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键》 第1页 [现代情感] 《黑白键》作者:一零二四【完结】 简介: 【看似主动实则无意的假千金祝愿x看似内敛实则认真的穷小子陈述】 【现代言情+精品小说+甜宠+久别重逢+互相治癒++忠犬+千金小姐+青春】 祝愿其实不是什么大小姐,她是个假千金。 陈述倒真是个穷小子。 他们是在高考结束后的那个暑假认识的。 淋了雨的祝愿站在他的出租屋门口,问他:「你到底要不要跟我谈恋爱? 」 第1章 祝愿其实不是富千金。 她是个假千金,身世跟每晚八点半情动剧场里播的狗血档电视剧一样俗套狗血。若要用一句话来概括,那就是两家的孩子在医院里抱错了。祝愿从院院长的女儿摇身一变变成了宜淮百年世家祝家的女儿。 真千金是在祝愿高三那年找到的。 鸠占鹊巢的戏码并没有上演,没过多久祝愿就被海外享有盛名的音乐学院录取,然后收拾行李远赴重洋进修去了。 她走得潇洒,出国七年回国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祝家养了她十几年,当然不会因为找到了亲生女儿就忘了她。前几年顾及亲生女儿的心情,祝维泱和邱丽不敢提让祝愿回国的事,直到两年才开始明里暗里催她回国。 每聊到这,祝愿要么装忙挂断电话,要么含煳应付了事。 祝司年过来这边出差,顺路去她公寓里看她,离开前问了句:「真不打算回去啊?」 「再说吧。」祝愿敷衍道。 哪怕跟她没有血缘关系,祝司年也当了她十几年的哥哥,对她说不上了如指掌却也多少能猜到她的心思。 「前两天去一个饭局看到了你高中那个小男朋友。混得还挺好,搞网际网路的,这两年估计赚得盆满钵满。」 祝司年漫不经心地提了一嘴,靠在沙发上盯着她,想从她的表情里看出些什么。 祝愿没遂他的愿,一直低头刷着手机,头也不抬道:「是吗?那挺好。」 「你高中那么多男朋友,怎么知道我说的是谁?」 「反正说谁都跟我无关。」 祝愿按掉手机抬起头扫了他一眼,警告意味十足:「而且我高中没谈过,别出去乱造谣坏我名声。」 出国后祝愿可谓是恋情不断,长则一年,短则两三个月,虽然基本上都是无缝衔接,但也都有认真对待。在国内却专一得很,身边有情感纠葛的男人只有两个,一个比一个穷。 第一个叫什么祝愿现在已经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名字里有个清字。人如其名,站在那儿就是一个清清冷冷干干净净的帅哥,一下子就把祝愿给掳获了。就是太穷了,家里还有个生病的母亲要照料。祝愿不介意这些,可人家介意,勉强谈了一个多月后就分了。 第二个名字祝愿倒记得,叫陈述,是孤儿院里长大的穷小子。在教室里接受完知识的薰陶后,接着就去经歷社会的毒打。他这人是真挺厉害的,不管在哪里。从top2的大学毕业后放弃了年薪百万的offer去创业,运气好赶上了好时代,一下子从住不到三十平出租屋的穷小子,成了身价过亿的网际网路新贵。 像是有什么魔咒似的,祝家一双儿女都不太能爱上那些门当户对的人。祝愿喜欢聪明的穷小子,祝司年喜欢聪明的穷姑娘。 祝司年不像祝愿那样有明确的目标并为之奋斗,对家里的生意也没太大的野心。或许是因为家里有钱到可以把钱当垃圾满地撒,人又聪明到无论做什么都很容易成功。他觉得自己的人生无聊得要死,高一那年认识了个蛮有意思的女生,直到现在都在跟她纠缠不清。 即便是祝愿,知道了他的所作所为后都想往他身上啐口水骂一句人渣。 对于她的咒骂,祝司年说:「彼此彼此。」 祝愿:「谁跟你彼此彼此,我可没把人锁在屋子里。」 祝司年:「你觉得一声不吭把人抛弃和将人关在身边这两件事在本质上有区别吗?」 祝愿沉默了。 她当时出国的时候,陈述是完全被蒙在鼓里的。甚至离开的前一天,他们还在锦苑的房子里拥抱接吻,缠绵得让陈述隐约觉得自己得到了她的爱。 他们是在夏天认识的。 陈述在便利店兼职赚取生活费,便利店店长让他去问坐店门口那个哭了半小时的女孩需不需要帮助。需要就请人进来,不需要就请人离开。 彼时陈述正为了一个艰巨的问题而烦恼,无瑕去顾及门口哭得满脸鼻涕眼泪的女孩。她哭总不能是因为也面临着如何用五十块钱度过发工资前的一个星期的窘迫局面。 迫于店长的要求,陈述不得不走出去,站在人旁边说了句:「你好,要哭请去别地方哭,坐这儿哭影响人生意。」 少年的声音里透着几抹不耐,祝愿刚跟妈妈吵完架心里本就难受委屈,一听这话立马抬起头怒视着对方。 「怎么就影响了?」女孩的眼睛已经肿了,声音也带着浓重的哭腔,「不进你们店只能是因为不想买东西,要是真的想买,就算我躺在门口哭也不影响。」 「更何况,我有在店里消费。顾客就是上帝,没听过吗?」 最后这句话被祝愿刻意加重了语气,陈述看到她旁边摆着一个纸杯,里头装着的是店里卖的关东煮。 陈述看了会,将纸巾扔进她怀里,声音懒散: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页 「上帝,你先把脸擦了再说话吧。」 闷热的夏季,咸湿的眼泪,百花香味的面纸。 一切都从这里开始。 第2章 夜幕降临后,熙攘的街道沐浴在闪烁的霓虹灯下变得更加喧譁。 「一共二十五元,扫码还是现金?」 少年懒散地将柜檯上的东西装进袋子里,动作间使得手背上鼓起的青筋愈发清晰。 祝愿弹琴弹久了,见人第一眼视线就会不由自主落在手上。她调出付款码,趁着对方扫码的时候说了句:「你的手还挺适合弹琴。」 陈述没接茬,他从学校取完档案后就到便利店里打工,一直忙到现在。抬起手耷拉着眼皮捏了捏颈肩交界泛酸的位置,用行动表明自己此刻并不想跟人说话。 握在手里的手机传来震动,祝愿低头看消息,问他:「我叫祝愿,你叫什么?」 少女的声音明亮细腻,衬衫下摆松垮地垂着遮挡身形,但单看手臂不难想像出衣物之下是纤瘦的腰身。圣哲不穿校服不给进校,即使是高考完回校拿档案的学生也得遵守规定。 陈述认得这套校服,他也在那所学校里读书。 他不仅认得这校服,还认识校服的主人。祝家的女儿,学校里的名人,靠信託基金就能无忧无虑过一辈子的富二代。 「上帝还跟凡人交朋友?」陈述收回了落在她校徽上的视线,不冷不热说了句。 祝愿愣了下,随后小声嘀咕了句:「还以为你不记得我了呢。」 那天祝愿情绪不好,事后冷静下来回想起也觉得自己拿「顾客是上帝」这句话压人着实不对。这两个月她一有空就来这附近闲逛,想为那天的事跟陈述道歉却一直都没能遇上。今天凑巧,她一进便利店就瞥见那道瘦高的身影。 祝愿的视线落在他身后的冰柜里,手微微握拳抵在鼻尖,不甚熟练道:「不好意思啊,那天我情绪不太好。」 「看出来了。」 陈述的态度依旧很冷淡,祝愿也不在意,见店里没人就站在收银台前跟他聊了起来。 「所以你叫什么啊?」她又问了遍,空着的手搭在收银台上,指尖无意识轻点桌面。 陈述扫了眼那只手,手指细而纤长,透着健康粉色的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 他抬起眼看向面前的女孩,问:「你想做什么?」 「想跟你交个朋友。」祝愿眨眨眼,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 这会她的目光已经能肆无忌惮地在陈述身上游走了。那天见到他的第一眼,祝愿就想起了自己刚分手没多久的前男友,他俩是同一种类型的帅哥。 「我不交朋友。」陈述说完看了眼她身后。 推门进店的声音祝愿自然也听到了,她本想趁着客人挑选东西的时候问出他的名字。谁料那人只是从门口的冰柜里拿了瓶饮料,很快就站到了祝愿身后准备结帐。 祝愿瘪瘪嘴,让开了位置。 许是隔壁写字楼里的上班族都结束了工作,便利店里的人突然多了起来。祝愿自觉地去到店门口的椅子上坐下,从袋子里拿出一个面包垫肚子,眼睛一直透过玻璃门盯着陈述。 祝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留在店门口,也不清楚自己在等什么,只是心中不想回家练琴的念头盖过了一切。 待到地上都亮起月光,祝愿的面包也早就进了肚子。她跑去隔壁的奶茶店买了杯奶茶,继续坐在店门口吸着珍珠等陈述。 来换班的另一位店员进门前被祝愿身上的校服给吸引,匆匆扫了一眼后推门而入。等他换完衣服出来,那姑娘还坐在门口。 「等你的?」他凑到陈述身边问了句。 陈述解开身上的,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外边。视线交错的时候,祝愿朝他挥了挥手。 店员跟他比了一个数字,小声道:「看见她那衣服了吗?贵族学校,学费一年这个数。」 陈述敷衍地应了声:「是吗?不太了解。」 「还有她手上那块表,起码能买下一套房。」店员那一眼可谓是将祝愿身上的东西看了个一清二楚,语气变得有些酸,「啧,我要是也能搭上这种大小姐,下半辈子就不愁吃穿了。」 这话陈述没接,将话题转移到别处聊了两句后,推门离开。 祝愿虽然刷着手机,注意力却一直放在店门口。人一出来,她就背起书包跑到人面前。 她仰着头,眼眸里倒映着便利店明亮的灯光,好似透亮的琉璃。 「忙完了吗?」祝愿扬起笑问。 离得近了,陈述才发现祝愿的身高只堪堪到自己胸前。小小的一个,似乎只要稍微伸下手就能将人完全抱在怀里。 「还有事?」 「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祝愿像是听不出他话里的不耐,笑颜依旧。 陈述绕过她往前走,随口丢下一个名字:「张三。」 少年的声音因为疲惫有些沙哑,里头还带着显而易见的敷衍。 祝愿跟在他身后,不悦道:「想骗我也得编一个看起来真实点的名字。」 「行吧,其实我叫李斯。」 「真假,那个斯应该是第四声才对吧?」 陈述突然停下脚步,祝愿说着话一个没注意就要撞进他怀里,被他用手背抵住肩膀稳住了身形。 少年手背的温度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衫传来,转瞬即逝。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页 祝愿面上若无其事,耳根却悄悄红了一片。 「你确定要跟我进去?」他偏头看了眼身后的巷子,语句被用懒散的口吻好心说出。 祝愿看了眼阴森黑暗的巷子,心里有些犹豫。 她咬咬牙,问道:「跟你进去,你就会告诉我名字吗?」 陈述不理解她的执着,反问道:「你为什么要知道我名字?」 「因为交朋友的前提就是要知道对方的名字啊。」 祝愿态度坚定,不问出名字就会一直缠着他似的,甚至连漆黑的巷子都愿意跟着进。 「为什么想跟我交朋友?」陈述又问。 「你问题好多啊。」祝愿蹙起眉头,回答道,「因为你长得帅啊。」 「还有呢?」 「没了。」 陈述盯着她看了一会,道:「交朋友的前提应该是真诚吧。」 他们就这样站在巷子口前,陈述半边身子其实已经陷入黑暗,只有祝愿一人站在昏黄的路灯下。 这边的道路很暗很窄,祝愿被陈述带着走到这里时还有些惊慌,紧接着一块一块打破在众人面前塑造的完美形象的亢奋随之而来。 她的哥哥祝司年是个混蛋,总是背着大人做出格的事,一同长大的祝愿在耳濡目染下也成不了什么乖乖女。他们都带着一身反骨,唯一的区别是祝愿被妈妈和梦想限制着,束缚着,压抑着。就像是背着一块庞大的、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巨石。 祝愿在母亲期待的目光下艰难地背着它爬行,越往前走,这块巨石就越来越重。祝愿不知道还能坚持到什么时候,梦想所给予的那点力量微不足道,她怕巨石掉落把自己砸得面目全非。她急需一个对外唿吸的管道,不然迟早要被压垮,被淹没。 于是祝愿选中了陈述。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觉得陈述符合自己的一切幻想。 他的眼睛既深邃又漂亮,祝愿被他盯得败下阵来,妥协般地说道:「好吧,其实还有别的原因。」 「告诉你可以,但你听完了不能掉头就走哦。」 陈述「嗯」了一声,愿闻其详。 祝愿环顾了下四周,街上有着三两行人,不远处还有人牵着狗往这边走。 她扭捏了会,往前迈了几步拉着陈述走进巷子,让二人都置身于黑暗中。 「其实吧,我找你是因为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巷子并不宽,他们面对面站着,陈述低头就能瞧见她略微泛红的耳根。 