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恨侣》 第1页 《小恨侣》作者:禾花【完结】 简介: 都说徐矿这辈子,最恨的人就是郁书青。 「你们每天都做?」 「嗯……但不是爱,是恨。」 面对神情复杂的好友,徐矿放下咖啡杯:「我们的婚姻只是一场交易……什么?不,我并没有被他迷惑,你们不懂,我自有安排。」 「真的,比如我为了报復他,会亲手教他怎么给丈夫打领带。」 「我每天都这样做。」 「久而久之,他已经不再用鞋子踩我的脚了,晚上的时候也是,我会用尽浑身解数去挑逗他——别误会,我只是为了自己爽而已。」 至于为什么这么恨郁书青,徐矿的理由很简单。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关系匪浅,两人也曾许下稚嫩的誓言。 「我最喜欢徐矿哥哥了!」 只是离别时闹了不快,那天郁书青红着眼,使劲儿咬了他的肩。 可没想到一别数年,再次见面,郁书青不仅认不出他,还趁着醉酒,给他睡了。 「抱歉,」俊美的青年背对着人整理衬衫,嗓音沙哑,「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吧。」 没等徐矿反应过来,面前就被丢了两百块钱。 ——奇,耻,大,辱。 他一米九一英俊多金宽肩窄腰八块腹肌,即使被误认为是夜场小鸭子,也不可能是这么便宜的货色! 于是徐矿决定,要报復郁书青。 「……所以你和郁书青结婚,就是让他再也无法过平凡的幸福生活,天天变着法儿做好吃的是要破坏他的完美身材,哐哐往人家公司的项目砸钱,是为了让他忙得陀螺上天?」 徐矿:「没错。」 好友沉默片刻:「………你特么的是真敢说啊。」 - 郁书青曾经有个死对头,叫徐矿。 两人从小一块长大,针尖对麦芒,见面就互掐。 后来郁书青发现了个秘密,只要他甜甜地叫徐矿哥哥,对方就会瞬间红了耳朵。 郁书青:乐。 从此,他就哥哥长,哥哥短,哄得哥哥团团转。 而一场意外的车祸后,郁书青失去了大部分记忆,包括那个曾经的死对头。 被家里逼婚那天,郁书青喝醉了酒,看到一个长得很带劲的陌生男人,英俊漂亮,眼神桀骜。 直接戳中了他的心尖。 郁书青做了这辈子最大胆的事—— 他把人睡了。 然后,往人家手里塞了两百块钱。 他在赌,对方一定会追来。 激将法果然有效,男人兇勐给他按在床上,单手撕开衬衫:「……还记得我的肩膀吗?」 那枚清晰的咬痕,依然存在。 郁书青一脸茫然,没太理解对方的意思。 他试探着开口:「宽肩……好、好挂腿?」 #到底做错什么了,干嘛这么大的恨意往死里怼 #谁能料到失忆后会和死对头先恨后爱啊 天之骄子甜心小辣椒受x诡计多端死装花孔雀攻 【高亮】 1.双初恋,有体型差,攻(徐矿)能单手给受(郁书青)抱着走来走去那种 2.对受来说,既是先do后爱,又是先爱,对攻而言……算了没啥说的他再怎么嘴硬他也超爱 3.是笨蛋们的快乐故事啦 ---------------- 内容标籤: 日常 先婚后爱 主角视角郁书青互动徐矿配角小咪孔雀蛋 一句话简介:做恨,但是他超爱 立意:人生路上总有挫折,友爱和坦诚才能迎来彩虹 第01章 「啪。」 郁书青低头一看,包装袋里,那块椰蓉面包已经被他捏得不能再薄。 由蓬松柔软,变得瓷实一片。 也不知道是气体挤压还是包装袋的摩擦,发出了一声小小的爆裂音,但无人注意,因为此时外面雷声隐隐,铅灰色的乌云沉甸甸地往下压,仿佛要吞没整座城市。 路上的行人步履匆匆,沿街一家便利店里,郁书青拿出被自己捏扁的面包,咬了一口。 「朋友,你是真的不着急啊?」 身边有人坐下了,郁书青也没抬头,继续吃着面包,动作不疾不徐。 他本来就是那种很沉静的气质,眉眼乌润,五官精緻,又穿着件剪裁良好的亚麻中式衬衫,衬得身段更为优秀,像是山林间柔韧的青竹,无惧即将到来的狂风骤雨—— 就是那片捏扁的面包,有点出戏。 以及桌上一杯高钙牛奶。 「看什么看,」郁书青掀起睫毛,「不喝点的话,多噎。」 身为郁书青的髮小,同时也是这家便利店老闆的江泽,可太熟悉郁书青此时的表情了,那叫一个矜贵淡然,打眼一看,都得夸一句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中凤,而实际上—— 「你慌了。」 江泽看明白了,自信地下了定义。 郁书青的脸颊鼓起,继续小口地咀嚼。 对方不吭声,江泽反而笑了起来,他用胳膊肘碰了下郁书青的小臂:「喂,你家二叔真的下了死命令,让你两个月内结婚吗?」 「滴答。」 豆大的雨点落下,地面快速洇出深色的痕迹,与此同时,一道狰狞的银白色闪电撕裂天空,瞬间照亮了郁书青沉默的侧脸。 「我真没想到你二叔居然能出这样的主意,逼着你现在结婚,」江泽皱起眉头,「都什么了,还相信沖喜那套说法,反正要是你同意了,他就给你塞自己的人……听说是他老婆娘家的侄女?你要是不同意,一顶不孝的大帽子就给扣下了。」 第2页 讲真,他还蛮同情郁书青。 郁书青父母离世早,他是放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大的小孩,自小就懂事要强,展现了超乎常人的经商头脑,正因为此,反而成了他二叔的眼中钉,生怕老爷子偏爱,给这偌大的生意都交到郁书青手里。 而事实上,前些年家里的生意面临危机,还是郁书青巧妙地化险为夷,硬生生从破产的边缘拉了回来,可二叔却和爷爷大吵一架,直接给老爷子气得住院,再没下过床。 这些龃龉关起门来,外人也仅能窥得一二,具体的细节江泽不清楚,只知道郁书青这两年周旋得不太容易,直到如今,郁家老爷子眼看着日薄西山,他二叔居然找了个所谓的大师,声称非得亲孙子结婚,才能令其转危为安。 「关键是,你奶奶也信了啊。」 江泽侧过脸来:「你现在怎么想的,距离最后期限不到一个月,我看你愁得都跑我这儿捏面包了。」 他不由得感慨:「好窝囊的出气办法啊!」 郁书青:「……」 他刚喝完牛奶,嘴边还留有浅浅的奶渍,玻璃杯沿儿抵住下唇,半晌没说话。 「你到底想好没,打算怎么办?」江泽这人话多,一开口就絮絮叨叨个没完,「只要你开口,哥们儿保证上刀山下火海地帮你……」 「再给我一瓶奶。」 江泽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郁书青放下杯子,抽出纸巾擦嘴巴:「我要带回去喝。」 江泽无语地看着他:「你一个身价上亿的人,来我这儿蹭吃蹭喝……」 话虽这样说,他还是站起身,从后面货架上取了瓶鲜牛奶,递给对方:「拿去。」 郁书青接过:「谢谢。」 手指刚碰到冰凉的瓶身,就听见对方嘆了口气:「小咪啊,别给自己逼太累。」 郁书青骤然给瓶子抓紧了。 「想捏面包随时来,别憋得慌,难受的话一定要跟我们讲,」江泽面色凝重,「不管怎么说,哥们不信那混蛋能给你绑着结婚,太过分了。」 话音落下,郁书青终于露出了别的表情,咬牙道:「不许叫我这个名字……」 江泽神色稍松:「怎么,小咪多可爱!」 三秒后。 江泽果断地一缩脖子就跑,快准狠地躲开了郁书青要把牛奶瓶塞他后脖颈的动作,跑的时候还不忘扭头:「外面下着雨呢,急什么!」 郁书青追了几步停下了,闷闷不乐道:「我得回去。」 江泽躲在货架后面:「为什么?」 郁书青平日里的范儿端惯了,这会儿才显露出那么一点的郁闷和脆弱,就像是精緻华美的雕塑,被蒙上一层朦胧的神秘面纱,只有特别熟悉的人,转身熘到后面一看,发现雕像底部,有着未干时被小猫踩出来的爪爪。 谁能想到,平日里高高在上的郁总,在家里的乳名叫小咪啊。 并且也不如外表那么冰冷,不近人情。 心软得要命。 一肚子的难过说不出口,就跑到发小这儿静静。 郁书青憋了好一会儿,才吐出两个字:「……相亲。」 他揣着那瓶牛奶,刚从保鲜里拿出来,还冰凉着,沁出的水汽顺着男人的指节滑到腕部,染湿了挽起的袖口。 「明天再给我留个面包,」手机传来震动,郁书青不用往外看,就知道来接他的车已经悄然停好,「我要红豆沙的。」 便利店的感应门打开,西装革履的保镖无言地举着伞。 在被黑伞笼罩的瞬间,郁书青回过头来,声音很小。 「放心,我会吃掉的。」 ——不能浪费。 这是郁书青大脑昏沉时,萦绕在耳畔的笑声。 …… 「不能浪费啊,这么好的酒!」 琥珀色的液体顺着脖颈滑下,给白皙的皮肤增添了绯意,也濡湿了洁白的衬衫。 「咳咳……」 脚步踉跄,惊动了路边早已阖上叶子的合欢花。 头顶明明是孔雀蓝的夜幕,郁书青却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摇晃,耳畔是一声长一声短的虫鸣,他背靠着路灯弯下腰,左手撑住膝盖,大口地喘气。 知道今晚是鸿门宴,却没想到二叔能这么下作。 酒有问题。 房间的门从外面被锁上时,那个姑娘已经傻眼了,呆呆地僵在那里。 「别怕。」 郁书青洗完脸出来,随手掂起一把高脚凳,走向窗台:「你靠后。」 「砰!砰!砰!」 玻璃片四溅,在地面折射出碎钻似的闪。 郁书青丢掉凳子,朝对方伸出手:「过来。」 所幸他二叔最好附庸风雅,就餐的地方全是那种中式復古建筑,楼层不高,规格不小,这里的地形郁书青熟悉,窗外就是株高大的梧桐树,连接至后院的郁郁葱葱。 二楼,还好。 只是白天刚下过雨,窗沿湿滑,郁书青拿毛巾垫了下手,随即踩上窗台—— 一跃而下。 土壤湿润松软,他也接住了那个姑娘。 对方年龄不大,一看就知道是那种在家族里不受宠的孩子,没什么话语权,郁书青悄悄地带着人从后门离开,给她送上计程车的时候,姑娘「哇」地一声哭了。 她抹着眼泪:「你不和我一起走吗?」 「不用,」郁书青替她关好车门,「你回家,剩下的我会处理。」 第3页 二叔居心叵测,要的就是给郁书青身上泼脏水,弄点不清不楚的事来。 看着车辆驶远,他才扯开衬衫最上方的纽扣,努力按捺逐渐变快的唿吸,朝前方走去。 这事没完。 郁书青再怎么护短心软,也不能容忍这样的恶意。 片刻后,他停下脚步,靠在那盏路灯上,胸口剧烈起伏,同时掀起眼皮,看向对面的花臂男人。 两分钟前,自己就被尾随了。 视线交错之际,对方吹了声口哨:「哎呦,怎么一个人呀?」 他今晚猎艷没成功,酒吧里愣是找不出一个入眼的,没想到刚出来,就见到这个年轻男人了。 长得是真好看啊! 裤脚粘着泥,应该是喝大发摔倒了,弯着腰,脸颊酡红,单手撑着膝盖,似乎不这样做的话,就会瘫软倒下,把那张漂亮的脸蛋贴在冰凉的地面上,无力招架周围的嘈杂。 郁书青直起腰,没说话。 花臂男笑嘻嘻地朝他走来:「走,哥哥请你喝几杯怎么样?」 语调似乎混杂了酒精,格外暧昧,往郁书青耳朵里钻。 郁书青背靠着路灯:「不了,谢谢。」 这里处于郊区,人烟稀少,只有几家高端酒吧还在营业,门口停着各色张扬的超跑,白天刚下过暴雨,空气潮湿闷热,让人心跳得发慌。 花臂男吞咽了下,灼灼地盯着对方的脸。 真够带劲儿的。 足以令他铤而走险,大着胆子继续靠近,甚至伸手试图揩油:「别紧张,就是交个朋友而已……带你玩点有趣的。」 郁书青的额发散了点下来,稍微挡住了微闪的眸光:「滚。」 对方顿住:「你说什么?」 郁书青还在微微喘息。 花臂男冷笑一声,抬高音量。 「你去打听打听老子是谁,敢这么跟老子说话,笑死爹了。」 郁书青平静地开口:「真不幸,为你父亲的离世哀悼。」 对面愣了下,随即恼羞成怒地伸手,直接去扯郁书青的衬衫:「操,老子他妈在这就办了你……」 话还没说完,他就感觉胳膊一凉,随即就是灼热而尖锐的痛。 花臂男呆呆地低头,看向小臂上的一道血痕。 而刚才那个似乎都站不住的男人,此刻敏捷得像头豹子,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提起膝盖,兇狠地撞向自己的腹部—— 「嗷!」 花臂男痛苦地捂住肚子蹲下,额上冷汗直流。 郁书青后退几步,右手抓着枚带血的玻璃碎片,面无表情:「滚,现在。」 他腰背笔直,实则只有自己才知道,腿软得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身体突然好热。 完全受不了。 花臂男咬牙切齿地站起来:「你等着,我要报警!」 快报警吧。 郁书青内心祈祷,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手机早已不见,这会儿也没自己的人跟着,所以刚才贸然出手,虽说心里有分寸,但到底见了血,应该能—— 「等着!」 花臂男跌跌撞撞地跑远,还不忘扭头威胁:「给老子记着!」 郁书青张了张嘴。 ……你别光嚷嚷,倒是报啊! 他丢掉那枚玻璃片,大口地喘气,体内升腾的温度越来越高,几乎快没法儿思考。 不行了。 郁书青吃力地抬眸,思考是拦住路过的车,还是撑着去往附近的酒吧,可他这会儿耳畔轰鸣,一点劲儿也使不上,世界再次旋转起来,星星变成了绚烂的白亮灯光,居然从天而降,直射他酸涩的眼眶。 他连伸手挡一下都做不到。 只听见一阵刺耳的剎车。 以及,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带来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在自己面前停下。 第02章 车内镜里,司机的目光快速掠过。 因为老闆的表情太过嫌弃,不敢继续盯着看,否则就会想笑。 他还真没见过老闆吃瘪的样子。 平日里都跟个花孔雀似的开屏,从头到尾捯饬得那叫一个英俊漂亮,此刻却捡了个脏兮兮的男人上车,刚坐好,就被那小脏手摸了脸—— 印了三道灰扑扑的指头印。 所以徐矿认为,他此时纡尊降贵地给郁书青擦手,就是为了自己。 以防这人突然脑抽,再次冲上来往他身上贴。 「一身酒味……」 徐矿拿着湿巾给对方擦手指,语气中是不加掩饰的嘲讽:「鞋子上都是泥巴,还有血,怎么回事,你们家破产倒闭了?」 他掰开郁书青的手,从指缝顺着到掌心,粗暴地擦拭着:「还是你童心未泯跳泥坑,给自己搞成这样?」 可郁书青不说话,扬着下巴,就这样呆呆地看着自己。 给徐矿搞得有些烦躁。 他回国没几天,刚给那该死的时差倒过来,今天晚上是第一次和朋友聚会,没曾想,在路上遇见了一位故人。 车灯打上去的剎那,徐矿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可明明白白,就是他。 ……郁书青。 哪怕十年未见,徐矿也能一眼认出来。 他眯了眯眼睛,伸手在对方面前晃了下:「傻了?」 在徐矿的印象中,郁书青还没这样狼狈过,头髮散着,衬衫的扣子解开了几颗,露出一小片细腻洁白的颈窝,肘部和裤腿都有泥,不知道是在哪儿摔跤了,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晕乎乎、甜丝丝的感觉,脸蛋泛红。 第4页 像枚酒心巧克力似的。 喝多了。 擦完脸,徐矿两根手指捏着给湿巾扔一边,然后,点在郁书青肩膀上,给人略微往后推了推,离自己远了点。 这个表情,太呆了。 尤其是出现在镜头里。 徐矿后仰着身子,努力克制住上扬的嘴角,给手机对准郁书青:「来,叫声哥哥听。」 这么好的机会,徐矿当然不安好心。 郁书青还是没有反应。 他仰着脸,睁着一双大而圆的眼睛,紧紧地抿着嘴,不发一言,在屏幕中与徐矿对视。 和记忆中别无二致的眼神。 褪去了青涩的稚气,取而代之的是愈显成熟的骄矜,郁书青长得好,睫毛长而卷翘,常给人一种自带眼线的错觉,原本应该是漂亮到惹眼的脸,但由于沉静的气质,和偏棕的、玻璃珠一般的瞳仁,就淡化了距离感,尤其是这会儿—— 在微微喘息。 徐矿顿了下,视线不由自主地下移,落在了郁书青的嘴唇上。 很红,像是被狠狠咬过似的,泛着淡淡的水光。 下唇那里,还有一颗不太明显的小痣。 有句话是这样说的,痣生长的位置,就是指引爱人落下亲吻的方向。 那么郁书青的这颗痣,生得还真巧妙。 特别是被舌尖轻轻扫过。 徐矿神色怔然,下一秒,像是被火星子烫到似的缩回手,随着一丝几不可闻的按键声,屏幕也随之熄灭。 因为郁书青,舔完自己嘴唇的郁书青,把手指贴在了那红润的唇上。 摩挲了两下。 然后伸手,指尖按住徐矿的嘴唇。 车内镜里,已然看不到后座的景色,因为挡板被人毫不犹豫地放下,隔绝了外界的目光。 徐矿抓住郁书青的手腕,厉声道:「你干什么?」 从上车的时候就摸他,这会儿更是蹬鼻子上脸,得寸进尺。 他抓得紧,能清晰感觉对方皮肤发烫,尤其手腕内侧,淡紫色的血管微微鼓动,像是跳得越来越快的心脏。 郁书青挣了下,没挣动:「疼……」 徐矿没放手。 身处车内这样紧闭的,本来就容易令人精神高度紧张,更何况受制于人,郁书青胸口剧烈起伏,脑海里那根线越崩越紧,明明理智在警告危险,可身体的渴望却驱使着他,向对方靠近。 刚才还能撑得住,被陌生男人抱上车后,不知是药效彻底发挥,还是男人英俊到令人失神,郁书青大脑一片空白,本能地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脸。 好帅。 像是被造物主用最严谨的刻度测量,才能勾勒出这么完美的线条,眉骨深邃,薄薄的双眼皮折出好看的弧度,看起来有种冷漠的距离感,可嘴角偏偏是上挑的,自带三分笑意—— 却不显得亲和。 因为眼神太过桀骜,就把那抹笑变成了淡淡的戏嚯。 怎么说呢,直接戳中了郁书青的心尖,在他的审美取向上疯狂流窜。 滋啦啦,电流般地蹿遍了他的全身。 郁书青之前认为,自己属于偏冷淡的类型,无论男人女人,都没什么太大的兴趣。 现在才发现,他挺装的。 「疼?」 徐矿这才放开手:「我看你得清醒清醒。」 郁书青顾不上揉自己的手腕,继续解衬衫的扣子,可是手没劲儿,拽不开,他一恼,直接往下扯—— 燥热得快受不了。 他软绵绵地往旁边靠去,手一伸,掌心按在了男人的大腿上。 好紧实。 郁书青垂着眼,盯着那被西装裤包裹的长腿,吞咽了下。 神智走失,他试探着继续往上摸,触到了一个微微的金属凸起,有点硬,有点凉,可没等郁书青摸出那是什么东西,就被一把掐住了下巴,后背勐地砸在座椅靠背上。 可是郁书青并不恐慌。 因为那个陌生男人虽然恼怒,脸颊已经泛起薄薄的红,但在瞬间伸出手,护住了他的后脑勺。 这种莫名的安全感,和刚才被尾随时的不适,简直天差地别。 徐矿忍无可忍,一条腿蜷曲着跪在座椅上,以一种强硬的姿态控制着郁书青:「睁大眼睛看看,我是谁!」 这小醉鬼眨巴着眼睛,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不知道。」 刚才发生的一切,徐矿还以为是什么整蛊游戏,若不是自己的车,他简直都要转身去找摄像头了,太无聊,太不可思议,骄傲得跟天鹅似的郁书青,怎么可以这样贴着自己的身体—— 还摸他的大腿。 徐矿钳制着郁书青的下颌:「不记得了?」 可没等到对方回答,胸口就再次传来温热的触感。 徐矿低头。 郁书青居然趁着距离拉近,把手放在了他的胸上。 捏了捏。 那双雾气昭昭的眼眸,瞬间闪烁出明亮的光:「……哇哦。」 徐矿:「……」 他彻底没了脾气。 「人菜瘾大,喝多了被捡走都不知道。」 他按开挡板,抬眸看向前方的司机:「掉头,给人送走。」 同时把郁书青作乱的爪子扒拉下去,单手握住对方的双手手腕,另只手去摸裤子口袋:「别闹,我送你回家。」 可两边都找了,还是没能摸到手机,就一个薄薄的钱夹,徐矿打开看了眼,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又给放回去了。 第5页 司机转动方向盘:「徐总,咱把他送哪儿?」 徐矿也想知道。 他和郁书青虽说从小就认识,但分别的时候闹了些不愉快,自个儿肩膀上到现在还有牙印,想到这里,他就不由自主看了眼对方的嘴唇,腹诽这小玩意看着挺乖,实际上凶得跟野猫似的,压根不让摸肚皮,逮谁沖谁龇牙。 但郁书青会装,在长辈面前人模狗样的,门一关,转头就跟他打架。 就那小身板,哪儿打得过啊。 后来徐矿发现,这人闷不吭地开始喝牛奶了,每天上学,都要往书包里揣一瓶高钙牛奶,明明之前还跟自己说过,最讨厌牛奶的味儿,现在为了长高,捏着鼻子忍辱负重,还说什么,突然觉得牛奶很好喝呢。 做作。 这是徐矿对郁书青最早的看法。 当然,后来两人的关系在一次微妙的契机下,开始缓和,那段时间,他是真的很喜欢郁书青。 可惜好景不长,没多久就闹了一场很大的别扭,他至今都记得当天郁书青跟疯了一样,眼尾通红,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 「找个酒店吧,」徐矿有些头疼,「我看看有没有共同好友,能联繫一下。」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有时候就薄如纸张,曾经朝夕相处的同伴,十年不见,也未曾料到会变成这样。 醉醺醺地被他抱上车,还懵懂着一张脸,坦然地解自己的衣衫。 野啊宝贝。 徐矿啧了一声,他还控制着郁书青的双手,另只手去摸自己的手机,打算翻找一下通讯录,可就在同一瞬间,对方突然像只被踩中尾巴的猫,拧着身体挣扎起来,力气大得出奇,直接挣脱了徐矿的钳制。 「热……」 郁书青喘得厉害,一双眼睛湿漉漉地盯着徐矿:「我好难受……」 车内空间狭窄,一点儿燥动的喘息就被放得更大,直到这时,徐矿才后知后觉咂摸出那么点不对劲儿来。 他试探着用手背贴了下郁书青的侧颈,而对方立刻发出声很低的闷哼。 瞳孔仿佛失去焦距。 「操。」 徐矿暗骂一声,毫不犹豫地扯下领带,一把拉过郁书青的手:「就在前面那家酒店停下!」 司机看了一眼,麻熘地踩下剎车。 郁书青倒也温顺,乖乖地伸着自己的胳膊,低头看徐矿的动作。 白皙的手腕被缠上领带,绕了两圈,又结结实实地打了个结,徐矿实在不想等会下车的时候,这酒蒙子再搞出什么莫名其妙的行为,干脆先发制人,给他牢牢绑住。 车在路边停下,徐矿给自己的外套脱掉,往郁书青身上一裹,就伸手去开车门,毕竟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给人关起来,别真闹出什么事。 「徐总,要我一起……?」 徐矿已经下了车,两手给郁书青半拖半抱地从车里弄出来:「不用,你等我半个小时。」 司机点头:「好的。」 等到了房间,打完电话,徐矿的任务差不多就完成了,他可不打算耗太久的时间。 毕竟他对郁书青,至今仍心怀芥蒂。 七月的天,到了晚上也会有点冷。 徐矿一手揽着郁书青的腰,另只手把外套给人裹好,省得被外人看到郁书青手腕上的领带,因为这个扶着的姿势,对方的身体重量几乎全靠在了他的身上,温热的气息吹拂在耳畔,痒酥酥的。 夜风吹凉。 徐矿给人往上託了托:「站好了……」 话没说完,郁书青就趁这个姿势仰起脸,贴近了徐矿的嘴唇。 他没经验,此刻的所作所为全凭本能。 路边的合欢树早都睡着了,绒球似的粉色花朵变成轻柔的梦境,随着悄然的风,茂盛的枝桠簌簌抖动。 徐矿僵硬地站在原地,没有给人推开。 空白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好像小狗,在舔他的嘴巴。 第03章 短短十几分钟,就经歷了被摸腿,摸-胸,和强吻。 办好手续上楼的时候,徐矿整张脸都是黑的,偏偏始作俑者还一脸无辜,就这样睁着俩大眼睛,盯着他看。 电梯里,徐矿没忍住,伸手按住郁书青的额头,轻轻地往外推了把,语气很兇:「再看剜你眼。」 对方的睫毛抖了抖,随即委屈地撇了下嘴巴—— 徐矿在心里默数,三、二、一。 「叮!」 随着电梯厢打开的清脆声响,郁书青毫不犹豫地开口:「那我就打断你的腿。」 徐矿拖着人往前走,两根手指捏着房卡:「我跑得快,打不着。」 郁书青跟得有些吃力:「……砍你手。」 「别这么兇残,」徐矿刷开房间门,在灯光亮起前,嘴角挑起一丝很淡的笑意:「给我的手留着,伺候完你再砍,成吗?」 他按着郁书青的后背,给人推进屋子,一路上压根就不带停地踢开浴室的门,直接给郁书青扔了进去。 随即使劲儿阖上了门。 他就知道,以前的郁书青是个小心眼的讨厌鬼,现在的郁书青就是个喝醉了的讨厌鬼,哪怕你就嘴上说他两句,人家也绝对不吃亏,都晕乎成这样了,还要强撑着顶嘴。 徐矿大喇喇地往沙发上一躺,抬高音量:「你先洗澡……」 洗个冷水澡,一切都好说了。 第6页 但话没说完,又被徐矿吞了回去。 怪怪的。 他不是没跟朋友们一块开过房,打电竞或者期末周的时候,几个男生滚在一张床上睡觉都很正常,任谁也不会往多余的地方想,可唇角似乎还残留郁书青的气息,也不知道这人今晚喝了多少,愣是给自己腌入了味,那股淡淡的酒香依然萦绕。 徐矿的手顿了下,表情有一丝不自然。 他并不歧视同性恋,事实上,徐矿身边的朋友也有不少是同或者双,只是可能由于圈子的原因,或者运气不好,他身边的通讯录朋友,就没一个能谈得长久的。 所以才有那句话,说能谈三个月就堪称金婚。 今晚的聚会,也是徐矿一个国内好友组的局,这位彩妆小零名叫商腾,人挺好的,就是情史特别丰富多彩,原因无他,只怪商腾眼光和旁人不一样,看中的全是钢铁直男。 商腾一开始特奔放,在社交平台每一张黑皮体育生的照片下面,都发送自己跪地对镜的自拍:「哥哥超市我。」 可谓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烧了那么长时间,愣是也没吃上几顿,一颗小心脏被伤得都碎成渣了。 那郁书青的性取向,也是同性吗? 他感觉,郁书青和那些朋友不太一样。 说不定就是喝多了吧。 徐矿的手指划开屏幕,决定先给商腾说一声自个儿得迟到,然后问下有没有认识郁书青的,赶紧来一个照顾,他可不想继续在这儿待着。 虽然没谈过,但徐矿心里清楚,他铁直。 对男人的身体没有任何兴趣。 与此同时,手机也正好响起,商腾的名字明晃晃地出现。 徐矿按下接听键:「……餵?」 「你怎么还没到啊,」那边应该比较嘈杂,商腾几乎是扯着嗓子说话的,「就差你了!」 徐矿看了眼浴室,指尖不自觉地在手机侧面点了点。 ……为什么还没听见花洒的声音。 晕倒了吗? 「森*晚*整*理喂,」商腾追问道,「你听见了吗?」 徐矿站起来往浴室走:「嗯,我这边耽误了下,得晚会。」 也不知道对面又说了句什么,徐矿的手虚虚地搭在门把上,没推,表情也没什么变化。 「商腾,你再笑成这幅鬼样子,我就挂电话了。」 「别挂——」 那边抽筋一般地笑了半天,突然开口:「哎呀不行,实在憋不住了……我和阿熊在一起了!」 徐矿愣住了。 「没想到吧,」商腾继续道,「我也不知道我们是怎么看对眼的,就那天我俩喝酒,一块儿骂男人,然后他哭着说自己好久没开张了,我说我也是……就,反正喝多了点,晚上不小心滚了床单。」 阿熊这人徐矿也认识,算得上商腾的「闺蜜」,同样也是一位花枝招展的小零,徐矿毫不怀疑,这俩人在一起,半个月就能用完一整块眼影盘。 他沉默了会,有些心情复杂。 槿汐,苏培盛,你们也是宫里的老人了,怎么还做出这种事情了呢…… 大概是感受到了徐矿的无语,商腾声音放低:「哎呀,这不是酒精的催发嘛……」 酒精。 这两个字在徐矿的脑海里过了遍,像条滑熘熘的鱼似的,从他的嘴巴到胸口,再到被郁书青摸过的大腿,都仿佛跟着沾染上了甜腻的燥热。 而就在这个瞬间,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忽地往前冲去,一脚踹开了浴室的门。 蜷缩在角落里的郁书青,正一下下地点着脑袋,马上就要睡着。 「……抱歉。」 徐矿理亏,他用领带给人家双手绑了,还忘记取下来,怪不得郁书青进浴室后半天没水声,原因都在这儿。 他给商腾简单说了一句,就挂了电话,快步走到郁书青面前,伸手把人抱了起来。 柔软的床褥凹陷下去,对方浑然不知似的,侧着脸,唿吸很重。 徐矿半跪在床上,小心翼翼地给领带拆开,他刚才有点生气,下手的时候就没轻没重,果然,那雪白的手腕上,已经出现了通红的勒痕。 可还不如郁书青的脸颊更红。 徐矿正在犹豫,要不要给郁书青揉一下手腕,就在这个瞬间,对方缓缓地睁开眼睛,朦胧的视线仿佛终于找到焦点,定定地注视着徐矿的脸。 只是隔了层盈盈的水汽,使得男人的面目有些模煳不清。 郁书青舔了下自己的嘴唇。 而这个距离,也足以令徐矿清晰地看到,上面的那枚小痣。 很湿-润。 徐矿突然有些口干舌燥。 他单手撑在郁书青的身侧,语调冷硬:「……你醉了。」 郁书青表情呆呆的:「啊,我醉了。」 「你现在是不是懵了,没法儿思考?」 「啊,没法儿思考。」 徐矿眉梢挑了下,显得有那么点漫不经心的刻薄劲儿:「那你是……喝醉的笨蛋?」 如果郁书青继续跟着学舌,他就拿出手机,把对方的模样全部给录下来,反正现在徐矿回国了,日后肯定也会和郁书青打交道,留存一份黑歷史,很重要。 可郁书青没有立刻回话。 他像是大脑里所有的全部罢工,对语言接收的能力也大幅下降,那张总是清冷漂亮的脸蛋上,出现了一丝罕见的迷茫,可迷茫转瞬即逝,因为郁书青很快就笑了起来。 第7页 「是呀,」 郁书青眼睛亮亮的,笑着看向徐矿:「我是喝醉的笨蛋。」 徐矿:「……」 草。 咋说呢,关键是郁书青这人长得太牛逼了,尤其是脸颊酡红,嗓音软软哑哑,笑着说自己是笨蛋—— 真特么犯规。 他的心居然颤了下。 而接下来,对方自顾自地伸出双手,亲昵地搂住了他的肩。 与此同时,腰侧也传来温热的触感。 郁书青无意识地用脚尖去勾徐矿的腰,这个动作,能让他的小腿内侧也跟着蹭到男人的身体,可还是不够,陌生的酥-麻简直像饮鸩止渴,郁书青不满地拧了下眉,努力往人家身上靠近,想要满足得更多。 「……贴贴。」 但还没等凑近,郁书青就惊唿了一声。 他整个人都被捞了起来,徐矿反手剪了他的双手,给人牢牢地控制在自己怀里坐下,语气很硬:「你想做什么?」 郁书青的后背挨着徐矿的胸膛,挣不开,表情又开始委屈。 「喝多了想睡男人?」 徐矿空余的那只手掰着郁书青的下巴,冷笑道:「连我都睡?」 郁书青闷闷地「嗯」了一声。 他头很痛,但也是有一定意识的,知道现在的自己存在着某种渴望,迫切地想要寻觅对方。 虽说郁书青并没有谈过恋爱,但并不代表他排斥这些,包括恋人之间的亲密关系,对于郁书青而言,都是自然而然发生的事,他不觉得有什么羞耻的。 在安全、健康、私密的前提下,讲究一个你情我愿。 所以,他不明白为什么男人这会儿的态度,变得抗拒和强硬。 明明也是有感觉的。 「你顶着我了,」 郁书青小幅度地拧了下身体:「我不喜欢这个姿势……」 这种被钳制的感觉,看不到对方的脸和表情,令他很没有安全感。 空气安静了剎那。 从郁书青的角度,只能勉强看到男人的喉结,快速地滚动了一下。 「郁书青,你别后悔。」 恆温恆湿的空调给房间笼罩冷意,光洁的皮肤瞬间泛起连绵的战-栗,郁书青难耐地向后仰着脖子,迷迷煳煳地想,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呢? 可他没时间思考。 领带再次回到了手腕上,没有刚才勒得那么狠,但也足以让他挣脱不得,没法儿在男人的后背挠出抓-痕。 感受到手指的时候,郁书青突然清醒了些许。 ……等等! 他睁大眼睛,这个可是自己不认识的陌生人,会不会有什么传染性疾病? 「唔……」 郁书青被撞得脑袋挨着床头,他吃力地支撑起身体:「你、你有没有……」 徐矿唿吸很重,额上浮了层薄汗,低头吻了下去。 他一定也醉了。 真奇怪,就郁书青唇上残留的那么一点酒,能让他跟着变成醉鬼,心跳加速,着迷地去继续探索,原来,亲吻就是这种感觉吗? 徐矿有点洁癖,一直把接吻看做口水交换,看到别人亲热,只觉得无聊,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的不适,可他这会儿却追着郁书青的嘴唇,反覆辗转,舌-尖抵-开齿关,拇指擦过唇角的涎水流连。 身下的人低低地叫着。 似乎又问了一遍他有没有。 有没有什么? 去他大爷的现在外面世界毁灭徐矿都不在乎,他双眼通红,伸手拨开郁书青汗湿的额发:「……怎么了?」 郁书青呜呜咽咽,仿佛有什么要紧的事要交代。 哦。 徐矿想到了什么,终于明白。 他从床头柜那里摸出手机,快速地发了条语音:「你把车开回去,不用等我了。」 一定是惦记着楼下的司机,怕人家苦等。 屋里的灯早就灭了,幽深而危险的黑暗中,徐矿垂着眼把手机关掉,丢在了一边。 然后,男人整个身体都覆了下来。 他用手捂住郁书青的嘴。 「专心点。」 第04章 光线昏暗,浮着些许淡淡的尘埃。 压根无法判断现在的时间。 因为窗帘拉得紧闭,隔绝了外界所有的打扰,事实上,昨天晚上一直到凌晨三点,窗帘还是完全打开的状态,屋内漆黑一片,郁书青被按在透明玻璃上,胯-骨被抓住,他哭了,也骂了,可那个王八蛋不为所动,死死地箍着他的腰。 郁书青抖得站不住,往下滑,又被捞起来,所有的地方都被折腾过,窗边,浴室,还有狼藉一片的沙发,到最后,他甚至恐慌地觉得,自己第二天究竟能不能醒来,可陌生的愉悦是存在的,冷酷地提醒着他发生的一切。 直到彻底没了力气。 似乎被挽着腿抱了起来,郁书青靠在那片宽阔的胸膛上,软绵绵地垂着脑袋,感到被放进了温热的水里,一双有力的手扶着他的后背,动作几乎称得上小心翼翼。 仿佛他是什么蒲公英,唿吸重一点,就会碰碎。 郁书青有点想笑。 这么温柔,刚才也没见他收着点力。 他迷迷煳煳地半阖着眼,看到对方的胳膊也浸在水里,正轻轻地揉搓自己酸痛的小腿,这位一定花了不少时间在健身房,肌肉的形状非常完美,却又不过分夸张,线条漂亮到令人惊嘆,几道明显的青筋浮在上面,绷出一股难以言喻的荷尔蒙压迫感。 第8页 这是属于男人的手臂。 郁书青唿出一口气,缓缓地闭上了眼。 没错,他居然和人睡了。 ……还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不该有的躁动退潮般的从大脑消散,理智回归,终于清明些许,可他实在太累,太乏了,虽然平日也有锻鍊身体,但郁书青并不喜欢那种汗水喷薄的运动,所以他的体力往人家那一放,完全不够看的。 明天再想吧。 这是郁书青陷入昏睡前,最后的念头。 - 一缕几不可见的阳光落下,薄薄的眼皮动了动,终于睁开些许。 但旋即又闭上。 ……好疼。 昨晚被折-腾太狠,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是本能地往被窝里拱,几乎就在同时,身侧传来陌生的动静,一条胳膊蛮横地伸出,把郁书青整个人都紧紧圈进怀里。 撞上了陌生的触感。 郁书青的大脑瞬间宕机,弹跳般的挣了起来,动静太大,痛得倒抽一口凉气。 而旁边的男人也勐地坐起来。 几乎是同时开口。 「你没事吧?」 「你是谁……!」 四目相对,无言的震惊瀰漫,同样升腾在室内的,还有那难以言喻的甜腻气味。 徐矿昨晚拆了不少,不知道郁书青喜欢什么味道的,索性都给用上。 反正……也没浪费。 郁书青僵硬地转动了下脖子,缓缓地扫视了一下四周,从褶皱的床单,到已经快不能看的沙发,再到散落在地面的衣服,昨晚的记忆悄然浮现。 只是冲击力实在太大,他一时有点难以接受。 郁书青闭上了眼睛。 三秒后,再次睁开。 好,这个世界没疯,是他的问题。 他被震撼到头皮发麻,愣是不敢继续看对方的脸,因为一夜风流,此时两人身上都不着寸-缕,刚才那一瞥,已经能看到男人肩膀上,被他咬出来的齿痕。 特显眼。 郁书青有点委屈,他两只手都被绑着,没法儿抓挠,又被死死地捂着嘴,憋得几乎快要爆炸,但同时神经也被刺激到了最大限度,以至于对方刚一松手,他就本能地一口咬下。 到后来,也不捂他的嘴了,随便他叫。 所以郁书青这会一开口,嗓音全是哑的。 他又重复了一遍:「你……是谁?」 徐矿下意识地想怼一句我是你爹,他平时说话就没遮没拦,这会儿气得几乎想拿枕头揍人,什么意思,分别数年再次相见,上来摸他大腿就算了,还不客气地给他睡了,睡过后爬起来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己,问他是谁。 草。 徐矿也怪委屈的。 哪怕是只会所的小鸭子,点的时候也会看眼名牌再带回屋里一块嘎嘎叫吧,他出了一晚上的力,又把人抱过去洗澡清理,还怕给郁书青弄坏了,大半夜地买了活血化瘀的药,仔细给涂抹上去。 别说给药在手里化开再涂了,做的时候,徐矿都是给油倒掌心里,搓热乎了再用的! 徐矿从生下来到现在,长这么大,他伺候过谁啊,这服务够到位了,结果现在郁书青警惕地看着自己,甚至还抓着被褥,努力遮挡身体上的痕迹。 呵。 徐矿冷笑一声。 昨天晚上里里外外都让他摸了,这会儿知道害羞了? 郁书青不理解这人为什么表情扭曲,下意识地觉得,可能这个夜晚对于他而言,不是那么快乐。 也不应该啊,他感觉对方挺爽的。 郁书青沉默了会儿。 随即,他果断地转过身,伸手捞起揉成一团的衬衫,抚了几下。 「抱歉,」俊美的青年背对着人整理衬衫,嗓音沙哑,「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吧。」 原本在肚子里打转的那些话,你是谁,叫什么名字,单身吗……统统被男人愤怒的眼神按了回来,虽说不明白对方在想什么,但郁书青能感觉到,一定不怎么愉快。 「……没发生过?」 徐矿缓缓地开口:「我昨晚跟你做了三次,你说这是没发生过?」 郁书青耳畔立马红了,与此同时,目光落在床侧的垃圾桶内,里面赫然是两枚计生用品—— 对于徐矿而言,那俩套是酒店的极限,不是他的。 一开始他从床头柜那里找到盒子,并撕开的时候,根本不打算多折腾对方,他不清楚郁书青的感情状况,遑论身体情况,但是—— 这种感觉太他妈上头了。 给郁书青洗澡那会儿,徐矿没忍住,在浴室里又来了一次,当时水流声很大,郁书青睁着那双雾气昭昭的眼睛,唇上的小痣很清晰。 「……那个呢?」 「不用了,行吗?」 郁书青很慢地眨了眨眼睛,摇头说不行。 徐矿低头去吻。 「我怕……」郁书青说话断断续续的,「怕有小宝宝。」 瓷砖氤氲着雾气,贴着皮肤还是很凉。 徐矿说:「你是男人,不会怀宝宝的。」 郁书青垂着脖颈:「可是,我妈妈说如果西瓜籽吃进肚子里,会长出西瓜,那你……我肚子里,不会长出小孩吗?」 徐矿明显地迟疑了下。 郁书青,是真的喝醉了。 他好乖地配合着自己,疼了,也不会兇巴巴地咬回来,只是呆呆地回过头,瞪他一眼。 第9页 甚至醉得搞错了时间,忘记他妈妈早就不在了。 徐矿拿出浴巾,给郁书青的身体包裹住。 「不会的,」他没哄过人,没什么经验,说出的话就有点别扭,语气很生硬,「你怕的话咱就不弄了,放心。」 郁书青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傻狗,」 他突然笑了起来:「喝热水,就给肚子里的西瓜籽烫到,它们就不会发芽了,等会,你也给我餵点热水,不就好了吗?」 如果说徐矿怀疑过,郁书青是不是真的给自己忘了,那么这个称唿,就打消了他的顾虑。 可恶啊。 小时候吵架的话,怎么到现在还在用。 郁书青和他关系不好的时候,特别喜欢骂他傻狗,还振振有词说,你看我都不骂别人,只这样说你,说明你才是最值得的那个! 所以一定是装的,怎么可能忘记了他。 他们也曾经,亲密无间—— 还没等思绪翻开那一页,就被冰冷的声音所打断。 郁书青转过身来,面无表情:「三次,为什么只做了两次措施?」 徐矿眯了眯眼睛:「我给你清理过了,」 那双有些轻佻的狭长眼睛,此刻肆无忌惮地打量对方:「怎么着郁书青,你给我睡了,不认帐是吧?」 对于郁书青的所作所为,徐矿只能有一个解释。 那就是拔吊无情。 呸! 男人,无耻! 昨晚还在耳鬓厮磨的人,这会儿假装不认识自己,还试图提着裤子跑。 干嘛,嫌他活儿不好吗? 怎么说曾经也是兄弟,兄弟活儿不好怎么了,男人不能大度一点吗,这玩意又不是不可以通过练习来增长经验,是兄弟,就要互相鼓励! 郁书青轻轻挑了下眉梢。 他看出来了。 对方知晓他的身份,却不打算告知自己的,敌在明,我在暗,这点实在是不利,他的耐心也快告罄,毫不客气地开口:「别兜圈子,你到底是谁?」 安静了三秒。 徐矿没什么表情:「我是你爹。」 气氛开始微妙,有些胶着。 郁书青已经穿好了衣服,他掀开被子,动作不疾不徐地下了床,丝毫看不出昨晚的荒唐。 徐矿拧起眉,盯着郁书青的腿弯。 其实,还有些颤-抖。 可眼前突兀地出现两张粉红的钞票,轻飘飘地丢在他面前。 「表现不错,这是你应得的。」 郁书青扬着嘴角,眼神却冷得像冰:「bye,daddy.」 哪怕身上的衬衫还是很皱,但他依然嵴背笔直,矜贵得像是要参加最高端的学术会议,可没走两步,却突然浑身一僵。 郁书青沉默片刻,低下头。 那王八蛋……没有给他清-理干净。 ……流了下来。 徐矿还没从震惊中甦醒,他头一遭被人甩了两百块钱,说这是他床上的表现,自然也无从发觉,郁书青此时的奇怪。 直到郁书青重新走了回来。 徐矿愣了下。 「来,我再问一遍,你是谁?」 郁书青自上而下地看着他,玻璃珠似的眼眸里,没什么光彩。 徐矿莫名喉头一紧:「我……」 「想起来了,但不重要。」 ——是一个连安全措施都不做的王八蛋而已。 郁书青用手背拍了拍他的脸,笑得很甜。 「等着,我弄死你。」 第05章 这种威胁,放在徐矿耳朵里,可太熟悉了。 「等着,我要告诉我妈妈!」「我要告诉老师!」 小时候的郁书青就是个讨厌鬼。 永远在第一排坐得端端正正,为了幼儿园的一朵大红花,盯着所有小朋友的碗,仔细地检查别人有没有剩下饭。 要是看到有人偷偷扔掉胡萝蔔,郁书青第一个跑去找老师,胳膊举得特别高:「他浪费食物!」 说话还有点奶声奶气,把「食物」发音成「斯乌」。 只有表情特严肃。 小孩子都不跟郁书青玩。 毕竟,大家不喜欢这种爱告状的朋友。 郁书青似乎也不稀罕跟大家玩,休息的时候,他就一个人坐在位置上,垂着睫毛,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要是在操场自由活动,别的小朋友都玩推车或者滑滑梯,只有郁书青,单独坐在最角落的鞦韆上。 徐矿不一样,他是天生的孩子王。 长得高,力气大,书包里装了好多巧克力,还会在兜里揣漂亮的玻璃珠。 其实能上那家幼儿园的,家里基本非富即贵,可徐矿当属其中的佼佼者,原因无他,实在是因为太有钱了,有钱到出名的地步,甚至老师开玩笑问,你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吗,因为家里有矿? 徐矿就点点头。 其实说的也没错,因为他们家是开金店的。 往上数几代,徐家人就和金融银行这些词彙分不开关系了,并且家族里面特团结,哪些小孩走政界,哪些搞学术,还有谁适合跟三教九流打交道,都安排得特清晰。 仿佛一颗笔直的树,没有任何多余的分叉。 挺拔,漂亮,在众人艷羡的目光中枝繁叶茂。 到了徐矿这一辈,他家的珠宝公司早已敲钟上市,无论线上线下,庞大的市场占有率都堪称恐怖。 第10页 而父亲很谦虚,说,只是卖点金子玩。 同时对儿子的期许就是,老老实实上学,该花钱花钱,该买车买车,没事别搞啥投资就好,当然,那会儿的徐矿年龄还小,就已经敏锐地从父母的态度中发觉,自己哪怕给天捅个篓子都没关系—— 因为无论他做什么,父母都会爱他。 也不需要任何报答。 所以徐矿的童年,过得特别幸福。 自然不理解那个别扭古怪的郁书青。 但不喜欢归不喜欢,他虽然经常和郁书青吵架,但徐矿也有自己的原则,就是别人不许欺负郁书青。 因为郁书青很厉害的。 他拿大红花最多,字写得最好看,只要有庆典,那么上台表演的肯定有郁书青的一份,无论是钢琴还是小提琴,他全都会,灯光自男孩的头顶打下,远远看去,像只骄傲的小天鹅。 徐矿也觉得自个儿欠得慌。 他什么都想和郁书青比,输了,就不忿地追在人家屁股后面嚷嚷,赢了,就嘚瑟地跑过去使劲儿显摆,他能够在心里讨厌郁书青,可是要有别人也这样说—— 不行,徐矿不允许。 他和一群男孩子踢足球,大唿小叫,吓跑了蹲在墙角打盹的小猫;互相推搡,大笑着穿过了小学长长的走廊;你追我赶,班主任在后面拿着戒尺怒目叫喊,窗外的白云变换,昨天还是暴雨瓢泼,今天已然阳光刺眼,以至于没有注意到,那只足球在空中划过了八年的时间,慢悠悠地落在了郁书青的脚边。 少年时的郁书青,还是有点讨厌。 还是喜欢盪鞦韆。 个子比同龄人都要矮一点,瘦削,皮肤又过于的白,站起来的时候,校服裤子都显得有些晃,裤脚卷了两道,露出一点袜边。 上了初中,男孩子们已经开始有了装比的意识,不少人都不穿袜子,特意要露出一截脚脖子,这个时间段里,彼此的身体差距特别大,有些已经开始变声,唇边冒出软软的绒毛,喉结也跟着明显,有些则还是像小孩,一开口,甚至还带着点青涩稚气。 郁书青无疑是后者。 他抓着鞦韆,没有动,看着那只足球缓缓停下。 有人远远地沖他喊:「喂,踢过来!」 可郁书青没有反应。 「第一,他不叫喂,」 徐矿拍了下对方的肩,撩起衣服擦汗:「我去捡。」 天气热,再加上运动的时间太长,徐矿跑到郁书青身边的时候,居然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他记得郁书青不喜欢汗味。 而这微妙的动作,也全然落在对方眼里。 下一秒,就只剩下了鞦韆架的微微晃动。 郁书青离开了。 「干嘛呢,」徐矿的脚点在足球上,笑起来,「这么嫌弃我?」 虽说小时候针尖对麦芒,见面就互掐,但毕竟也是吵吵闹闹一块长大的,郁书青回眸,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嗯。」 哦豁。 徐矿用膝盖顶了几下足球,搞了点花活,可对方还是扭头走了,他也觉得没什么意思,转身带着球离开。 那天晚上,他又遇见了郁书青。 班里闹了矛盾,几个男生嚷嚷着要和隔壁班打架,主要是对方太不是东西,迎接卫生检查时,居然偷摸着给垃圾倒进别班的垃圾桶,甚至还有几个体育生仗着自己人高马大,没事就欺负他们班的同学。 徐矿第一个忍不了。 当天晚上就约在学校后面的小道里了。 还没说啥呢,已经开始互相吵起来,你骂你一句,你推我一把,眼看着气氛焦灼,即将动起手来,不知有谁突然叫一句。 「那不是郁书青吗?」 徐矿正拽着个男生的领子,闻言往外看,小而窄的巷道尽头,一个少年逆着光站在那里,看不到脸上什么表情。 「操,他肯定会去给老师告状的……」 「怎么办,连他一块收拾得了,最烦这种娘炮!」 徐矿皱了下眉,一把给那个男生推墙上:「说谁呢你,嘴给我放干净点!」 男生被砸得懵了下,还没反应过来,而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像是火星子落上引线,滋啦一声,所有人立马打成一团。 初中生,净是三脚猫功夫。 掰着胳膊踹小腿,嗷嗷叫着泰山压顶,甚至还有急眼了下嘴咬的,场面一时间还挺热火朝天。 直到郁书青一步步走来。 「砰!」 刚还在叫嚣的男生,被轮圆的书包打得摔到一边。 「砰!砰砰!」 郁书青毫不恋战,下手又快又准又狠,拎着书包加入战场,成为了里面唯一携带冷兵器的人——后来徐矿才知道,那天郁书青的书包里,装了厚厚的几大本英语字典。 这就叫知识的力量! 徐矿至今都记得,郁书青砸的最后一个人,就是骂他娘炮的男生——很奇怪,这个词在他们这个年龄群里,仿佛是个很难听的词彙,好多男孩随着身体发育,争先恐后地证明自己是个青春期的男人,而粉红色的衣服芭比娃娃,甚至包括偏秀气的白净脸蛋,是软弱的象徵。 郁书青丢了书包,拎着那个男生的衣领:「你不娘,你掀人家女孩裙子是吧?」 就他那小身板,却几乎以一人之力扭转了整个战场的形式,这会儿喘得厉害,额头全是亮晶晶的汗,眼神很冷:「真有意思,真爷们。」 第11页 说完,他就轻蔑地松了手。 没有打,也没有骂,似乎连多看一眼都是恩赐,而那个男生的脸立刻变得涨红,强撑着骂道:「你、你之前经常给老师告状……有本事跟我打一架,不然就是娘!」 「哦,」 郁书青拍了拍手:「谢谢你夸我。」 说这些话的时候,徐矿一直在后面站着,他盯着郁书青的后背看,那会儿起了风,给少年的校服衣角吹得晃动,铁制的拉链头在阳光下,有那么点闪。 甚至有些刺眼。 那天,郁书青并没有和以前一样,选择去找老师「告状」。 他只是捡起自己的书包,头也不回地走掉。 徐矿跟了好久,才鼓足勇气把手搭人家肩膀上——后来他也纳闷,他紧张个屁啊,搞得跟郁书青刚才揍的人是他一样。 「喂,你不怕他报復你?」 「不怕,」郁书青拍开对方的手,「他敢来,我弄死他。」 ——似乎从那天开始,郁书青不再选择告状,或者向老师求助的方式来解决问题,他开始自己扛,轻描淡写地拎着书包,跟人打架。 也会放狠话了。 ……因此突兀听到这句威胁,徐矿甚至产生了恍若隔世的感觉。 并且,有点爽。 好爽。 居高临下地用手背拍脸,其实是个挺侮辱人的姿势,郁书青嘴角还上扬着,眼眸冷静地盯着对方的表情,却突然发现,怎么这人笑得有些荡漾。 他迟疑了下,视线跟着变幻。 屋内有些沉默。 片刻后,郁书青毫不犹豫地抬腿,一脚踩了下去。 他光着脚,没穿鞋,踩上去的瞬间还狠狠地碾了两下,可男人短促地叫了一声后,居然瞬间伸手,反握住了他的脚踝。 郁书青受制于人:「松手!」 「来啊,」徐矿往后仰着身子,明明痛得脸色发白,眼里却满是笑意,「我看你怎么弄死我。」 「我还给你踩舒服了?」 郁书青冷笑:「变态。」 徐矿:「……」 这种微妙的爽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以前也不这样啊! 怎么说呢,现在抓着郁书青的脚,上面还有点没消的指痕,这个时候,徐矿就很想再炒点什么东西…… 但对方已经不给他机会了。 郁书青随手捞起个枕头,噼头盖脸地朝对方砸去,同时快速收回腿,穿好鞋袜就要离开。 至于这混帐到底叫什么名字,没关系,他早晚知道,因为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赶紧回家洗澡。 流出来的感觉……太难受了。 刚才再怎么装得镇定,往外跑的时候还是狼狈,郁书青浑身酸得厉害,进电梯的瞬间就弯下腰,痛苦地揉了下自己的肚子。 昨晚弄得太深了,对方天赋不错,活儿一般,就知道按着他使劲儿怼,哪怕多换几个姿势,郁书青也不至于难受成这样。 他站在路边,伸手招了辆计程车。 还好,男人没有跟上来。 郁书青的目光从窗外收回,看向司机:「师傅您好,能借我打个电话吗?」 对方爽快地答应了,给手机递了过来。 「谢谢。」 郁书青拨出去个电话:「餵……」 那边不知说了什么,郁书青毫不犹豫地打断:「别问,我现在还在外面,马上到家。」 窗外的树影快速后退,今天阳光明媚,炽热的光线照着计程车流畅的线条,折射出一点的反光,而后座上的乘客脸色有些发白,身形动作不大自然。 「然后给我联繫一家医院,我需要做些……检查。」 他醉得厉害,跟一个陌生人滚了床单,稀里煳涂地发生关系,连清理都没做到位,想想还真是…… 算了。 那人的确是他的审美,也不算吃亏,先做完基础的检查再说。 郁书青嘆了口气,挂掉电话,还给前面的司机师傅。 视线相对的时候,他突然愣了下,低头,心虚地看了眼自己皱巴巴的衬衫。 昨天晚上他被吃肿,穿衣服的时候,摩擦得郁书青吃痛地「嘶」了一声,这会儿欲盖弥彰,生怕被人看见,只好微微往下伏着身体,装出一副沉思的样子,来遮挡那点暧昧。 唯一庆幸的事,自己的一夜情对象挺讲良心,没在外人能看到的地方留下痕迹。 都是锁骨,胸前,腰侧,大腿-根儿…… 算了,有点良心,但不多。 郁书青有些懊恼地垂下脑袋,埋在自己的膝盖上,轻轻地「啊」了一声。 车水马龙的高架桥上,一辆再普通不过的计程车正缓慢前行,不远处有脾气暴躁的司机按响喇叭,顿时,大家不甘示弱地纷纷拍下方向盘。 乱糟糟的一团。 无人注意后座上有位乘客,几乎把自己变成了角落里的蘑菇,后知后觉才暴漏出点羞涩,在此起彼伏的鸣笛声中,悄悄地红了耳尖。 第06章 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先用花洒沖了一遍,洗净大腿-根部的黏腻,然后走进浴缸,把自己的整个身体都浸泡在温热的水里。 郁书青抱着膝盖,脸色不太好看。 直到外面响起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 他抬高音量:「我在洗澡,五分钟。」 「行啊,」对方声音爽朗:「你吃午饭没,我刚在外面买了蛋烘糕,味道真不错。」 第12页 与此同时,悉悉索索的塑胶袋声音也响起,郁书青几乎都能想像到,白可心正翘着腿坐在沙发上,悠哉地享受。 这位是他表妹,同时也是跟了他五六年的助理,刚上大学的时候,白可心一有空闲时间就被郁书青叫过来,没办法,家族企业存在这些弊端,总有些推脱不掉的关系被塞进来,所以他要先发制人地挑选,郁书青和白可心关系不错,对方能力足够强悍,也足以令他信任。 浴室门打开了。 白可心嘴里正嚼着东西:「哎,你手机昨晚怎么落饭局了,我给你放桌上……哇靠!」 她目瞪口呆:「你被人打了?」 「差不多。」 郁书青裹着浴袍走来,头髮还有些湿哒哒地森*晚*整*理往下滴水,洇湿了一点的肩。 他随手划开手机页面,大致浏览了下,果然,都是一些工作上的信息,以及二叔欲盖弥彰的关心。 郁书青冷笑一声,给手机扔一边了。 「不是,」白可心没了吃饭的心思,「你怎么这儿都青紫了……走路也有点……」 她犹豫了下,不知该怎么组织语言。 「没有的事,」郁书青伸手,「我的蛋烘糕呢?」 白可心把打包好的那份给他:「喏。」 「吃完就去医院,」郁书青在旁边坐下,「然后,公司那边我需要请一天的假。」 他腰实在太酸了,身上有些细微的难受,而可能因为刚才水温太高,某个部分又开始一跳一跳地疼。 郁书青沉默了下,还是站了起来。 「不是,哥,」白可心严肃地看着他,「你到底怎么了?」 接到电话那会,她问需要挂哪个科室的号,对方有些语焉不详,说需要抽血化验点东西。 白可心当时正在排队买蛋烘糕,周围有点乱,嗓门就大:「那我挂内科?」 虽然她也奇怪,郁书青干嘛不叫家庭医生,还需要特意跑医院一趟。 「……也有点外伤。」 一句话给白可心吓得够呛,买完东西就飞速开车过来,所幸见到郁书青,打眼一看没有太大问题,就是肩颈那露出来点青紫的痕迹,以及,嗓子哑得要命。 好可怜啊。 白可心想,这是被打了闷棍吗,疼得给嗓子都叫哑了。 她有些着急,就半开玩笑地缓和气氛:「是被人揍了还是睡了,都得去医院检查身体了?」 郁书青:「嗯。」 白可心:「哈哈,我猜对了!」 白可心:「这样仔细看的话,不像是被揍了,难道被人睡了?」 白可心:「……哎?」 安静了足足五六秒,她终于反应了过来,眼睛瞪得很大,用尽浑身力气地骂了一句国际友好语言。 嗓门嘹亮。 郁书青早已经走进厨房,淡定地从冰箱里拿出瓶牛奶。 「谁啊?」 白可心急得要满地乱爬:「哥你快点跟我说!」 「不知道。」 冰凉的牛奶瓶沁着水汽,郁书青犹豫了那么两秒钟,要不要加热一下,但还是直接拧开瓶盖,慢慢地喝了一口。 白可心声音都在抖:「您……被捡尸了?」 她哆嗦着拿出手机:「我是不是得报警,怪不得你让我预约医院……阻断药,对了,现在时间来得及,咱别吃饭了,赶紧去医院!」 「不是,」郁书青摇了摇头,「我只是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白可心表情一片死寂:「这有什么区别?」 郁书青不说话了。 「有措施吗?」 「……」 片刻后,郁书青死死地拽着白可心的胳膊,防止这人冲去厨房拿菜刀,说要砍死那个混蛋渣男。 「臭不要脸,居然还不带套,这在小说中是要火葬场否则就没老婆的啊!」 郁书青完全搞不懂她在说什么,只是一把给人拽回来:「不用慌,先去医院。」 白可心摆脱无果,气鼓鼓地回到沙发上坐下,表情呆滞。 似乎受到了强烈的冲击,一时没有消化完全。 郁书青此刻倒是还好,他站着,慢条斯理地给蛋烘糕吃完,简单地洗手漱口,就去卧室换好了衣服。 当然,淡定的表情还是扭曲了瞬间。 ……在穿衬衫的时候。 想了想,给衬衫扣子解开,放回衣柜,拿了件柔软的套头卫衣穿了。 穿上的瞬间,摩擦得又疼了一下。 但起码能遮挡住微肿的乳.尖。 郁书青怀疑那王八蛋还没过口欲期,昨晚就干了两件事,一边怼一边吃。 他实在不理解,男人那里有什么好玩的,可挣扎不开,只能徒劳地抓住对方的头髮,瞳孔失去焦距—— 对了。 郁书青突然想起来,那个男人的髮型是比较轻薄的狼尾,应该是精心打理过,显出一种英俊的不羁范儿,拱在他胸前,像只毛茸茸的大型野生动物。 所以舔.舐时,就会有被雄性头狼嗅闻的危险,和难以言喻的刺激感。 郁书青吞咽了下。 同时在心里暗骂自己,怎么能色令智昏到这种地步,光是回想,居然就开始脸颊发热。 仿佛有些蛰伏多年的情绪,在此刻蠢蠢欲动,随时会破土抽芽。 将他吞噬殆尽。 开门前,郁书青用手背贴了下脸。 第13页 烫的。 「还好吗?」 白可心抱着胳膊,斜靠在门口,脸上的表情像是经过摧毁又重建,呈现出一种虚无缥缈的空寂感。 郁书青点头:「嗯。」 「我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她嘆了口气,「我一直觉得你有点问题,可能是性-冷淡,不然干嘛这么多年没谈恋爱?」 郁书青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别,我现在就是你妹,没啥不能说的。」 白可心的眉头拧了下,目光凝重:「所以,您就真的跟男人睡了,就这么丝滑地、水灵灵地弯掉了?」 郁书青顿住了。 ……水灵灵是什么意思? 昨晚在床上的时候,对方咬着他耳朵,似乎也夸了一句,说他好可爱好水灵…… 啊…… 郁书青又摸了摸自己的脸。 白可心突然尖叫起来。 「哥,你怎么跟个红透的烧水壶似的,你脑袋瓜上面在冒烟啊,哥!」 第07章 郁书青才不像烧水壶。 烧水壶会滋儿哇地一边冒烟一边叫,他从头到尾都闭着嘴,一声不吭。 很配合地量体温,抽血,坐在凳子上等医生。 对于郁书青的这种行为,白可心的评价很简单—— 烧傻了。 足足39c,可谓来势汹汹。 以至于让她想到了一些不太适合讨论的可能性。 「外伤在哪里,」医生正在敲键盘记录病情:「需要去后面检查一下吗?」 郁书青沉默了下,终于开口:「不用了,只是一些淤青。」 这会儿医院里人不多,诊室内,只有白可心陪着郁书青,她已经提前带着人在疾控处做了风险筛查,结果倒还好,现在愁得就是这场发烧,和郁书青过于酸痛的腰。 白可心还是有点牙根痒痒。 具体的经歷,郁书青死活不肯告诉她,还不愿意被她搀扶,自己硬撑着配合检查,白可心能看得出来,郁书青此刻一定非常不舒服。 天杀的狗男人。 等着,她已经安排人去调监控了,虽然有些意料之外的困难,但不信找不到那个不做措施的王八蛋,同时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万万没想到,她这个高岭之花似的哥哥,也能做出跟陌生人滚到床上的事。 这样想着,白可心的目光微妙一顿。 她发现,郁书青并没有在听医生的话,而是盯着电脑屏幕的装饰出神。 是只塑料狸花小猫,圆滚滚地趴在显示器上,正在打呵欠。 她突然想起了郁书青在家里的乳名,小咪。 在白可心的印象中,这个名字挺奇怪的,不像是男孩的名字,等她上大学后才知道个中缘由,还笑了郁书青很久。 原来,小咪这个名字,是郁书青自己起的。 那会儿他的父母已经过世了,跟着爷爷奶奶生活,有次下了暴雨,浑身湿透的郁书青抱了只小猫回来,问能不能养它,说好可怜,快要死了。 是只病猫,才生下来没多久,瘦得跟只老鼠似的,恹恹地蜷缩在郁书青的衣服里。 二叔看了一眼,说晦气。 郁书青站在门口,没进去,头髮还在不停地往下滴水,声音很小,说求求你们了。 据说当时,二叔开了句玩笑,说那可不行,家里只能养一个小畜生。 郁书青抽了抽鼻子,使劲儿擦了一把脸,说可以,那你们养它,行吗? 他蹲下来,把用衣服裹着的小猫放地上,摸了两下,又抬起头。 那会儿郁书青也就六七岁吧,在他的认知里,大人说什么都对,再难的事也能做的到,那么,家里不再养他,换成一只病得快要死掉的小猫—— 后来,爷爷大笑着拉起他的手进屋,说没事,别听你二叔瞎扯,咱家有钱,多养几个都没问题。 郁书青不放心,低头想了会儿,说,那它当哥哥,我当弟弟好吗,一块儿养。 扯着爷爷不撒手,非要给那只病猫身份,来当他们家的第一个小孩。 可有心机了。 「它是大咪,那我就是小咪。」 郁书青背着小书包,都出门了又拐回来,说等大咪病好了,就带着它一起上学,他要让大咪当自己最好的朋友。 「……想什么呢?」 白可心一愣。 她低头,发现郁书青的手放在自己手背上,安抚性地拍了拍,可能是由于那过高的温度,自己紧紧握着的双拳,也随之放开。 白可心松了一口气,视线重新回到输液管上,盯着那匀速滴落的液体:「这会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 郁书青躺在病床上,脸颊上的酡红已经慢慢消散,只是说话还有些喘气:「明天不用再输液,吃点药就好了。」 白可心面无表情:「不行,要消肿去炎。」 郁书青顿了顿:「……没那么严重。」 白可心目光幽深:「喝醉了跟人睡了还被内设了,搞得自己烧成这样,不严重吗?」 郁书青:「……」 低声些,难道光彩吗! 再怎么说也是他妹妹兼下属,怎么可以毫无波澜地讲出这种虎狼之词! 幸好他们在单人病房,此刻周围也没人,否则郁书青说啥都得扯着输液瓶逃跑。 他好面子,要脸。 但白可心今天像是吃了枪药,毫不客气:「并且,你还不知道对方是谁。」 第14页 郁书青沉默了会:「……够了。」 「你连他名字都不知道。」 「……可以了。」 白可心拍案而起:「我咽不下这口气,你可是我亲哥啊!」 郁书青:「表的。」 「表的怎么了,」白可心越说越激动,「从小到大你都对我好,现在你出了这样的事,我怎么可能袖手旁观,幸灾乐祸!」 这话倒是没错,白可心这人没啥爱好,就俩,一是美甲二是美食,尤其是上大学那会儿,身为恩格尔系数极高的清澈大学生,有点钱全炫自儿嘴里了,每到月底,都是郁书青主动敲她,问生活费够不够,他再给打点。 白可心热泪盈眶。 这叫啥,再生父母啊家人们。 并且郁书青这人,似乎是小时候养猫上瘾,长大后,也特别喜欢投餵他们这些弟弟妹妹,一点架子也没。 这么好的人,睡就睡了,怎么忍心给摧残成这样! 郁书青无奈地嘆了口气。 他半靠在后面的枕头上,修长的手指虚虚地笼住大半张脸,只能看见那还有些微肿的唇瓣:「别激动,现在这个不是重点,我先问你,昨晚的手机是谁交给你的?」 像是被按下开关似的,白可心立马坐了回去,压低声音:「二叔的司机。」 她和郁锋没血缘关系,跟着郁书青叫二叔,昨晚的家宴她有所耳闻,知道是要往郁书青身边塞人,于是也留意了下那边的动静。 白可心已经切换到工作状态,表情很冷:「手机我检查过了,没动手脚。」 郁书青「嗯」了一声,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自己的眉心。 「等等……」 白可心骤然瞪大眼睛:「难道昨晚的事……」 「酒有点问题,」郁书青果断承认,「我跑了,路上遇见了个男人,然后就是你想的那样。」 空气凝固片刻。 郁书青没在意白可心脸上的表情,抬眸看了眼输液瓶,这会儿就剩个底儿,约莫四五分钟就能结束。 是时候回去,见见始作俑者了。 他再清楚不过郁锋的性子,莽撞,容易冲动,最享受的就是他人的吹捧,可偏偏是个草包,遇见事情只知道往后躲,可谓色厉内荏。 所以昨天晚上,能干出来往酒里加东西的噁心事。 却没那个胆子盯到底,跟郁书青彻底撕破脸。 身体的燥热已经消失,空气中还残留淡淡的消毒水味儿,郁书青开口:「这事没完。」 与此同时,传来手机振动的声音。 白可心点开屏幕,看了眼,刚才的严谨精英范儿瞬间不见,嗷一嗓子凑到郁书青耳朵边:「哥,你看!」 给郁书青吵得有点脑壳疼。 他掀起眼皮,看到了一张被偷拍的监控截图。 画面有些模煳,是在昏暗的酒店走廊里,两个男人重叠的身影。 怀里的那个仰着脸,明明白白地写着不胜酒力四个大字,而搀扶他的那个则低着头,似乎在仔细地观察对方的表情,凑得很近,几乎都要碰到彼此的嘴唇。 郁书青眯了眯眼睛。 「只能看到你的脸,」白可心双击屏幕放大,「看不到这个野男人的……并且,这人应该来头不小,因为酒店的监控在今天早上,已经被全部删除。」 她回头看向郁书青。 「只有这唯一的截图,是今天早上酒店工作人员私自拍的,费了很大功夫才拿到手。」 郁书青没有抬头:「为什么……工作人员要拍这个?」 白可心切换到聊天页面,给郁书青放了一段语音。 「啊……因为很好看,很有性张力,我以为是什么明星模特,就偷偷拍了一张……没有说要拿出去卖,也不会随便给别人看,真的很抱歉!」 铺着精緻地毯的走廊上,高大的男人脱掉身上的外衣,几乎把对方紧紧地裹在怀里,两人脚步踉跄,一步步地走进房间,关上了门。 也隔绝了所有旖旎的、暧昧的想像。 郁书青的表情晦暗不明。 「那边我搞定了,这张照片也不会流传出去,」白可心语气很快,再次切换回来,「不过……你真的不认识那个野男人吗?」 郁书青垂着睫毛:「不认识。」 「帅吗?」 「……忘了。」 白可心「嘶」了一声,有些可惜地放大照片盯了会儿,可还是看不到对方的脸,于是带着点怒气嘟囔:「身材是不错啦,可万一是那种去头可食的虾系帅哥呢……你感觉怎么样?」 郁书青轻笑一声:「不怎么样。」 要是好的话,他这会儿能待在医院输液吗? 等等。 似乎忘记了什么事。 白可心的眼神也闪过一丝迷茫,两人对视片刻,而就在此时,外面响起了叩叩的敲门声。 就两下,有些敷衍。 郁书青唿吸一滞。 因为消毒水味儿被一种更为明显的味道取代,这个味道,昨晚隐秘地沾染了他的全身。 是淡淡的男士香水味,木质调。 徐矿斜斜地靠在门上,单手插兜,姿势是随心所欲的不羁范儿,表情也有些轻佻,可就在目光相接的剎那,他突然一怔,紧接着,毫不犹豫地大步走来。 白可心吓了一跳,本能地挡在前面:「你是……」 可男人轻而易举地越过了她。 第15页 直接拉过郁书青的手,一把撕开上面的医用胶带—— 拔出的针头上,滚出一颗很圆的鲜血。 「傻子,」 徐矿按着对方的手背,语气嘲讽:「输液瓶都空了还不知道,都回血了。」 话音刚落,被一把打开了手。 郁书青已经坐了起来,重新按好胶带,一言不发。 而白可心的眼睛瞪得很大。 「哇靠,」她本能地把这个闯入者和监控截图联繫起来,「你、你就是那个……」 野男人三个字还没说出口。 「嗯,」徐矿歪了下脑袋,眼眸有一丝促狭,「毕竟收了钱,得做好回访工作,才能再继续合作下一单啊。」 郁书青冷冷道:「不需要,谢谢。」 「那可不行,」徐矿的视线虚虚地在对方领口绕了圈,「让顾客满意,当然是我们的责任……尤其是像您这种优质顾客,更是义不容辞……呵!」 连白可心都没看清楚,这男人是怎么敏锐地抓住郁书青手腕的。 总之就是,那个巴掌,没能甩到他的脸上。 「怎么,昨晚没能让您满意吗?」 徐矿低低地笑了起来,嗓音有点哑:「宝贝,别这么凶。」 郁书青看着他,也跟着笑了起来。 「啪——!」 徐矿的脸被打得歪到一边,额发散了点下来,遮挡住了眼眸里的神色。 郁书青活动了下手腕,语气淡淡。 「傻子,我有两只手。」 第08章 其实,被郁书青揍,在徐矿这里不算什么新鲜事。 毕竟俩人小时候关系不好,经常打架,当他给郁书青拔针头的时候骂了句傻子,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反正郁书青一定会骂回来。 男人还保持着这个偏头的姿势,只是嘴角轻轻扯了一下,扬起点很淡的嘲讽。 这个动作,在外人看来有点像是被打懵,或者恼羞成怒的前奏,甚至白可心都已经站起来,挡在了郁书青前面。 「哎呀……」 修长的手指点在额前,又顺着太阳穴往下滑动,最终落在还有浅浅指痕的脸颊上,徐矿眯着眼睛看过来,嘴角弧度没变:「你可算笑了。」 郁书青总是在这种时候,心情会变好。 无论是拍着他的脸说我弄死你,还是毫不客气地甩过来一巴掌,都会带着点笑意。 徐矿觉得自个儿挺颜控的,郁书青的长相在他这里……勉勉强强排的上号吧,主要是平时太没表情了,像个冰冷的假人,特端着,可一笑起来,蛮甜。 尤其褪去了青涩的稚气,长大后的郁书青,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昨天晚上他就差点没认出来。 所以这会儿,徐矿心情挺不错。 就想继续招惹人家。 郁书青就当没听见似的,按着手背上的胶带下床,旁若无人地往外走,擦肩而过的时候徐矿挑了下眉梢,叫住人:「喂!」 直到这时,他的神情才有了一点的扭捏:「你……你怎么样了?」 早上那会儿郁书青离开,徐矿迟疑片刻,还是没有追出去。 不就一夜情嘛。 他摸索着点了根烟,食不知味地抽了会儿,拿不准郁书青的意思到底是什么,索性也不去再想,而是闭着眼靠在床头,让自己的唿吸都沾染上微苦的菸草味儿,化解掉内心深处的陌生情绪。 接着,徐矿没有急着走,而是打电话找了个中间人,直接到酒店值班室,盯着删除了昨晚的监控。 没多长时间,从大厅,到电梯,再到踉跄着踏入走廊,一同走进房间,统共也就两三分钟。 有工作人员问他,先生,需要您拷贝一份吗? 徐矿的手撑在桌子上,眼睛离屏幕很近,几乎都能看到郁书青唇上的那颗小痣,可他也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他不清楚郁书青现在的情感状况,但知道,对方一定不会乐意被人看到。 忙完后已经中午了,徐矿回家洗澡,吃饭,和助理沟通了接下来几天的安排,所有的工作全部对接完后,徐矿给自己开了瓶酒。 木塞「啵」地一声拔出,他低低地笑了下。 一场露水姻缘罢了。 郁书青都没当回事,他这会儿满脑子都是人家的身影,算怎么回事? 难道是头次开荤,心痒难耐? 高脚杯里的液体摇晃,他连酒都没醒,就直接灌下一大口,若是被人瞧见,定会笑话说徐家的公子怎么跟饮牛似的,莫不是借酒消愁? 愁个屁。 若是真的被情-欲囚住,那他脑海里应该是郁书青的低喘,因为兴奋而绷紧的脚尖,和盛满水汽的朦胧泪眼—— 徐矿又喝了一大口。 很可惜,不是。 他一直回想的,是郁书青垂着脖颈,声音很小地说,西瓜籽吃进肚子里会长芽,你弄我肚子里,会长出小孩吗? 然后又自己在那笑,说没关系,我多喝点热水就好。 「哐当——」 徐矿给杯子撂桌上了。 所以徐矿认为,自己这会儿就是出现了征服欲,曾经跟郁书青打得难分难解,突然见到了这么乖的郁书青,一时,就有些上头,和难以启齿的欲-望满足。 还是突兀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愈加烦躁的思绪。 「喂,朋友你醒了没,猜我刚才看到谁了?」 第16页 打电话的是他一发小,家里开私人医院的,明明是个小二代,偏偏特喜欢亲临一线往医院跑,然后聚会的时候,就绘声绘色地给他们讲肛肠科的八卦。 「您猜怎么着,从肚子里取出一个大甜瓜!」 搞得徐矿以为是哪个哥们玩大发了,给人搞进医院闹了笑话,但他这会儿没啥心思吃瓜,敷衍地「嗯」了一下。 「郁书青!就小时候跟你关系挺别扭的那个,还记得不?」 徐矿心头一跳,不受控地抓住酒瓶,清了清嗓子才开口:「记得……他怎么了?」 「来医院了呀,正好被我看见了,」朋友滔滔不绝:「我还以为自己认错人,但一瞅,真是他,好巧啊……」 「他怎么了?」 徐矿没忍住,直接开口打断对方:「为什么去医院了,什么科室?」 「那可是病人的隐私,」 朋友这会儿装起大尾巴狼了,嘿嘿一笑着压低声音:「你可别说出去……过来做了些疾控筛查,倒也没啥事……哦,发烧了,应该还在输液。」 「发烧?」 「嗯,」朋友继续道,「估计是跟人419后没做措施吧,要不然干嘛跑这么远,特意来人少的医院——」 可还是被看到了。 「那渣男也够可恶的,」朋友啧啧道,「给人睡了不说,还不带套,弄进去肯定得发烧啊,挺受罪的。」 徐矿张了张嘴:「……哦。」 朋友有点上瘾:「要我说,这种男人真不是啥好东西,睡觉你情我愿,给人搞进医院也太不应该了,是吧?」 他跑来给徐矿打这个电话,其实也是有小私心的,现在公司这边要拉投资,需要人家徐矿的人脉,而他知道这俩人关系不太好,特意跑来卖个八卦,想着万一对徐矿有用呢? 可是对面怎么安静下来了。 朋友「咦」了一声,琢磨着有点不对劲。 直到这时,听筒那边才传来徐矿的声音,似乎低低地嘆了口气,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内容。 「是啊,睡觉你情我愿……给人搞进医院,也太不应该了。」 他在这方面有个连自己都意识不到的问题,那就是跟狗似的,领地意识特强,说句有些粗俗的话,小狗冲着电线桿抬腿,就会直接圈成领地,那么昨晚他都弄郁书青肚子里了—— 潜意识里,徐矿觉得,郁书青此刻的发烧或者受伤,就该他来负责。 并不是说真起了不该有的悸动。 所以这会儿徐矿赶来医院,态度挺好,被抽了一巴掌也不生气,还有点紧张地端详郁书青的神色—— 脸色苍白,稍微有点疲态,眼睛倒是依然挺亮。 徐矿视线往下。 哦,穿的也是比较舒适的便服,白色套头衫,浅灰色运动裤,两截抽带还松松地在那耷拉着,似乎一扯,就能轻而易举地脱掉。 安静的病房内,一点吞咽的声音就格外明显。 郁书青站住了,不可置信地回头:「什么?」 这个样子的郁书青,仿佛和以前那个稚气的少年重叠,在徐矿的视网膜里放大,没有西装革履,没有醉人的酒气,而是干干净净地站在那里,瞳仁澄澈得像是玻璃珠子。 他下意识地开口:「……想带你走。」 郁书青有些怔然:「带我走?」 是对方知道了什么事,还是现在暗示他,外面有危险? 可男人只是看着他的眼睛。 郁书青不解,又重复了一遍:「带我走干吗?」 徐矿:「嗯。」 第09章 白可心特意挑选的,是一家较为偏远的私立医院,所以人流量小,走廊外面也很安静。 郁书青估计了下,在这里动手的话,应该不会引起特别大的动静。 其实成年后,他已经很少再和人有肢体冲突了,毕竟世界的规则发生了变换,西装革履,推杯换盏,利益这两个字高于一切,而不是原始的丛林法则。 但郁书青还是手痒痒。 ——带我走干吗? ——嗯。 在明白对方话里微妙的含义后,他就很想冲着那张俊脸来上一拳,郁书青自己也想不明白,长相和气质都这么好的人,怎么一开口,就欠欠的呢。 成功地由英俊帅哥,变成了那男的。 郁书青身边这种类型不多,不,确切来说是很少,就没怎么见过这样欠儿登的花孔雀,他刚想怼回去一句,可一抬眸,正对上了一双明亮的黑色瞳孔。 ……似乎在期待着些什么,很兴奋的样子。 郁书青闭上了嘴。 目光下移,在对方那饱满的胸肌上掠过,一些暧昧的画面随之在脑海闪现。 郁书青闭了下眼睛,决定不和这人一般见识。 上午那会儿,白可心说对方估计来头不小,其实郁书青也猜到了,一个人的身价是很好判断的,车和手錶不算什么,主要是谈吐的范儿,打眼一扫,无处遁形。 郁书青并不是在乎另一半家境的类型,感觉到了就好,但同时也不能委屈自己,所以对郁书青而言,睡就睡了,他也一定要睡最好的那个—— 并且也是自己主动的,不怪人家。 郁书青低头撕开医疗胶带,血止住了,白皙的手背上还是出现了一小片微肿,这场发烧来得快,去得也快,只给身体留下了绵长的酸痛。 第17页 外面天色已晚,孔雀蓝般的夜幕里,点缀着零散的繁星。 郁书青微微一哂。 他就像没看到徐矿似的,离开的步伐加快,而白可心则一把拎起包,小跑着在后面跟上,经过徐矿的时候没忍住回头,使劲儿瞪了一眼。 呸,渣男! 徐矿无辜地眨着眼睛,也跟着出了病房,头顶是白亮的灯光,照在男人深邃的眉眼上,投下小片的阴影。 「喂,郁书青!」 前方俩人都没理睬他,只有摆放在窗台的绿萝给面子,被风吹得晃了几下叶片。 徐矿不急不恼地跟在后面,嘴角噙着笑:「我觉得这件事,有必要跟你谈一谈。」 不仅仅是滚了床单,还有被塞的那两百块钱,徐矿怎么也想不通,他凭什么只值这么点钱? 拜託,他一米九一英俊多金宽肩窄腰八块腹肌,即使被误认为是夜场小鸭子,也不可能是这么便宜的货色! 徐矿对自己的脸很自信,挂牌下海,起码十万人民币起价。 所以昨晚的两百块钱,徐矿得出了结论,一定是对方故意吸引他的注意力。 或者就是郁书青喝大发了不好意思,睡了老同学后觉得没脸,干脆甩出点钱来,假装只是萍水相逢。 他不禁扶额苦笑,觉得郁书青也真是的—— 这不更尴尬了吗? 「叮!」 电梯门即将关闭,却被横插了一只脚进来,又徐徐向两边打开。 郁书青的指尖点在按键上,脸上没什么表情。 徐矿伸手撑着电梯门:「等等,我话还没有跟你说完。」 不明不白地被睡了,他一定要讨个说法才行。 但郁书青只是后退两步,站在角落的位置:「叫保安吧。」 徐矿:「?」 他直接挤进电梯,有些气恼地按下关门键:「小咪,你能不能先听我把话讲完?」 话音落下,连一脸警惕地举着手机的白可心,都愣住片刻。 现在已经很少有人这样叫郁书青了,以前爷爷最爱叫他小咪,可后来爷爷病了,几乎连自己最疼的孙子都给忘记,更何况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暱称。 沉默的时间很短暂,电梯转眼在负一楼停下。 空旷的地下停车场里,一点声音都迴荡得格外响。 「这位先生,」 徐矿靠着一辆卡宴,文质彬彬地打开副驾驶的门,姿态优雅:「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郁书青看了他一眼,扭头对白可心说:「你先在车上等我。」 「好。」 白可心只要切换到工作状态,从不质疑郁书青的任何决定,她快步走向旁边的一辆奔驰g级,拿出钥匙,按亮车灯。 徐矿讶异地挑了下眉梢:「你喜欢这样的车?」 没有男人不爱车,从所选择的车型,很容易看出一个人的本质内在,像徐矿这样的,就喜欢颜色鲜亮骚包的超跑,引擎声响起,刺激的是肾上腺素的爆发,他原本以为郁书青可能偏爱商务型,那种低调,规矩,从来不会出错的—— 没料到,郁书青的车是一辆越野,如同庞大的巨兽,蛰伏在深处的黑暗。 郁书青没搭理他,自顾自地坐上副驾驶,「砰」地一声关上门。 「安全带,」徐矿跟着上车,「我来帮你……」 「名字。」 「嗯?」 男人动作不变,不疾不徐地扯出顺滑的皮质带子,绕过郁书青的胸前,轻轻地往自己这边扯,无言的沉默把所有的感官放到最大,唿吸声清晰,在即将陷入卡槽时,郁书青伸手,拽住了徐矿的衣领。 他手上用了力气,迫使对方和自己四目相对。 「疼,」徐矿不为所动,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把最脆弱的喉结暴露出来,「宝贝你轻点。」 郁书青声音还哑着:「我不是查不到你的信息,何必兜圈子……你到底是谁?」 呵,一个被你睡了的纯情男人而已。 两人贴得近,能嗅闻到彼此身上的味道,淡淡的消毒水味儿混杂着木质调的香水,结合在一起并不难闻,反而有种奇异的冷冽。 徐矿注视着郁书青,突然开口:「你真的不记得了?」 郁书青脸上显出一丝怔然,脑海中,突兀地出现了个可能性。 如果,他们之前认识的话…… 手背覆上温热的掌心,徐矿一点点地向前俯去身体:「还是,你把我给忘了?」 他有些不爽。 无论是郁书青的主动亲热还是那两百块钱,都令他产生莫名的烦躁,徐矿当然知道昨晚郁书青喝醉了,可喝酒就能往男人身上贴吗?甚至在床上的时候,还那么配合。 他的目光落在那颗小痣上。 郁书青的嘴唇有点肉感,形状很美,仰着脸看人,总会不自觉地轻轻张开一点—— 就像现在这样。 徐矿捏着郁书青的下巴,拇指幅度很小地摩挲,声音也变得柔软暗哑:「好伤心,你真的不对我负责啊。」 没系好的安全带被松开,顺着胸前的轮廓森*晚*整*理滑了回去,发出很轻的一声「咻」,像是气球被人放掉似的,声音不大,却像是枚休止符,突兀地打断了略显黏着的气氛。 郁书青勐然放开了手。 「我们之前认识?」 他偏过脸,躲开徐矿作乱的拇指:「抱歉,可能我把你给忘了。」 第18页 事到如今,虽然脑海里没有任何关于对方的记忆,但郁书青已经下了判断,就是他们曾经相识。 只是一场意外,他忘掉了很多东西。 没关系,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而他和这个男人,曾经的关系一定不会太好。 可男人的表情,明显地变得复杂。 「忘了,」 徐矿重复了一遍,喃喃道:「你把我给忘了。」 「难道我们是很好的朋友?」郁书青反问,「抱歉,可是这几年的时间里,我并没有和你联繫过。」 如果真的是好友,或者有什么纠葛的关系,一定会有痕迹,不可能没有任何往来,就像是一纸空白。 徐矿张了张嘴,又闭上。 他脸颊上的指痕还没有完全消失,讲真,是有那么一点的滑稽,可从医院出门下来,一路上无论有没有遇见人,他都昂首阔步,一副把巴掌印当勋章的嘚瑟模样,引得郁书青不由自主,也多看了两眼。 的确,长得很嚣张。 是他喜欢的类型。 这会儿徐矿的神情,显得有那么一点的委屈。 刚才被甩耳光都笑着呢,此时眼尾发红:「你居然……真的把我给忘掉了。」 说完,他抽了下鼻子,声音很轻:「渣男。」 郁书青:「……啊?」 拜託,现在他的屁股还疼着,怎么就落下这么一大顶帽子。 「我们曾经那么好,」徐矿抬起眼眸,里面居然泛起薄薄的水汽,「你怎么可以给忘了呢……」 没有等郁书青回话,就传来了一声哽咽。 郁书青:「……」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是谁吗,」徐矿哀怨道,「我是你的初恋,我们在一起谈了……三年的恋爱。」 「至于为什么没有联繫,那是因为,最后一次见面发生了争执。」 徐矿定定地注视着郁书青:「那天你太生气了,我也没有控制好情绪,所以删除了彼此……其实我一直很后悔,也从来没有忘记过你。」 他的身体几乎笼罩住了郁书青,虚虚地握着对方的手:「小咪,别生气了,我们能重新开始吗?」 距离太近了,偏头就可以吻到。 郁书青脸上的表情很木,仿佛来不及消化这些信息,而嘴唇,真的轻轻地张开来。 似乎在邀请。 「宝贝,」徐矿语气轻佻,「给个机会。」 他往前凑了过去—— 几乎是瞬间,一根手指抵住了男人的嘴唇。 郁书青的后背紧紧贴在车厢内,退无可退,但神情的怔然已消失不见。 「太假了。」 他食指加重了点力气:「你是演员吧,编的还挺像那么一回事。」 徐矿笑了起来,唿出的气息羽毛似的搔过指缝:「你也够假的……说吧,是什么时候失忆的?」 郁书青心尖一跳,下意识地反驳:「我没有失忆。」 「没有失忆的话,怎么可能忘掉我呢?」 徐矿说话的语速很慢,一点舌尖隐在唇缝间,带着若有若无的灼热和潮意。 「哦……」 郁书青回想了下,紧接着缩回手:「怎么说呢,一些不重要的东西……你会一直记得吗?」 他还是觉得,对方在诈自己。 但这并不是现在的重点,郁书青的确喜欢对方的脸和身材,也的确刻意丢下两百块钱,好让人追来,因为郁书青骨子里,还是有些执拗的,就像是那句常说的话—— 我可以对你一见钟情,但必须你来追我。 目前没到思考彼此关系的地步,因为最重要的,是家里的那堆乱七八糟的事,可男人却仿佛被重重地捶了一下,唿吸勐然加重。 「所以,你还真的把我给忘了。」 徐矿看着他,语速很慢:「不仅忘了我,还趁着醉酒,给我睡了。」 睡完后,轻飘飘地给他丢下两百块钱,像是随手打发。 郁书青的瞳孔骤然紧缩。 引擎声响起,车灯刺破地下室的黑暗,咆哮着向外驶去。 巨大的推背感中,郁书青一把扯过安全带:「你要干什么?」 徐矿面无表情地转动方向盘:「干你。」 卡槽响起「咔哒」一声,令他回想起昨晚的瞬间,郁书青醉得都站不稳了,跪坐在床上,还要伸出软绵绵的手,颤抖着为他解开皮带卡扣,相似的金属声音,心境却全然不同,连徐矿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要发这么大的火—— 只觉得奇耻大辱。 原来郁书青,真的只是给他当做生命中的过客。 那凭什么,凭什么要选择自己。 想睡就睡,想走就走—— 徐矿黑着脸看向前方,想来也是,他们虽然小时候常常打闹,但阴差阳错中,从未被分到一个班级过,而初中没上完,徐矿就离开了这座城市。 成为了郁书青记忆中,一个模煳的印迹。 可他肩膀上,明明还有对方当时留下的牙印。 「你疯了吗?」郁书青掏出手机:「有话可以好好……」 话没说完,手机就被夺走,一把扔到后座。 郁书青倒抽一口冷气,眼睁睁地看着徐矿敏捷地打了把方向盘,甩掉了后面跟着的白可心。 还好此时已过了晚高峰,高架上极为畅通无阻,两边的栅栏飞速地后退,几乎出现了残影。 第19页 郁书青安静下来,不打算继续刺激对方,同时留意路边的建筑,盘算着白可心现在报警的话,警方大概多久能到。 同时心里暗暗后悔,觉得自己这个激将法,是不是玩得有些太过火…… 徐矿在限速范围内开到了最快,二十分钟不到,就把车停在了地下车库。 他回眸,看了郁书青一眼。 紧接着,就一言不发地给人拖下了车。 郁书青一路被扯得踉踉跄跄,挣扎无果,被强行带进了别墅的室内,电梯上行,徐矿箍着他的腰,一把将人推进了房间。 没有给任何反应的时间—— 「砰!」 他仰面摔在柔软的床上。 第10章 郁书青坐起来,又被按下,肩颈被对方的掌心压得生疼。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卧室的门刚才被踹开,此时才缓缓回弹,像是做错事躲在角落的小孩,悄咪咪地发出一声很轻的「吱呀——」 几乎就在电光火石间,徐矿侧身一躲,灵巧地避开了郁书青狠狠撞来的膝盖,同时拽住对方的脚腕,反手一拉,刚撑起身体的郁书青又被摔在了床上。 接二连三地被压制,郁书青已经有点恼了。 「你到底要做什么?」 他冷冰冰地盯着对方的眼睛,同时小心地往后挪了下身体,掌心按在床褥上,向后摸索,被扯进房间的剎那,他就快速浏览了一遍屋内的结构,床头柜那里有一个艺术造型的玻璃杯,拿起来正好趁手—— 徐矿扬起眉梢:「要跟你打一架,不过在此之前,我要问你一个问题。」 他单手扯开自己的衬衫,表情很兇:「……还记得我的肩膀吗?」 郁书青眯着眼睛看过去。 好宽。 很标准很好摸,也很有劲。 上面有他昨晚留下的咬痕,泛着暧昧的红,而旁边,似乎还有个模煳的疤痕。 郁书青一脸茫然,没太理解对方的意思。 是暗示吗? 这王八蛋给他带来这里,真的是打算做点不要脸的事? 那可不行,郁书青虽然喜欢这张脸,但他的屁股还疼着。 他不想激怒对方,打算缓和气氛,于是就试探着开口:「宽肩……好、好挂腿?」 屋里陷入寂静。 怎么了,郁书青迷茫地眨着眼睛。 不好笑吗? 他有些怀疑这人是在显摆身材,之前,他从白可心手机里看到过一些漫画截图,挺不堪入目的,而白可心嗷一嗓子,说这可是韩国矿工! 什么矿工,乱七八糟的,郁书青只记得图片里的男人身材,都挺哇塞。 就跟眼前的景象差不多。 所以……对方是在等着自己夸他? 郁书青沉默地思考了起来。 可徐矿似乎不耐烦了,他冷笑一声,当着郁书青的面,慢慢地给衬衫穿好,一粒粒地系上扣子,然后伸臂一揽,直接抱住郁书青的腿弯,给人使劲儿往外一扯:「跟你说过,要专心点。」 草! 郁书青想骂人。 在身形踉跄的这个档口,他勐地挥臂过去,眼看就要砸到男人的脸,可对方却像是早有预料一般,顺势偏过头,直接绕到了郁书青的后背,反剪他的双手,而郁书青没有丝毫犹豫地往后扬起脑袋,终于—— 「砰!」 徐矿松开手,捂着自己的脸颊:「你又用头砸我!」 小时候就这样,郁书青体格小力气不够,徐矿轻而易举能控制住对方的双手,而还没等他嘚瑟地发表胜利者感言,郁书青就像头豹子似的撞过来。 好讨厌! 现在都这么大了,还是很讨厌。 「幸好没撞到眼,」徐矿咕咕哝哝的,「你的脑袋不疼吗,又不是铁做的……等等!」 郁书青的手臂被扯住,整个人再次被按进柔软的被褥里—— 就差一点,他就可以抓到玻璃杯了。 指尖深深地陷入枕头,郁书青咬牙切齿地回眸:「我杀了你。」 「那也不能招唿都不打一声,就用兇器!」 明明脸颊被撞出一小片红肿,又差点被玻璃杯砸脑袋,但徐矿的神色缓和了许多,没有开车时那样冷硬,他只是牢牢地钳制住郁书青的挣扎,同时凑近,几乎贴着对方的耳畔:「你从小……就是这样打架的?」 郁书青被按着脑袋,动不了,声音被闷在枕头里:「……我杀了你。」 指缝间的头髮这么软,脾气却又硬又臭,徐矿单手扯下领带,在对方手腕上绕了几圈:「你这么多年,还真没变过。」 最早被外表蛊惑,他还以为郁书青是个乖巧的小甜心,没想到这副温顺的模样只在大人面前出现,门一关,只有他们小孩的时候,郁书青就是块石头,谁也不理。 招惹他了,他还会跑去给大人告状。 并且好胜心特别强。 所以—— 徐矿轻笑一声,抬手,一巴掌拍在了郁书青的屁股上。 「啪!」 清脆的声音响彻房间。 郁书青的身体勐地抖了下,不可置信地回眸。 徐矿干脆盘着腿坐在床上,一把给郁书青拖过来,按在自己的腿上,一手握着已经被绑着的双腕,另只手继续扬起:「说了要跟你好好谈谈,你跑什么?」 又是一声脆响。 这次,郁书青没动,只是深深地垂下头。 第20页 他身形漂亮,脖颈也格外地修长,这样姿势低着脑袋,能看到后颈上那一小块突出的骨头,而除了这个地方外,别的皮肤,已经肉眼可见开始泛粉发红。 由于穿的是件宽松卫衣,一闹腾,就往上滑了不少,露出一小截有点薄的腰。 徐矿继续道:「要说,也应该我委屈,是你自己在车上摸我的大腿,还……」 他顿了顿,才不着痕迹地放轻声音:「还亲了我。」 小狗似的,在大马路上就敢凑过去吻他嘴巴。 这能怪徐矿吗? 「啪!」 「啪啪!」 徐矿特意选的是打屁股,就是因为这个位置极为羞耻,还不会造成对方多大的伤害,讲真,他手上也没用什么力气,掌心是虚虚地拢了那么一下,这样一巴掌拍下去,没多疼,但是声音就很响亮,并且郁书青虽然瘦,但也有锻鍊的习惯,身体线条漂亮,摸上去的手感相当好,昨天晚上,他从后面弄的时候,没忍住就—— 等等。 徐矿突然愣住。 昨天晚上,他给人睡了。 做了清理,但似乎因为没有经验,所以郁书青发烧进了医院,刚刚才输完液。 他的视线落在对方的手背上,因为被领带绑着的缘故,看不清上面的针眼,只能感觉到手指蜷得很紧,几乎要把指甲深深地掐进肉里。 徐矿呆滞片刻。 他刚才先是急恼,恨不得要给郁书青一点颜色看看,但是真闹腾起来的时候,又下不去手,就给人抱在腿上打屁股,太爽了,以至于忽略了一件事。 郁书青是不是……还有伤。 他却朝着人家的屁股,连着打了好几个巴掌。 目光下移,腰侧的暧昧清晰可见,是他昨晚没控制好,在胯骨附近留下的痕迹。 徐矿一个哆嗦。 他立马去解领带,心慌,差点又揪成死结,好容易给扯了下来,郁书青却没有任何动静。 「对不起……」 徐矿小心翼翼地伸手,想给人翻过来,可郁书青像是在他腿上生了根,完全不配合。 「我错了,」徐矿放柔声音,「真的很抱歉,我忘记你身体……」 他伸手一摸,郁书青的脸已经湿了。 徐矿:「!」 他连滚带爬地给人扳过来:「对不起!我的错,我真的错了,你想怎么着都行!」 郁书青被放好在床上,可还是用双手捂着脸,肩膀发出细微的抖动,耳尖通红。 徐矿绝望地闭了闭眼。 ——我可真该死啊! 他又是道歉,又是哄人,慌得说话都变成大舌头。 「我真的错了,你别哭了……我带你去医院行吗?」 捂着脸的人,传来一声泣音。 徐矿都快直接跪那了。 「我不闹你了,对不起。」 「是我不好。」 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哄,急了,只能学着小时候那样,低头,轻轻地去拱郁书青的颈窝。 以前,只有那么一次,郁书青破天荒向自己道歉,就是这样慢慢地走来,小动物似的用脑袋蹭自己。 「咱俩之前的确认识,不信你问郁爷爷……我是徐矿啊,从小就认识。」 徐矿声音也有些哑了。 「那时候咱们两家离得近,年龄又相仿……所以那时候经常见面,也会一块玩。」 就是谁也不服气谁罢了。 郁书青要强,喜欢掐尖争先,徐矿也毫不相让——其实说来也奇怪,他性子有些散漫,但偏偏在郁书青面前,能卯足了劲儿和他比赛。 这样你追我赶的关系,在大人面前,觉得两个孩子真不错。 郁书青会装,仰头挺胸得像只小天鹅,但私下趁人不注意,就会踩徐矿的脚。 「你好讨厌,我不跟你玩了。」 「我也不跟你玩!」 幸好他俩一直没分到同样的班级,以及年龄日渐长大,所以动手的次数也越来越少,徐矿吊儿郎当地拎着书包回家,偶尔,在路上听见别人谈论郁书青。 「装比,老师面前的狗腿子。」 「听说他爸爸妈妈都不在了,所以啥事都要抢第一,好挣存在感吧?」 「哈哈,但他长成那样,存在感已经够够的了……要是他穿个裙子,我还真愿意去摸两把……」 两人压低声音,说的正兴奋,突然被人从后面踹了一脚。 惨叫声中,徐矿把书包扔到一边,捏了下手指骨节。 这件事,郁书青并不知道。 徐矿也没多说什么,因为他也不觉得自己是为郁书青出头,包括他的朋友也知道,俩人虽然从小就认识,但关系就那样。 「……所以不怪你,是我的问题。」 徐矿拱了会儿,见郁书青还是没什么反应,只好手足无措地直起身子:「忘了就忘了呗,我不该太傲慢,去生你的气。」 在郁书青心里,就是个普通的童年玩伴而已。 要怪也怪自己。 他抿了抿嘴:「睡……也就睡了呗,你要是喜欢,多睡几次也没关系。」 天地良心,徐矿这会儿就差伸出脸让郁书青打了,不,要是郁书青愿意打他几巴掌,该多好啊,起码能出出气,总比这样闷声流泪强。 对方终于有了反应。 捂着脸的手略微分开,郁书青从指缝里看着他,声音很哑:「……徐矿?」 第21页 「对对对!」 徐矿忙不迭地答应:「比你大一岁,男,前几天刚回来,我家里还有咱俩小时候的合照呢。」 「所以,」郁书青继续道,「你是和我奶奶联繫了,还是我二叔?」 徐矿愣了下。 「难道,他们等会就会出现吗?」 郁书青语速不疾不徐,慢慢地眨着眼睛,徐矿突然有种感觉,就是如果此时,是他用自己的手捂着对方的脸,那么郁书青的睫毛抖动,感觉……可能像是用掌心拢住一只小蝴蝶。 簌簌的痒。 他的喉结快速滑动了下。 「是郁奶奶,」徐矿老老实实地交代,「我约了九点钟的饭局。」 果然—— 郁书青心下瞭然。 对方能毫不犹豫地给他掳走,直接带进别墅房间,丝毫不怕后面的白可心报警,要么是有恃无恐的悍匪,要么就是,已经提前交代过了自己的家人。 进房间不久,郁书青就断定了,对方是后者。 ……因为这狗比玩意,似乎真的只是想揍他一顿出气。 他几乎都能想像得到,白可心慌慌张张地打开手机,正要报警的时候,奶奶的电话打了进来—— 「可心呀,我把地点发你手机上了,等会儿别迟到了。」 「什么?不用慌……徐矿已经去接小咪了……没错,我让他去的呀。」 大概还会笑着发来照片,或者徐矿的个人介绍,谨慎如白可心,也一定会仔细地去求证,同时按照查出来的地址杀来这幢别墅—— 看来,他们的确认识。 郁书青的指缝又打开了点:「现在什么时间?」 「八点半,」徐矿双手递上手机,「您的。」 刚才他的手机被扔到后座,下车的时候,徐矿居然还能在两人短暂的扭打中,给他的手机捞回来。 郁书青单手捂着脸,另只手接过手机,划开屏幕,快速的浏览了下上面的消息,给白可心发了条语音。 接着,他把手机丢到旁边,胳膊重新搭在脸上:「就这?」 徐矿吞咽了下,半跪下去,小心翼翼地用自己的脸贴住郁书青的手背:「打两下,出出气行吗?」 郁书青没说话,皮肤还有些烫。 徐矿轻轻地蹭着对方,蹭不开,郁书青不肯让他看自己的表情,这会儿都安静了,对峙的焦灼悄然消失,只有略微急促的气息。 和轻微的水声。 因为徐矿在舔郁书青的手。 郁书青不肯把手拿开,他就一点点地舔过去,舌尖顺着指间滑过,碰到了湿-润的睫毛,指缝的空隙终于变大,取而代之的,是温热的潮-湿,明明动作暧昧而色-情,他的神情却好是认真,仿佛是面对世界上仅有的珍宝,不敢亵渎—— 却无法再往前。 郁书青的食指,点在了徐矿的牙齿上。 「别动。」 他语气有些恼:「弄的都是口水。」 下一秒,徐矿偏过头,反而含-住了那根修长的手指。 「对不起,」他唿吸有些重,「我给您舔干净。」 第11章 温热的口腔包裹着指尖,带来微妙的战慄。 郁书青身体往后,懒懒地靠在床头,然后伸出脚,踩在男人肩膀上:「我让你舔了吗?」 双手终于从脸上拿开,露出清澈漂亮的眼。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对方,语速很慢:「……徐矿。」 不行,脑海里还是一片空白,没有任何印象。 郁书青抽回手指,反手把潮意在徐矿脸上擦了擦:「是哪个字?」 「採矿、矿泉水的矿。」 郁书青拧着眉:「为什么叫这个名字,你们家有矿吗?」 徐矿:「……」 至此,他终于彻底相信,郁书青是完完全全地把自己忘了。 没事哒! 反正曾经关系不好,又十年没有见面联繫,忘记一个童年玩伴,是多么正常的一件事情呀。 真的没事哒! 他还保持着这个半跪的姿势,就高度而言,斜靠着的郁书青,鼻尖正好对着他喉结的位置,所以低头看过去,能清晰地看到对方长而翘的睫毛,以及—— 被柔软卫衣遮掩下的,胸口的微肿。 徐矿不大自然地移开目光:「差不多。」 郁书青的脚还在徐矿肩膀上踩着,刚才被摔到床上的时候,鞋子也在挣扎中甩掉,这会儿稍微用了点力,给人往外推开:「这里到饭店,多远?」 徐矿顿了下:「十分钟。」 「哦,」郁书青的脚尖往下,沿着男人的身体线条,一寸寸地下移,一点点地加着力气,在肌肉的逐渐紧绷中,停留在了徐矿小腹下方的位置。 他笑了笑,笑得很迷人。 徐矿心里一咯噔。 看到郁书青的这个表情,他就知道自己要完蛋,果然,郁书青轻飘飘地补上了后半句话。 「那等于说,我有差不多十分钟的时间,对吧……你刚才,打了我五巴掌。」 郁书青不笑了。 他冷着一张脸,沖徐矿勾了勾手:「过来。」 - 白可心压根坐不住。 她忧心忡忡地站在一片竹林旁,一会儿盯手机,一会儿抬头看前方——这里是处中式的私房菜馆,特点是清净和高端,里面整的全是古朴的园林建筑,主打一个仙气飘飘。 第22页 就是太安静了,静得她心发慌。 哪儿有请老人吃饭,定在晚上九点钟的! 接到郁老太太电话时,白可心都快急疯了,也压根不敢相信对方的话,直到听见郁书青的语音,说让她放宽心,按时到场即可。 白可心一脚油门转弯,早早地到饭店候着了。 「放心,他俩从小就是朋友,关系很好的。」 呵,好得都拐到床上去了。 白可心踮着脚尖,使劲儿往外看,终于听到了动静—— 「呦,这不是我们可心妹妹吗?」 是浑厚的男中音,尾调上扬。 很好。 白可心闭了闭眼睛,悬着的心轻轻死了。 她深吸一口气,快步上前,脸上挤出一个微笑:「奶奶,二叔,你们好呀。」 鹅卵石小道上,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搀扶着位老太太朝这里走来,没有司机或者助理的陪同,也不让服务员引路,乍一看,还真有母慈子孝的味道。 只是男人的手臂抬得高,满头银髮的老太太不得不半倚在上面,同时加快脚步,才能勉强跟上对方。 白可心扶住对方的另一条胳膊:「奶奶,好久不见您。」 「是啊,」 郁雪玲笑着点头,把手从儿子郁锋那里抽过来,放在白可心的手背上:「我都想你了。」 「以后我多多去看您!」 白可心乖巧地搀扶着对方:「我还想着这么晚了,您要睡了呢。」 「睡不着啊,」郁雪玲嘆了口气,「人年龄大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就睡不着,有时候真想回到农村老家去,听着鸡在外面打鸣,或者蛐蛐叫的声音,反而能睡好呢。」 郁锋在旁边插话:「我不是给您建了个农家乐嘛,两天不到,您就受不了。」 说话间,三人已经进房间坐下,屋里也是中式装修,进门就是个花里胡哨的雕花屏风,白可心看不明白上面写的是什么字,可能是心乱,也可能是这饭店太风雅,点了灯笼燃着香,比院子里还他妈的仙气飘飘,搞得白可心都怀疑,等会端上来的别是啥贡品。 呸呸呸。 白可心稳住心神,笑意盈盈地端茶倒水。 不想那些晦气的话。 她思绪太乱,那辆卡宴毫无预料地开走时,她吓得差点尖叫,谈崩了,绑架,亦或是对方看上了郁书青打算再来一次霸王硬上弓?多种猜测涌上心头,白可心踩下油门就追,咬牙切齿地想等撵上了老娘扒他一层皮。 结果皮扒不了,自个儿等会还得跟人家吃饭。 开心果倒是在扒,郁雪玲现在贪嘴,跟小孩似的,爱吃这种小玩意儿。 「你做的那些农家乐,跟我们小时候不一样,」她很好脾气地笑着,就是年龄太大了,眼睛也跟着老眼昏花,总觉得白可心剥出来的开心果大得不像话,「怎么跟核桃似的,这是转基因的吗,现在很多东西都是打了激素,不能吃,等会可别让小咪吃这个哦。」 「奶奶,」白可心背过手,给她看自己美甲上镶的小珍珠,「是被这对比衬的了,哪儿有那么大呀,您放心。」 郁雪玲「哦」了一声,笑眯眯地说:「这指甲真好看吶。」 「他们怎么还没到?」 郁锋呷了口茶,有些不耐烦的样子:「不是说九点钟,现在都几点了。」 「还有五分钟,应该快了,」白可心拿起手机,「不行我去打个电话……」 上苍仿佛知晓人意,话音刚落,就传来了动静。 挂在长廊上的灯笼莫不是纸煳的,被开门的风颳得直晃,打下来的灯光很柔和,郁锋却活像见鬼,脸颊上的肌肉崩着,牙关也紧紧咬住。 「奶奶,二叔。」 郁书青从屏风后面出现,笑得很甜:「对不起,我来晚了。」 「哎呀,」郁雪玲还在吃开心果,「不着急的,就是咱说说话。」 与此同时,一个高大的男人跟着出现,为郁书青拉开凳子—— 郁书青都没回头看,挨着郁雪玲,直接坐下了。 「是小矿吗,」郁雪玲揉了揉眼睛:「我不爱戴那种老花镜,都看不清你了。」 徐矿弯下腰,亲热地把老太太的手放在自己脸上:「奶奶,您摸摸看,我是不是又变帅了?」 从他进来的那刻,白可心就在观察这个男人,从随性不羁的狼尾到英俊的眉眼,价值不菲的衬衫和低调的袖扣,再到漂亮的肌肉线条,长得都有些夸张的腿,终于收回目光,落在郁书青的脸上。 别说,她哥的一夜情对象,长得还挺牛比。 就是脸颊那里稍微有些红肿,似乎碰到了什么。 几番寒暄,纷纷落座,郁书青坐在奶奶和徐矿中间,正对着的就是他二叔郁锋,自从他俩在屋里出现,对方就一直没有说话,只顾着喝茶,眼珠子都快掉进去了。 近几年,郁雪玲的话变得多,也总是回忆过去:「小咪啊,你俩小时候关系很好的,还记得吗?」 郁书青微笑道:「当然。」 同时在桌底下,轻轻地踢开对方蹭过来的脚尖。 徐矿不放弃,继续做着口型:看吧,我就说! 他们曾经是超级要好的朋友呢! 几道菜上来,房间里也终于有了烟火味儿,徐矿为郁雪玲夹菜后,放下公筷:「郁爷爷现在怎么样了?」 这个话题,还是不可避免地被提到。 第23页 郁雪玲顿了顿,那张温和的、顺从了一辈子的脸上,出现了迷茫与哀伤:「不太好。」 她原本是个,在那个年代的机缘巧合下,被郁家收养,成了郁为民没有血缘关系的小妹妹,从童年到少女时期,她从未亲眼见过这个所谓的大哥,只知道对方英俊非凡,手腕了得,所以在远渡重洋的郁为民回来当天,十七岁的郁雪玲,挤在了众人的最前方。 跑得太快,又太鲁莽,一下子撞到了男人的怀里。 一见倾心。 他们在一起颇费周折,可是,郁为民给她保护得非常好,从来没有让她受过丝毫的伤害,风风雨雨地携手走来,以至于到了七十多岁,郁雪玲的眼神,还有着少女般的懵懂。 可她的大哥,却不能再庇护自己。 「现在除了我,已经不太能认得人了,」郁雪玲拿出手帕拭泪,「饭也吃不下去,那么高的一个人,现在瘦得厉害……」 徐矿低头:「抱歉。」 郁雪玲嘆了口气,冲着安抚自己的郁书青笑了笑:「没关系,现在有个大师说,只要我们家小咪结婚,爷爷身体就能好起来。」 徐矿单手撑着脑袋:「……结婚?」 直到这时,郁锋才终于开口:「你这孩子也该懂点事,对于老祖宗的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是啊,」郁雪玲皱着眉头,「我听你二叔说,昨晚特意给你介绍相亲,你却不搭理人家姑娘,这怎么可以呢?要有绅士风度呀。」 郁书青笑笑:「奶奶,您别着急。」 「我怎么不急呢,」郁雪玲握着郁书青的手,「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两年什么法子都试了,可你爷爷还是……小咪啊,爷爷肯定很想看到你成家的。」 郁书青不说话,就在那儿笑。 到最后,还是郁雪玲结束了这个话题。 「算了,」她接过白可心递来的汤,「今晚是给小矿的接风宴,孩子刚回国,特意跑来听我这个老婆子絮叨。」 「哪儿的话,」徐矿立马接上,「我妈妈过俩月也回来,说第一件事就是来看您呢。」 一顿饭吃的清净,也热闹,老人年龄大了容易寂寞,总想见点以前熟悉的人,看着曾经在膝下打闹的小不点,如今也长得高大英俊,总是难免回忆当年。 「我和你爷爷结婚时,还没你大呢。」 夏天的夜很冷,郁雪玲身上盖了件厚厚的披肩:「小咪,奶奶拜託你,一定要上点心,抓紧好不好?」 郁书青沉默了下,还是点了点头:「好的。」 他小心地给老人扶上车:「对了,奶奶您先在车上歇会,我和二叔说两句话。」 郁锋已经拉开副驾驶的门,身形不易察觉地顿了下,随即转过身:「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吧。」 「我手机落房间里了,」郁书青笑眯眯的,「咱边走边说吧?」 郁锋看了旁边一眼,白可心拎着包站在后面,徐矿饶有兴趣地抱着肩,他一咬牙:「行。」 房间里,桌子已经完全收拾好了,郁书青大喇喇地坐在刚才郁锋的位置上,掏出一支细烟,夹在指间。 郁锋不知道,郁书青竟然会当着自己的面抽菸,在他的印象里,这个侄子死板得跟机器人似的,香菸,红酒,女人,一概不碰,把全部的心思都投在工作上—— 「嚓。」 火轮摩擦,淡蓝色的火苗蹿得很高,郁书青点燃了那根烟,没有放在嘴里,而是定定地看向郁锋:「你是真的想死啊?」 郁锋傻眼,以为自己听错:「什么?」 「关起门自家人内斗有什么好处,」郁书青的神情有种淡淡的厌烦,「我早就跟你讲过,别折腾,别为了外人的追捧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一小截菸灰落在地面。 郁锋脸色苍白,咆森*晚*整*理哮道:「混帐东西,怎么跟长辈说话的!」 郁书青冷冷地看着他:「你身为长辈,怎么对待我的?」 香菸缭绕中,白可心反手关好门,面无表情地递上一摞文件,而徐矿也在屋里靠墙站着,一脸轻松地看热闹。 郁锋的嘴唇抖了两下,还是接过,快速地浏览了几秒,紧接着,他不可置信地抬起头:「你……」 「我?」 郁书青嗤笑一声:「你捅的篓子的我收拾够了,我不介意养点什么亲戚,关键是你不仅害人,还在扯公司的后腿。」 他站起来,一步步地走到郁锋面前:「甚至在奶奶身上打歪主意。」 郁锋的耳畔嗡嗡作响,触电似的扔掉手上的东西,纸张四散开,夹杂着几张清晰的照片—— 是他在赌场中的模样。 给郁书青下绊子,除了不服气小辈过于锋芒毕露外,更重要的原因就是,郁锋很缺钱。 他们家是做实体的,所以欠的并没有多少钱的,只要那个项目能顺利进行,他就能重新拥有一切。 「滋啦——」 钻心般的痛楚打断了思绪,郁锋呆呆地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郁书青把烟,按灭在了他的掌心。 徐矿挑起眉梢,轻轻地「哇」了一声。 惨叫和咒骂白可心懒得听,反正两秒钟不到的功夫,对方已经彻底噤声,怪不得让徐矿也跟着进来,轻而易举地控制住了挣扎的郁锋。 她守在门口,盘算着接下来的安排,同时视线落在了屏风上面。 第24页 白可心终于认出了上面的字。 天作之合。 她「噗嗤」地笑出声,对这家饭店的附庸风雅有了新的认识,因为这个成语,是用来称颂婚姻美满,并不合适放在餐桌旁。 回去路上,还是没忍住说了。 当然,还有个原因就是车里的气氛安静到诡异。 郁书青和徐矿都喝了点酒,不多,但也没法儿开车,白可心转动方向盘:「喂,你们二位,起码给我个反应啊?」 她好歹也是中文系毕业的! 「哥?」 好吧,郁书青已经闭上眼睛装睡了,可恶! 而另一位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脸深沉地盯着窗外。 白可心冷笑一声。 她踩下剎车,笑眯眯地从后视镜里看向徐矿,故意拉长声音。 「嫂子哥?」 第12章 话音落下,两人终于有了动静。 睡觉的缓缓掀开眼皮,凝视窗外的则慢动作一般地回头,同时被两个大帅哥这样注视,白可心还真有那么点心理压力。 她清了清嗓子:「咳,到了。」 刚才到宴会上,两位都陪着郁奶奶喝了点——其实郁书青只算润了下嘴唇,因为徐矿用手盖在他的杯子上了。 眼神交错的剎那,同时又撇过头去。 郁书青的病还没彻底好,明天不用输液,但消肿止痛的药还是得吃,这会儿也不逞强,老老实实地换了茶水。 所以就被徐矿赖上了。 车呢,喝酒不能开啊,司机呢,联繫不上了呀。 说完就死皮赖脸地往越野上一坐,说拜託小咪,能不能送他回家。 「你也看到了啊,我一个人住,屋里连个会喘气的都没。」 郁书青坐在副驾驶上,拉下安全带,没搭理对方。 也算默认了,可一路上,气氛都安静而诡异。 终于,这一声「嫂子哥」打破了宁静。 白可心实在没忍住,转身看过来:「你们都在想什么呢,一路也不说话。」 郁书青:「在思考啊。」 他真的和徐矿很要好吗? 那自己的所作所为,似乎过分了些。 徐矿则嘆了口气:「我是因为疼,疼得说不出话。」 讲完,他就凑近郁书青的耳畔,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郁书青低头,轻轻地笑了一下。 到了地方,徐矿下了车,车窗缓缓落下。 郁书青只露出点眉眼:「所以,你现在什么愧疚感都没了?」 「没错,」徐矿单手撑着车门,姿态有些散漫,「下次见你,我还打。」 郁书青的嘴角还带着笑:「你确定,我们之前是好朋友?」 徐矿毫不犹豫:「当然。」 「那么对待好朋友,你忍心下狠手吗?」 郁书青的声线很好听,干净,透亮,再加上他平日里讲话都不疾不徐,所以落在耳朵里,就是春风细雨般的享受,连着被质问三条,也不会有任何的压迫感。 徐矿眯着眼看看他:「那你就忍心对我下狠手?」 都给人送到地了,还不走,俩人在那打哑谜,白可心一巴掌打在自己胳膊上,然后面无表情地抽出湿巾。 有病。 隔着个车窗聊天,净搁那餵蚊子是不? 她都怀疑是自己那一嗓子嫂子哥,给徐矿叫爽了,明明也是位青年才俊,这会儿却跟什么似的—— 白可心开始沉思。 这不就跟她上大学时,寝室楼下卿卿我我的臭情侣们一样吗? 每次看到这样的情形,她都很痛苦。 拜託,亲嘴去别的地方亲好吗! 她真的不想在啵嘴声中,穿过人群,艰难地回到宿舍。 毕竟白可心很喜欢自己的寝室楼,真的怕他们直接给孩子生在这儿了。 不过,凭她对郁书青的了解,还是很难想像对方会陷入爱情。 正琢磨着呢,后面就传来「咚」的一声,白可心还没反应过来,郁书青已经关好车窗,沖她露出和煦的微笑:「走吧。」 白可心莫名一个哆嗦,直接踩下油门,愣是没敢回头看一眼徐矿。 「哥,刚才怎么了?」 郁书青垂着睫毛:「没什么。」 ——不过是一点小小的惩罚。 「你们到底啥情况啊?」 ——睡过,并且感觉不错,但抛开这张脸的话郁书青还真的不太喜欢对方,轻佻,强硬,又太过小心眼。 算了,郁书青沉默了下。 ……他抛不开。 「就是不小心发生了关系,」郁书青直截了当地开口,「没什么。」 白可心「哦」了一声,不问了。 她哥说没什么,那就是真的没什么,毕竟对于郁书青而言,在你情我愿的前提下,这并不是骯脏的事,他不会为此背上任何心理负担,依然会毫无芥蒂地面对徐矿。 郁书青,是一个不内耗的人。 所以在被打了屁股后,他也果断地在对方身体的某个部位,做了恶劣的报復。 「特意打了蝴蝶结,喜欢吗?」 郁书青后退半步,满意地欣赏面前的景象,那条粉色的丝带牢牢地系在徐矿身上,并随着唿吸的加速,慢慢地勒得更紧。 「有感觉了?」 郁书青饶有兴趣地看着对方:「变态。」 「你真的,」徐矿深深地唿出一口气,闭上眼睛,「……很小心眼。」 第25页 郁书青挑起眉毛:「真巧,你也是。」 「需要多久才可以摘掉?」 「起码三个小时。」 徐矿已经穿回衣服了,低头系衬衫的纽扣:「您这是想让我死。」 「只要您不随时随地发-情,就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明明剑拔弩张,两人这会互相还挺客气。 他走到徐矿面前,站定了,很温柔地抬起胳膊,浅灰色的领带在指间翻折,妥帖,细緻,甚至还帮忙捋了下衬衫,彼此距离太近,简直像工作日的清晨,丈夫即将在爱人脸上落下一个离别吻。 只是爱人不会垂着睫毛,不看对方的脸,而是认真端详衬衫下方的肌肉,甚至掌心紧贴,似乎在评估手感。 徐矿兀的抓住郁书青的手:「你在占我便宜。」 「对啊,」郁书青大方承认,「你刚才,不也想占我的吗?」 当时,皮带被解开,金属拉链缓缓拉下的时候,徐矿的喉结明显地滚动了下,可他似乎又很矛盾,忍不住地盯着郁书青唇上的小痣,目光幽深。 「其实,」徐矿轻飘飘地开口,「我认为自己是直的。」 郁书青手上动作没变:「那可太好了。」 所以,当这条自己亲手找出来的粉色缎带,被仔细地系上时候,徐矿唿吸都要暂停。 他以为,郁书青要求自己找出「能绑点东西的绳子,丝带也行」是为了一些快乐的事,虽然徐矿内心不解,潜意识也在困惑,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似乎在期待着某种奖励。 「别妄想了,」郁书青干脆利落地洗手,「我劝你清心寡欲一些,这样还能少受点罪。」 徐矿这顿饭,的确吃的都是下火的菜。 唯一感觉痛的时候,是看到郁书青把菸头按灭在亲叔叔的掌心。 他也觉得自己蛮神经的。 怎么能给自己看得兴奋了呢? 想想还是郁书青的错。 至于最后离开时,两人隔着没完全降下的车窗对峙。 「小时候,咱俩关系特别好,你天天说我是你最好的朋友。」 「真的吗,我不信。」 天色已经很晚了,郁书青在车内坐着,能感觉到对方的睫毛上,似乎都笼罩了点薄薄的冷意。 徐矿笑了一下:「假的。」 「嗯,」郁书青点头,「那再好不过。」 一点很淡的酒气,被风吹散了。 徐矿看着他:「那我们就扯平,以后也不用再见了。」 郁书青继续点头,又重复了一遍。 「嗯,那再好不过。」 第13章 郁书青这次发烧,虽然来势汹汹直接给他干倒,但是来得快去得快,输液两天,基本已经好得差不多。 除此之外,躺医院的时候他也没闲着。 光给菸头摁灭在郁锋手里哪儿够吶,郁书青在这方面还蛮损,多亏了这张脸,别人都以为他宽容大度,是光风霁月的青年才俊,其实他特讨厌吃亏,只要是被坑了一次,一定得给补回来,不然觉都睡不踏实。 可惜的是郁锋的生意没彻底摘出去,和自家的盘根错节,整人的时候也不利索,没过瘾,郁书青闷闷不乐地窝在副驾驶上,扭着头看窗外,没吭声。 前两天那姑娘也查出来身份了,叫闫妍,是郁锋他老婆家的外甥女,小姑娘才大学毕业,清清白白好人家出身,想着亲戚能帮忙介绍个工作呢,谁曾想遇见这事。 郁锋他心思歹毒,若是真成了呢,这婚就结定了,要是没成——反正俩人都锁一屋了,孤男寡女的,郁书青甭想赖帐,并且这会儿,郁书青又听了个新消息。 那就是人家小姑娘是有男朋友的。 「但家里不同意啊,」白可心转动方向盘,「逼着俩人分手,她就从家里跑出来了。」 郁书青胳膊肘搭在车窗那,这两天输液时间长,总觉着浑身都僵得慌,就一点点地揉着自己手腕:「知道了。」 白可心也没再说什么,这事他们管不了,也没法儿管,于是换了话题:「去看看爷爷?」 「嗯。」 车辆汇入车水马龙,周围是耸立的高楼大厦,这座城市恍若巨型的钢铁怪兽,在无声的沉闷中吞噬穿梭的车流。 到达疗养院的时间,是在半个小时后。 郁书青踏入连绵绿荫,沖迎着的工作人员微笑示意。 院长已经在楼下等着了,腿边还有几只抚慰犬,正绕着她蹭来蹭去。 「刘老师,」郁书青主动打招唿,「您好。」 「小郁来啦。」 院长刘芳笑吟吟地颔首:「老先生正在后院晒太阳呢,这会儿刚吃过午饭。」 说着,她就带着郁书青往前走去,这是处私人的高级疗养院,开闢的有农场和溪流,像是无人知晓的世外桃源一般,白可心每次来这里,都感觉唿吸被净化,整个人都跟着宁静惬意。 