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月老在无限游戏里嘎嘎乱杀》 第1页 《当月老在无限游戏里嘎嘎乱杀》作者:英渔【完结】 简介: 论平平无奇的大学生,还是个实打实的omega穿进世界如何存活……那当然是抱大腿拍马屁狗腿子一条服务。 什么直播网友投币可以增加玩家的存活值 那还愣着干嘛,当然是……滑跪求副本boss保佑留个全尸。 当苏以发现无限流世界中的副本boss感情纠纷严重,他眼睛一亮,隔日立了个牌坊:包治离婚纠缠不休意欲復婚,日常斗嘴吵架,单身牵红线,让你的丈夫妻子对你念念不忘。 观看网友:……不是,他有病吧 隔天,他的牌坊还真来了生意。四对眼睛的蜘蛛夫人眼泪汪汪的问他:「我无可救药的爱上一只黑猫,它的毛髮是如此的顺滑,肌肤是如此的娇嫩,味道是如此的甘甜……可是他从不理我,甚至讨厌我,我该如何获取他的芳心」 苏以:「套路他,捆绑他,吃掉他,这样他的血肉与灵魂将永远会与你融在一起。」 网友: 这红线牵的有点不对吧 出乎意料的是,蜘蛛夫人点点头,当天下午就将一只血淋淋的猫腿送了过来,并附字:感谢您的提议,我愿与你共享我的爱人。 网友:……6 —————— 又是晴朗的一天,苏以哼着歌在自个的庭院中闭目养神。 一个黑影盖过,来人一身服,端的倒是风流倜傥,独属于顶级a的信息素袭来,苏以掩着鼻尖,从善如流道:「復婚八折,牵红线半价。」 他歪头:「要哪个」 殭尸服缓缓开口:「你。」 苏以: 他清咳一声:「我卖艺不卖身,望周知。」 殭尸服:「我卖。」 苏以:「……」 本书又名《要不你还是把我鲨了吧》 想躺平咸鱼的高智商疯批受x毒舌武力值超强茶艺大师攻 第01章 入梦 身为一名第二性别为omega的大学生,苏以的日常作息相当稳定,熬夜通宵,晌午起床——多亏了他的学霸室友帮他打卡签到。 一方面因为他是夜猫子,另一方面是因为他最近总是在做梦,是一种重复的梦境,如放映电影般,在他脑内播放了一遍又一遍,梦里有一团挥之不去的烟雾,还有一道堙灭在浓雾里,不见真容的脸。 可那人分明就在他的眼前,手指搭上肩膀透来刺骨的寒意,这个强烈的感官刺激着苏以的神经,提醒他面前这人一定不是活人。 可他非但没有怯懦,还亲昵地吻了上去,很是漫长的一个吻。 苏以控制不了梦境里自己的身体,可却与他共享一套感官,与爱人亲吻是一件喜悦的事,可他却只有淡淡的忧伤。 那看不清面容的人只是笑着:「送你最后一程。」 苏以摸不准他送的是那个程,只感觉身体霎时变得格外沉重,他被一群从背后突然探出的触手缠了满身,他无法挣脱,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吞噬,拖入深不见底的黑暗。 那股窒息感在他勐然惊醒后,身体依旧记得,就仿佛……他曾经经歷过一样。 不过昨晚的梦很不一样,他在梦的尾端,抓住了浓雾中的手,触手如潮水般散去,梦里的浓雾散开了些许,这次终于有了点亮光。 他睡了一个想当安稳的觉,醒来时神清气爽,不过可惜,他依旧没能看清梦境中的人脸。 —————— 苏以作为一个实打实的学渣,他很清楚自己的地位,每天为了衬托学霸室友的光环而兢兢业业摆烂,并保证一日三餐正常进食来确保自己的尸身不会腐烂发霉。 除却偶尔去教室摸鱼听课以外,微信步数二十一步,一天下来,从床上到厕所来往两趟的距离。 他这日常作息,免不了皮肤过于白净,甚至有点病态白了。 「五步一喘三步一咳」有点看不起他,体测操场跑圈,半圈一大喘,二十米一小喘才是他的常态,再来点走路点缀就更完美了。 阎王让他三更死,他都不一定能活得过二更。 夜是一定要熬的,凌晨三点的寝室帘子下是灯火通明的,闹钟三次以下是叫不醒的,早八是起不来一点的。 所以,苏以,一个还没来得及步入社会,根正苗红的男大,不出意外的猝死床上。 熬夜猝死的。 走得时候毫无痛苦,面带微笑,甚至垂落身侧的手机屏幕上,还刚刚开出了双金。 双金并不稀奇,但对于一个常年抽卡没有一丝运气庇佑的人来讲,简直是天大的喜事。 再一睁眼,脖子周围痒痒的。 苏以凭藉着肌肉记忆往身侧摸去,摸了个空:「哎?我手机呢?」 他重新闭上眼睛,懒洋洋的翻了个身,手指在床板上敲了两下,问下铺的人:「祁哥,你看见我手机了吗?我找不到了,看是不是掉你床上了?」 无人回答。 苏以也不在意,只当下铺的仁兄是睡死了,他从善如流的找个舒服的姿势,盖上被褥,沉沉睡去。 绕在他耳边脖颈处的头髮蠕动半天,结果苏以雷打不动,它自觉没趣,悄咪咪的退了下去。 苏以这里岁月静好,他的直播间可热闹多了。 俗话说得好,三个女人一台戏。 三个网友也是。 观看人数:3 第2页 【祖宗,你动一下啊。】 【副本boss都贴脸开大了,你居然还能安然无恙的睡下去?】 【真猪。】 【副本boss不喜欢没有趣味的食物,它们以折磨为乐,企图看到猎物在自己的陷阱中垂死挣扎的惨样。】 【这么一说,睡觉无视大法好像也是个很好的规避方法。】 …… 他们正谈论着,苏以突然翻了个身,后颈上的信息素隔离贴一览无余。 直播间缓缓飘出来一串重复弹幕。 【omega?】 苏以一觉醒来,天色已经暗了下去,他打着哈欠,顺着床梯下去,走到一半,感觉全身上下凉嗖嗖的,头脑一个激灵。 他的某多多十九块九包邮,大红大紫,顶上用金线镶着「脉动一下,做回尸体」的床帘呢? 他还来不及悲伤,身侧有一个悬在空中的荧幕样板闪了一下。 【这就对味了。】 【恐惧吧,颤抖吧,尖叫吧。】 苏以拳锤胸口,惋惜不已:「我的十九块九啊!都快抵得上我一顿外卖钱了……」 【???】 直播间里一片寂静,半晌,终于有人出来冒泡。 【主播,你哭错坟了。】 【你回头看看你身后,一米九,阴森可怖,长发垂地的那位。】 【它正在以每秒零点零一米的速度向你踱步而来。】 苏以似有所感,还保持着那副哭丧脸,一脸沉痛的扭过了头。 与一颗猩红血瞳恰好对上了视线。 恐怖片看得多了,他们寝室偶尔也会有人半夜扮鬼装神弄鬼,苏以早已习以为常,试探的叫着:「王怼怼?」 沉寂。 「祁哥?」 还是沉寂。 「学霸?」 不对,学霸是个能把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倒背如流的好孩子,断不然能干出来这档子事。 苏以托着下巴沉思片刻,总算得出结论:「难不成……是假人?」 他凑过去看了一眼:「造型还怪别致哈。」脖子上竟然还能看见淌血的细密针脚。 血瞳一动,「假人」迈动一下左脚。 苏以:「!!!」 他好奇的将手指戳了上去,冻得一哆嗦。 会动,凉的,总结,活的。 但应该不是活人。 正思索着,鬼与他的距离更近了些,有些髮丝落在手上,藉助月光,他留意到,鬼怪露出一半的后颈上,有一个清晰的牙印,凹陷的部门陷进皮肉里,像是一道丑陋的疤痕。 「桀桀~」鬼笑迴荡。 直播间弹幕滚动。 【噢噢噢,家人们我好激动,副本boss就要开始大开杀戒了。】 【就是这样,快快快,咬碎他。】 【还没开始就结束了,走走走,去下一间直播间看看。】 苏以不慌不忙,伸出右手朝着鬼的方向虚空一点:「我知道你急,但你先别急。」 副本boss还真的被他这副镇定自若的模样唬住了,脚下步子一顿。 苏以翻动着床头柜里的东西:「我记得上次闲来无事,脑子一抽,下单九块九包邮五十张买的驱魔符呢?可总算是派上用场了。」 他趁着夜色摸黑扒了十秒,总算意识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不对,这不是我的宿舍。」床头柜摆放位置不对,放置的物品也对不上号。 苏以回过神怔愣片刻:「没有办法,只有那一招了,我的究极保命秘诀。」 网友瞬间激动。 【这是要开大了吗?】 【难不成主播是个武力值爆表的隐藏大佬?】 【这是要切换大号了吗?】 隔了三秒,网友就见,苏以深吸一口气,正面对准副本boss,扑通一声跪下了。 跪得十分利落干脆。 「跪求鬼大人留我小命一条。」 网友震惊。 【不是……就这?就这?】 【你身为男人的骨气在哪里?尊严在哪里?脸皮在哪里?】 【主播你……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苏以自顾自的分析着:「鬼大人你看哈,由于我经常不运动躺尸导致身体肌肉严重萎缩,又干又硬,口感不仅不好还非常硌牙。」 他掰着指头:「还有我身为祖国未来的花朵,你放心未来我一定会努力赚钱,等清明节来临多给您烧些钱财,提供贡品孝敬您。」 「而且我是土木工程专业的,您尽管放心,将来我一定给您建一所……」 「噗嗤——」苏以说到一半,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尽量止住笑意:「感觉逻辑不太通顺,不好意思。」 网友逐渐开始麻木。 【大哥,这都什么时候了?燥起来啊!】 【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连理由都编不好,编一半还被自己场的主播。】 【猪,早点领盒饭吧。】 苏以编不下去了,膝盖上前一步死死抱住副本boss大腿,语气尽显伤感:「像我这种活着浪费空气,死了浪费土地,半死不活浪费人民币的废物有什么资格苟活于世?要不你还是把我杀了吧?」 副本boss的头颅低了下去,露出嘴里长长的獠牙,眼看就要刺进苏以的脖颈。 苏以躲开,眼泪汪汪:「虽然但是,我能不能换个体面点的死法?」 他跟鬼怪试图商量着:「我想干干净净的走,免得给清洁工阿姨添加不必要的工作量,我不配。」 第3页 副本boss:…… 事逼,你还能不能走了? 副本boss尽可能展现着身为副本之主的风度与涵养:「桀桀~你想怎么死?桀桀桀……」 苏以眼睛亮了一下:「老死可以吗?」 副本boss一字一句:「不、可、以。」 「好吧,」苏以欣然接受现实,深表遗憾:「毒死?掐死?流血而亡?上吊?算了……我怕疼。」 他抬头,很真诚的发问:「有没有那种能让我快活到极致,飘飘然,不痛苦,走的特别安详的死法?」 副本boss什么也没说,转过身在桌子上一堆物品中翻找着。 苏以很是兴奋:「您打算放过我了?」 副本boss咬牙切齿:「受不了了,你这种货色下嘴容易影响我傲人的智商,我看看有没有水果刀之类的,能一刀了解了你。」 苏以:「……」 直播弹幕一片「哈哈哈」略过。 【没想到副本boss居然还有挑食的一天。】 【主播……干得漂亮!】 【哈哈哈哈……主播你是要笑死我吗?】 苏以无奈托腮:「咱们就不能面对面,心平气和的坐下来,泡一壶好茶,聊聊天吗?打打杀杀多么不好。」 副本boss不为所动:「狡猾的人类,休想让我转移注意力。」 十分钟过后,苏以实在有点无聊了,他看着副本boss忙碌的背影,提醒道:「别找了,刀那东西早就被眼尖的我藏起来了。」 【我擦,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主播刚不久翻箱倒柜找驱魔符的时候……】 【主播,我错怪你了,你的确有两把刷子。】 有两把刷子的苏以从床上扒拉下来不用的床单,在地板上整齐铺好,并上手拍了拍副本boss的后间:「我说大姐,你就没有让你难以忘怀的人和事吗?」 他越说越起劲:「或者使你错付终生,念念不忘的渣男?别的不说,处理这种恋爱难题我可是十级选手。」 副本boss转头,总算是回了一句:「我是……男的。」 「不好意思,」苏以顺势改口,拍了拍屁股下的床单:「大哥,坐。」 副本boss不知想起了什么,瞳孔中的猩红褪下:「你真有办法?」 苏以一听有戏,赶忙拍着胸口保证道:「包管,否则就任您处置,我就在您眼皮子底下,还能跑了不成?」 第02章 城堡晚宴 副本boss紧跟苏以的步伐,先是一屁股坐到他旁边,思及往事,一股心酸涌上心头,声音尽显悲痛:「琪琪今天跟我吵架了,他对我又抓又挠的。」 苏以追问:「然后?」 「他跟我玩起了捉迷藏,」他眼眶上有血泪滑下:「我找不到他,我怎么也找不到他,这可怎么办呢?」 苏以明白了:「你想让我帮你找人是吧?顺便处理一下恋爱难题?」 他拍拍裤腿站起来:「打个商量鬼怪先生,在我没有找到你的爱人之前请不要吃掉我。」 「桀桀~」鬼怪笑着应道:「这是当然,我是个诚信的商人。」 苏以眼珠一转:「当然,您的爱人也不能,在此之前我希望您能保证我的人身安全,毕竟您也不想白白浪费掉我这一颗棋子吧。」 鬼怪点点头,快狠准的将手指搅进眼眶,指甲尖尖,竟是直接把整个眼珠抠了下来,甚至连尾部还沾连着几绺血丝。 他将眼珠瘫在掌心,伸到苏以面前:「诺,拿着。」 苏以:「……」 真……简单粗暴。 整个画面过于残暴,导致他的说话声音都有些发颤:「大……大人……您……」自残痛快之后就不能对我动手动脚了哦~ 鬼怪见他没有动作,手指一晃,眼珠在他掌心中骨碌碌地转着:「上面沾有我的阴郁鬼气与怨气,能教你暂时保命,机会三次。」 他的嘴角咧开一个怪异的弧度,似笑非笑:「只对我的宝贝有用哦~」 苏以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彙:「只?」他捂着脑袋:「这也就意味着我将会碰见别的吃人的怪物?别啊!大人,我对您的敬佩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一发不可收拾……」 他发动最后攻势:「没有您我可怎么活啊?呜呜……」 「呜呜」了半天,泪珠倒是不见一滴,哭声却是震耳欲聋。 鬼怪声音愠怒,看得出来是被吵烦了:「给你两个选项,一:要么带着我的物件赶紧滚,二:等我给床单打结成绳送你走。」 哭声转瞬即逝,苏以识相道:「得嘞,您好吃好喝,小的这就滚。」 他眨眨眼,又换了个问题:「那您家那位……一定是个长得很好看的小姐姐吧?」 副本boss的声音很是疑惑:「他是男的……虽然他的第二性别跟我一样是omega,但是我们是彼此相爱的。」 苏以点头点了一半:「祝你们百年好……不是等等……双o恋?」 「怎么?」鬼怪说话时另一只剩余的眼珠也凹凸出来。 苏以立马咽下「双o恋是没有结果的」这句话,假笑祝福道:「长长久久……祝你们长长久久。」 他说完就盯着鬼怪手上那颗鲜血淋漓的珠子,犹豫半晌,还是郑重其事道:「要不您……擦擦?」 鬼怪喉头轻滚出一个「啧」字,一甩手:「人类就是麻烦,爱要不要。」说完就走,跟阵风似的。 徒留苏以在原地跟鬼怪的眼珠大眼瞪小眼。 第4页 苏以低头,眼珠子碰巧滚落撞上他的脚尖,红彤彤的瞳孔一动,正对上他的视线。 是真的在……瞪。 他膝盖一软,差点没原地表演个当场下跪。 「得罪得罪。」他颤颤巍巍地撕下附近可利用的一小片床单,小心翼翼地将眼珠严丝合缝包住,生怕磕着碰着。 恰好,时针不偏不倚指向十二点整,空荡荡的楼道里迴荡着吊钟来回摆动的滴答声。 一连三下。 【滴——】 【提示,恭喜你在劳斯的手中存活下来,请再接再厉哦~】 苏以摁了下太阳穴,心里「卧槽」一声。 真是折煞他了,他竟然觉得这冰凉的机械音是从他大脑里传来的,直抵灵魂深处。 错觉,一定是错觉。 他强迫自己忽视掉一直跟在自己身侧的萤光悬空屏幕,同手同脚的爬上床,直挺挺躺下去,蒙住脑袋。 网友对此行为不解。 【猪,别睡了,该起床找线索了。】 【能不能活过七天还不一定呢,你这就开始摆烂了?学学你隔壁!】 【楼上的,你是说那个去房子外的丛林中寻找线索,成功把自己弄丢的那位吗?】 【那又如何?至少人家行动力迅勐啊。】 【原地绕了四回,未知地点打卡十四回,请问他是在探索地图吗?】 【穿进无限流之看我从来一回如何歷尽九九八十一难成功走出丛林!点击连结来到我的直播间见证奇蹟吧~】 【……】 【我严重怀疑阁下是隔壁派来的卧底。】 网友七嘴八舌争论了半晌,突然感觉头顶毛毛的。 细细看去,方才发现床上脑袋所在位置的被褥被苏以扒开一条小缝,眼睛亮晶晶的,正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拌嘴。 【猪,怎么偷看你爷爷都不知道打声招唿?】 【猪,终于醒了?怎么不睡了?】 【吓劳资一跳,小心我诬告你!】 苏以「哦」了一声,扒拉开被子,将脑袋探近了些:「你们会说话吗?」 直播间沉寂几秒,又开始肆意躁动。 【你觉得呢?】 【猪,我希望你能认清现实。】 「你们能帮我脱离……嗯……这个莫名其妙的吗?」苏以支起半边脑袋。 【不能,作为观众,我们只享有观看权跟一些子虚乌有的发言权。】 「怎么说?」 【能在直播间跟主播打字互动但不能向主播透露任何有关游戏规则等揭秘真相,保证过关的相应内容,否则也会被系统相应抹杀。】 【不过有一点我们能做到,投币提升玩家存活率。】 【猪,看见了没?求我我就给你投。】 苏以的目光在「投币」上多停了几秒:「怎么个投法?」 【投一次可以使玩家的生命韧性增幅百分之零点一,能更大概率会在副本boss的魔爪下侥倖存活。】 【不过每个网友在每场副本开始仅有一次投币机会。】 【注意事项:上且封顶,增幅达到百分之三十将不会往上继续增加,不过系统比较人性化的一点是达到一定投币数量会随机解锁各项奖励。】 一长串科普下来,苏以看见右下角显示的直播观看由三下降至二。 以他目前为止的状况来看,简而言之,是讲了个寂寞。 苏以勉强接受现状,换了另一个问题:「那你们是人吗?」 话音刚落,唯二的观众没有了,仅仅剩下唯一一个独苗苗。 独苗苗怒了。 【我不是人,我是鬼!】 苏以比了一个ok的手势,转头从床头柜里扒了半天,总算扒出来三根像样的蜡烛。 两短夹一长,点燃后在直播屏幕前一字排开,牢牢站着。 网友:…… 【这位仁兄,请问你是要把我超度了吗?】 苏以端详半天,又不知从哪里捞出一颗有虫洞的苹果,端正摆放在蜡烛前的中央位置,有虫洞的那头对着屏幕。 只见虫洞中钻出一只白花花的毛毛虫,蛄蛹蛄蛹的,正在网友眼皮子底下,还放大了数倍不止。 网友:…… 你是嫌超度不干净吗? 网友憋了半天总算憋出来一句。 【你就不能将苹果挪挪吗?最起码带着虫洞的那头不要对着我。】 苏以隆起被子:「不能,我看着难受。」 【我就看着不难受是吧?】 「那你走吧!再见!」被子蒙下,苏以打着哈欠转过身。 网友:…… 说好的观众就是上帝呢?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上帝的? 他奶奶的熊,我还就……不走了! 只要气不死,就往死里待。 第03章 城堡晚宴 炸裂的事件多了,倒不在乎这一两件。 苏以倒是从没想过有一天如此惊世骇俗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第二天早上八点一到,系统就开始借用玩家身侧一切可以用来出声的不出声的物件广播提醒。 【请各位倖存下来的玩家注意,请赶在八点半之前着装收拾完毕,并准时在一楼大厅处集合。】 一连三遍。 苏以:……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我特么都进入无限世界了,怎么还是躲不掉早八的摧残。 他抓了把头髮,胡乱洗了把脸,头埋床上争取再垂死挣扎个十几分钟。 第5页 等到实在来不及了,他才拖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踩点来到一楼大厅集合处。 大厅上方吊灯光芒敞亮,苏以眯眼看见五米开外有个半米高的站台,身着深蓝色西装配棕色皮鞋的小丑站在上面蹦蹦跳跳,大红嘴唇勾勒出标准的微笑弧度,红色捲髮在空中左右摆动,很是兴奋:「欢迎各位远道而来的客人们来参加我的宴席,我很高兴。」 他对着台下众人优雅鞠躬,一打响指:「现在,女士先生们,舞会开始了。」 苏以本来处于神游天外的呆愣状态,直到耳畔缓缓流淌起舒缓流畅的音乐,身旁众人的议论声更显聒噪。 「搞什么啊?又是半夜扮鬼强制要求玩捉迷藏,又是早上集中舞池跳舞的,这是要闹哪样?」 「还有那个一直跟在我们身侧的奇奇怪怪的直播弹幕。」 「回家,我要回家!」 只是一个小小的开头,更多的人愤然反抗:「对,说得对!我们要回去,快放我们走!」 小丑跳着跳着,突然就不动了,他画着红色染料的眼角一挑:「怎么了?我亲爱的客人?」 说罢,小丑的嘴角上扬,竟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弯曲,目测微笑弧度至少在三十度左右。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台下的众人,眯眯眼:「你们是想回去吗?」 有着健硕弘二头肌的壮汉还没来得及发出一个「是」字,竟是眼睁睁看着小丑从站台瞬移到跟前,不过眨眼,腰腹一痛,低头看去,鲜血流淌,衣料被猩红晕染浸湿,一股腥甜涌上喉头,直直倒下。 大厅霎时沉寂下来,辱骂声,嘲笑声转瞬即逝,就连一声轻飘飘的咳嗽都显得小心翼翼。 始作俑者拧眉打量着伤人的权杖上沾染的黏腻血迹,圆熘熘的眼珠子望向已经被吓傻的人群,礼貌开口:「哦,哪一位漂亮的女士愿意借给我一只手帕呢?」 像是老师上课点名提问似的,苏以不自觉低下头,假装找点事做。 找了半天,他开始心无旁骛,专心致志的扣起了指甲。 氛围有些过于安静了,苏以隐隐察觉四周空气竟有些凝固。 他勐地感到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在静悄悄降临。 果不其然,下一秒,他勐一抬头,恰好跟小丑于半空中稳稳对上视线,小丑眼珠一转不转,侧着身子冲着他的方向眯眼一笑,缓步走来。 苏以顿时心下一个咯噔,想转身逃跑,身体却死死定死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在心里暗骂自己一声「没出息」,低头整理神态,满脸假笑:「您有什么事吗?」 嘴上是这么说,他暗暗咬牙在心里怒吼,说好的不是女士吗?您看我身上哪点跟女士这个词有半毛钱关系? 小丑似乎看出他心里所想,迈着平缓的步伐朝他半弯下身子,行了一个非常标准的绅士礼:「这位漂亮的男士,请问您能借给我一只干净的手帕吗?」 「漂亮」「男士」这两个词苏以暂且忍了,后半句「一只干净的手帕」是什么鬼? 苏以皮肤有着病态的白色,甚至能看得见底下暗红色血管,不过他眼睛细长,眼窝深邃,高鼻樑,微驼峰,五官轮廓精緻立体,属于一眼惊艷的长相,似乎还有些雌雄莫辨的美感,完全担得上漂亮这个词。 这一句话给苏以干沉默了,别说手帕了,他现在全身上下搜不出来一张像样的卫生纸。 他想起昨晚差点死于长发鬼怪的不堪往事,往下张望了一下自己衣服衬衫现状,一狠心,撕扯下来五分之一,拿出十二分的诚意双手捧上:「要不……您暂且将就一下?」 小丑本意是打算踏上前一步的,可不止为何他看着手中的权杖突然冲着苏以勾唇笑了一下,权杖敲在瓷板砖上桌球作响:「哦,漂亮的男士,看在你容貌这么深得我意的情况下,我暂且饶恕你无礼的行为。」 离得近了,苏以在权杖把手侧边看见一只布满血丝,滴熘熘直转的眼球,上面竟然还有两侧整齐对称的睫毛。 就像……活的一样。 眼球在他面前一闪而过,小丑重新将目光转向人群,继续着他教导主任似的搜寻行为:「不知道有哪一位女士愿意借给我一条干净的手帕呢?」 这下不单单是女士,男士们也一併低起头来,生怕下一秒就要点到自己。 苏以将撕成碎片的布条在手中捏了又捏,不明所以:「是我的衣服不够干净吗?」 他不高兴的向直播间里的网友们控诉道:「他羞辱我。」 直播间总算比昨天热闹了不少,可能是由于苏以过于傲人的相貌为他博来大批颜粉。 直播观看人数:50 终于不单是昨天仅此一个的独苗苗了。 苏以对着屏幕打了个招唿,睫毛扑闪扑闪,如振翅蝶翼,在眼下投下一片阴翳,半遮着晶莹剔透的眸子,尤其是他眯起狭长眼眸展露笑颜时,总会不自觉在唇畔附近凹出两个甜甜的酒窝,看起来惬意又迷人。 他这一笑倒不要紧,不过却把直播间一众网友迷得五迷三道。 【啊啊啊啊,老婆!老婆看看我!】 【笨蛋美人老婆!】 【为了娶你,哪怕是坐拥豪车豪宅我也心甘情愿!】 【楼上的姐妹你清醒一点,怎么还连吃带拿的!那明明是我老婆!】 …… 苏以将扯烂的衬衫脱下来扔到墙角垃圾桶里,几米开外的小丑背对着他还在人群里缓慢踱步寻人。 第6页 按照班主任寻人答题的经歷来看,他暂且安全。 苏以伸手触及屏幕时才发现自己是可以随意触碰这个悬浮反牛顿定律的样板的。 不过他手指翻腾半天,才愤愤发现自己好像只能控制弹幕的滑动,不是琢磨不到其他的特异功能,是整个面板干净的一目了然,压根找不到其他选项。 他的指尖停留在「笨蛋美人」这个形容词上许久,终于还是开口否认道:「我不笨。」 他说「我不笨」这三个字的时候语气也是轻飘飘的,四周温润光线荡漾着细腻光圈,更别提他还穿着高领乳白色毛衣,深蓝色牛仔裤,竟在一瞬间显得整个人格外柔软。 直播间的网友叫得更激动了。 【我不管我不管,就是笨美人老婆!】 【来,老婆,嘴一个!】 【谁要说你不笨我跟谁急!】 苏以抿着唇,耳尖略微泛红,他虽然有时也有大大咧咧的一面,不过本质上他还是个社恐人士,尤其是当人物达到一定基数的时候。 不过也可能是他自以为的社恐,因为在镜头照不到的地方,他的唇角勾起一丝似有若无的弧度——那是猎物掉落陷阱,得逞的笑。 在他印象中,是第一次来这里没错,但苏以总感觉,这里是他能发泄情绪,占领主位的主场。 就连他自己都没能搞明白自己大脑中,突然的兴奋预示着什么。 系统的声音在此刻响彻耳畔。 【恭喜直播间投币人数达到四十币,个人存活增幅率提升百分之三,请再接再厉哦~】 苏以想着也完全不是坏事,也由着她们去了,虽然自己压根也阻止不了一点。 另一边,小丑好像搜集到了新的目标,又是一个鞠躬,目标是个顶漂亮的女孩,她哆嗦着嘴巴不知所以,一连两个,外形都是一顶一的好,不难看出小丑还是一个资深颜控。 权杖在地板上敲了一下又一下,三分钟过后,女孩脸都白了,小丑还是不知疲倦:「这位漂亮的女士,我的手帕呢?」 女孩可能也是被逼急了,不过脑子回答了一句:「要不我给您舔舔?」 一大厅子人相继沉默。 舔舔可还行? 小丑怔愣片刻,竟是被逗笑了,他将权杖带血的那端对着女孩:「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女孩也是个狠人,她竟目不改色,鬼使神差的伸出舌头,眼看就要触上去,小丑收回拐杖,一脸嫌弃:「我不想让我漂亮的拐杖沾上惹人厌恶的人类唾液。」 他摆摆手:「你可以滚了。」女孩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竟也是被小丑快狠准的用权杖拦腰斩断。 小丑狡猾的笑着:「可是我不打算放过你哎~」 本就死寂的氛围又多了几分惴惴不安,毕竟不管男女老少他们都是头一遭来到这个无限游戏之中,一时之间还不能轻易摸清其中规则,随机应变有些过于危险,只能暂且静观其变。 苏以虽对女孩的惨烈结局有些于心不忍,但还是忍不住朝着直播间网友发问道:「这是什么选人规则?怎么会触发死亡机制呢?」 话音刚落,等他抬眼看去,直播间整整齐齐,刷起了一排问号。 苏以好奇:「这些不能说吗?要靠玩家自己领悟?」 直播间问号更多了。 【?????说你是笨蛋美人可真是一点不假,早上八点二十分时,系统在全频道宣布的游戏规则您是一点没听进去啊?】 【不会是睡觉睡懵了吧?】 【哈哈哈哈,迷迷瞪瞪朦朦胧胧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苏以本想反驳一句,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早上八点二十分时躺尸蒙头大睡的画面时瞬间熄了声:「谁来跟我普及一下游戏规则?」 【叫我一声老公我就答应你!】 【我总结了一下,一是坚持撑到九点,二是不要轻易惹小丑生气,尽可能满足他的要求。】 【不对吧?我记得还有一条隐藏条件,被选中之人要好好跟小丑玩游戏直到他满意为止。】 苏以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那么问题来了,笨蛋美人是如何躲过小丑的袭击的?看着小丑的表情,他应该是没有感到尽兴才对。】 话是这么说,苏以也正有此问,他想起昨晚鬼怪大人馈赠给他的保命眼珠,灵光咋现,手指触及右手侧装着眼珠的口袋。 系统提示随即而来。 【道具「来着劳斯的眼珠」使用次数减一,该道具会在自对检测到危机时开启防御模式,剩余使用次数二次,请玩家努力在七天之内存活下去哦~】 苏以看着舞池里蹦蹦跳跳的小丑,一头红髮肆意飞舞,怎么看都是性别为男。 再加上他压根没有嗅到小丑身上的a性别信息素…… 一道雷霆闪电将他从头噼到脚。 所以……男鬼跟小丑在……处对象? 真的假的? 苏以缓缓平復心情,神情中却不经意间露出吃瓜的表情。 小丑眼瞅着又盯上新的目标,正迈着四平八稳的步伐一步步接近时,沉闷的挂钟敲击声从楼上疾驰而下,迴荡在大厅上空。 也不知从哪里跑来的尾巴尖尖带着一点翠绿色的鹦鹉一下子落在小丑肩上,嘴里不住重复着:「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解散!解散!」声音又尖又哑,落在耳边跟锯木头似的,乌鸦的叫声都甩它八条街。 第7页 它还没叫唤两下,小丑捏住它的嘴,不满道:「怎么这么快?我还没完尽兴呢?」 鹦鹉左扭右扭,总算凭藉着灵活的身姿走位脱离魔爪,扑闪一下飞起来:「你坏!你坏!」 小丑惋惜:「好吧,客人们,舞会结束,现在我们可以享用美味早餐了。」他抄台下深深鞠了一躬,宣布演出结束,就像魔术中的大半活人一样,亮片彭的爆出撒下,覆盖住整个身躯,直至最后一片慢悠悠降落地面,小丑早已消失不见。 随后出现在大厅门口的是一位有着白花花鬍鬚的慈祥管家,他就像凭空出现一样,因为大厅之外的是夜幕沉沉,哪怕钟錶上显示的是白天。 夜色过于浓厚,再加上刚才小丑搞出的无法磨灭的心理阴影,以至于大厅这么多人,无一人敢轻易冒险。 倒是肚子像是顺应规则似的,咕咕声此起彼伏,此时大厅之中不知通向哪里的大门应声而开。 管家就站在门边,眉眼尽是温和:「客人们,请进吧。」 最先进去的是有着一头利落短髮的高个女士,目测身高一米七八,脚上一双恨天高,导致身高直逼一米八七,如果单看气场,绝对是个顶级a无疑,姑娘一点不憷,抬脚迈进:「挺好,正好饿了。」 有一个开头,下一个也接着走进门里,脚步急促,生怕慢上一步有人会跟他抢吃的似的,不过转瞬,门里传来尖锐的尖叫声,直冲天灵盖。 后面的人将脚收回来,就卡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门口也不知设了什么诡秘机制,不完全进去竟是半点窥不门里的情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管家一动不动站在门口,身姿挺立,保持标准得体的微笑。 眼看指针将要指向九点三十分,催命的系统竟没有半分要强制要求玩家进门的意思,但另一不受控制的状况却是,天杀的,大厅之中的玩家越来越饿了。 起初只是肚子咕咕直叫,还能暂且忍受,后面每过一秒,那股挠人的飢饿焦灼感就更上升一步,直到现在,苏以感觉自己吃下一头牛都不成问题。 第04章 城堡晚宴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纵使门里艰难险阻,世道险恶,最起码不能成为一个饿死鬼不是? 苏以捂着肚子,顺着人流进入门内,刚一进去,瞬间傻眼,这哪是什么满汉全席,分明是间赤裸裸的屠宰场。 乱闹闹的猪圈,一排排掺杂着腐肉的凹槽,猪的身上挂满赘肉,挪一步都要费劲心力,它艰难转动硕大肥硕的头颅,死气沉沉的眸子打量着猪圈外的玩家,哼唧两声就俯下头舔舐着凹槽里的腐肉。 玩家当然不会为了一两个牲畜尖叫,真正尖叫的源头是拿着一只长长尖刀的屠夫,他刚从猪圈里拎着腿在众目睽睽之下宰掉一头,鲜血溅射淌进凹槽,与汤汁混为一体,剩下还在进食的猪恍若未觉,仿佛早已见怪不怪。 屠夫麻利划开猪的肚皮,分为几个部位截断,过程很是行云流水,他皱眉看着散落各处的部位,当看向苏以等人时立马变了脸色,展颜一笑:「我的客人们,请问你们能否帮我抬一下呢?」 他数了数,拍手笑道:「一共五个客人,今天将要举办一场丰富的晚宴,你们真是幸运!」 苏以环顾四周,才发现原本五六十人的基数一下子散若云烟,只余他们五人一併进入这个空间。 他先是上前一步,拎起一条鲜血淋漓的猪腿,也顾不得脏与不脏,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吃上丰富的餐食呢?」 漂亮温和,有着一截劲瘦腰腹,看着就不食人间烟火的长相却偏偏单手拎起有他两个胳膊粗的猪大腿,混着污泥的鲜血滴落地面,气势瞬间爆改农村抓鸡糙汉,画面太美不敢看。 【老婆,我不过眨眼的功夫,你怎么就自甘堕落了?我那个天仙般不食人间粗茶淡饭的少年呢?】 【老婆,虽然但是……打个商量,咱能给那个猪腿放下吗?】 【替主播尴尬的毛病犯了怎么办?】 屠夫说:「还有一个时辰就会陆陆续续开始上菜,如果客人饿的话可以提前开吃。」 苏以乐呵呵的,那是为即将到来的丰富午餐感到兴奋,他一转头,身后四人看着他一脸怪异,苏以问:「你们不饿吗?」 大抵是缘分,头一个踏进门里的短髮姑娘恰好与他分为一队,她将目光投向苏以手中的猪腿,眼眸里闪过几丝不忍直视,不过也不过短短几秒,她理清思路,毫不在意将高跟鞋尖踏进泥坑,掂量着拎起一条猪大腿,冲着猪圈外的三人一抬下巴:「麻熘的,赶紧。」 三人中,一个看着弯腰驼背的老婆婆,一个大肚子孕妇,还有一个只有一条手臂的残疾人士,真是老弱病残,样样齐全。 孕妇犹豫着拿了个差不多的,老婆婆跟残疾人士两两合作,勉强抬起半扇猪。 屠夫看着他们一系列动作很是满意:「亲爱的客人,麻烦帮我抬到后厨,记得不要碰坏任何餐具,马上我们就有香喷喷的猪肉可以吃了。」 他指向一个方位,随后蹲下身来收拾残局:「沿着那条路,一直走,不要拐弯。」 「切记不能拐弯,有只老狐狸总是闻讯前来抢劫……」屠夫嘟囔着,站起身时手中的刀光一闪,眼中明晃晃的警告:「狡猾奸诈的人,你们可千万不能让他抢了去。」 姑娘点点头,蹲下身扛起剩下半扇猪:「走吧。」 第8页 她身侧的直播弹幕沉默,三秒之后,炸开了锅。 【殷姐不愧是殷姐,赛高!】 【殷姐我是你的狗!】 【殷姐再爱我一次!】 【要知道我家殷姐是个能在面对副本boss贴脸挑衅也能眼不红心不跳,能一脸镇定要烟,并暴力闯关,将高跟鞋底碾上鬼怪脸部的狠角,淡定淡定。】 …… 不光是殷然的直播间热闹非凡,苏以的直播间也不遑多让。 【噢噢噢!是殷姐!帅我一脸!笨蛋美人你真的好福气!】 【我家笨蛋美人有救了,有殷姐护着可不嘎嘎乱杀。】 【老婆,还愣着干嘛?赶快勾引撒娇卖萌一条龙求抱大腿!】 苏以淡淡收回视线,感觉没眼看,他没想到在网友眼中自己就是废材一个吗? 好吧,他还真就是。 不想方设法睡主帅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刚经过一家牧场,屠夫口中贼眉鼠眼的老狐狸就站在路口沖他们打着招唿:「勤劳的客人们啊,介意来里面歇歇脚吗?」 【叮——】 【规则发放中:规则一: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实。】 【规则二:不是所有的食物都可以吃。】 【规则三:宴会结束之前,不可轻易离场。】 牧场里传来羊的咩咩叫声,牧场主人打开栅栏,开始肆无忌惮的打量起他们肩上扛的,手中提的健硕猪肉:「好鲜美的肉质啊?介意分我一些吗?」 苏以说:「这是为接下来的午餐准备的丰富肉类,没了这些,午餐怎么办呢?」 牧羊人哈哈一笑:「早就过了午餐的预制准备时间,你们现在过去岂不是白白浪费力气?过时的肉类后厨是不会收下的。」 他说着,眯着贪婪的目光打量一遍又一遍:「哦,多么鲜美新鲜的肉类啊!吃起来一定香喷喷的!」 他情绪饱满的夸赞了半晌,停下时发现苏以等人无一所动,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跳樑小丑一般。 恰好此时苏以的肚子不争气的叫了两声,牧羊人立马换了另一副劝阻的嘴脸:「可惜了,我家里的食材正缺这些新鲜的猪肉呢。」 苏以眼睛一亮:「你能在半个小时之内做好吗?」 牧羊人敞开大门,眼角笑得泛起褶皱:「当然,我家现在正煲着香喷喷的羊肉汤,马上就要出锅,不知道客人对不对红焖羊排感兴趣,我这里还可以提供烤羊肉串服务,当然了,如果客人允许,我们即将多上几道硬菜。」 苏以放下猪腿:「成交。」 殷然对他的行为持贊同状态,她问:「这些猪肉放在哪里?」 孕妇小声提醒:「不是说要拿到后厨吗?万一……」 牧羊人立马板起脸:「看起来客人是不愿意合作了?」 殷然红唇一勾:「你们不饿的吗?我快饿的生吞一头猪都不成问题,距离宴会开始还有一个小时,等不及了。」 苏以说:「大不了等会儿偷熘进屠宰场再宰一头猪扛过去就行,屠夫只说我们一定要送达,没说一定要原汁原味的带去,也没交代一定不能被抢劫。」 孕妇:…… 好有道理的亚子。 剩下的两人也成功被说服了,毕竟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殷然的脸部线条硬朗,五官立体,鼻樑高挺,小麦色皮肤,混着一股中性美,也不怪直播间的网友一个劲的叫姐跟老公。 她跟在苏以身后,一掌拍在他的后肩,不轻不重,言辞之间尽是赞赏:「可以呀!小兄弟,提议不错,我认定你了!」 苏以平淡疏离:「还好。」 他直播间的网友开心到飞起。 【抱大腿成功!但是仅限于哥们,老婆还是我的老婆,噢耶!】 【老婆,你还是我那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废材老婆吗?我总感觉你变了。】 【老婆变得更有魅力了,你好坏,我好爱~】 【老婆,我就知道你在隐藏实力,这逻辑思维,这忽悠人的技术,绝了。】 苏以扁扁嘴:「我饿了,我真的很饿,你们要是能管饱我也跟你们走。」 一秒,两秒,三秒…… 【啊啊啊!老婆,你怎么能怎么可爱!】 【老婆你喜欢什么样的麻袋?】 【笨蛋老婆,一顿饱饭就能拐走,太可了。】 【老婆,你等着,为了你,我甘愿吃遍天下。】 苏以没怎么关注,细看发现直播观看人数涨到了三位数,好像也不全是他的粉丝,像是从胳膊殷然那里来的。 【宝贝,亲亲,来自殷姐的大宝贝。】 【要啥麻袋啊?这细胳膊细腿的,这不扛起来就走?】 【果然,细看起来好可爱,好漂亮啊!好适合当腿部挂件!】 好了,破案了,粉随正主,从殷然那里跑来的没差了。 苏以进来时看见羊群在低头啃食肉类,对踩在脚底的嫩草恍若未觉,啃食得嘴角的毛髮全是鲜血,带着几绺血丝从齿间滑下,垂坠在半空,晃来晃去。 苏以他们按照牧羊人要求将猪肉放到指定位置,越往里走,浓郁腥臭味瀰漫进鼻腔,苏以皱眉掩着鼻尖,打头的牧羊人左拐右拐,他被这股熏天的味道折磨得够呛:「还没到吗?」 