到了,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到底她找到了什么,焦棠无从得知,或许是人生日夜追索的答案,或许是背负众人所望的出路,或许是承载意识的世界。 焦棠沉默看她,身上的光骤然绽放又幽幽转暗,竟一片茫然。 白族长突然笑道:「这虫子可有意思。」 焦棠扭头,什么时候他已白髮苍苍,垂垂老矣。 他也转过来,笑道:「孩子,我到时辰了。你的路还有很长,好好走,一定会在另一个世界相遇的。」 白族长说完,拉住达伯,强行掰开他的手臂,将膨胀了几圈的食魂兽揪出来,递迴地上。达伯捲住他的脖子。 白族长嘶哑道:「如果咱们能断了循环的苦果,也当是救了咱们村了。」 然后,他一挣力,将他与达伯挣出空中,坠入无知无觉的魂体世界。 岑教授握住焦棠的手,也说:「我太开心了,我竟然还能见到时间的真相,见到人所未见,所未想到的另一个世界。这是我毕生梦寐以求的时刻,就让我在这一刻停止吧。」 她殷切又温柔,深深看着焦棠。 「我的最后一个任务完成了。」 焦棠垂下头,反握住她的手,无限悲伤:「幸好这一次来得及与您道别。谢谢您教授,教会我许多东西。」 「那我祝福你将有更多良师挚友,最重要的是,愿你能平平安安的回去。」岑教授用力揉了揉焦棠手心,然后松开。 焦棠努力挤出微笑,目送她优雅跃出最后一步,为壮阔绮丽的一生划上她最满意的句号。 过了一会儿,焦棠才仿佛从空白中找回焦点,她听见食魂兽嗷呜嗷呜大叫。它的尾巴因为压缩后又拉伸,软绵绵塌下,怎么使劲都抬不起来,它嗷呜正因为抱着尾巴状似大哭。 焦棠看着拖把似的尾部,郁闷之情扫去大半,嘆气:「别哭了,趁土墙没完全闭合赶紧开个洞出去。」 食魂兽叫声更大,响彻通道。 然后,光天化日,一人一兽从天上砸下来。 「错了错了,向右转,掉头,掉头!」 焦棠感觉自己都要喊哑了,原来一条尾巴对一只动物控制飞行而言,如此重要。 这么想时,她整个人砸在河里,浑身湿透。 从河里跃起身,焦棠愤愤去找食魂兽,直想捶它脑袋几下,不会飞不早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50页 忽然她觉出不同,下午16点,地上怎么一片阴暗? 抬首看,巨轮日月不见所踪,取而代之是一条黑色瀑流,没有源头也没有终点。 这就是现实和魂体世界相对运转,对冲出的能量?这股能量支撑着交集世界,使其维持着静止的一段时空。 假如抹掉这股能量,是不是就抹去了交集点,也就使交集世界无法再静止,出现更多的墙,可以让玩家返回现实世界? 但,有关闭整个世界的方法吗? 焦棠这么想时候,脑中挤进了许多嘈杂的呓语,像在庞大空殿内迴荡的诵经声,使她头痛欲裂。 这么痛苦时候,她竟然还有心思考虑是不是要反入侵无脸者的神海。 她不怕死地在脑中「反向追踪」,唤醒妄相,然后她的眼前先是一黑,如同眼珠子泡在那条黑色瀑流中,几乎神经性窒息。 紧接着她眼前又一白,如同眼珠子被拎出来,晒在白炽灯下,几乎生理性失明。 一黑一白来回切换,超乎她脑部负荷,她抽回神识,大口喘气。她承认现在还未能掌控无脸者体内的妄相。 这个世界的关闭已在所难免。无脸者关闭异动现场的目的,都是因为时间静止之状态被强行改变,为了不影响交集世界整体的时间秩序,它只能取缔掉这个异动的点。 南北两村的栅栏已经倾倒,神树枯萎,村民与裂人皆陷入酣眠,不知道还有没有醒来的机会。 世界关闭之后会如何呢? 太阳会再次升起吗?隔界墙垣倾倒,两村人能融洽相处吗?裂人会繁衍,人能自然生死吗?此般种种问题,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又或者系统程序消除,一切归零。 或许哪一天她能重新打开来看看,像一个考古学家打开歷史的盒子一样,找到答案。 但现在,该回去了。 焦棠取出空间中一张金色的纸,这张纸不需要答案,只需要将之烧掉。 金色灰烬飘入远山,焦棠被一股风带起,飞出山海,飞向云端…… 俯瞰群山,深山之中有条不起眼的锼子河,两边墨点小的村寨静谧安宁,风中似有呢喃声,咕哝的正是—— 智慧能使群体永续…… 第182章 旧案重启 焦棠回归莲池上的心流舱中, 她睁开眼,眼前是几张特写放大的脸,写满担忧。 她环顾一圈, 推开最正中, 最靠近那张脸,问:「你怎么回来了?」 齐铎先一步挪开身子,上下瞧她,没说话, 将位置让给钟器。 钟器眼睛有点发红,将她身上的线扯掉,说:「这些线有点碍事,其实出入口也不一定要定在这种地方吧?」 她回头望途灵。 途灵手端笔记本, 正在调试数据,随口回一句:「那是因为焦棠精神力稳得一批, 换做别人就要机器辅助了。」 焦棠下来后,钟器又问途灵:「这个东西是不是永远关闭了。」 「昂,关闭了。」途灵说完, 才意识到众人目光,讷讷抬头,啊了一声, 点头道:「我们最后和教授再告一次别吧。」 于是,钟器领头,其余人肃穆静立, 齐齐低头默哀。在一片静默中,这部连接西南现场的心流舱永久停止运行。 途灵復抬头向其他人解释:「虽然无脸修行者会关闭那个现场, 但是为了避免素短找到入口,还是将樵先生留下的唯一入口给毁了比较妥当。」 办完后续事后, 黎天白邀请焦棠回会议室,这一次,其余人也一起到场。 焦棠将交集世界是现实、魂体世界交集之后,多出的一段空白时间衍生出来的,以及天际有交集能量流——黑色瀑流的结论一一告知。 之后,又将自己在魂体世界所见的形貌,岑教授的嘱託详细描述了一遍。众人听完,情绪复杂,既因为重大发现而开心,又因为世界过于宏大感到无力。 黎天白问:「依你所见,关闭世界能量流的可行性有多大?」 那是两个世界形成的时空鸿沟,即使拿逃离组织的成员去填也未必填得了一小段。 焦棠转向他,谨慎回答:「我认为第一步要从樵夫和遥长设计的系统入手去找方法。我在现场看到的钟文提示,系统伺服器还在现实世界。既然世界之间有一堵墙存在的,跨越墙就有概率在另一个世界活下去,说不定能找到停止伺服器的办法。」 途灵此时插话:「关于这点,我有新发现。」 她一本正经继续说:「关闭系统并不会使这个世界关闭。因为系统只负责调取魂体世界的魂体,塑造他们意识与记忆,以及扩大原本就有的现场。但掌管这片土地的『终结者』还是无脸修行者。」 「它的终极目标是让交集世界自成一个封闭的世界,所有东西进不来也出不去,达成一个不段循环某种状态的世界。」游千城适时开口,他对无脸修行者似乎更了解。 焦棠不禁发问:「你与它沟通过?」 游千城眼尾微微挑起,沾染点忧愁,说:「我确实曾经向它献祭过自己的灵魂。原因你们自不必知道。但也在那次献祭中,连通了它部分意识。」 「我……持相反意见。」肖长渊压下眉峰,一丝不耐浮现,他说:「本质上,无脸修行者与清洗计划并无不同,他们想要的都是杀戮世界。只是无脸者希望看到的是塔内状态,清洗计划希望看到的是无理城的状态。」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51页 众人看他。他脸一红,气恼道:「我也被它吸收过部分灵魂,更重要的是,与我心意连通的人在它的体内。」 莫笙笛问:「谁?」 「一位故友。」肖长渊淡淡回道,避开话题,继续说:「不过,无脸修行者并不是弒杀的生物,它期望从塔内世界获取的情绪价值肯定与清洗计划所谓的屠戮快乐不同。」 黎天白重重点评:「不管他们有什么不同的诉求,我们始终坚守玩家至上的原则,不能被其他两方蛊惑了,更别谈合作。幸好,现在清洗计划已经被焦棠你们重创,成员零零散散,我们要趁他们这口气没缓过来前,将他们的根彻底掐死。」 钟器冷笑道:「现在我们连对方龟缩在哪里都不知道,怎么彻底掐死?」 始终沉默的齐铎突然开口,也冷笑道:「谁说不知道的?」 钟器看向他,「你有线索。」 「我承诺过给他技术人员支援,他也真的做到了,找到了邱世瞳的下落。」黎天白在另一端开口替齐铎回答。 「准确来说是邱世瞳的本体所在的现场。」齐铎解释:「邱世瞳是一个胆小的人,给自己制造了许多分身,这些分身通过鼎连通,他将本体藏在一个现场里……」 说到这里,齐铎目露嫌恶,忍了忍才说:「这个现场復刻了他杀人的过程,他沉浸在过往的『辉煌战绩』里面,又设下了几组清洗计划的人层层保护,认为无人能够伤到他。」 焦棠猜测:「这个现场有玩家人数限制吗?」 「有。他偶尔会对外开放,引诱玩家进去虐杀。」齐铎举起一只手,冷言道:「一次开放五个名额。」 钟器自告奋勇:「途灵你定位那个现场。我去那个现场。」 黎天白压住她手背,劝道:「你有你最后的使命。再说,邱世瞳是术士,由在场的唯心能力者能去对付最稳妥。」 黎天白看向焦棠,焦棠瞥他,止住他要画大饼的话头,果断道:「他算计了我那么多次,不需要其他理由,我也会去处理掉这种垃圾。」 齐铎立刻应和:「我也去。不是因为你。」他盯着焦棠,笑道:「我与他们本来就有血仇。」 此刻一直游神的莫笙笛沉沉开口,低声喊道:「别忘了我。我必须占一个名额。」 莫笙笛因为「引蛇入洞」,经过十几轮盘问与检查,最后肖长渊一再保证她不可能是清洗计划的人,黎天白才选择相信她。 此时她要求去,黎天白问道:「理由呢?」 莫笙笛拍桌而起:「我去亲自把邱世瞳的脑袋割下来,送给你们当赔礼。我这个人不喜欢欠别人的,死也不愿意!」 喊完这句,她的视线投向焦棠,似乎认为她才是这场会议做得了主的人。 众人也悄然将视线转向焦棠。 在座的人她几乎都合作过,能力范畴与高低也心中有数,她出言分析:「近身攻击的我与齐铎便够了。防御的我选石竹和吴见故,你们二人搭配算起来是一个人,恰好占多一个名额。途灵负责程序,对抗对面的黑客。至于莫笙笛,你负责搜寻邱世瞳的鼎,你的能力是金属共振,在这场很有用处。」 言外之意,不是莫笙笛硬要占一个名额,而是她本身就是必需的队友。这话既说服了黎天白,也让莫笙笛排除了盲目直冲的情绪,大家心中顿时释然。 石竹与吴见故在一角偷偷欢唿,石竹甚至发出了咔哒咔哒的机械笑声。 吴见故撞她胳膊肘,低声说:「你不会笑能不要笑吗?」 石竹的笑声骤停。 此后会议又围绕如何定位邱世瞳的现场,进去之后有些什么应对策略展开讨论,最后焦棠拍板报仇趁早,一日后便出发。 走出会议室,前面戏台正上场,焦棠熘入台下一片热闹中,熘出茶舍。 她身后跟着游千城,出了门站定后,追上来:「焦棠,等我一下。」 二人在檐下,街上遛弯的人迳自路过,一看就是改造过的npc。 焦棠返身等他。 游千城说一句:「冒犯了。」手指伸至她额间。 焦棠立定,没有退后,盯着游千城闭上眼,努力在感应什么。他曾说过能感应到无脸修行者,也能感应到系统。 游千城掀开眼皮,没有收回手,目光中有些许焦棠看不懂的情绪在涌动。他说:「你也是它的一部分?」 焦棠点头:「我的妄相被它吸收了。」 「需要我教你怎样更快与它连接上吗?」 焦棠却明快摇头,道:「现在未到时间。它会影响我的判断,直到我的精神力足够强大,再与它对接不迟。」 云过头顶,游千城眼上投下一片阴影,他旋即敛目笑道:「也是。直到现在我还没办法脱离被它吸收的趋势。」 他拉起宽松的袖口,长袖下手臂有盘转的菩提枝叶,并不好看,但也不吓人。 他又落下袖子,说:「成为它一部分,并没有什么不好。它能回应被吸收之人的心意。」 焦棠抬头望他,突然问:「游千城,你是不是与肖长渊一样,在这个世界也见到了已死的故人?」 「等你回来再告诉你。」游千城又柔情一笑,拍了拍她肩头,嘱咐:「邱世瞳不是善茬,不过你也很强,活着回来吧。」 焦棠看他步入阳光下,竟然有点像落荒而逃。 「人都走远了。」齐铎走过来,「我看你们没聊完就没过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52页 焦棠:「那你还挺礼貌的。」 齐铎嗯一声,突然发问:「在进现场之前,要不要找个地方聊一聊现在有的技能?」 焦棠突然兴奋反问:「你是不是又有新能力了?」 「你看起来也进步不少。」齐铎见她摩拳擦掌的模样,一直紧皱的眉头顿时松开。 两个人就像班里名列前茅的学霸,准备摊开试卷,比试谁的公式更优雅高能。二人热烈交谈现场中如何发现技能,如何智斗敌人,说到兴奋处,还上手比划了几下。 直到坐在一家以老时钟做主题的奶茶店里,焦棠才意犹未尽地停下来,点了一杯峨眉毛峰。 齐铎笑了笑,将菜单推开,说:「又不是真茶,復刻的味道,骗骗大脑而已。」 焦棠支着下颌,环顾店内的人,莫名想起自己跨越光明之墙,去到的现实世界。两相对比,这里除了现场与规律带来的威胁之外,其他时候比现实世界都要岁月静好。 「你刚才说你得到了一个新能力,叫什么?」齐铎的话扯回她的注意力。 焦棠松开紧咬的吸管,答道:「就叫做时间赋能吧。」 齐铎:「你怎么不叫与时俱进。」 焦棠哦了一下,认真点评:「也不是不可以。」 她摊开手掌,掌心有两条刻痕,一长一短,正如时针与分针,这是技能标记。 她将掌心递到齐铎眼皮下,说:「有了『时间赋能』,我能将环境能量化作气运,转移到山川剑之上,不仅能够瞬间改变风水走向,还能让时间秩序混乱。」 齐铎问:「混乱的时间有多久?」 焦棠摸了摸鼻尖上蹭到的冰水,估算后说:「大概二十秒左右。」 她暂时不知道时间秩序混乱会引起什么后果,因为也没有现场可以让她放手去试。 焦棠又问:「你的能力呢?」 这个时候,齐铎却莫名默然半晌,才开口:「新技能就叫做『危墙术』吧。」 焦棠皱眉追问是怎样的技能。 齐铎解释,他在危急之下结合了多重空间移位和鬼化空间的能力,却诞生了一堵墙。 「一面完全光滑的墙,人无法附着上去,也无法穿越,但是墙若调转方向,像墙上按了机关一样,从前面换到后面,就能到达一栋建筑里。再反转回来就能回到现场。」齐铎苦恼道:「我在那栋建筑最多停留一分钟,就算赖着不走,也会强行被传输回来。」 「至少是一个非常有用的防御技能。」焦棠由衷感嘆,她的能力全是与攻击术法相关的,唯一防御的道具给了徐戈雅。 「不过……」焦棠现在对墙这样物体十分敏感,「这堵墙与隔开三个世界的墙是不是同样的物质呢?」 「不清楚。但有关系。」齐铎直言:「关键在于那栋建筑是哪个时空中的。」 「以及为什么你可以穿墙过去?」焦棠定定盯着齐铎,沉声问:「为什么你能三次进出现场?」 素短提醒过她,或许齐铎隐瞒了进出现实世界的一些秘密。 齐铎暗暗惊讶于焦棠如今已磨砺得如一把利剑,直视人心时有无言的巨大压力,但他仍然定住压力微笑,试图用笑去融化她眼中逐渐凝结的薄冰。 当然他微笑也有一定原因出于释然,这么久以来,终于出现一个他愿意说出实情的人。 「我的父母被许燎残害之后,我因为日夜遭受恶梦,所以接受了一次脑神经的治疗。」 焦棠疑惑皱眉。 「你一定以为我是见到兇案现场,心理受创才恶梦连连。不是的。」齐铎重重压向椅背,神色并不如动作看起来放松。 「接受治疗之前,我是一个非常愚笨的人,我只记得我的成绩并不能达到他们的期望,他们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废物。」 「可这并不妨碍我感恩他们领养了我。」齐铎微笑道:「我认为我可以做好,虽然笨了点,但慢慢走,总能走到让他们满意的高度。可是在我到达之前,他们却先一步死掉了。」 「死掉之后,我因为过于自责,所以才陷入巨大的恶梦里面。后来,母亲的一个朋友找到我说母亲是意识实验的开发者,我可以免费享受她的开发成果。实验不会对任何机能产生影响,可是能够让神经更加活跃,还能激活部分休眠的脑功能。」 焦棠沉声问:「你接受了?」 齐铎点了点头,「为什么不呢?在梦里我已经预见了能够进来寻找许燎的机会。我不应该放弃。」 「所以你猜测,多次进出现场是因为你接受了脑神经干预的原因?」 「我认为是的。十七岁之前我的记忆都是断断续续,我甚至不确定我在此之前是不是已经接受过治疗,因为我的后脑勺有一道疤,我父母告诉我,那是因为我被领养时候,脑部已经被砸出了一个大洞。十七岁之后,我的人生却异常清晰,就像蒙尘的窗户突然被擦干净了。我很清楚我恢復到正常人的心智水平,我的养父母也全死在车中。」 说起来,焦棠揉了揉额角,她在十六岁脱离母亲的控制之前,也过了恍恍惚惚的好几年,她终日被关在房间里,能见到的只有一扇又高又小的窗户,以及窗户上春去秋来飘落的叶子。她十六岁之前的人生真的存在吗? 原来她也有相似的感受。 「或许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焦棠咧开一个不算真心的笑,低头将奶茶啜个干净。「但是剧本还是得按照我们自己的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53页 齐铎伸出手:「接下去邱世瞳的现场肯定兇险异常,祝我们再次搭档愉快。」 焦棠拍开他的手,「好好找找脑神经治疗和现实世界跳跃的关系吧。这是交给你的课后作业。」 齐铎不满刚要说话,又被焦棠一个眼神瞪回去。 「这顿奶茶我请你了,还你冰沙的钱。」焦棠将钱拍在桌上,起身走人。 「你去哪里?」齐铎没起身。 焦棠挥挥手:「去磨刀,准备杀邱老鼠。」 但其实她是去联繫范浪,徵得他同意,通过意识同频远程借用了他的能力——提示。 一天后,六个人回到茶舍。 黎天白千叮万嘱:「情况不对,立马撤回来。」 途灵啊啊敷衍地点头,说:「黎老大,我觉得你有岑教授化的趋势。」 黎天白瞪她:「别提教授。」 途灵又啊啊地敷衍点头,她之前已经跟着齐铎找了一趟邱世瞳现场,昨晚又熬了一个通宵确定入口位置。现在她伸手一敲,说:「入口开了,走吗?」 六人辞别黎天白一行人,驱车前往入口处。 进现场之前,焦棠又叮嘱:「进去后不要乱跑,待在原地等我。」 ---------------------------------------------------------------------------------------------- 白雾聚拢又散开。 焦棠嗅到冷冽的空气,轻飘飘的雪沾上她的睫毛,随之睁眼动作化作一股小水流。 这雪好大。 巷子里亮着一盏又高又暗的灯,尽头有一户门面,橘黄色的光正从中流泻而出,光看看就觉得暖和。 焦棠只套了件宽松的白毛衣,下半身是便于行动的修身裤子与靴子,在隆冬中稍显单薄,可她并不觉得肢体冷,寒意是从心底泛出来的。 她先路过漏出橘黄灯光的窗户,朝内看,半片窗玻璃后面是一个铺马克彩砖的房间,放了几张边缘磨得光滑的木桌子。桌面混乱不堪,全是零零碎碎的杂物。 然后她来到门前,门口台阶上站了四个人一个木人,正是千叮万嘱别乱跑的队友。 石竹正在拆门上的锁,抱怨:「锁得很紧,难道不是让我们进去吗?」 「让开。」身后,焦棠走上来。 石竹惊喜回头,喊道:「焦棠,你是最后一个。」 焦棠从口袋中摸出鼓胀的东西——一串钥匙,精准地选中一把,送入钥匙孔中。 咔哒。门锁打开,她推开门。 陈旧发霉的味道萦绕鼻端,焦棠刚将脚放进彩色铺砖上,整栋建筑的灯光微微调亮,三层结构映现眼前。 门口有块不显眼石碑,刻着某某故居,下面有注释表明故居来歷,以及几几年征为国有,现改成市失物招领办公室。 失物招领办公室就是存放市民拾遗物品的地方,存放期限在十年以内,有些贵重物品甚至可存放上二三十年。其实大多数物品与废物没什么区别,皆是被主人遗忘,在角落蒙尘。 所以招领办公室的员工日常既要对遗失物品分门别类、定期清理,还要外出接送物品,因为并不是所有市民都愿意跋涉到这里来递交一个没有多大价值的东西。 焦棠读着墙上悬挂的两块规章制度,稍稍熟悉环境。 齐铎迳自走到桌边,翻看物品,价值小的有书本、水壶、伞、眼镜等此类日常用品,价值较大的也有手机、钱包、车钥匙等东西。这些东西堆杂在一起,日子久了散发出类似破烂回收站的味道。 焦棠等人早已收到系统发来的信息——这场要扮演一个称职的招领办公室员工,从失物入手去解开连环兇杀案。 四捨五入就是,他们可以抛弃员工身份,但绝不能无视这栋楼里的物品。 焦棠:「这个现场范围覆盖半个城市,人口涵盖三百万人,虽然都是数据,但处理起来相当麻烦。邱老鼠就藏在这些人里面,从失物入手是最快接近他的办法。」 众人凛然沉默,大家都懂,失物直接指向的不是邱世瞳,而是他犯罪的下落,这个背后意味着一条甚至数条死在他手上的人命。 焦棠说完带头迈上楼梯,她远程启动了范浪的提示能力,脑中已经迴响出范浪的声音——「老大,直接去三楼305号房间,里面有你要的东西。」 第183章 初获线索 三楼305房前, 门侧钉塑料牌卡,标记「1995-2005年」。 焦棠自然选中305的钥匙,拧开锁进去, 按下开关, 顶上的灯闪了十几下才稳定下来。 这盏被强行唤醒的灯无力地探照下方,轻声叫醒多年未见、堆积成山的老古董。这些老东西的年纪比在场玩家都大,早已过了控诉被遗弃的年代,懒懒散散躺在那里, 散发出遗世独立的厌世氛围。 无需焦棠过多询问,范浪便在脑中低声将几件标註了提示符号的物件「指」给她。 她将物品名称一一念给其余人听,途灵一听,立刻端起电脑调取环境与物品的参数, 在焦棠停下来时候,她也停下手, 向其他人说:「这里被黑客修改过,所以你刚才说的那些东西里面,有混进来的赝品。邱世瞳不可能把剧情改得面目全非, 所以他在现场细节上做了很多手脚,这场大家还是不要太信任系统给出的提示比较好。」 焦棠反问她:「有办法甄别出来吗?」 「我在试。」途灵平实解释:「但是这里的黑客用的不全是唯物那套,他们不仅修改了系统, 也修改了环境上的一些无形参数,让整个空间复合了许多系统之外的变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54页 焦棠鼓励她:「你尽量去试。我们先按照已有的线索进行排查。」 她根据提示给出的物品名字分别是一袋衣物、一根口红、一张手写欠条、一个钱包、一把伞、一个书包。 范浪隔得远,给出的范围比较模煳, 所找的东西规格都不大,压在成山的杂物里面, 六人只觉像在一个栽满树的院落里找六片特立独行的叶子。 「动手吧。」齐铎挽起袖子,他进现场前更换了便于战斗的黑色卫衣, 遍身黑色增添了严肃与稳重。 众人弯腰分别从眼前杂物检点起,忙活了半小时才将提示物都挑选出来,放置在临时清理出来的空地上。 六个提示,得到十几样东西。其中伞、钱包和书包这三类东西数量最多,混淆性最强,其余的,十年间仅找到两袋扎得很紧的衣服,完整的口红一根,手写欠条一张。 焦棠盯着这堆东西,分析道:「先从少的,简单的找起吧。」 她率先拎起欠条,这个东西的性质太不一样,它既可以关联到被害者的身份,也可以关联到被害者与兇手之间的社会关系。 众人早已将欠条阅览一遍,上面手写内容是——我欠下2000元正,8月前还清,违约就坐牢。 字句朴实,歪歪扭扭,一看就是疏于写字的人誊写的。下方也没有签名只有一个拇指印,这更说明欠债之人可能是一个文盲。 这张欠条怪就怪在不但没有欠债人与债主的信息,还怪在它的背面写了一串地址。 莫笙笛又将两袋衣服都拆开,分成两堆让其他人看清楚。其中一堆是女性内衣丝袜等隐私衣物,另一堆是各色大小不一的校服。 齐铎将口红放在女性衣物那一侧,将一件烂掉发霉的书包放在校服一侧。 石竹也缓慢地转动眼珠子,将钱包中的物品掏摆出来,有证件的放在一堆,没证件的又放另外一堆。 吴见故也将伞做了一个分类,将明显带有赠送商家标籤的伞放置在一堆。 焦棠站在两堆物件中间,抓紧欠条一角,说:「这种分类比较模煳。我和齐铎先去欠条上面的地址探探。石竹和吴见故你们追踪校服和书包这条线。莫笙笛和途灵你们追踪钱包和伞。」 分配好任务,焦棠领人出门,将办公室大门紧锁。 门前积了很厚的雪,停了六辆车头绑红布条儿的自行车,凤凰牌的,一眼看出年代感。 焦棠恍惚了一下,提醒众人:「这个现场的时空不太稳定,注意一下时间线。」 天很阴,雪很大,恰好隐蔽了六条疾行而去的身影。 到达欠条上的地址,齐铎替焦棠拍去肩头的雪,礼貌推开玻璃门,让她先进去。 门口迎宾的职员挂着一张冷脸,问:「开户、转帐、提现还是挂失?」 原来只有到了无纸化的年代,到银行驻点才能体验到「宾至如归」的服务,在眼下时代里,存钱的还是孙子。 焦棠没有理会npc针刺的目光,转头对齐铎说:「地址这一串字迹和前面不同,说明不是同一个人所写。有可能是债主提醒欠债的人来银行办理取现或者转帐。」 齐铎翻看了两遍,皱眉深思:「欠债的人来取了吗?即便来取了,每天进出这儿的人少说一两百,怎么凭一张借条定位到一个人?」 「看那边。」脑中响起焦棠的提醒。 他转头盯她,他人就在身边,为什么平白浪费精神力通话? 焦棠看也不看他,迳自走到一个地方前,不算解释地解释:「早几场不在一起行动,习惯了。」 齐铎笑道:「你会不会进化成没有嘴巴的生物?」说完又停下来,想到无脸修行者,哑然失笑,找补道:「还是别了,你这样挺好的。」 焦棠不知道他已经脑补了一圈她没有脸的惊悚模样,只当他太悠闲了,又催促:「你看这个失物招领的箱子。」 齐铎过去见到上面有一张纸条,白底红字写着——凡在本银行遗失的物品七个工作日后会移交到市失物招领办公室保管,请各位失主自行前往认领。 齐铎:「你是认为那个人来了银行,并且在银行遗失了物品,而那个失物就在我们扒拉出来的那堆东西里面?」 焦棠:「还是那句,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齐铎点头,既然失物是线索,统共十几样,做排列组合也有穷尽的时候,姑且都试试。 他转身朝职员露出和煦笑容,职员依然冷着脸,将笑脸视作门外穿飞而入的雪霰。 「你有事就说事,在这儿穿来穿去,蹭暖气呢?」 焦棠在他身后噗嗤笑出声。 齐铎仍然笑得人模人样,说:「借问一声,现在什么年月日?」 面上有些年月痕迹的女职员彻底绷不住了,低声教训:「你寻我开心呢?」 说完,见到大堂经理从柜檯后面经过,立刻又将脸拉到脖子下,说:「今天是2003年1月15日。」 齐铎转头看焦棠,「时间线果然乱了。」他又转回去,大声问:「又借问一声,最近我家人在你们这里丢了一根口红、一把伞、一个钱包、一个书包、一袋衣服。你能找找看还在不在吗?」 女职员一听丢了这么多东西,登时认真起来,咬牙切齿笑道:「如果你说的是假话,出门拐角就是辖区派出所,你就要进去交代清楚为什么来银行踩点闹事,是不是有做贼的嫌疑?如果你说的是真话,出门再拐两个角是一家医院,我劝你好好带家人去检查一下身体,这不是丢三落四了,这是失忆症。」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55页 齐铎笑得很轻,说:「有劳费心。但我们真丢了这些东西,你看看是不是全丢你们这儿了?」 女职员一跺脚,转身过去找大堂经理。过一会儿,大堂经理从里面转出来,耐心交代齐铎:「这位同志,如果你丢的东西在七日前,那我们已经移交失物招领办公室里,你去那里问问。如果你丢的东西在最近七天里,那你就去箱子里看看,有就有,没有就是没有了。」 齐铎:「那肯定是七日前的。但是我也去过什么招领办公室了,人家说没有。你们好好回忆回忆,口红和一袋衣服那都是不寻常见到的东西,有谁捡到了,不可能没印象。」 大堂经理听他这么说登时也犹豫起来,交代一句你们再等等,转身也进入柜檯后面去。 焦棠盯着他笑道:「二楼是贷款部门,你很适合去应聘。」 齐铎挥挥手:「我不行,口才不行。」 焦棠呵了一声。 半会儿,大堂经理领了一个小姑娘过来,看着还没成老油条,听人说话也很认真,她又仔细询问了失物的模样,听到最后脸都红了。 齐铎将十几样东西事无巨细地描述出来,听起来确有其事,但谁会在银行丢这么多东西呢?她狐疑转头看大堂经理,见他正在盯着股票曲线皱眉,只好又回头,细声细语:「你描述的这些东西,确实有那么三四样在这儿见过。」 这就够了!齐铎差点喊出这句,问:「是哪些?」 小姑娘应道:「就是你说的那根口红,那个有水兵月的书包,还有那个三角形画着人像的黄伞。」 她又莞尔:「这些东西平时都是我在收拾,因为它们比较特别,所以我都有注意到。」 她回忆起来,说:「那根口红最有印象了,国际大品牌,还没怎么用过,颜色也好看,我后来也想去买一根,可惜要一百多,太贵了。这么好的东西后面居然没人来领,太可惜了。那个水兵月书包就有点旧,还有点潮湿。师姐说是一个男人留下来的,估计是他家女儿的,糟蹋得太脏,保洁阿姨都不要。然后是黄伞,这个我也有印象,那天是我坐柜檯值班,随手收起来了,是一个老人家的,眼睛有点花。」 齐铎随口问:「能把这三个人的名字给我们吗?」 大堂经理立刻出声,带着警惕:「那不行的。客户隐私绝对不能泄露。你们问完了吗?问完了就自便,我们还要去忙。」说完扯着小姑娘走,边走边嘱咐什么隐私,什么规矩,小姑娘老老实实听着。 焦棠在后面拍了拍他肩膀,招唿:「先看看其他人进展,再过来。」 齐铎打算抽出重力剑的手又收了回去。二人冒雪去寻其他人。 队友之间如今都有铜鹊在身,联繫起来比以往隐蔽又方便。焦棠先找到石竹与吴见故。 石竹和吴见故正在盘查校服对应的学校,这会儿站在一所中学前。石竹撑着一把竹伞,立在紧锁的大门边,说:「学校放假了,只有高三的在补课。」 吴见故一改以往销售员的衬衫西裤,穿夹克和牛仔裤,气质上与石竹像一对兄妹。 吴见故说:「我们把这个区的学校跑了一遍,发现那些校服对应了三所学校,小学,初中,高中。正好覆盖了一个人受教育的一段线性时间。而且尺寸上面看更像是男孩子的。」 焦棠:「高中指的就是现在这所对吧?」 吴见故:「是。我们准备等高三的下课,拿衣服问问。」 石竹又解释:「我们发现衣服内衬有原子笔画下来的涂鸦,你看。」 石竹将衣服从袋子里取出来,翻出内衬,果然上面一堆洗不掉的涂鸦,既有动漫头像,也有「文永爱星」这种中二的宣言,总之,在青春期会犯的癔症都写在这件「病历本」上。 这种衣服见过的人一眼就能认出来,所以蹲点学生放学是一条捷径。 焦棠又问石竹:「你将书包也带出来了吗?」 吴见故从空间里取出那个糟蹋得有点脏的水兵月书包。 焦棠接过去,掂了掂,书包有点重,翻开看,有一沓试卷,高三的试题,还有一个笔盒,一套化妆的简易工具,不过书包内的东西全涮过水和沙子,皱巴巴纠结成一团团。 校服属于男生,书包却是女生的,不是同一个调查方向。 午休铃声响起,学生三三两两齣门。焦棠提着水兵月的书包去找女生询问,她不确定这个书包的主人是不是就读这所学校,权当碰运气。 谁知她刚亮出书包,几个结伴同行的女生脸色惨白一片。 焦棠催问:「你们认识背这个书包的人?」 女生们怯怕地后退了几步,其中一个人指着书包说:「那是六班的学生,叫年翩翩的。我们和她不熟,听说她失踪个把月了。你……怎么拿到她书包的?」 她们不确定焦棠是不是歹人,眼神四处瞟,正在找老师或者门卫一类的长辈。 焦棠想安抚,话到嘴边又嫌麻烦,遂迅速退到齐铎身边,将书包塞到他手上,说:「我先避一避。」 齐铎不明所以,看着吴见故提着校服去拦男生,然后又瞥见门卫朝这边过来,带着一身英勇杀气。 焦棠转个身,施了个短暂的隐身术,站在吴见故身边听他胡侃和校服的人称兄道弟,就差在一个网吧结拜。 来往的男生勾结搭背,笑着看他,远远招手一个中等身材、有点阴郁的男生过来,喊:「阎文韬,你什么时候拜了个老梆子当兄弟?」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56页 阎文韬一双厉眼瞪过来,人快步过来,吼道:「谁拜把子?」又朝向吴见故狠狠打量,问:「你是谁?」 吴见故没被青春期暴躁男生这么看过,竟然有点憷,硬着头皮递给他校服,问:「这是你的校服?」 阎文韬一看到校服,整张脸都红了,跟煮熟的虾似的,就差冒火,大力地扯揉校服,阴森森问:「你捡我衣服干什么?你个变态。」 「哎哎哎,同学你怎么说话的?」吴见故有点气恼,回:「我只是随手捡到,好心来归还,你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阎文韬将校服扔回他身上,说:「我不要的,扔垃圾桶里。」 吴见故更奇怪了,又掏出小学初中的校服,说:「那这些你也不要了?」 阎文韬看到后,像只鼓足气的青蛙,喊道:「不要,都不要。我要这些破烂缝寿衣吗?」 阎文韬气鼓鼓跑了,仿佛自尊被刺伤的一头刺猬。 焦棠现出原身,撂下一句:「我去追他,你们继续追踪一个叫年翩翩女孩的事。书包是她的,读高三六班,目前失踪了一个多月。」 她交代时候,齐铎刚躲过门卫正来寻她,故而她走之前又特意朝他说:「去银行查年翩翩的父亲。」 阎文韬的脚程再快,焦棠不出数十秒便锁定他,隔着十几米不疾不徐跟着。 天色很暗,阎文韬打着一把黑伞,专挑僻静的小路走,钻过几个拆迁的无人区后,他站在一栋也即将拆迁的危楼前面,抬头看五层之上有亮光。 他收起伞,和坐在楼梯口抽菸的几个青年打招唿,也一屁股坐在他们身边,从书包最里侧翻出烟盒,熟练地摸烟点火。 几个人就着烟开荤段子,说笑了一阵子,阎文韬抽完两根烟,起身往楼上走。 焦棠无声跃到楼顶,然后从背后倒挂进楼道,闪入阴暗角落。阎文韬从她身前经过,踏上六楼台阶,停在一扇铁门前,敲门。 里头的人拉开门,透出一股压缩后释放的香菸与汗液混杂的臭味,焦棠仔细打量,里面是一间不大的网吧,线路和装潢怎么容易引起火灾怎么来设计。 黑网吧的人很多,每台机器后面几乎都有人,开门的人或许是老闆,与阎文韬也认识,说了两句话,便让他进去,关上了门。 阎文韬这么一进去,再出来已经是四个小时之后,焦棠窥探天色,估摸着应该是下午四点多,正是高三补课快放学的时候。阎文韬这是逃了一下午的学。 焦棠跟在后面,见他重新拾起伞,走出黑网吧,往对面楼望了一眼,然后才启程走出小路,迈进大路。 他坐上巴士,打起瞌睡,四十多分钟后,下车绕过连片的裙楼,进入一个还算新的小区,登上电梯,用钥匙打开门。 门内,响起一道女声,大概是阎文韬的母亲,兇巴巴质问他去哪里了,又质问他身上味道,以及作业成绩等事情。 焦棠听了几耳朵,见阎家隔壁开门出来一个老妇人,模样还算好说话,便上前去打听:「阿姨好。」 老妇人正在捆垃圾袋,抬首瞧她,问:「砸地啦姑娘?」 焦棠指着阎家,低声说:「我刚搬过来,这是我同学家。我怎么觉得他们家过得不是很和睦呢?」 老妇人偷眼也去瞧阎家的大门,低声说:「一天天的,两头大鬼教出一个小鬼。一家子都不正常。」 焦棠煞白脸,低声问:「他们家最近有人出事了吗?我看阎文韬的情绪很差啊。」 老妇人愤愤数落:「他们家的业障都让阎老太和阎老头受了。他们家老头刚入土,儿子就把他妈赶出去了。」 焦棠瞭然点头:「原来是阎家老太太不见了。」 老妇人放下垃圾,准备回去看管灶台,便说:「也不是不见,就是搬出去了。你是好孩子就不要和那个小畜生来往了。」 她着急关上门。 焦棠想,这下线索不就有了吗?! 第184章 初现死者 自焦棠走后几个小时内, 齐铎与莫笙笛两组人双线展开,马不停蹄在城中奔波。 齐铎返回银行,藉由年翩翩失踪一事, 以及失物招领办公室的职员身份, 多方交涉,最终让大堂经理同意调取年父註销年翩翩关联帐户的监控视频。 视频中,年父由人搀扶着,站也站不稳, 看衣物装束不似富裕人家,在女儿失踪一个多月便註销帐户,大概也是迫于经济问题。 齐铎藉由时间回溯的能力,尝试回溯视频中的痕迹, 没成想竟也成功了,而后他追踪到门口撑开的一把伞, 伞上面写有「江北路妇幼保健院」。 原以为根据这个地址过去还要一番兜兜转转,才能找到年父。但到了江北路妇幼保健院,保安一听到年翩翩的名字, 立刻指引他去住院部六楼找一个叫年叔的护工。 然后,齐铎在六楼走廊喊住他:「年叔。」 年父转动半条腿,回头满面麻木与疑惑, 可当他看到年翩翩的书包后,双腿颤抖着再站不住,撑住走廊的扶栏, 直点头,大意是他以为搞丢了书包, 这辈子都再找不回来。 年父接过书包后,紧紧搂住, 又迭迭向齐铎说谢谢。 齐铎在他断断续续的诉说中,听出一个大概—— 年翩翩是高三走读生,她虽然成绩不优秀,但人乖巧漂亮,年父希望她考护理科,出来之后能通过他积攒的门路,在院里找到一份安稳的工作。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57页 年父怎么也想不到,十二月初,模拟考前的一天,年翩翩出事了。平日家里就年翩翩一个人,所以直到第二天清晨,年父回家梳洗才发现女儿一夜未归。 起初他是愤怒,但去过学校得知女儿也没有去上学之后,陡然变成巨大的恐惧。他联繫了辖区管理的人,学校也发散了师生去找,一直没找到人。 一个月后,在一条淤沙阻塞的小河道,年翩翩俯面趴在河中,然后办案人员扩大范围勘探,在离尸体一百米的河口找到了她的书包。 年翩翩溺死的消息还未传到学校,年父为了避免师生对女儿指指点点,选择秘密将女儿火葬了。 齐铎也仔细翻看过书包,并未找到任何罪证,而且年父之所以拿着书包去银行,也是因为当天他顺路去了一趟刑侦部门取回来,所以更加说明书包上面没有留下追踪兇手的痕迹。 因此,齐铎继续将书包留在年父的怀中,又询问了年翩翩是否认识一个叫邱世瞳或者葛顺恆的人。年父一问三不知,推託平日忙,不怎么管女儿交友的事情。 齐铎只好暂时放弃年父这条线索。他本打算联繫焦棠,却被莫笙笛传递过来的消息震住。 莫笙笛与途灵追查的物品是钱包与伞,其中钱包中有证件的,成为她们追踪的重点。 途灵能利用程序追踪到物品的一些轨迹,两人辅助证件上的信息,迅速定位到这些人的住址。 莫笙笛盯着暂住证上稚嫩的脸庞,这张脸上有一对三角眼,眼白很大,小小年纪眼中全是对世界的恶意,也不知道经歷过什么。 莫笙笛踹开房门,房中房,小小一百平米隔出了十几间蜗居。她抓过一个正在洗菜盆里洗便盆的老人过来,递过证件问:「这个小子住哪一间?」 老人用刷子指了对面一个房门。 莫笙笛跳开,返身,途灵已经用手肘撞开了房门。老人全程当看不见,甩了甩水,又拎着便盆进房间去。 途灵喊:「你过来看看。」声音不是很对劲。 莫笙笛挤进狭小昏暗房内,第一眼便看到床头整面照片墙,胶片时代,照片成为记录的重要工具。可是前提是记录的是美好的东西,才值得去怀旧。 途灵指着明显属于偷拍角度,里面出现的各色女生,搓了搓手臂的鸡皮疙瘩,说:「这是不是那个书包?」 这个水兵月书包正是失物名单中一项,出现在这里,可见偷拍者也有杀害年翩翩的重大嫌疑。 莫笙笛已从齐铎的简短汇报中得知年家的悲剧,此刻忍住掰折手中证件的冲动,又遍览其他人。 她再次确定其中一张的拍摄背景是一家银行,一名时髦女性从银行中出来,手中拖着一个小行李箱。 水洗的照片偶尔有拍摄的时间残留在右下角,这张照片亦然,时间是七天前。 莫笙笛暴躁地踢翻房中垃圾桶,说:「还是九天前的,其他照片上的时间更久远,不知道这些女孩都怎样了?」 相反,途灵十分平静,双手有序在键盘上敲击,仍然在对物品的持有者进行追踪,不过这次的物品换成了房中的一张旧卡。2003年的上网卡有一串卡号,还有对应的口令与密码。 啪地键盘声似一锤定音,途灵调出一个地址,说:「去这里。」 莫笙笛更青睐跑动起来,她胸中萦绕着一股用不完的冲劲,一边向目标进发,一边将发现通知了其他队友。 在此之前,焦棠已经从阎家离开,她回忆起银行职员交代的,一个眼睛有点花的老人曾经遗留下一把伞——印有三角形虚拟人像标记的伞。 焦棠回到银行附近,专挑上了年纪的老人打听伞上的标记,不出十个便问到门路。 一名拄着拐杖的老人爽朗笑道:「小姑娘你找那个地方干什么?你还太小了。」她笑着将路指给焦棠听。 她一口气跑到所指的地方前,发现这家拥有「三角人生」文艺名字的店是一家照相馆,而且从门面外悬挂的案例看,应是专精老人拍摄的店,大部分照片呈现出一种即将挂灵堂的祥和。 焦棠迈入店内,老闆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大叔,有一把文艺范的鬍子,笑问有什么可以为她服务的?是不是来取家人照片的? 焦棠随口诌了一个阎文韬邻居的身份,模模煳煳将代人取照片的缘由交代了一遍,许是遗照也不是值得什么人觊觎与冒领的东西,所以老闆特别爽快就将姓阎的客户未取照片都拎出来。 阎姓并不常见,照片就两幅,但焦棠看了看,黑色相框中分明是男长者,想来应该是阎老太陪阎老爷子来拍的。 到这个时候,老闆才说,前几天,相片中老爷子的老伴也过来拍照了,约定好两个人的照片一起取了。但是到今天为止还是没来取。 焦棠向他讨看那人照片,取出来一看,老人梳着严谨的髮髻,穿蓝灰针织长袖,戴一条细金鍊,珍珠耳环,笑容十分灿烂,眼中泛出晶莹的光。 「这位老阿姨有留下地址吗?」焦棠试探问。 老闆反问:「你不是代她来取的吗?怎么又要地址?」 焦棠老实说:「其实老爷子刚去世了,老太太受了打击搬出去了。现在全家人都找不到她。我是邻居,多少受了他们家照顾,也想出一份力。我找上你们店,说不定就能找上老人了。」 老闆听后反反覆覆看她,嘀咕道:「很多事都是做给外人看的。你是邻居怎么知道老太是自愿搬出去的,不是被赶出去的。你替人家寻着人,人家指不定还怨你多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58页 「那我管不上那么多。我只管找人。」焦棠沉声道。 老闆瞧她神情冷下,从抽屉里面抽出一沓复写的单据,翻起来,然后在其中一页停下手,抽出来,递给她,说:「老人不会写字,所以留了一个电话号码。你自己打过去找找。」 焦棠谢过老闆,抄下电话号码。 她出门后找了一家商店,付钱拨通电话。对面还没响够五声,嘹亮回应几乎喊破话筒。 对方喊道:「乐望商店,菸酒零货都有,不远的能送货上门。」 焦棠:「我这边是三角人生照相馆,有个客户留下你那边的电话,让你们过来替她取照片。」 她说完又赶紧补充:「是一位老阿姨,大概七十岁左右。」 对方停顿了一下,反覆吸了好几口气,反问:「你是照相馆的?和她关系怎么样?」 焦棠斟酌话术:「关系还可以。」 「还可以就是老熟人咯。」对方咋咋唿唿下判断,急急道:「你过来一趟吧。她在我这儿……有点事。」 焦棠一听,赶紧应下,对方给了乐望商店的地址。 乐望商店开在巷子里,周围也是拆迁区,生意冷淡。一个推平头,手腕刺了圈刺青的中年男人靠在门边盯着过往的人,任谁看了都不敢进店里消费。 男人远远瞧见焦棠走过来,目光一亮,站姿端正了一些,让开店门。 焦棠立定在他面前,又透过塑胶帘子朝里望了望,判断刚才接电话的人就是眼前这个油腻男人。 她开口询问:「我是刚才在电话里的人,你叫我过来,是老人家出什么事了吗?」 男人笑眯眯打量她,进店里,店门口支着一张矮桌,上面有两瓶啤酒,一堆花生壳,他招唿:「坐下说话呀。」 焦棠大大方方坐下去,男人笑意更深,提道:「老人没什么事,还住在我家那栋小楼里。你要去可以走过去看。就是……」 男人伸手去够酒瓶,不经意揩过焦棠手臂所在的地方,他动作已经够快,但是拂过之处是一片空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焦棠好像连人带板凳往后挪了一大步。 男人收回手,吹了一口,说:「就是她欠了我一点钱。你看能不能替她还上。」 焦棠变戏法似的将欠条拍在桌子上,问:「是这个两千块钱?」 「欠条既然在你手里,这就好办了。」 焦棠不等男人讨钱,问:「她一个老人家为什么会欠你那么多钱?」 在2003年,两千块钱已是相当沉重的一笔负债,即便是租房,在这种非一线城市,一间单人房月租不过五百左右,低的甚至有300的。 男人嗨了一声,眼神恢復七八分清醒,说:「我是正经租房的,不是搞诈骗。你们要去告也告不赢。她欠我的是电费钱。」 「」你信不信都好。电錶就是这么显示的。」男人认为自己在理,挺直胸脯,气势汹汹。 即使空调一天二十四小时不停转,在一度电五毛钱的物价下,也需要转一年多才有这个电费。 焦棠起身,没什么情绪,说:「你带路吧,我先去确认老人住不住这里。」 「嘿,你还不信是吧?」男人想了想,也起身,喊里头的人:「看一下店。」 里面有人应好,听得出来是一个年轻的女人。 然后他步出商店,在前带路,绕过了几条堆满沙石的巷子,将焦棠带到一栋五层高的小楼前。焦棠一看就知道这都是即将拆迁的危楼,能坑一个住户是一个住户。 她偏头,对面就是阎文韬进的黑网吧建筑。两栋挨得很近。 阎老太该不会知道孙子逃课到这里上网吧,也跟着偷偷搬过来了吧? 男人抬首示意楼上,神情有点意兴阑珊,指点焦棠:「五楼,门口放鞋的,肯定就是她租的那间了。你自己上去。」 说完,他蹲在楼梯口,朝对面楼梯口玩闹的一群闲散青年,喊:「你们几个,敢在我墙角撒尿,我废了你们。」 对面的青年全当听不见,继续玩闹。 焦棠看了看楼周围,只有他蹲守的这个楼梯口能进出人,看来是不怕她从上面逃跑。 正当她要抬步进入楼里,对面,六楼窗口飞出一袋红色的东西,嘭地砸在雪地里。众人惊奇去看,袋子摔破了,是一袋子鲜艷的女性内衣。 青年沸腾了,叫嚣着脏话。 焦棠抬头,六楼窗户探出莫笙笛的脸,后面还有齐铎。 紧接着,一阵浓烟从窗户涌出来。这个时候大家才反应过来,上面网吧着火了。 油腻男人跳起来,大骂一声艹,跑了。底下青年继续沸腾,比参加音乐节还要兴奋。 网吧着火,逃生通道又只有唯一一个门,上面连连发出恐慌尖叫,人群像洪流沖刷下楼,将没头脑堵在楼梯口的青年沖开。 但很快人潮里又蔓延起另外一种恐惧,纷纷朝左右两边,以及下面奔逃,齐铎的怒喊在其中尤为清晰。 齐铎一边丢开挡路的年轻人,一边喊:「让开,他有刀!」 持械奋力在人潮中开路的是一个年纪不大的男人,有一双三角眼,蓄鬍须,特别瘦。齐铎在他周围开了真空,所以他手中利器看着刀刀砍在人群背后,其实并无伤到人。 齐铎一伸脚,将他踹飞出最后一段楼梯,滚出五六米远,撞在对面墙上。 他将人揪起来,徒手卸掉对方胳膊,顺带丢弃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59页 莫笙笛跳下来,兜头给他一个大大嘴巴,差点将人打晕过去。齐铎拦住她。 莫笙笛叫道:「这个畜生居然在网吧里面纵火,里面多少条命啊。」即使非真实场景,她仍然激动不已。 这个被莫笙笛点名的畜生就是偷拍狂——戴泓光。 石竹慢吞吞下楼,扛着一个小箱子,放在地上,箱子已经被暴力破坏,一放下登时打开,露出里面的物件,全是女性的物品,除了隐私衣物,还有化妆品。 焦棠走过来,蹲下查看箱子,嗅了嗅,能嗅到混杂的味道,说明东西不只属于一个人的。她忽然起身,敏锐朝围观人群看去,明明刚才有一道探寻的目光,现在消失了。 莫笙笛用金属封住戴泓光的手脚,限制他行动,质问他的过往罪行,以及与邱世瞳的关系。 戴泓光却只是阴恻恻地笑,什么话也不肯说。 就在这时候,焦棠一根神经跳了跳,其余人也似乎有所感觉,互相对视。 焦棠皱眉,看了一眼戴泓光阴险的嘴脸,转身迈步继续原来要上去的台阶。齐铎跟在她身后,两人默契地上到五楼。 五楼门口有放鞋的地方,就是阎老太租的房子。 现在门紧锁着,不祥的气息却从门缝下源源涌出。老式门锁只是摆设,用力推几下,锁心弹簧就会崩坏,不过焦棠为了保护现场没有这么做。 焦棠朝齐铎说:「门从外面锁了。」 齐铎心领神会,展开一个空间移位,两个人穿墙而过,就到了屋里。 屋内被窗户外的火映照,阴灰色调染上不规则的红光。时钟指向6点半。 房间是那种即使当作一夜几块钱的旅馆,都会被嫌弃的环境。 阎老太就静静躺在客厅中间,乍一看并没有看出被害的异样,她的衣裳仍贴贴服服、整整齐齐,她的髮髻有点歪但仍严谨地梳在头顶,她的珍珠耳环还有金项鍊也还在,四肢平放地面。 但仔细看,她的面容恐惧扭曲,双手十指有两指「不知去向」,埠的血仍未完全止住。 齐铎在厨房喊焦棠:「在这里。」 焦棠探进厨房,砧板上确实有不忍直视的断指。 这才是邱世瞳的犯罪现场。 焦棠转了一圈,在摺叠床上见到一幅十字绣,绣至一半,针线下面压底的是印刷的字片,似乎是从哪篇标题上裁剪下来的,拼起来是—— 世界没有我会不会更好点? 第185章 少年恶魔 世界一团糟糕, 什么时候好过? 所以,不要太在意世界就好了。 焦棠看向阎老太,如果对方还活着, 她必定会回应老太这句话。 她挪开视线, 继续在房中搜寻邱世瞳留下的痕迹。然后她在厕所蹲坑内找到几截菸蒂,显然邱世瞳不是在厕所抽的烟,而是抽完倒到坑里了,这侧面说明他犯罪后, 仍然冷静处理了现场的许多细节。 这个时候的邱世瞳已然成长为一头恶魔。 齐铎观察门锁,门外是莫笙笛等人,不过由于没有空间跳跃能力,所以只好先暂时不进来破坏现场。 相对于陈旧的门框, 门锁干净得太违和,说明门锁被仔仔细细擦拭过。 屋内既然都被打扫过一周, 焦棠便走到齐铎身边,提议用时间回溯来找线索。 齐铎也正有此意,于是将重力剑没入墙上, 时光之圈漾开波纹,阎老太的周围出现了许多脚印。 焦棠顺着脚印又转了一圈,发现属于男性的那双脚印最先出现的地方是厨房。厨房的角落有未清理干净的菸灰, 这点也说明兇手曾埋伏在此处,等待被害人回来。 紧接着,门口又出现了一双拖鞋印。厨房的脚印迈到了客厅, 在这里与拖鞋印彻底乱做一团。 一把榔头坠落地板,将石砖磕破一个浅洞。 整个作案并不玄乎, 过程一目了然,邱世瞳上门蹲守被害人回来, 伺机用榔头将被害人袭击致死。 受时代限制以及邱世瞳事后对证据的破坏,所以他的这次犯罪被收进了未破解谜案的卷宗中,或许多年后藉助技术发展才大白于天下。 但焦棠他们可等不起多年后,他们现在就必须挖出邱世瞳的本体,将之掐灭在这个世界内。 她拉开门,莫笙笛等人进来,见到现场沉默不言,每个人都是先到阎老太跟前瞻仰其遗容,然后在房中寻找线索。 焦棠将时间回溯后见到的场景详细阐述给各人听,于是大家聚在房中,想着如何顺藤摸瓜,摸到邱老道的下落。 焦棠忽然提点莫笙笛:「乐望商店老闆说老太太欠下巨额电费,她家很可能被对面网吧偷电了。现在唯一与她租房有交集的,也就这间黑网吧,不如从那里下手。」 莫笙笛气闷道:「我也这么认为。而且戴泓光那傢伙还在楼下绑着,我认为这小子和邱世瞳就是一伙的。」 途灵:「你这是直觉,不能当做证据。」 莫笙笛不再言语,她发动金属共振能力,从租房的电路开始感应,一直感应到对面凌乱烧毁的电线上。众人见楼间盘缠的电线,有几根在震动,继而爆发出火花,便知道那就是顺藤摸瓜的「藤」。 与场景规则相关,对面楼的火不可能烧光现场,此刻已渐渐弱下去,屋内也暗下来。 时钟显示晚上7点半。焦棠估算时辰与吉凶后,定定道:「今日是腊月十三,按理来说值神是天刑,东西方有破损,但我们也知道风水还要讲究因地制宜。这儿的时空是混乱的,值神不准,不过吉凶不可大逆,当是凶煞还是凶煞。简而言之,子夜前回到失物招领办公室更安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60页 说完,她又将任务分配了:「途灵和莫笙笛仍是一组,查黑网吧里出入的名单,看上面有没有邱世瞳的记录。石竹和吴见故你们去乐望商店,查老闆,看他能提供什么线索。齐铎和我『提审』戴泓光和阎文韬,看这两个人与邱世瞳有无关系。」 大家当即分开去办。 焦棠与齐铎最后才离开阎老太的房子,走之前,焦棠将食魂兽留下,嘱咐它别乱跑。 焦棠想到无脸者,不禁暗暗抱怨,如今妄相完全驱动不了,失去一大膀力,还真不习惯。 两人先从戴泓光开始,这个人被链条锁在墙壁里的钢筋上,想跑也跑不了,不过看他淡定的神情,也不太想要逃跑。 他站不得站,坐也没办法坐下,只能靠着墙半蹲着,蹲久了腿发麻,于是两脚换来换去。他抬头见到焦棠靠近,嘴角不自觉咧开一个恶趣味的笑。 然后他的头就被齐铎摁在墙里,沉重地闷哼了一声后,他死死盯向齐铎。 盯着盯着,戴泓光陡然觉得眼睛上煳了一层红光,杵在面前的人背后陡然窜出一团火焰,本该开心拍手叫好,但他喊不出声,那个人被火捲走,像一片丢进灶肚里的纸灰。 然后戴泓光觉得自己也在灶肚里,热得皮肉发紧发痛。定睛看,自己还在起火的网吧里面,桌上还有他珍如生命的相机,以及存了照片的光碟。 他欣喜起来,抢救自己的宝贝,打算起身冲出火场,却发现厚厚的电线缠住他的脚踝,他低头剥开电线,看到一片剥落的皮肤,紧接着他感受前所未有的灼热,全身从内到外都在火里抽疼。 正打算叫喊时候,他的嘴巴被结结实实堵住,定睛看,一片白色,哪里是火海。他正自己剥了衣物,在雪里打滚,嘴巴被雪塞满,这才发不出声音。 他又感受到刺骨的疼,如同滚的不是雪,而是白盐,莫名出现的伤口使他全身发麻。不过,这并不会使他多么痛苦,因为他只一心朝着相机和光碟爬行过去。但一双脚出现,将相机和光碟踩得粉碎。 然后他又被拉入火里,二十秒后回到雪里,来回几次后,他几乎癫狂地从雪地里爬起来,抱住那双脚,滚进更大的雪里。 那个人哎哟叫了好一声,紧跟着就没了声息。戴泓光唿哧唿哧喘气,虽然不明白是谁阴他,但是他不是那种任人揉搓的孬种。 随即他站起来,看见一抹熟悉的裙角,恐惧迅速爬上他的双眼,他抖了抖肩膀,仔细去掰开躺在雪里的人,露出一张日夜思念的脸。 「小姨……」戴泓光喊了一句,就哑了,他的小姨整张脸似乎被他撞碎了。 戴泓光哭喊起来,他的小姨说没办法一辈子照顾他,这下成真了,他连唯一的亲人都死了。 哭着哭着,他被自己的泪水呛到。小姨从雪里爬起来,用那张面目全非的脸揉着他的双颊,说:「光啊,你要让小姨省点心,这样小姨出了国才能安安心心工作,知道吗?」 戴泓光连连点头,小姨出国五年了,什么时候能回来?他问不出话,因为他的嘴巴又被封住,这一次是一张黄符。 焦棠审视了他一周,扭头对齐铎说:「时间混乱用在人身上,副作用很大啊。」 齐铎回道:「毕竟人都是有记忆的。虽然是npc,也是实打实的记忆。」 焦棠:「我本来只是想让他火里来雪里去,受点苦头。」她突然转向戴泓光,说:「关于你小姨有个不太好的消息告诉你。」 戴泓光定定看着他们,又恢復一幅要死不活的样子,嗤笑:「谁要听她的消息?」 焦棠:「那就算了。」她拍拍手:「没必要浪费时间在你身上了。」 她真的耐心售罄,反正只是一个边角料角色,花太多时间不值当。 走出十几步,后面戴泓光突然大喊:「你们回来。」 齐铎回首:「你这整得跟做买卖似的。我们回去,就得给我们加价了。」 戴泓光满脸憋红,半蹲着喘气,他看着两个人踱回到他面前,开口说:「我发誓,我是偷拍,但是我没有杀人。」 焦棠:「你偷拍也是犯罪,别说得自己没有错。」 戴泓光低吼:「我没有生活来源,我替人家偷拍照片混口饭吃有什么错?」 「你有没有错是你监护人的事。我只问你,你和邱世瞳认识吗?」焦棠把山川剑蛰入他脸侧的墙内,逼他不能转头。 戴泓光含住一口恶气,憋出一句:「要我说可以,你先说我小姨的消息。」 焦棠皱眉:「买卖不是这么谈的。你是乙方,懂吗?你不说我可以不奉陪。」 「我……」戴泓光把那口恶气尽数吞下,换了个比较温和的口吻,想了想又说:「你说的邱世瞳是邱万爷吧。你们是不是□□上派来做掉他的?他有那个本钱吗?」 齐铎:「邱万爷是他的本名?」 戴泓光笑了:「什么啊。不都是道上的吗,都有自己的名号啊。」 焦棠:「那他名号真多,还都很难听。邱万爷多大,哪里人,现在住哪里,怎么联繫到他?」 焦棠一连几问。戴泓光真以为是来做掉邱世瞳的人,更谨慎了,小心说:「他不经常来网吧,我跟他不是很熟的,就是偶尔让我拍点照片。他跟我差不多大,不超过20岁,听口音是本地人,家里有点钱,每次来的时候都是开摩托车过来。他住哪里,有没有联繫电话,我这些都不知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61页 焦棠:「他每次来干什么?」 戴泓光:「跟我拿照片,或者就是上机玩游戏。」 焦棠:「什么照片?」 说起这个,戴泓光就纳闷,不解说:「他让我拍的都是服装店的模特,什么模特图都可以。」 焦棠与齐铎对视,对于这种需求同样不解。 焦棠又问戴泓光:「今天他也过来了?」 戴泓光立刻摇头:「我不知道。今天我还没见到他。」 焦棠:「除了你。他还和谁接触?」 戴泓光想了一下,三角眼飘来飘去,说:「就网吧老闆啊。除此之外,我没见过他和谁走得很近,都是随便打声招唿的关系。不过有一次,我偷看过他登的□□,跟他联繫的人叫苦大师,头像是一个道士。我当时还想什么人这么装逼,但是后来我看到邱万爷戴了好几个木珠子,半开玩笑说是招鬼的,我就没和他聊过这方面的事了。」 齐铎又问道:「你见过他的摩托车吗?有没有什么标志,或者车牌?」 「车头灯比较亮,车尾灯很炫酷,其他的没了。」 这也不能算作特徵吧,见戴泓光努力回忆的模样,估计也问不出所以然了。焦棠慎重捋了一遍思路,最后提问他:「年翩翩是不是你杀的?」 「不是!」戴泓光跃起来,手臂被链子割破口子,他嘶地蹲下去,喊:「我真的没有杀人。我也不想小姨回来后要来探监吧。我绝对不杀人的。」 焦棠:「那年翩翩怎么出事了?」 戴泓光大力摇头:「我不能说。这个你就算逼死我也不能说。买照片的人只要听到一点点消息都能安安静静地弄掉我。」 焦棠紧锁眉心,这是剧情外的分支,即便查也查不出任何东西。 「现在可以告诉我,我小姨到底在哪里,为什么五年了都不回国吗?」戴泓光激动地挣扎,想靠近焦棠。 齐铎将他抵在墙边,看向焦棠。 焦棠揉揉鼻尖,如实告知:「你……其实没有小姨。你那个小姨就是你父母死之前委託照顾你的一个工友,她嘛,爱心泛滥打算瞒到你十八岁,但是她后来要成家立业,所以就找个藉口走了。」 这是她开启时间赋能时候窥见的设定,不是撒谎,只是短短一行字,说出口仍感到际遇之无常。 戴泓光听后安静得如一头被遗弃在大雪山里的幼兽。往后到底是成长为一头恶兽,还是被猎人救助送进动物园里,亦或在森林里当一头老实本分的禽兽,都是造化了。 反正现在,焦棠和齐铎将他的相机和照片焚毁,将他的链条撤去,然后任由他继续在风雪夜里呆坐。 他们没空继续耗,还有一个更让人头大的问题少年在后头等着…… 石竹与吴见故去见的人是乐望商店的老闆。两个人没怎么费劲就确认了阎老太被网吧偷电的事。 「我也劝过他们不要这样对一个老人,可是他们不听啊,我有什么办法?要说就是那个老人倒霉,非要住进我家。我都劝过她,还有更好的房子,只是贵了两百块,她非不要,说必须住在那里。这不就是贪小便宜的后果咯。」老闆一副死了人冤大头的倒霉相。 石竹一木锤子重重敲歪他半边肩膀,裹在围巾的嘴巴冷然骂:「如果她不住进去,偷电的电费就得你自己掏是不是?」 老闆哎呀呀,听着木偶一样的声音,毛骨悚然,缩起肩膀:「不是。我和网吧就要各出一半。我也很冤枉啊,我也是被欺压的受害者啊。」 吴见故气得跳起来,指着他鼻子大骂:「你不觉得自己太过分吗?你怎么能让她写欠条?」 老闆抱住头,大叫:「你们骂吧。反正我没有犯法,电不是我偷的,人不是我杀的,火不是我放的,我什么也没做。」 里侧冲出来一个女人,约莫二十左右,护住老闆,「你们凭什么来怪我哥?有本事沖网吧邱万爷去啊,就是他说这片区线路老化,他们那栋楼撑不起那么大功率的电脑,才把线接到我们那栋去的。就是他要求我们各出一半的,也是他让我们多招点住客,给他们摊电费。哦,现在老虎张嘴咬别人身上是可怜,咬我们身上大家就开心是吧?」 石竹气道:「你们怎么还有理了?你们不招住客不就没人受害了。你们可以去走正当程序举报他开黑网吧啊。」 女人提起眉毛,冷笑道:「小妹妹,万一我们损失更大呢?谁来承当我们的损失?说白了,丛林法则懂吗?谁弱就要被欺负。老人就是弱者,没错吧?」 石竹忍了很久,劝自己不能打女人,吴见故死死抱住她的木胳膊,劝:「深唿吸,放轻松,深唿吸,放轻松。」 石竹啊地叫了一声,挥开他,问女人:「你和邱……那啥很熟吗?你有他联繫方式吗?为什么他是网吧老闆?」 这个时候女人呵呵笑了两下:「他老子有钱呗,给他投资的。我和他熟什么啊,就是他上我屋里两回,教我打斗地主而已。其他时候就是来店里买烟,一来二去问出点东西,他那个人嘴巴严得很,又整天一副笑脸,长得帅就算了,长得不帅笑再多都没意思。」 石竹无奈追问:「那到底是长什么样子,有照片吗?画的也行。」 女人皱眉:「照片个p,画个p,长得还没有我哥帅,要那些干什么。他的致命弱点就在脸上,所以我连他q都没有加。」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62页 石竹:「说来说去,就是你没有他的联繫方式。」 「昂。我就知道网吧里的电话,有事就打那个电话。就像今天,我就给他打电话告诉他,可能有条子上去查他网吧了,他一听估计跑走了。」女人很嘚瑟。 石竹拳头又硬了。吴见故又抱住她,向女人求证:「什么时候打的电话?」 「下午6点左右,对吧哥?」 乐望商店的老闆从她后面探出头,嘆气:「妹子,你说的条子就是这群人啊。」 「啊,这样啊……那就是歪打正着了。」女人看着石竹他们,说:「他们看起来是在调查网吧的便衣吧。」 老闆求饶似地说:「两位,反正这一切都跟我们兄妹没有关系。求你们去其他地方调查吧,我们是良民,没什么可以告诉你们的。」 石竹被这对欺软怕硬的兄妹气到无语,吴见故将她一路拖出商店。 另一边,莫笙笛与途灵则顺利许多。 莫笙笛以一打五十,拳拳到肉,将一哄而上的五十条流氓全打趴在地上哼哼唧唧。 她揉搓手掌关节,望向缩在滑冰场柜檯后面的人,随手抓起一只熘冰鞋,咚地砸过去,砸烂半个柜子。 柜檯后面的人直起腰,看一地狼狈的手下,平时要多威风有多威风,现在要多丧气有多丧气。他就是网吧表面上的老闆,被邱世瞳请来镇守店面的,江湖人称贵爷的罗万贵。 途灵将罗万贵的信息告诉莫笙笛。莫笙笛大笑,箭步跳过去,揽过贵爷的肩膀,力道全压在肩骨上面。 罗万贵顶住压力,丢什么也不能在手下面前丢脸。 莫笙笛笑:「我今天让你改名叫罗万跪。」 说着力道越压越大,罗万贵的面色变了变,连忙小声讨饶:「姐,姐,姐,给点面子。有什么事我们借一步说话。」 莫笙笛拿拳头死劲摁他脑袋,哼道:「现在想说了?晚了。」 她大笑着将贵爷推出去,在他后裆狠狠踹上一脚,贵爷低空滑翔,滑进熘冰场里手下堆里。 罗万贵撅着后腰,骂:「你给我等着!你以后在这里混不下去了!」 莫笙笛飞跃过去,照着他腹侧重力踢,贵爷尖叫一声,三百六十度旋转撞向栏杆,火气彻底熄了,苦苦哀求:「姐,我说我都说。你别打了。」 莫笙笛跳到栏杆上,蹲下俯瞰他,问:「老老实实当个本分人多好。我问你,邱世瞳是你背后的老闆?」 「对,邱爷就是网吧的老闆,出钱从外面搞了二手电脑,请我过去镇场子。」罗万贵爬起来,揉着腰侧,当真疼啊。 莫笙笛:「他真名叫什么?家里干什么的?住在哪里?怎么联繫上他?」 老几样问题,莫笙笛揪着人非要问清楚。 罗万贵答得恭敬:「他确实真名就叫做邱世瞳,我见过他身份证。我知道他家里是开厂的,他爸就他一个儿子,所以他出手很阔绰,也很懂得笼络人心。我不跟他私底下来往,见面都在网吧见,根本不知道他住哪里。联繫方式倒是有的,他有一部翻盖手机,但是只能发简讯,打电话他从来不接,好像是怕其他人知道他开网吧的事。平时网吧里的人也不知道他是老闆。」 罗万贵偷瞄莫笙笛的脸色,「我就是拿钱办事,管一管场子里有没有人闹事,其他一概不管的。」 莫笙笛单脚蹲着,另一只脚伸出来踹罗万贵肩膀,恶声恶气问:「网吧偷电的事你也不管?」 罗万贵叫起来:「我甚至都不知道网吧偷电。钱方面都是邱爷在管。」 莫笙笛跳下来,逼视他:「对面楼住的老人跟网吧是不是有过节?上过去找你们偷电的事没有?」 「你说那个老古板……老太婆?」罗万贵急忙改口,态度端正回答:「她是上过我们那儿,说的不是偷电,说的是要报警,把网吧查处了。」 「当时邱世瞳在不在?」 罗万贵:「在吧。我没怎么注意他。当时那个老人上去说网吧耽误了孩子学习,要报警,我忙着应付她啊。」 途灵从后面伸出头来,盯着罗万贵问:「几天前的事?」 「五天前吧,当时星期五,网吧里人还是挺多的。」 途灵和莫笙笛说:「不会这样被记恨上吧?」 莫笙笛突然皱起眉,想到什么,急急抓过罗万贵的肩膀,催问:「是不是那天之后,邱世瞳来网吧都没开摩托车了?」 罗万贵嘶嘶痛叫,又嘶嘶惊讶,反问:「你怎么知道?他说车子送去修了,坐朋友车过来。」 呵,莫笙笛愤然甩开他,「他是从那天开始就盯上对面了,不敢骑车过来,怕太招摇留下痕迹。」 途灵:「他不是激情犯罪,他是预谋已久。」 莫笙笛站起身:「他手生才留下那么多痕迹,等他之后越来越扭曲,情况只会更糟糕。」说着她都替邱世瞳手下的冤魂颤慄。 莫笙笛将收集到的情报远程告知焦棠。焦棠那边只应了一声:「知道了。老太报警是为了阎文韬。」 阎文韬正被堵在家楼下的垃圾站旁边,他趿拉着帆布鞋,没穿袜子,脚在雪里冻得发红,但是他硬是一声不吭,任由齐铎将他掼在墙壁上。 此刻听见老太报警一串字眼,才抬起阴郁的眼镜,看着焦棠。 焦棠放下小巧的铜鹊,凑到他跟前,说:「神奇吧。这玩意儿不是手机,但是能通话。因为它通的不是活人,是死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63页 阎文韬黑眼珠子颤了颤,没说话。 「不信啊。」焦棠摸了摸铜鹊头,嘴里开始念念有词,听着像一串咒语。 然后眼前一方大洞打开,黑漆漆中,蹲着一头恶鬼,两眼发红,对着洞外嘶吼。恶鬼的背后隐隐约约能见到阎老太双脚。 阎文韬还要认真看,洞合起来了。 焦棠又说:「你做了昧良心的事,那头恶鬼就是你的孽障,准备找你报仇来了。」 阎文韬将信将疑,盯着焦棠,不出声。 忽然,周围黑风滚滚,垃圾满地跑起来,焦棠手中不知为何出现了一柄古代的剑,剑身泛红莲光彩,映照着周围一片血光。 黑风之中,有一捋野魂飘忽不定,慢吞吞喊着:「韬儿,韬儿……」 这声音阎文韬不会听错,是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奶奶的声音。再一听,声音贴着耳背吹过,似乎就在背后了。 阎文韬噔地坐下,组织了半天语言没组织出来,光牙关打颤。 焦棠蹲下问:「你奶奶为什么会搬出去住?」 「她身上有死人味道。我不喜欢,我爸也不喜欢,让她一个人住。」阎文韬吶吶回答。 死人味道? 齐铎对焦棠说:「大概是阎老头去世前,阎老太都在伺候他,所以身上有味道。」 他盯着阎文韬:「即便搬出去也可以在同一个小区,为什么让她一个人搬去那种偏僻的地方?」 「她自己找的,说那里清净,出来有公交站,可以随时过来找我们。」阎文韬如实回答。 耳背的阴风好像弱下去了。 齐铎皱眉:「你们没去看过?」 阎文韬也皱眉,脸上露出挣扎的痛苦表情,「我爸说她一个人能走能动,活的时间比我们都久,有什么不能照顾自己的?她不是经常说走过的桥比我们走过的路都多吗,说得这么能耐,那就让她自己住住看呗。」 「她知道你经常到对面网吧上网吗?」焦棠打断他继续发挥的情绪。 阎文韬停下来,转过眼珠子,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被发现一样,有点侷促。 「她看到了。」 「然后呢?」 「然后……」阎文韬又生气了,转过头:「然后她跑到人家网吧那里说要报警。报警抓我吗?让我给同学笑话吗?她一个都要死的人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成天管我的事干什么?我用得着她管吗?」 数落声还没停,楼顶某个阳台传来一声震吼,一个女人喊:「阎文韬你死去哪里了?丢个垃圾把你魂都丢了是不是?快滚回家。」 整个小区都能听见阎文韬的名字。 阎文韬拉下脸,眼底充满戾色。 女人又喊:「你再不滚回来就别回来了!」 阎文韬推齐铎手臂,问:「你们有完没完?」 齐铎没有松手,继续问:「你认识邱世瞳吗?」 「认识啊。」阎文韬表情没什么变化,「网吧里的小开。」 焦棠:「和他聊过你奶奶的事吗?」 「你什么意思?」阎文韬倏然抬头盯视她。 焦棠斟酌过后,选择暂时隐瞒,说:「字面意思,回答完这个问题你就可以走。」 阎文韬满脸不信任,但为了能走,还是利索回答:「聊过。那天她上去闹事,我躲后面去,他看到问了一句,我就把情况随便说了一下。」 所以邱世瞳知道阎老太是独居老人。焦棠瞭然点头,给齐铎一个眼色。 齐铎松开手,阎文韬揉了揉发麻的肩膀,撞开他的胳膊,朝外走。 头顶又响起一阵催促声——阎文韬,你聋了是不是?回家! 焦棠忽然省起什么,在后面追问:「你奶奶叫什么名字?」 阎文韬脚步一滞。 「桂秀曼。」 他说完继续朝前走。 第186章 混淆视听 焦棠见人走远, 将食魂兽召回来。 途灵此刻来信,铜鹊咔哒咔哒,传出她的声音:「焦棠, 回失物招领办公室, 有黑客在改地址,慢点我们又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焦棠想起龙心湖边那栋移动的旅馆,遂打开跳跃空间,一个个去捡正在路上的队友。 六个人返回办公室内, 时钟滴答一下跳到凌晨十二点,众人心头随之咯噔一下。 「停电了吗?」石竹看向唯一的光源——途灵的电脑。 途灵在电脑后回答:「有人把光源屏蔽了。」 其余人纷纷摸出照明灯具,但照不透三层的办公楼。 倏然,一股巨大的无形压力至头顶传来, 焦棠的雷达迅速打开,食魂兽在身旁低吠两声, 似乎也感觉到危险。 焦棠用手电筒照四周,安静如初。 忽然她瞥见二楼的栏杆,电光滑过之处, 几不可察的黑色线条如影像扭了扭,不见了。这种情况她在八目城中见识过,当即暴喊出声:「向我聚拢。」 其余人毫不迟疑靠近她, 然后被食魂兽拽入空间。六条人被抛向半空中,眼看又要从空间中坠落下去,焦棠又开空间, 进行连续跳跃。 趁切割线变幻之际,她才急急解释:「这是邱老道手下木弥留的绝技, 空间切割,也就是在空间里待着会被无数条无形的线切割成肉片。」 途灵听后大喊:「这个空间被对方锁死了, 难怪食魂兽跳不出去。」 食魂兽只能做同时空不同点跳跃。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64页 焦棠回首找人:「齐铎。」 刚唤出口,齐铎已发动「多重空间转移」,原本出不去的空间被强行突破,眨眼几个人脱离办公室,漂浮在陌生的场所。 几个人贴着大卖场的天花板,各施本领,翻身落地。还没歇上一口气,卖场的灯骤然灭了,头顶无形压力尾随而至。 齐铎再次施展转移术,下一秒降落喜宴现场,菜餚上桌,新人入场,水晶大吊灯突地又灭下。 齐铎再次使劲,失了准头,六个人躺在一架正在滑翔的飞机舱中,舱壁簌簌,如影随形的切割线剖解行李架。 焦棠在齐铎肩膀上重力一拍,称赞道:「地方越换越窄,好样的。」 「过奖。」齐铎挡下坠落的行李箱,闭眼调息。 这一次转移到一处陵园,四周空旷,空中的黑线缥缈不定。 焦棠遥望天上,说:「木弥留和我们距离拉远,所以术法效果弱了。」 「我们不能离办公室太远。一旦那里被对方锁死,就再进不去。对方打的就是这个关门落锁,将失物证据证据一次性消灭的主意。」 途灵将掖住的电脑翻开,将办公室周围可见的数据调出来,数据正在被另外一种东西覆盖。 焦棠极其不喜欢被动挨打的局面,嘱咐:「先破木弥留的空间切割,莫笙笛你负责找出他们施法的通道,也就是那个鼎。其余人在各个转移空间找能出墨的物件,任何东西都可以,见到就砸掉。」 木弥留这套术法沿袭古人用鲁班墨斗镇尸一脉,之所以能远程操控,除了媒介外,还需能斗墨划线的工具。 其余人听了将之列入一等一的任务,只是这个鬼地方能出墨的东西是什么? 排除法后,大家认定坟包前烧黑的干枝就是斗墨工具。只是成片陵园少说有一千座坟堆,光线压下前,真能清除干净? 红光降临发梢,如同考卷一千道题,铃响前只做了八百道,也不得不弃考重来。齐铎再次转移众人。 再睁眼,齐铎自己先怔了怔,这是一个像素风模型屋,陈列类似办公室。其余人化身木偶小人,一举一动煞是费劲。 焦棠用布缝的眼睛瞪齐铎。齐铎两段胳膊抬不起来,抱歉道:「不关我事。」 途灵在一旁帮腔:「确实不关他事。对方提前在转移的路径上做了手脚,干扰了转移的位置。」 头顶交织的红光愈加强烈,众人迈动机械双腿,在场中找可以出墨的工具。 焦棠砸烂了一个模拟印表机,没用。 齐铎掰折抽干了所有笔水,仍是没用。 途灵试图给房间断电。莫笙笛在地上打坐,寻找鼎的位置。 吴见故将女职员抽屉里的眼线笔泡在茶水里,也是无济于事。 红光切开办公桌,众人伏下身子,齐铎准备再发动另一次转移。 离开之际,模型屋的顶一把被掀开,一张巨脸靠下来。 石竹看了看几个人,声音如雷:「总算找到你们了。」 屋顶掀开后,外面是一个个格子,格子也全是模型屋。 「林中小屋?」途灵惊奇叫了出来,这与那部电影的片尾何其相似,转念又觉得不对劲。这外面分明是镜像效应。空中悬挂无数镜子,锃亮无尘,投射景象以假乱真。 焦棠痛心说:「诸位,这个我在龙心案件中见过,破局之关键在于破镜子。」 此刻,切割线转移至模型屋外,自镜中徐徐落下,折射成四面八方的雷射。 石竹听到要破镜,便借游丝粘附镜面,轻盪上去,将镜子砸得粉碎,但是光线经由碎片折射得更不规则、更密集。 石竹可怜巴巴俯下巨脸,不知所措。 焦棠突然唿哨出食魂兽,跃起身,食魂兽是一条小肥虫,肚子一拱一拱往上使劲,尾巴螺旋上升。 人偶焦棠跳到石竹脸上,石竹四肢僵直,任由她用衣服去蹭两颊。她见不到的双颊早已印下两道墨印。 石竹不自觉地上手一抹,抹出一手黑水。 焦棠:「你刚才碰了什么东西?」 石竹将脸抹干净,将焦棠揪下来,回忆道:「我就把罩在脸上的布拨了下来。」 焦棠在她掌心,看擦不干净的墨水,微微发愁。「那不是布,那是长幡。长幡上面有咒纹,你揭下来后,咒纹上的墨水全浸入你的脸上。」 恰好石竹又是木疙瘩,双颊打磨也不是十足光滑,细小缝隙成为藏墨水的极佳之处。 「这些长幡本来是挂在镜上的,敲了镜子确实能破局,只是被你误打误撞,变了阵眼而已。」焦棠又解释。 众人见红光消失,这才松口气。齐铎这时做最后转移。 回到办公室,橘黄色的光散发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啊啾」!不知谁打了一个喷嚏。 然后吴见故叫道:「好冷啊。」他看到窗户没关,雪霰从外面吹进来,又叫道:「谁忘记关窗了。一冷一热很容易感冒的。」 他拔腿过去,到了中途回味起来,不对劲啊,这雪霰怎么越吹越多,简直像要将他们活埋了。 他迅速撤回焦棠身旁。「敌人灭我军之心不死,你看怎么办?」 焦棠也在看,窗外的风雪大得离奇,事出有妖,但又猜不透木弥留和沙弥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静观其变。 