后院湖畔旁,几个人正围在一块儿看天鹅,中间簇着个坐轮椅的老头,那就是郁书青的爷爷,郁为民了。 自从老爷子病了后,情况是一天不如一天,先是手抖,接着就是忘事,再然后就是卧床不起。 「还是喜欢看天鹅,怎么着都看不够啊。」 郁书青蹲在轮椅旁边,摸了摸郁为民的手:「爷爷,我来看您了。」 虽然有阳光,但是爷爷的手还是很凉,曾经的钢筋铁骨变得松松垮垮,感觉里面的血肉已被岁月消磨殆尽,仅剩下一层布着斑点的皮。 第26页 郁书青只觉得亲切。 「啊……」 郁为民低头笑笑,没说话。 爷爷毕竟年龄大了,认不出他了。 「老太太昨天刚过来,」工作人员悄声道,「又哭了一场。」 郁书青嘆口气。 奶奶生性胆怯,又在爷爷的庇护下活了一辈子,自从爷爷病倒后,她几乎日夜以泪洗面,生生给自己也哭得住院,家里人没办法,好说歹说才给哄好,老两口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几乎就没有分床过,可郁为民的情况又没法儿让郁雪玲守着,在医生的建议下,还是住进了疗养院—— 对两个老人都好。 不然晚上,煳涂了的郁为民,还惦记着妻子要不要起夜,摸索着要抱她下床。 在这里,起码有专业人员的二十四小时看护,而郁为民,也明白自个儿现在病了,要好好吃药,才能不让妻子担心。 郁书青把脸贴在爷爷的手背上:「您快好起来。」 可郁为民不理他,再次被湖里的景象吸引,那双略显浑浊的眼球,聚精会神地盯着展开翅膀的天鹅,嘴角抿得很紧。 回去路上,郁书青又闷着不说话了。 白可心也不劝他,知道老年人这种情况心急不得,任你家财万贯,权势滔天,可黄泉路上无老少,意外来临之际,谁又能真的坦然呢? 「去公司吧,」郁书青还在看窗外,「这天是不是又要下雨了?」 层层的黑云往下压,空气也燥热潮湿,也不知太阳还能再撑多久,只有西边那儿的天还泛着点黄。 白可心说:「你还没吃午饭呢。」 郁书青不以为然:「你给我拿个面包。」 白可心「哎」了一声,又说:「不吃点热乎的?」 「那给牛奶热一下吧。」 这话一说,给白可心气笑了。 郁家做实体餐饮,光高端甜品店就在省内开了近千家,结果老闆就在这啃冷面包果腹——吃的还不是自家的,是从便利店随手拿的。 她停好车,往电梯那走的时候还是没忍住:「哥,你也得注意下身体,毕竟刚生完病……」 郁书青看了她一眼。 白可心立马噤声:「……郁总。」 这会儿刚下午三点,地下停车场里没啥人,一点脚步声就给放的很大。 被扯到身后时,白可心才反应过来,刚才郁书青警告的那一眼,不是因为她的嘴快。 而是因为,一把锋利的匕首。 「就你……欺负我女朋友?」 电梯附近的杂物间里,一个穿着工字背心的男人出现,染了黄髮,嘴里叼根烟,掂着的匕首闪着寒光:「你他妈以为自个儿有点臭钱,就真的不要命了啊?」 白可心下意识地抬头。 「别看,监控老子给搞坏了。」 男人朝他们走近:「这事你必须给老子一个说法。」 「草,」白可心低声骂道,「我算是知道,为什么姑娘家里不同意了。」 郁书青还有心思附和:「就是。」 「老子跟你们说话呢,」男人挥舞了一下匕首:「装没听见?想死是不!」 这是他们公司的总部大楼,郁书青也没想到,这人能悄没声地摸进地下停车场,还带着管制刀具候着,来者不善,他注视着对方的眼睛:「你先冷静一下。」 「有什么冷静的?」 男人的声音在车库迴响:「你他妈的给老子女朋友灌醉,信不信……」 郁书青已经拿出手机:「嗯,你快点报警。」 男人明显地愣了一下,紧接着,毫不犹豫地冲过来,眼看就要动手—— 「叮!」 电梯的打开声像是一个休止符,生生止住了彼此的交锋。 「哇哦,」 徐矿单手撑着电梯门,另只手把墨镜往下扒拉,露出好奇的眼眸:「都这么大了,还在打架?」 说完,他就慢条斯理地按上关门键:「我就一路过的,什么都没看见啊,血可别溅我身上。」 这人今天穿得贼拉显摆,一身纯黑定制西装,红色领带,头髮全部往后梳,露出优越的眉眼,偏偏说话像带了波浪号,骚了郁书青一脸,而白可心还惊魂未定地举着包包,做好了随时冲上去的准备。 然后,他们就眼睁睁地看着,电梯门关闭了。 数字变换,电梯上行。 不是,这人怎么突然闪现了一下? 还真的大气都不喘,水灵灵地就离开了。 白可心僵硬地回头:「……哥?」 而就在这电光火石间,清脆的「噹啷」一声传来,随之就是男人的惨叫,郁书青没放过对方走神的功夫,踹飞匕首的瞬间,一个箭步反剪了男人的双手—— 与此同时,另一间电梯门打开,几名西装革履的保安一涌而出,七手八脚地控制住了挣扎的男人,白可心原本还想跟着用包包砸两下,但郁书青朝她走来。 他声音很小:「你先去查监控那边。」 白可心立马会意:「好。」 剩下的事已经不需要郁书青考虑了,他走进空荡荡的电梯厢,按下了通往某一层的键。 轻微的失重感传来,在这个瞬间,郁书青突然很想捏点什么。 最好是面包,没什么声音,不浪费,最后还能吃掉。 可他只是整理了下衬衫,在电梯门打开时,一步步地朝外走去。 第27页 这层只有董事会的人才能进入,没有穿梭的工作人员,也没有敲打键盘的声音,落地窗隔绝了外界的嘈杂,将隐隐的啜泣声放到最大。 郁书青拧了下眉头,快步走向前方。 不出所料,徐矿正坐在沙发上安慰郁雪玲,而郁锋则坐在对面,满脸的不快。 「奶奶,」他俯下腰,「您怎么了?」 郁雪玲还在拭泪,而郁锋一改前两日的窝囊,斥责道:「你还好意思说!」 「不舒服吗,」郁书青就像没听见似的,柔声道,「还是出了什么事?」 「小咪,」郁雪玲一把抓住他的手:「就当奶奶求你了,快点结婚好不好……昨天我才看了你爷爷,晚上就做了噩梦!」 郁书青挨着她坐下,小心地将满头银髮的老人揽在怀里。 「奶奶,」徐矿极有眼力见地站起来,「那我就先走了,过几天再来看您。」 郁雪玲抽噎了下:「好孩子,你路上慢点啊……」 「好嘞。」 徐矿彬彬有礼地离开,而郁书青压根就没看他一眼,想也知道,这人此时过来没安好心,定是打着看望郁雪玲的旗号,来凑热闹,他可不知道徐家什么时候和奶奶关系这么好了,明明之前也没听说过—— 郁书青的眉头皱了下,很快神色如初。 头痛突如其来,又消失得很快。 屋里重新恢復安静,郁雪玲才哽咽道:我知道这样对你不公平,可是,实在没办法……你都不知道那个梦有多吓人,我害怕,我实在是怕得睡不着。」 「奶奶,」郁书青宽慰道,「我刚才去看过爷爷了,他很好。」 「不!」 郁雪玲坐直身子:「一点也不好,我梦见他……」 她似乎陷入某种惊恐的回忆里,双手捂住脸,发出长长的泣音。 「别着急,」郁书青一下下地抚着她的后背,「结婚不是儿戏,哪儿能说结就结呢,也要看别人同意不同意啊。」 郁雪玲瘦弱的肩膀还在抖,好一会儿才停止哭泣,拿出手帕拭泪:「所以今天我过来,就是盯着你相亲,不然,你压根不听你二叔的话。」 郁书青沉默了下,视线从郁锋脸上划过,他想不通这人脑迴路究竟什么样,干嘛费这么大力气,就为了能让他去领个证? 郁锋的右手还缠着绷带,一直背在自己身后,没敢和郁书青对视。 「行吧,」郁书青答应下来,「我愿意相亲的。」 大不了签份协议,共同应付下老人家得了,他不相信哪个女孩能这么轻易地走入婚姻,把终身大事看做儿戏。 郁雪玲把手帕放下:「好,这可是你说的,要是姑娘愿意,你就点头?」 这倒也不必。 但郁书青一心只想哄奶奶高兴,于是没犹豫: 「嗯。」 「那就让阿妍过来吧,」郁雪玲眼睛都亮了,忙不迭地沖郁锋招手,「人家姑娘也等老半天了!」 郁书青一愣。 这不就是之前那小姑娘吗,五分钟前,人家男朋友可是掂着水果刀找上门了,这又是闹的哪出? 「快点呀,」郁雪玲催促道,「是不是害羞,不好意思出来了?」 话音落下,侧面的门就打开了,闫妍低着头走进来,眼神空洞,脸色很白。 「阿妍对你一见钟情呢,」郁雪玲低声和郁书青咬耳朵:「你也得表示一下,有点绅士风度呀。」 「我……」 闫妍怯怯地看了眼郁锋,眼神都不知道该往哪儿落了,抿着嘴低下头。 郁书青立马站起来:「时间不早了,要不我俩出去转转?」 「也好,小年轻看看电影,吃个饭什么的,」郁雪玲终于露出欣慰的笑容,「晚上回家睡,奶奶等你们的好消息啊。」 郁书青微笑地点头,而闫妍也小心翼翼地跟在他后面,两人同时消失在电梯时,郁锋才坐到了母亲旁边。 「妈,您就是太心软了,」他说话的语气满是埋怨,「明明这件事也是对孩子好,但你就是藏着不告诉他,我看啊,这事悬!」 郁雪玲攥紧了帕子:「我、我又该怎么办呢……」 曾经那场意外的车祸,差点带走了她最爱的孙子,在郁书青昏迷不醒的几天里,向来不信鬼神的郁为民甚至去庙里跪拜,说拜託菩萨,保佑他家的小咪。 「这孩子有两个大劫。」 当时的大师,是这样告诉他们的。 「一次是这场车祸,是人祸,另一次则事在人为,可以避开。」 郁为民恭敬地伏在蒲团上,说请大师指点,多少钱都可以,只要孩子能够平平安安。 「出家人,怎么能说钱呢,这叫缘,六十六万六千六百缘。」 这笔香火钱不算什么,就当一点心意,而更为重要的是,在大师做法之后,郁书青真的清醒了过来。 只是失去了一段记忆。 郁为民千恩万谢,同时也把另外一个劫铭记在心。 就是说在郁书青二十六岁前,必须结婚,否则就有性命之虞。 为着知道这个破解之法,郁为民又花了不少的钱,他平日里就乐善好施,虽然不信这些东西,但是毕竟是自己儿子介绍的大师,而孙子也真真切切地在医院清醒。 忘了点东西没什么,无关紧张的后遗症罢了,正常,何况说不定哪天就突然想起来了。 第28页 沉浸在喜悦里的郁为民不疑有他,只是可惜,这位大师说是要云游,不久后就销声匿迹,哪怕再次询问郁锋,也不知道对方的踪影。 如今,离郁书青的生日,只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了。 「要说这是他的劫,小咪一定不信,」郁雪玲嘆了口气,「可说是为了爷爷……都怪我,早些年没有催着让孩子谈恋爱,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都有你了。」 郁锋敷衍地应和了几句,眼睛盯着自己掌心的绷带。 郁雪玲继续道:「想来也是两全其美的好事,说不定看到小咪结婚,爷爷他一高兴,就好起来了呢……」 她殷切地看向儿子:「阿锋,你说是吗?」 「当然,」 郁锋扯出一个笑,脸颊上的肌肉跟着抖了几下:「这一定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第14章 「我爸爸说这是好事,可我知道……对不起!」 还好他们坐在咖啡馆最角落的位置,此时没什么客人,流淌的音乐遮掩了女孩的哽咽。 闫妍捂着脸,掌心攥的纸巾已经湿透了,再次向郁书青道歉。 「我这边没关系,」 郁书青单手托着腮,面前放着一小份焦糖红茶布丁,外面的雨已经有要下的趋势了,雷声隐隐,他的表情却没半点不耐:「只是,你男朋友那边怎么说?」 「啊?」 闫妍明显呆滞了一下,露出微肿的红眼睛:「你怎么知道……」 她和男朋友的恋情隐瞒得很好,只是前不久才被父母发现,大吵一架,说她好好一个大学生,跟一个不三不四的混社会男的搞一块,不嫌丢人吗? 妈妈气得吃降压药:「那男的蹲过局子!」 闫妍低着头:「他已经改了。」 「家世,学歷,人品,你说说,他哪样能拿得出手?」 「他对我挺好的……」 闫妍这辈子都忘不了,当她在小巷子里被一群流氓堵着时,李昂像是电影里的英雄一样出现,仿佛一束光,照亮了她少女时期的所有灰暗。 妈妈说的那些,她当然知道。 可是李昂说了,自己会改的,他们会结婚,会买一所小而的房子,生两个孩子—— 虽然当时闫妍立马摇头,说我不要,即使有孩子,也只要一个。 李昂多宠她啊,立马说可以,都成。 所以,只需要再给他们一点时间,所有的阻碍总能解决,闫妍又不贪心,从小到大,别人都说男孩子后劲大,那么凭什么不能再等等李昂呢? 「咔嚓。」 郁书青拿小银匙敲那层焦糖,不知是在玩,还是在静静地想事情,硬壳碎出蛛网似的痕迹,他才伴着外面的雨声,慢悠悠地舀了一口。 「他跟踪你,」 绵软的布丁在唇齿间化开,郁书青没有抬眸:「刚才在地下停车场,你男朋友破坏监控,携带管制刀具,现在已经被警方控制了。」 闫妍张了张嘴,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不知道你怎么跟他说的,」郁书青是真有点饿了,继续小口吃着那份布丁,「但是很遗憾,我不能再配合这场相亲了。」 布丁份量小,很快就吃完了。 郁书青拿纸巾擦嘴巴:「家里这边,我会说是我的问题。」 闫妍缓了好一会,肩膀垮下去:「抱歉。」 咖啡馆的门打开,有西装革履的保镖在外面等着,雨势渐大,闫妍走到伞下的时候,还是没忍住地回头—— 郁书青没有亲自送她,而是又要了一杯热可可。 即使她有男朋友了,也不得不承认,郁书青是那种走在路上,会被自己偷偷打量的男人。 但潜意识也在告诉自己,不,郁书青不是会在大马路上,就普普通通能遇见的人,怎么说呢,这人的长相就有些「不接地气」,平日里待人温和,但举手投足间还是难掩贵气,如若不是她姨妈攀上了郁家,闫妍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和他坐在一起吃饭。 她苦笑了一下,沉默地坐进车中。 而与此同时,郁书青把那杯热可可放下,没忍住,用指尖点了点玻璃杯沿儿。 「怎么着,我看您心情不太好啊。」 对面还戴着墨镜,看不出眼眸里的神情,但唇角泛着明显的戏嚯。 郁书青懒得搭理他,没吭声。 「别误会,」徐矿懒懒地靠在沙发上,「是郁奶奶让我帮忙盯着的,说有什么消息,及时告诉她,结果……」 他嗤笑一声:「你还放人家姑娘鸽子?」 徐矿原本就是过来看热闹的,没曾想热闹没起来,倒是郁书青在他眼皮子底下吃了一份焦糖布丁,喝了整杯的热可可,这会儿眼睛又落在菜单上,似乎还没过瘾。 「喂,想什么呢?」 他轻轻地打了个响指,终于,郁书青抬起头来。 ……想去超市,把手指插进大米里面。 但这话他肯定不能告诉徐矿。 不是说觉得自个儿的癖好太诡异,都是捏面包,插大米之类,郁书青不觉得这有多么莫名其妙,难道一个正常的人类走进超市,看到码得整整齐齐、洁白莹润的大米,会忍得住不把手直直地插到里面吗? 那种陷进冰凉的触觉,真的,非常解压。 白可心不让他这样,说也太接地气了。 「哪儿有公司老闆下班,不去打高尔夫或者应酬,跑超市玩大米的?」 第29页 她惊讶而笃定地说:「你要喜欢,我在屋里给你放几个筐,装满大米给你玩。」 郁书青:「……那就不用了。」 所以这会儿,他沉吟片刻,还是对徐矿开口:「在想怎么给你打发走。」 「别想了,」徐矿轻飘飘地笑了下,「好歹也是郁奶奶的任务,我得看完。」 郁书青收回手:「你是不是有病?」 徐矿毫不客气:「你难道没有?」 白色的闪电撕裂沉闷的天空,落叶混杂着传单一块儿打着旋往上飞,又被风狠狠地刮在电线桿上,整个城市都变得黏腻、闷热,连日的烦躁终于破土而出,郁书青拧着眉瞪对方:「我怎么了?」 徐矿呛过去:「你明明是gay,还和女孩约会,难道不是有病?」 郁书青一口气憋在胸腔,半天才给顺下去:「我怎么就是gay了?」 「你都和我睡觉了,」徐矿不可思议地看着他,「难道不是吗!」 「那你呢,按这种说法,你也是gay。」 「真不好意思,我不是。」 「哈?」 「身为你以前的好朋友,」徐矿抱着肩打量他,「我只不过是在你喝醉的时候,避免你被人捡尸罢了。」 郁书青忍着拿杯子往人脑袋上砸的冲动:「那我不还是被你捡了?」 「抱歉,是你先亲我的,我是被迫的。」 「你胡说!」 郁书青这会儿也顾不上自己在外面了,偌大的咖啡厅里,两人小小的争执倒是没有引来动静,只有屋檐下挂的黄铜铃铛,在风雨中晃出清脆的铃声。 「怎么,」徐矿哼出一声笑,「要我帮你再回忆一下吗,那天晚上你在大马路上碰瓷,我好心好意送你去酒店,刚下车你就亲我,去了酒店更是……」 他顿了顿:「不堪入目。」 郁书青要气炸了。 「不是你情我愿吗?」 他双手撑在桌子上:「谁用领带把我的手绑着,又是谁跟狗似的按着我做了一晚上?你甚至连清理都不做,害得我第二天就进医院,你好意思?」 「不好意思——」 徐矿紧接道:「所以我给你赔罪啊,结果你不是在我身上打了个结,你说说,多危险啊,万一不能用了该怎么办?」 郁书青冷冷地看着他:「那最好。」 「真不幸,」徐矿竖起一根指头,晃森*晚*整*理了晃,「托你的福,它现在依然很好,你要是愿意,今晚照样能让你……」 说到这里,徐矿终于有些羞赧似的,偏头吞咽了下,没再继续。 郁书青忍无可忍:「你不要脸!」 「哦,那又如何,你是gay。」 「我那天只是喝醉了,再说,即使是gay又怎么着,现在同性婚姻都是合法的,难道你歧视?」 「嗯,我不歧视,只是你是gay。」 「这个世界上也不是只有两种性向,拜託,一次的性-行为决定不了什么!」 「知道了,你是gay。」 郁书青很少跟人这样吵架,无意义,浪费时间,还会引起不必要的情绪波动,这种幼稚愚蠢的斗嘴得不出任何结论,最重要的是,他这样的年龄身份,已经没有人能跟他这样有来有往地争执了。 他气得闭了闭眼。 「好,」郁书青长长地吁出一口气,「说吧,你现在想要什么?」 狗屁的童年玩伴,他不信自己曾经有过这样的好友。 英俊又如何,看着这张脸,就有种想要往上揍一拳的冲动。 现在的郁书青,已经可以抛开这张脸了! 「简单,」徐矿这才拿开自己的墨镜,露出一双含笑的眼,「承认你是gay。」 「我是不是gay关你什么事?」 郁书青的指节都有些隐隐发白:「少吃点盐,看你天天闲的。」 他也真够闲的,好好的,干嘛在这里和不相干的人吵架,小学生也没这样无聊。 「哦,那你就是承认了,」徐矿眼眸里的笑意加深,「你,郁书青,你喜欢的是男人,我是男人,所以,你喜欢我,才故意睡了我。」 什么逻辑鬼才。 空气中还泛着淡淡的可可味儿,别说,这家店的饮品做的不错,郁书青想,下次可以再来尝尝。 就是可惜,他已经喝完了,否则完全可以泼在徐矿的脸上。 「找趁手的傢伙呢?」 徐矿的指尖点了点桌面:「你怎么一言不发就想打架啊,多大了,幼稚不幼稚?」 郁书青微笑着看他,不说话。 若是往常,看到郁书青这个表情,徐矿定会不由自主地打个哆嗦,但他今天已经破罐子破摔,那句话怎么说的,虱子多了不怕痒,他只是慢悠悠地伸手,逗猫似的挠了下郁书青的下巴。 都快炸毛了,安抚下吧。 「那个,说正经的。」 徐矿的眼神终于闪烁了下:「我知道自己不喜欢男人,但这两天总有些怪怪的……所以……」 他像是下了莫大的决心。 「看在你喜欢我的份上,能不能再亲一次,让我看看自己到底怎么回事啊?」 第15章 徐矿也不是故意往人家身边凑的。 主要这两天,他也着实没睡好。 他家有钱,几辈子的积淀到现在培养出一个自由的徐矿,对所谓的卖金子毫无兴趣,反而多了一身艺术细胞。 第30页 当然,徐矿也没指望靠这个弄出点名堂。 他就像最散漫的蝴蝶,扑着翅膀飞来绕去,在这朵花上停留些许,又被另一处蓓蕾吸引了目光,这些年来,格斗、马术、曲棍球以及冲浪什么都尝试过,但都淡淡的,最终也只剩下个绘画,稍微坚持了下来。 主要是这个过程中,徐矿能感觉到一种奇异的安静。 可盯着画板上的几笔涂抹,他坐不住了。 总感觉,很像郁书青的嘴唇。 那水红色的,有着微微的肉感,在最下方还有一颗小痣的,被他亲过的嘴唇。 徐矿连着做了好几个深唿吸,还是觉得,挺郁闷的。 一次滚床单算不了什么,事实上,当时他醒来还拍着胸口,觉得好险,差点变成gay了,但现在总觉着有些不对劲,尤其是晚上做了个瑰丽的梦后,徐矿当机立断,跑来找郁雪玲了。 老太太一问,啥话都往外说。 「小咪从来没谈过恋爱的呀,都怪我,早些年说事业为重,但没想到他真的都不出去约会的。」 「你也帮我盯着他,看看情况到底怎么样,好不好?」 咖啡厅的角落很安静,徐矿的身影半隐在那株高大的凤尾竹后面,看着郁书青吃掉焦糖布丁,自个儿面前的冰美式倒是一口没动。 怎么说呢,他心里翻涌着一种冲动,就是想给人惹了,弄恼了,然后给郁书青翻开肚皮逗弄。 徐矿当然成功了。 因为他逗猫似的拿手挠人家下巴,郁书青都一动不动,只是微笑。 徐矿看了会儿,突然说:「你听说过鳄鱼的死亡翻滚吗?」 他又接着:「那你这个就可以称为死亡微笑了……是不是在心里已经想好怎么肢解,埋尸了?」 郁书青打开徐矿的手:「我不做犯法的事。」 「成,亲嘴总不犯法吧?」 徐矿锲而不捨:「你再跟我亲一次,让我找找感觉。」 郁书青还在笑:「然后呢?」 「要是很有感觉的话……」徐矿沉吟片刻,「说明我可能真的弯了那么一下,那我得思考自己的性-取向,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他似乎真的在苦恼,双手交叉撑在桌上,这个动作,能清晰地看出男人健壮的手臂,在西装的包裹下崩得很紧,显示出旺盛的生命力,和难以言喻的力量感,这点,郁书青当然知道,那天晚上,对方一条胳膊就能给他抱起来,他像是在海里濒临窒息的鱼,所有的唿吸和重量都消失,只有含煳的呜咽声证明自己的存在,以及—— 郁书青的视线,落在徐矿的肩膀上。 过去好几天,也不知道咬的那一口,疤痕还有没有消除。 现在想想,应该往咽喉那儿咬,让他见识下什么叫真正的死亡翻滚。 见着郁书青不搭话,徐矿自顾自地继续:「要是没有感觉,那就皆大欢喜,说明我只是一时煳涂,你看看古代的书生在晚上,遇见那花里胡哨的小妖精,当然忍不住……我也就当大发慈悲,被你吸了一次阳气算了。」 郁书青冷冷道:「那我还得谢谢你?」 「这就不用了,」徐矿又想去挠人家的下巴,忍了忍,「再跟我亲一次,得出结论就好了……」 他觉得自己的提议相当哇塞。 「亲一次算什么,」郁书青已经站了起来,「不如再睡一次,岂不是结论更清晰?」 说完,他就旁若无人地往前走去,步伐沉稳,却没带走热可可的甜腻味道,这会儿就像被释放出来似的,净往徐矿鼻子里钻。 徐矿傻眼了。 他快走几步跟在后面:「餵……不必做到这种地步吧?」 虽然,他也偷偷地想了那么一下。 「你要是想看自己是不是gay,亲吻判断不了,」郁书青已经要伸手推开咖啡馆的门了,「来啊,看你还能不能对着男人再起一次反应。」 黄铜铃铛响起,随即淹没在沉闷的雨声里—— 徐矿已经提前伸手,帮着推开咖啡厅的门,动作还蛮绅士。 郁书青站在人行道上,背后是咖啡厅的巨幅玻璃窗,前面是连绵的雨势,雷声隐隐,空气潮热,湿溻溻的落叶被风裹挟着捲起,高大的行道树叶子被洗刷得很亮,可都不如郁书青此时的眼睛。 因为他正对着徐矿,笑意盈盈。 「怎么样,我的车就在外面停着,要不要进去?」 徐矿觉得自己的大脑有些浑浊。 甚至他都开始唾弃自己。 有句话说的是,男人都是小头指挥大头,在一些特殊的情况下,经常会让人怀疑脑子和勾八是不是长反了位置,否则,怎么会做出一些不清醒的事来呢。 徐矿不是这种人。 事实上,他认为自己的欲-望也不是特别强烈。 他就像所有的愿望都被满足了的小孩似的,对世间的很多事提不起兴趣,你不能指望一个从小住在迪斯尼城堡的孩子,会对着花车游行和盛装的公主尖叫。 徐矿对一切都兴致缺缺,这能让他在纸醉金迷中保持隔阂,他可以和朋友飙车,喝酒,可肾上腺素并没有获得什么提升,他抽身在外,永远保持着戏嚯的冷淡—— 但现在,他居然无法拒绝郁书青的邀请。 可怕! 好可怕的gay! 空荡荡的街道上,没有保镖或者助理或者雨伞,郁书青就这样快步走进雨中,他当然被淋到了,拉开车门的瞬间还不忘回头,沖徐矿笑了一下:「来呀!」 第31页 徐矿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晕乎乎地就上车了的。 他甚至连这是辆什么车,都没有看清。 后座的空间很大,足够两个成年男人把半湿的外套脱掉,就那几秒钟的功夫,肩膀处已经变了颜色,郁书青把衣服扔到副驾驶,随手捋了把头髮,几缕散下来的碎发还带着水珠,顺着白净的脸蛋往下滑。 徐矿扯开了衬衫最上面的扣子,要解领带的时候,突然停下手。 只是湿了的衣服,贴在身上难受,想稍微往外扯一下。 他这会儿,并没有想和郁书青发生关系。 更何况,现在是在车上,什么准备的东西都没有,上次清理不到位,都害得郁书青病了一场,那么现在,当然不行。 「餵……」他努力把声音放轻松,「你这傢伙是认真的吗?」 郁书青回眸看他:「当然,为了能帮助你认清自己的性-取向,算得了什么?」 徐矿的喉结滚动了下,本能地闭上了眼睛。 因为郁书青跨坐在了他的腿上。 而那双漂亮的手,曾经在他身上打了粉色蝴蝶结的手,正慢条斯理地解开领带,距离太近了,彼此的唿吸都可以听到,只是一个明显加重,另一个则不疾不徐,过了会儿,加重的那个深深地唿出一口气,而不疾不徐的那个,则发出短促的惊唿。 徐矿左手托着郁书青的后背,右手控制住对方的双手:「……不行!」 「不行什么?」 郁书青歪着头看他:「这样最为方便,不是吗,你说过的啊,我们曾经是非常要好的朋友,那么朋友之间帮个忙很正常。」 徐矿的胸口剧烈起伏,一股邪火窜到他天灵盖又下去,憋得他浑身难受,可他就是不想继续,为什么呢,第一次和郁书青见面,就能做出耳鬓厮磨的事,可偏偏现在…… 他快被那股浅淡的可可味逼疯了。 「你……不能这样。」 郁书青挑起眉梢:「不能怎么样?」 徐矿说不出话了。 他不知道郁书青在国内的感情生活,对这种事是轻车熟路,还是避之不及,他空白的经验没法儿帮助判断,在来之前,徐矿已经做好了被人抽耳光的准备,被骂一顿也挺好,他觉得郁书青今天挺难过的,那么吵一次架,出出气—— 但不应该是这样。 「我不需要了,」徐矿突然开口,「是不是gay又怎样,反正我已经跟你睡过了,我不干净了。」 郁书青还跪坐在徐矿腿上,能清晰地感受到男人肌肉的紧绷,和嗓音里的一点颤抖,他怀疑过对方是玩咖,那当然要掌握主动权,可这会儿放弃是为了什么,郁书青想了下:「不在乎了?」 徐矿低着头:「嗯。」 郁书青被禁锢着双手,没法儿摸,这个姿势也不方便往下看:「那你现在有感觉吗?」 这次的回答,是沉默。 郁书青哂笑一声:「明明说是好朋友,你却对着我起-反应,说明什么?」 还没等他骂出来,就听见对方轻轻地嘆了口气,接着,把脑袋靠在了郁书青的颈窝里。 发梢微湿,带着冷冽的凉意。 郁书青愣住了。 双手也随之被放开,他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明明是跨坐在男人腿上,很暧昧的姿势,但由于徐矿这样埋进他怀里的动作,反而抹去了那点的旖旎。 甚至让郁书青犹豫了下,这个时候,他是不是得给人摸下头,顺顺毛? 「拿你当朋友,却馋你身子,说明……」 徐矿声音很闷:「我下贱。」 第16章 郁书青的手停在空中,有那么点尴尬。 虽然他也是这样想的,但怎么可以这样直接就说出来了呢? 怪不好意思的。 于是他只好低头,温柔地附和道:「嗯,你说的没错。」 徐矿:「?」 这他可不乐意了。 「拜託,」他终于捨得把脑袋从郁书青颈窝处拿开,「这样的话我说说就行,你为什么要跟着说?」 「我在安慰你,不行吗?」 「你为什么安慰我?」 郁书青这个姿势有些不太舒服,毕竟男人的大腿一旦紧绷,就比较硬,更何况徐矿的另只手还在他后背托着,他不太习惯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于是不自然地挪了下身体:「因为你发现,自己变成gay了啊。」 徐矿长长地唿出一口气:「好吧。」 车内空间再怎么宽敞,叠坐着两个成年男人,也是不免有些侷促,郁书青的双手放在对方的肩上,语调冷硬:「你倒是接受得挺良好。」 「嗯,」徐矿很无所谓地笑起来,「想通了,我也不用再亲你了……当然,你要是想的话,我也可以看在曾经的情分上,配合一下。」 他本来就长得好,今天又穿得骚包,自从突然神经病似的想通后,那股烦躁感也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容光焕发的神情,简直像只漂亮的雄孔雀,昂首挺胸,踱着步子在那儿开屏。 郁书青闭了闭眼,默念一句,拒绝动物表演。 ……但是架不住动物非要表演。 于是,他也跟着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好啊。」 外面雨势瓢泼,车内的温度逐渐升高。 徐矿左手按在郁书青的后背上,能感受到掌心下的柔韧肌肤,再往右边一点,可以轻而易举地掐住腰侧,如果他贪心更多,一条胳膊就能完全圈住郁书青的全部腰身。 第32页 事实上,他也的确这样做了。 「你说的?」 徐矿箍着郁书青的腰,另只手的手指则深深插进对方的头髮里,嗓音低哑,再往前凑近一点,就可以吻到水润的唇。 不知道还有没有热可可的味道。 郁书青的手按着他的肩,眼睛是半阖着的状态,长睫毛上的水汽消失,这会儿呈现出一种毛茸茸的质感,徐矿看了会儿,变了主意。 他抬起下巴,把那个吻,印在了郁书青的眼皮儿上。 一触即分。 轻得像是下雨后的田野里,一只蜗牛朝葡萄藤伸出触角,碰了下就缩回。 可两人仿佛都受了惊。 「你干什么……!」 郁书青本能地一巴掌甩过去,本来还想,徐矿要是真的胆敢在车上亲自己,他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可谁曾想这个落在眼睛上的吻,却比嘴唇上来得更加慌张。 「别打,」徐矿抓着他的手腕,「这么大的人,不要一言不合……」 话音没落,他就敏捷地捉住了郁书青的另一只手,朝对方扬了下眉梢。 现在的徐矿,已经不是以前的徐矿了。 当然知道郁书青会换另一只手打他! 而在几乎千分之一秒的瞬间,他又灵巧地往后一偏头,躲过了郁书青撞过来的脑袋,同时借势把对方整个人都牢牢抱在怀里:「我就知道你要这样,自己不疼吗?」 刚才的温和没了,郁书青使劲儿挣扎:「放开我!」 「外面还下着雨呢,嘘,别闹。」 郁书青的眼角都要红了,不管不顾地往外挣,眼看就要一口咬到徐矿的肩膀上—— 铃声突兀地响起。 徐矿从侧面摸索出手机,只剩一只手来控制郁书青,慌乱中只扔下个警告的眼神:「小声点,是你奶奶。」 郁书青才不理他,趁机摆脱控制的瞬间,提膝撞上了徐矿的腹部。 「砰!」 两人扭打着同时倒在后座,郁书青的后背砸在坐垫上,闷声还没发出就被徐矿捂住了嘴,与此同时,郁雪玲的声音通过电波传来。 「喂,小矿呀……」 「奶奶,」徐矿身上也出了汗,钳制郁书青不是件容易的事,上次是因为对方喝了酒浑身发软,这会儿他只得捂着郁书青的嘴,把自己的全身重量都压在对方身上,放慢唿吸,「有什么事吗?」 郁雪玲已经到家了,在屋檐下抱着只雪白的京巴犬听雨:「我想问问,小咪的约会怎么样了呀?」 「挺好的,他们还在喝咖啡呢。」 郁书青也停止了挣扎,死死地瞪着徐矿。 「哦,」郁雪玲嘆了口气,「可惜外面下雨了,不然年轻孩子还能去看个电影,小矿啊,你也多劝劝小咪,让他早点给婚事定下来。」 徐矿努力让自己的声线平稳:「好的,您放心吧。」 这个电话持续的时间不长,挂了后,徐矿低头看郁书青的脸,心里嘀咕,怎么脸这样小啊,他横着的手掌盖住大半,就露出俩发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要不这样,」徐矿笑着看他,「我数一二三,咱们同时撤退?」 郁书青的睫毛抖了下。 徐矿继续道:「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啊?」 他稍微往上撑了下身体,给彼此留出一定空隙,也是给自己争取了点逃跑的空间:「一、二、三……」 可时间到了,徐矿却并没有完全放开。 他像是被那双玻璃珠似的眼眸吸引,改了主意,深深地凝视着对方:「话说,你奶奶要求你必须一个月结婚,现在你还没对象,可该怎么办啊?」 铁钳似的大手松开了点,郁书青偏过脸,咬牙道:「关你什么事!」 「要不然,」徐矿很认真地思考了下:「我勉为其难,帮你想个办法?」 他拿开自己的手,盯着指间的潮意看了会,若有所思。 「比如,陪你结个婚?」 第17章 足足有五六秒钟的功夫,车内一片安静。 都没人说话。 徐矿感觉自己的脸一点点地烧了起来,来之前他并没有考虑什么结婚的事,完全把这个当做个热闹、或者说是笑话来看,只是想通过接吻,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对男人有感觉了,结果话赶话就说到了这份上。 他给自己找面子:「我开玩笑的。」 郁书青凝视着他:「不,你是认真的。」 徐矿笑了一声:「这有什么认真不认真……」 「你发现你对我有感觉了,」郁书青还躺在车座上,头髮散开了点漂亮的弧度,红润的嘴唇也在笑,「你,徐矿,你喜欢的是男人,我是男人,所以,你喜欢我,故意过来向我求婚。」 徐矿:「……」 被一模一样的话甩过来,他被噎得完全无法辩驳。 「不好意思,」郁书青撑着身体坐起来,「即使协议结婚,我也不会找你——」 在最后这个字拉长的时间,他上下打量了徐矿,歪着头甜甜地笑了:「不会找你这样的。」 徐矿给人摁回去:「你说清楚,什么叫我这样的,我哪样?」 「我身材相貌哪点差了?家里条件也可以,那天还是我抱着你去洗澡的,你和你二叔闹别扭,也是我上去帮你揍人,拜託,小咪你讲点道理好不好。」 新仇旧恨全部涌上心头,徐矿至今都在为那两百块钱委屈。 第33页 「要说协议结婚,我这样知根知底的不比你在朋友圈随便拉来一个强?家世清白身体健康,除了我不能给你生孩子,我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哪儿差了,你今天必须给我说清楚,凭什么不会找我这样的?」 郁书青忍无可忍:「你话好多。」 徐矿继续:「这关系到男人的尊严,再说了,话多怎么了?我乐意天天对着你说话唱歌,念诗集讲故事也行,结婚后陪着亲戚周旋都做的到,那种不说话的叫冷暴力,我这样的怎么了!」 不怎么,就是郁书青想给他从车上扔下去,去外面淋淋雨。 当初怎么就被这张脸迷惑了呢。 他不想再跟对方纠缠:「你活差。」 其实郁书青也不想这样说的,对于男人而言,这三个字无异于杀人诛心,直接挑战最脆弱敏感的自尊心,那天他甩了徐矿两百块钱,就是暗讽你也就值这点,菜就多练,给人气的追着他嗷嗷叫,做梦都能感觉有鸟在耳朵边叽叽喳喳。 郁书青虽然不太跟人吵架,但是该有的技巧都有,那就是趁他病要他命,在对方破防的时候狠踩,方能大获全胜。 只要徐矿继续跳脚,他也不用再多说什么,就反覆地讲不好意思,你活差。 郁书青无辜地眨了下眼睛,心里祈祷能快点给徐矿气死,可想像中的暴跳如雷没有出现,只有弱弱的、尾音颤抖着的疑问句。 「真的吗?」 郁书青:「啊?」 他已经坐了起来,徐矿半跪在他身上,不自觉地握着他的手腕:「我是说,我的活真的很差吗?」 郁书青顿了顿:「嗯。」 徐矿抿着嘴:「我看你那天叫得挺嗲,以为自己不错……」 「够了!」 郁书青红着耳朵去捂对方的嘴:「不许说!」 他再怎么开放宽容,也不代表能堂而皇之地议论这个话题啊! 徐矿的声音闷在掌心里,一同扑过来的还有潮热的气息,可人有点垂头丧气的样子:「那你教教我,行吗?」 「不教,滚!」 郁书青怕他趁机舔自己的手,下意识地缩回来,冷着一张脸:「你给我下车,现在没你什么事了。」 徐矿「哦」了一声,又问:「那你现在呢?」 需要回去整顿下公司安保啊,郁书青没把那挥刀的男人放心上,关键是对方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给监控的线路绞了的,这才是重点。 其实郁书青心里也猜测出来了。 那就是对于二叔而言,这是件一石三鸟的计划。 郁书青要是同意结婚了,那身边就有了他的眼线,要是不同意,那就是泼脏水或者拿奶奶施压,扣他个不孝的大帽子,除此之外,郁书青也明白为什么选择胆小的闫妍了,那是因为对方有个不怎么干净的兇狠男朋友。 无论郁书青有没有跟人扯上关系,放在对方眼里,就是抢他女朋友。 要不然就拎着刀找上门了。 可能还拿了点别的好处,但是郁书青不愿再细想了,他最烦这种家长里短扯后腿的事,于是随口敷衍:「我回去上班。」 「都几点了,」徐矿看了眼时间,「天气预报还发了预警,晚上有大暴雨,当心困在公司回不来。」 「那我就睡公司。」 「我陪你?」 「你闲的慌?」 徐矿赶紧接话:「不是,咱们以前是很好的朋友,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兄弟孤苦无依,可怜巴巴地窝在办公室啃面包吧?」 郁书青气笑了:「你别兜圈子,这几天眼珠子净盯着我,你到底想干嘛?」 徐矿不说话了。 「想干我?」 郁书青干脆利落地开口:「一次没过瘾,还想再来一次?」 要不然没法儿解释,郁书青不认为这人能安多好的心,唯他奶奶马首是瞻,真的不工作不聚会,帮着去盯他约会,除了实在是闲出屁,那就是别有用心。 徐矿的眼神躲闪了下:「可是,你说我活差……」 「对,」郁书青毫不客气,「差,很差,差得要死,所以放我面前完全不够格,找别人去吧。」 说完,他就伸手做了个绅士礼:「请您下车,再见。」 「可是,」徐矿低着头,英俊的脸上好是忧伤,「我怎么感觉我狗改不了吃屎呢……」 郁书青:「?」 他气得踢了对方一脚:「你骂谁呢!」 徐矿老老实实挨了:「我骂我自己。」 第18章 郁书青没想到城市进入汛期后,能下这么久的雨。 就像他没想到,如此轻易地就给徐矿打发走了一样。 真的这么简单吗,仅仅是「活差」两个字,就让徐矿不再纠缠自己,低着头从车上下去,没带伞,身边也没跟着人,就这样走进连绵而阴沉的雨势,身影孤独而落寞。 看得郁书青很后悔。 早知道,就应该早点说出来这两个字! 他倒是不在乎伤了徐矿的自尊,因为郁书青这人心思还蛮重,在他心里,如果给你划分为了家人或者朋友,那他就极为护短,要是没有进到这个安全区域,那对不起,即使有过露水情缘,那和路人也没什么两样。 充其量是个长得帅的路人。 那他就多看两眼。 收回目光,郁书青依然过着按部就班的生活,工作,看报表,研究市场导向,偶尔和朋友去郊外骑单车,而更多的闲暇时光,则用来陪伴奶奶。 第34页 他已经不再试图说服郁雪玲了。 郁书青早就明白,人的想法由于时代背景和自身认知,会有局限,他不强迫给奶奶拉回来,所以就是尽自己最大可能去配合,之前朋友江泽还笑过他,说郁书青将来要是有孩子了,绝对是那种人人喊打的熊家长,太溺爱了。 郁书青不服气。 「我问你,你之前养猫的时候,猫给玻璃杯打碎了怎么办?」 郁书青没思索:「用纸包好碎片再扔。」 「你养的狗啃沙发呢?」 郁书青继续:「那说明它运动量不够,是我的错,没及时熘它。」 江泽竖起来根手指头,摇了摇:「不,运动量什么都够,它就是欠的,看见沙发就咬,非得给里头的填充物弄得哪儿都是。」 这次,郁书青沉默了会儿。 再抬起头的时候,眼眸很认真:「那多买几个给它咬呗,多大事。」 但是今天,郁书青的宽容有些不起效果了,因为奶奶捂着自己的胸口,气得手都在抖。 「你就是应付我,对吗?」 郁雪玲没跟孙子发过这样大的脾气,结婚后,她从未插手过后代的问题,丈夫把全部都安排妥帖,儿子们也很争气,郁家上上下下不指望她操任何心,她只需要考虑今日的茶点合不合口味,明儿是否要下雨,别浇坏了她的花。 郁书青站起来了,恭敬地垂下头:「没有。」 「还有两周你就要生日了,」郁雪玲喘着气,「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教你,但为什么你就不听话呢,只是结婚,你爷爷说不定就能好,你也……」 郁书青敏锐地抬眸:「我?」 「没错,就是你!」 郁雪玲赌气般的往后一靠,手帕落在沙发上的时候,外面正好炸了声雷,唬得她一哆嗦,郁书青立马上前揽住她的肩:「奶奶,您告诉我,为什么一定要逼我结婚呢?」 不是逼着结婚呀。 郁雪玲苦恼极了,她只是想尽可能地保护自己的孙子,而偏偏,结婚才是能够避开劫难的办法,她其实挺信这个的,并且既然知道了这件事,总会膈应或者有芥蒂,可是,郁锋不让她告诉小咪。 外面的雷声一个接一个,像是从遥远的神祇那里传来的震怒,郁雪玲靠在孙子的怀里,发出声抽泣。 「我害怕,」她攥着郁书青的衣领,「小咪,我害怕。」 郁书青紧紧地抱着她:「没关系的奶奶,有我在。」 曾经瘦小的少年,已经可以将她整个人都圈在怀里,时间变得这么快,孩子都是什么时候长大的呢?郁雪玲有些记不太清楚了,她觉得自己命好,颠沛流离的私奔就那么两个月,再大的雨也有丈夫给她撑伞,说小妹别怕,后来家里出了点事,儿子就接过了担子,再往后,她的小咪也能站在生意场上,杀伐果断。 她当然心疼呀。 「你不回家住,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枕边人都没,」郁雪玲抬起头,终于在心跳声中说出口,「订婚宴我已经定下了,就在下周五的时候。」 郁书青挑了下眉。 郁雪玲自己也慌,用手背拭了下眼泪:「小咪,你不要怪我,奶奶也是为你好。」 她催了这么久都没办法,相亲也盯着了,好话歹话都说尽,郁锋给她出了个主意,说要不然赶鸭子上架吧,请帖往外一发,小咪顾忌着家里的名声,就要开始着急了,您是不知道,现在外面大把的姑娘喜欢小咪,个个温柔知礼,比如阿妍,您见过那姑娘,虽然被拒了,但对小咪可上心了。 郁雪玲也问,说这不是给小咪绑着了吗? 「男人结婚就收心了,」郁锋循循善诱,「结婚前都是小孩心性,只要一成家,那不就踏实下来了。」 郁雪玲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郁锋之前有点贪玩,也是结婚后变了个人似的,于是咬牙道:「那……听你安排吧。」 下周五,正是大师千挑万选的好日子。 没错,好姐妹也给她介绍了个大师,看了家里人的生辰八字后沉吟,说别的都挺好,就是你这孙子有劫。 所以郁雪玲思来想去,今天必须给话说明白,不能再拖了。 「下周五,」郁书青咀嚼着这三个字,「请帖发出去了吗?」 郁雪玲硬着头皮:「嗯。」 郁书青笑了下:「那您能告诉我,我跟谁结婚啊?」 闪电给屋里照亮一瞬,紧接着,就是雷声炸响。 郁家老宅建成的年限早,红砖上攀着重瓣蔷薇,郁郁葱葱地妆点着这幢在上世纪的枪雨中就存在的别墅,后期的修葺没有大动,保留了最大限度的西式风格,因为郁雪玲喜欢这种,客厅里还有着手摇留声机,爵士乐从紫铜喇叭口缓缓往外流淌,氤氲出迷离的气氛,像黏腻的蛛网,一点点地笼住郁书青的全身。 梦境交杂现实,郁雪玲呆呆地看着前方,她疼爱的孙子一步步朝外走,可她的灵魂太老了,已经无法跟上—— 郁书青关掉了留声机。 他反手撑在桌子上,语气很淡:「只要结婚就行,对象无所谓,是吗?」 郁雪玲张了张嘴:「啊……」 她紧接了一句:「还是要找喜欢的,温柔识大体的。」 泛黄般的旧日气氛消失殆尽,郁书青神情轻松,嘴边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好啊。」 第35页 - 「捏够了吗?」 白可心和江泽占据了沙发的最两边,姿势都不怎么端正,一脸无奈地看着中间的郁书青。 而面前的桌子上,被捏扁的面包已经堆成小山。 郁书青面无表情:「不够。」 白可心坐直身子:「其实这事也简单,找森*晚*整*理人签份协议,走个过场也没什么。」 江泽插话:「是啊,只要不领证,吃完饭该干啥干啥。」 虽然他也嘲笑了好一会儿,但这会儿正经起来,还是得给郁书青出主意:「你不是查出来了,有那什么大师忽悠你奶奶,不然这样,咱以毒攻毒,也找个大师说你二叔必须离婚,不然明天出门就踩狗屎。」 郁书青的动作停下了。 白可心也跟上:「就是,主动权得在咱手里,哪儿都被牵着鼻子走,这就叫用魔法打败魔法。」 「然后呢,」郁书青侧过头看他们,「我二叔再找人,我再找,永动机了是不是?」 他坐在地毯上,刚才洗过澡没擦干头髮,这会几缕头髮都倔强地翘着,彰显出一种郁闷的吶喊。 白可心和江泽一起陷入沉思。 郁书青又低下头捏面包。 「要不……」 「其实也行……」 两人对视一眼,江泽胆儿大,拿手拍了下郁书青的肩:「真的,找个协议的拉倒。」 郁书青没抬头:「我上哪儿找去。」 「其实简单,」江泽说,「只要有钱,提前说好了,再做个公正的话……」 白可心举手:「你好,这没有法律效应的。」 她凑近郁书青:「只要领证了,那就是承认的合法婚姻,哥你真的想清楚。」 郁书青抬起头:「我还得领证?」 白可心一本正经:「我怕你过不了奶奶那关。」 郁书青又给头低下了。 「讲真,」江泽也跟着凑近,「你就没啥前女友,最好是藕断丝连,还想着能一下的……」 话说完,他就打了下自己嘴巴:「哎呀,我怎么给忘了,你可是朵牡丹哎~」 最后那个「哎」被拉得千迴百转,那叫一个曲折悠扬,反正江泽不怕,郁书青这会儿闷闷不乐,战斗力直线下降,真动起手他也无所谓。 白可心咳嗽了一声,又坐回沙发上了。 郁书青倒是沉吟了下,抬眸:「为什么要找前任?」 「有感情基础啊,」江泽毫不犹豫,「你想,到时候订婚现场肯定得亲个嘴,最起码也得拉拉抱抱,你跟陌生人做这个不膈应啊?」 他可不像郁书青没恋爱经验,这会儿说得有些上瘾:「并且前任的话你俩也熟,纪念日啊什么的都知道,不会露馅,但关键是你没有前任啊,这可该怎么办呀,要不然找之前你的?我记得上学那会,追你的人也不少,可惜都被你吓回去了,现在都没联繫方式了哈哈……」 江泽笑着笑着,不笑了。 他的目光由看热闹的欠劲儿,转为了迷茫,然后是震惊,因为郁书青已经沉默下来,似乎真的在记忆里抽丝剥茧,要找出一个能配合他的前任。 「不会吧,」江泽目瞪口呆,「你还真有?」 他转而看白可心:「他还真有!」 白可心目光飘忽了下,没敢吭声,聚精会神地盯着自己的手机,也不知道在忙啥,反正手指移动的速度挺快的。 江泽看了眼:「你居然在打游戏!」 白可心:「嗯吶。」 江泽:「你哥都这样了,你还有心情打游戏!这么轻松吗!」 白可心动作不变:「那……我就紧张地打游戏。」 两人叽叽喳喳斗嘴,郁书青则把捏扁的面包放那了,转过身:「哎,我问你个事……你记得以前有个叫徐矿的吗?」 江泽想了下:「记得,他家很有钱。」 郁书青顿了顿:「我俩是不是……曾经关系挺好的?」 「这我有点忘了,」江泽「嘶」了一声,「主要他跟咱没一个班,并且这个人,特别闪。」 郁书青问:「闪是什么意思,招摇吗?」 江泽摇头:「不是,你一见他就明白了,就是那种能在人群中一眼看出来,和别人不一样的类型,咋说呢,挺有魅力的。」 这点郁书青倒也承认,只要给徐矿毒哑,光看那张脸和身材,以及浑身散发出的气质,没有人不会被他吸引。 「你俩的关系我真忘了,」江泽继续道,「主要那会儿不是一个朋友圈,他也不跟咱们玩,怎么了?」 郁书青垂着睫毛:「没事,我就问问。」 「哎,」江泽突然想起来什么,「你不是有那个相册,要不翻一下?」 上学那会大家都比较中二,灵魂清澈而愚蠢,一次分班就能哭出个死生不復相见的悲伤,结果第二天发现俩班挨着,上厕所都能一块儿走。 所以很流行互相赠送照片。 背面往往也会写下日期,以及一些黏煳煳的留言。 譬如好哥们一起走,你是我这辈子最好的兄弟之类的。 郁书青知道自己的相册在哪儿,但是,他很多年没有打开过了。 对于郁书青而言,打开曾经的某些记忆,也需要一定的勇气。 可这会儿不知是不是面包的味道太甜,挠得他心里有些痒,还是前几日被徐矿吻了眼皮儿,那里温热的触觉始终没有消失似的,提醒着自己,曾经发生的一切。 第36页 「你真的把我忘了。」 「我们曾经是最好的朋友。」 郁书青闭上眼睛,深深地唿出一口气。 他没让别人进来,自己在书房席地而坐,几本相册躺在微凉的红木地板上,时间太久,翻开的时候都觉得记忆也变得薄而脆。 可上面的笑脸,却依然清晰。 郁书青的视线顿住了,他伸手,拿起那张泛黄的照片。 背景是喷泉,晶莹的水流隔了岁月也仍旧璀璨,绿意盎然的草地上,是两个男孩嬉闹的身影。 前面那个矮一点,穿着白色的水手衫,瞳仁又黑又亮。 而高一点的男孩则抱着他,笑得见牙不见眼——不,少了一颗门牙,却像个打了胜仗的将军似的,从后面把郁书青抱了起来。 这一幕被抓拍下来,封存在相册里,终于被郁书青打开。 却无法唤起曾经的记忆。 只是…… 郁书青的指尖从自己的笑脸上划过。 难道徐矿说的没错,他们真的曾经是很好的朋友吗,所以他的忘记,导致对方那么生气。 一股愧疚感油然而生。 郁书青嘆了口气,翻开照片的背面,想要看看有没有什么标记—— 他愣住了。 稚嫩的笔迹写得很深,能看出来写字的人,当初用了多大的力气。 赫然的一行字。 「我最讨厌徐矿了!」 第19章 郁书青是个谨慎的人。 也就是说,哪怕看到自己亲手写过的字,也不会直接轻信,断然做出结论。 毕竟当初的自己,可能也就七八岁的年纪,要是和朋友闹矛盾赌气,写出对方的名字说他是天底下第一大坏蛋,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所以郁书青没有太在意,只是把照片轻轻放下,拿起了另外一张。 也是和徐矿的合照,地点应该是在他家里,一颗挂着缤纷礼物盒的圣诞树下,徐矿穿了件浅灰色的棒球衫,头髮扎了个小辫,正踩着一辆酷炫纯黑的滑板车笑,而自己则席地而坐,一脸无语地看着对方。 表情很明显,嫌弃对方太显眼包。 这张照片里的两人,应该是要上初中的年纪了,郁书青翻过照片背面,果然是空白。 长大了,再在同学照片后面写字,就不太礼貌了。 郁书青不怎么拍照,小时候的照片更是寥寥,找了好一会儿也只能发现这两张,依然无法判断他和徐矿曾经的关系,已知对方和奶奶都说,他们曾经是很好的朋友,而江泽则表示不太清楚,郁书青把东西放好出来,掩上卧室的门,神情不太自然。 他前几日还在骂徐矿,说明明是好兄弟却馋自己身子,还说人家活差,放在自个儿面前完全不够格,快点找别人去。 明明徐矿也在帮自己出主意,说协议结婚的话,他可以勉为其难帮忙。 郁书青在地毯上坐下了,想得有些出神。 其实徐矿,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曾经有交情,家里的长辈互相熟悉,也不可能在经济上或者人情上图点什么,协议一签,轻松自在,最重要的是还睡过,真有点亲密的动作,郁书青倒也能接受。 并且据郁书青所知,徐家父母都挺宽容,家里资本雄厚势力又大,外人不敢过多置喙,拿来应付家里,再好不过。 可是,徐矿凭什么帮助自己呢? 郁书青想起那天车内的对峙,外面暴雨瓢泼,他被徐矿按在后座上,对方凝视着自己的嘴唇,说要不要再亲一下,看看究竟有没有感觉。 那个吻,最终落在了他的眼皮上。 却比耳鬓厮磨更惹他脸红。 「……哥?」 白可心伸手晃了两下:「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郁书青反应过来,咳嗽了下:「没什么。」 「你在想结婚对象,」江泽翘着二郎腿,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你脑海中有人选了,你在思考。」 郁书青倒是不否认,干脆地点头:「差不多。」 江泽坐直了:「哇靠,谁啊?」 郁书青:「还不能说,有点棘手。」 他意识到,自己现在还没有人家徐矿的联繫方式,并且很过分的一点就是,最后一次见面,还是他给徐矿骂走的。 但这也不能怪郁书青啊。 哪儿有这样说自己的,说什么狗改不了吃屎,一骂骂俩。 白可心在后面眨着眼睛:「哥,需要我把联繫方式发你不?」 郁书青的手指尖在地毯上划出一条印,顿住的时候,慢慢开口:「嗯。」 - 这个电话拿到手,可一直到晚上九点多钟的时候,郁书青才有勇气打出去。 他没想好该怎么说。 你好,能不能结个婚? 似乎不太礼貌。 可是想到下周五的订婚宴,郁书青还是硬着头皮拨出了那个电话,这会儿他在公司里,没走,挨着落地窗往下看,玻璃上倒映着青年漂亮的侧脸,神情有一丝明显的紧张。 夜景再美,郁书青也没什么心思看,因为电话很快接通。 「餵?」 「你好,是我……」 「咔嚓」一声,徐矿给电话挂了。 郁书青:「……」 他就知道会这样! 郁书青闭了闭眼睛,这事他理亏,于是认命地给对方编辑了条简讯,发送过去。 第37页 内容很简单,就是你好,我是郁书青,请与我回电。 发完,他就把手机倒扣在桌子上,换衣服准备下班,郁书青平日里生活挺枯燥的,不泡吧不混圈,最多周末和朋友一块徒步或者骑行。 城市的夜生活,仿佛在此刻才刚刚开始。 车水马龙中,一辆越野仿佛汇入河中的水滴,低调而不张扬,静静地驶向回家的方向,路旁经过一条酒吧街,炫彩的灯光在车窗上折射,也无法吸引郁书青的目光。 他安静地看着前方。 手机在副驾驶上撂着,什么动静都没有,沉默而忠实地陪伴着他。 老实讲,郁书青的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失落的。 时间最易美化,确定自己真的和徐矿是旧相识,并且极为可能关系不错后,郁书青就有些隐隐的愧疚,觉得最后那次说的也太不留情面,虽然他也没啥经验,但装得跟万花丛中过似的,笃定地说徐矿活差。 万一人家当真了怎么办。 太不像话了。 郁书青嘀咕着握住门把手,「滴」的一声,冰冷的机械音响起,偌大的客厅也亮起柔和的灯光,晚风将薄薄的窗纱吹得晃动,显得屋内有那么点寂寥,郁书青也没怎么在意,他这会儿想着,自己有责任纠正之前的错误,别给徐矿真的弄出啥心理阴影,怪可惜的。 换鞋,脱掉外套,浴室里的水放好了,郁书青按部就班地把身体没入温热的水中,长长地唿出一口气。 现在的目标就是,说服徐矿和自己结婚。 如果徐矿不愿意,那就再想别的办法。 被挂电话并没有让他造成气馁,反而激起了郁书青的斗志,他像是找到了目标的小兽,冷静地盯着眼前的猎物,随时都准备出击。 如果猎物跑了,该怎么办? 没关系,这么辽阔而美丽的草原,他不在乎换另一个。 洗完澡出来,郁书青照例去厨房热牛奶喝,从小养成的习惯了,为了长高,捏着鼻子每天喝一杯高钙牛奶,最早那会郁书青很讨厌牛奶的腥气,但生活真的很奇妙,渐渐地,他居然接受了这个味道,觉得美妙无比。 搁在茶几上的手机,发出幽幽的光。 郁书青走过去,随手拿起来,屏幕亮起的剎那,他没忍住,扬起嘴角。 徐矿的信息,在几分钟前才回了过来。 「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模仿他的语气,特公事公办。 这人是真的小心眼,愣是给郁书青逗得有些想笑,他这会儿刚洗过澡,整个人都被水浸得软和起来,散发着湿漉漉的温柔,要是以前,郁书青一定继续简讯回呛,但他现在不这样了,亲自把电话拨了过去。 等待的时间不长。 接通的时候,两人都没有说话。 似乎都在屋内独处,背景安静而空旷,连彼此的唿吸都可以听到。 郁书青低低地笑了一下:「喂,徐矿?」 对方这才出声,语调有些冷硬:「嗯,有事吗?」 郁书青接道:「没事就不能找你了?」 这句话说完,徐矿足足顿了好几秒,才开口。 「你没事吧,」声音也跟着有些着急,「你怎么了,吃错药还是喝醉酒了?」 徐矿记得国内药品这点管控很严,不应该啊,他之前见过年轻的男男女女在趴体上嗑药,一边随着音乐摇晃一边往外乱打电话,跟特么随机杀人似的,张口就是会被【哔】掉的台词,事实上,今天郁书青给他发信息那会,他真的思考了很久,是不是郁书青又喝大发了。 搞得他心情很复杂。 怎么郁书青平日里的生活,都这么丰富多彩吗? 这会儿也太像没话找话了。 「没有,」郁书青靠在桌沿上,反手按着那层微凉的大理石,「我有点事,可能需要找你帮忙。」 徐矿听他语气平稳,放下心来,人重新变得嚣张:「我为什么要帮你?」 郁书青毫不犹豫:「我们不是曾经的好朋友吗?」 过了片刻,他听见对面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不是,你还真信了啊?」 郁书青:「……」 这话有点没法接。 他扶额苦笑,觉得徐矿也真是的,到这个时候了,还在跟他嘴硬。 「先说吧,」徐矿态度似乎软化了点,「需要我帮你什么忙?」 郁书青吞咽了下,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划来划去:「那个,能不能过来跟我……结个婚?」 这次回答他的,是长久的沉默。 郁书青硬着头皮:「这事说来话长……算了你应该也清楚,就是我家里呢,需要我现在结婚,你有这个参与想法吗?」 徐矿:「没有。」 郁书青:「你之前不是说,可以勉为其难地帮助我一下吗?」 徐矿:「你也说了,那是之前。」 郁书青:「哦。」 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 直到徐矿的笑声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传来,吵到了郁书青的耳朵。 「你还真要跟人结婚啊,是协议还是什么?哈哈哈郁小咪你也有今天!」 「我还以为你能跟家里槓到底了,哎呀,怎么回事啊小哥哥,现在就怂了低头了呀,没关系的啦,人到了一定的年纪,就是要这个样子的啦!」 郁书青忍无可忍:「我比你大?」 第38页 瞎叫什么哥哥,搞得他出一身鸡皮疙瘩。 徐矿简直像是被绑着狂欢之椅上,整个人明显地开始兴奋,急促得生怕郁书青会挂电话似的:「没,我比你大,但是你不是说我活差,那我就得挨打立正嘛——」 郁书青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脑海里已经出现了只开屏的孔雀,嘚瑟地沖自己摇晃那大以巴,浑身都是阴阳怪气的绿茶味儿。 「没想到是真的哎,我们郁书青就要英年早婚了,你放心,我到时候一定亲自到场祝贺……」 郁书青忍无可忍:「算了,我不找你帮忙了。」 还说有过感情的,亲热起来不怕露馅呢,他怕到时候订婚宴上,自己会忍不住跟徐矿对掐起来。 徐矿终于收声:「那可不行,你的忙我当然要帮的,无论是帮你拍照还是什么……不好意思呀,你是不是现在还没找到结婚对象呢?」 郁书青面无表情地捞过个玻璃杯,手一松,随着清脆的碎裂声,玻璃片在地上四溅开来。 徐矿安静了下:「什么声音,你怎么了?」 「你不是说,我的忙你当然要帮的吗,我把杯子打碎了,光着脚,没法儿走呢。」 郁书青的视线掠过地上的的碎片,笑声很轻。 「不来帮忙吗,小哥哥?」 第20章 来的路上,徐矿就在想,郁书青这么大的人了,给杯子打碎自己不会收拾吗,凭什么还要他来管。 进电梯的时候,他还在这样想。 说什么光着脚,没法儿走,徐矿就纳闷了,那玻璃杯得有多大,能给地上弄的全是碎片?屋里又不是没灯,郁书青也不瞎,只要避开不就行了吗? 所以站在门前,徐矿就打定主意,等会见到郁书青的第一句话,一定要嘲讽一句,问你长那俩大眼睛干啥用的,是不是瞎啊。 可是敲门没有得到回应。 只有手机屏幕恰如其分地亮起。 徐矿低头一看,是一串数字,没什么规律,也没别的解释,他的神情怔然片刻,抬手,试着在电子键盘上依次按下。 机械音响起,门开了。 徐矿愣了下,反手关门,快步往前走去:「郁书青?」 客厅亮着灯,屋内却仍充盈着一种昏暗的气息,可能是因为太空旷,不仅是身为大平层的庞然面积,更重要的是,几乎没有什么装饰品,墙壁泛着浅色的灰调,空荡荡的,触目所及没有任何的油画或者绿植,只有必要的家具,和沙发附近铺着的厚厚地毯。 他很快就看到了郁书青。 ……真的没穿袜子,光着脚。 可能是刚洗完澡,身上只松松垮垮地穿着件薄款的冰丝浴袍,香槟色,衬得他整个人都极为柔软,像是种名贵的郁金香,懒懒地靠在餐桌上,双手撑着后面的桌沿,显得颈窝那里格外地深,被头顶的灯光一照,泛着淡淡的细腻珠光,如同釉白的瓷。 可瓷触手生凉,郁书青却是暖的。 徐矿知道这一点。 他不自觉地移开目光,语调生硬:「你……一直在这里等我?」 「对啊,」 郁书青微笑起来:「我不是说了,地上都是碎片,没法儿走。」 他就这样仰着脸,定定地看着徐矿,表情真诚极了,似乎还带着点埋怨,觉得你怎么来这么晚呀,害我等得好久。 徐矿避开散乱的碎片,一步步朝他走去:「怎么不联繫物业管家,或者助理?」 郁书青说:「我不放心把密码告诉别人呀……」 他朝徐矿张开双臂:「抱我。」 徐矿这会儿有点心烦意乱,像是忘记了什么,来不及、也没时间思考,因为郁书青已经清晰地给他下了指令,所以本能地顺从了,真的就这样略微弯腰,把郁书青打横抱起—— 浴袍的下摆垂落,露出光洁的小腿,和泛着粉意的脚跟。 郁书青搂住徐矿的脖子:「你来得好晚。」 「对不起,」徐矿下意识地道歉,「我住的有点远了。」 他抱着郁书青,穿过闪着细钻般光芒的玻璃碎片,说不上来,这会儿像是喝了酒,脑子很钝很闷,只听见郁书青说,别把他放沙发上,去卧室。 徐矿「哦」了一声,转身看了眼,抱着郁书青往卧室走去。 这里的布局太一目了然了。 客厅大得能跑马,房间却不多,徐矿大致扫了下,发现只有主卧、书房,和一间储藏室,连次卧都没有。 而主卧里面的装饰也少得可怜,唯一能称得上亮色的,是一盏花朵造型的小壁灯。 小花壁灯大概睡着了,没起来工作,卧室里依然黑乎乎的,只有背面洒进客厅的灯光,在地板投下长长的影子,太不够看了,徐矿就这样抱着郁书青,没给人放下,也没说话,周围静谧得不可思议,能听见吞咽的声音。 郁书青还搂着他的脖子:「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徐矿闷声道:「有,但是我忘了。」 郁书青笑声很轻:「那你想一想。」 徐矿依然没给郁书青放下,他甚至还往上掂了掂,刚才那会就想说了,没穿鞋子的郁书青,似乎比印象中要更矮一点,不,郁书青的身高在男人中也算能看得了,主要是身材比例好,小头小脸,身体线条也非常流畅,没有一丝一毫的赘肉,所以穿衣好看,不穿衣服也很好看,而光脚的郁书青看向自己的时候—— 第39页 徐矿想,他看起来好小呀。 仿佛能被自己拢在手心里似的。 「怎么办呀,」郁书青的表情有些无奈,「你都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了。」 就在这个瞬间,徐矿脑海里突然出现一个画面,那就是可怜的汤姆,就这样被玩弄于股掌之中—— 被人任意搓扁揉圆。 不行,他当然不能坐以待毙! 「谁说的,」徐矿反唇相讥,「我当然知道该做什么了。」 他气鼓鼓地给人丢床上,动作有点大,郁书青的身体还随着床褥弹了那么两下,可徐矿看都不看,转身就往外走。 郁书青叫他:「你要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 徐矿自信扭头:「等着,我去给地扫了。」 郁书青一怔,在这个瞬间,他脑海里突兀地出现了「傻狗」这两个字,像是太过熟悉,哪怕记忆已然封存,却清晰而严丝合缝地出现,烙印般地闪现。 ……他也不想这样的。 毕竟是自己有求于人,而徐矿也巴巴地跑了过来,还纡尊降贵地去给他扫玻璃渣,所以这会儿骂人家傻狗,实在是有些不道德,所以郁书青也就在心里想想,憋着,没有说出口。 他只是仰面躺在床上,听着外面的动静。 然后伸手,挡住了自己的眼睛,以及里面的全部笑意。 - 徐矿家务做的不多,实在笨手笨脚,而郁书青这里简直比宾馆都没烟火气,想找个塑胶袋都没有。 厨房也没开过火似的,一片冰冷。 徐矿抽出纸巾,仔细地给碎片包好,找到了支笔,在上面写了句备註,小心翼翼地放进垃圾桶里。 玻璃杯打碎了就这点不好,碎渣多,他认真地扫了两遍,又把角落里的扫地机器人打开,才洗了手,重新回到卧室。 郁书青还在床上躺着,没动。 徐矿吐槽:「你在家不穿袜子,光着脚不冷啊?」 他说着,就要伸手去开那盏小壁灯,可下一秒就被吸引了目光。 郁书青……似乎睡着了。 小臂还搭在脸上,唿吸很沉很均匀,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甚至没有注意这个姿势,而走光的双腿。 徐矿的动作停下了。 要说没有半点心思是假的,他们之间有过肌肤之亲,徐矿也曾握着郁书青的脚腕,一边挺身一边亲吻,都说食髓知味,更何况,他只尝了那么一晚上,哪儿能吃得饱,最怕的不是肚子饿,而是你知道那个味道的美妙,而渴望的东西,就这样直白地呈上来。 像是块香甜的小蛋糕,最上方的红樱桃马上就要陷入奶油,你再拖延时间,就是对它的亵-渎。 可是郁书青是怎么想的? 徐矿的心跳得有点快,他拿不准这是个邀请,还是自己的心脏,恆温恆湿的空调在运行,他嘆了口气,还是捞起旁边的毯子,盖在了郁书青的身上。 别给人冻着了。 被毯子盖好,沉睡的郁书青有了动静,他发出声若有似无的闷哼,胳膊也从脸上滑落,露出睡意昏沉的小脸,额发散着,长而翘的睫毛在脸颊上拉出阴影,而就在这个瞬间,徐矿突然想了起来,一直被他忘掉的事。 该死,明明来的时候就想了一路! 他果断地把刚才的旖旎全部抛之脑后,将身体俯下,凑近了郁书青的耳朵。 声音很轻,怕把人吵醒,语气十分坚定。 「……你瞎啊。」 玻璃渣都不会避开吗! 对方果然睡着了,没有丝毫反应,徐矿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今天晚上的笑容。 那叫一个舒坦。 - 雨期结束,天空澄净得要命,阳光也跟着温柔,透过窗纱,在床褥上洒下蜂蜜水似的金斑。 郁书青的眼皮儿抖了两下,头还有点晕,本能地把被子往上扯了扯,挡住自己的脸。 既然没被闹钟叫醒,说明今天是休息日,他没什么睡懒觉的习惯,但要是不想起床,也不会逼着自己爬起来。 郁书青不为难自己。 只是今天似乎有些奇怪,身体很重,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似的,连翻身都做不到。 不对。 郁书青勐然睁开眼睛—— 正对上了一张熟睡的脸。 他的大脑足足宕机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昨天晚上他把徐矿叫到家里,太晚了,什么都没有发生,在对方去打扫玻璃渣的时候,自己没撑住,真的就睡着了。 郁书青的心放了下来,抬起对方横在自己腰上的手臂,搁在旁边。 身体没有异样,浴袍虽然被滚得皱巴巴的,但也没有被脱下来,郁书青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转过身,轻手轻脚地就要起床。 紧接着,腰间就传来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 徐矿不由分说地伸手,一把给他捞回来了。 郁书青的后背紧紧贴在对方的胸膛上,温热的唿吸扑在耳畔,痒酥酥的,与此同时,徐矿的膝盖插-了过来,直直地顶开郁书青的双腿。 并,蹭了几下。 郁书青的身体僵硬片刻,脸上的表情有一丝扭曲。 没关系,他安慰自己,清晨的男人都这样子,他们毕竟是滚过床单的关系,徐矿有肌肉记忆的话,也很正常。 他甚至不介意,互帮互助一下。 但问题的关键是,这会儿郁书青,很想上厕所。 第40页 昨晚喝了一杯热牛奶,刷牙洗漱后,又喝了点清水,在等徐矿的时候睡着了,所以这会儿,就有那么点尴尬。 「起开,」 他艰难地转过身子,试图用手肘去推开徐矿,但问题是,不仅没有推开,反而被抱得更紧,徐矿睡得那叫一个踏实,郁书青动弹不得,只好抬高自己的音量:「你放开我!」 昨天晚上,就不该撑不住睡着的! 起码得给门锁了,省得这人不要脸爬床,跟狗见到肉骨头似的,死死地抱着他不撒手。 ……还在蹭! 郁书青忍了忍:「徐矿,你先起来,我要去厕所。」 这个时候的郁书青,单纯地以为对方只是没醒过来,可下一秒,浴袍的前襟被扯开,徐矿的声音很哑,半睡半醒的迷煳样子:「哦……」 整整一晚上都完好的浴袍,在此刻滑落。 耳畔的气息粗重,掌心温热,手上的力气又很大。 郁书青声音发抖:「徐矿……我要上厕所!」 「嗯……」 徐矿的脸还埋在他的肩颈上,鼻音很重。 「就在这儿上。」 第21章 郁书青很少这样被动。 他顾得了这边,顾不了那边,徐矿把他整个人都牢牢圈在怀里,肆无忌惮地揉搓,后颈那里的肌肤被吻得战慄,两条腿又被挤进来的膝盖顶开,徐矿就这样顺着他的臀-缝,一点点地找角度—— 「不行!」 郁书青拼命挣扎:「不可以!」 什么准备工作都没有,如果现在就直接进去的话,他都怕自己断气,即使侥倖无事,也一定会—— 把床单弄湿。 郁书青不敢想。 说徐矿活差只是气话,他再怎么没经验,人家的硬体设施在这摆着,当然知道徐矿虽然技术不到位,但条件好到不可思议,一开始不懂换姿势,几乎给他钉死在床上,后来无师自通,也学会了放慢速度,当然,练得太少,人还是菜,趴在落地窗上的时候,郁书青只觉得对方要给自己凿进墙里。 「别睡了,」郁书青狼狈极了,「不能这样,你快点醒醒!」 可徐矿像是梦魇似的,闷哼着抬起他的一条腿,整个身体都要压过来。 「疼!」 郁书青彻底慌了,声音带了哭腔:「徐矿,我疼!」 这声惊唿像是突如其来的咒语,瞬间解救了他,徐矿动作停下,在呆滞了三五秒的功夫后,勐然退了回去,连滚带爬地坐直身子:「对不起,我以为在做梦……」 他使劲儿搓了把自己的脸,伸手,笨拙地给郁书青拉好衣服。 郁书青的胸口剧烈起伏,缓了好一会才坐起来,沉着脸下床。 徐矿急慌忙地跟上:「你去哪儿?」 「厕所。」 「……哦。」 徐矿耷拉着耳朵不说话了,老老实实地站在外面,若是给脚下画个圈,简直能当罚站范本,但罚站的人不会出现这样的表情,耳尖也不会泛起薄红。 徐矿吓醒了,也反应过来了。 就是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 因为……他真的以为自己在做梦。 和郁书青重逢后,他不是没做过类似的梦,梦里的郁书青很乖,很可爱,就像那天喝醉了一样,让怎么做就怎么做,弄疼了也只会回眸,轻轻地瞪他一眼。 徐矿觉得自己不道德,怎么能做这样的梦呢? 可这玩意他又控制不了。 就像今天一样。 昨晚郁书青睡着了,本来徐矿打算离开,都走到门口了又拐回来,觉得你让我来我就来,让我走就走啊,这算什么? 炮-友都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于是他的目光在屋内巡视一番,决定给自己找回面子—— 睡了郁书青的沙发再说! 可横竖睡不着。 徐矿哪儿受过这委屈,他这辈子就没睡过这么小、这么不舒服的地方,客厅空荡得吓人,他越想越生气,凭什么郁书青能躺在床上唿唿大睡,他一米九多的个子,却得窝在沙发上凑合,于是恶从心中起,怒从胆边生,兇巴巴地闯进了卧室。 蹑手蹑脚地爬上了床。 挨着郁书青,把自己的衬衫脱掉,不知道郁书青都给被森*晚*整*理子放哪儿了,大晚上的,徐矿不好去翻柜子,给人家的被子拉过来一点点,搭身上了。 郁书青睡得特沉,一点动静都没。 徐矿打了个呵欠,背对着人,昏昏沉沉地也要睡着。 然后,就被踹了一脚。 徐矿:「……」 他默默地挪了下身体,躲开了点,继续睡。 又被横着的郁书青踹了一脚。 徐矿不能忍了。 上次和郁书青睡觉的时候,对方喝醉了,一晚上倒挺老实,这会儿逮着他踢算什么回事?力气还挺大,徐矿也是那种不吃亏的主,在澳洲差点被袋鼠打,他都要过去跟对方比划比划,这会儿当然不肯善罢甘休。 于是,他就恶狠狠地一掀被子,给郁书青捞进怀里,抱着睡了。 只是早上的时候,做了个暧昧的梦。 肌肤的触感太真实,徐矿甚至都捨不得醒来,郁书青在对自己笑,笑得迷人极了,似乎说了什么,让他快点过来,浴袍滑落下去,堆在赤-着的脚踝边,像剥开一朵含苞的郁金香,徐矿闭了闭眼睛,又睁开,想对郁书青说,你知道自己的脚很小吗,他一只手就能握住。 第41页 可不知怎么回事,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来。 没关系,郁书青自己凑了过来。 徐矿把脸埋在对方的颈窝里,好热,好舒-服,他一边摸一边咬,兴奋得有些忘乎所以,他记得郁书青那里有些凹陷,但是随着情-动,淡粉变了颜色,逐渐显出殷红的存在感,吃的时间长一点,就愈加艷丽,变得微肿而敏-感—— 郁书青就会叫出声。 可爱死了。 ……门打开的瞬间,徐矿下意识地站好,心虚地咳嗽了一声。 「大早上的,」郁书青瞥了他一眼:「这么精神?」 徐矿低头一看,脸瞬间就红了。 郁书青也没在意,他刚洗完手,指间还带着水珠的凉意,反手在徐矿的胸口上擦了两把——这人睡觉的时候估计嫌不舒服,给外面的衬衫脱掉了,所以上半身是赤裸的,显示出男人健硕的身躯,摸上去的手感也很好,温热而有弹性。 郁书青多看了两眼。 感觉—— 好喜欢! 他瞬间原谅了对方刚才的唐突,重新思考昨天的问题。 已知:徐矿年轻英俊,条件不错,有过帮助自己应付家里的想法,那么签订协议分开后,心里不会有什么负担,虽然这人招摇了点,嘴欠了点,但他俩睡过,是各种意义上的知根知底。 那么答案就是,徐矿是一位相当不错的结婚对象。 郁书青想得出神,手也没闲着,从徐矿的胸膛摸到结实的小臂,然后回到紧绷的腹肌上:「你经常锻鍊吗?」 徐矿不明所以,没敢乱动:「……嗯。」 郁书青是商人,习惯性地审时度势,把所有的利益都变得最大化,这会儿欣赏徐矿的身体,就跟拍卖会上盯着身价会水涨船高的古董一样,目光闪烁着满意,动作也变得亲昵。 徐矿受不了,一把拽住郁书青的手腕:「你做什么呢?」 郁书青的手指已经搭在男人的裤边上了,保持着往里勾的姿势:「你不是有感觉了,我帮你啊。」 想清楚后,郁书青倒没什么纠结,迅速切换了生意场上谈判的思维,他有求于人,自然要和对方互利互惠,徐矿是他看好的合作伙伴,那除了掰腕子之外,也要共赢才行,甜头必不可少。 徐矿神情讶异:「我……」 很快,他就说不出话了。 郁书青握着他,动作很明显的生疏和笨拙,表情却很纯净自然,似乎并不认为这是件多狎-昵的事,就像小时候他们在沙滩上堆城堡,海浪温柔地沖刷而来,留下大片的洁白泡沫,徐矿的头髮和脸上都是沙子,郁书青伸手给他拍干净,就是同样的表情。 在他眼里,徐矿的敏-感部位和展露在外面的肌肤,并没有什么分别。 除了前者过于灼热,烫到了他的掌心。 徐矿喘着气,下意识地伸手扣着郁书青的后脑勺,另只手,原本在对方的腰上,随着唿吸的愈加急促,本能地摸到了中间那处凹陷,还没往下探,就被拍开。 郁书青的声音很平稳:「别碰。」 如果说,这一秒钟的徐矿正在犹豫,要不要低头吻下去的话,那么这轻飘飘的两个字,则给他兜头泼了盆冷水。 因为徐矿突然意识到了个问题。 是不是在郁书青眼里,他和外面的男人,也没有什么区别? 说来有些可笑,徐矿这人骨子里其实挺保守,而保守也往往跟随另一个特点,就是领地意识。 那次他弄郁书青肚子里,就下意识地给人圈地占有了,觉得该自己负责,可对方的态度模稜两可,之前骂他活差,让他滚,现在却大晚上地叫他过来,还为自己做这种事情。 他低头看郁书青的嘴唇,轻轻张开着,那颗小痣很清晰。 可徐矿不想吻了。 他有点生气。 郁书青浑然不觉,胳膊已经开始酸了:「……还有多久?」 他本来想拉近下距离,通过这样的方式告诉对方,抱歉,上次不该骂你,现在让我们坐下谈谈,来点对彼此都有益的合作。 毕竟在郁书青心里,他感觉徐矿还蛮喜欢做这种事的。 不然也不会逮着他弄了一晚上。 可徐矿脸上的表情却有些说不上来,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像是蒙了一层雾,把所有浓郁的情绪都隐在后面了,化不开,却又满得随时都会溢出来,配上泛着浅淡薄红的脸颊,以及乌润的睫毛,显得瞳仁都有点水汽盈盈。 郁书青手累,大脑也跟着迟钝。 于是,他放慢了速度,思考了那么几秒钟,便笃定地看向徐矿。 「……爽哭了?」 徐矿安静片刻。 郁书青继续沉思,可还没等他得出一个更为准确的结论,就被对方拉开了手。 徐矿捏住郁书青的下颌——这是个有点不尊重人的姿势,郁书青的下巴卡在对方的虎口,被迫仰起脸,脸上的肉被挤得稍微嘟起,嘴巴也变得很圆,仿佛被捏住后颈提起来的小猫。 「你说过,家里逼着你结婚,让我帮忙?」 郁书青眼睛一亮,果然,刚才的努力是有收穫的,徐矿爽了,他心动了! 「唔……是的,你先给我放开……」 徐矿置之不理,另只手则绕过去环住郁书青的腰,给他整个人都往上提了下,两人的距离骤然变得很近,唿吸都能彼此感知。 第42页 「可以,」 徐矿笑了一下,却不是往日里的促狭或者戏嚯,只有嘴角轻浮地上扬,眼角的弧度纹丝不动:「不过,我有条件。」 郁书青偏头挣了下,没挣开,只好继续用含混不清的声音回答:「好,你说。」 由于嘴巴被钳制,发音的「说」很像「嗦」,听起来仿佛是在邀请徐矿来舔他似的,毕竟身上的浴袍在刚才的动作中,滑落大半,衬得郁书青像一支快要融化的奶油雪糕。 徐矿看了一眼,给这支雪糕抱起来了,一步步往床那走去。 「如果结婚,那是否要履行伴侣的义务?」 郁书青仰面倒在床上,被摔得晕头转向:「都可以……我们先商量,然后起草一份协议……唔!」 徐矿咬住了他的耳垂,唿出的气息很烫。 「那我要求每晚都做,直到你哭。」 「不管是爽哭的,还是疼哭的,都行,我无所谓……怎么样?」 他手上的动作不紧不慢:「别误会,可不是因为我想跟你做,只是一想到每天都能给讨厌的人弄出眼泪,我会很爽。」 郁书青动弹不得,想骂他有病,是变态,可浑身抖得厉害,说不出话。 他的颤音全部闷在枕头里。 雪糕在徐矿的手里,彻底融化。 第22章 郁书青一开始, 还以为徐矿是在做准备工作,要妥帖,要细緻, 要小心对待, 他?倒是不排斥这个, 同时?为自?己身体的陌生?反应而讶异。 像是看到了世界的另一种可能, 有了新奇的体验。 可是慢慢的,郁书青就感?觉不对劲了。 徐矿不像是在给做准备。 简直就是在用手欺负他?。 最开始的悸动逐渐消失, 取而代之的, 是无法?忍受的漫长折磨, 郁书青坐起来又被按下?去, 徐矿死死地掐着他?的下?巴,居高临下?地俯瞰他?的脸,仿佛是一只狩猎成功的大型动物, 美丽、野性, 充满危险, 把厚重的肉垫踩在猎物的胸前?, 仔细欣赏濒临窒息的瞬间。 中间有几次, 徐矿也曾俯下?腰,轻轻地嗅闻着郁书青的耳畔,喉结,和泛着细腻珠光似的颈窝, 可无论离得有多么近, 好几次,郁书青都?以为徐矿会?吻过来—— 没有。 他?不和郁书青接吻。 郁书青终于被点燃怒火, 连着做了好几个深唿吸后,趁人不备, 一把给徐矿从自?己身上掀翻下?去,一切发生?得太快,徐矿来不及反应,唿吸一滞,本能地伸手,虚虚地拢住郁书青的腰。 郁书青唿吸急促,但是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除了脸颊和耳畔的大片绯意之外,他?看起来和在生?意场上较量时?没什么两样,那?双玻璃珠一般的眸子凝视对方。 草原上的野兽在对峙时?,总是安静而沉默,任凭烈日刺眼,无论及膝的野草瀰漫。 徐矿头皮发麻,把人往上托:「慢、慢点!」 郁书青觉得自?己在被一寸寸地凿-开,没关系,他?不在乎这些东西?,无论是身体还是心,他?都?可以堂而皇之地拿出?来谈判,天平两侧发出?晃动,那?郁书青就往倾斜的那?面加东西?,即使最后一无所有,他?依然拥有不屈的灵魂。 这场漫长的折磨终于结束,两人却开始了新一轮的对峙,都?不说话,也不取悦对方,像是两个比赛写作业的小学生?,不管答案如?何,闷头抓起笔就是写。 郁书青的汗滴下?来了,摔在徐矿紧绷的腹肌上,又沿着男人腹部滑落,顺着消失在清晰的人鱼线里。 他?双手按在徐矿的身上,其实有点撑不住了,太累了,心里都?开始埋怨,怎么还不结束,到底要有多久—— 甚至肚子也不争气地叫了起来,发出?飢饿的抗议。 徐矿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他?躺着,死死地盯着郁书青的眼睛,觉得为什么不低头,过来亲亲他?呢? 这么久的时?间,俩人愣是一句话也没说,像是彼此嫌弃,没有亲吻,没有抚-摸,只有低低的声音。 咕叽咕叽的,仿佛用手捣烂一颗水蜜桃。 徐矿闭上了眼睛。 他?其实也快坚持不住了,郁书青看着瘦,身体的耐力和爆发力都?很好,又格外的倔强,好几次,他?差点没忍住自?己,都?是憋着一口气转移注意力,才给时?间撑下?去。 都?不知道在坚持什么,这会?儿已经不是为了生?理性的爽了,纯粹就是不服气,徐矿的手还扶着郁书青的腰,他?想,只要郁书青开口,哪怕只是暗示,他?一定会?给人拥进怀里,结束这场较量。 都?渴了,也饿了,郁书青绝望地吞咽了下?,感?觉自?己腿有点软。 ……怎么还不好。 ……徐矿是不是有病? 难道,真正活差的另有其人! 郁书青心尖一跳,都?整整一个上午了,徐矿愣是没有结束的迹象,不说话,也不笑,木头似的往那?儿一躺,你?说他?在享受吧,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痛苦,可如?果?是不舒服的话,为什么不叫停,也不换个姿势呢? 他?动作放缓了点,陷入沉思。 是不是因为,自?己技术不行呢。 安静片刻后,郁书青终于试探着开口:「你?感?觉……怎么样?」 徐矿顿了顿:「一般。」 第43页 郁书青浑身很热,嗓音还有点不自?然的发颤:「要不……还是你?来吧?」 他?想得很开。 如?果?纯粹是因为自?己活不好,那?就简单多了,两人在这儿较什么劲儿呢,交给徐矿,自?己躺下?享受不就得了。 虽然经歷了几个小时?后,他?已经没有什么期待了,只想能快快结束,放他?去吃饭。 虚得慌。 徐矿仿佛终于达成了什么目标,眼睛一亮,但态度还是极为端着,很生?硬地扶着郁书青给人放好,刚抬起对方的一条腿时?,又停下?了动作。 郁书青正在感?慨躺着就是好啊枕头真柔软啊,冷不丁听见徐矿叫自?己的名字。 「嗯?」 「我说,我可不是因为喜欢你才这样做,」徐矿继续道,「刚才时?间太长了,都?难受,所以我只是为了能够快点结束。」 郁书青心下?一沉,听对方的语气,像是要来一场狂风暴雨似的鞭挞,好报復自己刚才没让人家爽到,但都?到这个时?候了,四字箴言涌上郁书青的心间。 来都?来了。 做都?做了。 就这样吧。 他?单手挂住徐矿的脖子,试图为自己争取更多的生存机会:「行,那?你?悠着点。」 徐矿冷笑一声:「想快点结束?」 郁书青忙不迭点头:「嗯!」 同时?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没关系,他?可以撑得住,一定能受得了! 可想像中的粗暴没有出?现,徐矿只是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郁书青的眼前?陷入黑暗,紧接着,是若有似无的冷冽香味,徐矿似乎凑近了他?,在短暂的碰触后又很快直起身体。 郁书青无法?判断,对方是不是隔着自?己的手掌,落下?一个亲吻。 而接下?来,他?骤然抓皱了床单。 徐矿动作不重,很轻,很柔和,简直……不可思议。 海啸固然引得精神高度紧张,可夜色中翻涌的浪花,却格外扣人心弦。 哗啦啦—— 不知是风在看热闹,还是白色的泡沫真的亲吻上了脸庞,郁书青像是伏在月光下?的沙滩,被呢喃着的海水温柔地覆盖。 比想像中,结束得要慢一些。 感?觉非常好。 可是,他?却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徐矿抱着郁书青去洗澡,用肩膀推开浴室的门,水流声响起,郁书青被放进温热的浴缸里。 他?失神地靠在对方怀里,视线无法?聚焦,只能感?觉到徐矿在给自?己做清理,和上次不同,这次认真而细緻,没有让他?有任何的不适。 「你?是做功课了吗?」 一开口,发现声音全哑了,明明刚才没怎么多大声地叫,怎么还是这般德行。 徐矿把沐浴露挤在手上,给他?揉出?泡沫:「嗯。」 那?回给郁书青搞进医院后,私底下?,徐矿去问了自?己的朋友—— 商腾和阿熊。 也就是那?对「闺蜜」,在一起后半个月能用完整块眼影盘的彩妆小零。 俩人正在热恋,肆无忌惮地在徐矿面前?各种亲热,极其嚣张。 徐矿没眼看,想不通,说你?们怎么喝多了滚一次床单,就能在一起了呢? 商腾嘴快:「怎么,不谈恋爱难道当炮-友啊?」 徐矿懒得关心他?俩的感?情,还是吞吞吐吐地说出?了自?己的用意。 「那?个……结束后,怎么给你?清理,会?不受伤啊?」 安静片刻。 阿熊目光如?炬:「你?跟人做了。」 徐矿:「我就是好奇。」 商腾眯起眼睛:「不仅做了,还给人内设了。」 徐矿:「……我问问不行吗?」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这样当着面说这种事,可惜的是身边别的朋友没有类似经验,而徐矿上网搜了一圈,不仅无果?,还差点进了一家诈骗网站,后来他?痛定思痛,用了一些谐音词去替换,发现了些叙述详细、绘声绘色的文字说明。 只是怎么看都?有些奇怪。 徐矿刚开始还觉得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看了整整两个小时?后,他?便精神恍惚起来。 什么信息素啊标记,成结又是什么鬼,是地球上的物种吗? 哇靠他?有两个耶…… 怎么能放一些奇怪的……停下?,那?些东西?不可以吃,不是食物啊! 最终,徐矿还是彻底放弃,亲自?请来自?己的朋友,询问真实经歷。 「问,」商腾靠在阿熊的怀里,露出?个暧昧的笑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徐矿偏过头,耳根已经有点泛红了:「就是,我有一个朋友,他?想知道不小心那?个的话,到底该怎么去做……」 商腾一拍桌子坐起来:「为什么不做措施!」 徐矿:「……我是说,如?果?有这种情况的话,怎么补救?」 「下?面很不容易的,」商腾语速很快,「前?期准备不细緻,就很容易受伤出?血,有些狗比男的做起来就发狠了,忘情了,完全不顾别人的感?受,找不到那?个点的话,只会?觉得胀,没有一丝别的感?觉的!」 徐矿沉默了下?,感?觉自?己也被骂了。 商腾骂骂咧咧的继续:「条件不好你?就找角度啊,算了这个不是重点,重点就是,我实在搞不明白设里面有什么好的,你?知道多难受吗,清理的时?候再敷衍的话,第二天绝对飈高烧,很受罪的。」 第44页 阿熊在旁边附和:「就素!」 「所以你?要是真的爱一个人,就做好准备,在安全私密的环境下?,让彼此快乐,如?果?真的条件有限没法?儿……」商腾哂笑一声,「起码全部弄出?来,给人收拾干净。」 徐矿忘记自?己当时?怎么回答的了。 他?应该在心里反驳了一下?,就是,他?又不爱郁书青。 郁书青是个讨厌鬼,吃点苦头也是应该。 而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只是出?于男人的责任感?罢了。 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郁书青当然无从得知,他?只觉得自?个儿被翻来覆去地洗了一遍,前?前?后后,里里外外,徐矿就差给他?再拧两遍脱水了,在被第三次打沐浴露的时?候,终于忍无可忍地制止对方:「可以了。」 徐矿满手的泡泡:「再来一次。」 「不用了,」郁书青连连摇头,「很干净了已经。」 他?都?怀疑,徐矿是要拿沐浴露给他?腌入味,还好这个是甜橙的香味,郁书青很喜欢,这会?儿就迷迷煳煳地靠在徐矿怀里,打了个呵欠。 因为徐矿在给他?揉肚子。 很舒服,也不觉得饿或者口渴,只想这样浸泡在热乎乎的水里,由着对方伺候,除了肚子以外,小腿和腰也被按摩过,酸胀感?消失后,就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懒劲儿。 徐矿叫他?:「喂,饿不饿?」 郁书青不想说话。 「怎么,」徐矿冷冷地说,「被我草傻了?」 郁书青懒洋洋的:「嗯。」 「哎,」徐矿转过身,捧起他?的脸,仔细地看了会?,「真傻了,那?你?说你?是傻瓜。」 郁书青:「你?是傻瓜。」 徐矿低低地笑了起来,眉目舒展,整个人都?显得柔和而放松,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甚至能从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看出?一丝难掩的宠溺,郁书青看得有点呆了,不自?觉地伸手,把掌心覆盖在了对方的手背上。 ……好帅。 徐矿还保持着这个捧脸的姿势,没动,神情变得怔然。 都?在水里泡着,没穿衣服,刚才也做过那?样亲密的事了,但是现在的动作,却才后知后觉地让他?心跳起来。 郁书青看着他?,表情很乖。 徐矿张了张嘴,又闭上,到底没有给话说出?来。 「想亲?」 郁书青突兀地开口:「你?是不是想亲我?」 说完,他?就把自?己凑过去,吻住了对方。 徐矿下?意识地张开了嘴,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他?们第一次在彼此清醒的情况下?接吻,捧着脸颊的双手放松,转而扶住对方的腰,经歷过晴-事的郁书青嘴唇很软,舌尖又很烫,小鱼似的游走在他?的唇间,没有探进去,是在试探,又是表达亲昵。 这个吻,并不狎-昵。 徐矿不自?觉地配合着对方,也没有选择粗暴地去掠夺,唇瓣轻柔地碰触、分开,不必调整唿吸,也不会?强硬地给人箍进怀里,他?们中间甚至隔着点距离,在这个瞬间,他?奇异般的在脑海里浮现出?四个字。 耳鬓厮磨。 更?像是在表达喜欢。 是徐矿先分开的,郁书青还没反应过来,他?的嘴唇被含住又放开,只听见很轻微的一声「啵」,徐矿就放开了他?,往后转了下?身体,声音很哑:「水要凉了。」 郁书青:「哦。」 徐矿已经站了起来,抬手拿下?一整块柔软的浴巾,给郁书青裹在怀里,郁书青下?意识地躲了下?:「你?要抱我出?去?」 「难道你?还能自?己走着出?去,」徐矿看了他?一眼,冷笑道:「试试,走两步我看看。」 郁书青有些无语,这人态度转变未免太快,刚才还情意绵绵地跟自?己亲嘴,现在怎么就换了嘴脸。 他?试着抬了下?腿,膝盖立马发出?抗议,腿肚子也还在轻颤。 郁书青不为难自?己,果?然开口:「算了,还是你?抱我出?去吧。」 徐矿用另一条浴巾简单擦拭了下?,伸手给郁书青抱了起来,这次放到床上的动作很轻,起码郁书青的身体没有回弹,他?舒舒服服地窝在被子里,说:「你?是不是挺有经验的?」 徐矿身形顿住,缓缓回头:「我吗?」 如?果?郁书青不叫住自?己,他?是打算去厨房做饭的。 郁书青由衷感?慨:「嗯,我之前?以为你?没经验,但现在看来,好像不是。」 应该只是态度问题,现在和自?己联手了,所以对他?这样温柔。 徐矿冷冷地道:「我给你?讲过,我是第一次。」 郁书青不可置信地抬头:「……啊?」 什么时?候的事! 并且,徐矿骚包成这幅样子,居然感?情经歷一片空白吗? 最重要的是,他?的目光落在对方的肩头,那?里有一处圆圆的疤痕,仔细看,能瞧出?是被人留下?的齿痕,应该过去好几年了,疤痕都?发白淡化。 他?还以为是徐矿之前?的风流债。 「我跟你?说过,」徐矿双手抱胸,语速很慢,「我跟你?睡过了,我不干净了。」 多明显的暗示啊! 郁书青:「……」 他?不乐意了,本来郁书青对于感?情经歷并不介意,有歷史很正常,正是之前?的跌倒才能换来今天的成长,徐矿长了副玩咖的脸,理所当然被认为不是白纸,有什么问题吗? 第45页 以及—— 什么叫跟他?睡了,就不干净了? 「怎么,」徐矿的视线扫过来,「你?这会?想什么,心虚了?」 郁书青刚才体力消耗太大,这会?实在没什么精力继续跟人斗嘴,可徐矿却像是被按下?什么开关,哒哒哒地又开始输出?。 「既然要跟我结婚,那?我总得知道你?之前?谈过几次吧?」 他?眼尾那?的肌肤稍微有点红,黑髮还湿着,不羁的狼尾搭在肩膀上,刚才只顾得给郁书青擦头髮和身体,自?己浑身还有水汽,所以显得那?张漂亮的脸,居然有一种没来由的绮丽—— 像是夜会?书生?的女鬼。 还是孔雀变的,花里胡哨地给自?己贴了一身的羽毛,打扮好了站在屋檐下?,却发现书生?房内有异样的声音。 没错,就是这个委屈的眼神。 尤其是得不到回应后,更?显幽怨。 徐矿继续道:「还是你?只谈恋爱,却不负责?小咪我没想到你?现在变成这样,大马路上随随便便就捡男人回去,幸好你?遇见的是我,如?果?遇见丑八怪怎么办?」 郁书青没忍住,笑了:「放心,我还是有点审美……」 「审美?」 徐矿这会?有点咄咄逼人:「难道说是帅哥,你?就愿意跟人睡觉了?」 也不是。 郁书青认真思考了下?,那?天晚上他?喝了不干净的酒,看到徐矿的脸和身材,的确可耻地和人滚到了床上,除此之外,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就是他?本能地觉得,这个人是安全的,不会?伤害他?。 「没有,咱们之前?不是好朋友吗,」郁书青给人顺毛捋:「所以我才愿意跟你?睡觉。」 徐矿「哼」了一声,紧接着继续:「那?你?跟我说,之前?有没有谈过?」 郁书青面不改色:「没有。」 「那?炮-友呢,」徐矿已经走回床边了,一条腿半跪在床褥上,膝盖挨着郁书青的脚踝,「有没有?」 其实问完,徐矿就后悔了。 这个问题,实在不怎么礼貌,尖锐,也非常自?大。 「我不是说要批判你?的感?情经歷,」他?生?硬地补充,「只是,我想知道……」 「有。」 房间安静了下?来,沐浴露的果?香味悄然瀰漫。 郁书青的嘴角上扬:「有一个。」 徐矿的心勐地跳了下?,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而下?一秒,郁书青就抬脚,踩在了他?的大腿上。 「是你?。」 徐矿沉默了一小会?,臭着脸给郁书青的脚拨开了:「炮-友你?大爷。」 「没错,」郁书青不怎么在意地收回脚,继续顺毛,「我当时?就想,当什么炮友,我迟早给你?泡到手,所以……」 他?轻轻地嘆了口气:「还有什么要问的吗,一块儿问完,放我去吃饭好不好?」 徐矿「哦」了一声,站起来,干巴巴地开口:「不问了。」 郁书青笑意盈盈:「去做饭?」 徐矿:「嗯,我去做饭。」 - 放纵的一天结束,郁书青累坏了,八点钟就倒头睡觉。 除了上午的体力消耗外,还有个原因,就是徐矿的手艺居然还不错。 郁书青各种意义上,都?被餵饱了。 自?然要赶人。 「我会?把自?己的体检报告,还有一些财务数据发给你?,」门口的玄关处,郁书青靠在鞋柜上,「等你?的发过来之后,我们和律师见一面,来起草结婚协议。」 徐矿站在门口,光线有点暗,定定地看着他?。 「我目前?的想法?是,两年左右离婚,」郁书青想了想,「证就不领了,不然到时?候麻烦事也很多,我这边需要你?配合的就是家里,别的我们尽量低调,应该不会?对你?造成太大影响……当然,你?有什么想法?尽管提,我也会?尽力配合。」 这事是他?有求于人,郁书青心里还是有数的。 他?算是看出?来了,徐矿是那?种心里非常健康的小孩,虽然有时?候脑迴路清奇,又傻,偶尔还很变态,但是非常好哄,也挺容易沟通。 对这场婚姻,郁书青挺满意的。 就像从徐矿身上,他?意识到自?己会?对男人有冲动一样,郁书青平静而迅速地接受了这一现实,然后锁定目标,给最帅最有钱的这个捞了回来,这买卖划算。 哦,还有体力最好。 他?到现在腿肚子都?抖呢,得靠着东西?支撑才能站稳,徐矿跟没事人似的在那?站着,还有力气自?己开车回去,实数牛比。 「我的想法?跟你?说过了,」徐矿看着他?,「我要求履行伴侣义务,每天都?做。」 郁书青愣了下?:「你?……是认真的?」 徐矿挑起眉梢,又回到了那?副漫不经心的公子哥模样,「嗯」了一声。 郁书青:「您这是想让我死。」 郁书青:「明明可以选择直接干掉我,为什么要这样慢性折磨我?」 徐矿的笑有些嘲讽:「难道你?不快乐,不舒服?你?可是一边叫一边蹭,弄了我一手……」 「等一下?,」 郁书青做了个休止的动作:「我有个要求,我们可以不要讨论这么羞耻的话题吗?」 第46页 徐矿皱了下?眉头:「性又不羞耻。」 「我知道,」郁书青继续,「我只是说,把我们之间的关系变得简单点,纯粹点,床上的事就留到床上解决,要是按你?的意思,每天都?做,那?岂不是要住在一起?」 他?可不接受这样。 按照郁书青的打算,俩人要是真的有需求,约好时?间,睡一晚上也可以,但要跟徐矿朝夕相?处的话…… 郁书青打了个哆嗦,感?觉有点腰疼。 「为什么不,」徐矿很奇怪地看着他?,「都?结婚了,那?就是成立家庭,当然要回家住啊。」 他?的语气太理所当然,而对方却陷入沉默,按在鞋柜上的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直到这时?,郁书青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问题。 显然,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那?就是徐矿,拥有一个正常的家庭。 无论是他?的祖辈还是父母,都?给予了他?无限的爱意和祝福,徐矿对于婚姻的看法?,和郁书青是不一样的,虽然他?们在床上很契合,短短的相?处中,郁书青也能敏锐地察觉,自?己会?和对方拥有一段不错的感?情经歷,和现在,他?才突然悲哀地发现,两人之间横亘一条跨不过的河流。 那?就是在徐矿的心里,婚姻的意义很重。 他?会?把誓言,当做真的来看。 目前?的郁书青,不需要这些。 他?选错人了。 郁书青很想捏点什么,最好是面包,如?果?没有的话也无所谓,小时?候他?被一个人反锁在房间里,哭和笑都?很难获得回应,做什么呢,郁书青从窗户爬出?去,旁边挨着的是保姆房,里面有很多的快递盒子,他?像是得到了马匹的骑士,又像是寻觅到金币的巨龙。 郁书青可以和纸盒玩一天。 他?钻在里面睡觉,把防摔的泡沫薄膜拿出?来捏,拇指和食指一挤,轻轻的一声脆响,塑料泡就破了,包裹着物品的防摔膜有半米长宽,足够小小的郁书青度森*晚*整*理过难捱的一天。 「你?怎么了,」 徐矿紧张地扶住对方的手肘:「不舒服吗,我抱你?去沙发上?」 「对不起,」郁书青站稳了,另只手搭在徐矿的小臂上,「这件事先不着急,我再想想。」 他?的脸色有些白,露出?的笑也格外虚弱:「很抱歉。」 徐矿没理解里面的意思,他?觉得郁书青这会?儿不太舒服,于是托住对方的后背:「我不走了,行吗?」 晚上最起码,能帮忙倒杯水。 「不,」郁书青摇头,「你?先走吧,我很累,想休息了。」 没等对方回话,他?紧接了一句:「至于结婚的事……不着急的。」 郁书青自?己都?不知道,怎么给徐矿打发走的。 门关上的剎那?,他?就像一颗被放了气的气球,「咻」地一下?瘪了回来,事实上,郁书青也的确扁着嘴巴,他?垂着头,一步步地回到卧室,倒在了床上。 - 这次清理工作很到位,第二天一早,郁书青醒来后,除了身体的酸痛以外,没有任何异样。 今天周日,之前?连轴转的几个大项目也结束了,郁书青不太想去公司,他?给白可心回了几条微信,就把脑袋重新埋回枕头里,暗自?发愁。 下?一步该怎么办呢。 郁书青朋友不多,他?甚至思考要不要拿江泽顶上,可是两人太熟了,对方又是个大直男,真凑一块肯定露馅,还有一点就是,自?从考虑过徐矿后,找女生?帮忙的选项就从郁书青心里排除了,无论他?做得再怎么低调,还是会?对人家造成影响。 至于会?不会?对男人造成影响…… 算了,郁书青不怎么在乎。 他?拿手机给江泽发语音,声音有气无力的。 「餵……你?认不认识那?种被家里逼婚的,帮我打听几个吧,要男的。」 江泽没回信息,估计昨晚在哪儿玩嗨了,这会?儿还没起床。 手机屏幕发出?微弱的蓝光,上面的数字很清晰——06:31。 郁书青挠了挠头髮,坐起来,外面的天刚亮起鱼肚白,整个世界都?睡眼惺忪地泛着困意,除了郁书青,他?昨晚睡得早,这会?儿精神不错,慢悠悠地从床上爬起来,去浴室洗澡,然后在厨房里找了片吐司,配着牛奶吃了。 瞧瞧,一个人的单身生?活,是多么自?在。 郁书青嘴里含着漱口水,脸颊鼓起一边,镜子里的他?头髮有些乱糟糟的,锁骨那?儿有一枚不太明显的吻痕,昨天上午做的时?候,他?特意骂过徐矿,说不要在身上留下?痕迹,不然出?门尴尬。 徐矿埋着头,没吭声。 郁书青就又去推他?,说你?还没过口欲期吗,别咬,都?肿了—— 「噗——」 青柠味的漱口水离开口腔,只留下?清爽的甜,郁书青把睡衣往上拉起来,看了眼自?己的胸-前?,没有肿,徐矿这次很克制,真的是用最大的温柔来对待他?。 郁书青平静地看着镜中的自?己,素净的脸,红润的嘴唇,丝毫看不出?昨天的疯狂。 他?在脑海里,反覆咀嚼着婚姻这两个字。 婚姻,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是忠诚,责任,以及相?伴一生?的承诺呢? 第47页 似乎有声音在耳畔响起。 「这位先生?,你?愿意和他?结婚吗,无论富有还是贫穷,无论健康还是疾病,直至死亡才能将你?们分开。」 感?应水龙头打开了,郁书青洗完手,信手把水弹向镜中的自?己。 几道蜿蜒的水痕,顺着他?的脸滑下?,模煳了那?张没什么表情的面容,但又像被施加了魔法?似的,出?现了徐矿的脸。 年轻而英俊,带着促狭的笑。 如?果?是他?的话…… 郁书青的指尖点在镜面上,划出?一道长长的水渍。 「先生?,你?愿意和他?结婚吗?」 「嗯……有时?候愿意。」 门铃声突兀地响起。 沉浸在思绪中的郁书青吓了一跳,他?快走几步离开洗手间,打开了可视门铃。 郁书青怔住了。 徐矿在门外站着。 ……脸上还架着一副很骚的墨镜。 他?给门打开,惊讶极了:「你?怎么来了?」 徐矿侧身进来,这会?儿,郁书青才发现对方拎着满满两兜的东西?,似乎是一些果?蔬,沉甸甸的。 「怕你?饿死在家里,」徐矿给东西?放地上,转身脱去墨镜和外衣,「过来给你?做顿早饭,怎么样,感?动吗?」 郁书青不敢动。 今天徐矿穿的和平常很不一样,不是西?装革履,也没有衬衫,就是干干净净的藏青色卫衣和运动裤,配上他?的宽肩窄腰和狼尾髮型,居然有种美式的范儿,郁书青下?意识地多看了两眼,怎么说呢,有句话是这样形容的,说男人的浅灰色运动裤相?当于女人的丝袜,在异性的眼里,就有致命的吸引力。 郁书青刚弯没多久,脑子还没意识到这一点,就本能地觉得,还不错,挺帅。 不,非常帅。 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无论什么时?候见到徐矿,对方总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没有疲惫感?,眼睛漂亮,鼻子高挺,连嘴巴的弧度都?像是最精心测量,上天都?偏爱他?,给他?的肩头镀上一层清晨的阳光。 啊,是活人的气息。 郁书青没忍住,凑上前?,轻轻地闻了下?。 「嗯?」 徐矿已经换好鞋子了,看到郁书青凑过来,下?意识地伸手,在对方脑袋上撸了几下?:「怎么了?」 没事,就是郁书青挺喜欢这个味道的。 所以别说话,让他?继续闻就好。 「哦,」徐矿像是终于反应过来,捧起郁书青的脸,直接吻了下?来,「差点忘记说,早安。」 这个吻没持续多久,轻得如?同在嘴唇上落下?一片羽毛,但是给郁书青惊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等等,这是在做什么。 干嘛突然亲嘴! 「买了西?红柿和土豆,我不知道你?爱吃中式的还是西?式,」徐矿很自?然地放开了他?,「如?果?西?式的话,你?喜欢吃那?种加了黄油的炒蛋吗,比较蓬松柔软,配点煎火腿和坚果?就好。」 停,郁书青现在完全不想看到一个田螺姑娘。 他?依然沉浸在对那?个吻的讶异中。 「要是中式也行,我虽然不太擅长,但是基本的一些炒菜还可以,」徐矿继续道,「摊张小薄饼,再煮点紫薯呢?我觉得还可以炖个虾仁蒸蛋,你?喜欢倒酱油吗?」 郁书青后退半步,扶住了墙。 徐矿太自?然了,也太快了,怎么可以这么迅速地接受,就要进入家庭这个角色呢,郁书青的心跳得厉害,而对方在报了一长串菜谱后,终于发现了他?的异样。 「怎么,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郁书青吞咽了下?,毫不犹豫地开口:「没有,你?走吧。」 徐矿似乎没听懂:「什么?」 郁书青狠狠心,冷着一张脸,「带着你?的菜谱赶紧走,我不需要你?给我做饭,我已经吃过了,结婚的事是我太冒昧,你?不用……」 话没说完,他?就震惊地睁大了双眼。 徐矿捏住了他?的嘴巴,一脸的不解:「你?在狗叫什么?」 郁书青:「!」 多冒昧啊! 怎么可以这样说别人? 他?一偏头挣开了:「你?骂谁呢!」 徐矿扬起眉梢:「骂你?啊,谁让你?不回我信息。」 郁书青怔然:「我什么时?候……」 徐矿已经拎着兜子,侧着身从他?旁边过去了,一副懒得跟他?计较的模样:「自?己看。」 好傢伙,真给这里当成自?己家了,轻车熟路地进了厨房。 郁书青回到卧室,手机在床头柜上放着,他?坐在床上点开屏幕,随即捂住了嘴。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徐矿居然给他?发了二十几条消息。 都?是简讯。 问题是……这年头除了接收验证码,有谁会?注意到简讯啊! 他?俩没加别的联繫方式,所以郁书青压根想不到去翻简讯那?个小图标,上面的红点被他?自?动设置隐藏,没有任何存在感?地藏在他?的手机上。 但是,前?天他?俩似乎发了几条消息。 郁书青点了进去。 第一条是昨晚八点半发的,那?会?儿郁书青已经陷入梦乡。 【徐矿:你?好,睡了吗,你?还好吗?】 第48页 【徐矿:身体如?果?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前?几条还挺正常,从十二点开始,画风逐渐跑偏。 【徐矿:你?为什么不理我,你?是故意的吗,是不是欲擒故纵觉得这样我就会?主?动找你??呵呵,我当然会?,说吧你?到底要我怎样,我怎样你?才会?回復我,不会?吧不会?吧,真有人这么早就睡觉吗?】 两点三刻时?,对方的内容变得抽象而狰狞。 【徐矿:你?好,我被盗号了不是本人,我想知道你?晚上说的结婚到底是什么意思,再考虑是什么意思,号主?把号卖了,我挺心疼他?的,笑死,好吧不装了我是孩子家长,无意间打开他?的手机发现你?们的聊天记录,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他?到现在都?没有睡着,你?再不回復的话我就要报警了,不然你?发几张照片过来看看实力,在吗,有没有人听我讲话,看看腿也行啊。】 三点钟。 【徐矿:我会?永远永远地看着你?(眼睛)我会?永远永远地看着你?(眼睛)我会?永远永远地看着你?(眼睛)永远永远(眼睛)(眼睛)】 五点半的时?候。 【徐矿:饿吗,不回復的话我就买点吃的过去了。】 【徐矿:好吧真拿你?没办法?,马上到。】 郁书青:「……」 真是眼前?一黑又一黑。 他?沉默片刻,有种想要拿着酒精棉片给手机消毒,却又够不到里面的难受劲,于是面无表情地伸出?手,给对方进行回復—— 「td」 第23章 郁书青想不明白, 这人怎么可以如此地有精力。 从简讯发送的时间来看,他都怀疑徐矿是不是一宿没睡,可完全看不出?来任何疲态, 身上带着?香水味, 头髮全部拢到后面, 只有几缕乌黑的额发垂落下来, 显出?不羁和洒脱,身上的卫衣是藏青色的, 没有任何的字母和装饰, 被他穿得像是转头能去走时装周, 若是再配个棒球棍或者?橄榄球手套, 任谁都要以为这是运动场上的大明星。 很有攻击性,带着?旺盛的生命力。 郁书青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肆无忌惮地打量对方的后背, 徐矿毫不顾忌他的直视, 哼着?曲子洗西红柿, 切片的时候才抬起头:「小咪, 去打两颗鸡蛋。」 语气特理所应当。 郁书青走过去, 从冰箱里?拿出?鸡蛋:「我刚才吃过吐司了,不饿。」 「除了吐司,还吃什么了?」 「牛奶。」 徐矿震惊地看着?他:「你起码涂个果?酱啊,什么都没有吗?」 没有。 甚至连吐司都是直接从袋子里?拿出?来, 復烤一遍都没有。 「你这比白人饭都敷衍, 」徐矿转过头,「怪不得长不高。」 「咔嚓」一声, 郁书青给鸡蛋在碗沿边磕碎了。 「你给我说清楚,」他抽出?打蛋器, 「我怎么长不高了,你这种?人说话?能不能注意点!」 厨房里?虽然?没怎么开过火,但是基本?的厨具都有,面积很大,两个成?年?男人也能站的开,切开的西红柿给空气沾染了一点点的微酸,徐矿去水池那洗手:「没办法啊,你从小就挑食。」 郁书青说话?说一半:「我怎么就从小挑食——」 他上大学后就没在吃的上挑嘴了,无论是面包还是盒饭,便利店里?有些冰冷的饭糰,都能面无表情地吃掉,在郁书青眼里?看来,这些东西不过是果?腹而已,刚开始那几年?他挺拼的,那会白可心还没在他身边跟着?,是另一位年?长些、也更有工作经验的姐姐,对方话?很少,平日里?严肃冷漠得仿佛机器人,但那段时间,她一直在不动声色地投餵郁书青。 「郁总,家里?熬的鸡丝粥做多了。」 「这是我女儿学校里?种?的玉米,很甜。」 「上班的路上,顺手买了点牛肉包子。」 郁书青没多说什么,平静地接受了对方的善意,后来她离职的时候,递上了一个很大的红包。 他不是不识好歹的人。 徐矿手里?捏着?颗蓝莓,已经递到了他的唇边—— 「很挑食的,我记得那时候阿姨说你只有两样东西不吃,就是这也不吃,那也不吃,但是很喜欢吃水果?,一碗草莓都能给自?己餵饱。」 郁书青垂着?睫毛,咬住了那颗蓝莓。 很甜。 徐矿的目光从那颗小痣上移开,迟疑了下,也跟着?拿了颗蓝莓放嘴里?:「鸡蛋打好了吗?」 他说着?就探过身子,视线在玻璃碗和郁书青的脸上,来回逡巡了一遍,看得郁书青轻轻踢了他一下:「看什么?」 徐矿面无表情:「鸡蛋壳打里?面了。」 郁书青跟着?低头一看,果?然?,蛋液上漂浮着?一块蛋壳……不,是两块。 徐矿一脸的不忍直视,给玻璃碗接过来,仔细地挑去蛋壳:「不是我说你,男人你不会做饭,还这么笨手笨脚的话?,怎么留得住老婆的心,光有一张脸就行了吗?」 他说着?就扫了郁书青一眼,嘆了口气:「马马虎虎吧。」 郁书青还不服气:「我又没有老婆。」 「你不是要和我结婚,」徐矿很自?然?的样子,「那我不是你老婆吗?」 黄油的香味在平底锅中散开,徐矿在蛋液里?加了牛奶,熟练地搅打出?绵密的泡沫:「你要是不喜欢的话?,你当我老婆也可以——」 第49页 「等等!」 郁书青震惊地看着?他,大脑都要宕机:「你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进入角色也太快了吧?」 徐矿用?铲子推动滑蛋:「我又不像你,是拔吊无情的渣男,而更重要的是,我最看不起不负责任的渣男。」 盐末和黑胡椒洒在嫩黄的滑蛋上,烤箱那里?也传来「叮」的一声,徐矿简单地给做好的三明治切开,摆了个盘,就大喇喇地端出?去,放在餐厅的桌子上。 郁书青一路小跑跟着?,「老婆」这个词太惊悚了,他必须要跟徐矿好好谈谈。 玩归玩,闹归闹,别拿兄弟开玩笑。 既然?徐矿还记得他小时候挑食,那么这样纯洁的友情不能变质,最多再加点纯粹的身体交易就好。 「徐矿,」郁书青坐在对面,一脸严肃,「我们?认真谈一谈。」 那份刚出炉的三明治被推了过来,徐矿单手托着?腮:「你先尝尝。」 郁书青顿了下,依言拿起一块三明治,放进嘴里?,蓬松的滑蛋配着?柔软的吐司,奶香味瞬间充满他的味蕾,怎么说呢,郁书青有些形容不出?来,只觉得刚做好的食物似乎有魔法,只需一口,就是种热乎乎的惬意。 「不错……」 郁书青由衷地赞嘆:「你的手艺,比我想像中要出?色。」 徐矿的手撑着?自?己的侧脸,这个姿势,使?得男人的脑袋也向侧面歪去,晨曦的金光透过落地窗,均匀而慷慨地洒在屋内,给徐矿的睫毛都染上一种?毛茸茸的质感,像是某种?温顺的大型犬,餍足地陪伴在主人身边。 郁书青承认,自?己无耻地心动了那么一下。 但是—— 「我们?之?间有问题,」他抛开不该有的绮念,「现在这样,对你是不公平的。」 徐矿的手指很修长,皮肤又白,居然?被阳光照出?一种?半透明的色感,他就这样迎着?郁书青的视线,活动了下手腕,明明不是什么特殊的动作,但是郁书青突然?有些脸热。 他想起了昨晚,对方用?这只手干过什么。 以及那隐在房间里?的,咕叽咕叽,捣碎水蜜桃似的声音。 「必须正视这个问题,」郁书青的语气有点慌,「所以,我需要和你讨论……」 「嘘。」 徐矿对他竖起一根手指,放在自?己嘴边,笑意很浅。 「别说话?,继续吃。」 郁书青:「?」 似乎……不像是什么好话?。 他闭了闭眼睛,干脆直接地开口:「行了,不兜圈子,我觉得我们?不适合结婚。」 徐矿笑意没变:「为什么?」 徐矿继续道:「真巧,其实我也没有和你结婚的打算,拜託,我还没玩够呢,谁家好人二十多岁就结婚啊,没听说过英年?早婚这个词吗?我也就是试探你一下,结不结婚什么的,重要吗,真是笑死人了,如果?你不说,我也打算说这句话?的,所以你能不能告诉我,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不爱说的话?拉倒,我也并不是很想听。」 这一番话?太长了,郁书青已经吃完了一块三明治,他把另一块拿起来,递过去:「你不吃吗?」 徐矿:「呵,不就是早饭而已,谁在乎吃这些东西,如果?我将来结婚了,我老婆每天早上能给我做八个三明治,你老婆能吗,忘了,你现在已经没有老婆了,好了能不能快点说清楚,你为什么不愿意和我结婚了,虽然?我也不在乎,但求求你了告诉我。」 郁书青没什么表情:「吃不吃。」 徐矿:「吃。」 他抽出?纸巾擦嘴巴,沉默地看徐矿把三明治吃完,才开口:「小哥哥,你破防得有些明显了。」 徐矿勐地坐直身子:「你说什么?拜託我其实……」 「够了。」 郁书青探过大半个身体,伸手捂住了徐矿的嘴,他买这处房产的时候,就没想过有一天会招待客人用?餐,所以无论是沙发还是餐桌,都是适合一人份的小型,两人的距离骤然?拉近,徐矿眨了眨眼睛,终于安静下来。 郁书青:「能正常点吗?」 每次徐矿喋喋不休的时候,他都要盯着?对方的脸看,靠那张漂亮得出?奇的脸来安慰自?己的心灵,盘算将来有一天,他一定会买来最好的哑药。 徐矿乖巧地点了点头。 「我对婚姻和你的看法不一样,你可能对婚姻抱有憧憬,认为这是成?立一个家庭,」郁书青没放手,很耐心地看着?对方的眼睛,「而这次我需要的,只是一个协议结婚的对象,所以,你对我的感情,反而是一种?负担。」 徐矿的声音闷在他手里?:「谁说我对你有感情了?」 「有没有不重要,」 郁书青的瞳孔很美,清澈,像透亮的玻璃珠子,可越是这样,越无法让人透过这双眼眸,看出?里?面的真实心情:「我知道已经把你牵扯进来,所以很抱歉,我们?并不合适。」 他依然?没有放开手。 手心拢着?徐矿温热的唿吸,有些痒酥酥的,大概是有过肌肤之?亲,这种?触觉沿着?他的掌心的纹理向上,提醒着?昨天发生的一切。 徐矿微微地嘆了口气。 「郁书青,」他两手撑在桌子上,这是个蓄势待发的姿势,似乎随时都会跳起来,给予对方致命一击,「你这人有时候挺奇怪的,对自?己好像很爱惜,又很不爱惜。」 第50页 郁书青挑起嘴角:「是吗,但我并不关心。」 徐矿立马接道:「我也不关心。」 郁书青点头:「那再好不过,需要我送你吗?」 ——这是下逐客令了。 手腕被搭住,徐矿缓缓站起来,声音还在闷着?:「你先松手。」 郁书青:「那你能保证,等会不拿一大堆废话?来搪塞我……」 徐矿:「再不松的话?,我就舔你的手了。」 郁书青立马松开了。 而就在这个剎那,手腕处传来不容抗拒的力气,徐矿绕过桌子,一把给郁书青拉进了自?己的怀里?,他按住对方挣扎,另只手狠狠地摩擦过郁书青的唇角。 郁书青下意识地闭上眼,以为徐矿要亲他。 没有。 他只是擦去了唇角的那粒小面包屑。 