牧羊人头也不回:「快了快了。」 他说着拐个弯来到一座红漆木墙的小屋前,取下坠在腰间的大盘钥匙,对准锁孔,转动半圈,木门开启。 第9页 羊肉味混着蔬菜的芳香充斥着鼻尖,引诱起味蕾,可以想像随后鲜香肉类与蔬菜混合滑进肠胃的饱腹感。 牧羊人招唿他们坐下,打开炖着羊肉汤的瓦罐,惊喜道:「你们可真是一群幸运的客人啊!羊肉汤刚好好了。」 苏以二话不说,相当自来熟的满桌子找碗,语气倒是尽显斯文礼貌:「不好意思,能给我来上一碗吗?」他说完顿了一下,赶忙纠正:「两碗。」 只能说npc不愧是npc,迎面怼上脸大的饭盆面不改色,居然还能保持着得体的笑脸:「当然,我尊贵的客人,您想吃多少碗都没有问题。」 殷然索性也不装了,她豪爽地夺过汤勺,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将牧羊人挤到一边:「行了,你盛的太慢了,换我来。」 牧羊人:…… 怎么一个两个都跟饿死鬼投胎似的。 两碗羊肉汤下来,苏以感觉全身上下充满了干劲,再看对面,殷然也是丝毫不带虚的,一碗接着一碗,就连汤汁都被喝的精光,生怕遗漏一点。 孕妇她们面面相觑,不知是喝还是不喝,但早已飢肠辘辘的肚子已经出卖了她们。 苏以叼着一签子羊肉串,环顾四周,捞起几只空碗往她们眼前推了推:「记得别捞蔬菜,肉类随便吃。」 孕妇跟老婆婆相互看了一眼,余光斜着牧羊人的脸,瞅见他脸色白了一下,很快恢復如初,到底是没有多问什么。 她们站起身,孕妇是个讲究人,挪用汤勺前还冲着牧羊人笑了一下:「多谢款待。」 牧羊人看着桌子上摆放的大大小小的肥美肉块,一眼扫去,竟是一片嫩绿色都难以寻觅,他背对着众人脸色变了又变,转身用筷子夹了一大盘青菜,热气腾腾,饭香四溢,苏以他们五个人刚好在桌前围成一圈,牧羊人就把盘子陈列摆放在桌子正中间,确保每一个人都能伸手夹到。 做完这一切,他对于自己的杰作倍感满意:「客人们要多吃点青菜,有营养,荤素搭配的食物才能确保身体健康成长。」他说出这句话时,嘴巴弯得仿佛能开到耳根子后,逆着光,脸色极暗,俯身看人时压迫感十足,在他身后不远处,斧柄靠着墙壁,斧头利刃微卷,血迹斑点密集,粘黏着些许毛髮。 炖着羊肉汤的瓦罐旁案板上还有着切开一半的肥硕羊肉,鲜红碎屑遍及,整个羊头搁在案板边上,填满乳白色的眼球对着餐桌。 盯得久了,没有瞳孔的眼球,那抹乳白诡异的转动着。 要是换到旁人,早就被吓破了胆,苏以美食在口,打量的心情也愉悦了不少,哪怕羊头长成脚来,跳着芭蕾舞到他眼前,他也能兴高采烈的掰一场酣畅淋漓的把子。 殷然专心干饭,闻言轻嗤出声:「说得那么好听,你怎么不吃着试试看?」 牧羊人脸色微变:「您在说什么呢,客人,这可是为了欢迎你们而精心准备的食物呀。」 眼看他张嘴还要继续输出,苏以接过话茬,有些期待的问道:「那你这里有冰淇淋吗?」 「没。」 「辣条?」 「……没。」 「加冰可乐?」 「……没有。」 问到最后,牧羊人语气愠怒:「你就不能问点我这里有的吗?」 苏以耸肩,遗憾顿生:「不好意思,我挑食。」 网友一副看好戏的姿态,几个直播间的人数加在一起八百个心眼子。 【牧羊人:遇到你们我可真是遭了老罪了,骗也骗不过,怼也怼不过。】 【哇咔咔咔……好美丽的精神状态,战胜魔法的最好方法就是用魔法打败魔法。】 【牧羊人爽不爽我不知道,反正我是看爽了。】 【咦——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牧羊人他动过手吗?】 【我记得他动过手,不过限于吃掉不能吃的食物之后,在玩家选对了的情况下,他被系统规则限制,不能轻易出手。】 趁着没人在意,老婆婆拿起一只肥硕的羊腿,迫不及待的敞开袋子塞进自己怀里。 第05章 城堡晚宴 四周空气有些沉寂,苏以刚咽下最后一口羊肉,门外陡然颳起一阵勐烈狂风,不算牢固的木窗吱呀几声,在风的操办下来回翻转折腾,最后终于支撑不住,半边框架砸进靠窗的桌子,捲起一片尘埃。 然而,这还没完,鸡鸣声接踵而至,引得房樑上蛛丝震落,羊头全白的眼珠竟从边缘渗出血来。 圆桌一震,孕妇扶着桌子弯腰干哕几下,靠近桌边的瓷碗摇摇晃晃,她无意识的胳膊肘一扫,碗底打着旋,摔向地面四分五裂。 苏以刚盛好一碗汤汁,胳膊刚上桌子,圆桌就带着胳膊肘一晃。 苏以:…… 不多时,衣领上溅上好几大滴油渍,他眼睁睁看着橙黄与乳白色衣领混为一体,就像洁白纸张教人恶意泼上黑色污渍,简直败坏美感,他无意识蜷缩起五指,指甲刮着掌心,带着点生气的前兆。 坐在孕妇边上的老婆婆察觉到异样,掌心扶上她的嵴背,轻拍几下:「怎么了这是?」说罢,她很快掩上鼻尖:「打哪来的腥臭味?」 苏以挑起眉毛,选择背对着窗户通风口,风就像导火索,卷着腐臭味一路畅通无阻进入屋内,开始无差别攻击。 老婆婆好奇向窗外斜了一眼,就是这一眼,差点没把自己斜送走。 原本温顺的羊群一个接着一个,极通人性的将木屋围了个彻底,瞳孔对焦,齐刷刷望向屋内,眼珠不转,更不带半点感情,像是响应着某处的召唤。 第10页 老婆婆被盯得密集恐惧症犯了,肾上腺素飙升,大脑皮层格外活跃,她闭了下眼,有些惊惧地想,要是这些羊群替换成人类……她简直不敢往下想,堪称现场体验版丧尸围城。 殷然本想拿着斧头将斧柄靠上,形成三角形支撑起木窗,可她一瞅见斧刃上不知剁碎了什么东西,油脂毛髮充沛的仿佛多看一眼就能将胃吐出来,一时洁癖发作,她左右打量几眼,抄起半人高的案板朝窗口奔去。 苏以也没闲着,他看着斧柄支撑案板,勉强挡过的杰作琢磨一下,顺手将一旁的凳子递了过去。 牧羊人恍若未觉,他在众人稍不留意的时候捞起衣架上的风衣,扣上帽子,几乎是没怎么犹豫就走了出去,并在转身前顺手将房门带上,实在体贴。 羊群开始叫了起来,带着诡异的重复一致,如设定好的系统模块,叫了不下百声,案板遮挡大部分视线,从边角处遮蔽不及的区域中可以见得大片雪白缓缓淡去,嫩草颜色逐渐明晰。 公鸡鸣声再次响起,比上次多叫了一声,不多不少,刚好五声,似乎是在预示着什么警告机制。 苏以脑子里闪过一道亮光,对着身后众人道:「你们身上有没有计时器之类的能显示时间的?」 殷然将自己右手腕上的腕錶袒露出来给他看:「九点五十分,距离宴会开始还有四十分钟。」 苏以刚打算点头,孕妇捞起自己的腕錶「咦」了一下:「为什么我这上面显示的是十点?」 话音刚落,四双眼睛一齐望向了她,她怕众人不信,就把自己的腕錶一骨碌摘下来展在掌心。 殷然将右手腕并过去,秒针照着正常的频率转动着,分针和时针却在两个不同的錶盘上指向截然不同的方向。 系统规则乍然在脑海响起。 「规则一,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实。」 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实…… 苏以正思考着,敲门声却在此刻响起,敲门的人很是绅士,把控着节奏,不快不慢。 他一连敲了三下,似乎是在疑惑为什么没人回应,但很快,门把手动了一下,他说:「没人回答我就当你们默认允许我进去了。」很是笃定的语气,尾音带着刚睡醒的懒散。 殷然脸色一变,迅速摸向后腰,苏以眯着眼将手指抵上一旁的椅子椅背,正打算找准时机就抄起来砸过去。 第06章 城堡晚宴 预料之中的场景没有发生,又或者说有人仿佛开了天眼一般,早有防备,门开的瞬间,黑西装长裤,就连衣领都打着一丝不苟的蝴蝶结的男人侧身一躲,锋利短刀贴脸擦过,躲过一劫却逃不掉背后偷袭,苏以还没来得及脱手将木凳砸过去,先一步被人扼制住了手腕。 明明不过是皮肉贴着皮肉,苏以却被来人刺骨的体温冻得一哆嗦,一股凉意从手腕处的毛细血管出发扩张一直蔓延到心脏,渗透进血液丝丝缕缕扩散至全身。 他没有及时挣脱束缚,但是讲真,这不可能是正常人的体温……甚至可以说,连活人都算不上。 毕竟你见过哪个正常人的体温能在零下十几度,能冻老冰棍的程度? 但苏以总感觉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感觉,几乎是下意识地贴着掌心回握过去,在回过神后,他试图挣开时,自己却被往前拉了一把,险些砸进某人的怀里。 那人还十分欠扁地说道:「怎么一上来就赶着投怀送抱啊?」 苏以正想抬脚踹时,手上的凉意撤下,终于是松开了。 对于这人的身份检验,还有至关重要的一点,他们进来副本时,系统明明白白的播报着一共进来的玩家有五人,五人齐聚一堂,哪怕门外再人模狗样,毕竟被系统除名,也实在称不上是人。 段佑半边身子进来,左右扫视了一圈,尤其是他的视线扫过残弱老的时候,忍不住出声感嘆一下:「哟~稀客啊!好久没有见到老弱病残这么齐全是队伍了。」 此稀客非彼稀客,嘲讽意味十足。 这位不知从哪里凭空窜出来的段先生相貌倒是极好的,腰肩比标准的医生都想对比参考保存收藏一下,不过最令人心动的却是他的眼睛,是一片澄澈的蓝色,但这种蓝色又是极淡的,只有光照下来的时候,才能真正显现出来。 美虽美,毒却是真毒。 段佑目光下移,确认着手腕上腕錶的时间:「九点五十三分,你们还打算在这破屋子里待到多久?」 苏以皱眉:「不是十点半准时开宴?」 乍然看到一个合乎眼缘的,段先生展现一个绅士应有的礼仪,他先是对着人鞠了一躬,眼看马上就要来一套吻手礼。 苏以躲开:「你们游戏里的npc都这么不见外的吗?」 段佑淡然一笑:「这倒不是,不过我们对于美的事物有些一致的爱慕与追求。」 殷然从苏以正后方风驰电掣杀来,以绝对保护的姿态将人牢牢护在怀里,对着门外的人止不住往外嗖嗖飈冷气:「可笑,难道不是杀的时候看着顺眼吗?毕竟难看的也很难对着脸下得去手。」 段佑脚尖抵着门框,正要开口,整间木屋一阵,刺耳的鸡叫声划破耳膜,其刺耳程度如群蚊齐振,仿佛下一秒就要穿透耳膜,所造成的伤害毁灭性是巨大的,不管是心理还是生理上的。 苏以倒还好,殷然受过训练,身体素质槓槓的,区区叫声不过是开胃下菜,实在上不得台面,但这可苦了在他们身后挺着大肚子,脚步不稳的孕妇,她一边扶着肚子干哕一边靠着老婆婆的肩膀勉强站着。 第11页 时间持续整整半分钟,闹心的鸡鸣终于停止了它的作妖。 段佑泰然自若,仿佛对于这种状况早已见怪不怪,斜站在门口为他们腾出一条道来,理所应当:「不走吗?」 一屋子人:…… 刚刚鸡叫的时候,一直堵在门口不让开的人是谁?装什么大尾巴狼呢? 五双眼刀齐齐射来,段佑从善如流地将手半举过头顶:「虽然你们对我的态度挺不讨喜,但作为一个温柔体贴大方善解人意的旅人,我还是忍不住提醒一下,你们的时间快到了。」 殷然脾气上来,正想开口骂一句:「你在说哪门子鬼话?」下一秒,她眼睛一亮,十分自来熟的摸上段佑的腕錶:「你的时间应该是准的吧?九点五十六分?」 她一确认时间,又开始扒手上的两只不同种类的腕錶,时间不出意外,没一个重复的。 等她再次抬眼时,后者漫在不知从哪里吹拂而来的迷雾里,眼看身躯将要完全没入,苏以后脚跟上,冲着众人摆摆手,示意他们也跟上去。 殷然距离苏以比较近,她隔着薄薄雾气,听见苏以冷静分析道:「姐,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宴会是提前开始的。」 系统规则应该不至于骗人,最起码它不会违背规则胡乱开刀,如果说他们没有按时把食物带到会有npc亲自降下惩罚,但是那几声鸡叫声,却分明是在按时记录着什么。 鸡鸣报晓,晓不晓的先放一边,按照习俗,鸡叫声,尤其是公鸡的叫声多少有有着报时的意味。 所以它叫了几声应该是在按时播报时针指向的时间。如果按照分钟来叫先不说有点难为它,玩家的耳朵也更是接受不了一点。 【叮——】 【恭喜玩家触发隐藏条件,现在开始补充规则。】 【规则四:没有绝对的真话。】 【规则五:不要让你的肠胃一直保持飢饿。】 系统发布完规则又匆匆退下,殷然脚下高跟鞋鞋跟一歪,差点没稳住:「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狗系统你真是好样的,怎么不早点说呢?」 说是问话,其实所有人心里心知肚明。 系统会一下子交代全部规则吗? 当然不会。 它巴不得你触发不到,一次失误,就生生把命交代在这里。 毕竟无限游戏哪有讲理的? 第07章 城堡晚宴 薄雾很大,雾气扑在脸上凉丝丝的,按理来说,现实中不可能出现这种手伸进雾里,眨眼不见五指的情况,可惜很不凑巧,这里是无限世界,万事皆有可能,尤其是那傻缺系统,没准哪个点就能莫名其妙的憋出一坨大的。 等到雾气慢慢散去,眼前一点点清晰起来,冰凉机械音随即而来。 【叮——】 【旅行了很多天,又飢又饿的旅客们途径一家美景优美的村庄,他们受到了好心肠的村民们的热情招待,今天也是相当值得纪念的一天,因为美丽大方温婉可人乐于助人的蜘蛛夫人打算邀请远方的旅客和村民们一同共享宴会,届时,来自两个不同城镇的旅人们齐聚一堂,现在,让我们一起欢唿期待吧~】 【副本完成度百分之十——】 【请各位玩家注意,请努力在六天之内存活下去哦~】 再次转场,还是与先前别无二致的敞亮大厅,不过多了一张十几米长的餐桌,四五个服务员端着瓷白盘子刀叉外加高脚杯,不过几分钟时间,已经完成摆盘任务,宴会还未正式开始,服务员们先是用红酒将高脚杯一个接一个满上,随后缓步退下,丝毫不带一丝的拖泥带水。 因为刚才的受惊经歷,孕妇还没从原先的不适中缓过来,她看着餐桌旁摆放整齐的座椅,尽管唇色泛白,但她还是朝苏以的方向望了过去,企图寻求一下意见:「能坐吗?」 话音刚落,残疾人跟老婆婆也一併望了过来,期待着他的下文。 唯一一个没有看过来的女士慢条斯理地用不知从哪里顺来的手帕一遍遍的擦拭着她的短刀,即便如此,但人的心思还是在正事上:「来吧~小神探,发表一下你的看法吧?」 虽然他们刚来这个世界,接受着莫名其妙的副本任务,但是他们也晓得这个游戏规则绝对不是在开玩笑,万一哪一步出现错误可是真的会有生命危险,从头到脚,即便凭藉着苏以等等的出色表现稍显差池,但毕竟也证明了这人的能力。 简而言之,就是跟着苏哥混,结局一定差不到哪里去。 苏以什么也没说,他转头瞄了一眼直播屏幕:「可以坐吗?」 孕妇等人:「……」 对啊!系统规则只是会限制直播间网友们透露关键的通关规则,只要不透露关键信息,单单只是回答个问题,好像也不是……不行? 思即此,她们眼底一亮,随即兴奋起来。 眼见好不容易有了交流的机会,苏以直播间的一众网友们哪能轻易放过? 【直播间观看人数:150】 【能坐!宝,听我的,赶紧坐,可别累坏了身子!】 【宝~咱不跟这些智障混哈~】 【宝~听我说,你就是最吊的!】 【看看这气魄,看看这反应能力跟聪明才智,谁要再说我家宝贝儿笨我跟谁急!】 果然不愧是殷姐的粉丝,战斗能力也是槓槓的,就是有点可惜,毕竟每个不同玩家的直播屏幕是互不相通的,意味着只有直播间的网友们才能在多个直播间里反覆横跳,而对于玩家来讲,他们无法看见彼此的直播屏幕。 第12页 所以,毫不意外的,苏以直播间里的弹幕分成了两波。 一波是夸奖派,其言论综上所述。 另一波是其他派,算得上是黑粉加不明所以的过路人的集合,言辞不免犀利,如果单论伤害侮辱程度,当然是黑粉的战斗力首当其次。 【诶呀呀~不过就是不小心过了一个小小的关卡,嚣张什么呢~】 【接楼上,是个人就能看出来好吧!】 【接楼上,可不,看出来的时候居然都不知道给我们报备一下,你果然不爱我们了~呜呜~】 【……】 【来人,将这只假黑粉叉出队伍!】 孕妇坐了一会儿,察觉到四周有点过于安逸了,这种难得的安逸是原先不论是在木屋还是小丑的舞会上都不曾体验到的,莫名的,她心里有一点慌。 她不停的摩挲着手錶錶盘,哪怕她知道手錶时间不准,但是好歹计时了不是? 没有往来的服务员,管家不知何时早已消失不见,整张餐桌除了盛满酒液的酒杯,也就只剩下整齐摆放陈列的刀叉跟碗盘,白瓷盘底亮的反光。 苏以拿过一杯红酒,手指拖住杯底,看着鲜红酒液在杯子左右晃动,那酒鲜红的不像话,杯壁触及鼻尖时居然还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可这酒实在是太鲜艷了,简直……就像从人身上刚刚流淌下来一样。 温热又鲜活。 可又不完全相同,因为酒里能嗅得见醇香酒气,离得再近些,那股独属于酒的醇香就更加浓烈,仿佛刚刚一闪而过的血腥味是错觉一般。 苏以闻味道的时候总喜欢把鼻尖伸过去,这就导致从殷然的角度看来,他就像要张开唇畔品味着这鲜香美酒一般。 苏以打算再一嗅究竟时,殷然出手拦住了他,最后的结果当然是拦住了,只不过这位胆大包天的小姐的拦人方式与众不同,人家拦酒都是出手含蓄拦一下,这位小姐倒好,她直接一手夺过来将酒杯带酒一起扔地上砸了。 大厅中除了看着地上的玻璃碎屑发呆的苏以外,其余众人都被这惊天动地的玻璃碎裂声惊得虎躯一震,当然包括刚凭空出现的另一支五人队伍。 殷然还觉得不够过瘾,甚至走过去用高跟鞋上前碾了碾,眼看随后到来的五人对她的行为满脸震撼,殷然不露痕迹的坐回去,带着绝对上位者的姿态:「终于来了。」 语气淡的像开门接客似的。 「啧,哪里的半大小姑娘,这模样倒是漂亮的紧。」 话音刚落,立马有人附和道:「可不,生就一副狐狸精长相。」 「也不知道是攀附哪个alpha活下来的……」 最先出声的是个身高接近一米九五的大块头,相,约摸不过三四十岁的样子,隔着衣服布料也不难看出这位大叔肌肉线条流畅,肌肉健硕。 他说着还下意识摸了一把口袋,指尖提熘着夹出一根香菸,在他身侧,比他矮上一截的瘦高个立马狗腿的掏出打火机将烟点上。 先不说别的,就这花团锦簇的站姿,也不难猜出他是那个队伍的领袖。 中年大叔慢条斯理的抽了一会儿,将香菸拿开,指尖夹着弹了弹菸灰,随后他的目光缓慢又专注的扫向桌上的苏以等人,吐出一口烟圈,很是老练:「刚来?」 苏以队伍中的老妇人先一步反应过来:「对对对,我们是第一次进入这个世界,不太懂……」 中年大叔没心思听下去,又或者说,他压根不在乎:「原来是新人啊,怪不得一上来这么嚣张。」 老妇人惊喜的瞪大眼睛:「难道你们不是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太好了,看来你们应该知道出去的方法。」 回应她的,是冷冰冰的一句话:「说得好像你们能活着出去似的。」 老妇人还想再问些什么,被怼得说不出话来,孕妇见状,将手放在他腿上拍了拍,安抚的意味。 瘦子拉开一张凳子,殷勤的跟个哈巴狗似的:「王哥您坐。」 姓王名博的中年大叔仿佛早已习惯,眼看就要屁股挨上凳子。 殷然虽然是个女人,但毕竟是个优质alpha,脚下力道也不带虚的,她不过长腿朝着凳腿一甩,王博连人带椅子一起摔在地上。 王博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头顶先落下一片阴影,高跟鞋清脆的踩踏声停了,有人在他眼前蹲下身来,掺杂着顶级alpha的信息素压制,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这个认知让他惊起一身冷汗:「你是……alpha?」 满眼不可置信,似乎是在怀疑自己的认知:「不可能的,我刚刚明明闻见了你身上的omega信息素……」 他艰难抬眼:「你怎么……」 老妇人他们互相干瞪眼,毕竟苏以队伍中除了苏以跟殷然两人外,其他都是感知不到信息素的bete。 现场气氛一片沉寂,苏以就是在这片沉寂中起的身:「你怎么把我的薄荷味喷雾拿走了?」 苏以的信息素味道是白兰地,s级,别人闻久了会醉,薄荷味喷雾是个提神醒脑的好东西,它小小一瓶,本该老老实实在他的上衣口袋里好好待着,可现在他的口袋却是空的…… 苏以捂住脑门,一阵无语,刚刚在琢磨桌上红酒的原料太入迷了,竟然忽略了殷然身上突然多出来的信息素。 殷然「啊」了一声,半带歉意的将口袋里的喷雾丢了过去:「不好意思,宝贝儿,姐就是想试用一下这喷雾好不好用。」 第13页 结果当然不出意外,立竿见影。 殷然转脸过来,一副劳资就是看你不顺眼的表情,隔了几秒站起身来,掩着鼻尖:「你是劣质omega?你刚才说的那么拽,我还以为你跟我一个等级呢。」 s等级的alpha释放信息素时,只有三种类型的人群压制不住,一种是同等级的alpha,另一种是s级的omega,omega这种人群是等级越靠下,越容易被alpha的信息素影响,还有一种自不必说,当时是不受影响的bete群体。 第08章 城堡晚宴 殷然释放的信息素不是很多,但王博的身体依旧像是被车碾过一般,酸痛的不像话,甚至就连面颊两侧,都多了两团面积感人的红云。 王博的劣质omega身份在队伍里不是什么隐秘的事,关键就在于他们队伍里好巧不巧,除了omega就是bete,一个能打的都没有,而王博凭藉身高跟肌肉优势,竟一跃成为一组之长,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半生平庸修来的狗屎运,可喜可贺。 成为一组之长后,他享受到在正常世界里所不能享有的尊重与仰慕,自信心一下子过于膨胀,有点得意忘形了。 现在,不知哪里来的alpha将他的伤疤揭开,赤裸裸的踩在脚下,这谁能忍? 王博被同伴搀扶着站起身,对上殷然的眼神时双腿还有些颤巍,但理论上,气质不能输:「胆大包天!」 馋着他右胳膊的瘦高个立马接道:「无法无天!」 殷然一个眼神杀扫过来,王博的腿瞬间就瘫了,差点没来个当场下跪:「大大大大大……姐,有话咱好商量……」 后者上手郑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轻轻两下,生怕稍微用点力就能把这位仁兄生生压垮了似的,她说:「对不住了兄弟,我看你气质这么拔群,还想着来个能打的切磋一下呢。」 王博:…… 你瞅瞅您这说的,对得起我这一身腱子肉吗? 这下都不用瘦高个接话茬,苏以先是点评了一波:「单论体型跟外貌,绝对震慑力十足,尤其是在同类型人群中。」 气氛凝固沉默两秒,整个大厅中突然爆发出浑厚的男高音哭泣声,其音波差点没把头盖骨掀翻:「嘤嘤嘤,人家也不想做勐男的,人家也想成为一个香香软软的omega……」 他半遮脸面呜咽着抽泣两声,右手颤巍巍翘起兰花指朝着苏以一指:「你就是伦家的梦中情男模样。」 苏以:…… 尴尬已经不足以表达此刻的心情,唯有掩面加目不斜视,假装自己没看见才是上上之策。 直播间的弹幕已经排山倒海,跟浪花似的,一朵接着一朵,无休无止。 【哈哈哈……笑死……糙汉爆改萝莉娇羞妹妹,主播……哈哈哈……真有你的!】 【够了,我的脚指甲盖已经扣出三室一厅了……】 【别人尴不尴尬不知道,我真心替这位哥们儿感到羞耻。】 【一米九勐汉怎么了?人家也不过是一个内心缺爱,渴望被爱的omega罢了,不要搞性别歧视!】 【不行,不能我一个人品粗粮,我要邀请我姐妹们一起观赏!】 网友的网速跟行动力实在可怕,不多时,苏以的直播间多了一百多号人,不排除有些是凑热闹凑过来的,毕竟光看颜值,还是苏以最为养眼。 至于王博的直播间……那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好在突然出现的npc成功化解尴尬风云。 npc是个有着一下巴腮帮鬍子,腰挂粉色小猪围裙,脚踩人字拖,手拿锃亮反光菜刀的大汉,他眼露寒光扫视起来到此地的十个玩家,叼着一根杂牌香菸狠狠抽了几口:「我要的货物呢?」 声如其人,一样的粗粝冷冽。 苏以刚打算回话,勐地感觉自己的后腰软肉被人用手轻戳两下,抬眼看见殷然跟他对口型:「完了。」 可不就是完了吗?他们光顾着吃,已经把npc所交代的任务置之脑后。 但也不算完了,他拖着下巴等着另一队人群发言,静观其变。 而一旁,瘦高个有些吃惊的表示:「我们不早就把猪肉给你们了吗?」 npc唇角笑意怪异:「不够,这些不够!」他对于后者惊慌失措的表情很是满意,挥舞着菜刀虚空对着几人的脖颈比划两下,唇角越咧越大:「如果不能在规定时间内提供所需货物,那么不好意思,我亲爱的客人们,你们将代替货物成为蜘蛛夫人宴席上的盘中餐。」 他说着,舔了一下上唇,似乎是在认定他们必死无疑:「是油炸呢?还是清蒸?」 老婆婆吓得一哆嗦,她哆嗦的时候格外喜欢手里抓着东西,而距离她最近的苏以,所以,不出意外的,他的衣角被拽的往下一坠。 即便如此,她还是忍不住向旁人徵求意见:「你看我们现在跪下求饶还来得及吗?」 殷然仿佛在看智障:「你看npc他长得像脑残吗?」 老婆婆:…… 苏以将他正要开口说出的那句「试试吧,没准就成了呢,毕竟我开局第一晚就是靠求饶下跪侥倖逃过一劫」,果断咽下。 他可以及时止损,但是他直播间里的网友可是损界的一把好手。 【祖宗,我劝你别跪,你别忘了你不过是个需要时刻被人罩着的社恐小可怜。】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我劝你最好忍着。】 最先进来观摩的网友知道详情,这可苦了错过开场好戏,刚来直播间不久的网友们了。 第14页 【???楼上到底再说什么?我头一次对汉字感到如此陌生。】 【瓜子已经备好,求个解释。】 【+1】 最开始进来的那批网友本来心理准备都备好了,但是一回忆起最初相识的场景,还是不免羞耻,觉得自己还是心理准备没备足。 【这是一个相当严肃的事情,还是当事人给你们讲的好……】 这锅甩的是相当高明。 【宝贝,来,说一下,我给你库库投币。】 【想像一下,苟活概率提升百分之三十不是梦。】 好奇心当然不会害死猫,因为猫根本就不在现场。 苏以顶着弹幕压力,轻飘飘回了一句:「我怕他们跟我抢生意。」 毕竟他好不容易解锁的新型苟命路子,万一使用的人多了,失效了怎么办? 【放心,宝,除了你,我估计是个人都想不出如此骚气的保命路子。】 【你……你是想笑死我然后继承我的作业吗?】 【接楼上,你能被副本boss嫌弃智商而不忍宰你也是一种本事。】 网友懂得详情,但不代表刚跟苏以相处不久的老婆婆也懂得,她带着疑惑回头,憋了半天,愣是没憋出一个囫囵的「啊」字。 苏以没着急开口,他等了几秒,掌心贴着她的后背,轻拍几下,才慢悠悠开口:「讲完了?」 老婆婆慢半拍反应过来:「我有说什么吗?」 苏以努了努嘴,正朝着npc的方向,淡定将手搭上她的双肩:「想活命吗?」 老婆婆在心里回应,这不是废话吗? 她正努力挤出笑来,波一波好感度,谁料苏以将她扭一半的头颅硬生生掰正了,她不得不直面npc怪诞的笑脸以及手头寒光咋现的菜刀。 她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您……干嘛呢?」 苏以手中劲没卸:「没什么,就是想告诉您,如果不配合,那我们都得死。」眼看npc越来越近,催命的鸡鸣声接踵而至,每次鸡鸣声响起就准没好事,这意味着离丧命的时间不远了。 老婆婆又是一个哆嗦,就连汗毛都一根根整体炸起:「您说,我听。」 回应她的,是从后方伸过来的手:「你藏起来的羊肉呢?」 老婆婆悚然一惊:「对对对……不对……不对……我明明在藏的时候……」 苏以没忍住,卸了手劲,在老婆婆的看过来的同时指了下自己的鼻子:「你当我长的这个东西是摆设吗?」 老婆婆怔愣片刻,想起npc的话,突然开始手忙脚乱的扒拉着身侧的布料,一分钟后,她有些心虚的看向苏以:「孩子,我现在有个不好的消息要通知你一下。」 苏以连眼皮都没抬:「打成死结了?」 老婆婆更心虚了:「我不过随手一绑,也没想到会……」 苏以看着她手上错综复杂的捆绑布料,简直不想开口多说一个字,他扫了两眼,目光突然对上npc愚弄的眼神:「反正我们离死不远了,总要知道一个确切的时间吧。」 npc答:「还有三分钟就要真正开始宴席了,你们真是一群比较可惜的客人,看来我要把肉剁的更碎些,才能表达我的诚意了~」 苏以一脸怔愣不已的样子,半张嘴巴,装的不要不要的:「还有这么长时间啊?」 npc:…… 其他玩家:??? 装逼是你这么装的吗?最起码要确保活下去啊?啊喂! 于是,最后三分钟,npc亲眼目睹了什么叫极限求生,苏以他先是朝着殷然瘫开手掌:「看戏看够了?」 殷然打着哈欠:「还行,就是节目效果有些短暂。」 然后,然后她手上那把短刀就被丢到了苏以的手上,苏以也是干脆,喀喇一声,大半各色布料包裹着羊肉就一併被抛到了npc的面前。 npc试探着捡起地上的包裹,菜刀划过,挑起一处边角,苏以也不急着求证,他有点恋恋不捨的抚摸着手上的短刀:「挺锋利的。」 殷然也不着急,打趣道:「你喜欢?送你了。」 苏以都不带谦让的,直接就把短刀收好系在腰间:「谢谢。」 这一边,在老婆婆的不断祈祷中,npc面带菜色的宣布道:「客人已经成功提交厨房所需货物,稍等片刻,宴会马上开始。」 第09章 城堡晚宴 众人见状终于沉下气来,瘦高个还没拍好胸脯将气顺完,一只手硬生生将他一把按在了椅子上。 他不得不僵硬转头,直面王博怒不可遏的脸,这口气是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喉头滚了滚:「大……大哥?」 王博那张天选追债脸没维持几秒,瞬间阴转晴天:「干得漂亮!不愧是我带出来的!」 瘦高个差点就把前天的饭一起咳出来了:「您……就不能早点说吗?」 王博夸完,又疑惑不解:「可我们途经牧羊人的农场时,那小子不是再三交代不能把过时的肉带进厨房吗?」此话引起一阵探究目光的追随,王博对此行为相当受用,他咳咳两声,昂首挺胸,开始端起一副老者的架子:「更何况你们仔细想想,系统规则里不是还有一条,没有绝对的真话……」 他说到激情之处,一拍手掌:「没有绝对的真话是什么意思,就意味着没有绝对的假话!这也就意味着我们跟每个npc的对话中,有一半的机率得到真话……那也不对,有可能牧羊人说的是假话来着……」 解释接一半,愣是把自己整个绕了进去,不得不说,某种意义上,他也是个人才。 第15页 只是没想到,全场年纪最大的,也是里面最开始抬手发言的,老婆婆说:「我觉得他们应该在刻意模煳真实消息,就像这一次,我们需要的是货物,而不是单一肉类,这也就意味着我们要把农场里所见到的能食用的食物都要带到。」 这个推理很是合理,但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殷然想忍,但没忍住:「别怀疑,npc说的应该都是真话,哪怕是屠夫口中那个所谓的狡诈的牧羊人,毕竟你家刚砍下来的肉隔半天就长毛过期?」 「你们听说过蒙太奇式谎言吗?」苏以突然道。 王博心下一惊,好奇宝宝的他最先发问:「何为蒙太奇?能吃吗?」 苏以自顾自的回答,他并没有跟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对视,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怎的:「蒙太奇式谎言的真谛是,一大段话单独拆开来看,每一句都是真的,不过是说话者刻意颠倒了顺序,更改了重点,模煳真相,所以它们连在一起出,就是假的。」 平地惊起一只雷,直炸得人体无完肤,可以说在场,除了硬控殷姐智商在线之外,其他人基本脑子短路,尤其是某位傻大个,还在为该事物不能吃而感到可惜。 苏以无奈举了个例子:「就拿我第一晚在长发鬼那里得知到的线索来分析吧,他说,琪琪今天跟我吵架了,他对我又抓又挠,他跟我玩起了捉迷藏,我找不到他,单看每句话都没有问题,可是真相却是,我做了什么很不好的事情让他很生气的对我又抓又挠,但是他打不过我,无奈大吵一架后只能故意躲着我。」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极力回想着有用的线索,很可惜,徒劳无功:「暂时没有别的什么要补充的,我只能说,长发男跟那个躲着他的鬼肯定有什么爱恨纠葛在里面,但是根据目前已知来看,他们应该确确实实有一段美好的恋爱回忆……」 接下来的不需要他怎么提醒,大部分人心中已然有了定数。 只不过有关长发鬼他们之间具体关系尚未得知,但是无论如何,两人真心相爱的人总不至于一个躲,一个找,那样的相处模式根本不是恋人,是仇家。 苏以这边解释完毕,他冲着王博这边一抬下巴:「你们队伍已知的线索呢?」 王博抓了半天脑袋:「你说有关长发鬼的?还真没有。」 瘦高个总算是上道了一回,可能是觉得跟着这么个队长实在没前途:「还真没有,他说有人已经为他解决了大麻烦,他让我们陪他打个牌就放过我们。」 殷然也举手发言:「可能我们自从进入这个副本时,系统已经默认我们是一个队伍了,所以在长发鬼骚扰其中一个成员时,其他成员默认就是安全的。」 另一支队伍有点不服气:「为什么男鬼一缠就是我们整整齐齐五个人。」 殷然真想他们的耳朵统统揪上一遍:「陪男鬼打牌的滋味爽吗?」 这次倒是齐心协力,叙述一致了:「当然爽!」 至于为什么这么爽,王博最有发言权:「男鬼打牌虽然菜,但是人家讲武德啊,一不偷奸耍滑二不以武压人,简直是妥妥的三好德鬼啊!可惜相伴的时间只有短短的二十分钟……」 他好一通捶胸顿足:「二十分钟啊!」 苏以捕捉到关键信息:「二十分钟?」 王博收好遗憾,瞬间正经:「系统不是早就在第一晚播报了吗?在男鬼手中活过二十分钟就算平安度过第一晚。」 苏以有点想捂脸,他那时在干什么来着?好像……也许……大概……在……睡觉? 好了,更直不起腰了。 孕妇对他们一队人的说法感到新奇:「你们挺幸运的哈。」 王博兴奋地一拍手:「谁说不是呢?多亏了那个倒霉蛋,第一夜就被选中安排隐藏任务,也是个人才。刚开始见的第一次面,更别提是第一个晚上,一般情况下不会出现太兇残的鬼怪,但是也总有意外,其爆出隐藏任务的概率不足百分之一,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更加令人窒息的是倒霉蛋本人正在一脸平静的听着王博的评价。 殷然小姐在擦刀,这是她一贯的习惯,总是觉得使用的刀具刀身不够干净,另一支队伍里,两女三男,一对平常母子跟看着不过二十多岁的情侣,瘦高个的母亲正坐在餐桌前闭目养神,小情侣单手交握,与苏以队伍里的老婆婆他们一起,看着王博侃侃而谈。 很是的一副画面,当然,如果苏以不是那个众人所怜惜的倒霉蛋的话,就更温馨了。 第10章 城堡晚宴 危机往往隐匿在裹着一层温馨皮囊的表层之下,全员到齐,平静当然不会维持太久。 很快随着缓缓流淌的音乐声响起,气氛重新归为沉寂,音乐声是平稳静心的治癒系,只不过越治癒越心慌,尤其是撑着牛排的盘子落在王博面前不远地方的时候,擦肩而过与女僕npc毫无质感的眼球对上视线的瞬间,恐怖谷效应随即产生。 吓人的是鬼,但很多时候鬼是来源于人的脑补。 碎裂的酒杯与大片酒液污渍很快被清理完全,女僕npc清扫地面的时候,还曾为她多出来的工作量感到疑惑,不过很快,她的眼神重新归为麻木。 等到所有的菜系摆盘上餐桌,众人才惊奇的发现,所有的餐盘上,无一盛放的不是肉类,唯一用来衬托和点缀的蔬菜配叶也少的可怜。 第16页 苏以拿着刀叉,用尖锐那端戳了一盘滷肉下面垫的菜叶两下,下了结论:「假的。」 蜘蛛夫人已经就位,她不似众人想像中的一副八对眼睛,有着细长蜘蛛腿的吓人模样,但也差不到哪里去,她双眼似充血般猩红,唇畔一直裂开到耳根后,里面布满细密的尖长獠牙。 好在这位夫人贴心的戴上了帽子,长长的帽檐刚好将她这一副恐怖模样收纳其中,其脖子以下全然是正常人的模样,就是这身材实在是过于充盈,俨然一副贵妇人的姿态。 餐桌两旁摆放的椅子还空下十个,除了已经就坐的宴会主人跟苏以等玩家以外,不出预料,应该就是其余还没到场的客人了。 苏以不禁想起之前在牧羊人家里举止轻挑的那位,按理来说,他本该像他们玩家一样,通过迷雾一起抵达宴会现场,很可惜,现实告诉他的答案是,没有。 门外突然传来权杖敲击在地面上所发出的咔哒声,苏以没有想通的谜题,第一个赶到现场的副本boss小丑给出了标准答案:「哎呀呀,你们怎么先吃上了呢?」 话是这么说,但该有的礼貌小丑是一点也不少,他很是恭敬的沖蜘蛛夫人鞠了一躬:「亲爱的夫人,很荣幸接受您的邀请来宴会现场。」 他说完,自顾自的拉开一只椅子迅速坐下,先是品了一口美酒:「哦~这是今天新到的货吗?很是新鲜吶~」 蜘蛛夫人问:「查尔斯先生呢?」 小丑捻着酒杯,不紧不慢的答道:「他拎着他的犬散步去了,我想您是知道的,我们经常不能很准时的收到您的宴会邀请,但这次不一样,有了段先生的催促,相信他应该也会尽快到场。」 蜘蛛夫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贪婪的目光直勾勾的落在玩家身上,然而,点头刚点一半,宴会大门被彭的踹开,段佑拎着一条有半人高的恶犬的脖梗,像是拎小鸡仔似的,愣是毫不费力的一路拖拽,那条长得凶神恶煞的犬跟个死狗一样,任其拖拽,半个身子下跟着两条晃晃悠悠的细腿。 一看就知道在路上没少受罪,它的主人一头打理好的金髮早已凌乱,衣服外套半搭在肩上,要掉不掉,即便如此,他还是用他撇脚的汉语边跑边喊:「我的……宝宝,宝宝……给我!」 能利用这个方法引其准时出现到场,段佑先生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段佑沾桌就把手中的犬放归自由,好教它与自己的主人来个热情似火的拥抱,自己则先用刀叉切过牛排吃了一口,敲着桌面提醒道:「人已经到齐了,宴会还不开场吗?」 先声夺主的形式可把王博在内的一众玩家看麻了,不过人家好在也是个副本boss,多少有这个底气。 回答他问题的不是蜘蛛夫人,而是一旁在夫人身边静候的管家:「还差一位客人没有入场,您的任务还没完成。」 「哦?是吗?」他自己拉了椅子,查尔斯先生抚慰着他的爱犬,后一步坐下,段佑见此笑着问道:「我的任务不是帮蜘蛛夫人带三个副本boss客人前来?」 管家点点头:「是的。」 段佑手指略过小丑跟查尔斯先生,口中对着数字:「一,二……」最后,他将手指指向自己,说出最后一个数字:「三。」 管家:…… 段先生别的不晓得,但是耍赖的功夫倒是一套一套的:「我自己邀请我自己前来,总是可以的吧。」 管家卡了一下壳,最终系统还是选择了妥协,蜘蛛夫人眼珠转动了下,她一字一句的说道:「现在宴会正式开始,客人们,请与我一同享用这美好的宴会时光吧!」 说罢,便高举酒杯,隔空碰上一碰:「来吧,远道而来的朋友们!」 酒液入喉,一饮而尽,一杯空了,管家极有眼色的再倒上一杯。 苏以假模假样的装了一下,看着像是在细品美酒,实际上酒连唇角都没碰着,可那股子血腥味却怎么也挥之不去,甚至比先前闻的时候更浓郁了些,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 他偷偷用余光扫了一圈四周,见没受到多少关注,便小声提醒道:「别喝,有诈。」 一低头,余光刚好扫见坐在他旁边的殷然小姐偷偷拿着自个酒杯往一旁酒杯里倒酒。 苏以:…… 好了,终于知道为啥血腥味比先前浓了。 他们距离蜘蛛夫人的位置较远,尚且能逃一劫,但是就在蜘蛛夫人边上坐着的段佑先生可就不这么幸运了。 