忽然,吴见故拍了拍手臂上的雪霰,抱怨:「粘得到处都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65页 话刚说完,他的手臂嘭地炸开一团雪雾,旋即屋里充斥他啊啊啊啊的惨叫。 众人惊疑不定,以为他轻则挂彩,重则截肢,却见他抱着完好的胳膊,后怕地跳脚。 「吴见故,你又耗费我的能量。」石竹大叫,心脏部位有几根游丝漂浮出来,断在半空。 吴见故危急关头发动借阳术,从石竹那儿偷了些能量,所以才保住手臂。 说着,石竹的半边木腿也砰砰砰破开,幸好她的木腿经过加工,一时半会只飞出木屑。 到这个时候,大家才看清楚雪霰一鼓一缩,仿佛有生命。当它黏住人身时便收缩起来,当它膨胀到一个限度便爆破。 众人沖向凌乱桌面,纷纷摸起被遗弃的伞,撑开,雪霰四面八方,伞也撑得歪歪斜斜。 焦棠擒一把红伞,在雪霰里几下闪步,轻手轻脚落在窗边,她偏头看地上影子,雪很亮,因此影子也很亮。 天刑属火,气多暴烈,气火交旺,对地形风水自然有影响。 丑时属阴土,万籁俱寂,因此环境中一动一静,更容易产生异象。 这道影子便是地气扰乱后投射出来的结果。对方过于自大,只顾追杀他们,忘了因地制宜,隐藏身形。 焦棠趁对方未察觉她靠近前,抽刀断影。 影子吃痛般摇动,幡然觉醒,从屋内熘出窗外,一条白胳膊稍纵即逝。焦棠伸手去够,用力一拔将白胳膊连同人扯入窗内。 被扯住之人在地上打个旋,螃蟹学步,熘到一遍。焦棠认得它们,上半身是沙弥留,下边是倒转头悬下的木弥留,一上一下两颗脑袋,八条手脚,不知靠什么长在一起。 上边沙弥留左臂举铜镜,右臂捧香炉。下边木弥留两条粗壮胳膊撑行划动,滑稽恐怖。 沙弥留恶狠狠瞪焦棠,蓦然又怪笑起来,她离焦棠近,对着香炉吹出一口烟。 烟飘入空中,顷刻落下漫天白雪,躲也躲不及。 焦棠一把伞挡住头顶,脚下踩着的地方,噼里啪啦响起爆豆声。她刚跳开,风带起雪粒,盪上她的靴子,立刻爆开。 雪越下越急,数十秒内已经盖上脚面。焦棠的山川剑每每攉开雪丘,便紧随一阵火花,她可顾不上其他人,剑剑紧追,只想着削下沙弥留手中的香炉,让她不能再吹气。 那边,莫笙笛突然高喊一句:「找到了。」 沙弥留一听莫笙笛喜悦的气音,谨慎撤回窗边。焦棠哪能让她熘走,剑气封死她的退路,又用拘灵索捆住她下肢,将她拖回雪里。 途灵根据莫笙笛的指示,迅速给出定位,然后雪中陡然出现一方鼎口,翻滚出黑乎乎的水。 沙弥留挣扎不开,大喝一声,与木弥留分身,两个人勾住窗棂,正要往外带。突然两人同时撞上一堵墙,疼得快鼻樑塌陷,眼泪直流。 齐铎的腾挪之术与焦棠配合巧妙,不加注意,弥留姐妹就着了道。此刻,焦棠一手一个将她们又拖将回来。 沙弥留嚎叫:「邱先生,救我。」 木弥留也嚎叫:「姐姐,救我。」 叫声中,焦棠将两人压在鼎口,在她们脑袋上拍上符箓,又拔出发旋里的钉魂针,两个人挣扎了几下,化作两具人偶。 人偶口中各吐出沙子与木屑,其中还混有血肉。 齐铎嫌恶将它们踢开。「这是什么邪术?」 焦棠:「不知道怎么做的结合,噁心得很。」说完,她一剑将鼎砍裂,里面撒出黄豆大小的粒子。 焦棠拿脚碾了碾,似乎是某种东西的种子。 此时,一直闪烁的灯光恢復稳定,窗外撒进月光,再无风也无雪。 「胆小鬼。」途灵哼笑不停,兴奋道:「对方黑客撤走了,空间恢復正常。」 几人稍松一口气,将伞折起来,归还原位。 焦棠将两具人偶连同碎掉的鼎搬到屋外台阶下,让齐铎撅一个深坑暂且埋下,又在上面立了地界碑,阻断其再生之路。 后半夜大家担心黑客杀一个回马枪,仍不敢松懈,不过直至天亮也无事发生,算是难得的喘息机会。 东方露白,焦棠安下心去了一趟洗手间,再出来窗外又黑如深夜。 她走出门,齐铎站在台阶看天,「好像要下大雨了。」 他这句话刚说完,乌云内潜过一道白光,紧接着雷声至云端滚落,倾盆大雨浇下。 焦棠瞧上一会,只觉乌云越聚越多,这雨一时半会也小不了。 气温明显上升,转瞬屋里屋外罩上一层闷热的水汽。湿热带来的不适在靠近某扇紧闭多年的房门时达到了顶峰。 焦棠擦拭颈间汗水,先瞥一眼门边的牌子,时间标记着2015年后,说明房内失物都是最近十年丢的。 然后,她拧开门,按下开关,不无意外地看见杂物挤压成山,「山下」渗出污水,飞虫感应到光源,从污水里抬起头,窸窸窣窣震动翅膀。 莫笙笛拍落巴掌大的飞蛾,靴底踩入水里,烦人的振翅声骤停。 烦闷稍减,莫笙笛吆喝一声,先俯身翻找失物,其余人也撸起袖子开干。 根据范浪开出来的命案失物名单,他们需找出八件物品。不出意外,这八件东西里面又有对方混淆视线的伪线索。 最后,堆放在地上的是一顶假髮、一张酒店房卡、一把半米长的铲子、一条人为剪烂的裙子、一把车钥匙、一套造型类似中世纪女巫的睡袍,一双38码的红高跟鞋、以及一个手机壳内黏着一张宠物店开的单据。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66页 齐铎与吴见故将东西搬至一楼腾出来的两张空办公桌上。 无疑,酒店房卡与宠物店发票是其中信息最齐全的物件,也是大家最先经手、观察的东西。 途灵的动作最快,将房卡上酒店名字敲入屏幕检索框里,上下滑动,找出了一个新闻。 新闻标题十分吸睛——《me酒店半夜有怪声经理否认系装修》,副标题是《住户投诉怪声扰梦 多人猜测与近期失踪女相关》 途灵兴致高昂点开标题,但跳转出404页面,尝试几次均是如此。 「新闻被屏蔽了。」她无奈刷起酒店其他信息,又找到另外一条关于me酒店月前暂停营业的消息。 吴见故摸起手机壳与宠物店单据,单据签发日期是2020年5月。手机壳是纯红色的,没有任何信息,因此他的注意力就全在单据上,念道:「瑞兽宠物店,这个名字挺特别,不像连锁店,按理说不难找吧?」 途灵嗯了一下,检索名字,是不难找。 除此二物,假髮、铲子、车钥匙、裙子、睡袍、高跟鞋都是无主无名,四处可见的东西,大家也都不寄希望在上面。 焦棠将人分成两组,一组跟进酒店房卡,一组跟进宠物店。 大雨滂沱,焦棠驱策食魂兽连续跳跃,将空间开在me酒店楼前,仍不可避免被浇泼了一身透。 me酒店属独栋经营,楼前拦一圈牌子,标明暂停营业的告示语,但酒店里面混乱的程度大有永久歇业的趋势。 莫笙笛正在暴力卸门锁,途灵守在她后边,左顾右盼,为了护住电脑,她套了两层黑雨衣,在这种大雨天,二人举措颇有犯罪电影的味道。 门卸到一半,隔壁街跑过来一条湿漉漉的影子,朝她们吼:「干什么的?」 人跑到跟前,瞧打扮像是负责看守酒店的员工,撑着一把有me酒店标志的大伞。 焦棠拦住他,故意拖延时间。 「你又是什么人?」 此人微微发福,面容悍戾,粗声粗气指着三人:「撬什么不好撬一家歇业的酒店。我现在立刻报警。」 焦棠一翻掌打翻他的手机,下边一只手悄摸接住,藏入袖口,面上凝冰,一脸准备杀人越货的模样。 男人倒退一步,咽住口水:「你们……我警告你们,这片都有监控,隔壁店还有我好几个兄弟。」 焦棠蓦然又微笑,拽住他的胳膊,说:「你是这家酒店的保安?」 男人挣了挣,又挣了挣,不是错觉,眼前这个娇小女人单条手臂就已擒住他,拽他的手指铁焊般沉硬。他学过擒拿术,登时改掰为抓,照着她手腕反向压折,只是对方更快,两指轻轻松松掸上他虎口,这一掸骤时掸麻了他半边身子。 他差点跪下去,喊:「我不是保安,我是酒店经理。」 「贵姓呢?」 「免贵,姓聂。」 莫笙笛踹开玻璃大门,喊:「开了。」 焦棠硬拖着聂经理进门,莫笙笛重新在门内落下锁。 焦棠将聂经理松开,朝其他两人笑道:「免费送上门来的线索,不能让他跑了。」 聂经理唰地站直,后背濡湿,不知是汗还是雨水,他只觉得凉飕飕,赶紧捡好话说。 「如果我在什么地方得罪了三位,我给你们赔罪道歉。再不行,我做东请你们吃饭喝酒,这大雨天的,不能劳累了各位跑一趟。」 「不劳累。你帮忙看看这玩意。」 一张房卡递到聂经理面前,他抬首望了望焦棠,对方笑得真诚,不似来寻仇的。 聂经理这才大大抹去汗水,赔笑着接过房卡,一打量便肯定这是me酒店的房卡。「只是这张是一年前的了,卡面没有房号,属于通用卡,后来做过一次系统升级,卡也换了。」 「一年以前啊……从2015年算起,还能记得这五年里面,哪个顾客丢过房卡吗?」焦棠将房卡抽回去。 聂经理睁圆双眼:「这家酒店一年接待的客人有3万左右。我又不是计算机,哪里记得哪个客户出过这种事情?」 焦棠瞭然,又问:「能查到入住酒店的客户名单吗?」 聂经理为难思索,说:「要有数据也是在集团财务的存档里面,每年做盘点,他们都要核对住户名单。」 焦棠目光一亮,「能想办法要到档案吗?」 「妹子。」经理踌躇起来,「不瞒你说,me酒店的老闆因为玩金融槓桿申请了破产,那些资料还在不在,真不是我能知道的。」 莫笙笛脾气上来,问:「说点你知道的。怎样能弄到名单?」 聂经理知道对方是有求于自己,并不惧怕,可也不愿意惹麻烦。 「我能告知几位的就只有酒店老闆还在本市,名字叫敖翱飞,只要有门路就能查到他。」 途灵此时横插一句:「酒店之前是不是闹过鬼?」 聂经理一听,脸又白了,楼外恰好噼过一道闪电,屋里亮了又暗,昏暗中有什么东西一滑而过。他屏息观察,可能是什么野猫吧,他一边安慰自己一边说:「传闻而已。」 途灵:「还有女性在酒店内失踪了?新闻上称作失踪女,夜里还会发出怪声。」 「停。这种话能不能出去说,别在这里……」 酒店总闸都关了,整栋大楼泡在灰扑扑的水雾里,视线内所有东西都蒙着一层重影。而且当初为了隔音,玻璃大门造得很重很厚,此时门紧闭上,更衬显楼里空荡荡静悄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67页 莫笙笛逼近他,咧嘴笑:「就在这里说。我们三个里面有一个就是失踪的女人哦。」 「啊」一声,聂经理忍不住大叫,连连退到玻璃门边,喊:「别找我开心啊。我什么都不知道。」 莫笙笛一拳撞在他肩膀,大笑:「逗你的。快说失踪女到底怎么回事?撒谎就把你锁在酒店里,今晚和女鬼一起过夜。」 聂经理的手机还在焦棠手中,他当然十分不愿意留下,赶紧一五一十交代。 2019年2月初,有一个很爱穿红风衣的女人入住了酒店,当时正逢春节期间,红衣红鞋并未引起过多关注,酒店员工仅当作喜庆装束。 奇怪的事情发生在女人入住之后的第三天。当时有临时办婚宴的客人入住她的房间隔壁,投诉说她的房里一到晚上就开始不停撞床板,笃笃笃,非常吵。 酒店员工找到女人说明投诉事由后,第四天的白天,收拾客房的清洁工说女人的房间反锁,不让人进去,清洁工趴在门板上偷听,听到一阵高过一阵的惨叫声,十分渗人,就像房间里面藏着另外一个人正在施虐。 到第五天,惨叫声和撞床板的声音都消失了,女人留下一个行李箱以及一件血衣,消失匿迹。酒店报了警,查了监控,但一无所获。 事后,酒店的员工核对口供,大家才发现谁也没真正见过女人的长相,她的脸上总是画着奇怪的妆容,妆容过分艷丽致使见过之人回忆起来,只记得一张大红嘴唇。 聂经理一口气说完,后背淋漓,吓劲过去后,多年埋藏的好奇又被揪出来。「其实,我有一件事始终想不通。」 他定定望着面前三个人,抛出小小的心结,「那个女人开的红色跑车在她失踪后的第三天,也不见了。我认为不是她,就是她认识的人开走了。而且啊……我其实偷听到她和人打电话,提了一嘴西庐隧道。」 「各位,西庐隧道过去是一片荒地,2019年还没开发,大过年更没人去。她要去那里干什么?」聂经理摇头晃脑,仿佛即将戳破一个大秘密。 莫笙笛与途灵轮番又盘问他关于西庐隧道的方位,以及红色跑车的外观,女人的年龄与行为习惯等。 「焦棠,你还有什么要问?」 途灵唤回焦棠神游的意识。焦棠看向满头大汗的聂经理,挥挥手:「让他走吧。」 莫笙笛推开玻璃门,将聂经理推进雨里,他反应过来,敲了两下大玻璃门,在外面喊:「我不能让你们留在酒店里。」 敲了几下发现没用,又喊:「我伞,我伞……」还是没得到回应,于是他骂骂咧咧跑进雨中,可能是去叫人过来了。 途灵提议:「回办公室拿那串车钥匙去西庐隧道瞧一瞧?」 焦棠忽然开口:「途灵你追踪敖翱飞这条线,联繫上他,一定要找到客户名单。西庐隧道由我和莫笙笛去跟。」 途灵哦地应下,反正她对任务不挑。 莫笙笛却问:「你是不是有其他想法?」 「邱世瞳这个人做事保守,可是这个女人太张扬了,不像他选择的猎物类型。」焦棠如实道出心中疑虑。 莫笙笛面露难事:「那现在还跟不跟?」 「跟。」焦棠淡定道:「只能跟下去。」 三人先回办公室。 失物招领办公室来了新成员——一头一岁大的黄狗。 黄狗正在与石竹对峙,吴见故在后面死死牵住缰绳。 齐铎在后面喊:「大胆刁民,坐下。」 焦棠问这是谁家丢的狗? 石竹躲到桌子后边,远远嘆气:「这条大胆刁民对失物有反应,我们就把它带回来了。」 齐铎充当解说员。 早上,他们一行人去瑞兽宠物店找线索。这个时候这条土狗从围栏里一蹦两米高,窜了出来,老闆吓得追出来。 黄狗疯狂对他们吠。石竹以为是针对她,躲到门外去,但黄狗仍不停歇。吴见故有养狗经验,将手机壳拎出来,果然狗叫得更凶。 老闆追出来喝住它。齐铎追问狗来歷,老闆见了单据才说这条土狗一个星期前卖给一个女人。女人约莫四十,与狗投缘,当场给它取了一个叫「大胆刁民」的名字。 齐铎又追问女人住处。老闆黯然摇头,说女人说好安顿好就过来取狗,但后来一直没出现。 「没让它闻一闻那堆东西?」焦棠的意思是,让狗闻几件罗列出来的失物,看能否辨别出同一个人的气味。 石竹接话:「大胆刁民闻不出来。它对手机壳有反应,肯定是因为买家见它时候正好拿着手机。那时候手机壳还没丢。」 「也不完全没反应。」齐铎勾起那件女巫睡袍,「它对这个比较……迷茫。就是闻到这件衣服的时候它好像很苦恼。」 焦棠接过睡袍,前前后后审视,睡袍是黑色开襟款式,前襟合在一起有一个类似小时候玩手指影子的图标,应该有某种象徵。后背有油性白笔签下的名字,签名非常心流,浓缩成一条波浪线。 焦棠猜测:「会不会是睡袍残留的味道太轻了?」 齐铎从一袋牛肉干中摸出一块,丢给大胆刁民,说:「可能吧。希望它加把力,能帮我们快点锁定受害者身份。」 大胆刁民费力撕拉牛肉干。吴见故摸它头:「慢点吃,这个东西过期了,没人和你抢。因为你是一条系统狗,只有你能吃。」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68页 大胆刁民蹭开他的手掌,叼着肉干趴到齐铎脚边。 齐铎将牛肉干堆它跟前,也拍拍它的脑袋,「仓库里还有很多。」 随后,他将睡袍接过来,说:「我去查这件睡衣。」 焦棠遂将酒店的一些发现说与其他人听,之后她让吴见故照看狗,石竹梳理其余失物,齐铎去查睡衣,途灵查酒店客户名单的线索,她与莫笙笛则取走车钥匙,前往西庐隧道。 据聂经理介绍,西庐隧道过去是一片荒地,但事实上从隧道下来之后,荒地已开发成一个大鱼塘,违规建了一排棚户。 莫笙笛正说这些棚户十有八九是租给钓鱼佬的,棚户里边钻出来的人却清一色黑衣黑裤,撑着一熘黑伞,瞧着不像钓鱼,更像奔丧。 最后出来的人披宽大白袍,面涂白妆,头束高辫,手拄法杖。一奔丧人张伞,另一个人背起她。 张伞之人穿戴不菲,唯有他对白袍老者恭恭敬敬,其余人眼观鼻鼻观心,依令行事。 焦棠和莫笙笛退到远处,瞧着白袍老者被簇着,往鱼塘背后的林子去。 焦棠心中一动,抢先进入林子。这一片地多长野生樱桃,大雨打落袖珍果子,泥地被染成红泱泱一片。焦棠冒雨急走一段路,以为绕错路,树上忽然刺出一条疾行的影子。 莫笙笛防御,近到跟前,那条影子拐个弯,在空中掉头停在樱桃枝头,咕咕叫。 焦棠又奔出一段路,见到那辆消失的红色跑车。 两人近前去,用车钥匙尝试开门,果然能开。车门打开,一股沉郁香水味扑鼻而出,旋即雨水急速灌入,将香味沖淡。 焦棠翻找前座,找到半包香菸,一双开车更换的红色平底鞋,还有一条吊坠是牙齿形状的项鍊。 莫笙笛在后座和车尾箱找到一个黑包,打开后大大不解,叫住焦棠:「你看这是什么?」 焦棠看了也不知道,遂用铜鹊联繫途灵,途灵查了,说可能是纹身的工具。 雨中传来脚步声,焦棠以为白袍老者一行人已经赶过来了,抓紧将车门关上,准备躲在几丛樱桃树后面,偷听点有用的线索。 莫笙笛却扯了扯她,焦棠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顺着她指头方向望过去,车子后面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长发鬼影。 雨里瞧不真切,隐约看到她未着丝褛,其余地方都白得吓人,唯有手肘以下,手掌以上一段黑色纹路诡异显眼。 焦棠猜出那是纹身,纹样似月牙状,中间的文字实在辨认不清了。 长发鬼影往前飘过来,但见月牙状纹样越来越清晰,是勐兽獠牙样式。这鬼影顿时撞散在车身周围,叫声隐然,更像雨里樱桃坠落的响动。 身后白袍老者在远处大喝:「退!」 焦棠与莫笙笛闪身至树后。 那一行人近到车前。张伞的男人喊:「大师,车子果然是在这里。」 此人约莫五十多岁,一副成功上位者模样,扶着白袍老者下来。白袍老者趿拉木屐,深一步浅一步绕着车身走上一圈,沉沉说:「令公子犯煳涂啊。」 成功男人顿然惭愧低头。「大师教训得是。犬子无状,犯事时还不成熟,现在已经很后悔了。」 白袍老者挥挥法杖,让人又给她背起来,只说:「这是你的家事,我不便插手,今日撅出尸首,还要去与姑娘双亲谢罪才是。」 成功男人点头哈腰。白袍老者沉声嘆气:「逝者往生之地我已帮你找到,我也就功成身退了。」 说完,老者驾驭良驹般,拨转身下人的脖子,身下人立即背着她跑出樱桃林,也不管风雨浇湿了后背。 这时一行人开始撅地。 半个小时后,一具陈腐人形裹着黑色篷布,从土里被撅出。 焦棠看得清清楚楚,心想这人不是邱世瞳,难道他的狗儿子是邱世瞳。转念又想,邱世瞳如今约有四十,也没有这么年轻的爹啊。 这时候听到下属喊男人:「连老闆,这要怎么办?」 焦棠又想,原来姓连,那更不是与姓邱是一家人。 被称作连老闆的人大手一挥,说:「烧了,烧得骨灰都别剩。车子也烧了。案子都过去一年了,追究个屁。」 下属犯难了:「这么大雨,怎么烧?」 连老闆瞪他。 下属立刻恭敬道:「知道了。我们守到雨停了烧,老闆您先去歇着,烧时候我们再通知您过来。」 焦棠捻着车钥匙,朝莫笙笛说:「这条线是混淆视听的故事线。走吧。」 「就这么走了?」莫笙笛气恼道:「人家姑娘还躺在地上。」 焦棠定定看她:「知道为什么对方用这种故事线来混淆我们吗?」 莫笙笛噎住,半天说:「扰乱军心?」 「因为对方只能用相似故事来煳弄系统。换句话说,这些失物会被列出来,就因为每个背后都有一段残忍的隐情。如果每一段我们都管,那我们就真陷进去了。」 莫笙笛知道这不是现实,也知道任务为重,但胸口就是淤积一股气,她都不敢想现实中女孩的亲属得多愤怒与不甘。 「这些一定都是系统编排的故事,不是真实存在的。」回去路上,她尽力开解自己,但仍揪住谜点不放,问:「me酒店里面听见的撞床板声音、惨叫声,应该是她给自己纹身时候,因为太痛忍不住发出来的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69页 「可是为什么她要给自己纹身呢?」莫笙笛想不通这点,看起来女孩也不是没钱,为什么非要这么做? 焦棠也觉得这种行为很迷惑,说:「勐兽獠牙有辟邪的效果,或许是她孤身在外,遇到了害怕的事,才偷偷纹的吧。」 此事成为一个谜团,缠绕在二人心头,直至另外一件事发生,回首来看才恍然大悟。 这第二件事还要从吴见故被留下来看管土狗说起。 吴见故见人都走光了,无聊地蹲在门口薅「大胆刁民」。大胆刁民被薅得没办法吃牛肉干,对着他兇巴巴叫了几声。 吴见故笑着揉它两坨脸毛,大胆刁民叫着叫着,氛围就不太对了,越叫越凶,还不是冲着他叫的,是沖门外。 吴见故转头,全身汗毛瞬间起立,他的视线最先撞到一把红伞,伞下边挡住脸,露出胸前一束黑长髮。 长发后一截白脖子若隐若现,连接着贴肤的红裙子。这条裙子红得毫无杂质,甚至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所造,不见半片线头或者丝线反光。更绝的是,这条红裙子淹在水里,水面上这段竟然没怎么湿,水里的那段盖住半双红色高跟鞋。 吴见故定了定神,站起身,居高临下,盯着她擒伞的瓷白指关节,心想她到底握没握住伞。他一边后撤到大胆刁民背后,靠狗壮胆,一边朗声问:「你有什么事?」 第187章 被害女性 吴见故一开口发现自己连声音都在颤抖, 可是他不能再退缩了,万一这是一条重要的线索,他不能拖队友后腿。 「大胆刁民」竖起尾巴, 又狂烈地吠了几声。 红衣女人自始至终没有偏移开伞, 吴见故也不敢下去拨开她的手,他宁愿一直不知道伞后面长着一张什么脸。 忽然红衣女人轻轻念叨:「牙齿。狗的牙齿。」 「什么?」其实吴见故听清楚了,她说狗的牙齿,但是他一把抱住大胆刁民, 藉由反问来增强信心勇气。 「狗牙。」女人的声音至雨中传来,却仿佛贴着吴见故的后嵴爬上来。「我找一条狗牙项鍊。」 吴见故抱紧狗头,立即回喊:「好,一条狗牙项鍊, 你回去等着,我找到给你送过去。」 推托之词而已, 他又不是真的失物招领办公室职员,他上哪里去找一条狗牙项鍊。 可是女人听了,伞微微斜了斜, 似乎下边的头歪了歪,进行了一番思考,然后她又幽幽道:「不在这里吗?」 「没……没收到过这种东西。」吴见故盼着她赶紧走。 红衣女人突然往前靠了一步, 似乎准备上台阶。门内一人一狗霍地往后蹭,吴见故喊:「你就站在那里。」 狗被他勒住,说不清到底被谁吓的, 狗眼向上翻了翻,呜呜咽咽。 「跟我来。帮我找。」红伞边缘画出弧形雨线, 似乎旋转了半圈,女人侧转过身子, 静静等在雨中。 吴见故本来还高兴她要走了,盯了半天发现伞又偏过来,料定今天是天要下雨,他要撞鬼,躲也躲不掉了 。 他把心一横,先暗自鼓劲,万一被他发现了惊天大线索,焦棠等人必定对他刮目相看,又打横一抱,将狗抱起身。 大胆刁民伏在他胸口,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被他带进雨里。 吴见故站在台阶上,没手撑伞,更不准备让女人匀伞给他,大喝一声:「走吧。你在前面带路。」 此话一出,红伞悠悠像一朵红莲,一瞬飘远了。吴见故涉水就跑。 他就这样一鼓作气,以狗作伴,紧追渺然水路上一朵红影,跑啊跑,跑进一个老旧小区里面。 这种鬼天气,老小区淹成大池塘,没半点声息。吴见故以为跟丢了鬼,正四下顾盼,大胆刁民嗷一声朝着楼上叫,他抬头,红伞在楼梯间时现时隐,引着他往上走。 吴见故提气跑上楼,边跑边说:「我喘得这么厉害,都是因为你太重了。」 大胆刁民从他怀里挣下来,蹲守原地怎么扯也不肯再往前一步了。吴见故戳它狗头,怒道:「有你这样见死不救的狗吗?」 此刻楼上有一道很轻的开门声,吴见故一跺脚,自己先跑上去。 十楼,有一扇门半开着,无声招引吴见故过去。吴见故当然没有一丝一毫的乐意,他满嘴苦涩,站在门口,故意发出很大的声响:「有人吗?我要进去啦。」 这句话在走廊里迴荡,硬是没惹来哪户邻居的关注。他转念想,或者说这里根本就没住人…… 越想头皮越发紧,他哈一声拉开门。 门内正对着他就是那抹红伞,水滴答滴答在地板上溅出小团水花。他一路还劝过自己,说不定这只是一则乌龙而已,但现在再淡定不下去。人会在屋里打伞吗?显然不会。 红伞下边传来细弱的声音:「你进来。」 「进来就进来。」吴见故抬脚,迈不下去,又问:「有事不能在门口说吗?」 红伞往上面抬起两寸,已然露出惨白的下巴。吴见故喊:「停,相逢何必曾相见,就这么遮着说话挺好的。我进去。」 他将门拉开,将锁扣住,不叫门锁上,大步进去。站在室内,他才发觉哪里不太对劲,啊,原来是他入室没有脱鞋,但是女人脱了。 她打赤脚,脚也是惨白。这行为就很迷了,吴见故纳闷地迴转门口,那双红色高跟鞋不见了。 红伞女人又重复了一遍:「到处都没有。帮我找。」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70页 「我知道。一条狗牙项鍊对吧,我帮你找就是了。」 吴见故全身泥泞,裤管的水已经将入户的鞋垫全弄湿了。他犹豫到底要不要脱鞋,万一不脱鞋对方向自己发难怎么办? 权衡之下,他还是决定先打开鞋柜,看看情况。毕竟对方的红色高跟不在门口,就可能是在柜子里。无数经验告诉他,这一定是线索。 他面朝女人,拉开鞋柜,迅速瞥一眼,就这么一眼,他整个头皮跟塞了一吨装的烟花般,轰隆隆炸开。 红色高跟鞋确实在,成色模样与失物办公室里那双大差不差。 重点也不在高跟鞋,重点在鞋子后面有一双眼睛无声地盯着他。 不,说盯也不太对,毕竟这双眼睛毫无光泽,没有任何活着的迹象。 这个时候,一道极轻极轻的嘆息自吴见故背后吹过来。啊啊啊,他拼命揉搓后颈,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但紧接着,那道冷气散了,后背能感觉到压力驱散的轻松。 他转过头,只有一把红伞斜签在沙发旁,水流蜿蜒,证明刚刚一切不是做梦。 吴见故再回头,用了十二分的定力去观察柜中摺叠的女尸。这个女人生前必定是大美人,纵然有尸斑也不影响她天然姣好的骨相,反衬得这种离世方法更加残忍不堪。 鞋柜不大,后面连墙部位被凿开,因此才勉强能塞进她。 到底谁这么残忍?吴见故惊悸之余,陡然生出怜惜与愤怒。想她一路过来,都不曾害他,鬼性善良,做人时候肯定也是一等一的良民,到底谁下得了这种狠手? 他已经抛弃恐惧,迈进屋里,四处查找兇手的痕迹,找来找去,找到了一部电脑。所谓近朱者赤,近途灵者善用电子产品,他对电脑高度敏感,立刻搜找里面的线索,发现,没有! 电脑里什么也没有! 好吧,他开始找类似手机、监控、录音笔等物件,也没有。 他郁闷地叉腰环顾屋内,眼角再次瞟到鞋柜,假如兇手将女人以那种方式置于柜中,事后根本没必要放好鞋子掩耳盗铃。事实上,鞋柜除了一双红色的高跟鞋,还有一双靴子。 他返回鞋柜,双手合十,念了一句「多多得罪了」,然后硬着头皮去取靴子。两只靴子入手重量不一样,吴见故心道,有了,倒出来,果真拿到一部手机。 手机还残留一点电量,没有锁屏,屏幕里是一个叫「不得了」的群。 正当他要刷聊天记录时,楼梯下面,大胆刁民又开始狂吠,然后一阵杂沓脚步声自下而上,夹杂类似「小心歹徒有武器」之类的交流。 吴见故大骂,不是没住人吗? 一群装备精良的人急匆匆涌上楼梯,吴见故听到有人喊:「在鞋柜里。」又有人喊:「立刻封锁整个小区。」 从惊悚片过度到犯罪片只需要一个报警电话。吴见故身轻手巧,钻出窗户,攀住空调外机,跳到隔壁邻居没关紧的窗户内。 吴见故要走并不难,难的是怎么在重兵把守的楼道间,把大胆刁民带走。 吴见故蹑手蹑脚靠近卧室门,客厅空无一人,看来屋主出门上班了。这种天气还要上班也真是太惨了。他放开手脚,打算熘到厨房,从另一侧窗户滑下去,找机会潜回楼里。 不过情况比他想的复杂。 屋主不是不在,而是在厨房煮东西,当吴见故走进去时,他正转身抱着一锅方便面。 吴见故石化当场,他现在不仅有杀人嫌疑,还是入室盗窃的嫌疑。怎么解释?没法解释,跑吧。 吴见故拔腿就往大门跑,男人在后面反应过来,怒吼:「别跑。」 一锅方便面砸过来,锅盆在地上哐当哐当转。吴见故叫道:「你误会了,我只是路过。」 「谁会路过别人家。」后边叫着,一把刀飞过来。 吴见故抱头躲避,心想这民风也太彪悍了,动不动就动刀子的吗?想着想着,他急剎脚步,往回看,屋主捡起了刀。刀身反射出一道闪电,映衬屋内屋外一通亮光。 亮光在墙上曳出一片影子,像极了狗牙的形态。 吴见故去找影子的本身,眼尖探见窗帘边,塑料模特脖子上,坠着一串狗牙项鍊。 「你个狗日的!」吴见故脑子一麻,骂出口,不退反进,飞扑向持械的男人。 但是意外比义愤填膺来得更加猝不及防。一枚冰雹破窗而入,极端天气是一个好投球手,这枚冰石子,就那么不偏不倚地正中男人的后脑勺,彻底将他砸晕过去。 吴见故收住手脚,踢地上人,发现怎么踢都没反应。他搜寻整间屋子,一定要找出这个杂碎的名字,如果是邱世瞳,那他在见义勇为之上又加了一个屡获奇功的荣誉。 可惜又不太可惜的是,这个辣手摧花的垃圾竟然有名字,叫做武琢仁。吴见故想名字这东西,不准。 他自己拿不定主意,用铜鹊将情况一五一十向焦棠汇报。焦棠听完,说了两个结论,第一,红色高跟鞋与红伞女人命案是混淆视听的故事线,无需再蹲守原地了。第二,将手机、狗牙项鍊还有大胆刁民完好无损地带回办公室。 吴见故心有芥蒂,将武琢仁五花大绑,写了一封告发信,连人带信推出门外,惹起隔壁一阵喧嚣。趁场面混乱,他熘下楼,抱紧大胆刁民,冲进雨里。 去的时候有多狼狈,回来时候就有多狼狈。当他撒开大胆刁民,坐到办公室的地上时,他的心情就像这个下个没完没了的天——哪一块漏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71页 莫笙笛递出手,安慰:「我能理解你。」 吴见故抓着她站起来,感动得快流下眼泪,然后朝莫笙笛的脸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你说你理解我的。」吴见故揉搓鼻子,跳得好远。 莫笙笛气恼:「理解你大爷!」 她踱到途灵身边,看她操纵吴见故带回来的手机。 途灵调试了一会儿,召集其他人过去,六人除去齐铎,五人全盯着电脑上面截取的聊天记录。 途灵:「排除了系统植入的无用数据,调出来的聊天记录也有接近一千条吧。」 她分屏呈现,这样效率高许多。 她的滑鼠悬停在一把红伞的头像上面,群里暱称叫做「害怕谜之邻居-红执」,着重提醒大家看她的聊天记录。 红执的对话可以溯源到两个月前,加入「不得了」群的缘由,她自己交代是受到「犬之师」现场的感染,所以才进来寻求帮助的。 据她表述,她搬来新房子后,一开始并不觉得隔壁邻居有问题,直到有一天她发现墙角有些潮湿,于是挪开电视柜打算清理时候,发现墙里边渗出黄色的液体。 这些黄色的液体闻之甜腻腻,她当场就清理,但后来她发现渗透情况越来越严重,导致她家里总是蚊虫不断,于是她便上门去找邻居,希望对方处理一下渗透的事情。 红执描述,当时邻居就像等了她很久一样,开门时候她就像一只被蛇盯着,掉进蛇窝里的小鸡崽,浑身不自在。邻居邀请她进去看墙面,她壮着胆子进去了,却被屋子里面的蜜蜂吓得跑出门。 她长文描写蜜蜂怎样被拔掉翅膀,养在一个巨大的玻璃缸里面,密密麻麻,嗡嗡作响,她回到家吐了一个晚上。 从此,她家的墙壁经常流出甜腻腻的东西,也不知道是蜂蜜还是其他引诱蜜蜂来的毒剂,她叫了房东来看,房东也是推三阻四,就是不出现。 后来,她问异地朋友,朋友让她快点搬走,说邻居这是在把她当作蜜蜂养,一定是某种秘术,久了她也要变成蜂女。红执在文中惧怕写道,或许蜂女就等于疯女吧,她不停做噩梦,简直快疯了。 而后,她机缘巧合下见到犬之师,得到了一枚狗牙项鍊,知道了这个群,希望能够得到他人的答疑解惑,顺便找到能同租新房的人。 看完红执故事后,众人不急着下结论,唯有吴见故不停走来走去,纾解情绪。 既然聊天记录十有三四是关系到犬之师的,那到底这个犬之师是谁? 途灵早已查了答案,出乎意料的是,这个犬之师在资料上显示的是一个动漫角色,来源于一部驱散恶灵的动画。 「犬之师在动画中用的就是狗牙与法杖驱邪。」途灵将动画相关介绍页调出来。 看完众人才反应过来,群里七成头像用的都是这部动漫的角色,而且其中有个图标还十分显眼。这下大家更透彻了,这个类似手指影子的图标,不就是狗影子手势图?也正是动漫主角驱邪时候结的手印。 倘若齐铎在场,大概会欣喜暗道「踏破铁鞋无觅处,睡衣logo在此处。」 如此重大消息暂且无人通知他,因为大家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剩余几百条对话中,只希望从中挖出与本次案件相关的被害者。 聊天者多数是独居,害怕的根源五花八门,其中绘声绘色描述凶宅情况的不下一百条,而其中最惹焦棠注意的是一个暱称叫做「见过鼎吗-茶无此人」的留言。 「茶无此人」讲述他女朋友一直独居,但自从十天前,家中墙壁就莫名其妙渗出红色的液体,他女友住的是高档小区,安保很好,根本不可能是有人恶作剧。因此女友便怀疑是楼上防水工程没做好,可惜找了几次均无消息。 女友受不了,希望他陪她去找犬之师要一个护身符。但是后来发生了一点小意外,女友又说要养一条狗,就当做是犬之师的化身,能保佑平安。 之后,「茶无此人」便搬去陪她,住了两天再没有发生奇怪的事,三天前女友上夜班,回家时候他已经睡着了,然后她洗着洗着澡,突然发现马桶上面多了一个鼎。 当时把她吓出了魂,他冲进厕所,但没有看到她说的鼎。之后他两开着灯,大眼对小眼,一直熬到天亮。 这件事之后,女友家中墙壁又开始渗红水,女友觉得住不下去了,索性和中介公司申请退租,但退租退定金的程序要走一个星期。 对话到最后,「茶无此人」已决定和女友暂时搬去酒店住,但是那家老酒店最近在翻新,所以他们准备再找找能短租的民宿。在群里他让大家独居时候一定要注意安全,尤其别在有鼎的房子里住。 一连几个「切记」作为留言结尾,似乎也无法表达他的殷切叮嘱之意,所有后面又跟了一大串感嘆号。 焦棠捧住大胆刁民的脸,指着「茶无此人」,问它:「这是不是和你要成为一家子的人?」 大胆刁民「汪」了一下,特别清脆。 焦棠揉它耳朵,嘆口气:「你新主人遭了不少罪啊。」 她问途灵:「能查到这个人其他信息吗?联繫方式、真实姓名、住址都行。」 「聊天记录是写死的一些记录,想通过这个追踪到对应npc,几乎办不到。」途灵一句话把路堵死了。 焦棠无法,遂说:「那就从这个犬之师和狗牙吊坠查起吧。这么多人都求来护身的东西,不可能就是一个轻飘飘的纸片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72页 焦棠这才联繫齐铎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说完她意识到齐铎那边听不见雨声,似乎在深处空旷的地下室,隐隐鞋跟能敲出一串嘚哒嘚哒响。 焦棠透过铜鹊,问:「你在哪里?」 「我在等人。」齐铎半开玩笑,撞见了什么停了下来。 焦棠又再追问,声音沉了一个度,「等谁?」 齐铎似乎很轻地笑了一下,復作认真态度,解释:「我让途灵将衣服放在二手交易网站上面,不知道是不是触发隐藏的剧情点,总之有个人按照上面留的电话联繫了我,现在正在赶过来。那个人在电话里说的,这件有签名的睡袍是sssr,市面上几乎不流通,所以千叮万嘱我别中断交易。」 他又结合焦棠这边的线索,分析购买者不仅是这部动漫的粉丝,肯定对是睡袍来歷十分清楚。 「不会有诈吧?」这里是邱世瞳的主场,莫名其妙出现一个买家,成分十分可疑。她撂下一句:「等我。」 搁下铜鹊,她朝途灵嘱咐一句:「你继续跟进me酒店和邱世瞳。」 她又望一眼窗外,天从早黑到晚,不知道今晚会不会发洪水,她不放心地交代其他人:「想办法加固一下建筑外结构,别让水冲进来。还有如果可以,想办法隐藏办公室的位置。」 她两三句话说完,空间的光环在土狗惶恐又惊奇的眼珠子上润出水光。它朝后看了一眼吴见故,又汪了一下。 吴见故笑道:「你是快成精了。等焦棠回来,赶紧拜她为师,让她带你脱离苦海。」 焦棠左脚迈出,窥见齐铎与一个女人坐咖啡厅的室外桌上对饮。 焦棠过去,选了齐铎背后的那张桌子坐下,首先这个女人长相讨喜,笑起来月牙似的眼睛很有感染力。从这点看,她就排除了邱世瞳化身的可能性,一个人坏到根子,笑不出来这种笑。 她听见齐铎摆布那件睡袍,问对方:「我是行外人,这件衣服是我妹的,它真值得那么多钱吗?」 「当然啦。犬之师的声优是谁你知道吗?」女孩目光熠熠,自豪道:「是我家苦师兄。」 听到此,焦棠就皱眉了。女孩继续说下去:「犬之师是国漫之光,苦师兄就是成就光的男人。他从小就在道馆长大,气质很玄乎也很帅,声音真的好好听,所以他打磨的犬牙首饰是真的有法力加持的。」 齐铎忍不住打断她:「苦师兄是你师兄?」 「哈哈,什么呀,大叔你真的不懂行话吗?」女孩捂住嘴笑:「苦师兄是我们粉丝对他的溺称,溺爱之称。谁不想给一个又帅又能驱鬼的男人当师妹啊?」 齐铎了悟,摆出学习的态度:「原来还有这种渊源。那这位苦师兄和这件睡袍到底有什么关系?」 「关系可大了。」女孩双颊泛红:「这件睡袍是一个大粉定制的,只有十件,号称是犬之师的首席动画师设计,材料是真丝,还让苦师兄穿着诵读过辟邪咒,最后再密封送到展会的。最最绝的是,购买这十件犬之袍的粉丝还能拿到苦师兄的亲笔签名。」 「其实我也不是出不起价钱,就是当时抢破了脑袋,把我挤出预备购买队伍,想想还是很气。」女孩嘟嘟囔囔。 「为什么大家都认为这种睡衣、狗牙项鍊能辟邪?」齐铎暗道不如请一个得道高僧实在。 女孩瞪大双眼,喊道:「世界上真的存在犬之师,他不仅能融在影子里守护心爱的人,而且他还能当狼狗又能当奶狗,能提供超越人类的情感价值。」说着说着她就飘了。 焦棠轻轻踢了踢齐铎的凳子腿,催他进度拉快点。 齐铎将睡袍连同包装的袋子推到女孩手边,开始提要求:「告诉我展会的地址,还有主办方的联繫电话。你能弄到吧?」 女孩抱住衣服,连连点头:「混圈的,这点消息还是能搞到的。你等着。」 她走到一旁去打电话,回来后给了齐铎一个联繫人的电话,还有展会地址,说:「你就去这个地方找他,他是我前男友,很好说话的。」 女孩又问:「怎么转帐?」手已经按在袋子上,半分不愿意挪开。 可齐铎不知道用什么巧劲,将袋子勾了过去,笑道:「事情办妥之后,我帮你联繫我妹,你当面和她讲价。」 「你耍我呢?我说了这么多,你一句回去再考虑考虑,是不是嫌我价钱给的低?」 齐铎笑得有点痞:「还真不是。只是我有朋友遇到了灵异事件,很需要这件法器驱邪。你不介意再等几天吧?」撒谎不带打草稿。 「这样啊……」女孩犹豫起来:「都是犬之师的女孩,按理来说应该互相帮助……」 齐铎起身:「感谢犬之师的女孩。到时候我还在网站上联繫你。」 说完,他立刻撤出座位,给焦棠一个眼色。 女孩回味过来这场交易,哪哪都透着一股被骗的感觉,但若真被骗,为什么对方不要她转帐?不骗钱骗啥?她抬眼去追寻,只看到半道弧形的光环。 受犬之师余热影响,虽已撤展,但商家又将展厅改造成一个网红打卡地。幸而今天狂风大雨,没有人跑来打卡。 动漫中,犬之师休憩的復古樊笼被一比一搬到现实展厅,犬之师的人形牌与声优扮演者——苦师兄的塑胶雕像也被放置其中。 焦棠与齐铎已站定在樊笼中。 齐铎踱过去,忽然回首:「你比这位苦大师可靠多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73页 这位苦大师男生女相,还抹了很重的粉,即使卸去妆造也很难让人联想到得道高人相关的词彙。 焦棠呵一下,说:「那你也比犬之师看着能打。」 齐铎审视了一下纸片人,重重点头:「还比他帅,比他能提供情绪价值。」 「倒也不必如此自恋。」 焦棠扭头看向后面,有脚步声靠近。 来人自称是女孩前男友,殷勤地接待焦棠与齐铎。齐铎将睡袍抖落出来,让他过目。 他这一瞧当即面色煞白,说:「怎么在失物招领办公室?难道没寄出去?」 焦棠问来龙去脉,他立刻讲述睡袍被顾客竞拍所得,事后遗落在展厅,被不识货的人捡到,递交到主办方的接待处。 他当时接手,还想着靠这件衣服和前女友重修于好,可惜这么一件珍品当然不可能被主人遗忘。睡袍主人打了电话过来,又信誓旦旦要查监控找小偷,他听了就不敢再留了,立刻给她邮寄过去。 「不过邮费说好是她自己出的。」接待的男人年纪也不大,看着像工读生。 「邮寄电话和地址呢?」焦棠向他讨要。 他翻了手机相册,翻出一张照片,上面是运单明细,递到焦棠跟前。「这种贵重物必须留单据,不然失主追究起来,我半年工资都得赔进去。」 齐铎默记下地址,朝对方道谢。 至此,事情进展得尚算顺利,只差临门一脚就能锁定被害者了。倘若能赶在邱世瞳动手之前将人救出来,不算功德也是美德。 第188章 缸中之人 二人马不停蹄, 转瞬到达运单上的地址。 周围一带都是公职办公大楼,运单上的小区被围在中间,形似湖中一方水渚, 估摸性质类似家属大院。 二人拆开楼下防盗锁, 迳自步入楼里。 三单元303房。焦棠指节笃笃笃急促敲门。 门里有人,贴上来,似乎对着猫眼往外打量,老半天才小心拉出一条缝, 声音从缝里递出来:「找谁?」 听气息不似年轻人。犬之师的受众群体这么广的吗?焦棠狐疑压住门板,对方受不住,诶一声往后退。 抱门者惊慌失措,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她着急朝门内喊:「老头子, 快出来。」 卧室中走出一个老头,身量挺高的, 步子也宽,很有官威,年轻时并非一般人物。他中气十足喊:「你们找谁?有没有经过保安登记?」 焦棠将睡袍又抖出来, 问:「之前寄你家的衣服,你们退了吗?」 老妇人瞧上两眼,皱眉, 摇头:「不是我们家的。找错门了。」 焦棠迅速打量屋内,又问:「家里是不是有年轻人?你女儿呢?」 这么一听,老头登时发脾气:「找她干什么?」 焦棠一听, 有戏,慢条斯理说:「这件衣服之前就是她委託我们寄过来的。结果丢了, 好不容易我们找到了,现在想交给她。」 老妇人瞬间变脸, 带着嫌弃,又说:「她搬走了。」 「什么时候搬走的?」焦棠咋舌,想来父母对子女也并非全然担心。 老头哼了一声:「长大了翅膀硬了,当然就飞了。我们管不住她,飞去哪里死在哪里,都别来问我们。」 齐铎这个时候不免有些愠怒,便道:「你们女儿在外面和男友合租,碰上一些事,她没打电话和你们提过?」 这个时候,老妇人竟然笑了,并且笑得非常理直气壮,朝老头哈哈道:「她能找到男朋友?就她能找个什么像样的男人?她不是发誓这辈子都不谈恋爱,不结婚,要单身到死吗?转头说话跟放屁一样。」 老头皱眉,先是说了一通:「她搬出去知道生活不容易,要靠男人活才行。我们帮她介绍的,她看不上眼,多少年了,吹了多少门亲事,以为自己还十八,出去之后才知道没有市场,没人要。」 然后又对齐铎说:「他们出什么事?」听起来还有几分良心在,不过也不多。 齐铎:「碰上变态纠缠,想搬家。你们有她联繫方式,或者新家地址吗?」 老妇人这个时候也收敛了嘲讽,换上一副失望的语气:「年轻人,说实话我们也不知道她在哪里。你找到她,麻烦和她说一声,只要她带的男朋友像个人样,不跟她一样,快四十岁的人了还沉迷那些乱七八糟的漫画书、卡通片,我们就欢迎她带男朋友回家来。」 说完挥挥手,将门关上。 焦棠气急上前拍门,老头子拉开门,「我说了,不知道搬去哪里了。纠缠我们也没用。」 「电话号码呢?总要给一个,我们好重新给她寄衣服。」 老头想了想,回头朝屋里喊:「章婕电话号码是多少?1367后面是啥?」 老妇人坐在沙发上回喊:「记了多少年还不记得!」随后她背出一串号码。 焦棠拿到号码,第一时间联繫途灵,让她给一个名字叫章婕的女人打去电话。 一分钟后,途灵回覆说没接,而且根据对方名字检索,没检索到任何信息。 焦棠以为线索又断了,急得咬嘴唇,齐铎一把将她拉住,她差点踩进下水道里面。雨已经浸上二人的大腿,到了需要抗洪救险的程度。 齐铎:「先回去吧。」 路灯没亮,刚刚的小区远得像海面飘的渔船。 「好不容易到了这一步……」风雨愈急,她愈忐忑,她已经开始谋划如何将这个现场毁了,让邱世瞳连同npc一起消失。可是这种下策纯属是被逼的,难以保证全身而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74页 这时铜鹊一声夜啼,解放了她纠结的思想。 途灵向她汇报:「找到me酒店的老闆了。我去他被封的公司那里找资料。」 焦棠应了一声,说:「我和齐铎去找他。」 途灵给她一个新地址。焦棠顿时心安下来,她享受这种追寻目标、超越目标的竞赛感。 齐铎觉得这种大雨天,她的表情属实有点吓人。 me酒店老闆——敖翱飞,一个念起来喜感的名字,真人也长得很喜剧人,矮矮胖胖,挤眉弄眼。 齐铎两臂很长,将他困在老闆椅里面,问他认不认识一个叫做邱世瞳的男人。敖翱飞连连点头,说:「邱爷嘛,打过几圈麻将,有点生意往来。」 焦棠当即手肘箍住他脖子,问:「他住在哪里?有没有联繫上他的方式?你们做的什么生意往来?麻将馆在哪里?」 敖翱飞一手扶脖子,勒的,一手扶脑袋,晕的。 他说:「你一个个问,太多了,记不过来。」 焦棠推他脑袋:「就你这样还打麻将。我问你,在哪里能找到他?」 「他老几个窝,早年投机炒房子,后来求仙问道,散了点财。你要问在哪里能找到他,除了麻将馆,我真不知道。因为我不入他的眼。」 敖翱飞咧嘴,刚才磕破了嘴皮,这下子正流血,又摇头晃脑说:「我不在他的圈里面。我破产了,没资格花大价钱请他看个风水。但是有的人可以啊,你去找特别有钱的,那些人不是找他看过,就是找他师父看过。」 敖翱飞倒豆子似的,继续说下去:「我们me酒店早些年起步,那会儿他不看风水,还在电子城经营一家外包公司,我们的门锁系统就是找他们设计的。老实说,技术都是偷的,很烂,经常坏,所以一年前我们才做系统升级。天杀的,系统升级之后又闹鬼,搞得生意更不好。还没请他卖个友情价,掌掌眼,酒店就倒了。」 焦棠从话里捋出邱世瞳的一些身世,这傢伙靠家里资助十几岁开始搞黑网吧;二十几岁投机倒把炒房子,并且开了一家外包公司,专偷其他人技术赚快钱;三十几岁人到中年又转行当术士,专给有钱人看风水…… 从这条粗糙的成长线可以看出,这个人就是一条歪路走到底,钻营心思捞偏门的小人。加上他的犯罪恶迹,只能用四个字来归纳——无可救药。 焦棠不抱希望地向敖翱飞打听一个叫「章婕」的女人,曾经入住过me酒店。果然他听后,表情茫然,想了半晌,语气还有点飘:「我没破产之前也是很忙的,别说一个章婕,十个章婕住我家酒店,我也不会知道啊。」 「你就忙着打麻将。」焦棠气恼,又推了一把他脑袋。 敖翱飞不否认,还沾沾自喜:「打的是人脉。不然你们以为me酒店为啥是暂停营业,不是直接清算。清算了那块地就不是我的了。」 齐铎松开两臂,朝他后脑勺又是一兜掌拍过去。 敖翱飞能伸能屈,嘿嘿笑了几声,讨好起身:「两位慢走,下次来别踹门了,直接报我名字,我开好红酒等你们。」 焦棠木然看他,又木然转回脸,是不是不要脸的人才能混得开? 焦棠骑着食魂兽在水面飞行。 途灵刚刚来信息说,根据章婕的名字和联繫方式,找到酒店房卡对应的房间了。 然后她也顺道查到几条关于这个房间的投诉,有客户投诉章婕喜欢,自己跟自己对话,把隔壁小孩吓哭了。 事件颗粒度如此小,焦棠不信me酒店的聂经理会忘记。故而,她立刻致电给他。 聂经理的手机已经取回,但号码给了焦棠,接起电话时候心不在焉,不过听了章婕的事之后,又精神抖擞。 他一拍大腿:「这事我太有印象了。」 怎么个有印象法呢?聂经理讲述,这个章婕听她口音就知道是本市人,之所以有家不回,要么是没家了,要么就是离家出走了。 章婕大包小包,又订了一周左右的房间,那肯定不是流落街头的穷人。所以聂经理判定她是离家出走,一套章婕话,还真让他猜对了。 章婕说父母不理解她的爱好,认为她大龄未婚丢尽他们的脸,所以她离开家。 其实她不是气父母逼婚,她是气他们把她的婚姻和面子挂上钩,把她的不婚想法归咎到她喜欢二次元这种事情上面。 这说明生活中已经处处是导火索,只要她一天不结婚,她就有无数条罪名,她做什么都是错的。她看什么都不开心了,连看别人的婚纱照都是灰色的。 章婕觉得搬出来是自救,她父母觉得搬出去是自毁,双方根本无法沟通。 聂经理笑说:「她那不是女扮男装,她是因为一个人住外面,担心被变态跟踪,故意买的男人假髮。那个小孩的家长很难缠,不知道什么叫做cos,以为她精神有病。为了这个事,我们还报警了。」 「章婕是有正经工作单位的,家长一听是大厂的员工,就答应协调。不过这件事后,章婕就退房了。」聂经理回忆往事,歷歷在目。「我当时还给她帮忙搬家了。就……其实我也大龄未婚,当时觉得她各方面条件都挺好的……不过人家搬完说了一句,她还没打算结婚,把我给拒绝了。」 聂经理感慨:「我县城出来,没文化,不是大厂员工,我是配不上她。」 焦棠反问一句:「你谈结婚对象,还是做生意对象?你喜欢她吗,你就要和人家结婚。」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75页 「感情这种东西都是培养出来的嘛。」聂经理笑笑,「都大四十了,挑什么挑。」 焦棠默然,转口问:「你给她搬哪里去?给我地址。」 聂经理犹豫了一下,反问:「你们不会想找事吧?」 焦棠反问:「你说呢?我找事,我能让你就那么走了?」 「也是。没见过长这么好看的坏人。妹子,你有男朋友吗?」聂经理话头陡转。 「关你屁事。」接话的是齐铎,语气又梗又直。 聂经理赶紧叫道:「对不住兄弟,不知道你在妹子旁边呢。我就顺口一提,没别的意思。」 齐铎抓过公用电话,声音很沖:「章婕地址。」 聂经理这会儿不磨话了,将地址一清二楚报出来:「楠风华苑。」 现在,焦棠与齐铎便是赶去章婕的居所。 越靠近章婕住的地方,天越似要塌下来,将楼宇埋葬。 正如「茶无此人」所描述,这是高档小区,楼层高耸,却怪事不断。 焦棠与齐铎立在章婕屋外,敲了敲门,一片寂静,非常符合犯罪现场的氛围。二人不做犹豫,便从墙上开了一个洞进去。 昨日,同样的情形,同样的进入方式,看到的是李秀曼老人横尸厅中的惨况,今日焦棠踏足室内,第一眼却没有见到章婕的身影。 第二眼是,这是一间完全没有男人生活过的房子,无论是入室拖鞋、阳台悬挂的衣物,或者水杯数量,碗筷数量都没有男人存在的痕迹。 其实从章母的嘲笑,聂经理的讲述中不难推测,那顶遗失的假髮就是章婕的,从头到尾只有她在群里自导自演。所以那些惊悚的场面都是她独自面对,从来不存在一个可以分担情绪、挽手同眠的人。 章婕是理性的,不会为了一段短暂的怪事插曲,就去找一个不喜欢的男人当男友。她决定搬出去的态度也是坚决的,只是意外从来不给人准备的时间。 「焦棠!」 齐铎很少这样惊慌失措,即使面对一具尸体,所以当焦棠在卧室听到这句喊声时候,后背像被人拿刀倒颳了一层皮。 她冲到齐铎身后,洗手间中,章婕浸泡在浴缸内,她的四肢被四段电线缠住,电线分别系在墙上四个钉子上,使她身体在水中微微伸张,悬浮缸中。 她的头顶也被一段钓鱼丝线绑住,坠着一块重物,这使得脖颈以上部位都被迫挂在浴缸外面。由于重物长时间的垂吊,导致她的额间毛髮与皮肉分离,渗出血流。 焦棠跑上前,踢到一个物体,是手机,手机翻背,崭新的手机壳赫然刻着一句厌世的质问—— 难道我就没有存在的价值吗? 第189章 大风水师 焦棠一口气提到嗓子眼, 正要暗咒邱世瞳祖宗十八代,齐铎却大步跨到浴缸边,用手去探章婕脖子, 返首大喊:「还活着。」 这一刻, 一直绷在心间那根弦松了,焦棠喘出一口大气,比打赢一场恶战还要畅快。 她立刻上前,与齐铎一起割断丝线, 将人从浴缸内抱出来,放到床上去。 焦棠掐了一个诀,替她涤盪体内寒气。章婕死灰面色缓过来,竟有回春之象。但也仅是这样, 之后无论再做什么人都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章婕不会被判定为永久昏迷吧?她不是医生,不知如何诊断。这个世界有医生吗?可以治癒一个npc吗? 她抬眼看齐铎, 见他用铜鹊联繫途灵,便知道他是打算将人送去医院了。 做完一切该做的,焦棠的视线自章婕面上转移, 刚刚已全面检查过她的身体,除了脑部后侧一个大凹坑,没有发现其余受伤的痕迹。那么浴室作为第一现场, 会有邱世瞳的线索吗? 她迈进浴室,角角落落仔细看了,没有。然后她又在客厅, 厨房等地方查验,也没有。 但是在门口鞋柜里, 她找到了一双塑胶雨靴,鞋码是43。旁边章婕的运动鞋码数是38。 她盯着那双雨靴, 想像邱世瞳慢条斯理在门口换鞋的样子。 不似桂秀曼的出租屋,这一次,邱世瞳已经是惯犯,像一个熟练到可怕的猎人,悄无声息进来,不留痕迹地离开。 不过这其中仍有两个显着的疑点:其一,是什么让邱世瞳放弃杀人,选择暂时离开?其二,邱世瞳是如何一步步恫吓章婕的? 第一个疑点在齐铎使用时间回溯中得到部分解答。 从回溯的痕迹上判断,六个小时前,屋内发生了一场几乎一边倒的斗殴,这场斗殴的起点从浴室开始,延续到卧室的床上,最后又回到卧室。 地上脚印的凌乱程度看出,章婕属于一边被压制着后退,一边被拖拽着往浴室走。一来一回的脚印特别清晰明了。 也就是说,邱世瞳埋伏在浴室里,趁章婕起床洗漱时候,实施了一系列犯罪。 时间回溯中,浴室内统共升起三次烟,一前一后两簇小的是邱世瞳犯罪前后抽的烟,中间那簇大的更加可疑。焦棠怀疑与术法相关。 此时的邱世瞳能耐再大,犯罪手段还停留在唯物层面,与其说术法是一种能力,不如说术法是他的心理「伟哥」,使他以为自己无所不能。 就在第三次烟灭下不久后,门锁咔哒咔哒被大力扭动。虽然无法听清门外喊声,但必定发出了很大动静。 这个动静不得不逼停邱世瞳,又过了十分钟左右,一行脚印从浴室一路直指大门,宣示邱恶魔暂时退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76页 焦棠询问途灵,「不得了」群在昨天与今天有什么关于茶无此人的特殊发言。 途灵与一行人正在赶来路上,她停顿了一下,回覆:「群主是了不得,昨天晚上有号召犬之师女孩一起去找茶无此人的女朋友。今天因为大雨,很多人无法出门,后来群主说先带附近两个女孩过去探探情况。」 犬之师的女孩还挺可爱的。焦棠由衷一笑。幸亏她们赶来看章婕,才将邱世瞳「吓走」。 不过视线在墙上流连,便又笑不出来了。齐铎的时间回溯提前到一天前,此时的墙面渗透出红色液体,由于是虚像,无法辨认气味,光从颜色上看红中带粉,倒不是完全是血。 不过在光线暗淡,视野不佳的情况下,乍眼看确实有整面墙都在流血的错觉。加之,墙下面还有三只并列的鼎,鼎中焚烧纸钱,烟燻出来,鬼影幢幢,人心能不惶惶吗? 焦棠试过在仅有一人的房间待过,由于过分安静,听觉感受放大,物件错位的声响就会格外大,有时候哪一处铆钉咔嚓一下,都能想像成有人伏在衣柜里,正小心推开柜门的情景。 姑且不论章婕是胆大胆小者,可是有人把鼎放在墙边,这是事实,不是幻觉。 焦棠走向大门,从屋里离开的话,只要带上门,智能门锁就会自动锁紧,不存在旧时还需要钥匙反锁的环节,所以新时代密室杀人案件就少了这方面的技巧。 不过智能门锁在外面打开,还是需要密码或者主人的指纹。这里再高档也是一套出租房,租房公司的人拥有管理门锁的权限。 焦棠朝齐铎说:「敖翱飞说,邱世瞳经营过一家设计门锁系统的公司。」 「是说过。但是即使是管理员设置的临时密码,也会被中介公司追溯到源头。他那样谨小慎微的人,不太会留下这么大一个漏洞。」齐铎仍蹲在地上观察那三只鼎,回溯的影响下,鼎越来越虚化。 焦棠人在门外寻找东西,回看道:「他虽然谨小慎微,却真不是无所不能。他要进出这道门,就必须有密码,这个密码即使不是从中介公司那里泄露的,也是从其他地方泄露的。」 齐铎:「章婕是一个很注重隐私安全的人,她连住酒店都要戴假髮,说明她对周围保持高度警惕,更不可能随随便便将密码告知其他人。」 「所以还是门锁系统的问题。」焦棠下定论,而后又说:「门口有监控。」 「有监控就好办了。」说话的是途灵,一行人落鸡汤一样赶来。 石竹从吴见故背后下来,向焦棠解释:「吴见故怕我太轻了,会被水沖走,才背了我一段路。其实我自己能走。」 吴见故甩干头上的水,没心没肺的说:「行了吧,要不是挂在树上,我都没来得及捞你。」 石竹似乎在瞪他:「谁能料到那里突然会出现一段大滑坡。」 吴见故:「所以你是被飘走的啊。我没说错了吧。」 莫笙笛将两人拉开,先一步进屋里。齐铎招手让她过去。 三只鼎?莫笙笛先是一怔,然后明白齐铎招她过去的理由,二话不说开始发动金属共振。由于有标的,金属共振的真正物品在远处回应她。 莫笙笛道了一句:「离得不太远,我去去就回。」 齐铎交代一句焦棠:「我陪她去。」然后紧随莫笙笛出门。 石竹已经在屋里见到章婕,她没有临床经验,不过她体内有蛊,相当于这个世界浓缩的营养液,能给章婕这条魂体输送一些能量。 所以她上手给章婕顺气,虽不能唤醒人,但能让她脑部受损部位不继续出血恶化。顺着顺着,泛起一种睽久的心酸的感觉,反应过来,她才发现,不知不觉按上了章婕的手腕,等于打开了章婕昏迷前的情绪盒子。 途灵正在调取监控的录像,向焦棠汇报:「这款监控有云端同步视频的功能,不过在这里等同于上传到系统,找到隐藏路径就能找到事先备份好的视频。」 焦棠沉思:「按理说,这里是邱世瞳的主场,清洗计划也有自己的黑客,为什么没有删除掉视频备份?这个备份也不会影响主线剧情。」 途灵耸肩:可能是邱世瞳对进入这个现场的玩家太放心了。」 当备份的视频文件被调出来后,途灵改口了:「我觉得他这是在挑衅我们。」 焦棠紧盯视频中一个大大的黑斑,邱世瞳早已料定视频呈现出来会是这种效果。 「他在视频上动了手脚?」 途灵摇头:「准确来说是这个现场里的他,在杀人之前就对监控动了手脚。」 她找了其他备份文件,无一不是中间一大块斑点,遮住了百分之七十的画面。 「你看啊,所有视频都一样,说明不是文件出问题,是监控硬体出问题。通常这种情况都是因为摄像头被破坏了。」 焦棠跃上去,单手攀在墙角多出的管道上,对着监控摄像头仔细观察,能看到镜头上面有一块焦黑的片状痕迹。 焦棠:「这是被烤过了?」 途灵啊了一下,说:「有可能。不过现在的摄像头外层是宝石蓝玻璃,熔点很高,火不一定能烤掉。」 焦棠跳下来,又回到电脑旁,说:「无论用什么办法破坏镜头,但是从头到尾没有拍下人破坏的画面。」 途灵再次耸肩,这次是无奈:「那这个视频还真有可能是被删除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77页 吴见故瞟了瞟隔壁,插话:「会不会又是邻居作案?」 他壮着胆子去敲隔壁的门,许久没有人回应。他想了想,老方法,还是从阳台潜进去。 过了一会儿后,灰熘熘回来,他抱怨:「隔壁两套房都搬空了,洗手间停水,下水道也是干的,就算有罪犯,他可以不做饭,但不能不上厕所吧。」 言外之意就是,他验证过了,这次情况与红伞女案件不同,邱世瞳也没有住在被害者隔壁。 焦棠肯定道:「邱世瞳不是这种待在一个地方等着被上门抓捕的人。」 吴见故咬牙切齿:「这个傢伙也太狡猾了。」 途灵哂笑:「不狡猾能骗过这么多玩家,还带人打进组织总部?」 旧事重提,吴见故这口气憋得更大。 焦棠捋了一遍现场的线索,首先,邱世瞳以某种方式破坏了监控视频,使自己不被拍摄到。再之,他能自如出入有密码智能锁的房间,说明有办法攻克门禁。最后,邱世瞳喜欢在杀人之前,先整一出灵异凶宅恫吓被害者,而且还喜欢用肢解的方式对待尸体。 最后一句话进了石竹耳朵里,她从卧室中出来,正在打理心脏部位的游丝,嫌恶道:「难怪他化名葛顺恆的时候,那么喜欢给人安装假肢。原来这种癖好从生前就有了。」 吴见故打了个颤,说:「别被莫笙笛听见,不然她要废了自己的手。」 石竹哼了一句:「早该废了。让黎天白给她换一条新的。」 途灵:「说一千道一万,就算黎老闆愿意给她换,她那个脾气也不一定会接受。所以在出这个现场前,还是不要跟她提这一茬。」 吴见故:「对,保存火力,勐攻敌人才是要紧事。」 这头事办得差不多了,那头救护车艰难地开进小区。 这时,楼道有几个女孩咋咋唿唿寻摸门牌号。 有说:「这个雨太大了,我差点让我爸撑艇过来。」 也有说:「我等了大半天公交,最后没办法从城北绕过来,路上还遇到一队抢险的人,载了我一程。」 还有说:「主要是群主平时挺逗逼的一个人突然那么严肃,吓到我了,我住得近怎么说也要过来一趟啊。」 几人七嘴八舌,最后在讨论群主这么大的雨,这么黑的天上哪去找开锁工,不要自己也被水捲走了。 焦棠将门虚掩,转身无声示意其他人先撤离现场。 空间跳跃回到办公室,几人心情皆是沉重,纵是橘黄暖光也带不起片刻温情。 吴见故给大家分发干净的毛巾,又跑去煮热水,端着水壶从洗手间出来,无奈道:「外边水管好像被沖坏了,停水了。」 途灵应了一句:「别停电就成。」 话没说完,灯闪了闪,存心逆她意,灭了。 齐铎与莫笙笛回来,第一眼以为办公室被邱老道攻打了,吓得十步并做一步冲进楼里。 齐铎喊:「焦棠。」 办公桌后面抬起一张白脸,这张白脸在冥火照耀下,透出呆呆的茫然。 齐铎环视一圈绿烛,转口问:「停电了?」 莫笙笛哐地将三口鼎置于桌子上,喘着粗气,说:「干什么点这么渗人的蜡烛,不知道的以为进了阴曹地府。」 「我呸。」吴见故分发矿泉水,气道:「这里难道还是人世间吗?我们本来就都不是活人。」 「我不是那个意思……」莫笙笛脱下鞋倒掉里面的水,口中嘆气:「算了,今天没力气吵架。」 焦棠正捧着鼎观察,问:「怎么找到的?」 齐铎拉过椅子,坐她身侧:「也不是很难。」 莫笙笛:「是不难。就是差点要了半条命。」 她将寻鼎之事讲了一遍,先是二人大雨之中遇到几条水鬼,在水里寻摸到一个商铺,在香案上面找到了这方鼎。接着在城中绕了半个多小时,遇到山泥滑坡,滑坡里有一座土地庙,供的却是一只黄鼠狼,因此又得了第二个鼎。而后,二人摸索进一个大棚区里,在里面遇到几条黑凶蟒蛇,从蟒蛇肚子里又剖出第三个鼎。 光听着就挺累的,也幸亏莫笙笛能与金属共鸣,否则这三方鼎被邱老道严严实实捂住,还真不好找。 焦棠又捧鼎,齐铎给她打光,让她里里外外看个透彻。 这三方鼎分涡旋纹、四山纹与蟠虺纹,代表水、山、蛇三种意象。在邱世瞳的眼里,水能通道,求的是遇事顺遂,进出便宜,八方吉利。山能藏穴,求的是埋葬冤魂,一室之内秘而不宣。蛇主丧亡,打的是削人福祚,短人寿命的主意。 所祭由心,吉凶不论。本是护佑平安的东西硬生生被邱世瞳这样一个小人,扭曲成阴暗的媒介。 焦棠心里其实是气恼的,只是面上不发作。 「这个水纹样的鼎用来追踪这个时代的邱世瞳,再合适不过。」 莫笙笛不明所以,问:「什么叫这个时代的邱世瞳?难道还有几个邱世瞳?」 焦棠点头,将鼎放下,推断:「邱世瞳的本体是在这个现场里。但这个现场不是一个,而是由几个现场贯穿而成的。也就是邱世瞳一生犯罪的缩写。我们目前遇到的两个案子,第一个是青少年时期的邱世瞳犯下的,第二个是人到中年的邱世瞳犯下的。之后还不知道会遇到哪个时间段的邱世瞳。他们分散在每个时代里,彼此独立,其中只有一个是本体。这个本体负责管理分现场,调度清洗计划的人混淆线索,或者帮忙隐藏他的行踪,以及在系统规则约束下,追杀玩家。」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78页 「透过这些鼎能找出本体?」齐铎的温热气息吹过耳背,焦棠拨了拨脖颈的头髮,站离了一点,回头仰面看他。 齐铎微微倾身,许是昏暗使人忽略距离,他又离得很近,焦棠便又感受到一股温热的鼻息。这一次她没有退后,身后就是桌棱,退无可退,转念一想,也没必要退。 齐铎再次出声:「邱世瞳那边是有办法将玩家输送进现场的。他的本体能从这个现场逃跑吗?」 焦棠迎着他的目光,谈不上窘迫,却也有逃避的想法,不过她仍然一字一句解释:「这些鼎起初是现场復刻犯罪过程的道具而已,但他为了保护本体,顺手将它们作为媒介,用来沟通外界的分身。由于鼎是中年时期所造,因此我更倾向于认为,他的本体正是谋害章婕的这个邱世瞳。」 「另外,我认为他的本体不会轻易逃离这个现场。」话说多了,焦棠也就放松下来,「他醉心于往事编织的梦中,他一离开就意味着这个梦要永久破碎。」 齐铎将电筒熄灭,烛光代替光源,将原本牵远的距离又莫名拉近了一些。焦棠斜睨一眼齐铎刚刚站的地方,提了一下眉,用手背抵住对方的肋骨,就像一种无声的、不那么激烈的警告。 齐铎将电筒收回空间,举起双手,就像一种无声的、不那么激烈的讨好。 「所以邱世瞳还是有办法离开,只是代价是这个现场会崩坏。」他下定论。 焦棠沉声道:「要做好这个最坏的打算。」 这句话仿佛一记鞭子打在奔跑的后腿上,使人不仅头皮发紧,心里火燎般焦急,还生出了跑得更快的劲头。 莫笙笛当即追问:「水纹鼎既然能追踪到他的本体,那还等什么,现在就顺着鼎过去抓人呀。」 焦棠手指在虚空中一点,说:「一个鼎是肯定不够的,至少两个鼎才能形成一条线,越多线条,越能追踪到他。」 莫笙笛就纳闷了,说:「这一开始就很不公平。对方知道我们必须出现在失物招领办公室。可是我们却不能知道对方藏在哪里。」 途灵拍拍她肩膀,「饭要一口口吃,事情也要一步步来。谁说他们就一定知道我们的具体位置?」 她朝莫笙笛眨了眨眼。 莫笙笛意外道:「你把办公室地址隐藏了?」 途灵难得露出笑脸,「不是隐藏,就是跟其他建筑位置换了一下,不过离原址不能太远。」 「那还等什么,去埋伏他们啊。」莫笙笛跃跃欲试。 事实上,其余人也想到,假如对方今晚要偷袭原址,他们正好来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打对方一个出其不意。 说走就走。焦棠一点头,将途灵当做重要保护对象,留在办公室,其余人一起偷偷潜回老地方。 一行人,焦棠领头,齐铎殿后,伏到黑漆漆、雨霖霖的巷尾。 隔十米远,一栋替代办公室的建筑也有一扇差不多的大窗户,窗户里也有差不多的橘光,里面也有杂物与楼层。这种格局大概是本地公职部门的风格。 众人眼睛擦亮,紧紧盯着窗户里移动的一条人影,没有谁提议先过去,因为这种情况下,实在不知该如何评判危险性。 那条人影侧过去是一条线,转过来是一个面,毋庸置疑就是一个会动的纸片人。三更半夜,一个犬之师模样的人形牌在屋里踱来踱去,委实诡异又喜感。 焦棠打了一个手势,让其余人等着,她先一步游走至窗边,发动净土能力,屋中犬之师确实是术士所操纵,但施法范围很大,阵眼不在此处。 她轻叩玻璃,里面行走的人形牌倏然定住,接着轻悠悠飘到窗边,平行张望向外面。 忽然它的后背被一段利锋割开,它像一张纸条扭转了半个身体,看向后面。五米开外,焦棠端着山川剑仔细打量它。 纸人下半身也跟着扭过来,正面朝着焦棠。其余人看得一清二楚,齐铎见有惊无险,也顺过去。 莫笙笛直接是踹破玻璃,徒手将纸人撕成粉碎,碎片掷在地上,还踩上几脚,解气。 吴见故奔进来,四处找,低声唤:「大胆刁民,朕来接你走了。」 而后,几声很轻的撕纸声四面八方响起。焦棠四处寻找,几十片纸张在空中拢成一团,飘下来时已经是一具等人高的纸片美人,黑长髮,雪肤赤足,黑袍加身,翘着二郎腿坐在桌沿。 他离吴见故最近,因此用一根手臂,软绵绵托起吴见故下巴,问:「吾乃犬之王,汝自称朕,又是何物之王?」 吴见故嘴巴大张,舌头缩了半截,啊了一下,用手指捏开那条软手臂,说:「这就很离谱了。」 纸片人合拢半散的黑袍,忽然靠在吴见故的脖子间,问:「汝可是吾久等之人?」 吴见故拨开这烦人的中二妖,一把扯烂那张好看的2d嘴。 「跟它废话什么。」莫笙笛冲上来,又是一顿勐撕。 此时,二楼响起一声汪,充满感动与波折。 「大胆刁民,朕……我来了。」吴见故摇摇被洗的脑袋,箭步冲上去。 齐铎回首看焦棠,也十分闹不清楚情况,问:「这算什么?」 焦棠皱眉:「阵眼不在这里,说明施法者不在这里。要找就必须出去找,但我担心对方是调虎离山之计。」 齐铎再抬头,吴见故一把抱住大胆刁民,一瞬间,一条白影熘进他怀里。他抱住的仍是一个纸片人,身体都揉皱了,只有脸还能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79页 纸片人轻轻嘆气:「吾被困于樊笼之中,已久等君多时。汝是吾命定之人,可解吾枷锁。」 吹完气,它还万恶不赦地贴了贴吴见故的侧脸。 「神金哦!」吴见故全身刷起一层鸡皮疙瘩,一边喊着有病一边将纸人撕裂。 石竹蹲在一边,将纸人拖出半条腿,嘻嘻笑说:「我的哥,你撞到艷鬼了。」 吴见故瞪她:「你看得很投入嘛,不知道帮一把。」 纸人再次在空中生成,这一次,焦棠没犹豫,纵身投出一折火符。符箓将刚刚凝成的脸焚毁。 再落地时候,她勐地足尖压地,跃出门外,留给身后人一句:「我去会会它。」 焦棠如一滴水汇入雨夜,悄无声息搜寻阵法发源之地,术法似乎就萦绕在天地间,在远处,也在身侧。 雨,就是术法的媒介。她幡然想到这个可能性,顿时心惊肉跳,低头看,屋檐下如汪洋大海,水位眨眼涨高了四五米。 焦棠先撤回队友身边,回来一看,水浸泡了一层,齐铎站在屋顶接应她。 屋内情形倒不是很严重,吴见故抱着狗生无可恋地缩在栏杆上,莫笙笛徒手扯烂纸片人,正当撕纸条玩。 吴见故朝焦棠喊:「能不能解决一下它,太烦人了。一直说我是他的命定之人,要去棺材里面捞它出来。不然就要我去它的世界双宿双栖。」 「大胆刁民我和你说,这个疯子不是狗,它比狗还狗,别学他。」吴见故抱紧大胆刁民,防止它掉进一楼水池。 焦棠让莫笙笛让开,这次不用火烧,用一只沾了硃砂的笔,在纸人看似劲瘦,实则平面的胸上画下驱魂咒,本质上,这个纸人只是某些破碎魂体的拼合,才能被操纵。 果然符到病除,这个犯花痴中二的纸人萎靡在地,只有一双眼睛还透着一丝怨气。 它垂死挣扎,苦情道:「君何故负我?」 忽然自己撕烂了自己的脸。吴见故看着倒抽一口气,不禁反骂:「不要脸的东西。」 焦棠见此,眉头皱得更深,雨是媒介,那纸人就是导火索。它一「死」,事情又要有变故了。 她警惕看几人,突然冲到吴见故身侧,抬起他左脸,全身都在出红疮。 吴见故将狗推给石竹,然后僵硬地、痛苦地坠在二楼走廊,眨眼整个人已经被密密麻麻的红疮覆盖。 石竹呀地大叫,拉住要冲上去的大胆刁民,说:「这是得了传染的病毒。吴见故,借阳术,快。」 吴见故手指颤了颤,发动了能力,石竹这边又呀地大叫,登时双膝跪在地上,捂住心脏十分难受。 莫笙笛冲过来,扶住她,心疼说:「不行,一次借太多你受不住的。」 吴见故已经没了声响。 焦棠手腕沉沉压着山川剑,她返身跃下一楼的水里,像一条鱼溅起小片水花。在她潜入时,齐铎几乎同时落水。 他在她身侧展开鬼化空间,避开水中杂物。两个人沉到水底,焦棠敛气,一剑搅动四方水,这水与水之间有无数道气,渐渐气密织成云,昏暝中似有山影,将水隔成一道道川,这种幻景一闪而过,快得齐铎未描绘完所有景中物。 而后,水分向四面,竟然忽然就潜入地底,像被一股暗力全吸走了。 焦棠手腕又往下沉几分,觉得剑身也像吸足水,重了好几公斤。对方既然是以水作为媒介,必定是与环境相关的术法,这种术法还能反噬到人身上,又必定是与气运相关的术法。 人之四柱,年为大,日为主,此人术法精妙就精妙在,能因年作用于日时,也就是能因大环境的气运,来对付到个体身上。洪涝易出疫病,疫病反噬到个体身上,不用想也是灭顶之灾。 现在将个体的灾难返回大环境,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焦棠先去看吴见故,全身红疮已褪去□□,但人精神消耗极大,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石竹正在给他顺气。 焦棠神色凝重,齐铎从外面返回来,沉声对她说:「城南地势低,好像有一股大水直接沖那边去,黑夜里看特别像巨浪,估计要淹掉两三层楼。」 焦棠嗯了一声,第一次盼着天赶紧亮,天亮了,雨就停了。 其实天也就在几十分钟后就亮了,阳光一出来,天放晴,窗外吹进暖风,还哪里寻得到昨夜雨急风骤的证据。 焦棠将窗彻底打开,窗外干巴巴的山楂树结了小小的红果子,嗅着酸甜诱人。 石竹站在树下,随手摘了一颗,感慨:「今天是暖冬,果子剩了点在树上,不好吃了。我给大家煮个山楂茶吧,也不知道办公室里面还有没有剩的茶叶,水来了吗?水管昨晚爆了……」一路嘀嘀咕咕,走回门里。 齐铎浑身披着一层似纱似雾的光,从巷子外走过来,插着兜,走出几分大爷遛弯的惬意轻松。 一大早的,空手跑出去,空手又跑回来了。 齐铎抬头瞧见焦棠,索性停驻在窗外,避过山楂,双手搭在窗上,问:「精神还好吗?」 都是几个大通宵熬下来的人,谁都是满身满心的疲倦,可此时此刻,吹着暖风,闻着果香,陪着面前的精神小伙子聊天,焦棠又没觉出半点累。 她摇了摇头,问:「去哪里了?」 「走了一圈,没发现异常,不过也没发现出早摊的人。」齐铎盯着焦棠同样扶在窗棂上的手,又抬头盯着她,忽然笑了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80页 「笑什么?」 齐铎:「我听外边人讨论,才知道今天是腊月三十。没想到在现场里和你过了一个大年。」 焦棠拍了一下他刚要抽走的手背,招唿:「进来吧。石竹煮了山楂茶。」 「好。」他顺手摘了一颗红果子放到嘴里,一咬,登时眯起眼,酸的。 几人围着简陋办公桌,嘬了几口茶,齐齐哈出一口气,衣服都干了,地也干了,真舒服。 茶喝完,这份简短轻松的插曲也播到了尾声。 焦棠放下茶杯,环视其余人,说:「今天不能按照旧办法找人了。昨晚变换了失物招领办公室地址后,提示线索中断了。」 第190章 四位失主 这场一共七天, 前两天倏然而逝,如今已是第三天。 众人听了焦棠的话,仰望两层二十几间储藏室, 颇有扪参歷井仰胁息的喟嘆。每一小房间里都有一座失物山在等着人去挖掘。 莫笙笛最后一口茶顺入肚内, 站起身,很难接受要将时间耗费在筛选有用的失物上,感慨:「这挖掘工作可以比肩考古了。」 途灵一边叼着煮烂的山楂肉,囫囵道:「不急, 我在抢修。」 「什么时候能抢修出结果?」石竹凑过去看屏幕。 途灵闪开,四平八稳道:「看情况吧。」 石竹提议:「第一天是少年邱世瞳的时间线,第二天是中年邱世瞳的时间线,第三天是不是青年邱世瞳的时间线?我们不如先从2005年到2015年这段时期找起?」 「我贊同。」焦棠认为沿着时间线筛查, 总比漫无目的找强。 正准备就此展开艰辛的一天,门口忽然同时响起四道争执。 鸭子嗓的叫唤:「先来后到, 我排第一个。」 嗓音粗砺的叫唤:「我比较急,能不能插个队?」 烟嗓子的叫唤:「谁不急呢?我也有很多事忙。」 嗓子虚浮的叫唤:「我丢的东西比较贵重……」 前两天除了一个红伞女,再无其他人来寻失物, 今日一开张倒是热闹,一次性来了四个。这四个男人还都人模人样,既不像鬼, 也不像邱老道的手下。 焦棠横挡门前,打量阶下四人,想尽量看出点端倪来。齐铎在她后面, 探过来,问:「是不是里边混了赝品?」 「不好说。皮是npc的皮, 芯是什么芯还真瞧不出来。」 