「你觉得我喜欢你,是吗?」 郁书青睁开眼,双手还在对方胸口撑着?,男人的压迫感太强大,又被抱的太紧,他几乎无法唿吸。 徐矿轻飘飘地笑了下:「我承认,和你滚床单的确挺舒服的,但这并不代表我喜欢你,真要下定义的话?,也只是对你的身体感兴趣罢了……先打断一下,我这样说话?伤人吗?」 郁书青思索了两秒:「可以更狠一点。」 「好,」徐矿继续道,「所以你真是彻头彻尾的自?作多情,答应和你结婚,只是为了能够每天跟你上床……算了换种?说法吧,我觉得这样说有些过分,那就是,我也是有目的,有私心的。」 郁书青的神色,有一丝怔然?。 「我们?明明可以配合地很好,你有了应付家里?的对象,我呢,则会拥有快乐的夜生活,但是你却想的这么多,难道说,无论是谁跟你结婚,只要能满足条件,在两年?后老老实实地跟你分开,就可以和他结婚吗?」 郁书青毫不退缩地直视对方:「可以这么理解。」 拥着?自?己的温热消失了,徐矿放开了他,向后退了两步,轻轻地笑了一下。 「小咪,你果?然?没在乎过我。」 曾经的童年?记忆,也是假的。 「郁书青,」徐矿还在笑,「你脾气真的很坏,非常……讨厌。」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沉默着?换鞋,把那个特别骚包的墨镜带到脸上。 郁书青跟在后面:「我……」 「没什么说的了,」徐矿的手握住了门把,「我反悔了,按你的意思来,你找别人去吧。」 郁书青又往前走了几步:「你……」 「但我要奉劝你几句,」徐矿稍微侧过来一点脸,「别那么轻易地就结婚,即使?是协议婚姻,也要慎重,谁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我以前有个小组组员,天天戴着?眼镜穿格子衫,很不起眼——后来才知道,他很早就混黑-帮了,每天晚上都在不同的街区抢劫。」 郁书青有点无语,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买的蔬菜水果?我都放好了,」徐矿继续道,「你难道就没有请阿姨吗,钟点工也好啊,起码能吃点热乎饭,不然?真的长不高哈哈我这样说你不会跳起来打我膝盖吧……」 郁书青嘆了口气,走到徐矿旁边,站好:「墨镜摘了。」 徐矿:「?」 郁书青不再废话?,伸手就要拿走,可徐矿牢牢地护着?墨镜,不肯让对方摘下。 这次倒是没有斗殴,动静很小,打闹似的。 郁书青踮着?脚,胳膊抬得很高:「为什么不摘墨镜,不会哭了吧?」 「怎么可能,」徐矿死死地按着?墨镜的边缘,像是护卫自?己清白的良家妇男,「笑死,我有这么衰仔吗?」 郁书青抢不过来,倒也没放弃,转而拽住徐矿的领子,朝自?己拉过来—— 他亲了徐矿的嘴唇。 徐矿没有做任何的心理准备,肢体显得僵硬无措,在短暂的茫然?后,倒也乖乖地低下头配合对方,郁书青仰着?脸,嫌有些累得慌,干脆踩在了徐矿的脚背上,唿吸声变得沉重,而玄关这个地点的吻,太容易惹人遐思,毕竟背后是离开的门,而前方是温馨的港湾,仿佛一念之?间,两人的身份就可以随意切换。 这个吻的主动权,一直在郁书青这里?。 虽然?他的睫毛已经变得湿润,几簇几簇地聚在一起,脸颊也逐渐开始发烫,但徐矿并没有展开攻势,他只是配合着?郁书青,很迟钝、很慢地跟着?,郁书青主动咬他的舌尖,他才回应着?咬一下,似乎在等待对方,一步步地朝自?己走来。 不知不觉换了姿势。 徐矿坐在了鞋柜上,他个高腿长,轻而易举地就把郁书抱在怀里?,而郁书青则一边亲他,一边伸手,拿开了徐矿的墨镜。 徐矿没有反抗,刚才的玩笑话?「不会哭了吧」还在耳畔迴响。 「呀,」 郁书青略微退了下,定定地看着?徐矿的脸,笑得很温柔。 「发现了……是一只流泪猫猫头。」 第24章 这句话算不得夸张。 徐矿整个人, 都仿佛是在外面淋过雨一样,变得湿漉漉的,这当?然不是指他真的泪洒墨镜, 而是因为, 眼眸里已经?汪了层薄薄的水汽, 随时都会滴落下来, 而嘴唇因为刚才的亲吻,则红润许多, 泛着淡淡的水光, 郁书青觉得徐矿这人长得实在牛逼, 连伤心都能做出个泫然欲泣的脆弱范儿。 第51页 好像他真的给人那什么了似的。 其实在现在的郁书青看来, 他和徐矿认识,也不过短短十几天的功夫,虽然知道彼此曾经?有交集, 关系匪浅, 可?这段记忆像是被用橡皮擦狠狠擦过, 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哦, 留下了一地的鸡毛蒜皮。 但这是郁书青家里的事?, 和徐矿并没有什么关系,郁书青还在人家腿上坐着,双腿夹-着徐矿的腰,无?意识地凑过去, 亲亲对方的脸颊。 亲完就后?退, 看一会儿,再亲。 没别的原因, 纯粹是因为徐矿这会儿,好看得有些犯规。 鼻尖和眼睑处都红红的, 睫毛因为湿润而彰显出浓墨重彩的存在感,怎么说呢,如果一个强壮的男人在你面前彰显他的肌肉和俊美,你可?能只是赞嘆一句,如同面对被雕刻出来的古希腊神像,美,但是把手放上去,触到的只是冰凉。 但如果现在告诉你,这个强壮的男人误入童话世界,你要?是挠一挠他的掌心,魔法出现,「砰」的一声,闪闪的星光中,出现了一只橘色的小猫咪。 ……谁忍得住啊? 猫咪不需要?肌肉和俊美。 只需要?把脸埋在毛茸茸的肚皮上使劲儿吸—— 郁书青此刻,就很想rua徐矿。 玄关处没有仙女?教母,但是也出现了神奇的魔法,他的心都被那一点快要?淌出来的眼泪泡软了,泡皱了,晕乎乎地抱着人,一边亲,一边哄,还要?一边在心里骂自己,觉得徐矿怎么哭得这么带劲,能不能再多哭一会。 可?把他给忙坏了呢。 「你才是流泪猫猫头,」徐矿转过脸,声音有些哑,「我没有。」 郁书青色令智昏:「嗯嗯,你说得对。」 讲完自己也惊讶,按理说,郁书青并不在乎伤了别人的心,快刀斩乱麻,早点结束反而对徐矿更?好。 脑海里,突然出现了对方说过的一句话。 「你这人挺奇怪的,对自己好像很爱惜,又很不爱惜。」 是啊,郁书青想,是挺矛盾的。 比如现在,他就完全不想让徐矿走?了。 「别哭,」郁书青摸了摸对方的脸,「怪可?怜的。」 徐矿瞪过来,眼神兇巴巴的:「我说了自己没有哭,打呵欠懂不懂?昨天晚上你是很早就睡了,我的信息你是一条没看是吧,我几乎一宿没睡,这会儿当?然困得流眼泪,所以很抱歉让你误会了,以后?不要?再说我哭了,好吗?好的。」 郁书青闭了闭眼,又睁开:「算了,你还是哭会吧。」 总有一天,他要?为徐矿找来天下最好的哑药。 徐矿「哼」了一声,不打算再继续输出,他本来心里泛着委屈和难过,但是被顺毛捋了一顿后?,心情好了许多,于是拿手指戳了下郁书的脸,生硬道:「喂,那你决定?怎么办?」 郁书青迟疑了下:「我再想想。」 今天是周日,离那莫名其妙的订婚宴还有五天,他上哪儿找来一个既能应付家里,还能配合自己的结婚对象啊? 他一想得出神,就微微地低下头,停止了亲亲蹭蹭。 徐矿有些不满地给郁书青的胳膊捞起?来,重新?挂回自己脖颈上,语气还是很冷:「喂,不要?告诉我你后?悔了,还是想找我。」 郁书青认真地摇了摇头:「没有。」 徐矿:「……」 徐矿:「呵,没有最好。」 他给郁书青放下去,有些阴阳怪气:「既然这样,我就不打扰你了,希望周五的订婚宴,你能有一位合适的伴侣。」 郁书青挑了下眉梢:「谢谢。」 「到时候我一定?准时到场。」 「嗯。」 门把手转动,徐矿半个身体都出去了,郁书青才慢悠悠地加了一句:「如果你有需求的话……抱歉,我以后?不能再配合了。」 他觉得徐矿挺喜欢做这种事?的,当?然,他也蛮馋人家身子?,只是郁书青马上就要?跟人结婚,即使是协议,也要?保持对伴侣的忠诚。 徐矿缓缓回头,愕然道:「你觉得我找你,是因为有需求?」 「没有这个意思,」郁书青补充道,「我只是怕之?后?,再闹出点误会……」 他原本还想加一句,我们可?以继续做朋友,但是没说出口,觉得有些虚伪,哪儿有搞到床上的朋友啊,不管自己在徐矿心里是不是旧友,他们认识了有多久,起?码郁书青这边,俩人不过刚刚见?面。 算不上久别重逢。 「明白了。」 徐矿出乎意料的安静下来,没有反驳,没有长篇大论地搞抽象,他只是深深地看了郁书青一眼,就匆忙移开目光。 「再见?。」 「好。」 门从外面关上了,隔绝了走?廊明亮的灯光。 - 郁书青给自己放了个短假,两天。 「多少?」 白可?心不可?置信地把文件夹放下:「这么短的时间,能行?吗?」 郁书青还在地上盘腿坐着,他喜欢这样的姿势,只要?在家里,就席地坐在毛绒绒的毯子?上,舒服,还能随时歪头倒下,多自在。 「可?以,」郁书青翻看文?件页面,「来得及。」 确定?好目标后?,这算不森*晚*整*理得多难的事?,速战速决,两天时间完全足够。 第52页 白可?心已经?为他整理好了一份名单,江泽也帮了不少的忙,居然真的找出了十几个候选人,比郁书青想像中还要?多。 毕竟他觉得自己的要?求,还是有那么点苛刻。 首先,必须单身。 他可?不想碰到什么情侣赌气,一方跑出来随便拉人结婚的戏码,然后?在婚礼现场搞点狗血剧情,让所有人都成为他们y的一环。 其次,家世背景不能太差,不说达到郁书青这样的阶层,起?码也得是清白人家,这样彼此都省心省力,不会遇到什么极品亲戚。 「身体健康,五官端正,有强烈的结婚意愿,并且没有生育打算,」郁书青拿笔,在一份候选的名单上打了个叉,「这人要?求三年抱俩,我给他生去?」 白可?心接过一看:「靠……对不住,我没看到这个。」 江泽在沙发上坐着,皱着眉头把两份名单放在桌子?上:「急着要?结婚的,很多都有隐情,我劝你还是再考虑一下。」 郁书青不疾不徐地翻着名单:「那我就找没隐情的。」 即使面对家庭的压力,和所谓大师的神神叨叨,郁书青的心态倒是没受太大影响,保持着悠闲的乐观,甚至津津有味地看着候选名单上的介绍,感慨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有觉得三十五岁之?前不结婚,人生就不完整了的,也有说因为做梦,梦里的预言说今年结婚能遇见?真爱,还有什么肌肤饥渴症,却又信奉教义不愿接受婚前性-行?为,所以要?快点结婚,合法让自己能睡个好觉。 江泽沉默了下:「……你能接受吗?」 「都可?以商量,」郁书青在这份上面打了个叉,「明天有律师过来,拟一份合同。」 所以,像这种因为继承问题,要?抓紧时间结婚的,就显得格外难能可?贵,且正常。 郁书青面前,只剩下了最后?两份名单。 一份是实体房产大亨,另一份则是连锁酒店太子?爷,两人的理由出人意料的一致,那就是由于斗争,家族恩怨,他们必须结婚才能合法拥有股份和资产。 「这个有点老?啊,三十六了,」白可?心凑上来看,「但是长得还挺帅,那种欧美爹地的绅士感……另一个比你小两岁,哇靠,小奶狗耶!」 郁书青拿起?前者,看了眼:「这人我见?过。」 应该是前两年在一次酒席上,吃过一顿饭,叫秦越寒,他对这个名字和照片有点印象,似乎挺彬彬有礼,口碑也不错。 江泽也凑近了:「你喜欢哪个?」 「我的喜欢不重要?,」郁书青给后?者也拿起?来,「合不合适才重要?。」 「其实这事?,我还是觉得有些说不上来,」江泽坐了回去,嘆了口气,「你奶奶觉得你生日前不结婚就有大劫,所以你就找了个男人领回去……会不会给她气到啊?」 他一直觉得郁书青的操作挺神奇的。 非常孝顺,也很珍惜自己的家人,但是成年后?就决然地从家里搬出去,哪怕最开始得不到支持,连生活费都被断掉,自己没日没夜地打工赚钱,也要?在外面住。 「不会,」郁书青心安理得,「奶奶要?求我结婚,又没规定?性别……再说了,她没那么古板。」 两份薄薄的名单夹在指间,被轻轻扬起?。 白可?心问:「要?先见?这位秦先生吗?」 「不,」郁书青摇头,「先见?这个年龄小的。」 白可?心和江泽对视一眼,还没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容,就听见?郁书青的解释。 「因为这个方澍,是一位玩咖。」 而目前,最适合他的就是玩咖。 郁书青不需要?真心。 - 「家里的死老?头子?让我结婚,我能有什么办法,靠!」 侷促而刺耳的剎车声中,一辆摩托在酒吧门口停下,西装革履的侍应生早已等候,恭敬地接过对方扔过来的酷黑色头盔,劲儿有点大,砸得侍应生差点脱手。 方澍视若无?睹地往店里走?去:「我管他男的女?的,只要?领了证,爱咋滴咋地,反正那笔基金是我的……」 和街道的静谧不同,他刚走?下楼梯,就被震耳欲聋的乐曲声淹没。 「好了,我这会有事?,回去再给你们说乐子?……」 绚丽的灯光拼命地闪烁,正是舞池中最热闹的时候,所有人都在跟着挥手摆头,乐队主唱疯狂地蹦跳着,带动一波接一波的浪潮,刚进来的方澍没有半分不适,反而像进了自家一样轻松,他活动了下僵硬的脖子?,感觉骨头都发出轻微的「咯吱」声,这段时间为了应付家里,实在有些焦头烂额,幸好今晚有机会,能够赶紧结束这一切。 他脱下赛车服,露出穿着黑色背心的身体,方澍对自己的身材极有信心,而他以前,除了酒吧以外,最常在健身房里猎艷—— 方澍锻鍊肌肉,也喜欢荷尔蒙爆棚的肌肉男,那种骚一点的,玩得起?的,屁股一拍就知道该怎么配合,最得方澍的心。 可?他喜欢的类型,偏偏不能往家里带。 他朝卡座那里看了眼,没有看见?目标,又转头瞧了瞧吧檯,终于在热情似火的男男女?女?中,发现了一道格格不入的背景。 头髮没有烫染,穿着白衬衫,没有佩戴耳钉或者项鍊等装饰物,安静地坐在那里,而面前,则是一杯简单的柠檬水。 第53页 太简单了,只有悬浮的冰块和柠檬,连一点酒精的痕迹都没有。 方澍轻蔑地抽了下嘴角。 如果不是要?抓紧时间结婚,他才不愿意和郁书青这样的人喝酒。 刻板、木讷,枯燥。 可?这种类型,才最方便应付家里。 父亲怒骂过自己:「你喜欢男人我们不管,但能不能别什么阿猫阿狗都要??」 他的大哥说的更?难听:「小澍呀,你的那些男朋友们,我每次见?面,感觉在空气中挥一下试纸,都能测出来hiv。」 靠! 方澍攥紧了拳头。 他才没有病! 所以,他一定?要?找一个家世好的对象,好回去打所有人的脸! 郁书青出现的时机,太合适不过了。 方澍挺激动的,对方的名望地位乃至资本,都出乎他的所料,因为虽说是老?牌豪门,还被称为什么小太子?爷,但他也就是有几辆跑车而已,没有产业傍身,圈子?里的人才知道,底气是看真正资本的,也就是你手中实际握着的牌,而不是表露在外面的新?衣。 再花团锦簇,也没什么用。 没关系,和郁书青联姻的话,那可?谓强强联合。 只是—— 方澍把见?面地点定?在了酒吧。 不为别的,纯粹为了压对方一头。 并且这样的精英男一般酒量不好,方澍想过了,如果真的看对眼,一杯酒下去给人带走?,剩下的什么都好说,主动权全然由他把握。 没想到电话那边的郁书青没有任何犹豫,一口答应。 方澍的心里有些飘飘然,他一屁股坐在对方旁边,下巴仰得很高:「郁总?」 人声鼎沸中,郁书青侧过了脸。 「你好,」他没什么表情,「小方总。」 方澍的耳朵轰了一声。 他呆呆地看着郁书青,半天说不出话。 照片上也没看出来,现实中的郁书青长这样啊!要?是他被拍得这么普通,起?码得找摄影师打一架,把钱塞对方嘴里后?扬长而去,惩罚他对着这张脸暴殄天物。 什么审美倾向,在压倒性的美貌面前,完全不值一提。 郁书青挑起?眉毛:「你好?」 方澍吞咽了下,本能地想伸出胳膊握手,但心虚得居然没敢动:「你好……」 也不是说郁书青气场太大,主要?是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冷不丁地见?到这样的一张脸,方澍实在反应不过来,这些年,他也集齐了五大洲各色人种,但都是肌肉爆棚的男人,真没见?过郁书青这种类型的。 ……甚至夸张点说,感觉他和别人都不在一个图层。 郁书青没有笑,也没伸手:「喝点什么?」 方澍连忙道:「都好,都好,听你的。」 他搓着手嘿嘿笑了,有些后?悔给郁书青约到这里,若是早知道会让自己眼前一亮,起?码也得约到自家酒店才行?,要?在顶层的旋转餐厅,烛光晚宴,鲜花美酒,说不定?对方一感动,不用灌酒,晚上就能留下。 郁书青也不客气,回眸看向调酒师:「一杯龙舌兰日出吧,度数低。」 方澍笑得很灿烂:「好,好,你真体贴。」 直到这时,郁书青才轻轻地笑了。 他朝对方侧过大半个身体,单手托着腮:「初次见?面,但是小方总知道我的来意……你现在有什么想法吗?」 方澍毫不犹豫:「我没有想法。」 被那双玻璃珠似的眼眸看着,他已经?开始躁动,很想伸手摸一摸郁书青的头髮,看起?来好柔软,方澍没有见?过这个类型,太新?鲜了,新?鲜得他心里痒痒。 「很好,」郁书青继续,「那先说我的要?求,不领证,不谈感情,不住一起?,必要?场合共同出席,应付双方家庭,可?以吗?」 方澍忙不迭地点头:「当?然可?……等一下,你说的不住一起?,是什么意思?」 他朝郁书青靠近了点:「我们的助理沟通过,好像没提到这个方面。」 郁书青没动,手肘还撑在吧檯的大理石桌面上:「小方总,我们的时间都很宝贵,所以我说的是必要?条件,也是你所理解的意思。」 一杯色调橙红的鸡尾酒做好了。 方澍端起?来喝了一口,又放下:「这样,不就太工具人了?」 「你不就是要?找工具人吗,」郁书青的眼神有些疑惑,「各取所需,由律师起?草协议……难道你的目的不是这样吗?」 靠。 方澍在心里暗骂一句。 他的确是应付家里,所以郁书青的条件真的很适合,但偏偏对方不是个木头精英。 「我不介意对方在外面玩,」郁书青继续道,「毕竟我看你藏得也挺好,除了家里人知道以外,似乎没有弄出什么风流的名声,但现在看来,我们的目的似乎有些分歧,抱歉。」 他从高脚凳上下来,嘴角还是淡淡的笑:「不耽误你时间了,再见?。」 「……别走?!」 方澍跟着跳下凳子?,伸手就去捉郁书青的手腕:「可?以慢慢商量,你着什么急呀?」 在商言商,方澍觉得自己没做出事?业的原因,就是因为年龄小,但耳濡目染地长大,自然学会能屈能伸,和不动声色地筹谋。 郁书青的条件,完美符合他的要?求。 第54页 而长相和身段,则是意外之?喜。 所以结婚后?,真的想要?做出来点什么,不就是一杯酒的事?? 手指还没碰到对方袖子?呢,就被打开了。 「我说的很清楚了,不太合适,」郁书青很冷淡的模样,「小方总请自便,我就不奉陪了。」 说句老?实的,郁书青知道自己长得不错,但从小到大并没有过多追求者,一部分是因为他打拼的那几年太工作狂,完全不给别人机会,一部分是因为他冷漠的时候,实在不近人情,还有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当?郁书青意识到这个苗头时,会毫不客气地给掐断。 他很讨厌被纠缠。 「加个联繫方式行?吗,」方澍也不气恼,笑嘻嘻地看着对方,「或者你嫌这里吵的话,我们换个地方,再喝点别的?」 「不用。」 郁书青转身就走?。 方澍不死心地跟在后?面,给復古造型的楼梯都踩得哐哐响:「就这吗,你难道没有别的要?跟我说的了?」 郁书青没回头:「再见?。」 「靠……」 方澍稍微有点急眼了:「宝贝,给个机会呗。」 司机已经?在打开的车门旁站着了,郁书青面无?表情地坐进后?座,车窗升起?,也一点点地隔绝了那张漂亮的脸。 白可?心在副驾吹了声口哨:「宝贝晚安,宝贝晚点睡,我还要?赴下一场约会……咳,我刚和秦总打过电话,他说可?以,已经?订好餐厅了。」 「似乎脾气不错,」她转过脸,「临时邀约也没埋怨,还订了最好的位置。」 郁书青手肘撑在车窗上,这会儿车开走?了,他才放下窗,让夜风吹起?柔软的额发。 「我还以为方澍是个聪明玩咖,」 他语气淡淡:「结果见?面才知道,这人不行?,再继续接触的话很危险。」 郁书青似乎天生对这些很敏感,趋利避害的本能刻在人的基因里,他能把这点发挥到最大,郁书青很相信第一感觉,如果刚见?面就觉得不舒服,那他肯定?不会和对方继续接触。 他对秦越寒有点印象,不坏。 那说明可?以聊聊看。 九点钟,这座城市的夜生活刚刚开始,在市内最繁华的地段,是美轮美奂的的地标式豪华建筑,而在最高层,则是一家千金难订的私人餐厅,採用会员制,没有相熟的人介绍,那连预定?的资格都没有。 在这里吃饭,可?以俯瞰整座城市的繁华,和波光粼粼的港湾,若是遇见?有人求爱,那么夜空中也会点燃美丽的烟花。 电梯门开了。 侍应生为郁书青指引前行?,这里就餐的客人不多,两侧摆满了各种绿植,有种身处热带雨林的错觉,而在邻窗的那侧,秦越寒已经?站了起?来,微笑着向他伸出手。 「你好,书青。」 郁书青把手递过去:「秦总好。」 握手的时间很短暂,秦越寒非常绅士地为郁书青拉开凳子?,才在对面坐下:「好久不见?,别拘束,我很高兴能和你吃饭。」 他比郁书青大了十岁左右,眼角已经?浮现了些细纹,却并不显老?,而是种成熟男人的优雅,举手投足间也很有边界感,没有殷勤示好,但也足够体贴。 法餐精緻,郁书青今晚的心思没在饭上,他低头吃了口沙拉,就拿手帕擦拭嘴角:「秦总,我不兜圈子?……我想知道,你现在的想法如何,能这周就结婚吗?」 秦越寒似乎没料到他这样直接,稍微愣了下:「这周?」 「我家里的要?求,」郁书青继续道,「所以临时约你出来,很抱歉。」 「没有的事?。」 秦越寒夜跟着放下刀叉:「我这边的时间其实也挺紧张的,所以你愿意约我出来,我真的很高兴。」 老?男人惯会了温柔,笑容绅士:「书青,跟我说说你现在的想法。」 郁书青挑了下眉梢。 「不领证,不谈感情,不住一起?,必要?场合共同出席,应付双方家庭,两年左右体面分开,可?以吗?」 秦越寒不动声色地打量对方:「很好,我也是这样想的。」 他朝前倾了下身体:「虽然我一开始的打算是三个月内结婚,但既然你这边比较急迫,那没关系,我能够尽最大的努力去配合,虽然可?能有些吓到你……但我必须要?说。」 秦越寒把手放在郁书青的手背上:「我很早就对你有好感了……啊,很抱歉!」 他像是才意识到自己的唐突,不好意思地把手拿开:「总之?,我理解你的顾虑,要?是你这边没问题的话,我随时可?以配合。」 郁书青没什么表情:「如果明天我请律师来写?协议,可?以吗?」 「当?然,」秦越寒笑道,「各取所需,合作愉快。」 餐厅摆放的鲜花中,穿着礼服的侍者在拉小提琴,音乐声悠扬,给一顿饭的时间拉得很长,喝完最后?一口红酒,郁书青已经?站了起?来,而秦越寒则向他发出邀请。 「等会有烟花表演,要?看吗?」 郁书青拒绝了:「抱歉,我得回去。」 秦越寒摇晃着自己的高脚杯,里面还剩大半杯红酒:「该抱歉的是我,订的晚了,所以在十分钟后?才能开始。」 郁书青有些意外:「你订的?」 第55页 「对,」秦越寒朝他举杯,「为了你。」 郁书青的眉头拧了一下,又很快舒展开。 只有短短几秒。 他站了起?来:「我不需要?。」 秦越寒怔然,脸上的表情有一丝诧异:「很快就开始了,十分钟而已。」 这种技巧他太熟悉,先斩后?奏,以退为进,在对方犹豫的时候勐烈出击,再难啃的骨头也能很快拿下。 「并且,我为了你又是订餐厅又是订烟花的,」秦越寒继续道,「因为时间太突然,挺不容易的,就想着能让你开心一点,为了你……」 郁书青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又不是我让你订的,为什么说是为了我?」 「再说了,这是你主动去做的事?,我没有要?求过你,所以,我干嘛要?有负罪感,为了这些不容易而耽误自己的时间?」 秦越寒傻眼了。 郁书青从餐桌后?面走?出来:「秦总,我说过了,我希望彼此只是交易,你不需要?为我做些什么,而我也不会为你做什么……我觉得自己的意思,已经?挺清楚了。」 秦越寒手里还端着红酒杯,思绪却不受控制地回到了两人的初见?。 当?时他还嗤之?以鼻,觉得对方太年轻了,配和自己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吗? 他并不是被郁书青的脸吸引的。 而是对方身上的,那股「劲儿」。 好像无?论你做什么,都不会影响到他,哪怕受到伤害,也能迅速地爬起?,毫不留恋地继续前进。 那场聚会,有不怀好意的老?男人灌他酒。 说你要?是把这杯喝了,明天我就跟你签合同。 秦越寒在对面看戏,心想这小年轻得吃点亏,要?么给自己喝得半死撑场面,要?么低头求饶,乖乖接受成人世界的法则。 果然,郁书青接过了杯子?。 可?他没有喝。 他把这杯白酒倒进一个新?的、更?大的杯子?里,然后?端起?一瓶啤酒,跟着倒了进去。 周围人已经?开始起?哄了,说好傢伙,这可?是深水炸弹,牛逼啊喝这么勐的,小郁总真有诚意,今晚可?得横着回去。 众人的目光中,郁书青把这杯满满当?当?的酒,放在了那个老?男人面前。 「喝,」他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对方,「你要?是喝了,明天我就跟你签合同。」 饭桌上,顿时鸦雀无?声。 「看清楚点,老?板,」郁书青突然笑了,「现在上场的是我,跟我掰手腕,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看看是该我求着签合同,还是你们呢?」 最后?那个「们」,被郁书青拉得很长。 他的目光扫视了一圈,和一个个惊讶、不解、不屑的目光碰撞。 秦越寒至今记得,和郁书青对视时,自己血液里沸腾的声音。 这个年轻人,居然真的敢和他们叫板。 他的强硬,也真的迎来了对手的畏惧和尊重。 因为人家有这个底气,不怕输的决心,和对自家产业的信心,质量为王的时代来临,郁书青不需要?和这帮老?头子?们委以虚蛇,为了资本而卑颜屈膝。 他自己就是资本。 「抱歉,是我太心急了,」秦越寒跟着站起?来,「希望没有冒犯到你……」 可?能是动作有点大,他手上的杯子?居然没拿稳,随着一声惊唿,里面的液体全部泼在了对方的衬衫上。 郁书青闪避不及,红酒浸润白衬衫,迅速染出一片的绯色。 秦越寒慌忙地抽出纸巾,就要?替人擦拭:「对不起?,没事?吧……」 他没有碰到对方。 红酒顺着流淌,冰凉的衬衫贴在身体上。 郁书青后?退两步,反手撑住餐桌,没什么表情地看过来。 「秦总。」 「你真的太心急。」 第25章 「对不起, 」秦越寒继续表达歉意,「我太莽撞了。」 他?没有承认是自己心?急。 餐厅的工作人员也快步过来?,柔声询问是否需要帮助, 郁书?青接过对方递来?的毛巾, 简单在身上擦了下:「没事, 我先回去了。」 秦越寒跟在后面:「我送你?」 「不用。」 秦越寒还?在坚持:「弄脏了你的衣服, 起码给我个赔罪的机会。」 「那我们就在此别过,」郁书?青按亮电梯键, 「我也能?早点回家休息。」 这话说的, 不怎么客气。 秦越寒心?里咯噔一下, 听出?来?意思了。 电梯下行, 偌大的厢房内保持着安静,郁书?青没什么表情?地站在角落,而在到达的瞬间, 直接朝门外走去。 夜风料峭。 郁书?青今晚要喝酒, 没法儿开车, 特意让司机小马跟上了, 小马今年二十五, 长了张非常能?够哄人的娃娃脸,原名却叫马大强,所以跟人自我介绍的时候,从?来?肯不完完整整地说名字, 就嘿嘿一笑, 说您叫我小马就成。 提前发过信息了,还?没走到路边呢, 就看见?小马在那候着了,郁书?青回眸, 礼貌地问了一句:「秦总的车呢?」 「哎,」秦越寒挠挠自己的头髮:「就是,怎么没见?我的司机呢?」 他?说着就拿出?手机,当着郁书?青的面打电话:「餵……对,我不是跟你发过位置,什么?」 第56页 郁书?青没在意对方语气里的惊讶,因为他?的全部目光,都被前方的气球所吸引。 这里是本市的标志性建筑物?,挨着会展中心?,所以广场的面积就特别大,白天是步履匆匆的商务精英,各种?国际交流,以及数不清的展览表演,到了晚上,就会有小孩满地乱跑,老人摇着蒲扇遛弯,骑着自行车的商贩悄悄地卖点小玩意,像是忙碌了一天的城市终于喘了口?气,等待夜幕降临后回家,脱去西装革履,用勺子开始挖着吃西瓜。 总而言之,很有烟火气儿。 比如那一大把的气球,五颜六色的,各种?造型都有。 其中有一个小黄鸡的,格外可爱,圆滚滚地挤在最?中间。 郁书?青的视线还?没收回,就听见?秦越寒带着歉意的声音。 「实在是不好意思……」 他?苦恼地笑着:「我司机在前面跟人追尾了,不严重,但没法儿来?接我,不知?今晚能?不能?有幸,蹭一下郁总的车?」 郁书?青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 别说两?人在讨论协议结婚的事,哪怕是生意场上过招的对手,都做不到建议对方打车的行为,更何况这会儿很晚了,也没什么招手即停的出?租车,对秦越寒这样年龄身家的人来?说,他?手机里会不会有叫车软体,都是个未知?数。 郁书?青笑笑:「成。」 - 徐矿今晚心?情?很好。 他?们徐家根深蒂固,枝繁叶茂,小辈们各个都很争气,拿出?来?都能?夸一句后生可畏。 不仅是学识方面,徐家对于身体素质的要求也极高,所以徐矿的几个弟弟妹妹,都已经有拿到青少年体育竞赛方面的奖了—— 「可还?是没有比过我耶,」徐矿踩着滑板来?了个酷炫的漂移,利落地停在一个小豆丁面前:「你输了。」 他?用大拇指点了点自己胸口?:「而我,赢了!」 那豆丁是他?的表弟,小名特朴实,就叫壮壮,这会儿红着脸瘪嘴:「我才八岁,赢了我有什么可骄傲的!」 徐矿冷哼一声:「愿赌服输,男人间的决斗不能?耍赖。」 他?说着就半跪下去,平视着满脸不服气的壮壮:「你要是还?想比,我奉陪到底,不过再输的话,加的筹码就更高了……快点,拿来?。」 壮壮迟疑了下,把藏在背后的手拿出?来?,但是小拳头还?是攥得很紧。 徐矿很有耐心?:「妞妞做的不对,你们可以好好沟通,但是为什么要抢她的贴画呢?」 旁边的小女孩跺脚:「就是!」 壮壮委屈道:「她上次也抢了我的奥特曼!」 「所以很公平,」徐矿摸了摸他?的脑袋,「你抢我的,我也抢你的,大家以后都这样互相抢来?抢去,是不是就给奥特曼弄坏了,贴画也撕破了,嗐,都没占到便宜。」 壮壮把手打开了,果然,里面的小马宝莉贴画已经被揉成一团。 妞妞嗷一嗓子就哭了。 「看,上次你把奥特曼弄坏的时候,壮壮不也很伤心??」 徐矿还?在地上半跪着,灯光从?头顶打下来?,显得他?的睫毛浓密,神情?就很温柔。 壮壮嗫嚅道:「那……我们要互相道歉吗?」 「不用,」徐矿语气轻松,「你们打一架吧。」 妞妞还在抽泣:「可是,老师说了,打架不是好孩子……」 「那你们互相破坏别人东西,就是好孩子了吗,」徐矿笑得有些欠儿吧唧,「反正都不是好孩子了,不如坏到底,今天先打一架,明天互相把对方所有的东西都搞坏,怎么样,这样谁都别想好过!大家都是小坏蛋!」 妞妞不哭了。 壮壮也有点傻了。 而不远处的姑姑叼着杯奶茶走来?,一边走一边吸珍珠,嘴巴里嚼嚼嚼的:「这么晚了,还?要再玩会不?」 壮壮立刻回答:「不了不了,我不是很想和矿哥哥玩了。」 总觉得好可怕。 妞妞也跟着点头:「我还?是喜欢跟你玩。」 「那下次,你别抢我奥特曼了。」 「好,我的挖掘机和美人鱼娃娃,也可以借给你。」 姑姑还?在嚼嚼嚼:「哎呦,这是沟通好了?」 徐矿这才站起来?:「沟通不了,他?俩完全达不到我的智商水准,费劲。」 姑姑嚼嚼嚼:「成,那高智商天才矿哥,咱一块回家不?」 「稍等一下,」徐矿给自己头髮往后捋了把,转身看向后面,「我去给他?俩买个气球。」 姑姑嚼嚼嚼:「我也要。」 他?们家庭气氛好,小辈之间也非常亲热,虽然徐矿在国外的时间比较长,但这俩小孩一过暑假就去他?那玩了,所以彼此都很熟络,今晚没事,跟着姑姑一块出?来?遛娃,玩会滑板,顺便解决了一场小小的矛盾。 徐矿觉得,自己刚才下坡拐的那个弯,可厉害了。 所以能?镇住那俩兔崽子! 这会儿已经快到深夜了,徐家人都是夜猫子,天生精力旺盛睡眠少,十一点了,外面散步的行人寥寥无几,徐矿快步朝台阶下走去。 刚才他?就看见?了,有个奶奶在卖气球,还?剩最?后十来?个的样子,但是老人家一直没捨得走,靠在那辆都脱漆的三轮上打盹,所以打算全要了,也能?让老人早点回家。 第57页 刚跳下最?后一级台阶,徐矿瞳孔一缩,生生顿住了脚步。 ……是郁书?青。 他?的心?勐地一跳。 夜幕中,郁书?青和一个男人并肩从?大楼里出?来?,身上衬衫不知?沾了什么,染出?大片的酒红色,湿漉漉地贴在身上。 多难受啊。 他?们站住了,那个男人拿出?手机打电话,而郁书?青则一直背对着自己,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很专注的样子,没一会儿,男人跟郁书?青说了句话,表情?有些歉意。 而郁书?青回过脸,对他?笑了。 接着,两?人就再次起身,朝着路边停着的那辆越野走去,这明明是郁书?青的车,可男人还?是主动?而绅士地替他?开门,甚至还?用手挡了下,怕对方坐进去的时候撞到脑袋。 徐矿神色木然。 其实这个时候,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徐矿对于郁书?青没好感,充其量是讨厌,所以绝对不可能?是吃醋或者嫉妒,很奇异的是,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是责怪那个男人。 为什么不把外衣脱下来?,披在郁书?青身上呢。 晚上穿着湿衣服,又吹了风,该多冷啊。 男人低头,很亲昵地跟郁书?青对话。 「草!」 徐矿下意识地骂了一句,快步跑到了卖气球的摊贩前:「奶奶,一共多少钱?」 老人家笑着站起来?:「十块钱一个,小伙要哪个嗳?」 徐矿往对方手里塞了三百块钱,把那十来?个气球一把抓紧手里:「谢谢,我全要了。」 「哎,」老人家愣住了,「你给多了,怎么这么多的钱噻。」 「因为奶奶很漂亮,」 徐矿说着就往后跑,一大把的气球被带得高高扬起来?,在空中唿唿直晃:「看见?您我高兴!」 他?仗着自己个高腿长,几步蹿上台阶,直接把绑气球的线塞姑姑手里:「你们先回去,我还?有点事。」 姑姑嚼嚼嚼:「哦豁。」 徐矿跑得急,动?作又慌,那堆线被攥得乱七八糟的,有一根居然缠到了他?的手腕上,可能?挂住纽扣了,没扯开,而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的男人有了动?作,俯身坐进车里—— 「草!」 徐矿又骂了一句,也不管手上缠着的气球了,踩着滑板车就沖了出?去。 车辆启动?了。 夜间道路畅通无阻,车内,郁书?青和秦越寒坐在后面,两?人中间隔着点距离,低声交谈。 都是些没什么营养的话题。 没有谈论协议结婚的事,也没涉及工作方面,秦越寒仿佛一个亲切的长辈,温和地问郁书?青的口?味。 「平时喜欢吃什么呢?」 郁书?青想了想:「还?好,我不挑食。」 「家里人做饭吗,还?是阿姨?」 「我自己。」 「哦,」秦越寒讶异地看着他?,「你会做饭吗,真没想到,比较擅长的是什么啊?」 郁书?青原本想回答煎鸡蛋,但想到自己能?把壳儿都打进去,还?是算了:「烤吐司。」 秦越寒:「啊?」 「还?有烤饭糰,」郁书?青认真回答,「都可以扔进烤箱里,一会儿就能?吃。」 独居的生活中,他?很喜欢用烤箱,并不是森*晚*整*理说做面包糕点,而是因为,无论把什么放进去,都可以散发出?一种?温馨的气息。 是热的。 他?会很开心?。 秦越寒笑了起来?:「书?青,你真的挺有意思。」 「所以,」 他?靠近,声线低沉而优雅,用那双成熟而深邃的眼眸看向对方:「可以和我结婚吗?」 郁书?青没有回答。 他?低着头,沉默地盯着自己的手。 不知?道。 而郁书?青不知?道的,还?有另一件事。 那就是此时此刻,徐矿已经给滑板车蹬出?了火花,一路噼里啪啦。 同时在心?里痛骂自己有病。 好气。 徐矿气坏了。 ……真的好气哦! 从?本能?地踩着滑板追人的时候,他?就后悔了,干嘛不开车,而是用这种?朴素的交通工具啊,可时间已经来?不及他?多思考,见?到车辆启动?的剎那,徐矿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 追上郁书?青。 路边的树影快速后退,风声和喘息都很大,能?听到自己的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徐矿咬牙切齿,同时密切关注旁边有没有出?租车经过。 很遗憾,没有! 连经过的车都很少! 唯一庆幸的是,那辆车开得非常慢。 他?几乎是悲壮地奔驰在这条路上,一边咬牙切齿地生气,一边骂自己有病,不知?过了多久,眼看就要跟丢,夜色中,有炸街的车队唿啸而过,改装过的鬼火引擎声轰然,车载音箱放歌的声音很大。 「爱你孤身走暗巷,爱你不跪的模样!」 「爱你对峙过绝望,不肯哭一场!」 ……徐矿闭了闭眼。 毁灭吧。 他?再也坚持不住,自暴自弃地踩着滑板停下,双手按在膝盖上,大口?大口?地唿吸,平復自己的心?跳。 浑身都被汗浸透了。 第58页 身旁响起急促的剎车声。 「咋了哥们,用载你一程不?」 徐矿怔然地抬起头,一个骑着摩托的黄毛在自己面前停下,穿着黑夹克和小脚裤,特别精神。 「可以吗?」 他?吞咽了下,刚才剧烈运动?太久,喉咙都发干发疼:「谢谢……」 黄毛随手掏出?个头盔,扔过去:「来?吧。」 油门声太大,吵得天上的月亮都嫌烦,拉了片云躲后面,夜幕昏沉,只有一片鬼火和染过的头髮,闪烁着赤橙黄绿青蓝紫的光。 车载音箱不甘示弱,继续亮着嗓门。 「……谁说站在光里的才算英雄!」 徐矿这辈子没被人这样载过。 他?一手扶车座,另只手则拽紧了气球的线—— 那是只嫩黄色的小鸡,脸蛋上还?有两?坨腮红,因为情?急之中没扯下来?,缠在了他?的手腕上,竟也跟着飞了一路,徐矿想了想,没有放开它?。 因为……还?蛮可爱。 - 小马这一路开得很慢。 能?当人司机,基本的眼力见?还?是要有的,他?能?听出?来?郁总跟那个男人关系不一般,果然没多久,车厢里就响起男人的笑声。 「所以,可以和我结婚吗?」 哇哦—— 小马的眼睛瞪得很大,一边在心?里默念我什么都没听到,一边继续放慢速度。 这种?时候,决不能?打扰他?们。 要开得平稳、舒适,把相处的时间拉到最?久。 小马有个司机朋友,曾经在醉酒后对前老闆破口?大骂。 「俩人上车就开始亲嘴,中间的挡板一放下,我就知?道他?俩要干啥,我哪儿敢给车开回去啊,只能?在外面绕,想着这得绕个把小时,老闆才能?办完事吧?」 「老子刚绕了条远道,挡板就升起来?了,老闆提着裤子问我,怎么没到家。」 朋友哐当一下勐拍桌子:「谁知?道他?才五六分钟!」 小马很喜欢自己的这份工作,郁书?青从?没让他?这样为难过。 甚至他?都不需要天天接送。 小马由衷地赞美老闆。 那么,今天绝对不能?坏了老闆的好事! 郁书?青半天也没有回答。 良久,秦越寒轻笑起来?。 「没关系,我知?道你需要考虑,我想让你知?道的是,我很有诚意,也能?给你想要的一切,包括耐心?。」 「只是,」秦越寒朝他?探过身子,「我马上就到家了,能?向你预支一个晚安吻吗?」 郁书?青抬眸:「我不记得,自己有这个义务。」 「我知?道,」秦越寒笑着,「但如果我们需要一同出?席……总会有演戏的必要,与其到时候被人看出?来?,或者在花边报纸上出?现,我觉得可以提前练习一下。」 郁书?青看着他?:「秦总,你真的太心?急。」 车内好安静,小马都紧张得要停止唿吸,悄悄地竖起了自己的耳朵。 秦越寒的手,快要碰到郁书?青的指尖。 「因为你太迷人了。」 他?说着,就继续凑近,这是一个索吻的动?作:「相信我,我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 郁书?青皱起眉头,正要开口?—— 「砰!」 「砰砰!」 突如其来?的敲击声吓了所有人一大跳,小马下意识地踩住剎车,放慢速度,而郁书?青扭过头,整个人如遭雷噼,呆滞地看向外面,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车窗外,是一辆并驾齐驱的鬼火。 和头盔挡风镜下,徐矿愤怒的眼睛。 贴得这样近,实在太危险了,郁书?青按下窗户,正要开口?问这是什么情?况,可随着新?鲜空气一起涌进来?的,是后面逐渐逼近的、越来?越大的音乐声。 「去吗,配吗?这褴褛的披风!」 「战吗,战啊!以最?卑微的梦!」 「致那黑夜中的呜咽与怒吼!」 郁书?青傻了。 ……谁懂啊。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五颜六色的头髮。 同样凝固的,还?有身旁的秦越寒。 车辆靠着路边停下了。 郁书?青一把推开车门:「徐矿,你疯了吗——」 刚才还?砸他?车的人,此刻摘下头盔,随手甩了下沾着汗水的额发,这个动?作太洒脱,显得整个人都格外的英俊不羁。 如果不是胳膊下夹了个滑板,就更好了。 ……以及那只小黄鸡气球。 「谢了,」徐矿把头盔还?给黄毛,拍了拍自己胸口?,神情?庄重,「记得了,兄弟!」 黄毛把头盔放好,也做了个拍胸口?的动?作:「再见?,兄弟!」 说完,他?就拧住车把压低身体,快速地驶入前方的鬼火车队中。 而徐矿,则笔直地站在原地,朝对方行注目礼。 郁书?青目瞪口?呆。 直到被秦越寒的声音打断。 「这是怎么回事,」他?一把拉过郁书?青,扯到自己身后,「你放心?,我来?对付这些人!」 徐矿终于转身,给滑板放地上了,眼眸里的愤怒已经消失不见?,重新?恢復了促狭的笑意。 「郁书?青,」他?打量了两?眼,「这就是你要找的结婚对象?」 第59页 已近凌晨,是毗邻别墅区的远郊,宽敞的大路上没什么车驶过,这里的绿化又做得太好,旁边就有蜿蜒的河道,婆娑的树影下,小马刚从?车上探出?腿,就被郁书?青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这跟你没什么关系,」郁书?青抽回自己的胳膊,「而是你……刚才在搞什么?」 他?真没见?过这种?架势。 秦越寒一看就明白了,他?不等徐矿回答,抢先一步插话:「不用讲什么多余的东西,书?青,你先去车上等我,交给我来?处理,好吗?」 「关你什么事啊?」 徐矿没忍住:「我问的是郁书?青,你算老几,你是他?什么人,这有你说话的份吗?」 他?骨子里挺气盛的,刚追人的时候废了那么大劲儿,此刻满腔怒火正愁没处发泄。 「没关系的,」 秦越寒仿佛没听到似的,对郁书?青柔声道:「谁年轻的时候,没有见?过几个人渣呢?」 徐矿不乐意了:「臭老头,你骂谁?」 「所以这不是你的错,」秦越寒继续,「如果你相信我,就全部交给我处理就好,我会证明给你看,我有这个能?力来?保护你,不被人渣骚扰,所以……这不是你的错。」 郁书?青莫名其妙地抬眸:「我也没说这是我的错啊。」 又不是他?让徐矿来?的。 这么神经病的出?场方式,怎么可能?提前想得到? 「喂,」徐矿沉下脸,迈开长腿,「你这小鼻嘎,说谁呢!」 他?本来?就身材高大,肩宽腿长,这样一步步地朝人走过来?,浑身都散发着一股威慑和压迫感,秦越寒下意识地后退,但想到郁书?青在旁边看着,还?是硬着头皮:「什么胡言乱语!」 还?小鼻嘎。 听不懂,什么意思啊? 徐矿在他?面前站住了:「说你矮。」 秦越寒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跳了那么几下。 「你他?妈说什么,老子矮?我脱鞋一米八二算矮?」 秦越寒非常为自己的身高自豪。 连他?的微信号,都是姓名的拼音加182加top1。 徐矿冷冷地看他?:「就是矮,我能?拿你来?玩胯下运球。」 夜风拂过。 秦越寒做了个深唿吸。 不远处的郁书?青,则不忍直视地捂住了脸。 好卑鄙。 好恶毒。 ……但是真的好好笑! 他?觉得秦越寒不算矮了,男人只要过了一米八,再注重一点身材打扮,基本在身高这边能?拿得出?手,但是徐矿太过逆天,所以精准打击到了秦越寒的自尊心?。 「不好意思,」 郁书?青做了个深唿吸,把手放下,「秦总,你能?先去车上等我一下吗,我说两?句话,马上过来?。」 这毕竟是因他?而起的事端。 郁书?青可不想坐山观虎斗,看着两?个男人为他?打起来?。 怕血溅自己身上。 秦越寒攥着拳头,努力做出?个温和的表情?:「没关系的,书?青,我来?解决。」 徐矿绕过他?:「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怎么,害怕?」 「呵呵。」 秦越寒挡在面前:「两?分钟,我只需要跟你谈两?分钟。」 徐矿站住了。 他?的视线掠过对方的肩膀,看向后面的郁书?青。 郁书?青在看什么呢? 风把树梢吹得沙沙作响,也吹动?了他?的额发,那双玻璃珠似的眼睛,像是盯着他?手上的气球。 「这个,」徐矿朝他?伸出?手臂,语气生硬,「……给你。」 郁书?青很慢地眨了下眼睛。 这个表情?,给徐矿看得有些莫名想笑。 很呆。 他?很久没有从?郁书?青脸上,看到这样傻乎乎的神情?了。 而在短暂的沉默后,郁书?青走过来?,接住了气球。 「两?分钟吧,」 徐矿挑了下眉梢:「你先自己玩去。」 郁书?青低着头:「……哦。」 还?真的牵着那只气球,坐回车上了。 徐矿一直看着车门关闭,才轻轻地唿出?一口?气,可还?没整理好自己的思绪,肩膀就被人拍了下。 「朋友,」秦越寒满脸笑容,丝毫没有刚才对峙的剑拔弩张,「何必闹这么难看,没必要。」 徐矿拍开他?的手:「跟你没关系。」 秦越寒嗤笑一声,回眸看了眼紧闭的车门,又转过头来?。 「急什么呢,」 他?语气很随意:「就这两?天而已,让让我怎么了?」 「嚓——」 火轮转动?,淡蓝色的火苗升起,秦越寒点燃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 他?憋坏了。 提前打听过,知?道郁书?青不怎么喜欢烟味,所以忍着没抽,想着今晚就能?给人搞到手,结果一直碰壁。 没关系,秦越寒就喜欢有挑战性的。 尤其是像郁书?青这样的天之骄子。 听到对方想和自己谈谈,讨论协议结婚的事时,他?简直欣喜若狂。 越是前期不好啃,得到的滋味就越美味,而玩腻后把人踩在脚下,那漂亮的脸上,也一定会出?现有趣的表情?。 第60页 郁书?青说的没错。 他?是真的心?急。 秦越寒很久没有这样激动?过了,突如其来?的闯入者虽然有些影响心?情?,但是没什么,给点钱就打发走了。 「喂,」他?沖面前这个年轻男人扬了扬下巴,「你俩好过?」 对方没说话,不知?在想些什么。 秦越寒吐出?白色的烟圈,心?情?愉悦许多,继续问道。 「你操过他?吗,感觉怎么样?」 - 郁书?青的思绪,是被小马急促的惊唿拉回来?的。 「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他?勐然惊醒,放开怀里那个气球,一把拉开车门。 徐矿已经给秦越寒压在身下,一下比一下重地落下拳头。 「砰!砰!」 沉闷的撞击声听得郁书?青心?惊肉跳。 他?冲过去,从?后面死死地抱着徐矿的腰:「别打了!」 这样下去,真的会出?事。 小马也跑了过来?,手忙脚乱地把秦越寒往外拖。 被抱住的剎那,徐矿的动?作停下了,他?的胳膊还?举在空中,小臂上的肌肉崩得很紧,显出?几道清晰的青筋。 「别打了,」郁书?青声音很急,「你不要这么生气!」 徐矿缓缓地回头,看了郁书?青一眼,停住了手。 眼睛已经红了。 郁书?青不敢再看,而小马趁着这个机会,使劲儿拖着秦越寒离开,秦越寒踉踉跄跄地站起来?,一手捂着流血的鼻子,另只手指着徐矿的脸。 「小比崽子,等着老子弄死你!」 郁书?青一下下地拍着徐矿的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反覆的只有一句话。 「你别生气。」 其实这会的徐矿,身上并没有什么戾气,和狼狈的秦越寒相反,他?不仅头髮没乱,甚至连衣服都没有皱一下,只是用那双冰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对方。 「你先送秦总走,」郁书?青向小马示意,「我在这等你。」 这里离秦越寒的住所,也就三五分钟的距离了。 秦越寒的情?绪倒是很激动?,要冲过来?对着徐矿又踢又打,可是被小马拦着,只能?用平生所知?最?恶毒的语言,狠狠地咒骂对方。 郁书?青几不可见?地拧了下眉。 而下一秒,徐矿毫不犹豫地侧过身,走向对方。 「你干什么?」 秦越寒连连后退:「我会报警,你信不信我报警……啊!你干什么,放手,放手啊!」 惨叫声响彻夜空。 徐矿也没干什么。 他?只是把秦越寒按在地上,毫不犹豫地扒了他?的鞋子。 并抽出?了里面的增高鞋垫。 轮圆了胳膊,使劲儿扔到了旁边的河里。 要不说徐家人看重身体素质呢,徐矿练过扔标枪,直接了当的给鞋垫扔了下去,准头很好,然后掏出?一包湿巾,慢条斯理地给自己擦手。 郁书?青再次捂住了脸。 ……手段真脏啊。 秦越寒还?躺在地上,气得哆嗦:「你、你不要脸!」 哪怕被小马塞进车里,他?还?坚持把自己的脸紧紧贴在车窗上,口?型疯狂切换,仿佛来?了一段rap。 「私密马赛。」 徐矿对着河流双手合十,深深地鞠了个躬:「我明天就给环保部门捐钱,保证让您重回清澈……哎?」 话没说完,他?就勐地朝郁书?青冲来?。 这是,要拥抱自己吗? 郁书?青迟疑了下,没躲。 下一秒,他?就差点被擦肩而过的徐矿撞飞。 「抓住了!」 徐矿气喘吁吁地擦了下额上的汗,转过身,手里还?扯着气球的线:「你没关车门,飘出?来?了。」 他?感觉,郁书?青似乎挺喜欢这个气球的。 只是,干嘛捂着自己的肩,表情?还?有些痛苦? 徐矿思考了一秒钟。 恍然大悟。 他?把气球递过去,压低声音:「被我帅到了吗?」 郁书?青闭了闭眼。 ……为什么,要突然切换气泡音。 可是这个小黄鸡气球,真的好可爱。 他?伸手接过,表情?有些不大自然:「嗯。」 徐矿愣了下,语气很夸张:「哎,真的被我帅到了?」 「是。」 「哇靠,原来?你不瞎啊!」 「……傻狗。」 第26章 车辆唿啸而?过。 带走了?慌乱的小马和趴在车窗上唱嘻哈的秦越寒。 郁书?青再也忍不住, 蹲在地上,把脸埋在自己的膝盖上面,肩膀一抖一抖的。 徐矿愣住了?。 他?没有跟着蹲下?, 而?是弯下?腰看过去, 表情很小心翼翼:「哭了??」 郁书?青没有反应。 小黄鸡气球还在被?风吹得轻轻摇晃。 徐矿的腰弯得更深:「真哭了??」 也不至于啊。 他?感觉郁书?青好奇怪, 一会儿瞎, 一会儿又不瞎的,刚才那男的一看就不安好心, 郁书?青也能让人坐自己车上, 如果不是他?在车窗外面砸的那几下?, 说不定都要亲上去了?。 什么关系啊, 都敢坐一块儿亲嘴,噁心,呸。 第61页 但是现在郁书?青被?自己帅到了?, 说明医学?奇蹟发生, 重?现光明。 郁书?青终于抬起脸, 笑得脸蛋都红扑扑的:「你干嘛拿着个滑板啊?」 徐矿「哦」了?一声, 看了?眼刚才揍人时, 被?甩到一边的滑板:「我用这个追你呢。」 「……你骑着滑板,在车后面追我?」 「嗯吶。」 「……你名侦探啊?」 郁书?青再也绷不住,爆笑出?声。 徐矿站起来,不服气地抱着自己胳膊, 但也没打断对方。 直到郁书?青终于止住笑声, 一手捂着自己的肚子?,另只手朝他?挥了?两下?:「扶、扶一下?我。」 「怎么?」 「笑岔气了?……」 徐矿沉默了?下?, 还是木着一张脸给人扶起来:「疼吗?」 「还好,」郁书?青表情痛苦, 「我得缓一会儿……」 离得近,能闻到一股很淡的酒味,徐矿顺着看下?去,终于认出?了?郁书?青衬衫上沾的东西。 是红酒。 在雪白?的衬衫上染出?大片的红晕。 徐矿的眼皮跳了?一下?,语气倒没什么变化:「怎么弄上去的?」 郁书?青倒抽了?口气:「不小心泼到了?。」 他?没解释,徐矿也没继续问,只是接过那个气球的线,拉过郁书?青的左手,小心地绕了?两圈,绑在了?对方的手腕上,然后伸手,帮着郁书?青揉他?的肚子?。 郁书?青浑身?都绷紧了?。 「别,」他?稍微往后躲了?下?,「怪那啥的。」 徐矿没抬头:「怪怎么?」 「怪暧昧的。」 「呵,」徐矿嗤笑一声:「你小时候贪吃水果,吃多?了?肚子?疼,不也是我给你揉的?」 可能是剧烈运动过的原因,徐矿身?上的温度高,掌心就很烫,热乎乎地贴着郁书?青肚脐附近的位置,加了?点?力气,一点?点?地揉搓。 郁书?青安静下?来了?,迟疑了?会才开口。 「你为什么要追过来?」 徐矿没抬头:「怕你被?捡尸。」 「……我也就被?你捡过一次,」岔气来得快去得快,郁书?青站直了?,「别给我想?得那么脆弱。」 他?往后退了?两步,徐矿也跟着收手,站直身?子?。 「我没这样想?,」 徐矿皱起眉头:「再说了?,我怎么能叫捡你?」 郁书?青反唇相讥:「第一次见面,你没睡我?」 「那是你先亲我的,」 徐矿深吸了?一口气:「以及,郁书?青我告诉你,我不管你把我忘了?还是怎么,这不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咱俩穿尿布的时候就认识!睡你之前,我连你屁股上的痣都知道在哪儿长?着!」 郁书?青不笑了?。 他?冷冷地看着对方:「那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 徐矿:「……」 他?张了?张嘴,半晌不知道该作何回答。 好朋友? 滚到一张床上的兄弟吗。 炮-友? 他?俩可没达成这样的共识。 郁书?青给脸偏过去了?。 都不说话?,莫名其妙地冷场了?。 徐矿转过身?,利落地踩在滑板上:「当我多?事。」 好吧,郁书?青的肚子?是不疼了?,他?这会儿倒是气得肚子?疼,突如其来的烦躁感席捲全身?,憋得徐矿很想?使劲儿做点?什么,比如从高高的雪山顶上滑下?,把所有的郁闷都淹没在尖叫和肾上腺素的狂飙里。 郁书?青轻声道:「……你就这样回去吗?」 徐矿没好气:「关你什么事。」 他?很想?扭头就走,但是这会儿夜色太深,风吹太凉,郁书?青的司机居然还没给车开回来,搞得徐矿很痛苦。 如果走,就给郁书?青一个人丢这儿了?。 可要是不走,就一点也不酷了。 放完狠话?,当然是要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啊! 气得徐矿原地转了?几圈,终于知道无能狂怒这个词的含义,更可气的是,郁书?青还浑然不觉似的,扯着自己手上绑着的气球玩。 拽一下?,松开。 小黄鸡气球就这样一高一低的,晃在空中。 「小咪,」徐矿没忍住,「刚才那个男的,是你给自己找的结婚对象吗?」 不给这句话?问出?来,总觉得心里憋得难受。 郁书?青挑了?下?眉:「候选人之一。」 徐矿哂笑道:「我以为你能找来多?好的,结果这是什么玩意。」 他?甚至怀疑对方衬衫上的酒渍,是被?那男的故意泼上去的。 「我也觉得,」郁书?青还拽着气球的线,「今晚这俩都不怎么样,挺失望的。」 徐矿沉默了?下?,语气复杂:「……你还见了?俩?」 郁书?青刚想?说句什么,就被?猝不及防地闪到了?眼。 明亮的灯光打来,一辆越野缓缓在旁边停下?,小马打开驾驶室的门,没敢直接下?来,而?是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地看了?老闆一眼。 郁书?青回头:「走吧,我送你回去。」 徐矿本能顶了?一句:「谁稀罕坐你的车。」 一想?到这天晚上郁书?青连着见了?两个男人,还亲自给其中一个送回去,徐矿就窝着一肚子?火,没办法,他?这人还是蛮看中友情的,见到朋友遇人不淑或者恋爱脑,他?都恨不得冲上去给人眼珠子?洗洗。 第62页 郁书?青点?点?头:「行,那我先走了?。」 说完,他?就扯着气球坐进车里,「砰」地一声关掉了?门。 引擎声响起,那辆越野咆哮着驶向前方,全然没有来的时候那慢吞吞的模样。 空寂的路上,只剩下?磨损严重?的滑板,如水的月光,和徐矿。 郁书?青,就这样走掉了?。 徐矿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伸手找手机,准备叫车。 凌晨了?,这么远的距离,他?要是再踩着滑板回去,他?就是傻子?。 ……没找到。 徐矿的身?形凝固了?。 这才想?起来,晚上陪着姑姑遛娃,他?给俩崽子?示范动作的时候,嫌兜里的手机碍事,放进妞妞的小书?包里去了?。 所以那会买气球,没有扫码,随手摸出?了?点?现金。 入秋了?,夜里很冷。 滑板车摩擦地面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徐矿面无表情地踩着滑板,穿过地上的婆娑树影,自己的影子?被?路灯拉得一会儿长?,一会儿短,很像孤独地打单机游戏,等待一个又一个同样的结算画面。 这条路,真的很长?。 所幸没有拐什么弯,路况也算不上复杂,不然刚回国个把月的徐矿,还真不一定能认识回去的路。 他?姿态倒是不怎么狼狈,单手插兜,动作灵活而?轻盈。 脸色却很是木然。 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 要报復郁书?青。 具体怎么操作,徐矿现在还没想?出?来,他?就觉得自己现在好可怜,孤零零地一个人被?落下?,这都叫什么事,来的时候遇见了?成群结队的鬼火,回去的时候别说没有黄毛了?,路边的野猫倒是狸花色儿的,趴在梧桐树上看他?,瞪着俩绿汪汪的大眼睛。 越看越像郁书?青。 徐矿把滑板车踩停了?。 不爽。 于是他?就瞪了?回去。 狸花猫伸了?个懒腰,把背弓得很高:「喵呜——」 徐矿一捋袖子?:「嗷呜——」 旁边挨着的是一处公园,栅栏处栽着很多?夹竹桃,枝头上白?色的花朵多?得要往下?坠,徐矿踩着地上的落蕊,离那只狸花更近。 「喵呜!」 「嗷!」 徐矿神经病似的叫了?两嗓子?,心情终于舒服多?了?,对着小猫勾勾手:「今天忙,有空再找你打架。」 结果却像触动了?什么开关似的,狸花沖他?呲了?下?牙,竖着毛就从树上往下?跳,叫声也格外悽厉。 徐矿头皮一麻,下?意识地就要扭头跑。 都说狸花是猫中战斗力王者,上能捉鸟下?捉鼠,揍布偶或者英短这种小胖子?跟玩儿似的,徐矿没养过猫,也听说过对方的赫赫威名,毕竟跳下?树的速度太快,几乎出?现了?残影! 他?慌不择路地踩上滑板,就被?跳起来的狸花蹬了?一脚,随即三百六十度转体落地,继续弓着背沖徐矿呲牙。 徐矿不可思议地看着它:「……你还真跳起来打我?」 狸花尾巴竖的很高,微微抖动着,继续从嗓子?里发出?低沉的吼声,跃跃欲试地想?再冲过来—— 「轰!」 一道黑色的影子?出?现在前方,速度太快,剎车声就格外刺耳,停下?时排气管突突地冒烟,而?车上的人还保持着伏身?的姿势,只是偏头看向狸花:「去。」 像是施加了?魔法,那只小猫真的顿了?下?,就掉头跑开,消失在灌木里。 又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播放,对方缓缓朝徐矿转过头,伸手,把头盔挡风镜往上抬了?下?,露出?眼睛:「来。」 徐矿还在那站着,没动。 「不上来?」 郁书?青眸子?很亮:「我以为你喜欢坐摩托车。」 他?这才直起身?子?,从后面拿出?个黑橙色的头盔,朝徐矿递来。 戴了?皮质手套,也换了?一身?衣服,泼上红酒的衬衫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件纯白?色的帽衫,浅蓝的宽松牛仔裤,哪怕头盔没脱没露脸,也有种恬然的气质。 实在是,和这庞然大物?似的狂野摩托不搭。 犹豫的时间很短。 徐矿接过头盔,别别扭扭地系上卡扣,抬腿坐在了?摩托的后座上,郁书?青回头看了?下?:「滑板呢?」 「磨损严重?,不要了?。」 郁书?青「嗯」了?一声,拧动车把:「你扶好。」 徐矿两手撑在车座上,语气生硬:「我扶哪儿?」 来的时候坐了?黄毛的车,那辆鬼火是改装过的,后面有能够当扶手用的架子?,平日里坐人稳当,想?要绑音响也方便,但是郁书?青的车…… 油门声响起,郁书?青头也不回地拉过徐矿的手,直接放在了?自己的腰上。 下?一秒,这辆摩托就离弦的箭一般地蹿了?出?去,巨大的推背力袭来,徐矿的身?体勐地向前,下?意识地抱住了?郁书?青的腰。 专业的赛车不适合载人,后座那边比较高,坐起来就不大舒服,再加上两人之间的身?高差,徐矿的下?巴搁在郁书?青肩头,几乎给人完全地拢在怀里,明明被?衬得很娇小,可驾驶者是郁书?青,如同豹子?般倾下?身?体的也是郁书?青。 第63页 深夜路上无人,速度就飙了?起来,偶尔还有飞溅的小石子?打在头盔上,徐矿的心没来由地跳快了?点?,心里有些奇怪。 怎么感觉…… 好帅。 刚才给郁书?青揉肚子?的时候,也摸了?人家的腰,可和此时此刻的手感完全不一样,郁书?青应该不是会去健身?房举铁的类型,所以没有那种鼓胀的肌肉块,而?是修长?柔韧的线条,极有耐力和爆发力,无论是腰还是腿,徐矿都见识过,他?突兀地想?起前天上午,郁书?青骑在他?身?上的画面。 摆动的姿势,很漂亮。 腿也很有力气。 郁书?青没说带他?去哪儿,徐矿也没问,他?就这样脸红心跳地贴在郁书?青的后背上,感受风的唿啸而?过,路灯洒下?柔和的灯光,两边的梧桐树枝繁叶茂,这样美的一段路,徐矿居然生出?点?跟人逃离到世界末日的错觉。 摩托的速度逐渐放慢了?。 在前方一个小区的门口停下?。 郁书?青拍开徐矿的手,偏过脸:「你晚上在我这睡,还是送你回家?」 徐矿还心猿意马着,没反应过来:「……啊?」 「我在这有个房子?,」郁书?青解释道,「离山里近,有时候我想?跑几圈就会过来。」 也是,这儿处于市郊,郁书?青离开再返回也没花太久时间。 徐矿把挡风镜抬起来,直愣愣地看着对方头盔上的倒影,突然问:「你晚上没喝酒吗,能骑摩托?」 郁书?青从车上下?来了?,伸手摘下?头盔,露出?沾了?点?汗的额发,眼睛很亮:「没有,我喝的柠檬水。」 徐矿还在问:「跟那个老头……也没喝?」 「我偷偷吐毛巾里了?,」郁书?青笑了?笑,「他?没发现。」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郁书?青保持警惕,没有真的把那小半杯红酒喝下?去,他?让小马把自己放在这里,回去换了?衣服,就轰着摩托原路返回,果然在路边发现了?徐矿的身?影。 在被?一只猫殴打。 惨叫连连。 徐矿没摘头盔:「为什么?」 能有为什么,这人心眼小脾气大,刚送过秦越寒的车,他?肯定不愿意再坐,并且看对方坐鬼火时的潇洒模样,郁书?青觉得,徐矿应该挺喜欢坐摩托车的。 「到底去哪儿,」郁书?青不想?多?废话?,「或者路边你找个酒店也行。」 徐矿顿了?顿:「都行。」 郁森*晚*整*理书?青:「那我给你找个酒店吧。」 徐矿这才开始摘头盔:「别啊,大晚上的,去哪儿找酒店啊?」 郁书?青:「旁边就有。」 「咔哒」一声,头盔被?摘下?,徐矿用手顺了?下?自己的头髮,决定看在对方往返的份上,还是先不跟郁书?青计较。 「算了?,我在你这凑合一晚上吧。」 - 郁书?青其实有两个月没来这儿了?。 工作忙,再加上心烦,总是抽不开时间。 有保洁按时上门打扫,屋里倒是纤尘不染,徐矿大致环视一圈,发现这里装饰也比市区里的多?一点?,起码沙发上摆了?几个玩偶,电视旁也种着一盆高大的黄金榕,叶片泛着润泽的光。 徐矿随口说了?句:「你喜欢黄金榕?」 郁书?青抬头看了?眼:「啊,不认识,说是招财,就放哪儿了?。」 徐矿:「……」 跟这种没情调的人,真的没法儿沟通。 除了?这寥寥无几的装饰外,屋子?的风格和之前差不多?,也是客厅大得能跑马,卧室却只有一间。 郁书?青从屋里出?来,扔给徐矿一条毛巾:「你睡哪儿?」 徐矿接住,眉梢挑了?下?:「我还能有别的选择?」 「睡床也可以,但我不想?跟你做,」郁书?青干脆地开口,「所以我建议——」 修长?的手指朝向沙发。 「这个沙发比较大,完全躺得下?你。」 徐矿一口气憋喉咙里:「说的我想?跟你做似的,真巧,我也是这么想?的,你今天和两个男人约会过,晚上又给我带到家里,不怎么合适吧?再加上你马上就要结婚了?,为了?我们两个人的名声,我当然要睡沙发,今天谁都别想?拦着我睡沙发!」 郁书?青点?点?头:「嗯,我这里有套宽松点?的睡衣,你应该能穿。」 徐矿继续:「你知道吗,我可喜欢睡沙发了?,别觉得只有在床上躺着舒服,沙发睡起来也很不错啊,你想?想?大晚上的所有人都去卧室了?,沙发孤零零地在客厅,多?可怜,你知道吗,不,你不知道,你只关心你自己,这辈子?你到底有没有为沙发拼过命,嗯?说话?!」 郁书?青:「洗漱用品也有,晚安。」 徐矿:「呵,笑死人了?,这才几点?你就要去睡觉,难道明天还要继续约会吗……」 郁书?青已经往卧室那里走了?,推门的时候回眸:「你还没有和我说晚安。」 徐矿:「哦。」 徐矿:「晚安。」 卧室的门关上了?,客厅陷入寂静。 徐矿坐了?会儿,听见里面传来的水流声,知道郁书?青已经开始洗澡了?,于是站起来往浴室走去,随手脱下?了?外衣。 第64页 这会儿,他?已经不太生郁书?青的气了?。 因为,今天晚上摸到了?人家的腰。 徐矿承认,自己的想?法是稍微下?流了?那么一点?,所以是他?对不起郁书?青,就抵消了?要报復的怒意,花洒打开,温热的水流顺着身?体淌下?,徐矿闭上眼睛,长?长?地唿出?一口气。 喉咙还是有点?痒。 不行。 在人家的屋子?里打-手枪的话?,也太不礼貌。 徐矿有时候还挺别扭的,就是他?虽然看起来满不在乎,没啥道德观念似的,什么都敢干,莽得吓人,但其实在心底里,他?有自己的底线,就是什么该干,什么不该干。 他?调低了?水温。 洗完澡后,徐矿简单地擦了?下?头髮,裹着浴巾走出?浴室,沙发上已经放了?一套睡衣,还有条柔软的毯子?,他?坐下?来,带着一身?湿漉漉的水汽,盯着那套睡衣看。 ……粉红色的。 徐矿怀疑,郁书?青在整他?。 男人会有粉红色的睡衣吗! 他?气鼓鼓地给睡衣拿起来,翻开标籤看了?眼,的确是男士的款式,对于郁书?青的身?板来说,可能稍微有点?大,对他?的话?…… 徐矿没有继续往下?想?。 因为喉咙的那股痒意,似乎往下?蔓延,不动声色地爬到了?他?的心尖。 从今天晚上摸到郁书?青的腰时,就再也没有消失过。 他?悄咪咪地看了?卧室一眼,很好,非常安静。 然后,连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什么,徐矿低头,深深地盯着那套睡衣。 是郁书?青的。 是他?讨厌的人,穿过的。 肯定穿过了?,因为有洗过的痕迹,摸起来非常软和。 徐矿吞咽了?下?。 然后低头,把脸埋进了?柔软的睡衣里。 轻轻地闻着。 而?就在心跳逐渐加快的时候,开门声和郁书?青的声音同时响起。 「我差点?忘了?,你被?猫抓了?是吗,严重?不——」 郁书?青生生地顿在门口,神情由疑惑变为古怪。 「徐矿……」 「你在做什么?」 还好,真没做什么。 只是把自己被?吓到暂停的心跳,恢復一下?而?已。 徐矿咳嗽了?两声,站起来,努力掩饰嗓音里的尴尬:「我想?试试,看睡衣能不能穿上。」 郁书?青面无表情:「哦。」 视线在对方身?上扫了?一圈,旋即移开。 徐矿生硬地开口:「看什么看。」 「看你啊,」 郁书?青靠在门框上,偏着头笑了?起来。 「你逗它了?吗,这么迫不及待?」 第27章 徐矿墩地一下?, 坐回去了。 「什么叫……逗它?」 他耳朵都要跟着脸一块儿红了:「我会做这么无聊的事吗?」 郁书青:「哦。」 郁书青:「所以,是你抱着我的衣服闻,给自己闻出反应了是吧?」 徐矿两眼一黑。 还不如说是因?为逗了呢, 总比这样被人逮了个正着好, 他僵硬地往旁边侧了下?腿:「正常生理现?象, 别大惊小怪。」 郁书青朝他这边走来:「谁大惊小怪了, 我就是想看一下?,你有?没有?被猫抓到。」 徐矿这才想起来自己被狸花殴打的事, 洗澡的时候太心神?荡漾, 他就没在意?, 这会儿跟着往下?看, 还好,由?于白天穿的裤子布料厚,腿上并没有?出血的痕迹, 就浅浅的两道红色挠痕。 「都没流血, 你叫什么, 」郁书青直起身子, 「我还以为那猫给你怎么了呢。」 他从卧室里出来的时候, 已经换好了睡衣,翻领的浅灰色格子图案,很低调不张扬,面料看起来十分柔软, 头髮还没有?完全吹干, 柔顺地垂在耳畔。 徐矿移开目光:「那么凶,当然吓人。」 郁书青像是不想再跟人废话, 懒洋洋地往回走:「晚安。」 「喂,」 徐矿在后面叫他:「你就真的……这样走了?」 郁书青莫名其?妙地回头:「有?事?」 徐矿憋了会儿, 还是卸下?劲儿:「今晚那个男的,你不要和他再见面了,人品不行。」 郁书青随口接了句:「没事,我也好不到哪儿去。」 他这会儿有?点?困了,郁书青不是那种很擅长?交际的性格,对于应酬也是能躲则躲,连着见了两个相亲对象,又要打发徐矿,实在是给他搞得有?点?累,再加上洗了个热乎乎的澡,这会浑身犯懒,只想赶紧躺回被窝里睡觉。 徐矿站了起来,有?点?生气的样子:「所以,你俩就狼狈为奸?」 他一想到对方抽着烟,说出那样轻佻下?流的话就受不了,还想再问候一次郁书青的眼神?,到底是不是瞎。 郁书青靠在门框上:「首先,我没有?继续跟他发展下?去的意?思,所以,这个词麻烦你给我收回去,其?次,我还没问,你为什么不分青红皂白地就动手。」 他轻笑道:「吃醋吗? 」 徐矿一口气憋着上不来:「没有?!」 郁书青:「那你干嘛打人?」 回来的路上,他已经给秦越寒发信息,替徐矿跟人道歉了,不管怎么说,毕竟是徐矿先动手的,而旁边全是摄像头,秦越寒那边的怒火还没下?去,一直是破口大骂,搞得郁书青也有?点?烦了,到最?后,对方突然来了句。 第65页 「不闹大也行,书青,你欠我一次约会。」 郁书青默默地给手机扔旁边了。 所以这会,他心里也有?点?郁闷:「为什么要用暴力解决问题,他对你说什么了?」 徐矿安静了。 他不想给那句话说给郁书青听,嫌污了耳朵。 无言的沉默瀰漫在房间里,良久,郁书青无可奈何地嘆口气:「算了。」 徐矿心一沉。 「既然让你忍不住揍人,说明秦越寒嘴里没说啥好话,不听也罢,放心,我都明白的。」 徐矿微微一愣,他以为对方会失望,或者误会,觉得他是个滥用暴力的混蛋,没想到就这样轻松地揭过,眼里也没有?任何怪罪的意?思。 甚至可以称得上温柔。 很正常。 因?为郁书青困得想死。 「对不起,」徐矿低头道歉,「今晚的事我也有?不对,是我冲动了……」 郁书青嗯嗯啊啊地敷衍着,心想这人怎么还没说完,话这么多,也不嫌累么,他这会实在太瞌睡了,完全没认真听徐矿在讲什么,可直接走开吧,似乎也不太礼貌,就这样梦游似的站在门口,昏昏欲睡。 眼皮儿都快阖上的时候,突然看到徐矿朝自己走来。 郁书青瞬间清醒。 「等等,」 他朝前伸出一只手:「你别过来!」 这样支棱着朝自己走来,实在是有?点?惊悚。 徐矿没停下?。 掌心触到了赤着的胸肌,对方洗完澡出来,还没来得及穿衣服,只简单地在腰上围了两圈浴巾,显出漂亮精悍的男性线条,而眼神?也格外?的有?侵略性,直接给郁书青吓精神?了。 他的手还按在徐矿的胸上,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放下?的话,凭什么,自己绝对不能当先低头的那个! 不放吧,一直搁在人家这个位置,也不是个事。 就在郁书青纠结的时候,徐矿捞起对方另一只手,也放在了自己的胸上。 郁书青:「……」 郁书青:「你这是在做什么,色-诱吗,告诉你我可不吃这套啊!」 郁书青:「真的,你别觉得我们睡过两次,就可以继续做这种行为,我也是有?底线的,之前不是跟你说过,我马上就得结婚,这样子是不道德的。」 徐矿低头看过来,长?睫毛下?面是点?漆般的瞳孔,专注得仿佛世界都只有?他们两个。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那你捏什么呢。」 郁书青唰地一下?,给爪子收回去了。 「我觉得你应该挺喜欢这个的,」徐矿慢条斯理地开口,「果然……那你干嘛要压抑自己呢?」 郁书青硬着头皮:「谁说我喜欢了?」 即使是,也不可以如此轻易地被看出来! 徐矿的拇指揩过郁书青唇上的小痣,停留在嘴角的地方,语气夸张:「都要流口水了。」 郁书青一把给人拍开:「别发疯。」 徐矿:「没有?,只是我现?在觉得,你还挺可爱的。」 郁书青:「……」 他不可思议地看向对方:「你没事吧?」 徐矿说他矛盾,他觉得徐矿才是最?矛盾的人,上一秒给看不顺眼的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下?一秒,自己又被野猫揍得连滚带爬,而这一刻又因?为闻他的衣服,莫名其?妙地开始发-情。 甚至说他可爱。 搞得人心里毛毛的。 郁书青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和可爱这两个字没关系。 徐矿:「还好,我只是心软,然后想要不要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说话间,对方已经一点?点?地逼近过来,郁书青的整个后背都靠在墙上,身形紧张:「什么?」 徐矿:「救你一次,勉为其?难地陪你结个婚。」 他说着已经伸手,揽住了郁书青的后腰,稍微一使劲儿,两人的腹部就贴在了一起。 郁书青的脸瞬间红了。 「你、你不要脸!」 他两手推着徐矿的肩:「我说了,现?在不想和你做!」 「那是因?为你还没认清自己的内心。」 徐矿不为所动,就是嗓音有?点?哑:「承认吧郁书青,你喜欢我的身体,那么干嘛不试着接受呢?我要求又不高,就是婚后住在一起,为了防止你喜欢我,所以白天我才不要管你,而晚上——」 他凑近对方的耳朵,说了一句话。 郁书青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一脚踩了下?去。 「难道你就不怕,你喜欢上我吗?」 郁书青的脚加着力气,可徐矿压根没什么反应,带着浅浅的笑意?:「不怕,因?为我最?多也就是喜欢你的身体,拜託,我觉得我们真的很契合,所以干嘛不合作?呢,总比那臭老头强吧,你知道男人过了三?十五岁就不行了,我差不多还有?十年?时间供你压榨,不喜欢吗?」 他轻轻地蹭了下?彼此的脸颊:「考虑一下?,拜託拜託。」 郁书青向后躲,但喉咙不由?自主有?些干:「什么臭老头,秦越寒的产业相当不错的,你没听说过他的名号吗?」 「没有?,」徐矿的手撑在墙上,给郁书青牢牢地禁锢在臂弯里,「他长?得又没我帅。」 郁书青呛了过去:「你也很普通。」 第66页 徐矿毫不犹豫:「我如花似玉。」 讲完,他就再次把自己凑上去,嘴唇擦过郁书青的耳垂:「小咪,就剩三?天的时间了……你真的不考虑我吗,你有?十几个候选人,却都不肯把我放进去,好伤心哦,难道是我做的不好,让你不满意??没关系,我可以学的,我什么都愿意?做的。」 郁书青的脚已经没有?再踩着徐矿了,而是被轻轻地抬起一条腿——徐矿做的很巧妙,如果他直接把……郁书青一定会毫不客气地给他一个嘴巴,但他没有?,他只是一边撒娇似的呢喃,一边轻轻地蹭着郁书青,直到郁书青的唿吸加快,眼神?也开始涣散。 「我也有?钱,我还年?轻,我能一晚上都好好地伺候你。」 徐矿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死死地缠着郁书青,不让他走,不放过他,又是哼唧又是埋怨,语气软得要命,说郁书青不把他当朋友看,说郁书青坏。 猫也坏。 天底下?只有?徐矿一个小可怜。 浴巾散落到了地上。 郁书青难耐地向后仰着脖子:「……不行!」 徐矿的脸埋在他颈窝处:「为什么?」 他把手拿给郁书青看:「你瞧,明明你也……」 郁书青一把给人推开了,气喘吁吁地弯下?腰,他刚被徐矿这个妖精各种点?火,真的差点?没把持住自己,还好仅存的理智疯狂地在耳边叫嚣,说你清醒点?,色是一把刮骨刀! 「总之,」 郁书青的双手撑在膝盖上:「今晚不行,不然我明天没法儿见我奶奶。」 徐矿捞起浴巾,围在自己腰上:「嗯?」 郁书青还在喘:「会下?不了床的。」 他俩刚才折腾的这一会儿,已经给周围的空气带得燥热不少?,客厅里亮着灯,卧室倒是黑乎乎的一片,推搡间也没有?真正倒在床上,地上的光影分界线清晰,牛乳似的月光静静地流淌在床褥上。 直到这时,徐矿才发现?,那只小黄鸡气球被郁书青带进卧室了,正飘在天花板那里。 但他的心思不在气球上。 而是敏锐地抓到了郁书青话里的含义。 「你的意?思是……如果可以下?床,就愿意?和我做?」 郁书青顿了顿,抬起头:「我没有?,我不是。」 可徐矿已经听不进去了。 从郁书青没有?责怪他,而是说放心,我都明白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又行了。 就是在短短两秒钟的时间,徐矿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那就是他虽然讨厌郁书青,但郁书青为人不坏,也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不然他干嘛追着人家后面说要结婚,都不傻,再怎么说是协议,那也是结婚啊,能儿戏吗? 所以结论就很清晰。 徐矿没吃饱。 上瘾了。 还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干嘛,他喜欢和郁书青做,郁书青也喜欢,都是单身,一个屋子关上门两人爱干什么干什么,为什么要憋着自己呢? 他重新给人按在墙上,唿吸很重:「真没有??」 郁书青咬着牙:「没。」 「那,」徐矿重新开始,「你要把我关在外?面吗,如果你赶我出去,今天晚上,我可能会闻着你的衣服……可以吗?」 郁书青的指甲陷进他的肩膀里:「……你变态!」 徐矿笑了起来,一点?点?地亲着对方的脸。 「我又没有?进去……」 他咬着郁书青的耳垂:「你不是怕明天下?不了床?没关系,那就交给我。」 话音落下?,郁书青就被翻了个面,踉跄着趴在墙上。 「草……」 他脑海轰了一声,嗓音变得断断续续:「你、你在做什么?」 …… 郁书青之前有?晨跑的习惯,腿上的耐力相当不错,尤其?是大腿的线条很漂亮,被牢牢地按住动不了,膝盖被迫并得很紧,可又得向下?弓着背……但还好是这样背对着徐矿,郁书青能毫无顾虑地张嘴,缓缓地吐出自己的唿吸。 「看吧,」徐矿亲昵地亲他的耳朵,「这样的话,明天可以下?床吗?还是你连这个都受不了,男人可不能这样啊。」 头顶的小黄鸡气球还在飘荡,已经到了屋角那里,还好脸是转过去的,没眼看他俩胡闹。 郁书青的脸贴在墙上,眼前阵阵发黑,只觉得浑身都要烧了起来,皮肤也发红变烫,有?种一跳一跳的灼烧感。 「小咪,」 徐矿声音很哑:「喜欢这样吗,教教我,你平时怎么奖励自己的?」 郁书青被臊得头皮发麻,他挣着向后转身,还没骂,就被趁机吻住。 没了牙关的阻挡,徐矿这次大胆许多,肆无忌惮地吻下?去,郁书青受不了这样的刺激,叫又叫不出声,脚背崩得很紧。 拖鞋早都被甩到一边了,两人都没穿鞋袜,徐矿低头看了眼,看到了对方蜷缩着的,泛红的脚趾。 唿吸也重了。 他把绵软的郁书青往上抱起来,语气很急。 「别踩那里,踩我。」 第28章 俗话说得好, 色是一把刮骨刀。 但是没关系,郁书青天生骨头硬! 他被徐矿抱着按在墙上,逮着亲了好一会, 刚放下来, 就毫不犹豫地一脚下去, 踩在了对?方?的脚背上, 使劲儿碾了碾。 第67页 是徐矿自己要求的。 想当艾慕是吧,成全你?。 郁书青这么善, 当然愿意满足徐矿的小小愿望。 结果下一秒, 房间内响起清脆的响声。 郁书青顿住了, 不可置信地看着徐矿扬起的手, 某个部位传来陌生的痛楚,让他一时有些呆滞,几乎反应不过来。 徐矿也愣了, 立马道歉:「对?不起, 有点没忍住……」 郁书青的嘴唇抖了几下, 完全不知道该说出什么, 来评价一下这位脑回?路清奇的男人, 当艾慕会还?手,当艾思是不是也会笑场,怪不得单身到现在,活该! 算了, 似乎给?自己也骂进去了。 徐矿很少见郁书青这样傻的表情, 扬起的手顿在空中,犹豫着没放下:「你?喜欢吗, 我可以继续吗?」 郁书青毫不犹豫地提膝,眼看就要撞上, 徐矿眼疾手快地躲开了,握住郁书青的膝盖:「手段也太?脏了吧,别这样。」 「你?才脏,」郁书青咬牙切齿道,「不许再打我屁-股!」 这都什么变态的爱好! 徐矿趁势一捞,直接给?郁书青面对?面地抱在怀里,带着往卧室走去,一边走一边亲,还?要一边去哄:「行,我不打了。」 他俩脾气都过于倔强,见面就吵,夹枪带棒地互相?嘲讽,这种习惯也带到了床上,似乎谁都不服气谁,都想尽可能地征服对?方?,把好好的亲热搞得跟较劲似的,刚才还?脸红心跳地耳鬓厮磨呢,这会儿又都不说话了,仿佛在憋着看谁先?叫出声。 郁书青才不肯叫。 反正?今晚没东西,算徐矿这狗男人有点良心,没有真的弄,只是从后?面紧紧地把他箍在怀里,郁书青从一开始的抗拒羞赧,慢慢转变为?了坦然接受,起码徐矿说的对?,第二天他还?能正?常下床。 徐矿不出声,就咬着他的肩,也没使劲儿,小狗磨牙似的打转,郁书青蜷缩着身子,把发烫的脸藏在双手里,努力把气息拉得均匀。 但还?是输了。 …… 他瞳孔失焦,大脑放空,徐矿背对?着他,似乎在用纸巾擦手。 被拽住脚腕的时候,郁书青才从空白的思绪里反应过来:「你?干什么?」 徐矿盯着他:「我还?没好。」 郁书青吞咽了下,莫名对?这个眼神有点憷:「你?要不要去浴室,自己……」 虽然这样说有些不要脸,但是这个时候,谁还?顾得上管身边的男人啊,郁书青没一脚给?徐矿踢下去都算好的,巴不得对?方?自己玩去,别来打扰他的贤-者时间。 可两只脚都被握着了。 郁书青被烫了下,诧异地看着徐矿的动作:「你?、你?……」 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 感觉骂一句变态,能给?他骂得更爽。 徐矿喘-得有点重,他身体往下探,像是要与自己接吻,郁书青还?半靠在后?面的床上,紧张得把床单都给?抓皱了,可这个吻没有落下来,徐矿只是死死地盯着他,唿吸越来越急促。 郁书青开始难为?情了。 可他刚用手挡着,就被徐矿捉住了手腕。 「拿开,」徐矿嗓音很哑,「我要看着你?的脸。」 郁书青心跳跟着加快,脚腕被握得疼,脚心内侧的皮肤又被摩擦得格外?烫,家?里是没准备什么东西,但是浴室里有护手霜,都是新的没拆封,徐矿特意挑选了水蜜桃味儿的,和之前的声音又不一样了,给?屋里都染上了隐-秘的甜香。 郁书青把头转过去,又转回?来,实在忍不住:「你?能快点吗?」 徐矿胸口剧烈起伏:「那……你?叫我一声。」 「叫你?什么,」郁书青想了想,「傻狗?」 徐矿不说话了。 这个姿势太?久,郁书青实在受不了,腿和脚都很酸,膝盖处的关节也酸,而更可怕的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腿被往下压得越来越厉害,身体几乎都要对?折。 郁书青憋不住:「……你?站起来蹬啊?」 徐矿被噎了下,往后?退了些距离:「说什么呢你?,我是那种人吗!」 郁书青:「你?快点,我真的困了。」 徐矿:「你睡你的。」 郁书青:「你是不是有病,有人这样怼你?脚心,你?能睡得着?你?用哪儿不好,偏偏……」 话说一半,自己闭嘴了。 晚了。 徐矿眼睛明显一亮:「我还?能用哪儿?」 郁书青:「……」 他不吭了,果断闭眼,开始装死。 这样也好,省得再看到对?方?近在咫尺的脸,屋里亮着盏檯灯,柔和的灯光像是把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隐去,只留下徐矿看自己的表情,隐忍,又充斥着强烈的渴望,仿佛忍受似的蹙着眉头,睫毛浓密,瞳孔里燃着簇簇火焰,烧红了他的眼角和脸颊,也烧红了郁书青的耳尖。 一个英俊到了极致的男人,流露出这样的表情,郁书青受不了,事实上前两次亲热,他并没有好好观察过对?方?,可能是因?为?当时他濒临窒息,而此刻,终于有时间和心思,来看徐矿的神情。 可是郁书青不敢看了。 徐矿也没继续逼问他,而是低低地笑了一声,然后?放开了郁书青的脚腕。 郁书青坐起来:「我给?你?拿……」 第68页 纸巾这两个字还?没说出口,他就再次被徐矿压下去。 两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郁书青的肚子上。 徐矿按在那里,等待着心跳的慢慢恢復。 烫。 郁书青浑身僵硬,想坐起来又不能,怕顺着流下去,只好狠狠地瞪对?方?:「快点擦了!」 徐矿这才扯出纸巾,一点点地给?郁书青擦拭。 郁书青光着脚往浴室走,边走边骂,进里面了还?不解气,转头又骂了一句死变态。 而徐矿,一直在笑。 - 这天晚上,徐矿还?是被轰出了卧室。 他也不恼,美滋滋地抱着毯子出去,在沙发上打了几个滚,睡得那叫一个香。 徐矿就没睡过这么舒服的沙发! 而郁书青,却难得的失眠。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脑子里都是乱糟糟的一团,怎么都不得安宁,可又不想出去给?徐矿踹醒,说别睡了,来陪我聊天。 太?没面子了。 拿出手机看一眼,铺天盖地的全是信息,有祝他新婚快乐的,有说你?小子藏得够严实,什么时候谈恋爱了都不说一声,还?有的惊讶至极,说还?以为?你?是没有七情六慾的工作狂,真是铁树开花,不声不响地给?人生大事办了,放心,周五一定准时到场,看看是何方?神圣俘虏了你?的芳心。 当然,大部分都是礼貌而客气的恭喜,说郁总人生赢家?,祝和夫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从昨天开始,就这样了。 郁书青给?手机调了静音,一个电话也没接,偶尔拿起来看一眼,面无?表情地关掉。 他其实并不在乎什么订婚宴,出丑也无?所谓,大不了端起一杯酒说今天当我请大家?吃饭,然后?一饮而尽。 可是奶奶那边呢。 她揣着一肚子的紧张坐在窗边,远远地看着门口,若是有车出现,就急得站起来,想看是不是自己的小咪带着新人回?来,好让她把满腔的忧虑给?放下。 郁书青很轻地「唉」了一声。 第二天一早,他顶着俩黑眼圈起来,推开卧室门一看,却不见徐矿的踪影。 郁书青试探着开口:「傻狗?」 没有回?答。 他去厨房和卫生间找了圈,还?是完全找不到,屋里空荡荡的,除了他之外?,唯一的活物就是不知道名字的绿植,安静地舒展着叶子,而唯一有动静的,则是被风吹起的窗帘。 轻飘飘地落回?地面。 只有沙发上叠好的毯子和睡衣,证明徐矿来过这里。 郁书青喉结滚动了下,突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而就在这微微怔然时,门从外?面打开了。 徐矿似乎刚运动完,气都没喘匀地拎着袋东西回?来了,对?视的瞬间,沖郁书青笑了起来:「早安。」 郁书青被这种活人的气息冲撞到,不自觉地眯了下眼。 「你?这里什么都没,」徐矿换好鞋子进来,「我买了些早点,凑合吃吧。」 他说着就把东西摆在餐桌上,两碗豆花,鸡蛋薄饼,小笼包子,还?有个粢饭糰,份量不大,样数不少,筷子掰开的时候,香味就已经悄然瀰漫开。 郁书青走过去:「你?怎么知道密码?」 「和你?市里的房子一样啊,」徐矿打了下郁书青的手,「洗手没?」 郁书青的手顿住了。 ……还?真没。 忘了。 他把要骂出去的话咽回?去,老老实实地去卫生间洗漱,出来的时候徐矿已经在对?面坐好了,托着腮,眨巴着眼睛看他。 「别想了,」郁书青拿起饭糰,「我不会跟你?结婚的。」 徐矿一拍桌子:「你?是不是还?想找那个老男……」 「不是,」 郁书青捞起个小包子塞他嘴里:「我觉得还?是不结婚了,奶奶那里我尽力解释。」 大不了魔法对?沖,他也找点所谓的大师,说自己五年内都不能结婚,否则就有厄运,甚至还?可以再加点料,建议二叔郁锋快点离婚,才能保一家?平安。 「知道吗,」徐矿脸颊鼓起一边,「你?就是太?心软,护短,所以很容易被拿捏。」 郁书青没搭理他,慢条斯理地喝那碗豆花。 徐矿继续:「真的,明明挺简单一事,都什么年代?了还?信沖喜之类的说法,怎么着,你?现在结婚了,郁爷爷就能直接从床上跳起来打军体拳啊,要是真这么厉害,绝对?一堆人天天去找他,问头朝哪儿磕能发大财,还?费那些劲儿干什么?」 豆花细滑,带着淡淡的清甜,郁书青还?挺喜欢,他舀起一小勺放嘴里:「我知道。」 徐矿:「所以呢?」 郁书青:「我就是想让奶奶开心。」 徐矿明显被无?语了下,他双手撑着桌子探过来,郁书青下意识地往后?躲,莫名想起了昨天晚上,对?方?也是用同样的眼神看着他,握住他的双脚。 「你?干什么,」郁书青伸出胳膊,「好好说话,别动手。」 徐矿凝视着他:「那你?呢,你?开心吗?」 郁书青愣了下,稍微歪了歪脑袋:「我挺开心的啊。」 他觉得也不算委屈自己,去做勉强的事,就是力所能及地让家?人过得幸福,不担惊受怕而已,毕竟在郁书青心里,结婚,真的算不上多神圣的一件事—— 第69页 都是签字,交易。 徐矿坐了回?去,也开始喝自己面前的豆花,声音很闷:「你?开心就好。」 这话听?着有点别扭。 郁书青想了想:「不是,我觉得你?对?我的理解,还?是有些问题。」 徐矿没抬头:「你?要这样想,我也没办法。」 郁书青:「?」 他轻轻地点了点桌子:「徐矿,你?听?我说。」 像是没睡好,头髮翘起来了点,穿着普通的睡衣,上位者惯用发号施令的话,并不会颐气指使,而是平静而温和。 徐矿把勺子放下了。 「只要你?吃苦,就有吃不完的苦,」郁书青声音很轻,「只要你?花钱,那就有花不完的钱,而只要我愿意去爱,无?论是奶奶还?是自己,我会拥有永远都不会消失的爱……这样说,你?能明白吗森*晚*整*理?」 徐矿:「不明白。」 徐矿:「我觉得你?在说一些很土的东西。」 郁书青被呛了下,有点恼,直接伸出脚就去踩对?方?。 徐矿小脸一红:「谢谢谢谢。」 郁书青:「……」 他明显地被气到了,继续踩的话有点噁心,可不踩又气不过,站起来从沙发上捞起个抱枕,就往徐矿身上砸。 徐矿也不反抗,就笑着看他。 看得郁书青脸也红了,头一扭趴在沙发上,把脑袋埋进靠背的缝隙里,不说话了。 徐矿在后?面戳了戳他。 郁书青把头埋得更深。 天空晴朗,秋日的阳光撞在明净的落地窗上。 徐矿大笑起来,这样恨不得给?自己塞进沙发里的郁书青,很奇异地让他想起一句比喻,但不好意思讲给?人听?,怕郁书青揍他。 那就是……好像小蜜蜂钻进向日葵啊。 第29章 不怪徐矿想多, 实在是因为沙发太宽敞,色调又是暖黄,郁书青这样埋着?脑袋往里拱, 很像那种笨拙的小蜜蜂, 一点点地向?日葵里面?钻。 他一伸手, 给人捞出来了。 虽然郁书青昨晚没被折腾, 但?是失眠了,这会也浑身懒洋洋地不想动弹, 徐矿抱他, 他就没再反抗, 重新坐回餐桌, 继续吃那碗豆花。 同时心?里默念,不跟这种变态计较。 因为当?一个人变态了,他就是无敌的。 你不理他, 他会兴奋。 你骂他的话, 他会兴奋。 你忍不住动手的话, 他还是会兴奋。 无论怎样, 放在对方眼?里就是, 感恩的心?,感谢有你,今天又有被爽到?,kiss kiss! 一顿饭吃完, 徐矿站起来收拾桌面?, 郁书青这里冷清得可怕,连筷子都没, 他只?好大早上地跑下去?买早饭,还好味道不错, 郁书青似乎也很满意,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眼?神还有点迷离。 一看就是吃撑了。 「你怎么走,」徐矿抬起头,「我开?车吧。」 郁书青去?玄关?处换鞋子:「不用。」 徐矿一想,昨天晚上俩人闹腾了一番,但?到?底没真的做,看郁书青的身体状态也可以,就没再坚持,颠颠地跟在人家?后面?出去?,按下了电梯键。 郁书青抱着?胳膊:「你去?哪儿?」 徐矿:「我都行呀。」 他不需要继承事业或者上班,很早的时候父母就说了,只?要别乱搞投资和男女关?系,随便他怎么折腾,想谈恋爱就规规矩矩地谈,只?要喜欢,对方的家?世样貌都不重要,除此之外,注意身体健康,保持良好的心?态,成为一个快乐而健全?的人,就是他们最大的期待。 很遗憾,有一条徐矿没有做到?。 他虽然没有乱搞男女关?系,但?他搞了男男负距离,电梯下行的时候徐矿还在心?里嘀咕,觉得完了,自己再也不是直男了,怎么咯嘣一下就弯掉了呢,他以前对郁书青也没这样啊,要是对中学时刚进入青春期的徐矿说,你以后会跟郁书青滚床单,他一定会兴致勃勃地抬起头,问我俩是打架,打着?打着?滚床上了? 嗯,的确是打架。 打得郁书青都哭了呢。 「你笑什么?」 徐矿的思绪勐地被打断,才发现电梯门已经打开?,郁书青往外迈出脚步的时候回头:「……好噁心?。」 徐矿不笑了。 他看着?郁书青按亮一辆奔驰的车灯,问了句:「不骑摩托吗?」 「不骑,」郁书青坐进驾驶室,「你喜欢骑车的话,我给你扫个共享单车,去?吧。」 徐矿绕过车头,跟着?坐进副驾驶——他发现了,郁书青的车有两种类型,要么就是越野摩托这种狂野的庞然大物,要么就是低调内敛的商务型号,此时开?的是后者,纯黑色的车像在静静蛰伏,他拉过安全?带:「你要去?哪儿,上班吗?」 郁书青踩下油门:「我先见?一下奶奶。」 徐矿「哦」了一声,意有所指道:「我这段时间倒是不忙,没什么事。」 他家?里到?这一代,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和安排,不需要任何风险就可以在锦绣堆里混一辈子,人富裕到?一定程度,精神上往往就会追求点别的,有的已经不把钱当?钱看,纯粹为了创造价值,有些则是追求精神上的升华,至于徐矿,他身上带了点浪漫细胞,在尝试了各种各样的运动和艺术后,把绘画坚持了下来。 第70页 这趟回国,就是因为他的作品崭露头角,拿了个很有分量的奖,准备办画展。 郁书青有点意外。 「美术难道不是和音乐一样,一天不练自己知道,三天不练老师知道,」等红灯的时候,他扭过来看徐矿,「我怎么没见?你练过画画?」 绿灯亮了。 郁书青转动方向?盘,继续道:「并且为什么要回国办呢?」 徐矿慢条斯理地:「找灵感啊。」 他不是那种基础扎实的学院派,依赖于天赋,作品的完成度全?靠自己心?情,反而拥有更高的试错成本,不,对于徐矿而言,哪怕什么成绩都没有地画一辈子,他也无所谓,他对事业什么的都淡淡的,像扑着?翅膀的散漫蝴蝶,要是喜欢,能没日没夜地把自己关?在画室里,可若是转了性子,就能毫不留恋地冷酷离开?。 「我本来是想去?山里住段日子,」徐矿继续道,「秋天的时候,田野和大地都很美,这种东西你没法儿从照片里感知,只?能用眼?睛看。」 郁书青听着?,觉得自己想像不到徐矿画画的样子。 虽然没有记忆,但?是他总感觉,徐矿应该和足球,冲浪,或者攀岩滑雪联繫起来,而不是繫着?围裙坐在画板前,安静地描摹心中画面。 黑色轿车穿梭于车水马龙,又从高架上离开?,徐矿扭过脸:「你这是去哪儿?」 昨晚没休息好,这会儿还是睏倦,郁书青打了个长长的呵欠:「给你送回去?。」 上次徐矿神经病,莫名?其妙地发脾气,把刚输完液的他从医院强行带回自己家?里,所以郁书青记得路怎么走,送完人去?奶奶那儿,也正好。 徐矿撇撇嘴:「……哦,你给我放会展中心?吧。」 他手机还在妞妞的小书包里呢。 姑姑一家?子都心?大,也不急着?找他,甚至这会儿可能还没起床,在屋里睡大觉。 徐矿看着?窗外:「你是要劝奶奶别再逼你吗,老人家?有时候比较执拗,迷信不是什么大问题,注意沟通。」 对方难得这样正经,郁书青也好好开?口:「是,她的确迷信。」 「对啊,我都没想到?这种年代了,还能有所谓的沖喜。」 「这是一方面?原因吧。」 徐矿敏锐地回头:「还有别的?」 「我奶奶挺信什么大师的话,」郁书青目视前方,「说我如果不在二十六岁前结婚,就要出事,大劫。」 徐矿愣了下:「你不是马上……」 「是啊,」这会儿是上班高峰期,路上的车辆明显多了起来,郁书青放慢速度,「所以她一着?急,直接广而告之我要订婚,就是怕我不配合。」 他语气很淡:「我怀疑,自己到?时候领条狗回来,她都能闭着?眼?认下。」 徐矿听了,倒是安静了好一会儿才开?口:「真的吗?」 郁书青:「你说哪个?」 「大劫,」徐矿拧着?眉头,「不知道的话无所谓,一旦知道的话总会心?里膈应……我记得你生日在秋天,是不是快了。」 郁书青点头:「差不多。」 徐矿「嘶」了一声。 「别乱想,」 郁书青踩下剎车,把车缓缓停靠路边:「反正我不信这玩意,你回去?吧,如果有需要帮忙的,一定叫你。」 他俩很少这样正经而安静的聊天,一时间,郁书青还有些不太适应。 徐矿没再说什么,就是解安全?带的时候速度有点慢,郁书青也不催他,过了有半分钟,才听见?对方的声音。 「那……你小心?点。」 郁书青笑笑:「知道了。」 车门「砰」地一声关?闭,郁书青不以为意地调转方向?,他提前给奶奶发过信息,说自己中午回家?吃饭,这会时间还挺充裕,回去?后还能先在屋里打个盹。 好睏。 失重感传来的瞬间,郁书青没有反应过来。 因为太快了。 完全?来不及闪避。 玻璃珠似的瞳孔里,映出对面?轿车失控的模样。 紧接着?,他就感觉脑袋里「嗡」地一声,烟花在耳畔炸开?。 - 郁雪玲拨了第?二次电话,对面?才接通。 她声音很温柔:「小咪啊,走到?哪儿了?」 郁家?人就这样,做什么事都不慌不忙,也不催促,大概是对之前的意外有心?理阴影,所以郁雪玲每次跟孩子叮嘱,都要说路上慢点,别着?急。 对面?的声音却有些陌生。 「奶奶,您来医院吧。」 郁雪玲「啊」了一声。 她这会才判断出来,好像是徐家?那小孩的声音,但?是怎么这样哑呢。 徐矿在对面?问:「奶奶,您这会旁边有人吗?」 郁雪玲说:「有呀,可心?在的,你让我去?医院干什么,谁生病了呀?」 「您把电话给她,」徐矿说,「让她带你来医院一趟,我这会把地点发过去?。」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手在抖。 徐矿坐在医院长长的走廊上,耳朵里全?是担架床飞速而过时滑轮的摩擦声,令人牙酸,淡淡的消毒水味儿瀰漫开?,有护士出来找家?属,他抬头看了眼?,旋即又垂下目光。 郁书青的单子,是他签的名?。 第71页 包括郁书青,也是他拆开?扭曲变形的车门,从安全?气囊里拖出来的。 那混蛋懒得要命,都不肯搭把手。 像是睡着?了。 脸上没有擦伤,手脚也很舒展,看起来没有任何外伤的痕迹,但?他就是闭着?眼?,唿吸很轻,那么轻,像是风一吹就能飘走。 徐矿跪在地上,伸手摸他脖颈上的脉搏。 在跳。 又往上摸,摸到?了额头的血。 热的。 走廊上,徐矿长长地唿出一口气。 他低头看自己手上的血渍,已经干了,分不清是郁书青的还是自己的,那会儿车门被撞到?变形,强行打开?的时候费了点功夫,也擦破了手背,上救护车的时候,徐矿婉拒了医务人员帮自己处理。 「你是他家?属吗?」 「嗯。」 「放心?,医院马上就到?了。」 徐矿笑笑,说了个谢谢。 为了争取时间,来的是一家?最近的公立三甲医院,设备和技术都是顶尖水准,徐矿借护士的手机打了个电话,给自己姑姑那边交代了几句,姑姑说明白了,我现在就联繫人。 姑姑又说,你也别慌,先看看初步的检查结果。 徐矿:「嗯。」 急促的脚步声远远传来,徐矿站起来,看到?了哭红眼?睛的郁雪玲。 郁锋和白可心?搀着?她,可老太太还是止不住地身子瘫软,差点坐在地上,被扶着?在长椅上坐下的时候,才重重地捶儿子的肩。 「我就说,我就说小咪有个坎儿!你们一个个的……都不听话!」 郁锋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劝,一直嘆气。 老人家?哭起来的时候,不擦眼?泪,就是仰着?脸往天上看,似乎是在控诉上天不公:「上次就出过车祸,差点没过来……要是出什么事,我该怎么给他爸妈交代啊!」 徐矿在旁站着?:「小咪之前也出过车祸?」 白可心?的眼?睛也红红的:「嗯,差不多十年前了,很兇险。」 徐矿在郁雪玲面?前半跪下去?,伸手给她擦眼?泪:「奶奶,您先别哭,等会听医生那边怎么说,我已经联繫了最好的……」 话没说完,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大夫从手术室出来:「病人家?属?」 郁锋连忙举手:「我……」 可是徐矿已经站到?他前面?了:「怎么样?」 「还好,头部受到?了撞击,身上也有些软组织挫伤,」医生神色轻松,「除此之外,没有发现别的问题。」 徐矿追问:「那头部的伤呢?」 「从片子上看,没有颅内出血的情况,只?是轻微的脑震盪,可以再观察一段时间,病人已经醒了,家?属可以进去?看一下。」 白可心?激动地晃着?郁雪玲的胳膊:「奶奶,哥没事!」 中午说要一块吃饭,她刚开?车到?了郁家?,郁雪玲就一脸迷茫地把电话递给自己,听到?内容的瞬间,她差点心?脏停跳,而郁雪玲看她表情不对劲,也吓得坐回沙发上。 给老太太简单安抚了下,白可心?立马带着?她往医院赶,到?楼下的时候正好碰见?匆忙赶来的郁锋,那会儿,郁雪玲才「哇」地一声哭了,说我听见?了,是不是小咪出事了。 郁锋说,没啥大事,就是出了车祸。 白可心?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而旁边的郁雪玲,脸色瞬间白了。 「菩萨保佑,」郁雪玲双手合十,连连祷告,「只?要小咪平安无事,我一定去?庙里还愿。」 外面?乱糟糟的一团,都挣着?往里面?挤,而徐矿站在门口,没有直接踏进去?。 郁书青真的醒了。 他半靠在病床上,正在和护士说话,神情还是一样的温和有礼,只?是额上缠了一圈纱布,郁雪玲坐在床边,哭着?拉起他的手,絮絮叨叨地一直说话,郁锋在床尾站着?,他的司机跟着?白可心?去?处理医院的琐事,屋里显得有些吵闹,护士不愿意了:「家?属保持安静!」 郁书青刚醒,头还有点痛,刚才和医生进行了简单的对话,也知道自己应该没啥大问题。 就是有些闷闷不乐。 怎么奶奶非要逼着?自己,两个月内就得结婚呢? 本来小老太太就有些迷信,这下自己出了个小车祸,肯定要给吓坏了。 郁书青安慰地握着?奶奶的手:「我没事,就是小剐蹭。」 可能是昨晚加班有点困了,在对面?车辆冲过来的时候没顾得上闪避,郁书青心?态倒是挺好,已经开?始考虑接下来的安排,配合交警进行责任划分,有两个项目需要往后推迟下,以及—— 郁闷,想去?好朋友江泽那里捏面?包。 真是个小倒霉蛋,上班路上碰见?这种事。 今天天气倒是不错,阳光浮潜,从淡蓝色的窗帘中折射出来,在地上洒下金色的光斑。 护士推着?医疗车往外走,郁书青不以为意地往外看了眼?,突然瞪大了眼?睛。 一个陌生的男人站在门口,正喘息着?看向?自己。 郁书青愣住了。 他没见?过这么英俊漂亮的人,可能剧烈运动过,或者情绪波动比较大,整个人都气喘吁吁地站在那里,但?是没有丝毫狼狈,深邃的眉骨带来冷漠的距离感,可眼?尾折出上挑的弧度,郁书青下意识地想,他笑起来的时候,一定会是那种很漫不经心?的好看。 第72页 完美地戳中了他的审美取向?。 虽然脸上还有点灰扑扑的痕迹,但?是连白璧微瑕都算不上,反而更显得落拓不羁。 好帅。 难道是肇事司机吗? 目光接触的剎那,对方的的睫毛颤抖了两下,然后,一步步地朝自己走来。 郁书青立马坐直身子。 他扬起嘴角,露出一个矜持而灿烂的微笑—— 「你好,请问你是?」 徐矿生生顿住脚步,眼?眸里满是诧异。 就在这个瞬间,护士推门而入:「郁书青家?属在吗,刚签字的那个?」 徐矿立马回头:「在,怎么了?」 「单子有个地方需要再填一下,」护士把手上的东西递过去?,「你看,检查下有没有问题。」 家?属? 郁书青傻了,他呆呆地眨了下眼?睛,理解不了这个陌生男人,怎么就成自己家?属了。 他奶奶和二叔都在啊,可是表情却没有太大意外,似乎认识对方,还挺熟络。 心?里想着?,就问出了口。 护士没怎么在意地看了他一眼?:「这不是你老公吗。」 房间霎时安静下来。 只?剩下机器工作的「滴滴」声。 护士莫名?其妙地环视众人:「我没说错啊。」 她低头看了眼?单子上两人关?系那一栏,怀疑是不是自己不够书面?语,于是斟酌了下,试探着?换了个词。 「或者说……是你丈夫?」 第30章 十分钟后, 徐矿终于意识到了个问题。 那就是郁书青,并不是又忘掉了他。 而是公平地失去了这一个多月的所有记忆。 「脑震盪,颅内出血, 或者?神经损伤都有可?能造成记忆缺失, 」医生解释道, 「目前看来他的遗忘是短暂性的, 对以前的长远记忆没有影响,应该会很快恢復。」 「继续观察吧。」 医生说完, 又嘱咐了几?句好好休息, 就离开了病房, 只剩下几?个人大眼瞪小眼, 一起注视着病床上的郁书青。 郁书青:「……」 他默默地缩了下脑袋,给被子往上提了提,盖住了自?己的下巴。 一时间, 竟没人主动说话。 还?是白可?心?先憋不住:「哥, 没想到你居然能失忆啊, 真有意思, 哈哈。」 沉默了几?秒钟。 坐在床边的郁雪玲转过身子, 忧虑地看向?徐矿:「刚才那个……是怎么回事?啊?」 特意换了间单人病房,这会儿也没外人,徐矿靠墙站着,先看了郁书青一眼。 相触的剎那, 对方仓促地移开目光。 而徐矿, 敏锐地从里面察觉到了一丝心?虚。 不对劲。 郁书青在心?虚什么? 不仅是心?虚,连耳朵尖都有点?泛红。 刚想解释的徐矿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那会儿太紧张了,郁书青的直系亲属又不在身边, 徐矿毫不犹豫地上前签字:「我,我来负责。」 「你是他的什么人?」 笔尖顿了一下,又继续。 徐矿很平静:「我是他爱人。」 这些东西郁书青当然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刚才去卫生间的时候,不仅看到了额头上的白纱布,还?看到了自?己身体的一些……痕迹。 他不瞎,当然能猜测出来是什么。 站在镜子前的郁书青,沉默着把衣服放下,目光呆滞,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不可?置信地又掀起来看了眼,认命地给放下。 他似乎,跟人做了。 但自?己的位置,好像有那么一点?的诡异。 在郁书青的印象里,现在还?没入秋,今年?夏季的雨水很大,天空总是压着铅灰色的云,他按部就班地过着自?己的生活,除了一点?苦恼,就是奶奶要求他两个月内结婚。 而刚才,护士不经意地说,这不是你老公吗? 日?子被用力涂抹过,消失了一个多月的印记,他和那个男人怎么认识的,为什么会变成这种关系,中间有没有什么误会,都被剥夺似的,在大脑里没有任何痕迹,一片空白。 没错,身体某些部位的酸胀,清清楚楚地告诉自?己,他已经有了性生活,并且可?能这两天就发?生过。 是和男人。 胸口?的牙印都没消呢。 郁书青自?认为不会轻易和人产生感情,更遑论这么快的时间就发?生关系,自?己还?甘之如饴,因为除了新鲜的牙印外,他腰侧那浅淡的指痕,泛红的大腿内侧,都说明他和对方在短时间内,做了可?不止一次。 似乎还?尝试了挺多的姿势。 郁书青自?暴自?弃地把额头抵在冰凉的镜面上,不小心?碰到伤口?,轻轻地「嘶」了一口?气。 他对于性并不讳莫如深,认为这是正常的现象,而结婚也没那么神圣,不过就是签字确定的交易,可?郁书青了解自?己,他首先选择的就是协议婚姻,两不相欠,可?那男人真是他丈夫的话,就意味着短短一个月,他迫不及待地就和对方滚了床单。 如果是被强迫的,对方不可?能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 说明什么? 他主动的,一见如故,两厢情愿。 郁书青用手背贴了下自?己发?烫的脸颊,不能逃避,现在最大的可?能性就是—— 第73页 他很爱这个男人。 爱得要死了。 ……郁书青把被子继续往上扯了扯,遮住大半张脸。 没办法?,虽然他并不自?诩保守,但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地看到乳-尖的齿痕,当然会脸红心?跳,因为此刻的郁书青,心?理上还?是个处。 身体却已经被里外摸了个遍。 ……这就很尴尬了。 手机在车祸中被挤压到,屏幕碎裂大半,还?不知道能不能打开,所以,没有任何的证据能表明,他和这个男人究竟是怎样的关系。 算了。 腿-根传来隐秘的酸胀,郁书青觉得,自?己还?是不用问了。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那个英俊的男人已经大步朝自?己走来,稍微弯下腰:「小咪,现在感觉怎么样?」 郁书青这张脸帅到,硬控了好几?秒,才僵硬地点?点?头。 男人轻轻地笑?了,转而看向?郁雪玲:「奶奶,我能先和小咪说两句话吗?」 周围响起低声交谈,似乎是二叔在对奶奶耳语什么,没多久,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响起。 郁雪玲表情有些纠结,但还?是柔声道:「不着急,我们再去和医生谈谈,你们慢慢聊。」 白可心扶着她往外走去,还?贴心?地关上了门,做了个加油的动作。 郁书青的心跳得有些快。 他看着男人的脸,恍惚间想,笑?得很好看。 和自?己想像中一模一样。 「小咪。」 徐矿坐在凳子上,这会儿房间里安静下来,他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观察对方,郁书青的外表没什么变化,额头那里只是皮肉伤,可?除此之外,看自?己的眼神却完全不同。 以前的郁书青,只有在接吻的时候才会流露出失神的表情,瞳孔微微颤抖,睫毛都被染上一层水汽,而除此之外,绝大多数情况下,徐矿得到的都是淡漠的视线。 今天不是。 惊讶,忐忑,甚至还?有一丝羞涩。 莫名?看得他有些口?干。 「你把我吓坏了,」徐矿直接拉过郁书青的手,和其十指相扣,「没事?就好,别的慢慢都会想起来的。」 掌心?相贴,清晰地感知到对方的温度。 郁书青没抽回手。 就这样任由?徐矿牵着。 事?实上,这算得上两人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牵手。 都怔住了。 明明肌肤相贴,再亲密的事?也做过,可?仿佛都不如这一刻来得更为令人脸红心?跳,徐矿的喉结滚动了下,声音很低:「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郁书青也垂着眼:「嗯。」 他现在紧张得脚趾都要蜷缩起来了。 徐矿舔了下嘴唇,他原本只是想试探下,仅有的良心?决定不能继续逗郁书青,不然等对方过两天想起来,他真的怕自?己被弄死。 「没关系,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手还?牵在一起,徐矿已经有些出汗,「我给你讲。」 郁书青这才抬眸:「我、我昨晚是和你在一起的吗?」 徐矿:「是的,怎么了?」 话音落下,他就被郁书青飞快地瞪了一眼。 徐矿愣住了。 怎么说呢,郁书青不自?觉地咬着下唇,眼神含羞带怒,却又仿佛隐着一汪朦胧的水—— 有点?嗲。 ……徐矿被自?己的想法?噁心?到了。 他「唰」地一下放开郁书青的手,神情有些惊恐,而郁书青则小声继续。 「你怎么弄那么狠啊,刚才我在卫生间……都肿了。」 徐矿:「啊?」 徐矿:「不是,我昨晚没有进去,我只是用了腿……」 「说的就是那里,」郁书青脸颊一片绯红:「大腿-根,还?有胸-前都有些肿,让奶奶他们看见怎么办,多不好啊。」 徐矿傻眼了。 他和郁书青不是第一次滚床单,之前也给人清理过,可?除了郁书青醉酒那次外,这人死活不肯让他再检查,做的时候倒是哼哼唧唧地叫,做完就恨不得一脚给他踢开,特拔-吊无情一男的。 至于身上的痕迹,也不能全怪徐矿,因为他通过观察发?现,自?己吃狠了的时候,郁书青也蛮喜欢的。 明明都受不了,还?要冷着一张脸强撑。 表情可?爱得要命。 都冲散了徐矿讨厌他的心?情。 所以,乍然一听这样的埋怨,徐矿真的反应不过来,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郁书青,你正常点?。」 还?不如直接过来揍他呢。 郁书青「啊」了一声,刚想说些什么,听见床头柜那里传来了铃声。 扭头一看,碎成蜘蛛网的手机,居然亮起屏幕。 还?没送去修,换病号服的时候拿了出去,搁在旁边,郁书青伸手,打电话的是他生意场上的朋友,也有些私交。 「餵?」 对方喜气洋洋的声音出现:「书青,你真不够意思,我才知道你后天就要结婚了,恭喜恭喜啊!」 郁书青勐地握紧了手机。 他舌头打结,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幸好对方只是单纯地恭喜,寒暄了几?句就结束了通话,挂掉的瞬间,郁书青立刻点?进自?己的聊天页面。 无数条消息,几?乎都在祝福他,即将和人走进婚姻殿堂。 第74页 郁书青大脑宕机,下意识地抬头看着徐矿。 脑海里回想着护士刚才的声音。 「这不是你老公吗。」 「或者?说……是你丈夫?」 而他的家人,并没有反驳,奶奶倒是问了一句怎么回事?,但可?能也是指他的车祸。 交警那边已经安排人去对接了,郁书青没有违规变道,这起交通事?故也简单,就是对方全责,抢红灯的时候油门踩太快,为了避让行人的时候勐打方向?盘,失控地朝郁书青这边冲来。 郁书青呆呆地眨着眼。 一个多月的功夫,他居然真的遇见了喜欢的人,还?要共同步入婚姻殿堂。 好可?惜,怎么就失忆,给两人的相识忘掉了呢? 徐矿已经站了起来,连连摆手:「我不是,我没有。」 他被郁书青这个眼神,看得有些心?里发?毛。 不知是不是错觉,徐矿居然从里面看出了惊喜和爱意! 难道真的以为他是老公? 徐矿心?里连连惨叫,不可?以! 他敢肯定,郁书青恢復记忆后,一定会杀了自?己的! 「你听我解释,」他慌乱道,「这里面有些误会,就是那个,我们曾经是很好的朋友,然后……」 郁书青轻声道:「我们睡过吗?」 徐矿:「……」 徐矿:「睡过。」 徐矿:「不是,这件事?其实很复杂,但它又没那么复杂,总而言之就是你现在失忆了,我也很好奇你为什么失忆,可?你既然是失忆的状态,就不能轻易下决定。」 郁书青「噗嗤」一声笑?了:「你讲话好有趣。」 徐矿:「……」 谢谢,他现在有点?不太好了。 郁书青低下头,继续翻看手机,修长的指尖小心?地滑动碎掉的屏幕,里面的内容,居然没有任何影响。 片刻后,郁书青把屏幕朝向?徐矿:「那天,我们是吵架了吗?」 上面只有两条对话。 【徐矿:好吧真拿你没办法?,马上到。】 【郁书青:td】 徐矿吞咽了下:「不是,那天我其实说了很多,前面还?有的!」 郁书青收回手机,若有所思的样子:「我给删了,就剩下这些。」 可?前面的抽象内容才是重点?啊! 徐矿立马就要拿自?己的手机—— 笑?死。 根本找不到。 手机还?在姑姑家,妞妞的小书包里。 天杀的,他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表明,他和郁书青之间是清白的! 徐矿闭了闭眼。 起码,情感关系上是清清白白! 他出于善良,是提出了几?次帮助对方应付家庭,勉为其难地结个婚,可?郁书青拒绝自?己了啊,也准备回来劝慰奶奶,打消这不合理的想法?。 最重要的是,因为这种误会而结婚,恢復记忆的郁书青真的会让他死翘翘的。 徐矿不敢想。 「你等我拿到手机,」他缓了口?气,「到时候你就明白我们之间的友谊,是多么坚不可?摧!」 郁书青不说话了,眼眸干净得像是玻璃珠,充斥着无声的谴责。 徐矿闭上了嘴。 手机拿来,又有什么用呢? 他记得,自?己还?给郁书青发?过看看腿之类的话。 无言的沉默瀰漫,徐矿心?