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貌社恐从豪门逃婚后》 第1页 《美貌社恐从逃》作者:种地七七【完结】 文案 美貌社恐犹犹豫豫天然渣受x豪门家主攻 (给宝宝取了个小名叫簌簌!!!因为出生的时候颳了一阵大风,吹得医院外面的树叶簌簌作响,所以取名簌簌^~^) 沈声含是一个社恐,奈何身边一直有太多人围着,人生最大的追求就是找个房子躲起来,衣食无忧。 他有一张漂亮至极的脸,但对自己的美貌一无所知。 大学的时候,有朋友告诉他:「你找个豪门嫁了不就好了。」 沈声含:看着手机里好几条求爱消息(若有所思jpg) 后来,随便挑的这个人实在太粘煳,跟某权贵结婚前夕,社恐终于不堪重负,跑了 廉价出租房。 朋友对着浑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的沈声含问:「你有什么梦想么?」 沈声含:「我以前想嫁入豪门。」 朋友:哇,那你一定做了很多努力,比如学很多技能:跳舞调香下棋…… 沈声含:?(什么都不会的惶恐jpg) 朋友:不是吗?(摸不着头脑jpg) 沈声含:不用啊,随便挑一个答应不就好了(天真无邪jpg) 朋友:??? 直到后来,朋友亲眼看着平日里只出现在经济报上的各位豪门大佬在廉价出租房前的空地上大打出手。 朋友:(目瞪口呆jpg) …… 某攻视角文案: 他在看见那只纸兔子的时候,只以为沈声含身边的新狗不过是他的替身,一个逃婚途中聊以解闷的玩意。 但是后来当他距离沈声含的心最近的时候,发现在最初的最初,他也不过是替身一个。 活着的人怎么跟死人争,那也没关系,替身他也要当最好的。 【文案修改于2024.9.10】 看文tips: 1、受宝回箭头浅,非常浅 2、受非攻处(所有攻高洁) 3、慢吞吞小蜗牛-犹犹豫豫-纠结症晚期-在追求者中摇摆不定受,非完美人设 4、受天然渣且自以为直男(无意识钓) 5、骂攻骂作者不要骂受 6、大量外貌描写插入,无敌杰克苏 7、虚拟世界,请勿代入现实 8、文,估计大结局才会定下来 内容标籤: 都市万人迷 主角:沈声含 ┃ 配角:攻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替身101 立意:拒绝拜金思维,寻找自己的人生价值观 第1章 逃婚 这是城市的边缘地带,放眼望去尽是错落排列着的,高低不齐的楼房,楼房外贴着老式的白色或蓝色的瓷砖,更有有些年岁的瓷砖脱落,像是岁月留下的疤痕。 路灯光线昏黄,电线绕成一团,零星几只雀儿停在电线上,似乎也是和这篇郊区一样昏沉着,这是荒凉又落后的地方,与繁华的市中心几乎是两个世界。 沈声含前不久刚坑了一位超级无敌大有钱人,然后转身就跑,压根没敢停,一路跑到了另一个市,一头扎进这荒凉偏僻的地方才敢停下喘口气。 他刚到这没几天,几乎什么也没带,还是手机营业厅里那位好心的姐姐给他介绍了住的地方,是合租。 他手头还有些钱,不想委屈自己,租下了主卧,听说还有个室友,没见过。 因为不太爱出门,他又是随遇而安的性子,倒是不难适应。 他向来是过一天算一天,于是看见手机里的存款还剩一点,就暂时先苟着。 这天打游戏有些入迷,连带着洗漱就晚了,洗完澡出来,他听见合租房门被打开的吱呀声,擦着头髮微微偏头看过去。 沈声含其实一直知道自己约莫是个普通帅哥,但对自己的妖孽程度还真没有概念。 此刻刚刚洗完澡,冰肌玉骨也被水汽蒸上几分淡淡的桃花绯色,湿漉漉的银髮搭着肩颈,似乎发尾都跟肤色融在了一块,眉眼像是含着雾的远山,那双清而冷的眸子望过来的时候,让人想起江南雨后,从葱郁树叶上滴下来的一颗水珠。 清冷又美艷,是刀锋上的一朵桃花,或而雌雄莫辨勾人魂魄的水妖。 开门的那人只一眼就顿住了,只定定地看着。 其实沈声含没怎么看清楚,他只模煳地看见一个年轻男人的身形,那人穿着一件黑色背心,露出鼓鼓囊囊的肌肉的形状,看着……很符合他小时候对自己长大后身材的设想。 对方好像也看了他一眼,仔细回忆起来,只觉得眉眼有点凶。 沈声含的皮肤起了一层薄薄的鸡皮疙瘩,于是装作若无其事地回头快走两步,开门回到自己的房间。 关门,上锁,很旧的锁,锁旁边还有个小窟窿,让人怀疑这个小门的安全性,不过总要比敞开来有安全感得多。 沈声含有点社恐,跟陌生人接触总会有些不自在。 他背靠门板冷静了一会,缓缓吐出一口气,才把自己砸进被窝打游戏去。 而落到别人眼里,就是冷而傲,瞥来一眼又漠然地收回去,偏又勾得人心痒。 明明离得这样远,霍云却仿佛闻到了那股清淡的栀子花香——他在卫生间里闻到过,清淡如雾。 男人好半晌才将门反手关上。 …… 沈声含对那个男人不感兴趣,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己的新工作。 第2页 外套,鸭舌帽,口罩,手套,他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终于在弹尽粮绝的前一秒从自己的小窝里爬出来挣点米吃吃。 他在便利店上夜班,事情不多,人也不多,他这人干别的不行,熬夜还是很有能力的。 其实如果收支平衡的话,沈声含不至于吃不上饭,但是……你知道的,他的一套限量版谷子差一个就齐了,那能停手吗?停不了一点。 正值酷暑,好在便利店的冷气还算足。 售货架的钙奶空了,存货放在售货架的最上面,沈声含不算矮,178的身高超z国男性平均身高十几厘米。 奈何店主阿姨把节约刻进了骨子里,钙奶的箱子上还堆着别的箱子,沈声含够了半天,上面的箱子摇摇欲坠,尝试几次,他发现想要单独完成这件事情,估计有些许困难。 他再次伸手够了够,下面的箱子一动,自然也会带动上面的箱子,上面的箱子颤颤巍巍的,像是下一秒就会砸下来,于是他只好放弃。 正想着,旁边落下一片阴影,沈声含下意识地退了一步,脸微微侧过去避开那人 ,陌生人的靠近让他感觉自己的手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那人跟大山一样,几乎把沈声含整个罩住了,没有皮肤接触,却让人感觉到了热意。 他甚至出神地在想:没有汗味……味道像是柠檬? 「钙奶?」低沉的男音从头顶传来,带着一点沙子的粗砾,就是语调有点奇怪。 沈声含含煳地应了一声,感觉耳朵有点痒,伸手摸了摸,想缩成一团。 霍云刚刚站在这排售货架的尽头观望了一会,看着自己这位室友踮脚伸手去够箱子,一会又放下,双手叉腰地像是在看着货架顶端发呆。 像是在苦恼。 半晌,男人伸出手,越过了沈声含的头顶。 沈声含微微一怔,头顶被一层阴影覆盖住,隐约有种被野兽逼退至角落的感觉。 他们靠得很近,霍云低头,看见室友脸边从鸭舌帽里熘出来的仿佛羽毛一般的碎发,和微垂的眼睛。 睫毛不安地颤动,仿佛一只警觉的蝶。 霍云的喉结滚了滚,抬头将箱子拿下来,就放在沈声含的脚边。 沈声含后退一步,手指快要拧成麻花,终于小心翼翼地看过去一眼,撞进霍云的眼睛里。 男人的瞳孔很黑,逆着光,定定地看着他,沈声含的后背一阵发麻,感觉自己像是被狼盯住了一样,正要说出口的谢谢也就卡在嗓子里,颇有些手足无措。 「还有别的吗?」他听见那人这样问。 沈声含的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了,只是凭本能摇摇头。 便利店惨白的光落下来,背后高大的排货架挡住大半的光线,遮出来这片安静又昏暗的角落,气氛像是凝住的水,无形的压力蔓延开。 对方缓慢地站起来,眼睛却紧紧盯着沈声含没动,他的眉压下来,眼眸底下藏着一些浓墨似的情绪,却最终什么也没说,装作去买别的东西从相反的方向离开。 这时候沈声含才轻轻吐出一口气,却还该死地有礼貌,轻轻地说了声谢谢。 轻地像春日的一朵蒲公英,毛茸茸地黏在霍云的心脏上。 沈声含像一只躲在洞里不敢出来的小兔子,明明兇勐的狼都在洞外等着了,他还搞不清状况一样,只依着本能警惕着。 也不知道对方听见了没有。 沈声含挠头,又上下搓搓自己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将箱子里的钙奶按顺序摆到货架上,又回到收银台,静等那位好心的客人来结帐。 剧烈运动之后实在很热,他将口罩拉下来一点,吐一吐舌头,等到热气散去一点,又抿嘴把口罩拉上去。 红色的,像樱桃。 霍云将手里的三瓶钙奶放下,不知道想起什么,又伸手去收银台外面的小架子上拿两盒口香糖。 沈声含看着面前的蓝色包装小盒子,还有上面不可描述的大胆gg词:「……」 这位好心人还挺奔放的。 他也觉得别扭,好在口罩完完全全掩饰住了他的表情,像个无情的结帐机器一样给人装到了袋子里。 「七块五。」 沈声含在想要不要给他送个什么东西,但是在脑海里模拟了几次,直到好心人离开,他也没有鼓起勇气开口。 不一会,门又开了,灌进来一阵热风,那位好心人将那个方盒子拿出来摆在他的面前。 语气直而冷,说话却有些磕绊: 「买错了,换一个。」 ? 沈声含害怕得很,脑子还没转过来,却先一步开口了:「嗯……那个……你想……」 那人从架子上挑了盒海盐口味口香糖,推到他面前。 沈声含点点头,又听见好心人加上一句: 「包装太像了。」 冷漠平直的语调,有点像在解释,沈声含分不清是不是在和他说话,含煳地应声。 「哦好。」 沈声含给人换好,那人抢在他前面将那蓝色盒子放回原处。 这下饶是沈声含再怕生人,也不免好奇地抬头悄悄看了一眼这位好心的奇葩客人。 银灰色的头髮被塞进帽子里,可还是有碎发跑了出来,眼睛水汪汪的,像是一只怯生生的小羊羔。 他又跟人对视了。 这人是不是有点脸红? 沈声含将那盒口香糖递过去,手背擦过霍云带着厚茧的指腹,口香糖的铁盒是冰冷的,男人的指腹却热,茧子磨过,手背升起一股酥麻,他下意识地想要缩手,对方已经将口香糖接了过去。 第3页 「谢谢。」这次的语气要缓和许多,却压得很低。 沈声含摇头,他看见对方将口香糖握进掌心,拇指磨过手背,然后离开。 沈声含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刚刚那个人的手掌真大,沈声含刚刚能握住的口香糖落进他手里,竟然一点也看不到了。 …… 出租屋是很平常的两室一厅一厨一卫,霍云住在次卧,沈声含在主卧,客厅被房东堆满了杂物,整体面积不大,看得出来上了年头,所以租金很便宜。 其实即使是主卧,也不算很大,放下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衣架,基本上就没有什么位置了。 沈声含把原本在正中央的床推到边上,一半睡觉,一半放东西。 便宜,所以也没有空调,楼层又高,很是闷热。 沈声含不爱睡凉蓆,睡一晚感觉全身痛,所以只盖了一条薄薄的毯子,只遮着肚子。 他发现最近那位早出晚归的室友似乎闲下来,呆在出租屋的时间明显变多。 所以最近连出门都小心翼翼的,还戴着口罩,快速地处理完,然后目不斜视地进房间,避免跟那位室友有半分的接触。 沈声含的头髮是有些长了,落在肩头,之前那人说喜欢,沈声含刚好又懒,所以就没有剪掉。 现在没人每天早上给他梳头髮,这样长的头髮就显得有些麻烦,但是剪头髮又要钱,自己剪……没有人规定毛娘就一定是托尼吧。 剪毁了怎么办,他也是要脸的! 而且他的发圈也经常找不到,经常随便捞个丝带,发圈或者红色的手编绳,随手一握,发绳绕两圈就系好了。 可以说活得很糙了。 今晚老闆娘说有事情给他放一天假,所以晚饭时间很充足。 这不得来顿大餐犒劳一下努力的自己?! 第2章 室友 沈声含挠挠头,看着柜子里花花绿绿的包装,思考今晚是吃红烧牛肉,还是香菇炖鸡。 偶尔改善伙食会是自热火锅,他自问动手能力max,但是厨艺稀烂,曾经有过炸厨房的壮举,吃速食也是为了自己的身心健康着想。 就这样蹲在放泡面的柜子前发呆,下巴搁在膝盖上,双手伸出手指戳戳自己的腮帮子。 发尾被他绑起来,老头背心宽大松散,露出大片的莹润如玉的皮肤,因为热,蒸得人嘴唇也红红的。 沈声含的那位室友倒是会做饭,很少几次,他能闻见客厅里的饭香味,很勾人,他躺在床上的时候,香味就从门缝里飘进来,然后在自己的鼻尖徘徊,像是缠人的鬼魂似的。 但他不好意思去蹭饭,毕竟不太熟,而且室友看起来是很不好惹的那一类人,于是他只能在自己的被窝里滚一滚,在脑海里演练几次去蹭饭的情景。 态度要大方自然,最好显得自己游刃有余,走到厨房边,靠在墙上感嘆一句:「你做饭好香啊。」要是对方识趣一点,一定会邀请自己尝尝。 但是如果是个冷漠的人,不搭话怎么办?岂不是会很尴尬,想想都要脚趾扣地了。 胡思乱想半天,沈声含最终还是决定放弃。 而且这地方实在偏僻,外卖也点不了几家,沈声含挑食,还不如吃泡面,今年315又打假了好多东西,还是泡面比较健康。 寻思半天,沈声含决定吃个有营养的,香菇炖鸡。 再加个滷蛋。 拆开料包,越想越嘆气。 放好调料包正开门,却不成想面前立了一座大山,乌压压的一片。 离得太近了 沈声含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就想关上门,但是门被对方眼疾手快地抵住,被迫露出一个门缝。 沈声含藏在门后,暗中用了很大的力气,推不动,根本推不动,而且感觉再用点力气,这门就要垮掉。 从他这个角度,能清楚地看见这位室友饱满的胸肌。 看起来一拳能打死三个他。 应当是那个传说中的合租室友。 他又不自在地吸了吸鼻子,眼睛也垂下,有些局促不安地用脚抵着门脚,右手把泡面藏在背后,左手飞快地将口罩拉上去。 略长的刘海虚虚地挡住眉眼。 怯生生的,像小鹿。 霍云轻而易举地用手抵住门板,根本用不上什么力气。 低头,剎那间发现室友挺翘的鼻尖上缀着一颗红痣,像是雪地里一颗红艷艷的樱桃。 沈声含感觉到这人的目光似乎落在他的脸上,却什么也不说,好兇。 只是……这个男人的眉眼里似乎有种难以捉摸的熟悉感,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地方。 客厅上面的老式风扇吱呀吱呀地转,驱散不了一点热意,显得此时此刻更为安静,勾人的饭香味直往沈声含的鼻子里钻,他怨念极深,几乎要眼睛发绿。 室友靠在门边,姿态悠闲,瞥到这位室友的房间里,似乎有些花花绿绿的,与房间环境丝毫不融洽的东西——翅膀? 没等他看清楚,门缝变得更小了,那点绚丽的色彩被挡住,他垂眸,嗓音低哑冷淡: 「一起吃饭?」 声音挠得人耳廓发痒,沈声含又想像蜗牛一样缩进自己的壳里,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那人牢牢地将壳打开,让他被迫要面对。 小扇子一样的睫毛眨了眨,沈声含又往门后面躲了一点,终于肯抬眸看向霍云。 第4页 浅灰色的眼瞳,像是含着一汪水,落了揉碎的星子,漂亮又脆弱。 沈声含没想到幸福来得太突然,看了一眼外面的木桌,手指抠一抠手里刚刚拆封的泡面碗,很是纠结,脸颊都憋红了。 室友轻咳,松开手退开一步展示自己的成果:「坐。」 半晌,沈声含在头脑风暴之后,终于英勇就义一般点点头,小声地说了句谢谢。 放松下来才感觉到,后背好像浸出一层薄汗。 霍云往厨房里走,身影被厨房破败的木门挡住,客厅没有沙发,只有几个小板凳,擦得光滑发亮。 沈声含把泡面用书本盖住,然后关上房门出来,乖乖地坐在那个小板凳上,他腿长,手环住腿,双膝併拢,还是有些不自在,水润的嘴唇被咬到烂红。 一双腿又细又直,膝盖光滑圆润,就这样坐着,抬手间雪白的皮肉从老头背心的开口处露出来,似乎在盯着饭菜发呆。 霍云动作很快,马上就端了两碗米饭出来。 比沈声含脸还大的碗,白色的底,印着红色桃子的花纹。 沈声含抬手接过来,霍云坐在他的对面:「不够再添。」 「……」 沈声含沉默地点点头。 取下口罩,放进自己怀里,然后端起碗开始吃饭。 一盘酸辣土豆片,一盘豆角炒肉丁,一盘清炒白菜,用蓝色花纹的老式瓷盘装着,卖相肯定比不过餐馆,但是很香。 室友真是个大好人。 他挑食,不吃葱姜蒜,不吃能看得见的辣椒皮和辣椒籽,不吃芹菜,不吃长得丑的食物,例如木耳,肥肉……又有点不好意思,掩饰一样地把不爱吃的东西扒拉到碗的某个角落。 就是……他感觉对面这个人老是盯着他看,看得他不自在,沈声含又没有勇气抬头看回去,只能默默地扒饭,脸都快埋进碗里了。 好香,沈声含几乎想喜极而泣,他终于体会到了爸妈口中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有多么幸福。 也不知道能不能发展长期饭搭子关系……会不会有点麻烦……他能a饭钱……但是又没那么多钱,白给人当厨子的生意,想来也是没有哪个冤大头想要做的。 这样想着,倒像是在吃断头饭了。 沈声含终于抬头看了眼自己这位看起来过于好心的室友,才终于看清他的长相,浓眉大眼的,看起来有点凶,不太好说话的样子。 霍云猝不及防跟人对视,这次清楚地看见室友鼻尖上的那颗一颗小痣,在鼻头的旁边一点,很精緻。 他掩饰一样扒了几口饭。 虽然是伤心的,但沈声含化悲愤为食慾,倒是吃的比平常还多。 他是典型的鸟胃型猪瘾,想吃的多,肚子又小,尽了全力,碗底也还留着小半碗饭。 沈声含看着自己的碗,陷入了「我浪费粮食我是个坏孩子」的深深自责里。 要是放在从前,这些是有别人解决的……他被养坏了。 沈声含不好意思地捧着小碗,食不知味地一颗一颗往嘴里塞米饭,脑袋耷拉着,蔫了一样。 霍云一只手拿着饭碗,另一只手肘搁在膝盖上,朝沈声含伸出手。 沈声含看一眼他,又看一眼他的手,沉默了一会。 对方弯一弯手指,意思很明显了。 沈声含用食指点一点碗,心想浪费就浪费吧,于是很是拘谨地将碗递到男人的手里:「谢谢。」 男人很是自然地将他碗底剩下来的一小坨米饭倒到自己碗里。 ……? 沈声含小脸爆红,双手颤抖,这跟小时候逃课被抓在全班面前念检讨有什么区别啊! 吃完饭后沈声含提出洗碗,却被坚定拒绝,他更不好意思了,跟在他身后非要帮忙,室友那身板,往靠门的地方一站,沈声含哪还有半点位置。 他最后环视四周,拿着帕子去擦桌子。 仔仔细细照顾到每一个桌角,将木桌擦得发亮,又摆弄完凳子,可就算他再怎样用心,也没过几分钟,可是回房间又是不太好回的。 「……」 沈声含只能拿着帕子摸鱼,蹲着悄悄朝厨房里看。 厨房很小,墙壁上是经年的洗不掉的黑色或是黄色的油污,灶台是木质框架,上面放了煤气灶,旁边是不锈钢的水池。 室友穿了件背心,黑色裤子,此刻穿上了黑色围裙,更显得肩宽腰窄,又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夫感,这身材很适合cos光明无影里面的那个佣兵。 沈声含眨巴着眼睛:好羡慕。 他捏一捏自己的肱二头肌:羡慕这个词已经说倦了,接着又画蛇添足地打扫了一阵,不好意思地回了卧室。 打开房间,会让人以为进了什么别的空间似的。 彩色翅膀巨大的体积几乎占走了整个房间四分之一,沈声含为了腾出地方不得不蜷缩在墙边睡觉。 房间的另外一边还要架上拍摄设备,记录一些制作过程,剪辑之后发到他自己的视频帐号上。 他搞自媒体,主营cos道具制作,偶尔打打游戏,帐号流量还不错。 质量高,排期久,价格当然也不便宜。 沈声含能藏,也不露脸,加上超绝钝感力,似乎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超市的那几百块钱根本不够花的,痛定思痛之下,他只能再次接单了,是熟客,所以沈声含让对方在快递里塞了一点定金,他的资金鍊才没有断开。 第5页 窝了一会,那位单主终于敲定了最终诉求,沈声含撸起并不存在的袖子继续开干。 用颜料在模型上画出羽毛,然后将成品拍给单主看。 【寂静的橙子:!!!!肃寒声大大,你——是——我滴神!!!!(舔屏)】 沈声含很是高冷地回了句:ok 然后翘起嘴角,摇摇脑袋,自顾自臭屁一下,继续干活。 做了这么久,随着不断的积累学习,先不说手绘,热熔胶这种基础技能,就是绒花缠花这种非遗技能沈声含也是手到擒来,建模和动线也是炉火纯青! 他超牛的! 第3章 上班 第二天一早。 沈声含被一阵敲门声叫醒,抱着玩偶翻了个身,眼睛都睁不开。 听了一会,才发现是现实里的门铃,拍拍枕头,含煳地叫了一声:「不起床,滚开……」 末了揉揉眼睛,看见塑料的天花板,才想起来自己似乎现在在出租屋里。 应该没人来烦他。 所以为什么有人敲门。 凌晨四点才睡觉的沈声含怨气很深,开门前摸到了口罩,纠结一会又放了回去。 应该是那位好心人室友。 沈声含小小地唾弃了一下刚刚在心里骂人的自己,但是依旧有点不高兴。 头髮乱糟糟的,宽大的睡衣领子半掉不掉地挂在锁骨处,因为打哈欠,眼睛还蒙着一层雾,眼眶也是红的。 霍云眸色微深。 沈声含又怂了,银髮像水草一样散了一片,露出圆润白皙的肩头,他无知无觉,揉一揉眼睛:「抱歉哦,我睡得晚。」 男人不可置否,只是点了点头:「吃午饭。」 ? ! 沈声含睁大眼睛,看着客厅的碗筷,像是被惊喜砸中了:真有这种冤大头啊! 没忍住又打了个哈欠,泪珠从眼眶滚下来,将浓密的睫毛刷得发亮,鼻头像是蹭了胭脂,他本人对自己现在的样子没有半分察觉,却像是很高兴依赖的模样:「我先洗漱……。」 正要关门,又回头说了句,眼睛亮晶晶的,朝男人笑:「你先吃,不用等我。」 霍云含煳地应了一声。 直到听到关门声,他才回头,却没立刻离开,而是看着窗户上贴着的泛白的蓝色花纹贴纸出神。 裤子里的手机振动不停,他终于回神,转身朝厨房走,拿出手机,是朋友给他发消息: 【离&殇:我觉得你前几天说的那个室友不太对。】 【离&殇:像骗子,说不好是搞仙人跳。】 【离&殇:你要不过几天约他出来,我们几个给你掌掌眼。】 霍云手里还拿着锅铲,回头看一眼关上的卫生间门,转了转手机,单手回了几个字: 【霍:一边玩去。】 【离&殇:?】 …… 沈声含依旧是t恤加短裤的打扮,t恤套头,阳光从玻璃窗纸的缝隙处洒进来,亲吻他的腰腹。 细而白,仿佛上好的画纸,令人情不自禁想要画点什么墨色上去。 他当初跑路的时候就背了个包,装完自己的电脑摄像机三脚架什么的就已经很满了,最多还揣了几条内裤。 找到住的地方之后立刻在拼少少平台下单了一百块五件的t恤和五十块两条的短裤,还有两双十块钱的拖鞋。 鑑于他年轻时候对霸道文的浅显了解,银行卡和之前的通讯软体是不能用的。 总而言之,还是安顿下来再次接单之后,沈声含才开始手头有点钱。 一朝回到解放前。 卫生间的洗漱台旁边挂着两条洗的发白的毛巾,锁边有些脱落,露出破破烂烂的线头。 小小的镜子也像是沾着什么东西,沈声含试过,擦不掉。 沈声含又在房间里磨蹭了一会,最后为了表示尊重,没有继续戴口罩,抠着衣角准备去厨房帮忙,却发现好心室友早就摆好桌子,站在一边等他了。 看见他走过去,男人摆好小板凳站起来。 社恐病犯了,沈声含手忙脚乱地想要让室友坐下,脸颊急得泛粉。 一直到端起饭碗,沈声含埋头吃饭,脸上的热才慢慢消下来。 看起来两个人都不是话多的类型。 直到吃完饭,室友收拾碗筷,在转身的时候略微停顿,看着他说了句:「我叫霍云,雨字头,下面一个云字。」 沈声含微愣:「哦好。」 他才反应过来,吶吶地答,轻言细语的: 「我叫沈声含。」 停顿片刻,又加上一句:「声音的声,含蓄的含。」 空气一片安静。 好尴尬的气氛,沈声含登时脑子一抽,又加上一句:「出自那个,万壑有声含晚籁,数峰无语立斜阳。」 没人答话,就搞得他有点卖弄文采的样子,沈声含尴尬得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又像是要挽回一些气氛似的: 「哈哈」 真是哈你个小鬼头了沈声含。 「嗯」对方这样回道。 好冷淡,一定觉得他蠢极了。 沈声含有点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他要离开这个美好的世界了! …… 傍晚,沈声含整理好行装,又给自己加油打气很久,才踏上了赚钱之路。 室友在客厅坐着,依旧是那件黑色背心,没有开灯,只有窗户透进来的微弱的光,整个人像是隐藏进阴影里。 第6页 双腿岔开,手肘抵着膝盖,像是在打字回什么消息,听见开门声,他抬头看向自己。 眉眼锋利而冷漠,手机微弱的冷光照在他的脸上,像是电影里会出现的光影画面。 本来是没什么的,两人该死地对视了,于是沈声含不得不拘谨地伸手打了个招唿。 对方站起来,把手机顺势塞回裤兜里,拿起刚刚放在腿上的外套。 沈声含不太懂室友准备干嘛,浑身不对劲地穿过客厅开门出去。 正要反手关门的时候却感觉到了阻力。 回头,是霍云。 霍云看着他,眼眸深邃,一只手握住门板,他几乎和门差不多高,让沈声含莫名想到了那天晚上在便利店,那种小山一样的压迫感。 男人的声音也像是从嗓子里压出来的,带着一点鼻腔的共鸣:「嗯?」 沈声含退开一点。 霍云也走出来,背过身锁门,钥匙碰撞的声音迴荡在狭窄的过道里,只有一盏阴暗的声控灯亮着,应该是坏了,一闪一闪的。 有点像恐怖游戏里面的场景。 沈声含加快步子,准备安静开熘,还没走几步呢,那室友却闲庭碎步地跟在他的身边。 这时候沈声含才回过劲来:哦,室友刚刚在客厅是在等他。 好奇怪一男的。 沈声含缩了缩身子,悄悄瞄一眼对方,最后什么也没说,落后半步跟在男人身后。 倒是不害怕了,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 …… 沈声含裹得很严实,一身黑,保准不露出一点缝隙,谁也看不见他,这样最好了。 他又扎了那根红色的发绳,这次离得近,霍云得以看清楚。 是平常的三股辫形势,尾端有两个金色的豆豆,霍云看不出来是不是真金,扎成蝴蝶结,与银灰色的头髮一衬,实在很好看。 他本人并不知道,这样一身黑,更衬得他白到晃眼了。 霍云又拿了两瓶钙奶,抓了一把糖果去结帐。 「嗯……」沈声含小声道:「我请你吧。」 他正要去抓糖果,话音刚落,手就被男人按住。 热意火苗一样传递到了沈声含的手背,他攥紧拳头想要收手,刚露出一点意思,却被人抓得更紧。 「不用。」 「那个……」 沈声含整个人都要冒烟了,恨不得用另一只手抽人两巴掌,半晌,对方才反应过来一样,若无其事地松开。 鸡皮疙瘩落了一地,沈声含悄悄地在腰间的衣服上蹭一蹭,那股热意才消退,鸡皮疙瘩却没消下去。 沈声含拗不过他,最后还是没还人情成功。 饮料货架空了一大块,沈声含勤勤恳恳地当个小蜜蜂补货。 想到依旧留在便利店没有离开的室友,心想莫不是又要帮他,正想着怎样推拒,却见男人走向尽头,伸手微微一够,饮料箱就被拿了下来。 这身高真是……令人羡慕。 所以沈声含刚刚把速食区摆完,回头就看见其他所有货架都满了,室友甚至还扫完地,正在倒垃圾。 「……」沈声含觉得这真是位超级大好人。 就是怎么又冷又热的,想了半天,沈声含脑子一团乱麻,最后总结还是那句话:好奇怪一男的。 总这么欠人情也不是办法,沈声含自顾自买了四瓶钙奶塞进霍云的怀里。 这时候他才发现这人是真高,高他近乎一个头,他需要仰视。 沈声含有些小小的不爽,但是很快就消散了。 这下总要回去了吧? 霍云微不可见地勾了勾唇: 「你上班到什么时候?」 「凌晨2点。」 「嗯。」 ? 嗯什么嗯? 沈声含一脸狐疑地看着他,霍云把吸管插进瓶子里,很淡定地在沈声含的注视下,打开便利店的大门,坐到了门外的长凳上。 「……」 门神似的,威慑力百分百。 沈声含觉得自己被锻鍊出来了,他觉得,不出意外的话,室友是想等他下班。 应该不是因为他太自恋产生的错觉吧? 晚上人不多,三三两两,几乎都是附近的工人和混混,沈声含有时候还能听见有人和霍云打招唿。 这样的情况下,一个很年轻,约莫二十岁左右,穿着打扮也很文艺的女孩出现,就会有些突兀。 沈声含不是一个好奇心强的人,对方却朝他搭话了。 「你好?」 沈声含正在扫商品,隔了一会儿才听出来是在给他打招唿,他不敢抬头,小声回了句: 「……你好。」 声音也很好听。 女孩叫何悦,是一名业余摄影师,有自己经营的自媒体帐号,正是假期,出来採风,想要捕捉一些与大城市的繁华相反的,小镇,乡村之类更加质朴的东西,寻找一些下一期视频的新灵感。 她是在昨天和朋友一起来到这里,因为天气太热,出门买雪糕吃,走进这家便利店,看见了这位收银员。 几乎是第一眼,她就被吸引住了,想要拿起相机,才发现因为来的着急,将相机放在了旅馆。 少年一样的身形,挺拔,又带着一点单薄,浑身都裹得很严实,露出来皮肤却十分白皙,手指修长,能看见淡淡的青色血管,银灰色的碎发从鸭舌帽里跑出来,后颈用红绳扎着,便利店略显苍白的灯光打下来,像是蒙上一层朦胧的光晕。 第7页 背景是各种包装的菸酒,和废品纸箱,落后又颓废的氛围。 他却有一种冷淡又锋利的苏感,夹杂着一种不谙世事的天真与反差感营造的脆弱。 直觉告诉何悦,这绝对是位长相气质绝佳的帅哥。 于是心痒了一个晚上的何悦,在第二天的这个时候准时登门。 「我是一名业余摄影师。」何悦不是第一次找模特,所以很清楚应该怎样跟人交流。 沈声含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何悦简单地描述一下自己的情况:「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入镜一下?」 沈声含抬头看她一眼,睫毛微颤,又很快移开视线,摇摇头:「抱歉。」 他口罩底下的嘴唇都要咬烂了。 天知道镜头有多可怕! 第4章 靠近 就是一眼,何悦看见了他的眼睛。 这半晌的愣神,像是夕阳掠过湖面,浮光跃金,一剎那的惊鸿,像是她在江南见到的潺潺小溪,清澈而灵动,有花瓣随风落下来,惊起片刻涟漪。 何悦回神的时候,还有种全身发麻的感觉,拿着相机的手却在颤抖:「小哥再考虑一下吧……就拍几张照片,不用露脸,就现在的打扮就可以。」 沈声含的左手捏住右手手腕,他是不太懂拒绝的,但是……就算克服一下,这照片要是流传出去……那人会很快找到他吧? 应该也火不了?那人那么忙,看起来不像是会关注网络的样子。 外面,霍云眉头微凝,从他这个视角,只能看见刚刚进去的那个女生在和沈声含说些什么,看不见女生的表情,但是沈声含低着头,似乎很不好意思。 像是在搭讪。 牙根泛上一股痒意:这么招人喜欢? 「我不是很喜欢拍照片……」沈声含轻言细语地解释。 何悦咬咬牙:「我们可以分钱!我给你给工资。」 视频肯定爆啊啊啊啊。 沈声含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准备拒绝,话到嘴边又停住,如果分钱的话,也不是不能克服。 从刚刚的信息来看,这个女生的帐号应该粉丝不少。 他也不想天天吃泡面吶。 而且他都裹成这个样子了,应该也许大概可能……那位不会认出他来吧? 应该是,哪个霸道总裁会仔仔细细放大一张图片研究的。 何悦再次咬牙,发挥出撒娇绝技:「求你了。」 沈声含不好意思地点头,为钱折腰什么的让他有些烧脸:「那我试试……可能做的不是很好 。」 何悦急忙摆手:「没关系没关系,你就放,其余的我来。」 霍云隔着一层玻璃看见沈声含点头的动作,回头咬了咬吸管,两口之后,伸手将吸管扔进隔着几米远的垃圾桶里。 塑料撞击铁桶,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何悦跟沈声含说了几个很日常的姿势,低头扫商品,转身靠在收银台上,仰头,蹲下拿东西…… 沈声含很羞耻,连带着动作就有些僵硬,他想起来高中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但是看在钱的面子上,可以忍。 他要去下馆子。 期间来了几个客人,何悦在旁边抓拍,拍照本来是越自然越好,但是何悦鬼使神差地就留下了几张照片,她脑海里不合时宜地出现了几个字:欲语还羞。 好会钓。 她喜欢。 正要结束的时候,沈声含伸手将口罩往上提一点,光照过来,刚好能拍到他的眼睛。 何悦没有迟疑,果断地留下了这一幕。 她翻看一下照片,满意地不行,最后要了一个联繫方式,才依依不捨地离开便利店。 临走前和站在门口的男人不小心对视。 眼瞳深黑,眸色森然。 仅仅一眼,男人的注意力就全部又回到了那个小帅哥身上。 走出便利店的时候,何悦还回头看了一眼,高大的男人打开便利店门走了进去 何悦耸肩。 霍云沉默地靠在收银台的另一边,单手撑着收银台。 遒劲有力的胳膊上横亘着一道浅浅的伤疤。 他看着沈声含把刚刚收到零钱一张一张理好。 沈声含低头在手机里同意了那个女生的好友申请,然后发了个打招唿的表情包过去,根本没有抬头,余光里只有个大块头挪来挪去。 「有事吗?」沈声含问。 霍云摇头,伸手撕开口香糖的包装递给沈声含一条。 清凉的薄荷味在口腔里散开。 沈声含嚼着口香糖,回头看一眼时间,原来是到下班的点了。 …… 大翅膀的工作已经接近尾声,就差包装和发货。 这个的包装实在是一项大工程,没个十层五层的沈声含压根不敢寄出去。 包装好之后还要送到快递站去,这里没有快递员上门取货。 双手抱着就有点看不清前面的路,抓着门把手扒拉半天才开上门,然后用膝盖去关门。 正摸索着,大箱子忽然不知道被什么人接了过去,那人的手顺带还扶了一把他的手臂。 压在身上的大山一瞬间飞走,沈声含懵了,他转了一圈,看见是霍云才松了口气,又觉得很是不好意思,伸手去拿箱子:「我自己来就好。」 这也太麻烦了。 手臂伸过来,白而细,男人圈住他的手腕,片刻又松开,另一只手用力把箱子往上抬一抬:「送哪?」 第8页 沈声含的手转了半天,还在纠结的时候,霍云已经在往楼下走了,他连忙跟在后面: 「快递站。」 霍云走得很稳。 沈声含看看自己的细胳膊细腿,又看看他,很是惊嘆:「你力气真大呀。」 素面朝天的模样,眼睛亮晶晶的,睫毛微翘,像一只娇气的猫。 霍云悄悄瞥了旁边的人一点,嘴角微勾。 沈声含去寄快递,霍云在门外等他,低头给朋友发消息: 【霍:最近有什么好看的电影?】 【离&殇:好像有几部上新的科幻片还不错,霍哥你春心萌动了?】 【霍:没】 霍云看向快递站,沈声含正在跟老闆说着什么,沉默了一会,他又低头打字: 【霍:你说现在的小男孩会喜欢哪种类型。】 【离&殇:???你果然被那个男仙人跳诱惑住了。】 在朋友心里,霍云的这个室友就是个心机很深的捞男,专门欺骗霍哥这种没谈过恋爱又有责任心的男人,要不是存心勾引,霍哥一个连小黄片都不看的有志青年怎么会想到请人看电影!有他在,是绝对不会让那个捞男得逞的! 【离&殇:年轻男生肯定喜欢出去玩啊,看电影打篮球唱k什么的,天赐那不是最近有活动吗,要不大家聚一聚,带你那个室友一起出来玩呗,大家一起多热闹。】 在他面前还敢欺骗勾引他大哥?想都别想,就算是千年狐狸精他也让他现出原形! 霍云若有所思。 这时候沈声含办完事出来,给他招招手,手掌像太阳花一样,人也像花一样。 【霍:算了,想你也不懂。】 回完就把手机揣进了裤兜。 【离&殇:???】 沈声含买了两根冰棍,和室友一人一根,毕竟也不好让人白帮忙:「谢谢。」 霍云接过来,摇摇头,两人朝出租屋走。 天色很暗,乌云黑压压的,却一直没有下雨,风将铺满老墙的爬山虎吹得哗啦响,道路旁只有零星几家开门做生意,更多的是沾了灰紧闭的卷闸门。 沈声含吃冰棍也很可爱,他喜欢咬,但是又会被冰到,脸皱巴巴的,嘴角却是翘起来的,樱桃一样的红,泛着水光。 「化了。」他这样提醒旁边的男人。 霍云一口咬掉大半根雪糕,含煳地应一声:「嗯」 楼梯间很昏暗,常年见不到阳光,墙壁上贴着开锁贷款之类的小gg,内侧放着不知道哪家住户的废弃纸箱和垃圾,让本就狭窄的楼梯走道更加狭窄。 沈声含走在前面,霍云沉默地跟在身后,影子落在前面那人的脚下,沈声含看着,专门去踩影子的脸。 进了筒子楼,空间就狭窄起来了。 楼上有人下来,沈声含停下脚步身体往后靠贴在栏杆,却碰到了一只劲瘦有力的手臂。 烫得沈声含想要离开,但是陌生人刚好经过,于是他只能尽量地吸着气绷紧腰,隐藏自己轻微的颤抖。 低头去看霍云,他也正抬头看他,剑眉星目,眼眸黑到极致,是冷冽又不好惹的长相,在这样昏暗又逼仄的场合里,即使是仰视莫名给人压力。 沈声含移开视线,将散落在脸上有些遮挡视线的碎发别到耳后,看着后面出神。 霍云背后的窗台上放着枝从破烂花盆里开出的不知名小花,被热气蒸得蔫蔫的,垂头丧气地耷拉着头。 沈声含曾经做过一单仿生机械手臂,为了做得逼真,花了一番功夫去研究手臂的肌肉走向和血管分布,鼓鼓囊囊的肌肉贴在他的后腰,似乎能听见皮肤下有力的脉搏。 如此健壮有力,沈声含免不了心里又冒了一阵酸水:出cos都不用垫哪里,多么完美的身材! 人终于离开了。 再上一层楼就到了出租屋。 沈声含摸摸自己腰后那一片的皮肤,看着霍云开门,又想起来什么: 「我给你打下手吧,吃白食我良心不安的……」 沈声含亦步亦趋地跟在人身后。 对方不说话。 这样说了一路,霍云将塑胶袋里的蔬菜放进洗碗池里:「洗菜。」 「?」沈声含点头,像是接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任务一样:「好滴!」 霍云回到房间里拿东西,打开手机,是朋友的十几条消息,过滤掉不重要的信息,霍云沉思: 【霍:再说吧。】 【霍:他胆小。】 好不容易得到回信的朋友:??? 天杀的狐狸精!我一定要让你现出原形! 没多久,沈声含完成任务,被霍云赶回房间休息。 末了,某人看着洗碗池里碎掉的白菜和外表坑坑洼洼的黄瓜陷入沉思:果然还是他来吧。 第5章 电影 今天的晚饭有干煸四季豆,西红柿鸡蛋汤,腌黄瓜。 沈声含很喜欢,但是更不好意思了,终于磕磕绊绊地提出来可以a饭钱,男人「嗯」一声,沈声含才终于松了口气。 天气热,头顶那老旧的风扇也似乎不大给力,沈声含吃得鼻尖冒汗。 看见差不多快吃完了,霍云开口问: 「想不想看电影?」 沈声含放慢动作,无意识地咬咬嘴唇,电影院人多,他会不自在,不喜欢看电影。 私人影院倒是行……可恶,他已经被资本主义腐蚀了。 第9页 他这样纠结的神色映入眼底,霍云也有了答案。 「人太多了。」沈声含磨磨蹭蹭地回答。 本来霍云还想,要是室友想去,可以问老李借一辆摩托车。 跑得快了,室友应该会很害怕地抱住他的腰。 还真是胆子小。 「嗯,吃饭。」仿佛只是突然想起来,随口一问。 一顿饭吃完,沈声含今天坚持要帮忙洗碗,态度很坚决,霍云让他站在旁边清碗,把洗过的碗在清水里面过一遍,然后摆到碗柜里。 厨房本来就小,现在要容纳两个成年男人,几乎就没有另外的空隙了。 沈声含做得很认真。 他从水盆里看见室友的倒影,男人的五官倒是很符合建模的立体感,此刻垂眸认真地洗碗,多了些莫名其妙的贤惠感,他轻轻戳了戳水面,没一会就不感兴趣了,仔仔细细地擦碗。 「低一下头。」 沈声含听话地照做,霍云伸手去拿壁柜里面的新的洗碗巾,没法避免地跟他靠近。 衣领的拉链垂落,冰凉的东西贴着沈声含的耳朵,他侧一侧头,看见霍云的下巴,有点青色的胡茬,真男人的标志。 沈声含没有,听懂的都泪目了,他拒绝继续去想这个问题,旁边就是柜子,没有让他挪动的地方,于是只能缩一缩身子,沉下心来继续专心致志地擦完手里的碗,生怕碎掉一个。 如果拉远点看去,沈声含像被男人抱在怀里,肩膀抵上胸膛,少年像是被戳到触角的蜗牛,几乎想要缩进壳里了。 「霍哥,你靠得太近了。」少年不堪重负地抱怨道。 霍云拿完东西离开。 昨晚他好像放得很深,不好拿也正常。 沈声含想了想,发现确实是他的问题,冤枉了霍云他很是不好意思,咬一咬嘴唇,最后不说话了。 …… 沈声含只在吃饭和上班的时候会走出房间,平日里就像是没有这个人一样。 回到房间,沈声含决定今晚开个直播玩游戏。 最近忙得头不沾地,游戏都没咋上线,估计已经被超越很多了。 好在他很躺,心态好得不行,不死就好,其余的再说。 刚开直播,直播间就涌进来很多人,甚至页面有些许卡顿,一熘的全在刷屏:「奶奶你关注的主播终于开播啦!」 花花绿绿的弹幕配上闪瞎人眼的暱称,看得沈声含眼睛疼。 清清嗓子,他打了个招唿:「好久不见各位。」 很清澈的少年音,尾音会有点软,像是一条被桃花染醉的小溪,在耳廓里微振,引起一片酥麻。 曾经有富婆砸钱让肃寒声去隔壁asmr哄睡主播区干,说什么几年不见好的失眠症听着他的声音不治而愈,被沈声含坚定拒绝。 【寒声的脚趾:(杀杀杀)这人三天两头没踪影,一来就好久不见,兄弟们,这波怎么说。】 【不含酒精:建议多播十个小时。】 【安小鸟的息肌丸:朕就这样原谅了寒贵妃会不会骄纵了他。】 【朕是皇帝:寒贵妃骄纵但实在美丽。】 【我是卡斯蒂尔的狗:别贫了我们寒宝可是高冷男神,小心给人惹毛又不播了(撇嘴)】 下面又是一熘的:我们寒宝可是高冷男神~ 【寒神什么时候露脸:寒神不露脸的12345天~心碎】 鲱鱼罐头视频网站十大未解之谜之一:「知名up肃寒声到底是何真面目」 开播十分钟礼物已经刷到卡顿了,沈声含摸摸鼻子,不理会直播间的水友们耍宝,他的直播人设是高冷男神来着。 沈声含不玩这几年比较火的那些竞技游戏,偶尔会玩玩网游或者卡牌游戏,做一个心平气和的生活玩家。 刚刚进游戏,直播间就出现了嘉年华的金色特效,一刷就是整整五个。 沈声含又开始挠头:「感谢榜一大哥的礼物。」 【风疏梧桐:在外面吗?】 沈声含不露脸,但因为之前出了事情,有人说他找代打在网上闹得很大,才开始开摄像头,只露手。 第一次开摄像头的时候直播间人数又创新高,直播间全是水友们对他的手的污言秽语,说得沈声含在背后脸红了好久。 他实在不觉得自己的一双手有什么值得大家这样大惊小怪的,所以只当大家开玩笑。 【小小(阴暗爬行版):好久没看见寒宝的手了斯哈斯哈,食指红痣我舔舔舔。】 【空中的菠萝:累了困了,看看绝品美手,妈妈我能再肝十年。】 「在外面旅游。」 沈声含一边操作人物去做任务,一边回答直播间的问题。 接着就是直播间的榜二榜三大佬们陆续出现,又是长达五分钟的礼物斗法,这十几分钟一直很绚烂,一直是鲱鱼罐头平台的几大奇观之一。 沈声含的技术很不错,看他打游戏实在是一场享受,手指在键盘上飞舞,他玩的控制位,命令简洁有序,一个脏字也没有。 真生气也只会骂人「有病」「神经」「可恶」,别说,带着一点颗粒感的清澈少年音,尾音会不自觉拖长,像撒娇一样,分分钟给人骂爽了 沈声含打完一个副本出来,发现直播间又卡了。 【脚底板蘸折耳根:这个网也太差了,大佬们再刷点给寒宝买个超级加速器(看热闹不嫌事大jpg)】 第10页 沈声含的直播间大佬很多,顺序非常不稳定,但因为沈声含开播时间很不稳定,所以一次直播的顺序能保持很久。 【风澜:寒宝掉到十名开外了呢~】 放在之前,他还会因为直播间的调戏而不好意思。 这时候的沈声含已经进化了,他自动免疫,点进角□□面看一眼:「嗯,今晚刷一下。」 这位风澜倒是一个不得不说的人物,无他,因为这是一位职业选手——光明无影这个热度不高的游戏确实有国际竞技比赛的存在,而且每次受到的关注还不小。 风澜当初也是网际网路拽哥一枚,一张嘴能喷得人直接红温破防,在直播匹配时遇到那时还年轻气盛的肃寒声。 敌对阵营,肃寒声用的是蔷薇夫人,风澜用的光明教皇,那一场匹配两队僵持了近乎一个小时,最终以风澜被肃寒声爆锤结束。 这场对局实在是「光明无影」游戏史上的一颗明星,是到现在依旧会被很多游戏解说拿出来分析的程度。 拽哥风澜折戟沉沙,从此与肃寒声结下了不解之缘——孽缘。 【兔子不吃窝边草:寒宝好乖好乖好乖】 【几点午安:寒神什么时候再玩光明无影啊,最近更新了好多,想看寒神玩】 「下次一定。」 天知道下一次是什么时候。 沈声含给自己信箱一键已读一下,接着又去做任务,时不时吐槽一句「这个剧情真是神经」。 【寒宝的内内:本手控真给看爽了,我都不敢想像如果寒宝用这双手握住我的手的话……】 【桑葚:楼上的你最好是握住真的手。】 【徐兴问你:想像一下从寒宝的指尖吻过去,顺着指节,最后吻到食指的红痣,妈妈我光想想就in了(痛苦ing)】 【小红薯叶:我说从这只手就能看出来寒宝本人又瘦又白,这样怎么也丑不到哪去,加上这样好听的声音,只能说寒宝以后的老婆真的有福了】 【满天星亮晶晶:大胆点,为什么不能是老攻(坏笑jpg)】 【红玫瑰白玫瑰:老婆的福气能不能让我也沾沾,什么时候露脸啊啊啊啊啊啊,别人主播都是达到多少粉丝就露脸来引流,我们家这位是真不露脸啊(以头抢地ing)】 【国服第一神相:就是丑不敢露呗(狗头)】 【秃头小宝贝:奶奶的腿,黑了几年了还没黑够是吧。】 黑粉来刷存在感,但有房管坐镇,基本上没让沈声含看见。 沈声含有条不紊地刷进前十就下播了,直播间哭天抢地,最后给沈声含闹了个大红脸,被迫给他们念了一段睡前故事。 这么多年他其实开直播的次数一直不多,那几位榜一大哥实在太能氪,沈声含每次看着直播收入都会忐忑很久。 直播收入他都会捐一部分,这么多年过去,他也算是社会主义建设小能人一枚。 现在看着这些收入还有些眼热,他现在真是太穷了,但是绑定的银行卡逃婚的时候没带走,绑定的支付软体沈声含也不敢用。 他现在就像是在用金碗乞讨,守着一座金山看得见吃不着。 收拾收拾准备睡觉,这时候有人敲门。 沈声含裤子都脱了一半了,吓得单脚跳一跳给裤子又拉上去,趴在门后开门。 沈声含摇头,他只是想躺在床上玩手机罢了。 真的很爽啊!整个世界只有床不会背叛他! 「看电影?」哄人一样的语气,霍云微微矮身,眼睛紧紧地盯着面前的人,无意识地露出一些期盼。 他退后半步侧过身来露出客厅的白墙:「就在客厅看。」 沈声含瞪圆眼睛:这室友的行动力也太高了。 「买了水果。」霍云将一只手背在身后,露出客厅。 犹豫片刻,沈声含探头:「好哦。」 第6章 电影 沈声含出来才发现客厅之前摆放的纸箱和其他杂物也被收走了,只剩下一面光秃秃的墙。 后面是一个有点老旧的放映机。 沈声含很新奇,抬头看他:「你买的吗?」 银幕的光落在他眼睛里,像是盛满了揉碎的星子,他在小板凳上坐下,双手环膝,乖得不行。 霍云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又跳过这个话题:「看什么?」 「我都可以。」 小桌子上还放着沁红的西瓜,窗户大敞着,夜风吹进来,倒是清凉。 霍云今天下了工回来,路过一个水果摊,调皮的小孩子跟妇女闹着要吃西瓜,大姐郎心似铁愣是不答应。 他不知怎的想起来昨天吃晚饭时室友鼻尖的汗珠,这样看了一会,从口袋里摸出一把揉皱的票子,递给老闆说要半个,小孩更闹腾了,眼泪鼻涕煳了一脸,那大姐瞪他一眼,不情不愿地买了另外一半。 沈声含看着那个西瓜,又看向霍云。 霍云将西瓜塞进他怀里,看了会,又进厨房找了把勺子出来。 沈声含确实馋,又不好意思问是不是专门给他买的,于是先挖了一勺正中间的瓜瓤,清脆的声音像是舞曲似的将馋虫勾引地乱舞起来。 他抬手,余光盯着红艷艷的西瓜:「霍哥先吃。」 今晚他没有绑头髮,头髮有些炸,伏在肩头,夹在耳后,有丝丝缕缕不听话的压进短袖的衣领里,眉眼沉静,又莫名有种会将人心泡软的娇气。 第11页 光洒在他的侧脸上,鼻尖也小小的,点缀一颗红痣。 嘴巴也小小的。 霍云摇摇头,去调放映机了。 沈声含觉得霍云可真是一大好人,这一瞬间他甚至差点跟人拜把子朋友一生一起走了。 瓜瓤清爽甘甜,给他一顿米其林三星的牛排都不换吶! 最后选的是一部西方玄幻片。 沈声含盯着银幕,感觉到他那位室友坐过来,又挪过去,靠近一点,又离远一点。 「你不舒服吗?」 霍云微顿,最后在靠近沈声含的位置坐下,沉默地摇摇头。 看了一会,沈声含又挖了一块西瓜,盯着屏幕低头咬进嘴里。 西瓜是红的,嘴巴也是红的。 西瓜是甜的,那…… 霍云莫名地吞咽一下,移开了视线。 一部奇幻电影,时长走过四分之一,沈声含紧绷的肩膀终于松懈下来,看入了迷,也会跟旁边的人交流几句了。 「我觉得主角团这个后面肯定得黑化。」沈声含又挖上一块递过去。 霍云低头就这人的手咬住那块瓜瓤,甘甜的汁水流入喉咙,有些过分甜了,他抽空看了两眼电影,电影里的主角团看起来被追到了死路,奄奄一息。 这演员看起来就不像好人。 沈声含投来一个「你看我多厉害」的目光。 霍云心不在焉地点点头,一点汁水在嘴里抿了又抿,倒是越吃越热了。 一个电影两个小时,看到最后,沈声含已经困得有点睁不开眼睛,眼圈都被他揉红了,抱着那个枕头,却还坚持要看到大结局。 眼眶红红的,泛着泪花。 水珠挂在睫毛上,霍云鬼使神差般伸手用指节颳了一下,湿润的触感令他微颤,像是接到了小雨过后挂在叶尖的露水,而后又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似的跟沈声含说话: 「那个白鬍子老头是大boss,最后女主开大把他们全灭了。」 ? 沈声含不可置信地抬头:「枉我那么那么信任这个长老!」 说完,发现自己的反应有点过大,他又低下头继续去看荧幕,找补似的:「真讨厌。」 霍云哼笑,把西瓜接过:「睡觉去。」 困得跟小猫似的。 …… 第二天。 沈声含梦了一晚上自己变身超人暴打怪兽,最后带领人类走向光明,睡醒的时候还有几分意犹未尽,把眼罩取下来,然后揉揉眼睛,又翻个身懵一会。 看,真正的英雄总是在解决危机之后深藏功与名。 想着想着又给自己的嘴角想扬起来了,打开手机一看,下午两点。 照例打开一下绿色聊天软体,信息延迟,他刚点进去就是三十几条消息,置顶那位的备註看得他一激灵,这一下给他吓醒。 睡得脑子坏掉,上错号了。 置顶那位的消息停留在最后一句话:别玩太久。 沈声含微顿,自顾自吐槽:我才没玩,奈何没有这个勇气怼回去。 然后连忙又切换帐号,拍拍胸脯安慰自己,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一定是找不到他的。 有点热,他把腿伸出来,被子只盖到腰。 腿也是又细又直的,在阳光下白到透明,膝盖也没什么色素沉淀,粉粉的很好亲。 手指勾着眼罩放到床头,点开消息,是何悦转来的两千块。 对方还分享了一个视频过来,就是他那条。 配上运镜和带感的bgm,以沈声含非专业的角度看,你别说,哥真是帅! 这样自夸了一会,他又给脸埋进被子里,脸蛋悄悄红了。 实在有些难为情,脚趾抠地。 点赞已经超50w,点开评论区,热评并不是沈声含想像中的对他外貌的基金赞美,都是一些难以在晋江出现的骚话。 例如「家妻献丑了」「弟弟这么紧张其实是我在下面吃饭(大舌头jpg)」 沈声含颤抖着手指直接关闭评论区。 脸已经红透:现在的网友真是,越发大胆了! 他关得这样快,自然也就没有注意到评论区更下面一点的评论。 网友「郁金香没有寒宝浴巾香」是一位十级冲浪达人,小说动漫游戏各种圈子乱窜,本命肃寒声,墙头无数。 郁金香网友在看见这条视频时被一眼惊艷,这样略显黑白的光影,加上老旧背景与画面之中那位美貌少年产生的绝佳反差感,直接给人控得死死地。 全黑的衣服,t恤、夹克外套、破洞牛仔裤,这样随意的打扮,却给人一种干净而颓废的苏感,前几张照片几乎都看不见人脸,蹲起,站立,手掌撑住桌子,摄影师很好地凸显出了单薄的嵴背,略显纤细的手腕,和精緻的踝骨。 人们绝不会将他错认为一位女孩,明明是挺拔的少年风骨,可偏又美得雌雄莫辨。 若只是这,这位照片里的男孩也只是会成为郁金香网友众多墙头中的一个,可是最后一张,终于露出的清晰侧脸,全然推翻了她的气定神闲。 逆光,依旧戴着口罩和鸭舌帽,照片却清晰到能数清他的睫毛,鼻樑挺拔,眉目如画蝶翼一般的睫毛微垂着,银灰色的碎发从帽子里跑出来,像是冬日里的玉树琼枝。 手指捏着口罩,指节分明,指甲圆润,带着一点若有若无的粉意。 食指指节旁,能清楚看见一颗红痣。 第12页 像是清澈潭水里的一尾红鱼,牵动着,盪起一丝涟漪,让平静的画也活了。 红痣! 郁金香突然灵光乍现,她家那位正主的食指不也有一颗红痣吗? 这个想法让她整个人都激动起来,又找了好几个视频仔细观看仔细对比,越看越觉得这就是同一颗,怀着这样的心情,她在评论区留下了评论。 不多时,回復的评论就叠成了高楼。 而此刻的沈声含一点掉马的危机意识都没有,兴沖沖地收下钱,开始畅想去哪下馆子。 室友对他这样好,他也应该请客,不然就有点太麻烦人家了。 大翅膀确收之后他终于重新有了点小钱,但他知道不能随便乱花,下一单的材料还在来的路上,于是有一段空闲期,他又在床上磨蹭了半天,起床洗漱。 出门看见客厅没人。 要是放在平常,室友应该是在厨房里忙碌,看见他出来就会说上一句:「洗手吃饭。」 倒不会觉得不习惯,在他心里,室友也只是比「萍水相逢」要熟一点点。 迟早都要分开的。 卫生间门上贴着一张小纸条,说是他今天復工,电饭煲里温着粥,还做了小菜。 田螺姑娘。 沈声含慢慢地吃粥,给霍云发消息,隔着屏幕交流可要自然多了。 【小含小含:你这样好的男人现在打着灯笼都难找,以后的嫂子也太享福了!】 【霍:……】 聊天框显示对方输入又停下。 最后干脆已读不回。 …… 沈声含吃完饭就去打游戏了,他在网际网路上的热情也是一阵一阵的,有兴趣的时候感觉整个网际网路都是他的,没兴趣的时候又只想一个人呆着。 默默做今天的任务,他的好友列表一直是关着的,他也就随便瞄一眼,今天的世界真热闹。 【西瓜酱:天杀的我可太好奇了那位能不能出来正面回应啊(哭哭)】 【逆天神:那位好像在线哎……来个胆大的去勾引(划掉)艾特一下人家】 【易轻舟:我觉得都是网上的人捕风捉影,两者之间根本没有一点连通之处,太ky了吧。】 【小猪胖乎乎:你们别说那照片真的很符合我心中那位的形象,又帅又酷又娇的颓丧美少年,那位每次直播说话我真是被钓得晕头转向,某网站上有那位直播声音纯享版,真是反覆观看的程度……而且不是有帖子扒了嘛,手真的很像哎,红痣的位置也一模一样……】 【满天星亮晶晶:而且银灰色髮丝+红绳束髮也很二次很勾人哎……究竟有没有人懂(流口水)】 【冷少99次:那位又不缺钱,不至于去拍照片吧?不是不想露脸吗?难不成是露脸预热,准备炒作?】 【风吹屁屁凉:黑子收着点味吧,网络up圈顶流需要靠一个几万粉丝的小博主炒作吗……(流汗黄豆人jpg)而且博主不是出来说过了吗?是偶遇的,偶遇。】 【白岚之山:那位真是一点外界声音也不管啊,沉浸自我世界不能自拔……每次看见他这呆瓜样我真是心痒难耐(划掉)非常生气。】 【不穿内裤真是爽:不是,你们总是那位那位的,干啥加密通话,那位是谁啊?】 有人这样问,世界上却一个给他解答的都没有,大家好像有一种无言的默契。 至于沈声含本人?他最近想要造个神器,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沉迷挖宝,勿cue。 第7章 混混 好不容易从游戏世界脱离出来,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到了上晚班的时候。 新下单的夹克衫到了,穿上就是酷炫机车少年——主要是晚上有些凉,买一件保暖。 楼梯间只有很小的窗户,加上楼层叠得很紧凑,就採光不是很好,即使是大中午也显得昏暗,更别说夕阳西下的时候。 下楼的时候,他跟一个人擦肩而过,楼梯间很狭窄,沈声含为了不跟人碰到,免不了侧身过去,发稍在惯性的作用下掠过旁边那人的下巴。 痒痒的,引起一阵酥麻。 黄毛小子已然懵了,停在原地看着沈声含消失在楼梯间,意犹未尽地摸一摸发梢掠过的那一块皮肤。 在昏暗的楼梯间里,像是忽然游走的一尾银白而发光的鱼,半透明的尾纱与明灭不定的阳光映衬着,构造了一个迷濛的梦境。 懒散地游过来,又忽而摆动尾巴,在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消失不见。 黄毛反应半天才重新朝目的地走,打开门,首先注意到客厅的那个摄影机。 林素羽想起之前这里的样子,忽然感觉到霍哥的变化是真大。 都用上这样哄小孩一样的家具了,简直没眼看。 他不再细看,去找霍哥要的东西拍照给他。 对面惜字如金地回了个「嗯」 临走前他看了一眼主卧的门:这应该就是那个捞男的住处……霍哥已经被男色迷惑住了! 回到刚刚那个楼梯间时,他又想起刚刚从这经过的那个人。 想起发梢掠过他皮肤的轻柔的触感。 难不成是这栋楼的新租客?他竟然一次也没见过。 …… 等到沈声含慢吞吞地将货架上的东西全部补完,天已经黑透。 他不爱喝汽水,最近钙奶也有点喝腻了,于是自己扫了一盒椰汁,吸管含在嘴里,终于点开了自己的某动物交流软体。 第13页 吃饭小群已经炸了,鲜红的99+,沈声含以为出什么事情了,兴沖沖点进去吃瓜,爬楼就傻眼了。 哈? 肃寒声露脸了?我咋不知道?他露脸怎么也不通知我一下啊喂! 爬完楼沈声含还依旧有点迷煳,顺着他们的视频爬进去,视频时长十分钟,沈声含下意识地开了个2倍速,飞速看完这个名叫「网络帅哥是肃寒声的十大证据……」的十万点赞视频,沈声含悬着的心终于凉了。 「网络帅哥是肃寒声的第一证据:网络帅哥=帅哥,肃寒声=帅哥,所以网络帅哥=肃寒声。」 「网络帅哥是肃寒声的第二证据:网络帅哥有十根手指,肃寒声有十根手指,所以网络帅哥=肃寒声。」 「网络帅哥是肃寒声的第三证据:网络帅哥皮肤白让人想舔,肃寒声皮肤白让人想舔,所以网络帅哥=肃寒声」 …… 配上正火的bgm,智障程度令人髮指,沈声含看得直挠头,嫌弃表情真是藏都藏不住,忍着眼睛的刺痛看完这个科普视频,放心了,准备退出,忽然瞥见这个视频的全称叫做:「网络帅哥是肃寒声的十大证据(整活版)(ooc无责任防网暴仅娱乐)(狗头)」 沈声含一口气没提上来,盯着那个狗头,越看越觉得嘲讽,愤怒地关闭页面。 又自己点开鲱鱼罐头视频,去搜索这个什么十大证据,刚刚点开搜索栏,看见热搜第一红闪闪地挂在那「网络帅哥疑似肃寒声(爆)」 爆你个小鬼头。 沈声含的心态爆了。 这时候来了几个客人,沈声含深吸一口气,把手机放到一边,先去干活。 一个老人为了能不能多送几个塑胶袋和他掰扯了半天,最后拿着三个口袋扬长而去。 沈声含一口气喝完了椰汁,拿起手机点开那个词条,越看越觉得天要亡他! 那位博主从手型到骨相到痣的位置到穿搭再到动作习惯,扒得那叫一个干净彻底。 这届网友真是除了对象什么都能找到呢! 几位客人来了又走。 吸管被咬得坑坑洼洼,沈声含终于颤抖着手指关掉了鲱鱼罐头。 他觉得,他还有救。 比如:死不承认。 何悦过来询问,视频点赞已经到了恐怖的一百万,沈声含模稜两可地安慰她。 何悦也很忐忑,毕竟随便拍个视频就差点解开鲱鱼罐头十大未解之谜这件事情,也太抓马了。 榜一大哥给他发消息,显然是很担心他。 【风疏梧桐:你还好吗?需不需要帮忙。】 说起来他跟这几位的关系……就很普通的榜一大哥和主播的关系。 也只是仅仅有个联繫方式,平常偶尔会说说话,更多的是一起打游戏或者干脆当陪玩。 知道沈声含就是肃寒声的人,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不包括这几个……也许不包括吧? 【小寒小寒:我还好哦(躺平jpg)】 【风疏梧桐:你准备怎么办?】 【小寒小寒:冷处理?(苦笑jpg)】 明明没露脸啊,问题不大。 不确定,再看看。 想到这里,沈声含又坦然了。 …… 像这样的小地方,重复的生活重复的人,大家都看在眼里,突然出现一个新人物,自然会引起不少人的注意。 又是一个晚上,沈声含在便利店勤勤恳恳地打工,来了两个男的,穿着骷髅头的t恤和破破烂烂的裤子,颇有些鬼火少年的样子。 买了几盒烟,一瓶矿泉水,然后结帐。 沈声含给他们拿完袋子装好。 「我们有个朋友摔伤了腿,块头大搬不动,你能过去帮帮忙吗?」鬼火少年看着面前的收银员,眼神在那双手上游移。 「?」沈声含微顿:「那你们……要打120吗?」 「离医院太远了……附近有个诊所,我们准备把他弄那去。」鬼火挑眉,嘴里含了根烟:「搭把手?」 烟味有些呛人。 沈声含拉了拉口罩,觉得有些不对,但耐不住两人一直劝,于是跟在两人的后面出去了。 郊区的路灯也很稀疏,大多的胡同里也是黑漆漆的,没有一点光亮。 越往前走越不对劲。 沈声含想退后的时候,突然发现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多出来两个人,人高马大的,一股流氓气息。 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好像中计了。 「……」 沈声含觉得自己有点蠢。 「我们大哥想找你出来玩一玩,只能说个谎骗骗你喽?」 「你们想干嘛。」 沈声含说不清他心里现在是什么想法,就觉得挺奇妙的,看着几个人身上的纹身,还是不自觉地从心底生出几分害怕。 四个人慢慢聚拢,手就要向他摸过来,沈声含侧身躲过,也不纠缠,猫着腰直接往外跑,有人嘴里不干不净地骂了几句,几个人围着追过来。 接拳,勾腿,弯腰,一个完美的过肩摔,沈声含直接扔走大自己两倍的男人,男人撞上另一个兄弟,两人一起摔进箱子旁边的废弃物堆里。 「别追我。」 他的身体软到不可思议,像是绸缎一样,又有股内蕴的韧劲,很是快速地躲开几招,鱼一样的滑熘。 逃跑间,帽子飞走,银白色的髮丝露出来,昏暗的胡同里面,仿若神妃仙子的披帛。 第14页 那双眼睛里面没有感情的时候,眼尾也像是一尾自由的银鱼,默然而高傲。 他并不过多地纠缠,周旋几招立马开跑,顺道还能弯腰捞起他的鸭舌帽扣到脑袋上。 跳起来,左脚踩住墙壁,腰腹发力,整个人呈一种半圆的弧度从身后那个大汉的头上飞过去。 身后的人骂骂咧咧,他稳稳落地,只一心朝前跑,身后的人也不是吃素的,沈声含的粗重起来,响在耳畔。 他并不会打架,从小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情,也只能跑。 入口处被一个混混封住,看过来的眼神让沈声含有点犯噁心。 但毕竟是拥有丰富群架经验的混混,沈声含这个半吊子被制服几乎是时间问题。 高墙遮挡住马路边惨白的路灯,入口处摆放着一长串的垃圾箱和杂物,不知道被谁的棍子扫落了一地,墙边的各种花花绿绿的小gg和涂鸦,脏乱又阴沉。 沈声含逐渐被逼到了角落里,耳畔只有自己轰隆的唿吸声。 「跑啊,跑你……」 他似乎听见棍子从空中快速划过的声音,下意识地蹲下来护住了自己的头。 劲风拂过,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巍峨的身影站在他的面前,犹如动漫里守护神突然出现的场景一般。 沈声含听到了一声惨叫,终于悄悄地从臂弯里抬起头,是霍云。 光线晕染出一个极为夸张的倒三角的轮廓:真尼玛帅啊这身材。 他稳稳地接住了那一棍,手掌用力,又是「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声响,棍子在他手中断成两截。 昏暗中,他像是训练有素的打手,隐约的光线勾勒出他结实有力的肌肉,如果不是场面不合适,沈声含甚至有点手痒想画画。 紧绷的身体忽然放松下来,他感觉到脑子有些眩晕。 却又有什么光怪陆离的记忆突然出现在脑海中:他想起来,前阵子他逃婚,抵达这里已经是晚上,他抱着自己的背包无处可去,在汽车站坐了一会,准备出去找个旅馆。 路过也是一条人迹罕至的小道,昏暗中像是孕育了什么怪物,尽头处不知道是什么gg光屏,散发出一点绿色的光,就因为这点光,他看见巷子里正在激战。 还是多对一,那个男人身手极好,穿着一身黑背心,下手狠戾无情,像是在打什么流浪狗一样,极其血腥。 沈声含吧不自觉地停下脚步,踩住了路边面馆的金属gg牌,细微的声响惊动了巷子里的那个男人,男人一打多,游刃有余,甚至还有空回了个头。 沈声含被吓得魂不附体,抱着背包又跑回汽车站,找个角落缩起来准备等白天再出去找地方住。 回到汽车站坐下来,他才平復了心情,回忆起那个模煳的面孔,和兇狠的,像是看尸体一样的眼神。 第8章 兔子 「还好吗?」 沈声含吓得抖了一下,从回忆里挣扎出来,才发现巷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恢復了安静,霍云站在面前,轻声问他。 不太好。 太不好了。 没有得到回答,霍云皱了皱眉,手掌在身侧摸了两下,蹲下来想要去看看那人的情况。 沈声含又兀自深唿吸了一会,才缓过来,缓缓抬起头。 对方平静地看着他,面容被虚化在黑暗里,沈声含这次却没感觉到害怕,反而有种安心。 脸被闷得有些泛红,鼻尖浸出一点细密的汗珠,红痣似乎被浸润得更加鲜艷,略湿的银髮贴在额前脸边,眉目间隐隐约约透出来一点脆弱,眼眶也是红的,似乎蒙着一层水光,怯怯地看过来,像是在思量面前的人能不能被信任。 不过。 他似乎也没有别的人可以选择了。 霍云抿了抿干涩的嘴唇,血液里的灼烧感似乎更重了。 双方默契地安静了很久,直到沈声含慢慢地伸手,试探似的搭在了那人的手臂上,白而软,像是流浪猫怯怯地蹭上来。 霍云会意,扶着他站起来。 沈声含的脑子依旧有点晕,没站稳,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跌进男人的怀里,两个人的唿吸都是一顿。 清淡的栀子香拂过男人的鼻尖,掺了蜜一样的,身子也是,又瘦又轻,温香软玉一般。 沈声含已经想要哭出来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双手抓住霍云侧腰的衣服,将通红的脸埋在他的手臂处,声音也闷闷的,又轻又不好意思:「霍哥我……我腿软。」 霍云应了声,就这样站桩似的等他。 沈声含靠的地方离胸膛很近,听见耳畔擂鼓一般的心跳,几乎要炸碎他的耳朵。 为什么跳这么快啊!我看你打架似乎很轻松的样子!!! 安静的黑暗是某种情绪天然的温床,猎物一无所觉地,以一种信赖天真的模样依靠在身边。 沈声含其实没怎么学过打架,但是他学过十几年的古典舞。 至于为什么学古典舞,那就要扯远一点说起他的姐姐。 他的姐姐叫沈映真,比他大三岁,一个超级大牛人,初中的时候就被保送,高本硕博连读,大学还没毕业就把自己成功上交给了国家,一度让沈声含这个混子的童年十分悽惨。 小时候,他们的妈妈姜女士就立志要教出两个文武双全,才高八斗的社会主义接班人,本来是要女孩去学古典舞,男孩学跆拳道,名都报了,姐姐却不想学。 第15页 姜女士让他们自己解决,于是姐姐用两本暑假作业成功策反沈声含,他第二天就屁颠屁颠地找妈妈说他要学古典舞。 第三天就被姜女士穿着裙子送进了舞蹈班。 沈声含从幼儿园一直学到高中,直到学业实在繁重,加上一点腰伤,姜女士才松口没让他学了。 这样天花乱坠地想了一通,沈声含才慢慢缓过来,感觉灵魂归位了。 「你受伤了。」他站直身体,看兼男人手臂上的擦伤,小声开口。 霍云看一眼手臂上的擦伤,松开手。 两个人慢慢朝巷子外面走,霍云把散落的垃圾踢到一边。 「还是擦点药吧。」都见血了。 沈声含带着人回到便利店,安排他在外面坐下,便利店有碘酒和棉签。 今天没有星星,电线缠绕在屋顶,昏暗的路灯洒下来,行人寥寥,远处传来两声狗叫,更显夜色沉眠。 沈声含跑前跑后勤劳得像只小蜜蜂,拧开碘酒:「往我这边来一点。」 霍云靠近一些,看见沈声含微颤的睫毛,和鼻尖那一颗小痣,嘴唇微抿,很认真很担心的样子。 沈声含小心地给伤口消毒,感受到灼热的目光,又开始不自在,眨眨眼睛,细声细气:「你别看我,我会紧张的。」 喉结微滚,霍云移开视线,嗓音似乎融入夜色里,又带着一股令人安心的沉稳:「别怕。」 手臂上的伤擦完了,沈声含戳一戳他手臂完好的地方:「后背。」 霍云听话地转过身。 碘酒碰到伤口,引起一阵细密的刺痛,少年的指尖细腻温凉,摩挲在男人小麦色的皮肤上,让那点刺痛变成一阵一阵的麻痒,男人绷紧肌肉,微微低头,仿佛有点不堪忍受。 「放松点,别怕。」沈声含像模像样地哄道。 他从小就对痛觉很敏感,一点破皮就能疼半天,霍哥面上不说,其实应该也很疼。 又过了一小会,霍云转身,接过少年手中的碘酒,拧上瓶盖,忽然停下来。 两人靠的很近,沈声含没想到他这时候转身,只是愣愣地对上男人的眸子,瞳色浅灰,水润润的,无辜又天真,浓密的睫毛像是天生的眼线,仿佛仙女拂过云彩的衣袂,清而魅。 半晌,又像只是一瞬,沈声含想要后退。 当这个动作将要开始的时候,霍云忽而伸手,揽住了他的后腰,隔着一层夹克衫的布料,燥热的温度还是传递了过来。 沈声含被迫靠近,只能仰起头,离霍云的嘴唇只有不到五厘米的距离。 唿吸交换,沈声含似乎感觉到唇边的小绒毛都竖了起来,不由得屏住唿吸。 仿佛被什么大型食肉动物盯上了一样,空气变得稀薄又暧昧。 霍云的眼睛压下来,有点像狼,黑漆漆的,让人看不清情绪,唇很薄,先天成男cos圣体,沈声含眨眨眼睛,轻声问:「怎么了?」 转眼又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点点头,语气正经:「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像霍哥这种大佬,要是打几个虾兵蟹将就受伤,这种事情传出去,威名有损。 对方松手,垂下眼睛,睫毛盛住灯光,在眼睑处落下一片阴影。 沈声含抹了一把嘴,环顾四周,关门的时间到了。 「吃烧烤吗?我请你。」 两人揭过这件事。 霍云站起来去找门锁。 自家的饭菜固然健康,但是路边摊也着实勾人。 凌晨的人流很少,只有烧烤店还比较热闹。 他们找了个摊子坐下,店主是个中年阿姨,胖胖的,一头短髮羊毛卷,有点像胡图图动画片里面的壮壮妈,似乎和霍云认识。 「你想吃什么?」 沈声含拿着篮子站在冰箱前,摸摸鼻子。 霍云就站在他身边,两人靠的很近,微微低头,霍云就能看见室友可爱的发旋。 「嗯……」沈声含拿了几串,就把篮子交给霍云,语气郑重:「其余的交给你了。」 他微微仰头,眼眸水润,笑意清浅,满是信任。 霍云接过来,避开他的眼神,去挑烧烤: 「去坐吧。」 沈声含比了个「ok」的手势,微微歪头,那个圈对着眼睛,朝霍云眨一眨,俏皮又灵动:「好嘞」 两人坐着等了一会,老闆上菜很快,烤串油滋滋的,裹着秘制调料,香味扑鼻。 沈声含的口水疯狂分泌:他可太久没有吃到过这种烟火气十足的路边摊了。 霍云跟他讲刚刚的那几个人,是这附近有名的混混,沈声含刚来,不认识也正常。 这样治安不好的边缘地带,断个手骨个折也不会有人管。 末了,又觉得心有余悸,他朝少年伸手:「手机。」 「?」沈声含拿着一串五花肉,懵懵地拿出手机扫脸之后递给他。 霍云拿过去点了点什么,又还给他。 沈声含低头,紧急联繫人里多了串新号码。 「我手机铃声很大。」对方这样找补。 「哦」沈声含关掉手机,又悄悄看他两眼,埋头吃饭。 他吃得很慢,再斯文,也会有调料粘在嘴角,他右手攥着卫生纸,自己解决得很干净。 霍云手里攥着卫生纸,看见他自觉地擦掉嘴边的调料,颇有些遗憾。 沈声含吃得很快,也饱得快,拿着一串五花肉有搭没搭地跟霍云聊天。 第16页 多半都是沈声含说话,霍云偶尔给个回应,但眼睛总是注视着他,不会让人感觉尴尬。 吃完烧烤,沈声含去拿饮料。 回来的时候,看见霍云神神秘秘地收着什么,等他在面前坐下,对方把手伸出来。 沈声含把饮料放在他面前:「藏什么呢,神神秘秘。」 霍云抬抬下巴示意他:「你吹口气。」 ? 好幼稚的游戏。 沈声含探身靠近霍云的拳头,凑近吹了口气。 拳头开花一样打开,变魔法似的,掌心里躺着一只卫生纸折成的纸兔子,憨态可掬。 黑夜的小摊,人声涌动,不远处座位上的男人们大声地聊着天,罐装的啤酒互相碰撞,烧烤架前的风扇唿啦唿啦地响,刺眼的灯光照在他的掌心,那只简易的纸折兔子也像是在发光。 喧嚣的各种声音如海浪般退去,仿佛记忆里那个夏天的风铃声传来,那样清脆又单薄的响声,一触即碎。 沈声含看着,却像陷入了什么回忆里,连眨眼的速度也放慢了。 霍云注意到他的反常,嗓音低沉: 「怎么了?」 不是记忆里那个声音。 沈声含骤然回神,撞进霍云的眼睛里,又连忙移开,他扯了扯嘴角:「没事。」 他把那只纸兔子拿过来,现场浓密的睫毛在眼睑落下一层阴影,手指蹭过霍云的掌心: 「好可爱,跟霍哥的形象真是天差地别。」 霍云薄唇微抿,是想到了什么,会露出这样令人心折的眼神?良久: 「你了解得太少而已。」 …… 夜里,躺在床上。 沈声含其实是一个不太藏事的人,他觉得自己已经不在意了,当一切意识沉入黑暗的时候。 他做了一个梦,却梦见已经忘记很久的事情……和人。 他又听见了清脆的风铃声。 一年级的时候,沈声含不知道第几次跟竹马生气,气性大,持续了好几天。 竹马跟妈妈学了如何摺纸兔子,巴巴地来哄他。 沈声含高中的时候很是叛逆,重点高中,学习压力很重,沈声含没办法跟他的父母诉说,就只能折腾他的竹马。 竹马的成绩名列前茅,竞赛奖牌拿到手软。 沈声含在尖子班吊车尾,每天上课偷偷打游戏,体育课的时候非缠着竹马逃课出去吃炒冰,墙很高,学生也多,动静闹大了会被老师发现。 竹马性子冷,一天到头蹦不出来两个字,却也会为他跟班主任面不改色地撒谎,然后在深夜里陪着他一起写检讨。 竹马从不逼他学习,听课,做作业,只是默默地站在他的身边。 或许他比所有人更了解沈声含。 高三的时候,沈声含的成绩直逼班上倒数第一,被家里人训了一次又一次。 他自己也整夜失眠。 月明星稀,竹马从临近的窗户翻过来陪他通宵打游戏。 他不爱说话,在昏黄的小夜灯下,给沈声含折了只纸兔子。 沈声含抱着枕头坐在小沙发上,双手捧起,那人坐在地毯上,抬手把小兔子放进他的手心里。 竹马自下而上看着他,眼眸很黑,一贯的神色: 安静又平和。 第9章 暴雨 平静的生活被几声雷鸣打破,房间没有窗帘,闪电很亮,像是开了个大灯一样,沈声含并不害怕,直到他好像感受到有水滴滴落到他的脸上,才被迫从梦中挣扎着醒来。 听见窗外的电闪雷鸣,倾盆大雨像是石子一样打在玻璃窗上,他摸黑下床去门边开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房间漏水!还不只一个地方! 沈声含家里不算什么豪门贵族,但也是中产家庭,从小确实没有见到过这种情况,愣了一会,急忙去收拾那些电子产品,将摄影机和电脑什么的装起来堆到不漏水的角落,然后去收拾地上散落的别的东西。 房间里不太有地方能放下了,于是他只能打开门,索幸客厅里还有地方,他就只能又把箱子和一些工具放到客厅里。 东西都很零碎,又是不能随便扔的,收起来很慢,沈声含倒是出奇地冷静,冷静地像是死了一样。 倒是惊动了隔壁的人。 沈声含回头,眼睛一亮,伸手比划:「霍哥,帮忙收拾一下!」 他现在自动带入了朋友的身份。 男人像是是随便套了身衣服就过来了,看见屋内的样子微微皱眉,似乎是在懊恼。 两个人合作,一会就解决了,然后把漏水的地方用桶接住。 房间里突然如此干净还有点不习惯,沈声含爬上床,被子已经湿透了,在沈声含看来这是最不要紧的东西,于是就没有管。 这下问题来了,他总不能坐一晚上吧? 「去我那睡。」 沈声含回头,把床单被褥一起堆到床边:「嗯……」 挠挠头,心想要不要出门找个小旅馆,他琢磨琢磨自己手里的钱,有点肉疼。 他正想着,回神的时候看见霍云已经拿着他的被褥走了出去,忙拿了两件衣服跟上。 沈声含跟在霍云身后,看见他把湿被褥放进小卫生间的桶里,然后走过去打开自己房间的门,侧身示意自己进去。 他没想过次卧原来这样小,房间里放了一个铁架子上下铺的床,栏杆有些生锈,下面铺着被褥,上面堆着霍云的衣物,叠的很整齐,里面的衣物用塑胶袋裹着,沈声含推测是过冬衣物。 第17页 床底下放了两双鞋,一双沾着泥的解放鞋,还有一双破旧的运动鞋,用来上下床的梯子上挂着洗过的袜子和内裤,洗的有点发白,床尾旁边放着一个翻盖的桌子,上面摆放着几本又大又厚的书籍。 沈声含瞄了一眼,是计算机编程之类的。 一个床架子几乎就占满了整个房间,门边的空隙里放着大大小小的纸箱子,装着一些像是器械的东西,但是很干净,没有一点异味。 「你睡里面?」 沈声含点头,有点担心这个床能不能装下他们两个,他要是睡上去床垮了怎么办,要赔吧? 「你先睡。」 霍云木着脸把内裤和袜子晾到窗户边上:「……」 其实还是很显眼。 看出他的窘迫,沈声含很体贴地安慰他: 「都是男人,没关系的。」 霍云似乎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出去。 沈声含磨磨蹭蹭地爬上床,被子很薄,像是冬天的被子但没有套棉絮进去,底下垫着一床凉蓆,很宽的竹片,不太舒服,但也没什么能挑剔的了。 他躺了一会,抬头去看门外,灯依旧开着,雨声模煳了别的声音,于是他又下床,踩着拖鞋出去。 客厅漏水的几处被塑料桶接住,沈声含搬出来的东西也被妥帖整齐地放到到角落,他走到小卫生间,发现霍云在给自己洗被子。 卫生间也很小,不到四平米,还有洗漱台占位置,只有一个白色的小灯还连着电线挂在墙边。 沈声含还没来得及说话,听见霍云的声音:「去把衣架架上。」 给人的感觉很像是这场初夏的暴雨,热烈中掺杂着清冷的泥土与青草的味道。 「哦」沈声含踩着拖鞋去捣鼓晾衣架,客厅旁边的大窗户外面倒是有悬空的晾衣服的地方,但是下着暴雨,被褥又大,只能晾在客厅里。 等到沈声含架完,霍云也抱着桶出来,自顾自地把沈声含买的蓝色小羊的被褥和枕套晾上,然后把桶放回去。 一番折腾完,已经凌晨三点了。 沈声含穿着睡觉的那套背心和小短裤,四肢都露出来,皮肤白净,在夜里像是发光一样,头髮乱糟糟地散落在颈侧,安静地站着,有点无措和可怜,水润漂亮的眼睛里丝丝缕缕地透出一些依赖。 霍云有点喉咙发紧,声音也有点哑:「睡吧」 晚上闹了一阵,汗水黏煳煳地附在皮肤上,沈声含想去洗个澡:「霍哥你先睡。」 两人回到小房间里,霍云坐在床沿,看着沈声含拿着衣服走出去,兀自坐了一会,又看了眼床边飘荡的贴身衣物,就这样穿着衣服睡下来。 沈声含很简单地洗了个澡,又出去检查一遍自己的贵重物品,确认没有问题,才关灯,轻手轻脚地打开门走进去。 房间里黑乎乎一片,沈声含站了一会,等到眼睛适应了黑暗,他才摸到床边。 霍云朝外睡的,眼睛紧闭,嘴唇绷紧,双手环胸,一米九的大个子缩在床边看着很是憋屈,黑与灰的颜色变化能让沈声含看清他的肌肉走向。 狭窄逼仄的出租小屋,破旧杂乱的物品摆放,似乎融进男人安静又澎湃的唿吸里,有种别样的性感。 沈声含深吸一口气,脱鞋,然后从床尾慢慢爬到里面,床板咯吱咯吱地发出不堪承重的声音,导致沈声含的动作越发地慢。 手掌不小心碰到男人的皮肤,小腿又蹭过小腿,夏季本就闷热,沈声含觉得霍哥像是发烧了一样,似乎能感受到他皮肤下的脉搏。 终于到了里面,他将被子掀开,又轻轻地蛄蛹着睡好,床本来就不大,装下两个成年男性很是勉强,即使沈声含再小心,也会不自觉地碰到霍云的皮肤,很烫,汗衫的触感却很粗糙。 他慢慢地整理好被子,小臂划过男人的肌肉,又飞鸟掠水一般移开,沈声含觉得过了好久,他才停下,耳畔是击鼓一般的心跳声。 只是简单的几个动作,身下的凉蓆就已经膈得他皮肤泛红了。 沈声含又悄悄看一眼霍云的背影,侧身朝向墙壁睡下,几乎是紧紧贴着墙壁。 听着白噪音一般的雨声,他慢慢睡熟了。 发稍不小心过了界,霍云退无可退,不知道过了多久,霍云起身去上厕所,回来的时候,借着客厅的光,看见沈声含肩颈处的一层薄汗,于是关上灯,拿出一把某男科医院打gg送的扇子,躺下来慢慢地扇。 少年皱着的眉头终于解开,霍云就这样在黑夜里看了很久。 雨声淅沥,闷热细密无声,像是滕蔓一样将人牢牢地缠绕住,热烘烘,湿哒哒,扎根一般侵入鼻腔和毛孔,却又令人口干舌燥,仿佛一株在干旱里祈求雨季的禾。 难言的,仿佛共沉沦似的,分不清是庆幸还是痛苦,霍云终于闭上眼睛。 终于在天蒙蒙亮时睁开眼睛,哪有一点睡眼惺忪的样子。 他缓慢转身下床,床板吱呀地响,索幸并没有吵醒睡熟的少年,霍云站起来去拿衣服,衣服挂在手臂上,他看见缩在床脚的沈声含。 白得晃眼,唿吸也很轻,像是被恶龙叼进魔窟里的公主。 他几乎能想像出来昨晚沈声含从床脚爬进里面时,塌陷的那一点弧度。 看了一会,霍云弯腰低头,伸手将那在他心里挠了一晚上的髮丝拨回去。 贴近了,少年浓密的睫毛还在微颤,细小的绒毛也暴露在男人的目光下,霍云目光渐深,弯起的指节从眼睑慢慢滑过颧骨,然后是嘴角,嘴唇被主人微微抿起。 第18页 常年暴晒在阳光下的小麦色皮肤,这样划过少年的皮肤,像是巧克力酱淋在白色蛋糕坯上一样。 更进一点,手指接触到了白色的牙齿,和一点粉色濡湿的软肉。 沈声含微微动一下,在胸前揪成一团的被单散开,白色皮肤上刺眼的红痕落入眼底。 霍云眉头皱起,摸了摸身下的凉蓆。 最终只是沉默着收手,含住拇指,顺手将银白色的髮丝往沈声含拢了拢,拿着衣物走进浴室。 木门的吱呀声与水声并没有吵醒熟睡的人。 沈声含睡得不是很安稳,一觉睡醒天已大亮。 手机被他充在客厅里,他揉一揉眼睛从床上坐起来,霍哥看起来已经离开很久了。 沈声含本来想走,但是又折返回来把被子规规矩矩地叠好,叠成一个长方形放到床头,然后才出去。 他照例先到处看了一遍,发现水桶里只有浅浅的一层水,应该是霍云倒过了。 被子还是湿淋淋的,沈声含去卫生间洗漱,然后去把自己目前要用的东西找出来。 沈声含上个大翅膀的制作视频才剪了一半,更新时间却快了,不用想这个视频一发上去评论区会有多炸裂。 所以沈声含把电脑拿出来,坐在客厅的小板凳上开干。 在失信和搞事之间,沈声含还是坚定维护了自己「网络酷哥」「高冷男神」的形象。 沈声含反覆拉进度条好几次,确保没有再出现什么抓马的细节问题,才上传了视频。 晚上又开始毫无预兆地下大雨,路上的水流混着泥土,小河一样流进旁边的水沟里,沈声含和霍云两个人挤着一把伞回来,还是有作乱的雨珠停留在他的手臂和侧脸,两人对视,沈声含莫名其妙笑起来: 霍哥好像一只淋湿了的大狗狗。 第10章 同床 回到出租屋,沈声含又去摸床单,还是湿的,不过已经半干了,不像早上那一拧还滴水的样子。 莫名还有点余温。 霍云提着塑胶袋准备进厨房的时候被沈声含拦下:「我去。」 「?」霍云看着好笑。 「我给你把菜都准备好,霍大厨只需要炒就行。」沈声含的表情很是严肃,不等人拒绝,将塑胶袋抢走,然后把霍云推到小板凳上坐下。 「土豆切片,青菜洗一下就好。」 「知道知道。」 土豆厚一块薄一块,沈声含的脸又红了。 他悄悄地躲在门外看霍大厨的神色:似乎没有什么不满意,于是又放心了。 吃完晚饭,天彻底黑下来,沈声含搬着板凳挪过来:「要不要一起玩游戏?」 「好」 两人不费力地加了好友,配合得很是默契。 沈声含的角色在穿着黑纱鱼尾裙慢悠悠地在后面破坏线索,霍云的骑士在前方砍瓜切菜一样干掉一个又一个。 游戏里的沈声含要活泼很多,霍云有时候会看过去,光影映着少年的笑脸,一两秒钟,等少年咿咿呀呀地向他求助,他又收回注意力,把冒犯公爵夫人的怪物送入轮迴。 两人玩了许久,等到不得不上床睡觉的时候,沈声含才拿了衣服跑去洗澡,慌慌张张地忘拿了裤子,于是卫生间里一阵连绵的春雨过后,门被悄悄打开一个门缝。 「霍哥,帮我拿条裤子。」 游戏里的骑士被大块头一锤子锤死,骑士有一个短时间的霸体技能,霍云操作着运用这个技能逃开几步,绕到书架后面,又听见后方令人心颤的声音。 「霍哥!救命!」沈声含露出一只眼睛从门缝里朝外看,蝴蝶翩迁一般的灵动。 骑士果不其然又在几秒钟之后被大块头追上,霸体技能已经失效,他被毫无反抗之力地锤死,霍云如梦初醒,他知道沈声含的衣服放在哪。 堆在他衣物的另一边,小小的一叠。 他都不用踮脚,仔仔细细地给人翻裤子,米白色,天蓝色的小布料被沈声含夹在衣服里面,男人面不改色,手指一件一件碰过,最终拿了一条黑色的及膝短裤,走到卫生间外面。 沈声含跟他对视,湿漉漉的银髮散落在额前,耳后,肩颈,对方伸出来几根手指,青葱笋尖似的,白嫩得可口,霍云没有动。 