焦棠抬步朝前,打断四个人的争执, 问:「一大早上这儿来吵架呢?」 四个人同时停下来,嗓子虚浮的人看着也特别虚,但收拾得最精緻,笑着朝焦棠礼貌弯腰,说:「同志你好,我丢东西了,其他部门的人指示我来这儿登记报备。」 其余三人也喊:「我也丢东西了,也是被使唤到这儿来登记的。」 焦棠逐一点名,葱白手指点了点,虚嗓的精緻男,「你先。你丢什么东西了?」 「我丢了一辆车。」 焦棠皱眉,车辆已经超过失物办理的额度,要报警才对。 齐铎立即替她开口:「车辆是重大贵重物品,丢失需要报警,不归失物办管。」 精緻男苦着脸,说:「我知道啊。可是别的部门就是让我过来找你们。我有什么办法?」 这么说着,鸭子嗓的年轻人咯咯笑。 精緻男问:「你笑什么?」 鸭子嗓年轻人好笑道:「你丢的是自行车对吧?」 「当然不是。我丢的就是一辆四轮子路上跑的车子。」精緻男反驳:「只是……我不记得车牌号码,交警说我名下没有车。其实……那不是我的车,但是丢了我总要给人还回去啊。」 莫笙笛倚在门框边,冷不丁问他:「车子不会是你偷的吧?」 精緻男直摇头,喊哪能呢,他不干违法乱纪的事情,车子虽然不是他的,但也是他花钱租的。 这下大家都有点眉目了,顺下来便是,他把一辆租来的车弄丢了。 焦棠:「那你应该去找租车公司。」 精緻男咧开难看的笑:「那我押金怎么办?」 焦棠:「合同上怎么写就怎么办,你租车之前应该确认过合同吧?」 精緻男更加愁苦了,「弄丢一辆车得赔很多钱。我没那么多钱。好同志,求求你们,能不能帮我找一找?」 焦棠淡淡扫了他一眼,说:「你在这等着。你……」她指着鸭子嗓年轻人,这个人约莫十八九岁,有这个年纪该有的朝气,但也有这个年纪容易犯的不好好吃饭的习惯,瘦得跟马骝一样。 「你丢了什么东西?」 马骝年轻人笑嘻嘻说:「我丢的东西也不算值钱,但是有纪念意义。我丢的是一个饭盒,盖子是塑料的,底儿是金属的,上边有熊二的脸。」 一座失物山里确实能刨出五六个饭盒,因此寻到失物办来也不奇怪。 焦棠点了点头,又问粗嗓子的普通男人,「你丢了什么?」 这个男人普通到没什么记忆点,唯一能让人眼前一亮的就是一双露指的红手套,看着像是车间的工人。不过,他的回答倒叫人耳目一新。 「我丢了一盆月季。我养了几个月了,还没开花,有这么高……」他在地上比了八十公分的高度,「枝条很绿,上边有绑红丝带。」 盆栽放不久,根本不进失物办的仓储,焦棠遂点了点头,「我们帮你看看。下一个。」 她指向烟嗓子的男人,这个人肚子发福,脖子粗大,烟不离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81页 他将烟掐灭,塞进口袋里,说:「我丢了一个纸箱子,是一批旧零件。愁死了,这箱东西找不见,项目就开始不了,奖金就保不住了。」 「车子,饭盒,月季盆栽,一箱零件。」焦棠归纳四件失物,说难找也不难找,但需要耗费好一番功夫。 齐铎问她:「找,花时间。不找,可能会错过线索。找还是不找?」 「值得花点时间在上面。」焦棠权衡之后,认为没有无缘无故上门搭讪的npc,哪怕是擦边的线索也是线索。 她指挥四个人进门登记信息。石竹取了四张登记表,让他们将姓名住址,工作地址,尤其交代要在认识人一栏中,勾上是否认识邱世瞳、桂曼秀、章婕三人。 途灵负责将四人的登记表导入程序中,检索他们的信息。 焦棠全程旁观,马骝年轻人姓名是委红春,在本市餐馆打临工,不认识邱世瞳与之前两名被害者。 红手套男人姓名是郑喜,在本市一家生产铝合金机箱的工厂打工,同样不认识邱世瞳,以及其余两名被害者。 老菸民姓名是盛日东,在本市一家外资企业当设计工程师,不认识表中提及的三人。 精緻男姓名是申孝筌,失业中,不认识表中提及的三人。 途灵录入四人信息,片刻后朝其余人摇头,意思是查不到这些人在系统中有什么特殊的标籤。 焦棠分派任务:「途灵留下继续修復bug。其余人分四队跟进四名失主,如果明确判断失物与邱世瞳无关,立刻返回失物办。如果发现失物或者失主与邱有关联,立刻报备其他队员,持续跟进,直到我这边给出新的通知。」 众人依她计划行事,挑选各自的失主。 最终,由莫笙笛跟进委红春-丢失饭盒案。 石竹、吴见故跟进郑喜-丢失盆栽案。 焦棠跟进盛日东-丢失零件案。 齐铎跟进申孝筌-丢失车辆案。 焦棠领着盛日东出发。这个傢伙胜在有工程师的优点——话不多,一路上均是焦棠问什么,答什么,不会主动搭讪说废话。 焦棠先是问他:「箱子可能丢在什么地方?事先都去找过了吗?」 盛日东时不时瞟一眼手錶,回答:「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这不是春节放假吗,我就打算把零件搬回家,利用节假日加个班。谁知道一路上倒腾公交,又跑去商场买点年货,等走到家楼下的时候,我才发现东西不见了。」 「箱子里都是什么零件?用来做什么的?」 盛日东两掌相击,嘆气道:「箱子里的东西我还没来得及看就丢了。那是领导交给我的,让我好好学习老前辈的手艺,回去设计一条新的转弯皮带机。你要问零件有什么用,其实都是报废的旧东西。但是领导说了要学习,就肯定回去要考问我设计原理还有改良办法的。」 说完,他自觉离焦棠一步,脖子粗大使他面色发紫,没说几句话就连连喘气。「大年三十还要你陪我出来找东西,实在找不到就算了,不耽误你回家过年。」 焦棠笑了笑:「反正除夕夜才放假,现在还是我工作时间。你把坐过的公交车,去过的地方都列出来。」 盛日东努力回忆,列了四趟公交车,一个农贸市场,还有一个大超市。 「你坐这儿别乱跑,我替你走一趟。」焦棠将他按在一家便利店的门口石凳上,整条街也就只有这家便利店还开着门。 盛日东诶了一声,眨眼面前模样俊俏的女孩腾空消失了。 焦棠当然不会傻傻地徒步去找,寻摸一个角落唿哨出食魂兽,展开空间就往公交总站过去。 总站还有人值班,听见焦棠是失物办的人,态度好上许多,肯定说道如果司机或者售票员捡到一箱子零件必须上交到他手上,今天着实是没见到她所说的纸箱子。 总站工作人员又给几路公交的司机去了电话,无一不是说没见到。 焦棠谢过人后扭身便去大超市,超市的领班也是连连摇头,说没见着,也敢打包票说清洁人员不敢私吞客人的东西。 最后,焦棠又跑了农贸市场,不到晌午几乎收摊闭店。她来回走了几遭,零件什么的没见着,纸箱子倒是见到许多,堆在市场后面的垃圾站,由一个蛮横的大爷看管着。 焦棠努力嗅了嗅,面露难色,实在抵不过任务,只好使了点小钱进去扒拉箱子。 而后扒拉出来的纸箱子腾出一股腥膻味,触手黏煳煳,焦棠心道,熟悉的配方熟悉的陷阱味道又出现了。 果然,她掰开两页箱盖,哪里是什么零件,分明是透明薄膜装好的骨头,看着挺真实的。 她不好当着大爷面将东西取出来,伸手进去揭开薄膜,摸了摸,确实是哺乳动物的骨质感。一大箱子,零零散散,也不知道能拼凑出什么来。 焦棠嘆口气,跟大爷买了一个更大的箱子,兜住旧箱子,认命扛回去。 回到原地,盛日东人不见了,留下一张条子——失物办的同志,假如你找到了纸箱子,请打电话给我。期待你们的来电。 字条下边跟着一串电话号码,130109xxxxx,后面五个数字被水晕开,已难辨认。焦棠攒紧字条,先回失物办处理这一箱黏煳煳的骨头。 焦棠前脚一走,莫笙笛立即揪住委红春出门。 据委红春描述,他丢的饭盒已经用了三年,旧是旧,但是特别好认,因为饭盒一角被摔过,有一个桃形凹陷,盖子上面的熊二被他添过潦草的鬍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82页 莫笙笛说:「小兄弟,饭盒是不难认,难的是它太小了,随便一棵树、一条流浪狗、一个垃圾桶就能把它遮住。更何况,你还不记得自己把它丢在了哪里!」 莫笙笛倒吸一口气,心平气和下来,说:「一个人丢东西总要有一个大致的路线和方向吧。你完全不记得吗?」 委红春很委屈,「我平时都背着它的。昨天哪个混蛋在我背包下边割了一刀,所以它掉在哪里,什么时候掉的,我是真不知道。」 莫笙笛:「你昨天去了哪里?」 委红春掰手指头,数了数三家打临工的西餐厅,又数了数两家网吧,三家苍蝇馆子,两个大广场,两条商业街,最后还有数不尽的小巷。 「你一天精力真好。」莫笙笛感慨。 委红春笑了笑,自豪道:「我年轻啊。」 莫笙笛:「年轻就再买一个饭盒啊。」 委红春摇头:「那不成,那是我妈从初中给我买的。我这个样子你该不会看不出来吧?」 「什么?」莫笙笛上上下下打量他。 「穷啊。」委红春细胳膊伸到莫笙笛眼皮底下,「穷得没钱吃饭,饿得前胸贴后背,就这样你还让我重新买一个饭盒,那我不如偷店里的一次性饭盒用。可是,一次性饭盒质量不好,吃起来一股工业塑料味,哪里有我妈的饭盒香?」 莫笙笛被他的直白怼的哑口无言。幸好这一片区走下来,用个金属共振还是比大海捞盒便捷许多。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边跑边聊,委红春是一个话痨,几乎把家里的情况都抖个遍,比如他妈住在农村不方便出来,他妈也想出来打工可是身体不好,他高中肄业但其实他读书很厉害就是没钱供下去,他长这么大都没谈过恋爱他真的很想谈一个温柔的女朋友……巴拉巴拉…… 莫笙笛问:「全是关于你和你妈的,你爸呢?」 委红春顿了顿,气馁说:「穷人家里有一个人生病了,不走的人就是陪着耗时间耗钱。我爸精得很,知道是一个无底洞,不肯往下跳。」 莫笙笛拂过这个话题,这个剧情属实不适合她来聊,因为她生前就是那个耗光家人时间和钱的病人,所以她也不是特别愿意回去继续病恹恹地躺着,就在这个世界也挺好的,有一条机械胳膊,一身死了也无所谓的体魄和胆量。 莫笙笛沉默地听委红春将话引到职场上面去,枚举了喜滋滋的工作餐,摸鱼小伙伴,新来的厨师想收他为徒等等。 直到他口干舌燥,莫笙笛才剎住步子,从巷子流浪狗的窝里刨出那个面目全非熊二的饭盒。 她手快揭开饭盒,当即头皮发紧,嘴角一抽,一个纸人腾地立起来,刚开口道:「吾乃犬之王,汝……」 莫笙笛当地盖上,里面传来敲打与喋喋不休。 她扭过头,哪里还有委红春的影子。 石竹和吴见故一前一后拱着郑喜走。郑喜回头看了看石竹裹得严严实实的脸,又扭过头去问吴见故:「你家妹子得了什么病?」 他嗓子像被砂纸磨过,走路时候也习惯弯腰驼背,整个人都特别丧。 吴见故瞪他:「她没病。她长得太美了,怕别人看见了动了凡心。」 「吴见故。」石竹在后面警告念他名字。 吴见故:「我夸你美若天仙,你还不开心?」 石竹:「你是夸吗?你不是睁眼说瞎话吗?」 吴见故摇摇头,闹这么一出,郑喜整个人没那么侷促了,笑道:「兄弟,我理解你。有时候哄女孩子比解方程式还难。」 吴见故藉故问他:「你那盆月季是不是也拿来哄女孩的?」 郑喜又拘谨了,点了点头,「我一个大老爷总不是发展出养花养草的爱好吧?再说我这个年纪也没办法沉下心来做这些事情。那盆月季是我女朋友买的,我们谈了五年,一个月前分手了,所以你懂的,月季再丢了,我的这场恋爱就真的完蛋了。」 石竹纳闷:「月季和恋爱有什么关系?」 郑喜低沉道:「至少我能睹花思人。我想看它开花,想给这段感情画上一个美好的句号。」 吴见故回头,拍拍他弯下的后背,鼓励:「别灰心,一辈子这么长,你还能找到女朋友的。」 「就我这条件,谁愿意跟我谈?」郑喜微微抬起脸,普通的脸上看不出任何雄竞的优势。 吴见故指着他胸口,说:「日久见人心。你有一颗善解人意的心,不怕别人发现不了。」 郑喜摇摇头,「谁能保证自己一直善良?还不如祈求中彩票,有钱送彩礼。」 吴见故想说兄弟你这就太极端了,后边石竹噗嗤一笑,吴见故登时瞪大眼,气恼道:「石竹,你不同情人家就算了,怎么能把心里想法笑出来?」 石竹又噗嗤一笑。 吴见故还要说上两句,突然记起石竹是一个木人,连笑两声就特别诡异。 此刻石竹转过身,突然霍地拉开包裹厚重的大衣,吴见故赶紧跑上去,想说这行为实在不能当街做。 哪知跑到她面前,见到的是更辣眼的画面。石竹的心脏部位游离出无数白丝,白丝涌入下水道,笑声正是从下边传来的。 吴见故立刻弯腰掰开下水道口,在井里积水中,真有一盆花,开得红艷艷,花芯缠绕着游丝,噗嗤笑声来源于它枝干上一只硕大的虫子,它拍翅时,周围空气就会爆出声响。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83页 石竹指挥他:「你下去将花捞上来。」 吴见故头皮发麻,想摇头,又不能,只好咽了咽口水顺着石竹分出来的一股丝线滑下去。 脚浸入污水,冰凉刺骨,他从空间内掏了一根棍子,试图拨下虫子。刚伸过去,虫子顺杆就爬过来,吴见故啊一声大叫,丢下棍子,那虫子又飞着停驻在花枝上。 吴见故的心翻了几番,定了定神,蹲下去,捧住盆底,两臂抻直,时时刻刻紧盯那只虫子。 虫子倒是安然不动,就这样被他一路带回地面。 吴见故满身是汗,将花盆递给石竹,搓着手臂叫道:「不知道是什么虫子,好可怕。」 石竹无奈嘆口气,将游丝收了,将花盆抱起来,虫子顺着她胳膊爬到她心脏处,被她一把摁住,攒在手心。 吴见故直立鼓掌,忽然意识到什么,石竹郁闷说:「不用找了,人跑了。」 郑喜不见了。 在一座城市找一辆车子,这辆车除了颜色是黑色,品牌是福特之外,再没有其他信息,最科学的办法是调取城市大大小小的摄像头,过滤掉大概一百万辆车,然后层层筛查,再加点运气,少则半个月,多则一年,才能找出那辆车。 显然齐铎走的是唯心路线。从交谈中也可以看出申孝筌这个人是一个唯心主义者,三句话不离神神鬼鬼。 什么这辆车他刚租,坐上去就觉得后背凉飕飕,肯定是凶车,他真是一时煳涂才定这么便宜的车。 什么这辆车他不踩油门,它自己会提速,明明没有智能驾驶还会自动导航行驶,这难道不是车子成精了? 什么这辆车肯定丢不了,gps失灵只是因为有古怪东西干扰了,他铁定不用赔钱。 什么这辆车是老车,不知道弄丢过多少次,不是他弄丢车,是车弄丢人,这车就是成精了。 齐铎听了一路,时不时回应一句「有道理」、「很玄乎」诸如敷衍的话。待走到时间回溯的边缘处时候,他又会停下来问申孝筌:「还记得是哪条路吗?」 齐铎追踪车辆用的是回溯法——从失物办开始,一路往回寻摸他的足迹。刚开始的缓步而来的脚印,渐渐脚印消失在河溪边。 申孝筌望着一汪溪水,感嘆:「没错,我在这里洗了一把脸,人才清醒的。丢车把我魂都丢没了。」 齐铎只得从溪边经过的车辙印中回溯,见到确实有一辆福特的黑车驶过来,又再驶离,便循着这辆车一路找下去。 申孝筌被他提着后脖子,脚下生风也没察觉异样,兀自沉浸在赔钱的苦恼中。 这一路简直没完没了,眼见车辙子完全没剎车停下的意思,齐铎连跃几下,在几个主干道的红绿灯处寻找,总算锚定了那辆车。 又跟踪了半刻钟,齐铎暗自纳闷,这辆车不停下,是因为它正绕着城市井字型主路循环往復。车里到底坐着什么人?打的什么目的? 他往高楼下跳,申孝筌已经昏过去了,像一条死鱼挂在他的手臂上。齐铎将他撂在花坛边,兔起鹘落,拦在车子前面。 车子完全没有减速的迹象,车头即将碾碎齐铎身躯时,一堵灰质无光的墙倏然出现,车子与人同时陷入墙背后。 墙后是一个空旷无声的空间,车子一头撞在软绵绵的薄雾上,腾起白烟,彻底停下。 齐铎透过玻璃看车内,登时悚然挺背,驾驶座开车的哪是活人,分明是一具纸人,脸花里胡哨,带一抹渗人假笑。 他冷下脸,拉开车门,将这吓唬人的纸皮玩意儿扯下来,发现扯不动。 他够上车,第一眼就看见纸人衣角被一只青白的手攒着,这只手的主人躺在后面,一只手高举过头,一只手按在胸腹,分明也是死了一段时间的模样。 他跳到后面宽敞车厢中,入眼便是申孝筌那张脸。 原来死的人是他。齐铎心道,被害者就在眼前,大家却都没发现。 正估算如何通知焦棠等人,申孝筌身下蔓延开一阵火,这阵火烧起来后,齐铎才发现这具死人也是纸人,真正的死者不在车内。 火延绵不断,转眼吞噬了整辆车,也吞没了车身不起眼的一行字——大火柴灵车租赁公司。 齐铎无奈,待火烧得差不多,原地徒剩一尊色泽淡雅的圆坛,很难叫人不联想到骨灰盒。 齐铎吹了一声口哨,聊解胸中积郁,将圆坛纳入空间,步出墙外。果然不出所料,花坛那具昏迷的申孝筌已无踪迹。 焦棠等人面对一箱子骨头,一个装纸人的饭盒,一盆停了虫子的月季,一个状似骨灰盒的罈子,陷入茫然。 石竹摇了摇饭盒,里边纸人传来痛苦吶喊。「它会不会知道点信息?」 「快别这样。」吴见故吓得往后撤。 饭盒里的纸人听见他的叫声,愈加暴躁,喊:「吾乃犬之王,遍知天下事,汝何故屈吾?」 吴见故当地敲饭盒,吼:「别整夹生话,说点能听得懂的人话。」 哈哈哈。 噗嗤噗嗤噗嗤。 盒内未出声,月季虫先呵呵笑出人声。 「什么情况?」吴见故盯着虫子,努力在一团黑乎乎的脸上看出能发出人声的嘴巴。 「朱祭,你看上的这个后辈不如我看上的这个丫头精灵。」虫子又说话。 「伏礼?」纸盒内极傲慢的唤出一声。「原来你也没有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84页 焦棠指着虫子也难以置信地喊了一声:「伏礼?你竟然也有来歷。」 到这个时候,焦棠才仔细去打量虫身,它有一对几乎透明的翅膀,边缘尖锐缀满寒光,它后背有一块硬化的凸起,如同内嵌一块石头,腹部隆起,中间有一根细管贴皮连接到硕大的脑袋。它一说话,腹部一鼓一瘪,脑袋也跟着一鼓一瘪,像来回充气抽气。 伏礼转头对着焦棠,又噗嗤扇动翅膀,声音旋即尖锐无比,「你是术士。」这是陈述句,带着十二分忌惮。 「没错。」焦棠应承道:「你与裂人有什么渊源?」这点猜测建立在它与裂人如出一辙拱起的腹部,还有腹部发音方式。 「朱祭,她知道裂人,她还是一个术士。」 饭盒内朱祭:「我当然知道她是一个术士,我已领教过她的本领。」 伏礼:「比之白袍老苦如何?」 朱祭:「白袍老苦法力弱了不止四五成,她比他略胜一筹。不过……」 伏礼接道:「不过老奸巨猾又胜初出茅庐几分。所以真要碰上,还不定谁胜谁负。」 虫子翅膀忽被捏住,它惊慌大叫:「干什么?干什么?」 它对上一双深邃眼睛,吓得噤声。 齐铎问它:「又是朱祭,又是伏礼,自说自话,完全不将自己当作客人啊。」 「敢问尊姓大名?」伏礼翅在人手,伏小做低。 「先回答她的问题。」齐铎将虫子怼到焦棠面前。 伏礼回想了一下,啊了一句,「我确实由裂人孵出来,说我是裂人也没有错。只是我是白袍老苦用来吸收魂力的石子,你也可以理解为骨瓮。」 焦棠皱眉追问如何理解骨瓮,谁又是白袍老苦? 伏礼十分配合,似乎对白袍老苦积怨已久,一股脑抖搂他的秘密。 白袍老苦,人称苦大师,擅长剥魂囚骨,说的就是他擅长剥离人的魂魄,分置于骨头中,达到安魂、御魂的能力,这套办法多用于富人制墓上面。传言,富人离世前请白袍老苦剥其魂,分作几股,置于多个墓的骨瓮中,以达守财之意。 这些墓一般形制是一个主墓,三个分墓。主墓是主人骨,分墓的骨瓮不拘泥形式,能附魂力即可。主人四魂寄存骨瓮中,安享四方。 伏礼说到此,又忍不住往石竹方向扭了扭,道:「我是骨瓮,朱祭是剥魂,我二人被白袍老苦剥离开,我被用于吸纳魂体,替白袍的徒弟,邱世瞳俘获更多魂体。白袍老苦如今功力大不如前,我二人才得以残喘,阳奉阴违。」 吴见故听此,讶然问:「这么说,什么犬之王是真人,不是纸片人?」 饭盒内的朱祭恼羞成怒,还有几分委屈,说:「吾……我不是人。」 吴见故:「那你是……犬夜叉?」 「什么夜叉?休要辱我。我父辈是裂人,以犬为伴,后御犬驱鬼,自成一派。我自被族人剥魂幽禁墓中,后又被分至鼎内,不知司时几载。」朱祭越说越悲凉。 吴见故一句话打散他的悲伤,「没有几载,撑死十几年。你文绉绉的说话方式却仿佛死了上千年。」 焦棠将盖揭开,纸人软趴趴挂在盒盖上,她问:「你既然也是驱鬼术士后代,为什么替邱老道办事?」 朱祭晃晃悠悠挺直身体,握拳振臂:「只要有人替我还阳,我立即去杀白袍老与邱世瞳。其实昨晚我来并不是为了袭击你们。而是你们拿到一方山鼎,鼎内有我的分穴。」 「既有我分穴,邱世瞳不会猜到我来找借阳君。」朱祭扭身向吴见故。 「我有名字,叫吴见故。不是借阳君。」吴见故用手指压住朱祭高昂的脑袋,它瞬间折下去。 「一见如故,倾盖之交,我需还阳,你能借阳,正是宿命。」 焦棠将它头掰正,心道,邱世瞳得罪人多,现世报来了,他们这边正缺熟悉现场的人,如今一次来两个,算是意外之喜。 「你的主穴在哪里?」 朱祭瞄她:「你想如何?」 「找出主穴就能将你魂魄归齐,还阳后你与伏礼帮助我合力将这个世界关了。」 朱祭觑她半真半假的神情,踟蹰不应。伏礼先叫好:「你将他还阳,将我送回裂人故乡,再将这里毁了,从此再没人要挟我们,可太好了。」 焦棠纠正他:「不是毁了,是关上大门,使外人永远无法染指这里。」 朱祭听后才勉强点头。 焦棠将三鼎罗列在桌上,朱祭看了又告知她,山鼎封穴用来纳魂,水鼎通路用来联繫,蛇鼎招祸用来改气运。 焦棠目光霜落般冷,她搬出三鼎为了的就是言归正传。 「今天我们碰见了一个人分裂出四条魂,显然也是被剥了魂,姑且认为他已经死了。我们得到了一副身骨,一个圆瓮,另外还有饭盒与盆栽。饭盒是穴,盆栽是穴,圆瓮是穴,身骨也是穴?」 朱祭慢悠悠卧在饭盒中,却说:「饭盒是穴,盆栽是穴不错,圆瓮算主穴,等着你们去给申孝筌收尸敛骨,至于那副身骨与穴没有半分钱关系,它是蛇鼎招来的祸患。」 第191章 三现死者 「难道这些是其他人的身骨?」 焦棠在箱上四周贴了一圈黄符, 又以山川剑压之,总不至于诈尸。 朱祭笑吟吟,倨傲道:「吾之犬而已。」 说完两条手臂交叉, 比划半天。伏礼哈哈大笑, 笑它十根软面条比不出一个狗影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85页 焦棠在朱祭后腰处支起两段桃木,他魂力稍定,勉强比出一个交握成犬的手势。 屋内结霜一般,墙面煳上一层白烟, 倏然一条红影子从箱子里飞腾而出,真有巨犬扑食的兇狠,恶犬旋踵钻入墙角,没有伤人的意思。 朱祭又软下去, 不变倨傲,「蛇鼎出来的东西多数是凶煞, 今日没有我在场,朱犬不会那么容易被驯服。」 焦棠握住他的纸臂,摇了摇以示感激。 众人这个时候再去看箱子, 里边的骨头像风干的腊肉,再有一堆就是盛日东口中的零件。 焦棠取了一块齿轮,螺旋雕痕之上刻有「盛日东公司出品」一行蝇头小字。 盛日东原来不是男人名字, 而是公司的名字。 这能不能算打工人的自嘲?将自己比喻成公司报废的零件。 申孝筌才是本名,在此之前年轻的委红春,失恋的郑喜代表的也是申孝筌一生重要的人或物? 石竹问:「郑喜是不是申孝筌的女朋友名字?」 「那委红春不会是他妈吧?」听了一路母子情深的故事, 莫笙笛自然而然联想到申孝筌的母亲。 焦棠这时候拎出那张纸条,零件已经找到, 该不该给申孝筌打电话?可电话后面几个数字又是什么?是需要破解的密码? 她展颜一笑,霜晴般明媚, 请教道:「二位长者,申孝筌丢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伏礼闷闷笑了一声,朱祭情绪也低下去,二人默了一瞬,同时开口:「将零件拼起来就知道了。」 焦棠受教,将零件取出来,多数是齿轮,也有弹簧片、游丝、钢架和托盘等,看着像是一个计量器。 焦棠扭头看途灵:「能復原吗?」 途灵应下,朝着衡器方向去查资料,一边查一边指挥大家动手。 拼出来之前,谁也不知道是一个什么物件,拼出来后确实啧啧称奇。 这具量器约一米高,上面是一个计时器,下面是一个支撑杆和托盘。焦棠将手压上托盘,计时器由零跳转到7483。 齐铎抱来大胆刁民,将狗按在托盘上,电子数字跳到2422。 齐铎赞嘆道:「用这个计算东西的时间,精准度挺高的。」 焦棠年岁约21,7483是她存活的时间,大胆刁民生于2018,估摸也活了2422天。 莫笙笛心急,将朱祭请出来,将饭盒放到托盘上,屏息看着数字跳动,由零变成1095。 大家大舒一口气,赶紧比对字条上面那半串电话号码——130109xxxxx。依次推理,9后面是5,即1301095xxxx。 莫笙笛惊喜道:「还剩四个数字。快,下一件。」 石竹将月季盆栽放到托盘上,电子屏幕上显示的,仍是1095。 1095即三年天数,但显然饭盒早于月季很多年,怎么是一样的时长? 焦棠试着分析:「别忘了,这里是失物办。我和狗对于申孝筌而言是无意义的东西,所以只显示我们具体存在的时间,但饭盒、月季有特殊含义,1095代表的就不是存在时长,而是他遗失的那部分时间。」 假如饭盒背后含义是陪伴母亲吃饭的时间,月季背后含义是在家陪伴女友的时间。饭盒丢失时已使用三年,说明年少的申孝筌离家,未与母亲一起吃饭的时间加起来一共有1095天(三年)。这一千多天算的是一日三餐的时间,换句话说,申孝筌至少离家20年。 盆栽丢失时间也是1095天,说明申孝筌无法陪伴女友的时间大概有三年之久,他们总共谈了五年,就有三年处于无法陪伴的状态。 这两个事实只能说明,申孝筌一生中大部分时间都忙于生计。 这么解释疑问是解决了,但仍未解锁手机号码后面的数字。大家寄希望于那个圆罈子,眼巴巴看着齐铎将它放到托盘上去。 等了半晌,齐铎上去拍了拍计时器,没响应,数字停在零那里。 焦棠问伏礼:「是因为瓮里面没有申孝筌的尸骨?」 「你反应倒挺快。」伏礼噗嗤噗嗤扇动翅膀,在石竹的头顶一鼓一鼓,「没有尸骨的骨瓮当然没有时间。」 「那这数字岂不是解不开了?」石竹挥了挥头顶,伏礼扑腾两下,躲开她的手掌。 「还有一样东西没称。」焦棠开口,眼神示意这台奇怪的计时器。 莫笙笛茫然:「称怎么称自己?」 焦棠二话不说,上去拆上端的计时器,将之放到托盘,数字跳动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定格在7300上。 有了之前计算的逻辑,7300换算下来是20年,意味着申孝筌以公司工具人生活了20年,遗失了一段属于自己的漫长时光。 此时焦棠将电话号码填全——13010957300。 齐铎将失物办的座机推到她面前,拨下号码,手举话筒怼到焦棠耳边。 长久的嘟嘟声惹得众人引颈侧耳,而后申孝筌的声音出现在对面,这已经是他死前的留言—— 我丢了一些很珍贵的东西,找了很久,现在找不动了,如果你见到它们请送到栖月小区二单元405。谢谢你。 栖月小区二单元405。 焦棠挂断电话后,率领六人,兼带朱祭、伏礼二魂,打开空间穿越而去。 没怎么折腾,一行人已经到达申孝筌的家门外,谁也没动,四处也没有声音,似乎楼内本就不住人,正是一个装了申孝筌的空壳,又似乎楼内人都回老家过年了,徒留一个异乡孤客被无声无息谋害。无论哪种猜想都叫人心弦绷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86页 焦棠先观察门,绿漆铝合金门,门锁在左侧,上面没有插钥匙,但门虚掩,从里面传出的味道并不宜人。 焦棠推开门,几乎无需费心去找,没了气息的申孝筌穿着半截背心与短裤,躺在正对门的双人沙发上面。无论那沙发原本是什么颜色,现在都只有暗褐一种颜色。 也无需费心去仔细检查,多看两眼便也能发现无论这个人生前身体多么强壮,现在都只有松松垮垮被钢线串联成一堆骨肉的状态。 章婕之遭遇在申孝筌这里得到了全面的、残忍的改良与实施。 焦棠忍住喉咙涌上来的一股酸涩,沉住气迈向他。 她绕到沙发后方,申孝筌的脖子搭在沙发靠背边缘,用一段钢线穿插与头部固定在一起,其中一匝钢线两端垂在沙发后面,坠有重物,以保证脖子以上呈现后靠姿势。 两条手从三角肌以下,斜切断开,同样用钢线穿插固定住下半残肢。钢线分出的一支也各绑着一方沉沉的大铜钉,铜钉深入沙发内,使得双臂能在沙发背上展开成翅状。 腰腹处在髋骨位置断开,中间同样用木棍、大铜钉、钢线做支撑,既与下半身连接,也将身体固定成靠坐姿势。下半身在大腿部位做同样处理,使之撑在地上。 焦棠屏住唿吸,这是现场,这是npc,只是一切过于逼真,她的理智壁垒正在经受剧烈的冲击。 其余人也已观摩了一遍申孝筌的惨状,无不面色剧变。 齐铎从沙发绕开,将房子绕一圈,回到焦棠身边,说:「没有见到鼎。」而后,他又摇了摇一个玻璃罐,里面朱祭和伏礼颠来撞去。 焦棠问朱祭:「是不是这个时期的邱世瞳还没开始使用术法?」 朱祭贴在罐壁,疾唿:「是。不用找,此处没有鼎之痕迹。」 这个时期的邱世瞳还在钻营一家外包公司,还未成为富人追捧的邱道长。 莫笙笛也肯定道:「我也没感应到。不过我感应到另外一个东西。」 她说着钻进厨房,跳上灶台,举手推开天花板的吊顶,接连揭开几块,咚地从龙骨处滑出来一面四方形的金属块。 莫笙笛已经见到明显未清洗的血迹,用脚尖挑开金属块,展开后是一块可摺叠的、轻薄的两米见宽的金属「毯子」。上面有六条黑色烧焦的线条,与申孝筌断口位置恰好重叠。 不用多想,这是用来垫死人的。 途灵突然开口,说:「我大概知道他用的是什么工具了。」 众人看她。 「雷射。」她幽幽开口,「雷射焊接或者切割在工业生产中经常会被用到。之前我们不是看到摄像头中间也有一圈黑色吗?就是雷射烧出来的。」 她又解释,雷射输出功率不同,得到的效果也不同。普通的雷射笔输出功率在30毫瓦以内,工业生产的雷射切割机可以达到6000瓦以上。而摄像头的宝石蓝玻璃只需要30至50瓦就能被破坏,瓦数低照射时间长能达到「烧伤」镜头的效果。 焦棠突然想到偷拍狂戴泓光说起邱世瞳年轻时出门喜欢骑摩托车,那辆摩托车唯一的特点就只有车尾灯特别炫酷,再结合多方证词谈及邱的家世,均是在本市有丰厚产业。 「邱世瞳家中产业可能与雷射或雷射切割相关。」她道出这个推论。「途灵你看系统后台有没有这部分相关的资料。」 「没问题。」途灵应下。 之后,齐铎用时间回溯,邱世瞳已离开很久,能得到的线索仅仅是他提前踩点,破坏了楼道的摄像头,然后趁年关无人,埋伏在消防楼梯间,趁申孝筌出现在背后袭击,用申的钥匙或者事先配好的钥匙打开门,将人拖入室内。 这一系列动作熟练得让人胆寒。 吴见故已经将邻居能敲的门都敲了一遍,确确实实是没人。 「邱世瞳凭什么将申孝筌标记为猎物?」吴见故回来,「这片小区都是外来打工人,过年肯定走得七七八八,他怎么就确定申孝筌会在?」 听此,焦棠返身唤途灵:「你查一下盛日东公司的业务内容还有公司发展史?」 「这还不简单。」 这种边缘资料获取起来确实简单许多,两分钟不到,途灵便对着屏幕念道:「盛日东公司是一家生产钛合金车身板的公司,前身是做铝合金电机机箱的工厂,2017年有一家车企注资,变成加工的子公司。」 齐铎:「申孝筌在这家公司从车间工人熬到车间设计工程师,他这种老员工的家庭情况算不上秘密吧。」 申孝筌什么家庭情况呢?这屋子的东西一眼看穿,所有居家用品都是老男人会购买的物件。小壁橱上面有一副委红春的照片,旁边竖两盏烛台,搁一对新鲜的橘子。这样一个丧亲的单身汉,拿一份微薄薪水,过年前还和领导领了一袋子报废零件回家加班,此般勤俭作风,过年大概率不会出外旅游或者走亲戚。 途灵:「而且,雷射焊接也能用在生产车身厚薄板上面,邱世瞳他们家可能与盛日东有商业往来,邱世瞳可能也是无意中关注到他的。」 她将电脑又转向众人,上面罗列了本市十二家与雷射相关的公司、工厂或经销商,「可能这里面就有一家的主人姓邱。」 此时,伏礼撞击玻璃壁,腹部发出惊唿:「我劝诸位赶紧先替亡者收敛了身骨。」 不知何时,窗外光线黯淡,许是人都走光,没有灯就显得更暗。焦棠觑了窗外,暖冬催发细柳,张牙舞爪形似凌乱的髮丝,前桑后柳,实非吉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87页 她望着申孝筌这幅残躯,向伏礼讨教:「这要怎么收?」 骨瓮就足球那么大,物理硬塞显然走不通。 伏礼耐心指点:「寻他生前衣物,盖住他的脸,将四样失物放置他身侧,将他母亲遗像放在他心下两寸。做完这些再行下一步。」 焦棠依言照做,齐铎替她找申孝筌的衣服,那身脏衣服丢弃在洗手间,已经浸湿,他将衣服拧干,走到申孝筌身后,微微鞠个躬,将其遗容掩盖。 拾掇完,伏礼才说:「你信得过我,就将我放出来,我指引你施法。」 「我也不怕你跑了。」焦棠盯着它,旋即将玻璃罐口拔开,朱祭抱臂坐在罐底,看来是没人请他出来是决计不会出来了。伏礼踩着他肩膀往上飞出去。 伏礼转了个圈,停在石竹头顶。「首先这丫头得借一些力量给我。」 石竹嘟囔一句:「难道我是充电桩吗?」 但还是伸出游丝,附在伏礼的腿上。伏礼如同饿慌的人,腹部勐地鼓胀,头围大了一圈。 伏礼念道:「备两抔灶土,两盆水,还有一双筷子,一对亡者旧鞋,分别摆在四角,切记四角不可有生风的洞。」 焦棠与其他人又照做了。 一切妥当,伏礼喝一声:「你奉上筷子,随我念。」 焦棠点头,双手持筷子,呈到申孝筌前方。 「敕!吃过人间饭,踏过人间路。捨去来时水,过往一生轻。饮下来世水,重修无忧身。」 屋中迴荡焦棠锵金铿玉的颂咏。 恰在此时,申孝筌身侧传来细微窸窣声,众人望过去,月季花开了。 花开,不知何处又响起一阵呢喃,很轻,像嘆息。 转眼,花败了,嘆息消失,沙发上的人连带物品都不见了,只剩下一堆凋落的花瓣。 无需伏礼指引,焦棠捧着圆罈子走过去,将花瓣收拾进坛内,用蜡封住坛口。坛中发出清水盪洌之声。 伏礼噗嗤噗嗤震动翅膀,恍然大悟道:「朱祭,这是水鼎内的水。」 朱祭:「山鼎纳魂,水鼎通魂。山水本就是自然之物,邱世瞳不过其中蚍蜉,顺势而为而已。」 焦棠听出其中玄妙,忙问:「二位说的是不是通过这坛水能够连接到水鼎,能够找到邱世瞳?」 朱祭哼一声:「方才说了山水是自然之物,山水茫茫,你要寻一个人,是有难度的。」 焦棠笑道:「有难度是正常,至少代表有希望。」 朱祭想了想,忽然站起身,说:「你助我还阳,我帮你一起找他。」 焦棠摇了摇玻璃罐,「这可不是我说了算。」她示意吴见故。 吴见故拍拍胸脯,「只要是队长需要,在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石竹:「你怎么说话也这样了。」 吴见故提眉:「不好意思啦,从小到大我就是一个很容易被带偏的人。」 焦棠将罐子塞到吴见故手里:「既然如此,由你来看着他。」 不等吴见故反对,途灵着急提醒焦棠:「事办完就撤吧。失物办的地址容易被对方找到,我要回去测试一下昨晚设的屏障还管不管用。」 焦棠大手一挥,撤。 由于是空间跳跃,大家也没看清楚路上是何光景,等立在失物办的台阶前,一束烟花蓦然在天空轰开,霎时映亮了每个人的脸庞。 过年了。 这是六人第一时间蹦出的念头,心头一热,眼眶也莫名跟着火辣辣的。 烟花一束未谢另一束又腾空,整座城市逐渐有了热络的人气,甚至空气中有熨帖心与胃,令人食指大动的饭香味。 齐铎先开口:「想吃烤鱼了。」 吴见故:「我要吃蒜薹辣椒炒腊肉。」 莫笙笛:「红烧肉、回锅肉。」 途灵:「那我要点一道醉鸡。」 焦棠笑了笑,接上话:「椒盐虾。」 石竹张大嘴巴,不明白怎么突然就报起了菜名,她说了一句:「办公室里只有早上煮剩的山楂茶。」 这句话一出,四周顿时都安静了。 说起来,山楂树呢? 第192章 幻境杀敌 顺着山楂树后的玻璃窗看屋内, 就好似卖火柴的小女孩透过窗看富人华丽的餐桌。失物办还是那个失物办,只是旧桌换了新桌,桌上摆着刚才几人念念不忘的菜式。 这种念什么来什么99.9%就是见鬼了。更何况餐桌旁忙碌的身影颇有老电影里被唤作某某妈妈的模样, 更笃定了见鬼的结论。 途灵立即在电脑上敲敲打打, 着急道:「应该是今天修復提示时候暴露了位置,所以对方切换了时间,把失物办重置到原始状态了。」 失物办的前身是柳氏故居,柳氏世代打刀制刀, 传至最后一代已将制刀技术刻录成光碟,连带这座故居上交给国家。 说起这段渊源,眼前这座居室,这位老妈妈身形顿然高大, 形成的压迫感也愈加强烈。 如今失物办里的失物没了,等同于剧情推不下去了, 如果时间继续往前走,那玩家破局之路会更加坎坷。 朱祭提一嘴:「无论是什么鼎,没有引子, 就无法连通。我知道你想进鼎,但是没有那些失物,就好比没有引子, 进了鼎也找不到邱世瞳的尾巴。」 焦棠当然想过将神识再分出一股,进入鼎中,去追杀邱世瞳, 不过时机未成熟,便不愿提, 没想到叫朱祭猜破了心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88页 她胸腔震了一声,说:「既然如此, 就算在这里站到天亮也无济于事。」 途灵接话:「站在这里是无济于事。这就好比数据黑盒,还有一层防火墙,在外面是没多大用处,得进去里面找到时间重置的剧情点。」 话说到这份上,莫笙笛急沖沖先跨过门槛,其他人紧跟后面,视线始终没有离开桌前忙碌的人。 柳氏听见声响,扭转身子,掩在长袖下的一把刀亮了出来。这是一把西式餐刀,但刀身很薄,刃口有一排细密倒刺。 她脸上先是不可置信,紧接着肉眼可见的阴沉下去,清瘦的身子爆发出强烈的杀气。 「各位一定要在这阖家欢乐的好日子里败人兴致吗?」柳氏的声音一如她的刀,很薄但很利。 焦棠想解释一句,转念想,解释了也不能改变他们闯进来「破坏」这个「家」的结局,便沉默下来。 其余人见焦棠不作声,以为高人对阵,言少为胜,遂都不敢出声。 一顿沉默更坐实了他们意图不轨,柳氏直点头:「好,好,柳刀的技术我是毁了也不会给你们这些逐利的商人。」 焦棠附耳对途灵说:「你带人上去查时间重置的点。」 途灵点头,招唿吴见故、石竹往旁边移动,留下三个最能打的人在原地。 伏礼不得不提醒她这是一招昏棋,万一敌人藏了更能打的后手,他们岂不是要一败涂地?途灵说再不行你们也出来打。伏礼说他不行,但是朱祭行不行,他不知道。朱祭又说他行,可看着又不太行。 一行人就这么嘀嘀咕咕,在焦棠和齐铎、莫笙笛的掩护下,打算熘上楼梯。 柳氏心明眼尖,当下手摸桌沿,摸出几片尖刃,唰唰唰薄刃凌空,追至途灵等人身后。 又唰唰唰几声,薄刃调转头,像失了方向的鸟,垂直扎进地砖。 柳氏瞪向莫笙笛,仿佛她是什么妖怪,使了什么妖法。莫笙笛也瞪回去,金属共振在此刻拉满技能点。 柳氏震怒之余,瞥见途灵他们已跑上二楼,专心应对面前三个敌人。她左脚掌旋开一个圈,沉下马步,反握餐刀,霎时发力,弹跳到莫笙笛头顶,刀尖往她天灵盖招唿。 莫笙笛念力大动,顾着金属共振,待发现此法不灵,翻身滚开,右腿被带出一段血肉。此刻刀尖琢磨地面,迸裂火花,偏刀过来,意欲断她大腿韧带。 焦棠拦剑挑破,剑与利刃相交,发出金石相击的铿锵。 莫笙笛摸出双棍,鹞子翻身,一棍打柳氏肩,一棍打柳氏腰侧,接连两下利落狠准,可全被柳氏的双刀拨开。 焦棠对莫笙笛说:「她用的是石刀。」 用石刀有两种含义,其一是柳氏不愿意过招时候伤及别人性命,其二是柳氏制刀秘技鬼斧神工,连石头都能制成像金属一样坚韧的武器。 莫笙笛刚还庆幸金属共振能派上用场,没想到热身刚过就废了。 不过,她耍棍的能力也很强,一招不成又出另外一招,齐铎在旁边看着眉心直跳,他不愿意以三敌一打一个老前辈,更不愿意打一位女前辈。 但莫笙笛的双棍有一个致命弱点——慢。棍发势沉,起势慢,对方双刀更灵活多变,因此刀身随棍翻滚,节节攀登,如同甩不开的毒蛇,对准莫笙笛虎口张开獠牙。 焦棠剑柄直上,打她手腕,一击泄她腕力,二击泄她杀意。柳氏侧过身子,山川剑游龙潜过去,绕她脚间。 老人家身体再好,腿脚多多少少有点小毛病,可惜柳氏不比寻常,灵活跳开,刚要怒叱焦棠欺负她年纪大,身后莫笙笛的棍端滋啦发出电。 「胜之不武。」柳氏大喝,跺脚三下,砖石裂开一条大缝,露出一桿货真价实的大刀。刀身通体如墨,不映半点光。 莫笙笛使用能力,没有反应,朝焦棠说:「不是金属。」\b 焦棠挺剑上去,柳氏举刀迎击,莫名的,柳氏感觉刀被什么吸纳住,又像是错觉,瞬间力道又回来,错手砍在了旁边桌上。 焦棠笑眯眯对齐铎说:「这个空间移位不错。就这样打下去不知道能不能打到她力竭。」 柳氏敏锐察觉到齐铎也使了妖法,喊:「比武就要光明正大,背后耍阴招算什么武者。」喊完大刀悬腕翻转,越转越快,带起变幻不定的罡风。 这股风跟长了眼似的,沖向齐铎,他先不觉,待风逼近了才发现里面有锯齿状的利器,利器割过皮肤,瞬间皮开肉绽。 齐铎利用空间瞬移,委屈反问:「你这也算光明正大?」害他还稍稍自省了一番。 柳氏旋步上前,精瘦的身体不知道从哪得来那么大的力量,罡风越掀越大。齐铎长枪应招,每一下都似斩落十几把薄刃。 「兄弟,你身手还行。」 一句夸完,柳氏勐地下沉,风也下沉,地上登地纵起晶石棱,将齐铎陷在冰晶刀冢之间。 焦棠在一边看完全程,嘆了一口气,她看见了,埋在柳氏后颈处那枚细细长长的黄铜钉,原来这样的英雄人物也是被操纵的傀儡。 齐铎抡枪换剑,重力剑扭转「刀林」,他斜步飞出,剑压柳氏三焦,柳氏横刀搏击,郎朗大笑,通身快意江湖的气概。 忽然,笑声戛然,英雄气短,柳氏消了声立在原地,已是一具失去气息的石头人。 焦棠压断拔出来的铜钉,掷在地上,愤怒有之不甘也有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89页 莫笙笛和齐铎一人搬一头,将柳氏搬到屋内一张高几上,以表示最后的尊重。 此举过后,三个人往楼上跑,边跑边喊途灵。 石竹在一个房间里面喊他们。「在这儿。」 听声音不像遇到危险,三个进了一间房。 甫一进房就发现不对劲,石竹、吴见故坐在椅子上,墙上播着老式黑白电影。电影里面坐在椅子上打瞌睡的不是途灵又是谁? 途灵是被一阵吹风机的声响吵醒的,她陷入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去到一个古怪惊险的世界,有许多耸人听闻的现场。她还认识了一帮有特异功能的人,如果是梦,说实话还挺刺激的。 吹风声来自隔壁椅子,永远钟爱豹纹的途女士正在给隔壁小哥吹出匠心独运的髮型。 途女士转过头,感觉很久没见过她的烟燻妆,途灵吓了一跳。 途女士作势瞪她:「下午铃都敲了,快去上课,赖在我这里也不可能有电脑。」 途灵啊地抱怨:「为什么?一台笔记本便宜的才2000,你是觉得你女儿我不能替你赚回来?」 「是。高中生就要读好书,不要一天到晚想着征服网络世界。」 途灵站起来,有点气闷:「你不相信我能干出点什么来。」 途女士给小哥抓髮胶,慈爱道:「瞧瞧,姐姐没骗你吧。多帅,你们班女生肯定都要被你迷倒。」 途女士的笑容换成无奈,她突然用涂满髮胶的手死劲揉途灵的刘海,笑:「我说了我不相信吗?你干个什么都比我在学校门口给人剪五块钱的头髮强。但是一切的一切都得站高考后面。高考在你现在的人生里就是排第一,比你妈我还靠前。」 途灵摘下她的手,拨下刘海。 途女士对着她走出理髮店的背影又喊:「刘海长了,晚上回来我给你剪一剪。」 途灵刚要说不用,她就喜欢这种飘逸的帅气,忽然话打住了,门口涌进尖利的嚎叫,来往全是奔逃的人。途灵像被施了定身术,动弹不了,后边途女士扯住她,但是一切太迟了。 一个剪刀头人身的怪物跑过店前,发现了她,它尖锐的箭子叉开,刺入刘海下边剧烈颤抖的眼珠子。 途灵见到一抹寒星划过眼帘,整个世界就下起了血雨。耳边还是途女士绝望的求救声。 「喂,途灵,醒醒。」 焦棠喊她,在墙外,用手掌拍打电影里垂危的人。 途灵醒了,还是被一阵吹风机吵醒的,她回过头,吹风声来自隔壁椅子,钟爱豹纹的途女士正给帅气小哥吹出一个匠心独运的髮型。 途灵霍地站起身,快步走到店门口,落锁拉帘子。门外响起雨点般密集的叩击声。 途灵走到镜子前面,伸手触发,镜面出现一排键盘。她开始噼里啪啦敲打,数据在镜面上若隐若现。 一定是陷阱!对方黑客设下的陷阱! 途女士吓得劝:「灵灵,你是不是睡懵了?别吓妈。」 途灵扭头问:「妈,我生日是几号?」 途女士结结巴巴,也不吹风了,答道:「9月21日,农历八月初三。」 途灵皱眉停下手,途女士也停下手,伸手去摸她额头,途灵躲开。途女士这下子脸都白了,说:「你今天早上就说头疼不舒服,要不妈带你去看医生吧。你吃药会胃酸反流,咱就要医生开个针水,不开药。」 连她怕吃药会反流这种事都知道吗?这个妈好逼真……途灵犹豫起来,再看镜面,若隐若现的数据是墙上一张图灵海报的倒映,这张海报还是参加县科技节比赛,她设计的h5封面。 她难道回来了?途灵惊疑不定。 墙外,朱祭盯着画面沉声说:「她或许是不小心掉进水鼎里,顺着水路走到某个地方了。」 「什么意思?」 朱祭老神在在抱臂,以过来人的语气说:「我曾听父辈谈及条形状魂体的存在。假如它是一种能量,唯有它能在三千世界流转,水鼎就是其中一种通道。能量顺着水路漂流,就有可能到达某个地方,经由转化就能成为某具躯壳思考的能量。如果能量未带有其他物质,则思考所积攒的记忆与经验就是逐日累计,就是所谓的新生。如果能量带有其他物质,则人就有所谓的残留的记忆,换个说法也可叫能量中的杂质。」 这个信息量有点大,焦棠不得不打断他,换个简单易懂的说法:「假如人是一台电脑,魂体不是c盘,而是电源一样的东西,但这个电源是有纯度的,纯度低的就会装机前内置一部分信息?」 朱祭:「我不懂电脑一说。但好比那树,那虫,那人,都是有魂体,万物平等,正是因为魂体只是一种漂浮的能量,注入什么物件,倘若它有大脑,便能驱动思考。无非是大脑容量、能力不同,思考的深度广度不同而已。」 这倒是「万物平等」之另一种说法了。 齐铎:「只是与途灵的情况有什么相关?」 朱祭毕竟活得久,道:「她的能量被引诱注入一具能思考的躯壳内,眼前所搭的舞台,她以为似曾相似,其实只是因为她驱动了思考,所以新旧记忆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统一的认知。」 齐铎:「所以对方只要知道她的名字,她曾经生活在一家理髮店内,制造出一个类似的场景,然后将她的魂体引入到场景里npc躯壳里面,就能驱动它去思考,创造出属于它的人生体验。那她在这个世界的那副躯壳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90页 朱祭:「没了能量的躯壳就是一堆没用的东西,当然放在某个地方烂掉。」 焦棠皱眉:「朱前辈的意思,该不会是即使用这幅新造的躯壳,也与原本无差。形式而已。」 朱祭摆弄自己的纸皮手脚,以此回应焦棠,自己都这副形式了,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倘若人工智慧的专家听到如此玄乎的说法,大概要摔手机,因为他们创造了各种形式的大脑,但是始终没给大脑插上「电」。而依赖网络茁壮的电子大脑,偷偷给自己充了电,却不告诉他们,这很不合理。 众人也没空深究此种说法背后原理,更没人愿意在这个时候去提问「那这个世界的我还是不是我」、「魂魄是不是能量杂质的体现?」这种废灰质脑细胞的话。 眼下这层说法只为解决途灵为什么身处理髮店,还以为自己回到现实世界的问题。 在墙内的途灵也渐渐察觉出违和感。 母亲确实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这间理髮店也深深刻在脑中,仿佛她曾经就生活在这里,这一切都是真的,但又似乎不是她的。那是谁的?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途女士长这个样子吗?h5海报是她设计的吗? 当真实的背后也是真实,一切证伪就都失去了意义。 但她要的真实是自由自在的真实,绝不是加了边框的真实。途灵想清楚这点后,又跑到门边拉开门帘,霍地打开玻璃门。 门外有一张剪刀脸,剪刀尖对准她的眼睛,途灵却突然对着镜子喊:「焦棠,如果你现在听得到我的声音,立刻拿着我的电脑进鼎。」 剪刀尖就是对方布下的「守卫」,只要她出门,就会触发它的攻击。 墙外,焦棠立刻抓起墙边途灵遗落地背包。 她问朱祭:「对于进鼎,你有什么好办法?」 「水鼎通行需用引子,这个引子就是魂体丢失的一部分。一些丢失的魂体会仍然保持漂浮的、无意识的状态。有一些丢失的魂体会停留在某些物品上,就像这些物品上面的尘埃,既无意义不挥之不去。」 焦棠忽然开口:「我有一朋友,姓肖,正是丢了魂力后又回收了,以致于回收了一些杂质。」 朱祭点头,「确实也有这样的人。不过途灵没有这种情况,也无附着魂力之物,你若要进鼎找她,就只能凭藉自己的能力了。你不是有一把剑吗?我方才见过,有招山川气、引精魂的效用。」他又转头寻齐铎,「你不是能化鬼为实吗?那是因为你有将能量杂质转化为人形。你们二人搭个档,在水鼎中造一批傀儡去找,成效更快。」 水鼎中制造一批魂?一定范围内还能控制,水域那么大怎么控制?焦棠思及这个问题,旋即想到一点,水鼎相当于桥,是区域与区域间的通道,既然她的意识能够在桥之间游走,那么控制魂的方式就是自己也分裂魂,并且在其中联络。 正如邱世瞳一样,他虽然不能造魂但能御魂,靠的也是分裂魂后,以长幡、钉魂针等物件在一定范围内驱策。 她将说法讲出来,齐铎却担忧道:「万一分魂聚不回来了呢?」 焦棠:「总要试试。」 她一句试试,齐铎便只好依她。 焦棠向朱祭和伏礼请教分魂之法,这方面伏礼更有话语权。它说:「分魂先造骨瓮,骨瓮只要有你魂力附着之物就可以。分魂相当于同时分出几个人,为保持主魂驱策其他魂,骨瓮之间也需分主次。大如祭祀牲畜分出头尾,小如珠串分出大小。精神力越强大之人,分出魂力所维持的智慧越高。」 听闻此话,朱祭哼哼两声,以示自己精神力强大的潜台词。 焦棠想了想,分割四股长发,发下分别绑一匹草马,一枚铜钱,一柄五帝钱剑,一尊玉人。 因她本体还在,分发从属本体,所以主次分明。 然后她闭目通灵,意识像长了翅膀,扎入不同的方向,脑海中就有四个物品的虚影。在四个虚影之后,还有一个更缥缈的虚影,像树又像人。 顾不上那第五个虚影。焦棠又询问朱、伏二人如何入鼎。朱祭说水鼎其实只是一个入口,入口遇水则大,方才途灵就是进了一间淌了水的房间,才跌入鼎中。 焦棠遂取出之前缴获的邱世瞳的水鼎,在其周围浇上水,转瞬水流过处果然现出一个白茫茫的入口。 齐铎喃喃道:「这世界的入口真是千奇百怪。」 前有白塔白桥、后有黑墙青鼎,还有逃离组织的心流舱,不知道背后原理是否都一样? 显然在场之人既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也顾不上这个问题。 其余人大眼瞪小眼,有喊着一起去但是被拒绝的莫笙笛与石竹,也有做壁上观的朱祭与伏礼。 吴见故负责折柳相送,说一堆一定要回来的鼓励的话。 焦棠却交代他,万一邱世瞳带人偷袭,石竹长情会不愿捨弃她,莫笙笛冲动会恋战,朱祭与伏礼又是外人,全场数他最冷静,一定要带大家撤离。 吴见故挺起胸膛,说:「你就安心的去吧。」 焦棠先行跳入水中,齐铎在后扣住她手腕,以免二人走失。 这是一片仅有水的世界,但水与水之间有一段段白堤,隔成大川小河,水路纵横。 原来走水路,是真的走在水上的白堤路。极其偶然还能见到墨点一样小的人形,那是真无意义游动的魂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91页 齐铎感慨:「水域果然浩如大海。」 二人落下,脚下白堤不是很稳固,随时会倾入河里。 焦棠先发动「时间赋能」,所站区域莫名环绕黑雾,在这个世界黑雾相当于空间传输而来的能量。 然后她催动山川剑,剑身投射水影,手中顿时有百川瀚漫汹涌的巨大力道,使焦棠几乎脱手飞掷出剑。 水位高涨,川流间有白条游梭,像是鱼又不是鱼。 齐铎观望,喊:「像是魂体,又像水中精怪。」 可能这就是水鼎内魂体的原始状态了。 齐铎手覆白堤,念力大动,在鼎里他能更清晰感受到能量来自体内深处,仿佛身体内种了一颗随时发芽爆发的种子,这大概就是魂体的能量。 然后那些川内白条停止溯游,连绵成一片白色浮板,全拥挤到焦棠与齐铎脚下的堤岸。 转眼一条条又化作人脸白身沉浮水中,一个个眼睛闭着,耳朵硕大几乎占据半侧脑袋。 焦棠将骨瓮抛向四边川流,任由其飘向不同远方,那些水中魂体瞬间分散开去,用耳朵去辨别分魂离去的方向。 焦棠感觉这种体验与八目城中利用「过桥术」探听消息十分相似,都是脑内嗡嗡作响,好像上千只蜜蜂绕着飞。 朱祭说邱世瞳只是继承了苦大师的一些偏门术法,真正的能力并不强,因此水路通往的地方一定也不会很远。 齐铎与焦棠骑上食魂兽,在水堤间驰骋,后面跟着分流出来的魂体,其数量泱泱,蔚为壮观。 到底游了一段路后,它们都分开了,虽不及妄相好用,反馈也不是很及时,但有异动还是能被察觉到。 水路长得全一样,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先是焦棠的某根神经一跳,分魂传来信号,用的还是她的声音,办事也如她一样利索。「找到了,用食魂兽过来。」 分魂等同于分身,五个分身同时往一处赶。 不过途灵的背包在她手上,其他分魂已经清理了理髮店内一片剪刀怪,不过源源不断出现新的剪刀人很耗她精神。 途灵拉开玻璃门,右眼有一把剪刀,被途女士拔出来了。途女士哭天抢地,说这以后怎么办,铁定是毁相了。 攻击途灵的正是那名髮型吹得匠心独运的小哥,已经被途灵按进洗髮池里,喝了一肚子水晕死了。 焦棠怔了怔,将背包掷出去,途灵接住,拉开包打开电脑,剩下那只眼说不尽的愤怒与痛恨。 她双手在键盘上飞动,按键被敲出锤子打桌板的声音。 首先,这里肯定是某个建造出来的超小型现场,触发的规则是出门即被剪刀怪杀死。 其次,这个现场的入口是水鼎。大概率对方也是阴阳黑客,能与系统联动,改造地理环境,在周围全是水的情况下,建一块小水渚。 最后,能随意改造现场的地方不会是塔内,但失物办这个现场又一定是在塔内。所以说对方在塔内和塔外搭建了一条通道,只要她反向追踪塔内的定点,就能追踪到那名阴阳黑客。 思路有了,她立刻动手。定位塔内现场最好的办法是定位塔内队友,因为大家都是绑定关系,所以关系权重不一样,很容易就能找到他们。 然后,从塔外这个点往回找,需要绕过一大片水域,这片水域无法搭建联繫,所以途灵判断理髮店与失物办两点之间,一定是以各个水鼎作为跳转的节点。 跳转点很隐蔽,花点时间还是能逐一反追踪到。途灵忍住右眼的疼痛,忘情地敲击键盘,顺着节点回到失物办内,然后她啪地给每个节点加了一段不寻常的沙尘暴天气代码。 很快节点入口发生剧变,各处通达的水路被滚滚沙尘暴肆虐,沙子混水淤积成泥,水路也就不是水路了,是一滩滩断开的泥潭。 这种恶劣天气除非对方解除,否则会循环下去。 不过对方应该没有时间解除了。途灵在一个失物办附近发现一个特别强烈的讯号,她之前做个失物办一个虚拟地址,现在用来迷惑对方最好。 果然对方顺着水路发觉一样后,第一时间就是保住失物办这个节点。但是他一有动作,失物办的重置节点就暴露了,所以途灵将虚拟地址置换过来,对方一进去就会开始报错。 对方就会放弃失物办选择撤离,这个时候她的队友就能一举击杀对方——当然这是最美好的遐想。 节点断联后,剪刀人一扫而空,理髮店成为水上孤零零一块陆地。 焦棠与齐铎站在途灵身后,看她着魔一般操纵电脑,遂安静看她下一步行动。 直到途灵回首问焦棠:「队长,我想让莫笙笛去击杀对方黑客。你觉得呢?」 焦棠乐见其成,当然答应。 墙外,莫笙笛一听有活干,澎湃起战意,实在没什么比坐着更让她感觉枯燥无聊了。 途灵委託她,是因为她有寻鼎的能力。阴阳黑客身侧一定有水鼎,现在掩了入口,但对方短时间内也能清理出一条出路,所以莫笙笛的速度必须快。 莫笙笛拉上石竹在烟花盛放的天幕下飞驰,鼎的方位离得不远。两人到达后前后包抄,将一栋二层高流水别墅围住。 莫笙笛从后窗突破,滚在湿漉漉的地毯上,她吹一声口哨,形势一片大好。 对方背着一个灰扑扑的电脑包,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戴着鸭舌帽,最特别的是他多生了四根手指,在敲键盘这条赛道上算是一种天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92页 十四指黑客已经将七根手指放在了一间卧室的门把上,只要旋开这个门他就能脱险。 莫笙笛离他的距离足够他扭开两次门,他轻蔑笑了一下,手指迅速旋转。 忽然,一股丝线缠住了他的胳膊,七根手指开始打起架来,他不受控制地挥动手腕,试图摆脱,不过这种挣扎在一股强烈的电流窜过后嵴椎时勐然停住。 莫笙笛一发怒,暴喝:「想逃走,门都没有。」门锁铜芯被金属共振扭作一团。 十四指黑客被电流滋得噼里啪啦响,如同窗外此起彼伏的鞭炮声。 莫笙笛从鼻子里喷出一句非常解气的重哼,将他扛回失物办。 失物办又回到桌面狼藉的失物办,柳氏饭菜虽香,却不及这股飘荡的旧物味安心。 焦棠将四魂归一。 途灵之前那副身躯已经找不见,现在这幅新身躯有十七岁的强健,眼睛伤了还能自愈,可谓因祸得福。 途灵绝口不提生前的眼珠子是被谁戳瞎的,其口风严密,让大家反而猜想云云。 「反正失而復得,重见光明,真是可喜可贺啊。」伏礼噗嗤噗嗤拍动翅膀。它见识了这群人的能耐,态度也谦卑许多。 朱祭被水泡过,已经不能开口。吴见故拿纸巾给他吸水。 绑回来的十四指黑客仍昏迷不醒。 途灵想除之而后快,焦棠也认为留着这个人就是给邱世瞳留后路,所以商讨后决定把他在这个现场伪造的身份撤了。一旦玩家伪造的身份被系统察觉,就会面临清除的惩罚。 十四指黑客在昏迷中迎来了这个世界的结局。 此事过后,大家开始讨论水路被堵的事。 朱祭说:「水路毁了,邱世瞳的本体就无法与分魂联络。它们能力强的能自己活命,能力弱的恐怕维持不了多久,就会丧失理智发疯。真是大快人心。」 焦棠更关心:「这个现场估计有三个邱世瞳,分别是犯下桂秀曼案的少年邱世瞳,犯下章婕案的中年邱世瞳,与犯下申孝筌案的青年邱世瞳。这三只老鼠一只只抓过来,总有一个是本体。如今他们之间不能互相联繫,四处逃窜,所以对我们来说,接下去每一个案件都是抓捕他们其中一个的关键事件。错过一天就是错过抓一只老鼠的时机。」 齐铎作势,附和她严肃的氛围,拍桌而起:「没错,抓鼠行动刻不容缓。」 众人笑开,抓鼠行动就此拍板下来。 一夜柳暗花明,前路正如斜入窗内的那抹光明,亮得喜人。 这个大年终于过去了。 可是……光白驹过隙,另一道更亮的光从天上打了下来。 屋外金雷炸天,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第四天,是最讨人厌的暴雨天。 第193章 寻鼎追兇 根据之前暴雨天, 章婕一案来看,这一天是成年邱世瞳的主场。 屋外的雷打得像世界末日,焦棠出外看, 忽然招唿其他人也出去, 顺着她指点,大家抬头望天,闪电变幻不定,一时是蛇走状, 一时是龙翔状,极像龙蛇在云端斗法。 令人心惊的是,龙蛇背后偶见云被噼开,一只巨眼透过云隙偷瞰人间。 焦棠道:「时空变得很不稳定。」 昨晚分魂时, 见到的第五个虚影果然是无脸修行者,由于她部分魂体融入了它体内, 所以她再分魂,无意中引起了它的注意。 时间不稳定恐怕与水鼎之间穿梭有关。 齐铎望着天空异象,分析:「是不是水路连接的是塔内与塔外, 等于我们破坏了现场规则,因此规则一乱时间也混乱了。」 「也与我发动时间赋能,致使时间混乱有关。」焦棠以为水鼎之中, 时间赋能不会引起现场时间混乱,看来思路错了。 雨才刚下,瞬间淹没上最上面一级台阶, 侧面说明时间流速之快已不容众人优哉游哉。 焦棠转身回屋里,朱祭被吴见故聚在一盏灯下面, 烤得皱巴巴。 吴见故无奈,秉着「优待俘虏」的关怀, 他已做得够多了。 焦棠问朱祭:「天有蛇相,是否与蛇鼎有关?」 朱祭硬邦邦道:「相传南方有蛇,涝时出山咬人,连咬数十人命,腾云上天,这是要化仙去了。」 焦棠皱得更深,又问:「依你这么说,人是活不成了?」 朱祭:「凶多吉少。」 这话一出,屋里瀰漫开一股紧张。人救不救得活暂且不说,但是邱老道必须抓到。 这种情况,焦棠选择利用鼎,她说:「假如我进蛇鼎,用失物当作引起,能不能找到人?」 朱祭忽然撑起上半身,盯向伏礼,语气软了三分,说:「你们进不去蛇鼎,不过伏礼可以祝你一臂之力。」 伏礼嚷嚷:「我不去。我是一个骨瓮,不是你的引路犬。而且蛇鼎内部多是凶煞,多数还是死路,别白费心思了。」 「正是里面埋伏有凶煞,才需要你这常年与魂体为伍的,去跟人家讨份薄情。」朱祭说着,解释,伏礼是骨瓮,已不知道装过多少魂体,因此本身也算凶煞,与地下凶煞气味相似,能在蛇鼎中出入。 「朱祭,你变了。」伏礼饶有兴趣地绕着纸人飞了一圈,「短短一天,你变得虚伪。」 朱祭闷声躺回去:「不去就不去。」 「谁说我不去。」伏礼朝焦棠飞过去,「我去,但是事成之后,别忘了将我埋回土里,永生永世也不要再叫人把我挖出来。我若不能回去找我的父辈,也要回去孕育我的子孙。」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93页 焦棠应好。 焦棠取来蛇鼎,放置在墙角,如伏礼所言,墙角夹角出现一片阴影,称之为蛇窟入口。 焦棠将铜鹊舌头拔下来,挂在伏礼的身上,饶是如此,也让伏礼嗷嗷叫重,它腿上已经绑了一条橡皮筋,带有毛毛球,对人而言很轻,对它而言却不是。 焦棠交代:「铜舌负责传递信息,橡皮筋是失物引子,哪一个都不能抛弃。实在不行你就飞回来。」 「进去了哪里还有退回来的路。」伏礼苦笑不已,腹部发出咕哝咕哝不满的声音。 它奋力一跃,飞进了阴影中。 大家绕着蛇鼎来回走,走着走着又端着鼎爬上二楼,水已经漫过办公桌,再迟点就淹到二楼。 一阵好等后,伏礼传来信息,就像看久了足球比赛,突然一方球员进球,焦棠等人哇一声跳起来,抓紧时间打开空间,跳跃过去。 连续跳跃到伏礼指定的地点——有偶旅馆。云中斗法正酣,天空在旅馆后方再度张开撕裂的电丝,震吓任何人不得靠近这栋阴森森淌水的建筑。 旅馆仅有三层,层高近七米,宽度薄,顶上不知被什么斜切了一刀,呈左低右高的铡刀状。 铡刀右下侧,二层楼最旁边的房间,像极了抻在刀下的脖子,这种格局无需风水勘验,明眼人一看就觉得大大的不妥。 伏礼悬停在那间房前,等焦棠靠近,忍不住大叫一句:「好兇的煞气。」 刚才一路上来,既不见旅馆的服务员,也不见住客,所以连个问话的证人都找不着。房间里到底住着谁,与谁同住,不得而知。 焦棠最先关注的是门与门锁——智能门锁,可以用卡打开,也可以用密码。门是铝合金,紧闭着。 焦棠隔着袖子推门,没推开,旁边墙壁开出一个洞,齐铎朝她轻唿一声。 焦棠进去,其余人也从开出来的洞进入房间。 对于旅馆房间,本身也没什么可期待,卫生条件在潮湿天气里可用堪忧来形容。地上铺的木板和墙壁全被泡涨了,长满一个个破裂的小包。 最让人不适的是,小包破裂后有浑浊红色液体渗出,就好像墙就被咬破了血。 又是墙面渗红水,一样的桥段,邱世瞳用一层不变的方式恫吓住客,可见其卑劣本性数十年如一日。 由于这是最后一间房,所以只有靠近里侧的墙出现这种情况。 焦棠不得不作出一个判断:「外墙没办法动手脚,所以邱世瞳智能选择在隔壁房间动的手脚。」 齐铎摸了摸红水,搓开,颜色变淡。「这种痕迹不是一天两天造成的。」 墙上的红色痕迹似乎干了湿,湿了又干,反反覆覆,才形成如今上面浅下面深,右边深左边浅的情况。 右边有什么呢?焦棠抬眼,有一个空调。空调出风的地方,红色痕迹最深。 这个时候,莫笙笛暴躁地骂了一声脏话。 她站在打开的衣柜前,拦住其他人,说:「最好都不要过来。比申孝筌的情况更惨。」她的声音由颤抖逐渐变为哽咽,说:「雷射切的,很多块,不用看了。」 她深唿吸一口气,关上柜门,也阻拦了众人的视线。 途灵正在检查一个旅行包,听到这些话后,沉默地垂下手,她的手里正抓着一张画,母亲抱着小女孩的画,线条稚趣可爱。 刚刚从旅行包搜出来的离婚证还摊开在床上,持证人一栏标着「尔如愿」三字,这个名字很美。证后夹着一张从作业本上撕下来的纸,写着——妈妈,你什么时候带我走? 焦棠点了途灵的名字,途灵吸了吸鼻子,听她说:「你尽快查清楚这栋旅馆是不是挂靠在租房公司下面的,还有旅馆最近有没有投诉信息。」 途灵镇定下来,应好。 焦棠又转回墙上,解释:「这些痕迹可能与空调有关。天气一热,住户就会开空调,某些物质一热一冷就会出现反应。这些纯粹都是吓唬住户的手段而已。背后的目的才是关键。」 齐铎:「一般来说以凶宅方式吓唬住户只会让住户更快搬离房子。为什么邱世瞳要逼住户搬走?」 搬走了他还如何行兇? 焦棠也想到这一层,答道:「先查他能动手脚的地方,前后应该有关联。」 然后,她又点了石竹和莫笙笛,「你们互相配合,找遍整座城,尽快找出山鼎与蛇鼎的位置。邱世瞳已经不能从水鼎逃跑,可能就龟缩在鼎旁边。」 这个任务相当于侦察兵,莫笙笛卡嚓卡嚓揉脖子,她恨不得第一个找到那货,拉起石竹就跑。伏礼追在后面。 吴见故说:「小棠队长,我呢?」 焦棠点了他,说:「你去找一个叫敖翱飞的人,打探邱世瞳与租房公司的关系,也顺便把邱世瞳可能去哪个麻将馆打听出来。」 吴见故一听是和普通人打交道,这是他老本行,答应得非常麻熘。朱祭被他塞在口袋里,也一併带走了。 剩下齐铎,齐铎歪了歪头,表示任凭差遣。 「这么大雨,该有的痕迹都被破坏了。时间赋能加上时间回溯在对战时候有用,在查案上面却不一定奏效。」焦棠恳恳说明侧重点,:「途灵查出来的雷射相关的公司有十二家,你我分别跑完这十二家。这不仅有利于追查成年的邱世瞳,对追查其他两人也大有意义。」 「听你的。」齐铎朗声应下,又将公司名单与地址罗列出来,依照地理位置分出两组,与焦棠各领一组任务。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94页 暴雨如注,吴见故去找敖翱飞,报上焦棠的名号,楼下保安颐指气使地指着货梯,让他上顶层。 敖翱飞得到消息,一副生意上门的样子,举着威士忌酒桶守在门边,见到吴见故自来熟地招唿:「哟,这位高人,怎么称唿呢?」 吴见故眉头大展,笑呵呵与对方称兄道弟,两人进了门,一番胡侃。敖翱飞说吴弟你做售楼生意的吧,对行情了解得太透彻了,你不做个总经理真是屈才。吴见故说敖兄你经营酒店有声有色,在本市独树一帜,看你是金蝉傍腰,玉宇连楹,富贵不可限量啊。 腰间朱祭的闷哼一声重过一声,真乃铜臭与马屁齐飞,狐朋□□友一色。 言归正传,吴见故见缝插针打听起邱世瞳与本市租房公司的关系。敖翱飞得意忘形,说:「那关系可不一般。你说哪几栋小区叫什么?」 吴见故念了章婕住的楠风华苑,申孝筌住的栖月小区,还有今早才去过的有偶旅馆。 敖翱飞比了一个「你稍等」的手势,拨起电话,那边通了之后,他这边翘起二郎腿,乐滋滋说:「老牛啊……对,我这不是最近不太方便吗……上边盯得紧……知道知道,哪能忘了你们啊……改天喝酒,想喝多少都行……今天?今天可不行,有事……瞧你说的,我就不能有个正经事吗?你这话给你嫂子听见,非揪断我耳垂……耳垂贵?大师说是命贵,呵呵呵呵……行行行,要扯上桌扯,电话里扯个几巴……跟你打听一个事……」 敖翱飞将三个小区的名字报过去,又问起背后租房公司老总跟邱世瞳是不是认识?对方一开始没听明白邱世瞳来歷,敖翱飞换了一个叫「邱放炮」,对方立马就啊了一声,原来是打牌手臭得远近驰名,点炮放炮专业户。 老牛正在牌桌上面,朝房间里里外外喊了一圈,停下手来告诉敖翱飞,这三个小区租房公司叫「雅舍中介」,不是很大,但是开公司的人是本市房地产龙头老大家里人。 吴见故问这个龙头老大家里人叫什么,和邱世瞳一般在哪儿碰面? 敖翱飞将话复制过去。老牛说地产商是雅舍中介的老丈人,开公司的是女婿,道上喊霖哥。这傢伙为了让邱世瞳给他支风水摊,高价买了邱世瞳淘汰掉的一套门锁系统。 听到此,敖翱飞捂住心脏,嘴角抽了抽,没说话。这个时候牌桌上面有个女的笑出声,然后是一阵叽叽喳喳激烈的讨论声。 敖翱飞举着电话听得津津有味,吴见故干看着,很着急。 敖翱飞开了外放,老牛笑完了,说你都听见了吧,这个霖哥买这套系统是为了金屋藏娇。敖翱飞问怎么个藏娇法?老牛说,邱世瞳设计的系统有个很大的漏洞,具体啥漏洞,敖翱飞应该最清楚。 敖翱飞挂断电话,面对吴见故的逼视,他无奈说:「我是真不清楚。me酒店换锁是因为那套系统不仅不是一门一卡,还因为有客户走错门按错密码,密码和密码之间会重叠了,门锁内部链路就会乱,然后不停报错。」 吴见故拉下脸,这解释他不是很满意。 敖翱飞立刻摇手机,劝:「吴老弟,你冷静点。我刚其实听对面人说了,霖哥和邱世瞳正在锦榭路那边的麻将馆打牌。你去问他本人,比问我这个甩手掌柜强多了。」 吴见故一股热血涌上头,这种只有他发现大boss行踪,进行秘密抓捕,锄暴安良的任务是多么让人心潮澎湃。 他步履生风冲出去,打开铜鹊,深沉道:「锦榭路麻将馆发现疑似犯罪人踪迹,我立刻前去勘察,情况属实,立即逮捕。」 莫笙笛在铜鹊那边喊:「犯罪人?邱世瞳吗?」 吴见故更深沉了:「对。」 莫笙笛喊:「我和石竹也发现疑似邱世瞳的人,正在跟踪。等会再说。」 吴见故:「……」 石竹作为木头人,此刻在洪流间漂移,比山壁上奔跑的莫笙笛快很多。 大雨冲垮山泥,洪水洗刷山谷,倒灌进城河里。 这里已经算是城外山区了,之所以鼎在这里,是因为莫笙笛起初听见了很多杂音,追寻无果后,石竹分析山鼎在山谷有回声,两人才追到城外来。 一出城就看见淹了半道的山脚有一辆飞驰的车,这辆车几乎以亡命的状态在奔逃,目标是爬上盘山路,到达半山腰的墓园。 莫笙笛很肯定地说:「山鼎就在车里。」 石竹的游丝探出去,在半空中感应到一阵脉搏,其中透出一股老气,年纪上符合成年邱世瞳的身体状态。 于是两人追出去。眼看车子行驶到半路抛锚了,莫笙笛一鼓作气跳到车尾,里面的人却先一步抱着山鼎钻进了上方林子。 莫笙笛拉住石竹,她虽莽却不蠢,这片林子透着一股子不祥的黑紫烟雾,树杈交纵成网,雨又大,进去了不定会踩中邱世瞳的陷阱。 另一边,吴见故斗志昂扬踏进锦榭路的高端棋牌室,问清楚霖哥和邱世瞳开的哪间房后,朱祭先一步从门缝内飘向包厢。 吴见故随后拧开门,迎面一阵黑烟唿啸而出,沖刷他的全身。 黑烟淡开,吴见故胸前干净的t恤上有一个犬爪印,他低头看了好一阵,反应过来后是震怒,沖房间内朱祭吼:「你算计我?!」 朱祭靠在房中一尊倒流香旁,勐地吸了一口香。他惬意道:「倒流香也叫死人香,香气馥郁,饱腹感强。你不介意也当来一口。」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95页 吴见故指着犬印,问:「这到底怎么回事?」最重要的是,牌桌上的牌局没结束,茶壶里的茶还在沸腾,但房间里没人了。 朱祭说:「房间被人动了手脚,若不是你有借阳术,阳气早被这股死人香冲散了。至于那个掌印,是驱散香阵的朱之犬留下的。」他得意道:「我有救你一半命的功劳。」 吴见故舍下自沾自喜的纸人,绕出房外,刚刚他们从正门进来没见到人出去,绕完整间棋牌室也没看到人,他开始怀疑这一切是一个连环骗局。或许从敖翱飞那里开始就掺杂了很多虚假信息。 朱祭坐他肩头,说:「别想了,人跑了,你在这儿是找不到的。这个香煞局明显是冲着你们而来。」 吴见故立即将情况汇报给其他队友,让他们小心行事。 齐铎收到提醒时候,正在一间cd仓库「参观」。 这个仓库隶属一家雷射鵰刻工厂,cd已经过时,所以工厂目前承接的是板材和有机玻璃雕刻,也因此这间仓库被改造成私人展厅。 一路尾随齐铎进来的工厂员工也是第一次见到展览厅,刚刚盛情介绍变为哑口无言。 与其说这是cd展厅不如说是以cd为主题的怪诞r级电影海报展览厅。 在cd包围中间有一座不透明的玻璃房,房间边缘採用红色雷射装饰,房顶有开合的缝隙,如今正半开半合,诡异同时又兼具设计感。 半开半合之内是具有观影功能的设备,四壁遍布等人高的模具,模具逼真,既有「人」,也有「半人半兽」,无一例外缺胳膊断腿,脸被砸烂。员工吓瘫了,他万万没想到一间封闭了十年左右的仓库内竟然藏着这样的秘密。 齐铎进玻璃房搜查,在观影幕布后边找到一把榔头。员工见到那把榔头嗷地大叫冲出仓库。 榔头的勾处挂着一截干枯的断指,下面木桿刻生辰八字。 齐铎将之用布包好,装入空间中,心道虽然找不到邱世瞳人,但找到了一个空骨瓮还有手指,也算间接找到人吧。 齐铎转身去追失魂落魄的员工。那员工哆哆嗦嗦以为东家闹出人命,老老实实交代邱世瞳如何继承了父业,如何不务正业沉迷麻将,将生意越做越小,后来索性都不来厂里。 齐铎问及邱世瞳家人,这名老实巴交的员工发出悲愤交加的控诉,说邱父一年前去世,邱母身体不好,被邱世瞳关在医院里面,约莫也活不过一两年。 齐铎三问邱家产业,员工吶吶摇头,再不知道邱家更多底细了。 第194章 寻鼎追兇2 雨幕中, 焦棠奔进一家工厂,这家工厂设计十分别致,主结构用钢铁, 上方横一架飞桥, 下方用巨大钢丝线垂吊楼体,形似鞦韆。 鞦韆的中间有一盏灯亮着。焦棠不由分说,驾起食魂兽一跃而上,冲破玻璃进入室内。 这是一间企业发展史宣传厅, 内置玻璃展柜,从年份上来看,第一台出厂机器是红宝石雷射切割机,后来还发展过雷射刻录机、小型雷射医疗仪器, 到目前是工业平台雷射焊接机。 经营人形象也经歷了四代变迁,焦棠认出第三代是邱世瞳, 到第四代合影时候,邱世瞳已经退居一侧,取而代之是与他面容颇为相似的同胞兄弟。 此刻, 一个苍白疲弱的女人推门而入,她推着一个巨大的箱子,箱子滚轮压的地毯留下深辙, 这说明箱子内东西十分沉重。 女人两臂见骨不见肉,瘦成这样却能推动巨物,已然反常, 更反常的是她长着与邱世瞳相似的小眼睛,眼睛尾巴有一撮黑色杂毛。 如此长相很难不猜到是邱世瞳的近亲, 甚至是母亲。 箱子停在最后一个空玻璃柜前,她这才偏转身子, 问焦棠:「你是来找世瞳的朋友?」 「是。」 女人笑起来,眼睛闭成一条缝,满心欢喜:「世瞳很久没带女朋友来家里。我们在世,他还能胡来,我们不在,他胡来了谁给他收拾摊子?现在好了,有一个照顾他的人,我们悬着的心可以放下了。」 她意识到自己太直白,拽了拽缟素的裙子,「其实我家世瞳从小就很懂事,别人说什么都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很讨人喜欢,他只是不爱学习,学歷可能没别人高,喜欢玩玩麻将,这些都是小爱好,他啊,就是耳根很软的一个人。」 女人又靠近焦棠,似乎很满意她的模样与沉默的态度,献宝一般夸自己儿子。「别看世瞳没人高,没人壮,可他很能干,很会和别人打交道,那张嘴啊,能把花说开,能天上的星星说下来,以后一定是一个疼老婆孩子的好男人。」 