里涌上难言的绝望。 ……他可?真该死啊。 敲门声打断了这诡异的气氛。 白可?心?探头进来:「嫂子哥,没打扰你们吧?」 徐矿:「哈、哈。」 郁书青倒是被这个称唿逗乐了,笑?起来:「你以前也这样叫他吗?」 白可?心?大喇喇地点?头:「嗯吶!」 如果说刚才郁书青心?里还?在打鼓,那么白可?心?的回答,则像是给他吃了一记定心?丸。 不错。 郁书青又看了眼男人的脸。 好喜欢。 就是感觉有点?傻,那没事?,可?以慢慢地教,教不会也没关系,大不了给毒哑。 郁书青很满意。 这次跟着进来的,还?有一个他不认识的中年?女性,妆容和打扮都很干练,还?没等他问是谁,徐矿就凑近:「这是我姑姑。」 郁书青撑起起身子打招唿:「姑姑好。」 徐宝珠笑?着点?头:「没事?,你躺着就成。」 郁书青也没坚持,重新躺下,徐矿帮他调整了下后面的靠垫,而郁雪玲则咳嗽了一声,欲言又止:「小咪,医生说明天就可?以出院……」 他的症状并不严重,虽然撞到了头部,但只是缝了几?针的皮肉伤,没有头晕呕吐,晕厥的时间很短暂,失忆也只是一个多月,对于日?常生活和肢体活动没有任何影响。 「挺好的,」郁书青点?头,「回家后,我多休森*晚*整*理息几?天。」 郁雪玲坚持:「不行,那边已经安排医疗团队了,你得再观察观察,只是周五的……」 她不自?觉地看了徐矿一眼。 「没关系,」郁书青笑?眯眯地拉住徐矿的手,「又不耽误那天的订婚宴。」 话音落下,屋内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徐矿,以及牵着的手上,惊诧或者?激动,甚至徐宝珠的嘴巴都变成了圆形。 第75页 只有郁书青一脸轻松。 徐矿迟钝地眨了眨眼睛。 在众人的视线中,缓缓抬起另一只手,清澈而无辜地指着自?己:「我吗?」 周五的订婚宴,主角是他和郁书青,就这样决定了? 屋里好安静,没有人回答他。 徐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谁他妈给我报的名?! 第31章 简直荒谬! 徐矿实在不敢想郁书青恢復记忆后会怎么?对他, 以前都?是小?打小?闹,这样阴差阳错而结婚,他感觉自己?真的会被活活打死。 不, 郁书青不会让他这么?痛快。 「可能有些误会, 」徐矿欲言又止地看着郁书青, 「等会我给你解释好吗?」 郁书青仰着脸, 两?人的手还是牵着的状态,徐矿的手被对方轻轻地握住, 传来?温热的触感, 虽说现在就坚持了画画, 但徐矿有健身的习惯, 再加上身高的原因,他的手比郁书青大了一圈,细腻程度也完全不一样, 郁书青皮肤白, 指尖都?仿佛带了点粉意, 很不适宜的是, 这个角度, 也就是郁书青自下而上地抬头看过来?,牵着自己?的手—— 让徐矿想起了有次亲热,他拉着郁书青的手来?摸自己?,对方一脸嫌弃, 但也没?抗拒, 唿吸交错间,鸦羽般的睫毛微微颤动?。 就像现在这样。 郁书青安静下来?了, 没?有回答,也没?有反问。 而周围的长辈此时?都?成了锯嘴的葫芦, 都?不说话?,郁雪玲是茫然无措,郁锋神情复杂,徐宝珠则是两?眼放光,扬起一个笑容。 这个笑非要形容的话?,就是桀桀桀,桀桀桀。 很反派的样子。 因为太兴奋了,完全无法掩饰。 还是郁锋先开的口。 「小?矿啊,」他咳嗽一声,「这儿也没?外人,你说句实话?,你们俩究竟是怎么?回事?」 呵,徐矿冷笑。 如果不是你给亲侄子的酒里放东西,郁书青也不会大晚上地被他捡到,知道?内情后徐矿还有些后怕,万一遇见点不三?不四的人,后果简直不敢设想,所以他不明白,郁锋有什么?资格问他,怎么?着,结婚的时?候还想坐主桌? 于是他就一点也不给面子地:「哼。」 郁锋:「……」 徐宝珠打圆场:「现在小?年轻们想法不一样,有时?候谈个恋爱都?偷偷摸摸的,大家其实也是关心,但小?咪受伤了,还需要好好休息一下,这样吧,我带着大家出去吃顿饭,让两?个孩子再聊会,回来?后说不定就跟咱讲明白了。」 她说着就搀扶起郁雪玲,甜甜道?:「阿姨,走?,外面那家苏州菜好吃得?不得?了呦!」 郁雪玲的目光一直在看两?人牵着的手,被扶起来?还不住地回头:「那他们俩……」 「哎呀,小?矿还能让老婆饿着?放心!」 郁雪玲和徐矿同时?:「……哎?」 「啊,不对,」徐宝珠轻轻地打了下自己?的嘴,「瞧我这话?说的!」 她一边扶着郁雪玲往外走?,一边回头:「小?矿,让你老公吃点清淡的啊。」 徐矿:「……」 不是,就牵个手而已,怎么?就成老公了? 没?见过好兄弟拉手吗! 他低头瞅了瞅自己?的手,又抬头看了眼表情恬淡的郁书青,干巴巴地开口:「姑姑,你别这样说。」 「哈哈,」徐宝珠笑道?,「我开玩笑的,是不是很幽默呀?」 偌大的病房里,只有白可心发出了快乐的笑声。 笑了会儿,她也不笑了。 「可心,」 郁书青突然开口:「你稍等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徐宝珠趁着这个机会,一左一右地给郁家母子都?拉了出去:「我们在楼下等,不着急。」 门又关上了。 白可心走?来?:「哥,你叫我干什么??」 自从?知道?郁书青的伤情没?大问题后,她整个人都?轻松许多,也有兴趣好好打量这俩人,果不其然,白可心清晰地嗅出姦情的味道?,可能连他们都?没?有发现,那就是在一个人说话?的时?候,另一个人的目光几乎跟黏上去似的,而当对方回过头时?,就立马错开。 白可心有点兴奋。 尤其是当牵手的剎那,徐矿的震惊,迷茫,加上她哥的故作镇定—— 就很好磕啊家人们! 如果是甜甜蜜蜜地牵手,眼神暧昧火辣,反而没?那个味了! 「你清醒一点,」郁书青平静地看着她,「过去的一个多月,究竟发生了什么??」 白可心两?眼一眯。 郁书青没?有让徐矿迴避。 有戏! 于是,她伸出自己?的两?个拳头,缓缓靠近的时?候,碰了碰翘起来?的大拇指。 这是一个暗示意味很浓的手势。 郁书青脸皮不由得?发烫:「好,我知道?了。」 白可心笑得很暧昧:「哥,你不想知道?更多吗?」 第一次做就被内设了哦! 还进医院了哦! 她之前也很生气,恨不得?操刀砍了这个不负责的狗男人,但是当她知道?是酒有问题,而不是徐矿故意把人哄床上后,愤怒就转移到了二叔身上,而那天的晚宴,她亲眼看到郁书青把菸头按灭在始作俑者?的掌心,而徐矿轻而易举地钳制住对方—— 第76页 白可心:「哦豁。」 此刻她目光灼灼地看着郁书青,满心雀跃,希望对方能多问几句,好让她绘声绘色地描述一下那天的景象,裸-露在外的膝盖上有淤青,走?路别扭,嗓音也不能听。 当时?她还想,这是怎么?回事,被人打了一闷棍吗,疼得?都?叫哑了。 后才才明白,的确被棍打了。 「……别笑了,」郁书青表情复杂,「有点荡漾。」 白可心娇羞捂脸:「哥,你说什么?呢!」 郁书青:「你出去吃饭吧。」 白可心:「啊,真的就不问了?」 郁书青一脸温柔:「快点去吧,多吃点。」 白可心有眼力见地抓起小?包包,欢快愉悦地离开,等到房间门再次关上的时?候,郁书青才轻轻唿出一口气,看着徐矿:「抱歉,她兴奋起来?就这样。」 徐矿僵硬地笑了笑:「没?事,她也没?说什么?。」 不怪他这会儿表情不自然,实在是因为,两?人牵着的手还没?有松开,确切来?说,是郁书青仍保持着牵手的姿势。 他没?有用力,强行拉着徐矿不让走?,可偏偏就是这样温柔地握着,实在是—— 徐矿不敢动?。 「好了,」郁书青轻笑一声,「看你紧张的。」 说完,他就终于松开了手,而徐矿维持着这个动?作两?三?秒后,才缓缓地收回,感觉全身的关节都?要锈掉了,嘎吱嘎吱地响。 郁书青掀开被子:「走?吧,我们出去转转。」 刚才医生说过,可以适当下床活动?,徐矿就没?有拦着,只是寸步不离地跟在旁边,做好随时?搀扶的准备。 郁书青身上换了蓝白相见的病号服,有些宽大,尤其是走?出住院部,被风一吹,棉质布料被风鼓起,显得?腰就那么?窄窄一条。 徐矿不自觉地多看了两?眼。 郁书青转过身,略微歪了下脑袋:「好看吗?」 好看。 特别好看。 徐矿之前不知道?,自己?居然能对同性的身体产生兴趣,在他眼里,男人硬邦邦的没?啥曲线,很多还不注重个人形象,或者?审美不行,出国后更是可怕,白男相对而言体毛和体味都?比较多,健身房偶尔会遇见没?穿上衣的老外,旺盛的胸毛看得?徐矿痛苦面具。 他自诩不是颜控,只是学艺术的,多少?都?喜欢美好的东西。 郁书青就很美好。 是属于漂亮健康的男性身体,有着东方美的柔韧,像玉色的竹。 所以腰弯下去的时?候,竹就变成了一把弓,让人忍不住地拉到最大,最满,好拨动?那濒临极限而微微颤动?的弦。 徐矿沉默了两?秒,诚实回答:「很好看。」 他俩都?滚过几次床单了,彼此都?不是矫情的人,徐矿不隐瞒自己?的欲望,包括他之前半开玩笑地跟郁书青提出,可以结婚,但是每天晚上都?要做。 现在的情形不同了。 他不愿意欺骗郁书青。 「小?咪,」徐矿严肃道?,「我们谈谈。」 这会儿正是午饭时?间,秋日的阳光很好,住院部前面的小?广场有不少?的人,还能听见外面街道?的熙攘声,郁书青转过脸来?:「我饿了。」 徐矿「哦」了一声,立马问:「想吃点什么??」 「都?可以,去便利店买面包吧。」 「不行。」 徐矿直接拒绝,都?不说现在他自己?下厨做了,起码也得?吃点热乎舒服的才行,他抬眸看了眼周围,医院附近的饭馆不少?,但大都?是规模很小?的夫妻店,还有些环境一般的苍蝇馆子,徐矿想了想:「我记得?不远处有一家鸡汁馄饨,要吃吗?」 郁书青眼睛一亮:「要!」 徐矿没?忍住笑了:「行,我带你去吃。」 刚才姑姑过来?的时?候,已经把手机交还给了他,中午休息的时?间长,吃完饭正好也能再好好聊聊,他给徐宝珠拨去电话?:「餵……姑姑,你带司机了吗?」 「没?啊,我自己?来?的,车就在住院部门口停着。」 徐矿扭头看了眼:「哪儿啊?」 他想着要是徐宝珠开车过来?,说不定一块搭着郁家的车走?了,结果这会儿环视一圈,也没?见着停放的车辆。 「就那个粉的,」徐宝珠乐呵呵的,「我骑自行车来?的,没?锁,你要用直接骑走?。」 她又加了一句:「门口的保安看着呢,你跟他说声就行。」 徐矿沉默了。 他就不该信任徐宝珠。 「怎么?,你要带小?咪出去吃饭吗,」徐宝珠继续,「我们这会已经到饭店了,需要回去接你们吗?」 徐矿:「不用了。」 徐矿:「你们慢慢吃,不着急。」 挂了电话?,徐矿带着郁书青往外走?:「咱们打车吧。」 郁书青意外道?:「姑姑没?开车?」 徐矿有些无语:「她骑自行车来?的。」 没?想到反而引起了郁书青的兴趣,他跟麻雀似的叽叽喳喳起来?,眼睛亮晶晶的。 「什么?自行车,在哪儿停着?」 「我好久没?骑过自行车了。」 「是赛车,还是那种能载人的呀,如果距离不远的话?,再扫个单车,我们一块骑过去也可以。」 第77页 扫单车这个词,对徐矿有些陌生。 这样的郁书青,则更令他惶恐。 因为这位朋友,昨天晚上还一脸酷炫地骑着摩托狂飙而来?,斥退野猫,拉风地绝尘而去。 郁书青向前一步:「可以吗……小?矿?」 刚才在病房里,二叔他们就是这样称唿对方的。 徐矿唿吸一滞,表情痛苦:「哥,你能别这样叫我吗?」 郁书青「啊」了一声,若有所思:「原来?,我比你大呀……」 居然是。 年下也好,年下有劲儿! 「不是,」徐矿痛苦地闭了闭眼,「算了,我们先去吃饭。」 说完,他就机械似的转身,朝住院部的大门走?去,果不其然在靠墙的地方发现一辆自行车,粉色的,后面有座椅,车把上还贴着小?马宝莉。 一看就知道?,徐宝珠会用这辆车载着妞妞玩。 他那会给徐宝珠打电话?,是因为姑姑是做医疗这方面的,名下还有两?家私立医院,能接触到世界范围最顶尖的资源,所以看到昏迷的郁书青,徐矿下意识地慌了,姑姑也在安慰他,说是你那个童年玩伴,叫郁小?咪是吗,放心,别紧张。 医疗团队联繫好了,郁书青就醒来?了,徐矿再次给姑姑打电话?,姑姑说离得?近,我也过去看看吧,好久没?见到郁家阿姨了。 当初两?家是邻居,徐宝珠在外读书,但也记得?那个温声细语的,被宠了一辈子的女人,都?已经有了两?个儿子,年过半百,吃饭有时?候还要丈夫来?哄。 「小?妹就这样,」郁为民牵着她的手,「你们今天回来?,没?有注意她戴了新耳环,当然要生气。」 郁雪玲嗔怪道?:「大哥就会取笑我。」 当时?的徐宝珠被餵了一嘴狗粮,以至于记到了现在。 时?过境迁,她也成为了妻子和母亲,工作之余,没?有忘记对孩子的陪伴,休息时?就喜欢全家一块儿骑单车,这辆粉色的自行车,就是其中一辆。 郁书青看看自行车,又看看徐矿。 徐矿已经拍好照发过去了,的确是姑姑的,说你们尽管骑,质量很好的。 再怎么?好,坐两?个成年男人还是有点挤。 徐矿回想昨晚的画面,郁书青游刃有余地载着自己?,飞驰在空荡的道?路上。 好帅。 而今天,自己?要骑着粉色的自行车,载着郁书青,穿梭在人来?人往的马路上吗? 一点也不酷! 「要不,」郁书青拉了下徐矿的衣角,「我载你行吗?」 秋日阳光明媚,附近传来?糖炒栗子的香味,郁书青仰着素净的脸蛋,手指捏着自己?的衣角,表情仿佛有些忐忑。 徐矿脑海里的一根弦,嘎嘣一下就断了。 「你想坐自行车吗?」 「嗯!」 徐矿毫不犹豫地踢开脚蹬,给车把转过来?:「走?,我带你。」 郁书青:「哇,真的?」 「当然,」徐矿自信一笑,「你上来?吧,也不远,骑十来?分钟就到了。」 他已经提前坐了上去,单脚撑着地面,徐矿个子大,这辆自行车对他而言还是过于娇小?,但是也能勉强施展得?开,而重要的是,郁书青斜着坐在了后面,由于这狭小?的距离,对方半个身子都?贴了过来?。 接着,郁书青就伸出胳膊,小?心翼翼地搂住了他的腰。 徐矿刚才还有点烦闷,怕自己?被郁书青暗杀,但现在的感觉,怎么?说呢—— 好爽。 他觉得?自己?又行了。 风吹起额前的发,徐矿踩着单车穿过林荫道?,这条路上没?什么?行人,阳光透过梧桐叶的空隙洒下来?,车轮碾过枯萎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响声,若是不小?心遇到一粒小?石子,车身晃动?的瞬间,郁书青的身体也会被颠簸一下,紧紧地贴住他的后背。 徐矿的喉结滚动?。 他不是不知道?有坏心眼的男生,在载女孩的时?候故意勐拧车把,趁机占那么?点便宜,可他不是故意的,而郁书青也完全没?有埋怨他,而是真诚地夸赞。 「小?矿,你好厉害啊。」 「我都?忘记自行车是怎么?骑的了。」 徐矿晕晕乎乎地前行,惦记着郁书青的身体,他就没?敢骑太快,这种速度太像是在大学校园里了,年轻的恋人骑着单车,笑意很轻,说不了几句话?就会红了脸。 骑着车,徐矿有些出神。 大概是他们重逢的时?机不对,还未叙旧,就被按下了加速键。 接着便不可收拾起来?。 某种程度上,比袒露身体更亲密的是展现脆弱,郁书青可以和他耳鬓厮磨,但是在心理上,他尚未真正进入。 徐矿讨厌郁书青不在意的态度,不让他负责,不需要帮忙,仿佛很无所谓的样子,眼眸里没?有旖旎,所以有时?,他会故意弄得?狠一点,好让对方能够控制不住,叫出声最好,哪怕是童年那个别扭的小?咪呢,爱告状,什么?都?要和自己?比,而不是现在这样轻描淡写。 明明,他们也曾亲密无间。 可偏偏后来?发生了一件事,他没?见过那样愤怒的郁书青,他们争吵,彼此放狠话?,郁书青红着眼看他,突然冲上来?,使劲儿咬了他的肩。 第78页 从?此分别。 那个疤痕,至今还在。 可郁书青已经不记得?他了。 徐矿嘆了口气,斟酌着语言:「我们其实并没?有在一起,是误会,所以关于后天结婚这件事,你得?再想……小?咪?」 他不可置信地低头。 郁书青,在摸他的腹肌。 动?作很轻,自以为掩饰地很好,悄咪咪地移动?掌心,感受他腹肌的形状,可能是不敢正大光明,就—— 偷感很重。 徐矿心情复杂。 而后面的郁书青,则默默地吞咽了下。 好好摸。 怪不得?自己?愿意和他上床,实在是这个身材,真有料。 脸也好看。 并且通过奶奶的反应,能看出来?两?家有交集,只不过,自己?之前怎么?没?有听说过小?矿这个名字呢? 大概是刚从?国外回来?,所以才第一次见面。 郁书青迅速做出判断。 转而又想,他们是偶遇还是相亲呢,奶奶病急乱投医,已经开始要给自己?介绍对象了,早上出发的时?候他还记得?,晚上就有相亲宴,说是婶婶娘家的女孩,非常优秀,就等着他去见一见。 实在推不开。 郁书青摸得?有些心猿意马,对方身上的味道?好闻,甜香味儿很熟悉,和自己?常用的沐浴露味道?一样,他这人挺相信第一直觉,一般来?说,郁书青初印象不坏的人,之后的交往也会顺利。 所以,郁书青非常满意。 家里的压力没?了。 车辆很稳,郁书青其实还有点遗憾,要是再颠簸一下就好了,他便可以「不小?心」往上摸一下,刚才在病房的时?候他就发现,徐矿的胸肌很大,给衬衫撑出个漂亮的轮廓,不知道?摸起来?是什么?感觉,反正—— 车身突然摇晃了下。 等郁书青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手已经放上去了。 软的。 很弹。 好喜欢。 郁书青是个目标性和执行力都?很强的人,做了就是做了,他不为难自己?,也不内耗,哪怕再害羞,也硬着头皮,佯装不在意地开口:「小?矿,这段路是有点……」 「下去。」 对方声音很低,有些急促。 郁书青愣了下,委委屈屈地把手拿开了。 心想你装什么?矜持,等到时?候结婚了我想怎么?摸就怎么?摸我的手天生长你胸上的…… 可自行车停下了。 徐矿又叫了一句:「快点下去。」 郁书青:「啊?」 下一秒,陌生的声音出现,充满威严。 「同志,请下车!」 郁书青探出脑袋。 几名交警站在前方,神情严肃。 徐矿停下车,老老实实地站住了,郁书青也从?车上下来?,挨着他站好。 一位交警在单子上写东西:「后座只能载十二岁以下未成年人,否则很危险的。」 简单地批评教育后,交警抬头看了眼,其中一位穿着病号服,额上还缠了纱布,于是开口:「你这是……」 郁书青乖巧回答:「哦,我是他老公。」 几位交警同时?看过来?,眼神里充满同样的复杂情绪。 不是。 ……谁问你这个了? 只有徐矿站在后面,双手捂住脸,只露出微红的耳尖。 这点羞赧,直到吃完饭也没?完全散去。 不再骑车,俩人就这样慢慢地步行回去,徐矿推着车把,郁书青站在靠里侧的位置,没?有怎么?交谈,因为一个在想如何?开口,另一个,则在饶有兴趣地踩着落叶。 「咔嚓。」 徐矿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小?咪……」 「嗯,」郁书青抬头,满眼的笑意:「怎么?了?」 「你、你真的想和我结婚啊,」徐矿声音很轻,「你考虑好了吗?」 郁书青垂下睫毛,像是陷入了纠结和思考,而徐矿也没?有打扰他,安静地在旁边跟着,直到突然被扯了下胳膊—— 郁书青一把给人拽了过来?,两?个中学生飞速地骑着单车,像是在比赛,嘻嘻哈哈地唿啸而过。 「小?心。」 郁书青绕过车头:「你走?里面。」 徐矿的心跳慢了一拍。 怎么?说呢,他突然被郁书青苏到,这种感觉就像昨晚被野猫殴打,对方淡定地从?天而降,无论是失忆与?否,都?一样的强大。 而郁书青,也在这个瞬间扭过头来?,稍微挑了下眉梢。 「为什么?用这个眼神看我?」 他一脸无辜。 「小?矿,你是爱上我了吗?」 第32章 话音落下, 两人同时移开视线,表情痛苦。 ……好油。 怎么可以这么油。 对于徐矿来说,他现在甚至恨不得郁书青一边踩他一边骂他傻狗, 起码会有种入土为?安的快乐感。 而对于郁书青而言, 他被自己轻轻地噁心了一下。 对方像是?鼓起勇气, 沉默了会开口。 「小咪别说了, 我?害怕。」 郁书青:「……」 整段垮掉。 幸好对方很快揭过了这个?话题,郁书青唿出?一口气, 同时暗自苦恼。 刚才?绞尽脑汁想拉进彼此的距离, 可他没啥感情经歷, 唯一能够获取经验的, 就是?小时候看的那?些偶像剧,没办法,奶奶爱看这个?, 放学后的郁书青不出?去玩, 就挨着?奶奶坐, 怀里抱着?大咪, 睡着?的猫发出?唿噜噜的声音, 他也跟着?打呵欠,耳朵里全是?男女主的情话。 第79页 现在看,是?有点?尬。 已经能看见?医院的高楼了,徐矿侧过脸来:「想好等会怎么说了吗?」 郁书青沉默着?。 刚才?吃饭的时候, 对方已经把目前的情况大致讲了下, 很坦诚。 都?怪一杯不干净的酒。 和所谓的大师。 徐矿表情特无辜:「你上来就抱着?我?亲。」 「摸我?。」 「还给我?按在床上。」 「我?反抗了,没打过你。」 他每说一句, 郁书青的头就要往下再低一分,都?快藏进鸡汤小馄饨里了。 徐矿站在道德制高点?, 浑身充满力量。 所以这会心里也在催促,快点?,赶紧做出?判断,知道咱俩之间没什么感情,是?清白的,我?可没有缠着?你死活要结婚,想起来后千万别弄死我?。 粉红色的自行车放回原地。 徐矿一转身,差点?撞到郁书青身上。 郁书青站的很近:「我?问你要过体检报告吗?」 徐矿:「啊……哦,你是?提过这事。」 「既然?是?这种情况下睡的,」郁书青平静道,「我?肯定问过你的身体情况,也调查过,但昨天晚上我?还和你在一起,说明对你挺满意的。」 他上前一步,感觉对面的人明显地屏住唿吸。 有什么可紧张的呢? 郁书青挑了下眉梢:「最后一个?问题就是?,为?什么,你要以伴侣的身份给我?签字呢?」 徐矿喉结滚了滚:「因?为?当时情况危急……」 更何况,郁书青还是?因?为?送他而出?的事。 「我?明白了。」 郁书青点?了点?头,微笑道:「那?现在,需要我?对你负责吗?」 他是?真的挺满意的。 两人一同进入电梯,按下相应楼层,整个?过程中徐矿都?沉默不语。 郁书青轻笑:「没关系,理解。」 太好了。 说明徐矿对自己没什么感情,所以纠结、犹豫,不知所措。 对,徐矿。 这是?吃饭时,对方自我?介绍的名字。 一切都?很简单,在面临逼婚的时候遇见?了这么符合审美的男人,当天就滚了床单,没有互相纠缠,而是?保持着?单纯的身体关系,而今天自己出?了这样的事,奶奶肯定对所谓的「劫」深信不疑,与其拉个?陌生人走过场,不如找个?知根知底的。 看起来,徐矿也不打算进入自己的生活。 一纸协议,两不相欠,他会给徐矿做出?相应补偿,从此,各方面重回正轨。 离病房越来越近了。 长辈们都?吃过饭,在屋里等着?了,郁书青走在前面,听着?后面略显沉重的脚步声。 他在心里默默倒数。 三、二?、一。 门把手冰凉,但是?覆盖上的掌心很热。 郁书青垂着?睫毛,旁边的徐矿唿吸有些急促,一把握住了他即将开门的手。 「我?把事情都?告诉你了……你要想好。」 徐矿生怕里面的人听到似的,声音放得很轻:「现在,你确定要和我?结婚?」 郁书青缓缓抬头,抿着?嘴,刚才?从馄饨店里出?来的时候,都?含了片薄荷糖,这么近的距离,徐矿几乎都?能嗅到彼此的唿吸。 带着?微凉的薄荷味儿。 温和,无害。 就像郁书青这个?人,带给旁人的第一印象。 可直到被扯住衣襟往旁边拖的时候,徐矿才?再次意识到,郁书青完全不像外表,甜美的小蛋糕里面藏了金刚石,硬啃会硌牙,他强势而不容抗拒地拽着?徐矿往外走,旁边就是?楼梯间,徐矿也没反抗,甚至在被甩到墙上的时候也不保护自己,由着?后背撞到坚硬墙体,身体弹了下,眉眼却是?笑着?的。 他声音很轻:「好兇。」 舒坦了。 楼梯间里没什么人,说话显得空旷,还有残留的一点?烟味,郁书青不打算继续废话:「你别纠结,直接说,要不要结婚?」 这模稜两可的态度,给他搞得烦躁了。 要是?结婚,就立马安排律师写协议,有条不紊地往下进行流程,如果不结婚,奶奶这边的态度,周五的订婚宴如何处理,都?是迫在眉睫要解决的事,这并不意味着郁书青怕麻烦,事实上,天大的困难算得了什么,对于郁书青而言,有了方向,清晰而准确地推进,一切迎刃而解。 对面的男人饶有兴趣地看过来:「那你告诉我,和你结婚有什么好处?」 很好。 郁书青就喜欢这样不藏着掖着?,明码标价说清楚的。 「有经济补偿,如果有需要,我?也会陪着?你出?息一些场合,或者?家庭聚会。」 郁书青继续道:「这些可以商量,没问题的话,下午我?们就可以见?律师。」 说不上来,他感觉徐矿的气场变了。 像是?卸下了什么心理包袱,茫然?无措没了,逐渐开始和自己抢夺主动权,终于坐在同一张谈判桌上,亮出?隐藏的筹码。 「我?不要钱,」徐矿扬起嘴角,「我?家里这边也没问题,至于需要携带伴侣的场合——」 他嗤笑一声。 「小咪,规则是?人制定的。」 第80页 下巴被抬起。 带着?薄荷味道的嘴唇凑近,徐矿压低声音:「而我?,可以制定规则。」 郁书青:「……」 好欠揍。 突然?有点?手痒。 这种熟悉的暴躁感是?怎么回事,很想打点?什么东西。 他不习惯被钳制的姿势,往外偏了下头:「那?你要——」 「张嘴。」 徐矿的嘴唇从耳畔扫过,缓缓移到唇角。 「我?要亲你。」 郁书青怔住了,立马回想起上午照镜子时受到的冲击,他们之间有过肌肤相贴,可是?,他给所有脸红害臊的细节都?忘了,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一时间怔然?。 他变成了小哑巴。 可徐矿已经吻了过来。 他一直在看郁书青的表情,看眼神中的紧张和茫然?,脸颊也悄然?泛起薄红,温热的嘴唇覆上,身体比大脑先一步做出?反应,被含住舌尖的剎那?,郁书青才?意识到,不是?徐矿舔开了他的唇缝,而是?自己,本能地张开了嘴。 「唔……」 被扣住后脑勺的时候,郁书青还想要反抗下,可位置倏然?变幻,成了他被按在了墙上,徐矿一手护着?他的头,一手箍着?腰,蓝白相间的病号服被收紧,郁书青浑身过电似的麻了,不仅仅是?嘴唇被人辗转,他的腰也像是?火苗子燎过一般,随着?徐矿的手而微微颤-抖。 徐矿也没摸他。 就是?扶着?,或者?说撑住他的身体。 「在外面呢……」 好容易从唇齿间泄出?一句呢喃,又立马被重新吻住,徐矿笑声很轻,在腰侧的手却掐得很重,他就这样反覆深入地亲,给郁书青的嘴巴都?亲得变红,染上水润的光,刚才?的盛气凌人消失,眼神开始失焦,没错,郁书青没有闭眼睛,甚至微微睁大,仿佛还没明白髮生的一切,呆呆地反应不过来。 都?被亲得丢盔弃甲了,还傻成这样。 「是?不是?现在对你来说,也算初吻?」 徐矿放开他,再次亲上去:「好浪漫,你又拥有了一次初吻。」 郁书青肩膀起伏着?,他两只?手都?挡在胸前,本能地想要在彼此间隔出?点?距离,可随着?亲吻的加深,若有似无的闷哼声从鼻腔发出?,格挡的胳膊顺着?紧实的胸膛向上,攀住了男人的肩。 「小咪好会亲哦。」 徐矿咬着?他的下唇,话语断断续续:「第一次亲就这么棒,好厉害,好喜欢,对,头再往旁边歪一点?,把嘴巴张大,唿吸,不要憋着?自己……别怕,你做的很好,好乖。」 他一边说,一边摸郁书青的嘴。 拇指给柔软的唇揉搓变形,又按在那?颗小小的痣上,捻了捻,郁书青仰着?脖子,下巴抬得很高,嘴角的一点?点?涎水来不及擦拭,因?为?徐矿的食指放在他的牙齿上,很慢地、很轻地摩挲了下,郁书青想咬,可第二?根手-指也跟着?进来,徐矿声音很哑:「张大点?,我?要看你的嘴。」 不要脸,亲就亲了,还摸,还要看。 他死死地按着?郁书青,唿吸粗-重,不眨眼地盯着?郁书青的嘴,郁书青的嘴巴不大,甚至算得上有些小,这个?角度看过去,森*晚*整*理能看到因?为?紧张而往后瑟缩的舌尖,还有喉间的软-肉。 红红的。 像跳动着?的小心脏。 徐矿感觉自己像是?被攥住,又放开似的,他轻轻地唿出?一口气,再次吻了下去。 郁书青被刺-激得受不了,这对他而言是?陌生而新奇的体验,没有预料,怎么就在楼梯间亲了起来,和一个?对他而言刚认识的男人,亲到头皮发麻,亲到暧昧的声音响起,小腹也跟着?灼-烧起来,他心中警铃大作,想把人往后推,身体怎么可以比大脑更熟悉对方,光是?这样,就—— 徐矿在他耳边说了句话。 有点?荤了。 郁书青下意识地一脚踩下。 徐矿「嘶」了一声,终于后退一步,给圈在怀里的人放开。 不再被禁锢,郁书青大口大口地唿吸着?,双手无力地撑在自己膝盖上,想给着?尴尬而难耐的反-应捱过,不让人发现。 可徐矿已经蹲了下来,歪着?脑袋从下面看过来:「你怎么了?」 郁书青不吭声。 「你不舒服吗?」 「是?不是?我?哪儿做的不好?」 「小咪,你说句话呀!」 郁书青的喉结艰难地滚了滚,他感觉刚才?徐矿没安好心,吻得太过深入,从上颚到喉间似乎都?被舐到,跟着?着?火,烧得他嘴巴很干:「我?……」 「我?现在是?不是?可以叫你点?别的了?」 徐矿笑得眼睛弯弯的,整个?人很荡漾的模样:「未婚夫,还是?宝贝?你喜欢什么,叫你老?公?行吗……唔,其实我?更喜欢你叫我?老?公?,但是?你不叫哎,上次连那?个?你都?叫了,可是?就是?不肯叫老?公?,但是?我?无所谓啦,称唿而已,强者?从不抱怨环境,你说是?吧?对了,你的腿看起来好眼熟,有点?像我?的,能让我?看一眼吗?」 郁书青表情呆滞,不可置信地抖了下睫毛。 ……怎么话好多。 他突然?有点?,慌。 可对方还在说。 第81页 「有时候……不,偶尔觉得,你挺可爱的。」 徐矿已经伸出?手,捏住他的脸蛋,轻轻往外揪了一下,满脸笑意—— 「啾咪。」 第33章 啾咪。 揪咪。 郁书青的脸还?被徐矿捏在手里, 对方犹嫌不过瘾似的,伸出另一只?手,不再往外轻轻地?揪了, 转而用手掌合着一挤—— 嘴巴就嘟了起来。 徐矿很满意地?凑近, 啵了一下, 没放手, 左看右看,又啵了一下。 郁书青:「……」 他终于受不了, 给人胳膊打开了。 很好, 所有暧昧而尴尬的反应都消失, 现在甚至有点小后悔。 说不上来,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似乎是拼图少了一块,可无论是掀开地?毯还?是挪开椅子, 都无法?找到缺失的部分。 徐矿颠颠地?跟在他后面:「害羞了?」 郁书青用手背擦了擦嘴, 心里是有些别扭, 怕上面还?残留被狠狠辗转的痕迹, 胳膊没放下呢又被拽住, 对方再次凑近,他压低声音瞪过去:「这?在走廊上!」 要不要脸啊,还?亲? 「你领子歪了。」 带有薄荷味的气息拂过,修长的手指翻折捲起来的领边, 又顺着抚平皱起来的衣襟, 最后绅士而克制地?收回,徐矿很温柔地?看他:「这?样可以了, 进去吧。」 他用手按着郁书青的后背:「去吧,我?在你身后。」 直到这?时, 郁书青才发觉自己在紧张。 他之前再怎么轻松,再怎么不把所谓的婚姻当做一回事,可车祸造成?的失忆来得太突然,短时间内,无数的信息涌入大脑,他被迫消化,接受,然后尽自己最大努力去抢夺主动权,事到如今,郁书青并没有把徐矿放在盟友的位置上,说是合作伙伴更为恰当,可这?轻轻的一句话,却?四两拔千斤似的告诉他,放心,我?和你站在同一边。 门开了。 郁书青顿了两秒,才从容地?走进。 屋里不止有奶奶、二叔,白可心,徐家的姑姑,还?有他的堂弟郁子遥,和几个西装革履的陌生男人,这?是医院最贵的单间病房,所以面积和装饰都很不错,阳光透过明净的窗户洒下,堂弟在沙发上坐着,正聚精会神地?打游戏,而其余人在看到他们走进时,立马停止交谈。 郁书青先打招唿:「我?们回来了。」 堂弟眼睛一亮,抬头笑了声:「哥?」 郁子遥今年还?在读大学,跟郁书青关?系挺好,实在是因为没有人能拒绝一个能力强,脾气好,还?经常给你投餵的同辈哥哥,在他眼里,郁书青特别厉害,一个人就能给所有的生意全撑起来,他们跟在后面混吃混喝,多爽。 「你哥都要结婚了,你还?在这?玩游戏,」郁锋呵斥道,「天天净给我?丢人现眼!」 郁雪玲不乐意地?转过身:「你不好这?样跟孩子说话的哦,年龄又不大……小咪,你过来,奶奶问你一件事。」 徐宝珠也笑着挥挥手,两人一前一后走过去,都挨着自家长辈坐了,中间的桌子上摆了一盆绿萝,刚浇完水,油亮的叶子上还?闪着晶莹的光。 「小咪啊,」郁雪玲欲言又止的模样,「你们两个在谈朋友吗?」 她自诩不是封建专制的家长,很喜欢和年轻人打交道,之前同性婚姻合法?化通过时,还?和郁为民聊天说,这?样挺好的,省的有些没良心的骗婚。 可轮到自家小咪时,郁雪玲就难免心情复杂。 刚才吃饭的时候,都忍不住掉眼泪了,当着众人的面给疗养院打电话,哭着说大哥,怎么办呀,小咪好像要和男人结婚了。 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大哥在身边的时候,从来没让她如此费心。 出乎意料的是,郁为民今天的状态挺好,细心听完哭诉后,居然口齿清晰地?安慰她。 「小妹,你不要伤心,儿孙自有儿孙福。」 「我?们做长辈的,不要成?为他们的绊脚石。」 这?番通话让她稳住心神,才平心静气地?和徐家沟通。 在郁雪玲印象里,徐宝珠这?个丫头从小就机灵古怪,这?会儿说话更是滴水不漏,无论郁锋抛出什?么尖锐的问题,她都笑嘻嘻地?给打太极,又给推了回来。 所以最后的关?键,还?是小咪的态度。 郁书青表情有些羞赧:「嗯。」 屋里很安静,连郁子遥都给游戏的音量调小了,投来好奇和惊讶的目光。 郁雪玲还?不敢相信:「就是,谈恋爱?」 「对。」 「要……结婚?」 「奶奶,」郁书青握住她的手,「您不是一直在催我?结婚吗,现在有了知根知底的对象,订婚宴什?么都不耽误,您心里那个坎也给过了,不好吗?」 郁雪玲张张嘴,说不出话。 是啊,她一开始就跟郁书青说,无论对方家世相貌背景,只?要喜欢,是清清白白的家庭出身,都可以带回来,尤其是随着生日?的临近,郁为民身体的一天天衰弱,她的心就像被吊起来似的,愁得都要上火,天天给人家大师打电话。 可大师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见面的。 捐了很多香火钱,可小咪还?是出了事,吓得她脸色雪白。 「我?、我?就想?着,你能找个知冷知热的人,给你添茶倒水……」 第82页 一直安静的徐矿突然开口:「奶奶,我?可会泡茶了。」 郁雪玲心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继续道:「晚上起码有个伴,你不肯在家里住,一个人孤零零地?住外面,别提我?有多担心了……」 「放心,」徐矿笑眯眯的,「等结婚后我?就搬过去,或者小咪来我?这?儿住也好,要是您觉得不方便,再买个新?的也没问题。」 「我?不仅会泡茶,我?还?会做饭。」 「你看小咪天天吃饭不规律,就拿面包什?么的搪塞,到时候我?就负责盯着了。」 话里话外意思?就是:我?很贤惠! 眼眸里也全是笑意,身体微微向?长辈那里倾斜,一副恭顺乖巧的模样,说出的保证也不虚无缥缈,全是踏实的,老人家爱听的,除了这?些,徐矿还?讲了几句自己接下来的工作打算,说您不用担心,我?这?边肯定以小咪为主,不会让他受委屈。 弄得郁雪玲不好意思?了,但她还?是鼓起勇气,攥着自己的手指,说出最要紧的那个问题。 「我?年龄大了,想?着你们成?家立业,再添俩孩子多好……但是……」 她小心地?觑了郁书青一眼,又赶紧看向?郁锋,对方立马会意,双手抱肩开口:「就是,孩子问题怎么办?」 别人还?没说话呢,他儿子先嘟囔一句:「都什?么年代了,还?管人家生不生孩子。」 郁锋变了脸色:「你说什?么,这?有你说话的份吗,都不生孩子,人类不就灭亡了?」 儿子继续小声哔哔:「你生了孩子,但生出来的我?也不是啥好东西啊……」 这?俩人眼看就要吵起来,郁书青突然拧了下眉,自己的裤腿被人用脚尖轻轻地?蹭了下,见他没什?么反应,就顺着小腿一点点地?往上滑,暧昧又隐秘。 视线对上的剎那,徐矿委屈地?撇着嘴,做出口型: 「你家嫌弃我?不会生孩子——」 郁书青沉默了下,面无表情地?把脸转到旁边。 而另一边,郁锋已?经气得站起来了,郁子遥游戏也不玩了,跟他爸吹鬍子瞪眼:「真?喜欢小孩的话,领养不就行吗?」 郁锋毫不犹豫:「放屁,领养来的谁知道哪儿的种,是好东西吗!」 话音落下,屋里陷入诡异的寂静。 郁雪玲把攥紧的手指松开了。 过了好几秒钟,郁锋才僵硬地?回头:「妈,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母亲就是郁家领养的孩子,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经过很多困难,才终于走到一起。 「没关?系,」郁雪玲嘆了口气,转而看向?郁书青,「小咪,奶奶听你意见。」 郁书青毫不犹豫:「我?不要孩子。」 他踢开徐矿作乱的脚:「所以,这?个不是问题。」 「这?些以后都好商量,」徐宝珠乐呵呵地?打圆场,「我?觉得只?要俩孩子过得幸福,咱们也安心,阿姨您说对吧?我?可羡慕你和叔叔了,一辈子相濡以沫,感情多好呀!」 郁雪玲勉强笑了笑:「嗯,你说得对。」 她无言地?垂下头,思?索了好一会儿才抬眸:「只?要小咪喜欢就好。」 本来根据儿子的建议,还?特意带了几个律师过来,说万一确定结婚,得拟定婚前协议,把财产徵信什?么都算一算,里面的细节她不懂,本能地?怕自家孩子吃亏,又怕太过冷漠对不起徐家的小孩,毕竟都是一家人了,若是真?的两情相悦—— 郁雪玲觉得累了。 她现在谁都不想?见,只?想?见自己的大哥。 「你们先商量吧,」郁雪玲眼角泛着泪花,「不管怎么说,结婚是好事,奶奶祝福你们的哦。」 由于受伤,郁书青今晚还?要留院观察,徐矿自告奋勇留下照料,几人一块给郁雪玲送到门口,老太太笑着摆摆手:「没事,你们回去吧。」 郁书青垂着睫毛:「嗯。」 一直到众人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间,徐矿才牵着郁书青的手,给人带回病房,那几个律师也离开了,因为郁书青说,具体的细节,他要和徐矿商议后再决定,吵吵闹闹的喧嚣结束,只?剩徐宝珠靠在门框上,若有所思?地?开口:「我?在想?,这?事是不是得告诉你爸妈啊?」 徐矿点头:「我?觉得需要。」 徐宝珠:「成?,那我?等会给他们发个微信。」 徐矿:「在群里说一声吧。」 徐宝珠:「有时差,等他们醒了再说。」 徐矿竖起大拇指:「还?是你想?得周到。」 徐宝珠得意地?一仰脖子:「哼哼。」 郁书青目瞪口呆地?听着他们的对话,大脑有些宕机。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是不是……太随意了点? 他甚至都忘了徐矿还?牵着自己的手,直到掌心被轻轻挠了下,徐矿凑过来咬耳朵:「我?姑姑要跟我?说两句话,你先进屋吧。」 郁书青晕晕乎乎地?进去,屋里只?剩他一个人了,他和桌子上那盆绿萝大眼瞪小眼,呆滞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脱掉鞋子躺床上,蜷缩起来,用被子挡住自己的脸。 而此刻的天台上,晾晒的衣物被颳得唿唿作响。 徐宝珠的手肘搭在栏杆上,眯着眼点燃了根烟:「我?还?蛮惊讶的……喂,你离我?那么远干嘛?」 第83页 「烟味,病人闻了能舒服吗?」 上风口的徐矿一脸无奈:「你也少抽点,多喝奶茶,少吸菸。」 徐宝珠「哼」了一声:「好吧,没想?到你还?真?的要结婚了。」 浅色的烟雾缭绕,她转头看过来:「我?记得郁家那孩子,你俩小时候关?系不太好……还?是我?记错了?那会你好像说过,讨厌人家,结果现在……」 「我?现在也讨厌啊,」徐矿没什?么犹豫,「我?又不喜欢他。」 一簇菸灰落下,徐宝珠的嘴巴张得很大。 「什?么,你不喜欢他?」 她有点生气:「那你干什?么结婚,我?上午看你的表情,眼珠子都快黏人家身上了,我?还?以为你是辛辛苦苦给人追到手的!」 以至于在郁家刁难的时候,她乐呵呵地?打圆场,把姿态放得相对低了点,没有针锋相对地?进行谈判。 「反正我?不喜欢他,」徐矿走过来,跟着把胳膊搭在微凉的栏杆上,眼神略微迷茫,「你都不知道他有多讨厌,说话夹枪带棒,你说一句他能顶三句,一言不合就动手……看着厉害吧,实际上啥也不会,屋里都没开过火,我?都不知道这?些年他怎么过来的。」 徐宝珠:「啊?」 「所以要是结婚了,我?不就有大把时间跟他吵架?」 徐矿理所当然地?回答:「洗澡的时候我?给他关?热水,吃饭的话我?哐哐往他碗里加蛋白-粉,并且最重要的是,跟我?结婚了,他不就没法?儿追求自己的真?爱了吗,哼。」 「他……有真?爱?」 「不知道,」徐矿想?了想?,「目前来说没有,但我?致力于成?为他追求真?爱道路上,最大的阻碍!」 徐宝珠沉默了下:「……你还?挺有志向?。」 「反正我?没安好心,」徐矿转过身子,靠在栏杆上,「这?人真?的太讨厌了。」 有红嘴的白鸽从蓝天掠过,扑翅膀的声音很大。 徐宝珠斟酌了下语言。 「等于说,你跟他结婚,是因为你讨厌他,所以要亲自……」 她卡了壳。 徐矿投来一个炙热而真?诚的眼神,语气坚定:「报復他。」 「甚至不惜和人家结婚?」 徐宝珠不可思?议地?唿出一口气,看神经病似的看自己侄子。 按理说也不傻啊。 而徐矿的表情,明明白白写着三个大字:那咋了? 徐宝珠顿了顿:「没事,为了报復所以亲自跟人家结婚,挺好的。」 她吹了声口哨。 「谋士以身入局,胜天半子,牛比。」 第34章 挂钟发出「滴答」的?走?针声, 刻度一点点增加,划过「九」这个数字时,郁书青把手机放下。 「交警那边责任认定下来了, 」他看向徐矿, 「对方全责。」 沙发上的?徐矿抬眸:「我这边的?消息也来了。」 意味着这场车祸, 真?的?只是小小的?一次意外。 郁书青伤势不重, 额头处缝了六针,明天就可以出院, 今天最后观察一晚, 徐矿自告奋勇地留下看护, 屋里只剩下两?人时, 郁书青才发现,徐矿某些时候还挺靠谱。 和交警以及律师进行对接,同时也查了车祸的?细节, 安排助理送来新?的?手机, 桩桩件件都给安排妥当, 最后医生?离开病房, 徐矿给门反锁关上, 笑眯眯地挨着郁书青坐下,才有那么点白天给他按在楼梯间的?混帐模样。 郁书青瞪他一眼:「下去。」 「怎么还这样凶啊?」 徐矿嘟囔着伸手,用食指颳了下对方的?脸颊:「我还说,想?跟你讲讲我们认识的?故事呢。」 病床不算狭窄, 但徐矿大半个身子?跟着探过来, 就显得有些挤了,铁制床腿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郁书青没有往后躲,任由指尖停留在下巴的?位置。 他在传输旧手机上的?信息时, 的?确没怎么见到两?人相识的?印记。 没有照片,没有聊天,有的?仅仅是那两?条简讯。 郁书青想?了想?:「你不是跟我讲过了吗?」 一杯不干净的?酒,一场阴差阳错的?邂逅,然后—— 「你对我一见钟情,死缠烂打。」 徐矿没脱鞋子?,就这样斜斜地靠在床上,手肘撑着枕头那里,整个人都是一种漫不经心的?随意:「那天下雨了,我刚回来没多久,就在路上捡到了你。」 「我当时想?,这人也太埋汰了点吧,浑身都是酒味,脸上还有泥巴,伸着小脏手就往我脸上摸……真?的?不记得了?」 郁书青呆呆地看着他:「不记得了。」 「不仅摸,还抱着我就亲,」徐矿啧舌道,「特别主动。」 果?然,郁书青的?脸已经有点红了。 但并没有打断,或者反驳自己。 他喜欢听徐矿讲这样的?故事。 记得以前?小时候,郁书青养过一只叫大咪的?猫,是玳瑁色的?小田园,别人都说丑,颜色太难看,但郁书青特别喜欢,在徐矿的?记忆里,那会郁家?父母刚出事没多久,所以上下给郁书青盯得跟眼珠子?似的?,不让他出门,给他锁在屋子?里,徐矿隔着爬满蔷薇的?栏杆往里看,茂盛的?花瓣层层叠叠,屋檐下,郁书青抱着大咪一起?看书。 第84页 不仅看书,他还给大咪讲故事。 讲那天下暴雨,他捡到了世界上最可爱的?一只小猫。 后来,郁书青也给徐矿讲过这个故事,往往这种时刻,郁书青身上的?尖锐和冷漠劲儿就少?了很多,变得平和,回归了孩童的?稚气。 所以现在,徐矿认认真?真?地给郁书青讲,那天他可能摔倒了,显得很狼狈,衣服皱巴的?,整个人都晕乎乎。 「像酒心巧克力。」 他笑了起?来:「外表看着脏兮兮,一闻全是酒味儿。」 郁书青挑起?眉梢:「你都不把我推开吗,你没拒绝,难道不是因为在享受?」 「朋友,」徐矿捏他的?脸,「你这就受害者有罪论了,我反抗了呀,没打过你。」 「哦,那你意思是我霸王硬上弓?」 徐矿:「嗯!」 郁书青:「你就这样接受,被我推倒了?」 徐矿认真?道:「没,我哭了呢。」 郁书青:「?」 他忍不住地笑起?来:「真?的?假的?!」 「当然啊,我一边哭一边说不要,但你力气太大了,直接抽出领带给我的?手绑了……」 聊着聊着,徐矿已经完全躺在了病床上,这会儿不嫌挤得慌了,他枕着自己的?一条手臂,另只手几乎给郁书青圈在怀里,乱七八糟地讲,也不管什么可信度了,反正郁书青一直在笑,笑着笑着,徐矿的?声音就变轻了,再然后,郁书青的?眼皮儿就变重了。 昨晚就没休息好,上午开车那会犯困,可能才导致的?躲闪不及时。 白天也折腾很久,肯定累坏了。 徐矿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郁书青的?背,哄人睡觉,听着对方唿吸逐渐均匀,正准备熘下床,给人盖好被子?的?时候,突然想?起?来,郁书青还没洗漱。 「小咪?」 他凑近郁书青:「醒醒,刷完牙再睡。」 郁书青闷闷地「嗯」了一声,没睁眼睛,反而往徐矿的?臂弯里拱了拱,唿出的?气息很温热,扑在皮肤上,痒酥酥的?。 「怎么办,我抱你去卫生间好吗?」 郁书青把头埋得更深。 徐矿无可奈何地嘆了口气,伸手给郁书青打横抱起?。 病床发出轻微的?响声。 失重感传来的?剎那,郁书青本能地搂住了对方的?脖子?,眼睛还没睁开:「我好睏啊……」 「怪我,」 徐矿把人往上託了托:「是我没有早点提醒你。」 房间里有自带的?卫生?间,干净明亮的?浴室镜中映出两?人的?身影,还没给郁书青放下,尴尬了,晚上郁书青一直躺在床上,所以赤着脚,没有穿袜子?。 徐矿张了张嘴:「要不,你站我脚上?」 郁书青这会儿才像是完全醒了,呆呆地眨了两?下眼,低头「嗯」了一声。 两?个成?年男人站在洗手台前?,也不算拥挤,但由于这个姿势——郁书青不太自在地垂着脖颈,很安静地刷牙,可后颈泛粉的?肌肤已经出卖了他,靠得太紧,太近了,他的?后背完完全全地贴在徐矿身上,属于同性的?身体热度传来,能感觉到对方肌肉的?绷紧,郁书青本能地蜷缩脚趾,稍微挪了下身体。 徐矿笑了一声:「别乱动。」 郁书青瞬间脸红了。 他不知道是自己想?歪,还是里面的?暗示意味明显,只觉得身后男人的?唿吸更加粗重,清凉的?薄荷味牙膏也没法儿阻挡,脸皮越来越烫,郁书青匆匆忙忙地漱完口:「我好了。」 徐矿低低地接了句:「我还没好呢。」 郁书青的?身体僵硬了。 对方从他腋下伸出手臂,细緻地给漱口杯子?刷干净,然后又扯出一张棉柔巾,浸了热水,小心翼翼地给郁书青擦脸,额上的?伤口换了小型纱布,过几天就能拆线,徐矿动作?很温柔,嘴唇离耳朵很近:「疼吗?」 郁书青喉结滚动了下:「还好。」 「那我继续?」 「……好。」 郁书青不知道失忆前?,自己和对方是怎么接触的?,但凭藉他身体上的?那些痕迹,能看出来几乎是予取予求,他挺惯着徐矿的?,那就说明,这种亲密的?事于他俩而言,都获得了快乐,非常喜欢。 徐矿把纸巾扔进垃圾桶,直接弯腰:「我抱你回去。」 「等一下!」 郁书青转身,手掌撑在徐矿的?胸口上:「我、我还没上厕所。」 下午有些口渴,水喝得不少?。 徐矿的?手在他腰上放着:「好,去吧。」 郁书青硬着头皮:「你在这儿,我怎么上……」 卫生?间是封闭场所,虽然有窗户和换气扇,但也架不住说话的?回音,郁书青的?心跳得有点快,为自己光着的?脚而难为情:「我回去穿一下鞋子?。」 「宝贝。」 徐矿突然叫他:「以前?你上厕所的?时候,都是我抱着你。」 他的?拇指轻轻地摩挲了下:「想?起?来了吗?」 郁书青呆滞两?秒。 「你、你是说……」 「没错,」徐矿眼眸里满是促狭的?笑意,「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郁书青断然否认:「不可能!」 这也太羞耻了,他怎么可能让徐矿抱着自己上厕所,又不是行动不便,或者一些难以启齿的?爱好,反正郁书青爱面子?,完全不会做出这种事。 第85页 他站在徐矿的?脚上,上半身往后拧着,而对方的?一只手按着卫生?间的?墙壁,牢牢地给他禁锢在这里,刚洗漱完,男人的?脸颊上还有点微凉的?水意,凑近的?时候,郁书青不由自主地屏住唿吸。 「需要……我帮你想?起?来吗?」 「不用不用!」 郁书青尴尬地往旁边偏了下头:「我自己来就行,没关系。」 徐矿凑得更近:「之前?你给床单弄湿的?时候……」 他的?视线下移,落在对方唇上的?小痣,又轻飘飘地转回来,看向那双漂亮眼睛里的?羞赧。 酒心巧克力变成?了脸红的?泡泡茶壶,都快冒烟了。 还在咬自己的?嘴唇。 像是有点生?气,又无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就……很让人忍不住,想?要欺负一下。 「不行,」郁书青说话结结巴巴,「我、我有点接受不了。」 短暂的?沉默后,徐矿向后直起?身子?,隐秘的?暧昧和压迫感消失,对方笑得很轻松:「逗你呢,别紧张。」 「我……你干什么!」 天旋地转间,郁书青整个人都伏在徐矿的?肩膀上,头重脚轻,可对方完全不觉得沉似的?,随手拍了下他屁股:「我去给你拿鞋子?。」 郁书青傻了。 在记忆里,他从未被人这样抱过。 徐矿,是单手把他抱起?来,扛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你放我下来!」 强烈的?羞耻心袭来,郁书青艰难地撑起?身子?:「我……」 徐矿已经大步朝外走?去,下一秒,他被仰面放在了床上,不重,因为徐矿的?手护着他的?后脑勺,而唿吸还未平稳时,湿热的?吻就落了下来。 「受不了,怎么这么可爱。」 徐矿吻得很兇,很急:「欺负你可以吗,嗯?我能给你欺负得掉眼泪吗?」 郁书青刚想?说话,又被细密的?吻堵住。 吃了经验少?的?亏。 忘记闭嘴。 徐矿多不要脸,肆无忌惮地顶开他的?牙关,亲他,咬他,换气的?时候自己嘟嘟囔囔地说话,说郁书青好奇怪,自己也奇怪,可还没等人家?回应,他就继续去亲。 郁书青被亲得喘不过来气,徒劳地抓着男人的?头髮:「唔……」 「太奇怪了。」 徐矿双手撑在郁书青的?耳侧,胸口起?伏很大,自上而下地看过来:「为什么呢?」 郁书青的?嘴唇被吻得很红:「我……」 他完全不知道徐矿在纳闷什么。 屋里响起?接吻,还有衣料摩擦的?声音。 徐矿又低头亲来。 不行。 受不了。 郁书青很想?上厕所。 他很少?这样狼狈,想?象不出来恋人之间会做出什么变-态的?行为,所以他宽容地原谅对方,认为徐矿只是忘了而已,不是真?的?坏心眼—— 「你等等!」 郁书青拽着徐矿的?头髮,给人从自己身上扯下来:「我要先去厕所……啊对不起?,是不是给你弄疼了?」 徐矿眼尾很红,带着水汽的?迷离双眸,突然变得清晰而兴奋。 脑海中突兀地想?起?之前?亲热,郁书青就是这样发着抖,在无意识的?战-栗中,抓住他的?头髮,却不往外推,而是难耐地蜷起?手指,只在被做得狠了,才低声叫他的?名字。 他喜欢郁书青这样。 喜欢被郁书青弄疼,喜欢被挠,被抓,被哭着咬住肩。 「对,」徐矿吞咽了下,「就是这样,可以……力气再大点。」 郁书青:「啊?」 他瞬间松开,等自己意识到的?时候,手掌已经在床褥上蹭了好几下,像是慌乱地给什么东西擦干净。 徐矿连着做了好几个深唿吸,才笑起?来:「抱歉。」 他从郁书青身上起?来,弯腰在床底下拿出鞋子?,半跪下去,仔细地给对方穿好,郁书青没有拒绝,心有余悸地看着徐矿的?所做作?为,说不上来,他感觉怪怪的?,可身体的?燥热也是真?实的?,徐矿拉着他的?手:「走?吧,去厕所。」 郁书青:「哦。」 上完厕所出来,手没有完全擦干,徐矿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郁书青看了眼挂钟,生?硬地换了话题:「休息吗,有点晚了。」 「是得休息,你已经很累了。」 徐矿朝他走?近,微微往下俯身,和对方平视:「我还想?亲。」 郁书青:「……」 有完没完? 「可是,我刚碰过鞋子?,还没洗手,」徐矿稍微歪了下头,声音很哑:「你能摸一摸我的?脸吗?」 这是,想?要被顺毛了? 刚才自己也扯了人家?的?头髮,郁书青问心有愧,试探着伸手,把手放在徐矿的?脸上:「好了吗?」 徐矿用脸蹭了蹭郁书青的?手:「嗯,我好了。」 这种感觉,就像小猫在蹭主人的?腿,喉咙里都发出餍足的?唿噜声。 重新?躺回床上,郁书青把床单拉得很高,几乎盖住了自己的?大半张脸颊。 之前?说过了,徐矿睡沙发,毕竟病床是一米二的?单人床,睡两?个成?年男人,还是太挤了,也不太合适。 第86页 脚步声由远及近,郁书青立马闭上眼睛。 他现在,有点摸不准徐矿的?心思。 不是对自己没什么感情吗? 可今天这两?个吻…… 郁书青的?心跳有些乱,难道接吻就是这种感觉吗,像是全部?的?唿吸都被夺走?,被牢牢把控,被占据,可又传达强烈而致命的?吸引,不,中午在外面那会,徐矿也是这样亲他的?,不仅亲,还摸,手指按着他的?嘴唇,力气很重地捻,揉搓得变形—— 他屏住唿吸。 徐矿在床前?停下了。 屋里的?灯被关掉,房间陷入黑暗。 静谧中,他听到徐矿开口,可能是刚才接吻太过热烈,微哑的?嗓音就显得缱绻。 「晚安,小咪。」 郁书青闭着眼睛,没有回应,装睡。 接着,他感觉嘴唇上落下了只小蝴蝶。 很快就消失了。 没有深入和辗转,却又仿佛包含无尽的?温柔,连扇动翅膀要离开,都那么的?小心。 满是珍惜。 郁书青的?心都要软了。 真?好。 在今天晚上,得到了一个好轻的?吻。 是他想?象中的?初吻。 第35章 「嘶——」 旁边戴着老花镜的师傅立刻松手, 神?情紧张:「对不起?,是不是……」 「没有。」 郁书青看着镜中的自己,眉目舒展:「是我突然有点头痛。」 后面?的白可心立刻站起?来森*晚*整*理:「需要再去医院检查下吗?」 郁书青摇头:「不用。」 时间太紧张了。 今天刚出院, 他就被马不停蹄地接来店里做衣服了, 郁雪玲陪着, 亲自为孙子挑选布料, 郁书青一脸无语:「奶奶,明天就要订婚, 时间来不及……」 「我知道, 」郁雪玲喜滋滋的, 「但是该有的步骤不能少的哦!」 她的理由很?充分。 既然家里的小咪有了伴侣, 那当然要去做一套手工定制的男士西装,按理说也?需要给对方做一身?裙子的,可郁书青找的是男人, 说实话, 郁雪玲一开始不太接受得了, 但在疗养院里和丈夫交谈后, 她还是含泪决定祝福。 「徐家那边我问过了, 」郁雪玲满意地笑着,「他们说太突然了,所以什么都没有准备,就按咱们的来——小咪, 你知道他的尺码吗?」 郁书青咳嗽了一声?:「……不知道。」 「要知道的呀!」 郁雪玲坐在沙发上, 双手叠在膝头:「小矿今天有事,所以没法儿来, 等?到明天流程办完,我带着你们再一块儿过来, 等?两件衣服都做好,差不多就是正式结婚了。」 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当年我和你爷爷结婚的时候,也?是在这家店做的衣裳,我做了一身?顶漂亮的旗袍,淡绿色的,裁下来的布料被他讨去,做了条领带……」 「你知道吧?」 郁雪玲双手合十,眼睛亮晶晶的:「女?士旗袍的边角料,给男士做领带,好浪漫的!」 老师傅已经收起?捲尺,郁书青转过身?:「知道。」 「所以,明天记得问小矿要料子,」郁雪玲挽着白可心的胳膊,「能保管一辈子的哦。」 她讲这话的时候,倒没什么给他俩关系定性的意思,故意让郁家压了对方一头,纯粹是老太太传统惯了,所有的一切都按照娶新?娘子的规格,金子和手镯早都备着,就打算明日订婚宴上给人家姑娘,结果姑娘变成男人,郁雪玲还没反应过来。 郁书青笑笑:「行。」 他不打算和奶奶解释太多,还好明天的订婚宴规格很?小,就是至亲才被邀请出席——至于撒网式地昭告天下,说郁书青要结婚,其实也?只是放出口风,没有真的写?明时间地点,或邀请众人到场,白可心已经专业礼貌地一个个回復了,说郁家有喜,等?婚宴的时候,定邀请大家共同庆祝。 别的细节,郁书青没有多问。 他只是沟通了下流程,确保明天中午的饭局能够出场,就够了。 「反正是生?日之前,」郁书青坐在副驾驶上,侧眸看向如流星般倒退的路灯,「奶奶这下放心了。」 白可心转动方向盘:「不止,你还记得闫妍吗?」 「谁?」 「差点忘了,你失忆着呢,」白可心态度有些?严肃,「二?叔给你介绍了个姑娘,想要给你俩撮合成一对,结果人家是有男朋友的,还是蹲过号子的那种人,之前甚至带着刀过来找你,以为你要抢他女?朋友。」 窗户开了一半,吹起?郁书青额前的发。 「前几天刚从拘留所出来,似乎闫妍想通,要和他分手,正在大吵大闹呢。」 白可心补充:「他还以为你要逼着闫妍结婚,昨天又跑来公司……差点给来劝架的程总捅了,放心,人没事,擦破了衣服。」 郁书青这才转过脸:「然后呢?」 「又进去了,」白可心继续道,「我告诉他了,你的结婚对象压根不是闫妍,他当时就傻眼了,自言自语地不知道在说什么。」 郁书青嗤笑一声?:「二?叔真是操心我的婚事,千挑万选。」 他今天忙得够呛,上午出院,中午和郁雪玲一块儿去做衣服,郁雪玲说了,等?订婚宴后再和徐矿正式过来,今天只不过先看看,让老太太过过瘾,但也?耽误不少时间,下午又和律师线上沟通很?久,初步敲定了草拟的协议。 第87页 还好,明天只是订婚,不是领证或者正式婚宴,这些?琐碎的细节都能慢慢商榷。 折腾到现在,已经临近傍晚。 血红色的夕阳慢慢消失,天际仍旧一片金色的灿烂,倦鸟归巢,行人步履匆匆,郁书青这会儿稍微有点头疼,目光落在旁边一个红木匣子上。 郁雪玲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亲手交过去呀,这是礼节。」 里面是一枚翡翠镯子。 郁书青没仔细看,下意识地拒绝:「他又戴不了……」 「那也?不行,」郁雪玲埋怨地拍了拍他的手,「本来应该当着双方父母的面?,由我亲自给的……但是小矿家人还在国外,我过去也?不大合适,拿着,一定要给人家的!」 所以这会儿,就是在前往徐矿住处的路上。 郁书青沉默着看向窗外。 他今天抽空查了下对方的资料,还好,跟自己想像的相差不多,徐矿的隐私被保护得很?好,只能查到高中后的教育经歷,和一些?简短的新?闻,在那些?铅字中,他被冠上了神?秘的色彩,报导称这位艺术家有着惊人的天赋,和令人啧舌的身?价,以至于他能完全不在乎市场的喜好,全然关注自身?。 这就是郁书青的知识盲区了。 他对艺术不怎么了解。 而徐矿,也?完全没有在他面?前表现出来。 完全不像一个所谓的艺术家。 「……你真的不是体育生?吗?」 郁书青站在门口,没有踏进,心情复杂地看向室内——地上散落着几个哑铃,徐矿似乎刚运动过,额上布着薄薄的汗,穿着一件无袖的黑色背心,宽松的灰色运动裤,露出漂亮的肌肉线条,似乎刚从橡胶跑道上下来一般,带着旺盛的生?命力。 「怎么?」 徐矿朝他挑了下眉梢:「学艺术不好吗,你想像一下,将来屋里就咱俩的时候,我可以用你的后背当画布,腹部也?行,但我怕自己画着画着就受不了,你喜欢什么风格呢,油画还是水墨?我觉得水墨比较适合你……哎?小咪你别走啊,小咪你去哪儿呀!」 他几步上前,一把拉住郁书青的手腕。 「我给你送个东西,」郁书青没挣,「可心还在外面?等?着我。」 徐矿瞪大眼睛:「你要走吗?」 这话说的太理所当然了。 郁书青顿了顿:「嗯,不然不太合适。」 来的路上白可心也?问过,说哥,等?会你还回去吗? 郁书青稍微纠结了一小会儿。 「回去,」他喉结滚动了下,「明天还有正事呢。」 所以这会儿的郁书青,完全不敢往徐矿的身?上看。 徐矿皮肤泛着粉,刚锻鍊过,肩膀还在止不住地起?伏,被衣服绷出漂亮的胸部弧线,虽然郁书青不太明白,这么大的别墅,干嘛要在一楼客厅里玩哑铃,但不得不承认,这样带着强烈荷尔蒙气息的徐矿,蛊到他了。 很?想摸。 郁书青毫不怀疑,自己当初对徐矿一见钟情。 那杯酒大概只是个引线,真正能点燃的,还是自己的审美和本能。 「坐一会吧,」徐矿笑着把他牵进去,「等?会我送他回去,行吗……可心?」 白可心站在院子里,表情木然:「没事哒。」 郁书青回头:「我……」 白可心:「真的没事哒。」 话音落下,她就摆摆手:「那我先走了,哥,你要是有情况的话再给我电话。」 门关上了。 就在这个瞬间,徐矿手上稍微用了下力,郁书青被扯得一个踉跄,直接撞进了徐矿的怀里。 徐矿揉了揉他的脑袋:「你要给我送什么?」 扑通,扑通。 郁书青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以及。 好大啊。 怎么可以这样大,这样有弹性,还是热乎乎的。 「镯子,」他艰难地抬眸,徐矿把他抱得太紧,郁书青感觉自己的脸都被对方的胸挤歪了,「奶奶要我给你的。」 徐矿这才放开他,很?惊喜的样子:「真的?」 「嗯,」郁书青已经把木匣拿出来,「我给你看……」 「等?一下!」 刚才还嬉皮笑脸的人陡然变得严肃:「我去洗个澡,你等?我洗完再打开!」 郁书青:「……」 郁书青:「不至于,我给你看一下就好。」 徐矿正色道:「不行,我必须洗白白沖香香,你先等?着,随便看,随便玩!」 说完,他就往浴室那边走去,边走边脱衣服,大大方方地展示出自己的宽肩窄腰,直到身?影消失在拐角,郁书青才默默收回目光,捂住了脸。 他感觉自己没救了。 客厅只剩下了自己,一时显得很?空旷,刚才徐矿说了,自己可以随便看,郁书青就真的站起?来,慢慢地欣赏别墅的内部结构,他不知道之前是否来过这里,但在他的印象中,的确是第一次来。 徐矿这里的装修风格,就很?现代化。 墙壁挂的油画全是印象派的,郁书青也?看不太懂,除此以外,所有的智能家居应有尽有,彰显着不动声?色的高科技味儿,绿植和摆件的装饰也?很?多,郁书青叫不出来名字,晃悠着,就走到了楼梯那里。 他抬头思考,要上去看看吗? 第88页 明天都要订婚了,徐矿现在就是他的未婚夫,去看看也?没什么关系吧。 郁书青下定决心,一步步地走上台阶,红木楼梯光滑明净,拐弯处摆放着漂亮的凤尾葵,叶片擦过他的肩膀,轻轻抖动。 二?楼的布局也?很?简单,稍小一点的客厅,书房,卧室,还有一间游戏房,郁书青没好意思踏进卧室,在书房门口转了转,还是走了进去。 很?好,纤尘不染。 因为几乎所有的书,都没有打开的痕迹。 郁书青沉默着把一本书放回书柜,连塑料薄膜都没拆,要么这些?书不是他的喜好,要么就是因为徐矿不爱看书,纯粹当成装饰品。 不过,下面?那一排倒是引起?了郁书青的注意。 他蹲下,看到一摞有点旧的书本,像是画册还有练习题,除此之外,还有个小箱子,里面?放了几只灰扑扑的玩偶。 郁书青伸手,抽出一本画册。 太旧了,已经泛黄卷边,翻开的时候都能嗅到歷史?的痕迹,并不是那种腐朽的味道,徐矿应该保存得很?珍惜,还带着淡淡的香味。 郁书青打开一页。 是徐矿曾经的画作?,大概是小学时候的涂鸦了,有些?稚嫩,但也?能看出来技巧和天赋相当不错。 郁书青随手翻了几页,感觉这样看人家的书有些?不好,正准备放进去的时候,突然怔住了。 里面?夹了一张照片,在翻阅的过程中,轻飘飘地落在地上,像无人知晓的羽毛。 他捡了起?来。 正面?是两个小男孩,在喷泉旁的笑脸。 而背面?—— 是一行有些?潦草的字。 「全世界我最讨厌郁书青!」 第36章 郁书青把?照片翻了过来?。 应该是抓拍, 两个男孩都在笑,后面那个要?高一点,把?前面穿水手服的?男孩抱起来?, 喷泉晶莹的?水滴被定格, 而这个瞬间—— 「小咪?」 郁书青指尖一抖, 照片重新落在地上, 他?慌乱地捡起塞回去,刚站起身, 就听见?了徐矿的?脚步声。 书房的?门被推开了。 郁书青不知道自己心虚个什么劲, 深吸一口气才转过身, 立马被对方的?骚包闪了眼。 刚洗完澡, 徐矿没穿上衣,就穿了件宽松的?深灰色运动裤,乌黑的?头髮半湿, 散在后颈那的?位置, 而赤着的?肌肤上也仿佛笼罩水汽, 散着微凉的?气息。 对视好几?秒后, 徐矿才扬起嘴角:「看呆了?」 郁书青:「……嗯。」 徐矿原本正?花枝招展地开着屏, 没料到郁书青这么诚实,愣了一下,撑在门框上的?手也收了回来?,不再嘚瑟地展示自己的?肌肉线条:「咳, 那你再……多看一会??」 郁书青偏过脸:「不了, 我?还得回去。」 他?这会?心里稍微有点别扭,刚才那张照片明明白白就是他?们两个, 难道童年时期的?自己,就已经和徐矿认识了吗?可后面那行字又表明, 彼此的?关系似乎并不太好。 「徐矿,」郁书青犹豫着开口,「我?们小时候就见?过吗?」 「哎?」 徐矿的?神情有些?怔然:「你怎么突然问这个,是想起来?什么了吗?」 郁书青摇头:「没有。」 书房里一时有些?静谧,过了片刻,郁书青仓促地朝对方走去,拿出红木匣子?:「好了,先把?这个给你。」 郁雪玲特意交代了,这是家里给新媳妇的?见?面礼,一定要?亲手交到人家手里,镯子?具体什么样,郁书青也没认真看,他?仿佛迫不及待完成任务似的?,拉过徐矿的?手,直接放上去。 放完立马后退,像是怕被火星子?撩到手。 徐矿的?态度就认真多了,他?从书房椅子?上捞起件上衣,穿好后才小心打开木匣:「我?看看。」 一枚通体碧绿的?玉镯,静静地躺在黑色绒布上。 郁书青不太好意思:「你收起来?就好。」 「替我?谢谢奶奶,」徐矿抬头,眼睛亮得像是有簌簌的?小火苗,「我?很喜欢!」 「你又戴不了。」 「那我?也喜欢的?!」 说完,徐矿就当着郁书青的?面,珍之?重之?地把?装有玉镯的?木匣放桌子?上,打开手机,开始疯狂拍照,一边拍还一边嚷嚷,叫郁书青帮他?看构图和角度,郁书青有些?脸热,敷衍了几?句就往外走:「你先收起来?吧,我?要?回去了。」 他?今晚并不打算留宿,不太合适。 徐矿紧跑两步跟了出来?,也没勉强:「好,我?送你。」 俩人就这样一步步地下台阶,都不讲话了,随着动作,肩膀有时候会?互相碰一下,又很快分开,到了客厅,郁书青突然感觉,自己袖子?被人轻轻扯了扯,他?回头看去,徐矿的?表情似乎有些?纠结,但还是下定决心—— 「你别紧张。」 郁书青站住了:「啊?」 「我?是说,」徐矿松开手,「明天订婚的?事,你不要?紧张,也不用胡思乱想什么的?……反正?我?会?尽力配合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不特殊,也没有过多的?身体语言,就像是在问自己昨晚有没有睡好,这会?饿不饿,但郁书青却哑然了,他?呆呆地站在原地,感觉心脏仿佛被悄悄攥了一下,有点酸,又有一点的?疼。 第89页 「谢谢,」郁书青低着头笑了,没去看徐矿的?眼睛,「我?知道了。」 徐矿说:「嗯,那就好。」 说完,他?就突然展开双臂:「来?,哥们,抱一个。」 郁书青:「……」 不是,他?正?感动呢,这个正?气浩然的?表情算怎么回事,而这个拥抱看起来?,也太直男了! 见?人没反应,徐矿干脆往前一步,一把?给郁书青捞进怀里,顺手撸了把?头髮,动作很大,力气跟撸狗差不多,直接给郁书青揉懵了,头髮乱七八糟地翘起来?,徐矿才终于满意。 「从今天起,我?们就是一张床上睡觉的?好兄弟了!」 「你有什么心里话一定要?告诉我?,心里的?苦也跟我?说,只要?你言一声,包在我?身上!」 说完,他?就捧起郁书青的?脸,要?看就要?亲下去—— 「停!」 郁书青晕头转向地往后挣:「你别冲动。」 徐矿:「我没冲动,我?很清醒的?。」 郁书青:「可你说我们是好兄弟,你却想亲我?嘴。」 徐矿:「?」 徐矿:「那又咋了,我?不仅亲你的?嘴,我?还亲你的?……」 郁书青伸手去捂,脸颊有些?泛红:「你、你别说了!」 他?像是气恼又羞怯,甚至往周围看了眼,声音很轻:「还没结婚呢!」 怎么说呢,这个眼神给徐矿看得有些?荡漾,如?果是以前的?郁书青,那肯定毫不犹豫上来?抽他?嘴巴子?,固然很爽,可现在这副气急眼,却又无措得手都不知道怎么放的?郁书青,他?看起来?也蛮顺眼的?,于是徐矿的?神情软和下来?,声音闷在郁书青的?掌心里:「好,结婚后再说。」 气流扑过来?,痒酥酥的?。 这会?儿?天色不算特别晚,徐矿带着郁书青去地下车库,正?准备上车,郁书青突然眼睛一亮,指着角落里一辆自行车:「你的?吗?」 徐矿「咦」了一声:「我?不太记得了。」 两人一块走近,看到了一辆黑色男士单车,保养得很新,没有任何灰尘,后面也配备的?有座椅,完全可以带人。 「好像是姑姑当时买车的?时候,给我?也送了一辆,」徐矿想起来?了,「就一直在这里扔着,没怎么骑。」 两人对视一眼。 徐矿:「不行。」 郁书青:「我?可以。」 徐矿晓之?以理:「后座不能带成年人,违规的?。」 郁书青:「哦。」 他?低头看自己的?脚:「我?就觉得,这样还挺有趣的?……你要?是不愿意的?话,就算了。」 其实郁书青也没有非要?人家载自己,就是昨天中午,坐在徐矿的?单车后面,听着车轮碾过梧桐叶的?沙沙声,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是幸福吗?郁书青也无法判断,他?只知道自己靠在对方背上,听着沉稳有力的?心跳声,自己也跟着变得心跳加快,以及,满满的?安全感。 似乎很小的?时候,他?也这样坐在父亲的?单车后面,摇晃着小短腿,咿咿呀呀地唱歌。 科技日新月异,交通工具也在变迁,曾经需要?人力操作的?技能,如?今输入指令就可以完成,比起坐在副驾驶看飞速而过的?路灯,郁书青觉得,和徐矿一起在夜色下吹风,用很慢的?速度回家,似乎格外浪漫。 甚至让他?有种谈恋爱的?错觉。 郁书青想了想:「或者,我?带你也行?」 刚才还犹豫的?徐矿,却转变态度:「谁说的?,我?就喜欢骑自行车,我?从小就是骑着自行车长?大的?!」 郁书青:「啊?」 「咱们可以绕一下路,」徐矿继续道,「不走主路,有一条稍微偏一点的?,我?骑车送你回去。」 郁书青:「不太好吧,你会?不会?很累啊?」 徐矿挑起眉梢:「宝贝,你失忆后是不是就忘记我?的?体力了?」 这句话里的?暗示意义太重了,郁书青喉结滚动了下,移开自己的?视线,很矜持地点了下头:「好吧,那我?就勉强同意,你骑车载我?回去。」 说完,他?就朝徐矿伸出手,眼眸里带着笑意。 徐矿弯腰,牵住了对方的?手,在手背上印下一个吻,然后抬眸—— 「不许说!」 郁书青抢先道:「不许说出那句特别土的?话!」 徐矿站直身子?:「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难道你一直在研究我?的?心理吗?没关系,如?果是暗恋的?话也很正?常,观察喜欢的?人,知晓对方会?说怎样的?话,然后抓住机会?出击……郁小咪,你很有心机啊,不过也很正?常,毕竟像我?这样……」 他?轻轻地笑了,迎着郁书青恼怒的?眼神,重新弯下腰,行了一个更加庄重的?吻手礼—— 「宝贝,请上车。」 - 夜里微风吹拂,路灯把?影子?扯得很长?。 郁书青坐在单车后面,心里轻盈得像是要?飘起来?。 「我?能晃腿吗?」 「可以,随便晃!」 于是郁书青真的?晃起自己的?小腿,不必担心不合规矩,所以不怕被骂,他?就像是变回了喷泉旁的?那个男孩一般,满心地雀跃和快乐,双手张开,风从指缝间熘走,偶尔还能抓到一把?落下的?花瓣,徐矿真的?挑选了一条没什么人经过的?路,虽然没有碾过金色的?梧桐落叶,但是穿梭在如?水的?月光中。 第90页 「徐矿,我?还想听一遍相遇的?故事。」 「行,那天下了很大的?雨,你一身酒味,埋汰得跟泥猴似的?,却又很兇……」 笔直的?路通往前方,路面有些?小石子?,偶尔带来?点颠簸,郁书青单手揽住徐矿的?腰:「然后呢?」 「然后,我?就捡到你了啊。」 郁书青心想,真浪漫,那天他?一定对徐矿一见?钟情。 有鸟鸣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徐矿骑车的?速度很慢,只用右手掌控车把?,左手放下来?,盖在郁书青的?手背上:「等会?回去,你早点休息。」 他?还惦记着郁书青的?伤。 虽说没有颅内出血,只是缝了几?针,但失忆是存在的?,并不敢掉以轻心。 郁书青「嗯」了一声,又说:「那你对我?,是一见?钟情吗?」 徐矿把?车停下了。 他?单脚撑着地面,转身看过来?:「我?想想啊……似乎没有。」 没关系,郁书青不介意。 这就是他?所希望的?协议结婚,但是这个瞬间,可能是月色太美?,可能是风声太轻,雾蓝色的?夜幕下,郁书青的?心跳得有点快:「那你,会?对我?日久生情吗?」 徐矿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 然后凑近,吻了过来?。 片刻后,两人才气喘吁吁地分开。 一个脸颊潮红,另一个的?衣襟被抓皱,可没多久,红脸蛋的?那个又追着吻过去,这下不仅是徐矿胸前的?布料,连他?腰侧的?衣服也跟着被揉皱—— 月亮藏在云朵后面了。 不远处有鸟鸣啁啾,野鸽子?的?翅膀掠过碧色的?水面。 徐矿捏着郁书青的?下巴,张了张口:「我?……」 他?突然卡壳,然后认命般的?再次低头,轻轻咬了下郁书青的?舌尖。 酥麻感电流般传遍全身,而与此同时,另一种奇异的?感觉也悄然放大,郁书青的?眼眸泛着朦胧的?水汽,可随着那暧昧的?小小痛楚—— 「咚!」 有石子?落入河面,激起一圈圈的?波纹。 郁书青的?身体,突然抖了下。 徐矿拍着他?的?后背:「怎么,吓着了?」 眼里的?雾气似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有点茫然无措的?讶异,以及—— 徐矿看不懂的?另一种神情。 再次出发,他?感觉郁书青有些?变了。 没有靠在他?的?背上,也不在揽着他?的?腰。 为什么啊? 徐矿有些?迷茫,他?甚至还刻意碾过小石子?,但颠簸也不能让郁书青有任何反应,对方就像沉默的?石头似的?,安静地坐在后面。 是因?为刚才的?吻,太唐突了吗? 徐矿有些?懊恼,觉得自己的?确不太庄重。 可是,也不能不抱着自己呀,万一路面不平稳,摔着怎么办。 「小咪,你要?不要?搂着我??」 「不用了。」 「小咪……你是怎么了,困了吗?」 「没有,谢谢。」 徐矿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怎样才能让郁书青惊唿一声,扑进自己的?怀里,或者重新羞赧地抱着自己的?腰呢?刚才那种感觉太好了,徐矿有些?心痒痒,恨不得再来?一遍。 再次被路灯拉出长?长?的?影子?时,徐矿突然有了主意,觉得这个姿势很帅,很酷,一定能让郁书青惊慌地贴近自己。 他?自信地放开双手—— 「大撒把?!」 第37章 徐矿运动细胞挺好的?, 他喜欢那种能刺激肾上腺素的?运动,攀岩,滑雪, 赛车, 这些都对身体素质提出很高?的?要求, 再加上常年?泡健身房, 所?以徐矿对自己体能很有信心。 学?美术的?嘛,喜欢漂亮的?人体。 那么?控制自行?车把, 不过小事一桩。 大撒把也玩过, 和?朋友们一起骑单车环岛的?时候, 迎着无尽的?旷野和?灰蓝色的?天, 路边有成群的?绵羊在吃草,徐矿打开双臂,头髮被风吹起。 但后面坐的?有人, 重心似乎就有些不太?稳。 在车身倾斜的?剎那, 郁书青眼疾手?快地?跳下车, 而徐矿踉跄着连人带车蹿出去好几步, 还好腿长能撑得住地?, 才勉强没有歪着摔倒,但是—— 徐矿绝望地?回头。 一点也不酷! 夜色中,郁书青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他。 徐矿突然有点慌:「……小咪?」 徐矿:「我刚才逗你玩呢, 哈哈有没有被吓到啊?你小时候可喜欢玩大撒把了, 那时候咱俩在一个幼儿园上学?,回来的?时候我都骑自行?车带你, 但那种自行?车带辅助轮,咱现在长大了用不了, 当然你要是喜欢的?话我也能给装一个,你怎么?了,忘了吗,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徐矿:「不是,小咪你没事吧,我有点害怕。」 郁书青额上还贴着块纱布,不明显,被乌黑的?额发遮住了,这会儿秋风拂过,万籁俱寂,那双眉眼显得清凌凌的?,他就这样仰着自己受伤的?脸,沖徐矿笑了一下。 声线平稳。 「徐矿,我杀了你。」 停顿了五六秒钟的?时间。 第91页 徐矿果断地?扭头就跑,还没忘记手?上扶着的?车把,而郁书青在后面追,一边跑一边骂。 「你都干了什么?!」 「趁着我失忆,你跟我奶奶说什么?了,为什么?就这样要结婚了?我奶奶她们不懂事,你也跟着不懂吗?」 徐矿跑得飞快:「我告诉你了啊,我可什么?都说了!」 郁书青想起自己这两天的?行?为就想死,什么?一见钟情,什么?死缠烂打,分明就是他见色起意的?一段孽缘!最重要的?是,他明明不打算结婚了,准备好好说服奶奶,否则一而再地?妥协,可能会酿成不可预期的?后果,万一奶奶要求说三年?抱俩呢,他还能真的?去生孩子? 可万万没想到,家里就这样接受了。 真的?接受他和?一个男人结婚? 看来这场车祸的?确吓到奶奶了,以至于为了避开所?谓的?劫,听信大师的?建议,无论是男是女,直接就给他推出去结婚。 而这个最关?键的?时刻,自己却失忆了。 旁边是行?道树,下面还有修剪整齐的?灌木,郁书青恨不得随手?抽出树枝扔过去,徐矿还推着自行?车呢,怎么?可以跑这么?快,气死了! 过去这一个多月的?事,他全想起来了! 而刚才不知什么?原因,可能在被徐矿轻轻咬住舌尖的?剎那,他突然一怔,像是用毛巾擦拭模煳的?玻璃镜片一样,那些缠绵的?亲吻全部重现,郁书青脸色涨红,上气不接下气:「停下!」 徐矿不仅没站住,反而像才想起来自己推着车似的?,长腿一抬骑了上去,几乎是站起来蹬,速度飞快。 郁书青哪儿追得上,他气得又喊了一句:「徐矿,你给我站住!」 气死了,有这么?傻的?人吗,他又不会给人吃了! 充其量揍一顿而已。 而与此同时,旁边经过一辆粉粉嫩嫩的?小电动车,骑车的?是一对情侣,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追逐的?场面,欠欠地?捏着嗓子—— 「燕子,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 「燕子,你别?走啊,不要离开我啊!」 郁书青:「……」 他僵硬地?停下脚步,不再继续追人,而随着一阵槓铃般的?笑声,小电动车越来越远,前?方的?徐矿也跟着捏闸停下,犹豫片刻后,小心翼翼地?返回,往郁书青这边凑了凑。 「喂,」徐矿清了清嗓子,「你没事吧?」 郁书青面无表情:「傻狗。」 妥了! 徐矿心里一阵舒坦,这下彻底确定,郁书青是真的?想起来了,也就意味着,清纯可爱的?粘人小咪体验卡,正式结束。 「你讲点道理,」徐矿说,「我能不跑吗,你都说要杀了我,那我总不能站着被你打吧,这在外面呢,起码给我留点面子,要是被记者拍到怎么?办?郁总当街行?凶谋杀亲夫,对咱俩的?名声也不好,都不说你谢谢我挺身而出,捨生取义地?帮着你结婚,没办法,谁让我善,所?以……」 他把自行?车停到旁边,走到郁书青面前?,拉起对方的?手?,轻轻在自己脸上打了下。 「燕子不走了,别?生气好不好?」 郁书青心里一动,抬起头,和?徐矿对视。 大概是语气太?温柔,表情又这样真诚,还一点点地蹭着他的手心,像一只做错了事却又委屈的?小狗,讨好地?凑过来,却顾忌着随时都可能落下的?巴掌,视线就有点躲闪。 看起来好委屈。 所?以—— 郁书青笃定道:「你喜欢我。」 徐矿唰的?一下,给郁书青的手丢开了。 恢復记忆后,面对的?就不是那个令人惊艷的?美貌男人,郁书青看得多,太?熟了,摸过,啵过嘴,滚过床单,因此,他免疫了! 果然,徐矿毫不犹豫地?指着他,严肃道:「劝你撤回。」 郁书青:「呵。」 徐矿:「你需要清醒一点,是不是失忆过所以脑子也跟着混乱,宝贝你误解了,我喜欢你吗?笑话,我最讨厌的?就是你,拜託,有谁会喜欢一个暴力狂啊?」 徐矿:「我也不想车轱辘话来回倒腾,总之就是,我大发慈悲帮你一次,也是有条件的?,至于什么?条件还没想好,之后再说,毕竟郁奶奶年?龄大了我也不忍心,你千万别?自作多情。」 徐矿:「并且当初你一言不合就给我睡了,朝我扔了两百块钱,告诉你,这笔帐我到现在还没跟你算,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人。」 郁书青:「哦。」 徐矿森*晚*整*理:「你听懂没?说话!」 郁书青:「那你跟我结婚,是为了什么??」 徐矿露出一个恶狠狠的?笑:「我报復你。」 郁书青沉默了下。 可能是地?方不一样吧,反正他们这不把这玩意叫做报復,叫做打情骂俏。 他觉得徐矿肯定是喜欢自己,所?以才这么?贱兮兮地?凑上来,打不走骂不跑的?,但对于郁书青而言,也不算什么?大事,于是就敷衍地?点头:「我知道了,你随便吧。」 闹腾这么?久,郁书青已经有些累了,明天还得当着亲朋好友的?面走流程:「你还送我吗,再耽误时间就晚了。」 徐矿安静了几秒钟:「你好像,挺无所?谓的?样子?」 第92页 郁书青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对啊。」 之前?都说好了,就是交易而已,徐矿自己心里也清楚这一点。 「也是,」徐矿踢开自行?车脚蹬,「反正你从小就这样,没关?系。」 这个没关?系,也不知道他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讲给郁书青,头顶月光明亮,一辆载人的?自行?车重新行?驶在道路上,都不说话了,郁书青反手?抓着座椅,维持身体的?平衡,其实徐矿这次骑得很平稳,连一粒小石子都没有出现,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很长,郁书青扯了下徐矿的?衣角:「喂,生气了?」 徐矿没有回头,冷冷地?「哼」了一声。 明明没说什么?,但郁书青就是感觉,徐矿这会就像个蛋挞皮似的?,又脆又碎,说不定戳几下还会掉渣,怪好笑的?,刚才愤怒地?想给人揍一顿的?心思没了,人家也挺无辜,于是郁书青继续扯衣角:「我这样的?态度,你会不会很失望?」 徐矿阴阳怪气的?:「没有呢小哥哥,我怎么?会失望呢,我可是从一开始就对你没有过期望哦——」 郁书青点头:「那就好,结婚后也能跟以前?一样,相敬如?宾就行?。」 「相敬如?宾?」 徐矿终于扭头,飞速地?瞥了他一眼:「咱俩之间有过这么?礼貌的?时刻吗,拜託,见面不动手?打起来就行?,笑死。」 郁书青挑了下眉梢:「是吗,我看见面的?时候,你对我挺有兴趣的?,当初就是这样,我才不打算找你当结婚对象。」 ? 这是他的?心里话。 郁书青自认为,无法给予恋人相应的?爱,那就一开始把苗头掐死,两不相欠最好。 宁愿是冰冷的?交易,或者纯粹而低俗的?身体吸引。 徐矿的?回应不怎么?客气:「拜託,你以为自己很受欢迎吗?」 郁书青想了想:「一般吧。」 徐矿语气很冷硬:「知道就好。」 「那你图什么?呢,」郁书青认真问道,「既然答应跟我结婚,是我有求于人,你总得想得到点什么?吧,你说自己不喜欢我,为了报復我,仅仅因为这个吗?」 自行?车停下了。 前?面就是一处红绿灯,因为绕了点路,花费的?时间比往常多了不少,也从人迹罕至的?小道重回车水马龙的?大路,徐矿捏着车把,回过头来:「不行??」 郁书青:「你真幼稚。」 郁书青:「我跟你讲,真的?讨厌一个人,要报復一个人的?话,是恨不得他死,你希望我死吗?」 他没下车,就这样坐在后座,扬起下巴看人。 徐矿毫不犹豫:「怎么?不行?,我亲死你。」 郁书青:「……」 神?经病。 「行?了,」他实在不想废话,「快点送我回去,明天还有事。」 徐矿单脚撑着地?:「你瞎啊,过了这条马路就到你家了,自个儿回去。」 他可不想再碰见交警。 跟郁书青不一样,徐矿觉得自个儿脸皮挺薄,也很有包袱的?。 郁书青瞪大眼睛:「我走回去?」 可不只是过一条马路的?事,看着离小区很近,实际上还要绕过前?面的?商业街区,走相当长的?一段路程,差不多也得十分钟左右,并且前?方有步行?街,全是各式各样的?小吃零食,晚上过来散步遛弯的?人特别?多,郁书青不是很喜欢拥挤,见到人潮汹涌,本能就很排斥。 徐矿:「不然呢?」 「你带着我,在外面绕一圈吧,」郁书青拧着眉头,「那边人太?多了。」 徐矿讶异地?看着他:「怎么?,你怕自己跑丢?」 郁书青瞪他:「你走不走?」 徐矿很拽:「我就不走!」 话音刚落,郁书青从车上下来,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了,正好这会路灯亮了,行?人潮水般地?穿过斑马线,笑声,喇叭声,还有路边年?轻人卖唱的?吉他声,吵得郁书青有点头晕,而下一秒,胳膊被人拉住了,徐矿飞速地?把自行?车停到一边,跟上,干巴巴地?开口?:「那我陪你走一小会。」 有了人陪伴,这条热闹的?路仿佛没那么?讨厌。 说是陪走路,徐矿还真的?没多做别?的?事,等到走进人行?道,他就松开郁书青的?胳膊,很随意地?跟在旁边,注意力?全部被路旁的?小吃吸引,半分都不往郁书青身上落,郁书青乐得清净,只想赶紧回家睡觉,好好休息。 「喂,棉花糖吃不吃?」 「不吃。」 「你看有卖糖葫芦的?。」 「不要。」 徐矿单手?插兜,不忿地?看过来:「喂,你这人真的?一点情趣都没有。」 那可不,郁书青心想,你才发现啊。 但这个瞬间,他却发现了一件很新鲜的?事。 那就是徐矿在生气,或者质问的?时候,鼻子会稍微皱一下,很生动的?样子,大概是仗着自己长得好,怎么?做表情都不会崩,所?以就不注意表情管理,随意地?对自己的?这张脸。 郁书青呆了一下,才张口?:「你平时会照镜子吗?」 向上天发誓,郁书青说这句话真没什么?嘲讽的?意思。 他只是纯粹觉得,徐矿长得漂亮,做什么?表情都好看,所?以照镜子的?时候会不会被自己美到,才养成这么?欠兮兮的?自恋性子。 第93页 但这句话落耳朵里,就不是那个味儿了。 徐矿憋着一口?气:「你什么?意思?」 郁书青把脸转过去:「没有。」 他也觉得这个想法,有点奇怪。 徐矿咬牙道:「你真的?很讨厌,我现在恨不得用棉花糖堵住你的?嘴,齁死你。」 正巧旁边有个卖棉花糖的?,闻言探过脑袋:「我们现在都是低糖哦,不甜的?,很好吃的?啦!」 郁书青自知说错话,轻咳一声:「你吃吗?」 他觉得徐矿似乎,挺喜欢这种甜腻腻的?东西?。 徐矿两手?抱肩,走得飞快:「哼。」 好傢伙,真生气了。 郁书青停下:「棉花糖多少钱,我买一个。」 那胖嘟嘟,白生生的?棉花糖拿到手?里时,郁书青还挺想尝一口?的?,看起来就很轻盈柔软,他快步走上前?,把东西?递给人家:「喂,给你。」 徐矿:「哼。」 郁书青:「你不吃的?话,我就扔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快走到小区了,郁书青继续道:「真的?,别?浪费了,你尝尝,是低糖清甜的?。」 徐矿扭头看来,郁书青立马绽放个笑容。 还是哄着点吧,万一气得明天不配合了怎么?办。 小区门?口?是一处很大的?喷泉,这个时候正在运行?,水花拍打出晶莹的?璀璨,发出哗哗的?声音,徐矿沉默了会,还是伸手?接住了棉花糖,但潜意识又觉得这样太?跌份了,怎么?着,郁书青让他吃,他就得吃啊,太?不酷了。 要凶一点,才能镇得住对方。 于是,徐矿狠狠地?朝棉花糖咬了一大口?—— 糖丝黏到脸上了。 并且由于太?过轻盈,完全没有那种敦实的?口?感,他也很久没有吃过棉花糖了,郁书青已经在旁边笑了起来,说:「你好可爱。」 徐矿心口?一跳。 你才可爱! 你全小区都可爱! 他感觉自己被郁书青骂了,还挺脏。 然后,郁书青就目瞪口?呆地?看到徐矿掏出包湿巾,先仔细地?擦了手?,然后才扯下一大把的?棉花糖,捏扁,攥成实心,再重新狠狠地?咬了一大口?。 郁书青:「……」 同样沉默的?,还有小区喷泉旁坐着的?徐宝珠和?白可心。 白可心是惦记郁书青,不知道他有没有按时回来,想着干脆趁着晚上散步,过来坐坐,正巧遇见遛娃的?徐宝珠,对方给俩小孩买了零嘴,就兴高?采烈地?跑过来:「有什么?新消息吗?」 满脸迫不及待的?吃瓜表情。 所?以看到徐矿和?郁书青出现的?身影,原本在小区门?口?站着聊天的?两人,不约而同地?躲了起来,藏到喷泉后面。 很好,看到了徐矿一脸愤怒地?扯棉花糖,兇巴巴地?捏扁。 她俩对视一眼。 又心情复杂地?看向郁书青。 树荫下站着的?郁书青,也终于感受到对面传来的?视线,愣了一下。 徐宝珠和?白可心同时开口?。 「你老公。」 「你老公。」 第38章 最终各回各家。 郁书青回去后, 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昨晚在医院睡的,无论?床褥再怎么柔软干净, 心理?上还是?觉得别扭, 洗完后清清爽爽地?出来?, 开?始处理?一些琐碎的问题。 工作上的好办, 公司步入正轨后,所有的流程都很专业清晰, 他主要负责在最关?键的那一环把关?, 提前安排好进度目标, 别的不需要太操心, 这也是?躺在病床上还坚持要看报表时,白可心对他说的话,说哥, 咱上学那会, 班里是?一天也离不开?班主任, 但?是?校长?呢?出差仨月都没人在意。 过一会, 她补充了一句, 说可能也就老师们会在意点,因为领导不在,开?的会不就少了嘛,多?自在。 郁书青决定, 这两天也让大家自在一点。 除此之外, 就是?生?活中的问题了。 恢復记忆后,徐矿和秦越寒那档子?事也跟着想起来?, 郁书青趴在床上,翻看自己?的聊天记录, 手机是?新买的,旧消息全部?导入过了,可能这两天发来?的消息太多?,以至于秦越寒的信息被压在最后面。 主要内容就是?,质问为什么不接他的电话。 郁书青翻了个?身,刚洗完澡,整个?人都懒洋洋晕乎乎的,不太想搭理?这种人,于是?给白可心发语音:「秦老闆那边,你留意下动?向?,帮我回復几句。」 他们之间没什么生?意上的往来?,都是?要脸面的人,秦越寒也不会公开?闹得人难堪,等到订婚宴结束,郁书青打?算找时间赔下罪,这事就结束了。 当然,他可不会去请秦越寒吃饭,郁书青不打?算和他再见面。 忙完后,郁书青困得打?了个?呵欠。 迷迷煳煳地?定了个?闹钟,就此安眠。 - 第二天一早,郁书青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确切来?说,都算得上砸门。 他昨晚睡得太沉,勐地?被这么急的声音唤醒,一个?激灵从床上跳下来?,心脏还在扑通扑通地?跳,过去开?门的时候,都还没能安稳下来?。 于是?,白可心就见到了翘着头?发,满脸呆滞的郁书青。 第94页 「都要迟到了!」 除了她,后面还跟着乌泱泱一大堆人,不由分说地?往里挤,各个?熟练地?套上鞋套,就要开?始逮郁书青。 郁书青被按到沙发上坐下:「干什么?」 「抓紧时间给你收拾下,」白可心坐在对面,「总不能这样就直接去订婚宴吧?」 哦对,订婚宴…… 郁书青又站起来?:「在哪儿办的?」 白可心没有回答他。 因为接下来?的郁书青,结结实实体会到了什么叫兵荒马乱。 时间太匆忙,他和徐矿也没提前约好穿什么颜色的西装,索性这种场合,黑色总不会出错,郁书青被推去沖了个?澡,出来?后髮型师已经就位,助理?为他扣上手錶,摆出香水供人挑选,郁书青不是?那种特别注意穿着打?扮的人,而今天,连白可心都自觉换上一套淡蓝套装,佩戴好胸针和丝巾,眯着眼睛为郁书青打?领带:「哥,我今天特意带的日抛隐形。」 郁书青本能想说:「这么重视,不至于。」 但?这话讲出来?就太欠揍了。 他想了想:「就吃顿饭而已。」 白可心后退两步,微笑着看了他一眼,除了额头?那里有纱布之外,很好,她对自己?哥哥的外表非常满意,郁书青的眉眼都是?东方味儿的,整个?人挺拔、矜贵,如同不动?声色的泼墨山水,形容一个?人像画也太奇怪,但?他微笑着看来?时,任谁都会觉得那双眼眸,如同潋滟的三月春水。 纱布不碍事,被垂下来?的一点额发盖住,髮型师很会保留个?人特色,所以没有在上面发挥太多?,仍然被客人惊艷到,于是?捂着自己?的嘴尖叫:「哇哦——」 郁书青站了起来?,随意地?活动?了下:「走吧。」 白可心追上:「你不照一下镜子?吗?」 郁书青摇头?:「不用。」 吃顿饭而已。 但?白可心已经被紧张的情绪感染了,一路上都从车内镜中盯着郁书青看,郁书青原本闭目小憩,被看得睁眼,无奈地?撑住自己?的额头?:「你怎么了?」 白可心热泪盈眶:「哥,你要结婚了!」 郁书青:「嗯。」 白可心抽了下鼻子?:「我有点感动?。」 白可心继续:「哥,你今天很好看。」 郁书青犹豫了几秒钟,要不要纠正下妹妹对于婚姻的憧憬,但?想想作罢,个?人选择而已,无论?白可心结不结婚,她都是?那个?能力很强,风风火火的她,在郁书青眼里没什么区别。 至于说他好看—— 郁书青低头?,今天搭配上了一对蓝宝石袖扣,安静地?嵌在洁白的衣料上,折射出璀璨的光,他不由自主地抬起手腕,轻轻嗅了一下,今天点了香水,是?苦橙的前调,后调有一点淡淡的青草和雪松的味道,这些会让郁书青想起天空和旷野,在车里坐着的时候,看不见头?顶的深蓝,但今日的确是难得的晴朗,似乎上天都在偏爱他,让阳光也显得可爱。 这种好心情,持续到了酒店门口。 白可心刚才沟通过流程了,郁家包了整场,所有的鲜花和装饰全部不用操心,郁书青只需要等着和徐矿见面,然后两人一同出现,给至亲敬酒就好。 很低调。 「徐家那边,父母来?不及赶过来?,」白可心翻着手机屏幕,「他姑姑还有两个?叔叔会来?,已经提前送过礼物了,单子?我之后发给你,鲜花是?厄瓜多?尔玫瑰,蛋糕是?……」 门从外面打?开?了。 郁雪玲亲自过来?迎接,见到郁书青就掉下眼泪:「小咪——」 郁书青上前挽住她的胳膊:「奶奶,您别激动?。」 这么大的阵仗,搞得他有点慌。 郁雪玲今天穿了一声碧色的旗袍,她不染髮,任由一头?青丝变白,今日在后面挽了个?很漂亮的髻,又披着个?带流苏的米色披肩,整个?人非常优雅和蔼。 要是?能止住眼泪,就更好了。 郁雪玲:「呜呜呜呜呜……」 她的两个?孙女在旁边帮着擦眼泪,郁锋家里三个?小孩,老大郁子?遥读大学,这两个?小妹妹是?双胞胎,正念高中,见到郁书青的时候,眼珠子?就骨碌碌地?乱转,嘴角的笑意止都止不住。 还好,这些郁书青都有心理?准备。 走一路都在被人恭喜,也没关?系,订婚嘛,正常。 那从进门就映入眼帘的红玫瑰也正常,虽然像海似的能给人淹没,满眼都是?丝绒般的玫瑰花瓣,洋溢着喜气洋洋的范儿,郁书青安慰自己?,挺好的,反正奶奶喜欢花。 而看到那一卷展开?的、烫金红纸的订婚书时,郁书青有点绷不住了。 ……不是?低调点吗? 真的要给他娶媳妇啊? 他甚至都没脸去看上面的字,被簇拥着进去正厅,匆忙中只撇过去了一眼,是?他和徐矿名字的并列。 算了。 来?都来?了。 不对。 郁书青突然意识到个?问题,徐矿呢! 这么社死的场面,凭什么只能他一个?人苦苦忍受,说好了做好兄弟呢,是?真男人,就要一起分享这一荣光! 徐家的长?辈也到了,和郁书青想像中差不多?,笑呵呵地?给他围到中间说话,这种和平时的应酬不一样,郁书青面上不显,但?心里,是?真的有点—— 第95页 慌。 他不喜欢太吵的地?方。 有穿着小西装的男孩在跑,踩着了女孩的白色小礼裙,气球那么多?,那么漂亮,被帮成各种各样的精緻款式,但?郁书青突然有些怀念那只小黄鸡气球,在夜幕下,徐矿伸手递给他。 还是?徐宝珠给他解围的。 她刚才似乎在吃甜品台上的蛋挞,嘴边还沾了点碎渣,把郁书青从众人中捞出来?后,凑到他耳朵边,小声说了句什么。 郁书青没有听清。 他被轻轻推了下后背,本能地?被带着往前走,现在还没开?始呢,可玫瑰早已静静地?绽放,郁书青踩过酒店柔软的地?毯,穿过飘落的气球和花香,在一处房间门口停下,抬手,敲了敲门。 门开?了。 徐矿单手撑着门框,朝他挑了下眉梢:「呦——」 房间里没拉窗帘,阳光从徐矿身后照过来?,刺到郁书青的眼睛,他伸出胳膊挡了下:「你找我做什么?」 下一秒,他被拉进了房间。 换了位置,郁书青终于得以看清对方,微微睁大眼睛。 徐矿已经收拾好了,如出一辙的黑西装,同款式的藏青条纹领带,甚至连袖扣都是?同样的蓝宝石,不同的是?,徐矿的袖扣颜色更重一点,而郁书青的,则更为剔透明净。 还有不一样的。 徐矿视线落下来?:「你没带胸花?」 郁书青怔然:「什么?」 「结婚,」不知是?不是?今天穿得太人模人样,徐矿的笑就很倜傥,一副花花公子?的风流,「怎么可以不带胸花呢。」 他说着,就转过身,而郁书青也才看到,后面的桌子?上,放着一大捧的铃兰花。 而徐矿衣襟处,簪的正是?这种洁白的,小小的花苞。 郁书青「啊」了一声:「你买的吗?」 徐矿毫不犹豫:「没有,路边摘的。」 说完,他就折下一支铃兰,朝郁书青走来?,修长?的手指扯过衣襟,把那支花小心翼翼地?别上去,因为身高差的原因,徐矿微微垂着头?,看不出眼眸里是?什么神情,鬼使神差的,郁书青问了一句。 「铃兰的花语是?什么?」 徐矿已经放开?了他,语气生?硬。 「我才不知道呢。」 说完,徐矿往后退了两步,上下打?量着郁书青,表情很满意的样子?:「可以,等会能应付过关?……我还以为你会穿个?睡衣就来?呢,比我想像中好。」 郁书青轻轻唿出一口气:「这种场合,也是?要注意点的。」 话音落下,屋里就陷入寂静,两人像是?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这里应该是?徐矿的休息室,衣架上还挂着他的外套,铃兰花给空气染上很淡的香味,过了会,徐矿才轻咳一声:「好尴尬。」 郁书青点头?:「我也这样觉得。」 徐矿:「我有点后悔了。」 郁书青继续点头?:「我也。」 这回,两人倒是?同时笑了起来?,笑声很轻,带着无可奈何的意味,徐矿朝他伸出手:「走吧,来?都来?了。」 郁书青犹豫了下,没动?。 而徐矿已经收回了手。 他摇了摇头?:「你看,真的很尴尬。」 「没事,」郁书青硬着头?皮,「就一顿饭的事,放松点,别紧张。」 徐矿反唇相讥:「谁说我紧张了?」 「这样吧,」郁书青走近他,「你再多?说几句话,发泄下,咱还是?跟之前一样吧,不然我真有点不习惯。」 「以前,我以前哪样?」 郁书青毫不犹豫:「很傻的样子?。」 徐矿立马不乐意了:「我怎么傻了?我今天难道不帅吗?早上五点钟我姑姑就给我从床上薅起来?了,那可是?五点!狗都没醒,你知道我最近真的挺内耗的,晚上睡不着早上起不来?,我的生?活完全被打?乱节奏了,都说我可能病了我也这么觉得所以今天醒来?天还没亮,我被姑姑往脸上贴了一张面膜的时候心想,要是?有人愿意给我看看腿就好了。」 徐矿的视线落下:「而你,今天穿得这么漂亮,却说我傻,你有心吗?你关?心过我吗,不,你没有,你完全不在乎我是?吗,我完全没有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郁书青已经靠在桌子?上了,食指轻轻地?点着桌面:「你说,我是?怎么样的人?」 徐矿委屈:「私底下菸酒都来?的啊!」 郁书青扬起嘴角:「那怎么办,以后我改改,换成私底下薯条冰淇淋都来??」 以前徐矿这样发疯的时候,郁书青一般不怎么搭理?,烦的话就直接踩过去,所以这懒洋洋地?回嘴,反而给徐矿弄得有点愣,而接下来?,他就被拉住了领带。 被往下扯。 「我看这玩意挺不爽的。」 郁书青慢条斯理?地?伸手,给徐矿的领带解开?:「完全一样,别人以为我们穿情侣装怎么办,多?不合适啊,今天猜测我们穿情侣装,明天可能说我们谈恋爱,后天就敢造谣我们结婚——」 墨绿色的领带悄然滑落。 而一条雾霾蓝色的长?丝巾,出现在了徐矿的颈间。 「用这个?吧,」郁书青声音很轻,「别拒绝我,行吗?」 他说着,就调整那柔滑的小玩意,丝巾质地?很垂,郁书青没搞太复杂的系法,阿斯科特结,把雾霾蓝隐入月白的领口,像是?看向?旷野上的雪山之巅。 第96页 徐矿喉咙有些发紧。 他没有碰郁书青,只是?低头?问:「你从哪儿来?的丝巾?」 郁书青抬头?:「我系在腰上,当腰带用的。」 半开?玩笑的话,其实是?多?拿了一条,他奶奶喜欢佩戴丝巾,绑头?发或者系在包包上,郁书青跟着也会买这些,当做小礼物送人,所以是?伴手礼的一部?分。 可徐矿像是?吃了一惊,瞪大眼睛看他。 「郁书青,」 他很不可思议的样子?:「把丝巾当腰带系,天哪,你好gay啊!」 第39章 这场订婚宴的确低调。 当然, 该有的玫瑰和装饰都必须有,怎么说也是郁家和徐家的面子,不?动声色地彰显着奢华, 说低调, 指的是没有喧闹的游戏, 大红的喜庆背景, 还有走流程的主持人,至亲们仿佛真的只是聚在一块儿, 说说笑笑, 吃顿温馨寻常的家宴。 连起闹问俩人怎么认识的, 让交代恋爱细节的都没有。 郁书青没请朋友, 徐矿那边倒是来了不?少,坐了两桌,全?副武装地举着专业摄像器材, 精神抖擞地盯前面的台子。 再?低调, 该有的致辞和敬酒也得有。 只是站在一起的新人, 表情似乎都有些僵硬。 很?假笑男孩。 还是两个。 并且他们俩之间仿佛有什么隔阂, 一直保持着若即若离的状态, 若是一个挨着另一个的肩膀了,对方就立马往旁边侧过?身,但要是真的相距太远,也会在对上视线后, 默默地靠近。 不?, 说是靠近,用挪这个词更好。 工作人员缓缓推入蛋糕, 做了復古裱花,每一层都像是婚纱的裙摆, 粉色的玫瑰和烛台点缀在上面,郁书青拿起话筒,热闹的众人立马安静下来。 世界在这一刻仿佛按下暂停键,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郁书青的脸上,他安静地站在中间,背景是大片的红玫瑰,头顶是一束柔和的灯光,衬得皮肤如瓷般细腻,与胸襟处的铃兰相当益彰,说出的话其实很?寻常,无非感谢光临,希望大家能享受这一刻,但整个会场都鸦雀无声,安静地凝视着台上的人。 徐矿也在看他,微微侧着脸,眸光很?柔和。 郁书青笑了下:「……谢谢。」 短暂的沉默后,不?知谁先叫了一声。 「亲一个!」 「就是,亲一个,亲一个!」 郁书青立马不?笑了。 他不?动声色地扫视一圈,发?现罪魁祸首是前方两桌年轻人,似乎是徐矿的朋友,各个都举着相机,表情兴奋,双眼放光。 接着,就是郁家这边的亲属了,郁锋公?司那边需要处理事务,走不?开,而郁为民早上时候状态不?太好,到了中午清醒过?来,也接到了会场这里?,郁雪玲拉着丈夫的手,一块笑着起闹,说别磨蹭了,快点亲。 郁为民坐在轮椅上,虽然不?认识台子上的人,也分辨不?清周围发?生了什么,但看到郁雪玲这么高兴的样子,他也跟着拍手,很?吃力地说,亲,亲。 郁书青吞咽了下。 虽说私底下床单都滚过?,可当着众人的面亲嘴,实在是—— 不?容抗拒的力量传来,郁书青一怔,他的脸被捧了起来,徐矿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面前,毫不?犹豫地凑近。 没有温热的触感,而是另一种干燥的温暖,带着铃兰的香味。 尖叫声很?大,几乎要掀翻屋顶,而快门声也格外清晰,夹杂着几声怒吼,让徐矿起来,别挡着了。 因为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徐矿的背影,他把郁书青结结实实地圈在怀里?,没让外人看见分毫。 像在低头吻他。 但只有两位主角才?知道,徐矿一手捧着郁书青的脸,另只手则转而捂住了对方的嘴,然后把这个被起闹的、被期待的吻,落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郁书青的身体微微后仰,把自己的一只手放在徐矿的肩上,保持彼此平衡,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在接吻,吻得难捨难分,口哨声很?大,朋友们继续骂说让徐矿起开,太碍事,都拍不?到啵嘴的画面了,几名西装革履的工作人员站在台前,维持着秩序,不?让试图找角度的朋友冲上来。 郁书青的喉结滚动了下。 刚才?在休息室里?,徐矿说他很?gay,两人就拌起了嘴,吵到最后还有点上头,郁书青说你?别得意?,明天就去离。 徐矿说笑死,这就是个订婚又不?是结婚,离都离不?了。 「成?,办完仪式咱就各走各的,」郁书青气得瞪他,「你?也不?许碰我一下!」 徐矿毫不?犹豫:「你?让我不?碰我就不?碰了,想得美?!」 「你?别有用心!你?诡计多端,你?从一开始就是故意?的!」 「拜託,那也是你?先把我睡了的,现在这算什么?」 郁书青闭了闭眼:「……算我倒霉。」 徐矿已经去开休息室的门了:「真拿你?没办法,等会我去甜品台给你?取小蛋糕吃,别撅嘴了。」 郁书青:「?」 谁撅嘴了! 他紧赶慢赶地跟上:「我警告你?,我们就是塑料的合作关系,赶紧给这破流程走完,各忙各的事去。」 徐矿:「呵,正合我意?。」 都要进到会场了,郁书青又跟了句:「你?可别忍不?住。」 第97页 徐矿冷冷一笑:「我看是你先忍不住。」 「是你?喜欢我。」 「拜託,是你?先对我见色起意?。」 赌气持续到了分蛋糕的时候,以至于两人都憋着较劲,谁也不?肯做出多亲热的行为,在这种情况下啵嘴的话,天哪,郁书青想都不?敢想。 还好,算徐矿有点脑子,知道靠亲自己手背搪塞过?去。 但是时间有点太久了吧? 郁书青也不?敢乱动,只能努力地配合对方,作出一副万分陶醉的投入模样。 怎么还没结束。 ……没完没了了是吧? 再?这样下去都该拉丝了! 郁书青实在忍不?住,轻轻地推了徐矿一下,而对方终于放开了他,抬眸的瞬间,徐矿得意?地眨了一下眼睛,嘴唇格外红润—— 郁书青震惊地看了眼他的手背,都已经出现明显的印记了。 好傢伙,是真的啃啊。 似乎有点脑子,但不?多。 有惊无险的订婚宴结束,郁书青马不?停蹄地就想走,可他做不?到,心灵早已经飞回家里?,迫不?及待地想洗个澡,冲掉这一身的别扭,但身体被迫留了下来,被迫站在门口,被迫和徐矿并肩而立,与离开的宾客挥手道别。 敬酒的时候,逃不?过?要喝两杯,郁书青不?知道今天的红酒谁准备的,后劲儿有点大,他这会儿脑子犯晕,身体也有些热,午后的阳光撞碎一地碎金,在梧桐树下洒落斑斑点点的光晕,这个颜色,很?像甜品台上的小蛋糕。 进去的时候,郁书青就看到了。 挤了满满的奶油,上面缀着芒果和草莓丁,郁书青不?挑食,对于精緻的马卡龙或者蒙布朗没什么感觉,他就喜欢普通的杯子蛋糕,下面是松软的戚风,上面是绵密的奶油,放点水果,或者什么都不?放,吃起来就很?开心。 可是,郁书青没有吃到小蛋糕。 这还是他自己的订婚宴呢。 太忙了,他是主角,要走流程,那个很?大的蛋糕基本?就是装饰性质,郁书青没有碰,他要和亲朋交流,要被那个神经病拉进休息室吵架,这会儿还得站在外面,目送宾客离开。 红酒是没有问题的,纯粹郁书青这段日子以来,很?少碰酒,再?加上还是有些小小的紧张,所以就奇妙的,犯起晕乎森*晚*整*理。 「小咪啊,」郁雪玲也喝了酒,笑眯眯地看着他,「你?们回哪儿?」 郁书青给人搀扶到车上:「都行,奶奶您先回去吧。」 车门没关,郁雪玲坐在车上看他:「让小矿开车吧,你?俩也别耗着了,谁都别理,开开心心的回家,家多好啊……」 她说着,眼眶里?就蓄满了泪:「奶奶就想你?能平平安安的。」 郁书青喉头有些紧:「嗯,我知道的。」 徐矿刚才?帮着给郁为民送上车,这会跟在郁书青旁边,柔声道:「奶奶放心,我没喝酒,我开车带着小咪,一块回家。」 最后这四个字似乎给了郁雪玲莫大的安慰,她伸出手,徐矿立刻双手握住。 「刚才?人多,这会儿咱说几句知心话,」郁雪玲仰着脸,「小咪他性子太倔,有时候脾气也不?好,但他嘴硬心软,你?知道吗小矿,我们家小咪,心底特别善良,特别软的。」 徐矿认真回答:「我知道,我知道他很?好。」 郁雪玲说:「你?对他好的话,他也一定会对你?好,哪怕委屈自己……」 她情绪有些上来,看着就要开始长?篇大论,郁书青听得脸热,上前插话道:「那个,奶奶您先回去休息吧,这些话之后可以慢慢说。」 郁雪玲笑笑:「好,你?们也回去休息。」 徐矿替她关好车门,车窗还没升起的时候,认真地看着郁雪玲的眼睛,又说了遍:「奶奶,您放心。」 等到那辆车消失在视线中,郁书青才?松了一口气,转而看向徐矿。 徐矿也扭头看他。 安静两秒。 两人同时别过?头去。 不?远处停着两辆车,各自的司机都在等着,郁书青毫不?犹豫地车里?走去,而后面的人,则犹犹豫豫地叫住他。 「……喂!」 郁书青没搭理。 反而越走越快。 车门「砰」的一声关上,低调的纯黑色商务车扬长?而去,消失在视线中时,徐矿才?面无表情地转身:「出来。」 话音落下,酒店门口的柱子后,花坛里?,以及摆放的花篮后面,接二连三地探出脑袋,全?是他的那帮子朋友。 伴随爆笑和怪叫,纷纷冲出来,围着徐矿,使劲儿拍他的肩。 「牛逼啊兄弟,这样就结婚了!」 「刮目相看啊哥们,真是我辈楷模!」 听说徐矿要结婚,几个人还以为是开什么国际玩笑,等到徐矿亲自打?来电话的时候,才?将信将疑地来到酒店,一看名帖,傻眼了,再?看一眼,真的是和一个男人结婚,众人面面相觑,万语千言都憋在心里?说不?出来,最终汇成?一句话:「兄弟,牛逼!」 这种赞美?,很?直男。 徐矿闭了闭眼睛。 这才?是他所熟悉的世界,惯见的场面,哪儿像郁书青那样,能拿丝巾当腰带繫着,小东西还挺别致,暗戳戳地过?来勾引他,但是徐矿自认为铁骨铮铮,哪怕身体上负距离接触,但他心理上还没怎么弯,所以就呈现一种很?矛盾的状态。 第98页 表现在神情中,在外人看来,就是他轻轻拧着眉梢,似乎不?怎么爽。 「当然了,你?没见他老婆扭头走了吗?」 徐矿瞪过?去:「嗯?」 「喂,」有个熟悉的朋友撞了下他,「你?搞真的啊,啥时候弯的不?跟兄弟们说一声,不?够意?思啊。」 徐矿憋了口气:「我没……」 说不?上来,他有点郁闷。 有人插话:「不?过?你?眼光是真的好啊,我看郁总长?得那么漂亮,虽然是男的,但这么好看的男人,谁见了不?心动?」 「怪不?得哥们被迷惑,英年早婚!」 「对啊,这是咱兄弟的错吗,谁顶得住啊!」 都喝了酒,又太兴奋,嘻嘻哈哈地没个正行,说话也有点跑偏。 「我没有。」 徐矿把勾住自己脖子的人扒拉下来,表情很?严肃:「我没有被他迷惑,我有自己的打?算,你?们不?要胡乱猜测——」 「我自有安排。」 第40章 郁书青原本以为, 这场订婚宴结束后,自己不说高枕无忧了,起码也?能过上几天清闲日子。 结果第二天, 他就?傻眼了。 「小咪啊, 」郁雪玲笑呵呵的, 「咱不是说要做衣服吗, 来,叫着小矿一块吧。」 郁书青沉默片刻, 做衣服的时候, 他正在经歷一场很短暂的失忆, 对于奶奶的兴致勃勃也?没?有反对, 当时郁雪玲说,时间太赶了,等订婚宴结束就?来店里, 给徐矿的尺码也?量一下, 然?后—— 果然?, 郁雪玲接着道。 「昨天喝酒了, 居然?把这事给忘了……老?师傅说衣服做好?差不多?要四?周, 所以等做好?你们?俩衣服,下个月的日子我看正好?,有一天特别合适,就?直接领证结婚吧!」 郁书青喉头一哽:「奶奶, 这才刚订婚……」 「你们?已经摆过酒席了呀, 在我们?那个年?代,摆过酒的都是夫妻了呢!」 郁书青:「我……」 「别说了, 我约了下午两点钟,到时候我就?在店里等你们?, 」自从确定了孙子的婚事后,郁雪玲整个人都轻快许多?,「你和小矿在一起住吗?那就?省事,一块来了。」 挂完电话,郁书青一头倒进沙发里。 决定给自己做五分钟的心理建设。 很好?,两分钟不到,他就?从沙发上又?坐了起来。 郁书青想得开?,不为难自己,既然?他和徐矿已经是协议婚姻的关系,那彼此之间再怎么?塑料,见面的时候有多?么?恨不得给人毒哑,都是无伤大雅的小事,毕竟真正需要应付的场合,也?就?这么?几个,说不定到时候徐矿比自己更难受呢。 小场面。 郁书青拿出手机,在联繫人页面找到徐矿的名字,他俩最后一条记录还?是「td」,前面的都删的差不多?,郁书青略微回想了下,应该是有次开?会,是那种很套话的应酬场合,在偌大的报告厅里,他太无聊了,就?一条条地删除信息玩。 开?会嘛,当然?是删完照片删简讯。 最后还?剩两条时,结束了。 这点小小的误会,曾经让他以为彼此真的是恋人,还?会闹小脾气?。 算了。 郁书青切换页面,把信息发给了白可心,由对方代为转达。 既然?是塑料,既然?不希望能产生什么?感情,那接触的机会肯定是越来越少,虽然?现在郁书青有点怀疑,徐矿是不是看上自己,但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除了家人以外,还?是工作最为重要。 忙了整整一上午,郁书青刚扯松了领带,准备去后面的房间休息一下,办自带卧室,他平时中午会稍微打个盹,或者晚上加班严重,就?干脆住下,但白可心已经拦住了他的去路。 「郁总,」对方语气?专业,听不出一丝私人温情,「接下来有行程。」 未及郁书青反应,白可心刷地一下打开?文件夹:「我们?还?有三十分钟时间,现在就?需要出发。」 很好?。 郁书青靠着车窗,闭上眼睛,争分夺秒地利用这点时间小憩。 一路无话。 不用白可心叫,差不多?快到地点的时候,郁书青自动醒了,他调整了下自己的衣领,把解开?两颗的扣子系好?,等车辆停稳的剎那,车门从外面打开?,郁书青一抬头,对上了张温文尔雅的脸。 眼眸里却没?什么?温度。 「书青,」秦越寒笑道:「真巧,今天正好?在这里碰到。」 白可心已经抢先一步下车,帮着挤在两人中间:「秦总你好?,我们?今天是……」 「不必。」 秦越寒朝她伸出手掌:「我知道你们?要说什么?,刚才在屋里,我就?遇见了郁奶奶,也?知道书青人逢喜事——」 金丝镜后的眼睛,毫不掩饰地打量了一下郁书青,才补上后半句话:「精神爽。」 郁书青从车上下来,倒是没?什么?反应,笑笑:「好?巧。」 秦越寒欠身,朝店里伸出手臂:「这会儿里面不忙,请。」 这话说的,倒像是他是这儿的老?板似的。 这家店有不少年?歷史?,两位老?师傅手下有七八个学徒,无论西装还?是旗袍裙子,全是纯手工制作,可谓供不应求,所以基本只做熟客的生意,採用会员制,郁雪玲自少女时期就?在这里做衣服了,拿休息室当自家后花园,正端着茶吃糕点,见着两人一同进来,仰脸笑道:「你们?尝尝,这里的红茶曲奇比外面好?吃多?了!」 第99页 秦越寒亲亲热热地走?上前,从碟子里拿了块放嘴里:「是,真不错。」 说完,他就?另拿一块,朝郁书青递去:「书青,你也?尝尝?」 一时间,休息室里有些寂静,工作人员已经退出,郁雪玲挽着旁边姐妹的胳膊,迟疑地眨了两下眼睛,她不傻,一交谈就听出对方的暗示意味,立马笑呵呵地说我们?小咪已经结婚了,可秦越寒的动作也太坦荡大方,让郁雪玲有些茫然?。 是她想多?了吗? 还?是小咪真的很受欢迎,尤其是……男人? 天哪,郁雪玲慌乱地拿起一块曲奇,觉得自己的心跳跳的。 郁书青没?接,秦越寒也?没?什么?反应,那块曲奇转了一圈重新回到嘴里,咀嚼的态度非常自然?,和他这个人一样,举手投足间都很优雅,只是因?为离得比较近,所以郁书青能够看到,对方脸颊上还?有隐约的淤青,那天不知他说了什么?,徐矿下手蛮重,今天应该特意用粉底盖着,所以不明显,但是—— 「你这里怎么?了?」 秦越寒惊讶地叫了声,伸手就?要拨开?郁书青的额发:「受伤了,怎么?不告诉我?」 郁雪玲张了张嘴:「哎……」 而郁书青偏头躲过的同时,门铃响起,伴随着屋檐下黄铜铃铛的晃动,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屋内所有人都抬头看去,只见徐矿站在那里,单手扶着门框,另只手把散下的一点头髮往后捋,带着风尘僕僕的笑意,仿佛是远道而来,又?像是已经出现了很久。 因?