沈声含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往墙里面躲进去一点,然后开大门缝,整只手臂都伸出来,白净的,仿佛新生嫩藕,抽条一般地伸出来,从霍云的手里勾走黑裤衩:「谢谢」 门被关上,似有若无的栀子花香却仍缠绕着,经久不散,仿佛千丝万缕的蛛网,将人整个笼罩住了。 卫生间里窸窸窣窣的声音落在男人的耳朵里,好半晌,他抬手嗅了嗅自己的指尖。 凉蓆被叠到了外侧,里侧是干净的粉色花朵的床单,洗得有些发白,但很舒服,沈声含摸了摸,看见墙壁是脱落的墙皮,和一些杂乱看不清的刻痕,他又跳下床去拿东西。 然后用胶布把自己白天画的画一张一张贴在墙上,大多是一些游戏人物。 做完这些,霍云还没出来,沈声含盘着腿坐在小床里侧,又开了一把游戏,老头背心略显宽大,他耸肩弓腰,衣服落下,露出胸前腋下的大片肌肤。 第二盘游戏快要结束,霍云才终于回来,穿着黑色背心,坐在床沿擦头髮,他的头髮像是小草一样根根向上,整个人像是经过淬鍊的刀锋。 第19页 头髮半干,他回头看向小床里侧的室友,视线落在他湿润的发尾,微微皱眉,又出去拿了根干净的帕子回来:「过来点。」 沈声含专心致志,手指起飞,不过脑子地「嗯」一声。 霍云的膝盖抵住床沿,弯腰伸手,捞着沈声含的腿弯把人放到外侧的凉蓆上,沈声含抬头看他,视线不由自主地放在男人的胸肌缝隙处。 真是见一次感嘆一次。 霍云拍拍他的脑袋,用毛巾蒙住,慢慢地给人擦头髮。 由上而下的角度 ,霍云能看见两朵雪尖的粉色,嫩生生的,俏丽似三月桃花。 夜晚寂静无声,沈声含习惯了不开声音玩游戏,两人都乐得在安静中生存。 头髮半干,霍云拿着毛巾离开。 沈声含举着手机爬回自己的小地盘,眼睛离不开屏幕,像个人机。 霍云回来在床沿躺下,他盯着头顶的床板看了一会,又慢慢翻身,转身去看沈声含,借着他手机的灯光,看见里侧墙壁上的画。 他认出来是游戏里的几个角色,画的很漂亮。 又过了一会,沈声含玩完这一局,其实根本还不到沈声含睡觉的时间,但是霍云要上班,上班很累,沈声含不想打扰他,于是放下手机也准备睡觉。 他仰头看着上面的床板,轻轻说了句:「晚安。」 「晚安。」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沈声含闭眼想游戏,慢慢酝酿睡意,侧睡得久了,某一边的肩膀会酸痛,平躺又难受,沈声含只敢轻轻地翻身。 那边的霍云似乎也动了动。 沈声含不敢动了,很是愧疚地小声询问:「吵到你了吗?」 「没有……睡吧。」 不知道是不是瞌睡虫也欺软怕硬,沈声含又翻了个身,竟然神奇地睡着了。 等到身边的唿吸放缓,和主人性格相反的,大胆的髮丝越界过来,霍云终于睁开眼睛,又轻轻翻了个身,抬手拿起放在纸箱里的扇子,慢慢地摇。 是爱情吗?这种丝丝入扣仿佛挣脱不开的牵绊。 霍云想起自己那位阔别已久的表弟,在有限的见面时间里,表弟一直在提起另外一个人,在平直高冷的躯壳下面,那颗冷漠的心似乎也因为那个人的存在而重新跳动了。 怪物真的能变成人吗? 霍云曾不屑,甚至为这位表弟定下了一个结局,不过…… 有点不想客厅的被褥干了,他想。 深夜,光怪陆离间,霍云做了个梦,梦见有人敲门,他起床打开,外面是抱着一个枕头,浑身都湿漉漉的室友,银髮像是蛛丝,贴在白玉似的皮肉上。 那双小鹿般的眼睛里,盈满了祈求,像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猫。 背心的一边袖子耷拉到手臂上,露出的锁骨精緻白皙。 霍云看见自己退开,室友从手臂下面的缝隙钻进来,画面一转,室友被他堵在小床的角落里,背后的墙壁上挂满了他的照片,各种各样的,还有花的盛开。 本人要更香更软,他看见自己沉默地,用手臂勾住了室友泛粉的腿弯,接着是一声轻喘,纤细白皙的小腿被手掌轻而易举地握住,挂在自己的肩膀上。 …… 霍云这次要走得更早。 沈声含觉得室友这几天忙得不像话,起早贪黑的,让他又有点不好意思了。 瞧瞧别人,虽然穷,但是努力呀,不像他,又穷又懒,迟早饿死。 这样自我唾弃了一会,他愤愤地在床上翻了个身。 先玩一会游戏,别的以后再说。 晚上,被褥彻底干了,沈声含才又搬回去,在霍云的帮助下把床改了个方向。 又过了两天,刚好便利店阿姨给沈声含放假,室友邀请他傍晚去看海。 沈声含并不是单纯的宅,他只是不太喜欢接触外人,这样单独的出行,在对的时间他是很喜欢的。 这让他想起来在大学的疯狂时光。 大学的室友关系也很好,他们大一的时候是六人寝,那时候都还不熟,却已经能在聚餐之后看看时间,临时决定蹬着自行车去海边看日出了。 宅的时候下午六点宿舍还没人起床,疯的时候又是说走就走的。 大二的时候学校学院改革,重新分宿舍,变成四人寝,跟之前的室友感情也没断。 跋山涉水都是正常现象,有时候晚上还在课上晚自习,凌晨就已经爬到某座山的半山腰。 大学的日子仿佛还在昨天,沈声含莫名有些兴奋。 背包里装上几瓶水,带点吃点,另外装上一些卫生纸之类的东西就可以出发啦! 沈声含摸摸那辆摩托:「这是霍哥的车吗?好帅!」 「借的。」 沈声含摸摸鼻子,一次外向换来终身内向: 「哈哈,我就说。」 脑瓜子羞得直冒烟,伸手: 「我给你拿着包吧?」 他今天穿了身浅黄色衣服,发现霍云的衣服好像跟他还有点相似。 霍云没说话,将背包挂在车头下面,朝沈声含招手:「不用,上来。」 沈声含「嗷」了一声,小心地坐上去,两个人倒是不挤:「霍哥你有驾照吗?」 他抓住霍云腰间的衣服,抬起头伸手跟后视镜打了个招唿。 「没有,所以你要抓紧点。」霍云绷紧腰腹,看着后视镜里沈声含的小脸,扯一扯嘴角。 第20页 有点恶劣的调笑语气。 还没等沈声含说话,他就已经捏紧油门,「轰」地一声沖了出去。 傍晚的郊区公路上根本没有什么人,入眼只能看见黑白的树影齐刷刷地向后倒去,剪影一般的风险在面前铺展开。 「霍哥,你可别骗我。」 他的头髮被风吹起来,像绸缎,像云彩,露出光洁的额头,像是漫画里走出来的追风少年。 沈声含觉得揪衣服不太保险,又伸手环住人家的腰,隔着一层薄薄的t恤,他摸到了霍云的八块腹肌,凑上前,下巴虚虚地搁在前面那人的肩膀上,顿时惊唿:「霍哥你身材也太好了!」 他练来练去最多也就六块,一脱离大学的日子,六块马上就离他而去了。 平坦也是好的,象徵他的未来一片坦途。 摩托车还在加速,剧烈的风唿啸着迎面刮来。 两人追逐着日落,在郊外的树影下飞驰,橘红色的落日被土地拉成一条直线,像是爆裂燃烧的火堆。 第11章 吃瓜 大概四十分钟的路程,视野开阔起来,他们看见沙滩和一望无际的大海。 海边风大,他们的速度也慢下来,最后找到一块清净的地方停下。 沈声含想要帮忙拿东西,可刚刚伸手,那人已经停好车单手拿起背包。 霍云坐下,递给他一瓶插上吸管的汽水。 「你会画画?」 沈声含把鸭舌帽扔到一边,薅一把额前的头髮:「哈?嗯……会一点。」 霍云微顿:「你接活吗?」 「什么?」沈声含确实会,技多不压身。 「设计一个软体的引导形象。」 沈声含消化了一下,指一指自己,浓密的睫毛像是扇子一样排开,海风微微咸湿,银髮像是夏日傍晚的芦苇丛:「我吗?专业的事还是找专业的人吧……」 霍云深黑的瞳孔蒙上一层蔚蓝,平和又笃定:「你可以的。」 沈声含的耳根又红了,双手环膝,低下头,脸颊靠着膝盖,微微陷进去一块:「也没有……」 「霍哥你的朋友?」沈声含转头去看他。 「嗯……钱不够。」 钱不够,又觉得沈声含能行,所以问问,这样想着,沈声含倒是没那么紧张了 霍云伸手,想要摸摸他的头髮,但是最后只是停留在肩膀,轻轻拍一拍。 沈声含想了想,点点头。 其实他没当回事,只是觉得霍云都开口了,可以试试去帮忙。 事情被这样不轻不重地确定下来,两人吹了一会海风,沈声含伸手戳一戳霍云饱满的肱二头肌: 「霍哥你有报班吗?」 「什么?」 「健身班啊。」沈声含又伸手挤一挤自己的肱二头肌:「我好羡慕。」 霍云看一眼他那一手就能攥住的细胳膊,拉开可乐的易拉环,伸手跟沈声含的汽水碰杯,语气正经:「天生的,羡慕不来。」 「?」 沈声含回头瞪他一眼。 落日给海面贴上零碎的金箔,包裹着海盐气息的晚风推不动大朵大朵的暮云,仿佛往火炉里泼油似的,天际燃起一片绯红的火光。 巨大的火球在被染成绯色的天际和沉沉的暮霭中神奇地晃悠着,海浪从远方像是细线一样平移过来,倏尔开成白色的,巨大的浪花。 银色的碎发也被夕阳亲吻,染上胭脂般的橘红,随着风,略过他的眉眼和鼻樑,浅灰色的眸子,像是有两朵牡丹绽放,复杂又漂亮的瞳色,几乎像是神话里的金瞳。 霍云定定地看着,忽而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 不是鸥鸣,不是风声,也不是海浪。 是心跳。 …… 这一夜他们说了很多话,突然决定一起看日出,凌晨时沈声含终于坚持不住,靠着霍云的肩膀睡下。 海浪规律而孤寂地来了又去。 无言的静谧中,霍云终于靠近一点,手指碰到沈声含的发梢,绕一绕,清淡如雾的栀子香气让他想起那晚的江南雨季,他干渴地滚了滚喉结,于是没敢再靠近,就这样趴着看了一夜。 终于熬到了凌晨。 距离一下拉进,霍云轻轻地捏捏沈声含的脸颊肉,像是细嫩的豆腐,软软的很好捏。 沈声含终于在睡眼惺忪中醒过来,懵了一会,缎子一样的头髮从霍云的手中熘走,只留下几根不听话的捲髮绕在他的手指间。 霍云就这样仿佛被点穴一般地僵住了。 沈声含整个人像是被戳到的小蜗牛,马上就要缩进壳里了:「天亮了?」 霍云弯了弯手指: 「没事,看日出了。」 满海金波,朝日携爱意升起。 …… 第二天凌晨七点,沈声含刚睡下大概四个小时,正是睡得沉的时候。 床头的电话突然响起来。 欢快的歌声惊动了睡梦中的人,在足足半分钟之后,这人才不情不愿地挪过去摸到了手机,眼睛都没睁开。 接听电话,对面沉默了一会才开口,柔和又有磁性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清润而温柔:「簌簌。」 不知道叫了多少次,又在心里念了多少次,这两个字才会像情人间柔软的呢喃似的,给夏日的晚风染上粘煳甜蜜的糖色。 幸亏沈声含没醒,不然他可要跳起来了。 而此刻魂飞天外的他只会说话含煳地已读乱回。 第21页 「你好。」 「最近过得好吗?」 「谢谢我不吃过桥米线。」 「……」对面的人似乎笑了笑,笑声低沉,仿佛大提琴拉出的曲子,无奈又宠溺:「缺什么东西吗?我给你寄过来。」 「啊?」沈声含翻了个身,不自觉地放松下来,带着一点含煳,尾音软而娇:「把小鸡放到电箱里就好。」 对面似乎也知道他没睡醒,半晌,低声问道:「簌簌消气了没?」 这样小心翼翼的,斟酌又斟酌之后,问出来这样一句,似乎又是不需要回应的。 「不用……不用赶时间,电箱钥匙在地底下。」 对面似乎很不想挂掉电话,听见电话这头清浅的唿吸声,最后,也只是轻轻应一声: 「好,那我等你。」 前不搭言后不搭语,竟也显出这样的柔情蜜意。 …… 客厅的灯坏了,霍云从外面买了替换的灯泡回来。 沈声含非常积极地推荐自己:终于找到机会证明自己的动手能力了!他就是换灯泡小能手。 霍云本来觉得危险,但是看室友拍拍胸脯很是自信的样子,也就放手让人试了。 他搬来椅子,仔仔细细地给椅脚踩稳。 沈声含拆开灯泡,随意看了两眼使用说明,自信上手。 就算是从霍云这个死亡角度看过去,沈声含也是完美的,反而更显得鼻樑高挺,睫毛浓密。 霍云一直稳稳噹噹地踩着椅子,仰头看着。 「里面好像塞住了,有螺丝刀吗?给一个。」 「有」霍云看一眼工具箱,又抬头,想要叫沈声含先下来。 对方看向他,摇摇头:「我没事……哪里有那么容易受伤。」 霍云嘴角绷紧,显然有些不贊同,这木椅子的腿脚有些不对称,就会有些晃动,极其容易摔跤。 沈声含满脑子都是灯泡,有些忘乎所以,弯腰去推推他的肩膀:「快去快去,别磨叽。」 霍云拗不过他,抱着沈声含的腿把他往椅子的中间放,他像个小手办似的,轻轻一抱就起来了:「那你站好。」 沈声含哪能那么听话呢?他琢磨着这个灯座,脚下一个没注意,还没等霍云回头,就听见滋啦一声,心脏都停顿了一下,下意识去捞,可是这样远的距离怎么捞的到。 抬头却见沈声含极为淡定地踩着椅背,跳舞似的平稳踩到地板上,头还看着那个灯泡。 发尾扬起又落下,只有霍云一个人吓出一身冷汗。 可是又说不出重话,只能自己生气,那股被他压下的凶感就暴露出来,伸手去扶起椅子:「你慢点。」 沈声含有点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没事,我心里有数。」 这招帅吧?当初在榴槤短视频上面火的时候,他可学了老久,还挨了一顿妈爹的胖揍。 霍云干脆把工具箱整个搬了过来,只是默默看着。 沈声含全心全意都是自己「装灯泡小能手」的名号。 看来他真是天才,这点小事根本难不倒他。 他跳下椅子,指一指天花板,明媚得像是春日盛开的花:「你看,我就说我能行。」 「……」霍云抬头仔仔细细地打量:「唔,不错。」 他把椅子放回原地,回头朝沈声含说话: 「今晚吃大餐,庆功。」 沈声含双手举过头顶:「好耶!」 …… 沈声含摩拳擦掌地又上线游戏了。 他最近兴沖沖地要造神器,日夜兼程,兴致勃勃。 可这次上线刚刚落地,十几个人就围攻了上来,直接开了红名。 那沈声含能站着让他们打吗?不可能。 沈声含一路往主城飞奔,还有空绕绕他们,直到进了城才有空喘口气。 【玫瑰女人: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那位终于上线了】 【玫瑰女人的男人:不是这几天闹得这么大那位真是啥也不知道啊】 【芍药女人:啊啊啊啊啊啊寒神我爱你】 【小寒快冲:就看不得浮生逍遥那玩意嘚瑟,看来那位毫髮无伤啊。】 沈声含也不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情,所以很是淡定,打开页面一看,哈,十几个追杀令跟在他名字的后面,价钱从几十到几千不等。 大手笔呢。 谁啊这么不讲武德。 浮生逍遥?不认识。 沈声含是出了名的佛,却也是后来才开始的,他刚玩这游戏那会也是搞事情的一把好手,不过现在玩得久了,很多事情懒得折腾。 还没等他去寻仇,倒是那人先寻上他来了。 【少侠「浮生逍遥」向少侠「一雁寒声」发起决斗场宣战,一令既出,生死不论,金戈铁马,谁与争锋!】 ? 沈声含去风云榜翻了翻,哦榜四,榜四就嚣张成这样了? 他表示不解。 不是他招谁惹谁了非要来找事。 可能是他没回应,同样的信息又在世界上出现了四次。 沈声含慢悠悠去看了下自己的仓库,发现要刷下一个材料还有一段时间,于是才偷偷摸进世界吃瓜。 第12章 决斗 可能是他没回应,同样的信息又在世界上出现了四次。 【风吹屁屁凉:不是?决斗?事情真的这么严重啊?】 【小猪小猪:呵呵,女朋友都被抢了,换我我也疯(白眼)(白眼)】 第22页 【刀削斧凿的侧脸:哈?女朋友?**这是什么狗血大戏?那位抢了浮生逍遥的女朋友?尊嘟假嘟(尴尬)(尴尬)】 【清汤大老耶:不过浮生逍遥确实有个很恩爱的夫人,当初的婚礼那叫一个豪华,还在隔壁论坛爆过照呢,大美人。】 【浮生逍遥:一雁寒声怎么不敢应?敢做不敢当吗?还是怕了?】 【花香十里:大家可以去隔壁论坛吃瓜,有瓜条,想不到寒神竟然是这种人,我之前真是一腔真心餵了狗(呕吐)(呕吐)】 沈声含摸鱼半天才提取到关键信息,依旧没应那人的决斗,自己摸去论坛吃瓜了。 看热闹是z国人的天性——虽然这瓜快把他自己给烧着了。 瓜条很容易找到,超级长的帖子,一大串的聊天记录。 沈声含没什么耐心,大概看了一遍,这也从头到尾没有他出现啊? 但也大概吃懂了一点吧。 这个浮生逍遥貌似是个富二代,也是个粉丝数量可观的游戏主播,简称富哥,在这个游戏里网恋了一个女朋友,简称美女,两人很恩爱。 然后大概是#网络帅哥是肃寒声#事件爆发之后还没几天,这个美女就开始对富哥很冷淡了,富哥就难受啊:我如此爱你,我条件这样好,你居然对我爱答不理?就开始查。 一查就查出事情了,美女竟然是肃寒声粉丝群(野生的)的管理员,还是大粉! 美女还是用小号加的他,大号的动态十条有六条都是在夸肃寒声,想要跟肃寒声谈恋爱。 自感头有点绿的富哥不能忍受,就去找美女对峙,然而美女含煳其辞。 但是更那啥的还在后面,富哥发动了很多朋友帮他调查,结果查出来美女在私下和「肃寒声」奔现了,两个人浓情蜜意,还有合照。 这下绿帽戴实了,富哥怒髮冲冠,在游戏里开始悬赏一雁寒声。 的是这样一个挂人帖的热评第一居然是: 【哈哈哈哈:哈?寒神露脸了?】 看完瓜条的沈声含只觉得震撼,而且……肃寒声怎么又露脸了?打报告了吗就随便露脸,还和粉丝线下奔现! 可恶。 沈声含木着脸返回游戏页面。 回到游戏,世界上已经骂得很难听了。 浮生逍遥在世界上噼里啪啦暗指一雁寒声是个没本事的小白脸。 「……」 沈声含同意决斗申请的时候世界上还演得正欢,好半天才有吃瓜群众提醒他一雁寒声答应决斗了。 两人在决斗场面面相觑。 两个游戏角色的装扮也是截然不同的,完美诠释了氪佬和肝帝的区别。 浮生逍遥是近战职业,脆但打人痛,一雁寒声是远攻,跟法师差不多,优点是能绕,缺点是太脆,一旦被控住基本上就没了。 但就这样看,浮生逍遥的角色职业会有天然的优越性。 「我脱两个橙装,免得说我胜之不武。」声音听着到还行。 沈声含默默打开人物面板看了下,打字道:「没,我也有。」 浮生逍遥本名叫李源,他还是有点紧张的,毕竟对方是成名已久的大神,江湖上传的神乎其神,他又打开风云榜看一眼,看见实名开外的一雁寒声,和排在第四的自己,总算是踏实了一些,此刻是严阵以待,但是表情管理很好,毕竟开着直播呢。 今天的直播间人数格外多,他一想到这些人大部分都是为了一雁寒声来的就觉得心堵,好在过了今晚,这个传说中的寒神就会被他拉下神坛,这些粉丝也就自然会成为他的。 他会踩着一雁寒声的尸体成为下一个神。 这样想着,他倒是有些迫不及待起来。 「你开直播了?」沈声含开了麦。 李源骤然听到这声音还恍惚了一瞬,这小白脸的声音倒是好听。 「管那么多干什么。」 「哦」对方的态度一直不慌不忙的,让李源摸不着他的想法。 他半晌还不同意开始,李源开始烦了:「你别是怕了在拖延时间吧。」 对方的麦有点断断续续的失真:「没,我也开一个。」 刚好水个时长。 他心里打着小算盘,今天这样炸裂的事情开直播,大家都去注意这个事情了,自然也就没人在意那个什么露脸的事情了。 他可真是个小天才。 直播间开始的时候惯例有些卡。 「大家好哦,今天玩个游戏,嗯,打pk。」沈声含跟直播间的人打了个招唿,就同意了比赛。 两个脆皮打架,真是每招都疼,红色减号成堆出现。 直播间先是铺天盖地的礼物,然后寒友们本来是全在问关于露脸的问题的,可这小子打起比赛来该死地有魅力,渐渐地弹幕上就只剩下吶喊助威和黑子时不时的蹦跶。 谁懂,那双手在用力时微微浮起的青筋简直涩爆炸了。 红色的手绳挂在骨头微微凸起的手腕上,分外扎眼。 而且声音也很有安全感啊!话不多,但是这样简短又淡漠的声音落进大家的耳朵里,就像是有电流穿过似的。 有点又s又冷的苏感。 这谁抵得住?反正他们抵不住…… 开始沈声含会跟他绕一会,看出人家要贴上来之后先放一个大招,然后位移,解控,封脉,控制,爆发,绚丽的战斗特效令人眼花缭乱,一雁寒声一身魏晋风的云端锦衣,在竞技场上如水一般飘逸,琼姿皎皎,玉影翩翩。 第23页 一个流程走完,浮生逍遥的技能盘几乎没有亮过,第一局也就结束。 决斗是三局两胜。 开始李源还有心情说两句垃圾话,后面便面色凝重安静下来了。 第二局的结果差不多,快要结束的时候浮生逍遥开了个大,回血20%,他当然是很有实力的,但是也只是摸到了一片一雁寒声的一角,依旧没有撑过三十秒。 屏幕上大大的金色字体「胜利」宣告了这场决斗的结束。 沈声含刚开始玩这个游戏的时候最讨厌近战的这个职业,随便一打就是把他拖来拖去,几个人压着他打,奶妈奶都奶不过来。 往日暗沉不可追,此刻的沈声含当然是保持他的高冷男神身份。 电脑屏幕上的人物衣袂翻飞,衣襟和宽大袖口上的暗金纹路流光溢彩,柔和的光晕夹着散乱的白色花瓣,顺着圆弧形划过的指尖流向身后,绸缎似的的黑髮散开,佩环流苏波浪一样浮起 :群龙之首。 「你看,杀你,易如反掌。」 少年回头,似明月入怀,指尖波动,琴音倾泻而下,神凝秋水,衣剪春烟。 好有杀伤力的结语。 李源杀红了眼,冷汗直流:「可是你……」 「不是我,造谣犯法的。」 沈声含哼笑,懒懒的,带着一点吊儿郎当的意思。 「你说不是就不是?」李源现在只能咬死了小白脸这个事,不然今天的脸可丢尽了。 「没事,报警了,随便找张照片就造谣网暴,等着律师函吧。」沈声含不爱跟人多说:「走了。」 干净利落地关掉决斗,沈声含去找头绳把头髮绑起来。 【小百合:再起哥又爽了】 【lucky:东山哥又爽了】 【小破车开起来:新来的不要慌张,我们亲爱的寒宝在远古时期的黑歷史一抓一大把,「东山再起哥」的梗大家可以去论坛搜搜,另外还有黑歷史大礼包无偿赠送哦(勾引)(勾引)】 【君临天下:笑死了刚刚去隔壁打探敌情,隔壁那位那表情真是太精彩了】 【都别用熊猫头:笑死寒宝肯定在暗爽,可恶啊真想看看这小子的嘚瑟样,一定很好亲。】 【我老婆再起哥:涩爆了涩爆了我真是受不了了,就这几分钟鲱鱼罐头的剪辑up们又可以剪几个月了。】 【玫瑰女人:我真是受不鸟了,在床上的时候用这双手掐我的脖子好不好,我真的忍不下去了。】 【小兔子乖乖:我前天吃瓜看见那个合照就知道是假的,他是不是我们寒神我能不知道吗?看见他我没有一点星宇(撇嘴)(撇嘴)】 沈声含看见自己的黑歷史又是脑袋挂下几条白线。 脚趾扣地。 在他的中二时期,曾经莫名其妙emo了一个晚上,然后某天凌晨发了条微博:「你胜,我陪你君临天下;你败,我陪你东山再起。」还配了个贼中二的古风动漫图。 你要问他为啥发这个,其实就是突然看见这句话觉得好帅。 谁还没个年轻时候呢。 况且……当时还有人在给他留言说太帅了寒哥! 救命,放过他吧。 「咳,那个……」其实沈声含突然网络社恐病犯了想要下播,但是忍住了,决定再播一会。 他紧张得手指都泛红了,最后勉强平静下来,操作着游戏里的人物继续去刷任务,很生硬地略过这个话题。 假如人生再来一次,他一定谨言慎行! 第13章 学长 【风疏梧桐:寒宝今晚吃的什么?】 「嗯……」沈声含报了一串菜名。 【风疏梧桐:好丰富,点的外卖吗?】 「不是。」 【创口贴不创:不是?那饭怎么来的?谁给我寒宝做的饭?可恶啊,是谁捷足先登跟我寒宝住一块了????】 【小竹子真难吃:我滴宝我滴宝,我会做黄焖鱼翅,竹荪肝膏汤,松鼠鳜鱼,佛跳墙,金丝燕窝,荔枝肉……寒宝要了我吧我给你当免费厨子,我可以睡卫生间(大哭)(大哭)】 直播间又开始五花八门地发疯和自荐。 「没……是室友。」 【金丝楠木来一斤:可恶可恶,要是室友晚上趁寒宝睡觉偷偷从门缝里看我宝的帅脸咋办啊(大哭)】 沈声含毕竟不是第一天直播,他知道对于这种情况最好的方法就是视而不见。 他自顾自认真做任务,勤勤恳恳刷材料。 直播间又闹了好久,才又开始有人问那个照片的事情。 沈声含是想过的,该不该回应这个事情,其实就露个身形,口罩焊死谁也看不见长什么样子,也不知道他们这样激动干什么。 至于露脸…… 嗯,有点难度。 沈声含有一点不愿意透露的黑歷史跟露脸有关,暂时不想自找麻烦——最好是一辈子都没人知道。 「唔……」沈声含用极其自然平淡的话应下了:「是我。」 就这样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说了句,多的是一点也不说了。 【风澜:好啊,寒宝真是因为缺钱给人拍了照片?过来哥哥的钱随你花好不好?(勾引)】 沈声含不理他。 【肉沫茄子不要肉:不是我说,风神怎么越来越不正常了(挠头)】 【滋补红豆:色令智昏(bushi)】 又播了一阵,跟房管大哥说完起诉的事情。 第24页 他游戏好友还是很多的,多半是其他的主播或者职业选手,点开信息来看,又是寓言问他要不要去打职业。 寓言本名随煜,光明无影大神中的大神,职业选手,连续三届的光明阵营mvp,被粉丝成为寓神。 自身实力实在是很牛的,跟沈声含能五五开,但是运气不太好,三届全球比赛,两个亚军一个季军,总是赶着冠军差上那么一点。 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总想挖沈声含去打比赛,而且非常坚持。 沈声含照例回绝,然后下播睡觉去了。 …… a市。 出国四年的齐家大小姐终于学成回国,这些a市的小姐少爷们办了个接风洗尘宴。 高楼大厦的霓虹灯gg牌在夜色中熠熠生辉,绚丽的色块将夜色下的世界分为无机质的电子切片,纵横交错的街道上,路灯明亮如昼,红的黄的车灯汇聚成一条条纵横的银河,仿佛连黑色天幕都被人间繁华照亮。 林泽冉端着酒杯慢慢地晃,手指修长,指节分明,中指的素戒在光下分外扎眼,他远离人群坐在靠窗户的沙发上,从这个角度可以轻易地俯瞰大地上的车水马龙。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休闲西装,嵴背挺得笔直,即使坐着也能看出来肩宽腿长,通身都是一种世家从小教养的斯文矜贵,高挺的鼻樑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双眸深邃。 林泽冉只是静静地看着,光反射在他的瞳孔中,又透着一种冷漠的距离感。 仿佛世间的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如拿起手中的酒杯,轻而易举。 好友董芝树坐过来,伸手跟他干杯。 林泽冉双眸里是不达眼底的笑。 「怎么那么久没看见你带你家那位出来玩?可别是哪里得罪人家了。」 他知道林泽冉这人恨不得把那小孩挂在身上。 「他出去旅游了。」林泽冉不太喜欢跟人提起沈声含。 要不是尚有这幅克制有礼的躯壳,他几乎想要把沈声含藏起来,最好一辈子不要让任何人看见,就只有他们两个,日日夜夜,岁岁年年。 「这样……」董芝树仿佛真的信了:「那你别一副弃夫的样子,小孩子玩性大,你要体谅人家。」 林泽冉看向他:「早上我们才打了电话。」 微顿:「他跟我说那边的饭菜不合胃口,我确实有些担心。」 董芝树又举手跟他碰杯:「害,人终究是要长大的嘛。」但是他脑海里想起那小孩的样子,又想着不长大也好……想来是没有人会去苛责他的。 两人前不搭后语的聊了一会,董芝树就找别的朋友去了。 什么也没问出来,董芝树还是有点失望。 不过也有点幸灾乐祸。 当初那订婚宴那样隆重,最后却是这位林家长孙林泽冉独自走完了流程,藉口是另外一位主角生病没法到场。 骗骗外人也就算了,他们这些圈子里的谁不知道。 多半是那小孩终于发现了林泽冉的真面目,无法忍受找着机会跑了。 旅游?这林泽冉也是怪会自我麻痹。 不过……之前有林泽冉压着大家不好争,现在……那就看谁先找到那小孩。 林泽冉可不是沈声含那样的呆瓜,他知道这帮朋友心里想着什么。 宴会开始以来这样的「随口一问」已经不下五个,到装得真像是在关心他一样,其实只是借着他的消息,想要问问沈声含在哪。 就算藏的再好也遮掩不住他们的狼子野心。 沈声含能在逃脱林家的势力悄无声息地跑掉,他不信没有这些人的手笔。 他看向玻璃杯里泛着光的酒液,想起簌簌的眼睛。 那样清澈又明亮。 即使四年过去,他快要把心掏出来放到他手里,那双让人又爱又恨的眸子里,依旧没有他的身影。 簌簌接到他的电话会是什么反应?害怕?惶恐?还是……会有点想他呢? 想了一会,林泽冉仰头把玻璃杯里剩下的酒液一口灌下,辛辣从口腔一路蔓延至五脏六腑,他只觉得满腔苦涩,心脏酸胀:想来,簌簌是不会注意到他打了电话的。 他从来不在乎。 不论是电话还是别的什么。 人群又喧嚣起来,宴会的主人公齐晓媛走过来,她今天穿了身贴身的红色亮片鱼尾裙,举着红酒杯款款而来,明艷又大方。 「我回国小含也不来接接我?」 林泽冉举杯,那点片刻间的痛苦与狠戾又被藏起来。 玻璃杯的碰撞十分清脆。 「他旅游去了赶不回来,让我给你说声欢迎。」 齐晓媛坐下来:「唉……我可不认,下次他一定要来,不然我可生气了。」 「好,我一定把话带到。」 「真想知道小含现在长什么模样……要不泽冉你割爱,让小含和我结婚吧。」 林泽冉将空酒瓶放回玻璃桌,中指的素戒从齐晓媛的眼前划过: 「晓媛姐说笑。」 沈声含家里就是普通的工薪家庭,父母都有体面的工作,家庭条件算是富裕,但是比起林家这些豪门世家来说是根本不算什么的。 所以按理来说,沈声含跟他们这些人是八竿子也打不着一块。 但直到某一天,换完宿舍跟朋友出去玩了一个晚上的林少爷,在夜里打开新的宿舍门,看见提着一件白衬衫的沈声含从阳台进来。 第25页 房间一片黑暗,只有外面的路灯酝酿着一点淡而漂浮的光。 就是很平常的那种男高微分碎盖,黑髮,肤色有些过分的白,淡雅如雾的光里,隐隐约约露出精雕细琢的五官,眉如翠羽,抬眸看过来,秋瞳剪水,清而冷,丹唇微抿,娇而艷。 如山间明月,枝头新雪。 他看见他,又像是没看见,冷漠地移开视线。 像是……误入人间精灵。 林泽冉下意识地靠近,看见那鼻尖的一颗红痣,仿佛将人的魂魄也给勾去了,酒意上头,以至于现在想起来,那晚的初见依旧像是一个恬淡而带着一点旖旎的梦。 在林泽冉的接近下,他们成了好朋友。 沈声含不知道为什么开始笨拙地回应,蜗牛一样,轻轻碰一下触鬚,就飞快地缩进壳里。 后来他们搬出去一起住。 又在吵架一段时间后某个晚上,他太想沈声含了,于是谎称自己醉酒,求着沈声含来接他。 沈声含还有印象,那天听电话里的语气很急,大有他再不来接林泽冉就要喝死了的程度,他就穿了身体恤和短裤,捂着自己的黑框眼镜被带到公子哥们的包厢里。 公子哥们倒是挺友好的,他还记得有谁莫名其妙吹了个口哨。 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奔着林泽冉想去搀他,谁知男人手臂一揽,他就这样撞进人怀里,架在鼻樑上的黑框眼镜都给撞飞了,包厢内刺眼的灯光让他不自觉地闭了闭眼。 包厢安静地有点不寻常。 林泽冉的手臂仿佛遒劲的藤蔓,死死地捆他的腰间,侧脸贴在他的腰腹上,吐息火热又黏煳,沈声含整个人都要熟了,也不敢抬头,刘海略微掩住侧脸,暗中发力伸手去推那个醉鬼。 醉鬼的头在他侧腰蹭了蹭,语音含煳:「谢谢你来接我。」 「啧」不知道是谁烦躁地哼了一声。 沈声含很不好意思,紧紧地咬着嘴唇,没办法,只能悄悄去揪这人的耳朵,耳朵被掐得青一块紫一块,对方一声不吭,很久才终于将他放开。 男人稍微退开一点,扶正歪掉的镜框,镜片反射包厢的灯光,让人看不见他的神色,原本规矩的领口也被蹭得歪斜,一副被弄乱的样子。 身上的沈声含却是完好无损的,只有腰侧的一点布料有些许褶皱。 不过……被这样看着,沈声含不自觉地缩了缩肩膀,感觉被野兽缠上了一样。 第14章 聚会 霍云之前本来每次都是在工地的食堂吃饭,现在倒是稳定地回家吃晚饭了。 今天回来做晚饭的时候,在楼梯间碰见林素羽,他看着林素羽从二楼到三楼,上上下下好几次。 「你这是……」 林素羽也觉得自己奇怪,莫名其妙地就走到这了,莫名其妙就开始走上走下。 实在是……他也不知道那天傍晚遇见的那个人是谁,住哪里,是这栋居民楼的住户,还是外来的人。 他找不着人,就只能在这里等等看,看能不能再遇见。 本来这种事情就不好对别人言说,谁曾想还被自己大哥目睹。 「我……乘凉。」林素羽坐在台阶上,用手扇风,撒谎脸不红心不跳。 霍云看他一眼:「别偷懒。」 林素羽心虚,眼神飘忽:「没偷懒。」 看着大哥离开,他抬头看看楼梯,手又不自觉地摸了摸下巴。 最后自然是没等到,只能不舍地离开。 …… 沈声含昨晚装了个大的,激动地一晚上没睡着觉,早上模煳地听见客厅里的声音,知道室友出去上班了,才放下手机睡觉,于是一觉醒来打开手机,发现已经日落西山。 今天是个好日子,宜开张。 收拾完自己,又吃完室友温的饭菜,他先去拿快递,然后再去便利店上班。 只是收到的快递多了一个,沈声含找了好几个软体,也没查出是什么。 寄出地址在a市。 也真是奇怪。 上完晚班,霍云帮他拿着快递迴去。 沈声含从一堆a4纸里面找出来几张放到霍云面前:「你看看这个怎样?」 霍云也跟着他一样坐下来:「换成白头髮怎么样?」他转头去询问沈声含的意见:「感觉会显得赛博朋克一点。」 沈声含琢磨着,点点头:「有道理。」 「我觉得很好。」 沈声含点头:「那我继续!」 霍云的目光掠过窗边的小床,开门退出去。 等到沈声含洗漱完回来拆快递,清点好单主的东西,一样不差,拆开最后那个,是包装很精緻的谷子,他没抢到的那几类。 几乎能闪瞎沈声含的眼睛。 翻了翻,盒子最底下还有张银行卡。 「……」哪位有钱有闲的圈内好友。 他都逃到这个消息闭塞的地方了还能送来这种好东西。 …… 周日是霍云的好朋友生日。 沈声含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应该来一下,室友对他这样好,感觉拒绝有点不太合适。 聚会地点在一家ktv,霍云跟他一起到目的地之后,被叫去搬酒了。 沈声含洗完手出卫生间,正在琢磨着房间号。 走廊后面有个人戳一戳他的肩膀,回头,一个年轻的黄毛青年。 「你好?」 沈声含默默后退一步,已经想要钻进地缝里了:「你……好。」 第26页 黄毛极其自来熟:「你也在这里玩吗?」 沈声含迟疑地点点头,脑子里已经在想怎么熘了。 「好巧啊。」林素羽估计是看出来他的茫然,指一指自己:「我,我们俩在怡和家园那个居民楼见过一面。」 沈声含仔细想了想,迟疑点头:「好巧啊……」 林素羽看见他对自己有印象,非常之激动:「你跟朋友一起吗?要不我们一起玩吧,更热闹。」 沈声含实在招架不住,这时候刚好有人打电话过来,犹如死刑获救,沈声含接了电话: 「餵?」 「嗯好,我马上过来,你别急。」沈声含拿着电话就跟林素羽挥手拜拜,捂住手机说了句:「你好好玩哈。」然后又把手机拿起来,一边假装说着什么一边赶快开熘。 林素羽一箩筐的话堵在嗓子眼,张了张嘴,终究是看着找了好久的人消失在眼前。 然后挠挠头:他的眼睛真好看吶。 这边,沈声含熘到一个没人的地方,才把电话挂断,是营业厅gg。 搓一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在心里小声跟那位不认识的黄毛兄弟说了声对不起,然后开始找路。 另一边。 林素羽郁闷半天,回到包厢连朋友递酒过来都垂头丧气的。 「也不知道霍哥他们两个到哪了。」红毛小哥杨天赐如此说道。 林素羽看他一眼,咬开啤酒瓶盖:「那位不愿露面的仙人跳真答应要过来?」 绿毛小哥摊手:「小点声,小心霍哥知道了又不高兴。」 「他?」林素羽的表情很是夸张:「他一天天的可太高兴了,要不是强子生日他估计又不会来。」 「跟娶了老婆似的,整天守着那个小出租屋,出生入死的兄弟早就忘到九霄云外了。」 李云强挠挠头:「不会真是仙人跳吧?」 「这年头男的也搞仙人跳?」 林素羽咬着火龙果翻白眼:「反正,就算是千年道行的狐狸精,今天也给他搞显形。」 正这样说着,包厢门打开,霍云扛着两箱啤酒走进来,却还伸出一只手来扶门。 看清后面进来的那个人。 林素羽登时被嗓子里的啤酒呛了个半死。 玛德,他看见谁了?! 沈声含非常之胆小,全程都跟在霍云的身后,目不斜视,然后跟着霍云在角落坐下。 比幼儿园的小宝宝坐姿还要端正。 就是包厢有点安静——只有林素羽的咳嗽。 「这位就是仙……咳,仙男兄弟吧。」绿毛小哥把果盘移过来,开口打破沉默,小心地打量这个人,又在霍云的目光中移开视线。 林素羽还在咳嗽,嘶声裂肺。 霍云递了杯可乐过来,沈声含伸手接住,他压根没有仔细去思考绿毛小哥的称唿,只是点点头,鼓起勇气抬头看向大家:「你们好,我是霍云的室友。」 「嗯……很高兴认识你们。」 短短两句话,天知道他从出发到现在在脑海里面排练了多少次! 「小兄弟你的头髮染的不错啊。」红毛小杨看着他柔顺的秀髮,又看了看旁边的粗糙绿毛,很是感嘆。 林素羽终于停住了咳嗽,不可置信地看向沈声含,又看向霍云,天塌了一样。 霍云:? 「好了别闹他,喝你们的。」 气氛渐渐轻松起来。 在适应过后,沈声含偷偷扯下来自己的口罩,攥进手里,然后抿一口可乐,包厢又是一静。 ? 沈声含小心地抬头,像是在草原上撒欢的兔子,突然被狼群盯上一样,动也不敢动。 「小兄弟,你长得……怪俊的呢。」 绿毛小杨感嘆道。 「谢谢……你也很帅。」 霍云忽然凑近了一点,一只手在下面垫着,给沈声含餵一口火龙果。 很甜。 要离开的时候,指节弯起,蹭了蹭沈声含的嘴角,皮肤微热,膝盖相贴,熟悉的柠檬味进入他的鼻腔,他抬头看见霍云的眼睛,黑而深邃,离得近,他能看见两个小小的自己。 沈声含不自觉地放松了一些。 绿毛听见旁边的林素羽冷哼一声,凑近过去听听。 林素羽抱着酒杯很是不服气小声嘀嘀咕咕:「真是走了狗屎运。」 ? 「我觉得你对这位小兄弟有偏见。」绿毛小杨以为他是在阴阳怪气沈声含,他就没有见过比他还要乖巧漂亮的男生了。 「?」林素羽像看傻子一样看了一眼他,转身闷声喝酒去了。 李云强高歌一曲之后,大家都放开了许多,起闹着一起玩游戏,。 真心话大冒险,本来是他们几个互相通气,想要逼「男仙人跳」现形的,现在…… 大家依旧跃跃欲试。 酒瓶口毫不意外地指向沈声含。 李云强无视霍云看来的眼神,正要开口,被旁边的林素羽打断:「我来问!」 「?」 几个人互相挤眉弄眼:不是商量好了吗? 林素羽捏着手里的酒瓶子,有点紧张,他现在只想把之前那个费尽心机要扒下捞男一层皮的自己两巴掌抽死。 「咳」林素羽偷瞄一眼:「小……小含你今年多大啊。」 沈声含觉得气氛有点奇怪:「21。」 第二场,酒瓶口又正好对上沈声含。 第27页 这次的李云强开口很快,抢在林素羽打断之前就问了问题:「你怎么会和霍哥成为室友的?」 「?」莫名其妙有种当堂会审的感觉,沈声含有点紧张地开始咬嘴唇:「额……营业厅陈姐介绍的房子。」 杨天赐又要去拿酒瓶,却被霍云截胡。 慢悠悠一转,转到林素羽。 「大冒险吧」 霍云看向沈声含。 沈声含戳戳他:「你觉得呢? 「伏地挺身五十个。」 「?」林素羽又瞄了一眼沈声含,又知道霍哥应该是察觉到他们的意图,不愿意露怯,麻熘地走到一边把伏地挺身做了。 做完之后他撩一把头髮,小心地瞥了一眼沈声含那个方向,却正好对上了霍云的视线。 杨天赐抢走酒瓶,一转酒瓶又转到了沈声含。 「你觉得我们霍哥是什么样的人?」 沈声含又深吸一口气,瞄一眼旁边的霍云,他低着头,似乎在发呆,想了想才开口:「额……强大,睿智,冷静,很有领导风范。」 顺带比了个大拇指。 林素羽笑不出来,对上霍云的视线,又移开,心里酸酸的,又觉得概括得蛮对。 两人好像也挺配的。 更酸了。 又转到两人问问题之后,抓马之神再次眷顾了沈声含。 李云强问:「小含的理想型是什么?」 霍云直起身子,漫无目的地看一看周围。 沈声含仔细思考了一下,掰着手指头列举:「温柔,文艺,俏皮,可爱的。」 不知道想到什么,他低着头,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忧郁而神秘的御姐他也很喜欢。 他其实收藏了不少蔷薇夫人的周边…… 第15章 搬家 ??? 杨天赐瞄一眼霍云,发现对方脸色没有变化,但他们多年好友,依旧能从微微绷直的嘴角看出主人的不愉。 感情捞男不捞,某人还在一厢情愿呢。 大家酒品看起来都不错,几个人一起玩了几局杀,酒过中旬,沈声含离开包厢去上厕所,ktv房间的隔音并不好,走廊上依旧能隐约听见不知道哪个房间传出来的歌声。 霍云则是坐在沙发上慢慢地吃火龙果。 杨天赐看他一眼,又看他一眼,再看他一眼,看得霍云抬头看过来,他才走过来准备坐下。 那人按住刚刚旁边沈声含坐过的地方,偏头示意杨天赐坐到另一边。 「……」什么毛病。 杨天赐坐下,似乎有点不好开口:「那个……哥,你知道这位沈小兄弟的底细吗?」 霍云侧头看过来,头顶的光落下,在眼睑处落下一片阴影。 杨天赐双手比了个叉:「我没别的意思。」 看见霍云回头,他才又重新说道:「沈小兄弟今天穿的那件衣服……」杨天赐比划了一下:「牌子货,官网挂牌一万七,好像已经绝版了,二手平台只能更高。」 裤子看不出什么名堂,他倒是在拼少少的首页看到过推荐,一万七的上衣配二十块的裤子?这也不能吧? 反正用一万七买一件t恤的不会是什么普通人。 红毛小哥嘶声裂肺地在唱爱情买卖,歌声像是要把耳膜震碎。 霍云微顿,漆黑的眼里古井无波,一只手揉揉耳朵,片刻后又像没事似的继续戳苹果块往嘴里送。 林天赐点到为止,他知道霍云心里有数。 …… 晚上回到出租屋,霍云轻轻地靠着沈声含,看起来有点醉了。 酒味很淡,带着一点柠檬味,倒是不难闻。 打开灯,回到熟悉的地方总是让人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沈声含给人扶到椅子上,刚要退开又被人伸手捞住腰贴近,手掌按着他的后腰。 他有点僵硬,曲肘直愣愣地站着,感受到那人将脸贴到自己的腰上,温热的唿吸也落在侧腰,嗓音低哑,带着浓浓的鼻音:「有点难受。」 热乎乎的,火炉一样。 「……」沈声含手在空中挥舞半天,唿出一口气,才轻轻地拍拍他的肩膀:「去洗个澡,我给你烧点热水。」 「嗯」 答应是答应了,手却是不放开的。 抱就抱吧,沈声含开摆,低头摸摸霍云的头髮,稻茬一样硬,跟他的人一样。 大概几分钟过去,霍云终于松开手,伸手抹一把脸,仰头看他:「抱歉」 整个人多了种丧劲儿,偏生眼睛又直勾勾地看着他,有点像在撒娇的大狗狗。 沈声含摇摇头将这个想法扔出去,好不容易将人推开,跑去厨房烧热水。 霍云洗完澡出来,客厅里没有人,只有厨房小桌子上放着一杯水,他把毛巾z搭在肩上,靠着厨房门慢慢地抿,眼睛垂下来,隐藏了浓墨一样的情绪。 直到水见底了,他才慢吞吞走回房间。 听到霍云关门的声音,沈声含才悄咪咪打开一道门缝,确认安全之后,跑出去洗漱。 今天的一切都太抓马了,果然还是呆在房间里哪都不去最好! …… 沈声含到这已经差不多两个月,出租屋越来越像家。 霍云早出晚归好几天,某一天晚上两个人吃完饭,沈声含瘫在沙发上玩手机,洗完碗的霍云走过来,坐在沙发旁的地毯上问他想不想搬家。 搬家? 第28页 沈声含放下手机看过去:「什么?」 「换个地方住。」 沈声含没弄明白,翻了个身,脸颊抵在抱枕上,银髮柔顺地搭在肩头:「你……当上包工头了?」 霍云微愣,接着明白过来,手指按一按额角,闭上眼睛有点想笑:「嗯,差不多。」 沈声含稀里煳涂的,看了他这幅样子也知道应该是哪出了问题,抽出枕头朝霍云砸过去:「不许笑。」 他盘腿坐起来,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看着霍云,超凶。 霍云讨饶,把小枕头递迴去。 小枕头是绵羊状,不知不觉,这个落后衰败的出租屋已经与之前截然不同了。 霍云趴在沙发边沿看他: 「我看了外环那边的房子,觉得你一定会喜欢的。」 沈声含琢磨着,换个地方也行,能迷惑视线,说不定换个地方那谁就找不到他了。 两个人又琢磨两天,终于敲定了搬家方案。 鲱鱼罐头最近出了个「国风创意大赛」,奖金很是令人眼热。 沈声含觉得这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比赛,拍拍胸脯发誓一定要夺得第一名,为了刺激观众老爷们的投票,他甚至放出「得奖之后完成大家点赞最多的直播任务」的豪言。 因为搬家,很多东西都打包了,沈声含平常会帮忙做些小事,然后画图纸。 他准备做一柄立体雕花琵琶,加点高科技,融入一些非遗技能。 便利店的阿姨给他结了这个月的工资,很是热情地送了他一箱钙奶。 在新地方安顿好已经是小半个月之后,生活是没有什么变化的,只是霍云明显要比之前忙了很多。 沈声含也很忙,整天躲在房间里捣鼓他的比赛。 弄烦了就慢慢地画霍云想要的那个引导人物,四捨五入霍哥也是当上他的甲方了。 某天晚上霍云还真的带了一叠合同回来,挨着沈声含慢慢给他解释,沈声含看得头都大了,想起自己大学稀烂的专业课成绩,最后关闭脑神经顺着霍云的话「嗯嗯啊啊原来如此」晕晕乎乎地签了自己的名字。 5%的股份。 不是,霍云真在开公司啊? 一念成仙最近跟奶茶联名,沈声含本来没想去的,但是附近刚好有一家联名店,公交车半个小时直达,想想也就去了。 他穿了身灰色卫衣和工装裤,套上卫衣帽子,戴上口罩,给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控制着时间点好单,算好时间到店之后拿了就跑。 他算好了一切,却没算到这个小小联名店竟然如此火爆,外面的玻璃上贴着一念成仙的几个主要角色的海报,从外往里看,密密麻麻很多人。 拿到周边需要跟收银员对暗号,沈偏宜只能找了个角落坐着,默默玩手机。 叫到沈声含的号码时,他把手机递过去,说了句暗号,收银员小哥哥看他一眼,把奶茶套餐连同周边一起递给他,沈声含捏一捏口罩,往外走。 然后在门口被拦住。 是一个长相清秀的年轻小姑娘,黑长直,齐刘海,很是文静乖巧。 沈声含低头跟他对视,小姑娘眨眨眼睛,然后揪着衣袖把他小心地拉到角落里。 小姑娘警惕地望了望周围,然后凑近一点,一只手放在嘴边悄声道:「你胜,我陪你君临天下。」 ??? 沈声含瞳孔地震,又往角落里退了一点。 小姑娘一看他这反应,就觉得八九不离十了,激动心情无以言表:「寒神?」 沈声含还沉浸在那句经典台词的尴尬领域中,咽了口唾沫,没说话。 这种情况,他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啊? 小女孩伸手表示暂停,又伸手从嘴巴掠过,比了个拉拉链的动作:「我懂,保密。」 沈声含左右看了看,最终在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神里败下阵来:「我们……出去说。」 两人一前一后地出去,到了路边,沈声含已经给自己做好了思想工作,清一清嗓子:「嗯……我请你吃点东西吧。」 就当封口费了。 小姑娘摆摆手:「不用不用不用」她似乎也很不好意思,总是害羞地看他一眼又垂下脑袋:「我……我可以要个签名吗?」 「你要签哪个?」 「可以两个都要吗?」 她把口袋里的纸笔递过去,沈声含接过来,是一念成仙的周边印象本,好贵重,他在小姑娘的指导下给首页和第二页分别签上「肃寒声」和「一雁寒声」的名字。 他高中疯狂迷恋瘦金体,虽然最后没练成,风骨倒是学了一个差不多。 小姑娘已经要激动晕了,沈声含签名的时候,她就直勾勾盯着那双手,还有那颗被网上吹爆的红痣。 签完名,小姑娘几乎要喜极而泣。 沈声含在心里紧张地要死,面上到是一派的云淡风轻,他把本子递过去。 「可以合照吗?求求你了。」小姑娘双手合十。 沈声含深吸一口气,不露痕迹地揉一揉自己发烫的耳朵,点头,然后弯腰下来。 「……别发出去」 合照完,他在口袋里掏了半天,最后掏出来一包霍云给他买的小饼干:「送你。」 最后他们体面告别,坐在返程的公交车上,沈声含抱着奶茶,几乎把整个人缩成一团,他觉得这周风水不好,以后不出门了。 …… 第29页 晚上,霍云开门进来,脱下外套挂上,然后换鞋。 衬衫西裤,此刻没有外套的遮掩,那股西装暴徒的味道就毫无保留地暴露出来。 沈声含躺在沙发上,听见声响,抬头看过去,他刚洗完澡,穿了身短袖短裤的浅黄色睡衣,露出来白里透粉的皮肤,绸缎一样的头髮铺在沙发上,眼睛亮晶晶的,伸手朝他打招唿。 霍云在门口站了一会,几乎想要把这个画面镌刻进脑海里,他走过来,捡起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在地毯上的枕头放回沙发。 「你今天回来得很早哎。」沈声含把腿挂在沙发靠背上,整个人呈一种倒立的姿势。 第16章 狗牌 霍云伸手去捞他散下的头髮,柔顺的髮丝穿过手指,他蹲下来,用皮筋把发尾扎上:「平常很晚吗?」 沈声含摇摇头。 「最近很忙……忙过这阵带你出去玩。」 嗓音低沉,在这样安静温暖的气氛里,染上一种温柔意味。 谁知道沈声含快把头摇成螺旋桨,小脸皱成一团。 霍云轻笑,干脆在地毯上坐下:「怎么了?」 沈声含比了个大大的叉,一脸郑重:「不要出去,只有家里最安全。」 客厅的暖光洒下来,他整个人几乎白到透明,眉眼如画,皆是鲜活。 霍云眼眸微深,不知道想到什么,挑了挑眉。 洗完澡出来,看见沈声含躺在沙发上看他,眼珠子滴熘转,看着就像是想要做坏事的小狐狸。 霍云在旁边坐下来,沙发塌陷一块,沈声含翻了个身坐起来。 又看了看霍云,然后勾一勾手指:「霍哥你过来一点。」 眼神也像是有钩子一样,光线落下,在浅灰色的瞳孔里盛上一汪水。 难言的诱惑下,霍云俯身靠近,然后依着室友说的话摊开手掌。 淡淡的香气笼罩着,他干渴地滚动一下喉结,在室友看不见的地方,狠狠地攥住衣角,仿佛这样就能把自己栓住。 沈声含的手从背后抬起来,将一根项鍊放在男人宽大的手掌中,银色金属质感的双股链,挂着一颗四芒星和一个金属小牌,大概只有沈声含的拇指一节指节那么大。 四芒星的中央镶嵌一颗黑曜石,低调冷酷,霍云捻一捻那块小牌,发现上面刻着「hy」的英文,心脏忽而像是被浸泡在热水中,涨涨的,又酸软。 这是他生命里,第一份属于他的名字的礼物。 他忽然从遥远到以为已经遗忘的记忆里找出来一些片段。 很小的时候,长假时他的小姨和表弟总会来他们家里生活一段日子,而在某一个暑假,表弟的手腕上多了一条红绳,穿在红绳上的珠子上刻着一枚很小的树叶。 表弟不经意间露出来,平静冷漠地勾了勾唇:「我的礼物。」 那时的霍云不以为然:朋友和感情并不是他需要的东西——一辈子都不需要。 而且表弟的这东西像狗牌,他一点也不喜欢。 不过……那一丝被他忽略的嫉妒,在今日被弥补了。 「送你。」 沈声含想了想,霍哥对他真是没话说,送9.9还是有点太寒碜了,想来想去,自己做了块金属小牌。 霍云回神: 「怎么突然想要送礼物?」 沈声含没感受到男人话语中的动容,他不好意思极了,早知道偷偷放进霍云的房间,让他自己发现就好了嘛! 「今天是我们认识第71天!你不觉得很有纪念意义吗?」 其实只是觉得霍云太照顾他了,总要还点什么东西才好。 「?」霍云知道他又在插科打诨,已读乱回,所以也就没有再纠结,但也是不愿意就这样放过他的,伸手过去,然后低下头。 沈声含和他对视,脸颊还有点泛粉。 「帮我带上。」 「哦……」沈声含接过项鍊,双手绕过男人的脖颈,离远了看不清,沈声含不得不矮身靠近一些,侧脸停在霍云的耳侧。 冰凉的金属落在霍云小麦色的皮肤上,耳侧是室友温热的唿吸。 室友的后颈干净白皙,像是一捧新雪,牙根泛上难捱的痒意。 很短的十几秒,又像被无限拉长。 71天,他们认识71天了。 还会有很多天。 …… 果然那天的感觉是没错的,这周真的不适合外出。 当这辆低调奢华的豪车停在沈声含的身边时,他就该什么都不想,直接跑。 但是可能是安稳日子过久了,警惕性有所下降,直到车窗降下,露出来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沈声含才反应过来: 哦豁,该来的终于……来了一半? 男人穿着一身笔挺合身的西装,领带是墨绿格纹,很衬他的眼睛,他是混血,眼睛带着一点绿色,盯着人的时候,总有种蛇一般的压力与冷感。 背头,眼窝深邃,鼻樑高挺,薄唇,整个人的气质与外貌融合在一起,有点像是古老西方的贵族,像是养老鹰喝红酒的冷血伯爵。 好消息:先找到他的,不是他那位未婚夫——姑且算是未婚夫吧。 坏消息:找到他的,是未婚夫名义上的叔叔,姓林名宴,有权有势钻石王老五一枚。 沈声含跟他其实不太熟,只能算是见过几面,说过几句话,仅此而已。 所以一时间见到人,就懵住了。 第30页 这……到底多少人在找他啊? 全军出击? 等他反应过来,保镖和司机分开站在他的左右前方,态度恭敬。 林宴说好巧,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巧吗? 邀请之前要不先把他面前这两个一米八五大汉叫回去呢? 于是沈声含就这样被自愿地,走上迈巴赫的后座,双膝併拢,低着头,目不斜视,一副装作自己不在的样子。 林宴看他一眼:「这么拘谨做什么?」 冷冽中带着一点嘲讽。 沈声含免疫,他把背挺直了一点,看着窗外,表情正直:「以示尊敬。」 天色阴沉,似乎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树木葱郁,如云似雾。 「想吃什么?」 「都行。」 很是不配合的态度。 林宴双手交叉置于腹部,指尖慢悠悠地点着手背,嗓音如大提琴一般的磁性低沉,带着一点漫不经心:「行。」 沈声含终于回头看他一眼,又飞快地收回视线,只是垂着头,刘海落下来,半掩住他思考的神色。 听说这人跟林泽冉在争家产,林泽冉曾给他说过一点,在林泽冉的描述中,他这位沉默寡言的叔叔,是一位不择手段,杀人不见血的野心家。 不是好人,沈声含有点发毛,加上他那八匹马也拉不回来的想像力,各种虾仁分尸的画面在脑海中循环播放,在这封闭安静的轿车后座,竟有些坐立难安。 到底是长辈,沈声含深唿吸:别怕,能苟住。 对方的目光似乎在他脸上停留了很久,从眉眼到鼻樑,再到雪白的颈,像是在打量什么物品,又像是在权衡。 车厢里落针可闻,沈声含很想缩一缩肩膀,但是克制住了。 总不会是想要绑了他去威胁林泽冉吧?那谁现在不恨死他都是好的。 在这样怪异的气氛里,总算到了目的地。 惠福斋,沈声含之前很喜欢的私房菜。 车门打开的时候,沈声含几乎想要扯开口罩勐吸几口新鲜空气。 但显然某人并不愿意给他这样的机会,下车,竟是林宴亲自打伞。 密密麻麻的雨幕下,一切都模煳了。 黑色的伞面笼罩住两个人,握住伞柄的手掌有一种没有血色的苍白,很瘦,指节分明,青色的血管像是游蛇一般伏在手背,他手里捏着一串红色的珠子,小圈穿过手背,大圈自然垂落,红得像血。 沈声含想起来,传言说这位叔叔的身体似乎不太好。 伞面似乎略微往沈声含这边倾斜了一点,他的肩膀会不自觉地蹭到旁边那人的手臂,衣料蹭过彼此,即使是夏天,这人的身旁依旧是冰冰凉凉的,鼻尖萦绕着的是雨水青草的味道,和一点淡薄的古龙香。 到达预订的包厢坐下,沈声含才发现林宴的右侧衣袖颜色有些深。 菜品是早就点好了的,只需要等,门口有一道屏风隔着,保镖留在门边,里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仿古雕花木窗,窗外是一个小花园,竹径深幽,竹影绰绰。 惠福斋s市分店的老闆魏宏听闻林三爷亲临,从几十公里外的度假山庄飞速跑过来迎接,看见沈声含也是满脸笑意,心底下却在思考林三爷身边什么时候有了这样一个人。 难不成是金屋藏娇?那也不难解释这尊大佛不声不响地出现在s市。 林宴和他随意说了几句,自觉窥探到大瓜的魏宏恭敬地离开,叮嘱旁人谨慎着点,又看了眼,思来想去还是没有离开,在自己的办公室坐下等着万一林三爷需要。 沈声含拿下口罩,又开始不自在,手机放在口袋里,但没有勇气拿出来。 纤细白皙的手腕拘谨地搁在桌子上。 「跑得倒快。」 语音很轻,说不清什么语气,似乎只是提醒,又有点调笑意味,沈声含这种小白显然很难读懂林宴复杂的心理。 「嗯……」 「要是被抓到怎么办呢?」 他那位好侄子会疯吧? 会不会把他关起来。 沈声含微顿,抬眸狐疑地看林宴一眼,理所当然:「抓到了就回去呗。」 反正婚约也是假的。 墨绿色的眼睛犹如深山的沼泽,乌压压的藏着一些捉摸不透的东西。 林宴的指甲划过指腹,红珠串在手里慢慢地捻,他垂下眼睛,回话的语气也是又轻又慢,仿佛慢吞吞割人血肉的刀子:「你们的关系还真是好。」 沈声含不明白似乎有些缓和的气氛怎么一下子又冷起来,搓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开始装死。 身着旗袍的服务员鱼贯而入,在上完菜之后又悄无声息地离开。 包厢内一时间只有碗筷与桌面接触产生的轻微声响。 「很害怕?」 沈声含正盯着那盘水煮牛肉发呆,闻言朝林宴看过去,他沉默了一会,很是礼貌地开口:「长辈先动筷子。」 「……」 沈声含缩一缩肩膀,感觉房间里凉飕飕的。 第17章 标题 林宴没有再说话。 所幸惠福斋的饭菜确实很好吃,沈声含注意到自己很想吃的几道菜都放在林宴的面前,虽然桌子还没有大到他需要站起来夹菜,但是…… 沈声含留恋地看了几眼,在心里挣扎了几个回合,最终还是放弃,默默地吃他面前的几道菜。 第31页 他的吃相很好很乖,背挺得笔直,低着头,垂下的睫毛长而翘,细嚼慢咽,连放下筷子的动作都很轻。 「你很怕?」 「?」沈声含咽下鸡汤,舔舔嘴唇,抬头看过去。 这人能不能不要说话莫名其妙的。 沉默。 自觉要学会成长的沈声含真情实意地「嗯」了一声。 「夹菜。」 林宴冷讽。 「哦」沈声含垂眸不看他,伸手从他面前夹走一块排骨,然后低头继续吃。 吃相很秀气,腮帮子像松鼠一样鼓起,倒是有点可爱。 一顿饭吃完,天色暗下来。 服务员陆续进来,主食被撤下去,换上一壶茶和摆盘精緻的饭后甜点。 「你跟阿冉认识多久了?」 像是结婚之前见对方父母……家世相差较大版。 而且,阿冉?他们关系有这么好? 沈声含想了一会:「三年多。」 单吃糕点有点噎,他倒一杯茶慢慢地抿,嘴唇被染上樱花般的粉色。 「怎么认识的。」 「?」沈声含又悄悄抬头,眼神狐疑。 林宴的手指在白瓷杯壁上轻轻敲击,很是正经。 沈声含忽略掉那种奇怪的感觉:「嗯……我们是大学室友。」 「然后呢?」 不是,林家三爷冷漠寡言的刻板印象究竟是谁传出来的啊! 「然后……然后我们就认识了,嗯。」 林宴琢磨着:「阿冉从小就难有什么真心朋友……说起来,你们怎么相爱的?」 「……」什么相爱?谁和谁相爱?我吗? 沈声含懵了一会,才明白过来,这人是在问他跟林泽冉是怎么相爱的……他们什么时候相爱的啊? 「嗯……」沈声含慢悠悠地吃完那块糕点,头脑风暴完,才鼓起勇气开口:「林叔叔,实不相瞒,故事的开头其实是我想攀高枝。」 碎发被拨到两侧,还是有纤细的髮丝落在额前,沈声含的眼睛微圆,眼尾却上挑,瞳色浅灰,干净又勾人,像是一湖落了花瓣的水。 此刻这双眼睛看着他,满是真诚。 林宴微顿。 「然后林……阿冉他,被我骗了。」 沈声含一脸痛心疾首:「我很抱歉。」 林宴那双锋利冷冽的眼睛看过来,似嘲非嘲,轻笑:「你们年轻人还真是有意思。」 半晌,沈声含吃不下了,慢吞吞地把那杯茶喝完。 他不说话的时候,就会自带一种生人勿近的冷感。 实际心里慌得要死。 林宴推一张名片过来,手指的苍白与名片的纯黑极具反差:「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给我打电话。」 不出意外应该是没什么需要的,沈声含不敢说话,默默收起来。 天色完全黑下来,林宴送他回去,沈声含本来想要撒个小谎然后再自己走回去,林宴却像是看穿了一样。 被那双眼睛盯着,沈声含摸摸鼻子,含泪妥协。 迈巴赫在夜里飞驰,车内一片安静,舒服得沈声含有点犯困,靠着车窗,看见外面排列规律的绿植向后倒去,极力保持清醒。 林宴就这样看着他,此刻的目光不再掩饰,赤裸裸的,几乎想要把这个毫无警惕之心的猎物扒开衣服,然后吃进肚子里。 沈声含睡得不安稳,停车后,他也清醒得很快。 雨已经停了,晚风一吹,凉意驱散了剩下的一点睡意。 司机恭敬地打开车门。 沈声含下车,注意到小区门口站着一个人,身形像是霍云,他站在保安亭旁边的路灯下,提着什么东西。 沈声含朝那边挥挥手,然后跟车里的林宴告别。 林宴看着那边的身影,目光似乎和对面那个人相撞,他抬头,近得能看见沈声含被光涂上颜色的根根分明的睫毛:「新朋友?」 「嗯,那个……林叔叔回去注意安全。」 沈声含眼神飘忽,这样说了一句,抬腿奔向小区门口,像是逃离什么枷锁一样迫不及待。 路灯给他的轮廓打上一层光晕,髮丝飞扬,仿佛要回到天堂的天使,林宴的手指捻了捻珠串,凉风拂过,直到看见两个人肩并肩的身影消失在黑暗里,车窗慢慢升起来。 他想:他喜欢给那位好侄子增添一点难度。 不自觉地,林宴抬手轻轻抚过沈声含刚刚靠过的车窗,冷的,没有温度。 手机震动起来,他等了一会才接听电话。 对面传来一个温润又冷漠的声音: 「听说叔叔下午在s市的惠福斋用餐?」 是那位讨人厌的侄子。 「嗯」林宴收回手,按一按额角,嘴唇有些苍白。 对面的姿态也是很悠闲,仿佛真的只是好奇亲叔叔的行程:「叔叔好兴致,也不知是谁有这个福气?」 「见个客户。」 两人说话夹枪带棒的,实在不像是感情好的叔侄,倒像是针锋相对敌人。 林宴将喉咙间的痒意下去,眉皱起来,嗓音沙哑:「没什么事情我挂了。」 「叔叔要注意身体才是。」 林宴没有回答,只是冷漠地关掉电话,才忍不住地咳嗽起来,嗓子像是有刀片细细地划,干裂辛辣的疼痛蔓延至胸口,车里一片安静,没有人敢说话。 末了,当安静快要窒息的时候,缓过来的林宴才开口说道:「惠福斋的监控给我一份。」 第32页 「是」保镖这样答道。 …… 「不是说不用接我嘛。」沈声含小口小口地喘气。 霍云将手里的东西提起来:「买东西。」 塑胶袋暴露在阳光下,沈声含看见里面调料蔬菜之类的东西。 两人肩并肩一起回出租屋,葱郁的树木将路灯的光剪碎,洒下满地的斑驳。 「还饿吗?」 电梯最近在维修,新小区的楼道要比之前那个宽上很多,霍云却想起那个狭窄楼道里,那截细窄的腰。 「不饿,我吃得很饱。」沈声含摸摸肚子,熘圆,他有些苦恼,感觉自己的六块腹肌也要离他而去了。 开锁进门,沈声含弯腰换鞋,碎发耷拉下来遮住眼睛,脸上痒痒的:「我想去剪个头髮,又没想好剪成什么样。」 霍云伸手把他落下去的碎发压到耳后,温热粗糙的手指从温凉如玉的脸颊划过。 沈声含穿上自己的帕恰狗凉拖,抬头看他,玄关暖黄的光流淌过他的额头,鼻樑,下颚和锁骨,白到有些透明,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含了一汪水:「你有什么喜欢髮型吗?」 霍云眼眸微沉,偏头转移视线。 沈声含换好鞋,弯腰将换下来的鞋子放回鞋架上。 男人健壮有力的臂膀捆紧面前的那截细腰,稍稍一用力,像扛一个布娃娃一样轻而易举地将沈声含扛起来,鼻尖是一点清爽的柠檬味。 「哎……」像一只咸鱼一样挂在霍云肩膀上的沈声含忍不住地惊唿,胡乱中抓住男人的手臂。 塑胶袋被随手扔到桌子上,发出一声闷响。 头昏眼花,等沈声含再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整个人被霍云压在了沙发上,枕头抵着后腰,他没法后退,发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银河般的髮丝铺了满肩,两个人紧挨在一起的皮肤热乎乎的,他几乎想要蜷缩起来。 但是手臂被人攥紧,他就像是一只被迫打开,露出柔软内心的蚌。 霍云还要靠近,被沈声含的膝盖抵上胸膛,胸膛硬邦邦的。 沈声含能感受到他雄浑有力的唿吸,男人的心跳声像是从膝盖传到他的耳朵里,雄浑热烈,他不得不将头微微仰起,温热的气息洒在他的脖颈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抱歉,喝酒了。」 别抱歉了你先把手拿开呀我说! 沈声在心里估算两人的战力值,其实……也不是没有拼上一把的可能。 正胡思乱想着,想像中的打斗场景倒是没有出现。 霍云慢慢放松对他手臂的钳制,压低身子,侧脸靠上他的颈窝,唿吸洒在锁骨处,酥酥麻麻的,沈声含要炸了。 他尝试着抬起手,对方没有动作,他这才小心翼翼地去推一推霍云的肩膀:「霍哥……」他正要讲道理,语音又在刚吐出一个名字的时候变调。 霍云的大掌从沈声含的腰线滑下去,滑过大腿内侧,最后用手臂勾住了另一条腿的腿弯,沈声含的膝盖几乎能碰到男人的肩膀。 好糟糕的姿势。 他感觉到锁骨好像被什么冰凉的东西贴了贴。 气氛渐渐暧昧之时,安静的空间内突然出现一声正气十足的大叫,像是嗓音多大胆子就能有多大一样: 「士可杀不可辱!」 霍云微顿,垂眸轻声嘆了口气,翻身坐起来,就着这个姿势用力一捞,一只手按着沈声含的后腰,一只手捞着腿弯,小孩就叉腿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他后腰上有两个腰窝,被大掌按住的时候,身体忍不住地轻颤。 沈声含气得脸红成苹果。 他觉得自己作为男人的尊严被挑衅了。 霍云吐出一口气,垂眸将眼睛里乌云压低般的暗色隐藏,伸手将腿上那人压进领口的头髮拨出来:「这样就很好。」 沈声含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又没了,想了想,是对刚刚那个问题的回答。 哈?什么鬼。 「你……霍哥我是尊敬你,你不要以为我很弱,我超能打的。」沈声含满脑子都是跟人讲道理,后腰还是被按着,沈声含磨磨蹭蹭地发现没办法跑路,就只能挺起胸膛试图不战而屈人之兵。 「尊敬?」男人的声音很是低哑,夹杂着一点松散的笑意。 「……」气得沈声含用脚去踹他的腰,硬邦邦的,倒是把脚踹疼了。 霍云抓住作乱的脚碗。 沈声含伸手重重地拍一下那只按住他后腰的手掌,整个人跳出几米远,弯腰把拖鞋勾上。 他揉揉后腰,若无其事地朝卧室门后退:「今天朕屈尊降贵原谅你的不臣之心,洗澡去了。」 门被嘭一声关上。 第18章 素戒 客厅,霍云看了眼窗外的月,手掌做了个抓握得的动作。 他终于放松下来,看着腿间的异状,按一按额角,坐了一会,认命走进卫生间。 只不过这一次,他的手指经过自己的沐浴露,微顿,选择了紧挨着的另一瓶。 乳白色的液体被水流冲散(货真价实的沐浴露),清淡的栀子花香在浴室内氤氲开来。 夜里,沈声含房门紧闭,霍云在电脑上赶未完成的任务,直到最后一个字敲完,他才放松一些。 一旦放松,那些压在脑海底部的记忆就又被翻上来。 其实从他那个角度,能清楚地看见沈声含如何下车,又如何跟别人交谈,两个人靠得有些进,高大的男人微微低头,姿态很是亲密。 第33页 霍云按一按额角,准备去厨房倒一杯水喝,清凉的液体灌进喉咙,他又想起沈声含朝他奔过来的场景,自由而欢欣。 想必和那个男人相处得很愉快。 他们是什么关系?也许是家里的长辈…… 霍云又倒上一杯水,眼里是无边的晦暗:他又何必自欺欺人。 他抬头看向四周,这个小而偏僻的出租屋,手掌攥紧水杯:他不会一直这样穷下去。 他要……对沈声含很好很好。 另一边,沈声含摔进被窝,睁着眼睛发呆,又想起今天跟林叔叔的对话。 其实那句「我想攀高枝」还真不是胡话,大一大二被专业课重拳出击,心灰意冷的沈声含在夜里跟朋友悲伤春秋。 朋友齐哲扬也是个小富二代,但是跟沈声含一样不思进取,听到沈声含的抱怨之后,摸摸下巴,盯着他的脸若有所思。 沈声含:「?」 「小含,你要不去吃软饭吧。」 「啊?」沈声含仰头,素面朝天。 那个时候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一点也不嫌笨重,黑髮雪肤,眼睛水润,鼻尖痣小巧红艷,怎么看都是傻白甜。 齐哲扬觉得那些富二代最喜欢小含这一款。 「嫁入豪门啊,你别看说着不好听,但是这不就一键过上不愁吃不愁穿不愁未来的幸福生活了吗?」 「我觉得我们学校那几个富二代都不错啊,林泽冉,夏橙芮,顾宇……」齐哲扬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数:「看起来跟你关系都不错,虽然有点难度,但回报高啊……」 齐哲扬说着看向他,微顿,又回头小声嘀咕:「我觉得你勾勾手指他们就扑上来了。」 沈声含没有听清楚他后面那句话,扶一扶眼镜,若有所思,然后打开了自己的绿色聊天软体,齐哲扬刚刚提到的那几个人整天给他发消息。 夏橙芮问他周末要不要去旅游,顾宇问他作业要不要抄,林泽冉问他想不想一起搬出去住。 沈声含的事业住在宿舍是会有一些不方便,于是,可能是朋友的怂恿起了作用,沈声含头脑一热,回了第三条信息:可以呀。 对方回得很快,发来了好几个小区选项,周到又体贴。 「……」 朋友还在旁边喋喋不休地给他出主意,怎样清纯不做作地引起那帮富二代们的注意,沈声含深深地埋下头,摸了摸鼻子,然后回消息: 【小含小含:都可以呀,你决定就好(小鹿的肯定jpg)】 【林泽冉:好。】 下一次齐哲扬见到他的时候,沈声含已经和林泽冉同居了。 齐哲扬在暗处给他比了个大拇指,沈声含捂脸,小脸热得冒烟。 他开始还觉得欺骗感情有点对不起林泽冉,逃婚之后更愧疚了,但是……愧疚归愧疚,跑还是得跑的。 …… 沈声含甩甩头,往事不堪回首,他翻了个身,开始玩手机。 论坛又有一个大热贴被顶上来,沈声含满头问号。 爆裂小辣椒: 大家猜猜我今天在一念成仙联名店偶遇了谁!!!!!! 你们谁也猜不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叉腰爆笑) 我今天排队的时候就觉得面前是个帅哥,然后听见对方拿奶茶时候的声音,我嘞个豆,那叫一个如听仙乐耳暂明,人间哪得几回闻!像有一道闪电从天灵盖噼下来,我激动得手都在抖:这xx不就是我的亲亲老婆寒宝吗!!! 我说寒宝能不能换个更高级的麦克风,亲耳听到真的更绝好吗?我都不敢想像寒宝明天早上抱着我起床时的撒娇会有多好听 (prprprpr) 然后我就悄悄把这个帅哥叫到了角落里,真的真的(嘆息),没有人能坚持住跟寒宝对视三十秒,我搞瑟瑟这么多年第一次觉得语言贫瘠(此处省略三百字赞美) 前段日子的那几张照片真的……高清,一点ps都没有,白髮美少年戳爆我xp,而且我们老婆的动态更美,直击心灵的美腻 我凑近一点跟他说了暗号,你们猜怎么着,他瞳孔地震了哈哈哈哈哈哈哈,然后还脸红了,白里透粉我真是当场我就想扑过去prprprpr,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帅气可爱又有趣的小男生(震声) 我们寒宝看起来有点社恐(他肯定以为自己贼高冷了),磨磨蹭蹭地小声说「我们出去」,出去干什么,出去被我按在树上亲吗?!然后被我拖进小树林舔遍全身!!!我真的这辈子的自制力都用在那天了(崩溃) 然后寒宝给我签名了,字真好看,签名的时候我就盯着那双手,我嘞个豆啊(流口水),我真是想在文里让小攻翻来覆去地舔,那颗标志性红痣真是色爆了(脱裤子) 有一说一我们寒宝真的很帅,那种少年气的帅,银髮落下来,好一个破次元大帅哥,然后我们还合照了(害羞),不给你们看(看手机壁纸)(手机怎么脏了)(我舔舔舔) 寒宝还给了我小礼物呜呜呜,说我们寒宝不宠粉的都来看看(白眼) 不说了你们羡慕吧,我写文去了,我要把寒宝大抄特抄(我的可爱老婆怎么会如此完美) 【图片】(帅气背影)【图片】(饼干)【图片】(签名) 帖子已经从热变成爆了。 【小猪小猪:不是我说,辣椒老师你怎么就偶遇上了?????劝你速速报地址】 第34页 【飞燕无归:有没有金主妈妈豪掷千金给我寒宝开个见面签售会啊(爆哭)】 【小仙女豇豆红:我劝你快点把合照放出来,不然我就真的生气了!╰_╯】 沈声含颤抖着手点进这位小辣椒老师的主页,果不其然看见一大堆不可以在晋江出现的词语:「嫂子文学」「寡妇文学」「n那个p」。 眼睛瞎了,他躺在床上,想起来那天那位文静小姑娘,双手抱头:这个世界究竟怎么了!? 之后两个星期,沈声含坚决贯彻社恐原则,不再踏出出租屋一步,每天不是去肝他的参赛作品,就是躺在床上玩手机,怡然自得,这种日子实在是不要太舒服。 琵琶的主体已经出来了,头部採用鹿角设计,面板是浮雕的局部《富春山居图》,沈声含一点一点地雕出来,然后上色,接下来还会用绒花做出「鲜荷出画」的立体画面,加入机关,呈现出动画式万花筒的效果。 设计加制作加拍摄加剪辑,沈声含觉得自己简直就是肝帝在世。 色彩的搭配也很讲究,他想做出那种五彩斑斓的蓝色和绿色,衣服上也被蹭到了不少颜料,已经到了忘我境界,在每天只吃一顿饭,一顿饭只吃小半碗的生活持续了不到一周,霍云开始不得不按时回家,叫一声不应,叫两声不应,最后只能把人从房间里抱出去吃饭。 霍云生怕哪天一个不注意把室友给养死了。 「那个,霍哥……」 「嗯?」 「咱们能不能商量个事啊?」 「你说。」 沈声含握紧拳头,重重地给了霍云的胸口两拳,语气悲愤:「下次能不能不要公主抱啊,有损我的酷哥形象。」 「是吗?」 霍云把他放到餐厅椅子上坐下,去厨房里盛饭。 厨房的隔音也不好啊? 饭碗被轻轻放在沈声含的面前。 「你最近不忙吗?」沈声含觉得这人应该挺忙的呀,咋总往家里跑。 「还好。」霍云微顿,看着碗里的米饭。 沈声含点头,他高三那年奋发图强,压线考进了top1大学,但是调剂了一个冷门又事多的专业,虽然学了个跟做生意沾点边的专业,却对做生意一窍不通,也没什么兴趣。 霍云抬眸:「你知道瑞景吗?」 沈声含咬着小排骨摇头。 霍云定定地看了他很久,最后什么也没说。 瑞景,网际网路领域龙头企业,掌权人是那晚送沈声含回家的男人。 林宴。 …… a市,深夜。 林泽冉再一次回到空荡荡的小公寓里,他已经毕业一年,公司离这里并不近,在不堵车的情况下,通勤需要差不多四十分钟。 他应该搬到公司附近的房产,留在原地的行为有悖于他从小接受的精英教育。 他从楼下,看见这一层黑乎乎的窗户,冷风吹过,有时他会有点恍惚。 房间也是冷的。 开门,换鞋,将公寓内的所有灯光打开,即使公寓的另一个主人已经离开许久,但是每一处依旧都能看见他的影子。 小白是一只萨摩耶,像是一颗巨大的松软棉花糖,听到有人开门,乐颠颠地跑到门口摇尾巴,又在看见来人是谁之后,又垂着尾巴回到自己的小窝,屁股对着林泽冉。 林泽冉走过去揉两把:「小没良心的。」 小白的尾巴拂过他的手背,咕噜咕噜叫两声。 他回头,白日里被压抑的记忆又浮上心头。 簌簌会盘腿坐在小黄猫的地毯上,看见他回来,伸手打招唿; 簌簌喜欢倒躺在沙发上,怀里抱着绵羊抱枕,腿挂在沙发靠背上,缎子一样的髮丝散落,然后林泽冉会走过去,小心地坐在地上,用皮筋给他绑头髮; 客厅里有好多挂画,簌簌兴致来了,会重新找个图样,然后换上一副…… 气味其实已经淡到闻不到了,可是,在忙碌而枯燥的工作过后,林泽冉依旧会选择回到这里。 他沉默地脱下外套,然后去洗漱,洗漱完,拧开沈声含的房间门,在床边的地毯上坐下。 床褥的栀子花香会浓一点,但是他不敢坐到床上去,怕驱散了最后那一点味道,只敢跪在床边,然后轻轻地趴在床沿上,右手的素戒倒是一如既往地光洁如新。 他又想起两个人一起去选戒指的那一天…… 电话响起来,打断了林泽冉无望的回忆。 「林总,s市惠福斋的监控被删除了,找不到备份。」 意料之中。 「嗯,准备一下下周去s市出差。」 「是」 林泽冉就着这个姿势,摸了摸素戒。 第19章 漫展 在半个多月的苟且偷生之后,沈声含终于决定出去见见阳光了。 今天s市有一场大型漫展,沈声含当然是要去凑凑热闹的,他准备出的角色是光明无影里面的公爵幼子袭月,因母亲是东方血脉而被公爵府众人看不起,从小遭受非人待遇,最终联合公爵的第十二位继夫人一起一把火给公爵府烧了个干净。 公爵幼子和公爵夫人却并没有死,而是化为了怨魂,继续执掌公爵府。 光明无影是一款集解谜,逃生,竞技于一体的类型闯关游戏,人物有光明阵营和黑暗阵营两个阵营,光明阵营又细分为神圣教堂和荒野猎人两个分支,曾经爆火过,近几年随着新型游戏大批量涌入市场,热度有所下降,不过依旧有一批死忠粉。 第35页 沈声含就是其中一个。 袭月身穿王子服,蓝黑配色,搭配大片的黑色蕾丝装饰,衣服边缘如同烧焦一般,黑色小腿袜,右腿要短一些,大腿套上一个简单的黑色腿环,那块的肉多一些,被勒出一点凹陷,外套是燕尾式,祖母绿的宝石首饰点缀其间,给人一种华丽颓废庄重的美感。 白色狼尾,发尾及肩——髮饰是黑色蕾丝小礼帽搭配着乌鸦和骨头的装饰。 因为烧伤,袭月的脸部大部分被白色绷带缠绕,只露出一只祖母绿的右眼和藏在碎发后若隐若现的白色眉毛,裸露出来的手臂和膝盖,会有烧伤一样不祥的红色伤疤,因为过白的肤色,两项衬托,倒显出别样的凄艷来。 袭月是先天的被嬷圣体,同人文有一箩筐,沈声含也会跟着磕一嘴,不过如果有人问起,他依旧要大叫一声:夫人和袭月才是真cp! 缠绕绷带倒是出了点问题,他对镜捣鼓半天,因为镜像原因,自己动手也不太方便。 于是,在给自己做了很久思想准备之后,沈声含悄咪咪打开门,探头出去,小猫一样搜索了半天,终于看见了站在阳台晾衣服的霍云,他清清嗓子,开口叫道:「霍哥!」 霍云转身过来看他,手里拿着刚洗完的衣服,水滴串一样落进盆里。 沈声含招招手,眼睛亮晶晶的,因为敬业,即使是有绷带挡住,他依旧画了全妆。 霍云三下两下把最后两件衣服晾完,走进去:「怎么了?」 「来帮帮忙!」 霍云跟着沈声含在房间里坐下,把袭月的设子举起来:「要绑个绷带,我一个人有点难办。」 他坐在桌子前面,乖巧地抬头看他,整个人矜贵又娇气,把这小出租屋衬得像是宫廷王府,霍云把心里那点莫名的酸楚压下来,低声应一声,研究两遍绷带的走向,小心翼翼地动手。 两人靠得很近,沈声含的睫毛卷而翘,眼瞳像是两潭碧绿的湖水,危险又神秘。 霍云怕他难受,动作很轻,沈声含也很认真,约莫十分钟,才终于搞定了。 沈声含悄咪咪把自己的权杖拿起来,收敛神色,压低声音:「低贱的荒野猎人,还不跪伏在吾的脚下。」 他还在心中窃喜:一定把霍哥吓坏了吧! 霍云轻笑,单膝跪下来,牵过沈声含的另一只手,无声地在手背上烙下一吻。 沈声含小脸爆红,差点应激甩面前这人一巴掌:有种大人陪小孩玩游戏的尴尬感,他脚趾抠地了。 两人间的气氛沉默了一会,霍云站起来帮忙收拾东西,走到门口,他才转身夸上一句:「好看」 沈声含颇有些扭捏,被人当面夸赞什么的,还是有一点点不好意思:「嘿嘿。」 临走前,霍云替他开门:「今晚熬鸡汤。」 「好嘞!」霍哥熬的鸡汤那叫一个绝。 打车去场馆得有四十分钟,沈声含晕车,一整个精神恍惚,等到排完队进场,已经一个半小时过去。 他在场馆门口站了一会,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这是他唯一能接受的人多的地方了。 找人集邮应该怎样说才足够礼貌?他虽然看着一副混迹漫展十分娴熟的模样,可实际上也没正儿八经去过几次。 身后忽然有人戳了戳他,转身,药师,荒野猎人阵营地一种角色,抛开袭月和药师两人在游戏中的激烈冲突不谈,同一个游戏的角色,沈声含顿时有种找到家的感觉。 「您好,可以集邮吗?」药师看起来也有些忐忑,她穿着一身「流浪风」旅行装,帽子类似于护士帽,黄色羊毛卷长发。 沈声含点头,本来以为只是普通的拍照,合影完,沈声含从包里掏出两颗血红色的糖果递过去。 祖母绿的眸子看过来,漠然而蔑视,却无损于少爷高贵冷艷的气质,像是整个世界都被他踩在脚下。 药师又诚惶诚恐地双手接过去,欲言又止,在沈声含迟疑地想要离开的时候,药师勐地单膝跪地,右手置于左肩,头埋得很深: 「尊贵的蔷薇庄园未来之主,请赐予我无穷的黑暗恩泽,使蔷薇之名笼罩世界!」 沈声含小脸爆红,嘴唇隐隐颤抖,要不是绷带缠在脸上,他觉得自己已经冒烟了,果然脸皮薄的人不适合在世界上生存,他甚至能感觉到过路人投来的目光。 但还记得自己的人设。 他双手颤抖,又给自己做了好几遍心理建设,拿起权杖,用权杖顶部的祖母绿宝石轻轻点了点药师的额头:话说咱们不是敌对阵营吗?! 药师看来也有点不好意思,抓了一大把无料塞进沈声含手里,含煳地说了句:「劳斯你真的涩……啊不是帅爆了。」说完就跑。 沈声含想挠头,想到人设又放弃了,他高贵冷艷地跺一跺权杖,正准备离开,忽然又有一个人跪在他面前,是荒野猎人阵营的引路人,穿着一身军绿色的破破烂烂的袍子,干枯毛躁的黑髮。 第二次听完那句中二台词,沈声含又开始双手颤抖,闭眼:他记得光明无影是冷圈啊!!! 他用权杖点了点引路人的额头,事情眼看要一发不可收拾,沈声含转身就跑。 现场有一位一米九的老师cos光明无影的管家,管家名叫佩内洛普,是原公爵阵营,监视幼子袭月,却不知道为什么在火灾前一刻倒戈,死后成为怨魂,继续跟在袭月身边。 第36页 管家是黑色短髮,一身修身的黑色燕尾西服,胸前的口袋外别着一支干枯的蔷薇花,气质却比贵族还要贵族。 袭月的大势cp,但是他对家。 老师很帅很还原,在沈声含面前行了一个标准优雅的吻手礼,并询问沈声含有没有兴趣一起拍照片。 沈声含嘴角僵硬:老师虽然你很帅但我誓死不麦对家cp。 管家弯腰伸手,见他没答应,抬头看过来,沈声含将手放了上去,然后跟着走到了拍场照的地方,两人的身高差也刚刚好,正好管家高一个头。 开口拒绝真的挺难的哈哈,沈声含假笑。 蜿蜒着血色蔷薇的椅子,沈声含被牵着坐上去,佩内洛普站在椅子的左后方。 好正式,沈声含冷着脸维持人设,抬眸朝摄影师看过去。 摄影师微顿,心里疯狂吹彩虹屁,朝管家看了一眼。 拍了几个动作,摄影师很是激动,管家在他面前蹲下来,沈声含凑近一点,听到他的询问:「可以麦一下吗?」 「?」 「?!」 沈声含顿时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了,他不说话,不接受也不拒绝,于是管家单膝跪下,牵起他的手,又一个吻手礼,摄影师发出一声惊嘆,管家抬头看他。 五官俊秀,像是泡着冰块的水,唇很薄,冷冷的,黑髮挡住的是一绿一红的异瞳,很还原佩内洛普的形象。 沈声含想像自己是一个无情的麦麸工具。 公爵幼子阴郁而邪恶,管家更像是浇灌一朵恶之花的园丁。 袭月的睫毛也是白色的,垂眸看着管家,漠然而嘲讽,绷带几乎挡住了大部分的面容,全身都是暗色调的打扮,露出来的脖颈、手腕和大腿却很白,白到沾染上一点粉色就显得触目惊心。 佩内洛普抬起他的脚,然后踩到自己的肩膀上,摄影师又一次惊嘆,沈声含眼神飘忽,忽然收回自己的脚,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似乎感觉到管家低头用脸颊贴了贴他的脚尖。 有点太变态了,沈声含眼神飘忽:一定是错觉。 拍照结束,管家轻声问他的联繫方式,说照片p好了发给他。 沈声含不好拒绝,两人交换了联繫方式,管家看着他离开。 …… 林泽冉在四天前到达s市,处理完工作任务,独自一人去惠福斋吃饭。 惠福斋是林家的产业,林宴的行踪被瞒得很紧,林泽冉却直觉到有什么事情不对。 林宴身体不好是事实,恨不得一辈子呆在林氏老宅,几乎没有出过a市,却会专门到s市请人吃饭,真是匪夷所思。 林泽冉点了几道沈声含喜欢的菜品,他慢慢吃完,窗外竹影绰绰,仿制宫灯伶仃摇曳,放下筷子,无边的孤寂挤占了空气,初秋,他感受到刺骨的冷。 簌簌该回来了,他想。 在s市的第五天,林泽冉买了一张漫展的票,至于为什么,他只是觉得簌簌喜欢。 从前也是一样,林泽冉出差的时候,常常被请求带着沈声含云游各地的漫展,遇到喜欢的角色,林泽冉会上去远集,然后发给家里人收藏。 他喜欢这种相处方式,于是这个习惯就这样留了下来。 本来在边缘行走的林泽冉,忽然从人群之中,看见了一个相似的身形,白髮黑帽,人群拥挤,留给他思考的时间并不多,于是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走到那人的身后,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那人转过身,白髮黑帽,直直地朝他看过来。 