焦棠出口,问一句:「你是邱世瞳母亲?」 「是。」 焦棠:「你知道你儿子今年几岁吗?」 邱母一听,张口便答:「虚岁41,不算大吧。」 焦棠:「原来如此。」 邱母不明白原来如此什么,瞪着茫然的小眼,又问:「好孩子,你属什么的啊?世瞳属鼠,你可不能属马。」 焦棠反问:「你属什么?」 邱母忙答:「我属马。」 鼠马相冲,焦棠点了点头,说:「你儿子给你造的这栋吊命楼,吊着你一口气,就是怕过个两年是马年,太岁极凶,你会找他是吗?」 听此,邱母彻底阴下脸来,肩膀上拱,两块骨头尖锐成山峰,将中间一张白脸簇成鼠脸。「世瞳不会害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96页 「你真身不在这里。」焦棠几乎断定,眼前是一缕执念化成的凶煞,被邱世瞳用楼困住。 邱母怪笑了一下,似乎说了一句「哪有母怨儿」的话,转身揭开箱子。箱子四壁打开,露出一台雷射切割机,她拍下了启动键。 几乎同时,焦棠夺窗而出,窗内迸发出刺目的红光,邱母的鬼脸俯瞰下来,绽开淬毒般笑容。 焦棠意识到光是鼎的入口,一如蛇窟的入口藏在阴影里一样。 她下落速度再快,也无法超越光速,因此当红光笼罩在她周围时候,她唯有咬紧舌尖,保持住魂体。 「齐铎,顽世雷射工厂,找骨瓮!」焦棠向齐铎发去信号,让其找骨瓮,而非找她。 收到信号的还有朱祭,他揪住吴见故的鬓髮,提醒:「你们队长出事了。」 吴见故立刻将这道消息传遍铜鹊群。 焦棠与邱世瞳到过几次交道,落入陷阱时候并没有过多担忧,可是当她变成软绵绵的一张纸时候,还是十分头疼,这种状态下召唤的食魂兽开不出太远的空间。 她的后背好痛,有五根细棍支在各个关节点,将她固定在摊位上。风吹得有点大,一只手将她转个身,她就看见一张写尽人世苦难的脸。 足足半个小时,她在这张脸上看不到半丝快乐,哪怕是非常细微的喜悦。他全程用一只手和来往的客人做生意,这只手代替嘴巴充当交流工具,他听人说话时候会侧过左脸,估计他的右耳完全失聪。 但是他谈生意的能力很强,竖起三根手指,就算客人唾他一脸口水,也绝对不屈起任意一根,最后他做的纸人不是被丢回摊位上面,就是被心不甘情不愿地带走。 焦棠遗留到最后,被男人放在担子下边的小竹筐,挑回家。 回家的路特别黑,男人走得特别快,赶路的同时还不忘用耳朵去测量人声。事与愿违,他顾着后就顾不到前,他的扁担前头被一辆三轮车撞翻了,对方下来跟他点菸,发现他不会说话,黑暗里谁也不认识谁,于是对面给了他几巴掌,骑着三轮车又跑了。 他麻木地捡回纸人,挑起担子,贴着墙根继续走。焦棠躺在筐里,一颠一颠看上面男人的硬胡茬,还有后脖子两道新结的痂,心想,这人的苦是吃不完了。 刚这么想,一人一挑子绕到大路,灯也强烈起来,他顾着看左边灯,忘了右边连年翻修的路面已经修好了,路障没了,有一辆大卡车正在拐弯。 大卡车擦着他跟前过,停下来跟他道歉,好声好气的走了留下两百块钱。钱还没揣热,隔壁马路下来几个人,将他一顿搜身,搜走了。 焦棠以为这群人欺凌弱小,对方却抢白道:「你租的房子超过几天了,你自己算算,四十天。你不是要请律师,不是要告法院?去啊。」 男人憋屈地鞠躬,然后把纸人都给拾掇回去,这次是再没顾上前后左右了,一熘烟爬上楼,躺在床上不吭声。 半天不声响,一声响就闹出大动作。焦棠看他冲出阳台,爬上栏杆,这儿是五楼,跳下去只会发生一种概率事件。 就着凉风吹细雪,焦棠忽然发现,外边下初雪了。男人也发现了,一个冷颤刷遍全身,他蹑手蹑脚地爬下来,然后又不吭声,咕咚咕咚喝了一杯自来水,又躺回床上。 焦棠伸手将五根支条从关节处抽出来,勾住竹筐跃到地面,薄薄一片纸一路爬,爬过墙壁凹凹凸凸、用刀片凿刻的字——伍烨生右耳朵听不见,伍烨生是废物…… 她攀爬的目标是伍烨生养的一株花。山鼎囚魂当然也需造分墓,墓在土下,通观整个屋子,唯有这株花栽在土上,盆能当骨瓮,她断定通道就在里面。 她在坠落时候已经紧咬舌根,因此没被邱老道分裂魂体,从盆下就能全身而退。 这盆仙客花团锦簇,叶子厚密堆成一块弹床,焦棠一口气在上面蹦跳,顺上花杆,观测土中情况,担心邱老道设「鼎中鼎」的陷阱,山鼎中再有一个蛇鼎,多少有些棘手。 似乎没有。她准备一口气扎进去,仿效穿梭时空的少女,恰在此时,伍烨生家的门上有一道很轻的开锁声。 焦棠站定侧耳细听,伍烨生听力不行,不可能听见撬锁声,即便最后一下咔哒已经很清晰。 她翻身下花,一束长黑影从门外投入房内,伍烨生紧闭的眼睛警醒地睁开,他坐起身,与来人对峙,目光未曾闪避。 或许这不是他第一次面对撬锁入室的情况,来人倒意外地噗嗤笑了一下,将嘴里的烟拿下来掐灭塞进口袋里。 邱世瞳轻轻甩动榔头,他也看到伍烨生精瘦的胳膊迅速从抽屉里翻找出一把菜刀。 「邱爷,出事了?」后面极细的唿唤,另一个男人挤进门框,戴着更厚重的黑框眼镜,分明是阎文韬,脸上褪去青涩,罩着一层阴狠。 伍烨生翻身下床,对峙二人。 阎文韬持棍悄声围上去,伍烨生挥臂想逼退他,阎文韬怪叫一下,手里棍子冒出一茬尖头,远距离戳过去,戳破伍烨生的大臂。他下手狠,伍烨生登时大哼,用脚跺地,想向楼下住户求救。 「右边,蠢货。」邱世瞳比了一个口势,榔头挥到伍烨生的右侧脑后勺。 这一手狠劲下去,伍烨生绝对没命。 焦棠徒手运了半天气,终于攒足力气,登地拍碎花盆,土散开,局破一半,然后她骑乘风而上,一拍掌又将邱世瞳的榔头拍震飞出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97页 阎文韬喊:「邱爷,有怪,上阵。」 「苦老头教的终于能派上用场。」邱世瞳笑眯眯,对横生的异象半点不憷。 他拍开腰间悬挂的一掌宽的红木箱子,露出一手铜跋。这铜跋正面为白,反面为黑,正反都能敲,现在邱世瞳以黑相扣,并没有发出声音。 伍烨生惧惮后退,死劲揉左耳,阎文韬好笑看他,骂:「蠢,这是敲给阴间客听的。」 确实如此,焦棠是魂体状态,只觉耳裂脑鸣,声波冲击她凝聚的能量,好似要将她冲散。 她在痛苦中忽然悟到,原来白袍老苦教给邱世瞳分魂术的关键正在于那个木箱子里。什么铜跋阴阳发声都是障眼法而已,真正起作用的是那个不知道连接到哪处的箱子,从哪个箱子里传来的能量能破坏魂体。 焦棠不由联想到天边那道黑色瀑流,还有所谓的初始之气,这些东西或许都能通过某些介质引导出来。 往后不管邱世瞳换了多少法器,这个木箱子是绝不离身的。 想清楚这点便好办了!这股黑色能量本质上诞生于时间,她的「时间赋能」正好能克制这点。 焦棠摊开掌心,一长一短两簇痕迹剧烈在皮下转动,伴随针痕转动的还有山川剑上突然萦绕迴旋的黑色水流。 缩小版的山川剑抵不住能量涌入,逐渐膨胀,旋即焦棠手脚与身体也相继膨胀。 待她化作人形,身后花盆中土块碎成沙沫。 「三鼎的弱点都在时间啊。」她幽幽感慨,难怪之前水鼎坏得那么彻底。 伍烨生租房内外流动黑色水影,暗得难以察觉,房中情形陷在一片混乱中。时间秩序的更改导致阎文韬揍在伍烨生左耳的拳头,揍在了邱世瞳的脸上。 伍烨生明明还趴在床上,但现在立在柜边,似乎从未碰过床。 邱世瞳的铜跋敲走了形,发出咔呲咔呲咬合不开的摩擦,他一双手臂几乎因为这阵摩擦而扭断肘骨与腕骨。他沁满汗,神情慌张,思维却无法凝聚,因此除了疼痛之外,暂时无对策可寻。 焦棠清晰意识到时间混乱,不是倒流,不是扭转结局,而是有可能创造出不可控的事件。 邱世瞳握不住铜跋,飞掷出去,血滴子般割过阎文韬的大腿,阎文韬潜意识往前扑,焦棠手疾眼快拉开即将被扑倒的伍烨生。 哪知道这傢伙斗得眼红了,抡起刀直直往阎文韬后背砍,焦棠飞脚踢开刀,伍烨生扑到阎文韬身上,和他扭打起来。 此刻,门被拉开,邱世瞳撇下同伴,见机熘走。 焦棠勾住栏杆往楼下疾沖。这外面已非鼎内,而是真实的现场。 邱世瞳于大雪中启动摩托,擦地从焦棠身侧躲开,开上大路。 焦棠追下他,踢断他肋骨,逼停他的车。 邱世瞳一拍红木箱子,摔在雪里,焦棠去雪中挖他,他熘入一个下水道口。这处下水道旁有红色标记,似乎之前已被他踩过点。 焦棠振臂卷回红绳,红木箱子缀在绳末。 远处,阎文韬嘶声裂肺地嚎叫。焦棠皱了皱眉,还是返身回伍烨生家。 一进屋,阎文韬半边耳垂在伍烨生嘴里。伍烨生笑得龇牙咧嘴,他的双眼瀰漫血团,刀口贯穿骨头。 第195章 恶魔双亲 焦棠看着地上两具伤员, 犹豫了一下,抓了一个附近游荡的清洁工,让他看着办, 该报警报警, 该叫救护车叫救护车。 清洁工叫苦连天:「我一个打扫卫生的,我能给他们出医药费,还是能照顾他们后半辈子?做不了一辈子好人就一开始不要想着做好事。」 他梗着脖子:「我说得很直接,你有本事你来应付。」 焦棠将他按在椅子上, 说:「这个世界总还有能办事的人。找他们就行。」 撂完话火急火燎地从栏杆上翻下去,清洁工目瞪口呆,冲到栏杆前,朝下边看。此刻天将亮未亮, 冷得渗人,但下边只有厚厚的雪, 没有焦棠单薄的身影。 焦棠一边追踪邱世瞳,一边与其他队友联繫,但她发现自己与他们失联了。因为他们正处于两个不同的时空。 幸好还有齐铎充当传话筒。 齐铎听到她破鼎凝魂, 大唿一口气。二人讨论红木箱子的用处,讨论到最后都认为以邱世瞳保守的行事作风,这个东西大概率也是一个媒介, 连接处才是真正的主墓及本体所在。 齐铎问焦棠要如何找到年轻的邱世瞳,守在他身边的可能是全盛时期的白袍老苦。 焦棠沉吟道:「我知道。因此我认为少年的邱世瞳才是苦大师守护的对象,其骨瓮才是主墓中的骨瓮。所以我要找他的主骨瓮。」 说到主墓, 齐铎身侧的吴见故嚷嚷出声:「实不相瞒,我们也在找墓。」 焦棠问齐铎怎么回事?齐铎长话短说, 将在鞦韆楼中找到的另一截断指,连带cd仓库的枯指两件事并做一起说, 朱祭与吴见故来营救焦棠时候,三人碰在一块,朱祭认出断指是他的,极力希望齐铎与他一起去寻墓。 「先寻山鼎,再进墓,我和吴见故随他跑一趟。」 焦棠不太放心,断指有短命的凶兆,遂说替他们行一次瓶占。 占瓶九珠叮咚撞击瓶身九处,卜得「皱」字,这个字极少在占卜中见到,拆解后是刍与皮。焦棠提醒齐铎:「此趟过去,吉凶参半,若遇到刍灵或者空皮囊,需斟酌对待,既可能逢凶化吉,也可能加剧凶煞。」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98页 齐铎抿唇也提醒焦棠万事小心。焦棠又问起莫笙笛、途灵两组人现状。齐铎按住一侧太阳穴,说:「途灵已经在追踪租房公司旗下所有房产。至于莫笙笛与石竹,他们也进鼎了。」 「也进鼎了?」焦棠惊诧,但如今已无法抽身过去,「我相信她们。」 焦棠切断与齐铎的交流,继续在一片白茫雪景中赶路,雪埋断了许多通路,估计半天后将淹没整座城市。 雨比雪难应付的地方在于,雨幕遮掩视线,任何东西被浇了一身透,天地间都是一层灰濛濛的颜色。 石竹不惧雨水,在前面开路,莫笙笛在她后面,深一脚浅一脚跟着。在两人之前,还有一样临时嫁接出来的道具——一只长了丝能窥视前方,能动的机械手臂。 话说回之前,停在山林下,眼看抱鼎者越跑越远,莫笙笛终是按耐不住,她愤愤甩手,看到这只手是邱世瞳的「作品」,觉得它格外脏。 石竹这具身躯也有邱世瞳的「遗风」,莫笙笛索性说:「不如我们将机械手和木眼制作成简单的侦查器,让它在前边带路,你用游丝操控,我用金属共振感应鼎的方向,协作进林子,好过冒冒失失地进去。」 石竹当即答应这个方案。 伏礼停在石竹的衣领下避雨,只说:「老朽多嘴一句,选南路进去更妥当。」 于是二人带着一根探手臂,一只虫子钻进林子里。 莫笙笛的法子果然好,走了一路,紫黑瘴气中浮现的凶煞多数都能被提前发现,被两人联手绞杀。 越走两人越有信心,这会儿转出林子,前面出现了墓园。那人就守在墓园中间一个墓碑前面。 龙蛇原本在云端斗法,剎那间已斗到地面来,连连几道霹雳拍在墓园中,鼎中发出奇异的白光,映照得男人一头白髮。 他转过身来,哪里是一个活人?身上只剩一件开襟的衣服,里面全是空的,肋骨围拢成一个笼,笼中端放那尊青鼎。 莫笙笛与石竹看不出名堂,倘若有术士在场,大概会惊唿一声「血亲冢」,寓意施法者利用亲人关怀鼎中人的执念,将亲人制作成守鼎的骨瓮。 虽然石竹看不懂术法,但她的游丝已缠住那人的手腕,其中探测到的是与邱世瞳相似的气息,她猜测道:「这个人可能是邱世瞳的父亲。没想到他父亲去世后,仍然被邱世瞳挖出来当作工具人。」 莫笙笛哼一声,骂:「活该,宠出一个怪物出来,最后反噬到自己身上。」 石竹不忍道:「父母爱子女是本能,哪会猜到子女恶毒至此。」已恶毒到剥皮拆骨的地步确实非常情所有,非天理能容。 莫笙笛紧盯那人动作,忽见云端蛇影猝然投下,即将投进了鼎中。她大喊:「糟了,要坏事了。」 她刚喊完,发动能力,鼎被她强行从骸骨中抽出,与此同时,石竹凝结的蛊心往外,已经飞逝到蛇影下方,承住凶煞之气。 双方合作无间,堪堪拦下了一场大祸。莫笙笛抢先一步跑到邱父前方,将咕咚咕咚滚下墓阶的青鼎踢飞,石竹挺胸接住,藏进空间中,这下子再不会丢了。 邱父失神望着自己胸前大口,眼珠子骤然在闪电中迸溅出光,返身撞进墓碑,居然消失了。 莫笙笛急急上前查看,墓碑还是一块完整的石头,没有半丝缝隙。她记起齐铎传达焦棠情报时,提及山鼎的入口是光,而闪电也是光。 莫笙笛愤懑回头,喊:「进鼎了。」谁知道石竹居然不在了…… 君子不穿怀鼎自穿? 莫笙笛抹掉眼帘下的水,跟齐铎着急交代一句她们进鼎去,然后在下一道闪电撕裂天空之际,勐地撞上墓碑。 齐铎听闻一两个都进鼎,苦笑着对吴见故说:「我们也需要一条引路犬。」 「引路犬?大胆刁民?!」吴见故惊唿出声,它肯定正在失物办的三楼呜呜大哭。 大胆刁民果然趴在三楼看水面漂浮的失物,呜呜大哭,只看不能吃,纯饿的。 吴见故唤一声:「大胆刁民。」 狗跳下水,游到他所在的三楼窗户边,被他抱出窗。 朱祭逗笑道:「你很招犬类喜欢。」 「不如阁下,犬之王,所有犬都爱你。」吴见故噎回去,他这么说不是没道理的,大胆刁民正用爪子扒上他肩头,被他压下去,而朱祭就藏在他肩领处。 失物办屋顶有一个旧式柴火间,齐铎将朱祭两枚断指放置在地上,大胆刁民嗅了嗅,又对朱祭吠了三声。 朱祭嘆气:「吾知道。汝当吾之犬,免去受命颁册之礼,生三身六影,随我策蹇寻鼎,可行?」 大胆刁民用清澈愚蠢的眼神看着吴见故。 吴见故哈哈大笑,「大胆刁民是现代狗,接不住你的书袋。」 朱祭不失风度地拨开纸长发,僵硬道:「那我重申一遍。我让你长出犬影,帮你脱离这个世界的控制,但你以后智能跟随我左右。怎么样?」 「嗷呜。」大胆刁民给了他干净利落一声应答。 朱祭软趴趴地比了一个犬手势,大胆刁民膨胀五六倍后,嘭地化成一团雾,升级为一丛影子。 吴见故啊的大叫:「大胆刁民。」 犬影里伸出一个狗头,还是那么「眉清目秀」,吴见故松口气。 齐铎问朱祭:「以此能找到你的山鼎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99页 朱祭点头,驱策犬影,犬影嗷呜一声衔住断指,直奔天上,幸而电光不断,后边三人才没跟丢。 跑动过程中,吴见故忍不住问:「朱祭,你的手指是不是生前都被掰断了?」 「你若问为什么会被断指?」朱祭沉嘆一声:「那我便说是白袍老苦忌惮我能力。」 吴见故咋舌:「白袍老苦不是也很强吗?」 朱祭斜瞥他下颌,笑道:「他和我最大的不同在于,我即使埋在土里,只要生根就能继续活着,他不能。他忌惮的是裂人。」 「裂人是否有特殊影响?」齐铎不认为邱世瞳他们出于忌惮才囚禁朱祭。 朱祭道:「我猜测,有智慧的裂人能召唤同类,若这个世界涌入太多裂人,则会使世界如焦棠所说的,彻底关闭。」 此时犬影落在一座摩天顶楼,缩进窗内。齐铎攀附在窗外,用缴获来的榔头敲碎玻璃,柄上生辰八字泛微微红迹,有点像灼热冷却中的铁块。 摩天大楼太高了,仿若仙台,离尘世的洪水太远,更衬托楼内安静。 犬影蜷缩在巨幅油画前,齐铎仔细端倪,油画主题是老掉牙的「诸神黄昏」,画面用色大胆,掺杂许多四边形结构,比如地狱恶犬加姆脚下踩着的就是这样一个像鼎的四方结构体。 旁边朱祭突然发出剧烈疼痛的咆哮,纸脸贴在画上,不停刨抓,留下犬爪的尖细抓痕。 吴见故吓得大喊:「你淡定点!」 朱祭淡定不了,在窗外闪过一阵阵光中,随犬影印进画里。 光是入口。 齐铎想起焦棠的提醒,趁光消失前也将吴见故的脸按向画。 齐铎搀住吴见故的手肘,将他半条腿从悬崖外拉回来。吴见故一身冷汗倒灌,恢復神智,望了望脚下,明白过来,他们也进鼎了。 鼎内是真正的大山,白天雾雨朦胧,远近山梢都飘着厚重的云。 「总比暴雨登山强。」吴见故欣慰道,贴着山峭窄路向上挪动。 齐铎走在前方,朱祭则出现在五十米外,吴见故看见大胆刁民化成狗,驮着朱祭跑进山洞。 站到山洞前,吴见故嗅到一股骚气,他养狗久了,一闻就闻出是犬毛的味道,叮嘱进洞的齐铎:「里面有恶犬,小心点。」 洞中钟乳石形似犬牙,连成一片压在头顶,齐铎小心避让,走了一阵路感受地势逐渐往下。 蓦然,朱祭在前面出声:「找到了。」 齐铎和吴见故快步过去,被眼前所见吓了一跳,好大一殉葬坑,只是坑中皆是茅草编织的巨型犬,一只只活灵活现。 殉葬坑后边,朱祭身前山壁上凿了一个盘旋的深坑,里面塞着一具包缠了长幡的人形,四周锥青色棺钉。 朱祭喊:「你们从坑上的石桥过来,小心别碰到刍犬。」 齐铎望了望坑中,食指勾住吴见故的袖子,引他往前走。边走,齐铎边问朱祭:「下面这些是刍灵?」 吴见故问什么是刍灵?怎么也有一个刍字?不会犯了焦棠所指的禁忌吧? 齐铎解释刍灵是古时草编的殉葬品。 朱祭也说:「刍犬确实是为了镇压我而设。因此不是我心甘情愿接受的。」 吴见故想谁心甘情愿接受这些呢?他心念联翩,底下倏然涌起阵阵抗议的犬吠声,这完全不是大胆刁民那种纯良的叫声,而是饱含怨恨与诅咒。 「你是犬之王,怎么能不喜欢自己的犬?」齐铎笑了笑,「你一说不喜欢,它们就要抗议了。」 朱祭也笑了,他已经从纸人转变为一具半透明的魂体,很自在地转了一个圈,道:「抱歉。」 朱祭忽然对「上岸」的二人咧开犬牙,又说:「我想你们必定能原谅我。」 「原谅你什么?」吴见故后撤一步。 朱祭:「白袍老苦将我分魂,又让刍犬守在这里,倘若它们不能啖血吃肉就不能为我所驱使。因此长久以来,这些刍犬就不满我不为它们制造犬影。可是我不愿意为了逃出这里害那么多人,直到碰见你。你正好有借阳术,无论杀你多少次,你都能从石竹身上借得寿命。我将你请到这里,是希望你能餵养刍犬,此举能不杀人,又能救我出去,是两全的办法。」 「不是,大哥,你把这叫做两全之法?」吴见故瞪大眼睛,仿佛听见荒谬大笑话。 朱祭打量他:「难道不对吗?你只是忍耐上几百几千次疼痛,就能免去几百几千条人命牺牲。」 「你这是道德pua我。」吴见故反驳。 朱祭茫然:「你有什么理由拒绝?」 吴见故:「我……」 齐铎哂笑反问:「还有一条路可选。就是你不聚魂不活过来,同样是挽救苍生,造福社稷。」 朱祭又深嘆一口气,不过这一次带着薄怒:「你们承诺我还阳,我承诺帮助你们关闭世界,二者你情我愿,现在又要反悔?」 吴见故抿紧双唇,他回答不出来,他怕痛,但是也不愿意食言。 「好。反正让我害你们,我也办不到。」朱祭突然转向墙壁,下逐客令:「不愿意救,就请离开。」 齐铎勾住吴见故后脖子衣领,说:「不愿意就走吧。别忘了占卜结果,朱祭是空皮囊,随时会生变。」 坑中恶犬灵狂吠不止,吴见故木然调转身,无论面对多少次要借阳救自己的危急关头,他都能忍住不去借无辜人的性命,因为他知道那些性命是不属于自己的,不应该去拿。但他第一次面对要通过能力反噬自己与伙伴,去救一个人的情况,他陷入了道德困境中,更重要的是他陷入了一种见队友死而不救的自责中。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00页 「说到底他也没逼我……」吴见故走在坑上,喃喃自语。 这句话说完,事态陡然生变!吴见故胸前的犬印灼热发烫,这就像一个信号,瞬间激起坑中刍犬的狂暴杀意。 朱祭在后面喊:「我忘了。它们将你当作我的犬灵,对你起了杀意。你既然不愿意救我,就赶紧走。」 动物之间常因争夺主人的关注而内讧,本质上是争夺生存资源。刍灵认为吴见故作为「犬」能被主人释放出去,而它们将永远埋葬坑中,嫉妒迫使它们生出了巨大的恶念。 刍灵涌上石桥,叼住吴见故裤腿就要将他拖入坑中。 齐铎捂住吴见故的嘴巴,展开灰色薄膜,将他一路拖过殉葬坑。坑内刍灵拼死撕咬,全然没有理智,直至剩下最后一头刍灵,否则这场杀戮将不止不休。 吴见故目光远投,落在壁中长幡下扭曲的人形上,内心大嘆一口气,想,石竹,我又要欠你一笔了,以后一定大大的还。 吴见故扯下齐铎的手,「答应人家的事情,临阵脱逃太不男人了。」 齐铎皱眉:「你想好了?」 吴见故深吸一口气,说:「朱祭是我方队友,已经认定是队友,就没有抛下他不管的道理!」 朱祭之前屡次三番出言帮助他们,如果这都不算队友,那算什么? 齐铎长枪在手,拦住他:「我再问一次,想好了?」 「想好了。」 齐铎:「有任何情况,举拳三下,我立刻拉你上来。」 「还是你够兄弟。」吴见故拿拳头撞他心口。 说完,吴见故一个助跑,毅然跳入坑内。 朱祭微微动情,身子飘荡在坑上方,俯瞰坑中吴见故被撕裂的鬼哭狼嚎,后来吴见故嗓子失声,叫不出来就开始拳打脚踢那些刍犬。 足足半刻钟,坑内飘舞草屑,吴见故想今天不如被草葬在这儿,活活受几百次死罪。屑落定,一切刍犬前膝跪地,不再发疯。 结束了!吴见故很想哭,此时脸有点湿,一边是被大胆刁民舔的,另一边是钟乳石上滴落的水,反正不是他的泪,也不是朱祭的。 朱祭眼眶尽红,将他扶坐起来,突然双膝跪下,朝吴见故重重磕了一个头。 「诶,我还没死……」吴见故想展示一身光荣勋章,发现皮肉光滑,没有半丝伤口,这样子让他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心疼自己了。 朱祭磕完头抬起身,这个时候吴见故才看到朱祭这幅身体有些残破,十指断了四根,半条腿瘸着,不復魂体时光鲜。 不过朱祭仍能驱策犬影,如今满坑的犬都是他的手下,他十分冷静地将吴见故与齐铎送出画外,说了一句他有事要办,洒脱地转身。 吴见故问:「你去干什么?」 朱祭准备返回山鼎,说:「我去找出白袍老苦的主墓,听闻他主墓之内有盗取的法物,能够操纵大风水,找到之后我自会通知你们。」 吴见故:「我和你去吧。」他不好意思说出伤人的话,对方那么要面子,总不能指着他躃踖的行走姿势说「你这幅样子怎么找」。 朱祭听后欢心瞭然,却拒绝了他,驱赶犬影遁入青嶂。 吴见故讪讪笑着迴转头,齐铎拍他肩膀,解围似地提议目前只有途灵没有进鼎,需去支援她。 鼎中,石竹经受了一顿「外卖消耗」,赫昈昈的蛊心逐渐暗淡下来,她揉了揉胸口,骂了一句:「吴见故这个讨债鬼。」 莫笙笛在前面追踪邱父,回过头来问:「吴见故那边是不是出事了?」 石竹哼一句:「他出事了,我能感应到。」言下之意是对方好得很,至少比他们这边情况明朗。 邱父入了鼎之后,伏礼取代机械臂,侦查通道,凭藉它的气息引开了几次蛇鼎内凶煞的伏杀。 「伏礼,你从出生起就是一只虫子?」 鼎内是弯弯绕绕的老城区小路,伏礼飞不高,听见石竹这话,噗嗤噗嗤声提亮。「实话说,白袍老苦根本不知晓我的用处。」 它甚少得意,这话一听却充满智商碾压对手的快感。石竹提耳听它说道:「我是裂人孵化的骨瓮,确实能够像这片土地一样,吸纳魂体,可我一开始不是虫子,我是裂人的根须,是裂人的一枚『鼓槌』,用来唿召裂人老祖摩一。」 石竹:「摩一是谁?」 伏礼不肯吱声。石竹再要追问,振翅声忽然停下,莫笙笛紧跟不动,前方豁然有一间两层高的楼房,打着诡异红灯笼。 楼的一层是小工厂,横挂「瞳光零件加工」简陋gg牌,二层未封窗,窗前方有一束女影,苍白疲弱,小眼睛,眼尾生毛,一眼便能猜出是邱世瞳的母亲。 邱母怨毒地盯视楼下人,像正无声警告来者「别靠近她儿子」,这种不管对错,始终护犊的扭曲心态让石竹也受不了。 石竹朝莫笙笛道:「无底线的爱真可怕。」 莫笙笛大喝一声,哪管邱母刀她的眼神,踩上gg牌,跳上窗内。石竹赶紧跟上。 区区一个亡灵,莫笙笛还真不怕。她踩进窗棱,人到棍到,逼退邱母。 这是一间小卧室,墙上镶嵌玻璃柜,装饰摩托车模型。邱母在玻璃柜边隐去身体,棍棒打在玻璃上,爆出满地碎片。 倏然,莫笙笛窥见碎片里面一束白影打着红灯笼,正在她身后,她震喝一声,陡然翻身,棍子打在左上方,当地被石竹手臂拦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01页 石竹莫名喊:「你打我干什么?」 莫笙笛眼里,被打之人哪里是石竹,正端着一张白脸阴森森地笑。莫笙笛没有动作,怕是着了道,真的打中了石竹。 她不动,对面人忽然一动,一根匕首从身后伸出来,往她腰侧擢下去,莫笙笛怒而抬手挡开,右棍敲击对方肩骨。 石竹大喊:「莫笙笛你疯了,为什么打我?你再来我就不客气了。」 「石竹,你在哪里?」莫笙笛环顾房内,除了眼前之人,哪里还有其他人。但偏偏这个人就是长着一张森然白脸,歪着一边嘴巴怪笑不止。 莫笙笛后撤一步,打算迂迴一周,查看究竟,她脚往后贴在玻璃柜,登时后背一凉,一条白手臂从脖子绕到胸前,正探向她的心。 莫笙笛发动金属共振,玻璃柜的金属插销箭似飞出,隔断身后物,那条白手臂垂搭下来,化成一道血痕。 「伏礼?石竹?」莫笙笛开口喊。 对面人回答:「我在这里啊。」 长舌头嘀嗒下水,邱母靠近两步,莫笙笛逼视着她,想再不下狠手就迟了。邱母怪叫一声,提着红灯笼就来掐她脖子,两条手臂不何时长成两条赤色蜈蚣,百足剧烈划动。莫笙笛感觉腿部站不住,低头看,她的两条腿至膝盖以下也正在蜈蚣化。 莫笙笛忍不住了,发动能力将所有能拆的东全拆了,尽数钉进眼前女人身体内,耳际盘旋的是石竹嘶声裂肺的叫骂声。 莫笙笛不管其他,翻出短刀,决然向下将要切断自己的虫腿。甫然弯腰,一枚纸片飘飘然落下,引起的却是黑沙白浪相吞屠的激烈效果。 这张纸正是尔如愿离婚证里夹着的画,画上是尔如愿抱着女儿甜甜美美的笑。 画纸下泛开白色的光,白光抵御红光,继而扩散侵吞领地,直到整个房间笼罩进一阵白色的暖意中。 如果这是两位母亲的较量,尔如愿如其所愿,击退了扭曲的邱母。 莫笙笛的腿恢復如常,石竹和伏礼站在刚刚邱母所站的地方,只是中间隔了半面镜子镶嵌的墙。 石竹捡起尔如愿的画,折好放回空间中,「奇怪,这张画什么时候跟过来的?」她与莫笙笛离开旅馆时候,画明明还摊在床上。 莫笙笛没时间与她讨论刚刚的变故,邱母消失了,楼下却有邱父和邱世瞳的声音。 二人奔下楼,撞开一道门。 门后边,莫笙笛剎住脚,苦苦寻觅的邱世瞳就立在一扇窗旁,他费劲力气想脱离身后人的桎梏,越是挣扎,身后人拥得越用力。 邱父的胸腔已经空了,肋骨如张开的铁枷牢牢锁在邱世瞳的身上,两个人就以一种前后拥抱的状态僵直着。 邱父已然无神智,似乎只是遵从爱子的本能,牢牢将儿子拥入怀中,不使他逃开,不舍他受伤害。 此情此景完完全全阐释了什么叫做「窒息的爱」,莫笙笛哭笑不得,两条棍随之而上,击打邱世瞳前胸,越打越不解气,恨不得掏了他黑得不能更黑的心肝。 成年的邱世瞳比年少时多了圆滑,他张口就是:「你要什么,我都愿意给你,只要你不杀我。」 莫笙笛抡起棍打得更凶,她想起岑教授的脸,想起众多现场中不甘死去的面容,滔天的愤怒随泪水一起滚下。 成年的邱世瞳并非本体,不过是一具凡胎,被打得无力还手,又因邱父突然拦截,导致他无法施法,因此被打晕过去。 莫笙笛想干脆打死算了,又怕误了焦棠等人大事,眼不见为净,让石竹将人结结实实捆起来,又餵了他几闷棍,押送回失物办。 伏礼带着两人出鼎,它兴奋地飞来飞去,也觉得办了一件天大的好事。 与此同时,途灵这边却陷入苦战。 第196章 恶魔老巢 途灵被分派到跟踪租房公司的任务, 她不上战斗前线,但谁说网络世界就不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她凭藉过硬的技术才破解了旅馆前台的电脑,找到了投诉信息。 第一投诉信息来自雅舍中介公司, ip位址当然是虚拟的, 不过追踪物件就可以追踪到雅舍公司的总部。通过总部地址又入侵其内部档案。 第二投诉信息记录尔如愿于五天前就开始投诉说墙壁渗水,后来又投诉隔壁房客总是半夜不睡觉,叮叮咚咚地敲东西,再之还投诉空调不好用, 总是自动打开,有时候是暖气有时候是冷气,扰人清梦不说,还增加电费。 途灵查了五天前入住旅馆的信息, 查到一个名字,姓耳名目北, 目北不就是鼎吗?这一看就是邱世瞳的化名。登记的证件信息也是假的。 她鬼使神差地查了雅舍中介总部的档案,查到耳目北三天前还入住了另外一个旅馆,这个旅馆位于大学城附近。 不会又要犯案吧?途灵心头一惊, 抓起背包跑出有偶旅馆。 跑出几步远,想起来正下大雨呢,折返想去取雨衣, 忽然发现雨停了。她抬起手錶,刚过正午十二点,阳光暖融融包裹着她。 她第一反应是这是一个暖冬, 不出意外是春节前后,杀害申孝筌的邱世瞳正处于20多岁的年纪, 而他此时可能在旅馆中,准备掐灭另外一条生命。 途灵拔腿就跑。事实上, 她已经完全参透邱世瞳的手法,而这也是她的机会。 大学城建在新开发区,这里的路也是新的,前后几十公里内,仅有一辆公交车在狂飙。开公交的人是途灵。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02页 旅馆在小巷内,这倒不是因为便宜而是因为隐蔽。后半段路途灵跑着过来,气喘吁吁爬上楼。 窗外天色有几分黑,远处响起贺岁的爆竹声。旅馆走廊亮起莹绿的灯,为了营造氛围墙上隔三差五还挂着女人半身像。 途灵实在欣赏不来那些矫揉的笑脸,感觉随时会从画中伸出一条长舌头。她蹑手蹑脚到达邱姓房客订的房门前,瞥了一眼门锁,解锁进去。 房中很暗也不大,悬挂的纱帐将视野隔断,她仅能看清楚红纱背后,梳妆檯前有一个女人正在描眉。 途灵大叫一声给自己壮胆,「你是谁?是男是女?」 声音像被黑洞吸收,传不到女人那边去,她再大喊一声,这一次她看到女人反转脸,有一张踧然年轻的脸蛋,但她看的不是途灵,而是途灵背后的门。 途灵清晰听见一道门锁开启的声音,可是她见不到任何人,她来回穿门几次,均没有感应到结界之类的东西。 再看时,女人脸上的恐惧陡然放大,门锁嘀嗒一声,不知道在哪个时空被开启了。 途灵靠近她,伸手触摸到的是镜面。 怎么回事? 眼看女人惊恐万分,举起手臂,一把榔头敲裂她手腕,惹起剧烈的喊叫。途灵更急了,翻开电脑,噼里啪啦想找出另外一个空间的定位,但是没有,数据没有乱,那么乱的就不是时空,而是有人施法了。 途灵冲到隔壁两扇门,伸脚踹门,门开了,没有人。 忽然,屏幕中有一个新出现的信号点。途灵追踪信号,发现地址竟然在栖月小区二单元404,也就是说信号是由申孝筌的手机发出来的。 冥冥中,或许一切自有因果。途灵舍下幻境,又奔向栖月小区。 申孝筌手机的信号越来越强烈,仿佛持续增强的不安焦急的催促。途灵到达栖月小区时,恰好和齐铎、吴见故汇合。 栖月小区周遭没有半丝风,空气压抑,瀰漫着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齐铎快步跳跃到二单元前,再要靠近,莫名发现眼前有三栋一模一样的楼房,他抬脚便往中间那栋过去。 途灵拉住吴见故,让他等齐铎给反馈。 齐铎进入楼房内,爬向404房,与此同时,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分裂出两个人,那两个人也在爬楼,只不过在左右两栋楼中。 每往上爬一层,他的精神力分散得越厉害,还未到达二楼,他有点气喘,抬眼看,四楼栏杆处趴着一张白脸。 又是白脸,只是这次是涂抹的白,厚粉遮盖不了凹陷的纹路,这张上了年纪阴沉沉的脸,有一股难言的蛊惑,蛊惑着他的魂体飞出身体。 齐铎大概猜到这是白袍老苦的分身,说是分身,是因为这张脸下面煳弄着一身白衣服,下边空荡荡,似乎也没有腿。这让齐铎想起邱世瞳的三个好大儿——弥留三姊妹。 「原来弥留是白袍老人你的徒子徒孙。」 白袍老苦忽然破功似地大笑,用腹部发声,道:「别提那三个不成器的人。」又说:「你来当我徒弟,如何?」 「我资质太差。」齐铎答道:「主要是心理素质不行,达不到你们要的扭曲效果。」 白袍老苦若有所思,点头贊同:「也是。你还不够格。」说完,他掷下三枚红果子,咚咚咚在楼梯间弹跳,落到齐铎身侧。 齐铎跳脚避开,以为没事,忽然整个胸腔洪波涌起,真气乱沖,顿时冲破了好几段肋骨。事发突然,他还没回味过来怎么回事,第二波红果子从头落下,他转个身子,发动能力,从墙内离开。 墙内三魂归为一体,再从墙内出来,齐铎站在二单元前面,途灵和吴见故赶紧上前,两人都看出他伤到腹部了。 齐铎告诉他们里面守着邱世瞳的是白袍老苦的分身。 吴见故咋舌只是分身就这么难应付,碰上本体想都不敢想。齐铎说不敢想也得想,他发现白袍老苦的分魂只是其中一项能力,他还有一手隐藏的绝技。 此时三人说什么也不能撤退,有一个女孩还在楼上经受邱世瞳凌辱,即便硬槓也要上去。 齐铎审思各个方面,决定让吴见故大头阵。吴见故不明所以,但战术这种东西说出来,敌人在楼上就听了去,只好先隐忍不言。 齐铎又对途灵说:「等会你在外面听我铜鹊指挥,有一个智取的方法可以试试。」 途灵答好。于是,吴见故壮着胆子先上楼,甫一上楼他就发现不对劲,齐铎在他耳根说快借魂。 吴见故不疑有他,立刻发动借阳术,借的还是石竹蛊中的魂,权当借调战斗物资。 魂一借,吴见故觉得自己精神困扰的情况减轻了许多,齐铎在他掩护下面,也没被分裂。上面白袍老苦察觉到他们的办法,冷笑一声,似乎加大了发力。 吴见故有点受不住了,齐铎见此用铜鹊通知途灵,以鬼化制造npc。 白袍老苦又在上方咦一声,说一句:「原来你还能将魂力注入npc体内,难怪……」难怪什么反正他不愿意说,此时身后台阶涌进一堆没有脸的新造npc,充当前面又分去白袍老苦一些能力。 这么耗下去,白袍老苦的分身迟早要耗完,他敏锐收了分魂术,取而代之是投掷红色的果子。这些果子虚虚实实,砸在地上引起的却不是物理上的损伤,而是透过某种机制,作用在人体上。 转瞬,楼梯内制造的npc已经被击散,吴见故又承担起被袭击自愈的「坦克」角色。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03页 齐铎喊一声:「撑住。」然后长枪一闪,连开数道墙,在墙内外穿梭,抵消红果的攻击,眨眼闪进了楼体之中。 白袍老苦微微皱眉,脸上粉底簌簌下掉,他意识到齐铎是想改变楼体结构来迷惑他。旋即他返身上楼,以此窥探结构之内,齐铎的具体位置。 白袍老苦也不惧惮,红果子一弹一跳,在楼梯各个墙壁击打。墙内齐铎强忍着剧痛,已经使用多重转移来迅速避开要害,心中不免疑惑,不知道白袍老苦用的什么法术,怎么就看破了他的方位。 但多想无益,现在他与吴见故都在楼内,只能强攻到底。对方据守四楼,他需从五楼突破,白袍老苦看穿他戏法,转身在四楼与五楼的墙面钉出一排青色棺钉,将四楼彻底封死。 齐铎在五楼突围不下,现出原身,近身长枪扫落白袍,人影飘忽,白袍老苦燕啄青泥般在他肩头两点,齐铎双肩顿时沉重如山,那些千端万绪又涌上胸腔,翻江倒海。 「你输了。」白袍老苦在他耳边笑,笑声说不出的熟悉。 齐铎回枪,噙血纵笑:「谁说我输了?」 他的重力剑搠在墙边,青色钉子并非直直横线,中间有一个没有对齐的大口子,现在这个大口子里面被他开出了一个灰色的空间。 吴见故抱歉道:「我碰到你了。」 这句话说完,他发动借阳术,白袍老苦的魂体剧烈动盪,他所用的分魂反噬自己,若不停止也将面临继续分裂的结果。 「不错。」他留下这一句,竟然自己挥散而去,这是宁愿自戕也不愿与敌人示弱的姿态。 吴见故举起手,感慨一句真倔强,反身冲进404房。 404房中,青年的邱世瞳抱着一具木傀儡,傀儡分明是途灵在房中见到的女人模样。邱世瞳如梦乍醒,望着来人,眼中流露出惊惧。 他朝外喊:「苦大师?」毫无回应。 然后他松开木傀儡,噗通跪下自己给自己甩巴掌,哭喊道:「我错了。我错了,我不应该被苦大师蛊惑杀人的。都是他逼我的,我有什么办法,我的钱全输在他手上,我爸妈的厂子也押在他那里。我错了,我去自首,毙了我,我向所有人赎罪。」 途灵一脚飞踢他脸上,邱世瞳身子小,被她一踢飞到吴见故脚下,吴见故抬脚对准他的鼻樑踩上去。 邱世瞳见躲不过去,掏出薄薄刀片,对准吴见故的大腿动脉就是一刀。这一刀是奔着吴见故的命去的,齐铎当机立断长枪一挑,挑断他手腕。 邱世瞳嗷嗷尖叫,哭喊着自己错了,他要去自首赎罪。 途灵肘击他下颌,将他击晕,然后手下得死重死重,将他揍得鼻青脸肿,直至门牙揍掉两颗才停手。 齐铎看向那具木傀儡,眼皮直跳,道:「人还没找到。」 途灵见到木傀儡上面挑衅的大字——来找我,邱世瞳。 显然这个女孩还在邱世瞳的本体手上,如今追踪本体的人是焦棠。 焦棠收到齐铎的讯息,额头青筋跳了跳,暗骂了好几下邱世瞳王八蛋。她正沿着绕城河附近的下水道一路追寻,整座城市都冰封了,唯独绕城河生生不息,最后的一段水路,或许邱世瞳可由此逃到现场之外。 苦寻之下,焦棠决定用时间赋能,搅乱河水来破局,这时雪中一株柳树枝条簌簌飞下雪,仿佛突破了冰霜活过来。 柳树枝条下,隐隐绰绰坐着一位老妇人,身上穿着的是桂秀曼的衣服。枝条挡住了她的脸,但她手中黄伞格外亮眼,伞尖遥遥指向河中某处。 焦棠心中通透,大喊一句:「谢谢桂奶奶。」 枝条下伞张开,雪中慢慢开起一朵黄色花朵,越走越远。焦棠目送她远去,转头朝河中那处跃下去。 第197章 灯塔终战 河水将焦棠带到一处平芜, 岸上莫名有平地而起的灯塔,灯塔后连叠八座高山,一座高过一座, 纵列成天阶。 焦棠立在灯塔前, 听着塔内一声悽厉过一声的求救,不由怒火焚心。她目光向上,塔尖改成不伦不类的雷射灯,其上端坐一身白袍的人。 邱世瞳的主骨瓮是灯塔, 以恶之名照亮谁?指引谁?清洗计划那群恶徒?真不要脸! 白袍老苦是他最后一名「守墓者」,凭一己之力能打败他吗?焦棠揣度对方实力与进攻的策略。 一片乌云投下,犬影席捲而来,冲过塔顶, 落在身侧。朱祭朝焦棠微微颔首。 朱祭唤过大胆刁民的犬影,交给它一株枯木, 它含在嘴里,遁入河中。 在此之前,齐铎与莫笙笛两组人马回到失物办, 屋外又过渡成雨天,正愁暴雨将失物办围困成孤岛,河中忽现犬影, 吴见故大声招唿大胆刁民。 犬影送信疾如风,吴见故接住朽木,天空噼下一道闪电, 原来朽木是朱祭连通山鼎的媒介,光之入口处, 五人立刻拖住两具昏迷沉重的邱世瞳,潜入水里。 白袍老苦由坐改成了站, 俯瞰下方聚集的一行人,苦笑两声,模样看着不似怕了,而是乏了。 如此嚣张的姿态叫底下人很是不爽,尤其焦棠,大家这么干站了几分钟竟然没抢下先手,着实是大意疏忽了,这么想的时候,她立刻唿哨食魂兽骑乘而上,直奔白袍老苦。 先孝敬对方十几枚铜钱暗器,打他死休两门,然后食魂兽穿梭到他身后,剑追后梢再下一城。 这两下是开胃菜,对方拒了,回了一盏袖风卷落铜钱,再回一箸蚕豆铮铮打在刃上,弹回了焦棠的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04页 焦棠这行人没有武将单打独斗的精神,后边其他人围攻,反正都要打上一拳。齐铎发动重力剑,直接倾转塔尖,白袍老苦不知道使的什么劲,硬生生将塔尖掰回去,他活似工艺品上雕刻的那只虫子,是无论如何也不肯飞开。 忽然,下边朱祭喊了一声:「他动了。」 白袍老苦祭出三个红木箱子,在塔身悬下三道黑色细流。 焦棠只看了一眼,大喊:「咬紧舌尖。」叮嘱队友千万别被分魂了。 话音落地,她抓住其中一人手,进入塔内。其余人也都随身边人进入塔内。 灯塔内部有七层高,之前的求救声不知来自哪一层,焦棠松开身边人手,问:「你听见求救声了吗?」 途灵摇头,她也听不见了。焦棠用铜鹊联络其余人,幸好白袍老苦为了分魂,并没有将鼎内部空间分得太开,三鼎之间应该是连通的,因此铜鹊还能派上用场。 焦棠一一联繫,得到的消息是,她与途灵分作一个空间,也就是山鼎组,齐铎与石竹、伏礼在一个空间,即水鼎组,而朱祭、吴见故与莫笙笛在一个空间,是蛇鼎组。 焦棠觉得白袍老苦是故意的,故意将她和朱祭、伏礼三人分开,目的可能与关闭现场有关。 她尝试让食魂兽打开跳跃的空间,发现白袍老苦制造的三鼎有时间差,食魂兽无法穿梭在不同时间线上,因此也无法通往队友身边。 不幸中的万幸是,途灵被她拉进来了,还附带了一个昏死的成年邱世瞳。邱世瞳脖子与手脚戴电子锁,途灵手改良的电子锁内附定位器和电击针,但凡他抬手或者抬脚,五脏六腑就要经受「洗礼」。 焦棠封住成年邱世瞳五感,加多一道安全锁 她将削弱主墓气运,找到三鼎连接口的想法告知途灵,说:「龙到平洋莫问踪,只观水绕是真龙。这里墓后叠八山,四周平坦,藏在草里的河道就是海龙。」 途灵追问海龙在地底,与破局有什么关系? 焦棠遂将如何分辨海龙位置,如何断海龙来断墓的气运的办法说了一通。途灵听后,沉重点头,说:「就按照你说的办。」 计策已定,两人分头行动,焦棠往上去寻海龙走向。途灵往下去修改灯塔之下的地基位置。 一路往上,焦棠还担心白袍老苦会埋伏在塔顶,但看来他并没有入鼎。塔顶最高处有一个雷射发射器,发射器的底盘是四个锥形大钉,上面有四根玄色大铁索。 焦棠绕到窗口 ,往外看仍然能看到平野千里,但是肯定是出不去的。她转头拧亮发射器,一束雷射从底盘的透明玻璃管中直直打上去,在塔顶的折射镜上面分出四束,分别打在平野四个点上面。 途灵在下面传来信息:「我下到灯塔地下室了,这里全是水。」 焦棠原计划是将灯塔偏移到靠近山那儿,等同于船靠岸,滩浅就不会发生倾覆的风险,但现在看四根铁索,反倒意识到,其实灯塔墓已经是倾覆的状态,所以才需要铁索固定。假如贸然改变位置,将导致整座灯塔都散架,到时候反而释放出邱世瞳。 雷射打向的地方就是铁索锚点,锚点一般偏离海龙要害。她小心旋转雷射发射器下面的旋钮,见窗外雷射又逆时针偏离了几度。 倏然一个想法钻入脑袋,她明白了,光之流动对应的是时间,黑色瀑流对应的是时间能量,那么所谓海龙换个说法就是时间能量在这个地方流过的地方,而锚点不能阻碍能量流动,否则施法者设的阵就会气竭而毁。 姑且不去想为什么白袍老苦有能耐获得黑色瀑流及红木箱子,现在焦棠最关注的是,既要不破坏锚点,又要改变海龙游向的办法,只有再造一座墓墟,将「海龙之能量」引走的办法。而最快捷的办法就是在灯塔墓下面复制一个新墓,然后抬高原墓水位,让中间出现一个能量差。 焦棠思定后动,又将计划告诉途灵。 另外两组的情况相比之下更离奇。 蛇鼎一组,朱祭与吴见故在灯塔内遭遇了几轮凶煞追杀后,突然觉得手上的青年邱世瞳是一个巨大的累赘。 他已经转醒,天生的恶意成为凶煞最好的养料,刚刚被凶煞咬了几口之后,他出现了中毒的迹象,现在变得十分狂躁,面容也逐渐鬼化。 吴见故见他青面獠牙,问朱祭:「这么下去,会不会被他逃了?」 朱祭傲慢道:「你当犬之王是沽名钓誉的吗?」旋即用十几条犬影缠辐住青年邱世瞳的手脚,拖着他在灯塔内寻找出口。 意外发生在一瞬间,青年邱世瞳挣扎中从身上坠落出一块血玉,血玉上面有一行小字——长命百岁。这多半是小儿出生之后,长辈求来的平安石,青年邱世瞳还戴在身上。 血玉一出现,犬影反被吸附进玉里,一阵人仰犬翻,形势陡然变了,邱世瞳借着血玉迅速膨胀成一个赤色石人,丧失了理智,双目也同样赫赤似鬼,遵从着杀人的本能,追着吴见故去咬。 吴见故大骂一句见鬼了,转身就往灯塔上面跑。朱祭跟在其后,继续催动犬影阻拦邱石人的步伐,他身体残破不如从前,百念汇成一个想法,他只好朝吴见故喊:「你在上面拐角处躲起来,他沖得快,经过你,你再往回跑向我这里。」 吴见故额头冷汗下来,邱世瞳有啖他肉喝他血的冲动,这要借许多阳才能填上,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别碰上为好。因此,朱祭这一招实在是很冒险。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05页 吴见故堪堪闪过邱石人,转身往下飞奔,邱石人也追回来,吴见故从楼梯口纵身一跃,跃进朱祭怀里。 紧接着犬影将吴见故带向楼下,朱祭用残缺的手指勐地扎进自己腹部,从里面抽出一段根来。这场面视觉冲击太大,吴见故不知该作何反应,眼看邱石人扑到朱祭身上,朱祭的枯根像遇水活过来,疯狂生长,将邱石人缠作一团石头。 邱世瞳在根中挣扎,血玉渐渐暗淡下去,碎裂一地,邱世瞳又恢復成人身,这次意识全无,分裂的魂体消散。 吴见故抓过朱祭身体,想赞嘆一句骨骼清奇,却看见朱祭全身覆盖泥土,芯还是那个芯,但人已经不是那个人。 朱祭用腹部发音:「情势所迫,我已经回归裂人。」 吴见故问:「你还能变回来吗?」 「不能。不过按照本来速度,继续维持人形的时日也不多。」朱祭坦然面对现状,态度仍然倨傲:「此战之后,我就会与祖先一样,沉眠地底,直至再次被唤醒。」 吴见故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啊了半天不知道该安慰还是鼓励,只觉得很遗憾很失落。 朱祭反倒庆幸说:「裂人不受分魂影响,我能带你走出灯塔。」 莫笙笛也在蛇鼎内,但与吴见故没碰上面,她正在靠近一个房间,显然这个房间不是灯塔内的,更像是嫁接过来的空间,里面有强烈的金属鸣响。 金属鸣响来自一台巨大的雷射切割机,十束雷射刀对准十条模煳的人影,从其中一个穿着上可辨别出是章婕,其余人也正瞪大惊恐双眼,向她求救。 莫笙笛头皮一麻,雷射切割机的后面传来一道声音,是年轻邱世瞳的嘆息,他说:「这些人都是我的失败作品。我要重新雕琢,成功的话就能收进我的展厅里。」 说着雷射切割机便嗡嗡嗡地启动起来。莫笙笛手心冒汗,没来得及喊,而是先发动金属共振,破坏雷射切割机的发射端。 一束光熄灭,还有九束正在进行,莫笙笛又继续发动能力,然而光的速度比她所能控制的能力快太多了,她眼见浪潮一般的猩红泼洒出来,溅在地上与墙面。 莫笙笛愤怒大叫,跑向切割机后面,后面哪里有人。 前面传来嘤嘤哭声,莫笙笛转过去,这一次又是十束光十条模煳的人影。 邱世瞳怪笑道:「这些人是我列入名单里的。最左边那个是我的心理医生,她长得很美,但很啰嗦。最右边那个是我的家教,说实话,他不准我抽菸这一点就罪该万死了。」 然后十束光划拉出来,莫笙笛发动能力,这一次将整架机器都摧毁,切割机从内部塌陷,雷射却没有停止,滚动的雷射刀无差别在空中乱转,又是满屋子惊恐又绝望的尖叫。 纵使雷射切割机已经被莫笙笛摧毁过无数次,变成一个踩扁的罐头,但是雷射仍然没有从房中消失,十条模煳的人影重复出现在各个地方。 一切都是幻觉!莫笙笛告诫自己要冷静。 偏偏邱世瞳仍喋喋不休:「这些不是幻觉,都是真的。」话里全是恶毒的笑意。 别听他胡扯,当他放屁!莫笙笛调整唿吸。 再次面对十条无辜人影遭遇十束凌迟的光时,这一次她强忍住没有动作,而是开始沿墙壁游走。 为什么她会关注到这个房间?因为房中有强烈金属感应。一个雷射切割机不可能有这么强烈的金属反馈。 她陡然改变机械手臂,沿墙面切出一大片,墙皮后是密密麻麻的探头。 继而她拆掉了四面墙,将上面状似眼睛的探头全部摧毁,自此房内雷射才悬停在中间。中间有一个等人高笼子,正是从雷射切割机中出现的,坐着二十岁左右的邱世瞳。 他悠然如坐家中,朝莫笙笛打了一个招唿,「啊哈,你是第一个找到我的。」 莫笙笛伸手过去揪住他头髮,将他扯向笼口,邱世瞳得意大笑,反身用力抽走头皮,莫笙笛抓了一手头髮。 莫笙笛用金属共振,发现对笼子没用,敲了敲,发现这是木头做的,却意外的牢固,怕是白袍老苦用了什么法术加固了。 她抱臂坐下,无声瞪视邱世瞳,哪怕盯瞎双眼,她也不能再让人跑了。 水鼎组。 所有人里面似乎只有石竹能听见女孩的求救声,可近在耳边却远在天边,无论她将塔上下跑了多少遍,都找不到声源。 塔身不断往内冒水,四层以下都泡在水里,随之水位升高,求救声也越来越微弱。 石竹探出去的游丝探不到任何脉搏,说明塔内真的没有人,每当这么想时候,女孩的哭声就会愈加凄凉剜心。 直到莫笙笛抓到了邱世瞳,石竹的游丝才第一次触碰到一具冰凉的躯壳。她沿着游丝方向奔跑,跑进水里。 然后她从水中找到了一具漂浮的尸体。石竹将人捞上楼,用了所有能用的办法去抢救都无济于事,女孩的身体已经凉透。 明明刚刚还在哭泣求救…… 伏礼在耳边噗嗤噗嗤扇翅,凉飕飕说一句:「或许哭的不是人?」 石竹苦涩不言,女孩与她差不多年纪,假如时间差存在,就不能为了避免这种悲剧而迴转吗? 水鼎中,能发动时间回溯的齐铎却失联了。 焦棠以铜鹊和通灵去联络他,均无回信,他就像从现场中人间蒸发了一样。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06页 焦棠心道,以齐铎之能力不应该这么容易出事,暂时撇下重重疑虑,她先与途灵造假墓。 成年邱世瞳被拖拽到塔底,被拖进一个临时装订的薄木棺内,随后焦棠在塔底地基打上七枚钉子,加固海墓船身,又在中间悬一根长铁索,其下洒一把旱土。 旱土中刨出小水坑,途灵将此当作据点,在地底复制出一座新灯塔,塔尖恰好就在水面之下。 外边平野涌动起四条巨大的碧色草脉,节节递进,状似成首尾相连的海龙,环形游动。 焦棠在承重柱的底座下横亘一柱长香,貌似「抬槓」。途灵试着加高灯塔地下室层高。一切似乎没有变化,可外边「海龙」却停下绕圈,调转了龙头,霎时呈现出四龙朝向灯塔的姿态,旋即塔身发出草木击打墙壁的震响,风吹破一层玻璃,灌入地下室。 此景看似玄乎,又全然合理,途灵顾着看水坑中倒影,瞥见水影中,承载邱世瞳的那副门板镶嵌而成的箱子沉入黑暗的水底。她扭头看,薄木棺材钉得好好的,只是往外渗水。 忽然,她的电脑屏幕闪了闪,发出电子锁检查不到信号的bug。这是bug吗?还是其实电子锁下已经没人了? 塔外有人声,途灵跟随焦棠翻窗出外边,见到了泥人朱祭、吴见故,还有木讷不言的石竹与伏礼,但不见莫笙笛与齐铎。 三鼎囚魂的阵法破了。众人意识到这点,兴奋之余不禁神经收紧,皆抬头去找白袍老苦。 莫笙笛从塔上窗户探出头,喊:「我找到年轻的邱世瞳了。我就在这里看着他!」 此刻,白袍老苦悠然摆弄一朵小雏菊,从塔后面绕出来,焦棠看那花瓣层层叠叠,就知道他又要行分魂术,断然转身低声请求朱祭与伏礼。 「我想召唤裂人,不断分裂土地,才能拉大白袍老苦控制每个分魂空间的距离,距离越大越能消耗他的能量。」 理论上白袍老苦控制的区域不可能无限分割,只要在施法同时扩大空间,他终究会被迫放弃分魂术。 事急从权,朱祭与伏礼两人各从腹部折出一段青枝,青枝充当鼓槌,交予焦棠。 自从上次妄相融合进无脸者体内后,焦棠就不敢再驱动妄想,担心唤醒无脸者,但此刻她想反其道行之——召唤裂人更有效的办法是让裂人感召到无脸修行者的存在。 妄相如一根漂浮在脑外的丝线,她稍一用神就感受到线的末端是一团压抑的混沌。 焦棠的意识顺着线延伸,去触碰这团压抑,妄相回应了她,紧接着她的魂体感受到挤压的重量,像被揉搓成球,压进了某钟空缺内。 焦棠感觉自己就像在车厢内,所有乘客涣散的目光集中盯视着她,逼迫她加入他们,她只能咬破舌尖,来将自己挡在玻璃门外。 此刻,天空本是白茫模煳,兀地裂开一到云缝,巨大的树影昭然矗立在云后面,飘下红白的雪花。 白袍老苦见此才拧紧眉头,说不出的苦闷,他撕碎花,花色旋转,砸在地上燎烧开烈焰。 焦棠以根作槌,以地作鼓,敲起咕哝咕哝的震地号声。朱祭与伏礼辅以咕哝咕哝的絮语。 平原两端同时出现两股巨力互相拉扯。 远处峥嵘叠峰滚下黑色洪流,所过之处土地隆起一座座小山,山中有穴。 平野尽头白沙漫漫,一丛丛巨大的影子像天地间一条不断推进的浪线,所过之处林木殷盛,虬枝连绵。 起先,焦棠的魂体动盪不安,很快所有波动都被荡平,精神被投入到广袤宁静的宇宙。她离黑色瀑流无比近,近到她伸出手掬起了一把水。 妄相嘶鸣,刺痛了她的神经,然后她的意识在空中打转,失去控制地飞入黑色瀑流之中。 她的魂体连接到一个虚实交接的地方,虚的那边有个光亮点,是流动的数据。实的那边是黄土,有条形状的魂体飘荡。 正当她想往虚的那边游过去,裂人的腹言将她扯回来,她的魂体也落回实处,重新有了重量。 裂人摩一用一种分娩的痛苦语调唿唤着无脸修行者——无上之神。由于白袍老苦的分魂术致使裂人突然进入这种不断繁殖土地的应激反应。相当于白袍老苦制造多少新墓来装焦棠他们,裂人就会在墓与墓只见扩建,导致白袍老苦控制墓的距离变大,法力削弱,最终将超越他所能控制的极限。 白袍老苦很快明白继续分魂只是徒劳无功,遂收袖抹掉脸上妆容,显山露水。焦棠见到是她,面色相当难看。 白袍老苦就是素短。 素短沉声笑了一下,眼中有凝聚的杀意。「我本来不想替老友教育后辈,谁知道你们仗着人多欺负我一个老人。今天就是打不赢也要在你身上打几板子,挽回我一点尊严啊。」 她的声线经过改装,雌雄莫辨,白皮下面这张人皮不知道是真是假,说话方式看似迂腐实则激进极端。焦棠以有限的人生经验给她下了一个定义——装! 第198章 报应不爽 素短装是装, 行动力也是一流的,话刚落并不给焦棠反应,已经拍开一个红木箱子, 涓涓细流被阴阳铜跋牵引着, 第一击响在焦棠耳侧。 焦棠仍旧咬紧舌尖,双手一抓朱祭与伏礼,喊了一句:「助阵。」人飘忽不见了。 途灵望着周围巨人堆,它们似睡似醒, 只求这些庞然大物千万别醒过来,她没应付过这种敌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07页 焦棠很清楚自己被素短拉入了八重山中。她将朱祭与伏礼按在林边,请求二人继续分裂土地,以此消耗素短的能量。 朱祭驱策犬影, 分裂土地之事对他而言更加优雅一点,伏礼则端着裂人身体, 虫脑袋,模样渗人,幸好它自转变后就失去语言能力了, 只是那双噗嗤噗嗤的翅膀代替简单的交流。 素短一袭白袍,挽高髻,坐在树梢。焦棠发现她战斗时候, 腿有隐患,行走受到影响。心道,这或许是突破点。 素短从树上执起一枚果子勐然朝焦棠所立的位置掷下, 焦棠打棒球似地将果子打出去,足蹬另一株树, 也上了树上。 输人不输阵,焦棠平视对面, 心里舒坦。 这枚打出去的果子就像一块红铁浸入水里,林子瞬间腾起烟雾,树木迅速凋零,眨眼八重山变成八座枯石山。 一株株干树直挺挺沖向天,焦棠被钉在其中,魂体经受着无形的锥打撕裂。 即使要对抗裂人,素短仍对她使用了分魂术。 焦棠千头万绪,其中翻出一个奇怪的念头——《茅山三十六式》中开篇就讲道法自然在于「顺势而为」。 顺势而为的念头一经浮现,焦棠动盪的精神世界又被荡平了,她发现妄相在聚集她即将分散的魂体,然后将她拉进那团混沌中。 等等!焦棠剎住思想的急车!她既不想被分魂,也不想被融合啊!焦棠死咬牙龈抓了一把土塞住耳朵与嘴巴,味道实在难吃,但好过被两股势力分食。 妄相在树影中挣扎,往她脑中回归,这阵挣脱引起了地面飓风,像空中陡然生下一只大手,横扫林中,竟然将枯木连株扫起。 妄相被这只大手拖回去,相对的,素短的分魂阵法被破,她的胸膛被飓风颳出了一个大血洞,一根木桩贯穿她前胸与后背。 紧接着,焦棠便见到素短若无其事地将胸前木头整根拔出来,锥进土里。 狠人从不抱怨环境。焦棠凛然绷紧全身,仔细素短下一步动作。她是领教过素短将洪水之大气运投注到吴见故一人身上的能力。 那时候素短没下杀手,现在不同,素短是真要杀她了。这片枯木林绝不是为了分魂那么简单,其背后指向的是某种大运。 枯木对应干旱,干旱最直接对应的是收成不佳,落到地区上就是荒岁,再落到人之流年上就是饿疾交加。 焦棠想得快,反应更快,立即施展时间赋能,引海龙入山,如今山川剑能容纳之大气运已经扩张到三江五山以上,意味着它能吸纳的能量并不比素短少。 素短展袖拍开另外一只红木箱子,箱中飞出虫子,这些虫子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万千,似乎被注入了饿殍的魂体,人脸虫身,三十公分长的身体有二十公分是嘴巴与密密麻麻的尖牙。 蝗虫过境一般,海龙之碧波从山川剑中倾泻而出,铺设开一片绿原,立刻就被虫子吃得精光,正如龙坠谷底,转瞬被吃剩下龙骨架。 焦棠跃上食魂兽,食魂兽抬尾就是冲上天,它怕得要死。食魂兽连开空间跳跃,将虫子兵团甩在尾后。焦棠驱策它一直往上飞,目标是八重山最后一重。 素短看穿她行动,又拍开第三只红木箱子,九日连环挂在最高一重山顶,小荒年升级为大荒年,暴晒引起虫子变异。 焦棠看身后,人虫互食,渐渐凝聚成巨大的黑色血肉。虽然朱祭的犬影拖延了虫团吞噬的速度,但食魂兽不慎还是被吃掉了半条腿,嗷呜大哭叫,焦棠拍它脑袋,让它安静。 焦棠瞥一眼自己右腿,也是被吃掉一大块肉,初时没感觉,现在有种失血过多的晕眩感了。九日加剧了她的晕眩,她再引海龙,周围蒸发出水雾,使她焦灼的魂体稍微凉爽清明。 食魂兽再开空间,半边翅膀被虫团撕在空间外面,焦棠闪进空间,落在最高一重峰巅,顿觉飢肠辘辘,俯头看,胃部往后凹陷,中段蜷成扁扁一截截骨头。 她也正被拉入这场灾荒中,个人之气运如何抵御大荒年? 焦棠闭眼深唿吸,睁眼时候已经是放弃一切,毁灭一切的想法。活下去最重要,其他的再说吧! 不过是三江五山,尽数引入就是了。 山川剑啸,瓢泼大水倾覆下来,九日酷烈,大雨滂沱,空中奇景蔚为壮观。林内红黄交生,叶子红了又黄,木根枯了又生,水淹进土中又涌出喷泉。 虫团被雨浇灭了一些,又被水冲去了一些,仍然拼死往焦棠身上扑。 焦棠损失了一条手臂,还有一手执剑催动时间赋能。 这一次是三层时间赋能!此举是在同一空间叠加三种不同的时间流动方向——反向,正反中间态,与正向。 时间秩序彻底随大气运乱了,三股对沖气流在山间冲撞,山装不住便冲出山。一时之间,水雾被气流裹成云海,一支流往平野,一支倒飞上天,遮天蔽日。 素短的气运转换通径被彻底切断,她本身耗费的精神力极大,顿时有些萎靡。她自嘲道:「毕竟是老了啊。」 感慨完,趁焦棠山川剑追杀过来前,她从袖中摸出一个朴实无华的榫卯小构件,念了一句:「起桥。」 三只红木箱子三股细流悬系小构件两端,真像架起了一座桥。焦棠赶到时候,素短正一脚踏上莫名出现的一座桥上。 焦棠长臂勾住她的袍领,将她扯住。不知道素短使了什么力气,总之她的半身牢牢嵌在桥上,没有撤回来的打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08页 焦棠敏锐察觉素短迈在桥上的半边身体流动着数据,正准备也上桥去看,桥上晃过一面墙,从墙内钻出了齐铎。 素短看见齐铎,装得淡定的脸上裂出一丝无措,僵在原地。 焦棠也强忍面上好奇,用脑中频道问齐铎:「怎么回事?」 「我在两个世界间迷路了很久。事后再详细跟你解释。」齐铎以脑内音回她。 然后他开口说道:「这是塔外的桥,如果能够全部切断,就能切断无理城与塔和现实世界的联繫。清洗计划就会全面崩盘。」 「这些桥是什么?」焦棠谨慎盯着素短,看得出她越来越焦躁。 齐铎快速答道:「桥就是墙。墙就是时间差衍生的东西。想想三支怀表。」 三支怀表对于素短而言是一个莫名其妙的暗号,焦棠却能迅速明白齐铎的意思——现实世界与第三世界正反两个方向时间流动时候,中间形成的一段时间差距。这段时间差距所引起的多余的空间运动,就会形成能量,这就是所谓的时间差的能量。 时间差能量维持着交集世界的运行。并且在世界交接的地方会凝聚成某种物质。 这种物质外观上看是墙,但本质上是风水气运凝结的产物,比如山川瀑流,云雾泥沙,甚至洞穴建筑。当然也可以是桥。 所谓「斩桥法」其实暗指搅乱桥的时间差能量,从而使其涣散的结果。 素短自然知道墙,着急出口:「当年樵夫没有斩桥就是因为无理城中还有许多玩家,你将墙破坏了,那群人就再出不来了。」 焦棠皱眉:「樵夫为什么建桥?」这等同于他搭建了无理城,将玩家引入更加兇险绝望的境地。 素短却说:「桥是我们三人的失败之作。无理城却是我建的。」她说的时候,有一种不甘落后樵夫与遥长二人,暗暗较量的情绪,即使故人已经丧命,却始终像两片覆盖在心头的阴影。 「为什么建无理城?」焦棠逼问。 素短避而不答,反倒说:「不管你怎么想,我的初衷不是害人。所有人不理解我也没关系。」 她咬咬牙,整个身体钻上桥,拍开红木箱子,细流汇聚成一段浮桥,神奇的是她身上流动的数据消失了,仍然是一具实体。 原以为素短要逃跑,可她转过身子,肃然道:「我之所以培养邱世瞳这种恶魔,也是希望交集世界能维持现状,善恶并不是你眼前看到的那么简单。」 「邱世瞳生前残害平民,死后残害玩家,恶就是恶,再多理由也粉饰不了他的恶。」焦棠怒而举剑,一剑引气砍断了素短脚下的桥。 素短再拍红箱,旋转身子飘到另外一段桥上。 「你要知道,我可以现在就离开。但我留下是要劝你别太年轻狂妄。系统、普通玩家、邱世瞳以及清洗计划的恶人、无脸者、裂人、npc这六方共同维持着这个世界,这是一种看不见的平衡。你硬要打破平衡,只会事与愿违,得到更加惨烈的结果。」 「别听她诡辩。斩桥能够彻底封死清洗计划的人渗透进现实,这个意义大于所谓的平衡。」齐铎冷然出口,他的手中也有一个红木箱子,时间流的能量使他有概率穿越墙,抓到素短。 焦棠也贊同,平衡意味着既有利益者地位不变,玩家始终处于底层,被系统和素短等人玩弄手掌之间,现在先实现一个小目标,把无理城关了,清洗计划端了,玩家就能赢得更多喘息的时间。 素短看出二人斩桥的决心,最后挣扎:「难道你们不顾无理城里的玩家了吗?」 「我会想办法去捡回来。」焦棠挽剑聚集更大的能量。 素短撤回步子,从臭名昭着,作恶多端的白袍老苦摇身一变,变成坚守无理城的卫道者。焦棠反倒成了恶人,她笑了,一切荒谬至极。 塔外无大气运,但素短使出一种新的攻击方式,姑且称之为「作弊术」。素短能够通过作弊在桥上生成无理城中的npc,并将焦棠与齐铎定义为触犯规则者,需遭受npc的惩罚。 惩罚方式当然不是挠痒痒,是真刀真枪地夺命,因此焦棠与齐铎陷入清理npc的繁重「工作」中,相反素短清闲躲在后面,只需动动手中某个媒介。 焦棠屡次想夺走那个媒介看看是什么原理?齐铎有所感应,又在脑中传话:「现实世界中有一个系统驱动着交集世界的运行,无理城是素短与其他人在塔系统之外建立的子系统,所以她有更改无理城规则的权限。」 这句话没有前文,焦棠追问:「难道素短在交集世界,也能影响现实世界建立的系统吗?」 齐铎答了一句:「素短在现实世界也培养了对接人。」 经齐铎这么一说,焦棠恍然想起黄土世界那个连接外星人的高台,遥长与塔内人联繫也要用到接受和发射的装置,素短他们也必定需要这样的装置。 焦棠一边对付对面的双刀老太,一边翻出空间内一块全黑的金属球。这个金属球是从高台上取下来的,作为遥长的「信物」被她收藏着。 甫一取出,原本像一颗黑色鸡蛋,没有一丝缝隙的金属球从中间部位闪烁萤光,似乎正在朝外发射信号。 遥遥立在桥头的素短面色勐然一惊,不停翻查手中媒介,整个人染上怒火,失了仪态,大声叫骂一句:「该死。遥长你果然留了后手。」 也许金属球是干扰信号的装置,总之无理城中不断衍生出来的npc从桥上消失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09页 齐铎倏然发动「危墙术」,从墙内穿过,落在素短的身后,一枪挥断素短的半腰。不过枪尖过处,齐铎并没有感受到实际触感。 无理城是分布在塔外的土地,相对集中,与塔内相接的雾桥数量并没有塔与塔之间的多。 斩桥法唯有焦棠能用,不仅仅因为她有时间赋能,也因为她的意识能在桥面上行走而不会涣散。岑教授曾说过她经过意识的训练,可她完全没有受训的记忆。 正因为能够维持意识,这使她在斩断雾桥时,能够不被多层时间赋能撕碎魂体。 雾桥与无理城之间的勾连被搅进对沖的能量流,忽而膨胀忽而紧缩,最终雾桥难以维持系统原本赋予的功能,一一断裂,不可再生。 自此,焦棠以一己之力斩破了无理城与塔的联繫。 无理城中的玩家见到景象是天突然完全暗了,但每个细分世界仍在继续运行。可是到达终点时候,他们没被传送回中枢城市,而是逗留在一座孤城,陷入混乱与恐慌。直至黎天白通过联络器通知他们,这些乱象才渐渐平息。这些都是后话。 齐铎说他事实上杀死了素短,但素短是一具数据体,只要现实世界有对接人就杀不死。 焦棠与他返回塔内,听他讲述自水鼎中消失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进鼎之前,焦棠曾将红木箱子交给他观摩,没成想这个举动如蝴蝶效应,使他发动时间回溯时候,启动了时间流的能量,致使他将自己回溯到第三次进入交集世界的时空。 这个时空很不稳定,齐铎为了返回现场,尝试用空间转移,实际上他当时已经陷入根本回不去的焦虑中,焦棠在哪个塔内,由哪个方向转移回去?这些于他而言都是未知。而且,不及时回到现场,他将在最后一天清算时候,被系统取消资格,那也是十分要命的事。 口述出来时候,焦棠是完全没听出他焦虑,相反齐铎说自己非常淡定从容地发动了「危墙术」,试图从墙中穿越回现场,但那一刻意外出现了。 墙内的建筑空间是一个虚幻的空间,他站在其中由实体转为虚体,鬼化能力让他保持住形态,他又迈出墙,身体由虚转实。 然后他抬腿继续朝建筑内行走,身体继续虚化,仿佛也转变成一种流动的能量,然后建筑深处有一个金属箱子,没有任何标识,他正准备过去,一股更大的能量横穿建筑,眼前出现了一堵新的墙。 墙的后面是现实世界,但也不完全是现实,因为墙之后有两个洞,唯有透过那些洞才能见到现实的一角。 齐铎视线探过洞,第一个洞外正在发生一起惨绝人伦的案件,显然是一个现场。第二个洞外是一个人。有意思的是,这个人不知道他是谁,却敏锐捕捉到他存在的信号,并且发出对话——你终于回信了。下一步计划是什么?我们已经等了两个月,很多人坐不住了。 齐铎尝试回答一个简单的「嗯」。 对面的人继续失望说道——我们也很想进无理城,这个系统搭了这么久,死之前不能亲自进去玩一把太亏了。希望您能多给点现实世界的人一些指引。 「嗯。」齐铎再次回復。然后危墙术的时间限制到了,他被迫走出墙。 墙外是雾桥,他急着听刚才人的下文,又进入墙内,可惜墙内世界已经恢復成平平无奇的一间建筑,再次出墙还是雾桥。 连续上百次摸索,他才渐渐习得掌握红木箱子的能量,发现如果回溯时间是一小时十五分钟,红木箱子的能量就会与回溯结合,空间转移就能回到之前的位置。 于是齐铎一路「按返回」,回到了最初的起点——灯塔。 途灵告诉他焦棠上八重高峰,他也就跟着上来,后续如何围堵素短,焦棠已一清二楚。 焦棠听完陷入苦思,第一素短在现实世界有对接人,难道目的是想靠对接人组织不断制造兇杀案,来向交集世界输送玩家?第二,交集世界是虚还是实?亦或是虚实结合? 除此之外,素短口口声声说扶持恶人就是造福世界,这个说法也相当迷惑。或许一切答案要从遥长、樵夫、素短三人生前经歷查起。 灯塔外,队友等得焦灼,自素短撤去分魂术,摩一等裂人逐渐醒过来,正咕哝咕哝朝天上跪拜。 途灵抬头,云缝间巍然菩提树影也还在,顿觉这个世界大概支撑不了多久了。 焦棠与齐铎全身而退让途灵安下心,正要低声说什么,灯塔内莫笙笛整个身体几乎挂在窗外面,喊:「邱世瞳消失了。」 明明刚刚还在笼中,莫笙笛眼神一错,人已经凭空消失了。 焦棠吩咐齐铎带人上去查看,她被摩一拦住,抽身不开。 摩一是裂人不能急人所急,咕哝咕哝,慢吞吞向她问好:「转眼四十年,你还好。」 「摩一,打个比方……」焦棠试着从侧面去验证自己的猜想,「将这个世界的人的魂体抽出来,投注进裂人体内,能否增加你们的智慧?」 「当然。」摩一坦然,硕大脑袋中间那双眼睛浮动着光,说明它的理智是在线的。 焦棠继续问:「裂人一开始就是这个世界的生物,以生养土地为任务,有一天一群人来了,将之驱赶进土里,再次醒来后,发现汲取魂体就像注入思考的能量。裂人是否会考虑关闭闯入者通道,让世界回归自己手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10页 这一次摩一沉默得有点久,还是诚恳地回答:「当然。」 「所以你们崇拜天上那位,是因为它能指引第三世界的通道,让你们获得更多魂体,可是过度消耗第三世界魂体,就会引起交集世界的不稳定。因此它尽量让时间不在土地上流动,以免吵醒你们,从而避免交集世界被你们占据?」 摩一有些生气,咕哝道:「这是恶意揣测。无上之神赐予我们魂体,只因为我们的大脑结构与人不同,所思所想自然不同。我们祈求扩大交集世界的土地,是希望交集世界由虚转为实际的世界,能够脱离另外两个世界,独立存在。我们的追求与无上之神一样。」 焦棠步步紧逼:「可是天上那位似乎并不愿意这个世界的独立。」 摩一愤然站起身,山般巨大,压下头颅,用巨大眼睛死死盯着焦棠,仿佛她触犯了天条。 焦棠笑道:「我只是打个比方,你懂吗?」 摩一怔住,眼珠子转了两圈,不太明白打个比方在人际交往中是真话还是假话,但它仍然很生气,说:「裂人仍属于分裂状态,每片土地都有它的领袖,而我只是被你召唤而来。所谓关闭世界之间的通道只是愿景,你近期都不用思考这个问题。」 焦棠点头搪塞:「此时确实不适合思考这么宏大的命题。不过,这个世界已经趋于荒芜,很快就会关闭,你们还是快离开。」 「我们不能走。原来那片土地的魂体已经被我们汲取干净,我们需要在这儿重新建立家园。」摩一直起腰,咕哝咕哝发出诡异的笑意:「感谢你召唤我们过来。智慧让我们得以延续。」 一群巨人追涌出「智慧让我们得以延续」山唿海啸般的口号。 焦棠退了一步,说到底魂体是能量,在哪个世界哪个群体中都要被争夺。她朝摩一告辞,返身跑上灯塔。 海龙被焦棠引走,灯塔的锚点也被裂人破坏,内部出现了严重裂痕,不消半刻就要倾覆。 齐铎等人找了一圈笼子,发现地上有一把遗留的钥匙,由于素短离开,三个邱世瞳在同一时空合体,他也被系统抽调到了另外一处地方。 焦棠到来时候,他们正准备跟踪钥匙过去找他。焦棠二话不说打开跳跃空间,随途灵的指引到达大学城附近的旅馆。 目前现场的时间是紊乱的,没有人知晓案件到底发生了没有。焦棠将人分作两组,她与途灵一组直奔旅馆,剩余人分散出去,在附近拦截邱世瞳。 途灵爬楼过程中已登入雅舍中介租房系统,在档案中调取了旅馆投诉信息。其中一条在两天前,内容是409房发生墙体渗水情况,租客申请换房。 两人走到409房前,途灵先一步按亮智能门锁,输入密码。焦棠推开门,一边问:「你怎么知道密码?」一边环视屋内。 房间悬挂纱幔,处处透出不祥,红色纱幔后有一具红色的身影,侧卧在床上。 焦棠与途灵快步过去,女孩还是灯塔里那个女孩,只是唿吸均匀,沉睡在梦中。途灵无声检查她全身,没有一处受伤的,因此拍打她肩膀,打算唤醒她。 她睡得迷迷煳煳,梦呓般嘟囔:「妈,我太累了,再睡一会。我定闹钟了。」 焦棠看闹钟,很有个性,有一行大字——张华在大厂搬砖,我在小厂当社畜:我们刚毕业,都有光明的前途。 走出房间,焦棠和途灵在门口栏杆,紧盯着楼下人行道。 女孩的门锁密码已经改了,墙壁也被焦棠用各种方法加固,虽然世界进入倒计时,却不妨碍她们守着这方安静。 途灵这时候解释:「你刚不是问我怎么知道密码吗?很简单的伎俩。邱世瞳设计的门锁系统和租房公司的系统数据相通。只要住户向租房公司提交了换退房的申请,租房公司就会回收门锁密码的管理权限。」 说到这里,途灵轻蔑磨牙,继续说:「但是,租房公司唯利是图,为了不出现房间空置的情况,在旧住户还没搬离时候,就会向中介经理提出邀请新住户看房的要求,同时向中介经理髮送一个临时密码。因为雅舍中介管理松散,所以临时密码会同步给门锁公司,也就是邱世瞳那边。」 所以邱世瞳用下三滥手段逼迫住户退租,目的就在于得到住户的临时密码,好制造不在场证明。同时他以雷射作为破坏监控,以及杀人的工具,让求证变得更为困难。 但更恶劣的是,他选择下手的对象都是弱者,选择下手的时间一般是暴雨、暴雪或者节假日期,使得行兇过程更加快速隐蔽,也更加兇残。 」邱世瞳这个王八蛋。」途灵翻来覆去骂这一句,一个个掰手指数人名:「桂秀曼、章婕、申孝筌、伍烨生、尔如愿,他们就算再难受,也没捨得放弃生命,凭什么被邱世瞳用那种方式剥夺掉?」 她越说越气,转而问:「是不是我们的动作太慢了,如果我们一开始就抓住他,他们就不会死了?」 但这道追问又显然是没有答案的。她回头看房门,沉重嘆口气道:「至少救了一个。」 焦棠想,或许这一个就是前面所有付出的意义——不停追逐罪恶,阻止罪恶,看似一切已经无意义,可是不再出现下一个,让原本会遭遇不测的人永远不面对那种绝望的境地,不沾染邱世瞳带来的一丁点负面影响,这或许就是前行的意义。 她的这个念头无端延伸向云缝后,惹来一阵剧烈的颤动,颤动停止,无脸修行者似乎在她意识深处松出一口气。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11页 很难形容这声长嘆里的含义,有不甘有质疑有不满有反对也有释怀。 两条街外。 成年邱世瞳正吹着口哨,把玩着两枚核桃,从容在屋檐阴影中穿行。他穿着一对不合脚的靴子,背着一个双肩包,从头到脖子裹着一条红色围巾。 烟花在他前方蓦然升起,惹得他抬头观望。他驻足看个心满意足,愈加兴奋,步伐加快。 莫笙笛蹲在房顶,目光追随他走出街道,拐向大学城的巷子。 此时一辆大卡车闪着急促的远光灯,鸣叫喇叭,唿啸而至,邱世瞳听见声响躲在路边。然后,车头在他跟前急打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方向,碾向了他。 一束烟火升空,掩盖了这篇角落的动静。 焦棠与途灵也看见了烟花。齐铎走上楼,朝两人玩笑似拜年,说一切都解决了。 焦棠嗅到空气中有泥土翻新的味道,还有云缝滚涌的雨味,也说一切都结束了。这个世界终将关闭,永远不会再有人,更不会有邱世瞳。 视野的尽头,平芜之上四束雷射随豆点儿的灯塔无声覆灭,曾让人望而却步的罗剎殿像一滴污迹被静悄悄抹去。 ---------------------------------------------------------------------------------------------- 再次回到茶舍,六人心里从未有过的踏实,也从未有过的空落落。 其中吴见故最明显,他在裂人群中见到了朱祭,朱祭还和他挥了挥手,向他投掷出一物。