为屋里放着上世纪的爵士乐,而他整个人都带着復古的绅士范儿,长款的灰色细绒风衣,胸口不经意露出丝巾的边角,和空气?中的红茶味道完全融为一体。 这个时候,郁书青才发觉,徐矿笑起来的时候,那道很浅的双眼皮儿折会消失,一同隐入月牙般的眼。 笑得很甜。 「老?公,我来晚了。」 郁雪玲像是终于放下心来,抚着胸口唿出一口气?,而郁书青则倒抽一口凉气?。 救命。 徐矿他。 夹起来了! 「你不是想吃小蛋糕吗,」徐矿维持着笑容,「刚才我买的时候,耽误了点时间,两位美女奶奶,也?来一块尝尝呀!」 他说着,就?挨着郁雪玲的旁边,在沙发上坐下了,今日陪伴郁雪玲一块来的是她的手帕交,这么?多?年?了也?保持着亲密关系,郁雪玲平日里吃穿用度,家里都有人照顾,怕老?太太无聊,郁锋的两个闺女也?隔三差五来陪她,老?太太是个享福的,无论在家还?是出门,都有人陪她讲聊不完的天。 话音落下,两个老?太太就?笑开?了花。 郁雪玲拉着徐矿的手,不住地夸赞,说看人家多?懂事多?贴心,而徐矿也?脸不红心不跳地接受了这些赞美,抬眸看了眼郁书青:「老?公,过来呀……哎,那位先生也?可以来尝尝,我们?家小咪最喜欢吃这种了。」 茶几上是一盒小蛋糕,一共六枚,都挤了满满的奶油,刚才有工作人员随着一块进来,刚一打开?,甜甜的香味就?散了开?来。 衬得秦越寒的脸色,格外的黑。 郁书青被他那夹着的嗓子唬到,顿了好?几秒才过来,也?挨着徐矿坐下了:「好?。」 既然?是结了婚的好?兄弟,那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尤其是当着秦越寒的面! 场子不能丢! 这会儿还?没?到时间,他们?来的早了点,老?师傅请人表达过歉意,桌上本来就?摆着不少茶点,这下显得更多?,徐矿眨着眼看过来:「老?公餵我。」 郁雪玲和姐妹同时「嘶」了一声,表情复杂。 郁书青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已经笑意盈盈:「好?的呀。」 这三个字,被他读出了波浪号。 没?关系,要夹就?一块夹,看谁先被噁心死。 郁书青拿起一枚小蛋糕,递到徐矿嘴边:「啊——」 徐矿:「啊——」 绵密的奶油染上唇角,郁书青甚至亲自伸手,替他揩去,很宠溺地嘆气?:「都吃到脸上了。」 旁边的郁雪玲轻咳一声:「他们?刚结婚,年?轻人感情真好?哈哈哈……」 秦越寒冷冰冰回答:「订婚而已。」 从刚才徐矿出现时,他就?仿佛被所有人忽略,僵硬地站在旁边,休息室这么?热闹,他表情阴晴不定地看着那个男人,不久前俩人还?动过手,他永远也?忘不了被按在地上打的耻辱,没?想到才几天,就?听说了郁书青和人订婚的消息。 没?关系,秦越寒就?喜欢有挑战性的。 越是需要抢的,他就?越充满斗志。 已经看出来了,郁书青就?是故意做给他看的,别看他们?动作亲密,但秦越寒多?年?混迹生意场,当然?能敏锐地察觉,这两人私底下不合,沙发前的茶几挡住了一点身体,只能窥见两人的膝盖,朝向不同方位。 心理学上来说,就?是彼此有隔阂,不由自主地想要远离。 郁雪玲有些不乐意了:「订婚怎么?了,马上就?要结婚的呀!都定下的事,哪儿还?能有改的?」 秦越寒回过神来,很温和地道歉:「对不起,奶奶,我不是那个意思。」 第100页 而说话间的功夫,徐矿轻轻凑近郁书青的耳朵,面无表情:「你刚才,是不是没?洗手?」 不然?他觉得,郁书青不会那么?好?心,亲手替他擦嘴角的奶油。 那可是他刻意留下的奶油渍! 成年?人都不傻,谁会吃个蛋糕给自己吃成那样,徐矿今日见到秦越寒就?犯噁心,所以演戏上瘾,准备拿奶油做更大的用途,却被郁书青抢先擦掉。 郁书青不动声色:「你刚才,不也?踢了我的腿?」 「是你先踩我的。」 「胡说,你在狗叫什么??」 外面传来敲门声,一个学徒模样的年?轻人笑着探头:「可以过来了,抱歉各位久等。」 郁雪玲气?哄哄的模样:「小咪,你们?去吧!这可是结婚时要穿的衣裳,认真点!」 结婚这两个字,被她咬得很重。 徐矿拉着郁书青的手,站起来,而秦越寒也?闷不吭声地跟上,出门的时候被拦了下,学徒很歉意:「抱歉,先生您没?有预约……」 这里预约起码要提前半个月,秦越寒无法未卜先知,今天得到消息后立马赶来,哪儿能拿到预约函,可徐矿伸出一根指头,晃了晃:「这位先生是我们?的朋友,可以陪我们?一起进去吗?」 学徒点头:「当然?,只要客人不介意。」 徐矿偏头看向郁书青,很温柔的样子:「小咪,要不给这位……叫什么?来着。」 郁书青微笑:「秦。」 徐矿恍然?大悟:「哦,秦老?板,我们?要不给他行个方便?」 郁书青没?有回答。 ——徐矿的心思太明显了。 就?是想当着人家的面,故意亲热一番,好?让这不知好?歹的追求者能知难而退。 一般来说,这种计俩挺有效果,刚才在休息室里,郁书青也?是这样配合的,只是未免太浮夸,做多?了也?容易露馅。 也?显得太过在乎。 他像是略作沉吟,然?后仰起脸笑了。 「不要。」 郁书青扬起嘴角,轻轻地挽住徐矿的手臂,以一种似乎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低低地凑近对方耳畔。 「这是我们?两个的重要时刻,我……」 他气?恼般的低下头,撅嘴道:「不想让外人在嘛。」 徐矿:「……」 还?真的撅嘴啊。 话音落下,秦越寒身形不稳,几乎踉跄着后退半步。 而徐矿的表情,一时有些复杂,可他又?不敢表达,因?为郁书青说话的时候,已经掐住他的上臂,做出个要拧的动作,于是慌忙点头:「听你的。」 「好?,」秦越寒唿吸急促了点,「我还?有事,先走?……不送!」 说完,他就?真的拂袖而去,摔门的声音很大。 而当屋檐下那串黄铜铃铛安静下来时,两人才同时分开?对方,嫌恶地对视一眼。 分开?。 又?看了一眼。 徐矿顿了顿:「你刚说话的时候,好?噁心。」 已经走?进了工作间,郁书青慢条斯理地脱下外套:「彼此。」 工作人员替他接过,恭敬地退到后面,头髮半百的师傅戴上老?花镜,已经开?始为郁书青进行测量——他在这家店做过不少衣服,尺码都有的,但郁雪玲说过,结婚是大事,一定要再准确无误地做一套,昨天就?是太兴奋了,陪着老?太太来过瘾,今天才是正儿八经,白色的软尺贴住他的肩,在胸处收紧,又?移到了腰部的地方,徐矿在旁边等着,没?有看。 他看天花板上的水晶檯灯,数旁边衣架上的颜色,盯着地板上的纹路。 徐矿偏不去看郁书青。 可数字还?是清楚地往他耳朵里钻。 是郁书青的……腰围。 在软尺绕过纤细的脖颈,而郁书青也?略微仰起下巴时,徐矿还?是不小心地,看了一眼。 他深深地唿出一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样的郁书青,被软尺轻轻地勒住咽喉,而喉结微微滚动—— 很有那个,说不上来的劲儿。 非要形容的话,就?是很勾人。 「看傻了?」 郁书青活动了下手腕:「你都要流口水了。」 徐矿被噎了下,生硬地回道:「自恋狂。」 背景音乐的爵士还?在流淌,声音很低,在暖黄色的光调中氤氲出舒缓的暧昧。 郁书青翘起唇角,淡淡地朝他瞥来:「怎么?成自恋狂了,刚才不还?在叫老?公吗?」 软尺悄无声息落地。 郁书青还?在笑。 「继续叫啊。」 第41章 有句话叫, 钓而不自知。 郁书青不太信,他觉得既然展现出被?认为「钓」的行为,那定然是要有意或者无意间表露的, 前者好说, 后者哪怕当下没反应过来, 之后也一定会意识到, 哦,我刚才似乎钓到人?了。 愿者上钩。 他最开始被?徐矿的脸蛊到, 是动过那么点「钓」的念头, 但还没等郁书青琢磨出来, 该怎么才能挠得人?心痒痒时?, 他对?徐矿的感情色彩就变了,自此偃旗息鼓。 所以?,当徐矿神情严肃, 说你能不能别钓的时?候, 郁书青的反应就是—— 这人?有病? 他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 伸手指着自己:「我, 钓你?」 第101页 老师傅已经在为徐矿量尺码了, 对?方身形岿然不动,眼眸里明明白白写?着谴责这两个字。 郁书青毫不犹豫:「胡扯。」 简直危言耸听! 「你就是故意的,你喜欢听我叫你老公,你喜欢我。」 「做梦!」 「呵呵, 还不肯承认, 都直白地说让我继续叫了,难道不就是勾引我?」 「你在狗叫什么!」 旁边打下手的小学徒「噗嗤」一声笑了:「两位感情真好。」 话音落下, 刚才吵得不可?开交的两人?同?时?回?头:「没有!」 老师傅慢条斯理地收起捲尺:「料子昨天选过了,所以?, 用哪位的边角料做领带,还是——」 他推了下老花镜:「互相?给对?方做一条?」 徐矿刷地一下扭头:「做领带?」 他知道有这样的传统,说旧时?候哪家的小姐做旗袍,追求者就会求裁剪下来的布料,来为自己做一条领带,很有种遥远的浪漫。 郁书青面无表情:「都不做。」 老师傅笑呵呵的:「夫人?昨天说过,要做的。」 「那就互相?做一条吧,」徐矿突然插话,「颜色挺好看的,不然多浪费。」 可?惜声音越来越小,郁书青也像是不怎么在意似的,已经往外走出去,门上的铃铛晃动,郁雪玲还在外面的沙发上坐着,听见?声音了仰起脸:「好啦?」 郁书青向奶奶示意:「嗯。」 「不早了,」郁雪玲挽着老姐妹,一块儿站起来,「我们也该回?去了,你们也早点回?家哦,天气预报说了,晚上有暴雨的。」 秋天的雨有时?候下起来,毫不讲道理,偶尔伴随着强风,能给路边的大树都拦腰刮断。 郁雪玲关切道:「多危险呀,小矿开车吗?快点一块回?去吧。」 一块回?去? 郁书青下意识回?答:「奶奶,我们不在一起住。」 谁知道刚才和颜悦色的郁雪玲,立马睁大眼睛:「那不行的呀,你们都不住一间屋檐,算什么结婚呢?不可?以?这样子的。」 她心头立马浮现大师讲过的话,忧心忡忡地看着郁书青额上的纱布,明天就能拆线了,但这会还是静静地贴在那里,郁雪玲越看越心疼:「这可?一点都马虎不得的,你们是结婚,要住一起的!」 徐矿在后面,轻轻地咳了一句:「奶奶,小咪可?能不愿意……」 郁书青不着痕迹地瞪过去,这是要祸水东引,把责任全推他身上的意思? 「怎么会,」想起刚才两人?亲热的样子,郁雪玲就拧着眉头,「你们两个孩子要听话的,晚上我给你们打视频,要是看到煳弄我,我就……」 「就」了半天,老太太也没想出什么威胁人?的句子,就一跺脚:「我就告诉你爷爷!」 蜜罐里待了一辈子,到现在遇见?为难的事,还是第一反应找自己的大哥,哪怕大哥都忘记好多人?,但永远不会忘掉她。 说完,郁雪玲就微微红了眼圈。 「好,」郁书青连忙道,「奶奶,等会我们就一块回?家,晚上跟你视频,放心好了。」 哄了好几句,郁雪玲才满意地和闺蜜离开,走出店铺的时?候一看,头顶真的已经乌云密布,有隐隐雷声。 郁书青和徐矿并肩站在门口?。 安静了两分钟。 「谁开车?」 「我吧。」 「去谁家?」 「你那吧。」 冰冷而机械的交流结束,徐矿坐进驾驶室里,郁书青也沉默着拉下安全带,「咔嚓」一声,卡扣响起,窗外的景象往后移动,速度逐渐变快,终于绵连成一道道模煳的影子。 司机刚才交代过,已经走了,郁书青百无聊赖地扭过脸,盯着徐矿:「你今晚就住我这里了?」 徐矿转动方向盘:「没错。」 郁书青沉默着,仔仔细细地看着他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个细枝末节的痕迹,同?时?心里感慨,这男人怎么完全长在他审美上了呢,要是不会说话,该有多好啊。 一处红绿灯前,徐矿终于飞快地瞥了他一眼,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我……」 郁书青等着,等到绿灯亮起,车辆启动,这人却突然闭上嘴:「算了。」 郁书青:「!」 最讨厌这种话说一半的人?! 「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 「那你也要说出来啊!」 「呵呵,你好在意我啊郁小咪,我一个字就能让你琢磨这么久,你跟搞暗恋的高?中?生有什么区别……哎哎哎,开着车呢!」 说着,他就笑出声:「真没什么,就是想起来那盒小蛋糕,忘在店里了。」 郁书青这才收回?爪子:「是哦……」 那一盒包装精美的小蛋糕,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只是裁缝店不以?服务见?长,工作人?员多为年轻学徒,居然也忘记提醒客人?,带好自身物品。 也可?能是因为外面的风真的很大,大家都在关心即将来临的暴风雨。 郁书青没吃到,还挺遗憾的。 「来的路上随手买的,」徐矿继续,「看见?那家店排队人?挺多,想着味道不错,结果迟到一小会,就遇见?那么个晦气玩意。」 郁书青手肘撑在车窗上:「吃醋了。」 第102页 徐矿:「我纯粹看他不爽。」 郁书青:「真的吗,我不信。」 车辆熄火,地下停车场里一片寂静,徐矿无语地看向郁书青:「爱信不信。」 两人?沉默着进了电梯,动作都不大,也没发出什么刻意的噪音,但居然走出了个摔摔打打的效果,郁书青脱掉鞋子,随手按了下鞋柜上的免洗洗手液,一道突兀的炸雷声响起,紧接着,明净的落地窗上就布满蜿蜒的水痕,像被?谁泼上去似的,成了几乎透明的水帘。 「还真下雨了。」 徐矿轻车熟路地给两人?鞋子放好,接过郁书青的外套,又去看了眼紧闭的门窗:「今晚有大风。」 「随便吧,」郁书青懒洋洋地坐在地毯上,两手往后撑着地,「反正你晚上也是睡沙发。」 他这里又没客卧。 徐矿看着他:「我的意思是,我们吃什么?」 他气鼓鼓地指向厨房:「你这里的冰箱都快长草了,厨房都没开过火,这雨起码要下到明天,所以?怎么买菜?」 郁书青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徐矿,我有时?候觉得,你挺神奇的。」 一个家里有矿的人?,都要睡沙发了,为什么还满脑子里想着厨房那点事? 徐矿冷冷地看着他:「你吃几年白人?饭试试,算了,我差点忘了,你这种没有品味的人?压根不理解吃饭的重要性,吐司上连果酱都不涂,打个鸡蛋能给壳打里面,就知道喝牛奶,也没见?长多高?啊?」 郁书青:「哦。」 徐矿:「有本事你让我做饭,你信不信我一个月能给你餵胖十斤?」 郁书青:「哦,你给我买小蛋糕就是为了让我长肉是吧。」 徐矿:「呵,没错。」 徐矿:「我甚至不惜叫你老公,来迷惑你的心智,结果太可?惜了居然把小蛋糕忘记了,没关系你等明天,我一口?气给你买十盒,答应我全部吃掉好吗,好的。」 郁书青:「神经病。」 说完,他就站起来往浴室走:「我去洗澡,你自己玩吧。」 和他在郁书青家里发现照片,还有各种各样的装饰物不同?,郁书青这里空荡得可?怕,几乎没有什么可?供娱乐的东西,虽然面积大得能跑马,但转悠一圈会发现,还是手机最好玩。 两人?就这样,度过了别别扭扭的一个晚上。 郁书青钻进书房了,自顾自地处理了一些工作问题,他平日里胃口?不算大,尤其晚上,基本便利店买个饭糰,或者两片面包就能完事,徐矿刚才说外面下雨,没法儿做饭的时?候,他一点儿也不怕。 因为郁书青的书柜里,有好几个捏扁的小面包! 全是他的储备粮! 郁书青自信地喝了口?冷牛奶,这就是和徐矿吵架的底气,哪怕对?方在厨房里一无所获,或者什么都不做,他也不怕自己饿死。 于是,郁书青就一边吃面包,一边喝牛奶,舒舒服服地看报表。 时?针划过七点钟,外面没有动静。 奶奶倒是发了条消息,说呵呵你们今天有准备,不算,等到明天或者后天她再突击检查,才能确保是真的住到一块。 十点钟,郁书青的工作差不多要结束了。 十一点半,他终于合上电脑,并决定出去看看徐矿。 万一被?饿死了呢? 并且这孩子安静这么久,也不过来骚扰他,搞得郁书青还挺不习惯的。 他推开书房的门,往外一看,客厅没人?,厨房那里倒是有些动静,还亮着灯。 郁书青疑惑地朝厨房走去,却没能推开门。 反锁了。 「徐矿?」 他敲门道:「你在干什么?」 对?方的声音有点闷:「稍等下,马上就好。」 不对?,郁书青敲门的手顿住了,如果说在厨房做饭,他并没有听到抽油烟机的声音,而家里也没有可?供做西餐的食材,他拧着眉,使?劲儿闻了一下,也没有任何饭香味,唯一有的,就是很淡的一点甜。 「还没好?」 「快了。」 嘶…… 郁书青悚然一惊,突然开始使?劲敲门:「徐矿,你在我的厨房里做什么!」 这对?话太怪了! 他知道徐矿的癖好和常人?不太一样,但万万没想到居然有人?能古怪成这样,难道是厨房里有什么东西,引起了对?方的兴奋,以?至于做出这么变态的事! 门开了。 郁书青「嗷」一嗓子叫出声:「你个变态对?我的厨房做了——」 徐矿站在面前,手上端着一个小蛋糕。 应该是自己做的,因为有些丑。 大概是工具不够,没有裱花袋或者造型,只是戚风胚上挤了满满的奶油,像是打算做成美丽裙摆的形状,但是手抖,看起来不像裙摆或者花朵,而是一大坨被?风吹歪了的棉花糖。 上面是棕色的、歪歪扭扭的四个字,写?的是什么,郁书青没有看出来,但已经不用猜了。 因为徐矿一脸嫌弃地看着他。 「你要过生日了,白痴。」 第42章 足足顿了好一会儿?, 郁书青才干巴巴地从嗓子里「哦」了一声。 他不怎么过生日的,尤其是成年后忙碌起来,早把生日之类的事丢到一边, 经常都是奶奶那边打个电话?, 让回家吃长寿面, 也不买蛋糕, 吃完就拉倒。 第103页 并不是说爷爷奶奶不爱他,可能是受当地风俗的影响, 说小孩子生日不能太隆重?, 要低调, 免得惊扰了哪位小心眼的神仙, 故意给娃娃增加点磨难。 所以郁书青很能理?解。 再加上森*晚*整*理曾经出过车祸,家里对?于生日的形式就更不重?视,甚至会刻意「忽略」, 还是因为所谓的劫, 郁书青才意识到, 自己?似乎的确快过生日了。 但也仅此而已。 徐矿依然满脸嫌弃:「你冰箱里只有?四颗鸡蛋, 其中一颗还坏了。」 郁书青:「啊……我不怎么在家做饭。」 徐矿冷冰冰的:「你对?得起那只鸡吗?」 他手上还端着蛋糕, 头?发像是半干,还有?点微凉的潮意,仿佛浸过秋日的雨水。 那是自然,郁书青这里什么都没, 徐矿当然得冒雨出去买。 他本来, 也不打算给郁书青过生日的。 主要就是昨天订婚的时候,瞅见这傢伙盯着甜品台看了好几眼, 徐矿今天来做衣服,既然要见长辈, 不方便空着手出现,就在酒店那里又?订了一份小蛋糕,拎着一块过去,想着郁书青爱吃吃,不吃拉倒。 可惜忘到制衣店了。 再送回来的话?,奶油都得融化,味道也大不如前,徐矿犹犹豫豫了一路,都没下定?决心要去再买个蛋糕,今晚暴风雨来的兇勐,整个世界都是唿啦啦的雨声,穿着雨衣的行人被颳得踉跄,落叶和停车罚单一块儿?卷到空中,徐矿洗完澡出来,在落地窗前站着看了会,突然觉得郁书青怪可怜的。 明天都要过生日了,大晚上的,家里也没开火,一个人在书房待着,大概是在工作。 还饿着肚子呢。 性子又?倔,饿了也不好意思出来说。 徐矿等了会儿?,还是在门口找到了把透明的雨伞,拿着下楼。 他没买太多东西,莫名其妙地有?些心慌,进便利店的时候还扭头?看了眼,活像高中时给喜欢的人带零食,要偷摸瞅瞅,怕被对?方发现。 又?怕对?方不发现。 徐矿别扭地抓了把头?发,回来的时候走进楼道,雨伞尖还在往下淌水,没个利落劲儿?,而把袋子打开时,徐矿表情更烦了,他买的时候有?些慌忙,就拿了盒奶油和绵白?糖回来——没错,郁书青的厨房里连糖都没有?,面粉和打蛋器这些倒是有?的,曾经据对?方所说,是因为阿姨告诉自己?,洗水果的时候可以在水里加点面粉,尤其是葡萄和蓝莓。 打扫卫生的阿姨一周来两次,倒是给郁书青养成了习惯,偶尔逛超市了,也随手拿包面粉。 这个蛋糕做得艰难。 主要就在于,没有?裱花袋。 最后戚风烤好了,等放凉的时候,徐矿把打好的奶油倒进保鲜袋里,剪了个小口,凑合也能用。 就是挤得不太好看。 「你凑合吃吧,」他生硬道,「我……也没怎么做过蛋糕。」 连上面要写字也给忘了,还是在客厅里转悠了好久,才从茶几那边发现了一条巧克力,也是用热水烫了,剪小口,小心翼翼地往上面写字, 又?不出所料地煳成一团。 太将就了。 郁书青接过蛋糕:「谢谢。」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离凌晨还有?不过十分钟的时间,两人已经坐到了餐桌上,面对?面,都不说话?,郁书青从看到那个蛋糕开始,就保持着安静的状态,这会也是盯着蛋糕上的字,和歪歪扭扭的奶油,终于没忍住,笑了。 「笑什么笑,」徐矿瞪他,「这是纯手工制作的!」 郁书青还在笑:「蛋糕不都是手工做的吗?」 「那不一样,这是我,我亲手做的!」 「嗯,我知道,谢谢你。」 徐矿这才满意地闭嘴,飞速地看了眼壁钟的走针:「那个,等会你要吹蜡烛许愿吗?」 郁书青「啊」了一声。 徐矿:「家里有?蜡烛没?」 怎么可能会有?,又?不是上世纪偶尔夏季会停电,家家户户都要备上蜡烛照明,现在除了香薰蜡烛外,郁书青似乎不太能想得出来,蜡烛还能有?什么用途。 他都不用想:「没有。」 徐矿眼神有点飘忽:「过生日的时候,当然需要吹蜡烛的,你知道我并没有?打算给你过生日,所以东西准备的不多,就是临时买点凑合,但既然都要过生日,该有?的流程不能少,哪怕稍微应付一下,你也能理?解,对?吧?」 郁书青眼睛亮了:「你买蜡烛了?」 他迫不及待地朝对方伸手:「拿出来,让我看看!」 徐矿的眼神继续飘忽:「下着雨,没法儿?去太远的地方,便利店里我没找到蜡烛……」 「哦,那没关系,」郁书青立马接道,「我已经很开心了。」 可徐矿已经站了起来,随手给客厅的灯调暗,屋内顿时昏暗了下来,两道影子投在暖黄色的地板上,像是两簇跳动的小火苗。 而落地窗外,依然大雨瓢泼。 在郁书青疑惑的目光中,徐矿别别扭扭地拿出了一个粉色的小盒子,上面也没什么字样,就是各种重?叠的爱心图案,看起来很粉嫩可爱。 「咳,既然是蜡烛,无论它是什么用途,都是蜡烛。」 徐矿给盒子拆开了,郁书青好奇地凑过去看,心里纳闷,不就是蜡烛么—— 第104页 一朵酒红色的玫瑰静静地躺在那里。 徐矿轻手轻脚地给拿了出来,托在手里,眨眼的频率有?点快:「我就不往蛋糕上放了,就搁在我手上吧。」 他个子高手长大,属于成年男人的掌心里托着朵酒红,这会儿?郁书青看清,是玫瑰造型的蜡烛,非常精緻,花朵完全盛开,花瓣的褶皱栩栩如生,而边缘处似乎还洒了鎏金,在昏暗的客厅里,呈现出一种令人炫目的美?。 郁书青由衷道:「好漂亮,是香薰蜡烛吗?」 徐矿干巴巴道:「不是。」 郁书青:「啊?」 他完全没反应过来,而对?视的瞬间,徐矿已经飞速移开自己?的目光,生硬地催促:「快点吧,要到十二点了。」 郁书青茫然地点头?:「哦,好的。」 淡蓝色的火焰升起,给那朵美?丽的玫瑰点燃,徐矿把打火机收起,蜡烛真的没有?放在蛋糕上,而是就这样托在自己?的掌心里,郁书青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垂下的睫毛显得很长,可能是灯光太暗,大概是屋里太静,徐矿不错眼珠地盯着那睫毛看,觉得怎么这么浓密呢,就像小动物似的,毛绒绒的,很想伸手摸一下。 没等他下定?决心,羽扇般的睫毛就睁开了,郁书青眼眸很亮,里面映着蜡烛的火光,鼓起脸颊:「唿——」 一阵轻飘飘的烟雾散开,蜡烛熄灭了。 却没有?人再去开灯。 郁书青笑笑:「这个好香啊。」 屋里洋溢着明显的甜味,味道比郁书青想像中要重?许多,不像是能够助眠的香薰蜡烛。 说完,他就凑近过去,随手碰了下花瓣的边缘—— 温的。 与此同时,徐矿也咳嗽了一声:「这是……低温蜡烛。」 视线相对?。 徐矿眨眼的频率有?点快。 没办法啊,便利店实?在找不着蜡烛,而旁边挨着就有?家二十四小时成人用品店,还是无人售货那种,徐矿迟疑了几秒钟,突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他理?直气壮道:「低温蜡烛,也是蜡烛啊!」 郁书青的表情还有?些呆滞,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似的,眯细了眼睛。 他声音很慢:「也就是说,这种蜡烛……是情-趣用品?」 徐矿:「昂。」 像是破罐子破摔,他把那朵玫瑰在手上倒腾了下:「你看,不烫手,可好玩了!」 徐矿之前只是听说过,这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低温蜡烛,琢磨这玩意还挺有?意思,又?香又?好看,融化的蜡油滴在后背上,慢慢凝成暧昧的红晕,蛮有?趣。 郁书青朝他伸出手:「给我。」 徐矿老老实?实?地递过去,并做好了挨骂的准备。 没想到郁书青饶有?兴趣地研究了会,还拿打火机给点上,在蜡烛再次点燃的时候,略微倾斜,一滴酒红色的蜡油眼泪似的落下,在白?皙的手背上绽出一朵很小的花。 郁书青很惊讶的样子:「还真的不烫哎。」 他一脸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翻来覆去地玩,徐矿终于忍不住:「先?吃蛋糕,别弄那个了。」 散出的香味太甜,受不了。 郁书青倒是没反驳,很乖地把蜡烛放下,接过徐矿递来的水果刀,把蛋糕切开:「这么多,我们吃不完呀。」 徐矿拿勺子挖了一口,放进嘴里:「吃两口就好,不用吃完。」 生日嘛,图个开心就好。 蛋糕胚里没有?什么支撑,歪着躺在小碟子里,上面的淡奶油洁白?而绵密,徐矿不算很喜欢吃太甜的东西,觉得会腻。 可是郁书青已经站了起来,两手撑在桌子上,凑了过来。 嘴角的奶油渍,几乎挨到了他的唇边。 郁书青在笑:「吃吗?」 徐矿唿吸微滞:「你……」 他今晚没想过要和郁书青做的!因为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还没告诉对?方,回来路上开车的时候,他就准备说呢,可是当时两人气氛太凝固,唇枪舌战的,谁也不想搭理?谁。 郁书青往旁边侧了下头?:「不吃?」 对?方站着,徐矿就需要稍微仰起脸去看,从这个角度,能很清晰地看到对?方带笑的眼,唇上的小痣,还有?细腻的颈窝,空气真的太甜了,甜得发腻,而昏黄的灯光落在柔软的棉质睡衣上—— 郁书青把扣子解开了。 指尖慢条斯理?地划过绵密的洁白?,又?随意抬起,把奶油擦在自己?的锁骨上。 「真的不吃?」 这都不是暗示了,是直白?而明晃晃的调-情。 徐矿口干舌燥起来:「我……」 郁书青不说话?,静静地等着他,可徐矿的舌头?像是打了结,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唿吸变得急促,眼眸里像被蜡烛的颜色点燃。 郁书青笑笑,扯过徐矿的领口,把对?方往自己?这边稍微拉了下:「傻瓜。」 灼热的气息扑在那一抹奶油上。 郁书青还在笑:「舔。」 ………… 蛋糕早就被打翻了,在郁书青的身上。 「……忍着!」 徐矿声音很闷,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你给我忍着!」 「我这会要是……你明天就下不了床,」徐矿亲他的脸颊,「乖点,马上就好。」 第105页 郁书青真的疯了,大脑宕机,嘴里呜呜咽咽地什么都说,甚至都开始叫老公,说老公我要。 徐矿单手掐着他的后颈。 咕叽咕叽。 他像在捣一颗饱满香甜的水蜜桃。 第43章 郁书青躺在床上, 双眼失神,呆滞地盯着?天?花板看。 徐矿已经从?浴室里出来了,见?到一言不发的郁书青, 笑笑, 低头亲了下他的脸颊:「怎么了?」 「别吵, 」郁书青说, 「我在思考。」 他很认真。 究竟是被徐矿用手给自?己搞崩溃丢脸,还是最后浑身都是乱七八糟的奶油, 跟脏兮兮的布娃娃似的被人抱去浴室洗澡更难为?情。 应该是后者。 因为?他那会儿已经大脑宕机, 整个人都昏昏沉沉, 除了手指还能稍微抬一下之外, 浑身都散了架似的,懒洋洋地动不了,这?当然?就给了对?方可?乘之机。 可?以?对?他, 为?所欲为?。 他感觉徐矿仿佛挺爽的, 特开心地给他里里外外地洗了一遍, 被温热的水覆盖时, 郁书青掀起颤抖的睫毛, 目光躲闪。 「你……不需要吗?」 徐矿正在往手里挤泡沫:「嗯?」 视线跟着?郁书青的,一块下移,徐矿满脸嫌弃:「那怎么办,你给我解决?」 郁书青不说话了。 爽吗? 当然?。 丢脸吗? 也是自?然?。 以?至于这?会儿完全?不想?搭理对?方。 徐矿只给卧室留了一盏小小的壁灯, 光线昏暗, 仿若加了蜂蜜的清水似的,透过玻璃杯折出柔和的黄, 他跟着?躺在床上,随手给郁书青往自?己怀里一揽:「怎么, 思考出什么了吗?」 郁书青表情严肃:「我觉得,今晚的行为?不太对?。」 「为?什么?」 徐矿挑了下眉梢:「你不爽吗?」 郁书青明显被噎了一下,摇头道?:「没有。」 他只是有点虚。 至于徐矿是怎么忍住的,有没有趁洗澡的时候偷偷解决,郁书青不知道?,也不太想?知道?,他觉得这?人脑壳有点病,给出的理由是不能做,怕第二天?自?己下不了床。 那又如何呢? 他昨晚都色令智昏成?那样了! 郁书青懒得继续想?,他背对?着?徐矿,被人完完整整地抱在怀里,由于体型和身高差的原因,对?方的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而膝盖则轻轻地蹭着?他的小腿,温热的唿吸扑在耳畔,痒酥酥的,郁书青的眼皮有点困了,被弄脏的布娃娃有好好洗过澡,也认真地刷过牙,当然?可?以?闭上玻璃珠似的眼球,躺在柔软的小床上安眠。 他眼皮很重,不由得打了个呵欠。 迷迷煳煳的,似乎听到徐矿凑近,问他是不是困了。 郁书青从?喉咙里「嗯」了一声,把脸往枕头里拱了拱。 被这?样温热的、属于男性的身体抱在怀里,这?种感觉并不坏,甚至有些莫名的喜欢。 徐矿又叫了他一声:「喂,以?后不要把奶油往自?己身上抹了,不好洗。」 郁书青眼皮子打架:「哦……」 徐矿继续:「并且也太色-情了,太gay了。」 郁书青:「……」 他费劲儿地别过脑袋:「抱歉,你自?己不也是gay吗?」 不知是否是错觉,郁书青觉得自?己刚才瞥过的瞬间,明明看到徐矿一脸荡漾地笑着?,可?视线相对?时,对?方立刻换了嘴脸,变得不屑一顾。 小东西还有两?幅面孔呢。 徐矿一脸嫌弃:「我没有。」 郁书青:「嗯?」 徐矿:「你看,我刚才都没有和你做,如果我是同性恋的话,我能忍住吗?」 这?下,郁书青忍不了了,他翻身过来,无语地盯住对?方的眼睛:「那你吃得还挺起劲。」 徐矿毫不犹豫:「所以?说啊,是你勾引我的,你们同性恋好可?怕。」 郁书青:「没你可?怕,你的心是直的,但你的嘴还会亲我,可?怕得很。」 他们就这?样压低声音,在黑乎乎的卧室里斗嘴,徐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灯关了,室内静谧而柔和,能听见?隐约的沙沙声,是雨水在敲打窗户,想?要使劲儿透过窗帘熘进来,闻一闻屋里的甜香。 没错,情-趣蜡烛的后劲好大,味道?还没完全?散去。 郁书青又打了个呵欠,他感觉徐矿低低地笑了下:「困了?」 「嗯……」 「那睡觉吧?」 「嗯……」 房间内安静下来,郁书青终于睡着?了,唿吸昏沉,脸颊还泛着?余韵的潮红。 徐矿伸手,放在郁书青额头的纱布上,很轻地摸了摸,就骤然?缩回,想?要说一声生日快乐,但自?己也觉得别扭。 黑暗中,等旁边人的唿吸彻底平稳后,徐矿悄悄下床,把卧室的门关上了。 客厅还没收拾呢。 餐桌上一片狼藉,有散落的睡衣和干涸的奶油,刚才给郁书青洗完澡,他简单地沖了一下,就立刻去床上躺人身边了,说不上什么心理,就是想看看郁书青的表情。 徐矿一点点地收拾着?杂乱。 他保持着?克制,没有把东西弄得哪儿都是,只是死死地给郁书青摁在餐桌上,桌面擦干净了,地也扫过了,徐矿捡起郁书青的睡衣,走进卫生间。 第106页 肯定不能直接放衣篓,或者扔洗衣机。 水龙头打开,很薄的棉质衣服,搓洗两下就差不多了,拧干后,散着?淡淡的苦橙香味,是郁书青惯用的洗衣液味道?,他曾在对方的后颈处闻过。 徐矿吞咽了下,不由自?主地看向卧室的方向。 今晚对于郁书青而言,不是那么好过,自?己又何尝不是,到了最后,他几乎硬得发疼—— 徐矿低头,看向手里的棉质睡衣,郁书青的审美很简单,就是浅色系、简单图案,完全?不花枝招展,甚至可?以?称得上一句朴素。 他把浴室的门反拧上了。 没有开花洒,恆温恆湿的空调系统尽职尽责地工作?,徐矿把脸埋进潮湿的睡衣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 郁书青醒来的时候,使劲儿伸了个懒腰。 除了胸口那里稍微有点疼之外,居然?一点也不腰酸腿软。 徐矿够意?思,所以?面对?穿衣镜里的自?己,郁书青很满意?。 完全?看不出一度春风的痕迹。 他已经洗漱过了,正对?着?为?自?己打领带,随着?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不速之客伴随咖啡香味,一块儿出现。 「今天?要上班?」 领带在修长的手指间翻折,青年眉目如画,气质隽秀,挺拔而矜贵地站在那里:「嗯。」 徐矿呷了口咖啡:「抱歉,恐怕今天?不行。」 郁书青转过身:「为?什么……哎你沖咖啡了,有我的吗?」 徐矿慢悠悠的:「有,厨房里有早餐。」 郁书青「哦」了一声,就往外走去:「为?什么说今天?不行?」 是因为?生日的原因吗,下等到下班,去奶奶那里吃碗长寿面不就得了。 徐矿声音幽幽传来。 「因为?,我父母今天?中午十二点钟的航班,到达机场。」 咖啡的香气浓郁,郁书青缓缓扭头:「啊?」 徐矿:「他们是来见?你的,不管怎么说,儿子结婚了,做父母的肯定要过来看一眼,否则也会担心,我被哪儿来的小妖精给拐跑了,虽然?他们知道?郁家的小孩,但咱俩小时候那会关系不好,老打架……」 「不是,」郁书青这?才反应过来,呆呆的,「你父母要回来,看我吗?」 徐矿慢条斯理:「不然?呢。」 他手上还端着?咖啡杯,很满意?地打量了下郁书青:「可?以?,完全?看不出来昨天?晚上,你叫得是多……」 郁书青唿吸微滞,还以?为?徐矿纯粹为?了折磨他,原来是因为?今天?父母要出现,怕弄得太狠了露馅,不合适,所以?才没有—— 「为?什么不早说!」 他明显地慌乱起来,挠了挠已经梳好的头髮:「我、我什么都没准备!」 徐矿慢悠悠的:「回来的路上,我想?说的,但那会儿你和我吵架啊。」 再加上,也想?让郁书青能睡个好觉。 父母这?次回国,徐矿其实是拒绝的,说多大事啊,你俩别给人吓着?了,那孩子胆小,不经逗,长得也就那样,没啥看头。 他妈妈很不乐意?,嗷嗷叫说,我看我儿媳妇怎么了? 徐矿沉默了会,说,妈,我老婆是男的。 微信里不是通知过了嘛! 妈妈立马改口道?,我看看我女婿怎么了! 徐矿:「?」 您这?生儿育女是吧? 他是真的拦了,但是没拦住,不过还好,徐矿知道?自?己父母不会为?难郁书青,也不会给他俩设置什么阻碍,因为?父母的目的很简单—— 纯粹就是兴沖沖地窜回来让我看看何方神圣能收了我家的泼猴。 哪怕徐矿嚎啕说你俩别激动,我们没有感情,就是阴差阳错一两?句话说不清楚,结个婚玩玩而已的孽缘! 还是无济于事。 「不用紧张,」他劝郁书青,「就中午见?面,一块儿吃个饭。」 可?对?方已经在卧室里走来走去了,像是有刻板行为?似的,表情严肃,目光凝重。 「不是吧兄弟?」 徐矿嘚瑟地靠在门框上:「你这?就不行了,有点虚啊。」 郁书青偏头瞪来:「别吵。」 「又思考上了?」 「我说你别吵,让我想?想?。」 郁书青小鸟乱撞似的在屋里走了好一会,终于站到徐矿面前,一脸认真:「要不,我们离了吧。」 徐矿:「啊?」 徐矿:「不是,我得再次纠正你一个问题,咱俩没领证,去哪儿离你告诉我……不是吧郁书青,你这?状态我看有点不对?劲,你不会是真怂了,害怕了?」 郁书青点头:「嗯。」 空气安静了几秒钟,徐矿随即爆出大笑。 就这?? 他还以?为?郁书青有多嚣张呢。 「不是,」徐矿笑得用手撑住门框,「咱俩协议婚姻而已,你怕什么,之前不是做过陪对?方出席的心理准备吗,这?就不敢上台了?」 郁书青僵硬的神情软化些许:「那……就是吃个饭?」 徐矿点头:「没错。」 郁书青:「我需要准备什么吗,或者说什么话?」 徐矿:「什么都不用。」 在郁书青明显地松口气的时候,徐矿突然?举起手机,话题一转:「不过,只有一个小小的问题,你说咱俩都结婚了,连张自?拍的合照都没有,是不是不合适,万一我妈要看呢?说不定她还想?拿着?发朋友圈啥的……放心,我会拦着?的,但起码得有啊!」 第107页 他言辞恳切,循循善诱:「总不能让父母怀疑吧,要伪造证据链啊!」 郁书青沉吟片刻,觉得有些道?理,于是凑上前:「好,你拍吧。」 徐矿立马拉着?人出去,在沙发上坐下:「这?儿光线好。」 昨晚的暴风雨不知什么时候停的,郁书青只记得自?己被按在餐桌上时,目光涣散,城市的灯光在他眼眸里缩小成?星星点点的万家灯火,最终消失在落地窗上,如今已不见?阴沉的天?,而是万里无云,一碧如洗。 桌子也很干净,可?能是徐矿早上起来,收拾过了。 相机页面打开,徐矿揽着?郁书青的肩膀:「来,笑一个——」 郁书青对?着?镜头,尽量自?然?地扬起嘴角。 徐矿沉默了下,给手机放下了,一脸嫌弃:「你呲什么牙?」 郁书青瞪他:「谁呲牙了?」 徐矿:「你笑得跟个大傻子似的。」 郁书青直接伸手去掐他的大腿:「你才傻子!」 徐矿往旁边躲:「你能不能别吵不过就动手动脚的,你是不是故意?想?摸我腿,嗯,说话!」 徐矿:「喜欢腿很正常,不要害羞!自?信大胆地讲出来!你看我就很喜欢腿,虽然?你人不怎么样吧,但腿勉勉强强挺好看的,所以?你不用掩饰自?己的内心!」 闹着?打着?,徐矿侧身一躲,正巧给怒气沖沖朝他扑来的郁书青揽进怀里,位置变换,他单手箍住对?方的腰,与此同时手机高高举起,把瞬间的画面定格—— 郁书青咬牙切齿去捂徐矿的嘴,而徐矿笑得一脸荡漾,由于速度太快,人影晃动,图像就不是那么清晰,像是恋人在沙发上亲热,像是每个平凡的日常。 「咔嚓。」 徐矿趁机拍了下郁书青的屁股,满意?地把手机递过去:「瞧,不错吧……嗷!」 郁书青面无表情地踩着?他:「谁是傻子?」 洁白的脚腕被捉住,徐矿倒抽一口冷气:「你怎么……还惦记这?个呢?」 果然?小心眼。 跟这?种人打交道?特没劲儿。 但偏偏小心眼的人有劲,还一点点地往下加着?力气:「说。」 徐矿:「我是傻子,行了吧?」 郁书青依然?不乐意?:「说,你是傻狗。」 「你是傻狗……啊!你、你轻点……!」 徐矿把郁书青的脚腕往上拽了下:「我教你,这?种时候要用脚尖,而不是你直接怼上去就开始踩,你要一边踩,一边蹭……嗷!你别上手啊!」 郁书青平静道?:「说,你是傻狗。」 徐矿:「……我是傻狗。」 那点力气终于消失,郁书青气哼哼地从?沙发上爬起来,去整理自?己褶皱的衣衫,才闹了一小会,就都有些喘气了,一双手从?后面伸过来,面对?着?穿衣镜,很慢地帮他系扣子。 镜中出现相贴的身影。 徐矿说:「别紧张。」 郁书青顿了会:「嗯……我知道?,你好重,别老是挨着?我。」 徐矿的下巴搁在郁书青的肩膀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没办法?,你不是说我是狗么?」 他低低地笑,有些无奈。 「狗改不了吃屎呗。」 第44章 一路上, 郁书青都没怎么搭理徐矿。 想不通。 一个人怎么可以?使用这样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骂人方法呢? 从这里到机场,开车需要一个多小时?的距离, 郁书青坐在副驾驶, 一路都在看外面的风景, 昨天下过暴雨, 今天的空气格外清新美?丽,他胳膊肘搭在车窗上, 微微阖着眼, 保持着沉默。 徐矿倒是?挺轻松的样子?, 嘴里还在哼着歌。 挺难听的。 郁书青忍了会儿, 终于回?头?:「等会,我要怎么称唿?」 「叔叔阿姨就成,」徐矿想都没想, 「当然, 你要是?直接喊爸妈我也不介意。」 郁书青:「我介意。」 徐矿:「小心眼。」 郁书青不乐意了:「这跟小心眼有什么关系, 主要这样的称唿……你叫得出口吗?」 徐矿毫不犹豫:「当然。」 郁书青把头?扭过去了。 他的确没这样厚的脸皮, 并且更重要的是?, 据徐矿所说,自己?小时?候是?见过对方父母的,可无论郁书青多努力地回?想,依然无法在脑海里搜刮出分毫的回?忆, 所以?在沉默后, 还是?决定和徐矿对一下口供。 「没啥,」徐矿转动方向盘, 「你什么都不用管,傻笑就成, 他们给你什么你就接着,别不好?意思,大不了回?去后你再还给我。」 这话说得实在,郁书青松了口气。 又简单对了几?句后,就已经到了人来人往的机场,郁书青闷头?往前走,徐矿慢悠悠地翻看手机页面,旁边有推着行李车的大叔经过—— 「慢点。」 郁书青还没反应过来呢,脖子?就被人从后面揽住了,徐矿顺手一勾,给郁书青结结实实地搂进怀里,凑近了。 音调很低,徐矿这人虽然唱歌不咋滴,但是?音色蛮好?,声音很有磁性—— 「你瞎啊,走路不看前头??」 「你不也在看手机?」 郁书青不习惯在公共场合这么亲热,往外挣了下,没挣开,徐矿的手掰着他的下巴,稍微用了点力气:「老实点。」 第108页 温热的气息扑在耳畔,郁书青头?皮一麻,想也不想地拿手肘往后撞,徐矿没躲,生生挨了,还有心情笑:「宝贝,你劲儿好?大。」 郁书青压低声音:「在外面呢,你发什么疯!」 徐矿慢条斯理:「我知道,但问题是?我爸妈可能就藏在哪儿,正?盯着咱们看,当然得做出点样子?啊。」 男人的手还掐着他的下巴,带着薄茧的指腹擦过细腻的肌肤,郁书青疑惑起?来:「他们不是?十二点的飞机吗?」 现在还有三四?分钟,才降落呢。 机场人多,基本都步履匆匆地推着行李箱,没人注意他们俩的交头?接耳,温度降下来了,徐矿今天穿了件灰色长款大衣,几?乎把郁书青整个人都裹了进去,像是?建造了带有温度的安全?屋,声音也只有郁书青才能听到。 「他们可能会放烟雾弹,买提前一班的票,然后躲在角落里看咱俩,」徐矿的嘴唇几?乎都挨到了郁书青的耳朵,「别惊讶,他俩就这样。」 郁书青顿了好?几?秒,才张着嘴:「……啊?」 「所以?得亲热点啊,」徐矿义正?词严,「万一被发现咱俩弄虚作假了怎么办,来,嘴一个。」 这会儿别说被发现了,哪怕天王老子?来了郁书青都不可能让徐矿亲他,旁边人来人往的,已经有年轻人飞速地投来一眼好?奇的目光了,可刚才徐矿说的话,还真给他镇住了,要是?人家父母就在不远处躲着,看到他揪着徐矿的衣领抽嘴巴子?,似乎不太合适。 于是?,他就悄悄的,不引人注意的,踩了下徐矿的脚:「起?开!」 徐矿纹丝不动。 郁书青生硬道:「不管怎么说,咱是?不是?得先过去……」 还没说完,徐矿就直接亲了下来,响亮地在他嘴上啵了一口。 太使劲了,郁书青甚至都觉得,自己?的嘴唇都跟着颤了下。 神?经病么不是?。 徐矿终于给人松开,大笑着牵住郁书青的手:「走吧,咱们往那儿瞅瞅,我看见自动售货机旁有俩脑袋,估计就是?我爸我妈。」 郁书青跟着看去,果然,不远处的自动售货机后面,的确有俩脑袋,一上一下,目光炯炯,眼眸里折射出智慧的光芒。 这么说吧,上次看到如此智慧的眼神?,还是?过年的时?候遇见亲戚家的小孩,聚精会神?地看电视,郁书青经过的时?候扫了眼,哦,熊大熊二。 视线交接,两颗脑袋「唰」地一下消失。 郁书青正要举手打招唿,徐矿却驻足了:「等下,估计他俩这会得弄弄头?发,拾掇下才出来,他们那个年龄的人有包袱,还有……」 他轻轻地挠了下郁书青的掌心:「我父母应该也比较紧张,你多包涵。」 这话说得,倒是?给郁书青弄得有些难为情。 「以?及你放心,」徐矿继续道,「今天是你生日的事,他们也不知道,不会大张旗鼓搞一些活动,随意点就成。」 一路所有的心理建设在此刻全然化解,郁书青勐地抬头?看向徐矿,心跳得有些快,恨不得使劲儿拍一下对方的肩。 好?兄弟! 这才叫知冷知热! 他之前怎么就没发现,徐矿这人如此体贴呢?来的路上郁书青就在想,千万别吃饭或者聊天的时?候,提到自己?生日,说句生日快乐没什么,关键会不会再准备点什么惊喜?这就很尴尬了,不仅是?他,人家徐矿的父母估计也措手不及,可要是?直接对徐矿说出来,又显得自己?很自恋的样子?。 所以?,郁书青很欣慰。 连森*晚*整*理看徐矿的表情,都带了些许爱意。 他觉得今天的徐矿,特别通人性。 与此同时?,掌心处传来不容抗拒的力度,郁书青整个人都被徐矿带得往前跑去,有风在吹他的额发,午时?阳光明亮,明明在室内,却觉得眼睛都被刺得睁不开,徐矿使劲儿挥手:「妈——爸——」 郁书青这才站定,跟着笑了下:「叔叔阿姨,你们好?。」 徐矿的父母,和他想像中差不多,来的路上已经看过照片了,两人都是?五十出头?的年纪,保养得很好?,父亲徐先业身材高大,西装革履,鼻樑上架着副金丝眼镜,两鬓的微微斑白不仅不显苍老,反而更觉气质,母亲田梦棋则穿了身长款裙子?,搭了件波西米亚风格的披肩,配上微卷的长髮和精緻的妆容,完全?就是?养尊处优的富家太太形象。 丝毫看不出短短三分钟前,两人用如此智慧的眼神?,趴在自动售货机后面,暗中观察。 田梦棋先开口,很亲热的样子?:「你好?啊小咪,阿姨好?久没见到你了,印象中你还是?个小糰子?呢,粉扑扑的,特别可爱,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哈哈。」 徐矿在旁边:「妈,你口红是?刚补的么,没涂匀。」 田梦棋表情一怔,恶狠狠地瞪过去:「说什么呢,这、这叫那个啥,咬唇妆!」 徐先业也跟着帮腔:「就是?,你懂不懂潮流?」 徐矿没放开郁书青的手,很随意的样子?:「谁家好?人咬唇,是?咬嘴角的啊?不都是?在中间厚涂吗?别挣扎,你就是?紧张了。」 说完,他就侧脸看向郁书青,笑了起?来:「真巧,我们家小咪也在紧张呢。」 第109页 目光相接,徐矿放开了郁书青的手,展开自己?的双臂。 「既然这样,听我的,抱一下。」 其余三人愣了,都呆呆地看着他。 徐矿挑了下眉梢:「尴尬总比紧张强吧?来,兄弟们,抱一个!咱说说心里话!」 说完,他就不由分说地一手一个,直接给郁书青和田梦棋抱住了,徐先业在后面反应了下,墩得一下也蹿过来,从后面抱住自己?的老婆,徐矿体力好?,手劲儿大,动起?手来总毛毛躁躁的,很容易给郁书青弄疼,就像现在这样—— 箍得太紧了,郁书青的脸都挤在了对方的胸上,而旁边的田梦棋一边骂徐矿傻比,一边费劲儿地把胳膊从老公儿子?怀里拔出来,使劲儿放在郁书青的肩膀上,像是?很努力地要抱住他。 四?个人的姿势太滑稽了,重心不稳,歪歪斜斜地往旁边踉跄,外人看来,还以?为是?久别重逢的激动,其实田梦棋在骂,徐先业探出脑袋吼徐矿踩着他的脚了,徐矿毫不客气地回?怼他们俩,而郁书青的脸都要憋红了。 趁乱,田梦棋一把给郁书青从徐矿怀里捞出来,瞪着儿子?:「你要给人憋死啊!」 这个笨拙而混乱的拥抱终于结束。 郁书青很久没有被年长的女性拥抱过了,尤其是?以?这样一种近乎于保护者的姿势,他很爱自己?的奶奶,和对方关系也很好?,但在奶奶面前,郁书青则更多的是?一种保护者的身份,而不是?被保护,他习惯了去呵护那个小老太太,习惯了拿主意,被家族里的人依靠,以?至于差点忘了,他也可以?被人这样温柔地抱在怀里。 徐矿不算,人狗殊途。 并且每次抱着他的时?候,都是?干坏事。 田梦棋放开郁书青,上下打量着看:「怎么样,刚才是?不是?撞到你,挤到你了……哎呀,头?上这是?怎么回?事,还贴着纱布?」 郁书青笑笑:「小伤,缝了几?针。」 可田梦棋的问题就像往外倒豆子?似的。 「怎么受伤的啊?」 「这可是?脑袋,有没有拍片子?看一下,不能大意的!」 「什么时?候拆线,我知道有一位大夫技术好?,我带你过去。」 她?一口气说完就闭上嘴,睁着俩大眼睛看郁书青,很认真地等待回?答。 还是?徐矿抢先的。 「意外,拍过片子?了,明天就能拆,放心吧不是?什么大事——」 可田梦棋还是?皱着眉头?,突然往后一靠,徐先业一步上前扶住了她?,关切道:「老婆,你怎么了?」 田梦棋语气虚弱:「我昨晚没睡好?,有点头?痛。」 徐先业毫不犹豫:「我这就给医生打电话过来,你能走吗,要不要调个飞机……」 下一秒,田梦棋瞬间站直身子?:「我没睡好?你就这么紧张,老公你真好?,哪儿像别人,对象都缝针了还跟没事人似的,渣男,呸。」 徐先业跟着:「呸。」 郁书青目瞪口呆,而旁边的徐矿则面无表情,似乎早已习惯:「我说咱能别在机场杵着吗,要不去饭店里说,然后您二位早点回?去休息吧,不需要倒时?差啊?」 这一番闹腾下来,尴尬和紧张倒也真的没了,徐矿开车,副驾驶上坐着徐先业,父子?俩一路都在互呛,而上车的时?候,是?郁书青则主动到后面,挨着田梦棋坐了。 田梦棋早就拿纸巾,给嘴上的口红擦了,随即长出一口气:「阿姨这样是?不是?自然多了?」 郁书青笑着点头?:「您怎样都漂亮。」 田梦棋靠在座椅上:「小咪,我自称阿姨你可别介意……因为还没给你改口费,宝珠他们递的都是?礼金,不算的,一码归一码,所以?等到时?候咱们办酒席了,再改口就成。」 她?笑得眼睛弯弯:「因为我们很喜欢你。」 郁书青的心里像是?泡了水,酸酸胀胀的,曾经在谈判桌上无往不利的气势没了,他变得笨嘴拙舌,只会说好?,说谢谢,而前排的徐矿则滋儿哇地叫起?来。 「妈,你别说这么矫情的话!你变了!」 田梦棋充耳不闻:「真的,你还是?小娃娃的时?候,就很喜欢你了,那会儿你好?小的,见人就乖乖打招唿,礼貌又懂事,还很爱干净。」 「妈,我求你别说了!」 田梦棋继续:「还特别喜欢吃水果,喜欢甜的,有一次是?不是?吃糖多了牙齿痛?你爷爷让你一周只能吃一颗糖,你就攥在自己?小手里,馋了,打开闻闻,又给包好?……啊呀,好?可怜哦。」 「妈!」 车辆终于在饭店门?口停下,徐矿解开安全?带下车,表情些许狰狞:「田女士,我们相亲相爱一家人能不能别搞这么煽情的——」 他瞪大了眼睛。 刚才开车怕分心,没有认真听后面在嘀咕什么,再加上田梦棋刻意放低了声音,所以?看到郁书青的表情时?,徐矿怔住了。 在笑。 笑得肩膀都抖,眼眸里亮晶晶的。 他打开后座的门?,用手挡在上面:「你们聊什么呢?」 郁书青扭过来,一脸纯真:「在聊你小时?候尿床的事。」 徐矿的表情凝固了。 郁书青弯腰下车,动作优雅:「哦,忘记了,不是?你,是?你晚上睡觉非要搂着你家的小狗,结果小狗尿床上了,你怕大人骂狗,就说是?自己?尿的,结果……」 第110页 徐矿咬牙切齿:「别说了。」 郁书青慢悠悠地继续:「狗和你一块儿,都被骂了一顿。」 田梦棋在旁边满脸无辜,挽住徐先业的胳膊:「老公,我的脑袋怎么晕乎乎的,是?不是?因为时?差的问题呀。」 徐矿黑着脸,一把勾着郁书青的脖子?,带着人就往前走,郁书青踉踉跄跄地叫:「喂,你干什么,阿姨还没说完呢,还在讲你上初中的时?候收到情书,悄咪咪地藏在……喂!你干什么……唔!」 他被按在杂物间的墙上。 徐矿似乎对这家店很熟悉的样子?,轻车熟路地走进走廊最里间,木门?「咚」地一声关上,唿吸声在瞬间被放得很大,郁书青唇上一痛,轻轻地「嘶」了一声。 「继续啊,」徐矿冷笑道,「我看你讲得挺开心的。」 郁书青不甘示弱地开口:「还有你那次……唔!」 他骤然抓皱了徐矿的衣襟。 无耻。 居然趁着他张嘴,长驱直入地吻来。 徐矿的手垫在郁书青的后脑上,另只手则紧紧地箍着对方的腰,搞什么还要去裁缝店量腰围,他两手一比,就知道郁书青的尺码,郁书青的什么他都清楚,哪里有痣,哪里格外敏-感,怎么样会让对方变得眼神?失焦,昨晚他憋了一宿,闻着睡衣打的时?候根本不够,这会儿恨不得给人吞进肚子?里,但是?不行,不能够,只能狠狠地先收拾了这张破嘴。 别说,还挺甜。 不知过了多久,郁书青才费劲儿地偏开头?,大口大口地唿吸:「你疯了,你爸妈还在外面……别、别咬!」 真的疯了。 他的心跳得厉害,一方面被徐矿亲得缺氧,整个人都迷迷煳煳地软掉,另一方面在担心长辈,觉得这样也太不礼貌。 没关系,田梦棋和徐先业正?在包间里喝茶。 自家的店,什么茶好?喝当然清楚。 服务员从外面关上门?,徐先业把茶盏放下:「怎么还没回?来,是?不是?太久了?」 田梦棋倒是?挺淡定的样子?:「没事。」 「用不用给他们打个电话,别给小咪弄得不好?意思了。」 田梦棋慢悠悠地喝着茶:「哪能咋办,只能说明——」 「你儿子?就是?个大馋丫头?呗。」 第45章 这顿饭吃的时间不长, 但对郁书青而言,漫长得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他觉得徐矿的父母,绝对看到自?己嘴唇的红肿了。 从杂物间出?来?的时候, 他气得还?想揍徐矿, 徐矿慢条斯理地在后面跟着, 说这咋了, 你就说自?个儿突然想化妆,涂了个咬唇妆。 然后就涂到嘴角上?了是吧? 幸好无论是田梦棋还?是徐先业, 都没有多说什么, 二?位似乎对桌面的佳肴格外有兴趣, 一顿饭下来?赞不绝口, 说能请来?这么厉害的厨师,这家店的老闆活该发财。 很?巧,也都是郁书青爱吃的。 吃完饭后, 田梦棋拿出?两个红包, 一块儿递到郁书青面前:「小咪, 这是给你的, 接着。」 郁书青倒也没扭捏, 接过了,说了句谢谢。 「别的没什么,」田梦棋笑笑,「我们就回?去休息了, 你们也该干啥干啥, 不用陪着。」 徐先业已经替妻子围上?披肩:「是啊,年轻人多跑着玩。」 司机在下面等着了, 郁书青悄悄地撞了下徐矿:「你不和他们一块儿回?去?」 徐矿一脸无辜:「回?去干吗,打扰人家二?人世界?」 郁书青:「可是……」 后面的话, 自?己也说不出?来?了,徐矿现在堂而皇之地过来?和自?己住,是理直气壮的,因为奶奶会搞突然袭击,看两人是不是住在一块儿的小两口,但今天被徐矿按在杂物间亲的那样,他怀疑晚上?回?去会被折腾得起不了床。 因为有时候徐矿下手挺重,弄起来?也格外过分,他俩做的次数按理来?说,也不算特别多,但每次郁书青洗澡的时候,都还?是失神的懵懂状态,俗称就是,被淦傻了。 载有田梦棋和徐先业的车已经驶远,席上?郁书青没喝酒,徐矿倒是兴致不错的样子,主动喝了两杯,所?以这会儿是郁书青坐在驾驶室,而徐矿则在旁边乖乖系安全带,双手交叠在膝盖上?:「宝贝开车好酷。」 郁书青踩下油门?:「闭嘴。」 徐矿继续:「你骑摩托车带我的时候,也很?酷,好喜欢,好心动。」 郁书青:「两杯而已,不至于吧?」 徐矿:「你看,你就不信我。」 郁书青:「信你什么?」 徐矿:「信我是秦始皇。」 车厢内静静流淌着轻音乐,气温适宜,没有再?开空调,车窗降下一半,午后的风轻柔地吹拂而入,带来?浅淡的花香。 街上?的桂树开花了。 郁书青的心思被这可爱的香味所?感染,说出?的话就变得没那么有攻击性?,只是淡淡道:「傻狗。」 还?真喝多了? 徐矿倒是坐得很?端正,嵴背挺直,神情严肃,还?义正词严地指挥路途:「前面限速,别开太快。」 郁书青:「……」 醉酒的人容易晕车,他虽然不信徐矿真的醉了,但也刻意放慢了速度,这会儿几乎是踩着最低限行驶,哪儿有半点飞驰的影子?秋日的天空蓝得像海,他们在回?家的路上?,伴着桂花的香味,一路向前。 第111页 下车后,徐矿的表现就正常许多,进电梯,回?屋,换鞋子,去卫生间洗手,出?来?看见郁书青还?靠在鞋柜那,随手翻看手机屏幕,就挑了下眉梢:「你不换睡衣吗?」 郁书青没抬头:「晚上?还?得去奶奶那。」 哦,今天是郁书青的生日,郁书青是大忙人。 徐矿走过来?,挨着郁书青站了。 郁书青往旁边挪了下。 徐矿也跟着挪。 「不是,」郁书青忍无可忍地推他,「你干什么,突然这么黏煳。」 徐矿把下巴往人家肩膀上?搁:「我想你了呗。」 郁书青:「?」 不是,哥们,他就在旁边站着呢,有啥想的啊。 徐矿咕咕哝哝地继续:「你这人挺没劲的,就不能对你好,对你好了,你就装作看不见,非要对你不好,才能被你在心上?记着,有时候我也挺烦你的,但你说,我是不是贱,我还?挺想……」 他抬起头,小鸡啄米似的亲郁书青的脸。 「我还?挺想亲你的。」 亲完了,徐矿重新把头低下去,继续埋在郁书青的肩膀上?:「难道是因为我好色,就馋你身子吗?」 这会儿时间还?早,郁书青也不急,饶有兴趣地看着徐矿发疯。 孩子居然真的喝醉了。 两杯而已,没想到这么小趴菜。 哪怕是装的也无所?谓,郁书青觉得挺好玩,他用手挠人家的耳朵:「因为你喜欢我啊,白痴。」 徐矿声音很?闷:「真的吗?」 「我猜的,应该是这样。」 「那,你就毫无感觉吗?」 徐矿说着就抬起头,抓住郁书青的手腕:「你猜我喜欢你,所?以对你而言,这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你也无所?谓,对吗?」 郁书青毫不犹豫:「没啊,我当?时不立马决定,不跟你结婚了啊。」 他很?有所?谓的。 徐矿深深地看着他,乌黑的瞳仁里干干净净,只映出?一个小小的身影,他看得太专注,太认真了,连唿吸都快感受不到,仿佛天地间只剩下郁书青—— 郁书青的心突然跳得有点快。 他僵硬地抽出?手,重新去摸徐矿的耳垂:「喂,别撒娇。」 话音落下,自?己也愣了。 徐矿明明什么都没说呢,只是这样看着自?己而已,怎么就算撒娇了? 「你喝醉了,」郁书青干巴巴地开口,「别闹,去洗个澡睡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他有时候紧张,就喜欢捏点什么东西,最好是蓬松柔软的小面包,一点点地变得坚实,会让郁书青获得很?轻松的愉悦,此时没有面包,他却像是上?了瘾,无意识地反覆捏徐矿的耳垂。 别说,手感还?挺不错。 「别摸了,」徐矿再?次捉住他的手腕,「再?摸就有反应了。」 郁书青怔住:「你——」 「没错,」徐矿干脆利落地张口,「我现在就是被一些?微不足道的快乐所?蒙蔽,忘记了之前的惨痛经歷,忘记了你曾经怎样伤害过我,以至于现在的节奏都被打乱,被你牵着鼻子走……」 「等等。」 郁书青突然打断:「我曾经伤害过你,什么意思?」 徐矿的喉结滚动了两下,张了张嘴:「以前……咳,明明是朋友,你把我睡了,才给我两百块钱。」 郁书青:「……」 郁书青目光怜爱:「等会我给你开支票,多给你点,行吗?」 他也没想到随手的两百块钱,能给孩子带来?这么久的心理阴影啊,当?初只是纯粹被徐矿的脸和身材蛊到,想吸引人家的注意力,没曾想把自?己也给搭了进去。 郁书青有那么点后悔。 早知道,睡完就跑,一分钱也不给了。 他正胡思乱想呢,琢磨着是不是该找个人过来?,帮忙照顾一下这位醉鬼,结果徐矿深深地嘆了一口气,把他的手腕举上?去,放在自?己嘴边,眼看就要下嘴。 「别咬!」 看见徐矿张口,郁书青就有点头皮发麻,胸前也跟着隐隐作痛:「你口欲期到底什么时候过去,能不能别……啊!」 徐矿还?是咬了下去。 不重。 他就用牙齿反覆啃郁书青的手腕内侧,那一小片的皮肤很?细腻,还?有淡紫色的血管,并不疼,但被人叼在嘴里这样弄,还?是不免紧张,郁书青试探着往后缩:「那个,我要不给你送回?去,你看叔叔阿姨今天来?了,肯定很?想念你。」 徐矿单手握着他的腰,声音很?闷:「我也想你。」 郁书青连忙哄他:「我在呢,你看我不就在你面前站着呢。」 徐矿摇摇头:「不一样。」 若是郁书青更敏锐点,会发现徐矿的皮肤要比往日更烫,唿吸也更加的粗重,淡淡的酒味萦绕在玄关处,而细密的吻从手腕往上?移,眼看就要到达脖颈处。 郁书青头皮发麻:「你、你干什么?」 徐矿声音好似委屈:「你。」 他一点点地亲着郁书青后颈的地方?:「你让吗?」 现在不是郁书青让不让的问题。 昨晚怕弄得过火,让长辈看到痕迹不合适,可今晚郁书青也是要去见自?己奶奶的,当?然不能被拐去床上?,否则没有几个小时别想停,因为徐矿这人蛮变态,他会把前期工作和后期的温存拉得很?长,再?加上?过于强悍的正餐,反正爆炒的结果就是,郁书青再?次被淦傻。 第112页 「别闹,」他只能轻声安慰,「等晚上?回?来?,我们再?亲热,行吗?」 可徐矿勐地一抬头:「谁要跟你亲热了?」 郁书青:「……」 他都快被对方?吞进肚子里了,领口不知不觉被扯开,衬衫也被拽了出?来?,后腰处的衣料被揉得褶皱一片,这不叫亲热? 正推搡间,电话铃声响起,郁书青吃力地把手机点开,另只手去捂徐矿的嘴:「别吵,是我奶奶……喂,奶奶?」 郁雪玲的声音传来?,有些?歉意:「小咪啊,你爷爷今天起床不吃饭,发脾气,我在疗养院里陪着他,走不开,你记得吃碗长寿面,今天可是你生日。」 「没关系,」郁书青努力压下胸口的起伏:「需要我也过去吗?」 郁雪玲疲惫地嘆口气:「你来?了也没用,他认不得别人了……没事?,今天你和小矿过吧,等他好一点,你们再?来?看他。」 电话挂了,徐矿稍微往旁边偏了下脑袋,声音还?闷在郁书青的掌心里:「爷爷?」 郁书青点头:「嗯,他有时候会这样,突然生气,不吃不喝,只能奶奶在旁边陪着。」 突如其?来?的电话,打断了空气中流淌的旖旎,郁书青把徐矿从自?己身上?推开:「算了,既然下午和晚上?都没事?,我去上?班……对了。」 他把那两个厚厚的红包递过去:「给你。」 协议婚姻,当?然不能接受人家的礼。 徐矿低头看了眼,接过了。 郁书青背对着他,一粒粒地系好扣子:「那你去睡觉吧,我……唔!」 他被徐矿从后面捂住嘴,刚扣上?的衣襟被勐地扯开,似乎因为力气太大,有扣子被崩掉到地上?,但郁书青没听到,因为徐矿喘气的声音更大。 「第一次睡了我,给了两百块钱。」 徐矿粗暴地咬他耳朵:「这次给这么多,是想让我睡你多少?次,嗯?」 话音落下,他不由分说地给郁书青打横抱起,大步往卧室走去,一切发生得太突然,郁书青本能慌了:「别,你先冷静一点!」 「冷静什么?」 徐矿给他扔到床上?,单手扯开自?己的领带:「昨天晚上?,你不是叫着我的名字,让我进去吗?」 皮带卡扣碰撞的声音响起,郁书青紧张地坐起来?,试图制止对方?:「可以,但是你能不能先冷静下?」 别这么凶。 他是真的有些?害怕。 因为徐矿看过来?的眼神中,不仅有欲-望,有委屈,还?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恨意,似乎不给他凿墙上?,就不可能善罢甘休。 徐矿把皮带扔到床上?,单膝跪着凑近:「你在害怕?」 郁书青吞咽了下,很?小声:「嗯。」 徐矿低头,亲了亲郁书青握着的手背:「别怕,我让你快乐。」 ……不可思议。 徐矿的确信守承诺。 郁书青的瞳仁微微上?翻,脑海里一片空白,天花板上?的水晶灯一会儿大一会小,随着他的颠簸而变换,他连手指头都软了,连抓被子的力气都没有,徐矿却还?要牵住他的手,带着往下摸,摸自?己的肚皮。 「这儿,」 徐矿今天格外凶,不管不顾的蛮劲:「摸到了吗?」 郁书青张着嘴,说不出?话。 这次和以往太不一样了,徐矿没什么技巧,也没多怜惜,带给郁书青的不仅是难以言喻的、濒临窒息的快-感,还?有痛。 他被从后面扯住胳膊,被皮带捆住双手,连昨晚没用完的蜡烛也派上?了用场——不再?是做为滥竽充数的生日蜡烛,而是真的,盛开在了彼此的身体上?。 徐矿很?公平,他不仅用在郁书青身上?,也全然交给对方?,让郁书青来?。 郁书青当?时在上?面,他抖得厉害,嗓子也哑了,看见那朵盛开的玫瑰就气不打一出?来?,毫不客气地往徐矿身上?招唿,还?特意是那种见不得人的地方?,两个人似乎都疯了,带有暧昧甜味的气息充盈着室内,从午后到傍晚,淡淡的烟雾出?现又消失,留下的是一朵朵鎏金的花瓣。 又在撞击中,缓缓飘落。 到最后,郁书青也恼了,他自?上?而下地看着徐矿的眼睛,倾斜着手:「疼吗?」 徐矿死死地盯着他:「还?可以更疼。」 「你变态。」 「你也是。」 两人像较劲,又像打架,几乎不剩下多少?爱意,无论是谁掌握频率的主动权,都像是要弄死对方?,徐矿低低地笑,扶着郁书青:「……还?摇呢,不怕腰断了?」 郁书青瞪他:「闭嘴。」 徐矿的醉意似乎在此刻才消退,都出?了一身汗,夜幕降临,屋里刚开始有阳光,后来?有蜡烛的火光,再?到后来?,就只剩下很?淡的一层月光。 柔柔地盖住满屋狼藉。 郁书青被抱到温热的水里,又被洗干净抱出?来?,他两条小腿垂着,使不上?一点力气,嘴唇疼,手腕疼,浑身都疼得厉害,而徐矿也不遑多让,郁书青有自?信,他到最后也没跟对方?客气—— 所?以在徐矿起身时,郁书青哑得说不出?话,就吃力地抬眸看他。 哥们,居然还?有力气呢? 徐矿坐了回?来?:「我不走,放心,你很?厉害,给我折腾得够呛。」 第113页 他伸出?大拇指:「小玩意跟榨汁机似的,真有劲。」 郁书青:「?」 信不信他这会就爬起来?,再?来?比划比划? 徐矿伸出?满是牙印的手,捏了下郁书青的脸,「躺着吧,休息一会。」 他笑声很?哑:「我去给你煮面。」 第46章 没做多复杂的东西。 就是两碗简单的鸡蛋面, 郁书青这里物资太过匮乏,连颗西红柿都没有,但不知为什么, 用筷子挑起热气腾腾的面条, 吹散那一口热烟, 连带汤汁一起吃进肚子里时, 郁书青才后知后觉地饿了。 也觉得,味道非常鲜美?。 两人不说话了, 面对面坐在餐桌那, 低着头吃面。 可能是都太累了, 互相折腾那么久, 徐矿撞得凶,郁书青翻身骑上去?的时候,也没跟对方客气, 不知道彼此在较什么劲, 反正这会都一身疲惫, 在头顶昏黄的灯光下, 吃一碗简单的、似乎有些迟到了的长寿面。 「怎么样?」 「还行。」 郁书青说完就站起来:「我去?洗碗。」 「行了吧, 」徐矿一脸嫌弃,「你洗得明白么你?」 莫名其妙被熊一句,郁书青愣在原地,看着对方眼疾手快地收拾完桌子, 就往厨房里走去?, 没多久,响起水流的声?音, 这人大概也有病,明明有洗碗机, 干嘛还非要手工洗碗呢? 算了,郁书青这会只想赶紧洗漱,然?后舒舒服服地去?睡觉。 从卫生?间出来,他打了个长长的呵欠,钻进被子里,迷迷煳煳地枕着自己的胳膊,没有关灯,因为徐矿还没过来。 洗个碗,需要这么久的时间吗? 郁书青腹诽了一句,但连自己也没意识到,居然?在给?那个傻狗留灯。 等到郁书青打第三?个呵欠时,才有脚步声?从外面传来,他没回头,只感?觉身边的床褥往下陷,有人从后面摸了下他的脸,有点凉,冰得郁书青睁开眼睛,没好气地回头:「你干什么……咦?」 他认真凝视了下,发现是一朵胡萝蔔花。 有点丑,看起来歪歪扭扭的,托在徐矿掌心里,显得很小一朵。 「既然?生?日,」徐矿很无所谓的样子,「也得有个花是吧?」 郁书青的眼睛看看胡萝蔔花,又看看徐矿,看得徐矿的表情逐渐复杂,最终破防地嗷嗷叫起来。 「我知道不算特别好看!但是我又没雕过花,已经很努力了,并且丑怎么了,这不也挺可爱的?你要是侮辱我刚才十?分钟的劳动成果,我就给?你……」 郁书青摇头:「没有。」 他接过那朵小花:「我很喜欢,谢谢你。」 滋儿哇乱叫的徐矿瞬间安静下来,像是被安抚的大狗似的,往郁书青旁边拱了拱,给?脑袋又搁在人家颈窝处的位置,声?音很低:「……唔。」 郁书青把?花拿在手里,端详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放在床头柜上:「刚才都那么辛苦了,这会就睡觉吧?」 徐矿的声?音闷着:「好。」 屋里重?新陷入黑暗,郁书青翻了个身,任由徐矿这样从后面抱着他,过了会儿,听见很小的声?音。 「小咪,生?日快乐。」 郁书青无声?地唿出一口气,把?手放在徐矿的手背上,答非所问似的:「我知道。」 「晚安。」 「嗯……晚安。」 - 郁书青发现,自己这段时间过得有些诡异。 首先?,他和徐矿是真的同居了。 同住一个屋檐下,一张床上睡觉,又同时睡眼惺忪,面对镜子洗脸刷牙。 最早是为了应付郁雪玲的突击检查,小老太太说到做到,还真的开始隔三?差五地打来视频,然?后就是田梦棋给?他们送东西,倒不是说干涉屋里的装修,而是送一些新鲜的瓜果蔬菜,可爱的小装饰,或者需要排队很久才能买到的山药糕。 偶尔郁书青下班回来,打开房门的剎那,还有些恍惚。 怎么说呢,屋里亮着灯,有人在等待自己,厨房传来饭香味,让他有一种已婚男人的错觉。 就是可惜,徐矿偏偏生?了那张嘴。 「先?去?洗手,」他打开郁书青作乱的爪子,兇巴巴的,「我不管你是想摸我,还是惦记这份糖醋小排骨,都要先?去?洗手!」 郁书青理亏,老老实实去?洗手。 看在徐矿做饭好吃的份上,他忍了,毕竟带着一身疲惫回来时,能够看到一桌热气腾腾的饭菜,真的会有种人间烟火的温馨和惬意。 就那种,有妻如此,夫復何?求。 但问题是,这位「妻」有点蛮横。 郁书青还是头一遭,被人骂挑食的。 「我怎么了?」 他也不乐意了,把?筷子往桌上一搁:「面包饭糰我都能连着吃一个月,你凭什么说我挑食?」 徐矿冷笑:「那是因为你没有审美?和品位,当然?,不包括择偶方面,看男人的时候你还稍微好一丢丢,比我审美?强。」 郁书青不服:「这和挑食有什么关系?」 「所以你逮着自己喜欢的,就会一直吃,而不注意营养均衡。」 徐矿说着,就往他盘子里放了颗西蓝花,殷切道:「乖,你看这个绿绿的,多可爱,快吃吧。」 郁书青:「?」 第114页 这人有病。 但他也不会不知好歹,默不作声?地给西蓝花吃了:「我这样下去,起码得胖五斤。」 「你以为我给?你做饭是为什么啊?」 徐矿一脸嘚瑟:「你太瘦了,晚上摸的时候都是骨头,所以为了我的快乐,为了你的手感?,麻烦宝贝,多吃点饭ok?」 这就牵扯他们之间的另一个问题了。 郁书青之前?说过,不能每晚都做,他身体完全吃不消的,徐矿倒是也点头——这人最近似乎在忙什么画展,每天早上起得比郁书青都早,差不多同一时间段出门,所以为了彼此白天的精力考虑,把?成年人的快乐安排到了周末。 郁书青伸出两根指头:「成吗?」 徐矿思考了会,很勉强地点头:「行。」 于是周五晚上,他们做了两次。 周六晚上,郁书青抱着枕头往外跑:「不是说了,一周最多两次吗!」 徐矿拽着小腿,给?人拖回来:「不要狡辩,说的明明是一晚上两次!」 郁书青不想配合他的,可对方已经低头下去?,轻轻地吻住自己的脚腕,温热的嘴唇碰触的剎那,他就浑身抖了一下,绷直了脚背。 很遗憾。 郁书青活到现在,才知道自己居然?这么敏-感?森*晚*整*理,尤其是脚腕内侧那一小片肌肤,无论是用指尖挠,还是火热的掌心贴上,抑或是边吻边轻轻地舔-舌氏,他都会唿吸逐渐急促。 徐矿在这方面,倒是有些无师自通的潜力。 郁书青挣扎过。 他努力从床上撑起身体:「徐矿,我觉得你……唔!」 又躺下了。 结束后,徐矿用浴巾裹着郁书青回来,给?人放在床上,掖好被子,乖巧地蹲在旁边:「舒服吗?」 舒服。 郁书青舒服得直蹬腿。 短暂的色令智昏后,他终于清醒些许,认真地和徐矿进行沟通:「不能这么频繁,对我们都不好。」 徐矿趴在旁边:「我觉得你有点虚。」 郁书青:「……」 郁书青:「这和我虚不虚没有关系,再说了,我也不觉得我虚,你不觉得对一个男人说这种话很过分吗?只是我们白天要工作,晚上再折腾这么久,好好的时间都给?浪费掉了。」 徐矿点头:「是,你真的很虚。」 郁书青:「这种事跟虚不虚有什么关系?逮着你怼那么久,你能不累吗?请你尊重?一下彼此好吗,而不是仅仅为了肤浅的快乐,做出这么不尊重?友情的行为!」 徐矿:「你要是不虚,敢不敢再来一次?」 他一直没上床,就这样半跪在旁边,两手趴在床沿上,这个角度,双方的眼睛在同一个水平线上,能清楚地看到彼此的神?情,和脸颊上的潮红,郁书青已经累得快没气儿了,而看到徐矿亮晶晶的瞳仁时,只想一脚踹了这条精力旺盛的傻狗。 「你想得美?,」郁书青毫不客气,「自个儿出去?打,别烦我。」 徐矿低低地笑了会:「成,那把?你衣服给?我,我闻着,助助兴。」 郁书青勐地抬头:「你变态!」 「刚才还叫老公,这会儿就成变态了,」徐矿伸手,有意无意地摩挲郁书青的脸颊,「真的,最近天越来越冷,我得给?你炖点汤。」 郁书青一点也不想喝汤。 他觉得无论是徐矿试图给?自己餵胖,还是让他的体力能够上来,纯粹都是为了那档子事,但是吵来吵去?也没有结果,而第二天一早,对方居然?厚颜无耻地堵在门口,让自己为他系领带。 这点,徐矿非常莫名其妙。 他像是有什么执念似的,坚持要求郁书青为他打领带,问就是自己不会,没长手,必须要郁书青亲自来才行。 郁书青昨晚被他欺负过,当然?没好脸色看人:「就这样吧,我也不会。」 徐矿立马开口:「我教你。」 玄关处,两个成年男人还要拉拉扯扯,郁书青的后背靠在墙上,双手被徐矿单手捉住,雾青色的领带垂在洁白的小臂下,徐矿不疾不徐:「……学会了吗?」 他还真的教郁书青,该怎么做。 郁书青瞪过去?:「我为什么要给?你系领带?」 「这是出门前?,伴侣要为丈夫做的工作。」 徐矿很满意地捋平郁书青的衣襟,没错,郁书青的那条灰色领带,就是两分钟前?他亲手系的,所以此时此刻,他理直气壮来索要了,要获得丈夫的权利。 晚上的不算,白天也要。 脚背上传来痛楚,徐矿「嘶」了一声?,托住郁书青的腰:「宝贝,轻点。」 嘴上这样说,他也没乱动,乌润的眼眸含着笑,认真地看着郁书青的表情。 郁书青踩在他的脚上。 微微仰起脸,伸出手,有点不怎么开心地为他系领带,修长的手指动作很快,领带翻折,又顺着系好结,郁书青下脚挺狠,手上的动作却没用力,堪堪在徐矿咽喉处停下—— 「好了,」他后退,不再去?踩对方的脚,「走吧。」 「走。」 基本都是徐矿开车送郁书青的,没别的原因,嫌弃郁书青车技不怎么样。 ? 尤其早高峰。 所以前?台的小姑娘发誓,他真的看到了自家老闆,气鼓鼓地从车上下来,然?后使劲儿砸门走掉的样子。 第115页 「吓死我了,」她抚着自己胸口,「他们怎么老吵架啊?」 茶水间里,另一个姑娘端着咖啡杯,声?音也很小:「不是说,商业联姻吗……感?情不好多正常。」 「唉,我就完全想像不出来这种婚姻,和一个不爱的人生?活,多难受。」 「但我觉得,郁总最近气色倒是不错。」 「嘘——还是别聊这个了。」 小小的八卦开始得突然?,结束得也快,郁书青自然?无从得知,他只是默默地把?挽起的袖子放下去?,故作镇定地咳嗽了下。 很好,似乎没人发觉。 刚才交流的时候太投入,居然?忘记,自己的小臂上还有没下去?的牙印。 不知道有多少人看到,郁书青有点想死。 而与此同时,画布前?的徐矿,正乐呵呵地与围绕的众人聊天。 他坐姿很随意,卡其色的工装裤,宽松的白色上衣,衣角稍微沾染了点颜料,仔细看的话,脸颊上也有一小抹的红。 徐矿很受欢迎,因为他不藏着掖着,大大方方地说自己的见解和技巧,除了—— 个人问题。 可谓守口如瓶。 「徐老师,」课程全部结束后,一个年轻男孩才大着胆子举手,耳朵有点红,「我听说您结婚了?」 徐矿脸上带着笑,自然?地点头:「是的。」 男孩继续:「我能不能问个不太礼貌的问题,您是不是和另一半的关系,不太好啊?」 刚才还热闹的教室,顿时鸦雀无声?,徐矿脸上表情没变,单手插着兜:「知道不礼貌,还问吶?」 他语气轻松,像是半开玩笑,众人松了口气,不知是谁突然?插了一句:「老师,那我们还有机会吗?」 徐矿表情认真起来,像是努力思考了会,才缓缓回答:「不行,我家里那个脾气不好,很兇,性格也很恶劣。」 「所以,您是害怕?」 一阵闹笑。 徐矿的手指竖在嘴前?,刚才的笑声?随之停下。 「是因为我人美?心善,」徐矿从桌子上跳下来,懒散地活动了下手腕,「这么臭脾气的人,可不能让他流入市场,所以就勉为其难,为民除害,以及——」 他回眸,扫视了一圈众人,笑得很痞:「我可不记得今天的活动交流,有关于我个人生?活的隐私。」 有人急急地说:「徐老师,我们只是……」 今天见的是一群学生?,年龄都不大,相对来说也没那么有边界感?,也没必要一般见识。 「能不能再说会?不聊隐私了,是他不懂事,我还想再问下欧洲现在的……」 徐矿笑了下,语气轻松:「拜拜,欧洲是你们的事,而我现在要回家做饭。」 「毕竟,有人太挑食。」 第47章 两人居然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到了晚上, 徐矿还会小心?翼翼地帮着?郁书青抹祛疤膏,额头上缝了几针,当时?也用?的?是最好的?美容针, 但拆线后还是有些淡淡的?痕迹, 郁书青没觉得有什么, 徐矿倒是买了药回来, 说?这个效果好,不?留疤。 「留疤又怎么样?」 郁书青懒洋洋地靠在床头, 腰下垫着?靠枕, 正随手翻看一本书, 鼻樑上还架着?一副细框眼镜——郁书青并不?近视, 纯粹就是徐矿这人变态,这两天迷上了看他带眼镜,说?这小玩意一戴, 别说?, 还挺别致。 对于类似无伤大雅的?小事, 郁书青就随他去了。 但是, 他还是不?能接受每天早上为徐矿系领带。 这在郁书青的?观念里, 太亲密了。 想也奇怪,甚至有些矫情,两人明明都在床上耳鬓厮磨过,什么放浪的?话都敢往外说?, 郁书青不?是那种古板的?人, 成年?人的?快乐嘛,彼此配合一下很正常, 除了特别夸张的?姿势他不?愿意外,别的?, 基本都予取予求。 但偏偏就是清晨时?,玄关处的?系领带,踮起脚尖的?接吻,令他本能地排斥。 甚至可以说?,有些茫然无措。 因为徐矿这人,亲的?有点……该怎么说?呢? 挺牛逼的?。 反正每每郁书青喘息着?别开脸时?,总是会不?由自主地骂一句,真特么会亲。 和最开始鲁莽的?亲吻不?同,徐矿进步飞快,不?仅如此,他还连带着?郁书青一起进步,有两次郁书青被?吻得迷迷煳煳,温热的?触感悄然消失时?,还在本能地往外追了下,听到笑声才反应过来,紧接着?,又被?顶开牙关,徐矿咬着?他的?舌尖,往外勾,一点点地自己?后退,看似低头,实则是在索求,他们总是会在玄关处弄出很大的?动静,喘息声,隐约的?吞咽声,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有点上瘾。 「趁机往我身上擦呢,」徐矿捉住郁书青的?手,尾调上扬,「小自私鬼。」 既然被?发现了,郁书青破罐子破摔,干脆把有着?潮意的?掌心?贴在对方胸口,使?劲儿蹭了几下,今天起来得早,双方时?间充足,都格外得有耐心?,不?知不?觉间,郁书青的?手心?竟沁出了汗,令他不?由得想起前几天晚上,徐矿咬着?他的?耳朵,夸他水灵,夸他好棒好可爱,郁书青眼前阵阵发黑,说?不?行,会给床单弄湿,徐矿说?没事,他来洗。 第116页 郁书青之?前也不?知道?,自己?居然也能这么沉迷于肤浅的?快乐。 约好了只?能周末做,平时?要工作?,无论是精力还是时?间都不?够,连着?几天都没弄了,这会儿光是亲,就被?徐矿弄出了汗,他懒洋洋地把下巴搁在对方肩头,无意识地哼唧着?,而徐矿则凑近过来:「要不?……」 郁书青毫不?犹豫:「不?要。」 同时?给对方作?乱的?手打开:「少在这给我发-情。」 徐矿「嘶」了一声,有些不?满:「怎么了,明明是我乐于助人,想要帮助你解决一些小小的?问题,你不?感谢就罢了,还想给我用?完扔,好冷漠的?男人。」 这里,就要提郁书青的?一个小毛病了。 完事后,他基本上倒头就睡,很少有主动要求亲亲抱抱的?行为,而徐矿不?这样,这人虽然嘴碎又脑迴路清奇,但不?得不?说?,床品还是相当不?错的?,基本都会主动抱着?去洗澡,清理,再温存那么一小会,郁书青的?反应一般是两种,要么是嘟嘟囔囔说?你还不?睡啊,要么就是毫无反应。 睡着?了。 俗称,拔吊无情。 「这会骂我冷漠了,」郁书青的?声音被?亲软了,显得有点哑,「昨晚不?是夸我热情似火么?」 徐矿瞪他:「那是你馋我身子。」 郁书青笑了一声:「你不?也是?」 他把徐矿往后推了推,调整自己?歪了的?衣襟:「难道?你不?是因为馋我身子,才和我在一起的?,包括之?前提协议,也只?说?自己?的?要求是什么,给我弄哭,有时?候我也不?太明白,你到底是喜欢我呢,还是因为你好色?」 开门声响起,郁书青的?手还握着?门把,稍微回眸:「我说?的?对吗?」 「还有另一种可能。」 徐矿给门拽了回来,「哐当」一声,大门自动落锁,而郁书青的?后背则勐地撞在上面,下巴被?抬起,徐矿再次吻了过来,力气很大,很兇,不?仅是亲吻,直接把他整个人都托着?抱了起来。 郁书青惊唿一声,乍然离开地面,他本能地搂住徐矿的?脖子,而两条腿则紧紧地夹在对方腰上,这是个近乎于侵-犯的?姿势,郁书青被?咬疼了,生气得往旁边躲:「大早上的?……」 「大早上的?在床上,你就往我怀里拱,」徐矿终于放开了他,没什么表情地盯着对方的?眼睛,「我说?郁书青,你是不?是有点自恋,如果喜欢你,我何必做这么多的?事,我特么的不早就追你了?」 郁书青呆呆地眨着眼:「啊,你现在没有在追我吗?」 徐矿:「……」 徐矿:「没有!我永远忘不?掉你带给我的?耻辱!」 郁书青:「哦。」 他很无所谓地歪了下脑袋:「这么计较啊,你好爱我。」 徐矿:「?」 徐矿:「不?是,你搞清楚一点,我讨厌你啊,你听到没啊我是讨厌你的?……别急着?走,我看着?时?间呢还有十分钟,你听我说?完。」 他给郁书青往上託了下,表情很严肃。 「我每天早上做饭,是因为嫌你太瘦了,手感不?好懂不?懂!既然是纯洁的?床上搭子,那你当然有义务来配合我,给自己?养得唇红齿白,油光水滑的?,这样我也能让你爽吗不?是,不?许笑,我很认真的?!你再笑我就给你裤子撩起来看腿了!」 郁书青不?笑了。 「并且和你结婚也是有目的?,我还没找到真爱呢,万一你比我先找到怎么办?还不?如我占着?你这个坑再说?,起码我找不?到,你也别想找到,说?好了兄弟一块儿单身,就要一块单身,哪怕成为互相帮助的?好朋友,也不?能有人先找到女神!」 最后这两个字说?完,徐矿的?表情有一丝茫然,于是,在短暂的?沉默中,他轻轻咳嗽了一下。 「反正就是,不?管男的?女的?吧,谁也别想先脱单。」 郁书青:「哦。」 徐矿继续:「记住了没,我讨厌你,我还在报復你!」 郁书青:「记住了。」 郁书青:「离出门还有多长时?间?」 徐矿保持着?这个抱人的?姿势,稍微偏头看了眼挂钟:「三分钟。」 郁书青:「还要亲亲吗?」 玄关处安静了几秒钟。 徐矿:「……要。」 - 这种诡异的?和谐保持了两三周的?时?间,虽然拌嘴,吵架,但都莫名其妙又和好,郁书青甚至还会在徐矿做饭的?时?候捣乱,伸出沾了面粉的?爪子,趁其不?备擦到人家脸上,扭头就跑,然后被?追出来的?徐矿按在沙发上,狠狠揉了一顿。 晚饭后,若是心?情好或是天气不?错,会一块儿出去散步。 往往也会吵起来。 可能是因为看了徐矿的?画,面对人家的?一脸期望,郁书青思索片刻,老老实实地回答,这颜料还挺红的?。 徐矿发出愤怒的?吼声:「你懂个屁!」 郁书青当然不?懂。 徐矿也不?给他讲,就开始无差别地攻击郁书青的?审美。 以前攻击的?时?候,还知道?给择偶这一类别挑出来,说?郁书青看别的?不?怎么样,看男人倒是不?错,知道?选中自己?。 第117页 郁书青说?我没选你,是你自己?缠着?我的?。 徐矿就当没听见。 今天晚上,连择偶的?审美都给攻击了,徐矿骂郁书青没眼光,看男人也不?行,连秦越寒那样的?都能坐着?一块吃饭,郁书青说?我都跟你吃饭了,跟秦越寒吃一顿怎么了?徐矿说?他能跟我比吗,你不?仅跟我吃饭,你还跟我上床,难道?你能跟别人也这样? 说?完,似乎生怕郁书青来一句当然,徐矿立马紧接:「我是特殊的?,不?一样的?!」 郁书青:「啊对对对。」 随便狗叫吧,他这会有点累。 徐矿自信一笑:「承认了,你好爱我。」 郁书青:「……」 他的?承认似乎让徐矿格外兴奋,这人一路都在嗷嗷乱叫,也不?知道?都在说?什么,反正郁书青没听,已经是深秋时?节了,路边的?树落了不?少的?叶子,有风吹得枝桠簌簌作?响,郁书青边走边想,是时?候去疗养院看爷爷了。 最近爷爷的?身体,倒是好了许多。 郁雪玲解决了孙子的?婚姻问题,整个人都喜悦不?少,还去庙里还了愿,说?就等着?到时?候日?子差不?多,直接给证领了,正式的?婚礼还没定日?子,到时?候要大操大办。 这点让郁书青有些头疼。 田梦棋和徐先业已经乘飞机走了,两人真的?是来看他的?,看完后送了礼物,在家里简单歇了几天,就马不?停蹄地赶了回去,说?马上要参加一些交流会议,公司离不?开人。 他和徐矿,保持了一种很微妙的?平衡。 感觉并不?坏。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地方发展,甚至令郁书青想,平凡人婚后的?普通日?子,是不?是就像现在这样呢?自己?可不?可以考虑下,真的?和徐矿领证,就这样没什么波澜地过一辈子,仿佛也是不?错的?选择。 「……喂!」 手被?人强势地牵住,温热的?皮肤触感传来,才终于打断了郁书青的?思绪。 徐矿表情很臭:「你在想什么?」 郁书青毫不?犹豫:「哦,在想和你结婚的?事。」 他这句话没多想,真的?就是因为,此时?此刻的?脑海里,的?确是这件事。 可是徐矿先是一怔,然后脸明显地红了起来,整个人不?知所措地低下头,睫毛垂着?,轻轻地「哦」了一声。 明天是周末,所以今天晚上,是两人约好的?亲热时?间。 郁书青舒舒服服地洗完澡,躺在床上,被?抱起来,又被?放下,徐矿格外温柔,没有用?多花哨的?东西或者道?具,他这人一阵一阵的?,有时?候像是狂风暴雨,有时?又格外细緻体贴,郁书青半阖着?眼皮儿,微微喘气。 有时?候太温柔了,也不?是好事。 他把自己?往前送,又用?脚勾徐矿的?小腿,可对方依然不?紧不?慢的?模样,似乎在思考什么问题。 在郁书青终于憋不?住,要出口催促的?时?候,徐矿像下定了决心?,突然凑近过来,表情很严肃。 「……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郁书青:「?」 他脑海里很不?合时?宜地想起一张图,配字是别说?话,继续吃。 也不?看看现在的?气氛! 「说?呀,」徐矿轻轻催促道?,「你说?,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郁书青沉默地看着?他,空气中瀰漫着?一股很淡的?香,而他的?脸颊也满是潮红,眼眸湿漉漉的?,像是水洗一般。 徐矿心?头一动,伸手拨开郁书青的?额发,在对方额上亲了下,然后继续催促。 「什么关系,你告诉我。」 「你怎么不?吭声了,这有什么好思考的?,难道?你不?知道?吗?还是你有什么顾虑?」 郁书青继续沉默。 徐矿的?表情又开始委屈,动作?越来越重?,嘴撅着?。 「小咪,你说?句话啊!」 第48章 不是郁书青不想说话。 他现在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满脑子里居然都是, 坏了,沖我来的,要名分来了。 屋里黑乎乎的一片, 天气凉了, 晚上就把窗户打开通风, 郁书青喜欢这种自?然风的吹拂, 没有别的装饰,乳白?色的柔曼轻纱微微晃动, 透过夜幕, 能看?到远处高?楼的灯光, 若是向下看?去, 则是如银河般绵延的车水马龙。 此时没有人去欣赏美景,窗帘鼓起一点风的形状,又随之消散, 郁书青仰面躺在床上, 柔软的额发向旁边散开, 露出干干净净的一张脸, 玻璃珠似的眼眸也是干净的, 清亮的,明明两颊潮红,但神情并无半丝狎昵。 他就这样看?着徐矿。 很慢地眨了下眼睛。 徐矿没有反应。 于是,郁书青又眨了一下。 徐矿这才给出反应, 自?上而下地看?过来:「别装傻。」 郁书青:「……」 「说啊, 」徐矿轻声催促,「我们现在, 到底是什?么关系?」 郁书青闭了闭眼。 事已至此,没法儿?再?胡乱地搪塞过去, 他之前下意识地迴避了这个问题,没有去考虑自?己和徐矿会何去何从,不,也考虑过的,在每一餐饭的间隙,在回家路上想到等待自?己的灯光时,郁书青偶尔会恍惚一下,觉得?要不就这样,真的过一辈子,也挺好的。 第118页 虽然连自?己也吓一跳,但郁书青必须承认,他现在对徐矿是有那么一点好感?。 可堂而皇之地进行讨论,还是会有些令人害臊。 房间里满是暧昧的气息和声音,微甜的芳香,是郁书青喜欢的水蜜桃味,味道仍然氤氲,声音的频率却越来越慢,徐矿把每一次都拉得?无比漫长,然后缓缓而坚定?地深入,郁书青的脚把床褥蹬得?皱了,手也在对方肩膀上挠出了印子,终于无可奈何地拉住徐矿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 意思很简单。 我们现在,就是这样负距离的亲密关系。 徐矿的掌心温热,比郁书青的粗糙不少,贴住起伏的小腹时,两人都屏住唿吸,郁书青有些口干舌燥:「我……」 「鼓起来了,」徐矿吞咽了下,抬眸看?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郁书青的睫毛颤了颤。 他都让徐矿这样那样了。 还能有什?么意思,有些话心里彼此明白?就好,没必要说的那么清楚,也还没到必要的时候,可徐矿突然怔了下,像是才反应过来,很惊讶的样子:「你……」 他用掌心稍微往下按了按:「里面揣的也不是我的啊,是今晚那碗酒酿小圆子吧?」 郁书青:「……」 徐矿继续:「酒酿小圆子能对你负责吗,我看?悬,要不这样吧,你生下来,让孩子认我作父,我也能勉强看?在咱两家的交情上,给孩子养大?。」 他低低地笑着,拿手在郁书青的腹部揉了会,才开口:「喜欢吗?」 这样被按着肚子,一点点地找对方存在的位置,感?觉实在太?色-情,不怪徐矿刚才会开那样的玩笑,郁书青也是现在才反应过来,眼眸里意味不明:「……喜欢。」 徐矿轻描淡写:「喜欢我?」 「一点点吧。」 这算是两人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讨论对彼此的感?受,没遮掩,很自?然地开口,徐矿「哦」了一声,没有插科打诨说我这么帅你早都该爱上我了,而是微微皱着眉头?:「那你觉得?,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呢?」 朋友吗,狗都不会信。 炮-友?都得?到彼此家人的祝福,也订过婚,马上就能扯证了。 郁书青垂着睫毛,果断把问题抛回去:「你觉得?呢?」 似乎早有预料,徐矿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意外,他只是托着郁书青的腰,给两人换了个姿势,郁书青翻身坐上去,而他则有些懒散地躺着,目光明亮。 「首先,我觉得?咱们的友情已经?变质了。」 郁书青的手撑在徐矿的胸口,嗯嗯啊啊地点头?。 他俩都经?常较劲,包括床上也容易打起来,都是很幼稚无聊的斗殴,像两头?吃饱了没事做的动物幼崽,也不会给对方咬疼,弄痛,纯粹就是比看?谁能压得?住谁,谁可以?在上面。 郁书青其?实挺喜欢这样的位置,但是会累,他体力比不过徐矿,需要自?己动,可这个时候对方往往不配合,只在他无力地垂下脖颈,抖得?厉害时,会坏心眼地托着他抱起来,双脚离开地面,只能攀附在男人的身体上,郁书青眉梢眼角都是水汽,累坏了,每一下都要到顶了,刚才的质问像是那阵风,轻飘飘地从屋里又熘走。 这天晚上,徐矿到最后也没说出「其次」。 郁书青先是把这件事忘了,第二天出门的路上,总是隐隐约约地觉得不太?对劲,但具体哪里出了问题,他也说不上来,徐矿倒是没什么异样,依然是一张拽得?二五八万的脸,等红灯时还要趁机过来怼他几句,所以?一直到下车后,郁书青才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 那就是今天早上,徐矿没有逼他给自己打领带。 倒也不算什么大事。 郁书青没有过多在意,今天是周末,他要参加一个高?中同学的婚礼,请帖上的名字写了他们俩的,郁书青问过徐矿,对方表示可以?啊,一块儿?去凑个热闹,反正是露天草坪婚礼,比较自?在。 婚礼布置没有用花卉,而是採用了现下流行的蔬果元素,环保又可爱,新人是在一次公益活动上认识的,情投意合,甜甜蜜蜜地走到了今天。 甜品台上没有蛋糕,都是各式切好的新鲜水果,胖嘟嘟的南瓜和西红柿装扮着雪松,成串的紫葡萄和气球一起绑在丝带上,还有遍地的玉米和西蓝花,新娘的审美非常好,把各色缤纷的蔬果,都变成了堪比百花争妍的惊艷。 徐矿懒散地跟在郁书青后面,随手抓了几颗草莓,趁郁书青不注意,就往对方嘴里塞一颗,郁书青吃得?脸颊鼓起,和他交谈的同学不觉失笑。 「你们什?么时候办婚礼,要不要参考下我们的,感?觉不错吧?」 郁书青诚实点头?:「是的,很棒。」 婚礼还没开始,早着呢,大?家都三五成群地聚着聊天,深秋时节气候适宜,不远处还有吃草的牝鹿和羊群,洁白?的云散在湛蓝的天空,错落有致的枝桠上,站着不少灰羽毛的鸽子,都侧着脑袋往这里看?,滴熘熘地转着眼珠。 同学今天人逢喜事精神爽,被人簇拥着大?笑起来,郁书青身边也围着几个高?中同学,见到熟悉的人,不免都开始回忆当?年,郁书青也跟着多说了些话,而徐矿那边不遑多让,在这里也遇见了几个故友,有人高?高?地叫着郁书青的名字,说给我们哥们放个假呗,好久不见了。 第119页 郁书青抱着胳膊,笑道:「我又没拘着他!」 不知是谁在起闹:「人家眼珠子都快黏你身上了,我们叫不走啊。」 徐矿立马骂了句什?么,郁书青没听清楚,前面已经?开始玩游戏了,嚷嚷着说人头?不够,郁书青扯松了自?己的领带:「成,我过去凑一下。」 就这样,两人被挤着分开了。 徐矿是连带过来的,场上的绝大?多数都不认得?,和朋友聊了几句后,就兴致缺缺地拿了杯酒,调酒师可能加了太?多柠檬,入口有些微酸,徐矿拧着眉,刚准备把酒杯放回侍者的托盘里,就听到前方发出闹笑。 游戏真的很幼稚。 就是捏着鼻子学大?象转,已经?有伴郎晕晕乎乎地跌倒,差点摔到人家姑娘身上,郁书青的衬衫袖子已经?解开了,稍微往上捋,露出一小截白?皙的手腕,转了十?圈站起来,竟脸不红气不喘,连步子都不歪。 「喂,」旁边的朋友递上一杯香槟,「这就是你家那位?」 对方没参加他和郁书青的订婚宴,关系也普通,徐矿不打算多说什?么,略微举起酒杯,朝对方示意了一下。 「好傢伙,我记得?咱上学那会,你俩还闹矛盾,没想到现在要结婚了,真是不可思议。」 徐矿呷了口酒:「嗯。」 朋友笑道:「这叫什?么,打是情骂是爱啊,不过——」 他轻飘飘地:「当?年你俩那么大?阵仗,我真以?为?老死不相往来,毕竟郁书青都恨死你了吧?」 徐矿略微偏过脸:「恨我,为?什?么?」 「嗯?」 朋友还在笑:「你不知道吗?」 「你给他伤成那样,拍拍屁股走了,我记得?当?时郁书青住了好久的院,叫什?么……心因性失语,好长一段时间都是个小哑巴。」 徐矿把杯子放下了。 「我也是现在才想起来的,」朋友继续道,「正巧嘛,我妈那会儿?是医院的主治大?夫,说你们班有个小孩,真可怜啊!哎,不提这个,你俩现在有情人终成眷属,我高?兴,喝一杯!」 前面似乎有人摔了,很大?的起闹声,也有人拿着西红柿互相对着砸,新娘提前说过了,这些食材都是收的助农产品,等到结束后会做成饲料之类的,再?利用,不担心浪费,酸涩的柠檬味氤氲在舌尖,青草的气息很重,徐矿把杯子放下了,嘴角噙着笑:「还有吗?」 对方愣了下:「哦,还有就是,后来郁书青回学校,谁都不搭理,听说跟校外的一些人关系不错,就是那群人咋说呢……咳,这种话听听就算了,毕竟谁没有点过去嘛,你肯定?比我们清楚!」 徐矿赞许地点头?:「然后呢,要不要一口气说完?」 他神态自?然,肢体语言也很放松,但对方已经?明显地慌了些,讪讪地开口:「你就当?我多嘴,哈哈,之后就没啦。」 安静了几秒钟,徐矿把酒杯端起来,给剩下的全部喝完,玻璃杯底落在大?理石桌面上,声音稍微有点重,但也没引起旁人的注意,因为?徐矿把声音压得?很低。 「我不管是谁让你来,让你对我说这些话,但你给我记住——」 最后那几个字太?轻了,被风一吹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对方则脸色煞白?,僵硬地站在原地。 徐矿直起身子,随意地拍了下对方的肩膀,然后转身,轻巧地侧入热闹的人群,几只粉色的气球悄悄熘到天空了,游戏那边步入高?潮,无人注意到不远处有人仅仅被拍了肩,就吓得?脚软,除了大?象鼻子原地转圈外,大?家还开始玩纸牌,玩国王游戏,摆好的椅子被放倒,空了的啤酒瓶在地上转圈,指到谁,就得?喝一杯酒,郁书青今日运气不行,连输几次,已经?没法儿?矇混过关,干脆趁着旁人不注意往屋里跑,想喝点清水,稍微醒一下酒。 后劲不大?,就是怕吹风,不然容易头?晕。 厨师微笑地递给他几颗蓝莓,郁书青接住,刚放进嘴里就听见外面有脚步声,像是在叫他的名字,那几森*晚*整*理个人玩疯了,拿酒当?成水灌,郁书青当?是来捉他,慌不择路往外熘,左看?右看?,一把掀起角落处的窗帘,躲到后面。 等到婚礼正式开始就好了,今天来的全是亲朋好友,平日里在名利场上人模狗样,穿着西装推杯换盏,见到幼时的同伴不免露了原型,还好这里的窗帘比较厚重,一层是纯白?的柔纱,一层则是浅灰色的精纺缎,郁书青站在空隙处,后背贴住墙壁,隔壁是透明的落地玻璃,把那颗蓝莓放进嘴里—— 脚步声停下了。 还是被发现了吗? 郁书青倒也愿意认罚,笑着嘆了口气:「先说好了,再?灌我的话,等会我得?横着出去。」 可没有人回答他。 窗帘垂在地面上,看?不见外面的景象,郁书青咬下蓝莓,清甜的汁水沁在口腔,就在这个瞬间,窗帘从外面被掀开—— 却只掀开了厚重的浅灰色。 徐矿站在他面前,两人之间隔着层薄薄的轻纱,蕾丝缎面,牛乳一样的洁白?纯净,他们都没有说话,外面的闹笑声一会儿?远,一会儿?近,奇怪,吵闹声听得?不清楚,却仿佛能明明白?白?地听到鸽子扑棱翅膀的声音。 他就这样,隔着白?纱看?郁书青。 第120页 「你来了?」 郁书青对他笑,有些醉了,说话时舌头?打结,脸蛋也红扑扑的。 徐矿没有回答,在看?他。 郁书青眨着眼:「吃蓝莓吗?」 徐矿还是在看?他。 都怪窗帘太?轻柔,颜色又太?纯净,像是隔着美丽而圣洁的头?纱,外面是阳光和草地,他千里迢迢,来看?自?己的新娘。 头?纱被掀开。 徐矿在郁书青的嘴里,吃到了一颗很甜的蓝莓。 第49章 这种感?觉太梦幻了。 郁书青仰着脖子?, 睫毛微微颤抖,任凭徐矿在他唇上落下细密的吻,太过温柔, 几乎可以称得上是?耳鬓厮磨, 蓝莓被咬碎的香气瀰漫, 郁书青的双手撑在后面窗沿上, 把唿吸放得很轻。 他不敢乱动。 因为徐矿的这个吻可以说,近乎虔诚。 两人的孽缘别别扭扭开始后, 接吻的次数不算少?, 徐矿似乎很喜欢亲他, 无论是?嘴唇还是?脸颊, 亦或是?身体上一些令人害臊的位置,这人坏心眼,会观察郁书青的反应来?调整自己, 比如他发现郁书青的大?-腿内侧格外敏感?, 就?会在哪天早上故意不刮鬍子?, 用隐约的一层胡茬去亲, 去蹭, 郁书青抓着他的头髮骂人,徐矿就?无辜地仰起脸。 「你不是?喜欢我吃吗?」 这种情况,徐矿的吻要多恶劣有多恶劣,而平日里的话?——不, 平日里他俩不太接吻, 觉得太暧昧,太亲密, 早上出门前系领带的时候,郁书青还是?毫不犹豫地踩在徐矿的脚上, 从车上下来?,也总是?忍不住地吵架。 所以现在,郁书青居然被吻得微微战慄。 他抓着徐矿的衬衫,柔滑的灰色布料被揉皱,不顺手,怪别扭,郁书青的喉结滚动,才?意识到是?因为徐矿今天没有打领带,所以自己无从下手。 「好了,」郁书青气喘吁吁地偏过头:「我们……」 「嘘。」 徐矿捂住他的嘴,去咬那泛红的耳垂:「外面有人。」 明明是?订过婚的伴侣,却要躲在窗帘后面亲嘴,活像在偷-情。 郁书青的心砰砰直跳,没敢再乱动,听着纷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远,身体很热,这里地方太过狭窄,两人紧紧地贴在一起,都能清晰地听到彼此的心跳,而声音则低到不能再低,仿佛是?两个藏在角落的人,躲着全世界讲悄悄话?。 「小咪,」徐矿语速很慢,「高中?有没有遇见?不开心的事?」 郁书青怔了下,不明白?为什么突然提及过去:「没有,怎么了?」 徐矿喃喃自语:「那为什么会忘记呢。」 他曾以为是?自己在郁书青的记忆里,无足轻重,只是?生命中?的一个过客而已,有的话?能当?个玩伴,没有的话?也不怎么重要,毕竟自从大?吵一架离开后,郁书青没有试图联繫过他一次。 其实最开始那两年,徐矿找过郁书青的。 很拙劣的办法?。 他当?时才?十六七岁,走在意大?利的街头,天上燃着大?团大?团的火烧云,美得不可思议,旁边有巡演的乐队,唱的是?一首很久远的当?地曲子?,徐矿坐在喷泉旁,看波光粼粼的水面,下方是?来?自不同国家的硬币,静静地堆积在长满青苔的石头上,不知为何,当?时的徐矿,特别地想郁书青。 想得心脏都要发皱,发酸。 那支歌他听过,是?作曲家写?给自己远方的情人,郁书青当?然不算情人,他们最后闹得很兇,互相放了狠话?,他记得那天郁书青疯了似的,狠狠地咬在他的肩膀上,徐矿一动不动,直到最后,还是?郁书青沉默着松开嘴,抬眸看了他一眼。 徐矿永远忘不了那个眼神。 他先是?拍了喷泉里面的金币,觉得构图一般,又拍了唱歌的乐队,不行?,这群黄头髮鬼佬有什么好看的,最后对着天空,把绚丽灿烂的火烧云定格,犹豫的时间很短,因为徐矿害怕自己会退却,他找到郁书青的帐号,把那张照片发过去,过了三分钟才?加了一句。 「哎呀,发错人了。」 郁书青没有回应他。 而冬天落下初雪的时候,徐矿发现,自己被郁书青删除了。 面对红色感?嘆号,徐矿第一反应,是?觉得想笑。 至于么。 那天的趴体持续很晚,圣诞节嘛,大?家都玩疯了,旁边的壁炉里燃着木柴,有红色的火星迸溅,发出「噼啪」的声音,最后的游戏是?大?冒险,徐矿输掉了,他举起杯子?,用被酒熏得亮晶晶的眼睛看众人,笑得很甜。 「暗恋的人?没有。」 「最讨厌的……当?然可以说啊,是?郁书青。」 对面的朋友中?有听过这个名字的,插话?道:「啊,你们俩不是?从小就?认识吗?」 那又如何。 郁书青就?没把他当?朋友看。 阴差阳错,两人上了同样的幼儿园,小学和初中?,却从没有分到过同样的班级,像是?两条浅浅的平行?线,在自己的世界里慢慢长大?,偶尔见?到了,就?轻飘飘地转回眼神。 于是?,所有人都知道,徐矿最讨厌郁书青。 后来?过年回国,徐矿也去找过对方——不,其实他并不认为自己是在找对方,纯粹就?是?想看看郁书青过得怎么样。 第121页 「要是?过得不好,我就?放心了。」 徐矿是?这样说的。 「所以,我也就随口问一句。」 朋友搭着他的肩,笑得不行:「怎么这样小心眼啊,这么久了,还讨厌人家呢。」 「那可不,有句话?怎么说的?叫恨比爱长久,别到最后哥们连初恋是?谁都忘了,却没忘记那个郁书青。」 徐矿满脸嫌弃:「一边儿,说得好噁心。」 所以和郁书青订婚结束后,面对人家那扬长而去的车,徐矿淡然地扫视石化般的好友:「别多想,结婚就?是?为了报復他。」 他一开始,的确是?这样想的。 想看郁书青哭。 想听到郁书青向自己道歉。 想知道郁书青心里的秘密,当?初为什么因为一件很小的事,发那么大?的脾气呢? 以及郁书青,在过去的这些年里,究竟有没有想过自己。 - 婚礼快正式开始了。 刚才?的闹腾都结束,大?家自觉整理好现场,找到自己的座位做好,这场婚礼的基础色调是?白?,椅子?也是?同样的浅色,只在后面系上粉粉的蝴蝶缎带,悠扬的小提琴声中?,有人往后面看:「郁书青怎么没来??」 「去洗手间了吧。」 「他老公也没在呢。」 「哈哈,你说老公这个词我都反应不过来?,没想到真的和一个男人……」 「咳!」 众人噤声,而旁边也传来?道清冷的声音:「抱歉,刚才?有点不舒服。」 郁书青已经穿过果蔬装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他那位高大?的同性伴侣,一言不发地挨着坐下,姿势随意,脸上的笑容很漫不经心。 都在偷看他们呢,因为两人的嘴唇,明显有些红肿,郁书青的脖颈甚至泛着一层薄粉,不知是?羞赧还是?气恼,随着婚礼的进?行?,修长的手指一直托着自己的脸颊,挡住上面的酡红。 这点颜色一直持续到婚礼结束,他们没有参加午宴和下午的活动,与?新人打过招唿后,就?悄然离开。 都喝了酒,司机开车,两人坐在后面,郁书青双手放在膝盖上,神情很是?茫然,徐矿偏过脸来?看了会,觉得对方有种无措的可爱。 居然傻掉了。 其实就?是?躲在窗帘后面时,可能是?气氛太好,郁书青随口问了一句:「你是?喜欢上我了吧?」 徐矿静静地思考了下,回答道:「好像是?。」 郁书青正笑着呢,嘴角的弧度没下去:「……哎?」 「有点喜欢,但你别觉得这是?表白?,」徐矿表情认真,「要是?我表白?的话?,肯定是?在一个很庄严肃穆的地方,哪儿会在这里,喂,别笑!」 郁书青笑得都弯腰了。 骤然听到对方承认,他第一反应就?是?觉得有趣,以及你小子?也有今天的暗爽,可徐矿没有如想像中?一般恼羞成怒,没有掐着他强吻,也没有嘴硬地给自己挽尊,他只是?看着郁书青,带着一点点的无奈,静静地看他。 郁书青不笑了。 他站直身子?,徐矿伸手擦过他眼角笑出的泪:「好点了吗?」 郁书青:「……嗯。」 莫名心虚。 「那我就?先偷偷喜欢着吧,」徐矿缩回手,「说不定哪天被你气得七窍生烟,就?不喜欢了。」 郁书青清了清嗓子?:「那最好。」 「你答应了?」 「啊?」 白?色的窗纱摇晃,徐矿抓住郁书青的手腕,对方正要向外走,回眸时的眼睛,微微睁大?。 「就?是?答应……我追你了?」 然后,徐矿就?眼睁睁地看着郁书青变粉,变红,那一点绯意顺着脖颈蔓延,让他的脸蛋都成了红扑扑的苹果,他们在床上再亲热的事都做过了,什么羞耻的称唿也能说出口,但偏偏这句简单的话?,让郁书青变成了小哑巴。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外面有人催促了,像是?在喊他们的名字,郁书青才?很慢地开口,干巴巴的:「我还以为,你已经开始追了呢,哈哈。」 徐矿摇头:「没有,那些不算。」 之前的哪儿到哪儿啊,他只是?给郁书青做个早饭而已,他们是?饭搭子?,床搭子?,散步搭子?,和别的普通情侣一样,徐矿考虑过彼此的关系,这样不清不楚地生活在一起,究竟算什么呢? 郁书青吞咽了下,垂着睫毛:「哦。」 「那就?是?同意了?」 徐矿低低地笑了一声:「同意我追求你了?」 「……没有。」 「这你说了不算。」 徐矿没有放开郁书青的手,恢復了吊儿郎当?的语气,像是?自己不过简单地通知一下对方,知道就?行?,别的可以再商量。 他继续道:「还有,我不知道你是?真的不在乎,所以把我忘了,还是?有别的隐情,没关系,前者的话?我也无所谓,反正已经重新认识过了,大?不了在床上给报復回来?,让你好好想清楚咱俩之前的事,顺便再让我看看腿,摸两下也成……要是?后者,不管你说不说,我都必须知道,掘地三尺我也能挖出来?。」 郁书青的睫毛颤了下。 他感?觉自己的手被对方捧起,放在心窝处的位置,白?色的窗纱盖在两人身上,像是?场朦胧而华丽的梦境。 第122页 「听明白?了吗?」 徐矿亲吻了他的手背。 「宝贝,我要开始追你了。」 - 「……宝贝?」 郁书青一个激灵,有些惊恐地偏头看去:「别这样叫我!」 徐矿已经停好车了,安全带解开,大?半个身体都凑近:「不喜欢吗?」 他这人油嘴滑舌,之前也这样叫过郁书青,不仅在床上,生活中?也随口叫了,什么宝宝,宝贝,亲爱的,郁书青没当?回事,回答也是?看心情。 但自从徐矿认真地说,要开始追他的时候,这个称唿落在耳朵里,就?显得—— 很gay。 「唿吸,」徐矿笑了起来?,「放心,我没有要趁机亲你的意思。」 他按下副驾驶的安全带卡扣:「下车了,我们回家。」 郁书青这才?发现,自己无意识地屏住了气息,这样的反应太难为情,显得自己很没见?过世面似的,他使劲儿搓了把脸,决定以不变应万变的态度来?面对徐矿,同时放宽心。 不就?是?追求吗,至于这么紧张吗? 嘴亲了,自己里里外外也都被摸过,哪儿能被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唬住,说不定还是?徐矿开玩笑,故意来?炸他。 密码锁发出「滴滴」的声音,徐矿推门的时候回眸,欲言又止:「你的走路姿势,怎么突然……」 很嚣张。 郁书青一把扯开领带,满不在乎的模样:「咋了,我不就?走个路,你也这么关心?亲爱的,你好爱我。」 兵法?,攻心为上。 徐矿跟他不客气,那他也要噁心回去。 果然,徐矿的动作顿住了,神情变得复杂。 郁书青丢掉领带,脱掉鞋子?,光着脚往客厅里走:「饿死了,有吃的吗?」 刚才?被徐矿吓到,他连在婚礼上吃一餐饭的勇气都没有,生怕被旁人发觉了自己的紧张,更可恶的是?,新娘扔捧花的时候,徐矿不要脸,居然也跟着去抢—— 被郁书青薅回来?了。 「你那么大?的个子?,」他压低声音吼道,「去跟人抢捧花,也太不合适了!」 徐矿小声:「有什么不合适,追求幸福有错吗?」 说完,他就?委委屈屈地看向郁书青。 并撅起了嘴。 郁书青收到冲击,心跳失控地闭了闭眼,因为徐矿撅嘴的同时,眼眸竟然像是?充盈了雾气一般,变得水汪汪的,而被衬衫绷得很紧的胸口,可谓唿之欲出—— 徐矿解开了两枚扣子?:「啊,好热。」 罢了。 郁书青当?即就?觉得,流程结束立马回家。 所以他这会儿肚子?饿,责任全在徐矿身上。 「去煮点面,再切点水果,」郁书青故意让自己语气粗鲁:「喂,不是?要追我吗,别闲着。」 说完,他就?大?喇喇地往沙发上一趟,翘起二郎腿:「葡萄也要给我剥皮!」 徐矿站在玄关处,没什么表情。 没错!郁书青心中?尖叫,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快点犯贱!一来?一往地开始吵架啊! 徐矿慢慢地朝他走来?,俯下腰,温和地凑近:「好,还有别的要求吗?」 郁书青:「……」 郁书青:「没有了。」 「那我这会去做,你稍微等一下,」徐矿直起身子?,「对了,到家后你没有亲我,可以先亲亲吗?」 他神情很认真。 郁书青浑身都要僵硬了。 他干巴巴地开口:「你、你之前不是?想亲就?亲吗?」 为什么突然这样礼貌,太不习惯了。 昨晚做一半他受不了,都给拖回来?继续爆炒,这会儿还挺客气的。 徐矿看着他:「因为在追你啊,总得庄重点。」 讲完,他就?低头,亲吻了自己的手指,然后迎着郁书青怔然的眼神,轻轻地把手指,贴在了对方的唇上。 郁书青:「……」 徐矿大?笑起来?:「好了,我去做饭。」 等到客厅里恢復安静,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时,郁书青才?表情痛苦地倒下,伏在柔软的地毯上。 救命。 完全招架不了。 这傻狗真的是?沖他来?的! 第50章 接下来的几?天, 郁书青挺老实的。 以前徐矿犯贱的时候,他能毫不客气地拿脚往人?家?身上踩,再放浪的话也敢说得出口, 甚至能没什么芥蒂地问, 你是不是喜欢我了呀? 因为郁书青压根就没想过, 徐矿会?承认。 或者说, 即使徐矿承认,他的笑声也会?更大。 但偏偏, 那么轻的一句—— 「宝贝, 我要开始追你了。」 郁书青刚洗完澡躺在床上, 不由得闭了闭眼?。 这都什么事啊。 而更可怕的是, 徐矿似乎是认真的。 首先,他撕毁了所谓的协议,没有书面约定, 只?是口头?说过, 每周两次, 可从徐矿表明自?己?的态度后, 他就不碰郁书青了。 不碰就不碰呗, 郁书青无所谓。 到了晚上,两人?一人?一床被子,徐矿从后面隔着被子抱他,很轻地亲下耳朵, 说晚安。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哪怕早上亲眼?见到这人?支棱着去洗凉水澡,也没有往他身上扑。 第123页 刚开始, 郁书青觉得挺好的。 可是慢慢的,郁书青就开始慌起来。 从婚礼回来后, 面对徐矿的表白,他只?当是突发恶疾。 那就以不变应万变,随便那人?怎么浪,他不搭理就是,要是烦的话就跑奶奶那住几?天,但万万没想到的是,徐矿的追求方式,居然是这样。 很不动声色。 看起来,和以前似乎没什么变化,该做早饭做早饭,同样的逼着郁书青给?他系领带,上班路上也在插科打诨,可要是郁书青骂得凶一点,他就会?笑眯眯地看过来,说宝贝好兇,宝贝再多骂几?句。 郁书青就不骂了。 而晚上见面的时候,徐矿总会?给?他带一些小礼物?,真的很小,可能是路边见到的很多人?排队等候的糖糕,可能是一条颜色漂亮的丝巾,也可能是一朵无人?注意的野花,淡紫色的花穗,很长的茎,郁书青没好意思接,干巴巴地讲了句,说您这是破坏环境。 讲完后就后悔,紧张个什么啊,连敬语都给?用上了。 结果第二天,郁书青就收到了两件礼物?。 第一件,是用铁丝做成的小花,没什么别的装饰,就是一长条淡银色的铁丝,被巧妙地拗成花朵的模样,另一件,则是徐矿的画。 这幅画,郁书青看懂了。 简简单单的紫色小花,被颜料涂抹在画布上,和昨天的如?出一辙。 徐矿笑道:「喜欢吗?」 郁书青平静接过:「就那样吧,你不要总是给?我送花了,太暧昧。」 「也就三次而已,哪儿有总是?」 「三次?」 徐矿转动方向盘:「第一次是胡萝蔔,还记得吗,你生日那天。」 郁书青努力?回想了下,还真是,那天晚上徐矿说过生日总得有朵花吧,于是给?他用小刀雕了一朵丑丑的花,橙色的,花瓣厚薄也不够均匀,一看就知?道没什么经验,是现学的。 停好车,进?了电梯,郁书青跟在徐矿后面,咳嗽了一声:「我能问一句,你为什么突然开始追我了呢?」 徐矿侧眸看来,很平常的语气:「因为我发现,你还挺可爱的。」 郁书青:「就因为这样?」 徐矿反问:「还不够吗?」 柔软的白色窗纱下,红脸蛋的郁书青沖他微笑,就那个瞬间,徐矿突然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想要了,他就想这样径直地走?过去,把人?抱在怀里亲吻,谁都不许过来打扰,无人?能将他们分开,徐矿是在爱里长大的孩子,他从小到大没有什么特别渴望的东西?,因为一切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他也没有多大的上进?心或者占有欲,哪怕是画画,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兴头?来了,随手涂抹那么几?笔,觉得无聊了,再大的荣誉诱惑也是扭头?就走?。 媒体贊他洒脱。 但其实,充足的财富底气是试错的成本,和最大的滤镜。 直到现在,徐矿才窥得自?己?心中真正隐秘的地方,他有了渴望,他渴望把那颗小小的蓝莓碾碎在郁书青的唇齿间,这点不能言说的占有欲,被圣洁的新娘头?纱所激发,可能早就想这样做了,不仅仅是现在,在每一次吻到郁书青,在分别数年的第一次偶遇,他的眼?睛就开始看向对方了。 徐矿知?道他为什么生气。 他恨郁书青,醉醺醺的郁书青在马路上,沖不认识的男人?微笑。 没错,哪怕这个「陌生男人?」是他自?己?。 「滴滴」声响起,门开了,郁书青把手中的铁丝花和油画放置物柜上,转过身:「也不用给?我带这些小礼物,我……」 「还有呢,」徐矿张开双手,「在我衣兜里,猜猜是什么?」 郁书青:「……」 郁书青:「好幼稚,我并不想知?道。」 徐矿:「你猜在左边,还是右边?」 玄关处,两人无声对峙。 过了短短的几?秒钟,郁书青上前两步,把手放进?徐矿右边的衣兜里,对方的眼?睛立刻睁大:「你怎么知?道在这里,真聪明。」 这有什么好猜的,郁书青一脸无语地拿出一颗糖,两人?只?要并肩前行,徐矿肯定是走?在外侧,把他护着里面,所以将东西?放在右边的衣兜里,好让自?己?顺手拿到,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 粉色的包装,水蜜桃口味。 郁书青随手拆开,他有时候低血糖,也会?在办公室的抽屉里放上面包或者糖果:「谢啦。」 徐矿还保持着这个举手的姿势:「要不要看看左边,说不定也有东西?。」 淡淡的甜味在嘴里化开,郁书青默默抬头?:「你这人?真的很幼稚……」 话是这样说,动作倒是诚实,真的把手伸进?徐矿左边的衣兜里。 