他也自知躲不过,甚至连装都不带装的,蜘蛛夫人只要眼睛没瞎,就能一眼看见他连酒杯都没碰:「怎么了?我亲爱的段先生,您是在嫌弃我的手艺吗?」 段佑碰了下酒杯,但很快又缩了回去:「我最近在闹肚子,热的尚可,凉的就算了。」 王博左看右看,见苏以也切下肉来吃,便放心的也切下一块,肉还没完全咽下,差点就被段佑先生别出心裁的理由给呛死。 你见过热的红酒吗?还是瓶装的?原谅他才识疏浅,他还真没见过。 第11章 城堡晚宴 蜘蛛夫人也没见过,但这并不妨碍人盲目相信,上一秒眼中还盈满疑惑,下一秒却是豁然开朗,你要说系统没有从中作梗,苏以是不信的。 姓段的这位仿佛有着天生的优越感,这种优越感不完全是系统友情贊助的,更大一部分,来源于他自己。 这就很耐人寻味了,他貌似有着自己独立的思维,并不像其他npc一样是完完全全的提线木偶。 第17页 苏以不过眨了下眼睛,又顺便往嘴里塞了口吃的,再一转头,他那么大一个队友就这么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优越感段先生。 现在復盘一下事情经过。 段佑:「兄弟,介意换个位置吗?」 王博秉承着「你是boss你说了算」的心态,决定退而求其次:「我能问一下原因吗?」 段佑:「你面前的那盘子肉看起来比较好吃。」 王博:…… 说的好像不是从同一头牛身上切下来似的。 于是,段先生凭一己之力成功赢得位置,很扯淡的理由是不是?实际上一点也不好玩。 要说这位段先生身上唯一的优点,那大概就是厚脸皮。 他对苏以打了个中规中矩的招唿:「你好啊,小可爱,又见面了呢?」 苏以:…… 强行有缘一线牵,你值得拥有。 苏以的直播间……怎么说呢,当段佑出现的时候,就开始无止境刷屏。 飘屏最多的就是—— 【姓段的,离我家小可爱远点。】 【但愿我家宝不是被姓段的新盯上的玩具……】 【这话祈祷的有点晚了,你没看见他眼神望向苏以时,止不住的戏嚯与期待,那是猎人盯上猎物的眼神。】 【还愣着干嘛?有币的投币,没币的祈祷祝福,我好不容易碰到这么一个顺眼缘的宝,不能就被姓段的这么给嚯嚯没了。】 苏以刚来不太熟悉姓段的段位与德行,但是殷然小姐可太熟悉了。 有次她好不容易斩杀boss,拾取一个神级道具,结果还没放手里捂热呢,就被姓段的以大规模破坏副本世界,导致副本不能正常运行为由,最终奖励全部作废。 按理说这是系统制定的规则,她本该迁怒系统才对,段佑充其量也不过是个执行者,但是她只要一想起当时自己满身是伤,绵延到五脏六腑,又酸又痛,一道贯穿伤在大腿上,脚下满是污泥,如果不是扶着栏杆,她才能勉强站起身来。 可反观段佑这头,整洁又干净,他带着惩罚机制踏步过来的时候身躯稍弯,可能是不太喜欢血腥味扑进鼻尖的感觉,所以他特意掩着鼻尖,不过在很快的时间内挺直腰杆,鞋尖在污泥前停泄下来:「抱歉,这位女士,由于副本世界破坏过大导致不可恢復,您的过关奖励被迫取消。」 明明不过隔着几步距离,一个却皎白如月,一个却卑微入尘。 「云泥之别」,这是当时殷然脑海中唯一崩出来的词彙,尤其是当她知道段佑是副本世界中唯一可以游离在各个世界里的npc之后,这种厌恶感就更甚。 就像一个高位者被人一句话降下高台,每个独立仲裁者都不喜欢被束缚掌控的感觉,更不喜欢唾手可得的事物脱离掌控。 她瞪人的第三眼时被成功抓包,段佑语气不甚在意:「这位小姐,我想你应该有很多事情想跟我聊聊。」 殷然「呵」了一声,霸气表示:「我比较更想考虑一下,你亡我生的事。」 这位女魔头说话口无遮拦,在她旁边一左一右坐着的孕妇跟老婆婆都在暗自为她捏一把汗。 但你听过秋后的蚂蚱吗?蹦跶的再欢也终是逃不过死亡的结局。 这种场景每天在无限世界里发生太多次了,多到段佑记不清这是第几次被玩家指着鼻子警告,所以他想当然的忽略。 段佑一摆手,无奈道:「那很不好意思,我现在已经有了新欢,你的事情要暂且往后排一排。」 这倒是真的,寻仇的太多,排队人数太长很正常。 时间过去十九分钟,段佑突然对着苏以的方向袒露出手腕上的錶盘,就像展示贵重物品一样,相当优雅的用指尖点击两下錶盘,而秒针马上滴滴答答就要指向十二点位置。 起先苏以没怎么当回事,只当这人在没事发骚,不过很快,他就切身体会到这两声敲击錶盘的动作里所蕴含的真正含义。 因为他刀叉上的牛排开始了大变样,俗称大变活人,由香气四溢的牛排模样摇身一变成了人的大腿肉,白花花的油脂里还富含着几绺长长的动物毛髮,不过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独属于人的汗毛。 餐桌上的各种其他动物肉类也是如此,正中央最大块原本盛着肉汤的的餐盘里成了人的头骨,应该刚死透没多久,两只白色眼球还没来得及刨去,大张开嘴巴,血液浸透餐布,整个头盖骨被敲开,用切割机一点一点打磨平整,里面的脑花还是新鲜的。 围着头颅四周摆了一圈的餐勺,由于餐布本就是大红颜色,一时竟分不清是血的颜色还是布料原本的颜色。 其余的自不必说,就是人的身躯切割成了数块,有生的,有熟的,堆积摆放在餐桌上。 也不知是几个人的眼球组合在一个盘子里,就距离苏以的手肘旁不远处,而他刚刚曾经用刀叉在这上面切过一块肉进行品尝,所以盘子边缘的一个眼球缺失了一半。 苏以忍着噁心放下刀叉,到底还是凭藉着超强的意志力没有干哕出来。 可不仅包括他旁边的直播间弹幕在内,玩家们也是把持不住,接二连三的干哕出声。 可那肉类尝上去,分明是实在的动物肉,跟牛羊肉的质感一模一样。 这个认知让苏以平静下去不少,毕竟感官是个人的,眼睛能骗人,但是舌尖尝出来的味道总不至于骗人。 第18页 不出意外,这应该是系统的其中一条规则在发力。 【规则一: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实。】 真实不真实的先放一边,就是这发力手段有点正中人的嵴樑。 这场突入其来的浩劫没维持太久,十分钟一到,食物恢復到正常模样。 香气肆虐,光是看着就让人食慾大增,可是刚把胃里吐干净,再一经歷刚刚重度打击的众人却是怎么也不愿意轻易尝试,生怕系统憋不住,再来一个回马枪出来。 就连一向淡定的殷然小姐,此刻也铁青了脸,刀叉摆放整齐,一动不动。 弄清事情的原委,苏以内心倒是坦然的很,他快速用刀叉下一块,又开始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王博还没从刚才的冲击中缓过神来,刚想开口提醒一下,谁知一瞅见桌上的肉块,再联想到先前大块吃肉的鲜活场面,又忍不住干哕起来。 倒是见多识广的段先生最先发问道:「不觉得肠胃不畅快吗?」 苏以无所谓道:「可是我饿,不吃怎么止饿?」 视觉迷惑都是小事,他该庆幸这些肉类没有所谓的副作用。 受这个副本世界影响,他们的饿意与空腹感被放大许多,如果想活命,就必须要靠食物来填饱肚子,要是吃吧,系统会蹦出一个幻像来噁心你。 要是不吃……根据系统规则—— 【规则三:宴会结束之前,不可轻易离场。】 系统也会告诉你,幻象是有时间限制的,褪去幻象外表,这还是正常的食物。 这么一来一回,想吃食物的欲望就会削减大半,这就是系统的噁心之处。 与玩家完全相反的是,副本boss除了段佑先生这边,完全不受幻境影响,照样吃的津津有味,更甚者,蜘蛛夫人还当着全桌人的面,先后挖了整整两大勺白嫩的脑花,大块朵硕一大块人的大腿。 小丑跟查尔斯先生紧随其后,一个吃了一盘的眼珠子,一个啃食着带着淋漓肉块的嵴椎骨。 现在玩家终于明白系统规定一定要邀请三个副本boss到场的理由了,画面太美不敢想像。 苏以有点想不通身为一个副本boss,为啥就段佑没当着玩家的面啃食一段人骨,可能是顾及个人的形象? 理由勉强过关,毕竟段佑穿着实在过于整洁,万一不小心溅射上一点血渍实在是有点破坏美感。 距离宴会结束还剩二十多分钟的时间,对于玩家来说,简直是精神与心理上的一种双重折磨与煎熬。 终于熬到宴会结束,蜘蛛夫人热情的表示,她的宴会会持续六天时间,明天依旧热烈欢迎他们的到场。 玩家齐齐在心里呜咽大哭,这哪是宴会啊?说是鸿门宴还差不多。 殷然二话没说,招唿都不打一声,转身就悄无声息上了楼梯,她的卧室房间在二楼,应该是回房休息。 剩下没吃完的食物被女佣npc们一拥而上,全部端下,副本boss转身已经不见了行踪,应该是被蜘蛛夫人安排在了其他的房间,当然包括那位吊儿郎当的段佑先生。 孕妇扶着肚子,长舒一口气,问出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你们……都吃饱了吗?」 第12章 城堡晚宴 这下都不用本人开口,咕咕叫的肚子出卖了他们。 这句问话像接口令似的绕了一圈,愣是凑不出一个完整的「饱」字,回答的话中以「半饱」与「塞牙缝」居多。 他们绕完回到发问人重新形成一个完整的闭环,这份诡异的宁静转瞬即逝,孕妇环绕一圈才发现环有缺口。 「缺口」还在半托着脑袋,胳膊肘倚了个舒服的姿态,跟个没事人似的,在闭目养神中,好好的无限游戏,生生被他过成了度假感。 孕妇挺着肚子酝酿半天,涵养最终还是没能让她问出声来,王博这个二愣子,顺着孕妇的目光看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是一嗓子将人嚎醒,眼瞅着苏以的脑袋晃晃悠悠往这边拐,王博胳膊肘碰了碰孕妇的,眼神示意:「你可以问了。」 孕妇:…… 理解能力未知,但是执行力登峰造极,炉火纯青,只能说不愧是另一支队伍的一把手。 苏以半眯着眼睛,头转过来的瞬间跟声音一起先行驾到:「不去睡吗?」 正巧与孕妇的声音一起碰了个正着:「你饿吗?」 孕妇反应过来被苏以的话噎了一下,后知后觉的红了脸,苏以再聪明也不过是个还没步入社会,真切感受人间险恶的大学生一枚,自己一个三十多岁的人把全部希望压在一个小孩身上实属罪过。 苏以嘴快回了一句:「你们不会自己去找食物填饱肚子吗?」 众人齐齐沉默下来,苏以余光扫见老婆婆的手瑟缩了一下,情侣眼神不住的躲闪,这样的氛围让苏以意识到了一个残酷的事实。 枪打出头鸟,所以没有人愿意做那只出头的鸟,危难一旦来临,人人都是自私自利的利己主义者。 如果真有所谓的圣人……伪善之人戴上圣人的假面普度众生,何其可笑。 苏以不是善人,从来不是,凡事都要讲究一个互帮互助,倒不是出头有多掉价,只是不懂团队协作的队伍是没有前途的。 小情侣之一的女人还是最先开了头,拉她手的男人暗中戳了好几下都没能把她燃起来的念头给戳下去:「要不……我跟阿珂两人先去厨房里看看,应该就在大门外紧挨着附近果园不久,我们之前去过一趟,还记得路。」 第19页 她口中喊着「阿珂」的男人叫张珂,是她的男朋友,寸头,个子只比女人高上一截,两人手牵手,穿着情侣装,一粉一蓝,堪称绝配。 张珂模样有些骇人,他挑起眉毛正打算争取一波利益最大化,却在女友拉的一瞬间面部表情柔和下来:「别丢人现眼了,要你去你就去。」 张珂张了张嘴,半拉着脸,明显对于女友的决定不满意:「小染你又不是不知道,万一厨房里有npc……」 「放心,在不违反系统规则的情况下,npc不会贸然发起攻击。」时染半推半就,总算是将人给推出了房门,走时还不忘对着众人的方向比出耶字,这是在告诉他们放心。 一个开头,后面就开始自告奋勇的分配任务,别的不说,单就从人数上算,优势尚显。 苏以本想等他们分完,自己好偷摸熘回房睡个回笼觉,结果兜兜转转,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也不知道五个人是怎么分配的房间,总体也不过上下两间房,也能留出两间卧室出来。 照王博的话是这么说的,那里面没有玩家住进去,一开始,他们都把它当作杂物间来看待,直到刚刚路过的时候才发现里面隐约传来一两声狗叫声。 那狗叫又凶又连贯,透过门缝犬吠的声音依旧狠厉且不减半分响动,王博胆子也是真的大,他见门底距地板还有一段距离,缝隙不大不小,但也勉强够用。 毛毯一垫,眼往里面轻轻一探,王博还没看清里面黑洞洞的一大片光景,先是与一双熘圆,发着幽幽绿光的眼球对了个正着,狗鼻子嗅到了人气,锋利爪子吱吱呀呀擦着地板,死命扒拉进缝隙伸出来,「汪汪汪」的叫声中,是盖不住的贪婪垂涎。 王博不敢再看了,目睹着几道几寸长的划痕留在原地,心里涌现起后怕的念头,所以哪怕门上没带锁,也没有人敢打开来看。 另一间房,不必说,是殷然在里面休息,五个人推来推去,回到原点,竟是无一人敢敲门打开房间来查看,弹幕眼睁睁看着这一副闹剧,纷纷感嘆殷姐这气质不是盖的。 瘦高个他们几个盘算一会儿,最终还是把重任託付给苏以身上,不厚道是真的,但是他们看在小孩是omega的身份,就算狠起来也不能真正压他们一头。 苏以对此没有任何异议,他在上楼之前先是问了一句:「你们都没有找到吗?」 孕妇说到此话就比较多了,她在原本世界的身份是个厨师,曾在一家五星级酒店里任职掌勺的那种,但就是这样的创新改造食物圣体,对此窘境也是频频摇头:「但凡来个辣椒呢?我翻遍整个客厅跟厕所,连半截完整的牙膏都凑不齐。」 「行,我知道了。」他点头就上了楼梯,孕妇可能是于心不忍,怀孕的人都带着点母性的光辉在身上,她刚坐下就扶着把手站起身来:「要不我……」 老婆婆拉住她摇了摇头:「姑娘,你还怀着孕呢。」 她还没来及开口说出一个不字,王博从后面谈过来拍了下她的肩膀,是示意她放心的意思,走上楼时还不忘瞪瘦高个一眼。 王博刚拐过弯,抬头就见苏以站在门前若有所思,他没怎么思考就两步过去与其肩并肩站着。 他「咳」了一声正打算证明自己的存在感,一转头,先是呆住了,不怪他,怪灯光交错,线条一明一暗,交相辉映勾勒出后者傲人的下颚线与纤长睫毛,骨相一绝,实在惊艷。 王博看着看着,突然就上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脸,心里感慨万千,你说,同为omega,为啥就有人就能长得这么人神共愤呢? 苏以没发呆多久,他转头的瞬间可把一直偷摸看他的王博吓了一跳,但他的表情过于严峻,王博就算再傻也该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有重大发现了?」 苏以用指尖拿起门框上上锁的链条细细打量着:「我在想,你眉毛下长着的两只眼睛是用来出气的吗?」 王博:…… 骂归骂,但是不服气是真的:「不可能,我之前来的时候,上面是没有上锁的,里面还有……」 「狗叫声?」 苏以接过话茬,上前敲了两下房门,整个楼道里只有两声强有力的敲击声在来回迴荡,至于什么狗叫声,完全是无稽之谈。 王博喃喃道:「那就奇怪了,是『906』号房没错啊。」 门框上的门牌号挂的时间长了,不免长了些锈斑,在边缘处尤为密集,但是门牌号还是显眼的,是「906」没错的。 「看来需要寻找钥匙啊。」 「不。」王博惊讶于他的斩钉截铁,苏以看着锁链,又重复了一句:「不需要,这里应该有人住。」 如果他没看错,锁链有明显的磨损,其插锁孔和锁链连结着锁的部分污渍明显不多,灯照上去,还闪着明晃晃的光,一点灰尘也没有,一看就是有人经常使用。 王博诧异归诧异,探究的心思被之前的动静扑灭的彻底,听到苏以这么肯定,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可为什么我们从没见人出来过?」 苏以松开锁链:「没准时间点不对呢。」 王博:…… 我胆子小,你可别吓我。 殷然推开大门进来的时候,就见餐桌上,五个人丧气十足的围成一圈,唯一不在其中唉声嘆气的某两位精神大条的,一个两个在比着睡觉,这其中一个是本就心大的苏以同志,另一个是看着人睡觉自己一不留神也犯了困的王博兄弟。 第20页 她众人闯入视线的第一眼起,孕妇惊奇不已:「你不是应该在楼上睡觉吗?」 其他几位醒着的玩家本来没当回事,但一听到孕妇提的这么一嘴,瞬间意识到哪里有点不对劲。 「对啊,我刚才上去敲门的时候,你还回答让我『滚』呢。」瘦高个越想越心惊,忍不住朝更坏的方面去想:「你现在……到底是人是鬼?」 殷然当场申了胳膊:「怎么?要咬上一口,验明真身吗?」 瘦高个:…… 「我还没那么大睡瘾,也没在任何房间里待着睡觉,当时只是上去查找一遍看有没有食物之类的,后面为了方便就直接跳窗出去了,你们在楼上看不到我很正常。」 殷然接着道,「系统也是够鬼精的,外面除了后花园就围了一圈莫名其妙的果园,上面只有叶子不结任何水果,那花园布置的跟鬼影迷踪似的,不论从哪个方位走出去总能碰见迷雾,穿过迷雾最终总会回到起点。」 她讲的有些口干舌燥,想喝水抬头却发现五双眼睛一齐望着她,心情烦躁更甚:「你们别告诉我,你们就这么呆愣着坐了一个下午,什么也没干。」 第13章 城堡晚宴 这话说的没毛病,只是多少带着点歧义在里面,瘦高个无能狂怒了半晌,发现实在拿不出语句来反驳,这口窝囊气不得不自行咽下。 但主要的当务之急还是先解决另一间空房间的谜团。 殷然不过稍微问了下,几个人七嘴八舌的,立马指出是靠近走廊往里最里面的那间,走廊边一左一右,往左拐是「906」,右拐则是「609」,刚好对称,就跟照镜子似的。 不过不同的是,一个上了链条,一个没有。 她顺着众人所指的方向走去,是「609」号房,刚触上门把手,后面上来的王博一拍脑袋:「看我这记性,我之前听见的狗叫声应该来自于这个房间。」 王博跟其他人是分成好几波找的,可能是王博所展现出来的肌肉力量足够有安全感,自己单独一个探险也比较放心,这个二愣子当时只顾着观察,一时之间记错门牌号也有可能。 殷然转动两下门把,才发现门早就被人从里面锁上了,里面的人可能听到了转动门锁的动静,窸窸窣窣一会儿,距离门越来越近时却登时没了声响,一只猩红眼球透过猫眼直入众人视线。 那只眼球空洞森然,爬满狰狞血丝,像是要把人生生盯死一样,沙哑的「滚」字紧随其后,不过隔着房门倒是多了一丝活人的质感,不难分辨出是女人的声音。 那只眼球迟迟不肯离开,它就透过猫眼,轻轻转动眼珠,一人不落的扫过,像是要将每个不礼貌吵醒她休息的客人统统印入脑海。 殷然观察片刻,正犹豫要不要找个东西将猫眼给堵上,大白天的突然冒出来一只鬼眼瞪人还好,要是大晚上的……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系统应该还有相应规则没有发布完全,但是不难从鬼眼所处房间的位置看出,她想藉助这个方位观察他们玩家的一举一动简直轻而易举。 苏以也想到了,他提前跑楼下抽了一张报纸,但突然觉得报纸好像不太保险,就这软绵质量,不难戳出一个洞出来,于是他思考半晌,盯上了餐桌前的椅子,拆开了来,又有木板又有钉子,剩下的没用上的还可以当锤子,岂不美哉? 整个过程有些漫长,苏以跟王博分工明确,一个负责拆,一个负责抽钉子,那只鬼眼待了没多久就消失不见,脚步声由近及远,直至消失。 瘦高个却等不及了,他在口袋里来回摸索一下,抓起一把白花花的颗粒状物品就朝房门口洒了一道,在他将要洒第二道时,他的母亲将手扣上去阻止了他。 他洒的太急,有些颗粒落在地板上溅的到处都是,孕妇她们凑上去去,总算看出这些颗粒状物品的来源——糯米。 包藏祸心说的可能就是这小子,其他几人怎么也找不到食物,他倒好,口袋里鼓鼓囊囊,一看就没少塞。 瘦高个甩开母亲的手,居然第一步想的的是邀功:「这样鬼应该就出不来了。」 苏以上来时将木板重活交给得力干将王博,钉子钉入木板的沉重声音实在扰民,王博不过喘口气的片刻,一抬手,鬼眼乍然闯入视线,直勾勾的看着他,其兇狠猩红程度比原来多了一倍不止,冷汗霎时就下来了:「怎么……怎么办?她……她……」 苏以看见了,吩咐他继续砸下去:「放心,她出不来,要是能出来早该开文出来贴脸骂人了。」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王博的心脏重新恢復正常律动,晃晃肩膀,拿起椅背,更加狠厉的敲下去,这边遮住了,另一边大门肯定也少不了,里面住没住人另说,猫眼是一定要堵上的。 另一边,孕妇因为怀孕气息羸弱不假,但是气质这方面倒是拿捏的足足的:「你在哪里找来的糯米?」 瘦高个梗着脖子,脸红气促:「难道问题的关键不是这糯米能阻止鬼出来吗?」 这话说的就有些奇怪了。 「你怎么就笃定这些鬼什么的,洒糯米就一定能阻止?我没记错的话,糯米只对殭尸管用吧?」 殷然才不管这些,她注意到瘦高个一直在搓手指,像是在刻意抹去什么东西,在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动用蛮力将他的其中一只手掰开瘫在众人面前。 五根手指,无一例外,全都是灰扑扑的,卷着香火气,似乎能嗅见一丝若有似无的檀香。 第21页 不出意外,这孙子去的地方应该是祠堂。 祠堂是祭拜先祖先宗的地方,几十个排位上下罗列工整排放在一起,不说这气氛过于沉寂压抑,当就是那一字排开的黑白照就带足了压迫感。 而祖宗排位上能有什么吃的呢?用脚指头想都不难猜到是盛给死人的贡品。 他们想通过,声音未到,巴掌先至:「你小子可以啊?死人的东西都敢动?」 瘦高个嘴还没动,苏以直视着他的眼睛问道:「所以你是从哪里得来的歪门邪道得出的糯米限制鬼怪行踪的结论?」 瘦高个的表情有一点龟裂:「我闯过一次副本世界,那个世界每到祠堂内部就会有莫名一阵冷嗖嗖的阴风颳过,老人家不是常说,排位多的地方,鬼气越重,上个副本就是靠着祠堂里用于供来镇鬼的东西通关的,这次应该也……」 苏以道:「那你在上个副本是通过什么东西过的关?」 瘦高个顿时激动不已,不住地比划着名:「是剑。」他比了个大差不差的尺寸:「是摆放在供桌黑白照前,一把很长的剑。」 期待之情荡然无存,那摆明了就是物理超度,跟一把不知道靠不靠谱的糯米玄学超度能一样吗? 情侣是翻过栅栏最后到达大厅的,推门的声音静悄悄的,天色稍暗,他们本以为众人早已回房休息,结果刚推开门,一排脑袋露了出来。 「有什么发现吗?」 女的说:「厨房在果园里,但是目前应该掩埋在迷雾中了……好像,我们找了好几圈,没一点收穫。」 她说着,见自家男朋友不发一言,为了增加可信度,她二话不说,直接上手拧了一把,后者捂着胳膊补充道:「她说的没错。」 来不及感嘆情比金坚了,众人合计了一下,发现今天所能寻找到的食物跟线索少的可怜。 一是两个不在人范畴内的房客,另一件是基本没有的食物,因为根据瘦高个李游交代,祠堂上供的只有一个白玉瓷碗,外加里面满满当当的糯米,十几柱香,其余之外,完全没有旁的物件。 糯米他们是不敢碰的,先不说这玩意儿是生的,屋里通电倒是通电,但是锅跟可用电器是没有的。 就这简陋条件,就连祖宗半夜三更掀开棺材板一看,都不免吐槽上两句寒碜。 苏以打着哈欠,没再听他们讨论下去,第一个进了房间卧室,房门还没完全关上,一只手悄摸摸的探了进来,紧接着是一条腿,落地声音静悄悄的,生怕被人听见动静。 王博小心翼翼关上房门,自己给自己比了个耶字,刚在心里感嘆一句,这房间为啥没有开灯,后一秒灯啪的打开,人声出现在他的背后:「你要偷窥我?」 他心里一激灵,立马掩耳盗铃般捂住脸,根本不敢回头看,声音透过手指缝隙:「要不你还是把我鲨了吧。」 苏以靠着门框,眼睛一一望过他手中紧攥的被褥跟枕头,明白了事情原委:「你想跟我一起睡?」 来人惊喜地点点头。 一盆冷水浇下来,从头到脚。 苏以冷冷道:「可是我不想。」 「你知道我为了保护你牺牲了多少吗?再说床上空间不小。」 「你没发现吗?地上空间更大。」 王博没话了,可还是不肯死心:「我想让一个人陪我睡觉就这么难吗?」他掰着手指头一根根的算,「总共就五个可以睡觉的房间,一楼两个,二楼三个,李游跟他母亲一间,情侣一间,一楼最中间的房间比较大,有两张床,四位女士刚好能住进去,我这体格……」 他顿了下,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他们商量好一会儿,最终决定还是我自己一间房,但是我比较……嗯……我觉得为了安全起见,咱们两人还是挤一挤的好。」 苏以实在想不通就沖他的体格,到底是有什么可害怕的:「你是第一次单独一个房间睡觉?」 王博搂紧了枕头:「当然不是,我之前有一只布偶熊陪我,但现在……我找不到它了。」 苏以:…… 怎么说呢?有点出息,但不多。 「行吧。」他一口答应下来,「不过我有条件。」 王博星星眼:「你说,我听。」 苏以从床头的破旧衣柜捞了半天,勉强找出一算还算干净的被褥,沖王博勾了勾手指,后者听话的走过去,紧接着,就被被子整个埋了进去。 「用这个打地铺,你要知道,以床板目前的承受能力,暂且受不住两个成年男人加在一起的重量。」 第14章 城堡晚宴 苏以一觉醒来,下楼时瞅见大厅众人围了一圈,正巧占据的位置绝佳,能远远瞥见一只老旧收音机,那根收音线被抽出来老长,斜搭在机身上,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殷然听见下楼的脚步声,望过来,开口第一句就是:「你知道昨天晚上死人了吗?」 苏以:…… 「我应该知道吗?」他瞅见后者脸色不太对,立马转了话题,「在哪个房间?」 「你隔壁。」 苏以:??? 「不是……昨天瘦高个那杀猪一样的嚎叫声你没听见?」不仅殷然惊了,早他半个小时起床的王博也惊了。 后者眨眨眼,满脸无辜:「我以为你半夜梦游呢。」 他这句话绝对不是无稽之谈,因为他室友曾经大半夜梦游在ktv唱歌,一副公鸭嗓子硬控整屋半个小时,中途连飈两场高音,差点没一嗓子把上铺的兄弟给震下来。 第22页 王博:??? 「我叫声这样?跟个小姑娘似的,尖锐刺耳?」 殷然止了话头:「行了,一个翘兰花指的omega没有发言权,我宣布此刻暂时剥夺你的政治权利。」 李母不停呜咽着,蜷缩着身子窝在椅子上,嵴背止不住的哆嗦:「别找我……别找我……别……」 苏以注意到她上半身衣服的血渍,斜着铺开在她的胸口处,从肩胛骨斜着延伸到腰侧,这样的喷溅式血迹像是有人拿着沾满鲜血的刀具甩溅在她身上一样。 收音机「卡啦」一声,绵延几秒长长的波动,就在众人聚精会神的等着它发出声响时,它突然就跟死机似的,没有半点动静。 倒是李母被吓得浑身一颤,死命扒拉着屁股底下的椅子挪远些。 只是那嘟囔声由「别找我」变成了「别杀我」。 苏以直视半晌,实在没看出来它跟普通的收音机有什么区别:「你们谁带出来的?」 「我。」殷然说,「我听见楼上动静时约摸在凌晨三点左右……」她报完时间勐地想起这该死的时间机制,「也可能不准确,反正那时天还是暗的,若不是楼道里几盏灯泡所发出的橘黄灯光在苦苦支撑,简直跟睁眼瞎没什么区别。」 她说着指了指收音机:「你就没发现这东西不同寻常的地方吗?」 「坏了?」王博凑过来脑袋时还有些发懵。 殷然加了些提示:「我当时进屋里就见床头血液横流,墙壁跟床头柜上溅射着好几处斜条状血痕,那老太太就在墙角捂着脑袋,跟个鹌鹑似的缩成一团,我检查了一下,因为床挨着窗户不远,那淋漓血迹一直从床头蔓延到几米开外的窗户边框上,天亮去看时,拖拽血迹一直到果园栅栏边就没了踪迹。」 她铺垫完全,将话题重新扯回到正点:「这收音机当时就在床上正中央摆着,发现什么不对劲的没?」 苏以还过去看了一眼,果然如同殷然所讲,该有血迹的地方,一点不落,但他又观察到,床四周的墙壁上分布着细密的抓痕,像是人的指甲留下的,沟沟壑壑里满是血渍。 有点久远,因为血迹与昨晚比对下完全不一样,应该是很早留下来的。 苏以出来后,定了定神,重新将收音机仔细观察一遍,下了定论:「没有血。」 殷然点头表示赞许,又一抬下巴指着李母:「这是其一,另外一点就是老太太对这玩意儿的态度。」 经常见鬼的朋友估计都心里清楚,这玩意儿但凡跟鬼扯不到任何关系,老太太也不至于被吓出pstd(创伤后应激障碍症)。 公鸡这个本该用于黎明报晓的动物,愣是被系统改造成了专属开饭闹钟,众人其实对于这东西的叫声多少存有疑惑,毕竟叫了这么长时间,到现在他们都没发现这叫声的来源。 那几声标准尖锐的鸡叫似乎是从房子外围的果园,一声又一声盪进来的,那叫声直蔓到人脑海深处,惊得天灵盖都忍不住发麻。 不过这系统是有够狗的,原本不过十分钟的幻境时间到现在长了整整十分钟,好不容易做足了心里准备,但当叉在餐盘里的动物肉转瞬替换成人的手指骨时,还是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只不过嘴跟眼睛倒是老实了,但是那肚子就跟唱双簧似的,连着叫个不停。 苏以本来没觉得有多饿,但当食物盛上来时,饿意在胃中来回翻涌,跟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 偏偏这时,再度见面的段佑先生倒是神采奕奕,他竟然还挺开心的对着苏以的酒杯碰了一下:「祝今晚好梦。」 苏以对于他的祝福心下一愣:「你住这里?」 「你说这个上下两层,不是漏电就是漏水的小破屋?」他嘲讽一番,接着默默观察着后者的脸色慢悠悠表示道:「当然不,不过看在我看你相对顺眼的份上,我很乐意给你一个提示,除了那位蜘蛛夫人,没人住在这里。」 苏以眼神存疑:「这个木屋?」 「应该不是,据我所知,蜘蛛夫人不住在这里。」 这个认知让人感到头皮发麻,苏以他们却并未发现这四周还有什么旁的房子,难道……所谓的蜘蛛夫人的住处藏在迷雾之中? 段佑嘘了一声,似乎是很满意苏以逐渐黯淡下来的脸色,又接着补充了一句:「兴许是时间还没到呢。」 时间节点在这个副本中似乎是很重要却也最容易被人忽略的,鬼怪似乎只在特殊的时间节点杀人,宴会总在准时准点掐着时间出现,可偏偏他们一进入这个副本,手上的腕錶时间就跟无头苍蝇似的,乱窜。 如果抛开玩家自身所戴的计时工具不谈呢?副本世界应该有自己所具备的一套准确的计时工具,只是他们暂时没有找到而已。 鸡叫是代表宴会开场,那么显示鬼怪出现时间的呢? 宴会结束时,苏以趁着没人注意,偷偷摸摸往怀里塞了好几块肉排,有一层塑胶袋垫着,一点不带掉的,段佑看见了,不过他忍着笑意没发出声,甚至还挪动身子往餐桌前挪了好几下,刚好挡住蜘蛛夫人扫过来的视线,是真的在……打掩护。 小丑起身时,拿起靠在桌上的权杖朝空中挥舞几下:「哦,我亲爱的夫人,您家宴会上的食物真是太美味了,您能邀请我前来品尝美味佳肴真是我不可多得的荣幸。」 那权杖上的眼球本来是闭着的,可不止为何,它于半空中突然睁开了,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苏以所在的方位,睫毛颤动,还一连眨了好几下眼睛,血色在它将要的第三下时转瞬填充蔓延至整只眼球,就连拐杖都忍不住有丝丝的颤动。 第23页 小丑也很是怪异,他抚摸了下权杖,似乎是在安抚,那双笑盈盈的眼睛面向苏以时直接眯成了一条缝:「哦,这位美丽的先生,祝你今晚好运。」 连着被两个副本boss先后祝福是种什么体验?不出意外的话,他今晚应该是死到临头了。 王博等现场气氛松懈下来时才敢小心开口:「你们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李游那孙子被剁碎成肉渣,端上了餐桌。」 孕妇抵挡不住肚子饿,还想趁着盘子没收完,再多扒拉两口肉呢,结果王博这一猜测出现,她捂嘴就去了卫生间,紧随其后的是老婆婆,看她脸色的苍白程度,估计没个两小时出不来。 但是很快,都不用苏以开口解释,一个收盘npc的出现成功打破了他这一推测。 与李游长相一样,不过换了身厨师装的npc一出现,众人还没来得及惊唿出声,一直呆愣着的李母眼泪霎时就下来了:「小游……」 她也顾不上害怕不害怕了,对于一个爱子心切的母亲来说,什么都抵不上母子重逢的喜悦,身躯拥上去的瞬间一切惊惧清零,她眼泪越流越多,好像怎么也擦不干净:「我当初就劝过你,让你不要动贡品的,可你不听,你怎么也不肯听……昨晚也是,我想过要挡在你身前的,可你怎么也不肯撒手,甚至连糯米都忘了扔,你挡住我的眼睛,我看不见,我什么也看不见……」 李游的眼神带满疑惑,不过更多的是麻木与呆愣,他好像一个已经设定好的木头人一样,没有一点多余的情绪,他推开黎母拥上来的怀抱,滚烫的泪滴打在手背上时,眼睛似乎有一瞬间的清明,泪滴流淌过的小拇指颤动一下,这便是最后的永诀。 迷惑不解重新填充佩戴好标准的生气情绪,他冷淡地将李母紧攥的手指一根根掰下:「抱歉,这位女士,您妨碍到我的工作了。」 李母声音哽咽不止,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你……叫我……什么?」 不过也就是那几秒的松懈与犹豫,再抬头望去时,眼前早就没了熟悉的身影,大门严丝合缝的关上,等到再推开看时,什么也不剩了。 放肆哭喊声在空荡大厅内来回迴荡着,却并没有人觉得吵,更多的是怜悯与心痛。 李游可能不是一个品性端正的人,但他绝对是一个好儿子。 苏以回过神来摆弄着桌上的老式收音机。 「你们说,这东西……」他抿唇斟酌了一下语句:「我在想,它可能就是所谓的计时工具?」 王博对机械这块多少懂点路数,他上前也摆弄几下,得出的结论让人心下一凉:「里面的零件都是散的,除了发声功能正常外,跟报废没什么区别。」 第15章 城堡晚宴 事实证明,在无限世界里,一些事情压根不能用正常性思维来衡量,当然也包括这只收音机。 王博在踏进苏以的房间时,陡然感觉全身上下涌起一阵凉意,他甩甩脑袋,试图要把这股不详的预感挥之脑后。 可有些时候,偏偏就是怕什么来什么。 也不知睡着了多久,反正从窗外探去,一轮圆月高高悬挂着,夜色渐浓。 王博抱着被子,眼皮一点点耸拉下去,也就在此时,耳边传来一阵轻微的滋啦声,像是老旧的无线电波断开连接时的声音,跟个苍蝇似的,嗡个不停。 他来不及思考,凭藉着仅存无几的意识,顺手抓了枕头朝着出声方向砸去。 啪—— 正中目标。 聒噪的声音却半点不减,滋啦声甚至带着些只有人才会拥有的怒火在里面,由电波声转为尖叫。 王博心烦意乱,坐起身来正想寻找是哪个倒霉催的催命玩意儿。 一抬头,望见床头还在不知疲倦发声的东西后,脖子一凉,求生的意识与瞬间飙升的肾上腺素将沉睡的意识完全唤醒,一直不显山露水的肌肉线条瞬间紧绷。 本来空空荡荡的床头柜上,收音机赫然出现在上面,王博记得很清楚,它原本应该在楼下的餐桌上摆着才对。 收音机突入其来的出现让他顿时慌了心神。 只见那收音机又是卡啦两声,竟然开始唱起一首古怪的歌声出来。 「两个娃娃不听话,一个娃娃找妈妈。」 「妈妈呀妈妈。」 「妈妈在门前等娃娃。」 「娃娃呀娃娃。」 「你为何还不快快归家。」 是个七八岁女孩的声音,满腹童趣,甚至语气里还带着一丝轻快,可在漆黑无比的房间里,伴随着声音透过收音机裹挟上来的电波干扰,断断续续,可怕的是,歌手就跟装了定位似的,依旧能无比清晰,一字不落的进入耳畔。 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一下又一下,直敲的人心里发慌,王博差一点就要尖叫出声了,偏偏门外一併出现的声音简直是屋里收音机声音的翻版:「哥哥,我知道你们在里面,快开门啊!陪我玩捉迷藏,玩捉迷藏好不好?」 从后面突然伸出来一双手,正好捂住他的嘴,那一瞬间,王博的感觉心脏凉了大半,直到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是我。」那股浇心的凉意才缓慢撤了下去。 苏以确定他不会发出声音之后,才肯将手移开,小声附上一句:「别出声。」 收音机的轻快的童音一转,声音悽厉又可怕,像是被人砍断四肢,骨骼尽断,如蛇信子般,淬了满满的毒液。 第24页 「爸爸说她不听话,她不是一个乖娃娃。」 「厨房里溅满血花。」 「你听,咔哒咔哒。」 「狗狗的牙齿沾满了她。」 「你听,咔哒咔哒。」 「小小的娃娃呀。」 「她不肯归家。」 「妈妈呀妈妈。」 「妈妈还在门前等她。」 一曲完了,敲门声愈来愈重:「哥哥,你为什么不肯开门啊?」 王博……王博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了:「门锁……靠谱吗?」 苏以淡淡道:「你觉得小小的门锁能抵过鬼怪系列之穿透技吗?」 「那……那怎么办?」 王博等了半天没见回话,一回头,发现人没了,紧接着,是「啪」的一声,屋里亮起微弱的火光,据苏以所说,这是他从床头柜里里摸出的打火机,借着火光,王博亲眼看见苏以从身后拎出来一把菜刀。 苏以看了手足无措的他一眼,像是递纸巾一般一把将菜刀递在他手上,自己则掏出来一支擀面杖。 王博小心翼翼接过菜刀的时候,人是傻的:「这些都是打哪来的?」 透过火光,苏以看向他的眼神跟看智障似的:「厨房。」 「我知道是厨房……但关键是……哪个厨房?」 要知道,迄今为止,他们连厨房的地址在哪都不知道,更别提顺东西了。 苏以说:「牧羊人的厨房,觉得有用就顺手装着了,别问,问就是男人的直觉。」 王博心想,那你的直觉挺重口味的。 但现在的情况,由不得他们细想,因为鬼怪马上就要破门而入了。 说是破门有点不恰当,因为门外的鬼还是一个素质鬼,门里的锁孔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操控着转动几下,锁就这么轻易的破解了。 门把手转动两下,门外的声音很是迫不及待:「既然哥哥不肯答应我,我只好自己进来了。」 火光中,两人看清了鬼怪的长相,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脸圆滚滚的,长长的头髮被编成了一股一股的辫子,后面繫着一个大大的红色蝴蝶结,花裙子,怀里抱着一只硕大的熊玩偶,很是讨喜的长相,如果她的裙子上面没有沾满血迹,脖颈,胳膊,大腿……只要是身体裸露在外的地方,没有缝着细细密密的针脚就更好了。 小姑娘一见到他们就开始蹦蹦跳跳:「快来陪我玩捉迷藏吧~」 「不肯陪我玩的客人都是不听话的客人,不听话的客人可是要接受处罚的。」 她说完这一句,兴奋的望过来,她在期待,期待看到客人们惊慌失措的样子,眼球跟牙齿一起,不受控制的打着颤,简直好玩极了。 可惜没有,王博的震惊大于惊慌,手握菜刀,刀刃锋利的部分指着她,好像一瞬间有了可以叫宣的底气:「你偷我的玩偶熊干什么?」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 一切恐惧的来源于火力不足。 如果此刻他手握两把机枪,手绝对不会抖一下,取而代之的,是兴奋。 小姑娘生气的跺脚:「这是我的房间,这房间里面的所有东西都是我的,包括你手中的玩偶。」 王博不吃她这一套:「我第一晚上住的可不是你的房间。」 小姑娘说:「那个是我哥哥的房间,我哥哥很宠我,她会允许我拿的。」她一手抱着玩具熊,将手上的针脚放在火光下,针脚很密,缝合的相当好,哪怕小姑娘怎么晃动手臂都不会出现针线开裂的情况,她有些得意的表示,「我哥哥手艺很好的,他会缝针线,还会唱歌,他是一个很好的哥哥。」 王博却仍有疑惑:「你确定这都是你们家的房间,可却有五张床铺,显然还有几人住在这里,别提还有一间锁上了。」 小姑娘跺跺脚:「他们都走了,只剩下我们了,所以这都是我们的。」 