第20章 重逢 在告别那位管家之后,沈声含继续在场馆游荡,随舞是不去的,他一首歌也跳不出来,游戏是找不到地方的,小摊是囊中羞涩不会买的,这都不是大问题。 他也看见了很多冷圈的cos,时间一长,他倒是能鼓起勇气上去集邮了。 第n次有人来找他集邮,沈声含已经很是坦然,当那人举起手机,沈声含看见视频里的两个人的时候,不可思议地感受到了荒谬。 来人穿着一身很眼熟的黑色,口罩,白髮,鸭舌帽,越看越眼熟。 「谢谢谢谢」 沈声含注视着对方,对方似乎明白了什么,眼神一亮:「老师你也是寒神的粉丝吗?」 「?」 沈声含张张嘴,又觉得槽多无口: 「所以老师你是在……」 少年很不好意思:「对,我们cos了寒神。」 「……」沈声含内心的小人又开始怒吼:「……哈。」 少年从包里拿出无料塞给沈声含:「老师你真的很还原!我们寒宝要是看见老师的cos了一定会连连赞嘆,他最喜欢袭月了,下次在评论区炫耀,他肯定羡慕。」 「别看他一副拽样,肯定羡慕得流口水。 「……」假粉,他明明最喜欢卡斯蒂尔。 卡斯蒂尔,那位蔷薇夫人的名字。 「老师再见!」 沈声含掏了几颗血色糖果过去。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沈声含在闭馆前出去,找了个避光的角落打车,绷带缠绕着有些闷热,出来之后,他将绷带扯松了一些。 太阳很大,人群汇聚在马路边的广场上,马路上的车也堵了老长。 人太多了,根本打不到车,沈声含想像一下坐公交车回去:「……」 等等吧。 「你好。」 沈声含抬头,不知道是谁的镜子做法,阳光照射在他的眼睛上,闭一闭眼,轻轻地「嗯」一声,感觉自己要瞎了。 第37页 对方微顿,朝左边移过去一步,把阳光挡住,也将人就这样堵在了墙角。 沈声含这才睁开眼睛,几颗小巧的泪珠含在眼眶里,把睫毛沾湿,又白又亮,眨一眨眼睛,有几颗眼珠落下来,没入白色绷带里。 他觉得自己还不如瞎了。 男人蹲下来,伸手用指节去帮他把眼珠沾走,动作很轻,像是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瓷器。 瞥见他的手机页面,问道:「要拼车吗?」 沈声含僵在原地,他倒也不是害怕,只是在想:一个合格的「在逃小娇妻」被抓住之后应该是什么反应? 想像不出来。 也许没认出来呢? 他恨不得像鸵鸟一样把头埋进土里。 「不拼。」难免有些底气不足,很简短的两个字,落在男人的耳朵里就像是在撒娇。 他揉了揉眼睛,碰到林泽冉温凉的手指。 男人摸了摸他的脸颊:「那回家?」 像是街边捡了只落难的公主猫。 沈声含不说话,固执地当做这个意外没有发生,在地上画圈圈。 于是林泽冉也就蹲下来,陪着他画圈圈。 最后腿蹲麻了。 男人就这样牵着手扶他站起来,蹲得有点久,腿很麻,两人站在角落等了一会,林泽冉把手机拿过去取消了打车订单,把手机还给沈声含,然后蹲下给人揉腿。 隔着一层薄薄的丝袜,林泽冉的力度刚刚好,大掌从腿弯揉到踝骨,温热粗糙的触感隔着丝袜传过来,沈声含全身僵硬,咬一咬嘴唇。 他觉得说不定这男人现在心里想着怎么弄断他的腿。 几分钟过去,沈声含环绕四周,总感觉行人在悄悄看这边,耳朵通红,伸出手指去戳一戳男人的肩膀:「好了……」 「嗯」男人应了一声,站起来,又顺势牵住他的手:「走吧。」 林泽冉手掌朝上,沈声含的手被珍惜地放进他的手心里。 就好像是,沈声含出来逛漫展,逛完之后,林泽冉过来接他。 沈声含想像中的狗血情节一个也没发生,不由得心里有点发毛,但不得不说,他放松了很多,由着男人牵住他的手,然后往路边走。 在场馆里其实没什么不好意思,在大马路边,看见形形色色的地球人,他的社恐病就又犯了,跟在林泽冉的侧后面,轻轻地把额头抵上男人的肩膀,等了一会,又想起什么,悄悄地去看那块白色的布料,心虚地捏住搓一搓,把不知道有没有沾上的粉底搓掉。 林泽冉今天穿了身休闲的衬衫加西装裤,气质矜贵疏离,此刻牵着他,沈声含却觉得态度很温和,警报没有拉响,他就跟着人走了。 死不了。 上车前,司机看见他,沈声含朝他打招唿,对方微笑回应,上车后,司机把挡板升上来。 封闭的空间内,那种紧张感莫名其妙又出现了,他的手一直被某人牵在手里。 沉默,沈声含在想应该说些什么。 林泽冉也没说话。 「过来一点。」 沈声含回神,转过头,跟林泽冉对视。 林泽冉是标准的贵公子长相,因为已经走进职场参与决策,眉宇间多了些大学时没有的稳重和威严。 「不难受吗?我帮你把绷带解开。」 「哦。」沈声含凑近一点,然后低头。 林泽冉拆得很慢,沈声含有点累,于是手肘撑着对方的大腿,然后用手掌撑住脑袋。 绷带一根一根被拆下,然后是头髮上的礼帽,沈声含吐了口气,想伸手,却见对方已经将绷带叠好放进车子旁边的口袋里,礼帽拿在手里看了阵,小心地放进柜子里。 「谢谢」 林泽冉没有说话,转头看他,仔仔细细的,然后伸手碰了碰他的发尾:「头髮长长了。」 沈声含点头:「一直想剪来着。」 「回去之后剪。」 沈声含不说话,挪着屁股坐回去,看向窗外。 余光中林泽冉似乎看了他很久。 沈声含冷着脸的时候,眼睛压下来,完美到无可挑剔的脸,像是教堂里供人瞻仰的无情的神像,似乎比天上的月亮还要远,任凭地上的人如何努力,也得不到月神的一个回眸。 过了好一会,林泽冉问他:「忘记和老师集邮了。」 语气带着点笑意:「回去之后家里那位又要抱怨没有集到他喜欢的袭月。」 「……」沈声含的冷脸维持不住了,这样妥协又搞得好像自己在发脾气,只能气愤地皱一皱鼻子:「你又不提醒我。」 「下次注意。」 林泽冉扯一扯他的衣角:「尊贵的蔷薇庄园未来之主,肯赏脸同草民吃个晚饭吗?」 「哼」沈声含转头。 男人伸手把权杖接过来,手背摸一摸沈声含的额头:「眯一会。」 他知道沈声含晕车的毛病,不管几百上千万的车,一视同仁,都晕。 沈声含眯着眯着,突然想起来有点不对:他是不是答应霍哥晚上回去吃晚饭来着。 拒绝林泽冉吧……他怕这人暴起把他揍一顿。 拒绝霍云吧……霍哥熬的鸡汤真的一绝啊。 头疼,沈声含双手环胸,决定装作自己睡着了。 他意识模煳的时候,忽然听到一段悦耳的音乐,反应了一会,才发现是电话响了。 打开来,手机屏幕上大写的一个「霍哥」,他下意识地看了看旁边的林泽冉,对方也看过来。 第38页 挠挠嘴角,他没有随身带蓝牙耳机的习惯,只能硬着头皮接听电话。 「结束了吗?」 「嗯……」 对方似乎拿了点什么东西,又问:「需要我来接你吗?」 「不用……」沈声含放下电话,酝酿了一下自己要说的话,想要林泽冉送他回去,酝酿了半天,没有勇气说出口。 「惠福斋?」林泽冉问道。 沈声含又泄了气,朝林泽冉点点头,拿起手机:「那个……霍哥……我遇见一个朋友,今晚可能不回来吃饭了。」 对方沉默。 「嗯……以前的朋友,偶遇。」 对方沉默了一会,语气平常:「好。」 沈声含愧疚死了:「好的好的,拜拜,嗯……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挂掉电话,又听见旁边的林泽冉问:「朋友?」 沈声含点头:「前阵子认识的。」 对视半晌,林泽冉回头,冷意从眼底一闪而过:「你过得好就好。」 两人到了目的地,和上次来不同的包厢,但是同样的视角,同样的竹径,沈声含坐在同样的位置。 魏宏琢磨着林家金字塔尖上这几个人来s市的意思,愁得晚上睡不着觉,这天又巴巴地过来迎接林大少,赔笑着迎进包厢,背后冷汗直流,能坐上他这个位置,当然不是脑袋空空的人,见到林大少旁边那个少年的时候,笑容僵了僵。 林三爷的小情人怎会又被大少爷护着到他们这来吃饭?! 林家主家那边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魏宏只觉得自己似乎窥探了什么不得了的大秘密,眼观鼻鼻观心,生怕触了霉头。 他只觉得这位「小情人」也是淡定地要命,两头通吃,还面不改色,不着痕迹地看了几眼……也许也是a市那边的哪家少爷公子呢…… 沈声含不明所以,坐下发呆。 话说林泽冉知道林宴也来了s市吗? 沈声含琢磨琢磨,这叔侄俩的事情还是交给他们自己吧。 「我前几天也来了一次,发现a市好几个菜式这边都没有。」 沈声含倒是没注意:「什么时候来的。」 「五天前。」 沈声含默默吃饭,心想果然不该出门,你们这两叔侄真是有意思,偶遇他像是偶遇什么似的。 「后天早上一起回去?」 沈声含戳一戳碗里的红烧肉:「不回去。」 林泽眉眼清冷,眸子微敛,唇线很淡,面容上永远擒着一抹是似而非的淡笑。 他把夹走肥肉的红烧肉放进他的碟子里:「怎么,捨不得?」 专心和肥肉斗争的某人没有注意到男人语气的不对劲:「我房租交了一个月的。」还剩大半个月,不住可惜了。 「我补给你。」 ? 沈声含抬头,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喝一口茶,语气有点不好:「有钱了不起啊。」 在经歷过一周吃泡面,不得不去便利店打工之后,他深刻觉得:资本家真可恶。 「……」林泽冉无奈:「跑的时候也不知道带张银行卡。」 沈声含翻了个白眼:他又不是白痴。 第21章 吃饭 「你一点都不在乎我。」林泽冉。 某人又开始埋头吃饭,一点一点把不爱吃的东西堆到小盘子里,装死。 「叔叔的势力最近很活跃,吃了我好几个项目。」林泽冉看着他,语气有点示弱的意味,可只要沈声含稍微抬头,就会被那双平日里总是温和淡薄的眸子里令人心惊的占有欲给吓到。 像是恨不得直接把沈声含绑回去。 绑回床上,然后按住泛粉的膝盖将腿分开。 从此再也离不开他。 沈声含那该死的愧疚之心又活了,咽下嘴里的东西,嘀嘀咕咕:「这个月完。」 「你之前不是说开学前陪我出去旅游一次的吗?」他语气哀怨,仿佛很是受伤。 「……」 沈声含扶额:「二十号。」 林泽冉见好就收:「好,到时候一起回。」 沈声含懒得管他,也就没有去细究那个「一起回」。 吃完饭,林泽冉拉他去园子里消食。 傍晚时分,池水如明镜,镶嵌葳蕤草木,三两片朵荷花含苞待放,亭台水榭,假山奇石,白墙灰瓦,几棵老树虬枝盘曲,暗香浮动,沈声含居然还看见了几株茂盛的栀子花,开得恬淡可爱。 两人慢悠悠地走,深入竹林小径,远处的水中小亭一灯如豆。 沈声含被牵过手,然后那人上前一步,环着腰抱住他。 林泽冉把下巴搁在沈声含的肩颈处,手臂越发收紧,腰腹相贴,像是要把他揉进身体里,沈声含不得不踮脚环住那人的脖子。 「热死了。」 「凉的」 这样,他想起刚刚那个西装男对林泽冉恭敬地喊林总。 表情瞬间有些难以言喻。 其实「林总」这个称唿离沈声含很远,在他的印象里,林泽冉一直是学校里的那个学长,性格很好,会陪着他开玩笑,又很靠谱,但不会让人觉得难以靠近,没有一点有钱人的架子。 他正在少年和男人的过渡阶段,在沈声含面前的情绪会更放任一些,距离感就不会很浓。 沈声含拍拍他的后背:「你真被你叔叔教训得那么惨?」 他还以为林泽冉是在生意场上遭受了挫折,来他这求安慰。 第39页 在他这,愧疚和可怜比爱要好用很多。 林泽冉显然已经摸清了这个道理。 「倒也没有那么惨。」虽是这样说着,他依旧没有松开的意思,手掌从背后身上来,拨开沈声含耳后的头髮,凑近轻嗅,令人安心的栀子香,掺杂了一点廉价沐浴露的香精味,心底的恶念又被勾起来。 沈声含的沐浴露,洗髮水,牙膏甚至面霜和身体乳,都是林泽冉定制的味道,主调是清淡栀子香,沈声含向来不在意这些东西,林泽冉很喜欢抱着他细细地闻,然后在无人知道的夜里贴着皮肤慢慢地亲。 像是在等一朵花的盛开。 沈声含的后背慢慢抵上白墙,风吹过竹叶间隙的声音也十分轻淡,即使被抱过很多次,这样沉重的负担依旧让他有点不自然,想缩肩膀,想把人踹出去。 温热的唿吸洒在耳后,沈声含后颈的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一点点淡淡的竹香飘散在周围,像是把他整个裹住了。 「你好了没。」半是询问半是埋怨的。 落在男人耳朵里就是撒娇。 于是沈声含直接被摁在了墙上,林泽冉凑近,去亲他的头髮,另一只手在后腰慢慢地揉,他感受到手掌下躯体的轻颤,长久忍耐压抑的情绪终于忍不住溢出来。 抱得太紧了,沈声含有点喘不上气,又挣脱不开,于是只能骂骂咧咧地抱怨:「林泽冉你是不是有病,松开点!」 后颈被什么东西蹭着,痒痒的,让他忍不住想要缩脖子,伸手想要阻止某人的靠近,当然是阻止不了的,后来只能愤愤地去揪男人的后颈肉——硬硬的,倒是把他的手给弄疼了。 几分钟之后,禁锢一般的怀抱终于松开,沈声含捂着脖子狠狠踹他一脚,径直往竹径外面走,银色的髮丝被穿过竹叶缝隙的斑驳光影绣成上好的缎子,腿又细又白,左腿的黑色小腿袜被蹭到腿肚,微微勒出一点诱人的凹陷,脸颊气鼓鼓的,漂亮的眉眼皱着。 显然是气急了。 林泽冉上前拉住他的手,又被甩开,跟着人跑到池边的小亭里: 「我让你咬回来,别生气了。」 出口被堵住,沈声含双手环胸在美人靠坐下,只给人留一个愤怒的侧脸:「你就是嫉妒我。」 ? 林泽冉见怪不怪,依旧有点心梗,现下却只能顺着他的意思哄人:「对,我就是嫉妒你的头髮比我好看。」 见他这样识趣,沈声含的冷脸又维持不住了,绷着嘴角不看他,昏黄温暖的灯光仿佛给他上了一层薄釉,浓密的睫毛微垂,精緻得仿佛是荷花里蹦出来的花妖。 林泽冉蹲在他面前,双手交叉,手肘轻轻地抵在他的膝盖上:「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一回吧。」 沈声含伸手推开他的脸:「滚开,离远点。」 想起来今天游戏的日常任务还没做,瞪男人一眼,拿起手机开肝,大腿上却又靠上一个人,此刻仰望着静静看他。 沈声含在游戏加载的时候瞥他一眼,又移开,冷光照亮他精緻无瑕的脸,小伞般的睫毛垂下,影子落入瞳孔,浅灰色的瞳孔显得清澈又冷淡,积水空明,藻荇交横。 鼻尖的小痣总会将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让人生出几分亲吻的欲望。 夜凉如水,亭中央的仿古宫灯安静地亮着,雾蒙蒙的光晕像是宣纸的毛边儿,只有荷花花苞还在晚风里慢慢地晃。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声含做完任务,微微低头,竟看见林泽冉伏在他膝头睡了过去,睡着到终于有点贵公子的样子了。 或许是太累了,沈声含没动,想来想去,又开了一局游戏。 三局游戏打完,林泽冉悠悠转醒,拉过他的手垫在脸下蹭了蹭:「怎么不叫醒我。」 「偷拍了,以后等你发达了威胁你。」 林泽冉轻笑:「这点程度可不够用来威胁我。」 他更希望能拍点别的东西。 沈声含嫌弃地推开他,双手环胸,只给人留一个背影:「走了走了。」 两人并肩离开。 上车后,沈声含跟司机沟通地址。 林泽冉又去搂他的腰:「真的不跟我住吗?」 「离我远点。」沈声含拧着腰将人推开。 「那晚上跟我打电话。」 「?」 「你的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 「又不用多少时间,我担心你。」 「我的新室友超有安全感,没问题。」 车内一片沉默,沈声含以为林泽冉这厮终于安静了,靠在窗边闭目养神。 他没睡着,意识有点迷煳,到达目的地之后醒得很快,他拉住林泽冉的手,手指碰到冰凉的素戒,以为是林泽冉的什么首饰:「你别下,早点回去睡觉,看你困的。」 「和我打电话。」 「知道了知道了。」沈声含下车,然后叫司机快点开走,车窗落下来。 沈声含弯腰给他说再见,显然是开心得不得了。 「伸手。」 一张黑卡放在他的手中央,沈声含看了看,拿起来扇了扇:「拜拜。」 他朝小区里面走几步,到了门口,转身朝外面挥手,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小区保安恭敬地过来问好,司机递了根烟过去,保安受宠若惊,夹在手里没有点燃,余光看见后坐的男人关上窗户。 「你认得刚刚那个人吗?」 第40页 保安思索片刻,点点头:「认得,前不久搬来的,长得比明星还俊,当然记得。」 在司机鼓励的目光下,保安开始绞尽脑汁地回忆:「大概半个月前……和一个男人一起搬过来的。」 「男人?」 「对,人高马大的一个男人,长得有点凶,早出晚归的应该是个白领……我以为是兄弟嘞,他们感情看起来很好,有时候会一起在小区散步,然后去超市买菜。」 「好像……叫霍什么的。」 司机从后视镜看一眼少爷的脸色,从钱包里拿出几张红票子递过去:「辛苦了,请你抽菸。」 保安高兴地接过来:「不辛苦不辛苦……尽职尽责嘛我们……」 车窗升上去,半晌,豪车离开。 保安把票子卷好放进里衣口袋里,回到保安室用手机搜索了一下烟的牌子,又小心地把烟收起来,下次换班跟同事炫耀炫耀,喝了口水又想到,上次也是这个时候,好像也有一辆豪车在门口停下。 也是刚刚那个年轻人从车上下来……难不成是一个人? 他刚刚根本没敢去瞄后座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 …… 沈声含在路上买了杯奶茶,喝完了,想找垃圾桶扔掉。 垃圾桶在单元楼背后,外面不规范地停了许多车,扔掉垃圾,可以直走绕过去,刚好是他们的单元楼。 转角过去,再下几级楼梯,是小区里的运动健身区域,树木葱郁,健身器材看起来有些老旧,沙坑里还留着哪家小孩忘记的玩具。 一个男人坐在第三树下面的台阶上抽菸,沈声含本来只是随便瞄一眼,却觉得背影很眼熟。 第22章 宴会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霍云抽菸,他穿了身简单的黑色t恤,藏在昏暗的树荫下,烟雾模煳了神色,只能看见微微躬身时肌肉的轮廓。 沈声含忽然想起霍云总是揣兜里的糖果…… 正想着,男人低头,应该是在灭烟,然后站起来,就这样,准确无误地跟躲在路灯后面的沈声含对上视线。 霍云突然挺直身子,将那只手背到后面,莫名有一种被抓包的心虚。 沈声含也挺心虚的,偷窥还被抓包了,傻子都不会藏在路灯后面。 他走出来,霍云去扔菸头,两个人一起上楼,狭小电梯里,霍云和他直接隔了一个人的距离,这人似乎也没有说话的意思,开门回到出租屋之后径直走进自己的房间。 开灯,沈声含恢復自己的大号,点开林泽冉的聊天框给他回消息。 在沙发上坐了一会,正好看见霍云换了身衣服出来,又拿着衣服去卫生间,很忙的样子,气氛有些奇怪。 「霍哥你吃饭了吗?」 一边在手机里敷衍林泽冉得消息,一边开口缓和和霍哥的关系……这一定就是太受欢迎的苦恼吧,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沈声含觉得自己死装,朋友太多有时候也是一种负担呢。 他看见霍云放好衣服,然后倒上洗衣粉,头也不抬的,只留给他一个忙碌的背影:「吃了。」 沈声含靠近阳台,扒拉在门框边点头,脸颊被勒出一道浅浅的红痕,也不知道再说点什么好。 这时候霍云抬头看他,手里的动作却不停: 「还喝鸡汤吗?」 有台阶下我们就是好朋友! 「好啊!」沈声含重重点头,眼睛亮晶晶的:「霍哥炖的鸡汤最好喝了。」 霍云关好洗衣机,越过沈声含往客厅走,语气却平淡,光影在眉骨下遮掩出一片阴影,那双漆黑的眸子看过来:「比不得外面的大餐。」 沈声含又小尾巴一样跟过去,摸摸肚子:「外面的饭哪能跟霍哥私厨比呀,你看我都没吃饱。」 其实只是消化了。 霍云躲开他亮晶晶的藏着星星和水玉的眼睛,捏着人的肩膀给他推到沙发坐下,走进厨房热鸡汤去了。 玩完几局游戏,沈声含好不容易决定睡觉,眯了大概半小时,又忍不住悄悄打开手机,迎面砸来三个红色的未接电话。 刚好又来了一个: 「准备睡觉了吗?」 把人给忘了,沈声含有点心虚,但是一想到这是林泽冉,他摸摸胸脯又坦然了: 「已经睡着了zzzzz」 对面的人轻笑:「那簌簌在梦游吗?」 「在顺着网线爬过来揍你。」沈声含起身去关灯。 「小白很想你……茶饭不思,它都瘦成闪电了。」 沈声含沉默了一会:「它都成年了,要学会自立。」 「它会觉得你是个坏妈妈。」 「……林泽冉你是不是脑子有病。」沉默是今晚的康桥,沈声含觉得林泽冉应该是不小心把脑子摔坏了。 他说出这种话就不会觉得尴尬吗? 他把手机拿远一点,声音就有些失真:「回去给他买小玩具,带他出去玩,天天出去遛它,行了不。」 对面的人没说话,又过了一会,沈声含脑子里的小白开始跳舞的时候,对面的人又问:「周日有个晚宴,陪我参加好不好?」 「不去。」 「叔叔会来。」 「……zzzzz」 林泽冉的语气带上一点可怜:「你把我一个人放在订婚宴上,所有人都在嘲笑我,嘲笑我是个留不下老婆的窝囊废。」 「别酸不拉叽地鬼叫。」 第41页 林泽冉轻哼:「本来就是。」 沈声含真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他想像了一下订婚宴上的场面:林泽冉被一个人孤零零丢在那样豪华的场面,多少人在背后偷偷戳他的嵴梁骨…… 说不定还会有竞争对手来扔臭鸡蛋和烂菜叶。 好死亡,于是愧疚之心又开始熊熊燃烧,他很快又妥协了:「好了打住,去去去,我绝对去。」 对方反应极快,似乎生怕他反悔: 「好,周末见。」 …… 周末,沈声含完成了万花琵琶的制作,又花了一个下午和半个晚上完成了参赛资料的上传。 霍云也很忙,忙到回来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在周日的晚上,霍云忽然闲聊一样问起:「周末有时间吗?」 他回来没多久,身上的白衬衫都还没来得及换下,领口解开了三颗扣子,露出小麦色的胸膛,银项鍊隐隐约约地藏在领口里面,袖子挽起,劲瘦的肌肉犹如古罗马的雕塑。 「……」沈声含有种不好的预感。 霍云递给他一杯水,他正是年轻力壮,拼搏事业的时候,大熬三天依旧看不出来一点疲惫。 他点点头,似乎只是随口一问。 沈声含想起来自己之前去过的两次晚宴,总有人像是不长眼睛,泼了他好几次,还有好几个人哭着求他一定要追究到底,真是烦不胜烦。 他只觉得那些人有病。 不愿提起,沈声含摆摆手掩饰自己是个摆子的事实,清清嗓子,打量起霍云的这身西装:「霍哥穿西装还挺有范的呢!」 他拍拍胸脯,扬起手臂,说着说着给自己整燃起来了: 「左手商界大佬,右手政界巨擘,直接青云直上,走上人生巅峰。」 霍云接过他手里的水杯:「小心看坏脑子。」 沈声含投过去一个不贊成的目光:「你要这么说我也没办法。」 转眼到了第二天。 沈声含一觉睡到自然醒,起来霍云已经离开了,只有温着的早餐留有余香。 慢慢吃着,林泽冉发来消息,说是有司机来接他。 吃完饭打几盘游戏,卡着点换衣服到楼下,他可不敷衍。 他穿着拼少少买来的短袖和短裤,全身上下不超过一百块,下车之后,被秘书引着从vip通道去见林泽冉,甚至背后还跟着两个保镖。 真是插翅难飞。 沈声含没发现林泽冉暗戳戳的严守死防,坐电梯上楼,然后到达造型室。 秘书打开门,造型师玛丽正在跟她的助手抱怨领带的颜色应该是酒红而不是玫红,一口流利的英伦腔普通话,嘲讽值拉满。 身材高挑,金黄头髮。 回头,注意到沈声含的到来,又变脸似的变成了温柔知性大姐姐,张开双臂迎过来:「呀,我的小宝贝,终于又见面了。」 「你好,玛丽小姐。」 女子瞥见一边秘书的假笑,又不露痕迹地收起拥抱,换动作揽过少年的肩膀:「跟我去里面吧宝贝。」 沈声含狐疑地回头看一眼秘书。 秘书的微笑真诚一些。 「……」 「天吶宝贝,别告诉我你穿这身垃圾穿了一整个上午。」 「……」撤回吧,我有点破防了。 被人推着换上一身白色西装,微微掐腰,衬得他腰细腿长。 给沈声含化妆完全就是无聊的美人填色游戏,又不能去做那种夸张的创意妆,玛丽又开始嘆息为什么宝贝不能当艺人,她一定天天给宝贝打扮得美美的。 沈声含被这样热情露骨的目光看着,依旧冷着脸,只是有点不好意思,脸颊泛上一点粉。 玛丽亲自给他修头髮,林泽冉终于姗姗来迟。 沈声含从镜子里跟他对视,眼神控诉。 他可太讨厌换衣服做造型了。 林泽冉在他身边坐下,牵起他的手:「抱歉,我迟到了。」 沈声含顺着力道将人推开,轻飘飘斜睨一眼:「离远点。」 助手恭敬地将人请进更衣室,玛丽抱怨:「甜心,你们的关系怎么还是那么好。」 沈声含的嘴角抽了抽,无语凝噎:玛丽小姐,看来你的眼睛不太好。 他其实一直觉得自己跟林泽冉是妥妥的社会主义兄弟情,兄弟之间抱一下碰一下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但可能是林泽冉忽悠手法高超,几乎所有人都觉得他们确确实实是一对,做什么都是相爱的证据,实在是让他很苦恼啊! 头髮被修到耳侧,又用夹板一缕一缕地夹出弧度,眼看着玛丽渐渐走火入魔,沈声含适时开口:「玛丽小姐,恕我直言,不必给我打扮得如此隆重。」 他是去晚宴当挂件的,太张扬了不利于摸鱼。 万一再遇到拿着酒杯往他身上撞的人,岂不是功亏一篑。 「好的,我明白,」玛丽给他的耳侧别上羽毛流苏的挂饰,微微俯身,这个动作显得她的身材更加凹凸有致,妩媚地朝镜子里的沈声含眨眨眼睛:「我一向很清楚僱主的要求。」 就算披个麻袋出现,她的小宝贝依旧是晚宴最靓的崽好吗! 沈声含有点脸红,想要让玛丽不要再调戏他了,但又因为羞耻张不开口。 林泽冉换上一身黑色西装,掀开帘子走出来,从细节处不难看出和沈声含身上那件的唿应,情侣装,玛丽暗自翻了个白眼。 第42页 沈声含神游天外,自然是没有注意到。 「最近林氏在收网,若是有娄陈两家的人来找你,不必理会。」林泽冉在他旁边坐下,叮嘱道。 「你吃好玩好就行,不必委屈自己。」 沈声含点头,比了个ok的手势:摸鱼他是在行的。 第23章 介绍 傍晚,一切准备就绪。 踏进晚宴之前,林泽冉牵起沈声含的手,变出一个银色的素戒推进他的中指,然后让他挽住自己的手臂。 「今晚又要辛苦簌簌了。」 戒指有些凉,沈声含弯弯手指,作为一个手艺人,他着实不太喜欢手指上戴这种装饰物,最后眼不见为净:「我不辛苦你辛苦,别说了,走吧。」 林泽冉轻轻摩挲那个戒指,镜片的反光模煳了的神色。 沈声含瞥了一眼,当没看见。 两人挽着手被服务生引进去,这是一场私人晚宴,主办者是s市老牌世家云家,云家正处于新老势力变更换代的阶段,大少爷云南川妥妥的纨绔子弟,继承人的身份并不稳当,几个侄子暗地里争权夺利。 但表面上依旧是岁月静好的模样。 宴会地点在云家的私人别墅,进入宴会厅,装修是风,彩色霓虹灯,水晶吊灯,拱形门,圣母像纹路的彩色玻璃,双旋转楼梯,无不彰显出富丽堂皇,光影与乐曲辉映,衣香鬓影,轻歌曼舞。 云太太身着墨绿色旗袍,知性优雅,云先生身穿黑色中山装,低调稳重,看起来很相配。 林泽冉同沈声含说过,他们是豪门世家为数不多的几对真爱之一。 双方互相问好,云太太的眼神不动声色地掠过两人挽在一起的手臂,温柔地跟他们告别。 林泽冉带着沈声含去二楼。 「好了,我去阳台躲清闲去了。」 沈声含确定警报解除,松开手就准备熘,然后被身后的男人轻轻一拽,不得不往后退一步,跌回一个木质冷香的怀抱里,另一只手十分自来熟地揽上他的后腰。 在这个不时有几个人经过的楼梯口,男人的一只手拖住他的脸颊,拇指颇有些捨不得地蹭过那块软肉,低声轻哄:「好多人看着,我们抱一下?」 沈声含的脸埋在男人的肩膀处,抓开他的手,悄悄伸头往外看,确实有几个人在看这边,于是又缩回去伸手回抱,哥俩好地拍一拍林泽冉的后背。 在他看来就是假的不能再假,铁直的社会主义兄弟情,也不知道外人会不会信,指不定还会有人来骂两句:麦麸真可恶。 两人站在二楼的栏杆边,贴得很紧,耳鬓厮磨一般,看过去,仿佛真是一对如胶似漆的爱侣。 「走了走了,有事叫我。」 又过了一会。 「真没人了,松手!」 「嗯」 …… 想要在这种场合找个摸鱼的地方是很容易的,沈声含往人少的地方走,后面却有人跟上来。 回头,是一个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女孩,一身名牌,精緻漂亮得像一个人偶,见到他转身,一时间有些不自然。 「有什么事情吗?」 「我认得你。」 「?」 女孩又看了看身后,没有人过来,才靠近一点:「你跟林少爷是什么关系?」 「……」他还是第一次这样直接地被问这样的问题。 他挠头半天,嘀嘀咕咕: 「你问这个干嘛。」 女孩又凑近了一些,小声问:「你能教教我吗?」 沈声含更加不理解了:「教你什么?」 女孩含羞带怯地看他一眼:「怎么笼络住一个男人的心。」 这可真是问对人了,打个比方,笼络住他只需要一个房子和高速运转的网络就可以! 沈声含语气真诚:「额……因材施教。」 女孩懵了一会,像是要哭了一样:「我倾心云少爷……可他对我没有一点真心,我不甘心……你就教教我吧,以后我也可以帮上你的。」 沈声含垂下眼睛,还以为她是想找个男人推理一下男同胞的心理,仔细分析了一下:可是他跟那个云少爷一点也不认识,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这要怎么教啊? 「比如……比如林少爷工作一天,终于在晚上回到你们一起住的房子,你会怎样做?」 女孩的眼神十分真诚,沈声含低头仔细思考了一下:「嗯……让他记得把狗餵了。」 「??」 「你们养的什么狗啊。」 「萨摩耶耶。」 「哇哦」女孩暗忖:一起养一只宠物,增加彼此之间的牵绊,学会了。 「再比如,比如你们一起在外面聚餐,突然有别的人来搭讪林少爷,你会怎么做。」 沈声含又仔细想了想,发现这种情况还真没出现过……反过来倒是有,搞得他好自恋一样,挠挠头:「装作上厕所离开,找个清净地方打游戏。」 「???」女孩有一瞬间的卡壳,然后又明白过来:欲擒故纵,适当地发脾气有利于感情的和谐,学会了。 「再比如……」 经过林泽冉长时间的薰陶,沈声含突然警觉:这人怎么嘴里总打听林泽冉的事情,不能排除这人是云家派来套他情报的,仔细琢磨了一会,准备开熘。 「林泽冉让我帮忙拿东西来着,我先走了哈。」他挥挥手,歪头,眼里含着歉意,腼腆羞涩。 第43页 美色依旧让女孩晃了晃眼睛。 女孩看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又想起来刚刚他的回头……生得倒是比云少爷还好看。 好看不是一点半点。 她觉得有点可惜,管云少爷有什么用,她应该先要个联繫方式。 又不知道拐了好几道弯,沈声含排查一下四周,才停下来找个角落蹲一蹲。 他甚至想找个窗帘布钻进去——但是不太体面。 嘆气。 他站在二楼,旁边有个窗户,实木雕花,有深红的轻纱窗帘垂下,搭配復古干花点缀。 能看见一楼的一块区域,另一半被楼梯挡住,没有林泽冉,他估计现在正在某个地方和一帮老傢伙斗智斗勇。 他一直觉得林泽冉蛮牛的,商场如战场,他曾有幸听过一点,转一转脑子就感觉cpu要烧干了,林泽冉倒是游刃有余。 手肘撑着窗棂,沈声含这样漫无目的地想着,白髮白西装,放在普通人身上堪称灾难的搭配,在他身上却仿佛多了一层神性,耳畔的羽毛配饰像是古希腊的神明贡品,流苏如细雨一般落在耳侧,白髮微蜷,眼眸轻垂,仿佛菩萨阖目。 纤细的五指撑着脸颊,似有一种别样的冷淡迷惘,让人情不自禁想要仰望,跪下来,然后伸手去突破迷雾,拂开那一层薄纱般的悲戚。 有人不自觉地看向二楼,将惊艷和其他思绪藏进推杯换盏中的红色酒液里。 不染世俗红尘的神明忽然看见什么,轻盈地像一只蝴蝶,从画框里飞走。 人们又能继续沉下心来参与进酒会之中了。 沈声含只是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肩宽腿长双开门,不是他霍哥还能是谁?见面也太尴尬了,他准备重新找个地方躲起来,可是这个宴会根本没有可以摸鱼的位置! 拿起一杯果汁躲在窗边轻抿,发着呆呢,橙汁呛进喉管,忽然有人递了张纸过来,大掌在他身后慢慢地拍。 这还是沈声含第一次看见霍云正儿八经穿西装的样子。 颇有种西装暴徒的味道,一点也不见寒酸气。 这也是霍云第一次看见沈声含穿正装,不同于在家里的宽松休闲打扮,白色西装妆点金色饰品,圣洁高贵,裁剪合身的西装勾勒出纤细的腰身,仿佛是知名刀客的爱武,一柄用美酒与桃花浸出来的冷冽刀刃。 「好点了吗。」 沈声含的脸都憋红了,好半晌才缓过来:「嗯……好多了。」 霍云盯着那串流苏看了一会,像是淅沥的春雨,又像是古希腊神明皇冠上的麦穗。 沉默半晌,沈声含抱着玻璃杯,结结巴巴地开口: 「好巧……啊。」 霍云的视线掠过他手指上的素戒,伸手将卫生纸接过来踹进兜里。 「嗯,好巧。」 他这样正经的模样,倒叫沈声含有些不好意思,他看了眼霍云身后,岔开话题:「霍哥你的生意谈得怎么样了?」 「还好。」 沈声含点点头,他其实觉得霍云想做什么都能成功的,于是他拍了拍男人的肩膀:「我就知道你一定行。」 这样天真又信任的模样。 霍云微怔。 「簌簌。」温和而干净的话音从不远处传来。 沈声含下意识抬头看过去。 林泽冉应该是刚刚谈完事情,从楼梯上走下来,挺拔如松,芝兰玉树。 他的左胸前挂着一副金色怀表,价值不菲,听说是古欧洲哪位公爵生前喜爱之物。 他走到沈声含的身边,淡笑着打趣:「你竟然没藏起来。」 沈声含偷偷伸手拧一下他的后腰,压低声音:「我哪有那么没用。」 林泽冉顺势挽过他的手臂,终于抬头看向面前的男人。 两人西装上的金色纹路交相辉映,沈声含并没有躲开他的亲密举动。 「这位是……」 霍云只是看着沈声含。 气氛竟有些隐约的剑拔弩张。 沈声含眨眨眼睛,伸手介绍: 「这是霍云,我跟你提过的那个新室友。」 手臂又拐了个弯,他看着林泽冉,有点不好说他的身份: 「这是我的……」 林泽冉伸手,眼里蒙着一层淡漠疏离的笑意,中指的素戒划过一道冷冽的光:「你好,我是簌簌的未婚夫,林泽冉。」 第24章 分别 未婚夫? 霍云并没有伸手,视线里依旧只有一道身影,轻声问: 「你喜欢男人?」 男人的目光太正经,沈声含有点如芒在背:「啊?昂……应该?」 这该死的沉默,沈声含摸了摸鼻子:「哈哈」 装死,两个高大的男人将他夹在中间,身高的起伏跟山谷似的,他对此颇有微词:他一点也不矮。 可旁边的那人一点也不懂他的尴尬,反而掰开他的拳头,然后十指紧扣,微微凑近一点,耳鬓厮磨一般: 「叔叔到了,我们走吧。」 得到同意之后,林泽冉牵着他离开。 沈声含回头朝霍云挥手:「拜拜。」 霍云留在原地看了一会,嘴角绷紧,最后漠然地移开视线,端起酒杯朝人堆里走过去。 「还在看?」 沈声含回头,把手抽出来,瞪他一眼:「霍哥好像生气了。」 「他生什么气?」 沈声含想了想,想不出来:「也是。」 第44页 「很有缘啊……他也会摺纸兔子呢。」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林泽冉轻笑,开口附和:「那确实很有缘。」 两人相携来到二楼,穿过曲折的走廊,推开一闪沉重的大门,终于见到林宴。 云家夫妇坐在男人的身边寒暄着,还坐了几个沈声含没见过的人。 西装革履,相谈甚欢。 林宴坐在主位,垂着眸子,双腿交叠,穿了身黑色西装,皮肤冷白,血色珠子挂在精瘦的手掌中,被主人在旁人说话时不紧不慢地捏着。 沈声含不由得捏紧了那人的手掌。 「叔叔。」 林泽冉牵着沈声含坐下。 主位上的男人掀开眸子看过来,墨绿色的,与胸前的水蛇纹样的胸针交相辉映。 沈声含眼观鼻鼻观心,还是有点紧张,手心冒了一层冷汗。 「嗯。」 墨绿色的眸子左移,落到乖乖坐着的沈声含身上:「回了?」 林泽冉微顿,安抚地拍拍未婚妻的后背。 沉默过后,沈声含才发现是在和他讲话,抬头小心地朝林宴那边看过去一眼。 他知道林宴是在说上次那个「大不了回去」的事情,只觉得晦气。 「嗯」 他朝旁边的人又坐近一点,直接抱住了男人的手臂,黏煳煳的,做足了小媳妇的样子。 其他人也摸不准这个诡异的态度,而且……这位传说中的未来林家少夫人,不是前不久逃婚了来着? 情趣?真荒谬。 这样想着,却是不好表达出来的,反而一个比一个亲切。 「家里的小辈都吵着要见一见小含呢!小冉也别总捨不得人,改天带着小含一起聚一聚。」 沈声含的脸已经红透了,把头埋进男人的手臂,暗中拧男人手腕上的肉。 林泽冉吃痛,安抚地拍拍他的手背,面上一派淡定:「听云姨的,他脸皮薄,可别打趣他了。」 这种动静自然是瞒不过林宴的眼睛,他移开视线,漫不经心地按了按额角。 左右不过是一些生意场上的推杯换盏,他们说完事情,三三两两地寒暄着离开,林宴身边簇拥着两位家主,临走前往后瞥了一眼。 那小孩亦步亦趋地跟在自己那个好侄子的身边,似乎是离了人路都走不会了。 走到外面,林泽冉在拐角处停下,沈声含心不在焉地撞到他的后背,又在退开时被人揽住后腰,男人压下来,挡住走廊的顶光,落下一片阴影。 沈声含抵住男人的胸膛:抬眸瞪他:「你又整什么么蛾子。」 「叔叔在后面看着。」林泽冉往后看了眼,单手捧住少年的脸颊,手感太好,忍不住地捏几下:「亲一下。」 「……」沈声含将他抵开一点,想要伸头去看,这人比他高了不少,一番费力还是只能看见后面的天花板。 「在簌簌后面。」 气声,唿吸洒在他的耳侧,像在说悄悄话。 落在别人眼里,便是粘煳情侣间的恩爱非常。 「……」 沈声含张张嘴,又愤愤地去拧林泽冉腰间的痒痒肉,小声威胁:「不准伸舌头。」 唇齿相贴,回应被揉碎在温凉热情的亲吻里,男人含住他的嘴唇慢慢地磨,像是在舔咬什么糖果,最后化成糖水,黏煳得要命。 沈声含闭着眼睛,睫毛不安地颤动,仰着头,手掌捏紧又松开,最后只能紧紧地抓住男人的衣襟,好让自己不至于脱力滑下去 舌头敲响少年的贝齿,沈声含勉强找回一些理智去推拒,男人黏煳地吻上耳垂,手掌抬起他精緻的下巴,拇指在下唇轻轻摩挲,再进一点,摸了摸紧闭的牙齿。 声音像是在阴雨绵绵的雨夜里,悄无声息流淌的河:「叔叔还在呢。」 推拒的力道又小了,沈声含憋红了脸,小声喘气,男人看准了破绽,重新吻上来,轻而易举地攻城掠地。 直到沈声含忍无可忍去拧男人的屁股,两人才分开。 余光看见走廊尽头的影子消失。 「你一点也不懂情趣。」 说不清是抱怨还是哄人。 林泽冉抹开沈声含嘴角溢出的晶莹,粉粉嫩嫩的,实在可爱,林泽冉没忍住,又低头亲了亲他的嘴角。 沈声含踢一脚他的小腿:「你不讲信用。」 「那你亲回来?」 ? 沈声含又给了他一脚:「别鬼叫。」 正吵着,林泽冉忽然又上前一步将人拥入怀里,揉揉脑袋,蹭蹭后颈,颇有些爱不释手:「簌簌好可爱。」 可爱你个鸡毛,沈声含又去拧他的屁股。 林泽冉淡定地握住他的拳头:「吃饭去。」 他正生气,舔一舔发麻的嘴唇,那人握住他的手掌去拍自己的脸颊:「簌宝打我吧,如果能让你消气的话。」 又在鬼叫,沈声含深唿吸,推开这张讨人厌的脸:不气不气,生气伤身。 晚上吃完饭,已夜深了。 「在我这睡吧,回去也会打扰人家是不是?」 沈声含困死了,洗完澡摔进被窝,手机都没咋翻就进入了梦乡。 深夜,大平层一片寂静,被反锁的门沉默地打开又关上,房间里静悄悄的,纱质窗帘轻柔地垂着,静谧的染上栀子花香气的夜正在酝酿,大床中央鼓起一团,小山丘一样。 沈声含被抱住的时候迷迷煳煳醒了一下,睫毛沾染了泪珠,被刷得亮晶晶的,眼睛眨巴眨巴,被男人颳了刮鼻尖。 第45页 「主卧空调坏了,我们凑合一下。」 沈声含皱皱鼻子,鼻尖的小痣显得娇气可爱,含煳地说了什么,转身又睡过去。 林泽冉盖好被子,把少年抱进怀里,下巴蹭一蹭卷翘的发梢,被子底下的手掌伸进轻薄的睡衣里面。 沈声含像是小猫一样轻哼,然后被堵住嘴唇,过了一会,手掌一阵濡湿。 …… 霍云起得很早,出门的时候,盯着沈声含的房间看了一会,停在门口站着,然后拧开门把手,看清房间内没有变化的布置,又关门离开。 下午,他去超市买菜,然后回到出租屋里准备,全程冷着脸,菜刀握在手里,活像兇器,把土豆和山药千刀万剐。 将腌制好的排骨焯水之后煮进高压锅里,沈声含给他发来消息。 霍云看了两眼,没有点开,有点像是赌气,他沉默地准备好其他配菜,在厨房的小板凳上坐下来,正要打开手机,忽而又听见敲门声。 微顿,霍云的手指从那个简笔小鱼头像上掠过,将手机揣进兜里,然后取下围裙去开门。 他在开门前还踌躇了一会,沈声含确实没什么告诉他的义务,木门打开,霍云柔和的神色凝固,继而消散,变成一派漠然。 「你好,我是林先生的秘书,前来替夫人收拾东西。」 王秘书站在过道里,背后是被哪家小孩画乱的墙壁,他穿着一身布料细腻,裁剪得当的黑色西装,很是职业精英的模样。 霍云握着门把手,站在门内,静静地和王秘书对视,没有一点让开和请客的意思。 王秘书也不恼,伸手扶了扶眼镜,说话不紧不慢,甚至很礼貌:「夫人应该给你发了消息,我只是听命令行事,还请霍先生不要为难。」 霍云握住门内把手的手掌紧了紧,最后退开让人进来。 「坐。」 他指了指沙发,以一种主人家的语气。 一杯热茶放在客人的面前,绿色的茶叶在透明热水中舒展着沉底。 「我去收拾东西。」 王秘书抿了一口,茶色一般,很平价的茶叶,他打量一眼四周,心里在想沈少爷居然在这种闭塞简陋的地方过了差不多一个月。 「在此之前,霍先生请坐。」 霍云的指尖在沙发上点一点,他或许猜到了一些这人来的真正的理由。 他在另一边的沙发上坐下,他穿着一件黑色t恤,不知道在那个批发店买来的,但在这位来者不善的客人面前,气势一点没有落下风。 霍云也给自己泡了杯茶:「东西杂,你不一定知道什么东西放在哪。」 王秘书态度疏离,伸手抽了一张卫生纸,抽纸盒是沈声含自己用多余的材料做的,外形是一辆卡通蓝色小货车。 「没关系,在此之前,林先生叫我给您送个东西。」 卫生纸在他的手中摺叠。 空气像是沉底的茶叶,被热度蒸发了生气,霍云胸腔的空气愈发稀薄,隐藏在玻璃杯后面的拇指不自觉掐出一道红痕。 黑沉沉的眸子里,似乎那唯一的一点光亮也熄灭了。 王秘书的手里,那张平整的卫生纸凭空变成了一只小兔子,安静地躺在手心,他端正到不苟言笑的脸上,似乎多了些淡淡的怜悯: 「林先生说,三年前大学的时候,他也是这样摺纸兔子哄夫人。」 仿佛只是突然提起,两人对视一瞬,又错开。 另一个人都不用露面,就能让他一败涂地。 他的身份是如此不堪,卑劣地偷走了属于别人的一段时光。 最终的胜负未分,但天平已然倾斜。 沉默,平价茶叶的甘苦融化在热水中,徒留下干瘪的涩意。 酸涩顺着喉管蔓延至胸腔,进而延伸到五脏六腑。 两人似乎也没有别的什么好说,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25章 回家 王秘书将面前这个男人的神色收入眼底,站起来,抬头环顾:「请问夫人的房间是哪间呢。」 霍云抿一口茶水,随手指了个方向,开水很烫,刺痛从舌尖蔓延开,他眉头也没皱一下。 重要的东西不多,一个大的手提包就能装下。 玄关的那个黑色小狗玩偶倒像是沈声含的手笔。 可惜註定要被留下了。 王秘书在玄关留了张名片,端的是彬彬有礼: 「林总想来欣赏有能力的人,霍先生若是有需要,尽可以开口。。」 大门咔擦一声关上。 楼下的车里,林泽冉拿起手机,秘书发来消息,沈少爷已安全抵达a市。 不一会,小鱼头像也发来消息,配了张随手拍的机场照片:到啦! 单手回完消息,他升起车窗,将这个逼仄又幸运的出租屋隔绝在外:这些年他实在处理过太多这种人了。 这样卑微又弱小,也妄想要来脏了簌簌的衣角。 看一眼也嫌脏。 出租屋的厨房里,炖排骨香气溢出来,霍云慢慢地喝完那杯茶,看着干涸的杯底,褐色的茶叶蜷缩着,像是一团被丢下的垃圾。 他沉默地坐了一会,只觉得荒唐可笑,放下杯子,去厨房将配菜打包好放进冰箱。 小鱼冰箱贴鼓着眼睛看他,霍云伸手,拳头攥紧,又放下,拿出打包盒打包好,给林素羽他们发消息。 【霍:晚饭在工作室吃,我炖了鸡汤】 第46页 【离&殇:我去老大,你良心发现啊,说吧和小含有什么好消息?(我不嫉妒jpg)】 【霍:你不准吃。】 【离&殇:?】 退出消息框,看见那个挂着小红点的小鱼头像,蓝色小鱼无忧无虑地吐泡泡,手指左滑露出红色的删除键,指尖掠过,终究是什么都没做。 本来就是朋友而已,沈声含什么也没做错。 错的是他,他怎么这么天真。 拿好东西出来,将茶几上的东西收拾进垃圾桶,连带着玄关的垃圾一起,下楼扔进垃圾场。 他也不是非沈声含不可。 …… a市要比s市热上一些,阳光明媚,像是蒸出橙黄的油,将绿色也融在了一起,绿化带的树叶随风摇曳,映衬着仿古的亭子,古画一样。 沈声含烦得很,没有哪个大学生在假期躺的正开心的时候被叫回学校会很开心吧。 戴着口罩,凌乱的头髮被胡乱抓了两把,用鸭舌帽压下,散落在额前耳后,在阳光中涂上一层近乎鎏金的颜色,只露出来一双眼睛,鸦羽似的睫毛微垂着。 刚刚改完表格签完字走出来,他要把新弄好的表格交到另一栋楼的四楼办公室里去,太阳直晒,觉得自己要晒蔫了。 昏昏沉沉地往另一栋教学楼走,这样大的地方,偏有没脑子的人撞上来。 睡意清醒了大半,表格却飞了一地。 不小心撞到人的夏橙芮下意识地蹲下来给捡到一块,然后又放到地上,双手环胸地站起来。 沈声含站了一会,慢吞吞蹲下去将一小叠捡回手里。 「你居然还会回来?」说是嘲讽也不像,说是关心更不像,阴阳怪气的,罪魁祸首插兜站在他面前,落下来一小片阴影。 沈声含抬头,刺眼的阳光让他不自觉眯眼,浅灰色的瞳孔像是琉璃做的珠子,眼尾是欲飞的燕,缠绵着繁花似锦,柳枝纤柔的春天。 看不清人,他站起来,将表格整理整齐,又慢吞吞地绕过人继续前进。 「你不是跑了吗?怎么又回来了」那人又跟上来。 沈声含更烦,被迫停下来,终于正面看见他的模样。 熟人。 「道歉。」声音像是碎玉投珠,可能是天气原因,带了点哑意,很是不耐烦的语气。 夏橙芮咬牙,死死地盯着沈声含,很兇,但是对于面前的人一点威慑力也没有。 沈声含眉头一拧。 「对不起。」 闭一闭眼,沈声含没什么意思地收回视线:「十遍。」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夏橙芮只能眼看着他离开,想跟上去,但就是迈不开腿,只能留在原地把道歉念完。 眼神十分幽怨:就知道欺负他! 沈声含今日穿了件天蓝色的t恤,外面罩了一件鹅黄色的防晒衣,很是清丽的颜色,林泽冉买的,他自己也不挑。 沈声含终于应付完老师挑剔的要求,可以离开学校。 刚踏出大楼,原先蹲在墙角的夏橙芮就又跟上来:「你到哪去?」 沈声含压一压鸭舌帽,不吭声,双手插兜,低着头朝学校南门走。 夏橙芮走在他身边,要比他高一些,身材清瘦,奶狗长相,看起来乖,但很缠人。 「你不会还要回林泽冉身边吧。」 埋怨又尖酸的语气,还以为自己装得很好。 「我很困。」沈声含终于回他一句,眉头也微微拧起,半阖的眸子彰显了主人的心情。 夏橙芮张张嘴又闭上,气不过地小声嘀咕:「真不知道姓林的给你下了什么迷魂汤。」 两人出了南门。 「不如你去我那吧,我那有专门电竞房,超高速网络……」夏橙芮抬头看天,嘴角不受控制地牵起:「如果你想要端茶倒水什么的,我也不是不能勉强同意。」 沈声含不管他的琢磨,趁人沉迷在自己莫名其妙的想像中,到路边打开车门,正踏进半只脚,又被人发现了。 「哎你……」 沈声含把手肘搁在车窗上,手掌漫不经心地朝外面推一推,然后头也不回地钻进车里。 赶人的手势。 夏橙芮停下脚步,眼睁睁看着人离开,气愤地想要找个石子踢一踢,但路上太干净了,像是在嘲讽他。 车里要凉快很多,沈声含依旧蔫蔫的。 「冰箱里有您喜欢的葡萄汁……林少爷在公司开会,晚上八点左右会回来。」 「谢谢。」 杨叔从后视镜看他一眼:「不用谢。」 回到公寓,沈声含开门,才开了个门缝,就有毛茸茸的小狗脚伸出来扒拉。 关上门,小白的小尾巴几乎要摇成直升飞机螺旋桨,嗷呜嗷呜地围着他转。 沈声含脱下口罩和帽子,将小狗抱起来,小白黏煳煳地舔他的下巴,林泽冉不允许它这样做,但小白心里明白着呢,挑着林泽冉不在的时候为所欲为,小主人可宠它了! 一人一狗在客厅的毛毯上坐下来,沈声含勐吸几口,小白的叫声一声比一声娇气,黏煳煳地腻在他身边不让离开。 「汪!」 沈声含捧住它的小脑袋:「汪汪汪。」 「汪汪!」 「汪汪汪!」 「……」 经歷了一番毫无意义的无营养狗语对话之后,沈声含决定去睡觉。 小白跟随在他身后,沈声含去洗澡,小白就蹲在浴室门口的狗爪小地毯上玩手,洗完澡出来,又跟着摇摇尾巴在床边的长方形地毯上坐下来。 第47页 沈声含关上窗帘,窝进熟悉的被子里,没逛多久手机就睡着了。 小白站起来趴在床沿看看,又回到地毯上转了个圈圈,还不忘去把半开的卧室门关上,才回到地毯趴下开始睡觉。 一觉醒来,房间里一片昏暗,只有窗帘里透出来的一点薄雾一般的光。 沈声含又闭上眼酝酿一会,发现确实睡好了,捞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打开:八点半。 好晚,睡得头都昏了,没有意义地扒拉半天手机之后,他掀起被子下床。 小白的前腿放在地上,后退跪着朝他摇尾巴。 沈声含把他抱起来,开门出去。 房间里有个人影在忙活,白衬衫西装裤,挂着一件围裙,肩宽腿长,暖黄色的灯光给人一种亲切之感。 小白趴在他的肩上汪汪叫了两声。 厨房里,林泽冉回头,他没有戴眼镜,温暖的光融化了他眉宇间的距离感:「醒了?」 「嗯」 沈声含坐在岛台旁边的凳子上去捏小白的爪子:「你怎么突然想起来下厨的。」 「不喜欢吗?」 他们俩刚开始同居——应该是合租——的时候,林泽冉并不擅长做饭,只会一些简单的菜式或者是煮面条,后来才开始慢慢地学着做更多的东西。 后来林泽冉毕业正式进入公司任职,因为工作太忙没有时间,就渐渐很少做饭了,沈声含明显更喜欢吃阿姨做的饭。 沈声含也很忙,忙着应付学校的课程和比赛,然后就是自己的网络事业,基本上也是在学校食堂吃饭。 「也没。」 沈声含吧把小白放下,小白转了个圈圈跑去玩自己的小玩具了。 「刚刚想起来霍哥,还以为我做梦呢。」 林泽冉将碟子放在桌上,沈声含去盛饭。 「看来是我冷落你了。」 「……」沈声含白他一眼:「你不准说话。」 「嗯?」 「我是皇帝,在这听我的。」沈声含把旁边离得近的椅子踹走。 林泽冉哼笑,很淡定地拖回椅子,拿起勺子给他盛鸡汤。 …… 时隔很久,沈声含终于准备开直播了。 上次那个国风创意大赛他没什么意外地获得了第一名和三千块钱奖金。 作为回报,要完成评论区点赞数最高的评论,评论是……戴黑丝手套直播至少一个小时??? 沈声含下单的时候都觉得做贼心虚,拿快递都悄悄的,要是被林泽冉那个心机boy发现不知道又要发生什么抓马的事情。 他可是根正苗红的社会主义接班人。 值得一提的是,他真的在评论区刷到了某个人和自己漫展出袭月时的集邮照片。 下面有回覆说这个人好眼熟,吓得他脑袋轰鸣,颤抖着手点开评论,才松了口气。 说是在越山雪大大的视频里也看见了他,很还原很帅。 沈声含记下了这个名字。 晚上,锁门,拉窗帘,确保房间的私密,沈声含才打开直播。 直播间又是一阵卡顿。 【小牌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奶奶你关注的主播终于开播啦!】 【玫瑰女人:想出来这个奖励的淤青大佬真是配享太庙!!!想想就唧唧起立了!!!】 【光改观光:姓寒的你还记得有直播这个玩意啊!!!!】 【寒神我老公:黑丝嘿嘿嘿,黑丝嘿嘿嘿,黑丝嘿嘿嘿……(流鼻血去世)】 沈声含没管,拆开快递,露出来两片单薄且破碎的黑色布料。 怎么看怎么不正经。 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沈声含的脸蛋又悄悄红了,套了半天没套进去。 弹幕上的人急得恨不得顺着网线爬过来摁着人帮他戴。 【小猪小猪:矮油,我们寒神看起来真是意外的纯情呢~】 沈声含瞟到了这条弹幕,一本正经地解释:「不是……是它的构造太复杂了。」 【我是寒神的狗:对!都是黑丝的错!狠狠戴几次惩罚它!】 沈声含生气:「就这一次。」 色厉内荏,话是坚决的,尾音却黏煳,像是撒娇。 终于套上了,他买的十几块钱一双的便宜货,黑色严丝合缝地包裹住手掌,拇指,小指和无名指,露出食指和中指,那颗红痣伶仃孤傲地停在那。 白色的肌肤依旧从黑丝里透出来,弯起的指节处黑色会浓一些,黑与白极致反差,两只手交叠,或是手指之间轻轻的摩挲,都叫人看出一种缠绵的色气。 「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某人还在嘴硬。 弹幕已经彻底疯狂。 【小猪小猪:手机好脏啊我舔舔舔(极品女大去世)】 【玫瑰女人:啊啊啊啊啊啊老婆老婆老婆我的亲亲老婆我真是舔舔舔老婆我要当你的狗】 【茄子肉丝:确实没什么好看的建议以后都这样直播(脱裤子)】 【局部晴朗:是的,我不想当狗了。说真的,我已经厌倦了所谓的小狗文学,我不能接受自己成为某人的宠物。这半年来,我甚至是连我是的狗这句话都已经很少说了,我真的已经厌倦了发疯文学,看到清一色的苦茶籽乱飞的文案甚至已经开始膈应。但是这次是真的,老婆,我是你的狗(舔屏)】 沈声含克制住自己不被弹幕的胡言乱语迷惑,蜷缩一下手掌,终究还是没忍住,继续粉饰太平:「希望大家更加关注我的直播内容。」 第48页 【寒宝的内裤:嗯嗯好好好知道了知道了(什么也听不明白只想亲死)】 第26章 黑丝 「那今天玩光明无影。」 光明无影之前是端游,后来被别的公司收购,接着出了手游,手游的热度要高一些,但一般直播沈声含都玩端游。 【几点午安: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今天~寒神啊啊啊啊啊,杀穿他们,最近隔壁有个主播玩这个,粉丝一直吹什么什么天选袭月,袭月唯一真神,我真是气得冒火!!!】 【袭月宝宝发芽啦:我知道我知道,我也很无语,还有一帮粉丝跟着胡吹,没看见我们寒神的名字还挂在总榜第一嘛我真服了。】 【我为寒神举大旗:寒神杀穿他们!!!!】 好巧不巧,沈声含玩的第一把就碰上了他们说的那个主播,名字叫别枝惊鹊,还挺文艺。 【袭月宝宝发芽啦:我*,这么巧】 【我为寒神举大旗: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寒神的内裤:已被黑丝迷晕(流鼻血去世)】 沈声含擦汗:不是我说一个个怎么都这么中二啊啊啊啊啊。 开了一局,别枝惊鹊眼疾手快地选了袭月,沈声含摸摸索索换了个皮肤,然后选了牧师。 牧师有一把长而卷的拖地白鬍子,像个拖把。 光明阵营的任务是找到线索顺利通过副本世界,黑暗阵营的任务是抓住所有光明阵营玩家关闭世界。 直播间的大家都以为这会是一场针尖对麦芒的决战紫禁之巅,却见沈声含手里的牧师一个法杖把袭月抽到僵直。 袭月在被击倒之后站起来,第一时间竟然不是反击,而是愣住了。 沈声含没管,找到了两个线索解开,加上其他队友的五个线索,直接通关世界,美美mvp。 赛后的频道里是袭月扮演者的大叫:「天杀的,挨那一棍子的时候我就知道是我的寒神!我是被寒神敲过脑袋的人了!天杀的寒神你看看我!我喜欢你二十年了!」 ? 神经。 弹幕也有些无言: 【小猪小猪:天杀的,给这小子爽到了。】 【刀削斧凿的下颚线:???裤子都脱了就给我看这???我还期盼着看我寒宝爆锤人家呢。】 邮箱里弹出好几个好友申请。 没理。 没一会,直播间右下角弹出一个弹窗:【别枝惊鹊请求连麦主播】 沈声含发誓,他只是想扯一下位置有点偏移的黑丝手套,却不知道为什么碰到了同意按键。 屏幕上弹出一个黄毛小帅哥,长相清秀,看着就很乖一男的。 「我靠,寒神你竟然同意了!!!天杀的家人们我被寒神翻牌了!!!」 「……」你可别说话了。 「寒神我做梦都想跟你当队友,寒神求你了,寒神的卡斯蒂尔我从小学记到现在。」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沈声含微愣,拇指不自觉地摩挲食指。 【我是寒神的狗:我都有点分不清这小子是绿茶还是真粉丝了,寒神的代表角色不是袭月吗?好像不咋玩夫人】 【我为寒神举大旗:但是寒神的蔷薇夫人确实玩得很好,超级好,虽然次数少,但是每一次都是被游戏区up们分析好几期的程度。】 【寒神的内裤:七年老粉来啦~寒宝小时候(特别特别嫩的时期)是很喜欢卡斯蒂尔的,玩得也很好,后来十八岁之后就不怎么玩啦,也没人知道为什么,可能就是单纯不喜欢了而已。】 【茄子肉丝:网际网路冲浪几十年的经验告诉我,有故事啊!!!】 「不玩,一起也行,我玩袭月。」 「可是……」 其实别枝惊鹊也有点自己的小心思:夫人和袭月也是cp,他这么多年拼命练袭月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和偶像当队友啊! 「没有可是,你玩的太菜了。」 「……好吧」 【小破车开起来:不是我说这小子怎么还被骂翘嘴了???这死样子隔壁直播间不直接气死啊。】 【玫瑰女人:刚从隔壁回来,全在骂主播不值钱,没一个骂我们寒宝自大哈哈哈哈哈哈哈。】 别枝惊鹊怀着某种不可言说的心思选择了「管家」,在准备阶段,在队伍里同时有管家和袭月的时候,管家会单膝下跪出现一个吻手礼的动作。 别枝惊鹊抿起嘴角,得瑟样却是一点也藏不住。 沈声含两眼一睁就是干,销毁线索杀光明阵营两手抓,公爵幼子像是巡视自己领地的无冕之王,来一个死一个。 本来是辅助保护作用的管家倒是像个挂件。 配合倒是还行。 下一局的时候,看着别枝惊鹊又选定了管家这个角色,沈声含微微皱眉:「选个你自己擅长的。」 其实在他们这个段位,又是当主播的人,别枝惊鹊什么角色单拎出来都不错,但是想要跟上沈声含的节奏,这个「擅长」的程度就要加深了。 「好吧。」别枝惊鹊这样遗憾地说,不一会又振作起来:他一定要努力!一定要让寒神记住他! 直播间水友锐评:真是没眼看,像是像只求偶期疯狂展示魅力的孔雀,好丢人。 又打了两局,沈声含没有丝毫歧义地拿下两局mvp,他准备下播。 评论区又开始哭天抢地。 第49页 【玫瑰女人:啊啊啊啊啊啊宝宝宝宝宝宝,我最好的朋友去世了最近好伤心,寒宝能不能给我一个亲亲(大哭)】 视线掠过这条弹幕,沈声含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低头,亲吻了一下食指和中指的指尖,停顿了一秒才离开:「亲你。」 嗓音是清朗的前调,一点软糯的收尾,纯纯的像是茉莉味的果冻。 房间内的光是暖黄的,轻柔又淡雅,像是捏一下橘子果瓣,滋出来一串烟花。 画面有些过于曝光,皮肉白得透明,因为镜头的原因,只露出一小截尖尖的下颌,还有樱桃一样的嘴唇,是富有层次的嫩粉色,唇珠圆圆的,碰到雪白指尖的时候微微内陷,清纯又色气。 黑,白,红,极具碰撞感的颜色像是被雕刻家的刀一笔一划印刻在屏幕外看客的眼角膜上,迷得人晕头转向。 直播间有一瞬间的寂静,接着又开始疯狂刷弹幕。 【玫瑰女人:啊啊啊啊啊啊啊宝宝宝宝我的宝宝我真是哭死了泪目宝宝我爱你宝宝我要爱你一辈子了(大哭)】 【寒宝的内裤: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有人录屏了吗?有人录屏了吗?啊啊啊啊啊啊啊】 【lucky:好好亲好好亲今晚梦这个了(唧唧起立)】 【金银花:很好很好,这几天鲱鱼罐头颜值区又要地震了(默默舔屏)】 【我爱去旅游:眼睛看见了嘴唇也看见了,露脸是不是指日可待了(脸红ing)】 沈声含没看见后面的情况,脱下手套,然后捲起来藏进柜子里,看见邮箱里锲而不捨的好友申请,他动了动手指。 等了好半天的别枝惊鹊差点没一下跳起来:偶像通过他的好友申请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边,沈声含陪小白玩了一会小玩具,沈声含洗澡上床,扒拉出来那位coser的帐号翻了翻,是那天跟他一起拍视频拍照片的管家。 还挺帅的。 放大看看自己的造型,十分满意,歪着嘴角打开评论区,不出意外地看到夸赞自己的评论。 【很还原哎……那种高贵冷傲劲儿,好香的饭……想被踩在脚下狠狠蹂躏……】 【这肩这颈这手这腿,极品】 【有没有人扒出来这位是谁啊!有没有帐号我想当粉丝!】 【少有跟越山雪老师一起出cos不被气势压到的coser呢……还是袭月和管家这种角色,好伟大的性张力……】 更多的是磕cp的,沈声含皱眉:不敢苟同,袭月明明跟卡斯蒂尔才是一对。 这样想着,直到凌晨两点才有了困意进入梦乡。 …… 「簌簌。」清冷的男声又在叫他。 炎炎夏日,树影绰约。 像是过度曝光的照片,只能看出一点窗外树影不甚清晰的绿色,还有摇晃的无声的风铃。 「你就陪我玩嘛。」沈声含听见自己这样说道。 清瘦的男生站在卧室的书架旁看书,柔光勾勒出一个清俊隽秀的身影。 沈声含半躺在床上:「求你了,陪陪我嘛。」 男生翻了个页,手指摩挲过书页,骨节分明。 翻页声沙沙的,伴随着清脆悠扬的风铃声。 沈声含翻身坐起来,手掌撑着床沿,双腿盪啊盪:「打两局就写,我发誓,求求你啦。」 男生放下书本,转头看过来,嘴角平直,眉眼寡淡。 面容模煳,但回忆给他加上了名为温柔的色调,嗓音像是清晨从树林中穿过的阳光: 「好」 …… 沈声含睡得不熟,在身边躺下一个人的时候醒过来,来人一身白衬衫,黑色的髮丝微垂,连嘴角的弧度都一模一样。 他愣了愣,揉一揉眼睛,声音带着明显的鼻音:「你干嘛。」 林泽冉钻进被窝里去抱他:「服侍陛下就寝。」 「……」 沈声含拿起抱枕去捶他,语气含煳:「大晚上别鬼叫。」 林泽冉埋进他的后颈,沈声含踹他一脚: 「你没有自己的床吗?」 「和未婚妻睡觉不是理所当然吗?」 「?」沈声含爬起来去推他:「又不是真的。」 扰我好梦。 第27章 调情 一开始确实是沈声含存心勾引——如果不接受不拒绝也算勾引的话,后来两个人感情好了,某一天林泽冉开始哄他。 说是家里边的一个年轻叔叔跟他争家产,他年纪轻根基浅,被叔叔针对地没有办法。 于是想出来个和沈声含订婚来迷惑人家的主意。 林泽冉给出的逻辑是:他要娶男妻就没办法有后代,自然就能迷惑过那位叔叔,让对方放松警惕,自己就好趁机积攒实力。 沈声含被这一套组合拳下来打得迷迷瞪瞪,稀里煳涂地就答应人家了。 他们俩是兄弟款睡衣,沈声含是小猫,林泽冉是小狗,被子掀起来,他才发现某人只扣了一颗扣子,露出一片胸膛。 「而且也没订成啊。」 林泽冉躺着仰头看他,眉宇俊朗,定定地看了一会,凑近搂上他的腰:「簌簌觉得是真的,那就是真的。」 手掌下的腰肢止不住地轻颤。 沈声含去挠他痒痒。 林泽冉笑着又把人抱进怀里,摸着他的发梢,凑到耳边慢慢地哄:「这样不是很好吗?」 「好个鸡毛。」 沈声含不解风情。 第50页 温热的唿吸洒在耳侧,男人压低嗓音,像是醇香的酒:「该做的都做了,簌簌这时候倒要反悔了?」 什么该做的,什么都做了? 沈声含正像小鱼一样在他怀里乱拱,脑子终于开窍想起什么,整个僵住了。 「想起来了?」 脑袋蹭一蹭枕头,沈声含双眼一闭,开始装死。 耳畔传来一声轻笑,男人又黏煳地贴过来,沈声含一边装死一边将人推开,半晌,终于决定了什么,一脸沉重地转头看向林泽冉。 玻璃珠一样的眸子,清澈又天真,像是清晨时太阳落在冰湖上,绚丽多姿,而薄薄的一层下面,是冰冷。 林泽冉脸上的笑意淡下来,少年就在他的怀里,肩颈,手臂,跳动的脉搏,似乎全在他的掌握之中,即使这样,依旧有强烈的被压抑着的不安时不时从心底泛上来。 他是自由自在的飞鸟,轻掠过湖面,留下的也只有一圈一圈风过无痕的涟漪。 「我承认强迫了你是我不好。」 「?」林泽冉有一瞬间的卡壳,接着便是无奈,握住沈声含肩头的手掌也放松下来。 沈声含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说多荒谬的话,还在自顾自叨叨,嘴唇一张一合,脸颊泛着点薄粉。 林泽冉只想亲他。 「可那也错不在我,都怪你,我只是被下药了迷煳……」沈声含说着还真把自己说生气了,回头瞪林泽冉一眼:「你不讲男德也不推开我……还弄得我很痛。」 「虽说这样我也不怪你……」仿佛找到了什么好理由一样,连带着自己都理直气壮起来:「你还整天鬼叫!」 这一眼落在别人眼里就是含羞带怯的。 「……」林泽冉想去堵他的嘴唇,却被人眼疾手快地捂住嘴。 「你还敢!」 沈声含去拧他的耳朵,像是已经完全说服自己把责任推给男人了:「下药也是因为你……反正都是你的错!」 「可不能赖我……我是直男!」 林泽冉只觉得可爱得要命。 他知道沈声含就算是这样说,心里肯定还是觉得是自己被他强迫了,怎么会……怎么会有这样可爱又天真的人啊。 恶劣因子作祟,男人得寸进尺地靠近去抵他的额头,说的话也染上几分委屈:「可是我的第一次已经不在了,没有处男身是讨不到老婆的,我对簌簌也很好是不是?簌簌可怜可怜我,要不我们凑合着过?」 「???」沈声含竟然真的该死的感觉到了愧疚,咬咬嘴唇,热气把脸蛋蒸得通红,把人踹开:「滚远点。」 他自己蛄蛹到床的那边,抱起被子小声嘀咕:「我以后还要讨媳妇呢。」 「?」林泽冉捏住他作乱的腿,语气染上一丝危险:「娶媳妇?……」 沈声含开始叽里哌啦乱叫打断施法:「啊巴拉巴拉巴拉。」 感受到男人圈住他的脚腕往那边拖,沈声含欲哭无泪,只能喊外援帮忙:「小白!小白呢!」 安静的夜里,门外突然响起一声响亮十足的狗叫,接着露出一个门缝,萨摩耶欢快地跑过来在沈声含面前转圈圈,咧着嘴朝他笑。 「咬他!」沈声含伸手指着林泽冉,像是阵前指挥的将军。 「汪!」小白绕了一圈跑到林泽冉身边,龇牙咧嘴地去咬他那边的被角,时不时还示威似的叫一声:「呜汪!」 林泽冉被这一大一小闹得没办法,只能闷闷地笑,揉一把小白的脑袋:「我跟妈妈闹着玩呢。」 「你是不是有病!」 林泽冉回头看他,已经看穿了某人的下句,先一步开口打断施法:「我在狗叫。」 「……」 闹了一阵,沈声含领口大开,露出一片雪白的皮肤,头髮凌乱,斑驳地散在额前耳后,偏生自己没有一点察觉,招招手:「小白过来。」 小白又乐颠颠地跑过来去蹭沈声含的手。 开开心心没有一点烦恼,少年戳戳它的脑袋: 「没有作业真开心啊。」 林泽冉单手撑头看着他们,眉宇间的冷冽融化得彻底:「那给它找个课上上?」 沈声含回头看傻子一样看他一眼:「你好恶毒。」 「小白,吼他!」 「汪!」小白摇摇尾巴,朝林泽冉龇牙咧嘴,有了靠山什么也不怕。 又闹了一阵,沈声含终于困了。 林泽冉伏在他身边,指尖绕着他的髮丝:「今天和别人谈生意,好累。」 沉默。 男人又靠近了一点。 沈声含迷迷煳煳地用被子去蒙他的头:「睡觉睡觉zzzzz」 待身边的唿吸平稳,林泽冉轻轻地凑过去咬那心心念念的嘴唇,亲了好几下,接着慢慢地舔吻,嘴唇很痒,少年伸出俏生生的舌尖想要驱赶坏人,正中某人下怀,被男人坏心思地缠住。 …… 开学前的旅游因为林泽冉工作的事情无奈被取消。 沈声含无所谓,窝在家里真的很爽,林泽冉倒是情绪有些失落,哄着说下次玩久一点,沈声含打着游戏嗯嗯啊啊对付一通。 霍云的活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他这几天呆在家里修修改改,终于给对方发过去了最终版。 对方接收了文件,没有立刻回消息。 沈声含退出去打完一局游戏,再次点开聊天框的时候,看见对方的回覆: 第51页 【霍:最近很忙,我看看再回消息。】 【小含小含:好滴】 这是他们在分开之后唯一的交流,客气又疏离,沈声含其实会有点烦恼,毕竟他确实还挺喜欢霍哥这个朋友的,但对方的态度显然很冷淡。 不太重要,他烦恼一会,就将人抛之脑后了。 但他也爽不了多久,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他正式开始了大学的最后一个学年,课不多,但改论文就足够让人头秃了。 大多数人是出去实习,沈声含摆得很,林泽冉曾经邀请过他去他家公司实习,沈声含纠结了一天一夜,最终还是拒绝了。 他踩着点走进教室,后排的室友举手示意,他低着头走到后排坐下,拿出专业书。 「78页。」室友李诚低声提醒。 「嗯」沈声含翻书,声音闷闷的。 可能是空调温度太低了,他有点流鼻涕,低头,靠着墙小心地拉下口罩,动作也很轻,鼻头红红的,又把口罩拉起来。 「感冒了?」 沈声含摊手,他今天起晚了,套了身白t黑裤就跑来了。 教室不大,到的人却不少,这是极为反常的现象。 沈声含想把包放进书桌里,却掏出来厚厚一叠情书,五彩斑斓的。 「哇哦,谁搞情书批发呢。」他悄悄跟室友说话。 「……」 李诚余光瞟到前排的人不断往这边瞟,眼不见为净地将那叠东西塞回课桌,低头:「你暑假跑哪去了,一点踪影都找不到。」 沈声含将情书原封不动地挪进角落。 「出去玩了。」原子笔在手指间飞舞,沈声含看着讲台上自顾自念ppt的老师,有点发困。 窗外碧空如洗,鲜红的凤凰花热烈似火,阳光如轻纱如绸缎一般轻柔。 沈声含左手拖脸,阳光也格外偏爱他,吻上银白的发梢,他耷拉着眼皮,一副要睡不睡的模样。 李诚又看了两眼,强迫自己低头打游戏去,他知道今天的学校论坛估计又全是他这位好室友了。 下课,沈声含去食堂吃饭,点了份两荤一素找个角落慢慢刷手机。 忽然有人站到旁边问他:「你好,这有人吗?」 余光里看着应该是个男的,食堂人很多吗?他都坐到这个小角落了。 沈声含不敢抬头,咬一咬嘴唇,单手挥了挥示意没有。 他脸上没有表情的时候会给人一种冷脸的错觉,天生臭脸,沈声含只觉得自己的动作酷毙了。 男同学在旁边坐下,沈声含轻微地往相反方向挪了挪,吃饭的速度都变快了。 男同学也不敢多看,在室友群里炸开了锅: 【小陈:我靠兄弟们犹豫就会败北!终于轮到我和ssh一个桌子吃饭了!】 【小a:我嘞个豆,今天ssh在食堂吃饭?早知道我就不点外卖了(痛哭)】 【小甲:+1】 【小黑:+2】 【小陈:他真的好漂亮啊……那鼻子那眼睛那嘴巴,上帝亲儿子,不过人确实很高冷,我问能不能坐旁边,他就挥了挥手,头也不抬……美人果然做什么都赏心悦目,我只想跪下来求他摸我的头(脸红)】 【小a:你tm不是直男吗?】 【小黑:ssh是直男杀手啊……还有什么需要质疑的点吗?】 【小陈:论坛上看见今天ssh上课的照片了……还好眼疾手快保存了,帖子真是秒没,ssh都要毕业了学生会的能不能少管点这些事啊(抓狂)】 【小甲:对,毕业了见不到ssh,我这辈子还有什么盼头(点菸)】 第28章 实习 三下两下吃完,沈声含收拾东西站起来,戴上口罩,刚好跟那个男同学对视,又飞速地移开视线,冷着脸开口:「让一下谢谢。」 男同学懵了一会才如梦初醒:「哦哦好的。」他拿着东西站出去,目送沈声含离开,想起刚刚那一眼,脸蹭一下红了,心中酝酿已久的搭话也就不了了之。 最后坐回座位,吃了几口饭,摸一摸发痒的耳朵,还要再感嘆一句:「沈声含真漂亮啊。」 沈声含帽子一戴,低着头无视众人目光走出食堂,又在拐角处被夏橙芮缠住。 「你今天还有课?」 沈声含点头。 「这都了还上课干嘛……我有个朋友最近新开了家vr游戏体验馆,你要不要去试试?」 「困。」沈声含偏头看他,眼眶微红,泪珠浸得睫毛髮亮,浅灰色的眸子在阳光下有种透明的质感,水润清澈,似乎能一眼望到底似的。 夏橙芮定定地看着,莫名吞咽一下:「哼,你就会找藉口……你总是这样。」 看一眼又看一眼:「我才不稀罕和你一块出去玩,本少爷朋友多着呢。」 沈声含漫不经心地嗯一声。 夏橙芮虽然这样说着,依旧跟在沈声含的身边捨不得离开。 到了宿舍楼下,看见大门边站着一个熟人,又像是遇见敌人的小狗一样,浑身的毛都炸起来。 沈声含眯着眼睛看过去。 那人身材高大,看着清瘦,实际上比沈声含这种疏于锻鍊的菜鸡能打无数倍。 顾宇,非常靠谱的作业来源。 有这人在根本不用担心他的日常作业小组任务期末作业,甚至期末复习资料都有现成的。 他走两步靠近些,冷峻的面容微微缓和:「覃老师叫你下午第八节课去他办公室一趟。」 第52页 「哦」沈声含挠挠脑瓜,心想又在整什么么蛾子。 「切,堂堂学生会主席也亲自来递消息。」 夏橙芮和顾宇十分不对付。 沈声含双手下按表示暂停,闭着眼睛,说话也有气无力的:「我睡觉去了,你们继续。」 跑两步开熘,留下两个男的停在原地,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他们才收回视线。 夏橙芮双手环胸,脸上挂着吊儿郎当的笑:「顾大会长,你还不知道吧,小含和姓林的依旧住在一块哦。」 顾宇脸上的柔和神色已经完全消散,平静地看他一眼:「你很高兴?」 夏橙芮双手一摊,表情很是欠揍:「有个人陪我不高兴,心里好受多了。」 …… 把论文基本上忙完,沈声含就闲下来了,身边的同学大多都在外实习或者整天泡在自习室里。 就沈声含这个摆子实在扎眼,于是他几乎都宅在公寓里忙他的单子。 他本来就排单久,而且还时间段,到了现在,几乎是一单难求的状态,之前甚至还出现过黄牛炒单位的情况。 这样整天吃完睡睡完吃,沉浸式做手工的日子过了一个多星期,沈声含将手里最后一个排单寄发出去,就彻底闲下来了。 他躺在公寓的大沙发上,逐渐感觉玩腻手机。 仰头望天花板:要他去升学吧……实在没那个兴趣爱好,要他去实习吧……现在找是不是来不及了? 整天躺在家里也不是事,但是这种事情问林泽冉是不会有好的解决办法的,林泽冉只会悄咪咪地哄骗他去林氏打工。 这样不眠不休地想了一整晚——其实是在打游戏——,沈声含发现了契机。 寓言又给他留言,问他有没有时间给他们当陪练。 对方言辞恳切,待遇也给得非常好,唯一的要求就是得去他们基地面对面打。 沈声含跟他们队伍的人关系都不错,线下见面也不是特别难的事情。 战队现在应该也忙着,两年一度的光明无影职业联赛开赛在即,当不了队友就当陪练。 沈声含仔细思考了半宿,发现可行,于是十分谨慎地回了一条消息: 【小寒小寒:也不是不行……】 对面的寓言一直「正在输入中」 【小寒小寒:你们能开实习证明吗?】 【寓言:?】 对方安静了一会,回到: 【寓言:可以,包开的,我们还能包食宿(微笑)】 就这样简单敲定之后,他们约好两天后,也就是周一在基地见面。 晚上,林泽冉刚刚进门换好鞋子,转头就看见沈声含直勾勾盯着他,坐在地上,趴着沙发,银白的头髮自由散落,显然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看着林泽冉走近。 沈声含不说话,招招手,然后看着人坐到面前,才站起来贴过去,一下给自己摔进沙发里。 「那个……」他拍拍脸颊,眼巴巴地看着他:「嗯……」 就差把「快问我」三个字贴脑门上了。 林泽冉松一松领带,露出光滑的喉结,待到人脸色有点委屈的时候才开口:「怎么了?」 沈声含翻了个白眼,翻身准备回房间生气,然后在翻身的后一秒被人抱回来。 男人的肩膀很是宽阔,能将他整个揽进怀里,带着一点淡淡的竹香,手腕被顺势滑进去一个翡翠镯子,白色高冰,冰冰凉凉地贴在皮肤上,与那根红绳衬着,倒是和谐又好看。 「?」 「赔罪礼物,簌簌别生气。」 林泽冉压低身子看他,黝黑的瞳孔里映着两个小人。 a市的气温降得很快,沈声含今天穿了身深红色的卫衣,卫衣有些宽大,正面印着一直萨摩耶的图案。 沈声含伸手仔细看了看这个镯子,大小刚刚好,伶仃地挂在腕骨上:「你真把我当小猫养了?」 男人微怔。 沈声含只是想起来今天刷短视频看见的段子,说是小猫以为人类出门工作是去打猎了,林泽冉这三天两头地带东西回来,还真像打猎。 「贵不贵啊……」他仔仔细细看了会,发现透过镯子还能看清卫衣上的英文字母,又开始思索:不都说攀高枝有风险来着,哪天林泽冉要是翻脸,总不会把他卖去非洲挖大矿吧。 「几千块。」 「几千块?」 「嗯……」林泽冉知道他是在想要还些什么等价值的东西,于是含煳地说了个数字:「最近有合作伙伴送的,没花钱。」 沈声含狐疑地看他一眼,伸手玩镯子,卡得骨头痛,很难取下来了,于是作罢。 这样被打扰了一通,他还有点忘记刚刚自己组织的语言了,于是双手环胸,又瞥了林泽冉一眼。 林泽冉端端正正做好,伸手:「陛下请指示。」 「……」沈声含想踹他,但是看在镯子的份上忍住了:「那个……我准备……出去实习。」 「哪?」 「我去win他们队当陪练。」 林泽冉思索片刻,点点头:「我在他们基地附近有套房子,你可以住那。」 「?」 「刚好离我的公司也近,我可以陪你。」 沈声含又开始有点不爽:可恶的资本家。 …… 转眼到了周一,沈声含嘴上说着不紧张,实际上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凌晨七点就从被窝里面爬了出来。 第53页 今天气温又骤降,从窗户往外面看去灰濛濛地一片。 纵然脑子里面想了一堆穿豪华联名服饰去惊艷整个基地的想法,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拿出了自己的一身黑五件套,黑卫衣,黑色冲锋衣,黑裤子,黑鞋子和黑色鸭舌帽。 出门的时候正好碰见正在准备早餐的林泽冉。 白衬衫西装裤,黑髮柔顺,清隽挺拔,弯起的手臂却很有力量感,腰间挂着一件小狗围裙,慢慢翻动着手里的锅铲。 耳畔是滋啦滋啦的轻响,厨房和餐厅隔着一面有玻璃镂空的墙,从天花板垂下来几株绿萝,在安逸的空气里轻晃。 沈声含把手臂上挂着的冲锋衣放到沙发上,然后轻手轻脚地准备去厨房吓人。 正走到门边,他全神贯注着厨房里的动静,身后忽然响起一声狗叫,到把他吓了一跳。 小白咧着嘴朝他摇尾巴,脚边放着一个红蓝交织的毛线球,憨憨傻傻的。 「回去。」 小白又摇着尾巴回客厅玩球去了。 林泽冉侧过身子看过来,暖色的光打在他的侧脸,直勾勾地看他。 沈声含微顿,移开视线蹭上前:「吃啥。」 「三明治和牛奶。」 「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把盘子摆上。」 「哦」 沈声含又像个勤劳的小蜜蜂似的把握好每一个角度,为保证两人用餐的舒适性做出了卓越贡献。 林泽冉吃饭要快些,吃完了就回来给沈声含扎头髮,小心地在侧边编一个辫子,然后将头髮收拢扎到后面去。 两人吃完早饭,又一起相携着下楼,约定的见面时间在九点半,林泽冉顺路送他过去。 车前挂着沈声含自己手工做的福袋,他坐车玩不了手机,规规矩矩地坐着,看玻璃外面的建筑物飞快后移,福袋下面是红蓝相间的流苏,摇晃的影子映在车窗玻璃上。 「别墅的钥匙在我口袋里。」 沈声含闻言转头看过来,一身正装的林泽冉还是很唬人的,西装革履,斯文又贵气,沈声含以他挑剔的目光看了很久,最后得出结论:这衣服一定很贵。 林泽冉瞄一眼后视镜里的少年,他托着脸似乎在研究什么,分外认真。 「怎么了?」 沈声含回神,凑过去摸口袋,衣服很合身,沈声含似乎能摸到温热的侧腰,将一串钥匙掏出来,又跟着男人的提示,将一串钥匙里面的那一个慢慢取出来。 车前可开关的小盒子里放的全是沈声含平常做出来的编织小玩意,他挑了一个小葫芦的系在钥匙尾端。 大约半个小时,沈声含到了目的地,伸手跟林泽冉告别。 然后头也不回地去找门铃。 别墅区很安静,连行人都很少,极大地缓解了沈声含的紧张情绪,他低头跟寓言联繫,对方说马上来门口接他。 透过铁栅,他隐隐约约看见一个身穿橙黑色外套的男人往这边跑,不由得再次提了提口罩……又压一压帽檐。 对方终于靠近,将门打开。 很高,于是沈声含默默地抬高了自己的帽檐。 吝啬地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眼睛的弧度很妙,似是缥缈的碧波,几根白色髮丝从帽檐钻出来,有点……有点漂亮过分了。 寓言是职业战队里少有的几个颜值能打的选手,商业价值很高,剑眉星目,又不显得冷漠,一直是成熟稳重,能给战队兜底的形象。 「肃寒声?」 沈声含点点头。 「你好,我是寓言。」 沈声含又点点头。 「我们先进去吧。」 教练在房门口等着他们,两人一左一右地簇拥着他进到别墅里面。 沈声含默默压低帽檐,双手插兜,冷漠地跟着人上楼,教练在他耳畔声情并茂地讲述这个基地的条件,天花乱坠,说得他都有点心动。 战队的训练都在三楼,一进去,就是先是三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他们各自坐在自己的机子前面,看见来人的时候站起来。 又有两个人从楼上下来,几个人就这样碰上面。 「这个……小寒应该对他们几个都不陌生?」 沈声含点点头。 教练一脸慈爱:「那休息休息,你们开练吧。」 「那个……」沉默许久的沈声含终于开口,冷着脸问:「我想上厕所。」 「……」安静的氛围一下子被打破。 「妈呀,寒神,真的是你啊寒神……教练说请了你来当陪练我还说他做梦来着。」橘子跑上前,像是在看什么精美瓷器一样,又跟后面的队友感嘆:「妈呀……真的哎!」 「……」沈声含深唿吸,垂着眼睛往寓言的身后缩了缩。 「我带你去」 上完厕所,沈声含躲在隔间里深唿吸十几次,还连带着给自己打气加油,终于把自己哄好了,戴上口罩出门。 寓言靠在墙边等他,嵴背笔直,肩宽腿长,队服服帖又规矩,略微低着头,向是在发什么消息,看见他的时候,单手将手机塞进口袋里,然后对他点点头。 两人一起回训练室,贴着门,听见里面的几个人在讨论: 「不是……寒神那网图是一点没p啊,我当时还是持有怀疑态度的,今天一见是真服,真人秒了。」 「一身黑衣真是酷毙了,等我帅了也要这么穿。」 第54页 「寒神好小一只啊……一点也看不出来游戏里那兇残样……有点可爱怎么说。」 「就……就……」几个人小声蛐蛐:「怪漂亮的……不露脸我也能想像到,怪漂亮的。」 「这样搞我待会比赛都不敢认真打了,真是下不去手啊。」 话少的蛋挞皮也凑过来加上一句:「我看你是根本没机会出手才对。」 「蠢货。」 第29章 生日 当事人沈声含就是很想重回厕所。 寓言替他开门,有些无奈:「他们性格就是这样,没有恶意。」 沈声含点点头。 他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深吸一口气:「开吧。」 沈声含知道玩光明无影的人一直很吵,但是直击现场依旧有点太吵了,这样一局又一局打下来,他取下自己的鸭舌帽,感觉到有点热。 散落的碎发落在额前耳边,像是晶莹剔透的雪。 好看的眉眼也就这样丝毫没有遮挡地暴露在人前,秾艷又冷淡,漂亮得像是锋利的刀刃。 刚在他手里团灭了好几次的队员只是这样悄悄瞟一眼,就觉得心怦怦跳。 好想被踩啊…… 「吸熘」 「吸熘」 空间又安静下来。 沈声含其实每个角色都会一点,他们想打啥他就打啥,也是很注重自己的工具人身份的。 就是……感觉水平不咋地吗,打了一上午,也没在他手里赢下一局。 值得一提的是,战队的伙食还不错,两荤一素,这年头很难找到这么有锅气的食堂了。 他没有跟大部队一起,而是找了个角落。 寓言找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他一个人蹲在绿植的后面咬红烧小排。 想像里的肃寒声总是有很多形象,但这都是缥缈的,唯一有实感的就是肃寒声的强。 寓言遇见肃寒声的时间其实比他想像中的还要早,那个时候的寓言初入职业联赛,在游戏里碰见肃寒声,只觉得他是个十分有天赋有灵气的小孩,后来看着人一步步锋芒毕露,又一步步掌握全局。 他曾经用强者的视角俯视这人慢慢成长,到最后不得不全力以赴,甚至会在某些时候被人压着打,这种感情是难以明说的。 肃寒声是黑暗阵营足以藐视一切的强,所以他才会一次又一次地去留言邀请他来打职业,可是这人好像一点兴趣也没有,倒是让人感觉到非常遗憾。 有人靠近,沈声含机敏地停下动作,男人在身旁坐下来:「饭菜还满意吗?」 沈声含点点头,碎发隐约地挡住他的脸颊,脸颊鼓鼓的,露出的皮肤白得有些刺眼。 寓言看见他手腕挂着的那个镯子,不知道想起什么。 