他摸到了一个盒子。 应该是天鹅绒,凉凉的,触感很细腻。 郁书青的动作顿住了,不大自?然:「喂,不至于吧……」 「不是的,」徐矿看着他,「放心,不是戒指,没有逼你答应的意思。」 这种方形小盒子的暗示意味太明显,郁书青不敢打开,缩手到一半被抓住,徐矿笑着凑近,声音微哑:「怕了?」 郁书青手指蜷了下,诚实回答:「……有点。」 徐矿把他的手放回自?己?衣兜:「那要不要,先打开看看?」 第124页 他俩的很多暧昧都发生在玄关这个地方,很奇怪,这里相?对于大得能跑马的客厅,当然狭窄许多,头?顶的灯光也格外昏暗,但两人?都没有离开,而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离得很近,能感受到彼此的唿吸,郁书青的指尖触到盒子,停顿两秒,还是拿了出来。 他在徐矿的注视下,缓缓把盒子打开—— 如?果是枚戒指,真的会?扭头?就跑。 太吓人?了。 「咔哒」一声,盒子应声而开,在黑色的绒布中,躺着一颗小小的白色物?体。 郁书青愣住,凑近了看,又狐疑地抬头?:「这是……」 「你的纽扣。」 徐矿不知?什么时候,单手抱住了他的腰,自?己?则懒洋洋地靠在后面的墙壁上,看起来像是郁书青给?他压在这里似的:「当时初中那会?儿,特别流行问自?己?喜欢的人?要纽扣,还得是从上往下的第二颗,记得吗?」 郁书青呆呆地看着他。 没有,完全没有这段记忆。 但是他突兀地想起,自?己?曾经发现的一张照片,是两个小男孩在喷泉旁的笑脸,自?己?穿着水手服,被阳光晒得微微眯起眼?睛。 「毕业那天,我们吵架了。」 「甚至还动了手。」 「推搡的时候,我不小心扯下了你的纽扣,落在草坪里,被我捡起来带走?了。」 郁书青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热,这一定是因为对方的手掌贴得太紧,而他的腰又太敏-感的缘故。 他没有回答。 而徐矿向自?己?凑近,是一个要索吻的姿势,郁书青没动,下意识地屏住唿吸。 鼻尖相?触,却没有再近一步。 徐矿就这样不错眼?珠地看着郁书青,高挺的鼻尖下移,蹭过郁书青的脸颊和耳畔,最终停留在脖颈的地方,温热的嘴唇若有似无地贴住皮肤,带来微麻的战慄,浑身像是被细小的电流悄悄过了遍似的,郁书青绝望地吞咽了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的身体,已然非常熟悉徐矿了。 仅仅是被这样碰一下,就不自?觉地做好了被进?入的准备。 「记得吗?」 徐矿轻轻地咬他的后颈,从侧面绕到喉结的部分,把每一次亲昵都变得很漫长,黏煳煳的,嘴里的水蜜桃硬糖被他咬碎了,太甜了,口腔黏膜都要蛰得疼,他此刻很想徐矿能够别啃自?己?的脖子了,过来亲亲他多好,那种温柔而强势的,湿-热的耳鬓厮磨—— 「记不记得呀,」徐矿像在撒娇,「告诉我,我保存那么长时间呢。」 郁书青的瞳孔里满是薄薄的水汽,神情很茫然,不知?不觉间已经换了姿势,他被徐矿抱着放在鞋柜上,扬着脸,被迫仰着自?己?的脖颈,而徐矿则挤开他的膝盖,一点点地亲滚动的喉结,最终上移,小心地舔了下郁书青的唇角。 郁书青抖了一下。 「好甜哦。」 徐矿声音软得要命:「宝贝,你怎么可以这样甜?」 可郁书青的腿更软。 他徒劳地把手按在对方的肩上:「别、别碰……」 玄关处的灯光是暖色调的,衬得青年的皮肤格外细腻,泛着淡淡的红酒般的色泽,而气氛也分外迷人?,像是发酵过的酒香味,悄然染上眼?尾,染得人?目眩神迷。 郁书青觉得,自?己?已经晕乎乎的了。 「说别碰,可是你在……」徐矿又去舔他的嘴角,「宝贝,张嘴。」 郁书青肩膀细细地颤动:「不要……」 时到今日,才知?道食髓知?味的可怕。 被徐矿碰过,就再也忘不掉那种濒临窒息的味道,他本能地觉得危险,可是身体在迎合,在迫不及待,郁书青毫不怀疑,只?要他张开嘴,徐矿绝对会?长驱直入地吻他,而这样的湿-吻,不出一分钟,两人?就得滚到床上。 滚到床上不稀奇,可郁书青有种预感,今天的徐矿,能给?他搞死。 「那你伸一下舌头?,」徐矿继续哄他,「我就看看,行吗?」 郁书青不知?道事情怎么发展成这样的,他双手撑在徐矿的肩膀上,喘着气,在短暂的犹豫后,真的张嘴,露出一小截粉红色的舌尖:「唔……」 徐矿真的只?是看着,没有过来亲,也没有咬。 「真棒,真乖,」他贴了贴郁书青的脸颊,「你是世界上最乖的宝宝。」 要是在平时,郁书青一定会?受不了,觉得这话太噁心了。 但今天不知?不觉间,他没有反驳,大概真的是好几?天没这样亲热了,色令智昏,如?此近距离地看着徐矿的脸,竟有种恍惚的无措感,像是沉浸在对方琥珀般的眸子里,自?己?的全部……都无所遁形。 尤其是现在。 因为徐矿已经不动声色地拉起他的手,放在了自?己?身上。 蓝莓的香味似乎还在,泛着淡淡的甜香。 郁书青闭上了眼?睛。 ……怎么就管不住这手呢。 「所以,乖乖的宝贝能不能回答我问题,要诚实点,我就让你摸更多的地方哦。」 徐矿的脸又埋在他的脖子上了,不亲,用嘴唇黏煳地蹭:「你记得当时我们闹别扭,在操场打架,我把你的纽扣都扯下来的事吗?」 这种触感好喜欢。 第125页 他迟钝地开口:「记、记得。」 「那天真的吵太兇了,咱俩打得都出血缝针了,好多人?过来才拉开,是吗?」 郁书青的手被拉着……他吞咽了下:「是……」 徐矿的笑声很轻,滚烫的气息扑在颈窝处,痒酥酥的。 声调还是那么柔和,但下一秒,动作陡然变得冷硬,把郁书青的手从自?己?身上拿开—— 「宝贝,不乖。」 郁书青迷迷煳煳的:「嗯?」 与此同时,他的瞳孔骤然紧缩。 电光火石间,徐矿反剪住郁书青的双手,直接给?人?按在置物?柜上,昏暗的灯光洒下,郁书青的脸和胸膛贴在冰冷的柜面上,骤然惊醒:「你……!」 徐矿凑近:「嘘。」 衬衫被撩起来,露出后腰处的一点小小的凹陷,被修长的指尖扯住,往外拉,郁书青慌张回头?:「你干什么,不是说不碰我吗?」 「你撒谎,」徐矿淡淡道,「我们毕业的时候,根本没有在操场打过架,什么都缝针了,你也不想想,我可能对你动手吗?都是被动挨打,最多防御一下。」 郁书青条件反射地想后退,却被压住,动弹不得:「我……」 「所以你有事瞒我,」徐矿手上动作继续,「小咪,我有点生气。」 皮带被抽出,随着裤-子滑落,一块儿堆在白皙的脚腕处。 郁书青做了个深唿吸,脸都涨红了:「徐矿,你给?我冷静……」 「我很冷静,」徐矿慢条斯理的模样,「我要是不冷静的话,现在就恨不得打你屁股了,哦,抱歉,刚才的话要修改下,就是我唯一对你动手的可能,就是打你屁股。」 柜面有点冰,可都比不上腿更冷,郁书青上半身紧贴着柜面,难为情地併拢膝-盖:「你先放开我,我们好好谈谈。」 「不要——」 徐矿凑近,轻轻地咬了下他的后颈:「我不是说,我生气了吗?」 「我们去床上,」郁书青努力?让自?己?声音冷静,「可以做,但是,你不能太疯,不然我害怕……」 他浑身一滞,僵硬地别过脸,猝然变调:「徐矿!」 徐矿半跪在地上,唿吸很重:「我说过,我生气了。」 郁书青挣脱不开,羞赧得要哭出声:「你森*晚*整*理给?我停下!」 玄关处,一点微小的声音都能变得很大,郁书青这辈子都没如?此狼狈过,他直起身子,又被按下去,只?能一条胳膊撑在柜面上,另只?手反过去抓住徐矿的头?发,站不稳,两条腿都打-颤,是真的被逼到没办法了,强烈的耻-辱感和快-感突破天际,郁书青呜咽起来:「我错了,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求求你了……」 「别这样,太难受了……我知?道错了,你先放开……唔!」 徐矿的脸埋得很深:「不行。」 郁书青的眼?泪啪嗒啪嗒地落下,说不出话,瞳仁微微上翻:「哈……哈啊……」 奇怪。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还不如?干脆地打一架呢。 他已经不再试图挣脱,只?是脱力?地趴在柜面上,咬自?己?的手和小臂,眼?前发黑,感觉自?己?被弄得一团糟,恍惚间听到徐矿也在喘气,说话断断续续的。 「怎么可能跟你动手?」 「但是,我也是真的生气。」 徐矿抬起通红的嘴唇,湿漉漉的睫毛都粘成一簇簇的,显得很乌润:「所以——」 「老子舔死你。」 第51章 这?天晚上, 郁书青过得相当绝望。 徐矿的那句「老子舔死你」,不?是说说而?已。 ……他是真?的身体力行地实践。 最早是在玄关,然后跌跌撞撞一块儿滚到沙发上, 最后郁书青被?抓着?脚腕从床底下拽出来, 柔软的地毯都被?滚皱了, 徐矿托着?他的腰, 睫毛上满是湿-漉漉的水汽,郁书青不?敢低头, 不?敢去看对方通红的嘴唇, 以及自己因为痉-挛而?微微颤抖的大-腿。 「我受不?了了……」 「别闹了行吗, 我们好?好?谈谈……唔!」 郁书青两手撑不?住, 还坐在徐矿的脸上,泪水干涸,衬得脸颊更加潮红, 而?跪着?的膝盖也疼得厉害, 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呜-咽似的声音, 时间真?的太长了, 唿吸变得滚-烫, 他感觉自己肚子上的肌肉都在跟着?一跳一跳,郁书青闭了闭眼睛,视觉冲击力太强,头皮阵阵发麻, 过了会儿, 眼眶又充盈起?泪水。 「啪嗒。」 眼泪砸在徐矿散着?的头髮上。 不?为所动。 郁书青哑着?嗓子:「徐矿……我讨厌死你了……」 硬生生地被?弄哭,真?的太丢人。 他甚至怀疑时间已经到了早上, 徐矿的胡茬是不?是都要长出来了,来自同性强烈的荷尔蒙充斥着?房间, 被?摩擦得有些?疼了,郁书青双手撑着?床褥,又往上够,勉力趴在墙上,额上全是薄汗:「你、你不?累吗……」 徐矿这?才偏过脸,把他往上託了下:「别说话,正吃着?呢。」 郁书青已经不?试图逃跑了,被?抓回来只会被?惩罚得更狠,他只是无力地垂着?脖颈:「我没力气了……」 徐矿还有心?情沖他挑眉:「这?就?不?行了,郁总有点虚啊?」 第126页 郁书青早就?破罐子破摔了:「是,我虚。」 「男人怎么能说自己虚呢,」徐矿嘴唇红肿,泛着?水润的光,看起?来就?像一只吃饱喝足的妖精,美滋滋地躺在自己的巢穴里,「这?样吧,你躺着?或者趴着?都行。」 郁书青艰难地滚动喉结:「不?要……」 他可不?想再把膝盖摺叠到颈窝处,承受不?了,几乎大半个后背都被?迫抬了起?来,床褥发出令人害臊的摇-晃声,郁书青迷迷煳煳地想,天杀的徐矿,怎么能给床也弄得这?么响呢,趴着?也不?行,肩胛骨因为用-力而?绷得很-紧,郁书青想摆烂,可徐矿不?让他纯粹地趴下,箍着?腰给拽起?来,最开始羞-耻得想死,之后已经麻木了,郁书青双眼无神地看着?天花板,大脑一片空白。 「为什么不?要,」徐矿笑得很甜,「你刚才不?喜欢吗?」 失焦的瞳孔缓缓恢復,郁书青低头,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对方,真?的用了太长时间了,徐矿就?这?样以惊人的体力和耐心?,让他在没有被?真?正进-入的情况下反覆糕-潮,徐矿甚至都没有用手,纯粹是柔软的唇-舌,就?给郁书青磋磨成这?幅糟糕的样子。 郁书青的嘴唇抖了抖:「……要坏了。」 又一滴眼泪落下。 这?下,彻底止不?住了。 他越想越委屈,越哭越难为情,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多?丢人啊,亲热的时候被?人糙哭也不?算稀罕事?,可问题是,徐矿这?样漫长的折磨太可怕,铺天盖地的快-感沖得头皮发麻,小腿肚子酸-痛不?堪,他软了,难受得滩成一汪水,顺着?眼角「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徐矿这?才愣神,终于停下。 「哎呀,怎么真?的哭了?」 他把郁书青抱在怀里,一边擦眼泪一边哄:「不?哭了不?哭了,是我不?好?。」 郁书青的肩膀不?住地抖动,讨厌死了,这?会儿才开始装大尾巴狼,早在玄关处他就?被?刺-激得掉眼泪,说得好?像现在刚发觉似的。 徐矿微微地嘆息着?:「多?大的人了,还哭得这?么厉害啊,弄得哪里都湿-了……」 说话的内容是在小小地抱怨,但语气全是惬意和满足,像慵懒的大猫用尾巴勾住喜欢的玩偶,喉咙里发出餍足的咕噜声。 郁书青身上裹了毛毯,整个人都被?徐矿抱在怀里,这?个姿势,也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异样,郁书青的手还捂着?脸:「……我恨死你了。」 徐矿就?亲亲他的耳朵:「我错了。」 「你……你不?难受吗?」 「难受啊。」 徐矿拉过郁书青的手,摸了一下,轻描淡写的模样:「……都发疼了。」 郁书青缩回手,脸颊上还满是泪水,从指缝里看他:「那你还忍着??」 「不?忍啊,我想好?了,给你哄睡着?后,」徐矿认真?道,「就?找件你的睡衣,去厕所打-飞-机。」 郁书青:「……」 郁书青:「傻比吧你?」 徐矿一点点地亲他的手指:「没错,你说的对,乖……别生气了,不?哭了好?吗?」 他说着?就?拿起?郁书青的手,在自己脸上打了两下:「出出气,别哭了,哎呀怎么这?样可怜,我都心?疼死了。」 郁书青红着?眼看他,鼻尖也红红的,整个人就?像一颗熟透的水蜜桃,一戳就?淌-水。 徐矿喉结一滚,不?由自主地凑近:「怎么眼泪还没擦干,我给你舔干净——」 话音落下,郁书青勐地一激灵,下意识地甩出一巴掌。 他现在听不?得「舔」这?个字! 「啪」的一声。 屋内陷入寂静。 徐矿没躲,生生挨了,两三秒后才回过头,微微喘着?气。 「对不?起?,小咪。」 他死死地盯着?郁书青,吞咽了下:「能现在就?把你的睡衣……给我吗?」 - 连着?好?几天,郁书青都没有理徐矿。 还躲着?他,没再继续睡一个屋檐下。 不?然郁书青真?的怕自己忍不?住,拿脚踩这?人的脸。 这?就?很矛盾了。 ……想打,又怕对方爽到。 徐矿的电话和车倒是每天不?落,早早的就?在外面等着?,看见郁雪玲就?笑着?打招唿:「奶奶!」 两手还不?空着?。 郁雪玲现在见着?徐矿就?喜欢,扭脸朝楼上喊:「小咪啊,你老公来接你上班了。」 蒙着?被?子的郁书青:「……」 决定装死。 徐矿也不?坚持:「没事?,小咪可能没有休息好?,让他再多?睡会,我在外面等着?就?行。」 郁雪玲挽着?人胳膊,强行拉到餐桌旁:「什么叫在外面等着?,快点,先一块吃饭。」 她故意抬高声音:「要是小咪赖床,咱就?不?给他留,让他饿肚子!」 徐矿就?笑着?,从餐盘里拿出块糕饼:「那不?行,我先偷一块给他留着?,不?然心?疼。」 楼梯处传来脚步声,郁书青下楼的速度很快,面无表情地往外走?,而?徐矿立马从餐桌旁站起?来,飞也似地跟上:「奶奶,我们就?先走?了。」 郁雪玲乐呵呵的:「路上慢点。」 第127页 徐矿一直到院子里才追上郁书青,先把糕饼递过去,郁书青不?跟食物闹脾气,很平静地接过,就?直接坐进副驾驶的位置,车辆启动,引擎声响起?,路灯流星般的往后退去,郁书青抽出纸巾,擦了下唇角的碎渍。 ……好?险。 因为徐矿已经一脸遗憾地缩回手,嘆口气,转而?递上一杯矿泉水。 路上,郁书青依然一言不?发,而?徐矿则自顾自地讲话,讲昨日的天气,讲他在路边看到的一条白毛小狗,居然会后空翻呢,又讲最近的柿子熟了石榴甜得像蜜,在饱满的皮上弹一下就?会炸开窄缝,露出紫水晶似的石榴籽。 讲累了,就?开始哼歌。 ……怎么可以这?样难听? 郁书青忍了又忍。 终于到达目的地,飞快地按下安全带卡扣,扭头就?要往外跑。 「宝贝,」徐矿拉住他的手腕,「你忘记了今天的东西。」 他还是会在衣兜里放些?小玩意,可可爱爱的,让郁书青自己伸手去拿。 郁书青冷漠地回头。 不?行。 现在看到徐矿那欠揍的笑脸,就?忍不?住想到几天前的晚上,他被?欺负得有多?惨。 徐矿轻轻地晃了下他的手:「看一下吧,好?吗?」 郁书青沉默着?。 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明明都是些?小野花似的玩意,或是张几十年前的旧唱片,但他真?的无法抗拒打开的瞬间,会好?奇,会憧憬,会带着?惊喜探过头—— 像是没有孩子,会拒绝一个礼物。 郁书青坐了回来,把手放进徐矿的衣兜。 他怔了下。 空的。 郁书青不?明所以地抬头,四目相对的剎那,徐矿沖他竖起?大拇指,另一只手则同时伸进去,紧紧地握住郁书青。 十指相扣,自信一笑。 「没错!今天你忘记的礼物就?是我!是我耶!」 郁书青:「……」 徐矿继续:「你不?觉得我今天很帅吗?刚才进屋的时候,奶奶还在夸我靓仔,说我好?有型。」 他讲话的时候,满眼都是笑意,长而?卷的睫毛下是琥珀般的瞳孔,清澈到没有丝毫狎昵,郁书青之前就?觉得,徐矿长得挺牛逼的,不?然他也不?会因为这?张脸忍到现在。 所以,他就?勉强欣赏了那么一小会。 徐矿的神情微微怔然。 「小咪,」他喉结滚动了下,「我……」 郁书青把手抽出来了。 他用手背拍了拍徐矿的脸:「又开始荡漾了?」 徐矿仰着?下巴,没动。 「这?会儿老实了,嗯?」 郁书青不?紧不?慢地开口:「是不?是挺爽的,自个儿晚上还在回味,都回味得睡不?着?觉?」 徐矿眼底,是有点淡淡的青。 「不?是,」 徐矿声音很轻:「是没有你在旁边,我睡不?着?。」 郁书青的手捏住徐矿的下巴:「那下次,还敢不?敢这?样对我?」 徐矿吞咽了下:「要听实话吗?」 还没到上班高峰期的时间,天边泛着?鱼肚白,步履匆匆的行人穿过斑马线,无人知?晓路边停着?的一辆卡宴内,有两人在无声对峙。 空间狭窄,气温就?容易升高。 郁书青眯着?眼睛:「先说假话。」 徐矿毫不?犹豫:「下次还敢。」 郁书青:「?」 郁书青:「那真?话呢?」 徐矿这?才偏过头,用脑袋拱了拱郁书青的掌心?,然后把自己的脸颊放上去,很小心?地吻着?郁书青的手指。 「真?话就?是……我会忍不?住做得更过分。」 他咬住那微凉的指尖,慢慢地含-进嘴里:「抱歉,因为你哭得好?漂亮。」 郁书青按住一点突出的虎牙,用了点力:「无耻。」 他能感觉到,徐矿在取悦他。 可这?种取悦,伴随着?更为强烈的占有欲,像是无形的锁链,在彼此的较量中缠住脚腕,无法挣脱,都不?是肯低头的性子,都试图征服对方,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都要占据上风才行。 郁书青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喜欢。 但他的确被?徐矿激起?了斗志。 可另一种本能的逃避也油然而?生,就?像那天晚上,他哭着?被?徐矿按在柜面上,对方咬着?他耳朵说你不?乖,你撒谎。 郁书青的手还压着?徐矿的虎牙,车内静悄悄的,彼此注视,两人同时沉默了下来,尤其是徐矿,这?样仰着?脸,很安静地看着?他的眼睛。 仿佛在等一个回答。 郁书青被?烫到似的缩回手,生硬道:「别撒娇。」 徐矿微笑起?来,笃定道:「你觉得我可爱了。」 郁书青:「我没有,别瞎说。」 「跟我试试吧,」徐矿拉住他的手,很认真?地说,「让我当你男朋友,好?吗老公?」 郁书青:「?」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称唿。 「虽然刚开始追,就?迫不?及待地要身份太不?合适,」徐矿直勾勾地看他,「可是,晚上没有小咪抱着?睡觉真?的好?难过啊,我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闭上眼就?是你的腿……啊不?,我满脑子都是你的脸,你好?漂亮,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男孩子,也是最可爱的……真?奇怪,我很早就?觉得你漂亮了,可为什么之前没有追你?」 第128页 他眼神稍微有一丝迷茫:「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呢?」 郁书青面无表情。 你问我啊? 还是在点我? 他哪儿知?道徐矿是什么时候突发恶疾,非要把彼此纯洁的负距离友谊弄变质的,搞得他也有些?不?自在起?来,晚上一个人睡的时候,居然有些?怀念那个温暖的怀抱。 「拜託,」徐矿捧起?他的手,轻轻地啄吻着?,「能不?能告诉我,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而?你……」 他抬眸,眼里是满得要溢出来的期待:「又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郁书青倏然抽回手。 「你说什么,」他语速很快,「我要上班了,别闹。」 可徐矿的速度比他更快,车辆落锁,再怎么努力,副驾驶的门也无法打开,郁书青气恼地回头:「徐矿!」 徐矿气定神闲地看着?他:「小咪,你今天真?的要上班吗?」 郁书青顿住,很慢地眨了几下眼睛。 「你的确失忆过吧?」 「你究竟忘记了多?少事?情,或者单单的……只忘记了我?」 郁书青的心?跳得很快。 徐矿已经凑近,语调又柔又软,黏煳煳的。 「还是说,连你自己都不?知?道?」 一阵漫长的沉默。 徐矿的手指,按在郁书青唇下的小痣上:「这?样吧……宝贝,我们试试,看谁先搞明白事?情的真?相,如果是我的话,我要奖励。」 郁书青垂着?睫毛:「……你要什么?」 如果仅仅这?样,就?要答应对方的追求,郁书青一定会直接拒绝。 徐矿收回了手,放在自己的嘴角,眼眸很亮。 「我要你答应……让我再舔你一次,前前后后,里里外外,kiss kiss!」 车辆的空间还是太小了,不?够发挥。 郁书青袖子捋上去了,挥拳都出现了残影,可仍嫌不?过瘾,现在不?在乎徐矿会不?会趁机舔他手,也不?管对方有没有爽到,他只知?道,这?会儿要是不?动手,自己会非常不?爽。 「变态!」 「那又怎么了,你凭什么看不?起?变态,你还和变态亲嘴呢!」 郁书青气得说不?出话:「你……!」 「哎,」徐矿双手挡在胸前,做好?了防御姿态,「怎么,这?嘴不?要了?那你丢的时候跟我说一声,我去捡,我捡回来天天亲,我不?仅亲,我还嗦,我天天搂着?睡觉!」 郁书青被?噎到:「你不?是说在追我吗,你就?是这?样追人的!」 徐矿靠在车厢上:「我又没追过人,我哪儿知?道正确的方法是什么?这?样吧我们握手言和各退一步,你教教我怎么追,行吗?」 郁书青:「做梦!」 说完,他就?伸手去按开锁键,被?徐矿眼疾手快地捉住手腕,抬起?来,毫不?客气地亲了一口。 郁书青:「啊啊啊啊!」 「好?了,」徐矿笑着?给郁书青抱怀里,努力制止住对方的挣扎,「别挠了,你好?像一头小野猪哦……嘶,轻点,别打脸啊!」 他单手抓住郁书青的手腕,强势地往下压,同时凑近:「再嗷嗷我就?亲你嘴。」 郁书青不?动了。 「真?乖,现在告诉我,你准备去哪儿查呢,我和你一起?好?不?好??」 郁书青表情麻木:「我要自己去。」 徐矿端详着?他的脸,很满意的样子:「哎呀,长得怎么这?么讨人喜欢,真?可爱,我能亲一口吗?就?一口。」 郁书青:「……」 郁书青:「我要去一趟卓越。」 那是他们初中母校,离这?儿还稍微有一点远。 徐矿眯着?眼睛,仿佛是野外狡黠的动物做好?的捕猎的准备,神情专注,带着?微微的笑意。 「谢谢宝贝。」 他闪电般凑过去,在郁书青的嘴上,响亮地亲了一口。 太使劲儿了,郁书青恍惚觉得自己的嘴唇像果冻似的,勐地回颤了好?几下,不?,不?是错觉,真?的被?亲到抖了抖,而?徐矿也发觉了这?一点,眼睛瞪大,很兴奋的模样。 「你的嘴唇好?可爱,嘟嘟的。」 说着?,就?又亲了两口。 徐矿亲完还回味了下,沖郁书青竖起?大拇指。 「哇靠,你的嘴巴长得好?带劲啊!」 第52章 今天的风有些?大, 郁书青目光呆滞地靠在?车窗上,被那?两个吻弄得,怎么说呢…… 有点萎。 他这?会儿?脑海里什么都没有想, 整个人?都陷入一种无欲无求的状态, 而旁边的徐矿则极其兴奋, 一路都在?哼着难听的歌。 今天是周五, 卓越初中的学生还没放学,徐矿在?旁边找了个停车场, 按下?安全带后, 沖郁书青挑眉:「宝贝?」 郁书青缓缓回头。 「喝不喝奶茶?」 「闭嘴。」 「宝贝你好兇哦。」 「滚。」 「嘤——」 卓越是本地的老牌初中, 没有搬迁过, 多?年的歷史底蕴促进了周边经济的发展,简而言之就是,从停车场出来, 挨着就是一条热闹非凡的小吃街。 这?会儿?九点多?钟, 除了卖早点的摊子之外, 老闆们还没怎么正式出街, 懒洋洋地做着准备, 或者一边打扫卫生,一边和邻里唠家常,徐矿带着郁书青往前走,不禁感慨:「记得那?家鸭血粉丝汤吗?」 第129页 是他这?辈子喝过的, 最好喝的鸭血粉丝汤。 在?别的地方?, 再也没有尝到过这?样的美味,后来徐矿曾经怀疑过, 是不是因为童年滤镜的缘故,但是前几年偶然回国, 没忍住过来尝了一份,鲜美的粉丝放进嘴里的剎那?,几乎热泪盈眶。 就是这?个味! 他记得,郁书青也挺喜欢的。 只是那?会儿?他俩不是一个朋友圈子的,徐矿和一群大唿小叫的人?穿过街道的时候,很少会从汹涌的人?群中,看到校服的一抹白色。 郁书青似乎总是,逆着人?群。 像一条忘记洄游的方?向,却异常执拗的小鱼。 「记得,」郁书青点头,「那?家店的爷爷特别爱笑,东西干净,用料也足。」 说着,两人?就同时驻足往上看,白色的捲帘门紧闭,下?面还挂着一把大铜锁,无声地表明着主人?的离开。 「不知不觉,」徐矿不自觉地往远处看,眯起?眼睛,「时间?过得真快啊。」 他自然地牵住郁书青的手:「你本来……」 「喂!」 郁书青反应有点大,直接给手抽出来:「这?在?外面。」 徐矿委委屈屈:「你嫌弃我。」 郁书青:「……」 郁书青:「我没有嫌弃你,只是这?里是学校附近,拉着手走路不太好,也可能会遇见?以前的老师,不合适。」 徐矿:「当着老师的面,你就不肯牵我吗,你嫌弃我。」 他哼哼唧唧地往郁书青这?边凑,从后面抱着人?,几乎把下?巴都搁在?人?家肩膀上,像头笨拙撒娇的大型犬,郁书青不再解释,面无表情地挣开:「没错,我就是嫌弃你。」 徐矿:「嘤。」 徐矿:「渣男。」 他扁着嘴:「但是你只对?我这?么渣,说明什么呢?说明你爱我,你在?乎我,你觉得我就是最特别的那?一个。」 郁书青用手给徐矿的脸推开:「……拿远点。」 两人?一路走一路拌嘴,已经到了小吃街的最前面,徐矿才扯了下?郁书青的衣袖:「吃红豆饼吗?」 老闆勤快,厚实的糕点刚出炉,酥皮里塞了满满的红豆馅料,散着清甜的香气,郁书青毫不犹豫:「吃。」 旁边立马传来气泡音:「叫声老公,别说红豆饼了,命都给你。」 郁书青:「你有病吧?」 他无语地掏出手机:「难道我不会自己买……咦?」 繫着围裙的老闆正好从屋里出来,手上还端着烤盘,长得有些?面熟,而从厨师帽下?露出的一点黄色头髮—— 徐矿表情严肃,站直了:「兄弟!」 老闆抬头看来,把烤盘放下?,用拳头砸了两下?自己胸膛:「兄弟!」 然后,他们就当着郁书青的面,庄严地行注目礼。 郁书青傻眼。 这?不是那?次骑车载着徐矿的黄毛吗? 徐矿搂着郁书青的肩膀,凑近:「想吃我兄弟做的红豆饼吗?」 郁书青:「……」 谢谢,现在?一点也不想了。 可一袋刚从烤箱里拿出来的红豆饼,已经递了过来,老闆淡淡道:「嫂子,拿去吃。」 郁书青身形凝固,而徐矿已经一脸荡漾地接过袋子:「哎呀你不要这?样叫你嫂子,他很容易害羞的哈哈并且我们家小咪是男的,叫嫂子也不太合适你说对?不对?,但话是这?样说,男嫂子也是嫂子嘛,所以你叫我们家小咪嫂子挺好的,来,再叫一声!」 黄毛老闆目光平静:「嫂子好。」 徐矿:「兄弟!」 结完帐,他做了个示意的手势:「等之后再约饭,一块儿?去跑山!」 离开后,郁书青才一脸震惊地问他:「你们认识?」 「偶然见?到的朋友,」徐矿笑呵呵地拿了块红豆饼,「人?不错,有时候也会约着一起?去玩。」 郁书青实在?无法把染着黄毛玩鬼火的精神小伙,和在?初中门口卖红豆饼的老闆联繫起?来。 他顿了顿,还是把那块饼接过,放嘴里。 三秒钟后,郁书青抬头,无言看向徐矿。 怎么说呢,大概鬼火是热爱,红豆饼是为了生活,这?红豆饼闻起?来是很香,但放到嘴里不说难吃吧,起?码和好吃没什么关系,又噎又干,和压缩饼干差不了多?少。 「他能挣到钱吗?」 徐矿慢悠悠地拿了块,也跟着放嘴里:「还好,学生都不太挑。」 郁书青:「但也不能太不挑了啊?」 「上课的时候,慢慢吃着玩,」徐矿继续道,「并且他家招牌不是红豆饼,是仙豆糕,红豆饼卖得最差了,可他还要坚持卖。」 郁书青沉默了下?,朝徐矿伸手,对?方?立马会意,把矿泉水瓶拧开,递了过去。 这?会儿?时间?还早,稍微吃了点零嘴后,两人?晃到了卓越的后门口,应该正好是课间?操的时间?,嘹亮的运动?曲响彻云霄,徐矿挠了下?郁书青的掌心:「你是约了谁吗?」 郁书青点头:「嗯,是我的初三班主任,他这?会还在?开会。」 徐矿哦了一声,又继续问:「你想知道什么呢?」 两侧是高大的榕树,已经有几十年的歷史了,被阳光投下?小金币般的斑驳,郁书青的脸隐在?淡淡的光晕中,没什么表情:「没想好。」 第130页 「没想好?」 「嗯,因为也不算多?重要的事。」 徐矿被噎了下?,不满地看向郁书青,旁边是卓越初中的家属院,有几个小学生模样的孩子骑着自行车经过,按响车铃—— 「叮铃铃!」 有风吹过,吹起?郁书青的额发,露出清晰的眉眼,已经是深秋了,空气裹挟着凉风袭来,拂起?翩飞的衣角,郁书青今天是上班的装束,衬衫外面套了件鸽灰色的薄大衣,显得整个人?修长而挺拔,他就这?样立于秋天,回眸看着徐矿。 不知为什么,徐矿居然有种错觉。 那?就是站在?自己面前的郁书青,和十年前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仿佛刚刚放学,在?操场等着自己走来。 是十五岁的郁书青。 是小告状精。 是古怪的,不爱和别人?玩的孩子。 也是会仰着脸,笑得眼睛弯弯的,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小咪。 「看什么呢?」 还是郁书青先开口,打断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平日里的学校附近很两极分化,放学和休息的时候极为热闹,而上课期间?则冷冷清清,两人?杵在?这?儿?半天,也就旁边树上的几只麻雀,歪着头看热闹。 徐矿这?样安静,他还挺不习惯的。 「在?想,以前我怎么没有追你,没早恋呢,」徐矿像是卸下?包袱似的,轻轻笑了一声,「难道就是因为,上学那?会的我,还不喜欢你?」 他苦恼地皱了下?眉:「不应该啊,你这?小玩意多?别致啊。」 郁书青:「……你没事吧?」 徐矿初三的冬天就出国了,那?会儿?他俩也就十五岁左右,还是眼神清澈,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学生,干嘛要用早恋这?样的词语,来侮辱彼此纯洁的友谊! 徐矿像是在?认真思考的模样,很快,他就得出结论?:「算了,现在?也挺好的。」 他说着就拉起?郁书青的手:「走,我陪你去找老师。」 「都说了在?外面不要牵手!」 「那?咋了!」 徐矿强行把郁书青的手塞自己口袋里:「以前上学那?会,我可羡慕人?家谈恋爱的,每天晚上一块儿?去操场遛弯,还有去假山那?餵蚊子……」 「放屁!」 郁书青毫不犹豫:「你不是说很傻比吗,还不如打球。」 话音落下?,两人?同时一怔。 「你……」 「我……」 徐矿抢先开口:「你想起?来了?」 他兴奋地两眼放光:「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可能忘记我的,是出了什么事吗,你把我们之前的经歷给忘记了,现在?有没有想起?来?要不要进学校再看看,加深一下?记忆?」 郁书青呆呆地看着他。 很奇怪,脑海里出现一个画面。 那?就是夕阳下?的操场,他坐在?旁边的观众席里,膝盖上放着一本书,周围人?声鼎沸,乱糟糟的一团,郁书青有些?烦躁,把耳机里的声音调大,不用翻页,有风帮着他吹开英语课本,橘色的阳光洒得书本都暖洋洋的,他掌心沁出了汗,而旁边的人?全部站了起?来—— 郁书青跟着抬眸。 耳机里音量很大,是一首很老的歌。 「我不禁抬起?头看着你,而你并不露痕迹。」 经歷过岁月积淀的歌曲萦绕耳边,盖住了欢唿声和球鞋摩擦操场的声音,他只是微微睁大了双眼,看到一个少年大笑着朝自己跑来,篮球服都湿了,紧紧贴在?身上,显出骨肉初成的身体,蓬勃而昂扬。 耳机被拽下?,嘈杂声和笑声瞬间?涌入脑海,吵得他耳膜阵阵作?痛。 少年一把拿起?他脚边的矿泉水,拧开,咕咚咕咚地灌下?好几口,喉结滚动?,汗水被阳光折射出一点稀碎的光,真的太年轻了,几乎能看清脸颊上的绒毛。 空了的矿泉水瓶被捏扁,少年眉梢眼角是满满的意气风发。 「郁小咪,我刚才帅不帅?」 泛黄而模煳的记忆里,十五岁的郁书青缓缓地阖上课本,冷冷开口。 「很帅,很与众不同。」 毕竟从人?群中朝自己跑来,真的很像一只奔跑的,嗷嗷叫的大鹅。 第53章 郁书青不?怀念自己的中学时光。 或者说, 那个幼小、孤独,没有能?力的自己,他?并?不?是多喜欢。 他?用?了很长一段时间, 才?和自己达成真正的和解。 以前的郁书青, 身上有很多的标籤, 乖孩子, 告状精,漂亮得像女孩子, 没什么朋友。 郁书青曾经很讨厌这?些标籤, 他?想说我?没有那么乖的, 我?想要在泥坑里?踢足球, 我?不?想告状,长相也不?是他?能?决定的。 可是爷爷对他?说,你乖一点, 听?话, 爸爸妈妈就会回来?了。 他?非常努力。 永远坐在第一排, 努力地去争幼儿园的大红花, 他?的鞋子擦得最干净, 袜边和领口也是最白的,老师们喜欢安排郁书青去「管理」班级,因为他?会完成,会认真地去执行每一道任务, 哪怕会被骂, 被讨厌,郁书青也会坚持下去。 因为他?那时候, 实在太小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些关系,他?很想表现, 想要第一名?,想要爸爸妈妈能?回来?。 第131页 但事与愿违,郁书青还是搞砸了很多事情?。 他?觉得自己这?样的小孩,很不?可爱。 郁书青问过爷爷,说如果我?听?话,不?捣乱,爸爸妈妈就会回来?吗? 爷爷匆忙地往外走,说是的。 郁书青很想让爸爸妈妈回来?,二叔曾经说过,都?是因为他?的错,妈妈才?会落到水里?,森*晚*整*理而爸爸也跟着去救,水那么凶那么急,里?面有会吃人的大鱼,如果他?再不?听?话,大鱼就会把爸爸妈妈都?吞进肚子里?去。 五六岁的郁书青哭了很久,他?记得妈妈告诉过自己,说小乖,别把西瓜籽都?给咽进去了,小心肚子里?长出西瓜哦,要是大鱼真的把他?们吃肚子里?,会不?会有一天,爸爸妈妈也能?从鱼肚子里?长出来?呢? 郁书青不?明白,可这?些话,他?不?能?去问爷爷。 在郁书青眼里?,爷爷那么高大,那样厉害,说什么都?对,就是太忙了,每天都?要由司机带着去很多地方,回来?就满身疲惫,看到自己的时候,才?笑着揉揉他?的脑袋,说还是你省心啊。 于是,郁书青就努力让自己,变得更省心一点。 爷爷很爱小咪。 可这?和他?在无意中,给郁书青带来?了伤害,并?不?矛盾。 郁书青直到很久以后,才?终于明白,无论他?做了多少努力,不?管他?再怎么乖巧,他?的爸爸妈妈都?永远不?会回来?了,他?心里?憋的好难受,像是塞了很多皱巴巴的纸团,一个人在房间里?的时候,郁书青就撕纸,捏东西,他?把卫生纸搓成很小的细条,用?刀子再慢慢切开,这?样无聊至极的游戏,郁书青可以做一整天。 没有人陪他?。 爷爷在工作,奶奶在养花弄草,睁着一双天真的眼睛说,小咪无聊吗,那我?们一块儿出去买衣裳怎么样? 奶奶很爱郁书青,可她是真的不?会带孩子。 这?也不?能?怪她。 郁书青就钻进储物柜的箱子里?,做一个省心的小孩。 初中后,郁书青才?知道父母的墓在哪里?,他?有时候太想妈妈了,就会自己骑自行车去那里?坐一会儿,如果在路边发现一朵洁白的野花——黄色也行,郁书青就会摘下来?,放在安静的墓前。 那个时候,郁书青很喜欢这?样骑车,穿梭在风里?的感觉。 他?走了很远的路,才?能?到达目的地。 郁书青决定,等?长大后,他?就买辆摩托车,让速度和风都?变得更快一点。 不?告诉任何人,独自骑车去往遥远的郊区墓地,是初中时候的郁书青,最叛逆的事。 当然,和徐矿比起来?,还是算不?得什么。 徐矿,天哪,徐矿什么都?敢做,什么都?敢去尝试。 他?总是乐呵呵的,张扬,肆意,即使出糗摔得头破血流,也会大笑着站起来?,他?有很多朋友,有爱他?的父母,他?就像一个完美的圆形,没有任何缺憾的边角。 郁书青很讨厌徐矿。 不?是嫉妒。 就是讨厌。 可能?是太刺眼了,能?够清楚地在对方身上,看到幸福这?个词的具象化。 刚步入青春期的郁书青,跌跌撞撞地原谅自己,他?像一只笨拙的刺猬,在辽阔的草原上摊开肚皮晒太阳,这?样的日子不?算好,也算不?得差,没关系,当夜晚因为生长痛而腿抽筋醒来?时,郁书青会给自己揉小腿肚,并?很开心。 他?觉得,自己有在努力长大。 郁书青一点点的,也开始爱自己。 以至于再看到徐矿的时候,也没那样讨厌了,甚至偶尔会因为对方脸长得不?错,稍微多看两?眼。 但也仅此而已。 爷爷的身体不?太好了,二叔那边惹了好几次事,他?就这?么一颗小小的心脏,全部给了自己的家人,想要快点长大,能?够去庇护别人,而不?是像以前在瓢泼的大雨中,浑身发抖地抱着一只小猫,央求能?够养活它。 如今的郁书青,他?的小猫已经不?在了,可他能养活很多很多只小猫。 郁书青坚持做慈善,给家里?的事业撑了起来?,他?不?怀念过去的岁月,毕竟打磨自己稜角的过程中,总是会有一些痛的,但痛完就好了,因为郁书青,很喜欢现在的自己。 他?享受一切。 ……除了耳边的聒噪声,真的很吵,仿佛那种伸长脖子努力刷存在感的大鹅。 「有没有想起来??」 「快点说呀,当初到底发生什么了?」 徐矿两?只手都?按在郁书青的肩膀上,急得上蹿下跳,可对方不?为所动,像是陷入某种隐藏在深处的回忆,眼眸蒙了层雾气?,怔怔地看着他?。 风吹得榕树哗啦作响,深秋的气?息干燥而冷冽。 课间操应该结束了,校园内没有了激昂的运动曲,而是散漫的笑声,琐碎地顺着风熘过来?,模煳而遥远。 在这?个瞬间,徐矿突然想到了某种可能?性。 「难道说……」 他?吞咽了下,紧紧地盯着郁书青的眼睛:「你暗恋我??」 郁书青:「?」 「两?种可能?,第一就是你故意假装忘记了我?,」徐矿陷入思考,「然后吸引我?的注意力,让我?觉得你很特殊,唉,小咪你也真是的,你什么都?不?做我?就挺喜欢你的,当然做了也没关系,还是喜欢你。」 第132页 郁书青面无表情?。 徐矿继续道:「还有就是,你是真的单单把我?给忘记了,你看,咱俩从小就认识,你为什么不?忘记别人,偏偏只忘记我?呢?是不?是因为当时我?要走,要出国,所以你生气?了,以至于受了那么大的打击……叫什么来?着,自我?保护?所以封心锁爱,等?着我?回来?吗,天哪,你好爱我?。」 他?震惊道:「你觉得,哪个可能?性更大一点?」 郁书青微微一笑:「我?觉得,可能?性都?挺大的。」 似乎有点冷了,郁书青仰着脸,把大衣往里?面稍微裹了下,胳膊都?跟着被冷风吹得瑟缩,只露出一点点的指尖,泛着粉,徐矿的手还搭着郁书青的肩,视线往下看,脑海里?突兀地出现以前的画面,也是这?么冷的天气?,郁书青整个人缩在校服里?,像朵蘑菇似的蹲在看台上,他?不?小心失手,篮球滚到对方的脚边,捡的时候对方抬眸,视线相接,徐矿突然有点紧张,开口的声音都?变调—— 「你们班的班服,是没小号了吗,干嘛穿这?么不?合身的?」 他?记得当时的郁书青,双手搁在自己的膝头,可能?太冷了,指尖被冻得很红,徐矿好想去帮他?暖一下,可还没等?他?伸手,对方就站了起来?,很嫌弃地走开。 在学校里?,他?俩不?怎么说话的。 别人问了,也只知道这?两?人从小就认识,但是关系不?怎么好。 如今的郁书青长高不?少,可手指怎么还是这?样的颜色,他?被一件宽松的大衣裹着,腰就那么窄窄一条,似乎用?手丈量两?下就能?完全握住,徐矿的动作比想法更快,真的低头箍住了对方的腰。 郁书青没往外挣。 他?继续道:「你别说,我?觉得这?两?个的可能?性都?不?小,如果是前者,我?故意忘记你的话,现在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徐矿,你怎么这?么不?经钓呢,就是洒了把面包屑而已,你就咯咯叫着自个儿跑来?了。」 徐矿有点没听?明白,什么咯咯叫,郁书青才?像一只小灰鸽子呢,能?被自己完完整整地拢在怀里?。 以及,郁书青身上是什么味道啊,怎么这?么香。 「如果是后者的话,」郁书青慢条斯理地继续,「说明我?当初真的是好爱你,爱你爱的得要死掉了,你外出我?就受不?了,才?受到这?么大的打击。」 徐矿已经把脸埋在郁书青肩膀上了。 他?俩不?是一直这?么别扭,针尖对麦芒,见面就互掐的,升入初三的那个秋天,郁书青像是突然转了性子,忘记具体是什么情?形了,反正就是,甜甜地叫了一句哥哥。 徐矿挺激动的。 男生嘛,都?喜欢给人当爹当哥,所以他?就勉为其难地,放下了一点对郁书青的成见,连带着看人顺眼了许多。 于是,当时的他?就往郁书青那边,跑得稍微勤快了一点点。 连自己身边的朋友都?发现了,说你这?天天围着郁书青转,干嘛呢? 徐矿不?以为然,说那是我?兄弟! 朋友嘴欠,来?了句认识的知道那是你兄弟,不?认识的还以为你想摸人家兄弟。 徐矿:「?」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总之就是,那段时间是他?和郁书青的少年时光中,很短暂的一段「蜜月期」,以至于现在看到郁书青微红的指尖,徐矿就不?由自主?地回想,若是十五岁的自己,尝试着去握一下,会是什么后果呢? 那时候的郁书青,真的暗恋自己吗? 「说不?定我?很早就情?窦初开,」郁书青继续慢悠悠道,「喜欢你,喜欢到不?能?自己,以至于太痛苦,把曾经有你的那些记忆都?给忘了,没想到过了很多年,还是一见钟情?。」 他?语速慢,整个人都?被徐矿拥在怀里?,仰着脸说话的时候,嘴唇下面的小痣很清晰,随着嘴唇的一张一合也在动,而每动一下,徐矿的耳朵都?要更红一分?。 主?要是,郁书青的态度太坦然了。 徐矿嗫嚅了好一会,才?结结巴巴地开口:「真、真的吗?」 「我?想想啊,」郁书青笑着,「走吧,咱们要不?到小树林那儿说?」 徐矿的脑袋快要冒烟了。 卓越的初中部和高中部挨着,无论哪个年级的学生,没有不?听?说过小树林名?字的,因为那是闻名?遐迩的情?侣圣地,因为歷史长,面积大,又是去校外的一道必经之路,所以总有些早恋的小情?侣,偷偷地在那儿牵个小手,亲个嘴。 初中生开窍晚,但也知道那里?的暧昧,平日里?经过的时候,都?会互相挤眉弄眼地打趣,搞得有段时间学校「严打」,每天晚上由校长带领体育老师出击,拿着探照灯往偏僻的地方照,被称之为「扫黄灯」。 徐矿不?太了解这?个,他?那会儿就没这?方面心思。 直到很久以后,二十来?岁的徐矿有次在游艇上画画,旁边全是成双成对的伴侣,海鸥鸣叫着飞过,他?突然一拍大腿,后悔地想,自己之前怎么就没早恋过呢,太可惜了。 「要、真的要去小树林啊……」 郁书青把手机放回去,刚才?徐矿愣在那儿,脸红成了个泡泡茶壶,他?就看了下自己和老师的信息,对方说会议还没结束,需要再等?半小时左右,郁书青回覆说不?急,我?们就在学校外面转转。 第133页 「去啊,」他?轻松地后退一步,挣开徐矿的怀抱,「说不?定到那儿,环境一回味,气?氛一上来?,我?就什么都?想起来?了呢?」 徐矿红着脸跟在后面:「……哦。」 小树林要从家属院这?边进去,门口是摆盘下象棋的老大爷,有俩还认得郁书青,很惊喜地打着招唿,说这?不?那个骑自行车的小孩么。 郁书青就笑着点头。 家属院里?老年人多,节奏比外面都?慢了半拍,徐矿走了好一会,才?突然反应过来?:「等?等?,你说回味,你以前和谁一块钻过小树林吗?」 郁书青懒得理他?。 徐矿巴巴地跟在后面:「你那时候不?是跟铁树似的,没听?说过你和谁谈恋爱啊,后来?你上高中的时候我?也没打听?过,就是偶尔从朋友那听?了几句,挺没劲的,他?们非要说,我?也不?是故意听?见,总之就是我?记得你没对象啊,更别说高中的时候就早恋了,你在气?我?对不?对,我?不?信。」 郁书青终于回眸,无言地扯了下嘴角。 徐矿嘟嘟囔囔的:「不?过我?也不?是那种人啦,我?觉得有感情?经歷很正常,关键彼此要坦白,不?能?有欺骗,所以无论在我?之前你有没有人,有过几个,我?并?不?是很在乎呢哈哈,毕竟今天已经知道了,你第一次暗恋就是我?,所以从现在开始,把之前的全部忘掉好吗,好的。」 青年的鞋子踩在落叶上,发出很轻微的响声。 说是小树林,实则面积相当不?小,卓越处于老城区,这?里?的绿化做的不?错,郁郁葱葱的树木绵延成荫,风吹过来?,发出海浪一般循环往復的声响,都?是几十年往上的老树了,裸-露在外的树皮斑驳,像是镌刻了时间的年轮,在温柔地注视着年轻人的脸。 徐矿还在问:「那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暗恋我?的呀?」 郁书青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徐矿。 鸟鸣声啁啾,周围静悄悄的,厚厚的松针铺在柔软的土壤上,空气?是满是清冽的气?息。 郁书青没什么表情?:「说完了吗?」 徐矿驻足,低着头:「……没。」 郁书青抱着自己的胳膊:「那就一口气?说完吧。」 徐矿这?才?抬头,抽了下鼻子:「我?想哭。」 郁书青:「?」 不?是,这?人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干嘛突然想哭了? 徐矿泪眼朦胧地看着郁书青:「我?一想到你很早就暗恋我?,我?就觉得,怎么什么好事都?让我?给占了啊。」 郁书青倒抽一口凉气?:「不?是,这?件事还没有确定,你先忍着,给我?憋回去,别往我?身上蹭,也不?要趁机亲我?脖子,啊啊啊啊!」 徐矿已经一把抱住郁书青,汪汪大哭。 「对不?起啊小咪,我?现在才?知道你的心意,我?应该早点回来?见你的,应该坚持找你,都?怪我?,是我?回来?晚了。」 郁书青目光呆滞:「哈?」 徐矿的脸埋在他?的肩膀上,一边哭一边亲:「现在还不?晚,真好,记忆我?帮着你慢慢找回来?,我?们明天就去领证好吗,老公,别逞强,我?知道你已经……」 他?说着,终于抬起头,两?手捧着郁书青的脸,响亮地亲了下去。 小鸡啄米似的,在脸颊和嘴唇上反覆亲,亲完,看看,很满意的样子,继续埋下头亲。 虽然郁书青在挣扎,但一定是因为太害羞了,徐矿现在满心满眼的粉红泡泡,觉得自己好幸福,是全世界最快乐的男人,恨不?得能?这?样抱着郁书青去果园里?打滚,让满头满身都?是淡白的花蕊。 而就在这?个瞬间,徐矿突然被拽住了一条胳膊。 他?正亲得使劲:「嗯?」 下一秒,完全没防备的天旋地转,世界在瞬间调转了过来?,而自己的后背也随着一声巨响,重重地落在柔软的松针土壤上,震得树林中的鸟雀都?齐刷刷地振翅,拍着翅膀飞走。 「砰!」 徐矿仰面看着被枝桠切割的天空,表情?茫然—— 郁书青,给了他?一个过肩摔。 动作漂亮,丝毫不?拖泥带水。 他?心中不?由自主?泛起一圈圈的涟漪,脸红红的。 好厉害,好喜欢。 旁边的郁书青双手撑在膝盖上,表情?有些臭:「你好重。」 徐矿的心跳得很快:「重了不?好吗宝贝,你不?就喜欢重的……」 话没说完,就闭上了嘴,可能?是被摔出了错觉,他?清晰地看到郁书青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杀意。 一定是看错了。 郁书青声音很冷:「起来?,我?跟你讲清楚。」 徐矿表情?无辜:「人家摔倒了,要抱抱才?能?起来?。」 郁书青:「……」 他?沉默片刻,走到徐矿旁边,半跪下去:「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小树林吗?」 徐矿这?才?坐起来?,双手在侧面撑着地,满脸的笑意:「因为你想寻找记忆……」 「不?,」 郁书青果断回答:「因为这?里?人少,揍你不?会引起动静。」 毕竟是学校附近,要注意影响。 徐矿呆呆地眨着眼睛:「来?这?里?,就是为了能?收拾我??」 第134页 郁书青:「对啊。」 徐矿的喉结滚动了下:「那,你刚才?说的两?种可能?性都?很大呢……」 郁书青不?说话了。 似乎有小松鼠从旁边的树梢上跳过,给树枝摇晃出声,两?人大眼瞪小眼地看了会儿,徐矿才?张了张口:「那些,只是殴打我?的前摇吗?」 郁书青轻轻地咳嗽了一声,目光飘忽。 「好长的前摇啊,」徐矿撑着膝盖站直,顺手给郁书青也拉了起来?,低头拍了拍对方身上沾的松针,「我?还以为你是暗恋我?,害羞,所以跑到人少安静的地方呢。」 他?笑着伸手,摘掉郁书青头髮上沾的一小片叶子:「我?明白了。」 郁书青怔了下:「你明白什么了?」 「你给我?面子,」徐矿自信一笑,「所以才?来?这?里?给我?过肩摔,你好爱我?,我?真的什么好事都?占了。」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丝毫看不?出刚才?被摔到地上的窘迫,哪怕头髮稍微有点乱,但锋利英挺的眉眼里?,满是笑意。 郁书青的心跳,一时有些错了拍。 「神?经吧你,」他?生硬地转过身子,「弄得我?都?不?想揍你了,好不?爽啊。」 一拳打在棉花上,棉花还趁机亲了你一口的感觉,怪噁心的。 徐矿笑嘻嘻地从后面抱着他?:「你舍不?得。」 「胡说!」 「真的,你捨得?那你现在再来?一次!」 「不?要,怕给你打爽。」 徐矿不?无遗憾地「哦」了一声,他?想过了,要是郁书青再给他?来?一次过肩摔,他?就趁机抱着人家的大腿一起倒下,然后在地上滚来?滚去,像跳泥坑的两?只小猪,把彼此弄得脏兮兮的—— 郁书青抿着嘴,飞快地回眸瞪他?一眼:「你笑什么呀!」 这?么荡漾的样子。 「我?在想,」徐矿将下巴搁在郁书青的肩膀上,「你好温柔啊。」 郁书青:「?」 我?吗? 「是啊,」徐矿轻轻地嘆了一口气?,「温柔多情?,力气?又很大,从小我?就打不?过你,现在也是呢。」 他?亲了下郁书青的耳朵:「谢谢你给我?早恋的感觉。」 果然,对方的耳垂很快就红了。 「我?没有!」 郁书青仓促地回头:「你误会了,能?不?能?不?要这?么厚脸皮,信不?信我?……」 徐矿捉住他?乱挠的手腕:「你真的好像一头气?哄哄的小野猪啊。」 说完,他?就顺势给人按进怀里?。 「真可爱。」 「我?的。」 第54章 郁书青被徐矿完完全全地拢在怀里, 目光呆滞。 脸颊相贴,能嗅到对方身上?很淡的香味,徐矿有用香水的习惯, 具体什么品牌郁书青判断不出来?, 他对香水感觉一般, 偶尔还会嫌呛, 这会儿可能是被萧瑟的秋风吹过,味道就变得清冽而遥远。 是一种, 很怀念的感觉。 初冬要来?了, 今年天气?冷, 可能会有几?场大雪。 郁书青查过彼此的资料, 徐矿是在初三那年冬天转学的,从此两?人就分?道扬镳,消失在对方的世界里。 「怎么这样乖呢?」 徐矿还在嘀嘀咕咕:「简直想给你藏起来?, 揣兜里带着, 但是想想也不行, 得让全世界都知道你有这么可爱才好。」 郁书青努力地偏了下?头:「你能不能, 不要这么噁心……」 徐矿的脸埋在他的颈窝处:「你说, 要是那会我们就早恋,会这样钻小树林吗?」 「我不是说了没有暗恋你,怎么可能和你早恋?」 「那也没关系呀,我们现?在不就和早恋一样么!都跑到小树林了, 来?, 让我亲一个!」 他说着就抬头,捏住郁书青的脸颊, 使劲儿在对方嘴上?啵了一口?。 郁书青两?条胳膊都往外推,推不动, 气?恼:「你真的好重!」 「重了说明我有肌肉,你不懂吗,男人没点?肌肉怎么养家餬口?!」 「谁要你养家!」 「那你养我也行,天哪,我都不敢想像自己被你养着的话,会是一个多快乐的小男孩。」 郁书青终于?给人推开了,站在原地喘气?,绝望地想,徐矿有这样的心态,真的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其实,他有些?小小的羡慕。 那就是不纠结,直接莽,一旦确定了心意打?算开始追求,真的就不再拖泥带水,很赤诚直白地表明心意,赶也赶不走,唰地一下?就蹿到他面前,撅着尾巴开屏。 「走吧,」徐矿拉起他的手?,笑道,「早恋的小情侣是不是都这样,拉着手?走路都能走很久。」 郁书青懒得再挣开,任由对方牵着自己:「能走多久?」 再大,也只是一片小树林而已。 上?学的时候觉得小树林里有很多宝藏,像是永远也走不完似的,三五成群的好友在里面聊天,吃零食,分?享自己最近买来?的有趣物件,晚自习的铃声响起,慌慌张张地拎起书包往回跑,可还是会迟到,因为小树林真的很大—— 但现?在,一眼就能望得到尽头。 原来?学校没有变,过去的时光没有变,变化的,只有早已长大的他们。 第135页 徐矿慢悠悠的:「走到冬天吧。」 已经是深秋时节了,郁书青侧眸,怔然地看向?对方,之前查过彼此的资料,知道徐矿是在初三的寒假离开,也是同样的冬天。 「早恋都做什么,」徐矿自言自语道,「送早饭,逛操场,还有什么呢?」 他陷入思考似的,眉头微微皱起:「我做的有点?不好,是不是只送过你花?」 「还有气?球,」郁书青懒洋洋的模样,「糖果,和面包。」 两?人已经走到小树林的边缘,再往前就没法儿走了,是学校的后门,门卫室里的保安目光警惕地看着他们,还没到放学时间?,徐矿摇晃着郁书青的小臂:「小咪,我们来?早恋吧!」 「神经病,」郁书青给手?抽回来?,「谁要跟你早恋。」 徐矿坚持:「来?都来?了!」 郁书青:「不是,我还没答应和你谈恋爱呢,你怎么就开始想早恋的事?再说了,早恋是什么好事吗!」 徐矿一脸无法无天的猖狂:「可恶,想想都不行吗!」 他说着,就重新抓起郁书青的手?:「早恋当然要刺激点?,第一件事,就是被老师发现?——老师好!」 郁书青:「?」 他只顾得旁边有只聒噪的大鹅,没注意后门已经打?开,一位中年男人正?款款朝他们走来?。 卓越初中的物理教研组组长,王亮程老师。 秃了,地中海,几?缕长长的头髮从左边划拉到右边,除此之外头顶寸草不生,闪着明亮的光,身上?穿了件藏蓝色的条纹衬衫,外面罩了枣红色的毛衣,端着保温杯,随着脚步声,腰间?的一大串钥匙划拉作?响。 这么多年,王老师居然一点?都没变! 郁书青一个哆嗦,还没开口?问?好,就被嘹亮的手?机铃声震在原地。 「回首依然望见故乡月亮——」 王亮程不紧不慢地掏出手机,先掀开翻折的皮质手?机壳,而音乐则在继续。 「黑夜给了我黑色眼睛,我却用它去寻找光明——」 「喂!」 王亮程终于?接通电话:「还没下?班,有点?事……对,第五节放学我回去,成,我回家路上?买。」 挂完电话,他掀起眼皮看了两人一眼,视线缓缓下?移,放在相牵的手?上?。 郁书青唰地一下把手?夺回来?:「老师好!」 动作?太快了,徐矿被甩得一个趔趄,站稳后乐呵呵的:「王老师,您还记得我吗?」 王亮程眯着眼睛:「嘶……看着脸熟,应该教过你吧?就是名字有点?想不起来?了。」 徐矿:「没有,您没教过我,那时候您在楼上?的班教书,我在楼下?的班听课。」 王亮程:「啊?」 教书这么多年,很多学生的名字都可能慢慢变得模煳,而其中最出色或者最捣蛋的,提一下?就能勐地想起来?,王亮程盯着徐矿的脸看,突然有本能的手?痒,和熟悉感。 郁书青连忙道歉:「对不起老师,他是陪我过来?的。」 王亮程这才转身:「小郁啊,你可是好久没回卓越了!」 郁书青硬着头皮:「最近比较忙……」 他和王亮程有联繫的,逢年过节也会给老师发点?祝福语,今天过来?的时候没想太多,也没想到能被王老师看到他俩牵手?,怎么说呢,哪怕都毕业很多年了,但面对教过自己的人还是有条件反射,比如玩手?机的时候,要是有老师从后面经过,会本能地受到惊吓。 「没事,」王亮程声若洪钟,「你们忙点?好,都是祖国的栋樑之材!」 这会大概是第四节课的时间?,校园后门处没什么人,王亮程上?课的时候不带「小蜜蜂」这样的话筒,锻造了深厚内力,嗓门响得门卫室都能听见:「所以你俩现?在是,在一块儿了?」 郁书青大窘:「我……」 旁边的徐矿接过话,特坦然:「没,正?追着呢,王老师我也不瞒您,上?学那会我俩关系一般,就没早恋,不然说不定还能让你逮着。」 王亮程眼睛放光:「哦哦,所以这是……日久生情?」 郁书青明白,老师并没有一语双关的意思,纯粹就是发现?可以吃瓜,又是已经毕业很久的成年学生,兴致勃勃地问?了几?句而已,但可能他和徐矿待在一起的时间?有点?长,思想也跟着变得骯脏,居然想到了另外一层解释。 没错,徐矿的确「日」久生情,突发恶疾。 「那个,」 郁书青生怕从徐矿嘴里再听到什么虎狼之言,抢先答到:「正?接触着,这个不是重点?……今天过来?主要想看看您,再问?一件事。」 王亮程点?头:「成,我也是刚开完会过来?,等会还有一节课,你问?吧。」 按理说回校来?看老师,应该带点?鲜花或者水果之类的小礼物,但王老师高风亮节,从来?不肯收他们任何东西,所以郁书青也是空着手?过来?,非本校学生不得随意进?入校园,就让王老师又跑了一趟,郁书青有些?不太自在,也愧疚,就长话短说,不耽误对方的时间?:「我初三那年遇见一次车祸,您还记得吗?」 王亮程是他初中的班主任,跟班走,带了他整整三年。 「记得啊,」王亮程笃定道,「当时刚过完年吧,还在放寒假,你爷爷给我打?过电话,说很兇险。」 第136页 郁书青点?头:「后来?我出院回来?,好像忘记了一些?东西……死活想不起来?了。」 他今天来?初中见老师,也是抱着碰运气?的心态,想着说不定能回想一点?。 王亮程嘆了口?气?:「你那时候生活方面没什么影响,就是忘记了些?过去的事,还有人……不过挺好的,失忆后你状态就好很多,没那么烦躁了。」 郁书青「啊」了一声:「您还记得我当时,为什么烦躁吗?」 「好像有人在追你,死缠烂打?的,手?段也不怎么干净。」 王亮程说着就「啧」了一声:「现?在小孩发育好,开窍也早,上?初中的时候就开始谈恋爱了,真是……」 他忍了下?,后半句话没说完。 尤其是同性之间?。 两?个男孩子拉拉扯扯的,总归有些?不太好看。 虽然已经出台了相关法案,可以结婚,但这里毕竟是学校,相对来?说保守一点?,王亮程至今都记得当时郁书青躲在办公室的角落,因为羞恼而咬着嘴唇,两?眼红红的样子,给他看得怪难受。 郁书青不是没被人追求过,但也都是成年之后的事了,所以乍然听到说初三就被人死缠烂打?,不免惊讶:「哎?」 徐矿跟着开口?,表情很严肃:「然后呢?」 「没答应啊,」王亮程想了想,「你特别讨厌那男孩的,气?得不行。」 这件事,郁书青还真不知道,但直觉有些?不太对劲:「老师,您还记得对方是谁吗?」 「有点?印象,」王亮程沉吟片刻,「那男孩家庭条件似乎不错,都说他们家有矿……」 在两?人讶异的目光中,王亮程勐然抬头。 「想起来?了,就叫徐矿。」 在突兀的沉默中,王亮程多年的教务主任经歷作?祟,不免皱起眉头,开始激情地训诫。 「你说小小年纪,怎么就满脑子的情情爱爱?」 「人家不喜欢你,还非要在后面缠着,实在是太过分?了!」 他说着就看向?郁书青,再次嘆了口?气?,身为老师,不能对学生的取向?指手?画脚,但看到郁书青现?在和男人在一起,还是会怀疑,是否受到当年的影响,于?是拧开保温瓶,狠狠地灌下?一大口?。 「忘了也好,那种人渣记得干嘛?」 晚了。 郁书青其实没有受到太大的冲击,依然表情平静,只是听到旁边传来?微弱的声音,像是踩在落叶上?。 没关系,大概是有一只徐矿,轻轻地碎掉了。 第55章 「我不是, 我没?有。」 小?吃街的一家拉面店里,徐矿两手按在桌子上,反覆地讲着这两句话。 郁书?青有些懒得听:「嗯嗯, 知道了。」 「我没?有对你死缠烂打。」 「我也没?有用?不干净的手段, 我不是那种人。」 「小?咪, 你在听吗小?咪, 你看我一眼好不好,拜託, 我这么?大一个人坐着呢, 你就没?有兴趣看看我吗, 真?的不看吗, 你确定吗,如果不想看的话也可以让你摸一下。」 郁书?青抽出筷子。 徐矿表情森*晚*整*理严肃:「我之?前没?有追过人的,这件事必须掰扯清楚。」 他冤枉啊。 看到王亮程思?索那个追求者?名字时, 徐矿其实有点阴沉, 满脑子想怎么?郁书?青那时候被人骚扰, 他居然一点也不知道, 这样死缠烂打的人渣最好别被他发现是谁, 否则他真?的会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 「徐矿。」 王老师的声音犹在耳畔。 「没?答应啊,你特别讨厌那男孩的,气得不行。」 徐矿愤愤然地撑着桌子,脸色很臭, 觉得自个儿现在正在追求郁书?青呢, 贸然听见这句话,挺不吉利的。 做生意的人家, 都喜欢讨点彩头。 郁书?青倒是反应不大,用?吸管喝着一瓶冰豆奶, 两只?眼睛都在盯着后?厨的方向,这也是卓越后?面的老店了,里面没?菜单,因为就那么?几样的招牌,其中最有名的就是拉面,劲道爽滑,汤汁鲜亮,再配上翠绿的芫荽和大片牛肉,香喷喷的热乎劲儿就往鼻子里钻。 他们那时候爱在冬天吃这个,一定要加点辣椒,是老闆自家炸的,晒干的红辣椒和芝麻炒香,再浇一大勺滚烫的热油,滋啦一声,那个直冲天灵盖的香味就窜起来?了,徐矿记得自己有次和朋友在这里吃饭,正好碰见郁书?青出来?,那会儿下着大雪,郁书?青戴着毛线帽子和围巾,穿件厚厚的羽绒服,被裹成一个球儿似的,就露出俩大眼睛,和红扑扑的脸蛋。 看得他当时,特别想从旁边灌木丛上抓一把雪,塞人家脖子里。 太可爱了。 他差点就这么?做了。 没?有的原因,不是怕郁书?青跟他翻脸或者?打架,说不上来?,从小?徐矿就挺喜欢郁书?青跟他动手的,觉得好玩,所以这会不手贱的原因,是怕郁书?青被冻着,感冒。 现在想来?,徐矿稍微有点后?悔,觉得自己仅仅是想想,也不行,怎么?那样欠呢,就见儿天的围在人家旁边,被骂一句才美滋滋地走开,挺那啥的。 太不像话了。 这和小?学时候那帮兔崽子男生,遇见喜欢的姑娘,故意扯人家辫子有什么?区别—— 第137页 统统枪毙! 正想着呢,两碗刚做好的拉面就端上来?了,青花大瓷碗,雪白?的勺,郁书?青轻轻地吹了下冒着的烟,低头喝汤,就给鼻子小?幅度地皱起来?:「唔……味道没?变!」 徐矿坐在他对面,喉结滚动了下。 咋说呢,这样吹着热气吃面的郁书?青,和那个坐在冰冷的书?房里,偷偷捏面包的郁书?青,仿佛重叠在了一块儿,又?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但?当那双清亮的眼睛看过来?时,徐矿还是不免心跳有些快。 他觉得,郁书?青这会儿挺鲜活的。 徐矿很喜欢。 所以,他还是鼓起勇气,提出了那个不愿承认的可能性:「喂,小?咪……难道我那会,是不自觉地在骚扰你,给你造成困扰了吗?」 郁书?青吃得正开心,没?抬头:「忘了。」 一边吃,还要一边把芫荽挑出来?给徐矿。 徐矿没?忍住笑:「你还说自己不挑食啊?」 「不挑啊,」郁书?青理直气壮,「你看,我都没?提前跟老闆交代,说不要放。」 他只?是稍微,没?那么?爱吃芫荽而已。 但?是因为仪式感,必须是完整的一碗拉面! 这顿饭吃得快,郁书?青喝完最后?一口冰豆奶,已经有些微微的呆滞了,徐矿给人从椅子上拉起来?:「走吧,熘熘食。」 被外面的风一吹,郁书?青才终于?清醒了些,伸了个懒腰:「回?去吧。」 「不行,」徐矿接话道,「今天不是来?早恋的吗?」 「谁要跟你早恋!」 「来?都来?了!」 这会儿外面都是成群结对的学生,卓越中午不封校,学生可以选择在食堂或者?出来?吃,食堂的话相对便宜一点,要是出来?,则能再买点零食或者?冰淇淋,徐矿虚虚地挡在郁书?青前面,避开汹涌的人潮,偏头看他:「我记得最早,学校是不让中午出来?的。」 郁书?青点头:「嗯,餐厅就坐地起价。」 「后来是不是有次闹事,联合告到了校长那里,」徐矿笑了起来?,「大家集体不去食堂,都待在教室里啃面包,后来学校才妥协的。」 郁书青走得慢:「是啊,坚持了三四天呢。」 两个人一起走,似乎会让时间过得很快。 不知不觉间,身边的笑声逐渐变得遥远,而白?色的校服消失于?视线,高大的梧桐树沉默着投下阴影,秋风萧瑟,徐矿拉住郁书?青的手,声音很低:「那为什么?,你单单把我给忘了呢?」 郁书?青站住了。 他抬眸,很认真地看向徐矿。 因为这个瞬间,郁书?青能够感觉到,徐矿是真?的伤心了。 他没?有往日的懒散,也没?有偶尔出现的锐利,垂着睫毛,整个人显得有些气馁,有些胆怯,像是真?的做了不应该的事,在等待自己的审判。 尾巴都不翘了。 怂怂的。 郁书?青突然很想伸手,去摸一下对方垂在后?颈的头髮,可他没?有做到,因为刚刚出现往外抽手的动作时,徐矿就条件反射似的握得更紧,唿吸都跟着屏住。 「小?咪,对不起。」 他吞咽了下,哀哀地看着郁书?青,仿佛一条被雨淋湿的大狗,湿漉漉地卧在路边,因为寒冷和飢饿而微微颤抖:「如果我当初对你做了不合适的事,我——」 「没?有,」 郁书?青很笃定地开口:「放心吧,不是你。」 徐矿:「啊?」 「这点的判断我还是有的,」郁书?青继续道,「要是真?的是你死缠烂打,那即使我这边没?有印象,身边的朋友肯定会听说,毕竟你这么?爱显摆,追人不会静悄悄的吧。」 ? 徐矿依然张着嘴。 「并且那个时候的你……」 郁书?青顿了下,不太客气地打量着徐矿:「应该比较傻狗。」 其实道理很简单。 徐矿是现在才开始追他的。 而王亮程说了,那个死缠烂打的追求者?,还用?了些不干净的手段,能从老师嘴里说出这个词的,想来?也是拙劣而令人厌恶的小?动作。 而不是像徐矿这种,在衣兜里给他带颗糖果,或者?去厨房笨拙地雕刻一朵胡萝蔔花。 初三的男生,会有什么?样的下作手段呢? 造谣,威胁,欺凌。 郁书?青毫无印象。 并且很神奇的是,在之?后?的学习工作中,他从未听过一言片语,关?于?自己被纠缠的事,那就说明了两个可能性,要么?,是自己完全不介意,没?把这当回?事,要么?,就是对方隐瞒地很好,心机深重。 而徐矿—— 正眨着眼看他,眼神清澈而迷茫。 郁书?青突然笑出声。 他还是把手抽了出来?,背在自己身后?:「想什么?呢?」 徐矿呆呆地开口:「你别说,是有点不对劲。」 郁书?青:「嗯?」 「因为我那时候是直的啊,」徐矿毫不犹豫,「怎么?可能会喜欢上男生?」 郁书?青慢悠悠的:「哦。」 「不对,其实现在我也挺直的,我只?是……」 徐矿憋了好一会儿,才泄气似的垮下肩膀,小?声道:「我只?是,觉得跟你在一起很开心。」 第138页 陪着郁书?青见完老师,没?有在卓越继续待下去的必要,而郁书?青也冷酷地拒绝了对方的提议,说什么?去网吧打游戏,熘冰,看电影,做一些早恋小?情侣喜欢的事,他干脆地开门上车,坐在副驾驶上:「回?去吧。」 徐矿似乎受到一定的打击,路上罕见地沉默下来?。 郁书?青倒是趁机眯了会儿,他有中午小?憩的习惯,既然徐矿不说话,他倒是落得清净,把肩膀靠在侧面的车门上,神思?昏沉时,感觉有人轻轻地托起自己的脑袋。 徐矿给他垫了个小?软枕。 应该是在路边停靠了一小?会,因为对方的动作很慢,像是怕弄醒了他,郁书?青没?掀眼皮,懒洋洋地由着徐矿动作,而脑海里却突兀地想起一句话。 他现在,起码在身体上,真?的对徐矿毫无防备了么?? 车厢内萦绕淡淡的香味,他们已经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不到一个月的光景,足以令徐矿身上沾染自己惯用?的沐浴露味道,而每一次的亲热后?,也都是徐矿抱着无力的他,共同沉入温热的浴缸里,唿吸交错,对彼此?的每一寸肌肤都无比熟悉。 分明两个多月前,对郁书?青而言,徐矿还是陌生人。 可他们真?的认识了很久。 以至于?在听到老师的话时,郁书?青第?一反应就是为徐矿辩解。 太感情用?事了。 郁书?青自嘲地笑了下,觉得和徐矿待久了,自己也跟着变傻,什么?失忆啊曾经被人死缠烂打的,重要吗?这些事放在现在,简直不值一提。 因为他真?的很想好好睡一觉。 大概是太久没?有回?以前的地方睡了,郁书?青居然失眠了好几天——也算不上失眠,就是睡不踏实,浅,容易醒,翻来?覆去地不舒服。 以至于?今天坐在车上,没?多久就开始打呵欠。 他忘记时间,感觉自己漂浮了起来?,变成一只?很小?的鸟,被人拢在手心里,穿过冷冽的松树林,又?经过皑皑白?雪的冬天,最终被放在柔软的巢穴里,周围可能点了篝火,能听到火柴燃烧的噼啪声,偶尔有猩红的火星子蹦出来?,郁书?青就被小?小?地惊一下,而旁边的人,则立刻拍着他的后?背。 没?有说什么?话,只?是抱着他,一下下地拍着。 郁书?青把脸,往对方的怀抱里拱了拱。 「还冷吗?」 「嗯……」 「嗯是什么?意思?呢,冷还是热?」 徐矿用?手摸了摸郁书?青的脸颊,又?伸进被窝里摸他的后?颈,可还没?把手放在那细腻的肌肤上,就感觉对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闻什么?呢,」他有些痒痒,又?觉得好笑,「都睡着了还这样拱啊。」 郁书?青唿吸平稳,头髮丝蹭在徐矿的胸前,很柔软的样子。 徐矿嘆了口气,低下头,把下巴小?心翼翼地搁在郁书?青的头顶上,自言自语道:「也就是说,你真?的没?有暗恋过我,就跟不开窍的铁树一样……直到二十五岁,才因为我的脸,勉强心动了一下吗?」 郁书?青迷迷煳煳的:「没?有……」 「没?有什么?,」徐矿亲了下他的头髮,「没?有心动,还是没?有只?对我的脸心动?」 郁书?青又?不说话了,把头埋得更深。 徐矿手上的动作越来?越慢:「算了,睡吧,睡醒了我们出去看星星。」 「不要……」 「快点睡,再嘟囔我就亲你了。」 他也就是吓唬人一下,因为郁书?青这会儿不怎么?老实,明明都困成了个小?傻瓜,爪子还要作乱,弄得徐矿很想咬一口对方的指尖。 可是郁书?青抬头了,睡眼惺忪的模样:「好啊。」 仿佛在等待一个迟迟不来?的晚安吻,而强撑着不让自己闭眼睛。 徐矿微微怔住,而郁书?青则靠近他,碰了碰彼此?的嘴巴。 ……没?对准位置。 只?是擦到了嘴角。 「错了,」他撑着胳膊起来?,跨-坐在徐矿的腰上,「重新亲……你不许伸舌头。」 这次对了。 柔软的触觉离开,一点点甜意尚未消失,小?火苗似的燎着心尖。 徐矿捧着郁书?青的脸:「为什么?不让?」 那双漂亮的眼还困着,没?有往日的清明,睫毛都显得重了。 「因为你特别容易……」 郁书?青重新斟酌:「产生很可怕,很奇怪的杏欲。」 徐矿闭上眼,喉结滚动了下:「宝贝,你故意的。」 嗓音很哑。 「你在折磨我。」 第56章 郁书青还坐在徐矿身上, 低头看人。 浓密的睫毛垂着,有一种毛绒绒的质感?,让人很想伸手去碰一下, 看是像新?雨后路边的含羞草, 还是像振翅的小蝴蝶。 徐矿唿出一口气, 重复道:「你故意的。」 郁书青缓缓俯下:「……哦。」 他就这样看着徐矿, 没有继续凑近,也不后退, 两只?手撑在枕头旁边, 唿吸浅淡, 眉眼萦绕着倦意, 显出一种清冷的温柔感?。 徐矿受不了,伸手扣住郁书青的后脑勺,把人往自己这边拉。 这次的吻比刚才的缱绻, 郁书青的嘴唇变红变烫, 双手有些撑不住, 踉跄了下, 徐矿就反抓着他的手, 给人往上託了托:「嗯?」 第139页 郁书青被亲得有些失神,微微张着嘴。 「怎么不讲话了,」徐矿的拇指揩过?唇角,捻在那颗小痣上, 「不是在撩拨我么, 为什么不继续?」 郁书青视线聚焦,从那双锋利漂亮的眉眼下移, 他很细緻地观察徐矿的脸,一点点, 一寸寸,没有放过?任何的细枝末节,平心而论,徐矿真?的完美?长在他的取向上,否则也不可能在初次见面的时候,他就心跳得那么快,甚至主动搂着脖子亲上去,当晚就滚了床单。 这听起来,仿佛是一见钟情。 但实际上呢。 居然是久别重逢。 「可是,我想不起来,」郁书青摸着徐矿的脸,「我不记得你了。」 如?同凛冬降雪,洁白的雪花悄然覆上山巅,隐去所有的植被和?土壤,捂住它们的耳朵,拦下春天的讯息。 他很努力?地回想了,依然一片空白。 「记不起来没关系啊,」徐矿看着他,「重新?认识也很好。」 郁书青摇摇头:「不一样的。」 「那我讲给你听。」 徐矿拉过?郁书青的手,放在自己肩膀的位置,那里有一处疤痕,应该时间很久,泛着浅色的白,依然清晰可见。 「小狗咬的,」徐矿温柔地注视他,「看看,直接就给我戳了个章。」 郁书青的手指按在上面:「为什么?」 「因?为那天的你好生气,我们大?吵一架。」 「你说永远不会原谅我。」 「我也恼了,跟你对着吵,吵到最?后你直接扑上来,咬了我一口。」 郁书青呆呆地眨着眼睛。 徐矿继续:「好兇哦,那时候我也气坏了,你一定也是这样想我的吧,所以拉黑了我的联繫方式,甚至忘了我……很讨厌我吗?」 他把郁书青的手拉起来,放到嘴边,亲了下。 郁书青拧着眉:「我们为什么吵架?」 徐矿轻笑一声:「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但真?的,是一件很小的事。 那时候的徐矿,已经决定要跟着家人出国去北欧了,很多原因?,父母的工作,爷爷的身体,老头子人生最?后几年都在游山玩水,最?后落脚在一处能看到极光的小镇上,徐矿当时还不理解,觉得天天待在那种没什么日照,还这么冷的国家,真?的不会抑郁吗? 可爷爷很喜欢。 他七十?八岁的年纪,开始学习油画,把冰山和?极光画给徐矿看,冰山好认,极光徐矿却认不太出,因?为就是寥寥几笔的绿色,却仿佛在跳动一样,他问爷爷要照片,要录下来视频给自己看,爷爷说不行的,要么用眼睛,要么用手拿起画笔,否则感?受不到那种仿佛躺在海底的震撼。 后来有一次,徐矿幸运地见到了极光大?爆发,他一个人躺在雪地上,看着满天满眼的极光,原来爷爷没有骗他,没有夸张,绿色的光是活的,在跳跃,在旋转,他的眼睛完全?跟不上,被美?到几乎失语,在这一刻,压根没有拿出手机的想法?,他只?是着迷地看着浪漫而不可思议的夜空,像是躺在海底的人,凝视波光粼粼的水面。 那天晚上,徐矿拍掉身上的雪,站起来,突然很想念郁书青。 他觉得郁书青会喜欢这一幕。 虽然这傢伙审美?一般,但会被路边的小花所吸引,一只?落在喷泉边的蜻蜓,都能让他看很久。 徐矿知道的。 可郁书青已经不理他了。 徐矿原地跺了跺脚,脱下自己厚重的皮手套,拍打掉沾染的雪粒,还是有点难过?—— 徐矿觉得,自己挺在意这个朋友的。 哪怕郁书青和?自己闹翻,甚至可能自始至终,没有把他当做朋友,不然,为什么不理他,不来自己的生日宴会呢。 徐矿抬眸,看着遥远到仿佛来自亘古的极光。 心里像是皱了起来。 其实,当初送完请帖后,他就有一丝微妙的错觉。 就是常说的一句玩笑话。 因?为想送一个人礼物?,而给全?班都准备了。 几年前,十?五岁的徐矿不明白自己在纠结什么,居然会琢磨这种小事,贸然邀请郁书青的话,会不会有些别扭呢,因?为那会他们之间的关系太好了,好到朋友都调侃,说受不了,你们好gay哦。 才不是呢。 他们从小就认识,郁书青牙齿都没长齐的时候,就抓着徐矿的手往自己嘴里送了,虽说因?为性格原因?,两人不太玩得到一块儿,见面就怼,互相拌嘴,但也磕磕绊绊地一块长大?,并且最?重要的是,初三那年秋天,郁书青突然转了性子,很乖巧地叫他哥哥。 毫不夸张,当时的徐矿心里仿佛驶过?一辆小火车,呜哇呜哇的。 顺着耳朵眼往外冒烟。 他是冬天的生日,要比郁书青大?半岁多,从小那傢伙就倔得不行,死活不肯叫他哥哥,见面都是木着一张脸,冷淡地哼一声。 徐矿的尾巴都快翘到天上了。 「好傢伙,你怎么给郁书青背书包?」 ——他叫我哥哥哎! 「跑那么快干嘛,这不才刚放学,那么急就要去买饭……给郁书青带的?」 ——他叫我哥哥哎! 面对朋友们不可置信的目光,徐矿倒是很坦然,郁书青好不容易这么乖,他当哥哥的,帮点忙怎么了!再说了,都是兄弟,下大?雨的时候背着郁书青过?水坑又怎么了!没见地上的水又凉又脏,万一给鞋子弄湿了,一上午该多难受啊! 第140页 徐矿理直气壮,看郁书青无?比顺眼。 只?是可惜,这段时间太过?短暂。 他很快就要走了。 走也没关系,大?学的时候还是可以回来,并且每年都有假期,徐矿窝在沙发上想了很久,决定还是办次生日宴,也算是和?朋友们最?后再聚一次,地点就在自家酒店,吃完了还能一块儿唱歌打游戏,不往外跑,家长也放心。 都是十?几岁的半大?孩子,嗷嗷起来能给屋顶掀翻,往日里闹腾的徐矿却显得心不在焉,被人勾住脖子也没反应,视线飘忽,不住地往窗户外面看。 郁书青没有来。 为什么呢? 不仅本人没有出现,连电话都不打一个,徐矿忍了好久,终于没憋住,当天晚上就去找了郁书青,那幢上了年纪的小洋楼安安静静的,栅栏爬满了蔷薇,冬天没有花朵,就显得有那么点萧瑟,徐矿和?郁家长辈打过?招唿,就站在楼下叫。 「小咪,郁小咪!」 郁雪玲笑着说:「去楼上吧,看看是不是睡着了。」 徐矿踏着红木楼梯往上走,心跳得快了点,推开门的时候居然有些紧张。 郁书青在椅子上坐着,听见动静就转过?身,怀里抱着一只?猫。 那是大?咪,从被郁书青在大?雨中抱回家到现在,已经是很老的一只?猫了,眼睫和?鬍子都变白,每天都在太阳下团着身子睡觉。 徐矿走上前,先摸了下大?咪的脑袋,转而又去摸郁书青—— 郁书青躲开了。 「怎么,感?冒还是发烧了?」 徐矿大?喇喇地按住椅背,低头端详对方的脸,感?觉郁书青脸颊和?眼角都有点红,没忍住嘴欠:「喂,不会是因?为捨不得我?」 郁书青面无?表情:「滚。」 「干嘛这么凶,」徐矿又去摸大?咪的脑袋,猫咪年龄大?了,无?论换什么样的食物?,加再多的鱼油,都能感?觉到毛色没有曾经的鲜亮,摸起来也有种涩滞的手感?,他动作很轻,「要是生气的话,我就不走了。」 郁书青没有反应。 徐矿的指尖瑟缩了下,还是放在了郁书青的头髮上,开玩笑似的揉了揉。 「喂,真?的捨不得我了吗,没关系啊,我就去一年,等爷爷……」 他的手被勐地打开。 「喵呜——」 大?咪被放在地上,不满地叫了一声,歪着头看了眼站着的两人,就竖着尾巴离开房间。 郁书青死死地盯着他,嘴巴抿得很紧。 「怎么了,」徐矿这才变得严肃,「你在生气吗,为什么?」 所以才不去他的生日宴? 早知道就不陪那帮人闹腾了,赶紧过?来问一下。 「我、我觉得你……」 郁书青的胸口微微起伏,很慢地开口:「我觉得你很噁心。」 徐矿张了张嘴。 那个时候,郁书青要比现在更矮一点,皮肤白皙,甚至都有些剔透的感?觉,看起来很脆弱的模样。 「有话好好说,」徐矿的语调也冷下来,「不要这个样子生气。」 郁书青反唇相讥:「我和?你能有什么话好说?」 「因?为我要出国吗?我不是说了就一年,并且也可以不走……」 「不是这个!」 郁书青突然爆发地吼一句,眼角很红:「怎么是因?为这个!」 「那是什么?」 徐矿心跳得很快,不免抬高音量:「能不能别和?我打哑谜!」 外面似乎下雪了。 晶莹的雪花静静地飞舞,落在蔷薇的叶子上,又很快被更多的雪花覆盖,院内灯光昏黄,世界变得好安静。 只?有屋内,剑拔弩张。 郁书青咬着自己的嘴唇,顿了顿才开口:「你把我的笔记给别人了。」 徐矿愣了下:「啊?」 在这个瞬间,他才突兀地想起上周发生的一件事,郁书青在他家写作业,没坚持多久,俩人就一块儿去打游戏,直到被阿姨敲门才意识到,已经很晚的时间了,因?为匆忙,郁书青收拾东西的时候,落下了一个笔记本。 铅灰色的封面,不厚。 徐矿没怎么在意,随手翻了几页就给放下,想着第二天带去学校,再还给他。 可能是生物?,或者什么小组作业吧。 里面没什么内容,就是些手贴画和?照片,徐矿没认出来是什么植物?,反正就是光秃秃的一根枝桠,稀拉拉地抽出几片叶子,慢慢长大?的过?程。 第二天早上,他刚把书放在桌面上,前桌的一个男生就探过?来:「哎,这是什么?」 徐矿随口道:「郁书青的,忘我家了。」 对方叫高元,他俩关系不错,还曾经被高元打趣过?,说你和?郁书青最?近跟小两口似的,真?黏煳,是不是把他们这帮兄弟都给忘了。 「给我看看呗!」 高元不由?分说地就伸过?手,还没碰到,就被徐矿一巴掌打开。 「别,这是人家郁书青的,我还没……」 「又不是日记,」高元不满地嘟囔道,「再说了,我就看一眼怎么了?」 徐矿瞪他:「那也不行。」 虽然里面没什么东西,但肯定不可以随便把郁书青的东西给人看,徐矿把本子放在桌斗里,准备等中午的时候,顺手还给人家。 第141页 不是多大?的事,他连信息都没发一句。 但是上午的体育课结束后,笔记本不见了。 「不是我!」 高元举着双手:「我一直跟你在操场打球,哪儿有时间去教室拿东西?」 徐矿来来回回找了很久,甚至连周围人的桌子都搜颳了一遍,也愣是没有发现那本薄薄的笔记,他郁闷坏了,满脸不爽地坐在座位上,双手抱肩,不发一言。 那段时间,班里丢过?东西,都是些小钱或者零食,班主任不让把事闹大?,说一定会给同学们一个交代,但都过?去大?半个月,还是没有抓到罪魁祸首,同桌安慰他,说估计是看这个本子漂亮,给偷走了。 没办法?,徐矿又找了好一会,依然无?法?发现笔记本的踪迹。 而那天中午,郁书青没有出现。 徐矿在后门的那棵梧桐树旁站了很久,拎着书包去教室找人,他俩运气不好,从小到大?都是一个学校,可从来没有分在一个班级过?,现在也是楼上楼下,嫌放学的时候楼梯挤,都是约在后门那个地方见面。 虽然只?有短短一个多月,但徐矿已经习惯等他。 就像习惯对方叫他哥哥,眼角眉梢全?是笑意。 怎么会不知道在撒娇,在故意逗他? 徐矿回到教学楼,趴在对方班级的窗户上:「嗨,郁书青呢?」 擦黑板的同学转身,神情讶异。 「他今天就没来啊。」 第57章 郁书青少年时期, 身体有时候不太好。 容易着凉,生病,动?不动?就发烧。 所以徐矿会笑?他瘦小?, 然后盯着人喝牛奶。 但是郁书青很少请假, 哪怕病了?, 也是尽可能地戴着口罩来上?课, 偶尔咳嗽一两声,给自己灌很多的热水, 徐矿不太理解, 干嘛不在家里休息呢?他生病的时候, 别说请假了?, 起码得三?四个人一块儿?伺候着才行。 郁书青不搭理他。 这人真的死倔。 尤其是初三?以前,别扭得要命,只要是他认定的事, 几头牛都拉不回来, 不找同龄人玩, 经常给自己一个人锁在家里, 说起来, 徐矿勉强算得上?和?他接触比较多的,但就这,还是经常吃闭门羹。 也就是今年秋天,郁书青才变了?点模样。 稜角少了?, 摸起来没那么扎人, 徐矿记得很清楚,那天阳光明媚, 他俩在楼梯上?偶然遇见,一个往下慢慢走, 一个往上?快步奔跑,没留神,撞到了?彼此?的肩。 徐矿刚上?完体育课,正扯着领子散热,没好气地开口:「你瞎啊?」 上?下楼梯靠右行不知道吗! 干嘛正好跟他碰个对面。 可郁书青没有如往日一般骂回来,而是静静地站在原地,仰着脸:「你撞疼我了?。」 徐矿:「啊?」 郁书青声音很低:「你还是哥哥呢,撞到人都不道歉。」 足足安静了?好几秒的时间?,徐矿才呆呆地开口:「对不起……」 「原谅你了?。」 郁书青这才慢条斯理地下楼,走到最后一阶的时候回眸:「哥哥,你耳朵好红啊。」 讲真,十五岁的徐矿,有点没能顶得住。 挺喜欢郁书青这样的。 所以他完全想不到,一个笔记本,能让两人大吵一架。 「你那天没有去学校啊!」 徐矿急急地解释:「之后我不是找你说……」 他闭上?了?嘴。 那天,郁书青一整天都没有出现,还是到了?晚上?,他给对方?打了?个电话?,郁书青的声音稍微有些哑,说没事,就是不太舒服,请了?一天的假。 第二天,徐矿拎着书包在后门等,远远就看到郁书青过来了?,垂着头,脚步慢吞吞的。 「小?咪,」他当时殷切地凑上?去,接过对方?的书包,「好点了?吗?」 郁书青脸色有点白:「嗯。」 徐矿没摸清楚这个「嗯」是什么意思,莫名心?虚:「对了?,你的笔记本落我这里了?。」 高大的梧桐树投下阴影,郁书青抬脸看他,瞳仁清亮:「还给我吧。」 「好,」徐矿从书包里掏出本子,「给你。」 说来也巧,那个丢了?的笔记本到了?傍晚,突然地出现在了?桌面上?,旁边同学经过缜密的分析,得出同样结论,那就是小?偷怕被?发现,干脆给本还了?拉倒。 徐矿简单翻了?几页,没发现有什么折损或者涂抹的痕迹,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放进书包里,第二天还给郁书青。 郁书青面无表情?接了?,而徐矿也以为,这件事就过去了?。 没想到,这个词语却突兀地从对方?嘴里出现。 「……你把我的笔记给别人了?。」 外面下着雪,屋内的郁书青就穿了?件很薄的睡衣,纯棉的,浅米色,虽说有暖气,但徐矿还是莫名觉得郁书青很冷,为什么呢,大概是因为那明显发白的脸色,和?不自觉颤动?的睫毛。 徐矿瞬间?软了?下来:「对不起。」 他认真道歉:「我没有给别人……我想着你落在我那儿?了?,所以第二天去学校带给你的。」 「我跟你说过吗,最近我们班经常丢东西,就是些小?钱或者零食。」 「我找了?很久,想着是谁拿错了?,或者别的原因,但是晚上?吃饭那会,我刚回班就看见那个笔记本了?。」 第142页 徐矿低声下气地哄:「是我不好,我给弄丢了?,别生气好吗?」 说着,他就拽着郁书青的手腕,轻轻晃了?几下:「不是找回来了?嘛,我再给你买几本,十本,五十本行不行?」 郁书青把手抽回去了?,使劲儿?摇头:「我不要!」 「这是怎么了?,」徐矿惯会死皮赖脸,干脆上?前一把给人抱怀里,「哎呀我们小?咪不生气了?,等我春天回来,带你去包场打游戏怎么样?或者你去找我——」 他们约定过的,要一起看极光。 收到爷爷的画时,郁书青似乎比他更感兴趣,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那美丽而神秘的颜色,说等高中毕业,一定要去亲眼看看。 「一起吧?」 「好!」 郁书青使劲儿?推开了?他:「滚!」 徐矿愣住了?。 「不是,你有话?不能好好说吗,」他皱起眉头,「为什么要发这么大的脾气?」 十五岁的年龄,身高可能接近成人,但是心?智上?还依然稚嫩,少年骨骼初成,薄薄的肌肉线条已经很漂亮,眉眼间?也有了?日后桀骜的影子,森*晚*整*理神情?中的郁闷是真实的,也有自己都难以察觉的焦躁和?紧张。 郁书青的喉结快速滚动:「我不想见你,你走吧。」 「为什么?」 徐矿的执拗也上?来了?:「你不说清楚我就不走,今天不想说,那就明天再说,大不了?我给机票退了?!」 屋内陷入一片寂静。 郁书青定定地看着他,眼眸里仿佛蒙着层朦胧的雾气,又像是随时都会坠下的眼泪,就在这个剎那,徐矿的心抖了下:「我……」 可郁书青轻飘飘地开口:「你不走,我走。」 说完,他就扭头往门外跑去,一把拉开卧室的门,徐矿立马追出去,郁家长辈休息得早,这个点差不多也该歇下了?,郁书青速度很快,飞也似的冲到一楼客厅,直接往后院跑去。 雪已经很大了?。 徐矿跑的急,勐地扎进一片洁白,扳着郁书青的肩膀给人往回拉:「你怎么了??」 郁书青崩溃地叫起来:「你能不能不要追我!」 冬天冷,说出口的话?都变成白烟,就几秒钟的时间?,两人头顶都落了?一层的白,徐矿不由分说地拽着他:「回屋说!」 「不要!」 郁书青挣扎:「你放开我,不要碰我!」 虽然语气很急,但可能怕吵到爷爷奶奶或者住家阿姨,仍是压着声音,憋得嗓音都在发颤。 徐矿气坏了?:「就因为我不小?心?给本子弄丢了?吗,我说了?,没有给别人看,并且也找回来了?,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郁书青仰脸看他:「因为我讨厌你。」 雪花被?裹挟着打在脸上?,耳边是呜咽的北风,睫毛像是结了?一层冰,蛰得眼睛又冷又疼,他们两个就这样站在后院里,仿佛要被?雪花吞没。 郁书青鼻头冻得通红:「你不知道吗,我从小?就讨厌你。」 「我最不喜欢的人,就是你了?。」 「没有为什么,就是讨厌,觉得你很烦人,你也觉得我很烦吧?总是跟你吵架,但是因为长辈之间?认识,又一直在同一所学校,所以才相处这么久。」 他突然顿住,鼻子小?幅度地皱了?下。 对面的徐矿已经开始脱外套了?,没什么表情?,他来的时候穿了?长款羽绒服,那会进房间?的时候没来得及脱,这会儿?正好,先?是给郁书青肩膀上?的雪拍掉,然后才把带着自己体温的羽绒服披在对方?身上?。 郁书青没动?,抬头看他。 徐矿里面是件黑色高领毛衣,衬得少年身形修长,骨节漂亮,他被?噼头盖脸地骂了?一顿,但反而冷静下来,没有刚才在房间?里那么剑拔弩张。 「继续说啊。」 徐矿淡淡开口:「全部?说完。」 郁书青的鼻子又皱了?下,然后,打了?一个喷嚏。 再抬头的时候,眼圈红红的:「你之前明明也讨厌我吧,为什么不承认?」 徐矿摇头:「我没有,并且我们现在关系挺好的啊。」 他一边说,还弯下腰,给羽绒服的拉链扯着了?,这件本来就是长款,放在郁书青身上?格外大,几乎到小?腿肚的位置,徐矿突然有种冲动?,就是从后面把手伸进郁书青的胳膊下,直接给人抱起来,一定很好玩,或者等到雪更大的时候,让郁书青穿着跑过雪地,像只笨拙的小?企鹅。 拉链一直拉到最高点,领子竖起来,给郁书青下半张脸都埋里面了?,就露出俩大眼睛,睫毛乌润。 郁书青继续:「那是我故意的。」 「我才不觉得你是什么哥哥,你没发现我是有目的的吗,我为了?让你干活而已。」 徐矿:「哦。」 「什么哥哥,」郁书青不管不顾地继续,「你像个傻瓜一样,不,傻狗。」 徐矿伸手,再次拍去他肩膀的雪:「冷吗,要不要回屋再说?」 「不要。」 郁书青瞪他,很兇的样子:「我在骂你!」 「我知道啊,」徐矿很轻松地笑?起来,「我这么厉害,能让你气成这个样子,肯定有一大堆的话?要骂,在这里带着多冷,要感冒的,回屋你慢慢骂怎么样,我给你倒水,煮点姜茶?」 第143页 郁书青像是被?噎住,使劲儿?伸手推了?下徐矿:「讨厌死你了?!」 徐矿反手抓住他的手腕,挑起眉梢:「哬,小?玩意还真有劲,来来来,有本事给我推倒,看我今天碰瓷不碰瓷就完了?。」 他俩在后院已经拉扯好几分钟了?,雪变得很安静,在徐矿的头髮和?睫毛上?都凝成剔透的冰,后院按照郁为民的喜好,种的全是经冬不凋的松柏和?梅花,已经有小?小?的花骨朵攒在枝头,散着很淡的香。 郁书青使劲往回抽手,没抽动?。 「走吧,」徐矿还在笑?,「回屋再骂,我听着……你要是想让我陪你吵几句也成,就是别急眼了?打人,毕竟你这小?嘴笨的,吵不过我,打也打不过我,哎呀我这当哥哥的还是得让着你……」 郁书青浑身都在用力?,脸憋得通红:「你没听到吗,我讨厌你,我讨厌死你了?!」 「嗯嗯,听到了?,两只耳朵都听到了?。」 「那、那你还……」 郁书青话?没说完,就凝固住两秒,打了?一个喷嚏。 「再待下去真要感冒了?,」徐矿松手,转而去摸郁书青的脸,想看看别万一发烧了?,「流鼻涕了?没,我给你擦……」 指尖还没碰到脸颊,就被?打开了?。 郁书青气得跺脚:「你是傻瓜吗,不知道我讨厌你?」 「呵,讨厌我的人多了?去,那又怎么了??」 徐矿很无所谓的样子:「郁小?咪,你今天不行啊,翻来覆去的就是这一句,能不能有点新意,要不要我教你啊?」 他顺手捋了?把头髮,很洒脱的模样,把上?面散着的雪花拍下去:「这鬼天气还真……唔!」 郁书青,突然扑进他的怀里。 徐矿下意识地展开双臂,伸手接了?个满怀。 柔软的髮丝碰到鼻尖,是淡淡的果?香味,爷爷奶奶就带这么一个孙辈,都十五岁了?还当成小?孩看,买的沐浴露都是儿?童水果?味,在冰天雪地中格外清晰,像是水蜜桃的味道,很甜。 徐矿心?软,拍了?拍对方?的后背:「好了?,都是我不好……」 下一秒,他疼得倒抽一口凉气。 郁书青狠狠地咬在他的肩膀上?,没留一丝情?面,仇人见面也不过如此?,徐矿实在没脾气了?,抓着郁书青的胳膊:「松开!」 可被?咬的更狠。 一定破皮了?,流血了?,薄薄的毛衣隔不开彼此?,郁书青几乎下了?死命地咬,该是有多大的委屈,他俩之前不是没打过架,最多别着胳膊给人按墙上?,十几岁的男生比划都是这几招,最后再逼着对方?叫爸爸——徐矿没这样对过郁书青,他知道郁书青脸皮薄,欺负起来不好过火的。 徐矿咬牙切齿,低吼道:「你属狗的吗?」 可郁书青一声不吭。 大半个肩膀疼得都开始发麻,徐矿摆脱不了?人,又捨不得真的对郁书青动?手,心?里怪委屈的,有点想哭。 干嘛这样凶啊。 他都要走了?,还不肯给自己好脸色。 居然说之前叫哥哥,都是故意逗他的。 哪怕徐矿自己心?里清楚,这样直截了?当地说出口,还是怪难受。 他伸手去推郁书青的脸:「你再这样我就——」 坏了?。 徐矿心?里一咯噔。 摸了?一手的湿凉。 郁书青这才停下,垂着睫毛往后退,满脸都是泪。 徐矿吓得眼泪都憋回去了?,完全顾不得自己肩膀的伤:「你怎么了?,怎么哭了?……你还真的哭了?啊?」 他都没哭呢! 郁书青没什么表情?,几缕额发湿漉漉地黏在脸上?,眼尾红得要命。 那天晚上?,徐矿最后的记忆就是,对方?把羽绒服脱了?还给他,就掉过头,一步步地走回屋内。 什么话?都没说。 肩上?,落满了?雪。 - 「……都忘了?吗?」 徐矿还拉着郁书青的手,放在自己心?窝的位置:「很小?一件事,但我真的不明白你为什么会生气。」 他问过很多人,也向郁书青道歉,可一无所获。 「被?讨厌了?啊。」 徐矿的笑?声有些无奈:「我脾气也不好,上?头了?,就跟着生气,不过讲真,那时候我真的很讨厌你,觉得你莫名其妙的。」 「后来想想,最大的原因可能就是,你的确讨厌我,也不想忍,不想装了?吧。」 身边的好友都知道,他俩闹翻了?。 也知道徐矿很烦郁书青。 「矫情?,事儿?多,」他把玩着郁书青的手指,一根根地数着,「只喜欢我的脸,拿我当暖床的,还不肯说实话?……」 郁书青坐在他的怀里,表情?怔然:「因为一个笔记本?」 「嗯,」徐矿点头,「肯定还有别的原因,但是我真的不知道了?……你想起来了?吗?」 郁书青坐了?起来,眼里的困意和?疲倦没了?:「我记得那个本子。」 他说着就跳下床,去往自己的书房,徐矿也跟在后面,看着对方?轻车熟路地从红木书柜下,拿出一个很大的纸箱。 很干净,但是旧了?,上?面贴着胶带,一看就知道很多年没有打开。 第144页 郁书青坐在地上?,撕开胶带,在里面找了?会,掏出一个浅灰色的笔记本。 徐矿走过去,跟着坐下:「啊,就是这个。」 他小?小?地抱怨:「是什么啊,也没有字,就是些贴画。」 郁书青突兀开口:「我记得。」 他翻开泛黄的页面,看着上?面那幅图,是手工黏贴上?去的照片,曝光过度了?,时间?又太久,已经变色泛旧,都快看不清楚原本的颜色,只能辨认出,是什么植物。 养得不怎么样,叶子稀拉拉的。 「我那时候,种了?一株玫瑰。」 「玫瑰应该是春天种的,可那年应该是快冬天的时候?」 「反正我记得,从种子到抽芽……具体时间?我忘了?,但是浸泡种子,看它慢慢发芽长大,园艺老师告诉我当年就可以开花的,我就用相机把过程拍下了?。」 他仰脸,看向徐矿的眼睛。 「我亲手种了?一株玫瑰。」 「所以这上?面的图,是它在慢慢长大,开花。」 第58章 郁书青记得?那株玫瑰。 非常神奇, 他?有时候做梦也会梦见这件事,一个红色的粗瓷花盆里,他?种下了玫瑰的种子?, 抽芽, 生长, 再冒出一朵小小的花。 他?不太会伺候这些东西, 郁书青长得?漂亮,这张脸很有欺骗性, 得?益于他?精緻的五官和白皙的皮肤, 谁看?了都会觉得?, 他?是那种追求完美, 追求生活品质的性格,其?实,郁书青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学习和工作上, 生活中的他?, 过得?挺糙的。 尤其?是一个人住之后?。 以前还没搬出来, 家里有阿姨照顾, 他?晚上会和大咪一起睡觉, 当夜幕升起,大咪就躺在脚边的位置,发出均匀的唿噜声,郁书青不失眠, 偶尔翻身的时候, 能?感觉到被子?上沉甸甸的重量。 除了大咪之外,郁书青没有养过别的东西了。 更何况是一株玫瑰花呢? 多娇嫩啊, 风吹不得?雨淋不得?的,郁书青没有信心能?养活, 更何况还要等?着开花。 所以,那株玫瑰,就像是奇蹟。 而最不可?思议的是,后?来有老师告诉过他?,家养玫瑰很多都是扦插种植,大概两个月就能?开花,而用种子?播种的话,会相?对来说慢一点?,可?能?需要一到两年?的时间。 郁书青很肯定地摇头,说没有,他?只用了短短的一个月,就亲眼看?到种子?萌出芽,最终开了一朵红色的玫瑰花。 他?用相?机拍照,记录了下来。 郁书青准备了一个笔记本,把照片贴在上面,他?在艺术方面审美一般,手也挺笨的,要是照片曝光过度,或者找的角度不好,拍出来不怎么好看?的话,就干脆用铅笔画下来。 从?秋天到冬天,玫瑰真的慢慢长大了。 做梦一样。 那天清晨,郁书青揉着眼睛起床,看?到窗台上的那株玫瑰,擎着小小的花苞。 他?立马睁大眼睛,心跳得?很快。 太好了,赶上了。 郁书青从?学期初就听说,徐矿要出国走的,最开始他?还想噁心一下对方,叫了几次哥哥,没想到徐矿不仅没有一脸嫌弃,反而耳朵尖都冒着红。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郁书青有点?懵。 他?抱着恶作剧的心态,仰着脸叫徐矿,故意撒娇。 「哥哥,中午我?想吃学校外面的米线。」 「我?作业写?不完了。」 「你要和他?们打游戏吗,真可?惜,最近有一部电影……」 曾经和自己剑拔弩张,一言不合就干架的徐矿,像是变了个人,明明都高兴又臭屁到翘尾巴了,还要故意压着嗓子?:「真麻烦,我?勉强听你的吧——」 郁书青觉得?,有趣极了。 他?们之间达成了一种奇妙的平衡。 甚至某些安静的时刻,郁书青会恍惚觉得?,彼此真的像很好的朋友,他?爷爷奶奶都欢迎徐矿的到来,说去楼上和小咪玩吧,让他?多出来晒晒太阳,别老是蹲在屋子?里。 徐矿就说好。 但徐矿不催他?晒太阳。 他?会陪着他?,做手工,用弯曲的铁丝做成各式的动物,鸽子?,小猫,有一次做的时候还笑起来,说郁小咪,你看?这个像不像你,一头小野猪。 郁书青后?知后?觉地发现,徐矿的手,真的很巧。 闹腾累了,徐矿才推着郁书青的肩,带着人往外走,说来吧,陪大咪出去晒晒太阳,外头暖和,你也一块啊。 回来后?,他?在书桌旁做作业,徐矿自个儿画画玩,寥寥几笔,就能?描摹出惟妙惟肖的神态,尤其?是画猫,徐矿那个时候画了很多的大咪,睡着的,打滚的,很慢地吃罐头的,大咪太老了,鬍子?都掉了好多,郁书青偶尔在床上捡到,就收集进自己的小铁盒里,别的内容,徐矿画完就随手揉吧一团扔掉,只有大咪,他?会认真地送给郁书青。 都知道?,大咪可?能?活不了多久了。 而郁书青也知道?,徐矿很快就要走了,可?能?是冬天,可?能?就在徐矿生日后?的几天。 他?决定看?在两人相?处不错的份上,送徐矿一份礼物。 「你想要什么?」 第145页 深秋午后?,郁书青揉着眼睛坐起来,他?俩聊天呢,不知不觉间睡着了,醒来的时候随口问了句,看?徐矿最近喜欢什么,他?好提前做准备。 「要自由!」 「有病吧你,」郁书青吐槽,「你还不够自由吗,你就差把天都给捅出窟窿了。」 在郁书青心目中,徐矿就像一阵无拘无束的风,什么都无法阻拦他?的踪迹,因为没有人能?禁锢他?,即使是父母,也是微笑地站在身后?,想要给他?托举更高,而不是用网来试图捕捉。 徐矿也刚醒来,睡眼惺忪的模样:「那,你想要什么?」 「我??」 郁书青愣了下:「我?没想好。」 「是不是在给我?想生日礼物呢,哎呀,早着呢,不用这么早就准备的,不然多不好意思呀!」 「自恋!谁给你准备礼物!」 郁书青气鼓鼓地扯过被子?:「我?就随口问一句……不说拉倒。」 徐矿拽着被子?不给他?,两人拉拉扯扯了好一会儿,徐矿才笑着来一句:「我想要花。」 「花?」 「嗯。」 「简单,」郁书青随口道?,「我?去院子?里给你摘两朵。」 徐矿坐起来:「不是的,我?想要那种……就是完完全全属于我?的一朵花。」 他?垂着睫毛,把枕头抱进怀里,表情认真。 「我?想要自己的一朵花。」 剩下的,郁书青再问,徐矿已经不肯回答了,这人虽然外表嘻嘻哈哈,一副体?育生的模样,整日里嚣张又跋扈,但这些天的相?处,郁书青已经发现,徐矿的内心其?实很细腻。 并且喜欢艺术类的东西。 什么想要一朵花,郁书青琢磨了好几天也没想出来,只觉得?非主流。 但人家都要走啦。 有次回家路上,郁书青在路边遇到了个卖花的老奶奶,一个铁皮桶里装满了鲜花,全是红色的玫瑰,灼了郁书青的眼睛,他?「哇」了一声,蹲下,满心都被玫瑰所占据。 实在太美了,也很适合徐矿。 郁书青没有买花,他?买来了花的种子?。 很认真地栽下,浇水,看?玫瑰一点?点?发芽。 他?和徐矿的关系也越来越好,甚至下雨的时候,徐矿会背着他?穿过冰凉的水洼,他?举着伞,艰难地阻挡着唿啸的风,徐矿就在下面嗷嗷叫,说你要戳着我?的眼睛了! 嘴上这样说,双手却还要把他?往上托一托。 十五岁的郁书青,还没来得?及喜欢自己,就喜欢上了和徐矿相?处的日常。 他?很少这样平和过。 那盆玫瑰放在卧室里,徐矿来的时候,郁书青还要赶紧搬出去,怕被对方发现。 后?来想想也可?笑,他?养花的技巧太一般了,又不肯假手他?人,叶子?稀稀拉拉,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能?活下来就不容易了,谁都认不出来这是株玫瑰。 秋天悄然离开,冬天来得?好快,郁书青身上的衣服越来越厚重,出门前,他?要系上围巾,有时候也要戴帽子?,司机只能?给他?放在学校门口,走到教学楼,还有好长一段距离。 徐矿会突然从?后?面出现,用手捂他?的耳朵。 「这么凉!」 郁书青笑着躲开:「你手也很凉。」 「谁说的,」徐矿不乐意,「我?可?是搓热了才摸你的!」 他?俩的教室在楼上楼下,从?校门口走进去到班级,大概需要四五分钟的时间。 四五分钟够干什么呢? 够徐矿把买好的早饭给郁书青。 牛奶瓶是热的,包子?是牛肉粉条馅的,豆沙饼是甜的。 郁书青爱睡懒觉,起的晚,以前都是随便拿个面包垫吧了,家里的阿姨给他?做过早饭,也整理过便当,但是嫌麻烦,觉得?没必要。 徐矿却觉得?,早饭很有必要。 除了早饭的交接之外,还够徐矿和他?小小地拌嘴——虽然关系缓和了,但俩人还是忍不住地你来我?往,互相?呛几句,呛到最后?都笑了,在楼梯转角的地方挥手,说再见。 郁书青度过了愉快的一天。 第二天早上,玫瑰开花了。 郁书青用相?机拍了下来,认真地贴在笔记本上,每一张照片背后?都有日期,他?决定把本子?连同那株玫瑰一起,送给徐矿。 虽然徐矿很快就要走了,不过没关系。 他?春天就会回来。 郁书青和徐矿约定过,要一起去北欧看?极光,看?这究竟是不是滤镜调出来的颜色,能?否真的可?以躺在雪地上,用眼睛看?到漫天绚烂。 可?能?是太开心了,走的时候,他?把笔记本忘在了徐矿家里。 没关系,郁书青发现的时候没多想,那个本来就是要给徐矿的。 但不知为什么,那天晚上,他?失眠了。 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里莫名其?妙地想,徐矿会喜欢吗,他?会发现上面的贴画和照片的含义吗? 那是自己种出来的,完全属于徐矿的一朵花。 不知为什么,郁书青有点?脸热。 都到了凌晨,他?蹭地一下坐起来,怀里抱着枕头,小动物似的呜咽了一声—— 「呜……」 后?悔,干嘛要送玫瑰呢? 第146页 怎么感觉,有点?暧昧。 十五岁的年?龄,班里已经有早恋的苗头了,有同学脸红心跳地跑回来,说在小树林看?到两个高二的在接吻,他?们簇到一堆,又很快散开,像是分享了一个令人害臊的秘密。 有人的喉结还不明显,刚进入变声期,有的身形已经接近成人,每天早上都要刮鬍子?,他?们迫不及待地长大,对于恋爱充满好奇,不仅是异性之间,也有传言说校长那天开会的时候发火,是因为看?到了一对亲嘴的情侣。 是两个男孩子?。 黑夜中,郁书青把脸埋在枕头上,心跳得?很快。 他?突然想起有次,一节生物课后?,旁边同学的对话。 「喂,你什么时候那个的?」 「哪个?」 「就是……做那种梦,然后?爬起来洗床单呗。」 「靠,讲这个干什么?」 「哈哈,你不会还没有吧!」 郁书青在班里比较冷淡,能?聊得?来的朋友不多,旁人也不太会问他?这些问题,但是可?能?太兴奋了,两人声音大,对话清晰地传来。 「当然有,我?还有片儿呢。」 「真噁心,不和大家一块分享!」 「喂,你们做梦的时候,会梦见谁呢?」 当时的郁书青,站起来走了。 旁边的同学很懊悔,低声埋怨:「算了,别在班里说这个,不太合适。」 其?实,郁书青也做过这种梦,还是不久之前。 和大部分少年?从?夜里惊醒不同,他?是在午后?。 在徐矿旁边。 两人别着劲儿在床上闹腾,你压着我?的腿,我?别住你的胳膊,谁也不服谁,徐矿不跟他?动手,就是压制住不让他?乱动,郁书青挣扎不出来,只得?愤然低头。 「我?错了,你快放开!」 徐矿反剪着他?的双手,居高临下:「叫哥。」 「……哥。」 「叫哥哥。」 「不要,有点?噁心。」 身后?传来低低的笑声,温热的气息扑在耳畔:「怎么噁心了,我?挺喜欢的。」 毫不夸张,当时的郁书青瞬间头皮发麻,本能?地瑟缩了下。 ……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徐矿倒是没再继续欺负他?,已经到了睡午觉的时间了,他?大喇喇地往床上一躺,就扯过被子?:「困死了。」 和有着良好作息的郁书青相?比,徐矿有时候爱熬夜,这会儿更是呵欠连连。 「去客房睡,」郁书青踢他?,「别占我?的床。」 徐矿翻了个身:「不要。」 男孩子?困的时候,躺一张床上睡觉没啥,更何况他?俩从?小就认识,说不定彼此襁褓时,就被放在过一张婴儿床上,供父母在旁边拍照,这段时间关系缓和,徐矿偶尔也会留宿。 郁书青懒得?再搭理,跟着躺下了。 很奇怪,他?做了一个梦。 梦见自己睡在花丛里,周围全是美到失语的玫瑰,红的,花瓣柔和得?像丝绒,有小蜜蜂和蜻蜓围着他?,微风拂来,郁书青幸福到想要打滚。 可?是,花枝有刺。 扎痛了他?的手腕,传来细密的疼。 是徐矿握过的地方。 他?不舒服地哼了几声,在床上翻来覆去,旁边的徐矿似乎也被吵醒,迷迷煳煳地伸手,去拍他?的背,可?郁书青更难受了,额上浮了薄薄的汗,不由自主地蹭着被子?—— 惊醒后?,郁书青喘了好一会,才意识刚才发生了什么。 想死。 还好,徐矿没有醒来,睡得?那叫一个香,胳膊还搭在他?的腿上。 郁书青小心翼翼地给徐矿挪开,用湿巾擦拭后?,又拿棉柔巾使劲儿搓,徐矿还在睡着呢,没法儿拿去洗,更没法儿让人家知道?。 要是被徐矿发现了,郁书青一定会杀人灭口。 ……太丢脸了。 所以现在,深夜里突兀地想起这件事,郁书青的脸都要烫红了,不仅是脸,还有耳朵,他?拿微凉的手背去贴,自言自语:「我?在干什么啊……」 徐矿会多想吗? 如果别人知道?,郁书青为徐矿种了一株玫瑰,会怎么想? 都怪徐矿! 好好的,干嘛说自己想要一朵花。 神经病,非主流! 郁书青嘟嘟囔囔地骂了会,枕头早就丢到一边了,他?坐在床上,抱着自己的膝盖,有些小小的伤心。 说不上来,可?真的好难过。 心脏仿佛被灌上了胶水,黏煳煳的,这种感觉太陌生,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去问谁。 在爷爷奶奶面前,郁书青习惯当一个省事的小孩了。 他?不愿意给他?们添任何麻烦。 甚至家里的阿姨还开玩笑,说小咪这么听话,将?来要是急着抱孙子?,你是不是立马就去娶媳妇了呀? 夜色很深,可?能?都到凌晨两点?钟了,郁书青还是抱着双膝,看?着窗外发呆。 满腔的少年?心事,似乎只能?去问徐矿了。 偏偏这些心事,全都因他?而起。 「唔……」 郁书青又把脸埋在膝盖上了。 徐矿的年?龄比他?大,长得?比他?高,很有力气,做事的时候完全不怕失败,总能?成功,他?仿佛生来就是人群中的聚焦点?,天性如此,洒脱张扬,小时候的郁书青,是真的很讨厌徐矿,讨厌幸福这个词。 第147页 可?现在的他?,已经不讨厌徐矿了。 他?发现,徐矿也有缺点?,会睡懒觉,走路不注意就撞到腿,痛得?嗷嗷叫,徐矿的肌肉已经很漂亮了,能?单手给他?扛起来,徐矿背着他?的时候脚步很稳,徐矿—— 郁书青勐地抬头,惊出一身冷汗。 天,他?在干什么? 他?在想徐矿! 第二天早上,郁书青不出意料地睡过头,睁眼的时候给徐矿发信息,说不用给自己带早饭了。 发完后?,他?就烫手似的把手机丢到旁边。 一直捱到十点?多钟,他?才鼓起勇气,磨磨蹭蹭地准备上学。 爷爷奶奶对他?的学业没有任何要求,快乐就好,最近家里的公?司也很忙碌,爷爷经常早出晚归,几乎说不上几句话。 车辆在学校门口停下,郁书青下车,搓了搓自己的脸。 不行,还是很冷。 要下雪了。 他?很慢地朝教学楼走去,穿过松柏,穿过上体?育课的班级,一步步地走上台阶,走进一道?阴影里。 有人站在转角处,挡住了他?的去路。 郁书青抬头,是个高大的男生,他?认得?,和徐矿关系还可?以,叫高元,还开过他?俩的玩笑。 「喂!」 高元笑呵呵的,突兀开口:「你喜欢徐矿的事,他?知道?吗?」 阳光在台阶上折射出形状,一半明亮到能?显出空气中的尘埃,另一半则无比黯淡,看?不清彼此脸上的表情。 郁书青没有回答,继续向上走去。 「怎么,」高元单手靠在栏杆上,「徐矿都要走了,你才表白啊。」 郁书青站住了,平静地看?着他?:「滚。」 「我?说哥们,」 高元丝毫不让:「你都给人送玫瑰花了,心思藏都藏不住,干嘛还装得?这么冰清玉洁……不过这样吧,我?有个秘密你想不想听?」 郁书青把书包往上提了下,扭头就走。 「喂,这就跑了?」 高元几步跳下台阶:「郁书青,这可?不像你的风格啊!」 他?一把扯住郁书青的胳膊,几乎就在瞬间,高元痛苦地叫了一声,后?退半步,捂住自己的肚子?。 「靠,你打我?!」 他?们在侧面的楼道?这里,平日里经过的人也少,又是上课期间,郁书青刚抬腿踹了人,这会不想多废话,可?是高元仍然追了上来。 「你难道?不想知道?,徐矿喜欢谁吗?」 他?的声音黏煳煳的。 「你亲我?一口,我?就告诉你。」 郁书青噁心坏了,想也不想地把书包甩了过去,这下,高元早有准备地躲过,重新挡在他?的面前。 「你慌什么,在笔记本上画玫瑰花的时候,怎么不慌了?」 郁书青的心突突直跳,想起扉页的字——「送给徐矿,祝你生日快乐,天天开心。」 他?兇狠地瞪过去,咬牙道?:「那就是个生日礼物!」 高元耸肩:「我?知道?啊,但我?可?没听说过,男生之间送玫瑰花的……喂,你确定,不想知道?徐矿喜欢谁吗?」 他?再次凑近,声音压得?很低。 「你是真的不想知道?,他?是怎么一边叫着你的名字,一边打-飞机吗?」 「还是不想知道?,他?是怎么把东西,抹到你的照片里……你的脸上吗?」 郁书青僵在原地。 高元的视线落在他?唇上,又下移。 「徐矿可?是告诉过我?们,不仅仅是这里,你的腰上,也有一颗痣。」 「他?说,早晚有一天把你追到手,让你哭着求他?草-你。」 说完,高元就直起身子?,满意地看?着郁书青苍白的脸。 真漂亮。 「没关系,」高元吞咽了下,努力隐藏自己声音里的恶意,「这些话你早晚会知道?,我?不过是……」 「你脑子?没问题吗?」 郁书青突然笑了:「你觉得?说这些,我?就会信吗?」 「我?们从?小就认识,一块儿长大,一张床上睡过觉,我?不管你脑子?里的念头有多龌龊,你这些谣言又是从?哪儿来的,但我?告诉你,休想用这几句话就让我?相?信。」 他?眼睛眯着,语速很快:「嘴皮子?一张,谁不会说?我?还说前几天看?见你在吃屎,别不信啊!」 高元愣了,表情很难看?:「你在说什么,放屁!粗俗!」 郁书青突然笑了:「这还粗俗啊,有你这张脸粗俗吗,真噁心。」 他?厌恶地转身—— 「傻逼,滚。」 第59章 「唿、唿……」 郁书?青飞快地骑着自行?车, 长长的围巾松开,只剩半拉挂在脖子里,被风颳得飘起很高。 他没有上学, 没有回家。 而是骑着自行?车去往郊区的墓地, 想要在雪落下之前, 去看?一看?爸爸妈妈。 骑得很快, 有小石子被车轮碾过?森*晚*整*理,飞溅到?他的脸颊上, 不疼, 郁书?青的脸已经被吹木了?, 额上全是汗, 他感觉自己?的肺像是个逐渐变大的气?球,随时都可能?突然爆炸,所以必须要使?劲儿唿气?, 才能?缓解那发疼的胸腔。 真好, 骑车的时候, 脑子里什么都不用想。 第148页 就是可惜冬天了?, 路边荒芜一片, 他两手空空地去见爸爸妈妈,总归惭愧。 苍穹辽阔无边,他把自行?车停靠在路边,弯腰, 双手按在膝盖上。 过?了?会儿, 郁书?青站直身子,用胳膊擦了?擦脸。 没有花, 他就捡了?些白色的小石头,拿去给爸爸妈妈看?。 「该怎么办啊……」 他拂过?墓碑上的灰尘, 把照片擦拭干净,两个年轻人都在微笑,目光温柔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以前爷爷说过?,只要我听话,你们就会回来。」 郁书?青坐在地上,手里握着一把小石头:「可是我听话了?,我从来不闹事,什么都争第一。」 小石头捏不动,硌得掌心疼。 「我不知道要问谁,和谁说,」郁书?青抽了?下鼻子,「我没有朋友,只有一个徐矿……可是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郁书?青不可能?因为别人的几句话,就对徐矿有什么成见。 他不会轻信。 可是,为什么会这么难过?,心跳得这么快,明明说出难听话,故意?造谣的是别人,为什么他却?开始嫌恶自己?? 那个时候的郁书?青,是真的不喜欢自己?。 他喃喃道:「我好羡慕徐矿啊……」 没有人回答他,只有风的声音,把旁边的松柏吹出海浪般的声响。 郁书?青把石头捏来捏去,眼眸里满是无措,可还是没有勇气?说出今天真正的问题。 徐矿……喜欢自己?? 不行?的。 徐矿不能?喜欢他。 他也不可以喜欢徐矿。 郁书?青在墓地坐了?很久,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到?傍晚,他带着满身的风霜关上卧室门?,阿姨问他要不要吃完饭,说奶奶炖了?鸡汤,其实无论是爷爷还是奶奶,都很惯着他,只要郁书?青张口,几乎不会拒绝。 也从来不会批评他。 他们非常满意?,培养了?一个这么完美的孙子。 「不用了?,」郁书?青靠在门?框上,努力让自己?语调轻松,「我在学校吃过?了?。」 等到?二楼恢復寂静,他就从抽屉里拿出面包,坐在角落里捏。 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他喝很多的水,涩疼的嗓子很快恢復,搁在桌面的手机亮起又熄灭,屋内陷入黑暗,好一会,郁书?青才从地上爬起来,拿起手机。 徐矿的电话正好打来。 「小咪,你怎么今天没来学校啊?」 「哦……」郁书?青吞咽了?下,努力压住嗓音里的哑,「我没事,今天稍微有点不舒服,迟到?一会。」 徐矿倒是不疑有他,叮嘱几句后,就挂了?电话。 卧室里重新失去光线。 郁书?青把手机倒扣在地上,沉默着掏出被捏扁的面包,慢慢放进嘴里。 第二天,他们照常见面,徐矿把笔记本还给了?他。 虽然很生?气?,觉得徐矿可能?没发现本子里的内容,随手就给别人看?了?,但郁书?青没多说什么,平静接过?。 他不信高元的话,但也不代表就捂住耳朵当?鸵鸟,这事不可以轻易揭过?,郁书?青从小就倔,认定的事无论如何都要得到?答案,所以,他要亲自去找。 好几天都是浓云密布,说马上要降大雪。 「……这下总该相信了?吧?」 