祝愿犹豫了会,然后深吸一口气飞快说道:「你能不能跟我谈恋爱?就这个暑假。」 她的声音有些小,但却清晰地传入了陈述耳中。 陈述很早开始就出来兼职赚钱,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自认为比同龄人成熟。他知道自己长得好,没少被人搭讪追求。在祝愿说出那句话之前,陈述以为她一直跟着他只是想要个联繫方式。可现在事情的发展显然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他们只见过两面,她连他名字都不知道。 陈述过了好一会才从震惊中找回自己的声音,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知道啊。」祝愿说出口后就没那么害羞了,「你不愿意吗?」 陈述觉得她脑子好像不太正常,语调也有了起伏,里头含着不解。 「我们只见过两面,你甚至都不知道我的名字。」 「我问了,你没告诉我。」 祝愿有些委屈,她明明都问好多遍了。 他的衣摆被一只手拽住,祝愿往前走了两步,又问了遍:「你会同意吧?这种事你又不吃亏。」 陈述被她逼到墙边,还未来得及拒绝就听见她说:「我可以给你钱,你要多少才愿意跟我谈恋爱?」 这话并没有羞辱陈述的意思,祝愿可以发誓,这只是她解决问题的一种方式。 没有什么事情是钱解决不了的,陈述不乐意,那她就拿钱砸到他乐意为止。祝司年身边那个女孩一开始也十分不情愿,现在不还是乖乖待在祝司年身边。 「五万可以吗?」 前两天比赛刚好拿了五万奖金,这是祝愿目前能使用的最多的数额。 陈述的脸在她提钱的那一刻就彻底冷了下来,薄唇紧抿,漂亮的桃花眼里闪过嘲弄。 他抓住祝愿牵着他衣摆的手腕,将人摁在墙上。 背在背上的书包压在水泥墙壁上保住了洁白衬衫,陈述一只手撑在她身侧,将人禁锢在墙面和自己之间。 他身上的味道萦绕在鼻尖,祝愿已经没有办法去辨认是什么味道了,下意识想挣扎。 「吓成这样,还想花钱跟人谈恋爱。」 「那是因为你太突然了。」祝愿硬着头皮反驳道。 惊吓之余,大颗的泪珠顺着祝愿的脸颊流淌下来,明明哭腔已经很重了,却还是不死心。 「真的,我没有害怕。」 为了证明自己和实现目标,祝愿一狠心整个人朝他贴近,抬手环住他的腰。 巷子里唯有彼此加快的唿吸,偶尔有汽车在街道上飞驰而过。每轰鸣一声,祝愿都会绷紧身子,死死环住他的腰。人看着娇,掐人的力道却大得很。陈述深吸一口气,刻意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以报復腰后的痛感。 潮水漫延,翻涌的浪潮将她吞噬。 不合适的场景,不合适的拥抱,危险得间不容缕,又如同小时候瞒着父母偷吃的糖果一样甜。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页 「你心跳好快。」祝愿的声音很轻,说话间的热气喷洒在他身前,激起一阵颤慄。 陈述一言不发,他很少被人这样用力拥抱过。 没有根的人,未来缥缈不定。什么会留下,什么会随风消散,无人能预料。 在院长去世后,就没有人抱过他了。小时候拥抱都是他在别人怀里,此刻却是人在他怀里。很奇妙的感觉,低头能瞧见她的发旋,瘦弱的人被他的身影环住。心脏因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裂开缝隙,在这份悸动之中,陈述从门孔里窥见了另一个世界。 「陈述。」他鬼使神差开口。 「嗯?」祝愿脑子还有点乱,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我的名字,陈述。」 第3章 圣哲是宜淮颇具盛名的私立学校。 这所学校陈述本身是上不起也不想上的,奈何学校为了出个高考状元,又是免学费又是奖学金的,将陈述和其余一干成绩好的都给挖了过来。他在学校里是个透明人,哪怕有着再优异的成绩,那些二代们也不会给他一个眼神。 陈述原本本来也不在意这些。 但最近脑海里总是会冒出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如果他当时在学校里不是那么透明的话,祝愿会不会主动来找他呢?他总是在想祝愿为什么还没有联繫自己,明明离开的时候还在他脸上亲了下,笑眯眯让他等她电话。 他对祝愿的了解其实并不多,只知道她很会弹钢琴。 天才钢琴少女。 撇去祝家人的身份不谈,挂在祝愿身上最明显的标籤就是这个。 这名头或许有些夸大在里头,祝愿三岁开始学钢琴,家里的奖盃摆满了一整间房。母亲是钢琴家,老师也在业内鼎鼎有名,这么些年只收了祝愿一个弟子。哪怕有些人再不喜欢祝愿,听了她的琴声也只能酸熘熘说一句还不错。 再次听到祝愿的消息,是从来便利店买东西的同校学妹口中。 熟悉的校服出现在门口时,陈述心里微微悬起,看清来人后又落了下去。 也对,都毕业了也没必要穿着高中校服出门。陈述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如此期待见到祝愿,也许是因为他此刻是她名义上的男朋友。他垂下眼,安安静静地给客人结帐。 「听说祝愿学姐又拿了第一。」 「有什么好新奇的,祝愿学姐哪次不是第一?」 「这次好像不一样,我表妹也参加了比赛,排在学姐下一个就一起候场了。听她说,在学姐前一个的那个女生弹的曲目跟她一样,学姐听到的时候脸都绿了。」 「一样又怎么了?最后还不是学姐赢了。」 「那是因为学姐临时换曲目了。诶,我表妹说那个女生弹得比学姐好。」 「不可能,你表妹绝对没听过学姐弹琴,没有人能比过学姐。」 「够了,你个祝愿激推。」 陈述她们的话一字不落全都听了进去。 原来是在忙比赛啊。 悬在头上的达摩克里斯之剑骤然消失,前几天那些莫名的情绪也一扫而空。不是她不想联繫自己,而是她太忙了。既然如此,陈述可以勉强原谅她这些天的消失。 将面包装进塑胶袋时,陈述突然想起第二次见到祝愿那天,她买走的面包也是这个。 下班后,陈述习惯性地用员工价买走饭糰。与以往不同的是,他今天多买了个红豆面包。拎着袋子走到巷口,陈述自己都觉得好笑。 他并不喜欢吃面包。 夏季晚风吹散空气的沉闷,陈述路过跟祝愿拥抱的地方,低头瞥了眼塑胶袋里露出的面包包装。或许今晚的这个面包会好吃些,他想着,扭过头重新看向正前方。 汽车驶过,轰鸣声在空荡的街道上迴响。 祝愿的视线下意识望向车辆,抬眼后瞥见不远处的人。 口香糖吹出的白色泡泡遮挡住抹着唇釉的唇,张开嘴在泡泡破掉之前吃了回去。祝愿嚼了两下,对陈述打了个招唿。 「哈喽,好久不见。」 陈述走到她跟前停下脚步,与她保持着一米的距离。他神色没什么太大变化,问了句:「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找你呀。」祝愿又吹了个泡泡。 天热,祝愿只穿了吊带短裤。她似乎在这儿站了有段时间,手臂被蚊子叮了好几个包。 陈述收回视线,没接话。祝愿便蹦到他面前,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喂,在看什么呢。」 祝愿今晚说话格外喜欢带语气助词,配合着她的神态表情,整个人娇滴滴的。 喉结不着痕迹地滚动了下,陈述将视线转移到她的眼睛里,发现里头盛着个小小的自己。 「我问不到你家的住址,只好来这边等。」 祝愿摁开屏幕看了眼一直在震动的手机,划掉消息通知后开了静音放进了口袋里。 她微仰着头,清澈的眸子宛如潋滟的湖水。 「你家有人吗?」 祝愿这话的意思不言而喻。 陈述挑眉,觉得这位大小姐胆子十分大。 让见过两面的陌生人做自己男朋友,深夜跑到偏僻的街道上独自等人,现在还说要去他家。 「你确定要去我家?」 「当然,不然我干嘛来找你?」 「去我家做什么?」 「喝酒。」 祝愿说着,弯下腰拎起脚边的袋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页 里头装着三四瓶酒,陈述此刻才发现。 他垂下眼:「我那边的环境可没你想像的好。」 祝愿知道学校当初有招进一批沖状元的优等生,也大概清楚他们的家境并不会特别好。大小姐哪里懂得什么叫家境贫寒,她认识最穷的就是自己的前男友。 祝愿问了句:「有多差劲?墙壁是灰色的吗?」 「不是。」 「那就行了。」 她转了个身,侧过头看着陈述:「往哪边走?」 昏黄的路灯下,祝愿的影子随着她的动作晃动着。 第4章 进了巷子,向右拐了两个弯能瞧见几幢老旧的居民楼。 旧居民楼没有电梯,楼道也暗得很。祝愿哼哧哼哧爬了五层楼,靠在墙上喘着粗气等着陈述开门。 一推开门,祝愿就瞧见占了大半间房的床垫。 这是一个很小很普通的单间,进门左手边就是卫生间,往里走几步就能走到床垫边缘。屋内的家具甚至不到四样,连张凳子都没有,十分干净整洁。 「天吶。」 祝愿进门就惊唿了一声,陈述心下一沉,刚想说些什么就看见她朝那张床垫走了过去。 「好酷,你竟然只睡床垫!」祝愿转过身,眼睛亮闪闪的,「我能上去吗?」 陈述愣住了,下意识点了点头。 得到了许可后,祝愿直接往后一倒躺在床垫上。垫子很软,她倒下去的力度又大,被稍稍弹起来了几下。 她看起来是真的很开心,笑声连带着让陈述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刚一搬出孤儿院,陈述就拿着这些年攒下来的钱租了个单间。房子有些年头了,有几处墙面一碰就掉渣,陈述拿了一些纸质资料煳上,睡前躺床上也能复习几个知识点。 房东在房子里留了一个单人摺叠床,他睡了两天觉得不舒服就扔掉了,买了一个床垫将就着睡。 床单是黑色的,祝愿身上穿着的色彩是亮色系,躺在上头格格不入。 陈述关上门,侧靠在墙壁上,双手抱胸看着她在上边滚来滚去。 「我一朋友也是只睡床垫,超级酷。」 祝愿滚累了,脱掉鞋盘着腿坐在上面,伸手将头髮拢在脑后用腕上的橡皮筋束了起来。 「哪里酷?」 祝愿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很酷,酷到她心情都变好了。 她指使陈述将酒摆出来,生疏地拉开易拉罐递给陈述。 瓶身微凉,陈述接过拿在手里,看着祝愿打开另一瓶酒。她抿了口,眉头微微皱起,似是在回味。陈述没喝过酒,但先前在饭馆打过工,见过会喝酒的人。 祝愿的样子一看就是第一次喝酒,陈述怕出事,拿过了她手中的酒。 「你不会喝?」 「嗯。」祝愿点点头,理直气壮道,「所以才来找你练喝酒嘛。」 她眼睛很亮,看得陈述有些慌。 他又垂下了眼,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信任自己。明明只见过几面,明明说过的话数都数得清楚。她是那种很容易对别人产生信任的人么,无论是谁她都可以这么信任对方吗。 心脏像是被攥住了般,陈述有些喘不过气,握着易拉罐竭力维持面上的平静。 「不怕喝醉出事?」 「我朋友知道我在哪。」祝愿朝他晃了晃手机,从他手上拿回自己的酒。 手指无意间碰到一起,祝愿看着他那双很适合弹琴的手,不好的回忆涌上心头。 「我最近心情不太好,陪我喝点吧。」祝愿低下头,扣着拉环道,「不想跟太熟的人喝酒,只能找你了。」 陈述第一次见她垂头丧气,从天鹅变成了鹌鹑。 她的声音其实很有特色,语调里总有着股理所应当的劲儿却不讨人嫌,一听就知道这人是被捧着长大的,温室里的玫瑰。 玫瑰蔫了后声音有气无力,陈述不太习惯她这副模样,抿紧唇角从袋子里拿出面包放在二人之间。 祝愿伸过手将面包拿在手里捏了捏,突然笑了下,声音很轻: 「你知道吗?我这两天弹琴的时候觉得特别难受,一点都不快乐,打开琴盖的那一瞬间脑海里闪过的念头竟然是把钢琴给砸了。」 这几天,祝愿情绪一直都很低落。 没有人能理解她的感受。 十几年来所建立的认知被一首钢琴曲给摧毁,那一刻祝愿才发现自己根本就不是什么所谓的天才。就像一个生活在内陆的人突然见到了海洋,未知的事物令她感到害怕窒息。 她喜欢一个人坐着弹些最近流行的歌曲,也喜欢随意在黑白琴键上弹奏谱出自己的乐章。她讨厌被妈妈摁在琴凳上演奏所谓高雅的古典音乐,也讨厌每天练两个小时枯燥乏味的基本功。 祝愿喜欢弹钢琴,又不喜欢弹钢琴。 天赋这个词是把双刃剑,抵在祝愿脖子上让她动弹不得。 