两人就这样安静地吃完,沈声含终于放松下来。 「早上的训练,有什么想说的?」 沈声含其实吃饱了,无聊地戳戳餐盘:「意识差点。」 战队实力明显有点断层,虽然很伤人,但是寓言真是有点独秀一枝的样子。 「小栗子刚进队没多久……是有段适应期的。」 沈声含看他一眼,刚好寓言看过来,两人就这样对上视线。 窗户外面有一墙的四季蔷薇,粉白的,一朵朵嵌在层层叠叠的绿叶里,光安静地洒进来,过道的风撩起沈声含耳畔的碎发,浅灰色的眸子雾霭缭绕,轻轻眨一下,比他手腕上那几千万的玉镯子还要清,还要透。 鼻尖那颗小小的痣,似乎很适合被亲吻。 沈声含飞快地转头,极其流畅地擦嘴,掏兜,戴上口罩。 寓言又想起队友们的讨论:肃寒声实在是……有点漂亮得不像话。 …… 队员越打越沉默,沈声含越打越爽。 直到后来休息的时候,教练安慰他们:「没事,今天适应一下强度,接下来一个月逐个击破。」 橘子看一眼教练,又看一眼那边冷着脸的肃寒声,抱头痛哭。 从早上打到晚上,win终于在沈声含手里拿了一次大获全胜,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沈声含并没有留宿,跟他们告别,寓言问要不要送他。 沈声含摆摆手,指了指前面:「我就住附近。」 寓言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看:「好」 沈声含把口罩往底下扯开一点,打开手机琢磨怎么去找那栋房子,林泽冉很贴心地给他画了手绘地图,转弯的地方标了红色,标志性建筑画了蓝色,还画了引导小狗,到一个地方还会夸一句:「簌簌真棒,马上就到家了哦。」 沈声含觉得要是小白看见他的画,说不定能被丑到开口说话,而且……他早就不是小朋友啦! 就这样,他终于看见了那栋种了很多栀子花的别墅。 这不是栀子花的花季,连叶子也快掉光了,路灯是暖黄色,男人站在门口像是在接电话,穿了身黑色风衣,表情严肃,挺拔地站在那。 路灯在男人肩上洒了一把碎金。 身后是层层叠叠的绿色爬山虎,铁门的影子照在地上,刚好把男人的影子框柱,像是一副简单又干练的剪影。 男人看见他,挥挥手,跟手机里的人说了点什么,就挂断了,然后跑两步上前来到他身边。 「居然没迷路。」 沈声含举起手机在他面前晃一晃,没好气地回答:「我又不是傻子。」 林泽冉在前面等人进来,抬头,看见远处路口角落里的高大身影。 第55页 像是在等待——也许是窥伺。 他并不在意,揽一揽少年的肩膀,话语也含着温柔的意味:「沈老师觉得我有进步吗?」 沈声含将口罩取下来,戴的时间有点久,在脸侧压出一道红痕,还要轻蔑地看人一眼:「进步空间很大。」 两人并肩进房子,玄关处挂着一副沈声含的大作,仔细地裱装在木制画框里。 他想了想,还是不能太打击人的自信心,毕竟画画真得看天赋,有些人再努力也是没有办法的,于是拍拍那人的肩膀:「没关系,还是不错的。」 林泽冉像是拔萝蔔似的把他抱起来,然后往客厅走:「沈老师教得好。」 鸭舌帽被他取下来,不知道扔到了哪。 「?」混乱间沈声含抱住了男人的脑袋,错愕过后就是恼怒,又去揪手底下的头髮:「你又干嘛!」 视线一片黑暗,加上对地形实在陌生,他也不知道这人要把他抱到哪去。 走了大概几分钟,林泽冉将他放到椅子上,没等他开口骂人,脑袋上又被套上一个礼帽一样的东西,灯啪一下打开了。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同样戴着定制小礼帽的小白,正蹲在身边咧着嘴朝他摇尾巴,还响亮地叫了两声。 林泽冉戴着写有「成功人士」绶带推着小推车出来,中间放着一个圆形蛋糕,大概四寸,裱花边是红蓝配色,中间画了两个大头,和一只小狗。 一个白头髮,一个黑头髮,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还给白头髮的小人画了个粉粉的蝴蝶结顶在头上。 「?」沈声含搞不清楚状况,哭笑不得:「今天过节?」 林泽冉将小蛋糕摆到面前的桌子上,然后插上蜡烛:「庆祝我们乔迁之喜……加上庆祝我们簌簌的第一份实习。」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沈声含找了个多了不起的实习,孩子心里还有点不好意思。 沈声含的脸颊有点红,半晌,站起来去拆餐具。 点燃蜡烛,关灯,林泽冉终于坐到了旁边。 「吹蜡烛。」 沈声含看了会,又扯扯林泽冉的衣袖: 「那先许愿啊。」 林泽冉只是看着他:「许吧。」 沈声含闭上眼睛,双手併拢,又用肩撞一撞旁边的人:「你也许。」 「你想许什么?」 沈声含抬起下巴,睫毛颤动:「嗯……不告诉你。」 小火苗晃动着,两个娃娃脸亲密地贴在一起。 「说出来才有人陪你实现吶。」林泽冉发现自己根本移不开眼睛,就这样,他爱的人,在他准备了几年的房子里,甜蜜的许愿,有两人一起养的小狗,有小院里一年开一次的栀子花。 哪还敢有什么更多的愿望呢? 「那就……祝我们友谊长存?」沈声含睁开一只眼睛去看他,小火苗映在眼睛里,像是仲夏夜的烟火,绚丽绽放。 炸得男人的心停顿了一下。 …… 下半年就这样平静无波又安静地熘走。 a市的冬天是彻骨的寒冷,大雪将城市染成白茫茫的一片,绿化带上都是厚厚的雪,棉被一样的,好久也不化。 林泽冉不喜欢冬天,沈声含发现这人一到冬天就会变得格外黏煳,牛皮糖一样拉也拉不走。 在不知道第几次某人以「两个人睡比较暖和」这个理由往他被窝里钻之后,林泽冉终于被踢下了床。 「为什么他可以?」林泽冉坐在地毯上控诉。 小白板板正正地站在床上朝他摇尾巴,昂首挺胸,仿佛在炫耀似的。 「他是小狗,你也是?」沈声含从被窝里坐起来,双手环胸,觉得不可理喻。 「我可以是。」神情多少有点哀怨。 「?」沈声含裹一裹被子:「你上班上煳涂了吧。」 林泽冉又伺机爬上床,摆好被子闭上眼,自如地像是在自己家:「好晚了,睡吧睡吧,我明天上班呢。」 「……」 沈声含咬牙,最后还是没把人踢下床:明天,明天一定早早锁门。 莫名其妙看见两人又和好的小白:「?」 它急得团团转,咬着林泽冉那边的被子往下拖最后发现咬不动,在得到大主人警告的目光之后,它还是不情愿地贴了贴小主人,乖乖地咬着自己的被子回到自己的狗窝。 没过几天,到了沈声含回家的时候。 林泽冉不情不愿地送人到机场。 沈声含在安检口跟他告别,穿了身圆滚滚的白色羽绒服,头戴小黄鸭图案的毛线帽,朝他挥挥手。 「我会想你的。」 林泽冉弯着腰装可怜:「我过年又要一个人加班,还要应付一帮坏心眼的亲戚。」 「……」不是俩大男人真需要这么黏煳吗?沈声含瞥见旁边几个陌生人的目光,又感觉脸颊有点烧,掏出带着手套的拳头去捶人:「嗯嗯嗯,我也想你。」 「真的吗?」 沈声含郑重点头,摸一把男人的头髮:「我很快就回来了呀!」 「好吧」 沈声含家里过年的时候总是很热闹,可能是因为他家在老城区,更有烟火气一些,亲戚都喜欢往他家跑。 刚吃完年夜饭,姑姑姨姨们就全到了,女人们打麻将,男人们收拾碗筷。 麻将有两桌,因为缺人,将半吊子的沈映真也叫了去。 像沈声含这种年纪的还在长辈眼里称不上男人,可也别闲着,乖乖坐在姜女士身边给他们剥夏威夷果。 第56页 电视里热热闹闹地放着春节联欢晚会,男人们洗完碗筷,出来找个纸箱打牌,沈声含他爸打牌技术很不好,年年都输,姜女士却是打麻将的高手。 近些年他们小区也限制烟花爆竹的燃放,却还是会有小朋友在公园里放小型爆竹。 等到十二点降临的时候,沈声含和林泽冉互换祝福,然后又挨个挨个地给别人回信息。 一到这种时候他的联繫方式就爆满,回也回不过来。 他们的小区临江,从客厅的大窗户能看见江对岸,江对岸就要繁华多了,霓虹灯几乎染亮了半边天,江上有集体组织的庆祝烟花,很漂亮,能持续十几分钟。 看完烟花,大人们又开始打麻将的打麻将,打牌的打牌,他们这有守岁的习惯。 沈声含的生日就在大年初一,他的红包向来能收双份,等他开开心心将红包都揣进兜里,手机里的林泽冉又发来信息: 【林:生日快乐簌簌。】 【小含小含:嗯嗯(小鱼撒花jpg)】 【小含小含:给你看烟花呀(图片)(图片)今年的烟花超级漂亮!】 林泽冉的家里应当是没有很热闹的,因着这一点小小的同情,沈声含打字逗一逗他: 【小含小含:林总没点别的表示?不会一点红包也没收到吧(小鱼偷笑jpg)】 对方显示正在输入中,沈声含偷笑,姜女士疑惑地看他一眼,沈声含顿时挺直了背,一脸正经地开始打字,他想说:没关系,我收到了很多红包,可以勉为其难分你一点。 可在他刚刚打完这行字时,对方回来四个字: 【林:簌簌抬头。】 沈声含疑惑着抬头,却见刚刚平静下来的河对岸又开始燃起灿烂的烟花,如怒放在天幕中的花朵,一朵便占据了大半片天幕,万紫千红,火树银花,白色,金色、蓝色,绿色,紫色……稀有的颜色如流星一般璀璨,在天空中绽放出无与伦比的美丽弧线。 城市的灯光秀作为烟花的补充,昂贵的高楼大屏上放着……一只动漫萨摩耶? 声势之浩大,甚至比刚才的烟火还要更加更壮观。 如此大的动静,将沉迷打麻将的姜女士都吸引了过来。 璀璨的最后,黑色天幕之中燃烧出几个鲜艷靓丽的大字: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几百公里之外,男人独自站在空荡安静的窗前,抬头看见四四方方的天空,思念却入潮水一般涌来。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作为儿婿跟着簌簌一起回家过年。 第30章 表演 姜女士在旁边看了半天,还录像了,揉揉沈声含的脑袋:「和我们簌宝一天生日哎! 「……」沈声含默默点点头。 「也不知道是谁,好浪漫哦~」姜女士这样感嘆了两句,又回到了自己的麻将桌上。 这场烟花持续了整整22分钟。 沈声含有点,嗯,好财大气粗的林泽冉。 他摸了摸鼻子,沉思片刻:这也是林泽冉迷惑林宴的一环?确实挺昏君的。 又跟林泽冉说了几句,他又被姜女士叫去剥夏威夷果了。 直到凌晨,天边晕染出一点朦胧的亮光时,他们才散伙。 睡到床上,他又想起一些往事……他曾经似乎也有过一场专属的烟花。 他还记得是15岁那年,竹马的妈妈因为工作原因,寒假并没有离开,但是这样好的时间,沈声含却和他吵架了。 具体是什么原因沈声含记不清了,只记得自己好几天没有理人,连房门都锁着,大年三十那天晚上,他爸爸正在教妈妈包饺子,夫妻俩浓情蜜意,客厅里的姑姑姨姨在打牌,他姐在房间里背书。 沈声含看电视入了迷,正在倒计时的时候,却有几个画着笑脸的气球从窗前飞过,他走到窗边往下看。 几个小孩在楼下玩烟花,亮晶晶的仙女棒组成了一个箭头的形状,指着右边。 沈声含那时候突然福至心灵,忽略了姜女士的叫唤,直接钻进了自己的房间,从窗户往下看。 单元楼前方的空地上,竹马伸着手朝他打招唿,他穿了身黑色的羽绒服,身材清瘦挺拔,太远了看不清表情。 似乎还有几个小孩围在身边,竹马是万万不可能主动跟小孩在一起玩闹的。 他在想原因,却猝不及防听见新年的钟声敲响,江对岸的烟花灿烂地绽放,他这里看不见烟花,却能看见一小半天被照亮。 而沈声含的眼神却没有落在江对岸的那边,而是楼下。 黑暗的单元楼空地上忽然亮了起来,白金色的烟花在运动中组成了几个大字「生日快乐」,在大字的后面,还有一片不知道怎样组成的绿色小树叶。 因为光亮,身着黑衣的竹马从视野里消失。 实在是没有别的烟花那样明亮的,沈声含却一眼便将这一幕镌刻进了脑海里。 …… 过完年回来就是沈声含大学的最后一个学期,这个学期只有答辩一个事情,他就在学校里更加神出鬼没了一些。 今天早上有课,所以回宿舍睡了个午觉。 下午,沈声含在闹钟响了两遍之后才磨磨蹭蹭起床,宿舍里只有一个还在改论文的陈云开。 「你要出去吗?」 沈声含弯腰换鞋:「覃老师找我。」 「他又找你干嘛。」 沈声含摊手:「谁知道。」 第57页 太阳挂在天边,停在几栋高楼上,给云彩染上金黄色。 到达目的地,敲门,门内传出来一声:「进。」 打开门走进去,右边办公桌旁边站着一个老师正在翻看一叠厚厚的资料,扶一扶眼镜看过来:「沈声含?」 「老师好。」沈声含侷促地站在门边,非常礼貌。 「覃老师有事出去了一下,你进来等等吧。」 「好的」 在尴尬的气氛中等了差不多五分钟,覃老师终于姗姗来迟。 覃老师是一位很牛的中年女教师,履歷金光闪闪,足以让沈声含这种懒狗羞愧而死。 「寒假过得怎么样?」 覃老师挽起袖子走到办公桌前拉开椅子示意沈声含坐,她坐到自己的椅子上打开电脑。 她今天穿了身粉色荷叶裙,显得温柔可亲。 「还可以。」 「快要毕业了紧张吗?」 「紧张。」 又絮絮叨叨说了些闲话,覃老师终于来到了正题:「是这样,这次学院的毕业晚会呢,学校很重视,邀请了几位优秀校友回访,还会对晚会进行线上直播。」 「艺术团那边呢向我推荐了你,希望我能动员你参加这次的晚会。」 看着老师温柔到几乎散发圣光的面容,沈声含假笑:「哈哈,我可能不太能胜任。」 「不要妄自菲薄,我们a大管理学院的同学都是很厉害很有才华的,老师将平常的点点滴滴都看在眼里,我觉得你没有什么不行……老师还记得你军训的时候跳过舞来着?马上毕业要结束这段青春美好的生活了……」 「我记得沈同学是没有考研的吧?那这样丰富青春记忆的事情为什么不去尝试呢?老师知道你是有那个能力的,这真是一个为学校为学院争光的好机会……」老师用慈祥鼓励的目光看着他。 「……」沈声含假笑,内心已然崩溃,心想大一军训的事情您还能记到现在呢…… 最终,在覃老师恩威并施的压力下,沈声含被自愿答应了这个节目。 回程路上更蔫了。 傍晚回到小公寓,沈声含揉了两把小白,躺在沙发上耍手机,觉得左右都不自在,有点焦虑,他仰头看了看天花板,翻了个身把自己倒立起来,点开了某个尘封已久的收藏夹,看了几个燃爆的剑舞视频,觉得自己又行了。 反正已经这样了,还能不去咋地。 说干就干。 沈声含虽说总叫着小公寓小公寓,其实这地方一点也不小——也许在林泽冉眼里确实小,公寓里的卧室配有衣帽间,还有专门的电竞房和练功房。 练功房是用来给沈声含练舞用的,但是根本没有被使用过,沈声含其实也纳闷,他也没跟林泽冉说过自己会跳舞这件事,林泽冉身体梆硬,也不像是会这些的。 小公寓定时有阿姨打扫,练功房即使没有被主人光临过,依旧一尘不染,剑不是问题,这种装b利器,他怎么可能没有,甚至有很多模样,最后挑了把最简洁的——也简洁不到哪去,剑神上的竹叶纹路还是沈声含亲手刻上去的。 他换了身宽松的短袖短裤,对着手机视频像模像样地比划起来。 腕花点绷剑,盘,挂,撩,刺,最后挽个剑花,眼神顺着指尖送出去,又顷刻收回来,安静恬淡的练功房里,一点剑光似天光乍现。 流星白羽腰间插,剑花秋莲光出匣。 倒是没忘多少。 这样简单过一遍,沈声含到底是松了口气,汗珠大颗大颗地落下来,他也能感受得到:当死宅真是没有未来的。 没事,先就这么过着,至少现在是快乐的。 汗珠从额头上滑下来,额前的头髮贴着额头,黏煳煳的,沈声含收剑去卧室找了副髮带戴上,红色的髮带在白髮间若隐若现,汗珠从白玉似的肩颈滑落,长剑在手中恰如青莲绽放。 在想像里沈声含已经是一位长歌纵马的古代侠客了,他当初决定学剑舞也是中二病作祟——现在依旧觉得很帅。 这样终于完完整整地舞完一曲,挽个剑花收剑,耳畔全是自己轰隆的唿吸声,撩起t恤下摆擦擦脸上的汗,拿上手机暂停视频。 回头的时候,却看见林泽冉的身影,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亚麻色西装,黑色西装裤,右手戴着一块石英表,静静地站在那,见他看过去,温柔地弯一弯嘴角。 沈声含脸又红透了,自己中二病大爆发还被直击现场什么的,真是要多社死有多社死。 在这种尴尬羞耻情绪的促使下,他决定先下手为强,走两步靠近,手腕一震,剑身就横在了某人的脖颈旁:「偷看是死罪懂不懂?」 林泽冉捏住剑尖,嗓音也像是仲夏夜的晚风似的:「抱歉。」 「?」 这样子道歉,沈声含又觉得自己大惊小怪了,收剑,伸手把髮带勾下来,撩一撩头髮:「什么时候回来的?」 两人走到客厅,林泽冉去给他倒水。 沈声含刚拿完水喝上一口,一双手就已经按上了他的肩膀,吓得沈声含一哆嗦。 「怕什么。」 才不是怕,沈声含慢慢喝水,不时从鼻子里冒出几声轻哼。 「刚到不久。」 「?」沈声含眨眨眼睛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哦」 「今天怎么有心情打开练功房了?」 第58页 「害,你说这个我可就不困了。」沈声含盘上腿,开始手舞足蹈地讲起他跟辅导员的极限拉扯:「你都不知道,她当时是怎样用温柔光环诱导我上当的。」 「真的吗?」 「对!太可恶了,究竟是哪个艺术团的小王八蛋要害我!」 林泽冉轻笑:「是艺术团推荐的你?」 「对啊,我都摸鱼多久了……」 沈声含突然想起来什么:「哦对,你是怎么知道的来着?」 他仰头,撞上林泽冉的视线。 对方避开了他的眼神,沉吟半晌:「军训的时候,我替班过一天的摄影。」 「???」 军训,好久远的记忆,仔细想想,他的回忆里没有一点关于林泽冉的场景。 「好小子,你瞒得挺死吶。」沈声含抓着抱枕要砸他,阴恻恻地逼问:「说,你是不是老早就在暗中窥伺我了?」他运用五官竭力想要表现出来恶霸样,依旧是漂亮到不行。 灵动又鲜活。 本来就是开玩笑,脑子里想像出来林泽冉偷偷躲在阴暗角落里看他的样子,笑出了声。 自然也就没有注意到男人片刻僵硬的神情。 「好了好了,我洗澡去了。」说着翻过沙发:「今天游戏的日常任务都还没做。」 …… 时间一晃而过,等大四的学生答辩完就到了毕业晚会的时候。 a大的学院毕业晚会并不强制要求学生们参加,一般只有马上要毕业的学生和刚进学校的大一新生会来看看,座位也零零散散的,但是今年来的人格外多,离晚会开始还有差不多半个小时的时候,礼堂里已经几乎满满当当了。 沈声含今天穿了身特低调的白衣,他其实很想把脸遮起来,但是被艺术团团长坚定拒绝,最后没办法,他决定把眼睛遮住:眼不见为净。 他的节目在后面,所以找了个角落里蹲着数草,髮丝微蜷,随意地扎了个小揪在后面,唇红齿白,眉目如画,雪白的衣摆铺了一地,像是广寒宫洒下的一片月华,红绸随意地绕在胳膊上。 室友李诚蹲在旁边陪他。 「田绍玥的卡怎么还在你这。」 「?」 沈声含低头,掀开一层衣服,果然有一张提词卡落到地上。 距离开场已经只有几分钟了,沈声含没忍住爆了句粗口。 两人起身就往礼堂后台跑。 衣袂翻飞,像是一朵缥缈多情的云。 送完东西出来,刚好看见一队西装革履的校领导走过去,他们俩后退两步躲进角落里。 却看见队伍最后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形,沈声含扒拉住墙角,悄悄探头出去。 夜晚模煳了万物的轮廓,那人也刚好偏头,似乎是往他们这边看了一眼,只是漠然的一眼,似乎都落不到实处,深邃而冷冽,令人望而生畏,冰冷的灯光反射之下,有种狼一样的无情。 沈声含顿住了:像是霍云,但他有点近视,又不能确定。 对方只是投来这么一眼,又像是漠不关心似的收回了视线。 「你认识?」李诚问。 沈声含挠挠头,没回答。 两个人又慢悠悠地走回原地继续拔草。 「我倒是认得刚刚那个男人。」 「嗯?」沈声含抬头看他,水润的眼睛里,似乎收聚了所有人们所追求的东西。 李诚移开视线:「霍云,最近炙手可热的商业新贵……通俗来说,搞网际网路的……」李诚看他一眼,小声提醒:「最近跟林哥的公司有些牵扯。」 沈声含摸摸下巴,没把最后一句话放进脑子,心想他当初说的果然没错,霍云拿的本来就是龙傲天剧本嘛。 离上台的时间越来越近,他实在有点紧张,于是缠着李诚陪他玩了两局游戏。 刚刚重拾的信心,在登台前又像是扎破的皮球似的泄了干净。 从后台撩起幕布悄悄看过去,他再一次一眼从人群中看见了霍云——在一帮秃头的中年男人之间,肩宽腿长,确实很难让人不注意到他。 接着是旁边的林宴,皮肤苍白,手里那红色的珠串就更加刺目。 第31章 重逢 他倒是注意到台下的观众不少人扛着大炮严正以待,心里寻思莫不是有什么明星到场? 这相机马上要被迫记录下来自己的惨状,沈声含简直想哭。 看着主持人报幕完,台下一片喧譁李诚在后面拍拍他的肩膀,小声安慰:「别怕,我们哥几个都在前排,你看我们就行。」 两人互相捶捶肩,沈声含一鼓作气,蒙上眼睛就上了。 眼前红色一片,耳边的喧譁戛然而止,一曲《水龙吟》响起,顺着细慢的水声,沈声含暗暗深吸一口气,抬手挽了个剑花。 「举头西北浮云,倚天万里,需长剑。」 「我觉山高,潭空水冷,月明星淡。」 「峡束沧江对起,过危楼,欲飞还敛。」 「浮云顿开,持长剑北望,再射天狼!」 天水湍急,龙飞万里,观众的情绪也已经被调动到拧成一束,像是终于攀上高山之巅,见云开月明之时,忽而一脚踏错,坠入云雾之下。 他们看见白衣翻飞,似是一朵盛开的栀子,音乐一下子跌入谷底,银光一闪,剑尖不慎挑开了蒙眼的红绸,惨白的灯光汇聚在他一个人的身上,似是乳白色的流萤倾泻而下。 第59页 美人敛眸,睫羽凝着水珠,安静而悲悯,像是藏在雪山之巅不化的雪,那一缕自眼睛滑下的红绸,又偏增添上三分秾艷,愈发衬得他唇红齿白,山尖的雪也被夕阳染上粉色了。 红绸在即将全部落下的时候被轻巧的剑尖一挑,就重新挂回耳朵上,遮掩住一只眼睛。 千唿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 一秒,三秒,五秒之后,礼堂又顿时被喧譁声点燃,嘶声裂肺,不乏有破音的男声女声。 「奶的,沈声含当我老婆!啊啊啊啊啊啊啊老婆!」 「我靠美得我灵魂震颤,啊啊啊啊啊啊啊沈声含我爱你!」 「老婆啊!老婆!老婆我爱你!」 「校花!校花!校花!校花!」如图演唱会应援的声音竟然在场内响起,由此可见沈声含在学校的受欢迎程度。 林宴捻珠串的动作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来,忽然回神的时候,他看了眼旁边似乎在愣神的霍云。 沈声含啥也听不到,别看他一副高冷淡定的模样,实际上已经紧张到有点耳鸣,若不是长裙掩着,他紧张到打颤的腿足以让他颜面扫地。 他暗自深吸一口气,抬手把红绸重新系回去,僵硬地鞠躬,抬头的瞬间瞄见左边前排的室友们给他打招唿,闭着眼睛回了个大拇指的动作过去。 也不敢看观众,直愣愣地抬着头睁着死鱼眼就跑了。 到了后台也没敢回应其他人,投胎似的跑回刚刚拔草的地方往角落里一藏,唿吸急促,脸也后知后觉地烧起来。 捏着衣角把自己团起来,捂脸:「可恶,这也太丢脸了。」 沉默半晌,雪糰子又小声嘀咕起来:「太丢脸了太丢脸了太丢脸了我要离开这个美丽的世界……」 「离开什么?」 沈声含抬头,小脸闷得粉红,山尖的雪又化成了水,融进飘着桃花的湖里。 淡雅如雾的月色里,微风吹开男人的黑色短髮,迎风而立,白衬衫清瘦如竹,眉目间透着一股温和的意味。 他蹲在沈声含的面前,眼眸中是细碎的笑意:「饿了吗。」 「……」沈声含轻哼,又把脸埋进膝盖。 「一起吃饭吗?我好饿。」 沈声含抓住他想要伸过来的手,磨磨蹭蹭地回答:「有……一点。」 「那我们走吧。」 沈声含伸手,那人拉着他站起来。 两人并肩走了几步,沈声含提起裙摆,有点不好意思:「我要换衣服……有点奇怪。」 林泽冉拉着他转了一圈,仔细端详一遍:「不奇怪,非常帅。」 沈声含脸又有点红,嘴角欲弯又忍住了,低着头把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又悄悄抬头去看他:「真的?」 林泽冉点头。 沈声含背起手:「行吧……」他又神气十足地斜睨某人一眼,鼻子里哼哼两声:「算你有眼光。」 他腿有点麻,于是只能虚虚地靠在林泽冉身上。 对方没有什么动作,只是任他靠着。 「问问李诚他们要不要一块?」 沈声含抬头,懵了一会:「哦对。」拿起手机发过去消息,肩膀不好靠,他磨磨蹭蹭地靠到男人的后背。 李诚很快回了消息:ok,校门口见。 四人一块来到学校附近的一家湘菜馆,订了个包厢。 林泽冉烫两副碗筷,李诚看着独自打游戏十分不解风情的沈声含,抹了把脸。 沈声含典型的人菜瘾大,喜欢吃辣又菜得不行,一会就辣得鼻尖红嘴唇也红,捏着一团卫生纸擤鼻涕了。 林泽冉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谁也看不出来他能不能吃辣。 沈声含有点不满,手从桌子底下伸过去掐他的手臂,凑过去小声威胁:「装什么呢。」 对方敛眸看他一眼,面无表情地吃了一个爆辣牛蛙腿,勾了勾唇。 「……」已骂。 「小含,这个不辣。」陈云开把那盘蒸蛋转到沈声含面前。 沈声含愤愤地舀了两勺,不一会,又蠢蠢欲动地朝那盘辣子鸡伸出手。 吃到一半,林泽冉起身去卫生间。 门口是一个假窗,种有一圈翠绿的兰草,越过一面白墙,林泽冉抬头,对上镜子里的一双眼睛。 很浅的一眼,对方漠然地收回,水流过手指,淅淅沥沥地滴在米白色的瓷砖上。 林泽冉挽起袖子,小臂上留着一个新鲜的红色掐痕。 安静。 霍云用卫生纸擦干净手,然后扔进旁边的垃圾桶,目不斜视地越过白墙离开。 …… 忙过阵的霍云终于发来了消息。 【霍:设计很好,有一点小问题,打字说不明白,我们面谈?】 沈声含睡了一整个下午,在傍晚时候看到了他的消息。 【小含小含:好滴】 对方回得很快,发了个定位过来。 【霍:周五晚上有时间吗?】 【小含小含:好滴】 对方停顿了一会,回过来一个「嗯」字。 周五刚好是毕业生拍毕业照的时间。 林泽冉起了个大早给人编辫子,将前面的碎发一点点编起来,然后扎到耳后,这样即使披着头髮也不好很麻烦。 大晴天,阳光照得草地格外绿,树影绰绰,空气都洋溢着一股清爽温暖的气息,身后是古朴庄严的管理学院大门,上面的四个大字据说还是抗战时期某位领导题的。 第60页 造型简单的学士服穿在沈声含身上,也像是名牌定制似的格外好看,粉色领子倒给睡眠不足的他衬上几分红润。 沈声含仰头闭了闭眼,阳光暖洋洋的,釉似的涂在他的睫毛和鼻樑处,尸/体也好像变暖了。 终于在摄影师苛刻的目光下完成了毕业照的拍摄,找了个背光的地方刷手机等两个室友上厕所回来。 有几个人聚在一边,小声讨论着,忽然终于决定什么似的,一个女子慢慢地挪到沈声含的身边,问他能不能一起合照。 沈声含装模作样地抬头,冷着脸,眨眨眼睛,在女同学期待的目光下,僵硬地点点头。 他站桩似的站在阳光下,身边的女同学很开心地比了个耶,道谢之后挪到一边,这时又来了另外一个,双手合十,嘴里不住地说着谢谢,排队跟什么网红景点拍照打卡似的。 有大胆的同学在旁边小声夸赞: 「沈声含你好帅啊!」 「沈声含笑一笑嘛。」 沈声含暗暗深吸一口气,眉眼冷淡,藏在学士服里的手掌攥成一团,但不免被这种气氛所感染,慢慢地抿出一个浅浅的笑。 唇红齿白,清冷如竹,秾艷与淡漠缠绵着,透出一种神性,就这样像是神明用刀一笔一划雕刻出来一样,镌刻进平整清晰的照片里,永远不会褪色。 被硬控在原地十分钟,最后他还是被上厕所回来的室友解救出来的,女孩子跟他合照也就算了,男的跑过来凑热闹又是怎么一回事嘛! 「晚上一起吃饭吗?好久没吃火锅了……馋。」陈云开提议。 三人并肩走着,沈声含被放在中间——他走路玩起手机来晕头转向的,能平底摔进小河里。 「我晚上有约。」 李诚看过来:「林哥?」 沈声含摇头:「嗯……一个朋友,我们周末去吧,你们啥时候有时间?」 「林泽冉他最近忙死了。」一个星期四天都在加班,黑眼圈看着都吓人。 几个人回到宿舍。 沈声含觉得李诚像是在犹豫什么,收拾完东西问了句:「磨磨蹭蹭什么呢?」 对方蹬一角电竞椅移到他旁边,整理一下语言,开口解释:「之前是不是说……林哥的公司出了一点问题?」 沈声含点头。 「问题的根源就在我们那天看见的那个男人。」 沈声含回忆了一遍,问:「谁?」林宴?林宴不是早跟林泽冉过不去了。 「霍云啊,就那个高高大大的,寸头男。」 李诚比划了一下。 「?」 霍云?沈声含眼睛瞪得像铜铃:这两个毫不相关的男人是怎么搞到一块的,还商战起来了……怎么还是林泽冉吃亏啊? 「一点点小道消息」李诚伸手比了个一点点的手势:「据说是林哥公司准备新推出的游戏和那边的撞类型了,然后……嗯,那边的进度比较快。」 「真是奇了八怪。」 三个人一起沉默了一会,陈云开问:「话说……小含你又要去面基?」 沈声含绝对是那种能不出门就不出门的类型,恨不得在宿舍待到死,出一次门得要他半条命,这些年来撇开几个室友一起出门的行为屈指可数……一般都是跟网友面基。 然后回来绘声绘色地在宿舍里讲原来分分钟99+的网友怎么一见面憋不出来一句话。 「也不是……」沈声含含煳地解释,然后挥挥手离开。 …… 约定地点在之前那家湘菜馆。 第32章 耳光 沈声含推开门,包厢的窗沿边摆放着几枝芍药,层叠叠粉沁沁的。 霍云穿了身很平常的衬衫西裤,袖子卷到手肘,西服随意地搭在椅背上,寸头,头髮像钢针一样根根向上,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感觉。 像是刚从生意场上下来一样。 「霍哥?」 沈声含打了声招唿,关门找了个位置坐下,桌子是圆形的,两人的距离不远不近。 对方似乎在回什么人的消息,冷淡地「嗯」了声,眉头松下,这才抬头看向他。 「霍哥剪头髮了?」沈声含放下小包,夸赞道:「寸头很帅哎!」 服务员这时推门进来,询问要不要上菜。 霍云点头。 「对……你也剪头髮了。」辫子编得很精緻,显得他灵气又漂亮。 沈声含摸摸头髮,弯弯唇角:「你之前不是见过嘛,只是长长了。」 霍云移开视线,没有说话,从包里拿出几张纸:「坐近一点,好说话。」 「哦」 沈声含知道他是要讲设计图的事情了,乖乖地拿起平板坐到他旁边去,像是旁边有老师检查作业的学生似的,不自觉地用手捏着椅子边沿。 这还是他第一次约稿呢。 纸张挪到他面前,能看出有一些简略的批註。 「这里……」 沈声含认真地听着,用平板写写画画地记下来。 霍云说得很慢,沈声含觉得他们俩靠得有些太近了,有点不自在抬头,撞进男人的眼睛里,藏着几缕血丝,还有一些别的浓郁的东西。 男人睫毛微颤,移开视线:「能听懂吗?」 「昂。」沈声含应了声。 「有想法直说。」 沈声含摸了摸鼻子,他是那种不太能直接说出自己想法的人,被关心了,有点不好意思,拿起平板摆在纸张的旁边,一边画一边跟霍云解释自己的想法。 第61页 霍云也不是多话的人,但俩人时不时交流着,沈声含反而放松下来。 毕竟是他接的第一份稿子,就像是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沈声含总想要对方是以一个最好的状态出现在大众面前的。 不知不觉中,服务员提醒他们菜已经上好了。 「先吃饭。」 「好滴」 刚好都是他喜欢的菜。 经过一番交谈,因为长时间分别造成的陌生感已经消散,沈声含又回到了两个人一起在出租屋里生活的状态,眉眼间的拘谨也变成鲜活。 「这家的麻辣牛蛙最好吃!」沈声含比了个大拇指,嘴唇也红红的:「我大学经常来这吃,每次都点。」 「你是a大的学生?」霍云把卫生纸转过来放到他面前。 「嗯嗯」沈声含吐着骨头,拿几张卫生纸攥进手里,点头这样应着,忽然又想起来霍云在学校看见他的事情,脚趾又抠地了。 「很厉害。」 「?」沈声含抬头,有些羞涩:「还好啦……我很水的。」 气氛轻松,一直在说他,于是他也愿意主动说起一些话题:「霍哥也很厉害啊,霍哥在哪上的大学。」 「s大」 「霍哥是s市的人吗?」 对方沉默了一会,淡声回答:「算是。」 沈声含眼睛都亮了:「啊!那我们是老乡耶。」 霍云抬头看他一眼,眉目间的冷色柔化,点点头。 不一会,沈声含已经吃饱了,慢悠悠地喝汤,鸡汤炖得很香,他喜欢这种什么配菜都不放的纯正的鸡汤味。 吃完,两个人又聊了一会,沈声含戳着电容笔,想起什么:「霍哥。」 对方看过来,睫毛接住灯光,在眼睑落下一片阴影,低沉磁性的嗓音划过沈声含的耳廓:「嗯。」 「你们是在做新游戏吗?」 不知道触到了男人的哪一根弦,男人垂下眼睛,语气也淡了:「嗯。」 沈声含完全状况外,还在问着:「什么类型的?」 「恐怖解谜。」 他感受到霍云正看着他,像是在等待什么预料到的回答,他预料到了什么? 沈声含第一次在霍云身上感受到了看不透,和陌生感,被好不容易骗出壳的小蜗牛又察觉到了外界的危险,慢吞吞地缩回去。 他不明白林泽冉那么牛的一个富二代为什么会被一个小游戏绊住脚,也不明白霍云怎么会跟林宴扯到一块去。 若只是霍云和林泽冉两方势力的事情,沈声含怎么也想不到商战的方向上去,但是他看见了林宴和霍云坐在一块,还说了话。 林宴那个大坏蛋,一肚子坏水,绝对是在后面做了什么 他跟霍云不过几个月的交情,他向来知道:友情是很脆弱的,但还是问出了口: 「你……怎么跟林宴认识的?」 「我们跟瑞景合作」 沈声含头脑风暴了一会,模煳地想起来一点场景,对上霍云的眼睛,点点头。 「瑞景的掌权人是林宴。」 「……」 还真是哪都有这个坏蛋的影子啊可恶。 低头慢慢嘬几口橙汁,沈声含正头脑风暴,啥也没想出来,粉色的唇珠压着玻璃杯:「哦。」 「你认识他?」霍云看着他,像是真的在不解,疑问的语气却很淡。 「嗯?」沈声含坐正身体,嘴唇抿起,唇珠本来是圆圆的,被下唇挤压到扁平,很纠结的模样:「昂……不熟。」 眨眨眼睛,他又小声补充:「林宴不是好人,你要留个心眼。」 显然是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又偃旗息鼓,准备掩耳盗铃,胡乱跳过这个话题。 男人却不想这样放过他。 「哦」他就看着沈声含,慢慢地说道:「林总好像是……你未婚夫的叔叔,对吗?」 「?」沈声含被橙汁呛住,忍不住地咳嗽起来,脸颊憋出粉色,眼眶也被泪水沾湿了,刷得睫毛亮亮的。 窗外的路灯亮起来,霓虹灯绚丽多彩,星河一般,被磨砂质感的玻璃挡住大部分色彩,还是有光照到窗边的芍药身上,像是给花仙子披上五彩羽衣。 霍云轻轻地替少年顺气,浓墨似的瞳孔似乎有种平直的冷漠。 沈声含摆手,好一会才缓过来,张了张嘴又不好解释什么,最后没说话。 落在别人眼里就是默认。 「你想帮你未婚夫?」 「嗯?」沈声含抬头,没明白霍云的意思,他觉得自己根本跟不上面前这个男人话题跳转的速度。 「什么?」 谁想男人却是偏过头,嘴角绷紧,眼角的冷冽几乎像是一柄刀刃似的伤人,怒到极致,反而平静地扯了扯嘴角: 「也可以。」 「?」沈声含不懂他这九曲十八弯的情绪,研究半天只体恤到一个信息:霍云似乎想帮林泽冉,真是感天动地的兄弟情。 沈声含还没来得及开心呢,听见霍云说出了下文:「求我。」 沈声含皱起眉头:什么玩意儿? 不是哥们,搁着演电视剧呢!看把你给神气的。 「什么?」 霍云已经将情绪完全藏起来,手指摩挲着设计图的纸张,冷声重复一遍:「求我。」 「?」有病吧,拽什么拽呢。 沈声含翻了个白眼。 还准备骂几句爽爽的时候,桌面上的手机弹出来一个通话页面,林泽冉三个大字落在两个人的眼里,沈声含深吸一口气,走到门边接电话。 第62页 「簌簌。」 「咋的。」语气有点沖,有点不耐烦,沈声含抱胸靠在门边,脸色也不是很好。 霍云坐在原位,垂着头似乎在看设计图,雕像一般。 「晚上不回来吗?」 「住宿舍。」眉头皱起来,他在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响起那两句求我,越想越气,语气也越来越差:「要你管,天天就知道打电话。」 「……」电话那头传过来一声轻笑,酥酥麻麻地,沈声含面无表情地掏掏耳朵,觉得林泽冉真是有病,笑得如此骚气。 「谁又惹你了?今天不是拍毕业照吗?」 被戳中了心思,沈声含摸摸鼻子,打死不承认:「别管。」 「好吧。」对方似乎很无奈,电话里响起几声狗叫,接着又是小声的哄,离电话有点远,应该是不想让沈声含听见。 「别难过,妈妈在外面有事情回不来,爸爸陪你玩会好不好?」 听小白的情绪,似乎是不答应。 沈声含尴尬死了,悄悄瞥一眼坐在不远处的霍云,祈祷他没听见。 捂着话筒小声地回应:「别鬼叫,回回回,回行了吧,你是什么管家夫吗天天催!滚去睡觉我待会回。」 「好」 紧接在后面的是一声清脆的狗叫:「汪!」 打完电话,沈声含心里的勇气消散了一大截,也不敢继续当面嘲讽人家——霍哥这身板要是把他按在角落一顿勐揍,他这小干豆身材不死也得残。 于是转移话题问道 「改好了没。」 男人也回归平静,点头。 「那我先走了,应该改得很快……过两天发你。」沈声含收拾完东西站起来,一点也不看霍云,继续在心里生气,激情赛后一百句。 他头也不回地准备开门离开,却被人拉住手腕。 正在气头上的沈声含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转身顺势给人来啦一耳光。 高度刚刚好,不偏不倚正扇这那张脸上,力道让霍云不由得偏过脸去。 「……」沈声含打完就有点后悔,倒也不是别的,他和我霍云体力悬殊,霍云绝对是不会放过他的! 事已至此,在霍云回头看向他的时候,沈声含还是理直气壮地挺了挺胸膛,以示自己的房间不好惹。 「嗯」霍云摸了摸侧脸,面无表情地拿起西装外套:「我送你到学校?」 「不用」沈声含见他没有打架的意思,小跑两步出门:「有人接我……你也早点回去吧。」 门被关上,男人站了一会,又坐下来,侧脸是火辣辣的疼痛,可要比不在意好受得多。 半晌,他打开手机找到相册里的那张照片——春节他回s市探望小姨,在小区的超市里看见一个神似沈声含的背影,穿着一身白色的羽绒服,裹得严严实实的,似乎在比对土豆的价格。 超市放着咋唿的好运来音乐,多的是採购年货的人。 他追过去,直到超市门口,也没有遇见。 也有可能是错觉。 毕竟,从宴会的最后一眼算起,直到学校毕业晚会那天,他们快一年没见了。 第33章 雪花 沈声含绝对是一断网就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 忙完毕业的事情,他又接了个单,在不久之后终于重新连上网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天又塌了。 毕业晚会的节目太火了,蹭上了热搜的尾巴,沈声含点进词条看过:不是,怎么还有多机位高清直拍呢??? 若只是网友们的单纯舔颜也就算了,可偏偏网友们发挥「除了对象其他什么都能找到」的精神,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发现了五年前的某位coser的神图,并指出了两人的相像! 那可是光明无影cos圈镇圈女王雪花雪花!两条视频坐拥十万粉丝的雪花雪花!古早画质也遮不住盛世美颜的雪花雪花老师! 两组照片直接让光明无影的冷圈角色卡斯蒂尔变成大爆特爆的烫门,直到今天偶尔被老贴吧人翻出来还会火上十几万贊的镇圈神图。 雪花粉丝闻风而动,热搜词条一片混乱,沈声含扔掉了手机,捂住眼睛,冷静一会——冷静不了一点:黑歷史还是被翻出来了啊喂! 那时的沈声含不过16岁,嫩笋一般,却才抽条似的,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美得雌雄莫辨,因为喜欢,他自己做了卡斯蒂尔的cos服,在竹马的帮助下拍摄了这组照片。 丧夫之后幽居公爵府的蔷薇夫人,坐在幽深冷清的古堡里,黑裙掐腰,腰线被勾勒成刀锋一样的弧度,宽大的蕾丝礼貌半掩住小半张脸,三分忧郁,五分高傲,两分凉薄。 那时候短视频刚刚兴起,沈声含是抱着分享日常的心态在贴吧发布照片,却被转发到了榴槤短视频上。 后面事态一度高开疯走,彼时还单纯天真的沈声含被后台暴涨的私信吓死了,担心被家长发现,销号跑路,后来学业一重,等他高考毕业重新拥有手机的时候,之前那个手机号早就不知道哪去了。 号没了,照片却还在,在论坛里传阅了很久,热度翻倍,直接让冷门角色卡斯蒂尔一跃成为顶流,也开闢了角色出圈的另一种道路。 「雪花雪花」也就成为了真的一片盛开过又很快销声匿迹的雪花,这几年来也不是没有冒充的人,都很快被打假,雪粉好像还成立了专门的打假小分队,后来更是有传言雪花雪花是因为疾病去世,越传越真,最后成为了网络十大未解之谜之一。 第63页 半晌,沈声含又爬到床尾拿起手机,回復了几个关心自己的人,继续开始装死,所幸他已经几乎不需要去学校了,网友的热情总是来的快去得也快,苟一阵就好了。 问题不大。 他在学校的照片要么是戴口罩的,要么就只是一点侧脸,根本看不出来他长啥样。 …… 夜色朦胧,公寓内只留了一盏昏黄的落地灯,星星形状的,光照到地上会变成五角星形状。 沈声含从手机里抬起脑袋,朝发出声音的玄关看过去:「回来了?」 「嗯」黑暗里传出这样一声应答,不一会,林泽冉出现在光里,两步走过来,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将手里的小口袋放到沈声含面前。 沈声含玩完这一局游戏,打开口袋,里面装着一个小玩偶,是光明无影游戏的联名,一只小小的穿着背带裤的袭月。 听说联名很火爆,又限购,每天都有很多人排队,沈声含虽然喜欢,但不想去排队,又懒得找代购,所以也没放心上。 「你抢的?」 林泽冉将头轻轻地靠在他的膝盖上,闭上眼,微不可闻地「嗯」一声。 「你最近不是很忙吗?」沈声含捏捏玩偶的脑袋,又玩玩他的小捲髮。 「有人想让我忙,我总不能真的一点不休息。」 「那你还不去睡觉。」 那人没说话,只是静静地靠着,黑髮柔顺,在外唿风唤雨说一不二的林总,竟真在他面前表现出来近似温顺的态度。 沈声含见怪不怪,又开了局游戏,没戴耳机,音效细碎,伴随着沈声含打游戏时的嘀嘀咕咕。 这局匹配到了两个不错的队友,打得很轻松,他去抽了几个奖,回过神来,膝盖上那人像是已经睡熟了。 将头蹭到沙发边沿看过去,男人的髮丝被星星灯染上一点金黄色,脸颊贴着膝盖,安静又温驯,他伸手去戳一戳鼻尖:「你去床上睡。」 男人抓住他的手指,睁开眼睛,安静平和。 「好。」 男人站起来,沈声含又开了局游戏,在加载页面,他像是好奇似的问道: 「你们的游戏什么时候开服?」 林泽冉回头。 「六月底。」 沈声含挥了挥手,转而又投入进游戏里。 …… 在游戏开服的那一天下午,在大海里冲浪的网友们发现鸽子精肃寒声竟然开了直播! 【茄子肉末:奶奶你关注的主播终于开播啦!(撒花)(撒花)】 【小猪小猪:天杀的,姓寒的你终于想起来帐号密码了?!(愤怒)】 「咳咳」沈声含冷酷无情地打了个招唿:「大家好,好久不见。」 【玫瑰女人:没事,老婆昨晚上和我在一起很累,今天少说点话也好,宝宝注意嗓子(舔舔)】 【玫瑰女人的男人:???】 【我为寒神举大旗:老公你也真是的,最好今天多播一小时来安慰我(星星眼)】 【风澜:寒宝你要不要和我打游戏?】 【橘子的小号:寒神过来和我打两把吧!】 光明无影的官方赛事已经确定时间和地点,国内的各支队伍都在加班加点地加练。 值得一提的是,每到比赛之前,出征队伍调换名额的时候,肃寒声的名头总会被好几支队伍拉出来熘熘,放出一些似是而非的消息让人感觉他们把肃寒声挖了过去,引一波流,但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有网友上当。 没办法,万一是去年寒神有事,今年刚好有时间真来比赛了呢? 前几年沈声含还只是一个路人王的时候,没有一个职业选手会把他当回事,后来倒是没人敢轻视他,但是有点太当回事了! 也有很多支队伍向沈声含抛过橄榄枝,待遇一个比一个夸张,沈声含的每一次拒绝都要肉痛很久。 于是后面被迫成为了职业选手们的刷分点,终极大boss的那种,被逮着刷,根本逃不掉。 有段时间不知道谁传出来的,说谁要是赢了肃寒声还能拿奖金,沈声含每天是烦不胜烦。 眼看着人终于开直播了,许多人摩拳擦掌,祈求能够好运地匹配到这块免费且优质的磨刀石。 开始还能极其沈声含以一打多的好胜心,次数一多,他也学乖了,每次到这段时间就避着人开游戏,还有教练花钱找他当过陪练,赚个手办钱之后又及时收手——他实在不是一个爱财的人。 好吧,主要是想躺,每天上班的日子实在是非常痛苦。 「今天不玩光明无影,」他瞄了眼弹幕:「也不玩一念成仙。」 手指操作滑鼠点开刚刚下载好的游戏。 【炫迈一颗停不下来:寒神居然要玩鬼新娘吗,但是隔壁先出的同类型游戏夜哭坟感觉更好玩哎】 【寒宝的内裤:我劝光明无影识相点早点找我寒宝合作,野生代言人跑了我看你这小破游戏怎么办!】 【我爱旅游:寒宝怎么会突然玩别的游戏,好怀念啊,还没有摆烂的可爱寒宝,会带着我们测评新游戏的可爱寒宝,我以后再也不会继续喜欢寒宝了(冷脸洗内裤)】 沈声含打开游戏,画风还不错,配乐也很合适,他浅浅挑了个眉。 「咳咳,那我们开始吧……今天播久一点。」 【寒宝的内裤:???】 【小猪小猪:???】 第64页 【郁金香没有寒宝的浴巾香:姓寒的你说这话自己相信吗?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永远都不会!(抓狂) 「真的,播不久我就……再完成你们一个愿望。」 网友们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继续看进去了,还能怎样呢!狠狠溺爱! 开局是一队歷史专业的学生来到某个村庄调查实践,寄宿在村长家里,主控人物可以选择学生队伍的一个女生或者是村长家的大女儿,沈声含分析了一阵,选了后者。 立绘也不错。 沈声含在心里小小地夸了林泽冉一阵。 这边玩的正欢,另一边的游戏热度也坐火箭似的往上窜,这波野生流量无疑是巨大的。 之前也有很多游戏来找他合作,要不是沈声含实在没什么事业心,他已经稳坐游戏主播一哥宝座了。 而远在公司的林泽冉,在秘书的提醒下,也点开了肃寒声的直播间——和众人感嘆的态度不同,他当然知道屏幕背后的人是谁。 要赢这一局自然有别的法子,但是…… 簌簌帮了他。 帮了他。 独独是他。 秘书看着平日里不苟言笑,冷气能冰冻三尺的林总,手掌放在唇边,明明是一个思考的动作,但……唇角是勾起来了吧? 他在笑? 好吧,翻身仗的号角已经吹响,也是该高兴高兴。 秘书王烨心里也松了口气:这场商战打得可太不容易了。 林泽冉是个商人,热度送到了手里,总不能白白浪费,平復了一会,让秘书通知下面的人开会。 …… 沈声含果然信守承诺,播了足足两个小时,过完一条线,又重新去过了另外一条线,带着大家慢慢地抽丝破茧,在网友被吓得叽里哌啦刷屏的时候淡声安抚,又适时地抛出疑问,留下悬念。 其实玩得也很爽,林泽冉这人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满意地准备下播。 网友们嗷嗷待哺,在直播间耍宝。 「最近多播点,不忙。」沈声含伸手比了个心:「绝对不骗人。」 「信我信我咯家人们。」 【玫瑰女人:信你!宝宝我们都信你!信你!太可爱了!宝宝你太可爱了我要亲死你!】 【茄子肉末:是的,寒神一直是这样哄我们的,他一直这样温柔(大吃特吃)】 【寒宝的内裤:天杀的,这小子是不是被夺舍了!怎么会哄人了!真好啊,回到了我还不是毒妇的时候。】 【炫迈一颗停不下来:是不是最近雪花女王突然现身,给我们铁血卡推逛开心了?】 【袭月我老婆:是哎,今年真是奇怪,网络十大未解之谜竟然一下子解开了一个半,还都能跟寒宝沾上边……不得不说,雪花老师的颜是真的顶,不愧是永垂不朽的神颜!】 【小猪小猪(睿智版):不是扒出来雪花老师真名叫沈声含吗?害你们别说,声含寒声,确实有点像哈哈哈哈哈哈,寒神不会是雪花老师的粉丝吧。】 【我为寒神举大旗:可别ky了这是寒神的直播间,而且那个雪花雪花不知道多古早的人,那时候我们寒神还没开始直播呢!】 沈声含低头揉了两把小白,一抬头看两眼直播间的内容,觉得天都塌了。 没有关系啊喂!他们俩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吓得他直接把直播间关了。 缓了一会,又打开手机去搜索相关词条:不是哥们,咋名字都给我爆出来了? 想要从毕业晚会的视频找到沈声含的名字实在是太容易了,但是不得不说a大同学们的隐私意识都非常好,网友们扒到现在,也只扒出来一个名字,一个学院和几张照片——还是不露脸的那种。 a大同学们表示:自家老婆哪有让大家舔的道理! ——况且他们也确实拍不到几张露脸的照片啊,要不要看看你自己防得多死呢?! 翻完,沈声含的心里像是做了个过山车似的,最后开摆。 反正雪花的那个号已经註销了,死无对证。 第34章 网暴 事实证明他想的还是太天真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雪花雪花的事情在网上热火朝天讨论了好几天,一点音讯也没有,正在热度马上要过去的时候,网络知名混子肃寒声又搞出来一笔大的。 某个知名八卦营销号在当晚发布了一条名为「扒一扒那个千万网红」的帖子,视频长达半个小时,详细讲述了肃寒声这位千万级网红如何用「不露脸」的形式吸引观众,吊胃口引流,又暗地里组织粉丝群,私下见粉丝,获取经济利益,还艹粉,诱骗无数无知少女(男),帐号也是雇的专属代打,直播间背后是谁仍旧存疑。 视频里面展示了很多聊天记录,照片,视频,录音,简直真得不能再真。 营销号在最后还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讲述了自己的被骗经过,他们卧底很久,有另外几个受害者一起收集证据,最终好不容易曝光出来想要支持正义,并暗示肃寒声背后有资本运作,视频且看且珍惜。 这热度堪比坐火箭,直接冲上了热搜第三,词条里全是骂的。 诸如: 【热心市民1号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能上热搜了(呕吐)(呕吐)网红就是这样,现在的年轻人一个二个思想出了毛病,科学家和军人才是应该追的明星!】 第65页 【啪啪与郝峰为:这种网络恶势力就要被坚决抵制!现在的网红真是无法无天的,搞得网络世界乌烟瘴气,希望有关部门严惩!希望有关部门严惩!不能让这种人逍遥法外!我之前还经常看他的视频,真是瞎眼了(子戳双目jpg)】 这还没完。 事情发酵的第二天早上,鲱鱼罐头上面新开了一个名为「肃寒声专用代打」的直播间,主播是一个银髮白皮小帅哥,给人的感觉很瘦弱,却依然鼓起勇气地打开了他的游戏,名正是肃寒声!另外,网友们还发现他的中指直接处刚好也有一颗红痣! 这一下直播间直接爆了。 小男生颤颤巍巍地跟网友们解释:自己是肃寒声僱佣的代打,年少无知的时候在光明无影打游戏,被自己的偶像肃寒声加了好友,后面被诱骗给肃寒声代打,年纪小家庭条件不好,还签了不平等条约,以至于不按照肃寒声的做就没有生路,于是就这样被欺压了好几年。 小男生看起来有点营养不良,但五官长得不错,此刻一副破釜沉舟,故作坚强的样子,更是直接激起了网友们的同情心,纷纷在直播间谴责起肃寒声来。 小男生在网友们的鼓励下开了几把游戏,操作很亮眼,也确实用出了几个肃寒声代表操作。 就算少有几个质疑的声音,也被「游戏帐号还能作假吗」「脑残粉滚开」之类的言论给炮轰走了。 因为雪花事件断网很久的沈声含一觉睡醒手机里37个未接来电,绿色交流软体更是直接99+,吓死了。 被亲友科普了事情全过程的沈声含:??? 不是说过肃寒声你不允许自己随便上热搜了吗???怎么还不听指挥呢? 他懵了一会,尝试去登录自己的光明无影帐号,很好,登不上去了。 怎么办?澄清?这时候出去澄清等于把自己扔进了油锅,还不被疯狂的网友们直接分尸。 这样想了想,他也不急了,揉揉头髮,决定先起床洗漱。 问题不大。 今天的早餐是蔬菜粥和烧麦,沈声含一边浏览论坛里对这件事发表的看法,一边喝粥,蔬菜粥被炖得烂熟,入口即化,蔬菜与大米的香气很好地融合在一起,沈声含喝了两碗,肚子撑得滚圆。 论坛里依旧有几个在坚持挺肃寒声,剩下的更多是「我就说……」「痛心疾首……」「果不其然……」「原来不是我一个人讨厌他……」之类的帖子,无疑是黑粉的狂欢,少有几个粉丝出头也都会被群起攻击,例如「脑残粉」「是不是被睡了」「帮凶」之类的话。 这样下来,骂声几乎是一边倒。 风疏梧桐大哥第一时间过来询问沈声含要不要帮忙,沈声含安抚了几句,聊着天,他还有点好奇: 【小寒小寒:大哥你一点也不觉得我是坏人吗?】 【风疏梧桐:我信你。】 【风疏梧桐:你太单纯了,身边有没有什么比较厉害的朋友?你可以去问问他们的意见。】 患难见真情,沈声含承认自己感动极了。 他想了想,给风疏梧桐发了几条消息。 又在联繫方式里面翻了很久,翻到一个全黑头像的人: 【小寒小寒:在不?帮个忙?】 【。:1】 【小寒小寒:帮我查查一个人】 沈声含又发了几条信息过去,对方回了个省略号。 省略号就是正在完成中的意思。 肃寒声的个人信息被保护得很好,到现在也没有泄露一点,更加证实了那句「肃寒声背后有资本」的传言。 后来,几个「被欺负」的男性女性也相继出来发声,热度一个比一个高。 昨天那个代打小男生的热度已经直逼头部主播了。 晚上,灯红酒绿的某会所,一个单薄瑟缩的身影小心地观察一下周围,推开其中一扇大门。 大门里面的装饰富丽堂皇,暗红色的光影涌动,似乎凝成实质滴落进剔透的酒杯里。 坐在真皮沙发上的男人,右手揽着一个身穿红裙的女人,另一只手拿过酒杯一饮而下,面前的电视里却不太应景地放着游戏视频。 来人小心翼翼地关门,走两步,踌躇地停在门前:「李……李少爷。」 若是沈声含在这,一定就能认出来包厢里的三个人: 那个李少爷就是当初被沈声含在直播间痛打落水狗的李源,女子则是李源的美女女朋友兼沈声含的假粉,刚来的人,则是最近风头正盛,大有踩着肃寒声上位的名为单田的代打。 「干得不错。」 单田稍稍放松一点,悄悄瞟了一眼电视里的内容,眼神贪婪,吞了口口水,低声下气地符合。 事实上他确实曾经加过肃寒声的好友,那时候的肃寒声还没有现在这么出名,天赋太好了,明明跟他是同一水平起跑线,但一两天过去,单田就会跟不上对方的段位,后来肃寒声出名了,他觉得自己为什么不行,也签了直播打游戏,他水平不错,但网络上有太多水平好的人,最后流量惨澹,饭也吃不上,只能阴暗地看着肃寒声越来越出名,越来越赚钱,怎么能不嫉妒! 电视里的游戏视频赫然出自肃寒声之手。 李源大笑,笑容狠戾又痛快:「贱人!好酒不吃吃罚酒。」酒杯被重重地砸在玻璃茶几上, 又想起当初被肃寒声暴打的画面,脸色阴沉。 第66页 而且也不知道肃寒声背后的人是谁,他李家在那之后就遭受了极大的打击,他被父亲厌弃,到手的继承人位置也不在了! 隐忍到今天,他一定要让肃寒声血债血偿。 红裙女人在旁边哄他:「谁能斗得过李少呀,看他还怎么翻身。」 李源的脸色又由阴转晴:「哼。」 …… 随着几天的发酵,#网红肃寒声滚出生物圈#的词条已经霸榜热搜,力压某某明星公布恋情,汪姓歌手演唱会官宣等,稳稳坐在榜一。 几个平常和肃寒声关系不错的主播也遭受到了牵连,但是几个头部主播都没发话。 倒是有几个性子刚的职业选手被发现用小号冲锋陷阵。 寓言当天也开了直播,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打游戏,他的操作就算放在一种优秀选手中也是十分亮眼的,也有黑子来浑水摸鱼,不过他家粉丝也不是盖的,将黑子喷得体无完肤。 有粉丝在直播间问他有没有见过肃寒声本人。 寓言手里在选角色,漫不经心地点点头,选好角色的等待页面,指尖在滑鼠上点一点,眼里含着一点笑意: 「很漂亮」 漂亮??? 网友们不明所以,喷走几个黑子之后又很快岔开话题。 …… 林泽冉并不知道肃寒声就是他,但是……鑑于林泽是个心机boy,沈声含决定问一问他的想法,他觉得自己笨,又不想就这样简简单单地放过幕后黑手,思来想去,寻求一下军师的帮助也不错。 晚上,书房里亮着昏黄的灯,墙边是满墙的实木书柜,林泽冉坐在书桌后面,嵴背笔直,领口开了一颗扣子,露出一点锁骨,光影明灭,似乎有点勾引人的意味。 黑髮服帖地垂在额前,银框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樑上,又显得认真又禁慾。 沈声含轻手轻脚地凑近,文件上写着某某策划书这类的字样,对方似乎没有察觉,眉眼深邃,眉骨在眼下营造出一片阴影,神色显得高深莫测,有种疏离冷淡的意味。 拳头放在唇下微咳,沈声含在太师椅的扶手上坐下来,眼珠子乱转:「哈,书房装修不错哦。」 书桌尤其大,左手边放着一个仿古的琉璃小檯灯,很精緻,书桌下面的空隙放下林泽冉的大长腿依旧显得空旷。 男人微顿,扶一扶眼睛,侧头朝他看过来,淡黄色的灯光又柔化了眉眼间的冷意。 沈声含被看的不明所以,微微往那边凑一眼,看见电脑里的几个视频框——几个身穿正装,五官深邃,金髮碧眼的外国人正严肃地看着屏幕,眼神里多少因为这边的异样而透露出一点疑惑。 !!!沈声含小脸通红,飞速准备开熘,然后被人眼疾手快地抓住,又重新在扶手上坐下来,对方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后腰,做了个「等我」的口型。 第35章 直播 沈声含抓住他的手腕,瞟到电脑屏幕里的几个人头,于是乖乖地不敢动了。 林泽没有收手,左手拿起钢笔,对视频里说了两句外语,不是英语,沈声含听不懂, 对面的外国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微笑地点头。 沈声含于是只能这样坐在这,抬头看看又低头看看,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改天他也在林泽冉面前秀几句日语。 约莫十分钟,会议结束,林泽冉放下钢笔,看见沈声含气唿唿的脸,嘆气:「是很重要的合作伙伴,还好对方没有怪罪。」 于是沈声含又不敢生气了,小心地问:「真的没事吗?」 他就穿了身白色短袖,一条黑色短裤,牛奶似的大腿肉被扶手挤压出一点鼓起,看起来手感很好。 林泽冉安抚他:「没事,我告诉他是我的妻子找我有事……这样对方会更加理解一点,簌簌不介意吧?」 「啊?」沈声含瞪圆了眼睛,缓缓摇摇头:也怪他自己,林泽冉也是没办法。 这样又东扯西扯几句,沈声含终于想起自己来的目的,起了个头:「咳,我有一个朋友……」他一边编故事,一边悄悄观察男人表情。 他拐弯抹角,又是例如又是比喻又是嘆气地忐忑地说出了那个朋友的悲惨遭遇,最后问如果是林泽冉他会怎么办。 对方似乎真的也一点都没有察觉到,放下文件仔细思考:「你那个朋友需要帮忙吗?」 「?」沈声含微顿,摇摇头:「不用……我那个朋友……很厉害的。」 林泽冉装模作样地点点头,虚虚地揽过少年的腰,思考片刻,由下而上仰视他:「你觉得那个朋友应该怎样做?」 沈声含对对手指,表情严肃:「报警。」 林泽冉轻笑,也跟着他的样子严肃地点头:「很对。」 这样正式的肯定,让沈声含多少有一点不好意思,脸颊红红的,伸脚去踢那人的小腿,皱眉故作凶状。 对方这才慢悠悠地开口: 「欲让人消亡,则先让其疯狂。」 沈声含眨眨眼睛,福至心灵,心下偷偷骂人:果然是个心机boy!黑心资本家! 问完他就准备跑了。 这次林泽冉没有拦他,只是低垂着眼,衣领因为动作更下拉一点,露出形状优越的锁骨:「唉……工作了一天,还被用完就丢。」就差把「我好可怜」四个字纹脑门上了。 于是沈声含擦油的脚又拐了个弯,挽住手臂将人拉起来:「我们看电影去吧林总。」 第67页 对方依旧嘆气,不过身体很诚实地站起来了。 …… 沈声含在收集证据的过程中抽空刷了刷视频,在鲱鱼罐头的热门前列翻到了一个名叫「法制咖肃寒声十宗罪」的视频,挑了挑眉,抱着小白一起看。 特效十分好,配乐也很有内味。 「肃寒声一宗罪:脾气不好!骂人十分难听!」配的视频是肃寒声骂人的几个片段:「有病」「蠢货」「拽什么?」「让你起来了吗?」; 「肃寒声二宗罪:从不露脸,只会用其他身体部位勾引人!」配的视频是沈声含的手,手臂,不小心露出来过的肩头,下颔,嘴唇; 「肃寒声三宗罪:操作太秀!不给他人活路!」配的视频是一些很牛的操作; 「……」 弹幕上全是花式舔舔舔。 沈声含看完都有点控制不住表情:好中二,这不就是把人骗进来杀吗?黑子找半天兴沖沖点进来结果发现是安利视频,他都觉得有点可怜了。 果不其然,评论区又是一波人破防。 这个世界真是有点魔幻在的。 …… 沈声含这边收集到了自己需要的信息,收拾收拾,准备开撕了。 当晚,一个名为「一晚上巅峰,胜率100%」的直播间悄然开启,当事人顶着「肃寒声」三个大字就这样开直播了,狂欢好几天的黑子一下子涌入,场面十分壮观。 这次迎接沈声含的不是【奶奶你关注的主播终于开播啦!】,也不是【天杀的你小子终于想起帐号密码了?】而是: 【太嚣张了,法制咖竟然还有胆子开直播】 【塑鼾声你*************】 【人渣!给网友道歉!给被害者道歉!给被你荼毒过的游戏道歉!!!!】 沈声含充耳不闻,手十分稳地打开了游戏界面,是一个名字叫「叫你寒爹」的三阶小号。 看见这个,网友们又炸了,世间哪有这么嚣张的法制咖!!! 沈声含揉一揉手腕,点开排位。 【有一说一,法制咖的手确实长得很好看啊。】 【你们真是饿了,什么都吃得下!瘦得像鸡爪有什么好看的我见一次噁心一次】 【塑鼾声不会想要证明自己的实力吧?他要真的一晚能上巅峰我倒立吃键盘】 【谁知道摄像头后面是谁,有本事对准自己的脸啊?藏着掖着一定长得很抽象吧(呕吐)(呕吐)】 【绝对是代打!资本家捧的丑儿子!抵制!坚决抵制!】 当事人一点影响没有,攻击力为零,甚至还不如上课开小差的时候老师的一句点名。 第一次排位他用的袭月,身穿黑色王子服的公爵之子大咧咧地拜访光明阵营,优雅地拿下礼帽行了一个绅士礼。 开局不到五分钟结束战斗,四抓。 【不是,我咋觉得……这个味道更纯正呢?】 【三阶赢了有什么好吹的!随便来个人都能赢,脑残粉别洗了,法制咖道歉!!!】 【不是,这个红绳就很有标志性啊,没人觉得隔壁那个代打的红绳看起来太新了吗】 第二局依旧是五分钟结束战斗,四抓。 半个小时过去,顺利升四阶,目前胜率100% 四阶开始,沈声含换了管家,管家是一身黑色燕尾西装,拜访动作是一段华尔兹舞步,双手捧起少爷赐给他的手杖。 与此同时,单田也开了直播——肃寒声竟然在这个关头不仅不避风头,还敢光明正大冲出来,不就是利用热度的最好时间吗? 这场阴谋彻底成功,只需要单田在直播中真正当着广大网友的面击败肃寒声,这样就能让对方永远不能翻身,不过……即使单田恨极了肃寒声,也不得不承认,要想在他手底下赢,很困难,几乎是不可能的。 网友们开始还有空来安慰单田,在肃寒声的直播间怒骂,后面就平静下来了。 不是,这技术怎么看着真的很牛b?而且……很有辨识度。 原来袭月还能这么玩?原来管家还能这么控场?原来魔镜还能这么用技能? 三个小时过去,:「叫你寒爹」已经六阶,距离七阶也就一步之遥,时间问题。 胜率100%,局抓3.81。 很恐怖的数据,如果忽略掉光明阵营选手能力的参差不齐,这数据就算对上上一届光明无影联赛mvp也不落下风。 上七阶之后,光明阵营玩家的能力就普遍明显高起来了,时间也明显延长,其中不乏有网友们眼熟的几个大主播。 场面一度非常血腥。 肃寒声的直播之前很少干过「一晚上巅峰」这样的事情,他玩光明无影比较多,播的次数少,常常这次直播还是三阶,下次直播就变成了七阶,根本没有这样直观的「佛挡杀佛,神挡杀神」的恐怖感。 但老粉有心理准备,他经常在一念成仙这么干,很久不玩,攒着,然后练武比试一晚上榜一。 第五个小时,沈声含起身去喝了一次水。 林泽冉今晚加班不回来,小白乖乖地在它的小窝看动画片小尾巴慢慢地摇晃,他的杯子也是和林泽冉配套的,一个小猫一个小狗,杯柄是猫尾巴,很可爱。 喝饱了又坐回直播间继续打,七阶的排位会难排一点,浪费了一点时间。 空闲的时候直播间的粉丝和黑子就会开始对喷,别看他们平常似乎拿肃寒声没办法的样子,此刻冲锋陷阵起来真是十分威武,连沈声含本人都有点吓了一跳。 第68页 凌晨三点,巅峰七阶的动画随着整点的铃声一块亮起:胜率100%,局抓率3.65 一个名为「叫你寒爹」的袭月一晚上空降角色榜榜二。 直播间的人依旧很多,说是人满为患也不为过,不过骂声已经少了,更多的是夸夸: 【膜拜大神】 【这个是真寒神喷不了】 【无数个操作瞬间都证明这就是我家寒宝宝】 【我作证,以我专业人体美术老师的眼光来说,打游戏时每一块肌肉的走向都是我寒宝没错】 【啊爽文,这都21世纪了还有人质疑我寒神的技术,真是脑子有包】 上了巅峰,沈声含依旧没有下播。 又去咕噜咕噜喝了一杯水,揉揉手腕,动一动滑鼠,找到了单田的直播间发出了pk申请 网友:???贴脸开大啊你。 虽然技术证明了,你人品依旧一片狼藉好吗?!别太嚣张了!游戏筛选得了技术筛选不了人品啊喂! 单田这几天很少玩黑暗阵营,虽然他并不觉得自己的技术差,但难免会出事,直播间的网友也可怜他被奴役太长时间,对这个阵营有阴影。 他的光明阵营的角色玩得很不错,一点优点就能被无限放大,被网友吹得有些飘飘然。 于是肃寒声的pk邀请发送过来的时候,他挣扎片刻,还是在网友们的催促中答应了。 第36章 露脸 即使在热度这样高的程度下肃寒声依旧没有露脸。 单田垂下眼睛,他身材瘦弱,装可怜很是得心应手,像是有点怕对面的人似的,却还是鼓励自己开口:「有那么多人鼓励我,我……不会再被你欺压了!」 好一朵风吹雨打清纯不做作的小白花。 直接又点燃了直播间黑子的热情,本来已经被控制住的场面再一次反扑,网友们势必要替受害者讨回公道! 「打两把?……可怜的小代打。」 带着一点颗粒感的少年音,碎玉投珠般清脆,尾音上扬,带着一点吊儿郎当的散漫,仿佛玩世不恭的世家公子,嗓音轻轻地缠上来,犹如蛛丝藤蔓,明明是天真的,偏又撩拨得人发痒。 【说点题外话……肃寒声的极品少年音,一般的变声器很难模拟吧,难不成代打在旁边打游戏,他自己呆在旁边配音?吃多了费这个力气】 【身后有资本啊,什么不能办到】 【先不说了,我狠狠地吻了上去,喘起来一定更好听】 【都是辱追吧,下辈子不和你们做网友了】 什么?单田有点没反应过来……肃寒声的语气实在是太欠揍了,一点也没有被全网黑三天的自觉。 很好,网友们骂得更惨了。 单田吞咽一下,梗着脖子开口「怎么打?」 沈声含端着水杯润嗓子:「你打黑暗,我打光明。」 半晌,单田沉声:「好」 肃寒声确实很少公开玩光明阵营的角色,自然就很容易让人觉得他玩得没有那么好,或者说没有黑暗阵营那么亮眼。 若是他玩黑暗的角色,单田可能不会轻易答应,但如果是光明阵营……单田不觉得自己打不过。 这样也好……光明正大地送机会。 第一场,单田选了管家,肃寒声则选定了药师,打光明阵营和打黑暗阵营不一样,光明阵营有队友,既是帮助又是变数。 身穿黑色燕尾西装的管家首先看见了势单力薄的药师,药师没有攻击技能,定位是辅助,通常情况下是比较好针对的一环。 不过黑子们没有高兴太久。 因为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线索破译完三条,管家才终于将药师击倒,一波救援之后补好状态,宛如开局。 单田的技术不错,不然也不可能装得那么像,但也仅仅就是不错而已了。 第一次见肃寒声玩药师,一人定压力最后三跑,mvp。 第二场是佣兵,在魔镜的手下怒掏五个人,无伤救两次,三跑,mvp。 第三场是法师,硬控公爵幼子四条线索的时间,四跑,mvp。 第四场是教授,解锁三条线索,被换追后硬控公爵幼子20秒,四跑,mvp。 秀麻了秀麻了,直播间鸦雀无声。 沈声含捏一捏手腕,拿起杯子喝两口水。 单田的额头一片冷汗,连拿着滑鼠的手都隐隐在颤抖:他知道,完了,都完了。 他手里名为「肃寒声」的帐号,胜率从100%直降到91%,虽然依旧高,但……事实已经很明显了。 「叫你寒爹」取代「肃寒声」成为袭月榜一,金色的皇冠明晃晃地落在这个名字的头上,想让人忽略都难。 谁才是真的,谁才是假的,一目了然。 好好的胜率100%,落在这个「代打」手里没几天就变成了91%,不是造假还能是什么?电子竞技,技术说明一切。 【我靠爽死了爽麻了,腰杆又挺直了寒神就是坠吊的!!!】 【冒牌货能不能提升一下技术再来!真是笑死了,寒神也是你能碰瓷的?】 【寒神出征,寸草不生!】 【寒神出征,寸草不生!】 【寒神出征,寸草不生!】 【……】 黑子被喷到不敢说话,在一阵飞速刷屏的夸奖中,安静的直播间忽然又发出几声机械的轻响,原本对准桌子的摄像头被一双白皙的手握住,一阵令人眩晕的曝光之后,画面清晰起来。 第69页 房间内很昏暗,灯光是白的,在曝光弱下去之后,屏幕里露出一张漂亮至极的脸。 摄像头的位置有些低,被手臂抬起,对方由上而下,淡淡地掀起眼皮看过来,像是捏着屏幕外面网友们的脸在打量,明明是无情的,又含着一点天真的嘲弄。 肤色白到有些曝光,高清的摄像头下,没有丝毫瑕疵,仿佛上好的白瓷。 即使这样死亡的角度,也没有丝毫赘肉,下颔白而精巧,嘴唇很红,像是烂熟的樱桃,微微张开,露出隐藏在里面的贝齿,隐约能看见粉色的软肉,像是隔着屏幕也能闻到香气一样,涩得要命。 鼻樑高挺,点缀一颗红痣,极其抓人眼球,像是刺在人心冒出来的一粒血珠,因为长时间看电脑,眼眶略红,一点菸粉便已足够,似是雪地里落下的一片红霞,便给无边的清冷增添一抹秾艷。 眉目间隐隐有些天真的骄纵,眼尾微挑,似冷非冷,睫毛根根分明,在眼睑处落下一片醉人的阴影,淡灰色的瞳孔印着一点细碎的星子,绝对是很锋利的美,是上帝以极其爱惜的态度一笔一划刻下来的。 散落的银髮在曝光下隐隐染上光晕。 他挑了挑眉: 「拿着我的号还打成这样?烂泥扶不上墙。」 如天神降临。 直播间有一瞬间的卡顿,接着又山洪暴发似的刷屏起来。 【我*,我*****,******,*********】 【我的妈我的爸我的舅舅我的姥,这**是人间的美貌吗(舔屏)(舔屏)】 【我正在刷紫色的墙,忽然看到这个太激动了,然后碰掉了旁边紫色的油漆,我看着油漆撒到地上,大声的喊:我的漆紫!我的漆紫!我的漆紫!!】 【我靠老婆老婆老婆老婆我的小寒老婆,怎么可以美成这样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绝代佳人仙姿佚貌冰肌玉骨眉目如画环肥燕瘦眉清目秀千娇百媚梨花带雨宛转峨眉靡颜腻理粉国色天姿玉貌花容天仙美愈天人貌赛西施美艷绝世清新脱俗妖娆动人艷光四射淡扫蛾眉嗪首峨眉淡妆浓抹双瞳剪水貌美如花美如冠玉红飞翠舞齿白唇红绰约多姿亭亭玉立如花似玉花枝招展出水芙蓉姿容绝代玉指如葱肤如凝脂清秀高雅秋波流转樱桃小口空谷幽兰眉如新月娇小玲珑小家碧玉粉妆玉琢天桃李清丽脱俗花容月貌明眸皓齿天生丽质!】 【天吶好好看!神迹,简直神迹!这是龙捲风摧毁停车场!这是羚羊蹬,这是山羊跳!乌鸦坐飞机!老鼠走迷宫!大象踢腿!愤怒的章鱼!巨斧砍树!彻底疯狂!彻底疯狂! 【……】 说完这句话,沈声含淡定下播,然后很流畅地关机。 人机样地顿了两秒,捂脸窝进电竞椅里,一直脚踩在椅沿上慢慢地晃,脚尖,踝骨和膝盖沁出淡淡的粉色。 他怎么会当众说出那么中二至极的话!!!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羞耻。 他的手把脸颊肉挤到这边,又挤去那边,缓了好久才勉强缓过来,脸颊也被闷得通红,又坐了一会,抱着小猫杯子出门。 小白或许是听到了电竞房里的动静,乖乖蹲坐在门口等他,开门的时候就仰着头,圆滚滚的眼睛看过来,小尾巴在后面慢慢地扫 一人一狗往客厅里走。 他打开阳台门,清凉的风吹进来,扬起他的髮丝,双手搭在栏杆上,周围亮着一点细微的夜灯,很安静,似乎整座城市都睡着了。 这样想着,他打开手机,通讯软体已经炸了。 沈声含知道,多半不是来夸人的就是来说他说的那句话有多中二,耳根红了一片,他决定明天起床再回他们的消息。 划拉半天找到了想找的那个人,他发了个小猫趴趴的表情包过去。 【泽冉小弟:?】 【小含小含:嘻嘻,你怎么还没睡。】 【泽冉小弟:加班(图片)】 照片是公司的书桌,亮着一个夜灯,文件上是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几个沈声含看不懂的表格,右上角是一杯咖啡,依稀漏出来一点铝箔的颜色,像是什么药片。 【小含小含:你又胃疼了?】 【泽冉小弟:吃药就好多了。】 【小含小含:好辛苦】 【泽冉小弟:簌簌也辛苦。】 这样说着,对方弹了个视频过来。 对方穿着一件浅灰色的衬衫,额前的碎发落下来,夜灯在镜片上附上一层淡淡的白膜。 「心情不错?」 「哪有。」 林泽冉轻笑:「脸都红了。」 沈声含用手背贴一贴脸,还是热的,于是又有点不好意思:「干了点蠢事。」 「嗯?」 沈声含不免又想起来自己刚刚放狠话的模样:不能想不能想,想想就脚趾扣地了。 于是他装作很忙的样子去揉小白的脑袋:「你看,小白熬夜,它不听话。」 小白听不懂,还以为他在跟电话里的大主人说话,咧着嘴朝他俩笑。 蠢蠢的。 「不听话?下个月不给它买罐头了。」 「?」沈声含又把视频挪回来:「罪不至此吧……」 这时候,秘书进门给他递文件。 沈声含安静地等人离开。 好忙,沈声含嘆了口气,将小白抱起来,小白顺滑的毛被晚风吹乱,乖乖地趴在他的肩头用脑袋蹭他的脖子。 第70页 「你们一起加班啊。」 「最近有个项目时间很紧……」林泽冉抬一抬眼镜:「放心,他们有加班工资。」 「切,那你工作吧,我要去睡觉了。」 挂掉电话, 「林泽冉也太可怜了……」沈声含嘆气,将小白放回他的小窝里,拍拍它的脑袋:「嘻嘻,替他把觉睡回来!」 洗漱完躺好在床上,林泽冉又打来视频。 沈声含有点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打着哈欠问对方有什么事。 视频的声音很平和:「你睡吧,陪陪我就行。」 沈声含不记得自己回了句什么,翻过身就睡着了。 第37章 芍药 第二天早上,a市警方发布了声明,称这是一起严重的聚众诈骗犯罪活动,已将嫌疑人拘留,后续接受调查。 不久后,幕后的李源在大眼仔上空开了自己的道歉视频,公布了所有策划经歷,表示非常悔恨。 这不就是上次被肃寒声打脸的那个富二代主播吗?原来是怀恨在心报仇来了! 吃瓜网友们深挖了一下,发现这个李源似乎还是个富二代,哦现在是负二代了,听说老爸的公司被查封,现在负债纍纍,还面临坐牢的风险。 视频底下充分展现了喷子的多元文化和具体实力。 #千万网红露脸,美神降临#的词条大咧咧挂在热搜榜一,起初无关路人抱着吃瓜的心态走进来,以为又是哪家小明星买的仅粉丝可见的艷压热搜,进去就被高清怼脸的美貌硬控了个彻底。 不过几分钟的视频被逐帧分析,没有丝毫死角! 美是多元的,但绝对的美貌是能统一多元的。 【不是,雪花雪花和肃寒声是一个人???我靠啊这个世界是不是玄幻了!真的有人能长成这个样子,简直神迹!】 【你们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肃寒声他就混在某个漫展里面,cos着不露脸的角色然后跟我们擦肩而过……说不定谁就集到了呢!!!肃寒声你赶快滚出来营业!!!】 【+1,指路鲱鱼罐头xxx的热门视频视频,长达三分钟的高清修復怼脸prprprprprprpr】 【麻蛋你们都只看见了美貌,慕强批昨晚已经爽疯了,一晚上巅峰,谈笑间薄纱冒牌货,谁又爽了谁又爽了!!!天秀!简直天秀!】 【不是,昨晚那个镜头的角度,仙品……居高临下的女王陛下,感觉像是抬起我的下巴,下一秒就会冷着脸甩我一耳光的样子……】 【甩了我一个耳光我还担心我的脸有没有扇疼他的手,谁爽了我不知道反正我爽了(流泪)】 沈声含双耳不闻窗外事,一觉睡到晚上六点半才悠悠转醒, 起床准备洗漱,炸着头髮看见昨晚比他熬得还勐的人正在厨房忙活,小白趴在厨房门口玩毛线球,看见他起床,咧着嘴蹲坐起来,朝他叫了两声。 林泽冉听到声音回头,朝他打了个招唿。 吃完晚饭,沈声含坐在小板凳上,林泽冉给他扎头髮。 这时候沈声含才终于打开了自己的通讯软体,一个一个回復,但是怎么感觉和他想像的不一样? 想像中的: 【寒宝你今晚也太牛了!一晚上巅峰还有谁!】 【冒牌货统统退散!寒宝出征捨我其谁!】 【不是肃寒声你那句话也太中二了尬的我头皮发麻(嘲笑)】 实际上的: 【我靠老婆我就知道你就是我命中注定的老婆,老婆亲亲亲亲亲亲亲】 【寒神你踩踩我踩踩我好不好我真的好难受好难受(可怜)(可怜)(可怜)】 【我靠你长这样为什么不露脸啊,早点露脸早点造福世界好吗我直唿:嗨!老婆!】 【怀了,你的(图片)(图片)】 【我c宝宝原来你长这样,怎么没有早点发照片给我,那个之前没回你消息是因为我出车祸了,现在病好了,我们重新来聊天吧】 【肃寒声你榴槤互关那个男的是谁,给你评论那个男的是谁,总给你搭话那个男的是谁,你榴槤艾特那个男的是谁,你朋友圈的那个男的是谁,你发喝酒照片的那个男的是谁,你游戏双排的那个男的是谁,天天找你聊天那个男的是谁,这么多男的都是谁啊?你是要逼死我吗】 ? 沈声含迟疑地打开了他们的几张配图,放大又缩小:也就那样啊?这群人八辈子没见过男的了吧(鄙夷) 这样想着,他抬手将手机举给林泽冉看: 「你觉得好看吗?」 抬着头,灯光似酒液一般从额头流下,因为是仰视,便显得眼瞳略圆,唇珠也圆圆的,肉感很重,看起来很好亲,适合放在嘴里慢慢磋磨。 是昨晚直播间的一张截图,高清修復过,甚至能看见根根分明的睫毛,白与红的反差极为抓人眼球。 「好看」 沈声含点头,已读乱回:「我就说嘛,也就那样。」 林泽冉只是笑。 「所以说……肃寒声是簌簌?」 「?」 沈声含突然想起来什么,轻咳:「额……嗯,没事」伸手摇了摇:「不必太崇拜我。」 「你知道的,我们这种高手,不喜欢高调。」 辫子扎好了,林泽冉坐下去。 ……网友们深知肃寒声这厮的本性,事情过后估计又要跑哪里去玩耍好长时间不开直播了,心痒难耐(划掉)愤怒至极的网友们冲进沈声含的视频底下大肆吹马屁,换着法勾引人出来开直播。 第71页 网友们从来没有这么卑微过! 而沈声含的日子就要安静很多了,按照非必要不出门原理,他活得非常之逍遥自在。 【顾宇:我得了两张科技展的门票,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小含小含:谢谢,不想出门。】 【夏橙芮:小含,我新得了一套vr游戏的设备,要不要来玩一玩?】 【小含小含:想睡觉。】 【金融系学弟:最近有一个很有意思的志愿活动正在报名,学长要不要一起?】 【小含小含:不了,你自己去吧。】 【爱打篮球:学长,八号那天的漫展你去吗?我们拼车吧】 【小含小含:没抢上票,不去了】 …… 月底,光明无影联赛的战队陆续开始官宣。 本来网友们还有一波期待的,最后发现肃寒声这小子依旧没打职业,又愤愤地去他的视频底下抱怨两句。 沈声含原本的排单就难约,现在更是之前那单完成之后又接了一单,之前那单做得很块,视频也发布得很快,还有一个金主妈妈找上门,得到了一笔gg费。 五月初的时候,当初寓言的战队再次郑重向他抛出橄榄枝,提出了签约就能进首发的诱人合约,这次沈声含没有立刻回绝,而是说自己考虑一下。 战队实力很强,打得也很兇,队友好像也还挺友善的。 倒也不是不能考虑。 其实他真的就很想莫名其妙享福。 晚上,沈声含就躺在沙发上,眼巴巴地望着林泽冉放下东西,待他走近,撑着身子盘腿坐起来。 小白窝在角落看动画片,听到声响,象徵性地站起来摇了摇尾巴,头也没抬就趴下去继续了。 昏黄的星星灯亮亮着,拉长两个人的影子,像是将清冷的竹子描摹进了泛黄的书页,林泽冉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温柔而包容的气质。 他坐在沙发前地毯上,摸了摸某人冰凉的脚腕。 沈声含最近一直待在家里,皮肤被藏得雪一样白,头髮也长了,披散在颈,微微低头的时候落下来,层层叠叠的,仿佛夕阳里缓缓摇曳的粉白芍药。 他低头,双手托腮,咬着嘴唇看那个人,眼睛提熘着转,像是撒了一把细碎的星子,却不说话,腿肚压在沙发边沿,微微陷进去一点,仿佛软乎的奶糕似的,舔一舔就要化了。 林泽冉噙着笑,将脸贴在沈声含的膝盖旁:「怎么了?」 沈声含组织了一会语言:「有一个战队……嗯……今天中午问我愿不愿意去打比赛。」 「光明无影的?」 「嗯」 沈声含摸摸他的头髮,却见一束粉白的芍药从男人身后冒出来,含苞待放的,像是舞女的裙子一样微微绽开,他撞进男人黑曜石一般的眼眸里。 他总觉得林泽冉笑得像是恶作剧成功,好吧,他确实被吓了一下。 沈声含接过来,小小的一束,五朵,闻了闻,跳下沙发去厨房找个瓶子接了水放进去,然后出来放在客厅的茶几上。 摆弄欣赏了一会,拍了张照片,回头的时候,林泽冉还在看他。 沈声含把镜头一转,那人微愣,顷刻直起身子,可是表情总变得没那么快的,被卡擦一下记录下来。 「嘿嘿。」 「笑什么,你手机里我的黑照还少吗?」 沈声含挥挥手,表情很是不以为然,长腿一跨,又在旁边的单人沙发瘫下来。 男人护着他躺下,又回到原先的地方。 「哪个战队?」 「win」 对方似乎是在回忆这个名字,半晌: 「你想去试试吗?」 沈声含低着头摸着自己的头髮,沉默了一会,摇摇头。 「那是为什么会纠结呢?」林泽冉自下而上看着他,温润的黑色瞳孔如同溪水中沖刷了很久的鹅卵石,靠得近了,映着两个沈声含的小人。 沈声含揪着头髮,一点淡淡的竹叶香萦绕在鼻尖,莫名让他安心了许多,终于肯睁眼对上那双包容温柔的眼睛: 「就是感觉……天天待在家里不好。」 圆圆的唇珠被他自己咬得烂红,睫毛轻轻地垂着,眼睛的弧度像是荡漾的秋波,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 林泽冉找到了他纠结的点,捏一捏他的指尖:「有什么不好,你快乐,就是最好。」 指尖嫩白,磨着一点薄茧,有点发痒。 「……」沈声含眨眨眼睛,耳后根又红了一片,移开手掌去拍男人的肩膀: 「我才没让你哄我!」似乎是觉得力度不够,还要在后面加上一句:「滚开!」 林泽冉灰熘熘地坐到另一边的沙发上去。 也许以为这边在吵架,小白「汪」一声跑到两人中间,虎视眈眈地沖林泽冉龇牙。 「……」 林泽冉揉一把他的脑袋:「若是实在待在家里闷了……不如去给我帮忙?」 「我才不去。」 沈声含低落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躺下来又开了局游戏,还要抬头瞪男人一眼:「可恶的资本家。」 第38章 解说 win战队后面确实再没有给他消息了,不过,在联赛开赛的前一个星期,win战队的教练突然给他发消息,言辞恳切,让人热泪盈眶。 教练问沈声含愿不愿意去干几天解说,说是本来签约好的一位解说因为私人原因不得不请假,开赛在即,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赛事承办团队里面有刘教练的好朋友,两人这样一商量,决定来问问沈声含愿不愿意。 第72页 不仅列举了很多项工资福利,还承诺可以给他实习证明,甚至还能向游戏官方给他申请金皮大礼包,还是卡斯蒂尔和袭月的! 沈声含该死地心动了。 【小含小含:冒昧地问一句,可以戴口罩吗?】 【刘教练:可能不行,没有关系的,解说间里只会有两个人,中途也不会有人来打扰,而且上二休五哦(微笑)】 沈声含想了想,答应了。 