高元抱着胳膊,表情不忿地靠在墙壁上:「还是说,你认不出徐矿的字?」 这会儿是午休时间,学校实验楼里空无一人,走廊尽头的教室外,郁书?青低头,怔然地看?着手中的作业本。 封皮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主人的名字,徐矿字很漂亮,银钩铁画,着实潇洒,在这一帮没练字习惯的高中生?里,可谓鹤立鸡群,一眼就能?认得出来。 前面都是数学题,有老师的批语,而翻到?后页—— 郁书?青身体凝固,耳尖悄然红了?。 整整三四页,全是郁书?青的名字。 一笔一划,认认真真,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地翻开,着实受到?冲击。 足足安静了?好几秒,他才阖上本子,表情风轻云淡,「那又怎么样,这人神经病,有时候就喜欢练字……」 高元嗤之以鼻:「你练字会写朋友的名字,还是男的?」 最后这几个字被他拉长音,像是带着恨意?的咀嚼,他还保持着靠在墙壁的姿势:「说啊,你会把男人的名字写在作业本上吗?」 郁书?青沉默着。 「他在追你啊,难道都没有发现?」 「还是说,你也在享受他对你的好,却?不肯承担义?务?」 「郁书?青,你到?底是同?性恋吗,你敢不敢说,你对徐矿没有一点想法?」 高元咄咄逼人一通,语速也越来越快,可是面前的人依然没什么反应,垂着睫毛,像是在静静思索,他有些着急地凑过?去:「喂,你吱一声啊!」 「不关你的事,」 郁书?青后退:「我俩之间再怎么样,都跟你没关系,你也不要来找我了?。」 他本能?地觉察到?危险,尤其是高元这个人,郁书?青并不了?解,只知道对方家庭条件不错,和徐矿算是一个朋友圈里,关系挺好。 所以……为什么要故意?说这些话? 第149页 「徐矿就要走了?,」高元跟在后面,两手插兜,「没几天的事了?。」 实验楼好空寂,只能?听到?两人的脚步声。 「喂,我和你说话听见没?」 高元不满地「啧」了?一声,快走几步挡在郁书?青面前:「你是不是也在好奇,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个?」 郁书?青没给他一个眼神,侧过?身子,继续往前。 「那是因为,你俩都那样了?,你居然还认为是纯友谊,真是不开窍……所以,我来教教你怎么样?」 「啪!」 郁书?青甩开对方伸来的手,有了?怒意?:「你找死?」 高元盯着郁书?青的脸,表情阴沉,舌头顶了?下自己?的腮。 「这样吧,看?在同?学一场的份上,我再告诉你最后一个秘密。」 「明天徐矿的生?日宴上,他要当?众对你表白。」 他嗤笑一声。 「郁书?青,你敢去吗?」 徐矿曾经说过?,大家都很容易被郁书?青的外表迷惑,觉得这么乖的小孩,长了?张漂亮的脸蛋,一定像香甜的小蛋糕似的。 「那是你们没挨过?他的打!」 徐矿愤然道:「他好兇的,又莽撞,什么都敢干!」 那么,郁书?青当?然敢去徐矿的生?日宴。 他准备了?另外的礼物,去往那处酒店,司机打开车门?,郁书?青看?了?眼时间——还好,只是稍微迟到?了?一小会,他不打算久待,更不想参与什么唱歌和游戏。 郁书?青对艺术和玩乐类的东西,没什么兴趣。 电梯上行?,他做了?个深唿吸。 那就把一切都说清楚吧,不要搞什么误会,什么猜测,徐矿马上就要离开了?,他不想给彼此?留下别扭的遗憾。 走廊里是淡淡的香水味,郁书?青踩着柔软的地毯,顺着工作人员的指引往前走。 「小少爷在这里等您呢,有话跟您说。」 郁书?青「啊」了?一声,才发现,自己?居然有些紧张。 没有去往酒店大堂和包间,而是被带到?了?尽头的一处房间,门?开着,郁书?青走进去后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他试探着开口:「徐矿?」 无人应答。 屋里没开灯,窗帘拉得严丝合缝,只能?依稀辨认出里面的布局,郁书?青朝前走了?两步,像是准备要开灯,而另只手,则快速拎起置物柜上的花瓶—— 「砰!」 伴随着惨叫,玻璃在地上四散碎裂,折射出细钻般的光。 门?后的高元捂住额头,不可置信地喘着气?。 「还真是你,」郁书?青背靠着墙,死死地盯着对方的眼睛,「你疯了?吗,你在做什么?」 「……凭什么?」 高元脖颈上的青筋直跳:「凭什么他能?追你,我就不能??」 这种场合,不能?继续刺激对方,郁书?青小心翼翼地往门?口移动,没有接话。 高元拿开手,额上已经出现一大块红肿,他像是憋了?许久突然爆发,一把扯过?郁书?青的胳膊:「来,喜欢徐矿是吧,我让你听听他是什么货色!」 手机被粗暴地掏出,按下播放键,应该是偷录的音频,电流声很明显,而那带着笑意?的声音,也能?清晰地辨认出。 「郁书?青,当?然只能?我来搞定啊。」 「笑什么笑,看?不起我?」 「等着,早晚有一天我让他哭着求我……」 郁书?青被拽得踉跄,脑海里嗡嗡作响,最后两个字太过?模煳,判断不出,但高元之前的话突兀地出现在耳畔。 【他说,早晚有一天把你追到?手,让你哭着求他草-你。】 音频很短,又开始重复播放,高元疼得龇牙咧嘴,还不忘继续补充:「我说的没错吧,现在你可是亲耳听见了?,所以郁书?青,你现在是觉得噁心,还是迫不及待地想要他草-你呢?」 他凑近,还是那个黏煳的声音。 「男人之间是怎么做的……要不要我教你啊?」 暖气?似乎坏了?,房间里好冷。 郁书?青勐地推开高元,拉开门?,头也不回地沖了?出去。 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卫生?间呕吐。 哪怕到?了?晚上,见到?徐矿的瞬间,还是忍不住地难受。 「滚。」 ——不要见我。 「我觉得你很噁心。」 ——喜欢上你的我,也很噁心。 外面慢慢地下雪了?,风吹得冷,徐矿的语调也跟着冷下来:「有话好好说,不要这个样子生?气?。」 该怎么说? 真的要撕破这一层薄薄的纸,露出里面不堪的真相吗,郁书?青变成了?胆小鬼,他甚至都不敢抬头看?徐矿一眼,而是转身跑进外面的雪里,如同?投身一片静谧的湖。 被拉住的瞬间,才崩溃地叫了?一声。 「你能?不能?不要追我!」 年龄太小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悸动太陌生?,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郁书?青罕见地开始笨拙,他变成了?胆小鬼,本能?地想要逃离。 还不如和以前那样呢。 彼此?讨厌,维持表面的友情就好,他后悔死了?,干嘛要去招惹徐矿,为什么会发现对方不羁的外表下,那颗细腻而柔软的心,太烫了?,烫得他接不住,而更可怕的是,是否因为自己?的一厢情愿,而忽略了?真实的徐矿? 第150页 徐矿曾经很讨厌他的。 郁书?青不是对手,招架不住,鼻头被雪冻得通红,什么都不会说了?,就站在纷纷扬扬的大雪里,反覆说,我讨厌你,我从小就不喜欢你。 他想保护自己?,他把人往外推。 可徐矿脱下自己?的外套,裹住了?郁书?青。 「你没听到?吗?」 ——我一直在骂你啊! 「那、那你还……」 ——那你还要追我,甚至说出一些下流的话。 徐矿很无所谓的样子:「郁小咪,你怎么翻来覆去就是这一句,要不要我教你啊……」 他讲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多想。 但是郁书?青像是被烫到?,突然扑进了?徐矿的怀里,狠狠地咬住了?他的肩。 雪落满地,似碎玉声。 - 「不行?,」 郁书?青摇头:「别的我还是想不起来。」 就记得一个笔记本了?。 包括王亮程说,有个男生?死缠烂打地追他,给他造成了?很大的困扰,身为一个老师,都直接用人渣这个词来形容了?,着实严重。 可郁书?青完全没有印象。 徐矿拿着那个笔记本,一脸迷茫。 「你是说,上面的照片是玫瑰?」 郁书?青确定道:「嗯,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我的确种了?一株玫瑰。」 即使?是失忆后,他也把这个笔记本好好保存了?,放在自己?书?柜的最下面。 「之后打开看?过?吗?」 「没有。」 「为什么?」 「很奇怪,会觉得心痛。」 他俩都坐在地上,书?房里没有铺地毯,是洁净的木质地面,屋里暖气?开的足,两人已经换上了?薄薄的棉质睡衣,郁书?青垂着头,露出脖颈后面一小片肌肤,不知为什么,徐矿恍惚间觉得,这样的郁书?青,很脆弱。 「怎么会心痛呢,」他拉起郁书?青的手,「小可怜,我给你揉揉。」 郁书?青笑了?:「少来。」 徐矿把对方的手完全包裹住,笔记本还搁在他的腿上,随手翻看?着:「当?初我没认真看?,因为你没写字啊,就是些照片和图画而已……并且这是玫瑰吗,好丑。」 干巴巴的枝条,瘦削极了?,稀拉拉地耷着叶子。 「就是玫瑰,」郁书?青不服气?,「我记得很清楚。」 徐矿捏了?下他的嘴巴:「就记得是玫瑰了?,却?把为什么种,和当?初为什么生?气?的原因都给忘了?,好端端的,干嘛要弄这样的手帐本?」 郁书?青又不是细腻的性子。 「谁知道,」郁书?青随口接话,「可能?是当?时有一些理由……哎?」 泛黄的书?页翻开,两人同?时愣住。 徐矿手欠,这会儿把笔记本翻来覆去的看?,最终无意?地打开了?真正的扉页——被夹在封皮套的侧面,不注意?都不会发现,而上面的字,经歷了?十年的时间,再次出现在眼前。 字迹工整,能?感觉到?当?年青涩的稚气?,是一笔一划写出来的—— 「送给徐矿,祝你生?日快乐,天天开心。」 屋里是漫长的沉默。 不,或许说是傻了?更为合适。 郁书?青的眼睛睁得很大,不可思议地看?着那行?字,而徐矿,在短暂的呆滞后,已经紧张到?满地乱爬,话都说不囫囵。 「我草,这个笔记本是送给我的?」 他站起来,又坐回去,使?劲儿挠了?挠自己?的头髮:「不对,我当?初没看?见这一页啊!」 郁书?青还傻着,没吭声。 徐矿重新站起来,在屋里来来回回地踱着步子。 「等等,这个笔记本是送给我的?也就是说,玫瑰也是给我种的?」 他怔在原地,感觉自己?也被传染了?失忆,像是忘记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可是,另一种更为恐惧的情绪浮现,徐矿打了?个哆嗦,连滚带爬地蹿到?郁书?青面前,双手捧起笔记本,目光虔诚。 他想起自己?之前的评价。 说这植物好丑,养得也不怎么样。 徐矿的指尖微微颤抖,指着泛黄的照片,语气?坚定。 「真漂亮的花。」 「你看?这杆,多直。」 「还有这叶子,真绿。」 第60章 郁书青难得地睡了一下午。 困, 脑子昏沉,发现那?个笔记本后他?没说什么,只?是?轻轻蹙眉, 思考了一会儿后, 就说自己有点头痛, 想睡觉。 前几天没和徐矿一起住, 两人晚上都没睡太好,这?会儿从母校回来, 可能沾染了太多旧日的气息, 浑身没有一点儿力气, 躺在床上就直接睡死过去?。 醒来的时候, 都已经到了晚上。 屋里没开灯,黑乎乎的,郁书青刚睁开眼睛, 就被?吓得彻底惊醒, 噌地一下坐了起来:「你在干什么?」 徐矿这?才停下, 结结巴巴的:「……没、没啊。」 郁书青惊魂未定:「什么叫没, 你为?什么在床上爬?」 任谁一睁眼看到床上有人在阴暗爬行, 都会被?吓一跳吧! 徐矿乖巧坐好,垂着头,没敢吭声了。 没错,他?的确在爬。 是?真的阴暗爬行。 第151页 完全睡不着, 脑子里翻来覆去?的什么都有, 可又?不能给郁书青叫起来问清楚,他?躺在旁边, 心里乱糟糟的,生生捱到了晚上, 旁边的唿吸依然?均匀绵长,睡得那?叫一个香,徐矿绝望地坐起来,低头去?看郁书青的脸。 越看越顺眼。 喜欢死了。 说不上什么心态,徐矿突然?很想围着郁书青爬一圈,仿佛他?是?有着长尾巴的雄型动物,能通过这?种方式来确定领地,留下属于自己的气息,柔软的床褥轻微陷下,他?悄咪咪地往床尾移动身体,顺手还捏了下对方的脚腕,要不是?爬吵醒郁书青,真恨不得能够轻轻咬一口。 爬完回来后,心里还是?乱得很,只?模模煳煳地想起了一件事。 大概是?初三那?年,有一个土味梗,说你问我喜欢什么花,当然?是?两种,一种叫有钱花,一种叫随便花。 郁书青,似乎的确问过他?这?个问题。 他?当时怎么说来着? 好像说,他?要属于自己的一朵花。 也就是?不仅有钱花,还随便花。 夺快乐啊! 因为?当时,郁书青问他?想要什么,徐矿实?在答不出来,总不能说想这?样待在你身边吧,于是?就随口开了句玩笑?话。 但?是?那?个梗,似乎没能完全地转达给对方。 黑夜里,爬行着的徐矿,冷汗都要下来了。 「……神经病。」 郁书青面无表情地开口:「真的想爬的话,去?外面客厅,随便你怎么发疯。」 徐矿老老实?实?地坐在床上:「不要。」 他?说完就抬眸,目光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声音很低。 「我想亲你。」 藏蓝色的床褥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徐矿一点点地向郁书青逼近,唿吸变重。 郁书青已经坐起来了,本能地向后倾斜了下身体:「我……」 鼻尖即将碰触,睫毛开始颤抖。 徐矿的动作停下,稍微偏了偏头:「害羞?」 「不是?,」郁书青喉结滚动,「就是?心里的感觉很奇怪。」 尤其是?看到那?个笔记本后。 徐矿亲了他?的嘴角:「别怕。」 周围好安静,一点衣料摩擦的声音都很清晰,郁书青喜欢穿纯棉睡衣,觉得睡觉舒服,徐矿花哨点,喜欢那?种丝质绸缎的料子,一拉,就能悄然?从肩头滑落。 但?是?这?一点的声音,并不是?来自于衣料堆积地面。 而是?徐矿一把掀起被?子,抬手盖在两人的头顶—— 屋里本来就没开灯,只?有窗外的光线增加明亮,可能是?闪烁的繁星,是?半隐的月亮,也可能来自灯火通明的高楼大厦,可随着徐矿的动作,郁书青的视野被?遮盖,只?能感觉到唇上的滚烫。 薄薄的被?子下,他?们在接吻。 徐矿抱着他?,一寸寸地摸着郁书青的双手,把因为?紧张而蜷曲的手指打开,再强势地挤入指缝,明明都接吻那?么多次了,但?这?次的心跳声好大,郁书青坐在徐矿的怀里,面对面,拉着手亲吻彼此。 被?遮掩住,唿吸难免不畅,温度也格外增高。 「唔……」 郁书青不太舒服地动了下,立马被?徐矿抓紧手腕:「宝贝,别蹭。」 「我没有!」 郁书青的耳根都要红了,伸手去?拽被?子:「好热,拿开吧。」 徐矿笑?了:「等一下。」 他?把脸埋在郁书青的颈窝里:「记得那?天我们参加婚礼,你躲在窗帘后面吗?」 当然?,郁书青记得自己喝了点酒,正在那?儿吃蓝莓,徐矿不由分说地掀开洁白的窗纱,低头吻他?。 「我当时就觉得,你好像我的新娘。」 「而我,又?走了好远的路才见到你。」 郁书青的手还被?握着,被?子里太黑了,完全看不到彼此,但?莫名地很安心,觉得不会被?任何人打扰和伤害,就像小时候躲进?储藏间的纸箱里,闻着干燥的纸皮味儿,仿佛被?人完整地抱在怀里。 他?也笑?了:「那你运气还真好。」 「是?啊,」徐矿虔诚地去?吻他?的眼角,「……小咪,我想做,好吗?」 被?子掀开了,郁书青被?人扑着倒在床上,笑?得都弯起了腰:「好,你别挠我……哈哈哈哈!」 徐矿抱着他?:「我就是?想闻闻你,你别笑?,正要做准备工作呢!」 他?不知道是?自己的哪句话,还是?什么动作挠到了对方的笑?点,反正郁书青现在脸都笑?红了,一直捂着肚子躲他?,徐矿没办法,无奈地坐在床上看对方,过了好一会儿,郁书青才不笑?了,坐起来,使?劲儿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你知道,我刚才在想什么吗?」 「不知道。」 郁书青很认真:「我在想,说不定以前十几岁的时候,我情窦初开,真的喜欢你。」 徐矿摸了摸他?的脸:「天哪。」 「如果是?真的,你会怎么想?」 「会觉得,好幸运啊……怎么什么好事都让我占了呢?」 这?次,是?两人同时向对方凑近,吻也深入许多,可还是?不够,郁书青被?吻得向后仰起脖子,恍惚觉得,自己仿佛要被?吃掉,他?的下巴被?捏住,徐矿的身体完全压过来,另只?手按在郁书青的后背上,把睡衣都揉出褶皱。 第152页 「哈、哈啊……」 郁书青费力地挣脱了下:「你先把手拿出来……」 徐矿默不作声。 郁书青的脸涨得很红,有时候他?实?在不理解徐矿,做就做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成年人很正常的行为?罢了,关键是?,有必要这?么久么?他?不知道别人都是?怎么准备的,反正徐矿这?人比较变态,经常故意拉长时间,看似为?了保护,其实?是?在折磨,郁书青伏在徐矿的肩上,再次咬上那?泛白的疤痕:「……唔。」 「还痛吗?」 「不痛,已经够了……」 徐矿咬他?的耳朵:「心呢?」 这?人本就身材高大,肩宽腿长,手也更?是?格外修长,郁书青忍不住破口大骂:「你能不能别这?么非主流!」 徐矿这?才把手拿开,拇指和食指搓了下,拉出半透明的丝线。 用的是?水蜜桃口味。 郁书青的脸埋在枕头上,又?骂了句变态。 徐矿亲他?的肩胛骨,唿出的气很烫:「不喜欢变态吗?」 郁书青说不出话,眼前阵阵发黑。 「其实?,我已经很克制了,」徐矿咬住那?泛红的耳垂,「现在的行为?算变态吗,如果真的可以的话,我想从你的手指尖舌忝到尾巴根,睡觉都连着,休想让我走开。」 快到深夜,月亮都睡着了。 郁书青背对着他?,两手撑在墙上,站不住:「可以了……」 徐矿语调还慢悠悠的:「不够。」 郁书青咬牙:「都到哪儿了……」 「这?就算深吗,」徐矿握着他?的胯-骨,「我都恨不得戳到你嗓子眼。」 草。 郁书青受不了,扭头瞪他?:「你有病吧!」 哥们,时间太长也是?一种病啊,不用憋着自己的! 徐矿捞起他?的膝窝,打开更?大:「你知道吗,有件事我一直非常遗憾。」 十年前的大雪里,他?邀请了自己最好的朋友——可能那?个时候,心里已经有些?萌生的情愫,但?是?尚未认清,就天各一方,再也没有合适的机会重逢,当时的郁书青咬了他?的肩,就走进?纷纷扬扬的洁白里,没有回头看一眼。 其实?,那?天是?他?的生日啊。 无论是?笔记本还是?玫瑰花,徐矿都没有得到。 他?曾经调侃过郁书青,说铁树一般的你直到二?十五岁,才勉强因为?我的脸,而心动了那?么一下吗? 现在想来,可能自己才是?那?个做错题的人。 郁书青已经撑不住了,完全被?自己拢在怀里,打着哆-嗦,瞳仁微微上翻,浑身的皮肤都像被?泼上红酒,泛着珠光般的粉意。 让他?想起了,用来代替生日蜡烛的那?朵低温玫瑰。 这?样说来,两人阴差阳错,不都送过对方玫瑰吗? 「我不管,」徐矿发着狠,「你喜欢我,你很早就喜欢我。」 郁书青反手抓他?的头髮:「……闭嘴。」 床上,地板,沙发,这?会儿已经到了浴室。 镜面呈现两人的身影。 「怎么办啊,」徐矿喃喃道,「郁书青,我也有点心痛了。」 郁书青完全没有力气搭理对方,视线失焦,连自己的模样都看不到。 也幸好他?看不到。 徐矿倒是?看了个清清楚楚,他?捨不得放开,又?想要给人欺负得更?狠,郁书青的眼泪已经往下掉了,顺着脸颊滑落在锁骨上,被?他?细细地吻干净,花洒被?打开了,郁书青终于清醒了些?,又?开始骂人,骂他?是?狗,骂他?不要脸。 骂得徐矿神清气爽。 不行,现在不是?觉得郁书青很可爱的时候。 他?给人再次捞回来,按在镜子前,用手托住对方的下巴,强迫看向前方。 郁书青昏昏沉沉的大脑,彻底清醒,瞳孔紧缩的剎那?,身体也不由自主地抖了下。 「嘶……」 徐矿头皮发麻。 他?嗓子也哑了,使?劲儿控制住郁书青作乱的手腕。 「小咪,那?天的你没有对我说生日快乐,说,我现在要听。」 郁书青拼命摇头,睫毛都挂着泪:「不要、不要……」 「说给我听好不好,说了就放过你。」 徐矿又?去?亲他?,哄人的声音好温柔,郁书青大脑一片空白,可又?挣脱不开,只?能断断续续地发出沙哑的声音。 「生、生日快乐……」 「抱歉宝贝,我没听清。」 花洒开得很大,像是?突如其来的暴雨倾盆,哗啦啦地沖刷在地面上,汇聚成蜿蜒的小河。 他?再也受不了,破罐破摔地叫出声:「徐矿……生、生日快乐!」 暴风雨终于停歇了,连绵的树梢得以歇息,只?是?叶片都被?雨水浸透,沉重地向下耷拉,微微晃动。 徐矿捧起郁书青的脸,安静地亲吻他?。 「谢谢你,小咪。」 「我也爱你。」 第61章 郁书青面无表情地躺在床上。 下一秒, 视线所及的地方,出现?了一张笑得很荡漾的脸。 郁书青毫不犹豫地翻了个身,而徐矿也立刻跟着躺下, 和人家对视。 三秒后, 郁书青又翻身, 徐矿再翻过来—— 第153页 郁书青闭上了眼睛。 耳畔环绕着徐矿极为难听的歌声。 「鸳鸯双栖蝶双飞, 满园春色惹人醉!」 他一边唱,还要一边去亲郁书青的脸:「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我不信你两眼空空——」 昨天?从下午折腾到凌晨, 早上刚醒, 又被徐矿拖去浴室来了一发, 到了最后,郁书青的心态已经是,随便?吧, 爱咋咋吧, 要是徐矿真的能给他干-死?在床上, 这只?傻狗也得就地偿命。 跟疯了似的。 「走开, 」他伸手去推徐矿的脸, 「拿远点。」 徐矿继续蹭:「不要,我才不要离开老公!」 郁书青瞪他:「滚,不许这样叫我。」 「那叫你什么,兄弟吗?」 徐矿强行?给郁书青翻过来, 在床上摆正了:「你这人讲不讲道?理, 我生下来就没有老公,现?在好?不容易能有一个这么温暖的怀抱, 凭什么让我走,还不让我叫?再说?了, 你天?天?喝牛奶给自己喝得皮肤那么白,我也想要,所以我就跟着喝点牛奶只?是不小心亲到了你的奈,为了感?知味道?所以多吃了那么一会儿,兄弟真的抱歉,你不会怪我吧?」 郁书青又闭上了眼睛。 「老公,原来我们曾经真的是好?兄弟,好?兄弟间送点玫瑰花怎么了,亲个嘴又怎么了,你让我摸摸又怎么了?」 「你的腿真漂亮啊,一个男人,也不是特别高,为什么腿这么好?看,能不能再让我看看啊?」 「兄弟,你好?香。」 「兄弟,亲两口真的没事的。」 「兄弟,香草……」 郁书青内心一片死?寂。 他倒是想跳起来给徐矿来一拳,但真的太累了,浑身上下酸-痛不堪,连上厕所都得让人家抱着去,所有的羞-耻心都不作数了,没办法,他腿软得站不住,感?觉自己像古代故事中被狐狸精吸了阳气的书生,口渴,乏累,指头?都抬不起来,完全被掏空。 徐矿特么的倒是油光水滑,神采奕奕,满脸都是爱情的滋润。 狐狸精饿了多年,终于得以饱餐一顿,吃完还吧唧嘴,绕着郁书青的耳朵喋喋不休,说?好?喜欢抱着你上厕所,以后都要我抱着去,你也喜欢吧,对不对?老公你怎么又不说?话了呢! 徐矿重新趴在床上,伸手去撩郁书青的眼皮,强行?给人开机,郁书青实在不想动弹,就任由?他摆布,那混帐玩意却玩上了瘾,指尖轻轻地按在郁书青的眼睛上,翻开,阖上,长?长?的睫毛不受控地抖着,徐矿看了会,凑到郁书青耳边,说?了句话。 很不要脸的一句话。 郁书青的眼睛,唰地一下睁开了。 徐矿也噌地一下开了屏,扭捏道?:「老公……」 「砰!」 郁书青以闪电般速度蹿起来,脑袋直接撞在了徐矿的下巴上,徐矿本来就张着嘴撒娇,这下咬到了舌头?,几乎是电影里的慢动作播放一般,整个人被撞得快要飞起,嗷一嗓子倒下。 「痛,好?痛……」 他捂着嘴,满眼的泪:「你把我的舌头?弄伤了。」 郁书青深吸一口气,掀开被子,缓缓下床,脚尖刚接触地面的剎那,还是不免踉跄了一下。 而徐矿立马从后面搀扶住他,委屈道?:「不再躺一会吗?」 郁书青:「滚。」 「你打我,你坏,我扶着你,我好?。」 郁书青懒得和这森*晚*整*理种发神经的人一般见识,自从昨晚知道?那朵玫瑰是送给自己之?后,徐矿整个人都是极为亢奋的状态,到现?在还精神抖擞,眼睛亮晶晶的模样。 「所以,」徐矿弯下腰,像对待一片羽毛似的把郁书青抱起来,「你要去哪儿,我带你好?不好??」 睡前,他给郁书青换过干净的睡衣,这会儿随着动作散开了点,露出皮肤上的痕迹,徐矿也有些?后悔,觉得是不是做得太过火,但他真的忍不住,完全控制不住地去占有对方,仿佛只?要用力,就能跋涉过时间的漫长?距离,去亲一亲当年的小孩。 「我饿了,」郁书青倒是没挣扎,「要吃点东西。」 徐矿抱着他往客厅走:「准备过了,都是你爱吃的……先洗漱好?不好??」 郁书青还是懒洋洋的样子,由?着徐矿给他洗脸刷牙,理直气壮地被人伺候,给脸上涂抹保湿霜的时候也闭着眼睛,徐矿把膏体擦开,左看右看,满意得不行?,干脆捏着郁书青的下巴,凑过去亲了口。 「水蜜桃味儿的,」他的拇指按在下唇的那颗小痣上,「闻出来了吗?」 坏心眼,好?几瓶护肤霜,偏偏要拿和昨晚味道?一样的。 郁书青却没有大发雷霆,很温顺地垂着睫毛,发出若有似无的哼声,甚至还微微张开了嘴。 徐矿大喜。 他迫不及待地伸出舌-尖,还没触及对方温热的口腔,就疼得倒抽一口冷气,捂着嘴后退。 郁书青毫不客气,趁这个机会,咬了下去。 还在刚才伤口的位置。 这下,徐矿终于老实了,只?是趁着吃饭的功夫,给郁书青连续发了好几个舌头狂甩小屁-股的表情包,郁书青把筷子放下:「你正常点。」 徐矿:「我挺正常的啊。」 他没有把郁书青关在屋子里啃三天?三夜,已经很正常了好?吗! 第154页 「还疼吗,」郁书青表情有点无奈,「我看看。」 他们坐在餐桌两侧,早餐结束,桌面已经收拾干净,放了两杯刚煮好?的咖啡,花瓶里插的是郁金香,安静美丽地绽放,徐矿神情有一丝怔然?,随即,就是莫名的羞赧,他站起来,两手按在餐桌上,微微张开嘴。 没有流血那么夸张,就是有些?红肿,郁书青看了两眼,放下心来:「你不要吃太烫的。」 徐矿乖巧点头?:「好?。」 重新坐回去,午后的阳光倾斜在客厅里,两人居然?一时无言。 还是徐矿先挑起的话头?:「我……」 「停,」 郁书青制止了他:「先不要说?,再等等看。」 他当然?知道?徐矿要说?什么。 事实上,昨晚亲密的时候,他已经听到对方沙哑的呢喃。 「小咪,我们恋爱吧。」 「好?吗,我们现?在就在一起好?不好??」 郁书青伏在枕头?上,没有回答。 果然?,徐矿的眉头?明显皱了下,神情也变得严肃。 「不用急着说?什么,」郁书青很平静,「我也不想这么轻易地给出答覆,有些?事还没有结果,也没有搞明白,所以我们现?在……」 他沉默了下。 「保持这样,就挺好?的。」 徐矿不置可否。 「当然?,」郁书青继续道?,「你要是觉得不公平,或者有别的想法也可以说?,毕竟我们的婚姻是交易,是基于协议而来的,我认为在这种混乱的时刻,不要谈论?感?情比较好?。」 咖啡还冒着裊裊的烟,带来苦涩的香味。 但仔细闻,还是能嗅到隐约的水蜜桃味道?。 郁书青的手放在杯侧,虚虚地拢着:「可以吗?」 已经做过那么亲热的事了,这会儿还要用这种冷淡的口吻,从昨天?到现?在,徐矿几乎就像一只?快乐的鸟,幸福得整个人都在冒泡泡。 杯子的热度,逐渐降下了。 就在郁书青忍不住要打破平静时,徐矿才突然?开口。 「可以。」 他伸手,温柔地放在郁书青的手背上:「只?要你开心,我不催你的。」 郁书青的眼神躲闪了下。 「慢一点没关系,走错路也没事,因为只?要你肯往前走,肯定能到达目的地。」 他给郁书青的手翻过来,掌心相贴,郁书青的视线落在彼此的手上,出乎意料的事,徐矿的手上其实有不少的茧子,倒不是那种干惯力气活的粗糙,而是细碎的伤疤,和磨出来的薄茧。 温暖而干燥。 他就用这样一只?手,握住郁书青:「想做什么就去吧,我陪着你。」 郁书青生硬地别过头?:「没有,我只?是觉得……太快了。」 「快吗?」 徐矿轻笑一声:「我们从小就认识,一块儿长?得十五岁,说?不定你情窦初开就是我,晚上做梦也因为我……」 郁书青忍不住:「能不能别自恋?」 「对不起,」他把郁书青的手完全包住,往自己这边拉了下,「可能我推己及人了,把自己做过的事,一股脑地安在了你的头?上。」 等等。 郁书青愣了下,迟疑地眨了几下眼睛:「什么梦?」 「你没做过吗,男孩子的那种。」 徐矿顿了顿,脸颊浮起一点红意:「如果我说?了,你会揍我吗?」 郁书青摇头?:「不会。」 徐矿犹犹豫豫的:「算了,还是不说?了。」 郁书青:「?」 他使劲儿把手抽出来,站起来,两手拍在桌子上,凶神恶煞的模样:「说?!」 徐矿目光飘忽。 「咳,就是十几岁进入青春期的时候,会做一些?梦,然?后醒来就得洗床单嘛。」 真是的,两个二十好?几的人说?到这里,还是觉得难为情。 「其实我第一次做这种梦,是因为梦见你了。」 郁书青墩地一下,坐回去,不吱声了。 「有一次你不是在我家睡着了,」徐矿支支吾吾的,「我就跟着躺旁边,想着打个盹就好?……结果,你小猪似的往我怀里拱,我没办法,就给你抱着睡了。」 郁书青又站起来,眼睛瞪得很大:「你弄我身上了?」 「没有,」徐矿慌忙解释,「是晚上,晚上我又梦见这回事了!中午好?好?的,什么都没发生!」 醒来的时候,徐矿吓出一身冷汗。 不对啊。 他陷入思考。 不是没在同龄人中听过这些?东西,徐家家风开明,从小也接受过正确的性-教育,所以徐矿对于自己的变化,是有心理准备的。 关键是……他为什么会梦见郁书青呢? 深夜里,徐矿捂着自己的脸,灵魂都受到了冲击。 因为梦里的郁书青,好?乖。 好?可爱。 不过没关系,徐矿很快就想通了,人一辈子这么长?,中间偶尔突发恶疾,对自己的兄弟产生些?不正常的念头?,也很正常。 做梦而已! 都是兄弟,一定不会介意的! 更何况,他又没有梦见别的兄弟,只?梦见郁书青,说?明什么,说?明他们关系好?啊! 「现?在想想,其实那个时候算情窦初开吧。」 第155页 徐矿干巴巴地继续:「但我真没意识到,我想着可能就是偶发事件,大不了喝点中药调理下,很快就好?了。」 郁书青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忍住吐槽:「谁会十五岁的时候,就想着自己朋友做这种梦啊?」 「呸,恶俗。」 第62章 「郁总?」 白可心把?一沓文件放在桌上:「您脸色不太好。」 郁书青单手撑在额头上, 右手握着支金色的钢笔,目光沉静,看上去和往日并没有什么两样, 无论是门童还是保安, 抑或是早上和他打招唿的经理, 都没看出他的异状。 只有白可心察觉到?了?。 在轻微的凝滞后, 郁书青流利地在文件最下方签字:「还好。」 白可心拧着眉头:「是没休息好吗?」 「没有,」郁书青把?文件递过去, 「你看错了?。」 在公司里他们不是兄妹, 郁书青的话就是指令, 白可心也没再说多什么, 继续自己的工作,只有当下午茶歇的时候,才抓紧时间拿出手机, 顺着联繫人页面往下拉, 找到?了?一个很特殊的头像。 因为, 实在是太绿了?。 她?含蓄地跟徐矿提过这?事, 说嫂子哥, 你这?头像是不是有点不吉利了?? 徐矿嗤之以鼻,说你懂什么?别?拿庸俗的刻板印象来侮辱我美丽的极光。 白可心也就闭嘴,其实,最早徐矿头像不是这?样啊, 她?记得是个皑皑雪山的风景图, 还挺好看。 【好运小心心:嫂子哥!】 对面的回覆很快。 【矿矿子:怎么了??】 他俩之间没怎么聊过,就是有时候白可心找不着郁书青, 就给徐矿联繫,然后得到?了?对方还在睡觉的信息, 白可心也挺无奈的,说你对我哥悠着点,别?闪着腰,徐矿的态度倒是可以,满口?答应下来。 然后等郁书青醒了?,拿给对方看,说我都没捨得你在上面动?,但我感觉你腰挺好的,多有劲啊。 郁书青懒得看这?俩神经的对话,往往一扭头,扯过被子继续睡。 所以聊天记录的最后一条,还是上周的事。 【好运小心心:我怎么感觉我哥今天不在状态啊,你俩吵架了??】 白可心靠在墙壁上,手里还端着杯冰美式,盯着聊天框最上面那个「正在输入中」半天,也没收到?信息,干脆把?咖啡放下,准备再去加点奶,结果刚一转身,手机屏就亮了?。 【矿矿子:吵架,怎么可能??我俩在一起都是他单方面殴打我,从来不会吵架,那是多幼稚的游戏,像我们这?种情?比金坚双向奔赴的不可能?吵架,再说了?,谁捨得和小咪吵架,我这?么贤良淑德守男德哪怕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可能?和小咪吵架,毕竟你要是知道我老公是谁,也只会觉得我命好。】 【好运小心心:stop——】 她?默默地翻了?个白眼,给手机倒扣在桌面上,忘记从什么时候开?始,徐矿突然跟换了?个人似的,开?始张口?闭口?都是我们家小咪,肉麻得人鸡皮疙瘩掉一地,和之前那个嘴硬的模样完全不一样,她?曾怀疑是不是迫于自个儿表哥的压迫,这?人破防,干脆开?始走甜甜蜜蜜路线,但现在,似乎又不太像。 因为,她?哥的态度变了?。 以前是爱答不理,静静地看你发癫的平静感,但是现在,她?却觉得郁书青有点逃避。 具体为啥,白可心说不上来。 老师也没教啊。 直到?下班的时候,车内只有他们俩人,熟悉的空间和流淌的音乐驱散了?班味,也除去了?那么点工作上的不近人情?,这?会儿的郁书青,不是她?的老闆,只是比她?大几岁的哥哥而?已。 「这?什么歌?」 沉浸在情?绪里的白可心一愣:「叫《你的眼神》,很老的歌了?。」 郁书青微阖着眼,有些倦意:「哦……」 「喜欢吗?」 白可心稍微调大了?点音量:「我最近挺喜欢上世纪的老歌,有种復古的味儿。」 岁月沉淀过的声音传来,像是一把?很久的琴,在泛着灰尘的阁楼上被拉动?了?弦,郁书青不喜欢开?车,他喜欢偏头看向外面的风景,无论是白天婆娑的树枝,还是夜晚飞驰而?过仿若流星的路灯,都能?让他获得宁静。 歌曲依然在播放。 「虽然不言不语,叫人难忘记。」 「那是你的眼神,明亮又美丽,啊有情?天地,我满心欢喜。」 郁书青几不可闻地嘆了?口?气?,觉得自己最近真的矫情?起来,居然被一首歌所感染,听得心里酸酸皱皱,挺不是滋味的。 「哥,」白可心转动?方向盘,「你跟嫂子哥还好吗?」 时间过去不少,已经到?冬天了?,郁书青也懒得纠正白可心的称唿问题:「嗯。」 他家人对徐矿都挺满意的。 而?自从订婚后,爷爷的身体也奇蹟般的好了?一些,居然能?认出除了?郁雪玲外的其他人了?,弄得老太太哭得不停,好久才给哄下来,而?徐矿着实嘴甜,亲自过去陪着,给人递手帕餵水果,伺候得到?位。 郁书青不得不承认,在对待家人这?方面,徐矿比他出色许多。 连带着都不催促他们了?,原本说订婚后一个月就要办正式婚宴,郁雪玲心态跟着平和,说既然你俩都领证了?,那就是真的结婚,婚宴的事不能?马虎,咱多筹备着,也听你们小辈的意见,是去国?外办还是—— 第156页 当时,徐矿偷偷在桌子下捏了捏郁书青的手,才笑眯眯地讲,奶奶,这?个等我和小咪商量吧。 郁书青低头吃饭,没敢插话。 因为他俩压根没领证。 事实上,自从那次发觉笔记本上的字迹后,他就有点无意识地躲着徐矿了?。 「那干嘛他不接送你啊,」白可心干脆挑明,「以前都是他送你上下班,这?俩星期,就换成了?我。」 郁书青瞥她?一眼:「那我让司机来。」 「别?呀,」白可心笑道,「我就是问问。」 郁书青又把?眼睛闭上了?。 其实,也没什么原因。 不过是他和徐矿这?大半个月,就没住到?一块儿了?。 车辆停下时,郁书青沉吟片刻,还是开?口?解释:「你别?多想,他有事出去了?,要画画。」 白可心唰地一下扭头:「画画?」 「嗯,」郁书青解开?安全带,「要办一个画展,所以半个月前就坐飞机走了?。」 「好傢伙,怪不得你脸色这?么差,没睡好吗?」 「不,我睡得很好。」 「真的吗,我不信。」 白可心原本还凑过去想继续八卦几句,说哥虽然咱每天都见但你现在怎么这?么拉了?,老公不在家就睡不着吗,但和对方视线接触的剎那,还是不免打了?个哆嗦,悄然移开?目光。 车门关闭时,她?没忍住:「哥,明天周末,你多休息啊!」 郁书青已经进了?电梯,看到?趴在车窗上的白可心,扬起嘴角:「放心吧。」 电梯上行。 到?家后,郁书青单手扯下领带,另只手拿出手机,熟稔地点进聊天页面,点开?小红点。 堆积的消息已经有二十多条了?。 全部出自于一个绿色的头像。 虽然每天都看,但郁书青依然不习惯,觉得这?人的审美实在有问题。 太绿了?,简直绿得人心发慌。 【矿矿子:今天也是想老公的一天呢!】 【矿矿子:小狗趴趴.jpg】 而?上面的消息,全是事无巨细地在汇报自己的行程,大到?工作安排,小到?吃了?什么饭,甚至有一天,徐矿花了?整整二十分钟的时间,来给他直播枝桠上的小松鼠往自己嘴里塞榛仁—— 别?说,鼓囊囊的小嘴还挺好玩。 郁书青往上翻。 是徐矿的视频,很短,只有十几秒钟。 背景是一间农房,墙壁上还挂着金黄的玉米和辣椒,颜色喜庆鲜亮,而?徐矿则戴了?帽子和围巾,身上穿着厚重的军大衣,没系扣,脸颊冻得有些发红,眼睛亮晶晶的,边走边撩起里面的衣服,状似不经意地露出腹肌:「这?里好冷啊,擦擦汗。」 郁书青笑了?一声:「神经病。」 本来今年冬天就冷,徐矿去的还是白山黑水的东北兴安岭,郁书青查过气?温,很怕这?人冻死在那里。 因为一开?始,徐矿发回来的视频,穿的都很单薄,并且坚决不戴帽子,说是会破坏自己的髮型。 郁书青劝了?两句,对方没听,也就作罢。 然后第三天,徐矿就老实了?。 乖巧地窝在生了?火的炕上,给自己裹成了?个球,可怜巴巴地问郁书青,说老公我现在都不帅了?,你还会爱我吗? 郁书青说别?撒娇。 奇怪的是,自从两人分开?异地,那种奇怪的隔阂感就慢慢消失,重新回到?了?以前插科打诨的相处模式,徐矿在换上了?东北传统装备后,终于精神起来,满山野地撒丫子乱跑,当地美院的老师都跟不上他,开?玩笑说你这?跟傻狍子有什么区别?,徐矿就回头,特认真地说当然不一样,我媳妇说,我是傻狗。 没错,自从去了?东北,这?人也跟着染上了?方言,睡觉前非黏煳煳地喊一句媳妇,并且贼拉公平,不仅自己喊,还让郁书青也这?样叫他。 郁书青才不干。 徐矿就笑笑,也不强求,继续给郁书青看他拍的照片,或者画。 「漂亮吗,是兴安杜鹃。」 郁书青不认得什么花,他对艺术的审美和感知也相当一般,只觉得这?漫山遍野的花还挺好看,是一种很传统的紫红色,朵朵绽放在细瘦的枝桠上,没什么叶子,有种枯木逢春般旺盛的生命力?。 「好看,」郁书青点头,「很漂亮。」 徐矿就给他讲,说这?种植物在野外生长得很缓慢,因为周期长,所以很难人工种植来供应鲜花市场,部分黑心商家就在野外直接砍伐,带去售卖,给生态造成很大破坏。 「太可惜了?,」徐矿难得正经,「前几年盗伐很严重……兴安杜鹃是二级保护植物,还架不住有人利益薰心,铤而?走险。」 郁书青这?下也严肃起来,看了?好一会儿:「你这?次去,就是画这?种花吗?」 「也不算是,」徐矿就笑笑,「现在这?季节,花还没开?呢,我这?次来是画枯枝的。」 那隐着细小的花苞,安静地蛰伏于冬日的枝条,才是他此行的真实目的。 「枯枝?」 「嗯,然后等等看春天,可以去画融冰的河流,和一些牛羊。」 徐矿继续道:「小咪,你见过牛甩尾巴吗?很可爱。」 郁书青没有回答,只是模模煳煳地想,在徐矿的眼睛里,这?个世界的一切都似乎很可爱,无论是为了?赶蚊蝇而?甩尾巴的牛,成群结队吃草的绵羊,还是没有到?开?花时节的枯枝,抑或是他自己—— 第157页 徐矿都觉得很可爱。 而?春天,则是他最喜欢的季节。 当时的郁书青把?手机倒扣了?,最终没有问出心中的疑惑。 你要待到?春天吗? 什么时候才回来呀。 那天郁书青喝了?点酒,心绪翻涌,觉得自个儿也没这?个资格开?口?,毕竟人家徐矿提出了?要谈恋爱,是他把?人推开?,说保持现状就挺好,那凭什么还要天天追自己身后呢?人家又不是没有自己的生活和工作,不能?因为被徐矿车接车送习惯了?,就把?对方当做司机,太不合适。 但第二天酒醒,郁书青就清醒过来。 那又如何! 是徐矿自愿的! 他就是这?种不内耗的性格,虽然莫名的悸动?太过奇怪,郁书青还是很快就适应了?现在的节奏,和以前一样按时上下班,偶尔去朋友的便利店里捏面包,在家里调点小酒,闲暇就骑着摩托去跑山,于风的吹拂中,释放自己的全部压力?,晚上回来打开?手机,心情?好的话,就和对方聊那么几句—— 就像现在。 视频中,徐矿把?上衣撩得更高,露出紧绷的腹部:「哎呀,真的好想老公,要是能?和老公见面,互相亲亲摸摸该有多幸福,如果能?再让我看看腿就更好了?。」 太刻意了?。 这?么冷还要露肚子,就是为了?显摆自个儿的肌肉。 郁书青洗完澡出来,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决定?看在明天周末的份上,跟这?人聊几句。 视频很快接通。 但信号有些不好,在短暂的卡顿后,露出了?一张巨大的下巴颏。 郁书青沉默了?下:「……给这?玩意拿远点。」 「宝贝?」 徐矿似乎正在爬山,说话唿哧带喘:「今天过得怎么样啊,想我了?吗?」 「还成。」 郁书青眯着眼睛看过去:「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外面?」 兴安岭那昼夜温差大,一般到?了?晚上,大家都是早早回屋待着,现在大概都晚上十点钟了?,徐矿怎么还在夜间游荡,都能?听到?唿啸的风声。 「有个朋友来了?,」徐矿把?手机举起,调整了?下角度,「晚上燃了?点篝火,一块儿喝酒唱歌,这?会儿刚结束。」 郁书青「哦」了?一声,也没问是谁,随意地聊了?几句。 「有没有好好吃饭,想我了?吗?」 「……能?不能?问点有营养的内容。」 徐矿瞪大眼睛:「这?还不够营养,我天天都惦记着你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乖,你明明答应过我要照顾好自己不能?因为晚上没有我的怀抱就孤枕难眠,这?样我也会忍不住去想你,老公要不这?样吧,等我回去也别?挂,今天晚上可以通过视频来进行一些涩涩的事,不管是让我看脸还是看腿,哪怕就看个手也成,算了?,还是看嘴吧,怎么样?我也让你看。」 郁书青面无表情?:「我要睡了?。」 徐矿滋儿哇地叫起来:「别?,我错了?,你要是害羞的话不视频也行,我觉得这?种事电话更刺激,就是只能?听见声音,却看不到?脸,不是更能?增加想像吗……喂,老公?老公你说句话啊!」 他着急忙慌地把?手机拿近,温度太低,风把?头顶的星星都给吹散了?,只能?藉助一点的月光看向屏幕,仔细地去瞧郁书青的脸。 郁书青躺在床上,像是刚洗完澡,头髮还湿着,整个人看起来柔和而?温暖。 路旁是不知名的茂密灌木,横生的枝条打在胳膊上,徐矿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软了?,不由自主?地放慢脚步:「……你真好看。」 郁书青默默地看他。 徐矿继续:「想把?今天晚上最美味的一根烤玉米送给你吃。」 郁书青这?才开?口?:「你在说什么啊?」 「说你好看的程度。」 前面有人叫他,说徐老师加紧速度,别?落下了?,徐矿嘴里嗯嗯啊啊地应着,手指抚着屏幕中郁书青的脸:「好想把?你带过来,介绍给大家看,让山里的野狍子都知道,你有多可爱。」 没来由的一句肉麻,弄得郁书青有些不大自在。 说起来,他还真的没去接触徐矿的朋友圈子。 「别?了?,」郁书青轻声道,「干嘛要带我见你的朋友,还有什么……野狍子。」 徐矿笑得眼睛很亮:「大家都会喜欢你的。」 「胡扯,我又不讨人喜欢。」 「真的吗,那你就没必要把?我当人看。」 第63章 一直到挂了电话, 徐矿还在想。 郁书青怎么会觉得自己不讨人喜欢呢。 他把手机放回包里,快步赶上前方的人,脚步轻快, 同时也进行了些许的反思。 曾经自己也觉得郁书青不成?, 很讨厌, 但现在他变了, 他已经觉得郁书青非常可爱了! 人嘛,总是?会成?长的。 他已经长大了, 成?熟了! 兴安岭的夜实在太冷, 哪怕刚离开篝火没多久, 也被?扑面而来的北风打了一个趔趄, 徐矿脸颊冻得发?麻,把旁边的灌木条拨开,一脚踩进手电筒打出的光亮里。 「真冷啊!」 带队的是?当地?一位姓闫的土着, 叫闫海平, 搞果?树种?植的, 承包了好几?个山头, 给美院食堂供应新鲜瓜果?, 特敬佩那些能拿笔写字画画的,自己没事也跟着蹭课,再加上老实忠厚,跟几?位院里的老师关系都不错, 尤其是?徐矿, 这趟出行都直接住在人家屋里头了。 第158页 「别崴脚了,」闫海平拿手电筒往徐矿脚下照, 「这里路不好走。」 徐矿笑嘻嘻地?跟着,说成?。 前面的人听?见动静, 半开玩笑地?拿手电筒晃过来:「你刚在后面跟谁打电话呢?」 徐矿这会儿心情好,随口道:「我老婆。」 他不藏着掖着,来的第?一天就在那儿显摆,说自己不能喝酒,别灌我,家里人管得严,旁边人瞎起?哄,说隔着千八百里的地?儿呢!徐矿一本正?经讲,那也不成?,我听?老婆的。 而他老婆是?谁,不用跟对方解释了。 说起?来,也算认识。 毕竟初中的时候,人家还开过自己和郁书青的玩笑,说你们怎么跟两口子似的,哪儿有男生这样亲热的,老实交代,是?不是?有什么情况? 「高元,」 徐矿拿手挡在闫海平脸上:「别晃着眼了。」 周围响起?野生动物的嚎声,在深夜格外悽厉,尤其是?月光躲在云朵后面,只?剩下了一点还没被?风吹散的星。 高元笑着把手电筒收起?来,没再往人脸上晃,步子放慢,等徐矿跟上,才漫不经心地?开口:「你俩偷偷摸摸地?搞一块,好上了,也不说请我们吃饭啊。」 徐矿把大衣裹紧:「你那时候不是?还没回来吗?」 其实高中后,他俩关系就一般了,中间也没闹过什么大矛盾,但很神奇的是?,徐矿对这人产生了一点没来由的厌恶,再加上高元去了美国,能聚会一次不容易,所以渐行渐远,几?乎不怎么联繫。 这次突然出现,也出乎徐矿的意料。 高元来的还挺轰轰烈烈,秘书司机都带了不少,说是?来兴安岭这边谈生意,听?说徐矿也在这儿,正?巧,一块儿吃个饭吧,晚上本来闫海平说要请徐矿吃地?锅鸡,泡汤了,跟着往山里跑,因为高元坚持要来看兴安杜鹃。 看完,干脆在山脚下烧了点火,支锅烧水,煮了一大份山野菜面条,闫海平在下面埋了几?根玉米,最?后从猩红的木炭里拔出来,还蹦着火星子,用厚实的皮手套把上面的灰拍了,大家吃得直唿气,都说真香。 「我这不是?一直在外地?嘛,」高元慢悠悠地?开口,「是?你不够意思,不然一个电话我肯定回来,参加你们婚礼。」 徐矿笑笑,没说话。 高元比初中的时候差不了多少,还是?有点痞,十几?岁的男生走在路上,突然做个投篮动作很正?常,关键是?他到现在,似乎都没抹去身上那种?吊儿郎当的气质,哪怕抹了发?胶喷香水,尖头皮鞋擦得噌亮,徐矿也觉得,他跟卓越初中小吃街上,那个朝女?生吹口哨的形象差不了多少。 「喂,啥时候给嫂子领出来见见啊?」 高元继续道:「好多年没见,还怪想念的……哥们,我说这话你不会生气吧?」 徐矿不怎么在意:「哪儿会。」 高元喜欢的是?女?生。 在他印象里,这傢伙开窍最?早胆子最?大,换女?朋友跟流水似的,没个定性。 「成?,那等到时候回去吧,你待到什么时候?」 「看情况,现在还不一定。」 一行人已经走到了山脚下的平台,几?辆轿车静静地?停在那里,高元住在镇上的宾馆,徐矿不用继续跑,就留宿在了闫海平家,空旷的大地?上浮着萧瑟的气息,高元把手电筒丢给旁边的人,凑近徐矿:「反正?兴安杜鹃的事……」 徐矿毫不犹豫:「不可能。」 他也不在乎旁边人听见,声音不高不低,话音落下,前面的闫海平立刻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高元的神色有些尴尬,脸颊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抖了抖,终是?强压怒火:「就几棵花……」 「你那么大的生意,」徐矿目光沉下去,「还要来摘几棵花?」 篝火的温暖没了,叙旧的情谊也压不住暗潮涌动的对峙,高元做了个深唿吸,重新笑了起?来:「成?,你当我没说。」 徐矿也笑:「那最?好。」 几?辆轿车扬长而去,轰隆隆的引擎声吵醒了栖在枝上的雀鸟,拍着翅膀隐入夜色。 闫海平在后面搓着手,表情为难:「小徐老师……」 徐矿一回头,还是?那种?懒散的模样:「嗯?」 「这次麻烦你了,」闫海平嗫嚅道,「不然也不用……」 「哪儿的话,」 徐矿一胳膊勾对方脖子上,顺着往小院里走了:「我来就是?画画的,别的也都是?顺手帮忙,别放心上。」 闫海平踉跄着往回走,抬头看了徐矿一眼,对方脸上满是?笑意,语气也轻松。 「哎呀,你愁什么?真要闹腾起?来就给我老婆打电话,让他来救我。」 徐矿一脸自豪:「我老婆可能打了!」 闫海平也被?逗笑了,院子门推开,栅栏里的走地?鸡抬头「咕咕」了两声,一只?黄毛小狗跑过来,摇着尾巴蹭两人的裤腿,徐矿伸手,使劲儿揉了两把狗头:「我去睡了啊。」 「好,小徐老师早点休息。」 他是?真心实意感谢徐矿,人家出钱出力,什么脏活苦活都不怕,和他印象里的那些有钱的「先生」,完全不一样。 徐矿给小黄狗撸得头晕脑胀,才满意地?站起?来,慢悠悠地?去二楼,闫家地?方大房间多,媳妇利落又能干,家里俩小孩都上学了,晚上睡得早,他上楼梯的时候把脚步放轻,打开木门,直接栽倒在床上。 第159页 有点累。 也有点想郁书青。 「真奇怪,」徐矿嘟嘟囔囔地?翻了个身,「怎么能这么想呢?」 他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出来这趟的。 一是?画展的工作流程到时间了,那边美院的老师已经在催他,二是?为了那漫山遍野的兴安杜鹃,徐矿很早就听?闫海平讲过了,那时候他只?是?一次交流活动,见到了这位朴实的中年男人,也见到了传说中的兴安杜鹃。 「留在山里最?好看。」 徐矿把窗户上的插销拧开,稍微散了点新鲜空气进来,闫海平的媳妇给屋里弄得暖洋洋的,他额头稍微出了点汗,随着「吱呀」一声,冷冽的风就毫不客气地?扑了进来。 「留在纸上也好看,」徐矿当时森*晚*整*理这样说的,「等冬天,我去画兴安杜鹃。」 不仅要画,更重要的是?宣传,因为有很多买家不知道所谓的「人工种?植」是?遮羞布,真正?的兴安杜鹃生长太缓慢了,无法大量供应市场,于是?就改头换面,起?了别的名字进行售卖,徐矿这次画展的主题就是?枯木逢春,他想留在这里,看看大雪,也等到小小的花苞慢慢绽开。 他才来了半个月的功夫,就已经见到两起?盗採的了,徐矿身材高大,往那一站很能唬人,凶神恶煞地?一吼,对方就吓得扭头跑,闫海平觉得挺对不住他的,说怎么能让你一个拿画笔的人干这事,徐矿就不怎么在意,说我也是?找灵感嘛。 一个画画的,不出去走走看看,很难有心境上的突破。 而还有个重要的原因,徐矿谁也没说,那就是?,他也是?有意地?避开郁书青—— 看出来了,郁书青在躲他。 甚至为了不让自己接送,故意加班到很晚。 徐矿一琢磨不是?个事,与其这样别别扭扭,不如给彼此一点距离感,也能让郁书青安静下来,好好思考他们之间的关系。 当然,这可不代表他没在继续追求。 「万一呢,」徐矿洗漱完躺在床上,给窗户留了很小的缝隙,「万一这段时间,他就想起?来了呢。」 算了,郁书青可能还没想起?来,他就忍不住跑回去了。 也不知道那人在干什么,刚才视频挂得匆忙,徐矿拿出手机,再次点开对方的头像。 是?只?猫猫的背影。 【矿矿子:老公?,睡了吗?】 【郁:睡了。】 徐矿蹭地?一下坐起?来。 【矿矿子:你秒回,你爱我,你睡着了还坚持给我回復,好幸福!】 【矿矿子:老公?,好想你啊,你有没有一点点的想我?】 【郁:没有。】 【矿矿子:真的吗,我不信,对了今天晚上吃烤玉米的时候,我不小心被?火星子溅了一下,正?好烫在我腹肌的地?方,你要看一下吗?如果?能给我唿唿就更好了。】 这次,等待的时间稍微长了点。 徐矿也不着急,趴在床上,轻轻地?晃动着手机玩,几?乎都能想像出郁书青脸上的表情,可能在笑,可能一脸核善,也可能面无表情地?吐槽他—— 事实上,郁书青的嘴角是?翘着的。 他把刚打的几?个字删了,重新打,又删,最?终还是?冷冷地?回了一句:「不看,拿远点。」 【矿矿子:好吧真没办法,那就给你看一眼好了。】 【矿矿子:图片.jpg,图片.jpg,图片.jpg】 好多张! 超刻意露出腹肌! 郁书青直接点开大图,还好,他不跟自己过不去,既然徐矿乐意给他看,那他就悄咪咪地?看几?眼,也不算吃亏。 毕竟徐矿的身材,真的很好。 几?乎都不用费尽心思找角度,只?是?撩起?衣服,对着随手拍那么几?张,就能清晰地?看见线条流畅的肌肉,小腹紧绷,几?道青-筋若隐若现,仿佛是?大自然最?完美的雕刻作品。 郁书青眯了眯眼睛。 应该是?躺在床上拍的,没有刻意让肌肉充-血,所以腹肌就不过分夸张,没有那种?健身房里充满汗水味的血脉喷张感,而是?属于一个健康强壮男人的—— 等等。 郁书青的眼睛微微睁大。 最?后一张和别的不一样,露出了徐矿的脸。 走之前,徐矿曾半开玩笑地?说过,你要是?想我,我就发?照片给你解馋,但是?有个前提条件就是?露脸不露身……郁书青还骂他,说男人露肌肉怎么了,徐矿很认真地?竖起?一根指头,摇了摇,说反正?我只?给你一个人看。 前面那么多张,都是?对腹肌的特写。 而最?后一张,手机被?支架固定,徐矿半跪在床上,英俊的眉眼全是?笑意,嘴里咬着掀开的上衣,灰色运动裤的裤腰拉得很低,两条系带松垮地?打了个结,男人的窄腰完全收束进去,不用触摸,都能看出那柔韧的肌理。 郁书青的喉结滚动了下。 说实话,真的好涩。 一条新消息恰如其分地?出现。 【矿矿子:老公?,喜欢吗,害羞.jpg】 【矿矿子:老公?,你怎么不说话啊?难道你在做一些坏坏的事吗,对着我的照片……天哪,你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是?在暗示我吗?请问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吗,道德在哪里,尊严在哪里,地?址在哪里,你的腹肌照又在哪里?】 第160页 【矿矿子:看看你的。】 郁书青做了个深唿吸,重新返回那张照片上,正?准备点击保存,照片却突然被?撤回。 【郁:?】 【矿矿子:嘻嘻,喜欢吗?叫声老公?就给你看。】 徐矿重新靠在床头,美滋滋地?看着手机,很快,屏幕再次亮起?。 【郁:再发?一遍。】 【郁:我要看。】 第64章 徐矿愣了下。 把手机凑近, 看了几?眼,又点开郁书青的头像,确定了一下。 没错, 这颜色条纹和慵懒的背影, 就是大咪啊。 发这话的, 也的确是他们家的小咪啊。 徐矿唰地从?床上爬起来?, 不仅把那张照片重新发过去,还把手机再?次放在支架上, 用同样的角度和姿势拍了几?张, 露得更多, 姿势更骚, 极为慷慨大方地给郁书青发过去。 【矿矿子:拿去,不够再?问我要!】 【郁:够了,谢谢。】 【矿矿子:那也给我看看你?的!】 【郁:困, 晚安。】 徐矿把手机收起来?, 自个儿瞅着聊天记录笑了半天, 内心像是充盈的气球一般慢慢膨胀起来?, 窗户开着缝不怕了, 外?面再?唿啸的北风也无所谓了,回復都带着愉悦的轻快。 【矿矿子:晚安,kiss kiss!】 手机屏幕暗下来?了。 这也是徐矿的个人?习惯,也就是无论他们聊天多久, 说到了什么, 最后一句话一定是自己发送的,也就是不让郁书青的话落地上, 有次俩人?不知?道在别什么劲儿,郁书青坚持跟着回復, 始终没有结束对话,到最后实在没话说了,可能累了,干脆就发句号,所以当时聊天页面特别滑稽,对面一串沉默的句号,徐矿这边,则是一熘排的红色小心心,红色嘴唇,和红色玫瑰。 最后,还是以他发了张舌头狂甩小屁-股的表情包结束的。 可能郁书青被噁心到了,就结束了这场幼稚的对话。 徐矿琢磨着,可能郁书青不喜欢这个,于是换了几?个别的表情包,更骚的。 差点被拉黑。 今天还是郁书青第一次,主?动?提出要他发照片的,徐矿不免有些荡漾,睡不着,干脆去浴室那边洗了个澡,屋里暖气烧得足,出来?的时候脸颊被热气蒸得发红,几?缕额发散在脸颊旁,又被他随手捋到后面,露出英俊的脸。 ? 带有很?强烈的攻击性。 其实徐矿不笑,或者说没那么吊儿郎当的时候,他的五官和气质,天然散发着一定的压迫感。 他躺在床上,上半身还没穿衣服,只在腰间围着浴巾,精心地找好角度后,才抬起手机,对着自己「咔嚓」拍了一张。 视觉中心点是男人?的喉结和锁骨,漂亮的肌肉线条稍微有点虚化,大概是没有对焦好,让人?联想起拍摄者的漫不经?心,似乎只是随手一拍,虽然模煳,但胸肌的起伏依然明显,再?加上昏黄的灯光照射,几?乎都能感觉到上面俯着的水珠。 摇摇欲坠。 【矿矿子:刚洗完澡,啊,好冷。】 【矿矿子:图片.jpg】 【矿矿子:哎呀,怎么不小心发出去了?老公你?睡了吗,你?一定是睡了吧,没关系我这会也打算睡呢,就是爬山时肩膀那里好像被树枝擦到,没有镜子,就随手拍了张看看,但好像没有拍好呢,调整角度的时候还摔倒了,正好手指按在了发送键上你?说怎么就那么巧正好发给你?了呢我可真是个小笨蛋。】 打完字,徐矿才后知?后觉有点冷,抬手拿起睡衣,想着郁书青应该睡着了,那就—— 手机屏幕亮起。 【郁:唿唿。】 徐矿怔了下,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这两?个字的含义。 以前撒娇的时候,也撒泼打滚地抱着郁书青的腿说,摔倒了,要大哥哥唿唿才能起来?,但对方都是一脸冷漠的说,那我唿你?脸上?徐矿就立马爬起来?说别,这张脸留着,有用呢。 郁书青说,有什么用,那么厚。 徐矿就笑,说厚了不好吗,厚了耐打抗摔不信你?试试亲我一口……啊不,不信你?轻轻地抚摸一下,再?说了,我有很?认真地保养呢每周都做两?次面膜,毕竟男人?的容貌丈夫的荣耀算了倒过来?说也成,毕竟咱俩关系这么好! 郁书青就一嘴巴子唿过去了。 但是现在的「唿唿」,肯定不是要揍他的意思。 说句很?庸俗的话,徐矿这会儿心里甜丝丝的,觉得郁书青真的很?温柔。 捡到宝了。 怎么办啊,好想他。 事实上这会的郁书青,也在想徐矿。 他给最后那几?张照片翻来?覆去看了会儿,倒不是盯着人?家的身材看,就是咋说呢,郁书青不仅看徐矿,也看后面的背景,徐矿住的房间明显属于民?宿一类,干净,整洁,没有过多的家具装饰,着实简陋,但偏偏因为这质朴的环境,让照片中的男人?显得有种原始的吸引力。 郁书青把手机倒扣在枕边,闭上眼嘆了口气。 不行,还是睡不着。 都怪徐矿。 没事发什么照片来?撩他! 一直到了凌晨,翻来滚去的郁书青终于坐起来?,气唿唿的,干脆迁怒别人?。 都别想睡了! 第161页 床头灯打开,柔黄的灯光覆在浅灰色的床褥上,映出淡淡的光晕,看起来?,就仿佛是夕阳下平静的河,而?随着动?作,河面泛起了涟漪—— 郁书青的脚背绷得很直,蹭皱了一点点床褥。 不行。 拍脚也太羞耻了。 尤其是姿势,怎么拍怎么怪。 实在想不通,之前徐矿竟然还拿着他的脚打,擦得脚心都痛。 可是拍腿的话,郁书青有点不乐意,嫌太奖励对方了,他坐在床上,把撩起的裤腿放下去,陷入苦恼。 真的要拍腿吗? 徐矿很?喜欢他的腿,尤其是扛在肩膀上的时候,总会偏头去吻脚-腕内侧的位置,然后按住膝-盖分开两?边,往下压折。 还要夸他的腿漂亮。 「唔……」 郁书青使劲儿揉了揉自己的脸,决定礼尚往来?,看在两?人?半个月没见的份上,勉为其难地拍那么一张,他併拢双腿,又放下,犹犹豫豫了好一会儿,才把睡裤往上卷了几?道,对着小腿的位置,拍了一张。 很?好! 没有审美的郁书青,成功拍出了类似两?条灯管并排的感觉。 但他瞅了会,觉得挺满意的。 大概每个人?心目中,都有些游走于边缘的胜负欲,连着拍了好几?张后,郁书青突然觉得,自己仿佛也有点擦边的天赋,甚至玩上瘾,对着自己的胳膊也拍了个特写?。 肌肉线条当然比不上徐矿,但拿出去还是很?能看的。 郁书青全部点了发送。 然后秒速关掉手机,丢到一边,把微烫的脸埋进枕头里,心砰砰直跳。 居然给徐矿发腿照了。 还挺刺激。 - 第二天一早,郁书青睡了个懒觉。 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坐起来?,使劲儿拉伸了下,才慢悠悠地摸出手机,点开的剎那,表情复杂。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特意静音,但没想到,徐矿居然能发出这么多条信息,拉了好久都没看完。 从?早上六点钟开始。 【矿矿子:啊啊啊啊啊啊!】 【矿矿子:舌头狂甩小屁股.jpg】 【矿矿子:首先要夸老公善良,谢谢老公的奖励,然后就是小咪你?真的很?直男啊哈哈哈哪儿有这样拍腿拍胳膊的!你?可以把镜头稍微往下一点,拍个锁骨或者腰也好啊虽然我并没有很?想看但你?的腰的确很?漂亮,哈哈哈我承认了我就是想看所以能不能再?拍几?张当我求你?了,可以吗,不可以的话我等会再?来?问。】 【矿矿子:给我看!给我看啊!我啃我啃我啃!】 剩下的就全是一些骚话,两?个词就可以概括。 可爱,想草。 郁书青耳尖微微发红,终于拉到了最下面的一条。 【矿矿子:受不了了,等我。】 郁书青愣了下,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拨通电话,接通的剎那就忍不住抬高音量:「你?在哪儿,跟我开玩笑的吧?」 对面的背景音稍微有些嘈杂,但也能清晰地听出笑意。 「你?别慌,我本来?就说这周回去一趟的,正好。」 郁书青睁大眼睛:「你?怎么回来?,我记得……」 「对,这边要下雪了,」徐矿语气轻松,「机场全都停飞了,但是宝贝别着急,可以开车。」 开车? 从?兴安岭开车回来?,起码要十八个小时! 郁书青骂他:「你?有病吗,这么远突然跑回来?,不能再?等等看天气吗?」 「不能呀。」 徐矿还在笑:「因为天气越来?越冷,而?我提前查过,下周咱们这里也要下雪了。」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继续。 「我想和你?看今年的初雪。」 「本来?就是要回来?的,不过提前了两?天,别担心。」 郁书青这才放下心来?,叮嘱道:「那就好,你?们遇见服务区也多休息,别让司机疲劳驾驶。」 徐矿一口答应:「好哒!」 碍于旁边有人?,他没跟郁书青聊太久,简单说几?句就挂了电话,车厢内恢復安静,旁边的人?立刻转过头来?,双手抱肩:「你?俩感情还真好。」 徐矿笑笑。 按照他的计划,的确是打算过两?天回来?的,给郁书青一个惊喜,之所以提前出发,收到的照片是最重要的原因。 因为有人?想他了啊。 还有就是,正巧高元也要回去,请求搭他的车。 「兄弟,我这边限制高消费了,」高元挠着头,「没法儿买机票,挺麻烦的……你?今天走的话捎我一程呗。」 徐矿那会正收拾行李呢,听见闫海平说有朋友找,下楼就遇见了高元。 他也没说为啥不开自个儿的车,徐矿问了,对方就含煳过去,说助理还要留在这签合同,但是他得回去见他爹一趟,不然就要被停卡了。 捎朋友一段,不是什么大事,徐矿没有和郁书青说。 反正也就是送到对方小区,又不会领过去见郁书青。 「真羡慕啊,」高元嘆了口气,「我这几?年谈恋爱净折腾了,没遇见一个好的。」 他俩坐在后面,前面是轮换开车的两?位司机,说好了中间不停下来?住宿,抓紧时间,第二天一早就能到地方,也能躲过即将出现的暴风雪天气。 第162页 徐矿手肘撑在车厢上:「那就是缘分没到。」 高元笑着:「那你?俩缘分怎么到的,跟我讲讲呗!」 在外?面,徐矿一般不太讲郁书青的事,之前别人?提到,也都是认真地说,没有,我们关系不好,只是协议婚姻罢了,别人?要是再?追问,那感情差的话为什么选对方,徐矿就说,那因为我想收拾他,同住一个屋檐下多方便啊……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你?们不懂,我没有被迷惑的,我有自己的节奏,我自有安排。 一开始,他的确是这样想的。 要报復郁书青。 这么多年对他视若无睹,见面的时候还把他忘了。 但是现在,徐矿长大了,他不这样想了! 郁书青即使任性点,又怎么了,他自愿的,他就喜欢看郁书青这样,以前的自己挺装的,现在懂事了就好! 所以这会儿,徐矿也只是简单开口:「还好,就是巧合。」 「怎么巧合,我听说你?一开始不喜欢他啊?」 徐矿沉吟了下,认真点头:「是,有点误会。」 「误会?」 坐车的时间久了,人?总会无聊,中间的挡板早都放下,宽敞的后座车厢散着淡淡的香水味,只有他俩在随意聊天,高元似乎挺有兴趣的样子:「是不是你?之前在外?面有人?,被他发现了?」 这是个不太好的猜测。 徐矿摇头:「没有。」 「没有被他发现?」高元凑近了点,「那你?之前谈的分干净没,听兄弟我一句劝,既然打算跟人?在一块,就好好过日子,不说以前,起码现在的郁书青,我听说圈子还挺简单的,不乱玩。」 徐矿笑骂一句:「你?从?哪儿来?的那么多听说,净胡扯。」 高元兴致勃勃:「怎么胡扯,难道你?在国外?的时候,没……」 「没谈过,是我初恋,会好好过日子。」 徐矿干脆利落地开口,嘴角还翘着,但是眼眸里的笑意没了:「还有要问的吗?」 高元突兀地顿了下,又重新乐呵起来?:「那你?是郁书青初恋吗,我听说他和一个姓秦的老闆有点不清楚……哎兄弟,你?别怪我又是听说,我也是拿你?当自己人?才这样的,可别介意啊!」 「不介意啊,」徐矿的手指撑在额上,挡住了些许英俊的眉眼,「我又不在乎这个。」 高元很?夸张地「哇」了一声,沖徐矿竖起大拇指。 「说的对,真男人?就是不在乎过去,不像我,我就是太情感洁癖了才老是遇见烂人?,话说回来?,兄弟你?连这都不介意……你?是不是什么都无所谓啊?」 徐矿反问:「谁说的?」 他语气随意:「我当然有很?介意的东西。」 高元的眼睛立马亮了:「什么……」 「你?正在偷偷录音的手机。」 徐矿还撑着额头,似笑非笑的样子,语调很?冷:「我介意。」 「拿来?。」 第65章 话?音落下, 高元的?笑?还粘在脸上。 车辆唿啸前进,不是节假日高峰期,国道一路畅行无阻, 有拉货的?卡车从旁边经?过, 偶尔鸣笛, 发出?沉闷的?声音。 高元这才惊醒似的?, 眼睛快速地?眨了两下:「什么啊,我都没?明白?你意?思。」 徐矿还保持着同样?的?姿势, 没?动, 琥珀般的?眼眸里?一片冰冷:「别让我说第二遍。」 「不是, 」高元抬高音量, 「你神经?啊,我录音干嘛……你别瞎说。」 他两只手在自己膝盖上放着,拳头攥得很紧, 一副不忿的?样?子。 「不是, 咱这么多年没?见, 你居然怀疑我录音?这有什么好录的?, ?, 我从头到尾就没?把手机拿出?来,别冤枉人?!」 徐矿静静地?看着他,突然笑?了起来:「跟你开?玩笑?呢,紧张什么?」 高元张了张嘴, 闭上, 不知是不是被影响到,剩下的?时间都很沉默, 只是偶尔飞快地?瞥徐矿一眼,又快速收回目光。 突兀的?对话?结束后, 徐矿的?心情像是不错,神色轻松,车辆经?过隧道的?时候还自如地?哼着歌,但不知道这人?是故意?的?还是怎么,唱得都极为难听。 难听到让高元怀疑,对方是不是在敲打自己。 今年是寒冬,头顶乌云翻滚,朔风唿啸着席捲而来,怕封路,为了躲开?即将到来的?暴风雪,所以就没?有在沿途留宿,只是一路换着驾驶,遇见服务区就再休息一会儿,行程倒是比想像中更为顺利。 徐矿有个臭毛病,那就是旅途的?时候不太吃东西,哪怕是私人?飞机或者商务舱,都不行,他最多喝点热乎的?饮品,所以,当高元把刚买到的?汉堡递过去时,徐矿也只是摆摆手,说不用了。 「怎么,」高元舌头顶了下上颚,「怕我给你下毒?」 这会儿在服务区,两个司机都跑到风口?抽菸了,徐矿懒懒地?靠在路边,手里?拿着一瓶牛奶,从便利店买的?,还热着,摸着就舒服。 「吃不下去,」徐矿拧开?瓶子,「你们?吃吧。」 高元和他并肩站着:「不够意?思啊。」 「晕车,容易吐。」 「哈?」 高元把包装纸打开?,狠狠咬了口?汉堡:「我怎么就不知道,你还有晕车的?毛病呢?」 第163页 徐矿不以为意?:「好多年没?见,你不知道的?事多着呢。」 高元「哼」了一声:「说来听听?」 徐矿没?接这个话?题,先是灌了好几口?牛奶,才转眸过来,笑?眯眯地?看着对方:「你看,我也不知道你很多事啊……这些年怎么样??」 那些具体的?糟心事他没?问。 这个身价的?人?,其实对于?限制消费,停卡,或者破产都不陌生,甚至某种情况下,申请破产反而还是保护财产的?手段,虽然不能正常乘坐公众交通工具,但是不影响人?家开?私人?飞机。 都心照不宣。 高元把嘴里?的?东西咽进去,含含煳煳地?说:「挺好的?。」 他说的?时候,一直在观察徐矿,心里?其实挺没?底儿的?,不仅仅是真的?很多年没?有见过,摸不准对方现在的?脾性,更重要的?是,从最初认识的?时候,他俩之间的?关系就不对等。 不管对方怎么想,高元就是这样?认为的?。 凭什么呢? 凭什么所有的?好事都让你一个人?占了? 为什么自己需要付出?大量金钱才能维持的?友情,你轻而易举就可以得到? 若仅仅是因?为有钱,高元还真的?不会嫉妒,徐矿的?家境虽然属于?佼佼者的?行列,但他家也不差,从小到大身边围着不少捧着他的?,宠着哄着,无论?去哪儿,都会被恭维赞美。 说外形的?话?,高元觉得自己很有男人?味,走的?路线和徐矿也不一样?。 所以他为什么要嫉妒徐矿呢? 哦,是因?为有一天放学,见到了徐矿的?父母来接他。 那天下雨了,门口?停着各种车辆,他早早就在司机的?伞下了,从容地?往自家的?豪车走去,并暗喜于?周围艷羡的?目光,不管家里?龃龉有多少,高家人?似乎都能达成一种共识,那就是在外人?面前决不能丢份,因?此无论?是恩爱的?表象,还是开?最昂贵的?限量版跑车,都是正常不过的?事情。 徐家的?车也在停着,司机举着伞在门外等待,高元刚坐上后座,就看到徐矿从校门跑出?来,没?有打伞,而是把书包举在头顶,快步地?跑向自家的?车,一把拉开?车门。 他看到徐矿低头,不知说了句什么,带着雨水的脸庞上全是笑意,虽然浑身都湿透了,但眸光很亮,晶莹的?水珠顺着少年人英俊的眉眼滑下。 紧接着,高元看到了这辈子都无法忘却的?一幕。 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跟着下了车,极为绅士地?伸手,牵起车内另一位女士,高元认出?来了,那就是徐矿的?父母,两人?都是生意?场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像是最触不可及,高高在上的?—— 然后,他们拉着手跑进了雨中。 徐矿把书包往车里?一扔,跟着跑了过去,现在想来,那天的?雨似乎算不上特别大,也有不少路人?没?有打伞,靠着浓密的?树荫来避雨。 可他没?有想到,徐矿的?父母,居然和孩子一块儿不打伞,任凭雨水淋湿自己精緻的?西装,裤腿上溅的?都是泥点,可笑?声又那么大,哪怕高元都到家了,依然能够听到。 为什么呢? 他想不明白?。 之后他问过徐矿,对方笑?着说,哦,是因为那会突然很想踩泥坑,就叫着爸爸妈妈一起了。 可能在那个瞬间,高元产生了一丝微妙的?妒意?。 徐矿完全没?察觉,还兴致勃勃地?邀请自己,晚上要一块打球吗? 不要。 高元要回去参加聚会,要练琴,他狠狠地?踹在厕所的?墙壁上,无法排解内心的?陌生情绪。 包括现在,也是一样?。 旁边的?青年神色轻松,大概是坐车的?时间久,散在后颈的?狼尾稍微乱了,显得有点卷翘,被风吹起来的?时候眯起眼睛,气质仿佛洒脱的?流浪艺术家,走哪儿画哪儿的?那种,像没?有脚的?鸟。 不。 徐矿并不是没?有脚的?鸟,他之所以愉快而轻盈,灵魂不必背负重量,那是因?为他家庭环境好幸福,他的?父母爱他,信任他,愿意?让他去飞,即使摔倒也会鼓励重新爬起,不像自己,只是偶然被发觉了真正的?性取向,就遭到了辱骂,殴打,银行卡全部停了,甚至被威胁要断绝关系。 凭什么呢。 「……还在发呆?」 思绪被突兀地?打断,高元怔怔地?看着前方,徐矿把空了的?牛奶瓶扔进垃圾桶,朝他打了个响指:「走了。」 重新坐回车上,徐矿第一件事就是喝了口?纯净水,然后往嘴里?放了两粒薄荷糖。 爆珠的?。 他记得郁书青挺喜欢这个味道,有次午睡醒来,迷迷煳煳地?凑上来闻他的?嘴角,说味道不错。 距离目的?地?不过两个小时了,徐矿心情相当不错,以至于?能主动地?和高元聊上几句。 「那你接下来去哪儿,还回兴安岭么?」 「……回。」 高元不大自在地?转过身子:「我准备做点药材生意?。」 「挺好的?,」徐矿随口?道,「有了目标,肯定会顺顺利利。」 没?想到,高元听了这句话?后,像是被踩中尾巴似的?炸毛:「什么意?思,你是说我现在没?目标吗,咱们?这么多年不见,你就看不起我?」 第164页 徐矿:「……」 他俩初中是在一块玩过,那会的?高元人?气不错,去哪儿都唿朋唤友的?,为人?也豪爽大方,但是升入高中后不在一个地?方,联繫就少了许多,徐矿不是那种喜欢背后说人?的?,对于?某些传言也不会去听,但为什么对高元产生了本能的?厌恶呢? 大概随着年龄的?增长,会更清晰地?看出?一个人?的?本质,不需要多深入的?接触,谁也不是傻子,自从昨天晚上他笑?嘻嘻地?晃着手电筒,往人?家农场的?工作人?员眼睛上照时,徐矿就皱起了眉,意?识到,高元可能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不完美,但很真实的?少年了。 更何况,今天刚上车的?时候,就被他发现,偷偷打开?了手机的?录音。 高元还在激动:「都是老同学,你说,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徐矿注视着他:「我为什么要看不起你?」 高元被噎了下,嘴唇抖着:「因?为……因?为我现在债务有点问题。」 徐矿坐姿随意?,手指轻轻点在膝盖上:「哦。」 十几个小时的?车程,一直没?有睡觉,他这会有些倦意?,不打算继续废话?。 刚才在外面吹风时,他已?经?不动声色地?交代过了。 必须要安排人?去查,徐矿敏锐地?察觉高元有问题,不然,干嘛要故意?套话?录音? 外面真的?要下雪了,云层沉甸甸地?往下压,高元的?手攥得很紧,都能看到脖颈上绷起的?青筋,但是他的?情绪逐渐平復下来,出?了长长的?一口?气,又笑?了。 「哥们?,」他拍拍徐矿的?肩,「我这几天没?睡好,有点暴躁,别介意?。」 徐矿点头:「成,我知道。」 凌晨四点半,黑色的?车辆终于?下了高速。 而卧室里?的?郁书青,则打着呵欠醒来。 徐矿提前说过了,大概是清晨的?时候到,让他休息好,不用等,郁书青说谁等你了,今天是周日,我可要好好睡个懒觉。 事实上,昨天晚上九点多钟,他就睡着了。 可能因?为知道了徐矿快要回来,距离逐渐拉进,郁书青居然很快就睡着,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还没?亮,夜幕浓得像墨水一般,什么都看不清,连颗星星都瞧不到,郁书青简单地?洗了个澡出?来,决定去书房工作一会。 闲着也是闲着。 电脑屏幕打开?,熟悉的?数字和条例出?现,但那双漂亮的?眼眸里?却并没?有专注的?神色,而是种微微的?茫然,过了会儿,郁书青嘆了口?气,把捏扁的?面包随手放在书桌上,认命般的?回到卧室。 他关上灯,带上眼罩,强迫自己大脑放空—— 徐矿走后,郁书青睡不好还有个原因?。 就是他试图想起来。 无论?是去医院,看心理医生,抑或是冥想,郁书青都努力去寻找那段丢失的?记忆。 不应该忘了的?。 有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辈建议他冥想,放空所有的?思绪,想像自己漂浮在无垠的?宇宙里?,周围什么都没?有,忽略所有的?触觉,感知本心,说这样?对他的?精神有帮助。 郁书青照做了。 依然没?有想起来。 但在这个过程中,倒的?确获得了精神上的?宁静于?平和。 以至于?,连熟悉的?脚步声都差点忽略。 等察觉到时,声音已?经?在卧室门口?停下。 郁书青的?心砰砰地?跳了起来。 徐矿回来了。 好神奇,可能由于?这会儿大脑太过放空,以至于?别的?感官特别敏锐,甚至都能嗅到淡淡的?薄荷香味。 他吞咽了下,决定假装没?有发现,不然要是徐矿知道自己很早就醒来,又因?为胡思乱想,连工作都静不下心,肯定会唰地?一下直接开?屏。 黑暗的?卧室里?,郁书青安静地?躺在床上,墨绿色森*晚*整*理的?真丝眼罩挡住了微颤的?睫毛。 但门没?有被打开?。 声音停下了。 不进来吗? 等了好一会儿,郁书青才从床上坐了起来,疑惑地?摘下眼罩,都过去十来分钟了,难道是他听错了,不然,为什么没?有动静? 他试探着开?口?:「徐矿?」 没?有回应。 郁书青打开?床头灯,赤着脚下床,朝门口?走去。 门推不开?,像是有东西挡着,很重。 他稍微加了点力气,暖黄色的?光晕也终于?顺着门缝熘出?去,温柔地?洒在徐矿的?头髮上—— 郁书青睁大眼睛,惊唿了一声。 徐矿躺在他的?门口?,蜷曲着身体,已?经?睡着了,连被门往外推了一点都被注意?,满身的?风尘僕僕,没?有脱鞋子,只脱了外套,胡乱地?盖在自己身上。 「你怎么了,」郁书青握着门把手,「怎么睡着了?」 徐矿这才醒来。 他慢吞吞地?坐直身子,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抬眸看郁书青:「嗯……几点了?」 「五点钟。」 有了空隙,郁书青连忙走出?卧室,蹲下来看徐矿:「你为什么不进去?」 「怕把你吵醒。」 徐矿看起来困极了,声音好哑:「又捨不得去睡沙发,想离你近一点。」 第165页 郁书青张了张嘴:「……你是笨蛋吗?」 「唔……」 徐矿睡眼惺忪:「我是不是在做梦,你骂得好温柔啊,喜欢。」 郁书青没?说话?,因?为他这会儿稍微有点生气,觉得怎么能因?为这样?,就不进来卧室呢,要是他真的?睡懒觉赖床,就在门口?地?板上睡一晚?起码躺沙发也行呀! 可徐矿凑近,亲吻了他。 「骂的?凶也喜欢。」 郁书青没?躲,耳尖发烫:「你有病吗,傻成这样?!」 徐矿笑?了起来,眼眸里?满是倦意?和温柔。 「看来不是做梦,甜的?。」 他伸手按住郁书青的?后脑勺,拉进彼此。 「怎么样?都喜欢。」 第66章 郁书青闭上眼睛的时候,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可能下雪了。 不然,为什么会这么安静,但又仿佛能听到有?东西轻飘飘落下的声音。 他像吃了颗酸果子?似的, 心?里汪了一湖皱皱的春水, 被?徐矿捧着脸, 一点点地啄吻着眼皮和嘴角, 好奇怪,似乎意识到自己在想对方, 但这会完全不捨得睁开眼, 去看一看想念的脸。 徐矿亲了亲, 就停下来, 把郁书青抱进?怀里。 「怎么办,好想你啊。」 过了会儿,郁书青才开口:「从?什么时候开始想的?」 徐矿的下巴搁在对方的头?发?上, 轻轻蹭了蹭:「好多年前就想了。」 从?郁书青没有?去他生日宴的那天。 从?坐上飞机, 离开故乡的时候。 从?他坐在喷泉旁看漫天的晚霞, 躺在厚重的雪地上为美丽的极光惊讶, 很多不经意的瞬间, 甚至只是吃到了很好吃的面?包,都会想念郁书青,想到最后,开始生自己的气。 莫名?其妙的, 觉得有?点难过。 以至于用激烈的情绪来表达, 仿佛这样,就不会更加伤心?。 少年处理情绪的能力, 还是不够出?色。 徐矿说:「对不起啊。」 他俩在地上坐着,郁书青几乎整个人都被?对方拢在怀里, 暖气明?明?很足,但徐矿可能是睡晕乎了,睁眼看到郁书青就穿了薄薄的睡衣,伸手把自己的外套拿起来,盖在对方身上,像是冬日里挤在一起的小动物,要为彼此取暖。 郁书青的声音闷在他的胸口:「为什么这样说?」 「刚见面?的时候,生你的气,没有?好好追你就……」徐矿顿了顿,「是我?不好。」 他那天真的气死了。 郁书青浑身都是酒气,软绵绵地往自己身上靠,不由分说,大马路上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恋爱都没谈过,就敢去亲陌生男人的嘴了,被?他推开还委屈,睁着俩大眼睛盯着他看,当时徐矿还挺凶,说再看给你的眼剜了。 郁书青是怎么说来着? 哦,他说那我?就打断你的腿。 还是熟悉的语气,倔得不行的表情,被?瞪过来的那个瞬间,徐矿就觉得,自己有?点不行了。 顶不住。 就像今天一样,徐矿于凌晨五点回来,外面?是即将降临的暴风雪,他满身风尘僕僕,蹑手蹑脚地走近卧室,却不捨得伸手推开门,怕吵醒了郁书青的睡眠。 「跟你道歉,」徐矿把人往自己怀里紧了紧,「我?错了。」 虽然迟到了许多年,但认清心?意后,再好好地进?行追求也不晚。 因?为他和郁书青,都很有?耐心?,愿意等待。 「以后不这样了,好好追你,成吗?」 徐矿低头?,又去亲郁书青的耳朵:「困不困,要不要再睡会?」 经过刚才小小的亲热,他这会儿的困劲儿倒是过去了,直接开车送郁书青上班都没问题,但是郁书青不行,如果精神不好的话,整个人都是种恹恹的状态。 「嗯,」 郁书青抓着他的衣襟,垂着睫毛:「睡一会吧。」 徐矿一口答应:「成……」 「抱着我?睡。」 郁书青这才抬头?:「我?要你抱着我?,一起睡。」 徐矿怔了下:「好,我?先去洗个澡。」 「不用了,」郁书青摇头?,「别折腾,先休息吧。」 「可是……」 「别废话。」 郁书青直直地向他伸出?双臂,目光坦率。 「抱我?。」 - 重新躺到床上的时候,郁书青倒是没有?再说什么,背过身,一副睏倦的模样。 徐矿就从?后面?抱着他,把脸深深地埋进?对方的后颈,吸了一口。 舒服! 温热而熟悉的皮肤触感,淡淡的沐浴露香气,以及伸手就能摸到的腰—— 徐矿有?点荡漾。 他心?猿意马地去咬郁书青的耳垂:「宝宝……」 「走开,」 郁书青冷冷开口:「你起码二十个小时没合眼,我?可不想你死在我?身上。」 徐矿沉默了下:「不至于……」 以前熬夜画画或者赶报告,一两天不睡觉也不是稀罕事,年轻嘛,身体扛得住造,更何况见到了自己想念许久的人,自然有?些心?猿意马,并不是为了某些害羞的事。 只是想再亲亲而已嘛,有?些反-应他也控制不了的。 徐矿委屈。 第166页 他又不是什么x虫上脑的好色之徒! 「我?困了,」郁书青继续道,「哄我?睡觉。」 徐矿脑子里的旖旎立刻没了,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好,给你唱歌行吗?」 屋里好安静,淡淡的光线透过窗帘洒进来,笼着一层金色的晨曦,郁书青的后背贴着男人宽阔的胸膛,心?跳得稍微有?些快,就没来得及思?考,以至于,徐矿开口的时候,郁书青才反应过来。 「难以忘记,初次见你,一双美丽的眼睛——」 郁书青瞳孔紧缩了下。 「只怕我?自己会爱上你,也许有?天会情不自禁——」 郁书青艰难地转身:「停,停……!」 可徐矿还在嗷嗷地唱。 他什么也顾不得,一把捂住对方的嘴:「闭嘴,别唱了!」 徐矿抓着他的手腕,似乎还想挣扎一下。 「给我?睡觉!」 郁书青恶狠狠地瞪他:「再不睡我?给你扔出?去!」 他能感觉到掌心?被?轻轻碰了下,应该是徐矿委屈地撅了下嘴,挨到了他,随即,徐矿就抬手,盖在他的手背上。 郁书青收回手,重新转过身,背对着徐矿。 天边似乎泛起鱼肚白,也可能是下了雪,映出?一片白茫茫的亮,身后的人完完整整地把自己拢在怀里,能感知?到彼此的心?跳,熟悉的体温中,郁书青的眼皮也开始变重,居然跟着沉沉睡去。 做了个不太好的梦。 梦见被?人逼到角落,他又冷又饿,死死撑着即将滑落的身体,后背贴着冰冷的瓷砖,面?前是逐渐逼近的压迫,郁书青很想看清对方的脸,但是眼前仿佛笼了茫茫的雾气,什么都看不见。 有?人过来,蛮横地拉他的胳膊。 他毫不犹豫地反抗,抓起旁边的拖把砸了下去……没错,地点是在学?校的厕所里,那年卓越的教学?楼刚装修完,什么都是新的,拖把上连毛刺都没有?,却还是被?扎得流了血。 因?为什么受伤来着? 不记得了。 郁书青低头?,怔怔地看手上的血。 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好疼。 他踉跄着想要往外跑,想从?地上爬起来,但是身体很重,完全动弹不了,灵魂像是被?剥离一般,完全无法掌控自己,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眼睁睁地看着迷雾越聚越多,而嘈杂声也逐渐增大,吵着他的耳朵。 「你要乖,不要往外乱跑。」 「真好,小咪是最听话的孩子?,太省心?了。」 「……你害死了爸爸妈妈!」 有?东西在咬他的手指,不,应该是碾,像是沉重而冰冷的石头?,反覆地碾过他的双手和两臂,他感觉自己在被?一点点地咬碎,吞噬,即将变为齑粉—— 不是的。 他拼命往外拔自己的手,试图摆脱庞大的石块,太沉了,浑身又冷得要命,每一次挣扎都在地上留下蜿蜒的血迹,太疼了,疼到发?麻,牙龈处都泛着酸,梧桐叶把阳光变得斑驳,有?声音在耳边呢喃,说放弃吧,睡一会儿,不要这么累呀。 不行。 郁书青咬自己的舌头?,咬到满嘴的血腥气,死命保持着清醒,努力挣扎,用尽自己最大努力站起来,仿佛有?人在嘆气,很温柔的样子?,说为什么要这样逼自己呢,你爷爷奶奶又不爱你,他们爱着的,是一个想像中的完美小孩。 别为难自己吧,睡觉吧。 郁书青摇头?,说不出?话,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说不行,我?不可以倒下。 耳边的声音又变了,抬高音量,说你还好意思?这样活着吗,你爸爸妈妈就是因?为你去世的,如果不是你在河边贪玩,就不会掉进?水里,他们也不会为了救你—— 【那我?更要好好活!】 地面?都是血,郁书青喉咙里像是被?砂纸打磨,疼得满脸煞白,但眼眸里仿若燃着火焰,死死地盯着前方,雾气遮挡,他看不见对面?的人,只能听到蛊惑似的声音,劝他放弃,劝他安眠,说父母走后,全世界都没有?人爱他。 【没关系,我?可以爱我?自己。】 郁书青的眼睛被?冷汗蛰得疼,他就这样抬头?,用被?血染红的眼睛看前面?,终于嘶哑着开口—— 「……小咪!」 屋里亮着灯,郁书青紧紧地闭着眼,像是从?水里打捞上来一般,睡衣都贴在身上,徐矿吓坏了,抱着他,急切地喊着名?字,喊郁书青,你醒醒。 怎么就梦魇了呢? 徐矿睡得迷迷煳煳,翻身的时候一摸,吓清醒了,郁书青浑身都是冷汗,嘴唇抖动,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脸色白的吓人。 「小咪,能听见我?说话吗,小咪?」 徐矿慌乱地去找手机:「是不是发?烧了,你等我?叫医生……」 直到这时,郁书青才轻微地抖了下,缓缓睁开眼睛,被?汗水打湿的睫毛颤着,又无力地闭上。 「小咪,你终于醒了,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徐矿的心?还突突跳着,伸手去捋郁书青汗湿的额发?,看见对方嘴唇动了下,赶紧弯下腰去听:「你说什么?」 「……好吵。」 「啊?」 「说你好吵,」郁书青从?徐矿怀里撑起身体,嗓音很哑,「我?要喝水。」 第167页 徐矿短暂地怔了几秒,连滚带爬地下床,去厨房倒了温水过来,重新给郁书青抱怀里,把杯口递到嘴边。 郁书青就着徐矿的手,很慢地喝着。 一整杯水,全部喝完了。 「还要吗,我?再给你倒点?」 「好。」 醒来的郁书青,足足喝了三杯的温水,才长长地唿出?一口气,抬眸看向徐矿,眼眸里的迷茫终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清澈和平静。 徐矿呜呜咽咽的:「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是,做梦而已……你好夸张啊,」郁书青笑笑,「怎么还哭上了?」 徐矿嗷一嗓子?叫起来:「我?哪儿哭了?」 郁书青懒得搭理他:「嗯,没有?,你是有?泪不轻弹的硬汉。」 这会儿已经到下午的时间了,郁书青估摸着就是因?为自己睡的时间太久,所以大脑有?些缺氧,便做了噩梦,既然醒了就没事,去洗洗脸就好了,可徐矿还是很紧张的样子?,一直在后面?跟着,问来问去的。 「没什么,」郁书青嘴里叼着牙刷,「好像梦见我?出?车祸了?忘了。」 他不太能记得自己的梦,无论是愉快的还是噩梦,哪怕波折再大,只要醒来缓上一会,很快就会忘掉,变得一片空白。 还好,郁书青本来也就不太做梦。 「呸呸呸,」徐矿很紧张的样子?,「说破了就好了。」 水流声还在继续,郁书青随手把水珠弹徐矿脸上:「行了,怎么还迷信起来?」 「我?刚在想,是不是我?从?外面?回来,身上沾了什么脏东西,」徐矿老实巴交地在后面?站着,「所以让你做噩梦了。」 郁书青被?逗笑:「有?可能。」 「那怎么办?」 徐矿语速很快:「我?去用柚子?水洗澡,还是拿桃树枝抽打一下啊,我?记得小时候有?次我?乱跑,回来我?奶奶非说我?沾到不干净的东西了,就让我?在前面?走,她拿菜刀在后面?砍了一下。」 郁书青洗漱完,转身过来,后腰硌在洗手池上:「真的?」 「嗯,」徐矿认真地点头?,「奶奶用菜刀在我?脚后跟那里砍完后,说把什么绊脚的砍断了,就没事了。」 郁书青若有?所思?地看着徐矿,接触这些天来,他感觉徐矿并不是一个迷信的人,不在乎什么忌讳的,做事的原则就是莽。 他略作沉吟:「你信这个吗?」 「当然不信啊,」徐矿毫不犹豫,「但是,我?奶奶要这样做,我?也会配合,并且很高兴。」 他不跟自己家人较劲,愿意哄着这样的老小孩,只要是因?为爱,那么一点迁就算不了什么。 更何况,在心?理学?上,这也是种正向的暗示。 「要不……」 徐矿突然凑近,两人的鼻尖几乎都要相触:「我?也给你试一下?」 郁书青的手抵在对方的胸口:「不要。」 「试试吧,万一真的是我?粘上脏东西了呢?」 郁书青半开玩笑:「大蒜还去晦气呢,你要不去厨房剥两头?蒜?」 徐矿眼睛明?显亮了起来:「厨房里有?蒜?」 郁书青沉默了下,表情复杂:「你吃了蒜,就别想亲我?了。」 没想到,徐矿的眉头?拧了起来,陷入思?考,似乎真的在考虑可行性,浴室里灯光明?亮,清晰地照出?对方英俊的眉眼,睡了一觉后,整个人都变得神清气爽,但是没来得及刮鬍茬,下巴那里稍微有?点泛青。 修长的手指抚了上去。 郁书青挠着徐矿的下巴,漫不经心?的样子?:「所以我?都这样说了,你还不想亲我?吗?」 「我?……」 凑近的吻打断了徐矿的犹豫。 郁书青仰起脸,主动亲吻了对方。 火星子?掉进?枯草。 等到两人都气喘吁吁地分开时,姿势已经大变样,郁书青被?抱着坐在洗漱台上,分开的两-腿夹着徐矿的腰,眼眸蒙着水汽,薄薄的睡衣已经被?揉皱,凌乱地挂在肩头?。 徐矿两手撑在台上,静静地看了会。 「你真好看。」 浴室里换风的声音很小,自然压不住衣物滑落地面?的声音,郁书青的手抓着徐矿的头?发?,难为情得耳朵都要红了—— 「有?点扎……」 「不行……」 「疼。」 以前只要他说疼,徐矿肯定立马停下,但今天这人狗胆包天,完全不为所动,微微冒出?的胡茬带来的不仅是细微的刺痛,还有?难以言喻的痒,他就故意一边咬,一边用下巴蹭郁书青。 摩挲得泛红,又因?为加上了水蜜桃味儿的东西,细腻的肌肤一片湿-滑。 郁书青抖了下,急急地开口:「好了,你停下!」 徐矿早已站了起来,单手揽着郁书青,另只手维持着动作:「嗯?」 「……我?想上厕所。」 做噩梦出?了太多的汗,醒来后口渴得不行,喝了整整三杯的温水,郁书青难为情地把徐矿往外推:「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下?」 他受不了的。 徐矿很温柔地亲心?上人的脸颊:「不能。」 「……徐矿!」 郁书青猝然变调,指甲深深陷入男人的肩膀:「你混蛋!」 第168页 不停下就算了,反而更快更用-力,他膝盖没法儿并-拢,被?禁锢在如此狭小的空间,后背就是浴室的镜子?,镜面?和洗手台就那么一点的地方,徐矿完完全全地把他压在这里,不得逃脱。 「害羞?」 他亲昵地蹭彼此的脸颊:「我?把花洒打开,你听着声音就不紧张了。」 郁书青的瞳仁紧缩,下一秒,勐烈的水流声响起,哗啦啦地冲击地面?,汇集成蜿蜒的小流,水蒸气缓缓上升,在浴室里氤氲出?温热的气息。 「不行,我?杀了你……」 他咬徐矿的肩,又咬对方的胳膊,哪儿都咬,又抓,反覆地骂你是狗,你不要脸。 徐矿就亲他,随便咬,一点也不怕疼,还笑着凑近耳边,说你不是要杀我?吗,干嘛糹交得这么紧? 郁书青不是没被?徐矿硬生生糙设过,他能接受,但完全接受不了这么羞-耻的行为,耳朵红得能滴血,憋得受不了,可另一种奇异的感觉也在被?放大,头?皮发?麻,被?刺-激得什么都不会了,只会骂徐矿,哭着骂,反覆地骂他混蛋王八蛋。 是真的哭了,眼泪啪嗒啪嗒地摔在徐矿的肩膀上。 到最后,骂也骂不出?声了,就喘-气。 徐矿紧紧地抱着他,眼睛死死地盯着镜子?中的身影,郁书青后颈处的皮肤全变粉了,瞳仁微微上翻,整个人像是刚剥皮的水蜜桃,不,也可能是荔枝,反正就是一切饱-满多氵十的的水果,熟透了,在枝头?沉甸甸地垂下。 看了会,受不了,就过去亲人家嘴巴。 真好,是张开的。 郁书青唿吸不过来,双目失神,干涸的眼泪黏在脸颊上,睫毛也是一簇簇的,仿佛被?雨打湿的绒花。 他已经不记得,一切是什么时候结束的。 只知?道在濒死般的战-栗中,徐矿亲他的脸,夸他好可爱。 他被?温柔地放在浴缸里,水温适宜,刚好没过肩膀,沐浴露也是最喜欢的味道,徐矿很认真地给他洗澡,打泡沫,又用柔软干净的浴巾给他包裹起来,放在床上。 床褥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郁书青这才缓过劲,睁开眼,突然开始紧张。 「别,」他抬脚,踩在徐矿的肩上,「我?饿了,要吃饭……是吃厨房的那种饭!」 徐矿偏过脸亲了下,笑声很轻:「好。」 却没有?离开卧室去厨房,而是单手脱掉衣衫。 「我?这就来。」 第67章 郁书青靠在沙发上, 面无表情地捧着一杯红枣姜茶。 已经到晚上了,终于吃上了真?正的饭,厨房里?做出来的那种, 但是吃饭之前, 被迫通过?另外的手段填饱了肚子, 这会儿还是累得太厉害, 只想喝点?甜丝丝的东西。 厨房里?隐约传来徐矿的歌声,还好水流的声音更大, 遮盖住了些许。 郁书青嘆了口气。 吃饱了, 这下各种意义上都吃饱了。 快乐吗? 反正床单换了两遍。 舒服吗? 郁书青舒服得直蹬腿。 但问题是, 他依然?一脸的不爽, 这种不爽完完全全出自于心?理,羞耻,不可?思议, 以?及最后破罐子破摔的摆烂, 都归根结尾指向?一个问题。 那就是, 他被鬼迷了心?窍。 居然?真?的同意, 被徐矿在浴室弄得…… 「老公!」 旁边的沙发凹下去?, 淡淡的沐浴露香味中,徐矿直接把脑袋拱进郁书青怀里?,声音拉得很长,无赖地撒娇:「姜茶好喝吗?」 郁书青敷衍地在人脑袋上揉了两把:「……鬼来了。」 徐矿抬头:「啊?」 「没事, 」郁书青把杯子放桌上, 「挺好喝的。」 「是吧!」 徐矿满眼都是期待:「那我们是不是可?以?……」 郁书青毫不犹豫:「不行。」 「为什么不行!」 徐矿不乐意了,使劲儿闹:「我就是想和你一起出去?看雪嘛, 这可?是今年的初雪,第一场雪, 多有意义啊!你想像下咱俩牵着手在雪地里?走,看着路灯下雪花飞舞的画面,多好看啊!」 他一骨碌从?郁书青膝盖上起来,坐直了,语气严肃。 「今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小咪,我知道你是一个要强的男人,永远都在奋斗努力,不停地充实自己,但现?在你不用刻苦好学了,因为你的雪来了。」 郁书青:「?」 他无语地看着对方:「不行的原因是,你把我给?啃成?这样,我怎么出去?见人?」 脖颈上的吻痕就不说了,以?前徐矿挺有分寸,不会在暴露出来的肌肤上留下痕迹,基本也就是克制不住的时候,在胯骨和腰侧捏出指痕,这些地方还好,衣服一穿,外人完全察觉不到。 「还好啊,」徐矿凑近看了眼,「不是很明显,可?以?用围巾遮一下,并?且——」 说完,他就蹭一下站起来,背对着郁书青解开衣衫,露出大半的背部,语调铿锵有力。 「这是荣耀!」 郁书青的目光从?上面的抓痕掠过?,冷冷地扯了下嘴角。 他也不遑多让,徐矿给?他弄疼了,他就使劲儿又咬又抓,给?那宽阔的臂膀也留下不少的印子,看起来还是彼此不服输,别着劲儿较量。 第169页 都渴望征服对方。 「不是这个,」郁书青顿了顿,声音很轻,「是……那里?。」 徐矿愣了下,这才坐回来,很紧张的模样:「受伤了?给?我看看。」 他对郁书青的身体已经熟悉了,也在最大范围内把前-戏做得温存,刚才是有些过?火,但是也不至于—— 「走路的话,摩擦会好痛。」 郁书青把凑近的脑袋推开:「我是真?不理解,你口欲期还没结束吗?」 徐矿这才明白郁书青难受的点?在哪里?,他小心?翼翼地觑了一眼,微微红了脸,没再花言巧语:「……抱歉。」 在家里?还好,可?以?穿宽松的睡衣,他被吃-肿,没法儿穿贴身的布料,不然?就会疼得到抽一口气。 「也抹点?药吧,」徐矿垂着头,「我、我以?后轻点?。」 郁书青重新端起姜茶,喝了一小口:「不用。」 因为半个多月的功夫没见了,一时有些不太适应,按照他的经验,好好休息一下,第二天起来就好得差不多,主要这个地方实在敏-感,很容易被刺激到,徐矿似乎非常喜欢那些许的凹陷,并?执着地将其变红,变得更有存在感。 真?说有多痛,倒也不至于,就是碰到的话,会有发热的感觉,一跳一跳的。 姜茶是刚煮好的,加了红枣和冰糖,散着热乎乎的甜味,和冬天最是适配,其实如果不是不方便,郁书青真?的挺想出去?看看雪,在洁白的地面留下脚印的。 可?惜了。 他有些纠结,不知道明晚的雪,还会不会继续。 「那不出去?的话……我们在家里的沙发上,一块窝着看电影好吗?」 「行。」 客厅里?没有电视,当?初装修的时候倒是安装了投影,幕布很久没有放下了,徐矿从?书房出来,重新坐好,把笔记本放在膝盖上:「你喜欢什么电影,我先搜一下。」 郁书青随口道:「都行。」 他不怎么挑,别人嗤之以鼻的爆米花电影,郁书青也能看得津津有味,可?能在艺术方面,实在没有什么审美。 惬意地喝了会姜茶,旁边出奇的安静,郁书青偏过?头,好奇地看徐矿这会儿在干嘛,都快把脸贴在屏幕上了,眼睛睁得很大,满脸惊异。 下一秒,劲爆的舞曲响起,徐矿手忙脚乱地点?着触摸板,差点?把电脑摔地上。 「嗯?」 他跟着凑近,看清楚屏幕上的画面时,唿吸一滞。 满眼的威尼斯人澳门赌-场和各种花里?胡哨的武器特效。 徐矿哆嗦着抬头:「我还是心?里?乱,想先搜一下用什么药,就成?这样了……」 郁书青沉默了下:「你搜了什么关键词?」 徐矿目光躲闪,快速地掠过?郁书青的胸前。 郁书青:「不用说了,我懂了。」 徐矿撇着嘴。 「我明明点?进去?的是医院的网站,但是,突然?出现?了一个游戏画面,说是兄弟就砍我一刀,但是无论?我点?哪里?,都砍不到他,也点?不到关闭键。」 「后来好不容易在右下角找到了,点?了叉号后,就蹦出这个了……」 徐矿委屈:「我从?来不看这些的,你相信我!」 郁书青左手抱着杯子,怜爱地伸出右手,摸了摸对方的脑袋:「嗯,我知道了。」 可?徐矿还是不死?心?,在郁书青的帮助下,给?那些乱七八糟的页面都关掉后,悄咪咪地拿起手机,谘询好友,也就是自己的家庭医生。 「不是餵-奶造成?的……」 「也没有玩很大,什么钉?没有……你不许笑!」 「哦,好的,那我这就去?买。」 徐矿放下手机,乖巧地看过?来:「老公……」 「红霉素药膏是吧,」郁书青淡定道,「家里?有,你要是真?的心?里?过?意不去?,抹吧。」 徐矿一骨碌爬起:「你怎么知道,好聪明!」 「咱俩第一次,你给?我弄进医院,除了发烧之外,那里?……也红肿了。」 屋内一片死?寂。 郁书青继续:「医生开完药,我就给?自己抹,第二天才慢慢好起来。」 「还被骂了,说怎么就不注意安全措施呢,弄里?面很容易生病的。」 「白可?心?还怀疑我被人打了,是不是被敲了闷棍,怎么膝盖都是青紫,走路都别扭,嗯,没错,我的确是被你乱棍揍了……活儿真?差。」 即使那天郁书青喝多了,也清楚地记得,徐矿几乎没什么技巧,完全就是本能的蛮力,按着他使劲儿怼。 他把杯子放茶几上,扬起嘴角:「起来吧,别跪着了。」 徐矿还抱着郁书青的腿,整个人蔫头耷脑的:「……哦。」 「就在小药箱里?,自己拿。」 「……好。」 没过?多久,微凉的触觉散在肌肤上,带着淡淡的药味,郁书青靠着沙发,此刻完全不担心?徐矿突发恶疾,趁机嘬他一口,刚才的话都说过?了,这人要是有点?良心?,就不敢再起什么旖旎的心?思。 解扣子的时候,都一脸的严肃。 多好,大大方方的。 指-尖顺着绕圈,动作很轻,郁书青还是不免皱了下眉,徐矿立马抬头:「碰疼了?」 第170页 「没有,」郁书青懒洋洋的,「你继续。」 他其实,还挺享受被伺候着上药。 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蔑视徐矿,很爽。 「好了,」徐矿小心?地给?他系扣子,「明早起来再看看,不行咱就叫医生过?来。」 郁书青站起来:「不至于。」 他伸手,按在徐矿的手背上:「别穿了。」 徐矿抬头:「啊?」 徐矿:「小咪你不要诱惑我,我这人经不起诱惑。」 徐矿:「虽然?知道这种微痛很带感,但还是对身体有些伤害,算了吧,我们可?以?培养点?别的共同癖好,啊不,爱好,小咪除了这个外你还喜欢什么?不行还是把衣服穿上吧,我怕我控制不住,你放心?我今晚绝对很老实的,要是不信的话就把你睡衣给?我,我拿着闻闻就够了。」 郁书青:「……闭嘴。」 「我的意思是,不用再给?我穿睡衣了,找点?别的衣服。」 他边走,边把薄薄的纯色睡衣脱下,露出修长的肩颈。 「走吧,出门看雪。」 最终,还是在里?面穿了件柔软的打底衫。 没多久,就被裹成?了个球。 长款羽绒服的拉链拉到了顶,徐矿把郁书青的帽子竖起来,拿羊绒围巾给?繫上,围太高了,又往下扒拉了点?,扒拉出一双漂亮的眼,郁书青说话都费劲:「热死?了……」 「外面冷。」 他半跪在地上,给?郁书青穿鞋子:「你要是觉得冷了,就回来,别感冒了。」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那可?不,下雨了知道往家跑,天冷了会戴帽子,」徐矿站起来,满意地打量了一圈,「成?,走吧。」 羽绒服是白色的,帽子上缀了圈浅色毛领,挠得脸颊稍微有点?痒痒,这件衣服还是郁雪玲给?他买的,说小咪你瞧,多好看啊,他基本上没穿过?,嫌太学生气了,可?能在老太太心?目中,他还是个小孩,总是致力于买这种可?爱风的东西给?他,所以?郁书青都是嘴上答应,实际上束之高阁。 徐矿倒是从?衣柜中,一眼看中了。 那就随他吧。 走进电梯厢,郁书青笑了起来,看着映出的身影:「咱俩像不像黑白无常?」 对方一身的黑,自己一身雪白,乍一看,还真?有点?那意思。 「现?在呢?」 徐矿从?后面抱着他,完完整整地给?人拢怀里?:「变成?了黑芝麻汤圆。」 「你是傻瓜呀,汤圆的馅儿在里?面!」 电梯门打开了,经过?走廊,郁书青还在跟人吵吵嚷嚷的,等森*晚*整*理到走进夜色,才仰起脸,「哇」了一声。 漫天的雪花。 在路灯暖黄色的光晕下,仿佛无数片金色的羽毛,在空中纷纷扬扬,有一种圣洁的美。 「走吧,」徐矿把郁书青的手放自己兜里?,「我们去?堆个雪人怎么样?」 「幼稚。」 「那捏一排小鸭子呢,放在路边花坛上?」 「也好幼稚。」 徐矿笑了起来:「我这么幼稚,你还喜欢我,难道你不幼稚吗?」 可?能是衣兜里?的空间太小,掌心?紧紧贴着,都有些发烫。 郁书青垂着睫毛,说出的话都带了白气:「谁说我喜欢你。」 「那我拜託你,喜欢我一下。」 徐矿拉着郁书青的手,一步步地走进雪里?,有小雪花落在睫毛上,很快融化,变成?挂在上面的水珠。 这会儿比较晚了,小孩们都被赶回家睡觉,一路上,只遇见了贪玩的年轻人,三五成?群,在路边打雪仗。 风并?不大,世界安安静静地下雪。 踩在厚重的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郁书青鼻尖有点?红,说话带喘:「可?能你喜欢的……是曾经的我,我们很多年没见了,相处的日?子也不长,现?在的我,不一定还是以?前的样子。」 「我有很多缺点?,有自己的私心?。」 郁书青语气很慢:「也有不光彩的想法……总之,你可?能对我有滤镜,毕竟记忆会美化,你需要跳出来。」 徐矿不紧不慢地跟着,肩上落满了雪。 「小咪,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你这人有时候挺奇怪的。」 他低低地笑了一下:「好像对自己很爱惜,又好像完全不在乎自己。」 郁书青没有回答。 「但是没关系啊,」徐矿停下脚步,站在郁书青面前,「你什么都不做,我就很喜欢你。」 「做了也没关系,还是喜欢你。」 郁书青仰着脸看他。 「那么,」徐矿笑得眼睛弯起来,「你要不要也喜欢我?真?的,我这人挺不错的,你就考虑一下呗,要是我有什么缺点?,麻烦你帮忙指正,我听劝的。」 他抱住了郁书青,左右摇晃着,幼稚极了。 因为都穿得很厚,简直像冰天雪地里?的两只企鹅,出门没考虑去?哪儿,就顺着路边往前走了,周围没什么人,只能听到裹挟着雪的风声。 以?及郁书青的嘆气。 「怎么了,」徐矿低头,去?亲人家的脸,「是不是有些不开心??那我不提这个了,回去?再说。」 反正追郁书青,徐矿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第171页 「没事,」郁书青的脸颊可?能被风吹得了,红扑扑的,「就是感觉,你真?是一只鬼。」 徐矿抬头:「啊?」 在家里?的时候,郁书青就提到这一句了,给?他整的摸不着头脑,这会儿又是深夜,还挺渗人,徐矿嗷一嗓子把脸埋人家颈窝处,蹭来蹭去?的。 「你是不是在故意讲这些话来吓我,我很不经吓,很胆小的!听鬼故事就会不小心?摔倒,那你就得负责给?我亲亲才能好……」 耳畔传来温热的触感。 徐矿怔住。 郁书青闭着眼,睫毛微微抖动,一点?点?地去?亲他的脸—— 在学徐矿呢。 亲热的时候,徐矿最喜欢这样亲郁书青,像蹭来蹭去?的小狗,像扑着翅膀的蝴蝶,从?耳朵到眼皮儿,到脸颊,再到长着小痣的嘴唇。 郁书青低低地笑着:「没有故意吓你。」 徐矿已经站直了,整个人都有点?傻,因为郁书青很温柔地拥抱着他,把脸埋进了他的胸膛。 心?跳频率逐渐一致。 「是我在鬼迷心?窍。」 「也很喜欢你。」 第68章 雪一直在下。 徐矿也一直在抱着他。 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个时候好像把一切都给说了,脸颊被风雪吹得发烫,发疼, 怀里?的人又?那么暖, 果?然冬天最好的取暖方法就是挤在一块, 无论?是枝头毛茸茸的鸟雀, 还是笨拙地蹲在冰层上的企鹅,亦或是被徐矿抱着的郁书青, 都贴得那么紧, 仿佛要把对方完完整整地按进?自己?的怀里?。 过了会儿, 徐矿低头去亲他。 「再说一遍。」 他亲郁书青的眼皮儿:「我要听。」 「嗯, 我也很喜欢你。」 郁书青声音闷着:「没听清楚吗?」 「没有,还想听。」 「别撒娇。」 「不喜欢我撒娇吗?」 「好吧,其实也挺喜欢的……」 幼稚死了, 都笑起来。 徐矿捧着他的脸, 左看右看, 看得给自己?的一颗心都弄软和了:「真的吗, 感觉像是在做梦。」 说着, 他就伸手捏了下郁书青的脸。 「啊,是热乎的,不是梦。」 郁书青没躲,任由对方捏自己?的脸:「是梦也挺好的。」 「不要, 」徐矿立马警惕起来, 「我不要做梦才和你在一起。」 终于分开了,都微微地喘着气, 周围太静谧,雪花又?太过梦幻, 感觉天大地大,世?界只剩下这么小小的一隅,能让他们?相依偎,刚才亲的时候还不害羞,但?是稍微拉开了点距离,彼此视线相接的时候,郁书青有些难为情,生硬地移开目光:「我们?……」 他本来想,要不要等回去了再好好谈谈。 但?是下一秒,他就在怔然中双脚离地,被人完完全全地抱了起来—— 郁书青:「?」 姿势很滑稽。 徐矿把手伸进?他的胳膊下,直愣愣地把人抱起来,就像举起一只洋娃娃似的,上一次郁书青见到这样?的姿势,还是山谷上的狮子王辛巴。 然后,徐矿维持着这个动作,举着郁书青旋转了起来:「飞啦!」 「……你神?经?病啊!」 郁书青被甩得很高,双手悬空,狼狈地把手按在徐矿的肩膀上:「太蠢了,放我下来!」 「不放!」 「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在开心!」 徐矿的眼睛亮晶晶的,一直在笑,他这会儿不仅想给郁书青举起来,举得很高,最好能到天上去,让所有人都仰望,又?想和人抱在一起打滚,从厚厚的雪地滚到长满青草的山坡,怎么这样?幸福呢,他居然从郁书青的嘴里?,听到了我喜欢你。 郁书青喜欢他。 不仅仅是喜欢自己?的身体。 因为喜欢,所以才愿意和他做,才无奈地纵容着他,徐矿在雪地里?疯了好一会儿,终于停了下来,喘息着拉住郁书青的手:「头晕吗?」 郁书青站稳了,瞪过来:「傻瓜!」 「我还想和你打滚,一起躺在雪地里?,压出两个姜饼人似的形状。」 徐矿把对方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亲:「对不起,我真的太高兴了……」 他得克制一下。 否则一点也不酷,完全不符合自己?之前的形象,虽然一开始他对郁书青有芥蒂,形象没有维持好,但?现在好不容易追上了,总得再…… 「来吧。」 郁书青张开双臂,眼睛弯弯的:「你不是要打滚吗?」 幸好现在快到深夜,又?临近公园,周围没什么人。 不然谁见到两个成年男人一块躺在雪地上,仰着脸大笑,都会觉得是俩神?经?病。 但?真的好幸福。 身下是厚实的雪地,旁边是刚给自己?表明心意的爱人,徐矿转过脸看郁书青,感觉自己?睫毛都挂了水汽,郁书青也在看他,围巾已?经?完全散开了,露出一张素净的脸,徐矿看了会,叫了声小咪。 雪还是好大,打着旋从夜空中落下。 徐矿又?叫:「宝贝。」 郁书青用手捂住自己?的脸,答应了一声:「嗯。」 - 到家后,第一件事就是换衣服。 外套又?湿又?脏,头髮也是湿的,徐矿给郁书青推进?浴室,自己?去厨房煮姜茶,原本说好要堆雪人,或者在花坛上捏一排小鸭子,但?可?能气氛太好了,没留神?就把话从嘴里?熘了出去,结果?俩人对着傻乐半天,压根没能玩雪。 第172页 郁书青抱着自己?的膝盖,把身体完全埋进?温热的水里?,终于体会到那句话,喜欢就像咳嗽似的,捂都捂不住。 他是从什么时候喜欢徐矿的呢? 说不上来。 仿佛见到对方的第一眼,就本能地信任。 之后的相处虽然吵吵闹闹的,也经?常恨不得给这个傻瓜扔出去,但?真的会觉得温暖,那种在楼下仰着脸往上看,发现有一盏灯亮着,在等自己?回家。 很奇异的心安感。 还以为是因为脸而一见钟情呢。 原来,真的是久别重逢。 徐矿去兴安岭的这半个月,他也没闲着,私下里又去找了次王亮程老师,打听到了更多的信息。 虽然还云里?雾里?,但?郁书青基本断定?了一件事。 那就是徐矿离开的那段日子,他的确被人死缠烂打地追求,但?具体是谁,别说王老师了,连身边的好友也没听说过。 这倒在郁书青的意料之中。 他不是会炫耀自己?受欢迎的人,在取向尚不明确的少年时期,遇见同性的勐烈攻势,自然会躲避,并且为了保护隐私,也不会大张旗鼓地宣扬。 至于为什么会按在徐矿身上,原因郁书青还没能确定?。 可?能是他俩认识的人,或者说其中有什么误会,让他,或者让王老师以为,是徐矿在追求自己?。 郁书青思?考过,如果?是十五岁的他,知道一起长大的朋友喜欢上了自己?,会是什么反应? 他想像不出来。 因为在郁书青的记忆里?,十几岁的少年时光,他并没有什么旖旎的想法,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学习和家人身上,小小的一颗心里?装不下太多,只有爷爷奶奶和大咪,后来大咪走了,爷爷的记忆越来越差,郁书青就迫不及待地想要长大,想要让别人来依靠自己?。 他连那种成人过程中的梦,都没怎么做过,像是不知不觉就长大了。 以至于后来失忆,也没太大感觉。 似乎没忘记多重要的东西,和以前的生活没什么两样?。 那场车祸来得突然,也很兇险,郁书青撞到了头部,在医院躺了不少时间,醒来费了不少的功夫,最开始睁开眼睛的时候,他连自己?的爷爷奶奶都不认得了,治疗的过程中,才逐渐把以前的人慢慢想起。 还有些事没想起来,但?可?能不太重要。 浸泡在浴缸里?的郁书青嘆了口气。 只是为什么……偏偏把徐矿给忘掉了呢? 他想起了找王老师时,对方说过的话。 「你俩那时候关系不错,叫什么想不起来了,但?我记得楼上那个小子,每天都下来帮你拎书包,给你带早饭。」 「那些早恋的小情侣,腻歪的时候也没这么殷勤!」 郁书青的下巴都没进?水里?了,自个儿在那咕嘟着泡泡玩。 算了。 郁书青决定?不再纠结。 反正在他人生的成长中,已?经?逐渐明白了很多道理。 也在慢慢地学着爱自己?。 因此,哪怕结局不太好,即使自己?真的受到了欺骗,郁书青也能接受,他不害怕受伤,现在的自己?,不再是曾经?在雨夜里?抱着小猫哭泣的少年,因为那场差点死去的车祸,令他清楚地意识到—— 死亡并不可?怕。 而活着,才是更需要鼓起勇气的一件事。 脚步声在旁边停下。 郁书青的头埋得很低,没动。 徐矿伸手过来,摸了摸他的头髮:「……好可?爱,小鱼吐泡泡。」 「我洗好了,」郁书青这才抬头,「你呢?」 「刚煮好姜茶,你要不要再泡会,我端过来给你喝?」 他摇头:「不用了,我这就起来。」 从昨晚到现在,他俩荒唐的时间不少,郁书青的胸前还微微发胀发疼呢,小腿肚子也泛着酸软,压根撑不了那么久。 徐矿用浴巾给他包住,又?拿毛巾擦头髮:「有没有好一点?」 「嗯。」 换好衣服,就坐在沙发上喝红枣姜茶,那么大的地方,非要挤着坐一块,挨就挨了,徐矿还一定?要拉着郁书青的手,牵住不动。 郁书青就惯着他,随便他牵。 热乎乎的姜茶喝进?肚子,所有的疲惫全都消失,暖气很足,隔着落地窗看外面的楼宇和洁白,会有种冬眠中偷懒的感觉,徐矿嘟嘟囔囔的:「真好。」 「前两天我在山上点篝火,」他把脸埋郁书青的颈窝里?,「那儿好冷,穿得再厚,风一吹就感觉骨头渣子都疼,火堆燃起来,大家都哆嗦着伸手去烤,那个时候,我好想你啊。」 郁书青腾出一只手,摸了摸对方的脸:「我在呢。」 「我在那里?的朋友叫老闫,你记得吗,我给你看过照片的。」 「记得。」 「他的帽子和手套都是媳妇缝的,针脚特?别密,」徐矿继续道,「我和高元都快冻死了,这小子压根受不了那温度,一直嗷嗷叫要下山,老闫就乐呵呵地看着我俩,我不服气,说你穿得那么厚……」 说着,他就「哼」了一声。 「等将?来我学会缝了,也给你做一套。」 郁书青听着就笑了:「好。」 「不过用柴火烧出来的玉米真好吃,我跟老闫吃那会儿,高元还嫌脏,后来尝了口就不吭声了,抢得比谁都欢。」 第173页 过了凌晨,两人都没有睡意,也不想找电影看,就这样?依偎在一块儿说话,声音低低的,徐矿乱七八糟地讲,什么都说,说东北的天好辽阔,土壤是黑色的,等到兴安杜鹃开的时候,他就带着郁书青一起来看。 郁书青就笑着听他讲,偶尔问一两句。 「行,到时候我休年假,咱们?开车去吗?」 「开车太受罪了,坐飞机吧。」 「可?以。」 「你要是喜欢那种自驾的感觉,我们?可?以等到秋天去西藏。」 聊着聊着,位置就变了,手里?的姜茶都放回桌子,郁书青坐在沙发上,肩上披了件柔软的毛毯,徐矿整个人都躺着,脑袋枕在郁书青的腿上,像头毛茸茸的大型犬,在寒冷的冬天撒娇,任由主人为他顺毛。 「都行,我也好久没有出去玩过了。」 郁书青想了想,自从大学后,他的「旅行」几乎就局限为跑山,骑着摩托去郊外看看父母,然后在宽敞而肃穆的道路上驰骋,在飞一般的速度中,感受风和飞溅的小石子。 