她说的一直是「我们」,而不是「我」。 苏以攥紧了擀面杖:「那你怎么不跟他一起玩捉迷藏?」 小姑娘的声音很是遗憾与落寞:「可是我找不到他,他消失了好久好久,我怎么也找不到他。」 苏以想起收音机之前穿出的歌声,循循善诱道:「那你妈妈呢?你妈妈也不肯跟你玩吗?」 「妈妈她不敢出门……」 等她反应过来时才发觉面前这人在套自己的话,她生气的鼓起腮帮子:「你们要陪我玩捉迷藏,成功了我就会回答你们一个问题。」 她话音刚落,收音机就跟接受到信号一样,适时播报了任务。 【在这栋房子里,最先居住进来的租客之一的夏家夫人有一对可爱的子女,大的叫夏琪琪,小的叫夏芝芝,他们是一对特别讨喜漂亮的omega,对面的邻居也很喜欢他们,尤其是那个有着一头飘逸秀髮的男人,当然,他的第二性别的alpha。】 它做完背景简绍,才开始将话题步入正轨。 【夏芝芝是个特别贪玩的小女孩,她尤其喜欢跟客人玩捉迷藏,或许别人不知道,但是她最喜欢玩的是过家家,不知道为什么,她总喜欢充当厨师这个角色,可能只有这样,挥刀时才更有快感。】 【注意事项:一:不要惹她不开心。】 【二:夏芝芝是个很孝顺的孩子,她很爱很爱她的妈妈,她会让一切惹她妈妈不开心的人物统统消失。】 但就目前这个状况来讲,苏以不太相信这位仅仅是为了找不痛快才来的。 第25页 手中的擀面杖紧了又紧,他发问道:「开始捉迷藏吗?」 小姑娘拍拍手:「好呀好呀,你来藏,我来找,时间限制五分钟,要是不小心没躲好,被我找到的话可是很惨的哦~」 她歪着脑袋,露出一个可爱的微笑:「我要求不高的,你们只要藏好在半个小时内不被我找到就好。」 王博正打算脱口而出一个好字,谁知小姑娘又阴恻恻的补充了一句:「不过捉迷藏的地点仅限于这个房间哦~」 据他所知,整个房间,一张床,一个衣柜,两个床头柜,一间浴室,外加一个马桶。 这让他们怎么躲? 就那衣柜的宽度与长度,别说藏两个人,光是他一个就够呛,更不用提床底……那灰尘厚的,简直不是人待的地方。 还半个小时的寻找时间,露头就秒好不好? 他正等待着死神的降临,苏以直接无视她的身板,一下拉开了房门。 王博有些后怕的跟过去:「你在干什么?」 苏以一只脚已经踏出去了:「我看出了这个门会不会出事?」 小姑娘:…… 王博:…… 结果很显然不会,王博斗胆问了一下,一扭头,身后小姑娘的脸色黑的像碳:「她不是说捉迷藏的地点仅限于这个房间吗?」 苏以收回擀面杖:「她说的是捉迷藏地点,又不是活动地点。按照她的说法,不管我们怎么躲都会被逮到,不过在房间之外就不一样了。」 王博机械发声:「哪里不一样?」 「听见歌声里唱的了吗?」后者还在发蒙,苏以索性重复了一遍,「她不肯归家,妈妈还在门前等她。」 这就是大学生的咬文嚼字跟思考能力吗?王博心想,这怎么跟我大学的时候不一样呢? 第16章 城堡晚宴 不知为何,王博紧跟着苏以出门时,突然多了一种直觉,这种名为「第六感」的感觉出现的很奇怪,以至于他萌生出一种自己能逃出去的错觉。 苏以是在走廊的尽头停下的脚步,如果说面前的房间有什么值得人印象深刻的东西,那可能就是狗叫声。 他将手伸进口袋牢牢握住擀面杖,眼神迸射出杀气,那眼神浇的人心里发慌,哪怕王博知道杀气不是对着自己的。 「带刀了吗?」就连声音也浸着透骨的寒意。 王博忙不迭点头:「带了带了。」说着就要掏出来给她看。 门没锁,一推就开了,苏以接着就闻见了腐臭味,刺鼻的紧。 狗的鼻子不愧是鼻中翘楚,漆黑夜幕下,那双泛着幽幽绿光的眼睛盯的人心里直发慌。 门开的大了些,走廊里的灯光招进来,他们看见了几步之外的恶犬,龇牙咧嘴,身体紧绷成弓似的攻击姿态,哈喇子顺着尖牙流淌下来。 「唿唿——」 它在警告他们。 王博刚想询问怎么办时,苏以撤了身形,拽着他的胳膊往前一推:「该你出手了?」 王博:??? 苏以提醒道:「你刀呢?我给你刀不是让你拿它当摆设用的!」 王博恍神,手中的菜刀锋利刀刃在光下一照,震慑意味十足,狗眼见情况不妙,保持着那副攻击姿态,往后撤了好几步。 可能是那明晃晃的刀晃的狗心慌,它以一副对视的姿态,呲牙了好久,就是不肯发出进攻,王博心中的底气瞬间爆棚,他伸出右手朝狗勾了勾:「有本事你来啊~」 然后,狗就真的发起了进攻,王博在心里卧槽一声,挥刀一阵乱砍,正中狗的脑门,那道伤口王博明显使出了十足的力道,深可见骨,狗呜咽一声,再次摆好姿态时,鲜血浸湿了眼眶。 王博骂了一句畜生,单手持刀变为双手持刀,血液滴答一声顺着刀刃滴落地面,他沖后高喊一声:「小以,你先走,我殿后!」 他自觉自己热血沸腾,数不清的干劲直冲胸膛,直到身后伸过来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指尖还带着淡淡的粉色:「有打火机吗?门被风吹的关上了,从里面不好打开。」最后,他可能是觉得事情没有交代完全,淡淡补充一句:「我的没油了。」 王博:「……稍等。」 王博摸索一阵,总算把火机摸了出来:「你拿好……哎哎哎……你怎么还来?觉得一刀不过瘾是吧?」 好在他的反应能力迅速,在狗扑过来的瞬间先一刀砍了上去,它下巴被硬埃了一下,倒在地上四仰八叉,不过它舔了下淌血的毛髮,恶狠狠的瞪过来,换作另一副姿态,不断在他们几步之外的距离来回走动,像是在寻找合适的时机发起进攻。 他们正对峙着,卧室里慢悠悠走出来一个人,他的身形修长,个子挺高,就是打火机所发出的灯光太过微弱,黑夜模煳了他的面容,但是仍旧能感受到他的悠闲,他甚至还端了一杯水晃荡过来。 「来客人了?」他的语调轻轻的,像是在嘴里盘旋了一圈,最终由舌尖弹着轻快吐出。 狗的气息平静下来,因为主人的到来,它甚至还扭过身子摇了摇尾巴。 男人说:「家里畜生不懂事,还请见谅。」 屋里太暗了,摸不准男人的真实情绪,但那声音就跟风吹柳絮似的,落在心坎上轻轻柔柔的,好像有一种能让人静心下来的魔力。 王博戳了苏以一下:「小姑娘的捉迷藏时间应该到了吧?」 绝对是到了,因为他透过门缝,看见门前落下一片阴影,就在这时,男人说到:「抱歉,家妻最近生病,神色骇人,怕惊扰了客人,还是不开灯的好。」 第26页 突然文绉绉的话语让王博百般不适应,苏以也是,他竟然有一瞬间觉得这人说话的语气跟他上课时,高数老师的调调一模一样。 一提到高数老师他就不免泄气,因为他荒废了好长一段时间没有翻开课本了,偏偏老师因为他过于惊艷的高考成绩还特别爱在课堂提问他,他不得不每天费劲的面对一堆乱糟糟的字符跟函数公式,还有数不尽的仓皇失措。 这种备受煎熬的日子总体不算多好受,以至于他对高数老师的声音还产生了一定的心理阴影,也就连带着所有类似的讲话语调萌生出了淡淡的厌恶感。 但这次却不一样,因为比起男人说话的腔调,苏以更在意他话语中暗藏的含义。 他们是没见过那个女人的长相,但是那样一副猩红血瞳,实在算不上活人。 低头再看狗时,他们惊愕发现,狗身上鲜血淋漓的伤口的恢復就跟开了倍速一般,不过几分钟的功夫,就填充顶替上一层新肉,就连结痂的过程就可以完全忽略不计。 王博握刀的手有些抖,对方手握医疗恢復debuff加持,这还怎么打? 男人搁了杯子,瓷器杯底磕在茶几上的声音很是清脆,他突然出声道:「阿姒,出来为客人们沏杯茶吧。」 他身侧的房间里传出声响,不一会儿功夫,丝丝缕缕茶香萦绕鼻樑,一位长髮披肩,脚步轻浮的夫人应声走了过来,却在距离火光照射不到的几步距离下停下,有什么液体似的东西从头顶一直延伸至脚尖,苏以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 苏以会意,他道了声抱歉,女人张口道:「我不方便露面,倒是委屈了客人。」声音一字一句,好似新燕呢喃,温温柔柔的,与先前隔着房门赶人的模样简直大相迳庭。 他们本不想待太久的,可是门外突然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狗果断放弃与他们对峙,他半伏下身子,鼻尖嗅了两下,突然开始冲着房门大声叫唤起来。 不是兇狠的嚎叫,这叫声……怎么说呢,简直像是在欢迎迎接主人的到来。 可仅仅只是在一瞬间,敲门声骤然停止,茶杯碎裂声音在耳旁炸响。 男人很不高兴,宽厚手掌一锤桌面:「怎么毛手毛脚的?我养你不是用来碎盘子的!」 女人跪下来,慌乱拾起茶杯碎片,嘴里不住的道歉:「我不是故意的,我发誓!」碎片割破手掌,沿着胳膊蜿蜒直下,大滴大滴的血液在身下汇集。 她还想解释:「我闻见了芝芝的……」 男人几乎是怒吼出声:「夏姒!」 周围有够暗的,眼睛视线受阻,看什么都是昏的,鼻子到是格外的灵敏,那股血腥气息更重了。 王博被男人的一嗓子吼的有些害怕:「要不……我们还是走吧?」 苏以:「还记得刚才小姑娘发布的条件吗?」 王博豁然开朗后更愁了:「半个小时,这就意味着我们要在这个房间待够半个小时?」 苏以没回答,相当于默认了。 王博还带有些侥倖心理:「万一我们有幸躲过她的搜查呢?」 苏以干脆利落的侧了身子,露出门把手:「想法不错,试试看?」 王博压根没有勇气握上去,他吞了吞口水:「那……还是算了。」 苏以看着女人将碎瓷片一点点收拾干净,还是解释了一句:「放心,她不敢进来,这里有她害怕的东西。」 「害怕的东西……有什么……」他话说一半,突然顿住,因为他想起了收音机里播放的童谣。 「爸爸说她不听话,她不是一个乖娃娃。」 「厨房里溅满血花。」 「你听,咔哒咔哒。」 「狗狗的牙齿沾满了她。」 「你听,咔哒咔哒。」 「小小的娃娃呀。」 「她不肯归家。」 「妈妈呀妈妈。」 「妈妈还在门前等她。」 试想,当一个人死后,她最排斥的生前地方是什么? 当然是杀害或者葬存她尸体的地方。 不过歌词的走向断断续续,不好猜出她是由于什么遇的害。 苏以突然出声将他从回忆拉进了现实:「我个人倾向于是她父亲作案。」他对着男人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不难看出,他有家暴倾向。」 「可是……」王博刚发出两个字,苏以却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毕竟再怎么家暴应该也不至于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下手,可是你应该看得出这家的男主人极其好面子。」 他低下头,看着男人端起茶杯,走过来,不轻不重的对着自己的妻子抬腿踢了一脚,小声道:「一般这样的男人要么很窝囊,通过暴力在自己妻子身上获得虚荣心与满足感,要么他具有潜在施虐倾向,这样的男人是最可怕的,他惯会在人前做好面子工程,背地里就……我觉得他倾向于第二种。」 王博点头小声附和:「然后呢?」 「他今天应该是有些疲惫,不想装也装不下去了,一旦我们看到了他隐藏的一面,就等着被杀人灭口吧。」 男人也在这个时候,抬眼看过来的时候,明明什么也看不见,王博却顿感嵴背发凉。 说话的声音却是极尽柔和跟彬彬有礼的:「客人,要来里面坐坐吗?」 王博:…… 怎么感觉前有狼豹后有柴犬的?他今晚还能囫囵着回去吗? 第17章 城堡晚宴 第27页 苏以一掌拍在他的后背上:「放宽心,你有刀呢。」 王博:「对对对……我有……不对啊?两人一狗,怎么打?」 男人的笑声渗出恶毒,他垂眸看着还匍匐在地的女人,又是狠厉的一脚:「还不快起来,需要我来教你吗?」 王博瑟缩一下脖子,退后一步时,身后传来两声狗叫。 那狗是个人精,不知何时早已绕到身后,准备随时发起进攻,弓身起跳,来上致命一击。 男人的声音薄凉冷冽,下达命令时掺杂着冷笑:「阿姒,他们发现了我们的秘密,你知道的,为了我的工作,他们不该留着。」 女人应声站起身,黑髮下,逐渐露出一张惨白的脸,额角处,更多的血淌下来,几乎是一个闪身上去,眨眼功夫,就来了个脸贴脸对视。 苏以发现女人长长的连衣裙是一种很柔和的白色,只不过由于止不住的鲜血流淌,它渐渐被染成了血红色,她发起进攻时,王博手中的菜刀刀背一闪,那尖锐指甲竟闪出幽幽亮光来。 是美甲,镶着闪钻的美甲。 苏以说:「我有一个很在意的问题。」 当然无人回应,这种无意义的交谈对于男人来说可能意味着浪费时间,但是他有足够的信心教两人葬身于此,苏以接着道:「一个长期忍受家暴的女人,肯定是带着对丈夫的浓重的怨念含恨死去。」 女人进攻的姿态变了,她放下手,回头望向男人的眼中满是怨恨,眼中似乎有血泪淌出。 苏以对于男人不屑一顾的姿态沉思片刻:「为什么不肯呢?比起害怕,长期家暴留下的心理阴影,我更觉得……他身上是不是有什么能控制或者伤害你的东西?」 女人手指瑟缩一下,不过还是在男人的眼神注视下缓慢抬起,以一种绝对狠厉的姿态朝着他的脑袋伸过来,指尖直抵脑门! 她似乎是在很努力的想张口说话,不过只发出了「呜呜」声。 苏以道:「你先别着急,我不急着知道答案,你应该能在短时间内暂时脱离掌控吧?」 女人艰难的点点头。 男人本想过来,听见说话声突然就顿住了步子,一连退后好几步,直到确定在安全范围之内,才肯发号施令道:「还愣着干嘛?鲨了他们!」 苏以示意跟他背对着背的王博将菜刀放下,王博咬咬牙,顺着苏以的动作将菜刀缓慢收在身后,精神还是呈现高度紧绷状态:「你在干嘛?它想攻击我们知不知道?」 他话还没说完,感觉自己提刀的手背被轻拍了两下:「它有用。」 他安抚完身后的人,又开始重新与女鬼对上视线:「我需要你帮我,你应该很想见到你的宝贝女儿,还有……」 他将视线移向别处:「杀了那个畜生丈夫。」 女鬼双手握拳,将手指指甲深深叉进掌心,血珠滚落,她说话磕磕绊绊:「怎么……帮……时间……有限……」 眼见谈判成功,苏以顺势一摊手,长话短说:「借你家狗一用,不过它只听主人的话,我需要你身上随身携带的一件物件,好教它放松警惕。」他说话时退后几步刚好抵在门上,狗感知到主人的情绪,哪怕再怎么嚎叫呲牙,还是没有攻击上来。 电石火花之间,苏以一推房门,摊开的掌心里被塞进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他还没来得及压制住掌心透过来刺骨的凉意,房门已经关上了。 整个过程发生的太快,如果真要细数,也不过短短十几秒时间,两人一狗站在门前面面相觑。 等狗反应过来,呜咽一声打算挠门时,门却怎么也打不开了。 它不得不僵硬转身,前身匍匐在地,后腿退到紧贴房门,直到退无可退,眼中竟闪过几丝仓惶不安。 它似乎怎么也不肯相信自己被主人残忍抛弃交给外人的事实。 王博也不挥刀了,语气中是止不住的嘲笑:「没想到啊没想到,你居然还有被自己主人这么利落送出去的一天。」 他也学着狗的模样开始呲牙:「来来来,你再凶一个试试。」 苏以将手中的物件放在灯光下一照,发现是一枚做工精细的戒指,上面的钻石在灯下闪着夺目的光,直晃得人眼疼。 狗可能是闻到了熟悉的味道,竟慢慢收起戒备,朝着苏以低眉顺眼起来。 苏以蹲下身,将手中戒指放在它身前不远处:「来,好好闻一下,这是你主人交给我的信物,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代理主人,懂不懂?」 狗凑上前来嗅了嗅,渐渐放松嵴背,开始俯下身,将头申在苏以的掌心下,示意可以摸它。 苏以收好戒指,顺着狗子的旨意开始缓慢抚摸它的头与嵴背,狗尾巴摇了摇,发出舒服的喟嘆。 王博差点被狗子这一系列状态惊得眼珠子没掉出来:「不是……就这?就这么……收服了?」 苏以翻了个白眼:「不然呢?它现在孤身一狗,又打不过我们两个人,现在不学乖等着一会儿被打乖吗?」 王博:「……也是。」 但貌似狗只认准了苏以这个代理主人,王博每每想着也上前抚摸一把狗毛时,总是被狗子「汪汪」叫着躲开。 「这科学吗?这一点也不科学,明明是我们两个人一起见的它,它的主人也把它交给我们了,但凭什么它只凶我不凶你?」王博有些丧气,狗子尾巴竖的高高的,不断在苏以脚边来回蹭着。 第28页 「讲点道理好不好?」 苏以差点就想将狗头上还没长出毛髮的伤口怼脸给他看:「你摸着你的良心说,你一见面就砍了人家两刀,你还指望它对你笑脸相迎呢?它现在不咬你已经很对得起你了。」 狗子跟着叫了两声,算是表示认同。 苏以就带着狗,重新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揉了下眼眶:「好了,时间不早了,睡觉。」 屋里收音机播放的古怪童谣没停,但小姑娘早已不见了踪影。 王博关上门时左右扫了一圈:「小姑娘的捉迷藏游戏应该还没结束吧?」 苏以看着收音机:「系统应该会发出任务结束提醒。」 又到了悽厉歌声的时间段,苏以简直听不下去,它勾手让狗过来,一指收音机:「咬它!」 狗子围绕着收音机盘旋一圈,最后还是听话的一口咬上去,它竟然还会自己开门关门,等到再次推门回来时,欢快的跑过来求摸。 苏以在它距离自己十几厘米开外,一抬手:「别过来,我嫌弃你脏。」 那摇摆的跟个拨浪鼓似的尾巴立马耸拉下来,两只肉嘟嘟的前爪扒拉在身前,眨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王博看的啧啧称奇,好傢伙,它还挺会讨主人欢心。 苏以还是送了口:「你让王博给你擦干净再过来。」 狗子疑惑的支起脑袋。 苏以朝它身后指了指:「就你身后那位。」 王博抓去毛巾,紧跟着高高扬起头颅的狗大爷进入洗漱间时,才发觉他最近被苏以使唤的越来越顺手了。 打好泡沫后,他一个没收住,搓澡的力道狠了些,本来还在昏昏欲睡的狗两条强有力的后腿一个扑腾,差点没把泡沫甩他脸上。 它回头时,眼神异常兇狠,牙齿咬的咯咯直响。 就在这时,洗漱间的房门外面搭上一截皙白手指,苏以对着房门轻叩两下:「别淘气,否则就把你从窗口扔出去。」 狗子:…… 狗子老实了,它老老实实的爬在澡盆里等着王博将它的全身上下情理干净。 王博被它这副寄人篱下,不得不屈服的姿态搞得心里发笑:「你让我怎么说你,一个鬼魂,也也不知道有什么可害怕的。」 他刚将手探到狗的脖子底下,狗像是触及到什么禁区一般,它的眼中瞬间迸射出吃人的杀意来,大腿肌肉瞬间紧绷,不过很快,它意识到王博没有恶意之后,才重新老实趴好。 王博以为自己动作粗鲁又一次搞的狗主子不乐意了,直到他在狗的脖子下摸到凹凸不平的伤疤,他长舒一口气,小心翼翼将手指一点点向上探去。 这道伤疤环绕在狗的整个脖颈上,就像项圈一样绕了整整一圈,就好像……它的头颅曾经被切下来一样,因为他摸到了缝合皮肉的针线。 针脚平整,一针一线缝合在凹凸的伤口上,这么精细的针线活很显然不适合出现在它的身上。 既然要鲨它,又何必要救它,这不多此一举吗? 除非鲨它的跟「救」它的不是同一伙人。 王博突然就想起了夏芝芝的话。 她说:「我哥哥手艺很好的,他会缝针线,还会唱歌,他是一个很好的哥哥。」 可是他们从始至终都没有见到她的哥哥,就像她说的那样。 「他消失了好久好久,我怎么也找不到他。」 可他又能去哪里呢? 这里有他深爱的家人,尤其是他的妹妹,他这么爱他们,他怎么会一言不发的,就这么不留痕迹的消失了呢? 他不会的,因为他捨不得。 王博用浴巾裹好狗主子,狗本来乖巧任他摆布擦干毛髮,却突然像是嗅到什么一般,冲着窗口一连吼叫了好几声。 他秉承着好奇的心态望去,竟赫然发现窗口处站了一个人! 他慌忙退身向后,直达电灯开关。 虽然他早就试过这破地方的灯除了门外走廊,屋里基本是不亮的,心慌因为昏暗环境更进一步,他突然灵光乍现:「……小以?」 窗口的黑影没动,但是说话声是有的:「果园里有人在盯着我们窗口看。」 好,更慌了。 只能说两个副本boss的祝福不是盖的。 狗靠着窗口半站起身,苏以挠了下它的下巴,沉声道:「你应该也发现了吧?」 狗子唔了一声,算是回应。 王博凑上前将窗口正对的果园来回勘察一圈,愣是没找出人来,大腿还哆嗦着,但他还是装作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问道:「那他为什么不进来?」 他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这是什么傻问题? 鬼知道他出现在这里究竟是因为什么事。 但下一秒,「鬼」横空出世,苏以道:「他在观察,没有进来的打算。」 王博:??? 「他……在观察……我们?」 「不是,是夏芝芝。」苏以道,「小姑娘的捉迷藏时间还没结束。」 王博总算放下心来,打算掀开被子睡觉,刚刚躺下,他突然想到一个毛骨悚然的问题:「你是……怎么看见他的?」 苏以也同样盖了被子,声音隔着一层被褥,闷闷的:「我之前是在外面窗户玻璃上蛰伏趴着,因为身影过大,我打开窗户看情况时,他一熘烟逃到果园里去了,但是那种被注视的目光却一直如影随形。」 「夏芝芝怕狗,她不敢进来……嗯……睡觉……别吵……」 第29页 王博听见声音越来越小,转头看向床上时,听见了轻微的唿吸声,狗子如同一个定心丸一般,蹲在玄关处,头颅对着门口时,安全感爆棚。 远在狗窝里的收音机终于开始播报它的重点内容。 它的金属外壳被狗牙咬得凹进去不少,甚至一度影响了它的发声功能,这下,是真的断断续续了。 【捉……迷藏……任务……结束,恭喜玩家……苏以……王博,顺……利……活过……今晚。】 【触发……隐藏……任务,由于系统……检测玩家……早已入睡,明早八点……将……统一播报……】 夜里静悄悄的,走廊里不知不觉响起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狗子瞬间警觉,支棱起耳朵,鼻子在门口不停的嗅着,像是在确认脚步声的动向,突然之间,它瞪大了瞳孔,对着门口露出长长犬牙。 这是有人在它所在的门前站着。 小丑摸着权杖,对上权杖上镶着的望着房门焦虑不安的眼球时,一声冷笑:「好了,我心爱的玩具,今晚这屋里的旅客还活着呢。」 「这样的仁慈并不适合你。」他说:「身为我最满意的藏品,我很乐意在心情好的时候满足一下你的小小请求,不过你要记住,我不允许有任何人觊觎我的藏品。」 眼珠平静下来,小丑抚摸上眼珠时,感受到睫毛在轻轻颤动,突然咧嘴一笑:「别忘了,你是心甘情愿充当我的藏品的,我其实很不喜欢与一些畜生人物交手,尤其是伤害漂亮藏品的人物,但是这是值得的。」 笑声消失,他不过转身,已经不见了踪影。 早八起不来床几乎是每个作息不规律的大学生的标配,但总有那么一群作息正常,昨晚还不受npc摧残,一夜好梦的牲畜能保证在五点半准时起床。 很不巧的是,唯一的一间洗手间坐标在二楼,如果再定位准确点,那就是苏以睡觉的房间隔壁。 原本这些洗漱的动静算不上啥,最主要的是,狗的叫声就跟机关枪发射似的,冲着门口,吠个不停。 如果不是隔着房门,门外人多力量大,它简直恨不得冲出去宣战。 它还没叫唤几声,身体勐一腾空,被拎着脖颈提熘起来,脖颈抵上一个冷冰冰的刀刃,狗子喉头一哽,瞬间停止嚎叫。 苏以的眼神冰凉的似要把它整个冻住:「再叫一声,就把你炖了。」 狗子头顶的毛髮整个炸起,发出小声的呜咽,似在求饶。 他的表情实在是不像假的,王博鼓足勇气,先行一步将狗夺过来:「我的哥,吓吓就算了,这不能真的炖啊!」 苏以松手前还不忘用眼神威慑道:「下次记好,别在白天叫,尤其是我睡觉的时候。」 他顿了顿:「晚上也不行。」 王博:…… 「我的祖宗,晚上它要是不叫你是想让我们双双入葬吗?」 苏以上床后重新盖好被子:「好像跟我们醒着就有用一样。」 王博:…… 我知道自己是个废物,但大可不必如此一针见血。 王博嘆口气,正想把狗一併抱出房间时,狗却从他怀里一跃而下,跑到床边,靠着自己的新主人,趴着不动了。 昨晚由于夜色阻碍,他没怎么看清狗的真实长相,现在看来,他发现它的皮毛乌黑顺滑,至于眼睛,居然是如宝石般透亮的蓝色,它仰头看人时总有一种不可忽视的高贵感,如果忽略它脖颈处稀疏的毛髮,简直是梦中情狗。 「行吧。」他自觉没趣,自己独自一人去跟楼下众人分享昨晚的最新情报。 苏以的回笼觉睡得是相当惬意,直到八点被系统播报的声音吵醒。 他努力裹紧被子,可是机械声跟个狗皮膏药一样,怎么也逃不开,无法忽视。 系统经过昨天那遭,学精了,它不再藉助副本中的工具发声,而是直接脑内播报。 【恭喜玩家苏以,王博,触发副本隐藏任务。】 【任务内容:调查夏琪琪的真正死因。】 【副本完成进度,百分之四十——】 【请继续努力加油哦~】 王博被突入其来的隐藏任务砸的眼冒金星,差点没一个趔趔趄,脸朝地板摔地上,还好他一把扶着栏杆稳住了。 他正想跟众人商量,一转头,众人一脸见鬼的望着他。 王博:??? 「你们都没听见吗?」 殷然不忍直视:「大白天的,你在做什么白日梦?」 他张了张嘴,毫不留情的掐自己一把,确定没做梦后,才肯接受现实。 系统刚刚说什么来着? 恭喜玩家苏以,王博,触、发隐藏任务。 能不能活过七天还不一定呢?现在又有了新任务,简直是要玩死他。 落井下石都不带这样式的! 不过目前最大的问题还是飢饿,是真的饿,灼烧肠胃的焦灼感,连带着精神气也一併泄下去不少。 食物到不是没有,不过按照系统规则显示,每过一天,食物所带迷惑性的幻境便会多上十分钟,直到第六天会完全由幻境笼罩,那等到第七天……简直不敢想像。 苏以是在中午的鸡叫声中出的房间,踩着时间点坐上餐桌。 「昨晚一定是相当美妙的一晚,对吧?」苏以本来有点昏昏欲睡,朦朦胧胧感觉肩上搭过来一只胳膊。 不出意外的话,是某位段先生无疑了。 第30页 这次他没怎么犹豫的端起酒杯,略一晃杯,一饮而尽。 苏以眨眨眼聚焦视线,见段佑拿着一只空杯子隔空敬了他一下:「挺好喝的,尝尝?」 苏以还没动心呢,王博先是按耐不住,咕咚咕咚,整杯酒液就这么进了肠胃。 殷然端起酒杯扫了一眼,就径直放下。 如果说副本boss以身犯险,还是像段佑这么精明的人,实在没什么理由。 那……会不会是一种提示呢? 苏以勐地灵光一现。 对啊,他们之前没发现呢?当时幻境变换时,除了酒液,其他的食物统统变了。 如果仅仅只是眼睛可以骗人……那鼻子呢? 他之前闻到的血腥气味是不是假的? 至于假不假,或许只有喝了再说。 于是苏以很郑重的向王博问道:「好喝吗?」 王博冲着他一竖大拇指:「怎么说呢?有一种葡萄酒的香味,但又不完全一样,一口下去舌头酥麻,很辣很刺激,配上这么多荤菜刚好解腻,越喝越上头。」 苏以成功被说动了,于是他一杯完了,又顺势给身边人刚倒好的一杯也推了过来。 端酒时,苏以的手被扼制住,段佑眯眼笑:「这位很不礼貌的先生,请不要随意夺走别人所爱。」 所爱你个大头鬼啊! 苏以用空余那只手将自己的空杯子推过去:「诺,你的新欢。」 苏以酒量不是很好,但耐不住人菜瘾大,结果两杯下去,酒气上头,他拼命眯起眼睛,无论怎么聚焦视线,却发现重影怎么也消不掉。 他甩甩脑袋,借着酒疯看向段佑:「你往里面投毒了?」 论酒品来说,他还是好的,因为他不会大喊大叫或者做出一些出格的动作,只是目光呆呆的:「那你记得多放几片安眠药,我怕疼,想在睡梦中安详离世。」 段佑:…… 他终是一歪头,倒在了餐桌上。 好在刚好达到幻境开始时间,避免了新一轮的精神污染。 目前战绩,两小块牛肉,两杯酒。 第18章 城堡晚宴 醉的倒是不清,如果以目前的食物量来看,飢饿是必然的。 他半阂着眼睛,看着一张过分俊朗的脸渐渐朝他靠近,眼珠澄澈的蓝色居然让他有一瞬间的恍神。 这还是自打一年前苏以出院以后第一次做这么亢长的梦。 不过他其实不太能记得自己是如何进的医院,又如何出院的了。 三个月前出了一次车祸后,他对于以前的记忆总是模煳,唯一的一点了解,大概就是从车祸前认识的朋友口中得知的微乎其微的真相。 他那时才惊讶地发现,自己以前的朋友很少,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又几乎没什么交往,以至于问起自己过往时,也是磕磕绊绊,断断续续的。 但有一点他很确信,自己曾经得了渐冻症,并且根据朋友的回忆说,那一段时间的自己很喜欢做梦。 根据苏以的话来讲,他只有在梦境中才能短暂拥有自己求而不得的东西。 比如……自由与健康。 他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有别人渴望不及的权利,却最终换来了一副羸弱的身子。 他自小被诊断出了渐冻症。 你们见过渐冻症吗?属于你的感官与对身体的掌控权会一点点消失弥撒,器官逐渐枯竭,就像浸泡在盐水里的铁质刀片,你能亲眼目睹它是如何从崭新走向腐朽,直至完全化成一滩重金属污水。 暂时没人任何的医疗手段能完全根治该疾病,医院所能做的,就是不断通过各种医疗手段刺激感官反应,却是收效甚微。 这次的梦境出现的是他曾经的过往,无比清晰,他就漂浮在空中,站在第三视角看着自己的曾经,无比惨痛的回忆。 十八岁时,也就是他的成人礼那天,那时的苏以惊讶的发现他的双腿已经没有任何知觉,哪怕用锋利的刀刃在大腿上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他看着喷涌的鲜血不断涌出,但当探向脉搏时,还是在富有生命力度的在稳稳跳动,突然就觉得很是无趣。 这不是他第一次这么干了,但这应该是最后一次。 苏母曾发现过一次,她那时死死捂住嘴巴,拼命不让自己发出悲痛欲绝的呜咽声,眼泪却是汹涌决堤。 她以为他有自残倾向,可是心理医生给他的检查却是,思想偏执,行为极端。 自残倾向确实没有,因为苏以怕疼,他捨不得让自己受伤。 苏以还记得,当初他坐在轮椅上,年轻漂亮的心理医生削了整个苹果递送到他的面前:「给,挺甜的,要尝尝吗?」 他没有拒绝,也没有任何理由需要拒绝,他挺喜欢吃甜的。 接苹果时却发生了意外,不是多大的变故,不过是因为苏以对手指的掌控力度逐渐减弱,他的手指不停颤着,却是怎么也收不紧,苹果一个没托住,直接顺着手心滚落地面。 心理医生趁机观察苏以的反应,发现他只是眉头皱了一下,没展现什么大的情绪,表情依旧淡淡的。 隔了几秒,她听见了苏以的声音,他说:「抱歉。」 没有害怕与无助,更不带一丝懊恼情绪,语气冷静的就像平常打招唿。 他只是淡淡扫了地上掉落沾灰的苹果一眼,将自己的手指重新握紧再摊开,直到确认自己还能调动大多手指时,才肯罢休。 第31页 苏以静静抬眼:「你介意再给削我一个苹果吗?」 心理医生没有拒绝,她说了一句稍等,回来时带了一把水果刀,还有一盘子四五个刚刚洗净的苹果,红彤彤的,像一大片火烧云。 她正削着,突然之间「哎呀」一声,「抱歉,我有点胃疼,先去个厕所。」 她站起身后,双手撑在桌面上,小拇指推动水果刀,将刀柄有意无意的往他身前推动,眼看就快要抵达苏以伸手就能触及的位置。 苏以早一步观察到她的小动作:「没必要,我其实挺怕疼的,我要是离桌子的位置再近点,你是不是就能直接一弹指推到胸口。」 心理医生不由道:「我也这么觉得,你要是有自杀倾向,手腕处无疑是个很好的下刀位置,从这划上狠厉的一刀岂不是更能体验感十足,绝对酸爽。」 「可是你没有,你的手腕处足够白皙光滑,一点疤痕都没有,拒你母亲的说法,你那时只是用刀刺伤了大腿,还是很浅的一道伤口……不对。」她及时止住了说辞,「应该是两道,一道很浅,一道略深一些。」 苏以坦然一笑:「啊,你问这个,一个健康的四肢健全的人一点一点丧失他身体的各项生理机能,说不难过肯定是假的,不过我是遗憾多一点,我经常这么试探,不为别的,只是在确认自己双腿的知觉丧失时间。」 心理医生脸色一下子变得很是难看,她上前开始将苏以另一只紧握的,从始至终都没有在她眼前袒露的手心摊开,掌心赫然是一道道密密麻麻的丑陋疤痕。 头顶传来轻微的嘆息声。 「我其实也挺爱美的,如果仅仅只是计算时间,一只手就够了。」 在半空观望整个过程的苏以简直嘆为观止,他从来没有设想过自己曾经有这么疯狂的一面,车祸出院后,他的父母也从未在他面前提过只字片语。 他也曾问过自己的母亲,自己曾经是不是患过渐冻症,正在阳台浇花的母亲转过身来,眼含热泪,更加用力地抱住了他。 「那简直就是一个医学奇蹟,你昏迷一个月后,渐冻症居然奇蹟般地消失不见,你的身体一如正常人般健康。」 她摸上了苏以的面颊,看到的再不是以往的阴郁颓废,而是一种属于少年人蓬勃生机,她说:「妈妈很高兴。」 第19章 城堡晚宴 梦境到此戛然而止。 苏以有想过自己能睡,但从没想过,自己这么能睡,中午睡的觉,第二天早上醒的,这其中,有一半的功劳都要归功于那杯酒。 苏以亲身体会,有毒是假,催眠效果倒是真的,还是一点不带虚的。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睡得够久了,结果扭头一看,底下还躺着一个唿唿大睡的,王博听见动静,翻身呢喃一声:「干嘛啊?」 苏以看着他呈大字状的豪放睡姿,多少有点不忍直视:「你昨天几点睡的?」 「掐表睡的。」 苏以这次只想去隔壁洗手间洗把脸,提神醒脑一下,结果狗子蹲在玄关处,看他过去时还咬着他的一截裤脚往里拖了拖。 他有些好笑的揉了下狗子的脑袋:「别闹,大白天的,不会闹鬼。」 结果拉开房门,一排脑袋露了出来。 苏以:…… 白天当然不会闹鬼,但是「闹人」。 孕妇上来就逮着他左看右看,直到真正确定平安无事后,才肯松口气:「昨天你……你喝完那杯酒就睡死过去了,我们本来每当回事,只是以为你酒量不好,直到……」 她眼神一斜,将话题跳到王博身上:「直到那位兄弟一头栽下去,他的队友说王博基本千杯不醉,我们才发觉有哪里不太对劲。」 殷然道:「酒里下有安眠药。」 王博揉着眼眶从屋里探头过来,意识还是朦胧的:「你怎么知道?」 殷然双手抱胸:「你这不是已经实验出来了吗?」 苏以一听就知道有哪里不太对劲:「昨天有发生什么吗?」 后者投来赞许的目光:「终于有人问到点子上了,不枉费老娘白铺场这么久。」 但她才没有从正面解答,她目光在附近人群中搜罗了一会儿,锁定目标人物,一胳膊搂过来:「你来解释。」 情侣之一的女人说话有些磕巴,殷然早就留意到她的不安与恐慌,当时在楼底下集合时,本着奶人奶到底的原则,她略一数人,很快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李母不在了,比较耐人寻味的是,他房间里没有出现任何血迹,反倒是小情侣屋里,血液喷涌溅射,洒了大半墙,地板,大敞开的衣柜里,衣服布料上也沾染了零星血迹。 女人很想正面回答,但奈何眼神飘忽不定,她下意识蜷缩起手指,下意识向身后探去,像是在努力试探着抓住什么东西,可惜她什么也没有抓住:「不说我干的,是她自己硬冲过来,我没想过要害他。」 苏以很快发现了破绽:「昨天是谁来找你的?」 「天地良心啊,」女人说,「他想陪自己的儿子一起送命,我你又没有拦着她。」 「昨天晚上……收音机开始放歌,紧接着一个抱着玩偶熊,笑容渗人的小姑娘来找我们玩捉迷藏,」她说到这里时,似乎是有点难以言喻,「那位母亲就在外面哐哐砸门,你说,小姑娘不杀他杀谁?」 李母自从丧子后,哭一场,缓过神来的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 第32页 但一个母亲的执念,又怎的是一个晚上能消磨的清楚的,那是一辈子的痛。 不过怀疑并未终止,苏以看到了女人袖口衣物滑下时,几道粗大乌青的手指印,这显然不是小姑娘留下的。 看着像是鬼手爬上死命拉扯中留下的。 但女人急忙拉上袖口,眸子垂下,对此只字未提。 眼看苏以就要张口,她提供了一个关键信息。 「小姑娘走时还说,她闻到了哥哥的味道,满屋子都是他的味道。」 「还有,」她攥紧手指道,「她说,『这次的味道与以往很不一样,哥哥应该来过』。」 第20章 城堡晚宴 悲剧出现时,挣扎不过是徒劳无功罢了。 李母能大半夜在外面晃荡,无非是在找儿子,只是儿子没能找到,反倒被夜半出现逮人的小姑娘给撞了个正着。 女人说完就移开了视线,不肯再答。 王博有点愣头青的潜质,想到什么转眼也就问了出来,也不知道是怎么活过一个副本的,可能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不应该啊,小姑娘杀人不是指定的吗?难不成……是随机?」 殷然上来拍拍他的肩膀,示意王博可以收了他的神通了:「不会,每个npc杀人都会遵循她自己的杀人规则,就像程序指令一样,她并不会脱出自身的规则。」 王博思索片刻,很快脑海中浮现出对应片段:「有点印象,一,不能惹她不开心,二,不能惹她妈妈不开心。」 他说完就感觉这个杀人规则过于犯规,简直跟随机杀人没什么区别。 但就是这么两条规则,殷然还摸出了点路数:「首先,小姑娘刚出现时是有一定的杀人目标的,并不是在随意找人,而她提前确认目标的方式就是『惹她妈妈生气的人』,但当她出现后就不一定了,杀人条件可能会随着另一条规则转变。」 「不过按照目前的状况来看,躲过小姑娘这关的方式明显有两种,一种是安全度过她的游戏时间,另外一种是其中一个玩家的生命。」 苏以注意到,如果事情真如殷然所说的那样,那么小情侣口中有个很大的漏洞。 小情侣中的女人不知何时退到自己男人身后,男人像是老鹰护着自己的小鸡崽似的,用十分不善的眼神打量他们。 他毫不怯懦,肌肉鼓起,压迫感十足:「我们已经交代的很清楚了,你们还想再问些什么?」 殷然感觉有点好笑:「我们还没开始问呢,你急什么,难不成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男人哪经得起这样的挑衅,脖子上隐隐有青筋绷起,正想发作,垂在身侧手臂的袖口一紧,回头望去,女人摇了摇头,握紧的拳头才开始慢慢松懈。 女人平復一下情绪,深吸口气,才肯探出半边身子:「我知道你们可能不太相信我说的话,觉得她老人家是我们害死的……」 殷然打了个暂停的手势:「不如这样,我们问,了来答?看你的情绪不太好,说起话来颠三倒四,看得出来是受了不小的刺激。」 她的目光落在男人身上时,被一道同样锐利的目光顶了回来,殷然只得摊手无奈道:「而且你家那位也不太愿意配合,但是嫌疑总得洗清楚吧?」 女人咬唇点点头,四周打量的目光很是肆无忌惮,如针刺扎上手心似的,疼痛是细细密密的:「你问。」 苏以提起了点精神,不似刚刚那么睏倦了:「老婆婆有进你们的房间吗?还是……只是敲门?」 男人如被踩了尾巴的猫,情绪如火药桶似的,瞬间被点燃:「这可不怪我们!是她自己赶着上来送死的,我们房间里有血迹也只是我们想救她而已。」 「噗嗤——」 苏以笑出了声,但在男人看来是在讽刺,他拳头握得梆硬:「你昨晚又没在现场,你懂什么——」 女人下意识闭了眼,这就是猪队友的好处,简直是在添乱。 她很清楚话中的漏洞是什么,所以她交代了实话:「我们开了门,但我们本意是想救她的,只是……」 苏以接了下文:「只是刚好小姑娘找了门是吗?」 男人不免有责备的话,不过他这次的脾气对着的是女人:「你犯得着交代这些吗?明明……」 女人瞪他一眼,说出了话中的漏洞:「你是傻子吗?她在外面被人杀害……也亏你能编得出来!屋内的喷射状血迹怎么解释?那能是救人留下的痕迹吗?」 男人自知失言,哽了下嗓子,到底没有再发出声来。 女人是个聪明人,不过胆子小了些,但聪明人讲话没必要浪费太多口舌。 