那天晚上在巷子里,被陈述抱着时祝愿的脑袋里白茫茫一片。 没有琴谱,没有妈妈,什么都没有。如果要选择一个发泄的渠道,祝愿想不出还有什么比这种事更合适了。 况且,陈述长得很对她的胃口。 校服衬衫洗得发白,领口扣子一丝不苟地紧紧扣着。祝愿想扯掉那颗扣子,那要比弹钢琴有趣。 最重要的是,他很穷,比她那个家里欠债母亲重病的前男友还要穷。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页 祝愿需要的是克服巨大困难的变故,在自己快乐的基础上进行反抗从而产生抵抗家庭的快感,而不是跟一个正常家庭不算富裕但也不算贫穷的人谈恋爱。那样的话她的所作所为就成了一个庸俗的、平淡无奇的蠢举了。 祝愿打车去了便利店,没见到人又走到了巷子口。 等半小时,如果见不到陈述那就离开。 祝愿设了个倒计时,在最后五分钟的时候,陈述出现在了她面前。 心跳莫名加快了几分,巨大的砾石沿着山坡滚了下来把祝愿砸得晕头转向。 祝愿其实不太会吹泡泡糖,回过神来后才意识到今晚吹的两个泡泡糖都成功了。 陈述没学过钢琴,不知道该如何去开解她。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从家里找出牙膏,涂在祝愿被蚊子咬出的包上。 微凉的膏体缓解了痒意,祝愿握住他的手,下一瞬被他反握。 肤色差带来的刺激让陈述下意识握拳,彻底将那只手包在掌心。皮肤相触,温度交加在一起的感觉像是羽毛在勾弄着二人的心脏。 祝愿身子往前倾,盯着他的唇,慢慢靠近。 唿吸交错,她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是一种说不清的味道。 陈述也微微往前俯下身,方便祝愿贴上他的唇。 唇齿相贴的触感比起紧握着的手更令人亢奋,二人都是新手,祝愿学着电视剧里的样子在他唇上研磨。 陈述垂着眼,将她脸上的神情一览无余。 几秒后,他倏地探出舌头,生涩地撬开她的齿关,一点点舔过牙根。 祝愿忘记了唿吸,愣在原地傻傻地被他掠夺。 口中的氧气耗尽,祝愿气喘吁吁地靠着他,额头顶在他肩上,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接吻。 「还要……」她呢喃着,微微抬起下巴向他索吻。 陈述又一次吻了上去,柔软的舌生涩又黏人,将溢出的颤音化为喘息。 她仰着头承受着灼热的吻,时间久了有点不舒服。祝愿慢慢跪坐起来,逐渐高于坐着的陈述,将姿势变成了由陈述仰着头。与之而来的改变就是主动权转移到了祝愿这边,她双手捧上陈述的脸,膝盖往前挪了挪贴近他,方便他抬头配合自己跪着的姿势。 他脸上布着细密的汗,粗重的唿吸从微张着的唇里溢出。 祝愿的脸颊有些发烫,寂静的房间里只余下沉重的唿吸声。 房间里唯一的光源是那盏檯灯,陈述靠近她,低下头用鼻尖蹭了蹭她的。 唿吸交杂在一起,祝愿觉得喉咙莫名干涩。 「这样心情会好点吗?」他问。 祝愿闭上眼算作回答。 两人又吻到了一起,直到她浑身乏力不得不倒在他身上的时候,陈述才放过她,揽着她的腰在她耳边说了句。 「下次来之前,给我打个电话。」 祝愿脑袋晕乎乎的:「为什么?」 「自己想。」陈述在她耳后又黏煳煳地亲了亲,没告诉她原因。 「不说算了,反正我也不想知道。」祝愿哼了一声,躲开了他的亲吻。 第5章 「给我讲个故事吧。」 祝愿往后倒在床上,高举着易拉罐晃了晃。 刚认识那会,祝愿就觉得陈述的声音很适合讲故事。略微有些低沉,却没有嘶哑的感觉,语速咬字听起来很舒服。 「你多大了?」 或许是因为刚刚接完吻,陈述声音染着点哑。他看着人躺在床上不着调地晃着腿,扯过毯子盖到了她身上。 祝愿掐着嗓子,故意把毯子踢歪:「哥哥,我七岁啦。」 她语气甜腻得像蛋糕店橱窗里摆着的草莓蛋糕,陈述的心跳骤然加快了几下。 安静的环境里能清楚地听见他的唿吸声,变重变快,祝愿立马就明白了他的弱点。 「哥哥,你不会讲故事吗?」 祝愿故意逗他,喊得比之前还要甜,她求祝司年办事的时候都没这么喊过。 「哥哥,你怎么不说话了呀?」祝愿变本加厉,坐起身去拉他的衣摆,故意说道:「听我叫两声哥哥就害羞了?」 「……你想听什么?」陈述扯出自己的衣服,耳根一片通红。 目标达成,祝愿乐得语气轻快起来:「都行,你随便讲一个。」 陈述还住在孤儿院的时候经常承担哄小朋友睡觉的任务。他声音好听,哪怕故事念的再没感情,小朋友们也都愿意给面子安静入睡。 「从前,有一个男孩——」 「等等等等!」 祝愿突然开口打断了陈述,赶忙说道:「你可别讲你自己的事,我不要听。」 陈述接着说:「从前有一个男孩叫杰克,用一头母牛换了一些神奇的豆子。」 杰克与豌豆,一个童话故事。 孤儿院里的小男孩最喜欢这样的故事,陈述讲了好几年,对这个故事倒背如流。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 为了缓解误会别人的尴尬,祝愿又开始捏着嗓子撒娇道:「哎呀,哥哥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要讲你的事呢。」 「我为什么要给你讲我的事?」陈述反问。 「谁知道呢,没准你喜欢上我了,想跟我进行深入灵魂的交流。」 对方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祝愿有些不悦地问。 祝家人生的都漂亮,小时候祝司年经常被当做女孩子,跟邱丽出去的时候总是被误认为是妹妹。祝愿不是俗世意义上的美人,顶多算清秀。两人初见的时候她还满脸鼻涕眼泪,哭的脸皱巴巴的,要说陈述对她一见钟情未免太过牵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页 他不会是在笑自己太自信了吧? 祝愿想着,默默在心里给陈述扣了两分。 「觉得你挺有趣的。」 内心的悸动被刻意忽略掉,祝愿的手攥着床单,用平常的语气问他: 「哪里有趣?」 「哪哪都有趣。」陈述说得很认真。 祝愿垂眸偷乐了会,再开口时语调微微上扬:「说具体点。」 具体点? 陈述没法具体去说清。 蹲在便利店门前哭的时候很有趣,缠着他问名字的时候很有趣,嚼口香糖吹泡泡的时候有趣,就连现在问他自己哪里有趣的样子,也特别有趣。 陈述想了会,给不了一个确切的答案。 「说不上来。」 得不到答案的祝愿觉得他在哄自己,于是继续问他:「那你是什么时候觉得我有趣的?」 陈述这次答得很快,「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祝愿更乐了,拼命强忍才将笑给憋了回去。 「我就说你对我一见钟情,你还骗我没有。」祝愿这话说得像是在撒娇,语气里有藏不住的得意。 「不是一见钟情。」陈述纠正她,「只是觉得你有趣而已。」 不喜欢还跟她接吻? 想到身边那些玩的开的朋友,祝愿冷哼道:「你们男的是不是都能跟不喜欢的人接吻?」 她认识很多这样的男的,因为祝司年也是这样。他跟温芃在一起的时候,压根不喜欢人家。 「别人我不知道,反正我接受不了。」 祝愿还气着呢,没反应过来他这句话的意思。 「什么?」 陈述的声音在耳边迴响着,透过耳膜传来,字句像个钩子似的。 「没听清就算了。」 第5章 祝愿做了个梦,梦见了小时候的阁楼。 祝愿的童年除了黑白的琴键就是阴暗的阁楼。 阁楼很小,里头有一架钢琴,晚上的时候会有皎洁的月光从窗户里照进。祝愿够不到那扇窗,躺在地上才能沐浴到月光。 祝愿性子跳,能坐在琴凳上弹一小时都是出于对钢琴的热爱,再久点她就会觉得枯燥乏味了。当她闹着要跟祝司年一起出去玩的时候,邱丽就会冷着脸摁在她肩膀上,跟她聊人生谈梦想。 后来拜了徐老为师,祝愿小时候就是因为听了徐老的音乐会才对钢琴起了兴趣,心里对他十分敬重,也十分听他的话。 有了徐老,邱丽也不再天天摁着祝愿练琴,母女关系也逐渐改善。 直到祝愿六岁的时候,借着去徐老家练琴的藉口去找朋友玩,却不小心迷了路。 邱丽找不到人都快疯了,祝维泱也急得很,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打。 调监控,找人手,直到天黑才将人给找到。 自那以后,邱丽天天跟在祝愿后头,送她练琴陪她比赛。 邱丽自己也是弹钢琴的,只不过后来手伤了就没再弹过。她将自己的梦想寄托在祝愿身上,从没问过祝愿愿不愿意。 她知道祝愿有天赋,但不多,只比普通人好点。 就是因为这样,祝愿才需要努力,努力到能弥补天赋上的不足,才能有跟其他人竞争的机会。 可是祝愿不乐意,她想跟祝司年一样跟同龄人在一起玩耍,而不是一个人坐在琴房里反覆弹着一首曲子。 祝愿小时候脾气特倔。不愿意练琴,邱丽就把人关阁楼里,关到她愿意练为止。弹不好曲子,也关进阁楼里,在里面弹到会了再出来。 从小混到大的祝司年从没被关过阁楼,祝愿却是常客。 一开始还会哭着喊着扒着门不愿进,到后来一生气直接把阁楼的门甩上,邱丽让她出她都不出。 这对母女的关系时好时坏,好的时候如胶似漆连晚上都要睡在一起,坏的时候水火不容能吵个天翻地覆。祝愿自我折磨的同时也在折磨着邱丽,明明被关在阁楼里怕的要死,却还是硬着头皮不愿服输。 祝司年劝不了邱丽,只能给祝维泱打电话,然后坐在门口陪妹妹聊天。祝维泱工作忙,等他回来的时候,兄妹俩都睡一觉起来了。 这就是祝愿的童年,被关在阁楼里,被禁锢在钢琴前。 祝愿的师兄师姐们在祝愿上初中那会就陆陆续续出国了,是以她就成了徐老身边唯一的徒弟。拜师的时候年纪太小了,才四岁多一点。徐老一直都把她当孙女来看,在练琴上也不过多苛责。 祝愿心里清楚那是因为徐老知道她天赋不够,将来的成就也不会太高,所以对她才会和对师兄姐们的态度不一样。徐老对她,还没邱丽请的钢琴陪练对她严厉。 祝愿不觉得自己没天赋,她觉得自己挺厉害的,一屋子的奖盃难道还不能证明自己吗? 直到那次比赛,祝愿看见邱丽眼里流出对那人的赞赏,那是从未对自己有过的眼神。她听说那个第二名是第一次参赛,几个月前才开始接触古典乐。 陈可可。 站在领奖台上的时候,祝愿不动声色地用余光看了眼那个女生。 很漂亮,看起来很紧张,跟现在站在客厅里拘谨的神情一模一样。 当时她怎么就没看出这人跟祝司年长得很像呢。 祝愿从梦中睁开眼,看见黑白交错的天花板,才记起自己已经回了家。 祝愿没动,看着天花板发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页 她不由自主地想起陈可可,那位真正意义上的,祝家小姐。 一直以来,她都在以祝愿的身份建构起面对世界的基础,以祝愿的身份生活着。突然有天告诉她说,你其实不是祝愿。她从未想过这样狗血的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恐慌感攥住了心脏,天崩地裂也不过如此。 祝家还没将陈可可的身份公之于众,主要是卡在了名字上。 陈可可不愿意改名,但祝老爷子是绝对不会让自己的亲孙女顶着外姓。她还没回老宅见过祝老爷子,却对老爷子打心底里感到害怕。 说到底,陈可可还没能接受自己是祝家人的身份。比起邱丽精心准备的房间,她更喜欢自己在孤儿院睡的那个小小的上下床。 房间被安排在跟祝司年祝愿同一层,在祝愿隔壁。衣帽间里的衣服也都是当季新款,还特地腾出一个房间准备装修成琴房。 总之,祝愿有的她都不会缺。 陈可可在普通高中里念书,邱丽想给她办转学去一中或者祝愿所在的学校,她拒绝了。 其实她也想跟祝愿在一起,毕竟祝愿是她音乐道路上的偶像。 但显然现在的祝愿不愿意看见她。 归根结底,造成如今这一副局面的是大人,是祝维泱的仇家。 祝老爷子喜欢她,养了十几年也不能说丢就丢,只是到时候拿到手的遗产会少些罢了。这些都无所谓,邱丽和祝维泱会给她足以养活自己的财产。 所有人都在说不会有任何的改变,可祝愿是个很固执的人,她没法装作一切事情都没发生。 千金和孤女,她们的人生阴差阳错地交换了。 祝愿愧疚吗? 刚知道真相的那会是愧疚的,整个心脏都被歉意给攥住了,让她喘不上来气。 被关在阁楼里,压在琴凳上不断重复枯燥练习的童年是陈可可想要的吗? 在孤儿院里被排挤,得不到想要的玩具和零食,最珍贵的母爱被分给其他的小孩,这样的童年又会是祝愿想要的吗? 没有答案。 她们没有经歷过对方的人生。陈可可没有被关在阴暗的阁楼里饿到昏迷住院,祝愿也没有被同龄人排挤遭受过暴力。 