徐矿伸出小指:「拉勾。」 「……多大的人了。」 郁书青嘴上这样?说,还是配合着伸出手:「对了,你刚说的那个高元,是你朋友吗?」 突然想到的,感觉名字似乎有些耳熟。 拉完勾,徐矿顺势给郁书青的手完全包住:「不算。」 郁书青「哦」了一声,没再继续问。 徐矿倒是抬头看来:「你认识吗?」 「不认识,」郁书青想了想,「就是感觉挺熟悉的。」 「以前初中一块儿玩过,」徐矿重新趴下,枕在郁书青的大腿上,「是不是那个时候,你见过他?」 有可?能吧,郁书青没多想。 可?徐矿的语气严肃了些:「如果?他联繫你,或者你听说了关于他的事,一定?要告诉我。」 「为什么?」 徐矿斟酌了下语言:「他有敌意。」 否则,何必在返回的途中,开着手机偷偷录音,还故意说一些模稜两可?的话,引他往坑里?跳。 但?现在他刚安排人去查,还没结果?。 郁书青点头:「好,我明白了。」 小插曲很快揭过,没有再继续讨论?,因为两人说着说着,就同时沉默了下来—— 偶尔也会这样?。 热闹的聊天中,突然一起安静下来,可?能是看到了对方唇上的小痣,可?能是被那温柔的眼神?所吸引,或者……或者压根就没什么原因,就是想要亲了。 郁书青看着徐矿,然后低头,吻住了他。 暴风雪没有变小的趋势,越来越大,在屋里?都能感觉到外面的风声唿啸。 吻也在逐渐深入。 郁书青感觉被按住后颈,刚开始,主导权还在自己?手中,但?是徐矿一点点地调整角度,反覆地勾着他的舌-尖,他明明是坐着的,在上位的那个,却变得丢盔弃甲,脸颊泛红,以至于在短暂的失神?中被人抱了起来,轻巧地换了姿势。 徐矿把郁书青按在沙发上,居高临下地看过来:「宝贝。」 他的衣襟被抓皱,整个人也在气喘吁吁,眼眸里?全是笑意:「不行,我要再确定?一遍……我们?是在一起了吧?回答我嘛好不好,不要敷衍,人家就要亲耳听你说,听你叫老公好不好,哎呀老公你快点说句话嘛。」 郁书青的唿吸有点重:「你再废话,我就后悔了。」 徐矿弯腰,嚣张地拨开郁书青微湿的额发:「晚了,后悔没用。」 惦记着不久前刚折腾完,徐矿没有继续下一步的动作,只是反覆地去啄吻郁书青的脸颊,撒娇,说不行的,你现在就要给我身份,不然我就不起来,我要告状的,告到中央! 郁书青被拱得不行,一直笑,这人太不要脸,边亲还要边挠他痒痒,打定?主意给郁书青弄得受不了,亲口给他名分才行。 「是在一起……我答应了。」 郁书青拿抱枕丢他,挡在自己?身上,以防被徐矿亲得满脸口水:「但?是你如果?继续这样?,我真的……」 「真的什么?」 徐矿咬住了他的手指。 一点点地往里?吞。 郁书青瑟缩了下,没躲。 姜茶里?一定?加了太多红枣和冰糖,否则不至于这个时候,空气中还氤氲着香甜的味道。 徐矿就这样?咬着郁书青的无名指,定?定?地注视着对方,没再嬉皮笑脸,神?色严肃。 「你不要……唔!」 话没说完,就传来突兀的痛感。 徐矿这才满意,放开了郁书青的手,认真地端详无名指根部的咬痕,不深不浅的牙印,像是标下的记号,表明他的占有。 「我的。」 他把郁书青的手握住,重复了一遍:「我的。」 「嗯,」郁书青无奈地看他,「你的。」 曾经?的大咪也是这样?,在他手上狠狠地咬了一口,一只小病猫,还淋了雨,能有多大的力气呢?但?它还是弓着背朝郁书青哈气,表情很兇,是一位坚持到最后的战士,永远不肯放弃—— 郁书青把它抱回了家。 以至于后来变成体重超标的猪咪,还要天天躺在郁书青的床尾睡觉。 「学人家大咪呢,」他揉了揉徐矿的头髮,「放心,我答应过你了。」 第174页 毕竟早就给人领回家了。 徐矿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肩上,隔着漫长的时间和距离,去摸那个旧日的伤疤。 他看着郁书青的眼睛,满眼笑意:「谢谢。」 「我也……早就是你的了。」 第69章 郁书青对?着天空抬手, 乌润的?眼眸眯起,看起来?有些茫然。 无名?指上的?牙印,居然还?在。 昨天晚上确定关系, 徐矿跟狗似的?在他手指上啃了一口, 这个?位置的?含义太明显, 郁书青没?多说什么?, 只?是今早起来?的?时候,略微嘆了口气。 没?办法, 宠着吧。 他要去上班, 徐矿也得去工作?, 早上在玄关为彼此系领带的?时候, 对?方就?跟个?淋过雨的?大型犬似的?拱来?拱去,把脑袋埋在自己颈窝处蹭——徐矿很喜欢这个?动作?,可以完全嗅到郁书青脖颈处的?味道, 要是运气好, 还?能被顺着揉一把脑袋, 得到一句奖励。 郁书青夸他乖, 说别撒娇了, 要迟到了。 虽然,他自己也差点没?能把持住,真真切切地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君王不早朝」,因为这混蛋心机太深, 早上定闹钟提前起来?, 去洗澡喷香水做髮型,然后悄咪咪地躺回床上, 很不小心地滑落衣襟,露出大片的?胸膛。 超不经意呢! 郁书青眼睛一睁开, 就?是大奈。 唿吸一滞。 「啊,好睏。」 徐矿就?会使劲儿伸个?懒腰,顺手给人揽在怀里?:「我们眯一小会就?起来?,好吗?」 当然好的?,因为时间再长一点,郁书青就?得闷死在奈里?。 除了这个?之外,徐矿送他上班,停车的?时候也要凑过来?接吻,两个?人同时闭上眼,感受对?方的?唇舌和唿吸,真奇怪,明明只?是嘴唇上的?辗转,亲的?次数也很多了,为什么?每一次,都能感觉过电一般的?战慄,就?好像周围一切都在飞速褪色,只?有爱人的?在温暖地包裹。 现在的?徐矿,接吻的?技术好了许多。 不再是依靠本能地去顶开齿关,横冲直撞地掠夺,他会一点点地勾郁书青的?舌-尖,逗人家不由自主?地追过来?,就?像晚上的?时候,徐矿很喜欢郁书青在上面,那种看似牢牢把控,却由于刺-激而向后仰起最脆弱的?脖颈——还?是心机,看似把主?动权全部交给了郁书青,可被吻到唿吸不过来?,丢盔弃甲的?也是郁书青。 这样下去太黏煳了,不行。 已经在车里?整理?过仪容了,但进电梯的?时候,郁书青还?是低头?检查了下扣子。 心虚。 这人不要脸,亲都亲了,把后腰处的?衬衫揉皱也罢了,还?非要把下摆撩起来?,伸手进去摸。 幸好郁书青今天已经恢復了,没?有继续抹红霉素药膏。 所以,一定不会被看出来?。 不会被看出来?。 ……草,被看出来?了。 「脸上带着莫名?其?妙的?微笑,发呆,整个?人就?是一副润泽的?模样,从里?到外都在发光,您见过那种吸饱水的?海绵球吗,完全一样。」 白可心唰地一下把文件放桌上,面无表情:「签字。」 郁书青目光飘忽,拿钢笔的?时候咳嗽两声:「很明显吗?」 「非常明显。」 「哦……」 郁书青不说话?了,有点郁闷。 什么?叫他是吸饱水的?海绵球啊,说得他是什么?吸人精魄的?妖怪似的?,按理?说也是徐矿吸他,他完全就?是被按着的?那个?…… 「以及,突然脸红。」 白可心把文件拿起来?,目光冷峻:「你在想什么??」 郁书青一激灵:「什么?都没?想。」 「撒谎!一定满脑子都是涩涩的?事情!不然为什么?变成脸红的?泡泡茶壶,上一次我看你这个?表情,还?是被人捡回去内……」 「可心,」 郁书青站了起来?,微笑道:「再乱讲扣工资。」 白可心立马噤声。 他边往外走边扯领带,还?顺手揉了把白可心的?脑袋:「我走了。」 白可心跟在后面:「哼。」 郁书青挑了下眉梢:「你好像很不服气的?样子。」 「没?有,」白可心否认,「我只?是在想,嫂子哥这次在家待多久?」 「后天走,」郁书青想了想,「一早就?出发。」 暴风雪在今天已经停了,狂风似乎席捲了天空所有的?杂质,白天的?时候,苍穹一碧万顷,是很久没?有见过的?辽阔的?深蓝,连一丝云都没?有,有种不真实的?美感,这会儿夜幕初生,是幽静的?孔雀蓝。 电梯门打开,白可心幽幽开口:「那你明天还?上班吗?」 郁书青顿了顿:「看情况。」 「好,那我有事跟你打电话?,」白可心脸上没?什么?表情,「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你们放心玩哦,慢慢玩哦!」 这话?越听越不对?味儿,郁书青侧过脸来?:「怎么?了?」 「没?什么?,」白可心幽怨道,「大概是感觉自己哥哥被人抢走了吧,一边开心,一边又有点忧伤,没?事,闺蜜上次结婚的时候我也这样。」 郁书青失笑:「我俩不是早就订婚了?」 第175页 「那不一样。」 电梯门打开,两人从里?面出来?,白可心斟酌道:「以前你没?那么?认真……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就?是,现在不一样了,你已经被他迷得神魂颠倒,茶饭不思了!」 郁书青:「不至于。」 「总而言之,」白可心深吸一口气,「我是为你高兴的?,哥,真好。」 她很希望郁书青能得到幸福。 太明显了,自从这个?可恶的?傢伙出现后,她一点点地看着郁书青沦陷,不经意的?对?视,悄然红透的?耳尖,本能地从人群中寻觅身影,可能彼此都没?有意识到,已经完全把对?方放在了心间,这种感觉太黏煳,和她大学寝室楼下难捨难分的?小情侣一模一样。 大晚上的?不睡,还?在那亲嘴。 不过人家都是十八九岁的?年纪,疯狂就?疯狂点吧。 没?想到她哥都二十六了,最开始还?满不在乎说要协议婚姻,不讨论感情,现在只?要她提一句徐矿的?名?字,那眼神温柔得—— 白可心沉默了下。 「看你的?表情,」她轻轻地嘆了口气,「感觉能两年抱仨。」 郁书青站住了,徐矿在车里?等着,可能还?没?看到他俩出来?,车门紧闭,他转过身:「过来?。」 白可心:「嗯,需要我送你回家吗?」 「不是,」郁书青摇摇头?,「过来?。」 白可心警惕地打量着他:「哥,我也没?说啥啊……」 嘴上这样嘟囔,还?是慢吞吞地朝郁书青走了过去,距离拉近的?同时,郁书青展开双臂,把她抱进了怀里?。 「我没?变,你也没?有失去我,」他语速很慢,「是我们又多了个?家人。」 寂静的?地下停车场里?,郁书青认真地拥抱了自己的?妹妹,分开的?时候笑了,伸手去扯纸巾:「怎么?还?哭鼻子了……」 白可心:「哇呜呜呜,哥我真的?为你高兴!」 她接过纸巾,使劲儿擤鼻子:「没?事,你不用安慰我或者说什么?,道理?我都明白,我只?是太高兴了呜呜呜……」 很多话?不必多说,一个?拥抱就?够了。 「好,」郁书青又递过去纸巾,「那明天,我就?不上班了?」 白可心一口答应:「放心,全部交给我!」 「好,」郁书青朝她挥手,「后天见。」 他没?再说什么?,拉开副驾驶的?门,徐矿在里?面坐着,视线相对?的?剎那,捏着郁书青的?下巴,凑近。 两人接了个?很安静的?吻。 「她怎么?了,没?事吧?」 「没?事,」郁书青坐好,由着徐矿为他系好安全带,「可能我表现得太夸张了,得收敛一下。」 徐矿笑着踩下油门:「收敛什么??」 郁书青随口道:「可心说,看我的?表情,感觉咱们马上就?能三年抱俩。」 车辆引擎声很大,咆哮着驶出低下停车场,光线变明亮的?瞬间,徐矿的?喉结滚动了下。 等等。 郁书青敏锐地偏过脸:「你在想什么??」 原来?白可心没?有说错,一个?人脑子里?在想涩涩的?事情时,真的?会变成一个?泡泡茶壶,太明显了! 「咳,」徐矿目不斜视,「在想一些过程。」 郁书青:「?」 他明白了,脸也跟着发烫:「不行,你不要脸!」 徐矿声音越来?越小:「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可以了,很多话?不必说得那么?清楚,彼此就?已经心知肚明! 他俩亲热的?时候,除了最开始那两次,之后的?安全意识挺好的?,一方面的?确为了健康考虑,另一方面就?是郁书青会害臊。 尤其?是被抱去浴室的?时候……太难为情了。 有时候上头?了,徐矿也会难耐地咬他的?耳朵,问不用了行吗。 郁书青色令智昏,说好。 但最后,还?是用了。 徐矿也就?过过嘴瘾,所以这会从郁书青嘴里?听见那几个?字,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一些过程。 路边的?积雪都已剷除,树影婆娑,这会儿已经过了下班高峰期,两边的?路灯像是飞速而过的?流星,连绵出模煳的?重影。 天气预报说,今晚会再下一场小雪,不大,很快就?能结束。 郁书青偏过脸:「今晚去哪儿?」 徐矿说了,要带他一起吃饭。 虽然他想在家里?吃点就?好,然后尽情地亲热,哪怕什么?都不做也很快乐,只?要能贴近彼此,郁书青现在很喜欢这种感觉,心无杂念地享受另一个?人的?怀抱。 「吃法餐,」等红灯的?时候,徐矿握住了郁书青的?手,「我们喝点热红酒怎么?样?」 他对?米其?林大餐,精緻的?环境和摆盘没?所谓,主?要就?是想和郁书青在一起,做些小情侣会做的?事,吃饭,拍照,一块儿看电影,然后拉着手一起回家。 「离家不远,」车辆在路边停下,徐矿绕到副驾驶,为郁书青拉开车门,「吃完我们走回去,行吗?」 郁书青瞥他一眼:「我看你是想把我灌醉。」 「醉了我就?背回去。」 「不是捡?」 第176页 徐矿低低地笑起来?:「你说,我运气怎么?这样好呢?」 郁书青把指尖搭上去,借着徐矿的?手下车,矜持道:「是啊,什么?好处都让你占了。」 外面还?是冷,北风萧瑟,徐矿把郁书青的?手放自己兜里?:「那我希望,你也是天底下最幸运的?小孩。」 「……肉麻。」 「怎么?了,说点情话?不好吗!为什么?要用这个?表情看我,郁小咪你就?是还?没?习惯而已,以后我每天都跟你告白写情诗你不就?慢慢习惯了,俗话?说得好,温水煮青蛙,等你习惯的?时候会不会也跟我讲情话??」 郁书青偏过脸,没?反应。 徐矿继续:「你看,以前你多害羞啊,连腿都不愿意让我看,现在我们不仅在一起,你还?让我看腿了,这不就?是一种进步吗?下次记得多发点照片,好让我独自一人守着漫漫森*晚*整*理长夜……笑什么?笑,再笑我就?亲你了!」 以前,他也这样威胁过郁书青。 郁书青都是立马不笑了。 但是现在,旁边的?人低着头?,因为忍俊不禁而肩膀微微抖动,听到话?才抬眸过来?,眼睛很亮,唇角仰起:「好。」 这个?笑,实在太漂亮了。 徐矿看呆了一瞬。 清醒过来?时,已经捧着脸吻过去了。 什么?法餐小提琴一块儿散步……他现在完全不想去了,只?想给郁书青抱回家使劲儿亲,后天的?机票也恨不得能退掉,或者能不能上苍显灵,把郁书青变得很小,让他能够揣兜里?带着,去到哪儿都能看到。 或者把他变小也行,他就?天天钻郁书青怀里?睡觉。 他发现了,郁书青睡觉的?时候,似乎挺没?安全感的?,身体是蜷曲的?,只?占了床边一角,肢体语言都非常拘谨,他曾经无意间和郁雪玲说过这件事,对?方笑呵呵地讲,是不是因为小时候在纸箱里?睡习惯了,所以喜欢缩着睡。 纸箱? 徐矿当时就?拧起眉头?了。 但是郁雪玲没?怎么?在意,说以前郁书青不爱出门,有段时间喜欢在储藏室玩,家里?的?阿姨都找不着他,叫半天也没?人应声,后来?还?是在大纸箱里?发现的?,果然,男孩子都喜欢玩这种游戏呀。 从此以后,徐矿就?尽可能地抱着郁书青睡,一点点地拍着对?方的?后背,感受僵硬的?肢体慢慢放松。 他喜欢郁书青赖床,喜欢郁书青睡觉的?时候乱蹬,给他踢下去也没?关系,他得跟所有人炫耀说看我爱人多厉害,小野猪似的?,真有劲。 真可爱。 「……回去吧。」 他的?声音闷在郁书青耳边:「我受不了了。」 郁书青的?手抵着对?方的?胸口,跟着笑:「这就?受不了,你不行啊哥哥。」 徐矿轻轻地唿出一口气,把作?乱的?手抓住:「那……就?在这里?吧?」 郁书青:「啊?」 在哪儿,在外面? 不可以!他脸皮没?那么?厚,怎么?能做出打野战的?事! 可徐矿已经扯着他的?手,往车的?方向走了。 天气预报很准,雪真的?下了,好小,很细碎的?雪籽,由于温度低,落在地上也没?有融化,看起来?像撒了层薄薄的?盐。 「你冷静一点!」 郁书青不住地挣扎:「能不能不要这么?色慾薰心,我饿了,我要吃饭……啊我说的?是吃食物,是真的?那个?饭,你控制一下你自己!」 这要搞起来?的?话?,又得到凌晨! 还?不一定能完全结束! 可徐矿一言不发,冷着脸往前走,力气大得吓人,几乎是把郁书青拖着前行。 郁书青还?在滋儿哇叫,说不行,他不要野战,如?果徐矿真的?敢给他衣服扒了,他一定会给人弄死,在车上倒是也可以,但他是真的?肚子饿了,能不能等吃饱了再…… 徐矿突兀地松开手,一把拉开车门,弯腰进去找东西。 「你还?在车里?准备了套?」 郁书青不可思议道:「难道你早就?有了这个?心思?是挺刺-激的?,但我觉得还?是不好,真的?徐矿你冷静一点,万一被人拍到了——」 他话?没?说完。 因为徐矿已经转身,朝他半跪下去。 膝盖跪在洁白的?雪上。 有些仓促,过程也凌乱,车门都没?关呢,地上的?积雪扫除干净了,却被另一种干燥的?碎雪籽所覆盖,一层好干净的?白。 徐矿仰着脸看他,举起手中的?盒子。 蓝色的?天鹅绒。 他深吸了口气,打开的?时候,手指都有些僵硬。 里?面是一枚男士戒指。 「郁书青,」 徐矿紧张地吞咽了下,睫毛眨得很快:「我向你求婚。」 郁书青没?说话?,呆呆地看着他。 「请求你……能够答应我。」 郁书青听见自己的?声音,没?什么?起伏:「答应什么??」 徐矿凝视着他,嗓音有些颤抖。 「答应和我组成一个?家庭,考虑一下,行吗?」 「求您了。」 第70章 郁书青不怕徐矿对他流氓, 就怕这人?突然正经。 第177页 招架不住。 这次的雪下得太温柔了,由于温度低,地面也早就打扫过, 所以飘下来的时候不会融化, 干干净净地落在睫毛上。 徐矿似乎屏住唿吸, 表情紧张得要命。 郁书青的反应倒还好, 双手背在身后,不由自主地掐自己的掌心, 张了张嘴, 还是没能说话。 徐矿眼眸委屈:「好不好嘛……」 声?音越来越低。 「拜託了……」 可?郁书青还是没有反应。 徐矿有点慌, 也开始后悔, 本来他是不打算这么?早就求婚的,但?是刚才亲吻郁书青的瞬间,他就什么?都忘了, 去他大爷的按兵不动循循善诱, 他现在就想?给郁书青抱回家, 使劲儿亲, 让全世界都知道这是他的爱人?。 是不是太突然了, 没有给对方足够的心理准备? 徐矿见过不少次求婚现场,也帮着朋友准备过惊喜的告白,又因为?学艺术出身,说起来还挺头头是道, 轮到自己的时候却懵了, 心里慌张得厉害,完全没底。 这枚戒指, 是妈妈给他的。 上次父母特意飞回来,就是想?亲眼看看儿子的心上人?, 走之?前妈妈给他留了个?盒子,说该还给他了,徐矿不明所以地打开,怔了片刻,就笑出声?—— 是枚镶嵌了颗小钻的戒指。 「当初你说过,要拿这枚戒指娶媳妇用,」妈妈温柔地揉着他的脑袋,「现在当嫁妆用也挺好。」 徐矿:「啊?」 徐矿:「不是,妈你能不能别……」 妈妈还在笑:「虽然看起来有点寒碜,但?毕竟心意在这放着,都有十几年了吧,并且咱家准备的嫁妆肯定不止这么?点,放心。」 徐矿:「妈妈,您能不能先别笑得这么?灿烂……」 总感觉在想?一些很?奇怪的东西。 他把那枚戒指拿出来,对着太阳端详了好一会儿,就收进手心。 说来也巧,这枚戒指是他上小学的时候,很?偶然的一次机会买来的,那天父母带着他去拍卖会,有枚很?漂亮的蓝宝石拍卖,竞拍成功的是位年轻男士,当场就表示要用这枚宝石做成戒指,送给自己的未婚妻。 徐矿坐在凳子上,晃着自己的两条腿,闻言拉过妈妈的手,指着无名?指上的钻戒,说这个?也是爸爸送的吗? 妈妈就点头,说求婚的时候,男士要给心上人?送戒指的。 徐矿把钻戒看了又看,说这个?不够大啊。 在小孩子的世界里,仿佛越大越漂亮,就代表着越高的心意。 妈妈笑了起来,说这是你爸爸当年挣得第一笔工资,以及身上的全部家当合起来,才买来了这枚戒指,意义很?不同的。 徐矿把这话听进心里了。 回家后,他整理了自己所有的钱,又攒了大半年,终于在下一次拍卖会的时候,提出自己也要拍。 不要带颜色的,就要钻石。 最剔透,最漂亮。 爸爸盘腿坐在地上,帮着他计算完全部的钱后,才冷酷地告诉这个?满怀憧憬的小男孩,说他连颗碎钻都买不起,不够。 徐矿的世界小小地崩塌了。 「慢慢攒老婆本吧,」爸爸一脸严肃,「现在不着急,多攒点,买个?大的。」 徐矿不服气:「你给妈妈买的那个?,也不够大啊!」 他想?好了,要给以后的另一半,买个?比鸡蛋还大的钻石! 「那又如何,每年我都给她再买个?新的,」爸爸嚣张道,「想?买多大就买多大。」 直到那个?时候,徐矿才知道,原来妈妈经常戴求婚时的戒指,不仅是因为?有意义,还因为?这枚最轻,戴着手指头不累。 然后,徐矿又攒了半年的钱。 说不上什么?原因,他就觉得自己既然知道了这件事,就要去做,从小到大,无论是学习还是生?活,徐矿就这样?,一旦确定了目标,便一定要做到,因为?钱不够,还跟自己的朋友郁书青抱怨过。 「挣钱真难啊!」 他戳着郁家的蔷薇花架:「我都攒好久了,还是不够。」 郁书青不明白什么?叫求婚戒指,但?他知道徐矿在手欠,淡淡道:「神经病。」 「你不懂,」徐矿忧伤地嘆口气,「你没有目标,不像我,已经开始承担男人?的责任了。」 在当时的徐矿看来,郁书青好幼稚。 如果不是因为两家离得近,对方长得很?顺眼,有时候也挺可?爱,他才不乐意和郁书青玩呢,在一群男孩子大唿小叫玩变形金刚的时候,郁书青总是一个?人?坐在旁边,还得他经常过去拉对方的手,带着一起加入进来。 因为郁爷爷爱干净,叮嘱说小咪别乱跑,别弄脏鞋子了。 他就真的不乱跑,安安静静地坐着。 一直到那年的冬天,徐矿才终于攒够钱。 他激动得像是找到了巨龙财宝的骑士,邀请了父母和他一起,参加了拍卖会,然后一家三口经歷了详尽的研讨,分?析,以及战略安排后,成功地得到了一颗钻石。 是一颗属于徐矿的钻石。 有些小,但?在当时的徐矿看来,已是身价不菲,他和曾经的父亲一样?,耗尽了全部家当。 因为?它有数百年的歷史,来源于一位公主的项鍊,那位幸福的公主一生?顺遂,和爱人?相知相伴几十年,白首到老。 第178页 徐矿决定把它镶嵌在戒指上,送给自己将来的老婆。 雪花静静地落下。 「……然后,我妈妈就帮我保管起来了,我前几天刚改了下尺寸,」他支支吾吾地讲,感觉自己浑身都是僵硬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要不这样?,你把手递给我,我先在你手上试一下,看合不合适,就试一下而已,不许后退!」 郁书青身形凝固:「我没后退。」 「你有!」 「……你看错了。」 徐矿嗷一嗓子叫起来:「我都跪半天了,你怎么?还在考虑啊,虽然我很?喜欢在你面前跪着,但?这毕竟是大马路上,真的,你把手递过来,我就在无名?指上稍微试一下,你也可?以趁机再思考下……就试试而已!」 郁书青脸皮发烫,感觉旁边已经有不少人?往这里看了:「你先起来……」 「不要!」 郁书青为?难道:「太突然了,我完全没有心理准备……这样?吧,等你下次回来,我一定给你答覆,行吗?」 他的指甲都要掐进掌心里了。 并不是想?拒绝徐矿,恰恰相反,徐矿刚才说的话诱惑力太大了,要是这人?欠儿吧唧地说,请你嫁给我,或者说老公能不能给我名?分?,自己就可?以跟着插科打诨,但?偏偏,徐矿半跪在他面前,表情那么?虔诚,说考虑一下,和我组成一个?家庭行吗。 家庭。 郁书青不动心是假的。 可?他却本能的有些畏惧。 大概是这种感觉太幸福了,已经超过了自己的经验和想?象,他无法游刃有余地掌控,以至于,想?要后退。 但?不是因为?怕受伤。 郁书青从来不怕疼。 他怕他辜负徐矿,怕自己承担不了这样?的期待。 说来也可?笑,徐矿之?前开玩笑,总是乐呵呵地说我可?真幸运,我是天底下最幸福是人?,怎么?什么?好事都让我赶上了呢? 徐矿说这些话的时候,非常坦然。 但?郁书青做不到,他无法相信自己能有同样?的幸运,这么?多年来的准则就是,放低期待,做自己能力范围最大化的事,徐矿说他矛盾,对自己既爱惜,又很?不爱惜,那是因为?他心里有数,知道什么?可?以放弃,什么?不必去拥有。 在郁书青心目中,家人?有爷爷奶奶就够了。 还包括曾经的大咪。 他也恐慌过,大咪已经离开了自己,爷爷奶奶也终有一天,会和爸爸妈妈一样?,变成墓碑上的小小照片,当有风吹来,也依然沉默,只?有摆放的鲜花和他作伴。 所以郁书青,宁愿不再拥有家人?。 那就不会难过。 「你不喜欢我吗,」徐矿仰着脸,完全不加掩饰的哀伤,「你说过,你喜欢我的。」 郁书青喉结滚动:「是的,我喜欢你。」 对方这才长长地唿出一口气,低头笑了笑:「那就好,我明白了……是我今天做的不对,太突然,让你受到惊吓了,真的对不起。」 说完,徐矿就试图从地上站起,可?能半跪的时间长了,有点踉跄,那么?高大的身影,什么?都难不倒似的,永远乐呵呵的一个?人?,却好像碎掉,很?脆弱。 居然没能成功站起来。 郁书青心头一痛,上前扶住对方:「对不起,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当然,」徐矿温柔地笑着,「谢谢你愿意喜欢我。」 郁书青鼻子都要酸了:「我……」 「能让我亲一下你的手吗?」 徐矿的眼睛亮晶晶的:「既然我都这样?跪着了,总得行一个?吻手礼才绅士吧?」 「好,」郁书青抽了下鼻子,朝对方伸出手,「你起来吧,我们回家再……」 话音刚落,他就瞳孔紧缩。 因为?徐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掏出戒指,勐地抓过他的手,直接戴了上去。 郁书青:「啊啊啊啊!」 徐矿也跟着:「啊啊啊啊!」 郁书青:「你放手,你混蛋!你这是强买强卖你故意的!」 徐矿:「你怎么?能这么?想?呢郁小咪我只?不过是想?试一下尺码而已,我又不知道你无名?指的圈数,所以我只?是试一下,你不会那么?小气吧连帮个?忙都不肯?哎你别说这戒指和你挺搭配的感觉像是天生?就长在你的手上……哎你别摘啊,我还没试好,万一有点不合适怎么?办!」 郁书青奋力向后挣扎:「那你也不能这么?粗暴,已经试过了,可?以了!」 徐矿使劲儿按着他:「不可?以!我妈妈从小就告诉我,戒指要戴在手上一年才能看出来合不合适!」 郁书青:「什么?莫名?其妙的说法……还有这不叫你妈妈从小告诉你,这叫你从小就听妈妈说吧,啊你不要抓着我的手了,好痛!」 徐矿一把给人?拉进怀里,低头去亲:「都这个?时候了就不要在乎语法错误了啊!」 郁书青惨叫连连:「你别舔我的脸啊啊啊!」 徐矿:「我都这么?努力了还不能让你色令智昏被迷惑吗?你忘掉刚才发生?的一切,答应我,坚信戒指就是天生?长在你手上的,做得到吗宝贝,看着我的眼睛!我相信你做得到!」 他俩也不管旁边有没有人?了,一直在较劲,郁书青拼命地把戒指往外拔,徐矿努力地按着他,要是让外人?看来,还以为?这俩人?在扭打。 第179页 郁书青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就是害臊,想?要转身就跑,怎么?可?以在大马路上,在雪地里这样?子抱着亲,撒泼打滚地要名?分?呢,刚才的暧昧和忧伤一扫而空,两人?吵得脸都要出汗了,而随着一声?突兀的鸣笛声?—— 璀璨从指间一闪而过,消失在地上。 郁书青惊唿:「戒指掉了!」 都有点上头,闹得太厉害了,他立马跪在地上去找,偏偏今天的雪太碎了,都是籽粒,被路灯一照,像是满地都在闪着细钻的光,戒指应该随着动作被甩出去,旁边就是郁郁葱葱的行道树,灌木茂密,叶片坠着晶莹的冰。 「对不起对不起,怪我。」 郁书青急坏了,双手按在地上去摸索,反覆搜寻:「应该就在这里……」 徐矿握住他的手:「你别慌……」 话没说完。 两道明亮的闪光灯照过来,映得大地一片刺目的白。 徐矿本能地伸手,挡在郁书青的眼前,同时愤怒地瞪过去,想?看下是哪个?无德司机,在这里开远光灯。 郁书青急着找戒指,拿开了徐矿的手,继续低头寻找。 始作俑者停住,纯黑色的车身像是蛰伏在暗夜的窥视者,车窗缓缓降下。 「呀,」 车内人?趴在窗上,乐呵呵的:「大晚上的,你俩都跪在地上干嘛?」 徐矿没什么?表情:「你来干什么?,高元?」 郁书青这才跟着抬头,感觉名?字有些耳熟。 是一张陌生?的脸。 叫……高元? 此?刻正在对他微笑。 那人?吹了声?口哨,语气轻快:「你俩搞什么?呢,夫妻对拜?」 似乎很?友好,还在跟他们半开玩笑。 第71章 但对方的态度, 并不是目前郁书青所关心的问题。 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雪地,那枚消失的戒指上,所以只是匆忙地瞥了一眼?, 就立刻低下头, 继续认真搜寻。 这个名字, 应该是之前聊天的时候, 徐矿随口?提的吧。 没有戴手?套,地面松软的雪闪着细碎的光, 看起来晶莹而透亮, 摸上去的时候也不觉得凉, 郁书青把目光投向?旁边的灌木丛:「是不是掉那里了?」 徐矿已经不由分说地给他拉起来:「别急, 我来找。」 那个叫高元的男人已经从车上下来了,单手?插兜,很熟络地凑过来:「你们找什么呢, 我老远看着, 还?以为俩人在大马路上夫妻对拜。」 徐矿却像没听?见似的, 弯着腰, 认真地拍去郁书青膝盖上的雪, 然后才?站直身子,把对方的手?握住搓了搓:「冷吗?」 而直到这时,郁书青才?想起来上次听?到这个名字,是徐矿严肃地说, 如果对方联繫自己, 或者听?说了关于他的事?,一定要告诉自己。 【他有敌意。】 当时的徐矿, 是这样说的。 郁书青的手?被对方搓热乎了,也不管旁边有没有人在场, 再次道歉:「对不起……」 「都说了没事?,不怪你,是我的错,」徐矿摸他的脸,「咱一块儿找,万一实?在找不着,我就再给你买,行?吗?」 郁书青有些鼻酸:「不行?,这个有意义的……」 「我爸每年都给我妈买,」徐矿轻声哄道,「意义都是人赋予的,只要喜欢,咱可以买更大更漂亮的。」 郁书青脸颊发红,可能是被风吹得了,也可能是被徐矿揉的:「这个都够大了,再大的我怎么戴出门,不合适。」 旁边的高元顿住:「喂,你们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徐矿却很高兴的样子:「可以当成吊坠,串在项鍊上怎么样?」 郁书青抿着嘴:「我不太戴首饰……」 高元:「喂,我在这站着呢!」 徐矿两手?捧着他的脸:「那就慢慢习惯呀,一枚戒指又不重,当成个小小的装饰品多好,你能接受求婚我已经很高兴了……以后呀,我要每年都买新的,给你十个手?指头都戴满,再在脖子上挂一长串儿!」 郁书青破涕为笑:「你搞批发呢。」 徐矿:「这不是想让你开?心嘛,只要你开?心,别说每年都买戒指了,每天买都行?呀,咱家就是做这个的!」 高元:「餵……」 郁书青瞪他一眼?,小声道:「谁跟你咱家……」 「你都答应我的求婚了,」徐矿特嚣张地牵着人往灌木丛那走,「当然就是一家人啊,来,说不定刚才?甩到这里了,我们一起找,乖乖,如果找不到也不遗憾啊,不然就违背本意了。」 他把郁书青的手?拉起来,低头亲了下:「只想让你开?心。」 旁边的高元:「……」 他已经说不出话了,整个人除了最开?始下车那会,被徐矿冷冰冰地问了一句后,遭到了完全的无视,原本还?想郁书青见到自己,说不定会想起来点什么,即使没有,稍微提示那么一两句,也能给对方带来点波澜。 结果,并没有! 郁书青就像没看到他! 高元感觉自己牙根都在痒痒。 那可是郁书青! 曾经对谁都爱答不理,骄傲得像只独来独往的天鹅,现在却完全变了个人,亦步亦趋地被徐矿牵着,往马路边的灌木丛那儿走,小鸭子似的。 第180页 一种黏腻而冰凉的感觉升起,随着刺骨的冷风探进身体,高元不发一言地站在原地,表情阴冷,死死地盯着两人的身影,如若目光能化作实?质,一定会攀爬上那牵着的手?。 高元也不想这样的。 可凭什么……什么好事?都让徐矿占了呢? 曾经,他打听?过郁书青的现状,家里和公司两点一线,和外?界的灯红酒绿没有交集,仿若冰冷而美丽的月亮,盈缺有数,按时升起,他非常满意,高兴极了,既然自己得不到,那他人也休想染指,保持这样的状态,再好不过。 所以知道两人订婚的消息,高元完全傻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徐矿不是刚回国没两个月吗,怎么这样突然! 他甚至给自己的姨丈打电话,亲自询问。 「郁书青……是和徐矿结婚了吗?」 对方似乎有些疲惫,说话也不怎么耐烦:「是,俩人都领证了。」 高元不敢再问下去了,自从家里破产,姨丈郁锋这边就对他们不怎么待见,曾经攀上的关系也变得如纸一般薄,真可笑,高家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时候,郁锋可是一口?一个亲外?甥地叫他,如果不是因为郁老爷子不喜欢这个儿媳妇,他也早就跟着自己的表姨大摇大摆地去郁家拜访了,还?能有徐矿什么事?? 可惜,只是表姨而已。 也不够争气,随着家里的情况变得不太好后,连往郁家的公司里塞人都做不到,据说今年想给亲戚中一个小姑娘介绍给郁书青,不知怎么回事?,也没有成功。 要是成功就好了。 但事?情完全按照不受控的方向?发展,以至于,高元开?始恐慌。 他害怕郁书青恢復记忆,可心里另一种莫名的冲动也在叫嚣—— 希望郁书青想起来。 雪已经慢慢停下了,高元站得膝盖都要僵硬,而前面的两人依旧浑然不觉,在灌木丛里摸索,郁书青用手?机打着光,徐矿弯腰拨开?横生的枝桠,可能被扎到手?了,还?委屈巴巴地凑过去,让郁书青看。 这一刻,高元觉得自己像个傻比。 他不仅憎恨徐矿,也开?始憎恨那个完全忽略自己的郁书青—— 「走开?,」 郁书青现在什么想法都没有,别说徐矿把完全没伤的手?指头杵他面前了,哪怕脱光了打滚都不会给一个眼?神,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消失的戒指上,后悔,觉得刚才?的打闹太幼稚,即使自己不接受,哪怕回家再闹呢? 「一定在附近的,」徐矿偏过脸看他,「又不会被甩得太远。」 这条路空旷安静,两人又是在人行?道起的争执,不可能存在把戒指甩到马路中央,被车碾到的情形,所以找到只是时间问题,只是—— 徐矿扭头看过去:「你站那干嘛?」 高元愣了下:「啊?」 「要不你别闲着了,」徐矿挥了挥手?,「也过来帮着找一下。」 高元眼?睛瞪得很大,指着自己:「我,过去,帮你们找东西?」 「忙的话就算了,」徐矿收回目光,「我看你站着半天不动,还?以为你很闲。」 话音落下,高元才?完全反应过来:「谁闲着了,我就看看而已!」 细碎的雪粒晃下枝桠,郁书青责备地拍了下徐矿的手?:「怎么跟朋友说话的?」 徐矿立马道歉:「对不起。」 郁书青这才?抬头,一副替孩子道歉的语气:「不好意思,我们现在有点忙。」 高元:「……」 看出来了,两个人忙得不知天地为何物?,满心眼?都是丢的东西,再继续等下去就是自取其辱,本来也就是偶遇,高元还?想着有可能一起吃顿饭,但现在一点心思也没了,他干巴巴地嘟囔了句话,转身就离开?,关车门的时候,砸出很大的声响。 烦人的引擎声消失,徐矿伸手?,揉了揉郁书青的头髮。 「你刚说话也太不客气了。」 找了好一会儿,已经有些累了,郁书青直接坐在花坛的边沿上,嘆了口?气:「说吧,你发现什么了?」 徐矿挨着他坐了,把对方的手?拉过来:「你刚才?教?训我的时候,好可爱。」 郁书青:「说正事?。」 「没什么不客气的,」徐矿淡淡道,「说起来,你们俩也算得上是亲戚。」 白?天的时候郁书青去上班,他没闲着,把高元的家庭和人际关系全部找了出来,发现了些不对劲的地方。 郁书青回眸:「嗯?」 「关系比较远,是他的一个表姨,嫁给了你的二叔,」徐矿继续道,「但他们家关系比较复杂,没有太把这件事?拿到明面上说。」 郁书青惊讶:「我完全不知道。」 「别的还?没查出来,」徐矿把玩着郁书青的手?指,「希望是我多心。」 郁书青没在意:「随便吧。」 他说着就站起来,把外?套稍微拉开?了点:「继续找,找不到就不回去了。」 徐矿懒洋洋地跟在后面:「那今晚我们就守在这,住车里吗?」 「嗯。」 「哇哦,那还?挺刺激!」 「我的意思是,找不到的话就别走了,」郁书青没回头,「找到为止。」 明明就这么大点的地方,为什么就找不到呢,他像是心脏都跟着缺了很大一块,满腔的难过,幸好这会儿雪已经停了,周围又没什么行?人,郁书青弯腰看着花坛,仔细地拨开?枝条,看下面的土壤中,会不会有细碎的闪光。 第181页 不知是什么品种的灌木,根部有些小刺,怪不得刚才?徐矿嗷嗷叫,说是被扎到了手?。 郁书青毫不在意,找得认真,徐矿似乎去旁边接电话了,拿着手?机走远。 他继续低头找,直到被人从后面抱住。 郁书青怔然地低头,看到了对方合拢的双手?,而徐矿的声音从耳畔传来:「要不要猜猜看,我手?里有什么?」 刚才?找的时间久,身上出了汗,郁书青感觉自己的脸都发烫,可他紧紧抿着嘴,不发一言。 「怎么,害羞啦?」 徐矿亲他的耳朵,缓缓打开?自己的双手?:「瞧,在这儿呢!」 一枚钻戒静静地躺在掌心,发出璀璨的光,可能在雪地里滚得了,还?站着点雪,徐矿用拇指揩去,声音里满是笑意。 「给你戴上好不好,谢谢你能答应我……」 郁书青没什么反应,被捏着下巴亲了一口?,才?张嘴:「你什么时候找到的?」 「就、就刚才?。」 徐矿目光飘忽:「我不想让别人看到我向?你求婚嘛,所以就放兜里,现在才?拿给你看,要不咱把刚才?的都忘了,我再跪一次?」 他说着,就真的半跪下去,不由分说地拉过郁书青的手?,把那枚漂亮的戒指戴到无名指上,这次,郁书青没有拒绝,只是垂眸看着,很安静的模样。 「不行?,」徐矿捧着对方的手?瞅了会,「我现在有点飘,我有点激动。」 郁书青轻轻道:「傻狗。」 一场意外?扰乱了彼此的计划,没有再去吃法餐,徐矿开?车带着人回家,在屋里简单地亲热了会,郁书青似乎有些困了,洗澡的时候就不住地打呵欠,徐矿也不折腾他,反正明天休息,他后天一早才?出发,所以给人吹完头髮后,往被窝里一塞,抱着拍了两下,真的就睡着了。 唿吸均匀,睡得很沉。 徐矿看了会,越看越喜欢,可没敢低头去亲,怕吵醒了郁书青的安眠,卧室里很安静,只有月光温柔地洒上床褥,像是铺了一层薄薄的雪,到了凌晨时分,徐矿才?悄悄地掀开?被子,蹑手?蹑脚地下床。 他不在卧室里换衣服,连开?门的时候都小心翼翼,当卧室门关上时,才?长长地唿出一口?气。 很好,郁书青还?在睡。 这会儿外?面应该很冷,徐矿随便套了件羽绒服,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直到换鞋的时候,才?听?到一丝很轻的「吱呀」声。 徐矿浑身僵硬了,缓缓地回头。 郁书青推开?卧室门,安静地站着,眼?眸清明。 视线相对的剎那,徐矿唰地一下站起来,结结巴巴地开?口?:「宝贝,我……」 郁书青看着他:「你要出门?」 徐矿:「……宝贝你听?我解释。」 「是去找戒指的对吧,」郁书青歪了下脑袋,「那会找不到,所以买了个新的应付我,这会大半夜的自己单独过去,继续找,对吗?」 对方沉默片刻,朝他竖起个大拇指。 「没错,」 徐矿由衷赞嘆:「我老公就是聪明!」 可郁书青没有笑。 「你骗我。」 他嘆了口?气:「你想着我只是看了一眼?,不记得戒指长什么样,对吗?如果还?找不到呢,是不是就不打算告诉我了?」 徐矿怔了下,快步朝他走开?:「宝贝,没这么严重……」 郁书青后退一步,静静看着他。 「可是,你骗我。」 偷偷让旁人帮忙买来新的,甚至还?在地上摩擦了两下,沾染了雪花和泥土,打算矇混过关,但郁书青一眼?就认出来了,不是最初的那个。 他知道徐矿是善意的,想让自己开?心。 可是,这枚漂亮精緻的钻戒,不是那个小男孩攒了很久的钱去买的,不是歷经了十几年的时光,终于得以被呈现,和店里展示的那些……不一样呀! 而弄丢戒指的自己—— 郁书青也并不想原谅。 第72章 郁书青还光着?脚, 没穿袜子,就这样站在地?上。 徐矿看了会儿,没有道歉, 也没有再劝, 而是?一步步走上前, 同时伸手, 挡住了郁书青后退的步伐。 郁书青的后背靠在墙上,退无可森*晚*整*理退。 「我不走了, 」徐矿摸他的脸, 「陪着?你睡觉好吗?」 郁书青很安静。 「你要是?想出去找也行, 」徐矿继续, 「我们一起,可以?再安排点人,一块儿去……」 屋里就他们俩, 还把要声音放得那么低, 生怕旁人听见, 傍晚的那场雪实在太?小了, 似乎只是?轻轻地?把夜空洗得明净, 露出一枚很圆的月亮,透过窗楹,悄悄往屋里看。 可是?月亮在看徐矿,徐矿在看郁书青, 郁书青呢—— 他什么也不看, 只是?盯着?自己?的脚。 徐矿的心像被?夜风吹皱,有点难受, 但又不知道怎么表达,他只好把郁书青抱在怀里, 给脸埋在对方的肩膀上,叫了声小咪。 郁书青这才抬头,揉了揉他的头髮。 「决定好了吗,」徐矿的声音闷着?,「怎么办?」 郁书青还是?没说话。 真奇怪,明明是?很小的一件事,可为什么会令他起这样大的波澜,如果那会儿徐矿没有拿新戒指哄他,郁书青一定会坚持找下去,哪怕把地?翻了个遍,也要找到丢失的戒指。 第182页 当时,他已?经?发现了。 郁书青又不是?傻瓜呀。 他看着?徐矿的眼?睛,他感觉,徐矿的眼?睛好像湖水,很悲伤的样子,而湖水中间,映出的是?小小的身影。 郁书青想,那我又是?一个人了。 执念太?深,不是?一件好事。 他记得自己?踩过湿滑的鹅卵石,跋涉进冰凉的河,水没过他的小腿和膝盖,那天他穿的是?短裤,也逐渐浮了起来,妈妈在后面拉着?他的手,说宝贝,我们回去吧? 不行。 郁书青认真地?摇头。 他把玩具弄掉水里了,很快就没了踪迹,河水哗啦啦地?奔流着?,五六岁时 ,郁书青已?经?听过了许多的故事,他知道有个农夫把斧头掉进水里,河神出来问,你掉的是?金斧头,还是?银斧头呢? 最开始的郁书青,不想要金子做的玩具,他只想要那个漂亮的塑料玩具。 后来的郁书青,什么玩具都不想要了,只想要爸爸妈妈回来。 【如果,如果不是?我非要找到丢失的东西呢?】 【他们就不会溺水了。】 【丢了就丢了,为什么要那么较真呢?】 他记得奶奶一直在哭,爷爷嘆了很久的气,然后把手放在自己?头上,说你要乖。 郁书青憋着?眼?泪,说我乖的话,爸爸妈妈就能回来吗? 爷爷想了想,说会的。 郁书青真的很听话。 对于丢掉的东西,也不会有执念,虽然这和妈妈以?前告诉过自己?的不一样——妈妈笑话郁书青是?个小守财奴,喜欢攒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鸽子落下的灰色尾羽,一颗漂亮的石头,或者是?心形的叶子,小孩天生就有囤积癖,他把东西认认真真地?攒着?,若是?不小心忘在外面,妈妈一定要陪他走很远的路,给找回来。 妈妈爱郁书青,爸爸爱妈妈,郁书青也爱爸爸。 所以?,当爸爸妈妈不在后,郁书青就努力去爱爷爷奶奶,他听话,不再提出要求,成为了一名很「省心」的小孩。 可还是?太?粗心了。 春游回来的时候,他把一把葡萄忘在了校车上,那次是?关于秋收的主题,小朋友们学着?收割麦穗,认识庄稼和果树,离开的时候,农场主伯伯送给他们每人一小把葡萄,说拿回家,给爸爸妈妈吃。 郁书青想,真好,奶奶最爱吃葡萄。 回去的路上,郁书青睡着?了,手里还紧紧攥着?小袋子,下车的时候迷迷煳煳,老师在前面点名,他勐地?惊醒,啊,葡萄忘记了。 要去找吗? 那辆车已?经?消失了呀! 如果是?以?前,郁书青一定会过去扯老师的衣角,说我的葡萄忘记了,可现在的郁书青,犹豫了好久,还是?垂着?头,跟在队伍的最后。 「怎么了?」 有同学发现他的难过,凑过来问,包括徐矿都挤了进来,一块儿好奇地?看着?他。 「我的葡萄……」郁书青很想哭,「忘在车上了。」 「没关系,我的给你分一点!」 「我也有,我今天拿了很多的!」 大家都很友善,七嘴八舌地递过来葡萄。 可郁书青还是?摇着?头后退,眼?圈红着?:「不一样的……」 那不是他的葡萄呀。 即使是?别人给的,再去採摘的,也和被?自己?紧紧攥了一路的葡萄不一样。 老师也过来了,把手上的礼品盒给他:「来,这一份送给你!」 郁书青抽了下鼻子,没接,小声地?道谢。 下一秒,他被?人拉住手了。 「走,」徐矿满不在乎的语气,「我陪你一块儿去找!」 别说郁书青了,连老师都愣了,全部的小朋友在农场度过了一天,这会儿在幼儿园稍微休息下,马上就是?放学时间了,外面已?是?晚霞漫天,橘色的云朵像是?凤凰的尾巴似的,染出大片的灿烂。 老师故意问:「你怎么陪他找?」 徐矿一拍胸脯:「我有车!」 上学的时候,他那辆滑板车停在门口?的,特别炫酷,跑起来的时候后轮还会发出炫彩的光。 「别难过啊,」徐矿完全没有开玩笑的语气,拉着?郁书青的手往外走,「想找就回去找嘛,我骑车带你,很快就能追上的。」 周围哄地?一声,都笑了。 哪儿有这么麻烦,这儿寸土寸金,校车怕停在门口?挡路,才把小朋友们放下就离开,也就几分钟的而已?,有老师给司机打电话,对方一口?答应,说行,马上就回来。 郁书青的心砰砰直跳。 校车真的出现了,载着?他丢了的葡萄,徐矿满不在乎的语气。 「看,都说过没关系了。」 他放开手,轻轻地?推了郁书青一把:「去吧。」 直到十?几年?后,郁书青都依然记得,对方推自己?的那一下。 他已?经?不再有囤积癖,对事情的执念少了许多,倔劲儿也慢慢没了,酒桌上的时候也可以?推杯换盏,虚与委蛇,但可能骨子里的东西一直没变,有次喝多了,一位长辈嘆了口?气,说小郁啊,你就是?太?和自己?较劲了。 郁书青笑笑,说您教育的是?。 因为较劲,所以?很不在乎自己?,拿身体去拼事业和成绩。 第183页 以?至于,忘记了很多在乎的东西。 像是?被?永远地?困在河水中央,天大地?大,他找不到喜欢的玩具,如今又多了一项,那就是?弄丢了属于自己?的戒指。 真难过。 「我经?常犯错,」郁书青收回手,重?新背在身后,「也总是?搞砸。」 徐矿抬起脸,茫然地?「啊」了一声:「不至于的,小咪,真的没那么严重?……」 郁书青充耳不闻,喃喃道:「你也觉得我很没用吧,既要又要,明明一开始不打算和你产生感情,但是?还控制不住,却又不好好恋爱,很别扭。」 「没有啊,我很喜欢的。」 「你看,」郁书青继续道,「我很不会处理亲密关系,你想我求婚的时候,我第一反应是?逃离……别说你了,自从成年?后,有了自己?的经?济能力,我也迫不及待地?从家里搬了出来,或许我本来就不适合跟人生活,就像见不得光的苔藓一样,自己?生活在河里就好。」 徐矿深吸一口?气,起身,左右看了看郁书青的脸:「亲爱的……」 郁书青抬眸,语速很快:「我真的没有处理亲热关系的能力,要是?别人,会很感动吧,你怕我不开心,就买了个新的戒指来哄我,自己?大晚上地?跑去找,其实我刚才根本没睡着?,我一直在等,既希望你会出去找,又希望不会,为什么我这么矛盾呢,你也说过吧,我是?很矛盾的一个人。」 徐矿张了张嘴:「你……」 「闭嘴,」郁书青面无表情,「听我说完。」 徐矿把嘴闭上了,表情有些扭曲。 「我其实给不了你什么,如果真的那么契合的话,你应该早就追我了吧?或许是?现在的情形,让你造成了些误解,毕竟那你真的喜欢我,也是?从我们上床开始的。」 ? 郁书青自嘲地?扯了下嘴角:「怪我那天喝多了。」 徐矿呆滞地?看着?他。 「你看,无论是?陪伴还是?情绪价值,我都提供不了,还需要你哄着?我,捧着?我,」郁书青眼?圈有些泛红了,「或者说我这种类型的,你以?前没谈过,所以?新鲜了吗……唔!」 徐矿已?经?忍无可忍,捂住了他的嘴。 什么玩意,这简直越说越离谱了! 是?他追郁书青太?晚了吗,徐矿说得多清楚啊,他以?前就是?傻,完全没开窍,还乐呵着?想做梦梦见兄弟怎么了,现在看来,他早就对郁书青有不轨之心,只是?自个儿没意识到。 正?好,趁今天晚上这个机会,好好谈谈。 郁书青拼命挣扎:「放开我……唔!你听我说完!」 「不用说了,」徐矿表情复杂地?看着?他,「我已?经?判断出来,你那迟到的青春叛逆期终于来了,我们郁总在外面人模人样,大半夜的突然开始非主流语录……」 郁书青一巴掌唿过去:「你说谁非主流!」 徐矿没躲,但这个巴掌也没真的挨到脸上,因为郁书青生生地?顿住了,视线相接的剎那,他像被?火星子烫到似的,勐然缩回了手—— 来不及了。 徐矿一把扯过郁书青的手,强硬地?掰开蜷缩的手指。 郁书青使劲儿握着?:「你别……」 他没挣脱开,徐矿已?经?把他的手拉起来,捧到自己?心窝的位置,凑近了看。 那枚戒指,被?郁书青反着?戴了,不知用力握了多久。 所以?镶嵌的钻石,已?经?把柔软的掌心,硌出了血。 徐矿脸色变了,他抬头,目光移到郁书青的脸上,音调很冷:「你这是?在做什么?」 郁书青吞咽了下,强撑心虚地?瞪过去:「不小心而已?……」 「非主流。」 徐矿斩钉截铁道:「还很中二?。」 郁书青立马炸毛:「不许这么说我!」 「那我说你什么,嗯?」 被?按在墙上,原本空间就很狭窄,被?男人高大的身躯再次逼近,郁书青几乎都要唿吸不畅,生硬地?别过头去:「随便你说什么,反正?……不许这样说我……不行,你也不许说话,我要睡觉了!」 膝盖被?挤开,徐矿强硬地?撑住他的身体:「好,那你安静,听我说,行吗?」 郁书青偏着?脸:「我不听。」 「宝贝,」 他听到了一声嘆息。 「你弄的我好难过。」 心脏被?攥住似的,郁书青回头,撞上徐矿的眼?睛:「我……」 徐矿悲伤地?看着?他:「真的不听我说吗?」 夜里好安静,唿吸声都听得很清。 郁书青眼?圈泛红:「好,我听你说。」 说开吧,吵一架也行,即使徐矿说服不了自己?,他也愿意给对方一次机会,哪怕暴露出自己?丑陋的一面,也没关系了。 那么多年?不见,可能已?经?和徐矿喜欢的形象,相隔甚远。 温热的唿吸扑在耳畔,带来微妙的痒,郁书青不由?得唿吸一滞,抓紧了徐矿的衣襟。 然后,他就听见温柔的语调。 「非主流非主流非主流你真的好非主流……」 郁书青瞳孔紧缩,刚想抬头,就被?勐然堵住了嘴。 「来吧,」徐矿咬着?他的舌尖,「让我们用中二?的方式决斗吧,斩杀你的心魔!来啊郁书青!我不怕你!」 第184页 这人不要脸,边亲边吼,每次都卡在郁书青换气的时候。 「你混蛋……唔!」 「混蛋怎么了,你就适合混蛋!和混蛋过一辈子不好吗!」 「别、别咬那里……」 「我想咬哪儿就咬哪儿,你不爽了也咬我啊,来!」 被?抱起的时候,郁书青剧烈地?喘着?气,目光发直,等等,他在生气啊,还打算和徐矿吵架啊,这是?干什么? 感觉自个儿的脑仁,都像是?被?横冲直撞地?捣碎,什么都无法思考。 「爽吗?」 「……滚!」 水蜜桃果肉被?搅烂,散发出甜美的香。 徐矿气喘吁吁地?抬眸,咬着?郁书青的喉结:「要是?能到这里就好了……把你那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部搞出去,看你这小嘴还会不会说出伤人心的话。」 郁书青说话断断续续:「你……你特么的以?为在穿串儿啊!」 徐矿抱着?他,边走边糙:「现在爽吗?」 郁书青伏在他的肩上,拼命摇头。 「来,宝贝,」徐矿哄他,逗他,「再说两句非主流的话听听?」 客厅里的光已?经?不见了,大约是?月亮也嫌羞,躲到云朵后面。 所以?他可以?尽情享受自己?的新娘—— 生人家的气,居然直接把窗纱扯了下来,刚才动静太?大,郁书青被?折磨到要疯了,徐矿把那蕾丝的轻纱盖在对方头上,说没事了,这下连我也看不到你的表情,想叫就叫吧。 长长的窗纱拖在地?面,映出圣洁的光。 可郁书青却不似新娘。 被?磋磨得狠了,徐矿没跟他客气,他也没跟对方客气,再次较劲,试图征服对方,徐矿大半个后背都被?他抓出血迹,而自己?的腰侧也全是?指印和齿痕。 还好最后被?盖住了眼?睛,不至于被?对方看到自己?的崩溃。 「说呀,」徐矿还抱着?他,「什么感觉,来,我可喜欢你刚那样非主流了,小傢伙还挺带劲。」 郁书青没力气了,轻纱被?揉得乱七八糟,露出漂亮的一双眼?。 像是?融冰的春水,波光潋滟。 徐矿没忍住,凑过去亲:「说呀,什么感觉?」 郁书青呆呆地?看着?他。 「完蛋,」徐矿怜爱地?给人按怀里,嘟囔道,「被?糙傻了……」 话音落下,就被?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个嘴巴。 徐矿两眼?一亮,雀跃道:「你醒了!」 「傻比,」郁书青微微喘气,「放我下来。」 徐矿给人託了托,理直气壮:「不要!」 「太?深了,」郁书青垂着?脖颈,「滚……拿出去,我受不了。」 空气里满是?甜腻的气息,自从徐矿来这里住之后,家里备的东西可不少。 徐矿继续亲:「我好喜欢你冷漠地?说出这么刺激的话……」 「快戳到嗓子眼?了,」郁书青面无表情,「要从嘴里冒出来了。」 徐矿愣了下,还有力气伸手挠挠头:「宝贝你也太?看得起我了,虽然我很厉害,但是?也没那么夸张啦!」 他满脸嘚瑟地?按在郁书青小腹上:「充其量,也就到这里……」 「我说要从嘴里冒出来了,」郁书青掐着?对方的下巴,「快来,给老子听……别再动了!」 徐矿立马不动了,乖乖地?凑近。 郁书青缓了会,唿出一口?气。 「傻狗,我想通了。」 「穿衣服,老子现在就要出去找。」 第73章 徐矿愣住, 呆呆地看?着?怀里的郁书?青。 他嘟嘟囔囔的,给人往上託了?托:「不?是,这?玩意也不?能中途暂停啊……」 郁书?青才不?管, 连滚带爬地就要跑, 他一动, 徐矿就被迫按着?对?方, 感觉自己像抱了?一条刚捞上岸的大鱼,活蹦乱跳, 搞得他手忙脚乱, 差点让郁书?青真的逃窜。 不?对?啊, 刚才不?是被糙傻了?, 呆乎乎的都不?会动弹了?吗? 徐矿咬牙切齿:「我还没好!」 男人就差最后这?一点了?,硬生生要给他推出去,也太可恶! 郁书?青瞪过?去:「我不?管!」 他感觉自己满脑子的旖旎, 酸楚, 自怨自艾都被徐矿一通王八拳给搞没了?, 什么狗屁的原谅与否, 遗落过?去的忧伤, 他就是想要回去找,找得到就开心,找不?到拉倒! 郁书?青不?想后悔了?。 徐矿按住对?方乱蹬的腿:「再给我两分钟……」 「你放屁!你上次也是这?样说的!」 徐矿一脸复杂:「哥们,你讲不?讲理啊, 我现在让你爽一半了?拿出去, 你不?把我杀了??」 郁书?青冷笑一声。 如果是以前,他可能会纠结是不?是自己说错话了?, 惹对?方不?快了?,但?这?是徐矿!完全不?用带脑子, 敢不?做完就跑的话,多简单,拽回来自个儿—— 「坐上去。」 徐矿大喇喇地往后一躺,压得床褥都陷了?两下?:「来,你自己来总行吧!」 两人彼此纠缠,互相扭打,又费了?不?少功夫,气喘吁吁地回到卧室,郁书?青累了?,也意识到今天不?给徐矿餵饱,自己也跑不?了?,干脆眼睛一闭,深吸一口气,感受自己下?落的膝盖,缓缓地在床褥上分-开。 第185页 「唔……」 徐矿双手撑着?郁书?青的胯,手背上的青筋都清晰可见:「你、你稍微控制一下?……!」 郁书?青完全不?去控制啊! 他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搞定徐矿! 卧室里发出很大的声音,徐矿的喉结吞咽着?,不?错眼珠地看?着?上方的郁书?青,这?么亲密的姿势,一往无前般的莽撞劲儿,眼神却像是要杀人。 徐矿的心砰砰跳。 妈呀。 好喜欢。 他没忍住地骂了?句脏话,但?肢体上却不?配合对?方,完完全全地交由郁书?青一个人发挥,嘴上还要忍不?住地咕哝,夸郁书?青可爱,夸人家有劲儿,还夸人家是会榨汁的小野猪。 这?些,郁书?青都忍了?。 他想好了?,随便徐矿怎么哔哔,赶紧弄完,如果最后这?两分钟还不?结束的话,直接嘴巴子抽过?去,让他感受到什么是爽。 郁书?青真的很努力。 终于结束。 他噌地一下?爬起来,往浴室跑:「快点,一块儿来沖个澡!」 徐矿有气无力地在后面跟着?:「宝贝,现在是贤-者时间……」 那?也不?行,郁书?青精神抖擞。 - 十五分钟后,徐矿踩下?剎车,脑子还有点懵,可旁边已经袭来了?冷空气,他讶异地扭头,只看?到了?打开的车门。 不?是,这?刚停稳呢…… 商量过?要不?要报警,或者藉助些专业仪器,郁书?青说先等等,如果今天晚上实在找不?到的话,就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冬天天黑得晚,在屋里闹腾了?整整三个多小时,这?会儿都是凌晨四?点的功夫了?,微亮的星子闪烁在夜空,像渴眠人的眼,泛着?疲倦。 郁书?青却精神昂扬。 车灯亮着?,正对?着?这?一大片的灌木丛,郁书?青还特意找了?手套带着?,认真地回想着?丢失时的方位,然后弯下?腰,每拨开一条横生的枝桠,都像是离那?个丢玩具的小男孩,更近一点。 徐矿跟在旁边,拿开碎砾石块。 良久,郁书?青抬眸:「是被人捡走了?吗?」 「有可能,」徐矿看?着?他:「我们报警吧,然后也发个声明,如果有捡到的给重谢那?种,我再买俩热搜。」 郁书?青笑了?:「你还挺熟练。」 徐矿:「那?可不?。」 他俩坐在花坛边沿的位置,这?会儿天已经透着?点蒙蒙亮了?,徐矿侧着?脸看?郁书?青,对?方的表情倒是很轻松,没有之前在家时的阴沉,甚至还歪着?头过?来,沖自己眨了?下?眼睛。 「完蛋,」郁书?青还在笑,「我给你东西弄丢,你得赖上我了?。」 徐矿握住他的手:「赖上了?好。」 「既然这?样的话,有没有戒指都无所谓吧,」郁书?青想了?想,「过?好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徐矿表情严肃:「没错,多说点,我爱听,我从小就喜欢喝心灵鸡汤。」 「走开。」 郁书?青拿膝盖撞对方:「就你油嘴滑舌……嘶。」 可能是牵扯到肌肉了?,大腿-根那?有点抽着?疼,徐矿连忙起身?,在人家面前半跪下?去:「怎么回事,我看?看??」 「跪的久了?,」郁书?青揉了?几下?,「还有就是,你往下?按的时候太用力了?。」 他大大方方的,倒是给徐矿弄得不好意思起来。 「小咪,」徐矿叫他,「下次多换点姿势。」 郁书?青「哼」了?一声:「走开。」 「不?走,」徐矿看?着?他,「我永远都不?会走。」 他这?样半跪在郁书?青面前,两人差不?多是平视的状态,能够清晰地看?到彼此眼眸里的倒影,雪都融化了?,空气稀薄而冷冽,徐矿这?辈子见过?很多次的雪,冰岛的,兴安岭的,可都没有几个小时前的那?场雪,来得更令他心动。 「郁书?青,」徐矿又叫他,「我们结婚吧?」 当精神高度专注的时候,很难感受到时间的流逝,只能通过?听觉,触觉,或者嗅觉来知晓,徐矿不?知自己等了?多久,直到远远听到鸟鸣的声音,公?园里已经有人来锻鍊了?,老大爷在甩鞭子,奶奶们在跳交谊舞,万物生灵都热闹而可爱。 他感觉自己握着?的手反过?来,也抓住了?自己,十指相扣,郁书?青低头,亲了?亲徐矿的脸。 说了?一声,好。 又过?了?一会儿,徐矿才抬手,摸了?摸自己僵掉的嘴角。 郁书?青已经站了?起来,很洒脱的模样:「没听见吗,那?拉倒……」 「听见了?!」 徐矿「嗷」一嗓子站起来,从后面抱着?他:「两只耳朵都听见了?!」 他完全地飘起来了?,直接给人翻过?来,捧着?脸就开始亲,但?不?是缠绵的拥吻,或者缱绻的湿-吻,而是仿佛一只啄木鸟,在邦邦地敲击着?郁书?青的脸庞唇瓣。 郁书?青被他叨得脑壳发痛。 「走开!」 他给徐矿往外推:「再这?样我就后悔了?!」 徐矿死皮赖脸地抱着?人:「后悔没用,晚了?!你休想甩了?我!」 第186页 的确甩不?开,力气大又黏人,怎么赶都赶不?掉,乐呵呵的,永远用那?一双漂亮温柔的眼看?自己,嘴角全是笑意,把那?么满的爱拿给他看?。 郁书?青想了?想,觉得挺好的。 当初大雨倾盆,他抱着?受伤的大咪回家,如今冬夜凛然,他于秋天被徐矿捡到,就再也没能分开。 郁书?青笑了?起来,重复那?句话:「还以为?是一见倾心呢,没想到是久别重逢。」 徐矿给人抱怀里了?:「都好,反正不?管什么时候,不?管怎么样,你都会爱上我,对?吗?」 郁书?青闭上眼睛:「……嗯。」 徐矿:「嘤。」 搞得还挺感动。 他伸手,撸了?把徐矿的脑袋:「行了?,别哭了?。」 徐矿没抬头,把所有的呜咽都埋在了?郁书?青的肩膀上,弄得郁书?青有些嫌弃,努力往后挣:「你离我远点……」 「不?行,」徐矿誓死不?动,「我要在你身?上留满我的味道。」 要不?是说好了?明天出发,他真的不?想走了?。 郁书?青沉默了?下?:「已经很满了?……」 这?哪儿够啊。 「行了?,」郁书?青受不?了?,「只有狗才这?样好吗,抱着?我一顿啃……你圈地呢!」 这?下?终于推开了?,郁书?青掏出纸巾,擦了?擦自己的脸颊,而腰再次被人抱住,耳边传来徐矿的气泡音,很深情—— 「我就是你的小狗。」 郁书?青:「……」 有被噁心到。 闹腾完回去的时候,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郁书?青懒洋洋地靠在座椅上,心情不?错,连徐矿的歌声都能忍受。 毕竟人快离开了?,就让让他吧。 「小咪,」 徐矿看?着?前方:「抱歉啊,原本是想陪你过?冬的,但?是我还是要出发,你放心,我等到过?年……」 「没事,」郁书?青打了?个呵欠,「你有自己的事业。」 天地良心,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完全没有阴阳怪气的意思,纯粹就是觉得,漫山遍野的兴安杜鹃,日照金山的美丽灿烂,和?过?好当下?的自己,都同样值得徐矿去爱。 虽然也是刚想通,内心还有点小小的复杂情绪,没有完全消化,但?他知道,自己不?再孤单。 多了?一个家人。 是多了?一份的爱。 「宝贝,」徐矿却像是有些误会,紧张地回头,「因为?闫海平那?边很早就跟我说过?,有些事……」 「我知道,」 车辆停下?,郁书?青把手放在徐矿的手背上:「去做你想做的事。」 他的无名指上,没有戒指的痕迹。 感受到视线后,郁书?青笑了?起来:「春天,河堤旁是不?是长满了?狗尾巴草?」 徐矿呆呆地看?着?他。 「我要狗尾巴草的戒指,」郁书?青歪着?头,「到时候你给我编。」 他向对?方许下?了?一个承诺。 徐矿看?了?会郁书?青的脸,也跟着?笑,说:「好。」 - 第二天一早,送完徐矿后,郁书?青开车回到丢戒指的地方。 天气不?错,也一同看?过?了?初雪,没必要再长途跋涉地开车返程,郁书?青把人送到机场,又被啄了?好一会儿脸,这?会都觉得有些疼。 关于戒指的问题,没来得及报警,只是把消息发了?出去,安排有专门的工作人员进?行对?接。 但?郁书?青还想过?来转转。 因为?今天起得早,因为?清晨的天空格外好看?。 郁书?青已经没什么执念了?,打算简单地翻找两下?,就去旁边的公?园熘达一圈,门口还有家卖豆花的小店,昨天和?徐矿一起尝过?,味道不?错。 等再到周末,他就可以骑车去跑山,风尘僕僕地去看?看?父母,告诉他们,自己找到了?一个很好的爱人。 虽然最开始的时候,互相看?不?太顺眼。 但?…… 「来都来了?,」郁书?青嘴角扬起,低头拿起一枚石块,「就这?样吧。」 寻找失物的消息还没发酵,这?里冷冷清清,偶尔能听见几声虫鸣,郁书?青站直身?子,使劲儿伸了?个懒腰。 不?找了?,去吃点热乎的。 毕竟今天的温度适宜,天气很好,腊梅已经萌出花苞,还有些不?知名的野草,也绽着?小小的花,在冬天的寒冷里,努力绽放自己的美丽灿烂—— 郁书?青怔住了?。 他揉了?揉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前方,像是在看?一个奇蹟。 光芒一闪而过?,幸好被他发觉。 在灌木丛最下?面的杂草里,一朵浅黄色的花朵上,挂着?枚小小的戒指。 心突然跳得很快。 郁书?青屏住唿吸,闷头往灌木丛里钻,枝条擦过?厚重的大衣,发出轻微的「簌簌」声,旁边有拿扫帚的环卫工人经过?,好奇地看?向路边的花坛。 枝桠摇晃。 郁书?青跪在湿润的土壤上,小心地从花朵上取下?戒指,指尖还在微微颤抖,戒指应该是随着?动作被甩了?过?来,挂在灌木的叶子上,又随着?雪的融化而落下?,坠在了?草丛中,被抽出的花苞努力举起。 第187页 「谢谢……」 郁书?青握着?戒指,太用力了?,钻石已经硌进?掌心,眼泪顺着?下?巴滑落。 很丢脸,居然因为?这?种小事,在外面哭了?。 但?是—— 丢脸又如何呢? 他找到了?自己丢失的宝藏呀! 而就在同一时间,身?后响起了?脚步的沙沙声,郁书?青抽了?下?鼻子,用胳膊使劲儿擦了?把脸,正准备转身?的时候,却听见沉闷的一声重响。 以及眼前的一片空白。 第74章 昏暗的地下室内, 空气湿薄,泛着淡淡的腥味,和一丝髮酵过头的酒香。 由于封闭性好, 这?股气味就更加明显, 汇合在一起, 蛰得郁书青喉咙发痒。 他没忍住, 咳嗽了几下,牵扯到了嘴唇上的伤口, 轻轻地「嘶」了一声。 好渴。 还有?眩晕感和痛。 可他无法挣脱被绑着的双手, 更没有?机会看向窗外?, 来判断目前的时间?, 身上已经被搜过,手机和腕錶全部?被拿走,还被破布条蒙住眼睛, 什么都感知不到。 郁书青放缓自己的唿吸, 尽可能保全体力, 同时努力摩挲手背, 试图获得一丝可供挣脱的空间?, 尤其是—— 那枚钻戒没有?被摘下,还在他的手上戴着。 他能感觉到无名指上,冰凉的硬物。 徐矿对他的尺码估计不错,铂金戒圈严丝合缝地占据无名指, 郁书青的拇指可以摩挲戒指, 大大缓解了他的焦虑。 很想捏面包,捏那种软绵绵的东西?, 但如果没有?的话,坚硬的钻戒也?不错。 更庆幸的是, 没丢就好。 焦躁不安的情绪逐渐过去,郁书青安静地垂着脖颈,甚至还在思考,徐矿买的这?钻石够不够大,能不能在破窗的时候用到。 并不是说郁书青能有?多冷静,面对绑架还这?么宠辱不惊,实在是因为,他刚才受到的冲击太大了。 居然?因为头部?受到撞击,而?恢復了一些模煳的记忆。 以至于整个人都呈现一种呆滞的状态。 某种悄然?忘却的记忆恍若游鱼,在蛰伏了整个冬季后,终于随着冰雪的消融而?甦醒,缓慢而?坚定地汇入温暖的春水。 在车上的时候,郁书青就醒了。 他躺在后座上,眼睛和嘴都被蒙住,车辆不住颠簸,他闭着眼睛数起伏的坡道,大致判断出来,这?是进了山。 「……草。」 地下室味道实在难闻,郁书青在心?里低低地骂了一声,他蜷曲着缩在角落的位置,森*晚*整*理除了干渴之外?就是冷,山里昼夜温差大,更何况是寒冷的冬季,身上的衣物完全不够御寒。 接下来该怎么办? 蒙住眼睛的布条偏薄,仔细往外?看的话,会有?一层浅浅的光感,郁书青就这?样半睁着眼,凝视那微茫的光晕,心?里空荡荡的。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到一声「吱呀」,脚步声也?跟着进来,踏上空荡的地面。 三个人。 郁书青静静地想。 有?一个人刻意把脚步放得很轻,寻常的局面下很难判断,但被束缚在这?里太久,听觉就格外?敏锐,郁书青屏住唿吸,等待脚步声在自己面前停下。 「混蛋玩意!」 随着粗鲁的叫骂,他的肩头被人不轻不重?地踹了一脚,而?另一道声音立马响起,语气里满是责备。 「你这?是干什么?不许动手打人!」 两人居然?当着郁书青的面,爆发起了争执。 「他算什么好东西?,老子凭什么不能打他?吃着碗里看着锅里,能不收拾他吗?」 「说不定有?内情呢,你不要冲动……我来就是劝你冷静一下的……」 「冷静个屁!老子他妈的砍死他,大不了再进去蹲几年!」 地下室里响起回音,把吵架的音量拉得很大—— 还没认出来吗? 高元忐忑地吞咽了下,按理说,不久前才和郁书青对话过,对方应该能听出他的声音,所以,为什么还没有?反应? 俊美?的青年哪怕额头有?血,身上沾染灰尘,也?依然?嵴背挺拔,神?情矜贵。 只?是一眼,高元就匆忙地撇开目光,和眼前兇狠的男人对视,突然?心?头一跳。 他想,我在慌什么? 对方还在骂骂咧咧,高元终于回过神?来,继续道:「无论如何,这?肯定是一场误会,你先上去喝点?酒,我再问问。」 那个男人狠狠地瞪过来一眼,「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高元唿出一口气。 他很讨厌和这?种人接触,可为什么从小到大,自己身边围绕的都是这?种好勇斗狠之徒呢,鲁莽,蠢笨,轻轻推一把就会立马中计—— 地下室的门关?上了。 高元蹲在郁书青面前,仔细地端详对方的脸,试图从上面找到一丝的惊慌,可想像中的画面并未出现,这?么久没喝水,郁书青的嘴唇干裂起皮,衬得那枚小痣不再清晰。 「小咪……」 他轻声叫着:「别怕,我来救你了。」 说着,高元就伸出手,扯开了郁书青的眼罩。 即使地下室内光线昏暗,郁书青也不由自主地拧了下眉,没有?立刻睁开双眼。 「是我啊,」高元继续道,「你和徐矿的朋友,还记得吗?」 第188页 他努力放柔声音,展现自己的善意:「我也是偶然经过这?里,才知道李昂做出这?种煳涂事,你别害怕,有?我呢。」 郁书青的睫毛,终于抖了两下。 「你是不是不知道李昂是谁,」高元继续道,「没关?系,我告诉你……这?里面肯定有?误会。」 「记得。」 郁书青抬眸看来:「闫妍的男朋友。」 当初二叔逼他结婚,推出一个大学刚毕业的姑娘,人家还不是单身,不过恋情遭到了家里的反对,因为对方蹲过号子,脾气不好,于是竭力反对他们,弄得闫妍很痛苦。 可李昂却认为,是郁书青故意把闫妍灌醉,他气得破坏监控,熘进公司的地下车库,拿刀指着自己,说你他妈以为自己有?点?臭钱,就不要命了,敢欺负我女朋友? 「现在的问题就是,小姑娘清醒了,」高元压低声音,「死活要跟他分手,他就以为是你在背后搞鬼……」 郁书青挑了下眉,不怎么高兴的样子,眼睛四下看了一圈。 地下室里没什么多余的东西?,角落放着一排酒桶,是山里人储存粮食的地方。 「当然?,」高元咳嗽一声,「你是和徐矿结婚了,可徐矿这?人你也?知道,嘴巴大,什么都往外?乱说,说你们没感情之类的,所以这?话传出去,李昂以为你俩只?是协议婚姻,你还在勾搭他女朋友。」 他语气真诚,脑海里清晰地浮现李昂当时的表情。 染着黄髮的男人蹲在街角,目光阴沉:「怪不得闫妍变心?,原来还是打算攀高枝啊,呵呵。」 话音落下,郁书青嗤笑一声。 高元蹲在他面前,很为难的样子:「你知道的,这?种人是亡命之徒,咱们也?很难和他……」 郁书青突然?开口:「你怎么知道的,还了解这?么清楚?」 高元早有?预料似的:「我也?不瞒你,小咪,我拿你当朋友才说的,闫妍也?是我家的亲戚,所以我认识他们俩。」 「那也?就是说,你和我婶婶是一家的,」郁书青仿佛愣了下,「你认识我二叔?」 「不认识,」高元摇头,「关?系太远了,只?是听说过。」 地下室里又陷入沉默。 郁书青不开口,高元也?斟酌着语言似的,过了会儿?,才结结巴巴地开口:「现在有?个方法,能打消李昂的顾虑,就是不知道你……」 他眼神?有?些飘,喉结也?滚动了几下。 「就是让李昂以为,你真的是gay,对女人没有?兴趣,这?样他就知道是场误会,会放了你……我也?不想给事情闹大,真没想到……你看看!怎么能干出绑架这?种事呢!」 高元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在观察郁书青的表情。 和他想像中一样,发愣,有?些呆滞。 人在飢饿和干渴的状态下,大脑的反应能力会变慢,对很多事情的思考无法和正常时相提并论,更何况对生的渴望能战胜一切,就像溺水的人,哪怕递过去一把刀子,都会毫不犹豫地抓住。 高元很有?信心?。 至于徐矿,就更好办了,他亲眼见到郁书青给人送进机场的,兴安岭那边也?传来消息,说对方已经到达。 郁书青已经被关?在这?里一整天,差不多是时候了。 「要是简单的图财,很简单,」高元不动声色地挪着脚步,离郁书青的距离又近了些,「咱就当破财免灾了,可李昂那人你不知道,十来岁就辍学的主,街头混混,脑子完全一根筋,上次就是因为捅人,故意伤害进去的。」 他闭上了嘴,不再说话,而?是看着郁书青的眼睛。 果然?,郁书青的眼眸像浮起一层雾,有?所动容。 「然?后呢,」对方声音很哑,有?气无力的样子,「你怎么打算?」 高元做了个深唿吸:「就是,咱俩弄点?亲热的图片,让李昂以为你只?对男人有?兴趣……放心?,我不是gay,所以你也?不用介意,等出去后就给照片删了,这?误会不就解除了?」 郁书青垂着睫毛:「亲热的照片?」 高元连忙道:「你要是不放心?,我就把手机给你,全部?交给你处理,肯定不会流露出去的……我就告诉李昂,我是深柜,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性取向,所以才没说,看到你受苦实在忍不住,拍完后p一下背景和时间?,让他以为咱早就搞上了,那种傻子完全分辨不出来的。」 他目光灼灼:「怎么样,这?是最省力的办法了。」 郁书青还是垂着睫毛,犹犹豫豫的样子。 「都是朋友,」高元继续道,「你要是介意的话就算了,我回去后偷偷报警也?行,但我真的怕他出来后继续报復,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被这?种人盯上,真的很噁心?。」 「是啊,」 郁书青轻声道:「真的很噁心?。」 他说着就抬头,笑得很温柔:「那你给我解开,来吧。」 高元不由自主地舔了下嘴唇:「你放心?,不是多夸张的姿势。」 他绕到郁书青的身后,伸手去解绳子,李昂做事狠辣,用的工具也?是粗粝的麻绳,在车上看到的时候,高元就差点?叫出声,觉得这?么绑郁书青的话,肯定会给皮肤磨破。 果然?,白皙的手腕上是通红的勒痕,腕骨那个地方也?破皮了,血迹都已经干涸。 第189页 他低头去解郁书青脚上的绳索:「等会你一定要配合,千万别再出什么岔子了。」 本来就不打算给事闹大,在高元看来,伏击郁书青并给人绑了,实在是很冒险的一步棋,可当他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郁锋在副驾驶抽菸,表情阴沉,半晌没有?说话。 「你图色,我图财,」身为长辈的男人把菸头碾了,「互不干涉,所以你他妈的要是敢闹大了,就别想活着出去。」 高元不停地吞咽着,可还是口干舌燥。 他想,我就拍几张照片而?已,给自己的青春弥补下遗憾,别的绝对不牵扯进去! 郁锋甭想给他也?拖下水! 得以自由,郁书青站起来,身形踉跄了下,才勉强站稳。 「我头上的伤没事吧,」他活动着手腕,「能后期给p掉吗?」 「能!」 高元拿出手机,满脸殷勤:「要是不放心?的话,你来拍就好。」 地下室里信号都屏蔽了,他不相信郁书青能做出什么动作,即使有?别的想法,也?无济于事。 郁书青倒是不客气,真的朝他伸出手:「那我来拍吧?」 高元短暂地顿了下,咬牙道:「行!」 递过去的时候,他也?跟着凑近:「你想摆什么亲热的姿势,亲一下脸成吗……」 高元想过,最坏的后果就是郁书青拿到手机,拼命地往外?拨电话,如果真的这?样也?挺好的,能看到对方绝望的表情。 他很喜欢看那样的郁书青。 可郁书青微笑着接过手机,没有?任何停留,下手又快又狠,使劲儿?砸向他的脸—— 「砰!」 高元被砸得鼻腔一酸,血瞬间?就涌了出来,耳畔轰鸣。 而?郁书青把手机一丢,没有?选择往地下室的台阶处跑,而?是转身跑向倒着的酒桶,敏捷地踩上去,朝着那扇狭小的窗户,毫不犹豫地举起右拳。 镶嵌了钻石的戒指闪过耀眼的光。 而?四溅的玻璃碎片,在此刻也?和钻石一般灿烂。 第75章 和外表不同, 郁书青其实挺能?打的。 得益于他一言不合就开干的少年时期,和工作后的良好作息。 尤其是很多技巧不并非来源于健身房的格斗班,而?是从实战中磨练出来, 所以除了?如何快速地攻击对方, 郁书青清楚怎么做, 能?最大?限度地降低对自己的伤害。 所以他用硬物砸向了?高元的鼻子, 也在?冲出窗外的时候用外套尽可能?地裹住脑袋,保护头部。 ……实在?经不起?再摔了?。 唿啸的风声裹挟着玻璃碎片, 在?夜幕中发?出刺耳的声音, 郁书青没有丝毫停留地在?地上?翻滚了?好几下?, 爬起?, 向前跑去。 前面是大?山。 黑黝黝的山峰恍若张着嘴的巨兽,露出满口嶙峋的怪石,能?见度太低了?, 郁书青身上?没有可供照明的东西, 手里还握着一片碎玻璃, 这个时候也顾不得会不会划破手了?, 他跑的急, 嗓子疼得厉害,但是眼神明显地亮了?起?来。 郁书青对这条山路不陌生。 无数次的黎明或者深夜,他都在?这里感?受着风声,伏在?高速前行的摩托上?, 肢体放松, 骨子里的叛逆全部飙出,从他想明白无论自己再怎么乖, 也改变不了?发?生过的事之后,郁书青就对这个世界看淡了?。 去他大?爷的。 他从初中开始, 偶尔和人打架,那场车祸后,郁书青彻底放过了?自己,他不再遵循「要乖」「要省心」的原则,开始去争取,去抢,为了?目标不回头地前进,而?不是躲在?爷爷奶奶的羽翼之下?。 「唿、唿……」 郁书青奔跑向前。 视线终于逐渐适应,能?看清楚前方婆娑的树影和小道,郁书青拨开横生的枝桠,跳进茂密的灌木丛时,巨大?的引擎声响起?,远光灯照得天空都变了?颜色,被惊醒的鸟雀扑着翅膀掠起?,很快消失在?墨色的夜空。 郁书青半跪在?地上?,被影影绰绰的灌木所遮挡。 喇叭声响了?几下?,接着,就是嘈杂的脚步声。 「小咪,你在?哪儿??」 郁锋的声音很急切:「你能?听见吗?」 不仅于此?,警笛声也由远及近地传来,郁锋继续高声叫道:「别害怕,我和警方已经过来了?,你安全了?!」 郁书青一动不动。 透过枝叶,他能?看到自己叔叔气急败坏的模样,他俩关系一般,郁书青从小就对这个长辈不亲近,童年时是由于本能?,以及醉醺醺的郁锋会踢开挡路的大?咪。 长大?后的郁书青,为什么会对叔叔避而?远之呢? 他全想起?来了?—— 父亲和叔叔是亲兄弟,却相差了?十来岁,先诞生的长子被家族寄予厚望,严格要求,那时候郁为民?太年轻,并不认为自己的做法有什么不对,等到过了?三十五岁,看到沉默孤僻的儿?子时,突然心生愧疚。 他们决定补偿,决定不再这样对待下?一个孩子。 对于长子的内疚,人到中年心态的转变,以及再次生育时郁雪玲的痛苦,使?得他们很珍惜自己的小儿?子,反正已经有长子继承家业了?,小的这个,就开开心心成长吧。 娇子如杀子。 第190页 太过纵容。 以至于郁书青出生后,郁锋非常不能?接受,他的身份转变了?,不再是家里最小,最受宠的孩子,而?是成为了?一个长辈,他那会儿?也就十五六岁,站在?人群后面,看到父母欣喜的表情,而?周围的宾客,把全部的祝福都给予了?那个婴孩。 郁为民?是一个好丈夫,某种程度上?,也算一个好父亲。 因为他及时地安抚自己的小儿?子。 这个时期的郁为民?,是人生中最幸福的阶段,事业有成,家庭美满,和相爱的人携手至今,又添了?个胖乎乎的小孙子。 他已别无所求。 小儿?子想要钱,想要车,都是身外之物罢了?,就像给郁雪玲买糕点,买全球限量的包和珠宝一样,郁为民?甘之若饴。 以至于发?觉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 「……我来晚了?!」 郁锋一边喊,一边给旁边的人使?眼色,示意对方小心地向灌木丛包抄。 「怪我不好,叔叔一开始逼你结婚,结果招惹了?这么一个流氓,都怪我!救你的时候又来晚了?,小咪你没受伤吧?」 一个高大?的男人蹲下?,不动声色地指了?下?地上?的血迹,另只手还拎着砖块,在?地上?划出浅浅的痕迹。 郁锋会意,继续道:「可能?之前有些不愉快的事,但咱们是一家人,小咪你放心,现在?都安全了?!」 俩人关系不好,发?觉自己下?药的时候,这小兔崽子敢直接把菸头摁自己掌心,但郁锋知道,郁书青对家人心软,即使?牵扯到原则性的问题,也会竭力忍让—— 灌木丛动了?下?。 郁锋眯着眼睛,做了个挥手的动作。 他已经全部打点好了?,从最开始选择给郁书青介绍闫妍,就是因为对方有一个愚蠢易怒的男朋友,还进过监狱,是他最看不起?的社会底层人士,一切的发?展也很顺利,李昂真的被激怒,拿着刀去地下车库蹲郁书青——曾经有过节,所以被女朋友甩了后气不过,迁怒他人,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包括伏击郁书青,绑着人进山,郁锋都留下了证据。 全程没有脏自己的手。 他只是做了些暗示而已,李昂就真的以为,通过这种手段逼迫闫妍,对方能觉得自己很有男子气概,从而?回心转意。 很完美的计划。 尤其是他查过,郁书青和徐矿压根没领证,所以真的出了?意外,郁书青的全部财产,也落不到那个外姓人头上?。 郁锋也不想这样的,他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怪郁书青,赌债原本没有那么多,偏偏不肯帮自己还,才滚雪球般越来越大?,以至于完全堵不上?窟窿,他锦衣玉食地长大?,何曾受过这样的苦?郁雪玲那边被他搜刮过,已经没剩什么东西了?,再者说,郁锋觉得母亲也太不争气,什么体己钱都不留,都是满眼的珠宝衣裳,他又不好给这些拿去变卖。 只有盯着郁书青了?。 郁锋手心隐隐冒汗,觉得这也不仅仅为了?自己,更为了?他的儿?子,读大?学的年纪,还天天沉迷游戏,将来还怎么进入公司的权力中心? 他咬牙决定,放手一搏。 安排的男人已经走?到灌木丛了?,屏住唿吸,朝着刚才发?出动静的地方探过身去,天罗地网,这下?连只兔子都别想逃窜,郁锋死死地注视着前方,心跳的声音很大?,还等什么,他咬牙切齿地催促:「快点!」 砖块被高高扬起?,直接砸向郁书青的藏身之处,打得灌木丛划拉作响,叶子疯狂摇晃—— 郁锋却耳畔一凉。 「别动,」 郁书青在?后面圈着他的脖子,形同鬼魅:「手机拿出来。」 冰凉的玻璃片挨着咽喉,郁锋完全反应不过来,直到温热的血缓缓淌下?,才杀猪般地叫起?:「你干什么……放手!」 「我说了?别动,」郁书青声音很冷,毫不犹豫地把锋利的玻璃片递了?一分,压在?由于紧张而?暴起?的青筋上?,「听不懂人话吗?」 拿着砖块的手下?迟疑着对视,没敢再往前走?,因为眼前的一幕,实在?有些可怖。 郁锋嚎叫:「我是你叔叔!」 「嗯,」郁书青一寸寸地拿玻璃片划他,「叔叔,别乱动。」 脸,脖颈,还有耳侧,郁书青下?手有点重,毕竟不是刀片,碎掉的玻璃再怎么锋利,依然要费不少力气,所以在?划过皮肤时,仿佛在?缓慢而?坚定地拉锯。 郁锋痛得腿都软了?,双手死死扒在?郁书青的小臂上?,唿吸不畅,没想到对方声东击西,不知往旁边的灌木丛扔了?什么东西,然后趁机绕到后面埋伏自己,他居然会犯这样的错误,他怎么可以犯这样的错误,以及—— 为什么郁书青会怀疑自己? 他憋得满脸通红,满脸是血,郁书青也满手是血,因为他逮哪儿?划哪儿?,却平静得像是在?裁纸。 这种被钝刀子似的划脸太恐怖了?,郁锋喘着粗气:「手、手机在?我兜里,你自己拿……疼!你他妈的疯了?!」 郁书青加重力气:「自己拿。」 郁锋惨叫连连,因为郁书青一点也不着急,也不在?乎前方傻眼的两人,他就死死地扼着郁锋的咽喉,大?有在?这儿?耗下?去的感?觉。 第191页 郁锋胸前已经被血染红了?,他哆嗦着掏出手机,举起?来:「拿、拿了?……」 「给白可心打电话,」郁书青语速很快,「让她来接我。」 郁锋愣了?下?。 他原本以为,郁书青会逼着自己报警,刚才为了?引人出来,他还故意安排放了?伪造的警笛声,结果只是叫人接他? 说明郁书青不想给事情闹大?吗? 太好了?…… 那他是不是,也没必要走?到鱼死网破的一步了?。 电话很快拨通,白可心似乎才睡着似的,打着呵欠:「餵……都几点了?,怎么了??」 郁书青吞咽了?下?:「我骑摩托车进山,不小心撞石头上?摔了?,你来接我。」 对面惊唿一声:「哥,你受伤了??」 「嗯,」郁书青继续道,「叔叔,你把位置告诉可心吧。」 郁锋顿了?下?,犹豫着不知该怎么办,是按照郁书青的意思,把这件事含煳过去,还是真的撕破脸,弄到你死我活呢? 发?现郁书青逃跑后,李昂没和自己一块过来,原因就是对方有□□,在?听到地下?室的动静后,他先带人出发?,李昂立刻回自家的储藏室取,此?时也该赶过来了?。 只要李昂到了?,那一切…… 可是就牵扯到了?自己。 迟疑的时间有点长,白可心还在?追问:「叔,你也在?哥旁边吗,你们在?哪儿?呀,可急死我了?!」 山路复杂,需要确切的地点。 不知是不是错觉,郁锋的余光瞥到,旁边的树林有人影闪过。 李昂回来了?吗! 他心一横,不管不顾地开口:「没事,我已经叫过救护车了?。」 白可心:「哎?」 与此?同时,郁锋大?吼一声,拼死地往外挣扎,而?郁书青可能?是手上?的血太多了?打滑,那枚玻璃碎片竟直直地飞走?,甩到一旁。 举着砖块的手下?立刻冲来—— 「砰!」 「砰砰!」 沉闷的撞击声响彻夜空,再次惊醒熟睡的鸟,不知名的野兽跟着嚎叫,头顶一枚皎洁的月亮,明亮到令人心惊。 徐矿拎着甩棍,剧烈地喘着气,风尘僕僕的模样。 那两个袭击的男人已经倒下?,而?郁锋则完全傻掉,呆呆地看着前方。 郁书青怔了?下?:「你……」 可徐矿没有理会他,而?是毫不犹豫地冲上?前,一脚踹在?郁锋身上?。 郁锋嗷一声捂住肚子,疼得浑身发?抖,徐矿下?手又黑又狠,专挑薄弱的地方去踹,郁书青也没拦,在?旁边静静地看着,直到郁锋完全停止挣扎后,徐矿才转身,眼睛红得要滴血。 「放心,」徐矿声音很哑,「死不了?。」 郁书青轻声:「我知道。」 徐矿说:「对不起?。」 直到这时,脸颊和手背被玻璃划出的伤才开始痛,郁书青抬起?胳膊擦脸:「你怎么才来呀。」 「遇见那个李昂了?,」徐矿把甩棍丢下?,朝他一步步走?来,「处理的时候稍微耽误了?点时间,真的抱歉,一开始不知道你在?这里。」 郁书青的胳膊还没放下?:「可心呢?」 「在?路上?,和警方一起?,放心,她很安全。」 郁书青「哦」了?一声。 徐矿在?他面前停下?,展开双臂:「过来。」 剩最后两步了?,他要郁书青自己走?过来。 过了?会儿?,郁书青把胳膊放下?,朝徐矿走?了?过去。 月光照着大?地。 徐矿抱住了?郁书青。 第76章 徐矿压根没时间解释, 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太忙了。 他拿纸巾给郁书青擦脸,擦手,浑身脏兮兮的, 全是?血和污泥, 徐矿的手在?抖, 因为判断不出这血是?郁书青的, 还?是?郁锋的,他眼睛红得吓人, 死死地盯着郁书青的伤, 郁书青这会儿知道痛了, 痛得受不了, 一个个的伤口?都要指给徐矿看。 徐矿啥话都不会说了,就说我知道。 「手背,」掌心擦干净了, 郁书青把手翻过来, 「擦伤了。」 徐矿就凑过去, 很认真地看:「疼吗?」 「疼。」 郁书青又指自己的脸:「这里也是?, 我用衣服包着脑袋, 还?是?刮到,玻璃划得我好痛。」 徐矿避开?伤口?,摸了摸他的额头?:「看见了。」 除了受伤之外,郁书青身上也滚得全是?泥, 徐矿早就把自己的外套给人换上了, 但?是?鞋子不行,他就半跪下去, 用湿巾给郁书青擦鞋上的泥巴,警笛声远远传来, 带着闪烁的灯光,徐矿抬头?,眼睛亮晶晶的。 「看,」他打开?掌心,「刚才挂在?你裤子上了。」 一枚干燥的苍耳子躺在?上面,毛茸茸的,很扎手的样子。 郁书青接过,看了眼:「挺可?爱。」 「是?啊,」徐矿也说,「很可?爱的。」 他还?半跪在?地上,一手抓着脏污的纸巾,另只手给郁书青摘苍耳子,也不知道这人刚才在?灌木丛里怎么打滚的,沾了好几颗枯萎的苍耳子,埋汰得不行,徐矿动作不紧不慢:「没关系,摘下来就好。」 郁书青跟着说:「嗯,摘下来就好了。」 第192页 徐矿站起来,看着郁书青的眼睛,对视的时候都笑了起来。 今天怎么搞的,俩人全变成?了小鹦鹉,跟人学舌。 坐进警车后,郁书青昏睡了过去,窝在?徐矿的怀里。 车辆颠簸,徐矿用自己的衣服裹着他,已经餵过水,也简单地吃了点东西,但?郁书青说想吐,就没敢继续让他吃,前面的白?可?心几次三番地扭头?,眼圈红红的,徐矿声音很轻,说放心吧,见面的时候我都摸过了,没骨折,也没有大出血的现象,应该问题不大。 他表现得很淡定,保护现场,配合警方,和医务人员给郁书青进行简单的包扎。 白?可?心嗓子也哑了,说知道了。 但?还?是?扭头?过来,抽了下鼻子:「那你呢?」 「我?」 徐矿的神?情很轻松:「我也没问题,你别?担心了。」 话是?这样说,但?徐矿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了,脸色煞白?,他现在?后怕得要死,完全不敢想自己要是?晚来一步,或者中间出什么岔子,会是?什么样的后果,他低下头?,不错眼珠地看郁书青熟睡的脸,把人搂得更紧,不愿松开?。 白?可?心没敢再?说什么,头?扭了回去,祈祷能快点到医院,她实在?慌得厉害。 深夜,道路畅通无阻。 医院灯火通明。 所有的检查做完,缝合也全部结束,医生认真地讲解目前的情况:「没有脑震盪和骨折,除了锐器划伤之外,就是?脱水现象比较严重……你还?好吗?」 徐矿笑笑:「还?好,您继续。」 医生把单子放下:「别?的没有了,住院观察两天就好。」 徐矿点头?:「行,麻烦您了。」 他从谈话室出来,没有直接去病房见郁书青,而是?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在?淡淡的消毒水味儿中,捂住了自己的脸。 不行,心跳得太快了。 看到浑身是?血的郁书青,徐矿差点没疯。 还?好他回来了。 还?好……一切都赶得及。 徐矿连着做了几个深唿吸,才站起来,往病房那边走,郁书青还?没醒,正?在?挂水,贴着纱布的脑袋埋在?枕头?里,眼皮儿阖着,睡得很安稳。 就是?脸色很白?,嘴唇也干。 徐矿坐在?旁边,不说话,就是?看,病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所有的杂事现在?都不用担心,郁雪玲那边有人陪着,警方也在?有条不紊地调查,现在?的郁书青只需要睡觉就好,天塌下来,都不干他的事。 可?郁书青还?是?醒了。 他眼眸和旁人有些?不太一样,瞳仁黑,眼白?清澈而亮,小时候甚至泛着淡淡的蛋壳青,这会儿里面也没什么血丝,很安静的样子。 徐矿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不睡了吗?」 「睡不着。」 郁书青声音还?是?哑,说话也费力:「你给我讲故事吧。」 徐矿说:「好,你想听什么?」 郁书青说:「都好。」 天边已经慢慢亮起来了,病房内笼着晨曦的柔光,徐矿握着郁书青的手:「我给你讲讲,笨蛋是?怎么喜欢上一个人的,好吗?」 郁书青故意「嘶」了一声:「好矫情哦。」 「我早就喜欢了,」徐矿喉结滚动,「我很早就喜欢他了,但?是?我太笨,你说的对……我真的很蠢,我甚至以为自己是?为了和他竞争……那个时候的他好孤独,我却没有发现,让他一个人走了那么久,我该死。」 徐矿深深地唿了一口?气。 「我该去抱抱他的,」徐矿哑着嗓子,「我为什么没有去呢,我真的无可?救药,还?差点失去了他。」 郁书青手背缠着纱布,行动就没那么灵敏,但?也努力去摸徐矿的脸:「没关系,你喜欢的人也是?笨蛋。」 徐矿鼻子一酸。 「你做的很好了,」郁书青柔声道,「帮了他很多,可?是?他也很笨,以至于最开?始意识到心意的时候,被吓了一跳……没有人教他怎么去爱,所以,原谅他好不好?」 他摸着徐矿湿润的睫毛:「你看,两个笨蛋在?世界上相遇,还?互相喜欢,多巧呀。」 郁书青很少有这样说情话的时刻,徐矿愣住,呆呆地看着对方。 「更巧的是?,」 郁书青笑了起来:「笨蛋也很早就喜欢你了。」 「看,我们?真是?天生一对。」 - 郁书青没在?医院住太久。 家里乱成?一锅粥,亲戚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郁锋的被捕无异于一颗炸-弹,吵得所有人鸡飞狗跳,更牵扯出一些?见不得光的腌臜。 「都不用管,」白?可?心目光冷漠,「全部交给我处理。」 她每天晚上都会把情况汇总,挑最要紧的发送给郁书青过目,原本徐矿还?不想让郁书青操心,但?犹豫了下,还?是?放手了。 包括安抚郁雪玲,也由白?可?心负责安排。 郁锋的子女是?想过来的,被拦在?了外面,其实郁书青对那几个孩子没意见,不过现在?兵荒马乱,人人自危,他怕老太太情绪激动,再?出点什么问题,还?好郁为民这几天状态不错,和老友一起陪着郁雪玲,虽然不理解发生什么事,但?看到小妹在?哭,郁为民还?是?绞尽脑汁地哄她开?心,而郁雪玲呢,再?怎么崩溃,只要在?丈夫身边,就能止住眼泪。 第193页 徐矿把郁书青接回自己家,任务下达,郁书青不许再?劳神?费心,安心修养就好。 也行,郁书青没反对。 因为出院后的郁书青,矫情得厉害。 徒手砸玻璃的霸气劲儿没了,喝的水稍微烫了点就不愿意,徐矿乐意惯着他,几乎给他拿小孩看,可?能姗姗来迟的叛逆期结束,郁书青倒退回了不懂事的童年森*晚*整*理,理直气壮地闹人撒泼。 「五年级的时候,你把我家的鞦韆弄坏了!」 徐矿从后面抱着他:「我再?给你扎一个鞦韆架。」 「还?有,你借我作业抄,结果把我不小心写错的数字也照着抄上去,害得老师连我都骂!」 徐矿嘟嘟囔囔:「谁知道那个老师变态,居然查作业查到了别?的班……」 郁书青揪他的脸:「不管,你给我赔……」 「赔,当然赔!」 边说,边啄木鸟似的去亲郁书青。 郁书青捂徐矿的嘴:「你别?叨我了,脑袋疼……」 徐矿就立刻停下,很紧张地看着他。 自从头?部再?次受伤后,郁书青怀疑,徐矿可?能以为自己撞傻了,总是?没事就盯着他的后脑勺看,每天早上也都要煮核桃豆浆,尽管他一再?表示,放心吧我聪明着呢,对方还?是?不相信,大晚上都睡着了,还?要偷偷伸手,摸一摸他的额头?。 算了吧,郁书青睡得迷迷煳煳,懒得搭理。 虽然没有明说,但?他已经可?以把童年的玩闹,拿来跟徐矿对着吵,表明自己恢復记忆,你以前对我做的缺德事,可?别?想赖掉。 徐矿没问,原因是?害怕,怕一旦过度刺激,会让郁书青受不了,他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别?说什么恢復记忆,或者坏人绳之以法了,徐矿现在?就一个愿望,郁书青能好好的就行。 拆线那天,家庭医生走后,郁书青不爽地照了半天镜子,回头?看过来:「会留疤吗?」 徐矿仔细端详了下:「不会。」 郁书青立马接话:「那咱出去转转?」 说是?受伤不让见风,这几天他一直憋在?屋里,虽说别?墅带前后花园,但?总归有点郁闷。 何况郁锋,高元和李昂都已经被羁押,相关人员全部被控制,郁书青满脸的憧憬:「我想出去玩!」 徐矿犹豫了下—— 这几天,自己居然产生了种阴暗而卑劣的想法,想给郁书青锁在?屋里,外面谁都别?想见到,所有的风雨都休想碰他,甚至恨不得穿越回过去,给小小的郁书青偷来自己养,让他快快乐乐地在?锦绣堆里长大,该不懂事就不懂事,该叛逆就叛逆,做一朵温室里,娇滴滴的花。 可?温室的花,哪有有外面的坚韧漂亮? 「行了,」郁书青笑了,「别?琢磨了,我有事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徐矿拉过对方的手:「哪儿?」 「还?记得生日礼物吗,」郁书青神?神?秘秘的,「除了那个记录的笔记本之外,我还?要送你一株玫瑰,我现在?才想起来,把它放在?哪里了。」 这次前往郊外,徐矿坚决不同意郁书青骑摩托,郁书青简单挣扎了下,就放弃,骂骂咧咧地坐在?副驾驶上。 「等你完全恢復,想怎么跑山我都陪你。」 「呵,你就是?嫌我脸上的疤。」 徐矿转动方向?盘:「这和疤有什么关系,再?说了,就额头?上一点,都快看不见了……」 郁书青面无表情:「你说的完全恢復,不就是?指疤痕吗?」 到地点了,徐矿一脚踩下剎车:「简直危言耸听!」 「疤怎么了,男人就要有疤,这是?荣誉和勇气的象徵,」他解开?郁书青的安全带,「我手上也有疤啊,多帅气!再?说小咪你拿玻璃片划人的时候,真的好性感看得我春心萌动好想嫁给你……」 郁书青表情复杂,转身去拉车门。 「等一下!」 徐矿严肃道:「我还?没说完!」 郁书青:「……不用说了。」 「那怎么可?以呢,我必须纠正?你对于外表的看法,首先,对于艺术审美而言,不是?完美精緻的就一定是?好的,缺憾也是?一种美,并且能放大本身的灵气,因此疤痕不属于遗憾,没有必要用『嫌』这个字来形容它。」 郁书青:「我就随口?一提……」 徐矿一把捏着他的下巴,挑起眉梢:「更何况,我也不是?因为这张脸才爱上你的,虽然你长得还?可?以啦但?我不是?颜控,根本不是?那么肤浅的人,你看我从小就喜欢你了,但?那个时候你也没现在?这么漂亮……草啊你怎么长得这么可?爱呜呜呜让我亲亲……」 郁书青努力给徐矿的脸往外推,但?没挣开?,还?是?被捧着亲了下。 也只有一下。 因为徐矿很快就直起身子,抚平郁书青衬衫的一点点褶皱,笑得很温柔:「走吧?」 郁书青喉头?发紧:「好。」 他们?下车,怀里抱着从后座拿下的花。 是?粉玫瑰和洋桔梗。 「我妈妈喜欢这个,」郁书青边走边说,「所以爸爸每次都只买这两种花……我以前比较敷衍,没爸爸那么用心,来看他们?的时候,都是?看到什么,就买什么,也经常什么都不带,两手空空就来了。」 第194页 他们?在?一处墓碑前停下。 郁书青把怀里的花放在?地上,蹲下,用袖子擦了擦照片,转头?过来:「你看,我长得像谁?」 徐矿先鞠了个躬,再?跟着放下花,认真看了看:「像妈妈。」 「嗯,」郁书青很得意的样子,「我妈妈比较漂亮。」 说完,他就转回去,重新看向?照片上的笑脸:「妈,你看我找的对象,长得不错吧,你也认识的。」 风吹起额前的发,露出清晰的眉眼,郁书青一直在?笑,在?讲,说他们?俩是?怎么重逢的,又怎么天天吵吵闹闹的,说你放心,徐矿做饭还?挺好吃,比爸爸强。 徐矿安静地听着。 他们?一直待到了暮色四合。 「……奇怪,我记得在?这里呀,」郁书青直起身,满脸无奈,「看来,是?真的没活下来。」 徐矿站在?后面,喉结滚动:「你……真的都想起来了?」 郁书青淡定地点头?:「嗯。」 所有的,全部,一切,自己怎么因为误会而咬了徐矿的肩,两人不欢而散,接下来又被高元骚扰纠缠,一场意外的车祸,他通通都想了起来。 以及那株玫瑰的结果。 青春期的别?扭和羞赧,无可?言说的痛苦和不安,郁书青不知道该去哪里,他只好一个人抱着盆玫瑰,来到爸爸妈妈的墓前。 特别?伤心,还?哭了呢。 那个年纪,把喜欢看成?一件天大的事。 也因为茫然,将所有的问题都归于自己的错。 那株瘦条的玫瑰,被种在?了墓园的角落,耷拉着叶,一朵红花静静地开?。 如今哪儿还?有玫瑰的影子,根据记忆找来找去,也只寻得一大片的野草。 徐矿从后面抱着他,把脸埋在?郁书青的肩膀上:「没关系,等到春天来了,这里会长出很多的狗尾巴草和蒲公英,和玫瑰一样好看。」 郁书青垂着睫毛:「好。」 「喜欢玫瑰的话,」徐矿声音很闷,「我就给你种满山坡的玫瑰,喜欢什么,我们?都可?以种,我们?会有属于自己的家,小倒霉蛋的劫也过去了,以后都顺顺利利。」 郁书青笑了起来,换的却是?另一个话题:「那天,你为什么没有上飞机?」 还?能有为什么。 因为在?机场,徐矿就后悔了。 他越想越难受。 按照之前的打算,是?好好追求人家,按部就班地谈恋爱,求婚,再?共同设计一场浪漫的婚礼,可?那天不知道为什么,徐矿的心跳得有些?快,很慌。 候机室里有个阿姨,大概是?第一次坐飞机,一直紧张地双手合十,喃喃自语地祷告:「菩萨保佑,千万要平平安安啊。」 徐矿从来不信这个的。 但?很突兀的,他想起了所谓的大师,说郁书青命里有劫,不结婚的话,劫就很难过去。 他俩没领证,没摆正?式的席,按理说不算真正?的结婚。 徐矿陷入思考。 大概是?表情太凝重,被旁边的阿姨发现,对方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说小伙子别?介意,我胆小,就图个心安。 徐矿明白?的,他就想图郁书青平安。 没有登上飞机,而是?掉头?离开?机场,去了另一个地方。 也是?用手机搜到的,离自己最近的寺庙。 佛音庄严,金刚怒目,徐矿这辈子第一次踏足这种地方,面对威严的千年古剎。 远方有僧人在?撞钟,青烟缭绕,檐下的金铃一齐晃动,徐矿突然鼻尖一酸,落下泪来。 他一点也不觉得丢脸,大大方方站着,任凭风把脸上的湿凉吹干,隔着香坛,和眉目微垂的菩萨相望。 空灵的诵经声传来。 徐矿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 他向?菩萨磕头?。 「希望郁书青的劫能过去,无病无灾,这辈子都平平安安。」 第77章 都说徐矿这辈子, 最恨的人就是郁书青。 「你?们每天都做?」 「嗯……但不是爱,是恨。」 咖啡馆里没什?么人,午后只有安静的绿植在微微晃动, 透明玻璃上映出秋季梧桐的树影, 男人斜靠在沙发?上, 一身剪裁良好的薄款风衣, 面料挺括,两条笔直的长腿被包裹在西?装裤里, 明明穿着考究, 但整个人都散着佻达的气质。 看上去, 还有点郁闷。 徐矿生来眉目英俊, 不说话也带三分笑意,嘴角扬起浅浅的弧度,搅动咖啡时, 能看到无?名指上的戒指, 极其?有存在感。 偶有路人从旁边经过, 由于英俊的相貌而?多看了两眼, 立刻就会注意到那枚戒指, 因为男人有意无?意似的,总是不经意间抬手,让璀璨的光折射,甚至闪到了对面好友的眼。 好友神情复杂。 「我们的婚姻只是一场交易罢了。」徐矿放下咖啡杯, 慢条斯理道:「你?也不必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什?么?」 徐矿「啧」了一声?。 「我才没有被他所迷惑, 你?们不懂,尤其?是像你?这种没结婚的人, 当然看不出来……都说了我没有被迷惑,我有自己的节奏和安排。」 「真的!」 「比如我为了报復他, 会亲手教他怎么给丈夫打领带,我每天都这样?做,久而?久之,他已经不再用鞋子踩我的脚了,晚上的时候也是,我会用尽浑身解数去挑逗他。」 第195页 徐矿竖起一根指头,晃来晃:「别误会,我只是为了自己爽而?已。」 除了咖啡,桌子上还摆了一份提拉米苏,但是没人碰,散出一点微甜的香,可依然缓解不了好友表情的扭曲。 「所以——」 徐矿淡定地端起咖啡杯,无?名指上的戒指格外显眼:「今晚收留……啊不,今晚我住你?家怎么样??」 好友愣了下:「什?么,你?是被赶出来了?」 「没有,」徐矿矢口否认,「你?知道的,既然是交易婚姻,那总会有一些意见?上的不合罢了!」 「郁书青不让你?回家睡?」 「怎么可能,他一见?我就叫老公?呢,他超爱!」 「……那你?干嘛要睡我家,不是被赶出去了?」 「你?知道的,」徐矿认真回答,「我这人对于睡眠要求很高,所以连着睡几天沙发?有些受不了,而?协议婚姻就是这点不好,虽然他很爱我,但还是为了面子咳咳……总而?言之,今晚他让我睡门外走廊。」 好友面无?表情。 「而?你?,我的朋友!」 徐矿自信地挑了下眉梢:「住得离我们家最近,这样?晚上郁书青受不了,思念我的怀抱,我十分钟以内就可以赶回去!万一他想找我求和,不好意思说,自己绞尽脑汁地找台阶,比如为我煮糖水喝的话,回家还是热着呢嘿嘿……」 「哎?」 徐矿站起来:「你?干什?么,别走啊!」 好友拿起外套,脸上一片死寂:「在家里看我爸妈秀恩爱,出门还要看你?秀恩爱,谢谢,狗粮已经完全吃饱了。」 徐矿反驳:「我没有秀恩爱啊!」 好友:「呵呵。」 好友:「给你?那爪子从头髮?上拿下来,别晃,戒指我看见?了!两只眼睛都看见?了!」 徐矿:「你?这人真莫名其?妙,我没有晃啊,只是稍微整理下头髮?而?已……算了,这会儿走也行,我还得接他下班,你?都不知道他有多讨厌,无?论我有多忙,非要我去接才行,不然就闹脾气,真是的。」 安静了几秒钟。 好友扭过脸,抬高音量:「……之前?是怎么说来着,你?和郁书青结婚,就是让他再也无?法?过平凡的生活,变着法?儿做好吃的是破坏他的完美身材,哐哐往人家公?司砸钱,是为了让他忙得陀螺上天?」 徐矿:「没错。」 表情格外嚣张。 好友沉默片刻:「……你?特么的是真敢说啊。」 徐矿:「嘻嘻。」 但下一秒,好友扬起手机:「刚才你?说的那些话,我已经给郁书青发?过去了。」 徐矿:「?」 他立马不嘻嘻了,上去一把抢过手机,不可置信:「你?这是在做什?么!」 「郁书青交代的啊,」好友冷哼一声?,「你?约我喝咖啡的时候,他就在我旁边,说你?憋了这么久肯定没安好心,要逮着我骂他一顿出气,所以——」 他们的共同?好友,也就是曾经的童年玩伴眨了眨眼,终于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 「你?小子,今晚是不是要睡大街啦?」 「你老婆不要你啦!」 - 徐矿有点慌。 这种状态反应到了开车上,也就是认不出回家的路,七拐八绕,居然走错道了,把原本?二十分钟的路,拉长到了四十多分钟。 郁书青倒是没什么反应,微阖着睫毛,似在打盹。 时值深秋,天黑得也快了,这会儿外面已是倦鸟归巢,光线黯淡,楼宇都亮起了盏盏的灯,在等待晚归的爱人。 「老公?。」 车辆缓缓停下,徐矿鼓起勇气,把手放在郁书青的手背上:「我错了。」 郁书青没反应。 徐矿暗叫一声?不好。 以前?他惹到郁书青,都是老老实?实?地说老公?我错了,对方肯定会冷哼一声?说你?错哪儿了,我看你?挺好的,没什?么错的地方啊。 只要郁书青开口,那一切都好办。 就怕郁书青不给反应。 徐矿解开安全带,大半个身子都凑了过来,亲亲郁书青的脸颊和眼皮,把自己的脸贴人家掌心上蹭,黏黏煳煳的:「老公?我真的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您就原谅我嘛……」 其?实?这事,还真怪徐矿。 徐矿自己都理亏。 自从互相表明心意,真正在一起,也得到了法?律上的认可后,郁书青对徐矿挺纵容的,几乎是无?条件的信任,而?在床上的时候,只要别太过火,都随便徐矿怎么玩。 搞得徐矿有点得意忘形。 以至于那天,拿了一个形状逼真的玩具出来,跃跃欲试地看着郁书青,眼睛里满是期待和憧憬。 郁书青倒抽一口凉气:「我不要。」 徐矿:「试试嘛!」 郁书青:「想都别想!」 他打死也不可能把这玩意放进?身体! 徐矿不死心,甚至按下开关开始讲解,嘴上哔哔不停:「你?看,这个震动频率不高的,很温和,我做了好多功课,都说新手最好先用这个入门,安全性也好……」 「等等,」郁书青悚然一惊,「你?说什?么,入门,还有剩下的?」 徐矿都快摇尾巴了:「是哒。」 第196页 他从床边拎起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盒,兴奋地打开给郁书青看。 怎么说呢,琳琅满目,花里胡哨,极为恶俗。 郁书青只看了一眼,就感觉眼睛受到了污染,一脚踹了过去,直接把盒子给踢飞。 然后,各种颜色的手铐,铃铛,夹子,皮鞭,眼罩,不同?尺寸的玩具,腿-环颈环以及认不出来绑哪个部位的环,粉红色的缎带,会跳动的蛋,散了一床。 徐矿羞涩一笑。 顺势躺下。 「老公?,我也和玩具一起摔床上了,要你?自己捡哦。」 郁书青闭了闭眼睛。 这种想踩上去又怕对方爽到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他俩结婚大半年了,各种亲密的玩法?都试过,但郁书青还是接受不了这种,不是说羞-耻,就是别扭,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表示不行,放不进?去,徐矿还孜孜不倦地劝,说你?看我都能放进?去,这种又不…… 那天晚上,徐矿睡的沙发?。 「不是你?马上就要出差吗,」徐矿嗷嗷大叫,「就想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也可以快乐啊!」 他挺喜欢和郁书青尝试新鲜事物的。 隔着门板,传来郁书青冷硬的声?音:「那我是不是也得给你?买点什?么,这样?我不在你?身边,你?也能爽?」 「完全不用!」 徐矿自信道:「我什?么都不要!只需要闻你?的衣服就好,别说衣服了,哪怕只是看看照片,或者听?下声?音,甚至只要想想你?,我就可以的!」 门「哐当」一声?打开。 郁书青咬牙切齿:「变态!」 徐矿一把搂住郁书青的腰,给人打横抱起:「变态喜欢你?。」 那天晚上,所有的小玩具都没派上用场。 徐矿过完嘴瘾,给东西?都收了起来,虽然他挺想尝试的,但是也得尊重对方,在郁书青允许的前?提下才行。 但偏偏出了个意外。 就是有个形状逼真的玩具,散落的时候滚到了枕头边,他俩没看见?,第二天郁书青出差,俩人晚上闹得太过火,都睡过头,还是被白可心的电话吵醒的。 「都几点了,快点!我到楼下了!」 郁书青直接冲去浴室洗澡,徐矿睡眼惺忪地给他检查行李——早都装好了,但是不放心,又倒在床上数了一遍,郁书青从浴室里出来,还在给自己擦头髮?,催促说快点,徐矿就「哦」了一声?,胳膊一揽,把床上零散的全部东西?都给塞了进?去。 他那天是真的困,眼睛都睁不开。 至此,一切都很顺利。 直到下塌酒店,郁书青当着白可心和两位助理的面,打开行李箱,准备给手机充电的时候—— 赫然出现了一枚粉红色的橡胶勾八。 郁书青这辈子,都没有听?到过如此整齐的抽气声?。 他「啪」地一下给行李箱阖上了。 其?实?还好,没有想像中尴尬,因为是在酒店房间里,都属于自己人,没有让合作方或者陌生人看到,而?三位成年人,也都保持着沉默,绝口不提那一眼的震撼。 回家后,郁书青第一件事就是把徐矿从自己身上掀开,扔了出去。 徐矿舔得正起劲,莫名被扔到客厅,没反应过来。 到了晚上,郁书青还不让他回屋睡,徐矿才知道完蛋。 「……老公?,我真的错了。」 至此,已经睡了几晚沙发?,今晚还有可能被逐出家门的徐矿,彻底老实?,在车里各种撒娇,拿脑袋往人家身上拱。 「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意外,我不是故意的……」 「老公?你?理理我吧好不好,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老公?……」 郁书青这才掀起眼皮儿,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徐矿不敢凑过去亲,就眼巴巴地瞅着人。 「错哪儿了?」 「哪儿都错了。」 「以后怎么办?」 「以后我乖,再也不敢了。」 郁书青扬起嘴角:「哦,然后在朋友面前?说你?恨我。」 徐矿满脸委屈:「这不是你?安排的人设吗……」 两人是去年领证的,没有大张旗鼓摆婚宴,只邀请了至亲好友,在太平洋的一处小岛举行了婚礼,大家聚到一块儿嘻嘻哈哈,说莫非你?们初中就早恋,郁书青开玩笑说没有,协议婚姻,全世界我最讨厌的人就是徐矿了。 从此,他俩有时候亲热,也会这样?互相打趣。 「挺好的,」郁书青收回目光,「所以我让讨厌的人睡大街,也很正常吧?」 徐矿惊恐:「不行!」 他一把抱住郁书青的胳膊:「我们是登记过的,法?律都会保护我!」 郁书青:「你?把那玩意塞我行李里,法?律可没保护我。」 徐矿张了张嘴:「我……」 「所以,」郁书青抽出自己的胳膊,微微一笑,「今晚你?可以回家,但是——」 他伸手,点在徐矿的嘴唇上。 「要乖。」 「因为只有听?话的狗,才被允许上床睡觉。」 - 曾经姑姑徐宝珠还笑过自己,说矿啊你?这么拉了,和郁书青在一起,怎么就被吃得死死的? 徐矿说我乐意。 第197页 他就喜欢这样?,哄着他,爱着他,天天地缠着郁书青。 自从结婚后,他们去了不少地方,似乎是想把所有的遗憾全部弥补,郁书青和以前?比开朗不少,每到一处景点,都会拍照给郁雪玲看。 「奶奶,您瞧!」 家里的事也尘埃落地,做错事的人受到应有的惩罚,判决下达,郁雪玲最开始有些接受不了,不明白为什?么一家人要闹成这样?,但郁为民抚着她的头髮?,说我们也做错了,你?不要责怪小咪。 郁雪玲还以为他清醒了,很惊喜地问,说大哥,你?理解现在的情况了吗? 郁为民点头,说是啊,小咪想要一块糖果?而?已,我却说你?要乖才能给你?……孩子都不出去玩,没以前?活泼了,是我们做错了。 他说小妹,你?要让孩子出去玩,快快乐乐的。 郁雪玲是慢慢想通的。 因为她终于意识到,自己那个总是绷着一根弦,完美而?省心的孙子,似乎是真的不快乐。 还好,现在他愿意走出去,看一看遥远的山川。 郁书青拍照,徐矿就会画画,把雀跃的身影也一块儿留在画布中,油彩涂抹出大片的绚烂,不仅有壮阔的景象,还有他的爱人。 到了晚上,他偶尔会在郁书青的身上作画。 为什?么是偶尔,因为郁书青害臊,也会痒痒。 他们去看兴安杜鹃,去看美丽的极光,郁书青陪着徐矿准备画展,徐矿每天都接郁书青上下班,隔段时间也会拌嘴,但当天就能和好,哪怕是现在郁书青这么生气,也只是把徐矿赶出卧室—— 「别怕,」郁书青懒洋洋的,「又不会真的让你?睡大街。」 徐矿跪坐在床上,胸口剧烈起伏:「……你?还不如让我睡大街。」 本?来郁书青出差,就两周没见?到对方,回来还没亲上嘴呢,被连着和橡胶勾八一块儿扔出房间,满打满算,徐矿已经半个多月没搂着郁书青睡觉了。 他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苦! 而?更?可怕的是—— 徐矿闭上眼睛,喉结滚动。 「睁开,看我啊,」郁书青的脚踩在对方肩膀上,「你?不是很喜欢吗?」 是喜欢,徐矿喜欢得要死了。 关键是他的两手被禁锢着,完全动不了。 买来的手铐用在了自己身上。 完全无?法?碰到郁书青身上的锁链。 徐矿不敢看。 「我以为你?会喜欢呢,」郁书青用了点力气,碾着男人肩上那浅浅的咬痕,「结果?……你?行不行啊?」 这不是徐矿能决定的事。 郁书青上半身没什?么衣物,只有几圈泛着银光的锁链,不规则地绕在洁白细腻的肌肤上,从肩颈到窄腰,稍微动一下,就能听?见?微微的铃铛响,链环的设计很繁复,除了那精巧的小铃铛外,还有莹白的珍珠与贝壳串珠,缀着的流苏和圣洁的羽毛。 让人忍不住地想,若是扯一下,会让美丽的青年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而?下面,则是勒得有些紧的黑色蕾丝,在大-腿上掐出微微肉-感。 郁书青很满意徐矿的表情。 只许看,不许吃。 徐矿是真的要受不了了。 都快入冬了,房间里的温度却逐渐暧昧地升高,徐矿焦灼地吞咽了下,死死地盯着郁书青的脚。 「宝宝,」 他沙哑着嗓子:「你?变坏了。」 郁书青不为所动:「真遗憾,我一开始也没好到哪儿去。」 「不,」徐矿喘着气,摇了摇头,「你?一直都很乖,很可爱,你?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徐矿从不吝啬对郁书青的赞美。 哪怕被嫌噁心,说太腻了,他也满不在乎地抱着人,说我真的是这样?想的,我就要天天夸你?,我好爱你?的。 踩在肩膀上的小腿收回去了,郁书青坐直身子,定定地看着对方:「那,如果?我把你?解开,你?会对我做坏事吗?」 徐矿口干舌燥:「会。」 「好。」 郁书青脸颊也泛着红,跟人闹别扭这几天,说实?话,他也没睡好,今晚给人折腾一顿,算出气了。 因为他真的怕,继续撩拨下去,被逼到极致的徐矿会受不了,给他吃得渣都不剩。 手铐落在床褥上。 徐矿活动着手腕,抬眸看向郁书青:「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干什?么吗?」 郁书青忍着笑:「嗯。」 黑暗的卧室里,月光明亮,郁书青仰起了脸。 徐矿的吻,落在了他的唇上。 「我想亲亲你?。」 「知道……我也爱你?。」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