她说:「撒谎说没开门是因为怕引起你们的怀疑,但毕竟血迹隐瞒不了真相,但貌似小姑娘玩游戏时……」 她将目光放在苏以身上,只不过这次的眼神再没有半点瑟缩的影子,反倒显得格外镇定:「你昨晚经歷过,应该也很清楚小姑娘的玩游戏机制,根本就是个无解的题,必须要死一个才能通关。」 王博抢先一步说:「所以你们合伙杀了她。」 女人嘆口气:「这就是我所担心的状况,不过我敢肯定,当时捉迷藏结束时,小姑娘对那个母亲有一种莫名的执着在里面。」 「怎么说?」 苏以猜测到:「她当时应该是能轻而易举的发现你们仨个,但她只是杀了那个母亲,是这个意思对吗?」 第33页 女人眼睛一亮:「你……相信我?」 这是信不信的问题吗? 之前选房间时,苏以进出过每一个房间,几乎无一例外,除了床头柜,衣柜,床这些基础设施以外,旁的是一干二净,甚至就连床这些东西,躺上去也是吱吱呀呀的,仿佛下一秒就能压断了似的,衣柜里,床头柜里有明显的霉味,还夹杂着忽略不掉的潮湿的空气。 估计是个有洁癖的躲在里面都是一种折磨。 如果她们躲了进去,身上或多或少会沾染一些霉味,但除了灰扑扑的上衣之外,她们的身上并没有与柜子里类似的气味在。 这就能很好的证明她们可能是躲在门后或者是床底。 可既然如此……衣柜里怎么会溅射上血迹呢? 答案已经很明朗了。 那是李母的血,所以能很好的证实,女人没有撒谎。 李母明显是躲进柜子里被小姑娘找到,生生拖拽出来杀害的,溅射的血落在他们衣服上了而已。 但他并没有把心里话讲出来,他只是指了指自己的衣服,说了两个字:「气味。」 女人听后还真闻了下上衣,反应过来后眼睛里的光圈更大了:「你能闻出来?该说不说,衣柜里对于我来说除了潮湿阴暗一些勉强能接受,异味的话,也算不上多重。」 眼见怀疑解除,王博说了一句抱歉。 女人看上去不是很在意:「没什么,我只跟你组过一次队,毕竟是身处无限世界里嘛,互相怀疑很正常。」 那么问题只剩下了一个——「小姑娘为何偏偏盯上了李母?」 女人放下心来,交代了自己所知道的实情:「其实当时李母是敲了门的,不过不是我们这一扇门,她敲的……」她的目光偏到了楼上,正是之前猫眼里冒出鬼眼的那一间房。 她说:「这么说你们可能会感到怀疑,毕竟我跟殷然她们一道在楼下睡着,但当时我们并没有在房间。」 「第四晚了,越是临近副本结束,越是危险重重,我们闯过不止不次,我可太清楚副本规则了。」 「所以我们在商量着逃出去的方法,李母就是那时候出现的。」 他们谈论的时候虽然不太清楚具体时间,但天色实在是太晚了些,所以他们想当然地以为苏以他们都在睡梦中才对。 那几声响亮的砸门声才显得格外突兀。 李母几乎是大叫出声的,拇指外侧被木门上的尖刺部门扎出血来,敲击的力度却半分不减:「儿子!我儿子……我知道你们在里面,把我儿子还给我。」 她当时确实是这么说的。 一楼的卧室没有动静,可能是睡死了,连一声询问也没有。 二楼……苏以那样式的,睡觉就跟入坟,跟死了没差别。 女人接着道:「她发出的声音太大了些,我们害怕她给门里的鬼吵醒,所以我们将她联手拽进了我们的卧室。」 至于为什么没有将她送回自己的卧室,不必解释,苏以心里也清楚。 李母迫切地想要寻找自己的儿子,她自己那间带着她儿子血迹的床铺还有墙壁,对于她自身来讲,完全是一种不折不扣的折磨。 这样的折磨早晚会把她的精神逼疯的。 殷然也猜到了:「根据她的杀人规则,门里说不定就住着她的母亲。」 信息量过于庞大,王博一时头脑发昏:「你又知道了?」 「你不该知道的比我更清楚吗?」殷然没什么好气,「毕竟某人可比我先经歷过一段刻骨铭心的回忆呢。」 她没调侃王博两句,再度把矛头对准了苏以。 「虽然我挺喜欢自我解密探险的过程,但这位姓苏名以的小朋友,你是不是打算坦诚一些呢,毕竟现在所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你有信心自己孤身一人面对副本boss吗?」 但她却并没有咄咄逼人的打算,一句话说完就很自然地转了腔调。 「好吧,你没准还确实有这个能力,就当我没说,好了,咱们接着往后推理。」 苏以:…… 你要不还是直接报我身份证得了。 孕妇瞧着氛围不太美妙,很想上前安慰一下,但殷然的话就像导火索似的,之前从来不会思考的想法一股脑涌现出来。 从见到苏以的第一眼起,她对于苏以的定位一直是个孩子,无论苏以后面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也无非是在「孩子」的的前面加一些用于修饰形容的形容词。 心思深沉,面面俱到,这些基本是大人才具备的特性。 突然把一个十八九岁,还在上大学的孩子与这些联繫在一起,突然之间,陌生感顿生。 好像细细回忆起过往经歷也是这样,苏以永远让人琢磨不透,永远对人向善,好像还没有具备正常人才有的害怕,陌生的环境,血腥的场景,要命的追杀,他愣是过出了日常。 看似正常,却处处透漏着诡异,最终填满脑海的,只有一句汇总的问话——这是一个刚进副本世界的大学生该有的心理素质吗?未免太强悍了些。 苏以不知道孕妇心里的七上八下的想法,只是自顾自打了一个哈欠,并没有将殷然威胁的话放在心上。 这边哈欠打完,孕妇的鼓励就来了,她说出口时下了很大的决心:「孩子,我们相信你,毕竟你一路上帮了我们很多,这些我都看在眼里,不是不知感恩的人,不想说就不说吧。」 第34页 即便知道苏以心性比同龄人要成熟很多,她依旧是一副哄孩子的语气。 殷然说得这话很有深意,就好像……苏以是故意知道线索不告知一样。 一些明事理的,就比如孕妇,还愿意站在他这边,而不分青红皂白的,已经开始叫骂出声了。 情侣中的男人还是指着他的鼻子骂的:「你知道线索还不说?你想要害死我们吗你……」 苏以朝着他半掀开眼皮:「你有问吗?」 男人卡了一下壳:「什……什么?」 「你见过你们问问题的时候我没告知过吗?」苏以没有争辩的心思,「一个撒过谎的人没资格指着鼻子骂我。」 男人瞬间涨红了脸,手指哆嗦着,眼看着就要发起下一轮的无理取闹,但苏以的怼人跟预判能力超前,没给他反驳的机会。 「更何况你不是觉得我知道所有的线索吗?你觉得我有必要告知你吗?留在这里也挺好的,最起码不孤单,有一堆小伙伴陪着呢。」 他这一顿输出下来,其他想发言讨要线索的人也果断闭上了嘴,杀鸡儆猴在那里都不算超过。 殷然很有眼色的给了最高的肯定,鼓了两下掌:「果然厉害,不愧是我一上来就看上的人。」 苏以这次是真不想怼回去,感觉有点侮辱智商。 「现在,」苏以扫了一圈,掌心托着下巴,胳膊肘撑上桌面,身子坍塌下去,有点懒洋洋的:「你们有什么问题,趁我还醒着,尽管问。」 他这一副模样,真跟八百年没睡过觉似的。 「行,」殷然最先举了手,「门里有什么?」 她还顺带补充说明一下:「你知道的,虽然我在王博那里听到了基本雏形,但你知道,我真正想了解的,远不止这些,还有你从门里带出来的那只狗,看样子也简单不到哪里去。」 第21章 城堡晚宴 殷然可不好煳弄,但苏以好在也没有遮掩的打算。 他说:「是童瑶。」 「关键线索就涵盖在童瑶里。」 王博正在脑内梳理着,一道不可忽视的目光就这么直挺挺地射了过来。 殷然有点咬牙切齿的感觉:「我记得你跟我交代的事情里,好像没怎么提童瑶的内容啊。」 王博有点心虚,不管是心理还是生理:「我记得并不完全,就……就……」 「行了,知道你经常不可靠了。」殷然摆摆手。 女人已经顺着记忆,背了出来。 「我当时觉得这个童瑶里面涵盖的内容挺重要的,下意识背了下来。」 「两个娃娃不听话,一个娃娃找妈妈。」 「妈妈呀妈妈。」 「妈妈在门前等娃娃。」 「娃娃呀娃娃。」 「你为何还不快快归家。」 「爸爸说他不听话,她不是一个乖娃娃。」 「你听,咔哒咔哒。」 「厨房里溅满血花。」 「你听,咔哒咔哒。」 「狗狗的牙齿沾满了她。」 剩下的童瑶她没有接着背下去,因为没有必要了,前面的内容过于震撼,颇有点细思极恐的意味。 像是每一个恐怖故事里与之配对的童瑶歌曲,诡异感横生,句子里的深意压根不敢细细品味。 童瑶一出,苏以都不用过多解释,殷然一下子就有了眉目:「小姑娘是被她父亲给杀害的吧。」 王博心里盘算着跟苏以所推测出来的一模一样的答案,心里一阵吃惊:「怎么得出来的?」 殷然指了下自己的脑子:「想出来的。」 女人也说:「你闯过一次副本世界,应该心里清楚,一般这样的家庭中,按照童瑶的走向跟副本世界的套路,是会有一个施暴者的。」 「这个施暴者是导致一切悲剧的祸端,根据童瑶跟小姑娘的杀人规则,母亲能很迅速的排除在外,毕竟一个能让孩子惦记,『等』孩子的母亲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杀害孩子的事。」 王博脑内灵光咋现:「懂了,所以在这个四口之家中,男人不仅杀害了他的妻子,还包括他的孩子。」 在苏以之前所提示的推论之中,男人是个实打实的施虐狂,又是极其喜欢做表面功夫的人,所以他的邻里可能不能很快察觉到异常,一旦心思被窥探打量,男人会选择用一种更为极端的方式,哪怕包括至亲之人的生命。 这也是小姑娘为什么怕进那间屋子的缘由,因为骨子里的害怕与恐惧一时半会儿是消磨不掉的。 但或许……这并不是她真正所恐惧的缘由,因为屋里活着的丈夫明显已经有能控制她们的东西,如他妻子一般的厉鬼都不在话下。 可以说,他是整个屋子除了玩家之外,唯一仅存的活人。 一群厉鬼围绕着他,要是真没个防身的傢伙事在身上,早就身首异处了。 狗子在这时恰好出现,它站在楼梯上「汪汪」两声,可能是察觉到他们并不是恶意,苏以听见声音,一招手,几秒的功夫,狗子已经趴着卧在苏以身边,跟个门神一样。 殷然啧啧称奇:「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打动它的,不过我倒是明白了你能成功躲过小姑娘追杀的原因。」 她打量狗子两下,发现确实是一只品相相当漂亮的犬种:「就是可惜了这只狗,明明忠心耿耿,一心护主,但最后还是教恶人逼上绝路,亲口吃掉自己主人血肉的滋味不舒服吧。」 第35页 王博这下是全都明白了:「怪不得小姑娘怕它……」 「咔哒」在童瑶中出现了两声,一声是在厨房,另外一声是狗子的吞咽声。 不过数百字的童瑶,却是很准确地放映了小姑娘悽惨的一生。 她出生就被她的父亲讨厌着,因为她是女孩,更是一个omega,她爸爸很不喜欢omega,感觉是个累赘,同样的厌恶也一併延伸到了她哥哥身上,因为她哥哥也是第二性别。 她父亲需要一个有完美能力的,卓越才能的a,给他延续香火,所以给他连生两胎omega的妻子也被他冠以「废物」之称,他很平均地讨厌家中的所有人。 尤其是每天只知道哭哭啼啼的妻子,她也不想哭的,但是自从偶然的意外,她再也没有怀孕的机会后,丈夫的怒骂与毒打,让她压抑不已。 除了哭还有别的事情能宽慰她吗? 父母的贪婪,丈夫的专横,邻居的白眼,唯一有一点点心里安慰的,可能只有她那两个瘦小的孩子。 他们很懂事,不哭不闹,但又是很不幸,遇到了这样的一个父亲。 她很清楚地记得孩子遇害的过程,小的妹妹饿得狠了,可她当时在发烧,身体滚烫不已,大脑发昏,没站多久就两腿发软,轰然倒地,小姑娘扶不动她,就给了拖来了被子跟床单,还有翻上翻下找到的退烧药,一杯暖烘烘的热茶。 她当时正好倒在卧室的门前,门没关牢,所以她只需翻个身子就能将客厅里的一切看在眼里。 小姑娘抱着布娃娃在沙发上等着,原本是该缠着她的,但她还病着,小姑娘就乖乖地退出房门,不吵她休息。 时间有些晚了,哥哥在校内住宿,没人能陪着她一个七八岁的孩子玩,小姑娘很无聊,无聊到她有点想那个一直骂她的父亲了。 最起码父亲会当着亲戚朋友的面,非常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脑袋,叫她「乖宝。」 所以父亲一定还是爱她的,只是她哪里做的不对了,惹父亲生气了。 她会学乖的,她要做一个不惹父亲生气的乖宝宝。 但这次跟以往都不太一样,她的父亲升迁的机会被人抢了,喝了一下午的闷酒,窝了一肚子的火气没处发泄。 小姑娘刚好撞在了枪口上。 听见开门的脚步声后,小姑娘就站在门口,对着一副疲惫不堪,还带着浓重酒味的身子,递上了一杯茶。 她刚接不久,在掌心时,还是滚烫的。 「父亲,喝茶。」 她的父亲瞥了她一眼,接起了茶杯,在小姑娘期待的目光中,滚烫的热水,淋了她一身。 「操,怎么这么烫?是想烫死老子吗?跟你那个没有出息的妈一样。」 小姑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只是觉得很委屈,她抱紧了怀里的玩偶熊,眼泪哗哗直往下淌。 跟个水龙头似的。 狗子跟她都听见了动静,狗子率先冲出去,对着男人的腿就是一口咬下。 男人本来就被哭声吵得心烦意乱,这下倒好,所有的怒火挤压在一起,这下是真的起了杀心。 他一脚将狗子踹开:「妈的,老子好吃好喝伺候了你这么久,你就是这么回报老子的?」 狗子身子撞上桌腿,试图站起身时却动了下脑袋,咳出一口鲜血,最后身躯跌落地面,喘着气,再也没能直起身来。 小姑娘被男人拖拽着头髮,一路拖进的厨房。 她听到了更为悽厉的哭喊声,卧室距离厨房明明不过百来步,她每一步都走的格外漫长,直到身体摇摇欲坠,差点就能抓住门框时,哭声停止了,她只看到了小姑娘被鲜血浸染的模煳不已的额头,蜷缩成一团的身躯,还有随后探上指尖时,已经停止的唿吸。 这一切在她的回忆里交织缠绕,逐渐演变成了她的心魔。 可罪魁祸首还在流着眼泪沖她道歉,一遍又一遍。 「亲爱的,你是知道的,我也经常这么打你,我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坚持不下去了。」 「我不是故意的,是她自找的,对,就是她自找的。」 「她不能向外宣传是被我打死的,你知道吗?亲爱的,要不然外面那些人会拿什么眼神看我,你也会心疼我的,是吗?」 「咱们就说……就说她是意外失踪的好不好?」 「现在我们需要处理现场跟她的尸体,都要处理干净,你会帮我的对不对?」 「亲爱的,为了我的工作还有外人不加掩饰的邪恶的目光,我们必须这么做。」 「你爱我,你离不开我,你一定会帮我的。」 她当时只感觉天塌了,好像心里那块名为坚持的防线随着怀里孩子的逝去一併消失不见。 她说:「她是你的女儿,她是你的……亲生骨肉。」 「我们还有一个可爱的男孩,这个没有就没有了罢,我会好好对待他的,我向你承诺。」男人拥着他,说了这么一句誓言。 但她知道,男人的誓言就跟他说「早晚安」一样,可以随时挂在嘴上,并不具备任何价值。 泪水已经不会在流下来了,它早就干涸了。 可那个儿子,她一样没有守住,他是失踪的,她的丈夫还在出差,她像往常一样等着孩子放学归来。 她数着时间,锅里煮了热腾腾的饭菜,但天色越来越暗了,孩子还没有一点行踪,儿子很懂事,他不会迟到的,更不会让她担心。 第36页 距离儿子以往回家的时间迟了一个小时,她心里涌现出了不好的想法,拨通了她丈夫的电话。 没几秒就接通了。 「孩子不见了,我想报警……」 第22章 城堡晚宴 结果当然不甚如意,因为男人在乎的只有他自己的名声。 迎接她的,只会是冷冰冰,恶狠狠的警告:「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否则等老子回去,第一个打断你的腿。」 话音语调犹如蛇信子般,蛇身缠绕上脖颈明明沾染刺骨的寒意,她的额头,嵴背,却止不住地往外冒汗,很快浸湿大片。 夜色沉沉,窗外时不时传来几声狗叫,盪在空荡荡里过道里,就宛如她的心境一样,说不上的凄凉,就好像什么重要的东西从指缝里熘走了,她什么也抓不住,心脏抽痛不止。 后来她再也没等到儿子回家。 葬礼上所收到的唯一祝福,大抵也只有对面所住着的邻居摆上墓碑的一束纯白茉莉花。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勐烈的风将茉莉枝茎吹折了大半,纯白花瓣也被雨水打湿浸泡,摆在墓前看着凄凄艾艾的,像是同样饱经风霜的小孩。 这便是有关她的故事,是一切祸端的开始,却并不是结束。 因为只有死人不会吐露秘密,在她还尚存于人世间,她丈夫的心魔只会如荒郊野草般发疯增长。 直到某天,她在睡梦中被丈夫用一根麻绳狠狠勒上脖颈,缓慢绷紧,窒息而死。 她成为灵魂时,丈夫也没能放过她们,他请了有名道士,在门前贴了符纸,小姑娘她们进不来房间,她亦出不去。 她亲眼看见丈夫将自己的尸体用塑胶袋子紧紧缠绕包裹,封进水泥墙,封上诅咒,灵魂为他所用,如若不遵从指令便会被经文缠身,一点点侵蚀灵魂,如万蚁噬骨,永不超生。 单调的生活与紧锁的大门模煳了她的时间概念,她只有等待,等待大门被某些不知名的异性人撞开,然后……就是新一轮的轮迴,期待。 怨念堆积在胸口处,犹如压了一座重约千斤的大山,唿吸都难以顺畅,可惜她逃不掉,怎么也逃不掉。 —————— 又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宴席,不过这次于以往不同,因为某位段姓人士压根没有到场,而一向疑神疑鬼的蜘蛛夫人像是压根没有注意到似的,简单寒暄一番后,摇晃了下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后,长长的舌头舔了下裂开到耳根后的唇畔,居然还笑了下:「客人们,请尽情吃哦~美食不可辜负,时间有限,没准以后就品味不到了呢~」 咱也不知道时间有限是哪个限,只是现在幻境消失的时间只有短短的十分钟。 人的直觉是个很奇妙的东西,尤其是对于危险的预知能力。 一伙人没怎么犹豫就将一旁的盘子夺过来,在活命面前,其余副本boss的怒目而视完全可以忽视不见。 死亡前的最后一顿晚饭,怎么能不用来好好犒劳自己呢? 十分钟的激情澎湃后,幻境降临,餐桌再一次迎来了大变样,为了不耽误干饭的速度,王博随意扯了一块布料蒙在眼睛上,这位一向嘴直心快的人士终于聪明了一回,知道只是外貌骗过眼睛,口感什么的一概不变,凭筷子刀叉辨别方位,逮到就是赚到。 看得久了,餐盘里沾染血丝的眼珠居然开始顺眼起来,就连大腿上的白花花油脂看上去都能格外激起味蕾,苏以闭眼压下想法后,味觉感官也就在一瞬间无限放大,怎么也躲不过,像是一种无形的诱惑,勾得人心里直发慌。 时隔许久,苏以心里的疑惑终于有了一个确切的猜测。 会不会,食物也被动了手脚,就比如……越吃越上瘾,也就越饿。 这个想法听起来很滑稽不是吗,可当苏以蒙眼切下一小块牛排放入口中后,飢饿感确实降了不少,但肉块一经入胃,飢饿感便会再次席捲而来,甚至比上一次还要强烈。 系统提示的规则里就有一条:不是所有的食物都可以吃。 那如果……所有的食物……都不能吃呢? 这个念头仅仅出现了一瞬间,苏以很快就压下,饿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饿无法摆脱,但所有问题都尚有解决方法,哪怕是身处无限世界。 系统没道理要安排一个必死的局面,那不然玩什么? 玩命吗? 宴会结束时,苏以明显感觉到自己口袋里的眼珠动了一下,他没那么大的信念把这玩意儿取出来,只要布料包裹得足够严实,一切恐惧散如云烟。 好吧,主要还是因为他那该死的洁癖。 如果不是有保命效果,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把这东西带在身上的。 但这一次很不一样,眼珠动的时候,他甚至能察觉到身后传来的注视,转头就对上了三只眼睛,一对是属于小丑的,另外一只,是小丑身上的权杖。 权杖顶部的眼珠愈发猩红,并且随之鼓胀肿大,像一只充满氮气的皮球。 小丑压了压帽檐,对着拐杖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哦,亲爱的,你是要自己解决吗?」 眼珠眨了眨眼睛,默认了。 「好的,亲爱的,记得别玩得太晚了,否则我会很伤心的~」 接下来就是笑声,癫狂到有种不加掩饰的邪恶。 没人敢于他对视,包括苏以,心中的不详预感纷至沓来。 第37页 他下意识挑了下眉毛,形状好看的眉型蜿蜒时,总有一种不可忽视的凌虐感,更别提再搭配上一张好看漂亮的脸蛋,再落上一两抹红晕再好看不过了。 这一次的矛头指向躲避復仇伤害的眼珠,幸运不是凭空而来的,得到的时候总要付出些什么。 就比如……恶鬼的追踪定位。 将宴会时光当成一种享受来对待时,时间的流逝速度就是匆忙迅勐的。 不过一唿一吸之间,欢乐的宴会时光再次落下了帷幕。 空气沉寂下来时,所有细微的声音都在无限放大,尤其是肚子的咕咕叫声,一声接着一声,活像在开茶话会聊天。 孕妇她们才发现,飢饿感在无限攀升,像是根本没有临界点似的,她甚至能听见清晰的吞咽声与心脏「咚咚咚」的跳动声。 可宴会分明刚刚结束,她们理应不会感到飢饿才对,可肠胃的反应无一不在向她们展示。 你饿了,你该吃东西了。 苏以这回可算是全身心清醒了不少,胃部的焦灼感让他没办法安稳睡觉,摸到房间,翻找一番后,气氛再次直降为零点,不为什么,要怪就怪他前些天在宴会上藏匿起来的肉块,现在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怪不得段佑先生在他藏肉时不仅目不斜视,还心甘情愿地为他当了一波眼线,感情是人家早就知道宴会结束,所有的食物都会消失不见。 就跟蜘蛛夫人还有小丑他们一样,只会在宴会时间现身,她们不会像小姑娘一样,在夜半时分使袢子,制造各种小惊喜,比起苏以他们,她们更像这间房子里的住客,来得匆匆,去也匆匆。 同样事实也证明了,在活命面前,风度什么的全是狗屁。 殷然踩着高跟又不死心地上下楼转悠了一圈,当然关键任务是搜罗食物。 「哒哒哒」声一点不带停歇的,可以看得出来是饿坏了。 「怎么连个调味料都没有?哪怕来一瓶醋呢?」 王博:「……」 现在已经饿加贫瘠到要靠调味料救命了吗? 苏以跟她在楼道里碰了头,然后底下的一帮人就见到,俩人对视了一眼,就跟心有灵犀似的,在出现鬼眼的门前停下了脚步。 殷然咳咳两声,先发的言:「有食物吗?」 苏以顿了几秒,坚定不已:「我记得进去后,闻见了茶香味。」 殷然:「有电?」 「没电哪里来的热茶?靠灶台吗?」 就在他印象中来看,屋子是如何也不可能装有灶台的,茶炉跟食物也是不可少的。 住客之一的女人是鬼,不用很考虑饿肚子的风险,但是男人很不一样,他是「人」,既然是人,就一定要靠食物来填饱肚子。 思路只要打开,一切困难总会迎刃而解。 殷然活动两下手脚,可以听见好几声清晰的咔嚓声,扬眉:「你先来还是我先来?」 她说完没等苏以回话,一摆手:「等不及了,还是直接踹吧。」 用力踹开一个上了锁还上了一些年代的木门需要多久? 殷然收腿给了答案,两脚,只需两脚。 窟窿效果达成,接下来就是男人歇斯底里的怒骂声。 「蠢货!哪个不长眼的混蛋!」 一拉开房门,十几双眼睛跟长了定位似的,整整齐齐,齐刷刷地射过来。 这么大的视觉冲击力可不少,男人推后几步,转头朝屋内喊人:「夏姒,来招待客人了!」 从混蛋到客人之间的转变,不过是在一瞬之间,这个男人有多善变可见一斑。 但越是这样的人就越好拿捏,胆小怕事的最容易被吓唬。 他就这么横在门边,明明是白天,可他的屋内却一片漆黑,像是在响应主人的号召,本来该落在门里的阴影,却随着他的动作一併带出来门外,尤其是他的脸皮,全部覆盖在阴影里,如下水道里面的虫蛇老鼠,见光死不是不能窥见阳光,只是甘愿隐匿在黑暗里。 阳光照不到的地方成为了它们的保护伞,让它们心甘情愿沦为黑暗的奴隶。 踏进黑暗中时,一股阴凉从头窜到脚,嵴椎骨都禁不住战慄,王博跟着苏以他们进去时就是这种感觉,虽然有了前一次的经验,但当阴影覆盖上嵴背时,依旧止不住的毛骨悚然,这种不详的预感让他怀疑自己究竟能否活着出去。 殷然不管进入哪里,就从未把自己当客人来看待,尤其是对于鬼怪房客,她总能找准时机在人家的雷点上疯狂蹦跶 ,其作死程度让王博嘆为观止。 她不仅一上来就占据了主位,还铁着一张脸问男主人能不能开灯。 但凡不瞎眼的都能看到,男主人对于黑暗有一种莫名是执念,上来就挑起人家痛处,这不是摆明了就在作死吗? 他突然就有点喜欢上苏以的处事方法了,波澜不惊,虽然总会在不经意间平地炸响惊雷,但却很是冷静可靠。 然而他感嘆不过两秒,身边姓苏的祖宗发话了:「屋里的灯好像坏了,亮不了。」 王博:!!! 他刚转头,就又听见了一句回答:「刚刚试过,没动静。」 王博突然就很想逃离现场,冷静是真的,就是这可靠的方式……原谅他真的承受不住。 他敏锐地察觉到四周古怪的气氛,不管是刚从厨房走出来的女人,还是坐在桌子前吞云吐雾的丈夫。 第38页 很是正常的夫妻画面,却处处透露着违和感。 不论是女人带出厨房,沾染浓重血腥味的刀刃,锋利的那天对准丈夫,王博总感觉女人从他们身边经过的时候,手中的菜刀举起至肩膀,对准其丈夫的头颅比划两下,整个动作连贯且缓慢,像是在思考从哪里下刀比较合适。 而称唿她为「亲爱的」的丈夫,三个字的亲暱称唿下的淡漠疏离。 而女人还不是活人,虽然男人话里话外都在极力掩饰,但怎么也遮掩不了女人走过来时,惊鸿一瞥的红色眼珠,僵硬不协调的四肢,十几步的距离,她走得歪歪扭扭,随着步子走动,身形左右晃动,这明显是瘸腿的特徵。 但又或许不是,因为他看到了女人身后拖拽的一截,那是她的脚后跟。 殷然没急着去厨房,坐在男人对面,她还能人带凳子一起转过身,将男人直接华丽无视了过去,朝着女人菜刀的放向啧啧称奇:「想杀他不是一天两天了吧?怎么被虐待成这样还不下手呢?」 在人类眼球看不到的地方,男人的脖颈冒出了好几道青筋,掌心指甲划破掌心,黏腻不已,嘴角浮现出了阴恻恻的笑,如果真要形容的话,皮笑肉不笑。 但殷然小姐的发力效果远不止此,她又放出了自己的预测与同情:「不过也真是苦了你了,跟这么个窝囊,没有前途,受尽世人奚落的男人待在一起——」 她没能说完,脖颈处多了一道勒痕,女人细长的手指跟透凉的温度交织在一起,再收紧半分,又或者是后背伸过来,抵在心脏处的短刀再深入一点,她就能当场丧命。 第23章 城堡晚宴 现在面临着出气多,入气少的局面了,殷然很识相的没有再度吭声。 但她这一副宁死不屈的气质却激起了男人潜在的恶趣味,他甚至伸出一只手来触碰殷然的半张脸,一寸寸抚过时,语调缓慢而温柔:「你们怎么总是不听话呢?为什么呢?明明只要听话就会好的,我喜欢听话的孩子。」 殷然已经开始屏气凝神的,不是被吓的,是嫌弃。 她现在甚至感到,四周的空气都充斥着一股浓厚的油腻感,唿吸一口就浑浊卡嗓子,压得嗓子根生疼。 恰好脖子上的束缚松懈了些,可能是被控制的女鬼察觉到男人的怨念值在降低,她能勉强唿吸顺畅些。 但她很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王博在危难之际打破恐惧,死死抱住女鬼不肯让其再进一步,可惜女鬼的手就跟个弹簧似的,她没有伤害王博他们几个的打算,但按照指令,显然也不会放过挑衅的殷然。 可以说,殷然凭藉一己之力赚足了恶鬼是仇恨值,再没解决掉她之前,暂且不会考虑对他们几个动手。 孕妇寻找工具,好不容易摸到一根铁棍砸向女鬼时,女鬼的脖颈咔咔两下,竟是转了一百八十度来了一波眼神杀对视,再乘胜追击一连串的尖锐喊叫声波震慑,孕妇手中的木棍被震飞出去老远,她自己跌落地面,半分钟之前,握着木棍的手此刻颤抖不止,她尝试动了一下,五指哆嗦到难以收拢。 无法匹敌的差距让王博禁不住大声唿喊救兵,只有残疾人拢上他腰间助力的一只胳膊,小情侣他们没有一点要进门的想法,如观看影片般在指指点点。 老婆婆她……算了……她已经被吓坏了,捂着胸口一个劲儿的祈求神明的庇佑。 王博都提不起劲儿来骂她,有这功夫还不如拿一根麻绳过来,趁其不备将鬼绑了呢。 这个想法刚冒出一半,他终于后知后觉地察觉到队伍里少了一个人——苏以。 第一反应,祖宗你人呢? 第二反应,祖宗救命,我快撑不住了。 撑不住的还有坐在椅子上被前后夹击是殷然,她的拳头都快布满青筋了,她发誓,再等十秒,如果苏以再不来救场,她就要同归于尽了。 不止是对快挨上脸颊的尖锐指甲,还有耳畔洒过来的温热鼻息。 那个不要碧莲的色/鬼居然还……伸舌头! 她在心里默念着时间,在快上脸是前一秒深吸一口气,扯出一个嘲讽力十足的笑。 「你还不出去工作吗?」 男人靠近的动作停止了,他似乎还愣了一下。 「对对对,现在已经是上班时间了,我应该去上班才对。」 「不对不对,我好像……被辞职了……」 「不可能,我这么优秀的经理,怎么可能会被辞职,我是部门最受老闆青睐的员工,我要升迁。」 他捂着脑袋,嵴背贴在墙面上,面容扭曲,说起话来颠三倒四。 殷然笑着剧烈咳嗽了两声:「赌对了。」 后面是计时。 「四——」 「三——」 「二——」 王博还没来得及解读出她话语中的含义,室内突然多了重物落地的声音,仔细倾听,居然还有骨骼清脆的碰撞声。 不知道触碰到了男人的什么痛苦过往,他居然开始尖叫起来,伴随着灯光咋然亮起。 灯光之下,他们注意到了客厅中,另一张桌子上的白瓷饭碗里,像是从人身上割下来的大腿肉,泛起一层油脂,甚至还散发着丝丝缕缕的香气,看起来是煮熟处理干净了。 而就在殷然她们进来不久前,男人还吃了好几大口。 而为什么王博他们能一眼认出来,因为就在不久之前,蜘蛛夫人宴请的餐桌上,它出现过,摆盘不一样,但肉块色泽一样。 第39页 而苏以扔在客厅地板上的,是一截细长的大腿骨,上面还有一些残存的肉质没有完全剔除干净,但这是苏以目前在厨房冰柜里能找到的唯一一根比较干净的骨头了。 女鬼松了手上的束缚,身上爬满经文,如同细长的黑蛇,不停在身上各处,疯狂涌动。 她顶着被经文吞噬的剧痛,交代了一个真相,有关男人的真相:「你真以为自己还活着吗?如果不是我的尸体被束缚,缠满经文,逃脱不得,你要比现在痛苦千百倍!」 她呸了一声,咳出一口血,鼻孔,眼眶里淌出更多的血来:「你应该还不知道吧,早在你请来的道士将我封印时,我也一併将你杀了,你的身体每一块肉质,骨骼都被我剔除,剁碎成数块,放置在厨房的冰柜里。」 「我本想将这些碎肉餵野狗蚕食干净,可惜挺不巧,道士来了,我再也出不去了,但还好,你变成灵魂后丧失了生前被杀的记忆。」 「还好你从来不会打开厨房里的冰柜,你也在恐惧吧——对不对?那你再猜猜,每天我精心顿做给你的肉汤,是从哪里来的呢?」 男人忽然丧失了理智,他用脑袋撞击墙面,一下更比一下激烈,直到头破血流,似是不肯接受现实:「不可能的——不可能!你在撒谎!我还活着,我明明还活着!」 女鬼身上的经文更密集了,眼看就要缠绕爬满脖颈,殷然舒缓一下嗓子,在她的肩膀上拍了拍:「消消气,为这样的人渣拼个你死我活不值当,接下来交给我们就好。」 苏以从厨房门口走过来,直入主题:「你的尸体藏在哪里?」 女鬼正欲开口却被苏以从口袋里掏出来的符纸贴在嘴巴上打了个叉号。 而这两张符纸,原本正在门框上一左一右,充当门神,现在却解锁了新用途。 女鬼梗长了脖子才发现自己发不出一点声音,尝试揭开符纸却被灼伤。 折腾半天,终于老实了一些,苏以瞧见她身上的经文也褪下去不少,才道:「你的狗不肯进入浴室,我只要一拽它进去,但凡触碰门框一点,就像打了狂犬疫苗似疯狂乱窜,执拗着不肯上前一步,我猜测你的尸体跟它的尸体一道掩埋在浴室。」 女鬼嘴上的符纸开始狂跳,有三分之一浮在空中,上下颤动,看得出来是激动坏了。 苏以问:「我知道你被下了诅咒,一旦说出不可说的就会遭受诅咒,你应该也进不了浴室吧?」 女鬼老实地点点头。 「那行,」他跟殷然分头行动,搜刮半天,终于从床头柜最里层捞出来一本厚厚的日记。 里面布满了粗长的线条,红的,黑的,交织在一起。 根据字迹可以判断是不足十岁的孩子写下的。 可明明有很多种颜色的水彩,他偏偏只选择了红黑两种颜色。 十几张的图画里,总有漆黑线条勾勒是房子,代表着家人的小人,还有黑色框架下填满的红色水彩,窗外的太阳很圆很大,可惜它是黑色的。 它也只能是黑色的,因为他的主人的生活没有一点光辉照射。 「xx年,一月,晴」 「爸爸在打妈妈,妈妈一直在哭,爸爸拿了菜刀。」 配图:铺满整个天空的红色线条,一把用黑线勾勒的,最后刀刃部分用红色线条收尾的菜刀。 「xx年,三月,阴」 「妈妈,爸爸进了厨房,我也在厨房,我的后背好痛,有好多好多的血。」 「我不能哭,爸爸说哭泣的孩子不是乖孩子,他不喜欢乖孩子。」 配图:恶狠狠的凶表情,还有右上角红水笔画的小火苗,右下角用红笔写了很大的字——「不哭」,歪歪扭扭,落笔力很重,浸透了两张纸。 「xx年,四月,阴」 「我好累啊,今天放学时,明明的爸爸很温柔的抱着他,夸奖他,可他明明干了很坏的事,他打了人,我不明白他爸爸为什么要举着明明说:『被人欺负就该打回去,有爸爸给你撑腰呢!』」 「我的爸爸就不会这样,他不会举着我,只会骂我不懂事,还会用棍子打我,说我『杂种』,总是给他添乱。」 「同学说,『杂种』是不会被父母爱的小孩。他在撒谎,肯定是因为我做的不够好,惹爸爸生气了。」 「我问了老师,她告诉我,只要我做的足够好,爸爸一定会为我骄傲的,哪有不爱孩子的父母呢?」 配图:枯萎的黑色小花。 「xx年,六月,雨」 「同学说得是对的,我爸爸他可能真的不是很爱我,我问做什么才能让他开心时,他说我只要死了就好了。」 「我知道,死是从这个世界离开,再也看不见我的意思。」 配图:大哭表情,旁边是红色的死字最后几笔被水滴渲染晕开,连带着红色的眼泪一起,线条扭曲不已。 「xx年,十二月,雨」 「妈妈总是再哭,我尝试擦掉她的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不想看见爸爸,是不是只要死了就好了。」 配图:三四个堆积在一起的乌云,下的是血雨。 几页空白过后,苏以翻到一张写满死字的纸张。 混在其中的红色油彩不知是染料还是鲜血,他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还有它的背面,一句完全晕开的话。 用红笔写的:好想去死。 第24章 城堡晚宴 第40页 距离决定成败,王博能明显感觉到日记本翻开时,女鬼突然汹涌的怨气,血色眼珠在眼眶里打转了一圈,竟变成了白瞳。 他有些害怕地往苏以身后钻了钻,就差没能直接上背了。 苏以撕了一张白纸下来,及时合上了日记,殷然翻找半天,也只找到了一只水笔,还是干涸写不出字的。 小情侣看到危机解除后,从门边熘了进来,站在一边,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殷然看着就来气。 她朝着她们的方向摊开了掌心:「有笔吗?」 「有,」女人从口袋里掏出来一根原子笔:「能写,凑合用。」 殷然接过来就往女鬼手里一塞:「你就画个图,标出具体方位,我们负责将你的尸体给刨出来。」 「刨」这个字用得很是巧妙,就跟真的在撅人家祖坟似的。 女鬼握了好一会儿,才开始有所动作,笔尖线条在纸上滑动,最后圈出一个大差不差的地点。 画面很是抽象,一个几笔勾勒的立体正方体,有一边面上画了一个歪七扭八的门,而她的尸骨埋藏地点,正对着门敞开的地方,画了几个大大的圈,最后一笔落下,刚好把纸张划破,可见是积攒了多大的怨气了。 转身时肚子却叫了一声,有一声起头,络绎不绝的肚子叫声便接踵而至,孕妇她们抱着肚子苦不堪言,脏话脱口而出:「妈的,该死。」 苏以想起了来时的目的,女鬼白内障还没消除翻过去,两只肩膀搭上了不同的两只手,还有一只是殷然的。 「有吃的没?」苏以道。 「我们吃饱了再行动也不迟。」殷然将下巴往门后抬了抬,刚刚还在耀武扬威沖他叫嚣的男主人此刻就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兔子,缩在墙角,抱着双腿不停哆嗦:「我没死,没死。」 俨然已经成了一个只会说重复语句的疯子,神志不清。 他的执念很好解读,活着,升职加薪,可现在某一天,有人突然郑重地告诉他,他早就死了,所有的尚存人界的无论是名誉还是财富,早已付之一炬。 他接受不了现实,只能通过一遍遍的重复「活着」麻痹自己。 可刚吃进嘴里的,原本属于他身体其中之一的肉块怎么解释?他好像有好久没有离开过家门了,为什么他的邻居,他的顶头上司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为什么……他此前从未察觉出异常? 这些问题堆积在一起,他的大脑仿佛要炸开。 女鬼扫了一眼,冷笑一声,拖着伤腿,捞起一只凳子,一下砸过去,正中脑门,血水从额角淌下,男人却恍然不觉,只是更加颤抖地抱紧了自己。 「我能察觉到痛苦……我不是鬼……」 女鬼心情这才不错,她撩起了头髮,走进厨房:「好,稍等,我这就为你们准备。」 苏以将桌子上的人肉汤倒进垃圾桶里:「你丈夫的肉还是留给他自己享用吧。」 女鬼繫上了围裙,换上一副笑脸:「当然,我尊贵的客人们,我会好好招待你们的。」 话音落下的瞬间响了起了剁肉声,一下接着一下,一声更比一声沉重勐烈,厨房的房门虚掩着,却没有一人敢上前查看状况,一帮人齐齐背过身去,堵上耳朵,仿佛只要不听见菜刀落上案板的声音就能欺骗了自己似的,典型的掩耳盗铃。 最后端上桌子的是肉汤,加了不少佐料,黄橙橙的油点浮在汤汁上,孕妇相互看了一眼,没怎么敢动筷。 女鬼看出她们心底的恐慌,自顾自装了一满碗,当着众人的面喝了好大一口,又用筷子夹起肉放进嘴里,众人才肯放下心来动筷。 在女鬼笑眯眯的目光下,她们很快喝了个精光,苏以半点不客气地将碗挪过去一点:「再来一碗,谢谢。」 他是最先动筷的,也是最早扫荡干净的。 孕妇喝完一碗后面露惊奇:「奇了怪了,肚子一瞬间好像完全饱腹起来,再没有丝毫饿意了。」 王博也说:「这比十碗米饭都要管用。」 他道:「这证明了什么?」 殷然放下筷子:「证明找对了解决方法。」 「靠,」王博明白事委后,一拍桌面:「早知道就早点上来蹭饭了,也犯不着饿这么久。」 「用什么来蹭?」殷然将碗一放,「用你跟老鼠一样的胆量吗?」 王博:…… 怎么还搞上人身攻击了呢? 王博伸了懒腰后,起身开始找撬墙工具,最后从杂物间找出来一只爬满铁锈的锤子,他翻转一圈确认还能用后,就马不停蹄地砸向墙面的瓷板砖。 直到瓷砖掉落,露出一个凸起一点的人形图案,苏以将短刀插了进去,没怎么用力,就刨开四周覆盖的水泥,可能因为里面中空的空间太大,藏尸的位置距离墙面很近,几下就戳中了塑胶袋,本就腐臭的气味随着袋子破裂愈发浓郁。 感人的气味熏得王博咳嗽不止,两眼汪汪。 水泥被清理大半后,尸体露出了她本来的面貌,满身经文伤痕,指甲脱落大半,指骨歪到了常人达不到的程度,有指纹的那边紧连着手掌背面,瞳仁全白,死死盯着砸开墙面的众人,死不瞑目。 她原本身上布满经文,随着重见天日,经文如活了一般,从她的尸体表层纷纷涌下,直到完全褪尽,她的尸体表肉也随之一併消去,变成了森森白骨,破裂的塑料承接不住,啪嗒啪嗒,掉了一地。 第41页 狗子枯黑蜡黄的尸骨暴露在白骨之下,屋外的狗子像是察觉到了灵魂解脱一般,发出了阵阵悲鸣。 是在悼念,又是在欢唿。 悼念主人痛苦不堪的过去,庆祝迎来的新生。 