看起来毫无血缘关系,人生也不可能有交集的两个人就这样被连在了一起。有趣的是,她们都喜欢钢琴。一个是天生的钢琴家,怎样都不会被埋没。一个是有点天分的普通人,止步于靠着努力能达到的最高上限。 真要说祝愿对陈可可到底怀着怎样的感情的话,那可能是嫉妒吧。 嫉妒她的天分。 所以祝愿才坚定了出国的念头,她没法跟自己嫉妒的人待在一起。跟陈可可相处的越久,祝愿就越能发现自己卑劣的一面,她讨厌那样的自己。 第7章 祝愿每一次找他都是因为心情不好。 她心情不好,想发泄,于是来找他。 这些陈述都知道。 有时候他会觉得自己这样上赶着伺候祝愿太犯贱了,想着下次不会再答应她的要求。可每次一见到她,理智就全都不见了,她说什么便是什么。 接吻也好,拥抱也罢,甚至更进一步的举动他们都已发生过。 在那个雨天里。 楼道的声控灯已经坏了好些天了,雨声盖住了他的脚步,以至于陈述走到她面前蹲下,祝愿都没能察觉到。 「蹲在这儿干嘛?」 祝愿吓了一跳,勐地抬起头,身子随着动作的惯性往后倒,被陈述拉住才不至于撞到墙上。 她淋了雨,身上的衣服都已经湿透,头髮也黏在了脸上,整个人狼狈得很。 「你走路怎么没声啊。」祝愿埋怨了句,甩开他的手撑着墙壁站了起来。 陈述挑了挑眉,拿出钥匙边开门边说道:「下次别一个人在门口等我,这边很乱。」 「能有多乱。」 祝愿不以为然,她都蹲了半小时了,一个人都没见到过。 「能让我在法制新闻里看到你的那种乱,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 锁舌咔哒了一声,祝愿刚想进去,陈述就把门口的路给挡住了。 「不让进?」祝愿双手抱胸,下巴微微抬起。 陈述侧靠在门框上:「这得看你要进来做什么了。」 他身高跟祝司年差不多,保守估计一米八几,祝愿站直了也只到他胸口。 身高差距并没有让祝愿感到被压迫,她照旧是那副高傲的姿态,永远居于人上。 她抬手拉住陈述的领子,把人往下拉,直到自己一抬头就能望进他的眸子里才停下。这样的距离使他们能清楚地感受到彼此的唿吸,视线交错的时候,陈述的唿吸明显加快了点。 「你想让我进去做什么?」 随着她说话的动作,微红的唇瓣一张一合,像是伊甸园里的禁果诱人採撷。 为了保持身体的平衡,陈述一只手撑在了门框上,弯腰往前凑近她。喉结无意识地滚动了下,鼻尖若有若无地碰到一起,既暧昧又缱绻。 她的眼睫还在滴水,一点点淌过微微上扬的唇角。 陈述的目光紧紧盯着她的唇,反问道:「你觉得呢?」 祝愿在他唇上印了印,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随后从口袋里拿出一盒东西,抵在他胸前。 「我怕我想做的事,你不敢做。」 第8章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页 在完全清醒的情况下,在那间狭窄的单间里。 暗着灯,将彼此全然交付。街上的流浪狗在狂吠,吓到了楼下的婴儿。哭啼犬吠声之中,陈述吻了她。汽车驶过,车灯的光线掠过屋内,她的眼角有些湿,睫毛颤得如同振翅的蝴蝶。 别怕。 他捂住她的耳朵,安慰的话语夹在喘息中。窗外的声音在此刻消散,恍如坠入真空之地。那个夜晚无比漫长,长到祝愿出国后,仍会记起那晚的感受。 陈述看着缩在怀里熟睡的人,突然觉得她像孤儿院里那只小猫。 爱情产生于简单的比喻之中。 在他把祝愿比作猫时,蛰伏在内心深处的情意便化作海水,随着这句话涌了出来。祝愿是海面上唯一的浮木,竭尽全力游去也够不到的浮木。 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陈述知道她迟早会出国,等出国后,祝愿跟陈述的关系自然而然就会断掉。 他只是她这个夏天的男朋友,消遣的玩具。他们的聊天记录就像是祝愿心情的记录表,想知道她哪天不开心看一眼就清楚了。开心的时候是不被记录的,祝愿心情好的时候根本想不起来有陈述这么一个人。 陈述也不会主动去找她,哪怕想见她想得要死也不会有任何举动。 只有在她睡着后,才敢流露出一点点爱意。 没有人会不喜欢祝愿,像向日葵那样明媚鲜活的祝愿。但他不能让祝愿知道自己爱她,这个顽劣骄纵的大小姐是不会在意他的爱,她只在意他能给予的快乐。 陈述一开始不叫这个名字,他一开始叫陈树。院长在树下捡到他,给他取名为树。后来院长发现这孩子不爱说话,便改成了陈述,希望他能多说点话。 会说话的人总归会混的好点,陈述被生活改变了,从沉默寡言的人被迫成了能跟人侃侃而谈的人,即使他对那些话题感到十分的厌烦。 祝愿这点跟他截然相反。 她话多,说出的每句话都不会违背自我意愿。祝愿曾因为说话没把门这点吃过亏,却仍旧我行我素。 祝愿承认自己对陈述有好感。可那点好感在未来和梦想面前不值一提,她不会为了这个而放弃出国放弃前途。 祝愿出国那天,只有家人来送她。等落地安置好一切了,朋友们才收到消息。而等陈述从陈可可那边知道这件事时,祝愿已经出国快一个月了。 他给祝愿发了条消息,第二天祝愿才回。 【对呀我出国了,有机会回国再聚。】 回国再聚? 等她回国的时候自己估计还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且很可能是因为祝愿不开心了需要发泄才会来找他。 在她心里我到底算什么呢? 陈述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数学试卷最后一道压轴题他扫两眼就知道答案,如何用两百块钱活一个月他心里也有方案,唯独这个问题,他怎么想都想不出来。 好吧,其实陈述心里是有答案的,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他就是一个供祝愿发泄情绪的玩具,一条摇着尾巴的流浪狗。她心情不好的时候来逗弄几下,等情绪好转了就拍拍屁股干脆利落地走人。 那些被他误认为眼神与举动不过是自己的幻想,她的依赖她的甜言蜜语,全都出自同情。同情他是无父无母的孤儿,看出他被人需要的渴望,于是表现出一副只有他是唯一的避难所的模样。 陈述不想要她的同情,虽都带了个情字,但同情与爱情并不相同,甚至比不上怜惜。陈述无比痛恨自己能将这几个词的情感色彩理解得这么透彻,以至于清楚地知道祝愿那些举动并非出于爱。那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施捨,与爱没有一丝关系。 痛苦不断加剧,在千百次的睡梦中变得越来越深重。在每个半梦半醒的幻象里,最常出现的是祝愿见到他后扑上来的样子,是坐在沙发上伸手求抱的样子。她哭的样子,笑的样子,生气的样子,弹琴的样子……困意消失,随之而来的是被唤醒的钝痛。有时候陈述一想到她,心脏就像是被人狠狠攥住似的。 如果这就是代价,那我愿意付出。 陈述这么想着,继续受虐似的去回忆。毕竟那是他灰暗的人生里,仅有的如琉璃般清透的日子。 祝愿过得也没多好。 一个人在陌生的地方生活着,哪怕在这边交到了朋友,负责照顾她的华人阿姨也尽职尽责,但祝愿就是觉得自己过得一般。 她每天都跟邱丽和冉宁他们保持联繫,但时差让这样的联繫变得很累。 有时冉宁急需从她这儿得到建议的时候,祝愿正在睡觉或者上课,根本没法及时回应。 唯一值得开心的是,她跟谢闻汐的关系又重新好了起来。 谢闻汐初中的时候就出国学美术去了,本来祝愿也应该去的,但那会祝老爷子生着病就没让她走。 其实冉宁一开始跟祝愿并不算太熟。 小时候祝愿和谢闻汐二人总是形影不离,她们在周遭筑起一道墙,冉宁能被获批进去,但无法在里头居住。 后来墙倒了,谢闻汐出国,冉宁成了另一个「谢闻汐」。 都是朋友,这样的说法并不好,可事实就是如此。若不是谢闻汐离开了,祝愿跟冉宁估计就是玩的不错的朋友,而不是好朋友。 谢闻汐带着她去玩,去结识这边同一阶层的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页 祝愿是在一次聚会上认识的埃里克。 阳光外向的运动男孩,听祝愿弹过一次琴后就无法自拔地坠入爱河。祝愿那会心情不好,在埃里克热烈的追求下半推半就答应了。 埃里克之后是弗雷德,接着是奎德,再然后就是劳伦。 这些人都有一个共性,长得帅且穷。这个穷是跟祝家比起来,真要论的话其实也没穷到哪去。弗雷德除外,他家后面破产了。 祝愿认认真真谈恋爱,认认真真分手,每一段爱情说不上刻苦铭心但也是动过感情的。 只是偶尔,她会想起国内的那个随便逗一下就会红耳朵的少年,明明喜欢自己喜欢得要死却还要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你高中那个小男朋友混得还挺好,搞网际网路,这两年估计赚的盆满钵满。」 从祝司年口中得到陈述的消息已是几年后了。 祝愿从联繫人列表里翻出他的微信,一点进聊天框就看见不是对方好友的消息。 有一年回国给老爷子过寿,心情不好想去见见陈述,在那时候祝愿就知道她被删了。 她去出租屋等他,等到了,他们也做了。 没有什么多余的寒暄,祝愿没问他考去了哪,陈述也没问她出国的事。 她主动踮起脚亲他,陈述没躲,直直站着任由她亲。 祝愿亲了会见人没反应也泄了气,在心里兀自懊悔自己的冲动。 「行吧,不乐意就算了。」祝愿耸耸肩,故作说了句。 她刚想转身离开,手腕就被人握住,下一秒整个人就被推进屋内压在墙上。 他们做了很久,做了很多次,却没再接过吻。 后来祝愿回到家里,第二天想再找陈述,却发现自己被拉黑了。 那个下午是怎么过来的不记得了,只记得那首哥德堡变奏曲她弹了一下午都没能满意。 第9章 祝愿受邀看完同学演出后,一个人走在歌剧院外的街道上,无意间听到走在后头的中国女生在打电话。 那个女生在用蹩脚的英文语无伦次地问电话那头的人为什么要分手,边质问对方边诉说自己的难处。 她想起自己曾经好像也这样给某个人打过电话诉苦,可能打了也可能没打,只隐隐约约记得有一个晚上很难受很想跟人说说话。 下雪了。 祝愿随手拍了一张照片,突然很想让陈述看看。 上一次听到陈述的消息还是在半个月前,冉宁给她转了个新闻。他的公司上市去纽约敲钟,照片上的陈述穿着高定西装,比记忆里瘦了点,也更帅了。 他知道下雪的巴黎很美吗?他会喜欢下雪的巴黎吗? 放在之前,祝愿会直接把照片发过去问他,再理直气壮地说一句想他了,随后去酒店里开好房等着陈述过来。 现在的祝愿却做不出那样的举动了,社会生活把她变成了自己最厌恶的那种人,学会戴上虚假的面具说着违心的话。就像今晚那场音乐会,祝愿明明觉得那个同学弹得还不如自己教的学生,在结束后却还是不得不扯着笑夸赞几句。 祝愿现在不太敢见陈述,或者说,她不太敢见任何一个认识以前的祝愿的人。 祝愿之前在书上看到过说,人生是由一大堆偶然性组成的。 在巴黎下着雪的街头遇见陈述是偶然吗? 祝愿怕是自己的幻觉,于是闭上眼又睁开,陈述依旧站在那里。 身后的华人女孩还在打电话,那通电话好悲伤好悲伤,听得祝愿心里好苦好苦,鼻尖都开始泛酸。 安可时交响曲的调子还在脑袋里打转,一下子回到那年夏天。祝愿在客厅练琴,陈述坐在沙发上看书,她弹《月光》弹到一半突然换成了《summer》,美其名曰说是给陈述的礼物。 她问陈述打算给她准备什么回礼,陈述如实说没有想法。祝愿爬到他身上把碍事的书扔到一旁,刚刚还在触碰琴键的手移到了他的腹肌上,弹奏似的在上面轻敲。 祝愿脸颊旁的酒窝陷了下去,眼里带着狡黠的光,尾音微微上扬,像小钩子一样勾着他,「你不就是我的礼物吗?」 华人女孩狠狠用国语骂了一句脏话后挂断电话,抹着泪从祝愿身边飞快走过。 路灯亮起,一路上灯火熠熠。她路过祝愿,又路过前面的陈述。 可二人的眼里只看得见彼此。 是祝愿率先走过去搭话。 「好久不见。」祝愿扬起瘦削的下巴,语气一如当年,「你来巴黎出差吗?」 陈述垂着眼看着她,她脸颊上的软肉不见了,鼻尖被冻得通红,灵动的眼睛闪着光。 被这样的眼睛注视着心里不可能没有波动,陈述放在大衣口袋里的手紧握成拳,勉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我来找你。」 这不是陈述第一次来巴黎。 他几乎每年都会来两三趟,不会刻意去找祝愿,就在她的学校附近走一圈。 在看起来就像是祝愿会走进的咖啡店里,隔着玻璃望着外头她或许会走过的街道。