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素手乾坤》 第1章 临世,现端倪 “张良,二小姐不是让你先侮辱了她然后再杀了她吗?”一个男声说道,声音令人恶寒。 “衣服都撕一半了,风一吹,看见脸上的黑记,太恶心了,小爷我实在是下不去手,要不,你来!”被叫做张良的男人,说话间此起彼伏地喘着粗气,节奏和南宫洛背后的一下一下袭击而来的灼痛感,出人意料的一致。 再伴着“啪!”“啪!”的鞭子声,让南宫洛激灵一下子明白了过来,她穿越了,穿越到了一个也叫南宫洛的女子身上。 前世因为她被欧阳教授选中,而植入熊猫医典系统,遭到好闺蜜莫南烟妒忌杀害,想不到经历了死亡痛苦的她,再睁开眼竟然来到了这里。 只是现在的她……正在被人用鞭子往死里抽,随之大量不属于她的记忆一股脑地涌进了她的大脑。 欺人太甚,南宫洛正准备翻身而起,突然感觉头晕脑胀,晕晕乎乎的,是中毒了吗——她这是怎么了? 南宫洛试着集中精力运行了一下系统,谢天谢地,熊猫系统竟然也跟着她一起穿越而来。好在南宫洛用意念便可以调动系统,而系统里的药物又是应有尽有,很快解药调制而成。 原本南宫洛可以一跃而起,可她还是不得不面对原主这孱弱的身子,不过,想办法对付两个恶奴,还是绰绰有余。 思绪转转换间,两个鸽子蛋大小的石子已经握于掌中,趁着下一鞭子挥下来之前,“嗖-嗖-啪-啪”,正中两个登徒子的眉心。 两个满嘴污言秽语的恶男,正抽的起劲,突见原本已经奄奄一息的大小姐一个翻身,随即站了起来。再定睛看去,整张脸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可那是怎样的眼神,坚定、锐利,此刻甚至有些甚至狰狞,仿佛可以穿透人心般,让人不寒而栗。 谁都知道今年十六岁的南宫家大小姐是个废材,不但生在医学世家,学无所成,连草药都分不清楚,而且相貌丑陋、性格软弱,是个连下人都可以对其大呼小叫的主,是已经被南宫家主——当今国医南宫萧放弃了的大女儿。 她,怎么会有这种眼神!?那两枚石子又是怎么回事?! 原本以为已经被自己抽死的大小姐,突然眼底闪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厉光,步步逼近,两个恶奴仗着胆子再次战战兢兢地举起鞭子,可只半息的功夫,两人齐齐失了魂般的鬼叫了一声,穿破了这荒郊野外黑沉沉的天际,随即撒腿就跑。 虽然知道这两个人不是始作俑者,但是听说话就知道绝非善类,而且刚刚还……撕了自己的衣服,以南宫洛这暴脾气的,万万没有就这么算了的道理。况且,也绝对不能让他们先于自己回到府上。 恐怕这个时候,两个恶奴口中的二小姐,已经在府门前让戏码开始上演了,思及此,南宫洛拔腿就追。 无奈,南宫洛与原主这具身体机能还未完全融合,刚追进帝都的时候,就已经看不见人影了。 南宫洛平时是没有出府的机会的,但这条路她却是熟悉的,因为这是她每年出府祭奠母亲的必经之路。 所以,她现在十分清楚,现在,只有超近路,才能赶上那两个恶奴。不容她在多想,南宫洛转身没入身后的胡同里,加快脚步前行。 此刻夜幕四合,这样远离主街的胡同里,外面早就不见了人影。 也正因为如此,前面突如其来的打斗声,也才显得格外清晰,眨眼间,凶猛的两伙人映入了她的眼帘,她不知道这两伙人已经打了多久,却能感觉出骇人的杀气腾腾。 今天可真不是什么好日子,南宫洛在自己被缠斗中的人发现之前,堪堪止住拼尽全力向前冲的步伐,一边紧紧盯着前面激烈纠缠在一起的人,一边蹑手蹑脚地退进与之前的胡同十字交叉的另外一条胡同里。 只要南宫洛平安退进去,然后往前跑几百米,再拐回刚才自己的走的路,便可以绕过这两伙人了。 一步,两步,三步……南宫洛只要再往回退一步,便可以转身继续自己的追捕计划了,她刚刚松了一口气,忽然感觉后背装上了一堵坚实的灼热,随即一只强有力的胳膊挟制住了她的脖子,身后传来一声略带嘶哑的低喝,“别动。” 南宫洛退进了一个男人的怀里!即便看不见对方,她仍然感觉到一股令人窒息的霸气,夹杂着让人遍体生寒的戾气,迅速笼罩了她所处的空间。 想必这个男人是看到了她跑过这个胡同口又缓缓退回的全过程,南宫洛惊吓之余,迅速镇定下来,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是南宫洛的嗅觉十分灵敏,完全敞开式的空间里,还能闻到这么浓重的血腥气,证明这个男人受了重伤,想必是那两伙人中的一个。 刚刚自己跑过来,从第三者的角度上来看,就是在追人,又这么悄悄退过来,被别人当做要偷袭也不是没有可能,而这个男人又不认识自己,所以自己很有可能已经被这个男人当做成了和他敌对的人的同伙了。 那男人虽是身负重伤,可是从那只架在自己脖子上的胳膊的力度来分析,弄死自己是分分钟的事儿,更何况,从月光下两个人狭长交叠的影子旁边,可以看到他的左手上还拽了一把长剑。 思及此,南宫洛慌忙两手抓住男人的胳膊,给自己以喘气的空间,急急解释道,“我只是路过。” 说完这话,南宫洛丝毫没有感觉到后面男人的变化,被自己的拉开的胳膊迅速又移回了原来的位置,只要他的胳膊与身体间一个绞错,自己的脖子就会断了。 南宫洛慌乱间扣住男人的腕间,“你中毒了。”这种脉相十分罕见,南宫洛敢肯定,除了她这种有超级医学天赋的人,而且是在熊猫系统的帮助下才能迅速分析出来,其余人是绝对做不到的,她的让这个男人相信,她只是个医者。 即便,这以后可能会给自己带来麻烦,但是南宫洛已经顾忌不了那么多了,现在保命要紧。 此话一出,南宫洛明显感觉男人的动作一顿,她借机将早就从袖子里抖至指尖的针狠狠地对着男人的手腕扎去,男人瞬间的失力,南宫洛矮腰、低头、转身,仓皇而逃。 饶是后面没有追上来的声音,南宫洛还是拼命地跑,直至快跑到胡同的尽头,她才下意识地转回头往后看了看。 清白的月光下,一抹高大的身影,依然站在刚刚的地方,自是连头都没有回,不知道是不是南宫洛的错觉,从这个角度看上去,男人根本不像受了重伤的人,更不像是身上带了剧毒的人。 是什么毒,会让人摸不到脉呢?南宫洛正思考间,一阵风吹过来,男人的长发在月色下纷纷扬扬,闪耀着幽暗的紫色之光,南宫洛面纱下的唇角,突然抽了抽,看来,这个可以做实验的活体,并不难找。 南宫洛转回头来,拐过前面的墙角,再回到原来的路上去,面色凝重起来,这么一耽搁,她必须更加快速,才能赶在那两个恶奴进南宫府信口雌黄之前找到他俩! 终于到了南宫府的后门,南宫洛已经累的气喘吁吁,面色却始终镇定、冷清,她先将自己的头发挽好,又把被破了的衣服两边系好,好在今儿她穿的不是紧身装束,而是一件软质儒裙,外面套了件白纱开衫,她又瘦弱,所以系起来到看不出太多异样。 刚整理完,就听见两个呼吸不平稳的声音传了过来,很明显是刚刚经过奔波的,南宫洛将自己的身子,贴近墙根,影子也隐藏进了墙体的暗影里,随即看见两道黑影过来—— 第2章 堵你,没商量 “二小姐他们已经在前门了,咱们怎么交代啊?”是其中一个恶奴的声音,喘的不像样子。 “二小姐交代的是弄死她,可现在人还活着……”是张良的声音,他犹疑了一会儿,又接着说道,“你先想办法去前门把二小姐叫到后面来。” 隔了一会儿,没有回声,估计是另外一个人觉得这事儿没办妥,不愿意自己去找二小姐,于是又听到了张良的声音,“你小子能不能不这么孬,她死不死其实都一样,这三更半夜的,跟小爷我出去了,坏了名声的,老爷定是不会再保她的,肯定会找机会打死扔到荒郊野岭,最不济也就是把她赏给小爷我了,这嫡长女的位置是迟早要让出来的,只要嫡长女的位置让出来了,咱这事儿就算办妥了,你快点儿去,小爷我还得酝酿酝酿,一会儿这戏怎么演呢,毕竟那么多人看着呢。” 墙荫下,南宫洛眯了眯眼睛,一丝危险气息透了出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是吗?谁不会呢!南宫洛意念转动间,一抔让人失力的药粉已经在系统里自动生成。 南宫洛刚刚将一小撮粉末拿在手中,两个人已经拐过墙角,向这边走来,说时迟,那时快,随着“阿嚏”“阿嚏”两个响彻天际的喷嚏,张良两个人在寻着粉末撒过来的方向看过去,竟然有几许迷茫,遍体鳞伤的大小姐怎么可能先于他们两个回了南宫府? 南宫洛凛着一张小脸儿,毫不迟疑地走到二人前面,一双手齐齐拍下,两颗早就蕴于指缝中的银针应声落下,心里暗道一声“走着瞧”,不再管两个长大了嘴巴,仍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恶奴,向着前门走去。 还没到地方,就听见了自己贴身丫鬟诗晴的声音,“大小姐今儿跟府上的下人张良出去了,我怎么拦都拦不住。这么晚不回来,怕是……怕是……二小姐,求求您,快找找我们家大小姐吧!” 南宫府门前早就被围了水泄不通,听了诗晴的话后,人们开始交头接耳。 “诗晴,她是我的大姐姐,论心情,我肯定比你更焦急,不过我毕竟是个女孩子家,要是白天的话,我是拼了命也要自己出去找的,可眼下这大半夜的……”待诗晴把话说完,南宫卿才开始摆起她那张菩萨脸,眸光流转中,眼眶中居然是泪光闪闪。 随即咬了咬下唇,好似做了很大的决定般,一把抓住旁边脸沉似水的南宫萧的胳膊,“父亲,报官吧。” 报官?南宫洛心里一声冷笑,今儿是南宫府二小姐十五岁生辰,大墨国,女子十五岁是大日子,成人、许嫁,所以今日前来南宫府道贺的人,再加上闻声停留的百姓,已经闹得纷纷扬扬了,这还不够?还要闹到满城风雨。 南宫卿真是演的一手好戏!生的一颗好恶毒之心! 既然占了南宫家大小姐的身子,就要让那些一心置她于死地,时时刻刻都想着编排她、坏她名声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诗晴,我明明告诉你我要去寻一颗珍贵药草给二妹妹做生辰礼物,你为何在这里编排我。”那边南宫萧正眉头紧锁,听着诗晴的讲述,还有南宫卿在旁边的详解,人群背后突然扬起了一道清亮的女声。 “大小姐……你……我……我错了。”诗晴一时间的错愕,很快咬住下唇低下头,这一番犹豫,此刻到是像极了她此刻要替南宫洛遮掩。 “大姐姐,你总算是回来了,担心死妹妹了。”南宫卿眼底闪过一丝诧异,难道两个大男人都没能把南宫洛怎么样吗?不过她随即恢复如初,上来一把抓住南宫洛的胳膊,恳切、亲热,压低了声音,却又确保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到,“姐姐,以后可千万不要这样,女子的清白不仅仅对自己至关重要,更是涉及到一个家族的脸面呢。” “妹妹怎么能听一个下人的信口雌黄。”南宫洛的语气里,居然有一丝戏谑,南宫卿的心里不自觉地一沉。 只是很快,南宫卿便意识到自己是大题小做了,以她对南宫洛这个草包的了解,就是烂泥扶不上墙,怕她作甚,所以南宫卿继续摆着她那张美的不可方物的菩萨脸,“姐姐,众生平等,我们不能因为她只是个下人,就不给她说实话的权利呀。” “如此说来……”南宫洛忽然故作停顿,“二妹妹,我刚才在后门遇到了张良,还有另一个下人,好像在找你。” “他们找我一定有急事,快把他们两个带过来!”张良没来给自己送信,自己却在前门见到了完好无损的南宫洛,南宫卿一听到张良两个字,心里就安定了,只要张良在,再加上刚刚诗晴的话,南宫洛是怎么也逃不过“声名狼藉”四个字了。 不一会儿,张良两个人就被带到了前门,还未说话,“噗通”一声先跪下了。 “张良,你找我何事?”两个人一跪,南宫卿就知道好戏可以开演了,眸若含水,声含娇嗲地问道。 “大小姐,二小姐让我坏你名节,要你性命,然后她再串通诗晴,在门口聚众毁坏您的名声……”南宫卿没有想到,张良根本不是跪的她,而是跪的南宫洛! 张良还没说完,就被南宫卿“嗷”的一声打断了,“狗奴才,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二妹妹,张良不说我还没发现,现在一想。”南宫洛轻拧了黛眉,恍然大悟,“也是啊,否则,若是真的发生了姐姐走失这样的事情,作妹妹的第一个想的应该是关起门来,隐藏消息,而不是这等大肆宣扬啊。” 这话一出,还围在周边的人,恍然大悟,可不就是,若真是发生了大小姐半夜未归的事情,首先应该是把门关起来,阻止外人知道啊。 “一个狗奴才的风言风语,姐姐切莫当真。”南宫卿脸色煞白,她怎么也没想到张良敢当众出卖他,且不说她私下许诺的好处,张良的家人还在她的掌控之中啊。 她不知道的是,这一切,都不及南宫洛那一针“噬魂针”来的实际啊,张良现在的脑袋里只记得一件事,那便是事实! 第3章 高调,保名声 “妹妹,众生平等,我们不能因为他是个下人,就不给他说实话的权利啊。”这句刚刚被南宫卿说过的话,就这么被南宫洛用来堵了她的嘴,更堵了她的心。 南宫洛挺直了脊背,一双幽黑的丹凤眼,紧紧锁着南宫卿已经成了青白之色的小脸儿。 南宫卿袖子里的两只手紧紧掐在一起,指甲深深地陷入肉里,已经出了血,自己却毫无察觉,她被堵得无话可说,可是却不得不说,她脸上虽然没了以往的光彩,却强自镇定,“我平日里待他严苛了些,他这是趁机报复,不要让他挑拨了你我姐妹二人的情谊才是。” “二小姐,我不会撒谎的,因为这件事,不但你赏了我银子,还有夫人也赏了我银子,不过夫人赏我银子,还有另外的原因,是让我把别院的柳……”张良十分不解,这些事明明就发生在昨天晚上,为什么二小姐就是要否认呢,他顾不得主仆之别,脸红脖子粗地跟南宫卿喊起来,为了证明自己说的都是实话,张口就要说南宫家的辛秘之事。 “够了,两个疯子!给我拉下去杖毙了。”南宫潇早就听出来蹊跷,在张良的“柳”字刚出口之际,他突然一声断喝。今日原本是好日子,南宫府门前人满为患,还有不少前来道贺的朝中大臣,谁成想事情竟然一发不可收拾成这个样子,下人不但当众说出了不利于二女儿的话,还马上就扯上了自己。 这让他堂堂一品大员的脸往哪儿阁,南宫潇看着自己的两个女儿,脸色铁青。 南宫潇身后的护卫,上来将两个恶奴拉了下去,不一会儿,院子里就传来了惨叫声。 “姐姐,疯子的话,就不要再放在心上了,你找了一天的药草,想必也累了,快快回府休息吧。”一切来得太突然,南宫卿还没有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不过毕竟这么多年来,南宫府都是按照未来皇后的规格来培养的,那心思必定不是一般的深沉,既然证据已经毁灭,那菩萨般的脸,瞬间又恢复如常。