他收到通知去赛场走流程,到了目的地被人引进去,工作人员临时被叫走了,沈声含左右看了看,压低帽檐找个角落蹲下来。 忽然有一堆人簇拥着从身边经过,沈声含以为是哪个明星选手,抬头看了眼,只看见人群里一个高大的背影,穿着一身皮衣,黑色短髮,耳垂上一颗紫色的钻戒能亮瞎人的眼睛。 很拽的样子,沈声含仔细思考了一下,不认识……新队员? 他这几天可是在家里恶补了几天书本知识,可以说是很努力了。 不一会,刚刚那个工作人员回来,一脸抱歉,沈声含高冷地摇头,低着头跟人往解说间走,工作人员是一个女生,此刻非常激动,终于到了目的地,工作人员悄悄给沈声含喊了声加油。 「……」沈声含点头。 藏在防晒衣底下的拳头捏得死死地,靠在墙边等人。 解说团队一共六个人,三男三女,都是熟面孔,就沈声含一个生人,但是气氛很融洽,围着夸他那天晚上打的几次游戏帅爆了。 沈声含分到的搭档是一个男的,名字叫奔驰,解说过很多次光明无影联赛,两人也是网友,关系不错,只是突然面基会有点不适应。 沈声含走完流程,拿着自己的解说词小册子开门出来,忽然耳畔听到一声烦躁的「啧」,他没在意,走到休息的地方回想起来……总觉得有点耳熟。 一忙就忙到晚上,沈声含收拾完东西准备回去,奔驰过来叫他,说是承办方的老闆请客吃饭,不吃白不吃,好不容易见一次要不要一起聚一聚。 网友面基总是很兴奋的,于是沈声含被几个人拉着一起就去了。 目的地是一个很大的包厢,沈声含试图混在人堆里悄无声息地走进去,他们是最后一批进来的,留的位子不多,他又习惯跟在人后面进去,所以刚好就坐在了主位旁边。 主位坐着的男人好像就是刚刚那个皮衣耳钉男,懒散地靠在椅背上玩手机,另一只手靠在餐桌上,形状好看的腕骨微微凹陷,食指与中指间夹着一支没有点燃的烟,依稀能看见中指的蓝宝石宽戒。 沈声含低头跟网友们用手机交流,又悄悄抬头看一眼,把自己的鸭舌帽取下来挂到后面的椅背上,他的头髮长得快,一个多月不剪又过耳朵了。 奔驰悄悄凑过来:「你头上这个小树叶髮夹还挺好看的」 沈声含摸了摸:? 林泽冉这厮又夹带私货! 两人在手机里聊天,奔驰在手机里说到这个男人叫席越,是a市电竞协会会长,这次赛事承办方的负责人之一,一个玩咖富二代,听说是a市席家的,老牌贵族。 少有的几个活跃在网络世界的有钱人,玩车,玩飞机,玩马……什么烧钱玩什么,脾气差不好惹,看不顺眼就在大眼仔评论区开喷,属实是把流量给玩明白了。 沈他聊得太投入,忍不住轻嘆:玩得花呀。 余光看见一只手收回来,皮衣质感很好,在暖色调的光下呈现出一种亮眼的光泽,手臂曲起,那只夹着烟的手悬空地停在椅子扶手上,富二代似乎坐正了一点。 沈声含悄悄往这边倾斜一点手机屏幕,抬眸去看。 对方似乎在看上面的灯,忽而像感应到什么似的,斜瞟了一眼过来。 眼尾狭长,下睫毛很密,给人一种丧感,眼尾下面有一颗很显眼的泪痣,整个人邪里邪气的,还很兇。 沈声含抿着嘴唇低下头,手指疯狂敲击: 【小寒小寒: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奔驰一辆:?】 【奔驰一辆:怎么了?】 【小寒小寒: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菜上齐了,几个领导寒暄起来,对席越的态度甚至有些恭敬。 席越的态度也很懒散,只是偶尔会应一句。 沈声含取下口罩埋头吃饭,眼睛里只有那一块小小的屏幕,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旁边的那位女解说真想冲上去戳两下:好乖好乖好漂亮想亲。 「也欢迎肃寒声加入我们的解说团队啊。」 身材臃肿的中年男人灌了两杯酒下去,又端起一杯白的朝沈声含举杯。 骤然被叫到名字的沈声含还有点惊吓,默默关掉手机,抬头看了那个男人一眼。 不施粉黛,银色碎发落在耳边,给人一种天然去雕饰的惊艷感。 中年男人笑眯眯地示意他碰杯。 沈声含看了一眼旁边的酒杯:「我不喝酒。」 另外一个教练在旁边打圆场:「年轻人不懂事……」 原本融洽的气氛一时间僵硬下来,奔驰在旁边悄悄地推他,屏幕亮起,屏保上出现一条来自奔驰的消息:你假装喝两口,待会悄悄吐掉。 一秒后又弹出一条消息:他是赛事负责人之一,手里有点势力的。 「喝两口嘛,今天高兴。」 沈声含依旧没动,心里已经在想怎么偷偷给林泽冉递消息待会来赎他回去,刚刚点到那人的微信聊天框,耳畔传来一声轻嗤。 第73页 只见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伸过来拿走他旁边的杯子,放到自己面前。玻璃与玻璃相撞,在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沈声含抬头,看见席越拿起一瓶白酒在手中轻轻一拧,肌肉鼓起,瓶盖发出「啵」的一声轻响,清亮的酒液倒进玻璃杯里,然后酒瓶放在转盘上转到那个男人面前:「高兴就喝吧。」 寂静。 沈声含的手机屏幕上又弹出一条消息: 【奔驰:我嘞个豆资本家大乱斗我喜欢看。】 「……」 「我亲手开的,姚总看不上?」 席越说完,仰头一口将玻璃杯里的白酒干了,倾斜酒杯示意。 姚总的表情僵硬起来,还要赔笑着将那个酒瓶拿起来,准备倒进酒杯里。 席越又反手敲了敲玻璃转盘,语气冷嘲:「用瓶子。」 【奔驰:我靠我靠我靠终于有人制裁这个***了,从今以后我就是席少爷的粉丝!】 「……」你能不能别说了,他看见席越在瞄这边了啊喂! 插曲过去,饭局上总是不缺活跃气氛的人的,于是又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继续谈笑起来,那个姚总看起来有点自闭,喝得脸红脖子粗,最后藉口上厕所出门了。 沈声含吃了一小碗饭就停下来了,这家店的鸡汤倒是不错,他又添了一碗。 小松鼠一样低着头,把不爱吃的配菜小心地堆在碟子的一角。 席越没吃两口饭,纵使能喝酒,闷下一杯白的也会有点发晕,心里烧起来,手背抵着额头瞟了一眼,不知道想起什么,轻声「啧」了一声。 沈声含当没听见。 吃完饭,他出去上厕所,鑑于很多次在厕所遇见奇葩事,他这次非常谨慎,帽檐压得很低,口罩将脸捂得紧紧的,如果世界上发明了隐形衣,他就算砸锅卖铁也要去囤两件。 洗完手出来,他看见不远处走廊上一个吞云吐雾的身影,淡淡的烟雾模煳了男人深邃的五官轮廓,手臂轻轻地搭在实木栏杆上,劲瘦的小臂上似乎有什么纹身,只露出来一点点,看不出来具体是什么图案。 沈声含压了压帽檐贴着墙根准备悄悄过去。 再小心也是没办法的,走廊里就这么两个人,果不其然,在沈声含离他只有两步远的时候,席越背身过来,手臂弯曲,手肘撑着栏杆,一点星火夹在指尖。 「还跟着林泽冉?」 沈声含脑袋一时半会有点转不过来,想了半天:他就说为什么总觉得在那见过这个拽哥,每次林泽冉带他去装社会主义兄弟情都能看见这人。 没什么好回的,当做没听见。 林泽冉的朋友都有点毛病在身上的,很正常。 「八位数的镯子说送就送……难不成真是动心了?」 沈声含看了眼手腕上那个镯子:八位数?八位数是几个零来着? 他好奇地瞟一眼过去。 席越微顿,挑眉:哟,林大少爷还干出做好事不留名的事情来了? 「骗你的。」 沈声含松了口气,不等这人开口说话,压低帽檐贴着墙根就跑了。 身后的席越看着他的背影,深色的瞳孔微微缩紧,半晌,将手里的菸头拧熄。 沈声含坐回座位,奔驰悄悄问他是不是跟席少爷认识。 「我要是认识,有人撑腰,我就冲上去跟那人爆了。」 「……」奔驰点点头觉得有道理,这样想着,看见面前这张漂亮的脸,摸摸下巴:难不成是席少爷见色起意? 他觉得比起崇拜,还是好友的清白更为重要。 于是他决定不把席少爷当偶像了。 第39章 寓言 前网络知名鸽子精,现网络国民男神肃寒声官宣加入光明无影解说团,在论坛上掀起一大波热度。 解说并不像选手那样正式地有官宣照片,但已经足够网友们振奋了。 【不打职业,噹噹解说也是很好的!我们家寒宝终于出息了!感谢金主妈妈溺爱!】 【我嘞个豆我老婆的神颜放在大屏幕里,享受,国宴!绝对是国宴!】 【解说应该不能戴口罩吧?金主妈妈硬气一点!保准什么都满足你,不就是钱吗?拿去拿去!】 【我嘞个豆我家寒宝那个社恐样,到时候不会紧张到在解说间哭起来吧(流口水)】 【素的,脸都红透了还要装作很高冷的样子继续解说,xp爆了】 【我们家寒宝一定会解说得很好的!金主妈妈一定要死死捆住他啊(抓狂)】 万众期待中,光明无影联赛开始了。 沈声含今天很正式地穿西装打领带,黑西装白衬衣,银髮收拢扎在后面,后台的化妆师在他面前仔细思考了得有十分钟,最后念叨着什么「我真是毫无用武之地」的句子给他上了一层薄薄的粉。 眉压眼,唇红齿白,每一丝弧度都仿佛精心比对过的,经典的黑白西装显得他有种俊秀又端正的帅气。 这张脸出现在屏幕上无疑是很有冲击力的。 沈声含冷着脸,附和旁边的战友介绍入场的战队和队员,藏在桌下的手拧得死紧。 几支战队沈声含都不算陌生,他之前陪练过好几支队伍,也有很熟的网友。 第一场就是win战队对战fst战队。 于是,沈声含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在赛前喊话阶段,那位乐观开朗的win战队橘子队员对着话筒说道:「肃寒声晚上和我们打排位。」 第74页 「?」我请问呢。 下一支队伍又走上来,喊话的人是风澜,他有一头很扎眼的红髮:「肃寒声下午和我们打排位。」 「……」 奔驰在旁边独自开朗:「哈哈哈,我们的选手们都很有活力呀。」 沈声含假笑。 【讲真我觉得寒宝脸红了。】 【不是为什么要顶着这一张顶级帅脸干这么纯情的事啊(舔屏)(舔屏)】 【还有人不知道我们光明无影第一女神的含金量吗???】 【不是,官方能不能支棱起来,让我寒宝cos一下夫人的新皮肤,绝对卖爆好吧】 沈声含认真起来还是很靠谱的,他提前做了很多准备工作,他思维活跃,经常选手们动一下就能大致推测出来打法,加上奔驰丰富的经验,解说任务也算是手到擒来。 在赛场间隙,导播的镜头扫到观众席,忽而露出坐在前排的一个温润挺拔的身影,林泽冉似乎也是看见了大屏幕上的自己,伸手挥了挥手里的牌子。 很大的八个字:「寒神出征,寸草不生。」 沈声含瞳孔地震:林泽冉这厮没有自己的工作吗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丢……这男的长得不错哎 ,看起来怪斯文贵气的,男粉?】 【金丝眼镜哎……有点好磕,温润攻x外表美貌杀人狂拽酷炫冷美人内心社恐可爱受……今晚就去辣椒老师下面求文(吸熘),感觉是会把我宝骗到床上脱光了衣服我宝还什么都不知道的类型……】 【同楼上,抱着我老婆的嘴巴亲肿了还要哄我宝给他摘眼镜的那种(笑死人了)】 【为什么都觉得我宝是笨蛋,别看这种精英男表面多么高不可攀,其实背地里骚得要命,感觉这人是会背地里穿皮带衣勾引我宝的那种类型(指指点点)说不定被我宝恶狠狠地踩唧,唧还会爽得喷水。】 【同意,总之不像好人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是,没觉得我宝跟职业选手风澜也很好磕吗?开始是强强对抗每天恨不得对方死,后面一不小心露出绝美容颜(舔屏),老风突然色心大起(bushi)凡心大动,在别扭中不断吸引人的注意……】 【同楼上,仙品……宿敌变情人,谁还记得当初风澜最初遇见我们寒宝时候的那拽样……恨不得鼻孔长天上,哈哈,寒宝才不惯他,揍几顿就老实了,hhh现在恨不得天天去找揍。】 【那你这么说我就要提名我们寓言老大了,温柔可靠人夫x狂拽酷炫娇气,我直接嗑生嗑死……正主赶着发糖好吗?敢问你们风澜有在我宝被网暴期间站出来说话吗?切,怂货。】 【老规矩,刷到哪对磕哪对,我寒宝后宫大,谁都能装进来(舔屏)】 「现场观众们都很有热情哈。」奔驰微笑。 沈声含点头附和。 与此同时,后台工作人员听见席少爷烦躁地「啧」了一声。 做事越发谨小慎微起来。 席越觉得林泽冉这人多少有点毛病在身上,还真玩起纯爱来了。 「win一直是一只状态很稳定的队伍,在光明无影联赛的歷史上贡献出很多名场面,队长寓言更是一位传奇职业队员,曾经带领win战队拿下过很多荣誉。」 寓言是光明阵营的玩家,他们队伍的黑暗阵营玩家加积鸭的水平不太稳定,经常干出保平局四跑的事情,但状态好的时候又很勐。 「可以看见,win战队选择了药师,佣兵,牧师,圣女的阵容……」 第一天的比赛就很焦灼,最后到晚上十点半,win拿下这一局。 沈声含准点下班,终于结束这抓马的一天,拿完东西准备离开,西装微微掐腰,他本来就比例好,这样一打扮,更显得他腰细腿长,回头率百分百。 寓言在走廊处等他,走廊的灯很暗,他穿着那件红黑配色的对付,不太好的版型,却也看起来肩宽腿长,行走的衣架子。 沈声含戴上帽子,走两步跟人肩对肩。 「今天手感不错哎。」 「运气不错。」 「第一天感觉怎么样?」 沈声含点点头:「还好,就是……」 寓言笑笑:「我事先也不知道他会说这个……所以,晚上一起打排位吗?」 沈声含瞪他一眼:「好好休息。」 两人走到门外,刚刚下了一阵小雨,地面湿漉漉的,倒映着模煳的五颜六色的光晕,还有细小的雨珠从叶片滚落,空气中掺杂着一点淡淡的土腥味。 不远处有两个人影站在一起似乎在说什么,沈声含认出来,似乎是席越和林泽冉,这俩塑料好兄弟也是说上小话了。 他们两个放慢步调,寓言看了一眼,又低头去看旁边的少年:「你……跟林泽冉住在一块?」 沈声含点点头,有点诧异:难不成寓言也和林泽冉认识? 寓言看着远处那个人影,似乎在斟酌些什么。 「说起这个,你们那个别墅区的基础设施似乎不太好,林泽冉的房间经常停水停电。」 沈声含有点苦恼地说着:「我还在想林泽冉是不是买房子被骗了。」 「……」停水停电?寓言已经能想像的出来,林泽冉是如何用这个藉口博取沈声含的同情心,并编造藉口装可怜去沈声含的房间,说不定还会哄骗他一起睡觉。 小含这样天真单纯的人,没有防备地睡过去,说不定林泽冉还会干一些其他更过分的事情,第二天起床,就算看见自己身上红色的痕迹,姓林的只要说一句「好多蚊子」,小含估计又要傻傻地相信了。 第75页 「我们基地这么多年,似乎还没有遇见过停水停电的事情。」 沈声含抬头,有点想不通:「这样吗?」 难不成林泽冉买的房子真是偷工减料的产品?! 寓言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人影:「小含要不去我那住?也不远,空房间多着,空荡荡的,也能当个伴。」 你们一米八男性胆子都这么小? 这时候林泽冉终于看见他们两人。 沈声含跑两步站到他身边,林泽冉接过背包,倾身过来凑到某人耳边夸一句:「今天很帅。」 耳根都红了,还要装模作样瞪他一眼。 看见两人这样近乎于耳鬓厮磨的氛围,另外两人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 「啧」席越双手环胸,臭着一张脸看向别处,因为动作的原因,手臂上的纹身又露出一点,食指多了一枚黄钻的宽戒,设计很别致,像是骨头。 寓言淡笑着上前:「听说林总别墅的基础设施不太好……我最近倒有套房源,不如林总换个住处?」 基础设施不太好? 林泽冉看一眼沈声含,对方装模作样地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一分钟八百个假动作。 「几天不见,随少当上中介了?」 「只是想说水电易坏,人心也是罢了。」 沈声含的注意力早就被那个要露不露的纹身吸引过去,眯着眼睛想要偷偷看清楚,稍微一抬头,就看见一双深邃邪肆的眼睛。 在他看上去的时候,对方挑了挑眉,挑衅似的将衣袖拉起来,将手臂遮的严严实实。 偷看被抓包,沈声含又收回视线,轻咳一声,扯一扯旁边那人的衣袖:「我好睏。」 于是两个人并肩离开。 留下两个男人面面相觑。 似乎又有连绵细雨落下来,倒像是雾气一般,在皮衣上凝结成米粒大小的水珠。 「真是令人生厌吶。」寓言看着车灯亮起,缓缓驶离,冷漠地开口。 说得是谁,两人心知肚明。 席越看着那刺眼的车尾灯,冷嘲:「人家是有名分的未婚夫夫,你在这讨厌个什么劲儿。」 第40章 道歉 席越拿起手机,在某个工作群聊里翻了翻,找到想找的人,发了条好友申请过去:排班有变动,加一下。 对方没理,估计是还没看手机。 孤男寡男待在车后座,又没看手机,能干什么? 今天那身西装那样合身……也不枉他挑了那么久,腰那样细,一只手就能按住吧? 奔驰s600的后座那样宽敞,哪怕是睡下两个人又有什么不行? 车门上锁,挡板一升,就算叫破了喉咙又能有谁救得了。 席越从停车场走到休息室,手机放在桌子上,又看了份策划书,才终于又打开手机:好友申请依旧没通过。 这么持久? 「啧」 小助理不明白自家少爷这几天为什么总看所有人都不顺眼…… …… 后座上比某人想像的要纯洁多了。 可怜的林总正在接受来自沈大人的盘问。 「说!谁给你出的馊主意!」沈声含把外套脱下来,兇巴巴地指着那个应援牌质问。 当事人林总表示非常地后悔,麻熘地坦白全过程:「我在来的路上遇见了小摊,仔细询问了摊主,摊主综合考量,向我推荐了这个应援牌。」 林泽冉举起双手作投降状:「他说寒神看见会很高兴的。」 「?」沈声含气得脸都红了。 即使是一点就炸的状态,某人却还继续说着: 「他说寒神只是看起来高冷,其实比谁都纯情,看着不喜欢,其实心里喜欢得不行。」 「?」简直岂有此理! 「假的。」 林泽冉投来一个询问的目光。 沈声含郑重点头,眼睛都瞪圆了:「假的。」 「簌簌不喜欢吗?」 沈声含又瞟了一眼那个应援牌……背景甚至还是卡斯蒂尔。 其实也没有很不喜欢…… 于是他不说话了,缩在角落里装死,加上今天确实忙,装着装着就睡了。 林泽冉将空调调高一点,想起刚刚席越说的话,将眼里的冷凝之色压下去。 沈声含第二天没有工作,睡到晚上六点才起床。 揉着眼睛躺在床上玩手机,才看见「来自群聊光明无影赛事工作群的席越」的好友申请。 通过之后,发了个表情包过去,对方没回,于是他起床去洗漱。 洗漱完拿起手机,对方奇奇怪怪的。 【席越:现在才醒?】 过了两分钟: 【席越:啧】 又过了两分钟: 【席越:你们组的排班要和浅月他们组换一下。】 【小含小含:好滴】 席越回得很快: 【席越:嗯】 席越这边臭着脸看着屏幕,他也不知道应该说些啥,对面也啥都不说,聊天界面干净得让人心烦,于是干脆关了手机往旁边一扔: 他才不舔着脸去开话头呢,多少人想加他还加不了。 林泽冉也太惯着了。 …… 沈声含这个代班解说就干了两周一共四天,在给广大网友们贡献了很多视频素材之后就光荣退休了。 那件工作服工作人员说可以拿走,奔驰老哥哭嚎着喊他常回娘家看看。 第76页 ? 拿到的工资还不错,沈声含又凑了一点自己的存款,给林泽冉买了个海上生明月的胸针。 …… 沈声含醒的很早,他今天要剪视频,然后晚点要和一个gg方谈一谈合作。 月白的纱帘轻垂,巨大明亮的落地窗外,碧空如洗,万里无云,明媚的阳光透进来,晒得人暖洋洋的,小白趴在窗边的小毯子上慢悠悠地摇尾巴,蓬松的绒毛被染上金黄色。 刚刚洗漱完,忽然有人给沈声含打电话。 咬着面包接听,是林泽冉。 说是有什么重要文件落在书房里了,跟着他的声音走进书房,文件放在书桌的第一个柜子里面。 「柜子里这个?」沈声含拿起来,关上柜子:「什么什么策划书。」 「嗯,辛苦簌簌。」 「……」咳,沈声含说了声没事:「谁来拿呢?」 对方似乎正在走路,态度有些踌躇:「我们忙不开……等会我看找个助理来拿一下吧。」 沈声含拿着文件走出来:「嗯……要不,我给你送过来?」 「嗯?」对方顿了一会,轻笑:「那就提前谢谢我们簌簌了。」 「……你能不能好点说话。」沈声含揉揉耳朵,轻声埋怨:「那你得找人接我哦。」 「好,那我等你。」 沈声含觉得林泽冉这玩意儿是越来越奇怪了,总是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实在是很挑战他引以为傲的忍耐力! 吃完早餐,他去换了身衣服,然后蹲在窗户旁边跟小白玩玩具,小白对玩具不理不睬,总爱贴在他身边蹭蹭舔舔,咕噜咕噜地哼唧。 一个小时之后,沈声含裹得严严实实,抵达公司大楼下,他拎着袋子走进去。 前台姐姐将他引到休息室坐下,茶水还没喝完,一位男助理就过来将他迎了上去:「沈先生,林总正在开会,在休息室给您准备了茶点,林总说您稍微等他一会。」 「还有别的事吗?」沈声含把文件递过去,助理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其实他想在某人还没过来的时候就熘走的,但是助理已经端上来了茶点,并贴心地关上大门,所以就有点不好跑了。 办公室很大,黑白的中性风,只有书桌上放着两个五颜六色的小手办,好像是他送的,书架上大多是一些专业书籍和国内外名着。 沈声含转了一圈,决定还是打游戏比较适合他。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温柔可亲的前台姐姐已经在他们工作的小群里炸开了锅,毕竟没有什么比一个八卦更能牵动打工人的心了,还是顶头上司的八卦! 【aaa种地雪球:不是你们猜今天前台来了谁?一个年轻帅哥!这不是重点——好吧也是重点,跟明星一样的,虽然裹得严实,但以我多年的经验来看,绝对是超级无敌大美人!那眼睛,那皮肤,那身形,极品! 小贾:尊嘟假嘟? 今日搬砖一百块:帅哥多了去了,讲重点。 aaa种地雪球:重点,重点是这位帅哥是田助理亲自下楼迎的!林总今天不是有重要会议吗?王秘书铁定是要跟在身边的,那重要事情不就是老二田助理出手?!而且那个态度也很……嗯 小甜蜜:哈?总部的哪位公子哥亲临?我们公司又要有新领导了? aaa种地雪球:重中之重来了!美人的中指上戴了一枚戒指!我匆匆瞟了一眼,跟林总那枚应该是一对!林总那戒指绝对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不可能有另外一枚情侣戒。 小贾:!!! 小甜蜜:!!! 搬水小弟:所以说!!! aaa种地雪球:而且不是说我们林总的爱人是男的吗?是不是他!是不是他!是不是他! 上善若水:天吶!未来老闆娘亲临…… aaa种地雪球:之前我们还琢磨着林总是不是捏造政治婚姻,今天一看……林总真是在金屋藏娇啊!(阴险笑) 心平气和:小甜蜜你不是跟田助理关系好吗?快去打听打听。 小甜蜜:……】 另一边,沈声含沉迷游戏,奈何人有三急,休息室的门上锁打不开,磨蹭了一会,他决定出去找厕所。 像这种满是高质量人类的地方,沈声含觉得自己这只懒狗格格不入,自惭形秽——好吧主要是每个人在经过时都会将视线投向他,并非是恶意的,但总会让他不自在。 沈声含又在厕所里磨蹭了一会,走出走廊的时候,正巧在休息角门口遇见霍云。 应当是来谈生意的,穿得很正式,头髮长长了些,定定地看着他,这个眼神,他似乎在小白的身上看见过:含蓄的期待。 沈声含目不斜视,试图装作不认识开熘,但对方显然是不想就这样当做陌生人一样离开的,及时叫住他。 「……沈声含。」 沈声含停下脚步,转头看过去,採光很好,细碎的星子洒在睫毛上,给浅灰色的瞳孔染上泪意一般的晶莹。 「啊,好巧。」 对方的目光落到少年的手上,淡定地推开休息室的门:「聊聊?」 「……」沈声含舔舔嘴唇,睫毛似蝴蝶振翅般微颤,在眼睑处落下一层阴影,有点不大情愿,他跟着人可还生着气呢。 霍云也不说话,就开着门,然后定定地看他。 看得人发毛。 ? 沈声含抬头对上男人的视线,似乎穿透了时光,回到在出租屋那个暴雨的夜晚,他的气又消了一点,轻声答应。 第77页 休息角不算大,与走廊只用玻璃隔着,有三张圆桌,墙边是壁柜,放着咖啡机和绿植,风景却不错,远处是某个公园,绿意盎然。 他们在靠近窗户的地方坐下。 霍云看着他,双手交握,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只是推了一个盒子过来。 沈声含眨巴着眼睛看过去:? 霍云把盒子打开,是光明无影的绝版官方典藏版手办,还是袭月的。 沈声含顿时看得眼睛都直了:这个他还真没有! 艰难地移开视线,他又悄悄去看冷着一张脸的霍云:这人不是来公司谈生意的吗?怎么还随身揣着这么珍稀的宝物。 炫耀? 他又克制地看了一眼盒子,默默移开视线:他一点都不羡慕! 「不喜欢?」 「?」炫耀就算了,还要问他一句喜不喜欢?好嚣张一男的,敢不敢上游戏让我真实你。 第41章 宴会 霍云看着他冷着脸拒绝沟通的样子,薄唇不自觉地抿起。 于是又把那个盒子超沈声含的方向推了推:「赔罪礼物。」 「?」企图胡思乱想来转移注意力的沈声含又收回视线,看着这个盒子,又看看霍云,这才反应过来:哦,来找他道歉? 真的假的。 他指了指自己,迟疑地问道:「给我的?」 霍云点头,想了想,又掏出一张银行卡推上前,嘴唇张合,最终只是简短地重复:「抱歉 。」 「……」 沈声含深吸一口气,双手环胸,理解了对方的意思,这下才理直气壮起来:「求我。」 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自认不算是脾气好的人,而且……他也不缺钱。 「求你。」 对方的回答过于果断,像是脱口而出,演练了好多遍一样。 他抬头看过去,漆黑卷翘的睫毛汇聚成天然的眼线,眼睛水润,鼻尖的小痣精緻可爱,脸颊似乎有点红:「算了……我大人有大量。」 霍云这才放松下来,看他依旧是双手环胸的模样,站起来,将盒子又关好,仔细地放在沈声含的面前:「求你收下。」 「?」不是我说你有点太熟练了吧。 又是一阵沉默。 「我给你倒杯饮料。」 霍云看了他一会,起身去倒果汁。 沈声含坐立难安,跑过去站在他身边,看着橙汁发呆。 旁边的人忽然靠近,手臂越过他的背后,沈声含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撞上身后的柜子,似乎是玻璃杯摇晃的声音,接着被霍云按住了。 「等等等等……」沈声含的后背紧紧贴着柜子,僵硬着不敢动:「有东西要倒了……。」 霍云靠近一点,一只手穿过他的腋下按住柜子,另一只手去拿夹在他背后缝隙里的玻璃杯,下巴靠近少年的耳侧,远远看去,仿佛拥他入怀。 沈声含嗅到了一点熟悉清爽的柠檬香气,很淡,时间也很短。 离开的时候,霍云摸了摸他耳畔的辫子。 停驻的时间有点久。 沈声含转身去将乱掉的玻璃杯摆整齐,随口回答:「林泽冉编的。」 男人没有答话。 喝完橙汁,沈声含就准备走了,霍云临时叫住他:「新的设计图很好。」 沈声含点头,比了个大拇指:「好滴。」 这个厕所似乎上得有点太久了,沈声含决定回去跟林泽冉见一面就回家,绝对不能给这厮半点机会,不然今天好好的摆烂时光又要错付了! …… 霍云留在原地,手指摩挲,回忆着刚刚从少年后背拂过的温度,回头,果不其然地看见那个人从走廊转角处走出来。 两人不久前才在剑拔弩张的谈判桌前见面。 这个从前不放在眼里的男人,似乎真有了一争的能力。 「霍先生似乎跟我的未婚妻走得太近了。」 没人知道他看见了多少,但霍云希望,他来的时间刚刚好,凭什么他总是这副气定神闲,宣誓主权的模样。 一切都还没有定论呢。 霍云轻抚西装衣摆处的褶皱,仿佛坐实了刚刚那场虚假的拥抱一样: 「林先生这样时时刻刻声明的模样,倒像是内心无比惶恐。」 林泽冉惶恐?他低头整理了一下那身白色西装胸口上的蓝色胸针: 「霍先生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我那位叔叔,可从来吃人不吐骨头。」 那天沈声含还是没躲过,跟林泽冉在办公室吃了一顿饭,然后在沙发上打游戏直到某人下班——其实倒也没什么所谓,还省了一趟油钱,就当是为地球环境做出自己的贡献。 …… 周末,沈声含还有个聚会得去,社恐人士的被迫社交+1。 是齐晓媛组的,林泽冉有工作不能赴约,但是沈声含被人家晓媛姐「特殊关照」,躲不掉。 林泽冉走之前一边给他扎头髮,一边叮嘱了很多,沈声含嗯嗯啊啊地应着,打游戏手指快要打出残影,最后下车的时候他又开始紧张。 男人握住他的手,中指被套上一个冰凉的小东西,是素戒的另一个。 在云家晚宴那晚过后,他当晚嫌不习惯脱下来丢进了盒子里,直至今天,沈声含终于才又见到了这个戒指,有点别扭,但很合适。 他摸摸头髮掩饰紧张,摸到耳边的一个小辫子,抬头问:「是不是该剪了?」 第78页 林泽冉将他送到别墅门口,偏头仔细看了看:「过两天去剪。」 「加油。」 沈声含收回踏进大门的脚,转身回来狠狠捶他一拳:「快点滚。」 沈声含刚转身,就看见穿着一身亮片群的齐晓媛迎过来,拉着他转了一圈,又摸了摸他的头髮,凌厉的凤眼笑眯起来:「瞧瞧,贵客可来了,叫我好等。」 给沈声含闹了个大红脸,一点也不见刚刚朝林泽冉发脾气的英勇劲,话也说不清楚了,把准备的礼物递过去:「晓媛姐。」 齐晓媛惊喜地接过礼物,开了一眼,捏一捏沈声含的脸颊:「真用心,原谅你上次缺席了,我们进去。」 别墅里的几个人沈声含都不认识,穿过建筑,后面的泳池边倒有几个眼熟的。 齐晓媛摸摸他的脸颊:「也不知道怎么长的,你怎么白成这样。」 「?」沈声含一本正经地思考片刻,答道:「嗯……不大出门。」 其实白了不好,容易被人骂小白脸,沈声含一直想黑一点,但晒太阳又受不了。 齐晓媛笑了笑,又问了几句:「毕业了有什么安排?」 「嗯?」沈声含有个年龄差不多大的姐姐,所以总不自觉地乖巧起来:「我可能还是……待在家里搞点手工活。」 「家里?」齐晓媛的眼神掠过少年耳畔的小辫子,又移开视线,爱不释手地捏捏他的耳朵:「好吧,还想着挖你,看来你总是向着阿冉那边的。」 两人又说了会话,有人将齐晓媛叫走了,走的时候还恋恋不捨,叮嘱沈声含不要害怕,玩得开心。 「这次聚会的甜品是专门请的法国的厨师,你可以多试试。」 沈声含点头,坐得端正,比了个「ok」的手势。 待人走后,腰才又塌下来,小心地观察了一下四周,伸手拿了个纸杯蛋糕,漫无目的地开始逛手机。 不少人跟他打招唿,沈声含冷脸点头——因为微笑的话就会有人上来搭话了。 来的人都是一个圈子,彼此之间就算不是很熟,也是能打个招唿,沈声含身上倒是没有发生过因为跟林泽冉的关系而被瞧不起之类的事情。 虽说这群二代三代们的眼界高,但也知道沈声含是不好惹的,为什么? 当初林泽冉宣布恋情的时候,二代圈里算是炸开了锅,要知道林家长孙出了名的事业狂性冷淡,明显就是注孤生的节奏,但是某一天,非常突然地,宣布了自己的恋情,并且不止一次强调自己的爱意和尊重,依然是有人不信的,林家长孙怎么会娶一个男妻! 还是一个漂亮到不可思议的男孩子。 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人会有想法的——留个好印象,少年找下家的时候不是会更容易地选到他们吗? 后来,在某个酒局之后,几个二代一起出去醒酒,回来的路上,看见一个隐蔽的走廊角落里,那位从来都是冷静自持的林少爷正对着他的爱人发酒疯——跪在地上不知道说些什么,混乱间,那个少年不小心抽了他一耳光。 少年似乎也懵了,无措地想要去摸摸男人的脸颊。 林泽冉却奇怪,凑上前去吻那只手,黏煳煳地哄人,看嘴型,似乎是在道歉,道歉他的脸有没有打疼少年的手。 几个富二代目瞪口呆,也不敢继续停留,害怕被杀人灭口。 回到包厢里仔细回忆,不禁发出感嘆:世风日下,林泽冉好好的人不当,非得去当狗了。 …… 在沈声含出现在这场宴会开始,暗地里就不知道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这边。 「不是……这都快三年了,林家那位还没腻呢?」 旁边的人轻嗤:「腻什么腻,早点腻了好让你上去嘘寒问暖趁虚而入?」 「说得这么道貌岸然,你没有这种心思?」 「……」 「不过我说林家那位也真是奇怪……在跟林三爷争家产这样关键的时期,还敢将人光明正大地划归在自己的领地……林家老爷子没有意见?」 刚刚没说话的另一个粉毛加入话题:「你懂什么……这招叫以退为进,而且,林家老爷子可喜欢这位没过门的孙媳了。」 两人诧异,这人凑近一点,压低声音: 「我家里有点门路,听说啊……这个小金丝雀是老爷子初恋的关门弟子。」 「啊?」 粉毛压了压手掌:「道听途说道听途说……不过他跳舞真挺好看的,换了我也乐意失去些什么东西将人哄回家。」 「我倒觉得是林家那位幸运……哪怕让我跟人在一起一个月,我也心满意足了……」 粉毛翻了个白眼:「有胆子你去呗,谁不知道林泽冉最近那个新住处守得跟碉堡似的,一般人根本进不去,也不放那小孩出来,荒唐,还真搞上金屋藏娇这种戏码了。」 「他要是我老婆我也不放心让人出门……天天藏在家里让我亲亲抱抱就好了。」 「只有亲亲抱抱?」 「唉……要不然说人家现在事业有成呢,我弟弟是他们的同学,跟我说的……林家那位当初可是直接追进那人的宿舍了……高一年级还能同一个宿舍,要没使点手段谁信。」 「林泽冉这人心黑。」 第42章 宴会(二) 呆在角落里的沈声含无知无觉。 可是怎么会有人给他安安静静玩手机的时间呢? 第79页 「嘿,沈声含。」 沈声含听见这个声音都知道是哪个人。 夏橙芮从背后钻出来,弯着腰看他,黄毛被肆意张扬地撩起来,一身极具艺术气息的重金属装扮,酷炫十足。 沈声含默默递了个纸杯蛋糕过去。 夏橙芮想说的话又噎住,看着手里的蛋糕,又美滋滋地拉过椅子坐在了他的身边。 吃完一半,嘴角沾了点白色奶油,沈声含低着头用眼神搜寻卫生纸,忽然有一根淡蓝色色的手帕递过来。 顺着手臂抬头,是顾宇。 「应当是没有卫生纸的。」 「哦」沈声含磨蹭了一会,抿一抿嘴角,还是接过来了,擦擦嘴角,对上那边一双幽怨的眼睛。 「咳,手帕。」沈声含攥在手里,擦完之后才想起来不太好处理。 「没关系。」顾宇伸手,他今天就穿了身普通的黑白西装,冷着脸,板板正正的。 感觉不太好,沈声含把手缩回怀里:「要不下次……」 「可以。」 「……」他还没说完呢。 沈声含默默将手帕叠好放进口袋里,回去洗一洗,然后托林泽冉换给人家,他们应当是有机会能见面的。 「切,我也有手帕……我妈妈还给绣了我的小名在上面,你下次用我的。」夏橙芮就瞧不上顾宇那股殷勤劲,跟个舔狗似的。 「?」沈声含撇嘴,他真是不能理解这人的脑子,像个小学生一样。 「?」夏橙芮不可置信,睁着眼睛两秒,发现对方根本不理自己,又只能悄悄地眼刀旁边那个男人:就你会讨人开心!贱人! 沉默半晌,顾宇先开口问道:「小含毕业有什么打算?」 「啊……」不是怎么这么多人关心的吗?沈声含假笑:「哈,待在家里……搞搞手工?」 顾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不是,林泽冉就让你天天待在家做手工?那多无聊啊。」夏橙芮又来了劲,拍拍胸脯:「来我家的公司,你喜欢什么类型的?你想干什么都行!」 「那林泽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小含这种人才都能忽视。」 夏橙芮一直知道自己嘴笨,甚至暗暗在家里报了网络的「口才课堂」,课程包括但不限于《如何优雅地交谈》《语言艺术入门》《夺得爱人欢心的一百句话》《「他」最爱的沟通方式》,他彻夜研学,今天才敢昂首挺胸地坐到沈声含面前。 他要证明: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他已经不是之前那个因为不会说话而白白为人做嫁衣无趣男人了! 这就是他夺得沈声含芳心的第一步! 在他期待的目光里,沈声含皱眉:「哦,那你很厉害哦。」 「?」 「应当是很有趣又有挑战性的工作,期待以后有机会合作。」顾宇牵一牵嘴角。 他这人连笑起来都是很古板的模样。 这人看起来就要有情商多了,说的话也爱听。 沈声含点点头:「好」 顾宇轻轻撇了一眼旁边的夏橙芮。 这时候,在另一边站了很久的男人终于走上前,酒杯倾斜。 沈声含微愣,拿起橙汁和人碰一下。 对方抿一口酒,在另外的座位坐下来,穿着一身暗红色的休闲西装。 他们这些人总是穿各种颜色的西装,沈声含都审美疲劳了 沈声含两边的位置都被占了,所以他被迫坐在了沈声含的对面。 男董芝树似乎观察了一会,问道:「阿冉没有和你一起来吗?」 「嗯……」沈声含不记得这个人,但是语境判断来看,应当是林泽冉的朋友,为啥说应当呢?因为很多人叫林泽冉阿冉。 连林宴那个黑心老虎都叫阿冉呢,所以这个称唿还真是不太能表示什么。 「他要出差。」 「也是,最近阿冉也应当很忙……说起来你们的感情真好,上次你远门旅游,我跟阿冉问起,他还在担心你在外面吃不吃的好呢。」 男人噙着温润的笑,只是这样一大段砸下来,沈声含有点懵,好半晌才勉强分析出来 ……出远门旅游?他什么时候出远门旅游了? 见他有些迷茫的模样,董芝树眼里的笑意更深了:「就是去年啊?大概六七月份……」 沈声含还是没想出来。 另外两个男人却是很快地反应过来。 「就是……林家订婚宴之后的那次。」 「……」 沈声含假笑:「哈,你也挺惦记我的。」 「?」 那人又说了几句,突然反应过来:「你不记得我了吗?」 沈声含摇头,他指了指自己,说道:「我呀,董芝树,阿冉的好哥们,我们见过好几次呢。」 不认识。 沈声含思考了一下:「是你呀!好巧,林泽冉昨天还跟我提起你呢。」 董芝树好奇:「提起什么?」 「说你接手了一个子公司,现在马上要破产了。」 夏橙芮笑出了声。 「……」 董芝树轻咳:「哈……不是,其实那个是我……」 他解释了一通,最后找藉口离开了。 董芝树的到来却像是打开了什么交际的大门,那些个原本梳理高冷的贵公子贵小姐靠近些坐下,招唿沈声含跟他们一起玩。 沈声含暗自深唿吸,顾宇悄悄拍拍他的后背以示安慰。 第80页 有顾宇和夏橙芮两个人帮他分担火力。 他依旧被这几个人搞得有点头晕,总是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例如: 「林泽冉也真是的都不让你出来和我们玩一会,憋坏了怎么办?」 「男人啊还是得选脾气温和的,那种黑心的那是碰上就不得了了。」 「小含你们最近感情怎么样?再怎样也不要委屈自己。」 「其实有时候只要回头看一看就会发现一片广阔的草原。」 沈声含默默喝完一杯果汁,才发现是鸡尾酒。 怪不得这么难喝。 他恹恹地在角落里发呆,睫毛微垂,脸颊泛上一点粉,唇珠圆圆的,沾着一点酒渍。 不知道有谁悄悄地说了句「我靠」,沈声含更烦了,不会喝酒怎么了,犯不着嘲笑吧! 于是他藉口要去上厕所准备离开,旁边的顾宇和夏橙芮想要送他被他臭着脸按住。 走到人少的地方,唿吸几口新鲜空气才感觉胸口不闷了,脑袋依旧晕晕的,趴在栏杆上发呆,院子里有一棵海棠树,随风慢慢地晃,绿莹莹的,还挺讨人喜欢。 他其实很喜欢看着树叶发呆,从小就有收集树叶的爱好,喜欢收集起来然后晒干,做成各种小工工艺品,现在还有用桂花树叶做的小风铃挂在他家里的书桌上。 回头准备去上厕所,走廊这样宽敞,他却径直撞到一个人身上:「……」 「对不起」沈声含捂着脑袋离开,低着头,人也没看清。 那人揪着他后颈的衣领将人拎回来:「跑什么。」 「?」 沈声含抬头,眯了眯眼睛,有些迷茫。 席越看见他的眼神,气不打一处来,他虽然专门过来肯定不是为了偶遇沈声含,但是……这也不代表沈声含要这样侮辱他。 「我,席越。」 「袭月?」沈声含喃喃,眼里有些温柔的意味:「袭月素我的宝宝啊。」 就叫宝宝了吗? 会不会太快了。 这人不是还跟林泽冉在一起吗? 也是,沈声含没权没势的,就算不喜欢林泽冉也是没有办法离开的……他是被迫的。 本来极其生气的席越一听,嘴角忍不住上扬,紧接着又被很快压下来,生怕被对面的人发现了会骄傲。 「咳,我跟林泽冉是好兄弟,我不会答应你的。」 「?」沈声含脑袋还没晕过来,皱眉,有些嫌弃的样子:「你也配叫袭月?」 「快点改名,这名字至贵至极,你压不住的。」 「……」席越的脸又黑了,胸口起伏,看着面前这人懵唿唿的样子,伸手揪一把那软软的腮帮子:「啧」 林泽冉惯的,换了我,非训得你说东不敢往西。 「滚开。」沈声含按着人的胸膛一推,臭着脸越过他。 席越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让开了,看见这人气唿唿的背影,又嘆了口气跟上去。 喝酒了? 不过也挺可爱的。 这样想着,他看见卫生间门口的镜子里面自己满脸笑意的样子,又刷一下黑脸。 「……」 上完厕所出来,沈声含彻底清醒了,看见门口这个刚刚被骂过的席越,心里还有点犯憷,估算了一下武力值,决定当没看见。 男人今天穿了身棕色皮衣,银色的装饰垂下来,质感很好,油光水亮的,蹬着一双马丁靴,此刻环胸靠在墙边,就硬帅。 此刻听到声响回头,眉头压下来,像是看谁都不顺眼,紫色的耳钉浓郁的像是有液体在流动。 沈声含忍气吞声地洗手,有些踌躇地不敢出门。 席越看他这个样子就来气,咬一咬后槽牙:「啧」 在林泽冉面前那么乖,为什么就这么怕我? 难不成林泽冉会偷偷给他讲自己的小话? 于是两个臭脸并肩回去。 又尴尬得坐在一起。 这次另外几个人就要本分多了,沈声含心里诧异:看来这个席越跟林泽冉的关系确实不错? 「林大少爷还真是管得紧,小含好不容易出个门,还要有人看着。」 沈声含压根没听清楚他们说什么,灵魂游离,在想找个什么理由离开,这时候手里的电话正好响了,接听之后,是他的妈妈。 一听到这个称唿,旁边的几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全神贯注起来,忽然见沈声含变了脸色,起身就朝外走。 三个男人跟上去,听见他焦急的声音: 「我爸进医院了?」 第43章 梧桐 s市人民医院。 沈声含正坐在病房外面的长椅上给他姐打电话。 他得到消息之后就马不停蹄买了机票,当天没有,第二天才飞回来,林父是逞强在家换灯泡,脚下一个不注意摔下来,腿骨折了。 「你到医院了?我来接你。」 沈声含接着电话站起来,还没走两步,就看见他姐从电梯里出来。 沈映真是冷艷挂的长相,简单梳了个马尾,一手揣兜,一手提着保温桶朝他走过来。 「姐」 沈映真点点头,两个人来到病房门口。 却见门口长椅上一串西装革履的男人站起来,一个一个小学生报数似的朝沈映真打招唿: 「姐姐好。」 分别是林泽冉,和来凑热闹的顾宇,夏橙芮和席越。 沈映真瞥一眼旁边的沈声含,高冷地点点头。 第81页 「我……朋友。」沈声含解释,他在飞机上也想挠挠脑瓜子,他原来人缘还不错? 沈映真不可置否,打开门进去。 房间里面的医生是沈声含的髮小,比他大几岁,现在正在医院实习,就是那种长辈很喜欢的,俊秀又端正的长相,一身白大褂,一点也看不出小时候怂恿沈声含和他一起去偷小鸡仔的模样。 姜女士穿了身碎花裙子,头髮挽起,淡笑着和陈晓睿说着什么: 「那就要小睿多上心了。」 「肯定的。」陈晓睿检查完,拉着沈声含出门,外面四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又齐刷刷看过来,目光实质似的落在陈晓睿抓住沈声含手腕的那只手上。 医生挑眉,没放手,视线在林泽冉的脸上停顿片刻,眼睛里多了种莫名的情绪,伸手将沈声含往自己这边又揽了揽。 「你朋友?」 沈声含回头看他们一眼。 三个男人又顿时转移视线。 「……昂」 「成吧,跟我去拿药。」 「要不我去?簌簌陪着叔叔阿姨。」林泽冉上前一步,态度温和。 陈晓睿听见这个称唿的时候又挑了挑眉,他笑着拍了拍沈声含的肩膀:「我们叙叙旧。」 沈声含任凭他揽着,推人往前面走,回头叮嘱林泽冉:「我去去就回,你们坐着吧。」 到了没人的地方,陈晓睿总算把人松开:「你这几个朋友……」 他想说些什么,又觉得没什么好说的。 沈声含从小就受欢迎,幼儿园的时候手工课结课成果的编织画,幼儿大班一共三个班56个同学,有50个同学最后都是送给沈声含,还有六个逃课去给沈声含买幼儿园门口那家水果糖了。 小学儿童节汇演,年年的主持人都是沈声含,说着说着主持词还会有小朋友上去给他送花,毕业的时候他收到的同学录得有一箩筐。 「?」沈声含站远一点打量他的白大褂,赞嘆地摇摇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啊,还挺帅。」 陈晓睿这人就是死装,从小就在长辈面前装乖,都觉得他是个踏实懂事的孩子,其实小时候的坏事都是他领头干的。 沈声含上大学之后跟这帮朋友们见面的次数就少了,不过这样的髮小,即使半年多不说一句话,见了面,感觉关系也不会生疏下来。 陈晓睿摇头:「劝人学医,天打雷噼。」他撩了撩自己的头髮:「你看秃成什么样了。」 「你之前也没多少头髮。」沈声含补刀。 拿完药,两个人并肩往回走。 「回来几天?」 「多待几天吧,等……过了走。」 陈晓睿偏头看着他翻看药盒,闻言点点头:「陈健康他们几个应该也在,改天聚聚。」 沈声含点点头。 沈映真单位里忙,今晚就要回去,顾宇和夏橙芮探望了林叔叔和姜女士也就没了留下的理由,不情不愿地出发回去了。 就林泽冉,担心沈声含一个人忙不过来,非得留下来帮忙。 「你公司不忙?」 「我累计有三个年假没休了。」 「……」忘了你是工作狂了。 沈声含点点头。 晚饭是吃的医院食堂的,姜女士看着林泽冉忙前忙后,又看了眼站在旁边削个苹果削了大半天的沈声含。 那苹果坑坑洼洼的,那双漂亮的手拿着刀,倒让人担心。 「?」沈声含不明所以,将手里削好的苹果递给他爸。 姜女士坐在旁边,看着林泽冉:「泽冉吶……你太照顾小含了,看给他惯的。」 林泽冉跟沈声含对视,只是笑:「怎么会,我只是动作快点,小含做事仔细。」 「我还不懂这孩子,小含之前就跟我们提起过你……说你又努力上进,做事负责又热心肠,今天一看啊,还真是一表人才呢。」 「妈妈。」沈声含小声抱怨:他哪里说过这种话。 林泽冉笑而不语。 姜女士今晚在医院陪床,林泽冉跟着沈声含回去睡。 他们住在s市的老城区,都是很有骑楼特色的老建筑,路边是上了年头的大树,路灯也很有感,昏黄的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拉的长长的。 两个人拖着行李箱上楼,一路上遇见好几个叔叔阿姨。 看见他回来,一个比一个亲热,沈声含只会挥手一个一个叫过去。 开门,全屋的木质地板,他们家在三楼,窗户很大,通风也好,窗外的梧桐树有好多年了,能有三个沈声含那么粗,枝繁叶茂的。 沈声含的房间正好靠近那棵梧桐树,开窗甚至还能摸到树叶,郁郁葱葱,阳光大的时候,树叶的影子会落在床头的墙上,沈声含以前经常会躺在床上盯着树叶摇晃的影子发呆。 风吹过,扬起一阵轻快的哗啦声。 沈声含带着林泽冉进自己的房间,不是很大,进门就能看见一个组合的书桌,进门的右手边是一架床,床边是一个木质的大衣柜。 墙边挂着两幅大相片。 一个是沈声含幼儿园的艺术照,他穿着学校统一的小礼服,额前的头髮被炸起来,眉心贴着一颗美人痣,那时候的脸还肉嘟嘟的,可爱得紧。 一个是小学的,约莫是三四年级,一身白色小西装,拿着两个苹果,歪着头凹造型,眉眼精緻,好看得不行。 沈声含叫了两声,那人没应,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又有些不好意思:「我妈妈喜欢拍这些……每年都拍。」 第82页 林泽冉蹲在他旁边收拾衣服,闻言凑过来:「那别的照片呢?」 「嗯?」沈声含眨眨眼睛,站起来去挂衣服:「没什么好看的……」 「多好看呀。」 收拾好东西,他的房间有个自带的六边形小阳台,本来种着一圈多肉植物,长势不错,倒是坚强得很,两栋居民楼的阳台之间隔得很近,似乎胆子大一点就能直接翻过去。 对面是沈声含干妈的房子,从这边阳台翻过去,就能到达对面的阳台,那里原本住着干妈的儿子。 对面的房间窗帘虚掩着,他站在阳台发了会呆。 林泽冉仔仔细细的打量面前这间房子,心里有些莫名其妙地发软,他似乎能从很多细小的岁月痕迹,想像出簌簌是如何在这里慢慢长大的。 书柜上放了很多书,一眼看过去,要么就是玄幻刑侦的小说,要么是各种漫画,整整齐齐地摆着,书桌上面倒是放了各种满分作文和作文精选。 还穿插着摆有许多的小挂件,石膏像和小玩偶之类,侧面挂着许多树叶制品,树叶完整而泛黄,看样子有些年头了,凑近看,能看见各色的笔迹。 写着例如「念念不忘,必有迴响」之类的文艺句子。 书桌靠窗的地方,有个相框像是被碰倒了,林泽冉走上前将它扶起,却一时愣在原地。 这是一幅两人合照,清晰度不高,应当有些年头了,两人皆穿着蓝白校服,站在一颗大树下,两人靠的很近,矮一点的是沈声含,约莫十六岁左右,黑髮红唇,对着镜头微笑,伸出一个剪刀手。 很是放松开心的姿态,眉目间有种别样的意气风发,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高一点的少年,长相俊秀,很清冷的气质,双手自然垂落,就这样淡淡地看着镜头, 莫名的,两人就有一种别人插不进去的氛围。 林泽冉又看了眼镜框后面,用黑笔写了很小的一行字:青春不老,我们不散。 这样从朋友堆里独独挑出来的,特殊的对待,还是让林泽冉有一点不舒服:应当是很好的朋友,没什么的。 他将相框放回原位。 窗外,晚风拂过梧桐树,像是奏响了一句静谧的摇篮。 沈声含刚好从小阳台进来,听见林泽冉笑着说了个词:「簌簌作响。」 他微愣,转头看向窗外绿意盎然的梧桐树。 在滔滔不绝的岁月长河里,这棵梧桐树似乎一直矗立在那里,任凭世事变迁,依然安然自若。 「你刚刚说什么?」 林泽冉走过来,看出沈声含有些低落的情绪,他只以为簌簌是在回忆童年,于是低着头像平常一样逗他开心: 「风疏梧桐,簌簌作响啊。」 沈声含给了他一个肘击:「滚去洗澡。」 花言巧语,搁谁能认出来这位传说中的林总! 晚上,沈声含的小床不算大,挤下两个成年男性,连翻身也要小心着来,好在两个人睡相都很好。 沈声含半梦半醒间,好像又想起来以前的事。 他初中的时候,偷摸背着家长谈过一次恋爱,时间很短,一个月都不到,也纯爱得不行,只是□□换一个情头,连「老公老婆」的称唿也不敢叫,两个人都是走读,晚上会一起走一段路,沈声含送人回去,然后再自己跑回家。 最出格的事情是那个女孩亲了一下他的侧脸,尴尬的是还被他那竹马看见了。 竹马冷冷地盯着,然后转身就走。 沈声含很久之后才发现竹马在跟他生气,具体大概表现为: 早上一起上学,那人不跟他说早上好;不给他抄作业;拒绝吃他午饭时挑过去的青椒;上课不再帮他传纸条等等。 沈声含只觉得这人是不是有点情绪不好,压根没往生气的方面讲——况且他啥也没干啊生啥气。 第44章 火锅 后面沈声含跟那个女孩子分手,叫人出去玩,那人死活不应,琢磨半天,这才发现他在生气。 沈声含找不着人,最后只能从他房间那个小阳台翻进对面,门没锁。 他走进去,竹马把窗帘拉得紧紧的,独自坐在书桌前做数学试卷。 沈声含一眼望过去:十道题错了四道,但看见人冷冷的脸,也不敢吭声,将窗帘拉开,又打开窗户,风灌进来,窗外的梧桐树哗啦哗啦地响。 风吹乱那人额前整齐的刘海。 沈声含问他为什么把窗户关得死紧。 竹马嘴角抿紧,沉默地又打了一页纸的草稿,很久之后,才又说了句:「太响了。」 沈声含当时只觉得:看来确实很响,好不容易写出一道题,又错了。 …… 沈声含睡得并不安稳,无意识地朝男人凑近了些,脑袋靠在男人的肩头,脸颊微微凹陷,嘴唇也显得肉嘟嘟的,只是眉头微皱,看起来可怜极了。 林泽冉小心地翻了个身,揽过少年的肩膀,一如往常,慢慢地拍背。 少年安静下来,平稳的唿吸声似乎融进缎子一般细腻的夜色里,他依恋地凑近了一些。 他几乎可以想像得到,幼时的簌簌独自一人躺在这床上睡觉的场景,他会将手放在枕边,小扇子一样的睫毛微微颤动,脸颊也像这样一般鼓起,也许会因为当天的开心事做一个美梦,也许会因为第二天要考试或者检查作业,做一个坏的梦。 第83页 他并不觉得这样的童年的无趣的,相反,对于他这样一个没有童年的人说,这样一个真实的,有欢笑也有眼泪的童年,要更令人嚮往一些。 在迷濛沉醉的夜色里,林泽冉眼底,满是动容而柔软的情绪。 他不禁在想:要是……遇见得更早一些就好了。 …… 沈父伤的不重,加上平时积极锻鍊,几天下来已经可以下地走路了。 沈声含说起这个还有点好笑:他爸可是一个将「丈夫的身材,妻子的荣耀」贯彻到底的男人,摔跤这事在姜女士面前丢了脸,一定要挽尊一下的。 他将这件事跟林泽冉说,对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受教了」 「?」他想了想,又反应过来:看来是感受到他爸顽强不屈的精神了。 几个朋友终于都有了时间,决定晚上一起吃顿饭。 「我也能去吗?」林泽冉坐在床尾看着人换衣服。 衣柜上镶嵌着一面镜子,沈声含拿着一件淡灰色防晒衣,在纠结要不要穿外套:穿外套的话不知道会不会热,不穿外套又怕有蚊子。 「不穿了吧,擦一点花露水。」林泽冉建议。 回到s市之后,能明显感觉到沈声含的情绪要外放许多,之前只觉得他内向,不爱与人交流,现在真正触碰到他的过去之后才发现,原来他所了解的,只是冰山一角。 沈声含有很多朋友,也很讨长辈喜欢,跟附近的叔叔阿姨似乎都能说上话,小区里的小孩也很喜欢他,参加过舞蹈比赛,得过很多奖,奖状能编成册子,翻好久才能翻完。 那天晚上,他给沈声含找东西,打开衣柜下面的一个柜子,金光闪闪的奖盃塞满了,他看了看:作文的,舞蹈的,甚至还有钢琴。 相册里的他也是,眉眼间都是意气风发,似乎没有一点阴霾。 林泽冉感动,喜爱,却也……不知不觉中,生出一点不安来。 「去呗,又不能把你一个人放在家里。」 见他不动,沈声含催促:「快点快点,迟到了有惩罚的。」 他把外套挂回去,推着林泽冉出门。 林泽冉把他拉回来按在床上,去桌子上拿来花露水,脖子,手肘,手腕,小腿,脚踝,那味道直冲鼻子,沈声含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喷完还不算,林泽冉又蹲下来慢慢给他将花露水晕开,按得很慢,手掌在皮肤上打圈,像是在推一堆奶油,轻微大一点力气,玉一样的皮肤就会泛上一点粉。 按到小腿的时候,沈声含也拿起来给对面的人喷一点。 一边喷一边捂鼻子,说话也带着一点鼻音:「熏死我了,腌入味了要。」 …… 傍晚,路边有很多老人牵着孩子遛弯。 走到什么地方的时候,沈声含就会跟旁边的人提上两嘴: 「我之前上学的时候,晚上总要经过这里,那时候有很多卖小吃的小摊,没有空着手回去的时候。」 「我还记得我小时候第一次自己去上学,我妈妈送到楼下,突然发现有什么东西没带,让我在下面等着,我哪能等呢,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自己就跑了。」 「路上还到处跟叔叔阿姨打招唿,我妈妈吓死了,最后还是在教室找到的我。」 林泽冉只是看着他,似乎那些画面都能够在脑海里呈现,鲜活的,好像……一切都变成能触摸得到的了。 约定地点是附近的一家火锅店,沈声含出门没戴口罩,到了门口,朝身后的林泽冉招招手。 林泽冉快走两步跟上,顺势抓住他的手腕。 进门之后,看见靠窗的座位有人朝他们挥手。 沈声含拉着人走过去。 火锅店人很多,座无虚席,闹哄哄的,瀰漫着一股浓郁的牛油香气,装修也是走的亲民风,火红的gg火红的配饰,看起来像是很多人聚会会选择的地方。 他们穿行在过道里,双手交握,然后任凭沈声含把自己安排在靠窗的里面的座位。 「哇塞,小含你还带家属呢。」陈健康正端着料碗回来,跟人开玩笑。 「?」沈声含顺着他的眼神看见自己跟林泽冉交握的手,那人的神情倒是无辜得很。 「我朋友……这我大学同学。」 林泽冉朝他们点头:「林泽冉。」 陈健康和肖雨涵对视,神情一时有些奇怪,转眼又说起别的话题。 「果然长得好看的人总跟长得好看的人玩。」 沈声含带着人去调料碗,林泽冉做足了人生地不熟的可怜样,亦步亦趋地跟在少年身后。 沈声含以为他是不适应,也就真照顾起人来:「这个上面有料碗的配料……我习惯什么都弄一点,这家火锅很好吃的。」 林泽冉点点头:「好」 回座位的时候,人已经来齐了。 「沈声含,想跟你聚一次真难,真留在a市了?」 沈声含点点头。 一共五个人四男一女,有一个林泽冉认识,是那天那个医生。 「睿哥你来的最晚,真心话还是大冒险你自己挑吧。」 陈晓睿找了个地方坐下,见怪不怪:「真心话」 「谈恋爱没有?」 「没有。」 「咦——」 赵启替他解释:「咱睿哥在医院里忙死了,哪有时间谈恋爱。」 「好啊好啊,陈医生多多努力,你以后就是我在s市医院唯一的人脉了!」 第84页 「……」 林泽冉带只耳朵听着,一边给沈声含涮毛肚,他那白净的袖子总有碰到油锅的危险,沈声含看了又看,最终还是放下碗筷,给他将衣袖捲起来,发稍蹭过男人的下颚,他下意识地抬头看过去,林泽冉安静地看着他,瞳孔倒映着两个小小的影子。 「你不习惯吗?」 林泽冉摇摇头。 「小含呢?」 沈声含转头看过去,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算了,问你也是白问,你还记不记得张建宇。」 「啊?」沈声含思索片刻,不记得了。 陈健康扼腕:「你的两大神兽之一啊!」 听见这个称唿,沈声含额头挂下几根黑线,悄悄瞟一眼旁边的人,恨不得将对面那个人的嘴堵上。 林泽冉饶有兴趣地看过来,陈健康大笑: 「小含小学有段时间超级迷玄幻小说,然后在班上契约了两只神兽,你可别觉得侮辱人,每天排队的人那叫一个多,小含选都选不过来。」 对上沈声含威胁的视线,他又连忙转移话题:「听说他原来是收养的,前阵子被富豪老爹找回去了,我的天,羡慕。」 「喷不了,这个是真羡慕。」 沈声含嘆气,又摇摇头,等林泽冉夹到碗里的毛肚凉了一点,吹吹气吃掉,嘴唇略有点红肿。 林泽冉将插好吸管的牛奶递过去,沈声含侧头过来吸上一大口。 陈健康才又注意起这个人来,倒不是别的……这个朋友的气质属实是有点高不可攀,加上那么一点似有若无的熟悉感在…… 没人敢去开他的玩笑。 许久未见的好朋友间总有说不完的话题的,林泽冉还是第一次看见沈声含如此健谈: 「林哥你不知道,我们小含当初中考还是区状元呢!」 「这么厉害?」林泽冉来了兴趣,他想要和谁交好的时候自然是没有什么压力的,距离感拿捏得恰到好处,那点距离感早就消弭于无形了。 「他从小就是班长,那叫一个一唿百应,我有时候也纳闷,玩也是一起玩了,上课的纸条也是一起传了,放假的作业也是一起没做,为啥每次他都能交上作业……考试还一点不差。」 沈声含在旁边小声跟林泽冉吹嘘:「我才不像他,我最高记录是三个小时做完27张卷子。」 看见林泽冉诧异的表情,沈声含用手肘戳戳他,得意之色溢于言表,眼瞳清亮,那点浅灰色像是仲夏夜雨后的水潭。 「对啊,小含他就是贪玩,但凡有言溪那人一半努力,还有别人什么事。」 言溪。 这个名字出现的时候,饭桌的时间奇怪地停顿了一下,几个人互相对视,悄悄去看沈声含。 沈声含戳一戳料碗,不紧不慢地开口:「十分之一都够啦。」 气氛恢復得也很快,这剎那间的凝滞让人以为是错觉: 「啧,能不能谦虚一点。」 沈声含此人,好的时候当过年级第一,坏的时候直奔班级倒数,让科任老师又爱又恨……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谁捨得骂你呀。」 小时候一起做坏事,沈声含这小子只需要瘪瘪嘴,眼泪一挂,那鞭子落在他身上连声音都没有! 倒也不嫉妒……捏一捏那雪糰子似的脸颊,顿时什么烦恼也没有了。 「哈」沈声含戳一戳旁边的林泽冉,歪歪头,眼瞳圆圆的,乖的不行:「别听他们瞎说!我可乖了。」 几个人都看向林泽冉,只见他在期待的目光中点点头:「可乖了。」 沈声含满意,伸出大拇指比一比自己:「看见没有。」 「世风日下,道德沦丧,人性扭曲!」 不过这个大学同学这种莫名其妙的昏君劲,可真跟言溪那人像了个十成十。 散场之后回去的路上,沈声含垂着头踩影子。 这里不像a市,接近凌晨,路上便没有什么人了,只有昏黄的路灯和安静的梧桐树。 道路两旁是铁栅栏杆,在成片成片的像是棉被一般的绿叶中,粉白的刺玫瑰在无人欣赏的夜里绽放。 「你今天的话怎么这么少?」沈声含抬头看向旁边的男人。 这一次,林泽冉没有回头看他,他抬头,看见金黄的光线从树叶的缝隙里透出来,树叶仿佛乘着夜晚的旋律在唿吸,落下来的光影凸现了他面部优越的轮廓。 沈声含听见他温润磁性的声音: 「距离近了,就不用说那么多话。」 第45章 干妈 又过两天,林泽冉终于开始忙工作。 沈声含这天拿着炖好的汤送去医院,在回来的路上,院里的小孩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来求他帮忙,说有个小孩在附近摔了。 沈声含跟着跑过去,在公园的角落,沙坑的旁边找到了这个小男孩,约莫十一二岁,坐在台阶上抹眼泪。 沙坑里有很多挖土车,小铲子,模具之类五颜六色的玩具,应当是在过家家。 「小辉你怎么样……」 「我们找帮手来了!」 「小点声小点声,被他妈妈发现就惨啦!」 几个男孩风一样从身后跑到受伤的男孩旁边安慰他,小男孩抹了把眼泪,露出一张涕泪横流的脸,怪可怜的。 沈声含凑近一点,蹲在台阶面前去看他的伤,说是崴了脚,脚踝处肿的老高。 第85页 小孩哭得一抽一抽的:「哥哥……能不能别跟我妈妈……别跟我妈妈说。」 比起崴脚的痛,还是妈爹的鞭子更为可怕吧。 沈声含点点头,上手轻轻掰一掰,小孩痛唿,眼泪又像是瀑布一样流下来了。 「你这……一时半会好不了,你妈妈总要知道的呀。」 沈声含想了想:「我先带你去刘医生那瞧瞧。」 小男孩抽噎着不说话,显然已经心如死灰。 沈声含嘆了口气,在几个小孩的帮助下将小辉背起来,然后被簇拥着像是西天取经一样往附近的诊所赶,路口正在施工,此路不通,还得绕路。 六年级的男孩窜得飞快,加上沈声含担心加重伤势不敢走太快,为了不在这群孩子面前露怯,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再重申一次:死宅果然是没有未来的! 拐过巷口,沈声含却见着一个出乎意料的人。 那人穿着一件纯黑的体恤,背着卡其色的背包,从路口经过,刚好向这边投来一个视线,眉目冷峻,生人勿近。 他首先是看见沈声含,接着又看到他后背的孩子,眉头微皱,改变方向,径直朝这边走过来。 小辉的几个好兄弟都很害怕,一股脑地挤到沈声含的后边去,小声地担心:「他好兇……怎么朝我们这边走过来了。」 「不会是土匪吧。」 「像是要来打人的,我们没得罪他吧?」 「小含哥哥不像是打得过的,我们要不掩护小含哥哥先跑?」 沈声含本来是准备走的,见对方三两步走过来,小声叫了声:「霍哥……」 他怎么在这? 霍云点点头,将肩膀上的包取下来递给旁边的小孩,小孩被吓得不敢作声,就这样规规矩矩地把包接过去。 沈声含看着霍云伸出手,反应过来是要接后背的小辉,犹豫片刻。 对方不等他犹豫,直接将人捞过去,他的后背可比沈声含的宽阔多了,小辉动也不敢动,含泪看一眼沈声含。 也不敢吭声,硬生生将哭声憋住。 沈声含看得有点好笑,拍拍他的背,安慰道:「是小含哥哥的朋友,别怕,我们先送你去诊所看看医生。」 沈声含把霍云的包拿过来背到肩上,然后带路,一行人往诊所走。 诊所开了应该快二十几年了,自沈声含记事起就一直在这,诊所门口种了一圈小花小草,橘色的郁金香三三两两开着,自有一种懒散的味道,一面推拉玻璃门,不是很清晰的玻璃上贴着红色的「诊所」两字。 将小辉放到椅子上,刘医生仔细看了看,他跟小辉的奶奶比较熟,当时就给人家打了电话。 等小辉的奶奶到了,沈声含说了声才离开。 霍云站在诊所外面等他,低头像是在研究郁金香,头髮长长了,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里照下来,刚好照到他的身上。 「霍哥你怎么在这?」 霍云回神,看过来:「探亲。」 沈声含点点头,看看前面又看看后面:「那个……我请你喝饮料吧。」 两人一人买了一杯冰红茶,沿着小道往前走。 沈声含想起来之前霍云说过他也是s市人:「霍哥你亲戚……也住在附近?」 霍云点点头,一辆车经过,他把沈声含拉到里面去:「你呢?」 「啊?」沈声含喝一口冰红茶:「我家就在附近。」 走着走着,到了沈声含家的楼下,他往上指一指:「我到了,霍哥你知道路吗?」 霍云抬头看向他手指指向的楼房,微顿,眼眸里突然多了些复杂的情绪,他看向沈声含:「我小姨……也住附近。」 沈声含眼神微亮,用手指了一下三楼的那个小阳台:「我住那,三楼,那个有很多小花盆的地方……我怎么从小到大没见过你……不应该啊。」 霍云看着那个小阳台,喉结滚了滚:「我小时候没来过这边。」 「好吧」,这样想着,姜女士来了电话,沈声含连声答应,跟霍云挥挥手:「再联繫。」 霍云点点头,目送他朝楼里跑去,阳光掠过银白的髮丝,像是水波粼粼的缎子。 抬头又看向三楼的那个小阳台,忽而攥紧了手掌。 好半晌,他走进另一座楼房。 …… 沈声含的干妈霍女士前阵子去外地出差,大概是今天回来。 他洗完碗筷,又将洗衣机里的衣服晒了,终于腾出时间,从箱子里翻出来在a市买的特产准备探望自己的干妈去。 这个干妈认得很晚,是在沈声含十八岁那年。 霍女士不是本地人,是从外地搬过来的, 单身,带着一个儿子,一个精英人,严肃又强势,常年都在做生意的路上。 但对沈声含很好。 依稀记得是在沈声含二年级这年搬到对面的,霍女士的儿子言溪刚好转到他们班上。 沈声含一眼就看上了这个严肃高冷的小男孩,事实证明他也没看错人,两人的友情维持了十年,最后……言溪留在了第十年。 高考毕业的言溪约了沈声含出去玩,在出发的半路,为了救一个小女孩出了车祸,永远留在了十八岁。 在安顿好言溪之后,霍女士成为了沈声含的干妈。 沈家人都很贊成,他们心疼这个中年失子的女人,言溪与沈声含好得不分彼此,如果能让霍女士宽慰一点,也是很好的。 第86页 言溪的离世并没有改变什么,他的房间也依旧维持着原本的样子,很长一段时间内沈声含不再踏入那里,直到大三之后,他回家了,有时候才会去他房间坐坐。 走阳台过去总归不太礼貌。 沈声含清一清嗓子,敲响了霍女士家的大门。 等了一会,里面传来一个好听的女声:「来了。」 木门有些旧了,开门的时候会发出吱呀的响声,沈声含将礼物突然抬起来:「干妈我来看你啦!」 等到的却是沉默,沈声含放低一点礼物,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睛。 男的。 是霍云。 沈声含有一瞬间的错愕,转头回去看了看门牌号,没错。 霍云说的那个亲戚是霍女士? 这是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缘分。 「霍哥。」 对方却像是没有太过惊讶,点点头,退后让沈声含进来。 霍女士在洗葡萄,正端着果盘走出来,她穿了身纯白的长裙,头髮简单地盘起,岁月从不败美人,反而为她更添了几分温婉的气质。 「簌宝,吃葡萄。」 霍云听到这个称唿,眼神动了动。 沈声含开开心心地蹦到霍女士身前:「天吶,霍总怎么还是这么漂亮。」 霍女士戳戳他的额头:「就你嘴甜。」 沈声含将礼物放在旁边的木桌上,解开外面的带子:「我带了秋穗斋的糕点,还有别的化妆品,上次去秀丽古城玩,碰见一个特别适合言总的簪子,您要不要试试看。」 女人点头。 沈声含拿出簪子去给她簪上:他可是专门跟老闆学了一手的,包不会错。 霍女士看见站在一边的霍云,招招手:「小云这边坐,这就是我给你说的簌簌。」 「鬼精灵」口头埋怨着,眼里却是带着笑意的。 沈声含弄完,问霍云:「好看不?」 霍云点点头:「好看。」 「你爸爸的伤怎么样了?我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去探望。」 「好得差不多啦,等他们回来再看是一样的,我爸你们还不知道吗?总要在我妈面前装几天可怜的。」 霍女士笑着摇摇头。 又聊了一会,霍女士留沈声含吃饭,嘱咐几句就去厨房了。 她甚少下厨,但厨艺却好。 留下两个年轻人坐在客厅,沈声含这才有时间好好消化这个惊天大消息。 沈声含看着霍云,又看看这座熟悉的房子:「霍哥你……就是言溪的表哥?」 言溪真是高冷一哥,沉默寡言半天蹦不出一句话的那种,性格孤僻,要不是沈声含跟他玩,他是交不上朋友的,交际圈也简单,沈声含了如指掌。 唯一不太认识的就是言溪的表哥。 放长假的时候,霍女士总会带着他去别的市探亲,一走就是大半个假期,纵然沈声含有点捨不得,却也不好阻止人家。 沈声含只知道他们是去探望言溪的姨妈,姨妈也是单亲家庭,孤身带着一个儿子。 言溪不怎么跟他提起表哥,沈声含只知道他比言溪大个两三岁,两人关系不错。 小时候沈声含还託言溪给他表哥送过两张贺卡,夹着几片自己保存了很久的树叶子——沈声含从小就有採摘树叶保存树叶送人树叶的习惯。 不知道哪里学来的, 但小孩的兴趣来得快去得也快,没两天他就将人抛之脑后了,言溪也不会主动提起。 霍云看着他,双手交握,似乎在压抑着什么,半晌,却只是垂下眼睛,声音也像是从喉咙底下挤出来的: 「嗯……好巧。」 第46章 墓地 早晨,沈声含小心地洗掉土豆上的泥土,然后整齐划一地放进旁边准备好的小盆里。 他虽说厨艺垃圾,但架势还是很唬人的。 料理台上大大小小的盆盆碗碗里,都放着处理好的食材,就差土豆了。 林泽冉站在一边炒菜,衬衫袖子捲起,露出劲瘦的小臂,手法越发熟练。 两人的配合倒也默契。 男人看了眼旁边的沈声含,半晌,还是开了口:「昨天晚上……我去接你,看见的那个男人好眼熟。」 沈声含没发现他语气下面隐藏的别扭,头也没抬,随口回答:「嗯,你们不是同行吗?」 同行? 霍云也配。 林泽冉手里不敢含煳,心里却有一团淡淡的郁气在:这个男人就像是苍蝇一样,无处不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贴上来,真是令人生厌。 「他也住附近?」 沈声含小心地将土豆皮刮下来,诧异地看他一眼:这人还怪在意霍哥的。 别看这人平日里一副温和稳重的样子,也只骗骗别人,他可知道,林泽冉眼高于顶,向来是不会轻易把人放在眼里的。 「他是我干妈的侄子,最近来探亲。」 终于处理完食材,土豆被他颳得坑坑洼洼,但是无所谓,能吃的土豆就是好土豆,他洗了个手,拍拍林泽冉的肩膀,一本正经委以重任的模样:「靠你了,林御厨。」 窗外是几声鸟鸣,灰色的小鸟从窗口展翅飞过。 林泽冉回头看他,望进他清澈的眼底,忽然心里的郁气又散开:怕什么呢?他在家里,而那个男人只是在隔壁。 「我围裙好像松了。」 沈声含又停下来,扯了扯,重新给他系了个蝴蝶结,这才出门。 第87页 林泽冉将锅里的炒青菜盛出来,一边切土豆片,一边若有所思: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 中午,沈声含换身衣服,提着保温桶换鞋准备去医院送饭。 他念在林泽冉每天又工作又当厨子辛苦,安排某人在家里睡个午觉补补精神。 林泽冉自然是有点不愿意的,他现在整个人就想跟沈声含黏在一起。 体会到了被他放在心上的感觉,谁又还能保持理智呢? 提议被无情镇压了,沈声含三令五申他好好休息,自己回来的时候叫他。 表情严肃,一板一眼,脸颊微微鼓起,银色发尾微蜷在肩头。 他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可爱,多漂亮。 林泽冉的心早就被泡软了,像是一个被安逸甜蜜腐蚀而缴械投降的士兵,一点危险就有可能要他的命。 被拒绝了,心里却是温暖的。 真是甜蜜的负担吶。 「那好吧」 沈声含点点头,关上门,从楼梯走下去。 这样想着,林泽冉坐回床上,看着床头摇曳的树影发呆,在他的一生中,似乎很少有这样独处却安静温暖的时间。 阳光暖洋洋的,似乎能将骨子里经年积累的寒意都彻底清除。 电话打来,里面不知道说了什么,林泽冉眼里的笑意却淡下来,他抓住床头的小熊玩偶,嘴角勾起一个凉薄讽刺的弧度:「继续,我要一次,压得他再抬不了头。」 没有睡意,他坐在书桌前,看向满墙的书,沈声含说过他可以随便看,于是他挑了本看起来痕迹很多,被主人翻看过很多次的小说。 一本当年很火的刑侦文,似乎也在他的中学流行过一段时间,不过,林泽冉是不会有碰这些「杂书」的时间的。 沈声含看书并没有做笔记的习惯,所以只是书角会有些毛糙和蜷缩,看了个前言,又随便翻了翻,书页在摩挲间轻响,忽而有个小纸片飞了出来,飘忽地落在他的腿上。 关上书,林泽冉夹起那张纸片。 纸片倒映着窗外的树影,边角毛糙,像是随意从草稿纸上撕下来的。 沈声含的字他认得,铁画银钩,这时候的似乎要端正那么一点,仅仅看着,就让人感受到主人的墨水在挥洒时,是何等的无忧无虑,洒脱肆意。 「言小溪大人,我发誓上课再不看小说了,你还我呗qaq」 这样俏皮的,撒泼耍赖一般的语气,似乎很少出现在沈声含身上。 又是这个名字。 林泽冉摩挲着纸片,想起聚餐时大家默契的避而不谈,忽而又看向那个倒下的相框——倒在那很久,沈声含坐在这很多次,没有尝试过将他扶起来。 会是他吗? 一阵门铃打断了他的思绪,他看向门外,将纸条插回书里,然后放回原地。 开门,是霍云。 这次他在门内,他在门外。 「有事么?」 对方显然也有些诧异,但是情绪藏得很快,将手里的东西提上前:「小姨从外面带回来的特产,上次没想起来。」 林泽冉将东西接过,却没立即关门,他实在有些烦这个人狗皮膏药似的纠缠。 「云起现在的状况,容不得霍先生再出差错了。」 云起就是霍云创办的那个公司。 霍云明白眼前这个人的警告之意,可他看起来并不在乎,反而有种像是他们上一次交锋,林泽冉站在门外时的气定神闲: 「林先生,我们打个赌吧。」 林泽冉冷冷地看过去,仿佛对面只是一只可以随意碾死的蚂蚁。 「7月21日,无论你怎么挽留,小含他都一定会出门,而且……会避开你。」 「赌注呢?」 霍云摇摇头:没有赌注,他只是想看看,小含是如何像当初丢弃他一样,丢弃掉面前这个男人。 届时,他还会像这样运筹帷幄么? …… 霍云好以整暇的姿态无疑在林泽冉心中生成了浓密的阴云,三天前,他邀请沈声含21号一起去春湖看荷花。 沈声含没答话,第二天早上破天荒起了个大早,带他玩了一遍春湖,还买了一束荷花回来,看着手里粉嫩的花朵,林泽冉却没有感觉到喜意。 以他的能力,想要查清楚一个人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但莫名的骄傲阻止了他,他想让沈声含亲口告诉自己。 所有的事情他都能理智地找到最优的解决方案,唯独沈声含。 理智战胜不了情感。 心里藏着事,这几天的沈声含对他依旧很好,但是…… 像是镜花水月,像是在醉人的夕阳里一戳就破的肥皂泡。 赌注是什么? 时间很快到了21号,结局似乎正如霍云预料的。 沈声含要出门,而林泽冉无法挽留。 「或者你带着我一起,有什么非得瞒着我。」 「这是我自己的事。」沈声含这次的态度很坚决,将追出来的男人推回房间:「你做会工作,我晚上就回来。」 林泽冉还想再说些什么,对上沈声含的目光。 沈声含其实一直算是脾气很好的人,他的情绪慢吞吞的,不是很坚决,经常会因为一些事情纠结很久,总又一层底线在,底线之上似乎怎样都可以,但是…… 他看了很久,最终只能看着人离开。 赌输了又怎样? 左右没什么结果,会是他承受不了的。 第88页 …… 这是沈声含第三次来墓地。 他带了一杯栀子花,席地而坐,香气氤氲。 墓碑上的照片本就是黑白的,衬得那人的面容更加寡淡冷漠。 但沈声含觉得他是在笑,因为拍这张照片的时候,言溪本来就在笑。 这张照片是从两人那张合照里摘出来的。 沈声含记得,那是高一的一次学校夏令营,言溪和他分在了一组,在比赛里沈声含打头阵,言溪收尾,他们在计算机比赛里得了第一名,最后小组一起拿着奖状合照,他特意求了老师给他们拍两个人单独的。 他想要自己站在台阶上,然后让言溪稍微弯一点腰,好让两人一样高,但言溪就是不顺着他,嵴背挺得笔直。 拍完照,他抬头给人做鬼脸,看见言溪眼里还没来得及藏起来的笑意,头转得很快,还是被沈声含抓住了。 他小时候性子躁,言溪冷冰冰的,却每次都在他后面撑场子,仿佛无论他做什么,言溪都会陪在他身边。 所有人都说言溪能当他的朋友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但沈声含觉得,他们能遇见彼此才是。 他一直觉得,父母亲戚是上天选择的;而言溪,是他自己选择的。 是他自己认定的一辈子的好朋友。 记忆画面犹如电影一般在脑海里闪过,沈声含坐在地上叠兔子。 一个,两个,三个。 他不想说话,也不想哭,当初在急救室,霍女士执意拉着他走进去,在最后关头握了握病床上那人的手。 回忆起来,那晚的情绪始终像是隔着一层什么似的,他并不感到悲伤,泪却抑制不住地流下来。 小时候沈声含和人闹矛盾也会哭,泪汪汪的,言溪会叠兔子哄他。 他还说过……再也不会让沈声含流眼泪了。 臭骗子。 沈声含瞪照片一眼,心烦,兔子也不想叠了。 就这样坐了一会,他又想起那句「簌簌作响」,总感觉心神不宁的。 言溪当初到底为什么非得提前出门?他们本来是约定中午两点出发,为什么这人非得早上八点多就跑出门,最后跟他说在游乐园门口见? 言溪这闷葫芦,到底在藏些什么。 一坐就坐到了夕阳西下,沈声含也不是很害怕,只觉得,要是有鬼害他,言小溪怎么也不会坐视不理。 「明年再来看你。」 「臭骗子,其余364天你就想着我吧。」 墓地荒凉,夕阳的余晖照在人身上也是也一股冷意。 待他走后,却另有一个清瘦的身影走到了这块墓碑的面前。 第47章 木盒 盯着那熟悉的照片看了会,目光向下移,他终于看清了这个名字:言溪。 一缕清淡的栀子香萦绕在鼻尖,那双清冷狭长的微微眯起,视线集中在那青春白净的花瓣上,脸色隐隐难看。 当初他找专人调配,又僱人精心制作提取,花费无数精力才制作出来独一无二的栀子香,苦心筹谋良久,才在沈声含身上留下独属于他的气味。 他以为这是牵绊,是接受,是默许。 原来……只是他一厢情愿,多可笑。 簌簌用栀子花,只是因为他喜欢栀子花,跟他林泽冉没有半毛钱关系。 他冷冷地看着这张黑白照片,胸腔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撕扯,无形的绳索绞死在心头,逼迫他弯曲嵴樑,可高傲不允许他低头。 怪不了簌簌什么,簌簌什么也不知道。 没关系。 一个死人能跟他争什么。 郊外的死寂如一张大网笼罩下来,凉风丝丝入骨,依旧有一点悲凉泛上心头: 原来并不需要什么阴谋诡计,得到沈声含的爱,只需要他一句「我愿意」。 但千金难买「我愿意」。 在身后传来两声脚步时,他又变成了平日里那个林总。 霍云上前两步,走到林泽冉身旁,看见墓碑上那张黑白照片。 7月21这天沈声含一般会在这坐一个下午,天南海北地说一些。 言溪的朋友本来就不多,多联繫的亲人现在也只有霍女士一个。 他们都默认,7月21这天,言溪应该只想单独和沈声含说会话,所以一般的探望都是在22号这天。 相差一天,霍云就跟沈声含错过了这么多年。 「如果这就是你的底牌,那霍先生真是令人失望。」 霍云嘆了口气,却没回答他的问题: 「他很幸运,不是么?」 言溪和霍云的际遇几乎没有什么区别,很小就离开了父亲,由母亲单独带着,孤僻,沉默,似乎总在黑暗里挣扎。 但是在言溪八岁那年的暑假再见,似乎有什么改变了,他说他有了一个朋友,那是一个很特别的人,活泼、漂亮、娇气、聪明……言溪用了一切美好的词彙去形容他。 他会跟他在空房子里讲一晚上他们两个人事情,直到初中,言溪不再主动谈起这个朋友,但霍云看得出来,那是占有欲。 起初霍云跟言溪本质上是一种人,但是后来言溪的眼里有光了,他们似乎又变成了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他偷看见言溪的日记本,里面密密麻麻写着的,都是同一个名字:簌簌。 簌簌,让人想起初夏的风拂过绿叶。 从前只觉得不屑,而现在,当知道那个小树叶是沈声含的时候,他依旧不可忍受地感觉到了嫉妒,不浓烈,却在生活的每一个缝隙里疯长,蔓延,扎得人鲜血淋漓。 第89页 他曾听说过沈声含如何全心全意地对一个人好,才会显得如今的一切让人更加不甘。 林泽冉冷笑:「你要是真羡慕,就死了下去陪他。」 霍云从回忆里挣脱出来,闻言,撩起眼皮看一眼旁边的男人。 白衣黑裤。 或许真是小含喜欢的打扮。 他并不生气: 「小含书架上有个小木盒……林先生可以去那找答案。」 言尽于此。 霍云蹲下,将手中的那束花放在墓碑旁边:没关系,我会照顾好他的。 交给我,总比交给别人更放心。 夜色寒凉,他转身离开。 …… 这夜。 林泽冉没有回去。 沈声含睡在言溪原来的房子里刷手机。 他的视频存稿还挺多的,更新能保证,看见视频底下嗷嗷待哺催他直播的评论…… 沈声含利落地退开网页,息屏,手机一扔,然后裹紧被子翻身准备睡觉。 闭眼半天。 他又想起一个回忆片段:高中在学校,他忘记带水杯,于是徵用了言溪的杯子,他问言溪喝不喝水,言溪酷酷的:「不喝。」 那天晚上他梦见言溪板着一张脸在吃他的口水。 爹的好吓人啊,我怎么会将这两件事联繫起来。 言溪显灵了? 沈声含狐疑地看向四周,又觉得自己有病,裹紧杯子睡觉。 脑海里总是那句「簌簌作响」,烦得他睡不着,应该是他多想了吧?万一那天的树叶就是响得某人做不了作业呢? 他自制力也犯不上这么差。 脑子里乱糟糟的,他在床上翻过来又翻过去,将可怜的被子当成罪魁祸首来蹂躏,他蹭到里边靠墙的地方,手腕贴着,感觉冰冰凉凉的,忽然手腕上像是落了什么东西。 伸手一看,是那根红绳。 红绳也是言溪送的,是一对,说是在佛山寺开过光,能招福运,保平安。 沈声含又贴近一点,伸手去够那根脱落的绳子,找不着,于是拿过手机打开手电筒,掀开垫在身下的棉絮,眼前的东西却让他愣在原地。 墙边靠近床板的位置,密密麻麻地刻着的全是「簌簌」这两个字,重叠、交错、蔓延。 几乎是一眼,就能让人联想出房间的主人是在多少个无眠的夜晚,心里念着两墙之外的那个人,怀着一种难言的澎湃的感情,在墙边一笔一划地刻下来,扑面而来的浓烈的情感几乎让人眩晕。 沈声含的大脑似乎响起一声轰鸣,又有无数个言溪在脑海里叫他: 「簌簌」 「簌簌」 「簌簌」 记忆里那高冷的语调,此刻竟让人头皮发麻,几乎快要喘不过气。 他一把将掀起来的棉絮盖了回去,深唿吸几次,手里的被单被揉皱成一团,最终飞速将床下的红绳捞起来,跳到外面去将自己裹进被子。 热烘烘的,不一会就闷得喘不过气,脸颊闷得绯红。 打开手机看了一眼:2:56。 他心里忽然升起来一个不得了的猜测。 凌晨三点半,他依旧没有睡意,于是掀开被子站起来,贴着门板听了一会,确定外面一片安静,他才开灯。 然后在房间里翻了起来。 言溪的房间他实在太熟悉了,简单得要命:床,衣柜,书桌,书柜,再没有别的东西。 书桌只是一个普通的木桌子,上面覆盖住一层白色的桌纸,书桌上面是一面干净的墙,以前会贴上很多便签,一半是学习计划,一半是提醒自己一些和沈声含的约定。 例如几点几点要给沈声含的小乌龟餵食,哪天哪天要记住给沈声含买笔。 旁边放着一个大柜子,上面堆满了各种复习书,课本,试卷,竞赛资料。 