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仙真迹》 第一章,雪中遗孤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这个世界共有四座天下,分别是东土神洲、北冥神洲、西圣神洲、以及最后的南通神洲。 而在天地中央则是有一座上古遗留下来,至今依然存在的巨大飞升台,台下铸有三千万道青苔阶梯,因飞升台高耸入云深不可见,所以这偌大且好似通天的道路也被世人称为“登天之路”。 世人皆知的是,传闻,在那飞升台的最高处则是有一道青铜大门,也被称之为“天门”,有那入天门就此飞升为仙的美谈。 自古以来,便有数之不尽,为求证长生大道而挤破头颅的人们纷纷涌向那座飞升台,以求那长生不老、大道所在… 只是某一甲子光阴,大千世界的四大神洲不知被谁以乾坤挪移之术逆转,四大神洲竟是连在一起彻底合成一块。 自此,乱世终起,各地远古妖物纷纷涌现,某些古老秘境也是一同显现出来,引得山上之人厮杀不止,混乱不堪。 山下人间王朝则是犹如雨后春笋一般,迅速崛起,因连年征战导致天下战端祸事皆起,杀戮不止导致天怒人怨,山上山下皆是死的死伤的伤,乱世之中,山下修炼之人与山下人间王朝彻底鱼龙混杂,死的死伤的伤,瘟疫之毒席卷天下,人间血流成河、尸骨成山,天地也为之变色,那段光阴长河被称为“蛮荒时代”。 直到天地中央,那座上古飞升台的青铜天门走出二十四位仙人,联手以神通从天外天搬来数以万计的山岳砸在人间,才让那些失去理智的人族害怕起来,之后更是以神火焚煮大地,诛杀人族!世人这才知道,仙人被彻底惹怒了! 而此时的人间终于归于一心,不再厮杀。 过后,人间出现了剑术通天的几位剑仙杀上天幕,试图以人力抵挡二十四仙人的诛世阵法,儒家、道统、佛家、兵家修士之类的诸多门人也一同齐心对抗天道。 之后,更是有一位人间被称为最得意,不是剑仙的读书人,手持仙剑斩开天幕引那黄河之水奔流入海,天上之水流落人间,将原本炽热无比的大地覆盖,黄河之水涌入那被仙人砸下来的山岳合为一体,于是便有了山川海流一说。 彻底平静下来的人间从此脱离蛮荒时代,而那二十四位仙人则代表仙界与人间订下誓约返回仙界,而后将那青铜天门关闭,将原本通向人间的飞升台道路用神通封住,自此,人间再也看不见那座飞升台,却给了世人可以在人间飞升的机会…… …… 大汉王朝境内, 这一年,白驹镇下了一场大雪,犹如鹅毛般的雪花飘落下来,仿佛为这人间覆盖了一层白色轻纱。 今年这场大雪一如既往地好看,许多人家纷纷打开窗来瞧着这难得的美景,赏心且悦目。 而在因这场大雪早已冻结的小镇桥岸边,则是站着几位丰神俊朗的年轻书生持扇笑谈,好不自在。 每年这一刻,最是适宜读书人携同相交好友一起到这河边赏雪吟诗,若是有哪家未曾订下媒妁之言、或是没有意中人的小姐路过那就更好了,说不定还能三生有幸得到一桩良缘美事。 可惜今年的收获甚少,且不论这过桥人数之少,就算有几位女子路过,不是那姿色平平就是歪瓜裂枣,着实令人好是失意…… 在镇上的某处巷子里, 住着一户人家,院中只剩一轮有些年头的石墨,以及老旧的灶台,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而在院子的屋里,除去四周空荡的墙壁就只剩下一张破旧木桌以及几张木凳。说明这个屋子的主人并不富有,且家徒四壁。 “咳咳咳……”在屋里的木床之上,躺着一位面容枯黄的女子咳嗽不已,女子虽因病痛导致脸色枯黄,但观其姿色依稀可见当年的几分好看模样。 “娘亲!药来了!!” 就在女子忍着痛咳嗽之时,从屋外传来一道稚嫩的声音,一位面容黝黑,身穿破旧衣裳的少年轻声推门而入,将手中那碗刚刚煎好的汤药小心翼翼地放在木桌上。 放好汤药,少年见女子咳嗽不已,便急忙走到床边将她小心扶起,待女子半个身子都靠在床边后,再把那碗尚且滚烫的汤药端上前来。 “呼呼~” 少年轻轻地吹了两口气,待汤药无方才那般滚烫后便对着面容憔悴的女子说道:“娘亲,趁热喝了吧,孙掌柜的说了,这药凉了就没那么好的药效了。” 听闻此言的女子眼中含泪,伸出已经瘦致青筋突显的素手轻抚少年那黝黑的脸庞笑道, “傻孩子,为了采这药材,肯定吃了很多苦头吧?咳咳……” 说着说着女子又忍不住咳嗽起来。 见此一幕的少年连忙安慰道:“娘亲,不苦不苦!去山上取这药材容易的很呢!而且孙掌柜的跟我说了,只要娘亲每日坚持喝一碗这汤药,就一定会好起来的!” 老天爷啊!天底下怎会有这么好的孩子,却又偏偏刚好是我的孩子,可是老天爷你为何又这么狠心…… 女子越想越觉心如刀割,脸上的泪水止也止不住。 少年望着娘亲脸上越来越多的泪水彻底地慌乱了,而后似是想起何事,往怀里掏了掏,拿出一块用棉布包裹着的东西,摊开里面郝然是两块小小的冰糖。 于是少年便开心地将这手里的冰糖递给女子,而后笑道,“娘亲别哭别哭,是不是怕这药太苦了?这是隔壁的虞婆婆给我的冰糖,一共有三块,方才我尝了一块,可甜了呢!若是娘亲觉得这药苦,便先吃一颗再喝药,那样就不会太苦了!” 其实少年骗了娘亲,虞婆婆给的冰糖只有两块。 可是也没事啊!而且只要娘亲喜欢,那自己不吃也可以的。再者就是常听老人家说,小孩子不能吃太多甜的东西,会长不大的! 自己若是长不大的话就不能照顾娘亲了…… 女子接过一块冰糖,放入嘴中含着,很甜,真的好甜。 这颗小小的冰糖其实很快就没了,但是一种从心里生出的甜却充满了她的内心。 而后女子接过汤碗将那碗汤药喝了下去,笑着摸了摸少年的头说道:“这颗冰糖真的很甜!娘亲喝药一点都不觉得苦了。” 见娘亲终于笑了,少年欢呼雀跃地跳了起来,而后转头却是望见窗外下雪了,更是激动地指着窗外对着女子说道:“娘亲!你看!下雪了!下好大的雪啊!!” 女子随着少年的手指方向望去,果真下雪了,还是一场大雪,真美。 而后女子脸色似乎在这一瞬间红润了起来,伸手摸了摸少年的头,轻笑道:“娘亲还没看过那雪人是什么样的呢,你去帮娘亲堆一个,好不好?” 听闻此话,少年却是咬了咬嘴唇,一扫方才的乖巧听话,有些倔强道:“娘亲……我可以不去吗?” 女子眼神温柔地看着眼前的少年说道:“可是娘亲从没看过雪人是什么样子的,你去帮娘亲堆一个吧……” “恩…好吧我去就是了…那娘亲答应我,等会一定要出来瞧瞧!” 女子笑着答应道,“好,娘亲答应你就是了。” 似是不愿让娘亲失望,少年终于轻轻地点了点头,而后走出屋外将门小心关好。 少年不知道的是,在他走出屋外关好门的一瞬间,女子便瞬间泪流满面,悲伤地喃喃自语道。 “对不起……我可怜的孩子……小真意,答应娘亲,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 而女子也不知道的是,少年在关好门转身背对屋子的时候也哭了,只是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不发出一丁点声音,生怕娘亲听到会忧心。 脑海中却是想起之前,去那镇上唯一一家药铺里抓药时,那位老人对自己说的话。 那时,少年终于在那山上的一处崖底下找到最为重要的一株草药,激动地跑到孙家药铺询问那位驼背老人。 “孙掌柜的,这株草药可以治好娘亲的病吧!!” 驼背老人,也就是孙掌柜,他望着少年眼里的希冀,似是有些于心不忍,但最终还是将实话告知眼前这个命苦的少年。 “这株草药虽有些药效,但你娘已病入膏肓,老头子我也无力回天了……” …… “滴答-” 少年想着想着便哭了,一滴泪水落在那白色的雪地上,只是很快就被这飘落下来的雪花覆盖住了。 擦了擦眼泪,可是怎么也止不住,擦到最后索性不管的少年便走到自家院子中间,开始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堆起雪人来。 …… 就这样,大雪纷飞的院中,一个小小的少年蹲下身来,泪流满面地堆着雪人…… 只是那一年,女子终究还是没有熬过去,也没有看见这个雪人。 那一年,少年也变成了孤儿…… 第二章,白驹镇 如镇名白驹一样,光阴长河犹如那白驹过隙,岁月匆匆。 不知不觉中,镇上又是一年春季来临,霎时艳阳高照,春风吹至所过之处皆是百花绽放,美不胜收。 而岸边两旁杨柳依依的淮河上则是多了些尖梭小船,头戴斗笠的船夫们站在船尾手握竹竿,一来一划撑船载着那些富家公子小姐游河戏水,说是吟诗作对,更不如说是觉得好玩罢了。 说起来,寻常打渔为生哪有载这些身娇肉贵的公子小姐一程来得挣钱? 再说若是他们玩得高兴了,兴许还能得个额外的赏银,所以船夫们对此乐此不疲。 不过也有个别例外,比如若是遇见那考取功名不成便抱怨世道不公、怨天尤人,亦或是情场失意的酸秀才,那可得长个心眼,且不论能否收回这趟船钱,要是一个不留意,那人轻生一跃往湖里噗通下去,那就当真可是风紧扯呼! 不仅要亲身下水捞人,还落了个不好的名声,日后谁还敢来坐自己的船阿…… 再往岸边上瞧去,则是那镇上络绎不绝的人群过往桥头两边,皆是纷纷涌向街道两旁各式各样的小摊,若是有瞧见心头所喜的,必定会掏出腰包买回家去,好好把玩一番。 …… 而此时,在离镇上集市隔了几条街的巷子里。 “吱呀-” 少年将放于院中的竹筐背起,把那小锄头放在筐中,收拾一番后便走出院门,将门轻轻关好。心想,等会还得去那山上采些草药交给孙掌柜呢。 于是他双手拉了拉那身前两条绑着竹筐的系绳,确定一切稳妥后就笑着出门了。 只是路刚走到一半,便听见一声呼唤从身后传来, “小真意……” 姚真意停下脚步,转头望去,原来是一位扶着拐杖的老妪弯腰站在门口叫唤着自己。 那位老妪便是住在姚真意屋后的虞婆婆,算是邻居。 姚真意疑惑道,“虞婆婆,您喊我是有什么事吗?” “小真意阿,能不能帮婆婆去陆道长那里拿副药啊?前段日子忘记跟他拿药了,这不快没了,想让你顺便捎带回来……” 虞婆婆人挺好,就是上了点年纪的人都是比较信神拜佛,不去那镇上孙家药铺抓药,反而去那年轻道士的摊位拿药。 虞婆婆口中所说的那位陆道长便是在镇上摆了个摊子整天替人排忧解难的算命道士。 不过好在那镇上摆摊算命的陆道长虽说年轻了点,可还算有些真本事的。 这不,自从虞婆婆去他那里看了一回后抓了副药,往常那上了年纪就会有的病痛竟是少了些许。若是不知那位陆道长的为人,姚真意也许会劝阻下,以免虞婆婆上当受骗。 其实少年去镇上的孙家药铺并不经过那位陆道长的摊子,只不过他还是笑着答应道: “好的,虞婆婆。” 见少年应承下来,虞婆婆露出一片笑容,而后像是想起什么事,低下头来一只手撑着拐杖,另一只手往怀里掏着,待她掏出那买药的三文钱后,却发现少年早已背着竹筐远去,于是便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孩子,每次都是这样…… 远处的姚真意正缓慢地往前走着,他当然知道虞婆婆要给他的是什么,但是他不能要, 娘亲说过,受人恩惠,这一辈子都不能忘,做人不能忘本,不要总觉得别人对你好是理所当然的。 在娘亲离世后的那段日子,若不是虞婆婆好心照料,且有事无事就会叫自己过去她那里吃饭,说是人老了一个人也吃不完太多饭菜,其实就是老人心疼他,故意多做了些饭菜找个借口喊他过去罢了。 虽然后来少年也帮老人做了些许务活,但对他来说,都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而那时候的少年还太小,那些重力气活又干不动,给镇上人家当苦工,见他面容黝黑个子又瘦小,人家也不愿意要。 不干活,就意味着没钱,没钱就意味着吃不饱。因此,少年永远都不会忘记那段艰难的日子是怎样熬过来的。 三文钱,对于少年来说的确是一笔很大的钱,可是不打紧,只要替孙掌柜的多去山上采些草药就好了嘛,不也就是多走几趟山里的事情。 想到这里,姚真意便开心了起来,背着竹筐往镇口方向走去。 …… 白驹古镇入口处, 一位身穿黑衣的背剑男子,搬了张凳子坐在那镇口的大门处,闭着眼头靠柱石半仰半躺地背靠在大门下右手垂下,手里拿着一壶酒,双脚横跨皆落地,嘴角却是流着口水笑意不断,看样子应该是喝醉了正做着什么美梦…… “梁大哥…梁大哥…” 姚真意刚好走到这里便看见这一幕,无奈地摇了摇头,走上前去轻轻地在背剑男子耳边叫道。 “别吵……呵哈……” 背剑男子将头转了过去,吧嗒了一下嘴又继续笑着睡了过去。 “咯咯……快看快看……” 恰巧刚好有几位妙龄女子走过这里,瞧见背剑男子这幅不堪睡相,一时间纷纷掩嘴偷笑道,心想,这人怎的这样子。 “漂亮姐姐们好!” 姚真意向那几位妙龄女子弯腰施礼大声叫道。 这一声叫喊直接将背剑男子惊醒,抬头起身后,两眼放光左望右望地叫道:“哪?!?哪里有美女啊!?” “呀!” 见背剑男子被惊醒起身后,几位妙龄女子发出一阵尖叫,顿时害羞的头也不回地往前快步走去。 “漂亮姐姐再见!哎呀!梁大哥……” 就在姚真意笑着对着那几位女子摆手道别时,头上吃了一记板栗,少年连忙双手捂住头叫道。 “好你个臭小子,敢耍我?!信不信我抽你!” 只见梁仲年,也就是那位黑衣背剑的男子,右脚一个横跨,整个人坐在板凳上背对着镇门外,拿起酒壶饮了口酒,而后没好气地对着眼前双手捂头的少年说道:“我说,你小子知不知道打扰我睡觉是件很严重的事情……” 姚真意揉了揉被敲了一下的头,嘴里小声嘟囔着:“也不知道方才是谁一听漂亮姐姐就立即起身。。。” 听闻此言,梁仲年眉毛一挑,剑眉下的双目微眯,露出个人畜无害的笑脸对着少年问道:“姚真意,你在嘀咕什么呢……” 见形势不对,姚真意赶紧打了个哈哈,挠着头笑道:“没!我是说梁大哥长得极为好看,而且又是大剑仙,可了不得了呢!” 梁仲年翻了翻白眼,也不去计较少年所说的话语,而后瞧见了姚真意身后背着的竹筐,于是笑问道:“今日又要进山采药了?” “恩!” 少年点了点头,然后看了下天色,便对梁仲年说道:“时候不早了,我得进山了,梁大哥,啥时候教我学剑阿?” 好小子,敢情是为这事来的。 梁仲年再次靠在柱石上坐回原先那个姿势,摆了摆手,有气无力地说道:“不教不教,赶紧滚蛋!” “哦…那好吧,梁大哥我进山去了……” 少年失望地点了点头,而后背着竹筐向镇门外走去,对着背靠柱石的梁仲年说了声,便往山里的方向走去…… “咕嘟…” 再喝了口酒,火辣的感觉充斥喉咙直接入肚,梁仲年背靠镇门柱石,坐在板凳上抬头望着天空,一片湛蓝的天空飘着几多奇形怪状的浮云,瞧着令人身心甚是平静,此时的梁仲年眼中似有些许缅怀神色。 傻小子,不是梁大哥我不教你学剑,是因为梁大哥的剑一出鞘就要死人的啊,这样的剑术不好,不好,就算再高也没用…… …… 第三章,道长与先生 此时, 离白驹镇不远处十里的一座山上,姚真意背着竹筐走在这崎岖的山路上,一眼望去,路上周边皆是林木叠嶂,野草乱石堆居多,再加上这条泥泞不平的山路倒是给人一种曲径通幽处的空灵感觉,只不过这里没有禅房,而花木却倒是挺深。 “哗啦-” 很快,少年便走到了一处瀑布下冲击而成的溪流边,清澈见底的溪流下有那些许细小的卵石,不是什么宝物,只是一些让人比较赏心悦目的石子罢了,石子色彩斑斓,在这溪流中受着水流的冲游显得越发光滑圆润。 随后姚真意弯腰蹲下来洗了把脸,这溪水不仅清凉还有些许寒意,双手捧起一点水使劲地拍了拍脸,而后再用衣服擦了擦脸后,便起身伸手挡住脸庞透过手指间的缝隙望了望天空,只见此时的太阳令人有些炙热,少年身后已经被汗水浸湿。心想,已经晌午了啊,怪不得那么热,看来得赶紧去把草药摘了。 想到这里,少年便不再停留,跨过溪流踩着草鞋往山中更深处走去。 “龙琰草!?” 刚走到一半,姚真意就看见在前方不远处,一处乱石堆缝隙里生长着一株枝细叶大的龙琰草,此时正随风轻轻摇摆,好似在向少年招手一般。 姚真意吞了吞口水,好家伙!那可是龙琰草啊,能换不少钱呢! 少年虽是眼馋那株龙琰草,但还是想起了那孙掌柜的说过有关这株草药的话语,“孙掌柜的说过,这龙琰草周围一般都会有毒虫,不知会是在哪呢……” 姚真意喃喃自语一番后,突然跑了起来,但不是奔向那处乱石堆,而是跑到一棵树后躲着,只露出个头瞧着那边,随即嘴里发出“吱吱”的声音,手里不知何时拿了颗石头往那株龙琰草的方向一丢,石头砸中乱石堆的声音响起。 …… 不过回答少年的,只有周围一片的寂静无声,姚真意这就有点疑惑不解了,难道那孙掌柜的是骗自己的? 过了一会,姚真意心存疑惑地往前走去,谁知他刚上前去,便是瞧见了不可思议的一幕,待看清情形后更是瞳孔一缩。 “!!!” 只见那堆乱石背后有一滩血迹,还有一条约有两米长、头呈三角状,全身上下有着极其鲜红鳞片的毒虫,毒虫头部有个圆孔状的窟窿,像是被何种利器瞬间刺穿脑袋而死,猩红的舌信露出,显然是死的不能再死了,只是这毒虫惨烈的死状,以及那浑身散发着恶臭味的躯体令少年有些反胃,一阵心悸不已。 见此一幕,姚真意警惕地左右查看一番,待发现周围还是一片寂静的时候就有些疑惑了,除了自己,这里并没有其他人啊? 姚真意虽然有些不解这毒虫究竟是怎么死的,想不出个所以然的他摇了摇头,既然想不明白那就不去想了… 于是他便不再去管那条死掉的毒虫,转身蹲下来从背后的竹筐里拿出小锄头去挖那株“龙琰草”了…… …… 与此同时,就在少年在山里开始动手挖那株龙琰草的时候。 白驹镇上, 集市即便到了晌午时分,还是有很多人群来往热闹不已。 而在众多摊位的其中一个摊子,坐着一位身穿淡色道袍、头戴紫金莲花冠的年轻道士。 此时,年轻道士右手正握着对面坐着的一位刚刚新婚不久的少妇伸出的纤细玉手聚精会神地瞧着,一边瞧一边笑,甚是奇怪。 说来也奇怪,世人皆知,这天下道统一脉道士所戴头冠分别是黄冠、五老冠、还有那五岳冠,就是没瞧见哪个道士会戴这紫金莲花冠。 只见年轻道士握着的这只玉手,在其掌心中竟是出现了一副画面,画面中显现的郝然是少年姚真意正身处山中所发生的一切情形。 最为奇怪的是,对面坐着的新婚少妇竟然毫无察觉好似看不见那副画面。女子心想,这年轻道长看了这么久手相,到底看出什么来了啊?话说回来,他长得真是极为好看呢,就是这笑容实在有点渗人,该不会是个傻子吧?! 于是她便叫了两声:“道长,道长!” 年轻道士咳嗽一声,笑道:“肌如玉肤,眉如秀柳,腰肢轻盈眼含春水,夫妻房事必定如鱼得水……” “……”那少妇听闻此话,顿时脸如红霞,心跳加快地立即将手抽了回来,随后给了年轻道士一个白眼。心想,这人尽说什么浑话呢!见那少妇抛来一记媚眼,再往下望去,便是一片鼓鼓囊囊。年轻道士不露痕迹地瞥了一眼,大凶!绝对是大凶之兆啊! 过了一会后,待少妇算完给钱,年轻道士伸手去接钱时,那只手突然伸出一根指头在他掌心划了两下,这一举动吓的年轻道士赶紧接过银子身形坐正,心中默念“阿尼陀佛阿尼陀佛!啊呸!无量天尊无量天尊……” 直到少妇离去之时,还不忘转头给了年轻道士一记媚眼,还真看不出来,人长得挺俊,胆子挺小的嘛,心中不由得有些埋怨这年轻道士的不解风情…… 年轻道士望着少妇渐渐远去的婀娜背影,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笑道,“贫道长得是挺俊,可胆子也不小啊……”而后一道无人看得见的细小虹光从天上飞来,竟是直接飞进年轻道士袖中,年轻道士也不惊讶,只是将袖袍一卷,伸出双手十指交叉,用掌心抱住后脑勺,身体往后一仰靠在凳子上,望着前方喃喃自语地笑言道:“微风无起,波澜卟惊,我心无窍,自天道酬勤。我有义凛然,鬼魅自皆惊,我有情豪溢,天地当归心。我胸藏志扬迈,故水起风生,天高地阔任我游……” 只是当年轻道士视线往下,一瞧见那摊子上几锭孤苦伶仃的散碎银子后,原本怡然自得的神情瞬间烟消云散脸色耷拉下来,转而苦笑道:“两袖藏清风,难买三斤酒,愁啊愁啊愁……” …… 在小镇十里外的山中,青衣布衫背着竹筐,脚穿草鞋的少年正走在下山的路上。 孙掌柜要的那株草药已经采到,加上那株龙琰草,今日算是收获颇丰!想到这里,姚真意便开心了起来,加快脚步往山下的方向走去…… 很快,不一会姚真意便回到了镇上,这次倒是没瞧见梁仲年坐在这里,心道,想必梁大哥又去买酒喝了……姚真意无奈地摇了摇头,便不再去想这事,一脚踏入镇门口往前走去。 只是他如今要去的地方,并不是那镇上的孙家药铺,而是另外一个地方。 小镇东南边, 这里的道路由青石地砖整齐并排,形成一条道路,而两边则是长满了数十棵桃树,枝多斜生的桃树后面不远处便是那些用青瓦铺顶,泥石铸成的诸多房屋。如今正值春季,又是这桃花盛开的季节,桃花开满后有些便会飘落在这四边周围的地上。 此时若是有人一眼眺望过去,那些开满桃花的桃树与这青石地砖铺就的道路,以及那些周边房屋,当真像极了书中的世外桃源。正所谓有道是,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而在这条青石地砖铺就、开满桃花的道路尽头则是有着一间私塾书院,此时书院里面传来一阵声音稚嫩朗朗的读书声,“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矣。” 姚真意便是趴在那书院的窗口外面,悄悄露出个头看着里面,少年瞧见里面许多蒙童正襟危坐、两只手拿着书籍放在面前的书桌上,瞧着书籍里的圣贤文章大声地朗读着,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羡慕之色。 而在那些蒙童们座位的中间,则是站着一位两鬓斑白的中年儒士,中年儒士双手负后往前边走边听,听到某段文章时便会轻轻点头以示赞赏。 就在姚真意入神地听着那些蒙童念书时,忽然发现那位中年儒士转过头来,少年惊慌失措地赶紧低下头,而后再悄悄地伸头往前一瞧,那位中年儒士正对自己笑着,眼神温和无任何责怪之意。 姚真意像是做了什么坏事一样,赶紧离开窗口转过身来蹲坐在地,而后双手抱膝将头抵在膝盖上,他没有再次去窗口看蒙童们读书,就这么蹲坐在地静静地听着里面朗朗的读书声。心想,若是,若是自己也能在里面读书就好了……可是…… 听着读书声想着心事的少年,竟是就这样不知不觉地睡着了,梦中的他好像遇到什么开心的事情,嘴角不经意间悄悄上扬。 过了许久,待里面读书声停止后,紧接着是蒙童们的笑声以及拜谢声响起。 “苏先生再见!” 放学后的蒙童们背着小小的书箱纷纷与那位中年儒士道别,而后一蹦一跳地往书院外面走去。直至所有人都离去后,唯有那位中年儒士依旧站在门口,只是当他瞧见书院门口旁边窗口下蹲坐在地的少年后,眼神温和轻轻一笑并未出声将少年惊醒,而后转身向屋内走去。 “恩……苏,苏先生?!” 少年终于从梦中醒来,一睁开眼便是瞧见不知何时站在他面前的中年儒士,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而后他似乎感觉到身上有些暖和,竟是不知何时盖了一件披肩,聪明的少年立即想到这是苏先生在他睡着的时候盖上的,心中涌过一道暖流。 而中年儒士,也就是姚真意口中的苏先生,瞧见少年不知所措的神情,温和地开口笑道:“不打紧,累了就多睡会。” 听闻此言,姚真意连忙起身,羞愧地说道:“苏先生,是我失礼了……不该偷看里面的……” 中年儒士伸手摸了摸少年已经快长到自己胸前一个身高的头,真是越长越高了,笑道:“先生教学生,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不是吗?” “恩!”听到这话的少年重重地点了点头,而后开心地露出笑脸。 见此一幕,苏先生也同样对少年露出温和地笑容。先生待人,永远如沐春风,犹如细雨润物无声。 第四章,夜下访客 中年儒士与少年走在这条由青石地砖铺就的道路上,姚真意转头瞧去,苏先生的双袖微微摆起,里面好似藏有春风一般甚是好看,一大一小就这样缓慢地走在路上,像极了一对父子。 走着走着,苏先生转过头来对着少年轻声说道:“姚真意,上次赠予你的那几本书籍记得要多加翻看,若是有不懂之处可以问我。” 而后中年儒士又再补了一句:“先生不忙,也不要怕打扰先生。” “恩!知道了苏先生!”少年开心地如小鸡啄米般点点头,嘴笑得跟月牙似的。 很快,两人便走到了那条路的尽头,于是姚真意便将那披肩还给苏先生,而后与他道别后便往前走去,走到一半姚真意回过身来对着中年儒士挥了挥手,中年儒士同样伸出手来挥了挥,笑容温和。 望着少年背着竹筐越走越远的瘦小背影,中年儒士笑了笑,随后便转身往书院走去。 …… 镇上集市, 快到太阳下山的时候,自然而然也就是人们收摊的时候了,只见夕阳黄昏下,集市的人们纷纷忙碌着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去了。 一位布衫大汉走到那算命摊子边,对着那双腿翘在桌上、脸上盖了一本道家书籍正在闭目养神的年轻道士笑问道:“道长,还算不算命?” “不算不算,有事明日再来,贫道打烊了!”年轻道士慵懒地摆了摆手说道。 汉子搓了搓手讨好地笑道:“道长,听说你算姻缘一事贼准,就给俺算算呗?” 年轻道士伸出一根手指把那本道家书籍推上去一点,抬头瞧了瞧眼前这个敞胸露肚、一身上下邋遢无比的汉子,摇了摇头道:“先回家洗个澡去吧……” 汉子一听这话顿时就纳闷了:“道长你说啥子??” 年轻道士不由得翻了翻白眼,无奈地问道:“知不知道女子为何极为喜爱那些香囊荷包?你又知不知道她们为何一日要沐浴六七次??” 汉子挠了挠头有些疑惑道:“闲的没事干呗?” 绕是年轻道士素来极好的脾气也被气笑了,直接把那本道家书籍往脸上一盖,重新往凳子上一躺,笑道:“神仙难救啊神仙也难救喽!” 见此一幕的汉子恼怒地呸了一口对着年轻道士骂道:“呸!还说什么神机妙算,俺看你就是个江湖骗子!!” 年轻道士也不恼怒,伸手往摊子上那杆旗子一指,汉子随着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旗子上面写了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有求也未必应。” “什么神算、就是骗子一个!呸!”最后,汉子离去之时边走边骂,显然是生气至极,不过却也没翻了道士的摊子。 “脑袋不灵光,人倒是还算不错……”年轻道士依旧保持那个姿势,喃喃自语地笑道。其实方才要是那位大汉恼羞成怒动手的话,他也认了,不过还算心善,最后也没动手。 而那位离去的大汉手掌的脉络线中却是悄悄多了一条姻缘线,神不知鬼不觉。 “陆道长。” 就在年轻道士躺着准备再睡会的时候,又有一道叫声响起。 “不算不算!贫道……呃!原来是小真意阿!哈哈,找贫道啥事嘞?”年轻道士刚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而后猛然嘣了起来,待他瞧见那正站在摊子面前背着竹筐的少年时,便一扫方才的不耐烦神色转而笑问道。 “陆道长,是虞婆婆让我与你拿药的,呐,这是三文钱。”少年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而后从怀里掏出那三文钱递给年轻道士。 年轻道士,也就是陆道长,本名叫陆土,不是入土为安的那个入土,因为这个名字,年轻道士不知被人私底下笑过多少次,陆土入土,可不就是入土为安嘛…… 陆土伸手接过那三文钱放入另一只手的袖中,而后从里面拿出一副早就包裹好的小药包递给少年笑着说道:“来,接好,替贫道告诉那虞婆婆,每日些许分量就好,切记,切记。” “好的陆道长!”姚真意接过药包笑着应承一声,随后将药包放入背后的竹筐中,低头弯腰拜谢:“谢谢陆道长!” 少年不知道的是,在他低下头拜谢时,陆土悄悄挪了一步恰好躲过那一拜,心道,贫道可受不起这一拜啊… 待姚真意起身后想起还要去那孙家掌柜那里,便笑着说道:“陆道长,我还要把这筐里的草药交给孙掌柜的,先走了啊!”就在少年准备转身离去时,“诶!等等,来,这个你拿着…” 姚真意转身瞧见年轻道士手里的一叠字帖,疑惑道:“陆道长,这是…” 陆土将那一叠字帖递给少年后,笑道:“贫道知你有那勤学之意,虽说贫道的字是差了点,但好歹也能入眼。有空的时候可以自己细心钻研、勤加仿写,相信日后对你必有用处。” 姚真意接过这一叠字帖也没多想,将字帖揣入怀中,“恩,我知晓了,多谢陆道长!”而后他便不再停留,直接转身去往那孙家药铺。 天色已然有些晚了,陆土笑了笑,随后将东西收拾好,将那杆旗子用脚一撩落在肩上,扛着旗子便往家中方向走去,年轻道士身子摇摇晃晃边走边笑道:“姑娘身姿婀娜妙,两只馒头白又白,月下独酌无美酒,佳人玉潇来作陪……”路过的汉子皆是“啧啧”称道,好一个同道中人。而女子纷纷小啐一口后扭腰脚步加快迅速离去,这年轻道士嘴巴怎么口无遮拦的,忒不要脸了吧…… …… 孙家药铺, 姚真意来到这儿时,天色已是那傍晚时分,今个倒是未曾见到那孙家掌柜,而是遇见了一位替药铺打杂的青年,将龙琰草与那些草药交给青年,待他确定无误后便将钱给了姚真意。 离开药铺后,姚真意走在这条街上,这个时候每家每户都已在门前挂上灯笼了。 只是少年走着走着忽然停了下来,原来是他瞧见了这样一幕,只见一个原本在外拿着木棍玩耍的蒙童听见爹娘的叫声,回过头来瞧见爹娘站在不远处,便开心地扔下木棍转而奔向爹娘,随后两大一小的身影就这样慢慢消失在街角……姚真意擦了擦眼泪,笑骂道:“今儿个风怎么这么大,不经意就让沙子进了眼睛,真是没用!” 而后他不再停留,背着竹筐往家中方向跑去…… …… 深夜,就在所有人都已入睡之时,小镇门口,一身黑衣的梁仲年依旧背着那把剑瘫坐在镇门那里的板凳上,只不过一身酒气,嘴里说着:“好酒……真是好酒,再来一杯……” 而就在此时,离白驹镇远处的郊外密林中,数十道精悍铁骑蜂蛹而来,紧随其后的竟有两百身披轻甲卫衣的士兵一同前来,最令人惊讶的是这些人步伐一致,行军之时整齐有序将脚步压到最低,快速地穿梭在这片密林中,竟是未曾惊动飞禽走兽,显然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去往方向正是那白驹镇! “吁!!” “哒哒……” 一名身披重甲的先锋斥候勒住马绳在镇门前不远处面停下,双脚一踩驭着胯下的马匹缓缓向前,那名斥候坐在马背往前一眼望去,只见此时的白驹镇寂静无声,镇里皆是漆黑一片,而在镇门口却是坐着一人,待斥候驭马前行渐渐靠近后,才发现那人原来是个剑客,还是个酒鬼。 斥候笑着摇了摇头,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对着那人叫道:“喂!醒醒!” “好酒!再来一杯……”只见那人嘴里含糊不清地大叫道。 “你!!”见此一幕的斥候呵斥一声,随即恼怒地扬起手中马鞭就要一鞭打下去之时。 “混账!!!” “咻-” 就在此时,一道充满怒意的怒喝声在斥候耳畔响起,远处一道细小寒光飞射而来直接刺中斥候坐下的马匹,马匹身躯被利器刺中顿时前蹄扬起,嘶叫一声将斥候砰的一声摔在地上,连同手中长鞭摔飞出去。 摔在地上的斥候不顾疼痛猛然起身,暴怒的他待瞧清那飞奔而来的数十道铁骑后,顿时一阵愕然不已。 领先的那道身影快速的拍打马绳,迅速便来到镇门口斥候这边,那道身影勒住坐骑后,立即下马往前快步走来。 “将军,我……”见那道身影越来越近,斥候赶紧低头弯腰拱手抱拳说道。 “放肆!!” “砰!” 那道身影快步走上前来,见斥候弯腰拱手后竟是怒骂一声,直接一脚踹在他的身上。 “将军饶命!!”被踹倒在地的斥候惊慌失措的爬起身来,而后整个人趴在地上惊恐求饶道。 借助月色,这才看清那道身影的面貌,是一位同样身披重甲、脸庞刚毅充满威严的男人,被斥候称为将军的男人冷哼一声,将趴在地上的斥候吓得更是浑身直冒冷汗,心中忐忑不安。 只见那位将军竟是不再理会斥候,快步上前走到那个坐在镇门口的酒鬼剑客身前,弯腰拱手抱拳沉声道:“末将燕仕忠,拜见梁剑仙!!” 随后坐在门口的梁剑仙,也就是梁仲年眼眸轻抬,瞧见这位大汉王朝乃至周边数个王朝赫赫有名的陷阵营大将军站在面前后,笑道:“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哦,想必是那余老头下令唤你前来了?” 听闻此言的燕仕忠不由得额头冒汗,整个大汉王朝,敢这样称呼被那位称为“伏龙”的老人,恐怕也就只有眼前这位梁大剑仙了。 燕仕忠如实地回道:“梁剑仙说得没错,不过除了余阁老,还有……国师……” “李卿泽…”听到国师两字,梁仲年双眼微眯,顿时一扫方才的浑身酒气,顷刻间剑气四溢而出,身后那把长剑嗡鸣不止,好似要自行出鞘一般!这一举动令靠近他的燕仕忠呼吸一滞,不得不以身躯承受那四处游走且凶悍无比的剑气。 剑气收敛体内,梁仲年又恢复方才那副模样,只是酒气已被剑气逼出消失不见。而后只见他慵懒地笑问道:“既然是李卿泽派你来的,又为何前来见我?你就不怕惹怒了我,一剑将那乾坤宫铲平了!?” 乾坤宫,乃是那位被大汉王朝上至庙堂、下至百姓甚至周边王朝称为“疯子”皇帝陛下的寝宫所在,要知道换成别人说出这句大逆不道的话,无论是谁,哪怕是那仙家山头的修炼之人说出这话,燕仕忠也第一个拔剑砍下他的狗头剁碎扔去喂狼! 可是眼前这个人,燕仕忠不敢也不想,只因他对陛下,乃至整个大汉王朝的所有人都有恩! 燕仕忠依旧弯腰拱手站在梁仲年面前,再次沉声道:“梁剑仙于我大汉王朝有救命之恩!故末将前来知会一声,这是对梁剑仙的尊重!” 梁仲年淡笑一声,救命之恩么?而后他百无聊赖的摆了摆手:“行了。我已知晓了,该干嘛干嘛去,别打扰我睡觉……” “是!”燕仕忠应承一声,而后转身就走,待他走到那位此时心中一片呆滞的斥候面前时,再一脚踹在他的身上怒骂道:“还不走!真是丢人丢到家门口了!” “是!将军!”斥候连忙爬起身来,再次望向镇门口坐着的梁仲年时,不由得心生敬意,而后心中却是一片羞愧不已。这位梁剑仙的事迹他当然有所听闻。 …… “驾!”燕仕忠上马一拉缰绳,领着那斥候与后面数十道铁骑绝尘而去,只是来去之时并未见到那两百多的轻甲士兵…… 第五章,盛世读圣贤,乱世读春秋。 白驹镇远处五十里外的一处山谷中, 一老一小缓缓走在路上,老翁弯腰驼背身着麻衣,手持拐杖脚步缓慢。小女孩则是一身红绸衣裙,手里拿着不知何处折来的柳树细枝,一双灵动的眸子好奇地瞧着上方两边陡峭崎岖的山峰。 “洛爷爷,这里的山看起来与咱们灵鹫峰的山也没什么两样啊?”走着走着,小女孩有些百无聊赖地说道。 “小姐说得极是,但这人却是有所不同的,特别是那人心险恶,犹为难测。因此还请小姐到了那白驹镇之后莫要提及自家宗门,以免有些宵小动了不该有的心思!”老翁慈爱地看着前面走着的自家小姐,就是心中有些无奈,好是好,可这乱世之中怎能允许这般心性存在,特别是对于这修道之人来说更是如此。 “知道啦!”对着老翁俏皮地吐了吐舌头,一身红衣的小女孩拿着柳条蹦蹦跳跳往前跑去。 见此一幕,老翁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跟上脚步,奇怪的是,老人虽然弯腰驼背,但脚步轻盈,行走之间身法灵活犹如猿猴,很快就赶上了小女孩,显然是位修炼之人。 …… “师兄,你说那小小的白驹镇真会是那传说中的洞天入口?”白驹镇郊外密林,一身白衣背剑的青年以心声对着旁边并肩而行的师兄问道。 另一位身着黑衫手持纸扇望着前方路途的俊秀男子点头以心声回道:“嗯” 话落,只见那位黑衫男子突然停步,转头望向密林深处的某个角落。 “师兄,怎么了?”背剑男子见师兄停了下来,疑惑地问道。 黑衫男子笑了笑,摇了摇头“没什么。”而后便继续往前走去,白衣背剑男子虽有疑惑,但还是忍住心中好奇,跟上师兄的脚步。 不一会,待两人慢慢消失后……在方才那名黑衫男子瞧向的密林深处后面,两位大汉王朝的探子皆是对视一眼,而后悄然松了口气,其中一人说道:“快向将军禀报,蜀山已然来人!各地宗门以及周边王朝陆续有人踏入境内!” “遵命!”另外一人拱手抱拳,推即往后退去,直往后山深处方向奔去。 与此同时,四面八方皆是派人纷纷前往那个小小的白驹镇,而小镇的人们如今还未曾得知…… …… 远在白驹镇八百里外的大汉王朝,这里城墙以四丈为高,竟是比其他王朝的城墙多出三丈有余,曾有别个王朝之人笑言道,敢问那位大汉王朝的皇帝陛下怕不是被人翻墙而入偷尽国库吧?这岂不是令人贻笑大方! 而之所以修建如此高耸的城墙,的确是那位“疯子”皇帝的命令,只不过这一切缘由他所说的那句话,令整个王朝乃至天下王朝为之动容,当时,那位素来摒弃繁文缛节的“疯子”陛下披头散发、高冠不束,穿着龙袍站在这已经修建好的城头之上听闻此言后大笑道:“何以为之山河国土?那便是这天下的百姓,有了百姓,才有了山河,才有了我大汉如今的国土!今,朕要告诉这天下,天子当可守国门!亦可比这都城后面的百姓先死在这国门之下!朕要问问这天下!!是不智还是妄言?!” 事实证明,这位皇帝陛下也未曾食言,竟是真的将王宫选址修建在这国门之后,而过了王宫南门之后才是那些王朝百姓所在,素来王朝选址以背山面水为准,大汉王朝也不例外,只是将那最后面的两座大山直接打通构建隧道,当然,这是当今国师李卿泽的主意,并非是那位皇帝陛下的意思,而王朝都城选址“居中”这一说那位陛下却半点不认同。 而之后大汉王朝更是耗费人力物力花费数十年时间从南到北,依山建起绵延长达万里的巨大城墙,城墙之上共设有四十二道烽火台、十二道关隘,以山河为基石构建起大汉王朝巨大的屏障,一眼望去,这道绵延不见尽头的城墙峰峦如聚林木遮影甚是宏伟!不得不说此举开创了人间历史上的先河。 更不为人知的是,这个以铁骑闻名于世的大汉王朝偷偷修建了三栋看似与寻常高塔无异的紫金塔,表面是“败家”耗资,实则是专门为了对付那些修道之人所修建,塔内设有那三百六十把青铜飞剑构造的防御阵法,以灵气灌溉阵法,近斩大能修士者,外可防术法攻伐,不得不说又是一个大手笔! 此时,那位被称为“疯子”大汉皇帝的高轩帝正独坐王宫内的一座高楼顶处,身上所穿龙袍之上九龙游走栩栩如生,眉宇之间显现杀伐果断之色不怒自威,高轩帝坐在这可观望整个王朝的阁楼之上,却是未曾去看那人间山河一眼,反而对着手中那本春秋之史的书籍倒是瞧得入神,一旁所在只有一位身着红袍的老宦官,老人低头弯腰瞳孔泛白郝然双目已瞎,十指如鹰爪弯曲藏袖,唯有脚尖着地,静静地站在一旁悄无声息。 “噔-” 脚步缓缓上楼的声音传来,而后一位头戴玉簪、身着白衣腰间系有一块桃木牌的年轻儒士走了上来。只是他上来之后却并未出声惊扰,见红袍老宦官对着自己点了点头,他也报以一笑而后走到另外一边双手笼袖站定,阁楼之内就这样寂静无声着。 “江东那边如何。”过了一会,高轩帝终于开口道,只是未曾回过头仍旧瞧着那本书籍。 “大胜。瀚江之上周宇火烧东芍王朝三十万精兵,如今三军已越过瀚江天险,直逼东芍王朝都城北洛城,据说那位后主已逃离王朝都城,整个都城乱成一团人心惶惶。”这位双手笼袖的年轻儒士,也就是当今国师李卿泽笑着说道。 “哦?东芍王朝那位足智多谋的盖将军呢?”高轩帝似是有些诧异地抬起头望着李卿泽问道。 “据说在我三军来临之前,盖武曾冒死觐见那位东芍王朝的后主,谏言带重兵死守天险,同时联合其他王朝包围我军。结果被其以莫须有罪名打入牢狱软禁而死。实则是那位后主宠信妃子所言,惧怕盖武以及亲信执掌兵权权倾朝野,原本盖武在东芍王朝便具有威名,深得民心。因此最后被赐以白绸自缢而死。”李卿泽依旧双手笼袖,淡然地说道。心中却是难免有些哀伤,历来忠臣多有,明主甚少,只是可惜世间又少了一位忠君爱国的将军。 合上那本春秋书籍,高轩帝起身走到那阁楼栏杆,金黄色的龙袍迎风而起,未曾束起的一头长发飘扬而飞。 将这王朝之内的各处的山河表里尽收眼里,这位大汉王朝的帝王沉声道: “国师,替朕告诉周宇,命他即刻找人书写三千万道安抚榜文,沿江发放下去,要让东芍王朝所有百姓都能看到!同时令我大汉王朝士兵以白服披甲白旗高举,为那位盖将军送行!朕要让我大汉王朝的士兵堂堂正正地走进那东芍王朝,同时也告诉这天下,他们不敬重的人我大汉王朝来敬重!!命三军士兵进入那东芍王朝后约法三章,与百姓秋毫无犯,如有犯者就地杀无赦!最后告诉三军将士,来日归来,必是朕亲自犒劳三军之时,朕在这汉阳城等着他们!!” “是!”国师李卿泽弯腰拱手道,随后他又说道:“还有一事,如今蜀山与灵鹫峰诸多宗门已派人前往那白驹镇,天风王朝与海盛王朝也已动身。” “命余阁老与燕仕忠紧盯那些人,同时保护好白驹镇,此次洞天开启,绝不可让那些人伤了白驹镇一人!”高轩帝抬起头望着那片因夕阳西下泛黄的天空,缓缓开口道。 而后他转过身来,盯着那位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国师李卿泽问道:“卿泽,你可知否朕为何要看这本春秋书籍?” 李卿泽直身而起,竟是与这位皇帝陛下对视着,随即轻笑道:“盛世读圣贤,乱世读春秋。” 随后只见这位大汉王朝第一人大笑道:“对!朕就是要告诉这天下,告诉那些高高在上的山上神仙,大汉王朝无惧这天下!朕要让大汉的铁骑踏足这天下每一寸土地,告诉那些“神仙”,人间有那汉阳东升,更有那沧海桑田!” 第六章,怜人曲终人不散 “遵命!”国师李卿泽拱手恭敬道,随即他便转身走下了这座大汉王朝最高的“汉阳楼”。 在李卿泽离去后不久,高轩帝忽然对着守在一旁的红袍老宦官笑问道:“魏戬,是不是有话对朕说?” 双眼泛白的红袍老宦官,也就是魏戬,大汉王朝的九境武夫之一,他声音嘶哑地说道:“陛下,明日就是端皇后……”只是说到一半,他便不再言语。 高轩帝听到端皇后这三个字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柔和之色,苦涩地轻声说道:“朕知道,朕一直记得呢……” 随后他便转过身去,不再言语。望着那夕阳西下的人间美景怔怔出神,魏戬虽是双目已瞎但心却通明,他知道端皇后对陛下高轩帝是多么的重要…… 就这样,阁楼之上的两人皆默默无言。 …… 翌日, 姚真意今日比往常早了些出门,看着天刚亮太阳还未升起的天空,少年回屋加了件衣裳便拿上竹筐背好出门去了。 有时候少年常常在想,什么时候家里的米缸矮了一截时,自己才不会叹气,亦或是什么时候下雨天的时候屋顶漏水时,自己望着那一点一点滴落下来的雨水,才不会感到忧伤。少年不知道,以前不知道,如今也不知道。 姚真意出门之后,不是先去那镇外的山中,反而走到离家不远镇里的一座山脚下,在那里,有两座少年一手堆起的好似小山一样的土推,土堆前插了两块木牌。土推周围只有几栋荒废破旧的老屋,地上长满了杂乱的野草与狗尾巴草,这里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 姚真意慢慢地走到那两座自己用手一点一点堆起的“墓地”,蹲下身来将土堆周围的野草轻轻拔掉,而后再从背着的竹筐里拿出两张黄纸,把土堆上用石头的压着已经被太阳晒的老化的黄纸换去,放下背着的竹筐,从里面拿出一些果子,以及从镇上那家糯米铺子买来的糕点,不贵,十文钱一包,少年没吃过,只是偶然听那些富贵人家说起这糕点味道上佳,于是他便买了一些,想让爹娘尝尝。 姚真意摆好那些东西,再从竹筐里拿出三根细斋香,这是从陆道长那里买来的,虽说陆道长笑着说不用钱不用钱,但少年还是坚持给了钱,山上讲修道香火情,山下则是讲人情世故,可有些事,总归是人情归人情,原则归原则。 而后少年在两块木牌前跪了下来,笑着轻声说道:“爹,娘,孩儿来看你们了。” 说完之后,姚真意从怀里拿出火折子点燃那三根细斋香,而后手持细香高举于头拜了三次,最后将细香插好,“爹,娘,您们放心,孩儿过得很好,苏先生教的道理与那赠送的书籍,我都有认真去想,去学。还有虞婆婆,我也有去她那里帮忙,她老人家身体也硬朗着呢,可得长命百岁。梁大哥还是不肯教我学剑,不过他教我练了一套拳桩,听说要是练成了可厉害了呢!还有陆道长,他对我也很好呢!您们放心,孩儿一定会好好地……对了,孩儿现在存了不少钱呢,以后也会越来越多的……” 姚真意说着说着声音就哽咽了,随后抹去眼泪轻声说道:“其实孩儿不苦,真的不苦。就是……有点想你们了……” 其实少年心里还有些话未曾告诉爹娘。那就是每次当他经过那离家不远的几条巷子的时候,总有些爱嚼舌头的妇人喜欢指指点点,虽说可以不去理会,可这些恶毒的话语听见了总归会有些不舒服。还有就是那些小孩都不与自己玩耍,说自己是没爹娘的小孩。若是遇上心思不好嘴巴歹毒的,还骂少年是有人生没人养的小杂种…… 姚真意记得小时候那些人一有不顺心之事时,总爱在深夜里隔着院子那堵墙骂上两句恶毒难听的话语,更有人若是发觉骂完不解气,便往院子里扔些石头、木棍,而后再狠狠地踹上院门两脚。 每次等他们骂完、丢完,少年才敢出来,将那些人丢在院子里的石头、木棍扫开,有那么一两次在少年偷偷出来院子扫地之时被石头砸中,还砸出血了……那时候少年觉得疼,很疼,可是更疼的是心。 少年不明白,那些人这样做是不是对的。若是真的把那时候的自己砸死了,是开心巷子里少了个令他们厌恶的小杂种?亦或是心里会有那么些许的不安愧疚?姚真意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姚真意已经记不起自己小时候多少次夜里抱着被子咬牙痛哭,直到哭的累了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只是这两年已没有人再隔着自家院子那堵墙叫骂、扔东西,或许是觉得少年如今越来越大,怕遭到报复记恨…… 这些话,姚真意不会对爹娘说,也不想说。虽然很难受,可他还是能熬得过去的,对吧。 姚真意回过神来,从怀里掏出一包小小的布裹,将布裹打开后里面郝然是几颗冰糖。少年将那几颗冰糖放在爹娘墓前,对着他们笑了笑,冥冥之中姚真意好似也看到爹娘对着自己笑着… …… 白驹镇南边, 这儿有一条桃木巷,年轻人住的不多,倒是老人比较多。有钱的富贵人家要么搬到镇上的风沓巷,要么就是去了那大汉王朝的都城,除了些许上了岁数念旧的老人死活不愿跟随儿孙一同去享福之外,便再无他人。用老人话来说,那就是你们去便去,还带着我个老不死的干嘛,自打小就住在这里,去了那京城又如何?隔里隔外都不认识,想唠叨也没人说话,就算将来死在这里,好歹也有个归处! 除去上了岁月破旧的诸多房屋外,这里还有几棵上了些许年头的老槐树,寻常那些老人最喜欢在这槐树树下遮凉阴,躺在那木椅上手里拿把藤扇乘凉岂不妙哉。 而这里有一座戏台,听闻是前些年从北方那边过来的一位怜人班主搭建的,这位班主倒也是有些怪哉,几年来,自从搭了这戏台,每日只唱一曲,不但不收听曲之人分毫纹银,还是在那太阳即将落下之时开唱,唱的还是那亡国之曲。 某日,曾有一好事者路过这里瞧见这一幕便随口笑言道,莫不是唱给那死人听的? 结果那好事之人随即便被这里的老人们破口大骂,那人似是不甘亦或是疑惑为何这些平日里极好说话的老人会如此失态,但瞧见老人们愤怒至极的他还是灰溜溜地跑了…… 今日,与往常一样,这位怜人班主在这夕阳西下之时,一身怜人登台装扮,这些年也不见他身边有何随从,说是说班主,可除去些许帮台搭手唱曲的,台上也就他独自一人而已。 只见这位怜人班主抬脚缓缓登上戏台,随后对着台下的人们作鞠一礼,待起身后,怜人一步转身脚尖翘起,开声唱白道:“世间无限丹青手,一片伤心画不成,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白骨青灰皆我一人,乱世浮萍忍看烽火燃山河,位卑未敢忘忧国,哪怕世间无人知我…” 台上清婉之声飘荡,台下听戏的有老人静静地聆听着,也有一些蒙童坐在一旁,或是不明其中意思,亦或是好奇地看着台上那位哀伤的怜人。 笙歌又起,锣鼓家什紧密,他踏着花鼓鼓点登场。昆腔曼妙,戏一折,水袖起落,兰花指捻,那涂朱胭粉的面靥掩于桃花折扇后,双目时而含情,时而含悲,仿佛一眼就能摄人魂魄,低吟浅唱,万般哀愁在一身。 在大汉王朝那遥远北方曾有一个大荀王朝,重文轻武已有数十年未曾见过兵戎,那时梨花开满整个大荀王朝,整个王朝之人竟误以为这就是所谓的太平盛世,连那庙堂之上的朝中大臣都懒怠政事,君王不问朝堂夜夜笙歌,不过也有些许忧心忧国的大臣谏言,说如今乱世皆起,王朝之外皆是虎视眈眈,理应操练军队摒弃伪盛世奢靡之风,结果因此惹怒了那位贪图享乐的君王,直接将几人打入牢狱。 防守边境的一位藩王匆忙回京,可一路所过之处竟是那荒盈无道的景象,许多大臣竟是流连那勾栏之所,夜夜与那些船家女子相谈甚欢,若是高兴极了竟叫那些女子当着所有人的面跳那卸衣之舞! 见此一幕的藩王痛心至极,连忙回京劝阻那位皇帝陛下,却被以懒怠军务为由驱逐出京,心灰意冷之下,藩王回到边境至此不上一言不问庙堂…… 几年后,敌人的铁骑与刀剑终于来到这片所谓的“乐土”上,满城风雨飘摇摇摇欲坠,令人啼笑皆非的是屯守京城的十五万大军竟是不战而降,等那位藩王带兵入京救援时才发现城门之上足足挂有四十多颗人头,领头的是那位君王,君王眼中还弥留着不可置信与那惊骇之色,本以为是那太平盛世,谁曾想是一片假象。 藩王痛心疾首之下,带着所剩的兵马与敌军奋力厮杀,可惜大势已去,最后只剩下几名亲卫护住藩王突出重围。 落日余晖之下,逃出生天的藩王早已心生死志,一眼往远处战场眺望过去,横尸遍野血流成河,那是自己的兄弟,是大荀王朝的子民啊!!! “山河不在人已去,苟活于世何颜存……何颜存啊……”怜人唱至最后一曲,声泪俱下跌倒在地后,重重地对着那落日方向磕了几个响头。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哪怕无人可知,哪怕曲终无人听,他还是这样唱着。 台下是一片寂静,老人同样含泪落下,只是皆未曾鼓掌,这是好曲,得用心去听。 已经从山里回来的姚真意也坐在这里听,心中些许忧伤,偶尔他便会来这里听这位怜人班主的戏曲,有些事有些苦始终不能说与他人听,唯有自身心中留着。 鲜为人知的是那一年,苍鹰盘旋天空之上,底下是那硝烟四起,烽火战乱连至三月,大荀王朝彻底亡国,王朝子民从此流落他乡,沦为世间流民…… 第七章,一拳既出,身前无物! 总有那么些人,惦念着心里的一些东西,念念不忘,却也未必会响。光阴长河埋去的,又何止是那一堆堆白骨,还有那些心里不为人知的秘密…… …… 傍晚, 白驹镇淮河桥上,姚真意背着竹筐走在这座桥上,不知为何今日这镇上倒是多了许多陌生面孔,或许是那些外乡之人来此游玩。 少年也没多想,拉了拉竹筐抬脚继续往前走去,只是刚走没几步右手手臂便被一位蓝衣赤膊大汉撞了一下,姚真意感觉手臂有些疼痛发麻,可还是率先开口说道:“对不起……” “!!” 就在姚真意说完之后,忽然察觉耳畔破风声响起,眉头一皱,少年急退几步,脸色凝重地盯着前方。 原来就在方才,谁曾想到那名大汉竟是不理会少年的道歉,直接整个人往前大步一踏以手成爪抓了过来,一手落空后,这名蓝衫的赤膊大汉也不恼怒,只是盯着姚真意呲牙咧嘴地笑道:“看不出来,还是个习武的。” 被这人盯着,姚真意眉头紧皱,发觉有种被毒蛇盯着的感觉,令人很不舒服。本着不想多生事端的少年不理会那名蓝衫大汉的话语,就想继续往前走去。 不过那蓝衫大汉却是不想就这样放过姚真意,只见他伸手挡住少年的去路,“小子,撞了人就想这样一走了之?!” 纵使姚真意脾气再好,可泥菩萨也是有火气的,听闻此言的他一瞬间沉声道:“那你想怎么样!” 就在两人对峙之时,桥上或是桥下顿时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群,见蓝衫大汉为难姚真意后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其中有一人偷偷细语问道:“那不是镇里那条泥垢巷的孤儿么?” “对啊!可不是么,小小年纪就这么会惹是生非!” “你们嘴巴积点德吧!这孩子命苦,早早就没了爹娘……”也有人不满那些好事之人反驳道。 “得了吧!谁不知道这就是个天煞孤星,指不定啊爹娘就是给他克死的……” “……” 听着周围人群的指指点点,姚真意低下头死死地咬住下巴嘴唇直至流血,双手紧紧握住成拳浑身颤抖着。而那名蓝衫男子却是不打算就此作罢,刚想出声之时却听见背后传来一声,“瞿义。” 待他回头看见来人之时,便弯腰拱手抱拳恭敬道:“少主!” 随后只见一位穿着墨衫锦绣长袍,脸上随和笑容显现的俏公子缓缓走了上来,这位风度翩翩的墨衫公子一出现便引人注目,许多妙龄女子皆是不约而同地瞧去,见他长的一表人才丰神俊朗更是小鹿乱撞,心动不已。 被瞿义称为“少主”的墨衫公子走到两人身前后轻蔑地瞧了一眼穿着破烂衣裳、背着竹筐的姚真意,随即便不再打量少年,转头对着瞿义责声问道:“瞿义,怎么回事!” 瞿义,也就是蓝衫大汉掐笑道:“少主,这小杂种撞了人就想走,听说还是个父母早亡之人。” “哦。那你赶紧解决,别打扰本少主游玩的兴致。”墨衫公子冷漠地回应一声后便不再出声,竟是冷眼看着这一切。 “是!少主!”瞿义得令一声,随后转而对着身前的姚真意冷笑道:“小子,今儿个算你命好!若不是少主心善,少不得你也要吃点苦头!这样吧跪下磕几个响头叫唤几声爷爷,说不定大爷我一高兴就放你走了呢!哈哈……” 人群中有许多人听闻此言皆是眉头一皱,心想这蓝衫大汉说的话未免也欺人太甚了,就算人家少年撞了你一下,也不该如此做法!只不过惧于那穿着一看就是某个权贵或是山上神仙模样的墨衫公子,皆是敢怒不敢言,历来自有民不与官斗,何况倘若这墨衫公子真是那山上的“神仙”呢? 而更多人则是心中抱着看戏的态度,想看看这少年到底会不会为了保住小命不受那皮肉之苦跪下磕头,可真要是嘴硬那就怨不得人,谁让你惹到不该惹的人了呢! “啪啪啪!” “真是了不起!看来你们万剑宗也就这点出息了?自家山头威风不起来,跑到这山下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少年来了?!哈哈……”就在所有人都望着桥上这边的情况时,人群身后响起一阵掌声,随即人群纷纷让开一条道路,一位身着玉色儒衫的青年慢步而来讥笑道。 墨衫公子并未出声,只是原本淡漠的神色沉了下来,双眼眯起盯着那位儒衫青年,眸中闪过一丝寒芒。 而瞿义则是怒斥道:“大胆!!我万剑宗岂容你说三道四!!” 话落,瞿义竟是身形一动,直接右手成拳往儒衫青年一拳打去,周围的人群皆是一惊纷纷退后,但却未曾看清瞿义的出拳,实在是太快了!而姚真意也是心中一惊,随即转身瞧向那儒衫青年的方向。 眼看着瞿义的拳头越来越近,儒衫青年却仍是一副笑意不断身形屹立的样子,周围的人群不约而同地想道,这人怕不是被吓傻了吧?! “嘭!!”谁都未曾想到的是,就在瞿义狞笑着将拳头砸到儒衫青年的脸上时,儒衫青年身上突然显现一层护体罡气!! 拳头与罡气相撞的声音传来,嘭的一声直接将靠近两人些许的人群掀退,瞿义被罡气击飞落地急忙连退几步才稳住身形,反观那位儒衫青年却仿佛未曾受到影响一般,只是长发被风吹起后又落下,却仍旧一脸笑意地站在原地看着这边。 瞿义死死地盯着那名儒衫青年,而青年不变的笑意仿佛是在嘲笑自己的拳头不够硬,这更使他气急败坏,刚想动手再出一拳,却是被自家少主给拦下来了。 一直冷眼旁观的墨衫青年伸手拦下瞿义后,对着那儒衫青年眯眼说道:“你知不知道本少主现在真的很不爽!?!” 儒衫青年听闻此言,却是不屑一顾地嗤笑道:“奴才狗仗人势,主人又是个软脚虾,万剑宗的少主卢俊,你说,我应该怕么……” “哈哈哈……”纵使知道此时不该笑的人群中还是有些人忍不住笑了出来,随即又赶紧收住笑声,心想,要是被那墨衫青年惦记可不好了! 卢俊深呼吸一口气,尽量压住怒火地出声问道:“你既然知道我是万剑宗的少主,为何还敢出言不逊?!你到底是谁?!”他倒是想一巴掌打死这不知死活的混账东西,可这里毕竟是大汉王朝的境内,若是换了别的王朝,倒是不用如此计较,可这大汉王朝却是不同,别的王朝对仙家山头那是一个毕恭毕敬,但这大汉王朝那是敢倾全国之力举兵相向的存在,何况听闻还有个最强九境武夫之一的藩王高远。 儒衫青年倒是不惧卢俊话语中的威胁之意,笑着说道:“莫要以为这山下是你万剑宗来去自如的地方,何况这是大汉王朝的境内,别人或许怕你万剑宗,我萧长风可不怕。” 周围的人群皆是一片骇然,转而议论纷纷,萧长风!那个与大汉王朝结盟平起平坐的三大仙家山头之一,仙玄门的少主! 而一旁的瞿义与卢俊皆是心中一个咯噔,萧长风!竟然是他!这下两人就有些为难了。虽说万剑宗不惧这仙玄门,可毕竟同是山上之人,撕破脸皮也不是什么好事。 卢俊此时脸色有点难看,不过毕竟是仙家山头之人,略微调整过来后便是笑着说道:“萧兄,既是小事又何必为了区区一个山下之人伤了和气?还请萧兄看在我万剑宗的份上切莫插手此事!” 萧长风刚要说话,却是被姚真意接下来说的一句话气笑了。 只见背着竹筐的少年缓缓走到萧长风面前,弯腰拱手抱拳道:“姚真意谢过萧公子好意,不过此事皆因我而起,莫要因此连累了萧公子!” 萧长风眉头一皱,不过他也想看下姚真意如何处理此事,大不了等会再出手就是了。 于是萧长风便摆手笑道:“无妨,举手之劳而已。” 姚真意点了点头,随即转过身来将竹筐放到一旁后,双眼望向那主仆二人,对着瞿义沉声道:“我已一让再让,你却欺人太甚!既然如此,那便问拳于你!!” “哗!!” 周围的人群听闻此言皆是一片哗然,任谁也未曾想到少年竟会如此不要命!这不是蜉蝣撼大树,犹如那螳臂当车么?! “问拳?!哈哈哈!!”瞿义是真的怒了,区区一个山下之人也敢与他问拳,真当这四境武夫是那纸糊的?不自量力! 姚真意也不在乎别人怎么想,随即迅速以腰为身,左脚后踏一步右手握拳,以铁骑凿拳式往前奔去一拳递出,目标正是瞿义! “!!”瞿义瞳孔一缩,同样握手成拳一拳递出,令他未曾想到的是这看似瘦弱无比的少年竟有如此快的身形,且看其拳纲之中似有些拳意!不行!此子绝对不能留! 打定主意的他竟是以四境武夫的修为,全力递出这一拳迎向少年,想要废掉姚真意! “砰!” “咔嚓!” 姚真意拳头刚迎上瞿义的拳头便是一阵剧痛从手臂传来,随即手肘关节移位! 拳头相撞与骨折的声音顿时响起,随即众人却是瞧见姚真意被一拳砸飞,直接撞到那桥上的石栏之上! “噗嗤……”站定身形后,姚真意此时发觉胸口猛然涌上一股热流,嘴里吐出一口鲜血,感受着从手臂上不停传来的剧痛,心想,果然还是太勉强了…… “小子!拿命来!!”而瞿义却是有些心惊,虽说那少年拳意打在手上就像软绵绵一样,可竟有了些暗劲残留!若是给他成长起来那还了得?!!下定狠心的他哪怕事后被责罚也要将此子诛杀于此!!于是他便一跃而起,一拳砸向石栏上的姚真意。 见此一幕的萧长风,顿时想要动身前去救下少年,可接下来发生的一幕竟是令他出了些许冷汗。 “嘣!!!” 就在瞿义即将一拳打中姚真意时,一道身影从天而降伸手猛然抓住他的脑袋凶狠地往地上一按!!脑袋与桥砖相撞的声音传来,顿时激起一片尘土飞扬…… 待沙尘散去后,众人只看见一位背剑的黑衣男子一手将瞿义的脑袋死死地按在桥面上,黑衣男子郝然是梁仲年,人群中顿时一片惊呼声响起,这,这不是那镇口的看门人么? 只见梁仲年仍旧一手按住已经失去知觉瞿义的脑袋,抬头看向石栏边受伤的姚真意笑骂道:“净给老子丢人现眼,不是告诉过你么,一拳既出,身前无物!出拳时,要快!且要心无杂念!” 第八章,拳可开山河,剑可斩天地。 此时淮河桥上一片寂静,只剩下人群中几人偷偷吞咽口水的声音。 谁也未曾想到这个平日里,只会喝醉了酒在那镇门口睡相不堪入目的背剑男子竟是如此凶悍。 有些人瞧着方才威风八面的四境武夫瞿义,如今被梁仲年按在地上犹如死狗一般更是胆战心惊,想起平日里还私底下说过他的坏话就更是心有余悸。 而萧长风则是无比庆幸,虽说也被惊出些许冷汗,可再一看向那石栏边的少年眼色就有些不同了,好家伙!敢情有这么厉害的师傅,难怪说不用帮手…… 其实姚真意也是有些懵,虽然知道梁大哥不一般,可这,也太强悍了吧…… 梁仲年对着姚真意说完后,便转头望向那脸色难看犹如吃了屎一般的万剑宗少主卢俊,此时的卢俊早已没了方才的风度翩翩,脸色阴沉无比,令他未曾想到的是这大汉王朝一个小小的白驹镇竟有这等人物!! “砰……” 就在卢俊心里盘算着该如何收场时,梁仲年一手抓住瞿义的脑袋,将他整个人如同提小鸡一般提起,而后一脚踢在瞿义的身上直接将他踢飞出去,昏死过去的瞿义犹如死狗一般摔在地上生死不明。 “你怎么说。”梁仲年伸手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对着一旁脸色阴沉如水的卢俊笑问道。 卢俊纵使心有不甘,好歹也是自诩为神仙人物的他拱手抱拳笑道:“前辈,不如就这样算了?” “嘘-” 这位万剑宗少主的话语刚落,便是引起人群中的一片嘘声,方才还以为有多厉害呢!原来也是个欺软怕硬的货!不过所有人也只是心里偷偷讥讽一番,倒是不敢真的出声笑言。 略微低头的卢俊听到周边人群的嘘声,眼皮急跳脸色更加阴沉,只是他倒也识实务便再次对着前方的梁仲年出声问道:“前辈以为如何?” 梁仲年饶有兴致地笑望着眼前这个万剑宗少主,是个能伸能屈的货色,可惜心术不正。 梁仲年淡淡地回了一句:“不如何。” 卢俊这下就有些气急败坏了,沉声道:“前辈当真要与我万剑宗为敌不成?!” “轰!” 话语刚落,卢俊便脸色剧变身形猛然飞退,一道拳意轰然而至,卢俊急忙双手袖袍往前用力一挥,一道三千细小飞剑虚影的剑阵郝然在其身后显现,三千道飞剑从卢俊身后展开犹如孔雀开屏,而后一道道细小飞剑射向那道凶悍至极的拳意。 早已退开几丈的人们皆是睁大眼睛瞧着这一幕,绚丽夺目的三千道飞剑犹如长河灌溉一般涌向那简朴至极的拳意,两者刚一相对便是掀起一阵气浪翻滚开来,剑锋与拳意之间米粒之光大放刺地眼睛生疼! 卢俊眼看着无数道飞剑虚影就要耗尽那道拳意之时,却是瞳孔一缩! 梁仲年依旧保持着伸手出拳的姿势砥砺那些细小飞剑的虚影,在外人看来是苦苦坚持实则是毫无压力。 “噗嗤!!” 只见他嗤笑一声,而后往前一步踏出轻轻一拳递出,那看似绚丽无比的三千道细小飞剑虚影被这一拳摧枯拉朽冲击轰然消散,飞剑剑阵被破,首当其冲的卢俊受到反噬直接一口鲜血喷出猛然倒退几步,受到拳意冲击导致一身墨衫悄然破裂,原本怡然自得的神情与如今这幅披头散发的模样可谓是狼狈不堪。 卢俊脸庞扭曲神色狰狞地死死盯着一脸笑意的梁仲年。 只见他双手掐诀,口中念叨着某种古怪晦涩难懂的法诀,一尊巨大法相虚影郝然在卢俊身后显现。 一眼看去这尊神灵法相高约有十数丈,面容模糊身披某种古老金色重甲,浑身金光闪闪威严庄重犹如天神降世! 远处的萧长风却是脸色凝重,抿心自问,若是自己对上那尊犹如天神一般的金甲神灵恐怕也讨不了多少好处。 桥边石栏,依旧捂着那只受伤的手臂,姚真意也是有些担忧,毕竟那尊金甲神灵一出现就震撼人心。 眼见那位万剑宗少主类似于兵家修士“请神”之法请出一尊金甲神灵,梁仲年依旧是一副淡然的神色甚至有点想笑。 真神?不过是一尊金身已毁的小小神邸罢了。 卢俊自然不知梁仲年早已看破这尊金甲神灵的根底,此时此刻的他只想将那人诛杀于此!何况自己还有把保命的本命飞剑未曾动用! 打定主意的卢俊狞笑着双手往前一拍,令众人惊骇的是,与此同时那尊高大的金甲神灵也双手伸出往桥上站着的梁仲年拍去。 见此一幕,梁仲年并未拔出身后背着的那把长剑,而是双指并拢高举于头直接往前一挥,一抹剑光贯穿天际迅速落下斩向那尊金甲神灵! 卢俊驱使的那尊高大金甲神灵迅速收回巨大的双手虚影,竟是直接抵住了那抹剑光! 卢俊得意地刚想大笑一声,结果却发现那抹原本被自己身后那尊金甲神灵抵住的剑光劈了下来,将身后的神灵法相虚影一分为二!竟是一剑令其消失殆尽!而且那人还未真正出剑! 剑光落下抵在卢俊的额头眉心上,这位万剑宗少主惊骇地看着眼前那抹剑光,只要那抹剑光再往前一刺,恐怕自己就死在这里了!! 一身墨衫被冷汗尽湿,这位万剑宗的少主心中骇然无比,肠子都悔青了,早知如此就不该去惹那低贱的少年…… 梁仲年看着狼狈不堪的卢俊玩味地笑道:“还有什么术法?尽管使出来。” 卢俊脸色变了变,随即求饶道,“剑仙前辈,我知错了……” 他嘴上是这般说着,心神之中却是默念一声,“去!”随后一把极其细小的本命飞剑,却是从卢俊被袖袍遮挡住偷偷伸出的右手中飞射而出,这把本命飞剑速度之快竟是化作一道流光穿透光阴长河,本命飞剑刺向目标不是梁仲年,而是那桥上石栏边站着已经受伤的姚真意!! 早在那把本命飞剑出来之时,梁仲年便已察觉,天地间对剑气最为敏感的就是剑修,只不过他竟是不去阻拦那把本命飞剑,而是直接让那抹剑光射进卢俊的体内,将他的剑心彻底打碎! 剑心被打烂的卢俊猛然跪在桥上,只不过他却是面容扭曲地大笑,而后笑声戛然而止,怎么会?!!! 原来,就在那把游走光阴长河的本命飞剑即将飞出穿透石栏边的姚真意之时,突然被一袭袖袍卷住,而后卢俊更是发觉到自己与本命飞剑之间的感应竟是被抹去了!! “噗嗤-” 剑心被毁加上本命飞剑被抹去的反噬直接让卢俊猛然吐出一口鲜血,大惊失色的他脸色苍白,心中一片呆滞…… 梁仲年没去再理会那跪倒在地的卢俊,而是转身瞧了一下后边站着的萧长风,吓得后者连忙恭敬地拱手抱拳,生怕这位剑仙一个不爽连他一起斩了…… 随即瞧向石栏边愣神的少年,笑骂道:“还看?!走了!” 回过神的姚真意吞了吞口水后,对梁仲年笑着点了点:“嗯!” 只是少年刚笑了一下便不小心牵扯到伤势,让他“嘶”的一声疼得倒吸一口气,浑身颤抖冒着冷汗的姚真意刚想用左手去拿竹筐却被梁仲年抢先用一只手背着,原本就背了一把长剑的他此时再加上一个竹筐,好似与方才说动手就动手的样子判若两人。 “梁大哥等等我!”姚真意刚想出声说道自己来时,结果却发现梁仲年已经往桥下走去,随后急忙地喊道追了上去…… 这时,周围的人群才反应过来,又恢复之前的议论纷纷,只是望着已经走远的一大一小却是不敢再背地里说些什么了…… 而萧长风看着地上犹如死狗一般的四境武夫瞿义,再看看那失魂落魄跪倒在地的万剑宗少主卢俊,不由得有些失声而笑,摇了摇头他也转身离去了,此次下山可还有着宗门交代的事情要办,只不过他临走前却是从袖中拿出一把飞剑匣子挥射出去。 这种飞剑匣子一般是用来山上之人通讯所用。 …… “有点意思……”谁也未曾发觉的是,远处一位紫衣女子掌观山河,将桥边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轻声笑了一下,而后身形渐渐消失不见。 另一边,街道上, 头戴紫金莲花冠的年轻道士陆土坐在摊位上,看着人来人往的集市打了个哈欠,随后伸出手来,掌中郝然出现了一把漂浮着缓缓转动的细小飞剑,竟是卢俊的那把本命飞剑!也就是被称为“极影”的本命飞剑。 只是他看了一会便有些困了,是个好东西,可是对贫道来说也没用啊…… 忽然,陆土将伸出的手掌翻下,那把本命飞剑便消失不见。 而后,一位两鬓斑白的中年儒士笑着在陆土摊位面前坐下,眼神玩味地看着这位吊儿郎当的年轻道士。 陆土回以微笑,被中年儒士看得有些心烦,最后索性双目一闭往后一趟,摆手道:“读书人的命,贫道可算不了……” …… 第九章,陆道长道路长。 …… 孙家药铺这边, 姚真意担忧看着那位在铺子里打杂的青年双手握住自己的手臂,生怕一个不小心给自己直接弄断了…… “小小年纪就学人家打架?!姚真意啊姚真意,你可真是越来越有出息了啊?!”在药铺柜台那边坐着一位弯腰驼背的老人,郝然便是那位孙掌柜的,只见他手里拿着一杆烟枪往柜台上用力的敲打了两下,对着一旁紧张兮兮的姚真意破口大骂道。 “……”姚真意知道自己理亏,倒也未曾顶嘴,乖乖地受了老人这一通骂。 “咔嚓-” “嘶!!” 就在姚真意分神之时,那位神情淡漠的青年双手猛的一扯少年的手臂,疼得姚真意倒吸一大口冷气! “好了,不是骨折,手臂关节那些只是些许位移而已,只是体内有些伤势,等会给你开些药,切记多加休息不可乱动。”那位青年轻声地说了一句,随即便起身走到后门掀起帘子进去了。 姚真意原本想言谢一声,可惜那位青年早已进入后门,于是他便转头瞧向孙掌柜的这边来了。 气不打一处来的老人见少年转过头来望着自己,更加怒其不争气地骂道:“小兔崽子!看什么看!你爹娘早早就走了,你要是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有什么脸下去见他们!还真以为自己长能耐了……” 就在老人再次怒骂时,梁仲年走了进来,见此一幕对着老人笑着说道:“行了孙老头,不是这小子的错,生气归生气,可别气坏了你这把老骨头……” “砰!” “哎呦!!” 听闻此言的老人直接把手中那杆烟枪猛的丢了出去,砰的一声直接砸在梁仲年头上,梁仲年抓住那杆烟枪后,伸手揉了揉头,这老头力气还挺大的嘛…… 梁仲年走到柜台旁,将烟枪递给老人后,搓了搓双手而后讪笑道:“孙老头,听说你最近又酿了几瓶桃花酿,啧啧,要不让我帮你尝尝?” 此时,姚真意瞧着脸上挂着掐媚笑脸的梁仲年,再想起方才那一剑斩开金甲神灵的他,好嘛,那一点剑仙风范彻底消失的干干净净了…… 孙掌柜的撇了身旁讪笑的梁仲年一眼,随即没好气的道:“去去去!没有!去别处买去!” 一听这话的梁仲年乐了,呦吼!还来脾气了?可是心中想到那美酒佳酿的甘甜,又有些心痒痒的。 于是他便再次掐媚地笑道:“孙老头…不,孙大哥,孙大爷!你是我亲大爷!就赏我几口呗……” “后边柜子第三格那里,自己找去,喝喝喝!迟早喝死你……”老人实在是被烦的无可奈何,直接一挥手指着后边药柜下边那个格子骂道。 “得嘞!”听闻此话的梁仲年两眼放光,就像见到什么宝贝一样,急急忙忙跑到柜子那边找那桃花酿去了。 “嘿嘿……额…”见此一幕的姚真意乐呵着刚笑了一下,瞧见老人视线瞧了过来又赶紧收声。 …… 夕阳西下, 一大一小出了这孙家药铺后,两人走在这条陆续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姚真意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子缓慢地走着。 走在一旁身后又是背剑又背着竹筐的梁仲年手里拿着个酒壶,喝了一口这孙老头酿制的桃花酿后打了个嗝,随即对着低头走路的少年开口笑道:“还在想孙老头说的话?他就这样,嘴是毒了点,但人不会差的……” 姚真意抬起头望了下梁仲年,笑着说道:“我知道,孙掌柜的是为我好!” 随后他又叹了口气,垂头丧气地说道:“可是如果我不与人争执就不会这样了……” “砰!” “哎呦!梁大哥你干嘛?!” 话语刚落, 姚真意便吃了个板栗,未曾受伤的那只手连忙捂住头对着梁仲年叫道。 只见梁仲年转身弯下腰来一身酒气地盯着少年说道:“姚真意,你记住,心善是好事,但是心太善却不是什么好事!道理讲不通,那便用自己的拳头去讲!做人总不能一辈子弯腰低头事事忍让,总把别人的不对往自己身上揽,那就是傻子一个,明白了吗?!” 从未见过梁大哥如此正经的姚真意愣了愣,随后开心地重重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 “嗝~” 少年刚一点头应道,梁仲年便是打了个酒嗝,一股酒气味迎面扑鼻而来,姚真意赶紧捏住鼻子。 “哈哈哈!!” 见此状的梁仲年仰天大笑,整个人晃悠悠地往前走去。 “咕嘟咕嘟” 梁仲年手持酒壶扬起头大饮一口,酒水从嘴里溢出顺着脖子流下浸湿衣裳,他却浑然不觉地大笑道,“人生就该醉酒当歌!今朝有酒今朝醉,快哉快哉!哈哈!嗝……” “梁大哥等等我……”身后的少年连忙追了上去。 黄昏之下,一大一小的身影在这落日余晖下越拉越长…… …… 算命摊子这边, 年轻道士终于不耐烦地一拍桌子,对着面前坐着依旧满脸笑意的中年儒士无可奈何地说道:“我说读书人,你到底想干嘛……” 而那位两鬓斑白的中年儒士,也就是那座私塾书院的苏先生,他看着眼前这位年轻道士轻声地笑道:“陆道长好神通,一手光阴长河使得好道法。” 陆土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关你屁事!” 苏先生似是未曾听见这句出言不逊的话语,缓缓开口回笑道:“有理。” 而后陆土内心深处响起一道苏先生笑言的心声,“天上那几位可是盯着你的一举一动,陆道长神通广大,但他却只是个凡人,你可别忘了……”陆土当然知道中年儒士讲的那个“他”是谁。 只见这位年轻道士十指相扣伸了个懒腰,抬头望向那无边无际的苍穹,轻声笑道:“贫道就未曾怕过。” 而后,陆土似是想起了一些事情思绪越飘越远…… 在有一年的某天夜里,白驹镇下起了数十年未曾有过的一场倾盆大雨。 那天夜里电闪雷鸣,恐怖的雷声从云层之中轰隆响起。白驹镇上乌云盖顶,伸手不见五指,唯有夜空之上不断劈落下来一道道骇人无比的雷蛇电光,暴雨如注。 而在雷电交加的云层中,有一条巨大无比黑蛟正在疯狂逃窜,妖异的巨大瞳孔中闪现着惊骇的神色,蛟龙边逃边往后边望去,似乎身后有什么令他感到惧怕的恐怖存在正在逼近! 就在黑蛟疯狂逃窜在这漆黑无比的云层中时,一抹比雷光更亮的光芒从后面的云层中直射而来,目标正是那条巨大无比的黑蛟! 见此一幕的黑蛟怒吼一声,竟是直接舍了身上那最为宝贵的数十道精血鳞片不要,直接挥向那抹古怪的光芒,试图以此抵挡住那抹光芒。 可惜的是,那抹光芒直接穿过那数十道鳞片,待那抹光芒靠近后,黑蛟才发觉这竟是一把看似平淡无奇的飞刀,飞刀斩断那些鳞片后直接刺中那条巨大无比的黑蛟! “吼!!!”黑蛟凄惨的嘶吼声在云层中响起,随即整条巨大的身躯往下方坠落而去。 就在黑蛟被飞刀刺中受伤后落下那白驹镇时,雷霆翻滚的漆黑云层中郝然落下一道身影,那道身影伸手一招,那把漂浮在云层之上的飞刀便化作一道流光飞到他的手中。 “轰隆隆-” 一道粗大无比的雷蛇在云层中劈下,骇人的雷光中将那道身影照亮,郝然是一位头戴紫金莲花冠、穿着淡色道袍的年轻道人。 只见他御立在这充斥着恐怖雷霆的云层之上,一身淡色道袍随着狂风大作飘扬而起,身姿犹如滴仙人踏顶苍穹俯视这夜色暴雨如注之下的人间。 头戴紫金莲花冠的年轻道人一手掌心上托着那把漂浮缓缓转动的飞刀,低头向着下方的白驹镇望去,那双闪烁着金光的瞳孔中是一片淡漠之色。 而后,他似乎瞧见了在那白驹镇中闪掠而过,速度极快的黑影。 “孽畜。” 年轻道人轻声开口道,丝毫没有一丝感情的淡漠声音响起。 就在这位年轻道人,刚要挥出掌心上那把飞刀对着下方的白驹镇那道黑影斩去之时。 忽然,在他头顶之上竟是有九道紫色雷霆劈了下来!那九道紫色雷霆竟是比这云层中闪现的雷蛇更加粗大,劈下之时,九道紫色雷霆无形之中竟是化作九条紫金游龙悍然落下! 那九条紫色雷霆无形之中所化的紫金游龙猛然往云层冲下,落下的方向正是那御空而立在漆黑云层上的年轻道人! “哼!” 年轻道人冷哼一声,随即另一只手扬起,头也不回的对着顶上即将落下的九条紫金游龙猛然一握。 头顶上那九条雷霆游龙便突然被一只恐怖的无形巨手握住,那只突然显现出来的无形巨手死死地困住里面不停冲撞的九条紫金游龙。 年轻道人脸上凶狠之色涌现,扬起的那只手再猛然一握!那只无形巨手便同时将掌心中被困住的那九条紫金游龙轰然消散! “逃?!” 就在此时,在那九道紫色雷霆所幻化的九条游龙被年轻道人掐碎后,底下的那道黑影突然快速逃窜。见此一幕的年轻道人呵斥一声,掌心之中那把飞刀猛然对着那道拼命逃窜的黑影斩去! “吼!!” 漆黑的云层之下,凄厉的怒吼声再次响起。 “噗嗤!!” 就在那道怒吼声响起后,原本御空而立的年轻道人突然吐出一口金色血液,身形猛然往下直坠!! 过了一会,那暴雨忽然停下,恐怖的雷霆顷刻间散去,原本漆黑一片的云层中露出一轮皎洁的明月悬挂于这夜空之上。 而在下方的白驹镇上,那条泥垢巷里,一只手颤抖地扶住巷子角落里的墙壁,月色之下的巷子里出现一道极为狼狈的身影,郝然便是方才那位年轻道人。 此时的年轻道人似乎受了什么反噬遭到重伤,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扶着巷子里的墙壁步履维艰地往前走去,直到最后走到一处人家的院门口停下。 年轻道人推开院门后,走到最里面那间屋子,打开房门出现了这样一幕,里面的地上竟是躺着一位昏死过去,胸口衣裳被鲜血浸湿的瘦弱少年,而在他旁边的地上则有一把沾染血迹的飞刀,最后还有一道虚弱无比的魂体,那道魂体的光芒若隐若现,仿佛随时都会消散一番。 见此一幕,年轻道人颓然跌坐在地,望着那躺在地上生死不明的瘦弱少年,苦笑地摇了摇头,转过头瞧向那道散发着微弱光芒的魂体后,却是勃然大怒地骂道:“该死的孽畜!” 那道虚弱的魂体听闻此言瑟瑟发抖,光芒里面郝然是一条盘旋而起的细长黑蛟,黑蛟妖异的瞳孔之中闪现着骇然之色,望着那坐在地上的年轻道人更是心生恐惧! 年轻道人一手隔空握住那道黑蛟所幻化的魂体,惊骇不已的黑蛟拼命挣扎却徒劳无功。 将那道黑蛟的魂体握住后,年轻道人哀叹一声,“也罢。” 就在黑蛟惶恐至极以为年轻道人要将自己诛杀于此之时,谁曾想到他竟是伸手将自己引向旁边那个少年体内。 “吼!!!” 直到此时,那条黑蛟才彻底明白这年轻道人的意图,他竟是想要用自己的元神去救下那个低贱凡人的命!一旦自己元神进入那少年体内,那便是夺天地造化两者合二为一! 而且,日后若是这瘦弱的少年不小心中途夭折,亦或是老死,自己也得一起跟着魂飞魄散!! 年轻道人可不理会这条黑蛟是怎么想的,只见他一手牵引住黑蛟的魂体,而后另一只手在身前凭空写了一道敕令,年轻道人刚写完那道敕令的最后一笔,接下发生的一幕让黑蛟瞳孔猛然一缩,魂体挣扎地越发剧烈! “封!” 年轻道人口中轻吐一字,那道敕令随即大放光芒!那道敕令越来越大,直至将那道黑蛟的元神魂体包裹其中,化作一道流光飞入少年的体内! 随后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只见少年被飞刀刺中的胸口伤势缓缓愈合,直至消失不见…… 年轻道人在写完这道敕令后,便浑身道法尽失。 只是他忽然瞧见少年的皮肤表面开始变得赤红,而后屋里的温度迅速升高! 年轻道人赶紧上前背起少年,摇了摇自己有些昏沉的脑袋,看来这伤了凡人的反噬果真厉害…… 那天夜里,暴雨过后的白驹镇里。 有一位年轻道人背着个瘦弱少年,匆忙跑到镇上的孙家药铺求医…… 自那天过后,白驹镇上便多了位年轻道士在那集市街道上,摆起了“有求也未必应”的算命摊子…… …… 陆土收起思绪,重新低下头看着眼前这位与自己不同又有些相同的中年儒士,对着他笑道:“读书人,这天塌不下来的。” 两鬓斑白的中年儒士,也就是苏先生,听见此话后,笑了笑却并未接话。 随后,只见他不再言语,起身就要离去之时。年轻道士接下来说的一句话,却让他无奈地轻叹一声。 只见陆土瞧见中年儒士起身后,转身就要离去之时,忽然笑着说了句, “身怀圣贤,聚生佛心,悟道通玄,好一个三教合一的读书人。” 苏先生顿了顿脚步轻叹一声后,随即又温和地笑了笑并未回话,不再逗留于此往前走去…… …… 第十章,井中黑蟒 是夜, 清影斑驳凉风习习,如春季这般的深夜之下也会有些许渗人的寒意。 皎洁的月色之下,白驹镇上的人们早已入眠,熟睡梦中。 在那星辰浩瀚的夜空之上,突然划过几道流星,流星落下时悄无声息只留下几道细长的尾芒。 就在那几道流星落下之后,浩瀚星辰遍布的无尽夜空上,一道流光带着强烈的破风声呼啸着猛然坠落,坠落的方向郝然是这白驹镇! 那道坠落下来的流光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古怪光芒。 因那道流光坠落的速度太快,导致流光周围像是一颗陨石坠落般周身燃起恐怖的火焰,直到最后那道流光轰然撞击在那白驹镇! 只是令人惊奇的是,在这道从天而降的流光落下撞击在这白驹镇上之时,竟是未曾发出任何声音,就犹如水入海流一般融了进去…… 这一夜,白驹镇上的人们都同样做了一个古怪的梦。 在那梦中,有这世间最为罕见的一幕。 在那个奇怪的梦中,所有人皆是身处仙界一般,四处浮云升起围绕在梦中之人的身旁,白色的浮云缓缓飘过,周围是那仙雾缭绕的磅礴山岳,令人身处其中虚虚实实、真真假假难以分辨。 之后,更是有各种奇异神兽从头顶而过。 抬头望去,先是那首似龙,形如马,状比鹿,尾若牛尾,背上有五彩毛纹,腹部有黄色胚毛,被世人视为仁兽祥瑞的麒麟脚踩浮云走过。 而后是那身躯巨大宽长无比,浑身鳞片金光闪闪的金色真龙遨游而过。 再之后是那麟前鹿后,蛇头鱼尾,龙文龟背,燕颌鸡喙,双翼沾火的凤凰展翅高飞。 头生独角,长有双翅、浑身充斥着雷霆的白虎、生有双翼,鳞身脊棘,头大而长的远古神兽应龙……各种神兽从梦境之人的头顶纷纷飞过,顺着它们所去的方向望去,郝然有一道长达通天的大道之路显现眼前,那条通天的大道直入云霄,唯一依稀可见的是底下铸有数千道青苔阶梯。 这个梦好似天上人间,让人流连忘返。 而就在那道流光落下白驹镇消失不见,所有人都沉醉梦中之时。 镇上有两个人却是未曾入梦,这两人便是那头戴紫金莲花冠的年轻道士陆土,与那私塾书院的中年儒士苏先生。 两人皆是一时间不约而同地冲天而起,御空而立后皱眉地盯着下方那忽然大放奇异光芒的白驹镇。 年轻道士陆土对着脚下的白驹镇一挥袖袍,一道巨大无比的结界郝然落下,将白驹镇方圆数百里笼罩其中,悄然成型。 “静。” 那位中年儒士苏先生则是口中轻吐一字。 就在苏先生说出这一个“静”字之时,令人惊骇的一幕出现了! 房屋屋檐下方才还在不停流下的水滴竟是停在空中不再落下,街道上被深夜凉风吹起的几片枯黄树叶同样静止不动定在空中,一只在房顶上跳跃而起准备越过另一边房顶的黑猫悬于空中,同样是静止不动,连方才那还在吹着的微风也停下…… 这一个“静”字,竟是令结界里面的白驹镇一切光阴长河戛然而止! 陆土似乎未曾受到这个“静”字的影响,转过身来对着同样御空而立的中年儒士笑道:“读书人,你怎么看?” 苏先生一袭儒衫脚踏虚空,轻轻地摇了摇头后笑道,“暂且不知。” 白驹镇这边的动静早已被陆土隔绝,所以他并不担心坐镇天幕的那几位发现。 只是当年轻道士袖中伸出手来,掐决推衍时,得到的卦象却是让他先是眉头一皱,随即眉宇轻展。 