苏以戴了手套,将白骨装进袋子里,收集了满满两袋子,走出浴室后,女鬼迎了上来。 她身上早没有了可怖的经文符纸,好像诅咒褪去后,她恢復了原本的模样,贻笑大方,甜美可人。 她酷爱穿白裙子,直到失去孩子之后,她就再也没有穿过,仿佛心里的那珠百合花也一併逝去了。 以前她还需要忍耐,等着那个人渣松口,自己就能与她的宝贝女儿,儿子再度重逢,可现在她不需要了,她自己就能踏出这扇房门,找到他们。 她没有立刻离开,走之前还冲苏以温温柔柔笑了一下:「别吃任何蔬菜,否则就会被同化,这是对于你们帮助我脱离掌控的感谢,我的忠告。」 女鬼留下这一句就原地消息,连抹灰尘就没留下。 「同化,」王博捏着下巴想了想,「是像那个母亲的儿子一样,被同化成这个世界的npc?」 刚打开窗户准备透气的孕妇惊唿一声:「厨房!原本隐匿在雾里的厨房出现了!」 苏以过去一看,果真是这样,雾淡了许多,一座木屋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了果园之中,看上去只有一层,不过占地面积不小,起码有两个足球场那么大,很难不让人猜想里面也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 吃饱喝足后,苏以提着装有白骨的袋子,带上铁锹,在果园里劳作一番,算是安了家,好好地将人入了葬。 在他们离开后不久,坟墓上长出了一株幼苗,并以极快的速度,抽芽生根,开出一朵洁白的花朵,那是女主人生前最喜欢的百合。 厨房其实空有虚名,因为当苏以他们进去后,这才发现是一间更为庞大的屠宰场。 分为两间,一间开着,一间上了锁,开着的这间是臭烘烘的牛圈,牛早见惯了人,看见他们进来时连叫都懒得叫上一下,有些闲不住的就低头干饭,一个个的饭槽下,竟全是肉类,可牛却吃得格外津津有味。 殷然观看了一圈,企图发现一点青春,哪怕是干草的心思早被浇得半点不剩。 苏以更为胆大地掀开了锅盖,却是一锅菜汤,跟过去凑热闹的人群一脸错愕,这是他们第二次见到蔬菜,第一次是在牧羊人的小屋中,由于牧羊人邀请她们吃菜的心太过急切,没人轻易动他最后端上桌子的那盘菜,所以侥倖逃过一劫。 而其余四大沸腾的铁锅中,她们随后都一一掀开看过,全是肉汤,只有一锅青菜。 牛腿骨在雪白的汤汁中翻涌滚动着,鲜香味扑了满鼻,可没人能吊起来胃口。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十分里有十二分不对劲。 王博突然道:「发现没,屠夫之前所要的肉类中,似乎并不包含牛肉。」 苏以说:「屠夫当时索要的,是我们之前所见过的一切肉类,而牛肉只在我们见过屠夫之后的宴会上出现过。」 王博又掰了掰手指头:「我还有一个问题,我们吃过羊肉,牛肉,那……猪肉呢?」 她们或许只见识过猪被宰割的画面。 羊肉是牧羊人招待的,牛肉是蜘蛛夫人招待的,那么……猪肉呢? 已经来不及细想了,门外传来了屠夫的声音。 「明天就要用我精心准备的食物去招待客人们了,看样子我今晚必定要大干一场了。」 被锁房间的大门铁链桌球作响,屠夫打开后骂了一句:「要不是牧羊人那个铁公鸡不愿意分出一些羊来由我饲养,否则我的食材将会更多一些。」 苏以从灶台那里探出了半边身子,那个位置恰好能窥见开门房间的三分之一,还是竖屏,他眼尖地瞄见被圈养的铁栏里竟然有一条细长的,一看就是人类的大腿。 第25章 城堡晚宴 可惜那抹细长的白色消失得太快,他只看到了一道残影。 铁门吱吱呀呀晃悠好一会儿,似乎是察觉到别有用心者的窥探,最终重重地关上了。 殷然从他后面钻了出来:「看到了什么?」 苏以一脸凝重:「像是人腿。」 王博打了个寒颤,隐隐有一股凉意窜上脑门:「你说,里面圈养的……会不会是活人?」 苏以并未作答,王博却敏锐地觉察出来类似于默认的意味。 他又惊又怕:「这么说,这个副本里除了我们,还存在别的活人?」 「你是小学语文没学好吗?」殷然道,「系统的规则很明确,来自于两个不同城镇的旅客聚集到一起前来出席晚宴现场,而它所叙述的两个城镇恰好对应两个队伍。」 所以副本中不可能存在第三个活人,哪怕是活人,也绝对不是玩家,应该就跟屋内住着的npc鬼怪一家差不多。 意外经常伴随着刺激一併出现,苏以正打算直起身来,身后咣当一声巨响,他下意识朝后望去,锅盖打着旋又是桌球一下,掉到了小情侣的脚面跟前。 女人说了一句抱歉,满脸愧疚:「不好意思,我的锅。」 殷然皮笑肉不笑:「我这么记得我走之前刚盖好的呢?是不是故意的一目了然。」 踢踏脚步声从室内传来,男人却侧身一步,堵在了大门前:「没什么意思,我想听一听你们有关过关的线索。」 第42页 他说着,将外套所带的帽檐带上,女人也重复这一举动,独属于系统的机械音在耳边炸响。 【玩家时染,张珂使用道具「稻草人的雨衣」,获得隐身效果一个小时。】 【注意事项:使用权限一次,不抵御任何物理伤害。】 铁链开始晃动,王博的心跳也随着清脆碰撞声上上下下,仿佛下一秒就要跳出胸腔。 他上前一步,深知时间上快来不及了,正打算甩出道具与他们硬碰硬时,苏以站了出来:「可以把线索给你。」 张珂显然不信:「最起码拿出一点诚意出来。」 苏以没有丝毫犹豫就将口袋里用布料层层叠叠包裹的眼珠扔了出来,于半空中被人接住。 系统提示再次响起。 【玩家苏以成功将「劳斯的眼珠」赠送于玩家张珂,可抵御来自于???的三次伤害,以抵御掉一次伤害,还剩最后一次。】 【注意事项:1,只对???有用。】 【2,???】 【3,???】 别问,问就是需要玩家进行进一步的探索。 王博快听傻了。 殷然站了出去:「站够了没有?」 张珂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没在门前继续堵着,哼了一声,熘了出去。 好在千钧一髮之际,苏以他们成功躲到门外,屠夫也没怎么追究,他扫了一圈室内,发现盖着菜汤的锅盖躺倒着掉在地上。 他拿起勺子舀了一口菜汤,确认口味没任何问题后就将锅盖捡起来搁置在一边,嘴里还自言自语地念叨着:「老鼠总是很多,尤其是不懂事的老鼠,还好我的汤没受到任何影响,该死的老鼠。」 他骂的是老鼠,但还贴在墙壁大口喘气的王博总感觉他骂的是人,尤其是不懂事的玩家。 但所幸他并未跑出来查看情况,剁肉声总是不合时宜地响起,但这一次他们都听到了,属于人类的尖叫声。 那是一种掀开头盖骨才能发出的悽厉惨叫,王博只有真正遇见鬼时才能发出如此尖锐刺耳的尖叫,重物的落地声响起,伴随着一声巨响,砸在了地板上,同时也砸在了王博的心跳上,但声音没有立刻消失,骨碌碌滚了一圈,细微的声响终于消失殆尽。 他距离门框最近,却并没有胆量敢扭头往里面扫上一眼。 殷然拍了拍他的后肩,引得王博悚然一惊,鸡皮疙瘩瞬间炸起:「姐,要说就好好说话,咱别老是动手动脚行吗?」 殷然动脚踹了一下他的小腿,不轻不重:「你挡到我了。」 王博自觉往外挪了挪,与殷然调换了位置,刚坐下不到两秒,苏以凉凉道:「你不觉得你挪的太近了些吗?」 王博拳头握紧,深吸一口气,心里默念三遍「和气生财」,自觉退到了队伍末尾。 殷然只扫了一眼就坐了回来,看见苏以正打算探过来看,一把将人拽到了原位:「该场面不适合二十岁以下的孩童观看,少儿不宜。」 苏以一脸困惑:「你是说俩碎肉块在案板桌上亲上了?挺稀奇的。」 殷然没耳朵听下去:「您请。」 苏以的一眼,就足以震慑灵魂,对视上的不是屠夫的视线,而是一双瞳孔完全扩散的黑瞳,具体来说,是只剩下一颗头颅的双眼,他侧躺在地面,嘴巴,鼻子,耳朵,冒出咕噜冒泡的鲜血,睁的老大的眼珠望着门外,似乎是饱含渴望,可惜他的命数到此为止了。 屠夫还在最里面的屋子里大敞开门剁肉,案板上,赫然是一条粗壮的人腿。 头颅就卡着室内的门框之间,没一会儿功夫最先流淌出来的这一批已经干涸了。 屠夫边剁边感嘆着:「最近的猪肉肉质不如以前了,看样子需要进新货了。」 又是狠厉的一刀噼下,他情绪有些失控:「如果不是那些客人的粗心大意,从牧场那里来的猪肉本该是够用的,完全没必要宰一些新鲜货,该死该死该死!」 「统统该死!」 他剁完后将头颅踢到了一边,晃了晃铁盆里刚剁下的新鲜人肉,似乎是不太满意,他紧锁眉头,两条粗壮的眉毛像两条蚯蚓似的在蜿蜒爬行。 「不够,根本不够!」 他将铁盆放在一边,又是新鲜的尖叫声与指甲挠地的拖拽声,屠夫的身躯最先出现在可视范围,紧接着,是他手头拽紧的长髮,慢条斯理地拖出来一个全身赤/裸的女人。 女人仿佛忘记了反抗与说话,只知道不停的用手去扒拉开屠夫握拳的手,几绺髮丝从指缝里钻出,女人掰不开,只能用指甲不停地挠,用来阻止继续前行的那只手上满是划痕,指甲全折,有些扎进了血肉里,血珠滴在地上,落下一朵朵血花。 她呜呜地叫着,屠夫烦躁到不行,直接狠拽一把直直地撞上了灶台上的水泥,女人倒在地上,血液混进长发里,沿着髮丝一路滴落,她不会说话,但求生的本能让她拼劲全力压制住眩晕感爬起来,毫不犹豫,重重磕头,一下接着一下,像在敲锣打鼓。 屠夫手起刀落,又一个头颅滚落在地,溅出来的鲜血还是温热的,苏以这时看见了屠夫提起女人身躯时,腰侧那里被人为烙印上一个大大的「猪」字。 屠夫这时开口说了一句毛骨悚然的话:「旅客永远是愚笨的,这样的他们只能成为同样蠢笨的猪。」 苏以不再看下去,他已经明白了猪肉的来歷,还有女鬼口中所谓的同化。 第43页 其实从苏以他们进来的这么长时间里,他一直都有一个疑惑,所有的提示与警醒都在告诉他们,不能吃蔬菜,先将女鬼的感谢放一边不提,光是在系统规则的加持下,她就没有说谎的必要。 那吃了蔬菜会有什么后果呢? 被鬼砍了之后会成为这个副本中npc的一员,那么吃下蔬菜以后呢? 这个代价是不可估量的,甚至一度迎来了最坏的结果,成为这个副本世界里面供副本boss挑选食用的食物。 女鬼用来招唿众人吃的是牛肉,与蜘蛛夫人招待他们所吃的食物一样。 如果说前五天系统给的都是幻境,那么这一次,它或许真的要拿出真傢伙了。 人肉当然不可能因为贴上一个代表牲畜的标籤就沦落为与真正的家畜一样的口感,身体上刻印着「猪」的标籤只是副本boss希望他们成为猪。 在他们的眼中,只有猪这样蠢笨的人才能与之并称。 屠夫舔了舔唇角,从一旁的腐肉中舀了满满一大勺倒进食槽,人类欢快的呜呜声与动物的叫喊声混杂在一起,或许在离得近些,苏以就能看到,一条长长的过道中,真正的羊与被打上畜生烙印的人类分别在过道两边,羊群咩咩地叫着,脖子上被拷上项圈,手脚并用走路的人类也同样不甘示弱,呲牙咧嘴地凶了回去。 屠夫走过时,人类就用沾染排泄物的手指扒拉上去,企图得到主人的关注,以便获得更多的食物。 他们身上未着寸缕,连片挡身的树叶都没有,饿了就将头伸进食槽里,发出与牲畜进食一样的唿噜声,困了就往角落里一缩,想排泄就如野狗般抬起一条腿,好像除了保留最基本的吃喝拉撒的本能,他们就宛如智障儿童一般,什么也不会去想,就连说话都困难不已。 屠夫满意地看着他们狼吞虎咽,仿佛在看自己的战利品:「哦,你们放心,你们即将迎来新的朋友,他们可比你们有意思多了,应该会是一些机灵乖巧的羊。」 苏以默默退了回去,不出意外的话,羊应该是在说他们,他们可以是听话的,但绝对不是成为盘中餐的下场。 他坐在地上正准备平心静气一会儿,王博急匆匆地挤了过来:「有什么新发现吗?」 苏以抬了下眼:「破天荒第一次,我竟然对于你这种没心没肺,遇事逃避的性格生出赞嘆的想法。」 于是王博就开始用掌心探上他的额头,又往自己额头上贴了贴:「这也没发烧啊?」 怎么就开始说起了胡话呢? 苏以冷脸将他的手拍了回去:「同化就是将人的思想同化与家畜一般,随后会被特定关押在牢笼中,单一圈养。」 王博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舌头僵硬半天,好不容易吐出一句完整的话:「这么可怕?」 但好奇心很快占据了先锋:「真的假的?」 苏以主动让位:「口说无凭,还是亲眼见识的好。」 王博这次压下心中思绪,摆了摆手:「你是知道我的胆子的,还是不了吧,我相信你。」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证明决心:「从此以后,我的心里只能装得下你。」 苏以:…… 请不要把忠心耿耿形容得这么「一生一世一双人」。 谢谢配合。 殷然问起了正事:「小朋友,你把活命的道具给了那两位,今晚上怎么办?」 女人的直觉总是准得可怕,那种不详的预感自从见到苏以的第一眼起就一直如影随形。 今天的感觉愈发强烈,汹涌的不适感仿佛要将她的嵴背压垮。 她曾捉弄过苏以,企图从其嘴里套出真相,但她心里一直认定苏以是真正可相处交往的同伴,他处处隐藏提防,却并不会像一些只顾逃命的自私自利玩家一般贪婪,永远以自我为中心,漠视他人生命,高傲自大,同样极其自负。 所以这么有意思的一个人,她不希望这人早点死去,最起码,不能是被贪婪的恶人害死。 苏以没留意到她眼底澎湃的情绪,他伸着懒腰,眼皮往下耸拉一点:「我有把握。」 殷然真想两手抓着他的左右肩膀跟捏沙包似的,晃上十几下,教人清醒一下。 人命关天的大事,你是怎么睡着的? 你怎么能睡得过去? 能教教我吗? 呸呸呸……想岔了。 苏以说:「现在视察完了,我们能回去休息了吗?」 王博举了手:「我有一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苏以半眯着眼,就跟女鬼吸走了精气神似的,怎么也睁不开,好像只要他活着,觉是怎么也睡不完的。 王博道:「你今天不是睡足十个多小时了吗?」 苏以想也不想,直接道:「那是晚上的睡觉时间,跟白天有什么干系?」 王博:…… 好一个昏天暗地啊。 他有点犹豫:「那我今晚……」 「打地铺。」苏以说,「鬼去了别的房间,今晚不可能过来,放心睡。」 他顿时心安了,但他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我狗哥呢?需不需要将狗哥一起接过来。」 俗话说得好,敌人的敌人是朋友,多一份敌人的敌人就多一份安心,少一份焦心。 苏以掀开眼皮扫了眼右手中指,女鬼所给他的戒指佩戴的地方,现在还好好地在手上待着。 可他现在已经不需要用这枚戒指来安抚狗的情绪的,因为它已经回到了它真正的主人身边,但苏以将它放在光下看了好一会儿,金光闪闪的,像在夜幕中闪耀的星星,光芒有点刺眼,他将手伸进了口袋,不打算再看下去,最终还是没有摘下来。 第44页 外面的天还亮着,他一拉窗帘,就跟具尸体般,硬邦邦地躺下,哐当一下,整个人陷进床单里。 他这一副沾床就睡的模样,让同屋的王博怀疑这人压根没有好好睡觉,只是可惜他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击溃谎言的真实所见罢了。 期间上楼时与小情侣他们擦肩而过,王博甩了一个眼神过去,就没再搭理。 半夜十二点,他们的报应已然到来,但敲门的却不是小姑娘,或许连个完整的人都不是。 一堆残肢中爬出一截子断臂,倖存的手指握成拳状,重重砸门未果后,头颅里面长出胳膊,接着是人类的手指,最后形成手的完整形状,如蜘蛛一般攀爬上门,勾上门把。 第26章 城堡晚宴(完) 但门被锁着,没有丝毫反应。 张珂正犹豫着需不需要丢出苏以白天丢给他的道具提防一下,女人却握住他要伸进口袋里的手,眼神对视下,时染坚定地摇了摇头,嘴巴一张一合,对上口型就是「不急」两个字的告诫。 敲门声如狂风暴雨般勐烈砸来,猫眼看过去却只望到了,门前的大滩鲜血,除此之外,再也窥不见其他。 而血液犹如活了一般,从门缝底下一点点渗进来,不住地往里蔓延,像是一条潺潺的小溪。 眼看就要抵达俩人的脚尖,敲门声突然停了,门外静悄悄的,再没有半点异响,只有血液还在往里流淌着,很快俩人的鞋底沾染上血液,血腥黏腻。 系统的机械提示音突然响了,在沉寂的夜幕中显得极为突兀。 【触发提示:劳斯的眼珠。】 【功能:抵御来自于夏琪琪的三次伤害。】 【注意:1,只对夏琪琪有用。】 【2,仅限白天使用。】 【3,在亲人信物的加持下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哦~】 【隐藏事项:夏琪琪怨念过大,可能会触发追踪定位效果哦~】 终于洞察鬼怪来歷的张珂瞳孔一点点放大:「他在骗我们!」 时染脸色同样好看不到哪里去:「还愣着干吗?不抓紧把东西给扔了!」 可惜一切都已经太晚了,耳畔响起了「咯咯咯」的怪笑声,明明是在门外,但声音却像是迴荡在屋内,萦绕在心尖上,如在脖颈处悬停了一把锋利匕首,稍不留神就勐来一刀,划破气管,连声唿救的话都来不及喊出,就被无情从这个世界抹去了生存的痕迹。 张珂亲眼看见脚边多了一截断臂,以手为腿,手背上,还有一只硕大的人眼,红彤彤的,但又不全是红色,还有数道黑线在里面交织纵横。 他脚底一滑,跌落地上,衣服布料染上大片的血渍,掌心也摸到一地的冰凉。 时染从背包里摸出尖刀,一下刺进了断臂上的眼球里,屋内响起了痛苦的嚎叫,悽厉却淬满了恶毒,听着活像是要把人活剥生吞一样,但真正的经歷,或许也只有当事人再清楚不过。 张珂身上的鸡皮疙瘩多得仿佛要缠满全身,还没等他们松上一口气,又一只断臂快速袭来。 它爬上人脸,指甲刨出眼球后,恶毒的咒骂声也一併响起。 「人渣该死,你们见到人渣没有?」 张珂一只眼眶里冒出血来,他痛得嚎叫不止,但鬼似乎并没有完全置他们于死地的打算,它只是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 「你们身上有人渣的信物,你们肯定知道他躲在哪里。」 「我怎么也找不到他,该死,你们都该死!」 时染长舒一口气,磕磕绊绊地推测道:「您要找到人……是不是一个长头髮男鬼?」 她仔细回忆道:「他是个omega?」 「骗子,骗子!」 那道尖锐的声音一连骂了两遍。 「他是个伪装omega的恶劣alpha,他骗了我,他怎么能骗我!」 「我明明那么信任他!」 「我的身躯被切割成数块,怎么也拼接不去来,好疼,我好疼!」 时染想起了有关之前那个小姑娘的背景提示,脑内冒出一个拼接出的念头。 「你是……夏芝芝的哥哥?」 听到亲人的名字,鬼怪的怨念消散了些,但他另一边指甲眼看就要插进张珂的另一只眼眶,男人拼了命想将它甩掉,可惜无济于事。 他用头砸了好多次墙壁,却只撞伤到了自己的额头,鬼手灵活地在他头颅上穿梭爬行。 时染扒出尖刀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一个不小心,刀剑无眼。 时染太过于把专注力放在眼前来,窗户破碎的声音骤响,她只回头望了一眼,又一个东西以极快的速度窜上她的大腿,是一只人头蜘蛛,头颅裂开嘴巴,伸出一截长长的舌头,差点就要舔舐上女人的脸颊,她举起尖刀,又一次狠厉地插了下去。 喷溅的鲜血溅了她一脸,但头颅顶着一把插进头顶的尖刀,居然还没有立即死去,它速度极快,从头颅长出来的八只人手并用,竟是牢牢抓附在她的脸上,任凭如何动弹,怎么也撕扯不下来。 诡异的笑声如蜘蛛丝一般,从耳边进去后,整个蔓延炸裂在脑内,怎么也停歇不下,大脑如充血般,嗡鸣声此起彼伏,如何也驱赶不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鼻孔里滴出血来,成股成股地往外冒。 头颅上的嘴巴越长越大:「你们知道他藏在哪里吗?」 「你们知道的,你们一定知道的。」 第45页 「我在你们的身上嗅到了他的气息。」 时染大口喘着粗气:「如果你能放开我们,我们能帮你找到他。」 脖颈上的禁锢因为她这一句话勐然收紧。 「你们在骗我,你们都在骗我,撒谎!撒谎!」 「他当初就是这么骗我的,你们跟他果然是一伙的!」 「去死,去死!」 时染挣扎着想要拔出它头顶的尖刀,鬼怪察觉到她的意图,竟是毫不犹豫地抹了脖子。 男人听到了肉/体砸向硬质水泥地才发出的落地声,他顾不得疼痛想回头查看情况,头上却落下了重物,长长的手指直抵咽喉。 很快屋内再也没剩下任何活人的生息。 ———————— 王博这边还是安静如鸡,睡得死死的,天打雷噼估计都唤不醒的那种。 勐然间他感觉身后一阵冰凉,有冷风攀上嵴背,冻得他直打哆嗦,他抓了一把自己的后背,突然打了个尿惊,一下子睁开了眼。 他总要一种直觉,身边应该站了一个人,因为他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 后背更冷了,窗户晃悠一下,终于在吱呀响动中被推过去。 他本不敢抬头,但无奈怕自己小命不保,又想到一旁床上还有一个睡得更死的,在心里暗暗给自己打足气后,终于爬起身后往床上探去。 这不探不要紧,一探探了个空。 隆起的被子一团下空荡荡的,他心里卧槽一声,再没了害怕的情绪。 「小以啊——你怎么就这么水灵灵地没了呢?哥还指望里逃出生天呢。」 他没哭丧上几秒,窗帘划拉一声,全拉开了。 站在窗前的人影看着他:「你要不回头看看呢?」 「小以!」王博激动到不能自己,「咱大半夜的,能不装神弄鬼吗?」 苏以也不想的,他也想好好睡觉的,但那股被监视的感觉太强烈了,他只觉得麻烦,还是趁早斩草除根了好。 王博见他的视线一直朝着窗外,便大着胆子问了一句:「窗外有……」 苏以道:「你没猜错,有鬼在我们窗边趴着。」 他想了想,又道:「趴了半个多小时了。」 王博:…… 我就不该问,本该是壮胆子的,结果越壮越害怕。 王博正想问该怎么办时,却见苏以将另一边窗户也拉开了,甚至还冲外面打了声招唿:「亲爱的鬼怪先生,请问您是在躲人吗?」 早在得到男鬼眼珠的馈赠时,他就知道这人绝对不安好心,他在寻找一个替死鬼。 一个可以躲避追踪的替死鬼。 多亏系统在第二次与小丑权杖上眼球的较量时刷新出了关键提示,他也由此摸清了全部的真相。 夏琪琪某天外出被邻居男人看上,拉进屋中关押起来,实施了一系列□□等行为,所以男鬼的脖颈处才有一个深深的牙印,它由怨念而生,如何也消磨不尽。 夏琪琪就这么被他瞒天过海地锁在了屋内,不出意外的话,那间遍布抓痕的墙壁,应该是他被关押时留下的。 所以他恨,发疯地恨着,最终的结果当然是惨死室内。 但他又不甘心,所以他拼劲气力,滔天的怨念赢得了小丑的青睐,小丑替他杀了那个男人,而作为交换,他也甘愿成为小丑权杖上的装饰物品,一旦搁置上,便是丧失自由,灵魂也将被囚禁在小小的权杖空间之中。 他不肯以如此狼狈模样见到亲人,但在男人死后,他的怨念依旧强烈,他费了大量时间投入到寻找男鬼灵魂的路途上,他想让他哪怕死后也获不得半分安息,灵魂也将备受煎熬。 同样的,男鬼也在寻找他,不过他是为了躲避。 夏琪琪对他厌恶憎恶到了极点,所以他心里清楚,在馈赠道具保命的同时,也一併将这份憎恶递了出去。 说到底,在鬼眼中,他们玩家都只是一个又一个待宰的羔羊罢了。 男鬼感到那股渗人的气息一点点消失后,才肯指甲勾住窗角,手脚并用,翻进了窗内。 王博一连操了好几声,想把窗户关上却来晚了一步。 突然与男鬼贴脸对上,髮丝乱晃,像是每一根都有自己旺盛的生命活力,随后王博就见男鬼的唇角上扬到了不可思议的弧度,头髮如利剑一般射出,又如蛇身般灵活,绕着他的脖颈就是一连好几道。 当务之急,苏以却没有丢过去一把匕首,而是一张染血的布料,一沾上髮丝,男鬼就如碰到什么极恶之物一般,嗖的一下就把髮丝全部收回。 那上面恰好沾了眼珠上的血,与眼球一样,自带定位效果。 而苏以能侥倖活着,还多亏了手上的女主人馈赠给她的戒指。 两者搭配在一起,刚好祛除了鬼怪的怨气。 男鬼想要故技重施,爬窗逃跑,但来人哪能给他这个机会? 没有一丝风,窗户却齐刷刷,闭了个严严实实。 王博摊在地上大口顺气时,屋内响起了另一道声音。 「想我了吗?」 「你挺能躲吗。」 「可惜了,今天过后你就再也逃不掉了呢~」 被一道大力从屋内拽走时,男鬼看上苏以的眼神充满咒怨:「你害我,你害我!」 苏以走到门边,只看见那件被尘封紧锁的大门已然打开,男鬼进去之后,便再也没了声息。 第46页 苏以顺手鼓了两下掌:「活该。」 他正要关门,面前却出现了一道残影,与他的身高平齐,他沖他举了一躬:「谢谢。」 在系统的播报声正要响起时,苏以想到了手上的戒指,他想要摘下来物归原主,男孩却摆摆手消失不见了。 【叮——】 【检测到玩家苏以,王博成功解开夏琪琪死亡真相併完成復仇,超额完成任务。】 【副本完成度百分之九十——】 【由于玩家苏以的优秀表现,系统奖励提前传送出副本。】 【倒计时三个小时——】 【叮——】 【恭喜玩家获得道具「女主人的戒指」。】 【用途:可让陷入爱情纠纷的副本夫妻重归于好。】 【注意:效果只持续一天。】 王博听到系统提示说苏以能提前出副本时,还在心里忿忿不平,但又转念一想,自己的这条小命就是苏以帮他捡来的,现在他除了「恭喜」已经说不出旁的感谢词来。 苏以看了眼窗外蒙蒙亮的天色,没有像往常一样睡过去,他在窗边站了一会儿,门外又一次响起了敲门声。 她敲得沉稳轻缓,「叩叩叩」的三声落下,便再没了动静。 王博正想问苏以要不要开门看一眼时,扭头却看见苏以再一次躺了下去,他提起胆子一拉房门,却见本该被小姑娘抱走的玩具熊静静地坐在一个纸箱子里,他拿起时发现了一张字条。 上面用笨拙的字迹写着「谢谢」。 这一次用的水彩颜色比任何时候的某一次都要鲜明不已,小姑娘还特地用红色水彩画的太阳,里面是黄色的大大的笑脸。 王博一时间感慨万分,阳光洒在身上,他终于体验到了暖洋洋的热度。 —————— 孕妇正犹豫着要不要敲一下房门时,苏以却打开门走了出来,这是苏以第一次展现出空前绝后的积极性,她有点后知后觉的欣喜:「殷小姐说还剩最后一天了,她预感到会将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所以让我把你们喊下来商量一下对策。」 随后出来的王博看着孕妇眼底的神采奕奕,到底是没有把「其实苏以早就被系统的幸运值砸中,能提前出出副本」的话给说出来。 苏以在下楼前对他道:「如果饿了就去女鬼所在的冰箱里找吃的,她应该还留有剩余的肉块。」 那是最后保命的,不触及最后一条规则——不要让你的肚子一直保持飢肠辘辘的诀窍。 王博点头应下,心里一阵感动:「你真是个大好人,下个副本哥还要跟你分在一起。」 苏以不露痕迹地移开了视线,冷静分析:「可我不想,你挺拉低队伍智商的。」 在王博的眸子将要暗淡下去时,苏以别过头道:「这我打哪知道,系统的抽人分配规则又不是我定的。」 王博听出言外之意,又喜滋滋地贴了上去。 「有你这一句话,兄弟彻底放心了,兄弟下个副本还跟着你混。」 苏以现在只想把要事交代完全,现在楼里住着的相爱相杀夫妻一家已经消除了怨念,也就只剩下屠夫亲自上场招待的宴会了。 根据系统规则提示,他们在宴会上所要克服的幻境将会全覆盖,苏以觉得事情不会太过简单,屠夫的行为亢奋不已,这也就意味着最后一顿宴会极有可能是真枪实弹地上,更免不了一波视觉冲击。 苏以大致掐算了一把时间,估摸着可能是遇不到了。 他跟殷然交代完自己的情况后,就等着他们一个接一个的提问。 殷然说:「小朋友,我先跟你交个底,我在上一个副本中获得了可以提示危险的纸条,虽然有着长期效果,但毕竟只能交代短短一句话。」 苏以问:「我猜一下,那张纸条上面交代的是,不能喝酒。」 殷然拍拍手,赞嘆道:「真棒。」 她又道:「其实我觉得这个副本挺古怪的,你想啊,明明晚上时间一到,在卧室里待着的人就会自动进入睡眠状态,可这杯酒的作用也是让人陷入无知无觉的昏睡状态,挺多此一举的。」 她看了一眼房间:「还有一个提示,这个副本锁铸造的房屋就是蜘蛛夫人的骨骼。」 她话锋一转,众人不约而同地打量着这个破旧不堪的两层楼房,一双双眼神的透露出的情绪达到了惊人的一致。 你……确定? 「很不可思议不是吗?但是纸条上的提示就像卡了bug一样,没几分钟的功夫这条提示就消失了。」 「所以我猜测,这个副本应该是两个副本拼接在一起形成的,规则还没能完全重合在一起,所以存在诸多系统规则不便解释的bug。」 殷然交代完就一摊手:「可信可不信,不过今天确实有点难以招架。」 屠夫的横插一脚,又是一个难眠惊魂夜。 「可惜这些都与你再没半分干系,来吧,透一下信息。」 苏以掀了掀眼皮:「具体存活事项问王博,我可全交代了,一字不落。」 他最后看了一圈众人。 「别问,问就是不甚了解,具体情况有待进一步探索,要交代的线索你们应该也清楚。」 他重复了一遍:「不要吃蔬菜,以防被同化,也不要轻易招惹蜘蛛夫人,我可保不准她会做出什么穷凶极恶的事情来。」 「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第47页 孕妇红着眼眶看他:「保重。」 苏以点头应下,见没人询问就上了楼,在王博惊诧的目光中,他说了一句经久不变的台词:「觉没睡够,人总是容易犯困,我需要补觉。」 只是他在他睡觉的期间,系统还不忘准时准点的开启他的传送。 白光一闪,他翻了个身,胳膊往外摊时却被重重地撞了回来,苏以试图往四周摸了摸,最后得出结论。 是一个完全封闭的空间,连一点透光的缝隙都没有,他想着又是一阵恍惚,没透光意味着只要外面不是夜晚,就证明这里没有空气流通。 而这时有一阵说话声从他头顶传来。 「就这么埋了会不会不太好?」她的声音就跟主人一样,哆哆嗦嗦地拿着铁锹,几次想要停止手下动作。 「只管埋了就行。」一个沉稳声音答道。 「你想不想要儿子娶上媳妇?」 第27章 鬼新娘 这一句问话过后,苏以明显察觉,自己头顶上的棺材板落重物的频率增加了许多。 这一瞬间,他消化了好一会儿。 开局传送被活埋——死路一条。 甚至连死路都不是,这是一条绝路。 他又试着推了一把 才发现自己胳膊上多了一截长长的袖子,垂起胳膊时显得格外笨重。 他伸手摸了一把材质,布料柔软光滑,是上好的绸缎。 一摸就知道是富贵人家才能穿得上的,他已经来不及感嘆这次副本给他分发的身份是如何的雍柔华贵,家财万贯了。 苏以觉得,自己再努力躺平一把,过了今晚,或许就能真的躺平了,还是那种死得不能再死的,硬邦邦的那种。 他可以接受躺平,但不能真死啊。 但他没有着急,根据上面的对话提示,他能肯定的判断自己即将要被上面的老两口送去给自己当鬼的儿子配上一场轰轰烈烈的冥婚,想法是极好的,就是……他是个男的啊。 带把的怎么配? 等着他儿子一会儿出现后商量一下谁上谁下的问题吗? 思极此,他开始狂敲棺材板,励志要给外面的人来上一场惊喜。 根据怕打上去的力度跟声响可以判断,土埋得不深,应该只覆盖了薄薄一层。 那就好办了。 他先是来了一段响亮的自我介绍。 「你们应该能听见我说话吧?」苏以道,「虽然我对于你们这一顿操作勐如虎,收益最大无效化的行为表示同情,但是打个商量,你家儿子介意自己的媳妇是男的吗?」 土块砸棺材的啪嗒声停下了,苏以知道,俩人应当是听见了。 「老头子,你不是说……是个女娃子吗?怎么听着声音是个男娃?」 「孩子的婚配时辰快到了,想想办法啊。」 苏以听见铁锹落地的声音。 男人的声音闪过焦急:「先别等,容我先想一想。」 苏以不动了,安心地躺了下来,这一对夫妻听着极其注重习俗,自然不会轻易坏了规矩。 1 但男人只是点了一根烟,吸了两口后又很快掐灭了,他看了一眼天色,月色本就稀疏,一片乌云遮挡过来后,就更不见得有半分灼亮了。 他的声音一散刚刚的高昂傲慢,淡淡问了一句:「距离婚配时间还差多久?」 女人的声音答道:「不足十分钟。」 男人问:「时间已经来不及了,你带蜡烛了没有?我点上一根,男媳妇也是媳妇,问一下咱儿子的意愿。」 苏以在棺材里翻了个身,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静等外面的老两口给他开棺。 但他只等到了女人的惊唿声。 「我刚刚问咱儿子说,如果他钟意的话,就把蜡烛熄灭。」她扶着自己的胸口平復一下心情,「它真的熄灭了,看来咱儿子是满意的。」 男人还是那一副看淡生死的脸,只是这一次他有些莫名的烦躁,他想从口袋里再摸出一根烟时,才发现刚才抽的是最后一根,现在那根还剩下大半没抽,已经被他碾在脚底,磨了好几下,已经不可能有再次重复利用的机会了。 继刚才女人的问话过后,他点上蜡烛,又问了一遍:「儿子,如果你真的满意,就再吹灭一次吧。」 很快烛芯左右晃了晃,竟是再一次熄灭了。 老父亲发出来人生有史以来的第二次嘆气,上一次还是在自己亲生儿子的葬礼上,自己亲手盖上的白布。 他说:「既然满意,那便如此吧。」 此刻还在棺材里待着的苏以正快坠入梦乡了,头顶又传来重重的土块撞击声。 他眨了眨眼,觉得自己务必需要再度确认一下实际情况。 「您家儿子……真不介意我是个男人?」 女人回答的声音里面夹杂着欣喜:「孩子,相信母亲,我家孩子老俊俏了,你吃不了亏的。」 她似乎并不介意自己的儿媳妇是男是女,回復的声音里满是对他们婚配即将成功的祝福。 苏以满脸问号,就差没把问号打在公屏上。 您有这么开明的思想真是您儿子的福气。 但他仍旧不肯善罢甘休,他摆好英勇赴死的姿势,最好提了一个小小的要求。 「可以不把埋我的土块压得那么瓷实吗?我还没活够,想再唿吸两口新鲜空气就走。」 他趁着自己还没被完全埋严实前,还想试图商量着:「虽然我不介意一上来就给了我这么一大个埋葬服务,但惊喜太大了,我一时之间不能完全消化,需要再吸两口新鲜空气助力吸收。」 第48页 「你们应该把棺材封得够严实了,我现在逃也逃不掉,都已经打算主动献身了,最后连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都无法满足吗?」 难为他嚎叫了半天,嗓子都有些干哑了,一点回应都没有。 自此,他一直没再看过的直播屏幕终于再度上线。 弹幕狂刷不止,他看得有点瞎眼。 【直播观众:143】 【刚来不太懂,请问主播是在cos殭尸吗?】 【不,主播在cos死人,还是开局不到两小时,即将就要领盒饭下线的那种。】 【这么秀?主播,你将有幸载入副本最快下线玩家手册,歷史上应该会留有你的这一部分黑歷史。】 咒自己死的,苏以一律不看,自己还没活够呢。 哪怕是身处棺材里,即便氧气正面临着一点点耗尽的情况,他仍旧镇定自若。 没事,他应该还能唿吸上几个钟头,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他已经有些憧憬后事了。 他脸朝向弹幕。 「有曾经看过这个副本直播的玩家吗?」 【有。】 【我我我!】 【默默举爪。】 「那行,你们给我将一下入棺活埋的触发条件吧。」 弹幕开始缓慢刷过,可能是看着苏以的情况实在危机,他们不敢刷得太快,以免苏以错过什么关键信息。 【在「鬼新娘」副本之中,如果无意间进入坟地等男鬼死前的骨骸埋葬之地,并触碰到其执念之物,将会在当天晚上十二点钟,选定入棺。】 【你是刚进入这个副本,应该是被有心人陷害了,选定入棺还有一个躲避方法,那就是找到挑选你入棺的男鬼,找到他的墓碑,将他人的姓名刻在其上,这样就会成为那人的替死鬼。】 【对对对,你可能不知道,你是副本时间开始进行了一天,被系统强制塞进来的,系统刚在半小时前全频道播报过你的名字。】 苏以算是看懂了,敢情自己超额完成任务后,系统不仅没想过给他来个休息时间,一波传送勐如虎后,竟是成功穿成了别人的垫脚石。 他又问道:「那副本时间是多少天?」 弹幕答道:「八天。」 还比上一个副本多出来整整两天?但对于苏以来讲,已经只剩下七天了,他要确保自己在后续七天之内,好好活下去。 他酝酿一下发声,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爸,妈,我可是你们未来儿媳妇啊,能不能留点情面?」 他没等到上面的回应,身后倒是伸出一双冰凉刺骨的手,慢慢环上他的腰。 苏以耳尖一痛,被人含在唇边,轻啄了一下。 洒向耳根的鼻息温热。 「看来媳妇着急出嫁啊,看来为夫势必要抓紧努力了。」 第28章 鬼新娘 士可杀不可辱,苏以当机立断,忍着冰凉体温,胳膊肘往后撞去,虽然没挨到来人,但他不服输地抬了下腿,但奈何棺材的内部空间实在狭小,他想往后踢时,曲起的膝盖先一步抵到了棺材板。 真进退两难。 但是鬼还是好鬼,只是安安静静地抱着,没有进一步动作:「你想出去吗?」 苏以没好气道:「你有什么条件?」 俩人几乎同时出声,声音叠合在一起时,均是一愣。 鬼道:「你谈过恋爱吗?」 「谈过,」苏以随口胡扯,就是不想让某人如愿:「一次性谈了十八个,满意吗?」 鬼却探头过来蹭了蹭他的脖颈,斩钉截铁道:「你撒谎。」 苏以喉咙里传出一声轻笑:「你又没见过,你怎么知道?」 他感觉自己这句话说完后,后颈一凉,凉意还从后颈处的软肉一只探到了前面的喉结,苏以倒是想反抗,可惜一双手被合在一起,被鬼怪的另一只手扣紧手腕,死死牵制着,挣脱不得。 苏以感到自己的喉结被人捏住,蹂/躏把玩,在他背后,鬼怪不紧不慢地在他耳边哈出一口热气:「你做的时候最喜欢别人亲吻你的喉结还有耳垂,上面必然会留下密密麻麻的齿/痕,然而这里……」 他特意挑/逗了一下苏以的耳垂,看着他在自己的注视下一点点染上绯红,眼中的得意差点溢出:「不仅干干净净,还如以前那般敏感。」 苏以来不及顾及自己被吃的豆腐,被撩拨的喉结上下滚动:「你认识我?」 这么问可能不太合适,因为比起认识,不妨问「我们之前是不是有一腿」更为贴切。 虽然在床事上有些羞于启齿,但状况确实如同鬼怪所说的那般,身体反应永远骗不了人。 苏以能这么问,还多亏这个鬼怪唤醒了他的一些记忆,在睡梦里的亲昵,唇齿相依的眷恋。 挺让人意外的,苏以遇到很多形形色色的人,可从来没有一个人会像这般,他自己并无感觉,或许是他已经不记得了,但他的心跳却还记得。 随之袭来的,还有心脏传来的细密钝痛。 但鬼怪却什么也没交代,只是说:「想知道?那就跟我结婚吧。」 「没准旧事重演能唤起一些回忆往事呢。」 没个正经,心里涌起的那些阴霾因为他这一句话的出现成功一扫而空,苏以想,他或许就不该问。 但鬼怪往他掌心探了下后,摸索好一阵后,脑袋又往他肩上拱了拱,心情低落起来:「我们才刚经过父母同意,大婚之夜,你怎可戴上了别人的婚戒?」 第49页 苏以说:「你说得对,我背叛了你,你还是趁早把我休了吧。」 鬼怪抱紧了他:「捨不得。」 唇上贴来冰冷的触感,他居然被不经意间亲了一口。 他呆滞两秒:「我不干净了,我被一个鬼怪无情亵渎了。」 「宝贝,你这个词运用的真好,」他的掌心划过嵴背,往尾/椎/骨那里缓缓探去,「我还真酝酿出了点要亵渎的心思。」 苏以即便到此时,还是忍不住谈条件:「便宜也占了,豆腐也吃了,能得到点奖励不?」 鬼怪咬了一下他的耳朵:「不能。」 苏以正想发作,鬼怪直接欺身而上:「我还没能尽兴。」 或许鬼怪生来灵活,在狭小的空间里,也能活动自如,他很自来熟地摸上了腰带,苏以心里操了一声,忙不迭要将他俯身下来的头颅推开。 突然其来的滚烫热度让他的眼眸瑟缩了一下,腰腹一颤,苏以想捂住嘴巴,几丝重重的唿吸声落下,最后他咬紧了牙关。 直播早就被鬼怪四周的磁场干涉老早下线,自然没机会目睹这激情澎湃的一幕。 鬼怪更不会给她们这个机会。 