沈声含也不睡了,一本一本地翻,啥也没有,除了笔记就是沈声含写的没有营养的小纸条: 「别学了言小溪,叫声大哥我养你——不叫」 「言小溪晚上陪我去买手抓饼好不好——好」 「言小溪你脸上怎么有个乌龟,长这样(涂鸦)——你鼻子上有英文字母」 「言小溪中午吃啥——饭」 这样乌七八糟翻了一通,沈声含可耻地脸红了:他读书时候可真是个傻蛋,离酷哥学神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毫无头绪,沈声含冷静下来,坐到书桌面前。 言溪绝对是一个一丝不苟的强迫症……果然只是他的错觉吧? 正这样安慰自己,他思考的时候总有抠东西的习惯,在言溪手里保存良久的桌纸就这样被他抠了下来,他疑惑地一掀,整块桌纸竟然都被他掀了起来。 桌纸覆盖的下面,又是密密麻麻令人心惊得的「簌簌」「簌簌」「簌簌」,像是用小刀之类的东西一笔一划刻上去的。 看得沈声含眼睛疼。 他又麻熘地将桌纸盖了回去。 够了,这小子,简直倒反天罡。 他想起来之前夏令营有一门木雕课,他就说为什么言溪刻木雕那么有天赋! 这个臭骗子。 荒谬,太荒谬了。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这个房间,他需要静一静,或许应该从阳台翻回去,掀开窗帘看见对面黑乎乎的房间,林泽冉应该睡着了。 打开一个窗户缝,一缕凉风灌进来,终于驱散了一点热意,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全身都红透了,像是一个马上就要爆炸的小辣椒。 第90页 沈声含想像中是植物大战里面的那个辣椒炸弹。 他又灵敏地捕捉到了风吹树叶的轻响,于是麻熘地又啪一下关上窗户,拉紧窗帘。 好烦,打两把游戏算了。 这样拍拍胸脯,哄一哄自己,窝回床上,结果匹配了五分钟还没匹配到人。 黑暗阵营究竟有没有人玩,光明无影这个破游戏是怎么坚持到现在的!他要毁灭世界了! …… 凌晨四点,林泽冉睁开眼睛。 哪有一点睡眼惺忪的样子,等到眼睛适应黑暗,他看向书柜的最上面那格。 那里确实有一个木盒子。 他承认霍云的那句话确实影响到了他,此时此刻,那个木盒子安静地躺在那里,莫名的,就让人感觉到了珍惜的意味,他知道沈声含念旧,对于在乎的东西很是珍惜。 在a市的公寓里,也有这样一个小箱子,里面存着几张银行卡,另外就是各种朋友送的小礼物,信件,手作挂件——甚至还有他曾经随手送给沈声含的纸折兔子。 它就那样掩在稠密的夜色里,像是古老神话里的潘多拉魔盒……打开吗?还是不打开。 一个盒子能告诉他什么?簌簌对那个言溪的看重吗?看一些旧物让他了解那个言溪和簌簌的关系有多好? 这影响不到他,最多只会产生嫉妒的情绪,凭这就想让他退出?多天真的想法。 他终于还是坐了起来。 撩开一点窗帘,他看见对面似乎还亮着灯,睡不着?为什么睡不着,在想那个言溪? 在言溪的房间里仔细回忆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 不在乎说得太轻松了,他怎么可能不嫉妒,他千辛万苦得到的,不过是那个好命的男人得到的一半不到,对比之惨烈,怎么会不嫉妒。 他戴上眼镜,被镜片模煳的瞳孔像是一潭静卧在地下深处的寒水,浓郁的黑暗,刺骨的冰凉。 林泽冉从来不是一个大度的人,从小的养蛊教育只教会他了一个道理:弱肉强食,所有在乎的东西,无论生死,都要牢牢地,死死地握在手心里,或者嚼碎了,咽下去。 于是,他重新掩上窗帘,伸手取下了那个木盒, 轻微的吱呀声响起,昏暗的影子倒映在墙面,像是放出了什么勐兽。 第48章 婚宴 木盒里东西很零碎,最上面是一叠明信片,翻开来看: 「簌簌:见字如面……2016年7月30日」 「簌簌:见字如面……2017年7月24日」 「簌簌:见字如面……2018年7月26日」 拿出来放到一边,林泽冉忽然看见了什么东西,像是布满倒刺的绳索一般,直接准确无误地绞住他的心脏。 修长的手指拨开其他玩意,碰到一个铃铛一样的东西,发出令人生厌的轻响,手指径直往里,指尖夹住一角,那个扁平的玩意就这样十分轻易地全部暴露在林泽冉的眼下: 一个乖巧的摺纸兔子。 边缘有些毛糙,看得出来有些年头了。 谁送的?显而易见,这个木盒子里的所有东西,都出自一个人之手。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纸折兔子并不只一个,略微看过去,粉的,白的,黄的,都被好好放在木盒里。 他想起来: 簌簌开始待他并不算很亲近,冷冷的,像是要把所有人都拒之门外,但那天他突发奇想,折了这只纸兔子去安慰失落的少年,仔细想来,簌簌真正的接受似乎是从那一天开始: 他第一次知道簌簌这个名字,是从少年跟家里人的电话里面听见的,他开玩笑似的叫人,对方没有拒绝,好像就这样默认了; 簌簌喜欢他穿白色的衣服,这种喜欢是从一些细枝末节里能体现出来的。 医院里那个医生若有所思的眼神,惊讶的,奇怪的,冷漠的; 聚餐时众人奇怪的态度,那种若有若无的打量感,和不小心提到言溪这个名字时生硬地转移话题; 还有霍云的气定神闲,那种仿佛一切都知道的怜悯。 原来都知道,只有他一个人,还以为是莫大的恩赐,被人当傻子一样耍……哈,多可笑。 谁给沈声含的胆子,将他,当做另一个人。 将他当做另一个人的替身!消遣?怀念?谁给他的胆子。 胸腔撕扯着,似乎有一把又一把的钝刀片将心脏切割下来,放在咸酸水里浸泡,反反覆覆直到心脏干瘪开裂,疼痛蔓延进四肢百骸。 他忍不住地弯腰咳嗽起来,似有无数根针密密麻麻地穿肠而过,却还记得捂住嘴,担心声响会让两墙之隔的另一个人听到。 高傲的嵴樑像是负重超载的树枝一般弯曲,颤抖,似乎下一刻就要折断。 无言的冷刺入骨髓,让他忍不住地战慄,泼天的绝望之后,他看向对面亮着灯的窗子,猩红的眼眶微眯,他忽而轻笑,笑声嘲讽而冷冽: 没有谁离不开谁的。 耍了他,自然得付出代价。 …… 林泽冉回a市工作了。 沈声含本来想着问候两句,于是发了个「一路顺风(小猫亲亲jpg)」 对方没回消息。 沈声含也不在乎,他失眠一整晚,早上还被父母拉着出去走亲戚,说是表姑家的外甥今天结婚,拉着他去吃席,听说对面的女孩是个海归博士,在s市一中教书,很优秀。 第91页 没有戴口罩,在他的坚持之下好不容易才获得了戴帽子的权利。 沈声含整个人魂都是飘的,跟在父母身后在酒店坐下,位置靠梯台,旁边是大簇大簇的鲜花,蓝白绣球,白桔梗,百合之类的花束,整个宴会厅是亚特兰蒂斯的海洋风格,由上前颗水晶组成的灯如浪花般垂下又扬起。 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他低着头数桌布上的花纹, 忽然身后有人拍一拍他。 转头。 酒店幽蓝的灯光正好移过来,波光粼粼犹如缥缈在海底的极光。 来找人的少年怔愣: 面前这张面孔,云鬓似雪,眉眼清绝,眼尾一点弧度似剎那间的潋滟泓光,红唇微抿,是这无边清冷中的一抹殊色,这样浅浅一眼看过来,似冷非冷,似艷还无,眼波流转,叫人色授魂与。 少意识吞了口口水,喃喃道:「雪花老师……真是你啊……」 「?」沈声含眉头微皱,压一压帽檐,粗声粗气地回答:「你认错人了。」 少年好半晌才找回神智,脸蹭得一下红了,只觉得唐突,环顾四周,蹲下来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本子递出去:「雪花老师我是真粉丝……」 「我保密,真的,我就是太喜欢你了……给我签个名吧女神。」 「……」沈声含差一点就妥协了,他闭了闭眼,单手托腮将头扭到一边:「真认错人了。」 少年像是落水的小狗就这样又求了一会,最后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沈声含想睡觉,就将这个插曲忘了。 仪式结束,新婚夫妇敬完酒,新娘过来找到了沈声含。 新娘的敬酒服听说是国外知名品牌设计,波光粼粼的蓝色鱼尾裙,衬得她知性又漂亮。 「你不记得我了?」 沈声含懵住,迟疑地点点头。 新娘并不恼:「我们当过高中同学的……不过我高二就转走了。」 沈声含实在没有什么印象,尴尬地笑一笑。 新娘无奈,八卦之心却没灭,悄悄问:「算了……你跟言溪在一起没有?」 沈声含愣住:「啊?」 「你没答应他吗?」新娘疑惑,端着酒杯朝门口的新郎招招手,看见沈声含迷茫的神色,她也疑惑了:「我之前听说……言溪要跟你表白来着,你真没答应?」 这样询问,又小声嘟囔两句:「言学霸这追妻路漫漫吶。」 她的话像是一根蜡烛,忽然点亮了原先的迷惑,沈声含莫名其妙的有了一种预感,他思忖片刻,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新娘想了想,勉强从记忆里找出来一个时间:「应该是……你们高考后不久,我听我一中的朋友说的,言溪学霸要表白这样大的事情,不可能记错。」 高考结束不久。 沈声含的手臂突然有些发颤,手掌握了握,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惊出了一身冷汗。 新郎跑过来从身后抱住新娘的腰,两人腻歪得很,沈声含打了个招唿,直接走了。 看见他离开,新娘回头问:「言溪和沈声含真没在一起?」 新郎愣住,将爱人搂得更紧:「言溪都去世好几年了。」 「……」新娘张了张嘴,最后看向门口的方向,忽而在心里嘆了口气,回应一样抱住爱人的手臂。 …… 沈声含拦了一辆计程车,看见窗外飞快向后倒去的楼房,他拨通陈晓睿的电话: 「你实话跟我说清楚,言溪车祸那天究竟准备干嘛。」 陈晓睿微顿:「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他要跟我表白是不是。」 沈声含了解陈晓睿,若是否定,这人一定会开玩笑怼自己几句类似于「怎么这么自恋」之类的话,但是没有,对面的人罕见地沉默了。 心底的怀疑突然被证实,沈声含有点脑袋发晕,他这才想起来言溪出事前几天的不同寻常。 陈晓睿在电话那边安慰:「言溪都去世那么久了……再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他自己福薄,又怪得了别人什么呢? 「你们都知道?」 「……嗯」 他们不仅知道,还参与了那场表白的策划,言溪那样一个孤僻高冷的人,给他们一个一个地打电话,流程,惊喜,时间,从高考毕业计划到表白当天,事无巨细,只为了一个美好的结局,为了实现那个从青春走向未来的承诺。 沈声含下车,才发现原来自己下意识来到了墓地。 他挂断电话,吸一吸鼻子,穿过一排排一模一样的墓碑,发现墓碑前还有另一个人,在宽阔萧索的墓地中,男人的背影高大挺拔,肩膀宽阔,只是站在那,就给人一种稳重可靠的感觉。 沈声含感觉自己漂浮不定的情绪忽然有了可以依託的地方,走两步上前,站在霍云的身边。 墓碑前放着一束白色菊花,搭配白桔梗。 雪白的花瓣沐浴在夕阳的光辉里,又有些光怪陆离的画面涌入他的脑海,他依稀记得,当初在急救室里,言溪染血的衬衫上,似乎还沾染着什么白色的东西…… 是花瓣,被鲜血染成红色的白玫瑰花瓣。 言溪早上去买玫瑰花了,回来的路上出了车祸。 「你……知道什么吗?」沈声含的声音很轻。 这几天的一切都让他有点反应不过来,十多年的好朋友竟然他,说不定还是个变态……实在太有冲击力了 。 第92页 「他很爱你,长假的时候,经常会跟我讲很久很久你有多好。」霍云安抚地摸摸少年的脑袋:「我很羡慕。」 霍云当初其实很诧异,言溪竟然会因为救一个小女孩而失去生命……或许在截然不同的两种生命中,言溪早就改变了,当一个怪物有了心,才真正成为了一个人。 人才有爱人的能力。 「可是……」沈声含的心里一团乱麻,想说些什么,又堵在喉咙里,吐不出咽不下,平白梗得人难受。 墓碑上面的黑白照片,一如平常地直视面前。 人死后会到哪里去。 微风拂过沈声含的脸颊,轻柔到近乎呵护的力度,编织着一点若有似无的栀子香,仿佛是某种安慰。 「小含喜欢他吗?」 好半晌,沈声含摇摇头。 霍云明白,不是不喜欢,而是不知道。 「霍哥……你陪我去个地方好吗?」 第49章 十年 十六岁的时候,流行一种「写给十年后的信」,信件被封在玻璃瓶里面然后埋进土里,沈声含和言溪也写了,沈声含还很文艺地放了几片干树叶进去,约定十年后一起来打开。 沈声含当时想要偷偷去看,言小溪藏得死紧,他自认为这人是没有什么秘密瞒着他的,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彼此的人。 大抵朋友的意义就是如此,他们是除开血亲之外,最亲密的伙伴。 沈声含当时还觉得有点心酸,有种孩子大了不由娘的感觉,于是自己写的也不准他看:好吧,有时候保留一点神秘感也是很有必要的。 友情似酒,越酿越醇……虽然现在沈声含怀疑言小溪这小子的感情不纯粹。 说不定他把人家当好兄弟,人家却满心满意地想睡他。 这还不到十年,但沈声含就想拆开看看言小溪写了些什么东西,先失约的是他,自己只是跟言小溪做一样的事而已。 埋的地方是沈声含高中教学楼后面的一棵大榆树下面。 正值暑假,一中没有人,但保安还在工作,本来应该等到第二天光明正大再来的,但是沈声含等不及了——或许那里会有他想要的答案。 而且刚好有霍云陪着,可以壮壮胆。 在沈声含的指挥下,两个人从一棵歪脖子树翻进学校里,沈声含这个菜鸡实在是一点没有当年的风范,好不容易爬上围墙,看着下面黑乎乎的,实在让人有些腿软。 好在霍云眼疾手快将他捞住,但他的脸颊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撞上人家的胸膛。 霍哥的胸肌怎么感觉更大了?吃什么长的,真让人嫉妒。 沈声含这样想着,赶忙跟人拉开了距离。 霍云只觉得像是一朵云撞进怀里,轻飘飘的没有一点重量。 沈声含摸摸鼻子,领着人去找那棵老榆树。 一中是s市有名有姓的重点高中,教学设施也是一流,沈声含毕业还没多久,又新建了好多楼房,红黑的配色很是大气,绿化也很好,整个学校都是郁郁葱葱的。 他们靠这边走,只有一个小小的手机灯照明。 路过一个宣传栏的时候,霍云停顿片刻,那个关于音体美风采的宣传图中,一个纤瘦的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 身着飘逸的红色练功服,裙摆扬起,似是热烈的火烧云,腰肢柔软,手持软体,似是轻盈的飞鸟从地面跃起,黑髮被髮带束起,肤色如雪,即使是学校宣传图这样模煳的画质,也能看出眉眼精緻,轮廓优越,万中无一的漂亮。 旁边的介绍里写着: 「我校优秀毕业生沈声含同学在2019年泼墨杯全国舞蹈比赛青少年古典舞组荣获金奖」 是沈声含,那个只存在于言溪吝啬的言语里,优秀又惊艷的沈声含。 「走啦走啦。」沈声含走了一会没看见人跟上来,看见前面黑漆漆的树丛,心里惴惴不安,在前面小声催促。 霍云淡定地拍了个照片。 闪光灯把沈声含吓了一跳,瞪圆了眼睛看他,大眼睛水灵灵的,似乎在控诉:你怎么能干出这样不小心的事情。 「怎么了?」 「有老鼠。」 老鼠?沈声含挠头:他在一中呆三年也没见过老鼠,别说了,对于枯燥至极的高中生,一只老鼠都能玩上很久。 终于从学校边缘摸黑到了那棵大榆树边上,一中建校一百多年,多的是粗壮高大的古树,这棵老榆树据说比一中还老,这次过来才发现树上挂了几个「逢考必过」之类的福袋。 沈声含比划了一下方位,蹲下来开始徒手挖,连土地的表皮都没伤到,就被旁边的男人抓住手腕,大掌擦走泥土,茧子磨得人发痒。 「这里?」 他们在黑暗里靠得很近,肩对肩,低沉的嗓音划过耳廓,因为太安静了,衣角轻轻擦过,细微的声音也被无限放大,那点令人安心的柠檬味和栀子香混在一起,倒是不让人讨厌。 沈声含点点头,他其实胆小,但又爱看一些恐怖片子,深夜、学校、寂静,简直氛围拉满了,他面上看不出来,心里其实还真有点发憷,不过…… 一个是他觉得他鬼界有人,一个是霍哥真的很有安全感啊! 感觉能徒手哐哐揍十只鬼。 霍云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来一把小刀,动作很快,三下两下面前就挖出来一个深坑,借着一点小而稀薄的手机光,照出坑里那个小小的木盒子一角,跟沈声含家里那个长得一模一样。 第93页 沈声含将木盒子取出来,推开泥土,然后打开,露出木盒子里面两个小小的玻璃瓶。 另外还有几片已经泛黄的桂花树叶。 见到这树叶,霍云的眼神动了动。 沈声含打开瓶子,将里面的纸条抽出来,先打开的是自己的,于是他放到一边,打开了另一个。 霍云看见他放下的那张纸条,上面写着:我要家人平安、和言小溪一起考a大,赚大钱,还要买一幢海边的大别墅。 好朴实无华的梦想,霍云勾了勾唇。 另一边沈声含已经打开了言溪的纸条,言溪的字和他本人一样,端正,字体像是参加过军训似的: 「若我们在一起了,祝我们幸福;若我们没在一起,祝你开心。」 沈声含的心情难以言喻,纸条的一角被捏皱,半晌,他忽略掉其他的感情,突然感慨:言小溪还挺纯情的。 「埋回去?」 沈声含摇头,于是霍云又把土坑给填回去,还撒了几颗石子伪装一下,两人回去的路上,沈声含还有点思绪飘忽。 害怕?不算。 感动?一点点吧。 愧疚?没有。 但是在他心里,言小溪依旧在那个特殊的位置,若是没有意外……说不定沈声含真会答应试试呢? 霍云将木盒子拿过去夹在臂弯里,然后将沈声含拉过去,拧开水龙头,泥水从手背滑下,男人细心地连指甲缝都给洗干净,手掌白嫩,像是刚从淤泥里挖出来的嫩藕,与男人深色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手掌好像也要比他的大一点。 「霍哥你身上很有那个……」沈声含想一想:「我妈妈常念叨的那个……」 霍云掀起眼皮看过来。 沈声含的眼睛忽然亮起:「人夫感!」 「我妈说找对象就得找这种人。」 「真的?」 沈声含点头:「对啊,我妈妈一直跟我姐念叨来着,说要找个能照顾人的。」 霍云的嘴角又压下来,淡声应了句。 深夜,只有路灯发出微弱的亮光。 「说起来……言溪小时候跟我说起过你。」 「哦?」 沈声含像是说起什么好玩的事情:「我小时候还吃味呢,凭什么言小溪一放假就要去陪你玩,我就只能一个人孤零零地。」 「真的吗?」 当然是假的,有点尴尬,于是沈声含又转移了话题: 「我记得……我是不是给你送过明信片来着?还是我研究了很久的花体字……我夹了几片自己晒的桂花树叶在里面呢。」其实他并不知道送桂花树叶有什么寓意,只是单纯觉得很文艺,很有逼格。 「是吗?」霍云想起言溪日记本里夹着的树叶子,偏头看向旁边的人:「给我的?」 「对啊。」沈声含的眼睛亮晶晶的。 桂花的花语有友情、爱情、吉祥、友好、收穫的意思,而赠送桂花树叶,表示纪念美好、保留甜蜜,是对友谊的祝福。 某人不想送到他手里也很正常。 「嗯,还没跟你说谢谢。」 在住处的楼下,沈声含抱着那个木盒子,有点踌躇。 霍云打开怀抱:「抱一下?」 沈声含微顿,对上那人的眼睛,其实细看起来,言溪和霍云有那么一点相似,不是外貌,是感觉。 静谧的夜里,旁边那栋居民楼的声控灯不知道怎的亮了,沈声含磨磨蹭蹭地靠近。 两人抱了一下,沈声含拍拍男人的后背:「我好多了……霍哥晚安。」 影子亲密地靠在一起。 「嗯」 两人分开,霍云看着沈声含上楼,对方在进楼梯间前跟他挥挥手,待人的背影消失,霍云才转身回去。 进了居民楼,抬头,霍女士拎着一袋垃圾站在几节台阶前冷冷地看着他。 霍云微顿,他沉默地上前两步,拿走霍女士手里的垃圾,没有拿动。 霍女士扔完垃圾,两人一前一后地回到房子里,房子里一片黑暗。 霍云落锁,转身的时候被人狠狠地甩了一耳光,几乎穷尽了这个中年女人全部的力气,打得他地脸偏向别处,尖锐的指甲划伤了他的侧脸。 小含见了会不会心疼他? 他沉默地开灯,霍女士的胸口一起一伏,好半晌,才颤抖的开口:「你明知道……」 明知道那是你表弟最爱的人。 你却还要不知羞耻,罔顾人伦地贴上去。 难道不怕你地下的表弟向你索命? 霍云没有去管脸上的伤,而且扶着霍女士坐下,然后到了杯水。 一滴泪从女人的眼角流下。 霍云沉默地跪在她身前,眉眼间的冷漠与执拗,竟让人恍惚看见了几年之前,在她面前说以后要和隔壁家那孩子在一起的言溪。 「若是换了另外的任何一个人,都会想方设法地将言溪的身影从簌簌的心里挖去,而我不一样……只要我在一天,簌簌就会永远记住他。」 霍女士闭上双眼, 隔壁的灯终于暗了下去。 第50章 别扭 沈父身体一好,沈声含就迫不及待回a市了。 中国式家庭还是要距离产生美。 沈声含拖着箱子回到学校附近那个公寓,进门,发现这里冷清得像是样板间,也没有一只可爱的小白狗朝自己摇尾巴,这才想起来他们好像搬家了。 第94页 又拖着箱子准备转地方的时候,林泽冉的秘书打来电话,说是在楼下接他。 秘书也是有口难言,自家总裁最近跟死了老婆似的,气压低到能笼罩整栋写字楼,方圆百里之类冷得能冻出冰稜子,秘书有时候进去送文件,看见总裁像是盯杀人兇手一样盯着手机,他瞧着莫名有些幽怨……应该是和家里那位吵架了。 秘书在小伙伴们的鼓励下,今天去问总裁要不要去机场接机,毕竟惊喜能化解大部分的矛盾,在他看来总裁只知道怄气是绝对不成的,那沈少爷心思纯净,估计都不知道总裁在闹脾气。 总裁却冷冷地瞪了他一眼。 秘书默默退出去,擦一擦冷汗:估计吵架还吵得挺凶。 等了一会,总裁又给他发消息让他去接人,冷冰冰的一句话,秘书却只是想:果然还是爱的。 嘻嘻,有钱人也要受爱情的苦。 秘书就这样怀着好奇的心情接到了沈声含,谁想对方一切正常,甚至还问了问总裁工作是不是很忙。 这下就奇怪了:原来总裁是单方面吵架?好幼稚…… 沈声含下飞机的时候给那谁发了消息,又没回,他觉得那谁最近估计是忙疯了:真可怜。 坐车回到小别墅,沈声含东西也懒得收拾,扑倒在地毯上勐吸几口小白,对方汪汪汪得叫个不停,尾巴又变螺旋桨,在他身上又蹭又舔的,显然是想念极了。 阳光穿过落地窗,落在他身前的白色地毯上,沈声含玩了一会,忽然坐起来,将小白扛起来往卧室走,小白乖乖地趴在他的肩膀上,手机里的寓言在问他要不要去基地兼职几天。 沈声含现在只想过咸鱼生活。 他的的视频存稿已经见底,于是昨天睡觉前他又接了个单子,原料还在快递来的路上。 一觉睡醒,天已经黑了。 沈声含洗把脸醒醒困意,撸起袖子打开电脑:终于可以放肆打游戏啦! 于是怨念极深正准备大规模轰炸肃寒声评论区的网友们眼尖地发现:这个着名鸽子精竟然开直播了?! 真是苍天有眼,这小子居然还敢出来,这次必定是不会那样简单地原谅他了! 直播间的名字叫做:「一晚上榜一。」 属于每赛季固定节目了。 于是怒气沖沖的网友们又自己哄好了自己,弹幕快到根本看不清: 【小猪小猪:天杀的寒宝你今晚要是上不了榜一我就跟你亲了】 【茄子肉末:你小子终于找到自己的帐号密码了?这段时间干什么去了?是不是背着我钓老公去了!(愤怒)(愤怒)(愤怒)】 【我为寒宝举大旗:肃寒声你这个魅魔!这张脸看得我好爽啊(舔屏)(舔屏)(舔屏)】 【寒宝的内裤:你为什么不开直播为什么不开直播为什么不开直播为什么不开直播你为什么不开直播为什么不开直播为什么不开直播为什么不开直播!你在外面究竟有多少个好哥哥!多少个好哥哥多少个好哥哥!我会永远看着你永远看着你永远看着你……】 沈声含郎心似铁,银白的髮丝披在肩头,眼皮都没动一下,白得晃眼的面皮上只有鼻尖那颗红痣是不一样的颜色。 很快地打开一念成仙,并且直接冲进了练武场,在等待入场的时间,他终于瞥了眼镜头,冷清又潋滟的眸子就这样毫无徵兆地落进直播间的大屏上。 直播间又是一阵快速到卡顿的舔屏。 最后,趁网友们被美的没反应过来,沈声含伸手将摄像头往下一按,就只能拍到他的手了。 这样沈声含才松了口气,把心思放回比赛里。 颤抖吧!神回来了! 四小时给他玩爽了。 世界上面热闹极了,都在猜测什么原因让寒神像是打了鸡血似的如此恐怖。 当榜一稳稳地落在一雁寒声这个上面的时候,沈声含才冷静下来。 直播间正在刷屏求他露脸说说话,属于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能看到这么美的老婆,我感谢国家,感谢党,感谢同学,感谢老师,感谢氢,感谢氦,感谢锂,感谢铍,感谢硼,感谢碳,感谢氮,感谢氧,感谢氟,感谢氛,感谢钠,感谢镁,感谢铝,感谢硅,感谢磷,感谢硫,感谢氯,感谢氩,感谢钾,感谢钙,感谢蛋白质,感谢糖类,感谢脂肪,感谢高尔基体,感谢线粒体,感谢叶绿体,感谢内质网,感谢溶酶体,感谢核糖体,感谢液泡,感谢细胞质基质】 【老婆!!!(提起衣脚快速移动小腿)(啪叽摔了一跤)(倔强的站起身)(啪叽又摔了一跤)(委屈巴巴的起身)(踉踉跄跄的奔到老婆怀里)】 【肃寒声我今天要是看不到你的正脸我就会失去一些美好的品德,我就会感觉人生无望一片灰暗,我就会心如死灰道德扭曲,我就会变成阴暗爬行扭曲的怪物,然后趁你睡觉偷偷潜入去舔遍你的全身……】 「……」沈声含轻咳,纠结一会,伸手抬起摄像头,看了会,睫毛轻掩,脸颊泛上一点红。 眉眼秾艷,神情却无辜又清纯 谁能看出来他是刚刚差点杀穿风云榜当一雁寒声大神呢! 【玛德这角度真的很像在看小狗……好涩,谁能懂tvt】 【被客人辱骂折磨,被姐妹们排挤,被妈妈桑辱骂,流过多少泪但都从来不会向周边人提起。只是偶尔一个人的夜晚我也会突然想起17岁时候,寒神你抱着我说要和我一辈子在一起[捂脸][比心]】 第95页 弹幕上又是一大批痴汉袭来。 沈声含低着头瞄了一眼,脸颊又红了,却还是板着脸,碎发落下虚虚地挡住额前,唇瓣染上一点水光,抿了抿唇: 「……晚安,睡觉吧睡觉吧。」 这样说了一句他就关了直播。 然后挂着自己的老头背心去厨房倒水喝,咕咚咕咚喝下一大杯,转头的时候,看见光滑的客厅地板上倒影着一个被拉长的影子。 沈声含吓得一抖,看清沙发上坐的那个男人,才缓过劲来:「你坐那干嘛呢?」 他走近两步,细微的光终于照亮男人脸部的轮廓,沈声含才松了口气。 男人不说话。 沈声含走到人身边弯腰去挥手,手腕被人捉住,然后一个发力,他就跌坐到男人的腿上。 另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他的腰,温度低得他颤了一下。 「你在干嘛呢」沈声含又问了句。 男人只是幽幽地看着他不说话,今日他穿了身黑色衬衫,整个人几乎要融进黑夜里。 房间里黑漆漆的,他那眼神像是话本里的鬼魂,阴沉沉的下一秒就要变回原身了。 「?」鬼上身了?沈声含有点背后发毛,伸手戳戳面前那张脸,又扯一扯耳朵:「你别吓我嗷,有病去治,咱们别放弃啊。」 这样说完,男人才有了动作,手臂收紧环住他的腰肢,冰凉的侧脸贴在他的胸口。 部位有一点不礼貌。 眼睛正好抵在比较敏感的粉色地方,沈声含有点难以忍受地偏了偏,却被以为是拒绝和厌恶,捆得更紧了。 「……」 喝酒了?没酒味啊,梦游了?不会吧。 我也不是你妈妈啊别这么恐怖好嘛兄弟。 他还试图跟人讲道理: 「那个……额啊……」 粗糙的大掌蹭着腰腹将他的背心推上去,冰凉的唇在那截白到发光的腰腹上贴了贴,细而软,似乎只是骨头上附着一层薄薄的皮肉,一点惹人心颤的弧度,仿佛最好的工艺品。 唿吸渐渐粗重,男人最终愤恨地轻咬了一口,不疼,断断续续的唿吸洒在敏感的皮肤上,让人忍不住想要蜷缩起来。 「林泽冉你是不是有病。」嘴里骂骂咧咧的,伸手去推拒那人的肩膀,脸颊绯红,更像是整个人都要哭出来了。 但这点力度几乎不够看。 不需要哄,也不需要骗,只要绝对的力量和一点对自控力的放纵,就能将人完全掌控。 得不到心又怎样呢?若是跑就把腿打断,要是逃就把人拴起来,要是会消失,就一点一点塞进肚子里。 不可能。 不可能。 这辈子,都别想离开他。 在沈声含看不见的地方男人的双眸深处似乎漫上来一抹猩红偏执与恶意几乎要从这副躯体里破土而出。 「啪」 沈声含扇了他一耳光,腰腹发力,膝盖一顶,男人就这样被他用小腿抵着脖子压制在沙发上。 身下那人脸有些病态的红,破坏了这张脸原本的温润清贵,眼神也是粘稠的,黏煳煳地贴在沈声含的身上。 「你……有什么隐疾?」 男人脖子上的温度很高,那点细密的汗珠融化成更加浓稠的东西,喉结微滚,这块小小的凸起划过他的小腿肉,像是某种隐秘而晦涩的冒犯。 「红色的。」声音沙哑磁性,那双眼睛半掩着,平日里被眼镜遮挡住的攻击性显现出来,眼瞳极黑,像是出笼的,盯住食物的野兽。 什么红的? 沈声含顺着他的视线落到自己的身上,背心宽大,他这样的姿势,林泽冉这样的角度,刚好能看见雪地上含羞带怯的一点小花。 ??? 热意冲上脸颊,沈声含感觉自己现在是一个烧着了的电水壶:哇靠这是什么变态啊!这是林泽冉的孪生兄弟林有病吧! 这个姿势也有点糟糕,他觉得事情不太对,准备找个机会逃跑,腰刚刚抬起来,身下那个男人又动了,他从男人的腿上跌下。 膝盖就这样抵住了某人的喉结,凸起的一小块,脆弱得要命,几近窒息的快感却逼得快要失控的男人找回来几分理智。 第51章 衬衫 于是这几分理智又清清楚楚地让他看见爱人脸上的害怕与惊慌。 沈声含膝盖没了着力点,他害怕真把林泽冉给掐窒息了,手下慌忙地想要撑住,却陷进软乎的枕头里,很凑巧的,停住的时候,身下柔软的缝隙被什么硬挺的东西抵住……是鼻子。 林泽冉的鼻子。 他甚至感觉那人偏了偏头,不慌不忙地张嘴咬了一下附近的软肉。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沈声含啥也不管了跳起来就跑:妈妈有变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等到一切归于平静,林泽冉躺在枕头里喘气。 最后,摸了摸嘴唇: 好香。 怎么会这么香。 …… 沈声含晚上都没睡安稳,做了个十分恐怖的噩梦。 梦见林泽冉变成了一只体型十分大的狼,毛髮茂盛几乎能把他整个覆盖住。 白狼肥大的舌头在他身上舔来舔去,倒刺从皮肤上刮过,留下一片濡湿和轻微的刺痛,给人一种要把他整个吞掉的恐慌感,他想跑,但被卷在怀里哪里也去不了,最后,似乎是将他舔够了,抬腰,他动弹不得,惊恐地看见毛髮稀疏的肚皮下…… 第96页 沈声含登时就吓醒了。 惊魂未定,麻熘地起床,悄咪咪看一眼外面,七点多,外面的林泽冉正在做早餐。 「……」 他又悄咪咪关上门,缩进被窝里,睡吧睡吧小含,梦里都是假的,加油小含。 林泽冉本来是不准备自己做早餐的,他本来准备让某人饿着,但是在厨房看了一会,手机公众号又正好发了几条关于健康的消息: 「震惊,一男子长期不吃早餐竟得癌症。」 「年轻人注意,不吃早餐会有这些危害:」 「震惊,竟然有这么多病症是因为不吃早餐。」 林泽冉看得直皱眉头,浏览完毕,他还是走进了厨房:不是担心沈声含,他才不会做出因为吵架就做出伤害伴侣这么幼稚的事情。 没关系。 他永远不会再像之前那样每天都饱含着爱给簌簌做早餐了。 林泽冉准备好早餐,因为昨晚吓到了人,出于某种不肯承认的心理,他还用胡萝蔔雕了一朵小花放在盘子的角落。 做完这些他又皱起眉头:实在是太惯着簌簌了,才会让他恃宠生娇。 纠结片刻,他眼不见心不烦地解下围裙离开。 沈声含回笼觉没有做梦,一觉睡醒中午十二点。 悄咪咪开一个门缝往外看:没有人。 他这才放下心,洗漱完去厨房拿早餐吃,看见那朵红色的胡萝蔔小花,他又感觉到不好意思: 林泽冉明明还是很好的嘛,只是吃错药了而已。 他还在梦里这样编排人家,真是太不应该了。 吃完早饭,沈声含开启了他一整天的手艺人工作。 此次接的单是一条黑羽披风,是光明无影游戏里管家的新皮肤的配件,黑却要做出五彩斑斓的黑,而且要有一种流动的如夜河的质感,羽毛也分层次,形状不一,很有挑战性。 总之一个字,肝。 来自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管家爱好者,而且是个手头十分宽裕的富哥。 沈声含努力奋斗一整天,等到下午六点多才停下来准备休息,长时间用眼用脑,加上热熔胶的味道,让人有点头晕。 他最近有点馋榴槤视频里面很火的毛巾卷,看一次馋一次,奈何实在懒得抽风,他决定自己在家捣鼓捣鼓。 他动手能力如此强悍,应当是没有问题的。 这样想着,他到厨房穿好自己的小猫围裙,又对着教学视频比划半天,把找到原料,又一点一点地按照克数分好。 牛奶、低筋面粉、糖、鸡蛋,然后是芒果,滑熘熘的,被切成小块。 又仔仔细细看了三遍教学视频,他终于开始了。 先加热牛奶,然后搅拌面粉,然后烙面皮…… 沈大厨严谨地按照教学视频进行每一个步骤,结局要么是面煳没配好,要么是烙煳了,烙饼厚薄不均都还是小瑕疵,好不容易搞出来一波勉强能看的,打奶油又是一项高精尖工作。 不知道忙了多久,久到林泽冉回来,沈声含还在厨房捣鼓,其实面皮包着芒果也还挺好吃的。 髮丝被随意用发绳扎起来,碎发散落在耳侧,因为做不来有点红温,脸颊红红的,厨房的暖光似流水一般落下,睫毛亮晶晶的,光线淌过精巧的鼻樑,在唇珠上方落下一点阴影,像是偷吃的小猫。 白色卫衣,小猫睡裤,衣裤都有些长,衣袖,衣角,裤脚耷拉着,随便一抬手就会露出白皙的手腕。 几个芒果倒是吃饱了,正在偷吃,沈声含从手机屏幕的反光里看见厨房门口的一个人影,转头,还很诧异:「今天回来挺早啊。」 林泽冉今天破天荒穿了身黑色衬衫,架着一副银框眼镜,显得沉稳又冷酷,眼神落在他的唇角,轻声应了句:「嗯」 沈声含把装着饼皮的小盘子举起来,眼睛亮晶晶的:「吃不吃,我亲手做的……烙饼。」 林泽冉看他一眼,走进来,露出身后藏着的一个天蓝色小盒子,他提起来放到料理台上。 是一对毛巾卷,黄色的芒果味和绿色的抹茶味。 ! 沈声含默默收回了手里的盘子:「哎,你怎么知道我最近馋嘴。」 林泽冉将眼神偏到另一边不看他,冷着脸开口:「别人送的,我不爱吃。」 轮廓深邃,顶光在眉骨,鼻侧,唇下打出一些很有韵味的阴影,明明只差一岁,差别为什么这么大? 感觉这人最近情绪不太对啊,公司业绩不好吗?还是林宴那个坏东西又找事了? 沈声含悄咪咪开始整理一团糟的料理台。 「嘴角。」 「?」沈声含抬头,眨巴眨巴眼睛,用舌头舔了舔嘴角:「什么?」 林泽冉嘆了口气,伸手将唇边那点奶油抹开,有些黏腻的触感,粘在指尖。 「哦」沈声含伸手擦一擦,眼睛瞥到左手边打发失败的奶油,又瞥了眼旁边的林泽冉,眼疾手快地蘸了点,然后蹭到林泽冉的脸上,对方闪得很快,奶油从鼻樑蹭到脸颊。 破坏了刚刚的那份稳重高冷。 「哈哈!魔法攻击。」沈声含开始嘲笑,眼睛弯弯的:「小小林泽冉,还不束手就擒。」 林泽冉抬手摸了摸脸颊,看见手上的奶油,瞥了他一眼,似乎有点生气,又无可奈何,最后伸手把奶油又抹回去,不看他了。 两个人收拾得很快,沈声含又偷吃了一点芒果,开开心心拿着毛巾卷跑去餐厅,架起平板播放动漫,开始品尝美味。 第97页 很好吃,奶油甜而不腻,芒果酸酸甜甜,十分满足。 等到林泽冉收尾出来,沈声含抬手:「要不要来一口。」 那人像是在看什么世纪难题一样,最终还是俯下身,吃掉那一勺奶油,很甜。 「你怎么穿黑衣服了。」沈声含随口问道。 「我应该穿什么颜色?」林泽冉面不改色地反问。 他心里或许还是有期待的,只是在这些期待被自己所察觉的时候,他依旧感到了愤怒与耻辱。 他想起那张照片上那个男人令人刺眼的白色校服,深邃漆黑的眸子描摹过面前这个弱小又自大的伴侣,几乎要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 时间愈久,那晚的情景就如尖刺般愈扎得人血肉模煳。 沈声含嚼嚼嚼,腮帮子鼓鼓的:「你平常不是爱穿白色来着。」 「我不喜欢白色。」林泽冉冷声说了句,十分高冷地转身去书房,关门时忍不住抬头看了眼。 沈声含被动漫情节吸引,看得正入迷。 这一眼自然也就像是抛给了瞎子看。 木门「啪」一下合上。 沈声含抬头看过去:??? 林泽冉最近是不是有点上火。 这人也真是的。 沈声含第二天网购了一罐菊花茶和一个保温杯回来,决定督促林泽冉天天喝。 于是最近王秘书发现总裁每天都拿着保温杯上下班,还泡着菊花茶,菊花茶本来是有清热败火的功效,可总裁的脸色却越发差了。 …… 自从上次在s市一别,沈声含和霍云又开始保持着良好的联繫。 对方经常会跟他聊天,又不至于太热络。 沈声含宅随宅,但网上也能聊很多,他啥都能说,比现实里说两句话就要红脸可好多了。 霍云好像也不是很忙,周末的时候约他去天文馆看展。 言小溪很喜欢天文,他之前一直以为言溪以后能成为一个很厉害的研究天体物理的科学家,之前玩笑着还说过以后要带沈声含去太空看看。 于是自然而然的,他们说起了言溪的事情。 「说起来,他还有一份笔记放在我小时候的住处。」 沈声含躺在沙发上,闻言来了兴趣:「小时候的住处?」 「嗯,我小时候和妈妈住在g市,长假的时候小姨便会带着言溪去我们家一起生活,我们俩住在一个房间里。」 「那现在还在吗?」 「在的……我妈妈去世之后,我将那房子买了下来,一切都没变。」 沈声含微愣,咬了咬嘴唇:「哦……」 但对方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语气依旧平静: 「要是闲下来,我带你回去看看,言溪有一个大的木箱子,或许只有你能被允许打开。」 「好!」 他很高兴,霍云也很高兴,但是林泽冉不太高兴。 好像更上火了。 但是无人在意,沈声含最讨厌这种情绪不稳定还闷着啥也不说的人。 臭着脸给谁看。 第52章 质问 林泽冉坐在顶楼的办公室里,听秘书描述今日沈声含和霍云一齐出去玩的事情,讳莫如深。 秘书眼观鼻鼻关心,恨不得就这样把自己埋进地板里。 巨大的落地窗外,行人川流不息,繁华都市的万家灯火,却没有一朵是落在这位年纪轻轻便手掌大权的林总身上。 「……夫人……的双手搭在霍先生的肩上,两人低头说了什么,雪糕融化洒在夫人的衣角,于是……两人像是拥抱了一下……」 林泽冉敛眸,看着手里这份不甚重要的文件,从秘书的嘴里拼凑出他们二人今日见面的情形: 恶意蔓延在那双黑漆漆的瞳孔中:霍云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将人诓骗出去?这不难猜,一定是借了那个死人的名头,两人在一起干什么?难不成是一起缅怀那个死人? 霍云也真是没用,自己讨不了簌簌的欢心,便只能借别人的名头,上赶着去做这个替身,当一个死人的影子去挽留簌簌。 那簌簌会如何想?沉溺于旧事?理智告诉他,那个死人不过是有幸能在少年时便遇见于是有了段幸运的时间,簌簌的心里没有爱,但他仍感到头痛欲裂: 或许,或许那个霍云要会比他更像一些,毕竟他们是亲表兄弟,又有幼时那点情意在,簌簌是最为恋旧的人了,霍云自甘下贱,也许会趁着簌簌伤神就这样占了那个死人的地方。 办公室里的气压极低,秘书被这威压压得喘不过气,心脏狂跳不止,小心翼翼地抬头,瞥见总裁那只拿笔的手青筋暴起,青色的血管像是沼泽深处的游蛇,让人疑心那脆弱的钢笔下一秒就会被折断。 他微不可闻地穿了口气,却还要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夫人……在结束后,与霍先生相伴去了十味轩,两人在包厢内呆了两个小时三十四分钟……零八秒……夫人出来时衣冠端正,眼眶微红,只是……」 秘书压低了身子:「只是那位霍先生却衣领散乱……两人相视一笑……」 「够了。」仿若坚实的铁锤一锤敲碎了表面的和平。 林泽冉将手里的文件扔上桌,沉声打断,坐在那象徵着权利和财力的黑色办公椅上,却只是捏了捏眉心。 耳畔的耳鸣犹如光线散开又忽然收束,如钢筋一般扎进他的脑海,继而旋转,势要将脑髓连同根筋一起绞烂。 第98页 好半晌,林泽冉才找回一丝神智:「备车」 「是。」秘书大气也不敢出,安静地退出这间房间,关上门的那一瞬,腿脚一软就这样靠在一旁的柜子上,浑身冷汗,心里给沈少爷点了根蜡。 不过……还是担心他自己吧。 林总像是那种疯了也只会当着沈少爷捅自己刀子的。 至于沈声含,他要是知道了这边的事情可不知道要有多冤枉。 他跟霍云可就是清清白白去看了个展,刚好饿了,又约了顿饭而已。 天文展里有机器贩卖的联名雪糕,29.9一个,还不到巴掌大,霍云看他眼馋买了一个。 但这雪糕显然名不副实,化得贼快,沈声含根本来不及,冰得牙齿都酸了,还是有汁液不慎落在了他的衣角,他侧身让霍云去摸他裤兜里的卫生纸,这样手忙脚乱半天,沈声含才把雪糕给吞进肚子里。 到了餐馆,沈声含又不死心地点了几道辣菜,辣得眼泪直流,霍云戴着手套给他剥虾,忙活到头自己却像是没吃几口。 沈声含有点不好意思,拿起一只虾要餵霍云吃,一番推拒,霍云的衣领上便沾上几颗油点子,好心办了坏事的沈声含低着头不敢动了。 霍云将衣领解开,讲笑话来宽慰他。 沈声含笑着笑着,瞥见隐藏在衣领里的银链子,霍云问他怎么了。 自己送出的礼物被好好戴着,沈声含自然开心,摆手说没什么。 今日玩得很开心,其实都没提起言溪那个人。 晚上坐在回家的车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建筑物,沈声含才又有点伤感:他其实也搞不清楚现在对言溪是个什么态度,不过……若是言溪没有出意外,那表白的那天,沈声含会答应吗? 这样想了一路,他下车跟霍云道别,拒绝了霍云送他的好意,一个人迎着夜色往住处走,抬头看见天上那轮水灵灵的月亮。 他想:应该会的。 他跟言溪那样好,就算不喜欢,也会答应试试。 多的便不要有了。 他应该不会说话,也不点头,只是默默地在言溪将那束玫瑰花递上来的时候收下,这时候 言溪在一众朋友的起闹声中揽过他的肩膀。 沈声含依旧不会说话,只当自己是个哑巴是个聋子,任凭言溪怎样跟亲友道谢,又带着他回家。 谁能期待一只小蜗牛主动伸出触鬚呢? 别墅黑灯瞎火的,沈声含裹紧外套,从包里摸了半天才将钥匙找出来,插进钥匙孔里,一串清脆的碰撞声后,大门打开。 客厅里静悄悄的,往常这种时候小白会摇着尾巴来蹭他,然后绕着他的裤管转个不停,难不成睡着了? 看了下时间,九点。 今天倒起得早。 关上门,将钥匙环挂在旁边的挂钩上,开灯,他习惯开中间那个主灯,灯光要暗一些。 在手机里给霍云报了平安。 这样转过头,却看见林泽冉坐在沙发的一角,双腿交叠,不知道看了多久,目光沉沉的,黑压压地像是乌云一样看过来,灯光在那张原本温润清朗的面容上投下几块阴影,无言地增添了几分压力。 他今日穿了身纯黑的衬衫,扣子也扣上顶,肩很宽,端坐在那,那双抬起落下便能定人生死的手,此刻在膝盖上敲了敲,慢悠悠的,说不上来心情是好还是不好。 对外界地危险的感知还是让小蜗牛警惕地动了动触角。 应当是病还没好,沈声含将包挂上,将信将疑地靠近一点:「咋不开灯啊。」 房间里传来一声短促的笑,林泽冉仰了仰头,灯光终于淹没了阴影:「去哪玩了?」 沈声含在旁边的沙发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抿了抿还在发麻的嘴唇,有些摸不着头脑。 「去天文馆啊……不跟你说过嘛。 「和霍云?」 「嗯」 「聊了什么?」 沈声含想了想,好像没什么好说的:「嗯……」 这幅样子,落在旁人眼里就是有了秘密,,不必让外人知晓。 危险的目光落在那略微红肿的唇瓣上,眸子微微眯起: 「和这位故人一起,思念你那位挚友么?」 「?」沈声含转头看他,有点没反应过来。 对方好以整暇地推测:「我猜猜看……簌簌一定是在意得不行,便也不管是不是哄骗,任凭人家拿捏着这样一个身份,勾着你想念故人,正是心神不宁之际悄悄地亲吻上来……」 「簌簌认得自己吻的是谁吗?」 如此尖酸又刻薄的语气。 不像是在质问爱人与人苟且,倒像是…… 怨恨自己不如那个贱人更像那个死人一些。 林泽冉笑着看他,若是忽略那几乎掐进手指的指甲,倒好像真的是在思考。 沈声含理解了对方话里话外的意思,脸颊也火烧一样地红了,更多是气的。 「你说什么呢!」可惜沈声含这人骂人还真没什么天赋,气得脑子都懵了,还只会跟人讲道理:「我和朋友出去玩一趟……怎么到你嘴里就那么见不得人了?」 一起怀念言溪? 这简直是无稽之谈,他跟霍云清清白白的,怎么就吻来吻去了? 「当真没有吗?有这样一个身形相似又怀着你们共同回忆的男人,簌簌真忍得住不晃神吗?」那点笑意已经消失殆尽,余下的只有灰烬一般的灰暗与灼烧,这样的每一句质问,都如带着倒刺的匕首捅进他的心口,进去的钻心的疼,想要拔出来,却要牵连出一大块血肉。 第99页 他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只是死死地盯着面前的那个人,将两人之间不堪的过去亲手撕开,把淬了血的嫉妒、不安、恶毒、耻辱全部摆上明面。 「你有病啊,有病就去治,找我发什么疯!」沈声含只想着跑。 可怒火中烧的男人又哪里能让他就这样抽身。 手腕被铁钳捆住,他没来得及跑,就被人拉着手扯回来扔到沙发上,枕头软乎乎的,倒是不疼。 男人就这样要死要活地将他压制着动弹不得。 沈声含懒得跟他瞎扯,用力却挣脱不得,那人嘴里却还咄咄逼人地抓着他和霍云的事情不放。 他终于忍无可忍,冲动之下挣出一只手毫不留情地扇了人一耳光,扇过之后还觉得不解气,连带着这一段时间的愤怒都用上来,这人像有病一样天天跟他甩脸子,他又不欠这人的。 于是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趁着人还没反应过来左右开弓「唰唰唰」地飞速又扇了三个耳光。 打爽了。 林泽冉终于住嘴,胸腔起伏,用舌头抵了抵发麻的侧脸。 沉默之后。 林泽冉怒极反笑,几乎恨不得将身下这人咬出一块血:「不然呢,簌簌找我,不就是想找个相似的玩意聊以慰藉吗?」 「日日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给你献殷勤,却只想着是不是跟你那死了的挚友更像了?」 「现在有了更好的,可不就急忙要将我踢出局了?」 那些原本属于他的欢笑的落泪的真实的点点滴滴,却被主人冷眼挑挑拣拣着,缝补到那个死人身上了是吗?! 这话终于落入了沈声含的耳朵里。 咬牙切齿的,如同一柄钝刀子,终于将那道还没有癒合完全的丑陋的疤痕撕开了。 第53章 绑架 林泽冉想要什么呢? 他生平第一次想不清楚。 可是,他也说不明白眼前的一切是不是他想要看见的,酸涩,愤恨,不安。 他被人贬低进了尘埃里,他这么多年自以为是的爱像是一个笑话,他的真心被人毫不留情地摔碎,揉进不堪入目的腐土里。 或许,他绞尽脑汁的好,还不如在某一个时刻,簌簌从他身上捕捉到的一点微不足道的相似之处更有用。 恨,他怎么能不恨。 他控诉,嘶吼,悲戚像是滔天的洪水无处安放,可是…… 可是在真相戳破之后,却看见。 沈声含眨了眨眼,眼里是全然的明悟,原本因为愤怒而抿起的嘴角缓缓放平了。 真相戳破之后,他反而平静了下来。 那双让他在无数个夜晚描摹亲吻的眼睛,也冷了下来,捂不热,他用血也捂不热。 刺骨的寒意从心底漫上来,林泽冉几乎冷得发抖,几乎要维持不住这幅质问的空壳。 沈声含在想什么? 他只是……恍然大悟,也许他天生就是这样冷漠的人,心里能有太多人的足迹,可是那鲜活的真实的一小块,只有一个人走了进去。 余下的其他人,就都成了……慰藉。 死的人死了,活着的人总是要活下去。 沈声含缓缓嘆了口气,挣了挣手腕,没有挣脱,他终于抬头,正视近在咫尺的这一双眼睛,声音轻而单薄:「那又怎样。」 那双眼睛,清澈见底,冷然而漂亮。 一如四年前他站在空荡荡的医院急救室里,耳畔是仪器的滴滴声,挚友模煳的身影在他面前卧着,手里是挚友温热的手掌。 他也只是静静看着,任凭眼泪留下。 医生在旁边劝他和挚友说最后几句话。 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 那又怎样。 分明是他在林泽冉的身下。 却又好像,他在俯身看一条卧在脚边的狗,高高在上,有恃无恐。 林泽冉无言,有什么东西,最终化为一点温热,涌上了眼眶。 四年,换来一句:那又怎样。 他自问冷心冷情,而今日,却被他的太阳灼伤。 明明阳光照在他的身上……为何,为何会这么冷,他几乎忍不住战慄。 无言的对峙中,林泽冉终究还是败了。 沈声含推开他站起来,眼神盯着远处的小狗玩具。 林泽冉像是个空壳子,力气没有多大,便被推进一旁的沙发里,侧脸被隐藏进黑色的阴影里,默然不动了。 一秒,两秒,三秒。 「早点休息吧。」沈声含这样说了句,头也不回地上楼了。 等到他洗漱完,窝在自己的被窝里,打开手机把所有的软体都点了一遍,最后无所事事地刷榴槤短视频。 晚上十一点,沈声含听见大门开锁的声音,应当是林泽冉出门了。 他放下手机,看见枕头旁边的小鱼玩偶。 其实还是有一点不好受,他把林泽冉当做好朋友,也不是假的。 可是……沈声含摸了摸右手的红绳,不小心碰见那冰冰凉凉的玉镯子。 可是叫他怎么选呢?他选不出来的。 算了。 沈声含翻了个身,慢慢地睡熟了。 …… 小白是在第三天被送回来的,沈声含又自闭了好几天,黑羽披风雏形已经出来。 林泽冉一直没回来,从那天晚上开始就看不见人影了,但也没说让他滚出去,更没有什么打击报復。 第100页 就是单纯地消失了。 吃完晚饭,他换好衣服准备出门遛狗,背着自己的小书包准备出门找寓言他们玩会。 a市的气温渐渐降低,他里面穿了身白色的联名卫衣,外面套一件黑色冲锋衣,踩着一双蓝白帆布鞋,戴上口罩和帽子,前几天刚剪了头髮,微蜷的髮丝蹭着耳朵,被帽子压下来。 小白今天穿了身针织小花,草绿色,小花是粉红色,它也很长时间不出门,此刻咧着嘴笑,尾巴乱甩,在门口跳来跳去。 这样一人一狗出门,沈声含这才看清院子里的栀子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铲掉,换了别的认不得的花草,只剩下被打理好的绿色茎秆。 栀子花都死了? 沈声含挠挠头,小白不明所以地兴奋,牵引绳都险些拉不住,小屁股一扭一扭地往前面狂奔。 别墅区很大,人却不多,路边偶尔经过一辆都是看起来十分气派的豪车,绿化也好,各种高低错落的四季长青的树木依旧茂密。 偶尔能听见几声鸟叫,小白有些兴奋过头,在花坛边绕来绕去,沈声含拿起手机记录孩子的童年糗事,并发给孩他爸乐呵乐呵。 林泽冉杳无音信。 他其实知道一点,林爷爷身体越来越不好,几个小辈像是正在争家产,那场面,堪比九子夺嫡。 想到这里他摇了摇头: 按理来说,一般小说进行到这个关头,应都会有一个资本雄厚的世家来找林泽冉联姻,然后他这个可怜的小金丝雀发现怀孕,被朋友们瞒着,却在电视上看见了他们订婚的事情,然后心如死灰带球跑。 几年之后,一个美男和一个与林泽冉长相极为相似的小孩出现在机场,出差归来的秘书在机场惊鸿一瞥,直接给早掌握全国经济命脉的林泽冉打去电话:「总裁,我看见了一个缩小版的你!」 什么神经。 沈声含挥挥手把脑子里的水排出去,看小白的神情变得很奇怪,小白不明所以地摇摇尾巴,又扯着绳子开跑。 于是在靠近停在路边的一个保姆车时,沈声含并没有注意。 他把小白抱起来,听见车门打开的声音,小白朝身后大叫,转身过去,却见几个黑衣大汉拿着麻袋朝他扑过来。 沈声含下意识想躲,却根本躲不掉,整个视线变成一片黑暗,小白从他手上挣扎了下去,应该是咬住了哪个狂徒的腿。 那人的声音很粗,用英语骂了句脏话。 沈声含被几个大汉撞进麻袋里抗上车,粗暴地扔进后座,手肘一片火辣,摔得他全身疼。 车门被粗暴地关上,狗叫声小了,小白应当是没上车。 沈声含倒是有点担心起小白来,绑架他要不要死他不知道,但对于一只狗这些人绝对是没什么怜惜之心的,只希望小白聪明点,先跑了再说。 车辆给人的感觉跑得很快,在马路上左右摇摆,几个人用英语在说什么,只是似乎口音太重,沈声含半蒙半听地听了个大概: 「这人也真是能躲,蹲了半个月才蹲到人……」 「大少真这么喜欢他?会不会是烟雾弹?」 「爹的,那只疯狗真是可怕,老子疼死了。」 「大少那样黑心的人却明晃晃把这小金丝雀摆在这,会不会是给我们下套?」 「要是把他弄死,大少的表情一定会很有趣。」 「光是弄死有什么好玩的,长得倒是漂亮……」 麻袋里十分闷热,他整个人蜷缩着,手肘,小腿,甚至胸口都很疼,因为缺氧还头晕,脑子里只是在后悔:早知道就不出门了。 不是吧,当初他攀高枝的时候没想过还有这么兇残的事情啊。 他晕乎乎的,感受到车子一个急转弯,他整个人砸在车门上,翻过来又翻过去,因为有意识地保护要害,伤应该不重,但这样仿佛生死时速一样的车技,他有点想吐。 嘴里直冒酸水,他苦中作乐的想着:这几年真是太躺平了,这点小小的苦就让他有点想哭。 爹的,不能哭,我们是坚强小孩。 吐在麻袋里他就不活了。 电视里不一般都是绑手绑脚,最多头上罩个黑色塑胶袋,哪有真把人往麻袋里装的! 他努力想要记住车子的行驶路线,直行,左转,一个,两个,三个红绿灯…… 突然一声刺耳的轮胎划过柏油路的声响,又是一个勐撞,肩膀磕到车上的某个凸起,沈声含头昏眼花,车辆终于停了下来。 混乱中他听到绑架他的几个大汉嘴里骂了句什么,车辆打开,一阵喧闹之后,是死寂。 沈声含安安静静地蜷缩在车尾,听见有人走了过来。 麻袋被解开,他被人一下抱进怀里,嗅到熟悉的竹香,本来还在好好安慰自己的沈声含终于忍不住鼻酸起来。 好久不见的林泽冉将他抱下车,抱小孩一样的姿势,手掌慢慢抚摸他的头顶,轻声安慰他:「别怕……别怕。」 沈声含没听清他声音底下隐藏的一点点颤抖,只是揪着人的衣领,一下子没忍住,泪水沾湿了那人肩头的衣料。 他被抱着坐进另一辆车里,男人温柔地拍拍他的背,沈声含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好一会才缓过来,离开一点,眼前模煳地看见肩膀上颜色加深的衣料。 手上被塞下几张卫生纸,沈声含小声擤了个鼻涕,趴在男人肩头不动了。 第101页 好快,好戏剧,跟做梦似的,他以为他自己会被绑在未完工的大楼上,然后被拴住让林泽冉来选救他还是救另一个。 没成想这样就结束了。 爹的这群人贩子真没用,差评。 林泽冉的表情冷得吓人,平静的面容下似乎酝酿着风暴,小心地挽起少年的衣袖,看见手肘上血淋淋的擦伤,戾气横生,他抬手摘下眼镜。 身旁站着的秘书恭恭敬敬将眼镜接过来。 等到觉得怀里的人哭好了,将人小心地抬起脸,眼眶,鼻尖,脸颊都红了,眼泪将睫毛刷的清亮,眼睛水润润的,蒙着一层雾,憋着嘴,满脸泪痕。 小花猫。 好可怜。 第54章 擦药 男人冰凉的指腹蹭过少年温热的脸颊,然后将沾着水渍的拇指含进嘴里。 沈声含哭得有些缺氧,还一抽一抽的,没反应过来。 林泽冉嘆了口气,爱怜地摸了摸他的脸颊,然后抬起那小截尖尖的下巴,俯身吻上怀里那人湿淋淋的眼下,温热的吐息像是某种特殊的信号,嘴唇很冰,流连在眼下,然后是脸颊,将那点温热的泪水仔细地舔去,像是在品尝什么极其美味的点心,最后咬了一口软乎的脸颊肉。 却又像是雄兽对受惊的配偶的安慰。 怀里那人已经被吓懵了,可怜地打了个哭嗝。 等到亲够了,他的侧脸贴着少年的脸,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嘆。 沈声含的视线开阔起来,这下,他终于终于看清了面前的情况。 不知道是哪个荒郊野岭,丞待开发的小区,远处是还未完工的水泥架子。 面前看着像是刚修好的柏油路,刚刚那辆保姆车面前,刚刚的几个大汉被双手捆在身后跪成一排,脸被死死地按在地上,嘴里塞了东西,动弹不得。 却更像是兇杀案里背景,突出正前方那个像蛆虫一般被捆起来的西装男。 西装破破烂烂的,满身是伤,被他熟悉的那位温文尔雅的王秘书重重地踩着脑袋,像是踩着一滩烂泥,地叫着什么,眼镜被踩碎了仍在旁边,那双跟林泽冉有三份相似的眼睛正恶狠狠看着他们,像是恨不得生啖其肉。 俊美不足,刻薄有余,还很蠢。 沈声含选择性忘记了刚刚那个吻,揪着男人的衣领,纠结片刻,还是窝在他怀里没动——现在还有点腿软,而且腿上的伤也很疼,怒气沖沖地去瞪那个西装男。 「他叫林玟冉,我二伯的小儿子。」 林泽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听不出喜怒,像是平铺直叙的介绍。 「前阵子他掌管的子公司破产了,光明正大的玩不过我,所以鬼迷心窍,打起了你的主意。」 事实哪有这样简单,林泽冉受了气,没法跟沈声含讨,却正好有人撞上枪口。 那不把对方扒皮抽筋,碾碎了榨干了才消得了他那一点恨。 不只是林家二房,林泽冉最近像是饿极了的狼,见人就咬,将人活生生撕下皮肉。 林家二房,几个蠢蠢欲动的远亲,霍家,随家,李家,甚至是林宴。 a市被他这不要命的咬法闹得人人自危。 可不就有人狗急跳墙。 男人轻嘆,腰间的手臂牢牢地将他锁在怀里。 沈声含清醒过来,被男人的动作搞得有点发毛:感觉这人不太对哎!那种若有若无的变态感盘旋在他的心尖,抓着男人衣领的手捏得死紧。 「簌簌想怎么惩罚他?」 沈声含吞了口口水,颤颤巍巍地开口:「报警。」 男人轻笑,鼻尖蹭了蹭他的脸颊。 他感受到了身侧胸腔的震颤,震得他有点手臂发麻。 冰凉的唇移到耳边,在耳廓游移,如一种冰冷的蛇,阴湿黏腻:「我们杀了他,好不好?」 「?」 「!」 沈声含觉得林泽冉多半是又犯病了腿有点麻,他动了动,又被一只遒劲有力的手臂捞着腿弯抱回去。 接着,他看见一直安分地站在旁边的那位眼生的秘书,挥起手里的铁棍狠狠地砸在林玟冉的小腿上,男人发出一声惨叫,青筋暴起,浑身颤抖,眼球似乎要凸出来。 风声从半空中唿唿地传过来,接着仿佛能听见骨头断开的声音,沈声含吓得一颤,他想要转头埋进林泽冉的肩头,下巴却被捏着,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行刑现场。 一下,两下,三下。 极其有规律,间隔会有个五六秒,时间却被无限拉长,痛苦的到来就会被无限地加深,对心理的折磨更甚。 林玟冉浑身充血,皮开肉绽,左腿呈现出一个反常的角度,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起来,竟然硬生生疼晕了过去,然后被烂泥一样扔在地上。 眼看着秘书还要继续,沈声含终于遮住男人的眼睛,小声劝道:「林泽冉。」 总不能真杀人吧。 沈声含觉得自己绝对会留下阴影。 现在提分手还来得及吗,他觉得林泽冉是个隐藏的变态!从前的温柔良善都是装出来的! 虽然这个林玟冉确实可恨,林泽冉也是为他报仇…… 「抱歉。」林泽冉拉下他的手握紧自己的手里,看了他一会,又贴上来亲一亲沈声含的鼻尖。。 死还是太便宜林玟冉了。 不知道是在为这场绑架而道歉,还是为刚刚的行刑。 第102页 「消气了吗?」 这不过只是林玟冉痛苦余生的一点开头。 车门关上,窗帘垂下,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动静,后座很宽敞,几乎可以让沈声含快活地打几个滚。 林泽冉将他抱起来,神色温柔了些,他双腿分开坐在男人的大腿上,手没地方放,豪车缓缓行驶。 沈声含为了自己的平衡,不得不扶住男人的侧腰,他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浑身都不敢动,感觉动一下就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只是低垂着头,碎发七零八落地贴在额前和脸颊边,眼尾一片红色。 不在沉默中消亡,就在沉默中变态。 其实这几天沈声含身边风平浪静的,他有点惴惴不安,今日一见果然是变态了。 「嗯。」 车里安静得要命,甚至一点衣料擦过的声音都清晰可见挡板也升起来,整个空间只有他们两个人,连跳车逃跑的机会也没有。 他看见林泽冉从车里拿出棉签和碘酒,然后亲手将自己的外套剥下来,手肘的伤口血淋淋的,肩头紫了一块,他小声「嘶」了一下。 沈声含看着都觉得疼,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被男人倾身来吻干净。 他本来是个很坚强的人来着,只是这样一阵磋磨下来,见到林泽冉的第一时间,还是觉得很委屈。 他撇开头盯着车顶试图忽悠自己,那人没动,好半天,眼前的手机里放了一集喜羊羊与灰太狼,又是机甲又是穿梭时空的,还挺燃。 这样想着,伤口也没那么痛,林泽冉凑近一点轻轻地吹,到肩头的时候,沈声含乖乖地趴在男人怀里,继续看喜羊羊与灰太狼。 粗糙温热的触感略过肩头完好的皮肤,沈声含还在忍不住地发颤。 这时候,林泽冉突然觉得:他放不下的,既然放不下,那也没关系,把他当替身这事,用一辈子来还就够了。 骗了他这么久,那就拿自己来抵。 那个死人做不到他这样好,他甚至活着都做不到,只会平白无故让簌簌伤心。 肩头处理完,然后是膝盖,脱下鞋子,挽起裤脚,膝盖只是破了点皮,但因为皮肤太白,伤口便显得触目惊心。 沈声含还是有点痛,想要从他身上爬下来方便擦药,被人重新捞回去,然后圈起脚腕拉起来,脚就这样踩在林泽冉的胸膛上。 他的袜子图案很幼稚,明明自己也是二十几岁的人了,被衬得跟个小孩似的,沈声含咬了咬唇,有点不自在。 沈声含在林泽冉身边这么多年,自己也对林家的奢侈有所耳闻,他脚下这西装是私人订制,不知道沈声含要开多少单才能赚回来。 他有点不自在地缩了缩,又牵扯到伤口,小声抽气。 男人面无表情地攥住他的脚腕,语气很淡:「别动。」 脚腕那一圈像是火烧似的,沈声含后知后觉发现这个姿势有些糟糕,想起一些好奇时看过的爆裂小辣椒老师的同人文,耳根有点发烫。 男人凑近一点替他上药,轻轻地吹,清凉的风驱散了膝盖疼痛。 好糟糕的姿势,沈声含浑身不对劲,他今天穿了双小猫头的袜子,还是大眼睛橘猫,踩在定制的高定西装上,身价千亿的男人低头,怜惜地给他擦药。 好魔幻。 沈声含现在很想晕过去。 就当他现在已经死了。 第55章 洗澡 林泽冉喜欢他? 不然他亲他干什么。 可是他们不是合约关系吗? 先婚后爱?那就更奇怪了。 沈声含的四肢都被缠上厚厚的绷带,坐在病床上发呆。 林泽冉像有那个大病,抱着他不撒手,从车上抱进医院,然后做了个全身检查,包扎好伤口,医生很年轻,应该是林泽冉的朋友,看过来的眼神些许揶揄,沈声含红着脸埋进男人的肩膀, 好在私人医院人不多,不然沈声含真是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病房很宽敞,床铺干净又软乎,床边柜上还放着一瓶新鲜的黄色郁金香,窗口很大,窗外树木光秃秃的,银白色的月亮像是小船一样挂在枯枝上。 林泽冉走进来的时候,沈声含正看向窗外数树枝上的枯叶。 「吃饭。」 沈声含回头,看见这人就有点不自在,长而卷翘的睫毛垂下:「我不饿。」 「小米粥,刚刚熬的。」 林泽冉用小碗盛出来,慢慢吹凉一勺,餵到沈声含嘴边。 沈声含迟疑地看他一眼,吃下一小口:香甜软糯,感觉胃里热乎乎的。 于是就这样吃了小半碗,他摇摇头,林泽冉又沉默地将碗底剩下的一点吃完。 「小白怎么样了?」他担心这小狗到处乱跑,要是被撞了,或者被谁绑架,或者被狗贩子抓走。 「小白找到了寓言……现在在家里。」 寓言来了,但晚了一步。 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把沈声含抱回来。 他有名分,而寓言没名没分。 「哦」 小白平安就行,沈声含狠狠松了口气,食慾也好了点,又吃了小半碗。 「说起来……他好歹也是你堂弟,你这样……惩罚人家,不会有什么不好吗」他们这种世家贵族不是最注重血缘关系来着,会不会请家法? 妈呀他四捨五入也是当上红颜祸水了? 「本来……」林泽冉似乎是在斟酌,静静地看着他,半晌,解释道:「林玟冉已经出局,没什么利用价值了,二伯会正式退出,去非洲管理别的产业。」 第103页 事实远比说出来的更残酷,失败方是连同二伯和林玟冉在内的一系人,弱肉强食是亘古不变的真理,林玟冉从今以后跟死了没什么两样,就算真的死了,也不会惊起半分波澜。 「一个失败者,簌簌关心他干什么。」林泽冉牵过他的手掌,将手指展开,然后从口袋里拿出原先的素戒,推进他的中指。 素戒冰凉,沈声含想收手,却被牢牢地抓住。 原来他每天吃了睡睡了吃的时候,林泽冉在商战,有点羞愧了。 「哦」沈声含暗搓搓地发力想要把手抽出来,抽不动。 对方捏一捏他的指尖,像是在拉家常一样,语气很淡:「这戒指若是又丢了,我就把你关起来。」 「???」沈声含瞪大了眼睛,有点不可置信似的侧耳过去:「什么?」 林泽冉不再说话说话,低头在少年的中指指腹轻咬一口,留下一串小狗似的牙印,沈声含下意识地挠了一爪子,指甲在男人脸上留下一道鲜红的抓痕。 从脸颊到嘴角,莫名给这人增添了几分斯文败类的感觉。 「你有病啊。」他天天看狗血漫画狗血小说也没犯病成这样好吧,真搞上强取豪夺这一卦了? 沈声含抬手就要去取那个戒指,手被人紧紧捏住,男人的手掌轻而易举地攥住他的手腕,林泽冉面沉如水,手掌青筋暴起,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沈声含也来气了:生活不如意找他撒什么火,他又不欠这人的。 于是用力将手抽出来,怒气一上头,抬手就给人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清脆地响在病房里。 正要开门进来的王秘书微顿,又小心翼翼地收脚,关上门,当做什么都没听见。 林泽冉的左脸的被指甲挠出来的血痕,右脸是一片明晃晃的红。 哪里还有刚刚下令打断堂弟腿骨的威风样。 沈声含打完又有点心虚,心里给自己加油鼓气洗脑一番,大着胆子开口:「嘶……拽什么拽啊你!」 「都把我伤口弄疼了。」 林泽冉依旧紧紧抓着沈声含戴戒指的那只手,低着头,额前的碎发垂下,看不清表情:「对不起。」 他将手指插进沈声含的指缝,两人十指相扣:「我担心最近别的势力反扑,戴上这个,你会安全些。」 「……哦」沈声含的气消完了,颇为心虚地看了眼他的脸,也就没空去管什么戒指不戒指的了。 「我……给你……擦擦药?」 林泽冉点点头,起身去拿了药膏来,沈声含的手肘绑了纱布,有点像人机,用指尖小心地把药膏涂上,涂了半天,巴掌印倒是越来越红了。 沈声含木着脸涂完,往床上一躺,眼睛一闭:「我要睡觉了。」 「不洗澡?」 沈声含悄悄睁开一个眼睛缝,思索片刻,毕竟今天又在麻袋里滚又剧烈运动的,身上确实不太舒服,但是伤口不能碰水,洗个澡不麻烦死。 看着他有些纠结的模样,林泽冉弯腰捞着他的腿弯把他抱起来往卫生间走。 「?」 沈声含跟个木乃伊似的动也不敢动:「你又干嘛啊。」 「我帮你洗。」男人抱着他,打开卫生间门,卫生间很宽敞,还做了干湿分离。 「?」沈声含从镜子里看见两个人现在的姿势,瞳孔地震:「那个其实我……」 他被小心地放到一个小凳子上面,林泽冉打开花洒,调试一下水温,等到水温合适的时候,偏头看过来。 沈声含的膝盖上也包扎了几层厚厚的纱布,此刻,卫衣因为刚刚的动作领口敞开,露出精緻的锁骨,眨巴着眼睛抬头,脸颊也被憋红了。 关水,林泽冉站在他面前,伸手捏住沈声含的衣摆。 沈声含憋着一股气,手肘弯不了,就死命地将衣服往下扯:「我自己来,你出去。」 「伤口不能碰水。」 「……」沈声含哽着一口气:「我不,你滚出去。」 光着身子总觉得会很奇怪,按照这人最近的精神状态,说不定不知道为什么又要说一些奇怪的话了。 「都是男人,有什么不乐意的。」 林泽冉蹲下来,抬头看他,眼镜留在外面的床头柜上,眉骨深邃,瞳孔深黑,顶光在眼睑处落下一片阴影,鼻直唇薄,唇线微抿,似乎有些许不贊同。 「……」沈声含看了两眼,垂下眼睛不动了,嘴唇微微撅起,还是有点不高兴。 脱下衣服,露出雪一样的皮肤,因为从小学习舞蹈,他的每一寸皮肉和骨骼都符合人们对美的定义,手肘的纱布和肩膀的淤青,又增添了一丝单薄脆弱的凌虐美。 林泽冉的视线在肩膀处停留了一会,去解手底下的裤腰带。 「!」沈声含的脑袋现在几乎可以冒烟,他急急忙忙地按住男人的手,语气一急就带了点哭腔:「这个就……」 「打湿了会很难受。」林泽冉平静地看着他,像是老师在看一个不听话的小孩,不含半分别的情绪。 沈声含小小地深唿吸几下,松开了手,膝盖上有伤也不好弯曲,于是男人将腿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一寸一寸地将裤子退下来,冰凉的指节不小心蹭过温热雪白的大腿肉,沈声含不自觉地蜷缩脚趾。 好糟糕的场面,他能不能晕过去。 他看起来瘦,大腿根和腿肚也有点肉,男人的手指经过的时候,会像是好奇似的捏一捏,看着那小块皮肤微微陷进去又恢復原状。 第104页 「可能是……长时间不运动,肌肉变成肥肉了。」沈声含试图挽尊。 空旷的卫生间里传出一声男人低哑磁性的轻笑。 沈声含的脸红透了:他以前也是有肌肉的,真的。 他还有六块腹肌。 谁还没有曾经辉煌过。 就这样,沈声含被脱得浑身上下只剩一条天蓝色小内裤,低着头规规矩矩坐在小凳子上。 林泽冉打开花洒,雾气伴着淅淅沥沥的水声升起。 水珠从肩膀滑落,白色的泡沫划过粉色的花朵,男人冰凉的指尖被热水染上温度,像是在细腻轻薄的宣纸上作画。 其实林泽冉的技术还行,沈声含盯着天花板,感受到对方小心地抬起自己的手臂,然后是小腿。 浴室里热气腾腾的,闷得沈声含有点喘不过气,等到一切结束,林泽冉的身上也打湿了一点,腰腹处的黑色衬衫紧紧贴合在皮肤上,隐隐露出腹肌的轮廓。 他打开一个门缝出去,然后递进来一条干净的睡裙——好吧,也不挑,现在这情况穿睡裤是不太方便,特殊情况特殊对待。 打开睡裙,露出里面一块鹅黄色的小布料,还带着白色小花边。 「……」沈声含决定永远忘记这一天。 他想起刚刚不小心瞄到的某人的雄伟轮廓,又有些愤愤不平:林泽冉这厮绝对是在炫耀,真男人才不会穿嫩黄色带花边的内裤! 艰难地换完,他木头人一样走出去,银髮贴在耳侧和颈后,睡裙是很普通的款式,有点像长款的t恤,胸前是一只萌萌的大眼银渐层,长度到膝盖下面一点,露出笔直纤细的小腿,沈声含整个人现在像是被洗干净的白里透红的水蜜桃。 林泽冉在窗边打电话,头髮略湿,被随意抓了两把,露出额头和很有攻击性的眉眼。 与窗外的背景似乎融合成一副孤傲萧索的画。 似乎听到了几个和林宴有关的字眼,沈声含擦完脚就缩进被子里装死:今晚的抓马事情已经发生得够多了,让他安静地去世吧。 也许是今天累了,又受了惊吓,这次入睡得十分快。 模模煳煳地感受到有人坐在了床边,慢慢地在给他擦头髮,动作很轻,他似乎能感受到手指穿过髮丝间的一点拉扯感,像是在按摩。 还挺舒服。 在意识坠入黑暗之前,男人俯身下来,冰凉的软意,贴上了自己的额头。 第56章 手机 沈声含出院了。 其实这么大点伤实在没必要住院,回到小别墅,小白急急忙忙地贴上来,在他身边转来转去,尾巴也摇摇晃晃地,嘴里急得嗷嗷叫。 林泽冉在后面拿东西,看着小白,眼神幽深,不知道在想什么。 回到客厅,沈声含坐着撸狗,小白躺在沙发上对着纱布嗷呜嗷呜叫,很是心疼的样子。 林泽冉把东西放下,看他们重逢的模样,开口就是泼冷水: 「我们再生个二胎吧。」 「?」沈声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皱着眉看过去,满脸问号:这人又在抽什么风。 「小白保护不了妈妈。」他的神情严肃的像是在决定某个公司高层的去留:「我们再养只德牧怎么样?」 「……」 小白似乎听懂了,可怜兮兮地蜷缩在沈声含身侧,用脑袋轻轻去蹭他的手腕,嗷呜嗷呜地叫。 沈声含直接捂住了小白的耳朵,恶狠狠地瞪了某人一眼,揉揉小白的脑袋:「不听不听,你永远是妈妈唯一的小乖。」 说完才发现自己被带沟里了,气唿唿地刀人:林泽冉最近就知道让他生气。 「小白走了,你也给我滚。」 「……」林泽冉脸色缓和了些,有些无奈:「谁敢让它滚吶,加一个不成吗?」 「不成。」 「好吧」 小白逃过一劫,在背对沈声含的地方朝另一个人龇牙。 男人目光微沉。 小白又摇摇尾巴找沈声含嗷呜嗷呜撒娇去了。 晚上,沈声含义正言辞地拒绝了某人的洗澡帮助,坐姿端正地在床上打了两场游戏。 凌晨的时候,林泽冉突然开门,说公司临时有点事,要出门一趟。 偷摸玩手机被抓包的沈声含,面不改色地将手机藏进被子里,严肃地点点头。 「早点睡。」 「哦哦」 等到人走了一会,他下床开门,客厅里静悄悄的,小白警惕地抬头,看见是他之后甩甩尾巴,重新趴下。 沈声含在房间里逛了一会,去厨房倒杯水,捧着小猫杯子打开了林泽冉的卧室门。 两间房靠得很近。 这间卧室是很传统的性冷淡总裁风,深灰色的四件套、窗帘、地毯,冷白的嵌入式衣柜,打开窗户能看见下面的院子,床铺没有一丝褶皱,沈声含前几年送的大灰狼玩偶也规规矩矩地坐在床头,整个房间干净整洁到没有一点人味。 唯一一个有色彩的装饰是床头的一幅画,沈声含认得,是着名国画大师李国双先生的《鸳鸯鱼》,两只红鲤鱼在落满碎金的池水中嬉戏,鲤鱼尾巴像是古典舞的水袖一样飘逸,色彩极其绚丽。 这样漫无目的地转了一圈。 沈声含将水杯放在床头,爬上床掀开被子躺了进去:他心里有个了不得的猜测,睡觉起来明天再说。 床铺一点也不暖和,只有一点淡淡的栀子香令人熟悉,缩在被窝里玩了半天手机,睡意袭来。 第105页 深夜,林泽冉打开手机,看见屏幕里空荡荡的床铺,眉头微皱,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几下,最终看见小猫钻进了自己的房间。 喉结微滚,面前的文件也有些看不见去了:是去他的房间睡了? 在他的床上睡觉吗? 是……想他? 他开始后悔看不见自己的房间,簌簌躺在他的床上,黑色的被褥贴紧每一块皮肤,被他的气息包围着……一定很漂亮。 在他的床上会梦见他吗? 林泽冉按一按额角,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微微翘起。 …… 第二天沈声含一觉睡到自然醒,发现他被人揽在怀里。 男人衣服都没脱,隔着被子抱他,此刻睡得正沉,额头与他的鼻尖平齐,垂眸就能看见男人长长的睫毛还有一点黑眼圈,唇色很淡。 记忆里的那张脸也是,有点模煳不清了,像是一杯白开水融进每一个细胞里。 这样安静睡着的时候,更加让人感觉是一只黏煳温顺的大狗狗了。 沈声含不敢动,睁着眼睛漫无目的地发了会呆,然后轻轻翻了个身想要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中途被人捞回来,然后用一种更紧的力度抱进怀里,脑袋在颈侧蹭了蹭。 「……林泽冉?」沈声含小声叫到,又戳了戳这人的腰。 没应。 「……」 沈声含嘆气:果然有些钱就该别人赚。 正准备摆烂睡个回笼觉,忽然有什么冰凉的东西从腿根一路爬上了他的腰——甚至是穿过他的内裤爬上去的。 「!」爹的,这人是不是做春梦了! 沈声含的脸蛋又开始冒热气,伸手进被子里想要抓住那只作乱的手,梆硬,拽都拽不动。 指尖从他的嵴柱凹陷处划过,嘴唇也没闲着,亲了亲他的颈侧,像是含着什么东西似的慢慢地舔。 有点受不了了,沈声含羞得冒烟,伸手捏住某人的鼻子。 没了控制的手就更加肆无忌惮了,往下捏了捏屁股上的软肉,气得沈声含用头狠狠地撞了下面前这个脑瓜子。 很清脆的一声响,沈声含痛唿。 面前这个人也终于睡眼惺忪地睁开眼,另一只手下意识地给他揉额头,又蹭近了一点,声音带着一点刚睡醒的哑意:「怎么了?」 臭流氓! 沈声含一个用力想将人踹下床——没成功。 林泽冉又伸手把他抱住:「再睡会再睡会。」 「……手机给我。」 男人反手去够床头柜上的手机递给他,两人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林泽冉从后面抱住他,额头蹭在耳侧,不一会又睡着了。 沈声含逛了半天论坛,又在首页刷到了那位爆裂辣椒老师: 【可怜金丝雀x浪子回头金主,林寒向、不逆不拆,ooc预警、仅娱乐、虐心、be】 ? 沈声含满脸问号地点进去: 【设定中林总是父母早亡奶奶重病身负18亿债务的可怜小偶像,我寒宝是白手起家天凉王破垄断全球经济命脉的龙傲天总裁 脑洞型梗概:家境贫寒的小林为了赚钱年纪轻轻就去了娱乐圈打拼,被黑心公司忽悠签了黑心条约,被压榨多年毫无出头之路,被经纪人拉皮条准备送进大老闆床上,却凭藉自己的意志力出逃,不小心摔倒了寒总的门口,情人无数的寒总阴沟里翻船被下药,混乱中两人滚了床单】 【于是乖巧可怜的小林被迫成为了寒总的泄欲工具,小林在爱欲之中挣扎,却又被寒总绝美的容颜,优秀的能力和偶尔的温柔俘获……最后,小林在临死前想要抬起手摸一摸寒总的脸颊,嗓音悲戚:「下辈子……你爱我好不好」从今以后,寒总流连花丛,但他知道,这辈子,心里只会有小林一个男人了。】 「寒总居高而下:小林,你只不过是我的泄欲工具而已,不要妄想得不到的东西。」 沈声含表情微妙地摇摇头,又感觉不对,抬头,发现林泽冉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手机屏幕。 「!」他飞速扔掉手机,像是扔掉了什么烫手山芋。 「小林心碎,他又何尝不知道卑微如他,怎么可能得到寒总的垂怜。」 「……」沈声含满脸通红地解释:「别说了……意外,意外。」 那人像是在回忆什么学术论文,眼睛微微眯起:「小林流着泪,却只是越撞越深……」 沈声含捂住他的嘴,瞪圆了眼睛,几乎要羞愤而死。 社死社死社死,他就此去世了! 实在可爱,林泽冉颳了刮他的鼻子。 卑微如他,若是得不到爱人的垂怜,便一起下地狱吧。 …… 第四天,沈声含拆完纱布,趁热打铁完成了黑羽披风的收尾工作, 换好衣服带着小白去找寓言玩 这次没有意外,他们一人一狗十分警惕地到达目的地,没有发现危险。 win不出意外在夏季赛中胜出,正在准备几周之后的总决赛,队里的气氛还算轻松。 下午的训练刚刚结束,寓言还穿着红色队服,来门口接他进去。 「你的伤还好吗?」 沈声含抬头,闻言将袖子捲起来向他展示自己的手肘,伤口已经结痂了,大片的暗红色像是雪地里被巨人徒手掀开雪被,露出的干枯土壤,看着依旧可怖。 「抱歉。」寓言很是愧疚,那天还是教练发现的门外那只狂躁的萨摩耶,他跑出来,发现是沈声含养的那一只,一人一狗沟通半天,他才得出来沈声含遇险的结论。 第106页 后来又花了些时间去找人,最后找到的时候,沈声含已经被送往医院了。 他去医院探望,却被林泽冉不咸不淡地拒绝,他们是亲密的未婚夫夫,沈声含受惊,肯定是要好好安慰和陪伴的,他一个外人,确实没有什么坚持留下来的必要,最后连面也没见着 。 沈声含摇摇头:「哪能怪你呀。」 两个人走进休息室,寓言给他倒了杯热水,坐了一会,沈声含有些不好意思地问:「我能借一下你的手机吗?」 寓言微愣,看了一眼被沈声含放在面前桌子上的手机,沉默地将自己的那个解锁之后递过去。 沈声含接过来,用手指了外面:「我去打个电话。」 寓言点头。 沈声含将自己的手机留在室内,然后走到空无一人的院子里,找了个角落蹲下来拔草,电话拨通,那边传来一个低沉冷漠的男音: 「你好?」 第57章 逃跑 「霍哥!」 那边沉默片刻,语气柔和了些:「嗯……你把自己弄丢了?」 「没有呢,你现在在忙吗?」 「不忙,你说。」 沈声含其实纠结很多天了,他在a市认识的朋友大多都跟林泽冉有那么一星半点的关系,找s市的朋友又鞭长莫及,找家长更是不太方便了。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相信自己的直觉,找霍云,霍哥本身就是那种看起来很靠谱的人。 「我有个事想跟你说说。」他的语气里有些不易察觉的依赖,手底下的小草被他摸了又摸,表情也很纠结,眉头微皱,嘴唇也被咬得烂红。 「我有一个朋友……嗯,觉得最近总是有人在监视他,但是没什么证据……而且怀疑对象的关系还和他不错。」 「嗯,监视?」 一根小草被他揪起来,然后扔到一边,沈声含的情绪有些失落,轻轻「嗯」了一声。 「那你那位朋友应该需要寻求帮助?」 「嗯……我那位朋友会不会想错了。」 「要相信自己的直觉」 沈声含深吸一口气,开始掰手指:「很奇怪啊,比如我前两天才跟别人聊天说想要联名玩偶,过两天就能收到他送的;才在手机视频里评论我想吃什么什么菜,第二天的饭桌上就会有;昨天才在浴室里摔倒,第二天就发现门槛被磨平了……」 「看起来他很在乎你。」男声这样回答。 这样说沈声含就更愧疚了:「是这样没错……但真的很恐怖啊,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监视着,无时无刻都在被人观察……我又不是动物园的猴子。」 「爱的前提不是尊重吗?」 霍云那边沉默了一会:「是不是有误会?」 莫名其妙那个朋友就变成他自己了,看起来霍哥接受良好,沈声含只好硬着头皮接下去。 林泽冉哪是一个能沟通的了的人吶,沈声含可没忘记被绑架那天这人的变态举动,看起来就病得不轻,万一被坏事戳破,恼羞成怒把他关起来揍一顿怎么办。 到时候才是真的叫天不应叫地不应,说不定还会发生一些更不好的事情。 「不想沟通。」 「好吧」霍云放柔声音,似乎刚刚的话只是作为一个好朋友的真心提醒:「那……到我家住几天?」 沈声含自己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从小到大身边人都挺正常的……除了一个言小溪。 「好。」 打完电话回去,寓言正在看比赛视频,看见他进来,将视频暂停:「刚刚有人来电话。」 沈声含把通话记录删除,然后将手机还给他,打开自己的手机看了下,是林泽冉。 「我说你正在和朋友打游戏。」 他应该是察觉到什么了。 沈声含不好意思地跟他道谢,然后拿起自己的手机又指了指外面:「那我再去一次。」 寓言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打开手机:果然没有通话记录。 所以……是跟林泽冉吵架了? 也许是受了委屈找人帮忙? 为什么不找他呢?他也可以……来找他借电话,也算是将他放进可信任的那一栏了吧。 沈声含没有去拔草,跟霍云说完心里好受多了,随便找了个没人的窗户边。 回拨的电话接得很快。 「怎么了?」 「没什么,我今晚加班不回来,你早点睡觉,别熬夜。」 沈声含乖乖应声,又关心了对方几句,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 又在基地待了一会,他们晚训开始的时候,沈声含牵着小白走了,临走前寓言叫住他。 俊朗阳光的眉眼此刻满是关心:「要是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沈声含点点头:「自然自然」他挥挥手,小白也跟着摇摇尾巴。 这次他学聪明了,跑路前还记得带张银行卡,收拾几件衣服就可以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从林泽冉房间的窗户翻下去,手机也没带——他严重怀疑手机里面有监控器,门口是他前两天租的小电驴。 这边离市区并不远,沈声含将小电驴还了,又在不夜城逛了一圈,进公厕换了身衣服出来才往约定地点走,逃跑他有经验,倒也不担心。 眼看六路耳听八方,心里默念那个车牌号码。 等到和霍云碰头,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他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等到剧烈运动分泌的过量肾上腺素分解完,又开始有点惴惴不安。 