而后转过头来对着不远处御空而立的苏先生笑吟吟道:“读书人,这边就有劳你了。贫道去去就来。” 苏先生笑着点了点头以示应承。 陆土不再言语抬脚往前一踏,身形转瞬之间,便到了镇门口这边。 年轻道士缓缓走到镇门石柱那里,一眼便瞧见了身后依旧背着那把长剑、坐在板凳上双腿往外岔开的梁仲年,只是此时看起来他也身在梦中。 见此一幕, 陆土笑眯眯地仰下身躯,在这位梁剑仙的耳畔轻声笑道:“别装了。贫道知道你醒着呢。” 之后,只见这位弯着腰的年轻道士,伸出左手双指并拢往前一举,一缕细小摇摆不定的赤色火苗郝然出现在双指并拢的指尖之上。 这缕细小的赤色火苗刚一出现,竟是将空气一并燃烧殆尽,四周温度迅速升高令人炽热无比,犹如世间最为恐怖的真火! 就在陆土双指间显现出这缕恐怖的火苗时,梁仲年睁开眼睛犹如幽怨的小媳妇一般,看着眼前这个笑眯眯的年轻道士。 “呼-” “砰!” 陆土吹了一口气,将那缕细小摇摆的赤色火苗吹灭后,起身一脚踢在这位梁剑仙的屁股上。 梁仲年摔了个狗吃屎,站起身后眼神仍是幽怨地望着眼前这位陆道长,“我说陆道长,大晚上的不睡觉,你找我干嘛……” 听闻此言的陆土眉毛一挑,笑眯眯地对他说道,“还装傻,信不信贫道把你烧成一堆灰。” 见这位陆道长准备又要举手,梁仲年顿时耷拉下来,苦着个脸说道,“那个东西我可对付不了……” “没让你去对付它,贫道只是想借你背后那把“日耀”剑一用。”陆土没好气地笑骂道。 梁仲年一听这话,马上就乐呵起来了,搓了搓手笑着说道,“好说好说,早说嘛……” 陆土翻了个白眼,不去理会这个吊儿郎当的酒鬼,随后转身丢下一句“待会听贫道号令,再举剑。”整个人便消失不见了。 …… 泥垢巷, 姚真意也在那梦中,只不过他与镇上之人梦见的场景却不一样。 此时梦中,少年独自走在一条昏暗的道路上,两边是伸手不见五指的一片漆黑,偌大的梦中只有这一条望不见尽头昏暗无比的道路。 姚真意低下头瞧了瞧,发现脚下所踩的似乎是一片泥泞,出于好奇的他往周围瞧了瞧,却一无所获。 姚真意慢慢地往前走着,忽然发现,前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口古怪的井,只见那口井周边长满了杂草,井身的表面布满了某种密密麻麻的古老符文,那些符文看起来令人晦涩难懂。 就在这时,少年心海湖畔内似是响起一道声音,“姚真意…姚真意……” 那道声音仿佛从天边而来,又像是在心底响起,似乎在暗示少年什么,只是不一会儿又听不见了。 姚真意眼神迷茫地往周围看了看,可是只有他独自一人而已,除去那口井以及周围的漆黑一片之外就别无他物,更不要说这里还有其他人了。 就在少年感到疑惑不解时,耳畔再次响起那道奇怪的声音。 姚真意竖耳聆听,发觉这次耳边响起的声音竟是从那口井里传出来的! 于是他便试着往前走了两步,渐渐靠近那口布满古老符文的井不远后,果不其然,从耳边响起那道声音更加强烈,仿佛在呼唤着他往井口走去。 “不能再往前靠近那口井了!”姚真意心中有一道心声这样说道。 可是同时又有一道心声说道,“就瞧一眼,瞧完就走。” 最后似乎是好奇心战胜了理智。 少年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去,终于靠近了那口井,而后他发现那口井里面竟是散发着金色的光芒。 见此一幕,姚真意伸出双手撑在那口井的口上,他的双手刚一触摸到这井口的边上,入手的感觉竟是一片渗人的寒意,这股渗人的寒意由手臂延至体内让少年不由得地打了个冷颤。 姚真意忍受着这股寒意,弯腰俯下身伸出头往那井里望去,就在此时,令他惊骇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那口井里面最底下是一片散发着金色光芒的海洋,而在那片金色海洋之上竟是有一条巨大无比、浑身充满着漆黑鳞片的蛟龙游走其中。 就在少年探头看着井里那条游走在金色海洋上的黑蟒时,那条巨大无比的黑蟒突然抬起头来,一眼就瞧见了站在井口处探头观望的少年! 黑蟒一双巨大妖异的竖瞳死死地盯着井口的少年,此时姚真意竟是发现自己丝毫不能动弹,顷刻间冷汗便浸湿了背后衣裳。 “吼!!!!” 那条黑蟒忽然怒吼一声,整条身躯竟是冲天而起,张开狰狞恐怖的血盆大口对着上面的撑着井边的少年咬去! 见此一幕的姚真意骇然不已地往后倒去,那条黑蟒猛然冲上,却被井口突然出现的一道古老符文显现的阵法结界死死挡住,冲天而起的怒吼声响彻井里以及这片黑暗的空间! “轰轰!!” 跌坐在地的姚真意双手撑在背后,还未从方才恐怖的一幕中回过神来,耳边是井中传来那条黑蟒以头凶悍撞击阵法结界的声音,少年听见后仍是感到一片心悸不已。 “吼!” 过了一会,那条黑蟒似是心有不甘地怒吼一声,却知道无法奈何井口的结界封印,重新往井底游去。 第十一章,叩心关 …… “呼…” 就在井里那条恐怖的黑蟒重新游回井底消失后,坐在地上的姚真意这才呼出一口浊气,方才胸口那股令他窒息的感觉瞬间消失不见。 “那是?”在姚真意回过神来冷静下来时,坐在地上的他突然瞧见远处有一道亮光出现。 那道光芒细小微弱,仿佛随时都会消失不见。 见此一幕的少年赶紧站起身来,这才发现原来不知道何时,在那条昏暗道路的尽头出现了一道微弱的光芒。 姚真意望着那条道路尽头的光芒,又转过头来瞧了下令他惊骇不已的那口井,摇了摇头将方才那恐怖的一幕从脑海中抹去。 随后便不再去瞧这口古怪的井。心里却是想道,自己真的是在梦中?可这个梦让人觉得太真实了!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让人难以分辨。 眼下这条道路的尽头,便是那道微弱的光芒所在。 姚真意想了想还是觉得要去一探究竟。于是便抬脚往前走去,只不过少年不知道的是,在他刚踏出那一步时,身后那道古井竟是消失不见了…… “这……”姚真意越走近那道光芒,便越发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那道光芒似乎有种可怕的吸引力在指引着少年往前走去。 少年心神沉浸其中,双眸之中唯有那道光芒显现,而后那道在他眼中绽放万丈刺眼的光芒将姚真意裹入其中消失不见…… …… 就在姚真意走进那道光芒时, 与此同时,在他源由心生的那口井中,方才那条令少年惧怕万分的恐怖黑蟒被人猛然一掌拍入井底的金色海洋中,只敢露出个头颅死死地盯着眼前那道身影。 两鬓斑白的中年儒士在井口下方处,御空而立眼神淡漠地看着那条已经头上悄悄凸起两道鼓囊的黑蟒,“贪婪的孽畜,你已即将化龙,还敢妄想夺舍他的三魂七魄?!” 令人未曾想到的是,那条整个身躯潜入金色海洋只露出个头颅的黑蟒,竟然口吐人言地狠戾怒道:“我夺了他的三魂七魄又如何?!干你何事!?!” “吼!!” 听闻此言,中年儒士猛然一挥袖袍,又是一掌对着那条黑蟒的头颅拍下,凄厉的怒吼声响彻在这口井中,那一掌将黑蟒拍得头破血流,只是从它身上流出的血液竟是金色的。 那条黑蟒也被中年儒士那一掌激起了凶性,直接将整个庞大的身躯涌现出来蛇信吞吐,妖异的瞳孔中呈现出一片狰狞之色盯着身前御空的中年儒士,“有本事你就直接一掌把我打死!!我若是死了,那少年也活不了!!!” “啧啧啧,读书人就是读书人,到底还是心太软了……” 就在中年儒士与那条黑蟒对峙时,一阵笑声传入他们的耳边,而陆土的身影出现在这井中。 那条黑蟒一听到这个声音,心中便是一个咯噔,神情惶恐地刚想逃离钻进那片金色海洋时,立即被一只无形之手死死地抓住。 陆土踏空而行,走到那条已经被吓怕胆的黑蟒身前,笑眯眯地说道:“把方才对那位读书人说的话,再对贫道说一遍呗?” 不知为何,黑蟒心中对那位中年儒士反倒不怎么惧怕,但对眼前这个笑眯眯地年轻道士却是一种由灵魂中传来的恐惧感。 它当然认得这个将自己变成如今这幅模样的年轻道士,就连井口之上那道符文阵法也是他布下的。 陆土见那条黑蟒没了方才对苏先生的嚣张气焰,略微往前弯腰,而后俯身到瞳孔神色越发万分惊恐的黑蟒身前,盯着它笑道:“苏先生是读书人,他念你虽是远古余孽却也是众生中的一条生命,心软下不了手。贫道就不同了,最不信这因果轮回之事……信不信贫道把你剥皮抽筋又替你缝补陆续这样循环,最后再将你的元神炼成那永不见天日的器灵……啧啧,贫道这还没说完呢,这就害怕了?” 陆土笑着刚说到一半话语,听见此话的黑蟒瞳孔瞬间缩自锋芒大小,它绝对相信这年轻道士真的会那样做! 还有就是陆土口中所说的器灵,黑蟒身为远古异兽当然知道这是一种刑罚,是以前天上那些“仙人”专门对付犯下重罪的神邸所设刑罚,将元神从躯壳中剥离,再用秘法炼制成某种法宝或是兵器的器灵,炼制过程生不如死是一回事,最为恐怖的是一旦被炼制为器灵,便将永无轮回!! 就在黑蟒听完后瑟瑟发抖时,被无形之手掐住的感觉悄然一松,它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这位年轻道士。 陆土放开黑蟒后,收起方才嬉皮笑脸的神色,双眸之中突然显现两道金色光芒,而后盯着这条“远古余孽”淡漠地说道:“你当真那头上两角是自己潜心修炼出来的?还因此得意忘形,真是个蠢货,亏你还活了几千年,在贫道看来都活到狗身上去了!如果不是那少年身怀机缘,你当真以为可以脱蛟化龙?!” 当陆土眼中显现那两道金光时,黑蟒仿佛又看到了当初那位脚踏苍穹漠然俯视人间的年轻道人! 再听到他说的话语时,黑蟒却是有些疑惑不解了,难道那少年真是位天命之人?? 见此一幕,陆土再次骂了句,“脑子不开窍的蠢货。” 而后这位陆道长转过身来背对黑蟒,忽然笑道,“贫道可以跟你做个交易,只要这百年间你护住那少年,贫道可以保证,将来你脱蛟化龙之时遭遇天劫神雷,贫道可以保你渡过天劫神雷,成为那大道可期的真龙!” “!!” 听到“真龙”两个字的黑蟒,一对巨大的妖异瞳孔闪过精光,心生火热,真龙!这两个字对于它来说,不得不说诱惑极大!! 真龙,是世间每一条蛟龙之属都想成为的存在,哪怕因此付出极大的代价也在所不惜!就拿这条黑蟒来说,虽有几千年的道行,但到头来还是只能称为蛟,而不是真正的“龙”,化蛟为龙乃是世间每条蛟龙之属的毕生奢望,犹如人世间那些武夫成神、术法为仙一般,只有真正成为“龙”之后,才能称得上是得道成仙!! 只是它却有些犹豫,实在是怕这年轻道士的手段了。 陆土也不着急,转过头来淡淡地说了一句,“你没得选择,要么应承,要么贫道现在就把你拍成肉泥。” 黑蟒见到年轻道士那危险的眼神,赶紧人性化的点了点头,以示它答应下来了。 陆土见黑蟒应承了也就不再言语,转过头来,对着旁边一直在看戏的中年儒士没好气地说道:“读书人,看够没有?” 苏先生笑着点了点头,却是以心声言语道,“今日算是见识了陆道长的忽悠本领,一忽一个准。” “……” 陆土彻底无语了。这都哪跟哪…… 不一会,陆土与苏先生似是感应到了什么,两人相视一眼后,身形便同时消失不见,留下那条依旧未曾回过神的黑蟒…… …… 而在此时,少年这边, 在姚真意面前出现的是一条很长很长的道路,一眼望不见尽头的通天道路! 他站在一处犹如仙界般的奇异地方上,面前有着那数千道青苔阶梯铸就的通天大道,抬头望去,这条道路直达云霄深不可见,还未曾看到尽头便被浮云遮住神奇至极。 就在此时,在姚真意眼中好像出现了身处白驹镇所有人的梦境场景,而在少年身边突然出现许多的梦境光晕,都是他们所做的梦境发生的一切。 少年仔细瞧了瞧,发现有许多人竟是自己未曾见过的,不是白驹镇上的人,想必是那些外乡人了。 有身穿红衣罗裙的小女孩正在追逐那些奇异神兽、一身黑衫的俊秀青年眉头紧皱,站在原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身着麻衣弯腰驼背的老人、白衣背剑的青年抬起头,眼中满是好奇之色…… “姚真意” 就在少年瞧着那些人的梦境之时,突然周边环境一变,他竟是不知何时站在一道青铜大门的前面,而在自己头顶却是出现了三道相貌模糊不清的身影,高高在上犹如神灵一般。 头顶上面最左边的一位身影缓缓开口道:“姚真意,见到吾等仙人,还不下跪!” 这道声音犹如最为遥远的苍穹之上而来,古老沧桑之中带着无尽的威严,令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惭愧。 姚真意听到这句话,却是眼神迷茫地喃喃自语道:“仙人……” 而另外一位最右边的身影怒道:“大胆凡人!此时不跪更待何时!!只要跪下,吾等便能赐你心中所愿!” “啊!!” 那道身影的声音令少年震耳欲聋,脑海突然炸裂疼痛无比!感觉到无比疼痛的姚真意猛然双手捂住脑袋,而后他竟是这声音被震得七窍流血,但却依旧未曾跪下。 最中间那位身影忽然对着站在地捂住脑袋,七窍流血的少年笑道,“姚真意,只要你跪下,我们便实现你心中所有的愿望,无论是那世间武夫追求的武神境,举世闻名的大剑仙,或者是那用之不尽的财富、亦或是成为那人间帝王,只要你想要得到的,我们都能给你……” 最后这道身影的声音虚无缥缈,似乎带着一种蛊惑之音在诱惑着少年的心湖河畔。 “真的么……” 脑海中那种剧痛无比的感觉忽然消失,姚真意睁开眼睛后喃喃自语道。 而后在他眼中却是出现了两道背对着自己的身影,那是心里最深处的心境显现! 只见少年突然泪流满面,方才那七窍流血的样子消失不见,那两道身影转过头来,看不清面容,但是姚真意还是感觉到了,他们在对自己笑。 只见那两道身影转过头来后,对姚真意笑着叫了一声,“小真意……” “爹……娘……” 少年哭着笑了笑喊了那两道身影一声,心中一片温暖。 那两道身影笑了笑,而后转过头不再停留,牵着手在姚真意眼中越走越远,直至最后消失不见…… 就在他们消失后,回到方才的地方,姚真意看见那三道高高在上的身影正在慢慢消散…… “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那上面三道看不清面容的身影消散之前,皆是同时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道,似乎少年的心境最深处幻化的显现出乎他们意料之外…… …… 第十二章,一剑憾仙人 …… 就在那三道身影消失后,少年才回过神来,仔细地看了下前面的一切。 在姚真意前面显现的是两座栩栩如生的龙首雕像,雕像似乎有些残破碎裂,里面竟是溢出些炽热的岩浆。 而在雕像往前则是有一条不长的森然过道,过道的入口有两柱盆火正在浑浑燃烧着。 再看最后面,则是方才姚真意出现在这个古怪的地方后,第一眼所瞧见的青铜大门,这道大门似乎有些古老,门上刻画着已经看不清到底是什么的壁画,这道青铜大门给少年的感觉是一种恒久远古的气息。 “凡人!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速速退去!!” 就在姚真意往前走了一步,准备去往那道古老的青铜大门时,耳边却响起一道不知何人所说的声音。 随后又有一道带着恶毒话语的声音在少年耳畔响起,“区区一个凡夫俗子,还敢妄想这天大机缘落在身上?!你,凭什么!” “蜉蝣撼大树!不知所谓!!” “命中注定天煞孤星,自幼便克死爹娘,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小杂种!!” “此等机缘应有那些天才种子所得!简直是痴心妄想!!!” 之后接连几道极为恶毒的话语,犹如尖刺一般刺进少年的心头,那些话语听在耳里,进到心里好比诛心如杀人。 …… “姚真意。” 就在此时,一道笑声在少年心湖河畔响起,是那位陆道长的声音。 “恩?”少年有些疑惑。 “此刻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无力。”那位陆道长笑问道。 “恩…其实他们说得可能是对的吧?我就是个不祥之人……”姚真意有些难过地说道,爹娘在自己很小很小的时候就离去了……大家都不喜欢自己这个孤儿……也没人愿意跟自己玩…… 听完此言,随后只见那位陆道长在少年心湖河畔大笑道,“姚真意,若事事如你所想,真的是注定吗?有些人,一辈子注定碌碌无为?有些人,注定一辈子大富大贵?有些人,注定命中有此一说?姚真意,事事可以求真,但是你要知道那个“真”,是为何物,便是那个一,天下人都是那个一,你我皆是那个一,你无门无路,父母早去,所有人都觉得你这一辈子就该在那泥垢巷碌碌无为老死一生,但那还是你吗?是那个从小吃苦,受尽折磨,却仍旧对身边人,所有人,乃至整个世间都抱有善意的姚真意?为什么不敢尝试去走出一条属于你自己的道路,一条全新的路!” 少年听完陆道长所说的话后沉默不言,心湖河畔内却有一道漩涡缓缓转动,随即漩涡之中,一道极为刺眼的光芒从心湖河畔升起大放光彩! “米粒之光,可放万丈!凡胎肉体,可比肩神明!大千世界,唯我真意!” 而后姚真意心中似乎有一道束缚已久的枷锁悄然碎裂,心湖河畔再次变回一片寂静。 陆土的声音再次响起,“去吧,姚真意,去走出一条属于你自己的新道路吧!” 姚真意点了点头,而后一脚踏出,那些缭绕耳边的无数道声音轰然消散,我心自清明,我心自得意。 待少年踏出那一步,走进那条森然过道时,忽然,眼前出现了一副古老画卷。 画卷之中, 有一座坐落在天地中央的飞升台,铸有三千万道青苔阶梯,这条道路长达通天,郝然是方才姚真意所看见的这条道路。 飞升台下的三千万道青苔阶梯上,出现了无数身影蜂蛹而上,神情贪婪眼神炽热地死死盯着那最高处的飞升台。 只是这时,画卷中的场景一变,那些方才蜂蛹而上的身影竟是变成无数道累累白骨,恐怖至极。 画中的场景再次转变,一道刺眼的刀光寒芒突如其来在少年眼中显现。 画中,四周皆是那厮杀声而起,有一位身着神甲之人持刀刺进另外一人的心脏后,见那人倒在血泊中后抽刀举起,继续杀向混乱的战场,到处横尸遍野,血流成河犹如人间炼狱,其中有以使出万般术法攻伐的修士、剑气冲天,充满暴戾之气的剑修、出拳霸道,起掌凶狠的武夫,无数道身影皆是入魔一般不停厮杀,不分宗门,不分敌我…… 混乱之中,天地震动,数千道犹如虚空漩涡一般的入口打开,从里面走出无数恐怖的狰狞异兽飞袭而来,加入这场“炼狱”之中。 之后更是有无数瘦骨嶙峋的人跪倒在地,双目无神地吞食着那些死去的尸体,啃其白骨嗜其血肉,此等行为可谓天地所不容!真乃人不似人、鬼不似鬼…… 恐怖的血腥味冲天而起,天地也为之变色。 就在这时, 画面往上转去,那道最高处的上古飞升台所屹立的青铜大门缓缓打开,从里面走出二十四道身影,这二十四道身影神情漠然地看着脚下的人间,犹如神灵看待蝼蚁一般。 之后那二十四道身影皆是祭出一件神物,飞到苍穹之上,那二十四件神物飘在天空之上后,围成一圈竟是组成一道古老阵法! 随后那二十四道身影抬脚往前一踏,顷刻间苍穹之上出现二十四道玉莹白光的千丈法相巨人,其中有一道千丈法相身影托掌而起,伸向苍穹施展大神通,从天外天抓住无数万座巨大山岳猛然挥向人间,那些无数山岳犹如陨石降世,人间所有人与那些有着巨大身躯的异兽皆是抬头望向天空,眼神惊恐地看着遮天蔽日的那二十四道身影以及数万座从天而降的山岳,万分惊恐地想要逃离这里! 从天而降的数万座山岳轰然砸在这大地之上,无数来不及逃离的人与异兽皆是被砸成粉碎!! 而后更是有一道千丈法相身影伸出双掌向上猛然一握,大地突然出现无数真火,燃烧这世间万物,遇物烧物,遇水焚煮,一时间人间变得赤红无比,他竟是以神通要焚煮这大地! 二十四件神物组成的诛世之阵,二十四道身影的千丈法相,已然让人间彻底知道,仙人被惹怒了,要诛杀这世间万物!! 自此人间彻底绑在一起,而后更有几道持剑身影带着一身冲天剑气踏地而起,飞向那道诛世之阵,以燃烧自身为代价带着锋然无比的剑气剑意猛然冲进那道古老的阵法之中轰然炸开! 在这之后, 陆续有数道身影踏出幻化百丈法相,法相背对那些轰然砸下的数万山岳,以真身法相硬憾山岳! 画卷最后, 一位意气风发的儒衫读书人站在某处最高的崖畔上,伸出手一握,一把古老长剑郝然出现在手中,读书人笑了一声,随即冲天而起,一剑挥向那二十四道神物的诛世之阵,这一抹剑光竟是迫使天地成一线,剑光至,二十四件神物轰然炸散化为虹光流落人间各处! 读书人再一剑将天幕斩开,天幕之上黄河之水奔流而下,将那些真火湮灭之后,覆盖山岳形成山川。 之后再是一人一剑御空而上,以渺小之姿对上那二十四道身影,顷刻间万般术法神通与无数剑光对上! 那人一剑斩去三道千丈身影,一剑重伤四位身影,一剑逼退六道身影! 最后画卷中只剩下那位脚踏虚空、飘飘欲仙的儒衫读书人,犹如世间最高处的剑仙一般! 画卷到这便消失不见,姚真意双眼神采奕奕,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肃然敬意! 一人一剑憾那犹如神灵之姿的二十四道身影,人间独此一剑仙矣!! “隆-” 就在少年心中因那副光阴长河画卷久久未能平静之时,在他前面那道青铜大门竟是缓缓开启,一缕耀眼的光芒从门缝中透射出来,令姚真意不得不伸手遮住双眼。 那道青铜大门彻底打开后,姚真意看不清里面到底是什么,于是他便抬脚走上前去,一脚踏入那道青铜大门,身影消失不见…… 第十三章,神仙姐姐 在姚真意走进那道青铜大门,眼前出现了一道无边无际升起无数雾气的湖畔,以及犹如一面偌大铜镜倒映着下方湖面的无尽苍穹,这里四周皆是一片白雾茫茫,令少年感觉犹如身处那无人之地的仙境之中。 “好美……”第一次见到如此美景的姚真意,此时的心中一片宁静,情不自禁地轻声赞叹道。 “那是?” 就在少年站在入口处之时,那片仙雾缭绕的湖畔中央不知何时出现一座凉亭,那座凉亭之中站着一道看不清容貌的纤细身影。 一眼望去,湖畔之上烟雾袅袅升起,湖心中央凉亭中,那道纤细身影与这般仙境相映而合显得如诗如画,绝美异常,只是无论姚真意怎样瞧,始终瞧不清那道纤细身影的容貌。 “恩?” 就在此时,姚真意突然感觉到自己被一股无形之力托起,双脚离地竟是缓缓漂浮起来,心中一紧,有些许慌乱。 之后好似被人牵引一般,少年的身形被往前一扯,不由自主地飞向那道凉亭。 姚真意飘飞而起从湖面上掠过之时,看了下脚下那依旧平静无波的湖水,感受着耳畔的微风轻抚,此时一种好似魂游天外的奇妙感觉,充斥着他的身心。 少年心想,原来这就是书上所说,那种身轻无物,超脱自然的感觉,难怪很多人都喜欢做神仙的感觉呢。 纵使姚真意从小就懂得收敛性情,心性比寻常孩童成熟许多,终究还是会有对世事好奇无比的少年心性,只是他一直以来藏在心中不曾表露出来罢了。 直到少年的身体飞到凉亭,双脚落地站稳身形后,才得以看清眼前那道背对自己的纤细身影,那位背对自己的纤细身影,身材高挑、三千青丝散落而下,盈盈一握的细腰以云带约束,身穿白罗衣裙长摆,罗裙之上绣有数道栩栩如生的锦绣浮云,腰下的裙摆随风轻摇。这道背影犹如仙子出落凡尘,绝美不可方物。 就在少年准备开口出声时,那道纤细身影转过身来,而就在她转过身来时,姚真意顿时傻眼了。 一位明眸皓齿、秀眉端鼻,肌肤胜雪颊边微现梨涡,耳边带有两缕青丝垂下的灵动女子,转过身后视线往下,瞧见呆滞的少年后微微一笑,美艳绝伦不可方物。 这位犹如仙子一般的女子,回眸一笑竟是百媚丛生,一双不似这凡间应该有的眼眸好像会说话一般,细长精美的睫毛犹如落笔而成。 “你…是天上的神仙姐姐吗?” 姚真意瞧了下眼前这位极为好看“神仙姐姐”,傻傻的问了一句后,随即觉得有些自惭形愧,不由得地低下头盯着脚下的草鞋。 令少年未曾想到的是,见此一幕,那位“神仙姐姐”并未露出任何厌恶的神情,反而扬起袖摆伸出一只白嫩如霜的柔荑摸了摸他的头,微微一笑道:“是不也是。我叫陈灵汐,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嗓音轻灵,犹如空谷幽兰般酥软人心的呢喃细语在姚真意耳边响起,令他身心放松下来,随即少年抬起头来开心地回道,“我叫姚真意,女兆姚的姚,真心真意的真意。” 自称为“陈灵汐”的女子听完后,轻声笑了起来,双眸犹如月牙般极为好看。 姚真意觉得神仙姐姐笑起来真的很好看,比那些见过的任何一个女子都要好看,就如同天上的仙女一样。 就在姚真意有些发呆时,陈灵汐忽然俯身弯下腰来靠近少年,一双好似会说话的眸子与他对视着。 见到“神仙姐姐”突然靠得这么近,少年脸颊一热后退一步,有些羞涩。 陈灵汐见姚真意这般模样,便笑问道,“姚真意,你知道这是在哪吗?” 听闻此言,姚真意沉吟一会,有些不确定的说道:“梦里?” 陈灵汐轻轻地摇了摇头,伸出犹如青葱一般的玉指点在少年心脏位置的胸口上,开口道,“在你的心里面。” “我的心里?”姚真意有些不解。 陈灵汐并未过多地与少年详细解释,只是她接下来问了一个,令他瞬间心跳加快的问题。 只见这位不似人间的“神仙姐姐”对着少年轻启红唇真诚地询问道:“姚真意,你,愿意做我的主人吗?” 令陈灵汐有些诧异的是,在她抛出这个充满诱惑的问题后,少年摇了摇头,随即认真地看着自己说道,“不要。” 这次倒是换成陈灵汐有些疑惑了,于是她便好奇地笑问道,“为什么?” 姚真意没有说话,只是心里突然想起,“神仙姐姐”说的主人,应该就是如同镇上那些富贵人家一样,喜好供养一些奴隶,以前路过时就瞧见过好几次,那些被称为“奴隶”的人跪在门口,浑身伤痕累累瘦骨嶙峋,嘴里苦苦哀求着“主人”,可那些“主人”却是视若无睹,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其实早在姚真意默言沉思时,陈灵汐便已洞悉到少年的心湖河畔,知道少年心里所想后,她便笑得更开心了,犹如银铃一般的动听笑声响起。 数载万年枯燥的光阴长河里,已经好久没有遇到这么有趣的小家伙了。 “神仙姐姐笑起来真好看……要是能做我媳妇就好了……” 原本思绪飘远的姚真意见神仙姐姐笑得这么开心,心中这般想道。 一直知晓少年心湖河畔的陈灵汐,突然脸颊一热,细嫩的耳根悄然透红,连忙直起身来不再言语。 “姚真意,把你的手指伸出来。”就在姚真意以为神仙姐姐知晓了自己心中所想,惹怒了她而感到忐忑不安时,不曾想神仙姐姐突然开口,这样说道。 “恩?” 姚真意虽然感到有些疑惑不解,但还是往前伸出了一根手指。 就在此时,陈灵汐笑了笑,随后也同样伸出一根手指,以指尖对指尖,轻轻一点。 一种奇妙的感觉在少年心中闪过,而他未曾发现的是,底下无边无际的湖水以凉亭为中心开始荡漾了起来,一圈圈的微漾不停地散发出去。 而在苍穹之上,则是云层突然翻滚了起来,天地瞬间变色! …… 一处风雪飘摇的雪峰山巅之上, 有一位白衣胜雪的俊逸男子缓缓走在在这片白雪皑皑的山峰之上,只是在他即将到达山巅时,诧异地转过头来盯着某座雪峰之外的遥远处,似乎透过雪峰看见了什么。 过了一会,他轻轻地摇头笑了笑,随即转过头来,不再停留抬脚往前走去。 “轰!” 不曾想到的是,方才远处的被他瞧过的那座雪峰,悄然裂开而后轰然滑落坠下,雪峰断裂之处下泥土竟是平整光滑,犹如被利刃切开一般。 那座悄然断开的雪峰,只是出现在这位白衣胜雪的男子眼中片刻,剑气过处竟是如此恐怖。真可谓剑随心动,大道显现。 …… 天外天, 一座古老的石台之上,有一位身着青衫的中年男子盘腿而坐,显然已心神入定,男子座下的是一潭碧绿的湖水,湖水犹如琼瑶仙酿一般晶莹剔透,而这处石台座落湖心中央,从碧绿的湖水之中缓缓升起一片烟雾缭绕其中。 “轰!” 只是突然间,那位盘腿而坐的中年男子睁开双目,就在他睁开双目时,竟是发出一道虹光射在这潭湖水之中,将碧绿的湖水轰然炸起,顷刻间水花四溅,只是那水花就要落在那位中年男子身上之时,便悄然消失殆尽。 随后只见这位盘腿而坐的中年男子神采奕奕,嘴角上扬一个弧度轻笑道,“有点意思。” …… 于此同时, 在世人皆知,却无人敢前往的北海崖畔上,一位身着儒衫的读书人,正站在一座草芦旁的桃花树下,而这颗桃树下有一张简朴的石桌,桌上有本被翻开的书籍。 那位读书人则是双手负后,抬头望向那颗已然开花的桃树,桃树枝多斜叉,细枝末梢上却是开满了数十朵令人赏心悦目的桃花,花瓣粉红入目,犹如美酒佳酿酥软身心。 只见这位儒衫读书人喃喃自语地轻声道,“桃花坞内有桃花庵,桃花庵下住有桃花仙。桃花仙人得栽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诗好,境也好,可惜最失意不得意。” 之后他转过身望着苍穹,似乎心有所应地笑了笑,“那就再看看这人世间是否还能好起来。” 而后这位不是剑仙更胜剑仙的读书人便不再抬头望向天空,转过身来摘下一朵桃花,意随心动,那朵桃花竟是从他手中飞起,落到树下那张石桌上的翻开的书籍中,而那本被翻开的书籍则是悄然合上…… …… 少年当然不知道自己与神仙姐姐这指尖轻轻一触会引起轩然大波,他只是有些傻乎乎地想到,原来神仙姐姐不仅长得好看,连手指也挺好看的啊…… 第十四章,天胜与地压 …… 就在姚真意与仙境凉亭中的那位神仙姐姐结下某种牵绊契约时,契成之后少年竟是突然昏了过去,陈灵汐伸手一托,便将少年抱了起来。 就在此时,在这片以心境构就的“仙境”中出现了两道御空而立的身影。 陈灵汐早已察觉,只是仍旧低头望着昏睡过去的少年,眼中神色温柔似水犹如碧波流转,伸出玉手将少年落在脸上的一缕发丝扶开。 那两道身影也不出声,就这样静静地御空在这片无边无际的湖水之上。 过了一会, 陈灵汐却是娥眉微蹙,心里些许恼怒,怎的,如今的人族都如此不讲礼数了?难道不知有句话叫做非礼勿视么?! 头戴紫金莲花冠的年轻道士,笑眯眯地御空而立在这湖水之上,望着凉亭中的高挑女子与她怀中的少年。 他忽然转过头对着一旁同样御空而立的中年儒士小声地笑道,“怎样?还挺般配的吧?诺,这不都抱上了……” 一身儒衫袖摆随风飘摇,两鬓斑白的中年儒士听闻此言后,苦笑地摇了摇头,“不敢妄言。” “咻!” 就在陆土笑得更欢时,一道剑气迅速而来,将他身上所穿道袍之下的左手袖袍刺穿。 年轻道士心疼地扬起袖袍,仔细地瞧了瞧,发现袖袍底下果然有一道小小的窟窿,顿时肉疼地嚷嚷道:“也没你这么招待客人的啊!” 年轻道士身上所穿这件道袍平淡无奇,未曾绣有星辰日月,也没有奇珍异兽。 更不是什么近可罗万象,远可吞天地的仙宫法袍,只不过就是一件寒碜货而已。 只是,怎么说也算陪伴了年轻道士不少年头,更是昔年拜师时,那位师兄所赠之物。 因此瞧着如今破了个窟窿,陆土着实有些心疼。 陈灵汐见此一幕,冷笑道,“怎么,你那位号称“天胜”的师兄没一同前来?” 听闻此言,陆土尴尬地伸手摸了摸鼻子,随即讪笑道,“这贫道可就不知了,贫道已有百年未曾见过师兄了。” 陆土倒也没说假话,自家那位师兄确实已有百年未曾见到他了。 昔年师兄弟道法小有所成后,两人便是得了个“天胜地压”的道号,古有先后,他们也不例外,所以便是师兄为“天胜”,“地压”一称便归了后面的师弟。 只不过年轻道士想了想,自从上次自家那位师兄“一去三”后,自此便就再无消息,想必是去寻找那无上大道了,唯有自己留在人间这个白驹镇中。 陈灵汐将少年放下,只见他的身体竟是漂浮而起悬于凉亭之中。 将姚真意放下后,陈灵汐便转瞬之间到了陆土与苏先生面前不远处,一身白衣罗裙同样御空而立随风轻摆。 “方才那一剑,还你当初误伤他的那一刀。” 陈灵汐不含任何感情的轻灵声音响起。 方才游走少年的光阴长河,早已知晓昔年发生的所有一切,因此她便淡淡地对着年轻道士说道。 说完之后,陈灵汐便转过头眼神些许复杂地瞧着那位,一旁静静倾听未曾出声的中年儒士,轻声问道:“文先生如今可安好?你那位师兄呢?” 两鬓斑白的中年儒士,也就是苏先生轻轻地摇了摇头,而后带着些许感伤地说道:“先生已逝故多年……师兄,则是在那北海崖畔结伴草芦,已不问世事多年。” 陈灵汐听完后,破天荒地有些感伤,不再言语。 一旁的年轻道士陆土,当然知道陈灵汐口中的那位“文先生”是谁,人间的一位老先生,有经天纬地,博览群书之大才,可却不懂剑术,也不论那神通术法,更不要说通那悟道之意,却教出了两位了不得的学生,一位是在天将倾时挺身而出力挽天倾者,被称为“人间最得意”不是剑仙却更胜剑仙的读书人。 还有一个便是眼前这位“三教合一”却沦落至此的中年儒士,三教皆落在一人身上的苏青亦! 可惜的是,凡人终究是凡人,始终逃不开那生老病死,轮回一说。只不过那位文老先生对此事倒是看得开,曾大笑说道“老夫甲子幕落之年,有幸得此两学生,便是先生最得意自豪之事。” 而后中年儒士,也就是苏青亦温和地笑道,“先生曾对我与师兄说过,若是先生有此那一天,切莫过多伤心,逝者已逝,生者如斯。” 陆土伸出一个大拇指,赞叹道,“文老先生乃真豪杰也!” 苏青亦未曾回话,倒是陈灵汐瞥了这笑眯眯的年轻道士一眼,那位怎的教出这么奇葩的一位弟子,偏偏又道法了得,神通广大。 陆土仍旧是笑眯眯地说道,“陈姑娘这不是称赞更似称赞的美言,贫道就不客气的收下了!” 陈灵汐莫名其妙的淡漠回了一句,“多嘴。” 陆土当然知晓,她说的是方才少年那叩心关之中,自己插手指引心境一事。不过他也不在意,难不成被说几句还恼怒不成,这不显得贫道气量小了么? 身为持剑者,又是这把剑的“守护者”,自然希冀认可之人,心性之坚,毅力之大。 就在这时, 一旁的苏青亦出声对着陆土说道,“时机已到,迟则生变。” 他说得郝然便是眼前陈灵汐降世引发的“诡梦”,历来仙物出世便会引发各种天地异象,而陈灵汐落在这白驹镇中,便是引起了一场所有人身处其中的“诡梦”,若不是苏青亦与陆土提前发现并设下结界,恐怕此时不仅坐镇天幕的那几位被惊动,身处梦中之人也不止这白驹镇的所有人,而是不断蔓延直至千里万里之外。 身处这场“诡梦”之中,其人三魂七魄脱窍而出,类似于修士所说的元神出窍,只不过后者可以来去自如,返回肉身无所损伤。 但前者若是久出不归,便会永无返回之路,三魂七魄不得归,就沦为孤魂野鬼,流落阴间,不可不谓着实可怕。 深明此理的陆土点了点头,随即身影瞬息消失不见。 而苏青亦则是对着陈灵汐恭敬地作鞠一拜,起身后诚恳地说道,“既陈姑娘如今已认可姚真意,往后便将他托付于你了,苏青亦在此拜谢!” 陈灵汐眼神复杂地看着这位两鬓斑白的中年儒士,似乎知道苏青亦为何要“多此一举”,而后轻声说道,“苏青亦,你当真要去那里?要知道其实你可以不去的……” 听闻此言,这位御空而立,两鬓斑白的中年儒士难得地开怀大笑道,“世间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人间细微事,则是苏青亦心中之大事!” 既然如此,陈灵汐也不多说什么了,只是说了句,“保重。” 苏青亦点了点头,而后身影逐渐消失在这片“仙境”中。 陈灵汐抬起头望向那犹如铜镜一般倒映湖水的苍穹之上,似乎有着什么东西存在…… …… 而在白驹镇上, “出剑。” 就在梁仲年蹲在镇门口百无聊赖地拔着杂草时,心中响起一道声音,郝然是那陆道长的心声。 梁仲年站起身来,抖了抖身子,随即转过头来对着背后那把长剑笑道,“老伙计,出来逛逛咯! “嗡!!!” 只见梁仲年话语刚落,身后那柄名为“日耀”的长剑嗡鸣不止,顷刻间霞光溢出不止,流光飞舞,人剑合一,则是心意相通! 梁仲年见此一幕笑了笑,转过身来右脚抬起猛然一跺地,背后那柄“日耀”脱鞘而出,飞上天空! 剑出,鞘分。 原本在那夜色之下被黑幕笼罩的白驹镇,忽然犹如大日临空,光芒万丈! 一轮比昼阳还要耀眼的光芒飞速升起,剑气冲天而起直逼苍穹! 那道今人刺眼无比的光芒竟是冲上陆土所布下的结界,剑气横冲直撞地顶着结界屏障,迅猛无比好似要突破这道结界一般! “啧啧啧,这小子不过涅槃境,竟有此惊人剑意,着实了得!要是给他上了那飞升境,怕不是要将这天上的太阳斩落咯,不过却是可惜了,真是可惜……” 就在那道结界被梁仲年那把“日耀”剑的剑气刺的隐隐颤动时,陆土的身影郝然出现在这结界之外的上空,伸手一挥袖袍,顿时稳住了那道结界,见此一幕,年轻道士不由得称赞道,只是心中又有些惋惜道。 而苏青亦的身影也是随后显现出来,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陆土的说法。 剑气冲天,大日临落的光芒照耀这结界之中的白驹镇,那无比耀眼的光芒竟是将原本散发着奇异光芒的白驹镇覆盖住,那些身处同样一个梦的所有人,在那“仙境”之中遨游欢快之时,突然被一道耀眼无比的光芒照射进来,不得不闭上双目。 所有人脱壳而出的三魂七魄在那梦中被逼回体内,一切归于平静…… 陆土与苏青亦相视一眼,苏青亦先是轻吐一字,“动” 随即结界之中白驹镇上,方才静止的光阴长河一切恢复原样,风声渐起,而陆土则是袖手一挥,这道偌大的结界悄然消散,仿佛方才的一切未曾发生过。 “咻” 那柄“日耀”剑落入鞘中,梁仲年则是伸手打了个哈欠,摇了摇头后,转身走回镇门口那张板凳,重新坐下靠着石柱闭眼而睡。 …… 第十五章,四面楚歌 次日, 镇上所有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皆是那昨晚所做的梦,当说到梦境相同处是更是倍感神奇,顿时议论纷纷。 “昨天夜里我做了一个好神奇的梦!在梦里仿佛身处仙境,头顶更是有各种神兽飞过!可神奇了!” “当真?!我昨夜也做的梦也一样啊!” “你们的梦也是那样???” “对啊!!” …… 就在所有人都在讨论那个神奇的梦境之时,姚真意却是苦着个脸,浑身无力地躺在床上,怔怔地看着房顶发呆。 “昨晚,那个梦好真……还有那个神仙姐姐……真的好美……” 少年心境深处那口井中,原本正在金色海洋中缓缓游曳的那条黑蟒,竟是如人一般翻了个白眼,巨大头颅加上硕大的瞳孔作出如此动作,这般情景怪异至极。 那条黑蟒心中诽谤道,“还真是个傻子。” …… 而此时的大汉王朝, 从这往南到北所过千里,山脉之上皆是由巨大的城墙筑起,皇帝陛下今日未曾在那宫中批阅各地官员上书的奏章,反而来到了这十二道关隘中的“雄铮关”,身旁只有国师李卿泽一人。 高轩帝站在这道宏伟高大的城墙之上,看着城墙之外的山河美景,一时间两人皆是寂静无言。 就在这时,一只雄鹰从远处展翅飞来,盘旋于苍穹之上不久后便落了下来,绑有一枚细小信筒的鹰爪稳稳地抓在李卿泽肩上。 李卿泽从鹰爪上取下那枚信筒,扭去筒盖从里面倒出一卷滴有些许红蜡的宣纸,打开宣纸定睛一看,上面郝然写着“寅时,楚逝”四个大汉王朝独有的篆体字。 只是当他瞧见这四字后,却是有些欲言又止。 “何事。” 就在此时,高轩帝身着龙袍仍旧未曾转头,双手负后地望着前方问道。 李卿泽轻声回道,“楚鸿帝死了,就在昨夜寅时。” 高轩帝听闻此言后,却是一言不发,过了一会才开口道,“朕知道了。” 楚鸿帝,大楚王朝的那位皇帝陛下,昔年曾力压大汉王朝,被称为西楚雄帝,与大汉乃是各分东西,更是以淮江为线,于是便有了“楚河汉界”如此一说。 那时候大汉王朝还未有如今这番盛景,还处于厉兵秣马的阶段,虽说那时高轩帝得了那位被称为“太公”的吕尚指引,授其“六守”,“八征”的治国政策,之后更是向这位雄心壮志的皇帝陛下推出以仁义修身,以法治国,任人唯贤诸多一系列的治世之言,最后还将唯一的弟子,也就是当今的国师李卿泽举荐给他。 只是无可奈何,大汉王朝经过十二年前那件事,还未来得及彻底恢复元气,就遭遇此一劫,于是只好对当时大军压境的大楚王朝妥协。 这位被称为“疯子”的皇帝陛下不仅送了十数件宝物,还有诸多金银珠宝与那辎重粮草,之后更是狠心将血脉仅存一位的太子送到那位大楚皇帝楚鸿帝的面前,以此换来大汉王朝的十数年安稳。 那位大楚皇帝见高轩帝如此“胆怯”,不顾账下谋士军臣的苦心谏言,就此心满意足地带着那些东西,与那位年幼的“人质”打道回府,并当场与高轩帝立下誓言,大楚与大汉永不相犯,共结同盟! 从那之后,大汉王朝这位“疯子”皇帝,已有数年不曾正就过身上衣冠,为的就是告诉自己,那一天,永远是抹不去的耻辱! 而大汉王朝则是经过数十年的安稳,加上庙堂治国上任人唯贤,庙堂之下则是落实与民休养之政策,早已国富民强,一举踏入空前绝后的盛世之中。 此次攻伐那淮江之上的东芍王朝,便是得了国师李卿泽所派出,潜伏大楚已久的密探回报,说是那楚鸿帝早已无昔年的雄心大志,这数年来荒盈无道,越发暴虐,每日在那大楚王朝内,据说比天还要高的“登仙台”夜夜饮酒笙歌乐不思蜀,真可谓是比天上的神仙还要快活! 果真在那之后,大楚王朝竟是无任何动静,对大汉王朝的“越轨”之举视若无睹。 唯有那位号称“飞驰”将军的龙易克守东芍王朝之下的荣阳城,也就是如今周宇拿下那据说后主已然弃城逃跑的东芍王朝下去千里所在,大楚与大汉划分界线的中间。 高轩帝收回思绪,在听到这个“好消息”时,喜忧参半,喜的是大汉拿下那荣阳城终究不是什么难题,只是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之必恒亡也,安逸终究不是何好事。 这位皇帝陛下转过身来,对一旁的李卿泽问道,“端儿那边如何。” 高端,也就是年幼时被大楚作为人质的太子殿下。 李卿泽鞠礼笑道,“陛下请放心,昨夜太子殿下已然轻装简从趁乱出了那淮阳宫,现正渡过淮江往这边而来。而周宇则是率领三军,趁机拿下东芍王朝都城后,连夜围困住了荣阳城,现今两军对峙已有数日。” “恩,朕知道了。”高轩帝回道了句,随后像是想起什么,难得地笑问道,“朕的那位好皇兄高远呢,你可别告诉朕,他没去往那大楚。” 李卿泽同样是笑了笑,说道,“陛下圣明,藩王高远前几日便已抵达大楚之地,只不过不是去往荣阳城,而是直入淮阳宫的都城方向所去。” 高轩帝眉头一挑,饶有兴致地对着李卿泽说道,“想必是你的主意了。” 李卿泽点了点头,而后再次说道,“至于荣阳城那边,臣已送了一计给周宇,想必最迟三日,必定拿下荣阳城!” 高轩帝转过身来,望着城墙外那数座磅礴的山岳,正有几只飞鸟掠过云层直上苍穹,“那朕便拭目以待。” …… 楚河汉界, 也就是东面以楚地划分淮江万里,占据淮江天险易守难攻。西面则是以汉地划分,那位大楚皇帝曾笑言道:“东楚西汉,中分天下!”不可不说口气之大,气势之盖世,只不过昔年那个称霸一方的大楚如今已不复存在,有的只是一个风雨飘摇的王朝。 荣阳城,便是隔在这条线中间,而此时的荣阳城早已面目全非,城墙之上全是坑坑洼洼,城墙之下皆是数之不尽的尸体残骸与密密麻麻的弓箭兵器。 今日,大楚这位“飞驰”将军龙易刚挡下一波大汉王朝的攻势。 此时的他,身穿被大汉士兵鲜血沾染的重甲,披头散发地坐在城头阁楼上的那张主位上,身前长剑驻地,双手撑在剑柄之上闭目而息,在一旁只有几位伤势不重的副将守着。 荣阳城城外,皆是被围的水泄不通,四处城门外都有大汉王朝的兵马,幸得大楚将士英勇,才未曾失守此城,只不过如今却犹如瓮中之鳖一样。 过了一会,远处城墙之上,突然有一位满脸污垢的士兵慌慌张张地飞奔而来,最后因脚步太快摔在龙易面前,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 “报!!将…将军……”那名士兵慌慌张张地结巴道。 “遇事不慌,处事不惊!本将军平日里怎么告诉你们的!说,何事。” 这位大楚昔日的虎将缓缓睁开双目,沉声呵斥道。 只见那位士兵竟是跪爬在地,过了一会,才浑身颤抖地哭丧道,“陛下……陛下归天了!!” “什么?!!” 话语刚落,旁边几位副将一听此言,皆是后退一步,不可置信地说道。 龙易伸出左手一手扯住那位慌张的士兵甲衣衣领,眉宇之间紧皱地盯着那位满脸泥垢的士兵双眼沉声道,“你可知,动摇军心可就地处决?!荣阳城内外如今被围的水泄不通!大汉王朝岂会这么轻易放你进来?!” 那位被龙易盯着的士兵,感受着从脖子上传来窒息的感觉,急忙说道,“将军!是真的!我进城之时,并未见到大汉王朝的兵马!” “砰!” 龙易松开那位士兵的衣领,他便跌坐在地上。 龙易刚毅的脸上有道血痕,是之前被大汉王朝那个周宇射出的箭矢划伤的,好一个火烧三十万东芍王朝的大汉周郎! 此时,只见这位昔日征战沙场,戎马一生的大楚“飞驰”将军双目一闭,不自觉地落下一滴泪,显然已确定此事的真假。 而后他再次睁开双眼,却是厉声道,“好一个杀人先诛心!” 能让这名士兵来去自如,且一路上未曾见到任何大汉王朝的兵马,想必是那周宇要让这顽抗守城的将士知晓此事! “轰隆!” 就在此时,荣阳城四周城墙外皆是响起一片号角声,所有大楚兵士皆是警惕地盯着周围,而城头之上的龙易也是眉头一皱,神色凝重地望着前方出现缓慢行进的军队,大汉王朝! “龙易!楚鸿帝已逝!何必要死死抵抗!” 在那支军队前方,一位身着银甲,骑着胯下马匹的白袍将军缓缓领先走出,对着城墙之上的龙易喊道。 龙易坐在主位上双手扶剑驻地,对此一幕仿佛视若无睹充耳不闻,唯有握住身前那柄长剑的双手指节用力至发白,才显示出此时他的心中并未像表面上这般平静。 “将军!” 而身后的几位副将皆是脸色阴沉如水,对方如此出言不逊!怎能忍受!于是便一同对着龙易问道。 龙易仍旧双目紧闭,带着些许疲惫地说道,“将士们已几日未曾合眼了,今日清晨又强撑着抵挡大汉王朝的攻城,让他们歇会吧……” 周宇身披白袍穿着银甲,坐在马背上望着城头之上无动于衷的龙易,似是早有预料,英俊秀气的脸上微微一笑,伸手挥来身后一骑,笑道,“按国师的吩咐去做。” 那人手握缰绳,听闻此言后,拱手抱拳道,“是!将军!”随即他便骑马奔向军队后方。 …… “今有楚河汉界,昔日大楚光复不再!日月征战兮,终归汉地。白发老母兮,盼断肝肠,妻子何堪兮,独守空房。弟兄想见兮,跺足拭掌,姐妹思念兮,雨泪千行。故交好友兮,登门看望,窗兄窗弟兮,问短问长。一旦交兵兮,枪尖而亡,骨肉为泥兮,同战沙场。何不思故兮,各奔家乡,居家团圆兮,永得安康。” 就在两军对峙之时,突然,在荣阳城外四处,旋复有一片片歌音递响进来,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一声高,一声低,一声长,一声短,仿佛九皋鹤唳四野鸿哀。 用楚歌之音,奏楚之哀伤,不得不说这一手着实厉害。 城墙之上的楚军士兵听到此音,握着兵器的手皆是不由得颤抖着,更是些许士兵直接跌坐在地,痛哭流涕。 “将军!!就让吾等与那大汉王朝一绝死战吧!!” 城头阁楼这边,龙易看着眼前跪在地上的几位副将,不由得心中悲切,四面楚歌,楚之大势去矣! 第十六章,藩王高远 …… 大楚之势已去, 只是最后,这位大楚的“飞驰”将军并未投降。而是下令将城门打开,自己却是在那城头之上自刎而死,那几位副将皆是心存死志,大笑一声后便追随这位“飞驰”将军而去了。 周宇纵使征战沙场多年,也不由得心生惋惜。 只是很快便恢复过来,下令全军不得杀害一位大楚的士兵,并坦言如有想归家者,皆可以离去并赠予盘缠,只不过需等待五日之内方可离开这荣阳城,否则,就别怪大汉王朝的刀剑无情了! 是夜, 夜凉如水如那天上月,今晚的月光出奇地圆润。 周宇站在荣阳城头上,这位素有“周美郎”之称的白袍银甲将军瞧了会天上那轮明月,随即望向东边遥远处的方向,叹息一声,心道,王爷此时应该到了吧。 在那里,便是大楚王朝的都城所在了…… …… “轰!” 与此同时,这时的大楚王朝都城内,却是一片混乱不堪的情形,王朝内建有一座被誉为与天齐高,甚至比天更高一些的“登仙台”。 而在这座高台建筑之下的淮阳宫内,此时却是四处火光冲天,方才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敌袭!”,随即一片厮杀声渐起,城墙之上的警钟即刻被敲响。 顷刻间混乱厮杀声与逃命的叫喊声将原本寂静的都城百姓与那宫殿的禁军彻底惊醒。 “嗤-” “砰-” 淮阳宫南门外,一抹寒光亮起,王汉明一剑刺进那名还未来得及反应的守军士兵体内,握住剑柄的手用力一搅,抽出一片血花,那人便轰然倒地,那位守军士兵捂住胸口倒下时,眼中仍是一片惊骇与不可置信,为何这里会出现大汉王朝的人马?!! 旁边则是数十个躺在血泊中早已被杀掉的南门守军,脸上皆是同样满脸惊骇的神色。 “迅速拿下淮阳宫其他宫门,倘若走了一位宫中之人,本将军拿你们试问!!” “滴答-” 王汉明手中所持长剑剑尖向下,这柄剑上所沾染的鲜血向下顺着方向流去,犹如水滴般缓缓落在地上。 这位在大楚境内卖了十年鱼,大汉王朝赫赫有名的憾山营将军沉声道。 “遵命!!” 在他身后便是当初奉了国师李卿泽化整为零潜入大楚王朝的诸多士兵,这些士兵背井离乡已有十年之久,久到差点忘了自己是名军人,是大汉王朝的子民! 此时听闻王汉明所言,皆是齐声大应道,顿时声音冲天而起震耳欲聋! 王汉明抬头望去,那座淮阳宫里最高的登仙台后面,有一座犹如山岳居高的宏伟宫殿屹立其中,这便是那座历代大楚皇帝所在的宫殿。 将手中滴血的长剑往高一举,剑尖直指夜色中的苍穹,这位大汉王朝的憾山营将军大笑道,“兄弟们!随我杀!灭了大楚!老子带你们回家喝酒去!!” 话落,他便率先持剑冲进南门,眉宇间杀伐之色显现。 “杀!!!” 紧随其后冲进的是他身后那些胸中心血澎湃、热泪盈眶的大汉士兵,十年!整整十年!他们不得对外私传书信!半点不得透露自己的身份! 每当想起那家中妻儿孤苦的等待、站在门口眺望远方年迈的老父老母、亦或是亲人的病逝,这些藏在心中整整十年的思念之情,唯有夜深人静躲在被窝里咬牙痛苦时才能稍微释放出来。而今夜,唯有将那十年的憋屈用来踏破这大楚的王朝! 震耳欲聋的厮杀声与城里混乱的叫喊声嘈杂在一起,今夜,注定是个血流成河之夜。 …… 而在此时的淮阳宫内, “殿!!殿下!不好了!大汉王朝杀进来了!!” 一位神情慌张、万分惊恐的宦官惊慌失措地跑进大皇子殿下的寝宫,跪伏在地嚎啕大哭道。 而在寝宫内偌大的那张两席轻纱放下的床内,方才云雨刚歇、浑身赤裸的两道身影交缠在一起,春光乍泄糜烂至极。 那位宦官大叫闯进后,只见床上其中一道娇媚的身影,伸出犹如玉藕般手臂推了推那熟睡的大皇子,声音柔媚不满地叫道,“殿下~醒醒!!” “美人~别吵~” 这位大楚王朝的大皇子殿下伸手抓了抓那道娇媚身影的两团软蹂,睡眼惺忪地笑着说道。 “殿下!!!” 那名跪伏在地的宦官心急如焚地再次大叫道。 “吵!吵!再吵信不信本殿下砍了你!” 大皇子终于轰然起身,不耐烦地骂道。他随意地穿了件袍服,而后开口问道,“慌张什么!到底何事?!” 那名宦官浑身颤抖地说道,“大汉王朝已攻陷四处宫门,现正逼近这边来了!!” 听闻此言,大皇子终于脸色剧变,身上那件袍服瞬间被冷汗浸湿,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道,“怎么可能!!那周宇不是已经被龙易将军拦在荣阳城了吗?!!” 宦官再次神情惶恐地叫道,“殿下啊!!如今最紧要的是赶紧逃啊!!” “混账东西!!这是大楚!!来人!!禁军右统领卢长斌呢?!给我把他叫过来!!” 借着烛火的照耀下,才看清这位大皇子眉宇之间的张狂之色与那病逝的楚鸿帝极其相似。随后只见他怒喝一声,大喊道。 “嘭!” 就在此时,一具尸体被人丢了进来,脸上神色扭曲,眉宇之间双目怒睁甚是骇人,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那具尸体郝然便是那淮阳宫的禁军右统领卢长斌! “啊!!!!”床上那位浑身赤裸的女人见此一幕,顿时尖叫一声昏死过去了。 而披头散发、浑身上下沾染鲜血的王汉明,则是手持长剑踏门而入,面色冷峻地盯着那位大楚的皇子殿下,此时的王汉明犹如阴间底下的恶鬼一般,令人肝胆俱裂。 “你是何人?!!王离呢!!” 这位大楚王朝的大皇子依旧不可置信地叫道。 “殿下啊!王离早就保护陛下往后山逃去了!!” 那位宦官转头见到门口的王汉明,早就吓得魂不守舍,只是对这位大皇子殿下忠心耿耿的他还是浑身颤抖地哭着说道。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听闻此言后的这位大皇子殿下彻底脸色惨白,跌坐在地嘴里反复地念叨着这两句话。 …… 淮阳宫后山一处悬崖上, “噗嗤!” 月色之下,七境武夫王离右手一拳打飞四个凶悍无比的大汉兵卒,随即迅速左手护住身后那道身穿龙袍的瘦弱身影,眼神冷峻地望着周边越来越多的大汉王朝的人马。 由出宫开始到这处后山悬崖上时,王离已记不清到底杀了多少个大汉王朝的人,一路逃便一路杀,杀得双手虎口已经有些麻痹。 只是令他有些骇然的是,那些大汉王朝的士兵犹如发疯一般不要命地上前,明知上前必死无疑还要来,这群人简直是悍不畏死! 只见这位大楚王朝的禁军右统领,神色紧绷地盯着前方的敌人,而后略微侧过头对着身后那位年仅十七岁刚刚继承大统的楚文帝说道,“陛下,无恙吧?” 那位年仅十七岁的楚文帝虽然有些身形狼狈,但依旧神色淡然地轻轻摇了摇头,缓缓开口道,“朕没事。” 王离点了点头,刚想松口气的他,却立即神色凝重地盯着前方,只见原本围住他们的大汉王朝士兵们纷纷让开一条道路,而后一位肩披白毛貂绒、身着长袍的儒雅的中年男子,神色淡然地缓缓踏步而来,犹如赏月观景一般。 见此一幕的王离眉宇紧皱,随即沉声道,“藩王高远?!” 月色之下,待那位儒雅的中年男子走进后,才发现他竟是与大汉王朝那位皇帝陛下面容之间极其相似,只是相较之下,高轩帝则是眉宇之间杀伐果断之色居多,而这位儒雅的中年男子则是面容之上温和些。 在王离问出后,那位儒雅的中年男子声音醇厚地笑道,“是本王。” 话语刚落,王离瞬间如临大敌一般,对他来说,无论是那火烧三十万东芍王朝大军的周宇,还是那杀进淮阳宫的王汉明来说,都没眼前这个看似儒雅的藩王高远危险!大汉王朝的最强九境武夫之一! 高远似是未曾瞧见王离的紧张神色,对着他身后的楚文帝笑道,“推新政,立新法,本王越发好奇你的那位帝师方文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了。” “陛下!不可!” 就在王离正思虑如何才能保住身后这位大楚新帝之时,楚文帝却是将他推开,抬脚走了出来,不卑不亢地与那位藩王高远对视。 高远见此一幕,赞叹地淡笑道,“不错。楚鸿帝总算做对了一件事,那位大皇子殿下确实不及你万分之一。” 年仅十七岁的楚文帝龙袍袖手一挥,冷哼道,“成王败寇,朕无话可说!” 只是他说完这句话后,却语气有些软了下来,对着身前不远处的高远恳求道,“朕能不能求你一件事,善待大楚的子民!” “陛下!万万不可!臣就算是死!也要护你周全!!高远,快来与我决一死战!!” 一旁的王离听闻此言,顿时怒喝道。 “呃!!” 就在此时,藩王高远淡笑一声,身形转瞬便到了王离面前,一手猛然掐住王离的脖子将他提起,而后转过头来笑着对那位大楚皇帝笑道,“可以。本王答应。只不过,你必须死在这里。” 楚文帝见王离瞬间被高远不费吹灰之力地掐住脖子,脸色惨白道:“朕知道!” “砰!” 高远一手将王离砰的一声摔在边上,头也不回地对着地上的王离轻笑道,“如果你是想此时出手,那么这位皇帝陛下瞬间便会被本王一掌打死,不信的话,尽管动手试试。” 王离眼神复杂地瞧了下这位大汉王朝的藩王,随即又看向对着自己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要出手的楚文帝,顿时心生悲切。 就在这时,楚文帝往前踏出一步与那神色淡然地藩王高远对视,而后沉声道,“希望你说道做到!” 高远点了点头,随即伸手扬起袖袍一挥,顿时便有一位士兵将早已准备好的一杯毒酒拿来前来,楚文帝看着那杯毒酒猛然一个踉跄,随即立刻上前伸手抓住那杯毒酒一饮而下! “陛下!!”一旁的王离神色悲切地伸手大呼道。 楚文帝喝下毒酒后脸色惨白,随即状若疯魔地大笑道,“唯我大楚!!宁在雨中高歌死!不去寄人篱下活!!” “砰!” 毒发,手中酒杯摔在地上,这位年仅十七刚继承大统,还未来得及实施抱负的大楚新帝便轰然倒地,彻底归天。 …… 第十七章,雨中少年 那位大楚新帝驾崩了! 很快,这个噩耗便传遍了整个楚地,先是昔日荣光无限的先帝归天,随后更是传来这个噩耗,大楚境内的百姓们心中无疑被一层阴霾笼罩着。 只是也有些人不相信这个传言,就算是真的,那也是被大汉王朝的人害死的! 民间迅速流传起各种不一样的说法,有说那位新帝陛下是自杀身亡、也有人说是被大汉王朝偷偷软禁起来了,更有人说是早就弃了都城与这百姓不要,逃到别处去了…… 众说纷纭,一时间这些流言竟是说得有模有样的,令人难辨真假。 唯一可以知道的是,大楚那座昔日的宫殿内多了数十位披甲卫衣的兵家修士,皆是大汉王朝的人马,至于是哪路仙家山头派来的,这就不清楚了。 而之后大汉王朝更是在大楚高设庙堂,废帝制,将所剩未曾抵抗的楚军统一编进大汉王朝,大楚之地的百姓仍然可以自称楚人,且不用担心被贬为流民、奴隶,甚至支持大汉与大楚之间互通商贸来往,通婚嫁娶等等…… 只不过是这里多了一个直接受命于大汉王朝的庙堂所在,犹如边疆封礼一般。 数十年来,大汉王朝一直是如此做法,每攻陷一个王朝便设下一座庙堂,并且善待其王朝百姓,做到约法三章,秋毫不犯,当然如有蠢蠢欲动之人,便大可尽管试试大汉王朝数十年的厉兵秣马! …… 白驹镇泥垢巷中, “吱呀-” “虞婆婆!”姚真意轻轻推开虞婆婆家的院门,喊道。 只是令他疑惑的是,在他叫了几声后还是没有听到动静。 少年急忙跑进院子,砰的一声打开最里面的的房门,瞧见眼前一幕后,瞬间双目含泪地叫道,“虞婆婆?!” 在屋里,一张破旧地床上躺着嘴唇干枯、奄奄一息的老妪,正是那虞婆婆。 老人苍皱的脸上双目紧闭,面无血色,显然快不行了,似是听见了少年的呼声,老妪颤抖地伸起枯槁的左手。 姚真意赶紧快步上前伸手握住了老人的手,俯身蹲下来,带着些许哭音地轻声说道,“虞婆婆,别说话了,我这就去找孙掌柜的来……” 老人缓缓睁开眼帘,模糊的视线中瞧见了少年脸上的泪水,被少年握住那只手吃力地抬起,而后伸到他的脸上摸了摸姚真意脸上的泪水,露出个笑容,“小…小真意,虞婆婆要走啦,人老了…终归是要回去的……” “滴答-” 听到虞婆婆的话,姚真意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泪水,泪流不止地说道,“不会的!不会的!虞婆婆那么好,肯定长命百岁的!” 虞婆婆看着少年似是安慰自己又像喃喃自语,心里不由得哀叹道,命苦的孩子。 老人这一生没有什么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也没有留下儿孙,唯一值得她牵挂的也就眼前这个命苦的孩子了。 回想起那会听着这个小家伙出生时,哭得可厉害了。一家三口原本可以很幸福美满的,偏偏父母在他年幼时便去了。 依稀记得,那时自己打开他家院门时,见到小家伙独自坐在房门那,不哭也不闹,就是眼神好像已经没了生气似的,唉…… 昔年的历历在目,到如今这一幕,光阴又曾饶过谁。 老人也是有些感伤,可能临行前,人才会有那么多感慨吧。 姚真意擦了擦眼泪,随即对着床上的老人说道,“我这就去喊孙掌柜的!” 话落,少年便站起身来跑了出去。 “滴答-” 就在姚真意刚跑出门时,一滴雨水便落了下来。 他抬起头望了一眼天空,只见此时的天上灰蒙蒙一片,已经逐渐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细雨来了,而后越来越密。 阴霾的天色,带着些许寒意透进身体,犹如少年此时沉重的心一般。 “扑通!” 大雨中,由于跑地太快,少年不小心脚底滑了一下,直接一下子摔在地上,爬起身后姚真意才发觉膝盖上出血了,感受着从膝盖上传来疼痛使他皱了皱眉,随后便不顾伤口继续往前跑去。 方才摔在地上,导致少年浑身泥泞,加上不停落下的雨水,令他浑身上下看起来狼狈不堪,雨水与脸上的泪水混合在一起,姚真意越跑越快,心里仿佛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就要失去一样。 路过撑伞的人们纷纷诧异地瞧着一身脏兮兮的少年从身边飞奔而过,心中有些疑惑,这不是泥垢巷那个孤儿吗… …… “砰砰砰!” 孙家药铺,少年伸手使劲拍着那已经关起的木板门,心急如焚地叫道,“孙掌柜的!!孙掌柜的!!” 就在此时,那道门上的其中一张木板被拿开,露出一道人影,郝然便是那位神情冷漠的青年,这位在孙家药铺打杂的青年名叫元蜀,他见到站在门外浑身上下湿透皆是泥泞的少年,原本冷漠的神情稍微缓和了些,轻声道,“孙掌柜的出去了,这两天回不来,姚真意你有事吗?” 门外一阵寒风吹过,令浑身湿透的少年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他气喘吁吁地对着眼前的青年说道,“元大哥,快,快拿药箱!” 元蜀眉头一皱,心中有些疑惑,但他还是转身进去拿药箱了,看少年这番心急如焚地样子,必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拿到药箱,元蜀刚一走到门口,便被姚真意猛然拉住迅速地跑了起来,这场雨越下越大,由方才密密麻麻地细雨转而变成暴雨如注。 “哗啦-” “元大哥!快!”暴雨中,浑身湿透地两人刚跑回虞婆婆家这边,还不待元蜀喘口气,姚真意便急忙拉着他快步走了进去。 “虞……” 两人刚一走进门,姚真意喊了一声,随即脸上的表情瞬间僵硬起来,眼神空洞地瞧着眼前的这一幕。 老妪双目紧闭安静地躺在那张床上,苍老的面容上带着一抹笑容,没有那临行前的痛苦,走得很安详… 眼中的泪水渐渐模糊了视线,姚真意浑身像被抽空力气一样跌坐在地,怔怔无言地看着床上的老人。 被雨淋湿的元蜀走了过去,伸出手探了探床上老人的鼻息,而后再把了把脉,无力地叹息一声,转过身来对着地上的少年摇了摇头。 …… 在少年那亲手堆起的爹娘墓边,多了一个新的墓地,是那位老人的。 淅淅沥沥的雨还在下,只不过没有方才那么大了。 姚真意跪在虞婆婆墓前,元蜀站在他身后,淋着雨的两人皆是默然无声。 而后,元蜀走上前去,轻轻地拍了下少年的肩头,叹息一声,“节哀。” 跪在老人墓前的姚真意,轻声说了句,“元大哥,谢谢你…” “唉…”元蜀再次叹息一声,随后便转身离开了这里。 “沙沙-” 就在元蜀离去后不久,一阵脚步声传到少年耳边,随后一道身影伸出手撑伞遮住了跪在地上的少年,姚真意抬起头瞧去,是那位两鬓斑白的中年儒士,苏先生。 苏青亦见少年抬头望来,轻轻地点了点头,随后说了句,“姚真意,人死不能复生,莫要太过伤心。” 姚真意低下头来,看着眼前老人的墓,声音带着些许哭音道,“苏先生,我知道的,我都懂的,可是…我就是觉得心很疼…很疼很疼…” 中年儒士没有再言语,只是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少年的头。 细雨绵绵,朦胧之中。伤心的少年跪在墓前,中年儒士撑伞站在身旁。 无言之中,能听见的唯有天上的雨水落在人间的声音…… 第十八章,夜里挑灯看剑 是夜, 雨下了很久,直到傍晚才停下,天上的云层中逐渐露出一轮明月,月光照耀着下方的人间。 雨后的白驹镇上空气轻灵了许多,些许未曾散去的朦胧寒意依旧伴随着微风吹拂在夜色下的街道上,镇上的人们早已回到家中,心中皆是感慨,下完雨后今夜必然极好入眠… “嘎吱-” 仍旧是一身黑衫身后背剑的梁仲年手里提着一壶酒与一只烧鸡,伸手推开院子的大门,随后一脚踏了进去。 当他走进里屋后,瞧见坐在床上盖着被子身体在不停颤抖的少年时,无奈地摇了摇头。 梁仲年转过身来将门关好,把东西放在桌上,搬了张凳子坐在床边,抬起手摸了摸少年的额头。还好,不是很烫。 “梁大哥…呃!” 姚真意坐在床上用被子包裹着身体,刚叫了一声,随后便被梁仲年赛过来的鸡腿堵住了嘴,还没吃饭的他一闻到烧鸡的味道,肚子便咕咕的响了起来,少年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饿了就吃。”梁仲年没好气地对着少年笑骂了一句,随后似是想起什么伸手往怀里掏了掏,把一叠绑好的药包拿出丢给床上的少年。 “这是?”姚真意嘴上啃着手里的鸡腿,不解地望向梁仲年。 梁仲年把那壶酒从桌子上拿过来,而后掀开红布,低下头用鼻子对着那壶酒使劲嗅了嗅,心道,香!真他妈的香啊! “咕嘟~” 梁仲年用手捧起那壶酒,仰起头喝了一口,大呼一声痛快,随后低下头对着姚真意说道,“陆道长给的,那家伙说雨淋身容易感染风寒,风寒倒不难治,就是可别寒了心。等会睡前把这药煮来喝了,明日一觉醒来就好了。” “恩,梁大哥我知晓了。” 听闻此言的姚真意心生暖意,点了点头。 而梁仲年却是回想起些许尘封已久的事情,想起了一位女子,想起了那时她与自己诀别时的悲凄,想起了那时自己亲眼看着她死在面前,却无能为力……可笑即可悲… 随后这位黑衫背剑的男人摇了摇头自嘲一笑,仰起头喝了一口酒,酒水顺着脖颈而下浸湿胸口,所有伤心不快事皆一同随酒入肚,任由它再多苦恼苦痛,都与我无关,与我无关了… 坐在床上的姚真意看着梁大哥这幅模样,知道他应该是想起了什么伤心的事,便未曾出声。 “姚真意,想不想学剑…” 就在这时,酒醉人未醉的梁仲年突然对着少年笑道,听到这话的少年原本手里啃着的鸡腿掉在床上浑然不觉,怔怔地盯着一脸笑意的梁仲年。 “咕嘟” 姚真意吞了吞口水,随后立刻重重地点了点头,如果说这里谁的剑术最高,在少年心中便是眼前的这位梁大哥了。 梁仲年见到少年方才还耷拉着一副有气没力的模样,一听到自己说的话立马就精神抖擞起来,不由得笑骂了句,“小兔崽子!” “嘿嘿!”少年摸了摸头,不好意思地笑道。 过了一会,梁仲年将那壶酒放在桌上,突然站起身来走到窗口背对少年沉声道,“姚真意,我可以教你学剑,但你必须要答应我一件事!” “恩。”姚真意轻轻地点了点头,应道。 梁仲年转过身来,缓缓开口道,“学剑,不是为了杀人。剑者,剑心澄清也,是为大道所在!” “轰!” 话语刚落,梁仲年转身对着床上的少年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随后伸出手来双指并拢往下。 姚真意还未来得及反应梁仲年那笑容里的含义,顷刻间屋内便瞬间出现无数道令少年头皮发麻肉眼依稀可见的恐怖剑意,只见梁仲年并拢的双指举到身前,屋里的剑意仿佛受到指引一般,欢快地化作无形长龙般涌向一身黑衫的梁仲年。 随后梁仲年瞧见床上的少年吞了下口水,身形略微往后退去,嘿笑一声,“臭小子,想学剑,那就先吃点苦头吧!” “啊!!” 森然的剑意凝聚于指,梁仲年身形一动,瞬间到了姚真意的面前,双指往少年的额头轻轻一点,那些剑意便轰然涌入他的体内,横冲直撞地往体内经脉四处游走,此时少年瞳孔之中竟是有无数道剑意缓缓流转! 就在剑意进入姚真意体内的一瞬间,梁仲年沉喝道,“恪守心神!凝神静气!以剑聚气!” “轰!” 源源不断肉眼可见的一股剑意流光从梁仲年的指尖汇入少年体内,床上盘腿而坐的姚真意双目紧闭,忍着体内的那些剑意横冲直撞经脉之中带来的痛楚,心神开启逐渐入定。 冥冥之中,似乎涌入体内的那些剑意开始顺着一道神奇的轨迹游走全身,最后少年感觉到那些剑意竟是汇聚在丹田之处,就此停下。 梁仲年早已收回双指,在他眼中却是可以看见少年体内那些剑气的运转,内视人身小天地,外可掌中观山河,身为涅槃境剑修,这点神通还是有的。 天下修士共分十二境,分别是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炼虚、合体、大乘、渡厄、涅槃、飞升境,以及最后的仙人境。 只不过梁仲年还知道,人间十二境是没错,但还有后七境罕为人知,在仙人境之上还有真仙、金仙、造化、圣人、太虚、无上境等七境。 武道一途则是分炼体、元府、金身、地彻、天罡、万象、脱胎、龙鉴、灵武、山巅、武神境十二境,境境相加,最后便是踏入武道成神大道所在!正所谓术法登仙,武道成神! 自从天上仙人将那座上古遗留的飞升台关闭后,已有数甲子光阴未曾见过诸多大能者了,过去的今昔,人道与仙道混为一谈,有仙人好仰卧霞光云层唤七彩祥云为披风,餐饮朝露甚是仙气。 也有仙人轻轻往人间倒下一杯美酒佳酿,便有了从天而降的偌大长河,更有喜好时不时便动辄搬山填海的仙人,那段光阴长河,万千术法层出不穷,术法的尽头便是登仙所在。 直到如今,滴仙人一说,却只落在人间的书籍之上,刻在世道人心中,却再也未曾出现在世人眼前。 “呼-” 姚真意睁开眼睛轻吐一口浊气,可是并未出现某些书籍上所说的得了何种传承带来的显著效果,唯一能感觉到的也就是小腹丹田内有些许热流罢了,心生疑惑的他不解地望向梁仲年。 “哎呦!梁大哥你干嘛?!” 梁仲年见少年退出心神入定后,眼中带有疑惑不解的视线向自己望来,翻了个白眼,一抬手又是一个板栗下去,没好气地对着少年笑骂道,“真当老子是那仙人不成?!随随便便就传了个几百年的功力给你不成,那这世上的修士都不用去修炼了,你传我我传你不就成仙了!还修炼个屁啊!” 姚真意讪笑了一下,揉了揉被敲的头,心想也是,做人还得脚踏实地才是正道。 身后依旧背着那把名为“日耀”剑的梁仲年从怀里掏了掏,竟是又拿出一本有些泛黄地老旧书籍递给少年,这就让姚真意有些好奇了,心道,梁大哥那怀里到底还藏着多少东西? 随后只见梁仲年笑道,“我只是留了些许剑意在你体内,至于能不能领悟并且收为己用,得靠你自己。诺,这是一本拳谱,没有名字,但我瞧了瞧里面所写内容还是可以的,名气不大,拳意挺大,老子一个用剑的,也不会耍拳,就送给你了。” 其实梁仲年没有告诉少年的是,这本有些泛黄的老旧拳谱,是他游历时,曾在天下某一处福地寻得,至于名字嘛,是真不知道,不过看那几个老家伙肺都要气炸的模样,应该价值不会太低。 那会闯荡天下时,这位梁剑仙不但出剑狠,做人更损,最喜好在那些家伙鹬蚌相争时,做那背后的渔翁,偏偏又奈何这个让人气的牙痒痒的家伙不得。 因此梁大剑仙拿的东西挺多,得罪的人也多,可那剪不断理不清的纠缠女子爱慕也多,唉,男人长得太帅,剑术太高,魅力太大也不是什么好事。 “谢谢梁大哥!” 伸手接过那本泛黄的拳谱,姚真意却没有立刻翻开瞧看,而是对着眼前的梁仲年道了声谢。 苏先生说过,若有人肯赠物予己,不管是否贵不贵重,先得真诚与对方道谢一声,这是礼数,送不与不送在他人,做与不做在己身。 梁仲年笑了笑并未说话,而是拿起桌上那壶酒,转过身打开门晃晃悠悠地走了出去。 方才有一瞬间,梁仲年瞬间察觉镇上来了两个老家伙,身上的杀意还挺重… 梁仲年走出少年家的院子,将门关好。 就在他背着长剑手里提着酒,走到一条伸手不见五指的巷子时,淡淡一笑,这月黑风高下,此地最适合杀人了。 果不其然,在他走到巷子中间时,抬头望向夜色之下那犹如一线天的屋檐中间,两道身影正站在上面。 其中一道身影沙哑地笑道,“小子,就是你伤了我家少主?” 开口的那位万剑宗供奉长老见到瞿义说得有多厉害的所谓“剑仙”,不过就是一个酒鬼罢了,本来瞿义的四境武夫底子就是纸糊般,大概是不堪自己实力不济,特意夸大此人罢了! 而另一道黑影却是对着老者沉声道,“别轻敌!虽说那瞿义是个废物,可能破得了少主的拘剑阵与庇护神灵,必然不会是表面那么简单。速速诛杀此子!” “喂。我说,你们商量了那么久,到底动不动手?” 就在此时,靠在巷子墙上的梁仲年慵懒地嗤笑一声,而后讥讽道。 “大胆竖子!!” 绕是自持山上之人身份的两道身影听闻此言后,先是一愣,随即怒火中烧! 方才先出声的那名供奉长老,背对月光之下,黑暗中的双眸涌现一道雷芒,在其右掌心中瞬间出现数道细小雷蛇翻涌起伏,一身衣袖无风自动,显然是位修行雷法之人。 随后只见他手御雷法身形迅速而来,梁仲年有些乐了,哟,还是世间五法中最为凶悍的雷法。 啧啧,这位背剑身靠墙壁的男人摇了摇头,可惜了,还是比不上那位老天师的五雷正法,心动意起,手持五雷敕印,引万雷傍身犹如雷神降世,诛邪镇妖!那才是值得梁仲年赞叹的头等风采! 而另外一道身影,则是不知何时掌中托起一座散发着七彩荧光、塔身细小的玲珑塔,塔身共分九层,从下到上塔身周围皆是系满了细小的铃铛,细小的塔尖上则是插着一枚令旗。 铃铛摇曳之间,似有一阵震慑魂魄之音响起,郝然是件仙家山头的法宝。 那人伸手轻轻一抛,那座浑身七彩荧光流转的玲珑塔便脱手而飞,瞬间变大,将下方的梁仲年笼罩其中。 头顶是那已经变大的七彩玲珑塔,眼前则是充满杀意的雷法,而梁仲年却是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 就在此时,梁仲年身后那把“日耀”猛然出鞘,剑出鞘分,一道刺眼无比的光芒瞬间照耀整条巷子! 梁仲年动了,身形一跃握住那把长剑,大笑道:“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吾有一剑,专屠鸡杀狗!” 一剑挥出,剑光未至剑意先到,一剑将那座犹如佛光普照的七彩玲珑塔斩得黯淡无光,倒射而出! 他再迅速反手握剑往身后一挡,那道掌中雷法临身,却是被长剑一分为二射在巷子两边的墙上,顷刻间刺穿墙壁烧出两个大洞! 梁仲年轻笑一声,“还是不够快啊!”随即身形转瞬消失,那名供奉长老迅速后退,而后瞳孔一缩,不是自己?!! “呃!” “嗤-” 那道依旧站在屋檐之上的身影,迅速脚步一蹬身影倒飞出去,就在这时,那道身影瞬间脸色惨白,低头往下望去,一缕剑尖穿透他的胸口带着鲜血而出,而后耳畔传来一道声音,“杀人之前,掂量自己够不够分量。” “啊!!” 话落,那道脸色惨白的身影元神顷刻间出窍,竟是舍了肉身不要,化作一缕魂魄仓皇想要逃走,可惜数道凶悍无比的剑气瞬间将他的元神笼罩其中,凄厉的惨叫声顷刻间响彻云霄! “砰!” 那道失去元神的肉身瞬间摔下,砸在地上激起一道尘土。 梁仲年手持“日耀”御空而立,神色轻蔑地瞧着下方见势不对已拼命逃窜的那名供奉长老,手中长剑脱手而出,化为一道虹光贯穿天际,直接斩向那道身影! “啊!!”又是一番凄厉声响起,下方那名供奉长老捂着被斩断后,瞬间喷出一道血花的右手,顾不得其他身形狼狈地往前逃去…… “噔” 衣袖随风轻摆的梁仲年,从天上飘下落在地上,那把日耀飞回这边落入他背后的鞘中,这个一身黑衫的男人摇了摇头,走进方才背靠的那堵墙壁下,拿起那壶酒仰起头喝了一口,“痛快!” 随后一身黑衫的梁剑仙摇摇晃晃地往前走去,走出巷子抬头看了下那仍旧挂在天上的浩洁月光,抬起手里那已然不到半壶的酒轻笑道,“月亮老兄,喝一杯不?” 月色之下,这位镇上的看门人身形晃晃悠悠地在街上走去,背后是夜色之下被拉长的影子…… 第十九章,白驹有洞天(一) …… 就在梁仲年从那条巷子走远后,过了一会,竟是又出现两道隐藏远处已久的身影。 那两人走到巷子这里,借助夜色,皆是横刀身后,各自的腰间带有一块写着“风雷台”的檀木字牌,郝然是那风雷台的兵家修士。 其中一人反手握住刀柄,蹲下身来仔细地瞧了两眼方才那被梁仲年一剑杀掉的尸体,胸口有一道剑伤,那人躺着的地上流出的血迹已然干枯,想必是一击致命。 只见这位兵家修士伸出另一只手,轻轻点在死去的那人头上,随后身前竟是出现了那人的魂魄! 不过这缕魂魄却是犹如行尸走肉一般,眼中空洞无神,郝然是三魂七魄中的一缕,而且看其身上忽明忽暗的微弱光芒,显然就要消散而去。 这就是兵家修士的拘魂术,以己之力拘留死去之人尚且未曾离去的一缕魂魄,但只有半柱香的时辰。 而另一个便是“请神”之法,请的不是那什么散落人间的金身神邸,而是真正的远古金甲神灵!至于请来哪位,那就得靠请神之人的修为深厚所在了。 只见他拘下这缕魂魄后,双指并拢指尖汇聚一道细微金光,直接点向那缕快要消散的魂魄,就在那道金光进入魂魄体内时,那缕魂魄瞬间眼神之中涌现惊惧之色,郝然恢复了临死之前的模样,只见他嘴里无声地对着一旁蹲在地上的那位兵家修士说着什么,那位手握腰后长刀的兵家修士边听边点头。 就在那缕残魂无声道完后,那位兵家修士站起身来,右手仍旧反手握住腰后那把长刀,左手从袖中抖出一张黄色符纸,那张符纸在月色之下无火自燃,那缕魂魄又重新恢复方才无神模样,茫然地看着那位兵家修士。 “既已去,又何归。” 那位兵家修士淡淡地说了这一句,那缕魂魄便消散于这天地间…… 诸子各家皆以有不同所说,其中兵家以“下山入世”“拜入朝堂从军报效”,并对世间那些散落人间的神邸轻而易举挥来退去,其中大汉王朝境内的“风雷台”为世人皆知,从里面走出的兵家修士不计其数。 在“仙人”现世那段甲子光阴,兵家修士便已走进天下所有王朝的庙堂,或是扶持帝王,或是积攒军功,而大楚王朝那位已然归天的楚鸿帝便是兵家之人。 儒家则是以经义一说,是要君子贤人时刻自省,从而感到良心不安,直至自己成为完人圣人,兵家与儒家以王朝文武两支柱著称于世,武皆兵,文以儒。 佛教则是有普度众生一说,让世人感到心安,哪怕深陷苦难,不可自拔,也能够寄希望于来生来世。 道统一脉则是最无情,此“无情”不是指修炼之人无情,而是说天道无情,心如止水,追求“死心”,所以需要恬淡寡欲,“不近人情”,求得虚无所在,修得清静无为一说,以此感应太上之道,求证长生之路。 而其余诸多一脉,则是各有不同,应了某位大儒所说的,“乱世出英豪,盛世隐山落。” 除去这些,还有些山上神仙则是躲开人世,避开红尘,只为求证心中那无上大道,亦或是每日将心中所感说与那山鬼倾听…… …… 就在那位兵家修士喝退那缕魂魄时,月色斑驳下,一位长发落肩、身穿青衫腰间挂着一个酒葫芦的男子从远处走来,待他走近身来,才发现这个青衫男子腰后同样挎着一柄长剑,那柄长剑约四尺有余,剑柄处则是用细小红线系着一枚小巧圆润的玉珠。 那位男人行走之时,那枚小巧的珠子则是轻轻撞击在腰间的葫芦之上,犹如钟摆依次循环。 只见在这位脸上满是漫不经心神情的青衫男子走近后,那两位反手握住腰间长刀的兵家修士皆是连忙弯腰拱手抱拳,“离大哥!” 离长歌摆了摆手,笑道,“与我无须多礼。” 听闻此言,那两位兵家修士皆是双手放下,会心地笑了笑,离大哥素来不喜与他们讲礼数,这是众多自家兄弟皆知的事。 只是他们放下手后依旧伸出手,反手握住腰间那把长刀的刀柄,惯性使然。 至于为何这位自称“游侠”的离长歌在军中,乃至兵家修士中素有威名,可不单单是外表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昔年曾有人见到这位游侠夜闯“风雷台”问剑那位兵家老祖,接了三剑不仅全身而退且丝毫无伤,结果是不胜也未曾落败,可谓修为之强悍。 当然,最让随军将士与兵家修士敬佩的则是敢去问剑那位老祖,有魄力又有实力,到哪都不会混的太差。 最后听闻这位游侠在大汉王朝挂了个供奉名号,整天一副无所事事吊儿郎当的样子。 离长歌一眼瞧见地上的血迹与那具尸体后,摇了摇头苦着个脸骂道,“这个梁仲年,还真他妈会惹事,尽要老子给他擦屁股…” 那两位兵家修士听闻此言默不作声,心道,离大哥这话,听听就好。谁不知道,你俩人是说动手就动手,等打得各自鼻青脸肿后,又笑嘻嘻地勾肩搭背去喝花酒的主…… “咕嘟” 离长歌拿起腰间那枚酒葫芦喝了一口,吧嗒吧嗒嘴,忽然抬起头望向夜空之上那轮明月,只见那轮明月竟是在缓慢分裂! 这位大汉王朝的青衫游侠似是在自言自语,“风雨欲来啊…” 而后他低下头对着那两位兵家修士说道,“叫兄弟们准备准备。” 那两位兵家修士点了点头,随即身形一跃,脚尖轻点在屋檐之上,一阵闪掠后消失不见。 离长歌转过身,眼前却是瞥见在巷子角落阴影处站着一道人影,那道人影站在阴影角落里看不清相貌面容。 随后只见那道身影缓缓笑道,“长歌一曲肝肠断,最道亦是别离难,离大人,离中军,许久未见。” 这位腰间系着一枚养剑葫芦,腰后挎剑的青衫男子嗤笑一声,“哟,余老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文绉绉了,这可不像是庙堂之上那位敢对皇帝陛下吐口水的余阁老。” 那道身影并未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在阴影中拱手弯腰郑重地对着离长歌鞠礼拜道,“离中军,明日就请多费心了!” 离长歌最烦这些世俗之礼了,伸出手摆了摆,笑骂道,“好你个余老儿,是想让我折寿是吧!行了行了,也就是我这劳碌命怨不得人。” 听闻此言,那道人影起身后与离长歌两人相视一眼后,皆是会心一笑…… 遥想两人上次见面时,还是十年前。 …… 次日, 昨夜星辰如梦初醒,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很快便照射在这白驹镇中,犹如莺燕翠柳缕青烟,白云朝露待日晞。 只是镇上今日与往常不同的是,在街道之上竟是来了许多大汉王朝的士卒,这些神情冷峻的士卒皆是身着轻甲卫衣、腰间挎剑。 他们今日只得到一个指令,那就是将镇上的所有人迁移出镇,如有不配合者,就地打晕带走,那位陷阵营的燕将军则是一同随行。 有些刚从梦中睡醒的人,还未清楚发生何事后,便被这些从军士卒手握令牌,告知今日镇上有大事发生,需退出这白驹镇百里之内。 因此,这时的白驹镇便可以瞧见一股浩大的人群皆是往镇门口走去,其中有些人小声嘀咕,也有人不情愿地推推搡搡,更有人直接质问那些从军士卒,可回答他们的皆是那些大汉王朝士卒丢下冷冰冰的一句,“无可奉告。” 那些人见从军士卒如此态度,虽心中有怨气,但想到若是换作别处王朝,恐怕早已拔剑相向,也就没敢再出声。 而更多的人则是配合指引,往镇门走去,因此陆陆续续可以瞧见许多镇上居民纷纷撤出白驹镇,犹如蚁群过隙,似有风雨欲来打破这白驹镇往日的宁静… …… 姚真意早早就出门去往那座经常去采药的山中,因此并不知道镇上发生的事情,只不过当他抬起头望向那陆续翻滚散发霞光的云层时,心中隐约觉得不太对劲。 “轰隆隆!!” 就在此时,白驹镇上空的苍穹突然劈落一道悍雷,紧接着陆续开始不断劈落一道道白日悍雷,那肉眼可见粗壮无比令人惊骇的雷蛇劈在镇上,竟是将那白驹镇链接起来,数道弯弯曲曲的恐怖雷蛇竟是将白驹镇铸成一道牢笼般模样! 苍穹之上的天地异象顿时引发正在撤离的人群一顿骚动,当他们纷纷转头望见那雷霆铸就好似巨大的牢笼时,顷刻间惊慌不已! “那是?!!”有人抬头望向那般天地异象时,惊呼出声。 “快跑啊!!”也有些人被吓得胆战心惊,顾不得其他,为求保命拼命往人群挤去。 “别挤别挤!” “浩劫来临了么?!!” “娘亲,那是什么??” …… 而此时,白驹镇已然人去楼空的那东南西北四处方向,分别走出四位反手握住腰后跨刀的兵家修士,他们皆是抬头望向那恐怖的天地异象,脸上则是神色淡然。 只见这四位兵家修士,分别拿出一缕无风自燃的细香插在身前一寸远的地上,而后站起身来。 地上插着那缕看似细长点燃的香尖上,竟是飘起一阵袅袅升起的烟雾,随后这四位兵家修士皆是同时身形挺直,将左手双指并拢伸起举于面前,口中大喝一字! “风!” “火!” “雷!” “水!” 而后令人惊奇的一幕出现了,就在他们同时大声喝道吐出那一字时,东南西北各自顷刻间四尊庞大无比的金身法相挺身而起,这四尊头顶苍穹、脚踩大地的金身法相竟是约有百丈之高! 那万剑宗少主卢俊之前所召唤的金甲神灵与之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而且这四尊巨大的金身法相乃是真正的远古神灵,绝不是那散落人间的小小神邸! 四尊百丈高的金身法相莅临天地,脚下则是那渺小无比疯狂逃窜的镇上人们,再加上一直链接白驹镇的数道天雷,犹如浩劫降世! 随后在白驹镇中央则是缓缓升起一道人影,这道人影郝然便是那位青衫游侠离长歌! 衣袖狂风大作、感受着周边雷蛇涌动的离长歌手握腰后长剑御空而立,双目之中锐利的眼神扫过白驹镇几处不显眼的地方,而那几处不显眼的地方则是大汉王朝特意绕过未曾搜查的。 蜀山、灵鹫峰、仙玄门、还有天风王朝与海盛王朝的人马,只是未曾瞧见那万剑宗的踪迹,这些人之所以能留下来,是因为大汉王朝特意而为之,否则以这位大汉王朝飞升境“游侠”的作风,早就一剑将他们扫去了! 四尊金身法相坐镇四处方位,中央则是离长歌一人御空而立,不得不说大汉王朝为了此次白驹镇洞天的开启,着实出了很大的力气。 “啧啧,一位飞升境的离长歌,加上四尊远古神邸坐镇四方,大汉王朝还真是爱民如子啊!” 白驹镇的某处客栈楼台上,一位手持纸扇的绿袍青年站在楼台上望着眼前的场景笑道。 而在他的身后则是坐着一位面容刚毅、不怒自威的中年男子,随后只见那位中年男子淡淡地笑道,“本王的好侄子,如果你不是海盛王朝的太子殿下,就凭你说的这句话,早就被本王扭下头颅喂狗去了。” 那位身穿绿袍的太子殿下听闻此言后,额头顿时冒出一阵冷汗,方才的得意神色浑然消失不见。 之后那位中年男子站起身来,缓缓走到这位打小就自以为是的太子殿下身边,望着那远处的天地异象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靠近这位瑟瑟发抖的太子殿下耳边轻声笑道,“如果你还这么自以为是,本王不介意在回宫面圣你父皇的时候,说太子殿下在洞天寻找机缘的过程中不幸夭折,反正陛下还有几位皇子盯着你这个太子宝座呢,你觉得呢,本王的好侄儿?” 这位太子殿下听闻此言,浑身顿时不自觉地颤抖起来,急忙拱手恭敬地说道,“求皇叔指点!” 那位中年男子冷哼一声,“大汉王朝绝不是你我所瞧见的表面那么简单,能结为盟友最好。本王可不想多个不好对付的敌人!” 那位海盛王朝打小就高人一等的太子殿下伸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随后仍旧拱手应道,“是!” 眼前这位中年男子便是海盛王朝的九境武夫,藩王穆休! …… 与此同时,还留在镇上的几路人马皆是一同瞧向空中的天地异象静观其变,至于开启洞天之事,大汉王朝会解决的。 …… “那是……” 还未下山的少年仍旧在那座山的山顶处,怔怔地瞧着白驹镇中发生的一切,数道雷霆铸就的牢笼,四尊巨大无比的金身法相,与那屹立在恐怖雷霆下的那道身影…… 第二十章,白驹有洞天(二) “轰隆隆-” 白驹镇顶上的数道雷霆依旧链接在大地之上,之后更是有开始缓缓移动的迹象,如若是让这些雷蛇触碰到镇上那些正在撤里此地的人们,必然会造成惨重的伤亡! 天空中,一头长发随风不停飘荡、御空而立的那位青衫游侠离长歌,对着周边远处的四尊庞大的远古神灵法相开口笑道,“请各位助我一臂之力!” 听闻此言,那四尊一身披着金甲的远古神灵法相皆是同时点了点头。 离长歌手握腰后那柄长剑屹立空中,而后这位青衫游侠握住剑柄的那只手轻轻一推,剑离鞘分寸许,数道磅礴山岳虚影犹如实质郝然出现在他的周身,死死地挡住那些正在缓缓将大地划出数道恐怖裂缝的雷霆! 就在此时,那四尊金甲神灵同时挺身而出伸出巨大的双手猛然握住那些粗壮闪烁着电光的恐怖雷蛇,恐怖的雷霆之力瞬间涌向那四尊金甲神灵将他们笼罩其中! 其实洞天现世某处王朝或是仙家山头时,完全可以不用理会,只需天地异象过后,待洞天入口开启时再进去,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无非就是毁掉一处地方,死掉的人多点罢了。 只是恰恰这就是大汉王朝与其他王朝不同之处,那位高轩帝下了死令,必须护住这白驹镇的任何一人,因此才有了飞升境离长歌,四位兵家修士请来的“真神”携手一同抵抗这场天地异象。 “轰隆轰隆!” 只见那数道粗壮的恐怖雷霆被离长歌搬来的山岳与四尊金甲神灵挡住后,苍穹之上的云层竟是犹如水中漩涡一般缓缓转动,最后被一束强烈曙光吸入其中,那道越来越大的曙光轰然降下,直接劈在白驹镇上! “轰!” 那束曙光轰然落下的方向,离长歌首当其冲,望着那在瞳孔中越来越刺眼的光束。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这位青衫游侠伸手将腰间那枚紫金葫芦的盖口打开,从那枚小小的葫芦内竟是突然涌出一条宽长无比的河流,河流迅速在离长歌身前横挡而流,随后这位青衫游侠借助这条长河猛然一跃,飞向天际躲过这束恐怖的曙光! “噗嗤!!” 而下方的四尊金甲神灵则是这被凶悍劈下的那束怪异曙光猛然轰散,受到反噬的那四位兵家修士皆是同时喷出一口鲜血,但他们皆是松了口气,伸手抹去嘴角的血迹笑了笑,总算等到了。 远远望去,那道巨大无比的光柱直接连接天地,就犹如滴仙人飞升时一般模样,宏伟至极壮观不已! 所有人望着这道直通天地的庞大光柱皆是咂舌不已,而依旧留在镇上的人们皆是眼神火热地死死盯着那道光柱,心里清楚,这处洞天彻底开启了! 就在此时,御空而立的离长歌,率先掷出腰间那枚紫金葫芦,那枚紫金葫芦脱离时瞬间变大,随后这位青衫游侠身形往前一脚踏上葫芦,那枚紫金葫芦便顷刻间化作一道紫色流光,直接飞进了那道通天光柱! 另一处,灵鹫峰的那位老者则是不知何时折了一只纸鹫,对着掌中那只纸鹫轻轻吹了一口气,那只原本细小的纸鹫郝然飞了起来,而后越变越大,最后竟是犹如活物一般扇动双翼停在空中! 老者一手抱住那位身穿红衣绸裙的少女,坐在纸鹫背上,纸鹫便扇动双翼猛然飞向那道光柱。 那位海盛王朝的藩王穆休则是伸手抓住那位太子殿下的衣领,直接冲天而起飞向那道光柱。 “啾!!” 而另一边,天风王朝领头的竟是位身着淡黄劲装的高挑女子,只见女子对自己带来的身后三人点头示意,随即伸手往嘴边一吹,一只身形巨大的飞鸟迅速从远处空中掠来,猛然扇动双翼冲落下来。 那女子以及身后三人皆是身形一跃,直接跳到那只巨大飞鸟的背上,四人皆是低头单膝趴伏,女子轻轻抚摸那只飞鸟身上的羽毛,飞鸟竟是人性化地点了点头,直接掠向那道光柱。 “师兄?” 见众人纷纷施展神通,蜀山那位白衣背剑的青年对着一旁仍旧无动于衷的黑衫男子问道。 那位俊逸的黑衫男子笑着点了点头,只是他并未像其他人那样,即未曾施展何种神通,也未曾召唤异兽,只是轻轻袖袍一抖,在两人眼前便出现了一柄巨大的古剑虚影,这便是那对世间来说犹为神秘的蜀山御剑术。 对世人来说,在人间历史的光阴长河中,蜀山这个仙家山头一直有着极为神秘的色彩。 蜀山位于川西崇山峻岭之中,山峰淩空,宛若浮云,相传为仙家赐予人间的胜地。蜀山派自开派起,历代弟子勤修仙术,入世降妖,并囚妖于锁妖塔,庇佑人间不受妖孽滋扰,深得百姓爱戴,在西蜀之地更是被尊为仙人一般的存在。 蜀山与其他众多仙家山头交往不深,其修炼的蜀山仙术也是以修炼丹道与剑术为主,但蜀山门徒修炼不为成仙,而为济世救人,和寻常道统又有所不同。 这也是为何大汉王朝那位高轩帝特意允许蜀山派人进入白驹镇这处的洞天,即有交好之意,也有敬佩之意,那位“疯子”陛下并不是对所有仙家山头都厌恶,最起码蜀山单凭只为民而不求长生,这就已经值得那位皇帝陛下高看一眼了。 黑衫男子与那位白衣背剑的青年一同踏上那柄古剑虚影,古剑升高而起,两人便犹如扶摇直上九万里,御古剑虚影飞向那道庞大光柱,苍穹之上,那位黑衫俊逸的男子风采动人,双手负后神情淡然,这等风范在所有人眼中唯有方才那位脚踏紫金葫芦的青衫游侠能与匹敌。 …… 就在那些人陆续进去那道神秘的光柱时,少年依旧站在山顶,方才众人各显神通的一幕,他自然瞧见了,心中既有羡慕而更多的则是一种失落。 姚真意心想,何时自己才能像他们一般如此了得,特别是其中那位黑衫男子御剑飞行的剑仙风范,让他更是心生向往! “轰!” 就在少年怔怔无言地望着白驹镇那边的动静失神时,又是一道响声惊起,随后一道虹光从天边远处而来,所过之处的剑气竟是将那些厚重的云层直接搅碎留下一道尾迹! “那是?” 姚真意抬头望去,只见那道流光对着自己这边飞速而来! 只见天边之上,一身黑衣的梁仲年踩着脚下那柄日耀剑,腰间不知何时多了个与那青衫游侠离长歌一般的酒葫芦,只是葫芦颜色赤红无比,这位身后只剩一把剑鞘的黑衣男人拿起赤红葫芦喝了口酒,大笑道,“快哉快哉!” 他脚下那柄日耀剑竟是转了几个诡异的弧度直接向少年那边飞去,飞行中间梁仲年的身形头向下时,手中那赤红葫芦的酒水刚好落进他张开的嘴中,竟是一滴未曾洒落。 凝眼眺望过去,那道身影犹如滴仙人摘壶饮酒,长河翻转倒灌,剑仙风采显露无疑! “梁大哥?!!” 姚真意惊喜地叫了一声,随即便瞧见那柄日耀剑上的梁仲年在身前悬崖边停下。 这位出尽风头的梁大剑仙伸出手,笑眯眯地对着少年问道,“姚真意,想不想跟梁大哥走一遭那洞天?” 姚真意重重地点了点头,随即伸手握住梁仲年的手,被他一拉而上,一脚踩在那柄日耀剑上,第一次御剑而立的少年待瞧见脚下的悬崖峭壁时心中不免有些惊惧,但当他站在剑上感觉踏空的时候却又无比好奇。 少年那种忐忑不安又满脸好奇兴奋的神色落入眼中,见此一幕的梁仲年大笑一声说道,“哈哈!站稳咯!抓紧我的衣袖,可别被甩出去了!” 姚真意点了点头,不好意思地笑道,“知晓了,梁大……啊!!!” 就在少年还未说完时,两人脚下那柄日耀剑轰然飞起,惊得少年心都提到嗓子里去了! 耳边是不断呼啸的破风声,姚真意紧紧地抓住身前梁大哥的衣袖,少年只感觉人还未飞出去,魂魄却要飞出去一般!顿时心里激动地想道,虽然有些害怕!但是这种感觉真的很棒啊!哈哈! 两人脚下日耀剑化为一道流光,直接带着一大一小迅速飞进那道光柱内身形消失不见…… …… 就在他们进入那道洞天入口时,有一处无人所知的另一边,一位紫衣女子望见白驹镇链接天地的那道光柱轻笑一声。 只见她伸出手来,掌心中郝然出现一把细小飞剑,往前猛然一挥,飞剑直接射向那道光柱,紫衣女子身影消失不见,转瞬便双足立于那枚细小飞剑上,化为一道紫色流影迅速飞进洞天入口。 …… “轰!” 就在那位神秘的紫衣女子进入消失不见时,洞天入口的那道光柱竟是直接化为一道光芒冲回苍穹,白驹镇上彻底恢复平静,方才好似什么未曾发生过一番…… 第二十一章,术法奥妙 …… 姚真意感觉脑袋有些晕,是方才随着梁大哥一同进入那洞天之时,只见到强烈刺眼的光芒显现眼前,穿过那道白光后,他便晕了过去…… 此刻,少年只觉得自己似乎趴在软软地东西上,但是又说不出来是什么东西,只能依稀感觉到身下的东西是带着些许温热。 意识朦胧之中姚真意趴着的右手动了动,一片温软的触感从手上传来,随后他发觉手上开始恢复力气了,便用了些许力气抓了抓。 “恩~”而在少年耳畔突然响起一声娇柔的轻吟声,似乎是个人?还是位女子的声音? “恩?!!!” 姚真意慢慢地睁开眼睛,视野中出现了一片广阔无边的碧蓝大海,而当他慢慢起身后瞧见身下时却是傻眼了! 他此时正好趴在一位紫衣女子的身上,而那位紫衣女子似乎同样晕过去了,胸前正放着姚真意的一只手,好死不死地恰好抚在其中一座“山峰”上,而且还保持着方才朦胧之中“五指抓桃”的手势,一时间尴尬不已。 而令姚真意顷刻间浑身直冒冷汗、头皮发麻的是,就在自己发出那道惊呼声时,身下这位紫衣女子似乎有了苏醒的迹象。 先是女子那犹如月松般的细长睫毛颤动些许,而后她恍然睁开双眸,一眼便瞧见了趴在自己身上一手撑地,另一只手稳稳地“抓”住自己胸口的少年。 姚真意勉强挤出个笑容,对着紫衣女子说道,“这位姐姐…如果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不?” 少年说完发现紫衣女子并未开口,却是用那充满冰冷杀意的一双眸子,死死地盯住自己那只依旧放在胸口的手上,见此一幕的姚真意赶紧把手收了回来。 随后,只见那位紫衣女子双眸充满杀意地盯着姚真意咬牙切齿蹦出几个字,“我-要-杀-了你-个-淫-贼!!” “我……” “嘭!” 姚真意刚想解释便是瞳孔一缩,急忙用双臂挡在前面被紫衣女子一掌打了出去,随即猛然身形倒射出去,愕然起身后的他刚想解释,却是发觉眼前突然闪现一抹寒光! 原来,那位紫衣女子一掌打飞少年后仍是羞怒不已,她迅速起身后,伸出玉手往腰后一拔,一条长约三尺的精钢软剑便犹如青蛇出洞一般脱离盈盈一握的腰间唆声显现,而后那抹锋利且渗人的寒光直接对着不远处的姚真意刺去! “喂!!等等啊!!我真不是故意的!!” 姚真意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了,耳畔刚与那抹寒光擦肩而过,他便一边躲一边解释道。 可那紫衣女子怎会听少年这无力的解释,手持那条精钢软剑便是悍然出手! 从小到大未曾受过此等欺辱的她,何况还是被一个身上穿着破旧衣裳的少年给摸了那里!此时的她郝然已经失去理智,只想把这个登徒子就地诛杀!! 于是,这处靠近那片大海的悬崖边,就有了这样一幕。 一位紫衣女子手持软剑对着前面的少年拼命出剑,到最后不知不觉中竟是把剑当成刀使,不顾一切地一通乱砍乱劈! 而姚真意则是撒腿就跑,索性也不解释了,只恨没有多长两条腿。废话!再多说几句走慢一步,就要被身后那个“疯女人”大卸八块了! …… 远处则是站着一位黑衫男子,正是那位蜀山之人,只见他伸手揉了揉额头的太阳穴,无奈地看着眼前这一幕,随后心中不知为何又有些幸灾乐祸。 沈君心很聪明,至于为什么说他很聪明呢,因为方才第一个醒来的就是他,而且醒来后一眼便瞧见了姚真意趴在那位紫衣女子的身上,沈君心很清楚“非礼勿视”这个道理,所以他便早早走到远处查看周边的环境,及时避开了这“尴尬”的一幕…… “你个疯女人!!” 而两人这边,姚真意一个没躲开,肩头便被身后迅速而来的剑尖挑出一道血花,少年急忙伸手捂住已经被鲜血染红衣裳的肩头,扭头破口大骂道,随后又加快速度往前跑去。 “你!!”紫衣女子只觉得胸膛都要气炸了,那少年看似盲目地逃跑,身形却是犹如灵猴般敏捷,攻势每次都让他给躲了过去,此时听闻这话的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紫衣女子双眸杀意涌动,犹如玉藕般的手臂直接运用灵力汇聚那条精钢软剑上,剑尖猛然往前刺去,方向正是少年的后背! 这一剑比方才那些切瓜砍菜的胡乱砍劈凶悍的多,且看架势紫衣女子是打算一击致命! “叮!!” 就在此时,远处的沈君心出手了,只见他脚下往前轻轻一踢,地上有块细小的石子直接飞射出去,准确地击在紫衣女子手上那条精钢软剑的剑尖上,剑尖被那颗飞来的石子击中,原本刺向少年后背地方向竟是偏了许多,令紫衣女子这一击落空。 原本以为就要死在这里的姚真意,气喘吁吁地转过身来,才发现那疯女人没有再动手了,顿时有些松了口气。 紫衣女子一击落空,转过头来瞧见站在远处一身黑衫的俊逸男子,不由得娥眉微蹙,双眸眯起危险地盯着神色淡然的沈君心。 沈君心被那位紫衣女子这番瞧着,也不觉得奇怪。只见他抬脚往前走去,身影一阵忽隐忽现转瞬便到了两人身边,而后他对着那位紫衣女子拱手笑道,“在下沈君心,蜀山弟子,方才那位少年的确是无心之举,还请姑娘手下留情。” “哦”紫衣女子似是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手上却是一扬,那条精钢软剑以一个怪异的弧度对着沈君心飘刺出去,数道怪异的剑影往眼前的沈君心刺去。 沈君心似乎知道她会如此这番,淡淡一笑,左手袖袍扬起,顷刻间在他身边便有数十道犹如实质的剑气虚影出现,那些剑气虚影缠绕游走在他的身边,剑气游走在周身时就像形成了一个剑气保护罩,直接将紫衣女子的攻势紧紧地阻挡在外,随后只见那条精钢软剑的剑尖竟是寸步难行,每次紫衣女子的攻势刚到,都会被那些剑气以某种诡异轨迹挡住并且消散掉。 “!!” 少年站在一旁捂住受伤肩头喘气,待他看清楚眼前一幕时,心中掀起一片惊涛骇浪。 那位紫衣女子见讨不到半点好处时,不知使了何种神通术法,手上那条精钢软剑脱手而出,最后竟是变成了一条巨大的青蟒,与那位黑衫男子对峙着。 “点石成金。” 沈君心笑了笑,一语道破那位紫衣女子的术法根底,但却未曾道破她的身份,只是心中好奇,这种修士从来是不问世事,只管那长生大道,为何会来这处洞天。 紫衣女子听闻此言后,娥眉一挑饶有兴致地盯着眼前这个神情淡然的黑衫男子,“看来你知道的挺多。” 随后只见她伸手一招,那条巨大的青蟒便瞬间变回精钢软剑飞回她的手中。 沈君心顿了顿,而后对着紫衣女子开口道,“眼下最为紧要之事还是这处洞天,不知为何,在下总感觉有种奇怪的天地压制在压胜进入这里之人体内的灵气运转。” 听闻此言的姚真意与紫衣女子皆是一愣,少年因为修为不高,所以对此这处洞天“压胜”一事,倒是没感觉到如何。 而紫衣女子则是娥眉微蹙,试了下体内的灵气运转,果真如那个黑衫男子所说一般,灵气运转之间竟是缓慢无比! 沈君心说完也不着急,转过头对着少年笑了笑,姚真意似是知道他心中所想,也同样拱手抱拳道,“沈大哥,我叫姚真意。” 少年知晓他人待我以诚,我便同样为之这个道理,而且他总觉得这位沈大哥身上有种令人莫名亲近的感觉。 “哼。” 那位紫衣女子则是冷哼一声,随即娇声道,“轩辕箐。” “既然此处未见他人,想必我等应该是在外围处,你们看。” 沈君心伸手往悬崖边一指,两人的视线便随着望去。 方才未曾仔细瞧看,这时才发现在海的那边尽头竟是有座悬于空中的浮岛!而那座悬空的岛身两侧竟是各自有着一座高耸入云的青铜巨像,其中一座巨像背后是那昼阳傍身,手持雕刻无比巨大地青色罗伞,另外一座则是粗壮的手臂上环绕着一条古怪的蟒蛇,两座巨像高耸入云、头顶青天皆是看不清面容,唯有下半身屹立这汪洋大海中,一身青铜雕刻的甲胃给人沉重无比的感觉。 令三人惊奇的是两座巨像手中那把青色罗伞与那条古怪蟒蛇竟是栩栩如生,着实有些渗人的感觉。 紫衣女子瞧见这一幕后,沉吟一会,随即缓缓开口说道,“那你的意思是?我们得跨过这片海面去往那座悬浮岛?” 沈君心点了点头,笑道,“轩辕姑娘高见。” 而后他转过头与一旁的少年笑问道,“姚真意,不如与我一同前往?” 听闻此言,姚真意轻轻地点了点头,梁大哥不在这里,也只能这样了。 而后当两人转过头望着那位紫衣女子时。 轩辕箐却是嗤笑一声,“你们不用管我。本姑娘自有办法上去。” “嗤-” 随后这位紫衣女子似是从袖中抖出一张符纸,只见那张符纸竟是缓缓飘到海面上,而后无风自燃竟是化为一尊约有十数丈高、身穿某种符文甲胃的巨人,巨人脸上无任何表情,眼神空洞,显然是某种术法傀儡。 轩辕箐将软剑收回腰中,令少年咋舌的是,那条三尺长的精钢软剑收回腰中时,仿佛浑然天成,竟是无比契合。 轩辕箐收好软剑,随即往前走去,最后走到悬崖边脚尖轻轻一点,身形如飞雁一般优美地落在巨人傀儡肩上,她低下头在巨人耳边喃语几句,随后素手一拍。 “轰-哗啦” 那尊巨人傀儡郝然动了起来,竟是往前方对面的悬浮岛缓缓走去。 “咕嘟-” 见此一幕的姚真意吞了吞口水,好厉害! “符傀。傀儡的一种,一般都是术士用来驱使搬动大山的傀儡。” 沈君心似是知道少年心中所想,笑着解释道。 随即这位蜀山之人竟是从袖袍中拿出一片枯黄的叶子,对,就是叶子。双指之间拈住那片叶子,往海边挥去。 令姚真意骇然的是,那片叶子从沈君心手中脱飞出去时竟然变成一叶轻舟,道法神通奥妙不已! 就在此时,沈君心右手似乎散发着些许光芒,他伸手往少年受伤地肩膀上一抚而过,那道伤口竟是缓缓愈合了! “姚真意,走吧!”拍了拍已经有些呆滞的少年,沈君心温和地对着姚真意笑道。 “恩!” 先是轩辕箐幻化出的青蟒与巨人傀儡,后又有沈大哥的一叶化轻舟,姚真意是真的有些觉得那术法的奥妙了,怪不得那么多人抢着争着去学那山上神仙的术法呢! …… 第二十二章,浊酒一杯 沈君心很清楚少年此时此刻的心中所想,在这白驹镇中,没有外面的世界那么危险,因此姚真意未曾接触过那些术法与神通的奥妙,自然会有些震撼,实为人之常情。 寻常人,过了一甲子,所剩光阴也就寥寥无几,或是金银珠宝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腰缠万贯之人、亦或是身居庙堂位高权重之人、还是一辈子都碌碌无为穷困一生之人,哪怕是那最高处的人间帝王,终究逃不过生老病死这一说。 因此越来越多人索性舍了这原本安安分分的平静一生不要,去求那虚无缥缈的长生大道。 谁又知道,在那条路上可能一甲子光阴都不会有,甚至比这看似“平庸”的人间更加危险! 修道之人,就是要与人斗,与己斗,与心斗,到最后更是要与天斗!稍有些许不慎,尸骨无存是算好的,身死道消乃至永无轮回那才是最可怕的! 那条路上,越来越多人,丢掉的东西也越来越多,沈君心从来不认为修道了,便是彻底脱离凡尘,在他认为中,无论是修道亦或是道法有所成、乃至那天上之人都好,本心亦还在这人间,无根之水岂能涌现源源不断?无水之木又岂能开花结果?就算开出了也未必会让人觉得多么赏心悦目。 这位被蜀山掌门誉为“百年难得一见,甚至未来大道可期”的天才苦笑地摇了摇头,心想,倒是有些扯远了。 两人一同走到那由一片细小薄叶铺就的轻舟边,只见水波粼粼,碧波如镜,那片薄叶上布满了分叉的脉络,浮游海面之上甚是奇妙,只是任少年怎么看都不像是可以承载起两人的重量,于是他便有些担忧这叶轻舟随时都会沉下去。 而后沈君心转过头对一旁好奇瞧着那叶轻舟的姚真意笑着解释道,“这是一叶轻舟。小神通而已,昔年曾有人一花便化一世界,一木便生一天地,那才是了不起。” 只见他伸出脚往那看似轻若无物的叶面上一踩,整个人站在叶子上竟是稳当不已,丝毫没有方才少年担忧地那般沉下去,沈君心转过身来,笑望着少年。 姚真意试探地伸出脚往叶子踩了踩,竟是感觉到那薄叶犹如地面一般坚硬踏实,于是不再忧虑身形往前一踏,整个人站在这片小小的轻舟上,这叶轻舟在少年踏上时除了令周身水波些许荡漾外便再无其他。 “好神奇…”纵是见过了梁大哥御剑飞行与其他人的术法神通,姚真意还是觉得神奇不已,一片小小的叶子竟然可以有此一变。 沈君心并未答话,只是笑了笑,而后转过身望着前面,远处的紫衣女子轩辕箐已然驱使那尊符傀去到岛下了。 随即两人脚下那叶轻舟郝然自动行驶前进,往对面的那座悬浮岛游去。 …… 洞天外, 此时白驹镇上的人们陆续重新回到了镇上,经过方才洞天开启那一幕仍是心有余悸,心中久久未能平静。 而大汉王朝的从军士卒则是发话,“可以重返,但最好闭门不出。” 可惜回答他们的是,镇上的人们一回来便将那些士卒善意的提醒抛之脑后,该干嘛干嘛,丝毫忘了之前那一幕。 燕仕忠走在这已然恢复热闹的镇上,一眼望去,卖艺的甚多,走索骠骑,飞钱抛球,踢木撒沙,吞刀吐火,跃圈斤斗,周围看的人心惊胆战却又忍不住高声叫好不已。 女子们则是流连什么买卖赶集,香茶细果,酒中所需,彩妆傀儡,莲船战马,饧笙和鼓,琐碎戏具,多不胜数。 见此一幕的他摇了摇头,却并未恼怒。山上不管山下人间死活,可山下人间对山上之事了解又有多少,山上神仙求大道,山下百姓求温饱而已。 只是他走着走着便有两道身影悄然而至,其中一位身影对着他恭敬开口道,“燕将军,余阁老有请。” 这位大汉王朝的陷阵营将军点了点头,沉声道,“知晓了。吩咐下去,多派些暗哨盯着,若是洞天再次开启后,务必第一时间护住这镇上的人们。” “是!”两道身影皆是点头应道,随即便悄然退去。 燕仕忠便往前面络绎不绝的人群中走去,消失不见。 …… 白驹镇的某处茶楼上, 这处茶楼与方才那边的热闹不同,路上只有几个行人走过。 二楼上,坐在椅子上的年轻道士一手拈起的棋子拿起又放下,最后干脆胡乱在眼前的棋盘上随便落子,索性耍起赖来了。 “师弟,百年未见,还是这般孩子心性呐。” 在陆土对面,则是坐着一位同样身穿道袍的儒雅青年,只见这位青年剑眉星目,双眸之中犹如黑洞一般深邃不已,头上戴的却是一顶如意冠,儒雅青年见陆土这般动作,不由得地轻笑道。 只见他伸出袖袍双指拈起一颗黑子,举棋、拈棋、落棋之间行云流水,熟念于心。 陆土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师兄,你又不是不知道师弟我就是个臭棋篓子,哪像你道法高,下棋又好。” 头戴如意冠的儒雅青年摇了摇头,失声笑道,“净耍些嘴皮子。” 而后他却是站起身来转过去,看着那已然洞天关闭恢复原样的苍穹,似是有些心神沉浸。 年轻道士见此一幕,却是察觉眼前那棋盘郝然便成一副光阴长河的画卷,画卷中里面有无数人的一举一动,陆土叹息一声,一子落众生现。师兄道法越高,做师弟的可就越追赶莫及啊! “师弟,依你看,那书院的苏先生当如何?” 过了一会,那位儒雅青年负手身后,突然开口问道。 陆土笑了笑,伸出手来十指相扣放于脑后,身形靠后躺了下去,笑道,“集三教于一身,不可不谓罕见。最重要的是,此人未到那个境界口含天宪,言出法随。” 还有一点年轻道士未曾说出来的是,些许日后,苏青亦的大道甚至可以与自家这位师兄平起平坐! 那位儒雅青年似是笑道,“这样么…可惜他选择了那条路。” 听闻此言,陆土难得地惋惜一声,“若是他可以全然不顾,那日后这天地又有谁能挡得住他?这也是为何那些人特意压制他的原因,一人开三个不一样的天地,想想都觉得骇人听闻。” 就在这时,儒雅青年突然冷冷一笑,“压制?说好听点是压制,说难听点叫扼杀。那些人站的太高,已然忘记了自己是从何地而起,天上的风景太美,美到让他们失去了本该有的心智。一人开三派又如何?当年神道不也是如此做法……” “啪!” 陆土眼睛一亮,猛然一拍桌子大笑道,“有理有理,师兄就是师兄,真不愧是贫道的好师兄啊!” 儒雅青年不由得失声笑道,摇了摇头,自家这位师弟,这脑子里千奇百怪的,就连自己也没法去参透。 而后当他一眼透过眼前的诸多房屋,却是瞧见了那位站在书院门口的中年儒士,只见他对着自己这边点了点头,温和地笑道。 两鬓斑白的中年儒士站在书院门口,似乎瞧见了远方的儒雅青年。一化三着实了得,不愧是那位“天胜”。 茶楼那边,儒雅青年因不能久留此地,便转过身来对着年轻道士笑道,“师弟,师傅可是念你地紧,若是何时想回去了,便回去看看他老人家。” 陆土点了点头,他清楚师兄此刻只是分化本尊,眼前的师兄,只是万千中的一个。一人化万千道身躯行走天下,着实骇人听闻。但对执掌光阴长河的年轻道士来说,早已习以为常。 儒雅青年点了点头,随即身影逐渐消失。 “梁仲年啊梁仲年,明知那是死局,为何还要进去……” 年轻道士摇了摇头,似是惋惜道,因自身与那位两鬓斑白的中年儒士“夺天地造化”,所以不能在这人间弄出太大的动静。 坐镇天幕那几位看似无动于衷,实则在冷眼观望着这一切,不过看着又如何,大不了统统一刀砍了便是,嘿! “轰隆隆!” 似是知道陆土心中所想,这白日天空上竟是又响起一阵雷声,惊的镇上之人以为又要再来一次方才那幕。 之后,这位年轻道士唤来茶楼伙计,把那棋盘收走,点了几样小菜,一壶浊酒。 在那位伙计下去后,陆土伸出手来往对面一指,笑道,“读书人,与我喝一杯怎样?” 话落,对面郝然出现那位中年儒士的身影,苏青亦举杯而起,与年轻道士碰了一下,温和地笑了笑,仰起头将杯中浊酒一饮而尽,快哉! 心有忧愁又如何?天道不公又如何?世事难料又如何? 管他日后会如何,今朝有酒今朝醉,人生得意须尽欢啊! 第二十三章,神火真君 …… 茶楼上, “砰” 年轻道士大醉伶仃砰的一声倒在桌上,是真的醉了,未曾用术法祛除酒意,就是实打实地喝了许多酒,许多往事。 一杯浊酒,落入肚中飘在心里,酒不醉人人自醉,陆土趴在桌子上,突然想起了一些旧事,不是什么毁天灭地的大事,就是一些光阴长河里不起眼微不足道的小事,甚至丢到里面激不起一点水花的琐碎事。 不知那位屹立山巅一身披云挂霞的老道人最后到底成仙没有,还是落了个身形枯竭,白骨羽化的下场。 亦或是自己还是个年少无知的年轻道人时,总有位害羞的姑娘喜欢站在自家山上道观门口偷偷地注视自己,不知她是否年华依旧,不知她是否已为人妇,亦或是早已尘归尘,土归土了…… 不知昔年那只会听道法会悟道的那头青牛是否飞升了…… 想到这里,年轻道士自嘲一笑,醉了,而且醉的不轻,纵使那些留在光阴长河的人与事物仍然存在,又与自己有何干系,没有,一点都没有,过去就是今日的昨天,今日的明天就是将来,过去在将来,将来也在过去中。 而那条漫长悠久的光阴长河里始终如一的人也只有自己,只有自己啊…… 两鬓斑白的中年儒士依旧坐在对面,手中那杯酒还剩下一半,苏青亦转过头望向北边的天空,已是晌午了,心中显现却是犹如晚霞落下夕阳黄昏,一时间感慨万千,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这位在白驹镇那座书院教书的苏先生,有些想念昔年自家先生带着师兄与年幼的自己,走过那些巍峨山川,瞧过许多飞鸟云彩,亦或是人间田野处,看过一片片良田与那些辛苦劳作的百姓,也走过快意恩仇的踏马江湖,遇到过许多有趣的故事与人物,先生一袭灰衣儒衫,总喜欢抚须笑言,将那些美景、山野、登峰、淳朴百姓变成一道道刻在心里的语言说给自己的学生听,清瘦的脸上仿佛不知哀愁是何滋味,永远是挂着犹如春风般的笑容。 师兄每次出行总是一袭白衣,那时候的师兄是个翩翩少年郎,走在路上总会引起一些女子的瞩目,但他心中仿佛只有剑道一途,却也不会对人太过生分。如今师兄还是犹如少年郎模样,只是心中所有一切都变成了不得意。 苏青亦有些怀念,也有些忧愁,似乎先生走后,自己与师兄便少了些什么。 就在中年儒士想起往事时,在他身后赫然出现一位年轻儒士,不过背后却是背了一把长剑,儒生不拿那圣贤书,反而背剑令人甚是怪哉。 苏青亦站起身来,转过身与那位背剑的年轻儒士对视,而后他温和地笑了笑,“陈秋风,替我转告那三位,就说苏青亦愿意走一遭那天外天。” 被称为陈秋风的年轻儒士似是欲言又止,最后转为一声叹息,点了点头后身影逐渐消失不见…… 苏青亦抬头望向那处已然关闭的洞天入口,如今只剩无边无际的浮云。 这位两鬓斑白的中年儒士似是在告诉自己又像是对着谁说,“吾心归来处,此中有真意。” …… 白驹洞天内, “呼-” 姚真意打了个冷颤,冷,不知为何越往深处去,那股渗人的寒意便越来越厉害,而后令少年眉头一皱的是,不知何时在这原本肉眼可见的周边海面竟是飘起了烟雾弥漫,越来越多的雾霾将两人裹在其中。 沈君心扬起袖袍,双眸之中闪过一道精光,因为他发现衣袖竟然有些许霜降,要知道唯有冬季时辰的清晨才能见到如此怪异的一幕,这些雾气想必有古怪。 于是他便转过头来,对着少年笑道,“姚真意,忍着点,这些雾气有些不对劲,寒意太重了。” “轰!” 话语刚落,沈君心右手袖袍下的双指并拢,凝神聚气后猛然高举于头,指间瞬间出现一股熊熊燃烧的火焰! “吼!” 那股庞大的火焰直接脱离沈君心的指尖,化为肉眼可见的一条火焰长龙,随后犹如真龙一般怒吼道,这条火焰长龙一出现,方才有些渗人的寒意立即退散许多。 随后少年只瞧见那条火龙竟是游走两人周边,在它周身的雾霾刚一触碰到火龙便悄然驱散不见,这一幕令人叹为观止。 由火焰变幻的那条火龙游曳周边,很快在两人前面便出现了方才的海面,不知不觉中那股寒意也退散了。 在他们面前,轩辕箐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那尊巨大的符傀依然屹立在海中,只不过那尊符傀的身躯正在缓缓裂开,等姚真意与沈君心脚踩一叶轻舟到了面前时,那尊符傀便啪的一声全身碎裂落入水中。 “这种符傀体内的灵气退散时,便会这番模样。” 见少年瞠目结舌的盯着,沈君心轻笑道。 姚真意点了点头,随即打量眼前的一幕,只见在两人面前,一座庞大无比的岛屿悬浮空中,肉眼可见的是在他们面前正是那座岛屿的底下,岛屿的根部呈现圆锥,长有许多不知名的粗壮根须,密密麻麻的泥土上正掉下细碎的散沙,若是不知道,还以为这座岛屿是被人拔地而起才有了这番模样。 “!!” 就在姚真意仔细打量眼前的岛屿根部时,沈君心伸手抓住他的肩膀,脚尖轻点猛然飞起,竟是犹如行走平地般往上奔去! “呼-” 感受着耳畔的呼啸声,衣袖随风鼓胀,少年不由得屏住呼吸,心中有些惊惧。 “啪。” 两人很快便到了这座岛屿的上面,双脚轻轻一落地。 在他们眼前出现了这样一幕,在这座岛上最后面有一座看上去有些悠久的远古宫殿,而在宫殿前面则是有着两排丈高些许的石碑,那些整齐排列的巨大石碑上似乎刻满了奇怪的文字与纹路。 而中间则是有着一条长长的青石道路,从宫殿那边直接蔓延到这里。周边则是生有许多奇特的植物,令人惊奇的是这里的植物粗壮无比,奇形怪状。 令他们瞳孔一缩的是,在那条青石铺就的道路上竟是有着数道岁月已久的骷髅骨架,那些白骨显现枯黄之色,身上的衣裳早已化为黄沙,给人一种诡异的感觉。 而后姚真意似是听到了沈大哥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彼来此时神火现真君”的话语,但由于声音太轻,他也不敢确定。 就在此时,两人突然瞧见宫殿里面闪过数道剑光,好似发生了什么情况。 沈君心转过头对少年沉声说道,“姚真意,紧跟我身后,别四处走动!” 听闻此言的姚真意重重地点了点头。 沈君心抬脚往前走去,少年紧跟其后,当他边走边看时两旁石碑上的文字以及那些纹路特别奇妙,竟是有种令人心神沉浸其中的感觉。 “姚真意!!” 就在这时,沈君心沉声轻喝道,少年猛的一个惊醒过来,顿时冷汗尽出。 只是沈君心并未恼怒,轻声说道,“这些石碑年代久远,纵然是修道之人心神不定也会堕入其中,不用自责。” “恩。” 过了一会,两人便走到了那座宫殿门口,抬脚往前走去进入其中,可是两人未曾发现的是,在这座岛屿的周边那两尊巨大无比的青铜雕像眼睛似乎动了动…… 姚真意刚一进去,一眼便瞧见里面是一个宽阔无比的大殿,这座大殿庄严雄伟,气势庞大,在四周皆有十数道暗室火烛,前方则是站着数道人影,少年很快便瞧见了同样吊儿郎当的两道身影,其中一个郝然便是梁仲年。 “梁大哥!” 姚真意朝着梁仲年挥了挥手,顿时那些人都回过头来望向这边,梁仲年转过身,眉头一挑笑着走了过来。 “师兄!” 那位与沈君心一同前来的白衣背剑青年也神情激动地叫了一声,跑了过来。 梁仲年走过来,揉了揉少年的头,而后转过头来便是看见了一旁神情淡然的沈君心,后者对他轻轻点了点头,他也回以微笑。 “臭小子,没事吧?还以为你掉哪去了…”梁仲年笑骂了一声。 姚真意有些无奈地说道,“还好,方才多亏了这位沈大哥,我才能到这。” 这时,沈君心笑着说道,“蜀山,沈君心。” 梁仲年漫不经心地笑道,“听过。福源深厚的那位蜀山天才嘛。梁仲年,我是一位剑客。” 姚真意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是剑仙,大剑仙那种!哎呦!”少年还没说完又挨了一记板栗,眼神埋怨地盯着梁仲年。 梁仲年俯下身来,看着姚真意笑骂道,“多嘴!”不过看其脸上笑意,显然很是受用此话。 沈君心看着这一大一小的举动笑着摇了摇头,随即这才对早已过来的白衣青年轻声说道,“师弟,还好吧?” 那位背剑的白衣青年笑了笑,“还好。就是这里有些古怪,总觉得进入此地后体内的灵气越发难以运转,仿佛被某种古老禁制压胜。” 沈君心点了点头,便不再言语。 就在此时,那位大汉王朝的青衫游侠离长歌也走了过来,喝了一口养剑葫的酒,肩膀碰了下梁仲年,打量了下穿着一身破旧衣裳,脸色黝黑的少年,笑道,“这就是你说的那位少年?” 梁仲年没好气地说道,“关你屁事!” 离长歌剑眉一皱,似是瞧出一些端倪,却也未曾说出来,而是对着有些拘谨的少年笑道,“姚真意,我叫离长歌,离别的离,长路漫漫的长,醉酒当歌的歌,叫我离大哥就好。” 而后这位青衫游侠似是有意无意地笑问道,“不如与我学剑?你梁大哥的剑术烂的很,顶多就是这么高。” 说完,离长歌伸出手来,在少年头上比了一下。 姚真意摇了摇头,露出个笑容,“谢谢,不用了!” 梁仲年则是不怀好意地对着这位青衫游侠嗤笑道,“嗤,还他妈的剑术高,也不知道是谁昔年给某位姑娘追的拼命逃窜,最后鞋子都丢了一个…” “哈哈哈哈哈!” 话语刚落,听见此话的人都大笑起来,就连一向性情稳重的沈君心都是失声笑道。 离长歌老脸一红,伸出手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显然是被梁仲年说中了。 那位姑娘是风雷台老祖的嫡传弟子,也不知怎的惹上了她,自打问剑后有事无事总会找离长歌问剑,问来问去竟然还生出情愫来了!这位青衫游侠素来最怕那些卿卿我我的儿女情长,因此躲了那位风雷台的姑娘已久。 离长歌不由得苦着脸地哀叹一声,“造孽啊……” “你们看那边!!” 就在此时,那位沈君心的师弟突然伸手指向前边,原来就在他们谈话之时,那座宫殿的最高处忽然出现了一个青石王座,王座之上一位毫无血肉、极其骇人的骷髅端坐于此,只见那位骷髅手握一柄古老权杖,头颅之上竟是刻了三道细小的火焰印记。 沈君心刚一见到这位骷髅便轻声说道,“神火分身焚四海,八荒合一为神君。” 离长歌与梁仲年皆是对视一眼,神情破天荒地凝重起来,显然知道了这位骷髅的身份。数千年前的那位神火真君,其实是人间的一位大能者,并非天上的神邸,而是真仙境的大修士!! 谁也未曾想到,那位赫赫有名地神火真君竟然沦落如此地步,所有人都以为他飞升仙界,位列仙班了。 “咔嚓-” 就在这时,一声怪异的声响从骷髅身上传来,令所有人皆是呼吸一滞,死死地盯着王座之上的那具骷髅。 而后令所有人有些紧张地是,那具骷髅竟然下巴动了动,原本空洞幽冥的眼中突然多了两道火苗,而后这具骇人的骷髅竟是聚生血肉,最后竟是变成了一位俊逸的青年男子,男子一袭红袍,犹如最纯粹的世间真火加身,最为神奇的是红袍上的火焰栩栩如生,男子手握权杖犹如火中至高无上的帝王一般。 这位一袭火焰红袍的俊逸男子眼眸轻抬,扫过下方所有忐忑不安的人们,突然轻笑道,“不必惊慌。吾已身死道消。想必如今已是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了吧。” 犹如天边苍穹之上的醇厚嗓音传来,似是带着某种令人心神安定的力量,令所有人紧绷的身心放松下来。 无人注意到的是,姚真意此刻的脸色很古怪,因为那位一袭火焰红袍的男子的声音在他心中响起。 只见他似是对少年说又像是对谁说一般,带着些许缅怀感概地叹息道,“想不到连你也……” 话语还未说完,在少年心底深处地心湖河畔内,似是传来一道女子的冷哼声,那道男子的声音便猛然轰散,随即一切便恢复平静。 王座之上的那位俊逸男子毫不在意,那位本就是天地间最高的存在。 第二十四章,快马纵江湖、剑跨八万里。 “进入此地便是有缘人。” 那位一袭火焰红袍的俊逸男子微微一笑,随后右手轻轻一挥,从他手中迅速飞出十数道光芒,飞进还未来得及反应的所有人体内,只是令少年奇怪地是,那位离大哥,还有眼前的沈大哥与梁大哥三人皆是未曾有那光芒落下,好似那些光芒自动避开了他们一样。 梁仲年见少年有些疑惑,便笑了笑,“他那是修道之人所需要的精火。对剑修无用,剑修只对某些远古剑意才感兴趣。” “哦,原来是这样子…”其实姚真意还想问下梁大哥,为什么自己也没有呢? 那位被称为“神火真君”的男人在赠出这些光芒后,便笑着说道,“吾虽身死道消于此,却未曾愧对这天地,今所剩无几的离之精火,便赠与你们,还有剩下的这十件灵器,也一并留下,有缘者居之……” 说完,他便身形重新恢复成方才那具骷髅模样,那股意志彻底消失不见。 之后,突然有十道闪烁着奇异光芒的光团从那个王座飞出,悬于大殿之内,这显然就是他口中的十件灵器了! 这些灵器一出现,大殿之中的人们皆是呼吸一重,眼神火热地盯着那十道光团。 梁仲年与那离长歌却是眉头一皱,并未因这些灵器的出现感到激动,反而是不经意间地瞧了那些人几眼。 沈君心则是对身旁的师弟莫名地沉声说了一句,“等会护住这位少年,见机行事!” 而令姚真意有些疑惑的是,来到这里后竟是未曾再看见那疯女人,也就是那位自称轩辕箐的紫衣女子,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按理说,她走在前头,可是望来望去都不见身影,这就怪哉了。 “!!” 就在此时,那位海盛王朝的藩王穆休动了!身形一跃伸手猛然抓向其中一道光团。 “砰!” 就在他即将抓向那道光团时,一道箭矢流星穿透空气破风而来,穆休身躯一侧,躲过那道箭矢,锋利箭矢射在大殿的墙壁之上,竟是将墙壁击出一片碎石! 穆休虽然躲过箭矢但也未曾得手,脸色沉了下来,眼神危险地盯着天风王朝的那四人,其中一个男子手握神武弩,笑眯眯地与他对视。 而那位领头的黄衫女子则是淡笑道,“穆王爷,您这也太心急了吧?好歹得和各位先商量一下是不?” 听闻此言,穆休嗤笑一声,随即冷笑道,“怎么,天风王朝没有男人了?要你长孙公主来做这领头人?是不是你那位皇帝陛下已然弱不禁风,难不成是快要归天了?” “你!!” 那位长孙公主娇斥道,身后三人便立即同时拿着手中的神武弩对着穆休。 神武弩以铁为矢,矢长八寸,一弩十矢俱发,是天风王朝的一位深山隐士研制,甚是奇妙,可以说如果不是因制作材料特殊,工序复杂,早就大批制造用于军队之中。 而那三人手中所拿的,便是那改良后的神武弩。 连弩之上箭矢的锐利在这暗室之中闪烁着锋芒,就在穆休冷哼一声,准备先诛杀那三人时,那位灵鹫峰的老者出声了。 “诸位,依老朽看,是否应由大汉王朝的离中军来做分配?毕竟在这里,是大汉王朝特地邀请我等,才能进入这个洞天。” 简单的几句话,便将话语权给了那位青衫游侠,而离长歌则是心中骂娘,好你个灵鹫峰,方才不见你吭声,一出声就把这球踢给我了。 只见这位青衫游侠散漫的目光扫过藩王穆休与那长孙公主四人,似是有意无意地笑问道,“若是喜欢打架,不如叫上我一起?” 听闻此言,穆休脸色阴沉,倒是未曾出声,而那位长孙公主则是娇笑道,“谁不知道离中军盖世无双,怎敢冒犯。” 离长歌嗤笑一声并未答话,而是不经意地视线瞥向她身后三人依旧拿着的神武弩,似乎在说,你身后那三个家伙手里还拿着连弩呢。 长孙公主转过头怒斥一声,“还不收起来!” “唰” 话语刚落,那三人便整齐地将神武弩收下,但仍旧面无表情。 远处的梁仲年则是剑眉微眯,怪不得,原来是三个死人,再望向那长孙公主的眼神就没那么好了,提炼死士之人皆是心狠手辣。 那位红衣小姑娘则是拉了灵鹫峰那位老翁的衣袖,轻声道,“洛爷爷,我怎么觉得他们好虚伪,方才进来时还一副和和气气的样子。” 老翁低声笑了一下,“小姐说得极是。这些人表面和和气气的,其实背地里都想要对方不得好死,一旦有了利益便会大打出手。这就是人心险恶。” 红衣小姑娘轻轻地点了点头,俏皮地用手卷了卷发丝,似是在思考老翁的话语。 就在这时,离长歌腰后长剑轻推寸许,三道剑气离剑而出,直接将那空中原本排序整齐的十道光团打散,他自己率先伸手取了一道光团,摊开掌心郝然是一道古老阵法。 这位青衫游侠笑了笑,总算没辜负余老头的托付,可以交差了。 藩王穆休则是猛然一握,两道光团直接飞到他手中,是一柄刻有古老铭文的狭刀和一件蓝色荧光宝甲,点了点头,算是比较满意。 那位长孙公主则是不知何时手中拿了一条长鞭,猛然挥出一连卷了四道光团,只不过就在此时,一道剑气飞射而来,将其中两道光团击中倒射出去,见此一幕,她眉宇倒竖气急地往剑气来的方向瞧去,结果却发现那位青衫游侠似笑非笑地盯着这边。 离长歌拿起腰间的养剑葫,轻笑道,“适可而止,做人不能太贪心。” 长孙公主纵然心中有气,还是陪笑道,“奴家就依离中军的…” 听闻此言,离长歌浑身打了个冷颤,差点没有一口酒往她脸上喷去。心中骂道,我勒个去你,怎么之前没发现你这婆娘那么骚的!现在倒是觉得那位风雷台的姑娘可爱多了…… 最后便是灵鹫峰一老一小各得了一道光团,老翁似是得了一块令牌,方才神情淡然的他,在见到这块令牌后也是万分激动,任他怎么冷静,可扬起的嘴角都快咧到眼角那里去了。 见此一幕,穆休以及那位长孙公主皆是脸色难看,甚至有些后悔。 姚真意有些疑惑,那块令牌有那么厉害吗?沈君心侧过身对他笑着解释道,“这块令牌是方才那位神火真君生前的万火令,虽说没有巅峰时期那么厉害,但使用之人只要往里面灌入灵气,便可以召唤天下万火,也许其中有夸大的成分,但威力丝毫不会低于一件攻伐重宝。你想想,有了这块令牌,既可以攻伐,又可以拿来做防御,岂不妙哉?” 那位红衣少女则是额头多了三枚火焰印记,原本就长得水灵的脸上看起来更加动人了。 “嘶…” 一大片倒吸冷气的声音响起,没想到神火真君的传承最后落到了这小姑娘的身上,真是令人心生嫉妒。 红衣少女摸了摸额头的火焰印记,似乎有些炽热的感觉,老翁则是激动的颤抖起来,语气癫狂地大笑着对自家小姐说道,“天意!天意啊!我灵鹫峰要崛起了!哈哈哈!” 沈君心则是得了一道奇怪的剑闸,这道剑闸古朴简单,没有其他那些光团里的宝物那么显眼,梁仲年与离长歌瞧见后则是打趣地笑道,“啧啧,你小子才是运气最好的一个啊。” 其他人因为老翁手里的令牌与那红衣少女额头的三枚印记,便忽略了沈君心手里的那道毫不起眼的古朴剑闸。 那位白衣青年则是得了一道神火真君的“道意”,对修炼路上大有裨益,只是比起其他人那些宝物,着实有些差了,不过蜀山之人向来对这些身外之物看得比较轻,所以他并未有丝毫的在意,转过身对沈君心笑着点了点头。 梁仲年摸了摸少年的头,笑问道,“姚真意,你就不想要那些宝物吗?” 姚真意抬起头对着梁仲年笑道,“想。可是有缘者得之啊。也许……” 话还没说完,梁仲年就伸手一握,最后那道光团似乎有些排斥少年这边,梁仲年头也没回地冷笑一声,“死都死了还他妈的有意识?!在老子这里,你不来也得来!!” 伸出的手掌猛然一握,一股无比强横的吸力顿时将那道拼命挣扎的光团扯了过来! 那道光团其实很无辜,不是它不想过去,而是那少年身上似乎有着令它惊骇的某种东西! 梁仲年抓住那道光团,而后摊开掌心,笑容立即凝固下来,转过头对着少年笑道,“要不,还是你自己觉得要不要吧?” 姚真意奇怪地看着梁大哥那好似憋着古怪的笑意,踮起脚看了下他掌中的东西,顿时哭笑不得,竟然是一块寻常女子用的梳子? 梁仲年尴尬地把梳子插在少年的头上,仔细地瞧了瞧,还是挺合适的嘛… “哈哈哈哈~” 见此一幕的离长歌与沈君心等人皆是大笑道,还别说少年虽然脸色黝黑了些,但配上这梳子还是挺像小女孩的嘛! 谁也未曾发现,大殿上空似乎是那神火真君的叹息一声,终究还是选择了他吗,随即意识彻底消散这片天地间…… “谁?!” 就在这时,梁仲年冷笑一声,一道剑光迅速斩向王座之上的那具骷髅。 “嘭!” 剑光至,那具骷髅瞬间炸开,漫天的白色粉末飘飞下来,只不过一道紫色身影在剑光之前,迅速取走了那柄权杖。 那道屹立在王座之上的紫色身影回过头来,郝然便是那位自称“轩辕箐”的女子。 轩辕箐轻笑一声,“涅槃境的剑修,果然厉害。” 随后她仔细地端详了手中那柄权杖,感受着从上面传来的些许奇异感觉,心中有些激动。 藩王穆休双目微眯,“你是何人?!” 轩辕箐瞧都没去瞧他一眼,在她心中,能够有威胁的也就那两个剑修,还有就是一旁神情淡然的沈君心而已,至于其他人,还不值得她费心。 “你!” 穆休脸色阴沉,不过想起来,这是大汉王朝境内,也就没再出声。 那位长孙公主则是娇笑一声,“好娇俏的一位妹妹,拿了东西就想走,恐怕没那么简单吧?” 如果说这里令轩辕箐最讨厌的人是谁,恐怕就是眼前这位天风王朝的长孙公主了。 只见她拿着权杖放于身后,小巧的双足踮起,露出迷死人不偿命地笑容,笑眯眯地说道,“这位大婶,请问这个东西写了你的名字吗?” 听闻此言,那位长孙公主胸前起伏不定,好一阵波涛汹涌,伸出玉指颤抖地指着轩辕箐,怒道,“你!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 世间女子最受不得年龄这一说,很明显这位长孙公主也不例外。 她身后那三人立即抬起神武弩,对准轩辕箐。 离长歌则是冷漠地瞧了王座之上的轩辕箐一眼,缓缓笑道,“姑娘。想走?问过我腰后的大刀没有?” 就在这时,梁仲年侧过身笑着低声说了句,“是贱!” 青衫游侠咳嗽一声,“对,剑,问过我腰后的剑没有?!” 轩辕箐翻了个白眼,娇笑道,“本姑娘还有事,就不陪你们玩了!” 话语刚落,数道锋利的箭矢便破风而来!还有离长歌与梁仲年的两道剑气! “吼!!!!” 只见这位紫衣女子轻笑一声,脚尖猛然一点,身形跃起。 “嘭!!” 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声从大殿上方传来,而后殿顶嘭的一声碎开,众人抬头望去皆是瞳孔一缩,在那上面竟有一条头生双角的紫金真龙撞破殿顶而来,只见轩辕箐脚踏硕大的龙头,低下头对着下方的所有人挥了挥手,笑眯眯地说道,“拜拜!本姑娘就不劳各位相送了!” 而后她视线瞧见了人群中的少年,露出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姚真意对吧。我记住你了!” “吼!!” 那条紫金真龙怒吼一声,随即抬头整个庞大身躯蜂蛹而起,直接向着苍穹游飞而去! “真龙……” 所有人皆是骇然地望着头顶,不自觉地吞了口口水,心中激荡不已。 …… 过了一会,那位灵鹫峰的老翁率先开口道,“离中军,既然如今此次洞天已然结束,不如就此返回?” 离长歌点了点头,刚想说话,眉头却是猛然一皱,脸色大变!! “轰隆轰隆!!” 就在此时,整个大殿猛然摇晃起来,殿中所有人身形脚下皆是一个踉跄,殿里的东西皆是颠倒起来,好似要塌了一样。 所有人皆是骇然地往殿外跑去,梁仲年伸手一揽便将少年抱在怀里,迅速地跑向殿门口。 “这……” 大殿外, 两尊高约百丈的青铜雕像眼神冷峻地盯着这座宫殿,缓缓靠近这座悬空岛屿。 “活……活了?!” 见此一幕,那位跟在穆休身后的大皇子殿下惊呼一声,双脚一软就要昏过去,幸好被穆休猛然一提脖子,才没有摔下去。 灵鹫峰那位老翁迅速从怀里拿出一叠折好的纸鹫,往空中一挥,迅速几十只纸鹫便显现出来,他抱住自家小姐坐上其中一只,对着众人拱手抱拳道,“各位,生死有命,老朽就先撤了。” 听闻此言的离长歌翻了个白眼,这老家伙,逃命本事就一流,还真不愧是灵鹫峰被称为“长命”道友的供奉长老。 拿得多跑得快,还他妈的贼有眼力劲,能不“长命”吗?! “咻!” 一道破风声而来,那位长孙公主也召来那只飞鸟,只是奇怪的是她却让身后三人坐上去,自己却留了下来。 “砰!” 几十只纸鹫与那只飞鸟迅速飞起,刚想穿透那两尊巨大的青铜雕像,却被一只巨手猛然握住,直接捏成碎渣! 见此一幕,那位灵鹫峰老翁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幸好没有直接飞过去,坐着的那只纸鹫缓缓落下,此时他也有些无奈。 一直未曾出声的梁仲年则是突然蹲下身来,对着站着的少年笑道,“姚真意,等会你先跟他们走,梁大哥马上就来,好不好?” 姚真意咬了咬嘴唇,摇了摇头。 梁仲年伸出手使劲揉了揉他的头,笑骂道,“傻小子,怕梁大哥剑术不够高?别忘了梁大哥可是个剑仙,很厉害很厉害的那种!” 离长歌刚想出声便被他挥手阻止,而沈君心则是弯腰拱手恭敬地说道,“多谢!” 梁仲年不待少年拒绝,直接一手轻打在他的脖子上,姚真意便晕了过去,迅速抱住少年,将他递给离长歌,这位向来浪荡不羁的小镇看门人难得地正色道,“老离,谢了。” 青衫游侠接过少年,眼神复杂地盯着这个昔日好友,轻声道,“其实你我合力,可以打破这处洞天的……” 梁仲年摇了摇头,“若是那样,白驹镇便会变成那个小邯郸一样,届时阴阳颠倒,人间就有不小麻烦。” 离长歌知道梁仲年口中所说的那个小邯郸,阴间大门素开,四处皆是鬼域,人不人鬼不鬼,最后变成阴兵入世。 梁仲年摘下腰间那枚养剑葫,系在少年腰间,对着昏迷过去的少年笑了笑,“再替梁大哥走一趟江湖,去看下这人间的美景吧……” 随后他意随心动,那枚藏于人身小天地内的本命飞剑终于现身,而名字正是那镇名“白驹”! 这枚名为“白驹”的本命飞剑一出现郝然变成数丈之大,闪烁着泛白光芒,白驹过隙,无视光阴长河,转瞬之间纵横万里。 所有人踏上本命飞剑白驹,随后梁仲年伸手一挥,强行抹去与本命飞剑的牵连,刚一断开,胸口便涌出一股热流。 梁仲年抹去嘴里的鲜血,对着离长歌笑了笑,“交给你了。” 离长歌点了点头,随即伸出手来双指并拢,以决御剑而起,所有人便身形消失不见…… …… 梁仲年一身黑衫,屹立大殿门口,重新吊儿郎当的盯着那两尊犹如天神般的青铜雕像。 这位涅槃境的剑修往地上吐了口唾沫,随即大笑道,“个子高了不起?!老子一剑斩了你们!!” 只见他反手握住那把日耀剑,拔剑出鞘,剑锋直指那两尊青铜雕像,意气风发! “大胆凡人!!尔敢!!” 炸雷般的声音响起,两只巨手顷刻间伸出,握手成拳,直接砸向下方渺小如蝼蚁的梁仲年。 “轰!” “老子要是怕,就不是梁仲年!!” 梁仲年以剑为锋,整个人化为一道剑意流光飞向那两只巨大无比的拳头,无数的剑光顷刻间四处溢射!! 犹如巨石般的拳头砸在岛上,沙石到处飞射开来,激起无数尘土。 无数道剑光斩在那两尊百丈高的青铜雕像身上,斩出一道道可怖的裂缝,更是激起了那两尊青铜巨人的怒火! “啪嚓-” 一声细微的碎裂声响起,那柄日耀剑挡了数十道拳纲后终究还是裂了,随后啪的一声断成两半。 “轰!” “噗嗤-” 梁仲年也被一拳砸到岛上一个巨大的土坑中,随后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吐了后污血,癫狂地盯着那两尊已经被斩出无数道剑痕的青铜巨人。 “剑-起!” 这位一身黑衫,早已披头散发身形狼狈的男人轻吐一句,双手伸开掌心向下,随后猛然一握! 无数道肉眼可见密密麻麻的剑意虚影顷刻间破土而出,还不仅如此,直到方圆百里内都是充斥着无数道剑意虚影,庞大的剑意虚影竟是恐怖如斯! “婉儿……梁大哥来陪你了……” 梁仲年眼神温柔地轻笑一声,随即双手猛然往前一合,那些无数道密密麻麻的剑意犹如蝗虫过境,化为一道无比庞大的剑意长龙直接冲向那两尊青铜巨人! “嗤!!” 那条庞大无比的剑意长龙猛然冲刷着两尊高有百丈的青铜巨人,竟是令他们连动手的能力都给断绝了! “啪-” 雕像破碎的声音传来,那两尊犹如天神般的青铜巨人竟是被剑意长龙硬生生地给冲碎了! 梁仲年砰的一声跪在地上,吃力地抬起头望向远处的天空,这位痴情半生的男人笑了笑,“姚真意,可别让我失望啊……” 话落,无数密密麻麻的碎片从他身上飘飞而起,最后竟是化为星末消散这片天地,这位昔年为了护住大汉王朝的剑修,强行破境又跌境的男人终于受到天道反噬,化为碎末随风而去…… 第二十五章,山上人与山下事 白驹洞天内, 梁仲年临死前似乎见到了那位心中一直念念不忘的女子,女子人如其名,温婉贤淑,芳名温婉。 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梁仲年早在十二年前便已心死如灰,一切皆因那位女子的离世,导致本该有望飞升境的他竟是终生止步于涅槃境,犹如被打漏的瓷器一般,无法一鼓作气直上飞升境。 那柄日耀一分为二,断剑残骸静静地躺在地上,不得不说是为主人此时的写照。 不久之后,这处洞天便彻底关闭,或许会在某甲子光阴重新打开,亦或是再也没有重见天日的时候…… —— 缥缈峰, 身为与大汉王朝三大结盟仙家山头之一的缥缈峰,其宗门素有十二天玄峰之美称,因其中门下只收女弟子缘故,所以又被世人称为“玄女峰”,与仙玄门、风雷台共同结盟于大汉王朝,得了那位高轩帝的青昧。 宗主名为洛冰心,相传修为在飞升境,只差一步便能抵达那世人梦寐以求的仙人境,至于是真是假,无所得知,唯一能够知道的就是听闻这位洛宗主美貌天仙,犹如仙女下凡,只是素来对男子极为厌恶,因此又有冰美人一称。 而这位冰美人生有一女,听闻女承母之容貌,生的极为惹人疼爱,自小便是位美人胚子。 在这缥缈峰上有一道百年奇景,听闻在那顶峰之上,有棵根深蒂固的老枫树,无论外面季节如何更替,这里始终落满了霞红的枫叶,四季如秋。 洛钦柠今日并未去宗门那里冥思打坐,一如以往地偷偷跑到这里看漫天的枫叶飘落,不知为何,小姑娘总爱独自一人站在这里,瞧着那些飘落下来的枫叶发呆,身上穿的红衣绸裙与那铺天盖地的霜红枫叶契合无比。 就在她抬头望着那棵枫树怔怔无言时,一只玉手放在她的头上轻抚了一下,洛钦柠转过头,瞧见来人是一位气质雍容华贵的宫装妇人,顿时笑撵如花,一双水灵的眸子中涌现惊喜之色,开心地叫了一声,“娘亲!” 玉手摸了摸红衣小姑娘的头,那位一头青丝盘作飞仙髻的宫装妇人轻声笑道,“柠儿,怎的又偷跑出来了,娘亲不是嘱咐过你要勤加修炼么。” 洛钦柠对着娘亲娇俏地吐了吐舌头,而后低下头双手轻拈裙摆,轻声说道,“娘亲,柠儿知晓,可是那些长老说的实在太无聊了,这才跑出来透透气的…” 洛冰心有些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她当然知晓女儿自小便是天赋异禀。 可修炼一事,任你是何等惊艳绝世的天才,也得脚踏实地一步一步往上爬,作为过来人,她不是没有见过那些天才种子半路夭折,或是最初一开始顺风顺水,结果最后终生止步某一境之事,修道一途最忌讳“懒怠”,好比寻常山下之人搭建房屋一样,哪有一夜之间就能构建起来的,还不是每日一点一滴辛苦劳建而成。 不过当她想起宗门那位大长老所说的话语便释然了,轻叹一声后笑道,“既然你不想去,那娘亲也就不勉强你了,只是切不可懒怠修炼之事。” 听闻此言,原本低着头的洛钦柠顿时点了点头,喜笑颜开地欢呼道,“我就知道娘亲最好了!” 洛冰心失笑地摇了摇头,随即娥眉微蹙,胸口竟是突然涌上一股窒闷的感觉,伸手捂住胸口的她转过身,怔怔地盯着峰外隔着一重山水大阵的白色雾霾,似乎感应到了什么。 “娘亲?怎么了……” 洛钦柠见此一幕,小手紧张地抓住娘亲的衣袖,有些疑惑地问道。 洛冰心摇了摇头,而后眉宇舒展,转过头对着女儿笑道,“娘亲无事,好了,娘亲就不打扰你了,记得等会早些回来。” “好的娘亲” 一身红衣罗裙的少女点了点头,随即转过身蹦蹦跳跳地往那棵枫树跑去。 洛冰心笑望着少女远去的身影,而后再次转过身来,却是两行清泪落下,一只玉手紧紧地握住胸前那枚普通至极的玉坠,怔怔无言地盯着由山水大阵幻化而成的那片雾霾。 他……死了? 昔年那位男子在这枚玉坠上留下的剑气此时悄然消散,而唯一的可能便是剑气主人已经身死道消…… —— 与此同时,仙玄门, 一位须发皆白的白袍老者,赤足屹立在这仙雾缭绕的“思过崖”边,老者清瘦的脸上神情淡然双手负后,瞧着崖边视线所过之处皆是一片缓缓升起的雾气,白蒙蒙的雾气之下几棵弯曲的古松屹立在其中露出的峰顶上。 这时,远处忽然传来几声嘹亮的鸣叫声,原来是几只丹顶赤红的仙鹤展翅飞过。 “唉。” 见此一幕,白袍老者叹息一声,而后转过身来,对着早已站在他身后弯腰拱手的儒衫青年问道,“确定无误?” 这位儒衫青年正是姚真意在镇中见过的萧长风,仙玄门的少主! 只见萧长风恭敬地说道,“回大长老,梁仲年本命飞剑断绝。佩剑一分为二,身死道消,绝无差错。” 白袍老者点了点头,挥了挥手示意可以退下了,萧长风拱手后退几步,而后起身离去。 这位仙玄门的少主之所以没去白驹镇开启的那处洞天,而是去了大汉王朝的都城,汉阳城。 萧长风则是得了这位大长老的指意,特地去见了那位大汉王朝的国师一面,因为他的护道人便是李卿泽!这件秘闻除了这位大长老以及那位暂时闭关的宗主,以及萧长风知晓便再无他人得知。 这也是为何仙玄门要与大汉王朝结盟的理由,世人只知大汉王朝那位国师智谋无双,又有谁知道他本身就是飞升境的修士! 就在这时,白袍老者突然抚须笑了笑,还真是说到就到。 只见在他身前那处犹如仙雾缭绕的空中凭空出现一道身影,郝然便是那位大汉王朝的国师李卿泽。 一身儒衫的李卿泽御空而立,先是拱手作鞠拜礼,只不过用的却不是儒家礼仪,这里面就有些讲究了,至于其中意味也只有他们两个才知道,而大长老则是坦然地受了这一礼。 李卿泽望着这位仙玄门的大长老,轻声笑道,“是个好苗子,只要多加栽培,百年之内飞升不是问题。当然,前提是那时候道心依旧清明。” “好!好!好!” 听闻此言的大长老连声叫了三声好,绕是向来心如磐石的他,此刻也有些激动不已,飞升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百年内有望到达仙人境彻底飞升仙界,从而位列仙班! 山下之人有句话,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大概说的便是如此,只要到时候这位仙玄门少主有望踏足滴仙人那个世人梦寐以求的境界,那仙玄门也就意味着有了通天的道路。 蜀山为何举世闻名,还不是因为有位被称为滴仙人的“吕祖”位列仙班! 李卿泽倒是神情淡然,作为那位“吕太公”的嫡传,对于他来说,这些山上事看得多了也就淡然了。 过了一会,只见他再次说道,“既然如此,那便说定了。” 大长老很快便从狂喜中回复过来,抚须笑道,“好,那老夫便替宗主答应你了!” 至于他们之间达成什么约定,也就只有两人才得知…… —— 白驹镇, 自从离长歌带着所有人出来后,已经过了三日。 姚真意却病了,受了些许风寒的他这三天都躺在屋里的床上,好似生了一场大病似的浑身无力。 院子里, 年轻道士拿了一张板凳坐着,双袖撸起手里正拔着鸡毛,那老旧的灶台上则是煮着一大锅的热水,是给少年沐浴的。 至于他手里的这只鸡,则是从某处“顺手”得来的,照年轻道士的话来说,那就是地上捡到一只鸡,问天问地没人要,那就只好让贫道替这只无主的鸡“超度”来生了。 “嘎吱—” 院门推开的声音传来,两鬓斑白的中年儒士手里拿着两壶酒以及一包从孙家药铺弄来的药包。 苏青亦走进来时,一眼便瞧见了那年轻道士一边拔着鸡毛,嘴里一边念念有词地说道,“鸡啊鸡,不是贫道非要杀你啊,实在是贫道瞧你体弱多病,生的瘦不禁风,一副病恹恹的样子,令人心生不忍,这才将你超度,你想想啊,若是以你之肉身,造福了屋里那少年,必将功德无量啊!” 听闻这话后,苏青亦无奈地摇了摇头,待瞧见他手里那只肥硕无比的鸡后,更是觉得有些好笑,随即便不搭理他,往屋里走去。 “唉。” 中年儒士推开屋门,待瞧见床上嘴唇发白、浑身冒着冷汗不停颤抖的少年时,不由得轻叹一声。 只见他轻声走到少年的床边,伸手摸了摸姚真意的额头,一股热流便从他手里缓缓地流进少年体内,这才没有方才颤抖地那么厉害。 姚真意吃力地睁开眼眸,瞧见来人时,勉强地笑道,“苏先生,你来了…” 苏青亦点了点头,轻声说道,“莫要出声了,如今重要的是赶紧恢复身体。” 姚真意突然落下泪来,自责地说道,“若不是我……梁大哥也就不会死了……” 苏青亦摇了摇头,看着伤心的少年认真地说道,“这不关你的事。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数。” “诶!我说读书人啊,贫道可不会做膳,要不你来帮下手?” 就在这时,院子外传来年轻道士的声音。 中年儒士笑了笑,随即对着少年说道,“你再歇会,我去帮下他。” 见他点了点头,中年儒士放下东西便走了出去,随即屋里重新恢复方才的寂静。 姚真意躺在床上两眼无神地盯着房顶,怔怔出神。 第二十六章,夜色月色 是夜, 泥垢巷,少年家中,两大一小坐在那张破旧的桌子边,两壶酒,三碟菜以及一大碗的鸡汤。 泛黄的烛光摇曳在这间小小的屋里,照耀着三人的身影,令人有种温馨的感觉。 陆土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吃进嘴里,顿时对一旁坐着的中年儒士伸出个大拇指,笑道,“读书人,看不出来嘛,你还做得一手好菜,啧啧,贫道要是女子,绝对非你不嫁啊!诶,话说回来,不是有句话说,君子远庖厨么?” 听闻此言,苏青亦笑着摇了摇头,随后才开口对着年轻道士说,“君子远庖厨,指的是凡有血气之类弗身践也,其意在劝人心向仁,并非指的是君子不下灶台。陆道长心如明镜,又何必多此一问?” “哦~” 陆土哦了一声,突然对着一旁默默吃饭的少年笑眯眯地问道,“姚真意,能否为贫道解惑一下。” 姚真意抬起头,有些不解地看着对面坐着的年轻道士,“恩?” 就在这时,陆土双眸之中似乎出现了两道金光,彤彤有神的目光直视着少年的双眸,似乎透过姚真意的眼睛正直视着他的心境。 年轻道士不紧不慢地开口道,他的声音犹如垌冢回响牵引着少年的心神,“姚真意,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此话怎解。”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少年嘴里喃喃自语地念叨着这句话,似乎有种奇异的感觉游荡在心里,却又抓不住。 而一旁的中年儒士则是笑望着这一幕,他相信少年,亦相信少年的赤子之心。 过了一会,姚真意似是自心向外说道:“人以修身、克己、博学、明辨、慎思、审问、力行,君子端正而行,是为大道所在,反之,则天地所不能容也!” 陆土笑了笑,双眸之中的两道金光瞬间消失不见,随后略微起身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给少年,“那…你是否知晓,其实还有另外一种说法,就是人如果不自私、自利、自我、自邪,便会死在这乱世之中。” 姚真意心中仔细地嚼咽着这句话,总觉得有些不对,可又有些不明所以的意味。 “哒。” 陆土伸出手来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嬉皮笑脸地说道,“行了行了,贫道就跟你瞎扯的,真是的,你苏先生都没开口,那么认真干啥…” 姚真意摸了下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转而继续吃饭。 过了一会,苏青亦突然转过头对着少年笑道,“姚真意,想不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听闻此言,少年抬起头望着这位两鬓斑白的中年儒士,点了点头,声音不大但却坚定,“恩!” 中年儒士温和地笑了笑,便不再言语。随后从袖中拿出一块木牌放在桌上。 “此中有真意。” 借着烛光的照耀下,少年一眼瞧去,木牌面上郝然刻着这句话。 “姚真意,日后无论世事难料,或是人心险恶,都要恪守本心,切记。”苏青亦伸手将那块木牌推到少年面前,姚真意拿起那块木牌,入手时温润如玉,似乎有些不寻常之处。 姚真意心里有种预感,总觉得苏先生似乎在告别…… “啧啧啧,读书人,咱俩认识这么久了,好说歹说也算半个对门邻居,也不见得你送什么给我。” 这时,方才一直顾着吃饭的年轻道士突然笑骂道。 听闻此言,中年儒士瞧了下他那两只空荡荡的袖子,打趣道,“陆道长,两袖清风,不就是最好的礼物么。” 陆土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叫道,“食不言寝不语!吃饭吃饭!” “哈哈哈—” 见此一幕,苏青亦与姚真意皆是笑了起来,而后陆土也是莫名地笑了起来,两大一小的笑声响彻在这间小小的屋子里…… —— 深夜时分, 送走陆道长与苏先生后,少年便收拾好一切,随即盘腿坐在床上,开始修炼梁仲年传授的那套剑决。 “以气御剑,恪守心神!” 床上,姚真意盘腿而坐双手掐诀,随即闭上双目,静下心神运行那道剑决,而后肉眼可见一股庞大源源不断的天地灵气,在少年头顶形成一个缓缓转动的细小漩涡,最后竟是化为两道散发着白光的灵气长流涌进他的鼻中。 那两道灵气长流由鼻入体,游走人身小天地内,所过之处经脉竟是有些细微的胀痛感传来。 神识之中,少年郝然发现自己人身小天地内缓缓出现了一副经脉路线图,每过一处便是点亮一道细微的金光,犹如夜深百姓人家点灯一般,而他自己则是俯视观看其中甚是奇妙。 “那是……” 姚真意突然发现在那经脉之中,竟是有几道特别明亮的光芒,相比那些细微的光芒,犹如天上的星辰一般闪烁有神。 “咻!!” 就在他凝神查看时,那几道亮光飞速地往这边移动,最后飞到他的身前停下,在看清这几道亮光后,姚真意激动的笑道,“是剑意!是梁大哥留下的剑意!” 那几道剑意见到少年的神识,犹如孩童见到父母一般欢呼雀跃,正是当初梁仲年在他体内留下的那几道剑意。 姚真意伸出手来,想要触碰它们,那几道剑意却是猛然后退些许,似乎有些惧怕,而后才慢慢靠近。 少年由神识幻化的手指穿过那几道剑意,虽然未曾接触到实体般的触感,但他还是有些开心,因为这是梁大哥留给自己的啊。 就在这时,那几道剑意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迅速后撤往下飞去,姚真意连忙低头望去,才发现在人身小天地内,有颗缓缓转动的圆润珠子,那便是人身小天地内的丹田所在。 只见丹田之上覆盖着那些涌进来的天地灵气,正在缓缓转动吸收着那些天地灵气,修道之人,初登门槛便可内视小天地,大乘之时,便可掌观山河,外察天地。 而姚真意此时,便是方才踏出修道的一步,炼气初期,甚至还不能称之为炼气,顶多就是与那些寻常人不同罢了。 修道一途为何艰难困苦,就是因为修炼一事枯槁无比,且不能动摇道心,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除了有天大机缘,否则只能脚踏实地,而除此之外,便是积少成多,别无他法。 若是修道真有那么简单,岂不是世人都能一步登天,那还谈什么山上与山下。 “呼……” 姚真意轻吐一口浊气,而后睁开眼睛,从心神入定中退出。 不知为何,修炼之后不觉疲劳反而精神抖擞,甚至连身体都轻盈了许多。 “嘎吱—” 就在这时,院门被推开的声音传来,一位弯腰驼背的老人走了起来,姚真意借着烛光望去,原来是孙家药铺的孙掌柜的,随之而来的还有那位药铺的伙计,也就是神情冷漠的青年,元蜀。 “小子,身子好些了没有?” 老人手持烟枪缓缓走进屋里,见少年盘腿而坐床上,难得地笑问了一句。 令人有些奇怪的是,那位青年元蜀并未随着老人一同进来,而是站在门外侯着,他对里面的少年点了点头,后者同样回以微笑。 而后,姚真意笑着对老人回道,“谢谢孙掌柜的关心,我好些了,就是身上还有些无力。” “吧嗒—” “呼” 孙掌柜的拿起烟枪抽了一口,而后一阵吞云吐雾,浓厚的烟雾之中看不清老人的面目表情,只听见他那浑厚的嗓音传来,“那就好,虽说你体质较差,可也算命硬的人,别老像个小娘们似的,多去活动筋骨便差不多了。” 姚真意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笑道,“孙掌柜的说的极是!” 老人点了点头,而后顿了顿,似是有意无意地对着少年笑问道,“姚真意,我很快就要去往大汉王朝的都城,你要不要随我一同前去?” 听闻老人此言,门外一直站着未曾出声的元蜀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只是很快就恢复方才的淡漠神情。 而姚真意倒是一愣,随即摇了摇头,笑着对孙掌柜的说道,“孙掌柜的,谢谢您!不过我已经决定了要去北方……” 老人得到少年的回复后,叹息一声,不过来之时,他心中预料到了会有如此答复,便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看着少年带着些许歉意,发自内心的真挚笑容,这位镇上孙家药铺的驼背老掌柜,手中拿着那杆老烟枪转过身,抬起头望了下夜空之上那轮明月,心中叹息,想必汉阳城的月光也是如此明亮吧。 星夜之中,人世间所见月光皆是相同,只是心中所想有所不同罢了。这位老人不知不觉已在白驹镇待了已有十年光阴。 过了一会,老人转过头,对着床上的姚真意笑道,“若是到时想通了,便来汉阳城找我,我这把老骨头还是能捱上几个年头的。” 听闻此言,姚真意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小子会的。” 老人点了点头便不再言语,一脚走了出去,径直往院门走去。 门外一直未曾说话的元蜀,眼神复杂地瞧了少年一眼,之后便跟上老人的脚步一同离去。 …… 离泥垢巷不远处的某条巷子里,弯腰驼背的老人缓慢地走在这条巷子,身后的元蜀脚步无声,犹如鬼魅一般。 就在两人快要走到这条巷子的尽头时,却发现十数道人影站在那里,夜影斑驳下,瞧不清那些身影的面容。 “谁!” 元蜀率先走出,挡在老人的面前,眼神凌厉地盯着前方那些人影轻喝道。 就在此时,身后原本弯腰驼背的老人竟是站起身来,用手中那杆烟枪杵在元蜀胸前,示意他不必如此。 老人一扫方才弯腰驼背的身形,一步跨出笑望着前方那些身影。 “唰—” 只见前方那十数道身影瞬间一同单膝跪下,最前面两道身影则是拱手抱拳沉声道,“恭迎余阁老!!” 待月光照射这边时,才发现最前面的两道单膝跪下的身影中,其中一位郝然是那位大汉王朝陷阵营的燕仕忠燕将军,另一位则是面露冷峻之色,眼神凌厉无比的中年男子,唯一相同的是两人身上皆由沙场磨砺出来的杀伐血腥。 燕仕忠率先开口道,“国师请阁老速速回宫,陛下已等候多时!” 眼前这位老人便是大汉王朝那位手握兵权的余阁老,余万生,也就是被称为“伏龙”的老人。 孙掌柜的,不,准确的来说,是余万生,只见他淡然一笑,“老朽知晓了,请燕将军率先回宫禀报国师,就说老朽还要去见一位故友,稍后便返回。” 听闻此言,燕仕忠沉声恭敬道,“末将遵命!” 话落,这位大汉王朝陷阵营的将军便起身带着几道人影离去。 “呼—” 不久后,老人拿起烟枪抽了一口,吐出一团烟雾,而后对前方仍旧跪着的那位中年男人笑问道,“孙离,处理妥当否。” 那位被称为“孙离”的中年男子恭敬回道,“回阁老,之前意图靠近白驹镇的数十位修士已被诛杀,末将已将他们处理妥当。” 烟雾缭绕之中,谁也看不清这位伏龙老人的面目表情,只听见他冷笑一声,怒哼道,“当真以为我大汉王朝还是十二年前那个向大楚弯腰低头的弱小王朝吗?!!” 随后,老人走到这位依旧拱手抱拳,单膝跪地的中年男人身前,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俯下身低声笑道,“孙将军,若是再有不长眼的杂碎意图不轨,不管他是哪个王朝或是哪个山头的,统统就地正法。” 孙离听闻此话浑身颤抖不已,不是惧怕导致,是激动!这位引领大汉王朝所有兵家修士的孙将军笑道,“请阁老放心,若不如此,末将提头来见!” 老人淡笑一声,随即起身望了下来时的方向,远处便是那泥垢巷,少年家中的方向。 这位大汉王朝戎马一生,后来退至庙堂,敢对那位“疯子”陛下吐口水,丢鞋子的老人终究还是动了那个念头,可惜少年拒绝了。 余万生转过头,对着方才一直未曾说话的元蜀笑道,“走吧,该回去了。” 巷子尽头路口那里,早已经停放着一辆马车。 元蜀点了点头,离去之前转过头,同样望了下那泥垢巷的方向叹息一声,假如少年答应了眼前这位老人,必将成为日后大汉王朝庙堂之上,位高权重的人物之一。可惜了,但愿你真的有更好的选择吧…… —— 远处的一道屋檐之上, 月色之下,站在房顶的年轻道士将这一切,乃至方才少年家中发生地一切尽收眼底,转过头对着一旁的中年儒士笑道,“大汉王朝这是要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啊。” 一身儒衫,衣袖随着凉风轻摆的中年儒士听闻此言,不可置否地笑了笑却并未答话。 第二十七章,狭刀听亭风雨落 —— 梦中, 姚真意走在一条漆黑无比的道路上,这条望不见尽头的道路与周边的场景,就好似上次的梦境一般,从黑暗中涌来的是无尽的孤独与寂静。 “梁大哥?!!” 就在这时,姚真意突然发现前面站着一道身影,仔细一看郝然便是梁仲年,只见他站在前面笑望着少年。 “砰” 少年开心地往前跑去,只是当他靠近后却撞到一层肉眼无法瞧见的结界,姚真意抬起头来,瞬间泪流满脸大叫道,“不!!!” 站在前面的梁仲年满脸笑意,只是突然有两只巨手伸出将他握住,那道身影便化作星光轰然消散…… “滴答” 一滴泪水落下,滴在这片漆黑无比的空间中,姚真意死死地握紧拳头咬紧牙根,颓然跌坐在地眼中含泪地盯着前方,回答他的仍是一片寂静无声。 就在这时,一道白色纤细身影莲步轻移,悄然无声来到姚真意身边,蹲下身来瞧着这个伤心欲绝的少年。 姚真意转过头,看着犹如仙女的陈灵汐,悲伤地说道,“神仙姐姐……是不是到最后所有人都会离我而去……我真的是天煞孤星吗……” 陈灵汐伸出玉手轻轻地拭去少年脸上的泪水,眼眸似水柔声道,“那是因为我们小真意还不够强啊,等有一天你足够强大了,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 “神仙姐姐……真的是这样吗…” 少年脸上依稀可见两道浅浅的泪痕,喃语道。 听闻此言,陈灵汐展颜一笑,这一笑竟是让少年心中散去些许阴郁。 只见她俏皮地笑道,“你看神仙姐姐像是会骗你的么~” 不知为何,姚真意总觉得神仙姐姐比起初次见面时多了些人间烟火的气息,没有那么“仙”了,可少年却更喜欢这样的神仙姐姐,至于原因他自己也不清楚…… 这一夜,少年做了个很美的梦,他梦到神仙姐姐,并且与她说了好多好多心里话,那些藏在心里一直不敢言语的悄悄话,最后说得累了,便在她的怀中沉沉睡去…… …… 次日, 白驹镇今日不知为何又下起了绵绵细雨,天空之上覆盖着一层灰蒙蒙,细雨伴随着微风,令这镇中多了丝空灵的气息以及些许寒意。 不过春季时分雨水多,倒也不算奇怪,只是有人欢喜便有人愁。蒙蒙细雨中,每家每户皆是打开窗户,看着这场点滴落下的雨水,有人欢喜雨水多,田野里今年的收成便会好上许多。也有人些许抱怨,雨是好雨,可下多了难免不能出去摆摊,雨水多了银子便少了,买卖难做便难得温饱…… 山上神仙不问世事,自然不愁吃喝穿。山下百姓只求一顿温饱,这等想法也实为人之常情。 泥垢巷, 少年收拾好东西,拿出一套苏先生前些日子赠送他的衣裳,说是路途遥远多身衣裳总归不是什么坏事,这套衣裳虽谈不上有多贵重,但里面的情意却是暖人心扉。 姚真意穿上这套衣裳,不大不小刚好合身,再穿上陆道长拿来的一双鞋子,少年此刻看上去便犹如一位世家读书人模样,除了面容还是那般黝黑外,便再无之前那副寒酸样了。 佛靠金装,人靠衣装,说得大概便是如此了。 那枚木牌被姚真意系在腰间,与梁仲年留下的那个赤红酒葫芦做了邻居。 少年整理好包袱,再次看了一眼这间屋子,里面曾有许多属于他的回忆,娘亲病危、梁大哥月下传授剑意的场景都历历在目。 “或许,要很久很久才能回来了……” 姚真意轻笑一声,对着屋子作鞠拜了三次,便轻轻关上房门,心道,娘亲,真意就要远行了,孩儿已经长大了,不要担心,孩儿会照顾好自己的…… 之后他转过头来,瞧了下那仍旧落着绵绵细雨的天空微微一笑,真是好雨知时节啊。 “嘎吱—” 绵绵细雨中,少年把院门锁好,头上戴了一顶斗笠,倒是有了些行山赶路的模样,若再背上个书箱,就更像那要远去求学的赶路书童了。 “沙沙—” “离大哥?” 姚真意刚走到巷子的尽头,一眼便发现那位青衫游侠撑着把油纸伞站在那里,正是多日未见的离长歌。 离长歌瞧见少年眼中的惊喜,再看了看他身穿小小儒衫头戴斗笠,这位横腰跨剑的青衫游侠微微一笑,“走吧。离大哥送你一程。” 少年点了点头,小跑几步便到了离长歌身前,与他一同往前走去。 雨幕中,一大一小撑伞走出这条长长的巷子,往镇上方向走去。 只不过他们先去了少年爹娘那里,在那里,有三座土堆静静地坐落着,淅淅沥沥的雨声落在这片荒凉已久的土地上,墓地周边郝然已经长出了许多碧绿的嫩芽,细雨润物无声中,小小的草尖便偷偷地露出个头来。 姚真意站在墓地前,离长歌则是撑伞站在他身旁并未出声。 而后少年跪下来对着爹娘,以及虞婆婆磕了三个响头拜了九下,自古世间对家中离世亲人,便是三叩九拜以示尊敬,在少年心中,那位住在自家屋后的老妪早已是他的亲人。 …… 白驹镇门口, 拜完后,两人便缓缓走到了镇门口这里,少年怔怔地看了下镇门石柱那里依旧放着的板凳,有些伤感,昔日那位一身黑衫背剑的男子便是坐在这里。 只不过如今物还在,人却已不在。 过了一会,姚真意转过头对着这位大汉王朝的青衫游侠笑道,“离大哥,送到这里便可以了。” 离长歌手握油纸伞,伸出另一只手从怀里拿出一块令牌递给少年,笑着说道,“这是大汉王朝特有的令牌,你一路北上,难免会遇到边军铁骑,若是有人阻挠或是遇到困难,你便拿出此令,一来可以通行无阻,二来多个保障。不用拒绝,这是离大哥能为你做的唯一事情。” 其实离长歌还未曾说完,执此令牌,不仅可以通行无阻,且可以随意调动大汉王朝任何一处的兵马,就连大汉王朝境内那些仙家山头,见了这块令牌也得掂量掂量,因为这块令牌乃是那位高轩帝命人用特殊材料所造,见此令牌犹如见那位皇帝陛下,整个大汉王朝,离长歌有一块,国师李卿泽一块,那位余阁老手里一块,再加上其他几位将军各持一块外,便再无他人有此令牌。 