这一物正躺在他掌心,是一只草编的小狗,模样像足了大胆刁民。 据黎天白的情报网反馈,无理城全面停摆,系统与规则不再起作用。许多玩家聚集在入口处等待救援。根据这件事,黎天白问焦棠意见,焦棠说了一句:「先让他们安静待着,等我和途灵、齐铎想办法虚拟一块新地方出来,再引渡他们。」 黎天白结合了她的说法,向无理城内的玩家发布了消息,起先玩家们躁动难安,后来发现清洗计划这群渣滓已经不成气候,无理城内又不存在现场的威胁,反而其乐融融,不愿意再提回中转城市的事。 逃离组织内部也一片过大年的喜庆氛围,自从被邱世瞳带人偷袭,一路被追着屁股打之后,组织内部士气一度低迷,直到清洗计划大船倾覆,敌人灯塔被推,大家才真实意识到这是一场全面的、「史无前例的」胜利,不用再担惊受怕,日子是越过越有盼头了。 黎天白身为首领这份喜悦当然内敛许多,可是大家围在一起重新开大会时候,他见到焦棠等人,还是足足微笑了一分多钟。 「开会了。」旁边钟器用手肘撞他的胳膊,示意他扮演好一个正经威严的领袖。 黎天白心道,他这个坐主座的只是管理上的领袖,真正的精神领袖是坐在下面把玩一个红木箱子的焦棠。 他端正眼镜,用刻板面容封印住其他心情,认真道:「我们在探索三个世界真相的研究工作上,取得了重大进展。」 第199章 (过渡章)世界观 在座的玩家除了黎天白、钟器, 还有焦棠、齐铎、途灵、石竹、吴见故、莫笙笛、肖长渊、游千城、高望征、范浪、第三梦、关疏离、徐戈雅、秦少珑和周寻音,以及几个组织内部的技术骨干。 据焦棠知道,向组织递交联络函的还有许多玩家, 不过出于保密, 全都被引到其他中转城市的联络站,因此在场玩家是目前最了解三个世界真相的一批人,同时也肩负着先驱者的角色。 黎天白郑重介绍钟器,「钟器是岑教授培养出来的学生, 经过多次跳跃,她和第三世界的岑教授取得了联繫,非常幸运的是,岑教授在第三世界没有停止思考, 她的魂体杂质,或者称之为思考的余韵被钟器捕捉到, 而且解读了出来。」 他暂缓一下,心情澎湃道:「而且,我们也从各位从现场中带出来的资料与信息, 模拟出三个世界的形态。」他点了钟器的名,「接下去由你来讲解。」 钟器点点头,不知是否与岑教授魂体接触过, 姿态上有几分岑教授的德高望重,淡化了拒人千里的学霸气质。 她说话从不说废话,做事也只做有用的事。「接下去我会从三个方面展开去讲。第一, 三个世界的关系。第二,系统是什么?如何摆脱系统控制, 回到现实世界。第三,魂体是什么?玩家是什么?」 众人只差将耳朵贴到她面前, 因为这三个问题都太关键了,也太惹人好奇了。 钟器:「第一个问题。我们称三个世界叫做现实世界、交集世界与魂状世界。现实世界不用我赘叙,诸位都生活过。魂状世界,焦棠见识过,与岑教授反馈的思维一致,是条形状魂体漂浮的世界。现实世界有一套时间运行的规律,称之为正规律,相对的,魂状世界的时间遵循的是反规律。诸位想像一下,在现实世界天体运动引发了潮涨,但在魂状世界恰好引发了潮落,交集世界就是叠加态的世界,既有涨潮也有落潮,结果就是形成了一种涨落的平衡力量。这种平衡的力量维持着交集世界的物理存在。」 「但是,交集世界也是现实与魂状叠加态的世界,它有原始的现实中抛离过来的自然土地,也有其余两个世界在此过度的魂体。」钟器用笔在白板上做演示,画出了两个圆,笔尖在两圆交集区域画上阴影。 钟器戳交集区域,语速很快,「所以交集世界有真实的能量,有原始土地,有依附原始土地生存的裂人,也有魂体。它介于虚实之间。一旦能量引发时间变动,就会打破区域平衡,导致交集世界要么向现实世界靠拢,要么转变成魂状世界。所以没有万全之策,我认为不要轻易引发巨大的能量灾难。」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12页 焦棠听后心想,所谓引发交集世界灾难的大能量,就是大气运之改变,她与素短的力量再大,也不可能凭藉个人叫日月换新天,这就是个人之局限性。 「正因为交集世界是叠加态,因此才给系统制造了『入侵』的机会。」钟器紧跟着分析起第二个问题。 她目光瞍巡一周,忽然展露一抹笑,稍显出无奈的意味,说:「搭建在现实中的系统通过控制两样东西,来控制这个世界。第一是出入口,第二是一群人的大脑。脑内世界这个概念大家都不会陌生,但脑内世界能够连接到一个叠加态的世界这个是比较罕见的理论。」 众人瞟她,有些想的是这种理论多见才奇怪吧,再来几个这种世界,现实世界不得乱了。有些人想的却是,说不定不止存在一个交集世界,只是没被开发利用。 众思纷纭,焦棠想的却是「一群人的大脑」这个说法,什么样的一群人才愿意贡献出大脑,做这样的连接呢? 钟器无视各人表情,说:「之所以系统能够作用于交集世界,是因为它将这群人的大脑当作媒介,将交集世界的土地当做幕布,投影出自己建立的场景、人物、剧情。但是为什么玩家都觉得特别真实呢?」 途灵也深表疑惑,关于制造npc这点,她能虚拟一个影子,却不能赋予它实体,可是结合齐铎的能力却又能制造出真实的「人」,一直以来她都在寻求答案。 钟器也望着她,「阴阳黑客,这个叫法很奇怪,但从遥长命名的方式上就能看出来背后的含义,也就是将虚的转化成实的,关键在于魂体。正如你们从现场中得到的线索那样,魂体是一种能量,它能融合进生物体内,驱动生物的大脑长大、思考,发展出智慧。」 不知不觉中,她引入了第三个问题。 「之所以场景如此真实,就是因为那些东西不是数据,而是魂体能量凝聚物。好比这张桌子。」她敲了敲桌子,笃笃笃,实木材质,「看起来是桌子,摸起来也是桌子,听起来也会是桌子,但它实际上魂体,换个通俗的说法,叫做桌子鬼也行。」 大家突然觉得挨在桌面的手有点冷,纷纷抽离了一些。 钟器:「玩家其实都是魂体注入到交集世界原始居民,也就是裂人的后代,驱动思考后的存在。因为你们的魂体带有杂质,所以你们思考就会带有记忆。这点和传统的鬼魂附体原理相似。裂人是叠加态的身体,能够触碰到魂体,所以就能够触碰到魂体能量改造的场景。至于npc与玩家一样,其实都是魂体注入到裂人身上,驱动的『人』,只是它们的魂体多数来自第三世界,经过系统杂质的改造,拥有特定的记忆与行为模式。」 焦棠皱眉:「裂人虽说取之不尽,但有自己的行为习惯,也有自己的外观与种群文化,更不是无所不能,但玩家却可以随意切 换唯物、唯心能力。这两点似乎不同。」 「系统真正作用的不是你们的身体,而是你们的魂体,所以唯物也好,唯心也好,这些能力能摧毁的都是玩家的魂体,或者场景、npc,但不是土地,也不是你们的躯壳。之所以躯壳随之受到损毁或者消除,是因为裂人本身如果被抹除了魂体,就会了无生气。系统改造大家的认知,让大家觉得那是人的尸体。」 焦棠:「那么觉醒的裂人就是那些吸收了魂状世界的魂体,没有被系统影响的原始居民?」 钟器:「对,它们一直沉睡在土里,与土地保持某种生物关系,一旦注入魂体,尤其没有杂质的魂体,就会快速驱动思考。它们思考得越多,成熟得越快,玩家就越危险。毕竟系统和玩家都是入侵者。」 「我们所面对的鬼怪也是带有杂质的魂体。因为交集世界的土地復刻了现实世界的土地,所以老祖宗总结下来的自然运行规律,风水学在这里也同样起作用。是吧?」焦棠从中读出了这层意思,而风水学的继续使用将有利于她进一步关闭交集世界。 钟器贊同应是,又说:「系统只能作用魂体,风水作用的是两个世界运行产生的能量对流。但是……」她转口又说:「系统依赖魂体能量,也从风水学上学到了如何利用两个世界对冲出来的能量流,来达控制世界的出入口。」 「墙、桥、洞等等这些通通称之为跃迁点。」钟器朝向齐铎,「齐铎的经歷让我们研究团队明白过来一件事,魂体是一种能够在三个世界流动的能量,那么现实世界与交集世界、交集世界与魂状世界之间就一定存在许多跃迁点。系统要捕捉到跃迁点,并且将玩家的魂体输送进第二世界,也同样必须通过人类大脑当作媒介。目前我们不知道这个跃迁点的大脑媒介与整个交集世界的大脑媒介是不是同一个。」 途灵突然开口:「我认为理论上,跃迁点的大脑媒介容量不需要像世界大脑的媒介那么大,所以系统应该会分开处理。」 「我认可你的专业意见。」钟器明言,「所以,如果我们没办法关闭交集世界,那么我们至少能够找到跃迁点的那个大脑,然后关闭那个大脑媒介。」 换句话说,逃离组织扑不灭炉里面的火,但是可以关上炉门,让这个世界内耗。至于什么时候再在炉壁上面烧出一个新的洞,又将现实世界的人抽调过来当柴火就看机缘了。 想到此,焦棠不由得身体一僵,向炉中投柴火的人是不是可以称之为「投薪者」,或者干脆叫做「樵夫」?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13页 樵夫在现实世界斩获玩家魂体,将魂体丢进这个大熔炉里面,让熔炉不熄灭,算不算一种事业? 焦棠剎住思想的火车,现在猜测父亲的角色只会让问题变得复杂而已。 钟器的发言基本到了尾声,她话锋一转:「我们也可以在外面扶植对接人,让他们将系统全毁了。可是,我建议我们内部的玩家先主动找到突破口。」她将眼神转向焦棠。 在开会之前,钟器已经找上焦棠,她将岑教授当初允诺交出的资料悉数奉上,然后第一句话就是:「岑教授提过你的能力,我认为你与樵夫有血缘关系,或者类似师徒的关系。」 焦棠认为走到这一步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承认了樵夫是她意外挂掉的亲爹。钟器诧异的不是樵夫是焦棠的亲人,而是樵夫意外死亡这件事。她不是很能接受一个被玩家挂在嘴边的大佬,竟然死于一场街头刺杀,刺杀者还是一个完全没有身份背景的地痞流氓。 焦棠却说:「对于我来说,他是被地痞流氓刺死,还是被陨石砸死,还是为了交集世界献身,都是一样的结果。」她都是一样失去了他。 钟器道了一声抱歉,说明一件事:「周寻音找到了关于遥长和樵夫死亡的现场,我们认为现场里一定有二人留下的关于交集世界的秘密。你愿意过去吗?」 「为什么他们两人的死亡现场会合併在一起?」焦棠反倒关注了一个奇怪的点。 「关于这点,也只有设计系统的遥长才能回答了。」钟器眼神复杂,似乎还有一些事情没说透,她不喜欢隐瞒真相,只要是关于研究的真理,她都认为客观的称述出来能让做决策的人得到最精准的信息,以此才能制定更正确的计划。 钟器接着说:「我会和你们一起过去。还有齐铎他也同意一起去。」 「他去的理由是遥长吗?」焦棠不是有意打探,只是觉得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遮遮掩掩就显得很矫情。 钟器看她身后,说:「你不如自己问他吧。」将资料塞入焦棠手中,将空间留给剩下二人。 齐铎觉得自己的出场方式有些冒犯,他不是故意偷听,钟器喊他过来,他就过来了。钟器在需要人情交往的时候,经常会摇人,能摇到当事人就摇当事人,摇不到当事人她就会去摇黎天白。 焦棠也不擅长谈心的事,她尊重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过如果齐铎愿意提及秘密,她是有兴趣去听的。 焦棠以为会听到遥长是齐铎母亲诸如此类的秘密,但是齐铎告诉她,不是。 「我的父母死亡现场和遥长死亡现场很相似,可以说是许燎那帮人先拿我父母当作犯罪试验品,再在那个基础之上改良了方法。」经歷了邱世瞳的现场之后,齐铎对于这帮人已经消除了仇恨,取而代之是一种近乎苛刻的蔑视,既蔑视对方是一群蟑螂一样的生物,只有聚在一起才敢对弱者出手,同时又蔑视自己,曾经竟然因为这样的敌人感到恐惧与无助。 「为了让遥长按照他们的计划死亡,他们做了很多的参数设置。我猜测是因为遥长在两个世界都存在感知力的原因。」齐铎淡淡说下去,「我想知道许燎他们是怎样杀死我父母的,我更想知道许燎会不会出现在遥长的现场里。」 齐铎突然微笑,融化了全身的坚冰,他如今像黑夜里一束璀璨的星光,却从未有人见过他也是曾经黑夜里一抹地上的泥巴。他说:「我不是什么大人物,我只是市井小民,如果没有发生我父母惨死的事,没有进行脑部手术,我的心智甚至封闭在七岁那个年龄。」 「可是你现在是一个很出色的前锋,有敏锐的判断力和作战能力。」焦棠很坚定,她对齐铎过往一无所知,她只在乎眼前所见的人已经成长什么样子。 齐铎摇了摇头,「我不相信绝对的强者,包括自己,也包括敌人。如果撤去能力,我和许燎最终的战斗可能就是在地上互相撕咬,像两条狗一样,直到一方咬死另一方。」 「那我呢?」焦棠指了指自己,「撤去能力后,我甚至咬不过大多数身强力壮的歹徒。如果在路上遇到刺死我父亲的地痞,我甚至只能用板砖加麻袋的偷袭方式,才能制服对方。但我们既然到这里了,交集世界就是我们的板砖和麻袋,善于『顺势而为』,就能无往不利。把问题简单化,这就是我一个老玩家的经验之谈。」 她绽开笑靥,坦然又自信。这样的焦棠是鲜活而珍贵的,齐铎不禁多看了几眼,心中很多大道理都被她一句「问题简单化」销弥掉。 归根到底就一个字——干,就对了! 齐铎忍住薅焦棠的脑袋,以前随便薅,现在薅就要做好对方可能给自己轻则一个眼刀,重则一个过肩摔的准备了。 他双手插兜,转移话题:「遥长和樵夫的现场被系统隐藏了,特殊情况下才会开放。途灵他们尝试破译你带回来的手机系统,还有遥长那块能发射信号的金属球,才定位到现场的入口。不过入口暴露之后,素短那边的智慧型手机也收到了信号,所以清洗计划的余孽一定会进去埋伏。进入这个现场还有一个额外的约束,就是玩家都必须恢復原厂设置。」 「恢復到什么程度?」 「恢復到玩家进入现场获得的第一个技能的状态。」齐铎慢悠悠说:「我的第一个技能是鬼化,还算有点用。你呢?」 焦棠当然记得第一个技能是什么?老本行——符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14页 她看齐铎的眉毛将要往下拉,激发胜负欲,补充道:「符箓除了驱邪、通灵,还能治病,制造幻象,制造一定程度的物理攻击和防御。是一个六边形的技能。」 「嗯,承认你强没什么丢脸的。」齐铎畅声大笑。 焦棠久经现场都没心跳加速的人,现在竟然感觉有点气短。 回到会议上。 钟器将找到遥长和樵夫的现场的消息公布出来。 「这次仍然由焦棠当队长,其余人除了齐铎和我之后,还要挑选出三名随行的队友。名单我和焦棠商量过后再公布。有事不能参加的,希望提前私下跟黎天白打个招唿。」 黎天白接过话题,肃然道:「成败在此一役,如果成功,大家就都能回家了。」 这个时候游千城蓦然出声,「如果回归现实世界发现我们的处境更加糟糕呢?还要回去吗?」 此话一出在座无不默然,相比于现实生活的平庸,甚至苦难重重,交集世界的玩家拥有的不仅是优越的体能,还无需为了柴米油盐、社会竞争苦恼。为什么还要回去?万一回去之后面对的是一具意外事故后残破的身躯呢?万一活着比死掉更痛苦呢? 交集世界不只一个抱有游千城这样想法的玩家,甚至有玩家认为在交集世界是变相找到蓬莱岛,实现了长生不老的传说。 「其实,我也贊同不回去。」莫笙笛举起手,她没有点破自己的身世,可是要她滚回那个充满累赘,行动不便的身体里,她觉得在这儿死掉也是一种恩赐。 「我也觉得……」第三个开口的是关疏篱,她在现实世界不敢抬头看人,却要忍受非议的目光,在这儿看谁奇怪都不奇怪,她觉得自在。 说白了,交集世界很兇险,但是它为一些不敢死又不想活的人提供了一个洞穴。 「如果交集世界这个人类文明衍生的洞穴会坍塌呢?」焦棠开口,「现实情况是无脸修行者要化解掉大家的魂体,将交集世界与第三世界融合,制造所谓的净土。另一方面,谁也不能保证经过一段时间后,玩家不会丢失杂质,变成无知无觉的裂人。」 她看向几个不愿意离开的人,淡然道:「当然选择权一直在大家自己手上。」 每一个玩家在现实中都是普通人,所面对的难处无法以同样的心情去衡量,所以焦棠不喜欢用组织或者团结一心去办某件事,这样的条条框框去约束每一个人。 莫笙笛站起身,环视一周,目光定格在肖长渊脸上,道了一声:「抱歉。我的选择是留下。」她推开凳子,说:「今天听到的,我绝不对外泄露。预祝各位马到功成,在外面替我好好活着。」 她率先走向房门,在一屋子沉默中,拉开门走出去。 莫笙笛走出去后,关疏篱也站起身,她做任何事情都透着一股没精打采,这会儿却脸燥热,红扑扑说:「谢谢你们关照我,我是一条咸鱼,我不喜欢改变,就算是被融合进无脸者身体里面也比回去强。」 第三梦双手撑桌,喊:「喂,关疏篱,说好一起回去打球的啊。」 关疏篱快哭了,大力摇头:「对不起,我打球也打得很不好,我真的很想和你回去的,可是我做不到,对不起了。」 关疏篱快步推开椅子,也离席了。 剩下游千城还坐着,他盯着焦棠,眉头掠过一阵强压的不安,笑道:「焦棠,我手上有组队卡,你需要我,随时找我。」 他犹豫了一下,忍不住又开口:「在你真正离开这个世界之前去见一见无脸者吧,在看到属于你的真相前,不要轻易下决定。」 这句话说完,他收起所有情绪,不带一丝犹豫走出会议室。 自此会上离开了三人,剩余人再没有动作。 黎天白沉声说:「现在离开还来得及。」没人出声,他又继续加码:「现实中大家都是遭遇意外才掉进交集世界,这说明我们有概率回到事故发生之后的时间点,意味着,我们一回去就要面对事故造成的生命威胁,或者漫长治疗带来的痛苦。」 「这里又没有我的父母,也没有我的游戏机。为什么不回去?」这句话是一直精神游离的高望征说的,他也说出了一部分人心中的理由——现实中有牵挂的人,这就是回去的锚点。 「我没有父母,甚至我连自己是什么样子的都不知道,但是呢,我想去看看现实世界现在长什么样子。」肖长渊支着下颌,自从四象园出来之后,他对世界的探索兴趣大过自身的存在,这份闲逸萧散的气质逐日递增,有时候看多了又觉得夹杂暮气,老气横秋。 受氛围所致,焦棠回忆起现实的生活,刚刚脱离母亲控制的她正在享受独立带来的自由与经济困难,或许她不善于交际,以后也不会大富大贵,不会成为某个行业的天才,可那是她的人生,不是剧本,不是在楚门世界里面收割最强角色扮演的赞誉,然后为其他人提供情绪养料。 「那剩下的人都默认参加最后战役的遴选。」黎天白见无人提出异议,继续说:「要进遥先生与樵先生的现场,就需提前了解这两个人。关于这方面的信息,周寻音你了解最多,你来说吧。」 被点名的周寻音习惯在发言时站起身,圆润下巴绷紧彰显威严。 「行。我把我搜集到的信息跟大家同步一下。」 周寻音一直在追查现实中大规模毒气自杀案件的真相,没想到追查到最后也指向了一个隐藏的现场。她想进现场,可也知道自己在推理能力上有短板,不敢居功要求必须加入调查队伍,所以此刻她恨不得将所有线索都掰碎,餵给其他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15页 「我查到樵夫、遥长生前的一些交集。樵夫生前是延滨晚报社会新闻板块的记者。他出事之前已经做到主编的位置,有新闻理想,属于批判学派,按照同行的话就是属于比较突出的刺头。他在现实中的名字叫焦不讳,这个名字很特别,姓氏……也很特别。」她看向焦棠。 焦棠并未看她,盯着面前水杯出神,自打她出生起就领略到一个勤奋过头的记者当父亲是多么不负责任,他的目光永远追随的都是不幸与不公,日子久了,他们一家的生活也充满不公不幸的阴暗气氛,仿佛别人没有幸福,他们也不配拥有幸福,直到…… 周寻音:「直到十一年前,焦不讳重新见到他的同学,辛知杼,也就是遥长。辛知杼当时在国外有一个课题,内容涉及到动物神经元移植到人脑后,程序辅助重建认知系统,成功的话能使接受移植的人保持低龄智商,并且重新融入社会。这个研究课题当年是和另外一个医疗团队合作,带头人是素短。没有人知道焦不讳和辛知杼是怎么发现魂体的存在,又是怎么发现跃迁点的存在。总之,两个人借着课题的研究成果,带着一群人创建了一个实验性质的系统,这个系统利用人脑作为跃迁点,让魂体进入到交集世界,并且投影出一套固定程序。」 途灵:「能够检测到魂体,就能追踪到跃迁点,这个在理论上是可行的。」 焦棠:「改变跃迁点会不会影响作为媒介的大脑?」 齐铎:「你担心那个媒介大脑会受到损伤?」 「有这个可能不是吗?」焦棠看向他:「脑死亡,或者神经退化导致机体受损,智力退化等等问题。」 「假如这个人是因为接受了脑部手术才成为媒介,那剥夺违法植入的神经元导致这个人退化成原来的样子,我认为这是属于这个人的因果。」齐铎口气很淡,听起来便不近人情。「相对来说,关闭系统对一群人的影响更大。」 周寻音立即附和:「是,系统是通过一群人的大脑投射的,影响广泛,假如有一天我们回到现实,要考虑的情况更严峻。不过讽刺的是,现实世界里官方对于魂体能量,以及系统能够连接交集世界的说法持否定意见。所以,就算有一天拔掉系统电源,我们面临的也是伦理问题,而不是法律问题。说回焦不讳和辛知杼建立系统的初衷,这点要从焦不讳十二年前的一篇报导说起。」 十二年前,焦棠八岁有多,早慧的她已经能从父母的谈话中知道很多东西,比如她知道父母争吵的主要焦点在于焦不讳不承担家庭责任,而且招惹了许多不三不四的人上门滋扰,导致母亲抑郁症加重。比如父亲当时的主要事业是为了一个叫做「受害者关系人心理干预公益团体」奔走。 焦棠也记得,父亲的案头常年有许多命案卷宗的复印本,他还一度很爱上网,电话响个不停,不是联络这个人就是联络那个人,喜欢说的话永远是那句「这样做能防止悲剧再发生,为什么不去做呢?」 焦棠越长大越觉得这句话别扭,对自己家庭悲剧熟视无睹,却高谈阔论如何挽救别人的苦难,不是很可笑吗?可是,经歷那么多次现场,她不可能在直面那些受害者,以及受害者亲人的苦难时候,心中毫无波澜,尤其她也是一名受害者家属,更能理解目睹兇手逍遥法外,善恶观念在心中有多拉扯,不是简单一声「人死不能復生」就能释怀。 周寻音:「那篇报导叫做《从心理层面界定受害人范围——论兇案中受害人亲属与朋友的心理问题》。这篇报导可以说是焦不讳推动社会各界关注受害人死亡之后,其亲属与朋友心理健康问题的起点。我生前对这个群体也有一些关注,据我所知,焦不讳介入的第二年,延滨市就发生了一起相关群体集体服毒的事件,虽然后来官方及时介入,并且挽救了大部分人的性命,但是这个悲剧促使焦不讳决定要和辛知杼合作。我猜测,一开始两人合作的意图是用于心理干预,但后来路子走偏了,渐渐发展成今天这样的局面。」 今天这样的局面指的便是系统被嵌入交集世界,不仅困住了无辜的玩家,进化出无脸修行者,还引来法外狂徒邱世瞳等人的狂欢。试想系统初衷是为憎恨恶徒的人提供治疗悲痛与心理障碍的虚拟场所,却被这群恶徒入侵,发展成屠戮场,这种情况已经很难用荒谬来形容了。 在场玩家良知未泯,一时半会心中的火气怎样也消不下去,对邱世瞳等人更是恨不得挫骨扬灰。 「素短在现实中是心理医生,原名叫舒韶苦,她有庞大的资金和团队,给了辛知杼很大的帮助。辛知杼邀请她加入系统开发,初期合作还挺愉快,后来舒韶苦因为资金来源不明等问题,三人意见出现分歧。舒韶苦从团队独立出去,从焦棠搜集回来的情报上看,她是建了一个子系统,这个子系统就是无理城,用来引渡那些犯罪者的。子系统在外面有对接人,负责向交集世界输送犯罪者玩家。至于现实中那些人怎样,我现在还没有任何线索。」 周寻音身上有一种特别明显的韧劲,面对问题钻得深,咬得紧,几乎到忘我的地步。再配合黎天白的情报搜集能力,短短时间内就将系统创始的线索全串起来,不得不让人敬佩。 「以上就是我们目前能掌握到的关于系统的所有资料了。」周寻音掖了掖堆积在腹部的衬衫,会心笑了笑,重新坐回座位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16页 顺着她的情报往下推,自然而然就会推到一个共同的群体——受害者关系人群体、作为系统投影的媒介大脑群。而这个群体融合的意识就是无脸修行者。 一直都在追寻无脸修行者真相的肖长渊对此最有话语权。他很明确地说:「无脸修行者确实是从一群有共同情感诉求的人衍生出来的意识集合体。可是它又凌驾在众人之上,它称自己名是众芸芸,后来还吞噬了npc的魂体。所谓建立净土,实际上是通过融合魂状世界、关闭与现实世界连通的跃迁点,来让时间固定,并且让现场不受外部系统控制,永远上演那些死亡的剧情片段。」 焦棠蹙眉:「脱离系统控制,它是希望那些媒介大脑全部死亡吗?」 肖长渊面沉如水:「我不能窥见它具体的想法,对于他们或者它而言,这或许算是一种新生,也算是一种永生。我曾经被吸纳进去过,老实说,很难保证完全融合后还能保持作为人类的想法,因此所谓生死可能对他们而言已然无意义。」 焦棠:「这只是被动消除杂质的办法。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被融合,但他们没有抵抗的力量。」 肖长渊嘆气:「走到这一步,我们只能为自己而战,至于它怎么想, 没有人能懂。」 「至少也给他们一次选择的机会。」焦棠认真道,就像游千城、莫笙笛、关疏篱一样,有一次自己决定之后走哪条路的机会。唯一的办法只有——「先打败它,将融合的意识剥离出大脑群。」 肖长渊轻击双掌:「你说得对。问题简单化是最高级的解决方式。可惜,我没有找到接触它又不被融合的方式,这一点你走得比我远。」 焦棠屡次触发妄相都没有被无脸者融合,除了精神力胜过其他玩家,也有因为她常年被母亲约束在家中,精神世界早已建立了厚厚的壁垒有关。 对于无脸修行者,大家都没有更好的应对之策,只好暂时揭过,将焦点放回接下去的现场上面。黎天白让大家报出初进交集世界获得的第一项能力,评估每个人的能力维度。 焦棠特别点了一个人的名字——石竹。石竹一听自己榜上有名,兴奋握拳,暗暗捶打吴见故的肩膀。 焦棠的理由是:「石竹是一个挂件,不占玩家名单。另外,如果魂体只是能量,驱动石竹思考的不是这具傀儡身体,而是蛊心,那才是她的大脑。而蛊心其实是许多魂体与交集世界土着物种融合的产物,所以石竹本质上已经是两个世界的结合体,她有概率能够探查到媒介大脑群。」 黎天白突然问了一句:「石竹你的意见呢?」 「焦棠要我去,我当然去。」石竹立正站好,木色眼珠子缠绕着生动的丝线。 「那你就去吧。」黎天白用笔点了点位置,让她坐下。「你进步很大,说不定这是最后施展的机会了,好好把握,争取一起出去。」 「那还用你说。」石竹挺了挺木头胸膛。 被石竹的精气神感染,战前动员的紧张氛围顿时松动,众人心头虽悬着沉沉心思,但至少看清楚了前面的路在哪里,哪怕是悬崖峭壁也要跳过去,总好过像之前一样,被系统和剧情牵着走,朝不保夕茫然无措,因此一个个也都来了精神。 会议就在先抑后扬的气氛中结束,会后,黎天白将焦棠和齐铎留下讨论应该带谁进现场。 黎天白拿着纪要,一个个念:「你们看。钟器的初始能力叫『思维跳跃』,相当于她的一部分魂体能短时间跃迁到其他两个世界,所以她能在最后充当系统引路人。」 「石竹也一样,她充当的是媒介大脑的引路人。」黎天白为难道:「她们两个特长不在作战上面。接下去是肖长渊,他的初始能力是火器攻击。周寻音的初始能力是催眠。吴见故的初始能力是『借尸还魂』。途灵的初始能力是『伪造现场』。高望征的初始能力是『远眺』。徐戈雅的初始能力就是『窃听』。第三梦的初始能力是『影子擒拿』。范浪的初始能力是『概率提示』。秦少珑的初始能力是『颠沛流离』。而我的初始能力是『机械重组』。」 黎天白又列出会议中技术骨干的初始能力,不过与途灵相比,稍显逊色。而后他也列出组织内部信赖的人员名单,其中不乏冲锋陷阵的能手。他说完之后,静静等着焦棠给反馈。 焦棠转头看齐铎:「我的初始能力是符箓,偏重战斗。你的初始能力是鬼化,偏重空间。石竹偏重防御。钟器偏重情报。我认为再增加近战,两个情报员就够了,贵精不贵多。」 齐铎:「近战我推荐肖长渊,你是唯心,他是唯物,能够互补。情报员推荐途灵和周寻音,一个熟悉系统套路,一个熟悉当年案情,弥补了钟器的短板。这个队形一方面能应付素短他们的袭击,另一方面能查案和调查跃迁的路径。我认为是目前成员里最优的组合了。」 「希望我们兴师动众,真的能从这个现场挖出焦不讳和辛知杼藏起来的秘密,最好藏的还是出去的办法。」焦棠隐去后半句,假如焦不讳有什么遗言留给她,这也是最终之地。 黎天白确认完名单,说:「赶早不赶晚。你们看什么时候动身?」 焦棠:「就今晚吧。」 第200章 家庭救助中心1 素短一方已经接收到遥长与樵夫死亡的现场入口消息, 焦棠这方当然就不可能慢慢将跃迁点、系统投影、玩家魂体等原理研究透彻,然后好好打磨出一支战无不胜的队伍,制定出万全之策再动身。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17页 但是当夜启程也着实仓促, 七人组集合时候, 周寻音还如坠梦里,感觉自己被选中很不真实,肖长渊知晓自己是被派去打前锋的,因此只准备了大量的火器。途灵始终轻装上阵, 一部电脑走天下。 黎天白将人送出茶舍,递出宽慰又鼓励的笑容,柔情得不像他。 「打不赢就跑,千万别恋战。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焦棠笑了笑, 说:「之前将素短打跑了,哪里还有让她反攻回来的道理。你在这里等消息, 注意联络器的动静。」 黎天白笑道好样的,又去看了她身后一行人,英雄起于阡陌, 壮士拔于行伍,从往昔峥嵘中磨砺出来的这七人,无论出身, 无论能力,都将是玩家歷史上不可磨灭的星光。 焦棠与其余人走出很远,直至走到途灵预先设定好的一个公交站, 夜里来了一趟车,七人沉默地上车。 上车坐定, 车子顺滑熘入夜里,焦棠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哈欠, 她揩去眼尾泪花,却摸到一片溽热的汗水。 她正满头大汗,身边人也拿手帕擦拭个不停。对面人拿下手帕,是一张圆胖的陌生的脸。 「真热啊。」开口却是熟悉的声线,「你说现在什么情况?」 焦棠仔细端详中年男人的脸,试图从里面看出周寻音的模子,说:「我们进现场了,现在是被按头塞进剧本里。」 「其余人呢?」 焦棠与周寻音正坐在高速行驶的轿车后面,但没有司机,也没有其他人了。 焦棠解下安全带,攀附到驾驶座的后面,看清楚导航地址的目的地——煜生家庭救助中心。 这地点与辛知杼和焦不讳案件有什么关联? 周寻音扯了扯她的裙褶,提醒道:「你腿下边有一个公文包。」 焦棠坐回座位,这才上上下下端详自己的新身体——手掌细嫩,双腿不长,穿牛仔背带裙,下衬白色运动鞋。由此判断,年龄介乎10至13岁之间。 车子以一百八十迈的速度疾驰,她现在没有食魂兽可供驱策,不敢贸然跳车,因此耐住性子打开公文包,将里面一沓资料取出来。 周寻音凑过来看,指着文件下方年份2010,说:「十几年前的资料。」 「焦不讳和辛知杼接触的时间也是十几年前。」焦棠挠了挠脸,汗水浸湿了微卷的长髮,黏住了下巴。她翻开资料,只第一眼就愣住,旋即眉心紧紧蹙起。 周寻音在一旁惊唿:「齐铎的档案。」 焦棠一目十行,资料里记载的齐铎年龄是十一岁,身世背景一目了然,他出生时因大脑供血不足导致杏仁核受损,两岁时测出有自闭倾向,语言中枢发育也比一般孩童差。不过他的家庭比较殷实,父母勉强能承担他的治疗与特殊教育的费用。 所以在齐铎十一岁之前,他走在一条狭窄但尚算平整的小路上,还有双亲紧紧攒住他的小手,虽然走得慢,情况却也是一点点在好转。 可惜,十一岁初秋,也就是2010年10月份,小路陡然直转。 他的双亲在家中被绑架,然后齐母被虐杀在一楼书房,齐父被乱刀捅死在二楼小卧室里,齐铎被歹徒提鸡崽一样,从齐父身边一路提到母亲尸体旁,本来也要挨几刀后死掉,可是门外突然人声杂沓,有人喊一个大学生开车撞死人了,所以他脑袋吃了一铁锤,捡回了半条命。 经此劫难,齐铎大脑中枢神经受损严重,由于亲戚不愿意收养,所以被煜生家庭救助中心接走,此后一直寄住在那里。 倘若焦棠不认识齐铎,别人不幸的半生就是一段平铺直叙的文字,但她认识,也听过齐铎自述的零星记忆,便知道这份资料没有造假,瞬间便觉得手腕沉得抬不起来。 周寻音第一个反应是:「这份资料是伪造的吧。齐铎也是被按头编进故事里面。」她努力回忆齐铎的形象,少年老成,智勇超标,丝毫与心智不全扯不上关系。 「不是假的。」焦棠再开口已很平静,汹涌的情绪被理智压下。 她翻到资料最后一页,末尾有两枚印章,足以让她推断出现在的情况,她所扮演的角色叫罗空骋,是齐铎出五服的亲戚,隔壁是罗空骋的父亲,苏白迢。两个人出于某些目的申请领养齐铎,正在去煜生家庭救助中心的路上。 苏白迢与罗空骋的母亲属于重组家庭,苏白迢本身也有一个儿子,年满十四,自去年罗母重病去世后,苏白迢承担起抚养罗空骋的义务。罗空骋的背景填的是辍学,苏白迢的职业一栏填的是个体户,经营一家道路施工第三方机构。 这样一个破碎的家庭没有理由再收养一个心智残缺的少年,此行真正目的必定与往后辛知杼利用大脑作为跃迁媒介有关。 除了公文包之外,车内没有其他物件,也没有见到送给被领养者的礼物。 焦棠拨开铜鹊,舌根坠在下喙外,没有反应。她朝周寻音说:「通灵能力也被限制了,没办法联繫到其他人。」 周寻音揉搓大腿西裤,时至今日,她仍然对现场有强烈的牴触情绪,当然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厌恶。每多看一双受害者的眼睛,她就对自己的无能为力多拧巴一分,这场还要碰上老熟人,更难受了。 煜生家庭救助中心的位置在海边,选址的初衷是为了避开干扰患者治疗的舆论压力,也为了疏导患者心情,但落成之后中心主任又担心沿海多生意外,所以在救助中心周围建立非常高的围墙,这样一来反倒成了一座「孤岛」。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18页 焦棠与周寻音试过了,车门在到达指定地点前无法打开,所以二人眼睁睁看着车子行驶过高耸的彩绘石墙大门,然后大门悄无声息地闭上,车子继续沿一段沙路咯吱前行。 周寻音拍她手背,顶着苏白迢的脸,笑起来有一股憨态,说:「来都来了,有什么事我先担着。」 车子路过一片沙地小公园,公园内有游乐设施,年龄小的孩子正在沙里捡贝壳,年龄大的一拨坐在石凳上玩递球的游戏。 忽然一条人影从沙地里扑出来,扑到车头前。吱!车子戛然停下,将他撞出两米远。 护工追上来,尖利喊他:「齐铎!」 焦棠试着拧动车把手,打不开。护工已将地上的齐铎捞起来,拍了拍他两条摔破的膝盖,上下检查了一遍,将他松开。 焦棠紧紧盯着齐铎的脸,试图从上面读出任何信息,这张脸已大约有她熟悉的轮廓。他也在观察她,像观察一片叶子、一只蚂蚁一样,眼神有短暂的聚焦,随后散开,徒留空白。 护工弯了弯腰,将他扯走,他就像捨弃一片叶子、一只蚂蚁一样,无知无觉地走了。 周寻音语带不忍,摇头说:「焦棠,这不是玩家齐铎。他认不出你。」 焦棠不发一言,周身气压陡降,她直视前方,车子又前进了一百多米,在救助中心大楼前停下。楼前早已有接待人员等候,其中一人上前拉开焦棠一侧的车门,将人请出来。 苏白迢与接待人员握手,还未出声,对面自称中心管理者的黄主任尊敬转向她,称唿一声:「罗小老师,一路辛苦了。」 小老师?焦棠回顾罗空骋的履歷,心想难道罗氏在辛知杼团队担任了某种职位? 黄主任一边领人进楼里,一边交代情况:「在我们这里的孩子都是有特殊情况的。但像齐铎这样特殊的是孤例,而且我们救助中心只能寄养到十四岁,超过这个年龄的孩子首要面对的就不是身心问题了,而是生存问题。能够在十四岁之前找到领养的家庭,这对他来说,是不幸中的万幸。」 周寻音点头应是,焦棠一边听二人寒暄,一边浏览墙上照片浏览,照片除了一部分是救助中心建造歷史之外,大部分是合影,一路数过去,有二十八张,最后一张摄于9月份,一共有三十二名孩子,九名工作人员。 「救助中心的资金来源一部分是社会募捐,一部分患者家庭资助,还有一部分靠政府补贴,所以爱心之墙就是这么一砖一瓦垒起来。」黄主任转进走廊尽头的办公室,落座在沙发上,从沙发望出去,可以看到巨大落地窗外半截彩绘墙头,以及攀在墙头上的一抹斜阳。 室内已经点灯,窗外孩子们正在护工催促下「归笼」。 周寻音将资料摊在桌上,一副速战速决的姿态。「夜长梦多这句老话不会假。黄主任你看看申请文件,该盖的章都盖了,该签的名也都签了。要是方便,我们这就把齐铎领回家。」 黄主任检查文件,又朝后边人说:「你去看齐铎吃完饭了吗?」 周寻音坐不住:「饭我们回去吃。你领我们过去,人和行李一併都带走。」 「行,但是……」 「别但是了。」周寻音站起身,催促黄主任:「走走走,收拾东西去。」 黄主任压住她手,无奈道:「苏先生,你要把人带走也要让人把饭吃了,让老师、陪护和他道别,然后我们双方签一个见证文件,才能走啊。」 焦棠拉下周寻音,她自己站起来了,说:「吃饭、道别、签文件一件事不少。你先领我们去和他说说话。」 「对对对,你们之前只见过一次,还要让孩子和你们一家人多接触接触,尽量减少分离焦虑。」黄主任领着焦棠他们又往饭堂过去。 救助中心的孩子一部分是目睹过亲人离世而患有精神障碍,一部分是没有亲临现场但时间久了,心理问题爆发出来了,这两部分人都属于智力正常的人群。剩余几名孩子智力稍有缺陷,至亲离世但无亲眼所见,所以情况未有重大恶化。 唯独齐铎心智严重损伤,甚至连医生都无法判断他对双亲被害的场面是否留下了记忆创伤,他活着或者死去对于他人而言,只是有无唿吸的区别。 黄主任靠近他,他正对着铁饭盆发呆,护工努力将一口饭塞进他的嘴里。黄主任劝阻了那枚硅胶勺子,说:「别这样喂,他想吃的时候会自己跑出来找吃的。」 旋即,黄主任苦闷看向焦棠与周寻音,说:「齐铎这孩子,你永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又或者他什么都没想。他不爱开口说话的时候可以连续两个星期不说话,他要开口说话就是颳风下雨,他也要站在树下嘟嘟囔囔上三天三夜。他不吃饭硬餵也会吐出来,他想吃饭深更半夜也会跑到厨房抓生鸡蛋吃。所以我建议你们收养之后,尽量先顺着他的意思去办。只要顺着他,他就非常乖,不哭不闹,安安静静。」 周寻音看他,问:「现在是处于不吃饭不说话状态?」 黄主任点头:「这种状态已经持续五天了,你就当他暂时闭关,闭关不了多久了,魂儿马上要回来了。」 周寻音:「那他能跟我们走吗?」 黄主任:「能啊。现在你就是把他带进水里,他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有些孩子喜欢捉弄他,就是因为他这个时候不反抗,不出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19页 焦棠坐在齐铎对面,望进他空洞的眼睛,她失去通灵能力,等于和他在脑内失联了。到底眼前这个齐铎是不是玩家齐铎?如果不是,玩家齐铎又在哪里? 焦棠准备去牵他的手,将他尽快带走。 护工骤然爆发出尖叫:「啊!」 伴随尖叫的是剧烈的呕吐声。饭堂里,正在吃饭的几名孩子打翻了饭盒,伏在餐桌旁口吐白沫与残渣。 「来了,来了。」周寻音用帕子擦拭后脖子的汗,「我说这个现场怎么能安静这么久,原来在这里等着。」 焦棠先观察齐铎神色,没有呕吐迹象,她起身随黄主任去查看几个孩子的情形。走过去时候,几名孩子已经从餐桌离开,一个个憋着嘴,捂住胸口,揉着脑袋,喘着粗气,可怜巴巴看向焦棠。 焦棠与四个人登时对上眼,其他人不说,其中一个小女孩琥珀色眼睛没有光,活似一对木珠子,这不是石竹是谁? 石竹绕着她转了一圈,又指着自己,说:「我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傀儡也变身了。」 「这场针对的是魂体,不是躯壳。」焦棠比她略高一点,掀开她白色的毛毡帽,里面匍匐着一只雪白小兽,体型比猫小,耳朵耷拉,脑袋硕大。 焦棠戳了戳雪兽的身子,石竹哎呀叫了一声:「你别戳我脑袋。」 焦棠明白过来这是蛊心幻化成大脑的形态,于是将毛毡帽严严实实盖回去。 其余人自然看见石竹脑袋,头髮垂到肩膀处,脸色苍白的小男孩咧开嘴想笑又不好意思笑,说:「我,肖长渊。」 短头髮的女孩面黄肌瘦,纳闷说:「途灵。」 年纪较大,戴眼镜的女孩,站在三人背后,说:「钟器。」说完从口袋里摸出一根原子笔,说:「我记忆不好。你们把手伸过来。」 黄主任赶紧过来阻止:「小钟,你不能总是在别人身上乱涂乱画。」随后,他转过脸来,痛惜道:「小钟的双亲是在送她去画画的路上遇害的,从那个时候起,这孩子就得了在皮肤上乱涂乱画的习惯,她下手没有轻重,有时候会伤到自己。所以我们都不准她拿原子笔这种硬材质的文具。」 钟器瞥他,老老实实说:「我保证不伤害他们。」 焦棠知道钟器是要做记号,便将她笔收了,递出一盒丙烯混合辰砂的颜料和一根毛笔,说:「用这个画衣服上,好用不掉色。」 钟器依言接了毛笔和辰砂,除去周寻音,她在六人衣服上写上号码,一边对黄主任说:「你千万别拦我。我心情很差,时间也很赶。」 「小孩子画画玩玩,不碍事。」周寻音笑着拉住黄主任的手。 几人做完记号,各自检查了随身空间以及武器,又都拥到齐铎身前去。 肖长渊将齐铎周身摸了一遍,摇头:「没有藏线索,也没有鬼化痕迹,更重要的是,没有随身空间。」 齐铎的随身空间是一枚智能手錶,如今不在身上,或许恰好说明了这副身体是货真价实的npc。 「不管他在哪里,我们先从这里离开。」焦棠紧紧牵起齐铎的手,他果然不反抗,自然随她迈开脚。 周寻音在前面催促黄主任将流程走完。黄主任惊讶看四个小孩,说:「你们跟着去干什么?」 途灵:「看热闹。」 石竹:「捨不得。」 「捨不得就都不要走。」忽然从后面传来阴恻恻一道童音,众人回头,角落里站起来一个穿睡衣的男孩,他长了一头枯黄捲髮,嘴角有一道很长的疤痕。 黄主任:「小涂……」 他刚喊完名字,外边轰隆隆两声巨响,黄主任跺脚,指着他,十分头疼:「你你你,又是你。」 周寻音赶紧问他怎么回事? 黄主任说,听这声音,肯定是小涂这位小朋友又用兔子骨头卡死门锁了。只有找到后门的备用钥匙今晚才能从救助中心出去,否则只能困到天亮。 周寻音说没关系,门走不了,可以破门。 黄主任说不行,无论是前门还是后门一旦强行破坏导致变形就会触发高压电和报警器,那个电压能电死一头熊。 周寻音提议门走不了,那就走墙。 黄主任啊了一下说不好意思,墙也走不了,因为墙高二十米,没有攀爬的梯子和绳索谁都过不去。 周寻音苦笑说:「黄主任你该不会故意困我们在这儿吧?」身为玩家,区区二十米高墙能拦住他们吗? 黄主任擦擦汗说:「救助中心自成立以来就受许多人监视,你以为那些高墙是防里面的人,不是,那是防外面来寻仇的。孩子们有些见过歹徒的脸或者听过他们的名字、说话的内容,现在受了刺激想不起来,万一哪天想起来了呢?所以墙绝对不能走,走了就要被追查,还可能碰上守在墙边的坏人。」 周寻音一听,朝其他队友肃然道:「夜长梦多,今晚待在这里一定要出事了。」 「来都来了,有什么事我先担着。」焦棠又用她的话劝慰回去,然后朝黄主任问:「后门钥匙在哪里?该不会不见了吧?」 「这……」黄主任偷偷瞪涂小子,嗫嚅:「确实不见了,今天一整天我们都在找,也是被小涂藏起来了。」 他歉然转过身解释:「小涂的爸爸是在自家经营的工厂里遇害的,兇手跟他爸周旋时候,他爸将小涂锁在仓库里,叮嘱他锁在里面才安全,千万别出去。这不,到现在这孩子都觉得要把门都锁起来,钥匙藏起来才安全。怎么疏导都没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20页 「这次钥匙不是我藏的。」角落里响起玩笑似的反驳,小涂摸摸嘴角的疤,笑着回忆:「钥匙是自己不见的。咻咻咻,消失了。神奇吧?」 「能不能麻烦你咻咻咻把钥匙变回来?」石竹揪住他的后衣领,摇晃他。 「幼稚。」小涂挥开她的手臂,「我吃饱了,回去睡觉了。」说完不顾黄主任愤怒无奈的眼神,踱出饭堂。 黄主任立刻招手喊穿素白制服的护工:「你去看着他,不能总让他一个人锁在宿舍里。」 护工五十好几,腿脚不便利,拖着腿跑出去,刚跑到门口唉哟往前跌,黄主任一肚子气,跑过去喊:「这一天能不能都省点事。谁在门口放这么大的铁块,存心摔死人吧?」 忽然,他身子勐地折后,大叫一声「啊」! 焦棠拉紧齐铎的手,飞奔过去。周寻音扶住黄主任,几人朝外看,那名护工结结实实摔死在地板上,后脖子裹了一圈沉重的金属溶液,眼见已经凝固了。 「上面。」焦棠出声提醒。众人随她抬头,粉蓝相间的天花板上垂满液态金属滴,下雨般往下坠落,落到地板上很快就抱团凝成一块。 「这也有。」钟器在后面,指着饭堂头顶的天花板,那儿凝结了成团的金属霜,也即将「沦陷」。 焦棠立即喊:「去外面。」 外面忽然涌进来三名护工,打着伞,伞面被金属熔断,几人的头皮上落了烫伤的口子,哭着喊痛。 「外面也不安全。」肖长渊跑去看窗外,噼里啪啦的金属滴将玻璃砸碎。他伸手去接,他的能力使他一定程度能耐高温,纵然如此,他还是嘶嘶地甩掌心,喊:「真烫。」 这阵金属液态雨突如其来,焦棠一时没弄清楚到底是素短他们设下的埋伏,还是剧情固定的陷阱。不过有这个时间猜测,不如留着时间找出路。 偏偏这个时候木头人似的齐铎勐然挣开焦棠的手,赴死般跑进金属雨中。焦棠心头一突,人与一张黄符同时飘出去。 符是景舆灵云符,一时之间在她和齐铎头上张开灵云状舆盖,挡开金属熔滴。幸而符文失效前,齐铎已经奔上楼,停在一处房前。 二楼天花板也是凝结金属霜,即将滚落。焦棠心弦紧绷,看着齐铎拖动躺在图书室门口的女人,这人焦棠认得,是在车前面捞起齐铎的护工,如今耳鼻口全被金属灌入,死于非命。 屋里金属溶液泛滥,凝住了这名女护工的双脚,齐铎人小力气也小,无论如何都拖不动。焦棠皱了皱眉,上前去帮忙,不可避免那双腿是要保不住的,场面过于残忍,焦棠拉了两下,松手转而去拉齐铎。 其余人上前来,周寻音喊他:「别拉了。马上这里也要遭殃。」 话听没听见进去不好说,但齐铎木然的一张脸突然垮下,无声地哭了,他不拉了,抱住护工的脸,给她清理口鼻的金属。那东西凝固了就根本抠不动,现在抠下来也毫无意义。 石竹嘆息说:「齐铎是不是以为这是他妈妈?」 一滴金属雨落下,砸在焦棠掌心,掌心之上有黄符,掌心之下齐铎微抬小脸,茫然不知所措。 周寻音说:「把人弄走吧。」说完,一把扛起齐铎的腰,将人摔到肩膀上,摔完发现不知道该往哪里走,问焦棠:「现在去哪里?」 替焦棠回答的是肖长渊,他顶着苍白的脸,气有些不顺,说:「我我我……我好像记得后门钥匙长什么样子。」 「你藏起来钥匙?」石竹不可置信地大叫。 肖长渊无辜喊:「当然不是,我突然间记起来的,一定是这幅身体原本的记忆。」 「长什么样子?」周寻音赶紧扯肩膀,让他对躲在桌下的黄主任说话。 肖长渊用两指比划长度,急急回答:「大概十厘米,下边记不太清,但钥匙上边的环有一圈波浪纹,还有t2的刻印。」 黄主任惊慌失色,说:「这是第一把后门钥匙,后来都换过几批了。怎么你还记得这个?」 焦棠反问:「几批钥匙都能开门?」 「那倒确实是。你说的那把是被一个小孩冲进马桶沖走了。」黄主任从桌子下爬出来。 「你带路,我给你打掩护。」肖长渊人小胆大,跳到黄主任后背上,两三下撑起钛合金的太阳板。 第201章 家庭救助中心2 黄主任被牵着鼻子走, 驮着肖长渊直奔四楼宿舍卫生间。四楼已经是金属液态雨的重灾区,地面温度能够直接将鞋底融化。 焦棠一步当先,在脚板底贴上两张疾行符, 又用清水诀降温, 开出一条路来。 一行人冲进卫生间里,黄主任将人放下来,说钥匙就在最后一个隔间被沖走的。焦棠又先一步推开隔间,臭气熏天的污秽物从马桶内涌出来, 焦棠眼疾脚更疾,连连后退出去,将人都赶出卫生间。 那些污秽腌脏的液体浇泼在地上、墙壁上,滋啦出黄色雾气, 场面相当「隆重」。 石竹回头质问肖长渊:「你这个记忆是不是要更新了?」 肖长渊从黄主任身上下来,黄主任主动接过去太阳板, 蹲下看肖长渊,只看到两只茫然的眼珠子转了好几圈,旋即问出一句:「我怎么在这里?」 石竹倒抽一口气, 又再倒抽一口气,好臭,她捂住鼻子, 实在不知道怎么继续问下去。 焦棠掩住鼻子,用舆云符拦住金属雨,拇指捻过肖长渊额头, 肖长渊拉下她的手,说:「不用测了。我真的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21页 周寻音皱眉:「是你带我们来找钥匙的。」 「什么钥匙?」肖长渊纳闷至极。 「钥匙, 上面刻花纹还有t2的钥匙。」周寻音比划。 「不是。钥匙不长那个样子。」开口的人是途灵,她被臭气熏得有点晕。 几人赶紧从焦棠开出来的水路上逃走。途灵边走边说:「我记得钥匙长什么样。」 「长什么样?」石竹有点转不过来, 说:「难道大家都对钥匙有印象?」 途灵摇头,表示:「我记得的钥匙是上边星云缠绕,下边有四片咬合的金属页,还有非常复杂的鳞状凸起。」 黄主任揉皱了太阳穴,眼前所见已经超出他的认知范畴,为什么屋内下雨,为什么孩子不像孩子,如果不是做梦,那么疯的是这个世界吧。他老早就怀疑这个世界是虚拟的,他只是一个生长出一丁点自己想法的npc。 他麻木地回答途灵:「你说的这个是第二代,形制更精密,但是因为太复杂了,没办法復刻,万一丢了也很麻烦,所以弃用了,现在还躺在我办公室的抽屉里面。」 周寻音谨慎拦住大家脚步,说:「不会又是陷阱?」刚才那一幕「喷泉」歷歷在目。 大家一停下来就能听见楼下兵荒马乱的尖叫声,护工们四处找能替孩子遮掩身体的挡具。除了小涂,其余孩子躲在厨房的金属布菜台下,上边还加固了几层板子,时间还能缓上一缓,只是灯灭了,稍有剐蹭就能惹起阵阵恐慌。 黄主任听了十分焦心,光秃秃的脑袋不住鞠躬,说:「求求你苏先生,这些孩子已经够苦了,千万不能再出事。」 周寻音咬咬牙:「是陷阱也得去。」她正扛着呆若木鸡的齐铎,靠焦棠施展的符箓前行,这会儿将齐铎递给黄主任,打算打头阵。 齐铎一落地鱼一样滑走,速度快得惊人,焦棠暗自嘆气,张开景舆灵云,第一个追上去。 焦棠看前方小人脚影虚晃,心想这应该是玩家齐铎,npc百米冲刺也跑不出这个速度。 眨眼齐铎用头撞开一扇门,焦棠紧随其后,心想这不是黄主任办公室吗?还未弄清楚齐铎到底是真疯还是假傻,却见他翻出一枚利剑,小小人儿抱住剑柄直插空气。 焦棠拦不住,后边人入场,途灵刚进门,场景陡然大变,办公室转场成小卧室,齐铎一剑插入地板,匍匐在一个男人身上的黑影就地一滚,提着一把滴血的匕首。 齐铎刚刚那剑没有刺中影子要害,因此影子提防着他的第二剑,哪知齐铎丢弃了剑,俯身下去替穿素白制服的护工按压伤口,横溢的血水无论如何也止不住。 焦棠敕一声打散黑影,那道影子无声挣扎了两下便消失了。地上,护工几处大动脉破裂,却不是刀伤,而是金属雨坠落后形成的尖锥将之「杀死」。 齐铎十根小手指捂不住流水似的鲜红液体,堵住一块堵不住另一块,来来回回按压十几次后,他颓丧地松开手,小小身体打起颤,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景舆灵云遮开,焦棠蹲下来,盯着他茫然失措的双眼,亲人在眼前死亡而无力救助,这对活着的人而言将是一段永久孤独的恶梦。 焦棠将他轻轻拥住,她帮不了他脱离这场恶梦,那么至少一起面对。 「好了,好了。」周寻音大掌拂过齐铎的后背,说:「途灵把伪造的现场撤掉了。」 焦棠将齐铎拉起来,他的视线随焦棠而动,始终聚焦在她的脸上,整个人也不像之前完全封闭的状态,肢体上有轻微互动。 途灵很纳闷,说:「我没有发动能力,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伪造出刚刚那个现场。」 肖长渊牵住黄主任瑟瑟发抖的手,冲到抽屉旁,边翻找边说:「找钥匙要紧。」 黄主任埋头进抽屉里,东翻西翻,欣喜大叫:「找到了。」然后他举出那把形制复杂的钥匙。 这时候门口一个护工顶着一口大铁锅,大喊:「小涂,你别乱跑。」然后整个人扑进办公室内,连带压倒前边不让人省心的小涂。 周寻音将人扶起来,护工四十好几,似乎有皮肤病,身上东一块西一块都是痂斑,小涂自己从她身下爬出来,大喊大叫:「你好噁心,滚远点。」 护工很委屈,看向黄主任,似乎在徵求他不用照看这个混世大魔王的赦令。但是黄主任很无奈,只是说:「辛苦你了。」 「主任!」 主任转过头将钥匙递给焦棠,说:「罗教授,黄某不负所望。」 望字刚出口,钥匙咻咻咻凭空消失了。黄主任望着自己递出去的手,还有空空的手指,愣了愣,缩回手,啪,给了自己狠狠一巴掌。 与此同时,小涂兴奋拍掌,喊道:「精彩,太精彩了。」 焦棠眉头一压,锋芒毕露,她扭头问途灵:「还记得钥匙的样子吗?」 途灵大力摇头,她没有问我为什么在这里?钥匙是什么?可她大片空白的表情已经告诉了在场所有人答案——她失忆了。 在场所有人汗流浃背,周围温度持续爬升,周寻音提议:「钥匙我们继续找,黄主任你先带孩子们出去吧,不能让他们高温脱水。」 黄主任哭丧嚎道:「你们先看了外面再说。」 焦棠透过窗玻璃,几条微弱应急灯带照耀下,地面上连片莹绿色的光,起初她以为是虫子,瞧真切了才看出来是蛇,密密麻麻的蛇。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22页 「天杀的。」黄主任又嚎叫:「之前监控坏掉,就有人趁夜里偷偷把毒蛇放进来,为了杀人灭口,什么丧尽天良的事都做得出来。」 这些蛇在金属雨下面不住翻滚,不知道能存活多久,但这种情况下显然不能让孩子们单独出去。 「肖长渊,外面就交给你。」焦棠定了定心神,问题要一个个解决,局要一个个破,她又吩咐:「只要外面毒蛇群清理干净了,周寻音、途灵你们辅助黄主任转移楼里的人。」 然后她牵紧齐铎,又喊石竹:「你有治疗能力,你陪我一起找钟器。」 石竹点头:「从饭堂出来之后就不见她了。」 焦棠:「思维跳跃和失忆都是她的能力特徵,这些特徵转移到肖长渊和途灵身上,说明她被素短那群人控制住了。」 走之前,焦棠突然封住齐铎双耳,问黄主任:「齐铎妈妈死在书房外面,具体死因是什么?」 「患者隐私……」黄主任下意识就要回一段保护隐私的职业术语,转念又嘆气:「这些话本来不应该对小孩子说,但是罗小老师你早慧过人,我就不瞒你了。齐铎的妈妈是被水银灌入口腔,反呛窒息死的。」 焦棠面覆寒霜,问:「兇手抓到了吗?」 「抓到了,抓到之前被车撞到,成植物人了,没法判刑。」黄主任咬牙切齿,说:「人没清醒,所以杀人动机到现在都查不出来。」 「知道了。」焦棠克制情绪,带着齐铎和石竹先走,小涂要跟上她,被她一个眼刀吓得退回屋里。 石竹看齐铎的双耳仍然贴着两张符,低声问焦棠:「齐铎母亲怎么死的,关系到破局的办法吗?」 近术者痴,石竹离焦棠近了,看什么都是透过现象看法阵。果然焦棠点了点头,放低声音说:「目前只是猜测。《茅山三十六式》中提及一式,叫「禀授两难」,简单解释就是这种类型的术法意在困住对方,但受困者各有禀受,大的需要了结自身,小的需要进贡祭品,只有完成某种牺牲的仪式,才有破局的可能。现在这栋楼就好比是铸剑炉,钥匙就要意识中铸出的剑,现在剑之所以不能稳定存在,是因为铸剑的人没有完成献身投炉的仪式。所以我们就是两难处境。」 石竹听焦棠言浅意深,这两难法从她嘴里说出来也没有多难的意味,就问:「你是不是有其他破题的办法?」 「有是有,不过……」焦棠话说一半,脚步停下来,转头问石竹:「你是不是有情况?」 从刚才开始石竹就一边挠头一边眼睛乱瞟。 石竹哦了一声,说了句「什么也瞒不过你」,一边揭开毛毡帽。帽子揭开,里面游丝像菌丝抖落出来,丝丝缠绕着一柄钥匙,只是钥匙是虚影,并不是实物。 焦棠忍不住笑出来,说:「你这个蛊心大脑功能比普通人类大脑功能要强,记东西也别出心裁。」 石竹说:「我也是路过镜子,摘下帽子看一眼才知道,我脑子里想的居然可以具象化出来。我尽量忘得慢一点吧。」 「辛苦了。」焦棠将她帽子盖回去,蛊心大脑不是蛊心,靠精神力维持,不像之前有取之不竭的生命力,所以石竹才会显得越来越吃力。 说话间,三人已经爬上五楼,在宿舍门前停下,要找到钟器并不困难,因为之前焦棠交给她的辰砂与毛笔做下的记号,除了外观上可辨认队友,还具备「精神定位」的功能。 石竹庆幸道,幸好卖给焦棠的辰砂是用真壁虎研磨的,所以焦棠所说的「六龙散飞难分别,长生至慎房中急」才有效果。她学中医时候只知道这句话拿来形容六腑中的气息相连,但泥丸脑中仓促,精气就会泄败,却没想到还能用在术法上,以六人六气相连接,其中一个人意识混乱,精神力外泄,就能被焦棠感应到。 敌人在暗,焦棠在明,她没想着隐藏,直接上脚踹开房门。应急灯照入房内,钟器没有回头,坐在床沿拿枕巾擦拭桌上陶瓷杯,擦得十分仔细。 焦棠牵紧齐铎小手,守在门外以防敌人偷袭,将石竹推进房内,让她检查钟器情况。石竹进去后,对着钟器上摸下摸,钟器仍然丢魂似的擦拭杯子。 「叫不醒。」石竹回头看向焦棠,「直接扛走吗?」 焦棠皱眉,语气坚定:「想办法叫醒她。她没有恢復意识,思维跳跃就会继续下去,我担心下一个就是齐铎了。」 石竹想,轮到齐铎又怎么了?瞥一眼齐铎,当即脑子一轰,明白事态的严重性。齐铎现在的精神世界是封闭的,钥匙的形态就算出现在他脑内,他既不能描述出来,更不能将钥匙形态固定住,思维跳跃跳到他这里时候就全中断了。她们再也取不到钥匙,这座「孤岛」真正成为密室。 「实在不行,我们就攻打出去,顶多就是被系统通报。」石竹拍拍小胸脯,假如牺牲在所难免,那她已经做好准备。 焦棠作为队长当然希望能减少牺牲尽量减少牺牲,她还是那句:「想办法叫醒她。」 石竹回头观察钟器,见她将杯子上的花都擦裂了,走过去,二话不说,抢过杯子,哐地砸碎在地上。这种叫醒方式比较直接,她提防着钟器反扑。 小钟器周身抖三抖,面色骤然惨白,双手无助在空中乱挥。 「别费老劲了,她正在梦游。」说话的是躲在墙角,举着玩具手电筒,尾随而至的小涂。这个傢伙玩心不死,仍然喜欢四处凑热闹,他身后的护工十分痛苦地顶着铁锅,如果眼神能刀人,她已经杀疯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23页 焦棠将他领到门边,灵云覆盖他的支棱的黄毛,他对缩在角落的护工皱鼻子:「你就这么看着别人欺负我呢?」 护工一个人享受铁锅的罩护,赧然一笑,并不打算上前来帮忙。 「之前她也梦游?」焦棠板住脸问他。「怎样醒过来的?」 「让她干一晚上活,第二天早上就醒啦。这是她的老毛病。」小涂献宝似地瞪大兴奋双眼,讲小钟器的秘密。「你知道这个老毛病怎么来的吗?吓出来的。她家开小饭店,犯人进了她家杀了她爸跟她哥,肚子饿了,逼着她做饭,整整做了三天,连上宵夜是十二顿饭,要不是因为快递员报警,她还要继续做几个月。」 「除了天亮,没有其他办法叫醒她?」 小涂挥挥手:「我都试过了。摔杯子只会让她恐惧升级,最好的办法是给她餵点睡觉的药,但是医生说能不用就不用,所以通常让她坐上一天一夜就没事。」 焦棠盯住他:「你不是喜欢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怎么三更半夜又跑出来偷看别人梦游?」 「半夜才好,黑了坏人就找不到我了,我就能出来。」小涂很兴奋地拉住焦棠的手,焦棠让开去,他阴下脸,指着齐铎:「为什么他能和你在一起,我就不可以?」 焦棠将他送回锅盖下边,叮嘱:「也会有人保护你。赶紧找地方躲起来,这不是游戏。」 护工牵紧他,他挣扎了两下,很郁闷地接受自己的保护人是一个各方面看起来都很差劲的人这个事实。 房中,石竹惊唿一声,用游丝将梦游的小钟器裹住,一滴巨大的金属液融化丝线与床沿。 「我们进来启动了房间的金属雨。」石竹急忙将钟器拉起,撤回房门口:「对方猜到我们接触到钟器了。」 焦棠在二人头顶张开符箓,金属雨阵势加大,斗大黄符伞盖滋起一片硫磺味。 石竹情急之下展开游丝,这会儿反应过来抖了抖,一边拽钟器,一边喊:「没时间了。」 焦棠知晓她说的没时间指的是钥匙的形态正在从蛊脑中消失的情况。「来得及。」她安慰石竹,「肖长渊和周寻音已经带人出去。楼内活人气息少了,死人气息就出来了。」 石竹追问什么意思? 小齐铎先一步做出反应,他五指扣进焦棠的指尖,呆滞眼神装点几分清明的光。焦棠随他牵动,招唿石竹:「齐铎脑中有钥匙的记忆了。」 齐铎将人引至多功能厅。厅正中有一块落地幕布,齐铎过去将手按在上面,浮现出一面黑墙,墙上开一扇灰扑扑的门,只是门忽上忽下,忽左忽右,无法固定下来。 此刻焦棠确信,这是被系统强行干预后的玩家齐铎。 做完这些之后,齐铎扭过脸,登时吓住焦棠,七窍全是血。他的清明燃尽前,手死死钻入墙内,尽管骨血不可避免地断裂,表情却木雕般纹丝不动。 石竹啊了一下,想去拉他。焦棠拦住她,鼻音有点重,说:「他在强行拖延『危墙术』,也就是他在向我们展示精神世界的入口。如果我们能够固定住门,就有办法进去找到钥匙。」 石竹怜悯收回手,怆然评价:「身残志坚,我辈楷模。」 一把强化过的宝伞漂浮而起,悬在齐铎上方,明知他听不见,焦棠仍沉声交代:「伞不会动,你也不能动。」 焦棠带着石竹与钟器去找固定门的办法。 「门之所以无法固定,是因为这个场景里空间结构和人的精神世界都受到阵法的影响。」焦棠向石竹阐述从风水影响能量变动,能量影响空间结构与魂体的原理。 「依照你的说法,素短那边至少出动了两种能力者。假设素短的初始能力就是改变风水来作用个人命数,然后导致这个人影响了空间结构。那还需要另外一个能力者攫取钟器的思维跳跃能力,来制造意识密室。」石竹分析敌方动态。 「是。但我不明白的是,素短他们为什么不选择直接攻击,而是用这么迂迴的手段来困住我们?她理应知道单凭这个密室,根本不可能阻拦我们带齐铎走。」焦棠将埋藏于心的疑虑说出来,她不担心硬碰硬,反倒担心素短所图的是另一种惨烈的真相。 她又将话引到正题上:「素短要改变风水来改变个人命数,第一个可能入手的人就是齐铎。他的母亲被水银倒灌窒息而死,符合现在场景里金属雨的状态。此外,作为玩家的齐铎初始能力可以改变空间结构,对于素短而言,是额外加分项。」 「所以齐铎是阵眼的话,法阵就可能藏在齐铎的房间,?」石竹看着一排排宿舍房门,门牌号垂下铁蜡,根本分不清是谁住的房间,但见焦棠手里捻一把符火,念念叨叨:「天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 石竹见符火之下有漂移不定的尘埃旋转做一团,随符火探进前方幽暗炎热空气中。她顿时觉得周围凉飕飕,牵紧了钟器的小手。 焦棠使的是「张杀机符」,符火之下凶煞风水显露退去的势头,退去的地方就是凶煞老巢。虽然此法没有食魂兽寻踪来得快,但这种环境下能用就已经很好了。 她快步随尘埃团来到四楼角落的房间前,尘埃散去,门缝下吸纳进一股勐烈的风。她拍出两道驱邪符,门上登时凸出一个狰狞的身形,如同背后一个人被大力融进门里。 石竹哎呀叫奇,喊道:「焦棠,你小心点,里面有一条厉害角色。」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24页 回答她的是剧烈的旋踢,门哐当哐当两下,往后轰然倒地。石竹掩住钟器的头,半晌没听见厉鬼凄嚎,松开双臂,便见房间中央有一张凳子,凳上捆着一个人,头后仰撑在椅背上,五官大张,被银色液态金属牢牢覆盖,断然没有生气。从这个人的素白制服和手脚上的痂斑上看,正是照料小涂的那名倒霉护工。 焦棠绕着凳子转了一圈,面色越转越阴沉。石竹小声问她:「找到了吗?」 焦棠拽了拽尸体手腕上的绳索,非常牢固,「绳子绑得很结实,根本没想过给对方活路。房间里面没有阵法痕迹,但这个人是不是关系到阵眼还需要查。」 石竹反应过来,这个房间内发生的一切与齐铎并无关联,假如阵眼不是齐铎,那会与谁有关?石竹问道:「查她和小涂的关系?」 「是。素短利用的一定是某个人的命数,作用到环境中,如果小涂就是阵眼,阵法就在他相关的地方。」焦棠边说边环视房间,无论格局、用品都显示这是一个成年女性的房间,不是小涂的。 出了房门,焦棠与石竹、钟器兵分两路,焦棠去找失踪的小涂,石竹带钟器去找黄主任了解护工与小涂的情况。 小涂产生应激反应,最大可能就是将自己锁起来,而第一个浮现在焦棠脑中的地点就是仓库。从结构图上看,救助中心的仓库设在附属楼里。附属楼只有两层,是教育与治疗集中的地方,仓库在其一层。 附属楼与主楼之间由密闭连廊贯通,中间有一个电动闸门,现在这个电动闸门开着,并且地上金属液体凝固出一串脚印。 焦棠盯着那串成人脚印,有去无回,不由担心事情再生巨变,抓紧时间沿脚印追过去。 石竹拉紧钟器来到室外,周寻音正在组织大家往后门移动,肖长渊用加特林清扫毒蛇,又让护工顶着钛合金板,给孩子们筑出一片「安全屋顶」。 石竹喊住辅助指挥撤离的黄主任,急急询问护工和小涂的关系。 黄主任对煜生中心歷史如数家珍,道:「纪护工是这儿救助的第一批孩子,她也是一个可怜人,十四岁出去之后在外面和一个男人生了一个小孩,有一天回来说孩子掉化肥池里了,男人也不要她了,当时管事的人可怜她,就把她留下来当看护。」 「至于她和小涂,那是根本没关系,她是上半年才被派去看护小涂,那孩子已经把几个护工都逼辞职了,调纪护工过去也是一时权宜之计,我还在物色更专业的人去引导他。」黄主任抱住一个即将摔倒的孩子,大腿上还挂两个不断哭叫的大童,苦不堪言。 石竹多嘴问一句:「纪护工有仇人吗?她孩子到底怎么死的?」就是这么多追问了一句,让内情陡然变得复杂。 「十几年在中心待着,她能有什么仇家。她孩子是被她男人的仇家丢进池里的,她当时也被丢进垃圾分解坑里,所以皮肤感染留下一身疤。她男人姓周,她孩子肯定也姓周,要没死现在大概二十七八岁了。」 石竹脑子里某根弦绷紧,继续追问:「到底叫周什么?」 「周……」黄主任苦思冥想,场面混乱又嘈杂,他咆哮一声:「周南什么的,不记得了。到底后门钥匙什么时候能取到?孩子们快受不了了。」 大家稍有不慎就沾染到高温溶液,衣服熨进肉里,那种疼痛大人都受不了。 肖长渊跑在最前面,回喊:「再等十分钟,不行我就轰门了。」 周寻音顶着苏白迢身体,周身像洗了一个澡,喊:「强行突破万一一出门就被系统扫射或者清除怎么办?」 途灵对着电脑一顿疯狂输出,着急拦住肖长渊:「外面地图混沌一片,稳妥起见,再等等吧。」 肖长渊:「等?在里面等死吗?」 石竹手心也都是汗,她是贊成突破的,所以她牵紧钟器的手,打算关键时候再长出几条游丝手臂,能捞几个是几个。这个时候,她感觉到钟器的掌心在回温,软软乎乎,而且有了回应。 石竹去看钟器表情,她的眼珠子在缓慢转动,似乎已接近清醒。钟器的清醒意味着齐铎的失忆,那钥匙形态是不是又将发生新一轮跳跃? 她回首望漆黑楼内,等待焦棠像以往一样,在最后关头给出一束坚定的光。 连廊内,焦棠闭炁走天罡七星步,蹑足左回,一股灼风直扑右侧,扑了一把空,再绕右三匝,另一股灼风击打在左侧地面。连续两道劲风被无形化解开,对方沉不住气,终于在连廊尽头露出身形。 焦棠看见周南恪的那一刻并没有惊讶,毕竟素短都来了,作为粉头的他不可能不来。等瞧仔细他的脸,心里才觉得惊讶,这绝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周南恪了。 以前的周南恪痞归痞,性情直爽,仗义重情,眼前的周南恪矛盾、癫狂。 他说:「老朋友,好久不见。」 焦棠没有回应,他的声线富有磁性,语调态度轻浮夸张。 他又说:「抱歉,刚刚杀了我生理上的母亲,还有点像在梦里。我一直以为她掉垃圾池,连带着当时的狗shi人生也一起分解掉。谁能想到她跑来这里照顾别人的孩子,忙到连去池里捞我尸体的时间都没有。」 「周南恪……」 「我掉下去的时候是7岁,到现在有二十年,有一半的时间很想她,太太太想她了。就是因为太想她了,所以我不承认那个人是她。我认为从某种角度来讲,我是自私的,我觉得怀念死亡的她那种情绪太唯美了,它不能被破坏掉。」周南恪看向焦棠的眼神中有一种餍足感。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25页 焦棠只是说:「你这思路不对。」 周南恪的笑倏然消失,「哪里不对?」 「你不去杀将你丢进池里的恶人,你杀同样手无寸铁的母亲?我记忆里的周南恪从来不对无辜的女人动手。」焦棠逼视他:「你真的是周南恪吗?」 「我是他,我也不完全是他。」周南恪又展露神经质的笑,「怀念亡者的唯美与进行復仇的快感这两种美妙的东西相互融合,能够谱出最浪漫的悲鸣。我在升华我的人生体验。」 焦棠揉了揉额角:「打断一下。我可以理解为,你是融合了周南恪魂体与杂质的人吗?或者我应该叫你许燎?但许燎也是别人的名字?难道你没有自己的名字吗?」 「不对。我仍然是我,只是我被启迪了。」周南恪摇了摇头,「许燎只是一个代号,意味着我们是被人遗忘、丢下的人,我们要做的是扩大体验。假如有一天整个社会都能够陷入在悼念亡者的唯美,与讨伐犯罪者的激情浪潮中,与我们有相同经验的人受过的苦就没有白受。」 焦棠摸了摸下巴,她对于这种宏大论调没有兴趣,她只想知道:「我们?除了你,还有谁?」 周南恪笑了笑,「焦棠,你懂我的,我不可能成为领袖。所以你想知道还有谁,那就踩着我的尸体过去问吧。」 「你不追随你的大佬素短了?」焦棠不愿意将时间浪费在打架上。 周南恪:「她有她的星辰大海,而我有我的追求和使命。」 「真糟糕。」焦棠嘆一口气。 周南恪:「什么?」 焦棠:「我说你的人生烂透了,最后连脑子都被蛀光了。」 周南恪听完,拳心溢出炽目的光,流焰和拳风混融一体,砸向焦棠。 焦棠只待他先攻击,四指在两张黄符上交叠,眨眼勾陈符兽落成,两笔辰砂点睛,触地即活。勾陈属西方金,刚勐着名,勾陈符兽最适合拿来抵挡周南恪的罡风铁拳。 一般打架都有路数,唯独术士符箓变幻多端,难以琢磨套路,因此周南恪不敢轻敌,但两拳灼烧了勾陈,还是面容僵硬,有些气急败坏。 时间有限,焦棠打的就是一个出奇制胜,左手一张青蛇凌白日,右手一张赤灌兴神兵,分别攻他胸下绛宫和黄庭,周南恪的直拳出气点就在这两处,突然受袭,拳风戛然,流焰倒浇自己身上,激起他全身严重扭曲。 饶是疼痛难忍,周南恪仍然大笑着扑上来,焦棠连连闪避,周南恪大有今天抱着一起死的觉悟,神情像地狱索命的鬼。 焦棠一边退还要一边护住头顶,由于手短脚短,速度大打折扣,手腕被周南恪利掌刮下大片血肉,这么一刮把焦棠心中的最后一点情分彻底刮没了。 她分脚站定,一枚符箓点周南恪后嵴玉骨,一枚符箓点他三丹田,一枚点他眉间泥丸宫,然后三束符火由气送内,使周南恪百骸间血液沸腾,心肝脉膨胀,痛不欲生。 周南恪趴在地上痛得两眼发黑,不停打滚,焦棠看他模样,唿吸一滞,忽然觉得系统也好,交集世界也好,实在也是烂透了。 周南恪不动还好,他的初始能力只有气拳,没有防御,他深知这点,却还是奋力挥动拳头,动如山崩,体内聚气爆发,强冲心脉,硬生生沖断了。 焦棠蹲下来,说:「你在列车上替我挨过一拳,我欠你一句谢谢。」 周南恪满脸血污,不知是哭是笑,唇齿间递出最后一个字:「好……」 第202章 家庭救助中心3 当焦棠从战斗状态切换出来, 清醒意识到周南恪已经死了这件事时,她已经奔跑在附属楼中。她之所以感觉不真实,是因为遍数过往现场, 高级玩家都是意气风发、挥斥方遒, 但在这个现场,玩家的落幕就像彗星坠地前的微茫,只有她见证周南恪最后的陨落。 她无法共情周南恪,无法理解他扭曲的追求, 可是透过他,她却看到了世界灰色的本质,这里不仅是时间交集地,也是善恶交集地, 正如周南恪,很难用简单的好坏标籤去归类他的行为、他的人生、他的信念…… 思绪随脚步戛然而止, 附属楼的仓库门透出光,里面有人。焦棠用符箓熔断门上铁锁,猝然踢开门。 杂物中间有一个粗陋的法阵, 小涂坐在中间正在玩吹熄蜡烛的小把戏,他见到人来,厉声大喊:「滚出去!」 焦棠后退一步, 紧跟着,旋腿踢烂了房中所有阵法,最后一脚紧挨小涂的脖侧, 踩入后墙,当场踢死了一条半米来长的大蜈蚣。 小涂发了疯尖叫, 对着蜈蚣大喊:「爸爸!」 焦棠一抹硃砂涂他两眼皮,他顿然萎靡, 趴在地上抽抽噎噎:「爸爸,你不能碰火,火炉很危险,你说过不能靠近。你为什么那么不小心,你要躲开啊,不能掉进去……」 焦棠提起靴子,踩爆了蜈蚣头,担心百足不僵,又在它驱干钉七枚铜钉。 小涂心神受损,哭着哭着晕过去。焦棠勉强扛起他,二话不说飞奔向多功能厅。 楼外,石竹扶住清醒过来的钟器,把住她的脉搏,紧皱的眉头松开,说:「钟器,你魂体没什么事。」 钟器揉了揉脑袋,有点犯噁心,说:「我什么也不记得了,我现在脑子里全是墙和门,门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 石竹给她鼓劲:「你再努力想想,是不是一把钥匙?」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26页 钟器确实在门里看到钥匙,仿佛脑海中伸手可触,却有一道无形的空气拦住了她的「手」。 忽然,意识中似乎有另外一只手穿过那扇门,从里面真的取出了一把钥匙。这一次钟器看得很清楚,仿佛一个放大的镜头特写,于是她惊唿道:「确实是一把钥匙,有四叶草的钥匙环,还有非常细密的线条。」 与此同时,多功能厅中,焦棠小心翼翼将齐铎骨折的手臂从墙内一点点抽出来。这期间,齐铎的眼神追随着她的脸,隐隐有一种迫切和自责。 焦棠刚才见到齐铎用虚化的手臂穿透门,从中取出钥匙的虚影,但刚伸出墙外,虚影飘荡两下,消失了,那一刻齐铎木雕的小脸像裂开了无数条缝,碎得很隐忍。 他唯一说的一句话是:「对不起。」 焦棠弯下腰,第一次薅齐铎的头髮,安慰一句:「没关系,我们再想想办法。」 「快!」门口飞扑来两个人,刚进门,石竹凭藉腕力,旋转着将钟器丢过来。钟器还迷迷煳煳,扑扑跌跌让焦棠稳住。 钟器转身一把将齐铎脑袋按在墙上,回头问石竹:「快什么?」 石竹跺脚:「鬼化,鬼化。」 钟器哦了一下,回头对齐铎说:「你能复制钥匙,对吗?」 齐铎木雕般的脸被挤变形,钟器说:「我用思维跳跃,你再看清楚钥匙的样子,一比一復刻一把。」 齐铎本能向焦棠伸出手,焦棠握住,将小手按回墙上,交代:「试试吧。」 