意识到此刻的风头不利于自己之后,还是知道应该立刻止损的。 南宫洛没有动,也没有回话,只是似笑非笑地盯着南宫卿,还似有若无地撇了还跪在地上的诗晴一眼,竟然就让南宫卿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南宫卿只想尽快结束这场丝毫没有按照她预期发展的闹剧,想都没想,伸手一指诗晴,“都是你,事情不搞清楚就大呼小叫,让我乱了分寸,才让大姐姐误会,来人,给我拉出去,杖毙!” 南宫府上,二小姐的命令就等同于南宫潇的命令,话一出口,立刻上来两个人,捂上诗晴的嘴巴拖了下去。 南宫洛没有作声,这个时代便是这样,奴才的生死、命运都是掌握在主子手里的,这是一种悲哀,但是她却不会为今儿的三个人伤心,助纣为虐,理应受到该有的惩罚,现在不过是狗咬狗罢了。 她十分清楚,今儿自己是不能把南宫卿怎么样的,所以便权当是收个利息罢了。 十几年不是白培养的,南宫卿接收到父亲警告的眼光,立刻扬起那巴掌大的小脸儿,对着门前原本的客人微微一拜,“今儿南宫卿失礼,不留各位贵客了,明日会备下薄礼,登门表示对今天来参加我生辰的谢意,也是表达歉意。” 场面话一说,南宫卿瞬间就找回了自己一向的有预感,遂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扬起娇嗲的声音,对着门外看热闹的众人颔首,“七日后在南宫府前院三堂,南宫卿亲自义诊送药,为南宫家管教奴才不严,给众位赔礼。” 身在医学世家,虽然南宫卿并不勤勉,但是基本的药理知识还是有的,对付那些平日里看不起病的人,还是绰绰有余的,就算真有她不能掌控的病,也无妨,左右有父亲在。 一听这话,人群里沸腾了,南宫卿去帝京的贫困区施过粥,也给乞丐送过冬衣,但是义诊送药可是开天辟地第一回。 他们对南宫卿的医术是不抱什么希望的,但是这背后可是有国医啊,那是高了御医整整三品的国医,现在就是皇亲国戚,都不一定有能让国医亲自医治的机会啊!这是何等的荣耀。 人声鼎沸,刚刚还闪着八卦之光的眼神里,立刻幻化成带着崇拜、期待、敬仰等等无数小星星的盼望。 “南宫二小姐真是活菩萨啊!” “南宫二小姐真是活菩萨啊!” “……” 不知道是谁带头喊了这么一句,人们开始振臂高呼,整条街都轰动了,围着南宫府久久不愿散去。 南宫府也终于以一个华丽的姿态将此前的一幕摆平了,虽然南宫萧内心对于可能需要自己出面给那些普通百姓看病一事十分排斥,但是好在是保住了自己悉心培养了十几年的二女儿的名节,也保住了南宫府的名声,而且是高调保住。 南宫萧十分欣慰,待府门关上之后,不禁满意地看了自己的二女儿一眼,这一眼看过去,居然也瞥见了站在二女儿身边的大女儿,南宫洛。 第4章 恶意,和善意 他的脸当即就掉下来了,“南宫洛,在门前大呼小叫,成何体统!穿的破烂不堪,脸面何在!你给我去祠堂跪着,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踏出祠堂半步!” “父亲,看在今儿是女儿及笄之日的面子上,免了对大姐姐的责罚吧。”南宫卿立即上去挽住南宫萧的胳膊,一脸的痛心疾首之色。 可是南宫洛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南宫卿这是火上浇油呢?南宫卿特地选了她十五岁及笄这么个大日子,准备给南宫洛难堪,却反被南宫洛堵在门口下不来台,不得已拿“义诊送药”这等劳民伤财的招数来化解,南宫卿不气急败坏才怪,能撑到这种程度,已经着实令人佩服。 “经书抄一千遍,跪着抄,谁也不要再劝。”果不其然,南宫萧慈爱又心疼地抚了抚自己二女儿的发顶,随后愤愤然甩袖而去。 “父亲!”南宫萧刚走了两步,就听间后面南宫洛叫她,那声音虽然不大,却透着不容置喙的坚定,让他这个一家之主,情不自禁地就停下了脚步,转回头来。 “今日之事,长了眼睛的人便都看得出,是你的大女儿我受了委屈,你悄无声息,不为我做主也就罢了,还要罚我,我倒是很想知道,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这个祠堂,你今日不说,我也会去,但我没有犯被你惩罚的错误,而是要到里面祭奠我死去的娘亲,祭奠过去的我自己!” 南宫洛的心里难受,她知道原主毕竟和这家人是骨肉血亲,说不伤心,那绝无可能,尤其是对这个爹。 “南宫洛,七日之后,南宫府要开门送药义诊,你知不知道,这需要多少银,你这个丧门星,要么窝窝囊囊一句话都不敢说,要么一张嘴就让南宫府损失了这么多银子,把你卖了,都不值这么多钱,这好在是二姐姐机敏过人,否则就算花再多的银子,也买不回南宫府的脸面,扫把星!” 一直躲在南宫卿后面的南宫瑾,知道现在正是自己表现的时候,不但能得了二姐姐的心,也会让父亲对自己刮目相看,真是一举两得,她冲上来,跳着脚地对着南宫洛大喊起来。 “星”字刚落,只觉得眼前黑影一闪,“啪”地一声,南宫洛一巴掌狠狠抽在了南宫瑾的脸上,“这一巴掌,是作为南宫府的嫡长女给你的教训,要记住,任何时候不许直呼姐姐的名讳,更不能大呼小叫,出口成脏。” 眼前这个恨不能将全部家当都穿在身上,稚嫩压不住华贵的十二岁小姑娘,是自己的三妹妹,为了多讨得在南宫府的存在感,没少欺压南宫洛。 “南宫……”南宫瑾不可思议地看着盯着南宫洛,可是在对上那寒凉彻骨的眼神之后,“洛”字终究没敢再说出口。 她猩红着双眼,转头去看南宫卿,又看南宫萧,指望着能有人给她做主,可当看见的皆是震惊和不关我事的索然之后,她嗷的一声,哭着就跑了开去。 南宫萧张了张嘴,发现他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索性冷哼一声,一甩袖子离开了。 事到发展到这个地步,南宫卿再也无法继续此前的宽容之姿,干脆不再看南宫洛,转身也回了院子。 人群散去,南宫洛才看见门边上还跪了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另外一个贴身丫鬟画意。 “大小姐,他们不让我出去,罚我在这儿跪着……”画意说着,垂下头,眼泪在眼圈里打着转盯着自己的膝盖,一贯的怯懦懦的样子。 南宫大小姐原本在府上就是一缕空气般的存在,和她一心的丫鬟的待遇会有多恶劣,脚指头都能想出来,南宫洛上前拉了一把,“画意,起来。” 画意担忧地看着大小姐,刚刚大小姐在外面的做法,她虽然看不见,却都听见了,真是太过瘾了,她心里跟着高兴,可也知道,此前大小姐在南宫府的存在感那么低,都没被放过,此后的日子,怕是要更难了,跪着抄一千遍,这是要抄死人的节奏啊。 南宫洛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这一切都不是她挑起来的,不过既然都是冲着她来的,她照单全收,加倍奉还就是了。 思及此,她抬腿向祠堂的方向走去,这个家里的规则,她还是要守的,谁让她现在还没那么强大呢。 “小姐,以后的日子您可千万要小心。”小姐的变化,让画意心里很舒畅呢,可一想到此前南宫洛受欺负的种种,她就心有余悸。 今天是一时痛快了,恐怕将来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我一口吃的,就不会饿着你,有我一口喝的,就不会渴着你。我不会主动与人为恶,但是将来也由不得任何人再欺负到洛苑的人身上。”南宫洛说着话,燃了三炷香,拜了几拜:南宫洛,你放心去吧,你的仇,我定会为了你报了,你未了的心愿,我定会为你了了,既然你我共享一具身体,共有一段记忆,你的事我便是都管定了。 上完了香,南宫洛走到一边的案桌子上,真的准备抄经书,画意委屈巴巴地凑上来,“小姐,一千遍,得抄到什么时候去。” “放心吧,最晚七日后,南宫卿一定会把我从这祠堂之内请出去。”南宫洛将案上的灯火挑亮了些,又对着惊讶地嘴巴还没合拢的画意说道,“你回去,给我准备一套干净衣裙、一方新面纱,再做几个小吃,七日后南宫府开始义诊的时候,你便可以准备洗澡水了。” “小姐,这祠堂地处偏僻,暗夜幽深,奴婢怕您害怕。”画意一方面是真的担心南宫洛自己不敢在这祠堂待,所以在有人出言阻拦之前,她想在这儿陪着南宫洛,另一方面,她心里是不敢相信大小姐的话的,七天之后真的能出去吗?是不是大小姐太异想天开了。 “做我的贴身丫鬟,就要绝对服从我的命令。”南宫洛突然面色严肃地看向画意,眼色冰冷冷的,透着威严,是画意从未见过的样子。 吓得画意一下子就跪直了,应了一声,急急就往外走了,到了门口,还不忘回头看了自己家小姐一眼,变了,是真的变了,她心里既惊讶又欣慰。 南宫洛之所以要把画意支开,是因为她着急知道脸上的胎记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面积如此之大,而且是比其他地方高出来许多的。 南宫洛闭上眼睛,启动了熊猫系统的扫描功能,结果很简单,是皮肤表层和皮下组织之间有一层积液,虽然南宫洛对毒不是非常精通,但是却可以查出来,这积液成黑色,是因为毒素连锁病变引发的。 这种情况下,只要引毒就可以解决,再处理好皮下组织创面,然后让变了型的肌肤再吸收贴合即可,虽然做起来远远比想起来要复杂,但是好在是在她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内。 夜深人静正当时,南宫洛准备马上动手,突然听到门口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她转过身去,看见门祠堂的门被推开了一个小小的缝,一只纤弱的让人心疼的小手伸了进来,推了个盘子进来,上面放了馒头,还有只鸡腿。 门后面是一双怯怯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见南宫洛看过来,迅速站起身来,转身跑了,裙子有些长了,险些把她自己绊倒。 南宫洛无声的笑了,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上,接收到的第一份家人的善意,那孩子是薛姨娘所出,南宫府府上的四小姐南宫美琪,胆子比原主还要小,估计是鼓了很大勇气才给自己送来的这个鸡腿。 第5章 送我,回洛苑 第二天早晨太阳升起来的时候,祠堂的门从外面锁上了,此后除了每日三餐被守在门口的人粗鲁地丢进来之外,便再也没有其他动静了。 送进来的饭菜,南宫洛是不会轻易吃的,当然并不只是因为这饭菜都是馊的,而是因为短短一个晚上,就让她看透了南宫府上的人心叵测。 南宫洛启动了熊猫系统,让她颇为意外的是,这汤里不但没有毒,还有一味大补之药,霓虹丁。 霓虹丁是专门给女人补气补血的,长期服用,还有美容养颜的功效,很多懂得保养的大户人家的女眷,是会把这东西放在日常饮用的茶饮里,所以放在这馊菜汤里实在可惜,也让人不得不怀疑其目的。 很快,南宫洛就知道原因了。那送来的米饭里也放了一味无色无味的药草,叫马蒂鸣,熊猫系统很快便给出了详解。马蒂鸣也是大补之物,女人吃了滋阴壮气血,男人吃了健体魄,也属于补药。 这两味药草单独服用没什么,而且都可以看做是将补佳品,但是若放到一起服用,出不了两个时辰,必定会七窍流血,过火而亡! 南宫洛的眼底一抹杀机闪过,这样高深的药理,估计十五年如一日沉浸在自己凤命不可违的皇后梦中的南宫卿是不懂的。 所以!南宫府里有人想要她的命!而且是杀人于无形,即便是有人起疑,来查她的饮食,都查不出什么。 这个人会是自己的父亲吗?如果不是父亲,又会是谁?无论如何,这个仇,我南宫洛记下了。 在南宫洛将外面送进来的饭菜扔出去几次之后,门外再没了动静。 人是铁,饭是钢,南宫洛还是长身体的时候,新陈代谢又快,怎么可能不饿,她饥肠辘辘地躺在祠堂里唯一没有撤出去的草甸子上,只能靠意志力支持数着星移斗转,日月交替,终于过了七天了。 画意已经急坏了,她尝试着要进祠堂去看看南宫洛,无奈连祠堂的院子都进不去,终于熬到了第八天,若是今天小姐还不能出来,她就算撞死在老爷面前,也是要去求这个情的。 她忽然想起了大小姐那晚肃穆萧冷的眼神,情不自禁地打了激灵,先是按照南宫洛的要求,把衣服、面纱,糕点都准备好了,还熬了好消化的粥,又烧了满满一大锅的洗澡水。 迎着第八天的朝阳,气若游丝的南宫洛终于等来了祠堂门四敞大开,一个家丁急匆匆冲进来,蹲了身子,往南宫洛鼻息间探了探,看人还活着,不情不愿地唤了声大小姐,“二小姐,让你一起去前院义诊!” 南宫洛勾了勾唇角,南宫卿那种心思深沉的白莲花,怎么会放弃这么好的抬高她自己,同时又在众人面前把南宫洛死死踩在脚下的机会呢?! “让南宫卿来。”南宫洛只淡淡地说了一句话,便转过头去,不再看来传话的家丁。 “你……”那家丁“你”了半天,也没说出来个子午卯酉,虽然平时南宫府上的人,怎么对大小姐那都是没人管的,可今儿,二小姐要大小姐去前院,那是没人敢让大小姐断气的。 再看着这眼前奄奄一息的一小撮,那家丁连个脏字都没敢说,悻悻地去找南宫卿禀告了。 没多一会儿的时间,南宫卿就在后面一众下人的簇拥之下,仪态万千地到了,从门外看见南宫洛奄奄一息的样子,她心底得意极了。 可在府里下人面前,她立马红了眼圈,上去将南宫洛环入自己的怀里,“大姐姐,你不碍事吧?今日南宫府义诊送药,这样行善积德的好事,一定不能少了大姐姐你啊。” “我,经书还没抄完。”南宫洛安静地躺在南宫卿的臂弯里,眼窝深陷,冷冷地看着南宫卿,有气无力地回道。 “大姐姐,当日父亲不过说的气话,怎地你还真要抄一千遍吗?”南宫卿忍着心中想掐死南宫洛的冲动,一把一把地抚着她散乱的发丝,安慰道。 “不,我必须抄完。”南宫洛虚弱却坚定。 “大姐姐,你这样我好心疼。我不许你再抄,若是父亲追究起来,让他罚我好了。”南宫卿今儿势必要把南宫洛带到前门,羞辱一番不说,还要让她丢了性命,本来念着杀鸡不用牛刀,可现如今自己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好。”这一回南宫洛倒是答应的痛快,堵的南宫卿一口气滞在胸腔之中。 “那大姐姐快随我去前院吧。”南宫卿当然不会忘了自己的最终目的,不得不服她这个任何情况下都训练有素的菩萨美脸,把两旁的下人看的眼睛都直了,更增加了她表演的欲望。 “送我回去,用个膳,沐个浴,小憩一会儿,否则……否则我没力气的呀。”