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藤》 潮湿的天空 现世: 十月刚刚过去,西北方向的寒流便出乎意料的寒冷,车里的暖风让人十分舒适。北京下着冻雨,熙熙攘攘的裹紧大衣加紧脚步的行人和被雨水折射的五光十色的熠熠灯光,显得格外好看。人们在这个城市加快脚步,在这里接吻拥抱,在这里开始生活,结束生活。 言子润坐在开着暖风的私家车里,天气预报说今天没有太阳,阴沉的天空和他此刻的心情像极了,貌似心情抑郁的时候都是阴天,公交车站上的旅人依然很多,男女老少,随着北海音乐节的临近,这个景象已经持续了好一段时间了。 “北海音乐节!”他忽然觉得这几个字碍眼起来,想着实在无趣,又是比赛,比赛啊,一年四季,除了比赛,除了小提琴,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还有什么。在去北海音乐厅的路上,顾冥藤的心情,低落极了,像路旁沮丧的花秋树一样,耷拉着脑袋,眼神定定的望着窗外,一句话也不说,三个多小时的车程后,他们终于抵达了目的地:北海音乐厅。 “喂!言子润,你听说没有,这次的第五十二届斯特拉古典音乐大赛,有那个弹奏神秘,被称为神一样的钢琴才女叶熏道子哎,八岁,听说她在八岁的时候就在柴可夫斯基国际音乐比赛中获得金奖的女主,但是貌似她很少参赛的,哦还有还有,关于她的传闻还有一个,听说她的奶奶是隐世好久的一位钢琴大家,传言称她是一个视乐谱如命的乐谱机器人,一生获得荣誉无数,但是就在她事业最辉煌的时候,突然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任音白像个话唠一样,巴拉巴拉的在言子润的耳边说了一大堆。这两个小提琴手可真是闲,说起来他们也是参塞选手,竟到处闲逛,没有一点儿紧张的情绪。 “你说的那个人,是她吧?” “在哪里,在哪里,你怎么知道她的?言子润你可真不够意思!什么时候认识她的我居然不知道。”任音白一边嚷嚷着一边四处寻找言子润口中所说的那个她。 “在哪儿呢,言子润!我怎么就没有看到人呐!” “诺,在哪里,猜的而已!”言子润漫不经心的说道,左手支撑着脑袋,还是那副厌世脸。 “原来你是猜的呀,切,我就说嘛,你什么时候认识的女孩子我竟不知道呐,虽然那边上的那位女孩子看起来确实有点柔弱可爱,但是,但是我看也未必就是她嘛,传言归传言,具体还是等见到本人再说吧!”任音白撇嘴说道,但眼睛却是从看了女孩的那个方位开始后,就没移开过。女孩的长相神态悠闲,桃腮带笑,自有一番清雅高洁的气质,但是她刚刚的那个表情总给人一种惆怅满怀的感觉,任音白可是个出了名的巨富同情心的男孩子啊。 “你刚刚少说了一些,传闻还说她只要出现,身旁就会跟着出现一个少年,也就是大她两岁的哥哥叶子然,让无数女生望上一眼就感觉自己失恋了的少年,那边那两位想必就是了,你看周围女孩们的目光,再看看那个男孩身旁的那个女孩子,都和传闻的一样,所以大概猜想一下,应该就是她了!”来自市六中的蒋潇潇说道。 “我......是心动了吗,为什么移不开眼,移不开眼呐,任音白这样问自己!”十三四岁的他们,正是处于心悸的年龄呢! “咳咳咳,下面我们的第五十二届斯特拉古典音乐大赛正式开始!有请一号,二号选手做好准备!”主持人简单作了一番解说后,比赛就开始了,一号选手是在去年的肖邦国际钢琴比赛中脱颖而出的银奖获得主将潇潇,这个女孩可谓是个音乐健将,她的乐谱弹得那叫一个中规中矩,让人怎么也挑不出毛病来,相较于她,二号选手的顾盼就逊色了很多,接着是三号选手,四号选手...... “怎么,难道那个神秘女孩的号数排在我们俩的后面不成,都这么久了,咋还没见她上台呢!”任音白又嘟嚷道,这会儿刚刚叫到他们的号数。 “下面有请第十号选手言子润和任音白组合给我们带来的小提琴协奏曲!” “这一对少年可是在第十二届伊丽莎白女皇国际小提琴比赛中荣获金奖的孩子?” “就是他们没有错了,你别看这小小年纪,他们的音乐理念和音乐感知,可是一点都不输大家,两个人的演奏风格都可谓是相当有趣,天马行空的同时又多了一份本该属于他们这个年龄的朝气,热情,和桀傲不羁,听罢一曲后实在是令人回味无穷,给人想要再来一曲的冲动。”还没等演奏开始,观众席里就有人议论纷纷的小声议论开来了。舞台的正中央,灯光一聚,只见他们俩缓缓的走来,轻轻把小提琴搭在左肩上,一曲,“雨中的作曲者”缓缓流淌开来。 “如沐春风啊,像柳枝间的细雨与叶的轻轻私语,低沉,夜空的星宿缓缓地垂下来,落在水边的枝桠上,忽然琴弦一转,一时之间,万物都聒噪起来,蝈蝈的歌声混杂着鱼儿跃出水面后又迅速掉进水里的声音。” “你听,还有飞蛾扑灯时的震翅声,月亮缓缓落下去,天边露出了鱼肚白,朝霞爬上云朵,映出好看的五颜六色,几个少年背着书包,从行道树下经过,跑向广阔的原野。”曲子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了,人们还没有听够就结束了,一曲作罢,他们鞠躬,观众们竟然忘记了这个时候要鼓掌。 “好,好极了,真的太棒了这乐曲,太棒了!” “是啊,整个人都被浸泡在春天里的感觉,像做了一个美好的青春年少时的梦,不愿醒来啊!”人群一片哗然,好多都起立鼓掌。演奏后的俩人再次回到观众席之间,毕竟,在他们的心里,今天的大咖可不是他们呐,他们可真想见一见这个被传成神一样的女孩子,究竟是怎样去演奏的呢!这着实让人好奇! “下面是十一号选手,十二号选手......”主持人一连念了好几个选手的名字,就是没有叶薰道子这个名字, “子润!你说,她会不会是不参赛了呀,怎么一直都不见人,不应该啊!”任音白自顾自的说着。 “到了到了,终于到了!”观众席里的人小声说道,自从言子润和任音白的演奏之后,就有好多观众开始打起瞌睡,这会儿,全部一个个的,都精神抖擞起来,坐等这个难得一见,也难得一听她音乐的女孩子开始她的演奏。 似闻琴音 “上台了!上台了!终于上台了!”人们早已按耐不住内心的欢喜雀跃,每个人都正襟危坐等候着,等候着。 “到了到了,子润,我倒是要好好听听,这珍宝一样的音乐到底夸张到什么地步!”任音白作出一副很认真的样子,聚精会神的盯着舞台。” “下面有请四十六号选手叶熏道子为大家演奏肖邦叙事曲!” “肖邦叙事曲?她弹奏的曲目是这首?这,这首曲子对于她的这个年龄段来说,暮气会不会重了些啊子润!”任音白一脸疑惑的说道。 “且听听吧!”顾冥藤淡淡的说道。 舞台上,只见叶熏道子缓缓的走过去,熟练的调整了一下钢琴的座椅,便坐了上去。这时候的台下,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只等她的演奏开始。 乐曲轻轻缓缓的舒展开来,指尖行走在琴键上的时候,叶熏道子像与一位故人聊天一样,想要说些什么,又戛然而止,生怕惊扰了什么人,又巴望什么人来倾听她,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这乐曲与她想要表达出来的完全不一样了,无法控制自己的弹奏。 “她到底想传达什么。”顾冥藤皱起了眉头,这是他今天的脸上继厌世脸之后的第二种情绪表现,他觉得这首曲子已经被女孩改造成她自己的了,完全属于她自己的,自己仿佛听过这样的曲目,到底是在哪里呢,怎么都想不起来。 “是她,这就是她的风格!”人群中有人轻轻说道。 颜子润难受极了,他本与她未曾相见,也未曾熟悉了解。可是听着这乐曲,他的情绪开始复杂起来,一时之间,像是有好多按压在他心底,最深处角落的某些东西撞击着他,他的头开始疼痛,一开始他以为是昨晚着凉的原因,但是后面,随着乐曲前进的节奏,竟越发加剧疼痛起来,他已然忍受不了了。一旁的任音白随着乐曲的前进,莫名其妙的想起自己的伤心事来,此时眼里泪花打转,竟没有发现身旁的言子润早已不适。 “这女孩子到底不是一般人啊,这曲子我活这么大岁数了,头一次听到可以弹奏成这样的,但是这本该属于一个历经世事之人的心声,怎么竟是由这样一个十三岁的孩子演奏出来。”在古典音乐界的研究人员中,齐教授是最杰出的代表人物之一,他看着台上的她,心底由衷的感慨了一番。 在乐曲演奏到一半的时候,观众席里有人轻轻啜泣,悄悄的擦拭眼泪,当然,这其中一人便是任音白,他想起自己从小便没了母亲,想起但凡稍有差池便被人说“有娘生没娘养!”,想起这一路走来,父亲为他所担待的苦楚,便越发的悲伤。乐曲作罢,叶熏道子淡然的起立行礼,便要走去,此时人们才不忘鼓起掌来,带着难以掩盖的悲伤之情。 “我,我难受,任音白!”言子润用所有的力气说完这句话后便晕倒过去,这可把一旁的任音白吓坏了,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一向身体很好的言子润倒在他面前。旁人见状,便搭手帮忙着背起言子润往大厅外跑。身后人群,一片哗然。 英国皇家音乐学院 时过境迁,言子润听叶熏道子弹奏乐曲后晕倒的事件已有三年之久。 自从那次比赛后,他似乎对所有事情都热情起来,认真学习,努力参赛,用心演奏每一首曲目,为的只有一个她,他想见她,很迫切的想见她,所有的努力只为每天靠近她一点。 “哪怕一面,短暂的一面也好啊!”言子润在心里想着,他真的很想问一问那个天才一样的神秘女孩,他们之间是否认识,她是否有什么话要对他说。但是自那次比赛后,言子润就再未听见那女孩的任何参赛消息,只知传言说她被奶奶带出国深造了。 这三年间,言子润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他的万般努力也让父母极其欣慰,他凭借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国外一所著名的音乐学院——英国皇家音乐学院,专门学习小提琴。当然,任音白看见自己的好朋友努力的同时,自己也受到了很多鼓励,虽然没有同他一起出国念同一所大学,但是也考上了国内数一数二的好学校——上海音乐学院,也算是给了自己一个很好的交代。 皇家音乐学院,位于英国的伦敦,英文名称“royalcollegeofmusic”(简称rcm)是一所有悠久历史的著名音乐学院。拥有来自全球60多个国家的800个本科生和研究生在这个令人兴奋的环境里学习,他们很多毕业后成为了未来的优秀演奏家、指挥家和作曲家。就是在这样一所学校里,言子润与叶熏道子的哥哥叶子然相遇了,不仅相遇,竟然还在同一个班级。这不可思议的缘分让一贯孤冷的言子润格外欣喜,当然了,这样的欣喜他并没有表现出来。 一个学期的相处下来,言子润与叶子然可以说是一见如故,相见恨晚的感觉,彼此都很倾心对方对音乐的热情,就算他不是叶熏道子的哥哥,他也会和他成为好朋友的,一向不善交际的言子润这样想着。因为在音乐认知上,叶子然的很多地方都与自己的想法一致,可谓是“人生终得一知己啊!”再加上他那冰冷的性格,虽然颜值是被大众热议的日系男孩,但是却又是一副生人勿扰的样貌,很少有人主动同自己相谈的。言子润想起与叶子然相遇的那天,全班同学已经找好自己的位置坐好了,言子润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的班级,发现就自己一个人是最晚进教室,他直接向那个空着的座位走过去,直接忽视掉了坐在一旁的同桌,他和往常一样,连瞥都没有瞥别人一眼。 “还不都是那样,反正自己是出了名的聊天终结者,打不打招呼都一样”就在言子润这样想着的时候,一旁的叶子然主动的搭话来了。 “喂,你叫什么名字啊,来自那个国家,可还习惯这里的生活啊,有没有朋友一同来这所学校,是否有亲人陪同,”他一连问了好多个问题,把言子润都问懵住了。 “你好,我叫言子润!来自中国。”不爱说话的言子润就回答了这么一个问题,放好自己的小提琴后,便继续埋头在书包里翻找上课要用的书本笔记,他以为谈话就此结束了,殊不知叶子然依旧不依不饶的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接着问下去。 “喂,你无不无聊,你家里的人都不会嫌你话多的吗?”言子润到最后直接说了这么一句,他以为叶子然会像以前的那些人一样生气,然后走开,再也不搭理他,殊不知这话却把一旁的叶子然逗得哈哈笑了起来 “哈哈,这么说吧,反正说我话多的人,你不是第一个了,喂言子润,我也是中国来的,以前本来是在国内上学的,你快给我说说你这一路上都有什么趣事啊,你看你长这么帅气,一点都不安全,你给我说了,我可以保护你的哈哈。” “无聊!”言子润果然是话题终结者,说完这两个字后便不再理一旁的叶子然。但是话又说回来,这叶子然相较于三年前,少了几份稚气,多了几分英俊。班上的同学也很快注意到了,本班最帅气的两人居然坐在了一起。 即兴创作 这不,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一个学期,在过去的这一个学期中,叶子然依旧每天在言子润耳边叨叨个不停,言子润依然是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答着他,两个人不知不觉已然成为了好朋友。无论是练习室还是课堂,抑或是课外即兴创作,两人都是形影不离,两人在校内也是获得了不少cp称号,最典型的就是:叶话唠与言冰山了,但是即便关系越来越密切,对于叶子然的妹妹叶熏道子的事,言子润并未提及半个字,当叶子然时不时的提及自己的妹妹的时候,言子润嘴上脸上不说,但心里却是听得最认真最认真了。 每月一次的课外即兴创作又来了,顾冥藤与叶子然收拾好自己的行李物品以及自己的乐器,随指导老师与全班同学一起出发,经过两个小时左右的车程,来到了泰晤士河的牛津,此时已是下午时分,大家稍作安顿后天色便暗了下来,牛津的夜空特别空旷,干净,盛夏的繁星挂在那浩大无垠的天空上,仿佛世间的星宿都聚集了过来,等待一些故事从老奶奶的嘴里说出来一样,像一群睡前的孩子。 “那个,子然,你,”此时趴在阳台上的言子润其实是想问身旁的叶子然,有关他妹妹的一些事,比如,这三年来,她去了哪里,在哪里上学,过得如何,有没有参加什么比赛之类的,但是话到嘴边,他硬是又憋了回去。 “怎么了子润,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 竖日,或是昨夜的群星把夜空清扫了一遍,天空显得特别湛蓝,在二十一度的空气里,这样的天气在伦敦是极其珍贵的,不干不燥,最适野外的即兴创作了。同学们背好自己的琴后,随老师的带领,去到了一处宽敞的草地上。 “真是想不到在伦敦这种繁华城市的郊区,竟还有如此圣洁之地,对于即兴创作来说,这属最佳之地。”同学们七嘴八舌的说道。 “好了,同学们按课堂上的座位排站好,我们的即兴创作马上开始,已经准备好了的同学可以出来展示自己的曲目了!”指导老师说罢便自己先带头来了一曲。乐曲被微风带进每一个学生的耳朵里,轻轻缓缓的如同草木间的对话,非常柔和,非常静寂。接着是本班的学***a d e,他的曲目同老师的柔和比起来,多了些许俏皮,特别热烈,感情跌宕起伏。一曲又一曲,学生们一个接着一个,老师在夸赞的同时,也挑出了很多问题,希望学生们能更好的提高自己。就在言子润打算举手示意自己准备好了的时候,叶子然忽然站起来说自己可以了,说完便走到大家的前面去,他把提琴靠在左肩的时候,那表情让顾冥藤一下子想起了三年前的叶熏道子,那股认真,又忧伤的神情,他从未忘记过。到底是兄妹,两个人竟那么相像。随着叶子然的乐曲拉开,言子润看到了这一年多以来都没有看到过的叶子然,太忧伤了,这样的曲目无论是与平时积极乐观向上的叶子然比起来,还是同此时的空气,此地的花草树木比,都显得万般刻意,但又那么的让人心疼,一曲作罢,老师及同学们都着时吓了一跳,因为这样的叶子然除了言子润之外,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待他回到自己的位置后,他们都还没有缓过来。 “你怎么了!”言子润轻声的问道。 “没什么,就是,就是有点想爸爸妈妈了,那个时候,也是这样的碧空,也是这样的光景,可惜一切已是物是人非。” 贝德尔庄园 贝德尔庄园位于布莱顿郊区的一处小山上,上山的道路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陡峭,只是要绕几个弯道罢了,虽说是山,可是上面却是极为平坦,放眼望去,一片一片的绿茵把大地包裹起来,在这盛夏的六月,许多家花野花都相继开放,五颜六色的花粉把空气都晕染得很好闻。在这片土地上,除了几处大一点的庄园以外,再无任何象征人类活动的建筑,与诺大的城市相比起来,这好像已经不是人间的地盘了,倒是像及了宫崎骏爷爷天空之城动漫里的那个漂浮在空中的世界一般梦幻。 “阿婶!你在摘菜了呀,来,我帮您,”只见身着淡蓝色长裙的叶薰道子放下右手的水壶,撩拨了一下垂下肩来的长头发,向阿婶跑去。 “哟,道子起这么早!” “对呀,阿婶,我连后院的花都浇好了,早课也做好了,噢对了阿婶,我今天去浇幻藤花的时候,发现它和以前有点不太一样!” “什么不一样,它怎么了,你对它做什么了?” “哎呀,阿婶您看您那么紧张干嘛嘛,好像幻藤花会把我吃了似的!” “没,没什么,我这就是去告诉老夫人去,道子,你帮阿婶个忙,答应阿婶以后别再去浇花了,听见没,算阿婶求你了好吗?” “这有什么嘛阿婶,只要一提到幻藤花,你就什么都要往我奶奶那里报,可别了好不好,以后我都听你的话好不好嘛!” “哎哟我的小祖宗咯,老夫人可是吩咐我这个老骨头一定看好你,不让你去触碰它的,你,你可叫阿婶怎么办呐,” “好好好,我答应你,以后就算是自己想去浇花了都先禀报一下你老人家好不好,今天要不就算了,您别去告诉奶奶了好不好,你知道奶奶认真生气的样子很可怕的!好不好嘛阿婶!” “好,你最乖,我们道子最好了,那你可要记得这话了,别给阿婶又忘了好不好” “遵命!嘻嘻!” “喔对了,你哥哥子然今天要回来,老夫人叫我今天好好整理几个菜品呢,这一算啊,少爷也是有好久没有回来咯” “什么,我哥要回来啦!?阿婶您说的是真的吗?” “阿婶难道还骗你不成,你去问问奶奶去!” “啊那可真是太好了,自从上次生病住院后我也好久没有见到哥哥了,有好多好多话想对他说呢阿婶!” “看把你开心得,我和奶奶也是想哥哥,这次回来以后,我们康复了的道子就可以一同和哥哥回学校了。” “嘻嘻,哥哥几点到这里呀阿婶!真的是开心死我了!” 在说话的空隙里,菜蓝子不知不觉已经装满了。叶薰道子与阿婶作别后,经直的向庄园的北面走去,哪里便是她的钢琴房了,说是钢琴房,倒不如说是一片钢琴之森,因为钢琴的周围除了顶上有一处用来挡雨的天花顶盖和四周用来支撑天花板的柱子以外,全部都是树木花草,没有一处墙壁,这是奶奶给叶熏道制作的钢琴,叶熏道子也不知道当初奶奶为何作这样的设计,但无论如何,她同奶奶都是喜欢这里的,因为在她们弹琴的时候,会有松鼠和鸟之类的小动物跑到周围来,也不知它们是否真的懂得音乐,但凡琴声一响,它们就会光顾这里就对了。就这样久而久之,叶熏道子很多时候都把它们当作好朋友,无论什么话都与它们说,它们也不跑开,歪起小脑袋,像是能听懂叶熏道子的话语一样。 我终究是要去见你了 隔日,叶熏道子一大早就被奶奶叫了过去,这么多年以来,奶奶也在慢慢地把自己在钢琴上的习得交与叶熏道子,她习惯很多授课的时间都选在早晨,奶奶常说,早晨的露珠可以吐出乐谱来,万物之声皆为曲谱,飞虫鸟兽都可作乐,音乐就像百草一样,是可以治病的。 “好了,道子,今天的授课就到这里,奶奶教授于你的东西毕竟是奶奶的学成,虽然你自幼天赋异禀,但其他的东西主要还是得靠你去领悟,再勤加练习才行,不可骄傲自满,自从你爸爸走了以后,奶奶知道你,知道你也很伤心难过,最后竟还大病一场,连考上的好学校也没法去上,奶奶看你这样,真的好心疼,一想到你那母亲从此要孤零零的一个人生活下去,这是什么人间疾苦啊,”奶奶说到这里声音早已哽咽不已,不再往下。 “好的奶奶!道子最会听奶奶的话,奶奶放心,等这次哥哥回来,我就,我就同哥哥一起去学校好好上学,奶奶不必再担心道子,道子已经长大成人,现在是大姑娘了,” “奶奶知道你和你哥哥子然都很乖巧懂事,哥哥整天笑嘻嘻的嘴上不说,可他那是在忍啊,我的道子,奶奶也知道,爸爸是因为去给你们兄妹俩准备生日礼物的路上遭遇的车祸,可是,可是,你们也别再自责下去了,再这样下去,没有一个人会好过的,我的道子啊!”奶奶倚靠在钢琴上,边说边啜泣。 “奶奶,您快别这样了,道子真的很坚强很坚强了,奶奶您快别再说下去了,自从爸爸走了以后,这样的话您每天都要说一遍,您每说一次,道子的心,就又划上了一个口子,奶奶您叫道子做什么奶奶都听您的,您吩咐道子的,道子没有哪一样马虎过,奶奶,道子求您快别再说下去了好吗,”说到这里,叶熏道子也跟着奶奶哭了起来,悲伤过度,竟瘫软的坐在了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 “道子,我的道子,不哭了,不哭了,奶奶以后再也不提了好不好,不哭了道子,奶奶最心疼的道子,是奶奶不好,奶奶不会再说了,”叶熏道子在奶奶的抚慰下,慢慢的止住了哭声。 “奶奶,今天哥哥是不是要回来,如果回来的话,那下午时候想必就该到了,我这就去去帮忙阿婶做菜!奶奶也不哭了好不好,” “好好好,道子最乖,奶奶也去,自从有了你爸爸走了以后,奶奶好久都没有进过厨房了,走,奶奶同你一起去,” 奶奶接到叶子然要回来的消息的第二天便排了叶家的专用司机去学校接他了,怎知路上竟出了些故障,导致夜幕时分才到家,准备了一天的饭菜自然早已冰冷了,叶熏道子到了奶奶规定的作息时间后,便被奶奶叫去就寝了,此时已不在大厅。 “奶奶!我回来了!”叶子然蹦跳着跑进客厅,扑向奶奶早已张开的怀抱。 “好好好,回来就好,哎,这位是?”奶奶指了指叶子然身后的男孩,原来,言子润受邀于叶子然的再三请求,随他一同来到了庄园。 “他是我的好朋友,奶奶,他叫言子润,他也是来自我们的中国的,他不爱说话,奶奶可别见怪啊,嘿嘿!” “奶奶好!”言子润礼貌道。 “好好好,我们子然带着朋友一起回来最好了,奶奶开心,” “哎奶奶,道子呢,怎么没看见她人呢,平时都是没等我进家门,她就跑到大门口去等候去了!” “她身子弱,谁知道你们今天竟这样晚,奶奶怕她遭受不住,就叫她就寝了。” “嗯!