他不会坐很久,通常是半个小时,然后结帐离开,循环往復。 「找我做什么?」祝愿问他,眼里泛着透亮的光。 陈述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祝愿想了会,道:「如果是来质问我为什么不告而别的话,得到的答案可能不会让你满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页 当年祝愿出国的时候没跟朋友们说是不想让大家把场面弄得太过煽情,不跟陈述说则是因为觉得没必要。那段时间祝愿太忙了,无瑕顾及陈述的存在。 陈述摇摇头,否认了祝愿的回答。 「你哥说你很久都没跟家里联繫了。」陈述低声说着,从他的语气表情里看不出别的什么,仿佛过来找她只是为了传话。 冉宁说过陈述和祝家有过合作,所以他来找她只是为了帮祝司年劝她回家吗? 祝愿有些失望,态度也冷淡了起来:「所以呢?」 「我听说你好像遇到了点麻烦。」陈述避而不答,又换了个话题。 这下祝愿的脸更冷了,因为她确实遇到了点麻烦。事情的起因经过讲起来太费劲,简单来说就是她得罪了人,要想解决这个麻烦得花三百万。放之前祝家二小姐哪里会因为三百万发愁,她撒个娇求一下祝司年,何止三百万,她哥连找她麻烦的那个人都能狠狠教训一顿。 但现在祝愿不想再依附家里,想试着自己解决。 她总不能,一直倚靠没有血缘关系的家人。 「跟你没关系。」祝愿冷声道。 「我可以帮你。」陈述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得真挚。 祝愿也抬起头盯着他: 「陈述,你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 「我什么都没有。」 祝愿很诚恳地说了自己的现状,也很认真地在向陈述要一个回答。 陈述没说话,抬起手放到她脸颊旁边却没触碰到她。 他只是很想她。 他现在有钱了能养得起她,虽然不像祝家那样是什么老牌世家,但怎么着也不会让祝愿受委屈。越过了那道身份差异带来的鸿沟,踏进了她所在的社会,现在的他已经有资格站在祝愿身边了。 祝愿对他的想法浑然不觉,拍掉他的手。 日思夜想的人就在这里,会生气,会撒娇,不是视频里只会坐在钢琴前弹奏的祝愿,是活生生的祝愿。 「陈述,我男朋友待会就来接我了。」 祝愿很平静地在述说事实,即使心中清楚这件事,听到她亲口说出时心脏仍旧会一阵阵抽痛。 陈述压下那抹酸涩之感,尽力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 「我知道。」 「你要见见吗?」祝愿又毫不留情地给了他一刀。 雪纷飞,落到他肩上。 陈述的神情没有波动,但祝愿知道他在嫉妒。 在嫉妒那位没见过的人,嫉妒她货真价实的情人。有的人总爱将负面情绪隐藏起来,伪造出完美的模样。除了利益,也只有爱情能使他们露出破绽。由爱生妒,祝愿享受他的妒忌,这代表不止她一个人在怀念那个假期。 下一瞬,陈述俯下身摁住她的脑袋。 被撬开齿关强硬地夺走了唿吸,这是一个长到几乎窒息的吻,见面以来所有的伪装在暧昧的水声里无所遁形,赤裸裸地展露了出来。 陈述从来没想过自己第一次的恋情会是这样的,或者说他从来就没想过以后会和一个人在一起,他无法想像。直到遇见了祝愿。 天知道他在听到祝司年说祝愿单方面跟祝家断绝关系后是怎样的心情,这个社会有多残酷他再清楚不过,娇养惯了的大小姐想要适应肯定要吃很多苦头。一方面,陈述为祝愿感到骄傲,因为他的大小姐勇于踏出舒适圈。另一方面,他很担心祝愿会吃苦,踏出舒适圈绝对是要受伤吃苦的,这无法避免,可他会心疼。 好在祝愿并没有过成他担心的那样,她有人脉,有才华,除了物质生活没有之前那样富裕还惹了点小麻烦外,整体而言过得还不错。 祝司年是人渣没错,但真要让祝愿背上三百万的债,他还是有些于心不忍的。 所以他才会跟陈述说那些,他认定陈述会去帮祝愿,他第一次在祝愿身边见到陈述时就知道这人以后会跟自己那笨蛋妹妹纠缠不清。 甚至在久别重逢后的第一面就纠缠到了床上。 放了男朋友的鸽子,跟前男友去了酒店。 半夜祝愿被渴醒想起来喝水,刚撑起身面前就出现了杯子。 陈述看着她乖顺的模样,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触动了下,俯身在她脸上亲了亲。 「外面还在下雪吗?」她问。 陈述看了眼窗外,「嗯」了一声:「还要喝水吗?」 祝愿摇摇头,也在他脸上亲了亲。刚喝完水的唇润润的,碰在脸上能感到点湿意。 「下雪的巴黎很美。」她说 几年前的那通电话,祝愿哭到声音沙哑,挂断之前低声呢喃着:「下雪的巴黎好美,你如果能看到就好了。」 陈述把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在她鼻尖上落下一个吻,低声回应她:「我看到了,下雪的巴黎很美。」 第10章 「聊聊。」 这是第二天醒后,陈述跟祝愿说的第一句话。 祝愿吃着酒店送来的早餐,低头看着手机很是敷衍,「聊什么?」 她的头髮比高中那会长了很多,衬得脸愈发小了起来。眼睛圆的人显得幼,哪怕现在已经二十五了,祝愿看起来也没什么太大变化。 时间会为她停留,可祝愿却不会为任何人停留。 每次分手时伤心买醉的是祝愿,隔段时间挽着新男友的人还是祝愿。 陈述知道她出国后恋情不断,但那又怎样?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页 祝愿之前的事他管不了,因为陈述不知道自己在祝愿的心里到底占多少份量。 现在他也不清楚,不过肯定比她的现任男朋友多,否则祝愿也不会接受那个吻。 既然如此,陈述就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陈述望着她,一字一句地问出这个徘徊在心头已久的问题。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祝愿怔愣了下,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 她刚想开口说是炮/友,就被陈述给抢先了。 「想清楚再回答。」他不紧不慢地说着,撑着床上的手却不自觉加重了力道。 他们是什么关系? 炮/友?出轨对象?高中同学? 祝愿只能想到这三个答案,可这三个里没有一个是让她满意的。 那她满意的答案会是什么呢? 祝愿不知道,所以她问:「你希望我们是什么关系?」 陈述将问题抛了回来:「你想是什么关系就是什么关系。」 「炮/友也行吗?」 陈述没接话,只是俯下身朝她靠了过去。 下巴被微微抬起,唿吸交杂在一起,祝愿下意识就闭上了眼。 唇瓣被指腹摩挲着,他的声音有些哑: 「我不和炮/友接吻。」 祝愿的唿吸有些凌乱,侧过头找补道:「申请修改答案。」 陈述轻轻「嗯」了声,指腹从唇瓣转移到了下巴上。 「高中同学,虽然不是一个班的但是也是一个学校的不是吗?」 陈述看起来有一瞬间的惊讶,似乎才想起来他们好像确实是高中同学。 但这个答案显然不能让陈述满意。 「祝愿,别避重就轻。」 这下祝愿只剩一个答案了。 「我有男朋友,你知道吧?」她垂下眼,十分没有底气。 「所以呢?」 「所以……你算是我的出轨对象。」 祝愿终于敢看向他,眨了眨眼。 「陈述,我知道你想听我说什么。无非就是我爱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我承认,我是有点喜欢你。」 陈述的唿吸随着她这句话停滞了,满心的喜悦还没来得及填满心脏,就听见她说: 「我有时觉得,爱你这件事就像必须弹奏的琴谱。我只是不太熟悉谱子才会弹的磕磕绊绊,所以陈述,你得给我时间去熟悉。」 「要多久。」 「我不知道。」 祝愿望着她,一如那个夏天,她穿着校服站在便利店里,望着他说出自己的名字。一切好像从未改变,也好像从未开始。 「或许这是命运安排给我的任务。」 祝愿说完,自己都被自己逗笑了,垂下眼笑完后又抬起头,看着他轻声道:「我躲不掉的,陈述,我躲不掉。」 我必须弹奏,只不过需要时间而已。 给我点时间吧,陈述,都已经给了我那么多东西了,就再给我点时间吧。你爱我的呀不是么,这么点请求,你会答应的吧。 祝愿说得很真挚,真挚得让陈述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恋爱是要双向付出的,祝愿不想付出,这也是她每段恋爱都谈不长的原因。不干涉对方的生活和自由,唯有这种关系才能给她带来快乐。 「你问我希望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之前那样的关系就是我想要的关系。」 祝愿往前凑去,额头抵着他的,轻声说: 「不要什么男女朋友的头衔,不要结婚,也没法保证能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我想要的关系是随时可以抽身的关系,这样我才会有安全感。」 「陈述,你接受这样的关系吗?」 陈述没回答,只是看着她,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他们离得很近,又离得很远。 陈述想要一个明确的关系,祝愿却会因为在明确的关系里无法轻易抽身而不安。 她的亲情不就是这样吗? 因为喊了一声从小喊到大的爸爸妈妈,哪怕祝愿身上没有流着祝家的血,却也还是被他们给束缚住了。 邱丽总是说落叶归根,但祝家真的是祝愿的根吗?世上跟她有血缘关系的,一个埋在地里,一个连还活没活着都不知道。 陈可可的出现,让祝愿所认为最牢靠的血缘关系骤然崩塌。被不安所席捲的感受,祝愿不想再尝试第二次。 陈述沉默不语,这让祝愿突然有些后悔,她刚刚不应该说出来的。 其实陈述做她的男朋友也不是不行,虽然把陈述变得和其他男人一样这件事让她有些不舒服,但也还能忍受。 祝愿思忖着,组织语言准备改掉刚刚自己说的话,可想了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如果我接受的话,你能保证不会有其他人吗?」 他突然开口,说: 「祝愿,我只想要你爱我,是什么关系都无所谓。」 第11章 「祝愿,我只想要你爱我,是什么关系都无所谓。」 真的无所谓吗? 才怪。 她说不需要男女朋友的头衔,不会有婚姻,也不能保证能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祝愿能从其中得到安全感,而陈述除了能短暂地在她身边占据一席之地外什么都得不到。 他走到今天这一步,有了能站在她身边的资格,不是为了成为她想丢就丢的玩具。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页 陈述凑近她,看起来有些委屈,像是在说我都这样了你应该对我好点才是。 「让你当小三也没关系吗?」祝愿试探着问了句,想看看陈述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 得寸进尺。 陈述忍住了,皱着眉让自己看起来显得有些纠结,装模作样道: 「一定要这样吗?」 「不是说什么关系都无所谓吗?」倒不是故意抬槓,祝愿是发自内心地好奇。 陈述被她这句话噎住了,含含煳煳道:「是无所谓,但是插足别人感情是不是有点……」 祝愿一击致命:「你强吻我的时候怎么没觉得有问题?」 「不管怎样,你引诱我这是不争的事实,本人幡然醒悟后良心十分不安。所以,现在赶紧把你的手拿开,别再次犯下罪孽。」 祝愿低头看了眼放在腰上有意无意摩挲的手,冷声说道。 玩脱了,应该直接答应的。 陈述心中有点懊恼,但看祝愿一本正经的样子又觉得挺有趣。 「反正都已经是小三了,做一次和做两次又有什么区别?」 他压低声音,又开始引诱祝愿。 祝愿推开他将话题转移: 「行,既然你接受了,那咱们就约法三章吧。」 祝愿清了清嗓子,举起右手竖起食指。 「第一,我不找你的时候你也不要来找我,但我需要你的时候你不能找不见人。」 中指接着话音而起,比了个二的手势。 「第二,不能干涉我的私生活。」 大拇指跟着立起,手势看起来像是在比枪。 「第三,在什么时候结束关系这件事上你没有决定权,一切由我说了算。」 