钟器不由分说,已经发动能力,齐铎咻一声被按入墙内。钟器摸着空空的墙和不透明的门,回首问焦棠:「他怎么不见了?」 焦棠猜测:「他现在应该控制不好能力,鬼化把自己也纳入鬼化的空间里了。他是大脑媒介,跳跃通道也会受到你的能力影响吧。」 钟器沉着点头,石竹来迴转了好几圈,看墙内动静,这时候有点担心了:「这个方法是不是太冒进?」 刚说完,墙里伸出一根手臂,五指摊开有一把钥匙。焦棠一把夺过,问钟器:「有时间限制吗?」 钟器:「有,不过足够了,五分钟。」 焦棠拉出齐铎,他飘虚的身体逐渐实化,石竹和钟器抬起昏迷的小涂,几人冲出楼外。 楼外金属雨仍未停止,黄主任清点孩子,有惊无险地嘆出口气说:「都在这儿了。」 焦棠奔到后门前,想了一下,交由黄主任去开门。黄主任眼中掠过欣喜,说:「我都忘了,如果是外人开门,监管部门也要追责的。这门还是得我来开。」 钥匙插入孔中,朴实无华的黑色铁门被谨慎拉开,焦棠越过黄主任,先探头出去,外边仍是黑夜,嗅不到人气,也无金属雨。 「没什么事。」焦棠回头看三十多个孩子,睏倦饥渴,担惊受怕,问黄主任:「准备撤去哪里?」 「先去医院,之后再派人来清理。」黄主任殚精竭虑,靠着责任心在强撑着。 焦棠牵着齐铎走在前头,周寻音殿后,肖长渊、石竹钟器护住左右,一行人将三十多名孩子围在中间,一步步迈向后门建的隐秘停车场。 黄主任将篷布揭开,将尘封的大巴车开出来,笑道:「幸亏想着能带他们去玩一天,才盘下这辆二手车。」 安顿好众人后,焦棠让黄主任尽快开车。车缓慢启动,路过海边一道坡时候,黄主任突然打了一个寒噤,偏头问焦棠:「你瞧见坡上有人了吗?」 「嗯。」焦棠当然看见了,素短身侧立着一个人,模样似小涂,只是身量上高出不少。 黄主任不敢想像万一小涂不见了怎么办?但现实就是一棒槌,打得他舌麻脑木。 石竹举着一张纸过来,对着黄主任念:「亲爱的黄老头,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找到了活下去的意义。我知道你很爱我,但是你的爱不能抵消我对世界的恨。如果可以,我希望用自己的办法打开锁住自己的房间。你会永远看不到我,所以不要太想念我。」 黄主任肥硕的身子抖了抖,要不是开着车,估计哇一下能哭崩海岸线。他想将所有孩子引导向温暖的彼岸,这个过程中总有孩子游不过去,要么是掉队了,要么是情愿留在原地,他尽心尽力,可他也无能为力啊。 为了一车人安全着想,黄主任忍痛踩下油门,向市医院疾驰而去。 周寻音亲自将三十多名孩子送入急诊科,这才领了齐铎与黄主任告别。 焦棠走出医院大门时,墙角钻出肖长渊、途灵、石竹与钟器,这几个人已经恢復成原身,只是穿着各有特色。 粗略来看,途灵精神利索,穿灰色束身制服,像一名调查员。钟器病恹恹挂着大码病号服。肖长渊侷促地挤在小一号的黑色西装里,既像保镖又像司机。石竹披白大褂,明眼看出扮演的是医生。 四个人拽了拽各自衣服,皆露出迷茫神色,望向仍是小孩子的焦棠。 焦棠大手一挥:「先回所里。」 「什么所?」周寻音疑惑不解。 焦棠手里举着一部眼熟的智慧型电话,说:「收到的信息写的就是将齐铎带去附近一个海岛研究所,船停泊在港口。」 途灵敏锐问:「这里不是延滨市,这是国外?」 「嗯。辛知杼团队前期在一个海岛租了一块地当研究基地。」焦棠记得海岛来回的船票是橙色的,左上角有洋流标记。母亲经常从焦不讳的钱包里摸出这样几张船票,并以此为导火索,引发一场或大或小的家庭战争。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27页 一行人驱车到港口,没有意外地登上船。海上风景枯燥,风浪都是抽象的,没有实际的颠簸感,穿透浓厚海雾,转眼海岛的轮廓已拓在黎明的地平线前。 第203章 海岛上的实验1 海岛的开发比想像中要落后许多, 唯一称得上先进的是沿海平整延续的公路,以及信号塔和机电站。 焦棠将齐铎拉下船,从岸上迎下来一位女性, 戴着一顶斗笠, 宽大短袖扎在裤腰里,裤管子高高挽起,一副刚下田的劳作模样。斗笠下面有齐耳的短髮,还有一张大笑脸, 笑容牵扯导致眼尾纹路很深,微眯的大眼睛因为长期佩戴眼镜有点凸出,揪起的山根也十分突出,整张脸透着一股聪明又精力旺盛的劲儿。 焦棠猜测这就是辛知杼。 「小骋, 一路辛苦了。」她弯腰一把抱住焦棠,热情地揉了揉她的后肩膀, 「你真的把人带过来了,了不起。」 焦棠退后一步,手掌压在齐铎肩膀上, 直白问:「辛教授,你会在齐铎身上做什么?」 辛知杼拍了拍裤上泥灰,答非所问:「研究基地的田被潮水淹坏了, 今天轮到我们组管外勤,所以弄得有点狼狈。你们远道而来,先去休息, 晚一些时候我们再来谈,好吧?」 在场玩家都是第一次见到「创始人」, 联繫传说中的遥长,再打量旭日中一派实践家作风的辛知杼, 落差有点大,不免有点茫然。 辛知杼背后一群人跟她一样装束,料理了一晚上秧苗,这会儿着急去忙正事,于是分管各研究小组的人都上前来领人。 一顿分配,途灵和肖长渊被海岛后勤队请走了,钟器和石竹一个病人一个医生被另外一个医生团队请走了,焦棠、周寻音和齐铎一家三口被热情的程序团队请上了另外一辆大轿车。 沿海气候比之内陆凉快许多,轿车前后车窗打开,海风拂面带走车内燥热与尴尬。 周寻音发挥职业特长,询问起车中两个人关于海岛与研究的一些事情,一问一答间套出了基本的信息。 首先海岛的实验从第一阶段——通过移植动物神经元治疗植物人,演化到目前的第四个阶段——通过系统程序刺激移植神经元的活跃性为脑补受损患者创造新的记忆。从隐晦的言谈中能够猜测到,实验的目的已经变了,团队领袖已经不执着于治疗一般脑部损伤的植物人,而是集中资源攻克系统程序与患者大脑建立可控的联繫。 焦棠猜测,这个时期辛知杼已经和焦不讳、素短髮现了跃迁点与交集世界的存在,并且打算搭建一个系统与大脑媒介。 其次海岛的资金很有限,关于资助的来源是一个谜,只有负责运营资金的第二团队的领导才清楚,但是最近研究员都收到风声,可能资金鍊要断了。 海岛研究基地一共两个团队,还有一个顾问,顾问叫樵先生,第一团队负责人是辛教授,第二团队负责人是舒教授。两个团队分工不明确,所以经常有矛盾,辛教授脾气比较暴,舒教授也比较倔,两个人最近矛盾升级,导致许多工作开展不好。所以外勤工作都让第一团队去干,第二团队正在集体罢工中。 最后樵顾问是一个活跃的社会学家,他不仅去岛外邀请志愿者,还自掏腰包给愿意过来的患者出路费,所以他在岛上的风评很高,不过他本人精神状态很差,最近一直在养病。 听完这些,焦棠只问了一个问题:「系统和大脑建立联繫的研究进展怎么样?」 前边开车的男人嘿了一声,笑道:「罗老师,你出去一趟不知道,进展可大了。从物理媒介到现在人脑媒介,更新了三次,已经能够通过人脑媒介,准确描绘出跃迁点的位置。」 他说着从后视镜瞥一眼齐铎,「这次你带回来的人说不定就是最终版本了。」 焦棠握紧齐铎的小手,沉声说:「不要随便定义别人当实验体。」 男人吐了吐舌,缩回脑袋。 严肃的氛围没有持续多久,从成片伐短的木桩林路过,车子停在临时建立的铁棚宿舍前边,环境之寒碜出乎意料。 开车的两人将铁门上拴着的铁链拉开,随意说了一句:「我们第一团队没有第二团队住得好。但是辛教授提倡大家把精力花在研究上,所以宿舍迟迟没有改建,原先你们住的那栋倒了,给你们申请了一套新的。苏先生你要有时间,帮忙把房子收拾收拾再走。」 周寻音点了点头,说:「我来收拾。」 开车的人摸了摸瘦削的下巴,显然不信,嘟囔道:「你之前都是探亲家属的身份,现在带了孩子,就是团队里的人了,你要负起教导孩子的责任,不能再三天两头离岛了。」 周寻音扮演老老实实为团队效力的模样,将人送走。 这会儿焦棠已经牵着齐铎来到屋里,屋内除了简单的生活用具外,最多出现的是干预的一些道具,以发声的玩偶、颜色区分度大的绘本为主。 焦棠翻了翻绘本,这是描绘从现实世界跳跃到交集世界的想像内容,也有以大脑手术为主题的内容,猜测是专门为齐铎准备的。 门外车子倒回来,开车的人摇下车窗提醒焦棠:「辛教授交代了,照顾孩子的事就拜託苏先生,罗老师你收拾完就去所里开会。」 焦棠应好,交代周寻音照顾好齐铎。齐铎对她有依赖,将手指依依不捨从她衣服一角剥下来后,他蹲下身子就着地面翻动绘本,似乎是随意一指,又似乎是别有用心,他的指头在两个世界跃迁点上不停打转。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28页 焦棠盯了一会儿,压了压他脑袋瓜,走出门。 另一辆车从林桩内驶出,在地上急剎出一条痕,车窗摇下,肖长渊揉着碎发,无奈招唿:「上车吧。我负责给你当司机。」 「安排的任务?」焦棠坐在后座。 肖长渊昂了一句:「开会夸我是后勤里最会开车的,派来给你当车夫。我什么时候给人当过司机?不过你是队长,给你开也不掉价就是。」 肖长渊轻车熟路,将车开往海岛另一面的研究所。研究所背靠那座巨大的信号塔,通体灰色,楼顶还安装有类似雷达发射器的弧形装置,颇有科幻风格。 下车后,肖长渊被拒之门外,罗空骋用指纹通过闸机,转过三重门,就到达分岔路前。由于资金有限,研究所用地用料都很省,除了大大小小的研究室、治疗室和研讨会议室,几乎没有冗余的空地。 分岔路挂两块牌子,左边是跃迁试验点,风格冷硬,右边是医疗会诊房间,风格温馨。 「开会在三楼大会议厅。」石竹站在右边房前,悄声比了比楼上,从衣着配置上看,她是属于富裕第二团队的成员,也就是素短的手下。焦棠想问她打探到什么线索,但苦于后边陆续来人,便先行上了楼。 进入大会议室,已经分座了两批人,这些人里年纪比她小的还有两个,似乎都有某方面的特长。焦棠自觉坐到第一团队的人当中,钟器坐在她前面,她里面套病号服,外面披了一件针织长外衫。 焦棠敲她肩膀,问:「你从哪里过来?」 钟器偏了偏头,低声说:「从下面病人宿舍里出来。其他的我忘了。」 焦棠坐正身子,又去看第二团队的石竹,心里盘算着肖长渊、途灵和周寻音都没办法到场,要怎么调动队友们加速调查的进度。 思绪一飘便没注意到门口一小阵骚动,待回神,门口迈进来两个人。走在前头,身穿白大褂,披散头髮,目光锐利的女人就是素短,真名叫舒韶苦。后面与之交谈的男人,同行评价他是「落拓疏狂烟霞客,子夏悬鹑济世名」,由此评价可知,他是一个不怎么修边幅,将为生民立命时刻挂在嘴边的文人骚客。 焦不讳还戴着焦棠熟悉的那副木纹框大眼镜,脸上皮肤因为抽菸而过早的衰老松弛,嘴角分担了心里装不完的忧愁,常年往下拉拢,他有严重的颈椎病,所以无论挺多直,永远含胸驼背,他仍然爱穿格子针织背心,里面搭一件白色的衬衫,下面套一条灰色西装裤。 他说话的方式一如生前,喜欢说两句停顿一下,盯着对方给反应再接着说下去。 焦棠注意到焦不讳的指尖在比划时候有一道新烫伤的口子,这也是他的老毛病,聊天到忘形时,火烫到手才会想起指尖还夹着烟。 即使知道这是一具npc,她仍感到眼底酸涩,总体而言,焦不讳是一个不错的父亲,虽然经常缺席她的生活,但只要有机会见面就会满足她许多天真的愿望。有时候她希望他彻底割裂家里关系,不要继续刺激母亲。但更多时候她希望他有点担当,不要让她小小年纪,费劲心力去理解母亲的神经质。 所以他死在外面算什么呢?应该难过还是应该释怀?焦棠觉得这个问题一辈子都不会有答案。 上面,焦不讳和舒韶苦落座,辛知杼换了一身利落的黑色制服最后到达现场。三个人往上面一坐,底下瞬间安静下来。会议厅中弥散开一股剑拔弩张的严肃气氛。 辛知杼开口,自带扩音器效果。「诸位,交集跃迁项目已经进展到关键阶段,过去两年我们解决了神经元与系统连接的难题,解决了魂体导入导出难题,解决了系统稳定性的难题。但是到今天我们还没解决两个问题,第一个就是大脑媒介,大家也都知道,过去我们用过信号聚集器,用过神经传导器,用过动物脑,但是稳定性太差,扩容程度远远达不到几千人跃迁的需求。第二个问题是最近才浮现出来的,就是我们对交集世界的理解太少了,系统採用对连续区间内可检测到的裂人,投影魂体和杂质,来使之具备npc的特质,但是连续模型存在不可控,这种不可控扩大后,是不是能被系统监测和控制,是一个巨大的未知数。」 「辛教授,恕我直言。」舒韶苦发言,她是那种柔中带刚的女性,举止讲究端庄大气,情绪经过拿捏,有一种贤者说教的从容。「两年内,我们总共对交集世界做过五次空间探测和模拟,从模拟数据推断,交集世界在空间上等于现实世界一个省的面积大小,即使对其做唯心上的改造,比如将魂体能量遍布整个场域,然后通过系统改造患者看到的物体体积,那也不会真正改变交集世界的面积。」 她展开一抹柔慈牌标准微笑,「我们建立的塔据点,也就是情节有效点还只是交集世界十分之一的大小,控制的人群数量在三千人左右。我们两团队三百多号人,难道没有信心做好这个事情吗?难道要被一些可能存在的小范围影响变量妨碍了患者的治疗吗?」 辛知杼在接话前深唿吸一口气,她是一个不善于掩饰情绪的人。「舒,你还记得我们项目的初衷吗?」 舒韶苦淡然一笑,「这点老焦才最有发言权吧。」 被唤作老焦,坐在争执风眼里的焦不讳扶了扶镜框,他左右压了压手,劝道:「这是开会,你们不能把情绪带到大会上来。我说两句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29页 这个「我说两句吧」颇具爹味。焦棠闷闷看他,一个人有许多张脸,这是她未见过的其中一张。 焦不讳交心似地与大家说:「坦诚讲,一路走来,我们都是不忘初心,不辱使命的。我们干这件事的初心是什么?从理论层面上,是希望帮助经歷过亲友被害离世,无法消化这种创伤情绪,导致大脑出现某些后遗症的患者。我们希望将这些隐形的痛苦具象化出来,被更多人知道。技术层面上,是希望模拟现场与兇手被绳之于法的场景,去缓解患者负面情绪带来的大脑损伤,以及刺激神经细胞的活跃性。」 舒韶苦:「这个初心其实大家都很清楚。」 辛知杼前倾身子,说:「那大家也都很清楚,系统一开始在交集世界投影的现场剧情是简单、直观、温和、有解的。但是现在呢?一年里,玩家魂体被自愿投射进交集世界后,npc的行为路径多了之后,出现了上面我说的不可控的苗头。现场内容变得越来越兇险,投射进去的玩家魂体没办法返回现实,甚至出现了生命垂危的情况。而患者通过系统窥探现场,也逐渐转变成通过系统沉浸进去,大家千万不要小瞧患者对过往记忆的执念,可能有一天他们会藉助裂人,凝聚成一种新人格。一旦新人格出现,它就会成为交集世界的主宰。」 她手拍桌子:「难道这种趋势还不值得我们深思吗?」 舒韶苦举起两只手,啪地左手压倒右手,说:「这个系统创建了,验证了,一个新的世界以后将被全世界承认,能帮助多少人?甚至它将开启一种新的意识形态,指导更多现实的科学生产。现在我们在做的就是探路人的工作,不确定性、人员折损这些过程中会出现难题,是不是应该被克服?更何况情况还没发展到辛教授所说的那种程度,我们有没有必要固步自封,相信诸位心中有一个比较清晰的选择。」 会议进行到现在都是两个人各执己见,宣扬自己的担忧与愿景,焦棠这才想通,这次大会不是什么阶段汇报,是抢意识领地的辩论赛。 辛知杼着眼现实风险,舒韶苦放眼未来成就,就双方气势而言,舒韶苦更有感染力。 辛知杼话锋陡然凌厉,侧身看向舒韶苦:「假如一片良田种起来是为了解决难民的温饱,可是承包人又放了野狼进去,连田带难民都成为野狼狂欢的食物,那这片田还有必要种下去吗?」 她这句话续不上前言,与会的人交头接耳,问辛知杼这说的什么意思?承包人是谁,野狼又是谁? 焦棠见过素短什么德行,知晓辛知杼话中的承包人指的就是舒韶苦,吃田又吃人的野狼是清洗计划,可能初期是一群恶徒,后期才成为组织。 她曾经听岑教授提及,清洗计划的人一开始都是被焦不讳吸引而来的,焦不讳识人不清才引狼入室,导致杀人犯入侵被害者「治癒空间」——交集世界。 但现在听来,可能恶徒确实受焦不讳社会运动所吸引,但真正将之投入交集世界的却是舒韶苦。 舒韶苦听闻此话后,笑容遁隐,道:「假如良田长得稻谷太慢,难民陆续饿死,那这片田又有种的意义吗?田要用点勐药才能增产,如果还像以前一样徐徐图之,别说田种不下去,难民受不的也会先自尽。失去生存欲望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她说完,眼神晦暗,难掩狠劲。 焦不讳在二人中间调停,顾虑众人在场,忙说:「你们说的都有道理。到底应该更强烈的剧情冲击,去刺激患者脑细胞活跃性,还是先把现场规模缩小,暂缓项目。这需要非常谨慎的评估。大家不用被这两种选择吓到,因为无论哪一种,项目都要进行下去,完善大脑媒介的事情,我们还要继续做。」 「这次召集大家,一方面是为了言明利弊,另一方面是宣布一个好消息。」焦不讳一改严肃状态,轻松笑道:「通过提取我一部分的魂体和杂质,能够分次进入交集世界,藉助仪器还能让我观察到交集世界的情况,这是第一次以玩家第一视角观察两个世界得到的一手资料,肯定对我们了解交集世界有很大帮助。」 焦棠眉头一拧,当即举手,她手短,爬上凳子站起身,显眼地直视焦不讳。 焦不讳被她举动惹笑,问:「罗小同志,你有什么问题?」 「一个问题。提取一部分魂体和杂质,是不是会导致你现实中身体变差,并且思维模式也发生改变。人之不同,一方面受杂质影响,另一方面又受大脑结构不同影响。你分魂一定会损伤大脑结构,即使魂体能量再次注入现实大脑,也会引发不同的思考模式。也就是俗话说的,你会慢慢变得不是你,甚至完全丢失原本人格,丧失原本的认知。」 焦棠目光深邃,强忍下愤怒,焦不讳这么做根本没考虑过他的亲人,没考虑过有朝一日他死在外面,死前连亲人的脸都想不起来。 焦不讳讶然瞪大双眼,说:「这个问题我当然想过。不过我没想到是你这么小的孩子提出来的,你的年纪也就和我家姑娘差不多大,她到现在都算不明白四位数加减。你很了不起。但是有句话叫『天下之无道也久矣,天将以夫子为木铎』,以前我以笔为木铎来发声,现在我已躯体来发声,都是我的志向。要说句不好听的,我就是茅坑里的臭石头,老顽固,死脑筋。」 他说完,在场的人都笑了。 唯独焦棠笑不出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30页 会议散后,她看着上座三人陆续离场,故意拖慢脚步和石竹、钟器留到最后。 石竹小心打量她神色,不敢说话。钟器缺乏对人情绪的共情,直接问:「接下去怎么搞?我日记本里有两个优先任务,第一个定位到大脑媒介的现实位置,第二个定位到患者集合大脑的位置。这两个大脑不是一个?」 焦棠又将一个是玩家跃迁用到的大脑媒介,一个是系统绑定的患者大脑解释给钟器听。 钟器再次点头:「我回去把注释补上。所以接下去呢?」 焦棠认为辛知杼和舒韶苦之间的矛盾已经白热化,舒韶苦肯定正在紧锣密鼓谋划如何谋害辛知杼,预防辛知杼被杀并无大用处,相反了解她们在项目内容,对玩家而言才是目的。 于是焦棠嘱咐钟器去查辛、舒、焦三人的资料,若是能借用思维跳跃,挖到有关跃迁点位置就更好了。 她转头又嘱咐石竹:「你是医生职位,能够优先接触到项目的志愿者。你去调查患者信息,对定位现实系统与大脑位置有帮助。」 石竹得令,嘻嘻浅笑两声,又想起什么,收回笑,伸手捏住焦棠粉颊,劝慰:「你要坚强。没有爸爸和妈妈,还有我。」 「我有妈。」焦棠退后,她有妈妈,虽然她生病了。 「都还在呢?」门口响起辛知杼的声音。「小骋,你过来,我和你说件事。」 焦棠快步迈过去,生怕辛知杼跑了,这种时候说的事情肯定事关线索。 辛知杼也没有走远,站在一扇门前等她。焦棠过去后,两人进入房间,里面是一排排伺服器。这是第一团队才能进出的地方。 「小骋,我对不起你。」辛知杼一上来就是道歉。 焦棠反问:「对不起什么?」 「你年纪太小,我不应该把你牵扯进这么大的项目里面来。这是第一件对不起你的事。把你继父还有齐铎牵扯进来,这是第二件对不起你的事。」辛知杼不像刚才会议上那样爽快,又或者这也是她另外一张面具。她很痛心,说:「就这两件事可能把你推到一个非常危险的位置。」 「我不明白。」焦棠充分发挥一个小孩不谙世事的优势。 辛知杼:「大人的世界太复杂,你不会明白。你只要记得,不要单独行动,不要和第二团队的人接触。」 「他们会害我吗?想杀我?」 辛知杼:「你负责的是媒介大脑的调试工作,和跃迁点高度相关。我不知道他们把你当作人才还是威胁,所以我没办法预判他们的行动。但是,只要平平安安过了这一个月,马上,我马上带你们走。」 焦棠皱眉:「你知道舒韶苦和外面的人合作,你还知道她打算清除掉第一团队的人。那你还在等什么?先下手为强啊。」 「没有办法那么快做切割。第一团队需要第二团队的资金和志愿者,第二团队需要第一团队的技术和系统。系统和大脑怎么分割?分割了就等同于关闭系统,关闭交集世界。」 焦棠:「难道你不打算关闭系统吗?」 辛知杼愣住,思想挣扎了片刻,坚定道:「没有最后关头不能做这一步。」 「什么是最后关头?」 「你会知道的,到那个时候,由不得我们选择,系统必须关闭。」辛知杼言语中尽是谜团,神色相当严峻。 「好。能让我再问一些问题吗?」焦棠想争取独处时间。 「你尽管问。」 焦棠掰着手指数:「第一个问题,魂体怎样离开交集世界?第二个问题,怎样关闭系统?第三个问题,玩家和系统都退出交集世界,会发生什么后果?」 辛知杼程序化的点点头,道一句:「问得好。」而后,她认真思考起来,回答时候有点像在背答案。「关于第一个问题的答案是,已知魂体和杂质离开交集世界必须具备三个条件,条件1准确的跃迁点,条件2准确的时间点,条件3摆渡人。」 焦棠没有打断她。 辛知杼继续说:「关于第二个问题的答案是,让系统与患者大脑神经元解绑,这个过程中可能会损伤患者大脑,需要他们配合。」 「关于第三个问题的答案是,不知道。」 焦棠与辛知杼大眼瞪小眼,这是回答完毕,npc没切换回来? 焦棠试着问:「条件3摆渡人具体含义是什么?」 辛知杼:「摆渡人就是在现实世界具备一部分魂体,又能参与到交集世界的人。」 这说的不就是父亲焦不讳吗?焦棠立即抓着辛知杼手臂,问:「现在的摆渡人是不是焦不讳,樵夫?」 「不是。」属于学者智慧的气息又回归到辛知杼脸上,她解释:「焦不讳,樵夫已经死了,他丧失了作为摆渡人的资格。」 辛知杼倏然俯身下来,双手重重压在焦棠双肩,叮嘱:「记住我的话,注意安全。还有就是假如有一天我牺牲了,绝对不是因为简单的谋杀,想想会议上说过的话。」 什么话?焦棠想问,辛知杼却拉开门,将她推出门外,「近期会对齐铎做脑部评估,在此之前,我还是希望他能够清醒意识到自己将面临什么,我们再进行下一步。我不愿悲剧再次发生。」 第204章 海岛上的实验2 焦棠一路仔细琢磨那三个条件——条件1是准确的跃迁点, 背后指的是现实中大脑媒介所在的位置。条件2是准确的时间点,这个有点难定义,不知道指的是玩家个体的时间, 还是两个世界的时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31页 条件3是摆渡人, 已知齐铎大概率是新摆渡人,他能多次进入现场也是由于他的魂体被分割的原因。在满足条件1、2前提下,他有办法为大家指出回去的路。 焦棠将琢磨结果回去与周寻音等人讨论,大家一合计, 这不就是「地点、时间、人物」三要素吗?其实还挺好懂的。 众人又讨论回辛知杼被杀一案,从目前岛上形势来看,舒韶苦即将对辛知杼下手,下手的地点很可能是车内。 「辛知杼会不会在死前留下信息?」 途灵问完, 解释她在岛上各个地方探测兇案发生的概率,发现某段沿海公路的信号突然变强, 她推测那里会是一个剧情点。既然这个海岛是辛知杼埋下的伏笔,那她模拟的死亡现场就不可能毫无线索。 此刻的齐铎安安静静抱着发声玩偶,听大家热火朝天聊天。等焦棠注意到他时候, 发现他正盯着她,不,是她的背后。 由于海岛电力有限, 住宅都用低瓦数的灯泡照明,一入傍晚,屋里都是暗的。焦棠后背也不例外, 昏暗中似有寒意升起。 焦棠勐然回头,单手钳住一颗人头, 另一只手摸符贴上,竟然是一条没有意识的魂体, 没有五官,双手殭尸状地往前够,打算够上她的头顶 符用力摁入它脑门,它凉飕飕遁入地下。 突如其来的插曲叫几个人如临大敌,肖长渊架上炮,准备开火,准星紧张地四处滑动。 焦棠拍拍他,示意坐下,「没事,齐铎能力外溢而已。」 周寻音看齐铎,猜测:「我看这孩子是知道你有危险,打算搬救兵吧。」齐铎的鬼化能够召唤魂体,他既非要害他们,自然是要保护他们。 「齐铎的养父母也是被素短一帮人杀害的。可是,你不是他的养母,你在法律上算他妹妹呀。」石竹点破隐情,又说:「齐铎的二次创伤记忆到底是不是真的?不会被篡改过吧?」 当事人齐铎无法回答,其余人更无法回答。 「齐铎的本能反应恰恰说明一点,我和周寻音的死亡剧情,最有可能被素短和许燎拿来做现成文章。」焦棠这么一说,周寻音脸色大变,她问:「所以我们不是剧情杀,是真的会死?那我得立刻安排后事。」 周寻音立即去拿录音笔和笔记本,上面全是人名,先来一段临终託孤:「如果我和焦棠死了,你们一定要照顾好齐铎,他对大家逃离这个世界很重要。」再来一段后事交代:「接下去我要念一些人名,都是之前工厂集体死亡事件的受害者,如果有机会请帮我留意他们的下落,有幸找到他们,立刻向他们家人通知平安。」 肖长渊说:「姐,你还没死。你身边坐着焦棠,你怕什么?」 周寻音:「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肖长渊:「你就安心吧。我当司机兼保镖,任何敌人靠近,都得先经过我的火焰洗礼。」 石竹也劝她:「寻音姐,你别怕,我有治疗和防御能力,是你们可靠的后盾。」 大家一顿说,周寻音突然觉得安全感十足,笑道:「我太惊弓之鸟了。可能是今天被齐铎的意识影响到心态。」 她将今日大家出外,她在屋内看护齐铎时候,对他使用了「催眠能力」之事交代出来。周寻音解释,她的催眠能力不像电影里演的那么「曲折」,她是让对方将自己想像成某个人物,然后不自觉涌现并且与她共享关于这个人物的记忆与情绪。 周寻音说这个技能很多时候都很鸡肋,因为在不认识对方的情况下,根本无法引导对方想像自己是某个具体的人。 「可是对方是齐铎,我还是有点办法的。」周寻音这会儿像个在江湖摸爬打滚过的老师傅,津津乐道催眠的收穫。 「齐铎一共对三张脸有比较丰富的联想。这第一张是我。」她指着苏白迢的胖脸,「也就是他的养父苏白迢。齐铎与他的记忆主要集中在,苏白迢对他的生活教导上面,以及苏白迢最后死亡那一幕。苏白迢死得不是很好看,五官爆凸,身体遍布抓痕,症状像中毒。」 「另外,我把他亲生母亲和辛知杼、罗空骋做了对比,发现他对辛知杼和罗空骋的情绪反馈比较低,但是对他亲生母亲的反馈最强烈。除了生活一些有爱的片段,最重要的是她的死亡现场,不是资料上显示的,死在书房门口,而是车内,死状同样是口鼻灌满水银,目光空洞,脑袋上破了一个大洞,非常诡异。」周寻音斟酌词句,分析道:「我认为,这不一定是真实的记忆,也可能是缝合记忆,所以看着诡异。」 「这些都不是最怪的。」周寻音故作高深地瞧了大家一遍,「最怪的是,他对一个研究员有强烈的情感反应。」 焦棠看了一眼正在玩颜色玻璃球分类的齐铎,低声问:「谁?」 周寻音:「我把那天岸上人的脸都在他脑里过了一遍,就是那个抱着一锅馒头在啃,绑头巾,高高壮壮的男人。」 焦棠记得那锅馒头,一个个白花花干巴巴,被塞进男人深渊巨口中,他的个头很高,年纪只有二十多岁,穿着休闲运动服,但是站姿是所有人里面最笔直端正的,看人时候两只眼睛像探照灯。 周寻音继续说:「在齐铎记忆里面,这个人出现过两次,但都很关键。一次是手术室,一次竟然是墙上一个洞里。」 「不是里面,是洞的外面。」焦棠强调,她听过齐铎对墙上洞的描述,如今推测,那应该是他作为大脑媒介观测现实时候的视角与窗口。「齐铎是从交集世界看他的,说明这个人在辛知杼死之后,主张对齐铎进行神经元移植手术,并且一直在现实世界维持齐铎一部分魂体的存活状态,还有就是维持大脑媒介的运作。」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32页 钟器是一个没什么情绪起伏的人,可是她的状态过于轻松,就像不是第一次听见这个人,她很肯定的开口:「只要我能思维跳跃进入现实这个人脑中,我就有把握能定位到他和齐铎在现实的位置。」 途灵讶然追问:「你试过定位现实的人?」 「不记得了。根据黎天白的说法,我是通过思维跳跃到现实线人身上,获取碎片化信息。之前会议上那些结论,有一部分就来自线人提供的情报。」 她又快速补充一句:「别问我线人是谁?都是黎天白在操作。」 「黎天白这个人总是喜欢藏一手。」石竹中肯点评,却带有气愤 ,「都到最后关头还不能完全信任我们。」 周寻音笑道:「他是领导,他要考虑的比我们多。他如果是那种大漏勺,那逃离组织早就被清洗计划蛀光了。」 「在这个现场遇到他,就不能再让他躲起来。」焦棠拍板,让钟器、途灵立刻去调查他。 当日散会后,接下去一天,焦棠被喊回所里参与大脑媒介的调试工作。 焦棠在辛知杼带领下,遇上焦不讳。焦不讳对她颇具好感,弯下腰,笑着打招唿:「罗小老师,你也过来了。」 焦棠望着他眯成线的眼睛,还有松弛的皱纹,缄默不言。 「我给你带了一点糖。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挑的是我家姑娘喜欢的口味。」焦不讳从口袋里面摸出了一个小礼物袋,袋口溢出草莓奶香。 焦棠接过袋子,道一声:「谢谢。」 「老焦,小骋不是小孩,糖衣炮弹收买不了她。」辛知杼抱臂堵在焦不讳面前,说:「今天是最后一次,之后你就不用参与调试工作。」 「知杼,你是不是对我有一些误会?」焦不讳耐心解释:「我认为你现在将我和舒归位一类。」 「难道不是吗?」辛知杼不顾情面,说:「她想把交集世界当作自己的舞台,你难道不想?」 焦不讳肃然直言:「不想。」 面对焦不讳,辛知杼少了伪装,更多流露出战友背弃自己的愤怒。「你多次进出交集世界,在现实中渲染交集世界是重见亲友,解决苦难的地方。有一些人受到你的感染来当志愿者。志愿者走的是舒韶苦的通道,我根本无权干涉,恰好这成为你在交集世界建立势力的契机。你知道志愿者怎么看待交集世界吗?他们把那里叫做『丰碑』,是铭记仇恨,拒绝遗忘的地方,从那里可以得到灵魂永生,所以他们都不愿意出来。」 「知杼,你在会上问我项目初心。现在轮到我反问你,你开展项目的初心是什么?与你口中的志愿者诉求有什么不同?你不也是为了记住痛苦,然后才想办法摆脱痛苦吗?」焦不讳十分冷静,从神态上看出他完全不认为志愿者的说法有什么错误。 辛知杼被他这么一问,愣住了。 焦不讳继续说:「我们很清楚,亲眼目睹亲友被害场面的人,不是说一句生活还要继续,活着的人总要活着就可以解决问题的。逼迫他们遗忘,把他们丢在角落里让他们自己陷入臆想的疯狂,不如给他们一个宣洩的场景,一个释怀的过程。我很明确告诉你,经过几轮测试之后,有的患者清醒过来,重新积极投入生活,原因是他们认为自己在交集世界中,再次经歷恐惧遗憾的画面,拥有了一次復仇的理想结果,并且拥有了一次与过往告别的机会,所以他们能够忍住痛苦,继续生活。不管过程如何,结果是好的就是最大的意义。」 「是。」辛知杼饱含纠结,说:「可是,有更多患者沉溺在里面不愿醒过来。又有多少投机倒把的人混进去,通过蹂躏患者的记忆,来蹂躏他们现实的大脑。苍蝇是你惹过来的,通道是舒韶苦开放的,你们两个都在利用系统,做交集世界新的犯罪之神。」 焦不讳神色凝重,他摸了摸烟,冷淡道:「如果你要这样想,如果你要关闭系统,要弃已经绑定系统的患者不顾,我会採取自己的行动。」 焦不讳看了焦棠一眼,摘下点燃的烟,转身离开,微拱的后背像一张蓄势待发的弓。 辛知杼深唿吸了几下,对着焦棠佯装清澈的大眼,迅速收起情绪。她单手搂着焦棠的肩膀,说:「大人吵架都比较凶,你只管干好自己的事就行,别被影响。」 焦棠沉默跟着她进入一间被黑色玻璃切割成若干区域的大房间。房中罗列巨大的分屏显示屏,其下有三十多人正在忙碌。 从人员配置上划分,一类负责观察和记录显示屏数据,一类负责在隔间穿梭,引导志愿者、调试医疗仪器,最后一类是在电脑上时而敲个不停,时而聚集讨论的程式设计师。 辛知杼去观察志愿者状态,焦棠也跟过去,在其中一张床上见到换了宽松衣服、沉默不言的焦不讳。 辛知杼嘱咐焦棠:「今天调试的内容包括两个方面,一方面是调试每个跃迁点接纳的魂体范畴,这个数据对大脑媒介能承载的神经元数量上限非常有指导意义。第二方面是调试跃迁点位置和患者的距离。」 焦棠知道这是模拟现实的场景,不可能真的出现跃迁点等元素,因此跟着辛知杼打下手。绕了一圈,一边操作,辛知杼有意无意地解释一些技术原理。 由此,焦棠记住了重要知识点,其一是,焦不讳在交集世界观测某一跃迁点时所见到的魂体,与现实中系统探测到的魂体活跃度有百分之九十的匹配,这说明,从交集世界返回现实的魂体与杂质是有损耗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33页 假如有一天焦棠从跃迁点回到现实,损耗意味着她的大脑结构会改变,认知与思维方式也会发生变化。 另外,跃迁点和患者的距离不能大于3公里。由此推断,现实中作为集体大脑,跃迁点、系统之间的距离也在三公里内。只要定位到大脑媒介,就能在附近定位到系统与集体大脑。 最后一个发现是,过分调动大脑媒介,神经元过耗,会导致大脑媒介宕机,也就是脑死亡。所以,大家一起逃离交集世界,对齐铎而言无异于异常大型脑部谋杀。 焦棠就最后一点询问辛知杼解决办法,辛知杼先是无奈摇头:「不要一次性撤离还好,但若系统关闭,就要做好牺牲大脑媒介的打算。」 见焦棠神色黯然,她又踌躇道:「你是不是关心齐铎?其实,也不是完全死局。如果他在现实世界有一部分魂体和杂质,还是有办法活下去,但心智回归到婴幼儿状态。这对他来说不算太残忍。」 对正常人而言是残忍,对他一个原本心智不全的人来说就不算残忍吗? 焦棠:「我想牺牲是个人选择,他有选择对自己残忍还是对其他人残忍。」 此时辛知杼却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笃定,说:「在成为大脑媒介的时候,他就丧失了身体的控制权,他没有办法关闭通道,将玩家困在交集世界里面。除非他脑死亡,并且选择炸了系统和集体大脑。可是你觉得他做得到吗?」 「留给他做决定的时间窗口就是这一个月。在他自愿上手术台前,我不会让他成为大脑媒介。但如果他还这样子,舒韶苦那边就会倒逼苏先生作出决定。」辛知杼苦笑道:「你不知道吧?舒韶苦背后的金主是苏先生的债主。」 「对齐铎来说,从一开始就是死局。」焦棠眼神暗下。 辛知杼弯下腰,揉她小脸蛋:「小骋,别想着带他逃跑,这里是海岛,跳进海里也只有死路一条。」 这句话形似劝导,实则警告,焦棠明白,辛知杼不是善良,只是有底线而已。 跃迁点调试工作完成后,焦棠特意去看一眼从金属台下来的焦不讳,作为一个npc他很好的还原了魂体多次剥离后出现精神恍惚的状态,整个人木木的,说什么话都要稍微反应一下。 辛知杼担忧地搀扶他,朝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老焦,别干了,回家去看看孩子和老婆吧。」 望着焦不讳浑浑噩噩的步伐,焦棠越发坚定要离开交集世界,她才不要困在这个死人墓里。 回去后,途灵和钟器也带来了好消息,她们查出了那名研究员的资料,名叫尧星颂,国外军医出身,机缘巧合下追随辛知杼,在团队里不算起眼,个人对辛知杼也不算崇拜,但其人特点就是忠诚度非常高,把团队当军队,将个人信仰带进项目里。 焦棠问二人:「有办法定位到现实中的尧星颂吗?」 钟器:「试过了,暂时没办法联络上,或许黎天白有门路。」 「又或者齐铎重新打开墙,让我们先找到洞外的他。」途灵补充。 这事暂且没有解决方案,便只能搁下,其后几天风平浪静,局面越平静,说明危险越近,六人白天黑夜均「全副武装」,怕谋杀发生时措手不及。 上岛后第五天,辛知杼提出对齐铎作初步脑力测试,一大早辛知杼和舒韶苦两边团队派石竹和钟器过来接人。 周寻音将齐铎硬塞进两人手里,千叮万嘱:「他这两天对着焦棠练发音,情况好了一点,能感知到外界基本的刺激,如果他对周围有反应,一定要重视。」 虽然从铁皮房到研究所也就十分钟车程,但是周寻音心里七上八下,总觉得要出事。 石竹说:「寻音姐,焦棠和你就在后面跟着,有事第一时间就能冲上来。」 这边车开动,那边肖长渊立刻将车开出来,焦棠和周寻音也上车,两车保持同样速度,前后紧贴。 饶是这样,系统还是搞出了么蛾子,只消一阵遮天蔽日的海雾,就让前车失去踪迹,肖长渊扭亮雾灯,变道去找车。 天唏哩哗啦下起小雨,雾逐渐被雨打去,简陋的水泥车道上边只有他们一辆车在跑。肖长渊勐地带一脚,车轮急剎,停在十米外,横墩的一块大石障前。 肖长渊谨慎摇下车窗,观察石墩,焦棠也四周探寻敌人身影,又朝一个符纸叠成的小人吩咐:「途灵,你去看看路障。」 途灵一路尾随,这会儿从岩壁内闪出身形,去查探路障。一分钟后,途灵徒手推开沉重石墩,挥手示意可以通行。 就在这时,车载广播滋啦窜出电流,低沉诡异的音乐奏鸣流淌而出。 几乎同时,焦棠将符箓拍在肖长渊耳侧,先封他听力,然后转身去封周寻音,符伸至一半,她空间内的智慧型手机传出响声,明明没有接通,却似乎有一双无形的手按了接听键,低沉男声旋即道了一声:「餵。」 焦棠脑内尖锐地一抽,声音似乎从脑中深沟内发出,紧跟着她伸出去的手臂肌肉虬结成一块铁,不能前进,全身的力量与温度从腹腔迅速流向大脑,又迅速散到外界。 周寻音解开安全带,俯身过来,她紧紧抓住焦棠的手,像解救溺水的人,一拉手登时有灼烧剧痛感,她惊恐发现在她与焦棠双臂中间,有一张惨白的脸悬浮其上。 周寻音被吓得气喘不匀,还没反应出对策,这条索命的白无常对着焦棠展开蝙蝠似的四肢,紧紧缠住她上半身,张开溃烂的唇齿咬了上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34页 周寻音愤怒过头,大喝一声,徒手将白无常撕下来,将之撕成两半,这鬼凄嚎乱扑,飘到挡风玻璃前,忽然在车内自爆。 魂体能量在封闭空间自爆引发连锁反应,车窗玻璃由内向外爆破,整个车子在空中飞出十米远,撞裂栏杆,疾冲进海里。 事发突然,途灵来不及挽救,正打算跳进海里捞人,那边焦棠体内冰火两重天,肌肉回归控制的一剎那,她踹开车门,与肖长渊、周寻音跳车逃生。 三个人反应及时,不过擦破些皮。甫一落地,焦棠立即祭出三张搜寻人气息的符箓,一公里内没有反应。 周寻音奔到悬崖边,查看落水的车,车体沉到海里,水面上也没有任何人。 肖长渊不解气,端着火器一路往上跳跃,在山峭上寻摸人影。 这个时候,焦棠的智慧型电话再次响起,来电显示辛知杼。其余人紧迫盯着手机,焦棠瞥了两人一眼,点了外放键。 辛知杼的声音如常,对焦棠目前处境一无所知。「小骋,舒韶苦将齐铎推去作测试了。我现在也要进去。你和苏先生不用太担心。」 辛知杼挂断电话后,焦棠翻查来电记录,还真让她翻出了一个未知来电。 肖长渊回来说没看到人,但捡到了一个小东西,他摊开手掌,是一团红色绒物。「这东西是羊毛毡,以前拿来做西洋帽子。」他曾经有留洋经歷,认得出这不是热带海岛会单独出现的东西。 焦棠取过去看,表情有点难看,说:「我在无理城里认识一个玩偶师,捣鼓的东西和这个很像。他曾经受素短点拨,可能也跟着过来了。」 如今清洗计划的人死的死,逃的逃,素短能调用的人已不多,他会出现一点也不奇怪。 「素短那边现在都是远程玩家,论近战我们这边有优势。」焦棠认为车内一击不成,素短断然不会近身相搏,一定会耐心等待下一次机会。 肖长渊提议徒步去往研究所,刚迈开脚,途灵喊住了他:「别走。」 「这个时候不走?等下一个陷阱出现再跑就来不及了。」肖长渊不解看她。 途灵端着电脑,看向焦棠,焦棠点了点头,途灵遂道:「出发之前,我们商量过了,如果现场出现,无人伤亡,我会再次制造现场,也就是说,我们可以重新模拟一遍,找到更多线索。」 肖长渊惊喜提眉:「这个调查方式很好,就是废精神力而已。」刚刚神经被针挑断的刺痛,还有听力消失的绝望都十分耗费心神。说着他往回走了两步,忽然剎住脚,又问途灵:「这堵墙也是你造的景?」 「不是。」途灵望着一堵突然出现的墙,微微转启的墙缝如同一束无声招迎的目光。她望向焦棠:「这是齐铎的危墙术?」 直到现在焦棠都不明白,为什么齐铎进入这个现场,他的魂体就受到大幅度地限制?不过危墙术出现在这里说明齐铎正在努力摆脱束缚,回归玩家的身份。 焦棠步至墙缝前,朝内看,瘦小的齐铎躺在金属台上面,石竹和钟器一左一右看护着他,在墙内茫然四顾。她们似乎没办法透过墙看到外界。 既然他们三人都在里面,焦棠等人就没有不进去的道理了。 七人重新汇合,途灵本来指定的虚假现场入口在墙内变成了真实的出口,一一钻过去后,墙消失了,只是齐铎仍然沉眠不醒,焦棠从左绕到右,不是她的错觉,齐铎的模样长大了。 时间回到五天前,辛知杼派肖长渊来接焦棠去开会。 肖长渊丝滑倒车,停在房门前,周寻音说了一句:「她早走了。」 肖长渊杵着胳膊笑:「猜到了。那我也走了。」 周寻音牵着齐铎的手,问:「你去哪?」 肖长渊将车开走,喊:「绕一圈,找找敌人的老巢。」上一次在山上找到羊毛毡,这一次说不定就逮到羊了。 周寻音望着绝尘的车尾巴,又撇头看齐铎,问:「你说咱娘俩能不能也整点活干?有了。」她突然灵光一闪,拉起齐铎就走。「我们去会会尧星颂。」 研究所内,大会还未开始,焦棠在走廊内仍然碰见了钟器与石竹,点头示意后,三人分道扬镳。 焦棠迳自上楼,以符指路来找人,上一次焦不讳与舒韶苦同一时间进入会议室,她笃定会前二人肯定长谈过。 符纸人贴上一扇反锁的门,焦棠埋伏在角落,就着符纸人偷听门内二人秘密。 谈话已经越过寒暄步骤,进入一个比较焦灼的争论阶段。 焦不讳正在大谈特谈如何攫取交集世界黑色瀑流的能量,他罗列了三个方案,一个个听下来,唯有裂人在分裂土地时候会吸引能量,彼时用魂体制造的容器去装载,能够有效保存能量这一点比较靠谱。 舒韶苦嗤之以鼻,反问他要收集时间能量干什么? 焦不讳愕然反问,搜集时间能量流,不就是为了让更多同胞能够自由进出两个世界吗?时间不同步是目前造成魂体无法返回现实的一大因素。 舒韶苦却冷不丁问他,为什么要让那些人返回现实世界?现实世界受法律、权贵、经济、舆论等诸多因素管控,对于交集世界而言,就是累赘。交集世界应该打造成一个自由之地。 焦不讳听完愠怒,他指责舒韶苦正在走向一条偏路,偏离了治癒患者的初心。到这个时候,两个人才撕破伪装,焦不讳指出舒韶苦在交集世界培养傀儡,利用他的声誉组建一支暴虐嗜杀的团伙,而且还暗箱操作,将一个现实中恶贯满盈的术士——苦大师,送进了交集世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35页 舒韶苦自始至终保持冷静,她一再强调了一个论点。 「老焦,你听我说。志愿者的实际情况不像你观察到的那么乐观。有些受创伤记忆刺激,大脑严重损伤的患者在沉浸到交集世界之后,出现了放弃求生欲望,想永远活在交集世界的想法。」 焦不讳认为患者有戒断反应是正常的。 舒韶苦沉声道:「一点都不正常。在系统使用过程中放弃求生欲,会直接导致现实大脑快速衰竭死亡。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加强刺激。」 焦不讳难以置信:「你所谓的加强刺激,就是放罪犯进去,激发他们巨大的恨意。」 「没错。我不认可你的遗忘说,也不认可辛知杼的神经元活跃的说法,我认为项目走到这一步,没有退路,在患者阈值提高的同时,只有不断强化刺激。」舒韶苦带着低沉的蛊惑,说:「强化犯罪力度,强化现场难度,强化模拟的视觉效果,强化情绪刺激。这才是让他们活下去的唯一办法。」 「所以,辛知杼要关闭系统,这是要赶尽杀绝。」舒韶苦劝焦不讳:「你会和我站在同一阵线,对吧?」 焦不讳没有给出答案,返身打开房门,说了一句:「会要开始了。你说的话,我会认真考虑。」 舒韶苦从他身后出来,忍不住说一句:「老焦,你这个人永远都这样,瞻前顾后。」 焦棠心想,所谓「最了解你的是你的敌人」这句话不假,舒韶苦比谁都早看清楚焦不讳性格里深藏的犹豫、软弱的致命缺点。 会议如上一次一样走过场,会后辛知杼也一再叮嘱焦棠要小心人身安全。一切剧情流水线般没有丝毫偏差。要说不同,就是钟器、石竹与尧星颂这三人不见了。 第205章 海岛上的实验3 钟器听从焦棠的调遣, 负责调查辛知杼、舒韶苦与尧星颂等人,所以她堂而皇之地翘会了,寻了一个地方等待辛知杼或者舒韶苦落单经过。 她的病号服过于显眼, 以致于舒韶苦经过时候, 第一眼就看到她,并且笑道:「你不是辛知杼团队里的人,跑来第二团队这儿投诚?」 因为失忆,大部分时间钟器选择冷脸待人, 废话能不听就不听,所以她完全没有听见舒韶苦的话,敷衍地点了点头。 舒韶苦却表现得很惊喜,莞尔道:「我缺一个聪明点的志愿者, 你来补上吧。」 钟器这才反应过来,对方招募自己是去当集体大脑的分母, 犹豫后又重重点头,来都来了,姑且深入舒韶苦的办公环境, 打探消息也好。 于是,钟器就这么跟着舒韶苦步过左侧一排会诊室,进入一处病床密集的大号病房。她从未在记录中见过哪处地方能聚集这么多脑部有疾病的患者, 他们或沉睡,或痴呆,或表现得很疯狂, 但无一例外都戴着某种特殊的头盔。 钟器询问舒韶苦:「志愿者是要接受什么脑部手术或者实验吗?」 「你电影看多了吧?」舒韶苦五官长相併不出色,胜在身形像模特, 很瘦很高,笑起来自带傲慢与挖苦。「志愿者只需要保持心情平静, 配合工作人员服用镇定剂,进入休眠状态,然后让仪器介入大脑,配合治疗就行。整个过程就像是给大脑联网而已。」 「那为什么齐铎……」钟器听过关于神经元移植的手术,以及齐铎作为大脑媒介需要配合的精细手术。 「大脑媒介和集体大脑的区别就在这里。」舒韶苦好为人师,解释道:「大脑媒介是要连接跃迁点,让魂体能量能够藉由他的脑部作为中转站,定点跃迁进交集世界的。本质上是一部仪器。之前我们使用过非生物的物质来做转接器,结果都出现魂体不适配机器的问题。说到底就是人类对魂体能量的认识太少了,只能藉助最原始的人类结构。」 舒韶苦将她引进私人的办公室,关上门,又说:「集体大脑不一样。集体大脑是接收器,它不是负责传输任何能量,它只负责连通系统,通过系统反馈的影像,去观察交集世界。后来我们又发现,集体大脑如果在跃迁点附近去观察世界会更稳定,所以我们才将集体大脑、系统和跃迁点三者绑定在一起。」 钟器从容坐在椅子上,观看办公桌上一张黑色无花纹的卡,卡面上只有一只金狮子商标。舒韶苦也看见了,于是将卡塞进办公桌抽屉内。 钟器抬头看她,问:「这么说,即使断开系统,也不会对集体大脑有什么影响?」 舒韶苦停滞了一下,饶有兴趣地看了看钟器,笑道:「你问的问题一针见血。理论上断开系统,患者不过像做梦中断一样,很快可以从梦里清醒过来。但难就难在有些人不愿意醒过来,所以它们的魂体和杂质就会溢入交集世界,强行唤醒反而会导致大脑损伤或者心理上陷入更加絶望的状态。」 「难道在实施项目前,你们评估不到这种风险吗?」钟器皱眉,刚刚经过病床,男女老少都有,真要出事,牵涉到的人没有几千也有几百。 舒韶苦也皱眉,但不是后悔自责,而是学者面对难题无法攻克时候的烦恼。「任何研究都只能看到大方向,不能看清全貌。再说人是很神奇的物种,什么事都有抱团自保的本能趋势。本来每个大脑都保持独立性,与系统切割起来就不算困难。但集体大脑慢慢出现了统一意识,这个统一意识与系统绑定之后,再要切割就更难了。」 她从抽屉深处摸出一张表格,摆在桌上,又说:「统一意识代表了那些想永远寄居在交集世界的人的想法,也是溢入的杂质凝结的魂体。现在我们希望能够找到办法控制统一意识,然后实现一些目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36页 钟器有什么说什么,「你的一些目的和辛知杼的一些目的,焦不讳的一些目的显然不一样。」 「那当然,研究者都有自己的私心,要不然为什么诺贝尔奖不是颁给一座大学呢?」舒韶苦指着志愿者表格,说:「填吧。我准备撤出海岛了,在此之前我要带走一些人。」 钟器佯装低头填表,实则发动了「思维跳跃」的能力。「思维跳跃」用在npc身上时候,相当于通过意识「扫描」对方植入的魂体杂质,也就是系统安置在这个npc身上关于原主的部分记忆。 虽然舒韶苦口口声声说系统不会改造现实人类的大脑,但事实就是系统在连通大脑的同时,就已经攫取了一部分魂体杂质,再通过大脑媒介,传输进交集世界的npc身上。只不过他们自大地认为有办法消除这种损耗带来的影响。 当她将表填好后,抬起头对着舒韶苦释放出一个友好的笑容,她就已经完成了情报搜集工作。 钟器离开舒韶苦的办公室,下一个目标是辛知杼。 她在洗手间蹲到辛知杼,辛知杼第一眼看见她也是惊愕,然后肉眼可见的露出窘迫的笑容。 辛知杼:「小钟啊,来上厕所呢?」 钟器冷着脸,这句寒暄足见辛知杼有多没话找话说。钟器点点头,打算动手,辛知杼突然从洗手盆前抬头,从镜子里盯着钟器,观摩了片刻,又说:「小钟,你想不想吃饭?」 钟器无言地点了点头。辛知杼立刻擦干手,招唿:「走,去饭堂。」 钟器莫名其妙跟着辛知杼到饭堂,坐在餐桌前,看着辛知杼来回跑了四遍,摆了满满一桌子家常菜。 辛知杼动筷,夹了一块玉米糕给钟器,和和善善催促:「吃呀。」 钟器不动筷,问:「你是不是找我有事?」 「就单纯吃个饭,还有什么事。」辛知杼自己吃起来。 钟器盯着她俯下头,又打算动手了。辛知杼勐然抬起头,盯着她:「小钟,在第一团队待着不舒服?」 「还好。」 「第一团队的人排挤你?」 「没有。」 「记恨我?」 「哪里的事。」 「那你为什么跑去找舒韶苦?」 钟器抱臂,有些无奈,「我只是去打探敌情。」 辛知杼吃了一筷子辣椒炒肉,闲聊一样:「哦哦,我说你再不满意也绝对不去第二团队的。」 钟器觉得辛知杼态度太奇怪了,直觉让她反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辛知杼停下筷子,目瞪口呆,半晌摇了摇头,没有说话。钟器越看越觉得奇怪,可惜她又不记得自己与辛知杼有什么交情,于是她忍不住了,趁辛知杼埋头下去吃饭,当即发动思维跳跃。 钟器以为这不过是平常的一次「情报工作」,直到她意识到辛知杼的杂质与她的杂质混为一体。 钟器看到一处朦胧的校园春景,辛知杼的魂体站立在树荫下,正向不远处的操场眺望。 辛知杼没有看她,却精准感觉到钟器的「到来」。 她说:「没想到找到我的第一个人是你。」 钟器下意识问:「你是真的辛知杼?不对,你是辛知杼剥离出来的魂体与杂质,和焦不讳一样,你也分解了自己。」 辛知杼笑道:「我不是自愿。我是被舒韶苦一点点分解的。不过因祸得福,因为魂体进入交集世界,使我在这里得以用遥长的身份重生。」 钟器急迫问她:「你是怎么死的?我们应该怎样离开?」 「第一个问题需要你们去解答。我已经给出提示。」辛知杼仍然将目光聚焦在操场上朦胧的人影上面,「第二个问题,我已经告诉了焦棠。」 钟器掰过她的肩膀,逼视她,赫然发现她根本没有脸,钟器吓得松开手,忍住心颤,追问:「你说的条件二时间,是指每个魂体跃迁的时间,还是两个世界的时间差?」 那张没有五官的脸上轻轻吐出:「都是。你们要去找统一意识,它会告诉你们答案。」 钟器恨不得掏出笔记本,将所有重要的信息记下来,她太害怕忘记了。她想尽快清醒过来,忽然操场上一阵尖锐混乱的叫声打断了她迫切的意图。 她的意识本能地颤抖起来,滔天的恐惧几乎淹没她的感官。辛知杼牵住她,满怀痛苦与歉意安慰:「别怕,小钟。」 钟器想,我怕什么?灼热鲜艷的液体骤然泼向她的脸与脖子,她摸了摸,是血。谁的血? 然后,她便看见有两具年轻的躯体倒在她与辛知杼面前。她明明不记得许多往事,偏偏记得他们是一对好朋友,而且还叫得出他们的名字。 腹部中了数刀,奄奄一息的年轻人叫温弄景,为了掩护好友被歹徒切断大动脉的男人叫卫有志。 辛知杼指着温弄景,淡淡道:「这是我在国外带过最出色的学生。」然后她又指着卫有志,「这是你的男朋友。」 「我不记得我有男朋友。」钟器深深蹙起眉,她用袖子擦干净脸,心悸的幻觉越来越强烈。 辛知杼:「不记得有不记得的原因。」 钟器尽量不去看卫有志,反问:「我失忆是因为这段往事太痛苦了吗?」 辛知杼怜悯看她:「你是吗?」 「不是。」钟器很肯定自己不是那种被痛苦记忆折磨就会丧失理智,逃避现实的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37页 「对不起。」辛知杼莫名其妙冒出一句道歉,紧接着画面淡化,钟器的思维被迫回收。 辛知杼端着饭盆,起身嘱咐:「假如舒韶苦招揽你,千万别去。」而后,她摇摇头,无奈浅笑:「我忘了,这都过去很多年,来不及了。」 钟器愣愣坐在那儿,她还沉浸在卫有志惨死的那幕场景里,她的过往不是白纸一张,她不是无缘无故出现在交集世界里。可是岑教授什么也没有告诉她,唯一能解答她疑惑的只有舒韶苦的化身——素短。 个人任务低于组织任务,她搁下心事,趁记忆新鲜,赶紧去找队友。 肖长渊开车将整个海岛绕了一遍,没有发现素短等人的踪迹,他就纳闷了,这些高贵的敌人为了一次远程谋杀,还学会了像野人一样,埋伏在山林海里了?据他对清洗计划行事风格的了解,那群乌合之众就是享乐主义者,根本吃不了苦。 视线在山林与海浪间颠簸,忽然福至心灵,肖长渊锁定了一个显眼又一直被忽略的建筑——信号塔。信号塔之下是发电厂,既满足许燎通过信号进行能力传输的需求,也满足了几人温饱享乐的需求。 肖长渊从抽屉里扯出一张纸,急急写了一串字,揉成一团抛向车外。然后他一脚油门踩到进入信号塔的山脚下。 肖长渊掠上山,靠近发电厂时候,远远窥见一抹黑色身影正从信号塔上面熘下来,显然对方占据高地,已经发现他的车停在山脚下。 旋即,发电厂走出来三个人,肖长渊是一个也不认得,但不妨碍他从身形与性别上判断对方身份。站在中间,短髮染白,周身杀气的是素短。左侧年轻一点,脸上阴阴沉沉,怀中别一串玩偶的是阿难。右侧头髮干枯发黄,全身布满线条纹路的男人,是长大版本的小涂,自己改了名叫涂自在。 三对一,肖长渊明显没有胜算,所以他主打一个掏箱底、冚家铲。第一炮用的是加强版狙击炮,咻一声射击信号塔尖。 涂自在不怕他的炮,但见到信号塔尖轰隆往下坠,压倒发电厂,引发连锁爆炸,他眉间聚集的笑意迅速化成怒气。 涂自在骂了一句:「这条疯狗。」 骂完,肖长渊第二炮打过来,打得更响,专打山壁,一时滚滚山泥倾塌,往三人站的地方滚下来。 素短也骂了一句:「隔靴搔痒。」然后她转念发动能力,根本没将肖长渊放在眼里。 肖长渊一个莽夫还要上第三膛大炮,炮筒勐然往下滑,砸在他的脚背上,来不及唿痛,他的手以诡异的姿势迅速扭曲、断裂,紧跟着是他的胸腹,还有双腿,整个身体从内充气,四肢撑不住最先爆裂。 场面何其惨烈,看得素短等人赏心悦目。欣赏片刻,素短眉头一皱,最先意识到危险,勐地往后撤,飘飘然飞掠上碎石,左手拉阿难,右手擎涂自在。 等她站定,肖长渊果然疯得有点过头,他似乎早早预料到对上敌人没有活路,因此将四肢硬生生植入火器,这是他的能力极限,用火器的后坐力与喷射力,使他进行最后一次移动。 可惜,这次移动没有对敌人造成分毫损伤。肖长渊疯狂咆哮一声,然后以一枚投射的启动□□让阿难去见上帝。 阿难没有去见任何人,危险来临时候,他有十足把握自保,他发动能力,让肖长渊的能力与另外一个人置换。 肖长渊就觉得两条腿突然空空,一双手也突然空空,四肢没有着力点,整个人天旋地转,从山坡上滚下来,一路撞破山石,滚下公路。 阿难追下来,一枚□□而已,他还是躲得开的。肖长渊眼见敌人下山,咬紧后牙槽,撕动全身伤口,快速爬到栏杆一侧,然后深深看了一眼天空,扒住栏杆翻进了雪白的巨浪里。 涂自在从山上飞奔下来,揪住阿难的手,喊:「别引来焦棠他们。快走。」 阿难只好顺从地跟着涂自在重新遁入山林。 浪潮一来一回将遗留在礁石上惊心动魄的血痕洗刷干净,人之于自然,渺小如尘。 一双手从浪里扑腾,然后另一双手及时缚住,将人拽出水面。 途灵缓出好长一口气,将肖长渊拖到隐蔽的礁石下,冷淡的双眼此刻迸发出不输于海浪的气势。 「肖长渊,我看你骨子里还是四象园里的那个顾景方,疯得很有后劲嘛。」途灵压抑怒气,她收到纸条时候,这货已经爬上山,深入敌方老巢。 肖长渊揉了揉完好无损的手脚,这时有点后怕了,从他将车停在山脚下那刻起,就註定他没办法全身而退。幸好,途灵一直跟在暗处,防的就是这种突发情况。 素短的能力是更改个人命运,只要她想,就能让肖长渊瞬间痛不欲生。为了避免这种绝境,肖长渊只能赌,赌素短要将个人宿命加诸另一个人头上,前提是她对利用之人的命数十分熟悉。 而在这场里面,周南恪的命数就是她最趁手的利器,她可以利用他的死亡宿命,来让对手吃尽苦头。周南恪一定很开心,即便他死了,他还是能为他的偶像出一份大力。 如他所愿,素短将爆体而亡的痛苦转移到肖长渊身上,幸好途灵虚拟了周南恪的死亡现场,赌一把素短的能力并不会分辨真假,只要是同样命格的魂体即可。 这样一来,肖长渊虽然遭受爆体重击,却受伪造现场的时效影响,在一段时间后自动清除附加的伤害。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38页 肖长渊发了一身虚汗,道:「招不过三,等素短见到我,立刻就想明白漏洞出在哪里。」 途灵将他扶起来:「管她呢,发现了再说。你和那个玩偶师交手,发现他有什么弱点吗?」 哪怕再虚弱,肖长渊也不可能挂在女队友身上,他掖住皱巴巴的衬衫,维持基本体面,口头上说得轻松:「那个人身手很差,要打他就必须一明一暗夹击。只要有一个幌子让他调换能力,另一个人就能趁机卸掉他操纵玩偶的胳膊。」 途灵嫌弃地擦衣服上的海水,皱眉道:「幸好这场大家都是初始水平,谁也没占大便宜,否则他大规模调转能力,轻易就能从内部击垮敌方阵营。」 两人从海岸线匍匐回研究所。发电站和信号□□了,所里肯定乱作一团。 不过,所里早在信号□□之前就乱作一团了,始作俑者是齐铎。 一个多小时前,周寻音领齐铎悄悄摸进研究所,打听尧星颂的下落。虽然齐铎大部分时间木讷无言,可周寻音习惯了与他交流,得知尧星颂正在开会,周寻音将齐铎拉到角落,耐心解释:「咱们这次来,主要就是试探消息,假如这个尧星颂对你有印象,那我就能催眠手段,来调查他在现实对你做了什么。」 齐铎眼珠子缓慢转动半圈,卡住了。周寻音鼓励地拍拍他肩膀:「你还年轻,好好復健,能康復的。」 会开完,周寻音远远缀在尧星颂后面,盼着他能单独行动,这傢伙不负所望,别人还在对三巨头辩论一事吵得热火朝天,他却非常不合群地挑起水桶,扛起锄头,说了一句:「我上田里了。」 出了研究所,周寻音放开手脚追上前,将尧星颂堵在一条林间路上。周寻音对尧星颂在现实的所作所为极度不齿,欺负小孩算什么英雄好汉。 周寻音将齐铎推到尧星颂面前,厉声质问:「你认识他吗?齐铎,认识不认识?」 尧星颂怔愣住,十分茫然,「苏大哥,我和你见面不下三次了。至于齐铎,我当然认识,你们昨天一块过来的啊。」 周寻音也噎住,对方作为一个npc,这个回答没什么问题。 「既然这样,对不住了小兄弟。」她哈一哈拳头,尧星颂后撤一步摆开阵势,却见她喝一声,拳头抵住额头,似乎在做法。 周寻音启动「催眠」,立即从尧星颂「吉光片羽」的杂质中提炼出一些画面,越看她心越沉。 她感受到尧星颂三次强行打开齐铎脑颅,进行神经元移植的癫狂欣喜,也感受到面对木讷齐铎的滔天怒火,还有最后将齐铎推进心流舱时,野心膨胀的快感。 这些碎片化的感受本应该渐渐淡化,可是周寻音深陷其中,突然难以抽身。她勐然意识到催眠的能力也波及到齐铎,狂潮般的感受席捲她全身—— 齐铎在接触尧星颂前,在罗空骋和苏白迢接家中待了两年,两年时间里,齐铎在国外接受过一次神经元植入的手术,术后扭转了小脑萎缩的趋势,还让大脑重新对环境有了浅层的反应。 撇开功利性的目的,罗空骋和苏白迢在引导齐铎认知外界方面,下了十足的功夫,也给了他短暂的家庭温暖。所以齐铎重新适应外界后,一直在做心理疏导,努力克服亲生父母惨死带来的恶梦,逐渐和恐惧、仇恨等负面情绪共生。 这个时期的齐铎心智已经基本达到八九岁儿童的水平。好景不长,罗空骋和苏白迢被谋杀之后,亲眼见过现场的齐铎精神再度受创。不过,他的心智没有显着退化,仍然具备成为大脑媒介的资格,所以这个时候,尧星颂接手了罗空骋的工作,成为齐铎新的监护人。 一开始尧星颂还保持着一个男人该有的风度,循序渐进地对待一个孩子,可是两年后,某件事迫使尧星颂改变策略。他急于求成,将齐铎单独带到国外一个机构,在非常短的时间内对他进行三次移植手术,和多次洗脑,让齐铎一方面成为大脑媒介的工具,另一方面成为了追杀许燎的工具。 但尧星颂在这个过程中越来越心冷,当他清晰地意识到齐铎再怎样成长,都不可能以一己之力覆灭舒韶苦经营的组织时,他走向另外一个极端,他认定齐铎一个废物,否定他能替第一团队復仇的能力。 直至最后,现实中的尧星颂只保留了一条希望——最后关头,关闭大脑媒介,关闭系统,完成辛知杼的遗愿。 海量信息几乎将周寻音淹没,以往她窥探别人记忆都是断断续续,如此连贯又深刻的感受是头一回,周寻音扭头看齐铎,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齐铎面上仍是麻木,可是这层麻木十分脆弱,压抑在体内的狂暴与恨意几乎要挣脱这具受限的身体,尽数倾泻。他大半个身体出现虚化状态,至脚底蔓延开一圈漩涡的黑雾,转瞬面前升起一堵黑色严密的墙。 周寻音劝:「齐铎,你千万冷静。」 她也知道这句话是白劝了,眼见墙越拔越高,冲过树梢顶上天空,她分神想,该不会以此为契机,找到出去的路了吧? 突然身侧掠过风,齐铎按住尧星颂的腰,两个人抱作一团,摔进墙内。周寻音诶了一声飞奔上前,脸差点砸在墙上,她用力推,根本推不动。 「齐铎!」周寻音怕齐铎神智不清,连同自己也关进墙里不出来。 从见到墙,至到达墙边,焦棠用了十几秒,还是来不及拉住齐铎。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39页 周寻音心焦如焚,又后悔自责:「我没看好他,我就不应该当着他的面催眠尧星颂,都是我不好。」 周寻音将齐铎与尧星颂的往事三言两语讲了一遍,焦棠听完,脸阴得吓人,她迫切想见到恢復神智的齐铎。 焦棠在墙边来回踱步,墙的阵势很大,已经吸引了所里许多人的恐慌注意,如果素短这个时候来搅局,情况会更加棘手。 恰在此时,有人喊信号断了,紧跟着山里发出爆破和地鸣,信号塔倒了,随之所里全乱了,电也停了。 混乱四起,焦棠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她的空间内有电话铃声。 又是电话铃声? 周寻音勐地大叫出声,说:「别接,有诈!」 焦棠取出手机,看了来电,是一堆乱码,铃声残喘不息。焦棠唿出一口气,接通电话。 「餵。」是强行镇定的男声,「我是尧星颂,现实里的尧星颂。」 焦棠沉默不言,她的脑子里过了几条对策,最有效的是拖延时间,让钟器和途灵立刻赶过来标记定位。 但是对面尧星颂没有留给她时间,自顾自说下去:「你们把舒韶苦建立的子系统破坏了,现在她正在让人四处找我和齐铎的下落,原因你肯定猜到,她需要齐铎去当她的大脑媒介,让她重新把清洗计划的人投入到交集世界。不要让她追踪到我,保护我就是保护齐铎。」 某道杂音持续放大,焦棠和尧星颂选择同一时间立刻终止通话。但是杂音像实质性的电线,勾连住焦棠的听觉神经,强烈的电流顺着神经直击大脑。 焦棠左手捻符,拍在耳后方,以此来阻拦神经毒性的蔓延。周寻音正纳闷为什么她给自己施加法术,见到她耳侧有灼黑痕迹,才奋力向前想抢下手机。 她是好心,但夺下手机会迫使神经断裂,后果可能是焦棠损失半边耳朵。情急之时,高耸黑墙消失,齐铎从鬼化空间中跑出,虚化的手臂延伸至焦棠耳侧,一是为了拦住周寻音,二是想让焦棠身体虚化,过渡神经毒物。 他人到焦棠面前,定睛一看,焦棠已经将手机稳稳噹噹握在手里,耳侧虽然烫伤,但听力没有受损,也没有中毒的迹象,一股白色游丝从耳侧熘走,熘回焦棠背后白色的医生帽里。 石竹伸出头来,拍拍胸口:「太险了。你让我埋伏在林子里是对的。对付素短他们少一个心眼都能死八百回。」 焦棠仰视齐铎,明明方才神情正常,怎么一下子又呆滞回去了?不过身体已经长回成年人的模样,已经是巨大进步。 焦棠试探问他:「是不是尧星颂走投无路了,所以限制了你的行动,担心你会把人引到他那里去?」 齐铎起了反应,焦棠惊喜靠近,很快从他空洞的眼神里发现,他不是对她的话起反应,他是对她的声音起反应。 焦棠牵起他的手:「我带你走。」 她用眼神示意其余人,先从这个地方离开,离开后肯定不能再回辛知杼安排的铁皮屋,要重新找个地方,迅速对齐信息,制定策略。 新的落脚点在一艘废弃船上,出了这条船四周都是海水,再远点就出现场了,是一个比较适合监测敌人踪迹的地方。 途灵在船上伪造了一个现场,相当于多上了一层保险。几人围坐船舱,对齐信息差。 钟器提出两个关键信息点,其一是辛知杼的死与魂体分离有关,而且不是一步到位的分离,是在她察觉不到时候,分几次被剥离。其二是舒韶苦和清洗计划背后有金主支持,从黑卡上面的金狮子标记推测,可能是国际大财阀。 周寻音骂了一声脏话,她对清洗计划深恶痛绝,如今知道背后是一群资本吸血鬼在资助,什么虐杀乐园,强化痛苦刺激,其实都是为了给特定群体取乐服务,就觉得舒韶苦等人简直脏透了。 焦棠沉声道:「取乐只是目的之一,交集世界带来的科技回报才是资助的主要目的。」 周寻音咬牙切齿:「所以焦不讳办的公益团体,在媒体上一唿百应,在网络里建志愿者网站,到头来只是给舒韶苦作人皮嫁衣。」 她说完意识到焦棠和焦不讳的关系,又憋屈地闭上嘴。 「你说的没有错。焦不讳被人当枪使了。」焦棠很平静,越看清楚父亲的许多张脸,越对其失望。 轮到肖长渊与途灵,二人描述了阿难的能力,以及如何对付他的策略。 石竹则带来了关于集体大脑的消息,她探测到集体大脑的活跃度在变高,原因是意识融合在加速。 焦棠谈及玩家离开系统会面临的困难:「最紧迫的困难是两大敌人,素短和无脸修行者。打赢他们两组队伍之后,我们还要面临系统关闭导致现实中一部分志愿者大脑损伤,还有大脑媒介死亡的结果。找不出解决后面两个难题的办法,我们谁也不要走。」 途灵:「跃迁点摆在面前也不走?」 焦棠立场坚定:「不走。谁要敢走就是与我为敌。」 大家齐齐犯难,周寻音说:「出去困难重重,必须牺牲无辜的人。留在这里不是等死就是等着无脸者把我们融合。后退一步是魂状世界一起当草履虫飞升。这不是前后左右都没路走吗?」 肖长渊抱怨:「这是歷史遗留问题,辛知杼、焦不讳解决不了,把这个烂摊子丢给我们解决。」 焦棠:「以史为鑑。在交集世界,遥长走的是启迪npc,瓦解现场,缓慢改革的路子。樵夫走的是寻找时间能量差来解决两个世界异步的问题,让集体大脑自愿甦醒的理想道路。事实说明,根本阻拦不了舒韶苦的计划,说明这两条路子都太温和了,我们要找到第三条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40页 这哪里是第三条路,这分明是阴间路,註定流血牺牲。众人心头掠过强烈的不安。 焦棠看大家脸色,都不忍心说出更吓人的结论,转而笑道:「我们不是毫无进展。我们把尧星颂保护起来了,避免素短他们先一步找到现实中的他和齐铎。另外,我们也知道谋害罗空骋和辛知杼的杀人手法是什么。」 除齐铎外,其余人惊讶追问:「杀人手法是什么?」 第206章 海岛上的实验4 船上会议之后, 又过了五天,这五天里,焦棠一方与素短一方互为猫鼠, 在海岛上展开游击战, 都想削弱对方有生力量,不过谁也没有猎到好机会。 五天后,辛知杼和舒韶苦如期派遣人过来接走齐铎。肖长渊理论上已经牺牲了,所以由钟器开车载上焦棠与周寻音一同上路。 车内, 焦棠紧握手机,面容沉稳,似乎在等待来电。周寻音坐在身侧,擦了擦汗, 紧盯着车载广播。她随口问:「信号塔倒了,广播还会响吗?」 「谁知道。」焦棠盯着前方车辆。逐渐海风吹过来雾气, 她手指紧绷,知道进第一现场了。 钟器摁亮雾灯,四平八稳地开在原来道上, 然后她觉得脚使不太上劲,紧跟着手也失去控制,方向盘从掌心脱飞。 周寻音啊了一声, 嘭地一声一团血雾在她眼前炸开,灼热液体浇泼她一脸。 焦棠怒喊:「肖长渊。」 车外,肖长渊无需听见号令, 将早已经准备好的炮火轰炸向山林间一身白袍的素短。 炮火始料未及,等近身时候, 素短视线一转,淬毒的目光锐利钉在肖长渊身上, 仿佛在一声惊嘆「你居然没死」后,立刻调整作战状态。她意识到焦棠这边有人使用了「狸猫换太子的把戏」。 她是术士,抵御炮火靠的是同伴的能力。附近的阿难最先反应过来,他迅速将肖长渊与途灵置换了能力。 肖长渊的炮火顿然销弥无形,相反他失去了远攻的辅助,暴露在敌人的视野内,已然成为案上鱼俎。 不过,素短的注意力立刻转移到车内,既然肖长渊能够躲过一劫,钟器也必定可以。她喊:「涂自在,汇报情报。」 涂自在躲在暗处,趁车在弯道上蛇形时候,已经按照既定策略,启动车载广播。他与阿难同时汇报:「按计划进行。」 素短怒不可遏,「蠢货,不会看形势吗?」 车中,广播传输神性性毒素,冲击焦棠与周寻音等人。焦棠本想也封住耳朵,后来想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于是也发动能力——思维跳跃。 此刻坐在身侧的是钟器,她自己给自己施加了符箓法术,封住了听觉,正茫然盯着前方。 周寻音正在开车,苏白迢粗壮的身体塞在狭窄的驾驶座上,让她有几分狼狈,脸上的血还没来得及擦干净,更要命的是,她的听觉也被封住,仿佛在真空中开车,让她极度紧张。这时候前面冲出一辆大卡车,她是完全听不见的。 焦棠发动思维跳跃时候,远方观战的涂自在忽然不自在了,他虽然及时撤回能力,可是不可避免听进去了一耳朵音乐,神经毒素也跳跃到他脑海,让他瞬间中毒。 另一边,阿难也撤回能力,他原本的目的是调换周寻音与焦棠的能力,让焦棠拥有催眠能力,催眠能力是一种交互的能力,一旦使用就意味着对外界开放大脑,因此他打的如意算盘是,让焦棠无法关闭大脑,尽情享受涂自在赐予的「天籁之音」。 但怎么算也算不到肖长渊没有死,而且这人与途灵交换能力之后,埋伏在暗处的途灵突然端着加特林出现在他身后,慌乱中,他再次使用调换能力,让途灵与钟器交换。 他交换的目的很明确,只要消除近身敌人的攻击力即可。钟器的能力对他不具有攻击性。但临阵变卦很难保证面面俱到,途灵的加特林是消失了,可是焦棠的符箓能力又回归了。 阿难不顾素短坚守阵地的命令,选择撤退,他一撤退立刻退出了素短布置的阵法外,此刻焦棠的符箓随机而知,噼头盖脸的雷击在他头顶砸下,他还想操纵玩偶,两条胳膊已然被雷击烧焦。 他后知后觉的大叫起来,然后叼住怀中一个极丑无比的玩偶,他的最后杀手锏是用玩偶来当替身,挡下伤害。当他咬住玩偶拼死解开它身上的黄幡时候,他忽然咬了一嘴的毛屑。 肖长渊蹲在不远处树梢上大笑:「傻子,你还没把我的能力换回来,我还有途灵制造现场的能力哦。」 他定睛看,怀中哪里是玩偶,分明是一只肥硕的大死鹅。阿难绝望又愤怒地啐出口水,望向素短。 素短正面临着保大保小的难题。因为涂自在本该在焦棠丧失思维跳跃能力时候,就已经解除神经毒素侵袭,但这个时候偏偏冒出了一个齐铎。 齐铎什么时候清醒的?素短懊恼地想,是她太大意了。 眼见齐铎展开鬼化空间,涂自在被包裹进空间内,拥有神经毒素的音乐在里面循环播放,如同无数毒虫啃噬他的神经,他的体内不断膨胀出电线一般黑色的液体线,从耳鼻口喷涌而出。 素短断定涂自在没救了,可她太不甘心了,在煜生家庭救助中心牺牲周南恪,一是为了转移周南恪的死亡宿命,二是为了释放出涂自在被禁锢的魂体。 自刁舍死后,清洗计划高层就失去了制造分身,以假乱真的办法,以她的分魂术剥离出来的分身能力不如本体强,本以为找到涂自在本体,就能像在八目城一样,给整片土地种下毒气。谁知道,辛知杼在这场设置了入场者必定回到初始能力的设定,即便她千方百计偷渡进来也躲不开这个规则。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41页 她恨透了辛知杼这个女人,恨不得她死后魂飞魄散。 素短迅速调整心态,将阿难遭遇雷击的命数更改成另一npc命数,阿难虽然四肢伤残,但也捡回了一条命。 素短摸出两枚红色丹药,其实剖开丹药就能看到,里面是两条如食魂兽一般的虫子,它们拥有空间跳跃能力,是素短用来蒙蔽清洗计划高层的东西而已。 素短心想,先撤离这里,反正尧星颂的现实位置她已大致圈定,不急于眼前利益。至于她极力不想让焦棠知道的秘密,也不管了,总归局势未定,她的胜算更大。 一番心理活动在涂自在尖锐痛苦的呻吟中反反覆覆,她痛定思痛,扶起阿难,将虫子塞进二人嘴里。 焦棠急急摸出追踪符,却在口袋中摸了个空,再一看,双手修长素白,这不是罗空骋的手。 坐在身侧的钟器变换了模样,赫然是舒韶苦。 「钟器。」焦棠试探出声。 舒韶苦冷然一笑,「你又做梦了?」声音也属于舒韶苦的,最重要的是她说话的风格就是本尊。 焦棠立即探头看向后视镜,行吧,她是辛知杼。现在是第一现场剧情重现。 原来当日辛知杼是和舒韶苦一起出行的,车前方没有司机,车子停在海边公路上。 舒韶苦端详她,说:「老辛,你说这话说明你的大脑越来越不听使唤了。你说项目在你手里,你能管得好吗?」 焦棠扮演的辛知杼回怼她:「交给你就能管好吗?」 舒韶苦:「比你强。我有资金,有人脉,有时间,有人才,有什么办不好的?」 焦棠:「可是你心黑。你想从项目里获得技术、财富、名声,你只是用冠冕堂皇的藉口来掩饰自己的贪婪野心。」 舒韶苦摇了摇头:「我以为我理解你,你也能理解我。仇恨是一把双刃剑,有些人靠着它能活下去,活得更好,有些人能靠着它清除弊端,改变时局。