道子有没有好点啊奶奶,自从爸爸走了后,她就一天天的日渐消瘦,最后还大病一场,她,”叶子然说到这里,就止住了。一旁的言子润此时忽然想起了那天野外创作时的叶子然,突然心疼起来,原来,他的爸爸早已辞世而去。 是你,琴音是你,疼痛是你 长期作息形成的生物闹钟极其准时,当分针刚好转到七点最后一圈的终点时,叶熏道子睫毛微颤,她醒了,在星光褪去的晴空里醒来。也不知今天是怎么了,她起床想到的第一件事便是去看后院的那一大片幻藤花,从小就听奶奶说这花只会打花苞,不会开出花瓣,但是那天浇花的时候,她分明发现花圃的最中央的那一朵最大的花骨朵,竟然有了要绽放的感觉,当然这是她没有告诉阿婶的。 幻藤,这种洁白如玉露的花株,除了在庄园里,她没有在其他地方听过,更别说是见过,只知道奶奶说了,这花是上上上……好几辈的先人留下来的,说是定要好生栽种,但是不可买卖,亦不可告知除家族以外的任何外人,这只打花骨朵的花,虽为花却不开花,三年一春秋,三年一凋谢,除了这些,其他的都同普通的花花草草一样。叶熏道子穿着睡衣,不知不觉已走到了后院,当她去拿水壶舀旁边荷池里的水的时候,一道刺眼的白光从花圃的正中间照了过来,出于人的自然条件反应,她慌忙用手挡住那光线,提着水壶慢慢向花圃走去,竟发现中间的那支幻藤花比起前些天来,花骨朵裂开的缝隙越发的大了,发出的幽幽白光像是要把她吸进去一般,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心里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要不要给奶奶说,但回头又觉莫不是自己大早上的眼花看岔了,这样一想她就又再仔仔细细的看了一下,却发现那花除了花瓣与花瓣之间的缝隙大了点以外,同其他的幻藤花比起来并没有什么异样,刚刚的白色光芒也消失了,她这才放心起来,开始浇花。但是心里却是更加疑惑,她想起庄园老书房里的那本古书,那是在她和哥哥都还很小的时候,奶奶偶尔会给他们读一些那本古书上的故事,可是那都是好久以前的事了,书里说了什么她已然记不清了。奶奶说那书的作者是叶家古时候的一个先人,但是却是没有名字,奶奶很是宝贝,那本书是除非她拿出来,不然,任谁都在书房里找不到,就算拿出来了,奶奶也不允许任何人翻阅。 “幻藤!对,那本书的封面上有这两个字!”叶熏道子脱口说出,那是读小学时候的事了,她记得那是个夜色沉重的晚上,奶奶为了哄闹脾气的哥哥睡觉,又给他读那本书,那是她懂事以来第一次,当然也是最后一次见着那本书,之后奶奶就再也没有拿出来过,任凭她怎么撒娇耍赖,每每一问到那本书,奶奶就显得异常认真严肃。叶熏道子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奶奶绝对有什么事瞒着他们,快速的浇完花以后,她向奶奶所在的卧房跑了起来,想快点赶回去问奶奶有关幻藤花的事,当她跑到一半路的时候,“咚”,撞上了一个人,这人正是昨夜同叶子然一同前来的言子润。 “很抱歉!这位女生,不好意思,我低头看这些花,不小心挡了路,不……不好意思!”言子润这个活冰山这时候哪里知道该怎么办,结结巴巴的一个劲儿的只知道道歉。 请问你是谁?怎么出现在我们家花圃里,这里是不许外人进来的,你得快点离开,被奶奶看到就不好了!”叶熏道子说话的声音怯怯的,因怕生而紧张的脸上泛起了微微的红晕。边说话边低头挪动身体,这么些年来,她怯生的性格还是一如既往,特别是异性,正当她要跑开的时候,言子润忽然开口说道。 “等一下!请问……请问你是不是叶子然的妹妹,叶熏道子?” “我是,那请问你是?”已经跑开一段距离的她听见对方说起自己哥哥的名字后,她灿烂的回过头去,当眼神与言子润投来的目光对视的时候,她害羞得马上低下头,到底言子润的颜不是传出来的。但是从眼神对上的那一刻开始,言子润的头忽然又开始剧痛起来,那感觉与当初在比赛场上听到她弹奏的曲子时感觉一模一样,甚至更加剧烈。 “不行,不可以倒下!要问的事情太多了,不可以倒下啊言子润”言子润双手抱着头部,用尽全身的力气支撑着自己,最终还是容不得他的意志,眼前一黑,便栽倒在了地上。 到底还是命 街灯把早晨白茫茫的雾气浸染得格外的温暖,仿佛是一幅用心调配出来的晕墨初画,在半睡半醒的夜色的映衬下,显得无比静谧,安详。叶熏道子站在窗前,透过玻璃看着外面的晨夜,今天,她破天荒地没有准时准点的醒来,凌晨四点多钟便起床等着天亮,“他怎么就晕过去了呢?”,想着白日里在自己面前忽然晕倒过去的言子润,她心里百般的委屈,那可是哥哥的好朋友,第一次来她们家里做客就发生了这样的事,她越想越想不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待天快些亮,自己好去一趟医院,向那个什么言子润的人问个究竟,他怎么可以说晕就晕了呢,而且还是在幻藤花圃里,在她的面前。 “奶奶,我哥哥呢?”听见奶奶和阿婶的说话声后,叶薰道子慌忙地跑下楼去。 “他在医院,守着那孩子,今早让司机李叔去换他回来,你哥哥没愿意,估计是一宿都没睡,我的道子啊,都说了叫你别去花圃别去花圃,你就是不听,奶奶,奶奶以前疼你都是白疼了,”奶奶说到这里,哽咽不已,像是生气,又像是自责。 “奶奶!我……我就纳闷了,您为什么就那么反对我去花圃呢,好吧,道子答应您,以后不去花圃,但是奶奶您也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别说一件,只要你以后不再去花圃,别说一件事,就算是百件事奶奶都答应你。” “我要奶奶告诉我有关幻藤花的所有事情,我说的是所有,反正奶奶不全说的话,你也是知道道子的性格,会不会再去花圃,我也很难说。”叶熏道子作出一副很生气的样子,嘟着嘴巴镇定的说道。 “哦对了,还有,还有那本古书,小时候您读给我和哥哥听的那本古书,奶奶也要给道子看个究竟,如果是像您说的,关乎家族命运什么的,道子也快成年了,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绝对不会违反家规的。” “我的道子哟,我的小宝贝,你说的这,这都是些什么话,幻藤花的事情奶奶不是老早以前就给你们说过了吗,没有什么可好奇的,至于你这第二个要求,什么古书不古书的,没有这回事,更没有什么古书,家里哪里会有这样的书!”奶奶故作淡定的说着这些话,心里却是忐忑不安。 “那好,如果奶奶还是坚持要这样的话,就恕道子难以从命,不去花圃的事情道子做不到。”叶熏道子说到这里就真的生气跑开了,不想再听奶奶说一句话。 叶熏道子远在中国的母亲,由于自己年轻时的兴趣爱好,职业是一位顶尖的考古专家,自从丈夫去世后,更是每天都把自己关在了考古研究所里,此时,正在进行最新考古发现的一具女性复原泥塑工作,复原面部的工作已经开始好几个工作日了,今天进入收尾环节,这次的考古涉及到的重要信息太多,她每天都亲手完成大部分的相关工作。当她手里的人像泥塑复原面部工作完成时,她竟一个趔趄往后退了几步,吓得两脚瘫软,坐在了地上。 “妈,道子还好吗,她有没有在您身旁,你让她接一下电话,”叶熏道子的母亲任思语看到自己亲手复原的泥塑人头后,费了好大劲才平复冷静下来给国外的婆婆打电话。 “妈,那本书《幻藤》,还有幻藤花,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异样,我,我们最新考古到了一处大墓,今日完成了墓主人的人面复原图,那图,那图她长得和我们家道子一样啊妈……”话说到这里,任思语就哭出声来,那哭腔里夹杂着的还有恐惧。奶奶在电话的这头被吓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妈,你也知道叶钦,叶钦他走得早,我不想再失去您们中的任何一个人了……妈……”任思语在电话那头哭得稀里哗啦,自丈夫走后,她第一次哭得这么声嘶力歇。 你醒啦 自从奶奶接了儿媳任思语的那通电话后,便神情恍惚定定的坐在了椅子上,以至于阿婶叫了她半晌,她才回过神来。 “老夫人,这该来的,终究是逃不过,这事,咱得想个好法子来应对它,不可酿成大祸啊老夫人,你别光是傻坐着不说话,你再这样下去,老身都吓坏了!” “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的,阿如,没有那么简单……” “老夫人,我们别把事情想复杂了,好不好!再说了,那也只是个传说而已,自古以来,你看哪些千奇百怪的传说,有哪一个实现过的?都是没有根据的,依我看呐,我们不如就把书给道子小姐看,你看这么些年来,她也没少去过花圃,可是也没啥事不是,所以,祖上所说的也未必就是真的呀老夫人,所以我们都要放宽心去对待……”这如宁是打老夫人小时候就伺候在旁的一个随从。那个时候的她因为家乡闹饥荒,便北上逃荒,富家小姐奶奶是个软心肠的人,见乞讨的如宁可怜便收留她作侍女,那个时候清四旧,由于她家祖祖辈辈都是纯朴正直之人,祖业都是先辈们一步一个脚印发展过来的,所以,凭借这样的为人和清廉,躲过了这一难,所以家境还算殷实。阿婶常说她的命是奶奶给的,若是没有奶奶,当年她早就饿死街头,早已成为孤魂野鬼了。清四旧结束后,奶奶也曾让她找个属于自己的家,别把一辈子都荒废在自己的身上,家里全是兄长的奶奶把如宁当姐妹一样对待,如宁哪里想过要找什么家,自奶奶救起她的那天起,她就把命给奶奶了。奶奶有什么事都瞒不过她,她这一生也是为了奶奶操碎了心。 “那阿如你的主意是说,如果我们把书交予道子,假使她碰了这书之后人没事的话,那这事就算完了对吧?” “老身正是这样想的,老夫人!” “也像你所说的那样,这该来的终归要来,现如今,我看要是再隐瞒道子下去,依她那和她父亲一样的性子,指不定那天会发生什么事呢!容我好好想想!” “是啊老夫人,别的咱先不说,你就看看这自古至今,有那个传说成真了的?对吧!它之所以是传说,就是因为那是没有事实根据的事情。” 医院的回廊上可以看到将要西沉的夕阳,此刻它刚好与远处的海平面齐平,余晖映照在水面上的时候,光被映射到医院的窗玻璃上,从一楼抬头仰望,甚是刺眼,此时叶子然手里提着些食物,都是他刚刚出去买的,全是言子润爱吃的家乡口味。 “哟,子润小公子,你可是醒了啊,你要是再不醒来,我都打算申请遣送你回国了,你这小子倒好,一晕就给我晕个三天两夜,也不考虑一下身边照顾你的人,看,你看我这黑眼圈,都好久没睡了!”叶子然见言子润醒过来,虽然嘴上有完没完的说着,可心里别提有多欢喜了。 “我睡了三天两夜?这事,没给我家里人说吧?” “没有没有没有!看把你慌得,医生说你这是突然的脑源性晕厥,没什么大碍,你自身有病也不告知我一声,我要早知道就不带你乱跑了!” “什么病?我没病,医生怎么诊断的我不清楚,我从未有过这样的病历!” “那你是为何晕倒的,还自个儿跑到我家的那禁地里晕倒!” “那是……那是因为……因为你妹妹,”言子润说到这里也不知道该如何往下说。 “哎我说言子润你这小子可真会说啊,我妹妹是长得挺活泼水灵可爱的,但是她也没招你惹你呀,你还把这事往她身上扯!” “那感觉,说不上来,算了,就算说了你也不信!” “我懒得和你说,反正你小子可别打我妹妹的主意啊。哎对了子润,你这几日昏睡中可有梦见什么人什么事没有?” “什么都记不清了!怎么了?” “没!倒也没什么,就是听你老念一些话,念着念着眼角还有泪。” “什么话,你说!” “我也没听清,好像,好像是叫什么欲引藤王鼓瑟,韵女将归之类的,反正听起来像是什么古体文言文。” 韵女将归 竖日下午,叶子然与言子润便办理了出院手续,医院的旧墙上,迎春花开得热闹好看,盛夏六月,怎么竟还会有此花,好似都竞相绽放迎接言子润的出院一样。天空一望无云,像海一样湛蓝,也不知是由于天气的原因还是其他,言子润没来由的心情很好。 想起哪天第一次看见幻藤花的情景,“真像一场梦啊!洁白无暇的花朵随风摆动,似是要与他说些什么……”他觉得很不可思议,那样的感觉,很亲切,像一个朋友,可是那明明是植物,怎么懂得人的话语,那样的幻觉仿佛要把他置身于另外一个世界。 奶奶想了好久以后终于还是将古书交与叶薰道子,目不斜视的盯着她,让她翻阅,生怕书一打开她就会丢掉似的。 “奶奶,这书里都写的是什么啊,你们怎么弄得神秘兮兮的,”叶熏道子的手一边接过奶奶递过来的书,一边说道。 “呀,怎么这么沉?”双手刚接过书的叶薰道子感觉书异常的沉重,由于书的重量,她手没拿稳,书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不可能啊,道子,你是不是没拿稳啊,这书和普通的大词典一样,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奶奶轻轻的把书捡起来,拍了拍书壳便递给叶薰道子。 叶薰道子再次接过书后,果真和平常的书一般重,可刚刚触摸到的那一刹,为什么会像石头一样沉呢,那重量让她一阵眩晕,还没等自己回过神来,书就掉到地上了。叶薰道子在奶奶和阿婶的凝视下翻开了书的第一页,只见上面写有一段话“情矣,琴矣,因木而情困,曲悲青灯行,罗城鬼魅,烟上海情风冕去。欲引琴王鼓瑟,韵女将归。” “这……这是什么意思啊奶奶,这段话是什么意思?”叶薰道子睁着那对让人羡煞的大眼睛疑惑的看着奶奶,希望得到回答,奶奶看到她书也碰过了,翻也翻阅了,但却并未像家族的传说一样离奇。就如释重负的哈哈笑了起来。 “怎么样,老夫人,我就说没事吧,传说只是传说而已,这回你该放心了吧,”阿婶也跟着乐呵呵的笑。 “哎呀奶奶,你和阿婶都在说些什么呀,什么事离奇啊。我都听不懂!” “没事,没事了孩子,这书,你就随便看吧,只许你不与外人观看就行,里面也没什么内容,主要就是关于一个王朝的故事,待你读罢,把书归还给奶奶就行了!” “奶奶,奶奶我们回来了!”这时,奶奶派去接叶子然们的车刚好到了。 “哎哟,好点了没有啊孩子,第一次来奶奶家都发生这样的事情,奶奶真的很抱歉!”奶奶摸着言子润的头说道。 “没什么大碍,谢谢奶奶的关心!” ………… “老夫人,我这就去准备晚餐!”阿婶说着便走开了。 “阿婶,道子和阿婶一起去,”叶熏道子见状,一直盼望着哥哥和言子润回来的她这下见着了人,反倒不好意思起来,转过头一溜烟的跟着阿婶走了。 隔日,叶熏道子抱着书就又去了花圃,反正现在奶奶解除了禁令,她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 “喂!道子!你干嘛呢,又过来给幻藤花浇水啦!”不远处的哥哥和言子润早上散步也往这里走来,看来花圃还真是热闹。叶熏道子翻开了的书赶紧合上,把它往身后藏。 “你拿的什么东西呀,我的好妹妹,怕哥哥们瞧见不成,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可说的秘密呀!给哥哥看看好不好,” “嗯……可以是可以,但是你不许告诉奶奶,不然我得被骂了!” “好好好!哥都答应你!”叶熏道子将书拿给哥哥,当叶子然翻开第一页的时候,言子润忍着从刚刚看到她时就开始的头疼,也凑过去看那书,他下意识的跟着叶子然念了那开篇的字“情矣,琴矣,因木而情困,曲悲青灯行,罗城鬼魅,烟山海情风冕去。欲引琴王鼓瑟,韵女将归。”话音刚落,只见花圃中央的那朵幻藤花发出了剧烈的白光,手握古书的叶薰道子忽然像着了魔一样,身体不由自主地向那发光的花走去,还没待言子润与叶子然回过神来时,她早已昏迷,倒在了地上,随着她的倒下,手里的古书也迅速自动合上。 叶子然慌忙向那朵光芒四射的幻藤花跑了过去,抱起倒下的妹妹,只见她那神态,就像熟睡过去了一般。 幻腾国一 古书篇: 昏睡过去的叶薰道子感觉自己像是被困在四下无人的空间里,周围全是她不认识的古体文字,虽然因为妈妈的原因,她自己也知道些古文,可这眼前所见到的,她是一个都不认识,反正自己从未见过这样的字体。莫不是奶奶给自己的那本古书罢?自己也仿佛变得和那些文字一样的大小,她拼了命的喊着哥哥和奶奶,可是周围除了文字还是文字。不待她多想,从脚下出现的强大力量把她往下扯,很快便被卷入了那股力量促成的漩涡之中。 …… …… 被群山环绕的幻藤国,中间的地域极为平坦,山川黛绿,水波潋滟,亭台楼阁似金雕玉琢一般,是一处风水宝地。每朝每代更替君王时都从民间有才有志的人群中选拔,国家昌盛,国泰民安,放眼望去,一派繁华盛景。 幻藤国的二王子是诸国之中出了名的俊美男子,身高八尺有余的他体型偏瘦,身着一袭绣有绿纹的白色长袍,外罩一件亮绸面料的乳白色对襟褂背子。乌黑的长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鬓,套在一个精致的白玉冠之中,玉冠两边垂下淡绿色的丝质冠带,那仿佛是精雕细琢般的冰冷面孔让人不由想到“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诗句来。自幼便酷爱音乐的他最喜古琴,这幻藤古树下便是他最喜拂琴的清静之地,因为在四岁的那年随母后参加父皇大臣们一年一度的春猎,他目睹了母亲不幸落水溺亡的整个过程,所以自那以后便患上一种怪病,及其惧怕有高度的地方,就算是一三岁孩童都可以上下得去的梯子,他都无法向前,请尽天下众多名医,却也不曾见到结果,为此,幻藤皇宫内除了个别地方之外,所有的道路都没有设置台阶,大他两岁的哥哥顾辰逸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便自懂事起就研习医术,只为医好弟弟的怪病,但十几年过去了,试药无数,仍无见效。所以他虽爱这幻藤古树下的清静,却不曾上去过这围种幻藤古树的篱栏之上。 今日,幻藤国的天空和大地都似被清风扫过一般,万物干净明朗,这片镶嵌有无数丘陵的平原连绵不绝,历朝历代自由在天空下延伸,像风平浪静的日子里,像海一样平静。顾冥藤像往天一样背着那把古琴,那是由大主司楚一凡叔父派人找高超手艺制琴师用幻藤古木制作的。白衣飘飘的他缓缓的从架过溪涧的木桥上走来,快走到木桥的尽头时,只听一阵山雀的喈喈声从幻藤古树上不断的传来,叫声热闹,不似往天,他抬头望去,这一望,可把他看傻了眼。只见幻藤古树的下面躺卧着一个熟睡的女子,她怀抱古琴,秀雅绝俗,带有一股轻灵之气,神态悠闲,年芳豆蔻,翩若轻云出岫。淡绿色华衣裹身,外披白色纱衣,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拖迤三尺有余。 顾冥藤见此情景,他眉头一皱,神色复杂起来,这面孔让他好生难受,像是什么故人,可又是他头一次遇见,思索之余,他开始想着这到底是怎样的女子,如何睡在这里,方才自己走过来的时候,从后宫来这里的路上分明还没有人走过的痕迹,她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更何况这个地方是禁止平常人进出的,莫不是在这里睡了一宿,他想到这里心里不免心生怜意!一个女孩子怎么可以睡在外面,想到这里,他轻轻的放下古琴,向幻藤古树走去。 “姑娘,醒醒姑娘!”不善言语的他平常都不怎么说话,这一下说了这么两句,连自己都觉得不太习惯。 “姑娘!”他站在篱栏之下,喊了半天,见女子都没有反应,他便扶着篱栏旁的木栏一步一步往上走去。此时只见守护幻藤古树的士兵们惊得目瞪口呆,他们的二王子殿下,那个上不了台阶,下不来台面的二王子殿下,居然敢于一个人独自走上台阶了,再细看那幻藤古树下的少女,更是惊得发出了声。 “韵女,是韵女复活了,是仙祖韵女复活了,赶紧禀报大主司,韵女复活了!”说着,士兵们便跑开了去。 “韵女?难道是幻藤国的仙祖韵女?”顾冥藤皱眉道。 幻藤国二 顾冥藤将女子抱起,准备往兄长顾辰逸的后山走去,这一来兄长是个行医之人,这女子如果真的在幻藤古树下睡了一宿,指不定身子已经冻坏了,那兄长就可以为其煮些汤药暖暖身体,二来这后山是这高墙之内最为清静的地方,不会有人去打扰到姑娘,再说,如果她真是幻藤国的仙祖韵女复活,那就更不能让旁人去打扰了。顾冥藤心思细腻,一切都在他的筹算之中。 幻藤国宫殿,西侧 还未等禀报的士兵们到星宿宫,顾冥藤便已走到了哥哥的药院子里来了。 “呀,我的冥藤弟弟,这……这是怎么啦,这……这谁家姑娘啊,你怎么抱到哥哥这里来了,可是得了什么怪病吗?”顾辰逸一连串的问题向面若冰霜的顾冥藤抛去。 “不知!” “你这人都抱来了,你给哥哥说不知,你这个傻弟弟,你逗哥哥呢!” “今早我在幻藤古树下发现的!” “快先别说,先抱她进来躺下吧!”顾辰逸看女子熟睡的眉头紧皱了一下,忙说道。 “你说她是在幻藤古树下被发现的吗冥藤?” “嗯!” “这幻藤古树乃我国几千年来的神树,她出现在那里,这如何了得,莫不是传说中的韵女复活吧!这看着也不像寻常人家的女子!”他左手衬着右手,捋着下巴道。这顾辰逸虽是顾冥藤的同胞兄弟,可两人的性格差的那可不是一丁半点,跟顾冥藤比起来,他就是个十足的话唠子。 “不知!”站在一旁的顾冥藤再次说道。 顾辰逸说话的档隙,拿了块四方形样的白色纱布盖住女子的手腕。 “无碍!只是睡得太熟了,稍微着了点凉!看来是个凡间女子,到底还是躯寻常肉身,知道着凉,哈哈!”把完脉后的顾辰逸调蓄的对弟弟说道。 “这把古琴是同她一起发现的,在她怀里!”顾冥藤将背上的古琴取下交与兄长。 “这琴,看这琴应该是有些年月了吧,而且这材质,怕是也和你的那把一样,同为幻藤古木所制!” “所见略同,只待她醒来后问个一二便知晓!”顾冥藤不仅面相生冷,这说话的语气也如寒冰吐气。 “是啊,这幻藤之木不是寻常人可以动得的,那可是杀头之罪呐……”顾辰逸长叹道。 ………… 顾辰逸把熬好的汤药端过来,见顾冥藤正坐于竹帘下拂弹新曲,女子微启眼帘,睁开了眼。 “这是?”她缓缓坐起,刚刚醒来的她,那双深邃的眼眸犹是一泓清泉,许是光线强烈,她下意识的用右手挡住了眼睛。 “姑娘你醒啦,你都睡了好几个时辰了,快先喝些汤药暖和暖和身子吧!” “哥!?”女子用奇怪的眼神看着顾辰逸,一旁的顾冥藤听见说话声便止住了琴声,走了过来。 “姑娘你刚刚叫我什么!”这顾辰逸和换上古装之后的叶子然简直是同一个人啊,被她那么一喊还着实吓了一跳,因为她的语气像是知他是她的亲人一般。 “哥呀,喂哥哥,这是干嘛,怎么换上了古装了都,我们不是在英国的庄园里嘛,我刚刚就感觉头好痛,然后就晕过去了,怎么醒来后在这样一个地方啊,大家都穿上了古装,这里也不是我们家庄园啊,奶奶呢?” “姑娘说的是什么话,我竟有些听不懂!” “哥哥你怎么啦,我是道子啊,叶薰道子!你最疼爱的妹妹,你怎么一副看陌生人的样子呢,你再开玩笑,我就要生气咯!”叶薰道子双手交叉抱拳,哼的一声把头扭了过去。这不,就看见了站在右边的顾冥藤。 “哥哥,怎么连你的朋友言子润也穿着古装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奶奶和阿婶在哪里,还有李叔呢!”故作生气的她看见这个长得和言子润一模一样的顾冥藤后,害羞的又转过头去,用手挡住右边的视线,悄悄对顾辰逸说道。 “姑娘或许是把我们两个看成是你的什么亲人了,我并没有妹妹,右边被你称为我朋友的人呢,乃是我的好弟弟!姑娘不妨先喝点汤水,暖和好了身子,再好好想也不迟!”顾辰逸面露微笑,温和的去端那都快要凉了的汤药。 幻藤国三 这一来二去的问答了半天,叶薰道子见顾辰逸并不像玩笑的样子,说话也是满口的之乎者也,她虽因为兴趣同妈妈研习过不少古文,可到真正需要用的时候,还是生疏得很。想到这些,她不免开始心慌起来,鼓起勇气向旁边的顾冥藤投去期盼的目光。 “你是言子润对吧!你前些天不是还在我家花圃里晕倒了吗,为此你还睡了三天两夜,你……你都记不得了吗?” “我并非姑娘所说之人,让你失望了!”叶薰道子见状,彻彻底底的放弃了,看他们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撒谎的感觉,那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她想起之前自己为何晕倒,又为何出现在书中,被书所困,越来越确信自己眼前所见并非假象。 “我应该是彻底被困在书中了!”她边下床边自言自语道。 “那请问……请问一下,这个地方叫什么名字?”叶薰道子说道。 “姑娘这都不知,又为何睡在幻藤古树下呢。这是幻藤国,我们现在所站的地界乃是幻藤国的后宫之山,石药山!”顾辰逸觉得这和弟弟一般年纪的姑娘实在有趣,一连串的问题和说的话都让人好生奇怪,这顾辰逸说话的同时还不忘一直端着那碗汤药,果然,这医者父母心呐。 “幻藤?这不就是奶奶给的那本古书的名字吗!”听顾辰逸这么一说,她笃定的确信自己是在书里没错了。 “这可怎么办啊,我还得跟哥哥去上学呢,他们这会见不着我,一定在外面着急坏了。”叶薰道子越想越难过,着急的哭了起来,想来也是,从未离开过家的她,第一次远离就是这般无奈之景。 “喂姑娘,你别哭呀,你这还有什么要说的,要问的,只要我们兄弟二人知晓的都会如实告知,你这一哭,可叫我们如何是好啊!” “现在哥哥和奶奶一定急死了,想必住在国内的妈妈也知道了!”叶薰道子抽抽啦啦的哭道。 “姑娘在外睡了一宿,着了凉,依我之见,还是先把这汤药喝了,只有身体好了,才能去找你的哥哥和奶奶啊!是不是?”顾辰逸看她哭得厉害,只好转移她的注意力,叶薰道子听他一说,还真的就止住了哭声,知事的她接过顾辰逸手中的药碗,一口气就把药喝了下去,因为喝得急,呛得咳了几声。顾冥藤想上前去安抚于她,可又恐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妥当。 “谢谢!你不是哥哥,你也不是言子润。”喝完药的叶薰道子对着他俩说道,眸子里流露出的绝望忧伤可见一斑。 “那请问你们又是谁呢?都叫什么名字!”此刻的叶薰道子有一点怨奶奶,她心想,要是奶奶早点把那本书拿出来,让她阅读后也好歹知道这书到底写的是什么人,什么事,这下倒好了,她没有任何头绪,也不知道怎么出去。 小时候的叶薰道子老爱走丢,妈妈总说:小道子以后若是没有奶奶和我,还有奶奶和哥哥在身边的话,走失了也不要惊慌呢,要懂得随机应变,先把自己照顾好了再想其他的办法。这些话现在想起来鼻子却是很酸。 “这里既为皇宫,我们的身份想必姑娘也能猜出个一二来了!”为了逗这刚刚哭过的小女孩欢心,顾辰逸故作玩笑的说道。 “据我所知,这宫里的人也是分好几类的,公子若是不说,小女又何故猜得出来?” “哈哈,多有得罪,方才见姑娘伤心过度,我不免想逗姑娘开心一下,这是个冷笑话,果然好冷啊……,不过这俗话说得好啊,只要心情好了,身体四肢也跟着有力气了呢!” “在下乃幻藤国的二王子顾冥藤,这位是兄长顾辰逸。”一直没有吭声的顾冥藤抱拳说道,举手投足之间散发出的优雅气质,果然是天家之人。 “对对对!我们都不是坏人的,姑娘放心,你要是想起家在哪里,我们一定派人护送你回去!” “先谢谢你们了!你和我哥哥长得真像,就连说话的语气都一模一样,这位公子倒像我哥哥的那个好朋友,只是给人的感觉更冷了,也难怪方才我会认错!”叶薰道子淡淡的说道,眼里久久停留的迷茫惆怅不免让人心疼。以至于对方说了自家身份后她都没有感觉到一点惊讶,不自觉便走到竹帘下的她,看见那把放于竹桌上的古琴,想起了那个从小便教她弹各种琴,识各类谱的奶奶,坐下即兴拂弹了一曲,曲子的基调自然是除了悲伤,就是愁苦。了无一丝生气,让人听不出一点欢喜。 幻藤国四 一曲作罢,她放下古琴,左手支撑着脸,眼睛定定的望着那院子里各色各样的药物花草,这和贝德尔庄园有那么一点相像。 “敢问姑娘方才的曲名叫甚?”叶薰道子听得这声音,这是那个长得和言子润一模一样的顾冥藤,她懒洋洋地回过头,仿佛现在对什么人什么事都不感兴趣。待顾冥藤那深遂的目光与她眼神相撞上时,他忽然眉目紧锁,一阵突如其来的感觉迅速蔓延他的神经,便慌忙移开了视线。 “公子问这曲名作什么,方才的曲子是小女即兴而作,至于曲名嘛,倒尚未想到!这古琴到底是古琴,声声如南风呜咽,曲曲思他乡之人。”叶薰道子边说边走下庭院去,说来也是奇怪,自确认此人并非言子润以后,她倒没有觉得有那么羞涩了,反而面对他的时候,倒像是一种与平常人相处的心态一样。 “我这个弟弟自幼便喜音律,在我行医的多数时候,他都随我一起,用曲子来缓解病人的情绪,进而治愈。甚至有些我医治不了的怪人怪病,他都可以用曲子医治,当然除了当下的……当下的青苔怪病。想必放才听闻姑娘的乐曲,他是喜欢的,固想向姑娘讨教一二罢了!”顾辰逸这个全天下最宠弟弟的兄长,弟弟心里想什么,他都了解得一清二楚。 “我就说冥藤这孩子今天怎么没见去我的星宿宫呐,只听守卫们来报,说仙祖韵女复活了!到底是在你们这里啊!”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大主司楚一凡叔父的声音这两个皇子那可是再熟悉不过了,这可是除了父皇之外,他们心里默认的第二个父亲,同父皇一同长大的他从小待他们可以说是如兄如父,他们对他更是敬重有加。只见他的背脊挺直,好像在这白杨树一样挺秀的身材中,蕴含着巨大坚韧的力量,身着水墨色罗衣,头发以白银竹簪束起,一张棱角分明的成熟脸上,左边竟然还长有一个酒窝,这让本就笑容满面的他看起来更加的大气和善,此时正由左边的青竹石道上大步走来。 “叔父!叔父你来啦!”顾辰逸赶紧跑过去,这个方才还在行医治病的医者此刻倒像个小孩子一般。 “叔父!”顾冥藤也慢步走过去,抱拳行礼。 “哎呀,这冥藤这小子是最知礼不过了!都跟你说了跟叔父之间就别再行什么礼了,你看看你这哥哥,就是个顽皮,不过叔父都欢喜!”大主司乐呵呵的说道。 “哎呦,想必这位就是仙祖韵女了!在下有礼了!”说毕,大主司楚一凡便抱拳行大礼! “我……我不是什么韵女,小女名唤叶薰道子,是……”说到这里叶薰道子也不知怎么说下去,毕竟自己的到来连自己也无法相信,总不能和他们说自己如何在自家花圃晕倒,如何像被困书中,然后又如何来到这里的吧。 “韵女不必担心,您乃我国千年前的仙祖,古籍也早有记载韵女多久归来之事,这当下国内青苔怪病盛行,楚某夜观天象已有七日之许,天象显示的吉兆正是您的到来啊,这韵女之琴有救死扶伤之效用,果然是天济我幻藤也!”大主司说罢便又抱拳行大礼。这身后的护卫们拉着由白色与淡绿色丝带点缀的清雅轿车早已在庭院之外停放好, “楚某今日来此恭迎仙祖的归来!拯救我大国幻藤,烦请仙祖入轿!”说罢,又再行大礼,作出请的手势。叶薰道子还沉倾于怎么才能出得这古书的问题,不料这及时出现的什么大主司竟无丝毫怀疑,笃定的尊称她为幻藤国的仙祖韵女。 ”罢了,反正现在也出不去,这些想必都是古书中的情节,跟着走就是了,既来之,则安之。说不定等所有的情节都走完后自己就可以出去了。”叶薰道子上前,漫步走入车轿。 幻藤国五 叶薰道子步入车轿。 “叔父,这叶薰姑娘,哦不,仙祖韵女是否要去面圣!如果是的话,请叔父随韵女先行一步,我与冥藤随后就到。”顾辰逸说道。 “有劳叔父!”顾冥藤看了轿上的叶薰道子一眼,向楚一凡抱拳道。 “你这小子,跟你说了八百遍有余了,怎么每次刚说完,你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呢!别行礼呐!”大主司边说边宠溺的轻轻拍打着顾冥藤的背膀。 叶薰道子上了轿车后过了好久才到星宿宫,这一路上过来,只见所有的宫殿楼阁设计风格都是一样,均以白色与绿色相辅装饰而成,微风吹过那碧波荡漾的片片莲塘,好不惬意,粗大的柳树林整齐的立于道路两旁,好似天然的华盖,柳絮飘扬,看来这个国家还真是历史悠久,山灵水秀。 “烦请韵女落轿!”大主司抱拳说道。 “请问大人,这里便是你刚刚所说的星宿宫了?” “正是,待韵女随我祭拜众星神,便可入朝觐见藤王了!”他和颜悦色道,就像一个疼爱孩子的父亲一般,让人感觉极为放心,舒坦。几番祭拜后,楚一凡便领叶薰道子来到大殿之上,只见顾辰逸与顾冥藤早已到了朝堂,周围的文武百冠也立于两旁,该是来了有一会了。 “果然气度不凡,到底是仙祖韵女!一看就知这不是俗世之人呐。”朝臣们一见到这随大主司一同进殿前来的绢绢白衣女子,便开始七嘴八舌的小声议论着。 “微臣与韵女,拜见藤王!自这青苔怪病盛行以来,臣夜夜观看天象,最近七日的星象都显示我幻藤大国将降大吉,果不其然,仙祖韵女的归来实乃之大吉啊!”楚一凡还是那副悦色面相,说话之时已正跪于大殿之上。 “哎呦一凡呐,朕给你说了多少次了都,不用跪拜,不用跪拜,你就是个硬骨头,老是不听我的话。”这藤王赶紧下去搀扶起大主司。叶薰道子没有反应过来这跪拜之礼,仍作站立姿势。正当她学着大主司的样子将作下跪之礼时。 “使不得使不得!这下跪的该是我藤王,以及这幻藤国内的诸多黎明百姓呐!”藤王顾玥这才扶起来大主司,又忙去阻止将要下跪的叶薰道子。 “谢藤王!”叶薰道子也不知这接下来该怎么做,只好学着电视剧里看见的那些古装女子一样,将双手放于小腹部,面露悦色,静观其变。 “陛下,这青苔怪病不能再蔓延了,必须得尽快治愈啊陛下!” “是啊陛下,只怕时间要是再拖延,我国的黎明百姓怕是要亡个一大半了。” “再过些时日会传到这宫殿之内也未可!”众大臣纷纷表态,当务之急,这国内盛行的青苔怪病果然如此厉害。 “众位爱卿,朕早知事态紧急,今日得知仙祖韵女的归来后,遂临时发起朝议,这病得尽快解除,所以在此公然排出一品护卫数名,烦劳仙祖出征,治愈这场病灾!”藤王铿锵有力的说道。叶薰道子见状,心里担忧得慌,这韵女可不可以以琴治病她不知晓,反正自己应该是没有这种超能力的,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嘛,要是自己完不成这一使命,看这阵势,恐怕到时候是这命都保不住了,到时候还怎么出去啊,她得赶紧找个理由来为自己辩解自己并非什么仙祖韵女的这件事。可是想了半天,硬是找不出来,这众人对自己的期望都这么高,而且自己哪里不躺,偏去那幻藤古树之下,这下真真是百口莫辩了。 “反正这救死扶伤也不是什么坏事,事到如今,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只要跟着书里的故事情节走,就一定不会错,不妨豁出去一试,若是可以以自己的琴声救人,这又何尝不是件好事呢!”叶薰道子在心里想着,原本就焦作压抑着的心,现在更甚。 幻藤国六 “烦劳仙祖韵女!”藤王顾玥抱拳作揖。 “烦劳仙祖韵女!”众大臣也跟着藤王一起,齐声高呼,行礼作揖。 “韵女答应藤王及诸位大人,定尽个人之力为之!”叶薰道子知道现在已无法再为自己辩解,她在心里想着,就算自己不是韵女,那也是个美丽的谎言,可以暂时抚慰一下人们心中的焦虑。 “恳请父皇允许儿臣一同前去!”顾冥藤上前一步,向藤王参拜说道。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是真的想一同前往,他下意识里只想保护这个被众人公认为仙祖的女子,也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个女子有如此的熟悉感,还是想知道她那柔中带殇的琴音如何拯救病人,他想知道……,他想要知道的太多。 “这不可行呐陛下,众所周知,这二王子是自钦妃之事后,这十几年来都上不了台阶,下不去台面的,这宫廷之内自然平坦,可是这宫墙之外就不好说了。”一个朝臣说道。 “是啊陛下,这万万不可!”众大臣复议。 “哦?朕对朕的这两位皇子一向不作刻板要求,只要在不违背任何国规的前提下,保证生命安全,他们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一凡,你来说说看!”藤王将目光投向站于一旁的大主司。 “依臣之见,却不以为然,二王子的顽疾请尽天下名医仍久治无效,但是今日,乃诸多护卫得见,是二王子上去幻藤古树的围栏上把归来的仙祖韵女抱下来的啊,以微臣所见,这仙祖身上的仙灵,怕是对二皇子的病症有治愈之效。让二王子一同前往也未必不可。”楚一凡说道。 “是的是的!父皇,今早就是冥藤把仙祖抱去我的后山的,这事我看不假!而且再说,冥藤自幼喜爱音律,这如果跟随仙祖韵女,指不定以后的琴艺也可以像韵女一样救治怪病了呢!”顾辰逸附和道,他最知弟弟之心,从小到大,他想做什么事,只要不违背道德国法的,他都迁就于他,亲眼目睹母亲的溺亡却无能为力这事已成为他心里的一个永恒死结,每当想起这件事,他便更加心疼起这样的弟弟来。 “原来将我抱到后山的竟是他,这个冷冰冰的顾冥藤,看来是我错看他了,想他也并无那般冷漠嘛,不过还是得谢谢他,不然要是自己先被那些别有用心的歹人发现的话,只不知现在命运如何呢。”叶薰道子在心里嘀咕着。 “如若真像大主司和辰逸所说的一样,那就让冥藤去吧,只是这衣食住行的,得多加派些人手一同前往了!这件事就交由一凡吧!”藤王说毕就散朝了。 “谢父皇!”顾冥藤只不知这身后的韵女作何态度,没有提议他同去,也没有反对,他走过她的身旁,驻足了一会便又走开。 夜晚,叶薰道被安排住在黛月宫,她随便吃了些食物后,越发的困倦起来,便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一早,一路上的所需之物什么的,大主司已全部准备就绪,只待她的出发,稍作整理后,用过膳的叶薰道子被几个侍女带领着,缓缓的从那建于片片莲塘之上的青石路上走来。顾冥藤早已等候在此,立如云松,气如雅兰。 “那天,谢谢你把我从幻藤古树下抱走……”叶薰道子见到他后忙向他致谢。 “无事,姑娘不必放在心上!”顾冥藤看了一眼她后,作揖说道,语气还是冰冷冰冷的,想必天生就是这个样子了。 “这以后我们两个就是琴侣了,这如若有哪里不周的,还望二王子多多担待一下小女!我其实并非他们口中所说的那般……”叶薰道子想说其实自己并非他们所说的那般神通广大,但转念一想,还是不要辩解了。 “琴侣?这是何意?” “就是一起弹琴救人的人咯!而且这……” “天色不早,我们快些出发吧!”还没等叶薰道子说完,顾冥藤便冷冷道。 “喂,打断别人说话是一件超级无敌很没有礼貌的事哎,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这样!”叶薰道子有点小生气。 “而且像你这么高洁清雅的世家公子,想必是知道这些道理的嘛!……” “出发吧!姑娘!”他再次说道。叶薰道子简直被他气个半死。 “这人怎么这样,方才还在感谢他来着,现在对他是好感全无!”她在心里嘀咕着。 青灯行一 因为随从过多,行驶不便,顾冥藤又喜清静,便让叔父作了一番改动,最后只留下十个一品护卫与一辆马车随行。 “我说顾冥藤二公子,你多大了啊?”自从开始对现实认命后,叶薰道子又开始变得积极活泼,一路走来,只觉空气都是跳动的。 “我并无它意,只是觉得既然我们都是琴侣了,我一直称呼你为王子感觉挺别扭的,而且你称呼我的时候是不是也觉得不太方便,这样吧,我看我们两个年龄相仿,你要是比我大一点,我就叫你哥哥,反之,你就得叫我姐姐,这样好不好,你觉得!”叶薰道子边走边说道。 “随便!” “我年芳十六!你呢?” “十七!” “那说好了,以后我就把你当哥哥了,就当交个朋友,我们好好相处好不好,还有就是,你既为哥哥,以后便不要再打断妹妹说话了好不好!”这一路走来,叶薰道子数都能数出来,顾冥藤的话没有超过五句,她是无聊啊,可是又不能去和那些护卫们聊天,他们一个个的都敬她如神灵,搭不了话!只有找顾冥藤这座冰山了。 “不好!” “哎~,你刚刚明明说随便的……”叶薰道子跑到他前面挡住他撅嘴道。 “你说是琴侣,便为琴侣,好好相处便是!”顾冥藤道。 又行了一段路,见前方出现一座石桥,顾冥藤止住了脚步,不再向前。身旁的护卫们也不敢上前去搀扶,这宫廷上下那个不知这二皇子是出了名的生活以及精神上的洁癖患者,若是与旁人接触过,便要沐浴更衣,哪怕只是轻轻的擦肩而过。 “你不会吧二王子,这么严重的吗,看来昨日在大殿上听哪些大臣们的言语,并非假话呀!他果然怪癖繁多!” “真的不敢上这台阶?”叶薰道子眉宇皱道,看着顾冥藤。顾冥藤躲开她投来的目光,撇过头去,不发一语。 “好吧,我来帮你!”只见叶薰道子扯下自己内衬手腕上的一根白色丝带,转身到顾冥藤的后面,踮起脚,将丝带从他的右边绕过左边,就要系上时,顾冥藤条件反射的一把抓住她伸过来的手以及丝带。 “干什么!” “你这么紧张干嘛,你不是惧怕那台阶嘛,我把你的眼睛蒙上,你看不见,就可以了,据我所知,你这个应该叫做超级超级恐高症吧,懂吗?”叶薰道子甚是无奈,随便说个病症唬弄一下他,这世界上怎么还真有这样上不了台阶,下不来台面的男孩子呢,哦不,是这古书里怎么会有这样一个男孩子呢。 “有用?” “有用,你信我!好吗?” “好!” “那你先放手啊,你抓着我,我怎么给你系带子!”只见顾冥藤抓着她的手还未放开,两人深邃的眼眸对视的那一刻,都慌忙闪躲,到底还是这般年纪,大家心思都过于敏感。 “这样吧,你抓住我的衣服,跟着我走,我说怎么走你便怎么走!知道了吗?”系好丝带后,叶薰道子对顾冥藤说道。这方法还真的有用,只见他跟着她,不一会,就上得桥去,又下得桥来,顾冥藤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对这样一个被称为仙祖韵女的女子如此放心,这不知从何而来的无条件信任,让他第一次觉得可以这么安心的跟在一个人后面走路而不怕摔倒。 “看吧,我就说行,你只要让我帮你,你这无药医治的怪病自然是会好的。”叶薰道子边说边给他摘下自己的丝带。 “多谢!”顾冥藤说完便扶了扶背上的古琴,朝前走去。 “还真的就是座活生生的冰山。话少成这样,平常都怎么跟别人交流啊他!”叶薰道子向身后的护卫们问道。 “仙祖有所不知,这二王子一向如此,方才他居然会让你靠近他,还……还拉着你的衣服过桥,这事已经是让我们够吃惊的!”护卫们见这韵女发问,忙向后退,低头答道。过了石桥后,来到了一处农庄,庄园里有好些农民在除草。 “敢问大娘,是否知晓这附近有患青苔怪病的人,我们是来医治病人的琴师!”叶薰道子眼见终于遇着个人了,忙上前询问。 “想必姑娘就是那位归来的仙祖韵女了,平妇有幸得见仙祖颜容,这是何德何能啊,”说罢就要跪下。 “哎大娘你快别这样,你只要告诉我哪里有这种怪病,你便是积德行善了!”她忙去搀扶那将要跪下的农妇。 “说起这青苔怪病呐,我们平民百姓倒是不用担心,那是个富贵病,专挑富贵人家去,这不,这前方五里的烟柳镇,就有这个谢家的大小姐患病,听说还与这青灯古庙有关系呢,听说除了面部,其他地方都长满了青苔,只怕是快撑不下去咯!”大娘边说边摆手。 “那好,谢谢大娘,多有叨扰了!”叶薰道子一行,继续往前。 青灯行二 待他们行到谢家府邸,只见大门紧闭,门前空无一人。随行的护卫上前叩门。 只听一老者发声道:“何人?何事!” “我乃等奉圣上的旨意,医治青苔怪病!”开门的果然是一长胡子老头,但看穿着打扮,应该是这家人的管家。 “多谢圣上!草民领旨,诸位请进!”他摆手示意进。 “这位想必就是仙祖了,草民惶恐,只望仙祖一定医治好我家小姐,老奴是看着她长大的呀……!”说道这里,老者开始哽咽抹泪。 “韵女当定力而为!”叶薰道子看着他,想起奶奶,不免悲从中来。 “这边请,自从小姐患上这怪病,亲戚朋友都说这是什么会吃人的传染病,谢府只有闭门谢客,规避那些风言风语,今天得知你们的到来,想必老爷都要高兴坏了。”这管家说着又要哽咽抹泪。 “请老爷爷带我们去小姐的闺阁!”由于谢府内多处都设有台阶,叶薰道子还是用那个方法,顾冥藤仍随她后,这眼看前面又是石桥,不免忧心说道。 “哎哟仙祖可别唤老奴爷爷,这是在给老奴折煞呀,叫管家就可,仙祖的意思是直接去小姐闺房吗?” “是的管家,这情况紧急,一分一秒都是时间!还请老爷爷带路,哦不,是有请管家带路。”行过一处兰花假山后,只见被竹林围绕的一处房屋。 “这里便是了,我这就为仙祖开门。只是……只是这些个护卫就得有劳他们在外等候了!”叶薰道子和顾冥藤进到屋来,只见屋子里摆放着许多的古琴,粉色帘子后面,想必就是谢家小姐了。 “小姐,圣上恩典,仙祖轻自来给你治病来了小姐!”管家说毕便站立一旁。 “谢小姐,我乃藤王派来为你抚琴治病的韵女,多有得罪了。”叶薰道子说毕便要掀帘进去。 “烦劳仙祖等一下!”只见一个婢女由帘里出来。 “我是小姐的丫寰碧云,小姐这怪病,浑身上下长满了青苔,小姐平身爱美,她不想别人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请仙祖见谅!烦劳仙祖帘外抚琴!”说罢便去端弄座垫。 “敢问小姐何时患病,因何原因?”