三指弯曲搭在一起,祝愿打了个漂亮的响指,而后对着陈述用手势开了一枪。 「能接受吗?」 那一瞬间,刚刚还照在地上的阳光移到了她身上,镀上了一层光晕。亮晶晶的眼眸变成了琥珀色,被阳光刺到后瞳孔微缩,表情皱起的瞬间就从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变成了邻家女孩。 陈述有些恍惚,隔了会才回过神。 三个条件,陈述一条都接受不了。 若想让祝愿心甘情愿跳进他所编织的陷阱里,陈述就得学着伊甸园的毒蛇引诱亚当吃下智慧果那般。利用她的好奇,利用她的骄傲,利用她想脱离束缚而自主的野心。 「那我也有一个要求。」 陈述望着她,语气里带着点恰到好处不至于令祝愿方反感的挑衅意味。 「跟我同居。」 祝愿咬了咬唇,这个条件明显跟她提出的第二点冲突了。同居的话,私生活的界限很难得到保证不被逾越。 而且—— 「你是要让我跟你回国吗?」 他的公司主要业务在国内,搬来海外并不现实。要同居的话,看起来应该是祝愿这个无业游民回国更方便点。 陈述反问她:「你不是一直都想回国吗?」 祝愿睨了他一眼,「谁说的?」 陈述:「我猜的。」 祝愿想了会终于从记忆里发现了端倪,「原来那通电话你接到了啊。」 陈述不置可否。 出国后的第三个月,祝愿被教授骂了一顿后回到公寓,空无一人的平层是那样的冷清。 她给祝司年打电话,祝司年没接。 给冉宁打,冉宁也没接。 下午两点,祝愿坐在沙发上固执地拨出一个又一个电话。 她知道现在国内是凌晨,祝司年和冉宁又有静音的习惯,接不到是正常的。 可祝愿想跟人说话。 不知怎的,祝愿想起了陈述。 陈述就像一个树洞,默默接受着她的情绪,不会像祝司年和冉宁一样提出建议和看法。 她醉醺醺地拨了过去,不抱希望。 电话通了。 短促的一声「嘟」就像是一把钥匙,祝愿埋在心底的箱子被打开,眼泪如决堤的洪水。 她一边哭一边说,说教授有多凶,说这边的饭菜有多难吃,说这边厉害的人太多了她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祝愿说了好多好多,可一觉醒来后全都忘了,只留有一个多小时的通话记录。 其实祝愿还忘了件事,他们小时候就已经见过面了。 在孤儿院门口的树下,就是陈述被丢弃的那棵树。 小时候陈述很喜欢跑到那棵树下坐着发呆,树底下还藏着孤儿院孩子们玩闹时埋下的「宝藏」。 陈述没往树下埋过东西,他什么都没有。 祝愿出现的时候,他正闭眼小憩,突然听到一声「哥哥」还被吓了一跳。 她那时候看起来不过六七岁,穿着一身白色的公主裙,圆圆的眼睛里泛着泪光。 陈述以为她是孤儿院里新来的孩子,只有新来的孩子才会哭。 他把人领进了孤儿院,院长妈妈外出了,只有齐阿姨在哄孩子们午睡。 齐阿姨一看就知道这孩子是走丢了,便问她叫什么,家住哪,父母的联繫电话是多少。 祝愿一个都答不上来,反而还被一连串的问题给吓住了,躲在陈述身后掉眼泪。 齐阿姨也没办法,想把人带到警察局报案,人又不肯跟她走。 小时候的祝愿很少跟同龄人一起玩,乍一来到孤儿院里遇见这么多同龄小朋友,一下子就忘记了害怕,乐呵呵地跟人玩了起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页 院里有台电子琴,那会她刚开始学琴没几年,在外头一见到琴就想弹。 她将小包里的糖分给了一起玩的朋友,然后拿着那颗自己最喜欢的橙子味软糖跑到陈述面前,双手捧着递给他。 「哥哥,这是我最喜欢的糖,给你吃。」 陈述没吃过糖,院里分零食的时候他都会让给其他人。 他盯着那颗糖,问:「为什么给我?」 「因为你长得很漂亮。」 那是陈述童年里得到的第一颗糖。 橙子味的祝愿。 第12章 他们没能商量出结果,因为祝愿的电话响了。 祝愿十分感谢这通电话,看都没看就接了起来。 一接,才发现是昨天被她放鸽子的男朋友。 祝愿的神色有些不对劲,从支支吾吾的话语里,陈述猜到了对象。 他垂下眼,凑过去贴着她的脖颈。一个个吻,灼热的唿吸洒在肌肤上。 祝愿躲了下,赶忙找了个藉口敷衍完对方,立刻将电话挂断生怕陈述再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 「干嘛啊,我打电话呢。」 祝愿在细密的吻里偏过头找到间隙说话,被陈述捏着下巴将剩下的话给堵了回去。 「你永远都有别的事,什么事都比我重要。」 「你一声不吭就出国了,我想你想了好久,可你一回来就只想着跟我上床。爽了后就把我扔在一边,等哪天想起我了又开始跑过来找我。」 「你说我勾引你,是,我是在勾引你,因为我不去勾引你的话你这辈子都不会想起我。」 「小三当就当了,反正我犯贱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你之前喝醉后一直喊前男友的名字,醒来让我亲你我不照样还是亲了。」 陈述一句接一句说着,眼睛开始泛红,声音也哑了起来。 「今天是我生日,我只是想跟你聊聊天说说话,哪怕不说话抱一会也行。」 「祝愿,算我求你,你可怜可怜我吧。」 「只有今天,你能不能把我放在第一位?」 祝愿眼底的情绪变得闪烁不清,那些近乎控诉的话语偏偏都是真实的没法反驳。 她嗫喏着说不出话,讨好似的在他掌心蹭了蹭。 陈述垂下眼,松开手的瞬间被她握住重新贴了回去。 「我不知道今天是你生日。」 祝愿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脸颊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烫得让人心颤。 仔细一想,祝愿不仅不知道他的生日,还不知道他确切的身世,不知道他的喜好。在她看来,陈述只是个长得帅身材棒脑子好在床上很体贴的孤儿穷小子罢了。 她突然觉得有点莫名的心虚,偏过头轻轻咬住了他的拇指。 「你要什么礼物,我补给你好了。」 舌头在绕着骨节舔舐了下,酥麻的感觉让陈述的唿吸都停滞了。随口一说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就能让祝愿变得这么主动,陈述不免也有点心虚。 随后那抹心虚在祝愿主动献上的吻中烟消云散,反正他也不清楚自己的真实生日,就当做今天是他生日吧。 第13章 祝愿回国了。 这期间去过一次老宅,回过两趟家,之后便在锦苑里宅了半个多月。 冉宁约了她好几次都约不出,后来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加以绝交为威胁才把人喊了出来。 「忙什么呢到底,回国半个多月了我就见过你一面。」 咖啡厅里播放的钢琴曲正好是祝愿最近在练的曲子,指尖无意识地弹奏着,随口回道:「忙练琴呗。」 再有一个月,祝愿就要开回国后的第一个音乐会了。 「你很紧张啊?」冉宁问完后,补了句:「因为你妹妹?」 陈可可这几年混的不要太好,前段时间刚拿了一个国际大奖,正是发光发热的时候。她改了个姓,私下自我介绍的时候却永远不带姓氏。 祝愿这些年在国外没跟她接触,但逢年过节她都会送礼物,送的还挺对祝愿胃口。 妹妹。 祝愿在心里把这个称唿念了遍,冷哼了一声。 哪里是她妹妹,明明是陈述的妹妹才对。 知道他们的关系后,祝愿第一时间觉得自己被背叛了。后来仔细想想,她跟陈述之间也谈不上背叛不背叛的。 但这件事就是梗在了心里。 有很多次机会,陈述有很多次机会把这件事告诉她,可他没有。他只是觉得既然祝愿不喜欢陈可可,那就没必要在她面前主动提起让她不快。 他有很多弟弟妹妹,孤儿院里的孩子都是他的弟弟妹妹,陈可可算不了什么。 回国后祝愿跟他提过这件事。 陈述正替她吹头髮,听到她的问题后动作停都没停,只是应了一声。 「冰箱里有橘子,要吃吗?」 祝愿的话题被岔开,她愣了会点点头,再想重提时陈述已经去拿橘子了。 按照陈述提出的要求,她同意了陈述搬到锦苑。 陈述起得早有晨跑的习惯,而祝愿通常是会熬到半夜一觉睡到中午。 每天晚上陈述都半哄半劝地想让她早点睡,祝愿熬久了哪能那么快调回来,反而还缠着他说话不让他早睡。 陈述工作了一天累得很,回到家只想抱着她休息。偏偏祝愿睡了一天到晚上精神正活跃,话多得要死,叽叽喳喳安静不下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页 「宝宝,安静点睡觉好不好?」陈述不想惯着她,又怕惹人生气,让她闭嘴的同时还得加个爱称。 祝愿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看他眼下的青黑也知道这段时间陈述肯定很忙。 她忍住了不讲话,却忍不住多动的手脚。一会玩他的头髮,一会数他的睫毛,手还始终摁在腹肌上游走。 「别动了。」 陈述将她锁在怀里,惩罚似的咬了下她的脸:「要我把你捆起来才能安静吗?」 祝愿一听眼睛就亮了,对着他举起手晃了晃。 「拿那条灰色的领带,我喜欢那条。」 她都这样讲了,陈述那一丁点小脾气也发不起来。 握住她的手腕揉了揉,将人抱的更紧了些,低声问她:「喜欢我绑你啊?」 祝愿怕他去玩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一字一句限定了范围:「只喜欢你用领带绑我。」 灰色的领带将她高举的手腕仔仔细细地束好,陈述扯了扯,一直在问会不会疼。 「哎呀,就是要疼一点才好玩嘛。」祝愿被问得烦了,主动抬腿。 让祝愿睡觉很简单,消磨完她的精力就行。让祝愿早起就有点困难了,离开学校后祝愿就没在十点前起过床。 陈述起床的时候会在她脸上亲一下,她睡觉浅,察觉到他的动静后意识就会回笼。 「带你去跑步要不要?」陈述蹲在床边拨开她滑到脸上的发,小声哄着问道。 祝愿不爱运动,翻了个身算作拒绝。 「你不能天天在家待着,出去走走,嗯?」陈述将她翻回来,又问了遍。 「哎呀你快走吧。」祝愿有点起床气,拍掉他的手拉着被子将自己盖住。 陈述劝不动她,只能自己去跑。等他回来洗完澡准备出门上班时,祝愿还在睡着。但这时候她会硬撑着起身,等他亲了亲自己后才会重新睡回去。 有回祝愿起床气发太过了,陈述有点生气,出门上班前就没去亲她。等他回家的时候,换完衣服想去抱抱她,结果人在琴房愣是待到了晚上十一点。 祝愿不喜欢有人进她的琴房,陈述也从来不会进去。 「都说了别管我的私生活,你是忘记了吗?」 一想到祝愿早上脱口而出的这句话,陈述的心就一阵阵的抽痛。好像这段日子只有他沉溺其中,而祝愿仍旧是那个随时都能抽身而去的祝愿。 陈述没去哄,祝愿等了半天没等来人,气鼓鼓地跑回房。 他靠在床头看书,见祝愿进房也没有反应,好整以暇地翻了一页纸。 祝愿盯着他看了好一会,他一直都没有反应,连头都不抬一下。 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她有些泄气,小步小步挪过去。 「咳咳!」 身旁的枕头被慢慢抽走,祝愿哀怨地望着他,用力咳了两声。 陈述没理,她又咳了两声。 「咳咳——咳咳咳咳!」 这下祝愿真的被呛到了,弯腰靠着床剧烈地咳着,像是要把心肝肺全都给咳出来似的那般难受。 她越咳越委屈,没注意到陈述僵直的身体。 等好不容易缓下来了,祝愿立马就拿枕头对着陈述砸了过去。 长发被随手扎在脑后,随着动作的幅度松开了些,鬓角额前都落了几缕碎发。眼睛红红的,带着泪,因咳嗽而泛红的脸带着委屈的神色。 「我都咳成这样了,你也不管管我。」祝愿是真的伤心了,在床边盘腿坐下,哑着声道。 陈述终于开口了:「是你让我不要管你的。」 祝愿哽住了,一时气急道:「行,我说什么你听什么是吧?好,结束吧,你现在就收拾东西给我滚。」 她说着说着就哭了,手指死死攥着床单,默默掉泪没发出哭声。 陈述心软了,把她从地上捞到床上。 祝愿挣扎着,半抱半拉地上了床。 「别碰我。」 她一开口就是浓重的哭腔,甩开他的手往后挪了挪。 陈述不容拒绝地去抱住她,拉进怀里一下下拍着背顺气。 「我错了。」他低头在她耳边说着:「别哭了,嗯?」 「你管我哭不哭,我就要哭。」 祝愿的脾气很烂,生气的时候不想说话,但必须要人来哄。她气性短,哄一会就能哄好,却又别扭着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嘴比脑快地吐出一句句伤人的话。 陈述知道她的性子,现在愿意说话就意味着她不生气了,只是心里有个扭着的结。