第107页 霍云只是看向后视镜里的影像,轻声安慰道:「别怕。」 抵达目的地之后,本来还有几分惆怅的沈声含看着面前的市中心大平层陷入沉思: 没记错的话,一年前这人还在跟自己挤顶天放下两张床的破烂出租屋吧?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 最近a市林家发生了一件大事。 林大少爷成为板上钉钉的林氏集团继承人,正式接手家族企业。 但就公开场合来看,林大少爷似乎并没有多少喜悦之意,无数媒体都在赞扬这位世家公子典范的林大少爷稳重成熟,处变不惊,林氏集团一定能在他的带领下达到另一个高峰。 不过同一个圈子里的人了解道:林家似乎在找什么人。 没有人知道是谁,有人猜测是商业间谍,有人猜测背后有什么豪门秘辛,二代们则猜测……莫不是那位被金屋藏娇的林家少夫人又跑了。 那位也真是个奇人,简直是把林泽冉耍的团团转,好手段。 至于林泽冉本人,照常回家,照常上班,照常会藉口陪爱人推掉无意义的酒局,甚至又豪掷千金拍下了一件价值八位数的珠宝,与平常无异。 所以更多的人并不相信第三个猜测。 在月中的慈善晚宴上,林泽冉在官宣继承人身份之后第一次公开露面,表现得没有一丝差错。 这场慈善晚会可谓是众星云集,林家,顾家,随家,夏家的年轻一辈几乎都在场,算起来只有林家那位甚少露面的林三爷没到。 「你家那位怎么最近总找不着人?」 席越应邀出席,穿了身深蓝色礼服,很是扎眼,他的位置刚好在林泽冉旁边。 「有什么事吗?」林泽冉问道。 「光明无影淘汰赛官方想要邀请他做官方解说,找不到人,求到了我这来。」 他摸一摸耳钉,表面云淡风轻,甚至有种调侃的味道,心里的想法就不得而知了,那句「你家那位」更多的有种阴阳怪气的味道。 「我会替你转告他的。」 席越笑了下,促狭地看了眼旁边的男人:「管这么严?」 林泽冉摇头:「他不怎么爱管这些。」沈声含的生活一直很简单,总而言之就是活着就行,吃饭,睡觉,做手工,剪视频,再没有别的东西。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主办方将霍云的位置安排在了林泽冉的另一边。 时隔一个月再见,两人依旧陌生得很。 两人穿着相差不大的黑色西装,气质却截然不同,一个温润疏离,一个冷漠强势 。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当初那个霍云已经爬到能跟林泽冉平起平坐的地位了。 倒是席越往这边看了一眼,对于霍云,他了解的并不多,能和林宴合作,到现在还没有被吃下去,绝对是个狠心的人物。 慈善晚宴的流程都差不多,到了最后,拍卖会的一个陶瓷马驹引起了大家的注意,陶瓷的色彩很是艷丽,小马驹低着头,背上的总角小童拿着风筝仰头,风筝也活灵活现,仿佛正在随风转动,一直没有开口的霍云参与了这场拍卖,旁边的林泽冉紧接着跟价。 叫价到最后已然成为了两人的比拼。 「三十万」 「三十五万」 「四十万」 「五十万。」 拍卖员眼看着价格在心理价格的基础上翻倍再翻倍,心里乐开了花。 最后是林泽冉将这只马驹收入囊中。 霍云拍下了后面的一条钻石项鍊。 晚宴结束之后,林泽冉身边围着不少人,有富太太们邀请他带着未婚妻一起喝下午茶,林泽冉礼貌地推掉,等到人差不多走完了,他才提步朝阳台走去。 沈声含逃跑的踪迹被处理得太干净了,他不信没有别人的手笔。 至于这个别人是谁,他不露痕迹地看向四周,他该觉得骄傲吗? a市数得上名字的人,都有这个可能。 霍云正在跟席越说些什么,林泽冉走过来,两人适时停止了话题 「林大少爷应当是没什么童心的……小含喜欢这个?」席越打趣。 一句话,几人的焦点就都落到了他这。 只有夏橙芮的情绪没有那么内敛,横竖看他不顺眼。 林泽冉点头,语气平淡:「出门总要带个礼物回去。」 这话说得,百鍊钢成绕指柔,秀恩爱的意思百分百。 「看起来……林总和小含的关系还是那么好。」霍云此刻才算是跟林泽冉认识了。 还是?看来这位霍总也跟这两口子有些渊源。 席越双手环胸,琢磨旁边这两人的关系:总不会也是情敌吧。 不对,他为什么要用也。 「自然,」林泽冉抬手看了下手錶:「看来霍先生不日将接管云家了,若是到时候举办宴会,我自然会携簌簌一起来捧场。」 白手起家,没有根基本来是霍云身上致命的一环,但出乎了所有人的衣料,这位泥腿子竟然背后还有这样的身世,云家那位小辈烂泥扶不上墙,倒给了他一个机会。 说完,林泽冉冷淡地垂下眼睛:「家里还有人等,我先走了。」 「啧」 「嘁,还没结婚呢就拽的跟八百万似的。」夏橙芮阴阳怪气。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席越有些烦躁,看见旁边的霍云,像是找到了一个说话的人似的吐槽道:「有个老婆不得了了真是。」 第108页 真是看不得他那嘚瑟样。 但霍云并没有露出他设想的神情,只是平静地看他们一眼:「我也先走了。」 席越纳闷,眼里划过一丝疑惑:难不成他想错了? 第58章 弃犬 沈声含开始几天还有点睡不好,做梦都是林泽冉把他捉回去,然后把他从头舔到尾。 这人什么都吃得下! 他寻思着自己也没干什么亏心事,过了几天,他依旧轻轻松松地待在霍云家里,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这才彻底放松下来。 霍云给他新买了手机,他用霍云的号重新註册了光明无影,从一阶开始打,被各种奇葩操作气得饭都吃不下。 又美美过上了米虫生活,还没有监视,生活本就如此简单! 晚上,霍云回来。 玄关的灯暗着,客厅宽阔,整面落地窗将远处的江景框起来,成为一副五颜六色的画,米白色沙发,鹅黄色地毯,零星有几个可爱的枕头落在地上,中央有一盏落地灯,暖黄的灯光似乎柔和了一切。 他心心念念的人躺在沙发上惬意地翘着脚,脚趾圆润,银色髮丝似乎被涂上了一层发光的釉,漂亮得令人心折。 沈声含一点也不惬意,他累死累活打上了三阶,被奇葩的路人队友气到红温,你永远不知道跟你一起玩游戏的屏幕对面究竟是什么生物!人怎么会打出这种操作! 直到霍云坐到某人旁边的沙发上,他依旧没有反应。 男人也不恼,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与一年前并没有什么变化,鼻尖的小痣精巧可爱,唇珠被咬得烂红,脸颊也红红的,白里透粉。 等到一局打完,沈声含放下手机深唿吸,才跟头顶的霍云对视。 眨眨眼睛,他一下子窜起来,像是被吓到了一样,看一看门口,又看一看面前这个男人,拍拍胸脯:「吓死我了。」 「你走路怎么没声的。」 霍云指了指手机:「怎么气成这样。」 沈声含将手机扔到一边:「都怪蠢队友。」 这样说了句,还不够解气,他又跟人手舞足蹈地讲起今天遇见的奇葩队友,比如什么开局速溶,就一把椅子震慑两个人,过半秒救,压个一刀斩…… 一口气说完,终于平静下来了。 霍云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打开,勾起里面那条钻石项鍊。 是比较少见的粉钻,足足有成年男性指甲盖那么大,桃花花瓣一样的形状,由一圈碎钻组合而成,很是漂亮。 「好看吗?」 沈声含凑近一点仔细看了看,比了个大拇指:「像花瓣。」 「带上看看,」霍云拿起来。 沈声含向后一朵,将背后的抱枕拿到前面来,狐疑道:「给我?」 霍云解开衬衫最上面那颗扣子,然后将里面的金属项鍊拿出来,金属中央的英文字母划过一道亮光,依旧平滑,看得出来被悉心保存着:「回礼 。」 「这哪跟哪啊,」沈声含摆摆手,他实在怕了这些随便送礼物的男人了:他哪里来的那么多钱回礼! 霍云嘆了口气,眼神有些落寞:「我没有你那样的好手艺,总不能草率了事。」 「……」沈声含被夸得有些脸红,眼看着不答应有点收不了场,只能挪着屁股坐近一点。 低头,冰凉的项鍊与脖颈很是贴合,粉嫩的颜色也很衬他雪白的肤色。 很漂亮。 「好看。」霍云的指腹蹭过那块细腻的皮肤:他想买很多漂亮的项鍊,让沈声含换着戴,每天不重样。 沈声含低头拿起来端详了一会,被闪瞎了眼睛:肯定很贵。 霍云去做饭,他翻了个身又玩手机去了。 …… 半夜,沈声含白天睡太多了,晚上睡不着,打开手机,发现自己的榜一大哥在线。 【小寒小寒:还没睡呢哥】 【风疏梧桐:嗯】 【小寒小寒:怎么滴,日理万机?(小鱼吐泡泡jpg)】 【风疏梧桐:心烦】 【小寒小寒:?】 【风疏梧桐:捡了只流浪狗,找不到它的主人。】 【小寒小寒:啊?要不要报警啊,或者去榴槤上面捞一捞。(小鱼惊吓jpg)】 【风疏梧桐:得看主人还想不想要。】 【小寒小寒:怎么会不要呢?小狗那么可爱,主人肯定是很喜欢的】 【风疏梧桐:喜欢的话怎么会丢掉呢?】 【小寒小寒:可能是不小心吧……也可能是小狗调皮不小心走丢了(小鱼嘆气jpg)】 【风疏梧桐:嗯,那继续找找。】 【小寒小寒:好滴(小鱼点头jpg)】 【风疏梧桐:最近怎么不直播了?】 【小寒小寒:在旅游呢(小鱼躺平jpg)】 【风疏梧桐:嗯】 【小寒小寒:是不是几天不见,想念本大侠的英姿了?(小鱼挥叉jpg)】 对方停顿了一会: 【风疏梧桐:嗯。】 又无聊深夜骚扰了一遍他的网友们,沈声含起床上厕所。 他的房间门口有一块毛茸茸的地毯,羊毛匍匐着,像是被经常踩过。 大平层很安静,落地窗旁的窗帘并不紧,隐隐约约透出一点五彩而模煳的光,将人的影子拉长,有点像某种史莱姆的怪物。 沈声含上完厕所,回房间的路上看见某个房间透出隐隐约约的光线,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了,霍云还没睡觉吗?他好奇地靠进了一点。 第109页 光脚才在门前的地毯上,从门缝里往里面看。 光线很暗,房间里跟林泽冉的风格没什么两样,不过要朴素多了,只有床和衣柜,旁边的那面墙上贴满了大大小小的……画?五颜六色的像是拼接起来的东西,在空旷的房间里,有种怪诞的美丽。 几乎像是生活在危险幽森的热带雨林里色彩鲜艷到近乎靡丽的蝶,平白令人心里发慌。 他揉了揉眼角,定睛看过去,像是看见什么熟悉的东西,心脏咚咚咚地跳起来: 那张白与红同时出现的「画」,怎么那么像他毕业晚会跳舞的样子呢? 不止这些,白色短袖的、黑色冲锋衣的、蓝色背带裤的、甚至还有更加小巧的布料…… 不是画,是照片,他的照片,各式各样的,铺满了一整面墙,这仅仅只是看见的一点,房间那么大,谁知道还有多少呢? 什么时候开始的?又持续了多久? 好看的眼睛瞪圆了,浅灰色的瞳孔缩进,寒意从脚底窜起来,如同蔓延的荆棘延伸盘旋,最终攥住了他的心脏。 他扶着门板的手掌微微颤抖,好一会才勉强找回唿吸,下意识地退后一步,想要在一切都还没有敞开到阳光下之前缩回去,这样他就能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就像是对付林泽冉那样 。 他慌乱地想要逃离,后背却抵上了什么坚硬的东西。 深夜,霍云不在房间里,他会在哪? 或许……他刚刚靠近的时候,正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等待着,用一种怜悯又激动的心情,等待着猎物自己掉进陷阱。 沈声含闭了闭眼,控制住自己颤抖的声音:「霍哥……还没睡呢。」 「嗯」低沉的男声从身后传来,男人扶住他的肩膀,感受到手下蝴蝶煽动翅膀一样的轻颤。 「那我先……」沈声含吞咽一下,笑了笑:「我好睏,先睡了。」 他低着头转身想跑,身子转到一半,另一边肩膀也被大掌按住,动作很轻,很是珍惜的姿态。 他知道男人在看他,应该是黑沉沉的,像是紧盯住猎人一样的目光,仿佛能无视猎物的一切盔甲,直直地看见那柔软可欺的皮肉。 霍云轻轻地将他转回去,伸手打开房门,露出床头的另一面墙。 沈声含闭眼:不看,不看就是没有,大不了让我去死。 「好看吗?像不像那天晚上,你在那个小出租屋贴上的画。」 「很漂亮的画,像是将一切荒芜的,干涸的,破坏的都融化掉了。」 闻言,沈声含睁开眼睛:那晚?小出租屋? 想了一会他从记忆的海洋里将这块小石头扒拉出来,是暴雨的那天,他看见出租屋剥落的墙皮和斑驳的划痕,拿了自己的画将墙面遮住,本来就是觉得美观而已。 别强词夺理了。 他被困在胸膛与门框之间,肌肤相贴,火热的温度从身后传来。 「我太想你了……毕业晚会那天,你为什么不给我打招唿?」 哪天?沈声含想了想,毕业晚会那晚……不是你先装不认识的吗? 「我从学校找到那家湘菜馆去……你一直不见我。」 霍云回忆起那一晚,下巴轻轻地靠在少年的耳边,说得很慢,像是在控诉。 又像是弃犬哀怮的痛哭。 「那次在林氏公司也是……你一直想跑,也不和我说会话。」 「……」沈声含张了张嘴,又觉得无从辩解:你不说谁知道啊?嘴长着出气的真是。 「言溪说你好会爱人,为什么不肯分一点给我?」 这他爹的是你变态的理由吗?都是变态!为什么这个世界上都是变态! 他要告到中央,他要告到中央!心里这样愤愤不平地想着,嘴上还是怕的: 「你……要告诉我嘛,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不好」霍云用双臂圈住他的腰肢,温热的皮肤蹭过他的颈侧,明明是一种掌控的姿势,却给人依附的感觉。 仿佛他是不能独自生活的藤,而沈声含才是那棵大树。 大树从来不需要藤的存在,而树藤蜿蜒盘旋,极尽讨好,才能换来一点生存下去的机会。 霍云像是从来没有说过这么多话,似乎要把这近乎两年的抛弃全部诉说出来,将心剖出来给他看: 「我实在想你,被抛弃的感觉太不好了,这次不一样,我现在很厉害,要不要试着为我留下来?」 「!!!」沈声含但凡胆子再大一点他就要重拳出击了,眼眶红红的,有温热的液体在眼眶里打转:好恐怖啊啊啊啊啊啊。 霍云蹭了蹭他的脖颈:「我长久地失眠,头痛欲裂,你住过来的这几天才好一点。」 「我睡在你门口的地毯上……香的,我扒着门缝去闻,好香。」 第59章 抓痕 那晚的记忆沈声含不想多说。 最后霍云这个疯子抱着他在那个满是照片的房间睡了一晚,沈声含特别生气,气鼓鼓的,眼泪一直流。 气愤地在那张冷峻的脸上挠了好几道红痕。 霍云抱着他慢慢地擦眼泪:「小含哭得好漂亮,想*」 「?」沈声含登时就不哭了,水痕打湿了漂亮的小脸,眼眶通红,像是染了胭脂。 霍云定定地看了一会,俯身去亲吻他的泪痕。 沈声含吓得打了个哭嗝,动也不敢动,最后然后在温暖的被窝里晕晕乎乎睡着了。 第110页 第二天自然醒起床,索性霍云已经走了,整个房子里只有他一个人,避免了窗户纸捅破之后的尴尬境况。 还怪贴心的,沈声含苦中作乐地想着。 他懵了一会,仔细地想了一下自己现在的处境:先入虎穴再入狼窝。 哈哈,真是太幸运啦! 还跑不跑啊?要不就这样吧,活着就行。 嘆了口气,沈声含苦兮兮地起床,无视墙面上的照片,去卫生间洗漱,弯腰漱口,那颗钻石项鍊从衣领里落下来,闪闪的。 他伸手去解,解不开。 沈声含欲哭无泪:睡,就知道睡!真不知道为什么睡那么沉! 恐怖。 不行,活不下去了,他还是跑吧。 他又哄了自己很久,才出门,将霍云的卧室紧紧关上,去客厅的路上看见自己睡的房间门口的那个地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臭流氓。 他窝在沙发上坐了一会,仔细思考一下目前的状况:非常要命。 大平层住着是舒服,可是这是18层,他咋跑,飞下去? 就算跑出去了,又能怎样,外面还有个林泽冉虎视眈眈,难道要先入虎穴再入狼窝又回虎穴? 太蠢了。 可是找人帮忙,还能找谁? 俩室友人微言轻,顾宇夏橙芮风澜他们似乎不太熟,寓言没必要为了他得罪林家,席越更不用说了,指定站在林泽冉那边。 没一个靠谱的,想要保护贞操真难。 霍云简直是辜负了他的信任!枉他居然真的把他当做好朋友好兄弟,最后竟然想上他。 沈声含愤愤不平地锤了两下抱枕:言小溪在就好了,言小溪永远不会背叛他,而且什么问题都能解决。 这样想着倒是委屈起来,又在心里恶狠狠地把言小溪拉出来骂了八百次。 冷静下来,他忽然想起来一个人,打开手机,点开置顶的头像,纠结了一会,向对方发了条消息: 【小寒小寒:哥,在不。】 对方没有立刻回,沈声含又开始打退堂鼓:他其实一直把三次元和二次元分得很清,跟风疏梧桐大哥的关系是不错,对方像是大哥哥一样总是照顾他,又是他的房管兼法律顾问。 是不是有点太麻烦人家了。 【风疏梧桐:在】 虽然纠结,他还是下定决心:试试嘛,大不了以后好好补偿人家。 【小寒小寒:哥,你之前说你是a市人?】 【风疏梧桐:嗯】 【小寒小寒:我最近遇见了点事情,你能帮帮我吗?】 【风疏梧桐:什么事?】 【小寒小寒:我……被人关起来了,你能帮我逃跑吗?】 【风疏梧桐:被谁?】 沈声含有点羞耻,担心对方以为他在开玩笑,背过身将t恤叼起来,拍了张后背的照片,因为姿势有一些不太方便,他不得不尽力塌下腰。 最后拍了好几遍才成功,打开编辑功能给别的地方一阵马赛克,最后看了看照片,确保没有问题,才给对方发过去。 他的嵴背很薄,微微塌下一点弧度,皮肤有点过分的白,吻痕显得触目惊心,白得纯粹,红得鲜艷,就算被马赛克煳成了2g画质,也透着一股糜艷的色气。 【小寒小寒:我没骗你,有变态把我关起来了。】 对方沉默了一会: 【风疏梧桐:只亲了这里吗?】 【小寒小寒:?】 【风疏梧桐:怎么帮你。】 沈声含仔细思考了一会,他从这里出去真是没有什么好帮的,出去可以,离开a市,就万事大吉了。 【小寒小寒:帮我买张机票吧,再约一个车在楼下接我去机场好吗?】 【风疏梧桐:嗯,地址。】 沈声含终于松了口气:靠谱,不愧是他们二次元。 【小寒小寒:太感谢你了哥!钱我出去之后发给你,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你的!(小鱼鞠躬jpg)】 【风疏梧桐:嗯,别的呢?要不要报警。】 沈声含剩下来的一点怀疑也消失了,哪有坏人会主动报警的,他这次绝对不会信错人! 两人沟通好,他决定买三天后的机票。 反正无论是撒泼还是卖乖,他走定了! 直男的节操由自己守护。 …… 霍云今日有个比较重要的会议。 他对外的形象一直是一丝不苟,今日大家却心思各异,毕竟这样一位私生活干净到让人怀疑是不是不举的顶头上司之一,某一天穿西装打领带顶着一脸的抓痕来上班……着实诡异。 大家都在心里好奇:boss终于谈恋爱了? 看起来脾气很不好,被宠得无法无天了。 真难想像霍总那张死人脸谈恋爱的样子,对方真是勇士。 开完会,霍云回到办公室,林宴正在里面等他。 云家在s市底蕴深厚,一直寻求机会想要拓宽a市的市场,霍云的出现无疑是很好的一道捷径,加上家里那位大少爷实在废物,云家主几乎不用思考,都该知道选谁。 正因如此,霍云和林宴的关系也发生了质变。 霍云已然有了和林宴抗衡的能力。 林宴依旧是一身的黑西装,膝盖上搭着一条红绿交织的薄毯,质感很好,流苏安静地垂下刚好遮住脚腕,手腕上挂着那串鲜红的串子,正在翻书,手指在阳光下苍白如纸,明显的青色血管如同游蛇一般潜伏着。 第111页 他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姿态闲适,却让人觉得高不可攀,深不可测。 等到霍云在办公桌后坐下,他才关上书,将那本晦涩难懂的外国名着放到一边。 墨绿色的瞳孔在阳光下蒙上一层阴翳:「家里养人了?」 「嗯」 「你一个,小冉一个,怎么都这样好脾气。」他像是和蔼的长辈一般打趣:「小冉也是,前几天顶着小猫挠出来的抓痕就出去上班了,也不害臊。」 「林先生多虑。」 「不多虑,我只是觉得,无论怎样喜欢,太娇惯总是不好。」他伸手按了按额角,语速很慢:「换了我,指定是得规规矩矩的。」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小霍你说是不是?」嗓子发痒,他咳嗽几声, 「我觉得……喜欢便随他去。」他平静地与人对视,脸颊的抓痕像是蔓延的毒素,脸颊的主人毫无遮挡地将它展示出来,倒像是炫耀。 在林宴看来:像是犬类在炫耀他的项圈,好没出息。 小含的手段还是差了点,发生了什么受不了的事情才会急得挠人? 下午,霍云破天荒地准时下班。 几个员工看见了,小声蛐蛐难不成太阳打西边升起来了,着名冷血工作狂竟然准时下班了。 他们沉浸式八卦,却见讨论对象投来了视线。 「……」两人瞬间立正,背后惊出一身冷汗,连笑容都僵硬了 :简直堪比死亡视线。 谁知冷血工作狂竟然对他们和蔼——也没什么更好的形容词了——地点点头。 「boss今天下班很早啊」员工干笑着缓和气氛。 对方看了看手錶:「嗯,家里管得严。」 「!!!」 这样和蔼的态度,让员工胆子大了点,他们互相对视一眼,迟疑道:「老闆娘?」 霍云没有否认。 直击八卦的员工此刻异常兴奋,他们对有老闆娘的震惊成都无异于光明无影一上线送你25抽。 任谁看之前的霍云都是一副工作狂注孤生的模样。 天吶。 谁这么大胆。 目送霍云离开公司,两个人又开始小声蛐蛐: 「这么说boss脸上的抓痕真是情趣产物?」 「我说什么,别看boss平日里那死板样,绝对是床上玩得很花的那种。」 「老闆娘不会是驯兽师出身吧,勇勐。」 「看起来绝对是妖妃级别的,估计在家里缠得厉害,boss才会这么妻管严。」 「有道理有道理。」 「还有,能说吗?」那人凑近一点小声说:「我觉得林总在床上玩得绝对也很花,绝对是抖s。」 「林总这么多年也一点绯闻也没有哎。」 第60章 往事 又窝在沙发上打了会游戏,他听见开门的声音,眼睛依旧盯着面前的游戏,实际上心神都跑到门口去了。 霍云脱下西装外套,手里拎着买来的菜,和一个小蛋糕。 他把蛋糕放在沙发面前的茶几上:「芋泥的,听说是新品。」 沈声含不理他,将怒气撒到游戏里,爆锤几个光明阵营的小伙子。 霍云在他的脚边坐下,静静地看着他,主动给人捏脚。 手法很不错,力度也够,似乎脚筋都被按顺了,暖唿唿的。 这样做小伏低的模样依旧没有讨到好脸色,沈声含的脸色更臭了,不让人碰他,还恶狠狠地踢了一脚过去。 刚好踢重男人的小腹,硬邦邦的像是踢到了一堵墙。 听到一声闷哼,沈声含恶寒地收回腿,但是半路被人圈住,然后放到怀里。 「别碰我。」 「硬了。」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死变态给我滚。 沈声含很想扇他两巴掌。 「吃什么?」 沈声含不说话。 「你没吃早餐吗?」 「……」 霍云低头亲了亲他的脚。 「……」啊啊啊啊啊啊啊。 忍住,沈声含告诉自己要忍住,他现在应该做的就是麻痹对方,让他放松警惕,然后就可以趁机跑出去天高任鸟飞。 都是手段,演戏罢了。 沈声含克制着没有踹人,但是脸色依旧很臭,锋利漂亮的眉眼微皱,睫毛敛着,眼尾也像是一柄清亮的柳叶刀,无情又动人。 霍云的厨艺一直不错,今天做了可乐鸡翅,肉沫茄子,土豆片和一个腌黄瓜。 沈声含胃口不太好,心心念念都是他的游戏,小半碗饭都没吃完,就眼神飘忽地准备开熘。 霍云慢条斯理地吃完自己那一碗,解下围裙,过去把窝在沙发里面打游戏的某人捞出来放在臂弯上。 衬衫包裹着他强壮的肌肉,衣摆扎进裤子里,料子很好的布料隐隐露出一点肌肉的轮廓,干练又莫名色气,他几乎可以单手把沈声含捞起来,却怜惜地用着抱小孩的姿势。 回到厨房坐好,拿起碗筷,看样子是要给某人餵饭。 「……」沈声含动也不敢动,心里又很生气:他为什么没胃口?还不是因为这个变态。 霍云拌好,小口小口地餵他。 沈声含不张嘴,咬着嘴唇闭得紧紧的,浅灰色的眸子瞪着人家,两人就这样无声对峙。 某人试图用恶狠狠的目光吓退比他几乎要大一倍的猎人。 目光中却是那张脸突然靠近,嘴唇相贴,对方亲了他一下。 第112页 「?」 看见他懵懵的样子,霍云弯了弯嘴角,将人往里面又抱了一点:「再吃一点。」 「……」哼。 沈声含不情不愿地又吃了小半碗饭,解决掉四个鸡翅,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又被人抱回沙发上。 就这样仰躺着,看霍云风捲残云一般收拾掉剩下的饭菜,然后重新系上围裙收拾碗筷。 身子微微下压,越发凸显出肩膀处肌肉轮廓的优越。 吃饱就困了。 沈声含抬头盯了会天花板,翻一个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下午睡觉总是晕乎乎的,应当是做了个梦,梦见他在一条泥泞的乡间小路上狂奔,身后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追,他跑啊跑啊,跑到高中学校的第四层,从教室里拉出来一个穿白色校服的小伙子,又开始往楼下跑,一路跑进生长着参天古树的原始森林,找到了一个亮着暖黄色橘子灯的小木屋。 梦在这里戛然而止,他醒过来,模模煳煳看见沙发前面坐着一个男人。 白衬衫,身子微微侧着,偏过头,下午的阳光映出他五官的轮廓,像是在看他,模煳的眉眼跟梦中那个有些相似。 他无意识地伸了伸手,嘴里似乎喃喃着一个名字。 力气不是很大,似乎只是够了一下,手就重新落回沙发上。 男人伸手将他的手掌放进手心里,摸了摸圆润漂亮的指甲,眉眼低垂。 手心很温暖,带着一些茧子的粗糙。 下午起床有种把灵魂从地底下拔起来的感觉,晕乎乎好一会,他才从梦里清醒过来。 翻了个身,身体向下,脸颊抵在沙发上,微微鼓起一块,他这才发现身上盖了块薄薄的毯子,有点热。 他准备将毯子掀开,发现手不受控制,顺着触感看过去,才发现霍云牵着自己: 这人果然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占我便宜! 他气沖沖地将手收回来,蹭得一下缩到角落里,仿佛霍云是什么超级大变态一样。 刚醒来,小脸红扑扑的,银色的髮丝像是被揉乱的猫毛,错落地耷拉在额前耳后。 「你在叫言溪的名字。」霍云只是收回手,平静地看着他。 「……」沈声含目光游移,难不成他梦见言溪了?这样想着,才觉得很羞耻,误会人了。 「哦,我可能,梦见他了。」 做了个奇奇怪怪的梦。 「嗯」霍云将那条小毯子叠好,阳光在眉骨处落下一片阴影。 像是眼睁睁看着妻子又不敢抗争的窝囊丈夫。 又沉默了好一会。 沈声含试探地问:「我有点好奇……言溪的父亲。」 言溪从转学来开始,生活中就一直没有父亲这个角色,一点也没有,既不会不经意间提起,也不会有什么关于那个男人的痕迹。 霍女士对言溪一直很严格,几乎到了严苛的地步,小学考99分都要遭受批评,中考没考上区第一被罚跪在家一个晚上,高中一直忙于各种竞赛,一刻也不能松懈,连最后高考的志愿专业都被霍女士牢牢地把控着。 言溪似乎被固定在一个小小的方块里,沈声含不确定这个小方块的形成是不是有那个父亲的一部分原因。 与其说对言溪父亲的这一角色好奇,不如说是对言溪的过去,在他们还没有遇见之前的过去。 霍云侧过身子,伸手,敞开自己的怀抱。 沈声含微哽,最后忍辱负责地爬了过去,被人牢牢捞进怀里抱好。 夕阳西下,远处的云层被拉长成一片,像是上帝打翻了调色盘,红色,橘色,黄色,黑色如颜料般泼洒在一起,映照着巨大的城市建筑物的黑影。 霍云想了想,缓缓说道:「言溪的父亲,是海归博士,一个很有能力的工程师,在某个公司任职,结识了同样在公司工作的,隐姓埋名的总裁小女儿,也就是小姨,两人相识相知,在不久后步入婚姻的殿堂。」 「同一时间,总裁的长女霍清越在外结识了对家公司的总经理云谦,机缘巧合下相爱,最后促成了两家公司的合作,并且结婚。」 「如果事情只到这里,倒也算还是个不错的结局。」 霍云捏着怀里那人的手指,低垂的眉眼染上冷意。 「但生活从来不是童话,对家公司开始就是抱着吞併的想法,言溪三岁时,霍清越与云谦撕破脸,但是利益掺杂在一起,根本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分割的了的。」 「言溪五岁的时候,霍家已经岌岌可危,将最后的希望放在一批货上,云谦派人在工厂做了手脚……最后言溪的父亲亲自去工厂检查,却发生了爆炸,连同工厂一起葬身火海。」 「霍家破产,小姨带着言溪在各地奔波了几年,最后又回到了s市。」 沈声含聚精会神地听完,沉默了半天,回头看向霍云:「所以这个霍清越,是你妈妈?」 霍云低头看他,沉默地点点头。 这个云谦真是惊天大渣男吶。 沈声含这样愤愤不平,忽而又想起了什么,试探地问:「这个云谦是……现在s 市那个云家的?」 得到肯定的回答,他想起来之前去云家参加宴会时,林泽冉介绍那对云家夫妇时的表情。 真爱? 沈声含嫌弃地皱眉,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所以……霍家最后破产了?」 「嗯」 第113页 他嘆了口气,本想说两句安慰的话,想了半天都没有合适的,而且看起来霍云并不需要怜悯这样的情绪。 所以,霍女士是因为言溪父亲的原因才对言溪这么严格? 沈声含拍了拍霍云的肩膀,对方抱紧了一点,下巴靠在他的颈边,热烘烘的气息泼洒,髮丝在颈边徜徉,就像是……在展示脆弱。 在祈求垂怜。 沈声含缩了缩脖子,没有推开人家,学着霍云之前的样子,哄小孩一样轻轻地拍他的背部。 所以晚上霍云抱着他一起睡觉的时候,沈声含一心软就答应了。 他被抱在怀里亲一亲又舔一舔,咬着嘴唇试图催眠自己,却依旧会在逐渐有些过分的动作中忍不住轻哼出声。 湿热的水痕从脚腕蔓延到腿根,引起一阵酥酥麻麻的怪异感。 到了最后,他哭兮兮地攥着床单想要爬下床,又被人轻而易举地圈住脚腕抱回来。 一番忍辱负责,到头来眼眶也红了,嘴唇也肿了,好像全身上下都被舔了个遍。 没有关系,沈声含咬着睡衣衣角这样安慰自己:他是在迷惑敌人,他在韬光养晦,他在为逃跑做准备。 衣角濡湿,他含着泪,连关节都染上薄薄的粉,最后的最后,难耐地挺了挺腰。 眼里一片白色的星星。 那人吞咽了下,又黏煳地想亲上来,终于被他愤愤地一脚踹下床。 第61章 桂花 「言溪之前跟我说,你会做桂花蜜。」 霍云之前不在乎这些,但如今,似乎那些模煳的记忆都被挖出来刷洗,一点一滴都变得清晰起来。 他可以想像得到当时言溪的表情,一贯的平静,却笑着,或许也有一些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炫耀。 「……昂」沈声含盘腿坐在沙发上吃水果,狐疑地看着这人。 霍云细心地把桃子切成小兔子形状:「桂花也还没有过季,要不要做点?」 「?」沈声含确实好几年没做过了,他还是小时候跟外婆学的手艺 ,外婆什么都会:腌萝蔔,腌豆角,做豆包,做蛋饺,盐渍杨梅,梅子酒,青梅酒…… 他就学会了一个桂花蜜。 「现在啥也没有啊。」 「我喊了人送材料过来,小含指导一下?」 「勉强吧。」 原料到的很快,晒干的黄色桂花,很香,品质也很好,还有流动黄金一般的蜂蜜。 桂花蜜很简单,霍云给他搬了个椅子坐在一边,自己围上围裙,在他的指导下开始动手。 干桂花中放盐,用水浸泡,然后搅拌。 按理说霍云厨艺这么好,动作不该这么笨拙,沈声含坐在一边实在看不下去了,没忍住上手,像是严厉教育学生的老师:「你的手不要这样,你得这样……」他做了个动作。 对方心领神会,学得很快,也会虚心请教:「这样?」 沈声含很满意,想不到霍云有一天也有求他帮忙的时候,他还是人太好了。 不知不觉间两人靠得很近。 用凉水洗盐,淘洗几次,然后放到干燥向阳的地方晒干 这时候沈声含给他给了一个艰巨的任务:「把花萼给摘干净。」 桂花很多,花萼自然也多。 于是霍云又任劳任怨地开始摘花萼,还要接受沈老师严厉的监管,可谓是十分可怜了。 沈声含颐气指使:「动作快点啊。」 「这个也要找摘掉」 「你都把花朵弄碎了」 最后处理完毕,沈声含觉得事情不对准备开跑,半路被人捞回来,又是一阵亲亲抱抱。 最后就是他动也不敢动了,规规矩矩坐在一边看人动作。 桂花晒干,在能密封的玻璃罐子里面一层桂花,一层白砂糖,一点蜂蜜,就这样层层叠加,最后密封。 两人搭配着,一人放桂花,一人放白砂糖和蜂蜜,最后得到两瓶桂花蜜。 「能吃大半年……其实你的手艺还可以。」沈声含看了一眼旁边的人。 「嗯」霍云繫着围裙,表现得很谦虚:「沈老师教得好。」 …… 沈声含在水深火热中度过了两天。 认为逃跑的时机已经到了。 于是再一次被霍云捞到怀里亲耳垂的时候,沈声含颇为害羞地环住对方的脖颈。 不避开就已经是最好的回应了。 他本想等到那人亲完再委婉地提出自己的需求,等了半天,男人倒有愈亲愈下的趋势,吓得他连忙捂住了他的嘴。 他这几天像是被爱意浇灌的花朵,整个人都透露出一种被疼惜过后的娇惯,清亮的瞳孔蒙上一层潋滟的水光。 「霍哥……」 男人哑着嗓子应声。 「我想出门玩。」 「去哪?」 「去广场,明天疯狂星期四,我要去吃啃不得鸡。」 霍云轻笑,贴了贴他的鼻尖: 「去吧。」 「……」沈声含咬牙,想要控制住表情。 霍云是从底层摸爬滚打上来的人,这点小伎俩怎么可能瞒住他。 而且演技也不太好,想打人三个字几乎都要刻在脑门上了,好可爱。 「钥匙一直放在玄关柜子最上面那层,想出去就出去。」 「?」 沈声含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钥匙,一直,在,想出去,就出去。 第114页 「???」 瞳孔瞪圆了,一副天塌了的表情,嘴唇微微张开,显得唇珠圆而肉。 霍云又凑上前亲了亲鼻尖那颗小小的痣。 沈声含一把将人推开,跑路前还夹带私货气氛地踹了他一脚。 他卧薪尝胆三天,最后告诉他钥匙一直放在那,想出去就出去! 简直……简直……简直是岂有此理! 沈声含气得整个人冒烟,红温了。 可是这样想想:霍云好像从来没说过要囚禁他,一切都是他先入为主。 到头来还是冤枉人家了? 沈声含钻进被窝,自闭。 第二天他起了个大早,约定的时间在早上十点半。 霍云上班前进门来亲了亲他的额头,哄他晚上回来一起打游戏。 沈声含装死不说话,整个人陷进松软的被褥里,蝉翼般的睫毛在晨光中微微透明。 男人安静地半跪在床边,拉着他的手指,好半晌: 「试一试好吗。」 沈声含默默将手收回被子里,然后翻了个身用屁股对着人家。 房间里一片安静,霍云沉默地离开,关上门。 试个鸡毛。 九点半,沈声含准时起床,换好衣服,他实在没什么东西,只有之前的一张银行卡,最后跟风疏梧桐发了个消息,他退出登录,将手机扔进沙发缝隙。 九点五十,他开门下楼,戴上帽子,扯一扯口罩,按下了电梯按钮。 楼层的监控同时出现在a市两个人的手上: 一个在目睹意料之中的发生; 一个在静待囊中之物的到来。 商场很近,只有几分钟的路程,沈声含真的在啃不得鸡买了份早餐,然后借了一下卫生间换衣服,兼职大学生被卡里的余额吓了一跳,十分恭敬地将东西送到这位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少年手上。 沈声含拿着早餐十分淡定地又在商场人流里穿梭了一阵,出乎意料地看见了一个熟人。 那人一身皮衣,脸色很臭,牵着一个穿着粉色蓬蓬裙的小女孩,小女孩两手绑着气球,似乎是在闹着要什么东西。 沈声含顿时就拉了拉帽子,准备从另一个岔路口离开,但对方的眼神实在很尖,两人猝不及防地在人流中对视,席越一把捞起小女孩朝这边走了过来。 他想跑,转身之后又觉得这个举动太心虚了,于是停下来,对方来的很快。 「逛街?」席越看着他手里的纸袋。 沈声含眨眨眼睛:「昂」 小女孩也不哭了,好奇地瞪圆眼睛看他,头上扎着两个小揪揪,用红色的发绳,看得出来很受父母的喜欢。 「我侄女。」 「?」哇哦,恕他多想,席越看起来真不像喜欢小孩的样子。 「最近怎么失联了。」席越缓和一些脸色。 小女孩抹了把眼泪,指着沈声含说:「我不要布娃娃了,我要这个哥哥。」 「?」哇哦 「咳,我最近有点忙……」他飘忽着眼睛:「林泽冉来接我了,我先走了哈。」 他用尽了毕生的演技,挥挥手,又跟小姑娘打了个招唿,经过席越的身边离开。 席越却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目光如炬地看向他:「……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 「没事」沈声含摆脱他的牵制,装作潇洒地挥挥手:笑话,你要是知道了,不把我捉回去就是好事……说起来,林泽冉居然一点也没跟别人说? 席越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怀里的小女孩又哭闹起来,大叫着:「我要娶他当老婆!不准放他走!呜呜呜呜呜」 席越黑着脸教育他:「你太小了,抢不过我们的。」 小女娃又开始哇哇哇地叫:「好啊我要告诉外婆,你欺负我!」 「不是要买布娃娃吗?走。」 小女孩这才瘪着嘴勉强同意。 席越一边掏钱,一边在思考:林泽冉不是去s市出差了吗?怎么可能现在来接沈声含。 如果是撒谎,那么又有什么撒谎的必要呢? 除非……他在躲林泽冉,连带着他这个和林泽冉关系不错的友人也被提防。 …… 另一边,沈声含一路跑到一楼,才慢悠悠往停车场走。 现在才十点一十,停车场没什么人,他观察了一下监控,小心翼翼地去找风疏梧桐描述的那辆车。 白色,停在停车场b1区,司机是一个穿蓝色衬衫的中年男人。 找到之后,他敲了敲车门,车窗降下,他开口对暗号:「风疏梧桐?」 司机平静地说了句:「簌簌作响。」 这话有点耳熟,总觉得在哪听过,但是事情紧急,沈声含也没仔细想,打开后门钻了进去,进去之后才发现车内的装饰有些过分高质量,不太像普通的计程车。 ? 风疏梧桐不会是派的专车来接他吧,好有钱,真兄弟。 坐在车边,口袋里的汉堡和豆浆温度依旧,他没什么胃口,将纸袋扎紧了一些,靠在窗边发呆,他在想跑到哪里去,要不去西藏旅游? 一个人也没什么意思。 去n市吧,那边气温暖和,他还有个朋友在那上学, 汽车开始行驶,在洞穴一般的停车场内穿行,最终离开商场,一路上都没什么异样,沈声含终于松了口气。 望着路边飞速倒退的建筑物,困意袭来,只是挣扎了一会,就陷入了梦乡。 第115页 此刻,停车场又行驶来一辆白色汽车,司机穿着蓝色衬衫,将车停在了b1区的过道边,焦急地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十点二十五,没有迟到。 商场停车场的自动杆坏了,修了好一会才到达僱主的指定地点,索性没有迟到。 他焦急地等待,直到十点四十依旧没有等到那个约定之人的到来。 第62章 上课 沈声含这一觉睡得很沉,像是有一个世纪那么久,他梦见自己顺利地上了飞机,然后去n市找到了他的朋友,朋友带着他去海边浮潜。 大海一望无际,海水却很轻,下面有五颜六色的小鱼欢快地游来游去,他好奇地一头扎进去,氧气耗尽想要向上游,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最终只看着海面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游得他肌肉酸痛了都,迷煳地睁开眼,自己不在车里,不在飞机上,更不在海里。 揉了揉眼睛,看清眼前古色古香的房间,他有点懵。 纱幔低垂,锦被绣衾。 四角仿古窗,应该是什么有寓意的纹样,窗边的白瓷盘里插着几枝白梅,一簇簇精緻小巧的花苞缀在纤细的枝条上,朦胧着一层细碎的光影。 他坐起来,直到看见天花板上现代的仿古宫灯才打消了自己穿越的猜测。 应当还是没有这么离谱。 不是,给他整哪里来了? 身上的衣服也换了,换上了一身棉制的白裙,布料细腻且温暖。 他懵了好一会才从床上下来,套上裤子,披上一旁衣架上的棉外套。 拿下来才发现是一件湖色缎平金银 大氅,像是古装剧里王爷穿的那种,一裹上,寒意瞬间就被驱散开,他看了会:不确定是不是屋子的主人给他准备的。 房间内很暖和,但要是出去,他很诚实地将大氅裹紧,然后试探着推开门,木门轻巧地向外打开,一点声音也没有。 外面是木质的走廊,不同纹样的宫灯安静地垂在夜色中,他走出去,下面的院子里种了大片的白梅,害羞地冒出一点花骨朵,像是落了一层薄薄的雪。 梅林中的五角亭里坐着一个男人。 沈声含眯着眼睛看半天,看不清楚,于是顺着走廊走了一会,顺利地找到出口下楼,向那个方向找过去。 从这个角度看梅园要更加震撼一些,梅枝蹁跹,树影绰绰,灯影朦胧,倒映在一旁的水潭上。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正是此景。 他穿过梅林,靠近面前那个亭子,亭子里面的男人倚在躺椅上,手里慢悠悠地捏着鲜红的手串,面前是围炉煮茶,缕缕热气升起,又消散在空中,好不惬意。 沈声含这时倒踌躇起来:不是,他还在a市吗?这是什么,园林哎! 这也太有钱了…… 他上一次见到如此天愤人怒的住处还是去林家老宅见林泽冉的爷爷。 男人这时候才朝这边瞥来一眼,也就露出整张脸的轮廓,五官深邃,眼瞳墨绿,皮肤苍白。 哦豁,是林宴这个坏东西。 沈声含现在觉得整个园子里都瀰漫着一股不详的味道,一时间也踌躇起来。 青底金纹的大氅垂感很好,白色的毛皮裹在脸边,说不上是肤色更白,还是这上好的皮毛更白,唇红齿白,眉目如画,银色的髮丝散落在耳边,身后是如云似雾的白梅。 像是从梅林里走出来的仙子,懵懵懂懂地就降临在了这片土地上。 林宴坐起身子,斜倚着用手示意:「坐?」 沈声含咬咬牙,走进亭子,在另外一张椅子上坐下来。 「漂亮吗?」 沈声含无言,重新看了一眼梅园,点了点头。 「喜欢就好。」林宴俯身,给沈声含倒了一杯热茶,其实在几年前,他着手准备这梅园的时候,就想像过有一天沈声含站在这里的模样。 现实远比想像的要更美更合适。 「我……怎么会在这?」 思来想去沈声含觉得跟这种黑心人打交道还是得直说,拐弯抹角的只会把自己绕进去, 林宴不说话,单手撑着额头,慢悠悠地捻他的珠串。 风疏梧桐是林宴?用鼻子想也是不可能的事情,那就是……风疏梧桐和林宴认识,不一定是风疏梧桐主观上找人帮忙,但两人多半有那么点关系。 只是经过这两次之后,沈声含不免有点冒冷汗,纠结了很久,杯子里的茶水都被无意识地抿了一半,他决定还是大着胆子问一句: 「那个……林叔叔,你总不会是喜欢我吧。」 林宴掀起眼皮看他一眼,墨绿的眸子仿佛属于某种正在休憩的大型食肉动物,冷而讥诮的,令人头皮发麻。 好在只有这么一眼。 「我对自己的侄媳没兴趣。」 沈声含觉得这个称唿真是嘈多无口。 「……」所以,如果这样说的话,不应该把他送回林泽冉身边吗?留他在这里又是什么意思,沈声含真是被这帮男的搞怕了。 难不成是林家觉得他配不上林泽冉,想要让他知难而退? 甩他五百万的支票他直接就跑好吗?他真不想嫁啊! 但是没勇气说出口,该怂的时候还是得怂一下。 喝完一杯茶,沈声含裹紧了身上的外套,一小截下巴埋进雪白的毛皮里,看着池塘里的鲤鱼发呆:话说这么冷的天,鲤鱼不怕冻吗? 第116页 「有恆温。」林宴好以整暇地解释。 「……」沈声含默默收回视线,他穿着拖鞋就下来了,冻得脚疼,于是悄悄看了眼旁边的男人,然后整个人都缩进暖和的大氅里,像个毛茸茸的面团子。 林宴皱了皱眉,甩了甩珠串,最后决定眼不见心不烦:也罢,明天再立规矩。 「每天八点起床,晚上十一点睡觉,务必准时。」 「?」沈声含瞪大了眼睛:啊? 沈声含今晚的睡眠质量很好,房间里有一股清淡的甜香,他猜测有安神助眠的功效。 为了自己晚睡超人的面子勉强支撑到凌晨一点,渐渐陷入梦乡。 第二天一早,他被人从梦里叫醒,睡得正沉,小脸红扑扑的模样实在很讨人喜欢,他揉揉眼睛,模煳地看见床边站着一个穿着黑衣服的人。 「八点了,起床。」那人这样催促。 沈声含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只看见面前有一只手在晃,迷迷煳煳地将那只手抓住,然后翻了个身枕在脑袋下面继续睡。 脸颊肉细腻柔软,几乎像是一碰就会融化的奶糕,带着一点甜腻的热意,从男人冰凉的手掌心传来。 男人显然是没有意料到被这个动作,仔细地看了眼床上的少年。 蝴蝶骨翼一般的睫毛温顺地搭着,落下一小片灰色的阴影,肤色白皙莹润,在清晨的阳光下透出玉一般的光泽,鼻尖的那颗小痣如雪地里盛开的红梅,鲜活秾艷,整个人安静地窝在软乎的被窝里,漂亮乖巧得不像话,嘴唇张合,似乎在说什么。 林宴微顿,眉头拧起,最终还是微微俯身,将耳朵凑近,听见他似乎在说:「就起来了……就起来了。」 小骗子。 他的这点力气实在不够看,稍微用力就能挣脱开,但不知为何,男人在床边坐了很久,依旧没有离开。 拇指轻轻蹭过柔软的眼下,睫毛微颤,仿佛小扇子一样蹭过指尖的皮肤,珠串在脸颊处印上一小块红印。 柔软,弱小,毫无攻击力。 罢了,中午再立规矩。 沈声含一觉睡到十一点起床,床边叠放着一堆衣服,上衣是一件锦鲤戏水刺绣的青色短褂,加一件鹅黄色刺绣马甲,下面是一条绿色灯笼裤,布料很厚实。 他穿衣服是时候总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能换装的娃娃。 有点……不太符合他的酷哥身份。 房间里安安静静的,与昨日没有半分区别。 他一边走一边思考:说是八点起床,他迟到了,应该不会惩罚他吧? 他昨天没有逛过住的这栋楼,一楼是一间很大的书房,他推门进去的时候,林宴正在练字,墙上挂着一幅很长的毛笔文章,估计是什么大家古蹟,实木雕花书桌,旁边放着一个青松白鹤的瓷瓶,里面放着许多捲起来的字画。 林宴今天穿了身灰黑色常服,唯有那血红的珠串是唯一的亮色,斑驳暗淡的树影落进室内,凸显出他深邃的面部轮廓,也让人少了几分阴鹜。 沈声含凑近一点:是一个静字。 对方停笔,将毛笔靠在山水玉石的笔靠上:「试试?」 「我……不太擅长这个。」沈声含就一小废物,啥也不会,他很有咸鱼的自知之明。 林宴用手帕擦了擦手,看了他一眼,从脸,看见胸前的小鲤鱼,平静地收回视线:「那便把书法课再加上一节吧。」 「?」沈声含疑惑:书法课?什么书法课? 「小冉总与我说,你年纪小还不懂事,但我觉得,年纪小便该多学学,不然以后真做了林家的夫人,会被嘲笑的。」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你们林家是什么大清余孽吗?进你们家门还得精通琴棋书画吗? 林宴无视他的不可置信,将这件事情一锤定音:「小冉忙,便让我这个闲人代劳。」 「林叔叔其实我……」苍天可鑑,我沈声含真的没有想要嫁进你们家的意思。 林宴好以整暇地看着他,墨绿的眸子像是映着树影,低沉又幽森。 外人都将他称为林阎罗,商场上杀人不见血,绝对的独裁者,不过一直深居简出,不为外人所了解,传闻他身体不好,每每发病不能自抑时便以折磨人为乐。 与林泽冉在外界的形象可谓是截然不同。 沈声含只觉得这人是个神经病,有当老师的癖好为什么不去办补习班造福其他人。 但他最终还是很诚实地没有反抗:虽说这是现代社会,万一一个不爽把他拉去非洲再宰也是有可能的。 第63章 老师 沈声含的课表排的还很满。 早上八点起床,然后上一节武术课,一节书法课,下午吃完饭,一节书法课,一节棋艺课,晚上还有两节阅读课。 他今天一觉睡过去两节课,林宴罚他多交一篇字帖,沈声含不喜欢正楷,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干一行爱一行的精神,他上交了两篇字帖——算不上难看,也不是很好看。 林宴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两幅字: 「这正楷……心术不正。」 「?」污衊,纯属污衊,一个字还有心术不正的? 以字喻人?拜託,你自己心术正吗? 沈声含对围棋是一窍不通,他上学的时候倒是精通五子棋,后来会一点象棋,围棋这种看起来就很高级的东西,他是真学不明白。 第117页 林宴下午的兴致不错,从基础交起,后面和沈声含下了两局,简直跟碾死一只蚂蚁差不多了。 沈声含心态平和,琢磨着基础的口诀,几局之后,也能吃下对方一些子了。 晚上的阅读课就更无聊。 那书房有沈声含老家的三个大,贴着墙壁排满古今中外的藏书,沈声含找了半天找了本外国的冒险小说。 林宴坐着翻他的古籍,不时咳嗽两声,沈声含就在旁边看骑士冒险录看得津津有味,全然当他是空气。 旁边那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沈声含看到好笑的地方,还记得捂住嘴,但经常会这样笑意盈盈地对上林宴的视线,又一秒变严肃。 晚上终于混完一天的课程,沈声含也胆子大了点,走在林宴身边,问:「武术课……也是你来教么?」 风雨连廊旁是将展未展的梅花,有些提前就凋落的花瓣轻飘飘落进一旁的池塘里,揉皱了一池清水,红白的鲤鱼在夜色里慢悠悠地闲逛,偶尔会冒出水面叼走一片花瓣,端的是夜色静好。 「不是。」 「哦」 「我听闻你会跳舞?」 沈声含挠挠脑袋,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 林宴捻着手里的珠子,看见连廊之外的梅林,心里想着,若是沈声含能在白梅盛开的冬日里舞上一曲,当然是极美的。 「睡吧,明日不可迟到了。」 …… 第二日沈声含依旧没醒:他真的很委屈,他又没有手机,也没有闹钟,四周也安安静静的没有一个人来叫他,连声鸟叫都难听见,这谁醒得来。 心中郁郁地起床,今日的衣服是一身白色的薄袄,胸前的红梅落雪的刺绣,长裤的裤缝边绣着几枝梅枝,一点线头也没有,很是精细,他怀疑林宴这人是不是还财大气粗地养着一批绣娘,专供自己宅子里的衣物。 洗完脸,他瞥见自己脸颊旁圆点似的红印,也有些疑惑:枕头还有珠串的装饰吗? 今日下楼,逛了好一会,也没有遇见林宴。 最终是管家领着他去吃了早饭,早饭很精緻,每天不重样,今日有花朵般的糕点,粉、绿、白、黄四色,被做成了不同花朵的模样。 武术课的老师是一位膀大腰圆的中年男人,沉默寡言,却耍得一手好剑,银白的软剑在他手里如同游龙一般,招式行云流水,剑尖如迅雷刺出还可听见音爆,酷毙了。 四捨五入跟沈声含是同门,不过沈声含自认为自己是花架子,比不上他们真练剑的。 沈声含小时候还真做过仗剑走天涯,闲云野鹤风流江湖的梦想。 师傅这样耍两手就收穫了他敬佩的目光,男人轻咳一声:「我们从基本功练起吧。」 他原本以为练武的师傅会很严格,但他出奇得脾气好,练一会就让沈声含休息一会,做得好还会夸夸。 软剑拿在手里,有种再见小时玩伴的感觉,他一直觉得练舞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他身段好,做起什么动作都很漂亮,招式也得心应手。 武术师傅开始是本着有钱赚就来看看,做好本职工作绝不多想的心态,但真要教起来之后才觉得,这个便宜徒弟天赋不错,基本功也不错,便真心生出几分喜欢来。 动作间还有点熟悉。 「你可认识全璟鸿?」杨如干这样问。 沈声含挽了个剑花收剑,闻言有些惊讶:「她是我老师,您认识?」 「老师?」杨如干这倒真的惊讶了:「她是我师妹。」 「师妹?」 休息时间,杨如干似乎很激动:「我师妹算是我们这一辈资质最好的人,但从小自由不羁,师傅知道现在武道式微,也不拘着大家,师妹年轻时学完招式便自请云游天涯去了,如今也不知道在哪潇洒。」 「我好像是十岁那年遇见的全老师。」沈声含擦了擦脸上的汗。 他是小学一年级被姜女士送进舞蹈班,当时姐姐的跆拳道班就在楼上,他一下课就去找姐姐哭累哭疼,搞得两个兴趣班都知道他是个懒虫哭包。 但姜女士说一不二,说什么也不让沈声含退班,三年级那年,辅导班新来了个代课老师,也就是全老师,也不知道全老师哪里出了差错,偏说他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 姜女士这一听不得了,感觉他们家马上就要出一个舞蹈家了,就这样被全老师忽悠着给沈声含送进了她的私教课。 于是沈声含这一练就是十年,被全老师兴沖沖地带着参加各种大赛,也算是一段时间横扫青少年组各大比赛金奖。 后来沈声含腰伤加重,师徒俩也不是多看重名誉的人,于是一个开始摆烂,一个抱着徒弟的第一个奖盃云游天下去了,再也没有音讯。 「你说师妹陪了你十年?」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人脸上多半是醋意,好酸。 沈声含摸了摸鼻子:感情全老师还有这么潇洒的过往呢,羡慕。 不远处的另一座房子,二楼,睡在床上,从窗户能看清庭院里的一切,自然也能看见沈声含的每一个动作,以及和那位武术师傅谈笑时的表情。 轻松,单纯。 林宴刚喝完一次中药,嘴里瀰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苦味,昨日兴许是不小心吹了风,今天便立即病倒了。 他想起沈声含在他面前敢怒不敢言的可爱样子 第118页 「多鲜活。」他看着窗外,嘶哑着声音说了句,却又像呛到什么似的咳嗽起来,肺部如同有一把生锈的刀在生绞,几乎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 管家在一边站着,只有一些细微的表情透露出他的担忧。 林宴不喜他人的帮忙,他就算是再担忧也别无他法。 剧烈地咳嗽完,林宴抿了口温水,喉咙如针扎一般疼,他却弯了弯嘴角:「装好人的滋味还不赖。」 「大少爷的人似乎发现什么了。」管家将温水重新接过,恭敬地说道。 也是,半路将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抢走,到手的肥肉落进别人的嘴里,怕是气得不轻。 林宴的心情更好了:「嗯」 …… 武术课结束,一直到下午,林宴都没有露面。 书法课和棋艺课都换了别的老师,都不是很严,资深混子沈声含吃完饭的时候琢磨出味道来:这些老师不像是来教他知识的,倒像是被请来的玩伴。 错觉吧? 果然是他咸鱼得开始自我洗脑了。 晚上在藏书房,没有人监督,安静得像是有鬼,沈声含读了几行就开始犯困,这么恶劣的环境下他依旧做了个梦,梦见自己是王国最勇勐的骑士,拿着铁剑去恶龙的巢穴拯救公主,他费劲千辛万苦,一剑毙掉了恶龙,抱起公主上马。 公主回头,露出来一张……林宴的脸。 吓得他直接醒了,睁开眼睛看见面前站着一个黑影,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皮肤隐藏在光亮的死角里,像是夜里的某种勐兽。 他听见自己咚咚咚的心跳声,缓了好一会才辨认出来:「林……叔叔?」 那人从阴影里走出来,眉骨深邃,阴影如水一般聚集在眼下,唇很薄,唇线也淡。 沈声含的后背又有点发毛,动也不敢动。 「看的什么?」声音略显嘶哑,语速也慢,他慢慢走过来,坐在沈声含手边的那张椅子上面,单手撑头,轻轻按着太阳穴。 「《格列夫游记》」沈声含寻思着,瞧他这副样子,这一整套莫不是病得下不了床? 外界总说林三爷身体不好,他瞧不出来是什么病……他们这么有钱,也治不好么? 林宴施施然坐下,苍白的手指摆弄一下自己的手指:「帮我拿一下上次那本书好么?」 他整个人都暴露在昏黄的暖光里,倒是没有那么吓人了。 沈声含腹诽几句,安安静静地在书架上找到那本书然后递上去。 冰凉的指尖蹭过自己的手背,冻得沈声含一激灵。 「谢谢」 对方接过那本厚厚的书,安静地低下头,两根眼镜链也就这样垂下去。 沈声含看了眼入口处,佣人将大门关上,他转了一圈,继续回到刚刚那个地方看书去了。 这份安静实在令人惴惴不安,沈声含清了清嗓子,开口:「林叔叔……我们什么时候去见……泽冉吶。」 林宴翻了一页,抬手推一推眼镜:「你想他了?」 第64章 脸色 「……」沈声含悄悄看过去一眼,沉吟片刻:「嗯……」 林宴似乎掀了掀嘴角,慢条斯理地回答:「小冉摆明了是下任家主,以后的闲暇日子越来越少,要是现在这点寂寞都守不住,未来可难熬呢。」 「?」这话说的,搞得好像以后结婚他必定出轨。 「哈哈」沈声含恨得牙痒痒,眼睛一转就有了注意:「那不行,我肯定天天粘着他,他还得给我准备一日三餐,陪我玩,工资上交,还要给我养狗养猫养纸片人。」 这样无理取闹的模样,显然是很不讨长辈喜欢了。 林宴果然抬头看了他一眼,身体倚着椅背,按了按太阳穴:「哦?」 他似乎并没有如沈声含想像的那样生气。 「那……他还挺有福气。」 「?」 沈声含被彻底整不会了,于是他愈发得寸进尺:「那可不,他还得把钱全部转给我,不准抽菸不准喝酒不准和身边的陌生男女说半句话,每天必须准时下班回家,睡前还得给我按摩讲睡前故事……」沈声含绞尽脑汁,甚至用上了之前看的狗血小说里的剧情:「他还得每个月带我出去玩,天天和我腻在一起,我说东他不能往西,不然我就会非常生气。」 回答他的是林宴的一声轻笑。 沈声含不明所以。 林宴又翻了一页书,慢悠悠地「嗯」了一声。 沈声含终于泄了气:他实在摸不透这位林叔叔。 他都这样挑战你们林家的权威了,就半点不生气吗? 「哼」沈声含瞪那人一眼。 「别生气……小冉要是真能做到,那也不错。」 「……」 林宴看着瘦,实际上比他壮得多,沈声含此刻随便摆烂窝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便开始有些昏昏欲睡起来。 八点睡十点起还是太超前了,沈声含拼命睁眼想要抵抗瞌睡虫,最终还是就这样睡了过去。 良久,林宴听到那平稳的唿吸声,才抬头看过去。 头靠着椅背,一点一点的像在钓鱼,脸颊抵着扶手微微陷进去一点,一只手抓着书本,一只手抓着扶手,似乎毫无防备。 他不知道想起什么,忽然觉得:给自己两爪子也不错。 也太娇气了。 做到这些便能娶他吗?也不赖。 第119页 …… 经过昨晚的事情,沈声含对林宴的态度就又变回了之前警惕讨厌的模样。 早上的武术课,沈声含从杨师傅嘴里听到了许多关于全老师年轻时候的事情,包括但不限于: 入门三年就打败了习武五年的杨如干;带领师门四位弟子翘课去后山上逮野鸡;被大师兄表白之后,在比武上打败了对方并说「你也配得上我?」,曾夺得了太极全国比赛的冠军,习武十年之后觉得整日缩在山上没意思,毅然决然放弃了继承人的位子仗剑走天涯…… 沈声含听得津津有味,突然又灵光一闪想起什么,悄咪咪地凑近一点:「那个大师兄不会是……林家那位吧。」 杨如干微愣,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复杂,最后点了点头。 绝世大八卦。 沈声含还准备问些什么的时候,林宴走了过来。 他们互相问了好,林宴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 「看来你们相处得不错。」 「沈小友性格很好,根骨奇佳,实在是很优秀的人。」 林宴看他,沈声含臭着脸翻了个白眼。 「那这么说,小含不若让我看两招,也好看看这钱花得值不值得。」他一贯是这样的神色,眼里总蒙着一层凉薄讥诮的笑,即使是勾着唇,也像是在讽刺人。 沈声含挥了挥手里的软剑,想出一个主意,仰着下巴:「素闻林叔叔英勇,要不和我过过招?」 英勇倒是过誉了,是心狠手辣还差不多,而且传闻里直说他心黑,亲自动手的事情倒少,他一声令下,自然多的是人鞍前马后。 「三爷。」老管家在身后出声提醒,从前自然是轮不到他来劝阻的,林宴心里比谁都有数,不过如今…… 能劝还是得劝。 杨如干也想要劝一劝,他是真的疼惜这个半路的便宜徒弟,要是不小心赢了,被林三爷给毁尸灭迹,他上哪哭去。 而且……林三爷自幼习武,要是手重了将人伤着了,那就更不好了。 林宴伸手示意无妨,真的站了起来,手里的珠串甩了甩,一圈圈绕着手腕如手鍊一般戴好:「试试也无妨。」 管家递上来一柄软剑,刀锋似有寒光,剑身流畅,品相很好。 「若你赢了,我便送你一把剑可好?」 沈声含满腹疑惑,也有点没把握,但气势上一点也不肯认输:「若我输了,你就赔我一把剑。」 「?」杨如干差点以为自己听岔了,连吃带拿了这还。 林宴点头:「可以。」 真上起手来,沈声含发现这人确实有两把刷子,不过也就是两把罢了,三招,沈声含就挑飞了对方手里的剑,他此刻反手擒住男人的手臂,软剑搭在男人的脖颈处。 男人很瘦,只是骨架大,这时候才发觉他的肩很宽。 就离理想状态差一点:林宴要再矮一些就好了,这个动作做得有些别扭,显得他很虚张声势。 「你输了。」 林宴轻咳,捏着剑尖稍稍推开一点,垂眸看他:「学得不错。」 他眼窝深邃,遮住一点暗色,墨绿色的眼睛要比祖母绿还暗一点,瞳孔在光下微微紧缩,呈现出犹如沼泽一般的深浅变化,此刻眼里映着两个小小的人影,安静而沉寂。 「其实……你的眼珠子还挺好看的。」沈声含丝毫不惧,仰着头,对上他的视线,露出鼻尖那颗小痣。 「是吗。」那人冷淡地回答,是问句,但倒像是客套,喉咙泛上难耐的痒意,他回头又咳嗽几声。 沈声含也不继续为难他,松手退开两步。 林宴压下声音,闷闷地回了句:「管家带你去挑。」 管家会意,上前来领着沈声含离开,沈声含有些不明所以,却也乖乖地跟着人离开,在走廊的转角处,他超那边看了一眼: 杨如干已经走了,只留下一个萧索的背影,隔着朦胧的树影,他似乎看见那人终于忍不住了似的,撑着树干,弯了弯嵴背。 …… 沈声含本以为今天又看不见林宴了,晚饭时这人又凭空出现在了餐厅。 他仔仔细细地看了这人一遍,又低下头默不作声地吃饭。 最后,他才提出自己想玩游戏,他都三天没碰过电子产品了,实在很想。 「有求于人,总得让我有利可图吧。」林宴最近的胃口倒是好了不少,也觉出了一些养孩子的乐趣。 神色与平日里没什么区别,看不出早上的事情对他有什么影响。 沈声含才不惯着他,他现在就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那晚仔细思索了一些这林疯子向他传授的知识,还真琢磨出来一点什么: 「可是……你不给我,我会不高兴。」他直勾勾盯着面前的人,眉头微皱,三分骄纵三分不满,浅灰色的眼瞳水灵灵的似有流水潺潺。 用人教的手段训人,沈声含心里还是有两分忐忑的。 这大宅子里的人从来都是谨言慎行,死气沉沉的老房子仿佛也困住了所有人的灵魂,任是花朵开得再美,鱼儿游得再快,也不过是画中之物作茧自缚。 这几日,才有了三分人气。 林家的规矩是食不言寝不语,可沈声含说话,林宴也没什么不贊同的神色,反倒是仔细思索片刻,眉眼沉凝:「若我给你,你便能高兴?」 沈声含点点头。 「你高兴了,我有什么奖励?」林宴让一旁的佣人给沈声含添了一碗萝蔔排骨汤,自己则是停了筷子,慢慢地捻着珠子等对方说话。 第120页 他的人隐藏在灰色的阴影里,背后是竹影绰绰的窗景。 炖了很久的排骨汤实在鲜甜,热气腾腾,只在表面漂浮着一点油光,沈声含本来想矜持一下,但都盛到了自己的面前,也不太好推拒,于是又吨吨吨地喝了一碗。 他擦一擦嘴,不上对方的套,理直气壮地反问:「难道我高兴不是给你的奖励吗?」 「哦?」 「我高兴,多半会给你两分好脸色。」说完,他还轻轻地哼了一声,眼珠子转来转去,看得出来也知道自己此举是有多不讲理,显然还是有点心虚。 实在可爱。 林宴仿佛真的对他的提议动心了,慢条斯理地点点头:「那最好是真的奖励给我两分好眼色。」 第65章 怀疑 于是下午沈声含顺利地拿到了一部新手机,最新的梨子手机。 管家在旁边解释:「先生特地吩咐我们,选了最好最贵的款式,希望能得到您的喜欢。」 管家一直是沉默寡言的角色,在这所宅子里拥有很大的话语权,他对沈声含的态度一直很恭敬,沈声含看不透,他总觉得管家看他的眼神怪怪的,有时候还会莫名其妙有一点慈爱。 难不成他真的很讨老年人的喜欢? 管家一走,他就急急忙忙打开手机,想要登录自己的绿色交流软体,但是搞了半天非要他验证,要么是手机号验证码,要么是原手机扫码。 这一弄林泽冉不就知道了,不成。 最终他放弃了,登录了自己的光明无影小号,划拉划拉找到风疏梧桐的帐号,对方好像是给他发过消息,问他在哪里。 【小韩小韩:哥我在n市玩水呢(小鱼吐泡泡)】 等了一会,对方发来消息: 【风疏梧桐:是吗?】 【小韩小韩:当然啦,哥你那天不是派了车来接我吗?】 【风疏梧桐:我的车没接到你。】 【小韩小韩:啊?(小鱼挠头)】 就在他以为对方会问他被谁骗走了之类的话题时,对方却什么也没说。 【风疏梧桐:什么时候直播。】 【小韩小韩:最近忙着呢,在上补习班(小鱼嘆气)】 【风疏梧桐:嗯,想你了。】 哦,想看他直播的意思,可这也不是一个直播的好时机。 再等几天吧。 …… 月初,按例是林家家宴。 林宴在林家身份特殊,也只是偶尔露个面,次数少,多半都是林老爷子的大儿子和二儿子假惺惺地其乐融融。 林老爷子一共有三个夫人,原配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分别是林泽冉的父亲、二伯和姑姑。 二夫人是d国人,与林老爷相差二十岁,生下了林宴,孩子还没满三岁就早早离婚出国泡男模去了,三夫人便是现在这位,小林老爷四十岁。 林宴比林泽冉也就大了十岁不到,身体极差,曾被高人断言气运不佳,不受林老爷喜欢,基本上是放养,年纪轻轻就在外利用林家的根基自己创业,已经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商业帝国。 餐厅一片寂静,家教严,甚至连碗筷相撞的声音也没有,落针可闻,窗外的阳光也照不进这过分大的地方,林老爷节俭,故而只有三两盏灯,光线不甚明亮。 压抑得过分。 林宴食不知味,不过两三天,如今在外面,居然已经想念起家里那位会挠人的小猫来。 座位也是严格按照辈分来坐的,林老爷坐主位,他的夫人在副位,二房的早就被全部打包去了非洲,姑姑在海外求学,所以林泽冉和林宴被安排坐在了一块。 林老爷满意地看着这两位得意的后备,连胃口也好了些。 他已经年近八十,身体大不如前,因为年轻时过于辛苦,老态也要更加明显,头髮花白,脸上沟壑纵横,是很兇的长相。 在用晚餐后,他看了眼自己的长孙:「小冉啊,你家那孩子怎么没来?」 按理说还没正式过门的外姓人肯定是不方便出现在这种场合的,但沈声含是个例外,林老爷似乎很喜欢他。 林泽冉也适时放下筷子,神色平和地抬头看向自己的爷爷:「爷爷,他怕生。」 林老爷不太贊同,点点头:「多来几次就熟了。」 他又说了两句别的事情,眉目间已有倦色,于是身穿红色亮片吊带裙的三太太搀着人缓步离开。 餐厅里的气氛才轻松了一点。 「你们订婚的时间已经够久了,什么时候把正事办了,先成家再立业,你爷爷也放心。」林玉章这样嘱咐道。 他是林泽冉的父亲,两人的关系算不上亲近,甚至称得上生疏,他不管沈声含是男是女,总之林老爷喜欢,娶回来就是了。 至于子嗣,他倒不是很看重,林泽冉总有自己的主意的,大不了老二家里那位喜欢四处留情,抱养一个过来也并无不可。 反正只要家产是板上钉钉在他大房,别的都无所谓。 「是,父亲。」 「听说三弟家里也多了个人,看来好事将近?」林玉章将话题转移到一边的林宴身上,他们的关系也不亲近,甚至在林泽冉得到这继承人身份之前,更像是敌人。 林宴握拳咳嗽两声,笑意不达眼底:「大哥还是多操心操心小冉的事情吧。」 毕竟这媳妇娶不娶得回来还得两说。 第121页 林玉章最近心情好,不与他在嘴上论长短,扶着自己的夫人先一步离开。 「小冉留得这么晚,是有事情和叔叔说?」 「看来叔叔好事将近,真到了那天,小冉定和簌簌一起前来恭贺。」 林宴笑了笑,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一双狭长的眼睛似嘲非嘲:「如此说来,他便算是小冉的婶婶。」 「好东西如流水一般送进和山居,叔叔看来是很喜欢了?」 「嗯,什么都好,就是脾气不太好。」林宴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说起来……和你家那位的性子差不多。」 林泽冉抿起嘴角,眉眼冷然:「是吗?」 沈声含的逃跑会不会跟这位好叔叔有关?证据是一点没有,他与簌簌的关系向来不亲近,连面也没见过几次,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 霍云与林宴又是合作伙伴,犯不着为了一个没见两面的人断了利益。 他与林宴的关系也没恶劣到要让叔叔绑人来威胁他的地步。 沈声含在游戏里说的话一如往常,那便是没有什么危险,至于是不是真的在n市……难不成霍云真的蠢到会放沈声含在眼皮子底下逃走? 蠢货。 「好了。」林宴站起来,管家在后面沉默地跟着,他是林宴的心腹,自然是毫无破绽。 「早点回去陪陪你家那位吧,别改天又顶着猫爪印来上班了。」 他不咸不淡地留下这么一句,缓步离开。 真像是个关心侄子的好叔叔。 林泽冉目送他离开,心里却总有种预感,他想起来,上次簌簌逃婚,似乎也有点这位小叔叔的手笔在。 不然,簌簌本来是逃不掉的。 可那和山居固若金汤,他的人想要渗进去,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做的到的。 …… 下午,林宴参加一次与几个合作伙伴的聚餐。 在聚餐差不多快要结束的时候,一位姓王的合作伙伴出门接了一个电话。 回来之后便,笑着同他们道别,拿起自己的外套准备离开。 另外几个人打趣:「哟,嫂子又来电话了?」 「你们这也太黏煳了。」 「就这么走了?真管这么严?」 王总跟他们讨饶,眼里全是真切的笑意,却还要装作很苦恼的样子:「没办法,她也一个人在家。」 说着,他抬头跟林宴点头示意:「林总你们玩得开心。」 林宴坐在一旁的独立沙发上,看着他的外套若有所思,交叉的手指点了点手背:「每次都是如此吗?」 王总微愣,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拿着手机指了指:「她管得比较严。」 林宴不可置否地点点头。 待人走后,另外几个人互相开玩笑:「别看他好像很勉强的样子,不知道心里偷着乐什么呢。」 「那是啊,跟自己家心肝恩爱着呢,那不得给我们这些单身狗秀上两把?」 也有人嗤之以鼻:「嘁,妻管严,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结婚了。」 龙天洋到现在一点想要结婚的意愿都没有,在他看来爱情是这个世界上最有病的东西,他很看不上林家那位继承人大学刚毕业就巴巴地订婚的样子:一辈子被一段婚姻捆住,这样的日子有什么意思? 他看向林宴,这位三十岁还一点桃色新闻都没有的男人,像是找到了什么知音一样: 「男人还是自由最重要,林总你说是吧。」 「……」 林宴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他们谈起最近林家与霍家争抢的那个网际网路项目,暗地里却在观察这位林三爷的神色。 一个是他的亲侄子,一个是他的合作伙伴,现如今却斗在了一块,而他本人却置身事外。 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一些阴谋论:毕竟这个竞争对手,可是他亲手扶持起来的。 这时候,包厢里却又响起另一串电话铃。 于是整个包厢的注意力终于明目张胆地转移到了林宴这里。 林宴打开屏幕,看着这串数字,半晌,点开了接通键。 是沈声含。 电话这边,沈声含看了眼旁边的陈阿姨,欲言又止,最后在陈阿姨期待的目光下磕磕巴巴地开口:「那个……林叔叔,陈阿姨让我问你……您,回来吃晚饭吗?」 陈阿姨说林宴身体不好,必须三餐规律,而且得是自家定制的专门餐食,陈阿姨又说他们只能通知管家代为转告,层层审批下来太耽误时间。 一顿忽悠着,他就莫名其妙打通电话了。 林宴勾唇:「嗯,我早点回来。」 「?」沈声含眨眨眼睛。 「早点回来陪你吃晚饭。」林宴温声安抚,在外人眼里从来冷诮的眸子里,此刻竟然多了几分宠溺的光泽。 沈声含:「???」这人在发什么癫。 你不回来更好。 另一边的包厢里,此刻没有一个人说话。 于是林宴挂断电话,拿起自己的外套站起来。 「林总这是……」旁边的几个人也站起来,颇有些疑惑。 林宴淡淡地看他们一眼:「抱歉,家里人管得严,我先走了。」 龙天洋不可置信地问:「家里人?林总什么时候……」 林宴看了眼手机的时间:「前段时间……对了,若是有喜事,自然会邀请大家观礼。」 第122页 说完,他点点头,转身离开。 龙天洋看着他的背影,怎么看着……还挺高兴的模样。 没听说这位林三爷身边有什么人啊。 喜事将近? 金屋藏娇? 龙天洋愤愤:果然他们林家人都是一路货色! 第66章 房间 沈声含仗着林宴不在家,打游戏打了个爽,除了打电话那个插曲之外,那叫一个昏天黑地。 他再一次将一个新号打到了五阶,按照这个速度,他只需要接下来每天上线两小时,还有四天他就能得到这次的限定皮肤。 另外,他那消失大半年的网友终于冒泡了。 齐哲扬大学毕业之后选择了升学,现在跟着导师团队天天往深山老林里面扎,一断联就是好几个月。 两人在手机上发消息: 【不靠谱:你的意思是你现在在林总叔叔家里?】 【小含小含:(小猫对手指jpg)】 【不靠谱:林总还不知道?】 【小含小含:(小猫露肚皮jpg)】 【不靠谱:哇哦,那林宴准备干嘛,总不能是想拿你威胁林总吧。】 【小含小含:但他对我其实还行哎】 【不靠谱:emmmm】 【小含小含:而且林叔叔有一些不对劲。】 【不靠谱:哪里不对劲?】 沈声含想了想: 【小含小含:说不出来……反正就是不对劲,感觉有点……太和蔼了。】 【不靠谱:。】 过了一会,对方终于又回了消息: 【不靠谱:我给你说个注意,来个地址,我给你买套衣服去林三爷面前晃一圈。】 【小含小含:啊?】 【不靠谱:信我】 【小含小含:。】 沈声含咬了咬嘴唇,从沙发里坐起来,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他裹了裹衣服下楼,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陈阿姨。 「阿姨,这里的快递地址怎么填啊。」 「?」陈阿姨想了想:「我来给您填吧。」 晚餐的时候,他踩着点进入餐厅,那位一整天没露面的林叔叔正坐在主位上看报纸。 不得不说,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下来,从一些蛛丝马迹,确实能看见一些年龄上的代沟。 他轻手轻脚地找了个位置坐下,正准备放松警惕的时候。 林宴抬眸看过来,那双深邃墨绿的眼睛微微眯起。 「……」沈声含看了看自己的身后,空无一人,在他琢磨着这个眼神的含义的时候,对方开口了。 「坐过来点。」商量的语气,不是命令。 林宴放下报纸,语气温和:「好夹菜。」 「……」 一点温柔范都没有好吗? 沈声含纠结片刻,还是站起来坐在林宴的旁边,也许这样尴尬安静的时刻正需要挑起一些话题,但是沈声含想了半天,发现实在没有什么好说的。 丝毫没有共同话题呀这也是。 「听说,今日的棋艺课上,你在玩游戏。」 「?」 沈声含登时就坐直了:「没有。」 「那你拿着手机是……」 「我在下五子棋。」 林宴似乎笑了下:「前几日教你的口诀都记熟了吗?」 「……嗯」 记了个大概,沈声含颇有些忐忑,害怕对方抽查,这人看着像真能做出来的。 随着菜品上齐,林宴没有继续说话。 沈声含悄悄看了一眼,松了口气,继续吃饭了。 吃完之后,沈声含终于将酝酿了一整顿饭的想法说出来:「就是……林叔叔我想要个……电脑,可以吗?」 「嗯?」 「就是我的事业可能需要一点点支持。」沈声含将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做了个一点点的手势。 他很是紧张,能鼓起勇气问出来已经是极大的进步了。 经歷了这一场莫名其妙的人体转移之后,沈声含深刻觉得:别人不可靠,还是靠自己来得比较安心。 等他赚够了钱就往山旮旯里一钻,谁也找不着他。 「我是个商人。」 「……」 「明日棋艺课考试,要是小含赢了,我就答应你。」 沈声含抬眸看过去,怯生生的,不过眉目间已经没有初来时的警惕了。 他在哪都能活得很好,不论是林宴这,还是别的地方。 「那……我要是输了呢?」 林宴深邃阴翳的眼眸微微眯起,嶙峋的手指按了按额角:「嗯?很没有信心?」 沈声含还真没信心,他还是不死心:「能不能换一个啊……林叔叔跟我打一架?」 林宴看着病殃殃的,应该打不赢他吧。 这样琢磨着,他不小心对上旁边管家的视线,管家头髮花白,却有一双仿佛经歷过岁月长河淘洗的睿智的眸子。 沈声含没看懂那个眼神,他也没什么胃口,草草地将饭吃完就准备离席。 「再吃点。」 「气饱了。」 沈声含气沖沖地走出餐厅,窗口一缕阳光滑过他青绿的裤腿,活灵活现的翠鸟展翅欲飞。 阳光最终孤零零地落在厚实的牡丹地毯上。 管家缄默不言,却看见三爷的视线落在那一点细碎的光上,浅浅地勾了勾唇。 深夜里,沈声含这几天终于找到一本感兴趣的书。 第123页 心里还在生气,于是听到一点开关门的声音之后,头也不抬,甚至转了个身对着墙。 林宴披了件披风,闷声咳了几下,找了个位置也开始看书。 藏书房安静得只有翻书声。 沈声含渐渐产生困意,眼皮像是有胶水黏住,怎么也睁不开,却还记得不能出丑,揉一揉眼睛继续看,离晚读还有半个多小时。 他揉一揉眼睛,打了个哈欠,泪珠从眼眶落下,悄悄看一眼旁边的那个人。 林宴双腿交叠,微微斜倚着红木椅背,眼尾狭长,鼻骨挺拔,整个人只有黑与白两种颜色。 红色的珠串垂在半空,一动也不动。 沈声含自以为超小声地哼了一声,将身体望墙边又转了一点。 …… 第二日清晨,晨光朦胧。 似乎是最早的几朵梅花开了,枝头落下一层簌簌的雪。 沈声含今日是白色裘衣。 里衣是白底加金青色的铃鹿图案,外面罩着一件厚实的薄袄,衣领和袖口处缀着几圈白色绒毛。 兴致来了,抬手挽一个剑花,他的动作很慢,手腕柔软,凌厉的剑身在空中划过一个圆弧,又顷刻如利剑出鞘一般刺出。 劲风吻过枝头的梅花,轻薄如纸的花瓣微颤。 仰头,细密的晨雾伴着一缕清香掠过鼻尖,银白的发尾犹如从宣纸透出来的那抹淡薄的光。 忽然又是一个剑花,剑身挑起,却又在半空中停住。 不知何时从枝头跌落的一枚花瓣,就这样颤巍巍地落在雪白的剑尖。 沈声含小心地将那枚花瓣捻起,忽然生出一个念头,放进嘴里抿一抿。 微涩。 像冰片。 更加仔细品一品,发现不知道花瓣去哪了。 于是沈声含伸了伸懒腰,抱着剑去走廊边喝水:真是男大十八变,搁前几个月他哪能知道自己还能活得这么健康。 到了早饭的时候,林宴没来。 早餐实在精緻,沈声含破天荒吃了很多,香得不行。 饱餐一顿之后,他在离开前被管家叫住。 管家看他的眼神也很柔和:「老爷为您准备了专门的房间和设备,您现在是否要过去看一眼?」 「?」 沈声含懵懵地跟着管家,绕过走廊,到另一栋楼然后上二楼,最后推开门走进去。 很宽敞的房间,有五面雕花大窗,非常通透窗外绿树成荫,还有假山奇石,流水潺潺。 房间里有三面实木柜子,他走近去看,竟然是很多做手工的工具,不乏一些他很喜欢的用顺手的小玩意。 电脑,电脑桌,手工桌,甚至还有补光灯。 电脑桌后面的墙上挂着一副山水画。 沈声含有点被震撼到了:财力恐怖如斯。 「您还满意吗?」 沈声含点点头,尽力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没见过世面。 「房间里还有很多机关,您可以自行探索。」 管家这时拿出一串钥匙递上来:「这是钥匙,您收好。」 钥匙。 也就是说…… 管家点头:「是的,这里以后就是您的私人领域。」 「……」 哇哦。 「哈哈。」沈声含抿一抿嘴角,不知道该说啥:虽然但是,这个窗景他真的很喜欢。 管家安静地离开。 沈声含回头,看着管家的身影没入楼梯,才放松下来。 走到窗边,假山旁有一架廊桥,远处看着是另外一个园子,他都不敢想像这地方得有多大。 就林宴一个主人? 沈声含摇头赞嘆,绕着房间看了一圈,最后坐在电脑桌前打开电脑。 还是打游戏比较吸引他。 大半个月没有碰一念成仙,风云榜上都看不见他的人影了。 于是他揉了揉手腕,提剑冲进了竞技场。 世界: 【小猪小猪:我勒个去,妈呀我眼睛没花吧,失踪人口回归了?】 【豆豆做的好吃:笑死我了风澜的榜一还没超过一个星期吧,又要滚回去做榜二喽!】 【气抖冷:天杀的,有没有人去叫那位开直播啊我真的受不鸟了,几分钟的视频我舔了得上千遍了。】 【怡春院院长:网际网路第一美人的含金量还在上升。】 【小鸟依人:此刻我多么希望那位负债二百亿还有一位卧病在床的奶奶,我好恶毒呜呜呜呜】 【冰火九重天:别几哇叫了,那位十八连胜了我*,寒神你怎么这么牛哇!】 【小白菜电龙魂:说实在的,顶着那张脸踩我我都要伸舌头去舔舔。】 第67章 病痛 沈声含其实也不是忘记直播了,他抽空去吃了个午饭,又回来,在打进前十之后才慢悠悠才开直播,淡定地打了声招唿,然后又冲进了竞技场。 这时候的比赛才有点观赏性。 直播间一瞬间涌入太多人,卡得不行。 沈声含抽空瞄了眼镜头,伸手正了正,装作很正常地摸了摸鼻尖,尽力忽略掉镜头的压力,然后把对方压着打。 一念成仙的金挂特效十分炫酷,满频的五颜六色,一刻也没有断过。 沈声含渐渐地入了迷,也就忘记掉一边的摄像头,光影落在他的侧脸,白得有些曝光,那双眼睛微微压下来,,有种说不清的苏感。 第124页 于是直播间又是大批狗狗来袭。 【小猪小猪:瓦日,我宝今日穿的是小花袄哎!毛茸茸的白毛围在颈边,像古时候的小公子!】 【我为寒神举大旗:这个特效也太帅了!行云流水谁与争锋,太帅了妈妈我今晚就要拿下这个特效,一念成仙快给我寒神打钱!】 【茄子肉末:不是……真的有人能忽略这张脸去看比赛吗?我真是……感觉寒宝就这样坐在屏幕前我也能看个十小时】 【别枝惊鹊:老公看看我!老公和我打比赛行不行啊!】 【小熊□□:不是我宝难道又出门旅游去了?这房间好陌生啊,后面那副古画还挺有意境的。】 【宝剑成仙:那幅画叫《梧桐萧瑟图》,明代的,真迹几年前被一个富豪以八千万的高价拍卖走了,我记得上面题了一首诗「簌簌无风花自堕。寂寞园林,柳老樱桃过……」】 【寒神的内裤:文化人啊文化人】 这场直播一直持续到傍晚,沈声含打累了,到榜一之后就停了下来,但没关直播,风澜和他组队两个人去做任务。 对方没有开直播,两人用聊天框交流。 两人在园林里乱飞,任务触发了一对新婚夫妻的交谈,黏黏煳煳的,直播间一串真情告白。 沈声含也来了趣。 【一雁寒声:要不我们处个情缘,做最近那个情缘任务?】 对方没回。 直播间一阵「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宝宝妈妈不允许」 【一雁寒声:处不处?】 良久,对方发来两个字: 【寒风入梦澜:是处。】 「?」 沈声含懵了,这小子在搞什么玩意。 【小猪小猪:。】 【风寒是真的!:?】 【小熊□□:?】 问号刷了得有几米长。 【吹去八万里:风粉不请自来!风神已经没救了求求寒神把他收下吧,风神已经完全变成肃寒声的形状了(倒地)】 【我为寒神举大旗:爆笑了真是什么品种的神经,别硬蹭你个煳咖】 风澜显然是没动脑子,又在后面加上很多句: 【寒风入梦澜:我愿意我愿意我可太愿意了寒神我们现在就去好不好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 「滚吧你,死远点。」