南宫洛不知道是真的饿大发劲儿了,还是故意学着南宫卿娇弱的声音,听得她自己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南宫卿的脸,气的通红,憋了半天才将自己的怒火平息下去,点了点头,“好。” “二妹妹送我回去吧,毕竟……”南宫洛扫了一眼跟过来的下人,都是男丁,“男女有别。” 第6章 福利,或陷阱 南宫卿心里翻江倒海,但是一想到自己的计划,她只能点头应下,咬着牙把全部重量都覆在她身上的南宫洛送回了洛苑。 将南宫洛送回洛苑后,南宫卿一刻钟都没有待,只留了句,“快侍候大姐姐用膳更衣”便匆匆而去,她怕只再有一秒,她那张菩萨脸就要绷不住了,真是给脸不要脸! 画意喜极而泣,但是心里却渐渐生出些希望来,大小姐是真的变了,居然能够料事如神了。她忙侍候着南宫洛沐浴、更衣,又少喝了些清粥,然后南宫洛就躺在软塌上望天儿。 画意原本想催着南宫洛快点儿去前院,要不一会儿二小姐就该生气了,可一想起来南宫洛关于“绝对服从”的话,她就乖乖地坐下来了。 终于,南宫洛在南宫卿派人几次三番相请之下,才去了前院,一身淡紫色的束身长裙,一方淡紫色的面纱,只留一双流光溢彩的丹凤眼,不知怎么,前院人山人海的目光竟然是一时间都被就戳住了。 “大姐姐,你终于肯出来了,我实在是忙不过来了,你先在这边给需要领药的人登记取药,我去那边看看需要探诊的人。”南宫卿袅袅婷婷又急急忙忙地走过来,边匆匆交代边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她的话里总是听起来让人如沐春风中不自觉地就能将阴暗面倾倒到另外一边去。 在场的人禁不住都埋怨起南宫洛来,二小姐如此辛苦都是因为这个懒散的大小姐。 而且谁不知道这大小姐根本就是连最基本的药草都分不清楚的废材啊,可这话是二小姐吩咐的,他们竟然不忍心拒绝,感激、艳慕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二小姐而去,偶尔流转回来瞪一眼南宫洛。 南宫洛毫不介意,稳稳坐下,先是跟画意耳语了几句,便开始跟排队已经排到眼前的人询问需要什么药,之后是迅速地抓取、挑拣、打包,动作如行云流水,不见丝毫迟疑,将药包递过去的时候还顺便交代几句煎药的注意事项。 然后话不多说,直接将如水的眸光锁到下一个人的脸上,让人想对其产生质疑都不可能,只呆愣愣地看着自己手里的药包。 如此往复,几个人过后,画意已经拿着笔和标了号码/的小纸条从排队人的队头走到队尾,所有人需要的草药信息已经收集完毕,遇到不识字的,便是她帮着将信息填写上去。 再后面过来的人,刚走到桌子前面,南宫洛已经将药配好了直接递过去,动作极其利落,好似是已经做过几万次的熟稔,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等着领药的队伍已经去了大半。 那些领了药的人,却没有就此散去,而是开始议论纷纷。 “南宫家大小姐这哪是分不清药草,这简直是信手拈来。” “会不会是乱抓的?” “不会!我刚才去找人核实过了!” “你看,看她的手,速度好快,这明明是常年配药的结果,这哪里是废材。” “也足够聪明,先把所需药草信息收集起来,这速度可就大大加快了,咱们此前排了三个时辰的队,才发了那么点儿人,这会不到半个时辰,就要发完了。” “看来南宫家大小姐不但不是废材,还是个人才!” “……” 南宫卿一直在等着看南宫洛的笑话,十分关注这边的动向,看着眼前的场景,心底疑惑,更多的却是愤恨和不甘,本来是要给她难堪,不成想却让她获了人心,好在自己准备充足。 思及此,南宫卿又端正了自己的菩萨美脸,举风华绝代之姿,带护万千百姓之急,挽上了南宫洛的胳膊,“大姐姐,那边病患过多,你还是快来帮忙吧。看来此后,这样的义诊发药活动还是要多多举办才好。” 一句话,又让人们把注意力集中到了举办了“义诊发药活动”的人身上去,各个都对她投去了感激的眼神。 “二妹妹,我以为你只派分药草的活给我,是对我的医术不放心。”南宫洛不动声色,将手里最后一包药草发出去,扭头挑了眼尾,直直地盯着南宫卿,那双眸中居然有让南宫卿看了心慌的一抹光华。 “大姐姐误会我了,我知道你一直都在勤学苦练,只看今日分发草药的模样就可以断定,你的医术就算还不及父亲,也已经高高地超越于大墨的普通医者了。”南宫卿虽然面上是一副笑意盈盈,可声音却强劲有利,确保了在场的所有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南宫洛,你这个白痴,别以为你认识几味药草就有多了不起,我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逞强的后果! 南宫洛落落大方起身,冲着南宫卿点了点头,跟在她后面向着前来探诊的队伍前面走了过去,这计“捧杀”,本小姐接下了,你如何把本小姐捧上去的,你日后就要如何供着。 “快让大姐姐帮忙看看。”南宫洛跟着南宫卿走到义诊的队伍面前时,一个中年女人正跪在义诊队伍的前面,不停地抹眼泪,“求求你们救救我夫君,求求你们!” 边说着边“咚咚咚”地不停地以头击地。她旁边破败的木头架子上,拉了个中年男人,男人形容枯槁,眼窝深陷,露在外面的脚趾头和一半的小腿儿,已经腐烂结痂,此时好似是便溺在了车上,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跟在后面等待义诊的人群掩着鼻子退后了几许,之后都抬起头来看着南宫洛,既有期盼着南宫家有人能治得了这等疑难杂症,给自己更多的希望,又希望赶快把这人哄着,带走这怄人的味道。 但是,更多的人,是等着看南宫洛的笑话。 南宫府虽然是医学世家,但是平素里主人是不给人看病的,府上也是养着府医的,这会子给前来义诊的人看病的正是南宫府的府医。 这场子是南宫家最受宠爱的二小姐应下的,若是府医治不了病,自然会有国医南宫萧接着,所以人们真正期盼的是国医南宫萧。 能得到国医的治疗,怕是最让人放心的。 南宫洛一往这边走的时候,熊猫医典系统已经自动启动,开始扫描,给男人做了个非常系统的检查,检查结果一出,南宫洛心里微微松了口气,身为医者,自然是有比输赢、面子更重要的东西——那便是治病救人。 这个男人的病症虽然看起来极其严重,却好在是现代的常见病的一种,只是在这个时代实属罕见,因为是一种富贵病,思及此,南宫洛微微转头,看向她的父亲,“父亲,您的意见?” 这个病患的症状,南宫萧刚刚一直在琢磨,但是并没能看出来结果,但是当众被南宫洛这么一问,他的脸立刻就黑了下去,沉声道,“症状如此严重,需收诊观察几日才可。” “大姐姐,父亲身为国医,现在是连当今圣上的病也不轻易看的,今儿,你我二人虽无私心,但若是被人传出去父亲利用医术替自己的女儿招了好名声,岂不成了以下犯上的大罪,所以还请姐姐给百姓施这义诊的福利吧。”南宫卿三言两语,就把南宫萧今日出诊,说成了是以下犯上的滔天大罪。 她那种绝美小脸上的情真意切,忍辱负重和顾全大局的温婉摸样,立刻引起了下面的人的极大共鸣,人们瞬间就忘记了自己刚刚还想让南宫萧看病的期盼,纷纷点头以示赞同,而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南宫洛的脸上。 第7章 死期,马上到 “可是缺乏体力劳动?”南宫洛不再推辞,走到男人的身边,边检查他已经腐烂结痂的腿,边问道。 男人的视力也不是很好,听见有人在他面前讲话,不是看过来,而是用力歪着耳朵过来,想听的更仔细些。 南宫洛的话一出,南宫卿的心就放下了,这对夫妻一看就是贫苦人,怎么可能缺乏体力劳动,她心里冷笑一声,南宫洛,你没有常识也就罢了,还非得打肿脸充胖子胡说八道,今日在国医府门前丢了医术的脸,且看看你何时还能翻身? 谁知道,那妇人却想都没想点了点头,“我夫君,原本是位教书先生,后来被大户人家雇在府上,专门教家里的少爷小姐,可谁知道突然有一天……”那经历,怕是女人的噩梦,她哽咽着说不下去。 “你夫君在大户人家府上教书的时候,吃的极好,那些小孩子对他也好,所以经常硬塞给他小孩子才爱的甜食。”南宫洛自然而然地讲话接过来。 那女人的哭声戛然而止,惊讶地看着南宫洛,随即点头,南宫洛继续说道,“所以你夫君的体态也渐渐发了胖,可突然有一天他开始日渐消瘦,四肢麻木,视力渐弱,甚至开始全身溃烂,而且开始尿多尿频,所以他再做不了教书先生了,甚至连保命也成了问题。” “大小姐,您真是神医啊,您说的都对,大小姐……这病,您能治疗吗?”那中年妇人激动地上来抱住南宫洛的腿,热泪盈眶的眼底,全是殷切期盼的光。 这一声激动的惊喜喊声,吸引了所有的目光,任谁都没有想到,南宫洛居然能够准确无误地说出病发特征和过程,原本有些嘈杂的人群一时间鸦雀无声,随后又开始议论纷纷,再看向南宫洛的眼神,便多了复杂。 “能治。这是以高血糖为特征的代谢性疾病。一般是由于胰岛素分泌缺陷或其生物作用受损引起的。长期得不到对症治疗,会眼、肾、心脏、血管、神经都有慢性损害性的影响。”南宫洛边说着,边在桌上的药草里挑了两样放进碗里,接过画意递过来的开水进行冲泡,随后递给男人,“先把这个喝了。” 南宫洛其实只挑了两味平常的补药放在了碗里面,起不到关键作用,她之所以必须选择两味药,是因为她要借助那装药的筐的掩饰,从系统里将外源胰岛素拿出来。 南宫府门前的草药里,就有能够治疗这种所谓“富贵病”的药草,但是这种外援胰岛却是当场就能够见效的。 南宫洛正需要一个这样的机会,让帝京的百姓相信她的医术,也让南宫萧看到她的作用,这才能有利于她将来在南宫府的平安。 “你的这碗药既能治的了他的烂腿,还能治的了他的视力?”人群中终于有人忍不住好奇,问了出来。 “是。”南宫洛先给出了肯定回答,又继续说道,“他的视力,只是并发症,只要血糖控制住了,视力是自然会恢复的。” 南宫洛边说着,边利落地抓了三包药放在旁边。 “恩人!我居然真的能看清一点点东西了,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男人刚服下药不久,边大喊起来,挣扎着要爬下木头车来给南宫洛磕头。 南宫洛一把将人扶住,“一个月后,你的腿好了,再来谢也不迟。现在把药拿好,第一包前三天每天煎服三次,第二包从第四天开始,每天煎服两次,可以服用七天,十天之后开始用第三包药,每天一次,煎服十五天,一个月后便可下地正常行走,此后多注意运动,正常劳作便可。” 不知道什么时候,人群里居然有人带头鼓掌,那妇人磕头如捣蒜,要知道,他家所有的经济来源都是她的夫君,两年病下来,早就开始乞讨为生,终于有人说能治好这病,让她怎能不激动。 一旁的南宫萧脸色铁青,这病他到现在都还没看出来条理,他这个废材大女儿是什么时候有了这通天的本事? 比他更心塞的是南宫卿啊,她花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搞了这场活动,本来是想趁着给自己正名的机会,黑一把南宫洛,却不想是给她做了嫁衣。 好在她还留了一手!南宫卿的两只手扭在一起,她手上的丝绢手帕已经被她绞成了抹布,若是一般的材质,怕是早就被她拧断了。 南宫卿幽怨地抬起头,看向门前的大街,远远看见一辆马车疾驰而来,脸上才绽放了一朵安然的笑意,南宫洛,你的死期到了! 第8章 施救,逆天术 南宫洛正在嘱咐那对夫妻的后期注意事项,突然听得马车疾驰,骏马嘶鸣,南宫府门前还未排队进了院子的人,吓得大惊失色,死死挤贴在院墙之上。 按理说,拉车的马一般都温顺,看见大街上有人,不应该是这副疯狂之相,南宫洛的右眼皮突然没来由地抽了两下,她向外走了两步,才看清了大街上的情形,原来是与那辆马车对向也有一辆马车疾驰,这两匹马怕是都被对方惊着了。 距离越来越近,任由那两个马车车夫再怎么用力拉拽,那马终是停不下来了。好在两辆马车看起来都很结实,即便是撞在一起,估计也不会伤着里面的人。 只可惜,南宫洛这个想法刚刚冒出来,其中一辆马车上居然甩出来个人,而且是个七八岁的孩子! 那孩子一落地,立马被双向而来的马车吓蒙了,站起来想跑,可哪还有时间,这等突如其来的意外,任谁都没有想到。 只听得“嘭”的一声,两辆马车的前车辕子重重地撞在了一起,车帘随着风扬起,遮挡了视线,任南宫洛怎么看,都看不见那小孩子的情形,两个马车夫两厢用力勒马,居然使得两辆车再次交错向前,无疑,又对那孩子形成了二次伤害。 南宫洛的心里“咯噔”一下子。 其中一辆马车上,哭天喊地下来一个妇人,“我苦命的女儿啊,你若是活不了,我也不活了。”哭嚎之声,震耳欲聋,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禁为之动容,母女连心啊。 只有南宫洛,眯了眯眼睛,若有所思。 “神医大小姐,您快救救那孩子吧。”不一会儿的功夫,央求声便从门外传了进来,此起彼伏。 “大姐姐,咱们一定不能见死不救。”南宫卿一脸焦急地抓住了南宫洛的手,还不等南宫洛回应,对着外面扬起手来,“快把受伤的人,给大姐姐抬过来。” 南宫洛抬起头来,一个血血淋淋的孩子已经被抱了进来,医者仁心,一切都被抛诸脑后,什么都没有比救人来的重要,关键是,这孩子,伤的太严重了! 刚刚那辆马车两厢交错,两次将孩子碾转在里面,竟然是活生生地将孩子脑袋四周的皮肉都削了下去,孩子已经昏迷了。 别人只能看到一个被血呼满了的头,而南宫洛却通过熊猫系统看的清清楚楚,孩子的头已经漏出来脑组织,换句话说,若不是今日遇到她了,必死无疑。 可即便是她,若是不能及时,也是枉然,南宫洛无暇思考,挥手间,将义诊桌上的所有东西扫落到地上,空出来桌子,好在正在进行义诊,医疗用品应有尽有,她利落地扯过来一匹白纱布,铺在桌子上,将孩子放上去。 与此同时,另外一只手已经准备好了麻沸散,孩子刚刚躺平,南宫洛的手上的麻沸散已经均匀撒落,她表情无比专注,好似这个天地间只剩下了她和眼前的孩子,一桌一人便是此刻她的一个世界。 本就人山人海,此时更是人挨人,人挤人,却鸦雀无声,各个半张着嘴盯着眼前的一幕。 “入水、搅拌。”南宫洛要割肉移皮,所以麻沸散必须服用下去才能保证全身无知觉,否则孩子即便没被马车碾死,恐怕也会疼死。南宫洛现在急需个帮手,可竟然没有,她只能让画意帮她。 画意已经完全傻眼了,但是她心中只记住了南宫洛的一句话——“绝对服从”,她瞬间就充满了力量,接过来药,混水、搅拌,再给南宫洛递过去。 