姚真意点了点头,而后接过那块令牌,入手时便感觉到些许沉淀,或许是材料特殊的原因,这块令牌竟是散发着些许渗人的冰冷寒意,他低头瞧去,只见令牌之上刻写着一个“螭”字,是大汉王朝独有的篆体字所刻。 “离大哥,谢谢……” 少年再傻也明白这块令牌的重要,于是轻声地对着身旁的离长歌说道。 离长歌摇了摇头,笑道,“不用谢我,这块令牌对我来说只是身在之物。” 随即这位青衫游侠转过头,瞧着镇门石柱边那张静静地淋着雨的板凳,对着少年轻笑道,“我相信,那个家伙也会很高兴的,好了,别婆婆妈妈的,只是去走一遭而已,又不是生离死别的,记得来时帮我带些好酒,离大哥就很满足了……” 听闻此言,姚真意笑着重重地点了点头,他瞧着这位青衫游侠,就犹如瞧着梁大哥一般,剑术一样高,人也一样好! 之后,他最后看了一眼身后那雨幕下的白驹镇,随后不再留恋,转过身伸手轻轻拉了下头上的斗笠,一脚踏出往镇外走去。 “滴答—” 雨还在下着,镇门口,离长歌看着少年渐渐远去地身影,耳畔边响起雨水落在伞上顺流而下滴在地上的声音,这位青衫游侠轻笑一声,一手撑伞,另一只手则是拿起腰间那枚葫芦喝了一口酒,侧过头来对着不知何时出现的一道魂体笑道,“我很期待,这少年日后的成就……” 那道散发着细微光芒的虚弱魂体漂浮在这位青衫游侠身旁,听闻此言后淡淡一笑,随即开口道,“我相信,他会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这道若隐若现仿佛随时都会散去的魂体,郝然便是梁仲年,只见他面容苍白,眼神却仍旧彤彤有神地望着雨幕下少年远去地身影。 离长歌叹息一声,对着这位昔日好友问道,“真的没机会了?” 梁仲年转过头,对着这位青衫游侠摇了摇头,淡然笑道,“若不是陆道长游走光阴长河留住我的一缕魂魄,再加上那位苏先生以神通隔绝这片天地,我恐怕早已堕入轮回…” “咕嘟—” 离长歌狠狠地喝了一口酒,酒水顺着脖子流下浸湿胸口,待酒水入喉温热仍旧祛除不了心中的悲凉。 这位青衫游侠难得地感伤骂道,“世间再无我离长歌的知己了,走吧走吧!去他妈的天道好轮回!” 梁仲年也有些感伤地看着,这位眼眸已有些许红丝的青衫游侠,酒逢千杯知己难得,他离长歌何尝又不是自己的知己呢? 这位借助陆土,苏青亦共同施展神通得以“偷天换日”的梁剑仙,一扫方才的伤感神色,对着一旁的离长歌笑道,“来世再与你喝一场,不醉不归。” 离长歌听闻此言,并未答话,而是高举手中养剑葫。 见此一幕,梁仲年无声一笑转过身,身影逐渐消散不见…… “滋滋—” 就在梁仲年消失后,离长歌将高举的养剑葫倒过来,里面的酒水瞬间落下倒在地上,伴随着雨水汇合一同流去。 之后,他将手中那把油纸伞丢在一边,任由那些雨水淋在身上,离长歌抬起头,望着天上不停落下的雨水打在脸上,这位大汉王朝的青衫游侠对着天空笑了笑,笑容张狂又无奈。 只见他随后低下头,身形摇摇晃晃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一边淋着雨一边大笑道,“聚散苦匆匆,此恨亦无穷。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知与谁同!!” “轰!” 蒙蒙雨幕中, 这位青衫游侠状若癫狂大笑道,衣袖突然无风自涨,浑身剑气顷刻间激荡开来四处飞射!凌厉的剑气竟是将周身的雨水切割开来,剑气猛烈周围所过之处,皆是被划出一道道狰狞可怖的痕迹! 最后,只见他砰的一声跪在地上,口中轻声呢喃道,“梁仲年,下辈子再与你不醉不归……不醉不归……” 第二十八章,谁道百无一用是儒生。 白驹镇远处的一座山巅上, 两鬓斑白的中年儒士与头戴紫金莲花冠的年轻道士站在凉亭中,一同观赏着这场绵绵不断地细雨,衣袖随着细雨微风轻轻摇摆。 中年儒士伸出衣袖,掌心向上接了些许落下的雨水。 一旁的陆土则是双眸金光涌现,眼中郝然显现极远处头戴斗笠行走在雨中的少年身影,渺小犹如点点斑影。 苏青亦转过身对着年轻道士作鞠拜了一礼,起身后温和一笑,“我走后,有劳陆道长了。” 陆土收回眺望的视线,对着中年儒士点了点头,难得地正色道,“贫道知晓。” 就在此时,在两人身后郝然出现一道身影,正是那位背剑的儒生陈秋风,只见他对着前面的中年儒士拱手道,“苏先生,该走了。” 接着他又向陆土恭声道,“见过陆道长。” 两人转过身来,两鬓斑白的中年儒士笑着点了点头,笑容温和,令人如沐春风。 一旁的陆土则是挥了挥手,示意不用多礼,随后他轻笑道,“勿需多礼,贫道素来与你们儒家不熟。” 听闻年轻道士此言,陈秋风并未有何恼怒之色,这位陆道长行事向来只凭个人喜好,自身礼数做到就够了。再说,这位陆道长昔年“所为”,倒是值得他这般对待。 陈秋风虽然身为儒士,但同时也是剑修,所以他一向对这些礼数也不甚在意,只不过是本心使然罢了。 “来了!” 陈秋风还想言语几句,陆土却是眉头一皱,随即出声道。 “轰隆隆—” 就在此时,原本乌云密布的厚重云层突然翻滚起来,朦胧之间竟是闪过数道粗壮雷蛇,苍穹之上的云层顷刻间涌动暴起,雨幕中一阵狂风大作! 之后只见那云层之上郝然出现三道盘腿而坐,巨大无比的金身法相虚影,其中一道盘坐云层的壮硕身影率先开口说道,声音犹如远处天边炸雷般响起,令人震耳欲聋! “苏—青—亦!” 风起云涌之间,凉亭中的三人衣袖随着狂风大作扬起,而后转过身来瞧着苍穹之上那三道犹如天神般盘坐云层的金身法相虚影,隐约之间一股浩荡天地威压落在这片天地。 苏青亦神情淡然微微一笑,望着那三道巨大的法相虚影不卑不亢,眼中一片清明。 只见中年儒士一步踏出,自他周身泛起一股空间波动荡漾开来,将那些震慑人心的天地威压推开隔绝而去。 云层之上, 另一道盘腿而坐,胸前挂着一串偌大霞光流转佛珠的金身法相,见此一幕横眉怒目斥喝道,“大胆!苏青亦,真当你身怀三教之力,见了吾等便不行那跪拜之礼了?!!” 这道身影一开口,天地间仿佛出现上百位僧侣吟诵那无上的大乘佛经,呢喃之间万丈佛光在云层照射开来犹如铜钟震人心肺! 苏青亦仍旧神情不变,双手负后直视那位犹如怒目金刚的盘坐身影轻笑道,“大师此言差矣,苏青亦一拜天地,二拜是那逝去双亲,最后也只拜授业恩师,至于其他,在下倒是不曾得知。” “轰隆隆!” “哼!好大的口气!!” 听闻中年儒士此言,云层之上那道身影似是双手猛然拍腿冷哼道,这一声冷哼竟是又带起几道雷蛇闪烁其中! 另一位披云挂风的道袍身影,先是眼神复杂地瞧了眼下面那位一直未曾出声笑眯眯的年轻道士,而后才对着苏青亦打了个稽首笑道,“无量天尊,苏先生所言不虚,既然如此,便请苏先生移步随吾等一同离去吧。” 话落,他伸出手来,一柄古朴拂尘便显现出来,轻轻一挥四周的厚重云层便悄然散去,一道磅礴光柱照射下来。 就在此时,这道身影忽然眉头一皱,原来方才笑眯眯一直未曾出声的年轻道士,一步踏出站在那道光柱前面。 只见陆土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地对着云层之上那三道莅临人间,盘腿而坐的金身法相嗤笑道,“嗤!果真是圣人临来,好一个大架势!好一个威风!当真令贫道大开眼界!” 话落,一道丝毫不差于那三道金身法相的巨大虚影转瞬之间便显现出来。 只见这道屹立天地间的巨大法相头戴紫金莲花冠,身上所穿淡色道袍,一眼望去犹如玉函高篆,神游八极,当真可称得上是锡与长年,仙风道骨这一说! 只是无论怎么看,这道法相俊俏的脸上都是挂着一副欠揍的模样,法相真身郝然便是那位年轻道士陆道长。 陆土那尊显化的法相虚影袖袍伸出一挥,原本覆盖这片天地的威压顷刻间淡然无存,年轻道士周身缭绕浮云游过,对着云层上那道盘腿而坐,手握拂尘的道人笑问道,“怎的,云老儿,是不是贫道这么不受汝等待见?一来就这么大的阵势,贫道心灵脆弱的很呢,可受不得半点惊吓。” 年轻道士话是这么说,可观他神情却半点没有“惊吓过度”的感觉。 听闻此言,那位道人倒是未曾有丝毫恼怒,眼前这位年轻道士的脾性在自家道统一脉,可是“出了名”的,说起来,真要论辈分,自己还得喊他一声道兄呢。 “哼!” 方才最先开口的那位壮硕身影则是冷哼一声,显然对年轻道士这轻佻一举动有些心生不满,却也未曾开口。 反而是那位佛光普照的身影,伸手大拇指轻拈掌心而后托举向上,对着陆土轻笑一声,“陆道长神通广大自是了得,只不过这是吾等与苏青亦之间的事,还请莫要多生是非。” 随后只见陆土嗤笑一声,讥笑道,“如梦如幻亦如是,好一个生是非!有这闲心倒是去普度普度那些身处水火的天下苍生啊,你倒好,对着贫道说起理来了。” 话语刚落,那道身影便是怒目圆睁声音犹如铜钟震荡大喝道,“陆……” “轰!!” 就在这时,那道身影还未叫完年轻道士的真名,一柄看似古朴至极的飞刀,顷刻间便斩开云层破风而来,直接停在这尊巨大法相虚影的额头前面些许将他的话语打断! 见此一幕,那两道盘腿坐在云层之上的身影皆是默然不语。 之后,只见头戴紫金莲花冠的陆土,对着那道被飞刀悬顶的身影冷笑一声,“贫道的真名也是你能叫的?真当贫道不敢把你斩杀于此?!” “陆道长,够了。” 就在此时,下方一直未曾出声的中年儒士淡笑的喊了一声,陆土才冷笑一声,袖袍一挥那柄飞刀便消失不见,留下远处云层上心有余悸那道盘腿而坐的身影。 苏青亦望着年轻道士撤去法相恢复真身,见他缓缓向这边走来,点了点头以示感激。 年轻道士向着凉亭走了过去,与中年儒士擦肩而过时,笑着低声说了一句,“读书人,你且放心,贫道也就是吓吓他们的。” 苏青亦无声笑了笑,自然知道这位陆道长话里的真假。 “轰—” 就在这时,云层之上再次出现一道法相虚影,只不过这道法相虚影颇有出尘飘逸之意,倒是比之前那三道身影来时声势小些。 那三道身影见此一幕,分别以稽首、托手、点头以示礼数,那道最后来的法相虚影轻点头颅回礼,随即对着下面站着两鬓斑白的中年儒士笑道,“苏青亦,时辰已到,既已决定,那便走吧。” 苏青亦神情淡然地点了点头,转过身对着早已回到凉亭的陆土笑了笑,随即整个人缓缓飞起,一身儒衫袖袍迎风飘荡,最后化作一道流光消失不见…… 那四道法相虚影一同缓缓散去,云层顿时恢复方才的平静。 凉亭之中, 过了一会,儒衫背剑的陈秋风对站在一旁的年轻道士施礼后,身影便也消失不见。 陆土站在凉亭中,抬头望着缓缓散去乌云的天空轻笑一声,“谁言百无一用是书生。” 对苏青亦这个一直以来称得上半个“邻居”的读书人,他是打心底的认可,一人身怀三教之力不算,如今更是以损耗自身为代价前往天外天坐镇百年光阴! 论魄力、论修为,这位中年儒士便值得他陆土敬佩深交! 只是读书人始终是读书人,心眼好是好,可就是死脑筋啊!要换了他陆土,早就先躲他个千年万年,到时候再出来也不迟,啧啧,一人身上三教合一,另外开辟三方新的天地,胆敢叫这天地变色!想想就贼激动,可惜啊可惜。 苏青亦之所以是苏青亦,便不会像自己这般,也罢也罢…… —— 离白驹镇远在百里的隗阴河边, 姚真意摘下斗笠放在身后,抬头望了下已经停雨的天空,虽说仍有些许乌云压顶,可总算未曾再降下雨水了。 修行之后的他,历经几个时辰后便来到这处被人称为隗阴河的岸边,一眼望去河水呈现昏暗之色,因方才只是细雨绵绵,河面上倒是一片风平浪静未见波澜,而在渡口边,则是停放着几艘轻舟,远远望去也就只剩一道肩披茅草,头戴斗笠的身影还在其中。 仔细一想倒也不奇怪,想必是方才降雨的缘故,其他船家便早早收工返回家中。 姚真意随后往前走去,才瞧清渡口边那位船家原来是位年近六旬的老人,只见他弯腰驼背正在吃力地拉紧船只的绳索,以免河水涨起将自己的船只冲走了。 “噔” 见此一幕,少年缓缓走了过去,渡口上所铺就的木板顿时响起一阵脚步声。 老人虽说上了岁数眼睛不好使,可耳朵还是灵敏的,听见脚步声便转过身来,待他瞧见来人是一位身穿儒衫,腰间系着一枚酒葫芦与木牌的少年后,便声音沙哑地对着少年开口问道,“公子,可是要渡河过那河对岸去?” 姚真意点了点头,温和地笑道,“恩,船家爷爷,还劳烦您载我一程。” 听闻此言,老人慌忙地摆了摆手,连忙说道,“公子这话可就折煞老头子我了!使不得使不得!若是要渡河,吩咐一声便是了……” 少年温和的话语令他倒是有些惊慌失措了,以往那些如此穿着的世家公子或是某些读书人哪个不是自诩高人一等。 因此老人见少年穿着还算过得去,所以多少有些误会。 见此一幕,姚真意无奈地点了点头,他倒是未曾想到老人会如此这般,于是便开口说道,“好吧,那小子就多谢船家了。” 老人这才安定下来,点了点头笑道,“方才雨水刚过,船上尚且有些许脚滑,公子可要当心了。” “恩。” 姚真意点了点,随即抬脚往船上一踏,老人随后便也上船了。 老翁手握一条细长竹竿,顶在渡口覆水几尺的边上用力一撑,船只便划了出去荡漾起一片水波。 “公子可是要北上?” 待轻舟在这隗阴河泛起,船家老人手握竹竿撑船时,对着船头的少年笑问道。 姚真意点了点头,有些好奇地问道,“恩。只是老爷爷,你怎知我要北上?” 听闻此言,老人淡笑一声,“不怕公子见笑,小老儿在这隗阴河做这渡河人少说也有些年头,过了这隗阴河,对面便是红叶镇,再往北去,就是大汉王朝的边境了。” 姚真意点了点头,而后对着后边撑船的老人问道,“敢问老爷爷,这隗阴河的河水似是有些不同寻常?” “粼—” 奇怪的是,老人并未回话,而是双手轻划几下竹竿,船只便缓缓向前划去,已到了河面中间,少年一眼望去,只见对面是一大片芦苇微微丛生,竟是让他看得有些痴了。 过了一会,才听见老人叹息一声,“公子有所不知,昔年这里曾有个大梁王朝,那时这隗阴河还不叫隗阴河,而在这条河边的不远的一个村落里,出了一位举世闻名的将军,这位将军智谋无双且骁勇善战,位居王朝曾在大汉王朝带兵攻伐大梁时,数次领兵将他们击退。只是后来不知为何,那位大梁皇帝竟是将这位将军的兵权夺回,命他就此辞官返乡。将军心灰意冷下,便回到了这故乡河边,每日纵酒大醉做起了那邋遢汉子…” 听闻此言,姚真意再次轻声问道,“那…后来呢……” 老人抬起头望了下,那雨后已然接近黄昏的天空,苍老的脸上苦涩一笑道,“后来么…便是大梁国门大开,谁曾想那位皇帝陛下竟是被昔日的两位宠信宦官用白绸绞杀身亡,想以此讨好大汉王朝。而那位将军听闻此事后,悲笑一声便投河自尽了,自此以后,河水呈现暗淡之色,犹如隗阴。因此,这条河也被称之为隗阴河……” 第二十九章,雷法镇蛟龙 听闻此言,姚真意便已然知晓了这隗阴河的来历,随后他轻声问道,“那老人家您……” “公子想问老朽是否昔日那大梁王朝之人对吧?”见少年有些欲言又止,老人便微微一笑解惑道。 姚真意点了点头并未言语,方才想问的话语刚到嘴边时,还是被他吞回肚子里去了。 事事不可刨根问底,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船家老人见少年不再说话,不露痕迹地轻轻点了点头,伸手抚须笑道,“王朝更替,无非是换了一个新的王朝来执掌,可这又与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有何干系?但求能少些战乱,能够有一顿温饱,那就是天大的幸事了。何况这大汉王朝对待亡国遗民还是称得上“仁义”一说,比起外边的王朝来说,没有将百姓作为奴仆,或是流放开来便已不错了……” 姚真意点了点头,心里对大汉王朝又有了一个新的观感,他虽说是身为大汉王朝的子民,但自小便未曾踏出白驹镇,所听闻的也就是镇上的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是大汉王朝铁骑多了得,大汉将士英勇无比,覆灭哪个王朝而已…… 在此之后,老人未再言语,用手中竹竿轻划水面。而姚真意也并未再问什么,只是静静地瞧着对面越来越靠近的芦苇丛, “公子,到了。” 不一会,船只便到了河岸边,只见芦苇丛生的不远处有一个茶摊子,显然是专门做这隗阴河过路人的生意。 姚真意给了银子,然后对着老人又是作鞠一拜,也不管老人会不会又惊慌失措,温和地笑道,“小子在此谢过船家。”随即往那处茶摊子走去。 船家老人望着少年逐渐远去地身影,再抬头看了下天色将近傍晚,失笑地摇了摇头便手握竹竿撑船而去…… …… 姚真意缓缓走在大片芦苇荡环绕的这条路上,待他靠近那处旁边插着一道“茶”杆的摊子时,发现一位中年汉子正趴在桌子上,似乎在打盹。 “呃!客官!” 待少年靠近摊子后,汉子睡眼惺忪地瞧了一下,随即迅速起身笑道。 姚真意笑了笑,开口说道,“掌柜的,来碗茶水。” 汉子憨厚地笑道,“好嘞!客官在此坐下,请稍等片刻。” 他说完后便转身去拿正在一旁烧热的茶壶,而后才缓缓走了过来。 姚真意把包袱放在桌子上,将背后的斗笠一并取下坐在桌子边,这才转头瞧了下天色,只见天空之上乌云已散去,渐渐呈现一片霞红泛黄之色,因降水缘故,傍晚时分便起了些许带着凉意的冷风,少年因为修炼的原因,所以未曾觉得有多冷。 “滋滋—” 只见茶摊掌柜走了过来,拿肩上那条白布擦了擦桌子后,再从桌上拿了一个酒碗,另一只手则是手持茶壶,壶口微微倾斜将滚烫地茶水倒进碗中。 姚真意眼中看着因掌柜茶壶里倒下的滚烫茶水而飘起的蒸气,隐约间似乎闻到一股独特的香味便笑问道,“掌柜的,这茶似乎有些特别。” 汉子愣了愣,有些得意地笑道,“诶!客官真乃高见,这茶水名为隗阴茶,便是取之这隗阴河的名字,就连煮茶用的水也是这河水。入喉甘甜,更是带着些许桂花香味,说来也奇怪。” “原来如此。” 姚真意这才恍然哦了一声,见汉子走后,他才低头仔细看了一眼这隗阴茶,而后待其凉去些许捧到嘴边小酌一口。 心中却是疑惑道,这茶的确如掌柜的所说,入口甘甜,只是为何会有桂花香味呢? 随后少年又摇了摇头失笑道,管他呢,说来与自己也无关紧要,如今还是得前往那红叶镇落脚才是。 喝完茶,歇息一会后,姚真意便给了茶钱,将包袱背好,就要前往那红叶镇。 他突然回过头往那来时的隗阴河望了一眼,心中竟是有些不安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看着自己一样。 只是天色已暗,任他怎么看周边除了芦苇丛随着晚风摇摆,就只剩下一片平静的河面,未曾有什么异动。 姚真意摇了摇头,心中笑道,自己是不是因为初次出门而太过敏感了。 打定不再多想的他,起身便往前面已经有些细微灯火的红叶镇方向走去。 …… “好一个感知灵敏的小子!!桀桀!” 就在少年离去一阵后,那隗阴河的河水之下突然涌过一条庞大无比的黑影,随后一个巨大的头颅缓缓露出水面,盯着对面河岸的方向口吐人言阴笑道。 傍晚黑暗之间,河水间那颗头颅竟是一条蛟龙的头,巨大的瞳孔之中涌现贪婪火热的神色。 只是当它瞧到极远处的一座山峰上时,眼神却是充满凶狠之色,那座山峰之上竟是有一片雷云涌动,一道渺小的身影站在山顶似乎遥遥地望着这边。 “嘶—” 这条蛟龙望着那座雷云涌动的山峰,猩红的蛇信一阵吐露,既有狠戾之色又有不甘,若不是那个令人憎恨的家伙在这里,他早就现身将那少年吞入腹中,因为方才他在那名少年的身上竟是感应到了一丝天地契机,只是他不敢,一来怕这少年“深藏不露”,看似弱小的表面下谁知道会有何种手段,至于炼气?呵,有些修行百年的老家伙最喜好以年轻面容示人。 二来则是忌惮那座山峰上站着的那个家伙,百年前也不知这家伙是不是脑子有病,自己那时只不过吃了几个修士与凡人,被他瞧见之后便一阵追杀,最后竟是以自身合道那座山峰为代价,将自己镇压在这隗阴河中。 偏偏他身上又有令世间蛟龙之属惧怕的万钧雷法…… “嘭!” 越想越来气,蛟龙狠戾地将尾部伸出河面猛的一摔,瞬间便拍起一大阵水花四溅。 “轰!!!” 就在此时,一道雷电竟是从那座山峰上的雷云转瞬劈来,落在这隗阴河上,密密麻麻闪烁着电光的雷蛇直接将那条蛟龙缠绕,恐怖的刺痛感竟是穿透蛟龙的鳞片遍布全身! “吼!!” 凄厉地怒吼声响起,隗阴河水之上波浪涌动,紧接着又有数道雷蛇劈下,犹如银色长鞭挥打着这条蛟龙的身躯,很快它便浑身满是鲜血淋淋伤痕累累。 只是不知为何,这条隗阴河似乎有着某种天地结界隔绝了蛟龙的怒吼声,以至于外界毫无动静。 之后,天上忽然聚拢起一堆恐怖的雷云,只见雷云之上落下一道身影御空而立,这道身影似是一位中年道人的模样。 而后他挥手撤去那些雷蛇,对着河中的那条眼露惊惧之色的蛟龙怒斥一声,“孽畜!近有百年,如今仍是死不悔改!!” 河水之中,蛟龙巨大的瞳孔中闪过一道狠戾之色,只是不一会他又不甘的望了那道人一眼,向着河水深处游去,在那里有一处属于它的洞府。 …… 待那条蛟龙没入水中,河面恢复一千平静后,这位中年道人才转过头,望向方才姚真意离去的方向,似乎若有所思…… —— 红叶镇中, 由于天色已晚,少年到这时街上早已没有多少行人,想必是返回家中了。 姚真意找了一家客栈落脚,待他吃完饭填饱肚子后,便上楼进去自己那间房了。 第三十章,少女与对敌 是夜, “呼——” 客栈的某处房内,姚真意盘腿坐在床上双手掐诀,反复运行那套剑决四十二周天后,感受着丹田内的气息澎湃,直到最后觉得差不多了,才呼出一口浊气睁开眼睛。 之后,他眉头一皱,隐约间察觉到经脉之中有些胀痛感传来,心中无奈地想道,或许是自身修为不够的缘故,导致现在运行剑决已是十分勉强,看来还是得尽快提升修为。 “对了……还有那本拳谱!” 姚真意似是想起了之前梁仲年拿给自己,却一直放着未曾翻阅的那本拳谱,直到这才想起来。 于是他便打开包袱,里面郝然放着那本泛黄的拳谱,这本拳谱似是有些岁月,但保存的却很好,除去表面有些老旧外,其余皆无损耗。 “吾于山巅之上,日月肩挑并于身,观天地之奥妙,得自然万物于心处,因此创拳于八式,以八步出拳,一拳递出,身前无人,身外无物,天地皆可憾!” 少年翻开第一页郝然,借助烛光摇曳下,便看到了拳谱主人留下的篆言,口气不可谓不大。 “吾辈武夫行于天地间,忽如远行客,拳高人间,强者出拳向强者! 此拳共分八式,拳拳相叠,攻守兼备,一境更向一境,小乘劈山断江,大乘开天辟地!” “嘶…” 看到这里,姚真意倒吸一口冷气,如果说方才那段话是口气大,那么这里便是有点骇然,劈山断江,开天辟地,绕是素来心性稳重的他看到这里也是有点激动,以肉身比肩神明,谁不想有此壮举? 只是当他看到最后一句话时,顿时满头黑线,只见末尾那里写着,“切记,若是炼此拳不成,可趁早另寻他路。” 少年沉默了一会,天知道他现在是什么心情,方才激动火热的心情被最后一句话泼了冷水,还是冰凉彻骨那种,这到底是鼓励练呢还是劝退? “咦?” 心神逐渐平静下来,他翻开拳谱正文,仔细看了一下,发觉里面所描绘的拳法,倒是与梁大哥传授的有几分相同之处,甚至更加详细。 想必是梁大哥取上面拳法加以改动后,再简略地教于自己吧…… 待过了一会后,姚真意将拳谱放回包袱内收好,走到窗边推开窗口后,抬头看了一眼,此时夜凉如水,一轮皎洁的明月悬挂天边,些许微风吹过甚是清爽。 只见少年身形一个闪掠,直接登上房顶,站在屋檐之上,眺望周边的环境,突然发现在西边有处郊外密林,沉吟一会他便下定主意。 紧接着姚真意腰身向后,脚尖猛然用力一跃,闪掠在房顶之上。 “噔—” 少年身轻如燕,身影犹如猿猴般灵活闪掠在周边房屋上,脚尖每次轻点一下便迅速跃起,而他前往的方向便是那片郊外密林。 “呼—” 过了一会,姚真意终于一个闪掠,身影猛然一跃落在地上,待稳定身形后轻呼一口气,而后往密林深处走去。 此时密林中只听到些许虫子的叫声,前方荧光点点,想必是萤火虫挥动翅膀散发着光芒在这林间,此外就只剩下一片寂静无声。 待他寻到一处看起来宽敞的空地后,这才盘腿而坐,闭上双目开始回想拳谱中的那八式,姚真意给它取了个名字“道拳”,取之于顿悟拳意,行那大道所在,便为道拳八式。 “沙—” 月色之下微风渐起,姚真意耳畔唯有树叶被风吹动飘起的声音。 就在这时,少年站起身来,以腰为弓作跨步,两手伸出握紧成拳,右臂屈肘右拳贴于腰后,左拳屈臂举于体前,高与鼻齐后,拳心向右,目视前方。 姚真意心神沉淀中,犹如僧侣磐石居坐稳如泰山,而后猛然一步踏出,递拳出拳再收拳,少年一身儒衫衣袖随风飘起,连续走桩八步递出十数拳后,从初次些许生涩,到如今的行云流水,每次递出一拳,再到收拳,心中都是平静如水毫无波澜。 冥冥之中,姚真意似乎感觉自己进入了某种奇异的状态。 这时,他才发现之前梁大哥所教的拳与这“道拳八式”在脑海中重叠在一起,递拳越来越快,出拳越来越稳,他的身影在这月色之下也越来越模糊。 拳拳相叠,一拳未尽再加一拳,直到最后面出拳至破百,衣袖竟是带起猛烈的破风声,隐约之间传来些许噼啪声,犹如风箱般快速拉鼓一样。 少年不知道的是,在他校大龙出拳递拳时,周身那些细小的碎石与树叶悄然随之移动,每走一步便激起细微尘土,沉醉其中的姚真意自是不知道在他脚下范围方圆几尺内,隐约形成一道阴阳图案,细小碎石与枯黄的树叶缓缓转动。 “呼—” 直到姚真意感觉到些许力竭时,这才停了下来,修士靠凝聚天地灵气掐诀,才得以施展神通术法。武夫也不例外,精气神三者缺一不可,最为紧要的便是那一口气。 俗话说,武夫一口气,好比修士一凝聚。 “一拳破万法!” 不知为何,姚真意忽然想起了之前在白驹镇上,梁大哥一拳打破那位万剑宗少主的三千飞剑阵,脑海中便鬼使神差地出现这句话。 只是他忽然笑着摇了摇头,还是太妄想了,梁大哥是什么境界,自己又是什么境界,习武练拳一途,还是得慢慢来,一口吃不成大胖子。 “啊!” 就在姚真意转身准备回去之时,忽然在密林深处传来一声尖叫声。 他眉头一皱,随即身形猛然奔向那声音来源的方向。 密林深处, 一位衣衫不整的赤足少女拼命地往前逃去,只见她捂着左手受伤的手臂,边跑边往后边瞧去,眼中满是惊慌之色,只是脚下突然被一处枯木树干拌到,便猛的一个踉跄往前摔去。 “孽畜!往哪里逃?!” 就在这时,身后一道怒喝声传来,摔在地上的少女惊骇地回过头来,只见一位布衫大汉手持长刀奔袭而来。 那位布衫大汉见少女摔倒在地,衣衫不整一副柔弱的样子,便停下脚步缓缓走了过来,冷哼一声,“孽畜!” 少女跌坐在地,捂住受伤的手臂,而后带着些许哭音地可怜说道,“呜呜—我做错了什么?!你为何一定要杀我……” 皎洁的月色之下,少女这一副梨花带泪、我见犹怜的模样,加上衣衫不整春光乍泄,隐约间竟是有几分妖媚的感觉,任谁见了也难以把持。 奇怪的是, 那位布衫大汉听闻此言,眼中仍是一片清明,非但没有因此心生悲怜,反而神色冷峻地怒斥道,“孽畜!还敢造次!!死到临头还敢施展妖术!!” 话落,他便举起长刀,就要将地上的少女一刀毙命。 “咚—” 就在长刀落下,少女准备不顾一切也要拼命之时,一道身影闪掠出来,先是一拳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砸在刀身上,将落下的刀锋打偏,而后再迅速将地上的少女抱起,脚尖用力一点便到了几尺之外。 突然出现的这道身影,郝然便是方才赶过来的姚真意,只见他先是轻轻将怀中受到惊吓的少女放下,而后歉意地对着少女笑了笑,转过身来直视大汉那边。 而那位布衫大汉则是脸色阴晴不定,收回长刀插在脚下的泥土上,锐利的目光与少年对上,冷声道,“小子,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当他瞧见少年腰间系着一个酒葫芦与一枚木牌后,再望见穿着一身儒衫后,不由得一愣,儒生? 普天之下,唯有儒家钦定的君子贤人才会佩戴玉牌或是木牌,可是瞧这少年方才十几岁的样子,恐怕连及冠之龄都未到,又怎会是那儒家门生,更别提是那君子贤人了。 想到这里,大汉神色便稍微缓和了些,皱眉开口问道,“儒家门生?” 姚真意笑着摇了摇头,这枚木牌虽是苏先生所赠,但自己既不是他的门生,也未曾载入儒家典籍。 听闻此言,布衫大汉眉宇之间更是紧皱,“既不是那儒家门生,那你就更不应该插手此事!” 谁曾想,少年还是摇了摇头,笑道,“不可以。除非你放了她。” 就在这时,姚真意感觉到衣袖被人扯了一下,他转过头来,便瞧见身后少女眼神可怜地盯着自己,而后咬着嘴唇低声道,“公子,小女子在此谢过救命之恩,只是……你还是赶快离去吧,你不是那人的对手。” 听闻此言,姚真意笑着摇了摇头并未回话,而是转过头去。 少女见他如此这般执着,也不好再说什么,心中却是打定主意,哪怕等会引来天劫也要护住这位少年。 而那位布衫大汉显然瞧见了方才的事,对着姚真意冷笑问道,“小子,你当真要救她?!” 姚真意点了点没有说话。 “那你可知她是谁?” 大汉再次问道,奇怪的是语气中似乎带着些许怜悯。在他心中,郝然已经把少年当成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了。 在大汉说出这句话时,那位少女心中顿时一个咯噔,脸色瞬间惨白无比,银牙紧咬下唇连出血了都未察觉。 姚真意这次倒是开口说话了,只见他正色地说道,“她是什么人,我不知道也不清楚。我只知道方才在你追杀她时,她只是一直逃命,却并未还手。” 布衫大汉其实很想告诉少年,她只是受了伤,并非是不想还手! 只不过他素来不爱讲理,便对着姚真意冷笑一声,“想要救人,那好,就让我看看你本事有多大!” “轰!” 话落, 大汉猛的抽刀而出,一个跺脚便身形跃起,手持长刀奔袭而来,刀光过处在这处密林间顷刻间闪过寒芒。 与此同时,姚真意同样身形跃起,只不过不是奔向那位大汉,而是一个侧身躲过刀锋,迅速落在另外一边。 正好可以试下那套“道拳”! 心中想到这里,少年眼中闪过一丝火热,梁大哥说过,武夫一途最需要生死之间砥砺境界,若是只会埋头苦练,却不去历经生死徘徊,始终犹如纸糊一般,一捅就破。唯有死战!方能彻底磨炼武夫底子! 刀锋再至,姚真意一拳递出,砸在刀身震退那位大汉,感受着手上拳头传来的胀痛,有些无奈,终究还是体魄不够强。 临阵对敌,狭路相逢勇者胜。 一人出刀,一人出拳,只不过前者追,后者躲。 布衫大汉纳闷了,这时他才发现原来那少年竟是位武夫?可是自己竟然看不出他是几境武夫,难不成真是哪座山头的嫡传弟子?! 最紧要的是,那小子的拳法古怪的很,好几次都被他躲过去了,不正面对敌反而拼命地躲? 只是, 大汉终究是对敌厮杀经验胜于少年,再次出刀时凌厉无比,横手间一抹刀光直接劈下,待姚真意反应过来已有些迟了,就在那抹刀光即将劈在他的胸口带起一道血花时,少年腰间那枚苏先生所赠送的木牌竟是大放光芒,大汉一刀劈下却斩在一道肉眼无法瞧见的结界上! “噗嗤——” 大汉受到那层结界的反弹,直接一口鲜血喷出倒射出去,虎口震裂长刀脱手而飞直接插在一边的地上,而他自己则是被震晕过去砰的一声摔在地上,生死不明。 姚真意也不好受,那大汉的刀锋虽未伤到他,但是些许刀气却是落在他身上了,激起体内一阵气血翻涌,差点一个身形不稳踉跄摔倒在地。 瞧了一眼远处昏死过去的布衫大汉,少年勉强稳住身形,感受着经脉传来的胀痛,压下体内因刀气激起的气血,整个人摇摇晃晃地走向那位喜极而泣的少女。 第三十一章,檐上三寸雪 姚真意瞧了一眼那位赤足站在前边的少女,这才看清楚少女有着一头青丝飘落腰间,面腮桃红的脸上依稀可见方才的两道泪痕。 那位少女一副可怜楚楚的样子,再加上衣衫不整赤足屹立在那里,月色之下望去倒是有些惹人心动。 只是她似乎有些惧怕生人,一双滴水的眸子中涌现些许畏惧神色。 可惜的是,姚真意完全没有那个心思去想别的,伸手捂住胸口缓缓走到她面前,勉强地笑道,“姑娘,既已安然,那便回家去吧。” 而后他不待少女回答,便转身往来时方向走去。 至于那位昏死的大汉,他也没法去理会了,天知道他现在是强撑着一口气,才没有倒在这里。 梁大哥留下的那几道剑意,他没有动用,因为用一道便少一道,对于他来说,这些剑意是能不用则不用。 少女望着姚真意背对自己越走越远的身影,咬了咬嘴唇,莲步轻移还是决定跟了上去… 这处密林便恢复一片寂静,只剩下昏迷不醒的大汉,与地上插着的那边长刀…… —— “噔” 就在走出密林深处后,即将走到这片郊外密林出口时。 姚真意身形猛然一个踉跄,直接噗嗤一声喉咙涌上一口血喷在地上,待他走到一棵树下伸手扶住树干,这才得以喘息歇会。 果然……还是受了点伤…… 就在这时,少年眉宇微皱,然后转过头来,一眼便瞧见了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的少女,只见她俏生生地站在那里,似是想靠近这边又有些惧怕自己。 姚真意回过头望着前方,伸手抹去嘴角的血迹,背对着少女丢下一句,“别再跟着我。” 他便自顾自地往前走去,伤势虽说不重,但暂时是无法运气了,只能慢慢地往回走。 —— 姚真意慢慢走在红叶镇这条已然无人的街上,街角处空荡荡一片,唯有那些无人摊位摆放在街道两旁,只留下每家每户所过之处悬挂门前可见的两盏封灯。 就在这时, 他感觉到那个少女还是跟在自己身后,轻叹一声后转过身来。 少女见他转过身来,慌张地后退几步垂下头来,之后又抬起头来,用一双水灵眸子直视着少年。 至于她为何要跟着姚真意,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少年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吸引着自己靠近。可是看样子,他好像不是很喜欢自己…… 就在少女胡思乱想时,姚真意见她衣衫不整地赤足站在那里,瞧着怪可怜的。 而且若是有宵小见此一幕,定会对那行不轨之事。 虽然他也觉得这位少女有些古怪,但还是无奈地开口问道,“为什么要跟着我?” 听闻此言,少女双手拈紧衣袖,咬着唇摇了摇头并未说话。 “好吧。” 姚真意有气无力地说道一声,随即对着站在一旁,还有些不明所以的少女再次开口笑道,“还愣着干嘛,跟我走吧。” 话落,他不再停留,往落脚的那间客栈走去,少女娇笑一声紧随其后。 —— 姚真意回到客栈时,那守夜的店家小二刚想打声招呼,结果一眼便瞧见了他身后跟进来的娇俏少女,而且看那位少女还有些衣衫不整,不由得失神愣了一下。 然后再看向姚真意的眼神就有些古怪了,啧啧,看不出来嘛,年纪不大还挺会享受的。 其实,也不怪店家小二会有这般想法,三更半夜的,领了个衣衫不整的少女回来,任谁也会浮想联翩。 姚真意自然不知店家小二心中的想法,领着身后那位少女便上楼回房去了。 —— 二楼房内, 姚真意将自己的包袱拿起放在一边,这才转过身,看着有些忐忑不安的少女开口说道,“今晚委屈你一下,先睡这里吧。” “那……公子,你睡哪……公子千万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是……” 听闻此言,少女低声问道,说到一半瞧见姚真意眼神有些疑惑之色,意识到自己话里的不对劲,又连忙摆手解释道。 听到这里,姚真意心中恍然,对着她笑了笑,“你且安心歇息,我待会让小二再开一间房便是了。” 随后他又笑问道,“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当然,若是有不便之处,那就不用说。” 只见少女展颜一笑,“我叫肖灵儿,若是公子不嫌弃,可以叫我一声灵儿……”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便越来越低,若是仔细瞧去必会发现,少女发丝的耳尖已然红透。 “恩,灵儿姑娘,那你早些歇息。” 姚真意点了点头对着肖灵儿轻笑一声,而后便不再逗留,拿好自己的包袱出门离去。 “嘎吱—” 关上门,姚真意便下楼找那位店家小二重新要了一间房,待到了新的房间后,才把包袱放好坐在床上。 只见他双腿盘坐,双手开始掐诀运行那道剑诀,心神逐渐沉淀人身小天地中。 神识内,一眼望去丹田内的源气几乎枯竭,少年这才明白,武夫修炼体魄的同时,厮杀对敌也会耗费丹田的天地灵气。 天下武夫共分十二境,一境更比一境强,与之相同的是破境也难,难的不是突破而是根基砥砺。 武夫一途追求水到渠成,根底扎实。 之所以山上修士为何看不起武夫的缘由,便是许多习武之人刻意追求破境,导致底子犹如无根浮萍一般,不然为何会有“纸糊”一说。 许多修士喜好称武夫为山下“莽夫”便是如此,而大多数武夫同样也看不起那些山上修士。 姚真意缓缓运转着那套剑诀,周身那些肉眼无法察觉的天地灵气,陆续往他这边涌来。 他闭上双目仔细地感受着天地灵气游走全身经脉,最后犹如河流般汇入丹田之内的奇妙。 “呼” 过了一会,姚真意觉得差不多了,便停止呼吸吐纳睁开眼睛。心中盘算了一下,自己目前的修为大概在炼气初期,武道则是炼体境。 他仔细回想着,方才与那位布衫大汉对敌的感悟,由于境界太低,看不清对方的修为根底,但总算多了些临阵对敌的经验,也算不小的收获了。 由于恢复的差不多了,他便开始在房内练习那道拳,以八步走桩之势递拳收拳…… …… 翌日, 肖灵儿昨夜睡得挺好,初始还有些许不安,但终究还是进入梦乡,而且还做了一个挺美的梦…… 她第一眼睁开后,便瞧见窗外一缕阳光照进房内,在不远处桌子上有一套摆放整齐的女子衣裳与一对锦绣花鞋。 这衣服与鞋子,郝然便是今早姚真意出去外面添置回来,而后悄然放在少女房内的。 因昨日已是深夜之时,姚真意便等着今早才出去一趟添置了些路上所需的干粮,顺便将这套女子衣裳与鞋子买了回来。 唯一让他有些尴尬的是,那家绸缎庄的掌柜眼神古怪,瞧得他浑身不自在…… “嘻…” 肖灵儿心中流过一道暖流,随后下床走到桌子边,伸出玉手轻轻抚过那套衣裳,再拿起那双锦绣花鞋瞧了瞧,顿时笑颜如花。 只见她伸手一挥,一道无形地结界便笼罩房间,而后玉手轻解衣裳,随着衣裳敞开光滑白脂的肩头显现,最后身上那套已然有些损破的衣衫悄然滑下。 结界中,朦胧之间依稀可见一具肌肤胜雪,春光乍泄的玉体站在其中…… —— 肖灵儿换上那套衣裳,再穿上那双锦绣花鞋,倒是显得更加娇俏了。 她打开房门探头往下望去,只见姚真意已经坐在下面一张桌子那里。 姚真意一身儒衫正襟危坐,腰间系着那枚赤红葫芦与木牌,倒是有几分俊俏少年郎的模样,只是身形瘦弱,面容有些黝黑。 “公子,谢谢……” 待肖灵儿走下楼梯,到了姚真意这边时,轻声细语地说道。 少年笑了笑,伸手示意她坐下,而后才开口道,“别总叫我公子,我叫姚真意,灵儿姑娘直呼我的名字就可以了。” 肖灵儿坐在板凳上,听闻此言摇了摇头,笑着说道,“公子对灵儿有救命之恩,当的起这个称呼。” 姚真意见她如此执着,便不再计较这个。 他忽然想起今早上街时,听闻这红叶镇不远处有一座山上,有个风雪庙甚是奇妙,倒是想去见识一下。 而后再想到银子时,心里便有些苦恼了,原本这段时日所花费的银子,便是来时陆道长借予自己的,说是这些年存了些酒钱,还有剩余的,让自己不用担忧。 可借人钱财始终是要还的,借钱之人的银子难不成是大风吹来的? 姚真意心里苦笑道,还真是不出远门不知银子的好处,如今看来,自己还真是个身无分文的穷光蛋…… —— 待吃过膳食退房后,姚真意便带着肖灵儿离开客栈,前往镇上人们口中的那座山。 两人走在街上,因少女俏丽地模样,许多路过的行人皆是侧目而视,更多的是有些男子偷偷吞咽口水的声音。 见此一幕,肖灵儿有些紧张地躲在姚真意身后,小手紧拉着他的衣袖。 姚真意并未说什么,只是伸手拍了拍她拉着自己衣袖的双手,示意其放下心来。 这才让心中有些惧怕的肖灵儿稍微放下心来。 就这样,两人慢慢地走在这红叶镇的街道上,往那座山的方向走去…… 第三十二章,风雪夜归人 两人出了镇后,终于来到镇上人们所说这座雷峰山脚下。 一眼望去,一条长长的青苔阶梯直通山顶,满山皆是生长着无数的古松,而在半山腰竟是有些许蒙尘雾气缭绕,峰顶最高处则是有一座庙宇,想必就是那个风雪庙了。 若是不知晓此山之人,还以为到了某处道观清修之所。 而在这山脚下则是搭起了数道贩卖香火的摊子,此时正值清晨时分,恰好是善男信女来此请香还愿的时候,姚真意两人来到这时,已经陆续有人与那小贩请了香后,便往山上走去。 一时间,山脚下热闹不已,人来人往。上山之人与下山之人皆是涌聚于此。 姚真意带着肖灵儿越过人群,寻了一处生意看似极为惨淡的摊子,说来也奇怪,两旁的摊子皆是生意不断,唯有这处摊子冷冷清清。 而令姚真意感兴趣的是插在摊位上那杆幌子,只见上面写着,“大香不售,只出细香。” 往下瞧去还有“心诚则灵”四个小字,再往两边的摊子看去时,大小礼佛香皆有售卖。 想必是因这处摊子只卖细香缘故,再加上最后幌子那里最后一句“心诚则灵”,才导致生意冷冷清清,来此请愿还愿之人,最忌讳说那四个字,所以纷纷不愿来此添置香火。 看到这里,姚真意便觉得有些意思,带着肖灵儿走到那处香火摊子。 只见生意惨淡的摊位上,坐着一位稚童正趴在桌子上打瞌睡,倒是睡得挺香。 “掌柜的,掌柜的……” 姚真意站在摊子面前,笑着喊了下那睡得正香的稚童。 稚童伸手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待坐起身瞧见姚真意站在面前,微微一愣,哟,还是个小老弟? 再瞧见他身后的肖灵儿后,眼前一亮瞬间正襟危坐。 心里却道,遭了遭了,师傅当真说得没错,山下女子果然如猛虎一般凶残,只是瞧了一眼便让我心跳如鼓,脚下顿觉酸软无力。 想是这么想,但他还是偷偷地瞟了一眼肖灵儿,只不过眼神清澈毫无亵渎之意,就像瞧见了漂亮的东西觉得好看罢了。 稚童意犹未尽地收回视线,再望向姚真意时,伸了个懒腰说道,“不卖大香,细香四文钱,还有,别叫我掌柜的,那些开店铺的才叫掌柜的,再说这是我师傅的摊子,我只是替他看着而已。” 听到这位稚童语气老成,就如同一个小大人。姚真意笑着点了点头,伸手从怀里掏出四文钱递给他。 稚童接过钱,用手抛了抛。心里乐呵道,得嘞,今儿个可以叫师傅加菜了。 收了钱,稚童看姚真意就比较顺眼了,只不过语气还是方才那般,“侯着,我去拿香给你。” 就在稚童转身去后边一个箱子拿香时,方才一直未曾说话的肖灵儿,伸出小手拉了拉前边姚真意的衣袖低声说道,“公子,四文钱会不会少了些许,方才我瞧见其他摊位可是六文钱一束香呢……” 姚真意听闻此言摇了摇头,侧过身对着少女笑道,“不会。” 肖灵儿虽有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她也只是怕姚真意吃亏上当,好心提醒一句。既然公子坚持,那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呐,给你。” 就在这时,那位稚童手里拿着一束细香,走过来递给姚真意。 “谢谢。” 姚真意接过这束香瞧了一眼,对稚童笑着道谢一声,便带着肖灵儿往山上方向走去。 待两人身影逐渐消失后,稚童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双手托腮百无聊赖地看着周围的人群。 此时已差不多到了朝晨时分,些许阳光照射下来,倒是令人觉得有些暖和。 “砰!” “哎呦!” 就在稚童双手托腮撑在桌子上发呆时,突然挨了一道板栗,令他惊呼一声吃痛无比,连忙双手捂住脑袋。 只见一位身穿灰褐道袍的懒散道人,一手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俯身笑骂道,“小兔崽子,我只不过去解个手,你又在这打盹?!” 稚童伸出双手想要扳开道人的手,无奈够不着,只能使劲用力挣扎,一阵徒劳无功后,伸出手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道,“解个屁的手,我看你就是去哪里偷酒喝去了!” 听闻此言,道人尴尬地摸了下鼻子,讪笑一声,松开抓住稚童衣领那只手,转移话题问道,“方才是否有客来?” 稚童拍了拍衣袖,老气横秋地说道,“当然!那也不看下小爷是谁……” 话还没说完,待他瞧见道人眉头一挑,笑眯眯地盯着自己时,连忙从怀里掏那四文钱,讨好地笑问道,“师傅,这是四文钱,今晚是不是能加餐啊?” “哎呦!” 道人接过那四文钱,又给了稚童一个板栗,随即起身后,神不知鬼不觉把钱放入怀里,没好气地说道,“加!加个屁!” 稚童气苦地双手抱着头,心里骂道,王八蛋!混蛋!小爷我都多久没吃香火了! 道人没去理睬站着的稚童,望着方才姚真意两人离去的方向,再抬头望向眼前这座山上那条道路,眼中精光涌现郝然显化出这样一副画面, 姚真意与肖灵儿缓缓走在阶梯上,而在少女身上,有一道巨大若隐若现的妖兽法相正盯着自己这边,这道妖兽法相额头竟是有着三道花瓣印记,它警惕地曲腰弓起,似乎感应到了自己的注视正无声低吼着… 术法散去,道人眼中画面消失,只见他袖袍轻抖,一缕青色细香便出现在手里,道人拈起这缕细香丢给稚童,稚童抓住这缕青色细香顿时张嘴嚼咽起来,犹如吃着最美味的食物一般。 “啧啧,这吃相简直像极了饿死鬼投胎一样……”道人瞧见稚童的吃相,便啧啧打趣道。 稚童翻了个白眼,没去理会道人,只顾着埋头享受眼前的“食物”。 —— 姚真意与肖灵儿抬脚往山上走去,走过之处皆是古松耸立,一片幽静森然,倒是颇有几分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的感觉。 偶尔有几只爪子拿着松果的松鼠跃过,见着了少年两人,或是上下山来往之人也不惊慌,睁着眼睛好奇地打量他们。 肖灵儿对着那些小松鼠吐了吐舌头,惊得它们吱声逃去,少女心性显露无疑。 姚真意则是缓缓往山上走去,抬头望了一眼越来越近的峰顶,一座庙宇出现在眼前,只是当他的视线再往上瞧去时,竟是发现在峰顶上空一团乌黑雷云涌聚! “轰隆隆—” 白日降雷云,且方才在山脚下竟是丝毫未曾看见这团轰隆作响的乌黑雷云。 而上山的人们皆是瞧着峰顶那处奇景议论纷纷,有人说这是神仙庇佑,显灵化威的景象,也有人说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地异象,定是天公赐福知晓了大家的诚心善心。 就在此时,不知为何,姚真意发现身后的肖灵儿,突然伸手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袖,只见少女整个人浑身颤抖,眼神惊惧地盯着那团雷云。 “灵儿姑娘,你还好吧?” 见少女眼神惊惧地盯着峰顶那团雷云,姚真意轻声问道。 肖灵儿脸色发白,勉强扯了个笑容,对着姚真意弱弱问道,“公子,我能不能不上去了,就在这里等你……” 她自己也不知为何,越靠近那山顶便越发惊惧,本能地极为惧怕那团乌黑雷云。 “恩,那你自己注意。” 姚真意笑着点了点头,随即留下肖灵儿在这里,独自一人往峰顶走去。 …… 峰顶, 少年抬脚一步走上最后一道青石阶梯,抬头望去,一座偌大庙宇屹立在前方,庙宇两旁有几棵梧桐树,树上枝繁叶茂挂满了人们抛系于此,红线尾端捆绑而成的宣纸,里面写满了他们所请之愿,所述衷肠。 头顶则是那团乌黑涌动的雷云,峰顶崖边却是朦胧不清的白雾一片,倒是令人觉得怪哉不已。 庙宇大门前放着一尊青铜两耳鼎炉,里面正插着许多善男信女请愿大大小小的礼佛香,香火燃起的烟雾袅袅升起飘向天上那团雷云,黑白相间之间令人惊奇不已,叹为观止。 俗话说,香不随庙进,跪前先落香。 进庙不可带香跪拜,需将香落好才能跪拜礼佛。 姚真意拿出那束细香点燃后,对着庙宇拜了三下,将细香插在鼎炉那里,这才抬脚往庙宇走去。 “日暮苍山落,风雪夜归人。” 庙宇正殿门前两边有一对楹联,姚真意瞧见后嘴里喃语地念道,这倒是让他觉得这个风雪庙越发有趣了,庙宇之前不挂佛家禅语,反而挂起来了诗词。 “希言自然” 当他抬头再瞧见横批后,神情就有些正色了,绕是少年不懂书法,也看到出这四字落笔苍劲有力,行云流水间毫无拖咎。 见微知著,观字如观人,可想而知落笔书写横批的人必是雷厉风行,言出必行之人。 姚真意不再停留观望,往正殿走去,瞧见里面陆续有人拜完后出来便准备下山去了,只是上来时与离去时的模样大有不同,边走边往天上那团雷云瞧去,眼中难以掩饰对天威的畏惧之色。 姚真意一脚踏进正殿,却发现殿内除去两柱长明灯后,只剩下一尊道人泥像便空荡荡的。 庙宇不放佛像,也不见天王像,却放了道人的泥像可谓奇怪不已。 世人皆知,道统一脉求清修,修的是自在心,自身虚无,犹如画饼充饥,向来极少会塑造雕像、木像诸如此类的祭拜神像。 道者约三等,分上、中、下乘三类,上乘者,虚无之道也;一丝不挂,一尘不染,如皓月当空,万里无云。 中乘者,秉虔诫而斋戒,奉圣真以礼拜,诵天尊之圣号,讽太上之秘文。 下乘者,积功累行,广行方便,济人利物,多作些好事,常检点过失,真性自不可昧,灵明原能显着,或隐或现,与仙无异。 世间隐约流传这样一句话,苟或雕梁峻宇,亦非上士之作为;大殿高堂,岂是道人之活计。 由此可见,道统一脉以清修丹道为主,以中乘的礼拜仙真、下乘的行善积德为辅,所以在塑像上并没有花太多的功夫。 姚真意想着这些从书籍里看到记载的言语,有些疑惑不解,但也没太过放在心上,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当他收回思绪,这才开始打量起这尊道人泥像,只见这尊道人泥像刻画的栩栩如生,似是位中年道人的模样,身后背着交叉两把桃木剑,一只手拈着一张金黄符纸放于胸前,似是在念决敕令,道人是泥像,符纸却是真的。 远远瞧去,中年道人的泥像直视前方,眼神凌厉犹如神威天降,让人不由得肃然起敬。 “那……是?” 就在少年打量道人泥像时,忽然一道光束从道人眼中射出,而后直接射进他的眉心! 姚真意顷刻间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动不了了,连丹田内的灵气也无法运转。 “小家伙,你身上的秘密好像挺多的。” 就在少年身形凝固时,一道清朗笑声在他耳畔响起,一位中年道人从面前那尊道人泥像踏出,笑望着眼中满是警惕之色的姚真意。 中年道人的模样郝然与那尊道人泥像重叠在一起,只不过身后未曾背着那两把桃木剑。 姚真意挤出个难看的笑脸说道,“道长说笑了。” 中年道人见他一副装傻充愣的模样,倒是赞赏地点了点头,小小年纪,心思倒是挺缜密的。 第三十三章,春去秋来 只见中年道人袖袍扬起,伸出手来一指点在姚真意的额头上,身上那股禁制之力顷刻间消散,少年凝固的身形一顿而后松下,这才得以行动。 姚真意侧过头不露痕迹地瞥了一眼身后,心中思索如何才能离开这里,能够转瞬禁锢自己,且在他身上自己隐隐感觉到一股压迫感,眼前的这位中年道人绝对不是之前遇到的那位布衫大汉可比的。 将少年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中年道人也不说破,只是笑望着他。 过了一会,姚真意终于耷拉着脑袋,苦笑地对着中年道人说道,“道长,如果是小子不经意间冒犯了你,那还请您大人有大量,宽恕我一次…” 听闻此言,中年道人失笑地摇了摇头,这小子,到现在还在装傻,也不知是谁教出来的,心性如此老成。 这倒是让他想起了自家那一脉的一个臭小子,也是如此,破境如吃饭打坐一样轻松,却偏偏喜欢压境,还装作一脸无辜样,这两人若是凑在一起,那就有意思了。 中年道人笑了笑,对着姚真意温和说道,“你且安心,贫道对你并无恶意,只是想让你走一趟荆世王朝,去那龙虎山天师府,替贫道交一物给那老天师。” 话语,中年道人伸出手摊开掌心,在其上面凭空出现一枚桃符,只见这枚桃符散发着细微光芒,正面则是刻着“神荼”两个小字,上面雕画着一位持剑举高,栩栩如生的道人模样,少年凝眼瞧去,可不就是眼前这位中年道人的模样么。 姚真意收回视线,有些疑惑地问道,“道长既有如此神通,又何必托付小子。” 言下之意就是,道长你神通广大,直接缩地成寸跨越千里不就可以了。 中年道人摇了摇头,反而对着少年笑问道,“你可还记得那条隗阴河?” 少年点了点头,虽然表面上镇定,可心中却是起了惊涛骇浪,难不成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这位中年道人的眼里?!不过转而想到他对自己并无恶意,这才释然了。 中年道人再次笑道,“你且放心,贫道只是时刻盯着隗阴河那条蛟龙,因此才对你渡河一事了如指掌,其余的便不知了。” 听到这里,姚真意才彻底放松下来,任谁被人盯着一举一动也不好受,只是他疑惑地问道,“蛟龙??” 中年道人点了点头,接下来说的一句话便让少年顿时冷汗尽出,只见他微微一笑,“恩,就在你渡河的时候,那条蛟龙就在你的脚下,看样子还想一口吞了你。不过它忌惮贫道的雷法,才没有动手。” 姚真意这才想起来,怪不得自己上岸后,隐隐约约察觉到后面始终有东西盯着自己,如今想起来顿时一阵后怕,仍是心悸不已。 于是他便拱手抱拳就要拜下去,却被一股无形之力托起,少年起身疑惑地看向中年道人。 中年道人摇了摇头,笑道,“贫道就算不出手,它也吞不了你。因此,如若要拜谢救命之恩,实在算不上。” 中年道人只是告诉姚真意,蛟龙对他无可奈何,却并未告诉他,那时候道人曾掐指算测,推衍得出在少年身上有股连他也看不透的天机。 推衍之术看不透的无非两种情况,一种是道法未得大乘,自身不精。第二种,便是那种除去仙人才能窥视的天地契机,天机一事,虚无缥缈犹如尘雾,远不可观近不可视。 不曾想,姚真意摇了摇头,执意地说道,“道长此言差矣。若不是道长震慑,恐怕小子早已成了那条蛟龙的腹中物。” 虽然中年道人说得有理,可姚真意心里清楚,若是没有中年道人的震慑,那条蛟龙必定会不顾一切也要吞掉自己。 说完,他便再次拜下,这次没有那股无形之力阻碍,少年一连拜了三下,中年道人笑着坦然地受了这三拜。 心中却是越发地对姚真意欣赏起来,心性老成,为人谦和,且身怀一颗赤子之心,若不是如今这幅模样,说不定会收他做自己这一脉的嫡传。 姚真意拜完起身后,伸手从中年道人手里接过那枚桃符,对着他笑道,“道长,小子愿意走一遭那龙虎山天师府。” 其实若是他执意拒绝,中年道人也不会拿他怎样。 中年道人见少年接过那枚桃符,于是便缓缓开口对他说道,“若是去到天师府见着了老天师,便替贫道告诉他,就说小师弟无愧师承,未曾辜负师兄嘱咐。秉持诛邪镇妖之初心,今合道风雪庙,以雷法镇蛟龙,此生已无憾。” 舍肉身,去罪恶,以自身合道这座风雪庙去压胜隗阴河那条蛟龙,不得不说,眼前的中年道人魄力之大! 这时的中年道人,才有了少年来时瞧见那尊栩栩如生泥像身上的意气风发模样,雷厉风行! 听闻此言,姚真意心中动容不已,点了点头,而后郑重地说道,“道长放心,小子应承你,必定将此话带到。” 有道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中年道人点了点头,转过身伸手轻轻一招,供台上那尊泥像手里的金光符纸便飘落下来,最后化作一道流光窜进少年额头。 就在符纸化作的那道流光窜进额头时,姚真意顷刻间察觉到神识内多了一团光芒,他伸手摸了摸额头,疑惑地望向中年道人。 中年道人见他有些不解,便轻笑道,“这是贫道赠予你的一点心意,也算是你的机缘。时机到了,自然会知晓此物。” “谢过道长!” 姚真意点了点头,道谢一声。 中年道人往外边的那团雷云瞧了一眼,转过头来对着少年说道,“贫道因肉身无存,不能久留人世,既事已成,那便告辞了。” 随后他又笑着补上一句,“对了,贫道法号云微,云淡风轻的云,微风渐起的微。” 话落,中年道人的身形便消散不见,只留下姚真意一人站在这空荡荡的大殿中。 “好奇怪,方才怎的进不去一样?” “依我看,必定是庙里那位道爷显灵了!” “这位兄台言之有理,你们想,修道之人最忌讳喧闹,或许是进庙之人太多,打扰这位神仙老爷的清修……” 就在道人消失后,突然从外边传来几句谈话的声音,姚真意转过身去,便瞧见有三人正往大殿这里走来。 想必是方才那位云微道长施展神通隔绝了庙外,如今才恢复正常。 就在少年瞧见他们时,他们进来也看见了庙中的少年,便好奇地打量着他。 其中一人上前问道,“小友,敢问方才可知晓这庙中发生何事?” 姚真意摸了摸头,摇头笑道,“我也不知,进来后便晕了过去,如今才醒了过来。” 他胡乱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便往庙外走去,肖灵儿还在那里等着自己呢。 见此一幕,那人还想出声询问,另外一人拉住他,笑着说道,“诶,你就别问了,依我看,那少年想必是进来游玩嬉闹时,触犯了神仙老爷受不住天威晕了过去,这才醒了过来,问他也无济于事……” “诶!你们看!那张符纸怎么没有了?” 就在这时,另外一人往道人泥像瞧去,发现那张金光符纸已然消失不见,便伸手指向那里惊呼道。 “对啊?!怎么没有了……” “怪哉……真是怪哉!” —— 姚真意自然不知道庙里发生的情况,走出庙后,他抬脚往山下走去。 走到阶梯那里,回头看了一眼那仍旧雷云密布的风雪庙,心中升起一股敬佩之意,天地间,正是因为有云微道长这样的人,才得以有此安宁。 姚真意微微一笑,来日方长,终有一天,他也会成为这样的人,恩,一定会! 少年不知道的是,在他心境深处那座凉亭内,一身白衣罗裙的陈灵汐心有灵犀,随即展颜一笑,刹那间让这心境内的天地失色。 姚真意转过头不再逗留,抬脚往山下走去…… 在下山的路上,姚真意一眼便瞧见了坐在青石阶梯旁的肖灵儿,少女背对着峰顶,一双小手拖腮,娥眉微蹙似是有些担忧。 姚真意缓缓走了下来,肖灵儿听见动静回头瞧去,见到少年后顿时喜笑颜开。 肖灵儿连忙站起身来,对着姚真意有些羞赧地说道,“公子……方才等得有些累了,便在这坐着了……上面怎样?” 姚真意见此一幕,温和地笑道,“上面风景优美,甚是奇妙。” 随后他转头往北方瞧了一眼,在那最远的天边,便是自己要去的地方。 姚真意收回视线,对着少女轻笑一声,“走吧。” 肖灵儿点了点头,两人便往山下走去,天黑之间,还得前往那大汉王朝边境内的蜀海城…… —— 大汉王朝, 最高处的汉阳楼上,高端,也就是那位在大楚王朝内做了十二年人质的太子殿下,望着那位站在楼栏处背对他的男人,那个被称为“疯子”陛下的高轩帝,也就是他的父亲。 一身金黄龙袍的高轩帝双手负后,瞧着下方那座乾坤宫,在那里,有着大汉王朝迅速崛起的秘密,那位千古一帝的陵墓! 在某一段光阴长河,曾有个犹如昙花一现,却举世皆惊的庞然大物,那便是大嬴王朝! 这位大嬴王朝的皇帝陛下,被世人称为“千古一帝”,也是第一位自称“朕”的皇帝陛下。 他真正做到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旷世之景,铁骑所过之处,无一不俯首称臣。 可惜这座庞然大物崛起的快,陨落的也快。 谁也未曾想到,这座本该在那段光阴长河大放光彩的王朝,仅仅存留了二世便轰然倒塌。 虽然如今大嬴王朝已被光阴长河埋藏,甚至被世人遗忘,但它带给世人的震撼却是无以伦比的。 那位千古一帝曾豪言壮语道,“朕统世间,天下归一,筑长城以镇九州龙脉,卫吾大嬴、护吾社稷。朕以始皇之名在此立誓!朕在,当守土开疆,扫平四夷,定我大嬴万世之基!朕亡,亦将身化龙魂,佑吾人间永世不衰!此誓,日月为证,天地共鉴,仙魔鬼神共听之!” 口气之大,语气之烈,无一不为之动容,举世皆惊! 高轩帝收回思绪,心中仍是激荡不已,再望向那道大汉王朝筑建的万里长城,其实就是依靠原先就有的基础加以改造,才得以在数十年间拔地而起。 而在那位千古一帝的陵墓下,各自在地底下两旁构建起三条“金脉”,也就是那个大嬴王朝埋藏起来数之不尽的金银财宝。 这也就是大汉王朝为何能够迅速崛起的秘密,除去三条巨大“金脉”,还有位居那位千古一帝陵墓中的龙脉。 而这个秘密也就是昔年那位被称为“太公望”的吕尚告知高轩帝的,并且谏言大汉王朝可以取其龙脉以此为根底,成就无上霸业! 可惜的是,这位大汉王朝立志为人间万世开太平的“疯子”陛下,听到这个天大的诱惑后却摇头拒绝了。 当时他只说了一段话,便让那位吕太公动容不已,“朕可以取那三条金脉为大汉王朝崛起的资本,但唯独不可动那条龙脉!乃至那位千古一帝的陵墓,朕都不会去碰!朕敬佩他的意志,更仰慕他的壮举!一统天下,朕有这个魄力,也有这个能力!朕也要告诉他,告诉这天下,大汉王朝会比任何一个王朝走得更远,更长!” 自此以后,那位吕太公对大汉王朝彻底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直到将死之时,仍旧将自己的学生举荐给这位皇帝陛下。 高轩帝转过身来,瞧着这个年幼就被自己送去大楚王朝,作为扣押人质的太子殿下,心中有愧疚也有感伤,愧疚于自己的那位端皇后,感伤自己未曾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 任谁被自己的亲生父亲送出去,十二年,整整十二年啊!谁会知道他在那边受了多少苦楚,受了多少屈辱! 天下父母心,皆是一样,哪怕他是这大汉王朝的皇帝陛下,哪怕他是一位帝王都好,他始终是眼前这个太子殿下的父亲啊! 而高端历经十二年的磨炼,早已心性坚定,他清楚身在帝王家的无奈与痛苦,他也曾恨过眼前这个男人,痛恨他为何要把自己送出去。 可当他终于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才发现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头上已经有了许多白发,要知道他还未到不惑之年啊! 阁楼中,高端与那位红袍老宦官站在一旁,当他抬头瞧见高轩帝眼中的复杂神色时,不由得一愣,原来父皇也会有犹豫的时候吗… 他轻声道,“父皇,儿臣不怪您,当初大军压境,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听闻此言,高轩帝难得地笑道,“自是心中有怨,大可放言,朕这辈子没少被人戳脊梁骨,也不怕当面指正。” 高端双手拢袖作鞠道,“儿臣明了,是非功过皆由历史记载,儿臣不知世人如何评论大汉王朝的皇帝陛下,儿臣只知道父皇心中大志,胸怀天下。” 说完,这位太子殿下抬起头,与高轩帝直直对视,在他眼中,看到了对自己的赞赏与自豪。 高轩帝点了点头,随即笑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很好!” 第三十四章,笼中雀,掌中物。 太子高端在见过高轩帝后,便不再多留告退离去。 自打从大楚王朝回来那天起,这位太子殿下便每日都会去端皇后那里一趟。高轩帝心里自然知晓这一切。 在太子高端离去后,阁楼上只剩下高轩帝与魏戬两人。 过了一会,高轩帝突然出声问道,“魏戬,李卿泽与余阁老那边怎样了?” 魏戬,也就是那位红袍老宦官,只见他恭声答道,“国师已将那事告知三大宗门,三大宗门亦已应承。余阁老则是动身连夜赶往边陲关隘,去寻那位颜先生了。” 高轩帝点了点头,随即叹息一声,“余阁老岁数已高,切记要吩咐各路探子乃至边军,对他多加照看。” 之后,这位皇帝陛下眼中闪过一道寒芒,冷声道,“若是有谁不长眼,胆敢对余阁老行不轨之事,朕要让他血溅三尺!” 大汉王朝素来征战四方,虽拿下数多王朝后,对其施行仁义之政,宽慰民心所向。 可终归还是会有人蠢蠢欲动,预谋不轨。世道人心之所以复杂便是如此,大汉王朝也不例外。 魏戬听闻此言,笑道,“陛下大可安心,此次前去,离中军也一同前往,说是这宫中太闷,出去透透气。” 当然,至于那位青衫游侠的原话,这位老宦官可不敢直言,天知道说了会不会让陛下暴跳如雷。 当时那位青衫游侠的原话是,“魏老儿,回去告诉那位皇帝陛下,就说宫中的酒,离长歌已经喝腻了,如今去外边寻点花酒喝喝,天大的事等我回来再说。魏老儿,你要不要一起?” 老宦官至于心里还有些纳闷,这还是当初意气风发夜闯风雷台,问剑那位兵家老祖的离长歌? 话说回来,倒是好多年未曾喝过花酒了…… 高轩帝笑了笑,那位青衫游侠什么脾性,他心中还是很清楚的,离长歌要是规规矩矩,那他就不是离长歌了。 随后,高轩帝转过身,视线瞥了一眼那书台上的三本书籍以及一道金黄密诏,那三本书籍是他的治世之根,可那道密诏却是他为自己写下的遗书。 这位“疯子”陛下微微一笑,纵使不能长生又如何,为这大汉王朝打下根基便足够了,至于守业一事,他对太子高端很有信心。 百年之后,任他古今往来多少事,皆是黄土一堆。一切终将尘归尘,土归土…… —— 红叶镇远处的一处竹林, 姚真意与肖灵儿缓缓走在这片偌大的竹林中,清风拂面,竹林随风轻轻摇曳细枝末节,发出有节奏的鸣响,就像美妙的乐音从耳畔盈盈飘来。 两人走在这条竹林的小道上,抬头便可望见绿影匆匆,曙光透射下来。 此时已是晌午时分,艳阳高照,却也算不上有多炎热。 姚真意与肖灵儿瞧见前边有一座凉亭,便往那儿走去,待走到凉亭坐下后。 少年从包袱里拿出在红叶镇添置的一个水壶递给肖灵儿,这是专门为她准备的。 至于腰间那个赤红葫芦则是自己喝的,难不成还让少女与自己共用一个水壶不成。 肖灵儿接过水壶,细声道了一句谢谢。 而后,待她瞧见姚真意手里拿着一张手绢递给自己时,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姚真意笑了笑,“晌午时分,赶路匆忙,凑合着用。”手绢自是姚真意从镇上添置时,顺便买的,赶路时自己倒无所谓,只是肖灵儿终究是个女子,女子最怕出汗粘身多有不便,这个他还是懂得。 听闻此言,肖灵儿脸颊微红,伸出小手接过那张手绢,只见上面绣有一朵精致的绯红荷花,倒也算得上赏心悦目。 公子行事可真是心思缜密,处处思绪周到。只不过他这般该是事事不懂的年纪,却为何有如此心性? 肖灵儿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少年到底要经历多少事情,才会变得如此心思缜密。 “咕嘟—” 少女心中所想,姚真意自然不知,他取下腰间那枚赤红葫芦饮了一大口,这里面装的自然是客栈里打来的清水,可不是什么美酒佳酿。 心中依稀记得,那时他曾问过梁仲年,酒是什么味道,好不好喝。 那时梁大哥听闻后,揉了揉他的头对着少年笑道,“心中有情,酒入喉眉间过,百般滋味在心头。终究会变成一个苦字,愁在心里,苦在嘴中。” 后来,姚真意偷偷尝了一口,辣!简直辣的要命!哪里会苦啊!那酒入喉分明如同火烧一般,梁大哥铁定是怕自己偷酒喝,才说这酒是苦的吧…… 姚真意想起这些,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 心里有些事情,就像那酒水一样,越沉淀反而越香,让人沉醉其中。 肖灵儿见少年坐在一旁,手里拿着那枚葫芦发愣傻笑,便轻声笑问道,“公子可是想起了开心的事?” 姚真意回过神来,点了点头笑道,“恩,是一些很有趣的事。” “驾!!” 就在此时,一阵马蹄声与呼声在两人耳旁响起,顿时带着无数尘土飞扬而起,姚真意与肖灵儿侧目望去,只见三骑迅速地往这边奔袭而来。 “吁!!!” 最前面那一骑先奔而来,待到了凉亭这边,那道身影猛然一拉缰绳,胯下马匹嘶吼一声,上半身前蹄扬起直指苍穹,刺眼的艳阳高照下,那道人影的身姿矫健无比。 “咚!” “嘶—” 那人手握缰绳拉住胯下马匹停歇下来后,马儿喘声呼出一口气甩了下头,显然是由于匆忙赶路所致。 他心疼地摸了摸马儿的鬓毛,而后翻身下马,往凉亭这边快速走来,身后那两骑却在道路上停下,并未一同前来这边。 待尘土散去, 姚真意两人才瞧清这道身影的模样,郝然是一位身披甲胃、面容清秀的男子,腰间则是挂着大汉王朝独有的一枚深色檀木牌,上面写着一个由篆体字书写的“汉”字。 这枚檀木牌与儒家门生所佩戴的木牌大不相同,因此又有汉阳牌之称。 他瞧见肖灵儿俏丽的模样后愣了一下,转而眼神即刻恢复清明。 这位身披甲胃的清秀男子未曾踏进凉亭,而是站在外边拱手问道,“敢问两位,可曾见过有一男一女路过此地?男的背剑一身黑衫,女的一身白衣。” 姚真意摇了摇头,而后同样拱手回礼道,“这位大哥,我们并未瞧见你所说的那两人。” “在此谢过!” 听闻此言,清秀男子将手放下,对着少年点了点头后道谢一声,随即转身走到那匹不远处的马儿旁边,他一个翻身上马,稳坐马鞍后转过头来,手握缰绳对着凉亭中的两人笑道,“若是有消息,可前往那蜀海城告知城主,大汉王朝在此谢过!” 话落,他便不待两人回话,猛然一扬手中缰绳,口中大喝一声,“驾!” 他胯下那骑便绝尘而去,后面两道身影紧随其后… 这位清秀男子要寻的那两人,便是仙玄门的那对剑修道侣,号称“黑白玄剑”的耿三秋与慕清云,只是此次大汉王朝派人奉命接应时,这两人却不见踪影,因此才急忙到处搜寻。 待那三人身影逐渐消失后,姚真意看了一眼天色,对着肖灵儿笑道,“走吧,该去那蜀海城了。” 肖灵儿点了点头,突然问了一句,“公子,你也是大汉王朝的人吗?” 姚真意刚要一脚踏出凉亭,听见这话后不由得一愣,而后转过身来点了点头,笑着问道,“为何有此一问?” 肖灵儿伸手指了指方才那三人离去的方向,娇笑道,“因为我觉得公子和他们很像啊……” 方才那位上前来的清秀男子,瞧自己的眼神清澈无比,与红叶镇上那些男人的眼神完全不一样,而公子也是这般。因此少女才有此一问,于细微之处见风骨,知人便知其身后王朝。 “哈哈!” 姚真意难得地放声大笑,过后发现自己有些失礼,才对少女温和地歉声道,“灵儿姑娘,实在抱歉,失礼了。方才只是听到你说的话语有些高兴,好了我们走吧。” 说完,他便抬脚往亭外走去,此时的少年春风得意。 肖灵儿瞧见公子这般模样掩嘴偷笑,心想,这才是一个少年该有的样子呢。 她随后莲步轻移,连忙跟上走在前边的少年…… 而在这片翠绿竹林遥远的另一边, 两道身影正脚尖轻点,御空行走在这片竹林上空,只见两人衣袖如风脚下轻盈,颇有几分出尘飘逸的风采。 其中一道身影郝然是位黑衫背剑的男子,观其年龄在二三十岁模样,头戴高冠,剑眉星目倒也称得上俊秀。 另一道纤细身影,则是一位身着白衣的秀丽女子,女子未施粉黛的容貌浑然天成,眉宇之间却有几分英气。 过了一会,女子轻声问道,“师兄,难道就真的晾着那些大汉王朝的人不管么……要知道……” 她的话还未说完,男子便冷哼一声打断道,“大汉王朝?!区区一个王朝,本就不配与我仙玄门平起平坐,历来哪个山下王朝敢如此对待山上之人?凡夫俗子的寿命,也就一甲子光阴,甚至更短,哪里比得上我等修道之人!” 这一男一女郝然便是仙玄门的那对剑修道侣,被称为“黑白玄剑”的耿三秋与慕清云。 慕清云轻叹一声,师兄什么都好,就是这目光过于短视了些,何况久居山中,难免有些自大。 她眸中眼波流转,对俊秀男子劝慰道,“师兄,宗主曾说你什么都好,就是这性子得改下,若不然日后怕是会登高不上。” 耿三秋也知方才过于急躁了些,脸色稍微缓和地对慕清云温声道,“不急,先压压他们的气焰,让大汉王朝知道,山下之人就该有山下之人的觉悟,免得不知天高地厚。” 就在慕清云还想出言相劝之时,却猛然被耿三秋一拉衣袖,将她挡在自己身后。 竹林上空,耿三秋神情凝重地盯着前方突然出现的那道人影,一身剑气流转体内随时准备应敌。 慕清云反应过来,在耿三秋身后侧出头来瞧去,只见前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头戴玉簪、身穿白衣的年轻儒士,他御空而立一脸笑意地望着这边,神情惬意犹如访友一般。 李卿泽伸手招来一片竹叶放在掌心片刻,而后又一挥袖袍将竹叶打落飞去。 他这才转过头对着神情凝重,如临大敌的耿三秋轻笑道,“好一个山下之人,好一个山上神仙。今日在下才知道,白崇心为何会找上我。原来仙玄门之人都是一群自以为是的井中蛙。” “竖子大胆!!大长老岂是你能直呼其名的!” 话语刚落,一声怒吼便响彻云霄,惊动鸟兽四处作散。 而后一道凌厉无比剑气破风而来,剑气凌厉无比卷起无数竹叶缭绕,化作一条长龙直奔御空而立的年轻儒士。 李卿泽神情淡然,仍旧一脸笑意,右手袖袍轻轻一挥,那道剑气长龙便戛然而止,漫天的竹叶犹如花落一般飘下。 只见这位年轻儒士打散那些剑气后,伸出左手,双指并拢扬起往侧脸一挡,一抹剑尖郝然出现却被挡了下来,正是那柄耿三秋背着的长剑。 李卿泽看都没看那抹正试图洞穿他脑袋的剑尖一眼,挡住那抹剑尖冲击的双指轻轻一弹,那柄长剑便倒射出去。 耿三秋见一击不成,急忙闪身出去,却被一道流光转瞬裹住。 大惊失色的他浑身凌厉剑气四处激荡开来,却被周身那道流光硬压了回去! 耿三秋骇然地抬起头,瞳孔一缩,只见自己竟是被年轻儒士困在掌心中,犹如笼中雀一般! 李卿泽低下头,看着被死死困在自己右手掌心中的这位仙玄门元婴境剑修,犹如看待蝼蚁一般,眼中满是玩味之色。 而后当他抬头瞧见,远处神色复杂的慕清云时,轻声笑道,“若不是看在你们那位大长老的份上,你的这位好师兄恐怕就不是如此模样了。” 慕清云脸色惨白地看着谈笑风生的年轻儒士,身形颤抖地惊恐道,“敢问先生是谁……” 李卿泽并未答话,左手轻轻一挥,一道流光便从袖袍中飞射出去,直到慕清云身前空中停下,郝然是一片传讯玉简,她运用神识探入玉简得知里面所记载的内容后,那片玉简便化作齑粉随风散去。 待得知玉简里面的内容后,慕清云大惊失色,连忙拱手恭敬道,“见过国师!慕清云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还请国师大人有大量,饶恕我等!” 听闻此言,被困在年轻儒士掌中的耿三秋,不可置信地惊呼道,“李卿泽?!大汉王朝的那个李卿泽?!不可能!!” 任他怎么想也想不通,那个李卿泽明明是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儒生,怎么可能是眼前这个修为恐怖的年轻儒士! “嘭!” 李卿泽轻笑一声,掌心翻转过来,而后一掌往下拍去,耿三秋整个人便直接被砸在脚下那片竹林的地上! 尘土散去,这位仙玄门的元婴境剑修嵌在泥土里,一身污垢狼狈不堪,与方才出尘飘逸的风姿大相庭径。 “谢国师!” 远处的慕清云恭敬地拜谢后,连忙落下身形下去查看昏死过去的耿三秋,伸手感应了一下,还好,伤势不重,修养一段时间便无大碍。 一身白衣的李卿泽御空而立,不咸不淡地说道,“山上之人无非比山下之人走远些许,若是因此便以为高人一等,呵,那么也不过如此。告诉他,若是心中不服,那么李卿泽便在大汉王朝等他问剑。” 说完,他便消失不见,这片竹林中,只留下呆滞的慕清云与昏死过去的耿三秋。 …… 第一卷,食牛之气 第三十五章,破境与故事 竹林尽头, 姚真意站在斜坡登顶上,一眼眺望过去,远处一座巨大无比透着古老气息的城池坐落在那里。那,便是蜀海城了! 古城周边除去一条贯穿直线的大道外,便再无他路,方圆百里皆是河流,依稀可见数十道轻舟泛行在河面上,上空则是飞鸟缓缓展翅高飞。 再转头往西北方向望去,远处有几座巍峨山岳屹立,半山腰往下则有着犹如阶梯一般的梯田,远远瞧去几道渺小身影正在梯田弯腰农作。 此时已接近日落时分, 天边云层一片霞红,在那几座山岳间,夕阳缓缓落下犹如龙口藏珠,黄昏之间微风习习。 少年站在那条道路登顶望着这般美景,双眼突然闭上,此时他心中郝然出现一种奇妙感觉。 姚真意心神平静下来,人身小天地内的丹田忽然犹如长河灌溉,天地灵气竟是汹涌而来,体内那颗浑圆的丹田灵气迅速上升。 少年一身儒衫随风轻摆,腰间那枚赤红葫芦与那块木牌轻轻摇曳撞击。 肖灵儿站在他的身后,那对水灵的眸中闪过一道奇异光芒,心中有些惊讶,公子他,他这是要破境了? 她知晓某些人会感应天地气息,可,可公子的境界才炼气期啊,难道他真是某个仙家山头的天才种子? 以少女独有的神通,自然早已知晓姚真意的境界,只是令她不明白的是,通常只有那些得天独厚的大修士,才会有这虚无缥缈的所谓感悟。 姚真意依旧心神沉浸其中,人身小天地内米粒之光大放光彩,经脉之间的灵气拼命流窜,犹如一条长龙游走全身上下。 就在此时, 天外天,一道以损耗自身为代价压胜那些虚空外的恐怖生物,盘腿而坐的身影突然睁开双目,周身原本漆黑无比的黑暗竟是缓缓退去。 两鬓斑白的中年儒士盘坐虚空,双手垂放双腿上,只见他微微一笑,轻吐一字,“善。” 就在这个字脱口而出时,周边那些恐怖气息竟是蜂蛹而至,想要馋食这道盘腿而坐背对它们的身影,犹如瞧见了美味的食物一般。 可惜那道身影稳如磐石,不动如山,任它们如何冲击也无法突破! …… 人间, 就在中年儒士话落之时,时来天地皆同力,原本平静如水的云层竟是翻滚起来,微风渐起下。 少年一身儒衫飘荡而起,在他身后的少女轻挽鬓边青丝,眸中蕴含着难言的神色。 就在此时,翻滚的云层缓缓平静下来,却仍有微风吹拂而过。 过了一会,姚真意睁开双目,感受着人身小天地内的灵气,微微一笑。 炼气境中期,这还是他拼命压制下来的结果,上升太快反倒虚而不实,这样不好。 “公子,可是破境了?” 就在他思绪时,身后的肖灵儿莲步轻移上前,侧过头对着他笑问道。 姚真意轻笑道,“恩…算是吧。” 肖灵儿乖巧地点了点头,秀长的十指相扣双手放在背后,脚尖轻踮往前边蹦跳走去。 姚真意瞧见这一幕,不由得有些失神。 心境深处内,却是隐约间传来一道女子的叹息。 一抹剑光突凹落下,将他心境内那口井中,原本正在游曳的黑蟒直接劈落金色海洋,凄厉声响起,那条黑蟒挨了一剑瑟瑟发抖,心中却是欲哭无泪,它自然知道这道剑光是谁斩下的,那位招惹不起的主……可问题是它也没干啥啊?! 难不成是自己游曳的姿势太难看?还是那位早就想斩杀自己了?! 一想到这,黑蟒慌忙地往金色海洋钻去,心中打定主意,还是少点出来晃悠…… “公子,走啦~” 少女听见身后无脚步声,于是转过头对着姚真意,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娇笑道,笑声犹如银铃般响起。 姚真意回过神来,难得地脸红了一下,只是脸色比较黝黑,所以不仔细瞧,很难看得出来。 他失笑地摇了摇头,而后抬脚跟上少女的脚步。 —— 白驹镇, 自打那日洞天开启又关闭后,镇门口便再也未曾见到那位每日伶仃大醉的看门人,倒是少了一道有趣的“风景线”,时间一久,人们也渐渐淡忘了这事,唯有那张板凳依旧放在那里背靠石柱,望着日从东升而起,日落西山而去。 只是奇怪的是,书院那位苏先生同样也不见身影。 说是那位两鬓斑白的中年儒士外出访友了,没个三五年载的回不来,镇上的人们听闻后,不由得有些忧愁,镇上也就这一座书院,苏先生一走,那谁来教自家孩童? 之后,大汉王朝派了一位老夫子,说是接替那位苏先生的位置,这才让镇上的人们安心些许。 只是蒙童们却不喜欢这位新来的老夫子,教书的时候可凶了呢!而且平日里又一副古板样子,若是背不出书还要拿那长长的戒尺打手心,可疼了呢,一点也没有那位苏先生好…… 一开始,蒙童们的父母听闻此事后,便私底下去寻那位老夫子,纷纷恳求能否宽松点,毕竟都还是孩子。 谁知那位老夫子听完后,眉毛一竖直接被气笑了,随即不顾礼仪地破口大骂道,“老朽学问是不如那苏青亦,可总得还算个正儿八经的教书先生,你们行?!那你们来啊!!” 最后,便是去的人们统统唉声叹气离去,心里嘟囔道,不给就不给嘛,至于口水喷人一脸么,亏你还是个读书人呢…… 无人知道的是,在那些人离去后,那位老夫子独自坐在椅子上怔怔发呆,而后起身从一个箱子那里,翻出了一副白边画卷。 老夫子打开那副画卷,苍老的面容上笑意不断,眼中含泪似哭似笑,只见他嘴里喃喃道,“好,很好,读书人就该如此。” 只见那副画卷中郝然写着“天下有春”四个大字,字里行间犹如春风细雨温人心扉,就像那位两鬓斑白的中年儒士一样,待人接物如沐春风…… 白驹镇南边桃木巷, 今日,那位怜人班主迎来了一位贵客,破例地未曾搭台唱戏,而是在一处茶楼接待这位贵客。 只见茶楼上,一位身着玉色长衫的儒雅男子坐在椅子上,右手举握一个杯子正瞧着里面的茶叶沉淀又浮起,水里的茶叶就如同这天下人一般,起起落落浮浮沉沉。 那位怜人班主坐在对面,左手举起茶杯轻吹了一下,他右手袖袍扬起遮住了脸小酌一口。 味不错,就是火候差了点。 身为昔日文种之人,他素来讲究审茶、观茶、品茶三类,看茶叶的形与色,茶叶一经冲泡后,形状就会发生很大的变化。 其中最好的是某些特质名茶,嫩度高,芽叶成朵,在茶水中亭亭玉立,婀娜多姿。 放下茶杯,这位怜人班主,瞧着对面儒雅的中年男子笑问道,“这茶可还好?” 听闻此言, 藩王高远看了一眼手里握着那杯茶水,而后对他淡笑一声,“本王可不懂这品茶之道,自然比不上你。” 这位儒雅的中年男子郝然便是大汉王朝的那位藩王,身为九境武夫之一的高远。 怜人班主似是疑惑地笑问道,“还有你不懂的?” 高远摇了摇头笑道,“世间千奇百怪,本王有所不懂,不也很正常的么,荀晋,你说本王说的对不对。” 被高远称为荀晋的怜人班主,正是那位昔年在大荀王朝逃出生天的藩王荀晋! 昔年大荀王朝被灭,荀晋已心灰意冷。 之后,便来到了这大汉王朝的白驹镇中,做起了那唱亡国曲的怜人班主。 荀晋苦笑一声,这么多年终究还是被找到了么。 于是他便缓缓开口道,“在下已不问世事多年,若是藩王忧虑,明日便离开这大汉王朝。” 谁曾想,高远摇了摇头,而后轻笑道,“本王早就知晓你的身份,甚至远在千里的那位也已然知晓,今日本王来,只为两件事。” 荀晋苦涩道,“不知所谓何事。” 高远站起身,走到楼台那里双手负后,背对这位昔日同样身为藩王的男子,“本王一是为了大荀王朝那件神人甲而来。” 听闻此言,荀晋惊疑地失声道,“神人甲?难不成你要?!” 大荀王朝未曾灭亡之前,的确机缘巧合之下获得过一张古老的羊皮纸,上面记载着那件“神人甲”的制作方式,只是由于所需材料太过昂贵,再加上当时大荀王朝重文轻武,因此便放弃了制造。 荀晋倒是可以交出那张羊皮纸,只是他心中有些疑惑,难不成这位大汉王朝的藩王有所预谋?只是他突然苦涩地想到,就算有所预谋又如何,干自己何事?自己不过就是个亡国之人而已…… 高远仍旧背对着他,听闻此言,仍旧神情不变地轻笑道,“荀晋,你多虑了。本王的志向,不在那庙堂之上,而是在武道一途。” 笑话,贪图皇位?昔年大汉王朝那位先帝逝去时,曾意图将皇位交给他,而高轩帝,也就是如今的皇帝陛下,同样有此想法,却都被他拒绝了。 论军功,论威望,他要是想,早就坐上那道龙椅了,可这都不是他想要的。 唯有登上山巅,走上武夫那条道路的尽头,才是他心中的夙愿! 