他最终还是没能把人给推开,因为棺材板不允许。 接触得过了火,动作愈演愈烈,几次想要开口骂上一骂,但中途不是被噎了回去,就是被唇片给堵了去,苏以气极,攀上他的嵴背,狠狠抓下。 鬼怪也没让他失望,如此动作下,苏以竟一时疼痛难耐,更在一次次的沉沉浮浮中,难以自控,几滴晶莹泪珠扑潇潇滚下,没入殷红布料。 「妈的……轻点……」 「你是吃贡品吃多了吗?」 「我可能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个惹上风流债,一夜荒唐险些命丧黄泉的玩家了。」 但他没骂几句,很快就遭了报应。 下巴上多了两根手指,它强迫苏以抬起头来,鬼怪说:「看来是为夫还不够努力啊。」 他说完低头,张口含上。 这一次的直播中断了很长时间,苏以醒来时还在棺材里躺着,但也不算一无所获,最起码劳累了一晚,腰酸背痛不说,还叫人……鬼占尽了便宜。 但这次的棺材外面透进来几丝光亮,苏以还伸手探了下,摸到了棺材缝,手下稍一用力,整个棺材板掉落而下,他终于见到了久违的阳光。 苏以想,出卖身体还是有点用的,可能是做一半他喘得实在是太厉害,鬼怪不忍心让他活活憋死,便动用手段,将棺材移出坑外。 他试图坐起身来,然而只坐了一半,因为腰间环着一双手臂,力度之紧,他一时半会儿无法挣脱。 他现在只需要稍一扭头,就能看见鬼怪的真实面貌,鬼怪似乎很不喜欢阳光,棺材一掀开,他就又往他的怀里缩了缩,势必要跟他的怀抱生死与共。 苏以没有纠结,一拉随棺埋葬的被褥,见到了一张无比熟悉的脸,而这张脸,他曾经在上个副本中,蜘蛛夫人的餐桌上有幸目睹过,正是空有一张帅脸,一嘴欠揍样的段佑先生。 他原地挣扎了两秒,感觉一定是掀被褥的方式不对,在重重地合上后,他深唿吸两口气,最后一鼓作气,完全掀开,露出了段佑先生锻鍊得体,健硕且富有弹性的胸膛,以及往下看去,漂亮的八块腹肌,真是一具十分漂亮的果/体,而底下坠着的段小佑也是只大不小。 时间暂停了好几秒。 苏以捂着脸,一脸凝重地把被子盖了回去。 不是……怎么就滚到一起了呢? 带黄画面在脑内一闪而过,苏以想,好像也不是很吃亏,最起码爽到了。 但爽不能白爽,苏以戳了他的嵴背两下:「别装,在我掀被子时见你的睫毛动了一下。」 「你现在有两种选择,要么给我提供帮助,要么被我做掉。」 现在需要来一根事后烟烘托一下暧昧不清的气氛,只可惜苏以没有,哪怕有,他也不会抽。 但他气势上不能弱:「我不介意大结局的时候,咱俩同归于尽一下。」 段佑先生睁开眼睛:「你就这么想跟我葬在一起?」 苏以:…… 「除了这个,你脑子里能不能装点别的东西?」 眼看他就要坐起来,知道他身上光熘熘的某位赶忙制止:「成年人有点那档子需求,我懂,也不需要你做什么承诺。」 段佑的眸子沉了一下,但苏以并未在意,他说:「一码归一码,没有钞票总有援助吧。」 苏以不是一个爱占便宜的人,但他绝对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他昨夜遭受的,往后必将从当事人身上一点点讨回来,还要是成倍的讨。 他的意思再明确不过了,但段佑却说:「我现在能力受限,当时我的墓碑上刻的不是你的名字,是我强制召唤的你,所以不幸遭了巨大反噬,一时半会儿不能提供有用帮助。」 得知实情的苏以现在只想两只手抓上他的脖颈,生生掐死他。 他手背上的青筋暴起:「你的意思是,想吃霸王餐?」 段佑说:「npc不能直接给玩家提供有效线索,但另外一种情况下就不一样了。」 苏以等着他的下文,只等到段佑认真将他手上的戒指摘下,从枕头下掏出一个四方小红盒子,打开后,小心谨慎地将一枚戒指戴在了他的右手无名指上。 而那枚从上个副本中女主人那里获得的道具紧攥在他手心里,印下一道弧形红痕。 第50页 苏以紧急制止了他:「别扔。」 段佑没搭理他,别过头,像是在赌气。 还想套取有用信息的苏以赶忙顺毛道:「这两个含义不一样,一个代表着真爱,一个代表着道具。」 段佑被哄开心了,将手中的戒指递过去,重重提醒道:「不许戴上。」他看着苏以不住转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冷声冷语:「那个更不许摘下。」 苏以口上答应得很好,但在心里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 要是个保命道具他肯定留下,但就这中看不中用的东西,他待会就挑个没人的地扔了。 但他的逃跑计划还没实施,系统先是播报了一条有关他的死讯。 【昨晚是个相当不妙的一夜,玩家冯季青宣布死亡。】 【玩家苏以宣布……】 他在检测排查时卡了一下壳,不过沙沙两下后,他又很快连结上了声音。 【死亡。】 还在棺材里坐着的苏以一脸茫然。 有的人活着,但他已经死了。 第29章 鬼新娘 旅客们被村长安排进祠堂时,首先入眼的是一尊两米高的泥塑像,女身以虔诚之资,双腿併合,掌心贴合在一起,右手手腕处,是一串熘光水滑的佛珠,缠了好几圈,最后一个迂迴,在指尖尖上绕着,却是实物,阴暗环境下,居然还能散出幽幽磷光。 而那泥塑像头顶,竟盖了一层厚重纱布,裹得严丝合缝的,四角坠下的纱布亦堆积上肩头,其尾端刚好抵达上胸膛。 村长没有开灯,只打了手电,像是生怕惊扰什么一般轻手轻脚,奇异的是,灯照在纱布上时,竟没映出半分影子。 村长点了两只蜡烛,一左一右在泥塑的两只脚边紧挨着,摇摆火烛下,橘色灯火映出一张干煸枯黄的脸,如老树经漫长岁月打磨下来的皮。 他跪下来,磕了两磕。 「忘却尘世,早入生门。」 琳娜掏出随身携带的化妆袋里的口红,再配上小巧化妆镜,在嘴唇上涂平抹允后,砸吧两下嘴巴。 「什么不三不四的东西,都想让我跪,我跪天地,跪父母,偏生就跪不得这种邪门歪道。」 她话音刚落,屋顶就跟受了什么重物撞击般,木屑混着尘埃震落一地,前方的泥塑像里,竟诡异地传出几声女人的癫狂大笑。 她每笑上一声,屋顶便会剧烈狂震一次,三声过后,竟如真正的菩萨交心谈论般,声音温温润润,像是在劝世人坂依佛门。 「善恶有报,福祸相依。」 村长身躯一颤,便不再跪拜,他刚一起身,身后赶着上趟的就迫不及待将其推搡到一边,自己扑通一声跪下。 琳娜来了一套极其完整的跪拜,一次性磕可三下,坐起身时,刚刚的鄙夷不屑一扫而空。 「无意冒犯,恳请谅解。」 她这边刚刚了事,嘲弄声就顺着空气一路淌进耳畔。 「刚刚也不知道谁在硬装大尾巴狼呢,牛皮都快被吹破了吧。」 琳娜哼笑一声,连头都懒得回:「是吗?也不知道昨天是谁『不小心』拿了不属于自己的物件,被系统选中随机入棺时,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哆嗦着在墓碑上刻上名字。」 她抚着额头道:「我记得那位大兄弟叫冯季青吧,我有生之年应该有幸能见到一副宏大的报復场景,想问一下某人给不给我这个机会。」 女人气愤至极,大嗓门堪比喇叭:「你懂什么?那是我男朋友,凡事不应该以保护女人为先吗?那些都是他应该做的,我没有错!」 琳娜指尖触上唇畔,瞳孔放大,嘴巴微张,故作惊奇姿态:「你既然在早上发言时口口声声说你男朋友是为救你而死,但你搁置床头没喝完的那杯水里分明下了剂量不小的安眠药吧。」 「要不是老娘留了个心眼,还真就信了你那一套鬼话。让我猜猜,你下一步打算陷害谁呢。」 女人攥紧拳头,双眼猩红一片,那是被气的。 琳娜依旧不依不饶:「我?还是随行的一大一小两位兄弟?又或是刚被塞入副本的苏以同志?」 「不过挺可惜,根据系统规则,只可允许有一次可使用的逃避机会呢。」 琳娜一起来,大学生模样的白净青年便着急迎上来。 「姐!该我了,让我也拜上一拜。」 他说话时,一副黑白瞳仁里满是清澈愚蠢,显然还带着未经社会悽惨磨鍊的稚嫩,哐哐声过后,他一抬头,眼底满是期许,一脸求夸样。 「姐,我磕了六声,寓意六六大顺,我们註定稳过!」 「……」 骂声中断,琳娜满脸无奈:「孩子,你开心就好。」 刚摸进祠堂的苏以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段佑被他强行压在棺材板里休养生息后,他就顺着这人跟直播弹幕的提示风风火火赶到现场。 拉开半边房门,苏以便走便问弹幕:「供桌上的烤鸡好吃吗?」 他感嘆于四周的寂静,回头便是大波注视礼。 可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还在跪坐着的青年看了看空空如也,只余下两只蜡烛互相依靠的供桌,又望了望在一旁低头不语的村长,大胆询问道:「你连个贡品都没摆,是想等上面的菩萨饿了后,坐在桌前生啃蜡烛吗?」 村长的眼神就跟鬼魅幽灵似的,不经意间扫了过来,左右乱瞟,就是不落在人脸上的视线来回扫了好以下,将整个屋里的玩家尽收眼底后,唇角上扬,眯眼和善的笑意漫延而出时,竟有一瞬间凌冽的寒意。 第51页 那根本不像是打量人的眼神,倒像是在评估一些待宰的羔羊的价值。 「贡品会有的,马上就能祭祀成功了。」 「各位客官,请随我一同前往歇脚点吧。那是村民们特意给你们安排出来的房间,舒适宽敞。」 「你们会满意的,你们一定会满意的。」 转头时,再次匿进黑暗的泥塑头上的纱布,竟在其眼球所在部位,浸透晕出大片鲜血。 「滴答——」 佛珠沾染血珠,滑坠手心。 第30章 鬼新娘 佛前本不应当见血,因为那意味着血光之灾。 可谁又能保证,祠堂里被蒙上纱布,窥不见分毫真容的泥塑一定就是佛像呢? 佛本无相,可却是贪妄之人赋予它无上的权利。 青年不敢担保,但村长虔诚跪拜之后,双手合十,偶尔间瞥向泥塑的那一眼里,分明只有贪婪与妄念,还有无端的憎恶,全然不见分毫敬意。 像是盘曲蛰伏在沼泽地里等待猎物上钩的蛇,潜藏在暗处,不经意间袒露出一丝垂涎欲滴的杀意。 走出祠堂时,他没有胆量跟村长并肩而行,半拖半就地走着,活像个残疾瘸腿人士,不过在望见苏以的第一眼后,他很快找到了组织。 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苏以身后,专有的打招唿方式便是响亮的一巴掌拍肩声。 苏以捂着肩膀,无语凝噎了半响。 「这位大兄弟,请问你是要送我走吗?」 青年尬笑着举起了双手:「不好意思,头一次看见同龄的活人,有点子激动。」 苏以惯性地想要回怼一句「难不成你以前遇到的都是死人」的话,但略一思考,他果断闭上了嘴。 这话说的没毛病,无限世界里,不是活人,就是死人,再着就是那种半死不活的,被副本同化成npc的人,丧失了属于人的思维能力,确实也算不上是活人。 青年一见到他,就很是自来熟地勾肩搭背,滔滔不绝地叙述往事。 「你该不会……就是苏以吧?我第一天在队伍里好像没见到你。」 「不过你也是有够惨的,根据系统播报,你好像是被中途强制传送过来的。」 「也还行吧,幸运地度过了第一夜,昨天晚上才被抹杀了两位玩家。」 他说着便习惯性地托着下巴思考起来。 「我记得一个叫冯季青,另一个叫……」 这位神经大条的终于发现了怪异之处,他嵴背一挺,额头渗出了些冷汗,大嗓门的声音一下子降低好几个分贝,勾搭在苏以肩上的手臂停止了乱晃。 他大脑一遍又一遍地迴荡着凌晨系统播报的,宣布苏以死亡的提示,一咬牙,闭眼道。 「你现在……是人是鬼?」 苏以:「诈尸。」 青年:「!!!」 他又惊又怕,但胳膊还是搁置着,没有立即撒开:「所以你现在是……殭尸?」 「这个副本里还有多少惊喜是朕没有解锁到的?」 苏以没有忍住,伸手戳了一下他的手背:「温的冰的?」 青年呆愣愣的:「……温的。」 反应过来,他惊奇地咧开一嘴白牙:「原来这个副本里面的死亡播报并不意味着真死啊。」 走在他前面,一直隔着几步距离的女人身形一晃,踩着高跟鞋的脚险些没能稳住。 她攥紧手指,牙关咯咯作响,干出丧尽天良的事后,难得有了几分后怕。 如果她男朋友没死,那依照他的脾气,绝对不可能会让她好过的。 青年的嗓门不加掩饰,琳娜听了个全面,余光扫见某人暗淡抓狂的神情后,没忍住,偏头捂嘴偷笑。 苏以却摇了摇头:「不,那意味着真正的死亡。」 青年脑子已经不够用了,它转了半天,最终还是垂头丧气的回到原地。 「那你……是个什么情况?」 「我?」苏以跟了一个字,兴致明显不高,「你就当我死了吧。」 青年:??? 那我是个什么东西? 这个问题,在临走离开棺材时,苏以也曾这么对里面躺着的人问过。 因为根据系统播报,他跟冯季青,已经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人了。 可他明显还活着,有着活人的体温,心跳跟脉搏。 这个刚冒头不久的答案,却在接下来的一分钟时间里,被人一口回绝。 「不,系统相当自负,它坚信自己播报检测出来的,就是真理。」 苏以简直难以置信:「我这是被系统同化了?」 但他又勐然想起,自己是被戴上戒指后,系统才开始下的死亡通牒,他举起自己的右手,戒指上的钻石被光一照,直教人闪得难以睁眼。 苏以看见段佑因为他的举动,嘴角泛起了点笑意,果断道:「这是这个戒指的效果?屏蔽系统监控,被默认死亡?」 他分析完,突然有了点想摘戒指的冲动。 这么个只会咒人死的玩意儿还不如不要,他还想着能长命百岁呢。 段佑却说:「不止,在副本里,被系统自动划拉进『死』的范畴之后,意味着你就与这个副本内的任何规则划清了界限,将不会对你生效。」 苏以眼睛一亮:「这么好的东西你怎么不知道早点拿出来?」 段佑坐起身后,雪白胸膛袒露而出,被子堆叠在腰间,有点像霍乱人心的妖精,乌黑髮丝一半洒在胸前,一半堆上后肩,嫩红在乌丝间若隐若现,细看还有斑斑点点的暧昧红痕。 第52页 那是过于用力莽撞时,苏以以牙还牙,一口咬下的。 尤其是肩膀那里,简直惨不忍睹,齿痕交加,一个叠一个。 苏以正恍惚着,段佑却笑道:「之前从没有过如此情况,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它还具备这样的功能。」 「照你这么说,这个戒指的功能,是你编造出来的?」 段佑抿了抿唇,并未作答,约等于默认了。 苏以突然就有了,想掐死他的冲动。 「你这是……在拿我当实验品验呢?」 他不由分说就要将右手上佩戴着的戒指摘下,刚摘一半,系统广播沙沙两声,苏以预感不对,麻熘又带了回去。 如他所料,广播沙沙声消失了。 虽然不太想承认,但这个戒指,确实跟他被宣告死亡有着极大的关联。 段佑靠着棺材,眼神认真而专注:「既然死亡已成事实,何不在这里同我待着,直到副本结束?」 苏以此刻冰冷的神情就像拔x无情的渣男:「拒聊。」 他走了几步,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偏头张望了去,段佑歪头,笑得肆意:「怎么?捨不得我?」 苏以的关注点,却在他那一头柔顺靓丽的长髮上。 「你在这个副本里……是什么时候去世的?」 段佑还真低头沉思了下:「很久了,我大概好像是……这个副本第一个诞生出来的殭尸。」 苏以蹙眉:「那昨晚掩埋的,是你的亲生父母?」 这个问题,段佑答得很快,不假思索:「当然不是,你都是我截胡来的了,虽然有违系统规则,但冯季青那里,可是按照系统规则来的。」 苏以点点头,梳理出的思路终于通顺了。 段佑通过自身权限,将他带来本应是冯季青传送来的棺材里,算是冒名顶替了他们的身份,但又不为了被系统规则捕捉,过于打草惊蛇,原本的冯季青被随机入棺并被杀害的机制没变。 另外一点,是苏以怎么也弄不懂的——段佑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为了跟他发生关系?滚上一滚,热络一下? 种种违和感,苏以总结出来一个关键点,段佑绝对认识他,而事情的关键,就隐藏在他因车祸丧失的记忆里。 他突然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他是不是曾经……来过这个无限世界? 不过他很快否认了自己,在某人的注视下,他点开了重新连接直播的按钮,按照指引,成功摸到了村庄。 直播间最先冒泡的网友在他开播的瞬间,闻着味儿摸了进来。 【主播主播,能问问……昨天你在棺材里……是不是……被人压了?】 【蹲后续。】 【这就跟追大型电视连续剧,在最精彩的剧情点上断更一样,我迫切想知道答案。】 苏以已经没了要跟网文舌战群儒的决心,晨光散落在额间髮丝时,竟显得他整个人温温润润的,瞧着就像是个好说话的。 但只有一路尾随的网友知道,这人一旦张嘴,完全是无差别放毒。 结果也正如他们所料,苏以扒拉开一丛灌木,回道:「哦,你们问他啊,刚被我给捅没了。」 【???】 【我不是还没有睡醒,果然还是起得太勐了,脑子都不清醒了。】 【没了?怎么没的?怎么就能没了呢?】 【主播你看看那么大的一个宽厚肩膀,那么帅的一张脸,你没有心——】 没有心的苏以不想再浪费第二遍口水:「既然不爱,何必勉强,点击退出,左拐,慢走不送。」 弹幕一顿,死寂了好几秒,终于活络了一些。 【主播,你需要投币增加存活率吗?我可以——】 「不,」苏以斩钉截铁,「没有你的投币我照样能活,无需浪费,你走开。」 他说完这一句话后,便开始兢兢业业地寻找出路。 直播屏幕底下,又悄悄冒出几条弹幕。 【我怎么感觉……主播今天的心情不太好呢?】 【不用感觉,身为一位从开始看到现在的,我很确信,他就是心情不好,在沖我们撒气呢。】 在网友的火眼金睛下,他们成功在苏以拿起短刀,砍下挡路的枝叶时,衣领被坠下的枯枝意外拽到,后颈一闪而过的咬痕。 【他不会……真被压了吧?】 —————— 「苏以!」 「哥!」 「爹!」 在被叫的第三声后,苏以终于回过神来,应了一声。 不知道实情的青年一脸震撼:「您就缺这一点辈分吗?」 苏以疑惑地眨了下眼:「什么?」 青年:…… 看得出来,确实是神游天外后,被无意拉回的神。 苏以的睫毛实在是长,垂落下来时,看着很是无辜,满是胶原蛋白的脸在时时刻刻提醒着青年,自己跟苏以是一个辈分的。 一个,辈分,的! 最后一个字,他想得差点没把自己的后槽牙咬掉。 原来小丑竟是自己。 不光他一个大聪明,村长也是个会分房间的,一共五个人,除去已经入土的悽惨大兄弟,还有一个出去寻找线索的另外一个,四个人站在两间双人间,跟一间单人间面前,面面相觑了很久。 琳娜她们无从得知苏以是如何死而復生的,但这个分配方案实行时,村长真的有好好数过人吗? 第53页 青年开口:「村长您……是不是少分了房间?」 村长污浊的眼睛打量着他们:「刚好五间房,不少的,刚刚好。」 青年一急,顺口将苏以推了出去:「可是不是……还有一位吗?」 那道不适的目光这次顺着青年的视线,来到了苏以的身上,岂料他只是扫了两眼苏以右手上佩戴的戒指,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我们村不欢迎已有婚配的,劝你趁早离开的好。」 苏以转了两下手上的戒指,像是在示威:「那我偏要住下来呢?」 村长冷哼一声,腰塌得跟弯了些,拐杖在他手里,底部支撑部分被磕在水泥地上咯咯作响。 「我们这里可没有用来留你久住的房间,」但苏以的态度实在坚决,连声祈求的话都没说上一句,村长受多了村民们的阿谀奉承的话,玩家知道惹不起他,总是对他毕恭毕敬的,还是头一次遇到硬茬,面子上不太能挂得住,他又重重敲了两下。 夜色稍沉,青年戳了琳娜的胳膊两下,问了时间。 琳娜看了一眼手腕:「八点十分。」 还想发出警告驱逐令的村长这时却有些局促不安,他的眼神不停地瞟向院外,像是着急做什么事,眼下再顾不得旁的事了。 不过在出院前,他又狠狠斜了苏以一眼,怒瞪道:「愿意待着就待着吧,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活过今晚。」 苏以淡然应道:「我的命还挺硬,就不劳驾您来操心我的身心健康问题了。」 青年一时之间,不知该用什么情绪来表达出自己此刻,内心的震撼。 勇,简直太勇了。 但他顺着村长的话,又细细品味道:「这个村落说起来,还蛮怪的,好像不太欢迎情侣。」 苏以抓到了关键:「不欢迎情侣?」 「对啊,」青年一脸坦然,「你是不知道,昨天我们来时,村长听到鑫姐他们是情侣的反应吗?」 他冷脸假装了一下:「就跟欠了他八百万似的,可是自从下午鑫姐吵架,闹分手的情景后,眉毛一下子就舒展了,本来是要求我们自个找村民家入住的,结果就那么一吵,住处就安排出来了。」 琳娜点头贊同,也说出了自己的见解:「我瞧着他们村里,成双成对出入的男女不少啊,怎么就那么仇视情侣呢?」 她这一句话说完,青年又被某个刚丧失男友不久的某位瞪了一眼,正打算踏进唯一一间单间时,琳娜就站在门前,动也不动,显然是跟她槓上了。 「怎么着?着急投胎啊?」 琳娜每说一句话,总能伴着浓浓的火药味接踵而至。 林鑫咬咬牙:「我累了。」 她一说累,琳娜可来劲儿了:「哟,您还觉得累呢?是上午找墓碑累着了?还是哄男友入睡累着了?」 苏以没有听下去的打算,他随手推开一间双人间的房门,青年跟在他身后,悄悄说道:「琳姐挺看不起那些随意陷害他人的小人的,尤其是这种连最亲近的人都不放过的,逮着就要好一通说教。」 「其实她早看林鑫不顺眼了。」 关门后,他们不约而同的,听到了极其响亮的一巴掌,但都默契般没有出声。 紧随其后的,是悽厉的叫骂声。 「琳娜,你算个什么东西?居然敢打我?」 又是清脆的一声巴掌。 「打的就是你。」 「跟你同为一个队友我都嫌晦气。」 青年趴在门边听着,觉得时候差不多了,才施施然起身,打算上床睡觉。 结果一回头,冷风颳过,整个嵴背凉嗖嗖的,尤其是脖颈处,跟坠了两个冰疙瘩似的,连带着骨骼都忍不住战慄。 苏以在大敞开的窗户框上坐着,得亏没有安装防盗网,他就这么虚虚地坐在床框边角,一条腿搭在外面,虽说这是一楼,翻窗出去如履平地,但这逼也不是这么装的啊。 大半张脸埋在阴影里,依旧阻挡不了扑面而来的绝佳气质,一条大长腿横跨在窗框里,另外一条在外面晃荡着,抬眼过来时,压不住的帅气。 他身边的弹幕从刚刚他回头开始,就一直在持续刷新,一群被美颜暴击的嗷嗷直叫。 【我丢,好长的腿,我舔舔舔。】 【能遇见这么帅的人,你小子,好福气。】 【啊啊啊啊,哥哥的腿不是腿,是丽江湖畔的春水。】 高牧简直没眼看,不是……就这?之前还夸他是小鲜肉的人呢? 结果,人家的一个背影,全叛变了。 他又禁不住看了一眼,瞥见那两条逆天大长腿,跟流畅的腰际线后,在心里感嘆道,帅倒是真的。 不等他再看一眼,这道欣长的身影已经来到了窗外,他这下子能看见的,也只有背影了。 他叫了声:「苏以!」 苏以回头,不明所以:「你睡觉还需要有人陪着吗?」 高牧这才发现自己一时嘴快,赶忙咳咳两声,掩饰尴尬:「大晚上的,你不睡觉?」 苏以:「你睡得着?」 「月亮很大很圆,还有星星作伴,怎么就睡不着了?」 苏以头也不回:「那挺好,你睡吧。」 高牧:…… 这下是真睡不着了。 他跟着翻窗过来,看着苏以绕到前门,大步流星地走出院落,挠了两下脑袋:「这是打算去呢?」 回应他的,只有越走越远的身影,还有一句简简单单的回答。 第54页 「村长家。」 高牧紧跟上去,连繫起白天村长的行径,说些安慰的话来:「这个不用我们操心,牧哥已经提前去打探情况了。」 「你打哪来的又一个哥?」 乱叫哥的高牧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哦,就是跟我昨天一同进入副本的,还有一位人高马大的,瞧着就不太像是好欺负的一位……兄弟。」 「他瞧着就像个能主事的,把我们安排进一个村民家里休息后,就去调查村里的异常了。」 「不过也是怪了,都快一天了,到现在都不见人。」 苏以走一半停了下来,高牧看他神色不对,有些心急:「这是……出事了?」 「错不了,」苏以道,「村长说,不留我『久住』,但不代表没有给我安排任何房间。」 高牧回味一下,还真是这样:「姜牧哥能被关去哪……」 卡了几秒壳后,他勐地反映过来:「村长家里。」 苏以点头表示欣慰,在高牧赞赏眼光的洗礼下,后撤几步:「所以,带路吧?」 高牧:…… 「你不知道路?」 「我应该知道?」 俩人互望半天后,高牧惊奇不已:「你不知道路你还走在前面带路?」 苏以眉头一皱:「我走了那么久你都没叫我,我还以为走的路是对的。」 明白事情真相后,高牧一抚额头。 果然电影里演得那么心有灵犀一点通,统统都是假的,只有互不干涉是真的。 高牧顺着他的方向又往前试探性走了几步,果然见到了一片树林,那是村庄的尽头。 苏以站在原地等着他回头,微抬下巴:「看够了?」 高牧转身:「行吧,我带路。」 村长的家挺好认的,在村庄居中位置,老远看见,在院子里亮着好大的一盏灯。 苏以跟高牧轻手轻脚摸到大门边站着,偌大的院子里,一张石桌,四个石凳,油灯在桌上静静地燃着,还有两盏灯,由一根从墙头到门框顶上系好的粗麻绳挂着,跟红灯笼似的。 前不久还在跟他置气的村长在其中一张石凳上翘腿坐着,抬头望天时,菸蒂从唇边略过,夹在手指间,娴熟地上下弹了一下,慢悠悠吐出一口烟圈。 门内传出动静,一位老婆婆走出来时,手上带着一把锁链,距离大门越发接近后,苏以拉着高牧,贴着墙角,躲在了视野盲区。 老婆婆站在大门前左右查看没有人后,才关上房门,细緻地落锁。 院里传出了细碎的说话声,声音朦朦胧胧,听不真切不过这可难不倒一心打探真相的某位。 高牧一模口袋,更是直接用上了道具。 【系统检测:玩家高牧使用道具「人鱼公主的海螺」。】 【功能:可以听清十米之内的人物说的悄悄话。】 【注意:1,只有三次使用机会。】 【2,时长十分钟。】 【检测到玩家已用掉一次使用权限,剩余两次机会。】 高牧将海螺放在中间,隔得近些,俩人都能清楚听见院落里的说话声。 老婆婆先是连连嘆了好几声,像是要把自己内心的不甘与愤恨一併嘆个干净。 村长的声音他们听了多次,极好辨认。 「囡囡呢?」 「还是不肯好好吃饭,」老迈的女声道,「不过比前些日子要好太多了,那时她总是疯疯癫癫不肯认人,现在好在会叫人了。」 村长吸完最后一口烟,声音粗砺而厚重:「那位客人呢?」 「在屋里绑着呢,」老婆婆穿得单薄,夜间风冷,搓了两下掌心,「一身腱子肉的不好控制,以防万一,我又灌了两碗下了蒙汗药的汤汁。」 高牧听得声音都不淡定了,连撸两下袖子:「我那么大一个牧哥怎么就落入敌手了呢?牧哥你撑住,我来——」 他来字喊到一半,被苏以强制打断,一手摁了回去。 苏以摁头分析道:「第一,你牧哥还活着,没死,第二,伺机而动。」 高牧憋屈地蹲了回去。 院内俩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商量着。 村长掐了菸头,拄着拐杖,借力站起了身:「准备好要许配的姑娘家跟信物了没有?」 「有的有的,」老婆婆从怀里掏出一张叠好的红色被褥,欣喜跃上眉梢,「这是老李的姑娘家出生时,用来包裹她的被褥。」 「行,一会儿下葬时将它与那位掩埋在一起。」 高牧听得心脏扑通扑通的:「根据系统规则,会随机入棺……原来是手动入的吗?」 「不,」苏以道,「随机入棺的前提是玩家身上要有与地下亡魂能随之匹配的信物。」 高牧「哦」了一声,感嘆道:「原来如此。」 苏以不知道他如此的是哪个原来,他只知道村长家里应该还有更深的秘密。 大门又缓缓地开了,老婆婆跟村长一前一后,一个在前面打灯带路,一个在后面推着木板车。 车上五花大绑的某位,不用开灯确认,高牧也能凭藉感觉一眼认出这就是他口中的那位,失踪一天没动静的牧哥。 他们在小路上慢悠悠地走着,苏以就隔着不远的距离,确保自己能完全隐匿在黑暗中,借着郁郁葱葱的树叶遮挡,一路畅通无阻的抵达坟地。 苏以嗅见了熟悉的气息,因为就在不久前,他还在此地与某位共度了和和美美的一晚。 第55页 村长打着手电,开始认认真真地翻找起来,一旦确认是哪个墓碑后,二话不说,拿着铁锹就开始撅坟。 在一旁观望的高牧差点就要为俩人的敬业精神鼓掌了,可惜他不能,因为他可怜弱小又无助的一百八十斤大块头牧哥还跟个待宰的羔羊一样被捆绑着。 苏以掐着时间,拍了拍他的肩膀,已经开始起身上前去营救了。 都说夫妻搭配,干活不累,他眼睁睁看着村长二位挖到了棺材,眼瞅着下一步就要撬开棺材板了,再不救就真的要水灵灵地入葬了。 苏以绕到了木板车上,高牧在一旁观望着打掩护,短刀实在锋利,没一会儿功夫,已经松绑完全。 姜牧撤了束缚,居然在车上还悠闲地翻了个身,高牧看着实在焦急,啪啪两巴掌上去,终于还是将人给打醒了。 没成想他这里的动静太大,吸引了还在挖坑劳作的村长夫妻两人,姜牧揉着眼睛刚坐起一半,在高牧期待的目光下,一个铁锹迎头而上,咣当一下,又把人水灵灵地砸了回去。 高牧:…… 高牧已经笑不出来了,他有点担心他哥的脑子是否还能正常使用。 姜牧被突入其来的一铁锹砸得脑子嗡嗡的,躺在木板上,捂着脑袋静等几秒,好不容易晕厥感下去大半,更为头疼的哭丧声凭空出世。 高牧看着木板上躺倒的他喊得惨绝人寰:「哥——你别走——没有你,我怎么活啊——」 姜牧听不下去,一手撑着身下直起了身:「别叫,你哥我还活着呢。」 高牧泪眼婆娑:「哥,你的头还能要吗?」 姜牧:…… 你要不还是闭嘴吧。 苏以还没出手,就见将要上脸的铁锹在半空左右晃了一下,村长一个没拽住,自己摔了个狗啃泥不说,铁锹的棍棒部分就跟长了眼睛似的,直直落在了他张开的掌心里。 四周空气中,传来一道低笑声,像是散在空气里,又像是洒在苏以耳边,过于熟稔的气息让苏以不用回头,就能一眼认出是谁搞得鬼。 「段佑?」 「是我。」落在耳边的声音答道,「我就在附近,怎么干这种埋尸撅坟的事都不知道叫我?」 埋个锤子的尸,撅哪门子的坟? 姓段的你还能再断章取义一点吗? 苏以的声音散在风里,异常冷静:「现在不需要你,记得乖乖躺回去。」 他本以为某位时刻不要脸的能再勾勾搭搭一会儿,谁知听到他这句话后,却是真的冷淡下来。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夫君好冷淡的态度啊。」 他没嘤嘤两声,苏以再想怼上一怼时,额头却落下冰凉一吻。 「万事小心,我时刻都在。」 等到苏以沉下心再次捕捉气息时,却再难寻觅了。 来去匆匆的,倒是有些不像他,苏以想着他最后消失时,语气里难掩的虚弱。 那货不会真的受了重伤吧。 他正想着,高牧突然叫了他一声,他也顺利夺过铁锹,初战告捷。 毕竟一个入土半截的身躯,如何能与朝气蓬勃的相提并论呢。 同样的油灯,同样的摆设,同样的屋子,只是不同的,在屋内坐着的,跟绑在地上的,来了个颠倒。 本来拿着麻绳打算捆人的是苏以,只是麻绳抖完全后,半途被姜牧截胡了去。 想着昨天被人敲晕,捆绑,又灌蒙汗药的经歷,姜牧就忍不住窝了一肚子火气。 他说什么也要以眼还眼,散散火气。 一张圆桌,左右不过燃了一盏油灯,苏以三人的个头都不算小,在灯映射下,打在s地上的影子就像三只张牙舞爪的恶魔。 虽然现实中……也是。 村长夫妻盘腿在地上坐着,上半身被接连捆了好几道,当然,为了防止逃跑,脚踝那里也捆了两道粗的。 姜牧考虑到村长夫妻二人的身体状况,特意将人调整到盘腿姿势时,才开始上手捆的。 苏以搬来一张板凳,跟高牧他们合力将俩人用木板车拉回本家后,才摆起一副审判的架势。 村长显然不甚在意,因为他已经开始闭目养神了,一副视死如归,宁死不屈的姿态。 老婆婆则是恶狠狠地瞪着他们,如果不是身处劣势,估摸着下一秒就要叫骂出声了。 村长也知道自己的媳妇是个什么脾气,肩膀抵过来后,老婆婆便一点点泄下气性来,学着村长一道,开始闭眼装死。 但这个死,显然也不是那么好装的。 姜牧看不过眼,正想顺手施展一下物理手段。 苏以却站起身将他拦了下来:「我能冒昧的问一下,您是在哪里被打晕的吗?」 一提到此事,姜牧胳膊上的肌肉便开始紧绷起来,他说:「我不是被打晕的,我是被下了药。」 「不过也是奇怪,我被村长他们迎进家门喝茶时,明明没喝茶水,却还是中了他们的招数。」 苏以问:「不知道你还能记得自己当初喝茶用的杯子吗?」 「当然,」姜牧挑了一下眉毛,眨了下单眼,「我可是过目不忘。」 没多久,过目不忘的某位就带着他中招的茶盏来了。 苏以什么也没说,只是摇了摇茶壶,确认里面有茶水时,又倒了两杯递到村长面前。 通过在坟前的一番动作,村长看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警惕。 第56页 「你们是要干什么?」 苏以道:「茶杯外面应该涂抹了蒙汗药,没别的意思,想让您二老睡上一觉。」 他们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茶水是他们被压着摁到嘴边送的。 没一会儿的挣扎,药效发作后,俩人便睡了过去。 高牧却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确认不审一审吗?就这么……干脆利落地灌晕了?」 苏以张望一下屋内,做出指令:「过后等他们醒了,再灌一杯下去。」 姜牧也问:「你是打算……让他们睡死过去?」 苏以扭头沖高牧问道:「还记得当时在屋外听见的信息吗?房子里,可不止村长夫妻俩人,还包括他们的女儿。」 高牧一拍脑袋,终于明白了苏以此举的用意:「说起来,我们这么大一番动作,居然没见村长女儿来阻止我们,确实有够罕见的。」 不过很快,他跟姜牧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件事。 说不定村长的女儿,是藏了起来或者被关押起来,两者概率相当,但只要有把柄在手上,就不愁他的女儿不会前来营救。 苏以总有一种冥冥之中的预感,真相,说不定就藏在村长藏起来的女儿身上。 是夜,地下室里骨碌碌从高处掉下了什么东西,是一盒罐头,它没滚上多久,就被黑暗里摸出来的一只手,扒拉着拖进了黑暗。 第31章 鬼新娘 【抱歉老婆们, 最近写这本书的状态不好,写得很痛苦,再次抱歉, 觉得买得不值的可以在评论区留言,作者双倍退币。】 夜晚总是静得可怕, 地窖窸窸窣窣一阵动静后,便再次恢復沉寂, 通往地窖的大门的隔音实在是好, 地点又过于隐蔽, 短期之内应当是难以查询到具体踪迹。 可以说,这次的钓鱼执法只是成功了一半, 因为猎物没能如愿上钩。 苏以撑着下巴, 坐在板凳上, 眼看下一秒就要进入深度睡眠时,有人在他耳边啄了一下。 动作轻盈,似是想趁他睡觉,偷摸舔舐一二。 苏以大脑一个激灵, 瞬间清醒, 本能地摸向后腰,拔出刀刃,狠狠向身后刺去, 赶在腰间探上冰凉指尖的上一秒。 后者没躲,也没必要躲, 他扣住了苏以握刀的手腕, 冰凉体温渗进骨骼, 汗毛直立。 苏以终于缓过神来,他只感觉那股凉意慢慢向下游移, 甚至还摩挲两下他的掌心,痒痒的。 他试图将手抽出来,但奈何后者力气感人,他没能抽动,苏以本人也不是个持之以恆的主,只能等着对方先一步松开手。 但他的这种行为在某人眼里看来,相当于默许了。 段佑扣上他的腰没几秒,听到了某人亲切的问候。 「段佑。」 苏以只听到耳畔传来低低的一声。 「我在。」 腰间的禁锢感还依旧在,苏以就知道,这人没安好心。 在个锤子啊在,你有本事给你那蹄子撒开啊。 苏以正想叫人,才发现高牧他们早就一勐子扎进沙发沉沉睡去了,还能听到轻微鼾声。 这样一来,就趁得某位掐点来的更具阴谋感。 但好在,段佑只是有着挑/逗的心思,逗得没趣了,自然也就撒手了。 地板不算凉,村长夫妻两位被安置着,后背贴上墙面,相互依偎着进入梦乡。 可以说,两位醒着的人在幽暗灯光下,背着所有人偷偷调/情。 苏以歇了探究的心思,质疑的眼光先是上前打量一番。 「偷摸的感觉好玩吗?」 「挺不错的,」段佑说话声中便带着暗喜的腔调,「期待下次。」 苏以想,自己就不该嘴贱。 他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你来这儿干什么?」 苏以问完就觉得这句问话实在是多余。 副本boss跟npc应系统规则而生,自然也算系统的一部分,少不了帮助系统处理一些杂七杂八的琐事。 他不自觉眼中露出警惕:「如果是按照系统要求办事,就请尽快处理。」 但他闭眼等了好一会儿,对方都没半点动静,耳根陡然一凉,有什么东西将要捲土重来,睁眼时,却听到静静的一声嘆息。 「阿以,你的防备心太重了。」 苏以剎那间,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 他的防备心并不是与生俱来的,是后天产物的堆积。 尤其是在他出车祸失忆后,所有人都在瞒着他。 父母亲人瞒着他的过往,不肯多袒露一个字,朋友对于相处往事轻飘飘揭过,佣人司机被收买了个遍,只能沉默着闭嘴,只字不提。 但后来,所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目光汇集在一处,慢慢重合,又变成了近乎一致的话。 「你现在就挺好的,过去的就随它过去吧。」 他不是不懂他们眼中的好是哪个好法,只是痛快被欺瞒的感觉。 而他苏以清楚,拥有完整记忆的他,才算得上是完完整整的他。 苏以怔愣好一会儿,才在段佑叫魂似的唿唤声中回过神来。 他就看着段佑跟确认弱智似的,两根手指在他眼前左右晃了七八下:「这是几?」 苏以顿时感觉,自己若是理了,没准就会被同化成第二个弱智。 只是他盯了那两根伸过来的手指两秒。 跟打了蜡,覆盖着抹了好几层粉似的,照在灯下,亮得晃眼,也白得惊人。 第57页 心底萌生出了些好奇,他突然间,就有了要将指尖摊在手心,细细打探一番的想法。 等回过神来,手已经先脑子一步伸了出去,指尖笼上凉意时,他跟段佑两人都愣了一下。 段佑没等苏以抽回去,就牢牢把手给扣了上去,还是十指相扣。 慵懒的声音听着格外欠揍。 「没事,不打紧的,老公让你摸,随便摸。」 这一次苏以没有任何行动,他是个很识相的人,力气上敌不过,就干脆了当地放弃了挣扎。 他重新闭上眼睛,只当掌心里握着个冰块。 只是冰块格外不老实,没几分钟,总要摩挲一两下,勾得心里直发痒。 苏以刚一睁眼,额间紧接着就落下冰凉一吻。 段佑显然还没意识到自身的问题,只道:「醒了,不怕哈,老公一直都在。」 苏以:…… 请某位一直不干人事的摆请自己的位置,我失眠到底是因为谁啊。 正准备重新闭眼时,苏以得到了一句回应的话。 「来这里补充一下能量。」 他眨了好几下眼睛,才想起来,段佑回答的是他之前所问的问题。 苏以没张口说出一个完整的滚字,额头又是吧唧一口,听着声音还挺清脆。 掌心的凉意撤了回去,流/氓认真道。 「能量补充完毕。」 苏以:??? 他没了抨击下去的欲望,因为某人很擅长拔高立意,将此定义为欲擒故纵。 他想再撑几个时辰,看这人究竟会做什么妖,但没过十分钟,睡意加重,眼皮上跟坠了千斤顶似的,如何也睁不开来,也就于此作罢,干脆闭了去。 朦胧中,肩上一沉,背后的阴凉撤了许多,苏以满意地枕着胳膊睡了过去。 可能是茶水餵得少了,唇畔没沾上多少迷药,一大清早,他们就不约而同听到了村长的公鸭嗓式叫醒服务。 姜牧最先甦醒,他揉了两下眼眶,慢条斯理地打了声哈欠,想着苏以昨天的嘱咐,捞起茶盏就一路递送过去。 但这一次,苏以拦了回去。 