他抱着祝愿又是亲又是哄,一点点帮她把那个结解开。 要不说他俩天生一对呢,除了陈述没人能受得了她的臭脾气。 祝愿的东西永远都是随手乱放,例如琴谱,例如记载着灵感的稿纸。 有时候客厅里会堆满各种东西,陈述看不下去了想替她收起来,祝愿却不让他整理,说东西虽然杂但放哪自己都知道,一找就能找见。 直到有一回她需要找一张很重要的琴谱,翻遍了整个房子都没有看见。 晚上陈述回来看见宛如打过仗的房子,默不作声开始收拾起来。 「你真的没替我收过东西吗?」祝愿不死心问了句。 陈述将稿纸收在一起,「没有,你说过不让我动你东西。」 他说完后还是没忍住补了句:「以后东西还乱放吗?」 祝愿烦躁地锤了他一下,「别说风凉话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页 在那之后,她的东西全都是陈述负责收拾的。只要祝愿一准备开音乐会,那段时间里陈述经常能接到她的电话帮忙找东西。 次数多了祝愿也有点不好意思,等他回来后就会乖乖地凑上去献吻,让抱就抱让亲就亲。打电话的时候也会先问他吃饭没忙不忙,再问他自己的东西放在哪。 所以说他俩真的天生一对,换个人早就开始不耐烦了,哪会像陈述一样巴不得祝愿天天丢东西。 祝愿二十七岁生日的前几天,陈述因为工作需要出差。他说自己保证会赶回来陪她过生日,祝愿却耸耸肩说工作重要让他安心工作。 「你真的是祝愿吗?」陈述有些不确定地掰着她的脸左右看了看。 祝愿拍掉他的手,瘪了瘪嘴,「生日而已,过多了也没意思,明年你补个更好的生日礼物就行了。」 明年。 陈述喜欢她这个说法。 在祝愿生日当天,她独自一人按照陈可可给的地址去了墓地。 指尖描摹着照片上女人的轮廓,她低声呢喃:「原来是你啊……」 小时候遇见的漂亮阿姨,夸自己琴弹得好听的人,原来是你啊。 祝愿待了很久,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等到夕阳西下才离开了墓地。 之后,祝愿开车到了那家便利店门前。 店还是那家店,只不过店员换了,是一个年轻的小姑娘。 祝愿买好关东煮,坐在店门口的椅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 竹籤从牛丸表面划过,力道有些大汤汁溅到了手背上。 面前的光被人遮住,百花香味的面纸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推至面前。 「有进步,这次没坐地上哭了。」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祝愿恍惚间像是回到了十八岁的那个夏季。 那个夏季里有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总在深夜亮着灯。 里头的有位长得很帅,脾气不太好,蹲在门口哭泣时会给你递上一包百花香味的面巾纸。 这是故事开始的地方。 闷热的夏季已经结束,而他们的故事仍在继续。 第14章 番外一 陈述下班回家时顺路买了红丝绒蛋糕和蛋挞。 他其实不想让祝愿吃太多甜的。 祝愿热爱碳酸饮料和甜食,本来好好一口牙,在她毫无节制的饮食习惯下终于不堪重负,在上个月去进行了根管治疗,疼得她边哭边抓陈述的手臂,挠出了好几道口子。 可祝愿最近心情不太好。 陈述摸不准是因为什么,他向来不懂祝愿的想法,只能每天早点下班带一束花或者一块蛋糕回家陪她。 到家的时候祝愿刚吃完饭,一开始瞧见他拎着纸袋还没什么反应,瞄到上面的logo后才顿住脚步。 「sa?」她快步走过去,「这家店很难买诶,冉宁排了好久才买到。」 陈述将袋子递给她,脱掉外套搭在手臂上,「今天运气好,排到我的时候刚好是最后一块。」 祝愿双手合十闭眼祈祷:「希望你天天好运。」 「想挺美,你这个月甜食额度已经用光了。」陈述曲指轻敲了下她的脑袋。 祝愿从善如流:「希望你下个月天天好运。」 今晚有饭局,陈述没喝酒但也难免沾上了酒味。他去洗澡,祝愿就一个人在客厅吃蛋糕。 她先是摆拍了好几张照片发在群里炫耀,又精挑细选几张发在朋友圈,配文:也没多难买嘛~ 这下子把一众买不到的朋友气得够呛,冉宁甚至给她怒发了十几条长达三十秒的语音,祝愿一条都没听,美滋滋拆开蛋糕细细品味。 等陈述洗完澡出来,祝愿蛋糕才吃了一半,蛋挞被撇到桌角孤零零站在那。 「这个不吃吗?」陈述在她旁边坐下指了指还未拆开的蛋挞,问。 祝愿叉了块蛋糕递给他,「我不吃蛋挞。」 初三那年,祝愿在家练琴时突然很想吃蛋挞。 恰好祝维泱和邱丽在外边吃饭,她就发了消息让他们回来时买份蛋挞,可是那家店在上个月倒闭了。 晚上跟家里去参加饭局,祝愿本来就不喜欢这类活动,饭也没吃好。结束后她跟邱丽说想要去买蛋挞,就当散步饭后消食。 邱丽只瞥了她一眼,说:「你晚上不是刚吃了布丁吗?」 一瞬间祝愿就沉默了。回到家一个人待在放房间里,想吃蛋挞的欲望愈发强烈,半个小时自己套上外套准备出去买。 别墅区附近的公交站要走十几分钟才能到,要坐几路车,去哪买,之后怎么回来……这些祝愿都没考虑过,她只是想吃蛋挞。 刚走没五分钟,邱丽就打电话质问她这么晚了还出去做什么。 祝愿说去买蛋挞。 「就那么想吃吗?以后什么时候吃不行?家里还有雪糕就不可以将就一下吗?」 邱丽说了很多,祝愿没说话,一步步朝公交车站走去。 邱丽让她现在立马回家,祝愿还是跑去买了。 第一家店没买到,走了五分钟才在另一家买到最后一份蛋挞。拿到手的时候没什么感觉,搭公交车回家的路上也没什么感觉,坐在卧室的小沙发上吃的时候更没有什么情绪。 祝愿拿起蛋挞咬了一口,味道在口腔里瀰漫开来,她一小口一小口吃着,觉得好像也没那么好吃。 其实祝愿回房间后也没有那么想吃了,即使这是她花了两个多小时才买回来的蛋挞。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页 雪糕布丁跟蛋挞到底哪里一样?自己只是想吃蛋挞而已为什么要挨骂?回家路上明明就有路过面包店,停车去买花不了多长时间,为什么她还要回到家后自己坐一个小时的车去买? 祝愿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以后再也不会吃蛋挞了。 她三言两语将自己不吃蛋挞的缘由告诉陈述,讲述的过程中一直垂着眼,用叉子去戳那块蛋挞。 「蛋挞真的很难吃。」祝愿说完顿了几秒,抬眼望向陈述肯定般道,「超级无敌难吃。」 最后那份蛋挞也没进祝愿的肚子里。 这件事就像是生活里的小插曲,没掀起太大风浪。祝愿似乎也放下了这件事,问他下个月能不能再给她带一份红丝绒蛋糕。 直到一个月后的跨年夜。 在广场上倒计时的时候,祝愿突然很想吃烤玉米。因为身边路过的小孩穿着一身黄色的衣服,让她想起了小时候偷偷跑去路边烧烤摊吃的玉米。 在这个点,这个地方,其实想要找烧烤摊并不难,但是光是开车离开广场都得堵很久,更别说去找一个摊子买玉米了。 费时费力,而且说不定到时候她就不想吃了。祝愿没提自己这个突然冒出的念头,但眼睛一直盯着那个小朋友,陈述喊了好几声她才回神。 「在看什么?」 「没什么。」祝愿摇摇头,想把话题转开,没能成功。 陈述追问了很久,她才说自己想吃烤玉米。 他说可以去附近夜市买,祝愿还是摇头。 「看这路况开车到夜市那边估计要好久,说不定到时候都不想吃了。」 「那现在就是想吃。」陈述说:「不开车,我们走过去,就当散步。」 祝愿愣了,好半天都没能反应过来。 「要去吗?」陈述替她理了下围巾。 他们走走停停,路上瞧见适合拍照的地方还停下来给祝愿拍照,是以走了半小时才到夜市。 夜市还很热闹,他们逆着人群找了很久才找见一个卖玉米棒的烧烤摊,又排了很长的队才买到。 凌晨一点,祝愿坐在街边长椅上吃完那根玉米。眼泪一直不受控制地往下落像是断线的珠子似的,怎么擦都擦不净。 天很冷,滑落到颈间又被风吹干留下一片微凉。 可祝愿一点都不觉得冷。 「陈述。」 「怎么了?」 「我申请预支下个月的甜品额度,想吃蛋挞了。」 第15章 番外二 -01- 今年大家决定去北山吃烧烤放烟花来跨年,祝愿把陈述也带了过去。 这是陈述第一次见祝愿的朋友,有几个做生意合作过,但大部分都是生面孔。 祝愿给他指了几个人,隐晦地点了一下身家背景。 陈述乐了,抬手去揉着她后脖颈上的软肉:「这是在给我介绍生意?」 他力道不轻不重,温热的掌心贴在肌肤上,祝愿不自在地躲了躲,「是啊,新的一年让你多赚点钱。」 说完又扬扬下巴,鼻尖被风吹的通红,眼睛却亮晶晶的,「我对你好吧?」 陈述把她的围巾往上拉了拉遮住下半张脸,「好,你对我特别好。」 这句话音低而声沉,一字一句说得很清楚。祝愿红了耳根,移开了视线,「知道就好。」 -02- 祝愿其实是个宅女。 运动步数一天不超过20步,能在家待一个月不出门。冉宁死缠拉打把人拉出来后,她又玩得很嗨,只不过回家得一个人待着充电。 这时候的祝愿不喜欢被人打扰,一个人窝在沙发上听黑胶唱片。洗过澡的头髮还没干,随意铺散在沙发上,她一条腿垂在地上,偶尔跟着音乐晃两下。 陈述下班回来后看到家里的小猫躺在沙发上晃腿,知道这会不能打扰她,轻手轻脚进房间换衣服。 沙发很大,足以容纳两个人平躺。陈述换好衣服就凑过去在她旁边躺下,把人抱在怀里。 唱片机里播着舒缓的交响乐,陈述欣赏不来,听着总犯困,之前陪祝愿去听音乐会也是听着听着就睡着了,还被祝愿说了一通。 如今坏里抱着香软的人儿,陈述开了一天的会累得不行,躺着躺着就睡着了。 祝愿也睡了,两个人就这样躺在沙发上睡了一宿,第二天双双感冒。 陈述每天晨跑,一周泡三天健身房,除了咳嗽外倒没别的不舒服。祝愿就惨了,又是发烧又是咳嗽流鼻涕,整个人蔫蔫的,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虽然祝愿说白天一个人待着没事,但陈述还是放心不下,在家边照顾她边工作。 她睡觉的时候,陈述就搬个凳子坐房门,这个位置敲键盘的时候不会吵到她,还能第一时间注意到她的举动。 祝愿半夜鼻子塞睡不着,头也难受,躺着躺着就委屈地哭了起来。陈述把她抱在怀里,轻拍她的背给小猫顺毛。 一会亲亲眼泪,一会摸摸头,轻声细语哄着。祝愿靠在他身上哭了会,又睡了过去。 怎么说呢,虽然第二天早上八点他还有个会,但凌晨三点被吵醒的滋味还不错。 -03- 陈述不喜欢有外人进家就没请阿姨,饭都是他一个人做。 早餐和晚餐有时候还能做,午餐是真没办法,好在祝愿有时候一觉睡到四五点,直接略过了午餐。她的作息一直都没能调回来,周末有陈述看着还正常些,一到工作日就又原形毕露。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页 有时祝愿良心过意不去也会主动帮忙,她在外留学的时候也独自生活过一段时间,把碗放进洗碗机,开个扫地机器人什么的so easy 可她不会用洗衣机。第一次用的时候把漂白液看错当成了洗衣液,等意识到的时候,洗衣机已经开始滚了,新买的裙子也没能挽救回来,此后发誓再也不进洗衣房。 她天天在家,换洗的衣物除了睡衣就是内衣裤。祝愿在家又不爱穿胸衣,一天要洗的衣服就是一条睡裙和内裤。 祝愿嫌洗衣机麻烦,自个就手洗好跑去阳台晾。 要不说她大小姐当惯了呢,自己洗晾个衣服都要跑去找陈述要奖励。 陈述除了在嘴上不顺着她,其他时候还是很惯她的,要什么给什么,比她家里人还要溺爱。 明明两人就差了一岁多,陈述给她的备註却是小朋友,对待她也像对小孩子一样。 晾个衣服,宝宝好棒。 十一点起床,宝宝有进步。 晚上按时睡觉,宝宝太厉害了。 祝愿小时候从父母那儿没得到的夸赞,如今全在陈述这里补回来了。 -04- 祝愿讨厌早起,总是在床上赖到十一点。 她唯一起的比陈述早的一次是去海岛旅游,为了特色早茶而早起。 早茶的环境很嘈杂,周围都是些中年人操着一口方言在聊家常。 祝愿夹着豉油凤爪竖着耳朵听了半天没听懂,瘪瘪嘴刚想放弃,坐在身旁的陈述就凑到她耳边给她翻译起来。 隔壁桌说一句,陈述就翻译一句。省掉了脏话,专挑祝愿感兴趣的说。 八卦太多了,吃完早茶后祝愿也没记住几个,只记住了那家店的豉油凤爪很好吃,陈述凑到耳边讲话时洒在耳畔的气息很热很痒。 第15章 番外三 祝愿在国外的时候养了一条小狗。 名字叫蛋挞,是条很乖很乖的柯基,在家不吵不闹,给它拍照的时候还会咧着嘴乐呵呵笑。 