那孩子的头上还不停地有鲜血流出来,这么大点儿的孩子,一共才能有多少血啊,南宫洛觉得自己多说一句话都是浪费时间,她飞快地向周边的义诊桌上扫了一眼,她现在最后悔的就是还没来得及给自己做一套针。 不过此时此刻不是后悔的时候,义诊桌上的针虽然达不到她想要的要求,但是聊胜于无,她一手仍然摊在孩子脑下,另外一只手将装针的布袋“刷”的单开,铺在桌子上,那优美的弧度和熟练的动作,自成一道风景,让两旁的人都看的呆住了。 即便是南宫潇和等着看笑话的南宫卿也情不自禁就被吸引了目光。 南宫洛拿起第一颗针,毫不犹豫地落下去,挨上头皮后,轻捻而下,没入二指后,她拿起第二颗针,如此往复,她的双眸一直盯着针尖,专注而认真,不知道是因为热还是因为急,她额头渐起了密实的汗,滴至鼻尖,也不自知。 终于,那颗小脑袋上密密麻麻地都是针之后,鲜血不再流了,众人均是松了一口气,可只有南宫洛知道,这才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而已。 南宫洛用纱布将此前的积血都吸收了之后,众人才看清孩子脑袋上的真实情况,均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还能救活吗? 南宫洛将画意冲好的麻沸散一点一点给孩子喂进去之后,抬头看了看日头,轻闭上双眼,第一她在掐算麻沸散发挥功效的时间,第二,她在大脑里预演一会要进行的操作。 这种操作虽然在二十一世纪,已经不算罕见,但是在这样一个医疗设备极其落后的年代,南宫洛还是要详细备案,才能做到万无一失。 众人一看这种情况,心里不禁都打起鼓来,纷纷往前探头。 “是放弃了吗?” “能不能治好啊?” “有多大把握啊?” “下面该怎么办啊?” 就在众人烦躁、好奇的情绪,达到顶峰的时候,南宫洛突然“悠”地睁开了眼睛,却没有理会众人,而是又迅速地在孩子的颈部施了一排针。 随后,南宫洛将孩子的裤子挽起来,似乎选定了什么东西一样,迅速把孩子脑后一片位置的银针拔起,然后她居然手起刀落,在孩子的腿上部割下一块皮来。 第9章 陷阱,甘愿跳 “你……你要做什么?”那孩子的母亲突然大吼起来,可看见南宫洛一手拿着血淋淋的刀,只淡淡地撇了她一眼,那母亲竟然堪堪止住了想扑过去的姿势。 只是人群中一下子便沸腾了。 “这是干什么?” “这是治病,还是害人?” “南宫大小姐的医术到底值不值得信任?” “都闭嘴!这孩子的命,本小姐负责到底,若是救不活,我一命偿一命!”南宫洛突然一声大吼,质疑的声音一下子就销声匿迹。 紧急处理本来就需要个安静的环境,她已经尽量摒弃任何杂念了,可她现在要做的每一步都需要精确算计,不能再受任何影响。 南宫卿嘴角的弧度,却是越来越大,南宫洛的这个承诺,简直不要太合她的心意,虽然不管南宫洛如何做,南宫卿都有办法让她认罪,不过有了这句话,便更加顺理成章了。 南宫洛不再理会,注意力再次完全集中到孩子的头部,她将腿部的皮,放在她刚刚选好的位置,处理缝合。 随后,又选中了一个位置,拔针、选皮、隔裂、处理腿上的伤口、缝合头部植皮,如此往复,半个时辰过去了,那小孩子的头上就只剩下半个巴掌大小的伤口了。 南宫卿的眉头都皱到一块儿去了,这种伤,恐怕连父亲都望尘莫及吧?虽然还不确定那孩子已经救活了,但是看着南宫洛淡定的深情,和越来越舒松的眉眼,南宫卿的心越来越沉,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绝没有让南宫洛再继续下去的道理! 南宫卿看似无意,踱到大门口,左右张望了一下,帝京常规巡查的官兵,正雄赳赳气昂昂地由远及近,她脸上惊显一抹淡笑。 她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收拾南宫洛,居然需要动用外公家的势力,可一想到弄死她,自己才能一扫这两日来的阴霾,心里还是禁不住的兴奋。 南宫卿退回到院子当中,眼神不经意间和那孩子母亲的眼神碰撞到一起,一个是阴狠的笑意,一个是接受信号的遵从。 “南宫大小姐,孩子怎么没有气息了?!”南宫洛正在选最后一块植皮,孩子太小了,那小胳膊小腿的,合适的位置,已经被此前采用的差不多了,要考虑不影响小孩子以后的美观,又要考虑皮肤的再生能力,还要考虑和所补位置的贴合度,所以越到最后,这选取的位置才越难。那孩子的母亲突然嗷的一声。 这一声过于突兀,让本来就没见过此种疗法,心一直纠在一起的人们,瞬间就恐慌、焦灼起来。 南宫洛没有回应,她本就对这个母亲没什么好印象,随着时间的流失,虽然外人看着孩子的状况是越来越好的,可只有她自己知道,现在才是关键时刻,若是错过去了,神仙来了都是枉费。 时间有限,她只能都用在救人上。 南宫洛终于选定了最后的位置,只是刚举起来刀,就被孩子母亲打落了,“你做什么?你没本事救我的孩子,为什么要延误了这么长时间?你这与杀人有什么区别?” “她有气息,你放心。”南宫洛无奈,只好解释道。孩子本就体弱,又受了如此大创,气息微弱,再正常不过,常人看不出来也属正常。 “孩子是我抱过来的,来的时候还有气息的,她本来能救的,一定是你,你不停地从我的女儿身上往下割肉,是你杀了我的女儿。你好狠的心,居然连个全尸,都不给我留。你说,你是何居心!” 孩子的母亲突然发了疯般地将孩子夺了过去,抱进怀里。 “你赶快把孩子给我,再不缝合最后的创面,就真的什么都来不及了。你放心,孩子若是有问题,我定以命偿。”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整个头部虽然看似都缝合好了,就剩下最后的一小块儿。 但是恰巧就是这一小块儿,若是不能及时缝合,那结果和一点儿没缝,是毫无区别的,因为毕竟是后缝合上去的,不是完全贴合,一切麻烦都可能顺着尚未缝合的地方,蔓延到整个头部,而此刻,时间恰恰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我不要你的命,我只要我女儿的命,这是一品大员的府邸,你们仗势欺人,杀了我女儿,我宁可死,也一定要为我女儿讨回公道。”却不成想,那孩子的母亲丝毫不做退让,她抱起孩子后退了几步,眼底猩红,双目圆睁,恶狠狠地看着南宫洛。 门里门外,人山人海,都能听见孩子母亲悲伤地哀嚎和不依不饶地怒吼,却看不见里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也让已经看见刚刚孩子的惨状的焦躁加重起来。 人人都知道那不好救啊,所以南宫大小姐真的不应该这个时候逞能啊,原本也许找到了好的医馆,真的能让孩子活下来呢。 怎么还听着南宫大小姐从孩子身上往下割肉呢这是什么操作。 外面的人只能听到只言片语,干着急,最后听到了“仗势欺人,杀人”的字眼儿,人们沸腾了,激愤了。早就听说南宫家大小姐是个医学废材,这个时候居然割了人家孩子的肉,这不是沽名钓誉,草菅人命吗? “官兵到了!官兵到了!公道一定自在人心!”这振奋人心的话,一个传一个,不一会就传到了最里面,人们更是自动自觉地让出了一条道,一个凶神恶煞般手按剑柄的官兵,后面带了两个士兵,几步间就闯到了里面。 南宫洛连解释的时间都没有,就被摁住了。 南宫洛早在看到那两辆马车又人为地交错第二次的时候,就应该知道了,这不过是南宫卿安排的一场好戏罢了。否则,怎么那么凑巧,官兵会在午时来南宫府门前巡逻。而这帝京巡查之事,又恰巧掌握在南宫卿的外公——兵部尚书的手里? 只不过,无论如何,这个孩子,南宫洛都是会救的,这是身为一个医者的良知。 第10章 有权,又有钱 “官家哥哥,大家刚刚都看到了啊,我大姐姐是认识草药的啊,她真的不是故意伤人性命的啊,你们不能抓我大姐姐啊。”南宫卿上来抓住一个官兵的胳膊,看似用力地往开掰,两条柳叶弯眉也微蹙在一起,这话与其说是在替南宫洛求情,倒不如说是极大的讽刺和越描越黑。 “认识草药也不能草菅人命,即便是南宫府也不能例外,得罪了,国医大人,得罪了二小姐。”那官兵直接就把事情给定了性了,说着朝向南宫萧和南宫卿分别抱了个拳之后,就准备将人带走。 南宫洛没时间看这场“预谋已久”又“公事公办”的戏码,她一心扑在那小姑娘身上,若是再过一刻钟,不但神仙都救不了她,自己也会就这么被稀里糊涂地定了罪。 所以,当务之急,她必须把孩子救活,证明自己做的并没有错。 可孩子在那妇人手里,她怎么才能将孩子抱回来再施救?! 青天白日下,忽然白光一闪,抱着孩子的女人尚未清楚发生了什么,怀里一轻,那孩子已经被人抱去了去。 南宫洛的眼神随着人潮向着斜上方移过去,只见一个尊如谪仙、白衣胜雪的年轻男人,手里抱了受伤的孩子,正盘坐到了南宫府前院最高的房顶,眸光落在南宫洛的眼里,双眉微拢,脸上却是淡淡的笑意,“洛儿,接下来,你口述,为师为你完成剩下的医治。” 众人哗然,开始议论纷纷,事情发生的过于突然,想知道这男人是谁的声音很大,却丝毫不影响那男人的声音,清晰而温润地传入南宫洛的耳朵里。 这个形态俊朗飘逸,五官俊美无双的男人是谁?南宫洛也想知道,可灵魂中两份记忆里都完全没有任何印象,只有那和煦中带了些许宠溺、赞赏的眼神,似曾相识。 “必须在半刻钟内,完成最后露在外面的脑干组织的缝合处理,麻沸散失效之后,只要她呼吸正常,便无大碍了。”南宫洛没有时间确认这个人到底是不是站在自己这边,她只能孤注一掷,她话还没有说完,那男人手上的动作已经开始了,修长素白的手指,上下翻动,弧度优美利落,只会比南宫洛更专业。 “我的女儿啊!”很显然,下面的人,谁都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连南宫卿都傻了眼,不单是因为出现了始料未及的状况,更因为那张出尘若仙的俊脸,她看的傻了眼。 还是孩子的母亲,第一个反应过来。那一声凄惨的厉喝,提醒了还按着南宫洛的两个官兵,大喝一声,“什么人?我们绝不允许你当着官家的面,继续伤害孩子。” 那官兵大手一挥,后面已经有人开始搬来梯子,往房子顶上爬,只是刚到房檐边上,那道白已经一跃而下,站到了南宫洛的面前,手轻轻托在孩子后背上,孩子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周遭,最终目光定在了自己母亲的身上,眼神里是些许的惧意,往白衣男人的怀里钻了钻,但是碰到了头,让她的眉头蹙在了一起,随即又昏睡了过去。 “你的方法是对的,醒了。”周边人潮涌动,见证了血淋淋的将死之人,就被这样救活了,眼神活络起来,可那翩翩公子只对南宫洛说了这一句话,便不再多言。 “人救活了,你们还要抓我”南宫洛斜睨着还站在两边的官兵,语气十分地不客气。 “大小姐,小的孤陋寡闻,得罪了。”那两个官兵偷眼看向南宫卿,讪讪说道,之后大步离开。 人群中一下子就沸腾了,“南宫大小姐是神医”的呼喊声,此起彼伏。 “这位公子,请问尊姓大名,怎么成了大姐姐的师傅了呢?”南宫卿的眼睛,黏在了男人的脸上,她心里羡慕嫉妒恨南宫洛,恨得要死,可却只能以南宫洛为借口来跟这如仙的男子搭话。 “珺如是。”男人的声音依旧温润,虽然回答的是南宫卿的话,眼神却始终锁在南宫洛脸上。 “外公给我请的师傅。”南宫洛冷眼旁观,淡淡说道,南宫卿为了害自己,也真是下了血本,居然连外公的势力都搬出来了,她这话里自然是有话,谁还没有外公? 如此一来,倒是给自己的医术以及脸上已经没了的胎记,找了个很好地借口。 南宫洛说完,斜睨了一眼刚刚自己在生死关头,都始终未发一言的南宫萧。南宫萧听见“外公”两个字,如同被蜇了一下般,转头回了府内,这倒是让南宫洛松了口气。 若是南宫萧真的问起来,这师傅是什么时候认的,又是在哪教的她,她还真是不好回答。 “既然是大姐姐的师傅,就请里面看茶吧。”南宫卿顾不得南宫洛话里的意思,她知道自己长的极美,只要看清她长相的男人,就没有不为之动容的,她觉得珺如是之所以对自己一直淡淡的,是没看清自己的模样,所以她的声音愈发的娇嗲,还往前蹭了蹭。 “洛儿的针法有长进,为师十分欣慰,为师今日还有事,待空闲下来,再来看你。”珺如是抬起手来,在南宫洛的肩头上轻拍了两下,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而然,亲切温润,南宫洛都能听见围观者中吞咽口水的声音了。 “谢谢……师傅。”虽然还完全不知道这位叫珺如是的人的来头,但是他今天帮了自己的大忙,当的起这一声发自内心的谢谢,并且,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认了师傅。 可南宫洛的心里,居然一点排斥都没有,她想可能真的是原主的师傅吧,否则怎么会那样亲切又自然,也许是记忆交错出了问题,所以自己才不记得了。 珺如是的唇角,勾出了个好看的弧度,白光一闪,就这样凭空消失,这轻功不是一般的好,而且刚刚那个孩子不应该那么快醒的,应该是珺如是给她注入了内力。 这让南宫洛的眼睛里冒了小星星,既然是师傅,又没真的教自己医术,这武功应该要教的吧。 南宫卿强装笑意的脸已经僵了,待人群终于散去,她咬着牙转身回了卿苑,南宫洛路过的时候,听见里面正传出来“稀里哗啦”摔东西的声音。 “大小姐,你真是太厉害了。”画意跟在南宫洛的身后,掩饰不住的兴奋。 “有什么厉害,就算是医术再好,也顶不住有人蓄意而为,今天若不是珺如是,我怕是就要锒铛入狱了,当务之急,我们是要有权,还有有钱,让人加害不起,不敢小瞧。”南宫卿不就是有外公撑腰吗?不就是长得好看,可以亲近皇子吗?所以父亲才会如此偏袒、爱护,我南宫洛也是你的骨肉血亲,我不稀罕你的袒护,但是我要让你知道我有这个实力! “怎么……才能有权又有钱啊。”画意一下子就黯淡了下去,原来还这么复杂啊。 “怕什么,本小姐不是有婚约在身吗?”南宫洛脑子里的信息早就整理完毕,也已经有了大致的计划。 “婚约啊……小姐,你都长大了,人家……还是拒绝交换庚帖,这婚约怕是不行了吧?”谁知道,画意听了南宫洛的胸有成竹之后,更加无奈了。 “能不能换的了庚帖,就看你家小姐我的本事了。我今晚出门,你不许跟着——” 第11章 逼婚,恒王府 天奉五十二年,戌时,深沉的夜幕中仍然难掩其巍峨、肃穆,奢华不亚于皇宫的恒王府门前,是南宫洛视死如归的步伐,她要干一件大事儿——逼婚! 面前,看一眼都觉得是亵渎的府邸,却透着一种说不出的萧杀和戾气。 “我找恒王!”