荀晋随即再次问道,“那第二件事呢。” 高远这次转过身了,笑着反问道,“本王好奇,你就不想再望那故乡的梨花一眼?” “砰!” 话语刚落,荀晋手里握着的茶杯猛然摔在地上,只见他浑身颤抖,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死死盯着眼前这位儒雅的中年男子…… 后来, 两人从茶楼上下来时,藩王高远走向早已停在一边的那辆马车,顿了顿身形,而后头也不回地笑道,“日落之前,本王就在这里等你。” 说完,他便踏上马车居坐其中。 荀晋没有再言语,而是失魂落魄地往桃木巷走去…… 自那天以后,桃木巷的那位怜人班主也不见了,而藩王高远身边,则是多了一位儒衫谋士。 第一卷,食牛之气 第三十六章,人间有朝暮。 人间处, 梳镜王朝境内的琅琊城,一座破旧的城隍庙中,这里荒草丛生,到处是碎石杂堆,显然荒废已久。 而在里面的大殿内,一位穿着破烂不堪衣裳的瘦弱少年,他浑身颤抖地紧握手中那把锋利匕首,死死地咬住干枯的下巴嘴唇。 身后则是站着一位全身笼罩在黑袍之中的身影,看不清面容。 而在少年面前,则躺着一位同样身穿破烂衣裳的老人,老人鼻息渐弱浑身发抖,似是有些畏寒,只是那枯黄的面容上,半点不见血色,显然已病入膏肓。 老人吃力地睁开眼睛,浑浊的双目瞧不见眼前的一切,却仍旧感觉到有人站在面前。 他颤抖地抬起那只枯瘦如柴的手臂,声音沙哑断断续续地开口道,“是…孙儿……回来了么……咳咳…” 话还未说完,老人便咳嗽起来…… 就在这时, 少年身后那位黑袍人俯下身,伸出手轻放在他的肩头上,令他猛地打了一个冷颤。 那位看不清面容的黑袍人,在少年耳畔轻声笑道,“别怕。只要杀了他……你便不用再担忧每日吃不饱,穿不暖了……并且日后,再也没人敢对你指手画脚了。” 黑袍人的声音犹如魔音一般,缓缓诱惑着少年的心扉。 只是当瘦弱少年瞧见躺在地上的那位老人后,心头一颤,那,那是自己的爷爷啊!! 他眼中含泪,握住那把匕首的手指节用力至发白,拼命摇头失声喃喃道,“不!不可能!我做不到!!” “孙儿?是你吗……”地上的老人似是听到少年的声音,那只扬起的手臂颤颤巍巍地到处摸索,可惜徒劳无功。 “滴答—” 一滴泪水落在地上,少年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黑袍人方才的话语就像一把钥匙,将他心中那些隐藏的阴暗释放出来。 随即他眼中闪过一道狠戾之色,双手猛然握住匕首,高举于头作欲刺状。 “呼!” 少年脸色狰狞地握住手中匕首猛然往老人心脏刺下,只是在距离胸前几寸之时,迟迟不肯落下。 “嗤—” “呃!” 就在这时, 一只手突然伸出握住少年的双手猛然往前一推,那把锋利的匕首便穿透老人的胸口,老人面容痛苦扭曲,本能地双手想要抓住匕首,那只手握住少年的双手,将那把匕首缓缓刺进老人的心脏,然后残忍地转动起来。 老人抬起的双手悄然落下,郝然已然失去生机。 少年脸色惨白跌坐在地,神情惊恐地松开握住匕首的双手,拼命地往后面退去,眼中望着老人逐渐被鲜血染红的胸口,失声喃喃自语道,“不…不……不” 那位黑袍人站在地上的少年身后,声音嘶哑地笑道,“没什么不可能的,从今往后,你便不用再担忧这凡尘俗世的一切,心中无所牵挂,在你面前有一条无上的大道等着你呢,桀桀!” “轰!” 而后,那位黑袍人突然一手抓住少年的头颅,往他体内强行灌溉天地灵气,往他脑海中打入一道心法。 “以后你就叫做虚真!跟随本座修行。记住了!本座的名字叫龙钊真君。” 黑袍人松开手,丢下这句话后,便抬脚往庙外走去,他此次入世,为的就是寻找三位嫡传弟子。 这少年只是其中一个,修炼天赋还算不错,可惜却还不够心狠手辣。 修道之行,要的就是摈弃那些无用的杂念,唯有自身才是最重要的! 待他消失后,只留下跌坐在地,双眼无神望着那位老人尸体的少年…… —— 西蜀之地, 这里到处皆是奇峰山峦,那陡峭险峻的山岳高低不平,山谷之中回响着风声呼啸,上空则是覆盖着一层层的朦胧雾气。 若是站在这山谷之中,抬头一眼望去,便犹如那天地成一线,再往上望去则是有一条窄小,只能一人通过的天险栈道,也被世人称之为“蜀道”,而在这条漫长的蜀道天边尽头,则是通往那座仙家山头的路途,闻名于世的蜀山派! 曾有位满腹经纶的读书人路过这里,见此一幕,不由得心生万千感慨,即刻写下了举世闻名的那句话。 “有道是,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蜀山一门共分三座神奇的倒悬山峰上,分天,地,人三殿,天殿为主峰,地殿与人殿则是侧峰。 不远处还有一座被蜀山门人视为“禁地”的倒悬峰,那里有座镇妖塔,以七十二条符文精铁枷锁链接那座倒悬山与镇妖塔,再加以密密麻麻的玄铁剑倒插峰底,与那七十二条粗壮无比的符文精铁枷锁共同禁锢着那座镇妖塔。 “铛—” 而此时,被这里西蜀之地的人们称为“圣地”的蜀山,却敲动了许久未曾敲动的那尊古老铜钟,顿时三殿之中匆忙走出数百道白色身影,皆是一同施展御剑术,纷纷拔地冲天而起! 这些御剑飞行的白色身影犹如蝗虫过境一般,脚踏长剑御空迅速飞向那座镇妖塔,铜钟被敲响,显然是镇妖塔那边出了问题! “轰!轰!” 而此时的那座九层镇妖塔,塔里正传来强烈无比的撞击声,一道恐怖的血腥气息试图突破镇妖塔的禁锢,就在镇妖塔塔身不断颤抖时,那七十二道符文锁链大放光彩,在塔顶有一道古老阵法显现出来,从上到下依次落下,一次次的撞击一次次的被压制,里面那道恐怖的血腥气息越发暴虐。 那数百道身穿白衣的蜀山弟子御剑飞行过来后,纵身一跃而下,稳妥地落在地上,站稳身形后,皆是双指并拢往前方那座镇妖塔一指,数百道源源不断的灵气长流灌溉进塔里,塔身逐渐稳定下来。 而后一道白袍身影在塔尖上空突然出现,手持一片古老铜镜高举于头,一道犹如曜日般的奇异光芒照射而下,将里面那道恐怖血腥气息照映地节节败退。 “轰!” 就在这时,一道黑色身影飘落而下,郝然便是当初在那白驹镇中出现过的沈君心。 一身黑衫的沈君心缓缓落下,在他身后却是背着一把古朴的剑闸,也就是白驹洞天获得的那把剑闸。 沈君心对白袍老者点了点头,而后眉宇微皱,袖袍之中双手伸出,手指并拢往镇妖塔一指,两道澎湃凌厉无比的剑气顿时射中塔内那道血腥气息,剑气炸开化作无数道飞剑虚影,顷刻间将那道恐怖气息逼回塔内深处。 镇妖塔恢复平静,白袍老者点了点头,不愧是蜀山百年来有望达到那位“老祖”高度的沈君心,其不仅剑心纯粹,天赋异禀,最为重要的是道心坚如磐石。 众多蜀山弟子望向御空而立的沈君心,眼中毫不掩饰敬佩之意,大师兄真不愧是蜀山第一人! 沈君心并未有丝毫得意,反而眉宇紧皱,在他心中隐约有种不祥的感觉。 于是他便对白袍老者拱手道,“掌门,弟子请求开启那无心门,想进去里面闭关半年。” 这位白袍老者郝然便是蜀山掌门,只见他点了点头抚须笑道,“也好,既然你有这想法,那便去吧。” 沈君心拜谢道,“谢过掌门。” 而后他的身影便化作一道流光飞走,只剩下众多心生羡慕的蜀山弟子。 —— 大汉王朝蜀海城内, 此时已是深夜时分,街上却仍旧有许多人游走城中,蜀海城又名白帝城,这里从来没有宵禁一说,到处皆是灯火通明一片,相比之下,倒是比那红叶镇热闹得多。 当然,无论是地域与宏伟,两者皆是没有可比性。 而这里也是由大汉王朝接管此处,大汉王朝素来重军纪,对百姓更是秋毫不犯。因此倒也算得上一片祥和。 此时,城中一座客栈内, “咚咚—” 姚真意本来在走桩练拳,耳畔忽然听见一阵敲门声,他便停了下来走向房门。 打开门,只见肖灵儿站在门口,垂下头双手正轻拈衣角。 姚真意温声问道,“灵儿姑娘,可是有事?” 少女有些羞怯地低声道,“公子,能不能带我去一趟那花灯会啊?” 而后她又急忙说道,“若是公子不想,那便不去了!” 见此一幕,姚真意失笑地摇了摇头,敢情是为了这事而来,那花灯会他当然知道,是这古城独有的特色,里面有各种漂亮彩灯,还有无数小吃美食。 肖灵儿见姚真意摇头,以为他不肯,心道也是,这么晚了,公子不肯去也是理所当然。 想到这里,少女心中便有些失落,好不容易偷跑出来,就是想看下这人间那些稀奇古怪的好玩处。 她越想便越觉得委屈,便低声地说道,“公子若是不想去,那便算了……” 姚真意倒是被眼前的少女逗乐了,明明一副想去的样子,心里觉得好笑。 他故作咳嗽一声,佯装有些微怒的样子,“这天色已晚……那便去吧!” 少女听到前边那句话,头便越垂越低,公子果然生气了呢…… 待她听到后边那句话时,惊喜地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姚真意,他哪里有生气的样子,分明一脸笑意地瞧着自己。 “公子!!” 肖灵儿霎时脸颊微红,不依地嗔道一声,隐约间瞧去,少女竟是有些撩人风情。 姚真意咳嗽一声,讪笑道,“走吧。正巧我也去看看。” 这句话倒是实话,少年小时候最想做的事便是拉着爹娘,去看一回那花灯会,不仅如此,有很多很多想做,却再也没机会做的事…… 想到这里,他心中便有些酸楚,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便只剩下归途。 姚真意收回思绪,对一旁的肖灵儿笑道,“走吧。” 肖灵儿也感觉到少年有些心情低落,便没再言语,与他一同往楼下走去。 第一卷,食牛之气 第三十七章,变故 蜀海城花灯会, 姚真意与肖灵儿走在这琳琅满目,张灯结彩的街道上,难以想象深夜时分古城这里还有这么多人,到处皆是一片人潮涌动的喧闹景象。 “公子,快看!!是走马灯诶!” “公子!!哇!是糖人!!” “公子!公子快点快点……” 姚真意被肖灵儿拉着衣袖往人群中挤去,结果就是少女大惊小怪的呼声响起,眼花缭乱的小吃与彩灯让她喜笑颜开。 周围的人群见此一幕,心想,莫不是哪家的富家小姐偷跑出来了吧。 姚真意无奈地摇头笑了笑,这丫头,难不成真是打小就没出过门的?人间哪里见不着这些东西。 想是这样想,看着少女激动的脸颊红润神色,他心里还是挺开心的,因为,他也很少见到这些东西啊。 无人发现的是, 一位布衫大汉与一位老者站在远处冷眼地盯着这一切。 那位老者面容阴鹫,神色淡漠地双手负后,望着远处的姚真意与肖灵儿,眉头一皱对着布衫大汉问道,“就是那小子伤了你?” 布衫大汉摇了摇头,“是也不是,那小子古怪的很。” 听闻此言,老者眼中悄悄闪过一丝贪婪之色,那小子不过炼气境,若不是某个仙家山头的嫡传,那便是身怀重宝! 只是他心中这般想,嘴上却对布衫大汉沉声道,“燕赤,此次绝不可让那孽畜跑了!” 被称为燕赤的布衫大汉拱手道,“谨遵师叔法旨!” 他说完后有些欲言又止,有些迟疑地开口问道,“师叔……那少女并无伤人举动,会不会……” 老者转过头来,眼神凌厉地盯着他,冷声道,“妖就是妖,难不成你还指望它有何善心?!燕赤,勿要被那妖物的障眼法欺骗了,你可别忘了我等所为是何!” 听闻此言,燕赤身形一顿,有些羞愧地低下头。 老者语气稍微缓和地笑道,“好了,你去吧,师叔只是希望你别忘记,我等降妖除魔之人,万万不可对那些妖物心慈手软。” 燕赤点点头,而后转身往人群中踏步走去,身影逐渐消失不见。 老者名为淳于修,专修符箓一道,只不过是个山泽野修,未得任何仙家山头记载入谱,因此也叫散修,方才那位布衫大汉则是同门师弟的弟子燕赤,筑基境。 燕赤离去后,淳于修嗤笑一声,对这位师侄着实感到有些可悲,不得不说他还是太天真了些。 那妖固然要杀!那少年身上的东西也要得到! —— 街道某处摊子这里, 姚真意看着少女可怜兮兮地盯着那摊子上的豆腐小食,那白嫩豆腐呈现金黄色泽,加上摊子老板洒了些葱花,看上去色香味俱全。 这好看的卖相加上扑鼻而来的香味,着实让人垂涎欲滴。 肖灵儿用小巧的鼻子使劲地嗅了嗅那豆腐香味,只是她就这样望着,悄悄地吞咽着口水。 见此一幕,少年对着摊子老板笑问道,“老板,多少钱一份。” 摊子老板是位面相憨厚的中年男子,只见他笑着说道,“客官,两文钱一份。” 姚真意点点头,从怀里掏出四文钱递给摊子老板,“来两份,谢谢。” 摊子老板接过钱,笑道,“好嘞!” 一旁的肖灵儿则是有些不好意思,自己身上没有带银子,还得让公子掏钱。要不,施展点石成金的小术法? 可是她随后想到,若是这样做,公子必然会很生气的,于是便轻叹一声。 …… 三更时分, 这场盛大的花灯会才陆续停下,逐渐开始收摊,前来游玩意犹未尽的人们陆续散去。 姚真意两人缓缓地走在另一条街上,少年抬头望了一眼夜空,今晚的明月很是圆润,再低头瞧了下心满意足的少女,眼中有些羡慕之色。 就在这时,姚真意突然伸手拉住少女的手臂,往前一步踏出将她挡在身后。 一眼望去,前方街角处一片寂静,并未有任何动静。 不知为何,少年方才心中竟是突然有种不祥的感觉,隐约间觉得有人在窥视自己这边。 肖灵儿刚想言语,却瞧见姚真意伸出手指往嘴上一竖,示意她不要出声。 “铃—” 就在两人望着前方那边时,一阵奇异的铃铛声在耳畔边响起。 姚真意眉头一皱,紧接着便发现少女脸色惨白,浑身不断颤抖,似是惧怕这奇异的铃声。 “啊!!” 那阵铃声越来越响,到最后回荡在这条街上,只见肖灵儿面容痛苦地惨叫一声,双手捂住耳朵蹲下身去。 紧接着,从街角处走出一道挺拔身影,正是那位布衫大汉燕赤,只见燕赤手持一枚红线铃铛,在那铃铛轻轻摇曳中,一股股奇异的铃声传荡开来,似有某种震慑神魂的作用。 姚真意一脚踏出,身形迅速往燕赤那边掠去,想要抢夺他手中的铃铛。 燕赤似是早有预料,因此在少年奔袭而来时,神情不变地往后倒退而去,脚下步法缥缈不定。 “呼—” 燕赤耳畔响起少年伸手过来衣袖带起的破风声,他一边游刃有余地闪躲,一边继续摇曳手中的铃铛,对着姚真意沉声喝道,“到现在你还是执迷不悟!你知不知道她是妖!不是人!虽然上次不知你身上藏有什么可以伤了我,但这次谁也救不了她!” 话落, 只见姚真意冷笑一声反问道,“你见到她伤人了?还是见到她吃人了?” 听到少年的冷笑声,燕赤迟疑愣了一下,有些失神。 就是现在! 姚真意扬起袖袍,伸出右手握紧成拳,趁着布衫大汉失神的一瞬间,一拳往那枚铃铛打去,砰的一声将铃铛击飞出去! 铃铛被击飞脱手而出,燕赤猛然反应过来,怒目圆睁地用力一掌击中姚真意的胸口,将他击飞出去撞在墙上。 “噗嗤—” 姚真意吐了一口血,伸手擦了下嘴里的血迹,待他瞥了一眼少女那里后,却是突然怒吼道,“灵儿……不!!” 只见远处的肖灵儿神情惶恐,竟是被一堆密密麻麻的泛黄符箓围在中间,这些由黄纸书写的符箓犹如一座小小的囚笼,将她死死地困在里面。 少女一伸手便被黄纸符箓上的特殊禁制给打了回来,在她身上隐约传来一种妖兽低沉的怒吼声。 而少女头顶上空,则是站着一位面容阴鹫的老者,低下头冷笑地看着这一幕。 当他听见姚真意的怒吼声时,抬起头瞧向少年时,眼里闪过一道贪婪火热的神色,只是很快又被他掩盖下去了。 就在这时,淳于修眉头一皱,似是感应到城主府那边,三道不弱于他的气息往这边过来了。心中不免有些恼怒,该死的大汉王朝! 淳于修以心声对燕赤说道,“走。” 他伸出袖袍一挥,将那道囚笼以及被困住的肖灵儿收入袖中,身影化作一道流光往西北方向飞走。 燕赤则是迟疑了一会,随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 在姚真意有些疑惑的目光下扔给他,只见这位布衫大汉对着少年沉声道,“方才多有得罪!燕赤本意只为降妖除魔,这是聚灵丹,可让你体内的伤势恢复些许。” 说完,他便一跃而起,往房顶上闪掠而去,身影消失不见。 姚真意将那瓶东西放入怀中,顾不得伤势直接动身往西北方向奔去。 …… 就在三人消失在这片空荡街道后。 紧接着又有三人飞到这片街道半空后落下,其中两人郝然便是那仙玄门的耿三秋与慕清云, 还有一位则是身穿华服,面容刚毅的中年男子,隐约间透露着不怒自威的感觉。 耿三秋看上去脸色苍白,这位仙玄门的元婴剑修显然伤势还未复原。 而慕清云则转过头来,对着那位眉宇紧皱的中年男子问道,“傅城主,你看?” 这位身穿华服的中年男子郝然便是这蜀海城的城主,傅石。 傅石看了一眼周边,而后转身对着两人拱手说道,“劳烦二位巡查周边,在下恐防有妖物入侵。” 就在这时,一直未曾出声的耿三秋突然皱眉沉声道,“不对!不是妖物,是符箓,那道气息往西北方向去了!” 耿三秋虽然受了些许伤势,看上去面容苍白,但毕竟还是个元婴境的剑修,实力修为摆在那里。 傅石没有丝毫的质疑,因为这仙玄门两人是国师派来的。 他点了点头,笑道,“那就有劳耿剑仙了。” 听闻此言,耿三秋差点没有破口骂娘,剑,剑个锤子的剑仙!老子真要是剑仙,就不会被你们那国师一掌打进土里吃草去了!! 傅石说完,见这位仙玄门的元婴剑修脸色有些难看,以为是他伤势还没复原,便也没过多在意。 一旁的慕清云倒是掩嘴偷笑起来,耿师兄自从被那李卿泽打伤后,那原本有些傲慢的性子倒是开始慢慢转变了。 拿的起放的下,耿三秋自认不如那位国师,倒也算得上心胸开阔。 耿三秋咳嗽一声,对偷笑的慕清云“狠狠”地剐了一眼,而后对傅石沉声道,“傅城主,这事就交于我与慕师妹,还请莫要惊动城中百姓。” 傅石点了点头,以示应承。 耿三秋与慕清云相视一眼,而后各自身影冲天而起,往西北方向飞去。 第一卷,食牛之气 第三十八章,青丘九尾天狐 “轰隆隆—” 姚真意一出城门,便往西北方向奔去,结果刚到一半,便发现西北方向那边,远处的那座山峰密林那里,竟是突然聚集了一团漆黑恐怖的雷云,云层中无数条粗壮雷蛇闪掠,甚是骇人。 “该死!” 姚真意低声骂了一句,脚下步伐越发加快,迅速往那边奔去。 西北方向那座山峰的密林深处, “咻—” 寂静的林中郝然闪过一道黑影,带起些许破风声。淳于修脚尖轻点树枝,闪掠在这片树林中。 他心中有些不甘,若不是感应到那三道气息波动。再加上忌惮于那大汉王朝,恐怕自己早已得手,任那少年身上藏有何等重宝,撑死了也就是个炼气境,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不过当他低头望向自己右手袖袍时,眼中显现些许贪婪火热的神色,嘿,这不还有个妖物吗! 听闻,那隐浩宗不是最好用这等妖物少女的躯体作为修道鼎炉么,不如卖去那里,或许还能换点灵石,且方才观这女娃娃皮肉不错,说不得还能换件中等法宝! 想到这里,淳于修方才心中的不甘稍微缓和了点,只是还有些遗憾,那少年身上到底藏了何等宝贝。 “滋滋—” 就在淳于修一边闪掠一边思虑时,耳畔忽然听见火焰燃烧的滋响声,他猛然停下身形,低头往右手袖袍瞧去,只见袖袍竟是被烧出一个大洞,里面空空如也! 遭了! “嘭!!” 见此一幕,淳于修心里大骂一声,刚反应过来便被一条巨大的物体砸中,整个人猛然被拍飞出去,砸断了数根粗壮树干最后砰的一声摔在地上。 “咳咳!” 淳于修艰难地坐起身来,忍着痛咳嗽几声,体内气血犹如翻江倒海涌上喉咙,他强压下涌上喉咙的鲜血抬头往上面瞧去,顿时瞳孔一缩! 一只庞大无比,高约百丈浑身毛发通体雪白,身后那九条毛绒尾巴缓缓摇曳的恐怖妖兽,正用那双妖异的瞳孔盯着他! 青丘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婴儿,能食人,食者不蛊,额生三火,是为三昧真火! 九尾天狐!!竟然是九尾天狐!! 见此一幕,淳于修脸色顿时惨白,而后突然想起书籍里的关于眼前这只妖兽内容,正是书中所记载的青丘九尾!! “吼!!!” 那只九尾天狐仰天怒吼一声,顿时惊动了密林深处的所有鸟兽,乃至那座蜀海城的所有人。 只见它的怒吼声中,那些野兽皆是被一种威慑之力死死地压制住,它们趴伏在地用骇然的眼神望着那只高约百丈的九尾天狐,犹如看待神灵。 傅石站在城头,神色凝重地望着那一幕,他在九尾天狐现身时,便早已下令所有人不得私自踏出门口半步! 就在那头九尾天狐怒吼声响起时,两道身影迅速飞向这边,正是耿三秋与慕清云两人。 而在下方密林中,姚真意同样瞧见了这一幕,咬了咬牙便继续往这边方向奔来。 “轰隆隆!” 只见,九尾天狐头上的那团雷云越发密布,炸雷声惊破天际,似是因它现身此地引起的一般。 九尾天狐在怒吼后,低下头死死地盯着跌坐在地的淳于修,眼中犹如人性化的痛恨之色闪过。 见此一幕,淳于修浑身颤抖,而后眼中狠戾之色闪过,要杀我!那便与你拼了! 他急忙站起身来,从怀里掏出一叠厚重的黄纸符箓,猛然往前一挥,手中迅速起决结印。 “敕妖!镇邪!除魔!卫道!” 那些黄纸符箓脱手而出时,瞬间飞到那头九尾天狐的周身,围绕分散开来化作一道巨大的无形牢笼,将九尾天狐笼罩其中。 而后符箓之中似是有密密麻麻的符文敕令显现,无风自燃化作无数道火团,纷纷射向九尾天狐。 “吼!!” 那头九尾天狐似是被淳于修这一举动惹怒,本就怒火的它越发暴虐,背后九条尾巴猛然收回护住身躯,轻而易举地挡住了那些密密麻麻扑来的火雨。 漫天落下的火雨,以及那头高约百丈的九尾天狐,见到这一幕的耿三秋与慕清云等人心中震撼不已。 九尾天狐挡下那些符箓幻化的火雨,猛然抬起巨大的左前掌迅速拍向淳于修,而后只听见大地嘭的震动一声,地上郝然一道巨大的掌印,九尾天狐抬起前掌,却也曾瞧见血肉模糊的一幕,反而只有一张黄纸小人在其中。 精通符箓之道,更晓得金蝉脱壳替身之法,原来方才就在九尾天狐一掌拍下时,淳于修早就用那张黄纸小人,施展脱身之法遁走了。 而此时的淳于修,不顾身上的伤势拼命往蜀海城逃去,只要逃入城中,那么必会将那头九尾天狐引来,到时候大汉王朝就不得不出手了! 至于城中那些百姓?死活干他屁事!死了便死了。生死存亡之际,唯有自己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不得不说,淳于修心术不正,但脑子转得够快,为了逃命而想出这狠毒的一招! 天上的耿三秋与慕清云见此一幕,皆是眼中冒火不已,心里暗骂卑鄙小人! 而那位傅城主瞧见这一幕后,更是脸色极其难看,整个人火冒三丈,混账东西!!亏得还是个修道之人!! 他已打定主意,随时准备出手一掌毙了这个不长眼的东西!! “吼!!” 那头九尾天狐似是因为不见了淳于修,越发暴怒起来,待它视线不经意瞥见远处,御空而立的耿三秋与慕清云两人后,那对瞳孔中郝然猩红无比,对着他们怒吼道。 就在这时,一抹剑光在这夜空中贯破长虹对着九尾天狐奔袭而来,正是那耿三秋出手了! 慕清云紧随其后,身影飞速之间伸出手来,一抹亮光郝然出现手中,剑身通体散发白芒,犹如寒冰流转,正是那柄白玄剑。 两人与那头九尾天狐缠斗一起,暂时牵制住了它,无数道剑光在这漆黑夜里肆意闪烁,一时间竟是不相上下。 淳于修望着越来越近的密林出口,脸上欣喜若狂,似是见到了希望! “砰!” “噗嗤!” 就在他拼命逃窜,快要接近这条路的尽头时,一道身影郝然从旁边密林处显现,一拳递出猛然将他击中,整个人喷出一口血花,倒射出去摔在地上。 这道身影郝然便是姚真意,他方才正要前往那头九尾天狐那里时,却瞧见一道黑影往这边拼命奔来,待瞧清来人时,便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噗!” 淳于修先是被九尾天狐打伤,再施展那符箓术法,本就是强弩之末,如今更是被少年积蓄已久的一拳打中,五脏六腑就犹如飞沙走石一般,强撑着一口气坐起身,又吐了一口血。 待他瞧见不远处的姚真意后,拼命地往后爬去,嘴里求饶道,“别杀我……别杀我…” 此时的模样与方才那副怡然自得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见此一幕, 少年神情不变地缓缓往他走去,眼中瞳孔却是一片诡异的漆黑。不知为何,姚真意感觉自己心里似乎有股很重的杀意,或者说,更像是怨气? 淳于修心中骇然,待他抬头瞧见那少年的瞳孔时,发现里面竟然有一条黑蟒缓缓游曳!! 最恐怖的是,那条黑蟒抬起头颅来,那双妖异的瞳孔死死地盯着他!! “轰!” “啊!!!” 少年眼睛里那条黑蟒只是瞧了他一眼,淳于修脑海中的神识顷刻间炸开,受到反噬的他面容狰狞,双手紧紧地抱住脑袋,而后受不了这股剧痛晕死过去。 神识被毁,重者直接三魂七魄尽灭,轻者则是肉身无事,但极有可能变成痴儿。 淳于修显然是后者,而且这一生都不会有复原的机会了。 另一边,姚真意面容越来越狰狞,他隐约感觉自己快要失控了,那股内心深处隐藏的杀意,逐渐侵蚀着他的神智,似是要将他变成另一个人。 首修于道,必于叩心关,修道之人之所以追求道心坚定,那便是心魔一说,道心不稳,则难上一层,重则更是走火入魔,神志不清。 跌境一事,顶多止步不前,而道心不稳,则是害人害己,这就是为何年轻道士陆土要留下那条即将化龙的黑蟒,观人且观心,既是为了护住姚真意,也是为了磨砺他的道心。 修道一途,唯有道心坚如磐石,才是大道所在。 那些被少年自小埋藏在心里深处的怨气,有着他最不想面对的一切,那些心怀鬼胎之人的咒骂,谩骂,与那些恶毒话语,便是被他忽略的东西。 不去想那些心里深处埋藏的,难道就真的可以忘记了吗?这些看似细微不起眼的,恰恰是修道路上最可怕的东西! 不得不说,年轻道士为了这事,着实煞费苦心,至于能不能走过去,得靠姚真意自己,毕竟不能护着他一辈子。 “姚真意,杀了他……杀了他……” 姚真意迈着沉重的步伐往前一步一步走去,右手袖中紧握成拳,体内那些灵气汹涌澎湃,双眸之中那对瞳孔漆黑无比,犹如最纯粹的黑暗。 “铛!!”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往他奔袭背后而来,少年反手一拳递出,拳头与长刀撞击时,竟是响起铜器般的声音! “滴答滴答” 燕赤一击不成,心中却是骇然不已,低下头瞧向握紧长刀的虎口处,竟是被方才那一拳震裂了,鲜血一点一点的滴在地上。 待他瞧见姚真意的双眼时,眉头一皱,这少年杀意很重,与上次所见完全不一样! “找死!” 姚真意双眸微眯,而后冷哼一声,身形转瞬便到了燕赤这边,一手猛然掐住他的脖子,直接将他整个人提起来! 如果有人在这,见到瘦弱少年一手将那位布衫大汉提起,必会觉得古怪不已,偏偏那大汉竟是如同手无缚鸡之力一般。 姚真意瞧着燕赤被自己一手掐住脖子,手上缓缓用力,他便脸色涨红快要窒息了。 不知为何,此时少年的心中竟是隐隐觉得快意无比。 第一卷,食牛之气 第三十九章,奇怪的青衫女子 天边处, 数道凌厉的剑光斩在九尾天狐强悍的躯体上,却只是带起些许白痕,很显然对其效果甚微。 而密林处少年这边, 姚真意一手掐住燕赤的脖子,眼中神色淡漠,犹如看待死人一般。 “咣当—” 燕赤手中那把长刀脱落掉在地上,双手使劲想要扳开少年那只手,只是任他如何用力皆徒劳无功,慢慢地他便感觉到无法呼吸,方才涨红的脸色开始发紫,显然快要窒息而亡。 “嗡!!” 就在这时,姚真意人身小天地内那几道剑意突然骚动起来,嗡鸣一声从丹田里飞出流窜体内,那几道剑意在少年体内带起激荡的灵气,引领着灵气长流不断游走全身。 少年瞳孔中那抹漆黑迅速散去,掐住燕赤的那只手郝然松开,他便砰的一声摔在地上,只是已然因快要窒息而晕过去了。 姚真意双手伸出,低下头有些茫然地望着双手掌心,心中有些惊疑不定,方才,我做了什么?? “吼!!” 就在他失神的时候,远处传来那头九尾天狐的怒吼声,在“挨”了耿三秋与慕清云数十道剑气后,终于被彻底激怒了。 “嘭!!” 九尾天狐上半身双掌猛然一拍地面,一股浩大的气流郝然将两人的攻势冲散,而后只见它身后两条尾巴瞬间伸出将两人死死地卷住! 耿三秋与慕清云被那尾巴困住后,各自握住手中那柄长剑高举面前,嘴中迅速低声念着一句口诀。 随即两人手中长剑脱手而出,竟是飞向对方那边,最后剑尖与剑尖撞在一起! 顷刻间一抹强烈刺眼的光芒迅速升起,那头九尾天狐首当其冲,巨大瞳孔受到强光照射,怒吼一声侧过头去,困住耿三秋与慕清云的那两条尾巴郝然松开! “不好!” 耿三秋脱困后身形迅速拔高而起,只是他突然瞧见,慕清云脱困后还来得及反应,就要被那头九尾天狐横扫过来的尾巴打中。 这位元婴境剑修竟是不顾一切迅速往下飞去,转瞬间便到了慕清云身边,猛然伸出双手推开慕清云,一条通体雪白的尾巴如期而至,直接将他砰的一声打了出去! “噗嗤!” 耿三秋被那条九尾天狐一尾扫了出去,整个人直接连续撞断数棵树,最后砰的一声摔在地上,他艰难地坐起身后又是一口血吐在地上。 “师兄!!” 慕清云迅速往这边飞来,而后身形落下,神情焦急地叫道。 慕清云蹲下身,伸手扶起身形踉跄的耿三秋,一双眸子满是愧疚之色,若不是为了救自己,师兄也不会被打中,他原本就有伤势,如今更是伤上加伤。 耿三秋瞧见师妹双眸中的黯淡之色,突然伸手抚开她挡在脸上的一缕青丝,对着她轻声笑道,“傻瓜,别自责,师兄没事,这不是还没死么。” 听闻此言,慕清云有些失神地瞧着灰头土脸的耿三秋,隐约间,那个意气风发的师兄又回来了。 “轰隆轰隆!!” “吼!” 就在这时,耿三秋眼角偶然瞥见那头九尾天狐头上的雷云,竟是发现有数道紫色雷蛇对着它劈落,紫色雷蛇劈在那头九尾天狐的身上,竟是让它惊惧无比,凄厉的怒声响彻夜空,而后又仰起头对着那团雷云怒吼着! 望着那些不断落下的紫色雷蛇,九尾天狐瞳孔中有着惊惧之色。 妖兽对于世间雷法都有着本能的惧怕。特别是那神罚天雷,对妖兽更是有着恐怖的压制之力! “师妹,待在这里!” 耿三秋心生一计,对着慕清云丢下一句话,不顾身上伤势再次冲天而起,这位仙玄门的元婴境剑修身形化作一道流光,飞到那条九尾天狐的头顶上空,他伸手一招那柄长剑便飞回手中。 只见耿三秋御空而立,举起手中长剑直指那团恐怖的漆黑雷云,一身剑气运转顷刻间激荡不已! 远处站在地上的慕清云瞧见这一幕,心中一惊,师兄,他是要以自身为介体引那紫色雷霆! “轰隆隆!!!” 数道紫色雷蛇在那团漆黑雷云中闪过,电闪雷鸣之间照耀着,下方的耿三秋身影犹如渺小黑点一般,而那头九尾天狐霍然抬头怒吼一声,额头之上显现三枚花瓣印记,嘴中一道极为炙热的真火往他喷去! “啊!!” 紫色雷蛇引剑而下,耿三秋高举长剑引雷入体,元婴境的神魂最怕这等天地之力,雷霆入体密密麻麻的那种撕裂感从他身上传来,脑海中忍受着炸裂般的痛楚。 这位元婴境剑修将手中高举的那把长剑反转而下,声嘶力竭直接对着下方那股喷袭而来的真火掷去! “吼!!” 那把带着雷霆之力的长剑带着呼啸声对上真火,摧枯拉朽地将那股火柱分散开来,直接击中了那头庞大无比的九尾天狐,凄厉的怒吼声顷刻间响彻云霄。 “呼—” 耿三秋这次算是真的重伤了,整个人浑身一片漆黑,若不是他肉体强横,恐怕早已经被那紫色雷霆给烧成灰烬了,不过也好不到哪里去,伤了那头九尾天狐后,他便直接往下坠去。 仅存一点意识,感受着耳畔边的破风呼啸声,这位元婴剑修心里悲催地想道,莫不是还要来一次砸进土里吃草去?罢了罢了,吃就吃吧…… 就在他猛然坠落时,一道身影赫然飞起接住了他。 慕清云心疼地瞧着灰头土脸的师兄,眼中含泪嗔道,“男人都是一个样的么,死要面子活受罪!” 耿三秋扯了扯嘴角未曾言语,而后在她怀中沉沉睡去…… —— 那头九尾天狐受伤后,失去意识直接倒下,巨大的身躯大放光彩缓缓变小,最后消失不见。 姚真意拼命地往那头九尾天狐消失的地方奔去,眼中闪过一丝焦急,灵儿姑娘,你可千万别有事啊! 少年脚下速度越来越快,不停地闪掠在这片密林中。 就在他拼命往前奔去时,突然瞧见那里有道曼妙无比的纤细身影,那道身影背对着少年,一头长发散落腰间,借助月色之下,依稀可见穿着青色罗裙。 姚真意顿时停下脚步,有些不确定地出声问道,“灵儿姑娘?” “咯咯~灵儿姑娘?叫得还真亲热啊……” 话语刚落, 那道曼妙身影转过身来,只见她伸起衣袖掩嘴娇笑道,这妩媚的笑声中竟是带着令人骨头酥软的感觉。 少年一愣心神差点失守,急忙咬了下舌尖,待脑海中感觉到疼痛时,这才没有被那女子的笑声蛊惑。 那青衫女子显然不是肖灵儿,但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定然不对劲! 那位身穿青罗衣裙的女子,胸前敞露些许白嫩,容貌与肖灵儿有些相似,眉间却是带着妩媚神色,那抹妖艳的红唇略微弯起。 只见她缓缓地往姚真意这边碎步走来,行走时盈盈一握的细腰摇曳摆动,这女子一举一动,不知不觉中竟是带着蛊动人心的魅惑之感。 “你是谁?!” 姚真意悄悄地往四周瞧了一下,并没有发现肖灵儿的踪迹,而那青衫女子则是越来越靠近自己。 “小弟弟,你就这么讨厌姐姐么?怎滴,是不是姐姐没有你那位灵儿姑娘长得好看啊?” 那位青衫女子越走越前,对少年哀怨地嗔道,那双妩媚的眸子中呈现些许幽怨,神情惹人怜爱。 姚真意刚想不理睬她直接往前走去,结果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了,而且竟是连言语都不能了。 那青衫女子越来越近,最后整个人往他怀中靠去,待她离自己近了,姚真意这才发现那双眸子中看似妩媚却有不易察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神色。 青衫女子瞧见少年身形固定的样子,神色妩媚伸出青葱般的手指在他脸上轻抚,戏谑地笑道,“小弟弟,是不是动不了啊,哎呀,别用那么凶的眼神瞧着我,姐姐会害怕的……” 姚真意不知道这女子对他使了何等术法,身体无法行动,再加上不能言语,只能死死地盯着她。 就在这时,青衫女子笑着低下头,那只青葱手指从少年脸上向下,而后划到他胸口时,方才妩媚的神色顷刻间消散,那双眸子中充满冰冷杀意。 只见她伸出的那只手五指上指甲突然伸长几寸,指尖那里锋利无比,就要往姚真意胸口刺进去! “嗡!!” 就在这时,姚真意体内梁仲年留下的那几道剑意,郝然自动冲出一道剑意,这道剑意飞速游走他的全身,那青衫女子刚要将指尖刺进他的胸口,却被一股凌厉无比的剑气激荡开来。 姚真意感受着体内汹涌澎湃的灵气,在他右手中郝然有一道剑意存留,与此同时他发现自己可以动了! “小弟弟,方才姐姐只是与你打趣,可莫要计较呀~” 那青衫女子退开几丈远避开那些剑气后,又恢复方才那副妩媚的样子,令人分辨不出她话里的真假。 待她眼角瞧见少年竟然可以动了后,心中不免有些骇然,媚术竟被这小子破了?! 心中想道是这般,脸上神情依旧是那副迷死人不偿命的样子。 “礼尚往来。” 听闻此言,姚真意嘴角扯了扯,方才那种徘徊生死之际的感觉仍然让他心有余悸,如今后背还是被冷汗浸湿的,皮笑肉不笑的丢下这一句。 话落,他的身形往前奔去,右手双指迅速并拢,少年催动体内的灵气迅速往指尖聚拢,他心中感觉那道剑意竟有些欢呼雀跃,犹如憋了许久一般。 “御!行!起!” 密林中,姚真意快速奔走时,右手双指并拢高举于前,嘴中轻吐三字正是那套剑诀的字决,而后直接对着脸色剧变的青衫女子指去。 只见一道剑意从他的指尖穿透而出,那道剑意化作一道虹光射向远处青衫女子而后炸开,密密麻麻的凌厉剑气锋利无比。 青衫女子脚尖轻点,迅速跃起落到一棵树上,她瞧了下被那些剑气穿透的裙摆,上面有几个细小窟窿。 脸色不由得有些阴沉,这剑气竟是如此古怪,那少年明明不是剑修,却有如此恐怖的剑意。 她刚想施展术法,而后娥眉微蹙,心里似是响起一句女子的心声言语,随即又掩嘴媚笑道,“小弟弟还真是记仇呢,姐姐不陪你玩了~” 话落,她的身影便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头雾水的姚真意。 第一卷,食牛之气 第四十章,世间登高望远处 姚真意找了四周好几遍,皆未曾发现肖灵儿的踪影,心中不免有些失落,这几日相处下来,他已然将那位羞怯少女当作自己妹妹看待了。 他心中有个猜测,想必是方才那位青衫女子将少女带走了…… 密林深处另一边, 那位布衫大汉燕赤在苏醒后,一眼便瞧见了那位阴鹫老者,他正背对自己喃喃自语。 燕赤艰难地爬起身来,将地上那柄长刀握起施展神通收回袖中,这柄长刀郝然是件宝物。 他吃力地往前走去,待走到淳于修身后时,却发现他正在跪在地上,双手拼命地挖着泥土,嘴里神经质地傻笑道,“宝贝……我来了!” 燕赤眼神复杂地看着这位师叔,心中不免有些悲凉,以往他做的那些事,自己不是不知晓,只是念及师傅临终前的嘱咐,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如今,他知道,自家这位师叔已经疯了…… 最后,这位布衫大汉一手便将淳于修打晕,扛在身上往另一个方向走去,无论师叔是不是疯了,始终是自己的师叔。 —— 距离蜀海城百里外的一处郊外, 青衫女子御空飞行正往前方而去,她突然娥眉微蹙身形往下落去。 她双脚落地稳定身形后,右手衣袖往前一挥,一道光芒便脱袖而出落到地上,光芒散去后郝然出现一道纤细身影,正是方才消失不见的肖灵儿。 少女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现出身形后猛然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幸得青衫女子迅速上前扶住她,这才没有往下倒去。 青衫女子有些心疼地责怪道,“傻丫头,此次偷跑出来已是难逃罪责,你还与人族纠缠不清,莫要忘了自己是何身份。” 青衫女子并未将自己想要除掉那个少年的事情告诉肖灵儿,这丫头素来对这人间了解甚少,又怎知那少年接近她是否别有企图。 肖灵儿似是突然想起一事,转过头来伸出小手抓住青衫女子的手臂,神情焦急地问道,“青璇姐姐,公子他没事吧?!” 青璇,也就是青衫女子,她瞧见少女梨花带泪的模样,心里哀叹一声,难道我狐族女子终究逃不过与人族的纠缠么? 她冷声道,“你是说那少年?他在你现出真身时,早已吓破胆子拼命逃窜去了!亏你损耗精元后还这般惦记着他!” 听闻此言,肖灵儿反而放心了,喜极而泣地笑道,“青璇姐姐,你还真是不会骗人呢。公子定然无事,太好了…咳咳…” 话还没说完,她便猛的咳嗽起来,真身被那神罚天雷劈中,再加上耿三秋那最后一剑,才让她受到了反噬。 青璇连忙伸手顺了顺少女的后背,不由得哀叹一声,看样子,这丫头明显对那少年动了凡心。 只见她微恼地怒道,“就算无事又如何!他只不过是一介凡夫俗子,能与我等寿命相比?待他年迈幕落时,你还是这般模样,真能奢望能有何种好的结果?!” 而后她又再补了一句,“你可莫要忘了族中多少女子因那人间的男子伤透了心,最后落了个凄惨下场!再看看人间,又是怎样诋毁我们的?!有多少恶毒言语的书籍,全是不堪入目的无耻之论!” 听闻此言,肖灵儿眼神黯淡下去,青璇姐姐说的言语她都明白。 青璇见少女闷闷不乐,便娇笑道,“好了,傻丫头,等你修为强横了,不就可以随心所欲了么,到时你再找他谁也无法阻拦了。” 她说完后见肖灵儿点了点头,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傻丫头,等你再出来后,恐怕见到的便是一堆白骨了…… 最后,青璇施展神通将肖灵儿收回袖中,往天边飞去…… —— 次日, 姚真意将那些东西收好后,便再次启程北上,走到城门口时,少年回头望了一眼城内,再看了下城门上“蜀海城”那三个大字,心里想起了之前苏先生说过的那句话,“蜀海原白帝,是为蛟龙之属古国也。” 而在他心境深处内的那口古井处,那条有着浑身漆黑鳞片的黑蟒,头上那两道凸起越发明显,且隐约间有种莫名的威慑之力。 少年收回思绪往北方走去…… —— 北海崖畔, 这里常年四季如春,也唯有春,不见秋夏冬。 那位儒衫读书人今日难得出了草芦,在远处缓缓踏步而行,待他走到一处崖边时,望了一眼那浩瀚无边的北海,奇怪的是,那海水竟是金色的,而且在其中有着无数个密密麻麻的东西,似是这世间的文字。 只见那些金光闪闪的细小文字漂浮在海面上,随着海浪轻轻摇曳甚是奇妙。 儒衫读书人对此一幕似乎习以为常,他转过头眺望了另处方向一眼天边,在那万里之外的遥远处,有一座墓地,是自家先生的墓。 先生常伴山中,学生也常伴草芦,似是命中注定的。 “李兄,可是想起了何事,在下大梦初醒,就听见李兄心里的叹息了呢,啊~” 就在儒衫读书人站在崖边失神时,那北海之上竟是出现了一道盘腿而坐的身影,在下面一条金黄的鲲鱼正载着他往这边缓缓游来。 待那道身影离得近了,才发现是位神色慵懒未束高冠的俊秀青年,青年身穿淡色布衫,盘腿坐在那条金鲲之上,一只手托腮撑在腿上,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 儒衫读书人,也就是李淳风,那位被誉为人间最登山巅高处,不是剑仙更似剑仙的读书人。 只见他微微一笑,打趣道,“齐兄,可是梦见了何等良辰美景,以至于流连忘返。” 听闻此言,慵懒青年百无聊赖地伸手往海里捞了一下,掌中郝然出现一个金色的“迹”字,随后又将这个“迹”字丢回海里,字入海里并未激起半点水花。 齐融笑着说道,“梦见了又如何,未曾梦见又如何。是我梦见,还是梦见我,亦无所谓。” 李淳风笑而不语,随即抬起头望向天幕,在那苍穹的最高处似是有一位两鬓斑白的中年儒士盘腿而坐,对他温和地笑着。 昔年,先生学生三人还在人间某处小小的书院时。 那时先生还在,学生二人也不是如今这副模样,先生最喜爱喝酒,醉是会醉,但绝不会有酒后失礼的举动。 因为先生说,不能把学生给教坏了,君子是以正身也,自省且自问。 而且在先生喝醉时,学生要是问出一些平时不能问的问题,也不会惹他恼怒。 “先生,学生想学剑术,很高很高的那种。” “学!越高越好!让他们瞧瞧,谁言百无一用是书生的!” “学了剑就可以不念书了吗?” “屁话!学剑跟念书一样不能落下,去去,抄一百遍书再来问先生!” “……” 师兄对外人永远是一副生分模样,唯有对自家先生与师弟没有任何间隔。 而每当这个时候,自己那位师弟总会躲在门口,手里拿着本书偷偷露出头瞧着这一幕。 这时,先生醉了坐在书台仍是正襟危坐的样子,当他眼角瞥见门口那位学生后,总会招手笑道,“小苏,过来过来!” 自家师弟便会一头雾水地走过去,“先生,何事?” 先生笑眯眯地道,“小苏啊,勤学好问是好事,可不能把书往死里读啊,有时间得去瞧瞧外面的世界。书里的圣贤理自然好,可再有颜如玉黄金屋,也比不上那些实实在在的山河锦绣啊。” “知晓了先生。” “去吧,顺道帮先生买点酒回来。” “先生,你就是没酒了吧……” “胡说!先生海量不假,可这酒都是小酌,哪那么快没得,出去时记得去跟你师兄要点银子……” “先生,为什么不自己去要呢?” “笨,先生两袖清风哪能装得下银子,你不一样,你还小,可以理直气壮嘛……” “……” 昔年的历历在目,如今的物是人非,先生安然逝去,师兄成了最得意也是最失意的读书人,对这世道人心失望后,便甘愿自囚北海,结伴草芦。 师弟则是夺天地造化集三教大成于一身,却屡次遭人打压,到如今的自愿坐镇天外天。 先生永远安然处世,他的脸上从未有过哀愁一说。 师弟最有先生的风范,心系人间细微处,学问极大,却与人为善。 儒衫读书人收回思绪,不再停留往草芦走了回去。 师弟,但愿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吧。若是对的,那么师兄就为你将这天地一剑斩开! —— 原本的东胜神洲,如今的旧地遗址。 这里山下王朝数不胜数,仙家山头犹如牛毛之多,但这里的真正执掌者,则是世人皆知的道统一脉。 道统最高处的那位老祖,已不在人间有千万年,而道统一脉又追求虚无之说,对这里陆续崛起的各家各派皆是处于放任态度,因此有了如今这幅模样。 但这里的人都知道,无论光阴长河如何变幻,道统一脉绝对不会没落! 而此时, 七十二玄峰之一,玄都观山脚下, 头戴紫金莲花冠的年轻道士缓缓往山上走去,路过之处皆是白雾缥缈,他脚踩青石阶梯一步一步往上走去,犹如登向人间最高处。 两旁则是趴服在地的数百位玄都观的道士,双手伸出掌心向上以头点地,是对这位年轻道士的最高敬礼。 能受如此大礼的唯有三位,一位是道统那位早已未曾现世的老祖,一位是那位“天胜”,最后一位便是眼前这位“地压”。 道者,天胜地压也,自超凡入圣,举天登高处。 陆土瞧着眼前越来越近的玄都观,眼神复杂,世间多少事,终究是陆陆续续归于尘埃,任你术法登天,任你剑术通天,任你道法自然,终究是妄为不可想,可这,不正也是有趣之处? 与人斗,与己斗,与天斗,其乐无穷也! 第一卷,食牛之气 第四十一章,山泽有鬼神 年轻道士最终登上山顶,映入眼前的是“玄都观”三个大字,而在观门旁则有一道木栓,是昔年用来栓住那头青牛的。 陆土走过去,伸手摸了下木栓顶处,这道木栓倒也奇妙,过了数甲子光阴未见腐朽,却只是多了些许青藓。 外人或许不知晓其中缘由,顶多是以为这道木栓是沾了那无上道法的奥妙,因此“长生不老”了,唯有年轻道士心里清楚,这道木栓是件实打实的仙家神物。 这道木栓名“通天”,寓意则登天,是昔年自家师尊赐给那头会听道法,会悟道的青牛,希冀它自证道法,得以走上登天之路。 如今青牛不在,剩下的只有这道木栓以及一条老旧粗壮麻绳,木栓是神物,这麻绳却只是普普通通的绳子罢了,自然不是何等仙家之物。 陆土双手扬了扬袖袍,再用袖袍拍了下小腿处,以示进观不带一丝尘土,心中别无杂念。 陆土往玄都观内走去,观外是那清净自然,观内则是空荡无比,惊奇的是这里面竟生长了数棵古松,根处却是从那铺垫的青砖处破土而出,倒也算得天独厚了。 年轻道士往最里面的大殿走去,大殿内放有二十八盏明灯,各自以二十八星宿方位摆放其中,以东边为首青龙,角木蛟、亢金龙、氐土貉、房日兔、心月狐、尾火虎、箕水豹。 南边则是朱雀为首,井木犴、鬼金羊、柳土獐星日马、张月鹿、翼火蛇、轸水蚓。 西方以白虎为首,奎木狼、娄金狗、胃土雉、昴日鸡、毕月乌、觜火猴、参水猿。 最后北边的是玄武,斗木獬、牛金牛、女土蝠虚日鼠、危月燕、室火猪、壁水獝。 取字头尾,便是东以角、亢、氐、房、心、尾、箕。 北以斗、牛、女、虚、危、室、壁。 南以井、鬼、柳、星、张、翼、轸。 西以奎、娄、胃、昴、毕、觜、参。 四尊镇守,四方压制,四象衍生八卦,八卦又以阴阳为主,是为道之大成。 即是修自身清静无为,体外身轻无物一说。 瞧见这一幕,陆土笑了笑,心里突然想起一段有趣的言语。 普天之下,算命的也不全是道士,也有可能是儒生,观言语,察心相。 求学的,不一定非得是那年幼蒙童,也可以是那年迈老人,学无界,识无崖。 行善的,不一定非得是那救苦救难的菩萨,也可以是世间每一个人,心存善,行施德。 年轻道士想到这里,倒是有些怀念昔年那些日子了,无忧无虑,逍遥自在,哪来那么多屁事! 他抬脚缓缓走到最里面,在那里只剩一张老旧的供台,供台之上未曾放有任何神像,也未曾竖立何等供牌。 唯有三样上了点年头的东西静静地放在那里,一柄拂尘,一本泛黄书籍,一颗圆润珠子。 拂尘名“入世”,书籍名“观心”,珠子名“归真”。 再往下瞧去,在供台下面则是有着三道蒲团摆放着。 陆土走到供台边,先是右手袖袍一挥,供台之上郝然出现一尊三足两耳的细小香炉。随后只见他左手拈着三缕不知何时凭空出现的细香,年轻道士未曾动用术法,那三缕细香便自燃而起缓缓升起烟雾。 他走到供台前,以正礼双手高举细香低头弯腰,对着供台那三样物品拜了九下。 拜完后,将细香插在那尊香炉上,陆土退后几步,走到其中最靠外面的那道蒲团,年轻道士双手一扬袖袍盘腿而坐。 “砰!” 他瞧了那另外两道蒲团一眼,而后伸手往地上一拍轻笑道,“给贫道起!” 与此同时,远在万里之外,东胜神洲某处的道统所在,大地突然开始震动摇晃起来,将所有人吓了一跳,紧接着让他们大惊失色的一幕出现了! 在那众多琼楼玉宇的某处空地上,只见一座巨大的高塔破土而出,紧接着越升越高,随着无数的泥土落下,大地恢复平静后。 所有人这才瞧清那座高塔直入云霄,犹如通天! 塔身呈现赤红之色,共分七十二层,从上往下层层相叠楼台处各自设有栏杆,周边是浮云游过,飞鸟陆续围绕在这座高塔的周身。 那些人瞧见这平地而起的通天高塔,不由得地吞了吞口水,而后反应过来连忙跪伏在地,神情恭敬无比。心道,这定是那天上的仙人显灵了! 而在那座塔被浮云雾气缭绕着的高处,一道身影郝然出现站在楼台,往下瞧了一眼那些犹如渺小黑点的人们。 待那浮云飘散而去,这才发现是一位头戴如意冠,身着道袍的儒雅青年,郝然是在白驹镇现身过,陆土的那位师兄。 只见他现身后站在楼台处,伸出袖袍轻轻一挥,那些缭绕的浮云便被驱散开来。 头戴如意冠的儒雅青年转过身来,在他身后站着一位年轻道士,便是陆土陆道长。 陆土走到他身边伸了个懒腰,而后随手招了一缕浮云缭绕掌中,笑道,“师兄,该叫那个家伙下来了。” 儒雅青年点了点头,笑问道,“真身还在白驹镇?” 神游分身,以一气化三之术,行走天地间,共分阴阳二身,不同于术法与元神出窍的短暂分身,可以一直停留,且与真身无何差别。 以儒雅青年的修为,自是瞧出了眼前这位师弟乃是阴神远游。 听闻此言,年轻道士上半身趴在栏杆上点了点头,他将掌中那缕浮云轻轻吹散,而后笑道,“没那么快回来,时机到了自然会回来的。” 过了一会,他又再次笑道,“这里还得交给那家伙镇守,能省下不少操心事。” 儒雅青年双眼直视前方,点了点头正色道,“希望她的选择是对的。” 陆土笑了笑,给了一个凌磨两可的答案,“师兄,今日事怎知明日事,你又怎知不是他选择了她。” 儒雅青年笑而不语,随即转身离去,这处高耸入云的楼台上只留下年轻道士一人。 过了一会, 远处天边,突然有一道声势浩大的气息往高塔这边迅速飞来,那道身影所过之处,周身云层皆是被凶悍的剑气搅了个稀巴烂。 年轻道士站起身来,嗤笑一声,“贫道又不是个女子,高调给谁瞧呢?!” 只见他扬起袖袍伸手一拍,那道飞速而来的身影便猛然被拍了下去,轰隆一声砸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 陆土满意地点了点头,老早就想找个理由,咳咳,是跟这个师侄“讲理”,这不,像只苍蝇在贫道面前飞来飞去的,你不累我都嫌眼疼。 被年轻道士一掌拍下去的自然是道统一脉,剑术最高的那一脉执牛耳者。 也是即将镇守这座通天高塔的不二人选。 —— 大汉王朝境内, 夜近将幕,姚真意走在这片开始升起些许雾气的林中,四周皆是一片万籁寂静,唯有些许微风拂面。 “沙沙—” 少年的脚步声在这片老林中响起,孤身一人走在路上,若是换了胆小之人怕是早已吓了个半死。 姚真意却早习以为常,昔年为了填饱肚子,他便经常深夜里去山上采药,挖那些野菜,摘野果吃。 只是后来孙掌柜的教会他辨别草药,就比较少夜里上山了,但偶尔还是会去几次。 印象最深的还是那一次,少年因为受了风寒,那时已是深夜时分,不想劳烦孙掌柜的他,便独自一人背着竹筐上山采药。 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一晚,在自己跑到山上刚采到那株草药时,突然从林中走出一只猛虎,那只猛虎双眼死死地盯着他。 那种让他至今想起来都会心有余悸的恐怖眼神,生死之际那一瞬间最令人难以忘却。 就是不知为何,最后那只猛虎并没有吃他,而是盯了少年一阵后便转身离去了…… “?!” 就在姚真意想起这些思绪时,突然发现前面的朦胧雾气中,出现了两道细微的光芒。 他惊疑不定地停下脚步,眉头一皱地盯着前方。 “呜呜!” 就在这时,他感觉身后有些不对劲,刚要转过身去,一只手便伸出猛然握住他的嘴巴,反应过来的姚真意拼命挣扎,只能发出呜呜声。 “嘘!” 只见耳畔响起一句嘘声,示意他不要说话,姚真意往下瞥了一眼,心里松了一口气,在身上郝然有一双白靴,而且是有影子的。 “沙沙—” 那两道光芒越来越亮,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匆忙的脚步声,而令少年瞳孔一缩的是,在那片雾气中郝然出现十数道身影,最前面的两道身影手持大红灯笼! 最让人感到诡异的是,在那队人中间有一座轿子披红挂彩缓慢行进,姚真意这才看清楚,这是一队娶亲的队伍?夜里娶亲? 而当他侧过头才发现伸手捂住自己嘴巴的是一位俊俏公子模样的书生,书生神情严肃,对他摇了摇头示意别说话,姚真意点了点头,只是心中有些奇怪,这书生身上怎的那么香? “呜呜呜—” 就在这时,那队人抬着的大红轿子里,隐约传来女子的哭泣声,而其中一道身影竟是往这边走来。 这队“娶亲”的队伍停了下来,那道身影越走越近,借着月色,才发现是一位面带笑容的老妪。 这位老妪走到两人面前,往怀里掏出一散银递了过来,那位书生这才松开捂住姚真意嘴巴的那只手,对着老妪作鞠施了一礼,接过那些散银。 老妪温声地笑道,“我家山神老爷娶亲,路过时若有所叨唠,还请两位公子莫要怪罪,请多包涵,老身在此谢过了!” 书生笑着点了点头,示意知晓了。 而姚真意向来是人恒对之,便恒以对之,他对着老妪拱手作鞠道,“小子不胜荣幸。” 老妪见少年抬起头后,眼神一片清澈,原本和善笑着的她,笑得更加欢喜,只见她轻声说道,“公子心善,便会有福报。” 说完后,她便不再停留,对着那队人一挥手,他们便往山中深处缓缓走去。 只留下姚真意与那位俊俏书生,待那些人消失后,少年这才得以开始打量起这位读书人,只见他面容清秀,生得竟是比女子还要好看几分,真是怪哉不已。 …… 破旧城隍庙内, 方才两人各自怀着心思,一同往前走去,在这幽静的林中处,竟是发现了一座荒废已久的城隍庙,姚真意与书生相视一眼,今晚就在这里落脚了。 “噼啪—” 少年找了一堆杂草在庙中铺好,而后又去外面捡了些许干树枝回来,看着他奔来走去的样子,书生拿了一根树枝折断,而后丢进方才生好的火堆里,火堆里树枝燃烧的噼啪声响起。 姚真意弄好这一切,才在书生旁边坐下,一同望着那簇火堆怔怔无言。 “还不知……” “你先说。” 过了一会,两人异口同声地转过头出声问道,结果发现对方与自己一同开口,尴尬地笑了笑,后来又同时相让道。 最后还是书生先开口笑道,“秦骧。” 少年也笑了笑,“姚真意。” 秦骧说完后,又转过头望着火堆,对着少年问道,“姚真意,话说回来,你为何一个人在这方寸山中。” 姚真意笑着说道,“赶路,你呢。” 自称秦骧的那位书生似是漫不经心地说道,“家里太闷,出来到处走走。” 两人之间各有小心思,萍水相逢谁也不知谁的根底,因此气氛便突然有些尴尬起来。 就在两人无言时,姚真意笑着对秦骧说道,“夜深了,去歇息吧,我来守夜就行了。” 秦骧迟疑了一下,开口说道,“要不轮着来?” 姚真意摇了摇头,“不用。” 秦骧无奈之下只得点头,而后站起身来扬了扬袖袍,缓缓走到那早已铺好的杂草堆,仰躺下来一只手撑头背对少年。 少年见此一幕笑了笑,站起身来。 就在他站起身来的时候,背对他仰躺着一手撑头的秦骧,放在腹处的那只手,在双指间郝然夹着一根细针,针芒处在这漆黑的庙里竟是隐隐发亮。 姚真意往门口处走去,开始练起了那走桩,也就是那套被他称为道拳的八步走桩。 或许是因为出拳次数越来越多,他此刻练起拳来倒是得心应手,少年的身影在门口缓慢走步,边走边出拳而后再收拳,依次循环数十次后渐入佳境,心神沉浸其中。 秦骧悄然回过头,瞧见少年在门口练拳走桩的身影,心中松了口气,手里那根细针收回袖中消失不见,他再次回过头,笑了笑便合上双眼,是真的有些累了。 夜逐渐深了,破庙里,火堆旁一位书生以手撑头,仰躺茅草堆上背对门口。 而门口,少年抬起头望了一眼,那夜空上已然被乌云遮蔽的月光,随即再次开始走桩出拳收拳。 第一卷,食牛之气 第四十二章,剑客贾奕邴 夜如时分,凉风如水,在那月色之下,庙外一片漆黑,寂静无声。 庙中,少年给火堆添了些许树枝,这才没有让庙里那位浅浅入睡的书生秦骧感到寒意。 姚真意悄然关上庙门些许,让那些凉风无法吹进庙里太多。 走到庙门,他没有再次练拳走桩,而是开始运行那套剑诀,姚真意盘腿而坐双手垂下,缓缓催动人身小天地内的丹田灵气,修道一途最忌讳半途而废,唯有勤加修炼才是脚踏实地。 “砰!” 就在少年呼吸吐纳时,在那庙外土墙传来一声巨响。 姚真意停下运决迅速站起身,庙里浅睡的秦骧也被这响声惊醒了,他转过身站起来,对着门口的少年问道,“发生何事了?” “不知。” 少年摇了摇头说道,而后往外走去。秦骧见状,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而此时的庙墙那里, 一位摔了个鼻青脸肿的邋遢汉子,浑身酒气地躺在地上,一旁则是已然摔烂的酒壶碎渣,月光下,依稀可见这酒水洒了一地。 姚真意与秦骧两人顿时警惕起来,事出反常必有古怪,他们慢慢地往前走去。 走近后,才发现地上躺着的那位邋遢汉子身后压着一把长剑,这人穿着一身布衣浑身酒味。 再往前仔细一瞧,才看清他长得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倒也算得上俊俏,只是那下巴处的些许胡渣实在有些显眼,不是汉子而是一位醉酒青年。 而在这人脸颊几处则是有些淤青,想必是方才翻墙不慎摔倒所致。 只见他浑身酒气,睡眼惺忪地笑道,“好酒,真是好酒……” 姚真意刚想弯腰伸手去碰这位醉酒汉子,哦不,应该是醉酒青年,却猛的被秦骧一拉,秦骧将姚真意拉了回来,在他耳畔轻声说道,“姚真意,你不觉得此人出现在这,有些古怪?” 少年点了点头,拍了拍秦骧抓住自己的手,刚想开口言语,却发现这位俊俏书生猛然松开抓住他的手小退几步,脸色有些涨红,甚是奇怪。 姚真意愣了一下,随后倒也没多想,以为这位读书人畏生罢了,对他笑着说道,“放心,我自有把握。” 站在一旁的秦骧似是脸色有些古怪,听闻此言,随意地点了点头,便不再言语。 姚真意说完,便弯腰伸手去拍了下那位醉酒青年的肩膀,轻声道,“大哥?大哥?” 醉酒青年伸手抓了抓脸,吧嗒嘴两下,而后似是又睡了回去。 见此一幕,两人相视一眼,皆是苦笑地摇了摇头。 最后还是姚真意伸手扶起他,而后把他背回庙里,放靠在庙里的柱子那边。 由于这城隍庙荒废已久,供台那里原本有座似是某位兵家修士的神像,只不过不知因何种原因倒在供台后面。 少年在扶着那位背剑的醉酒青年靠在柱子时,这才得以瞧见那尊“倒塌”的神像。 世人常言举头三尺有神明,可是又有多少人能够做到自问己心,到底有无做过那灯下黑之事?做了还是没有,亦或是做得多,还是做得少? 摇了摇头,抛开这些杂念,姚真意转身拿了些许杂草给那位醉酒青年盖在身上,待弄好这才对站在一旁的秦骧笑了笑。 姚真意对书生轻声问道,“不歇息了?” 秦骧伸了个懒腰,而后笑着摇了摇头,“不了,方才那些许睡意已被赶跑了。” 说完他不露痕迹地瞥了一眼,那靠在柱子上双目紧闭的醉酒青年。 这位俊俏书生双眼微眯,让人无法猜测他心中到底想些什么。 姚真意点了点头,留下秦骧站在这已然烧的差不多的火堆旁,独自一人重新回到庙门那边,开始走桩练拳。 秦骧站了一会,便在火堆旁坐下,顺手拿起一根树枝丢进去,激起些许噼啪声响起的火星。 他转过身来饶有兴致地盯着少年练拳,而后越瞧越觉得古怪,眉宇一皱,不仅走桩古怪,就连那拳架都透露着古怪。 只见姚真意边走桩便出拳,行云流水间心神沉浸其中,一拳递出衣袖竟是带起些许破风声。 最为古怪的是,寻常的拳招都有迹可寻,但少年这套拳却好似毫无路数,甚至看起来像打“疯魔拳”一般,可看他出拳递拳之间,竟是无任何不顺畅的感觉。 过了一会,秦骧突然出声问道,“姚真意,你这拳法是谁教的?” 说完秦骧立即察觉到自己话里的不对,行走在外最忌讳问及根底,且两人仅仅只是萍水相逢罢了。 听到这话,少年愣了下停住身影,似是未曾在意地笑道,“一位对我很好的人教的,可是有何不对?” 秦骧沉吟一会,正色地说道,“其形如内外兼并,观你出拳递拳间倒是有了几分古怪的拳意。” 随后他又笑着摇了摇头,补上一句,“不过我所说言语你听过就好,毕竟我也不是武道行家。” 姚真意点了点头,这“道拳八式”其中的奥妙他也不是很清楚,只是之前梁仲年将变动过的教给他,因此才能顺下去。 见秦骧不再言语,他便再次走桩,这道拳八式练的多了,竟是让人越发精神充沛,丝毫未有疲惫之感。 而这也让姚真意越发好奇,这套拳法到底是谁创出来的了…… —— 次日, 城隍庙里,秦骧以手撑头,坐在那簇已然成了焦黑灰烬的火堆旁,昨夜,这位书生后来有了些许睡意,便不知不觉睡进去了。 “恩…恩?恩!!” 秦骧手滑了一下,待他睁开眼后,一眼就瞧见昨夜那个醉酒青年,正俯下身笑眯眯地盯着自己。 “啊!!” 姚真意怀里正揣着一些山上摘来的野果,刚踏进庙里便听见一道惊呼声。 他跑进去一看,便瞧见昨夜那位醉酒青年对着他摊了摊手,耸肩笑了笑。 而秦骧则是站起身来,伸手指着那位背剑青年。 待瞧见姚真意怀里揣着野果后,那位背剑青年顿时双眼放光,一点也不生分地走上前去,拿起一个咬了口,他嘴里嚼着野果含糊不清地笑道,“初次见面!” 说完他嘴里咬着一个,又拿起一个野果擦了擦,一副自来熟的样子。 秦骧嘴里扯了扯,还真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 姚真意倒是还好,对着背剑青年笑道,“初次见面,我叫姚真意,炼体境武夫。” 他还有没说的,如今除了没有本命飞剑,也不知自己算不算是剑修。因此用武夫自称。 背剑青年不经意间瞥见少年腰间那枚赤红葫芦,轻咦了一下,而后神情瞬间恢复正常,把野果吃完后擦了擦手,笑眯眯道,“我叫贾奕邴,是位剑客,剑术很高的那种。” 说完他抖了抖身后那把长剑,示意两人,喏,剑在这里呢。 秦骧则是没好气地说道,“秦骧,求学。” 话语刚落,自称贾奕邴的背剑青年突然快步上前,伸手将秦骧肩头一把揽住,笑眯眯地道,“秦兄还是位读书人啊!啧啧,这求学路上可危险的很,要不请我老贾替你护道前行??” “把你的……手拿开!”秦骧几乎是咬着牙浑身颤抖地说道。 贾奕邴讪笑一声,把手缩了回来,而后笑眯眯地道,“失误失误。” 姚真意对两人笑着说道,“好了好了,大家既然聚集此地,那便是有缘。” 而后他再次说道,“我还要北上赶路,那便与两位在此分别了。” 话语刚落,贾奕邴便猛的一拍大腿,吓了两人一跳,只见他大笑道,“缘分啊缘分!姚老弟可是去那二十里外的风凌渡口??” 听闻此言,姚真意点了点头,倒也没有掩盖。 贾奕邴笑眯眯地道,“即是如此,那我便与姚老弟一同前行,反正我也是要去往那荆离王朝问剑龙虎山天师府的。” 一旁未曾出声的秦骧这次倒是笑了起来,“问剑龙虎山天师府??你怕是还没醒酒吧!就凭你??” 贾奕邴老脸一红,伸手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而后才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姚真意听闻此言,却是心里一个咯噔,轻声开口问道,“贾大哥为何要问剑龙虎山天师府?” 秦骧翻了翻白眼,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他要说是大罗神仙转世,你也信?! 贾奕邴依旧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没啥原因。就想知道是他们的雷法快,还是我的剑快。” “大言不惭。”秦骧真是受不了这人,怎滴脸皮这么厚。 姚真意点了点头未曾言语,而后转过头对着秦骧问道,“秦大哥,你呢?” 秦骧沉吟一会,随后缓缓开口道,“我也要去那梧桐书院一趟。” 梧桐书院,龙虎山天师府皆是出了大汉王朝境内,与姚真意去往的方向倒是算的上一样,而且他还答应了那位云微道长要去往龙虎山一趟。 既然如此,于是他便笑道,“那便一同上路,也好有个照应。” 话落,两人皆是没有异议,笑着点了点头。三人出了这城隍庙往北边走去,而在二十里外的地方,便是那风凌渡口了。 —— 第一卷,食牛之气 第四十三章,千里江陵一日还 风凌渡口, 这里常年累积渡船各有五十艘,大小不一,唯独没有渔夫所泛行的轻舟。 据说在这风凌渡口往外去,便是那龙鳖江,江河之中有数百种蛟龙之属精怪存在,因此大汉王朝特地下令禁止渔夫泛行江上。 而这里最出名的,则是风凌渡口的仙家游船。 据说是大汉王朝境内一个名为神隽宗的仙家山头出人出力,与大汉王朝共同执掌此处,除去可以让渡江之人安然渡过外,主要的还是做起了那观赏游玩以及输送货物的生意买卖。 许多慕名而来的人们皆是会来此自掏腰包,只为了看那些神隽宗独有的“仙家美景”。 有数座风景优美,且仙气十足的磅礴山岳,在那里,可以让乘船游客上去游玩观赏,更多的则是去添置那些“山上之人”因某种原因拿出来摆卖的稀奇古怪玩意。 除此之外,那数座山头还各自设有旅舍,客栈,以及诸多杂七杂八的山上店铺,为的就是能让那些前来的客人自掏腰包。 而大汉王朝也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每年这个仙家山头给的分成半点不会少,主要还是想与大汉王朝交好,有钱收又做了顺水人情,何乐不为? 而用神隽宗的话来说,那就是跟谁过不去,不能跟钱过不去啊! 且不论神隽宗花费人力物力打造渡船,更多的是与其他仙家山头或是山下王朝做起了货物运输的买卖。 最绝的还是不知这神隽宗哪位鬼才想出来的甲子录,类似于张贴榜文,但里面内容写的是,比如记载了哪个仙家山头的仙子美若天仙,风姿绰约啊,亦或是哪个宗门的天才破境跌境。 而只要乘坐渡船之人,皆是可以人手一份,不得不说,又是一个大手笔。 因此也有人说这神隽宗半点没有一个仙家山头的风范,反倒是像极了山下王朝商贾的行事风格,也就是俗不可耐,浑身都是铜臭味。 对此,神隽宗那位宗主倒是看得挺开,对此嗤之以鼻,乐呵个不行。 铜臭味?有钱能使鬼推磨,财能通神,劳资就是喜欢钱,有本事你们也去做啊!一群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王八蛋。 姚真意三人走到这风凌渡口时,着实被眼前这一幕震惊了,此处分明比那些王朝都城还要热闹几分啊! 只见渡口码头边,依次而过的杨柳青树随风轻摆,络绎不绝的人群来往奔走,边上竟是有许多小食摊子与那些摆在地上的摊子。 好家伙,难怪那神隽宗财大气粗,光是这些摊子的收入,恐怕就不下多少了。 而在渡口江边,则是停泊着数艘巨大的渡船,这郝然便是那神隽宗用来载客的渡船了。 姚真意三人在回过神后,便直接往那其中一艘渡船方向走去,这渡船船长四十丈有余,宽十八丈,据说可载客千人以上,但因其渡船之上又建有客房以及观景楼宇,所以顶多百人,但也比寻常渡船大了不止一点。 若是以寻常人力划动,或许需要两三百人,但神隽宗却花费大量钱财聘请了诸多修士。 而之所以说那神隽宗财大气粗的原因,便是每艘渡船上各自配有数十位筑基境的修士,以灵气驱使渡船前行。 令少年奇怪的是,这乘船所耗费的渡银竟是只需要五两银子,虽说这对自己来说也算是笔大数目,但未免收的也太过少了吧。 秦骧则是对姚真意笑着解释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为何人人都说那神隽宗会做买卖,其中缘由便是这渡银数目之上,看似亏本买卖,实则背地里却赚了,你想想看,这五两银子,仅仅只是九牛一毛,而真正让人掏钱的,是那些途径山头之处。 再者,这神隽宗之所以拉低门槛,无非便是与那些游玩至此的某些仙家山头之人交好。顺水人情做了,山上山下两不误,明面上做着亏本买卖,实则赚了不知多少,香火情,银子,通通入了怀中。” 姚真意点了点头,心中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却是发现贾奕邴不知去哪了,便疑惑道,“贾大哥去哪了?” 秦骧翻了个白眼,伸手往后边某处方向一指,少年视线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瞧去,郝然看见那位背剑青年正靠在一棵杨柳树上,对着那处摆了些许小物件的摊主小姑娘嬉皮笑脸。 只见贾奕邴对着那位摊主姑娘笑眯眯地问道,“姑娘,在下有一事不解。” 那位姑娘抬起头,见问话之人是位俊朗的背剑青年,虽说下巴处有些许胡渣,但也算得上别有韵味,因此脸颊微红,轻声问道,“这位大哥,但说无妨,小女子知无不言。” 贾奕邴身子往前靠近些许,笑着说道,“在下观姑娘眉清目秀,容颜貌美如花,必定是那九天仙女下凡来了。” 听闻此言,那位姑娘脸红犹如牡丹花开,甚是艳丽,竟是羞怯地不敢言语了。 心道,这位大哥言语间真是令人觉得动听,就是不知有无心仪女子,哎呀!我在想些什么呢…… “姑娘……哎哟!!痛!松手!松手!” 贾奕邴刚开口还想再说些什么,随即便被一只手掐住耳朵拎了起来,察觉吃痛后连忙踮起脚尖叫道。 秦骧一只手拎着他的耳朵,一边对着呆若木鸡的那位姑娘歉意道,“姑娘,实在是对不住,我这位兄弟这里,有些问题。” 说完,他用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而后一只手拎着贾奕邴的耳朵往渡船方向走去。 贾奕邴则是边弯腰边叫,“痛痛,松手啊!” 他这叫声顿时引来人群的侧目,见此一幕后,纷纷笑出声来。 待到了那渡船入口处,秦骧这才松开那只手,贾奕邴立即跳了起来,脸色涨红地叫道,“好你个读书人!信不信……” 听闻此言,秦骧眉毛一挑,冷笑道,“怎地,你还想一剑砍了我不成。” 说着把自己的脖子伸上前去,讥笑道,“来啊!大剑仙,记着下手利落点,可别到时候握剑的时候手抖啊!” 见此一幕,贾奕邴顿时泄气了,耷拉着个脸有气无力地摆手道,“罢了罢了,算我倒霉……” 而姚真意瞧着两人这般也是无奈,笑着开口道,“好了,上船吧。” 两人听见少年出声后,点了点头,只是各自瞧各自不对眼,不约而同地冷哼一声,分开走上那艘渡船。 姚真意笑着摇了摇头,跟着他们上了渡。 掌管这艘渡船的是一位渡船老管事,据说是一位金丹境修士,而且是那神隽宗的外门管事。 但凡仙家山头皆由内外门之说,外门主要打理宗门琐事,亦或是掌管钱财与其他仙家山头的香火情,但论身份自然比不上那些内门之人尊贵,内门弟子亦或是长老皆高外门一等。 那位渡船老管事倒是一副和善笑容,并未有身为山上神仙自诩高人一等的模样,因此三人对这神隽宗印象不错。 那位老管事接过渡银后,分别给了三人一块木牌,上面写着客房的位置,而三人接过木牌仔细一瞧正好是相邻,木牌入手轻盈,隐约间散发着某种独特的清香,这香味入鼻,既不会太过浓厚,亦是有些令人清爽的感觉,应该是某种材质所制,三人心中不免对这老管事心细之间有些佩服。 老管事领着三人去往渡船上的客房,途径某处亦会介绍这渡船上的独特之处,以及那些乘船时需注意的事项。 到了客房后,老管事便对三人告退一声,临走时还笑着说,晚些时候,渡船上会有那特意为客人准备的美食佳肴,好酒好菜应有尽有,大可放心不醉不归。 贾奕邴一听有好酒,立即两眼放光,擦了擦口水后大笑三声快哉,想必是对那渡船管事所说的宴席倍感兴趣,更多的是那美酒佳酿。 待渡船老管事走后,三人各自去瞧了下自己的屋子,里面陈设摆列整齐有序,除去客床后,还有一张靠窗寸丈些许的茶台,上面配有一套紫壶茶具,是专门为爱茶之人准备的。 除此以外,这船舱内的木墙上还挂着几副丹青墨迹,一眼望去,赏心悦目的同时又令人觉得儒雅不已。 由此可见,神隽宗对此也是花费了不少心思。 瞧完各自的房间后,三人便来到渡船老管事方才提及的地方,也就是这艘渡船的最高处,这里便是提供给乘客观赏日出日落的地方了。 三人陆续登上这处观景之地,只见上面已有好些人在其中,寻了一处比较空旷的地方。 此时正是日出时分,因此空气格外轻灵,且渡船行进时,还有些许雾气未曾散去。 三人站在这里,望着那平静无波的江面,再眺望过去,最远处的天边正有一道曜日缓缓升起,那便是初升。 伴随着微风拂面,令人有一种身轻无物的错觉传来,不免有些赞叹这等美景天成。 “未登山高处,不见仙人姿!” 秦骧站在栏杆处,望着那道缓缓升起的光芒,再瞧见数十只飞鸟跃过,不由得心中激荡,赞叹地轻笑道。 而后他转过头,瞧见整个人趴在栏杆上,犹如软泥一般的贾奕邴,顿时翻了翻白眼,方才那胸中无尽的感慨与赞叹皆是一扫而空。 就在这时,方才一副有气无力的背剑青年突然立起身来,吓了两人一跳。 只见贾奕邴盯着那天边轻笑道,“若问剑客一剑有多高,且看吾翻江倒海,此等剑仙风采独此一家!” 姚真意点了点头笑着,以示赞同。 而俊俏书生则是干脆不说话了,以免损了这位“剑仙”的颜面。 过了一会,秦骧转过头对站在一旁的少年笑问道,“姚真意,此情此景,你难道就不想讲些什么吗?” 一旁的贾奕邴也转过头来,好奇地瞧着少年,似是想知道他会说何等话语。 少年望着眼前这幅如诗如画的美景,心中想起了许多言语,最后化作这样一句,只见他轻声笑道,“道理落在实处,剑术举高而向天,万世太平无苦难,那便是吾之心安处。” 姚真意还有一些话未曾说出口,那就是,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愿天下的每个人都能平平安安,愿这天下迎春,也愿这天下有春…… 爹,娘,孩儿很好,您们不用担心。 第一卷,食牛之气 第四十四章,画中惊鸿一瞥 夜至凌空, 姚真意在船舱客房内盘腿打坐,呼吸吐纳之间气息越发流长,人身小天地内那颗丹田处的灵气也越发精纯,只是迟迟未到顶点。 少年也不着急,水到渠成罢了。 “咚咚”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姚真意停下修炼走过去,打开门郝然便瞧见秦骧站在门外,一脸笑意地望着他。 只见秦骧换了一套玉色儒衫,再加上那张比女子还要俊俏几分的模样,倒是好一个翩翩公子的风采,只是让姚真意好奇地是,这来时也不见他携带包袱,身上哪里放的下一套衣服。 随后少年又想到行走在外,谁还没点秘密,也就没在意了。 秦骧瞧见少年打开门后,轻声笑道,“姚真意,老在房里待着太过闷烦,不如与我一同去那渡船管事说的的宴席瞧瞧?” 话落,一道身影从秦骧背后挤了进来,正是那位背剑青年贾奕邴,只见他对着少年挤眉弄眼道,“此话正解,姚真意啊……唔!唔!” 贾奕邴话还没说完,就被秦骧一巴掌覆住脸给推了出去,身形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还不待少年反应过来,便被秦骧一拉手臂给拖了出去。 “走吧,瞧瞧去!” 秦骧拉着少年便往渡船居中那处楼宇走去,贾奕邴却是摇了摇头苦笑一声,打了个哈欠,随后便跟上两人脚步。 三人到了这里,才发现里面郝然已经有数十道身影居坐其中。 一眼望去,其中有几人是比较瞩目的,一位身后交叉背剑,面容清瘦的长须老者,只见他正坐在那里双手拢袖闭目养神,周身之间隐约有凌厉剑气流转。 还有一位则是身穿黑袍之人,全身笼罩在黑袍中看不清面容,这人浑身之间散发着阴冷的气息,因此所有人的座位似乎都离他远了些。 而座位比较靠前的则是一男一女,男子头戴高冠,身穿一件紫色长袍,背着一柄剑柄处是那阴阳图案的长剑,女子则是秀发高挽,同样身穿紫色长袍,与男子一样背了一柄长剑。 只见那位女子在男子耳边低声说些什么,男子则是轻轻点头笑着,神情淡然。 还有一位则是面容比寻常人苍白几分,身穿华服的翩翩公子,只见他独自一人坐在那里自酌自饮,似是瞧见了姚真意打量的目光,他转过头来笑了一下,而后举杯对着少年敬了一下,少年同样回以笑容,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对方无论是眼神笑容皆透露着善意。 而谁都未曾发现的是,在最后面的一处角落里,一位横刀腰后的清秀男子正自顾自地捡起桌上的花生丢进嘴里,他似是不经意地转头瞥了一眼,三人中的那位背剑青年,也就是双手抱头百无聊赖缓缓走进来的贾奕邴。 清秀男子随后收回视线,浑身气息内敛间半点不曾透露,唯有腰间那一枚檀木牌轻轻摇曳。 过了一会, 就在姚真意三人寻到了一处地方,刚坐下不久时,只见门外又有几道身影走了进来。 首先是一男一女,男的身形魁梧,脸上眉骨高耸,大汉行走之间螭电如风,大步流星而来。 而在他旁边与之同行的,则是一位衣着暴露的妖媚妇人,这位妇人嘴角长着一粒黑痣,眼神妩媚仿佛要滴出水一般,胸前乃是花白一片,扭着不堪一握的水蛇腰缓缓前来。 只见她伸出犹如玉藕的手臂挽着大汉,柔若无骨的身子靠在他身上,那片被挤压的若隐若现的花白更是让在场的男人偷偷侧目而视,瞧得口干舌燥,小腹之中升起一股无名之火。 见此一幕,妇人掩嘴娇笑起来,嬉笑之间更是波涛汹涌,于是一片吞咽口水的声音响起。 大汉见这妇人如此这般模样,更是大笑着伸手用力拍了一下她的臀部,惹得妇人那双滴水眸子眼波荡漾,满是一片媚意。 “呸!流水宗的狐媚子!” 而靠前居坐那位身穿紫色长袍的女子,瞧见那位妖媚妇人这般模样后,再望了下在场不少男人那副痴样,于是低声轻呸道。 与她同坐的那位男子倒是神色自然,由始至终都是端坐稳居,听见自家师妹这声言语后,以心声告知她,“切勿急躁。” 女子听见师兄的心声,也是察觉自己有些失态了,轻轻地点了点头便不再理睬身后。 在经过姚真意三人时,那位妩媚妇人偷偷送了一道秋波给三人中的秦骧,秦骧打了冷颤,头皮发麻地扯了扯嘴角,被那妇人瞧了一眼后,顿时如坐针毯,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最后走进来的是三位身穿白衣背剑的女子,在她们中间站着一位身穿红衣罗裙的少女,只见她正打量着里面,那双水灵眸子里满是好奇神色。 在少年印象中,倒是与当初在白驹镇上遇见的那位灵鹫峰少女有些相似,只不过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位红衣少女身上多了些许灵动气息。 待姚真意与她视线对上时,少女似是也瞧见了他,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这少女身上福源深厚,不愧是缥缈峰那位洛宗主的女儿。” 就在这时,秦骧在姚真意耳边轻笑道,少年诧异地转过头瞧了他一眼,就连进来坐下后,即刻拿着酒水不放的贾奕邴也转过头,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见两人这般,秦骧没好气地笑道,“你们怕不是哪个大山里跑出来的吧?连缥缈峰都不知道?” 听闻此言,姚真意倒是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他只知道与大汉王朝结盟的有三座仙家山头,至于其中之一的缥缈峰也只是听过,除此之外便不知晓了。 贾奕邴倒是无所谓,什么缥缈峰的,管它再如何了得,都没眼前的美酒来的好喝。 于是他又举杯小酌一口,不错,不错,这神隽宗的酒水还下得去口。 秦骧瞧见贾奕邴那副模样,低声骂了一句,“喝,喝死你个酒鬼。” 听闻此言,贾奕邴乐呵地嘿笑一声也不在意,随即倒了一杯给少年,却发现姚真意笑着摇了摇头。 他便啧啧笑道,“啧啧,都不会喝酒啊,酒啊酒,唯有我老贾最懂得你的好了。” “诸位!老朽在此拜谢各位赏脸了!” 就在众人陆续坐下后时,那最前边的高台处,忽然走出一位老者,郝然便是那位神隽宗的渡船老管事,只见他先是对着下面的众人拱手拜谢一声。 未以神隽宗之人自居,仅仅以自身说出此言,这里面就有些道道了。 做人做事滴水不漏,又甘愿自降身份,虽说只是一个金丹境修士,但这个举动便让人对其心生好感。 不以宗门压人,首先第一印象就不会太差。 所有在座的人点了点头,心里暗赞道,这位渡船老管事的确是个人精,着实会做人。 老管事说完后,抚须笑了笑,随即伸手一挥袖袍,一副画卷郝然落下,这是一种山上术法,名叫“水月镜像”,就是可以通过催动两块下品灵石来显化千万里之外的场景,当然,前提是那处地方也得有一人在场,并且会此等术法。 与山上修士的掌观神通倒是颇为相似,只不过以掌观山河,靠的是自身修为,而水月镜像则是要耗费被称为“神仙钱”的灵石为代价。 灵石与山下之人用的钱银大不相同,里面蕴含了自然形成的天地灵气,又分三等,分别是上、中、下三种灵石。 而分辨的方法便是看里面的灵气浓厚程度来区分品质,灵石不仅可以用来修炼之人吸收,更是可以作为山上之人交易那些天才地宝的货币,因此才被人称为“神仙钱”。 修炼之人对山下的金银珠宝视若粪土,但对这灵石却是垂帘欲滴,趋之若鹜。 毕竟修炼一途,吸收这灵石内蕴含的天地灵气,可比靠自身吸收转换的天地灵气来得容易且精纯无比。 那位渡船老管事施展出那副画卷后,从袖中拿出两块散发着碧绿光芒的菱状石头,那便是灵石。 他运用体内的灵气将这两块灵石轻而易举地捏碎,而后将这股灵气注入那副画卷,只见那副画卷中缓缓显现出一道场景。 “那是……” 就在灵气注入那副画卷时,众人眼前郝然出现了一处周边皆是白雾茫茫的地方,待仔细瞧清后,才发现这是一处峰顶,而就在这处偌大无比的峰顶之上,两道身影站在其中。 其中一位是身后背着一把巨型重剑的黑衫男子。 另一位则是身穿青衫好似儒生模样的俊朗青年。 两人遥遥相望,无形之中气氛逐渐凝固起来。 “云水涧的黄元圣!据说是那甲子风云录上排名第十三位之人,年纪轻轻就已元婴境,啧啧,不亏是天才种子,大道可期! 还有这个周起!这个家伙就厉害了,才短短数年光阴,就已然登上这个甲子风云录的第十七人,据说来历不明,修为应该同样是那元婴境!” 这两人在那副画卷场景中一出现,郝然便引起底下人群中的一片窃窃私语,看来是对这两人极为熟悉。 渡船管事笑了笑,显然对于底下人的反应很满意。 就在那些人讨论时,姚真意却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那副画卷,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术法神通,心中自然好奇不已,除了这个之外,剩下便是那个所谓的甲子风云录。 秦骧却以为他是对那些人口中说的感到好奇,便对少年笑着解惑道,“那一身青衫的便是一处名为云水涧,仙家山头的得意弟子黄元圣,据说方才不过二十出头,如今便已然是金丹境修士。” 这次姚真意倒是心里一动,默默告诉自己,这世上还是有天才的,那种得天独厚的天才种子。 