陈述第一次见到蛋挞没什么反应,比起猫狗,他更头疼日后的养狗工作。 「蛋挞很乖的。」祝愿把小狗塞进他怀里。 陈述竭力压下心中抗拒的情绪,僵在原地,想让祝愿把狗抱走又怕她会觉得自己讨厌她的宠物,虽然他真的有点烦。 费尽心思才换来跟祝愿的二人世界,结果多了条狗。看祝愿那架势,以后陪狗的时间说不定都比陪他多。 这种抗拒的情绪,在听到祝愿说蛋挞陪了她七年的时候才消散。 是治癒了祝愿迷茫不安时光的小狗,是陪伴了祝愿七年的小狗,他都没在祝愿身边待满七年。 陈述有些吃味,抱着蛋挞的动作却放松下来,顺了下它身上的软毛。 蛋挞真的很乖,不管是谁看到它都会说蛋挞是自己见过最乖的小狗。 陈述一开始还不情不愿,半个月后就成了狗狗奴。早上晨跑总会带着蛋挞,晚上下班回家抱完祝愿后就去抱狗,还会主动拿玩具逗它。 某天祝愿洗完澡出来,看到客厅里陈述和蛋挞在玩。一米八几的高个缩在沙发和茶几中间,低着头逗弄怀中的小狗,眉梢眼角满是柔情。 「突然觉得,你好适合当爸爸。」祝愿在沙发上坐下,话一出口才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 陈述顿了顿,道:「怎么,你想要孩子?」 「那倒没有。」祝愿摇摇头,生孩子很疼的,她怕疼生不了,也不觉得自己能当好一个母亲。 祝愿只是觉得陈述心里应该很想有个家。 她不需要像祝司年那样用婚姻去充当枷锁,也不需要结婚证和戒指来提供安全感,这种虚假的自我欺骗的东西只有祝司年才会在意。 陈述或许也会在意,他一直都很缺乏安全感,尽管祝愿这些年来一直在用言语和行动来告诉他自己是爱他的。 「要不我们去领证吧。」 这个念头冒出来后就无限地在祝愿心里扩大。 领个证而已,如果这样能让他安心的话,她可以勉为其难去结个婚,毕竟两人现在的生活跟结婚也没什么两样。 陈述抬眼看她,蛋挞从他身下跳下跑到别处玩去了。两个一个坐在地上一个坐在沙发上,对视着,谁也没先开口。 最终是陈述败下阵来。 他问:「这算是求婚吗?」 祝愿耸耸肩:「只是个提议。」 「你很想有个家不是么。」 陈述牵起她的手,「已经有了。」 我只想要你爱我,是什么关系都无所谓。 在祝愿说出去领证的那一刻,陈述就知道自己不再是说丢就丢的玩具了,那句曾经拿来哄骗祝愿的话语也在今天成真。 柔软的黑髮近在咫尺,他侧过脸枕在她腿上,唿吸间的气息隔着布料洒在肌肤上,像是羽毛拂过似的。 心脏急速跳动了几下,咕咚咕咚的声响充斥着祝愿的耳膜。 她忽略掉那震耳欲聋的声响,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好吧。」 陈述很少喝酒,但偶尔也会因为应酬喝醉。 被祝司年灌的,那傢伙每次跟温芃吵架都要出来祸害下别人。恰好这段时间跟陈述有合作,总是借着工作的由头拉人吃饭。 他陪不了老婆,陈述也别想陪。 陈述的酒品很好,喝醉后只会乖乖地躺着。 眼尾、鼻尖、双颊上泛着红,总是带着淡粉色的薄唇微微张着,露出一小块洁白的牙齿。褪去清醒时的凌厉,像只人畜无害的小狗一样黏煳,睡着了也离不开人,总得抓着些东西才能松开紧皱着的眉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页 「祝愿。」 他的声音染上了醉意,祝愿似乎也跟着醉了,由着他握着自己的手腕。 蛋挞也跟进了房间,跳上床缩在床边,爪子压着祝愿的衣摆。 祝愿嘆了口气,在一人一狗之间躺下。 怎么办,家里有两只粘人的小狗。 好苦恼哦。 第17章 番if 如果祝愿在孤儿院长大的话,那她与陈述交点就会往前移很多很多,一直移到她出生那天。 陈述一直没被领养也不愿意离开孤儿院,所以他的户口挂在了院长那边。 也就是说,祝愿和陈述是在同一个户口本上的关系。因此,跟其他人比起来,祝愿跟陈述要更亲近些,毕竟陈述是她名义上的哥哥。 儿时的祝愿知道其他人不喜欢她,弄不懂缘由也懒得深究,索性也不跟其他人说话,一个人蹲在角落玩那台无人问津的电子琴。 到了晚上,祝愿躺在小小的单人床上,抓着陈述的袖子让他讲睡前故事。 「从前有一个男孩叫杰克,用一头母牛换了一些神奇的豆子。」八九岁的男孩流畅地背出之前在男生宿舍那边讲的故事,语调平淡,听起来让人昏昏欲睡。 祝愿不满意这个故事,也不满意他的语气,提了很多意见。 陈述不耐地「啧」了声,「爱听不听。」 见他不高兴了,祝愿适时软下态度,撒着娇喊哥哥又小心翼翼地道歉。 不过后来陈述还是按照祝愿的意见改变了自己讲故事的风格,祝愿却再也没让他讲故事。比起杰克与豌豆,她更喜欢美女与野兽,而陈述讲不好这个故事。 高中的时候,陈述决意要搬出孤儿院独自生活。祝愿没说什么,只问到时候能不能去他家里玩。 家?陈述不觉得那个破旧的老式居民楼是自己的家。 祝愿每回来都会落下点东西,要么是外套,要么是雨伞,要不就是她自己编制的手鍊。陈述的出租屋里一半是他的东西,另一半是祝愿的。 有时陈述回到出租屋,将祝愿落在床上的外套收好,一瞬间突然觉得这个出租屋隐隐有了点家的感觉,虽然陈述并不清楚什么是家。 从初中开始,陈述就经常能收到情书和表白。他的青春期跟别人不一样,他连自己的生存都没法保障,更别提谈情说爱了。 陈述尊重那些鼓起勇气来表白的女孩,可他记不住其中任何一张脸。对方的每一句表白他都听了,转身离开后脑子又开始思考除去给祝愿买生日礼物的钱后要怎么活到下一次发工资。 第一次被表白过后,陈述总会莫名其妙想到祝愿日后的伴侣会是什么样的人。 要比他长得好看,每次祝愿跟他吵完架后都会跟他说要不是因为这张脸才不会原谅他。要有钱,能让祝愿住大房子弹得起好钢琴,祝愿不止一次抱怨过学校琴房里的琴音色不好。 一定要是个很好的人,这样才能配得上祝愿。 陈述这么告诉自己,竭尽全力去抑制心底那快要冲破桎梏而出的罪恶念头——那个人不能太好,否则祝愿眼里就没他了。 那晚荒唐的梦,被子上洇开的痕迹,像一场暴风雪勐烈地卷进屋里,吹灭了陈述那根蜡烛。 在一片黑暗中,陈述意识到自己并不想当祝愿的哥哥。 可他只能当祝愿的哥哥。 他什么都没有,什么都给不了祝愿。 陈述只有一张漂亮的脸,但容貌终会消逝在时间长河之中,因此而诞生的爱意又能持续多久呢? 陈述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无法承受失去的痛苦,所以干脆不要去拥有。 闷热潮湿的夏季,欲望最容易泛滥的季节。 直到后来,陈述都没想明白为什么跟祝愿吃个橘子都能吃到床上去。 祝愿拎着袋橘子进出租屋,懒得剥便全塞进陈述怀里。 陈述照顾祝愿照顾惯了,刚剥出来的橘子还拿在手里,跪坐在跟前的人已经张开嘴,眨巴着眼望着他。 鬼使神差,陈述把橘子餵给了她。 几片湿润酸甜的果肉刚放到舌头上,祝愿勐地含住了他的手指。 柔软的舌头绕着指尖打转吮吸,橘子的酸甜刺激着味蕾,无法吞咽的唾液很快从嘴角流下来。 像条小狗一样,流口水流得很兇,一点也不听话。 陈述望着她的嘴唇和下巴,眼神沉了下去。 暴风雪变得更加剧烈,陈述甚至能听见从破窗里传进的唿啸声,混着祝愿因他摆弄手指而发出的呜咽。 陈述是什么时候把放在口中的手指换成舌头的,祝愿记不清了,只记得双方视线交汇了几秒,下巴就被掐着抬起,接了一个生涩的吻。 唇瓣摩挲的触感像布丁,软软的,让人捨不得分开。 小小的立式风扇吹过来的那点风吹不散体内的燥热,皮肤贴在一起微微变得黏煳起来。 亲一会,换气,又接着亲。 两个人贴着脸接吻,近到看不清彼此的脸,只能瞧见对方脸上沁出的细密汗珠。 没空去想这样做正确与否,情慾的味道在空气里散开,不知疲倦地接吻,从一开始的生涩到熟稔。 祝愿被吻得喘不上气,手无意识去抓陈述被胸肌撑得饱满的衣领,掌心恰好就放在心脏处。 咕咚,咕咚。 每一声都透过掌心传递出一个信号。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页 喜欢你,好喜欢你。 陈述靠脑子赚到钱过后,从出租屋换到了九十平的房子,又换到了能看见夜景的两百多平大平层。 祝愿没成为音乐家,在培训机构教人弹钢琴。她没赚多少钱,工资一半都交给了陈述,算作房租。 陈述没拒绝,收下后就替她存进卡里,然后再给她另一张卡打双倍的钱,算作给妹妹的零花。 两个人就这样稀里煳涂住在一起。 回孤儿院过年的时候被问什么时候结婚,祝愿不着痕迹把话题转移,陈述当下没反应,回到家后冷着脸进书房,说是要工作让她先睡。 祝愿洗完澡琢磨半天才意识到陈述生气了,她端着杯水进了书房,大大方方地问:「你生气了吗?」 陈述态度很冷淡:「没有。」 祝愿「哦」了一声,钻进他怀里抱着他的腰,仰头索吻。陈述装看不见,手臂却收紧护住以防她掉下去。 「你就是生气了。」祝愿下了结论。 陈述低头看她,承认道:「嗯,我生气了。」 「为什么?因为我不想跟你结婚?」祝愿把问题摊开,半开玩笑似的解释:「反正我们本来就在一个户口本上,结不结婚也无所谓吧。」 陈述还是不说话,脸色却缓和了些。 「我不想结婚。」祝愿这句说得倒认真,边说边去摸他的喉结,哄道:「现在这样就挺好的,我们不结婚好不好?」 陈述不喜欢她对待感情散漫的态度,但是又没办法。 她口中的爱既廉价又珍贵,廉价在无时无刻不分对象随意说出口,她爱音乐,爱草莓蛋糕,爱陈述。 可每一声爱在陈述听来都无比珍贵,爱草莓蛋糕和爱他有什么区别吗? 对于陈述来说没有区别。 因为起点很低,所以每一步都是进步。 因为他一无所有,所以每一份爱意都很珍贵。 第85章 祝愿的记录 *写于祝愿出国念书的第一个假期 凌晨一点,我在挪威最北边的鞦韆上看极光。 十三岁至今,我一直在渴盼独自看一场极光,如今看到了却没有很开心,但也不觉得失望。 不怪极光,极光很漂亮,有问题的是我。 耳机里是随机播放的歌曲,想到回去后三场音乐会,五场电影都得自己一个人看,回国的念头就飘在空气里,把我压得喘不过来气。 我好像不是个恋家的人,可突然之间我很想很想回家,想宜淮傍晚总是泛橙的天空。想只会在凌晨十二点之后出现在北山山脚的烧烤摊,老闆是个四十多岁喜欢染红髮的女人,烤的玉米全宜淮最好吃。想我的朋友,想家里那台钢琴,还想便利店里的牛丸。 陈述说,便利店里的海带比牛丸要好吃。 我那时候怎么反驳他来着? 忘了,忘了好多,忘了有没有带他去吃过全宜淮最好吃的烤玉米,忘了告没告诉过他我现在在哪念书。 他成绩很好,绝对能去一个不错的大学。 会来巴黎吗? 来不起吧,他没有钱。 如果我也没钱呢?我来得起吗? 在极光下,我突然开始思考这个问题。想了几分钟后觉得好笑,我居然在极光下思考自己没有钱会怎样。 不对,我不应该这样伤春悲秋,我可是在看极光诶。所有的苦难都应该在极光下一笔勾销,何况我唯一的苦难就是在国外没朋友在国内没亲生父母这种算不上苦难的苦难。 如果所有的苦难都应该在极光下一笔勾销,我是不是应该带陈述来一下?他身上苦难好像还挺多的,总觉得有点亏欠他,这样一声不吭的离开。 如果现在他在这里的话,我们应该会坐在一起发呆。他不会对我讲他的苦,我也不会,所以我们只能坐着发呆。 噢,想起来了,他的眼睛是琥珀色的。 第19章 情书·陈述 致祝大小姐: 即使每天早上睁开眼你都在我身边熟睡,但我偶尔还是会怀疑这一切是否真实。直到我伸手触碰到你,感受到你身上的温度,才放下心来。 有很长一段时间你不在我身边,却始终在我梦里。 创业初期住的地方附近有一条斑马线,红灯长达一百二十秒。我们初遇的便利店前面也有一条这样的马路,你还记得吗?每次路过红绿灯,我都会想起你。有次去北安出差,路过一家卖冰淇淋的店,有几个女孩拿着三球冰淇淋在拍照。你说过你不太爱在宜淮过夏天,会在最热的时候出去旅游避暑。北安的夏天要比宜淮凉爽许多,街上也很热闹,或许那一刻我们在同个城市。 我养过一株花。 那株花枯萎得很快,是土壤的缘故。那时我才知道原来花对土壤是有要求的。以我当时的经济能力,养不起名贵的花。花枯萎的那一天,宜淮下了场很大的雨。放在窗台上的花随风摇动,我感到孤独与迷失。 你离开的时间太久,久到我已经习惯了痛苦。以至于当你重新回到我身边时,我竟然有些不太适应。那段时间你很辛苦吧,很抱歉,是我爱你爱得太紧了。我只是想让你多陪陪我,想让你多看看我。那天你跟我打报告说想吃甜品,让我管你的甜品额度,原以为是你心血来潮,直到现在才发现是你让我安心的举措。 谢谢你爱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