已然来了,即便心里已经开始打鼓,也万万没有退却的道理,南宫洛挺了挺腰身,看着府门前的守卫,声音清晰洪亮,一双漏在面纱外面的丹凤眼熠熠生辉,到看不出此刻她心中的忐忑。 “这会儿不合适,小姐您快走!”守卫先是一愣,哪有女孩子半夜三更来成年男人府邸的,继而一脸焦急,只想尽快把人赶走,别误了主子的大事儿。 “快去通报,今日见不到恒王,我绝不离开。”开玩笑,今天要是走了,今后怕是再难有勇气行这等事,那还如何实现自己的大计。 南宫洛话音刚落,只觉得眼前黑影一闪,双脚突然离地,竟然飞到了空中,还没等反应过来,人已经被“嘭”地扔到了地上,再抬眼,对上个蔑视的眼神,那人见南宫洛看他,还翻了个白眼。 此刻的恒王府正殿内,垂帘的后面,无春刚刚从外面进来,单膝跪地,不敢抬头,“殿下,人还没有找到。”不用看,便已经感觉到一股凛冽逼人的寒气。 可纵使胆战心惊,无春还是不禁说出心中疑惑,“受了您全力一剑,不死也定是重伤,外面又是守卫森严的暗卫,断没有逃出去的可能,可也没有躲在府里找不到的道理啊。” “活,要见人。”端坐在金丝楠木椅上的男人,终于开口,偌大的正殿,因由这五个字,瞬间被彻骨的寒凉笼罩。 墨渐离已经追查这些人很久了,今晚好不容易引到恒王府内,必须抓个活口。倒不是完全指望从这人的嘴里掏出什么信息,但是只要有活口,对方今晚就一定会再派人来,要么救人,要么灭口。 敌人实力再强,出手再狠辣,他墨渐离都是不惧的,怕只怕对方一直按兵不动,只行小人之举。 “殿下,南宫大小姐来了,说今晚不见到您,绝不离开。”无冬从外面匆匆而来。 恒王府内,只有四个人可以在紧急情况下,不经通报,随意出入内殿,分别是无春、无夏,无秋,无冬,这里面又属无春在墨渐离的身边时间最久。 无冬进来汇报的时候,那严谨、肃穆,秒怂到家的气势,和刚才那个在南宫洛面前翻白眼的凌驾万人之上的感觉,天差地别。 “人呢?”无春见墨渐离没有出声的打算,对着无冬飞出了一计眼刀,压低声音问道。 “带……带进来了,属下怕……怕坏了殿下的计划。”无冬刚才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要是这女人在大门口一直不走,搅了他们计划了这么多天的大事,她就算拿命来偿还,也还是资不抵债啊。 可看殿下和无春统领的反应,难道自己是做错了? “所以……”无春的眼珠子一下子瞪得老大,所以那女人听见了他们的对话!无春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无冬一眼,又偷瞄向墨渐离。 无冬是四个人中年岁最小,也最鲁莽的一个,可也是无春最想护着的一个,只是在墨渐离面前,他却是绝对不敢开口求情的,只能生生将后半截话滞在胸口。 “我可以帮你们找到你们要找的人!”就在无春和无冬两个人以为自己会因为那彻骨的沉寂窒息而亡的时候,一道清丽的女声由远及近,绕过屏风传了进来。 和那声音一同进来的,还有南宫洛,单薄的身子,却带了凛冽的气势,双眸直直盯着坐在高位之上的墨渐离,目光最终落在他暗紫色洋洋洒洒扑在肩头的长发之上。 无春和无冬倒吸了一口凉气,殿下最讨厌各种用尽办法引起他注意的人了,尤其是女人。这个南宫大小姐,他们两个是知道的,从小就和自己家王爷有婚约,但是已经及笄了,王爷却连庚帖都拒绝换,不就已经说明一切了吗? 更别说还是大半夜的,找上门来,这估计不是殿下要悔婚那么简单了,恐怕要血溅当场了。 果然,这句话之后,整个内殿落针可闻,是渗人的寂静,这空间内唯一有互动的,便是那四道眸光,两道是凌厉、审视,浸着上位者浑然天成的威压,两道是清澈明亮,毫无畏惧,不见一丝杂质。 “多长时间可以找到?若是找不到呢”就在无春已经断定,殿下是让他自己来收拾他造成的烂摊子的时候,墨渐离开口了,还是两句。 “一炷香的功夫,若是找不到,任凭恒王殿下处置。”南宫洛淡紫色的面纱下,朱唇轻启,看似镇定自若,可她心里其实一点底儿都没有,她依仗的不过是刚刚听到的消息——他们要找的人,受伤了。 熊猫系统可以扫描到任何身体有异样的人,比如现在坐在她面前的恒王,就算因为距离的原因,她看不清他略显苍白的脸色,系统却已经扫描到他胸前有十分严重的剑伤,而且是几天前就造成了,现在不但尚未愈合,还发展的愈发恶劣。 开弓没有回头箭,南宫洛知道此刻就算自己不冒这个险,安然无恙走出去的可能性也已经没有了,但是她并不后悔,这个世界,并没有给她太多的选择不是吗。 “好。”墨渐离单字成句,说完,对着无春抬了抬素白、修长的手指。 无春立刻取来香,点燃,随后十分同情地看了南宫洛一眼,他们四个人,带着十几个暗卫,已经找了快一个时辰了,都没有找到,这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居然说自己可以在一炷香的功夫内找到,要么被恒王吓傻了,要么是为了嫁给恒王奋不顾身,说白了就是找死。 “若是我找到呢?”南宫洛走到门口,转过身来,看向仍然稳稳坐在高位之上的墨渐离。 “你说。”墨渐离始终面无表情,没人能够参透,他心中所想。 “把庚帖换了,我挑时间。”南宫洛说完,不顾跟在她后面嘴角抽搐的厉害的无春和无冬,抬腿向外走去。 “人是在哪儿被刺伤的?大概多长时间?给我个大概范围。”这么大的恒王府,别说自己不会轻功,就算会也要转上半个时辰,南宫洛不是托大之人,刚出了正殿的门,便转头问无春。 无春还没从刚刚的震撼中缓过神来,敢和殿下用那种近乎于命令的口气说话的人,还是个女人,南宫洛是第一个,所以现在她对南宫洛除了同情之外,还有几分敬佩,无春尽量详细地回答了南宫洛的问题。 南宫洛边听边分析边走,一炷香的时间太快了,根本容得她有半点犹豫。 突然,南宫洛“嗯?”了一声,抬眼向前看去。 第12章 成交,换庚帖 他们要找的人,是在恒王府的上院被墨渐离刺伤的,而且就是在他的寝宫里,从无春和无冬的角度来看,被墨渐离刺中的人,绝无生还可能,即便是有,此刻也是奄奄一息。 如此说来,这个人离开寝宫范围的可能性极小,而南宫洛此刻所处的位置,正是上院里寝宫外的抄手游廊。 这个抄手游廊靠里侧的整个一面墙,都是拼装在一起的大型酒架子,里面摆满了酒坛子,熊猫系统提示南宫洛,就是在这儿,有人受了极重的伤。 南宫洛寻着熊猫系统的提示,往前走,那酒架子越来越近,虽然夜色幽深,但是在高挑的橘黄色的暖光的照耀之下,南宫洛还是可以看清楚一个个发着亮光的酒坛子,每个格子里都有一个形状各异的酒坛子。 酒架子虽然并不局促,但是每个格子也是仅能容开一个酒坛而已,要想藏一个人,简直是异想天开。 如果说刚刚南宫洛的一声“嗯?”给了无冬些希望,现在看着南宫洛一步一步往酒架子边上走,他恨不得就此结果了南宫洛,再给自己来个剖腹自杀。 这么紧急的时刻,都是自己自作主张,弄这个女人回来,这不是瞎耽误功夫呢吗?这该如何跟殿下交代。 熊猫系统的提示抖动越来越强烈,就证明自己越来越接近目标,而且数据分析已经显示出,目标流血过多,生命体征已经不明显,若是再耽搁,怕是只能“死,要见尸”了。 南宫洛的目光梭巡在面前的酒架子上下,来来回回,最终定在了最右下角的隔断里,这个隔断的特殊之处就是它里面不是酒坛子,而是个木头箱子。 “南宫小姐,这是今儿过午才从酒窖里拿出来的葡萄酒,还未开箱。”别在这浪费时间!最后一句话,无春没有说出口,这个箱子不过是两坛酒那么大,怎么也是容不开一个人的,可那焦急的声音,已经暴露了他的潜台词。 现在已经过去半拄香还多的时间了,可他们连寝宫还没出。 “快,就是这个箱子,抬到哪儿去?人必须马上接受救治,否则就算神仙来了,也达不到殿下要抓活口的要求!”南宫洛没有时间解释,不管是为了她和墨渐离的赌注,还是为了完成墨渐离的命令,都容不得半点犹豫,她几乎是吼了出来。 “抬进殿下的寝宫!”无春虽然不相信,但是也知道时间紧急,现在只能让殿下亲自处理,毕竟让南宫洛找人,是殿下亲自允诺了的,若是出了什么岔子,也应该由南宫洛直接给殿下个交代,也免得让他们左右为难。 无春的手搭在箱子上一发力,那箱子便被从酒架子里拽了出来,可他是当两坛子酒的重量拽的,待腾空的时候,险些摔在地上,还是无冬眼疾手快,接了一把。 这箱子一腾空,里面立刻有液体渗出来,起初是酒的味道,两个人正纳闷,这葡萄酒坛子什么时候碎了?可在进了寝宫的时候,就闻出来不对劲儿了,是浓重的血腥气。 无春和无冬对视一眼,脚上加力,几欲腾空,几步间,已经到了墨渐离的面前。 墨渐离仍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端坐在那把金丝楠木椅上,看见地上的箱子,微微拢了拢眉头站了起来,与此同时,右掌突然发力,那酒箱子瞬间四分五裂,一个浑身被血浸透了的男人直挺挺地躺到了地上。 “缩骨功!”墨渐离话音刚落,右手中长鞭一挥,利落地将刚走到门口的南宫洛卷进了垂帘后面,左手在金丝楠木椅旁边的高几上一划,“嘭”的一声,一个东西重重落地,与此同时,脚上发力,已经将地上躺着的男人踹了进去,“救活他。” 说完,他不等南宫洛的反应,“哗”地将垂帘拉上,手中的长鞭已经扫了出去。 无春和无冬都是跟在墨渐离身边出生入死多年的人,甚至从墨渐离声音的高低,就能判断出来他下一步的动作,在墨渐离出手的同时,两个人手中的大刀,顺势而起,“叮叮当当”一阵猛烈的金属撞击声音过后,散落了一地的箭头。 “入我恒王府者,插翅难飞!”墨渐离命令一出,外面再没了说话的声音,剩下的只有蹡蹡的兵刃交错的声音,和身形快速闪动带来的风声。 墨渐离飞身离开之前,从高几上扫落到地上的东西,是个医药箱,正好落在了受伤男人的身边。 南宫洛蹲下去,才看清那男人的胸前,从下颚下方到腹部右侧,是一道深入骨血的剑痕,只差分毫,便是穿心而过。她知道,这一剑,是墨渐离所为,之所以没有一剑穿心,应该是受了他自身伤情的影响。 即便如此,还是能够看出他出手是有多狠辣,估计哪怕再晚半刻钟,这个人也就血枯而亡了。 虽然这里实在不是施救的好地方,但这是南宫洛的专业领域,从手里握上银针和金创药的那一刻开始,她已经进入了角色。 封穴、祛瘀、消毒、行针、缝合、包扎,一整套流程下来,细密的汗液,散布在她的额头,蔓延至鼻间,她的眼神却始终专注,一帘之隔,两个世界,即便暗器伴着“噗噗”的声音,打到了帘子上,她也丝毫不为所动。 “我把他的下颚卸掉了,防止他咬舌自尽。不出意外,养上两天,便可开口说话。”南宫洛包扎好,打了最后一个结,感觉到后面站了个让人遍体生寒的生物,不用看,也知道是刚刚坐在金丝楠木椅上的男人。 “成交。”墨渐离站在南宫洛身后,答非所问,淡淡说道,声音听上去居然有几分慵懒,和刚才那个浑身戾气,杀伐决断的男人,判若两人。 但是南宫洛却听懂了,墨渐离答应了交换庚帖,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她心底暗暗松了一口气。 “南宫大小姐,请快快给殿下疗伤。”脚步声起,回来复命的无春急匆匆进了寝殿,对着南宫洛拜了下去 第13章 殿下,有救了 南宫洛听见无春有些颤抖的声音,才回过头看墨渐离,淡玄色的华服上,从胸腔开始,已经被鲜血浸染地看不出本色。 暗黄色的烛火跳跃地照在墨渐离此刻惨白的脸上,虽然唇边毫无血色,却仍然风神俊朗得让人窒息。 南宫洛不是花痴,但是医者人心,治病救人是她的本色,几乎没有思考,“躺到塌上,把衣服脱了。” 医者不分男女,胸怀坦荡,所以南宫洛丝毫没有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任何不妥之处,无春却微微一愣,随即将墨渐离扶到了塌上,见墨渐离没有说话,开始动手脱他的上衣。 外袍好说,可里面的底衣,已经被凝固的血粘连在了伤口之上,无春还真就不敢动,他求助地看看南宫洛。 南宫洛八天前,在通往南宫府的胡同中,曾经遇到过墨渐离,想必这伤口还是那时候的,这次是因为用力过猛而再度崩开,作为一个医者,最厌恶的便是有人拿自己的生命和健康不当回事。 恒王府上,不可能没有府医,更别说这位恒王,身中巨毒,怕是不但有府医,还会有医术极其高超的贴身随行医者,如此说来,伤口至今未好,不过是他不在意,咎由自取罢了。 一个自己都不爱惜身体和生命的人,难道还指望别人心疼吗?思及此,南宫洛毫不客气地将墨渐离的底衣腰部的带子扯掉,“哗”地一扫,两边滑落,只剩下还和伤口粘连在一起的部分遮挡在胸前。 无春看的一闭眼睛,这得有多疼,可当他刚刚睁开眼睛的时候,又闭得死紧死紧,因为他看见南宫洛直接将底衣从那伤口上拽了开来,所过之处,血肉模糊。 从始至终,墨渐离一声都没吭,连眉头都每没皱一下。 八天都没处理的剑伤,南宫洛不看也知道会成什么样子,可当那伤口摆在她面前的时候,她还是拧了拧黛眉。 那剑伤,虽然不及刚才那个人的长,却比刚才那个人的要深,而且深过了心脏,只偏差毫米,也就是说再偏过一点点,如今躺在这里的就是一具尸体。 而且这伤口根本就不是愈合了又震裂了,而是——根本就没愈合,现在翻在外面的全是腐肉。 这便不符合常理了,这么深的伤口,正常人都不可能不处理,即便是真有这样的人,也必定是因为对自己的愈合能力无比自信,像这位,明明毫无愈合能力,还逞强的人,到是绝无仅有。 南宫洛情不自禁地扫了一眼墨渐离的脸,他此刻微阖双目,一个男人的睫毛,居然如两把磨扇般,在脸上打了两道暗影,更显得他五官深邃,俊美无双。 再往下,虽然只有一半是完好的,还是不难看出坚实的胸肌,和壁垒分明的腹肌,这身材还真是好到爆。 “伤口很深,二度重创,处理起来很费神,诊金少不了。”刚刚,这个躺在软塌上的男人说的是“成交”,那便说明两个人交换庚帖,甚至以后可能谈婚论嫁,不过是一场交易而已,南宫洛很喜欢这种相处方式,况且她之所以这么说的原因,是重伤之时,最忌讳的便是当事人睡过去,那很可能就是一辈子都睡过去了。 无春和刚刚赶进来的无冬嘴吧张的老大,都忘了阖上了,世界上还有人敢这么跟殿下说话的吗? 有,他们刚刚已经见识一次了,而且这个人现在让他们肃然起敬。恒王府的暗卫,各个不说是这整片天元大陆上的顶尖高手吧,在大墨国也绝对是数一数二了,更别说无春、无夏、无秋、无冬这四个人了。 可就是这样的二十几个人,一个时辰都没搜出来的人,就让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不到一炷香的功夫给找出来了。 整个内殿,瞬间静的可怕。 “看你的本事。”墨渐离说完这句所问非所答的话之后,冷冷扫了南宫洛一眼,眸光落在了后进来的无冬身上。 “禀殿下,五个活口,其余全部断气,活着的都绑了手脚,卸了下颚,绝对没有自杀的机会,院子里已经清理干净。”无冬回道。 墨渐离没再回话,视线投向南宫洛的手上。 腐肉必须及时清理,南宫洛从在伤口上撒上麻沸散的那一刻起,注意力便已经完全在伤口上了。 手起刀落,腐肉剥离,新的创面立刻鲜血横流,无春刚要张嘴,却被墨渐离潇冷的眼风止住了。 南宫洛撒上金创药的同时,右手探进了自己的袖子里,再拿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个布包,单手一划,一字排开,布包里面是摆的整整齐齐,由长到短的银针。 毫不迟疑,点针落穴,片刻功夫,伤口的四周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银针,这行针看起来容易,却是极耗体力的,不一会儿功夫,南宫洛的额头已经布满了汗珠。 可不就是,这么会功夫,要对两个重症施救,谁能不累。 南宫洛借着抬起袖子擦拭额头的机会,从系统里拿了一瓶促进愈合的药,再假意将手探进袖子拿出来,细细铺进伤口深处。 因为墨渐离体质特殊,控毒和处理伤口时有发生,每次都是无春守在身边,但是如南宫洛这般利落、熟稔的手法,他还是第一次见,即便是殿下的贴身医者红九歌也无法比拟,真可谓是惊为天人。 更让他震惊的是,随着南宫洛一步一步处理完毕,那伤口竟然肉眼可见的愈合了,墨渐离的脸上居然恢复了些血色。 这对于墨渐离来说,绝对是奇迹! 无春撑大了眼睛,心脏狂跳不止,可却没出声,他知道,殿下这回有救了,但是他却不能说,免得这位南宫大小姐漫天开价。 南宫洛也是震惊的,那促进伤口愈合,新肉生长的药,确实要比这个年代的中草药要来的快,但是也不至于快到这种地步,她举起针来的时候,都不知道还有没有必要再缝合了。 正犹豫间,听得外面轻轻地扣门声,“殿下,臣妾知道您在,刚刚炖了补汤,让臣妾服侍您喝下” 第14章 不死,扒层皮 门外的声音响起,寝殿再次陷入瘆人的寂静之中,无春和无冬对视了一眼,均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恐,墨渐离的眉头微微拢起,不过眨眼间恢复如初。 “气血两亏,宜补。”半晌,南宫洛打破了这份令人窒息的无声。 “进来。”墨渐离惜字如金,看不出此刻的情绪。 随着“吱呀”一声轻响,未见其人,先闻其香,应该是把半个帝都的香水都洒在了身上,偌大的寝殿瞬间被香气笼罩。 花盆底的宫鞋,踢着一角大红宫裙的裙角先映入了南宫洛的眼帘,继而一张五官深邃、毗邻天仙的妖娆美脸,端放在袅袅婷婷的身段上走了进来。 “月……”无春看见月娆已经越过了寝宫的一半,赶紧过去,想接过她手里的食盒,月娆本是一愣,当看清楚墨渐离榻边上坐的是个女人的时候,她躲过了无春伸过来的手,继续向里面走过去。 只可惜,在距离软塌还有三尺之遥的时候,墨渐离看过来,那能迫的人身心俱碎的与生俱来的威压带着寒气,还是生生地把她疏离在了当地。 “你不过来,我怎么喝?!”墨渐离的声音里,似拢了几分怒气,却让月娆万分激动,端着食盒的手有几分颤抖,几乎是小跑着冲到了墨渐离的软塌边上,终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啊! “半个月内,不宜有……剧烈运动。”南宫洛无心打扰美人侍疾,这句话也算是正常的医嘱吧,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样的氛围下,居然有几分尴尬。 说完,南宫洛起身向外走去。 “王妃,我护送您回去。”无冬十分知趣地追了上来,这女人可是殿下那一句“成交”亲口认下的女人。 “不必,我没那么不招人待见,所以危险也不多。”如果说此前,南宫洛对墨渐离是因为完全不了解的无感,那么现在就是有几分不喜,话里也就多了几分讽刺的意味,说完,她转回头来,“明天。” 所有在场的人都愣住了,不明白这两个字的含义,而南宫洛已经消失在夜色中的恒王府。 南宫洛原本只是打算来找恒王谈判的,谁知道遇到这么一大摊子的事儿,一下子耽搁到了午夜。 她的目的应该算是达到了,可心里一点畅快都没有,甚至有那么点儿怀疑自己的做法是不是有所欠缺,要来了恒王承认了这场婚事,却相当于把自己推进了一个万丈深渊。 南宫洛从来没有对自己的婚事抱有任何幻想,甚至想好了完成自己心中所想之后的退路,可当意识到恒王府的后院里已经妻妾成群的时候,她还是觉得膈应。 而在南宫洛离开恒王府的寝殿之后,墨渐离在软塌之上,慵懒地坐直了身子,无视已经将汤勺举在手里的月娆,冷凝双眸盯在无春脸上,“上院是谁把守?” “回殿下,今夜是徐立当值。”无春的脸色铁青,他万没有想到殿下会秋后算账。 “没有本王的允许,人居然到了寝宫门前,玩忽职守,斩了!”墨渐离的声音似乎与往常无异,可那迫人心弦的威压,立马就让整个寝宫如置冰窖之中。 尤其是最后两个字,让月娆手上一个哆嗦,那骨瓷小碗掉在地上,“啪”的一声四分五裂,“殿下,是妾身……妾身……” 只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墨渐离再次开口,“月氏娆女,不守恒王府规矩,即刻送回月府,本王永远不见月家之人。” “殿下,妾身不能回府啊。”从小就跟在墨渐离身边的无冬,可不知道什么是怜香惜玉,殿下的话就是命令,一把揪住月娆的后衣领子,可月娆哪能回去啊,一个已经嫁出去的女人,就这么被送回去了,那可就意味着,这一辈子都毁了啊,月娆绝望之中,大喝一声,“殿下,我可是太后赐婚啊!” 只是,墨渐离自是连眼皮眨都没眨一下,后院的这些莺莺燕燕,哪一个不是大有来头呢?他不动手,不过是不屑,如今天这般主动送上门来的,若是放过了,岂不是让有些人觉得可以在他墨渐离的头上动土了? 夜凉如水,整个帝京好似都陷入了睡梦之中,南宫府卿苑内,却依然人影憧憧。 “母亲,你确定都安排好了吗?这次一定要成功!”南宫卿一直在地心子中间转,脸上毫无这个时刻该有的倦意。 “卿儿,你放心吧,大舅舅办事你还不放心吗?你已经及笄了,婚事马上就要提上日程,嫡长女的身份必须坐实了才行,所以她今天必须死!外公和舅舅一定会把这件事当做头等大事来办的。”南宫卿的生母,柳小菀依在美人榻上,安慰南宫卿。 南宫卿从小被冠以凤命,不单是南宫府的全部希望,也是柳府的希望啊。 柳小菀三十岁出头,却保养得宜,不似小姑娘那般青涩,到似熟透了的桃子般风情万种,此刻丝袍尽敞,墨绿色肚兜下的波澜起伏,一览无余,美则美亦,只是总有股子风月味道,也大概也是她深得南宫萧宠爱的原因吧。 “到是你,有没有确定,那死丫头片子是不是真的还没有回来”柳小菀的表情一下子严肃起来,盯着地心子中间的南宫卿。 “确定!秀禾亲眼看见她一个人出去的,我派了人四个门守着,确定她到现在都没回来。”南宫卿听了柳氏的话,心总算定了,坐到美人榻旁的软凳上,嘴角勾出了个阴恻恻的弧度,和她往日的菩萨脸,判若两人。 随后,她又加道,“只是,自从我生辰以来,那贱丫头好似不再如从前那般好拿捏了,而且上次还突然出来个师傅帮她,咱们也不能全都指望舅舅,还是做好万全之策才是。” “还是我的卿儿思维缜密,你说那贱丫头拿什么跟你斗,既然如此,不如……”柳小菀往前探了探身子,抬头附在南宫卿的耳边一阵低语。 南宫卿终是笑了,“南宫洛,今晚你必定不死也要扒层皮” 第15章 计策,南宫卿 正走在大街上的南宫洛,忽然打了个喷嚏,“难道有人骂我?” 南宫洛不怕走夜路,但是右眼皮子突如其来地跳了两下,让她不自觉地就加快了脚步。 月色如华,前面南宫府已经隐约可见,突然头顶一阵暗风涌动,南宫洛素来敏锐,这风声绝非偶然,她猛地转回头去,后面空空如也,再抬头,只有树叶沙沙,将月光分的细碎又凌乱。 南宫洛站在原地没有动,斜后方一股冷风袭来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广袖一挥,三枚银针顺势而发。 后面的风声一顿,南宫洛借机向前跑了两步,猛地一回头,一个只有两个眼睛露在外面的黑衣人出现在了眼前。 “你这样的杀手真是给雇主丢人啊。”南宫洛丝毫不见慌乱,语气中带了几分揶揄,露在面纱外面的丹凤双眸眼尾略带笑意,不等男人回话,继续淡淡说道,“刺杀我这等手无寸铁的弱女子,居然舞刀弄剑,这大概是杀手界的耻辱吧。” 那黑衣人气息一滞,随即冷哼一声,“仓啷”一声,将手里的刀扔到一边,话不多说,栖身而上,右手由掌变抓,直锁南宫洛的脖颈。 南宫洛纹丝不动,待那人近身,突然探出左手,稳稳握住男人的腕部,用力向自己的左前方一带,与此同时,右胳膊弯曲成肘,用尽全身的力量,对着后背上的膈关穴怼了下去。 她等的就是这一刻,若论内力、轻功或者冷兵器,南宫洛是完全一窍不通的,但是这近身的硬功夫,她可是练过的。 南宫洛的近身格斗虽不惊艳,但胜在出其不意,又是发了狠的,那黑衣人完全没有意料到自己是中了这丫头的激将法,只感觉自己的整条脊柱,由颈部开始,一路麻涨,这种感觉甚至蔓延到了脸上。 黑衣人顾不得许多,运气将南宫洛弹开的同时,右手已经握住腰间剑柄,一把软剑“唰”地绷直,虚晃了一势,才将南宫洛迫开,随即剑尖直指南宫洛,“小人!” “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南宫洛倒是大大方方地承认,一个杀手,居然跟自己谈道义,随后伸手一指,“前面直走,百米右拐,可以行方便。” 黑衣人一时没反应过来南宫洛的意思,以为她又要耍什么花样,正欲提剑向前,小腹处突然传来一阵剧痛,接着居然不受控制地放了屁,继而是难以自控地排泄之势,男人的额头瞬间就布满了豆大的汗珠,“你……做了什么?” “本小姐作为医者,就当帮你润肠通便了。”南宫洛当然知道自己打不过这黑衣人,所以刚才顺势给他下了把泻药,虽然这个人的来头尚且不能确定,但是只要她进了南宫府,表面上的人身安全还是有保证的,思及此,南宫洛转身就走。 可是已经晚了,树叶沙沙,风声大起,她转过身来的时候,六个黑衣人已经将她的路堵上了。 南宫洛扶额,这位金主还真是高看了她,竟然雇了这么多人。 那六个人很明显看清楚了刚才的整个过程,这个时候动作整齐划一,抬起左手半掩住口鼻,防止她再用毒,而且根本不再给南宫洛说话的机会,竟然齐齐挥剑而至。 南宫洛心思辗转,正思考该如何避险之际,突然一股带着咸腥的温热,“唰”的一声,渐了她一脸,一身。 再看眼前的六个人,脖子被一根长鞭死死勒在一起,六个人居然同时七窍流血,血水喷涌而亡。 这鞭子,南宫洛认识,刚刚在恒王府的寝殿里见过一次。 南宫洛刚刚松了一口气,身后杂乱的脚步声再次响起,还有没有完?到底是谁,居然派了这么多人来索自己的性命。 只是,还没等南宫洛看清楚后面到底来了多少人,整个身子突然被掳入一片黑暗之中,完全没有考虑的时间,她整个人腾空而起,已经到了天上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被墨渐离带进他的大氅之中,正向着南宫府的方向飞去。 “以后还是不要过于自信的好。”南宫洛正想扒开大氅看看外面什么情况的时候,人已经着了地,不过是被扔到地上的,头顶响起了一道冰冷的声音,这恒王府的人都什么毛病,自己今晚已经被扔了两次了。 南宫洛知道,墨渐离是在反讥她刚刚说自己“没有那么不招人待见,所以也不会有危险”,还真是睚眦必报,不等南宫洛回应,暗影一闪,人就那样凭空消失。 就这一句话,让南宫洛心里那么一点儿微微的感激之情,荡然无存,自己还不是为了救他,才拖到这个时辰回府,说不定这些人就是冲着自己治了墨渐离的伤来的呢。 不过这种想法,下一秒钟就被南宫洛否定了,因为旁边突然蹿出来一个人,先是见了鬼般地后退了几步,随后上来一把抓住南宫洛,“大姐姐,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去了哪里”是南宫卿。 这大半夜的,养尊处优如南宫卿,早就该睡美容觉了,此刻出现在大门后,就只能有一种可能——在等自己。 “我去恒王府了。”南宫洛有种不祥的预感,她轻轻拧了拧黛眉,不着边际地将手从南宫卿的怀里抽出来,转身向洛苑走去。 恒王府?待南宫洛走后,南宫卿的嘴角扯出了一抹阴恻恻的弧度。谁不知道南宫洛去年就已经及笄了,恒王却在太后提出那险些已经被人遗忘了的赐婚的时候,直接就拒绝了交换庚帖的提议。 这当时还一时成了帝都茶余饭后的谈资,恒王是何许人也,那是手握了半壁江山、炙手可热,连大墨帝都要礼让三分的风云人物,是万千大墨女性只可远观的神一样的存在。 一个样貌丑陋的废材,怎么可能与之比肩,就算有点儿医术,又能怎么样,就敢信口开河,撒这等弥天大谎了? 不过转瞬间,南宫卿的脸色就暗了下去,大舅舅安排的天衣无缝,都没能伤着南宫洛分毫,好在自己想了这万无一失之计。 第16章 要你,以命陪 此刻的南宫府外,血流成河,黑衣人倒了一片,死态各异,不过都是撑大了双眼,作不瞑目状。 他们接到今夜刺杀一个不会武功的小姑娘,然后抢走一份图纸的任务的时候,都有大题小做的鄙夷,不过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才提刀上阵,从未想过会有损命的危险。 远处高楼顶,一抹身影负手而立,如俾倪天下的王者般,将下面的一切尽收眼底,包括正在被拖离的黑衣人,还有南宫府内的一举一动,待洛苑内室的火烛挑起,一晃身,消失不见,只留下无冬伸长了脖子才能瞥见的一缕幽紫发稍。 “殿下半夜离府,为了个女人?”待一切归于平静,无春的脖子还保持着伸长的姿态,嘴巴成o形。 “也许为了自己。”无春运起内力,提身而行。 “和殿下的伤势有关?”无冬急忙追上,半是恍然大悟,半是真心求教。 “知道的越少,你的命越持久。”无春不满地低斥了一声,加快速度,向恒王府方向掠去,无冬立马闭了嘴,默默跟上。 南宫洛进了洛苑的寝屋,画意正跪在地上祈祷,看见南宫洛进来,猛地扑过来,刚要说话,却见南宫洛满脸满身的血,差一点抽过去,眼泪不受控制地稀里哗啦,“小姐,你怎么了。”边说,边上上下下地找南宫洛受伤的地方。 南宫洛本来心里有几分烦躁,但是看见画意被吓的不轻,稳了稳心神,特意将声音放柔和,“不是我的血,快些准备水吧。” 画意这才放下心来,去做准备。 南宫洛刚刚沐浴更衣,头发还没绞干,门外便传来了急促地敲门声,接着传来了管家何挺的催促声,“大小姐,老爷让你速去二小姐的卿苑。” 