秦骧见少年不说话,以为他是听完自己说得后,心里受到挫折了,于是便笑着劝慰道,“姚真意,你也别妄自菲薄,那黄元圣只不过是依仗着山上宗门的资源,虽说天赋异禀,但日后成就还是极其难说的,毕竟修道一途,凭的是各自心性所在。” 而方才未曾出声的贾奕邴,听完后却冷不丁来了一句,“最低是涅槃境的成就。” “砰!” 话语刚落,这位剑客的凳子便被人迅速踢了一脚,待他顺着方向瞧去时,郝然瞧见秦骧瞪了他一眼。 姚真意笑着说道,“无事,这点我还是知晓的。” 秦骧见少年眼神坚定,点了点头便不再言语。 就在这时,画卷中的两人皆已斗在一起,只见那位被称为“黄元圣”的青衫青年一脸笑意,不停施展术法压制那位背着重剑的黑衫青年,神情惬意无比。 而被称为周起的黑衫青年则是苦苦抵抗着,任谁都看得出他是在强撑。 在那靠前的座位上,紫袍女子却是对着自家师兄笑道,“师兄,你看那黄元圣是不是胜算更大一些?” 在她心中,自然是身后有着资源,且自身天赋极好的黄元圣胜算更大些。 谁曾想,那位紫袍男子瞧见那一幕后,眉宇微皱而后摇了摇头,轻声道,“未必。” 方才一直闭目养神的那位长须老者,睁开眼瞧见后,却是声音沙哑地说了一句,“周起赢了。” 老者话语刚落,在座的人们皆是嗤之以鼻,这老家伙怕不是眼花吧,任谁也看得出那周起不过是苦苦支撑罢了! 就在这时, 画卷中那副场景中,黄元圣终于找到一个机会,一掌将周起打得吐血倒飞出去,眼神轻蔑地瞧着那位手下败将。 画卷外,在座的人皆是一片欢呼,纷纷不屑地望向那位交叉背剑的老者,清瘦老者视若无睹,仍旧双手拢袖闭目养神。 谁也未曾想到的是,就在所有人乃至画卷中那位黄元圣以为结束时,背着那把重剑的周起站起身来冷笑道,“看来你所谓的术法也不如何!!” 黄元圣眉头一皱,就要再出掌拍飞这个大言不惭的家伙时。令他未曾想到的是,周起比他的速度更快! 只见周起迅速一翻身后柄重剑,砰的一声砸在地上,随即他一手猛然握住剑柄驻地翻转! 执剑出锋,一抹划破天际刺眼无比的剑光闪过,紧接着是一声惨叫声响起。 画卷外的人们连忙仔细瞧去,待那抹剑光过后,只见原本怡然自得的黄元圣,惊恐地望向自己左手处,只见他的左手肩膀大半处竟是被划开,血肉里的白骨依稀可见,地上则是掉了一条鲜血淋漓的手臂,方才那瞬间他竟是连反应的能力都没有! 这位云水涧的天才种子在回过神后,忍受不住无比的剧痛竟是晕了过去。 而周起也不好受,又是吐了一大口血,不过比起地上躺着的黄元圣,实在好太多了,画面到了这便消失不见…… “嘶——”画卷外,在场一大片倒吸冷气的声音响起,谁也未曾想到这个不知来历的周起竟是如此恐怖! 第一卷,食牛之气 第四十五章,黄冠女道士 一剑,仅仅一剑,就让那个黄元圣毫无抵抗之力。 有人唏嘘道,“看来那榜上第十三人的位置易主喽。” 这句话一出,再无人反驳,谁也未曾想到那个周起竟隐藏如此之深,也难怪他们这般惊讶,一个是被宗门悉心栽培,要资源有资源。一个是不知名的山泽野修,无门无路。 而当有些人望向那清瘦老者时,则是有些羞愧,方才心中还诽谤他来着,清瘦老者依旧是一副闭目养神的模样,似乎对这些不感兴趣。 渡船老管事收回画卷,抚须笑了笑,随即开口道,“各位,既然已观赏完,那便请享用美酒佳肴吧!” 在场的人皆是回以微笑点了点头,而后陆续有人端着美食上来,有那小饼如嚼月,色泽金黄酥香脆。有那特制的盐水鸭,皮白柔嫩,肥而不腻,香鲜味美。还有那用双耳小台抬上来的将军过桥骨,洒上些许秘制的酱汁,隐隐可见其中顺流而下的汁浆。 之后,更有那这个季节青青竹笋入船来,再者便是从龙鳖江中捕上来的鲈鱼,采用清蒸做法,再用烧上热油浇下,那种鱼肉的鲜味扑鼻而来,令人咂舌不已。 绕是这些早已脱离凡尘的山上神仙,见了那些美食还是有些心动的。 最为瞩目的则是神隽宗独家酿制的桂花酿,实属不可多得的仙家酒酿。 秦骧与姚真意望着这些美食佳肴倒还好,那贾奕邴却是擦了擦口水,随即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那桌上的盐水鸭,入口肥而不腻,再小酌一口那桂花酿,啧啧,真是比那天上的神仙还要来得快活! 其他人靠的近些许,见着了这位背剑青年大快朵颐的样子,嘴上未曾说什么,心中却是鄙夷,这人怎的没点矜持,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样子。 贾奕邴可没空去理会那些人的眼光,要是真知晓了他也不会在意,吃自己的让别人说去吧!天大地大吃饱最大! 于是他吃了几口菜后,瞧见姚真意与秦骧两人迟迟不动筷子,难得一见的“羞涩”道,“别光看我吃啊,怪难为情的。都来尝尝啊!这鸭子着实不错,还有这鱼,啧啧!” 贾奕邴嘴上说着难为情,手里却是又夹起一小块那清蒸鲈鱼,入口嫩滑鲜香俱全。 秦骧这次倒是没有再挖苦贾奕邴,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难得地举杯对着贾奕邴笑道,“贾兄真性情也!在下敬你一杯!” 在他看来,贾奕邴虽说吃相有些难看,倒是比那些人,想吃又得装做小口入食的虚伪模样好得太多了! 贾奕邴笑眯眯地举杯与他碰了一下,“秦老弟,喝酒莫要言语!喝!” 说完,他便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而后瞧了一眼默默吃菜的少年,眉头一皱打趣道,“姚真意啊,这光吃菜哪有配酒来的好,来一杯?” 听闻此言,姚真意笑了笑,这次倒没有拒绝。 “轰!!” 就在这时,渡船外传来一阵炸雷声,船身猛然一个摇晃开来,在座的人纷纷侧目望向门口处。 “出事了!” 不知谁先喊了一声,渡船老管事率先转瞬到了门口处,一个跃起到了渡船最高处阁楼那里,紧接着是那位清瘦老者与紫袍男子随后出去,所有人陆续纷纷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秦骧与姚真意相视一眼,皆是起身一同走出去了。 谁也未曾注意到,只有贾奕邴与那位角落里的清秀男子仍旧坐在原地。 那位清秀男子眉头一皱,习惯性地反手握住腰间长刀,就要站起身走出去,却瞧见那位背剑青年对自己笑着摇了摇头…… 渡船外, 在这皎洁的月色之下,龙鳖江上,一道身影手握长剑化作虹光破风而过,身后是另一道虹光紧随其后。 最前面那道身影随手斩去一道后边击来的术法,而后拼命逃窜,却被后面那道身影一个袖袍挥下,前边原本平静无波的海面上竟是翻滚起来,随即化作一条巨大水龙给挡下来了! 月色之下,那道身影停了下来御空而立,转过身来郝然是位手持长剑的年轻道士模样,后面那道身影也停下来,却是位头戴黄冠的女道士模样。 “你们快看!” 就在两人御空对峙时,渡船阁楼上,不知谁说一声,所有人顺着那边望去。 只见那年轻道士竟是舍了手中长剑不要,将它一掌打向那黄冠女道士,那柄长剑脱手而出所过卷起水浪直接射向她。 “轰!” 那位头戴黄冠的女道士冷笑一声,而后右手双指并拢以手作剑,双指迅速对着那柄飞射而来的长剑猛然一划,一道虹光便从她指间斩出,直接将那柄长剑斩入水中炸起一大片水花! 她斩落那柄长剑,眼角处瞥见那年轻道士想要飞起的身影,低声骂了一句,“畜生!” “砰!” 只见这位头戴黄冠的女道士一个缩地成寸,身影便出现在那年轻道士拼命飞起的头上,一脚就将他踹了下去,整个人急速坠下犹如陨石般砸在渡船之上。 黄冠女道士伸手一招,原本被斩落已然沉入江中的那柄长剑,竟是破水而出飞回她的手中,她握住这柄长剑低头望向那渡船上受伤的年轻道士,神色冷峻眼神中有怒火显现。 就在这时,年轻道士慌忙爬起身来,连忙跌跌撞撞地跑向阁楼那里,见着了方才瞧见一切的众人,他神情惶恐地伸手颤抖道,“救……救我……” 断断续续地还未说完,他便砰的一声晕了过去。 黄冠女道士缓缓落下身形,在半空中御空而立,眼神淡漠地盯着那地上趴着晕过去的年轻道士,手持长剑就要一剑斩落。 “等等!!” 就在她即将一剑斩下时,那位妖媚妇人身旁的大汉却是阻拦道。 紫袍男子身旁的女子刚要开口,却被自家师兄拉住,瞧见他对自己摇了摇头,示意不要出声。 黄冠女道士娥眉微蹙,瞥了一眼那下方的大汉,冷声道,“莫要阻拦。” 那位魁梧大汉用双眼扫了下上方的黄冠女道士,眼中悄然闪过一丝贪婪神色。 只见他用手摸了摸下巴,缓缓笑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小娘子非得在此杀人不可?要知道这渡船乃是神隽宗的,如此这般怕是不好吧!” 听闻此言,一旁的妖媚妇人却是冷哼一声,显然是知道这大汉心中所想。 大汉自然听见了妇人的不满,心中却冷冷发笑,若不是瞧你这流水宗的婆娘够味,还有以及那床笫活过得去,早就一脚将你踢走了! 话说回来,这小娘们的身材真是不错啊,啧啧,要是能…… 而不远处的渡船老管事听见大汉所言,却是眉头一皱,心中暗骂一声,这没脑子的东西!自己出头就算了,还扯神隽宗下水作何! 黄冠女道士见大汉眼神如此这般不干净,大概知晓这人心中的龌蹉念头,微怒地冷冷说道,“再阻拦我,连你一并斩了!” 魁梧大汉一听这话,不怒反笑,心道这女子还真是够味!嘿嘿,不过爷就喜欢带辣的! 于是只见他冷笑一声,“那今天便让大爷我来来教你,省得你这小娘皮目中无人!!” 黄冠女道士娥眉紧皱,刚要开口言语。 却是瞧见那大汉猛然一跺船板,整个人直接射起一拳砸向自己。 她本身就不是如何善于言辞的人,再加上这大汉自以为是的举动,彻底将她惹火了,只见她一个纵身化作流光,在那半空中与大汉交手起来! “铛!” 黄冠女道士一剑站在这大汉的手臂上,却犹如斩在精铁之上,一时间竟是难以破除此人的罡气! 所有人抬头望去,夜空之上,剑光与拳纲不停冲撞在一起,数十道攻势落在周边的江面与山岳之上。 谁也没有发现,那原本伤痕累累趴倒在地的年轻道士猛然睁开双眼,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小心!!” 就在所有人抬头望向上方两人势如水火的交手时,却听见那位清瘦老者突然叫出的冷喝声。 “轰!” 话语刚落,地上那位原本受伤极重的年轻道士霍然一个暴起,冲向那位惊骇失色的娇媚妇人。 “啊!!” 只见那年轻道士狞笑着一手掐住那个娇媚妇人的脖颈,在她花容失色的尖叫一声后,猛然张开嘴咬了下去! 这时所有人才瞧清那年轻道士的牙齿竟是犹如妖兽一般锋利,他死死地咬住妇人的脖颈,令人惊骇的一幕发生了,那妇人被咬中后顿时体内的灵气与气血一同涌向年轻道士,表面皮肤竟是缓缓变得干枯起来,最后变成一具可怕的干尸! 就在此时,两道剑光同时斩了过来,是那清瘦老者与紫袍男子出手了,两人率先反应过来,一同执剑斩向那“年轻道士”! 剑光未至,剑气先至斩在年轻道士的身上,直接在他身上炸开,周身密密麻麻的剑气将他的身体切割出无数道血柱,但他仿佛毫不在意,而是任由那些剑气肆意妄为。 “桀桀!” 年轻道士吸食完那已经变成干尸的妇人后,将她砰的一声扔在船上,看着那些人惊惧的眼神狞笑道。 只见他缓缓显露真身,竟是一头身高九尺,面容可怖有着猩红双目的妖兽,而他在现出真身后,死死地盯着人群中的那位红衣小姑娘,郝然便是缥缈峰那位少主洛青柠。显然是知晓了她的不简单。 而与那位大汉在空中交手的黄冠女道士,瞧见渡船上那一幕后,终于怒不可遏地对着大汉斥道,“瞎了你的狗眼!!不知死活的东西!!看清楚船上那是什么!!” 大汉听闻此言,转过头望去,顿时目瞪口呆,这一愣神的瞬间,就被黄冠女道士凶狠的一剑斩落水中。 谁也未曾想到,这原本看似被追杀的“年轻道士”竟是一头暴戾妖物伪装的,而且看修为绝对不低于金丹境界,否则强行扛了那清瘦老者与紫袍男子的一剑,早就魂飞魄散了。 那头妖物迅速暴起,清瘦老者与紫袍男子直接与它对上,它受到两人阻挠后,浑身气息暴涨而起,竟是以一敌二也不落下风! 清瘦老者眼角瞥见站在一旁的那黑袍人与面容苍白的公子,两人依旧一副袖手旁观的模样,不免有些恼怒。 而就在他分神时,便挨了那妖物一掌,急忙压下体内的气血翻涌,不敢再有丝毫的大意。 与清瘦老者相比,紫袍男子显然轻松许多,只不过令他皱眉的是,这妖物的体魄着实强悍,连续扛了十几剑后,依然一副安然无事的模样。 方才察觉到那头妖物的视线,那三位缥缈峰的白衣女子便顿时将洛青柠护在身后,而其中一位女子则是急忙以心声传之渡船老管事。 那老管事轻轻点了点头,随即一个闪身到了洛青柠身旁将她护住。 见此一幕,那三位白衣女子这才稍微安心点,对她们来说,不管是那浑身有着阴冷气息的黑袍人,亦或是那面容苍白的俊俏公子,都不可信,唯有这神隽宗的渡船老管事能让她们信任。 第一卷,食牛之气 第四十六章,多情亦是痴情人 就在这时,那头妖兽以自身体魄强悍硬受了清瘦老者与紫袍男子积蓄已久的一剑,一掌将清瘦老者砰的一声打飞撞在船栏边,再一肘将紫袍男子击退! 趁着击退两人,那头妖兽竟是不退反进,庞大的身躯直接一个跃起,对着那三位白衣女子奔袭而去,猩红的双眼死死地盯着洛青柠! “轰—” 三位缥缈峰的白衣女子皆是执剑迅速迎向那头妖兽,只不过瞬间便被它以万钧之势撞开,皆是一同吐血摔飞出去! “桀桀!!” 那头妖兽望着越来越近的渡船老管事与洛青柠时,它似乎已经瞧见那少女被自己吸尽生机的场景了。至于那老家伙,区区金丹境罢了,还能挡住自己不成! 渡船老管事眉宇紧皱就要出手,若是让这头妖兽伤了身后这位缥缈峰宗主的女儿,到时候神隽宗就要承受一个飞升境修士的怒火!且还不论其身后的庞大宗门! “呃!” 就在这时,那头妖兽的身形突然在半空中停顿,在那强悍的体魄胸口上竟是被插进了一样东西,他低头瞧去,一根筷子?!竟是一根断掉的木筷子?!! 最令他惊骇的是,那根折断的筷子还未停下,隐隐有往里刺进的感觉! 而就在他停顿的一瞬间,那黄冠女道士的攻势便已到了身前,直接一剑将他斩飞而去,砰的一声摔在船板之上。 那头妖兽爬起身后,将那根筷子从自己胸口逼出射进船栏,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连方才那清瘦老者与紫袍男子无法奈何的身躯竟让一根木筷刺伤了!! 无人可知这头妖兽为何突然停下,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样“乖乖”挨了那黄冠女道士的一剑,着实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滴答滴答” 只见那头妖兽任由胸口的血液滴在船板上,而后猛然抬起头瞧去,只见一位腰后横刀的清秀男子屹立在阁楼最顶端笑望着自己。 月色之下,在那男子身后,隐约有一尊古老的神灵法相虚影屹立天地间。 就在所有人以为这妖兽会拼死一搏的时候,谁曾想他竟是猛然转身迅速跃起,噗通一声跳进水中消失不见。 见此一幕,黄冠女道士急忙追了出去,身形化作一道流光消失不见。 那阁楼顶端上的清秀男子瞧了一眼下方,便转身往后走去。 在那头妖物与黄冠女道士消失后,渡船上郝然又恢复了方才的模样,但当所有人瞧见那地上已然变成干尸的妖媚妇人后皆是一阵心悸不已,不过仅仅也只是些许怜悯,庆幸还好地上躺着的不是自己。 而那位魁梧大汉过了一会,也回到渡船之上,只是已然变成了落汤鸡浑身湿透,当他瞥见那昔日的床伴变成这幅模样后,再瞧见周边人隐约带着讥笑的目光,整个人的脸色阴沉如水,一言不发地往自己客房的方向走去。 渡船老管事则是对着洛青柠告罪一声,随即唤人将这渡船上的一切处理妥当,而后这才对着所有人告罪拱手谢道,无非是一些客套言词。 此事过去,众人便纷纷往回走去,皆是不再停留这里。 唯有秦骧眉宇轻皱,往船栏上的一处地方走去,这位书生缓缓走到那边上,眼尖的他郝然发现在一处极为不起眼的夹板上有粒凸起的东西,俯下身再仔细地瞧了瞧,那粒凸起上竟是带着些许血迹。 秦骧转过头,站在渡船边上望着方才那怪物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可是有何发现?” 就在他愣神时,姚真意走过去轻声问道。 秦骧摇了摇头,对他笑道,“没事,走吧。” 少年点了点头,两人便往回走去。 另一边, 贾奕邴趴在桌上手里握着那只酒杯,恍惚之间他似乎瞧见了杯中酒水显现了一位清冷女子的模样,一瞥一笑犹如雪峰上的清莲不可方物。 这位趴在桌子上的背剑青年越瞧越出神,心中却是难得感伤起来。 昔年那风雷台上有位最得意的不世天才,以六岁执剑进道,十二岁入金丹境界,及冠便已元婴为人啧啧称道,亦为门人所敬仰。 那时的他意气风发,总觉得这世间没有斩不开的山,没有一剑断不了的川流! 直到有一天, 这位不可一世的剑道天才遇见了那位身着白衣的清冷女子,她脸上虽不着粉末,却比那世间的任何一道风景还要好瞧。 自从那天后,他便多了一丝始终缭绕心里难以抹去,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从未惧怕过的他终于开始胆怯起来,也开始忧愁起来。 原来喜欢一个女子,站在她的面前会不知所措,会不自觉地感到自己的无力,会想要鼓起勇气瞧她一眼,哪怕是远远地就这样望她一眼都已足够。 这位不世天才再无往日的意气风发,第一次学会了喝酒,第一次醉的像个傻子。 原来这世间上真的有自己斩不开的山,此山名情动,一山更比一山高。也有自己断不开的川流,此流名情丝,无形无像缠绕心间如锁。 当他再次找到那位令自己心心相念的女子,终于有了一丝勇气张口将心中所想告诉她。 第一次,他终于见到她笑了,那笑容仿佛间竟是让自己仿佛丢了三魂七魄,可是紧接着她的一句话便让自己彻底心死如灰。 只见那位清冷女子瞧了他一眼,嗓音如人般清冷地缓缓开口道,“是否如你所想,我便要答应。” 他张了张不知不觉中干枯的嘴唇,却发现自己丝毫无法出声,他很想告诉她不是这般。 那女子见此一幕,转过身望着远处的山岳,背对他叹息道,“大道无上,何谈情愫。” 直至这时,他才终于明白,原来她一心想要的是那无上的大道。 他满心欢喜而来,最后失魂落魄地离去,不知是如何离开那里,只知道自己浑浑噩噩心中空荡无比。 失了往日的意气风发,犹如风吹花飞落一去不复返。 就在他下山那天,黄昏夕阳落,这位执意入世的风雷台天才,在山脚下那间酒家喝了个伶仃大醉,越喝心中便越苦涩,到最后已经分不清这究竟是酒还是苦水,他只知道自己这时候一定很难看吧。 而平日里闭关不见踪影的那位师叔王渌子,难得下山一趟来,安静地坐在他身旁,瞧着这位师侄轻声叹息道,“心中既苦,难过自己心伤。” 听闻王渌子此言,他痴痴地举杯又饮下,趴在桌子上苦涩地喃喃道,“我想告诉她,我很喜欢她,真的很喜欢她,这世间再无人比她更好…没有了……” 王渌子眼神复杂地望了他一眼,轻声道,“苦欲无求,又何必执着。她既无意,难不成你当真想瞧见不清不愿之事。” 话落,这位仅次于那位兵家老祖的风雷台第二人同样举起杯饮下,这情,他懂,他也有过。 多情之人未必痴情,但痴情人必定痴心。世间文字百万种,唯有情之一字最伤人,也最是伤心。 王渌子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即轻笑道,“去吧,去下山走走,待你何时想通了,再回来也不迟。” 最后,这位天才在喝够醉够之后,将自己的佩剑折断一分为二插在那上风雷台的那条道路上,头也不回地独自一人下山去了。 从那以后,风雷台上便再无人也未曾见过他的身影。 而他,在走过人间许多山川河流,见过许多罕见奇景后,却发现见山是她,见水还是她,那一袭白衣身影始终在心里挥之不去。 风雷有名曰痴情,痴情亦是痴心人…… 夜半时分, 姚真意独自一人站在渡船边,望着那无边的海面,感受着微风拂面怔怔出神。 今夜所发生的事让他心中久久不能平静,那些人对待死去的人态度犹如稀松平常一般,好似死了一个与自己无关紧要的人也没什么两样。 这,就是修道之路?可是自己又能做什么呢? “恩?” 就在少年出神时,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他转过头去发现郝然是那位缥缈峰的红衣少女。 洛青柠睁着水灵的那双眸子,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与自己岁数相仿的少年一阵后,侧头笑问道,“睡不着?” 姚真意笑着点了点头,随即轻声问道,“你也是?” 洛青柠摇了摇头,耷拉着个小脸有些无奈道,“三位师姐说,此次就不该带我偷偷跑出来的,还说这世道太过凶险,后来我听得烦了,便出来透透气呗。” 听闻此言,姚真意心中了然,那三位缥缈峰的女子定是怕眼前这少女出了何事。于是他便轻声说道,“你那三位师姐是担忧你才会有此一说,也不无道理。” 话落,洛青柠的脑袋如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叹气一声,“这些我都知道呢,可我就是想到这外面走一走,看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啊,不过此次瞧见她们受伤,自己心里也不好过……” 随即她又摇了摇头,笑着说道,“好啦不说这些,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看着这少女变化极快的神情,少年心中一时有些哭笑不得,“初次见面,我叫姚真意。” “我叫洛青柠,嘻嘻。” 少女俏皮地吐了吐舌,那双眸子有几分狡黠之色,倒是人如其名。 “!!” 姚真意点了点头刚想说些什么,却瞬间脸色剧变,整个人神经紧绷地将少女扯了过来,转过头猛然往渡船边外瞧去。 只见渡船边不远处一道纤细身影凌空而立,正饶有兴致地瞧向这边,郝然便是方才去追杀那头妖物的黄冠女道士。 她瞧了一眼渡船上那个将洛青柠挡在身后的少年,轻启红唇缓缓开口笑道,“反应不错。” 这位黄冠道士对少年这般敏锐的感知力有些许赞赏之意,不过也就仅此而已。在她看来,还是那红衣小姑娘对自己的吸引力更大些。 以她的修为,自然瞧出了这少女的不简单,道心纯粹天赋异禀,是个好苗子。 第一卷,食牛之气 第四十七章,泥丸暗室藏飞剑 姚真意瞧见来人是方才那位黄冠女道士,袖中双手紧握成拳,眼神凛然中无任何惧怕之意。 直视少年的双眸瞧见他这般神色后,倒是让那黄冠女道士高看一眼了,心中不免有些惋惜,可惜了这般心性,若不是自己这一脉收徒只收女子,她倒是挺想把少年收入门下。 只见她伸出手来指了指洛青柠,而后对着姚真意笑道,“我并无恶意,只是想收她为徒。” 听闻此言,姚真意心中有些迟疑不定,那黄冠女道士话虽如此,可他仍然不敢有丝毫放松,之前在阁楼那边,那头妖物唯独只奔洛青柠而去,由此可见她的不简单。 黄冠女道士见少年久久未曾出声,叹息一声就要将他打晕,而后再作打算了。 就在这时,方才一直未曾出声的洛青柠扯了下姚真意的衣袖,待少年略微侧过头时,眼神充满感激地对他轻声笑道,“姚大哥,谢谢你,不过我能感觉到她对我们确实并无恶意。” 而后还不待姚真意出声,她便转过头对着在渡船外御空而立的黄冠女道士乖巧地问道,“敢问这位姐姐,你是要收我为徒么?” 绕是以黄冠女道士素来沉稳的性子也很是受用少女那一声“姐姐”,心中对这少女则是越看越顺眼,只见她笑着对洛青柠点了点头。 而后她开口笑道,“我知晓你是缥缈峰那位洛宗主的女儿,不过我收你为徒时,大可不必担忧此事,届时我会随你去一趟缥缈峰,与洛宗主说明情况,相信她会应承的。” 话落,洛青柠这才点了点头,黄冠女道士方才所说正好是她心中所担忧的。 见此一幕, 黄冠女道士心里松了口气,她最怕的便是这小姑娘不肯答应自己,至于强行收徒或是硬逼什么的,她做不来,也不屑于这等下流之作。 要知道如今宗门内唯有自己这一脉香火凋零,其他的师兄师姐所执掌的那一脉早就香火旺盛,因这事还时常被他们打趣笑话。 这也倒是多亏了那头妖物,才能遇见这个难得一见的好苗子。 黄冠女道士身影缓缓飘落在渡船上,这才转过身来,对着洛青柠笑道,“我叫姜帘,至于你我师徒之间不需过多繁文缛节,叫我一声师傅即可。” 说完,她伸出手掌心向上,在其中郝然显现一柄符刀与一柄长剑,只是令姚真意与洛青柠惊奇的是,这两样东西竟犹如巴掌大小,整体散发着细微的淡黄光芒。 瞧见两人脸上的惊奇神色,姜帘微微一笑解释道,“刀名为阳春,剑则为白雪,取至寓意人间阳春下,白雪皑皑之上。而这两物皆可随使用之人的心意所变幻大小。” 随后在两人越发惊奇的目光中,姜帘掌中的那两柄原本不过巴掌大小的刀剑顷刻间变成寸许长度。 姜帘将符刀与长剑递给一旁,眼中闪烁着好奇神色的少女,对她轻声笑道,“试试。” 洛青柠点了点头,随即伸出小手轻轻地抚摸了下那柄略微弯长的符刀,她的手刚触摸到刀身,那柄符刀竟是开始颤抖起来光芒越发闪亮似是有所感应。 最后在少女睁大眼睛的视线中,符刀竟是脱离姜帘的掌心飘飞而起,紧接着是那柄长剑也一同飞起,散发着淡黄的光芒悬浮在少女的身旁,这一幕甚是奇妙。 姚真意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等奇景,同样是觉得不可思议。 一旁的姜帘满意地点了点头,虽说这符刀与长剑是她所赠,但其实她心中也没有多少把握,毕竟这等灵物皆是有缘者得。 过了一会,洛青柠试着伸出手来掌心向上,那柄符刀与长剑便瞬息化作流光落入其中,重新变回方才不过巴掌大小的模样。 见此一幕,黄冠女道士心中便越发高兴,若不是为了在这位刚收的弟子面前要保持师傅该有的样子,她早就不顾形象拍掌叫好了! 心里却道,得了,老娘的传人稳了!回去看那些整日里拿传承一事笑话自己的师兄弟,怎么个惊掉下巴! 激动归激动,她稳下心神,对着还沉浸在方才那一幕的少女笑道,“好了,两日后我再来接你。” 洛青柠点了点头,随即像是想起何事,咬了咬嘴唇对着黄冠女道士怯怯地问道,“师傅,还有什么法宝么?” 姜帘听闻此言,心中有些疑惑,难道这位徒弟不喜欢方才那两样?可瞧她的样子分明就是极为喜爱啊。 于是她便对着少女摇了摇头,笑道,“没了,这次下山过于匆忙,只带了这两样。” 洛青柠心中有些失落,还想着为一旁的姚大哥与师傅讨件宝贝来着。 黄冠女道士以为自家宝贝徒弟是觉得两件不够,想要更多的法宝,便没过多在意此事,寻思着到时候回去,要不要带她去宗门内的藏宝阁瞅瞅? 之后她与少女言语几句,再对一直未曾说话的姚真意笑着点了点头,瞧见少年回以微笑后便身影闪掠而去。 “恩?!” 而姚真意在黄冠女道士离去后,就准备开口与洛青柠道别时,身形突然一个踉跄,他眉宇紧皱,心神瞬间察觉到体内那几道剑意竟是不断地在冲撞丹田,激烈地犹如发疯一般。 “姚大哥,怎么了??” 一旁的洛青柠瞧见少年脸色古怪,便关心地出声问道。 姚真意强行压下那几道剑意,待它们稳定下来重新游回丹田之内时,这才眉宇舒展开来,对着小脸满是担忧神色的洛青柠摇了摇头笑道,“无事,只是身体有些不舒服。” 听闻此言,洛青柠还想再说些什么,却想到既然姚大哥不说,那自己也不好多问,于是她只好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姚真意察觉到体内那几道剑意稍微没那么躁动了,便与少女说了一句道别,转身往自己的房内缓缓走去。 洛青柠站在渡船边,看着少年的背影越走越远,心中却是在想些什么。 其实在自己刚出来时,原本没想过来这边的,只是在经过这里不远处时,莫名其妙地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而这才有了方才与少年交谈那一幕。 而令她最为奇怪的是,她在这位少年身上竟是感受到一种亲切的感觉。 至于为何会有这般感觉,她自己也不清楚。 —— 另一边, 姚真意回到房内,关好门后便走到那窗台边的铺位盘腿而坐。 他在坐定身形后立即双目合上,以神识巡查人身小天地内的一切,却郝然发现方才躁动不已的那几道剑意,此时却没了动静,安安静静地悬浮在丹田周边,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过般,这倒真是奇了个怪了。 若不是刚才剑意冲撞丹田导致气息不稳,他就差点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而心神稳定过后的他,却回想起方才在渡船边的古怪感觉。 其实方才在那少女第一次靠近时,他便已察觉到了体内那几道剑意的细微波动,只不过以为是少女身上有何东西引起共鸣才没去多想。 而最后谁曾想到,那几道剑意的波动竟是越来越强烈,差点把自己的丹田给冲出个窟窿,要真是如此那就令人嘀笑皆非了,他姚真意便成了第一个被自己体内剑意捅出个洞来的倒霉蛋。 姚真意舍去这些杂念,这才睁开眼来,心中却是越发感到疑惑,为何梁大哥在自己体内留下的剑意会与那少女引起共鸣,这其中到底有何古怪? 就在他想着这件事时,与此同时少年不知道的是,在他那座未曾触及打开泥丸宫内,一柄散发着耀眼白芒的细小飞剑正静静地悬浮其中,透过白芒瞧去,郝然便是梁仲年那柄名为“白驹”的本命飞剑! 而在少年神识内这座隐藏极深大门紧闭的泥丸宫内,则是站着一位白衣罗裙的纤细身影,正是少年心中那位神仙姐姐陈灵汐。 这柄名为“白驹”的本命飞剑,早在洛青柠现身时就不断颤抖发出嗡鸣声,心境内的陈灵汐察觉到异动便前来此地,现身后一挥袖袍这才将那把本命飞剑压制住。 若是有境界极高的大修士瞧见这一幕,必定会感到诧异不已,这未曾打开开泥丸宫却有了一把本命飞剑,这可是世间极为罕见的怪事。 要知道自从天地中央那座世人称为“天门”的上古飞升台,被仙人施展神通关闭后,世人凡是修炼之人皆一同被削了顶上三花,散了胸中五气,关了那泥丸宫。 不过同时也给了世人靠己身寻那天道,以那凡胎肉体飞升仙界的机会。 而世间剑修,若要想获有本命飞剑,必定先开那泥丸宫,凿开窍穴得以引外界的天地灵气入内,便如同在那暗室之中屹立一注光明,否则便是苦求陌路行那徒劳无功之事,因此世间剑修攻伐杀伤力最大,也是最为艰难行走的一条路。 反观儒家行那“瞒天过海”得以在圣贤文章中寻得书中黄金屋,颜如玉这种另类开辟道路。 佛家则是有僧人画地为牢,以求降服心猿意马得以立地成佛。 或是乞游千万里,只为落下心中那朵莲花,所过苦海,步步生莲。 有僧人更是被誉为肉身菩萨,吃之得长生,引各方鬼魅魍魉争先抢夺,只为食其骨肉后得以化人形苟活修炼。 而兵家则是征战沙场,号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万人敌。其中武夫亦不外如是,皆是需要历经无数厮杀,在生死之间游走百转千回后才能一步一步踏上山巅。 道家则是“窃取天机窥视仙人之道”,以逍遥游万里修那自在心。 与这些相比,剑修算是最为艰难,也是最凶险。 既不能像道家窥视天机得以悟道,又不能像佛家画地为牢参透禅机,更不像儒家合道圣贤文章瞒天过海。 如此一来,也只有兵家或是武夫与之些许相同。 除此之外,剑修也有剑心澄清一说,类似于修道之人坚如磐石的道心说法。 所以,世间每一位剑修都是得天独厚的“遗留”存在,大乘之时可越境杀敌不在话下,所修剑气剑意更是最为山上之人惧怕的难缠存在,之后再以感悟天地之力反哺自身达到归元。 而以天地灵气凿开那泥丸宫后,自会悄然形成一枚小小的剑胚,也就是所谓的剑胎,时机一到便犹如坯胎长成,由那些来自天地间的灵气精雕细琢过后。 正所谓应了那句“心中有剑胎,剑胎育神剑”。 这,才算得上仅仅踏入剑修一途的门槛而已。 在那泥丸宫中,陈灵汐压下那把名为“白驹”的本命飞剑后。 她眼神复杂地望着那把悬浮这暗室中犹如一道光明的白驹,轻叹一声,若是他日后彻底凿开这泥丸宫,瞧见了这把本命飞剑,心中对那位梁大哥怕是会更加愧疚…… —— 次日清晨, 姚真意早早起身后推开门,便瞧见渡船外的一片白雾茫茫,在那白雾中偶有几只背上生有的薄翼会飞的“鱼”跃过。 早在之前那位渡船老管事便已解释这个,这背生双翼的飞鱼,是这龙鳖江中的一种水属精怪,性子温和喜静且特有灵性,无论是山上之人或是山下之人皆非常喜爱。 少年收回视线回去拿好包袱走出门,将门关好后转过身郝然发现,那位俊俏书生早已站在不远处的渡船边,正双手撑在栏杆上望着江面上缓缓飘动的白雾茫茫。 待姚真意走近后,秦骧这才收回视线转过头对他笑道,“今日这艘渡船便会靠岸,我们也该下船了。” 少年点了点头,随即有些疑惑地问道,“贾大哥呢?” 听闻此言,秦骧嘴角扯了扯,有些无奈地回道,“待会你就知道了。” 两人走到船头那边时,郝然发现贾奕邴正在“调戏”缥缈峰的那三位白衣女子。 其实也不算调戏,完全就是贾奕邴笑眯眯地一口一个“三位姑娘生得如此貌美,路上多有不便,是否缺个修为极高的剑客?” “诶!我瞧这位姑娘与左边那位姑娘倒是颇有几分相似,怕不是姐姐妹妹吧?” “对了!三位姑娘还未婚嫁吧?亦或是未曾有那媒妁之言?那正好啊!在下也是孤身一人,不如……” 那三位缥缈峰的白衣女子被这背剑青年说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奈何自家少主又在便不好发作。 见那三位白衣女子沉默不语,于是贾奕邴说得更欢了,心里乐呵道,难不成是被我老贾无形之中降服了?唉,要说人长得俊俏了些就是这般烦恼。 而三位背剑女子中间的洛青柠则是掩嘴偷笑,心道,这位大哥哥可真有意思,还是第一次见三位师姐如此这般模样呢。 “咳!” 贾奕邴刚想再说些什么,眼角瞧见远处缓缓走来的两人,转过头望见秦骧伸手掩嘴咳了一声。 就在他转过头望向姚真意两人那边时,那三位背剑的白衣女子连忙拉着少女往另一边走去,她们此刻只想离这登徒子远些,离得越远越好。 待姚真意两人走近后,贾奕邴伸了个懒腰,对着他们笑道,“昨晚睡得可好?” 少年点了点头,而秦骧则是皱眉说道,“就不怕那三位缥缈峰的女子一剑斩了你?” 听闻此言,贾奕邴眉毛一挑笑眯眯地道,“啧啧,秦老弟你是君子,我老贾又不是。” 说完他似是想起何事,往前一步搓了搓手,对着这位俊俏书生挤眉弄眼地低声笑道,“听说你们读书人可是最喜欢偷偷藏那些“神仙打架”的好书,秦老弟要不借几本给我观赏观赏……” 秦骧一听这话脸色瞬间涨红,眉毛都要气歪了,伸手指着贾奕邴骂道,“你个登徒子!” 贾奕邴瞧见这书生一副被人踩到尾巴的样子,鄙夷道,“不借就不借,瞧你那小气样!” “你!!” 一旁的姚真意则是笑着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两人还真是一对冤家。 第一卷,食牛之气 第四十八章,跨剑佩刀是崔进 就在姚真意刚想让他们别闹的时候,渡船外的白雾缓缓散去,一处渡口郝然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三人皆同时转头望去,心中知晓这艘渡船靠岸也就是他们下船的时候了。 眼前这处渡口自然比不上那风凌渡口,倒是有几分幽静森然的寂静感觉。 在四周有无数葱绿林木丛立,再抬头一眼望去皆是漫山遍野的稀松白雾,数座奇峰山峦高低不平。 临江靠水而幽静,再加上这山上的烟雾缥缈,令人心中难免生出“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的奇妙感觉。 而从这里上去便是那座芒砀山,穿过了芒砀山便是数个附属大汉王朝的其他王朝。 之后再穿过那条传闻壮观无比的滔滔黄河,沿着黄河边走下去就是大汉王朝的边境了。 想到这里,姚真意心中难免有些激动,纵使前方脚下的路途再远,他也要去外面的人间看下,去瞧一瞧梁大哥说的江湖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秦骧与贾奕邴难得地没有再斗嘴,任谁也看得出少年此时此刻的神情,相视一眼后不约而同地无声笑了笑。 之后,三人便一同下了船往渡口走去,而后边的缥缈峰那三位白衣女子也带着洛青柠下船了,昨夜洛青柠已将那位黄冠女道士所说的话告知三位师姐,因此她们要去这山上的那座道观等那位黄冠女道士,再一同返回缥缈峰。 除此之外, 最后下船的便是那位面容苍白的俊俏公子,他此次来就是想上山去拜师学艺。 听闻这芒砀山上那座“清心观”有位得道仙长,此人有风从龙云从虎的仙人气概,更是使得一手变昼为夜,撒豆成兵,挥剑成河,呼风唤雨的好道法。 若是真能拜入那位仙长的门下,学了腾云驾雾,纵地金光的神通,那就是步入修炼一途。且就算无缘仙法,也可求他指点自己一二,倒也算不虚了此行。 就这样,众人抬脚往上山的道路缓缓走去,待入了山脚后,才发现此时天上竟是下起了牛毛细雨,令这山中原本就有的空灵气息更加浓厚。 蒙蒙细雨中,一众人往山上走去,脚踏这带着些许泥泞的山路,行走在葱绿林木中,缓缓登上那座被云雾缠绕的芒砀山。 —— 与此同时,在大汉王朝远离万里以外。 这里有数座高耸入云的巍峨山峰,其中一座峰顶直入云霄往下倒灌,而在这座山脚下的上山处,一块巨大的石碑插在路口处,上面郝然写着“万剑宗”三个大字。 只是若有人在此,便会感到奇怪,在这上山的路口并无道路,也不见开辟出来的山路,唯有浓厚的白雾遮挡住了视线,烟雾缭绕竟是瞧不清里面的情形。 而就在此时,一位身着布衫,腰间左边跨剑右边佩刀的青年缓缓踏步而来,只见他踩着脚下的流云靴走在这条路上,直到在那块巨大的石碑停下身形。 崔进抬起头瞧了一眼那片浓厚的白雾,这便是那座万剑宗的山水大阵,在他印象中,似乎这些人间的“山上神仙”都喜好以山水大阵来隔绝世外。 就在他望着那道山水大阵时,背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待来人走到他旁边时瞬间恭敬地弯下腰拱手作鞠,而此人郝然便是那位万剑宗的少主卢俊。 只见仍旧一身墨袍弯腰拱手的万剑宗少主卢俊,此时已不复之前在白驹镇中的意气风发,反倒是一副惶恐不安的模样。 他恨不得把腰弯地更低,对着青年颤声道,“崔…前辈,这里便是万剑宗的入口,前面有一道山水大阵,要破开这大阵除非由内出手,否则怕是有些棘手…” “恩。” 听闻此言,崔进点了点头,瞧都没去瞧这位已经沦为丧家之犬的万剑宗少主一眼。 卢俊低腰脸上惶惶不安的神情这才缓和一些,紧接着眼中便是闪过一丝狠戾。 自打从那白驹镇返回宗门后,剑心被毁的他竟是被自己那位宗主父亲,亲手逐出了宗门,生怕得罪了那大汉王朝。 世间诸多仙家山头不外如是,原本若是卢俊剑心没有被梁仲年的剑气打碎,或许万剑宗还会冒着得罪那大汉王朝的代价也要保下这位剑胚种子。 只是在那位万剑宗宗主与众多祖师堂长老得知,卢俊不但剑心被毁,而且连那本命飞剑都被人夺走了,顿时无比震怒将他从祖师堂除名,更是将其逐出宗门。 令卢俊万万没想到且最为心死如灰的是,在众多祖师堂长老提议将自己逐出宗门的时候。 那位坐在祖师堂第一把椅子的宗主父亲竟是无动于衷,看待他的眼神淡漠犹如弃子一般! 随后卢俊心中无尽悲凉地想道,也难怪,除了自己,万剑宗还有个比自己天赋更好,同样是剑修的天才种子,那便是他的哥哥卢心。 众所周知那位宗主膝下有两位儿子,一位是眼前这个从外面带回来的私生子卢俊,另一位便是长子卢心。 而之后那些平日里表面恭维卢俊的长老与门人更是一改往日的面孔,恨不得痛打落水狗一般欺辱他! 在他受尽了所有人的冷眼恶语以及百般折磨被逐出万剑宗后,竟然遇见了一个古怪的黑袍人。 那人告诉他,自己可以帮他夺回万剑宗并且扶持他坐上宗主的位置! 原本心如死灰的卢俊听闻此言后欣喜若狂,却并未即刻应承下来,他心知天底下绝不会有这般掉馅饼的好事。 只不过在他问出有何要求时,那位黑袍人却未曾答复,而却让他去找一个人,也就是眼前这位跨剑佩刀的青年。 就在卢俊那时刚去到黑袍人所说,此人所在地时,万剑宗竟然派了两位祖师堂长老前来追杀他, 卢俊瞧见来人时心中便已明了一切,顿时心悲戚戚,只是他心中苦涩道,卢心啊卢心,难道你眼里就这般容不下我?! 这两人郝然便是自己那位哥哥卢心一派的嫡系长老,也是他的心腹之人。 只是令卢俊未曾想到的是,那位哥哥竟然如此心狠手辣,在自己已经失去与他争斗的资格,被逐出宗门后还要派人前来追杀! 这位昔日风光无限的万剑宗少主,苦笑着闭上眼,这时心中却反而平静下来了,与其苟且偷生地活着,不如身死道消提早解脱算了。 反抗?这两位长老修为皆是元婴境界的修士,且不论自己不过金丹修为,更何况自己剑心被毁,连那保命的本命飞剑也被夺走了,如何去与这两人对敌厮杀? 就在卢俊闭眼等死的时候,那两位御空而立的元婴境长老相视一眼后点了点头,随即便要一同出手将这位犹如丧家犬的昔日宗门少主诛杀于此。 而之后令卢俊奇怪的是,在他闭眼等了一会,自己身上任何一处未曾有想象中的剧痛传来。 “啊!!” 这时耳畔却响起两道凄厉的惨叫声,紧接着便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他疑惑地睁开眼望去,眼中瞳孔顿时缩至锋芒大小,心跳加快骇然不已! 只见那两位原本御空而立的万剑宗长老早已成了两具死状恐怖的尸体,两人面容扭曲狰狞不已倒在地上的血泊中。 而一位跨剑佩刀的淡漠青年则是站在两具尸体中间那里,眼神冷峻地望向自己这边。 …… 卢俊收回那些思绪,随即再次恭声道,“那便有劳前辈出手!” 崔进仍旧一副神情淡然的模样,只见他右手放在腰间那柄佩刀上,直视前方那片浓雾,而后对着旁边弯腰拱手的卢俊淡漠地说道,“退开。” 卢俊点了点头,便起身往后退去几丈外站在那里。 崔进右手大拇指轻轻摩擦着那把佩刀的刀柄,整个人周身开始显现数道若有若无的刀意,宛若游龙缭绕在他的身旁。 而后以这位跨剑佩刀的青年脚下为中心,有一股肉眼可见的强大气浪激荡开来! “轰!” 随后只见他一脚抬起往前踏去,在他身前转瞬便凝聚出一道恐怖天地灵气的刀气,这道刀气顷刻间急速升高飞起,一刀斩在最前方那片浓雾中,这道恐怖的刀气斩在那浓雾中竟是激起一圈偌大光晕! 这郝然便是那万剑宗的山水大阵所在。 “破。” 见此一幕,这位跨剑佩刀的青年口中轻吐一字,那道恐怖的刀气便猛烈地斩下,哗啦一声竟是将那道山水大阵的结界屏障撕开一道偌大的口子! 崔进身形迅速升起,随即整个人飞进那依旧残留着些许恐怖刀气,被撕开一道肉眼可见偌大口子的山水大阵。 “这……” 卢俊到现在仍旧有些不可置信,这万剑宗引以为傲的山水大阵就这样给破了?! 只是他心中即刻涌起一阵狂喜,那位黑袍人果真没有欺瞒自己!这位跨剑佩刀的青年修为竟是恐怖如斯! 他在回过神后便身形飞起,也进了那道被撕开的山水大阵入口… —— 万剑宗, 这里郝然外边的入口处大有不同,灵气多的有些可怕,万剑宗以山水大阵为屏障,构建了一个极为修道之人适应的修炼之所,类似于洞天福地一般的存在。 只是论灵气浓厚程度与天才地宝的存在,自然比不上那些遗留下来的洞天福地,但总的来说比起外边的人间却要好上几倍。 一眼望去,在这充满灵气与那些仙雾缭绕的里面共有五座庞大的山峰,每座山峰上皆是各自建有楼宇高台与诸多房屋,而居中那座山峰最为高大也最为引人瞩目。 那里,便是万剑宗祖师堂的所在,也是宗门内执掌门人生死处罚的至高地方。 而此时,在那座山峰上的祖师堂内, 十数位穿着灰色长袍的人正坐在这庄严的堂内,他们皆是不约而同地抬头,望着最里面那位背对众人的黄袍身影,也就是这万剑宗的宗主,飞升境卢朔风! 卢朔风未曾落座背对那些祖师堂长老,他站在这挂着几副画像的面前,望着那几位万剑宗先祖的画像怔怔无言。 一时间,祖师堂的气氛有些沉重,在座的各位长老谁也不敢率先出声,生怕惹了这位飞升境宗主,被当场一掌拍成肉泥。 因为就在刚刚,才传来自家宗门弟子被大汉王朝随军诛杀的坏消息。 若是换了别的山下王朝,万剑宗或许直接就杀下山去,早就将它翻了个底朝天,可那是大汉王朝!同样有着一位飞升境离长歌的存在,而且在大汉王朝背后还有风雷台,缥缈峰,仙玄门三大仙家山头势力! 卢朔风转过身来,锐利的目光扫过在座诸多沉默的长老,这才冷声开口道,“诸位,谁能告诉我如今到底应该如何?!” 话落后,寂静,死一般的寂静,竟是没有一人胆敢出声! “砰!” 见此一幕, 这位万剑宗的宗主猛然一拍桌子,咬牙切齿地怒道,“三天!仅仅三天时间我万剑宗就被大汉王朝杀了数十位下山的门人!!如今你们竟没有一人想出对策!难不成日后我万剑宗就龟缩在这山中永不下山了?!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说到最后,卢朔风直接破口大骂起来,天知道他有多憋屈!! 若不是极早将卢俊那不成器的废物逐出宗门,恐怕这时那大汉王朝早已杀上门来了! 这个小王八蛋惹谁不好?!偏偏去惹了那疯狗一样的大汉王朝!! 诸多祖师堂长老见自家这位宗主大发雷霆,皆是惶惶不安地低下头来。 而就在此时,有一位坐在祖师堂椅子里最末尾,负责执掌外门的管事长老,顶着头皮发麻的感觉站起身来,对着脸色阴沉如水的卢朔风颤声道,“宗主…在下有一计。” 卢朔风直视他而后沉声道,“说!” 那位长老压下心中的惧怕,顿了下对着卢朔风拱手开口道,“宗主,在下提议,不如与大汉王朝先修好关系,之后再送去诸多天材地宝与那些珍宝,作为表达对大汉王朝的歉意。” “哼!修好?!区区一个山下王朝要我等山上之人低头?!我看你是整日里混在山下,怕不是老糊涂了!!” 就在这位外门长老话语刚落,另一位坐在靠里面的那位内门长老便冷哼一声讥讽道,这老家伙整日里行走山下,怕不是忘了山上之人何等身份!岂能与那些凡夫俗子相提并论! “嘭!” 那内门长老的话语刚落,卢朔风便一掌将他打了出去,坐下的椅子炸开整个人撞在墙上,而后摔在地上生死不明。 “咕嘟—” 见此一幕,所有长老偷偷吞了下口水,祖师堂内一片寂静。 第一卷,食牛之气 第四十九章,忽如远行客。 卢朔风双手负后转过头来,盯着已经傻眼的那位外门执事长老,沉声道,“从今天开始,他那把椅子你来坐。” 听闻此言,那位外门执事长老愣了愣,随后欣喜若狂地拱手颤声道,“谢宗主!!” 外门与内门郝然一个天一个地,这位平日里兢兢业业打理外门俗事的长老,心中激荡不已甚至都怀疑自家祖坟是不是冒了青烟,才有这等好事临头。 那些坐在椅子上的众多长老,则是瞧了一眼那趴在地上昏死过去的内门长老,眼神中不免有些幸灾乐祸,说别人老糊涂,这下好了吧,连自己在这祖师堂的位置都保不住了。 “哈哈哈!从今天开始,谁都不用坐在这里了!!” 就在此时,一声肆意的大笑在祖师堂众人耳边响起。 “放肆!!呃……” 就在那声大笑声传来时,位于祖师堂居中的一位长老勃然大怒呵斥道,话还没说完,他便骇然地低下头瞧去,只见自己的胸口竟是被一抹无形的刀气穿透,上面郝然出现一个拳头大小的血窟窿! 这位长老砰的一声往后倒入摔在地上,鲜血逐渐从他的背后迅速流出形成一片血泊。 “啊!别杀我!饶命!” 一缕细小光芒刚从他的躯体飞出,还未来得及飞走便被那些刀气蜂拥而上撕碎,那光芒之中正是这位长老的元神,只见他的元神若影若现被那些恐怖的刀气临身后,神色惊骇地惨叫道。 “砰!!” 卢朔风与众多长老刚要动身,祖师堂内顷刻间便布满了无数剑气,将他们死死地压制住! “!!” 就在这时, 这位飞升境的万剑宗宗主猛然望向祖师堂门口方向,双目死死地盯着那里! 只见在那祖师堂门口,一道消瘦的身影抬脚踏进这座祖师堂,神情淡漠地站在那里。 跨剑佩刀的崔进直视着那位万剑宗宗主,眼神犹如看待死人一般淡漠。 在他身后,卢俊也走了进来,面露冷笑地瞧着这些对他落井下石之人。 如果说之前他还有些许顾虑,如今是半点也没有了! 就在方才他与那位跨剑佩刀的青年上了这座主峰的时候,即刻便遭到了万剑宗巡查弟子的阻拦,而后便是一场令人胆战心惊的屠杀!! 卢俊死也不会忘记,这位神情淡漠跨剑佩刀的青年,面对方才那些举剑杀来的万剑宗弟子奔袭而来时,只见他视若无睹地往前走去,脚下每走一步,那些靠近他的万剑宗弟子便轰然炸开化作一团血雾! 那位青年一步一步走上这条主峰,周身便陆续有数道恐怖的血雾炸开,杀人不过头点地,就是如此这般。 而这位跨剑佩刀的青年却仿佛犹如闲庭信步一般,脸上神情仍旧淡漠无比。 卢俊依然记得,令他动容的是,那位青年一人每上一道阶梯,就吓得那些万剑宗弟子拼命往后退,甚至连握剑的手都在颤抖,眼神骇然地盯着这个杀神,他们甚至都未曾瞧见此人是如何出手的! 到后来那位神情淡漠的青年只说了一句话,只见他冷冷地丢下一句,“不跪者,死。” 话落,有些万剑宗弟子面露狰狞地杀来,也有些弟子往山峰上逃去,更多的是弃了手中那柄长剑跪伏在地,浑身颤抖直冒冷汗。 最后,不怕死的都死了,怕死的反而活了下来。 卢俊回想起方才那一幕,心中仍是久久不能平静下来,这,就是实力!以一己之力压得一座宗门抬不起头来! 过了一会,他这才对着那位站在最里面,脸色阴沉无比的万剑宗宗主笑道,“父亲…哦,应该是宗主大人,此刻你是否很吃惊?” 此时卢朔风的心中即有暴怒也有骇然,这被自己逐出宗门的废物,竟然找了一个修为如此恐怖的人! 就在此时, 一直未曾出声的崔进眉头一皱,整个人瞬息便到了卢朔风的身边猛然伸手掐住他的脖子,轻而易举地将他提了起来! “呃!!” 这位跨剑佩刀的青年身形往前靠近,一双冷眸直视着那被自己死死掐住脖子导致脸色涨红的万剑宗宗主,冷声道,“怎么,想赌一赌我能不能杀你?” 听闻此言,卢朔风瞳孔猛然一缩,飞升境巅峰!!此人竟是飞升境巅峰的修为! 原来就在方才,崔进一瞬间就察觉到了这位万剑宗的飞升境宗主想要暴起,以此换得一丝机会与他厮杀! 就算杀不了他也能瞬间逃命,留下一位飞升境,对于崔进自己来说没什么问题,但却有不小的麻烦。 “啊!!” 就在这时,崔进一手掐住卢朔风的脖子,在他周身无数剑气刀气一起凭空出现,迅速地涌向这位脸色涨红的万剑宗宗主,凌厉的剑气与凶悍的刀气化作两股恐怖的灵力长流在他的体内拼命冲撞! “轰!!” 只见那位跨剑佩刀的青年左手迅速推开腰间那柄长剑出鞘些许,一剑斩开这座祖师堂的房顶,右手死死掐住卢朔风的脖子,整个人轰然一声直接拔地而起! 半空中, 崔进身影急速飞高,而后迅速松开那只手,一脚踹在那位万剑宗宗主的身体上,将他踢射出去。 而倒射出去卢朔风则是忍着体内恐怖的剑气与刀气,想要施展缩地成寸的神通术法遁走。 就在此时, 崔进出手了,只见他右手迅速握住腰间那把佩刀的刀柄,刀出鞘分时,一道万丈贯穿天际的刀气轰然落下,一抹刀光斩下后,那受到波及的宗门山水大阵猛烈抖动起来,竟是有些许崩塌的迹象!! 同样御空而立的卢朔风瞳孔放大,在他整个人身上从头往下到脚那里,有一道细长的血线呈现开来,随即这位万剑宗飞升境宗主的身体悄然一分为二,在这半空中带着喷射出来的血柱猛然往下坠去! 就在这时,一道魂体化作流光从那一分为二的躯体中逃离出来,拼命往天边逃窜而去! 崔进身形一个闪烁,伸出手顷刻间便拘住了那道魂体,他摊开掌心里面郝然出现那位万剑宗宗主的元神。 只见这位飞升境的元神脸色苍白,神情惶恐地求饶道,“饶了我!!你饶了我!要什么我都给你!!” 崔进眼神淡漠地瞧着这位狼狈不堪的万剑宗宗主,对他苦苦求饶的话语无动于衷,掌心猛然握住,封住这位飞升境的元神将他收入袖中。 这位跨剑佩刀的青年脚踏御空,神情淡漠地低头往下瞧了一眼,那里正有数多万剑宗面露惊惧之色的弟子盯着这里。 瞧见方才那一幕,下方那些万剑宗弟子早已吓破胆,再望见那位御空而立的杀神视线瞧来,纷纷惶恐至极嘭的一声跪伏在地,将头死死地叩在地上,眼不见那道身影才能稍微压下心中强烈的惧怕之意。 祖师堂内, 此刻这里唯有落针可闻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皆已瞧见方才那一幕了,飞升境的宗主就这样被杀了??直到如今他们仍未回过神来,全都怔怔无言。 卢俊在历经之前发生的事后,心中对这一幕早已见怪不怪了,只见他缓缓走向最里面那把交椅,唯有万剑宗宗主才能落座的位子。 只见他一扬袖袍安然坐下,眼角瞥见几位祖师堂长老面露怒色,嘴角上扬冷笑道,“可有不服者。不妨现今就说。” “……” 那些祖师堂长老听闻此言,再瞧见那不知何时站在卢俊身后的淡漠青年,嘴角抽蓄了一下,所有人皆是心中骂娘,明面就算有怒气上却不敢出声。 —— 崔进站在这座万剑宗的峰顶上,背对着那座祖师堂,瞧着四周彷如仙境般的景色,一身布衫迎风飘荡,任谁也无法将他与方才那道杀神般的身影联想在一块。 见此一幕,那些路过的万剑宗弟子纷纷脚步加快往山下走去,恨不得多长两条腿,只为远离这个恐怖的青年。 他们方才已经得知祖师堂的指令,新的宗主人选竟是那位被逐出宗门的卢俊,不过无一人质问,毕竟自家那位身为飞升境的宗主都被这跨剑佩刀的青年杀了,还有谁能与之匹敌? “沙沙—” 就在崔进望着那些宗内景色出神时,耳畔响起一阵脚步声,他转过身瞧见来人郝然便是这万剑宗新的宗主卢俊。 卢俊仍旧一身墨袍,在那墨袍之上却是沾染了一些血迹,此时他脸上神情有些复杂,因为就在方才,那位跪在苦苦求饶的哥哥被他亲手一剑杀死了,纵使卢心对他万般不好,可总归是他的哥哥。 不过也只是些许哀伤罢了,世道便是如此,他卢心有斩草除根的心思,就该想到会有今日的下场。 只不过即便是此刻已经生杀大权在握,他心里依旧很清楚,如若没有眼前这位跨剑佩刀的青年,他卢俊绝不可能坐下那个宗主位置。 崔进将这位原本犹如丧家之犬的万剑宗少主的神情变化一切尽收眼底,这才点了点头开口道,“以杀止杀终究不能服众,取中庸之道顺抚人心,兼并德行方为上法。” 卢俊有些诧异地瞧了一眼这位淡漠青年,心中仔细嚼着这句话,而后急忙拱手拜谢道,“卢俊在此谢过前辈指路!!” 他在拜谢完起身后,却发现崔进丢给他一块玉简,急忙接住玉简后入手便是一片温润,卢俊低下头瞧去,只见这块玉简里面散发着细微波动,表面是一层晶莹剔透泛黄的色泽,郝然是件不同寻常的东西。 “前辈,这是?”卢俊手握玉简,有些疑惑地抬起头对着身前的青年问道。 崔进淡淡地说道,“这是一种心法,如今你剑心已碎,本命飞剑被夺,剑修一途已然无缘。借此心法,可以助你另开一路。” 听闻此言,卢俊握着那块玉简浑身颤抖起来,整个人心中狂喜起来,而后砰的一声跪在地上,对着跨剑佩刀的青年感激涕零道,“大恩不言谢!在下愿为前辈赴汤蹈火!” 崔进未曾答话而是转过身,他背对这位跪伏在地的墨袍青年,只说了一句,“届时希望你别忘了与那人的约定。” 卢俊依旧跪伏在地,郑重地沉声道,“若违此誓,神魂俱灭!” 话落,待他抬起头后,却瞧见那位跨剑佩刀的青年早已往山下走去了… —— 崔进出了那万剑宗的山水大阵,脚下一个缩地成寸,转瞬间便到了千里以外的一处地方。 他缓缓走在这群山叠嶂的山水之间,两旁皆是一片茂密的林木丛生,前边则有一道飞流之下犹如绸缎的偌大瀑布,哗啦的水流冲刷下激起稀碎的水花四溅。 日光照射下,水波粼粼,微风迎面而来时带起了些许清凉之意。 跨剑佩刀的崔进走着走着,突然停下身形,抬起头望向那片密林,只见一道浑身笼罩在黑袍的身影,整个人脚踩一棵树上的细枝末梢身轻如燕地笑望着这边。 “咻—” 就在这时,崔进随手往踩在树枝上的那位黑袍人掷去一道流光,黑袍人伸手抓住那道流光,摊开掌心里面郝然是那位飞升境卢朔风的元神。 只见他满意地点了点头,而后将这道元神收入袖中,这才声音沙哑地开口笑道,“干的不错。” 就在他说完后,眼角却瞥见那位跨剑佩刀的青年理都未曾理会,直接往密林深处走去。 见此一幕, 黑袍人冷哼一声,对他怒声呵斥道,“崔进!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 话语刚落,黑袍人便心中一个咯噔,一身冷汗尽出,眼神惊恐地盯着瞬间到了自己面前的青年,一道缓缓流转的刀气郝然落在他的额头上,只差些许便可以斩杀自己! 崔进淡漠地望着这个“同类”,在他惊骇的眼神中,整个人往前靠去在他耳畔冷笑道,“我崔进向来不喜欢任人摆布,你也没那个资格。” 说完,那道刀气顷刻间消散不见,还不待他回话,崔进就转过身来瞬间回到方才那里,背对着这位黑袍人越走越远。 “好一个崔进,桀桀,可惜这人间容得下你么?!” 黑袍人望着那位跨剑佩刀的青年身影没入密林后,这才冷笑道,随即一挥袖袍消失不见。 —— 第一卷,食牛之气 第五十章,碗里的小故事 最后,崔进回到了一个名叫华荣的山村里。 村名传闻是一位昔年上京赶考却名落孙山的秀才起的,牌面意思大了去,村子却是实打实的一贫如洗,到处可见荒凉之意。 华荣村四周环山,又未曾面水而近,因此往上向下望去。 这个村子倒是像被仙人用一只巨碗在群山中倒扣出来的感觉,遗世且独立。 通向外边也就只有一条艰难曲折的山路,因此这里的人们几乎很少外出,若不是过于贫苦,倒是有了几分世外桃花源之意。 崔进刚走到村门口,远远便瞧见一位穿着布衣的小姑娘飞奔过来。 小姑娘跑到跨剑佩刀的青年身前停下,弯下腰双手撑在膝盖上气喘吁吁了一会,这才抬起头来对他笑道,“崔大哥!回来啦!” 崔进瞧见小姑娘那双水灵灵的眸子中满是喜悦,伸出手放在她的头上揉了揉,眼神宠溺温和地笑着道,“恩,回来了。” 小姑娘名叫谷雨,是崔进在外面抱回来的一个弃婴,与崔进在这里一起生活已有数年之久。 每次当崔进外出时,她便在这里侯着,小姑娘时不时地望外边瞧去,心里总会想着崔大哥怎么还不回来。 小姑娘人如其名,那张喜笑颜开的小脸上永远不见忧愁二字,大有清明断雪,谷雨断霜之意。 她还经常喜欢走路带风,飞快地犹如车轱辘一般,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崔进低头看着小姑娘小脸上的雀跃神色,再瞧见她的个头是一天又比一天高了,心里却是有些笑意,长高了好,小姑娘总该长成大姑娘的嘛。 这位神色温和跨剑佩刀的青年与之前在万剑宗时的淡漠模样,郝然一个天一个地。 “崔大哥,啥时候你才娶那青儿姐姐啊?” 谷雨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之色,小脸突然笑嘻嘻对着崔进问道。 崔进有些无奈地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蹲下来佯装郑重地说道,“崔大哥要是娶了青儿姐姐,日后便会有那小娃娃,到时崔大哥可就不疼你了。” 小姑娘“啊”的一声,小脸瞬间苦兮兮,手指放在唇边沉吟了一会,这才认真地说道,“那崔大哥还是不要娶青儿姐姐好了!” 崔进笑了笑并未答话,眼角不经意间却瞥见了远处站着一位纤细的女子身影,女子身上未曾穿何等华丽的衣裳,却有种出淤泥而不染的清莲姿色。 女子一头青丝散落腰间,双手放在身前站在那里眺望着这边,而后似是瞧见了青年投射过来的视线,羞涩地略微低下头来,一只素手伸起轻挽了下鬓边的发丝。 崔进收回视线,站起身来对着小姑娘笑道,“好了,我们回去吧。” 谷雨点了点头,笑着伸出小手拉住崔进的右手,刚转过身便瞧见了远处站着的那位女子,女子对着小姑娘笑了笑,眼神温柔似水。 小姑娘见到女子后脸色一红,再想起方才自己所说的那句话语更是羞怯地低下头去,心中却道,惨了惨了,方才青儿姐姐肯定听到我说的话了,这可怎么办啊!日后她会不会不再给我尝那菊花糕了啊… 谷雨想到这便觉得越发委屈,再想到日后与那青儿姐姐亲手做的菊花糕就要有缘无分了,小嘴嘟起神情有些闷闷不乐。 崔进可不知小姑娘心里的小九九,拉着她的小手往前走去。 那位女子,也就是萧青儿,眼见跨剑佩刀的青年拉着小姑娘走来,与自己越来越近时,那张未施粉黛的俏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此时她的心跳有些急促,竟是不知说些什么好了。 见此一幕,崔进笑着对她说道,“走吧,我们回去吧。” 而后他侧过头对着一直低头不说话的小姑娘打趣道,“怎的,今儿个与你青儿姐姐闹别扭了?” 听闻崔大哥此言,谷雨连忙抬起头,那张小脸上神情着急地摇了摇头,而后才低声道,“不…不是…” 崔进有些疑惑,萧清儿却是心思细微,心知小姑娘是怕方才所说被自己听见了,怕自己恼怒于她,此时正闷闷不乐呢。 于是她便莲步轻移走到了小姑娘身旁,伸出素手拉起小姑娘的另一只小手,对着谷雨轻声笑道,“青儿姐姐给你做了最爱吃的菊花糕呢。” “真的啊?!嘻嘻!” 小姑娘一听有菊花糕吃,立马喜笑颜开起来,将方才那一切抛之脑后去了。 瞧见这一幕,崔进失笑着摇了摇头,而后在谷雨的催促下,三人便往村里走去。 一路上,崔进往家中方向走去时,偶尔遇见了那些村民便会笑着点头打个招呼,村里人也统统回以淳朴的微笑。 他们见识不多,也没怎么去过外面的世界,只知道这青年是昔年村里一对老夫妇捡回来的,平日里对村子里的人们都很热络,犹如自家人一般,因此村里人对崔进倒是印象不差。 可惜的是,那对老夫妇早在十几年前便已逝去,独独留下这位青年,也就是后来的崔进。 崔进三人回到一处巷子,打开院门后他便让萧青儿带着小姑娘谷雨去烧水沐浴去了,独自一人坐在这院子里,崔进抬起头望向那缓缓落下的夕阳,他破天荒头一次有些出神的思绪越飘越远。 昔年,那月下曾有头惊世大妖,披星戴月遨游万里,却被仙人一指重伤,犹如彗星坠落于此。从那以后,人间便多了一位跨剑佩刀的崔进。 崔进回过头瞧了一眼正在灶台忙活的那道纤细身影,眼中闪过一丝温柔之色,她是她,又不是她,最起码如今不是了。 萧青儿正蹲在灶台那里,拿起一块木柴往里面放去,眼角不经意间却瞥见崔大哥的视线往这边瞧来,郝然有些羞涩至耳尖透红,而后她满心欢喜地展颜一笑。 女子的一瞥一笑犹如世间最美的风景,无一不牵动着崔进的心房,他笑了笑站起身来抬脚往灶台走去。 不管是今生,来世,我都不会再离开你半步。 无论是那天道,亦或是那轮回,谁也无法阻挠…… —— 而在此刻的芒砀山,半山腰中, 那牛毛细雨还在不停地下着,到最后越下越大,竟是变成了倾盆大雨。 这时姚真意他们,就不得不找了一处山路上的狭小洞口躲雨去了。 这里的山路有着天然形成的壁石,走在其中也能够容得下两人,倒也不会像羊肠小道一般难以行进。 “哗啦—” 姚真意望着这处行进洞口外的磅礴大雨,透过雨幕,郝然瞧见了那山中被雨水降下变地更加葱绿的林木。 再看了一眼那天时,已有些昏暗了,灰蒙的云层之上不见丁点阳光,犹如遮天蔽日一般。 秦骧也一同站在这里,伸出修长的手指掌心向上接了些许雨水,入手处时便有些凉意,他转过头对着少年笑道,“这雨一时半会怕是停不下了。” 姚真意笑着点了点头,刚要言语,郝然便瞧见几道身影分别撑着油纸伞,脚步急促地往这边走来。 “小姐,慢点。” 最先到达的是一位背着长剑的瘦弱老者,只见他那枯槁的左手撑着油纸伞,右手则是扶着一位穿着墨绿衣裳的少女往狭洞这边走来。 而听闻此言,那位少女脸上却有些许不耐烦神色,只见她烦躁地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老者苦笑一声,也不顾自己左半身已然湿了一半,手中撑着的那把油纸伞尽量往少女这边倾斜,生怕那雨水淋着了自家小姐。 随着老者与墨绿少女往这边走来,紧随其后的是一位弯着腰的老妪,与其同行的还有一位穿着白衣长衫,年纪与姚真意相仿的少年郎。 只是论面容长相自是那位白衣少年郎俊俏些,着实是姚真意的面容黝黑了点,其实少年面容若是仔细瞧着还是挺耐看的。 与那位墨绿少女相比,这位俊俏的白衣少年郎显然对那位老妪尊敬许多。 只见他抬起头望了一眼,那便在狭洞中躲雨的姚真意等人,而后转头对着身旁撑伞的老妪笑问道,“鞠婆婆,上边可是那清心观了?” 听闻此言,老妪那苍老的面容上露出个笑容,轻声应道,“是的公子,从这往上再走去,便是那清心观的所在了。” 白衣少年郎点了点头,瞧着狭洞中的姚真意等人,眼中悄然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不屑之色。 就在他刚要收回视线时,却瞧见了那三位缥缈峰白衣女子中间站着的红衣少女,也就是洛青柠。 这位向来在自家宗门要什么有什么,养尊处优的俊俏少年,眼神中这才闪过一丝惊艳,随后又被他很好的掩饰下去了。 好一个美人胚子!就是不知是那仙家山头之人,还是那山下的王公贵族。 狭洞边,站在最里面的洛青柠瞧见那白衣少年视线投到自己身上,她不知为何心中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当她再次望向那边时,却瞧见那人对自己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洛青柠就越发有种不自在的感觉。 见此一幕,那位白衣少年笑容不变,心道,如此惧人,看来不是什么仙家山头之人,就算是,也不会是某个大宗门之人了。 “喂!别挡着本小姐,让开!!” 就在此时,那位清瘦老者与墨绿少女走到狭洞那边,与姚真意等人一起下船来此拜师学艺的那位面容苍白公子正好站在那里。 少女趾高气昂地对他叫道,语气中毫无敬意,犹如指使下人一般。 而她身后的那位清瘦老者则是笑望着这一幕,只是视线瞧向那位面容苍白的公子时,眼神中隐约间有不善之意。 听闻此言,那位面容苍白的公子脸色变了变,再瞧见清瘦老者不善的眼神时,心中更是一个咯噔,哀叹一声就要往外面走去。 一旁的老妪与白衣少年则是冷眼旁观着这一切,他们与清瘦老者和墨绿少女自然认识,此人腾出位置来,自然再好不过,至于那人淋不淋雨,就不关他们的事了。 请假条 今天有其他事情耽误码字,请假一天。感谢支持谅解,感谢支持!春秋在这里拜谢,下月全更,不更。 。。你们炸了我吧 《剑仙真迹》请假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剑仙真迹》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第一卷,食牛之气 第五十一章,青山应白首 “兄台!且慢!” 就在那位面容苍白的公子抬脚走向雨幕时,耳畔响起一道叫喊声,他疑惑地转过头去,却瞧见那位面容有些黝黑的少年笑望着自己。 姚真意笑着对他说道,“我这边还有些许位置,不如移步这边?” 听闻此言,那位面容苍白的公子顿时露出喜色点了点头,而后小跑着过去少年那边。 “哼!” 见此一幕,那位墨绿少女轻哼一声,精致的小脸上有些许不满,显然觉得姚真意多管闲事。 “封小姐,容老婆子多嘴一句,这等脾性行走在外可不太好。” 而站在里面的老妪则是笑着说了一句,她方才虽然冷眼旁观,但此刻却对墨绿少女的举动有些不满了,需知得饶人处且饶人,因此这才出声说教一句。 老妪话语刚落,墨绿少女便猛然转过头就要发作,却被清瘦老者按住,对着她摇了摇头,墨绿少女这才没有发作,只不过小脸仍是怒气之色。 只见身后背剑的清瘦老者瞧了一眼老妪,而后讥笑道,“鞠岚,怎的,我们风凌宗还轮到你管了?” 听闻此言,那位弯着腰的老妪双眼眯起,冷笑道,“老婆子人虽然老了点,但这眼还不至于瞎到看不见的地步,什么样的人就有什么样的宗门。” “好一个人老眼不瞎!老夫倒想领教一下!” 清瘦老者一听此言顿时有些微怒,这老太婆分明话里有话,伸手就要握住身后那柄长剑,显然是被老妪的话语激怒了。 这时,方才一直未曾出声的那位白衣少年先是对着老妪瞧了一眼,眼中有些许不满之色,老妪瞧见自家公子眼神后,这才不再出声。 而后只见白衣少年再对着那位清瘦老者双手拢袖拱手,温和地笑道,“还请陵前辈莫要动怒,小子在此向您赔个不是了。” 听闻此言,清瘦老者这才点头笑了笑,对着他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既然柯公子出声了,老夫就不计较了,烦请柯公子管好自家人,莫要口无遮拦。” 最后一句分明是针对老妪,老妪眉头一皱,又想到之前公子的不满,这才没有出声。 而那位被老者称为“柯公子”的白衣少年则是仍旧拢袖拱手,听闻此言他也不恼怒淡然一笑,只不过那双眸中却是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寒芒。 只见他对着清瘦老者点了点头,面容温和地笑道,“陵前辈说得极是,小子在此受教了。” 而在另一边,那位面容苍白的公子小跑过去后,对着姚真意感激地笑道,“方才多谢小兄弟了。” 少年摇了摇头,而后才对着他笑道,“举手之劳,不必客气。” 听闻此言,那面容苍白的公子热络地笑道,“哦!对了,还不知小兄弟叫什么名字,在下复姓慕容,名单。” 姚真意对他笑着说道,“女字姚,名真意。叫我姚真意就好了。” “姚真意,当真是个好名字!” 听闻此言,慕容单顿时拍手叫好道,旁边一直未曾出声的秦骧却翻了个白眼,心道,这人怕不是第二个贾奕邴吧。 而此时的贾奕邴正蹲在另一边,百无聊赖地耷拉着脑袋瞧着那雨幕,偶尔对着远处那缥缈峰的三位白衣女子露出个笑脸,惹得那三位白衣女子“害羞”地不敢瞧向自己这边。 贾奕邴有些苦恼地想道,月逢朝露遮目霞,俊俏儿郎自古多忧愁,大概说的就是自己如此这般了吧,烦,实在是烦! 若是被秦骧知晓他心中所想,怕是会一鞋子甩他脸上,就没见过脸皮如此厚之人。 慕容单在称赞完少年的名字后,这才瞧见了旁边站着的那位俊俏地有些不似男子更像女子的书生,他便对着姚真意问道,“姚兄弟,这位是?” 姚真意侧过身,瞧了一眼正在望着外边雨幕不出声的俊俏书生,回过头对慕容单笑道,“这是秦骧,秦大哥,是位读书人。” 慕容单一听此言,顿时面露喜色地叫道,“哎呀!原来秦兄与在下一样,眼拙,实在是眼拙了!” 秦骧回过头,对着这位丝毫没有半点生分自来熟的第二个“贾奕邴”,那张俊俏的脸上皮笑肉不笑地说了一句,“有幸结识慕容兄,在下不胜荣幸。” 说完,他便转过头盯着那片雨幕不再言语了,显然没有与这位慕容公子交谈下去的兴趣。 慕容单倒是个心大的,也不在这上面纠结,只见他乐呵地对着姚真意笑问道,“姚兄弟可是要去这上边的清心观求道?” “恩?” 听闻此言,姚真意倒是有些疑惑,这慕容单为何会有此一问。 慕容单偷偷地往少年身旁靠近些许,而后低声地说道,“姚兄弟当真不知?这芒砀山那上边的清心观里头,可是住着一位神通广大的仙长!听闻能够呼风唤雨,可了不得了呢!” 而后他又补了一句,“不瞒你说,在下此次来到这里,便是向那位仙长拜师学艺来了。” 姚真意这才明了,心中有些哭笑不得,敢情这位慕容公子已经把自己一伙人,当成那上山求道之人了。 于是他便摇了摇头,笑道,“不是,我们只是经过此地,不过或许会在上边借宿一晚。” 听到这里,慕容单心中就不免有些失落了,轻叹一声。心道,还以为眼前的少年与那两人是跟自己一样,到此拜师学艺来了,自己方才还有些庆幸地想道,难得多了可以照应自己的人,谁曾想不是这般。 不过他很快就收起了失落,对姚真意笑着劝慰了一句,“无缘于仙法也不碍事,姚兄弟可莫要自责。” 这就让少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姚真意很想告诉他,自己对那仙法不感兴趣,可是又怕自己说了后,这位一心来此求道的慕容公子会扫了兴致。 “噗呲。” 一旁的秦骧瞧见少年有些窘迫,终于忍不住地嗤笑一声,心里幸灾乐祸地想道,这慕容单是个二愣子没跑了,绝对是! 他再侧目瞧了一眼旁边背剑蹲着的贾奕邴,顷刻间就觉得他顺眼多了。 就在此时,狭洞中的所有人听见一声悠长的鹤唳声,抬头望去只见在那雨幕中有一丹顶红润的白鹤展翅而来,那只白鹤比翼敞飞高游在这青山之间甚是引人瞩目。 有道是玄裳缟袂顶砂丹,举翮青霄任往还。昨夜九皋清梦觉,一声高彻彩云间。 在青山外,那只白鹤穿过雨幕临近狭洞后,双脚曲下最后化作一袭青衫身影,竟是位头束木簪身着青衫的年轻道士。 只见他伸出袖袍一挥,令人惊奇的是那原本正在下着的雨水竟是缓缓停下,最后变成点滴雨水直至消无。 古有呼风唤雨之术,亦有驱云避雨之术,大概说得便是如此这般,着实令人叹为观止。 那位青衫道士驱散云雨后,对着众人打了个稽首,而后起身笑道,“清风见过诸位,如今即将临夜,师尊预感有贵客到来,特此让我来此引路。” 听闻此言,清瘦老者等人那边皆是点了点头,原本他们就是为清心观而来。 缥缈峰那三位女子对此也无异议,她们还要在清心观等那位黄冠女道士。 而一旁的秦骧转过头瞧了下那位青衫道士,对方则是向他笑着点了点头,这位俊俏书生眉宇微皱却并未出声,心中似是想着什么。 那位慕容公子此时却激动无比,原本苍白的脸上都多了几分红润之色。 方才那青衫道士一手散雨之术,在他眼中莫过于那无上仙法,仙术!果真是仙人才有的术法! 不知为何,那位青衫道士的目光停留在姚真意身上最久,那双眼中似有好奇神色。 见此一幕,姚真意有些疑惑,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就没去在意此事。 一旁蹲着的贾奕邴却是转过头,饶有兴致地瞧了下那位青衫道士,这才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之后,青衫道士领着众人走在这刚降完水有些许泥泞的山路,往那山上处缓缓走去。 众人逐渐登上峰顶,拨开那些薄散云雾后,在眼前郝然出现一座青石堆砌而成的道观,观门前有棵高约数丈的古松屹立,其根下粗壮犹如蛇爬,此树虽弯曲却大而直上,颇有雷电不敢伐,鳞皴势万端之意。 姚真意倒是第一次见到生得如此高大的古松,便多瞧了几眼,竟是有种令人心旷神怡的奇异感觉。 “沙—” 在那棵高大古松下,一位道童拿着比自己还高的扫帚正在扫地,可当所有人瞧去时,却发现地上并无他物只有那青石地砖,这就令人着实好奇了。 那位道童正扫着地,眼角不经意间瞥见青衫道士,顿时拖着那把扫帚飞奔过来这边,惊喜地叫道,“师兄!回来啦!” 名为“清风”的青衫道士,伸手摸了摸这位道童的头笑着点头道,“恩。今日可扫够三万次数否。” 听闻此言,道童脑袋犹如小鸡啄米般使劲地点了点头,伸手挠了挠头笑道,“今日还差十次就够次数。” 清风笑了笑,而后又温声道,“扫够次数固然重要,但切不可贪快,还需细细扫去。” 道童对着自家师兄打了个稽首,这般年纪做出如此举动,倒是一副有趣模样。 只不过青衫道士后边的众人皆未曾笑出声,这是对山上修道之人的尊重。 打完稽首,那位道童又拖着扫帚跑回那棵古松下,继续扫起那干净无物的青石地砖来了。 清风转过身来,对着众人伸手作请势笑道,“诸位请。” 话落,他便带着众人往里走去,进了道观后,所有人突然有种别有洞天的感觉,观外望去只觉得这座道观看起来不大,而在观内却是空旷无比,居中有着一尊青铜鼎炉,往里瞧去竟是有着数十间房门,正殿中间过道分别有着两道门,据清风说这是通往后边之路,若是有兴致大可以去观赏一般,只不过那里除去一口池塘与石桌外便再无他物。 待青衫道士领着众人各自入房后,将他们安顿好后便告辞离去了。 第一卷,食牛之气 第五十二章,掌灯梦走马观花 傍晚时分, 一位小道士敲响了姚真意的房门,说是到用斋膳的时候了,让少年前往那饭堂。 姚真意在小道士离去后,刚刚关好房门准备出去,就遇到了前来的秦骧与贾奕邴两人,于是便跟他们一同前往饭堂。 到了饭堂,他们这才发现里面只有缥缈峰那三位白衣女子与洛青柠坐在其中,三人寻了各自的位置坐下,最后一位进来的是那位慕容单,而清瘦老者那伙人则是不在位中。 道观膳食极为斋素,斋素到以至于贾奕邴愁眉苦脸地拿着一双筷子,在那不停搅动碗里的小葱拌豆腐。 这位剑眉星目,下巴略有胡渣的青年望着碗里那些白花花的豆腐苦哉哀哉道,“碗里不见半点苍蝇肉,够素!” 那三位白衣女子对此置若罔闻,这些天下来对此人德行已有认知,低头起筷而后细细品着碗中的豆腐,举手投足之间彰显斯文有礼,犹如美人樱桃酌尝云霞,令人赏心悦目。 见此一幕,姚真意与秦骧相视一笑,而后便开始品尝这道观的素食。 素幽堂中众人落,观道观一副粗茶淡饭,且落三分肚七分意。 —— 深夜时分, 房中,少年盘腿坐在床上,人身小天地内的气息越发源远流长,隐隐约约有了些许深厚的灵气底子。 这是炼气境逐渐靠近筑基境的迹象,以体内丹田化作四川八海缓缓游走经脉最后返回汇入其中,待丹田内的灵气长流水到渠成正式灌满那天,就是丹田洗涤脱尘可称筑基那时。 神识中,姚真意瞧了瞧那始终还停留在八分满,灵气犹如点滴缓缓落下的丹田有些无奈,心道,这修道果然够磨砺耐性。 如今他就好比那老农下田作牧,日复一日须时时刻刻得盯着,等待秋丰稻收那一天。 “呼—” 少年逐渐退出心神吐出一口浊气,他睁开双目,视线往不远处的那桌上瞧去,在桌上有一叠泛黄的字帖静静摆放其中,是陆道长所赠送的,年轻道士说让他有空就可临摹书写,他倒是差点把这个忘记了。 若不是今日想起,去查看那包袱中的物件时,怕是得过好一段时日才能想起。 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这个道理姚真意还是懂得的。 他下床穿好那双靴子,不知为何,这双靴子越穿便越轻盈,最后少年感觉行走之间都像赤足踏地一般。 若不是深知那位陆道长的为人,他都要以为年轻道士送的靴子有问题了。 姚真意缓缓走到那桌子边安然落座,而后这才伸手将桌上那盏油灯移近些许,再将那叠字帖轻手翻开,郝然出现“道言”两个大字,字体落笔行云流水,字里行间透露着洒脱逍遥之意,这倒是像极了那位白驹镇摆摊的年轻道士该有的笔风。 姚真意想起那位陆道长笑眯眯的面容便是心中一暖。 昔年,那天大雨深夜里,一位年轻道士神情着急地背着高烧不退的瘦弱少年,去那镇上孙家药铺求医,最后拿了药回到少年家里,年轻道士以手撑头坐在床边守着他到天明,旁边桌上是那已燃尽的火烛,与一只残留着些许药渣的汤碗。 姚真意回想起昔年那一幕,如今仍是历历在目,虽已夜深但心中却是热流涌动。 少年再侧目而视,郝然有些吃惊地睁大眼睛,只见在那之后是一些类似术法神通的文字,上面写着 “通幽、驱神、禁水、借风、布雾、祈晴、祷雨、坐火、入水、遮日、御风、煮石、吐焰、吞刀、壶天、神游、履水、杖解、分身、隐身、续头、定身、斩妖、请仙、追魂、摄魂、招云、取月、搬山、摘星、嫁梦、支离、寄杖。” 这些奇奇怪怪的文字,姚真意听都未曾听过,倒是与那说书先生讲的,或是书籍里的神仙故事有些许类似。 他心里想道,或许应该与之前那位青衫道士一手驱云散雨之术类似。 少年突然笑着摇了摇头,心道,姚真意啊姚真意,陆道长要真是书里所写的仙人,又怎会在一个小小的白驹镇上当起了那算命先生? 姚真意收回思绪,再次望向那张只推开些许内容的字帖,决定不再翻阅下去,先将前边的内容临摹试试。 而让他不得不感慨陆道长心细的是,在那叠字帖未曾翻开的其中夹着一只玉管细笔。 这只毛笔头圆而尖,笔管呈现碧绿玉色晶莹剔透,郝然是只上佳的玉管细笔,应该是年轻道士思绪到少年暂时还不适宜用那寻常普遍可见的直长兼毫,因此特地准备了一只适合少年刚好握住的玉管细笔。 姚真意伸手取出那只玉管细笔,入手时清凉彻物确实是件好东西,在这只桌子左上角则是摆放着一件雕刻着石品花纹的古墨端砚,是他特地与道观讨要而来的。 不过写哪个比较好呢,这倒是有些难倒姚真意了,不是瞧不明白那些字体,只是他觉得不知先写哪个好。 而待他眼角不经意间瞥见字帖其中两个字后,心有所感便有了主意。 只见少年正襟危坐,拿起这只玉管笔哈了一口热气,左手伸出轻挽右边扬起的袖袍,右手则是抓笔以笔尖扁向桌上的古墨端砚,待笔尖触及后轻蘸些许已然磨好的墨汁,右手提笔落下早已准备好的一张宣纸。 书写一事最是讲究心平气静,当然,以姚真意现在还做不到收放自如的状态,因此只能小心翼翼地一笔一划书写。 提笔才知落笔难,姚真意如今深有体会,只见他低头抓笔书写时,竟有好几次都未能写完最后一笔,而令他最为奇怪的是,寻常书写顶多耗费心神,但这次提笔书写隐约中竟是受到无形的阻力一般,犹如踏走之时寸步难行,艰难无比。 就在他握笔的掌心已然出汗,终于写完最后一笔时,字成彰显郝然是那“神游”二字。 “!!” 就在字成提笔时,姚真意身边的环境突然变幻起来,最后变成一片虚无的黑暗,唯独只剩下他还坐在那桌子边,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最让少年感到心惊的是,他竟然动不了了,只能直视着前方的一片虚无。 就在这时,姚真意周边的虚无环境郝然再次变幻,变成了身在一座庙宇之中,而他的姿势变成站着了,身体也能动了。 而在少年眼前出现这样一幕, “砰!” 一尊高约丈许的神像被庙宇中的几位年轻人推动最后砰然一声倒在地上,碎片满地,旁边跌坐着一位眼神充满怒火绝望之色的迟暮老人,他伸手抹去嘴角残余的血迹,伸手指着那位年轻人怒斥道,“你——你们!你们这些无心之人!!” 其中一位年轻人转过身来,先是对着老人身上吐了口唾沫,而后神情狠戾地笑道,“老东西!好好看清楚!举头三尺有神明?!如今你供奉的神明在哪?!再说!老子就打死你!!” 最后,那几人似是觉得还不解气,又走到那些碎片边,恶狠狠地再踩上几脚使劲登转,这才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大笑着往庙外踏步离去。 那位老人艰难地爬起身来,忍着痛颤抖地抬脚走到那些碎片边,缓缓弯腰蹲下身来,这才伸手轻拾那些碎片,只见他眼中含泪,一边检起那些碎片放在掌心,一边失神地嘴里喃喃道,“碎碎平安!碎碎平安!仙人莫要生气,若是要怪就怪我这把没用的老骨头,可莫要再降罪于这村子了……” 这一年,老人所在的村子生了瘟疫,死了很多人…… 少年眼中的画面再一转, 只见一尊高约百丈的玉白法相犹如神人尸坐在那山河之间,似是位两鬓斑白的中年儒士模样,而他伸出的法相巨手掌中似是握住了何物。 而令姚真意感到惊骇的是,在那位中年儒士法相头顶之上,有四道盘坐云层更高的巍峨法相身影,浮云漂浮间犹如仙人降世。 云海滚滚涌动,缓缓下压,不断靠近那位儒士的头颅。 其中一道巍峨身影声如惊雷地开口道,“你当真执意要如此?!!” 伴随着这位天上仙人的话语,仿佛有阵阵雷声迅猛滚走于云海之中,那些一闪即逝的电闪雷鸣,不断从云海底端渗透而出。 那位盘坐在地的中年儒士法相抬头望去,眼中一片清明,笑意洒脱道,“来便是。” 最左边一道巍峨身影托手成掌,一道金光光柱便穿透云层落在那位盘腿而坐的中年儒士身前,光芒散落照耀人间万里。 