你我又不是圣人,为什么要劝恶从善,要渡人放下,活得那么圣洁、虚无有用吗?没一点实际效用。老焦那一套,世界改变一点点大家就有美好的明天,听着就幼稚噁心。你是聪明人,别执迷不悟。」 焦棠直击真相:「你是不是偷偷剥离了我的魂体和杂质,让我的大脑结构发生改变,这就是你所谓的计谋,杀人不见血,只要一点点改变我的大脑,就能让我完全丧失对项目的认知,丧失积攒而来的知识。那个时候不需要你动手,我频频出错就会被清除出项目。」 「真神奇啊,只要改变一些大脑结构,就能击垮一个人多年积累的经验和训练出来的思维模式。我确实用了这样的办法,看在多年合作份上,我希望你温和地淹死在贫瘠的精神世界里。可是抱歉,我的僱主等不及了。」舒韶苦噙一抹苦涩的笑,确实惋惜辛知杼这样的人才死掉。 似乎为了回应她的话,焦棠手中的智慧型手机响起,来电显示是焦不讳。 焦棠在舒韶苦玩味的眼神下,接通了电话。焦不讳在那边喊了一句:「老辛。」 然后她便感觉整个大脑被什么东西罩住,迅速麻木,连带肢体也出现中风瘫痪的症状。焦棠想,这通电话是压死辛知杼最后一根稻草。 她艰难举起智慧型手机,透露出濒死的惊喜——原来就是它,初代跃迁的中转器,由它开始才慢慢从物理仪器转为人脑媒介。 焦不讳说过每一次跳跃都会带来魂体与杂质的损耗,舒韶苦等人就是利用辛知杼长期接听电话的习惯,改造了跃迁中转器,使其魂体一点点损耗在交集世界。 接下去的剧情,焦棠仿佛一个离开躯体的魂魄,看着辛知杼继续演下去。 辛知杼濒死前,喊了一声:「小钟。」 小钟不就是钟器?焦棠想,这个时候为什么要唿喊钟器? 而后她便见到舒韶苦的额头冒出大汗,她惊惧叫出声:「你联繫上交集世界的钟器了?」 辛知杼在舌头完全麻木前,以胜利之姿,说了一句:「钟器是第一个大脑媒介,她能思维跳跃。」 辛知杼不是全然死去,她正在逐渐僵硬。舒韶苦这边也不好受,思维跳跃让她的大脑遭受到强烈的「蹂躏」,钟器正在摧毁她的一部分杂质。 舒韶苦咬紧牙,推开车门,逃出去。焦棠猜测思维跳跃有一个范围限制,如果离跃迁点太远,钟器便不能影响到现实中的人。 随之舒韶苦的身影消失在海雾中,这段剧情终于落下厚重的帷幕。 天光大放,海雾驱散。焦棠站在车窗外,以当年齐铎的角度「观摩」车中人。辛知杼痛苦挤在车窗前,死于唿吸肌麻痹导致的窒息。 焦棠仍握紧手中智慧型手机,默默闭上眼睛,算是为这位先行者致哀。心道一句:「谢谢告诉我答案,原来出口的位置一直在我手上。」 渡轮的鸣笛刺破长空,现场被极速上涨的潮水淹没,背后有脚步声靠近,焦棠转身,看向同样神色寂寥的齐铎。 齐铎往了一眼车内境况,他与辛知杼相处的日子并不长,对其印象也十分模煳,她的死状更多让他回忆起自己母亲凋零的身躯,以及罗空骋、苏白迢空洞惊骇的表情。 能够把握在手里的东西太少了,齐铎笑着去牵焦棠的手,她已经恢復成原身,手指微微发凉,但不是冰冷僵硬,光这点就足够齐铎感恩。 「走吧,现场快崩塌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42页 第207章 公海死亡游轮1 焦棠由他牵着, 向山坡上急行,途灵已经检索到一个出口,一行人在上面等着。焦棠边走边观察齐铎, 见他神色清醒, 身姿仍俊逸,问:「你什么时候醒过来?」 「无论是不是受尧星颂洗脑,我对涂自在始终怀有恨意,所以第一次感应到他发动能力时候就已经有知觉, 后来经过尧星颂的刺激,又第二次感应到涂自在发动能力,不想醒都不行。说到底是心气太旺,看不惯他们操控我身体。」齐铎解释时连哼了两下, 厌弃之情溢于言表。 焦棠点头附和:「活着就是争一口气,你很争气。」 「可不是, 我活得也不容易,这群人还欺负我。」齐铎半开玩笑,假装委屈。 焦棠瞥他一眼, 笑道:「有朝一日,我替你欺负回去。」二人说笑着到达山顶,在众人面前自然而然松开双手。 途灵看着出口, 忧心忡忡,说:「同志们,还有下半场, 大家做好准备吧。」 周寻音似有所感,追问:「下半场是什么意思?」 途灵苦着脸:「就是咱要去的地方还是在现场里, 只是换了一个更经典的地儿。」 无需她多解释,等七人迈进出口, 一脚踏上港口潮湿的地砖上,迎面吃一大口咸腥的海风,顿时就都明白了这个经典的地儿就是周寻音一直在苦苦寻觅的大型兇案发生地。 目前几个人还在兇案边缘徘徊。周寻音盯着面前停靠的巨大游轮,脸色煞白煞白,紧紧抓着钟器的胳膊,问:「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钟器平静无波,答:「一艘名字叫『向日葵』的大游轮。船下面已经排起队,准备检票了。」 说完,她转头看焦棠的红色短款西装制服,款式像国外酒店门童的制服,领口至前襟有一排又大又复杂的纽扣,最末尾的纽扣与肩带之间连缀长长的穗子。她又看其余人,同样款式,却没有穗子。 钟器歪了歪头,对周寻音说:「从我们的制服上面logo看,不出意外我们是船上员工。」 话音刚落,船上面响起一道温润的喊声:「诸位,移步检票口,帮忙检票吧。」 这道声音至船上下来,犹如雷击,众人抬头,又转头去看焦棠,心想这么快就碰面? 焦棠望着焦不讳,他的面容较之前更沧桑,四十多岁已经两鬓斑白,骨瘦嶙峋,鱼尾纹从低垂的眼角蔓延至太阳穴,一股将死的衰败直白地写在他的脸上。 无论焦不讳多么逼真,现实中他已经死了。焦棠收回视线,用事实给起伏的情绪泼冷水。她率先走去检票口,其余人也都跟上。 焦不讳正好从船上下来,指挥两排闸机,吩咐:「你们一共七个人,分两列检票,速度快点。」 周寻音睨他:「这么赶,打算带人去哪里?」 焦不讳自然道:「这儿不方便说话,自然是带去公海。」 「果然。」周寻音低低嗤了一声,当年那宗案子就发生在船上,船确实也是从公海飘回来的,只是人都不见了。 周寻音耐住性子,又想问什么,无奈前排乘客见人来了开始骚动,周寻音想想和一个npc也打探不到真相,索性站在检票口看钟器成为打卡机器人,一人一票认真检验。 另一边石竹做事也不马虎,一人一张票,不允许插队代刷,两列检完,双方核对,乘客恰是一百整数。 齐铎由船上过来,与焦棠汇报:「船长船员加起来只有十个人,问什么都一副假人状态,枪抵额头都没有表情变化那种,看不出是素短那边人假扮的。」 一百号乘客陆陆续续踏上舷梯,七嘴八舌,神态模样十分活络,相比船员更有可能混入敌对分子。焦棠刚在后面一张脸一张脸仔仔细细地筛查,没有看出熟面孔,心想可能敌人趁人多做了伪装。 舷梯收起,船笛发出远扬信号,焦棠把好最后一关,其余玩家分布在甲板四周,提防着素短等人从其他地方偷渡上船。 不过直到船进入深海域,烈日当空,仍不见有人靠近,这个时候焦棠才吩咐收队返回船舱内。 船舱分上中下三层,上面两层是住房,最底下一层是宴会餐厅。七人鱼贯而下,刚走到第一层,一道闷雷像打在甲板上,窗户外边已经是黑云镶霞边,不一时天就暗了,风浪捲起六尺高,撞击船身。 周寻音纳闷问:「船瞬间转移到公海上了?」 「按时间和航速计算,是在公海上。」途灵已经切换至工作模式,开始用电脑搜寻附近现场的信息,问焦棠:「现在队伍怎么安排?」 最底下一层传来欢快乐声,夹杂碗箸敲击声,焦棠说:「先下去探情况。分队伍观察乘客。我去找焦不讳。」 七人下到底层,见一百名乘客像旅游团一样分坐十张桌子,吃得起兴,食物供应尚充足,每桌都有六菜一汤。 至于焦不讳根本不用费心思去找,他流连在每张桌旁,向来者寒暄。焦棠跟在他身后,他返身看了她一眼,忽然展露慈父微笑,说:「小棠,你跑出来,你妈知道吗?」 焦棠皱眉,盯着他问:「你不如和她打个电话?」 焦不讳撇了撇头,「她脾气越来越暴躁,我打过去她更生气,而且出了公海信号不好,我也没带手机。」 焦棠哼笑一声,说:「那就这样吧。你忙你的。」 焦不讳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过身子继续和桌旁的人搭话。「我记得你,你的网名叫思念成疾,这是你的夫人和大儿子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43页 焦不讳手搭在七十多岁的老头肩膀上,又朝他身侧的愁苦老妇人和一脸不屑的青年问好。年轻人穿着衬衫,扣子随意解开,问焦不讳:「你这不是传销组织吧?我事先声明,我已经把行踪都告诉朋友了,只要我和我爸妈没回去,他们一定报警。」 思念成疾的老头低吼儿子:「注意场合。我之前和你怎么说的,既然来了,就要服从组织安排。樵先生组织的这个受害家庭关爱活动,目的是为了帮助更多人。」 青年很憋屈,稍微端正态度,说:「爸,姐因为姐夫的死想不开,咱不能也想不开是不是?我们就不能假装好好的,把日子过下去吗?」 老妇人偷偷抹眼泪,什么话也不说,她因为哭太多,大脑和眼睛已经损伤。 老头颓丧地嘆气,朝焦不讳说:「你别看这小子轴,他对他姐和姐夫感情很深。我们上这趟船,不仅仅为了解开自己的心结,也是想解开他的心结,他以后的路还长,不能一直背着思想包袱活着。」 「我不是神仙,不能把人的心病变走,只能为大家提供一个激活自己正视过往,面对未来的途经。如果你感觉不适,船上有特殊网络,可以线上联繫亲友,你随时可以向他们报平安,然后等待船靠岸离开。」 「上纲上线了是吧?什么叫正视过往,面对未来?啥叫未来?有未来吗?」青年心中某条倒刺被挑起,反应激烈。 焦不讳四两拨千斤,说了一句:「不是没有未来,是觉得未来索然无味。我想激活的就是大家对未来的触感,痛也好 ,释怀也好,总比现在麻痹大脑、迴避思考好得多。」 青年彻底熄声,他就像一头背着厚壳的蜗牛,缩回桌位上。 不知何时,偌大宴会厅安静下来,对话传至四周,似乎揭掉了原本虚假的热闹,厅上冷冷清清,无言苦涩蔓延开来。 假装的终究是假装的,有人装不下去开始抹眼泪,也有人吃不下了。焦不讳见此,嘆口气,走至红色高台上面。 「抱歉,我的声音太大,把大家的饭兴都吵没了。」他歉然一笑,接着转入正题:「没了就没了,我们聚在一起也不是为了吃喝玩乐。这场聚会在线上预热了两周,主题就是假如有走出伤害的办法,你愿不愿意试试?许多人听到是在公海就不来了,担心是骗人的事,可是我向你们保证,绝对存在这样的办法,让大家实现心里想实现的东西,包括见到死去的人,见到杀人兇手,有机会伸张正义,弥补当时不在现场的遗憾。」 焦棠站在台下望着焦不讳言辞恳恳,猜测这一次聚会应该发生在海岛事件之前,也就是辛知杼和舒韶苦实验推进到一半,正需要志愿者加入的时候。 焦不讳继续动员:「我可以透露,整个过程只需要戴上头盔,连接到系统网络,就能够达成那样的效果。可能一开始不能顾及所有人,可是慢慢系统成熟了,将会照顾到每一个参与者的经歷和诉求。我再次申明,这种连通网络,加载到另外一个模拟世界的项目还处于开发阶段,需要志愿者一起配合完善,但我绝不强求大家参与。」 他大手一挥:「大家自愿报名,然后我来出往返的食宿行经费。如果一切能够成功,那么像在座各位一样,经歷过切心之痛的人就能在心理和身体上都得到很好的治疗,这是惠及后世的善举。」 他环顾场内,郑重道:「这番话之所以要在这里说,是因为项目只在海外进行。我们在船上时间是24小时,船靠岸之前愿意报名的请私下找我,不愿意报名的,可以在这儿渡过一段难得的休憩时光。」 可能担心话题过于严肃吓到人,焦不讳清了清嗓子,笑道:「祝大家旅途愉快。之后餐厅採用自助餐形式,大家随时能来这儿用餐。房间就按照票上登记的房号入住。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拨打船上的内线电话找我。现在是晚上8点,天也晚了,吃饱喝足后,还有精神的人可以留下来,聚在一起聊聊天,没精神的就去休息吧。」 他步下高台,选择在最前面大家都能看见的地方坐下,焦棠站到他身侧,尝试与他交流。 「你把人都叫过来,目的就是让他们当志愿者?」 焦不讳转头仰望她,微微一笑:「我一直想将你带出来玩一次,可惜你妈妈将你看太牢了,总以为我会害你。如果你见到她,替我说一声对不起,就说离婚的事我同意了。」 焦棠定了定心神,说:「你别揭开话题。你把人召集过来,是不是舒韶苦的意思?是她在把持志愿者招募的事情,也是她出的巨资租的游轮吧?」焦不讳的钱都搭在救人上面,哪里有余钱这么挥霍? 「她出钱,我出力,这是应该的。」 焦棠咬了咬牙,果然这场大型集会就是舒韶苦的意思。她转身去找周寻音。 周寻音跑来跑去,端着陈年笔记本对着名字一个个询问场内乘客,嘴里不停念:「对上了,都对上了。」 焦棠拉住她,周寻音兴奋抱住她,说:「焦棠,当年失踪的人名字差不多都对上了。皇天不负有心人啊,总算让我见到他们了。谁有相机,我给他们拍下来,我託梦给他们家人就说一切安好,没事,人都去了海岛度假去了。哎呀,太幸运了,都还活着……」 「寻音姐,你冷静点,我记得你说当年船上有倖存者打电话求救,说船上有毒气,是吗?」焦棠压低声音。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44页 周寻音一听,忽然定住,这事怎么被她忘了,当年报案人说船上被人装了毒气,兇手马上要行兇了,那个录音悽厉绝望,至今想起仍叫人胆寒。 焦棠敏锐地审视四周,她的声音很低,可是厅内氛围陡然调频,灯光也较上一秒暗了几度,周围人看她的眼神也冷了几度。 途灵跑过来说:「现场信号增强了。」 焦棠:「在哪里?」 途灵面露难色,沉声道:「整艘船。」 整艘船都是强信号?焦棠立即调动附近的齐铎,齐铎走过来,先开口说:「我用鬼化一个个分辨npc,没有发现玩家的身份。说明他们不在这堆人里面。」 焦棠急忙嘱咐他:「你用鬼化探测船上的所有通风管道,如果毒气要蔓延,第一个渠道就是通风口。」 齐铎应是,朝普通人目力不可及的管道走向摸寻过去。 焦棠向周寻音谘询案件细节,周寻音找了一个角落将碎片的信息揉碎了讲给焦棠等人听。 「当时报案的是一对情侣,除了说船上有毒气装置之外还提了一件很奇怪的事。她说有人混进来了,如果不是被毒死,那就一定要死在谁手上。」 「另外,我反覆听了很多次录音,听出了点东西。」周寻音神秘兮兮道:「这事我没往上报告,因为没有证据。当时录音里面有人隔着很厚很厚的门板,喊有船,紧接着好像有惨叫声。」 周寻音琢磨着分析:「我认为船上一定会有一场屠杀,目的是不让大家离开。不过奇怪的是,后来飘回来的船上干干净净,没有一点血迹。」 钟器问:「会不会是致幻剂?在大海里漂泊,又被关在一艘船里,还被预告毒气死亡,精神高度紧张下,使用致幻剂很轻易能让人迷失心神,产生幻觉。」 周寻音点了点头,似乎摸到另外一条思路,说:「也有这个可能……毕竟如果有屠杀不可能那么快清理干净。」 这边讨论冷却下来,npc那边却沸腾起来,焦棠看过去,一个戴眼镜的年轻男人摔倒在地上,正用胳膊护住怀里的镜头。石竹好心上前去扶他。 推倒他的是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周身腱子肉,手臂上有块突兀的纹身,说话很不客气。「谁允许你拍的?懂不懂得尊重别人隐私?」 说完,腱子肉男人从他怀里抢出来单眼相机,一张张看照片,越看脸越黑,数落:「你是变态啊,专门拍男人的手臂。」 焦棠夺步过去,先于焦不讳抢过单眼相机,说了一句:「我来处理。」遂滑动相机屏幕,从背景上看,是游轮宴会厅,虽然光线暗淡,但能辨别出每一张都是手臂特写,唯独最后一张有纹身。 她问从地上爬起来的年轻人:「叫什么名字?为什么拍人家?」 焦不讳打圆场:「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他没有恶意。」 焦棠仍旧逼视男人,他穿着工装背心,麻衣麻裤,像个大学生稚嫩腼腆。不过他掏出了学生证,也确实证明了自己是大学生的身份。 有一种人被围观了就话都说不利索。焦不讳替他回答:「他叫常率,延滨市大二学生,拍这个是因为他舍友被……反正监控拍到的,兇手露出来的手臂有一块纹身。他不是怀疑你们,他是到哪都拍下来,认为有一天要是能找到一个差不多风格的,能追根溯源找到纹身店,顺藤摸瓜找到兇手。」 焦不讳哈哈干笑两声,说:「他就是不怎么会说话做事……见谅,见谅。」他压着常率的脑袋,不住向大家鞠躬,然后叮嘱脸烧成一块红铁的常率:「删掉,之后别拍了。」 常率坠下头颅,无地自容。 这场风波过后,大家彻底没了吃饭的闲心,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讨论焦不讳的志愿者招募计划,焦棠听出来大部分人持观望态度。 这些人在线上已经交流过一阵子,线下交谈起来,对对方的底细多少知道一些,聊天就没有像和社会上其他人聊天那么避讳,许多人平时不敢提的事,在这儿情绪敞开,就有些失控,其中数一对双胞胎姐妹最高调。 焦棠刻意走到二人身后,这对姐妹年纪约二十五,漂染着同款紫绿渐变的长髮,两人正大声控诉兇手是流窜作案,专门埋伏在放学路上对女生下手,她们小姨就是这样遭殃的。她们从小就是留守儿童,都是小姨一手带大,当时要不是小姨拼命挡住兇手,她们还不一定能活着跑回家。 两姐妹声调高得奇怪,听起来像故意说给周遭人听的,焦棠环顾四周,自打灯光暗下来之后,某束黏腻的目光就一直潜藏在人群中,时不时贴上她的后背。 又来了!她偷偷掐住一枚符箓,符尖燃起一簇火。 啪!整艘船突然停电。 第208章 公海死亡游轮2 以焦棠手中的符火为中心, 黑暗中所有人目光汇聚在这个火点上,乍眼看过去像一个个雕塑,面朝她森森盯望。 诡异的压迫感因为一道尖锐叫声而消散。 焦不讳忙碌奔波的脚步悬停在入口, 熄灭的灯光重现, 只是更加昏暗。 以叫声为中心围了一圈人,发出声音的是蓝色长髮的双胞胎之一,她一只手紧抓背包,另一只手握住一个女人的手腕, 厉声质问:「你刚才干什么?」 女人四肢粗壮,身高不矮,头髮枯黄,有常年劳作积累出来的力道与早衰, 反手挣脱了年轻女孩的桎梏,反问:「你往我身上摸什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45页 紫绿髮女孩转身去找自己的姐妹, 没找到,怒瞪女人:「别让我抓到把柄。我不是好欺负的。」 中年女人脸色煞白,说:「我看你年纪和我女儿差不多大, 以为你好相处呢,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女儿要是在世,我需要来这里受这种罪?」说着说着, 眼泪就泛下来。 焦棠问肖长渊:「你对光敏感,看见刚才发生什么事了吗?」 「七七八八吧。」肖长渊从嘴里取下烟,菸头的火光闪烁不定, 「紫绿髮女孩伸手进包里抓什么,那个女人正好去抓她的手, 然后那个女人说了一句什么,紫绿髮女孩把包拉紧, 然后尖叫了一声。」 焦棠:「先顾着拉包,再尖叫?」 肖长渊点点头,表示顺序没错。「我也觉得那声尖叫反应得有点晚。我去看看她包里有什么?你等我消息。」 说着他快步跟上紫绿髮女孩。 肖长渊一路尾随紫绿髮女孩上到第二层船舱,她掠过走廊里的人,先拉开一扇门,朝里面喊:「姐?汤樱你在哪里?」 房中无人,女孩退出房间,从肖长渊身侧经过,只一剎那,肖长渊手指钳住一枚火柴,划过她背包底部,灼烧出一条裂缝,几件东西熘出来,被他反手握住藏在身后。 紫绿髮女孩还在喊:「汤樱,别玩了,快出来。」 肖长渊翻手看一眼,一顶帽子,一张医院的护士证,还有就是一根空针筒,没有药水,针头也是干的,没有使用过的痕迹。 肖长渊跑下去找焦棠交差,恰好齐铎也在,齐铎说暂时没看到通风管道里有可疑的药品或者嫌疑人。 可是途灵汇报数据显示现场的信号在持续增强。肖长渊将针筒递出来,说:「会不会是这两姐妹要出手了?」 「出手也要有对象。」钟器冷静分析。 肖长渊:「那就是有人对这两姐妹出手了。这不是少了一个人吗?」 钟器:「在场少的又不止一个人。」 刚刚一场停电已经将大部分人都赶回自己房间了,厅中剩下不足三十人。 焦棠从空间摸出三个袖珍箱子,分别交代齐铎、周寻音、石竹手上,说:「你们六人分三队,监视三层楼。」 齐铎打开袖珍箱子,一头袖珍符马贴在机括上,弹跳出来,直直朝向北边。「什么法宝?」 焦棠解释这叫风樯阵马,新收的法器,能感知煞气,哪里有命案,能第一时间跳出来指引方向,辅助玩家更快定位到现场。 齐铎将箱子合上,弯下腰认真看她,问:「六个人?那你呢?」 焦棠微微仰脸,迎上他目光,说:「我不会时时刻刻在你们身边。」 齐铎:「我可以跟着你。」 「可以,但没必要。」焦棠退后一步,朝其他人说:「假如三马聚集,必要时候可将马符烧了,短时间内能够化解煞气,寻求一线转机。」 六人自动分队,齐铎与钟器一队,周寻音与肖长渊一队,石竹与途灵一队。 此时,宴会厅时钟敲响夜间十点的声音,厅中人陆陆续续离场,焦不讳也伸了伸懒腰,起身向他人道别。 焦棠撇下他人,跟上焦不讳。焦不讳的房间在第一层,他的步速很快,眨眼拐过角落,焦棠也跟着拐过角落,体感明显有了变化,周围冰冷潮湿,像泡在水里。 眼看焦不讳打开了一扇门,落魄又急切地关上。焦棠赶紧贴上去,听见门内响起两道声音。第一道仍是焦不讳的,他说「你不是她,只有我和你的时候,不要再用这副样子出现了」。 第二道是女声,说话如同含着一口水,语调阴狞。「我当然不是她,我是你想像中的她。」 焦棠蹙眉,且不说对话内容纠缠不清,就是焦不讳房中藏有一个女人这件事就够让她迷惑失望。 她举手敲响门,敲门声迴荡船内,但那扇门后仿佛没有人,更无人来开门。 焦棠拧动门把手,竟然没锁,推开门,剎那间她有种一个恶梦醒了,又跌回另一个恶梦的错觉。 这是她住了十几年的小卧室,也是锁了她四年的「牢房」。 她胸口沉甸甸压着铁块,应激反应让她产生剧烈的晕眩感,只要踏进这个屋子,被幽禁的记忆就会汹涌归来。 从「这里」逃出去后,焦棠就明白一个道理——不需要去跨越每条深渊来证明自己足够强大。她抽回脚,决定不进去。 她一离开,房门自动阖上,里面又传来女人愤怒无意义的嘶吼。她随手在门上拍了一张符,方便定位。 然后她杵在墙角,朝内喊:「老焦同志,出来聊天。」 无人回应。 「老焦同志,你家闺女把你的报导全删了。」焦棠仍旧大喊,这件事她小的时候真干过。为了让焦不讳在家里多待几天,她以为把工作文档删了,就能让他失业,结果业没有失,人也没有留下,留下了她小腿肚上一条藤条印。 焦不讳当时怎么骂她来着? 不懂共情,不通人情,不识世情,就差上升到不配为人的高度。所以焦棠小小年纪又得出一个结论——这辈子,宁做小人,不做焦不讳! 门内嘟一声,拉开一条缝,焦不讳半只眼睛露出来,问:「哪篇报导删了?」 「哦,不是报导,是你的辞职信。你要出国了吗?」 焦不讳眼珠子嘀咕嘀咕转:「没有辞职,休长假而已,半年后就回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46页 「那你现在回家收拾行李?」 焦不讳犹豫了一下,承认:「是。顺便回来看看我女儿,给她留点东西。」 说完这句,焦不讳将门压紧,彻底锁上。 此刻楼上,途灵满头是汗,长时间端着电脑让她手臂发酸,但是现场数据从全船覆盖,刚刚某一处升级成预警模式。她正和石竹前往第二层船舱的某间房。 最底下一层。 齐铎与钟器将宴会厅中剩下的人召集,询问他们不回房休息的原因。其中一个自称学校辅导员,歷经了两起体校男生恐怖死亡事件之后,大脑住进了一个声音,为此他住进了精神病院,早一个月才出来,不是声音消失了,病灶治好了,是他向声音投降了。 他表示自己非常愿意当志愿者,只要能够把声音抽出来,他干什么都可以。现在他之所以不回房间,是因为颅中声音警告他,船上面混入了杀人兇手。 他向在场其他人打听了,兇手有个小癖好。 齐铎催促:「什么癖好?快说。」 「兇手喜欢搜集紫绿色的长头髮。」他说完慌张捂住嘴巴,「我没有长头髮,但我也不想一个人待在房间里面。」 由于客房充足,乘客又被明令禁止携带未成年与宠物,所以除了法定夫妻外,其他乘客都都是一人一间房。 齐铎揪住他的脖子后方,让他别一味往下缩,打听:「还有什么关于兇手的信息?」 他捂住后脑勺,上下牙齿叩了十几下,才说:「兇手是男的,手臂上有一个纹身,zss。」 「什么?」 「纹身是zss缩写,流言五花八门,既有解释是『做善事』,也有解释是『注射死』……大家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钟器忽然揪住齐铎胳膊,将袖珍箱子怼到他面前,齐铎松开辅导员,瞥向弹跳出来的符马。符马上下剧烈摇晃,头颅定格向北边上方。 随之,同样的情况发生在第二层。 石竹看见弹跳出来的符马,听见下方齐铎与钟器的跑步声,立刻也揪住途灵往出事地点跑。 最上面一层。 周寻音捧着袖珍箱子,与肖长渊上到甲板,符马跳出来后,诡异地左右摆动脑袋。肖长渊还笑了一句:「出故障了?」 话未完,符马前蹄曲折,头颅往北下方低垂。 周寻音:「肯定出事了。」 两个人到达第二层敞开的房门前时,齐铎和石竹两组人马已经聚集在房内。 与此同时,房内还有三名乘客,其中就有紫绿髮女孩,她咬住嘴唇,克制自己的颤抖。 床上,尸体横陈。 第209章 公海死亡游轮3 齐铎看一圈, 房内发生过争斗,床褥凌乱,死者出血量不大, 比较明显的伤口在额头, 一支形状像钢笔的利器几乎埋进额头里。 齐铎靠前观察「钢笔」,从露出来的末端看不出端倪,或许下半截的笔身和笔尖做过特殊处理。不过现在他不方便直接抽出来验证。 他在观察,石竹也在观察, 紫绿髮女孩身侧的一名老者也在观察。 于是,齐铎先观察老者,见他忽而沉思,忽而提眉, 忽而嘆气,忽而点头, 他开口问了一句:「老先生,看出什么来了吗?」 老者抚摸下巴,察觉到齐铎的问话, 欲言又止。 这个时候,门口冲进来一个人。 「汤槿。」 「汤樱。」紫绿髮女孩一把抱住胞姐。 汤槿低声问:「怎么死的?」 汤樱隐晦摆头表示不知。 石竹避开老者视线,将游丝探入死者的经脉, 片刻后沉思着收回来,朝齐铎说:「新鲜死的。」 门口人越来越多,连焦不讳都过来了。周寻音趁势挤进来, 这才看清楚,床上死的是一个男人, 长相很路人,职业估计是坐办公室的, 头髮剃短,肩膀不平整,右高左低,身形瘦削干巴。 这人唯一有辨识度的是胳膊上有块烧伤的疤,然后背心裤衩不像新的,但是标籤还在,贴着显眼的25.5价格贴。 周寻音第一反应是,这人是不是买啥都沖二十五块五买的,第二反应是,25.5这个数字很熟耳。 焦不讳也挤进来,喊:「都出去,别挤在房间里。」他出手驱逐围在床前的人,单单留下那名老先生。 焦不讳先是查探了一番,确认死者死透了,这才去翻桌上的房卡,每个房卡对应的住客名字他似乎了如指掌,当即念出死者名字:「仇三明。」 旋即他又称唿老者:「宝老师你早年跑社会新闻,见过这种场面,现在还适应吗?」 宝老先生呵呵笑道:「灯不亮,眼又花,朦朦胧胧就当做梦,还适应。」 齐铎站在门外,扭头去看走廊里的人头,不见焦棠。能去哪里呢?他莫名心慌。 房内,宝老先生已经根据现场做起了推演,比手画脚:「兇手和这个仇三明肯定认识,你看仇三明穿着居家衣服,直接就开门了。然后你再看他胳膊后面有指纹印,这说明兇手是趁他转身时候,试图用力量控制住他,没想到仇三明看着薄弱,爆发力强,两个人扭打在一块。先从桌旁扭打,撞碎了东西……」他佯装推桌子,发现桌子被焊死,遂停下手,踱到窗户边。 「然后二人继续扭打到这儿。」宝老先生蹲下腰将窗户上一顶棒球帽抓起来,展示给焦不讳看上面踩踏的脚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47页 可是,他迎来猝不及防的一道尖叫,紧接着门外人窸窸窣窣响起讨论声和抽气声。焦不讳将帽子移到灯下,面容惨白地看着帽子里面粘着的紫绿碎发,还有一些干涸的人体组织。 汤樱捂住嘴,说:「好噁心。」 这句话起到微妙的效果,原本心神恍惚的看客也逐渐清醒过来,低声讨论:「是啊,这种人死了活该。」 焦不讳喝令:「在船上用这种极端方式杀人,是在挑衅诸位的良知啊。即使这次死的不是好人,谁能保证下一个杀的不是好人?别被兇手带入陷阱。」 他这句话很好的震慑了在场的人,宝老先生不禁鼓起掌来,赞嘆:「高义。」 「我想我知道兇手是谁。」宝老先生放下手掌,悠然背过身,指挥焦不讳:「你帮我一把。」 焦不讳上前,宝老先生扶住仇三明肩膀,将背心后面苍白皮肤上一道印痕展露给众人看。齐铎看一眼便沉下脸。 宝老先生:「兇手不是一个人,是两个人。那个与他扭打的人从背后紧紧箍住仇三明的身躯,由于她衣服上的饰品过于突出,百密一疏,在仇三明的后背印下了深深的痕迹。另一个出现在这儿,趁仇三明失去行动能力,将随身携带的钢笔扎入了他的额头。」 他起身看向齐铎等人:「我想你们更清楚这个饰品在哪里出现过。请教樵先生,船上那位穿戴制服,胸前有穗花的工作人员是谁?」 焦不讳抿了抿唇,念道:「她的名字叫焦棠。」 宝老先生朝外,中气十足说:「焦棠她一定还在船上。大家不凡把她找出来,问个清楚。如果她躲起来,那就说明她是畏罪潜逃,各位更要将她找出来,防止她继续危害无辜者性命。」 此话一出,门外六神无主的人立即像被某种命令附身,急唿唿喊:「找到焦棠,绳之于法。」 石竹气得跺脚,拦住往外走的焦不讳,质问:「你真的要抓焦棠?哪怕是在游戏里,她也是你女儿吧?」 焦不讳冷淡看她,说了一句:「清者自清。」 石竹转身去找齐铎问要不要暴打焦不讳一顿,哪知道齐铎早不见了。周寻音说:「早就跑去找人了。有他在,不用担心焦棠出事。」 石竹愤愤:「焦棠自己就能摆平。我担心的是她掉陷阱里了。」 周寻音也担忧:「是啊,这么大阵仗,她竟然没出现。」 途灵进入房内,肖长渊也挤进去,对着宝老先生比了一个请的姿势:「闲杂人等,请迴避。」 宝老先生还要滔滔说上几句,肖长渊揉了揉拳头,咬牙切齿:「我十分敬老,请尊下别坏我规矩。白话就是,请闭上嘴巴,马上润。」 宝老先生润出去后。石竹告别周寻音:「我知道焦棠很强,可我必须去找她。」话没说完,人就跑远了。 周寻音转身进房,锁上门,看向途灵。 途灵正在復原现场,虚浮的光影如同老旧放映机,在墙上打出斑驳不规则的影像,紧接着,床上那具尸体逐渐淡化,转而出现一个直立坐起的身体。 众人脸色变了变,途灵解释:「伪造现场而已,不是真的。」 钟器大胆戳了戳坐起的仇三明,手指穿过他的心口,松口气果然是虚影,只是再抽回来时候,钟器随手勾出来一根东西,等她辨认仔细,平静对众人说:「是一条绿色长头髮。」 途灵啊了一下,嗫嚅:「哪里来的……」 窗户外惊涛骇浪撞击玻璃,闪电划过天空,玻璃应声碎裂,没有人看清楚房内外的情形,只因房中忽然发酵起一团紫绿髮团,风中凌乱。 周寻音摸出匕首,唰唰割开障眼的长髮,眼角瞥见船窗外面不断飘逝远去的两条影子。 「啊啊啊!」 因为没有人看到,所以叫得很大声也不会丢脸——肖长渊被吸出窗外,在空中打转,如是安慰自己。 他在风里颠来簸去,不知道飞了多久,可能也就一支烟的功夫,终于重重撞上一株大树。他翻身站稳,就着树干高度俯瞰起伏的灰色海岸,心道这可能吹到无人岛上了。 「啊!」 这声短暂的喊声出自另外一条断线风筝的人影,钟器比肖长渊幸运的是,她被吹得不远,大游轮还在她的视线范围内。 她站在一块漂浮的木板一侧,倘若另一侧没有人,木板就不可能维持平衡。她不知道应该感谢另一侧的人,还是咒怨。 另一侧的人还怪有礼貌的,打招唿:「忘了你有失忆症。我是舒韶苦,n次见面多多指教。」 钟器讨厌一个人的时候,两边颧骨会更加高耸,显露出不容进犯的严厉。 「我知道这个名字,游戏里叫素短。我是有失忆症,不过重要角色都记在本子里,连并你的恶行,笔笔清晰。」 「舒韶苦和素短可不完全是同一个人。」舒韶苦颇为无奈地看着自己的身体,「素短是白袍老苦与我在交集世界杂质的融合体。他会分魂术,所以能够作为容器,暂时装一下我的杂质。为了对付你们,我们只好分体。现在这幅身体是借了裂人的。」 钟器提防着她的动作,冷硬拒绝:「我们没有互相认识的必要。」 在说这句话之前,她已经启动思维跳跃,大海之中,思维能着陆的只有对面的舒韶苦,她打算先控制对方的行动。 「你我同事一场,本来不应该在这里斗个你死我活,可是你太听辛知杼的话了,暗算我,把我的杂质分解,所以我才在现实步步维艰。」舒韶苦施施然坐下说:「又忘了告诉你,这具裂人的大脑不在这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48页 钟器勐然后撤能力,难怪她的意识无法探寻进对方的大脑。她的动作太大,差点跌进海里。 舒韶苦嘱咐:「当心啊,掉进海里真的会淹死的。这个回合轮到我了。」 钟器蓦然回忆起笔记中记录她的初始能力是「宿命置换」,紧接着空中寒光一点,倏然追近,钟器避无可避,额头正中央直直锥入不知从何而来的钢笔。 舒韶苦轻叩双掌,笑道:「得一分。」 船内。周寻音手起刀落,她有心去营救飘出窗外的队友,奈何髮丝从仇三明的脑袋上不断膨胀,几乎盘踞了半个房间,这么下去她和途灵不是被噁心死,就是被髮丝绞死。 仇三明直立起身,露出痴迷的渴望,丧失理智地将头髮塞进自己的嘴里,然后又吐出更多的头髮。 途灵骂了一句:「死蜘蛛精。」 周寻音看仇三明吃进头髮时候,扭拧矫揉的女性化姿态,觉得这个评价不能再贴切了。 突然灵光一闪,她叫道:「我想起来了。99.9%!」 途灵正在和一团巨大的头髮纠缠,她的作战方式很原始,就是透过头髮砸本尊,什么能用的都往仇三明的脑壳砸,刚开始还管用,之后绿色头髮中凝聚出一张绿色的鬼脸,紧跟着下方拧出一只巨大的绿色拳头,极其狡猾地弯折出途灵避不开的角度,重重向她脸上招唿。 途灵护住电脑,牙龈被揍出血,咳出残牙。 周寻音怒了,抽刀断髮,喊:「我要对他使用催眠。」 红色发团内扭出一张红鬼脸,红鬼脸咧开巨大的嘴,口中又是红鬼脸,一层层,似乎在反向催眠周寻音。 周寻音撇开眼,没有病都让这场面刺激出密集恐惧来。红女鬼含住她的头髮,使劲往嘴里吞咽,周寻音当机立断,齐根儿割断头髮。 仇三明发出餍足的嘆息,仿佛刚才吞下的头髮使之无比愉悦。 周寻音急急喊:「这货当年就有吃头髮的怪癖。他从小被他爸家暴,又被他妈丢在歌舞厅,所以对有颜色的头髮特别着迷。途灵,我接近他,你想办法给他整一出连环现场。」 途灵喊:「你上吧,我想办法。」 家暴头髮男和红髮歌舞女登时分绞二人,满室「纷红骇绿」,犹如仇三明不受控制的癫狂和杀意喷涌而出。 房间内杀个昏天暗地,房间外却死般寂静。 齐铎上了一次甲板,再下来时候,船中已听不见人声,他心中不由揪住,任凭表面多平静,但是进入现场之后,那种一直沉溺在又黑又深的意识之海,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传递出求救信号的余悸仍旧未真正消失。 「焦棠,听到回应我。」他一间房一间房检查,墙上投射出他延长的鬼化躯体,鬼化空间扩大能够让他更好感知周围的动静。 「齐铎……」这个声音突兀地出现在某个房间中,是焦棠的音色。 「你在哪里?」齐铎失去长枪与重力剑,随手抽了一根水管,削尖管口充当武器,擎住长管,他迅速朝声音飘荡的方向进发。 墙上鬼化长影跟随他跳跃,灯光下那截长影如同被无形之刀慢慢削减,等齐铎勐然回收能力时候,回首往来路,壁上已经被切出若干影块,每片影块似乎被囚禁在房中,扭转挣扎,不得解脱。 齐铎看向自己虚幻的手臂,程度几近透明,下一刻他不由分说,直接戳破离自己最近的一盏壁灯,灯灭影遁,影子超脱墙壁仿佛回到他的体内,让他的手臂又恢復一些血色。 第二次管尖刺向另一盏灯泡时,蹭地,某块金属物斜飞拦截,打歪了长管,齐铎看向金属物在地上像个杂耍不住打转跳动,待看清楚,眉心一跳,又是铜鼎。 铜鼎四腿立稳,墙壁上的影子奶酪般流下,盛进鼎内。齐铎就感觉自己的精神力像被切掉一角。 抛出铜鼎的人就坐在走廊尽头一张从哪个房间拖出来的单人沙发上面,身穿白长袍,脸施荼色粉妆,和恐怖电影里吃人的老鬼没什么区别。 齐铎敏锐察觉到他凸起的喉结,与之前所见的素短不同,这是一个男人。 分魂术?他一眼看透对方的看家法术。 白袍老苦盘腿而坐,一副看好戏的轻松姿态,离他最近的一扇门咿呀刮擦地板,旋即迈出一个人,接连几扇门又同时响起,一条走廊霎时站了六个人。 齐铎看着自己六个分身,仔细瞧后脖子插入黄铜钉,全是白袍老苦的傀儡无疑。 一打六,自己有胜算吗?齐铎握紧长管。 无人岛上,肖长渊的形势比齐铎还要糟糕。他自高树上下来之后,忽然全身就丧失了力气,幸好他留了一手,丢失力气前,向侦测到的敌人身影投去一枚炸弹。 这枚炸弹把冥顽不灵的玩偶师阿难炸出来,肖长渊也短暂地回收了能力。 从煜生家庭救助中心那场推断,阿难的能力维持时间在20分钟内,既然火器适合远攻,最好的战斗策略就是远离阿难,然后在对方找不到自己,超过时效时候,餵对方吃一顿火药。 肖长渊当即深入岛内,尽管往原始植被林中钻。直至跑进岛内腹地,他发现这逆天的地理空间被改造过了,竟然腹地惊现天坑,灌注海水,整一个峡湾地貌。 阿难泛舟水上面,脚下踩的不知道是一个圆球还是一头湖怪,总之身形忽东忽西,要想精准打击并不容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49页 肖长渊大吼一声:「有本事你过来啊。」喊完,蹬腿往回跑,打算找个隐蔽地方先苟着。 阿难在背后怪笑着举起两个羊毛毡玩偶,嘴对嘴压住,顺带配个「啵」的音效。这道「啵」惊心动魄,肖长渊双腿软下,毫无知觉,相反脑子里全是一格格鼎的形状。 这是转移到哪个人能力了? 来不及多想,阿难脚下加速,沖他过来,手里提着一柄触目惊心的短刀。 必须赶紧动起来啊!肖长渊内心哀嚎。 第210章 公海死亡游轮4 阿难赤脚奔跑上岸, 他绕着失去反抗能力,像一条死鱼瘫在岸边的肖长渊走了一圈,用短刀柄重重敲击他的太阳穴。一击下去, 肖长渊神智流失一半, 费力仰起的头颅磕上砾石锐角,头破血流。 阿难满意地蹲下,用刀刃戳他小腿,肖长渊虽然没有知觉, 但看得到刀尖带出来的血,心凉了大截。 与肖长渊置换能力的人正是白袍老苦。他腿脚不便,皆因每次使用分魂术过度就会出现反噬下半身的副作用。 能力置换仿佛给他再造了一双腿,他抻了抻麻痹的小腿, 盯着齐铎一人打六人,只待捕捉一个机会。 本体齐铎比傀儡齐铎除了胜在智力, 还胜在手上有一桿武器。砰砰砰,又是铁管罩下,击退三个傀儡的鬼手。他刚已经试过挑破傀儡后颈, 取出铜钉,但白袍老苦下一秒就钉入另一枚,防不胜防。 现在齐铎的目标是避开傀儡, 进入房间,他猜测毁掉铜鼎才是灭分身的唯一办法。傀儡猜不出他的心思,围抄两侧, 后面四个被踢远的傀儡爬起身也来拦截,齐铎先后躲, 拉开距离后,陡然蹬墙箕张翼舒, 一桿管子扫落拦路的六条傀儡,然后手臂无尽延长,勾住门框,兔起凫举,窜进门框。 白袍老苦两掌拍扶手,整个人也窜出去,一梭子弹十二发全向齐铎招唿。门上打出十二个洞,齐铎从门上滑开,没来得及进去,也没来得及思考为什么这老头突然变身终极者。 他的肋骨中了一弹,伤口在迅速扩大,扩大的地方有虚化趋势。白袍老苦喝令傀儡充当盾牌,像一支组装的疯牛沖刷向齐铎。 齐铎投标似地掷出长管,取「疯牛」的白色头颅,然后他将虚化状态继续扩大,冒死一搏。 白袍老苦嘴角忽然闪过计谋得逞的阴笑,他迎上管尖,掏出一枚重型炸弹,由于是能力转移,所以炸弹样式颇像某种岩石,大概里面蕴藏的是能量团块。 他掂了掂炸弹,远抛出去,力道之大牵连全身。间不容髮,齐铎进入全体虚化,炸弹透过他身体,意外地落入后方开出的一面墙内。 白袍老苦唿哨,六条傀儡如猎犬,循着齐铎的味道,冲进墙内。由于是齐铎的分身,墙悉数将之包容进去。 白袍老苦身体微微发软,能力置换时间将耗完,他急迫盯着墙内,就差这么一步了! 一束高大身子被压在墙壁上,一顶头颅莫名穿过墙,就像有什么东西在墙内外争抢着这具躯体。白袍老苦想也不想,当即过去,捧住这颗渴望许久的头颅,大笑:「尧星颂,找到你了。」 海上。舒韶苦愉悦的声音伴随风暴与笔尖钻入钟器的脑袋。 「又得一分。」舒韶苦看着半个脑袋被扎成马蜂窝的钟器,说:「要不要快点结束?你是不是很早说过不想活下去了?」 钟器的脑子已经麻了,思维断断续续,根本转不动,她知道自己即将死去,她不记得自己说过不想活下去,如果可以,她要长命百岁。 但是舒韶苦的钢笔攻击蛰在脑内时候,神经的震颤让她想起一点点往事——她以前也被舒韶苦这样折磨过,头盔戴在头上时候,脑部像被切割成许多份,她连通了某个世界。 从辛知杼那儿,她知道自己曾经也是大脑媒介,如今这些记忆窜连起来,她很轻易就想到,作为被淘汰的二代大脑媒介,她其实被舒韶苦捡走了,又加工改造,成为清洗计划子系统的媒介,辅助她向交集世界输送恶徒。 所以子系统都崩坏了,为什么自己还活着? 钟器试图在钢笔深入神经前发动思维跳跃,不过应该跳跃到哪里呢?她像溺水的人,找不到攀附的浮板。这一次钢笔击中的力道太大,思维彻底中断。 全身失去知觉,因此钟器的最末一丝感觉全集中在脑袋里面,除了冰冷尖锐的触感,还有某种缓慢注入的液体。 她能听清楚舒韶苦说:「让我寄住在你的体内,我需要多次跳跃,找到现实中系统的位置。委屈你了。」 但是钟器已无能力解读这句话的意思,她仰望向天,那儿什么也没有。 身为队长,焦棠对队友的情况却一无所知,她抱紧膝盖,沉入黑暗,自嘲想不想进来还是被硬拖进来了。 这间卧室比现实中的小,陈列却相差无几,维持着四年前的模样。焦棠已经在里面摸索了大约一个小时,该摸的东西全摸了一遍,没有找到出口,连那扇贴了符箓的门都不见了。 「放我出去。」焦棠随手操起一个玻璃水缸砸向墙,不一时墙外响起粘滞、拖沓的声音,就像某块柔软的腹肉贴着地板拖曳过来。 墙外响起含水的女声:「小棠,你乖一点,外面太危险了,所有人都想找到你,把你绑进鬼窟里。」 鬼窟这个形容非常艺术化,焦棠想起以前母亲紧张兮兮的模样歉然失笑,门外之鬼学得有几分像。能不像吗?待在她的空间里面,早就摸清楚她的过往了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50页 「食魂兽,你……算了。让焦不讳过来。」焦棠朝外面喊,想起了诸如「祸起萧墙,后院起火」、「搬石头砸自己脚」的自我挖苦的话。 船上兇案发生时候,焦棠立刻察觉到,先于焦不讳行动,结果焦不讳从门后跑出来,喊了一句:「小棠,你留下。」 此话一出,焦棠觉得胸口灼热疼痛,她还以为焦不讳对她使用了什么秘术,上手一摸,整条空间项鍊烫成一块红铁。 她抽下项鍊,打开空间,窥见食魂兽在里面放火,将所有道具都烧了。 她怒不可遏,这鬼是不是傻了?关键时候不出来,出来就烧自己粮仓。食魂兽从空间中钻出,焦棠本要薅过去的手掌顿在空中。 食魂兽的面容镶嵌着一张她无法忘怀的脸,这是她那位已经搬去与外婆同住,发誓老死不相往来的母亲。 第211章 公海死亡游轮5 面具吗? 焦棠沉住脸, 上手去掰那张脸。她发出了母亲的音色,怒骂:「小棠,住手, 我很痛。」 焦棠恶寒地打了一个颤, 左摸右摸,回过神,她的符箓全被这傢伙烧光了。 她立刻后撤两步,警惕盯着它, 抱着最后一丝侥倖,问:「食魂兽,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你叫我什么?我就知道你爸回来准没好事,总是给你灌输不切实际的想法。」食魂兽扭转肥硕光滑的腹部, 朝着门口走。「进来学习,晚饭也在房间里面吃, 这段时间别出房间,也不准接触电子产品。玩玩玩,把脑子都玩傻了。」 焦棠不动声色缓慢后退, 等食魂兽的尾巴扫过她脚尖空地时,她回身拔腿就跑。 天王老子来了都不能让她再进去。 头顶罩下黑影,焦棠心道坏了, 趁身手好使,左进一大步,逃出黑影, 回头瞥,母亲的脸涨成猪肝色, 鼻子隐约喷出细小火焰。 「小棠,妈不能没有你。」 焦棠回嘴:「食魂兽……庐静盼同志, 你能不能正视一下自己?」焦不讳没出事之前,偶尔斗嘴焦棠会这样称唿她,眼下实在找不出更合适的称谓了,脱口而出还是名字。 食魂兽版庐静盼仗着大长腿,三两下跳到她身后,粗壮长臂捞起,抓鸡崽一样将焦棠逮住,夹在腋下。「说了很多次,外面很危险。」 焦棠避开头,说就说,怎么还哭上了?现实中的庐静盼很要强,对着她别说哭,印象中简直「坚不可摧、刀枪不入」,听见焦不讳死还咬牙切齿骂「早知道他要栽跟头」。 庐静盼夹住她,将她硬塞进门内,哭着说:「你爸被仇家杀了,妈不能再没有你。你乖乖待在房间里面,好不好?」 焦棠被推进房里,紧跟着食魂兽版庐静盼也挤进来,翻出一根苍蝇拍,啪地抽在她的小腿肚上面,尖声叫:「好不好?你说好不好?能不能懂事?」 焦棠缩回脚,看着苍蝇拍啪啪啪拍在地板上面,然后一阵风卷过,门口的光消失,连带食魂兽也消失了,整个空间又剩她一个人。 食魂兽有能力开一个新空间将她藏进来,齐铎他们一时间很难定位到她,如果要离开就要先找到原本那扇门。 「食魂兽什么时候被策反的呢?」 「它真的拥有庐静盼的杂质吗?」 「还是焦不讳强加了杂质给它?」 「焦不讳是谁?」 「樵夫啊,能造桥的樵夫。」 「听过能造桥的工匠,没听过能造桥的樵夫。」 …… 又来了!焦棠抵住太阳穴,注意力从墙外放回墙内,以前被锁在房内就经常听见这些窃窃私语,如今听见竟然有点怀念。 不过在塔内安装铜鹊,听多了各个现场传来的讨论声后,焦棠如今相信不是当时的自己疯了,是她真的能听见交集世界里的声音。 这就是焦不讳对自己进行的「雾桥训练」?总之,通过四年意识偷听、精神折磨,她能够忍耐在渡桥时候维持魂体与杂质不耗损。 这种训练的意义是什么? 焦棠朝虚空喊了一句:「焦不讳同志,就算你用其他人的声音说话,我还是听得出来这些都是你。」 这些话术不就是在引导她去思考为什么食魂兽被策反,造桥有什么意义吗? 「这又不是现实世界。」她深唿吸一口气,说:「爸,你能不能对我有最后一点尊重?我不是替你善后的工具人。」 她这句话说完,空间内喁喁私语顿然消失。 这时门外庐静盼与焦不讳吵起来。 庐静盼:「你可以心系别人,可以去当你的圣人,可以去实现自己的理想,没有谁把你绑在父亲这个位置上,不让你走。你不用惺惺作态来关心我们,不用一副无可奈何需要我们理解的样子。凭什么要我们理解你?凭什么要让小棠和你冒险?我不允许她出去,不允许她接受什么脑部检查,她就永远在家里,我要永远看着她。」 焦棠抿唇静听,蓦然一笑,点评一句:「庐静盼同志怼得好。」 焦不讳很重嘆气,不用看都能想像到他的锐气被磨光的样子。他反驳道:「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不会伤害她?」 庐静盼:「除非你说真话。由始至终你都不愿意透露你在干什么。你那一沓橙色的船票目的地是哪里?你为什么频繁出国?你为什么休长假?你为什么变得越来越不像你,甚至连我长什么样子都快忘了。你还记得我们当初是在哪里认识的吗?我们蜜月旅行的地方是哪里?小棠在哪家医院出生?」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51页 「假如有一天我死了……」 「你会死吗?你果然会死对不对?」 焦不讳厉声叫道:「会,是人都会死,视乎怎么个死法而已。假如有一天我死了,告诉她,斩断雾桥才能使时间流动。」 焦棠听得入神,最后这一句尤为清晰。这句话过后,双方都沉默下来,焦棠心道,可算听完整场戏了,接下去散场的戏份就交给观众吧。 这个卧室的东西她闭着眼睛都能数清楚,刚才边听边摸排,总算找到一件多出来的东西。这个东西以前被收进庐静盼的梳妆檯里,不经过她同意绝对不能拿出来,如今藏在她的存钱罐里。 她点亮屏幕,还有电,焦不讳死之后,遗物里就有手机,可惜里面的资料都被删了,庐静盼因此疑神疑鬼,始终不相信焦不讳这么骄傲的人会死得那么草率。 这部手机显然不是现实中那部,可是它也是焦不讳留给她的。 辛知杼的那部标识的是跃迁点位置,那这部呢?与斩桥之术有关? 顾不上思考太多,她打开手机备忘录,调到手写输入界面,然后凭藉记忆画了一簇符文。 电子符也是符,死马当活马医吧。她咬咬牙,调到简讯一栏,向通讯录里的辛知杼发送了一条带图的彩信。 辛知杼的那部手机在空间项鍊里,而项鍊刚刚被她丢在走廊里。 叮!发送成功。 焦棠几乎雀跃而起,奔向墙边,这是互感符文,能让门上符箓现形。她讽出符经口诀,辅助定位门符。片刻后,浑合一体的墙壁现出四方轮廓,焦棠一把抓取轮廓中间,像拉开某种结界,跨跃过去。 焦棠第一时间听见的是船舱上层汹涌的讨伐声,紧跟着粗重的喘气喷在她后背,她贴墙迴转,入眼是庐静盼的脸,还缝合在食魂兽的头上。 庐静盼愤怒至极,尖叫:「你不能出来。回去!」 「焦不讳让她别顶着我妈的脸说话!」焦棠怒了,一拳锤在食魂兽肥硕的前肢关节处,它轰然前倾,控制不住力道撞在墙上。 焦棠跳到空中,骑在食魂兽头上,徒手去剥那枚面具,愤愤咒骂:「你什么也不知道就别装b。我逃出家时候,撞到我妈,是我妈放我走的。」 骂完,她狠狠踹食魂兽的后腰又骂:「看清楚谁是你主人,对主人下手,有没有良心?」 一脚下去彻底惹怒了食魂兽,面具从它焚烧的脸上掉落,碎成一滩冰渣。它返身挥出大力神拳,拳风狠辣,差点击碎焦棠的脑袋。 焦棠足尖点墙,与它周旋,无道具傍身,只能徒手在墙上画符,法力大打折扣,往往一笔勾连未成,食魂兽的刚拳就到了。 焦棠斜眼瞥见阴暗处的焦不讳,气不打一处来,心道,这就是削减玩家能力的原因吗?让玩家受制于系统,受制于环境? 借齐铎的凶言,如今她几乎等同于普通人,面对逞兇斗狠的敌人,也只能以凡人之躯拼死搏斗而已。 食魂兽扑纵下来,焦棠打滚,单脚踹它脑袋,抱住黑漆漆油腻的手臂去卸它的关节。 被敌人按在浮板上摩擦的钟器就没有焦棠这么幸运了,漏风的脑袋痴痴望着天空,舒韶苦扶住她的脖颈,想让她正视自己的眼睛。 倏然,舒韶苦意识到钟器的目光中漂浮虚影,那绝不是将死的绝望,相反是凝聚的火。 「钟器!」虚影凝聚成实体,空投下来,嘭地扎入浮板旁的海里,堆起的浪花打湿了浮板上二人。 舒韶苦警惕后移,看清海面上漂浮的大团大团丝絮,更加疑惑。 丝絮如海草自如漂浮,从中露出一个脑袋,舒韶苦认得她,制作成傀儡的女孩——石竹。 石竹藉由丝絮浮力,三两下攀跳上浮板,打破了原本的平衡,浮板其下靠大量丝絮维持不翻转。 她见到钟器几乎被开瓢,眼泪顿时下来,想摸也不敢摸,愤愤转身瞪着舒韶苦。「你也是人,你就没有底线吗?」 舒韶苦一听这句话就皱眉,锐气破空而出,立刻穿刺石竹的额头。石竹来不及反应,正中眉心。 利器前冲力道很大,让她稳不住身形,滑到钟器前方。钟器不自觉低下头,眼睛极度缓慢看向她,强弩之末,拼死一搏,她闭上眼,气息彻底灰灭。 石竹捂住额头,嗷嗷叫了两声,唰一下拔出钢笔,愤怒投掷向舒韶苦。舒韶苦让开半步,看着钢笔沉入水中,石竹的额头流出一注血水。 石竹返身扶住钟器冰冷的躯体,哭喊:「钟器。」 「钟器,你……」 「当心!」 脑子里一个声音跳脱出来,快掀翻天灵盖。石竹在听见声音前,头颅已经偏转,堪堪躲过笔锋。 「钟器?」石竹自言自语。 「我跳跃到你脑子里了,你脑子大,隔间多,暂时借放一下意识。」石竹继续自言自语,旋即她意识到嘴巴不受控制张合,赶紧捂住。 不过掌心下的嘴巴仍然一张一合,说:「帮我收尸,回去让焦棠修復一下,还能用。」 石竹本体喊:「我果然是一个万能移动充电宝。」 喊完,笔锋接二连三出现,掀翻了她的丝絮,露出覆盖其下的怪异脑袋,舒韶苦左右打量这颗有点像寿星公一样的大脑袋,忽然明白过来说:「也是一个融合了各种魂体的杂种。」 「你礼貌吗?」 噗嗤。石竹的话卡在喉咙,因为脑袋有短暂的卡壳。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52页 舒韶苦俯身去看她,知道她没死,却没猜到她竟然一跃而起,白色游丝罗织成一张巨网,罩向她,情势危急,舒韶苦不由得拍开腰间红木箱子,黑色瀑流汨汨流出,顿时她腹部急速膨胀,从里面生长出的根茎也张开大网,对游丝纠缠,不死不休。 石竹怎样也想不到舒韶苦开外挂,气得将她扑倒,笔锋凌厉,吞风而来,这一次脑中钟器说了一句:「我来处理。」 石竹就像多长了两只眼睛,控制着游丝阻拦钢笔攻击。 石竹本体不禁兴奋道:「多一个副脑就是好使。」 钢笔虽然宿命般扎进她额头,但是攻势削弱,造成的伤害降低了许多。 石竹与舒韶苦缠斗在一起,随之根茎盘虬成无数腿脚,舒韶苦像一头海上蜘蛛,绕着石竹转圈,根尖像柳叶刀,招招似要片开石竹的脑瓜。 石竹苦不堪言,额头扎满包导致她的行动总是慢了对方一拍。 房间中,周寻音忍无可忍,她一人对付紫绿髮鬼,勐虎下山,扑到床前,双掌扣进对方太阳穴,直视仇三明,发动催眠。 途灵缩在后方安全区,十指打出了五倍速,随之啪嗒一声,她屏息看向仇三明。 他僵直躯体嘭地倒在床上,髮丝失重飘散空中,登即不再攻击人。他额头那株醒目的钢笔消失,相反他的胸腔浸泡鲜红液体,死于一刀穿胸。 途灵大喊:「现场改造成功。」但旋即热烈情绪又淡下来,说:「不过,调取的是船上另外一桩兇案的资料。」 第212章 公海死亡游轮6 周寻音哪管船上还有其他兇案, 五指仍扣紧他脑袋,等待紧闭的双眼睁开的一瞬。 察觉到髮丝又注入力量,途灵急喊:「他要醒过来了。」 「发动催眠。」周寻音暴喝一句, 再次直视那双浑浊又贪婪的眼睛, 紧跟着仇三明在床上抽搐,左翻右滚,似乎再忍受无形中的家暴鞭笞。 海上的石竹当胸穿一剑,然后身体感觉有无数藤条鞭打, 这种幻痛比钢笔不会好受多少,她暗骂一声倒霉。 房中,仇三明停下翻滚,又开始殭尸化, 绿髮压倒红髮,哐哐哐在房中乱撞。 途灵啪嗒一声, 又喊:「换了。」 这次换一个新死法——脖颈被掐窒息而亡。 海上石竹额了半天,难受地喘气,心里一惊, 舒韶苦好强的妖法。 房中,周寻音继续催眠仇三明,窥见的是变换不停的影像, 先是一条条白胳膊从脑中滑过,紧接着是镜子里叼着奶嘴的丑陋巨婴,然后是各种惊恐尖叫的脸庞。 途灵抓住周寻音, 叫:「姐,你别自己也给催眠进去了吧?醒醒。」 仇三明翻动身体, 由蜷缩的巨婴状态舒展开手脚,忽然噗通跪在地上, 然后他的额头又再次浮现笔端。 周寻音冷汗连连,慌张道:「我好像看到了石竹?」 此刻,途灵拟造的现场景象越发清晰,房中仿佛有一片海,仇三明的额头搠入的不是一根钢笔,是一圈钢笔。 这是谁的死亡现场? 海上石竹所见也是里外五圈钢笔,暴雨梨花针似地飞来,她哇一声大叫,差点退出浮板,眼明手快转身用游丝捆住钟器手脚,舒韶苦趁机噼头盖脸一顿削,她以为这次要变刺猬了,谁知钢笔阵突然凝滞在空中,像被什么东西按下了暂停键。 房中,途灵查看电脑,心慌回答周寻音:「系统出现循环bug了。」 仇三明所有动作也被定格在原处。 途灵:「简单解释就是,某个人因为仇三明死掉,仇三明又因为这个人死掉,双方互为因果,系统没办法绕出这个循环,所以卡死了。」 周寻音心揪成一块,说:「你说的这某个人不会是石竹吧?」 途灵:「石竹是万能充,死不掉。」 「钟器!」周寻音霍然跑向窗口,水面不知何时漂浮着一层油亮的月光,浪涛逐晖千里,可不见一个活人。 周寻音红了眼,「钟器肯定出事了。」 「还有肖长渊,不知道是死是活?」途灵也趴到窗外。 若要肖长渊自己评价,那就是半死不活。他满嘴铁锈味,不禁发笑,怎么想也想不到自己能被阿难这种弱鸡男放倒。 阿难想趁能力时效消失前解决掉肖长渊,奈何这傢伙体能太好,断了两条腿,身中数刀仍然能靠着上肢力量和他搏斗。他非常不爽,捂住脖子,一开始不注意靠近肖长渊时候,被他一把拉下,压在身下狠狠咬了一大口。 阿难提着刀,眼神阴鸷盯准肖长渊的心口,这一次不允许再错失分毫。肖长渊苦笑着奋力攀爬向水边,如果要死最好还是死在水里,得个全尸。 头顶罩下绝望的阴影,他倏然抬头,阿难挡住了月亮,双臂持刀垂直往下。 噗嗤。 中了吗?阿难看着洇开的红迹,中了吧。 忽然他的脚脖子一凉,他吓得跳起来,一条白胳膊自水中伸出,他以为见鬼,那条鬼大力勾住他,将他掀飞两米远。 阿难翻身坐起,怔愣盯着水里白影逐渐爬出水面。他后知后觉发现,这条白影也不会走路。 白影抬起肖长渊一模一样的脸,趴在地上的肖长渊喘着粗气背转身也爬起来,像是双胞胎,只是水中人怀里别着一个熟悉的物件,阿难下意识摸摸腰间,少了玩偶,而且还不只一个……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53页 「不就是分魂术……好歹我是新青年,渡南洋时候多少领教过一些民俗文化。」又一条湿哒哒的肖长渊水鬼爬出来,只是受制于本体受伤太重,分魂越多,分身越虚弱。 剎那,阿难数了数,岸上趴了五条要死不死的肖长渊,每一条蓄势待发,连连大笑,向他脚脖子边兇勐爬过来。 阿难头皮发麻,装神弄鬼多了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被吓到,他忍住想跑的冲动,转而朝下冲刺。肖长渊根本就没想过要活,迎上利器,十条胳膊攀附上阿难的半身,只想将他也一起拉入地狱。 阿难第一次觉得转移能力的时间如此漫长,直到腹部一股热意,紧接着铺天盖地的疼痛淹没了他的意识。 肖长渊爬起身,踹开阿难,近身爆破的破坏力太强,他半条手臂差点也搭进去。 他的能力换回来了,而且再也不会有人能换走。阿难被踹进水中,拖着那一堆不甘寂寞的玩偶一起永沉深海。 十五分钟前,处于优势地位的白袍老苦却在暗暗哀嘆能力置换时效太短了,他捧住尧星颂的头颅,用力往外拔,口中念叨:「没想到辛知杼的传人是你啊。上一场下手慢了,这次绝不能让你跑掉。」 他感觉身体倍儿有劲,不自觉又往前挤了挤,一条胳膊在他后方从虚化转为实体,用力一推,将白袍老苦推进了墙内,墙身迅速弥合,吞没他的尖叫。 白袍老苦一入墙内,发现四周是空旷的建筑内部,尧星颂还在跟前,顿时松口气,他握了握手,能力还在,于是扛起大炮对着墙身不由分说一顿勐攻。 这感觉别提多意气风发。白袍老苦边打边阴恻恻笑,边笑边警惕周围动静。 齐铎刚一冒头,他的炮火紧随而至,打在他出现的地方,打散了一堆影子,这是齐铎吸纳进来的傀儡。 算了,没了便没了,白袍老苦似乎很看得开,继续勐攻出现的影子。 本体齐铎倏然从墙角出现,驮起尧星颂立刻跑,白袍老苦瞄准齐铎后背追上去,不知方向不知路程,双方前后一直跑,尧星颂从齐铎肩膀上面颠歪下来,机不可失,白袍老苦打出一发子弹。 子弹精准指向齐铎的脖颈动脉,然后……无事发生。 白袍老苦愣了愣,惊觉手上空无一物,能力换回来了。他万万没想到炙手的武器被置换到海岛上,并且间接作用在队友阿难身上。 他双腿瘫坐,暗咒上天不公,让他从小得了腿疾,自己逆转天命,学习道术就是为了与老天爷争个输赢。 墙内光线暗淡,但如他一生,只要有一点光亮就要用光用尽,白袍老苦重施分魂术,继续分裂不远处齐铎的影子。 齐铎将尧星颂扔下,转过身盯着白袍老苦,笑道:「终于等到你露这一手。」内心却是唾弃,这老傢伙警惕性高,不让他以为自己占了优势是没办法把他套进来的。 白袍老苦沉下白眉却想不明白齐铎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你分的是我的魂,可是墙就是我的一部分,所以你分的也是墙。」齐铎从容坐下,与之对视,其实他也是跑累了,不过输人不输阵,姿态要摆正。 白袍老苦勐然往后跌,「墙分裂会怎样?」 齐铎拍拍地板,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在外面看来估计是冲破现场空间了吧。」 船内,原本趴在窗户上面的周寻音和途灵第一时间发现了船舱下层发来剧烈的响动,然后海面上无故伸起一面巨大的墙,墙在分裂,不知要延伸至哪里。 白袍老苦身在其中当然无知无觉,他爬向墙壁,喊:「你以为这样能困住我吗?舒韶苦!舒韶苦!」 「想出去?」齐铎休息够了,站起身朝他走过来,白袍老苦贴墙怒视,不肯落于下风。 「那就出去吧。祝你旅途愉快。」齐铎微微一笑,在白袍老苦看来胜似阎王,然后还没琢磨出怎样的对策,身后墙裂开,他就像从太空舱里跌出去的飞行员,跌入一片浩瀚的虚空中。 白袍老苦哭喊:「舒韶苦!」 齐铎将墙重新砌起,拦搁了阵阵悽厉喊叫,墙外是不属于塔内,也不属于无理城的空间,在那里什么也没有,可能可以回去,也可能不行,总之,这种放逐对于能制造分身的白袍老苦而言,最为合适。 墙内尧星颂抱紧自己,恐惧盯向齐铎,他本能觉得自己对齐铎干过点亏心事。 齐铎却只是沉默地绕过他,苦恼应该怎么回归现场。 焦棠也很苦恼,食魂兽与人强得不是一个维度,她连续两次掰折了它的关节,下一刻它能自卸胳膊,然后长出一条新胳膊。这个技能她以前觉得很酷,如今只觉得很要命。 而且并非错觉,她认为在某个时间点之后,食魂兽身体加速膨胀,尤其是脑袋大了整整两圈。 一记重拳砸断了她的思绪,紧跟着爆发力十足的前后两肢噼山碎石,交叠压向她的头盖骨,刚烈之势足够摧毁她整个身躯。 此时只能以柔克刚,焦棠凭藉小巧身形,左避右闪,半掌张开,里面有攒了几个回合才画全的符文,直拍向食魂兽全身最柔软的腹部。手接触上去,她甚至感觉到软软的肉将半个手掌包裹,掌心与符文一併陷进去。 食魂兽属风火征伐,符文克它百关九节,使能量耽于要路,不能完全发出体外,如此就能削减它的攻击力。 由于能量汇聚在腹部,使原本层层叠叠的肥膘拉伸成一张大皮,食魂兽咆哮地揉搓自己的肚皮,焦棠以为它是捨不得自己一身膘,随即发现它抓挠的是腹内的一个四方形箱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54页 红木箱子?焦棠皱眉,伸腿便往那处箱子踢,食魂兽肌肉痉挛,一阵紧缩,哇地干呕叫出声。焦棠见有戏,又趁它难受再踢几脚,小箱子就这样一踢一吐,倒腾到食魂兽的嘴巴里,卡在密集牙齿中间,任由焦棠怎么暴锤它脸颊都无法使之松口。 箱中汨汨黑色瀑流蜿蜒而出,食魂兽模样古怪,身体越变越像一道雾影,仰躺下来,腹部高高隆起,仿佛有土石结构,这不是一座桥是什么? 焦棠看向角落里的焦不讳:「这是雾桥?所以雾桥是裂人的化身?」难怪食魂兽能够穿梭空间,因为雾桥就是空间跳跃的媒介。 焦不讳失智般嗫嚅:「静盼,静盼……」 焦棠扭转头,食魂兽做了几下吞咽,要将箱子吞回去。焦棠一脚踢歪它的坏念头,让它暂时无法动弹。 黑色瀑流是时间对沖产生的自然能量,裂人获得黑色瀑流,犹如注入能量,因此如摩一那样逐渐有了智慧结构。所谓智慧结构就是脑内结构,也就是说裂人的脑袋才真正从石头进化成生物结构,才能够注入魂体,使之成为生命体。 焦棠大脑开起拖拉机,轰隆隆在脑里开出一片思想的平原,她不禁拍掌大笑,整个结论推下来,雾桥就是还没有成为生命体的裂人,所谓斩桥之术其实就是注入黑色瀑流,使之产生智慧,继而注入魂体,使之桥活过来,然后玩家就能在塔外切断与系统的联繫。 壮阔宏图自然而然展开,裂人繁衍,交集世界成为了一群新智慧体的世界,而玩家也能藉此机会离开。 那么,第一个小目标就难住了焦棠——怎么让黑色瀑流注入到裂人体内? 光是一个小红木箱子的能量远远不够,要到达天边的悬瀑又如西天取经。焦棠看着焦不讳交给她的手机,这里面有答案吗? 食魂兽翻身坐起,勐然擦去肚皮上的符文,拳头凝缩出无比的力道。焦棠跳开两步,趁它沖拳之际,身形一闪,徒手伸进它嘴里。 食魂兽愣了一下,大概从未想过焦棠会主动递手,想也不想拉开大牙,连皮带骨将要咬碎。只是这嘴长大半路,忽然凝固住了,怎样咆哮使力都无法合上。 焦棠嘿嘿笑了两下,踮起脚尖爬上它的膝盖,整根手臂伸进去勾出了红木箱子。 箱子一经离体,食魂兽像瞬间被抽走能量,软趴趴瘫成一张面饼,呜咽咽哭诉着不公平。 焦棠捧着箱子,笑道:「无论是庐静盼同志的杂质还是焦不讳同志的杂质,到了生死关头都有概率不忍心伤害我的。你虽然是裂人,大脑经过杂质开发,对我却有本能的保护欲。在我们的世界这叫虎毒不食子。」 食魂兽慢慢阖上眼,化成一堆土块,如果可以她想要给它立个冢,然后插上石碑,就写焦棠的队友或者无敌小跟班什么的。 想着想着,她心底泛苦,看向焦不讳都带上几分疲惫,「爸,你可真是用心良苦。」 焦不讳印堂浮黑,转身走了,焦棠不由评价,真是一个别扭的老男人啊。 海上,石竹和钟器还在与舒韶苦鏖战。 自白袍老苦失联,阿难信号消失,舒韶苦就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她必须得到任何一具躯壳,并且「採集」到钟器的思维跳跃能力。 钟器在脑中对话石竹:「你用游丝探她脉时候,我试试顺着你的游丝,能不能进入她真正的大脑。」 石竹边打边撤:「那肯定是有难度啊。我的游丝只能探死人,探不了裂人。况且裂人的大脑还不在这里……」 忽然颅内群加了一个新人,焦棠发来语音对话:「裂人的大脑如同智慧容器,一具裂人如果没有大脑,说明它的智慧传承给了它的分身。」 「焦棠,你没事就好。」石竹雀跃。 「这里是海,没有分身。」钟器直言。 焦棠:「在天上。」 天上?石竹抬头,天上只有温煦晨光,原来她们打了一个晚上。 焦棠在船舱内无法到达舒韶苦架桥开出的新空间,可是,黑色瀑流的出现意外引起她对天空的注意。两片厚厚云层中间夹一束若隐若现的目光,这种三明治天空曾多次出现,她再熟悉不过。 既然已经被注视,说明这个现场也将面临被关闭的结局,焦棠放开一搏,神思牵引妄相。妄相不受系统控制,自然不会被限制。 脑中某根钝弦持续向天上传达召唤的念头,熟悉的震颤感至天上返回到神经末梢,焦棠惊喜地奔跑上甲板,迎接云层间徜徉的白鹤般身影。 白鹤盘绕着红白交错的菩提树,树上千变万化,一闪一灭间均是目光。与以往不同,这株树上有一条带翅的赤蛩正在衔土筑巢。焦棠借的是白妄的「眼睛」去看这条赤蛩,分明看见它背上有深刻的五官,似笑非笑,是舒韶苦的模样。 假如舒韶苦通过现实也接入了系统,成为集体大脑中一部分,她也能快速融合进无脸修行者意识中?焦棠一面猜测对方的行动要素,一面发动白妄去阻止赤蛩。 不过一切都是意识层面的努力,所以白妄勐啄赤蛩后背,也只是一种意识干扰,赤蛩意志强大,便很难从菩提树上剥离下来。 此时,透过白妄,焦棠发现赤蛩腹部生长出一根管子,连接着硕大的脑袋,与上一场遇到的伏礼貌似同源,伏礼是分魂容器,那么这条赤蛩也是分魂容器,其中装的是舒韶苦的魂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55页 除此之外,赤蛩腹部下端还有坠着一根晶莹剔透的丝线,连缀下端海面。 白妄无法离菩提树太远,隔着云端朝下看,海面浮板是石竹与舒韶苦,双方鏖战正酣。 因此,当石竹发出到底舒韶苦的大脑在哪里的疑问时候,焦棠窃喜给予回应。 石竹昂首这个动作立刻被舒韶苦捕捉到,她的攻势加快,身体极速膨胀,臃肿的肌肉挤压骨骼,立马她变得从「蜘蛛精」陡然变成女版李逵,座下树根是庞然虎精,纵跃一下能达十米,喷打水花二层楼高。 石竹被她按在浮板上面,虎精两爪从脖子以上扯落她的头颅。石竹下半身浮出水面,断截面流出红水 断截面里面填充的是红糯米,再怎么说,她毕竟是傀儡,身体没点法术动起来很辛苦,不过对于傀儡而言,最重要的是头啊。那颗头里是蛊心,如今握在舒韶苦手里。 舒韶苦精准找到下刀口,她的最优选择就在里面。 石竹的长髮全被打湿,颇像一个女鬼,她朝上无声吶喊:「钟器,你要加油。」 从舒韶苦忽视的蓬乱头髮中间有一条游丝在白妄牵引下,飞往天际,也就在石竹被重创的同时,游丝带着钟器的思维跳到赤蛩的腹中。 赤蛩隆起的腹部微微发红光,钟器仿佛撞进了一堵冰筑的堡垒,堡垒之内是舒韶苦分离出来最珍贵的杂质。 舒韶苦是小镇青年一路靠知识与智慧跨越阶层,走上成功道路的典范,但她始终无法臣服于现行的规则,否定现代文明选拔人才的公平性,否定底层人员需要接受过多的道德教育与束缚。所以她在国外学有所成后,以空手套白狼的方式,不断用假项目套取吸血财阀的钱,养了自己一批研究员,最终才机缘巧合看准辛知杼的项目,与之合作。 钟器从这些舒韶苦自认闪光的杂质中,看到的是一个渴望智慧,守护智慧,对自己信念之事绝不迟疑的女人。可这也是突破口。 钟器以游丝震颤与操纵白妄的焦棠联繫:「舒韶苦最害怕的是丢失智慧,失去思考能力,她内心深处害怕落得焦不讳和辛知杼脑袋被改造的下场。」 甲板上的焦棠急急道:「如果真是如此,我刚学到手一个法子能试一试。」 石竹的脑壳像椰壳被敲开一个小口,虽然是木头傀儡,有木头的特质但是濒死的恐惧还是让她颤抖,无声嚎叫:「姐妹们,别商量了,动手吧。」 焦棠吩咐:「钟器你扰乱她思绪,石竹你尽力夺走她的红木箱子,我来让裂人长脑子。」 钟器返回海面,顶着石竹的头颅,朝准备下第二刀的舒韶苦喊停:「等一下。」 「你说等我偏不能等。」舒韶苦谨慎到极点,下手更快,抱怨:「你的蛊心位置有多深,万一切坏了,这世上就再找不到这么完美的移动硬碟了。」 钟器咬牙切齿:「舒韶苦你得到的脑子再好用,也比不上外面财团养的幕僚,他们随便一个决定就能让你滚回荒岛,把项目资料全部送给他们吧。对于他们来说,再造一个屠戮乐园,只是时间和金钱的问题而已。」 「是啊。所以我要有价值,这个浅显道理我三岁就懂。」舒韶苦半只眼睛观测脑内结构,苦恼看着里面包裹的一层白色游丝。 「你有什么价值?」钟器嗤笑出声。 舒韶苦抽了一根丝出来,发现是打结的线团,有点烦躁。 「从你的脑子里的杂质被我剥离出来,扔进交集世界以后,你只是一个不断贬值,迟早呆滞死掉的,不够聪明的研究员而已。」 「烦死了。」舒韶苦大力揪出那团游丝,徒手掏进去。 石竹的头颅颤抖不止,钟器发出的声音断断续续,这是蛊心受到攻击,每个区域开启自我封闭的本能防御。 钟器消声之前最后喊出:「舒韶苦你是一个loser,我的手下败将。」 此话一出,连石竹都忍不住愣住,钟器演过头了吧,这下舒韶苦不得一掌噼碎蛊心? 舒韶苦拉开距离,状似食魂兽,她审视跳动的蛊心,胸膛剧烈起伏两下,旋即笑了,说:「无论失败还是成功,只有我一个人铭记,我的队友全死了。这些话如今对我已经不起作用。」 「那就忘了更省事!」 红色残影从眼角擦过,贯注十二分力道,砸在舒韶苦后脑勺。舒韶苦的脑壳未加修饰保护,接触黑色瀑流,瞬间像汲水灌溉的干涸田地,飞速长出树枝,并且膨胀大了一圈。 舒韶苦摸了摸后脑勺,面容白得渗人,而后她抬头,空中菩提树上,白妄从赤蛩腹中啄出一阵赤色气雾,某颗红丸子坠落,不偏不倚正中舒韶苦抬起的眉间。 啊啊啊啊! 海面传彻这声掀翻天地的痛苦唿叫。舒韶苦泪流满面,丢开石竹,摸索自己的头颅,喊:「不行不行不行……」 石竹打着旋飘出去,被白妄衔住,石竹头晕问:「什么不行啊?」 钟器:「她不能接受自己的智慧与裂人的脑部结合,因为裂人脑部结构迟缓,她慢慢也会变得迟缓,失去思考能力。」 石竹看着疯狂抓挠自己脑袋的舒韶苦,听得她绝望的尖叫,心中很不是滋味。「为什么这么优秀的人会变成这样?她还有救吗?」 钟器:「除非她接受自己的平庸。」 石竹刚想说「平庸也没那么可怕吧」,忽然眼前飞溅起巨大的水花,她目瞪口呆,望着舒韶苦沉入海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56页 「诶。」石竹游丝缠绕上去,攀住对方手脚,水浪滔滔,原本还有附着的重力突然全消失了,唯一的可能是,舒韶苦自己切断了丝线…… 第213章 公海死亡游轮7 一个再「伟大」的人逝去, 也只是在海面上开出一个微不足道的口子,而且这道口子很快会被时间弥合,然后属于一个人的几十年就没了。 「没得真干净啊……」石竹用游丝支撑着自己的脑袋, 游丝在水中探寻了几十米, 到达水压的极限才慢慢抽回。 钟器也沉默了,她未曾想过舒韶苦会以这么极端的方式结束激盪不安的一生。 甲板上的焦棠脑中闪过的除了舒韶苦,还有辛知杼和焦不讳,此三人怀抱不同梦想结行, 为坚持己见而踏上岔途,最后皆因遗失志向走到同样的末路。 这三个人的结局是不是也是她与其他玩家的结局? 空中云缝扩散,焦棠收回伤神的幻想,集中精神让妄相贴合上菩提树, 以往能驱策之白妄数量多则二十只,如今被无脸融合后, 只剩这一只仍能回应她了。这番联动,她的精神力也大大耗损,一时间没力气将队友从海上拉回来。 石竹在海上边漂边安慰其他二人:「就这样顺着洋流漂到现场边界, 我和钟器就会漂回来吧。」 这话说完,钟器却没有给出回应。石竹:「哈哈,其实就是一个玩笑, 我觉得途灵可以给我们开后门。」 钟器仍是不应声。石竹唤了一下:「钟器?」 「喂,你别吓我啊。」石竹摸自己尚算完整的额头。 这时,云缝间递来一句遥远的诀别, 属于钟器的声音:「石竹你的这根游丝我带走了。我要跳跃到集体大脑那里,为大家开路。笔记本优先任务get。」 「怎么说走就走……」石竹抱住自己的脑袋, 「我现在这个样子没办法照顾好你的尸体啊。」 抱着膝盖坐在无人岛海滩的肖长渊掏了掏耳朵,他又幻听到石竹的喊声了。 到底他的队友什么时候来捞人啊?!他朝海面上郁闷投掷石头。 咯哒咯哒。墙内的齐铎倚着光滑墙壁点着脚尖, 空间分裂太大了,他一时摸不准门外会开到哪里去。 船内,周寻音和途灵两人头碰头,周寻音看了途灵一眼,说:「我觉得这样可行。」 「有点冒险,不过值得一试。」途灵将面前之物罗列好,点燃房中搜罗到的火柴棍。 火焰触及三匹符马,捲起赤金光色,符马感灵唇齿忽然嘶嘶残叫,紧接着三火併一,沖天而起,翦馘一室浑浊的煞气,捲起明亮巨大的光圈。 周寻音护住途灵,强自镇定下来,赞嘆:「别说,焦棠这术法视觉效果很不错。」 途灵也惊嘆:「希望不仅好看还能打。」 周寻音谨慎退到门边,「就是很容易引发火灾……」 光圈继续扩大,火势增强,不过没有想像中的热浪扑面。途灵好奇地越过周寻音去看光圈里的景色,先是海面波涛,一颗石头沉浮,然后是海岛风光,一尊石头远眺。 石竹在海上看到了巨大的墙,可惜她无法靠近,她又看到巨大的光圈,这一次她甩鱼竿似地拼命往那处漂,漂着漂着,水流有了方向,齐齐往光圈流动。那光圈中原本什么也没有,现在却隐隐有了船的轮廓。 她打着旋漂过茫茫大海,远处一道嘹亮召喝——「不管是人是鬼,载我一程。」 石竹甩开睫毛上的水花,肖长渊拖着残躯的模样十分打眼。石竹皱了皱眉,他是将她拉扯的浮板,还有浮板上面钟器的躯壳当作鬼了? 石竹朝他暴喊:「肖长渊你自己游过来,我不能偏离航道。」 