深更半夜,让自己去卿苑,还是管家亲自来找,可以看出来事态的严重性,南宫洛直觉,和刚刚自己在门口遇见南宫卿有关。 南宫洛皱了皱眉头,话不多说,推开门直接向着卿苑走去。 此刻的卿苑,灯火通明,下人进进出出,从屋子里排到了院子里,各个手上端着冷水、热水、干手帕、湿手帕,院子里热气淼淼,满是药味儿,正在煎药,里面出来的人,端了铜盆,打眼看去,污浊不堪。 南宫洛进了屋子的时候,就看见府上的三个府医都围在南宫卿的软塌边上,各个眉头锁的死紧,而南宫萧正在地心子中间乱转,从急促的步伐和紧皱的深川字眉心,可以看出来他此时此刻的愤怒。 “孽障!”南宫萧看见南宫洛进来,眼珠子好似要喷出火来,随手抓起旁边矮几上的一盏茶杯,“啪”地就摔碎在了南宫洛的脚边。 “南宫洛,你不要脸,南宫府还要,你不守妇道,早该滚出去,也免得拖累我的卿儿,你这个恬不知耻的,只知道让南宫府蒙羞的贱皮子!”还没等南宫洛开口,柳小菀便撒起泼来,指着南宫洛的鼻子就骂。 “嘭!”“啪!”南宫洛夺过旁边一个婆子手上的茶壶,就掷了出去,那紫砂壶正好摔碎在柳小菀和南宫萧之间,吓得柳小菀一声尖叫。 “作为南宫府的嫡长女,我有责任提醒柳姨娘,你要知道尊卑有序,再在本小姐面前放肆,家法伺候,绝不姑息!”南宫洛单薄的身板,盈盈而立,却散发出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尊贵之气。 “你……”柳小菀被气了个倒仰,“我是老爷的继室,不是妾,是当家主母,就算是你,也要叫我一声母亲。” “南宫府的当家主母,在诞下本小姐的时候,过世了,牌位就在灵堂供着,若是有人自称继室,需要把大墨国文书摆在我的面前,否则就是攀附臣贵。”这些话,在南宫卿生辰当天,南宫洛就想说了,只要有她在,别说嫡长女,就是嫡女这个称呼,也休想有人觊觎。 “老爷,臣妾……臣妾对不起卿儿,让卿儿遭了这么大的罪,还受这等屈辱,臣妾这就让父亲来接我们母女。” 柳小菀最初被南宫萧抬进府的时候,是从烟花之地接回来的。可谁知道此后不久,她就被查出来是兵部尚书柳老爷的血脉。 时值南宫洛的母亲诞下她之后离世,南宫萧自然而然地认定了柳小菀是他的继室,只不过那个时候柳小菀是柳府二小姐的事情已经传开了,南宫府和柳府为了名声,都极尽掩盖她烟花之地的出身,给人造成了柳府二小姐嫁入南宫府,本身就是继室的印象,更无法去官府修改文书。 不过这个时代,大户人家的事情,都是家主做主,多是家主说是怎样就是怎样,鲜少需要官府出面,况且,柳老爷子为了弥补自己流落在外的女儿,极尽所能地护着自己这个女儿和外孙女,这更让柳小菀有恃无恐,坚信自己在南宫萧心中的位置,一纸文书,也便被大家心照不宣地“忘记”了。 所以,若是南宫洛真的较这个真,柳小菀还真就拿不出书面文书来,这是柳小菀心底的一抹痛。 不过她到底是有算计的人,心思流转,很快就意识到自己今晚最重要的目的,所以她的话里,传递给了南宫萧三个信息: 第一,南宫卿是南宫府最宝贵的贵女,也是将来南宫府的依仗,而她此刻的这种状态,是因为南宫洛的不安分守己造成的。 第二,南宫洛之所以敢如此嚣张,是因为她嫡长女的身份,要是这身份是南宫卿的,这事儿便也不会发生。 第三,我们娘俩可不是好欺负的,你要是不能给我们做主,我们就回兵部尚书府,你是能得罪的起兵部尚书,还是能承受得了失去未来皇后的恶果!? 作为最懂得男人心思的柳小菀,当然能够妥妥地抓住南宫萧的七寸,南宫萧当即一拍桌子,“南宫洛,一个女孩子,不知廉耻,深更半夜去了哪里,又为什么满身是血,吓坏了卿儿,让她惊吓过度,狂吐不止,到现在还昏迷不醒,卿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让你以命来陪!” “父亲,我深夜满身是血,你不问我遭遇了什么危险,却口口声声要索我命,你倒是很想知道,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尽管南宫洛心里对这个父亲早就不抱什么希望了,可当真真地听了这些话的时候,她还是气的浑身颤抖。 第17章 外面,来人了 “不经允许,私自出府,已属大忌,还深夜不归,若不是你不知检点,又怎么会把自己弄得浑身是血。”南宫潇内心清明,这个家里,任何一个女眷的重要性都不比南宫卿,只是这话他不能说出口,他压低了些声音,却仍然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架势。 “女儿十六岁了,早就许了婚配,今日去了恒王府。女儿本以为,攀附皇权,就是替父分忧,就是想父亲之所想,急父亲之所急,完全没有想到父亲为了保全女儿的安危和名节,会有阻止的可能性呢。”细算下来,南宫洛也不算撒谎,不管是以怎样的方式进的恒王府,她确实是去了,目的也达到了。 只是这话里的讽刺意味已经太过明显,让南宫潇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他眯了眯双眼,看向自己这个大女儿,这个十六年来自己的奇耻大辱,是无人能够理解的奇耻大辱! 此前她毫无存在感,窝囊到甚至连一句话都不敢跟自己说,到是也省去了很多麻烦,可不知怎么,从二女儿及笄那一天起,这个大女儿性情大变,竟然生出来几分让自己都觉得不可以随意处置的凌厉来。 “大小姐,能和恒王结为连理,还真是南宫府的荣耀呢,看来明天恒王府就会着人来交换庚帖了。”柳小莞一只手掐着手里的丝绢,半掩了嘴,可那嘲笑的意味还是随着那一声轻笑溢出唇边。 谁不知道样貌丑陋的南宫家废材大小姐,和恒王的赐婚,已经被恒王毫不留情面的拒绝了,柳小莞当然以为南宫洛是狗急跳墙,才找出了这么个荒唐的理由。 “老爷,您不要冤枉了大小姐才好,明儿还是着人去恒王府好生盘问盘问,可若是大小姐今儿不是去的恒王府,我倒要好好给卿儿讨个说法了。”柳小莞阴阳怪气,那眼角眉梢,尽是风情,真真儿是让女人看了都能掉一地鸡皮疙瘩的妩媚。 “柳姨娘想要个什么说法呢?”这深更半夜的,折腾的全府上下都不能安生,南宫洛知道柳小莞自然是有目的的,她面纱下的嘴角微微挑起,丹凤双眸散发出一抹骇人的光华。 让柳小莞禁不住心底一颤,可迅速恢复如初,“不能洁身自好,不顾南宫府的脸面,有失嫡女风范,应该永远关进寺里礼佛,祈福”。 “呵!”南宫洛一声冷笑,原来是在这儿等着自己呢,原本今日遇刺,她尚不确定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头,现在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呢,她向前走了两步,稳稳站在柳小莞身前三指,“柳姨娘,只要有我南宫洛一天,这嫡女的位置,便是任谁也拿不走的,还有,今晚的血,别让本小姐查出来是谁的。” 柳小莞看着南宫洛眼底那抹杀机,居然情不自禁地打了激灵,她突然熬的一嗓子,“我的卿儿啊,你的命好苦啊,被人害成这样,到现在还昏迷不醒,还要受人辱没、威胁。” 这句话,立马唤起了南宫潇对这个二女儿的愧疚,狠狠地瞪了南宫洛一眼,“若是卿儿有个三长两短,有你好看!” “不如让我给二妹妹看看吧。”南宫洛懒得再理会她这个父亲,越过他,直奔南宫卿的塌边,刚才那盆污浊之物的味道酸腐气极重,别人或许闻不出来,但是南宫洛却一下子就闻到了催吐剂的味道。 而且刚刚在院子里遇见南宫卿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子就可能昏迷不醒呢。 三个府医都把了脉,知道二小姐是毫发无损的状态,可这又是猛吐,又是昏迷的,谁敢说无碍啊,其实刚刚南宫潇也亲自切了脉的,也许是关心则乱,或者说是对二女儿过度的相信和疼爱,居然也毫无头绪。 这会子,府医看见南宫洛主动上前,忙不迭失地将榻前的位置让了出来。 “待我施上两针,便会立刻脑清目明了。”南宫洛握着南宫卿的手腕,假意切了两回脉淡淡说道。 说着话,右手已经拿起她刚刚把脉的同时就摊开的银针,对准指尖,猛地刺下,那不是穴位,也无章可循,就是生生地扎入肉里,南宫洛用的是布包里最长的针,和整根手指差不多长。 看的柳小莞差一点儿跳起来,她狠狠要住自己的内唇,才阻止上去给南宫洛一巴掌的冲动。 南宫卿就算再能忍,可毕竟十指连心啊,她“悠”地睁开眼睛,眸底猩红地看着南宫洛,可当着父亲,还有满屋子的下人,她却不得不咬着牙开口说道,“大姐姐,你怎么来了,刚刚在院子里看见你浑身是血,我又是担心你,又是害怕,才导致回来之后便意识不清了。” “现在好些了吗?用不用再扎一针?”南宫洛眼角是浅浅的笑意。 “不用了,大姐姐,我现在特别清醒。”南宫卿的头摇得像拨浪鼓。 这情景让三个府医的脑袋都伸了过来,“大小姐真乃神医,刚刚这是什么穴位?” “心穴,二妹妹这不是惊吓过度,是思虑过度,心里一直想着不该想的东西,自然就急火攻心。”南宫洛此时的耐心极好,细细解释道。 南宫潇本是觉得南宫洛有几分故意,但是那一针下去,居然也没出血,要说不是穴位,还真有点说不过去,而且二女儿也真的醒来了,难道是有自己不知道的穴位吗? 不过他还是听出来南宫洛的话里有话,当即冷哼一声,“既然人醒过来了,就先散了吧。”转而心疼地拍了拍二女儿的发顶,“你且好生养着,这件事儿,为父定会给你个说法。” 看见南宫卿扑闪着一双大眼睛,泪眼汪汪地点头,南宫潇好一阵安抚,才站起身来,经过南宫洛的时候,一甩袖子,“别在这儿打扰卿儿休息,明儿再找你算账。” “父亲!是你着人去洛苑叫得我!”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南宫洛还就不信这个邪了,反正天边也已经放白了,索性今儿都别睡了。 南宫潇站在当地,走也不是,被大女儿当中这么堵的无话可说,他这家主的脸往哪儿隔,可留也不是,确实是他着人把南宫洛叫来的,他只不过是说句气话,却让人家揪住了把柄。 正当他两难之际,门外慌慌张张跑进来个小厮,“老爷,外面来人啦——” 第18章 上行,下便效 南宫萧正憋了一肚子火没地方发,一脚踹在小厮身上,“慌慌张张,成何体统,我南宫府是大墨堂堂一品大员的府邸,没来过人吗?!” “老爷,您快去前厅吧,柳老爷的脸色不太好,根本不给小的们通报机会,这会儿估计已经闯进来了。”小厮捂着被踹了一脚的肚子,可还是只能如实相告。 “谁!”南宫萧自然反应地吼了一嗓子,顺势瞅了一眼正窝在南宫卿边上抹眼泪的柳小菀。 “柳府二老爷,说是得知二小姐受了委屈,来给二小姐压惊了。”小厮战战兢兢地瞄着南宫萧的脸色,又偷看了柳小菀一眼。 “小菀,既然卿儿醒了,就收拾收拾去前厅见人吧。”南宫萧心里一惊,脸色已经成了铁青之色,出门前转过身来,尽量放柔和了声音,甚至带了几分讨好。 随即转过身来,剜了南宫洛一眼,“你跟我去前厅。” 小厮口中的柳府二老爷,自然就是柳小菀的二哥。 柳府现在的家主,柳小菀的父亲,是兵部尚书,官拜一品,他的大儿子柳从文,是大理寺卿,虽然还只是从三品,但是上至皇权,下至百姓,都有决定生死的话语权,是绝对的官微权重。 这样的官宦世家,二儿子柳从良却是个商人,有了父亲和哥哥的协助,最近又与当今最受器重的异姓王,篮子渊走的极近,所以柳从良大部分做的是皇家生意,不敢说富可敌国,但是有绝对的经济实力,甚至可以说是嚣张的经济实力。 如果说南宫萧对柳小菀父亲和大哥是敬重,那么对这个二哥就是惧怕。 南宫萧虽然官拜一品,但是若只靠朝廷俸禄,断是不可能活的如现在这般潇洒、从容,柳从良财大气粗,没少在金钱上帮衬了南宫府,说话办事也没有场面上的过场,有什么说什么,时常让南宫萧下不来台。 所以,一听柳从良来了,南宫萧头都大了,怕是这件事不能善了,他边琢磨着该如何踩南宫洛,抬南宫卿才能将这位瘟神打发了,边迈着沉重的步伐往前厅走。 嫡长女的身份,南宫萧是在前厅外打定主意的,左右他早就有了让南宫卿成为嫡长女的想法。 南宫萧还没进前厅,就已经从半截的帘子下面看到了几个楠木箱子,楠木本是娇贵之物,即便是在大户人家里,楠木家具,也算是富贵的象征了,人家居然用它……来做装东西的箱子。 掀帘进了屋子,才看见那是满地的楠木箱子。 “卿儿呢?听说半夜被吓得魂不附体,昏迷不醒,不是我说你,你这个爹是怎么当的,到底能不能保护好卿儿,如果不能,我就直接接回柳府,我们柳家女孩儿本来就少,可禁不起这么苛责!” 南宫洛跟在南宫萧后面刚进前厅,就看见一个穿着暗红色锦衣华服的微胖男子,从椅子上“腾”地站了起来,一脸愠怒。 柳从良说着话,目光扫向了后面的南宫洛,眼神不善。 “卿儿已经醒过来了,马上就过来。”南宫萧额头青筋暴起,可又不敢得罪柳从良,强忍出一幅好颜色。 “我怎么瞧你这意思是,醒过来就不管了呢,我柳家的女儿,可都是金枝玉叶,容不得半点马虎……”柳从良正要继续发难,外面脚步声起。 紧接着一声娇滴滴、委委屈屈地呼唤声,“二舅舅,才这个时辰,你怎么来了。” “你被吓成这个样子,我怎么能不来?”柳从良上去怜爱地拍了拍南宫卿的发顶,指着地上的东西,“一共二十抬箱子,一半是补品,一半是金银首饰,都是给你压惊的。” “舅舅……”南宫卿悲从中来,扑进柳从良的怀里哭的梨花带雨,柳小菀也在后面红着眼圈瞄着南宫萧。 柳从良的话明显是说给南宫萧听的,一半金银诱惑,一半施威打压,这是死活都要一个态度了。 南宫萧虽然此前已经想好了应对办法,而且现在看着那满地的金贵箱子,要说不动心那是瞎话,可若是这么就接下话来,又显得自己太没面子,毕竟自己也是个一品大员。 “就是你这个好女儿吓到的卿儿?”那柳从良却不想给南宫萧太多的思考时间,伸手一指南宫洛,脸也黑了下来,“长辈面前,连个礼都不知道行,问候也没有一声,我看你南宫府的女儿,也真是有嫡长风范啊。” “长幼有序,上行下效。”柳从良的话音刚落,就见南宫洛落落大方地从南宫萧身后走出来,身姿挺直,眉眼含笑,淡淡说道,“柳老爷虽然是南宫府庶女的舅舅,却也可以算作是洛儿的长辈,长辈的行事作风,做晚辈的,自然要时时记,刻刻学的,柳老爷就不必夸洛儿了。” “你……我什么行事作风了?”柳从良心想,我什么时候夸你了,讽刺你还听不出来吗?可这话,就没法接,他“你”了半天,终是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洛儿才疏学浅,不知道记得对不对,柳老爷未在大墨国任一官半职,士农工商,商排在末尾,而我父亲乃当朝一品大员,二老爷不该向父亲行礼问安吗?