顾冥藤冷冷说道,他到底是没少协助行医的哥哥治疗病人。这病症也分好几类,外部环境造成的自然是好医治的,这要是内部环境造成的那可就不好说了,俗话说:心病还需心药医,心药不医便无药可治,解铃还需系铃人,系铃之人不解,便无药可解。可看知道些缘由才好医治啊。 “对,还有这屋里怎么放这么多古琴呢,你好歹和我们说说这其中缘由,这用药治病呢要知病根,好抓药,若是用琴,就得说说这患病的其中缘由了,那样的话我们也好作曲治疗啊,未知这患病缘由,我想我们弹奏什么样的曲子都会是无功而返!”叶薰道子说道。 “仙祖与公子有所不知,都说这青苔怪病是专拣富家子弟,这是哪里话,这病分明是专找执念颇深的人呐,我家小姐这病,还得从五年前的那次庙会说起!”这碧云边说边掩泪,说着说着竟哭了起来。 “别哭啊碧云,什么庙会,还请你要详细与我们说来!”叶薰道子看了一眼身旁的顾冥藤说道。 青灯行三 只见这婢女碧云擦干眼泪缓缓说道:五年前的那个春天,那个时候予浅小姐正当金钗之年,当时,家族为了还愿,云集谢家上下老小几百口人一同前去青灯古庙,小姐当然也在内。 由于当时正是早春,家族为表诚意,所有人员都步行去古庙,走了好久以后,在到达古庙山脚的时候,我们忽闻一阵琴音,因为琴声悠扬空灵,大家都被吸引了,驻足静听,自幼便及其热爱古琴的予浅小姐更是喜欢,她扒开那早春的芦苇丛,想听得更为清楚一点,只见石桥上坐着一个眉清俊逸,身着僧侣衣服的男童,年纪与我家小姐相仿,他指尖飞转于那把破旧的古琴之上,周围还有山鸟在他身旁上窜下跳的,好一派和谐景象,我家小姐当时就被迷住了,赖在哪里不肯走,任凭我们怎么劝说,直到那小僧侣曲毕,他起身,右手夹住古琴,向予浅小姐的方位望了一眼,双手合掌。 “阿弥陀佛!”他道,说罢便要离去。 “哎~请等一下,小师傅方才的曲谱可否容小女一见?”予浅小姐喊道。 “施主,方才的曲子是我为这复苏的生灵们随心弹奏的,没有曲谱,还请施主见谅!阿弥陀福!”而后他便转身走去。 “请你留步!”小姐还要追赶上去,老夫人哪里容许她这样的失态,便命我们硬拉走小姐,小僧侣也早已走远去。 等到了青灯古庙后,毕竟是新年伊始,古庙里拜佛还愿的人不计其数。 当予浅小姐随家族还愿结束正要离去的时候,只见那山下抚琴的小僧侣跟着一个老主持从庙宇的转角走来,正与我们相撞。 “哎小师傅,小师傅请留步,小女斗胆,恳请小师傅与小女斗琴!”不待我们反应过来,小姐早已跑了过去。 家族中人均急红了眼,这大庭广众之下,一个深闺小姐竟然去搭讪一个僧侣,如此这般,可是仪态全无啊,遂将小姐硬拉回府。 小姐回府后,连续好几天不吃不喝闹脾气,老爷最后拗不过她,只好随了她的愿,去古庙里请来那个叫竹石的小僧侣与小姐探讨琴艺,会面时间为每半个月一次,予浅小姐当时可是高兴坏了,有了对手,她的琴技也是一天比一天精湛起来,那小僧侣刚来的时候,原本是不会笑的,一来二去和小姐熟络了以后,渐渐地开始有了笑容,话也变多了,活脱脱变了一个人,像这样的好景维持了大概有四年之久,后面随着予浅小姐的长大,开始有人上们提亲。 她与小僧侣竹石的会面就被老爷这样取消了,老爷说,孩子长大了,若再长期如此,只怕别人会说闲话。 这么些年下来,小姐自然是对竹石暗生情愫而不自知,没了小僧侣的到来后,她嘴上不哭闹,但人却日渐消瘦,就在……就在前段时间,竟然就患上了这怪病,这看似是青苔的东西蔓延的速度一天胜是一天,请的各个名医,每一个都说治不了。 那以后小姐终日以泪洗面,竹石得知我家小姐病倒后,几次前来,请求与小姐相见,老爷刚开始是拒绝的,后面见他天天跪于门前,一来怕人说闲话,二来呢又期望他的到来能医治好予浅小姐的怪病,竹石每天辰时而来,戌时而归,隔着帘子为小姐念经祈祷,偶尔和小姐说话闲聊,那段时间里,小姐确实好转了一些,青苔的蔓延倒是没有以前那么厉害了,可是老爷见这一来二去的也有些时日了,小姐的病却没有得到治愈,便禁止了这样的会面,小姐的病从那之后便越来越严重,现在连汤药都难以吞下了! 说到这里碧云又哭泣起来。 青灯行四 听罢碧云的讲诉,顾冥藤向右边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叶薰道子,心里想着,这样的故事在她的心里会弹奏出怎样的曲子呢,叶薰道子双手放于那古琴之上。 “予浅小姐喜欢那僧侣竹石?”叶薰道子问道。 “碧云猜想的正和仙祖一样,只是奈何这竹石乃一介僧侣,小姐知道他们之间的不可能!所以便压抑这样的感情,但是又无法忘怀!迫切的想要与他相见。” “那这竹石对你家小姐呢?是否也像你家小姐对他一样?”叶薰道子又问道。 “这个,那僧侣倒从未表过态,我每日见他守候小姐的时候及为虔诚的念经祈祷,虽说他来了谢府以后倒是变了许多,可是又不能说他倾情于小姐,因为僧,他们的使命本来就是心系这天下众生的!所以这很难说……” “好的,那我知道了!”叶薰道子说罢,把目光投向左边的顾冥藤身上,看着他。 “何事!”顾冥藤见她盯着自己,不自在起来,便问道。 “一起!” “什么?” “我说我们一起,即为琴侣,便一个也不能少,我们一同弹奏!” “没有曲谱!” “即兴而做,你辅助我,好吗?” “嗯!”顾冥藤点头示意。叶薰道子拿出那把随自己出现在幻藤树下的古琴,当她开始去拨那琴弦的时候,只见琴炫上泛着幽幽白光,两人便开始抚琴,曲子缓缓流淌开来,曲调刚开始是轻柔舒缓的,慢慢地就开始紧张起来,随后,曲调又由紧张转为温暖,向太阳初生时的美好,如林间山色,似浓雾侵染万物山川后又散去,接着安静的美好,就这样,弹奏了半个时辰之久。 “是竹石来了吗?”只听帘中人说道。 “是小姐,是小姐的声音,小姐可以说话了,是小姐!”碧云欣喜若狂,忙进帘去。 “碧云,是竹石吗,是竹石来了对吧?”小姐道。 “小姐你可以痊愈了,小姐你看看那些青苔,它们消失了,果然是仙祖韵女,果然啊小姐!我这就去告诉老爷去”碧云难掩激动。 “等等碧云!竹石呢,怎么没听他说话!”予浅边说边伸手扶住碧云,就要下床来。 “等等小姐,你的中指,你的中指怎么竟还有青苔?”碧云抓住予浅小姐的手,惊恐的说道。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全身都好了,怎么竟还剩这么一点,这以后还是会蔓延开来的啊!”碧云慌忙走出帘子。 “这是怎么回事啊仙祖,还有这位公子,小姐的中指上还留存有一处青苔!”碧云问道。叶薰道子方才也是根据小姐的经历作的曲子,她也不知道行不行得通,毕竟自己会抚琴治病之事全事大主司之人说的,自己并没有什么把握,这下好了,曲子当真有用,只是这效果怎么就……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来!”在叶薰道子怎么也想不通的时候,顾冥藤侧过身来对她说道。 “什么意思?”叶薰道子一时之间没理解过来,不明白顾冥藤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说,他来!” “你的意思是让那个僧侣竹石来再弹奏这首曲子一遍?” “对!”顾冥藤坚定的说道。 “可是曲谱我们刚刚尚未记下,这如何再奏?” “我记得!纸笔拿来!”顾冥藤对碧云冷冷道。碧云赶紧去书架上拿纸笔和砚墨过来交与顾冥藤。只见他勾勾写写,慢慢把刚刚的曲谱,默写下。 情灯行五 顾冥藤将曲谱一音不差的默写下来。 “请他来!”他说道。只听门外嘈杂,碧云也正要出去禀报老爷请僧侣竹石到来之事,将小姐安抚躺下后,她便走去。一刻钟不到,她身后跟着一人,此人长得极为干净好看,自带一股高洁清雅之气,难怪这予浅小姐会倾心于他,这别的不说,即便他是一个僧侣,这单单从相貌上就足以让一个女子为之倾倒。原来这竹石听说仙祖欲来为予浅治病之事便匆忙赶来,只愿自己能帮到些什么忙,也想亲眼见证予浅痊愈安好,几乎与叶薰道子一行到达的他被拦于门外,待碧云刚才向夫人说明情况后,老爷才允许他进来这府邸的。 “这曲子,还再劳你为她弹奏一遍吧!”碧云一番解说个中缘由后,叶薰道子站到竹石的面前微笑说道。只见他捂在袖口里的双手伸出来,那中指上也长有青苔,难怪方才见他一直捂着自己的手。 “你,你也染上这怪病了,你……!”碧云惊慌不已,吓得退后了几步。 “无事!弹奏吧!”一旁的顾冥藤道。竹石缓缓坐下,放下自己的那把破旧古琴,接过顾冥藤递过去的曲谱便开始弹奏起来,只听这同一首曲子,竟被他弹得全是欢喜,雀跃,给人的感觉像清泉流过一般,温暖纯洁,像是对一个人的呢喃细语,仿佛说“不可以再病倒了,如果你要忘记,就记住好了!”,除了温暖还是温暖,随着乐曲的进行,只见竹石中指上的青苔慢慢变少,最后消失不见,很快,半个时辰就这样过去了,只听帘里的那个她哭出了声,刚开始还是低低浅浅的哭泣,后面竟然大哭起来。像是一种释怀。碧云赶紧进去帘子。 “小姐的中指上没有了,中指上的青苔没有了!”只听碧云像刚刚那样欢喜的说道。 “快别哭了小姐,这怪病好了是好事!”这碧云说碧云的,小姐还是一个劲的哭。 “施主!”只听竹石开口道,语气略显温柔,一听他的声音,小姐的哭声便小了许多。 “施主的病得以痊愈,我佛慈悲,藤王恩典,更是仙祖的庇佑!施主莫要伤悲!”竹石听她尚未止住哭声,面无表情的他也不知他悲喜,只是淡淡的语气,眼神也一直不看帘子的方向,低头说道。 “吾愿昼夜秉持青灯,为施主日夜祈福,唯愿施主嫁得位凡尘良人,做得个贤妻良母!”他又道,他说这些话的时候,面露蕴色,语气坚定但仍是温柔,抬头看向帘子的方向。说罢便去收他的那把古琴,同叶薰道子及顾冥藤道:“阿弥陀佛!多谢!多谢!”说着就要离去。 “等等!”声音从帘子里面发出来,不是碧云的,是予浅小姐没错了。 “小女诚恐竹石师傅的厚爱,定当如师傅所愿!唯愿师傅此去……保重!”她早已止住哭声,语气坚定,平和的说道。 “定不负施主所望!”说罢便慢步走去。隔着帘子始终没有见上面的两人就这样分别,这今后是否会再次相见也未可知,只是两人终究是放下了心里的那个死结,坦然面对彼此,如若再有缘相见,只怕也只是这般景象罢了。 罗城鬼一 从烟柳镇出来后,叶薰道子的心绪久久无法平复,她一直在想,那应该就叫爱情吧,虽然她未经历过,可是在人世的时候,小说和电视影视剧并没有少看,那应该是叫**情的,竹石是动了情的吧,虽然他身份特殊,可是他也是肉身之躯,也是个凡人呀,也知道疼痛,也知道欢喜,不然他手上又何故同予浅一样患上那青苔怪病呢。竹石是爱予浅小姐的,爱到什么程度呢,为了守护生病的她,可以每天辰时而来,戌时而归,日日如此,为她抚琴清心,为她昼夜秉持青灯祈福。可予浅是爱竹石的吗,予浅是爱竹石的,爱到什么程度呢,想和他有长长的未来的程度,想要朝夕与共的程度,可是他们彼此都知道,这样的感情不可能,也不应该。而今后,那青灯古庙里昼夜秉持青灯的僧侣,与那临窗抚琴的予浅小姐到底作何感受呢,每日的心绪是什么样子的呢,或许是平静想念,又或许是释怀安然罢。 “冥藤二公子,问你个问题,你有没有动过情?”叶薰道子语气平和的问道。 “为何这样问?” “就随便聊聊咯!反正不说话怪难受的!” “没有!” “那有没有人为你动过情?” “不知!” “算了算了,和你聊天呢还不如不聊,实在无趣!”叶薰道子随手掐了一棵路旁的芦苇,一脸无奈的撅嘴说道。 “你说我的琴曲还真的可以救人哎,嗯……这是个开心的事情,不过……这顾冥藤二公子也有功劳呀,而且功劳还不小,谢谢你啊顾二公子,嘻嘻!” “无事!我只辅助你的琴声而已!” “反正呢不管你接不接受,这次呢就算我欠你的人情!下次你若需要我做什么,我定当效劳!” “随便!” “哎,真的话不投机半句多,你能不能多说几个字啊顾二公子,怪无聊的,一直都是我在巴拉巴拉的说个不停!” “聊什么?” “嗯……讲故事吧,要不你说一下你们幻藤国内的什么奇异之事啊,什么鬼怪传说之类的!” “不会!” “看吧!算了,我已经不巴望你能说超过十个字以上的话了!”这相处的几日下来,叶薰道子早已对他这样的高冷免疫,不会再因他的如此这般而影响自己的心情,反正她乐她的,才懒得管他。走了好几个时辰后,太阳也已将要西落,眼看前方终于有一石碑写到“罗城”二字,众人皆显疲乏,想必离前面的罗城也没多远了。待他们来到罗城城门的时候,进得城去时天色已暗,奇怪的是这城里家家户户紧锁门户,给人的感觉甚是压抑,没有一点生气,更像是无人居住的样子。 “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迷香?”叶薰道子问道。 “有!只是从未闻过的香料!” “对对对,我们刚刚就想说了,见仙祖与二王子不说,小的们也不敢发话!”护卫们一同说道。 “这个地方有点诡异,你们各自小心!大家都捂紧口鼻,这香味让人很不舒服。”叶薰道子说后便要去扣一客栈的房门。 “仙祖且慢,这样的事情还是让在下来吧!”一护卫说道。扣了半天的房门,才有一青年男子慢慢地开了一个门缝,探出头来。 “请问还有客房吗,我等乃奉藤王之命,奉圣旨医治青苔怪病之人,路到此处借宿一晚!”护卫抱剑说道。 “原来是仙祖,快快请进,快快请进,”那青年男子忙打开房门迎接道。待叶薰道子一行刚进得屋来,他迅速的关紧了房门,边拍胸口边嘘气,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 罗城鬼二 “敢问,这城里可是有什么古怪,为何如此?”叶薰道子问道。顾冥藤嘴上不说,可看他神情,叶薰道子问出的话正是他心中所想。 “仙祖有所不知,这外面的迷香,闻不得,闻了后就会和那个晚家的疯子一样了,全身长满青苔,四处发疯奔走,一到夜晚就开始散播这种香料,跑遍大街小巷,就像个活生生的野鬼一样。”青年男子答道! “什么疯子?”顾冥藤道。 “这位公子,仙祖,还是先请你们先行就坐,小的再慢慢给你们说罢!”只见这青年男子边说边去抬椅子摆放。 “都说这青苔怪病专挑富贵人家,我看这话就不假,这不,这现在患病发疯之人就是这调香大家的公子晚枫言,这晚枫言原本是不信晚的……” “此话怎讲?”顾冥藤道。 “说起这事,那就复杂咯!这好好的一个世家子弟沦落至此,也是让人好不心疼!”青年男子为他们倒好茶水,便拉了一张椅子坐下。 “这得从他父亲晚钟眠那代人说起,说到这调香,谁人不知我们幻藤国的香料好,这卖与他国的香料一年就有好几百种,可这都有劳于莫、晚两大调香世家,当年的莫晚两大调香世家实力不相上下,可是这为人处事方面,两家相差得那可就不止一丁半点了,晚家一向为人光明磊落,君子风范,可是这莫家就不一样了,有人说这莫家啊,是已经亡国的荒夷国之人,会这巫蛊之术,但这个说法在当时,也只是个传说罢了,人们有信的,有不信的,只觉得这莫家靠香料发家致富,那些眼红人家的人瞎编出来的罢了。视钱如命的莫家除了向幻藤国上贡香料卖与他国之外,还与不少江湖歹人有合作关系,私底下为他们调制毒香料,这罗城的太师看着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影响,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只当不知道他背地里的勾当,可这莫家第八代传人莫世岩非要去自寻死路,竟与太师府的大公子合作起来,这太师府的大公子是个彻头彻尾的心狠手辣之人,为了争夺父亲即将退位的太师之位,用尽一切毒辣手段后见事情仍无所进展,又要达到自己的目的,又要不动声色,让别人察觉不到是自己身上来,最后他只好找到莫世岩,让他调制一种慢性毒香料,为的就是杀死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楚穆炎,这楚穆炎小公子也是可怜,生在这样的家庭,虽然还只是个孩子,却处处被人算计,这样的恶意那自然是能感知的,所以才几岁的他特别讨厌在家里,整天嚷嚷着父亲给他找的随从,带他四处周游,就是不喜欢呆在府邸。莫世岩为了钱,当然同意了与太师府的大公子合作,他很快便调制出了一种淡香薰灯,可是世事无常,一切都像是命一样,这太史府的大公子楚天阔拿回的香料竟阴差阳错的被放到了太师母的屋子,楚天阔也不自知,一月下来,太师母便暴毙屋内,太师对这个太师母那是宠爱有加啊,自从第一任师母病逝后,他一直沉倾于过去,思念过及,竟无心家事国事,最后是藤王圣上为他赐婚,这赐婚之女便是这死去的太师母了,她来了后,太师逐渐好转,及其依赖于她,对她的宠爱那是胜过第一任太师母啊!”说到这里青年男子喝了一口茶水。 “之后呢?”顾冥藤道,方才青年男子所说之事他听叔父说过,只是不知这里的青苔怪病竟还与这太师府扯上关系。 罗城鬼三 “这之后啊……”青年男子喝完茶后继续说道。 “太师母去世后,太师得知她房里的薰灯有毒,想这样歹毒之事,谁人能做得出来,除了调香大家,谁有这样的能耐,遂派人前去搜查莫家,可这莫世岩一口咬定此事非他所为,打死也不承认,人人皆知他与楚天阔的勾当,可也没人敢站出来说话,毕竟这作恶之人可是太师之子啊,就在莫世岩闭口不承认的那些时间,太师府的人每天轮番对莫家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搜查,将要回府的那天,就在莫家主屋墙壁后面的暗室里,一位将领搜出一本已经失传已久,有关荒夷国巫蛊之术的奇书,这可是犯了诸国协商的条约之大忌呀,当年围剿荒夷国的时候八国就协商好了,但凡有人再习这巫蛊之术,统统格杀勿论,满门抄斩。发现这莫世岩研习的巫蛊之术以后,这事的严重程度就不止是死了一个太师母这么简单了,太师当下便上报到宫庭之上,藤王自然下令:满门抄斩。当时的莫世岩才成亲没多久,晚枫言当时还是个几个月大的婴儿,莫世岩为了保全儿子,半夜抱着那孩童去求救于晚钟眠,这晚家世代君子为人,不会有人追查到他们的身上来,可晚钟眠当时尚未婚娶。” “看在我们同位调香师,又一起长大的份上,我之前虽然抢过你们晚家的几庄生意,可那生意,就算是给你,你也不会去做啊,我从小到大,一直视你为榜样,一直仰慕于你,一直追赶于你,你以为我想做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吗,那些江湖歹人,若是我不答应他们,他们的目标便会转向你,我看不得你得罪他们以后受到迫害,自然是满口答应他们,我莫世岩虽然爱财,可我也是有心之人,这刚刚所说的话句句肺腑之言,求求你收留这个孩子,若你收留他,他便从此同你姓,我也当他同我一起死去好了!”这莫世岩跪地痛哭道。 “莫兄,你这是何苦,你明知我尚未婚配,收留这孩子,又成何体统,纸始终是包不住火的,你……你这是在害我呀莫兄,之前你的所作所为我尚不明确,但是你现在前来找我,不但救不了这孩子,你反而是在害他和我呀莫兄!”晚钟眠说什么也不答应这等荒唐之事,只待莫世岩跪地痛哭,没有一点办法。 “我莫世岩来世愿做牛做马报答于你,只求求你救救这孩子,他还小,什么都不知道,又有何罪!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了晚兄。”他边说边嗑头,只见额头都嗑出了血。 “好了,孩子留下,你走吧!”晚钟眠的心就像他的外貌一样,人不但长得俊俏,心也是颗豆腐心,虽然解决的办法尚未想到,可他真的觉得心痛,为莫世岩心痛,为这个才临人世的孩子心痛。莫世岩见他答应后,忙嗑头,额头上的血流不止,晚钟眠忙把他扶起来,接过他手里啼哭的孩子。 “去吧,放心,我会想办法!定会护他周全!”晚枫眠道。 “我莫世岩来世做牛做马都不忘报答你,这是哪本被他们发现的奇书,我连夜将其默写了一本,这里面全是我的毕生心血,用巫蛊之术练就的香料配方,有些甚至可以起到起死回生的地步!但是切记这里面记载的调香之术,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可启用,自古正邪不可同存,一旦失控便会走火入魔!” “书你带走!我不收!” “当作我给你的礼物好不好,这一去便是永世之隔,我……我知道这样不好,但是人世险恶,你留在身边,以后说不一定有用,吾儿就拜托了!”说完,莫世岩看了一眼孩子,又行跪拜之礼后,便慌忙离去了。说到这里,青年男子又喝了一口茶水。 罗城鬼四 “那这以后呢,这尚未婚娶的晚钟眠,他是如何找到合理的理由来抚养这个孩子的?”叶薰道子神情凝重的说道。 “仙祖有所不知,这正是这件事情最让我们平民老百姓感动的地方。”说到这里的时候,青年男子有点哽咽道。 “这尚未婚娶的晚钟眠为了让这个孩子被光明正大的抚养长大,有个身份,君子为人的他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独自一人去了那花月楼—— “哟!这堂堂的晚家公子今天怎么有空,想到来我们这花月楼来啊!”从未去过那种地方的他自然是受到了不少调侃。 “我想和你进屋说,银钱你说了算!”晚钟眠道。这花月楼的老鸨看他眉头紧皱,看似并无心戏耍之后,便随了他的愿,领他进得一阁楼并把门关上。 “说吧晚公子,你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呐!” “我想请你帮我?” “哟,这晚公子可别折煞我们这些人了,这堂堂的晚家君子,又是这举国上下顶尖的调香世家,能有什么忙是需要我们这类人帮的!” “晚某并无它意,你就说是帮,还是不帮,银钱你说了算!”晚钟眠严肃道。这老鸨看把人给整急了,也慌了起来。 “帮倒是帮,来我这儿求助的也不止一个两个了,可是公子你得说出你的所需呀,看我这花月楼……有没有这个本事为你效劳咯!”这老鸨说完后,不怀好意的边笑边对晚钟眠动手动脚。 “请你自重,若你不做这桩生意,顾某这就告辞!”说把便甩衣袖就要离开。 “哎哎哎晚公子别生气嘛,我们好好说,好好说还不行嘛!”老鸨忙去挽留被气得不浅的晚钟眠。让他坐下来,好好谈。 “那我就说了,这花月楼里,可否有将要分娩或者已经分娩有几个月大的孩童?” “这……这……这是我们花月楼的禁忌之事,你……你……是怎么知道的?你这是什么意思啊你,晚公子!”这老鸨被气得暴跳如雷。 “晚某并无恶意,方才所言,也只是晚某随便猜测说出的,若是你不愿告知,晚某这就离去!”说罢就又要起身。 “你……你先别走,你先别走啊,既是要做生意,便就把这生意做成咯!”老鸨为晚钟眠倒了一杯茶水,又自倒一杯道,她虽然生气,可这谁人不知,这罗城以内,除了太师楚家和这将要面临满门抄斩的莫家之后,最有钱的就是这晚家了,她可不能眼睁睁的放走这块肥肉。 “那就请老鸨回答我的问题,有,还是没有?” “这……这还不是如烟那个鬼丫头,”她说着便要跳起来,好一副生气的样子。 “怎么说?” “如烟那个鬼丫头,都说她人长的俊,容貌身材在这花月楼里,哪里找得出这第二个人来,原本,我是打算等她在大一些将她捧为花魁以后,再卖个大钱,这还没让她接客呢,就自己和一个穷书生好上了,男女之事,她哪里知道什么,有了孩子以后,我这花月楼也不能声张,别人问起,只说她病倒了,这不,孩子才生下来两个月,现在我也不敢让她出来抛头露面,待把这孩子解决了,再想办法让她出来迎接客人!”这老鸨说到这里的时候,只见晚钟眠听得一副不自在的样子,毕竟他尚未婚娶,听得这些话语如此这般也是正常。 “晚公子不会是要来点名找我们如烟姑娘的吧?现在恐怕还不行!” “我并非找她,可也差不多!” “晚公子何出此言?” “我要她的孩子,出多少钱由你说!” “公子的意思是?我还是不太明白!” “我说,我要买那个孩子!” “可你尚未婚配,这买这孩子去做什么?不怕别人说闲话吗?” “这你不用管,我的意思是要你对外宣称,如烟这孩子,是我晚钟眠的!” “啊?这……这……是什么意思,晚公子你怕不是……这里……有问题吧!”她边说边不可置信的指着自己的头道。 罗城鬼五 “你没有听错!你只需对外宣称我早与这如烟姑娘交好,宣称这孩子是我的!” “晚公子,这可是有毁你清白的事情啊,你当真要这么做吗?” “当真如此,你就说这生意,你做,还是不做?” “好!那咋们就说好了,你可别反悔!” “一言为定,但是我买下来以后,你让那如烟姑娘带着孩子离开罗城,永远不得再回到这里,只说她生下的孩子被我晚家抱回抚养,她难产而死了!” “为何你买这孩子,又不要这孩子呢?” “我说了,这你无需过问,若你愿意保守你我方才所议之事,就说说银两吧!” “不是,这生意,你让我做得不明不白的呀晚公子,你说你一个世家子弟这样做图什么呀,你图那孩子?可是买了又不要,你图如烟?可还是买了又不要!我……我是替你可惜呀!” “这世上之事,没有个定法,有些人做有些事,本来就不图所报,当然,有些东西也并不是花了钱,就一定得去拿走它,你懂我的意思了吗?” “不懂!我们这类人啊,没读过书,这大道理深咯那我就不需要懂,我们认钱,有钱,什么都好说,即然你执意如此,那这桩生意我便接了!你回去等着吧,我老鸨敬你是个君子,银钱也不会多收你一分,事成之后,我会派人去你的府上取。”说罢,这晚钟眠便走了,留下老鸨一人坐在椅子上,她是怎么都想不通,一个世家公子,为何要往自己身上抛脏水呢。 这事,就这么成了,自那以后啊,这晚钟眠就为这莫小公子取名为晚枫言,晚钟眠终于得以光明正大的抚养莫世岩这个孩子,对他严厉有加。可是当初的他也没有想过,这流言蜚语只怕是比万箭穿心都要疼,晚枫言便是在什么“娼妓之子、有娘生没娘养啊……”之类的话里长大的,心里一直压抑难受的他虽然不表面不说,可他心里怨呐,不知真相的他怨恨父亲晚钟眠,为何要给他找一个娼妓为母,这是父母不可选呐,不然,他恨不得重新选任何一个别人来做自己的父母,也不会选晚钟眠。可是,怨恨归怨恨,晚钟眠教他的调香术,他是一点都没有马虎,渐渐地,技艺竟快要赶超父亲晚钟眠,就在这个时候,十几年前的那个太师府的大公子楚天阔,现在又想故伎重演,他找上了晚钟眠,要求为他调制剧毒薰香。”青年男子说到这里又喝了一口茶水。 “那晚钟眠肯定不愿意啊!”叶薰道子道。 “是啊,他怎么肯干这样的事,所以他才遭到了后来的结局啊,他不答应之后,楚天阔便调查他的任何家事,家族,反正就是要找出他的把柄,好用这把柄去威胁于他,好与他合作,这不,当年收养莫小公子的事情一经调查,全部曝光,这私藏罪犯,而且还是习巫蛊之术的罪犯,这罪可是死罪啊!朝廷知道后,念在他为国家所作之事的份上,愿留他家族以及孩子,只赐他毒酒,留个全尸。晚枫言知道事情的真相以后,知道当初的自己有多么亏待这个父亲,为他甘愿忍受闲言碎语的父亲,他扒在棺木上不吃不喝半个月,任凭下人怎么劝都不听,后面也不知他是从哪里找来了哪本奇书,当年莫世岩送予晚钟眠的那本巫术之书,他便开始萌生了复活父亲晚钟眠的想法,从那以后啊,晚家日日闭门谢客,连香料的买卖也不做咯,晚枫言也不让人为晚钟眠下葬。大约过了半个月的时间,这晚枫言才出家门,这不,就是现在这个走火入魔的鬼人,也不知他是如何炼制那巫术之书的,竟然这般厉害,凡是闻到外面那迷香的人,只要闻上半个时辰不捂口鼻,便会同他一样,身上逐渐长满那青苔啊!”说罢,青年男子起身去端那另外的茶水。 罗城鬼六 “这就结束了吗?”顾冥藤冷冷道。 “对啊公子!” “那他为何患病?”只听叶薰道与顾冥藤异口同声道,两人同时说出的话语一致,像是提前背好的一样,不免感到尴尬,两人均看了对方一眼后就又转向那个青年男子。 “这晚枫言为了复活这晚钟眠啊,他肯定修习了当年的那本巫蛊之书,这晚家的调香术乃正儿八经走的正道,这莫世岩能写出那样的书,说明就不是什么善类,我看呐,现在说他是这亡国的荒夷之人也不为了,因为有证据啊,书都写出来了对吧,这自古正邪不可两存,晚枫言是这晚钟眠带大的,修习的自然是正道的调香术,他要复活晚钟眠,必去修习了那巫术之法,肯定是走火入魔,急火攻心了,而这青苔怪病就专挑这样的人,谁人执念深就找谁人,所以现在,就成了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这也是他所付出的代价啊!”青年男子说罢便起身。 “哎这光说这怪事去了,还没给你们安排房间呢,这小店啊就我一个人,若是有哪里照顾不周的,还请仙祖以及诸位谅解!” “有劳了!”叶薰道子悦色道。 第二天一早,一行人收拾后便要去那晚家宅院。 “哎,仙祖你们这就要去那晚家吗?” “是啊!抚琴治病!” “不可啊,现在你们过去,只怕是有去无回啊,这晚枫眠之有正午时分的时候才会变为正常人,此时出不得门呐,外面的迷香也是要等到正午时分才完全消散,你们就歇会儿,再做出发也不迟啊!” “真如你所说,那我们就再等等吧!”叶薰道子莞尔道。随手拉了一张椅子便坐了下来。 “坐呀顾二公子!”只见顾冥藤背着古琴,站得像一棵松一样,眼睛定定的望着那透过纸窗的街景。听见叶薰道子叫自己后,缓缓转身,坐于那把长椅子的另一边,仍是不语,今天的他换了一身白色薄纱罩面的绿色长衣,从他收理那宽大衣袖和整理自己的腰带的次数可以看得出,他到底是多么的爱整洁。 “顾二公子!呆会见到晚枫言的话……你不用为我辅助了!”叶薰道子淡然道,可当她转过头对着顾冥藤说这句话的时候,不免看出神色忧伤。 “为何?” “没有为什么,我想……我想单独的为他抚琴罢了!”这晚枫言爱父心切,她怎会不知,毕竟自己也是刚刚失去父亲不久的人,在这个不知是不是古书里的地方,她思念父亲的悲苦心情,又与谁说去,如今看这身患怪病,执念救父的可怜人,他心里的愁苦滋味,她最清楚不过了。 “为何?” “哎你这人真是,想让你说话的时候不说,现在人家想安静一会,你又问问问……”叶薰道子道。 “为何?”只见这顾冥藤再问道,侧过来的目光注视着叶薰道子,两人一个看着一个,这是叶薰道子第一次在这个冷冰冰的人身上,看到他眼神里的关切,那感觉好温柔,像初春的太阳洒下来的温暖。 “因为……你不懂!失去父亲的那种痛,你或许……不懂!” “何故如此说来!” “反正呆会我一个人就够了!你……你也别问为什么了!” “……好!” 罗城鬼七 时间一晃就过去,透过纸窗,见外面的浓雾退去,街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 “这会正是时候了,小的预祝仙祖治病归来!”青年男子作揖道。 “这一晚,多有叨扰了!”叶薰道子莞尔道。 街道上甚是热闹,人们买卖的买卖,吆喝的吆喝,小孩们四处奔跑,就像昨晚这个地方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街上的人们看见这叶薰道子一行走过来,都驻足停留,毕竟这样的姑娘和公子,任凭谁人看了都为他们的容颜惊羡。 “看什么呢,这仙祖之容,岂容得你们这些凡夫俗子亵渎,该干嘛干嘛去!”只见几个士兵朝前走来。 “见过仙祖、公子!楚太师派我等前来迎接仙祖,若是有来迟了,还请仙祖见谅,我等这就领你们去那晚家宅院!”几个士兵说完便上前带路。 “有劳!”顾冥藤道。马车走了没多久,士兵们便在一个别致优雅的大门前停了下来。只见大门紧锁,烟雾缭绕,透过大门就可想而知门里的情景,几个士兵走上台阶,大声扣门。半晌,方见一个小女孩开门,她面容带泪,似是刚刚哭过。 “是仙祖吗,仙祖来了吗?” “正是,请你开门罢!”士兵道。 “求求仙祖一定要救救我家公子,我家公子不是坏人,不会害人的,求求仙祖一定要救救我家公子……”欲跑向叶薰道子的她被士兵们拦住,话没说几句就哭出了声。 “无事!”只见叶薰道子走上台阶,蹲下身来为那小女孩擦眼泪道。 “衣服!”听得顾冥藤的声音,叶薰道子回头,只见他盯着自己那拖在石阶上的裙摆,紧皱眉头道。 “我说顾二公子,这爱干净整洁也得有个度嘛,这个时候还管这些做什么啊!”叶薰道子看见他那傻乎乎的那个样子,真是哭笑不得,只恐他上不得那台阶,不然估计早就已经冲上去提住了那落地的裙摆。 “小朋友!你放心,你家公子的病,我一定治好,但是现在呢,姐姐要下去领那个哥哥上来,你进屋去等着我们好不好呀。”叶薰道子温柔地对小女孩道,说完便转身站起来,就要下去用老方法带顾冥藤上台阶,只见她一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裙摆,脚底一滑,整个人就要从石梯上倒下去,顾冥藤见状,慌忙跑上了那几个石阶,一把抱住了叶薰道子。 “你……你小心一点!”语气出奇的温柔,他丝毫没有觉察到自己可以上去这台阶的事情,就像当初上去幻藤古树下抱起熟睡的她一样,只剩下满眼的担忧。叶薰道子第一次这样被一个异性男子抱住,而且还是四目相对,虽然上一次被他抱过一回,可是那是在自己睡着的时候,和现在不一样,面对他那满眼的温柔和担忧,这个冷冰的人居然会担忧自己,她的双颊咻地,变得绯红。 “……顾……顾二公子你先放手,已经没事了!”她眼神避开他的视线道。 “无意冒犯,多……多有得罪!”顾冥藤说罢,眼神闪躲,慌忙松开自己那紧抱着她的双手,还是没有意识到自己上来这台阶的事情。石阶下的士兵更是一个个的惊得说不出话来,这个十几年来上不得台阶,下不了台面的二王子,居然……居然可以上得这台阶了,看来仙祖还是仙祖,果真如传说的一样,到底有她的存在以后,什么病都能治啊!护卫们不由得惊叹一番。 罗城鬼八 “你……既然你可以独自上台阶了……那我就先进去了!”叶薰道子低眉垂眼地讪讪道,说罢就要转身向台阶走去。顾冥藤方才的心已经乱套了,刚缓过神来的他听得叶薰道子这么一说,看了一下自己的位置,正是这台阶的不上不下的正中间,那哪里敢动一步。 “不可!” “什么!” “我……我说不可!” “你刚刚不是自己可以了吗!” “不行!不敢?” “哎,好吧!”叶薰道只得扯下自己手腕上的丝带,按老方法,给他把眼睛蒙上。 “你……拉住我的衣服,像之前一样,懂吗?” “好!” 待他们一行来到正堂,只见四处帖着黄符,中间有一口棺木,棺木的周围用木盆装着各种颜色的粉末,想必是香料吧,只见一人,披头散发,披麻戴孝,浑身上下遍布青苔,就像个原始森林里出来的人形石像一样,他跪在棺木的前面,手里拿着纸钱正往火盆里放,嘴里叨叨着不知在念些什么话。 “公子,公子你快起来,仙祖来给你治病来了公子!”那个小女孩一边喊,一边跑过去把那青苔人扶起来,只见他缓缓起身。 “你就是仙祖,那个韵女?你会不会把人复活呢,既然你能治好怪病,那就一定能复活死人,对不对?”说完便要向叶薰道子跑过来,顾冥藤见状,下意识的站到叶薰道子的前面。 “抓住他!”士兵忙道,只见那些个一品护卫们立马上阵,迅速将他抓获。 “快,仙祖,就趁现在,他已经无法自控了,我们将他擒住,你抚琴!”一个士兵说道。 “有劳诸位了!”说罢,叶薰道子便放下那把古琴来。 “真的不用我?” “嗯,我说过,这里我一个人就够了!” “好!”顾冥藤向后退了一步。 叶薰道子凝神静气,闭目抚琴,只见她指尖放上古琴的时候,晚家的宅院被一片白光罩住,那晚枫言的身上亦是铺满白光,及其痛苦,又哭又喊,若不是宫廷里的一品护卫,只怕还降不住他,随着琴声的节奏缓缓进行,他赤红的双眼慢慢变得正常,竟然大哭大闹起来,像一个孩童一样,双脚跺地,又可怜又可笑,像这样持续将近有一柱香的时间,只见他身上的青苔慢慢退去,露出来大家公子的服饰来,除了头发散乱一点,其实还是个长得蛮可爱的男孩子。 “多谢仙祖!”晚枫言慢慢站起,对叶薰道子说道。一头跪了下来。 “我明天就给爹爹下葬,我知道错了,他若还在尚在人世,定不愿看到我的这幅鬼样子,我……我对不起他,对不起他!”说着又痛哭流涕,语不成词。 “你起来吧,你能有这样的觉悟,我们都很高兴!只是那巫蛊之术,你莫要再学了!” “那根本不是什么巫蛊之术,那都是别人瞎编出来的,那只是一本述说西域调香术的配方,并不是什么巫术,不是……” “不是就好,你起来吧,以后,好好调香,好好做个调香师,你爹爹若是在九泉之下有知,只怕是欢喜得很!” “仙祖,我没有爹爹了,我放弃了,我爹爹不会复活的,他不会再起来了,” “是啊,可是他也在另一个你看不见的地方一直看着你,你要好好的,知道吗?” “实在是太痛了,没有爹爹,实在是太痛了……,没有人会知道这样的折磨,” “我懂,我懂你!”叶薰道子道,晚枫言抬头看着她,似乎像是得到别人的理解一样,会心一笑。 “枫言知道!枫言定当将莫家与晚家的调香术发杨,一定不负两位爹爹的愿望!”说罢便站起身来,抹去眼角泪水,语气坚定。 烟山海一 从晚家宅院出来以后,叶薰道子心绪重重,她又开始想念家人了,只不知这古书里的故事还有多少个章节,她真的想快些回去。 “仙祖,这晚枫言已被治愈,还请仙祖、公子等人随我们去一趟太师府……” “可是有染病之人?” “正是,这楚大公子已经由于……由于这病去世了,太师再不能失去这第二个公子了呀!”士兵说着便神色忧伤起来。 “太师说了,自家之事小,他人之事大,所以想让仙祖医治那晚枫言后,再去太师府。” “好,你带路吧!”叶薰道子道。 “方才,你为何不让我辅助于你?”顾冥藤见她一直沉默,便走上前去,同她搭话。 “顾二公子,如果我跟你说,我根本就不是一个什么仙祖韵女,只是一个平凡人家的孩子,有一天,一不小心落入了一本古书里,来到你们这个世界,在你会不会信我呢?”顾冥藤只光走路,不语。 “看吧,我就说嘛,你肯定以为我在说什么胡话,所以,你就别问了?” “为何!” “哎呀,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讨厌呢!”叶薰道子说罢便加快脚步,朝前走去。只见顾冥藤同样加快了脚步,赶上去。 “你就别跟着我了,我想一个人走走!” “从未见你如此!可是在思念什么人,或事?” “……我想爸爸了,你一定听不懂吧,爸爸就是你们这里爹爹的意思……我爸爸去世好久了……”叶薰道子说着便低头去玩自己腰带上的青色玉佩。 “抱歉!我……!” “知道你不会说话,没什么的,我一个人呆一会就好了!” “好!”说罢他就站在原地,让叶薰道子自己先走,叶薰道子被他这样的傻样逗得笑出了声。 “顾二公子,你太可爱了吧,还真有你这样的,你要是在我们那边的话,肯定有好多女孩子喜欢你,哈哈!”顾冥藤见她笑,自己的嘴角也不由自主的上扬。 “哎你笑了哎,喂顾二公子,你刚刚是在笑哎,我没有看错吧!”叶薰道子悠然一笑,跑到他面前,边说边仔细地观察着他的嘴唇。 “走吧!”顾冥藤绕开她的位置道。叶薰道子忽觉自己有点失礼。 “对不起啊顾二公子,方才……方才是第一次见你笑,有点不敢相信罢,便……” “无事!”顾冥藤大步向前走去,嘴角上扬,但无一人看到。众人走了没多久,便来到太师府的大门前,只见大门的墙外伸出来一棵古松的枝杆,葱郁茂密。待士兵叩门,一行人便进得院子来,不愧是大户人家,光是这院子就好比一个小型的森林,奇花异草满地,最显眼的要属那东南方向的大片芍药花了。 “老朽恭迎仙祖,二王子的到来!”太师早已等候于正堂,全家主仆跪谢道。 “不必如此,太师您快快请起!”叶薰道子忙去扶起这楚太师,看得出,他应该是没有休息好,面无血色,两鬓斑白的须发看似也是草草的刚梳理的样子,他竟站立不了,只见几个随从拿出了木椅,扶他坐下。 “我呀,这一辈子就这两个儿,大儿已于前些时日不幸染病西去,这第二个小儿啊,这才刚行冠礼没多久,就又染上这煞人的怪病,眼看是越来越虚弱啊……只怕……只怕……”楚太师说到这里,只见泪水从那满面愁容的脸上流下,本就沟壑纵横的面容,此时更显苍桑衰老之态,让人心底的怜意越发的深了。 “您放心,我一定治好他的病,您快别伤心了!” “我这腿啊,自从大儿去了以后就再也站立不起来,若小儿穆炎再去,只怕……只怕我这条老命也不久矣!” “请太师带我等去楚公子的卧房罢!”顾冥藤悯然道。 烟山海二 这楚家到底是多大的地界,只走了大概半个多时辰,随从才将叶薰道子一行引到楚穆炎的卧房来。 “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想问一下,何故你们家院里,种植有这么多芍药花呢,现在的季节应该也不是这种花的花期啊,这一路走来,四处全是这大片大片的白芍药花,就连你们家公子的这卧房周围都种满了!”被叶薰道子问到的家仆都低沉着眉,向木椅上的楚太师看去,许是要得到允许才敢作答。 “但说无妨!”楚太师道。 “敢问仙祖,这芍药花……这芍药花,可否与公子的怪病有关?”只见家仆中的为首者答道。 “也不是没有可能,就是,这治病得作曲子,得知道他的病因!你只把你家公子何故患病这事告知与我便行!” “二公子从小就心性柔软,敏锐好学,但是这个大家翩翩公子却是很喜欢自然里的什么花啊,草啊,山啊水啊的,他性格活泼开朗,心思单纯简单,自幼便爱四处游历,可……可就是这样一个被我家太师暗自定位下一代家主任位的风雅公子,他……他……他竟然有断袖之癖……” 说起这芍药花,那得从二公子八年前在烟山海的那次游历开始—— · · 正值四月中旬的烟山海,退去缭绕的烟雾后,晴空碧绿,山的顶端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平原上盛开着大片大片的野生芍药花,绿色的草与叶承托乳白色的花,好一副人间仙境图,它们迎风摇曳,旷野连着旷野,山谷连着山谷,视线所到之处全是这样的奇观。待四处游历的楚穆炎一行行到此处时,被这样的景象深深震撼,一时之间,惊赞不绝。虽然小时候的自己来过一次,可那感觉完全不一样。 正午时分,阳光透过云层照射大地,受这个光线的影响,楚穆炎下意识用手遮挡住眼睛,低下来的视线被一小处山崖上一朵大得出奇的芍药花吸引了注意,那棵植株长得好不丰腴,但并不像其他的花株那样开了很多朵的芍药,楚穆炎眼睛定定的望着它,不由自主的往前走去,只没有注意得脚下,一不小心被碎石拌了一跤,待他站起来的时候,再去看那崖上的芍药花株,却是不见了踪影。 “怎么这般奇怪!”楚穆炎边往前跑去边道。 “你们刚刚可有人看到过那崖上的芍药啊?”他问随行的家仆道。 “没有啊二公子,那崖上分明长的全是蓝草,哪里有什么芍药!” “可是我方才明明就看到了!”楚穆炎皱着眉头,眼睛不离那处山崖。 “小的们真的什么也没有看到,想必二公子你刚刚肯定眼花了!” 正待楚穆炎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的时候,只听一脚步声逐渐逼近身旁,他以为是之前袭击他们的那帮山贼歹人,不待细想,抽出随身的佩剑,一道剑光迅速划了过去,所幸这楚穆炎从小便习得些剑术,那挥出来的蓝色刀锋,不给对方半点还击的余地,随从一行见状,亦是拔出自己的佩剑。“当,当,当”的剑与剑之间不断碰撞出声,打斗场面与这片花海极为不协调。 ………… “停!”楚穆炎道,随从一行便都住了手。 几个回合下来,楚穆炎察觉对方并无杀气,便自己先住了手,将剑放入剑鞘中,由于这楚穆炎舞剑时,都有一习惯,就是闭眼,所以这一不停下来还好,这一停下来,睁开眼的他便被这眼前之人的容貌惊艳到了, “世间真真生有如此标志的女子!”只见眼前之人长着一张长脸,束起的长发露出来她好看的美人尖,她脚尖点地,一袭白衣飘然落地,乌黑的长发系着白色水纹丝带,只是奇怪,如此干净清爽的女孩子,竟然没有穿鞋,肤色白皙的双脚,由于刚刚的打斗,沾了一些泥。 “姑娘抱歉,方才多有冒昧,楚某瞥见那刀光,以为是歹人!”楚穆炎低眉拱手道。 “无事,公子误会了,在下乃男儿之身!”对方亦作拱手姿态说道。声音低柔。 烟山海三 楚穆炎轻抬剑眉,只是不敢去看这面前之人,怕亵渎了这样的容貌。 又道:“还望公子海涵,方才见公子这般容貌,以为……以为是个女子,真是多有得罪。” “不会!”此人答道。 楚穆炎余光瞥见这人将要转身,声怕他就要离去,便鼓起勇气抬起头来,只见这人身着白衣,绣有浅绿色水纹的腰间挂着一朵乳白色芍药,真是好一个妖娆的男子,给人一种清醒脱俗的雅致之感。 “这方圆几百里均无人家,敢问公子也是来这里赏这四月芍药的吗?”楚穆炎见他驻足,忙又道。 “不!我乃一天涯剑客,四海为家,因一些渊源,视这些芍药为知己,特来,守花!” “守花?如何说来!” “待它们花期一过,我便不再逗留此处!” “那……那既然如此,方才交手,知公子剑法了得,若是公子不嫌弃,楚某……楚某身旁暂缺一护卫,不知公子……意下如何啊!” “当下,不可!” “当然当然,楚某的意思是待花期过去后,我……我等你来。”楚穆炎并没有想到对方会同意,一时之间说话竟然结巴起来。语气也异常紧张。 “方可!”男子向他看了过来,满眼的蕴色,只见楚穆炎刚刚看向他的眼神慌忙地闪躲。 “不知公子如何称呼,这……到时候也好……也好……” “在下,千沧雨!”不待他说完,男子便答道。 “在下楚穆炎!”男子听罢便转身,赤着双脚向那处山崖优雅的漫步走去。 “喂,公子,公子请留步,你还不知道我住哪里呢?” “我知道!”那男子头也不回道,继续向前走去。 “他知道!?他哪里知道!”楚穆炎疑道,不过他哪里想得了那么多,反正此时此刻的他是雀跃欢喜得不行。 …… 五月的一天,正当楚穆炎收拾准备去往下一个地方的时候,他刚打开大门,便发现抱剑站在门下的千沧雨,他似乎早就知道了自己要远行,故意站在门口等他一般。 “你……你什么时候到的,怎么……怎么不叩门进去呢!”楚穆炎欣喜得又说话结巴。 “一样的,与其先进去见别人,还不如在这里先见你!”语气温和,眼神带笑,楚穆炎哪里受得住,双颊忽的涨得通红。 “有劳你了,千沧雨公子!哦不,应该叫千护卫……”他边下楼梯边说道。千沧雨见他下来,只不去看他,侧身抱剑。 “我打算去一个地方!你去不去?” “即为你的护卫,便遵听你的吩咐,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好,那我们这就出发,你吃饭了没有……” “……公子不必操劳这些!走罢!”千沧雨说完就要走。 “不可,要是路上饿坏了那可不好,这样吧,我带你吃些东西再作出发,你……你别嘴硬啊,我……我刚刚,我刚刚明明听见你肚子叫了!”没等千沧雨拒绝过来,楚穆炎便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向街口跑去。 “我跟你说,我不喜欢在家里吃,我带你去一家我最最喜欢的老粥铺!”楚穆炎边跑边对自己拉在后面的千沧雨道。笑得好不昕锐,千沧雨只跟在他身后跑,也不撒手。 “看,就是这家,最好吃了,我从小吃到大!”他喘着粗气,对千沧雨说道。 “好!”只见这个高冷之人嘴角微微弧度,眼中带笑。 …… 楚穆炎给店家要了两个大碗。 “楚公子不吃?” “嗯,不吃,方才在家里吃过了,都是给你点的,不同的口味!” “我吃不了这么多,而且你这样看着我,我没法用心吃了……” “呃……不好意思,楚某失礼了!失礼了!”楚穆炎脸一下子又涨得通红,忙起身道。 烟山海四 “我这就出去,你慢慢吃,我在外边等你!”楚穆炎说罢便要转身出去。 “无碍,无碍,公子你坐下罢,只不盯着我看,就行!”千沧雨道。 “楚公子,其实……其实你我早就相识!” “……此话怎讲!” “你还记得你八岁那年随你父亲和母亲一同春猎吗?” “记得是记得,可我也不怎么清楚了!而且也没有见过你啊!” “见过,沧雨的命,还是楚公子你救下的!” “何以见得!” “芍药花海!” “什么!我有点不太明白公子你的意思!”楚穆炎笑道。 “当时,你父亲一行非要到那芍药的山谷里去围猎,他们的马匹都踏上了芍药花海的边缘,是你,是你阻止了……” “啊……那次啊,记得,因为那些花多好看,如果群马从上面踏过,那岂不是糟蹋了那些美丽的花吗,我不忍心……” “楚公子真是宅心仁厚马匹退散后,你还扶起了被马蹄踩进泥里的一株芍药花……” “那这与我救下你有什么关系呢……!” “楚公子真是贵人多忘事!” “少爷,少爷!几时出发啊少爷,只怕再不走,怕是傍晚又要在丛林里过夜咯!”两人还未说罢便听得家仆们喊道! “公子,这就走!”千沧雨道。 “你要吃饱哦,不然路上是很难遇上客栈呢!” “吃得很饱了已经!走吧!”他笑道。 · · “这一来二去罢,二公子与这护卫千沧海有了情意……就是那种男女之间的情意!”那家仆道。 “那这与二公子的病有什么关系?”叶薰道子道。 “待二公子弱冠后不久,太师便要给他娶妻生子,这大公子已经走了,太师只怕自己时不久矣,只愿在世时看得这二公子有个家,不再四处游走,稳定下来了,也好接任自己的位置!”这人说这些话的时候,免不了时不时的往楚太师的方位瞅,生怕哪里说错了,又生怕哪里不让说。 “然后呢!” “这千沧雨嘴上不说,可是一切都看在眼里,他……他或许对二公子,是有些情意的,虽然常人是理解不来的情意。有一天,一大早的,只见他从公子的房里出来后,待在公子身边八年之久的他,便就这样悄然离去,任凭二公子怎么找,都找不到,我想,他或许深知二公子的使命,所以干脆自己消失,好让公子忘了他,可公子病倒了,从那以后,除了给房前屋后的芍药浇水,他都把自己关在屋里。任凭谁哭谁闹他都不出来……” “事情的经过就是如此,仙祖……还望仙祖作曲治病!”这人说罢便低头退到一旁站立。 “……请诸位退下罢那!韵女定当全力以赴!”叶薰道说罢便放下古琴,就要扶弦…… “一起!”顾冥藤道。 “没事的顾二公子,我可以,你就在一旁看着罢!” “即为琴侣,便共琴一起!” “……这,好吧!那你给我辅助吧,像之前一样!” “嗯!”顾冥藤遂坐于她身旁,放下古琴。 只见还没开始抚琴,门口便站着一个男子,他双手抱着一把白色,雕有芍药花纹的剑,谁也没察觉到他什么时候站在哪里的。真是美得不可方物,除了那几分英气可以识得那是一个男子以外,容貌真真可以说是一个女子,他腰间系着一枝芍药花,头系白色丝带,只是简单的发饰,却对他的美没有丝毫的阻挡。 “你们抚琴罢,我只在此处看着公子!”他微笑道。 烟山海五 叶薰道子同顾冥藤便开始抚琴,抚琴时间大约一柱半香的时间。 “仙祖可愿为这首曲子起个名字!”双手抱剑,立于门边的千沧雨微笑道。 “就……就唤它《炎雨》吧。你可觉得行吗?” “……嗯,那就叫《炎雨》吧,公子和我的名字中的字组合,我也喜欢!” “方才,多谢仙祖,和这位公子了!”说罢他就要走。 “你……你既然来了,都不来看我一眼,再……再走!”楚穆炎治愈后醒来道。听得这声,只见千沧雨止住了脚步,没有回头,可是,原本带笑的面容此时冷若冰霜。 “公子……公子既已痊愈,我便放心了,这下可以安心的走了,公子以后,还望你肩负自己的使命,一生保重!” “……你回来,你回来,你,你知道我做不到,没有你,我如何做到,保重一生,如何……”楚穆炎用手支撑着上半身,立于床沿上道,声音可悲可痛。 “公子……何苦这样……你即知我对你之情,便知我心之所愿,我们缘已至此,还是告辞罢……” “你回来,千沧雨!是……我有使命在身……我答应你,娶妻生子,延绵子孙,但是,你回来好不好,我要你做我一辈子的护卫。”最后的一句话,楚穆炎说得撕心裂肺,又哭又笑。 “公子所说之话可否当真?” “当真,我娶妻生子,当真!” “公子想通了那便是好的,你可不要忘了,方才所说的话,沧雨都用心记好了呢!”他说罢,莞尔一笑,向前走去。 “千沧雨,你给我站住,今天你若真走了,我便……不要这身肉躯,那个时候,无论你在哪里,我都可以跟去了。”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楚穆炎就已经下床,跌跌撞撞地到了门口,站在了千沧雨的身后。他面色苍白,神色黯然。 “公子,你……你何苦如此!”只见千沧雨一把把眼前这个高大柔弱的人抱在怀里。俊美的脸上露出款款缱绻,心疼不已。 “你若走了,留我怎么活,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沧雨,你,你就不能留下来吗,我答应你,真的答应你,为你娶妻生子,为你延绵香火。” “……公子!” “留下来好不好,你以后就是我的护卫,我们只是护卫!既做不得一辈子的恩爱夫妻,便做一辈子的护卫!” “……” “我……答应你,你只不许再胡闹。” 楚太师见状,也不再说甚,毕竟自己已经失去过一次孩子了,也不敢再干涉什么,只叫人抬他回去,看不下去这番景象。叶薰道子一行人也悄然离开,留下相拥的楚二公子同楚穆炎。 …… …… “他们,真好!” “什么!” “楚二公子和他的护卫!” “为何!” “他们互相倾慕,跨越性别!这样的爱情,很大胆!” “嗯!” “接下来我们又要去哪里了呢,我越来越喜欢做这件事了呢,哈!” “何事!” “抚琴治病啊!这个世界,真是神奇,”她莞尔。 “为何是这个世界?” “因为在我们哪里,好像还没有听到过,音乐是可以治病的呢,有倒是有,只是对病人的治愈都只是起到辅助的效用,倒不似你们这个世界,简直和药物一样!” “仙祖之音,本该如此!” “仙祖?!我没听错吧顾二公子,你第一次这样叫我……看来,你们大家都这么以为!” “不然?” “没什么了,我当初还以为就你一个信我不是什么韵女之类的呢,好了,现在一个都没有了!”叶薰道哎声道。 “我……我信你!” “刚刚不是还叫我仙祖了吗!还信我呢!” “……我!” 山行一 三个月后……… · 日月如梭,隔岸换上新绿,从南北吹来的微风,和星星疏疏的柳叶细雨,把这人间装点得煞是真实,温暖。 叶薰道子与顾冥藤这三月内,救治了不少的大家公子,亦或是深闺千金,偶尔也有些许个平民百姓的子女,只是屈指可数,最终,青苔怪病专门找富贵人家的这种说法也没有被否定,为此,有些有钱的富贵之人还专门在地方给修建了仙祖韵女庙,用来祭拜她。从出宫之日起,历经三个多月的时间,他们走遍了整个幻藤国,眼下,见得这怪病已除,就要回宫。 “顾二公子,你可以回家了……真羡慕你!”叶薰道子悻悻然道。 “你又何尝不是!” “我是想回家啊……可是我自己也不知道这书里的故事什么时候完结……” “什么书!” “无事,你只当我在说胡话罢!”坐于马车内的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说是闲聊,多半是叶薰道子自己自言自语的时候多些,马车行到一处多碎石的路段,车里甚是颠簸,叶薰道子被晃得心慌,想着要不,自己下车去走路得了。 “顾二公子,我下去罢,这车实在是晃得厉害,我……不习惯,”只见她捋着裙摆,就要起来,许是车轮遇上个大一点的石子,车身一侧,她整个人被晃到了顾冥藤的怀里,嘴唇还从了他的面颊上划了下来……两人心跳加快,面面相觑。这车子也真是,过了刚刚的那一晃,现在倒是行得极为平稳。从帘外望去,只见车里的两人紧紧依偎着,像似一对恋人,随行的护卫人员只眠着嘴笑…… “抱歉,实在是……真的非常……抱歉!我这就下去步行去,顾……顾二公子好生坐稳罢!”叶薰道子绯红的双颊迟迟不退去,只由方才的红晕转为粉红,炙热得不行,她感觉自己都要热出汗了。 “……不可!”只见顾冥藤这张冰块脸上难得一露的微微愠色,把推开自己的叶薰道子又再次拥入怀里。叶薰道子本就已经羞得无处可藏,哪里受得住这再次的相拥,她推开顾冥藤,低眉颔首,不去看眼前的这个男子,只去抬起那车帘子,出到这车轿的外面来,车外,山风拂面,她只希望这粉红的双颊能快快褪去。她不知这些时日来,是否对这个轿车里的人动了情,自己只得离他远一些,不然,若是对这里的人动了心,那自己再回去现实的世界,奶奶的身边怕是就难了,她想着想着,只希望这古书里的情节发展得快一点,走完了故事线,说不一定就可以回去了。 “仙祖怎么出来了呀,这山风吹的柔,想必车里也不闷嘛……”随行的护卫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这些时日以来,叶薰道子没把他们当下人,这些人的胆可是越发的大了,竟调侃起她来。 “我……我想出来便出来了,你们管奥……”叶薰道子故作镇定的说道,随行的护卫都笑了起来,完全没有主仆的样子,倒像是一群结伴同行的旅客。 “我跟你们说奥,现在可以这样讲话,等进宫了,可就别嬉咯,毕竟这个世界是一个有阶级的社会……” “仙祖的话,我们虽未全部听懂,可意思是明白的,放心罢仙祖,我们知道!”一行人有说有笑,好一派和谐景象。 山行二 走着走着,六月的太阳实在是叫人受不住,叶薰道子见着这林间山色极好,又有亭台和溪水,便叫随行一行都停下先作休息,自己也下来走走,顾冥藤还在车内。 “仙祖……”护卫们齐声道。 “何事!”已经下车将要向溪流走去的叶薰道子回头道。 “这……顾二王子,还在车里呢……” “……嗯,怎么啦!” “他呆会要是想下来可怎么办啊……”说到这里,只见顾冥藤抬起帘子,低头出来,众随从遂全部低眉不语。 “嗯,这不,他可以下来了呀,这段时间以来,他的那个怪病我看也快痊愈了呀!”叶薰道子轻蹙道。众随从都笑着轻轻抬头看着站于轿车前,还没有下来的顾冥藤,只想看一下这个顾二王子,能否在没有仙祖的帮扶下,下得这轿车来! “我同你去罢!”顾冥藤道。众随从又笑着把目光投向了叶薰道子,真真是一群把自己当成看戏的人,哭笑不得。 “嗯……可以啊,那你下来吧……” “……不敢!” “顾……顾,算了!”叶薰道子本来想喊出他大名顾冥藤的,可想了想,还是算了,只向马车走过去,上去那轿车,扯下自己手腕上的丝带,就要给他蒙上眼睛。众随从只悄悄低头偷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两人同行,不知不觉已走到亭子里来,地上落了些枯树枝杆和些许败叶,这亭子本专为那些远行的人而修建,看样子应该是有好久没有人经过这里了。亭子的周围一片又一片的荷叶铺展在水面,仔细看去,里面还有些小鱼群。叶薰道子蹲下去玩水,只见一直站在身后的顾冥藤忙过来给她捋着那将要落地的裙摆。 “衣服!”他道。 “……好吧好吧,你先过去,我起来罢,你真的……这个习惯如果可以的话,慢慢改一下吧……”叶薰道子道。 “嗯!” “你答应啦,哈哈,之前我说了那么多次,你都不理我呢顾二公子,怎么这次答应得这么爽快!”叶薰道子边笑边看向一旁的顾冥藤。 “因为……你!”顾冥藤眼睛定定的看着叶薰道子,语气低柔,叶薰道子只不敢去看那样的眼神,没有作答,忙转移开自己的视线,不去看他。 “嗯……这样想便是好的,我们回去,继续赶路,我可不想一会在这深山里过夜!”叶薰道子环顾一下四周,耸肩道。 “好!”顾冥藤的眼神从刚刚起,就没有离开过她半刻,叶薰道子只得先走一步。 “你快点啊顾二公子,我在马车前等你!” · 行了有好一段时间后,终于到了一处集市,一行人便被街口的一家客栈热情招呼着住下,经过了这么久,幻藤国内谁人不知这拯救黎明百姓的仙祖,到哪里都受欢迎得很。叶薰道子甚感疲惫,进得自己的房间来后,放下了背上的古琴,便卧塌而眠。 翌日 只见上午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众人皆没有看见叶薰道子踏出过房门来,想着应该是劳累过度,多半是睡过头了。 “仙祖,多有打扰你……你可以起床了,顾二公子和我等,大家都在等着仙祖你呢!”一个护卫叩门道。 “仙祖!?”护卫见叫了半天,房内仍无声响,便下去告知顾冥藤。 “韵女可是哪里不舒服!”顾冥藤又再叩门道。仍无任何回应,他眉宇微皱,感觉不对劲。 “我这就进来了!”说罢他便推门而入,只见房内哪里有什么叶薰道子,地上散落着一些物品,像是打斗过的样子,顾冥藤脸色骤变。 “叶薰道子!……”他大喊道,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亦是他第一次为一个人,仪态尽失。 绑架? “昨晚可有什么人进店?”叶薰道子的消失让顾冥藤失去了理智,直接找到昨日招呼他们的人,一把抓住他的领口道,话语不容置疑。 “这小的怎么记得清啊公子,再说有些个客官今儿一早便走了,我……我现在也给你找不出来呀……”这店家被这么一折腾,吓得直哆嗦,说话结结巴巴的。 “那何故?” “再说,这仙祖本就不是这凡间女子,只怕……” “只怕什么?”顾冥藤嗔怒道。 “只怕是……是飞仙了也不说不准,眼下这各地怪病已除,仙祖飞仙了也未可知呀!”店家怯生生地说道。顾冥藤松开这人的领口,觉得他说的似乎也没问题,可是他不愿意那样去想。直觉告诉自己,绝非他所想的那么简单,那屋里的打斗痕迹,分明就是有人劫走了她。这时,只见派出去的几个护卫急冲冲的回来。 “可有情况?”顾冥藤忙上前道。这护卫们从未见他如此,一向镇定自若的顾二王子,此刻像换了个人一样,均被吓得不敢迟疑片刻。 “公子,只找到了这个……”一个护卫把叶薰道子腰间的那个青色禁步递给顾冥藤。 “再找!”顾冥藤说着就先跑出来客栈。 这事不多久便惊动了此处的地方官,地方官迅速派出了几队衙役搜寻,周围的丛山峻岭,旷野峡谷,无一漏下,但是就是不见叶薰道子的身影,正当众人都要放弃,以为是仙祖是真的飞仙了的时候,只听身后一阵马蹄声声传来。 “就知道你们还在忙活,人我给你救下了?”这是大主司楚一凡叔父的声音,叶薰道子座于他身后的轿车里,安然无恙。 “叔父!?”顾冥藤忙上前去,一个洁癖强迫症的他,此刻的衣物上由于刚刚的搜查,沾了些枯枝落叶,脸上也沾了泥。 “哎哟,我的冥藤啊,你看看你,叔父从来都不曾见你这样的!”大主司说罢便哈哈笑开了声,一边帮顾冥藤擦拭他脸上的泥,一边给他弄掉那衣服上的枯枝败叶。顾冥藤的眼睛只不离那车轿的方向。 “叔父,这是?” “奥,我知你们除病的时间到了,特来迎接你们,怎知这路上竟然遇见劫持这仙祖的狂徒,幸好被我碰见了,不然不知仙祖会遭甚险景咯!” “目的?” “那些歹徒吗,嗨,还不是想绑架了人,勒索些银钱罢了!我已经派兵将他们押送刑部去了,你就安心了吧!”大主司拍着顾冥的肩膀道。 “嗯!” “走吧,上轿吧!”大主司道。顾冥藤便向那轿中之人走去。 “诸位都辛苦了!请回吧,有劳了!”大主司对搜索的一行人拱手道。 “见过大主司!那……那既然仙祖已经找到,小的们就回去了!” “好!”大主司又笑道,似乎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他面露忧伤的,又似乎他生来就是这样一幅面孔,和善可亲的面孔。 “……你,你无事吧?”站于轿下的顾冥藤道。 “没事,一开始是吓着我了,幸好遇见了大主司!……你上来罢!” “我……” “不敢对吧,你啊,等我!”叶薰道子掀开白色轿帘,边扯那手腕上的丝带边说道。待她下来,还未站稳,顾冥藤便一把将她拥入怀里,紧紧的抱住。 “你……你干嘛!快放手,我没事,真的,他们没有对我怎么样,你……你快放手,别人看着呢!”叶薰道子柔声道,环顾周围的众人,脸又涨得粉红,每次只要被他拥去怀抱,她都这幅样子。顾冥藤只装作什么都没听见,双手仍将她紧紧抱住。 宿一 从西杭出来以后,叶薰道子与顾冥藤乘坐于马车内。大主司在前头骑着马。虽然之前两人同乘的次数也不少,可是这次不一样,上了马车的顾冥藤眼睛就没有离开过叶薰道子片刻,两人相对而坐,叶薰道子实在受不了这样炙热的眼神,便重新换了方向,同顾冥藤坐于一边。 “我……我说顾二公子,你能不能别这样看着我行不行,怪……怪不自在的……”叶薰道子低眉颔首道,顾冥藤不语。 “我又不会飞,而且真的没什么事,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嘛,那玉佩……玉佩是那些人走得急,我被他们困着双手,他们步履急迫,我又不得不加快脚步,结果……结果它就掉了!” “对不起!……” “你何故道歉啊?” “没有保护好你?” “这有什么好自责的,谁给你说了你的任务是保护我的,而且……” “我!”叶薰道子还未说完,顾冥藤便抢话道。 “好吧,那……你真的不要自责,这件事呢,谁都没有错,你要再这样,我可真要生气了!” “……好!” · 夕阳从青山的倒影里升起,晚霞把天空晕染得煞是好看,只是夜幕笼罩的时候,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只有无数的灯火取代月亮,照明前途的茫茫山峦。大主司看着这一时半会是到不了幻藤宫内,只好又找了客栈住下。 “几位官爷好,请问要几间房啊……!”几个士兵先进得这客栈去,这店家见生意来了,忙客气道。 “嗯……你们这有几间房呢!”楚一凡道。 “原来是大主司一行!这客房……都有,足够你们住下!”这店家笑道。 “好,那就先给这位……这位姑娘和这位公子各安排两间上房,其他的再说!”大主司犹豫是要说仙祖呢还是姑娘,想着白日里才出了那样的事,还是不要声张为好,便说了姑娘。 “想必这位便是那仙祖韵女了……好的,小的这就是安排!”楚一凡看了一眼店家,表情夸张的惊道:“你知道?” “仙祖奉命救治这患青苔病之人,这幻藤国内,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何况……何况就算没有见过本人,但此等容貌……又怎是凡人呢……”这男子说归说,只不去看叶薰道子与大主司。 “咳咳咳,好了,既知道是位重要的客人,便速去安排吧!”大主司道,虽是笑着说出的话,可语气仍是不容质疑。 “且慢!”店家欲要转身,只听顾冥藤道。 “这位公子有甚吩咐?” “我……我与这位姑娘只要一间房!” ……………… “什么?!”叶薰道子与大主司几乎是同时发出这样的惊叹。 “冥藤,别胡闹,她可是仙祖,你……你说你这是要干嘛!”楚一凡压低声线对顾冥藤耳语道。 “叔父,白日里的绑架!” “我知道,可是你看,我们这不,这么多人,还怕他区区几个绑匪不成!” “店家,有劳你给我安排房间罢!……我一个人住的!”叶薰道子上前说道。这店家呆在原处,只不知,到底该听谁的。 “而且你这样,传出去怎么了得,说……说幻藤国的仙祖与幻藤国的二王子同处一室,你这……你这让韵女怎么办呐,她虽为仙,可人家也是个女孩子呀……”这楚一凡只巴拉巴拉的在顾冥藤的耳边说着,也不知顾冥藤到底听进去了没。 “既如此,那好!多谢叔父点拨!”顾冥藤拱手道。 “好勒!”店家听得此话,便开始忙活,顾冥藤悄然看了一眼旁边的叶薰道子。叶薰道子方才听他那样说,被气得不浅,她把头扭过去,不想同他讲话。 宿二 众人被安排妥当,正在休息。此时,顾冥藤不在自己的房里,只见叶薰道子的门外,站着位翩翩公子,背靠着门边的木柱子,抱手直立着。 “公子,你……你在这做什么呢!”前来送热水的店小二道。 “守着!” “好罢!”这小二见状也不好说什么,便敲房门,就要送水进去。叶薰道子打开房门,抬头便看见站在门旁的顾冥藤。 “顾二公子……你……这是干嘛,哎呀回去吧,没事的,真的,我向你保证,如果再有人绑架我,我就喊你的名字,而且……你的卧房不就在隔壁吗,也不远,你回去休息吧……”叶薰道子温声道。 “当真?”顾冥藤道。 “当真!我向你保证,好不好!”叶薰道子将食指和中指并着举到耳旁。 “……” “哎呀,你就回去嘛……”叶薰道子见他犹豫,便出门推着他走,直把他推到他自己的房门,才松开手来。 “你……千万小心!”顾冥藤转身看着她,语气温柔。 “嗯!”叶薰道子站于门口,看着他进屋,然后又看着他把房门关上,自己才离开,走回到自己的房间。 …… …… 六月,夏荷成片的开展在莲塘里,荷花盛开得早,天亮的时辰也早,卯时不到,窗外就鸦雀成群啼叫一片,街道上的商人吆喝声,农人下地捣弄田里水的声音,构成一曲无名的自然之谱,跳动的音符只把贪睡的人叫醒。叶薰道子起了个大早,她只希望时间过得快一点,好把这古书的故事情节走完。简单梳理之后,她便推门走了出去。 “……喂……?”只见她刚一开门,便看见靠在门框上的顾冥藤,此时听得叶薰道子的说话声后,他放开抱在胸前的双手,睡眼惺忪的转过头来。 “顾二公子……你……你一整宿都睡在这里吗?” “……嗯!” “……我不是跟你说了嘛这昨晚……” “既起,便好!” “……” “下去!” “顾二公子……你……我该怎么说你嘛!”叶薰道子无奈道,说实话,她有一点生气,可是看见顾冥藤那副没睡好的样子,心底又不免心疼。 “那走吧!随我下去,等大主司他们一起,我们便即刻动身,我可不想再住一宿的客栈……,不然顾二公子……”叶薰道子说到这里便住了口,她心里是担心顾冥藤的,只怕他一再如此,睡眠不足,万一病倒了,那可怎么办。 …… 夕阳的残红再一次熏染上每一个人的面孔,夜幕开始笼罩着大地,历时多日,叶薰道子一行也终于到达了幻藤国。 “朕等了你们整日,一路车马劳顿,可是幸苦了!”即便现在已经入夜,可这藤王真的是在这朝廷之上等了一日,为的就是给楚一凡一行接风洗礼,只不知这一等竟是一天。 “陛下!……此时才到,为臣有罪……”大主司忙小跑过来,拱手道。 “哎咦,你何罪之有,真是,我看冥藤那孩子见谁都不忘拱手的礼节,就是你教出来的……”这藤王说罢便甩开握着楚一凡的手,转过身去,故作生气道,这样的表情挂在这样一个中年男人的脸上,竟还有些可爱。 “为臣这不……!” “啊呀呀呀……气死我了,你看你,还在说为臣,气死我了……”只见大主司尚未说完,藤王就边跺脚边嚷嚷道,把这朝廷之上的大臣们只逗得低头抿着嘴笑。 “我说了,你不必行礼,你我是什么人,不必如此。” “一凡知道了!”被他这么一闹,楚一凡也被逗笑了。 “哎呀,这样才对嘛,这样才是我的楚兄!” “有劳仙祖了!”藤王拱手道。 “不会!”叶薰道子亦回礼。 “藤儿此去,可有收获呀,跟着仙祖,想必琴艺的进步不少啊!” “回父皇,如您所愿!”顾冥藤道。 “今日,夜已至,明日再为你们设宴接风!哈哈……”藤王甩了一下他的大袖子,好不高兴。 第四十章:设宴一 幻藤国宫内,四处都帖着象征着本国吉祥的水蓝色旗子,舞榭歌台,朝廷之上,金盘玉碟琳琅满目,水蓝色的织布丝绸,绣着幻藤花纹的倦帘随着六月的和风一起飘荡在亭台水榭处,就像此时大殿之上的众人,群臣皆乐不可支,叶薰道子自然被安排在仅次于藤王的上坐,今日的她,身着绣有幻藤之花的水蓝色隆重白色娟衣,头插丹珠银钗,上面打篆刻着白色的幻藤花,这是王族该着的服饰配件,诊治怪病归来的她自然受到了幻藤国的最高待礼。从丘陵往下望去,举国上下一片欢腾,大家都为除去这怪病而欢呼庆祝,热闹沸腾。 来到这里后,她第一次同这么多人坐在一起,叶薰道子有点不自在,加上今日的服饰装扮让自己透不过气来,她想走出这大殿,出去透口气,可是又觉得这样不太礼貌,坐于她对面的顾冥藤早已看出端倪,便起身,同父亲及大主司说起话来,许是向他们说明想要带她出去逛逛之类的话。藤王与处一凡均向叶薰道子这边微笑看来,拱手示礼,待顾冥藤说完后,径直向叶薰道子走了过来。 “出去!”他伸出一只手,示意她把手放上来。 “可是……这样子……不太好吧!”叶薰道子看了一下四周相互攀谈的群臣,小声低语道。 “无事!” “嗯……!!好吧!”叶薰道子起身,随顾冥藤走了出来。 “啊~,憋死我了!”出得殿门,她长呼一口气道。 “王子殿下!我们现在去哪呀!” “方才……?你叫我什么?” “王子殿下啊!嗯……这里是宫殿,我总不能再叫你什么公子啊的……” “我喜欢你叫我顾二公子!”他把头侧过去,温声道。 “嗯……其实都一样啦,只是个称谓罢了!走吧,你想带我去哪儿呢……话说,这藤王宫内,我还真的没有逛过,那时刚来,就急着出去治病了……”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嗯!”顾冥藤说罢便拉着她的手腕,向前漫步走去,叶薰道子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感觉很是舒畅,这人让她觉得安心,跟着他走,就像小时候跟在父亲身后的感觉一样,她想着想着就抿嘴笑了。 不多一会儿,只见眼前道路与殿内外的不太一样,全是石子铺就的小路,路旁细小的青竹,郁郁葱葱,竹内溪涧潺潺流动,越往前走,路旁就出现了很多叫不上名来的细碎小花,花团锦簇,蔓蔓日茂,一群群山雀立在路的中间,见人来了也不走,只扑腾着翅膀跳到路旁。又拐了几个小弯道后,顾冥藤忽然止住了脚步,叶薰道子抬头,眼前出现的一处别致草房,四周被青竹与碎花环绕,院子外极为干净整洁,房门虽是紧锁之状,可是给人的感觉像是有人久居于此的样子。 “这里……是?” “这里是我母亲生前最爱居住之地……” “你母亲她……人呢?” “她走了,在我四岁那年,溺水……” “我……我……很抱歉你的遭遇!我……我也没了父亲……我知道失去亲人的那种痛……我……”叶薰道子的神情悲怜,似是同情此时的顾冥藤,又似是同情自己。 “母亲最喜欢在这里做竹筒饭给哥哥和我吃,她做的竹筒饭是最好吃的……”叶薰道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静静的听着。 “她走了以后,父皇就再也没有婚娶过,从那以后,他每天早上都起了个大早,赶来这里打扫完院落后再去上早朝……除了我和哥哥,还有楚一丹叔父,他从不允许任何外人进到这里来。……” “那我……我岂不是……犯规了……”叶薰道子怯懦道。 “你……不是外人……”顾冥藤说这话时,虽然没有正对着叶薰道子的眼睛,可是语气低沉有力,让人感觉到说不出来的宠溺。 第四十一章:设宴二 顾冥藤说着说着便向竹门走去,叶薰道子跟在他的身后。 “你看这里,那个时候,母亲为我和哥哥每年刻身高的地方……”他站在门边的一棵柱子旁,将手放在哪些刻痕上面,叶薰道子陪在他身边,不语。他开了竹门走进去。 “自从母亲走了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踏进这里半步……” “为何?” “这屋子里全是母亲的身影,那边是她教我抚琴的地方,那边是她教哥哥写字的地方……”他说着,她听着,这四下除了他的轻声喃语,就是山雀鸟鸣,真真是一处清净之地。 “母亲说,她不喜欢住在宫里,哪里没有烟火味,没有日子,只有宫殿的味道,她不喜欢……” “她真是个懂得生活的女子呢!”叶薰道子道。 “你……也这么认为?”顾冥藤回头道。 “嗯,不然呢,真正的生活,从来都是自己亲历亲为,若是失去了这种动手动脑的乐趣,那我觉得生而为人,活着也没什么意义了,熟话说: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不就是这个理吗?”叶薰道子说完之后,发现顾冥藤正盯着自己。 “你与母亲说了同样的话……” “……呃,那个……你确定?” “嗯……我给你看样东西,她的随笔,她作的诗和画作……”顾冥藤一把拉着她进到里屋去。 “这些,都是她生前所作的字画!”这间屋子比先前的还要大一些,只见壁上挂满了各样字画,每一幅都精妙绝伦,叶薰道子虽不懂画,可哪些笔锋走势给人的感觉,很用心,很温暖。 “她,一定是位慈母!”叶薰道子道,说完,被正面的一幅画吸引了过去,那幅女画像,居然和自己的妈妈长得一摸一样,虽是身着古装,可是面容,那样的面容,别说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见到过了,就算,就算是再隔一千年一万年,她都记得,那可是自己的妈妈呀。怎么会这么巧,在这样一个世界,居然还能见到妈妈的样子。 “这……这……这是?王子殿下?这幅画是从哪里来的?……”她尽力掩饰自己的心绪,一字一顿道。 “这是我母亲的自画像!” “……自画像?你母亲的!怎么会这样,他的母亲怎会同自己的妈妈长得一样?” “怎么了!” “没事……自画像……”她自言自语道。这个世界让她难以置信的事太多了,她只不知,今后还会发生什么。 “韵女?”顾冥藤见她神情恍惚,低头不语,便走到她面前道。 “无事,只是你的母亲长得……长得实在是很像我的一位亲人,我……” “你……又想家了?” “我……”不待叶薰道子说完,顾冥藤便一把把她拉到自己的怀里,温柔的抱住了她。 …… “……顾二公子,你……你干嘛!” “别说话!你……想不想要我母亲的那幅自画像?” “不……不,方才有些失礼,不知那是家母,再说了那可是你母亲的自画像……请你当作没有听到我刚才的话吧,好不好?”叶薰道子推开他,转身说道。 “真不要?” “嗯,不要,你要是真给了我,你父皇就看不到了……”顾冥藤又带她看了一下其他的房间,两人便出来。 “我再带你去个地方!”顾冥藤道。 …… “我的小冥藤哟,仙祖,就知道你们在这,快些随我到宫殿吧,邻国派来了重臣,说是要面见仙祖韵女,看对方的阵势,应该是国家真遇上什么急事了……”楚一凡这一路过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滴滴汗水从那张俊美的脸上滑落下来。 “邻国?就是一直以来,那个与我国誓死不相往来的大朝音国?” “正是啊,冥藤,这忽然的造访,只不知是要做什么!”楚一凡道。说着,三人便匆匆离去。 第四十二章:史臣一 河风把杨柳吹得老高老高,柳絮在空中飞飞杨杨,山雀胡乱飞舞,青空把山峦压得越来越低,幻藤国宫内原本欢腾的奏乐此时暂停下来。欢庆之日,一向骄傲自大的强国——朝音国,竟派来了史臣,看袖口上的红叶图案,似乎是朝廷重臣。 朝廷之上,只见几个身着黑色长袍的人,手握白旗。白旗,乃当世象征着重大疫病的旗帜。着黑色长袍的几人身后,放了一个巨大的白色箱子。 “父皇!”顾冥藤道,众人闻声,都回过头来,看向门口的顾冥藤与叶薰道子。 “敢问这位,是否是以琴救人的仙祖?”那大朝音国的六个史臣异口同声道。 “正是!”叶薰道子上前示礼,话音未落,那六个臣子便齐刷刷的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烦请仙祖移驾我朝音大国,拯救苍生呐……”说罢,就双手放于地板之上,像拜佛一样的虔诚行礼。 ………… “慢着!今日乃我国欢聚庆祝之日,邻国就算是有遇天大的难事,也不能这么无礼,不把我幻藤王国放在眼里,你们不待我国的史臣来报,直接硬闯幻藤王宫殿,对于啸傲群雄的朝音大国,如此鲁莽,这……怕是有些不妥吧?”高台之上的藤王终于发话,语气不容质疑。 “藤王说得对!这韵女乃我国之仙祖,怎么能就这样随你们而去呢?”群臣中的一人附声道。 “说得对,这礼节,最为重要,不依规距,不成方圆呐!”众大臣附义。 “实在有愧,此次国难来得汹涌……朝王甚是忧心,一时之间并未想那么多,遂让我等带上本国最近研发的这台天体仪器,相信它对本国的星宿之术会有帮助的,就当在这里赔个不是,他日若幻藤国有难,我国定当不负!”那六人齐声道,仍是作跪地行礼之态。 ………… 片刻,大殿之上忽然安静下来,群臣都屏气凝神,仿佛众人的呼吸声和空气的流动声都让人觉得聒噪。 “说吧,朝音国,乃泱泱大国,可有什么难处,非得向我幻藤来求助呐。”楚一凡懒懒道,自上次八国联合征讨荒夷国后,这是邻国第一次踏上本国的土地上来 “藤王在上,我等有礼了!今日前来,这一:是祝福幻藤国的怪病得治,二是:诚邀幻藤仙祖,移步我朝音大国,诊治这青苔怪病……” “青苔怪病?此话当真,你们确定是这种病?”围绕着几人身后的白色箱子转了一会后,大主司又懒懒道,他可是个天体迷,只要是有关天体的东西,他都恨不得立马搬回他的星宿宫去,好好研究研究。 “回主司的话,正是,此病传染力度之大,相信你也知道,国将无计可施了,只怕再不救治,这病要亡我大朝音国……也未可知……”众史臣说着说着,声音愈发铿锵有力,态度异常坚定。 “看来这病要彻底根治,恐怕是没有那么容易了。”朝廷上的些个臣子小声议论着。 “今日,不行!今日乃我国为仙祖一行设的庆功宴,你们打断了我们的宴席,这是不礼貌的,先安排你们住下,至于仙祖到底随不随你们前往朝音国,此事再议!”藤王道。 “陛下!”那六人均把目光投向藤王,乞求的眼神。 “哎,你们别看我,言已至此,你们就先住下来罢,明日再议!车马劳顿,千万好生休息!”藤王作出了一个“停”的手势,示意止话。 “请吧!”楚一凡走到六人身旁,屈身拱手道,依然是那幅笑脸,他虽然只比藤王小三岁,可是那张少年面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同两个王子一样的年龄,长着一幅过度友善的面孔,就算是做错了事,也让人觉得他是无辜的一方。六人见局事已定,也不好再说什么,遂起身,随大主司前去。 “众爱卿,不必劳心,方才之事,日后再议,今日,你们乐你们的!”藤王道。 “谢陛下恩典!” ………… “仙祖,冥儿,无事,今日之事莫要再议,去玩吧!”藤王指着殿外,对顾冥藤和叶薰道子道,语气极为温柔,是父亲宠爱自己孩子的样子,他是位好君主,亦是位好父亲。 第四十三章:史臣二 翌日,早朝。 藤王与众大臣商议有关仙祖去与不去朝音国的事宜。 “众爱卿对这件事怎么看啊!”藤王道。 “这……这朝音国乃当世之大国,若是不允,怕是惹怒了他们,对我幻藤不利,若去,又显得我国太……” “太怎么样啊?”大主司呵道,眼神瞟了一眼正在说话的那个大臣,显然对他的说辞不以为然。那臣子慌忙退回自己的位置上去。 “一凡怎么看!”藤王道。 “陛下,依臣所见,仙祖当去,医者,当以病患者为重,救治无国界可言,况且,这朝音国乃众国中强国,以后若是由于这次的救治,而与我国往来,我想他国也将会跟着忌惮我幻藤的!”大主司道。 “嗯……这样也是个理,可朕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妥……” “陛下,且臣这几日以来,夜夜察看天象,天下之运势将向我国转变,万万不可错过呀……” “星像怎么说!?” “星像显示,这运势与韵女紧紧相连,韵女的踪迹即为星像的踪迹,那走势是先指着北边朝音国的方位,然后又再绕回我幻藤,若仙祖不去,恐怕这运势是绕不回来了!” “当真如此?” “一凡何时骗过陛下!” “既如此,那便随星宿宫的意思罢,传史臣!” “传史臣!”宫殿之上,一个接一个的喊声传话。 “韵女!此次的任务艰巨,你可愿前去?”藤王转过头来,看向左侧台下的叶薰道子。 “医者,当以病患为重,当随病而行,韵女甘愿服从藤王的派遣!”叶薰道子上前行礼道。 “儿臣也去!”顾冥藤亦上前道,语气坚定。 “冥儿,别跟着胡闹,此次前去邻国,指不定他们别有用心,你身为皇子,一不留神就会被人利用,到时候若是邻国将你扣押作人质来威胁我幻藤,那可怎么行?” “二王子,你父皇说得是啊,身为皇子,身份尊贵,不可被小人利用了。”方才说话的大臣道。 “可是……韵女?” “你不必担心,我将加派宫内的大内高手随行而去,不会让仙祖受半点委屈,保证她这个样子前去,还是这个样子回来!”大主司楚一凡笑道,他知道顾冥藤这孩子肯定对仙祖动了情,他的心思他怎么可能不了解。 …… “史臣到!” “拜见藤王!” “勉礼!” “谢藤王!……赎在下一问,这仙祖移步之事?藤王与众臣可有定夺了?,昨晚接到朝王的传书,国内又再增病例……” “人且随你们而去,只是这约法有三,你可同意?”藤王道。 “请藤王一一道来罢,只要仙祖随我等前去,别说约法三章,就是约法一百章,我们也是同意的!”史臣中的为首者答道。 “好!爽快,朕就喜欢这样的人……哎~不过你方才所说的约法一百章可是真话?” “陛下……臣……”那臣子恐慌道。 “阿哈哈哈哈……逗你玩呢,我知道,你那是客气话!”藤王乐道。 “这约法一嘛,此行,来回当是保我国仙祖韵女安然无恙,就是头发丝,也不能少一根;约法二:仙祖移步朝音国的期限为一月,就算是一日,也不可多,救治问题,你们且安排好;约法三:邻国不得以任何说辞拒绝仙祖韵女的任何要求!”藤王严肃道。 “定当遵守三章约法!”六个史臣又齐刷刷的扑通跪地,高声答道。 第四十四章:史臣三 退朝以后,藤王径直去了大主司的星宿宫。 “一凡,那个宝贝?!可是有用呐?”他眯着眼笑道,一幅作怪的样子。 “陛下,这……” “你刚刚叫我什么啊?嗯?” “不是,玥……我……” “对,就是要叫我名字嘛,整天陛下这陛下那的,我都烦死你了,朝廷之上偶尔叫一下还好,你真是你……”藤王说着,眼神一边瞥楚一凡,一边用食指上下的指着他,动作可爱极了,像一个老父亲捉弄自己的儿子一样。对于两个同龄人来说,这画面是有点精怪。 “玥,我给你说,大国毕竟是大国,做出来的东西果然不一样,那台仪器对于观测天体数据,比起之前我用的那些个器材,简直不能相提并论,数据都精进了不少……!”大主司只要一谈论起天体,巴拉巴拉可以说上几个钟头,不过没事,藤王喜欢听,他也爱天体,若不是一国君主,只怕是星宿宫早就要多一人观测星像咯。 …… 这边,幻藤树下,顾冥藤带着叶薰道子来到这里。 “此次前去,可是要有一月见不着了!”顾冥藤抬头看着幻藤古树的枯枝道。 “是啊,不过没事,日子很快就会过去的,嗯……就像……嗯,怎么说呢,你看,你不就是在这里发现我的嘛,这时间一晃,都有好几个月了呢……对吧,顾二王子!” “我想同你在幻藤古树下,共琴一曲!” “好!都依你了!二王子殿下!”叶薰道子笑道。 “我……昨晚写了一首谱曲,给你!” “嗯?谱子你背下来啦?” “嗯!你看罢!”顾冥藤将事先放入袖中的纸谱拿了出来,缓缓递给叶薰道子,动作温柔。 “真好啊你,其实你在音乐上很有天赋的,我奶奶要是看见你,保定很喜欢你呢!嘻嘻!” “开始罢!” “嗯!” 两人对坐,两琴相对,亦是两情相对,顾冥藤看着她,拂着琴,风从她的发丝间轻轻飘过,她的一娉一笑行如清晨的白露和晨雾,琴音四起,草木间的虫鸟齐鸣,今日的气温极佳,白云在蓝天的映衬下,格外引人注目,池鱼在溪涧里跳动,愉悦,欢喜。 “我遇见的你,真像一场好天气!”顾冥藤看着眼前的她,在心底道。 一曲作罢,幻藤古树的枯枝间已然停有许多的鸟儿,万物皆为灵,谁又能说这鸟,它不懂音乐呢。叶薰道子听得叽叽喳喳啼叫的山雀,抬头看着它们,不竟悲从中来,想起奶奶教自己的那些岁月,想起那个琴声一起,就有动物跑过来的钢琴之森。 “你,怎么了?”顾冥藤见她黯然伤神,不勉纳闷,温声问道。 “没,没怎么,我……没事!这首曲子,我很喜欢,只是过于悲伤了点,一曲作罢,让人想痛哭一场……” “我……我本意并非如此,我……” “我知道,离别嘛,些许会有些失落罢了,你我都是经历过亲别离的人,我知道的!” “此去,千万小心,我……就在这里等你回来!” “嗯,会的!会好好的,完完整整的回来的!” 第四十五章:出行一 幻藤国为叶薰道子作了最隆重的送别仪式,车马衣物,整装配备,一切就序待发。城南城北,十里长街,万人空巷,黎明百姓均来为仙祖韵女送行。 “我……走了!”叶薰道子朝左边走过去,对顾冥藤轻语道。 “嗯!……” “你放心,记得哦,说好的,在幻藤古树下等我!” “……好!” …… “仪式已过,现在宣布,仙祖韵女,正式启程!”大主司高声道。 “恭候仙祖归来!恭候仙祖归来……”路旁的百姓们亦高声呼道。 仙祖漫步走上车轿,掀开帘子,对众人招手微笑示意,派遣的一品武将均排列整齐,站于车轿两旁,随行的两个宫女细红和春晓毕恭毕敬地站于车轿的窗下,就这样,一个浩大的队伍出发了。 行了半日,翻了几处坡山的样子,过了凉水亭,天气忽然闷热起来,叶薰道子实在受不住车轿的颠簸,便让停轿,让大家都歇息一会再走。 “仙祖,细红去打点水来给仙祖洗洗脸,这样会凉快些!”这细红看上去,应是同叶薰道子一样的年纪,生着一幅可爱白净的面孔,可惜生在这样的世道,小小年纪便入宫为奴。 “不用了,你歇着罢,打水的事情交给他们就好了,诺!”叶薰道子说着,指着一个向她们走来的士兵,他的手里提着两**壶袋水。 “仙祖真漂亮,以后……我可以看你吗?”春晓怯声道,只见她双手紧握,低着头,比起细红来,她不是长得很好看,可是样子让人很是心疼。 “可以呀,怎么不可以,没那多规矩,现在已经出了幻藤宫城,一会你们俩都随我上车轿罢,外面热,一个小姑娘一直这样走下去,可如何了得!”叶薰道子笑着,虽是同龄,可是此刻看起来,倒更像一个大姐姐一样,摸着她的头道。 车马越往前走去,道路就越晃得厉害,随着山路的前进,万物的颜色也跟着有所变化,和幻藤国比起来,一路上的树木变少了,溪涧变少了,剩下的,除了增多的黄土和山石,就只剩乌压压的黑色群鸟,与幻藤古树上的山雀比起来,它们长相凶恶,尾部长出的那几根本就与它们的身体不协调的奇怪羽毛,将它们的丑陋全然体现在人们的视野里。 随着夜幕的降临,叶薰道子感觉周围的环境变得越发诡异,两个侍女想必是还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看着周围的山色,几乎都要哭了出来。 像这样的时间又再过了大约半晌的样子。 “齐将军,现在我们行到哪了?”叶薰道子掀开帘子问道。 “回仙祖,此处该是黑凤山了,只怕今夜赶不到市集,就要在此处过夜了!” “好,路况险急,你们大家千万小心!” “有劳仙祖烦心了,属下遵命!” …… “大家就地搭棚,今晚就在这里过夜,燃起火堆,注意野兽。”齐将军高呼道。 “是!” 齐将军是幻藤国战功赫赫的老将士,由这样的人带队,自然让人觉得安心,士兵们听号行事,动作敏捷,不一会儿,帐篷就搭建完毕,叶薰道子与两个侍女被众士兵围在中间的帐蓬里,值班的人分两批,轮流交换,就这样,大家都开始就地休息。 只听林中时不时的传来“沙沙沙”的响动声,值夜的士兵都提高警觉,那声音既不是人的脚步声,亦不是风声,让人听得毛骨悚然。 “怎么了?”齐将军也觉不对劲,走出账蓬来询问道。 “将军……这……不知这林中是何物,实在是让人难以安心!” “这黑凤山长年出没鬼怪,听到什么响动也不稀奇,你们把火烧燃一些,就算是怪物想袭击,它也不敢近得前来!”齐将军说罢,就要转身回到帐蓬中去,只听头顶的高树上传来一声淡淡的叹息声,绝对是人的叹息声,他不竟吓得赶紧反手拔出随身佩剑。 “谁?”他看着那树上的一团黑影咧声道。没有回应,众士兵也围了过来,齐将军双手握剑,一前一后迅速分开双腿,只见他左右一挥,“哐哐哐”三道白色剑光遂飞向那棵大树,树干瞬间被劈成两半,众士兵见状,慌忙躲开。 “幻藤的第一武将果然不是浪得虚名的!……” “就是,就是……”士兵们抖声说道。 那劈开的树向两边倒下,只见方才树上的黑影竟是那白天见着的丑陋黑鸟,想必就是这黑凤山的黑凤了。 “不好了,不好了!……仙祖不见了!……”一个士兵大喊道。 