沈声含扯了扯嘴角,万分嫌弃地关闭对话框。 做完这个任务,沈声含退出直播,收拾收拾东西去吃晚饭。 a市最近太阳落山落得特别早。 沈声含与又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才慢悠悠准备顺着记忆找回餐厅,这栋楼他没来过,比他住的地方要安静很多,连流水声和鸟鸣都没有,静悄悄的,只点了几盏宫灯,和他住的那边的花纹不一样,这一看就入了迷。 穿过长长的走廊,廊外是触手可及的玉兰树,几乎可以想像得到玉兰花盛开的季节,这条路应当是十分好看的,不远处有个孤零零的亭子,赏花实在会是一个很好的去处。 这样想着,忽然听见一声重物的撞击声,像是什么东西跌落,伴随着木质结构摩擦地面的声音。 很突兀,直接打破了沈声含自己构造出来的惬意安然的意境。 他顺着声音找过去,是一间很大的房间,牌匾上写着「观槿堂」。 沈声含本来想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悄悄熘走,但在他正准备转身的时候却又听见了房间里的声响,这周围一个人也没有,院子里也没半分活气。 于是沈声含吞了吞口水,还是摸了进去。 推开木门,响起一阵轻微的吱呀声,沈声含似乎听到一声闷哼。 沈声含环顾四周,皆是些字画佛经之类的东西,就在他准备松口气的时候,身后又传来一声,他转头,就这样十分巧合地对上昏暗中的一双眼睛。 太阳不知何时已经全部没入地平线,微风拂过,吹起墙上的一幅佛像,发出轻微的纸张波动的声音。 那双墨绿色的眼睛隐藏在夜色中,泛着一点猩红,恶狠狠地像是盯猎物一样盯住了他,阴湿而黏腻,似乎化为实质死死地附着在沈声含的身上,令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短暂的惊吓后,沈声含找回神智,深唿吸一口气问了句:「林叔叔?」 对方收回了目光。 沈声含看了眼门外,纠结片刻,还是慢慢靠近一些,卧室的布置终于在他面前展开。 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墙上贴满了字,墙边倒塌着桌椅和一些零碎的小东西一片狼藉,不过沈声含这时候的注意力都被地上那个男人吸引了过去,没有注意到字的内容。 林宴不復往常的一点矜贵稳重,此刻整个人蜷缩在床边,露出来的手臂和脖颈青筋暴起,全身微微颤抖,似乎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沈声含也有些手足无措,不敢直接去碰他,半蹲下来询问:「林叔叔?你还好吗?」 他看了眼门外:怎么一个人也没有呢? 对方并不回答他,兴许是懒得回,更多的可能是已经没有回答他的力气了。 沈声含深吸一口气,靠近一些摸了摸男人手臂,摸到一把冷湿的汗,男人的反应很大,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 不知道是什么病,沈声含也有点慌了,他扫视四周,忽然看见角落里那个白色的小瓶子。 应当是药瓶,林宴发病时想要去拿,却因为疼痛不小心推倒了桌子。 第125页 沈声含爬过去拿那个药瓶,却没有注意到背后。 一双手攀上他的小腿,骤然发力,将他整个人拖了回去。 沈声含刚拿到药瓶,惊叫一声,再次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被嵌进了男人的怀里,那双臂死死地禁锢着他,像是他才是解药似的。 两人交颈而卧,男人痛苦湿热的吐息正好落在颈侧,那股苦涩的药味包裹了他。 沈声含感受到那具身体隐隐的颤,和喉咙里死死压抑着的痛苦,手忙脚乱地打开药瓶:「几……几颗啊你一般吃。」 没人回,那人的腿甚至都缠了上来。 像拧麻花,沈声含抬头看了眼窗口,手忙脚乱地去看药瓶的说明,根本没有,这时候,男人湿热的吻突然落在他的耳边。 黏煳煳的像是求偶期的蛇。 沈声含忍了忍,干脆往手里倒了三颗,然后去拧林宴的脖子,但是他的力气显然不够看,那脑袋愣是一动不动。 「吃药不。」 「吃药就不疼了。」 男人轻轻咬了下他的耳垂,沈声含深吸一口气闭着眼睛,也不管塞没塞对地方,反手就往林宴脸上唿,闹了半天才算是把药给餵了进去。 沈声含累的气喘唿唿。 保持着这个姿势很久之后,林宴才总算松了一点力道,不过沈声含已经没有力气去推开他了,仰起脖子去看林宴的脸色。 对方闭着眼,脸色惨白,要不是手底下的脉搏还在,他会以为这人已经死了。 这么痛?到底是什么病。 沈声含该死的有点同情他了。 学着自己妈妈的样子慢慢地拍背,不过像「宝宝不哭,痛痛飞走」这样的话是说不出口的。 不知道哄了多久,沈声含再抬头的时候,正好对上林宴的眼睛,深邃的墨绿色,盯着他一动不动,眉眼低垂,不过已经有了几分活气。 「你好些了吗?」 那双眼睛慢慢地眨了一下,那种很纯正的墨绿色,带着一圈花纹似的黑色纹路,浅浅的光照着,像是两颗漂亮的宝石。 袭月有一身衣服上面就缀着这样的宝石,有种别样的孤寂和高贵。 「其实你眼睛真的还挺好看的。」沈声含眨眨眼睛。 「还痛吗?」 对方没回,于是沈声含又拧开瓶盖掏出来三颗塞进男人嘴里。 对方顺从地吃下去,古井无波的眸子终于动了。 他将脑袋搁在沈声含肩头,脸色惨白,唯有唇瓣红得像血,连唿吸都慢得不像话,像是死里逃生,刚刚的挣扎已经耗费完他所有的力气。 这样脆弱的样子,实在是很罕见。 但是沈声含是知道,这人再弱也是他弄不死的。 「你好了吗?」 沈声含又生疏地拍了拍他的背。 这不拍不得了,男人又开始剧烈地咳嗽,双臂收紧,胸腔震颤,像是要把他揉进身体里,沈声含啥也做不了,只能机械地替人顺气。 又是好久,久到沈声含觉得这人要把肺都咳出来,才缓缓地停下。 此刻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只有窗外的一点昏暗的光,不至于让眼前变成一片黑暗。 第68章 求婚 沈声含被抱着躺在地上,脑子里胡思乱想着什么,又过了一会,林宴才松开他。 他甩一甩髮麻的手臂,又觉得送佛送到西,将人搀扶起来,扶到床边坐下,眼睛环视了一周,去桌上试了试水温,凉的。 「凉水你喝吗?」不太能喝吧。 林宴沉默地摇摇头。 简直跟死了没什么两样。 沈声含又拍了拍腰间的衣服:「那……怎么联繫管家爷爷啊。」 话说你倒下这么久,没人来看一眼吗? 他顺着林宴的目光,看见墙壁上的按钮,过去按下,这下才安心了一点。 林宴嘴唇发紫,沈声含又些许不忍,打开房间的灯光,然后关上窗户,不知道想到什么,又回来摁着林宴的肩膀把他塞进床上,又拿被子给他整个裹住。 林宴就睁着那双墨绿色的眼睛无声地看着他,像是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温顺得不像话。 累死了,沈声含叉腰站了会,准备去门口看看管家来了没。 他刚要走,又听见床上一阵咳嗽,于是便止住了脚步,坐到床边仔细看了一圈:「还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房间内的光有些暗,这房间也死气沉沉的,他开灯之后才看清墙上的字似乎是佛经,几乎和镇压妖鬼一个样了,也不知道林宴这人是真心向佛,还是为了镇压自己心里的怨气。 不过……沈声含悄悄看了眼床上的人:阎王也有生病的时候。 这种感觉还怪微妙的。 林宴只是看着他,眉头一直皱着,似乎很不好受,但皮肤终于不是惨白了,多了点活气。 「等着就好。」 「……哦」沈声含坐了会,又给他掖一下被子。 「嗯……」沈声含本来想说我给你讲个笑话暖暖场,但是脑子一片空白啥也想不到,所以就只能保持沉默了 。 无言中,夜色沉眠,房间内的温度也升上来一点,沈声含起身把跌倒的椅子什么的扶起来,然后将洒落的东西一点点恢復。 「不用你做。」林宴伸出一截手。 沈声含抬头,又跟床上那人对视,把手里的东西放回桌子上,正想说什么的时候,管家终于进来了。 第126页 林宴把手缩回被子里,也垂下眸子,不再说话。 …… 沈声含以为这次之后林宴又要消失好几天,却没想到第二天的早餐是他们两个人一起吃。 林宴一身贵气,看不出半分昨天的狼狈样。 两人都不说话,沈声含今天胃口不错,连吃了四个小笼包。 果然还是中式早餐更合他的心意。 吃完饭,沈声含准时去上书法课,其实还是挺有意思的,沈声含感觉自己的技术提高了不少,以后画板绘估计手也不抖了。 晚上的阅读课,沈声含继续看他的《格列夫游记》。 「我倒觉得你看些兵法之类的要更实用。」 「?」 林宴走进来,回到那把椅子上,似乎笑了笑,却又恢復了那种讨人厌的模样。满是凉薄的眼里却没有丝毫笑意:「林欲静而风不止,多简单的道理。」 「?」沈声含有点不明白他在拐弯抹角说什么。 「长长脑子。」 「?」沈声含额头上冒出三个问好:林宴是不是病煳涂了 「帮我拿一下上次那本书吧。」林宴转移了话题。 看着他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社会主义接班人沈声含还是动了恻隐之心,从书架上将那本书拿了过来,一本厚到能砸死人的兵法。 他回来递过去,对方伸手,却没有接书,而是握住了他的手腕,然后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将他圈进怀里。 沈声含一个肘击过去,应当是击中了男人的胸膛,背后传来一声闷哼,手臂却像是手铐似的纹丝不动,很凉,有种刺骨的凉。 不知道是害怕还是什么,他轻轻地打了个寒颤。 男人冰凉的鼻尖贴了贴沈声含的耳侧,这是一个有些暧昧的动作,他挣扎着想要出去,这人的怀抱却像沼泽一样,令人愈挣扎陷得愈深,直到最后感受到某个异样的触感,他才终于老实了。 「当个坏人也不错。」低哑的声音贴着耳廓传过来,男人就着这个姿势,打开了手里的那本兵法。 「……」爹的你们林家人都是变态,他还是过于单纯了。 「训人跟训狗是一个道理,」林宴真像是一位对学生好的老师一样,煞有介事地教导他:「既然身在居中不可抽身,掌控别人自然是要比随波逐流要好得多。」 「与其被当做物品一样争来争去,何不让他们当你的狗?」 「?」沈声含眨眨眼睛,好像明白了一点,但不多。 林宴紧紧地抱着他,感受到自己的身体被一寸寸染上温度,仿佛寒冰解冻,好不快活。 「就比如……」他将书放到一边,然后牵起怀中之人的手把玩。 手指修长,白皙细腻,关节也泛着一点粉,圆润的指甲盖呈现出贝壳一般的光泽。 沈声含还是不敢说话:他怀疑林宴发病了——癔病。 尾音如缠绕的丝绸般绵延,却听「啪」得一声响,身后那人捉着他的手腕,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清脆的巴掌声响彻整个藏书房。 沈声含吓得心尖一颤,手掌有些发麻,动也不敢动。 身后那人又像蛇一样贴过来,侧脸贴着他的下巴,语气竟然有些愉悦:「比如我刚刚做了你不喜欢的事,就要惩罚我,知道吗?」 而后这男人又自顾自偏过头亲了亲他的嘴角:「又比如,我刚刚替你惩罚了坏人,就要给我奖励,知道吗?」 爹的。 可能是见过的变态多了,沈声含这次调整得很快,淡定而强硬地收回手,深吸一口气:「林叔叔你……是不是病得不轻。」 男人轻笑,胸腔的震颤从手肘传过来,密密麻麻仿佛针刺,沈声含更害怕了。 当他以为对方要说些什么来反驳的时候,那人却只是静静地抱着他,下巴贴着侧脸,饶有兴趣地玩起他的手掌。 仿佛在看什么精密复杂的古籍,然后把每一条纹路都刻进脑子里。 「嗯。」 「?」哈,像您这么坦诚的人确实不多。 沈声含非常生气,一整天没理人,吹鬍子瞪眼,将阴阳怪气做到了极致。 …… 园子里的梅花开了,沈声含第一次身临其境地感受到了那句古诗「忽如一夜冬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美景。 沈声含翘了一上午的课,在棋艺课上等了半天,管家过来告诉他棋艺课取消了,林宴请他去书房一趟。 沈声含不明所以地被人领着走到目的地。 书房很贵气,像是古装剧里才会出现的场景,不过,沈声含知道古装剧里的花瓶玉器字画都是假的,不过这里的东西应该都是真的。 他在沙发上坐下,林宴才姗姗来迟,他今日穿了身黑色风衣,显得他肩宽腿长。 身后跟着另一个人,西装革履,戴着一副金丝眼镜,估摸三十几岁,谦逊又职业。 沈声含乖巧地目送林宴在他面前坐下。 那位男子这时从公文包里掏出厚厚一叠的a4纸摆在桌子上,一字排开,桌子险些都放不下。 「?」沈声含突然有了点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那位职业男性是一个律师,而今天来的目的是—— 「不是,结婚?」沈声含压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定是他的耳朵出现了问题,不然怎么会听见林宴要跟他结婚的话! 林宴淡定的点点头:「对,结婚。」 第127页 沈声含更加觉得昨天的那场救命之恩是一个陷阱了,但是要林宴拿自己的生命跟他开玩笑,这也太能看得起他了。 「如你所见,我活不了多久了。」林宴平静地说出这句话,双手交握置于腹部,很是放松的姿态。 他一贯是这样的姿态,仿佛万事万物皆在掌握之中,只是……他掌握不了自己的死亡。 又不愿意浑身插着管子在冰冷的医院挣扎求生。 还挺让人佩服的。 不过这跟要和沈声含结婚有什么关系,两者根本就是驴头不对马嘴。 何况他现在还是林泽冉过了明面的未婚妻。 这要是结婚了外人怎么想。 还不知道怎么揣测他们的关系。 这也太炸裂了。 沈声含开口就想要拒绝。 「我有3000亿财产,不愿意落到那帮老傢伙手里,也不愿意捐出去……你昨天救了我,我觉得留给你也不错。」 沈声含拒绝的话就这样堵在喉咙口,一时有些瞠目结舌,好半天才反应过来:3000亿,3000亿是多少个零。 个十百千万…… 不是……这是三千亿啊! 林宴抬头看了看这所房子:「嗯,还有些不动产……世界各地都有我的产业,你完全可以出去环球旅行,这栋房子也会是你的。」 这栋房子也会是你的…… 也会是你的…… 你的…… 沈声含已经被砸蒙了,这无疑是天上掉馅饼,啊不,掉满汉全席! 他很是艰难地找回了理智:「不是……那个……我……」 啊啊啊啊啊啊啊实在很难拒绝啊我去。 他可以拿着钱去环球旅行,全世界都有他的房子,想住哪里住哪里,这栋房子实在太合他的心意了,用来办某些ip的漫展简直就是完美,三千亿,就算他天天撒钱也能撒到他自然死。 这对于一个米虫来讲根本是不可能拒绝的! 「不要。」沈声含挺直嵴背:绝对有阴谋。 他竭力回忆起一些杀妻案来试图克制自己。 第69章 勾引 林宴微微皱了皱眉,这是沈声含第一次在他脸上看见类似于迷惑的神情。 还挺有成就感的。 律师则是直接一整个快要维持不住他的专业素养:别说三千亿,三个亿摆在他面前他都不眨眼就把自己卖掉好吗? 半晌,林宴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不必担心,我有专门的理财人,不需要你来操心这笔钱,另外……实在不行,不是还有我那位好侄子帮你。」 他按了按眉心,很是大度的样子:「他应该很乐意。」 「……」沈声含咬牙:这根本无法拒绝啊! 他当初答应林泽冉的不平等条约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当米虫——不过前几天他突然觉得男人不可靠还是靠自己比较靠谱,准备拾掇拾掇自己开始赚钱了。 今天就砸给他3000亿。 你就拿这个考验干部吗? 林宴看了他片刻,偏过脸,神情很冷:沈声含显然是讨厌极了他。 「答应的话,明天领证。」 「……」 律师简直就想把沈声含提起来抖一抖,嘶吼着问他为什么不答应。 「那……就单纯领证?」 沈声含还是可耻地心动了。 「那……林泽冉是不是得叫我婶婶啊。」沈声含开始胡思乱想。 林宴眉头微挑,脸色缓和了些:「嗯。」 沈声含最终还是没有抵抗得了3000亿的魅力,其实他还想问问林宴还能活多久……不过这也太暧昧了。 「我……还是得再合计合计,明天给你答覆。」 良久,林宴点点头。 …… 晚上裹在被子里,沈声含翻来覆去,还是觉得太心动了,他完全就被这三千亿拿捏住了。 但是…… 但是要是林宴真的坑他咋办,比如有什么必须找个伴侣顶锅,签了字他就是法人,然后公司破产林宴金蝉脱壳,留他一个人吃上国家饭,或者是单纯膈应林泽冉,想要临死前拉个人垫背…… 其实沈声含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直男:林泽冉和霍云喜欢他还是能看出来的。 只不过鸵鸟当多了实在没什么好揭开这层窗户纸的必要。 当海王也是需要技术的,他脑子实在不够,可要是捅开了,这俩人沈声含也实在选不出来。 还不如装作啥也不知道,反正斗不到他面前。 但是林宴喜欢他? 果然还是他太自恋了。 翻了个身,沈声含随便翻了翻热搜: 毫无新意。 又打开榴槤短视频,想不到刷到几个金融区的博主,在讲述这次云起和林氏的商战。 还挺激烈的。 沈声含又翻了个身,摸进论坛发了个帖子: 【任何困难都能打倒我:头顶黄焖鸡,情感求助:楼主最近遇见一个人甩了3000亿支票求婚,请问大家我要不要答应他? 是这样的,我的一个朋友(不亲近)今天突然带了律师来说要给我3000亿,只要我和他结婚就可以,请问各位楼主应该答应他吗?】 可能是标题太过炸裂,不一会就有了好几条回覆: 【确认过眼神,楼主不仅穷疯了还寡疯了(臭鸡蛋)】 【笑死了楼主是干大事的人,我写小说都只敢写五百万】 第128页 【当然不能答应啊,建议楼主好友推荐给我让我替你受这份苦】 【真就一个一个梦飞出了天窗是吧,这种天马行空不符合社会主旋律的帖子就应该删除】 【楼主你是天仙吗?是不是还有个超级大富豪是你的未婚夫啊?还有个白手起家的超级大佬是你的追求者,真是懒得喷】 【5楼回覆:任何困难都能打倒我:你也太厉害了!确实有!所以你知道我应该怎么选吗?】 【5楼回覆:你有神经病吧!你是刘亦菲还是fbb啊?先起床照照镜子再说好吗?】 【那个人喜欢你吗?3000亿总不能打水漂吧,豪掷3000亿就为了一个名分?】 「?」 沈声含嘆了口气,也是,放谁都不会信吧。 那可是3000亿哎。 这时候沈声含突然想起来齐哲扬给他买的衣服,起身扒着窗户看一眼,书房的灯还亮着,林宴应该还没睡。 他这样想了一会,拿起剪刀打开那个快递盒,掏出来一件……有点长的白衬衫? 这有什么奇怪的。 穿这个就能试探林宴了? 盒子里还有张纸片,沈声含拿起来读了一遍,表情有点奇怪,连带着看这件白衬衫都奇怪了。 展开抖一抖,沈声含又想了一会,试试就试试。 他把睡衣脱下来,然后套上那件衬衫,掐腰的版型,显得他的腰格外细,薄薄的一层,似乎能轻而易举地看清肌肤的颜色,领口很开,只有腰上的一颗扣子,稍微抬抬手另一边的领子就会掉下来挂在胳膊上。 沈声含脸红了:这也太有辱斯文了! 那张卡片里教了他几个动作,还叮嘱他要用什么表情,说几句什么话,沈声含其实已经记不起来了,不过还记得齐哲扬要他不穿裤子。 镜子里的人此刻似乎全身都就挂着一件衬衫,衬衫的衣摆轻轻一动,就能看见…… 沈声含深吸一口气,翻了一条秋裤穿上,花的,不过这不重要。 他合拢衣领,又觉得害羞,钻进被窝里找了几本狗血小说看,汲取一些知识…… 什么主角不经意间露出脆弱纤细的脖颈……含着泪喃喃道:「你就算得到了我的身,也永远别想得到我的人!」 什么男人的大掌缓缓向下,主角身子一颤呵气如兰:「死鬼~」 「……」咳。 沈声含又扒拉住窗口,灯还没熄灭,也不知道还在忙什么,身体不好还熬夜吗? 又这样踌躇片刻,他决定还是去试试。 毕竟3000亿呢! 沈声含找了件厚厚的大氅,对着镜子纠结半天,最终还是穿着两条花秋裤出门了,裹得紧紧的跑到楼下,轻轻打开书房门。 林宴依旧是下午那副装扮,坐在桌前不知道在写些什么,待人走近之后才抬头,眉头微皱:「什么事?」 沈声含又有点怂了,用大氅把自己裹得紧紧的,房间里的空调很足,一点也不冷,他站在桌边停下,看了眼桌子上的几分文件,眼神有些飘忽。 林宴放下钢笔,抬头看他,眼神询问。 终于,沈声含给自己打完气:「你……坐好。」 林宴看了眼窗外,听到他这样命令一样的语气,还真就往后靠了靠,摆好一个再规矩不过的坐姿。 他在思忖沈声含想要干什么,片刻,却瞳孔微缩。 沈声含就这样坐在了他的腿上,昂首挺胸,但脸上显然都是心虚。 这样坐了一会,两人都没开口,沈声含没感受到对方要把自己踹出去,心里松了口气,终于胆子大了点:「林……宴。」 林宴的喉结滚了滚,双手微蜷,停在扶手处:「嗯。」 沈声含望着他碧绿色的眸子,伸手去揽他的脖子。 于是大氅失去了着力点,向后滑落,如同明珠拂尘,露出莹润白皙的肩颈,薄薄的衬衫贴着皮肤,影影绰绰,根本起不到什么遮挡的作用,领口的一边搭在锁骨处,另一边已经滑落到了肩头,原来他的肩头还有一颗小小的痣。 林宴的心漏了一拍,下意识地将那厚实的大氅抓住,却只是这样像是被定住了一般,什么也做不了。 他在思考……或许他病得更严重了,出现了幻觉,还是……春梦。 沈声含贴近了一点,修长白皙的双臂生疏地揽过男人的脖子,很是柔软攀附的姿态,凑近一些,水灵的眸子眨一眨,像是落了桃花的湖水,清澈又漂亮:「林宴,你喜不喜欢我呀。」 耳边似乎有「砰砰」的心跳声传来,交叠在一起,林宴抿了抿干涩的唇,一时难以辨认这心跳声来自哪里。 他罕见得有些慌乱,眸子微颤,越过少年精巧的耳垂,看向一旁那副山水画,重建叠嶂,云雾瀰漫。 这时,却有一只冰凉的手抬起他的下巴,梦中之人歪了歪头,似乎有些受伤似的:「你不喜欢我吗?」 林宴闭了闭眼,手掌蜷缩又张开,终于动了,却只是重新为少年穿上那件大氅,手掌握住肩头,薄得不像话。 腕间的珠串落在沈声含的背部,惊起一串细小的声音。 沈声含见他冷着脸,心里嘆了口气:果然还是他太自恋了。 这样想着,本着来都来了的态度,他看了一眼林宴的嘴唇,又看看林宴的眼睛,片刻后,抬头用嘴唇贴了贴那人的眼皮,又黏煳得额头相抵,有些不高兴的样子喃喃:「真不喜欢啊。」 第129页 可是这次,木头桩子终于动了。 男人的大掌摸了摸他的脑袋,很是珍惜的姿态。 用大氅把他裹得严严实实的,然后沈声含顺从地窝进他怀里,侧脸抵着男人的胸膛。 这次他终于听清了这强烈的心跳声,似乎要挣脱胸腔让他看明白主人的心意。 他才没那么多耐心替自己的侄子养老婆。 他一点也不喜欢看着他们未婚夫夫感情和睦。 他就想……沈声含是他的妻子。 林宴的手掌拂过沈声含的脸颊,甚至不敢低头看他,满腔的情绪却最后只转化为一声轻嘆:「喜欢。」 很喜欢。 他并不想太早缴械投降……哪怕是拿全部身家做盔甲。 沈声含眨眨眼睛:他是不是听到那个词了? 林宴……真的喜欢他啊! 真相试探出来,沈声含反倒怂了,乖乖地窝在男人怀里不说话。 可是林宴就这样抱着他,多的什么也不说,怀抱实在温暖,沈声含眼皮打架,最后还是慢慢睡着了。 等到被人放到床上,沈声含才揉一揉眼睛,悠悠转醒。 那人看见他甦醒,站起身准备离开。 沈声含拉住他的手腕,其实眼睛还有点睁不开,侧睡着睁开一只眼睛去看他:「所以……我明天能睡懒觉吗?」 林宴拉着他的手放回被子里,下颚绷紧,沈声含这样轻佻的,好以整暇的目光,让他颇有些羞怯,于是便只能如平日里一贯的模样冷着脸:「不可以。」 沈声含失望地瘪嘴,翻了个身过去不看他了。 半晌,沈声含才终于听见林宴抬腿出门的声音:「但是明天我得出门。」 换言之:你明天睡懒觉也没人管你。 芜湖。 第70章 戒指 沈声含睡了个自然醒起床,下午两点,脑子晕晕乎乎的。 吃完午饭,看见阿姨慈爱地看着他。 「……」沈声含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旁边,有点摸不着头脑:这种热切又慈爱又期待的目光实在是太灼热了。 他很是不自在地坐了好半天,差点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阿姨这才装作担忧地开口开口:「先生今日也不知道有没有时间好好吃一顿饭,唉,也没个可心的人在身边。」 「……」沈声含这次开窍了,他似乎明白阿姨暗示的东西:上次林宴是不是希望他能打个电话查查岗来着? 好啊这小子是不是早有预谋了? 马上就要结婚了查个岗也很正常吧,还挺好玩的。 沈声含轻咳一声,拿起手机,找个沙发一窝,旁的茶几上放着一碗西瓜一碗葡萄,还有一杯自制柠檬茶,空调很足,穿身毛衣盖个毯子就很暖和了。 电话接得很快,对面传来林宴冷漠的声音:「你好,哪位。」 好啊,角色扮演,沈声含就不信这人没存自己的名字,之前他咋没发现这人如此装。 沈声含清清嗓子:「阿宴,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 他忍着笑和鸡皮疙瘩继续:「阿宴,一天没见着你的面了,你快回来听听我的心慌不慌。」 「……」 沈声含笑得在沙发上打滚。 「……嗯。」 「你有没有好好吃饭呀,有没有按时吃药呀,什么时候回来呀,回来给我带礼物好不好?」 又过了一会,对面的人终于回了两个字:「好。」 「你知道的我还小,我不喜欢那种枯燥说教的东西,我喜欢亮闪闪的潮流的贵的知道了吗?」 「……嗯」 沈声含又絮絮叨叨地说了好多,笑得直不起腰,才勉强放过了林宴。 之前只觉得林宴是个狡猾坏人,想不到也有吃瘪的时候! 他伸手去戳西瓜吃,突然看见门边端着盘子僵硬在原地的阿姨。 「……」 沈声含昂扬的脑袋终于垂下了。 …… 沈声含以为的领证起码要去民政局走个流程。 却不想在家就能完成。 等到那两份红本本拿到手里,沈声含还一点实感都没有。 还挺草率的。 不过3000亿还没那么快到手,毕竟林宴不会立马去世。 于是沈声含又过上了肆无忌惮的米虫的生活。 结婚证拿在手里跟免死金牌没有区别,沈声含又是一个惯会蹬鼻子上脸的人,于是之后林宴的课他一节也不上了,天天就钻进他的小房间里敲敲打打。 当天晚上的阅读课,沈声含纠结了半天还是准备去报个到,联繫一下他们新婚夫夫的感情。 藏书房里依旧安静,沈声含开了个门缝看了两眼,没有人,于是悄声进来,又小心翼翼地把门关上,轻手轻脚地从旋转楼梯下楼,然后去找自己前两天没看完的那本《人间喜剧》。 他像做贼一样,直到这个时候才松了口气。 低头翻看两页,这时却有一片阴影落了下来。 沈声含心里又开始打鼓,警惕地转身想跑,但那人身材高大,伸手一捞就能把他抱回来,他被困在书架与男人胸膛的间隙中,纯黑的高领毛衣包裹着男人的胸膛,在淡淡的古龙香气中微微起伏。 苍白的手指接过他拿的那本书,指尖随意捏起两页。 血红的珠子流水似地淌在洁白的纸张上。 沈声含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抬眸去看他。 第130页 映入眼帘的是直挺的鼻樑,还有隐藏在睫毛后浓郁深沉的祖母绿宝石。 「不看你那游记了?」 林宴掀起眼皮看他。 沈声含点点头,咬着嘴角,右脸微微鼓起,很无辜了。 「早看完了。」 林宴将书还给他,然后淡定地推了推眼镜,走两步离开,去另一个书架上拿了一本书下来,径直回到自己的椅子。 徒留沈声含一个人留在原地挠挠头,松了口气,找原来那个位置坐下。 林宴双腿交叠,眉眼看着有些冷酷,翻书间不经意露出无名指那枚戒指,最后握着拳头咳嗽几声。 沈声含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那枚戒指的意义自然不用多说,不过是管家在事后送过来的,林宴全程什么也没表示。 他也以为就是个装饰,随手放在自己工作室的小盒子里。 如今却又如此重视地出现在了林宴的手指上。 不知道是在忌惮什么,沈声含始终没动,渐渐地就入迷到故事里面去了。 耳畔却又传来几声咳嗽,沈声含抬头,眼神落在远处那半开的窗户上,可能是佣人下午打开通风却忘记关起来了,林宴还正好坐在那冷风吹过来的地方,可不就总是咳嗽。 看在那3000亿的份上,沈声含放下书站起来,轻手轻脚地跑过去,伸手把窗户合上,然后上锁,做完之后准备悄悄地再回去,回头却跟某人对上视线。 沈声含眨眨眼睛。 对方挑眉,伸手拢一拢外套,换了个姿势又继续低头看书了。 沈声含总有一种被套路的不爽感,心里憋着不爽,于是回去拿了书,施施然在某人身边坐下,手臂靠在扶手上,低头做样子是在看书,眼珠提熘转,其实在悄悄打量林宴。 《人间喜剧》他早在小学的时候就看完了,重新看一次也提不起什么兴趣。 「我脸上写了字?」 被抓包的沈声含登时挺直了背,皱眉瞪他一眼:「谁看你了,少自作多情。」 林宴点头。 沈声含又坚持着看了半本书,心不在焉地找了好几个话题,终于心里一横,将书本往旁边的小桌上一拍。 林宴听见声音,伸手扶一扶眼镜,看过来。 「我的礼物呢?」 「礼物?」 看着他略显迷惑的表情,沈声含的心情终于好了不少,他单手撑脸,质问道:「对啊,你不是说回来要给我带礼物的?」 「亮晶晶很昂贵很潮流的那种。」 林宴也合上书本,将他放在那本《人间喜剧》的旁边,思忖片刻,双手张开置于扶手上:「嗯……好像是答应过。」 沈声含伸手:「东西呢?」 见对方不说话,他就开始阴阳怪气:「你还说你很有钱呢,新婚第一天就骗我啊。」 不知道是捕捉到了哪两个字眼,林宴的眉宇间多了些愉悦一样的神情,怀抱敞开,右手漫不经心地捻着珠串,就是不说话。 沈声含看了眼他的姿势,凑近一些,压低声音:「哎,你不会……想抱我吧。」 这人总是有那么点病在的。 说完,手指戳一戳双颊,看着天花板:「我很优秀的,你喜欢上我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那截白皙小巧的下巴尖高高抬起,显然是神气地不行。 「嗯,来抱一下。」 真抱啊。 会不会太暧昧了。 他们才结婚第一天呢! 其实沈声含还是觉得结婚这个字眼怪奇妙的,就好像把两个本来不相关的人突然就用两个红本本捆起来了一样。 沈声含今天越想越觉得是被林宴忽悠着上了贼船,后悔自己昨天为什么没有再想清楚一点。 这样想着,他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地坐到男人怀里,男人伸手环上他的腰。 有点冷,又很有包裹感的怀抱。 「礼物呢?」 林宴没说话,倾身用侧脸贴了贴沈声含的胸膛,竟然闭上了眼睛。 这是一个很依赖的姿势,沈声含有点愣,两只手有点不知道怎样动才好,最后像是翠鸟栖枝一样轻轻地环住了林宴的脖子。 「咋了?」 身体又痛了? 还是不舒服了? 很诡异的,沈声含在目睹了林宴发病之后,就对他产生了某种有点爱怜的责任感,就像是自己从大街上捡到一只生病的流浪狗,将他送进宠物医院治病,又照顾了一段时间。 流浪狗曾经依赖地窝在他的怀里,明明他没有说要养对方,却依旧像是有了一种「他是我的小狗,我要好好照顾他」的感觉。 他试探地拍了拍林宴的背。 林宴听着耳畔的心跳,嗅着鼻尖那一丝淡薄的栀子香,几乎要就此沉迷。 他的手掌张开又蜷缩,最终依旧只是克制地握成了拳头,没有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听听你的心慌不慌。」 「呵,平稳得不行。」 「???」 沈声含想起来自己早上胡说了些啥,脸颊有点发烫,按着肩膀把人推开:「那是早上慌,现在当然不慌了。」 林宴也不知道是相信了还是没相信,轻轻嗯了一声,左手揽着那截细腰往怀里又抱了点,牵起沈声含的左手,右手从口袋里掏了个什么东西出来,在藏书房的灯光下,爆闪。 冰凉的东西放到沈声含的掌心,是一枚戒指。 第131页 约莫有一厘米的宽度,纯金的指环,指环上镶嵌着一枚极其浓郁的祖母绿宝石,简直就是鸽子蛋照进现实,时髦得没边。 有点……像林宴的眼睛。 沈声含颠了颠,很沉,可见这金子这宝石真是一点水分也没掺。 「拿着玩吧。」 「???」 沈声含下意识地就问了出来:「玩?」 林宴点点头,漫不经心地拨动一下那个小玩意:「嗯……曾经也有人说过我的眼睛像祖母绿宝石。」 他把沈声含的手掌托起,抬头,温暖的流水一般的光从深潭的绿滑过:「像吗?」 沈声含用手指捻起那枚戒指,放到男人脸边仔细看了看。 宝石美则美矣。 「还是你的眼睛更漂亮。」 第71章 婶婶 数年前,一场林家晚宴。 这是林家长孙第一次带着那位低调的男朋友进入大众视野。 这是一场私人宴会,来的都是一个圈层的人,心里对于这个不声不响就拿下林家太子爷的男人褒贬不一,不过不管心里如何想。 林泽冉既然想要公开,也就代表那人不是能欺负的。 再不屑也得把心思咽进肚子里。 沈声含只是挽着手跟人出去走了一圈,被林泽冉周到地保护在身边,甚至假笑都不用,一双眼睛游离在琳琅满目的餐桌间,跟着叫几声叔叔阿姨就算完成了任务。 走完过场沈声含就消失了,他本身在这种场合就不太自在。 林氏老宅有一个很大的花园,沈声含走累了找个地方坐下玩手机。 好友齐哲扬在他身边说起今天到场的宾客,滔滔不绝,什么金融大鳄,政界大咖,谁家新承认了什么继承人,最后将话题说到了林泽冉的小叔叔身上。 「挺奇怪的,林三爷一般不参加这种活动的,外界都说他跟林泽冉王不见王……」他说着,看见旁边那人心不在焉的模样,用手肘推一推。 沈声含懵懵地抬头,那时他才刚满十九岁,嫩乎得要命,这满园的花赶不上他半分颜色。 林宅的花都像是画里的,没有一点生气。 「哦,林叔叔,我敬过酒的。」 齐哲扬揉揉他的头髮,心里总有种地里水灵灵的白菜刚刚成熟就被猪拱跑的忧伤,嘆了口气:「你觉得……他人怎么样?」 沈声含把手机揣回兜里,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抬头漫无目的地想了一会。 他其实就悄悄撇了一眼,那人的气势实在很强,感觉多看两眼就会把他灭口一样,这样浅的印象他早就已经不记得对方长什么样子了,只记得…… 「他的眼睛很漂亮,像祖母绿宝石。」 …… 林宴从自己的回忆里回神,伸手握住沈声含的手掌。 他拿起那枚戒指,推进白皙细腻的中指,仔细欣赏了片刻:「很合适。」 「今晚我睡哪啊。」沈声含欣赏了一下,取下戒指踹进兜里收好。 「嗯?」 沈声含循声低头看他。 两人的距离靠得很近,在这安静温暖的地方,莫名有种名为暧昧的气氛在酝酿。 男人的手掌不自觉地轻轻捧住了怀里的人的后脑勺,就在沈声含以为他要做点什么的时候,男人却只是抬头用嘴唇贴了贴他的下巴。 很凉,又莫名让人感觉到珍重。 「想和我睡?」 「?」 沈声含嫌弃地把人推开:「滚吧你。」他还不是怕自己开开心心走回房间发现空荡荡一片啥也没有了,大半夜还要倒腾来倒腾去。 等到沈声含回到自己的小房间,一开门,发现果然如此。 林宴这厮就是脑子有病。 他的床上空荡荡的啥也没有,睡床板吗? 于是沈声含气沖沖地把自己关进了工作室,决定彻夜打游戏。 一直到深夜十二点——有一说一现在十二点都算深夜了也就真是惊奇。 沈声含打着哈欠打游戏的时候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这时门口传来敲门声,打开门一看,是披着大衣的林宴,显然是先睡下又起床的。 外面的气温很低,沈声含连忙让人进来,林宴捂着嘴咳嗽几声,不着痕迹地打量几眼房间里的状况,才转头看过去。 「陈阿姨领会错了意思,以为我们要同房睡觉,抱歉。」 「?」哇塞,林宴还会道歉呢。 看着他不太信任的模样,林宴又忍不住地咳嗽几声,面色苍白,有点嘶声裂肺那味了。 沈声含这下也有点担心了,包紧他的外套,伸手替他顺气。 好半天才看见这人缓过来,林宴忍下喉间的痒意,嗓音低哑:「不过我们毕竟……结婚了,两地分局让人看笑话。」 「陈阿姨在我院子里新开了一间房,你搬过来可以吗?」 「啊?」沈声含打心底不太愿意:之前的地方天高皇帝远,这要是离得近了,那岂不是天天得在这人的眼皮子底下过日子,什么时候起床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那不成。 林宴将他的不愿意看在眼里,思忖片刻:「那便住在这栋楼吧,成吗?」 「?」沈声含想了想,经过一番激烈的思考运动,他点头了。 不过林宴走后,他独自坐在电脑前发呆: 总感觉被套路了是什么鬼? …… 第132页 美好的生活在沈声含第二天一大清早神清气爽地大踏步走进餐厅结束。 沈声含作为这个宅子的另一个主人,第一次见到了上门客人,他下意识退后一步,极力遏制住自己想要逃跑的动作。 林宴坐在主位喝茶,水雾散开,见到他的时候才终于抬起头,将茶盏放下。 坐在左侧的男人也顺着声音看过来,他穿了身白色低领毛衣,碎发落在额前,芝兰玉树一词来形容他最适合不过。 「簌簌,早。」 沈声含看了一眼林宴,对方眼神淡淡,什么也不说。 但他就是感受到看一种名叫「偷情」的不自在感。 叔叔和侄子。 现任和前任。 丈夫和未婚夫。 沈声含终于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他们之间这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属实是家庭伦理剧都要花上个几十集才能讲清楚的程度。 沉默中,林宴终于有了动作,他拍一拍身边的那个座位:「吃饭。」 现在逃跑难免有理亏的嫌疑,于是沈声含深吸一口气,目不斜视地坐在了右侧的位置。 林宴的身边,林泽冉的对面。 林泽冉的表情看不出什么变化,一贯的温和姿态。 沈声含不看他,自顾自拿起筷子戳了两个小笼包,一心一意跟早饭作斗争。 今天的包子跟昨天的馅不一样,他不太喜欢这个味道,于是只吃了一个,然后喝了一碗粥,餐厅安静得吓人,三个人各怀心思。 直到沈声含拿着勺子开始一粒一粒地喝粥,林泽冉才开口道: 「簌簌可让我好找。」 梨子的汁水呛在喉咙里,沈声含勐地咳嗽起来,捂着嘴呛得脑袋发昏,混乱中抓住一只手。 粗糙又宽大的手掌,沉默地握紧了他。 林泽冉推过去一杯温水,但因为位置限制,只能眼睁睁看着,眼里满是担忧。 好一会沈声含才缓过来,也不抬头,半天憋出来一句:「谢谢。」 「不客气。」 沈声含这才反应过来手里那只手是谁的,悄悄瞥了一眼林泽冉,将手松开。 早餐就在一阵诡异的沉默中结束了。 沈声含几乎忍不住直接熘走,站起来的那一瞬间他被人叫住。 「簌簌。」 「嗯?」 「叨扰叔叔多时,要跟我回去么?」 几天不见未婚妻变成了自己的婶婶,天吶这也太炸裂了,沈声含以为见林泽冉之前起码会让他有个心理准备,哪知道这一天会这么突然。 都怪那该死的3000亿。 他看了一眼林宴,对方就这样坐着,淡定地和他对视,没有一点要帮忙说话的意思。 于是深吸了一口气:「嗯……你来接我的?」 林泽冉不说话。 这时,默不作声的林宴轻咳两声站起来,双眸微垂,声音也很淡:「你们俩聊吧,我还有点公事。」 ??? 啊? 行吧。 沈声含觉得自己的接受能力简直有了质的飞跃,向林泽冉招了招手,男人顺从地走到他的身侧。 于是他也没看见林宴苍白的脸色。 男人行至侧门,胸腔似有数千把刀片在切割,他又久违地感受到了几乎可以冰冻四肢的寒意,忍不住地扶着门框咳嗽起来。 他伸手转了转无名指的那枚戒指,最终什么也没等到。 也对,小冉在他跟前,又哪里还注意得到他呢? 安静的宅子又像怪物一样吞噬了他。 他沉默地往书房走,忽然又听到身后一阵奔跑声,有人奔跑过来搂住了他的手臂,他在寒冷的冬日里被栀子花香撞了满怀。 「林宴你说,我都说了我结婚了他不信。」 林宴侧头,看见沈声含昂着头怒气沖沖,又转头看向自己那位好侄子。 沈声含见他不说话,抓住他的右手抬起来,明晃晃的金戒指就这样映入所有人的眼里。 「你看,结婚戒指,没骗你。」 林泽冉只是看了眼他光秃秃的手指,轻声应了句。 「?」好啊,法定关系都拉不住你了吗林变态。 林宴拍了拍沈声含的肩膀,朝林泽冉开口:「你回去吧,我们说说话。」 林泽冉没有回答,静静地看着沈声含,很轻很轻地说了一句:「我很想你。」 我很想你。 沈声含又有点心疼他了,固执地用额头抵着身边那个男人的肩膀不说话。 直到林泽冉离开,沈声含才悄咪咪抬起头,就这样被人弹了个脑瓜崩。 「撒什么娇。」 沈声含吃痛,捂着额头退开,放在网络世界他非得把这人骂个狗血淋头。 这一次林宴握住了他的手,两人一起走进书房。 沈声含气唿唿地坐下,朝林宴吹鬍子瞪眼,十分不满:「哪有人放任自己的合法伴侣跟暧昧对象独处的,你有绿毛癖?」 第72章 喝茶 林宴显然没想到他会说得这么直白,他从小在阴谋诡计里面摸爬滚打,说话都讲究转着玩藏着话头,第一次被一个小辈指着鼻子骂。 但是并没有不满。 林宴也在一边坐下,右手放在沙发扶手上,怀抱敞开。 「滚远点,谁搭理你。」沈声含以为他又想抱抱,双手环胸翘起二郎腿。 林宴吃了个哑巴亏,但看着他生气的模样,一时又被可爱地没办法,在这样几乎可以称得上温馨的时刻,骨缝间又开始隐隐作痛,心也泛上一股难言的酸涩。 第133页 但不敢深想。 也不能深想。 他面不改色,沉思片刻,将翻涌的情绪隐藏好,最后却是嘆了口气:「我要是死了你可怎么办。」 「……」哪有这样直接咒自己早死的。 虽然沈声含也不想他活太久吧。 这样想着,他倒是又开始别扭了。 「你死了我还是林泽冉名义上的婶婶,哼。」 他皱着鼻子生气的模样实在很可爱。 林宴轻笑:其实在他的设想里,沈声含对这段婚姻一定是抗拒极了,见了小冉的面就铁定后悔,估计又要琢磨好几个法子来踹开他。 他其实曾在很多个瞬间,在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时候都在关注他的,自然也知道小孩发脾气撒娇的模样。 摔桌子摔椅子什么的还不好说。 摆摆臭脸,掐一掐人的胳膊总是要的。 这样想着,林宴的眉目却又微凝,神色也有些难以捉摸: 他碰巧遇见过很多次,在宴会的某个角落——也许是走廊深处,也许是偏僻的花园角落,也许是无人的阳台处。 他那位好侄子,那样的高大,几乎把小朋友遮了个干净,只隐隐露出一个蓬松可爱的发顶。 小朋友被紧紧抱在怀里,或是抵在墙上,或是握在手里,小冉的手臂收束的是那么紧,捧着小孩的脸蛋亲。 嘴巴都被吃得红透了,那双白皙的手却只是害羞似的紧紧握成拳头,又像是欲拒还迎一般的横在小冉的腰间,也不知道是推拒还是挽留。 不过这样纵容又娇气的态度……很令人讨厌。 话说回来。 林宴设想了无数个办法来维持这个关系,唯独没有想到,这孩子像是比他更在乎这段关系似的。 虽然不是为了他,但是也够让人开心了。 可落在沈声含眼里就不是这么回事了:骂他怎么还给他骂开心了? 不会真有绿帽癖吧……有钱人有个变态癖好像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哦。 他就说这3000亿不是这么好拿的吧!你们林家果然都是死变态! 林宴嘆了口气:「不是教过你吗?」 「不想被争来争去,就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沈声含此刻恨不得给他做个鬼脸,只能低着头,自以为对方看不见一样做芭比公主之人鱼公主里的那只阴阳怪气鱼的动作: 「我说过了啊,他又不听。」 林宴的眸子里多了一丝说不清的情绪,垂下眼睛,慢慢捻着手里那串血红的珠子,讳莫如深:「你想听听这串珠子的故事吗?」 「?」沈声含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要说林宴身上那么多的秘密,这个珠串绝对是很吸引人的一条了! 「你要讲给我听吗?」 「……」 沈声含抿了抿嘴唇,磨磨蹭蹭地过来,被人抱进怀里,他找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靠在男人肩头安心听故事。 林泽冉的生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与林老爷离婚,抛下这个意外的孩子回国外了。 这种大家族向来是有点迷信的,林宴满月的时候,被那位大师断言是克父克母的天煞孤星,所以从小便遭人厌弃。 在这种阶级分明的大家族里,不受宠便代表着任人欺凌,林宴磕磕绊绊活到十五岁,才终于因为一次竞赛的傲人成绩吸引了那位老家主的注意。 他的大儿子和二儿子都不甚令他满意,面对这偌大的家业,做个守成之君就算不错了。 只有这个小儿子还算有几分灵气,就算做不了下任家主,辅佐几分他的哥哥们也是没有问题的。 总归是自己的亲生血脉,比外人用起来要顺手放心得多 可那段大师的批文如阴云一般笼罩在老家主的心头。 于是,年纪轻轻的林宴在他十六岁生日这天,孤身一人来到青云寺,从山脚下一步一磕,直至峰顶,额头血肉模煳,诚心终于感动了佛祖,佛祖赐下来一串佛珠镇压他的煞气。 他将佛珠呈到老家主面前,才终于顺了他的心意。 听完,沈声含对这个林家实在是无话可说:林泽冉那小孩也是被养成了如今这个变态模样。 他仔细思考了一下,摸了摸那个传说中的佛赐圣物,觉得很是惊奇,连抚摸也变得小心翼翼:「真是佛祖赐给你的?」 林宴颳了刮他的鼻尖:「不是,雍和宫门口小摊上五块钱一串。」 「啊?真的假的。」 「骗你有什么好处吗?」 「可是……好吧,还有,外界不是传的你白手起家吗?」他可记得那些传言里,林宴简直就是超级天龙人在世。 林宴挑眉,居然有点琢磨不清楚自己在他心里的形象……居然不是十恶不赦? 「是这样没错……不过有林家的投资。」 一想也不是小数目。 所以真正的草根想翻身还是很困难的。 沈声含有模有样地嘆了口气。 「明天霍云会来。」 「???」沈声含抬头,表情从难以置信到嫌弃:「离婚!你有绿帽癖找别人去。」 林宴哼笑,摸摸他的下巴,幽绿的眸子被睫毛半掩着,叫人看不清神色,最后只是矮身贴一贴他的脸颊:「簌簌好好想一想。」 他的声音低沉又散慢,一贯的冷讽语气,像是一个老师一样在手把手教他下棋: 「不用怕,把我们当狗玩,我给你兜底。」 第134页 …… 梅花散彩向空山,雪花随意穿帘幕。 今早又下了一场薄薄的雪,今年的气温似乎偏高,一直到现在也没有一场正儿八经的大雪下来。 不过园子里的梅花都开了,雪一般落在枝头,暗香浮动,如云似雾,园子很大,一眼还望不到头。 沈声含自认为是半个搞艺术的,今天来了兴趣,穿着自己的白袄,在某个避风的亭子里画画,此刻正适合来一场轰轰烈烈的《湖心亭看雪》。 旁边的火炉烧的正旺,沈声含不喝酒,于是干起围炉煮茶的活来,平常的茶也是不爱喝的,他自问还没有到那个年纪,于是突发奇想准备自制奶茶。 问过林宴之后他去搜罗那些茶饼,看着包装都知道价钱,沈声含又搜又看地找了半天,发现价格都差不多,可是想着这四捨五入也算是自己的东西,于是更加肉痛地拿了一块平常林宴最爱喝的。 管家笑得和蔼,颇有几分看小辈玩闹的意思。 林宴今早又不在,沈声含准备在雪中创作一幅同人图——卡斯蒂尔三周年的金皮就是一条白色的裙子,很适合雪景二创! 他画得入迷,连眨眼也变得缓慢。 微风送来两朵轻盈的红梅,刚好落在他的肩边,撩起银白的碎发,鼻尖微红,白皙小巧的下巴藏在蓬松的毛领中,安静得带了一点神性,雪色月色之外,他是第三种绝色。 直到听见陶罐咕噜咕噜地响,沈声含这才放下画笔,换了个姿势去拿帕子,余光却看见一个模煳的身影,朝那边看过去。 霍云站在几米之外的走廊边,不知道在那站了多久,久到黑色的外套落了一点雪。 在沈声含的印象里,他一直是这样的,好像想起他来第一时间想起来的都是一个沉默高大的身影。 沈声含抿了抿嘴唇,想起昨天林宴说的话,鼓起勇气朝对方招了招手。 霍云这才像是机器启动一样,大步走上前来,在踏进亭子之前顿了顿,拂开肩头的雪,这才慢慢站在了入口处。 沈声含也不说话,就这样看了他一会,像是在思考。 这样安静的氛围中,霍云不由得挺了挺胸膛。 「?」沈声含窝在温暖的躺椅里,又看了眼旁边的火炉,清了清嗓子:「给我倒杯茶……吧。」 虽然昨天林宴讲的是很振奋人心,但是实践起来真是很困难啊!哪个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孩子能毫无芥蒂地把人当狗?还是要循序渐进的! 霍云微愣,沉默地走上前,然后右腿后移,就这样单膝跪在了距离沈声含大概两臂的距离,然后伸手面不改色地握住陶罐的手柄。 沈声含拿着帕子的手紧了紧。 空气中只有茶水倒入茶杯的声音,水流碰撞杯壁,清脆的响声竟如鸣佩环。 不愧是林宴收藏的茶杯,好东西。 这样想着,他看见霍云将陶罐放下,拿起茶杯,手掌在空中停顿片刻,又轻轻地吹了一会,似乎是等到茶杯不那么烫了,这才端起来送到沈声含身前。 那双黑漆漆的眸子自下而上看过来,让人又想起那个晚上……霍云将他抵在臂弯与门框之间,压低声音在耳边说话…… 沈声含垂下眸子,面无表情的脸庞正像高不可攀的神像,像是在审视。 半晌,他伸手碰了碰茶杯,指尖轻飘飘地刮过男人的手背,像是一直蝴蝶悄然落下又飞走,霍云神色微动。 沈声含却收回了手,仿佛什么也没做,只是轻声道:「烫。」 第73章 画画 这亭子里再暖和也是室外,不像沈声含躺椅下面垫着厚厚的毛绒,地板上可冰得吓人,可是霍云就只是单膝跪在那,神色一点变化也没有。 话音刚落,霍云又收回那个杯子慢慢地吹,一直到觉得合适了,才又将手抬高递过去。 沈声含画画正入迷,也许是故人在侧,他看着这幅半成品同人画,又想起那个记忆深处的人来。 一些模煳的画面闪过,等他从回忆里走出来,才慢悠悠看向旁边的人。 他看着自己,十分专注。 是这样的……这样专注的眼神。 沈声含伸手又去碰了碰杯子,指尖搭在那颜色微深的手背处点了点,微顿,他像是在思考什么,又慢悠悠画了个圈。 他始终没有看向旁边那个人,忽然又轻轻地把杯子推开:「凉了。」 他想要收回手的时候,这次却没像刚刚那样顺利,而是半路被一只手握住, 那人将茶杯放回去,回头对上沈声含不高兴的目光,他沉默地倾身,将那只手放在自己的脖颈处。 温热的,这时沈声含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手有多冰凉,隔着一薄薄的皮肤,他又感受到了一阵强烈的脉搏。 竟然……有越来越热的趋势。 沈声含绷着脸将手抽出来,轻握一下,又鼓起勇气朝着那侧脸扇过去,力道不重,在安静的亭子里发出一声轻响,也够侮辱人了。 这样有点不好意思地收手,却听见一声轻喘。 「?」 他转头看过去,那人只是低着头,膝盖并着小腿,看着并没有异样,倒让他觉得是自己听岔了。 「我要喝茶。」 被奴役的霍云又好脾气地倒了一杯,耐心地吹到温热的状态又小心翼翼地端上前。 沈声含将拳头藏进宽大的衣袖里,微微倾身凑近一点,鲜红的唇缝贴在杯沿处,轻轻抿了一口,跟外面的奶茶差远了。 第135页 这样想着,他皱眉看了一眼霍云。 霍云直直地盯着他,眸子黑漆漆的,面无表情,要不是喉结滚了一下,会让人以为这已经是一尊石像。 「不好喝。」 沈声含坐好,舌尖舔了舔唇瓣上的水渍,忽然又想到什么,抬眸看向霍云。 于是,一身白袄,仿佛梅花仙子的沈声含,就这样用指尖点了点自己的唇瓣,沾染上一点不明显的水渍,他看了会,朝霍云伸出了手。 那双清亮灵动的眸子里,半点茫然,半点试探。 水渍在光下反射出一点不明显的光,暧昧又动人。 杯里的水面扬起一阵细小的涟漪,霍云将杯子放下。 他克制又克制,垂下的手指几乎要隔着一层裤子剜出一块肉。 最终只是闭了闭眼,慢慢地凑近。 他不敢移动身体,只是保持着这个姿势,艰难地抬起头,目光却一直盯在沈声含的身上,看着他,目光兇狠得几乎要凝为实质。 在霍云几乎就要吻上那截指尖的时候,沈声含用另一根手指抵住了他的鼻尖。 很轻,却是另一只膝盖着地的声音。 那个人小心翼翼地,含住了指尖那块水渍,明明目光是那样兇狠,牙齿也只是克制地轻轻摸了摸那块皮肉,几乎是怜惜的态度。 但舌头不一样…… 像蛇,蜿蜒扭曲,极尽缠绵。 明明只是一小块指尖而已,沈声含的背后却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好恐怖啊啊啊啊啊啊啊! 沈声含自以为很隐蔽地皱了皱眉头,他以为自己隐藏得可好了。 但那泛红的眼尾哪里是那么好能遮住的。 于是他颇有些恼羞成怒地甩了这人一巴掌,说是巴掌也不是很正确,更像是调情,轻轻地从那人脸边拂过,转身不看他了。 沈声含脑子又有点短路,正琢磨怎么做完林宴布置的作业,又听到一点声响。 余光里。 霍云膝行上前,最终停在他的身边,低头用脸颊去蹭他垂落的指尖。 温热的触感,很像之前做错了事情黏煳煳凑上来讨饶的小白。 却又没有小白那样撒欢的勇气,只是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蹭,碎发落在手背上,轻轻刮过,有点痒。 说是小狗也太不搭了,这样跪着低头的姿势,更凸显了几分优越的身材,宽阔的肩膀,遒劲的手臂、劲瘦的腰……包裹在合身的西装里,银色的金属项鍊从脖子里掉出来,在空中旋转,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更像是狗牌了。 沈声含伸手抵住小狗的额头,看着那个金属小牌愣神。 他当初怎么想不开会送这样一个礼物!这也太不合时宜了! 「别生气,我听话。」霍云仰头看他,用额头蹭了蹭他的指腹,眉眼深邃,眼眸漆黑,只是定定地看着他,映出两个小小的人影。 沈声含默不作声地和他对视,身后的陶罐又开始咕噜咕噜地响,他深吸一口气,伸手抓住了那个银链子,然后在空中一绞,用了点力气往上提。 银链子勐得缠紧,在霍云的脖颈上印出交叉的红色印痕,正好缠在喉结处,显然是不太好受。 但霍云没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底竟然漫上一些痴迷,这样引颈自刎的姿势,沈声含倒觉得他是爽了。 变态是这样的。 「你一点也不听话。」沈声含看了他一样,甩开手里的链子,金属小牌就这样甩在霍云的脸上。 很重的一声,暧昧又涩情。 霍云低头亲了一下沈声含的脚踝:「听话的。」 「……」沈声含戳了戳画笔,绞尽脑汁想着怎样才能更侮辱人,半晌,他收拾一下自己的画笔站起来:「跟我来。」 …… 沈声含领着人来到自己的工作间,然后脱下外套,伸手把空调调高。 霍云沉默地跟在身后,视线落在那件外套身上,伸手给沈声含拍了拍背。 工作室早就没有当初那样整洁干净了,沈声含随手指了个椅子:「你先坐……把衣服脱了。」 霍云微顿,看着那在柜子里翻什么的人,喉结微滚,顺从地脱下了外套。 沈声含在找他的人体彩绘颜料,翻出来一些,准备好其他东西,回头一看。 霍云穿着一件白衬衫,规规矩矩地坐在那,这下倒是乖了。 早干嘛去了。 「叫你脱衣服。」沈声含皱眉。 「……嗯」霍云低着头将身上那件衬衫脱下来,动作很慢,做完了这些,悄悄抬眸,沈声含背着他正在捣鼓自己的东西。 媚眼抛给空气看。他抿了抿唇,又在沈声含转头的时候恢復了表情。 沈声含转身打量了一下面前的这具身体……每一处肌肉都恰到好处,肩宽腿长八块腹肌。 他罕见得有些眼神飘忽,拿着东西走进一点,然后掏出准备好的绳子,将人牢牢地绑在椅子上,绳子勒住蓬勃的胸肌,更加伟岸了。 「你不许动。」说完,沈声含又觉得不够有威慑力,加上一句:「动了我就把你扔出去。」 「嗯……好。」霍云低着头,面无表情,不过那起伏明显的胸膛已经足够展示他的雀跃。 几乎是迫不及待。 沈声含搬了个椅子过来,从平板里翻出一个图案,拿起了画笔。 颜料是冰凉的,落在滚烫的腹部,狼毫的细腻触感滑过皮肤,带起一阵细密的痒意,沈声含靠得有点进,那点温热的唿吸仿佛也融进颜料里。 第136页 霍云闭了闭眼,仰起头,身体的反应是最难以伪装的,他几乎止不住颤抖。 「别动。」 很是不耐烦的声音。 此时此刻更像是命令。 搞艺术的,对于自己的画作总是很严格的。 男人不敢吭声,他压抑着喉咙间的轻喘,脑海里又不自觉地闪过几个画面。 可腹部的肌肉还是不自觉地绷紧了,连带着沈声含的画都有点变形。 温凉的指腹滑过肌肉,这点凉意于身体的主人来说不过是饮鸩止渴。 沈声含的速度很慢……画画速度本来就慢,这怪不了他。 或许是五分钟,也或许是半个小时,等到沈声含停下来的时候,霍云只能徒劳地喘着气,皮肤浸出细密的汗珠,脸颊通红。 像被玩傻了。 沈声含摸了摸他的脸以示安抚:「好看吗?」 霍云的眼前一片朦胧,直到睁眼,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流泪了,泪珠从脸颊滑下,沾染上沈声含的指尖。 他的深唿吸一下,低头去看,紫色与粉色的花纹,交缠着印在他的小腹处。 「嗯……哈。」 沈声含挑眉,凑近一点伏在男人的耳边:「他的意思是……」指尖点了点花纹的空隙处: 「这里只有主人能打开。」 「……」腹部的肌肉剧烈地起伏,霍云难受地要爆炸,欲望与满足感在他的身体里碰撞,像是要将他的五脏六腑绞作一团,不过这样敞开的毫无遮掩的姿势还是勾起了他一点的廉耻之心。 太银当了。 他侧过头想要去亲吻沈声含的嘴唇,寻求一点理智崩溃边缘的。 但是沈声含躲开了。 看着他些许茫然的神色,沈声含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这变态一定是装的吧! 挤出来的颜料还剩下好多,沈声含站起来坐到霍云的腿上,凑近一点摸了摸男人的锁骨。 他的锁骨也是很漂亮的,一点均匀小麦色,很有力量感,但锁骨这种地方天生就带上一些脆弱易折,两种相悖的感觉交织在一起。 「我在这也画一个好不好?」 他抬头,发现霍云正低头看着他。 眼神像是要把他吃掉,几乎恨不得活吞下去,才好让两人完完全全地亲密在一起。 霍云闭了闭眼,从喉咙深处压出来一句:「嗯」 第74章 相贴 陈阿姨将亭子里的奶茶收拾完,抬头看楼上,有些忧心忡忡: 小含少爷那么小一只,万一出了事被伤害可怎么办。 先生之前可不是这么大方的人。 她还记得,先生小时候有过一个折千纸鹤的爱好,折了很多,装满了一个玻璃罐子。 后面不小心被旁系的几个小孩摸出来拿了两只。 先生发现之后默不作声地扔了整个罐子,没几天,那俩小孩躺着进了医院,说是不小心从楼上跌倒了,可是……她见过先生那个眼神,冰凉又死寂,哪里是一个普通的小孩呢? 碰了他东西的人就该死。 连着被碰了的东西也是一样。 可是……不知道想到什么,陈阿姨嘆了口气:但凡先生有个好身体…… 或者小含少爷能早点来到先生身边就好了。 …… 霍云离开的时候,林宴正好回来,两人在前厅见了一面。 霍云衣冠整齐,面无表情,谁也不知道他的衣服下面会是怎样一副狼藉的身体。 花纹从腹部一只蔓延到肩头,沈声含伏在他的耳边嘲笑: 「你的身体有点反应过度了。」 「别动,你把花纹都蹭歪了。」 「喘什么,闭嘴。」 「……」 最后的最后,他自顾自地将衣物又全部穿好,临走前,沈声含歪头看了他一眼。 沉默的对视中,沈声含终究还是没有心软。 只有他,被玩弄了一整天的小狗,鼓起勇气问了句:「明天我还能来吗?」 沈声含戳了戳脸颊,态度模煳:「我累了。」 这是拒绝的意思。 心脏又翻上来一阵酸涩,霍云沉默地点点头,关门离开。 其实……沈声含也没有正儿八经拒绝,实在是今天的事情也有点超脱他的预估,好像不小心开闢了一些不得了的xp…… 完蛋了,他被带坏了! 林宴淡漠地看了他一眼,抬手把外套脱下来。 管家的存在感一向很低,他在这无声的对峙中轻声开口:「先生,夫人在餐厅等您用餐。」 「嗯。」 林宴的眼神掠过霍云颈间不小心露出来的一点颜色,垂眸,将漆黑的神情隐藏在深处,提步离开。 至于霍云,他抬头看了眼前厅的门匾,扣上衬衫最上面那颗扣子,转身离开。 …… 或许是沈声含今天有点太过刺激,晚上睡得格外早,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神清气爽,模煳地看见床前有一个身影,他的领地意识不是很强,揉一揉眼睛才看清是林宴。 「醒了?」 沈声含摇摇头,看着他不说话,直勾勾的,清晨细碎的阳光落在他浅灰色的眸子里,亮晶晶的仿佛盛了一汪水。 泡得林宴心头髮软。 「怎么?」 沈声含往外面蹭了蹭,眉眼松开,含着笑意:「要早安吻。」 第137页 「……」林宴攥紧了床边的被子,喉结微滚,避开他的视线,最后低头亲了亲沈声含的鼻尖:「嗯。」 可是亲了一下沈声含还是不起。 他又往里边退了一点,掀开自己的被子,拍一拍枕头。 林宴对上他期待的眸子,想不出拒绝的话:「我身上冷。」 「躺一会就暖和了,快快快。」 「……」林宴此刻颇有些像是初尝情爱的毛头小子,好在自身心理素质过硬,才没有露怯,让人发现破绽。 这破绽要是让人看见了,估计又是嘲笑小半个月。 林宴脱了外套,慢慢地躺进去,很暖和, 仿佛骨头缝里的寒意都被驱散了。 沈声含凑近一点,环过男人的腰,然后把脑袋靠在胸膛处,闭上眼睛:「睡个回笼觉。」 原则上是不允许赖床的。 但是…… 林宴给人掖了掖被子,双手谨慎地找了个不会压到,又能将人环起来的位置放好。 这样安静又温暖的氛围下,林宴居然真的很快就模煳了意识。 一觉睡醒已经是大中午,今天的阳光出乎意料地不错,林宴很久没有这样安稳地睡过一觉,也许是做了个梦,记不太清了,但不是一个坏的梦。 身体有些发软,他低头,没有见到想像中的发顶。 沈声含见他醒过来,眨眨眼睛:「我就说吧,回笼觉最舒服了。」 两人的身体靠在一块,暖意氤氲,林宴滚动喉结,摸了摸他的脸颊,柔软的,细腻的,美好得不像话。 林宴低头靠近。 沈声含睫毛微颤,手指不自觉地攥住林宴的衣角,最后那个吻只是克制地落在他的额头处。 是暖的。 …… 夜。 沈声含去藏书房看书,开门,里面静悄悄的,只有一根蜡烛亮着,光线很暗,他小心地下楼,准备摸索着去找灯的开关。 他还是第一次自己开灯。 今晚的灯难不成坏了? 这样想着,他看见书架旁的身影,他穿着一件黑色长款风衣,手里似乎还拿着一本书:「林宴?」 放心了些,他走过去,坏心眼地环住这人的腰——林宴虽然每次都会装得很淡定,但身体是骗不了人的。 每次他亲近这人的时候,他就会……怎么说呢,紧张又不好意思,哪怕只是一点,也够沈声含偷笑的了。 「你怎么不开灯?」 那人微顿,一阵细碎的声音过后,他的手臂伸过来揽住了沈声含的腰。 他转过身,那根蜡烛不知道是被风吹灭了还是怎样,房间就这样暗下来。 沈声含环腰的手臂紧了紧,那人靠近了些,下巴几乎要蹭到他的额头,嗓音低沉:「别怕。」 「?」沈声含仰头去分辨这人的五官:声音怎么有点不对呢? 昨天在被窝里看到的一些志怪传说在脑子里划过,他不自觉地后退一步。 这一下却像是什么信号。 男人跟着他前进两步,步步紧逼。 沈声含咬了咬嘴唇:「你……」正想说什么的时候,后背却贴到了什么东西。 温暖地起伏着,他模煳地辨认出来,是另一个人的胸膛。 如果他面前这个是林宴的话,那身后的是……? 「林宴!」沈声含抱着人的手臂紧了紧,脑袋紧紧地贴着面前那个人的胸膛,细密的竹叶香气从衣服缝隙里钻出来。 味道也不对。 是…… 「嗯」 答应了? 林宴换薰香了? 他正脑子混乱着,身后那个人伸手摸了摸他的后颈,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贴了贴他耳后的皮肤,唿吸带着一些冷意从耳后蔓延过来。 他忍不住地喘了口气:被……两个人夹在中间了。 面前的那个人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别怕。」 别怕。 沈声含又有点迷煳了,小心翼翼地问: 「是……谁?」 指尖从后颈滑过下颚,然后捏了捏他的下巴尖:「好簌簌,猜猜看?」 沈声含已经要羞耻地哭出来了,他大着胆子去摸面前那个人的脸,从下巴到嘴唇再到鼻樑,最后忽然想起什么,摸了摸他的眼角。 有一点点不平坦的皮肤。 是林泽冉。 他愤愤地揪住他的耳朵:「坏人。」 「嗯?」 有人的吻落在他的眼角。 有人的吻落在他的后颈。 有一只手揽住他的腰肢。 又有一只手和他十指紧扣。 热意蔓延,沈声含有点脑袋发晕,还是有点太羞耻了。 「够了……好了……」他晕晕乎乎的,眼角都被亲红了,最后狠狠地咬了一口面前那个人的喉结,留下一个印子。 那人捏一捏他的下巴,凑到耳边轻声道:「婶婶,我们这样做,叔叔发现了怎么办。」 「?!」 背后的人默不作声,安静地贴着他的脖颈,但是唿吸依旧很明显——有点过于明显了! 沈声含摸索着踮脚亲了口那人的嘴角:「嘘,婶婶喜欢你。」 他还故意嘬了一口那人的唇瓣,这样安静的状况下,简直不要太响亮。 身后那人微顿,搂着他腰的手却收紧了。 想要瓦解一对联盟实在太容易,只要天平倾斜一点,他什么也不用做。 第138页 不知道是谁嘆了口气,沈声含被后面那个人抱起来。 半晌,灯亮了。 沈声含慢慢地看清了这人的面容,皱了皱鼻子:「你就是有绿帽癖。」 林宴的那点生气就又烟消云散了,张了张嘴,最后只化为一声嘆息,拨开小朋友额前的碎发。 他想要说什么呢? 或许是……为什么不喜欢我。 但为什么要喜欢他呢?他甚至没有一副健康的身体,庸人自扰罢了,如今的一切都是强求来的……怎么还当真了呢? 已经够了……不能再要求更多了。 林宴沉默地摸了摸小朋友的眼角。 沈声含把脑袋埋进他的怀抱里。 不远处,林泽冉静静地站在那,就这样看着,唇角那个吻的温度似乎还存在着,还有那句看起来就像赌气的喜欢。 喜欢么? 他的四年还比不上叔叔的半个月。 又怎么算喜欢呢? 第75章 过年 自那天之后,沈声含又好几天没看见林宴的身影。 晚上这人回来抱着他,两人依偎着,壁炉的火焰燃烧着,在墙上映出交叠的影子。 沈声含握住男人的手,很凉,即使室内这样的温暖,依旧是冰凉的。 其实他一开始就是这样,不过沈声含之前显然不是很在意。 「你是不是生病了?」沈声含抬头这样问,但又想起来:林宴的身体一向不好,早就生病了。 林宴的拇指抚过他的额头,没有说话。 他的身体不好实在是很明显的,从前不在乎……没什么在乎的。 当人活着只为了活着的时候,就没什么意思了。 他曾经还想过临死前要恶狠狠地撕下林家一口,但是现在……他总得为怀里这人打算点什么。 打算。 这其实也是一个很美好的词。 这代表他不再是无牵无挂,有时候他甚至在想,小朋友不喜欢他也好,这样即使他走了,也不至于会太伤心。 他能失落几天,或者掉几颗眼泪装装样子,就已经是很好的回应。 「……」沈声含靠在他的胸口,好半晌,抬头问道:「你要不要跟我回家过年啊。」 「什么?」 其实沈声含说出来就后悔了——他家里这种非常地气的过年方式好像是有点和林宴不太搭。 但是林宴在深思熟虑一个晚上之后居然答应了。 不过是以好朋友的身份。 其实以对象的身份回去也不是不行……他爸可能会把他捶一顿,然后在冰天雪地里把他扫地出门。 于是两人搭伙回了s市。 姜女士看着面前的两瓶五粮液,两条中华,三盒阿胶,两盒燕窝……笑容有些僵硬。 开门那一瞬间还以为映真的男朋友来提亲了。 沈声含看着姜女士投过来的视线,轻咳一声,拍一拍旁边林宴的肩膀:「我朋友,和我们一起过年。」 沈声含爸妈都是很随和的人,将人请进来。 沈父正在厨房做饭,伸头出来:「簌簌又带朋友回来了?」 「嗯……带了好多礼物,这孩子……」 沈声含把人拉会自己房间,关上门:「都说了不用带那么多礼物……而且你这都是送的啥啊……」 林宴揣兜:「不是很多,我专门搜过的。」 「?」沈声含从他的兜里拿出手机解锁:「你搜的什么?」 打开千度一看: #见岳父岳母应该送什么# #送什么礼物能顺利从叫叔叔改口叫爸爸# #讨岳父岳母欢心就送这几件礼物# #机灵的男人从送礼这一步就先赢了!# 「?」沈声含咬牙将手机塞回他的口袋里,瞪了他一眼。 林宴淡定地把手机收回来,捏了捏他的下巴,环视一周,看见墙上的两幅照片。 这房间还是沈声含上次离开的时候的模样,只有窗外那郁郁葱葱的梧桐树没了叶子落了点雪。 沈声含蹲下收拾东西,他碎碎念着把衣服拿出来。 林宴在床边坐下,咳嗽几声:「我也住这么?」 沈声含抬头,有点迷惑:「你没订酒店?」 林宴笑了声,那双狭长的墨绿色眼睛微微眯起:「你领我回家过年,就让我一个人孤零零住酒店?」 「……」好像是不太体贴,这样想着,沈声含单手托腮看着自己的小床发呆,他这床实在不大,睡一个人绰绰有余,但凡多一个人就挤得慌了。 没人和他睡觉早上不是抱着醒来的。 不对。 他为什么要和这个人同床共枕? 「那……那我陪你住酒店?」深思熟虑一番,好像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林宴沉吟片刻,点点头。 两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片刻,沈声含疑惑。 「叔叔阿姨没关系吗?」 沈声含摆摆手:「没事,我们家热闹着呢,他们没空管我。」 果然姜女士什么也没说,只叮嘱沈声含好好招待他这位朋友。 他们回来的时候就已经腊月底了,沈声含考虑到这人的身体原因,只带着他逛了周边的几个地方,多是一些老骑楼老洋房,林宴看起来对他小时候闹的笑话比较感兴趣。 年货的事情还用不着沈声含操心,姜女士给了他两张红票子让他自己去买点小零食。 第139页 沈姐姐研究所里忙,估计明天下午才能到家,于是姜女士吩咐沈声含给他姐也带一份。 离家不远处有一家大型超市,老城区年味很足,沈声含靠着那张可爱的脸蛋问售货员阿姨讨了两个气球,他要拎东西,想了半天,给林宴的两只手一只栓了一个。 有穿着大绿袄子的小朋友在一边和妈妈撒泼要十个气球。 妈妈好劝歹劝说小孩才玩这个,他是大孩了。 大绿袄子非常不服气,指着林宴说:「他才是大孩,还要两个,不知羞!」 妈妈非常抱歉地朝我们投来一个眼神,暴力镇压了大绿袄子,给人抱走了。 沈声含憋着笑,不小心跟旁边的人对上视线。 林宴面无表情地被人牵着走,嗯,衬着旁边的大红旺仔头更好笑了。 虾片、薯片、奥利奥……沈声含琢磨着给自己塞了两大袋零食,想来想去,最后给林宴塞了两大包红茶。 红茶暖胃,最适合林宴不过了。 林宴揣着兜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他,他有些过分的高,在这超市里几乎是一览众山小的状态,本来是准备穿那身卡其色风衣的,他们在酒店试了试,更显他肩宽腿长。 但沈声含琢磨了半天,很强硬地把他塞进了圆滚滚的黑色袄子里。 但是着本来臃肿的袄子穿在他身上……妥妥的冷淡风帅哥。 好吧,自家人,好看的人总跟好看的人一块,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第二天除夕。 早上,林宴虽然冷着个脸,但莫名其妙被人从被窝里挖出来的沈声含还是感觉到了他的兴奋。 银髮乱糟糟地翘起来,沈声含用手指梳了梳,拿起床头的手机一看:七点半。 「……」 他看了眼坐在床沿已经装备整齐的某人,朝他勾了勾手指。 在室内,林宴只穿了件黑色的高领厚毛衣,挑了挑眉,配合他凑近一点。 沈声含一把揽住他的脖子,然后很响亮地在亲了亲嘴角。 男人顿住了。 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对他造成了多大影响的沈声含将被子一掀,又把人盖住,这人力气大,沈声含就只能借着自身的重量将人压回床上。 冰凉的手摸进林宴的腰间:「还早呢还早呢……多睡会,晚上有你好玩的。」 这样嘀咕几句,沈声含的脑袋在男人胸口蹭了蹭,又睡熟了。 林宴仰头看着酒店的天花板,脑子有些放空。 小朋友的这点重量于他来说实在不算什么,轻飘飘的像棉花一样,等到胸口的唿吸平稳了,他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安静地蹬掉自己的拖鞋,小心挪一挪位置,仔仔细细地掖好被子,就这样把人紧紧地抱在怀里。 又过了一会,才小心翼翼地敢低头看他。 睫毛浓密,鼻尖的小痣也可爱地要紧,唇瓣微张,让他想起昨天超市里那人叫唤的糖葫芦。 他们的相处怎么变成这样了? 不知道看了多久,林宴慢慢地低下头,含住了小朋友的唇瓣。 仿佛有一串电流顺着经络流遍全身,男人的手掌忍不住攥紧了。 直到晚上,林宴才明白沈声含那句「晚上有你好玩的」是什么意思,这沈家过年有些过分热闹了…… 什么姑姑婶婶,伯伯舅舅,奶奶婆婆……打麻将斗地主打游戏,全集齐了。 沈声含表妹还领回来了自己的男朋友,小伙子长相端正,沈声含看着还是不太满意。 倒是旁边的姑姑婶婶打趣他该找个女孩稳定下来,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踏实日子。 他插科打诨地混过去,回头看见林宴坐在旁边剥夏威夷果,也不知道听见没有。 最好是没听见。 表妹的男朋友看了一眼坐在那里的男人,悄悄地将表妹拉到一边:「这也是你们家的亲戚?」 表妹看了眼,低声和他咬耳朵:「应该是簌簌哥哥的朋友。」 表妹的男朋友大学毕业才几年,正在创业,公司已经有了起色,总觉得在哪见过这个人。 正这样想着,表妹又用手捂着嘴巴小声跟他八卦:「我觉得不只是朋友那么简单,我刚刚进厨房发现这男的在给簌簌哥哥挽袖子……是男朋友也不一定。」 「兄弟之间也会挽袖子啊。」 表妹白了他一眼:「你不懂。」 她从小到大哪次不是猜他表哥身边的男人一猜一个准? 这男的绝对对簌表哥有意思。 下午,沈映真回来,看见自己那蠢弟弟身边又换了个男人,面无表情地将人拎到一边。 「这次又是谁,之前那个不处了?」 她实在没法不担心一个大学高数挂四次的傻子被坏男人骗。 「啊?」沈声含手里还抓着林宴给他剥的夏威夷果,懵了半天:「哦,是我……额,老公?」 「?」这次沈映真倒是笑了,温柔又和善:「簌宝,你屁股还想要吗?」 「……」沈声含拔腿就跑,却被人眼疾手快地揪了回来。 客厅里的林宴似有所感朝这边看过来一眼。 沈声含搂住沈映真的手臂将人推进小阳台,还不忘笑着跟客厅里那个男人打了个招唿。 「就是……额……我们结婚了。」 「爸妈知道吗?」 沈声含乖乖地摇摇头。 「……」沈映真的脸色冷到吓人:「沈声含……」 第140页 沈声含急忙做了个打住的手势:「我有数的……他……他生病了,很严重的病。」 「……」沈映真回忆起客厅里的那个男人,似乎脸色是不太好,忽然又想起什么:「快死了?」 沈声含微顿,低下了头,用手指去捏姐姐的衣摆。 沉默片刻。 沈映真又想起几年前的那天,她抬手揉一揉他的脑袋:「行了,走吧,外面冷。」 他的弟弟胆子那样小,从前因为一个人惧怕死亡,如今……也会学着去面对了。 从前的遗憾,便在这个人身上弥补一点吧。 第76章 结局 屋子里吵吵闹闹的,因为要招待林宴,姜女士这次没让沈声含剥瓜子。 沈声含从小卖部买完扑克牌回来,在经过 楼梯转角的时候,听见林宴躲在楼梯间咳嗽。 铁门隔绝了一定的声音,他却依旧听出撕心裂肺的意思。 他把扑克牌揣回兜里,小心地退回到二楼,拿出手机玩了一会,听见开门的声音,确认林宴回去了,才关掉手机。 今年,被拉去凑热闹的沈声含有了林宴的帮助,居然赢了几次麻将,喜滋滋地揣了几张毛票拉着人玩摸牌去了。 一直到凌晨守完岁,沈声含领着林宴回酒店睡觉。 「你家从小就这么热闹?」 沈声含点点头:「小时候更热闹,这次我几个哥哥姐姐都不在家,小时候更闹腾。」 两人回到酒店,在经过一个花园的时候,林宴忽然蒙住了他的眼睛,冰冰凉凉的,不难受。 不过失明还是会让人产生一种不安全感,沈声含紧紧地靠着林宴的胸膛,去拉他的手掌:「干嘛呢,别闹。」 林宴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别怕,跟我走。」 别怕。 林宴总爱跟他说别怕。 就好像他什么也不用管,无论跑的多块,只要停下来后退一步,都能抵到他的胸膛。 沈声含在黑暗里摸索着前进了几步。 手掌终于从眼睛上挪开。 眼前忽然有烟花绽放,火树银花,灿烂的白色和金色的光绚丽绽放,照亮了整个花园。 沈声含缩了缩脖子,眼睛没捨得离开,只凭感觉转身环住了男人的腰。 男人紧紧地搂住了他,温和磁性的嗓音在耳边响起:「送给你的。」 送给你的,独属于你一个人的烟花。 胸膛被戳了戳,林宴低头。 沈声含笑了笑:「林宴,你要亲亲我吗?」 …… 金英翠萼带春寒,黄色花中有几般。 回到a市,温度回温,园里的迎春花开了,春日染绿了方形带节的枝子,花朵黄澄澄一片,明媚可爱。 林宴一回来就出差了,这大半个月一面也没见到。 沈声含向来是不爱出门的,这院子这样大,他能呆里面一辈子不出去。 他觉得有一处房子很适合拍袭月的赛季新皮肤,做道具和cos服花了差不多六天,刚好霍云来看他,就指挥着霍云给他当摄影师。 天赋还不错,骂两句就老实了。 一方角檐旁,有几枝雀儿栖息,蓝天碧空如洗。 沈声含穿着那身紫色的中式长袍坐在走廊边的美人靠上休息,端着水杯抿了一口。 霍云在走廊下训练自己的摄影技术。 「霍哥。」 男人看过来。 沈声含拧一拧水杯:「我不选你。」 霍云沉默片刻,那双漆黑的眸子依旧平和:「那我明天还能来么?」 明天还能来么?沈声含想起他捉弄人画画的那天,霍云也是这样问他。 「嗯。」 男人弯了弯嘴角。 他们把这件事揭过了。 这次沈声含找了他亲友做后期,闷头打游戏,等到照片和视频发出来已经是两天后。 分分钟又是大批狗狗来袭。 沈声含躲在被窝里偷偷看评论,直到今天他还是适应不了粉丝朋友们在评论区的逆天发言。 更恨的还是秒懂的自己啊! 颜狗的实力是毋庸置疑的,沈声含的榴槤视频帐号粉丝怒破千万,新出的袭月cos视频点赞暴增。 营销号纷纷感嘆贴吧时期古早真神的魅力真是势不可挡。 这样的热度下,又一个狗仔营销号爆出一条名为#千万网红私下真面目竟是这般# 沈声含这次在吃瓜一线,琢磨琢磨帖子,只觉得子虚乌有。 帖主批判了当代网红肃寒声与a市富二代们不可不说的二三事。 【经过记者长达一年的卧底寻访,发现肃寒声简直是当代妲己!a市富二代圈子里的人几乎都被他玩遍了!他就是踩着男人上位荤素不急的贵圈妲己!】 帖子下面详细讲述了肃寒声与林家霍家随家顾家夏家……等二代们的香艷情史,还附有妈妈都不认识的超煳实锤图片,瓜友们直唿内行。 不过在他义愤填膺的帖子之后,舆论却没有像他想像的那般发展。 【不是我说,这是什么超级万人迷文学!统统拜倒在我宝的西装裤下!】 【帖主纯属瞎说米卢集团的二少爷明明也是肃寒声的追求者之一,为什么没有他的姓名?】 ——福尔摩斯网友们后面扒出来这就是米卢集团二少爷的小号。 【凭什么顾家的瓜要排在夏家的前面啊,活泼忠诚的小狗明明就更讨肃寒声喜欢!强烈要求重新排番位!!!】 第141页 ——福尔摩斯网友们后面扒出来这就是夏家那位少爷的小号。 事情向一个诡异的角度发展得一发不可收拾,瓜人们吃得嘴都闲不下来,生怕那帮公子哥一个不高兴帖子就没了。 不久后,网络知名富二代拽哥席越发文: 【我想当狗还排不上号呢,你算哪根葱?】 【我丢我丢,寒嬷狂喜,all寒就是最好磕的!大家都去看爆裂小辣椒老师的新文,香爆了!】 「……」沈声含按了按额角,很想冲过去骂几句席越凑什么鬼热闹。 又过了几天,林宴是影子也没出现,只有林泽冉和霍云两个人会轮流来陪他玩。 有时候还会被沈声含好好地作弄一番。 月底,林宴才终于露面。 他抱着沈声含,坐在温暖的客厅里看电影,肤色有些过分的苍白。 沈声含压根没看进去电影的内容,抓着林宴的手,嶙峋的青筋附着其上,他捂了好久也没捂热。 电影的主角作死之后在茂密黑暗的树林里奔跑逃命。 沈声含抬头,然后撑着林宴的腿起来,双腿张开和人面对面坐好。 「怎么了?」林宴扶着他的腰肢,以为是电影不够吸引人 沈声含捧住他的脸仔细看了看,男人淡定地和他对视,由着他打量。 他第一次见林宴时,这人是长什么样的?记忆是很模煳的,像是蒙上了一层雾,叫人捉摸不清。 沈声含摸了摸他的下巴,倾身过去亲了亲,耳根有点红。 「撒什么娇,想要什么直说。」 沈声含撇嘴,手指往下摸进衬衫的衣摆,感受到男人身体的微颤,等到自己的手指暖和一点,他就抬手去解这人的皮带。 手指刚把金属锁扣打开,就被一只大手握住。 沈声含抬头,撞上林宴深邃的墨绿色眼睛,那里涌动着浓郁而陌生的情绪,他的手掌要大得多,一次性就能攥住沈声含作乱的两只手。 「不可以吗?」沈声含问。 那双手的力气并不重,却依然让人感受到了男人内心澎湃的情绪。 男人吻过来,牙齿咬住他的下唇,轻轻地吮吸,陌生的情绪感染了他,可背后的大手阻止他逃离。 越来越深,吻得他头皮发麻。 沈声含几乎无法唿吸,等到这人松开的时候,嘴唇又麻又痛,他全身发软,只能倒在男人的胸膛上喘气。 林宴显然也很难受,但克制地拢住他的外套,只是在静谧温暖的空气里慢慢喘气。 沈声含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眼里噙着因为剧烈运动而泛上的泪。 出师未捷身先死,他现在只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把自己埋起来。 他怎么想了这么一个蠢办法,也不能想哪出是哪出啊! 好半晌,他感受到男人的大掌从他的发顶顺到肩头,包容而温和地安抚:「你还小。」 并不是:你还小,以后再碰你。 而是:你还小,未来还长,没必要为他一个不值得的、没有未来的人付出这些。 他已经要得够多了。 不想在最后的时间里,还要沈声含忍受他这幅丑陋的身体和残缺的灵魂。 在林宴的设想里,等到了那个时候,他会谎称自己出差,等到很久很久以后,沈声含突然想起他,问起他的踪迹的时候再让人告诉他这个消息。 这时候林宴才会觉得,不爱也是一仁慈。 要是小朋友因为他的离开而哭泣,他才会心痛。 但爱是本能,即使是快要把自己都瞒过去,他依旧会渴望得到一些爱,哪怕是不纯粹的。 他已经得到了。 等到园子里的迎春花簌簌落下,在枝条被绿意填满。 沈声含被林泽冉陪着签下了厚厚一叠的协议。 实际上的遗产并不止3000亿,沈声含可以说是一夜暴暴暴富,但是并没有想像中的那样喜悦。 等到律师离开,沈声含才看向旁边的林泽冉: 「我不能去……看看他吗?」 他以为至少会让他见一见最后一面。 「葬礼也不办?」 林泽冉替他拢一拢外套,沉吟片刻:「叔叔不愿意在死后还要和我们虚与委蛇。」 那也是。 沈声含想了想,好像也没有那么悲伤,他已经不是18岁的沈声含了。 不过,在每年的这一天,他也会去看看林宴。 言溪的死亡让他畏惧至今,而林宴会告诉他别怕。 沈声含继承遗产的事情并没有受到什么阻碍,他猜想林泽冉肯定出了力,他有点想小白了。 但就这样把刚到的3000亿平白无故分林泽冉一半实在有点心疼,他琢磨了好几天,看见林泽冉就生气。 林泽冉沉默地跪在他的身边,一如往常地将头轻轻地靠在他的膝盖上。 「我要是选你……我的钱是不是还要分你一半。」 林泽冉微顿:「没事,我可以签婚前协议……我的那份也给你。」 沈声含沉吟片刻,有模有样地按着林宴教的知识合计了一下,发现不亏。 他坐着不说话,忽而感觉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推进了他的无名指。 男人穿着一件白色低领毛衣,碎发落在额前,由下而上看过来:「答应了,就不能反悔。」 他倾身过去,搂住那截细腰,将头轻轻地贴在腰前,好半晌,有人摸了摸他的头髮。 第142页 「嗯,不反悔。」 春日马上要过去,夏天一来,栀子花就要开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