可洛儿自从进了屋子,看到的便一直是二老爷颐指气使,不知道的还以为父亲是你的下人。” 南宫洛扬起小脸,眸光中的笑意全无,冷清地盯着柳从良,竟然让柳从良由心而发的不寒而栗。 南宫萧心里这个敞亮啊,十几年,还是第一次有人让柳从良在自己面前吃瘪。 柳小菀和南宫卿也没想到,南宫洛居然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不但直接说南宫卿就是庶女,还敢当众鄙视柳家的财神爷,两人俱是一愣,然后十分有默契地嘤嘤地哭了起来,好似在南宫家受了多大的委屈般。 柳从良终是在两个女人的哭声中,醒悟过来,自己可是肩负着柳家的重要任务来的,当即一梗脖子,“南宫萧是我的妹夫,行礼与否,是我柳家的家事,倒是你,破坏南宫家的家风,不配为嫡,吓坏了妹妹,不配为长。今天若不给个交代,我柳家绝不会善罢甘休!” 第19章 一只,落汤鸡 “柳二老爷说的极是,外人不便参与家事,况且长嫡幼庶之分,是与生俱来,更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改变的。”柳家人如此兴师动众,不就是为了给南宫卿争下嫡长女这个位置吗?手段之狠毒卑劣,让人心寒不屑。 南宫洛的整张脸,虽然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却迸发出两道鱼死网破的骇人气势,迫得柳从良眯了眯眼睛。 这个十六岁的女孩怎么和此前判若两人,怪不得自家大哥花大价钱雇了个顶尖高手,都没能伤她分毫,现在更是抓住自己话里的把柄,用“家事不容外人参与”,将自己的话堵的死死的。 但是柳从良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思绪转换间,已经粗眉倒立对准了南宫萧,“好一个南宫府伶牙俐齿的大小姐,不用问也知道小菀和卿儿在你南宫家过的是怎样的日子。南宫萧,你还是处理好你的家事,再来接小菀和卿儿!” 柳从良只能破釜沉舟,把这个烫手山药丢给南宫萧,说完话,拉着南宫卿就要往外走。 南宫萧怎么敢真的让柳从良把南宫卿带走,这个女儿将来是南宫府的依仗不说,若真接走,他要面对的可就不止柳从良一个人了。 他再顾不得面子,“啪”地一拍身前矮几,对着南宫洛怒目而视,“孽障,屡教不改!先是惊坏了妹妹,现在又目无尊长,我看你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来人,即刻把这个孽障给我送到兰若寺,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探望。” 这也算是完全顺从了柳小菀的意思了,南宫萧说完,瞄了一眼柳小菀,见她面上的神色颇为缓和,知道自己这是做对了,放下心来。 南宫洛的心里一阵泛酸,这屋子里所有人,不管说出怎样破落难堪的话,南宫洛都是不在意的,只是这话出自自己亲生父亲之口,若说她丝毫不介意,那绝无可能,南宫洛居然一时间愣怔在当地。 “老爷,外面又来人了!”就在南宫洛已经将内唇咬出血,准备开口之时,刚才去卿苑通报的小厮,又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 如果说他刚刚是不得已而为之,现在就是连滚带爬地进来的,好似后面跟着追命的厉鬼一样,脸色乌青,额头上豆大的汗珠跟着已经滚落下来。 “废物,好生说!”南宫潇这个气啊,本来刚刚就因为柳从良的不依不饶窝了一肚子火,这会儿看见自己府上小厮这种成不了大气候的样子,怎能不生气,上去又是一脚,扯着脖子喊了一嗓子,心里才稍微舒缓了些。 “恒王府上……来人了,说是……来跟大小姐交换庚帖。”那小厮捂着肚子,苦着一张脸,好似马上就要哭出来了,好似在说,你以为是我想进来禀报的吗? “什么!?”“恒王府”三个字,就好似一计索命针一样,扎的南宫潇险些跌坐在地上。 不光是他,这屋子里的所有人都为之一惊,虽然昨晚南宫洛确实说她去了恒王府,可任谁都以为她是在给自己找借口。 要说在南宫潇的眼里,柳家是瘟神一样的存在的话,那么恒王府就是阎王,是祖宗,让他既惊又怕,甚至一想到要见到恒王府的人,他的腿肚子就已经开始打哆嗦了。 发昏当不了死,南宫潇急急忙忙边往外冲边吩咐传话的小厮,“快!让全府的人,都到门口迎接。” 柳从良跟柳小莞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见机行事”四个字,也心有不甘地跟了出来。 南宫潇到了前门的时候,恒王府的白公公正站在门口指挥着人往里抬东西。 “下官南宫潇,见过白公公,白公公身体安康。”见来人不过是个恒王府的公公,南宫潇的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可就算只是恒王府的白公公,南宫潇也深知,是自己得罪不起的角色。这个白公公是先皇最得宠的太监大总管,是贴身伺候先皇的,可是曾经得过先皇“如朕亲临”护身金牌的,作为一个太监,也算是绝无仅有的荣誉了。 先皇驾崩前,预赐了白公公给当时他最疼爱的小儿子,也就是当时只有两岁的恒王。 所以南宫潇不自觉地就在人家面前怂了,竟然自称“下官”。 “南宫大人折煞杂家了。”白公公微微欠身,淡淡说道,完全看不出“折煞”的模样,随即更是连瞅一眼南宫潇都没有,抬头扫视一眼,然后双眸定在了南宫洛的身上,才换上一副笑意,深鞠了一躬,“王妃,杂家奉殿下之命,前来跟您交换庚帖、下聘礼。” 南宫洛忙上去扶了一把,“不必多礼,劳烦白公公了。”后面早有画意美滋滋地将刚刚取过来的自家小姐的庚帖递了过去,又收了白公公递过来的。 “南宫府嫡长女南宫洛,十六年前得太后赐婚恒王,今日乃良辰吉日,恒王府纳币如下:白银五千两,求娶鹿皮四张,委禽大雁八只,上等华锦百匹,下茶五十罐,聘饼五十担,海味八十担,三牲四十四对,四京果六十六盒,生果一百零六担,女儿红八十八坛!” 白公公边唱礼,外面的人边往里抬东西,大大小小百十来台箱子,摆满了南宫府的门口,可南宫潇的脸色却是不怎么好看,任他怎么想,都没有想到,以“富”闻名天元大陆六国的恒王,竟然送出这等普通百姓人家一样的聘礼,虽然总量是不少,可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当朝王爷送出来的。 此刻,南宫府所有人都来了前院,街坊邻居也闻声赶来了不少,白公公每唱一件聘礼,那下面的议论声也就大了一倍,随着白公公那悠扬婉转的尖细声音拉长了音,唱毕了“坛”字,下面已经传出了笑声。 南宫潇那七上八下的心里,还是没有个定论,这恒王到底是什么意思?自己还要不要把南宫洛送到兰若寺去? 南宫洛也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墨渐离,你到底能不能好好合作,她发誓,下次再见面,一定也赏他一把巴豆。 “大小姐,快谢恩吧。”薛姨娘,南宫美琪的生母,眼底闪过一丝失望,随即扯了扯南宫洛的袖子。不管怎样,恒王府算是把这场亲事应下了,南宫洛以后的日子,总归要好过些。 “这恒王府不但下的都是四六不靠的聘礼,而且当事人连个面儿都没露。我还以为你是攀了高枝的凤凰,原来还是只鸡,而且是只落汤鸡,”柳小莞生平最出色的本是就是见人下菜碟侍候男人,她可不知道白公公的来历,光听着这聘礼,也知道是恒王府来寒碜南宫府的,看来自己猜的没错,南宫洛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她半说半笑,极尽嘲讽地看了南宫洛一眼,还对着白公公飞了个媚眼。 “放肆!”白公公“嗷”的一嗓子,面色一黑,突然转身拜下去,“恭迎殿下。” 第20章 炫富,来找茬 这四个字一出,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刚刚各怀心思的南宫府的人,齐刷刷地将目光看向府门外,只见门口正当中,停着一辆华丽丽的八马宫车。 帝京乃天子脚下,最不缺的就是权势和钱财,但大街上八马宫车,仍然罕见,人人都屏住了呼吸,静待那马车中的动静,好似在等什么天下奇观。 恒王的名号,名震六国,却并不是人人都见过真人,人们只能根据听闻各自在心中揣测这如神似仙般的一个存在。 就在所有人都断定,白公公是在虚张声势的时候,马车帘子被一个黑脸儿英俊小生打了开来。这小生,这人南宫洛认得,正是昨晚被叫做无冬的那个。 先是华丽丽一角紫色华服探出马车,继而是那一抹伟岸,当那张硬生生让刚刚升起来的太阳的光辉暗淡下去的深邃到无以复加的俊脸出现在众人视线中的时候,就算是南宫洛,心跳也好似漏了半拍,妖孽! 南宫洛甚至能听到周边女人咽口水的声音还有“砰砰砰”的心跳声。 “恭迎恒王殿下,恒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南宫潇傻眼了,他没想到恒王真的亲自来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已经破了音儿,满院子的人哗啦啦跪了一片,高呼“千岁”。 南宫卿人是跪下了,却缓缓抬起头来,要是能嫁给这个男人,就算不当皇后,她也心甘情愿啊,她想的入神,连柳小莞掐了她一把都没注意到。 “殿下,您在车上清点给王妃物件的功夫,被人误解了去,咱们王妃可受了大委屈了,您是没听见,那话说的是相当难听,什么落汤鸡、落汤鸭的……”白公公瘪了瘪嘴,还抹了把眼睛,终日养尊处优,又是那里特殊的人,脸上白净细腻,这一趟动作下来,真真让人心里生出了几分同情。 墨渐离冷脸扫了一眼南宫府跪着的人,视线在唯一那个莹莹而立的小身板上停留片刻,四目相对,均看不出任何讯息,他既不出声,也没有让跪着的人起来的意思,继而又将那副冰冷却深幽如海的星目定在了白公公的脸上,漏出几分不耐。 白公公突然挺直了腰板,浮沉一指跪在地上的柳小莞,沉声喝道,“辱没皇权,杖责五十!” “殿下,母亲身体娇弱,万万打不得啊。”南宫卿突然从人群中冲了出来,以一种特有的娇羞妩媚之姿,扑到墨渐离面前,与其说是求情,更像是展示——在恒王殿下面前展示自己的落雁之姿,声音也是跌宕假嗲,更是一把抱住了墨渐离的袍袖。 墨渐离剑眉拢起,浑身上下罩上了一层雾气,薄唇轻起,“一百。” 还没等南宫卿明白这“一百”是什么意思,眼前黑影一闪,胸口突然一阵剧痛袭来,“噗”地吐出一口鲜血。 “退下,修得惊扰殿下!”南宫卿再抬起头来的时候,无冬已经护在了墨渐离的身前,而白公公此刻正忙不迭失地给墨渐离擦刚刚被南宫卿抓过的袖子。 柳小莞终于明白了那“一百”是什么意思,“嗷”的一声瘫倒在地。 “柳姨娘冲撞了恒王殿下,拉下去,杖责一百,不得有误!”南宫潇眼看着外面恒王府的人,已经往里面走,急急对着管家何挺大喝一声。 因为他知道,若是南宫府自己人动手,还能留柳小莞一条命,若是等恒王府的人动了手,今儿柳小莞必死无疑。 整个南宫府再次恢复了死一样的寂静。 墨渐离慵懒地打量完了整个南宫府,才开了口,“昨儿南宫洛在恒王府与本王议事,子时才归,南宫府却不曾有一人前来相问,南宫潇,你就是这样爱护子女的?” 南宫潇额头上的汗滴滴哒哒地落下来,以头触地,根本就不敢抬起来。 而墨渐离似乎也没有等他回答的意思,“南宫洛在南宫府门外受了严重的惊吓,听说还未睡下,又被叫到了后院,彻夜未眠,虽换了庚帖,却尚未嫁娶,南宫府的家事,本王不便插手,只好送些东西,给你压压惊。” 这最后一句话,明显是说给南宫洛听的,可那“压压惊”三个字,传入柳从良和南宫潇的耳朵里,却是极尽讽刺。 听说?这才发生了个把时辰的事儿,怎么就传到了恒王府去了。那意思再明显不过,南宫府有恒王的人。 可人家就是已经把话拿到明面上来说了,你怎么着吧。 南宫洛极其配合地垂着头,小步移到墨渐离的身边,虽然她一站到墨渐离身边,那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意就将她从头到脚地笼罩起来,可她心里还是有一股暖意流淌而过。 从孤军奋战,到有人与之并肩而行,没有人能够理解,那是怎样一份感动,即便这是自己交换而来的。 “殿下给王妃压惊的礼单如下,请王妃过目:黄金二十箱,紫水晶头面五十箱,配套首饰五十箱,宅子地契七箱,丫鬟十个。”随着白公公的声音再次扬起,外面的人开始络绎不绝地往里抬东西。 白公公唱一样,大家“啊”一声,唱一样,“啊”一声,不一会儿,所有围观的人的眼珠子都红了。 柳从良的脸都臊的慌,他刚刚抬进来了南宫府二十个箱子,和人家这比比,都扔的过了,亏得刚才自己还那般张扬跋扈。 二十箱黄金,七箱宅子地契,价值连城,自不必说,光说那水晶,就是天元大陆最奇缺的物件,一般人即便花了重金,凑齐打一套头面的材料都费劲,更别说是五十箱,而且是最最稀有的紫水晶! 而且,还带送人的,那十个丫鬟各个出挑,是真好看啊。这一回,是明面就把恒王府的人,送进了南宫府。 恒王,你是来炫富的吗?! 临了,白公公歉意满满地给南宫洛鞠了一躬,“实在抱歉,殿下从来没给女人置办过物件,略显粗俗,王妃见谅。” “心意到了,就好。”南宫洛被这土豪的阵势虎的一愣一愣的,不过确实粗俗,像极了暴发户,更是不走心。说完这话,正好墨渐离看过来,四目相对,寒凉四起,各自心里一计白眼。 “王妃,您的院子在哪儿,老奴让人给您归置好了,免得害得劳烦您再操心。”白公公那副一心为主的好表情,真真地是羡刹旁人啊。 画意不等南宫洛说话,忙屁颠屁颠跑过来带路。 南宫潇跪在那里,气的牙根直痒痒。开始那些聘礼,原来是羞辱南宫府的啊,再看看给南宫洛压惊的这些物件,他心里嫉妒、眼红地要死,她哪里惊了?她到底惊哪里了?恒王,你是来找茬的吧。 “现在说说南宫洛在南宫府门前遭遇截杀的事儿吧!”就在众人都以为这件事儿即将落幕之际,墨渐离的一句话,彻底将南宫潇,柳从良,还有刚刚止住血的南宫卿惊在了当地 【注:由于版权限制,请移步微信公众号阅读】 已关注ddxsw公众号请直接回复:5873继续阅读。 没有关注的亲,请按照下列步骤关注阅读: 01:打开微信,选择添加朋友,选择公众号 02:完整输入【ddxsw】,然后点击搜索 03:关注后,输入5873即可继续阅读。 或者扫描下方二维码(手机用户,直接截屏二维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