众人闻声,箭步冲去。 第四十六章:出行二 “不好!”齐将军顿觉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对方故意把他引向那棵大树,然后从后面偷袭。 “所有人,分为八队人马,以营地为中心,扩散开去,搜寻仙祖!快,动作快!”齐将军高呼,和方才的平静比起来,林中瞬间多了更多的嘈杂声。 …… 只听得两个侍女,细红和春晓的闷哼声,众护卫闻声慌忙赶了过去。 “仙祖呢!”一个护卫把塞在她们嘴里的东西拿掉,问道。 “黑衣人,好几个黑衣人,他们用一个黑色袋子把仙祖掳走了,你们快去,就在那个方向,快啊……”细红和春晓哭道。 几人正要向侍女们所指的方向走去,只听侧边的不远处响起阵阵打斗声,众人遂向那边跑去。 “谁派遣你们来的,劫持仙祖,你们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胆大包天……齐将军与两个大内高手将黑衣一党斩杀,只留下一人作活口,掐住他的脖子怒道: “说,谁派你们来的?” “你要是这么想知道,就下来问我罢!”那人干笑道,神情极为不屑,咔的一声,为了守住秘密,为了不受捶打逼问之苦,他竟然咬舌自尽了。 “仙祖,仙祖你醒醒啊……”细红和春晓哭道,原来她们俩乘众护卫厮杀的时候,从上方跑了下来,解开那个黑袋子,把仙祖抱了出来。齐将军一行闻声,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先把仙祖抱回去再说。 “怎么样了?”齐将军道,这把脉之人,乃邻国的一稍懂医术的史臣。 “无碍,就是惊吓过度,晕过去了!……” “仙祖……”两个侍女从劫持之时起就一直哭泣,这会看见仙祖昏迷不醒,又哭道。 “哎呀别哭了,真是,好好照顾好仙祖!”齐将军道。 经过方才之事,齐将军可不敢再掉以轻心,他坐于柴火旁,端详着手里的令牌,那可是宫里的东西,若真是如此,这幻藤宫内又是谁想置仙祖于死地呢,他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将军……属下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嗯?你说说看,” “方才的打斗中,有个黑衣人,我好像在宫内见过,但是也说不准……” “好了,我知道了,好好值夜,别疑神疑鬼的,记住,你,我等的任务,就是保证仙祖的行程安然无恙,其他的事,你我皆无力干涉” “是,将军,属下明白了!” “提高警惕,此地诡异,天一亮我们就出发!” 齐将军起来四处走动察看,可这心里始终不踏实,他实在想不明白,若真是宫里的意思,定要刺杀韵女,他又该如何抉择。只不知对方的目的又是什么。 “齐将军,仙祖醒了!”春晓道。 …… “仙祖,属下有罪,请仙祖赎罪!”齐将军进去帐蓬后,立马单膝下跪,双手抱拳低头道。 “我没事,就是……就是有点儿想家……”她低声道,说话的音调里带着些哭腔。 “方才,方才我以为我……”黑衣人用**把她迷晕后再胡乱的装入袋子,她想都不敢再想,这一路上还会发生什么事。 “仙祖……” “你下去休息罢!我没事,你何罪之有?我还得感谢你救出来我……我想睡了,下去罢!” “是!属下遵命,仙祖若有何吩咐,只管差遣属下!”齐将军说完便退出帐蓬,留下哭哭啼啼的细红和春晓照看叶薰道子。 第四十七章:出行三 后半夜,林间深夜,出奇静,除了时不时的猫头鹰叫声以外,一行人稍作休息。 翌日,天蒙蒙亮,齐将军发号施令起身,迅速打理完毕后,就踏上了路途,叶薰道子以及两个侍女,昨夜几乎一宿没睡,这会在车轿上睡得正熟,也是奇怪,离开那黑凤山后,道路变得极为平坦,一点也不颠簸,众人沉重的心情此刻变得轻松起来。 “齐将军,等到了朝音国,我等一定让陛下好好为你们接接风,此次真的是有劳各位护卫,……”朝音国的一个史臣走到齐将军的身旁,笑道。 “有劳!” ………… 时间一晃又是半日,烈日似火,一行人早已口干舌燥。 “前面就是枫水岭了,大家就地休息,准备在天黑之前赶到海棠镇!” “是!” 枫水岭,地如其名,烈日之下,绿树掩映,溪流潺潺,胜似枫叶的树叶红得像西落的残霞。 “昨夜,真是有劳齐将军了!韵女谢过!”叶薰道子缓缓走到齐将军的身后,柔声道。 “仙祖?属下有罪,不敢受此大礼,仙祖有大量,不追究臣的失职,臣乃万幸……”齐将军坐于绿茵下,不知叶薰道子何时下轿,听身后这么一说,赶紧起立行礼。 “你一直说自己有罪,到底,何罪之有?” “仙祖……臣……没有尽到职责,昨夜让仙祖受累了……” “……哎,你们怎么都这个样子,我都说没事了,不用一直道歉,你要真心有愧,以后就好好尽职尽责!!”叶薰道子笑道,无奈,这个国度的阶级关系,竟如此这般的顽固。 “细红,春晓,走,我们几个去那边,”叶薰道子回头对两个侍女笑道。 “好哎!” 三人朝不远处的一条溪涧走去,当然,后面的几个护卫也一路跟着。 “仙祖,你瞧见没有,方才的那树下好像有野兔!”春晓不善言辞,害羞且不爱说话,做什么事情都唯唯诺诺,这是叶薰道子第一次看见她说话没有低头。 “嗯,我也看到了,你们吃小兔子吗?” “以前小的时候……家里穷,过年的时候,爹爹为了让我们吃上肉,把弟弟养的一只宠物兔子悄悄杀了,弟弟在爹爹的后面目睹了整个过程,但是他并没有哭泣,肉煮熟后,他也不吃,从那以后,我就发誓,我这辈子就算饿死,也不吃兔子!”细红说道,语气轻轻,眸子里闪过些愁苦。 “没事了,以后不会饿肚子的,宫里始终不比在家……”叶薰道子摸着她的头,安慰道。 “仙祖!齐将军说该启程了!”一个护卫跑过来,抱剑拱手道。 “好的,这就过去!走吧!” …………又是一路好走,所幸在日落之前赶到了海棠镇,这里可是朝音国的边界,但是这里的人们却是穿着各种奇装异服,这个地区既不属于幻藤国,也不属于朝音国,处在两国的缝隙,两国人远行时,均在这里落脚歇息,所以两国也得过且过,并没有想把该地纳入自己国土的意思,而且这都是些游牧民族,只有在春夏时会来到这里,其他时间又不知他们去了什么地方。 “店家,要几间客房,可还有?”齐将军对镇口的第一家客栈老板说道。 “有有有!客官需要几间?” “你所有的客房,今晚我们都包下了,你去安排吧!” “好嘞,大人等着!”店家说着便乐开了跑了去。叶薰道子掀开车帘,只见车道上好多围观的群众,老人小孩,许是好久没有见着这样的阵仗了,都好奇着呢。 第四十八章:出行四 叶薰道子让春晓与细红与自己处一室,三个女孩子有个伴。齐将军也不为难,一路上来,他知仙祖的脾性。 屋外雷声大作,顷刻之间风雨交加,瓢倒的大雨哗哗不停。 客栈大堂,齐将军与朝音国的几位臣官还在唠嗑,见此大雨,一行也各自回房休息。 …… 翌日,艳阳高照,似乎昨夜的那场暴雨是个意外,众人纷纷整装,就要上路,这里距离朝音国的宫殿,还有些路程。怎听外面一阵箫声锣鼓,属实吵闹,齐将军眉宇微皱,跨步走出客栈看个究竟,却见长长的街道两旁整齐排列着两队人马,吹奏拉弹的乐手各自拉着,齐将军更是纳闷,这是作甚? 他转身对身后走来的朝音国史臣正色,道:“这是何故?”史臣一看,这不就是宫里的御用乐师阵容吗,难道是陛下来迎接他们一行不成?这可是才到国之边界啊。 史臣道:“齐将军稍等,我且亲自去问个究竟先!”遂走下石梯。见他下去,乐队领头的忙作下跪状,两人说了些话后,史臣忙走了回来,乐呵呵道:“齐将军,是陛下,陛下想得周到,在边境设下礼仪仗队,就为迎接韵女呀!”齐将军心想这大国果然是有些大国的作风担当,默然片刻,肃然道:“先行谢过你家陛下,走罢!” 排场过大,大队人马浩浩荡荡,两边尽是围观的群众,均唏嘘感叹不已。行了半日,才出得这镇子来,说来,这个镇还真像一条分界线,镇东和镇西的景像全然不同,这边,遍地绿茵,低矮花丛处处皆是,但是到处沼泽,一个不小心,便会陷入其中,真真是一个美丽的陷阱,一行人只跟在熟络地形的那人之后,地形虽是险要,箫声锣鼓却从未间断过,一路闹腾,叶薰道子坐与轿车内,甚感心烦。 她蹙眉,道,:“齐将军,可否让他们停止乐声,歇息会儿,乐曲虽不错,可是久了……听得怪让人烦躁的。” 齐将军忙行到车轿的窗下,肃然,“仙祖受罪了,属下方才已向那几位史臣说过,可是他们都说这是国之大礼,不可中途停下,不能坏了规矩,不然会有不祥之事降临……为臣也……实在是……” 叶薰道子听他这么一说,默然须臾,似乎妥协了,道:“罢了,入乡总得随俗的……” …… 残阳再次把天侧染得通红,要到朝音国,还得再行一日,此刻,一行人在山野间搭棚就地安置休息,乐队仍然没有停下来……他们分了两队,入山以来,一队换一队,没有个间隙,也真是难为这些人,更是难为的,则是这即将入睡的其他众人等,有的把耳朵堵住入睡,有的堵住耳朵也没辙,有些干脆就坐在火旁,熬个通宵,实在太困的也顾不了那么多,反正横竖都可以入睡。 终于,第二日的下午时分,到达朝音国的城门,城门周围的装扮,显然亦是作欢迎之态,皆挂满大红灯笼,好一派祥和之景,这朝音国想是有心的,不然不会大费周章作这一出。 第四十九章:朝音国一 朝音国皇帝,就位不到两年,虽为少年,可打理朝政之事,自有自己的一套手段,获得大多朝臣的信任,亦甚得天下大众民心,虽然也有些另有企图心机的朝臣明面上服从于他,背地里商谋何时让他下位的忤逆之事,但都被他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等待找准时机,把此等人一并揪出,铲除整顿。 …… 史臣来报,前去迎接幻藤国仙祖韵女的史臣一行将于今日到达,为表诚意,朝帝已于一早吩咐设立宴会,布置街景,迎接仙祖一行。 叶薰道子坐于车轿,透过帘子看着这一切,鎏金屋宇,瀑布飞泉,和幻藤国比起来,这里果然繁华更甚,热闹非凡。 春晓与细红一人站于一轿窗,此刻,行到皇宫内。 众史臣整理衣袖,拂去尘埃,跪道:“仙祖到!”声音洪亮有力,响彻宫宇大殿之上,顿时箫声管乐更甚,朝帝缓缓走出殿外,俯视着这一切,身着大红帝袍的他,身高八尺有余,肤色如冬雪一般,头戴银冠,束着的乌黑长发显得他气宇轩昂,容貌端庄,非同凡响,一直以来,国人都道:这样的人,身为皇子,简直是世人所盼,天地同欢。 半响,他莞尔一笑,道:“烦请这位仙人落轿吧,一路多有劳苦!” 叶薰道子漫步走出轿子,抬头仰望着这位皇子,就要同史臣攀爬那一步一步的云梯,朝帝肖枫冕心底一震,原来传说中的仙祖竟然是个看起来同自己一般年龄的小姑娘……,并非一个老婆婆,也非母后那般年纪的人,殊不知竟…… 叶薰道子继续前进,距离朝帝越来越近,朝帝愈发的看清了女子的模样,白衣苒苒,玲珑身段…… 叶薰道子终于走完云梯,含笑,正色道:“见过陛下!”朝帝没有作声。半响,再道:“见过陛下!”,仍不作声,一旁的朝臣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他还是看着眼前女子,不作声,朝臣故意提高音量,道:“陛下!勉礼……”。他才回过神来,道:“快快莫要行礼,该行礼的,乃是本王!说毕便引叶薰道子一行进殿入坐。 翌日早朝,群臣皆议韵女救治之事,一刻不可耽搁,一朝臣凛然道:“陛下,仙祖今日当开始救治患者,邻国只给一个月的期限,可是从今日算起的……” “是啊,必须开始行动了,路途中需要用到的马车品物等臣已备好,只等陛下发号施令……”说话之人,便是那居心叵测的赵大人,时刻都想要争功。 肖枫冕俨然,道:“她不能外出!危险!” 群臣面面相觑,道:“这是为何?既不外出,如何治病?” 肖枫冕道:“这样哪里就不可以治病了,让患者过来就好了,总之……韵女只能在这皇城门外救治,今日就发令出去,让家人携患者进皇城。” “可是……陛下……”以赵大人为首的党派还要再说什么,肖枫冕作出一个“停”的手势,众大臣退朝。 第五十章:朝音国二 才说朝帝下令,仙祖只能在城门外诊治青苔怪病。号令一出,皇城门外堵得水泄不通,大批大批患者往朝音城都聚来,叶薰道子于次日开始救治,只是一个人始终人手不足,春晓与细红又不懂韵律,搭不上手,每当此时,叶薰道子总会想起远在幻藤国的顾冥藤来,不免又多了一分挂念,想来,与他相处这么久,原本以为不会有什么感情,到底还是她错了。 自叶薰道子来了以后,肖枫冕于每晚加班加点批阅奏折,只想腾出白日里那一分一秒的时间,好来管理救治之事,说来这事其实也用不着天子莅临,可是他独排众议,每日前来,只为在叶薰道子身前身后,忙乎。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干嘛,只知道他是想看着她的,每天离她近一些,思念的心就好受一些。 那天,在大殿上看见她的第一眼,他就在心底确认过千万遍,那个他断断续续梦见的女子,那个谜一般的幻境之人,就是她,那刻起,他已然认定她就是他未来的嫔妃,且一生只爱她一人。 说来叶薰道子一天拂琴十余首,救治十余人,每日傍晚,疲惫不堪。肖枫冕缓步走来,温声道:“明日里,我可以助你,”叶薰道子一怔,低眉道:“想来朝帝也是懂韵律的?”肖枫冕再道:“不过是自小随父皇研习了些尺八,略知一二,虽不精,可却是懂的,明日我可以以尺八来辅助于你!”叶薰道子愠色,道:“虽是欢喜的,可韵女哪敢让陛下劳累,你贵为天子,每日里等着让你做的事,可是有不少……”她还要再说,只不知肖枫冕将食指放于唇上,“嘘!”见叶薰道子住了口,他才放下手,温柔的笑了。 …… …… 翌日,叶薰道子照常于宫门外救治,肖枫冕亦在旁,他与她用心听着别人患病的缘由、过程,然后作曲弹奏,反复如此,这样下来,比起之前,每日均要多出四五个痊愈的患者,百姓看见自己的君王每日前来帮忙救治,都庆幸自己的国,始终没有辜负作为民的他们,一度欢呼雀跃,都拼命卖力,为国尽责。 这天,一些围观救治的群众笑道:“这仙祖将来,怕要是我们的皇妃……”说着便乐开了笑出声来,一旁维护秩序的士兵凛然,道:“大胆刁民,休要乱讲!”说着便要去逮捕那带头的一位大婶,肖枫冕赶紧过来,道:“无碍,你可别吓着她们,嘴长在人身上,不是用来说话的,难道用来看呀?”那士兵忙跪道:“臣白长了眼睛,请陛下赎罪!”,当然,对于百姓们方才所说的话,肖枫冕是高兴的,如果可以,他恨不得每天都有人这样讲。 半月,幻藤国内,患这青苔怪病的人,也救治了大半以上,叶薰道子与肖枫冕也逐渐熟络起来,她管他叫哥哥,他是高兴的,可是,他从未把她当过一次妹妹,是把她当朋友来处的吗,是,又或许不是,他只不知,何时表明自己真实的内心想法,眼看着时间一天天过去,他表面上嬉笑,可内心却是苦恼的。 第五十一章:朝音国三 救治患者之事,叶薰道子照常,朝帝肖枫冕亦如是,每日行于她的左右。他始终还是开口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白驹过隙,光阴匆匆,时间一晃就过了大半个月,前来医病的人也越来越少,果真,这藤王说的一月,就是一月,这不,史徒已经前来等待叶薰道子的归去了。还剩十日,朝帝见已无患者前来,便为韵女设置庆功宴。 此时,朝音国的后花园里,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和幻藤国比起来,这里少了高耸入云的山峰及数不胜数的峡谷,一望无际的平原把这样的热闹衬得格外壮观,不知道的,以为是皇宫里办了喜事。从来不沾酒水的朝音王,肖枫冕,此时正一杯一杯的喝着闷酒。 右大臣走来,皱眉,道:“陛下,小心些身子,这样喝下去,明天还怎么上早朝,这……这如何得了啊!” 肖枫冕一甩衣袖,眼神迷离道:“走开!”他双颊已经喝得泛红,但丝毫没有放下酒杯的意思,群臣从未见过这样的陛下,都在小声议论着到底发生了何事,只没有人再敢上前劝酒。 …… 那是昨夜,他想了好久,终于鼓足了勇气,约叶薰道子一同赏那夜灯花。此花夜间绽放,初阳升起时凋零,花期虽短,可因为它难养活,又稀少珍贵,所以这乃是皇室才有的,也只有皇家认定的人,才得以一睹芳容。听身边的细红这样一说,她自然是好奇的,当即便同意了肖枫冕的邀请,月色朦胧,星宿真实得这仿佛就是人间,可谁又能想到,这是书里的景象,有时候,比起现实来,或许幻境更为真实。俊男佳人坐与后花园的若别离凉亭,或许是因为亭子的名字,或许又是因为些别的,可无论如何,今晚的肖枫冕都注定要受到挫败。 叶薰道子起身,对着月色道:“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她看着那半圆的明月,久久没有移来目光,肖枫冕亦起身,走到她身旁,软语道:“真真是一首好诗,想不到韵女除了会以琴治病,还有这等文采,能被你称一声哥哥,实乃荣幸!” 叶薰道子侧过头来,正对上他的灼热目光,道:“这哪里是我作的诗,这……这是我家乡一个被称为诗仙的李白,李先生所作,并非我,我才没有这等才气呢,哥哥!” 肖枫冕呵呵笑道:“不知怎地,我就觉得它是你所作!你就莫要谦虚了!” 叶薰道子笑道:“哎呀哥哥,真的不是我,要不,你找个人问问去……”她说到这里,忽然想起这里哪有人会知道这首诗啊,这可不是二十一世纪,想到这她又叹了一声气。 肖枫冕道:“何故叹气,可有什么烦忧之事,又或许,……想家!?” 叶薰道子道:“哥哥没有说错,我是想家,可是我这……有家回不了,”说着就蹲下去弄厅前的一株花草。 肖枫冕道:“如此说来,便是想家了,……也没有几天,你就要回幻藤了……”他顿了一会,才把话说完。 叶薰道子听他如此,起身,道:“哥哥何故这样的语气,如果哥哥以后想我了,可以来幻藤呀,虽然……虽然哪里也并非我真正的家……”后面一句她说的很低,很低,尽管肖枫冕刻意凑了过去,还是只听到她的嘀嘀咕咕。 她又道:“哥哥,其实,我也舍不得你,你和我的亲哥哥长一个模样,要不是知道你为王,我真的……我真的以为哥哥也跟来书里了呢……” 肖枫冕自然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可是这一句“我也舍不得你!”他可是听懂了。 他道:“我也舍不得你,韵女,我舍不得你走……” 叶薰道子道:“我懂!……” 叶薰道子还要再说,肖枫冕打断她,道:“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认真,严肃,这样的他忽然吓到站在他面前的叶薰道子,她就要走开,不料,肖枫冕一把将她拥入怀中紧紧的抱住。 肖枫冕由于紧张,心跳加速,叶薰道子只感觉他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她想动,却动弹不得,他的力气竟然如此之大,便任由他抱住了自己。 他语气颤抖,道:“别动,你让我抱着你,我怕,我怕松开手,那些话……那些话我就没法跟你说了,求你,让我就这样……说完,好不好?”他的语气带有命令行的恳求。 叶薰道子甚感疑惑,这个平日里把自己当妹妹看待的天子,究竟是要对自己说些什么,:“嗯,你说吧哥哥!” 肖枫冕提高嗓音,:“不,不要叫我哥哥,不许,我不许,” 叶薰道子又要挣脱他,却发现被他越抱越紧,:“哥哥呀,以前不是这么称呼的吗,以前是哥哥,现在是哥哥,以后还是哥哥……” 他再道:“不可以不可以,就是不可以,韵女,你难道还不知道吗,我喜欢你,我从第一天见到你的时候就喜欢你,我不想你做我的妹妹,我想……我想让你做我的王妃……” 第五十二章:朝音国四 叶薰道子一怔,其实她早已料到事情如此,只是不曾想到,那春晓半打趣半说的话,竟变成现实的了。 还没缓过神来,肖枫冕又道:“你……可以,可以答应我这个请求吗……”他说话的声音怯弱,像是在试探,又像是请求,谁能像到,高高在上的王,也会被一个“情”字困住,他仍然将她抱得紧紧的,丝毫没有松开的打算,半晌,见对方没有回应,他越发的慌了。 叶薰道子沉默了一会儿,淡淡道:“哥哥何故如此呢,你明知我一向只把你当哥哥的,而且……而且我……我心里已有一人……”话到此处,连她也感到吃惊,自己怎会如此自然的说出这些话,她心里已有一人,谁?顾冥藤吗?不是他,又会是谁? 肖枫冕一听,放开抱住她的双手,双手把住她的肩膀,正色道:“谁?”这个为爱放下身段来的王,此刻双眼发红,似乎就要按耐不住心中的愤怒火山,马上就要喷发一样。 “谁?”他再一次发问,语气显得恶狠狠,叶薰道子先是被他紧紧抱得喘不过气,现又被他捏得双肩发疼,委屈一下溢满她的眼眶,“哥哥,哥哥你弄疼我了,手,手臂好痛……”叶薰道子说完便哭出泪来,待肖枫冕回过神,才觉自己早已做过了火,双手松开,看着眼前之人的委屈模样,他越发的自责自己,他恨,恨这样的自己,亦或许是恨那个比自己早到一步的人。 一旁的春晓与细红早已觉察事情不对,此时见仙祖哭了,两人便上前来搀扶,不待肖枫冕的同意,叶薰道子便被她俩硬拉着走了,留下独自对月的肖枫冕一人立于原地,久久,没说一句话,四周的蛐蛐依旧平静的叫着,似乎这个天地发生些什么,它们都察觉不到。一旁的右大臣站得远远的,抬头看了几眼肖枫冕,却也是不敢上前来。 翌日,庆功宴照常举行,叶薰道子也没因昨夜之事而恼气不来,一番装扮后,春晓与细红随她一起前来后花园,她远远便看见肖枫冕,所以她绕道而行,避免在他的视野里走来,尽管宴席上也避免不了接触,但少一时总比多一时要好。 见肖枫冕的双颊越来越多红,右大臣再次斗胆,上前一步,道:“陛下……陛下快要注意自己的龙体才是!”这一次,肖枫冕冕没有回话,对与右大臣的话,他置若惘闻。 叶薰道见状,缓步过来,毕竟,只有她知道他是怎么啦。 “哥哥!”肖枫冕一听,拿酒杯的手是在半空中停了那么一会,但接着便又一口喝下了杯中之酒。 “……” “哥哥,你,你要注意身体,别喝过了!”叶薰道子座于他身旁,再道。 “好!都听你的,妹妹说的话,哥哥自然是要听的,不喝了,”他说着就要起身来,可喝下去的那些酒可不这么随他,身子一歪,叶薰道子赶紧扶住,右大臣见状,慌忙上来帮忙,陛下就这样被扶回了寝宫。 以赵大人为首的党羽此时正在议论,“这陛下平日里散漫些也就算了,这……这可是国之大宴,他竟然如此无礼,这让邻国如何看待我国,若是传开了去,他国又如何看待……”他还要再说,只听右大臣道:“赵大人如此言语,怕是另有居心?天子,岂能容你私下议论的?这陛下要是降下你一个吾自带头与人是非的罪名,我想到时候,其他大人也脱不了干系吧!”话音一落,果真,刚刚围拢过来的那些大臣都相继回到了自己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