只见他举手轻声道,“执着何苦来哉,为何不放下。” 听闻此言,那位中年儒士大笑道,“无非就是换成以我之力抗下天劫,有何难?又何来执着放下一说。” “轰!!” 就在这时,一只金色巨手拨开云层,猛然往下拍去,一掌拍在儒士法相的头顶,滚滚云层间,只见那位盘坐在地的儒士法相受了这一掌,眼中郝然显现密密麻麻的血丝,七窍缓缓流出血液,但他伸出那只手仍然紧握成拳,掌中坚如磐石不为之所动。 又有一道威严声音响起,“当真舍了千年道行不要也要护住他们?!!” 中年儒士置若罔闻依旧一副笑而不语的模样,他低下头往自己那只伸出的拳头望去,透过缝隙间郝然瞧见了里面的情形,竟是一座地域广阔至千里的镇子,这座镇子在他紧握成拳的掌心中犹如一颗浑圆珠子。 于头顶那四道巍峨犹如仙人的身影来说,他们是毫不起眼的渺小蝼蚁。 但对中年儒士来说,他们是人,是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 最后,这位中年儒士浑身法相被一拳砸倒,再被云海上一拳拳砸在头颅上,那些拨动云层的攻势不停落在他的身上,随着法相倒下那只手也轰然倒下,只是始终未曾松开那掌心,最后落了个真身法相尽碎,身死道消的下场…… 周身画面又缓缓转变, 是一场纷飞的鹅毛大雪,在这缓缓落下的白雪皑皑中,有一处偏僻的角落,在那里有两道瘦弱身影蹲在墙角下,浑身抖着冷颤地往手中哈气。 姚真意仔细瞧去,是一个年纪稍微大点的少年与一位小姑娘,两人面容沾着些许污泥,穿着破烂衣服浑身上下皆是肮脏不已,他们身上盖着一张薄布,这是从别处捡来的。 蹲在墙角的少年抬起头望了下缓缓飘落雪花的天空,眼中是一片希冀与痛苦。 他收回视线低下头,从怀里掏出一个有些脏的馒头,瞧见馒头少年顿时吞了吞口水,随后他转过头牙齿打着冷颤地对小姑娘笑道,“来,小丫,哥这里还有块馒头,给你。” 说着,他便将手中馒头递给一旁同样蹲着打冷颤的小姑娘,眼中神色温柔不已。 第一卷,食牛之气 第五十三章,观道观应如是 小姑娘瞧见哥哥递来那上面沾了些许污垢的馒头,眼中惊喜不已。 随后却瞧见了少年面容消瘦与那发紫裂开的嘴唇,她那双纯净的眸子中有些泪水,小姑娘摇了摇头,伸出小手把那块馒头推回给少年细声说道,“哥,我不饿,你吃吧。” 少年伸手揉了下小姑娘的头,再帮她落在脸上的几缕发丝抚开,用大拇指替她擦拭掉些许污垢,一张小小美人胚子的俏脸郝然显现出来。恩,这才像个小姑娘该有的模样嘛! 之后他把馒头扳开一半,将一半收入怀中,把另一半再次递给妹妹,佯装微怒道,“你要是再这般言语不要,我便将你丢在这街上,再也不理睬你了。” “不要!呜呜……” 小姑娘一听这话,小脸可怜兮兮地急忙叫道,若是哥哥不要自己了,那比如今这彻骨的大雪还要来得冰冷,想到这,她的心便揪在一块,泪水似是不要钱般拼命落下,越想越觉委屈,到最后泣不成声哽咽不止。 见此一幕,少年彻底慌乱了,他最见不得妹妹这副模样,于是连忙轻声安慰道,“小傻瓜,别哭别哭,哥不会丢下你的!” 令少年未曾想到的是,听闻此言,小姑娘方才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立即喜笑颜开起来,对他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嘻嘻,我就知道哥哥最好了!” 少年痴痴地望着小姑娘被这场大雪冻红的脸颊,再瞧见她脸上纯净无暇的笑容,心中一痛,悲苦地想道,傻妹妹,但愿过了今日你莫要怨哥哥…… 他悄然掩盖下眼中那丝痛楚,对着小姑娘笑道,“傻瓜,快把馒头吃了吧,今日我去找一处落脚的地方,就不用再担心在这受寒挨冻了。” 说完不待小姑娘应声,少年站起身来,抬起头望了眼那还在落下的大雪,雪花飘落在他的脸上,冷,很冷,可是过了今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吧。 他刚想往前走去却被一只小手拉住衣袖,他低下头望去,在墙角蹲着背上盖了一张薄布的小姑娘,正可怜兮兮地仰头瞧着他。 她对着少年轻声道,“若是寻不着就罢了,只要能跟哥哥一起就好了……” 少年猛然转过头去,不让她瞧见自己已然泛红的眼眸,伸出手用袖袍擦拭眼角,他再次转过头笑着使劲地点了点头,“恩!” 随后他伸手狠心将抓住自己衣袖的那只小手挣脱,抬脚往前边那处巷子角落走去。 一旁的“过客”姚真意站在他们不远处望着这一切。 他站在雪地中,望着那位衣衫褴褛的瘦弱少年踩在这铺满白雪的地上,脚下步履维艰,每走三步便一回头,少年眼中神色悲苦,最后咬了咬牙狠下心来,头也不回地往前快步走去,身影走进那条巷子后消失不见。 “哒哒哒—” 就在那位少年走进巷子不见后,过了一阵,突然在另一边街角处,传来一阵马蹄声,而后便是停下了一架华丽堂皇的马车,紧随其后的是几位下人打扮模样的男子。 小姑娘好奇地抬头瞧去,只见在那架马车的窗边,一双白玉素手轻挽起绸红窗布后郝然露出一张貌美容颜,似是位发鬓高挽的绝美妇人,那位妇人往小姑娘这边瞧了一眼,轻轻地点了点头,伸手召来那几位旁边低头站着下人模样的男子。 小姑娘望见那位绝美妇人瞧向这边,红唇轻启似是对着那几位男子说着些什么,可惜隔了太远无法听不清楚。 随后让小姑娘害怕的是,那位绝美妇人说完后,那几位男子竟是快步往这边走来。 “砰!” 见此一幕,她顾不得其他拔腿就跑,身上盖着的薄布悄然滑下,或许是因为过于突然,小姑娘刚转身往前跑去时,脚下一个踉跄猛然摔倒扑在地上,方才手上拿着的那半块馒头也一同滚落在地。 而此时,那几位男子已然走近这边,其中一人猛然一手抓住小姑娘的手臂,将她整个人扛在背上。 就在这时,那位男子突然吃痛地叫道,“啊!” 他转过头,赫然瞧见那位小姑娘正一口死死咬在自己的肩膀上,男子顿时心生怒气,只不过想起主母方才的交代,便任由小姑娘咬去了。 “救命啊!救命啊!” 小姑娘眼见无效,便扯开嗓子神情焦急地大喊道,可回答她的却是一片寂静。 街角外有几人听见这条巷子的喊声,刚要前来一探究竟,却瞧见那架停在街角处华丽堂皇的马车,在车顶处有着一杆细小尖梭金旗,那是王爷府的马车! 见此一幕,那几人脸色剧变,抬起的脚步迅速后撤匆匆转身离去,似是生怕久留此地。 而在巷子里,小姑娘已经被带走,大雪纷飞中,只留下半块方才被人踩入雪地中的脏馒头。 随着马车离去后,这条巷子里再次恢复寂静,只有雪花缓缓落在那半块馒头上,这时,一道瘦弱身影抬脚从方才另一条角落走出,他走到地上这半块馒头边,蹲下身捡起那半块馒头。 瘦弱少年脸上落下两行清泪,手里拿着半块馒头,怔怔地望着方才那架马车离去的街角处。 这一年,人间处,多了个王爷府从别处带回来的养女,而在一条巷子里,有人发现了一位在墙角冻死的瘦弱少年尸体…… 而姚真意则是站在大雪中,在这最后一眼里,他瞧见了蹲在墙角处,那位少年逝去之前眼中的希冀。 —— 画面到这便消失不见,朦胧间,姚真意一个手滑,握着的那只玉管细笔便砰然掉在地上,他低头怔怔地望了一眼桌上的那叠字帖,上面仍然有自己写下的“神游”二字。 再瞧了下周边的环境,这才确定自己回到原地了,那,方才那些是什么?是梦?还是幻觉? 少年弯腰捡起那只玉管细笔,再次望向那叠字帖时却骇然地发现,方才写下的那“神游”二字,宣纸上的墨水逐渐退散直至消失的干干净净! “!!” 就在这时,他郝然察觉到体内有些异动急忙闭上双眼,驱使神识进入人身小天地,待他进入人身小天地后,竟然发现在丹田之中多了一丝缓缓缠绕的紫线,那丝紫线几乎细不可见,若是隐约间散发着微弱的紫光,怕是会被他忽略掉。 姚真意心里有些疑惑,这到底是什么?当他再次望向丹田时,心里一个咯噔,筑基?!自己破境了?? 方才顾不得仔细瞧看,他这才发现,自己如今达到筑基境了,感受着浑身充沛的灵气,再望见丹田之中越发凝实的灵气,这才发现原本八分满的丹田,重新变回半点没有灵气源流的模样。 如此稀里糊涂的破境,他怕不是第一个吧…… 而与此同时, 朦胧月色之下,在这座清心观的后山之中,一道高大身影站在崖边低头瞧着观中某处地方,所瞧方向正是少年所在的地方。 云层缓缓退散,月光照射下,郝然是一位头戴飞鱼冠,身穿儒色长衫的中年男子。 孙玄清双手负后站在崖边,瞧了一会那道观后收回视线,微风吹起他鬓边的一缕发丝,只见这位清心观的观主轻叹一声,随后又笑道,“好一个观道观,陆道兄可当真是煞费苦心了。” 话落,在他旁边,一道身影郝然显现,正是那位头戴紫金莲花冠的年轻道士,只见他转过头望着这位“躲藏”于此不愿飞升的清心观观主打趣道,“孙老弟,这个背后说人的习惯得改改,所幸贫道不是小肚鸡肠之人。” 孙玄清侧目瞧了一眼这位神出鬼没的年轻道士,而后轻声笑道,“陆道兄对他期望太高,有无想过,这反而是种累赘,日后当他知晓一切,怕是会犹如吃力背山,步履蹒跚止于不前。” 陆土伸手一挥袖袍,那原本已经缓缓退散开来的云层顷刻间消散而去,一轮浩瀚明月显露出来照耀着这夜下的人间,此刻的月色美得有些醉人。 只见他低下头望向道观中少年灯火通明的那间房,依稀可见一道坐在房中的模糊影子。 这位年轻道士伸手扶正头上那顶紫金莲花冠,而后洒脱笑道,“若是他不成。那这天崩了也就崩了。再说,又不是贫道特意加在他身上的,是那位选中了他而已。” 听闻此言,孙玄清无声笑了笑,随后才缓缓开口道,“拭目以待。” 年轻道士说的“那位”,他心中自然知晓根底,只是没想到她竟然选中了这位少年。 陆土收回视线这才朗声笑道,“来日方才。” 之后他又再次打趣道,“孙观主生得一副好胆子,难不成真打算抱着那把破剑在此羽化登仙不成,也对,好过飞升之时渡天劫来得容易些。” 孙玄清听闻此言,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位陆道兄可真是什么都敢说。 只见他眼中神色复杂,轻叹一声,“即破不去此身,便难以谈论仙道,论大道,我不如你。” 陆土难得地诧异瞧了一眼这位头戴飞鱼冠的中年道人,啧啧称赞道,“啧啧,孙老弟,这可折煞贫道了,据贫道所知,从你嘴里说出不如人可难比登天,想当初那股自成一派的意气风发哪去了,莫不是被这山中岁月消磨殆尽了?” 昔年光阴长河,有位道统一脉的道人,冒天下道统之大不韪,在道统一脉中首次提出“下山入世”,“出道救世”一说,所有人原以为那位道祖听闻此言后,会将此人剔除道统一脉,谁曾想这话竟得了那位至高道祖的青昧,并且得到了道祖的点头! 只是不知为何,那位道人在见过道祖后,竟是从光阴长河中消失不见了。 唯有陆土知晓其中缘由,这位昔年高谈阔论的道人其实心结已解,并且得了自家师尊赐予的一柄仙剑,此剑名正是“出世”,只不过入世意,出世难啊。 这就是眼前这位道人迟迟不愿飞升的缘由,心结已解是不错,可道心却因此出现了一丝颤动。 年轻道士咧嘴一笑,转过头对这位清心观的观主笑道,“既然入世不深,那便再深点,总会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话落,他的身影便随风而去,消散不见仿佛未曾出现过一般。 只留下这位头戴飞鱼冠的中年道人,站在月色下的崖边轻声叹息,无人知他所叹为何,也无人知他所为何叹。 第一卷,食牛之气 第五十四章,千里故人来 南垂关隘, 这里距离大汉王朝有数千里之远,而在数座山峦之上依稀可见那道数高丈许巍峨城墙,由此可见大汉王朝国库所耗费之大。 此处地势多山脉绵延不断,因此又被这里的人们称为“南垂关”,更有文人为此提笔写下“垂稀暮长远千里,南阳庐下关隘起。” 此时,在这处城墙关隘底下的黄沙道路上,一辆朴素无华的马车正缓缓行驶在这大汉王朝的边关中。 “哒哒—” 马车行走时,离长歌坐在车头一只腿落下随着车走摇摆,他背靠在门边左手握着缰绳,右手拿起腰间那只紫金葫芦喝了一口酒,这位青衫游侠郝然做起了这辆马车的车夫。 只见他喝了一口酒后,侧过头对着车里那位闭目养神稳坐的老人笑问道,“余老头,到底还有多远,这都走了有段日子。” 马车里端坐稳居的老人郝然便是大汉王朝那位余阁老,也就是昔日白驹镇上药铺那位孙掌柜的。 老人今日穿了一件儒衫长袍,头上插了一支檀木簪子未曾戴高冠,对他来说这就是最好的仪态。 听见离长歌的笑声,这位正在闭目养神的老人睁开眼睛,轻笑道,“离中军怕不是等不及喝那梅花酒了。” “啪!” 外边那位青衫游侠甩了下缰绳,马儿屁股挨了一记,脚下马蹄便走得快了些。 只见他笑骂道,“余老头,你这就不厚道了啊,净拿酒说事,再说你又不是不知晓老子最怕听见酒之一字,听到耳里却勾得人心直痒痒。” 听闻此言,老人笑了笑习惯性地从袖中拿出那杆老烟枪,只是他突然想到那位故友可不喜这味道,便将那杆伴随自己已有数十年的老烟枪放在一旁。 之后,这位高居庙堂戎马一生的老人,双手拢袖对着外边的那位青衫游侠拜谢道,“老夫在此谢过离中军。” 他谢的便是途径大汉王朝境内时,这位青衫游侠的一路护道。 只见那位青衫游侠再次笑骂道,“余老头,要谢就拿那梅花酒来谢我,别尽扯这些没用的。” 车里,那位向来在庙堂之上不苟言笑的老人听闻此言,朗声笑道,“那就不醉不归!” 离长歌无声笑了笑,一道森然剑气突然从他坐着的马车上悄然射出,直接贯破天际往后边某座远处的山峰斩去,剑气落在那里后响起一道骇人的惨叫声。 这位青衫游侠仍旧靠在马车上,双目直视前方好似未曾听见那声惨叫声,只见他嘴角扬起一个弧度,一身飞升境的波动瞬间布满方圆百里,竟是惊动四周山上的鸟兽作散。 他心里冷笑道,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 “驾!” 这位方才释放飞升境修为波动的青衫游侠,随即一扬手中缰绳,马车便飞快往前行去,很快便在这条黄沙道路上慢慢消失…… 与此同时, 在方才那剑气落下的地方,一道弯腰蹲在山上密林中的身影,低下头骇然地盯着旁边躺在地上,那具已经被剑气一分为二的尸体。 只见他反应过来后吞了吞口水,急忙伸手擦去额头的冷汗,可惜背后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湿,谁能想到地上那具一分为二的尸体,方才还与自己言语来着…… —— 晌午时分, 马车便到了大汉王朝千里以外,一处名为“落梅”的村子,村如其名到处皆可见大片梅树,只是这梅花唯有冬季才开,如今正是春暖花开时,因此那梅树虽多却不见那繁花盛开。 在村口停下车后,离长歌坐在马车上伸了个懒腰跳下车,侧过头来对着里面那位老人笑道,“到了。” 老人弯起身来伸手掀开车帘,郝然瞧见了这村子的样貌,此时他心中竟是多了几分怯乡之意。 想到这里,老人摇了摇头心里失笑道,年轻时记性好,每逢思乡,人事历历在目,心之所动,身临其境,宛如返乡。 如今这上了岁数,记忆模糊,每逢思乡,反而感觉离乡更远。人生无奈,大概在此。 离长歌也不出声打断这位老人的思绪,他往那看似也就方圆大小的村落,心里有些好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才能走出了眼前这位了不起的老人。 这位青衫游侠随即收起思绪,心里笑骂道,老子是找那梅花酒喝的,想这些没用的干嘛。 话说回来,如今这梅树不开哪来的梅花酒,余老头怕不是在忽悠自己吧? 余万生弯腰钻出马车抬脚落下后,这才站起身来瞧了一眼那村子,心中有些颤动,想不到终究还是回来了。 只不过接下来让离长歌疑惑的是,这位一身儒衫的老人抬脚往前走去,却不是走向那处村子,而是往另一边上山的道路走去。 见此一幕,这位青衫游侠疑惑开口问道,“不进去瞧瞧?” 只见老人顿下身形背对着他摇了摇头,过了一会,才轻叹一声道,“不了。就算进去了也是徒添无用的伤感,走吧,正事要紧。” 离长歌听闻此言抿了抿嘴,抬脚无奈地跟上老人脚步,一同往那山中走去。 两人走在山路之上,过了那梅林后,却发现眼前多了一片竹林,此时虽是晌午时分,在这阴影密布的竹林中倒也不会过于炎热,反倒是有几丝清凉之意。 离长歌越走便越觉得此地不简单,这里的灵气太浓郁了,浓郁地有些令人觉得可怕,而令他感到诧异的是,置身其中却没有丝毫不适的感觉。 就在两人往前走去时,一栋竹楼郝然出现在他们眼前,那栋竹楼约有两层高许,在其周边围了一圈青葱竹墙,而在竹墙左边则是有一扇木门,一眼望去倒是颇有几分隐居山林的意境。 余万生走到竹墙的门边入口处,犹如回家一般轻轻推开木门抬脚便往里面走去。 见此一幕,那位青衫游侠紧随其后也抬脚往里走去。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 就在两人抬脚刚走到里面,郝然听见一声慵懒似是刚睡醒一般醇厚的朗笑声。 而后便是一阵急促下楼的脚步声响起,两人闻声瞧去后,只见在这栋竹楼的门边,一位穿着玉色长衫的中年儒士赤足站在那里,眼中充满笑意地望向这边。 见此一幕, 老人激动地乃至浑身颤抖,眼中已有些许泛红,只见他抬脚匆匆地快步往前边走去。 那位赤足站在门口的中年儒士,也同时往下走去。 老人与中年儒士郝然抱在一起,中年儒士松开后手率先笑道,“文长,你终究还是回来了。” 听闻此言,老人,也就是余万生,他却仔细地瞧了瞧中年儒士犹如温玉的面容,而后才开口笑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幅模样,一点都未变啊。” 中年儒士先是笑而不语,而后瞧见老人身后那位腰后跨剑的青衫游侠,这才对着他问道,“这位是?” 不远处站着的离长歌方才一直未曾出声,此时见中年儒士开口询问,这才拱手抱拳道,“在下游侠离长歌,见过先生。” 来时余万生已然跟自己说过,此次所见故人与他一般年纪,只是未曾想到竟是位中年儒士。 中年儒士双手拢袖,回以拜礼笑道,“在下颜春秋,见过离兄弟。” 打过寒暄后,颜春秋这才对两人笑道,“屋里说话去。” 两人点了点头,一同随他走进竹楼。 离长歌进了那栋竹楼后,却发现地上竟是有许多密密麻麻的光影文字,而令他惊奇的是,此地竟有了方寸小天地的感觉。 方寸小天地,顾名思义与修炼之人所拥有的人身小天地相似,都是属于自身所拥有,却又有不同,前者在于大道彰显无形之中概括方寸之间,即可当做无形牢笼,亦可当做自身领域。 后者则是体内自成一体,纯粹属于修炼经脉,而一个是在体内,一个是在体外,自然有所不同。 这位青衫游侠在进来时,心中就已明了,这合道文字一事唯有那儒家门生所属,而显然这位颜先生的修为境界,比起自己只高不低,甚至能说深不可测。 竹楼二层, 三人盘腿坐在一张矮桌旁,桌上则是放着几壶离长歌心心相念的梅花酒,这位青衫游侠瞧见中年儒士拿出酒后,便迫不及待地握住其中一壶。 他掀开红布用鼻子使劲嗅了嗅,当即对着中年儒士伸出一个大拇指,放声笑道,“香,香得很!好酒!” 见此一幕,余万生没好气地笑骂道,“痴酒如痴命。” 青衫游侠听闻此言嘿笑一声,随即拿起手中那壶梅花酒小酌一口,扑鼻而来的香淳,入喉与寻常酒水也不同,带着一股清香味,当真是稀有佳酿啊! 这酿制梅花酒讲究花期,需在梅花未曾凋谢时精心采摘下来,再花费不少心思酿制,且还不论那保存此酒的繁琐。 这也难怪向来对酒眼高于顶的离长歌,会说是不可多得的佳酿了。 颜春秋见此一幕也不奇怪,世上百般人见得多了,唯有这般真性情之人瞧得顺眼且顺心。 过了一会, 这位中年儒士对着一旁的老人温和笑道,“文长此次寻我,除去访友,恐怕还有别的事吧。” 听闻此言,老人点了点头笑道,“想让你走一趟大汉王朝。” 颜春秋瞧了一眼这位多年未见的故友,谁又能想到自己与他是一般岁数,如今他却已白发苍苍。 只见他轻声问道,“是为大汉王朝而来?” 老人摇了摇头,郑重地说道,“老夫是为这天下百姓而来。” 话落,这位高居大汉王朝庙堂已久的迟暮老人,转过头瞧了一眼竹楼之上那些摆放整齐的诸多书籍,世人常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可谁又能想到,眼前这位中年儒士,自己的故友,早已合道天下的书籍,文理皆在一身。 而此次他便是受了国师李卿泽所托,请出这位隐居于此的故友。 昔年曾有一位儒家门生,在那被称为“圣地”的儒家书院中,写下“仁者不忧,智者不惑,勇者不惧。”被奉为堪称传世至宝的这句话,之后他更是入道圣贤书,一跃成了那儒家圣人。 中年儒士瞧见老人眼中的希冀,想起了这位故友昔年“折笔从戎”,毅然决然投入大汉王朝,为大汉王朝闯下汗马功劳最后退居于庙堂,如今已是迟暮之年。 他笑着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便随你去一趟大汉王朝。” 老人见故友应承,抚须笑了笑,再瞧见一旁只顾闷头喝酒的青衫游侠,倒是有些想念白驹镇那位黑衫背剑的男子了。 第一卷,食牛之气 第五十五章,各怀心思 次日, 在芒砀山道观往北而下的那条山路上,姚真意与俊俏书生秦骧还有一旁耷拉着个肩膀的背剑青年走在路上。 少年回头望了一眼那座依旧缭绕着云雾的道观。 临走时,那位慕容公子找到他兴致勃勃地笑道,说是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观主肯收下他作为记名弟子了,并为其赐下道号“三千”。 虽说如今只是干些担水烧火煮食的粗俗活计,但也让足够这位富家公子激动不已了。 对他来说,只要能留在这道观里,就算学不了大神通,也可以学些小术法的嘛! 姚真意见他已然沉浸在自己的美好幻想中,心中叹息一声,求道这事少年其实也不了解,只知晓凡事求个心诚则灵,不忍心扫了他的兴致便笑着祝贺一声。 那位慕容公子最后还偷偷告诉少年一个“秘密”,说昨日那位野蛮少女也一同被收为记名弟子了,而且还排在他后面,日后得称他为一声师兄呢。 “野蛮少女”自是与清瘦老者一同前来的那位墨绿少女,只不过令他奇怪的是那位白衣少年郎却被拒之门外,告知与道观无缘。 姚真意不了解这两人,再说他向来不喜在背后议论他人,对此事则是一笑而过。 最后这位已有道号“三千”的慕容公子送别少年时,对其笑言待他日后再次路过此地时,必定要寻他再聚一番,好给少年施展些许小术法瞧瞧。 姚真意望着那座道观想起一句言语,山中一甲子,人间六十年,苦修为何般,却是无人知。 之后,一身儒衫的少年笑了下便转过头往下山的道路走去,快步追上了已经走在前头的秦骧与贾奕邴。 —— 三人下了芒砀山后一路往北,很快便走到了一处浓郁密林。 此时天色灰蒙乌云盖顶,令人感觉似是要下一场倾盆大雨。 “沙沙—” 姚真意踩在这片湿润的土地上,耳畔是凉风吹起树叶卷地之声,与他同行的秦骧则是手里拿了一本书籍,此时正低头聚精会神地瞧着书里的内容,据说是那位观主赠与他的,只不过托青衫道士清风交给他的,是本道家真录。 而贾奕邴则是双手抱头嘴里叼着一根野草,身形边走边晃悠,倒是乐得逍遥自在。 秦骧合上那本书籍,伸出两指捏了捏下眉间,不是累,着实是书中的内容有些难以消化。 过了一会, 他转过头对着一旁正抬脚行走的少年笑道,“过了这片密林,再走过那处叹石涧,便到了那锦云王朝的地界了。” “锦云王朝?” 听闻此言,姚真意有些疑惑地问道。 而方才一直未曾言语的贾奕邴吐掉嘴里那根野草,这才笑着解惑道,“嘿,大汉王朝的附属王朝之一,据说那里的船家女姿色一流,因此素有温柔乡的美称。” 秦骧瞥了这位背剑青年一眼,讥笑道,“这些你倒是记得挺熟,想必没少光顾这等场所吧。” “咳咳。” 贾奕邴听闻此言咳嗽一声,随即摸了摸鼻子讪笑道,“偶尔偶尔。” 话落,这位背剑青年突然伸手揽住一旁姚真意的肩头,在他耳边低声笑道,“到了那锦云王朝,咱们找个由头躲开这书生,老哥带你去瞅瞅那船家女子开开眼界,那身段,那盈盈一握的细腰,啧啧,还有那……哎呦我去!” 贾奕邴话还没未曾说完,屁股便挨了俊俏书生怒气的一脚,疼得他整个人跳了起来。 “哈哈哈哈!” 背剑青年急忙捂住吃痛的屁股,转过身便瞧见那位俊俏书生正捧着肚子弯腰大笑道。 是叔可忍,奶奶也忍不了啊!欺人太甚!看我老贾不一剑拍得你哭爹喊娘! 秦骧瞧见那位背剑青年眼神不善,再见他快步往自己这边走来,怪叫一声后抬脚往前跑去。 “你给老子站住!!” 贾奕邴边追边撸袖,心道,今日要不让你吃点苦头,那日后还不得骑在老子头上撒尿了?! “站住给你打?哈哈!” 听见身后传来背剑青年的怒吼声,秦骧反问一句,随即放声大笑道。 就这样,两人在这片密林中你追我赶,一个边笑边跑,一个气急败坏地拼命追赶着。 见此一幕,姚真意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道这两人还真是对冤家。 “砰—” 就在这时,前面的秦骧突然停下身形,背后的贾奕邴猛然往前撞去直接将他扑倒在地。 贾奕邴坐起身将俊俏书生翻转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衣袖刚要说话,却瞧见秦骧伸出手指了指前的方向。 这位背剑青年转头望去,只瞧见前边竟有一大片的浓雾急速升起! 见此一幕,贾奕邴迅速起身后,将地上躺着的秦骧一并拉起来,两人站在这片浓郁白雾前边神色凝重。 而姚真意这时也走了过来,瞧向前边方才还未曾出现白雾的密林深处眉头一皱,事出反常必有妖。 “小心!” 就在这时,姚真意与秦骧耳边突然听见贾奕邴叫了一声,之后那片白雾竟是往这边涌来,瞬间便将三人的身影笼罩其中! 顷刻间扑面而来的白雾寒气让少年不得不闭上眼睛,待他睁开眼后却发现刚才还在身旁的两人竟是不见了踪影,而在自己周边全然是一片浓郁的白雾茫茫。 “秦兄?!贾大哥?!” 少年试着喊了几下,可回答他的只有一片寂静。 随后只见他右手袖袍一抖,一把短小的匕首便滑落手中,紧紧握住这把匕首,少年这才抬脚往前走去。 这片古怪的白雾越走近便越发浓郁,姚真意甚至已经察觉到衣袖上竟是开始湿透起来了,此地显然寒气逼人,就在少年握住袖中那把匕首行进之时。 另一边, 闭眼站在远处的俊俏书生秦骧郝然睁开双目,死死地盯着某处方向,那里似乎有一道背影正在缓缓行进着,在他右手修长的两指中则是夹着一根细长的银针,这位俊俏书生扬起银针似是要挥射出去。 只是这时的他眼神中满是一片复杂之色。 而在雾中的一棵参天大树上,贾奕邴站在树上俯视着下方的一切。 浓郁的白雾中,手握匕首往前缓缓行走的少年,与远处站在原地,手里扬起银针盯着那边的书生。 望着雾中的情形,这位背剑青年迎风拂面眼神深邃,无人知晓他在想些什么。 而在树枝的另一头,则是趴伏着一位浑身正在颤抖的小老头,这位原本打着大吃一顿的山泽精怪如今肠子都悔青了,眼前这位主哪里是自己镇得住的啊!要知道方才刚一施展术法不久,自己周身便被无数道森然剑气围住,竟是连那遁走的机会都没了。 若不是此时被那些剑气吓得浑身发抖,自己都要跳起来打自己一个大耳光,骂天骂地再骂娘!咋就这么个倒霉! 剑修!此人竟是一位剑修!号称山上四大难缠鬼之一的剑修! 他惶恐地抬起头瞧向那位一直未曾出声的背剑青年,颤抖地恭声询问道,“剑…仙前辈…” 话还未说完,只见那位背剑青年神情冷漠地往这边瞥了一眼,而后漠然开口道,“不想魂飞魄散的话,就给我闭嘴。” 青年没有一丝情感的淡漠声音,顿时让这位真身是那山泽精怪的小老头,骇然地低下头去再也不敢吭声半句言语。 贾奕邴回过头重新瞧向下方那片白雾,姚真意仍是继续往前走着,而后边的那位书生夹住银针的双指越发用力,但就是迟迟不肯挥射出去。 这位背剑青年眼中闪过一丝寒芒,左手摊开掌心,在其掌中郝然有一道森然剑意缓缓流转,而后他那双冷眸盯着下方的秦骧,只要那位俊俏书生一出手,那么掌中这道缓缓流转的剑意必然会瞬间穿透他,飞升境之下,必死无疑! 就在这时, 这位树上站着的背剑青年突然笑了笑,掌中那道剑气顷刻间消散不见。 只见下方的白雾中,那位书生似是天人交战一番后,最终将手中那只银针收入袖中轻叹一声,随即抬脚往少年那边走去。 贾奕邴收敛住气息,那些森然剑气便迅速涌向这位背剑青年后被他收回体内。 剑气消失不见,那位趴伏的小老头察觉周身一松,心中有些疑惑,却也不敢抬头出声,生怕这位剑修一剑就将自己诛杀于此。 贾奕邴抬起头望向远处的灰蒙天空,心中却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此时,雾中, 少年浑身紧绷袖中藏着那把匕首,缓缓抬脚往前走去,后边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猛然转过身后,眯眼往前边的雾中瞧去,雾中出现了一道身影,郝然便是那位笑望着这边的俊俏书生。 姚真意瞧见来人这才松了口气,对这位俊俏书生关切问道,“秦兄,无事吧?” 秦骧听见少年话里的关切,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不过很快被他掩盖下去了。 姚真意啊姚真意……你越是如此便越让我为难啊…… 只见他对着少年摇了摇头,这才轻笑道,“无事,只是方才被这古怪的雾气惊到些许。” 姚真意点了点头,抬脚走近这位俊俏书生,对他笑问道,“那…你可见着了贾大哥?” 秦骧摇了摇头,苦笑道,“我也不知,与你们分开后,我听见一声叫喊声,便寻着声音方向过来,这才遇见你了。” 少年不疑有他,点了点头刚想再说些什么,郝然却发现两人周身的雾气缓缓退散开来。 “贾大哥?!” 就在雾气退散开来后,在前边远处的密林深处站着一道背对两人的身影,郝然便是那位背剑青年,姚真意顿时惊喜地喊了一句。 贾奕邴听见少年的喊声后,疑惑地转过身来,瞧见不远处的两人,顿时一阵小跑过来,在过来后对着两人挠了挠头笑道,“方才我还想着一剑破开这古怪的雾气,谁曾想它竟是退散开来了。” 听闻此言,秦骧翻了个白眼,而后一双眼眸似是有意无意地盯着这位讪笑的背剑青年,却发现对方笑着眯起的双眼同样与自己对视着。 姚真意点了点头,随即对着两人笑着说道,“好了,既然都安然无恙,那么我们便快些赶路吧,如今时候不早了,还得去往那叹石涧落脚呢。” 秦骧与贾奕邴听见这话一同点了点头,便抬脚继续往前走去。 只是就在两人往前走远些许后,他们未曾发现的是身后那位少年轻叹一声,眼神复杂地瞧着两人的背影。 而姚真意更多的是瞧着那位俊俏书生背影,眼中有些难以言语的神色。 随后他又摇头笑了笑,抬脚跟上两人的脚步,一同往这片密林深处的尽头走去。 在密林的尽头便是那条前往叹石涧的道路了。 第一卷,食牛之气 第五十六章,怜香惜玉姚真意 姚真意三人走到这处名为叹石涧的地界时,已是夜幕落下。 繁星璀璨,犹如镶嵌萤火点缀,而在这夜空之下的密林里,正有一道火光显现其中。 “噼啪—” 火堆旁,秦骧下巴抵在屈起的双腿膝盖上,伸手拿了一根木枝往火堆里丢去,这原本随风轻摆的火焰顿时烧的更旺了些,火光将他的影子照耀拉长了些许。 这位俊俏书生抬头望了眼,那双手环胸仰躺在某棵树上落腿晃荡的背剑青年。 之后他再转过头瞧了下那在另一边在月色之下练拳走桩的儒衫少年,便收回视线用下巴抵住膝盖盯着那火堆发呆。 树上的那位背剑青年似是想起了何事,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枚尾端系有红结的碧绿玉佩,做工精细美观,却不是什么矩尺方寸物,也不是何种仙家法宝,就是一枚普普通通的玉佩罢了。 是他买下多年一直未曾送出去的寒,即不敢送,也没脸送。 贾奕邴拿起这枚雕刻着些许浮云花纹的玉佩高举头顶,透过玉佩依稀能够瞧见那轮悬挂天上的明月,浮云飘过的月光中似乎有一道身影缓缓回首。 这位背剑青年苦笑一声,随后心中自嘲道,花无人戴,酒无人劝,醉也无人管呐。 “呼—” 另一边,又是一拳递出,姚真意闭上双目正踏步走桩,拳拳相叠之间一拳更比一拳快,刚开始缓慢至极慢慢加快,最终快若奔雷,身体四周呼啸成风,出拳递拳时衣袖鼓起作响。 如今对于这套道拳八式,少年可以说是熟稔于心。 只是梁大哥与自己说过,练拳犹如打桩,除去根深扎实,还得递拳百万才算得刚登门槛,等真正有一天历经对敌厮杀、千锤百炼后,或许就会有那一拳即出身前无物的万千气概。 “救命啊!!” 就在此时,火堆附近的三人皆是听见一声柔弱的呼喊声,紧接着便是一声好似晕过去前的惨叫。 树上的背剑青年率先落下树枝,原本蹲着的秦骧则是闻声站了起来转过头去,而少年也停下了出拳递拳。 贾奕邴刚要抬脚走过去却被俊俏书生猛然拉住手臂,这位背剑青年有些疑惑地回过头问道,“干嘛?” 秦骧没好气地说道,“此刻已是夜深,怎会有女子的呼声?再说世间山泽精怪数不胜数,你又怎知那不是这山中女鬼所幻化??” 谁曾想这位背剑青年听闻此言后,竟是眼前一亮咧嘴笑道,“女鬼?那就更好了!!我说读书人,你可别拦着我啊!诶?!不对啊!” 秦骧先是翻了个白眼,而后问道,“哪里不对?” 只见贾奕邴眯起眼打量着眼前这位比女子还要俊俏几分的书生,“书上的古灵精怪们,最喜好文弱书生这一口,我说秦老弟,你怕不是想吃那独食吧?!” “……” 若不是这位俊俏书生脑子里想不到粗话骂人的词,早就对着贾奕邴骂娘了,这,这都什么人啊!? 背剑青年随后又笑嘻嘻道,“不过事先说好,碰上了好妖精,咱们有话好好说,先别做了那喊打喊杀的糊涂事,可别把人,哦,鬼吓跑了。若是人家愿意与我春宵一刻,你们也别拦着,可如果碰上了吃人心肝的坏鬼魅,你们可得救我!老贾我一瞧见那些搔首弄姿的女妖精最是腿软无力了,这握剑的手怕是会止不住抖动。” 秦骧彻底不想与这个鬼迷心窍的二愣子言语半句了,怕自己会真的无法忍受直接一鞋子呼他脸上去。 紧接着他转过头对着站在一旁望着这边的少年呶了呶嘴,意思是我无法子了,你来。 姚真意无奈地摇了摇头,快步走了过来,对两人郑重地说道,“我也觉得秦兄言之有理,此刻夜已深,又怎会出现女子的呼救声。只不过……若真是有人遭遇不测,那我等更应该出手。” 秦骧听着少年说的前半句点了点头,对着贾奕邴挑了挑眉,看吧,还是姚真意冷静理智些,但听见少年后半句时,顿时伸手无力地扶住额头,好嘛,先有一个鬼迷心窍,后又来个行侠仗义的,罢了罢了…… “姚老弟说的真乃至理!行侠仗义乃我辈江湖中人之本分!” 贾奕邴听闻此言后,猛然一拍大腿对着少年伸出个大拇指称赞笑道,只是怎么看那笑容都些不对劲。 话落,这位背剑青年便转身踏步往方才叫声的方向走去,丢下一句嬉皮笑脸的话语,“你们且安心。老贾我的剑术高得很,也快得很,快到滂沱大雨中出剑半点不沾水。” 姚真意笑了笑便抬脚跟上前边背剑青年的脚步。 见此一幕,两人身后的秦骧无奈地摇了摇头,望了一眼天上原本浩瀚无垠的夜空,此时那轮明月身旁竟是多了些许乌云遮盖。 这位书生心里想道,荒郊野岭,月黑风高夜,适合杀人越货,也适合斩妖除魔,看只看是那道高一尺,还是魔高一丈了。 随后他也抬脚往两人方向走去,一同消失在这片密林中。 三人越过密林走到深处后,郝然发现前边竟是不知何时多了一座阴森漆黑的破庙。 一眼望去,无形之中隐约有些渗人心惊,加上此时夜黑风高,倒是真有了几分骇人的感觉。 贾奕邴搓了搓手往前走去,他手里不知何时拿了个火折子,在这漆黑的破庙旁倒是有了丁点光亮。 见此一幕,姚真意与秦骧相视一眼后,也抬脚走上前去。 “嘎吱—” 背剑青年左手拿着火折子,右手刚一推开庙门便是落下一阵尘灰,惹得他伸手扬了扬那些灰尘,待他瞧见里面的一幕后顿时眉毛一挑。 只见在这原本漆黑无比的破庙里,推开门后却是一片泛黄烛光照耀的景象,里面正有三位妩媚至极的女子以肘撑头仰躺在地,身上所着轻纱若隐若现可见玉白肌肤。 “咕嘟—” 贾奕邴吞了下口水,刚要出声言语,便呼啦一下狂风大作,吹拂得这位背剑青年睁不开眼,然后只觉得香风飘过,身边响起银铃般的娇媚嗓音,还有一条绸缎袖巾掠过他的脸庞,丝滑细腻,让贾奕邴有些沉醉其中,香,香得很啊! 待他睁开眼后,郝然发现眼前站着一位姿容美艳,“胸有成竹”的艳丽女子,这位女子不待他言语,便伸出玉手拉住他的手臂直接往前走去,女子边掩嘴娇笑边拉住这位已经“傻眼”的背剑青年径直往里走去,不堪一握的细腰边走边扭动。 啧啧,瞧瞧这身段,瞧瞧这小屁股,只见女子一走一动间体态丰腴,仅仅是背影,就晃荡地贾奕邴心神摇曳不止。 而那两位衣着“大气”的女子,胸脯那边,露出一大片白花花的旖旎风光,也往门口站着的少年与书生莲步轻移过来,一走一动间汹涌澎湃,令人咂舌不已。 “嘶—” 姚真意未曾想到的是,旁边的秦骧见那两位娇媚女子挪步过来竟是有些“惧怕”似的躲在他身后,书生抓住他手臂的手指越发用力,无形之中竟是让他吃痛的倒吸一口凉气。 少年有些无语地回过头去,瞧着自己背后弯腰躲藏“瑟瑟发抖”的俊俏书生,心道,方才见你还未曾这么胆小的,莫不是佯装胆大吧? 那两位“胸有沟壑”的美人,秋波流转相视一眼,很快选定了顺眼的心仪对象,一位往少年背后的那位俊俏书生暗送媚波,一位则是笑吟吟地望着少年。 而在背剑青年这边,那位拉着他的女子一手扶住领口位置,看似是出于矜持,为了遮掩春光。实则是微微用力往下按去,东边日出西边雨,愈发显得衣襟紧绷,鼓囊囊的,呼之欲出,好一片白花“豆腐”。 只见她瞧见青年背后那柄长剑,掩嘴作欲羞娇声笑道,“公子,还背着把长剑哩~是不是传说中那吹毛断发的宝剑?若不然拔剑出鞘,给妹妹瞅瞅是长是短?” 贾奕邴一听这话顿时眉毛一挑,呦呵?荤话都上口了。 “啪—” 背剑青年伸手拍了一下女子腰后的那对“桃子”,惹得女子原本娇媚的神色,那双眸子更好似要滴出水一般,眸子粉红水蒙雾气无比撩拨着眼前的青年。 贾奕邴双眸眯起,嘿嘿笑道,“是—长是—短还得妹妹瞅瞅不是?” 背剑青年故意说到“长短”二字时拉长音,语气中显然一副急不可耐之意,再加上眼中闪过的猴急之色,更让眼前这位女子确定,此人无非就是个酒囊饭袋罢了。 女子表面妩媚妖娆,眼中秋波荡漾,心中却是冷笑道,在此祸害生人百余年,还真是头回遇上这么没心没肺的家伙,是艺高人的胆大,还是初出茅庐的雏儿,根本不知山水神怪的厉害凶猛? “公子,奴家胸口有点热,要不你靠近些帮我吹凉快些~” 女子突然好似极其闷热的拉了拉胸口衣襟,那片白花花露得更开些,勾的那位背剑青年急吞口水,一副笑眯眯色急模样就要往前靠来。 “呃!!” 这位娇媚美人眼中杀机悄然一闪而过,刚想动手却身形一顿,原本脸上妩媚的神色止住,骇然地低下头往腰间瞧去,一柄在这庙中闪烁着寒芒的长剑不知何时竟是穿透了她的小腹直插而过。 她竟是半点未曾察觉,甚至未曾瞧见这青年是何时拔剑的! 瞧见女子僵持着身子,只见那位依旧笑眯眯地青年往前靠近些许,在她耳旁轻声笑道,“骚可以。太骚了老贾我可就消化不了。” 青年笑声温柔至极,犹如附耳相好窃窃私语一般,可语气之中的杀意却郝然显现出来。 “啊!!” 听闻此言,女子嘶吼一声化作一道流光闪掠而去! 青年手上一松,那柄长剑便瞬间掠出,在空中疾速划出一道弧度,直接钉入女子的背部,女子被长剑贯穿娇躯,扑倒在地,却并无鲜血喷涌的画面。 逐渐散发灵光流转的长剑,就像只是钉中了一件鼓鼓荡荡的衣裳而已,女子面容和身躯狰狞扭曲,显然并非修炼出人形的精怪之身,而是没有实体依托的鬼魅之流。 再之后只见女鬼全身黑烟滚动,不断挣扎,试图逃离青年附近,却死活无法脱离倾斜立于地面的那柄长剑的约束,就像是一头被铁链拴住的野兽,拼命挣扎却徒劳无功,最后被长剑之上迅速颤动四处奔走的森然剑气绞碎! 见此一幕,贾奕邴拍了拍手刚笑着转过身,瞧见少年那边后顿时傻眼了,直接下巴张大目瞪口呆。 只见庙门口的那位儒衫少年一手作扯人脖颈状,一手出拳如疾风骤雨,捶打方才那两位女子中的其中一位心口,已经给他打得黑烟稀少散落,几近于无。 这位方才还得意洋洋的背剑青年目瞪口呆,再瞧向另外一边已经花容失色的那位女子,以及正在出拳的少年身后,站在不远处的俊俏书生秦骧脸色古怪地盯着姚真意一拳接一拳,犹如魔怔一般。 贾奕邴张了张嘴,最后吞了下口水,同样是打得那名女鬼烟消云散,少年出手可谓悄无声息,辣手摧花,不过如此。 这位背剑青年赶紧转过头去,这般“怜香惜玉”之法,他贾奕邴实在不忍直视,真乃是没眼瞧啊! 第一卷,食牛之气 第五十七章,大雨滂沱 原来,方才那位被少年“怜香惜玉”的娇媚女子,瞧见他一身儒衫,除去面容黝黑外,倒也算得上细皮嫩肉,就要伸出玉手去拉扯少年。 谁曾想少年先一步左手搂住她的细腰,将她整个人扯了过来,姚真意些许黝黑但还算耐看的脸上微微一笑。 背后的秦骧则是愕然地瞧着这一幕,就在他以为少年中了何种蛊惑之术,而那女子也回以媚笑,双眸眯起就要出声时。 姚真意咧嘴一笑,紧接着猛然反手迅速掐住女子的脖子,右手五指拢合快若奔雷一拳打在她的脸上,而后便是一拳快过一拳,发疯般似的拳拳递出。 见此一幕,少年身后的俊俏书生愣是被吓得连退几步,站在一边犹如魔怔。 而原本瞧上了这位俊俏书生的另一位女子,一时间脑子空白起来,竟是呆滞地无法反应过来。 姚真意望着左手之间的黑烟消失殆尽后,这才抬起头对着侧边那位娇媚女子笑问道,“姑娘,还来么?” 听闻此言,那女子这才反应过来,紧接着面容狰狞起来身形化作一股黑烟席卷而过,就在少年以为她要拼命之时,那股黑烟竟是往天上散去了。 “我说…你两能不能别用这种眼神瞧着我……” 姚真意在黑烟消失后,这才低下头瞧了周边,发现庙中那位背剑青年正眼神古怪地瞧着自己,连身后不远处的俊俏书生也是脸色古怪。 见此一幕,少年顿时有些无奈地说道。 “咳,姚老弟这般怜香惜玉之法,实在叫我老贾汗颜!” 庙里的贾奕邴率先反应过来,紧接着咳嗽一声讪笑道,心里却是想道,话说回来,到底要不要带他去瞧那船家女子呢,万一再来这么个“怜香惜玉”,那还让不让人活了啊…… 听闻此言,姚真意翻了个白眼,这段时间下来,他也学会了翻白眼了,可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姚真意,你……” 一旁的秦骧此时也恢复方才的淡然了,只是这位俊俏书生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该说他彪悍呢还是彪悍呢…… “……” 三人各自回过神后,一同返回方才密林火堆那边,只留下这座在片刻后消失不见的空地,最后连那庙门的影子都瞧不见了。 姚真意望着那座破庙消失后留下的空地,突然想起了书籍上所说的“心相”一说,心有所想瞧见之物便有所幻,皆是相由心生,这也就是为何世间多山泽精怪,可以蛊惑人心幻化虚无。 那些露宿山中的樵夫,上京赶考的书生,或是路过此地的行人,皆是这些喜好“戏耍”“吃人”的山泽精怪不二选择。 可是,一定要对这些山泽精怪斩尽杀绝么?就因为它们对人有些许不好的念头? 少年如今不知晓也不清楚,轻叹一声便收回视线不再逗留。 “诶!哎呦!等等……” 就在三人缓缓走回火堆那边时,走在少年与书生背后的贾奕邴突然叫道。 两人转过身后只瞧见这位背剑青年弯腰捂着个肚子,苦着脸呻吟道。 “你们回去先…我肚子有些闹腾…” 话落,贾奕邴就捂着个肚子急匆匆往旁边草丛跑去了,想必是寻处隐蔽地方“如厕”去了。 见状,姚真意摇了摇头笑而不语,一旁的俊俏书生则是皱眉嘀咕道,“懒人屎尿多。” 两人随即转过身抬脚往方才的火堆走去。 —— 另一边, 在密林深处中一座山的阴森山洞中,洞口位于半山腰因此极为隐蔽,加上如今已是深夜,更是令人难以察觉。 此时的洞中,只见里面隐隐有幽光闪烁其中,从深处似有刺骨渗人的寒风吹来,而在洞口往里望去,竟有不下百数的白骨散落一地! 一眼望去,那些白骨的头颅空洞的眼中似是有阵阵幽光,在这原本就令人生畏的阴森洞中显得更加骇人。 “嘭!” 一道纤细身影被人一掌打到洞壁上摔落在地,郝然便是方才庙中逃走的那位“女子”,只见她颤抖着迅速爬起身来跪伏在地,那张迷人的媚脸上此时却是一片惊恐之色。 而在她的前方有一道似是用白骨构建起来的高大王座,只是在王座之上却坐着一位个头极小,柔弱模样的娇俏少女。 若是贾奕邴瞧见这少女,必会啧啧称道,“好一个小家碧玉,尤为可人”。 只是眼前这位看似“柔弱”的少女却是脸色狰狞,有着与娇小面容极为不符的可怖神情。 “你是说,那两个贱人都给人杀了?!就你活着回来了?!!” 少女勃然大怒呵斥道,声音竟是犹如拉锯一般嘶哑难听。 听闻此言,那位女子急忙颤声道,“姥……姥姥!实在是那背剑青年与那少年太过凶悍!茵姐姐与阮妹妹这才被……” 说到后面,她开始低声哽咽起来,低着头伸出衣袖似是在擦拭泪水。 白骨王座上,那位“少女”这才脸色稍微缓和了些许,只不过依旧呵斥了一声,“没用的废物!” 听闻此言,地上趴伏的那位女子头低的更低,嘴角却是轻轻一弯。 今后没有了那两个贱人,就再也不会有人与自己争夺那些在此地逗留的凡夫俗子了。 那被女子称为“姥姥”的少女对着她挥了挥手,刚要出声示意她退下却猛然抬头望向洞口那边! 只见那洞口处竟是不知何时站着一道人影,那人似是双手环胸斜靠着洞壁瞧向这边。 随后那人松开双手缓缓踏步走了起来,郝然是一位脸上挂着笑意的背剑青年。 “你?!你……” 地上趴伏着的娇媚女子似是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回过头一看顿时吓得花容失色,伸手指着那位背剑青年颤声叫道。 贾奕邴瞥了一眼地上的累累白骨,再望向王座之上的那位“少女”,嗤,不过就是个稍微有点道行的精怪罢了。 他再侧目而视,对着那位骇然失色的女子眯眼笑道,“这位姐姐,你可让我好找啊!方才在破庙里还想着与你促膝长谈一般呢,不穿衣服的那种。” 听闻此言,那位女子顿时想起方才眼前这人在庙中的所作所为,已然吓得魂不守舍哪里还敢应话。 而王座之上的那位少女则是脸色阴沉,在低下头心中盘算一番后,这才抬起头对着贾奕邴露出个笑容,“这位仙师,还请得饶人处且饶人,我等日后必将行善积德。” 话落,只见那位背剑青年嗤笑一声,“得饶人处且饶人?哦,忘了你们不是人。” “你!!” 听闻此言,少女勃然大怒一拍王座扶手,娇小的身躯上黑烟滚滚,整个洞中顿时升起一阵彻骨的寒意。 她猛然一挥手,数道浓郁的黑烟顷刻间对着那位背剑青年奔袭而去,令人惊骇的是在那黑烟之中竟是隐约传来凄厉的惨叫声。 贾奕邴望着那些奔袭而来的滚滚黑烟,自然瞧见了其中带着那些冤魂的怨气冲天,只见他眼中闪过一丝寒芒,背后那柄长剑霞光流传瞬间飞起! “嗡!!” 就在此时,这位青年顷刻间气势如虹,迅速伸手握住那柄落下的长剑,只见他快步奔出,一剑对着那些黑烟刺去,剑身不断颤动的嗡鸣声竟是将那些黑烟震散开来! “啊!!” 贾奕邴手握长剑荡开那些黑烟后,只见他整个人猛然往前三踏步,那柄长剑脱手飞出转瞬砰然一声射中那名少女的喉咙,那道由白骨构造的王座直接炸开,少女被长剑带起直接钉在洞壁中! 长剑刺穿少女的喉咙将她整个人钉在洞壁上,没有血肉模糊,也没有鲜血四溅,因为她与方才庙中那两位“女子”一样,是没有实体托付的鬼魅之流。 贾奕邴眉头一皱身形瞬息跃起伸手一抓,一缕想要神不知鬼不觉遁走的黑烟顿时被他握在手中,这位背着把剑鞘的青年嘴角上扬,再瞧向那已经瘫坐在地的女子,吓得她更是脸色惨白连忙低头趴伏在地,嘴里颤声道,“仙师饶命!仙师饶命!” 洞外, 背剑青年缓缓踏步走出洞口,抬头望了一眼那有些乌云遮盖的天空,摇了摇头笑道,“吃的太斋,果真握剑的手会抖个不停……” 话落,他便一跃而下身影不见。 而在洞中,那位身上闪烁着虚弱光芒的少女以及瘫坐在地的女子相视一眼,而后同时低头瞧了一眼,手中拿着方才那位背剑青年丢来的一枚“符令”,说是让她们手持这枚符令连夜去往那风雷台…… —— 翌日, 三人走到一半时忽然瞧见天色逐渐暗了下来,紧接着便是乌云密布狂风大作,那厚重的云层之上隐约传来轰隆的雷鸣声。 任谁都知晓即将有一场滂沱大雨落下。 姚真意三人见此一幕,连忙往前跑去,寻了一处刚好到个头高许的狭洞里躲着。 就在这时,两人背后的贾奕邴刚跑到这边,就被俊俏书生一脚踢了出去。 气的背剑青年怒目而视对着秦骧骂道,“嘿!好你个读书人!反了你了!” 听闻此言,俊俏书生对着上面呶了呶嘴角,贾奕邴疑惑地抬头望去,天上一片乌云盖顶,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这就让他有些疑惑了,不解地问道,“干嘛?” 秦骧双手环胸嘴角挂着一丝冷笑,“我好像记得某人之前说过,剑术高得很!也快得很呢!滂沱大雨中出剑半点不沾水,啧啧,这不,就准备降水了,大剑仙露两手瞧瞧??” 说完,他转过头对着站在旁边忍着笑意的少年问道,“姚真意,你说对不对。” 听到这里,心中已然明了的姚真意憋着一股笑意,瞧见狭洞外背剑青年射来犹如小媳妇般幽怨的眼神,摊了摊手示意我也无法子。 不凑巧,就在这时,天上下起了蒙蒙细雨,虽然不大,可好歹是下雨了。 背剑青年耷拉着脑袋,突然抬起头对着天空怒喝道,“看啥看,老子脸上有花啊?还不去躲雨?!” 说完,他又轻叹一声,摆手道,“罢了罢了,就让我露一手给你们瞧瞧!” 只见贾奕邴神情顿时凝重起来,反手握住身后那柄长剑刚往前踏去,下雨地滑,却不小心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了个狗吃屎,这位背剑青年借势一个冲撞弯腰挤进狭洞,抬起头眯眼笑道,“今日心情不佳,不适宜舞剑。” 俊俏书生翻了个白眼,对于此人脸皮厚度已然深知,只是未曾想到竟如此不要脸,可谓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啊! 最后还是姚真意出来打了个圆场,只见他笑道,“好了好了别闹了,如今还是先躲过这场大雨再说吧。” “轰隆轰隆—” 话语刚落,天上那层盖顶的乌黑云层便是电闪雷鸣,紧接着雨势越落越烈,最后变成一场滂沱大雨,周边的林木随着狂风大作纷纷折下腰来。 三人站在狭洞中,感受着这场暴雨带来的寒风,一同望着这场越下越大的倾盆大雨皆是有些失神。 第一卷,食牛之气 第五十八章,年复一年细微事 西北玄域, 这里是一片荒无人烟的黄沙大漠,漫天风沙席卷着这片只有稀少枯黄杂草存在的荒凉之地,而天空之上则是悬挂着一轮耀眼又炽热无比的烈日,沙尘之中一只蜥蜴悄悄露出头瞧了一眼,又飞快地爬到别处钻进沙子里去了,似是也不愿停留此地。 而此时的大漠中, 一位身着褴褛袈裟的年轻僧人手持行山棍,顶着迎面而来的漫天风沙,艰难地抬脚往前走去,身后留下一行脚印,只是很快又被那些风吹起的黄沙覆盖消失不见。 年轻僧人是从那东土神洲而来,以乞游千里行走至此,已历经十数年光景,无人知晓这位本来在那东土神洲参透禅机大有所得的高僧为何要前往这片荒凉之地。 唯有自己知晓,参透是一回事,悟透是一回事,渡己是一回事,渡世人又是一回事,以自己如今的佛法还不够,远远不够…… 世人都笑这位年轻僧人不自量力,也有人劝他,从未有人去过那西北玄域,又何必苦苦执着?更有人讥笑道,莫不是在本家待的好好的,非得去外边做个苦行僧不成? 陈玄奘停下脚步抬起头来,一手撑着行山棍,一手挡在脸上透过指间缝隙瞧向那轮烈日,那刺眼的光芒让他不得不眯起眼,加上这脚下犹如焚煮的大漠都让他浑身炽热不已。 年轻僧人收回视线低下头,张了张干枯以至于裂开的嘴唇,再感受喉咙里的火辣,他心中知晓,自己脱水了,并且脱水得很严重。 摇了摇头,这位年轻僧人再次望向西北方向,是一望无尽的黄沙大漠,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可是他的眼神却是坚定不移,因为在那处尽头,有自己穷尽一生追寻的东西,是八部真经,无人所知虚无缥缈的八部真经,大乘佛法。 这位年轻僧人轻声一笑,随即继续抬脚往前走去,正是西北方向的那片大漠。 或许,他会死在那片大漠沦为黄沙一片。但这路就在脚下,走不走在我,去不去在心。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 世间处, 在一座名为“柳梧”的镇上,有一处历经沧桑的古老廊桥,桥边杨柳依依。 此时天空正下着蒙蒙细雨,桥边来往的人们纷纷撑着油纸伞抬脚往前走去。 “让让…借过一下!!” 就在这时,桥上的人群中响起一声急迫的喊声,随后有位身着长衫的文弱书生挤过人群,惹起周边那些人的一阵皱眉,只是瞧见他浑身已然湿透便未出声斥道了。 长衫书生弯着腰以手遮雨,另一只手里提着包药快步地往前奔去,他抬起头瞧了一眼那正下着淅淅沥沥小雨的灰蒙天空,心中有些无奈,原本想着今日出门替娘亲买些药回去煎熬,谁曾想刚走到半路就下起雨来了。 “砰!” 就在这时,书生撞到一道软绵身影,哎呦一声脚下滑去顿时扑倒在地吃痛不已,与此同时对面也传来一声轻柔呻吟。 他急忙坐起身来,瞧见自己身上长衫已然被污垢粘上后,摇头苦笑一声,再望向对面时顷刻间傻眼了。 只见一道白色的纤细身影素手撑伞,弯下腰拾起那掉在地上的药包,而后往地上坐着呆愣的书生这边走来。 女子的眼神娴静,双眸回盼间流转,脸上未曾施有粉黛,一头青丝散落腰间,身穿白衣长衫,比书生见过的任何一副山水墨画都要好瞧,像极了从书里走出不食人间烟火的出尘仙子。 白衣女子撑伞来到书生身边,瞧见他傻傻地坐在地上,微微一笑柔声道,“方才是小女子不对,烦请公子起身以免湿衣受了风寒。” 听闻此言,书生急忙站起身,低下头脸色涨红地挤出一句话来,“在…下无事,方才…是小生不对,还请姑娘莫要生气。” 也难怪书生会如此紧张,平日里他就未曾与女子言语过半句,且眼前这位姑娘又是与天仙一般貌美,因此生怕唐突了佳人。 白衣女子笑而不语,手上撑着的那把伞倾斜而过遮住了文弱书生,那些打落的雨水从油纸伞顺流滴下,她将方才拾起的那药包递给书生轻声道,“公子可莫要忘了此物。” 瞧见白衣女子递来的药包,书生这才猛然惊醒,娘亲还在等着药呢!快手接过药包,再对着眼前的佳人弯腰拜谢后。 他便急急忙忙地跃过女子往桥边跑去,临时突然回过身来鼓起勇气对着女子喊道,“姑娘!小生冒昧请问可否告知芳名!我叫许宣!” 听闻此言,白衣女子也不恼怒,掩嘴笑着如实告知,“小女子名叫白素,见过许公子。” 自称许宣的文弱书生痴痴地望着桥上撑伞的那道白色身影,顿时觉得这场绵绵细雨下得如此美妙了。 他对着白衣女子挥了挥手告别,便往家中方向跑去了。 自是烟雨蒙蒙落人间,西湖断桥故有一见倾心。 —— 大汉王朝, 这里远离都城远有百里,坐落着一处村子,村子前边有条覃水河,而在河岸边则是有座小小的河神庙。 说是说河神庙,其实也就比那些土地公大不了多少的小神邸府宅,平日里凡是这村子的人经过此地时,都会携带细斋香点燃后敬拜一番。 据说是因为这小河神乃是记载在王朝册封有名的神邸谱子上,也算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小神仙”。 自古上山烧香拜佛,请愿还愿一事便是信男善女所供奉,而山下竖有土地庙,河神庙一说。 土地庙则是掌管一方地域,河神又分江河与小流,大江便是河神,小流则是“河婆”。 今日不知为何,一大群人聚集在此,脸上皆是一片愤懑不平之色,嘴里骂骂咧咧。 更有人手里拿着家伙,或是榔头,亦或是锄头,唯一相同的是这些人皆是死死地盯着那座岸边的小河神府邸。 有人悲愤骂道,“呸!还河神,我瞧着就是与那河妖有何区别?!除了害人性命就没见显灵过!” 说完他便一口唾沫星子吐到那座府邸前,似是觉得还不解气,手握住榔头敲碎一处边角。 也有人出声说道,“会不会真不关小神仙的事?或许是有妖物作祟呢?” 一听这话,立即就有人出声反驳了,“什么妖物?!昔年村子怎么就未曾发生过这事?!前些日子我还瞅见这河神的泥像身上流血了呢!分明就是吃人的妖精!” 周边的人点了点头,这段日子他们的确见到这座小府邸上那尊泥像渗血了,细长的血丝流在泥像身上可吓人了呢! 其实一切缘由这段日子村子里发生了骇人听闻的古怪事,先是村里陆续几个孩童消失不见,再者又不知谁说见着了半夜河神上岸吃人的传闻,越传越烈最后这位“河神”已然变成了人们口中的“河妖”。 历来最属世人口笔最诛心,有道是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 而所有人都未曾发现的是,在他们身后有一位穿着肚兜的可爱小人儿坐在河边,双手撑着下巴犹如白藕的小腿在水中晃荡。 待瞧清其相貌后,就会发现这位小人儿与那座河神府邸的泥像长得一模一样,郝然便是那位小神仙了。 只是这位小河神此时的脸色却是愁眉苦脸,耷拉着个脑袋。它很想告诉村民们,那些娃娃不是它吃掉了啊,它只吃那些香火精气不伤人的。 人群那边,不知是谁先动手往那府邸砸了一下,紧接着便是所有人上前使劲毁坏,似是将那些无法发泄的怒火都用在砸这座犹如土地庙一般小的府邸上去了。 穿着一件红肚兜的小人儿身上突然开始闪烁着光芒,紧接着忽明忽暗,这是金身受损的迹象,若是失去了这金身,日后再也无法吸食那些香火精气了。 小人儿越想便越觉得伤心委屈,伸出肉嘟嘟的小手抹了抹眼泪,平日里遇上老天爷半点不滴水时,还是我去替你们请愿祈雨的呢,若不是看我在那大汉王朝记载有名册的份上,山上那些家伙才不会理睬你们…… 它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些平日里瞧着还挺和善的人,怎的就一点都不讲理呢。 就在这时,啪嗒一声,那座小小的府邸彻底被人打碎,小家伙身上的光芒彻底消失不见。 所有人走的时候骂骂咧咧,对着那座“贡献”了不少唾沫星子。 一道白衣身影郝然出现在河边的小家伙身旁,是位穿着白色流云袍服,左耳上有只银铃耳环的清秀男子,与眼前这位只穿了红肚兜的小家伙一样,凡人皆是无法用肉眼瞧见他的身影。 这位清秀男子蹲下身来,伸手摸了下小家伙的脑袋,笑着说道,“小家伙,之前与你言语去我那座山,做个香火小人不好么,可你非得说这山下的人们对你有多好多好。” 听闻此言,小家伙转过头来,那双肉嘟嘟的脸上还挂着些许泪花。 微风吹起清秀男子耳边的银环,带着鬓边的发丝随风摇曳,似有一阵悦耳的声音传来。 清秀男子见这小家伙如此可怜,也就不忍再打趣他了,轻叹一声,“走吧,山下之人非你我能看透的,在我那山中还能得一丝清净无忧,况且日后大汉王朝就要中封五岳了,据说有我一袭之地,我是真心想要与你交个朋友,并非趁你此时落魄显赫身份,懂了么。” “五岳……” 耳带银怀的清秀男子一句话,便让小家伙脑海一片空白,中封五岳,那就是山君的存在了!!与那些普遍可见的山神完全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山君执掌之地无论是河神还是过路的修道神仙,都要给几分情面! 况且背后还有个大汉王朝撑腰,不可不谓是前途无量! 只是令清秀男子感到好奇的是,小家伙在犹豫一番后摇了摇头,对他坚定地说道,“我要把那个害人的家伙找出来!之后再跟你走!” 清秀男子点了点头,眼中毫不吝啬赞赏之意,若是眼前这小家伙一口答应,他反而对其期望没那么高。 只见他轻声笑道,“这个你就不用思虑了,那人前几日已被我拘压,至于是生是死,那就留给大汉王朝的边军去处理了。” 小家伙眼前一亮,使劲地点了点头,眼前这位一身白袍的清秀男子说的话他还是很信任的,因为自己的神邸就是他上报大汉王朝后,命人特意打造的。 而清秀男子名叫斓观,是大汉王朝未来的五岳山君之一。 第一卷,食牛之气 第五十九章,年复一年细微事(二) 最后,那位失了金身香火的小家伙跟斓观走了,白衣男子伸手轻摆耳边银环,摇曳之间两人便消失不见,执掌山河缩地成寸亦是如此。 只是从这天开始,那条覃江河便下降三寸,至于为何如此,所有人都不知晓其中缘由。 似是少了些什么,但又不知道是什么。 —— 另一处王朝之内的都城中,这里人潮拥挤,过往街道亦是人来人往,行走在这条摆满了各种摊子的街道上。 一位面容惨白,两边脸颊凹进去的瘦弱男子有气无力地抬脚走在这条街上,他双眼之中竟是一片死气沉沉,毫无半点精气神。 “小兄弟,且慢。” 就在此时,男子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耳畔响起一道朗笑声。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瞧见来人是位头戴高冠、身着儒衫的清瘦老者,而老者正抚须笑望着自己,只不过视线似乎是瞧向自己头顶。 男子疑惑地伸手往头上招了招手,怪了个哉,什么也没有啊。 于是他便出声问道,“老先生可是有事?” 听闻此言,清秀老者点了点头,而后轻笑道,“这段时日是否察觉自身不适,且时常感到疲乏无力,深夜时分常常心神不宁。” 男子眼中显现些许精神,惊奇地叫道,“老先生可是神了!方才,先生所说的一切正是我心中忧虑之事。” 儒衫老者这次并未回话,只见他瞧向男子的头上,在那上面竟有一个脸色惨白浑身湿透的童子坐在男子的肩膀上,奇怪的是好似只有老者才能瞧见,至于过往的人们以及男子却察觉不到。 那位面容惨白的童子一双瞳孔泛白,对着老者咧嘴一笑,竟是有着两排骇人的尖牙。 清瘦老者依旧神情淡然,只见他嘴边呶动些许,似是在对那童子无声言语着什么。 那童子起初先是面露不屑狠戾一笑,逐渐变成骇然失色,最后瞧向老者的眼神复杂不已。 见此一幕,老者笑了下对着那浑身湿透,坐在男子肩上的童子点了点头,童子的身影便消失不见。 一旁的男子起初见老者说了几句就不再言语,目光老是落在自己头上,便有些心生疑惑。 直至那童子消失不见后,他这才察觉身体一松,似乎瞬间有了些许精气神。 就在男子心生疑惑时,清瘦老者抚须笑着点了点头转过身准备离去。 “老先生??敢问方才可是发觉了何事?” 见此一幕,男子急忙有些惊疑不定地出声问道。 老者停下身形背对男子醇声笑道,“秉烛照夜明,万不可忘善有终。存好心,行好事,莫问前程。” 话落,老者便笑着摇头踏步往前走去,一身儒衫行走之间似有螭电风雷,留下背后一头雾水的男子。 儒衫老者走到一半突然停下身形,视线透过周边的人群,瞥见了几道似是有意无意扫向这边的目光,一位身上挂有符刀的冷峻女子,一位看似行走路上的驼背老者,一位脸上有着狰狞刀疤的魁梧汉子,还有一个拿着糖葫芦蹦蹦跳跳的小娃娃。 老者心中有些失笑,是除魔卫道来了,还是怪我坏了你们的好事? 他再抬头望了一眼那大日临天的苍穹摇头笑道,心道,方才那位“溺死”怨气颇大的童子,老夫还能与之言语道理几句。 可这世间有些人啊,比鬼还要不讲理来着。不过既然道理讲不通,那就打吧。 谁言君子能文而不武,行走天地间有六艺。 —— 另一边, “哒哒哒—” 一辆马车缓缓行走在河畔芦苇边,车头上坐着个四五十岁的憨实汉子,一手握着缰绳一边瞧了下左边的芦苇荡与河畔。 汉子心里想道,这次老爷回来应该就不走了吧,听说是他自己跟庙堂上奏返乡做个县城老爷。 这就让汉子不由得有些郁闷了,是替自家老爷不值,放着庙堂上的高位不要,跑回一个小小的地方做起了那手里没权,兜里没油的县城老爷,哪里比京城里那些达官权贵来的舒坦自在。 行走时微微晃荡的马车里,一位闭目养神的中年儒士坐在蒲垫上,正襟危坐的身子随着马车晃荡轻轻摇晃,而在他旁边则是坐着一位年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是跟随了他十几年伴读的书童。 书童脸色有些焦急,好几次想出声言语又给忍下来了,自家老爷这几日长途跋涉已然够累了,如今难得歇息一下,实在于心不忍再打扰他。 过二十里就要彻底返回乡里了,再不劝说一下老爷,怕日后便是无机会了,一想到这书童就有些纳闷,更多的是与外面那位汉子一样,替自家老爷不值,自家老爷以榜一的莫大功名考上国子监,又得到了庙堂那位老尚书的赏识,按理说,是那些赶考学子都求之不得的天大好事。 偏偏他就给推了,还上奏表明舍了那高居庙堂的机会不要,返乡做个小小的县老爷,真是越想就越觉来气。 书童双手抱胸脸色涨红,随即又无力放下轻叹一声,老爷的性子平日里虽说对人和气,可一旦拿了主意的事便容不得他人插手半点。 中年儒士,也就是柳清秋,其实他还未到不惑之年,只是与其年龄不符的头上已有了些许白发,因此在外人表面上看去,任谁也不知晓他方才不过三十有余。 听见自家书童的轻叹,柳清秋睁开眼睛望向这位伴随自己已有十数年的少年,微微一笑,“柳元,有话但说无妨。” 被称为柳元的书童双手抱胸,撇起嘴似是有些生闷气地嘟囔一句,“没啥。” 若是有人见此一幕,必会觉得这书童成何体统,下人没有下人的样子,可柳元知道,在自家老爷面前,他从来不会计较这些。 柳清秋笑着摇了摇头,而后对着他温声道,“是否还在想我为何要回到这故乡,放着京城里的大官不做,跑回家做起了县老爷。” 柳元一听这话,没好气地点了点头,而后才小声问道,“我就是好奇,老爷你干嘛舍了那有权有势的大官不做,非得回到这穷山僻壤的地方。” 他是真心替老爷不值,老爷平日里对下人极好,脾气也好,且又是博览群书学问大了去的读书人,怎的就这么死心眼呢! 听闻此言,柳清秋淡然一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了自家书童一个问题,“柳元,你可知何为当官,当官又为何。” 柳元放下手,一双眸子转了转,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当官不就是挣大钱么,然后再娶个貌美如花的夫人,顺带替百姓做些好事,恩……还得多做些实用的。” 柳清秋给逗乐了,摇头失笑道,“平日里让你多读点书,却总是把我的话当做耳边风。” 随后他打趣道,“若是再这样,我可就要请个师爷,让你回府中去服侍太爷了。” “老爷!别啊!我不要回去……” 柳元啥都不怕,就怕自家老爷让他回府中,要知道除了自家老爷,其他人都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不是他不想回去服侍老太爷,主要是没人比自家老爷更好了啊! 柳清秋点了点头,这才笑着说道,“柳元,如今这朝中的庙堂绝非表面上看得如此平静,不出三年……” 说到一半,他突然停下不说了,转过头掀起窗布望着外边的芦苇荡河畔怔怔出神。 柳元有些疑惑地问道,“老爷,不出三年会如何?你倒是说啊…” 听闻此言,柳清秋摇了摇头未曾言语。 这位头上已有些许白发的中年儒士瞧着几只鸟儿飞过那片芦苇荡,心中轻叹一声,不出三年,这个王朝怕是要改国号为“汉”了。 不是不信任柳元,只是有些事可以对自家这位书童说,有些实在不能言语,知道得少反而更好。 还有一件深藏心底不能对人言语的琐碎事,那就是大汉王朝已经派人来找过他了,是那位头戴玉簪的年轻儒士,也就是如今大汉王朝的国师,李卿泽。 至于两人之间说了何事,无人可知,唯一可知的是,这位看似“中年”的儒士自那天后,就退避庙堂,远居在自家故乡做起了小小的县太爷。 —— 登封城,五十里外, 这里有座名为“玄天宗”的庞然大物,是一处举世闻名的仙家山头。 今日玄天宗山脚下突如其来下了一场鹅毛大雪,宗门之人皆是一头雾水,要知道这里已有数十年未曾见过这般大雪了啊。 而在这座高耸入云,山中无甲子的仙家山头下,那布满三千道青苔阶梯下的山脚下,同往上山的路上有座巨大石牌坊,牌坊之上写着“修之通玄,天道酬勤”这句话。 字里行间牌面意思大,底气也足。 而在这漫山遍野中皆是一片白雪覆盖,犹如披上了一层厚重白云。 大雪纷飞中,加上山上数多古松随风抖落些许的雪层,以及那条长达好似通天的青苔阶梯,倒是有了几分人间仙境的感觉。 就在这时, 山脚下那道牌坊走来一道人影,只见这人身着白裘披绒,左手握着一只酒壶,走近些许后是位剑眉星目的俊俏男子。 “咕嘟咕嘟” 俊俏男子身形晃晃悠悠往这边走来,拿起酒壶大饮几口,酒水溢出顺着他的脖子浸湿胸前衣裳。 饮完后,这位白衣胜雪的男子大呼一声,“痛快!” 随后他又抬头望向那条长达“通天”的青苔阶梯,此时已然覆盖上了一层厚重的白雪。 偶有几位上山回宗的背剑弟子路过时,皆是恭敬地拱手一声,“岳师叔。” 男子对此视若无睹,仿佛未曾听见一般。 那些弟子也不奇怪,拜完后他们又径直往山上走去,似是对这位岳师叔的举动早就习以为常。 只是他们在心中难免叹息一声,为这位昔年被宗门赋予厚望的师叔感到惋惜,就差一步位居那被山上之人称为真真正正的“神仙”,也就是仙人境剑修。 “嘭” 在他们离去后,只见俊俏男子把手中的酒壶丢开,嘭的一声摔在地上化作碎渣四散开来。 他摇摇晃晃地往前走去,脚下不小心一个踉跄扑倒在地,待他抬起头双眼微眯地瞧见那条青苔阶梯后,这位不似剑修更像一个疯子的白衣大剑仙突然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 他笑着笑着便落下两行清泪,只见他趴在雪地上望着那条青苔阶梯边哭边笑道,“修道为何,何为修道?人间路窄酒杯宽!人间路窄……酒杯宽啊!” 第一卷,食牛之气 第六十章,天上一壶酒,人间倒悬河。 西圣神洲旧址, 在某一处偌大的宗门内,这里有座被宗门视为“禁地”的存在。 而在这处被人设下偌大神通隔绝天地的禁地内,拨开云雾往里走去,郝然是一处浑然天成的森然洞口,从外面瞧去竟是有些视线模糊不清,朦胧的诡异感觉。 一位披头散发,身着白袍赤足而立的清秀男子站在洞口处,他抬起头瞧了一眼天上悬挂的那轮弯曲月光,似是仙人倒挂上去的一尊酒壶。 若是有宗门之人在此瞧见这一幕,必定会吃惊不已,因为在这处禁地外,还是那艳阳高照的白日啊!可到了这里却变成了日月颠倒的异像。 月光之下,微风轻抚而过吹起这位清秀男子的鬓边发丝,发丝随风荡漾之间,男子神情淡然犹如滴仙人一般。 过了一会,这位清秀男子瞧了会月光轻笑一声,收回视线转身赤足往洞口走去。 男子抬脚缓缓走在这处洞中,洞口两旁皆是镶嵌了数颗敞亮散发着荧光的浑圆珠子,是世间不可多得的“宝灵珠”,也是仙家山头最为钟爱的一种类似山下之人所说的夜明珠。 只不过比起那些夜明珠,这宝灵珠不仅可以照明,亦可以用来构建阵法,显然这洞中已被人设下某种禁制。 “滴答—” 洞中一片幽静无声,唯有顶端石尖落下水滴打在地上的声音。 那位犹如滴仙人的清秀男子赤足往里走去,双手负后直视前方,紧接着在他的视线中竟是出现了一面犹如铜镜般散发着寒意的偌大湖泊。 令人诧异的是,男子赤足踏上这道湖泊时,未曾施展任何术法竟是稳当地站在这面“铜镜”之上。 随后只见他一挥袖袍,洞中郝然出现分两边排开的十二把椅子,紧接着在他面前显现十二道浑身笼罩在黑袍中瞧不起面容的身影。 只是这十二道身影似是施展了某种与“镜花水月”相同的神通,因此有些虚无缥缈之感。 那十二道身影现身后,纷纷对着男子弯腰低头施礼,随后在男子的点头示意下各自落座。 之后,男子这才笑着缓缓开口道,“各位,对此事有何看法。” 听闻此言,那十二道身影自然知晓男子所说的是何事,坐落居中的其中一道身影率先笑着开口,“人间安稳太久了,是时候该搅动这趟浑水了。” 男子赞同地笑着点了点头,在他那双深邃平静的眼眸之中,谁也不知晓他在想些什么。 紧接着,左边靠后些许椅子的其中一位身影也开口道,“如今人间势力虽说各自分散,但此事应谨慎盘算才是。” 男子点了点头,温和地笑道,“问题不大。” 就在这时,最靠近末尾交椅的那道身影沉吟片刻,小心翼翼地对众人开口道,“要不,背后再推波助澜一下?” “轰!” 话语刚落,这道黑袍身影顷刻间便感到一股天地威压临身!强横无比的恐怖气息压得他快要窒息,他惊骇地望向前方,顿时吓得冷汗直冒,除去那位清秀男子脸上依旧笑意不减,其他身影皆是对着自己这边怒目而视! 站着的那位男子并未言语,反倒是椅子靠前的一道黑袍身影冷哼一声,“推?!怎么推个推法?!真当那些坐镇天幕的都是傻子不成?!!” 那股威压郝然散去,最末尾那道身影顾不得心中惊骇,浑身颤抖地连忙对着所有人弯腰施礼道歉一番。 就在那人重新落座后,清秀男子一双眼眸扫过在座的众人,这才微微一笑,“静候各位佳音。” “谨遵法旨!” 听闻此言,十二道黑袍身影皆是同时起身,双手拢袖弯腰拜礼,郑重地沉声道。 —— 锦云王朝境内, 姚真意三人终于来到了这个附庸大汉王朝的锦云王朝境内,此地是锦云王朝内名为“逐风”的一座城池。 在那场暴雨过后,云雨渐歇,他们便启程来到这里。 若说最为兴高采烈的便是贾奕邴,可不是嘛,心心相念的船家女在三人一进城门的时候,远远就瞧见了,啧啧,那身段,那喜笑颜开的绝美模样,勾的人心痒痒的。 姚真意与秦骧倒是还好,只是这位俊俏书生路过河边之时,被那些“如狼似虎”的船家女子抛了十几道媚眼秋波,吓得他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赶紧把少年推出去,自己走在离河边最远的那边。 见此一幕,那些船家女子并未恼怒,反而掩嘴偷笑地更加肆意,这位细皮嫩肉的俊俏公子脸皮薄得很呢!还怕我们会吃了你不成? 见过了各种莺莺燕燕,三人这才走到一间客栈前停下,如今天时已晚,也只能在此处落脚歇息了。 贾奕邴率先抬脚走了进去,大大咧咧地笑道,“老板!来几碟小菜!” 店小二瞧见有客到,眼睛一亮顿时热络地走上前招呼,引着贾奕邴落座其中一张桌子那里坐下后,他便去后边交代厨子起火去了。 这些天可把这位背剑青年给“斋”怕了,先是道观里的小葱拌豆腐,乖乖,一说到这个贾奕邴就想骂娘,修,修个屁啊!吃都吃不饱哪来的力气修行,就不怕冥想打坐的时候给饿晕过去了? 再之后,还好三人中的姚真意这段时日,路过山中的时候会弄几条鱼烤来吃,不然前胸贴后背,双脚发软哪来的气力赶路。 话说回来,这姚老弟烤鱼的本事还是过得去的,啧啧,也不知这小子从哪里学来的,练就了一手好活,只是这鱼吃多了也怕啊…… 而贾奕邴不知道的是,少年自小独自一人上山采药的时候,路过河中便会下水去捕几条鱼,只是他起初经常掉下水去,弄得一身湿漉漉的,久了久了便练就了这手饿不死自己的手艺活。 少年小时候采药便会遇到没有那些草药的时候,没有那些草药就意味着没有银子,力气小那些镇上干活的又不收,也就只能去山上采些野果野菜填饱肚子。 姚真意与秦骧进来后也一同落座,他们倒是没有那么急迫,不过话说回来,也是有些怕了天天犹如仙人饮朝餐霞的山中生活。 待店小二将那些菜端上来后,三人瞧见那几道菜分别是白切鸡,青椒肉丝,还有一盘炒牛肉。 而少年却先询问了他一些住宿的事宜,再起身与他一同去那柜台交付住宿所需的银子。 贾奕邴可是饿坏了,刚从桌上竹筒拿起一双筷子,就要起筷却被旁边坐着的秦骧一筷子敲开。 这位背剑青年望着桌上放着的一盘白斩鸡,再耷拉着个脑袋侧目苦兮兮地瞧向旁边皱眉的俊俏书生。 只见他转过头后对着那盘白切鸡,嘴里念念有词道,“鸡啊鸡你再等等哈,等会就让你到我老贾肚子里感受下温暖。” 话虽如此,他吞了吞口水,越看越饿啊! 旁边坐着秦骧见此一幕倒是给逗乐了,姚真意交付完后,这才走了回来,对俊俏书生笑着道,“不用等我,饿了就先吃。” 贾奕邴一听这话,脸上顿扫方才的愁眉苦脸神色,眯起眼笑道,“啧啧,读书人你瞅瞅,多跟人家姚老弟学学。” 听闻此言,姚真意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开口道,“吃吧,秦兄你也吃点。” 秦骧点了点头,随即也起筷吃了起来。 就这样,三人用过膳后,才去了各自的客房歇息去了。 晚夜时分, 在客栈二楼处,某一处房门突然悄然打开,一道身影抬脚轻步走下楼去,悄无声息。 这道身影走出客栈后,一直走到城中某条阴暗的巷子角落停下,刚松了口气却瞬间神经紧绷猛然抬起头望去。 只见在这条巷子两边墙角处,月光之下,正有一道身影双脚八字分开踩在上面,竟是神出鬼没一般。 那人虽然背对月光,但秦骧还是从他脸上看到了莫名的笑意,只不过是一种肃杀之意! 背剑青年双手环胸双脚岔开踩在这条巷子的两边墙角上,居高临下地盯着这位俊俏书生,嘴角上扬似是有些疑惑地笑问道,“秦老弟,这么晚不歇息,难不成是想背着我和姚老弟去寻那船家姐儿快活?” 俊俏书生双眼眯起,心中迅速盘算着一切,右手袖袍悄无声息地轻摆间手中瞬间多了三根细长的银针。 只见他轻笑一声,对着上面的贾奕邴缓缓开口道,“在下只是心烦难以入睡,因此出来散散心。贾兄这么晚不也没睡,难不成也与我一样?” 话落,这位书生瞳孔顿时一缩,猛然对着上面一甩袖,三道在这条巷子中闪烁着细小的寒芒顷刻间射出。 “叮!” 只见那三道寒芒射出后似是撞到何物,倒射出去没入一旁的墙中! 紧接着这位俊俏书生的面前便迎来一股凶悍的剑气,汹涌澎湃的剑气对着他迎面而来,那些气流直接将他鬓边的发丝轰向身后。 一柄离他额头极近的长剑静静地悬浮空中,剑尖只要再进些许便会瞬间刺穿他的头颅。 秦骧眼神平静,却并未再有任何动作。 上面原本站着的贾奕邴一个轻声落地,缓缓抬脚对着身形僵硬的俊俏书生走上前来。 只见他伸手握住那柄剑尖对着秦骧额头悬浮在空中的长剑,一身气势如虹。 这位昔日吊儿郎当的背剑青年,此时却是浑身散发着杀意,对着书生冷笑道,“你不该选择这条巷子的,要知道地方越窄,对剑修就越有利。” 听闻此言,秦骧回以冷笑,先是瞧了一眼离额头极近的剑尖,再对上目光漠然的贾奕邴,嗤笑一声,“技不如人,在下无话可说。” 贾奕邴点了点头,随即眼神一冷,握剑的手用力却不是往前刺去,而是一抛手中的长剑,那柄长剑在空中飞起一个弧度便落下无声入鞘。 见此一幕,俊俏书生有些愕然,随后皱眉说道,“你……” 背剑青年缓缓往前走去,在与这位俊俏书生擦肩而过的时候,抬起头望了一眼天上那轮明月,这才神色复杂地低声说道,“杀了你。只不过是让那小子又多些伤心罢了,好自为之。” 话落,他便双手抱头往前缓缓走去,背对这位此时心乱如麻的俊俏书生,再抬头望着那月光笑道,“天上一壶酒,人间倒悬河。莫问知己有多少,且看今朝明日去。” 秦骧猛然转过身来,伸起手似是想说些什么,却轻叹一声无力放下,怔怔地望着那位慢慢走出巷子的背剑青年。 直到他消失在巷子后,这位俊俏书生失魂落魄地往另一边走去,同样消失在这条阴暗的巷子里。 第一卷,食牛之气 第六十一章,敢以荷叶遮天机 与此同时,另一边, 姚真意再次来到了心境深处的那处湖泊,此时的他激动不已,哪怕过了这么久,他只要一想到能再见到神仙姐姐就很开心! 少年缓缓走在这片犹如铜镜倒映着苍穹的心湖内,只不过令他疑惑的是,这次只有那座凉亭屹立在湖心中央。 姚真意往四周瞧了下,皆是未曾见到那位神仙姐姐的身影,顿时有些失落地轻叹一声。 “小傻瓜,叹什么气呢,能不能说与我听听?” 就在少年叹息声刚落时,背后响起一道悦耳动听的笑声。 姚真意猛然转过身,瞧见一身白衣罗裙的陈灵汐站在不远处正一脸笑意地望着他,犹如画卷中走出的天仙女子。 “神仙姐姐!!” 姚真意惊喜地叫了一声,飞快地奔向陈灵汐那边而后停下,此时的他才有了第一次见面时的少年心性。 陈灵汐瞧见少年越发高的个头,以及修炼之后与修炼之前截然不同的感觉,那双眸中也是有些许喜色。 只见她伸手摸了下姚真意的脸,惹得少年一阵心跳加快有些难为情的样子,这位白衣罗裙的绝美女子打趣笑道,“我家小真意还会害羞了啊。” 少年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而后才抬起头来对着陈灵汐说道,“神仙姐姐,这段日子我瞧见了许多许多神奇的东西呢!” 陈灵汐点了点头,轻声笑道,“我都知道的。” 而后她俯下身来,伸手抚摸着少年的脸庞,柔声道,“苦么。” 简单的一句问候却让姚真意顿时眼眶湿润,他伸手抹去眼角的泪水,微微一笑,“不苦。” 听闻此言,陈灵汐伸手抱住少年,而后下巴抵在他的肩头柔声细语道,“我知道,你这一路走来,需要有多大的勇气才能坚持下来。” 姚真意第一次鼓起勇气,伸出手来同样抱住了神仙姐姐,入手的第一个感觉就是柔软无骨,犹如细棉花绒般的柔软。 过了一会,陈灵汐松开手站起身来,对少年笑着说道,“小真意,我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或许会有段日子,不过很快就会回来的。” “啊……” 姚真意听闻此言,顿时啊了一声有些失落地低下头。 陈灵汐伸出青葱般的玉指抵住少年的下巴,将他的头抬起直视自己,这才轻声说道,“小家伙,我是要去做一件很紧要的事情,很紧要很紧要的那种。” 姚真意这才点了点头,心中有些不舍但还是开口道,“恩!” 陈灵汐伸出手来摊开掌心,在她掌中郝然出现三缕漂浮的气机,这三缕气机犹如浮云一般在她手中游动,看得少年心中惊奇不已。 陈灵汐见姚真意傻傻地盯着自己掌中那三缕气机,对他笑着说道,“把手伸出来。” 少年哦了一声伸出右手,随后只见在他体内有几道闪烁的光芒延着臂膀顺流而出,最后到了他的掌心时竟是脱离飞到陈灵汐的掌中。 “梁大哥的那几道剑意!?” 这几道从姚真意体内脱离的光芒,郝然便是昔日梁仲年在他体内留下的剑意。 只是那几道剑意似乎对陈灵汐没有半点排斥,乖乖地落入她的掌心,犹如人性化般的温和不已。 这位身着白衣罗裙的绝美女子眼眸轻抬,望向那几道剑意与手中的三道气机,以及在少年的注视下竟是慢慢地交融在一起,最后化作四道磅礴的剑气。 之后,陈灵汐伸出的那犹如青葱般的五指轻轻转动,这四道剑气便随着她的指尖缭绕跳动,最后迅速飞向天上化作四道万丈虹光照耀着这片心境。 姚真意站在这片心湖河畔上,抬起头望向天空之上那四道耀眼无比的万丈虹光,不知为何突然落下两行泪水。 就犹如小时候每次过节时,自己站在院中孤独地望着别处绽放在夜空的烟火一样。 他多想那时候,能与自己爹娘哪怕,哪怕就一次带着年幼的自己,去放一次这样小小的烟火就好了,一次,一次就好…… 可惜,这些始终是无法实现的遗憾,只能藏在他的内心深处,无法无人言语。 陈灵汐眼角瞥见少年脸上的泪水,那双清澈的眸子中郝然出现他的心境显化。 虚无中,一位身穿褴褛衣裳的矮小少年,跌跌撞撞地奔向两道往前走去的身影,少年边跑边哭嘴里伤心地叫着,“爹娘,等等我……” “滴答” 最后,这位少年跑的太快扑通一声摔在地上,望着那两道身影慢慢走入前边的黑暗消失不见,他双手撑在地上,低下头来死死地咬着牙,眼中的泪水落在这片虚无的地上。 陈灵汐眼中画面再一转, 还是那位少年,只不过这次个头稍微高了些,他追着天上一道越飞越远的风筝,最后跑到两堆土包前停下,那是他亲手堆起的爹娘墓地。 