姜牧离他比较近,探讨时特意压低了声音。 「不是先吊着吗?」 苏以摇摇头,搜寻一圈发现昨晚偷偷来的某位早已没了行踪。 应该是趁他睡着,悄悄离开了。 他站起身时,发现了身上披着的大衣。 姜牧见他愣着没回话,手指搭了上去,落在肩上。 苏以这才堪堪回神:「没有必要,我忽略了一点。」 姜牧放下茶杯后,只听苏以的声音清清冷冷的。 「他们的女儿可能不想见他们。」 他们自始至终全都想当然地认为村长夫妻二人与其女儿相依为命,亲人被绑,自然不可能视若无睹。 但这个条件成立要有一个前提——他们的女儿从未怨恨自己的父母。 常人有亲情纽带,但一个被父母逼迫着,不知关押在何处,久久未曾窥见天光的女儿呢? 她在夜以继日的期盼中只保留下了原始的,本能的恨意。 这样的情况下,只能循循善诱,哪能如此轻易上了鱼钩呢? 姜牧点头坐了回去,想进一步商量怎么办时,不过抬眼的功夫,苏以二话不说,就将人松了绑。 村长夫妻搀扶着站起身后,被绑一夜的人自然没什么好气,但有姜牧这位壮硕的男人顶着,他们也不好完全发作,刨了一眼过来后,村长拿起拐杖,鼻腔里重重哼了一声后,夺门而出。 这迈开的步伐矫健的,估计是唿唤村民搬救兵去了。 要风有风,要雨有雨的村长自然咽不下这口气,吊在胸腔里无时无刻不在出气。 苏以由着他们离开,又在眼神交流下,姜牧心领神会,一掌拍在高牧腰上。 人在睡梦间总是没个防备,高牧只觉腰上一疼,捂着腰腾地坐起。 「哪个鳖孙趁着劳资休息偷袭劳资!看劳资不——」 一张脸映入眼帘后,声音戛然而止。 道歉声是一套一套的。 「牧哥,你也知道,我睡觉的时候总是口不择言,若是冲撞了您,记得消消气,别跟我这种小人一般见识。」 苏以觉得,这位兄弟能活到现在,一半原因是因为他的口才,拍起马屁来毫不含煳。 他叫了一声后,又快速转了话题:「话说,经过昨天那么一遭,村长夫妻两位,招了没?」 他的腿大刺刺地在沙发上瘫着,衣服衬衫尾部皱皱巴巴,纽扣散开一半,反观苏以两人,一个悠闲地插着口袋,一个只剩背心,拉开凳子坐着抱臂秀肌肉,组合一起,搞得特别像是什么不正规的审判现场。 苏以捏了捏眉心,想挺直腰板,不过很快头颅低垂下去。 「好睏。」 刚醒的高牧以为他在开什么冷笑话,直到那颗脑袋重新落回桌面时,他才堪堪移开了视线。 不是……刚刚那一段时间内,有超过十秒吗? 昨晚睡没睡不太好说,但困是真困。 考虑到有人睡着不会打扰,他嗓音压得低低的,几乎快要贴上姜牧的耳朵。 「村长他们人呢?」 姜牧眼皮掀了掀:「放走了。」 高牧:??? 怎么就放走了?什么时候放走的?昨晚的辛苦蹲守算什么? 第58页 但他惯会自个脑补,还没等姜牧开口解释,他就道:「新一轮的钓鱼执法是不是?你们已经成功说服村长帮你们办事了?」 姜牧耸耸肩:「想像力可以有,但大可不必如何丰富。」 苏以是被厨房里传来的糯米鸡香醒的,这种一觉醒来就有饭可捞的感觉简直不要太妙。 如果他们有能捞的机会的话。 村长还在昨天的老位置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烟,他没叫什么人来特意为自己撑腰,但光是扫一眼屋内,都能气得吹鬍子瞪眼。 苏以能睡那么久,还多亏了姜牧在一旁坐着保驾护航。 高牧扒拉着门缝,观察院内好一会儿,才悻悻然坐回来:「哎——你说,他们应该叫人把我们赶走才是,怎么好半天没半点动静?」 话刚说完,肚子就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还在院子里做起了饭,这味道香得哎,我可太馋了。」 他擦了两下嘴角,试图抹去不存在的口水。 「不过有一点很是奇怪,我见村长夫妻二人开门进来时,拎了两桶清水——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可院子里不是有一口深井吗?」 察觉到身后站过来一个人时,他依旧喋喋不休:「你还真别说,这也太香了,你说,咱们认个错,赔礼道歉一下,能行吗?哪怕吃上一口也是好的。」 他想当然地以为身后站着的是姜牧,但他牧哥的声音出现时,却像是隔了五六米距离。 「醒了?」 「嗯。」这道声音明明白白地落在了他的身侧。 高牧站起来拍了拍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眼里亮晶晶的:「醒得挺是时候,就等你了。」 苏以没等与他们商量,房门吱呀一声,就这么推开了。 院落里两位一齐瞪了过来,苏以在口袋里摸了一把,五六张红钞票就这么一把摁在了桌子上。 他们可以不认人,但是总不能不认钱,几张下去,就连打量的眼神都清澈了不少。 老婆婆先是反应过来,她可没道理跟钱过不去,迫不及待地将钱塞进口袋后,双手一抹围裙,声音响亮亮的。 「我去帮你们盛点饭哈,刚好还有剩余的。」 村长吞吐一下烟圈,只是抬了抬下巴,眼神默不作声地收了回去,并没进行任何阻止的举动,相当于是默认了。 高牧刷新了心里对苏以的认知,大拇指想也没想,直接就竖了起来。 「以为您是青铜,没想到您是王者,竟是我小觑了。」 他说着,便双手抱拳,放在胸前微微欠身,跟兄弟结拜行礼似的,浑身上下长满了「戏精」二字。 他一边嘟囔着自己怎么没想到如此诱人的方式,一边拿出手机,点开了余额。 一看就老实了,总共余额十四块二毛八。 一向大手大脚花钱的他摩挲两下下巴,才终于想起自己穿进无限世界之前的窘境。 月底,余额几近清零,啃着馒头就着咸菜,正在细数时间,期待着下一个月的一号赶紧来临,自己就能顺理成章地领到属于她的窝囊废。 但直到下一个零时到来,他也没能如愿领到自己的生活费,因为眼睛不过一闭一睁间,再次甦醒,他就身处这个世界了。 他不是没尝试过联繫亲人,但是微信列表一个个翻去,竟是搜寻不到有关亲人的半分痕迹。 脑内的声音不停播报着。 【欢迎来到无限世界——通关可实现一个愿望,死亡意味着真实世界肉身的死亡。】 【欢迎我最亲爱的新人玩家们。】 【系统连结成功。】 【传送中——】 于是再一眨眼,他就来到了上一个副本里,黄沙漫天,鸟不拉屎的世界。 说起上一个副本的经过,高牧内心就止不住发笑,那个副本所处的地点在海拔高的高原上,没到两个时辰,他就面色煞白,身体素质在高原反应下急转直下,五天的生存时间里,被插上氧气管,随着乌拉乌拉声推进医院都没下过三次,差点没能挺过来。 可以说,如果他求生的本能再薄弱点,没准第二天的日出就见不着。 苏以了解了大概,扭头道:「系统还有欢迎服务这一项?不是直接强买强卖直接丢进副本世界吗?」 「不应该啊,」高牧说着抓了下脑袋,「你确定你是第一次来到这个无限世界吗?当时我闲不住问了一圈,虽然不全面,但基本上能确认在那个空白空间里的都是刚入无限世界的新人。」 苏以略一点头,开始思索起段佑之前的回话。 那一位明显认识他,还不是一天两天的相识程度,毕竟如果真的是两相陌生,也犯不着上来就上全垒打。 糯米鸡端上来时,还有丝丝缕缕的雾气往外冒,一筷子挑开后,热气腾腾的。 不得不说,村长妻子的厨艺是真的绝,糯米掺着鸡香送入口腔后,挑拨味蕾,食慾疯狂上涨。 最为感动的是高牧,他筷子不停,夹紧送入嘴里,一口又一口,感动到泪流满面,上个副本可没这么好的待遇,食物不是没有,只是就他那即将撒手人寰的身体素质,只有白粥方才能与之匹配。 一碗入胃后,他又盛了第二碗,老婆婆见他们吃得香,这才冒出一点笑意模样,眯眼笑的时候,眼睛形状像两个弯弯的月牙。 「需要再熬点白粥吗?」 第59页 高牧点点头,但他还是忍不住道:「能熬点有味道的吗?哪怕多撒点糖啊。」 不怪他如此纠结,实在是在上个世界里喝的白粥太过寡淡,跟喝白开水似的。 黏煳煳的一团在胃里沉积时,他只有一声又一声的干哕为之作伴。 痛楚掩埋在内心深处,一时间,无法及时开口,深情唿唤。 老婆婆当然不知道他内心的小九九,见金主点头示意后,就跑去院里的深井处,打了一桶水,唿哧唿哧拎进了厨房。 高牧小声道:「不是刚拎了两桶水吗?这么快就用完了?」 村长这才抬眼回他:「那些水已经用来淘米跟洗衣了。」 这就是高牧没办法理解的另一点,是院落里的深井没水吗?犯得着去外面的山里带水? 而且据他所知,他们的村落距离山上的活泉,可是有很长一截山里要走。 他没问出口的问题在苏以的心里同样出现了。 院落深井里的水……是不能吃吗? 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除非全盘否定,否则难以抵消。 老婆婆先是给自己的丈夫端了一碗白粥,又折返到厨房,陆续端了三碗出来,盛在碗里,全都是满满当当的。 高牧没有急着喝上一口,疑惑促使他盯着村长面前的白粥,但村长似乎跟个没事人似的,毫不在意端起后,喝了满满一大口。 高牧放了戒备,也开始小口小口地往胃里造。 苏以从始至终没有多大的反应,但敏锐的洞察力让他无意间看到了村长对自己妻子使去的眼神,没有多大的情感波动,似乎只是无意间对视上的一眼。 但心里的感觉实在强烈,他没法忽视了去,毕竟他这人有个毛病,越是不安的预感越易成真,乌鸦嘴放在他身上,无论何时都不为过。 老婆婆没有言语,只是笑着回应了去。 高牧过后,姜牧也吸熘着喝了两口:「好甜。」 在村长接着扫过来探究的视线里,苏以干脆也抿了一口,液体滚进咽喉后,其味道也确实如姜牧所说,有点甜了。 为了掩人耳目,苏以确确实实咽了些下去,但他只喝了一口,就将粥推到一边,嫌弃道:「太甜了。」 他的神色切换过于自然,村长并未察觉出什么异常,他那双如做贼似的眼珠转了一下,悄悄收了回去。 只是一顿饭的功夫,也不知是不是高牧的错觉作祟,他能敏锐感知到村长对他们的敌意降了许多,似乎还夹杂了一点……幸灾乐祸? 他想到苏以前不久递过去的一大笔钞票,心里嘆了又嘆,这果然就是钞票的魅力。 不仅仅是村长,换做是他,也会理所应当地觉得,自己赚翻了好吧。 于是这位大聪明就这么顺理成章地将自己说服了个通透,完全没留意到村长眼中的,一丝几欲要漫出的杀意,只是眨眼功夫,一闪而过,情绪收敛过于顺畅,快得如同错觉一般。 村长拄着拐杖出门时,还不忘对着院落里的他们道:「我们村里有个规矩,每天要及时参拜祠堂里的娘娘,才能消灾低难,你们既然来了我们的村子,自然还是入乡随俗的好。」 这下神经大条的人也察觉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是不是在……威胁我们?」 苏以走出门后,轻飘飘回復了句:「你才看得出来?」 但高牧的脑迴路跟正常人明显不太一样,它只略微动上一动,很快得出结论。 「难不成是钱没给到位?」 他话音落下没多久,就见走在眼前的苏以突然加快了速度,那大长腿迈的,他险些没能跟上。 他牧哥对此结论不发一言,但他同样与苏以如出一辙,步伐加快的动作出卖了他。 高牧在苦哈哈的追逐战中,又一条结论横空出世。 不是……他就这么……丢人吗? 祠堂里,恰好与琳娜女士迎面撞上。 高牧左右观察一番,没见到熟悉的身影后,还是忍不住小声问道:「娜姐,另一位人呢?」 「还能怎么?」琳娜抱臂道,「被鬼吓坏了呗?」 那一刻,仿佛四周的空气都凝固,安静沉淀下来。 高牧吱声都不敢过大:「真假?」 「假的。」琳娜一口回绝,「她就是晚上被床板咯吱咯吱抓挠的声音吵醒的,恰巧睁眼时,天花板上滴出血而已。」 高牧光是听着,就顿感揪心:「仅仅是而已?」 琳娜当场跟他演示了一波,什么叫巾帼不让鬚眉:「因为该状况我昨晚也遇见了,只不过折磨的方式不尽相同,她就藏在房间的某个角落里不停尖叫着,还时不时从床底伸出厚厚的髮丝缠绕攀爬在我身上。」 「不过也好解决,因为能摸到真鬼,她揪住她的头髮将她从床底拖了出来,打一顿就老实了。」 她说着,顺带评价了下隔壁屋的行为:「不过就是个开胃小菜而已,就被吓得六神无主,没出息地缩在墙角,一大早还冲我百般诉苦的那位,简直没出息得很。」 高牧听得惊奇不已:「姐,你觉得……我有出息吗?」 反应过来嘴永远比脑子快,只是覆水难收,他就这么半带期待,半带怂气地等着回復。 琳娜只瞟了一眼。 「还行,有点出息,你好歹会跑。」 高牧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 让你贱,你就不该多问。 第60页 祠堂里静悄悄的,可他们刚刚分明见了几个村民进去,推门后,无论是站着的还是坐着的村民脑袋就跟装了摄像头似的,无死角地全方位跟踪定位。 眼神以一种极为诡异的步调在眼眶里机械般滑动着,如果不仔细看,简直像是一群毫无声息的假人。 没有颂文念经的声响,没有跪拜祈福的喜悦,只有淡淡的死寂在空气里萦绕着。 他们口口声声说着的敬畏祭拜,到头来与怨恨交织在一起。 他们不像村长还能装一装,跪下来的姿势倒是虔诚,但眼眶里迸射出的恨意是如何也挡不住的。 那望向佛身的几眼,怎么看也不像是虔诚跪拜之人所能发出来的。 高牧附耳交流:「那我们还拜不拜?」 苏以只打量好几眼,跟看风景似的,神情淡淡,双眼无波无澜:「随你,我现在要回去睡觉了。」 高牧:…… 「你不是刚醒没多久吗?」 「那是对于昨晚的补觉,而我现在需要午睡。」 苏以说完,也不管面前几人的反应如何,转身就走。 身后琳娜他们开始商量着下一步对策。 「你们饿不饿?需不需要我跑去集市上买点肉类蔬菜,炒着吃?」 不用想,这一句肯定是琳娜问的。 高牧摇摇头,将好意谢绝了去:「没必要,姐你只买自己的就好,我们都吃过饭了。」 「吃过了?」琳娜存疑道,「你们会做饭?」 但她鼻尖倒是灵通,很快嗅到了高牧身上的香味。 「行啊,你们背着我吃好东西的时候不叫我?」 姜牧抱臂在门前站着,目光凌然地看着祠堂里的一举一动,又是个一米九的大块头,往那儿一站,不看气场,单单凭藉着身高优势,就跟尊大佛似的。 高牧说:「姐,这是从村长那里蹭来的饭。」 琳娜手指卷头髮的动作顿住了。 「村长居然没有打死你们仨?」 「打不打的不吉利。」高牧比了个动作,大拇指贴上两指,摩挲两下,「懂吧?」 琳娜道:「太行了,正好姐也不差钱,用钱收买一个村民做饭也不是不行。」 —————— 苏以对于挑房间没有什么硬性要求,足够干净就行。 他寻着记忆点进入房间时,屋里某一团嗖的一下,扑了上来。 身体哆嗦得不像话,站都站不稳,扑得倒是挺精准。 苏以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惊到了这尊神,裤脚那一片布料被死命攥着,松不了一点,还随着林鑫抖动的频率上下颤动着。 直到苏以来了一句:「给你三秒钟时间,你若是不主动离开,就别怪我主动了。」 林鑫这才松开一点,神志不清地念叨着:「救救我,他们……他们都想杀我。」 这又是打哪得出的被害妄想症? 苏以深一脚浅一脚在林鑫的视线下在屋内走了一圈。 「哪呢?需不需要我单拎出来给你见见?」 这一句话着实不像撒谎,因为他已经开始动手行动了。 林鑫恢復了些理智:「不是在这……是我昨晚住的那间房间……」 苏以心想,你还知道啊?来我这儿寻找心里安慰来了。 「行,」他抬脚就走,「趁我现在还清醒着,可以先帮你收拾一下你屋里的。」 苏以顿了顿:「如果我能打得过的话。」 弹幕有了一点动静,在直播界面的下线框处渐渐浮现出来,一条接上一条,直教人眼花缭乱。 【主播沖啊,一个字,就是干,别怂。】 【主播这么帅,打人的动作也必定相当帅气,姐妹们,听我号令,一二三过后,就到了快乐的截屏时间。】 【主播情绪好稳定啊,想谈。】 底下一熘串惊嘆号滑过。 【楼上的姐妹醒一醒,主播可能不喜欢女人。】 【刚来吧,姐妹听我说,你是不知道昨晚主播与他老公明目张胆的动作有多好磕,听取哇声一片。】 【打个赌,我有预感,在主播午睡时,他老公绝对会趁着揩油。】 【准了,随一块钱。】 …… 林鑫的脑内估计只剩下昨晚惊悚的场景,直播间是半点看不下去的。 苏以进入房间后,打量了一圈后,才明白琳娜形容其场景是如何的绘声绘色了。 简直一目了然。 床板上的被褥被整个掀开,木板上,赫然密密麻麻,聚集了好几道一寸多长的抓痕。 不像是许久前留下的,因为翻折出的木屑还是崭新的,里面没有一看就年代久远的灰尘堆积,更有天花板上,渗出的大片红晕下,骤然滴落在枕头上的血滴。 看起来诡异又梦幻,因为林鑫在血珠滴下来是一瞬间心脏骤停,双腿发软,跪坐在门边,一个劲儿地指着天花板上的那一片红晕,声音磕磕绊绊。 「它原本不是……这样的,不是……是两个硕大的……血字……」 「去……死……」 她交代完后,身板蜷缩成一团时,仿佛连带着她的精神气一起,随着头颅埋在膝盖里。 「我……不想……死……」 屋里迴荡着她的一声声抽泣。 「没人会杀死你。」 苏以说:「只要你不想,还能挺起腰杆勇于反抗的话,还能勉强活个一时半会儿。」 第61页 最终的结局还是一样的,怎么也摆脱不了一个死字。 于是,抽泣的声音更大了。 苏以不怎么会安慰别人,尤其是哭哭啼啼的女生,可能是合併同类项的原则在发力,他认识的大多数人里,全都是豪放到,遇事冷静,当场解决,能动手就绝不动口的性子。 可能是队友的助力太过强大,又是一根根的硬木头,打架斗殴不在怕的,一遇到哭泣求安慰的,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来。 苏以在他们之中也算是出头鸟的代表人物,因为他好歹能一脸冷静地往外冒字,就是他毒舌惯了,言语对方能不能承受得住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扒了半天衣柜,就在直播外的网友以为他已经寻找到了鬼怪所在的窝点,单枪匹马,正面迎上后,就要大战上个七七四十九回合时,就见苏以打了下哈欠,捞出一条洁白的崭新被褥。 床上的被褥一掀,他看了下还在滴血的天花板,皱眉的同时,又转头在一旁的床头柜里摸索,在网友注视下,还真叫他摸索出了有用的东西,一大张能罩满整张床的塑料制品。 眉头也随之舒展开来,苏以声音放大了些,自然是说给墙角处哭泣的林鑫听的。 「你今晚住我房间,我住这里。」 哭泣声停歇了,林鑫正要说出道谢的话来,一抬头,苏以已经蒙着被子直挺挺地躺上了床。 那团鼓包都不带起伏的,而他的正脸背对着门口,林鑫拿不准主意确定他到底睡没睡着。 她原地挣扎了半秒,还是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房间。 泪痕还在脸上挂着,眼底的阴霾却一扫而空,因为她已经有了为她挡灾的人。 她这么一走,苏以直播间里的弹幕更热闹了。 【谁有昨天那个女的的直播录屏,我需要看上一看来洗洗眼睛。】 【看关门时的那嘴角翘的,半点不见感激的意思。】 【来——点击该连结与我共赏林鑫的破碎瞬间。】 这是其中一波骂骂咧咧的,还有另外一波在暗处默默潜伏着。 【敢赌一把时间吗?】 【赌他老公什么时候出现?行。】 【我先押,押个大的,半个小时。】 【才半个小时?姐妹你不行啊,我押十分钟。】 他们对于副本boss突然变成情侣这件事似乎并不见得有多震惊。 或许是奇葩事情见多了,已经见怪不怪了。 别的尚不清楚,因为苏以睡得深沉,唯一比较明朗的是——那位押段佑十分钟内出现的姐妹已经赢了。 天花板上的红晕不见了,血珠自然也没了要滚下来的源头。 只能说副本boss的影响力果然不同凡响。 苏以只在睡梦中感觉背上覆盖上了什么暖烘烘的东西。 触上去时,却极其富有弹性,抓在手里软乎乎的。 就跟抱了一只熊,而且还是活的那种。 段佑为了更近一步还特意调高了自身的体温,以便神不知鬼不觉的达到目的。 殭尸的体温一贯都冰凉刺骨的,调高体温并不是不行,只是耗费精力。 但段佑乐意。 他还乐此不疲,手心往底下又探了探,顺利捏到了肚子上的软肉。 但贪心永远是填不满的,不论是人是鬼,一旦尝到了甜头,他就贪心不足地想汲取更多。 omega的香味醉得惊人,白兰地的气息萦绕在鼻尖时,其伴随而来的香甜也一併附着在口腔上,垂涎欲滴到忍不住教人咬上一口,细细琢磨着品味一番。 而此等美味在近在咫尺,简直是在诱人犯罪。 段佑之前就曾经咬下一口,印子还未完全消除,就重新覆盖上了崭新的牙印。 这一次不比双手探进腰侧的胡乱动作,苏以是被疼醒的。 「嘶」的一声过后,一转头,段佑很识相地将双手高举过头顶,一副任君处置的模样,再搭配上人畜无害的表情,如果不是后颈腺体的位置处还在隐隐作痛,换作旁人,还真能被他这小白花的楚楚可怜骗了去。 狼子野心形容词用在其身上,也算是落了实处。 「你是狗吗?」 段佑一歪头,还真学着狗叫,「汪汪」了好几声。 苏以简直不想再与他继续争辩下去,腿一抬:「下去。」 脚被捉在掌心,肌肤贴过来时透过温热,段佑发现苏以眼里的寒霜更浓了。 「你还知道调高身体温度呢?」 段佑不仅知道调高,他还自怀里掏出一本书,其小心翼翼的程度,如同呵护至宝。 「毕竟我是一个爱好学习与进步的人。」 白底黑字的,书名旁还搭配了一只开心哼唧的粉嫩母猪。 苏以差点没控制住面部表情。 好一个《养猪致富经》哈。 几行小字也是格外鲜明。 「致富之路由此展开,请解锁你的专用养猪方法吧~」 如果在三分钟之内成功达成「踹下床」成就的话,只能说某人做的一把好死。 弹幕滚来滚去,没有一个向着拿书的那位。 【此时此刻,唯有一个六字,能表达我当时的心情。】 【段先生,你……好歹不争馒头,挣点气啊。】 【你……算了,已经救不去了。】 【鑑定完毕,情商处于负数。】 段佑由着他闹腾,沉默着把书收了回去。 第62页 「这里条件如何苛待,还不如跟我在棺材里躺着呢。」 苏以盖过被子,把他的提议掀飞在耳根后。 这是还没停歇将他拐进棺材的念头呢。 第32章 鬼新娘 【抱歉老婆们, 最近写这本书的状态不好,写得很痛苦,再次抱歉, 觉得买得不值的可以在评论区留言,作者双倍退币。】 说起来, 外面的环境比不得棺材里温热,鬼怪会在无知无觉间出现, 没准下一秒就能生生取走你的性命。 段佑的存在感不是一般强烈, 烈焰气息的信息素味道灼得屋子暖烘烘的, 可他的体温与苍白肤色,无时无刻不在昭示着他是殭尸。 按理来说, 殭尸本不该拥有心跳的, 但段佑笑着将苏以的手牵过来搭在心脏上时, 他能通过触碰清晰地感受到胸腔里传来的,砰砰砰的律动。 而前者的神情过于专注,就好像……这颗心脏是应他而生的一样。 苏以甩甩脑袋,势必要把他冒出的惊悚念头给甩飞出去。 门外却传来了阵阵敲门声, 没响两下, 高牧标志性的声音在门外试探性问着。 「睡了吗?」 苏以看了看房门,又瞥了眼床上坐着的某位,心想, 自己这个午觉是怎么也睡不好了。 但很快,他就了解到了高牧敲门的缘由。 苏以察觉出右手臂传来的酸痛感后, 一拉衣袖, 上面竟是多了三道长长的黑色印记, 像是黑炭所划下的,只是没有具体伤痕, 他试图用大拇指抹了下,却发现抹不干净。 段佑也只是看了一眼,就果断下了定论:「这是被打了记号。」 规则限制,他没法交代太多信息,只是皱眉道:「你喝深井里的水了?」 苏以抓住关键信息:「有问题?」 段佑已经扭头望向另外一边了。 在沉默无声中,苏以感觉问题还不小。 窗户唿啦一下,强风挂进屋里,苏以下意识眯了下眼睛,再一张开,段佑已经站在窗外了。 「如果今晚有进入梦境,记得根据索要物件找人——」 或许是某人的表情有些凝重,苏以正想张口问时,系统的提示就来了。 【禁止副本boss透露有关副本世界的更多内容,警告两次,电击惩罚加重,由原先的两小时更换为四小时。】 两次?苏以一愣,难不成上一次在棺材里……被发现了? 窗户合併关上后,苏以穿鞋正打算下床,但系统的滋啦声没停,显然也没打算放过他。 【系统检测,玩家苏以配合副本boss达成违规警告,剥夺选择权一次。】 苏以原本不太清楚这是个什么样的剥夺法,但真当实践来临时,还是噁心经加工,加重加量的那种。 他又是三人之中,鬼怪随机入梦的幸运儿。 也称不上原原本本的幸运儿,毕竟谁让他是一个被无情剥夺了选择权的小可怜。 高牧自打下午敲了一遍房门后,门外就再没传进来过敲门的动静。 所以苏以被双手双脚捆绑着,听着门外的声音咚咚咚时,整个脑子还没完全清醒。 他所坐的床上,不仅有象徵着结婚才有的大红颜色被褥,两边还垂下来薄如蝉翼的红色纱布,看着挺像结婚现场,因为只要他一低头,就能亲眼瞧见自己所穿的喜气新郎服。 两根长长的白蜡烛一左一右在面前的桌子上燃着,橘色的火光洒了满墙,大喜的日子,屋外却响彻着阵阵鬼哭狼嚎似的哀乐,苏以感觉他们再唱上半个时辰,没准就能把自己成功唱到归西了。 敲锣打鼓的声音响了整整十分钟,苏以睡眠浅,刚眯上一秒,聒噪的声音炸响在耳边后,无论如何也闭不上眼了。 好在这扰人清梦的动静没持续多久,门开后,先进来的是两纸扎的小童,面颊两侧抹了对称的硃砂,眼珠所在的位置,鲜血如刚滴上一般,有种近乎妖孽般的鲜艷。 一个端了交杯酒,一个拿了匕首。 新娘脚步轻盈地踏进门内,头上盖着红盖头,但丝毫不影响她目视前物,她接过匕首,放在手心,用指尖拨了两下。 「是喝下这杯交杯酒,还是被我一匕首捅死呢?选一个。」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交杯酒只端来了一杯,拜堂是假,送他上西天是真的。 苏以犹豫了半秒:「今晚我是非死不可吗?」 「不想死?」新娘将匕首摆弄着放了回去,「很多人都不想死,可你们能给我提供什么必要的价值吗?」 苏以留意到,新娘进来时,明明衣服上不见得有半分湿痕,可她走来的路上,却满是水迹。 两边小童开始一起发力,语气阴森森的。 「红嫁衣,红嫁衣。」 「成亲事,奔东西。」 「负心郎,负心郎。」 「各执词,闯妾房。」 「红烛照,红烛照。」 「声呜咽,泪痕干。」 「夜高深,夜高深。」 「声娇软,院里唤。」 「枯井深,枯井深。」 「水微凉,了无痕。」 歌声凄凄艾艾,似乎在诉说她生平的尽数不公。 苏以听到歌里的枯井后,大胆地猜测了一下:「你是……被歹人推进枯井中,生生摔死的吧?」 歌声停歇下来,换成了更为悽厉的惨叫声。 在鬼魂面前提到生前的死因可是一大禁忌,两个小童用血点的眼眶中,滑下长长的血泪,本是微笑的嘴唇,现在尽数由狞笑所替代。 第63页 那眼神阴郁的,仿佛下一秒就能抓上匕首狠厉刺来。 新娘更是不留情面,她殷红的唇以一种标准的微笑弧度勾起,不差分毫的四十五度,诡异十足。 「你早该下地狱了。」 「任何背叛婚姻的人都罪该万死!」 「小三跟渣男一样下贱!」 她叫得悽厉,就跟替天行道似的,先是在胸前比划了个大差不差的十字架。 苏以觉得她那姿势标准的,仿佛下一刻就能说出「我要代表神明消灭你」的话来。 她的行径太具代表性,苏以算是想明白了。 「你是被你丈夫跟偷情的……小三给推进井中陷害死的?」 新娘摆摆手将两个小童遣退下去。 「你还算有点眼力见。」 「只是可惜了这张白净的脸蛋,估计要被划成花猫脸了哦~」 匕首还在她手中攥着,新娘不紧不慢的,就算是干起杀人的话来,也是漫不经心的,好像她接下来要干的,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她甚至有空用匕首修剪指甲。 苏以使着法子将自个手上捆绑束缚的粗绳往跟前挪。 「您介意再削个别的吗?」 新娘将修剪好的指甲放在花光下晃了晃,满意后才肯把视线投进这里。 「你还挺有意思的,我打算给你宽限一个时辰。」 苏以不动了,他问:「就没有那种不死的选项吗?」 新娘笑了:「怎么?你想跟我谈一笔交易?」 苏以认清现状后,开始跟新娘讨价还价。 「你不是挺憎恶那两位的吗?需要我帮你抓来吗?」 在掌心里不停打转的匕首停止了转动,新娘这才略有兴致地看向他。 「挺不错的交易,不过我有一个条件,你同意的话,我就放你回去。」 苏以:「……」 「我有拒绝的权利吗?」 女鬼说:「你只有两天时间,一旦到截止时间,你胳膊上的黑痕便会如焦灼般痛苦。」 「那股烧焦味儿是渗进皮肤骨骼的,你无论如何也摆脱不掉,只能生生疼死。」 她说完就捻着血红的指甲笑了笑,「答应吗?」 「一旦口头承诺了,契约即刻生效。」 苏以说:「行。」 眼睛还没睁开呢,高牧的叫嚷声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的耳膜。 「哥啊——」 「同志你别死啊,说好的一併闯荡江湖呢,你甘愿留下我孤身一人吗?」 「这胳膊上的黑印咋能这么红呢?算我求你了,请收一收你的灵通吧,哥们儿实在是承受不住。」 他没嚎上两声,余光瞥见苏以右手胳膊上的红痕暗淡下来,灼热的温度也降下不少。 「有了有了,」他招唿着在一旁闭目养神的姜牧,「降了降了!」 姜牧还没睁眼,先是把当事人给吵醒了。 苏以一伸他抓着不放的胳膊:「没死。」 就是这两个字,高牧跟个蚂蚱成精似的,一崩三尺高。 「我擦,诈尸了!」 诈尸成功的苏以配合道:「上一世被丈夫冷落,亲人嫌弃,好友暗算,死不瞑目的我重生了,再来一次,我势必要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高牧:「……」 太抽象了,简直是神经病的另一种体现方式,苏以你觉得你顶着这张木头状的棺材脸,一本正经的说冷笑话合适吗? 简直是抽象他妈给抽象开门,抽象到家了。 高牧重新落座了回去,整理一下衣襟,用来遮掩尴尬:「哥,你没死成,简直是太好了。」 他说着,心酸涌上心头,一把握住了苏以的手:「你怎么能没死呢?」 苏以:…… 「我不该活着吗?」 高牧回过味来才发觉自己一时激动,问出的话有些颠三倒四,他急忙解释道。 「我们昨晚正打算睡时,系统突然全频道播放一条消息。」 他清了一下喉咙,掐着嗓子学着系统的腔调道。 「玩家苏以被选中进入梦境世界——『新娘的婚房』,此为强制性要求,玩家无法摆脱。」 「注意事项,一,不要违逆新娘的任何要求。」 「二,交杯酒只有一杯能喝。」 「传送成功,祝您好运。」 高牧说完就对着手指戳了两下:「本来我们没想太多,只当你能尽快解决,直到第二天中午你还没醒,我才喊来牧哥踹开的房门。」 这话半点不假,因为此刻在门框上晃荡着,摇摇欲坠的房门木板上,有两只近乎重叠在一起的黑色脚印。 高牧舒缓完气,拿气桌上的纸杯喝了一口:「幸好你醒了。」 苏以思考的方向不在副本世界梦境中的交易里,他问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 「仅仅只是这些,你有没有听到别的播报声?」 「有吗?」高牧不明所以,「我当时可以睁着眼睛,听了个完整版。」 四根手指竖在头顶上。 「我发誓,我绝对没有半句谎言,否则天打雷噼。」 他表演的有些过于浮夸了,但能看得出来没有撒谎的成分。 大学生嘛,真情实感发表承诺时,总是自信满满,铿锵有力,字正腔圆的。 苏以觉得这系统还挺会做人,惩罚提醒还是单单针对个人的,没有放在全频道上丢脸。 第64页 也可能段佑哪怕拥有自己的那套独立自主的想法,本质上还算副本世界内npc的一员,当着全服玩家的面惩罚段佑,无疑是在当众打它自己的脸。 看得出来,系统还蛮要脸的。 它可以任由一众玩家骂自己没脸,但不能当众亲自下场自扇巴掌。 高牧将自己所能知道的信息抖落干净,来苏以这里打探最新消息。 「怎么样?新娘子漂亮吗?」 苏以也不知道漂不漂亮,因为他全程就没见新娘摘下红盖头过。 他勉强点了点头:「还行,我是代入新郎的第一视角体验走完的过场。」 高牧开始拍手叫起来:「那怎么算得上是惩罚呢?那分明是奖励啊?」 一旦某人饿久了,看个鬼都是眉清目秀的。 弹幕一个劲儿地刷「六」字。 【冒昧地问一下,小弟弟应该还没谈过恋爱吧?就这么着急出嫁?】 【楼上的姐妹麻烦矜持一点,出嫁这俩字是这么用的吗?】 【鬼怎么了?要知道爱是不分阴阳界的,要记得大胆追爱啊弟弟。】 苏以已经看不下去了,直播间比以往涌进来了一批不小的观众,眼看这上千的在线人数。 投币的没有几个,一群看热闹的在嗷嗷直叫。 【我就说直播是个先天抽象神体,跟他他搞抽象,准没错。】 【主播,我想看另外一位拥有八块腹肌的帅哥,麻烦往右边坐一坐。】 【直播,你别不说话啊,弟弟都快等得碎掉了。】 抽象在个人,热闹在整体。 苏以只能在高牧热烈的眼神扫过来后,不动声色地掐灭他最后的念头。 「听我一句劝,她是你把握不住的女人。」 高牧嵴背挺了起来:「究竟是什么样的高岭之花,我今晚就要跑她梦里会上一会。」 「你有钱吗?没个二十个达不熘下不来。」 高牧回答得迅速:「那还是就此别过,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门又在剎那间打开了。 琳娜闯进来时,额上还有涔涔汗水。 「井水有问题。」 高牧很有眼色的搬来一张凳子:「姐你先歇着,不着急,咱慢慢来。」 琳娜喘了两口,就接着道:「我本来没往这方面想,但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村里每家每户明明都有一口深井,里面分明有水,可他们偏要去百里之外的山上去挑水喝。」 她当时是在村里专门买菜的集市上挑挑拣拣,买菜的大娘是个爽朗的妇人,她挑拣那么久,脸上却全无半点不耐烦的神色。 她甚至还笑着打趣道:「姑娘家家长得可真够标志的哎——不知道有没有交到男朋友?」 琳娜不想与她有过多纠缠,她曾经就因长相走在路上,被许多误以为单身的大娘指名道姓地介绍过对象,长期以往,也就特意多留了个心眼。 「有男朋友,还在家里待着,时间不早了,想买些东西回去给他做午饭。」 大娘又是一顿叫好声:「挺有心的姑娘,倒是便宜那小子了。」 琳娜只是一笑而过,她们正闲聊着,不远处紧闭的大门缓缓开启,有人拎着两大只空桶走出来。 大娘招唿了一句:「王家小子,又去山上挑水啊。」 长满雀斑的脸瞥了过来,在琳娜的身上停留好长一段时间:「是啊,苏大娘。」 那位应该是忙着办事,门后传来催促的声音后,他才肯恋恋不捨地移开视线:「老不死的,有什么好催的,马上就去了。」 他朝苏大娘点点头,眼神还是克制不住地往琳娜身上瞟:「我就先走了。」 「去吧,记得小心一点。」 琳娜脑子里浮现出的,全都是某位要命似的打探视线。 心里暗暗咒骂了一句。 一路顺风个锤子,这种人还是早死早超生的好,免得祸害遗千年。 但表面上,她还是维持住了最为基本的礼貌。 「你们家家户户是没有吃水用的井吗?值得去这么远的山上走一趟?」 她这一句问话过后,老妇人像是打开了话闸。 「哎呦姑娘,你是不知道啊。」 她疑心病似的左看右看,确认没人注意到她这边的境况后,才肯小声说道。 「井里曾经死过人……你说,可不可怕?」 比起可怕,琳娜更想知道这一口瓜的真相。 「怎么死的?」 一聊起死因,苏大娘就一脸无奈地摆摆手:「不知道,但听人说,死状惨烈,等人发现尸体时,早就已经泡发了,脸色浮肿的,跟沾水的大白馒头似的,根本看不清五官长相。」 「那你们是怎么认出来的?」 「凭藉服装啊,她的着装,跟老王家刚娶进门不久,却离奇失踪了三天的新妇一模一样。」她说着见人流量少了,便大了些胆子。 「你说奇不奇怪?自打那天后不久,跟新妇一起进入老王家做妾室的村长女儿便开始神志不清,甚至都不大能认人了。」 突然间,她像是见到什么恐怖事物一样,立马闭嘴挂上假笑。 琳娜一回头,村长莫名出现在了身后,她甚至都没能听到情绪的脚步声。 第33章 鬼新娘 【抱歉老婆们, 最近写这本书的状态不好,写得很痛苦,再次抱歉, 觉得买得不值的可以在评论区留言,作者双倍退币。】 第65页 琳娜并未着急回头, 她若无其事地接着上手挑拣,妇人也配合着她的动作装模作样地在一旁捡菜。 等到压迫感下去, 琳娜才敢长舒口气, 将自己早被冷汗包裹的手指从衣服口袋里伸出来。 这便是琳娜口中的所有经过, 苏以没等她接着发出揣测的话,一口回绝:「你猜得不错, 各家各户的深井里, 确实藏有很大的问题。」 在其他几人的侧目注视下, 苏以娓娓道来一个故事,一个根据他昨晚所见所闻,再结合琳娜口中的线索,拼凑出的一个大差不差的一个被人陷害的新妇的悲惨过往。 事情的起因不过是两个女人共同看上一个渣男的悲惨开端, 但恰好小三又是村长的宝贝女儿罢了。 只是婚约在前, 渣男捨不得正房这位美娇娘,当场宣布当天娶个一妻一妾。 那几个月间,村里人都在指指点点, 村长女儿自小被含在嘴里,捧着宠着长大, 哪里受得了这个窝囊气。 也就想出了与新郎共度洞房花烛夜将其迷晕后, 一不做二不休地将正妻引到院中, 故意在井口放收音机装神弄鬼,趁其上前查看不备时, 将人推搡入井。 正妻无端被人夺去了性命,自然是心有不甘的。 变成鬼后,她通过井水定位,轻而易举地杀死了曾经付她真心的渣男,但另一个人,她却难以查询到行踪。 村民很快察觉了不对劲,当他们发现院里的井水掺杂着怨气时,村里的人口已经少了三分之一。 剩下的三分之二将井口盖起,自认为只要喝不到井水,那就不会被女鬼陷害。 可惜他们错了,每隔一天,村里便会在无知无觉间,夺去一人的性命,直到女鬼大仇得报。 女鬼怨念没消散。 一是她没有找到渣男的灵魂。 二是她查询不到村长女儿的所处位置。 在变鬼的第一晚,她现身慢慢击溃她的心理防线后,又将身形匿在墙体里消失不见,本想慢慢折磨,谁知就在那一天后,就再也寻觅不到有关村长女儿的任何行踪。 为了逼村民交出来,她便用村里人的性命使以威压,但村长眼轱辘子一转,瞬间想到了应对策略。 那就是挑玩家下场当替死鬼。 成为村里人的前提条件有两个,一是喝下村里的井水,会被女鬼主动定位找上。 二是举行冥婚。 至于那座祠堂,它里面供奉的本就是神佛,只是从那天开始,里面的佛像就无端变了另一副模样,他们亲眼看着佛像的脸与那位已逝正妻的脸逐渐相像,到最后完全重合在一起。 他们思量再三,于是佛像多了一张白布蒙头。 村民们再次进去祈祷时,只剩了幽怨与无端的恼怒。 琳娜点点头,口中所道:「原来如此。」 苏以说完打了个哈欠,眼神恹恹地赶人:「能先出去一下吗?我再睡一会儿。」 这是苏以第二次做梦,在梦中炙热的一吻过后,他如愿抬头,看见了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那是段佑的脸。 第34章 鬼新娘 其实这不是苏以第一次来到这个副本世界, 第一次是在还患有渐冻症的他发生车祸后,他睁眼便来到了这个危机重重的无限世界并通关成功,只是在临走时发生了一些意外, 他丧失了在副本之中的全部记忆,当然也包括跟另外一位的相爱回忆。 只可惜他忘了个干干净净, 一点不剩。 后续他跟段佑先生联手配合,通关了该几个副本世界, 只是在系统传送出现实通道的过程中出现了bug, 他没能如愿出去副本, 当然,对此结果最高兴的当属段佑先生。 后面也不知苏以是怎么想的, 在无限世界被系统识别成npc后开了一家牵线门店, 就开在副本boss们经常出行的街口处, 专门处理恋爱纠纷这一类的世纪难题。 当然也包括完整的售后服务,一举赢得了很多副本boss的欢心。 最后与段佑先生开心美满地生活在一起,幸福圆满。 大结局——完。 【抱歉老婆们,最近写这本书的状态不好, 写得很痛苦, 再次抱歉,觉得买得不值的可以在评论区留言,作者双倍退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