肖长渊惊喜:「石竹?!」 然后剑鱼入水,颀长身躯在水中翻浪,几下到达浮板边。他先是被石竹的模样吓了一跳,之后又被惨白的钟器吓了一跳,与石竹交流经歷,他感慨万分,说:「都是命硬的人啊。」 「命不硬也活不到这场。」石竹嘆气,再来一场,她大概就能尸解成仙了。 浮板漂到半路,绕过墙根,石竹仰浮看天空,又感慨:「这是不是齐铎的能力?」 肖长渊也纳闷:「失控了?」 忽然,光滑墙上有四方光芒,中间飓风盘旋,风里门开人现,正是齐铎。 煞气涌动,齐铎摸索到墙外最大的引力点开出门,一露面就听见底下传来呦呵呦呵的叫声,俯瞰,肖长渊抱着一颗头颅,大力挥手。 齐铎的墙是从船内横着开到海上,因此他壁虎行路,下至海面将石竹、钟器和肖长渊一一拉起,然后沿墙疾驰,将人带板拖回船内。 符马燃烧时候,焦棠便有所感应,往下去寻其他队友,走到半道发现船内氛围不对劲,一名老者领着乘客正在一层一间间翻转,撞见她登时慌乱停下。 宝老先生一人当前,厉声质问:「焦棠,你一连杀死两人,到底什么意思?」 老先生身后汤樱上下看了焦棠,不禁出口,大声道:「可是她杀的都是作奸犯科的人,她有什么错?」 宝老先生倏然回头,又将不抓拿兇手何以平众怒、消众难那一套搬出来。 汤樱不满反驳:「好歹让她把杀人理由说出来吧,如果她的亲人也是被那四个人害死的,她手刃仇人于法不容,却情有可原吧?」 焦棠迷惑,怎么一会儿两人,一会儿四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57页 汤槿也说焦棠看着柔柔弱弱,背后肯定有巨大隐情,抓起来可以,但要给她一个申辩的机会。 众人一听,内心恻隐,都附和这两姐妹,宝老先生憋住气,半晌松口:「好,就让她说个清楚。」 焦棠由着汤樱和汤槿过来给她捆手腕,提要求:「人在哪里死的,我在哪里说清楚。」 汤樱牵着绳子,点点头:「行,你要是能推翻罪证,证明不是你杀的,我们愿意帮你。」 宝老先生嘟囔两句,不过众情难却,只好请求焦不讳:「你是领事人,你来决定怎么办。」 焦不讳站在人群后面,阴着脸,神情复杂,说:「宝老先生挑几个人一起去,其余人去大厅等答案吧。」 「可好,可好,人多容易出乱。」宝老先生询问谁愿意一起去的,有几个人举手,焦棠目光瞟过几人,长的都是普通人模样,脸上一色挂满悲悯。 一行人拥着焦棠下到二层,这群人越走越多人,焦棠瞥一眼身侧,齐铎冷脸看她手腕处的绳索,轻声问:「有必要还按照剧情走吗?」 焦棠:「戏到最后一刻都会有反转。」 齐铎在她腕间增加一点虚化的空间,绳环虚虚垂下,然后说:「无脸修行者出现了,空间要闭合,打算什么时候撤?」 焦棠看向焦不讳沉默的背影,交代齐铎:「你让周寻音和途灵去找船。」 「船?」齐铎念了一句,旋即明白过来,船上志愿者不可能凭空消失,既然要去海外岛屿,必须有船接应。 宝老先生驻足,命人打开两道房门,转身看向焦棠:「你过来。」 焦棠在汤樱「牵引」下,随他进入其中一个房间,齐铎紧贴她身侧,至于肖长渊则护住一个背包,站在人群外面,周寻音与途灵已离开。 室内一片狼藉,床上躺了一具冰冷的躯体,颈部有勒痕,从工装背心、麻衣麻裤上看,初步断定是大学生常率。 另外一具尸体歪斜在床下,由手臂纹身看,初步断定是与常率起争执的花臂男。 宝老先生痛惜道:「这两个人是你杀的吗?」 焦棠好笑睨他,从容道:「这两个人不像第三个兇手能加进去的样子。莫不是自相残杀?」 「我们也是这么推断的。」汤樱在一旁解释,「常率和车道载之前起过冲突,两个人约了在房间内见面,然后冲动之下,常率刺杀车道载,车道载凭最后一口气掐死常率。」 「所以人不是我杀的。」焦棠淡定答道:「我就是无罪。」 她的视线快速掠过两名死者,定格在车道载的胸口处,对于刺伤而言,出血量意外的少。相对来说,常率的死比较明显,无特殊外伤,仅颈部勒痕一处显着外伤。 然后是房间内杂物,这像是常率的房间,因为桌上还有常率宝贝的相机,床上也有差不多款式的工装外套。 宝老先生沉吟道:「既然你没有承认这两桩杀人案,姑且就当他二人不是你杀的。」 蹲在车道载身侧的齐铎抬起头,讥笑:「不是她杀的就不是她杀的,什么叫姑且就当……你是不是人越老疑心病越重?」 宝老先生斜睨他:「疑罪从无,不是真的干干净净,是有嫌疑姑且当作没嫌疑。苍蝇不叮无缝蛋,这句老话不会假。」 齐铎站至桌边,手中捧着相机,还未反唇相讥,人群中已经有人开口。「常率这种人死不足惜。」 众人看向说话者,是那名脑子里住着一个声音的辅导员,他喝了点醉,有些醉态。 焦棠示意齐铎:「既然要证明我清白,你们就留下来。」随后又问汤樱:「还有一个人死了?」 汤樱点头,宝老先生摇头感慨世风日下,先转出门。 一行人又到二层另外一间房。房中仍是狼藉一片,床上仍然躺着一具冰冷的躯壳,从容貌上轻易便能判断是早前与汤樱起过争执,言称失去女儿的妇人。 宝老先生走过去抬起妇人浮肿的手,上面呢除了勒痕,还有一道深刻的穗子印记。 他沉声问焦棠:「田裕麦是你杀的吗?」 「如果我说不是呢?」焦棠观察田裕麦额头的刀伤,一刀毙命,干净利落。 「这痕迹船上只有你有,不是你是谁?敢杀就要敢承认,哪怕你杀的是恶人,也要得到公正的审判。」宝老先生「黄钟大吕」,老当益壮。 焦棠看向焦不讳,笑说:「人在你船上没的,是不是你暗藏了杀手呢?这身制服也是你发给我们的吧,我只是一个临时工啊。」 焦不讳老气横秋,皱眉道:「这条船上邀请的乘客是一百人,船员加工作人员,包括我是十八人。118人,不多不少。」 言外之意是没有暗藏杀手。 焦棠却听出点不一样的东西来,追问一句:「乘客始终保持一百人?」 焦不讳顿了顿,深深点下头。 「那我懂了。」焦棠也深深点下头。 第214章 公海死亡游轮8 宝老先生扯住她的绳索, 说:「不管你懂了什么,趁船靠岸前,你都一一将罪行向众人坦白。你的行为已经刺激到船上乘客千疮百孔的回忆。」 焦棠用眼神示意上前的齐铎止步, 轻笑道:「对簿公堂?行, 我也很好奇这场幕后人还暗藏了什么玄机?」 五分钟后,宴会厅上,焦棠被按坐在高台正中的椅子上,齐铎站在她身侧, 背过手,背后勾着常率相机的带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58页 宝老先生与焦不讳坐在台侧,颇有「陪审员」的意味。台缘摆了四具尸体,尸僵已现, 硬邦邦躺着,各有各的姿势。底下乘客坐开十桌, 气氛凝重。 宝老先生先站起身,掷地有声:「焦棠,我再次问你, 人是不是你杀的?」 焦棠瞍巡一周,人群虽安静,其中暗涌的情绪比之宝老先生只多不少。她断然高声回答:「不是。」 「那你如何解释尸体上面有你装饰品的痕迹?这已经充分证明案发时候你在现场。」宝老先生在台前踱步。 焦棠尖细的牙齿叼住唇肉, 痕迹这点分明是栽赃嫁祸,可是衣服穿在她身上,而且焦不讳承认船上绝无可能再出现第二件, 那么从这点只能推出是熟悉剧情的局外人伪造的。 谁伪造的?不是系统、系统控制下的焦不讳,就是舒韶苦那帮人。所以从这点去否认是达不到洗刷罪证的效果的。何况无脸修行者「虎视眈眈」, 这时候已不能再说些虚头巴脑的话。 「因为尸体都被掉包了。」焦棠简单一句话顿时让在场所有人都不安挪动身体,发出窸窣窸窣的躁动。 宝老先生愣了愣, 大笑:「荒唐,你这个为自己洗脱罪名的藉口实在太荒唐了。」 焦棠朗声问:「在场有学医的人吗?」其实这道程序实在多余,但是碍于对方人多势众,只好「多此一举」。 底下一桌子站起来一个人,竟然是汤槿。汤槿亮出自己实习医生的牌子,自告奋勇:「我是。」 焦棠笑着看她:「劳烦你查看车道载的伤口,解释一下为什么在常率刺伤他之后,他不仅反杀常率,还能再那么高强度动作下面做到出血量这么小的?」 汤槿拉开凳子,汤樱看着她眼神很亮。 汤槿上前查探车道载的胸口,再去翻看他的瞳孔,继而查探他的四肢,甚至用了剪刀剪开他的大腿部位的裤子。 这番动作做完,她转向宝老先生说:「车道载中刀之前就可能丧失自主意识了,表面看不出毒物反应和中毒特徵,兇手可能用的是吗啡一类导致唿吸衰竭的药物。不过我没有找到明显的注射痕迹。」 宝老先生刚要说话,齐铎插嘴:「难道注射位置不会在他的大臂上面?上面都是纹身,很好掩盖了注射痕迹。」 汤槿平静笑道:「你说得对。」 宝老先生面向焦不讳:「船上医药箱中有这类致死药品?」 「没有。船只航行24小时,所以只准备了普通的药物。」焦不讳斩钉截铁否认。 宝老先生:「如此说就是有人将药物带上船了。也有可能是焦棠带进来的,你说呢?」他转向焦棠。 焦棠:「我毒死车道载,又勒死常率,为了掩盖罪证,将他们放在一个房间,制造互相残杀的现场?」 「没错。」宝老先生摸摸下巴,反应过来是焦棠的结论,又觑她:「你是掩盖不下去了,准备坦白?」 焦棠无奈望天,又瞥向齐铎:「齐铎,麻烦你将常率的相机展示给宝老先生还有各位看。」 齐铎含睇她一眼,速度很快,将相机打开,将照片给了台上三人,还唤了台下几个人看。 焦棠:「都看清了吧。常率相机里面最后一张拍的是车道载的手臂,之后再没有新相片。另外这部单反各项性能都很好,常率也有长期拍摄的经验,为什么不调参数?拍照环境昏暗,照片拍得一塌煳涂。这真的属于宴会上那个常率的相机吗?」 宝老先生皱眉:「每个人都有自己拍照的习惯,这不构成证据。」 焦棠:「我没说它是证据。」她转而向汤槿请求:「劳烦你再查看一下田裕麦的骨盆,还有腹部等位置,判断一下她生育过吗?」 汤槿为难地蹲到田裕麦身侧,她用布罩住田的半身,只一个人伸手摸索,半晌,站起身说:「女人生育之后恢復情况都不同。从田裕麦现在的状态看,她的骨盆没有明显外扩,腹部没有妊娠纹也没有剖腹疤痕,腹壁肌肉松弛情况不严重。只能判断要么她没有生过孩子,要么她生完孩子之后修復效果不错。」 焦棠又请求道:「劳烦也检查车道载是否生育过?」 汤槿更加为难,面如菜色,但还是照做,她的手触电般从布下收回,肯定道:「车道载是男的,如果做过改变性别的手术,也可以断定没有生育过。」 宝老先生老脸一臊,说:「检查田裕麦、车道载是不是生过孩子,与他们死有什么关系?纯属东拉西扯,拖延时间。」 焦棠面朝底下九十四人发问:「这个答案应该问你们当中一人不是吗?为什么宴会上常率这么高调的表演?为什么田裕麦没有生育过,却哀诉自己失去过一个女儿?」 底下阒然无声。 「呵呵。」宝老先生扶住额头,失望嘆笑:「冥顽不灵,死不悔改。」 此时,齐铎眼神朝地上飘动,拉长的影子与一簇游丝在某张椅子后面碰头,游丝迟疑了一下钻入背包里,虚影包裹住整个背包,肖长渊惊奇盯着背包里的石竹朝他瞪眼。 肖长渊瞭然清了清嗓子,然后他看到一个背包变戏法似的出现在台上,拉链断开,从里面哗啦倒出杂物。 他箭步上前,惊奇大叫:「这是谁的包?哎呀,怎么有一根针筒?不会就是杀死车道载的兇器吧?」 众人惶惶盯着他手中那根针筒。汤槿面色灰败抬步向前,底下撞出来一个身形,汤樱喊:「是我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59页 宝老先生怔愣住,左右切换视线。 汤槿拉住汤樱:「别胡说,是我的。」 「姐,我们又没有杀人。怕什么?」汤樱夺过针筒,喊:「我本来是拿来杀仇三明的,可是被人截胡了。药也被偷了。我说的是真的,不信的话,上了岸我自己去报案。」 焦棠询问:「你为什么要杀仇三明?」 汤樱气的脸粉红,喊:「那当然是因为他就是害死我小姨的兇手。大家又不是没看到他房间里的帽子,就是那个专门挑紫绿髮色来杀的连环杀手。这种渣滓不是人人得以诛之吗?」 焦棠又问:「还有人认识常率和田裕麦吗?」 角落里一人奋力举起手,感觉还不解气,又站到椅子上,喊:「我想我认识。」 这人是脑子里住了一个声音的体校辅导员,他慌张喊:「我们班两个男生可能都是他杀的。他……常率专挑手臂有训练线条的男人下手,之前就有学生说看见一个背着相机的人在学校附近转悠,我见过他,当时他被查到了,可是因为是附近大学的学生,而且体格上面不占优势,又因为没有确凿证据,所以放了……」 「我也认识田裕麦,不过是听说的……」一个女人战战兢兢站起来,她戴着厚重眼镜,脸色苍白,「我妹妹出事之后我混过很久论坛,知道有一个人喜欢扮成小孩,去粘一些年轻女性,说自己是这些人走丢的孩子,如果不满足陪吃陪玩的要求,就大哭大闹,很病态……从描述的外观上面看,和田裕麦很像……」 「我也听过田裕麦的事……」 「我们隔壁村有个染紫绿头髮的女孩也遭殃了,原来就是这个仇三明……」 「常率,我在体育馆更衣室见过他,举着相机乱拍,是这个人……」 「仇三明上过我们那儿的报纸……」 「卖童装的店家举报过田裕麦偷童装……」 「我还以为只有我注意到他们三个……」 …… 齐铎盯视宝老先生:「杀人犯在船上高调演出,这不是摆明想吸引仇恨吗?什么兇手这么傻?」 齐铎过于高大,宝老先生不自觉后撤半步,说:「就算他们确实是恶贯满盈的人,但也要接受法律公正的审判吧……而且,这还是不能说明人不是焦棠杀的。」 「你没完了是吧?」肖长渊不耐烦地抓刘海,「都这个时候,还要过剧情吗?能不能砸了这条船算了。」 后半句被背包里面生长出来的游丝覆盖住,肖长渊扒拉口香糖似的,呜呜叫:「行行行,我不惹众怒。」 焦棠从椅子上自在站起来,指着汤樱一头紫绿毛,问:「你们一早就知道仇三明在船上?」 汤樱昂了一下,说:「收到了匿名信,所以我们才上这趟船。」 焦棠:「没想过杀人的后果?」 汤樱转开脸:「反正在公海……」 焦棠转头看焦不讳,知道船会行驶到公海的除了焦不讳,就只有运输志愿者的舒韶苦。为什么要提前埋下汤樱这枚雷?现实中汤樱真的下手了吗? 焦棠又看向宝老先生:「杀人犯高调演出,是为了吸引大家的注意力,但这种行为明显不符合他们隐藏自己的特性,除非有人威胁他们这么做。可是从常率的相机和车道载的表现这两点来看,我得出的是,他们不是受威胁演出,而是一群伪装的演员。船上光线本来也不好,加上他们平时遮遮掩掩,有几个认真看过他们的样子?」 宝老先生再次发挥死缠不休的精神,「假常率拿了真常率的相机,所以他没有调参数,也没有继续拍照,关于这点我理解你的推测。可是车道载的反应乃常人所有,牵扯到伪装,这个跳跃是不是太大了?」 「车道载是不是恶人?」焦棠问他。 「这不好妄加定论吧?」宝老先生反诘。 「我以为老先生红口白牙,断案如神呢。既然没有人提及他的恶行和名字,我就假定他是一个良民,而且也是伪装演员中一员。」焦棠居高临下,面容沉毅,她过于冷静,以致于她的话就像金科玉律,一时之间没有人提出反驳。 宝老先生哑口无言,恐怕被后辈当面指摘是他生平最厌恶之事。 焦棠目中盎然,推断:「这里存在两个前提条件,第一,船上乘客人数始终维持一百人。第二,宴会上的常率、车载道和田裕麦是伪装演员。根据尸僵状态,判断是所有命案都是在宴会后发生。那么,为了满足一百人这个硬性条件,真实的常率和田裕麦一开始并不会在船上,而是在船外面。至于仇三明,由于他上了船之后存在感低,不好判断是不是真人,暂且不谈。」 「你想说,演员组将真人组从船外拉到船上来杀死,然后演员组集体遁入大海逃之夭夭?」宝老先生不悦反问,显然不吃这套简单的障眼法。「你这与不存在兇手有何区别?干脆说是恶鬼索命更好。」 焦棠:「我的推理关键在于车道载的死。他是怎么死的,为什么必须死?」 「按照汤家姐妹证词,他不是中了吗啡而死吗?」宝老先生似笑非笑。 「对。那么又是谁拿走了吗啡?」焦棠望向汤樱。 汤樱茫然。齐铎替她回答:「宴会上突然停电,田裕麦接近过汤樱。」 「对,我想起来了,但是她往我后腰那里摸,吓了我一跳。」汤樱搓着胳膊,泛恶说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60页 焦棠继续分析:「假的田裕麦在那个时候偷走了吗啡,最直接的推测是她想是用在真田裕麦身上。」 汤樱:「可是最后打在车道载身上……」 焦棠又对她笑了笑:「车道载是演员组之一,和假的田裕麦是一队,为什么要杀他?」 汤樱:「那……误杀?」 焦棠:「如果我说,死掉的车道载就是真田裕麦呢?」 「什么?」 「男女都不一样吧……」 「真田裕麦是男的?」 宝老先生哼笑不止:「无稽之谈啊。死掉的车道载和真田裕麦除了身形相似,还有什么是相同的?」 「身形相同还不够吗?」齐铎哂笑,「在座各位谁又见过真的田裕麦?不过是外表伪装成女的,为了更好地接近受害者。」 焦棠不顾非议,继续分析:「真的田裕麦死在真的常率房间里面。那田裕麦房间里的那具尸体又是谁?」 众人讨论声更大。 焦棠:「没有人见过仇三明的样子吧?所以我拍板,那才是仇三明。」 汤樱捂住脑袋,看向五大三粗的女版仇三明,不敢置信。 「对紫绿髮色深度渴望不是因为她的童年经歷,我猜测是因为她患有红色盲。」焦棠指着那真仇三明糟糟的枯黄头髮,解释:「红色盲会将绿色看作黄色,将紫色看作蓝色,而其余一些颜色呈现为灰黑或者白色。所以她对于能够刺激视觉的颜色会本能的关注。zss就是255,rgb模式下最大饱和度的颜色值。」 汤樱哑然失笑,追了这么久真兇,竟然第一次看清楚兇手的面目。 「那仇三明房间里的尸体又是谁?」底下人群从困顿中清醒,攀着桌子大声追问焦棠。 其实大家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答案,仇三明干瘦,与之身形匹配的只有常率。既然大家都不知道仇三明长什么样,那现场出现什么样子他就是什么样子。 焦棠冷静道:「这就是案件的起源。仇三明就是宴会上假的常率。从一开始,真假常率就因为争斗都死了。这就意味着船上会出现两条尸体,并且多出一个人。抛尸大海?我想演员组并不愿意这么做,一来尸体会被船上乘客发现,让大家明白中了演员组的圈套,二来房间里面重的家具都焊死在地上,如果要挪用其他地方的物品,就会有暴露的可能性。索性不如打个信息差,改变大家对死者的认知,来混淆视听。」 「让死掉的假常率改造成隐身的仇三明,将仇三明改造成田裕麦,将田裕麦改造成车载道。而演员组车载道、假田裕麦这两个人就能顺利潜入海里,游向接应的船只。」 焦棠手指移到假常率剃短的光头上面,解释:「而由于现场没有染髮的时间和工具,所以兇手将假常率伪装成仇三明时候,干脆给他剃掉了头髮,以防有人知晓仇三明是色盲,以及对颜色高度敏感。」 石竹听了推理过程,在包力辗转头颅,气道:「舒韶苦为了让我们也误以为假常率是仇三明,让他们换了命数。那个女人心思细到针眼里了,不是敌人该多好。」 隔壁汤槿惊恐看向包,肖长渊尴尬笑着拉上拉链,顺带手背警告似地拍了拍背包底部。 大家好不容易听完焦棠的话,消化不良地交头接耳。 焦棠看向宝老先生:「我的推理怎么样?」 宝老先生失笑:「空口无凭。除非找到你口中接应的船只,还有那两个演员。」 交头接耳声渐大。那位还站在椅子上的辅导员大叫道:「她没有错,错的是那些践踏生命的人。」 「是啊,她已经证明自己是清白,为什么还要刁难她?何况那些人都不是什么好人,为民除害是大快人心的事啊。」另外一人也站起来大声疾唿。 紧接着场面更加躁动不安。 许多人爬上桌子喊:「正义不能缺席,快点把船开回岸边,将他们公之于众。」 「靠岸!伸冤!还死者一个安息!」 「靠岸!」 「靠岸!」 「我们要回去!」 「回去!」 …… 「各位,我有话说。」此刻一道电流穿透大厅,台上发出沉闷的喝止。 众人停下来,望着台上举着话筒的焦不讳。 焦棠也在看他,心道,终于露出真正意图了吗? 焦不讳沉声说:「船上提前装置了一种毒……」 「毒?」 「毒气吗?」 「为什么会这样?」 「樵先生你什么意思?」 众人慌乱,从桌上爬下来,双腿已经打算往厅门口跑。 焦不讳以手压了压:「毒,不是毒气,是让各位心中不太好受的毒物,也可以称之为记忆之毒。」 焦棠皱眉,焦不讳又开始发散他的迂腐之气了。 大家茫然无措,定在原地听他说话。 「仇三明、田裕麦、常率只是开端。还有让诸位日夜做恶梦人,即将出现在甲板上。」说完,焦不讳摁亮某个物件,白色墙壁坠下幕布,一张张幻灯片在上面播放,闪烁。 焦棠感觉后槽牙疼,这些幻灯片每一张都是一张人物特写,旁边写着他们的名字,还有长长的犯罪史。虽然不知道当年是怎样的模样,但此刻模拟的一幕已足够震动灵魂。 焦棠艰难看向台下,恐慌、愤怒、悲恸、麻木、绝望……各色面孔各色神情,难以形容,难以承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61页 焦不讳鬼魅一般的低语在众人耳边迴荡。「这里是公海。你们还愿意回去吗?」 不可以在这种情形下做决定! 焦棠第一反应是晚餐里面可能放了致幻剂,现在做的决定是冲动的,不清醒的。她想开口大声阻拦。可是每一张脸都深陷在阴影里,似乎封锁进真空中…… 现实中不可能出现这种偏激的事情!焦棠暗自镇定。 齐铎靠近她,也说:「当年的事情可能只到了幻灯片这一步。至于之后的混乱,或许是由猜忌与失去理智带来的。」 虽然只是到这一步,却已足够撼动内心深处的理念。 齐铎:「现在延伸出来的剧情,也是舒韶苦或者焦不讳意念的延伸。」 焦不讳漾出笑容,振臂唿喊:「一起去甲板。」 满室想起哗啦哗啦撞击声,又响起踢踏踢踏整齐的踏步声,人群像上了发条,乌泱泱涌出大厅。 焦棠与齐铎先一步越过人群,飞奔上甲板。 甲板之上 ,二人吃惊看着周寻音与途灵从另外一条船上过来。 周寻音大倒苦水,抱怨:「那条船快沉了,大家都只能转移过来。」 大家? 长长船板上依次步行的有几张熟悉面孔,分明是秦少珑、第三梦、黎天白、游千城、莫笙笛、范浪…… 更不用猜对面船甲板上面等待渡桥的一群人也是玩家。 第215章 窥探现实世界 焦棠迅速迎上去, 先是询问周寻音怎么回事?周寻音解释她与途灵确实找到了船,上面原本空如幽灵船,她还在那里找到之前打求救电话女孩签署的自愿前往海外参加集体大脑项目的志愿单。 焦棠快速问她见到两个神似田裕麦和车道载的npc了吗?周寻音纳闷摇头, 说船上只有被一个大铜鼎砸出来的大洞, 洞里面有搅动的黑雾,之后便一只只像虫一样爬出了人,吓得她与途灵以为见外星怪物了。 这些人就是从交集世界临时调取过来的玩家。但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来不及了解详情,背后焦不讳领着一众人拥挤到甲板上。焦不讳为首, 乘客着了魔,脸皮上明明罩着挥之不去的怒火,目色却呆滞无光,仿若活死人。 无需焦不讳挥动令旗, 乘客见到玩家,顿然暴喊「就是你, 害死我女儿,我让你血债血偿」、「杀人偿命,我杀了你这个人渣败类」…… 喊声动彻船内外, 云层背后的意志凝聚出紫红的大气层,登时天海昏晓不明,圆融似一块紫红琥珀, 人在其中凛栗彷徨,看什么都像镀着妖鬼气。 玩家自动切换战斗模式,可是临到上阵发现所有技能都失灵, 于是恐慌蔓延开,与对面失去理智的npc情绪互衬, 不知谁吼了一句,这句话就像走火的炮声, 双方恶斗在一块,像极了鬣狗咬豺狼。 焦棠敕令,发现造阵画符能力还在,她在掌心急急画下移形符,窜到后方焦不讳身侧。 焦不讳白首憔悴,死衰之气笼罩眉间,瞧得出已是油尽灯枯。焦棠心骤然揉作一团,这是世间最后一个焦不讳了,从此之后,他将真真正正的消失。 焦棠揪住他的衣领,问:「要怎样才能让大家离开这里?」 焦不讳瘦枯掌心包裹住她手背,苦笑:「小棠,我是一个不懂得选择的人,我害怕选择是因为我骨子里就是一个懦弱的人。舒韶苦说系统不能断开,否则集体大脑和志愿者会死掉。辛知杼说系统必须断开,否则集体大脑和志愿者也会死掉。左选右选都是死路,我没办法做出选择。可是唯独你……」 焦不讳拽下焦棠的手,目中凝聚最后一束光:「我会毫不犹豫选择你。」他抬头望向高高天际:「它出现了,这个现场即将关闭,让玩家陷在这个世界里面,系统与集体大脑失去刺激源,必定会慢慢寻找到自己的出路。所有人里面,唯独你必须离开。」 「你必须离开。」他重复强调这句话,而后双掌合拢,从虚空之中掬出一抔土,将土扬向船外。 焦棠盯着船外,漻漻海雾中栖着一头白脸鸟,鸟喙衔住土暴涨身躯,转瞬幻化成一座雾桥。桥柱延伸至焦棠面前的船舷。 焦不讳蛊惑:「走吧,焦棠,回家去吧。」 焦棠扭头看向焦不讳,只要她迈过桥,就能回家了?她想回去,曾经对于年幼的她而言困难重重的生活,纠缠难解的亲情,现在她都能以强大的心态去面对,她讨厌逃避了。她想回去! 只要踏上雾桥,她真的做得到不回头去看曾经的队友? 她透过焦不讳看到站立在不远处的齐铎,他只是毫不表情地盯着她,没有责怪,没有鼓励。 「以这样的方式离开就是逃跑。我可是队长。」焦棠微微笑起,放下一直竖起的戒备与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埋怨,走到焦不讳身前,将他拥住,说:「爸,你放心,我有自己的选择。」 她这句说完,焦不讳退开半米,像一台完成任务的机器,完完全全丧失了生气。本就稀薄的雾桥也淡散。 此时齐铎才上前来,俯下身,靠近盯着焦棠,说:「我能理解他。如果必须有一个人离开,我的概率太渺茫了,所以我也一定会选择把机会让给你。」 焦棠用额头撞开他额头,薄怒道:「不用你让,你还有抢救的希望。」 她绕到焦不讳石化的躯壳前,伸手掏进老焦的口袋,搜出一枚沉甸甸的黑金属。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62页 焦棠招唿途灵,见她与npc抢夺电脑,于是过去将她拉出战斗圈,问:「之前送去检查的接收器呢?」 途灵怜惜抚摸电脑,不明所以问:「什么接收器?」玄黑圆形金属物递到她眼皮下,她恍然惊唿:「这个啊。在我空间里。」 途灵摸出从黄土世界「缴获」而来的接收器,两块黑色接收器同样材质同样造型,均没有切口,但里面闪烁光点。 当两物贴近时候,光点处互相感应,延伸出两条长方形天线。途灵啧啧称奇,将天线端到焦棠与齐铎面前。 此时云层后面的意志如同天外巨兽,被什么东西刺激到,剧烈而痛苦地打滚,红白交织的菩提树干擐甲挥戈,倒转干坤,直抵海面。树枝穿船而过,将许多玩家挑入水中。 紫红大气层加速弥合,天空急速下塌,玩家们都意识到这是「灭世」的前兆。 忽然有人大喊一声:「它停住了。」众人回过神看天,天像被一堵厚厚的墙挡住降落的轨道,悬停在海上五十米左右的高度。 焦棠看向齐铎,半边身体呈虚化状态。齐铎无奈朝她嘆气:「我被动发动技能的。可能是预存好的程序。」 这个时候,扭打的喧嚣与暴喊逐渐平息,许多人发出更奇怪的咕哝咕哝腔调,玩家看着慢慢从地面爬起来,脑部膨胀,双目焕发异样神采的npc,忌惮地退到船头,聚成一团。 焦棠此时还分心去数了数玩家数量,约有两百人,更多的玩家似乎被遗落在隔壁那条破船上面,反正两条船都要沉了,他们站在船板上面斟酌行动。 npc这边的数量也不对,远远比一百人多,而且「变异」之后,不仅脑袋变大了,身体也往裂人方向发展。 船上诡异地安静下来,npc的包围圈内走出来一个熟面孔,是之前一直声称脑子里住人的辅导员,此刻他的耳朵挂一个长长的条状形耳饰,头上戴条状形金属帽,胸前别「五一」布牌。 焦棠好笑称唿他一声:「五一先生。」 五一先生曾是遥长,即辛知杼在交集世界化身的手下,在黄土世界承担搜集情报的角色,焦棠猜测他肯定也是领了辛知杼的任务,特定条件下才被「刷」出来。 五一先生威仪十足,双手交拳置于腹部,微笑道:「你好,玩家,我探测到你的信号了。」 这个称唿就很敷衍。焦棠咧嘴笑了笑,问:「是遥长留下什么讯息吗?」 五一先生单指指向她腰间,问:「你能控制时间能量。」 焦棠:「那又怎样?」 「遥长队长留下的信息是,玩家你可以唤醒交集世界的npc意识,让他们的魂体回归魂状世界,那样就能获得更多的时间能量。」五一先生字正腔圆,笑得像个客服。 焦棠却皱眉问道:「如果魂体都回归魂状世界,那交集世界的裂人就不可能发展出智慧,雾桥也不可能被『斩断』,那么玩家怎么与系统切断联繫?」 五一先生:「玩家的魂体也是魂体。」 焦棠立即反应过来,低声质问:「辛知杼难道要一部分玩家牺牲自己的魂体,让另外一部分玩家离开?」 五一先生表情不变,说:「如今交集世界如同洞穴奇案里的人,牺牲是合理的。」 焦棠冷声问:「没有其他办法接近黑色瀑流?」 五一摇头:「所有的路都铺好了,出去之后,关闭系统,切断两个世界的渠道,让一切终止吧。」 「什么路?」焦棠惊讶,此刻玩家群里,一人走到五一身旁,看向焦棠。 焦棠也看他,问:「黎天白你什么意思?」 向来冷静自持的黎天白被盯得微微赧愧,仍坦言:「之前我们在每个现场建立的联络器,为的就是今天。只要启动联络器,就能启迪塔内所有npc。」 焦棠:「然后由谁来决定要去牺牲?」 黎天白:「抽籤。」 「呵!」焦棠被气笑了,问黎天白:「出去三个条件,第一找到跃迁点,第二找对时间,第三找到媒介大脑。这三个条件八字都没一撇,你就和这个五一决定了要牺牲玩家?」 「跃迁点依靠你获得智慧型手机定位。时间有两个,世界时间靠黑色瀑流,个人时间靠钟器在集体大脑那里得到的情报。媒介大脑就是齐铎。」黎天白淡然道:「满足三个条件的时机已经成熟。」 黎天白能这么快捋清思路,肯定早联繫上途灵了。只是不知道途灵知不知道她所有努力,刀尖对准的是玩家。 黎天白提醒她:「获取时间能量也是缓解目前困境最好的办法。」他指了指天空,来自巨物的恐惧与强大压迫感正在降临船上,齐铎的危墙术无法支撑太久。 巨大时间能量可以构建一条通往外界的雾桥,至少让玩家先逃出这个现场。焦棠自然明白轻重缓急,因此她也没有完全拒绝五一的提议。 五一先生从怀中取出一沓草稿纸,递到焦棠面前。纸上乍眼看是神庙内部的机械构造图,再看多两眼,图纸变作《全真修义》内附的一页纸,这种隐藏法宝会随被赠予的玩家身份改变。焦棠审视纸上内容,是一个能够改变风水走向的大阵法。 五一提醒她:「遥长、樵夫的杂质能力太弱,都走不到这一步。你继续往下走,会遇到许多实际困难,甚至会引发更大的灾难。你要有心理准备。」 焦棠夺过图纸,说:「既然如此,当时建立系统时候,就应该对人命存有敬畏感,现在才来马后炮有什么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63页 五一笑了笑,金属冠的光泽黯淡下去,他勐然捂住头,无助地尖叫起来,像个疯子摔在地上不住打滚。 黎天白让人将五一按住,其余npc目力渐弱,聚在一起仰天咕哝祝祷,另一边玩家丧失能力,也处于心神无主,静观其变的状态。 于是船上分拨两端,中心空白站立焦棠。焦棠正聚精会神辨认阵法,心中勾勒出一个精简结构——三元三才。 三元指虚无之境太无元、混沌归墟太无元、冥寂魂通太无元,落到大风水上则具体指代三种状态,即空、静、隐。 三才指天地人,又细化为日月星、风水火与精气神。 因此,三元三才阵法就是要让日月星空亡,风水火静止,精气神深隐,然后就是改形局,在天枢地轴之间分别排布七名命格七杀的人。 七杀格是极凶之煞,由弱排至强,弱留不住气,往下传导,直至气流转到最强那人身上,由此形成一条「气渠」。 这个阵法涉及大风水,难度很大,但是在这个场域里却「因祸得福」。首先,最难应付的日月星已经被屏蔽,水是死水,火无明火,剩下便只有地风与人的精气神是活动的。 焦棠思忖,凝固地风并不是难事,隐去在场所有人的精气神也不是难事,找出七名命格七杀者也不是难事,难的是没有道具!她道具全被焚毁了…… 凝固地风需用到大量的「符幡」,幡上要写静止咒。隐去人的三才需用到闭炁符。布七名七杀格需有金身咒符护体,避免气沖幽府魂体,导致魂体涣散。这些通通都没有! 焦棠将难处告知齐铎与黎天白,三人商议后开口向玩家徵求道具。起初没有人敢应声,对于玩家来说,积攒的道具是为了保命,谁敢在这种生死关头把保命的东西送出去? 此时游千城主动站出来,哗啦啦将空间里的法器掏出来,摆在焦棠面前,笑道:「你挑看得上眼的。」 焦棠看着一堆七彩宝具,感激但拒绝地摇头:「术业有专攻,这些都用不太上。」 有游千城牵头,莫笙笛和范浪在人群中当托,烘托气氛,存有良知的玩家偷偷解囊,一件两件,以募捐形式捐到焦棠面前,就是这样东拼西凑把施法材料凑齐了。 焦棠又点名了七个七杀格的玩家,好言保证绝不会伤及性命,在舆论压下下,这七个人才站到焦棠用香灰铺出的一条由北至南的灰线上面。 延绵符幡抛却向海面,原本千里风湍、万叠雪浪的海面像被一块巨石结结实实压住,四周陷入窒闷与寂静中。 玩家掏掏耳朵,喘出的粗气都是燥热的。紧接着,黎天白派人将闭炁符分发给众人,让大家贴在人中,不要再出声。玩家也只好照做,这么一贴,顿时感觉精气神都封闭进罐子里,虽然还有知觉,却感受不到自身的存在。 大家眼珠子转来转去,你看我我看你,拼了命地想从对方眼睛中找到自己的影子。灰线之上七人更是满头大汗,靠着某个贴在脑后勺的醒神物件来维持清醒。 世界按下静止和放大键,纤毫皆能被感知,纤毫又皆在无限放大,侵占大脑。 许是探查到阵法气息,无脸修行者至云层之后露出真身,飞降而下,伴随祂的降临,海面延绵的符幡绷至极致,下一刻就要裂作泡沫。 焦棠朝途灵使了一个眼色,途灵与黎天白对视,继而指尖轻触一个按键,无形的信号流由此传开,这一刻,世界同频了。 系统为npc觉醒留下缺口,这个缺口就是深埋在npc脑中某段休眠的信息,激活这段信息就能激活它们对自己的认知,它们就是漂浮在交集世界的魂状物,激活认知之后,就会脱离裂人躯壳,回归魂状世界。 大量的魂体飞出塔外,涌向天际一道被隐藏的黑色瀑流,紫红天幕同时存在漫天的红白花瓣,与星云一般璀璨的魂群奇观,仿佛见证了异星的一次大迁徙,迁徙引起的波动传递光年之外,在人类意识中迴响。 在场玩家即使没有人中贴物,也全都忘了唿吸,直到那条黑色瀑流有了明显的偏移,墨流斗转翻下,无声无息又浩大无垠地降落在海面,分流被吸附上船,在灰线上七人身上虚虚淌过,在无土自生的菩提树旁绕出一弯墨溪。 墨溪漂染开,船与海逐渐消失,菩提树也敛成一株小树苗。玩家发现,自己站在了一片巨大的黑色土地上,四周有高隆的黑色山脉。紫红大气层消失了,取而代之是无数凸起像眼睛的云块。 最让人心惊的是,云块上竖立一面泛白光的墙,明明是墙,却有许多洞孔,透过孔可以窥见现实世界斑斓的某一隅。 玩家在黑色土地上欢唿奔跑,高声哭喊拥抱,生之希望猝不及防,家就在可以看见的另一端。 肖长渊在狂欢的人群中飞奔,飞跳到焦棠身侧,紧迫地拉开背包。焦棠心事重重,她没有半分轻松的感受,相反难题还在接二连三的出现。 背包里,石竹露出来,焦急对她说:「联繫上钟器了。她有话要对你说。」 第216章 三方阵营混战 旋即, 石竹某条游丝颤了颤,从她口中传出独属于钟器的克制冷静。钟器说:「焦棠,我定位到集体大脑的位置了, 看到了很多东西, 最关键是玩家其实也是集体大脑的一部分。很快,他们就会意识到这一点,你要做好战斗准备,一定要做好准备, 关键时候该清除玩家就要清除玩家。为了避免被舒韶苦背后的人找到,我不会再主动联繫你们,如果你们要联繫我,用焦不讳留给你的手机, 尧星颂已经拿到你在现实中的手机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64页 「还有一点,我回不去了, 我会尽最后的能力把你们拉出来,保重。」钟器最后一句话咬字很重,随后石竹的嘴巴紧闭, 那根丝线啪地断开,焦棠捏住丝线,可惜上面没有钟器任何余韵。 石竹早已泪流满面, 小心翼翼将丝线抽回脑袋中,低声抱怨:「钟器这个大骗子,骗我要保全她的躯体, 说什么修復一下还能用,现在还有什么用嘛……」 吴见故听见她哭声, 过来掀开背包一看,两眼一抹黑, 吓的,说:「小竹子,几天不见你怎么剩一个头了?」 石竹收了哭声,无奈道:「我是壁虎断尾,自救。你懂什么?」 吴见故将背包从肖长渊手上接过去,一边安慰她一边将头颅取出来。「正好你用钟器的身体吧,你替她好好活下去。」 「我怎么没想到……」石竹啊了半天,然后见吴见故拖出钟器已经逐渐硬化的躯壳,本来玩家身体就是裂人材质,如今钟器那颗被钢笔砸碎的头彻底化作一堆土,脖子以上部位正等待着新鲜主人的「嫁接」。 吴见故将石竹安置在脖子以上空荡荡的部位,说:「怎样?适应吗?」 石竹扭了扭,吧嗒,滚到一边去。 「……」 焦棠无奈拂开吴见故,在脖子部位草草画了一道引气的符文,石竹这才真正安安稳稳接上去。 石竹站起身,蛊心仍然停留在脑部,只是感觉空荡荡,仿佛魂体丢失了大部分,她无奈道:「寄存在里面的魂体已经飞回魂状世界了,以后我不能成为移动充了,哥你好自为之。」 吴见故咧嘴:「我的电量足够支撑到回家。」他像其他玩家一样,希冀地望向那面光明之墙。 兴奋的浪潮此时掀起第二波,有玩家大喊:「我的技能回来了」、「我也是」…… 焦棠手腕一拧,山川剑铮鸣有力,果然能力都恢復了。 然而,浪潮推到至高点时,违和的尖叫层层叠高,瞬息间悲喜斗转。许多人回过神来,开始仔细去看光明之墙洞孔中出现的事物。 洞孔就像一扇扇窗户,窗户内斑驳光影,是一张张俯视角的病床,形制不尽相同,可无一例外,上面躺着伤势不同的人,这些人脑部连接密集复杂的电线,电线尾端延伸向画面外…… 「什么意思?那不是我吗?」有玩家恶梦惊醒,嚎叫:「我在现实世界真的发生车祸了?我还截肢了,我的腿,我的腿呢!」 「我的脸全毁了,那我活在那里的意义是什么?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回去!」一个女玩家捂住完好无损的脸,与其让她像洞孔中那样半张脸遍布疤痕,不如死在交集世界。 更多悲痛恐惧的质疑、逃避、反抗的声音从玩家群里爆发出来,伤势轻的缄默不言,伤势重的逐渐情绪失控…… 焦棠掠过两千多个洞孔,在其中找到自己,手腕脚腕有很深的勒痕,脖子咽喉处有缝补的切割痕迹,半身缠绕绷带,但不是烧伤痕迹,是非常严重的刀伤。 焦棠银牙几乎咬碎,这种手法她在一些被害人身上见过,是许世瞳的杰作。看来当初自己被烟雾呛晕后还遇到了许多不堪的意外。 她评估自己的伤势,认为即便救活了,重则内脏衰竭,轻则四肢残废,这样比起来,当然是交集世界的身体更加值得留恋。 伤势重的人一定都有这种比较和结论,所以很快人群中就爆发了争执。 某个玩家将另一名玩家按在地上不住拳打脚踢,喊:「你让我回去,你安的是什么心?我成为残废你很开心是吧?比起来,你就是磕破了一下脑袋,你当然想回去。凭什么你的命就比我好……」 恨意燎原般传染开,伤势重针对伤势轻的玩家产生了嫉妒,继而发展成为仇恨,最后演变成拳脚相向。 齐铎站在焦棠身侧,若要比伤势,没有人比他的下场更难看,但他的所有情绪都收敛干净,直视焦棠,平静问:「即便这样你也要回去吗?」 游千城站在二人之外,他想上前,奈何中间似乎有一道很深的沟壑。他也想告诫焦棠「留下来吧。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焦棠同样一错不错盯着齐铎,这个问题直击要害,而且没有人能给她答案,只有她自己能主宰选择。回去?将面对残破躯体和巨大的不确定性的未来。不回去?留在这里成为梦中演员,继续带着镣铐上演过往剧目。 「回去。」她给出了最终答案。 「好。」齐铎重重点头。 「为什么?」游千城同时出声质问。 焦棠笑看游千城,答道:「真正逃避就应该去魂状世界,而我不想逃避,我想挑战还没有出现的可能性。」 「我明白了。」游千城苦笑:「你我果真不是一路人。」 他这句话说完,极快融入混战中。倏尔,一道嘹亮的男声在空中逐渐放大,通过扩音器,他先制止乱斗。 「各位,先别动手,我有话说!」 焦棠听声辨位,迅速锁定了一个粗壮的男人,他手中端着的是逃离组织惯用的通讯器,黎天白立在他身后,不动声色。 显然男人是受黎天白指使,才站在人前发话。人群骚乱渐止,许多人也是打累了,停下来无助望他。 场面被控制住,男人很得意,继续喊:「那些想回去的人请主动站到我身后来。」 这句话一出,那些不想回去的又开始鬼哭狼嚎。男人见身后逐渐排起长队,与不想回去的人对峙起来,又喊:「我现在告诉想回去的人一个途径,那就是抓住齐铎,他是我们回去的媒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65页 喊完,大家纷纷侧头找齐铎。 焦棠暗骂一句,伸手去拉齐铎,后撤数十步。齐铎自然后移,远远瞪向黎天白,被背叛的愤怒不可遏制地透过眼睛传递给黎天白。 黎天白淡然盯着他,指尖遥遥指向他,而后大家的视线有了焦点,就全集中到齐铎和焦棠身上了。 男人喊:「齐铎,就是那个穿黑色连帽衫的男人。活抓才有意义。」 途灵跑到焦棠身边,郁闷说:「我从现在开始和黎天白划清界限。卑鄙小人。」 焦棠与齐铎身侧围上途灵、石竹、吴见故、周寻音、范浪、徐戈雅、第三梦、秦少珑、高望征,还有当初在燕京大学分别后杳无音讯的董腾飞,在无理城碰过的吴依依。 肖长渊兀自沉浸在所见的景象上,他挠了挠头,再次审视病床上耄耋老头,原来现实中的自己已经老得快入土了。离开交集世界意味着没有了年轻有力的身体,说不定穿回去下一秒就嘎了。 他在焦棠队伍和黎天白队伍之间来回犹豫,最后一拍脑袋,活了一辈子,精彩过就行了,于是把心一横,也站到焦棠那头去了。 余下一群人既不愿走,也不愿与焦棠等人同进退,只想在交集世界苟活便凝聚成一团。这个时候,游千城周身泛光,菩提树竟不知何时在他的身侧,他像一尊活佛,顿时成为这拨人的主心骨。 游千城向众人布告自己领了无脸修行者的使命,带领玩家进入净土世界。莫笙笛与关疏篱自然而然站到他背后,其余人也自发聚拢到他身后。 如此下来,玩家划分成三个阵营,且立场针锋相对,大战的警报在黑色土地上无声拉响。 三阵营的领头人分别是焦棠、黎天白、游千城。三人曾经都是队友,熟知对方品性,何况玩家与玩家之间,玩家与集体大脑背后的志愿者之间并无雠隙,甚至同病相怜,因此内心深处都希望这场架能不打最好别打。 三人里终究是黎天白最先出手,焦棠一点都不意外,黎天白时刻标榜以大局为重,将逃离交集世界作为信念,他本来就抱着破釜沉舟、鱼死网破的决心。 黎天白指挥手下玩家组建黑客方阵,逃离组织的强项就是网络技术和情报侦查,此时他们掌握着所有玩家的背景信息,又能黑入系统,操纵部分后台,因此一出手就是大阵仗。 玩家几乎没有反应时间,黑色地上倏然出现一间间四方形半透明的「牢房」,将许多玩家囚禁其中。 焦棠察觉到这是系统对违规玩家施加的「小黑屋」惩罚,通常用来处理那些私自逃离规定区域的玩家,让他们在某个区域内「鬼打墙」,找到出路。 黎天白使用这招,而不是直接抹除玩家姓名,说明他不想赶尽杀绝。焦棠意识到这点时候,右手腕间山川剑唿应潜藏在黑色土地内的时间能量,右手飞猱扑取秦少珑与途灵的衣袖,将两个人拉过来,然后急忙嘱咐秦少珑发动「空间失衡」,途灵重新调整队友位置。 山川剑能使环境发生变动,空间失衡则让黎天白等人无法瞬间定位到他们,途灵重调位置,能够有效避开「小黑屋」。三人流水合作,丝滑完成一次防御战。 齐铎长枪搏击,高望征与肖长渊火力压制,黎天白队伍一些设备皆被破坏,暂时偃旗息鼓。 焦棠不敢放松,观察游千城那边形势,见到场上六成玩家都被困在半透明小黑屋里面,唿天抢地。游千城身侧菩提树展开大叶,护下来一批人,其中莫笙笛与关疏篱贴在他左右,三人正在敲定战术。 菩提树大方光芒,游千城的身体覆盖红白花瓣,莫笙笛握拳作出发力动作,焦棠猜测她发动了能力。骤然,那些小黑屋便在巨大的磁力作用下,飞速吸附到一起,严严实实压缩成一幢半透明的格子楼,一楼一千户,每格均有玩家,蔚为壮观。 游千城如同蜂巢前的蜂王,以菩提树幻化出的手脚围抱住格子楼,楼上生长出硕大如日轮的眼睛。 关疏篱被游千城抵在前方,她煞白着脸,给自己打气似地大声哭喊,发动了能力。 关疏篱的能力是「病体吸收」,玩家被吸收后,能量会极速流失。黎天白对她知根知底,立刻发动机械感应的能力,利用队内有的机械材料来组建机械防御罩。 而焦棠这边,眼看关疏篱的能力顺着千万根菩提枝条延伸过来,她立即让高望征与齐铎合作,发动空间延长术,将伤害时间拉长,而后又命第三梦、吴见故与自己搭档。 焦棠引时间能量分化成千万能量流,注入到第三梦发动的「影子术」中,使小黑屋中玩家分化出影子,用以抵挡关疏篱的「吸星大法」。玩家影子能量被吸收,波及本体,许多人在小黑屋内哭嚎,以为将要被吸成肉干,没成想吴见故替影子承当了伤害,然后这波伤害又转移到游千城身上。 游千城魂系无脸修行者,因此伤害反噬到菩提树上,致使树流失能量,又如同给树和关疏篱打了「生长抑制剂」,关疏篱能力瞬间枯萎,哭哭唧唧地忙收了手,她不仅可怜自己,还可怜所有人,此刻她更加笃定,一定要成为无脸者的一部分,心怀天下。 游千城虽一招败落,却未曾停下「筑巢」的攻势。他立即让莫笙笛发动第二波磁力吸附,想让没关小黑屋的玩家也全吸附进树干里,莫笛笙在能量加持下,像一个大号磁铁,不仅将机械防御拆了,还吸走黎天白这边不少玩家。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66页 此刻黎天白一脸偃蹇之色,他立即让队内唯心系玩家「封杀」菩提树,又让唯物系玩家勐火攻击莫笙笛,其中有空间者能颠倒方向,黎天白走后门给他叠配件,硬是叠到能颠倒磁极的地步,才算勉强守住阵地。 齐铎附身过来,与焦棠商量:「游千城这是打算将玩家的意识都融合在一起,强化统一意识,最后召唤无脸者,把世界都关闭了。」 「有六成玩家不愿意离开,他们被统一进无脸者意识的趋势太强了。逆大势者往往落得悽惨下场。现在我想逆这个大势,你们干不干?」她看向队友,大有身死道消的觉悟。 「这还用说吗?一个字干!」周寻音义字当头。其余人纷纷响应。 焦棠一一部署,让齐铎与自己重溯时间,让时间流动,让徐戈雅、周寻音与石竹刺激玩家记忆,让途灵破解小黑屋,让范浪、吴见故、高望征、肖长渊偷袭游千城与莫笙笛,混淆视线,拖延时间。 十万火急,焦棠也顾不得部署是不是精密无遗,几人各施所能,途灵永远是冲浪第一人,已经开始解锁密码。 焦棠与齐铎一人分执一剑,山川剑举动摇白日,重力剑指挥回青天,一上一下,流动的时间能量在剑周迴转出一个大漩涡,藉由时间之流原本趋势,焦棠又巧施轮形局,将漩涡引至游千城阵营之下。 莫笙笛十分不解,大家不想回去,为什么非要逼人回去?她生平是很不愿意被人逼着走的,实在没得选择,她也不会选择统一意识,而是选择死亡。但是死之前,好歹为想留下的人挣一个机会。 所以她不要命地发动能力,磁力与电力向外传输,用来对抗偷袭的高望征和肖长渊。 肖长渊远远喊她:「莫笙笛收手吧,再下去,你自己要死的。」 莫笙笛回喊:「我就不!」其实她全身已经痛到麻木,每一个细胞都因电磁在快速消耗、瓦解,肢体已经支撑不住快要崩塌,魂体也会支撑不了,濒于魂飞魄散。 她大笑着,用带电的手去抓菩提树的枝蔓,让绚丽的红白花开满眼前黑色的世界。 高望征嘭地一声射击,打在她脚边,莫笙笛的笑容定格住,她看上去开心极了,眼前永远有红白的绚彩。 肖长渊暴喊一声:「莫笙笛。」如今心境变了,他不愿意看人死,他想看所有能比他活得更久的人活着离开。 第217章 诀别勿遗忘 肖长渊等人的拦截为周寻音三人赢得了短暂的意识入侵时间。徐戈雅和石竹负责控制小黑屋内玩家的视听, 周寻音负责扰乱大家的思绪,这样一来,众人思绪繁杂, 就能拖慢统一意识的速度。 焦棠与齐铎合力, 途灵一声令下,小黑屋解除,黑色漩涡立刻将玩家包裹。游千城奋力将巨大的手脚收进,收束出一个枝蔓牢笼, 巨轮瞳孔俯瞰每一位玩家的眼睛,藉此抹去个人意识。 时间动静的拉扯在玩家脑中进行,将之扯出喜怒哀乐贪嗔痴的众生面相。 焦棠与游千城都很清楚这样下去不行,但谁先收手成为最大难题。 焦棠心想, 一千个人中如果有一个不愿意被融合,她是不是有能力将之拉出来?如此想时候, 她下定决心要发动妄相。 白妄受到召唤,鹤唳出于枝蔓中,上下盘旋, 奋力捕捉逃离的意念。凡人之情,穷则思变,发现自己即将被吞没进统一意识里后, 有一些玩家害怕了或者后悔了,却被压在时间对沖中挣扎不出。 白妄在这些人之间穿梭,躲避巨手的拦截抓捕, 被回溯时间流冲击崩缺的树笼终于被其啄出细小的裂缝。起初只有几个玩家被剥离出来,慢慢反抗的意识扩大, 裂缝也越撕越大,游千城扛不住撕裂的痛苦, 断臂后松手。 焦棠旋即也收剑,玩家叶落般纷纷扬扬,坠在地上,游千城背后的菩提树一分为二,其一是纯白树干,其二是通赤树干。前者化为无脸的白袍修行者,后者化为无脸的红袍修行者。 白袍修行者高近二十米,红袍修行者略矮,也有十米。而后白袍修行者腾飞在天,红袍修行者跃地而起,落在焦棠身后。 焦棠回头仰望,这座庞然大物难道是两种敌对的意识?一个代表融合,一个代表反抗? 只见白袍修行者展开袍袖,有羽翮已就横绝四海的震撼,袍袖鼓动,焦棠不明所以,直到听出连续鼓动编成「咕哝咕哝」的号召。 焦棠大喊:「它在召唤裂人!」 没有进过八目城的人想像不到裂人大军出现的场景,但焦棠与进过的玩家知道,摩一裂人它们有何等庞大又难对付,它们渴望智慧,渴望收回故土,渴望驱逐玩家,关闭所有通道。 黎天白幡然醒悟,立刻向焦棠这边发出求和信号,双方人马立即朝对方移动。那些被游千城与白袍修行者庇护下的玩家则跪地垂首,甘愿奉献上自己的意识。 某种咕哝咕哝的浑重鸣吟由轻到重,在场玩家头皮发麻,这种类似昆虫嗡嗡叫声单调统一,无需见到就能想像到庞大怪物正成群结队,黑压压行军而来。 逃吧,可是逃去哪里? 玩家盯准焦棠还有其身后的红袍修行者,只管往她身后躲,之前见识过三元三才大阵法,想来她肯定还有大阵法能抵挡对面千军万马。 焦棠骑乘白妄,飞掠上空,从高空俯瞰汇成黄棕色山脉的队伍,人类在其面前如同蝼蚁。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67页 焦棠指挥一千多名玩家往后方撤退,玩家掉头就跑,她一剑噼出大横沟,期望拖延摩一它们的步伐。 但是做得再多,裂人大军还是踏碎沟壑,压到玩家面前。为首的摩一朝天上白袍修行者合十祝颂含煳不清的曲调,而后一套仪式行完,它挥动手臂,啸出震彻大地的短促的「咕哝」声。 焦棠在白妄之上,唿喊:「摩一,谈判。」 摩一抬眼看她,充满怜悯,语调已有八分像人,说:「你们离开这里。」 焦棠停在它面前,喊:「我们会离开,给我们一些时间。」 摩一摇头:「没有时间。裂人要出生。」 「什么意思?」焦棠这句话刚问完,远山轰鸣,沉寂在黑色山脉中有生命破土而出,每一具都像嗷嗷待哺,又呆滞的裂人。 摩一:「我们需要智慧。魂状世界必须到来。」 焦棠惊觉望向光明之墙的对面,一堵黑暗之墙倏然降临,这是裂人获取魂体最快捷的途经,到最后摩一它们还是找到了靠近黑暗之墙的办法。 摩一再次发号施令,焦棠驾驭白妄退到玩家面前,观察它们到底要干什么? 裂人大军接受命令,分成两支队伍,一支开始攀爬向光明之墙,另一支击打地面。 玩家大惊,这是要将他们灭绝了吗? 光明之墙上攀爬的裂人从腹部生长出无数枝条,焦棠看清楚了,它们是要堵住光明之墙的洞孔,直至摧毁整座光明之墙,彻底关闭通道。 而击打地面的裂人目的是击碎这层厚厚的时间能量,让时间能量流行黑暗之墙,启动魂状世界。然而这样做的后果就是,地面东崩西裂,巨大的鸿沟无法预测地出现在玩家脚下,许多玩家还未来得及施展能力,已经被吞进黑暗的深沟之中,然后他们的魂体莫名被枝蔓抽取,注入到附近的裂人身上,就像给这个族群注入外来的智慧,勐然催使它们进化,变得更为聪明敏捷。 绝望叫声被淹没在大地颤动声中,唯有同类能听见同类的苦痛求救。焦棠揉了一把耳朵,尽力不去听那些悲鸣。她飞至红袍修行者面前,明知道不会得到回答,还是大声叫喊:「既然你们是反抗意识的结晶,就由你们先开路。」 她手引山川剑,符动九天,即便耗尽心神她也要造一个大千河山,将堵塞的大军沖开。 她汇聚四方之气,一剑噼向红袍修行者头顶,将之击碎。反抗意识本来就不是一块统一体,而是个体的集合,这一剑将反抗的个体意识噼开,顿时化作万千绯红灵动的星光,星光在沟壑汇聚成河流,涌向光明之墙。 每一个人都是在为自己拼命活下去而战斗,这些战斗的力量又汇成一条奔腾不息的河流,带着对生命的极度热爱,沖向被死神占领的高墙,守卫每一扇打开的希望之窗。 天地鼎沸,焦棠的眼睛忙着寻找裂人摩一与游千城的身影,一个灰色空间开在她的面前,她差点一剑噼开,剑锋被格挡下来,齐铎将她喊回神。 「焦棠,不能再等了,让npc尧星颂联繫外面的尧星颂吧。」 焦棠当然知道没有退路了,可是……算了,该来的总该来,早来早超生! 她从空间中取出智慧型手机,一共三部,一部是辛知杼给予,一部是之前焦不讳给予,另一部是上一场在卧室中所得。 她将卧室所得那部摁亮,然后递给齐铎,齐铎又将空间中的尧星颂释放出来,唯有他能与现实中的本体联繫。 尧星颂在二人逼视下,木讷举起手机,实际上焦棠已按下外放键。那头的尧星颂似乎一直在等这个电话。 「餵。我知道你是谁,你是樵夫女儿,我看过你们上一场的数据了,我已经决定好听从辛老大的话,把系统关掉。现在我让钟器给你们发跃迁点定位。」 焦棠急切问:「齐铎和钟器会怎样?」 尧星颂勐然倒抽一口气,说:「钟器在现实中已经死亡,至于齐铎我不愿骗你们,能够健康活下来的机率很低。但是我劝你们尽快回来,系统被统一意识逐渐接管,在交集世界开始有自己运行的规律,现实没有办法有效控制,很可能到最后都无法关闭。」 齐铎接过去,他厌恶尧星颂,但大局为重,仍然冷静催促:「让钟器将跃迁点的位置传输到辛知杼的手机上面来。」 尧星颂听见他的声音,沉默了片刻,旋即重重道:「好。」 通讯信号被切断,焦棠见到游千城漂浮半空,似乎正在捕捉信号来源点。他很敏锐,一下子看向她所在位置,不过转瞬,灰色薄膜将焦棠裹进去,所在之处已经是一片空白。 灰色空间快速吞没途灵,途灵一个大惊,回首放下笔记本,吓得说:「我们都完蛋了。」 焦棠将辛知杼的手机递给她,「还能再抢救一下。钟器会将跃迁点位置传送过来,你负责解译数据。」 这么大的重任堆到途灵头顶,她振奋握拳撞自己胸口,「我和钟姐合作过,我尽力。」 辛知杼的手机啪嗒从背后展开一个凹槽,然后吐出了一个条形状的物件,途灵先拿起那个物件,插入自己的电脑从另外一个隐蔽途径登录后台。她边操作边惊奇后台竟然连接着多重网络伺服器。 此刻,手机才传输来一条加密的简讯,依靠连接,途灵立刻解码信息,并且在浩瀚的资料库里寻找隐藏起来的ip位置,看似键盘上面一顿勐捶勐打,放在如今大背景下就是小打小闹,结果却缔造出巨大变化。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68页 途灵抹掉汗,笑道:「跃迁点在那里。」 焦棠与齐铎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垂直如大地上一面镜子的光明之墙某一个地方出现了一排硕大无比,闪烁不定的坐标。 不仅焦棠他们看到,逃难的玩家也都看到,已经绝望的心重燃起求生欲,玩家跨越鸿沟与裂人,目标坚定地往那处坐标奔跑。 黎天白出现在途灵身后,挡下了游千城追随者的攻击,擦去眼镜后面飞溅的脏污,说:「跃迁点开放了,条件1达成。谢谢你们。」 「根本不是为了让你们这种卑鄙小人逃跑才开的。」途灵呛回去,再多的撕破脸皮的话,她也不愿意说了,不想彼此太难看。 黎天白点点头,率领部下迳自逃往高墙。 齐铎又带着焦棠与途灵转移阵地,说:「条件2是时间。你有什么办法?」 焦棠看了一眼到达刚刚她所站位置的游千城,头疼道:「最后还是要和他们谈一谈。」 途灵:「谁?」 焦棠却没有回答,拿出三枚表面被烧黑的金属怀表,打开,里面并没有受到侵蚀,时间仍然以三种模式安静行走着。 「时间能量已经倒转,必须先撤阵,解决掉三个世界时间不同步的问题。」 焦棠交代二人先去墙上守护坐标,自己骑乘妄相,在玩家群中寻找那七名七杀格的人。循着符箓味道,焦棠找到人时候,已有三个只剩半个身体,还有四个吓飞了魂,她将七人符文抹去,将活着的人送往齐铎那处。 而后,她又在黑色土地上俯仰飞行,如同沼泽里捞起一条脏掉的长布,山川剑勾住失去灵光的符幡,一炬毁之。 此刻光明之墙与黑暗之墙中间的天空骤然裂开,强光铺陈下来,将这方炼狱照得朦朦胧胧,仿佛恶梦。 焦棠抵住强光望向天空深处,三轮烈日出现在那里,一轮自西向东转,一轮自东向西转,此二者向中间不动的那轮靠近,三日合併为一。 三日合一,万物在虚实之间漂浮不定,焦棠翻开三枚怀表,时间皆指向一个地方,正午十二点。 时间重叠意味着时间对流冲击出来的能量静止了,也就意味着三个世界的魂体往来不受世界差异之影响。 接下去就是个人时间!魂体穿行只是大前提,要让每个玩家都回归自己身体就必须找到个人魂体离开现实世界的时间,如此穿越光明之墙才不会像之前焦棠一样,莫名死亡。 焦棠十分头疼,个人时间只有从无脸修行者的记忆里读取,所以必须它主动愿意和解。 此刻,她不再隐藏身形,任由游千城跨越人海,找到她面前。 游千城闪现在她眼前时,焦棠从他空空的双瞳知晓,他已经与白袍修行者合体,意识也已经成为其一部分。 焦棠尽量表示出谈判的谦卑,说:「我们需要每个玩家离开现实世界的时间,我知道你通晓玩家意识,留存了记忆,能不能放下成见,让我们离开?」 「游千城」几乎不做思考,平静回答:「你们离开,关闭系统,我们又如何继续活下去?」 焦棠:「或许我们可以讨论不关闭系统的办法?」 「游千城」:「我们一直希望创造时间静止的净土世界,无需为未来担忧,无需为遗忘恐惧,无需再为失去痛苦,永远活在没有过去没有未来,只有记忆的世界里,这对我们来说才是真正的救赎。系统在现实世界,如同将掌控我们的铁链交付在生命短暂,思维短浅的人类身上,如何叫我们安心?」 焦棠:「我不管你们要在这里创造什么世界,可是对于想要离开的人,经歷那么多次现场,很多人已经不只是关注那些重复被写下的名字,而更加关心能不能有办法阻止新的名字的出现。焦不讳、辛知杼和系统的出发点都是善良的,可是它们只能挽救你们,解决不了现实世界中还会继续存在的伤害。囚住我们没有意义,只有让这部分人往前走,才能走到暗黑的角落,找到更多受害者。」 「游千城」沉吟片刻,缓缓开口,似乎有了商榷的余地。「我并非有意要控制你们,只是我们不再信任你们。你们可以走,但系统必须永远停留在这里。」 「系统怎么留?」焦棠无法理解背后的操作,一个在现实中运行的物理系统怎么完全转移到交集世界? 「这一点……已有人做出抉择。」它说完这句话便像抽去大部分精气神,突然萎靡了下来。取而代之,白色双瞳里出现了一对金色的竖瞳,游千城又像诡异地活了过来。 焦棠试探问:「所以记录玩家个人时间的信息能否呈现出来?」 游千城却果然短暂的清醒过来,笑道:「你很快就会看到。」 「游千城?」焦棠对游千城的印象还停留在天生有张能感化人心、慈悲为怀的帅脸上,对于眼前这位自带超尘绝俗,世外高人气质的游千城略略适应不良。 「嗯。我还在。」游千城又高深一笑,「即刻又将不在。出来见你一面,一是为了道别,二是出于私心。」 什么私心?焦棠没问,只听他调转话题,说:「我在现实世界自小身体不是很好,所住的县城有一座很灵的寺庙,家人每年将我送上去疗养,师傅认为我有机缘,所以让我跟着他四处去进学。我们也会遇到痛失亲人的施主,捐钱造楼架桥修庙,为的是安度心神,超度亡者。可是当我见他们跪下来抓住你衣角说自己释怀了的时候,我知道只是一时之间的麻痹而已。很多人需要通过后半生来清除残念,我没有大慧根,不能明心净念,所以很容易思想就会歪斜,认为不忘记比忘记好,真痛苦比假快乐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69页 「我的时间似乎到了。」他双瞳渐渐失色,继续说:「后来我这种想法传递给了一位施主,间接导致他丧失性命,我被师父驱逐,又被父母厌弃,于是我游歷山河,成为背包客,至死都没明白,到底是忘记好,还是不忘记好。此刻我的私心是,希望你不要忘记我。」 此话说完,游千城双瞳彻底黯淡。 焦棠退开几步,打算告别这具不独属于游千城的躯壳,他的手指结印似的朝上指,焦棠也往上看,光明之墙上每方洞孔上面都出现了一个奇特的时间数字。 条件2达成。焦棠心中敲了一下鼓,给自己打气,回家的路又近了。 接下去是条件3,大脑媒介完全开放,玩家就能由此跳跃回现实了。 作为摆渡人的齐铎立在高墙之上,远远盯着焦棠朝他移动,直到人来到他面前,他还是一错不错盯着她。 焦棠嘆气道:「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让我感觉你在看遗像。」 「现在我看你遗像,出去之后你欠我几眼,就要去我墓碑前面哭几次。」齐铎笑道。 「你想得美,死了还要一个年轻女孩子去你墓碑前面免费哭给你看,这是耍流氓。」焦棠撇看眼,如果不用这种方式说话,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将道别说得没那么沉重。 齐铎身体已经开始虚化,他正在墙上扩充一个黑洞,让这个黑洞变成一条连接两个世界的隧道。 「跃迁通道打开之后,你尽快行斩桥术法,然后能带多少人走就带多少人走。」齐铎冷静交代。 「我要把你带走。」焦棠一字一句,不容置疑。 「不要勉强。无论出什么事,你先保证自己活下去,你有这个能力。毕竟你的能力曾经在我之上。」 「什么曾经?我们还没有正式比过一场。」 「就现在吧。」齐铎伸出手,做出战斗姿势。 「现在?」焦棠眼泪都快剎不住了,登时被这句话打散了情绪。 「对。」齐铎展开大笑容,出手疾速,一手按住焦棠后脖颈,一手握住她御敌的手掌,将温热轻轻印上去。 第218章 现实世界重逢 「对不起。」齐铎立即撤开, 担忧看着焦棠握紧的拳头,微笑:「这下两清了。出去之后你开心就好,不要去我墓碑那里哭。」 焦棠揉了揉拳头, 转身气闷道:「说的自己一定会死一样。还有什么遗言一併交代了吧。」 齐铎摸摸下巴, 那儿已经是半透明的虚影,又说:「还真有。将我葬在我父母身边,墓地太贵的话,替我和尧星颂要精神赔偿款。」 焦棠哦了一声, 转回头来看他,闷闷道:「我一定会救你的。无论如何一定会救你。你等我。」 她说完往下飞驰,敕令行符,黑暗之墙涌动的魂体恰好作为斩桥术的能量, 汲魂符是她改造过的道具,配以山川剑, 恰能吸收并凝聚毫无意识的魂状体。 其下山脉中诞生的裂人后代,笼统看确如拱桥横亘交集世界,如今嗷嗷待哺, 注入魂体即刻能够诞生大脑结构,从半硅基生命转变为碳基生命。 「去!」焦棠屏蔽掉所有情绪,敕动万千魂体, 将之源源不断灌注进四方荒土中。 焦棠只觉得全世界一白,荒土内似乎有巨物攀爬而起,在大地上游走, 然后她脑子里面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了,剩下的躯壳十分轻盈灵活, 周身从未有过的舒畅。 她如同在水中划曳,无需使多大力气, 身体自然而然朝着光明之墙上打开的黑洞中漂浮过去。 她的精神力较常人强,因此透过白光看得很真切,黑洞中央似乎站着两个人,其一是齐铎,其二却是钟器。 她的魂体在两个人中间如浮萍,飘来盪去,若是执念足够坚定,她相信妄相能够替她留住某些东西。 钟器托起她的魂体,不知何时变得异常高大,说话的声音也像隔着水面,传至水中人耳里,朦胧动听。 她说:「回去吧,焦棠,再见了。」 这句话抚平她所有意识,焦棠很想努力抓住什么,但意识就这样轻轻柔柔,平平稳稳地飘向远处。 焦棠艰难睁开眼,逼迫自己集中精神去关注外界,剧烈的头疼与酸疼的肌肉提醒她这具身体已经很久没有移动和清醒过。 周围吵得一塌煳涂,除了杂沓的脚步声,还有轮船靠岸的鸣响。 焦棠头上的线路被拔走,贴片撕下来时候甚至扯掉了几十根结团的头髮。但是她一声不吭,观察着这群白衣人在制服海警的指挥下,一个个往外推病床。 她在最里面,每一个病床往外推时候,上面晃动的名牌都能被余光捕捉,她努力想了很久这些名字对应的人脸,可惜都很模煳,隐约印象中,石竹、途灵、徐戈雅是三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周寻音是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姐姐…… 船舱中其余房间仍有滚轮咯吱咯吱压迫船板,不只这些人,还有更多她认识的人正从海上运回陆地。 焦棠是最后一个被推到出口,黄色警戒线外是从未见过的异国热带风景,围观人中,她见到庐静盼安静的身影,不急不躁,仿佛在耐心赌一个结果。 焦棠被送回国内接受很长一段时间治疗,两个月后,她可以不藉助庐静盼的搀扶,自己下床走动,医护人员夸她年轻恢復快,那么重伤势情况下,只是落下手腕无力,声带受损的后遗症,已经算幸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70页 焦棠问起当时发生了什么事?庐静盼先是解释,她买的那套游戏的耳机里面有事先安装好的装置,能够让人瞬间失去意识,生产商主要负责人目前逃到海外,不过随之一艘轮船的意外出现,一定还会有更多失踪的轮船和受害者会被找到,罪魁祸首者被抓捕只是迟早的事。 而后庐静盼静默了片刻,又说其实她没有搬回娘家住,焦棠搬出去后,她就一直在焦棠附近租房子,当时庐静盼是听到起火消息立刻赶过去,也及时将焦棠送到医院。可是焦棠莫名其妙从医院失踪,让她意志全线崩溃,几乎是靠着几个有相似经歷的家长互相扶持,才熬下来的。 又过了一个月,焦棠得到出院赦令,火急火燎打包行李带着庐静盼跑了。庐静盼把原本的房子卖掉,担心焦不讳不知道在哪个角落还给她们招惹了仇家,又去将母女的姓名改了,搬出了延滨市。 焦棠花了很短的时间来说服自己交集世界真实存在,却花了很长时间在网上寻找从交集世界出来的玩家信息,但是大家因为某些原因被勒令封口,若是盲目跑进户政室说自己要查玩家的姓名,肯定也会被扫地出门。因此,她思前想后还是先从有据可查的地方查起。 首先是煜生家庭救助中心,这个地方在网上就能查到地址。她伪装过后,打算过去先踩个点,到那儿一看,荒草都长了两米高,荒废了不止一两年。 第二个目的地是延滨市民间救助队,去找周寻音。这是焦棠唯一能想起来的有标志性身份的人。到了救助队一问,周寻音早就退役了,最近倒是每个月还会来一次,做经验教学。 焦棠舒出一口气,一个月就一个月吧,她好歹蹲到个人,她找玩家的目的一是求证大家是否都平安,二是为了找齐铎。 她走出救助队大院的门,路上车水马龙,她忽然生起一个念头——要不要再进去填个加入队伍的申请表? 七月流火,重返校园的计划已经提给了庐静盼同志,就等她点头同意让自己报考延滨大学计算机专业。这个时候再申请加入民间救助队伍,焦棠都能想像庐静盼同志的瞳孔要发生九级地震。 可是她回来就是不想逃避,无论焦不讳将大家引入什么歧途,但是路一开始的大方针并没错,只是路走进了没有光的地方,迷失了方向,最难也不会再走一次老路吧。 她一边心思浮动,一边往大院门口走,刚要迈腿,外边一个人拦住她:「同志,我看你来来回回好几次了,你过来,把证件拿来。」 焦棠捂住口袋,警惕道:「你没有权力检查我的证件。」 那人拉下口罩,脸消瘦成一条线,却是周寻音。周寻音咧嘴轻声笑:「现在呢?」 焦棠瞪大双眼,随她悄无声息迈进大院,又从大院后门出来,坐上了一辆迈巴赫。迈巴赫窗帘拉紧,周寻音摘掉口罩,说:「总算等到你了。一个个找你们找了好久。」 焦棠:「现在去哪里?」 周寻音:「去老肖家。他现在有点社会地位,说话还算一回事。」 双方到达一处深山大宅,八九十年代积累下来的祖业家产足够肖长渊建这么一座大别墅。车子一路开到别墅门口,花白了头髮,精神尚算矍铄的老肖亲自站在门口等她们。 焦棠下车,看了他这幅模样,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喊他什么。 老肖立刻上前来,握住她双手不住摇晃:「你这丫头没事,没事就好啊。」 焦棠的声带受损,尽量没怎么说话,一开口带着砂砾感,肖长渊一听嘴一瘪,差点老泪纵横。 周寻音安抚地拍他:「别动情,情绪上来容易高血压。」 肖长渊拂开她:「我还想多活两年呢。」说着将人引进宅子里。 宅子里陈列仿古,家具却有打包迹象,肖长渊慷慨说道:「没什么好留恋,都捐出去了。」 焦棠竖起拇指:「觉悟高。」 绕过正厅,走廊窗帘盖得严严实实,焦棠一看这阵仗就知道内里有隐情,看周寻音样子,猜测她是知情人。 果然,到达偏厅里,四周窗户都封起来,里面坐开几个人,其中一人看见焦棠立刻扑上来,喊:「我想你了。」正是石竹,她恢復了姣好面容,不过脖子下边有灼伤痕迹。 其余几人也迎上来,分别是徐戈雅、丁梦、范浪。 肖长渊感慨道:「只找到了他们,其余人都消失在人海里,或许开始了新生活,或许还在另外的船上面。但愿他们全都好好活着。」 「有个人你见一见。」肖长渊咳咳震了两声。 楼上走下来一个人,焦棠不认识他,经他自己介绍才知道是辛知杼留在国内的团队成员,名字叫马迢川,一直也是黎天白的线人,负责对接钟器。 马迢川忽然好奇问她:「你是不是左眼出了问题?」 「你怎么看出来的?」焦棠声音低沉,撕裂之后带来的压迫感,与娇柔面貌完全不符,这才是她的本色。 其余人也好奇看她。石竹可怜巴巴问:「是不是受了很重的伤?」 焦棠摇头,自醒过来之后,她的左眼就一直又白色雾状重影,有时候走在路上甚至能看见天空中的残影,长条柱状的飘絮。 马迢川说:「虽然两个世界通道关闭了,可是你还有强烈的杂质留在那边,所以才会出现这种生理现象。」 焦棠皱眉:「老话叫的阴阳眼?」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71页 「也能这么叫吧…」马迢川年纪不大,做派却老气横秋,嘆口气说:「依据肖老等人的描述,其实最后钟器是帮齐铎扩大媒介大脑的容量了,所以我们推测齐铎和钟器可能没有死。」 「没有死又去了哪里?」焦棠追问。 马迢川:「系统由于受统一意识影响,最后关头分裂出了一个子系统,那个子系统掉在了两个世界更小的缝隙里,所以不会再受现实世界影响。所以钟器作为子系统的媒介,应该是在交集世界重生了,只是永远回不来。至于齐铎……」 他看向肖长渊,肖长渊衰老的面容一垮,点了点头。 马迢川往楼上走,焦棠似乎意识到什么,立刻跟上去。其余人也往上走。 二楼完全密闭的房间内陈列一张病床,病床上坐着一个憔悴男人,正在看书。 马迢川来到他跟前,说:「我们也不能确定这个人是不是齐铎。」 焦棠俯下身,仔细观察看书的人,与齐铎差不多相似的面孔,但比他略微白了一些,也沧桑了一些。更大的不同在于,对于她的靠近,他毫无反应。「怎么回事?」 马迢川解释:「或许是杂质丢失,或许是之前连接外部世界,强行打开大脑造成永久损伤,又或许就不是齐铎。总之我们扫描了他的大脑结构,发现是完好的,但是思维混乱,偶尔会发出无意义的话,偶尔又像现在这样安静的看书吃饭睡觉。」 焦棠:「你们在哪里找到他的?」 这次是周寻音回答,「有人报警,在省与省之间的国道上面见到他,我们走了很多程序才把他领回来。从行进的方向看,是朝着延滨市走的。」 焦棠摸他手背,很冰凉,他读书是真的读书,将浅显的绘本一字一句默念出来,像一个开蒙的稚童在快速吸收知识。 周寻音忍不住开口:「这种情形和当时太像了。」她指的是最后一个现场,齐铎意识退化的情况。 「是啊。」焦棠抬手捂住右眼,左眼白色雾影落在齐铎的脸上,渐渐雾影又淡去了几许。「我觉得他是齐铎,只是丢失了杂质,还在重新成长,重新训练思维和逻辑的齐铎。」 这种情况很难说这个人还是不是以前那个齐铎,就好像问流经面前的河流还是不是上一秒的河流一样。 石竹乐观笑道:「只要是齐铎就行,中医讲究养气,那人和植物一样,养着养着都会长成不同的样子。」 焦棠点点头,齐铎此刻突然从书上分神,扭头看她,眼中聚集起温暖的湿润,他抬手霸气抹去不自觉留下的泪水,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又低下头去。 此次见面之后,焦棠在延滨市与家之间来回跑,生活逐渐忙碌起来,随之岁月推移,齐铎的情况好转许多。最近一次,他已经从卧室中走出门外,主动向肖长渊要电话,给她打电话。 电话里,齐铎嘆气:「焦棠,你都不来看我的吗?」 焦棠噎住,说:「我明天抽空过去一趟。」 齐铎盯着地上的行李箱,然后说:「如果我去找你,是不是会给你造成困扰?」 焦棠:「当然不会。」 齐铎:「你在学校?」 焦棠:「对,大学昨天报导,今天还在收拾宿舍,还有日常用品,书本……对了,明天队里组织了受害者家属家庭矛盾心理调解活动,名字有点绕口,大概是这个吧,我要去参加,所以要明天晚上才能……」 「焦棠。」齐铎抓了抓已经长长的刘海,苦恼说:「我有一篇关于魂体能量说的专栏报告入了一位教授的眼,所以明天会去延滨大学,但是考虑到舒韶苦背后还有人,所以会比较低调地过去。」 「啊,谨慎点是好的。魂体能量的说法最近在学术界也有一些苗头,可能一些玩家终于想起要干点什么了。」说完,焦棠顿了一下,半晌后又说:「那我们低调的见一面,再低调的吃个饭?」 齐铎:「我低调请你吧。」 两人低调地笑了一阵,然后挂断电话。走廊尽头,肖长渊揉了揉自己的腰,回想起旧日时光,摇了摇头,又笑了笑,年轻可真好啊。 焦棠挂断电话后,抚摸了一下咧开的嘴角,路只要往前走,还能再走一走。 她将手机塞进口袋,抱着一沓日用品走出超市,穿过鼎沸小吃街,路过书摊时候,莫名顿住脚步。 鬼使神差的,她绕到新书销售的书台前面,只觉得封面上画的光明之墙与三个太阳十分梦幻。 她翻开书本一页页读下去,周围人潮来去,她却仿佛被书中描述的诡异、瑰丽世界所吸引,被里面的苦痛、挣扎所吸引,被里面的热血、奋战所吸引…… 全书读完,她的目光驻留在最后一段话上面—— 直至本书出版前,着者了解到全国各地已积极开展暴力犯罪中受害者亲属心理疏导的公益活动。医疗界权威人士也以不同形式,向官方递交了关于评判受害者亲属的定义与范畴,以及重新评定受害者亲属精神损害的标准。这些善意的关注与实质性措施,无论多么微小,都是一次有意义的人文进步…… /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