少年在爹娘墓地面前跪下,而后对那两座墓地笑着轻声说道,“爹,娘,今日我遇见了一位很漂亮的神仙姐姐,她很美,就像画卷中走出的仙子一样,比那天上的月亮还要好看呢!” 如果说第一次少年的心境,就像暗室里有一缕好似随时都会消散的烛火。 那么这一次,他的心境就变成了一抹照进暗室中的光亮,照彻所有隐藏着的阴暗。 陈灵汐眸中少年的心境显现消失,她伸手往天上一招,那四道虹光便飞流而下,直接进入少年体内消失不见,这才对他笑着说道,“这四道剑气已然与你合为一体,只要遭遇险象环生,那么你便可以使用这四道剑气,心之所动,便可引用。” 听闻此言,姚真意闭上眼睛仔细探查人身小天地,果然在丹田之处那里瞧见了四道剑气,只不过与梁大哥的相比,这四道剑气更加凝实,更加温顺些。 他睁开眼睛后,这才点了点头对着陈灵汐轻声说道,“谢……” 话还未曾说完,一只玉指便抵在他的嘴唇上,陈灵汐摇摇头展颜一笑,“小傻瓜,我们之间不说谢谢。” 少年有些脸色羞红,乖巧地点了点头,就在他刚想开口时,突然脑海中传来一阵眩晕感,便瞬间晕了过去。 陈灵汐扶住就要倒下去的少年,那双眸子中闪过一丝不悦之色,抬起头盯着前方不知何时出现的那位手持荷叶的年轻道士,郝然便是那位陆道长陆土。 对少年是柔和的语气,可对眼前这位年轻道士,陈灵汐就没那么好的态度了,只见她娥眉微蹙,语气不善地冷声道,“你大可以进来时以心声言语我知,何必施法弄晕他。” 听闻此言,年轻道士尴尬地摸了下鼻子,讪笑一声,“这不是时机未到么。” 随即只见他拿起那片刚摘下不久的荷叶,正色道,“你要的东西贫道带来了。” 瞧见年轻道士手里那片看似普通的荷叶,陈灵汐这才脸色稍微缓和一些,感激地轻声道,“谢谢。” 陆土表面笑眯眯地摆了摆手,“多大点事,不就是一片荷叶么。” 话虽如此,年轻道士在去自家师尊那处洞天偷偷拔了这片荷叶的时候,刚好就给那看守洞天的师侄瞧见了。 是一位穿着宽大道袍,身后背着个大葫芦的小道童,年轻道士手指放在嘴边“嘘”声示意他保密,摘了荷叶就准备脚底抹油走人,谁知道那小兔崽子竟然奸笑道,“师叔,这要是师祖瞧见了问起来,师侄我可不好交代啊,诶,话说回来,之前我可瞅见师叔好像有件那啥来着…听闻可以翻江倒海的执流旗,诶要不借师侄我耍耍?” 年轻道士脸上笑眯眯,心里早就开始骂娘了,好家伙!平日里嘴里像抹了蜜糖似的一个师叔前一个师叔后的,这会儿竟然蹬鼻子上脸了!若不是此时怕被自家师尊给发现了,陆土早就撸袖子好好教下这个小兔崽子啥叫“尊师重道”了。 最后,年轻道士还是把那件执流旗给了小道童,这才得以脱身出来。 年轻道士不知道的是,那位老人早已洞察一切,不过是睁只眼闭只眼罢了,观世间处处寻那个“一”,便是道法最高,心之所达,一切皆在眼中。 陆土收回思绪,而后将那片荷叶轻托而起,对不远处的陈灵汐再次问道,“真的要如此这般?” 听闻此言,陈灵汐先是低头瞧了一眼怀中的少年,眼神温柔如水,而后再抬起头直视着那位头戴莲花紫金冠的年轻道士,这才轻声笑道,“我已下定决心。” 这位身穿白衣罗裙的女子声音虽然轻若无物,语气却是坚定无疑。 陆土朗声笑道,“好!既然如此,那贫道就为你破例一次!” 随后只见这位年轻道士手中的荷叶突然飘飞而起,在那荷叶脉络之中竟是有无数条细小的金色丝线显现,而后缓缓流动起来,顷刻间便隔绝了这大道之中的所有天机。 正所谓,一叶既可障目,一叶也可以遮天便是如此这般。 陆土抬头瞧了一会那片悬浮空中缓缓转动,叶面之上不停往下流落无数金色丝线的荷叶,这才收回视线低下头来,对着陈灵汐笑道,“走吧。” 陈灵汐将少年轻轻放在心湖之上,这才起身化作一道流光飞进那片荷叶之中,那片荷叶瞬间合上,犹如一把油纸伞落在年轻道士手中。 陆土笑着瞧了一眼少年,转过身来往前一步踏出,身形便消失在这片心湖河畔。 —— 次日, “嘎吱” 姚真意推开房门走向栏杆,郝然瞧见下面坐着的背剑青年与俊俏书生两人,他笑了笑抬脚往下走去。 待走近时才发现气氛有些古怪,贾奕邴似是在闭目养神,秦骧则是对他微微一笑,眼中有些许复杂之色。 “秦兄,贾大哥,你们……” 少年眉宇一皱,有些疑惑地问道。 听闻此言,背剑青年睁开双眼,突然伸手揽住俊俏书生的肩膀对少年咧嘴一笑,“好的很!读书人你说对吧?” 被贾奕邴搂着的俊俏书生脸色涨红,咬牙切齿地蹦出一句话,“把你的狗爪子拿开!” 贾奕邴讪笑一声收回手,“失误失误。” 见此一幕,姚真意才松了口气,这才是两人该有的模样嘛…… 城中, 三人往那停靠许多花船的码头方向走去,当然不是去寻那船家女子“畅谈一番”,而是要出这座锦云王朝的城池,只有一条汇通四面八方的水路可走,这也就是为何此地多船家女子的缘故了。 其实这几日,姚真意已从秦骧嘴里知晓,这些船家女子多是别处王朝流落自此的“罪民”,有官员犯下罪行被流放一同株连的官家女子,也有出身低贱的贫苦女子,更多的则是那些被各地买来的“凭栏女子”,也就是所谓的青楼女子。 而破天荒的是,那位昔日里看似急色的背剑青年听闻此言后,难得地没有嬉皮笑脸,反而有些沉默寡言。 令少年诧异的是,连平日里一副斯斯文文的俊俏书生在说到这件事时,犹如大白天见了鬼似的骂了句娘,这可是件稀罕事儿。 不过姚真意在想到这里时,也是轻叹一声。 自古以来,好似犹如天定一般,天下的女子地位难道就应比男子低下一层?是注定还是绝对应该如此? 三人走在一条桥边廊坊时,再瞧见河边那些花船之上的女子嘻笑声,皆是有些沉默不语。 那些表面看似喜笑颜开的娇笑声下,又有谁知晓其中多少辛酸苦楚,或许真的有些是打心底里欢笑的,但绝对不会是大部分。 “砰!” “哎呦!” 就在三人行走在这条河边廊坊时,姚真意突然被人撞了一下,而后便瞧见一位穿着华贵年幼的蒙童摔在地上。 少年刚伸出手想去扶起那位蒙童,谁曾想那位蒙童竟是指着他怒声呵斥道,“瞎了你的狗眼!哪来的贱泥腿子!!” 听闻此言,姚真意眉头一皱,原本伸出的手也收了回来,眼中神色淡然地瞧着他。 那位身穿华丽衣裳的蒙童见此一幕,站起身后拍了拍屁股,瞧了一眼穿着儒衫的少年,心中冷笑一声,随即趾高气昂地对他语气不善的呵斥道,“喂!就说你呢!泥腿子,撞了本少爷还不过来磕个响头?!” 姚真意依旧神情淡然,仿佛未曾听见这般言语,而他身旁的贾奕邴与秦骧倒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个嚣张跋扈的蒙童。 见此一幕,那位蒙童心中冒火,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冷笑道,“是不是你那爹娘没教过你什么叫做礼数,还是说,你根本就是个有人生没人养的狗杂种?” 第一卷,食牛之气 第六十二章,讲理与不讲理。 “啊!” 话语刚落,这位蒙童便眼前一花,顷刻间被人猛然用手拽住衣领,惊慌失措地叫道后,便被那人一脚踢在屁股上噗通一声掉进水里,激起一大片水花。 那位蒙童是个识水性的,只见他断断续续地被水淹进鼻子喝了几口水后,骇然地用双手拍打着水面脚下使劲往上蹬着,猛然呛声呼救道,“救—呃!救命!” 贾奕邴半个身子倚靠在廊坊边的栏杆上,这位背剑青年笑眯眯地对着正不断拍打水面的那位蒙童笑问道,“水里可还凉快不?” “我!我错了!咳!” 听闻此言,那位蒙童急忙地出声叫道,一不小心又被水淹进喉咙咳嗽了几下。 栏杆边的背剑青年眉毛一挑,不慌不忙地伸手掏了下耳朵,随即笑着说道,“声太小,听不见。” 就在这时,从廊桥另一边快步走来数道身影,而其中一位身着长衫,面容之间不怒自威的中年男子与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见此一幕后,他们心急如焚地对着身旁的几位随从大声叫道,“还愣着干嘛!!!快!快把少爷救上来!!” 那几位随从连忙跳下水救人,待游到蒙童身边时将他抱住,之后慢慢往回游这才返到岸上。 “爹!娘亲!!呜呜呜——” 而蒙童被救上来后,咳嗽着呛了几声,吐出几口河水,瞧见来人顿时放声大哭道。 见此一幕,那位雍容华贵的妇人急忙弯下腰抱住自家的宝贝儿子,宠溺地温声道,“不怕不怕!娘亲在这呢!” 而那位中年男子则是眼角瞥见廊桥中间的姚真意三人,顿时走上前去,对他们沉声质问道,“你们可知方才到底发生何事?!” 听闻此言后,背剑青年理都没理男子,只见他依靠在栏杆伸了个懒腰,这才转过身来,似笑非笑地瞧着眼前这位身穿长衫的中年男子。 打了小的来了大的?有趣,真是有趣。 方才一直未曾出声的姚真意眉宇紧皱,就要出声却被俊俏书生一把拉住,秦骧对着少年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出声。 只见这位俊俏书生站了出来,直视中年男子而后冷笑道,“你怎么不问问自家宝贝儿子做了何事。” 身着长衫的中年男子也不是个蠢货,相反他很精明,不然此次也不会去那大汉王朝走马上任,即将上任那御使史一位了。 而他一听此言,就知晓其中必有蹊跷,方才他只是过于爱子心切,如今冷静下来后这才开始思虑起来。 另一边,那位妇人在听闻自家宝贝儿子所说后,顿时一阵脸色铁青,再瞧见自家男人站在那边无动于衷后,郝然怒火中烧。 她猛然站起身往前走去,一把扯住中年男子的手臂,对着他破口大骂道,“你还杵在这干嘛!!自家儿子都要给人淹死了!还不命人把这些低贱的泥腿子抓起来?!!” 听闻此言,中年男子眉宇一皱瞧着自家夫人,他何尝不知自家儿子受了委屈,可不就是给你宠出来的?! 见此一幕, 不远处的姚真意三人倒是觉得有些好笑,果不其然,有其母必有其子,瞧见妇人这般尖酸刻薄的模样后,才明了方才那位蒙童为何会如此目中无人。 这时,一直未曾说话的姚真意站了出来,对着中年男子讲了一遍方才的过程,听得他眉宇间更加紧皱。 而远处的蒙童听闻此言后,则是目光有些闪躲,心中惊惧不已再也不敢望向这边。 “好你个小杂种!!胆敢搬弄是非!来人!把他给我抓起来!给我丢进河里喂鱼去!” 就在中年男子刚要出声言语时,谁曾想旁边的妇人脸色铁青,伸出手指着姚真意怒骂道,她可不相信少年所说的话语,心想定是这三个低贱的泥腿子颠倒黑白!想以此逃脱责罚! “怎么回事?!” 而就在这时,五位身披黑色甲胃,腰间佩刀同时挂着一枚檀木牌的兵卒大步往这边走来。 普天之下,也只有大汉王朝的兵马才会佩戴这枚独有的檀木牌,而这五人显然是那大汉王朝驻扎于此的边军士卒。 方才他们经过此地时,便听见此处有叫嚷声,因此才特地往这边走来,想查看下究竟是怎么回事。 而之前出声的是走在最前边一位面容刚毅的男子。 中年男子瞧见来人后,顿时神情一紧,连忙走上前去,而后掏出怀里的一张宣纸递给那位领头的佩刀男子。 佩刀男子接过这张宣纸,上面郝然记载着上任文书的内容,他再仔细确认一番无误后,将宣纸递回给中年男子,这才拱手抱拳淡然地说道,“见过御使史大人。” 语气之中不卑不亢,丝毫没有半点卑躬屈膝的模样。 而大汉王朝素来有此一说,无论是边军或是士卒,见上一级皆简略施礼即可,无需过多繁文缛节。 这也是那位“疯子”陛下特地颁发的旨意,按照那位高轩帝的说法就是,凡是我大汉从军之人,就算见了朕,也可以不用施礼。笑话!没有他们在外对敌厮杀攻城略地,哪来你们这些人安稳高居庙堂的好日子?! 这也就是为何大汉王朝能够以铁骑闻名天下,除去军纪严明,更多的是因为那位高轩帝此举得到了所有军中将士的忠心爱戴。 中年男子点了点头,对此倒是没有心声不满,想必是早已熟知大汉王朝的规矩。 而那位妇人却是对着这五位大汉王朝的边军尖声叫道,“你们还愣着干嘛?!把那三人给我抓起来啊!!” 听闻此言,领头那位面容刚毅的佩刀男子冷冷地瞧了她一眼,顿时吓得妇人躲在中年男子身后,不敢再言语半句。 这位佩刀男子瞥了一眼那妇人,这才抬脚往姚真意三人那里走去。 待他走到三人面前时,瞧见三人皆是一副和善笑容,心中便有了个底。 只见他开口问道,“方才到底怎么回事。” 姚真意瞧见方才那一幕,再加上这位佩刀男子又是大汉王朝之人,心中倒是对他有些莫名的好感。 于是少年便将方才对中年男子所说的一切,一字不漏地再次讲给这位佩刀男子听, 说完,姚真意似是想起了什么,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块沉甸甸的令牌,郝然是当初离开白驹镇时,那位青衫游侠赠与自己的令牌,谁曾想到今日倒是派上用场了。 男子瞧见少年掏出那块令牌后,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之色,心中有些惊疑不定,对他轻声问道,“可否借这块令牌与我一看?” 姚真意点了点头,笑道,“自然可以。” 话落,他便将手中那块令牌递给男子,佩刀男子接过令牌,低下头郝然瞧见上面刻着一个“螭”字,是大汉王朝独有的篆体字。 这位大汉王朝的边军先是猛然抬头盯着少年,眼中闪过一丝凌厉之色。 这块令牌他自然知晓是何物,是那位皇帝陛下令人特意制造,见令如见高轩帝! 整个大汉王朝除去高轩帝手里一块,也就只有为数不多的人手里能拥有这块“螭龙令”。 是偷?是盗?还是这位少年捡来的? 男子表面上不动声色,左手却是悄然伸出大拇指轻轻抚上腰间那把长刀的刀柄,他看似不经意地对身前的姚真意笑问道,“小兄弟可知这块令牌的来历?” 方才在这位佩刀男子眼中闪过一丝凌厉时,姚真意心中便已知晓其中缘由,不由得对这位大汉王朝的边军小心谨慎感到钦佩, 少年神情不变,对这位佩刀男子轻声笑道,“是离大哥交于我的,也就是离长歌。” 话语刚落,方才一旁站着未曾言语的贾奕邴不露痕迹地瞥了一眼姚真意,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这位背剑青年伸手摸了摸带有些许胡渣的下巴,双眸低垂而下瞧着自己的双脚,谁不知晓他在想些什么。 而那位佩刀男子在听闻“离长歌”三个字后,表面上神情不变,心中却是一阵动容不已,离大哥?! 那位青衫游侠素来在大汉王朝军中便颇有声望,行事历来不拘小节,虽说有一身通天修为,但对军中兄弟乃至任何人都未曾端过架子。 因此这些大汉王朝的随军,或是边军都与他有莫逆之交,也可以说是打心眼里对他敬佩不已。 这位大汉王朝的边军男子回过神来,方才凌厉的眼神也稍微柔和了些,这块螭龙令即是离大哥所交于少年的,那便不会有错了。 只见他交回令牌给姚真意,而后这才拱手抱拳对他沉声道,“方才在下多有得罪,还望小兄弟莫要怪罪!即是离大哥的朋友,那便也是我裴少怀的朋友!” 见此一幕,姚真意倒是有些受宠若惊,连忙同样回以拱手抱拳道,“裴大哥言重了!” 裴少怀收手放下,这才对着身前的少年笑着问道,“离大哥可还好?小兄弟可知他如今身在何处?” 言语中竟是有些迫切之意,似是与那位青衫游侠熟络的很。 听闻此言,姚真意点了点头,“离大哥很好。” 随后他又补上一句,“之前他在白驹镇上,只不过我离开镇上已有些时日,如今他是否还在镇上就不知晓了。” 听闻此言,裴少怀有些失落地轻叹一声,“那就可惜了,还想着这次回去能与他不醉不归来着。” 这次,少年笑了笑并未曾言语,心中对这两人的关系倒是有些许明了。 “敢问?” 就在这位大汉王朝边军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身后传来那位中年男子的询问声。 原来方才他一直站在远处观望,只是越瞧越不对劲,那位佩刀男子接了少年手里的东西后,先是拱手抱拳,紧接着又是有说有笑的。 抱着心中疑惑的他这才走上前来,出声询问道。 裴少怀被那位中年男子打断话语也不恼怒,只见他转过身来,神色淡然地瞧着这位即将走马上任的御使史,不咸不淡地开口道,“大人可是有何疑惑。” 中年男子有些欲言又止,竟是不知如何开口了。 这时,裴少怀走上前去,在中年男子耳边俯手轻声言语了几句,中年男子脸色先是一阵剧变,随后额头直冒冷汗,最后再望向廊桥走道的少年则是眼神复杂不已。 裴少怀在说完后,转身去廊桥边与姚真意道了声歉意,说是还得去巡视便不再逗留此地,再对着一旁的贾奕邴两人点了个头后,这才带着那四位与他同行的边军离去。 而这时,那位雍容华贵的妇人快步走到自家男人那里,对他急声问道,“那人怎么说?!” 中年男子毕竟也是混迹官场多年之人,收起心中的思绪,瞧着自家这位夫人沉声道,“这事就此作罢!” “什么?!!就这样算了?!好你个方文志!自家儿子被人……啊!” “啪——” 那位妇人听闻此言,顿时怒不可遏地伸手指着中年男子骂道,谁曾想骂到一半,被脸色阴沉如水的中年男子,怒气冲冲地猛然一巴掌打在她脸上,看似儒雅的中年男子这一巴掌力气之大竟是打的妇人惨叫道,那张原本精致脸上顿时多了个红肿的掌印。 妇人不可置信地伸手捂住吃痛的脸庞,愕然地转过头后来死死地盯着中年男子,仍旧不敢相信地对他说道,“你竟然……打我?!” 自她嫁给他的那天起,这位中年男子便对她相敬如宾,甚至可以说是唯诺是从,如今竟然为了几个外人动手打自己?! 中年男子方才只是被妇人骂的心烦,这才失态地动了手,他瞧着妇人脸上那道掌印也是有些于心不忍,随即又想到这些年过于宠溺自家这位夫人,以至于她才变成如今这幅蛮不讲理的模样。 中年男子狠下心来,转过身往那位蒙童方向走去,背对妇人轻叹一声道,“这些年任你胡来便也罢了,我大可睁只眼闭只眼,只因你是我夫人,理应疼你惜你。可这次与往常不同,望你日后莫要再如此蛮不讲理。” 话落,他便抬脚往前走去,该说得他都已经说了。 只留下那位捂着脸的妇人痴痴地站在那里,犹如丢了魂一般。 廊桥走道上的姚真意三人无言地瞧着这一幕,心中原本对那位中年男子的感观也有所改变。 有道是,清官也难断家务事,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在瞧完这一幕后,三人便不再停留,至于方才所发生的事,不过是件过客事罢了,他们是过客,那位中年男子与那位妇人也是过客,只是到底留下了什么,也就只有各自心中明了。 而当他们走到那出城的码头时,已是接近晌午时分,寻了一位身着布衣的汉子船家,待交付完渡银,三人便乘坐这艘船出城去了。 三人接下来要去往的地方,便是那梳海王朝了。 第一卷,食牛之气 第六十三章,风雷台上真武庙 在南通神洲有着这样一句言语,以漫天风雪开辟道路,以一己之力聚生风雷之势,最后渡真武神威造就万千弘大气象。 这说的便是大汉王朝境内那与仙玄门、缥缈峰齐名,甚至可以说名声更胜两者的“风雷台”! 世人对于风雷台知之甚少,只知道那里是兵家修士的祖庭所在,从这座仙家山头走下山“入世”王朝的兵家修士数不胜数,号称庙堂两支柱的“武”盛誉于世。 其门下诸多兵家修士更是有“扶龙之人”、“沙场万人敌”、“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不同说法为世人所知。 而其中数以佼佼者一位便是昔年那位大楚自称为“霸王”的楚鸿帝。 有人曾笑言,以一己之力压的大汉王朝装了十二年的“孙子”,最后若不是那位楚鸿帝归天,大汉王朝怕是未必有今时今日这般磅礴气象。 对此说法,那位大汉王朝的高轩帝倒是坦然受之,不得不说这位被称为“疯子”的皇帝陛下,心中对那位楚鸿帝着实看重,更多的还是惋惜,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 而据世间诸多传闻,风雷台那位已有数十年未曾现世的兵家老祖更是修为通天,早已抵达人间最高境界,也就是被称为“陆地神仙”的仙人境界,与之齐名的便是北边那位龙虎山天师府的老天师。 因此又有“南风雷”,“北龙虎”一说,南风雷说的自然是风雷台那位兵家老祖,北龙虎说的则是位于荆离王朝龙虎山天师府的那位老天师。 至于这两者之间高下之分,世间则是有着不同的说法。 —— 大汉王朝境内,风雷台, 这里昼夜常年皆是一副漫天风雪飘摇,天寒地冻的景象,若是寻常之人行走于此,定会被这无穷无尽的大雪彻骨冻伤。 风雷台与其他仙家山头不同,并未曾设下隔绝世外的山水大阵,就连那上山的禁制都未曾设下。 而在这处仅有七脉六峰的兵家祖庭上,居中坐落着一座尤为引人瞩目的主峰,这座主峰与其他旁支分脉唯一不同的是,在那最高处竟是聚拢着一股肉眼可见庞大的漆黑雷云,雷云之下则是有着一座高大庙宇。 那便是风雷台的真武庙所在,庙中供奉着那位风雷台开宗立派,谥号“真武”的祖师爷。 清晨时分,初阳渐升, 风雷台与寻常一般,天空之上如旧地下着带起寒风的零散雪花,从这座主峰往下望去,皆是一副白雪皑皑的景色。 山脚下, 一道布衫裹脚,身后背着一柄三尺青峰的消瘦背影,缓缓走在这条上山的道路中。 他顿了下身形而后抬起头,先是瞧了一眼那漫天飞舞的雪花,再低下头瞧见路口处,被昔年那位师侄插在两旁的断剑后,无声地笑了下便继续往山上走去。 王渌子脚踩这条覆盖着无数白雪的道路往上走去,偶有那些腰间横刀的风雷台弟子下山时见到他后,皆是对这位已有数年未见的师叔祖低头恭敬地拱手道,“见过师叔祖!” 语气中难掩激动之意,这位历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师叔祖虽然不在山中已有数年,但这风雷台第二人的位置在他们心中仍旧无可撼动! 王渌子摆了摆手,对着这些风雷台弟子淳声笑道,“莫要与我多礼。” 说完, 他便抬脚继续往山上走去,只留下那些眼中难掩激动之色盯着他背影的风雷台弟子。 这些风雷台弟子心中想道,师叔祖这次回山之后,应该不会再走了吧… 王渌子先是回到了那已有数年未曾居住的屋子里,换了一身干净长衫,再抬脚往那座真武庙走去。 返山时必先拜见那位祖师爷,这是风雷台多年来铁打不动的掌律规矩。 王渌子走到真武庙后,这位风雷台的第二人抬脚往庙中行去,一眼望去,便瞧见了一尊其身长百尺,披散着头发,金锁甲胄披身,脚下踏着五色灵龟,一手按剑而立,一手双指并拢于鼻前似是在掐诀念咒,眼如电光,神情凛然犹如神灵降世的男子泥像。 这便是世人口中所说的那位,凭借一己之力以风雪开道,聚拢风雷之势造就万千气象的风雷台祖师爷! 王渌子双手拢合两边大拇指按住三根长香,站在祖师爷泥像前,而后高举手中长香于头对其弯腰拜了九下,是为九元归一,风雷聚势之礼。 “咚—咚—咚” 这位风雷台第二人在走上前还香后,退至几丈开外双手一扬袖袍跪下,对着那位祖师爷再重重地叩了三声响头,之后,他便起身往庙外走去。 真武庙外, 一身长衫的王渌子站在这漫天风雪飘摇中,头顶是那乌云密布雷蛇闪烁的奇异景象。 他突然转过头往一处方向瞧去,远处有一道依稀可见的身影正快速地往这边掠来。 见此一幕,王渌子失笑地摇了摇头,这妮子。 只见那道身影穿梭在这片大雪纷飞下,很快便在庙门前的王渌子不远处停下。 “师叔祖!” 待那道身影快步往这边走来后,才瞧清是位身着淡色长衫,腰后跨着把长刀,小腿同样裹布的女子。 女子有着一张极为好看的俊俏脸蛋,眉宇之间却是透露着些许英气。 此时她的脸上挂着喜色,显然是知晓了这位师叔祖返山的消息,这才急匆匆地往真武庙赶来。 王渌子瞧见因赶路导致肩膀上沾了些许雪花的女子后,走上前替她轻扫去那些雪花,这才宠溺地笑道,“炭雪,你这妮子,行事总像个男儿,这可不行。” 听闻此言,被称为“炭雪”的女子微微一笑,过了这么多年,师叔祖还是依旧未变过,记得年幼时,他也是这么帮自己与魏师叔扫去肩上雪的。 过了一会,她突然探头往师叔祖身后瞧了瞧,未曾瞧见她想见的人后,顿时有些失落地对王渌子轻声问道,“师叔祖,魏师叔未曾与你一同返山啊?” 女子口中所说的魏师叔,郝然便是风雷台昔年那位下山后,多年来毫无音讯的不世天才。 王渌子瞧着这位,从当年那个小女孩变成如今亭亭玉立的女子,笑问道,“怎的,是在这山中过于百无聊赖,这才想起你魏师叔来了?” 炭雪被这位师叔祖说中心里所想,顿时小脸一红。 见此一幕,王渌子开怀大笑道,“哈哈,难得难得,今日风雪之下,竟能瞧见小炭雪脸红,是件稀罕事。” 之后,他又对着这位隔了好几代的师侄女打趣道,“怎么当初对着那位青衫游侠的时候,就没见你这小妮子脸红过呢?” “师叔祖!!” 一听这话,炭雪顿时对着王渌子嗔怪道,昔年追得大汉王朝那位青衫游侠“丢盔弃甲”,甚至到最后竟然掉了一只鞋子的郝然便是她了。 其实这位风雷台的女子,当初只是想与那位夜闯风雷台,问剑自家老祖的青衫游侠交个朋友,当然,是交朋友还是别的,也只有这位女子自己心里明了。 可是谁曾想那位青衫游侠见到她后,问剑时的潇洒气概顷刻间化作乌有,竟是跑的比兔子还快,连句言语的机会都不给她。 见此一幕,这位风雷台的女子顿时就火大了,是老娘长得膈应着你离长歌了?还是说老娘比那吃人心肝的精怪还吓人? 一怒之下,炭雪追得那位青衫游侠差点三魂丢了七魄,连夜躲进大汉王朝的汉阳城,这才得以脱身。 这件风雷台趣事只有为数不多的人知晓,刚好梁仲年“有幸”瞧见了这一幕。 因此,这也就是为何梁仲年会拿此事来笑话那位青衫游侠,天不怕地不怕的离长歌竟然会怕一个女子,稀罕事,真乃稀罕事。 王渌子似是也想起这件事,无声地笑了笑,那位大汉王朝的青衫游侠,自从发生这事后,便再也未曾踏进风雷台半步。 就在这时, 从远处天边传来一声悠长的鹤鸣声,两人抬头望去,紧接着一道青衫盘腿坐在白鹤背上的消瘦身影往这边飞来。 见此一幕,炭雪急忙低下头对着王渌子说道,“师叔祖!老祖来了!我先走了!” 话落,不待王渌子回话,她便转过身脚尖轻点,迅速地往前奔去,很快便消失在这漫天风雪中。 王渌子摇了摇头失笑道,“这丫头……” 而此时,那只白鹤也在他的旁边落下,鹤背上那道青衫身影郝然便是这风雷台的兵家老祖。 只不过令人诧异的是,这位修道已久的风雷台老祖竟是一副少年郎的模样,除去鬓边两缕白色发丝外,其面如温玉,丝毫没有半点迟暮之年的感觉。 唯有旁边的王渌子心知肚明,自家这位老祖修道已有两千八百余载,有此模样实属正常。 与那些出门在外喜好“返老还童”故意覆盖年轻面皮的老妖怪不同,老祖这是大道之上走到了那返璞归真的气象中,称得上是实打实的鹤发童颜。 陈青瑾,也就是风雷台的这位兵家老祖,他仍旧盘腿坐在鹤背上,先是瞥了一眼方才炭雪离去的方向,而后才对身旁的王渌子轻声笑道,“这丫头可是念你与那小王八蛋着实久了,每隔一段时日便来烦我。” 这位兵家老祖的声音似是从天边传来,又像是在心里显现,犹如虚幻之中飘忽不定。 王渌子知晓老祖嘴里说的“小王八蛋”自然是那位师侄,想起那位师侄,这位风雷台以“七剑”闻名天下的兵家剑修苦笑道,“魏师侄如今心关未过,想必短时间内不会返回风雷台的。” 听闻此言,陈青瑾伸出手指轻点坐下那只白鹤的丹顶雀红,之后竟是有一道肉眼可见的细微波动缓缓荡漾开来,只见他轻声笑道,“这事急不来。虽说唯独那一脉只有他一人,但那小子日后必成大器,大道可期。” 王渌子轻叹一声,一手负后,一手伸出接了些许飘落下来的雪花,风雷台上,唯独只有自家那位魏师侄是一脉单传,甚至已经可以说是香火凋零的地步,与其他几脉鼎盛比起来传承几乎是天差地别。 不过这位魏师侄还算争气,昔年破境犹如吃豆子一般,境界一路直冲到了“举欲飞升,大道至简”那一步,也就是飞升境。因后来为情所困,才迟迟未曾到达最后一步。 就在这时,陈青瑾突然对王渌子说道,“既然如今你回来了,那么我便可以闭关了,与大汉王朝那边的事宜,就交于你去处理了。” 听闻此言,王渌子愕然地回过头,有些怔怔地问道,“老祖,你……” 自家这位老祖一直在压境,难不成他是要…… 陈青瑾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笑骂道,“放心,百年之内我必定还在风雷台,做那天上神仙有什么好的,还不如在这人间逍遥自在些。” 王渌子这才松了口气,点头笑着说道,“老祖说得极是。” 过了一会,陈青瑾抬起头往北边的方向瞧了一眼,神情复杂地说道,“我总觉得人间静得有些不寻常,太静了。” 听闻此言,王渌子也抬起头望向那边,在北边的尽头,有一位人间最得意,也是最失意的儒衫读书人。 —— 与此同时, 在大汉边境长城一处名为“幽鬼关“的地方,城门大开,为数不多的驻城轻骑,选择罕见的夜间行军。 虽然人数不过千骑,但是当整齐的战马铁蹄踩踏在地面上,仍是大地为之震动,如密集急促的擂鼓声,让人热血沸腾。 驿路旁边,一骑武将勒缰停马于旁,脸色凝重。 在其身后有一骑脸上疤痕狰狞的年轻副将快马赶至,放缓马蹄后与主将并肩,他这才轻声问道:“刘将军,这趟北上奔袭,意图为何?我大汉幽鬼关以北广袤版图,怎么可能会有大股土匪流寇?再则就算出现,也轮不到咱们这支骑军出马吧?“ 身躯高大的主将嗓音低沉,“不该问的就别问。” 年轻骑将咧咧嘴,果真不再追问。 这位幽鬼关骑军主将犹豫了一下,大概是自己也憋得有些难受,斟酌一番后小声道:“不但是我们幽鬼关这点兵马,南方边境的所有关隘军镇,抽调出将近半数的主力野战轻骑,在今夜全部倾巢出动。” 听闻此言,年轻骑将心里一个咯噔,愣了下,这才疑惑道,“四年一轮的春蒐夏苗秋狝冬狩?可时候不对啊,咱们去年才参与的春蒐,今年就算有这等规模的大演武,也该是放在夏季才对,而此时……” 那位主将下意识伸出手,摸了摸胯下坐骑的柔顺马鬃,道:“到达临时驻地后,朝廷兵部自会有下一步指令下达,咱们不用胡思乱想了。” 随后他对着这位与自己征战沙场多年的年轻副将沉声道,“命兄弟们加速行军,今夜务必快马到达驻地!” 脸上有着狰狞疤痕的年轻副将手握缰绳,恭声道,“遵命!” 话落,他便掉转马头,快马加鞭往后奔去。 这位刘将军往北边瞧了一眼,在大汉边境往外去,便是那海盛王朝的所在。 第一卷,食牛之气 第六十四章,铁骑登城踏王朝 梳海王朝境内, 姚真意三人乘船而达此处,来时倒没觉得如何,平安无事抵达这里。 只是发生了一件让他们有些疑惑的事情,那就是这几日,不断有陆续可见的大汉王朝兵马急忙往北边拢聚而去,似是发生了何事,皆是身形矫健,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精锐铁骑。 三人走在梳海王朝距离都城百里以外的一处山中,此次向北而去,倒是不用经过梳海王朝内的诸多城镇。 少年这几日趁着空闲,偶然间发觉那道拳八式竟是可以行走时走桩,这倒是有点意思。 因此三人行走时, 姚真意一身儒衫腰间仍旧系着那枚赤红葫芦与苏先生赠送的那块木牌,少年以八步走桩之势往前行进,木牌轻轻摇曳撞击赤红葫芦的声音在这处山中密林中响起。 秦骧则是手捧那本道家书籍看得有些入神,心中对那位清心观观主更加敬佩,书中所说与寻常道家书籍不同,皆是一些别开生面的“妄言”,但仔细揣摩之后又大有裨益,这着实引起了他的兴趣,以至于行走时瞧着这本书入神不已。 而背剑青年双手抱在后脑勺,嘴里叼着随手从别处折来的一根野草,晃晃悠悠地往前抬脚走去,嘴里含野草,行走时身形晃悠,似乎都成了这位背剑青年的习以为常。 三人中,无论何时何地,贾奕邴似乎都是最为轻松的那个,也是俊俏书生口中所说的最“没心没肺”那个。 背剑青年含着那根野草,嘴里轻轻动作便让它偏向一边,他侧过头来饶有兴致地瞧着少年走桩之间出拳递拳,倒是未曾见过这般怪异的“练拳”方式,与那些“山下练家子”的寻常走桩颇为格格不入。 不过随后又想到,天下武夫虽说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但最后殊途同归终究是往那山巅走去。 就在此时,贾奕邴突然出声喊道,“姚真意。” 少年顿下身形收拳回袖,转过头来,“恩?” 贾奕邴沉吟一会,这才对少年笑着问道,“你可知出拳为何?为何出拳?练拳为何?又为何练拳?” 听闻此言,姚真意愣了一下,他倒是未曾深思过这个问题,最开始与梁大哥学拳,只是为了强身健体。 后来便是下定决心北上之时,希冀遇上险境能有些许自保之力。 除此之外,就是他如今还不敢去遐想的,就是与那位“神仙姐姐”陈灵汐有关的,他心中有些猜想,但又不敢确定。 一旁的秦骧也合上手中的书籍,停下身形饶有兴致地瞧着两人,似是想知道背剑青年为何会有此一问。 贾奕邴见少年沉默不语,微微一笑,伸手扯下嘴角那根野草,这才缓缓地开口道,“是普遍的只为往高处走,还是说为了出拳更快,更狠,其实都差不多。只是莫要忘了,武夫出拳全凭提着那一口气,若是心有阻碍,出拳又怎能心安理得?又谈何更快、更狠?” 姚真意没有立即点头,也未曾出声,心中却反复地嚼啄着贾大哥说的话。 见少年沉吟不语,背剑青年也不着急,伸了个懒腰,笑道,“方才所说只是希望你能认清本心,莫要在这条道上走歪了,毕竟天底下已经有不少这样的“先例”,那些禁不住抿心自问的前车之鉴就是血淋淋的事实。” 顿了下,贾奕邴再次开口道,只不过这次神情正色沉声道,“武学武学,不跟大道沾边,哪怕肉身淬炼得比佛家那些金刚不败还坚固,仍是很难有大的成就,最少这寿命短暂,就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天大瓶颈,想要打破,是痴人说梦,无一人可以例外。 正因为此,在山上修道之人看来,山下的习武之人,才会矮他们一大截,一辈子就是在山脚下那边小打小闹,最多来我们山腰逛一圈,就是他们的止境了。 这一辈子能有什么大出息大气候?反观山上那些结了金丹化元婴的修道之人,哪一个不是长寿无疆、有望大道? 就算任你武夫外体强横,空有蛮力仍是很难有大出息,百年即老朽不堪,撑死了两百年岁,然后依旧是无足轻重的枯骨一堆,尘归尘,土归土随风而去。这也就是为何山上之人称山下武夫为“莽夫”的缘由。” 话落,这时,一旁的俊俏书生出声了,只见他突然缓缓开口道,“胸藏一口气机,举步登高上山巅。” “啪!” 背剑青年一拍大腿,放声笑道,“读书人就是读书人!见识多就是不一样,是这个理!” 听闻此言,秦骧翻了个白眼,理都没理会笑眯眯的贾奕邴。 而姚真意则是将贾大哥这些话默默记在心里,这才对着背剑青年感激地说道,“贾大哥!谢谢你!” 贾奕邴摆了摆手,突然笑眯眯问道,“姚真意,你认识大汉王朝那位游侠,喔,也就是离长歌?” 少年不知道贾大哥为何问起这个,只不过还是如实点了点头。 见此一幕,背剑青年似乎笑得更开心了,自言自语地说道,“甚好甚好,如此甚好。” 一旁的俊俏书生轻垂头默然不语,似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 距离海盛王朝都城百里外,一处名为荡山的山巅上,有一座并无悬挂金字匾额的小庙,庙外有一株参天老柏,郁郁葱葱,古意浓浓。 这座小庙内外灯火辉煌,挂起一盏盏通红灯笼,庙外有十数位仆役丫鬟模样的男女,三三两两扎堆,正在低着头窃窃私语一番。 而在那庙内则是有五六位男子正在饮酒,年龄从弱冠到不惑都有。 喝酒喝得满脸红光,笑声朗朗,一只只开封的酒坛散乱满地,这些男子应当是正儿八经的士族出身,言谈举止之间不俗,抨击王朝庙堂上的时政,说到兴起时颇有纵横捭阖的气概。 期间还有男子喝到尽兴,干脆就袒胸露腹,高高举起酒杯,转过身望向庙里的那尊娘娘泥塑像,肆意大笑道:“你是神仙也好,鬼魅也罢,我都不怕,你只要敢显露真身,我就敢邀你共饮杯中酒! 哈哈,仙娘娘,你今夜如果真愿意走下神坛,以后传出去肯定一桩美谈,香火只会越来越鼎盛不衰,我先干为敬!” 浑身酒气的男人打着酒嗝,颤颤悠悠,仰头灌了口酒,大半洒落在身上和地面,与方才那高谈阔论的模样大相庭径。 见此一幕,男子身边的好友不断调侃打趣,更有酒壮色人胆,有人扬言说要将这位娘娘神像抱下来,今夜就要抱着神像同眠,神人共春梦一场,这才算真正的美谈。 这番大不敬的言语,惹来一阵更大的欢畅笑声。 而就在这时,小庙内一声叹息,悄不可闻。一阵微风飘拂而过,众人喝酒上头正酣,并无丝毫察觉到异常。 远处靠近这座山头的另一座山头,这里有着与那荡山相比更大的庙宇,庙中有尊身披金衣甲胃的高大神像,无论是庙宇,或是神像比起方才那座山头,自是大了不止一点。 而这里的香火比起方才那里,也是鼎盛不已,乃至于如今已是夜下,仍有无数的香火燃烧的烟雾袅袅升起。 庙中有一年迈老人,是负责打理此地被王朝册封“武老爷”山神庙的庙祝。 此时他正站在这处山巅上,低头沉默不语。而在老人身边,则是站着一位高大的男子,男子身上似有金光笼罩,宛若神灵,郝然便是这山神庙的那位“武老爷”。 自打天地中央那座飞升台彻底关闭后,世界王朝就有了能够册封山水河神的权利,也算一种另类的分封,或是修道有成,在人世间积攒功德的山泽精怪,亦或是战死沙场,战功赫赫的将军,也有一身浩然气,受了山下百姓爱戴请愿册封的铁骨文臣。 显然,眼前这位高大男子便是生前为海盛王朝立下汗马功劳,死后被追封为此地的山神,负责庇佑一方水土。 只见高大男子站在自家山头,透过夜幕瞧见了与自己称得上半个“邻居”,那座荡山上的所有情形。 这位武老爷冷哼一声,怒斥道,“一群不知所谓的东西!别人都打到家门口了,还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混账东西!” 早在之前,他就感应到大批大汉王朝的铁骑正陆续往这边奔袭而来,目标正是海盛王朝,而且整体行军时全是那肃杀之气。 “?!!” 就在此时,这位由海盛王朝册封的山水正神猛然抬起头,只见在自己头顶竟有三道御风而立的身影。 之后那三道身影落在他身前,有一道领头的身影御空而立,双手怀胸笑眯眯地瞧着他,另外两道人影则是静静地站在身后。 借助月色之下瞧去,郝然是位身着白衣,神情慵懒的青年。 见此一幕,这位山神老爷顷刻间浑身光芒大放,脸色凝重如临大敌。 白衣青年双手抱胸,眼眸轻抬不经意地瞥了一眼这位山神老爷的“小动作”,他似是访友般热络地笑眯眯道,“睁只眼闭只眼就行,为了那点不值钱的愚忠失了这金身神邸,可就得不偿失了,再说了,大汉王朝向来对山水神邸格外照顾,这其中利害可得好好思虑。” 话落,在他身后那同样御空而立的两道人影浑身杀意尽放,冷冷地盯着不远处山巅的那位高大男子。 听闻此言,高大男子脸色反复不定,最后无力地叹了一口气,显然是放弃了作那无用之功。 与此同时, 隶属海盛王朝境内的所有山水正神,一夜之间皆是犹如人间蒸发一般,对大汉铁骑踏入这片土地的“冒犯”举动视若无睹,只因他们与那位山神老爷一样,有“贵客”到来。 之后,夜色之下,海盛王朝境内方圆百里有数道冲天而起的光柱依次显现,紧接着似是被人打碎,化作漫天的金色细雨散落人间。 那是某些试图执意抵抗的山水正神被打碎金身,落了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山下讲识时务者为俊杰,山上也不例外,有为明哲保身,对大汉王朝这般大举入境无动于衷的,也有死忠于海盛王朝选择拼死抵抗的。 方才的山神庙这边,白衣男子瞥见天边洒落的漫天金色细雨,转过头来,对那位高大男子轻笑道,“啧啧,瞧见没,这场夜雨下的真是美极了。” 高大男子脸色难看瞧向天边,那些漫天密密麻麻的金身碎片,最后化作星光落入人间消散不见。 —— 次日, 在那第一缕初阳升起之时,此时的海盛王朝都城,熊烈战火升起的浓烟,滚滚着弥漫了整座城池。 城头之上,那杆在风中招展的‘海盛’二字纛旗已然残破褴褛,似乎顷刻间就会坠落倒地。 而在城楼之上更有身上插满折断箭矢的死尸伏地,一眼望去满是断肢残骸,血流不止,浓重的血腥味与汗气味相互夹杂着,充斥在空气中,刺鼻难闻。 天边那缕晨曦照耀着城楼上密密麻麻的箭矢,与那些倒在血泊中的尸体。 这场大汉王朝发起的攻伐之战却依然在持续着,凄厉的嘶喊惨叫声,与那些刀剑相撞的精铁声夹杂在一起。 空中箭矢狂飞,拖着长声的箭雨如蝗虫过境般纷纷划破晴空。 箭雨之下,只见有兵士不断地中箭倒地,箭矢刺进血肉的声音噗嗤声响起。 那数多大汉王朝的士兵刚登上城墙,即刻被数名海盛王朝的兵卒蜂拥持刃迎上,寡难敌众,却浑然悍不畏死,刀剑加身之时血肉横飞,愣是临死前用尽力气一刀斩落敌军头颅,人头落地,刚登上城头不到片刻的身躯也往下摔去。 “噗呲—” “格老子,滚下去!” “杀!!!”冲天的厮杀声,疯狂的杀戮,炽热的烽火,使得两军兵士欲加地愤怒,战争越来激烈。 其实若是仔细瞧去,很明显是大汉王朝的攻势越来越猛,而海盛王朝则是节节败退,隐约有溃不成军的势头。 另一边, “呼嗤——” 这座城池的数十里开外,数千大汉王朝的精锐铁骑肃静屹立不动,冷眼旁观着城墙之上的捉对厮杀,唯有他们坐下的马匹甩头呼出热气,前蹄时不时地摩擦着地面。 在这数千道整齐有序大汉王朝的铁骑前面,则是有三骑领头突出。 居中一骑身穿黑铁重甲的魁梧男子,是此次负责攻城的主将,也是大汉王朝的“黑翼营”将军。 只见他伸手轻轻抚摸着胯下马儿的鬓毛,神情淡然地望着那座城池的方向。 左边的则是一位身着长衫,腰间跨剑,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慵懒青年,这位青年瞧着前方的战场却是有些百无聊赖,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趴在马背上耷拉着个脑袋,显然是对此有些失了兴趣。 右边的是一位年轻副将,他脚下轻轻一蹬,胯下马儿便往那位主将靠近,待走到主将面前后,年轻副将握着缰绳拱手说道,“韩将军,方才损伤死亡数已上报,均已记载在军功簿上。” 听闻此言,这位主将点了点头,沉声道,“跟兄弟们说一下,谁先登上城头,把那杆旗子砍下来,着记一大功!” 年轻副将恭声应道,“得令!” 被称为“韩将军”的主将眼角瞥见城头之上突然出现的十数道身影,未拿刀剑却施展术法神通,郝然是那山上的修道之人。 只见他转过头对着左边那位慵懒青年笑道,“曹虚,该你上场了。” 听闻此言,腰间跨剑的曹虚也瞧见了城头之上突然“出现”的十数道身影,这才眼中一亮,即刻起身对着那位主将拱手道,“曹虚得令!” 话落,这位慵懒青年邪邪一笑,唯有这些“山上神仙”才能引起他的兴趣啊。 而与此同时,在数千铁骑背后陆续走出十几道身影,这些人皆是用来对付城头之上那些修道之人。 第一卷,食牛之气 第六十五章,拳向更强更高处 海盛王朝最终还是未能抵挡住大汉王朝的攻势,这与大汉王朝连夜召集边关精锐铁骑,集中兵力奔袭千里突过边境大有关系。 任海盛王朝打破头颅,也未曾想到大汉王朝会连夜举兵迅速攻伐,而奇怪的是那些山水正神竟然没有半点音讯传来,犹如人间蒸发一般! 以至于大汉王朝的铁骑拿下境内的关隘守军,虽说遭遇不少抵抗,但总算没有伤亡惨重。 夜幕降临, 此时的都城之内寂静无声,街道之上丝毫不见人影,犹如凉风卷枯叶,举城皆空巷。 “哒哒哒——” 身披黑铁重甲,脸上覆盖狰狞面具只露出一双冷眸的数十道铁骑,各自两边排开,行走在这条通往皇宫的路上。 漆黑的道路上,这些身披重甲的大汉铁骑似乎与夜幕契合在一起,无言中唯有寂寥的肃杀之意。 而在他们中间的道路上,有辆古朴马车缓缓行驶其中,一身玉色长衫的藩王高远坐在马车里,双手放在膝上正在闭目养神。 旁边坐着一位与其年龄相仿的儒士,郝然便是昔日白驹镇上的那位怜人班主,也就是如今这位藩王身边的谋士,荀晋。 荀晋瞧了一眼这位正在闭目养神的儒雅男子,轻声问道,“王爷,其实大可不必多此一举。海盛王朝如今已是支离破碎,人心惶惶,为何王爷还要执意……” 话语说到一半,这位儒士突然住嘴不言,似是觉得再往下说去便有些冒犯之意了。 高远睁开眼睛,漆黑的车厢中,隐约可见这位儒雅男子眸中的精光闪烁。 只见他对着这位儒衫谋士轻笑道,“荀晋,你不是习武之人,自然不知武夫所求为何,如今本王需要的不是水到渠成,而是需要一块磨刀石,一块能让本王游走生死之间的磨刀石!” 听闻此言,荀晋点了点头,心知再劝也是无济于事,便不再言语半句。 “回禀王爷,到了!” 就在此时,马车外传来一道醇厚的恭声。 高远对着荀晋微微一笑,而后起身掀开车帘,抬脚落地。 出现在这位藩王眼前的是一道宏伟紧闭的绸红宫门,只是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在这海盛王朝皇宫门外,此时竟无一人驻守于此。 “轰隆—” 高远轻拍了下衣袖,神情淡然地笑了一下,便抬脚往前走去,而后走到门前伸出手轻轻一推,那道紧闭的宫门便应声缓缓打开。 这位大汉王朝的藩王眸中所见皆是一片漆黑,随后独自一人往前走去。 在他身后,数十道铁骑纹丝不动,稳如泰山,而马车上的儒衫谋士侧过头,瞧了一眼那位儒雅男子留在车上的白绒披肩。 听闻是昔年那位王妃一针一线亲手缝制的,只不过如今已香消玉损多年。 “静候于此”,这便是高远给他们下达的命令。 —— 皇宫边缘,有七八道身影或悬停空中,或屹立墙头,蠢蠢欲动,瞧着那道从宫门缓缓走来的身影眼神不善。 只等那位皇帝陛下一声令下,他们就要联手杀敌。 这些老神仙和武道宗师,各自之间,知根知底,配合默契,一对一,自认谁都不是那位儒雅男子的一合之敌,但是天底下的神仙打架,其实并不推崇捉对厮杀。 在这座海盛王朝的皇宫正殿外,穆休身穿一袭黑袍蟒服,双手负后,嘴唇微动。 站在远处黄袍加身的那位皇帝,眼神复杂地望着这位皇兄的背影,点头说道:“小心些。” 随即在八位死士的护卫下,他便转身离去,此时逗留在这里等于找死。 穆休轻叹一声,终究是棋差一着,还是让大汉王朝先行一步了,可悲又可笑。 随即他又想到方才不久前,趁着大汉王朝攻打时,带兵前来“勤王”却被自己扭断脖子的那位大皇子,这位海盛王朝的藩王冷笑一声,勤王?勤的是什么王?一副酒囊饭袋躯壳里装的都是屎么?! 早知道当初在那白驹洞天时,就该一掌将这个不成器的废物拍成肉泥。 而后穆休望着越来越近的那位儒雅男子,正了正神色,一身黑袍蟒服在这夜色之下无风自涨。 大汉王朝的藩王高远,号称天下最强的九境武夫之一,就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多强! 与此同时,海盛王朝的皇城和外城之间,广袤区域内,大有玄机。 皎洁的月色之下,其中在那皇宫周围有十二尊金光覆盖的金甲力士,从四面八方破土而出,身高三四丈,全身覆盖着密密麻麻的法路铭文,它们手中各自持有一件护国神兵。 远处一座寺庙有钟声响起,梵音袅袅,钟声不断扩散开来,回荡着整个海盛王朝。 再之后一座道观香炉内有紫色烟雾升腾而起,香火凝聚成一张巨大符箓,逐渐在空中放大,笼罩方圆百里。 一座石拱桥下,有条白蟒吐信攀援而上缠绕着桥壁,在栏杆处探首而出,妖异的瞳孔中闪烁着猩红的精光。 而在皇宫内有着九龙飞舞壁阵法,庇护海盛穆氏的龙子龙孙,经年累计的真龙之气。 皇宫之外,则有一座气象万千的大阵,经过海盛王朝数十年的修缮与累积,用以保护整座京城的安危,能够不受山上势力的摧破威胁。 与大汉王朝都城里,那三座背地里构建的飞剑紫金塔是同样的道理。 一旦这座护城大阵开启,能够迫使京城境内所有修士和武夫,受到穆氏龙气的压制,跌落一至两个境界,是为天地压胜带来的效果。 假设一个飞升境的修道之人,试图在海盛王朝大肆破坏,哪怕最终被人合力斩杀,对京城造成的冲击,一样是海盛穆氏不可承受之重。 但是如果面对一个被压制的飞升境或是十境武夫,也就是灵武境。海盛王朝就会游刃有余,哪怕所有人都跌境了,可这叫蚂蚁多到足够咬死一只大象! 一个十境的破坏力,任你拼了性命不要,不留退路地打天打地,底蕴深厚的海盛王朝照样不怕,何况你高远只是九境武夫,哪怕是那巅峰都好,能与一个十境武夫相比?!! 阵法天地压境一事,就像是在体内落下一道屏障,使得修道之人和武人的气机流转受阻,不得不停下体内随时可调动与运转的万千气象。 高远抬头瞧了一眼夜空之上的那些天地异像,难得地称赞一句,“比起那些花里胡哨的,总算有点像样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经得起折腾。” 话音刚落,在这座海盛王朝的皇宫之外突然有十道冲天而起的光柱,紧接着从那些光柱中,走出十道身披金甲锁胃的远古神灵,漠视的眼眸冷冷地扫向这边,不经意间荡开那道护城阵法,紧接着便有一圈圈肉眼可见的光晕正缓缓扩散开来,犹如湖面的水波一般。 远处的穆休脸色阴沉,死死地盯着眼前的高远,“兵家修士!” 高远低下头来,感受着体内汹涌澎湃的流动气机,似乎还是受到了些许阻碍,不过足够了。 这位看似儒雅的男子直视着远处的穆休,淡笑一声,“答对了,那就把命拿来吧。” “轰!” 话语刚落,穆休顷刻间右手成拳,踏步而出,一拳快速往前递出,拳头对上身形瞬息过来递拳的高远,两拳相撞之间,强烈的气浪猛然扩散周身! 两人的发丝与衣袖皆是被中间那股气浪轰飞而起,犹如麦尖对锋芒,狭路相逢勇者胜! 武道极致,全无半点花哨招式可言,不过是快准狠三字,以最快的速度,最强的力道,打到对手身上最弱的地点,以水磨功夫相互消耗,看谁能够支撑到最后,谁站着就生,倒下则死,就这么简单! 两位藩王,两位九境武夫,每一次出拳对撞,相互捶在对手身上,都让那些皇宫边缘地带的修士和武夫,心湖大震导致气机絮乱,实力不济者更是忍着那股惊天气浪退避三舍。 高远与穆休的捉对厮杀,已经无异于山上的神仙打架,这不比杀力有限的江湖厮杀,千万莫要凑近了看热闹,这是山上仙家山头一条不成文的死规矩! 凑热闹看戏,会真的把性命看丢的。至于拍手叫好或是指点江山,那更是大忌,修士之间的争斗,往往法宝迭出,大范围殃及池鱼,越是拼命,辗转腾挪极其遥远,很容易就从一处战场掠至之前的战场之外,加上一个不留神就会笼罩方圆数里数十里,动辄生机全无,这要还敢贪图热闹,不是找死是什么?! 之所以这些打得荡气回肠的巅峰之战,仍然有人愿意冒死观战,那都是强者遇上更强者之间的捉对厮杀,为了砥砺心性获取感悟,借他山之石攻玉而为,同时也是试图查漏补缺自身的不足,完善自身术法的缺陷漏洞。 可不是如山下之人那般,为了点评这一招打得漂亮那一拳出得刁钻。 “轰!” 两人又是一拳对上,猛烈的气浪冲击而过,各自脚下往后急速退开,高远退了五步,穆休则是退了八步,这还是高远被阵法压制的结果。 脸色阴沉的穆休身上那道蟒袍衣袖早已千疮百孔,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细小窟窿,犹如被箭矢射穿一般。 高远温和的脸上则是多了一丝细小的血线,是被方才那些气浪割开的,这位大汉王朝的藩王一甩衣袖,卸去体内那些残留的暗劲,轻笑道,“不够,远远不够。” 听闻此言,穆休脸色越发阴沉,表面上自己看似占尽了便宜,实则体内不断翻涌的气血早已说明一切。 反观那位儒雅男子,只是脸上仅仅多了一丝血线而已,丝毫没有半点气机繁乱的迹象。 “嘭!” 就在他失神的瞬间,高远瞬息而来,一拳递出,朴实无华的一拳就将他击飞,穆休浑身金光大放,身躯犹如一道古老铜钟硬是将这一拳抗下。这就是武夫的金身,类似于佛家的金刚不坏。 “噗嗤——” 两人交手各自一拳又一拳锤在对方身上,或是高远被一拳锤在头颅上,亦或是穆休被一拳打在眉心上,拳拳相叠之间,力道便越发猛烈! 那些周边蠢蠢欲动,正在围观的“看客”皆是屏住呼吸,运行体内流转的灵气抵挡着,因两人交手之间越发凶狠且强烈的气浪。 本来齐整平坦,宽阔无比的此处,早已砖石翻裂,沟壑纵横,一大片的崎岖不平。 就连两边朱红高墙都已多出十数个大窟窿,高远身后不过四五个,穆休身后高墙破碎更多,有一处接连撞开三个窟窿,导致一段墙壁全部倒塌,像是用拳头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穆休最后被高远凭借生死本能的瞬间抓住机会,双手尽出穿过穆休的拳头,顷刻间以手成掌猛然拍中他的头颅! 自己则是被他用尽全身力气一拳打在胸口处,拳上凶悍的罡气,直接让高远喉咙急速涌上一股热流,噗嗤一声吐出一口血花。 穆休强忍着头颅遭受震荡的剧痛,犹如被无数道银针刺穿脑袋般,这位一袭黑袍蟒服已经破烂不堪的藩王猛烈地甩了两下头,才逐渐压下体内那股激荡不已的气血。 “嘭!” 不待他反应过来,高远又是一拳而至,竟是不顾身上的伤势,猛然扑来! 这一拳直接打在穆休脸上,将他的头一拳往下坠地,飞沙走石间,竟是将穆休打得深陷底下两丈多,地上出现了一个大坑。 高远犹不罢休,身形猛然跃起,双手紧握一拳,对着躺倒在地的穆休当头抡下。 “轰!” 大坑之内,传出一阵沉闷的声响,急骤如铁骑马蹄踩踏地面,犹如踏马平川浩荡声势! 坑中的地底下每一次剧震,大坑就开始向外蔓延,地表不断有砖块崩碎四溅,竟是四处蔓延着细小的蛛网般的裂缝! 九境武夫巅峰的强悍,就在如此,步步登高,步步艰难,但同时也一拳凶悍过一拳! 此时的高远不复方才,身形有些狼狈,玉色长衫上早已沾了许多尘土,一扫之前的儒雅。 只是地上躺着犹如死狗一般的穆休,更好不到哪里去,早已重伤昏死过去。 随后只见这位大汉王朝的藩王,弯下腰一手伸出猛然抓住穆休的脑袋,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他起身后手握穆休的头颅,一双冷眸扫过那些四周的众多身影,吓得宫墙上那些修士与武夫皆是胆战心惊不已,惊骇地盯着这位看似“儒雅”的男子。 高远轻蔑一笑手上松开,穆休便砰的一声摔在地上,他再一脚踩在穆休的脸上,对着那些人冷笑道,“不怕死的,尽管来!” “……” 无一人敢应答,谁也未曾想到九境武夫巅峰竟是如此这般“不讲理”,被阵法压制后仍是强悍无比,可谓是恐怖不已! 于生死之间砥砺武道,绝不是一句空话。 高远当初以大汉皇子身份,毅然投身军伍,戎马生涯二十余年,大大小小的胜仗败仗、苦战死战,不计其数,最终能够从整座南通神洲的武夫之中脱颖而出,一切皆因他敢于游走生死之间砥砺武道! 第一卷,食牛之气 第六十六章,赊刀人与游侠客 天初蒙亮, 此时在出了海盛王朝都城,那返回大汉王朝的路途中,一辆马车缓缓行进其中,车夫是位眼神凌厉的精壮汉子,他时不时地转头往车里方向瞧去,眼中满是一片敬仰之色。 而马车里,高远未曾换去那身满是尘土的长衫,这位受了些许伤势的藩王正在闭目养神,就在他除掉穆休后,又连续杀了几个“不长眼”的家伙。 至于都城皇宫那边,自然会有人收尾,其余的他也懒得去理睬。 此次收官之战,他胜在心气一事上,且毫无顾忌,不单单是因经年累月的生死磨砺,最为主要的是那位海盛王朝的藩王穆休,心境不够纯粹,因此看似棋差一着,实则天差地远。 荀晋坐在旁边一言不发,这位儒衫谋士对眼前的儒雅男子又有了一个新的认知,论智谋,论胆略,论修为,他对高远都是极为钦佩的。 此时他倒是想见一见大汉王朝的那位“疯子”陛下了,到底是怎样一个人,能让眼前这位藩王甘心舍了皇位不要,选择走上武夫一途,丝毫无半点不满。 高远呼吸平缓,气息源远流长,体内那些受到伤势的地方,正有灵气长流奔袭而过,这就是体内的“雨润”现象。 体外金身强横,体内有雨润修缮,天下武夫不外如是。当然得登顶高处,才会有如此奇异显现。 而就在这辆马车行驶到一处山脚下时,车里一直闭目未曾出声的高远突然出声说道,“停下。” “吁!!” 听闻此言,那位精壮汉子猛然一拉缰绳,马儿便急立呼声停下。 车帘掀开,高远披着那道白绒毛肩,抬脚落下身来,紧随其后的是那位儒衫谋士荀晋。 从山脚往上望去,天刚蒙亮,带着些许雾气。 藩王一言不发地走在这条通往山顶的羊肠小道上,荀晋抬脚缓慢跟上,他望了一眼这位儒雅男子的背影,消瘦两肩中似有些孤独寂寥。 两人终到山顶,微风拂面间,衣袖轻摆而动。 高远站在山巅,怔怔地望着远处天边那缕缓缓升起的晨曦。身后那位儒衫谋士一言不发,就这样静静地拢袖站在他身后。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这位藩王瞧见天边那抹光芒在眸中越发耀眼,轻笑一声,心湖之间数有万千气象隆升而起。 即刻起,武道山巅便有我高远一席之地! 在他身后的荀晋突然想到“气冲斗牛”这四个字,此刻眼前的这位儒雅男子不外如是,一身气势如虹。 正所谓人须在事上磨,方能立得住,方能静亦定、动亦定。 南通神洲,大汉藩王高远,正式跻身十境武夫。 —— 大汉王朝,汉阳城, 高轩帝今日从庙堂之上退去,驱散群臣后。 他与身穿一袭鲜红蟒袍的老宦官走在这座皇宫内。 这条铺满地砖的空荡宫中过道,唯有两道身影缓缓走在路上,周边并无他人。 这位大汉王朝的皇帝陛下,身旁常年唯有这位蟒袍貂寺如影随形,不知是喜静,亦或是觉得无此需要。 说来也怪哉,天底下哪位帝王出行不是隆重无比,唯有眼前这位披头散发,只正衣冠的皇帝才会如此“简朴”。 高轩帝抬脚走在这条回乾坤宫的过道,他抬头瞧了一眼两边高大的红墙,犹如深宫锁珠帘,好似囚禁着宫中每一个人的念想。 “陛下!” 就在这时,一袭鲜红蟒袍的老貂寺迅速往前踏出,一手伸出隔绝这位陛下前行的脚步。 那双泛白的瞳孔虽已看不见,但凭借本能还是察觉到了前边的异动。 高轩帝往前瞧去,只见在前方空荡的过道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身穿布衫,腰后横跨一把四尺长黑铁剑鞘,脸上挂着温和笑容望向这边的青年。 他再往那柄剑鞘瞧去,似是一把无剑的剑鞘? 魏戬神情凝重,冷声开口道,“来者何人!” 听闻此言,那位青年摊了摊手,缓缓开口笑道,“无恶意之人。” 高轩帝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位腰后挎着剑鞘的青年,伸手压了下蟒袍貂寺的手臂,魏戬领会便将手放下,只是浑身气息调至顶峰,神经紧绷。 随后这位皇帝陛下往前踏出,一双深邃漆黑的眸子与那位青年对视,“何事。” 青年瞧着这位被人称为“疯子”的皇帝陛下,嘴角微微上扬,“赊刀,赊一把你期待已久的刀。” 听闻此言,蟒袍貂寺顿时心中一紧,赊刀人!竟是山上四大难缠鬼之一的赊刀人! 而高轩帝则是眉毛一挑,那双眸子中闪过一丝冷意,笑着问道,“哦?那你说说有什么样的刀,能让朕期待已久。” 青年伸手摸了下腰后那把空荡的剑鞘,这才开口道,“一把能让你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好刀。” 话落,只见他伸手往腰后一抽,高轩帝凝眼望去,竟是一把寻常百姓家可见的柴刀,这把柴刀除去刀锋还算锋利,其余并无特别之处。 这位皇帝陛下更觉有趣,饶有兴致地笑问道,“那赊刀的代价呢。” 青年脸上仍旧挂着温和的笑容,淡淡地说了一句,“你死。” “轰!” 话语刚落,身穿鲜红蟒袍的老貂寺带着一道极为凶悍的拳纲便对青年奔袭而来,青年神色不变,眸中的拳头越来越大,只见他抬起左手轻轻往前一握,手掌便迅速握住那声势浩大的拳头。 魏戬的拳头被青年手掌握住,犹如剑入鞘中,不起半点涟漪。 这位腰后挎着一把剑鞘的青年,竟是轻而易举地接下了九境武夫蟒袍貂寺的一拳,悄无声息之间,其修为便是越发恐怖。 魏戬那双泛白的瞳孔郝然一缩,他隐隐察觉到这人的手掌就好像一个无底洞,不,应该是整个人,自己这拳递出,犹如打在棉花上错力而开! 青年手上一松,老宦官退开一步猛然挥袖就要再出一拳,却瞬间察觉到一道硬物抵在自己胸口,身形停顿而下,他有种预感,若是自己再出一拳,这道硬物便会瞬间穿透自己的胸口! 高轩帝瞧着远处僵持着的两人,顿时沉声喝道,“退下!” 听闻此言,蟒袍老貂寺应声脚步后撤,青年左手反转一插,那把刀鞘便收入腰后,动作之间行云流水。 待收回刀鞘,青年对着那位皇帝陛下呶了呶嘴,高轩帝低下头瞧去,那把柴刀竟是不知何时已经插在自己脚下前边。 青年微微一笑,随后脚尖轻点身形便一跃而起。 他站在高墙之上,对高轩帝笑道,“大汉皇帝,名副其实。” 话落,这位腰后挎着剑鞘的青年身影便消失不见,只留下站在那里沉默不语的高轩帝。 —— 那位青年在“借”出那把刀后,离开皇宫,缓缓走在宫外的一处巷子里,这条巷子空荡无物,唯有青年踩在地上的脚步声响起。 就在这时,他停下脚步,往前边巷子的转角处瞧去,一位腰间系了紫金葫芦,腰后同样挎着把长剑的青衫游侠走了出来。 离长歌双眼微眯地望着那位青年,轻声笑道,“你不该来这里的。” 听闻此言,青年这才收起笑容,对他正色道,“顺势而为罢了。” 青衫游侠拿起腰间那枚紫金葫芦,似是想喝口酒,但瞬间觉得失了兴致,便又放了回去。 “轰——” 就在这时,偌大的巷子内似是有座磅礴的山岳虚影降下,直直压向那位青年,青年仍旧神色未变,腰后那把剑鞘却突然射出无数道凌厉剑气,直接将盖顶落下的山岳虚影搅碎。 青年望着那座山岳虚影消失后,有些无奈地摊了摊手,随后笑着打趣道,“离兄,多年未见,你就是这么招待小弟我的?” 听闻此言,离长歌大拇指按下腰后那柄长剑的剑柄,推剑入鞘后,这才嗤笑一声,“许真,什么时候突然想到来大汉王朝了,我记得,你以前可是半点不喜欢抬脚出门的人。” 被称为“许真”的青年轻叹一声,“我也不想啊,还是那句话,顺势而为罢了。” 离长歌眉宇一皱,沉吟一会后,才开口问道,“是那位让你来的?” 话落,许真点了点头,其实两人都是出自一脉,只是各自不同罢了。 一个是秉持“兼爱非攻”率性而为的青衫游侠,一个是每逢天下有大事发生,便会出门去“卖卜,打账”腰后揣刀的赊刀人,追溯本源,其实就是一家一派。 过了一会,许真才笑着问道,“离兄,真不打算回去瞧瞧?那位可是挂念着你呢” 离长歌听闻此言,顿时没好气地说道,“回个屁啊回,老子在这里逍遥快活地很,回去干嘛?听那些什么能谈辩者谈辩,能说书者说书,能从事者从事,然后义成也?” 许真笑着摇了摇头,想起若是他要是守“规矩”那才不正常了呢,而后才对这位青衫游侠笑问道,“喝一杯去?” 离长歌点了点头,这才笑容满面,“这句话才算中听点,若是喝不趴你,老子名字反过来写!” “哈哈哈!” 听闻此言,两人相视一眼后,心领神会皆是大笑道。 —— 大汉王朝境内,一处名为“云水涧”的渡口,三人站在渡船边。 少年抬头看了下那艘高大的渡船,低下头对着一脸笑意的俊俏书生轻声问道,“秦兄,当真要就此别过?” 原来就在今日,秦骧突然说要与两人分而北上,先行转途,于是他们便来到这处渡口。 听闻此言,秦骧双手拢袖作鞠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姚真意,还望你勤加修炼,切莫懒怠。” 姚真意回以拜礼,郑重地说道,“秦兄一路顺风,珍重。” 俊俏书生点了点头,随即对着一旁笑眯眯的背剑青年说道,“贾兄……” 贾奕邴摆了摆手,笑着说道,“秦老弟,这就生分了,一路上可得小心了,这细皮嫩肉的,若是再遇到什么喜好龙阳的,又或是娇艳女鬼,啧啧……” “……” 第一卷,食牛之气 第六十七章,养剑葫 最后,姚真意两人站在渡口边,望着俊俏书生登上了那艘依江而下的渡船。 临走时,秦骧笑着与两人说道,若是到时候途径梧桐书院,可以去那里寻他,一定不醉不归。 这段日子相处下来,如今到了分别时,少年多少有些不舍,而贾奕邴则是摆了摆手,笑着说道有机会一定去。 在渡船远去后,两人便继续赶路,夜幕逐渐降临后,他们走到一座破旧的老庙,便打算在这里歇息一晚。 夜幕时分, “噼啪” 姚真意坐在火堆旁,往里面丢了块柴火进去,而后再起身走出外面拾捡柴火,贾奕邴坐在地上看着少年忙碌的身影,百无聊赖地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这位背剑青年吧嗒吧嗒嘴,倒是有点想喝酒了,可是眼前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哪来美酒佳酿? 他眼角突然瞥见少年行走时,腰间摇晃的那枚赤红葫芦,眸子一亮便挥手叫道,“姚老弟!” 姚真意刚把那些干草铺好,正准备再去外面捡些柴火,听见贾奕邴叫了自己便转过头来疑惑道,“贾大哥,怎么了?” 地上坐着的贾奕邴笑眯眯地搓了搓手,像极了瞧那些娇媚女子的眼神,让少年不由得地打了个冷颤,脸色古怪地望着这位背剑青年。 “你那酒葫芦借我瞅瞅呗?”贾奕邴饶有兴致地盯着那枚赤红葫芦说道。 听闻此言,姚真意这才明白,原来贾大哥是对自己腰间这枚葫芦感兴趣。 于是他解开那枚葫芦,而后走上前去笑着递给贾奕邴,“当然可以,贾大哥,给。” 背剑青年接过这葫芦,揭开盖子嗅了嗅,待明了其中所装何物时,顿时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骂骂咧咧道,“暴殄天物!简直是浪费啊!这葫芦你竟然拿来装清水?!!” 姚真意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笑道,“贾大哥,我,我不会喝酒……” 贾奕邴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随后他对着少年招了招手,示意过来这边。 姚真意心中有些疑惑,但还是往贾奕邴那边走过去然后坐下。 背剑青年正了正神色,这才笑问道,“姚真意,这赤红葫芦是谁给你的?” 听闻此言,少年便有些哀伤地轻声道,“是一个对我很好的人给的……” 贾奕邴瞧见姚真意这般神色,不由得轻叹一声,“你这枚葫芦可不是个凡品,是归属上佳品阶的“养剑葫”。” 话落,少年更加疑惑不解,好奇地问道,“养剑葫?” “滋——” 背剑青年点了点头,随即将手中那枚赤红葫芦倒立过来,里面的清水顷刻间倒流而下,两人面前的地上顿时湿了一大片。 姚真意先是有些不解贾大哥为何如此,紧接着便是心中一惊,睁大眼睛地盯着前面。 只见在贾奕邴伸出手握住反转的那枚葫芦,如今已过了许久,却依旧在不停地往下落水,似是无穷无尽一般。 “这是?!” 见此一幕,少年心中有些骇然,因为他突然想起,自从在那红叶镇上往这枚赤红葫芦装了清水后,就一直没加过水,而这些日子都有饮用葫芦里的水。 但这枚赤红葫芦里的水就从未见底过,起初少年只是以为葫芦里面比较宽大,如今见到这般奇异的景象,这才有些动容。 就在这时,贾奕邴将手中那枚葫芦转了过来,重新盖好丢回给姚真意,笑骂道,“所以说你小子真是不识货!这枚寻常人甚至是山上之人求而不得的养剑葫,竟然被你拿来装清水,若是被赠送的那人知晓此事,怕也会痛骂你一顿!” 姚真意起初得到这枚“养剑葫”,那时候他刚从白驹镇开启的洞天出来前便已被梁仲年打晕,自然不知梁仲年给他留下了这枚养剑葫。 醒来后才从苏先生口中得知,梁大哥把这枚葫芦留给自己了。 背剑青年说完后,见少年痴痴地望着手中那枚赤红葫芦未曾言语。 待他再瞧清些许,发现在那火光照映中,这位平日里皆是一副笑脸的儒衫少年,此时那张脸上竟是落下两行泪水,似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 到这时贾奕邴若再不明白其中缘由,就该一头撞死了。 只见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姚真意的肩头,少年回过头来,脸上依稀有着两道泪痕,这位背剑青年破天荒没有再嬉皮笑脸,难得地温和笑问道,“这枚养剑葫原先的主人,对你来说应该是一位很重要的人吧?” 姚真意重重地点了点头,心里却是浮现那位一袭黑衫身后背剑,手里拿着酒壶,脸上永远都是笑容满面的俊俏男子。 昔日镇上,喝醉了总爱搬张板凳在那坐着睡觉的小镇看门人。 也是教自己学拳,教自己修炼,教自己做人要快意的梁大哥啊…… 少年很想再跟那位黑衫背剑男子说一句,梁大哥,在我心中,其实你早就是一位大剑仙了!很大很大的那种,剑术很高!人也很好呢! 只是少年心里这些未曾说出的话,而此生怕是也再无机会了…… 姚真意收回思绪,双手仍旧握着那枚赤红葫芦,一想到这是梁大哥曾经用来喝酒的,少年心中便越觉得暖和无比,连这夜间下降的冷意都驱散了些许。 于是他转过头对着一旁的背剑青年轻声道,“贾大哥,你继续说吧,我想知道更多关于这养剑葫的事情。” 贾奕邴点了点头,这才缓缓开口道,“传闻天地开之初时生有一条上古藤蔓,那条藤上结有无数细小的灵籽,也就是后来的养剑葫。而在一处洞天福地现世时,被那位道祖偶然发现,道祖见其生长有序,且浑然天成,便赐名“葫”之一字,或许是沾了那位道祖的道法自然缘故,这些“葫”开花结果后,就变成了你手里这种养剑葫,只是这养剑葫自然不能与人间那些普通的葫芦相比。” 顿了顿,这位背剑青年紧接着说了一句让少年动容不已的话语,只见他随后笑着说道,“寻常葫芦装水或是盛酒,撑死也就八分饱,而这养剑葫却可以装下千百斤,且据我所知,有人所持养剑葫甚至可以装下一条长河,乃至更多!不仅如此,这养剑葫为何称为养剑葫,其寓意就是它可以温养剑修之剑气,甚至是剑修的本命飞剑!” 姚真意听到这里,早已呆若木鸡,他没想到的是,这小小的一枚葫芦,竟可以装下长河灌溉,最令他心生火热的是贾大哥最后一句,温养剑气与本命飞剑! 这也就意味着,自己手里这枚看似普通的赤红葫芦,同样可以温养剑气与本命飞剑! 少年回过神后,对旁边坐着的贾奕邴郑重地说道,“贾大哥,谢谢你!” 若不是听闻贾奕邴所说后,姚真意怕是不知道这枚赤红葫芦的来历,真就把它当成一个用来装水的普通葫芦罢了。 听闻此言,背剑青年摆了摆手,而后淡然笑道,“这有什么的,姚真意,等你出了大汉王朝,去见过外面的世界后,就不会像现在如此这般感到奇怪了,外面的世界精彩地很呐,什么天上游的仙家渡船,还有那些动辄搬山填海的大能者,亦或是蛟龙走渎只为化作真龙……” 说到最后,这位背剑青年一扫往日的吊儿郎当,此时他的脸上有着少年这些日子从未见过的豪情万丈,“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谁言吾辈多寂寞,未登山巅高处,不知众山只道是平平无奇!” 而后,贾奕邴直视少年笑道,“姚真意,要走过人间,闯过江湖,喝过最烈的美酒,见过最美的风景,人这辈子才没算白活!” 听闻此言,姚真意点了点头,心中对大汉王朝外面的世界更是向往不已,同时也明白,唯有自身修为上去了,才有自保之力,否则这一切都只是空谈。 在与贾大哥聊完后,少年便起身继续走桩练拳,如今他心中铭记着,递拳已到三十万,但是远远不够,不够,起码到一百万才算刚开始而已。 月光下,姚真意在庙外练拳,走桩之间犹如龙行虎步,出拳递拳之间越发得心应手。 背剑青年则是双手抱头躺在破庙里的干草上,望着天上那轮明月有些痴了,过了一会他便觉困意袭来,渐渐呼吸平稳下来,显然已悄悄入睡…… —— 次日, 昨夜少年在走桩练完拳后,又坐下盘腿修炼起那套剑诀。 如今筑基境界的吸取天地灵气自是比那原先的炼气境快了不止一点,以至于他沉浸其中,不知不觉,待他再次睁开眼时,竟是已然天亮了。 少年坐在庙中往外一眼望去,此时天刚微亮,庙外皆是一片白蒙稀薄雾气笼罩,有些清晨时分格外渗人的寒意,不过他早已习惯了这般气候,再加上如今修炼的缘故,对此倒是无何不适。 “?!” 姚真意刚想起身,眼角却瞥见在那庙外似是有两道人影。 待他凝神望去瞧清后,顿时神经紧绷起来,是位面容煞白的小男孩与一位面容苍皱弯腰的老妪,两人站在庙外露出渗人的笑容盯着坐着的少年,只不过不知为何却一直站在那里,似是半点没有进庙里的意思。 “不用担心,只是两缕孤魂野鬼罢了。” 就在少年准备起身应对时,一只手拍了下他的肩头,他转过头,郝然发现背剑青年不知何时已经醒来了,正笑望着自己。 贾奕邴对姚真意说了一句后,便瞧向那两只“光天化日之下”现身的孤魂野鬼,对他们冷笑道,“还不离去?” 听闻此言,庙门口那位面容煞白的小男孩对着背剑青年与少年吐了吐个舌头,如若不是面容过于煞白,倒是有几分调皮的模样。 那位弯腰的老妪则眉头一皱,随即过了会似是也妥协了,冷哼一声便拉着小男孩转身离去,两道身影走入雾中消失不见。 “贾大哥……他们…” 就在那小男孩与老妪离去后,少年对背剑青年疑惑地问道。 贾奕邴轻叹一声,随后才缓缓开口道,“人死后,若是心有不甘,且心中执念,或是怨气过于强烈,就会“假死”,也就是你所见这般,化作孤魂野鬼游荡天地间,这也是佛家为何要求渡世人的缘由,同是不外乎也让这些无家可归的“鬼”消了念头,从而踏入轮回道转生投胎…只是,说是如此这般,真正要做到却非易事……” 说完后,贾奕邴耸了耸肩,无奈地说道,“这也是我道听途说,至于轮回什么的,是真是假,怕是无人见过,或许只有那些“鬼”见过了。” “恩” 姚真意点了点头,随即便不再追问下去。 背剑青年也起身伸了个懒腰,这才对少年笑着说道,“行了,走吧。” 第一卷,食牛之气 第六十八章,谁才是初出茅庐 初晨起升,朝露待日晞,两人出了那座破庙后,便抬脚往北直径行去。 青山而过是那绿影相伴,少年走在这条小路上,抬头瞧着周边的山林,眼底所见处,尽收一片春意盎然,心里不免有几分惬意。 此时正值清晨时分,因此也有些许雾气相伴,寻常这个时分,便有些许樵夫披带蓑衣出门上山砍柴了。 两人在路上也见到几个樵夫,只不过兴许是赶朝上山,他们见了身着青衫的背剑青年与儒衫少年,只是瞧了几眼便往山中赶去。 想必是见多了这些行进赶路的学子与那些江湖客,因此心中早已见怪不怪。 路上,少年仍是一边走一边练拳走桩,一朝之计在于晨,无论何时何地,似乎朝晨都是天地灵气最为浓郁的时候,而此时走桩无疑轻松许多,体内的气息也能随意支配。 相比姚真意的怡然自得,贾奕邴却是有些无聊,瞧了瞧少年的走桩出拳递拳,再往旁边那些山林瞄了一眼,顿时倍感没劲耷拉着个脑袋,连个鬼影都没瞧见。 这位背剑青年如今倒是有些想念那位俊俏书生了,无人与自己斗嘴,真也就少了几分乐趣,若是秦骧在,哪怕说的都是些“指桑骂槐”的话语,他倒也乐得自在,还能拐个弯骂回去。 走着走着,姚真意突然转过头对着并肩而行的背剑青年小声问道,“贾大哥,你说这世上真的有神仙吗?” 言语之间,他又是一拳递出而后收回袖中,脚下仍是往前面走桩行进。 听闻此言,贾奕邴先是伸手揣摩了会下巴,而后再沉吟了一会,才缓缓开口道,“有的。” “那你见过吗?”收拳再递拳,少年这次没有再转头,望着前面再次出声问道。 背剑青年摇了摇头,右脚随意踢走一块石子,那块石子飞起后滚落在地,“那倒没有。” 接着他再次说道,“我只在一些上了年头的破烂书籍里瞧见过,据说天地中央曾有座上古飞升台,仙人执掌人间修士飞升仙界的通道,人间也就有机会一睹滴仙人风采。而自打那座飞升台被关闭后,便再也没人见过所谓的“仙人”了。经年累月下,滴仙人一词便只在人间的书里,世人的心里。除此以外,我就一无所知了。” “哦,原来如此……”姚真意点了点头便不再追问下去。 “驾!” 就在两人往前走去时,前面似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映入两人眼前的是三骑快速往这边方向而来的身影。 “吁!” 蹄声渐近,最先到来的一位魁梧大汉拉住缰绳,停下马儿后,他才瞧见前边不远处姚真意两人。 身后两骑也紧随其后,是一位丰神俊朗穿着华服的俊俏公子与一位身着黄衫的娇俏女子。 大汉翻身下马,走到少年与贾奕邴面前后,这才对两人拱手笑问道,“敢问两位小兄弟,前边处山中是否有座破庙?” 姚真意同样以拱手之礼,而后笑着回道,“这位大哥所言极是,前边的确有座破庙。” “师兄,何需与他们问路!我们自个前去不就知晓了?” 就在汉子刚要再次开口询问时,身后那位未曾下马的黄衫女子娥眉微蹙,不满地出声道,在她旁边那位俊俏公子哥则是笑着未曾出声。 方才女子已打量两人许久,少年除去面容黝黑外,一身儒衫,一看是介手无缚鸡之力的学子罢了。 而在他旁边那个背剑青年,倒是有几分江湖之人的模样,只是那双眼睛总往自己身上瞄来瞄去,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 这两人想必就是刚初出茅庐的愣头青一个。 贾奕邴可不知道自己与少年,已经被那位黄衫女子视为愣头青,若是知道了怕也是一笑置之,反正他老贾啥的没有,脸皮最厚。 在这位背剑青年心里,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最不要紧的,就是这张脸皮了。一样脸皮,却是百样人生。笑在外面地,哭在里面;笑在里面的,哭却是在外面。这脸皮便是天下最靠不住的东西,要之何用。 只见他再狠狠地“剐”了马背上的黄衫女子身材两眼,惹得对方眼神不善,眉宇间更加紧皱后,这才双手一抱头侧目而视那位大汉,笑道,“昨夜我们就在那庙中歇息,不过我奉劝你一句,那些东西不是你们能够降服的。” 听闻此言,大汉心里一惊,望向这位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背剑青年,眼神顿时有些诧异,他怎的知道自己这伙人要寻的是何物。 此次下山,便是奉了师门之令,听闻此处有座破庙,庙中有那害人性命的阴物,这才带着师弟师妹一起前来为民除害。 “哼!你怎知我们不能收服那妖物?!看你就不是什么好人模样,竟然还敢说昨夜在那庙中歇息来着,真是大言不惭!” 大汉刚要再次开口询问,他身后那位黄衫女子却是早就不满了,再听到贾奕邴这句话,顿时冷哼一声娇斥道。 说完,女子对着方才一旁未曾言语的俊俏公子娇声问道,“严师兄,你说对吧?” 那位被女子称为“严师兄”的俊俏公子笑着点点头,这才说道,“师妹说的极是。” 他连跟下边两人交谈的兴致都没有,在他眼中,不过就是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罢了,其实对于师兄方才的举动,他心中也是有些不满的。 “师弟师妹!莫要如此骄横!” 就在这时,大汉对着两人轻声喝道,纵使眼前两人只是无关过客,也不该如此态度。 而后他再对着姚真意两人拱手歉意道,“两位小兄弟莫要生气,我在这里替他们给二位陪个不是。” 听闻此言,姚真意笑着摇了摇头,轻声道,“无事。” 贾奕邴仍是一副双手抱头的模样,点了点头示意知晓了。 大汉见此一幕,也知晓经过方才一事后,再逗留此地也无用,对着两人再次说了声告别,便翻身上马,领着那位黄衫女子与俊俏公子驾马往前边奔去,正是少年与贾奕邴来时的破庙方向。 “贾大哥……” 就在那大汉三人离去不久后,姚真意对着背剑青年轻声喊道。 方才他已然知晓那三人要找的,恐怕就是自己瞧见的那两道孤魂野鬼。 瞧见少年眼里的担忧,贾奕邴摆了摆手,这才笑着问道,“你是怕方才那三人遭遇不测对吧?” “恩。”姚真意点了点头。 背剑青年嘴角上扬,双手交叉往上一撑,幸灾乐祸地笑道,“放心,他们还不至于丢了小命,顶多吃点苦头长点记性。” —— 与此同时, 在浓雾升起笼罩的破庙边,那位汉子抹去嘴角的血迹,眼神凌厉地盯着前边两道虚无漂浮的身影。 他再偏过头瞧了一眼旁边中了某种术法晕过去的俊俏公子与黄衫女子,心中顿时后悔没听那位背剑青年的话,这两缕孤魂野鬼当真不是自己等人能够对付的! 方才接连着祭出师门赠与的三张雷符与那火符,谁曾想被那面容煞白的小男孩一口给吞了。连师弟师妹都被那老妪不知施了何种妖法,瞬间便一齐昏死过去了。 这时,庙门口的小男孩龇牙咧嘴地张了张口,伸手指着嘴里,似乎在问汉子还有没有符箓,就这点都不够塞牙缝的。 老妪则是苍皱的脸上露出骇人的阴笑,牙齿嘎吱间传来难听的响声,好像在嚼着什么硬物一般。 汉子脸色难看至极,如今到了这般地步,也顾不得再去后悔,得寻条退路才行,只不过此处似是被那老妪设下什么类似阵法的屏障,以他的修为竟是瞧不清周边雾里的情形。 “!!” 就在汉子心生绝望,准备与这两只野鬼拼死一搏时。 雾中一道剑光突至,这道剑光直接划开周边的浓雾,剑气所过之处,那些白雾犹如湖水一般被搅动,紧接着便悄然散去。 汉子转过头望去,稀薄的雾气中有两道身影缓缓踏步而出,正是方才见过的背剑青年与那位儒衫少年。 贾奕邴笑眯眯地收剑入鞘,抬脚往前走去,未去理睬受伤的汉子,而是对着脸色阴沉地老妪笑道,“还不退去?虽说他们冒犯在先,可你们好歹也收了点本,也算够了,走吧,多行好事,说不定日后还能得个朝廷册封,总比这般居无定所好些。” 听闻此言,汉子再转头往庙门那边瞧去,顿时有些目瞪口呆。 方才对着自己等人丝毫半点没有惧怕之色的那位老妪,竟是对着远处的背剑青年恭敬地弯腰施了个礼,而后拉着那位有些气鼓鼓的小男孩转身就走,两道身影没入庙中消失不见,似是极其惧怕这位背剑青年。 而姚真意望着贾奕邴的眼神,同样有些惊奇不已,更多的则是好奇贾大哥的修为到底有多高。 他可不相信方才那老妪会这般轻易退让,唯一的可能便是眼前这位背剑青年的修为深不可测。 “这……” 那位汉子吞了吞口水,方才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未能降服,反而差点阴沟里翻船的那两只野鬼,就这样被背剑青年一句话劝退了? 贾奕邴可没兴趣理会汉子是如何想法,连言语的兴致都无半点,这几人不知深浅就敢涉水,吃点苦头长点记性,总比那丢了性命要好。 “等等!仙师!方才是在下眼拙!多谢仙师救命之恩!” 就在贾奕邴与少年准备转身离去时,汉子这才回过神,急忙对着背剑青年低下头恭敬地拱手道。 贾奕邴早已转过身,只见他往后挥了挥手,而后伸手一指旁边的姚真意,“要谢就谢他,与我无关。” 本来方才他就不打算再掉头,只是无奈少年的劝说,与方才这位汉子的态度还算过得去,不然这世间大把不知死活的人多了去了,真要见一个救一个还不得累死人?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事后还未必能够得个好话,他贾奕邴自问做不来。 汉子也是个明白人,听闻此言,转而对着未曾言语的少年再次拱手谢道,“谢过小兄弟!” 姚真意无奈地笑了笑,回了个礼,再对汉子礼数性地笑了下,便转身追上早已往前走去的背剑青年。 汉子瞧着两人渐渐消失的背影,轻叹一声,“师傅说得没错,真人不露相,世间果然多能人异士,大多深藏不露。” —— 姚真意两人再次折返而去,继续往北边行去,此次过了这处地界,便是靠近那大汉王朝的边境了,也就是位通那条滔天黄河的路线,再次往北而下,就算正式出了边境。 背剑青年走着走着,突然瞥见少年这次没有再走桩,便笑着问道,“姚真意,怎的不练拳了?我看你那拳打得不错,可别懒怠啊。” “恩?” 姚真意正想着方才的事,听闻此言,有些疑惑地转头望向贾奕邴。 见此一幕,贾奕邴对着少年再次笑问道,“姚真意,还在想方才的事?” 少年这才点了点头,缓缓开口说道,“恩……按理说那害人的妖物都该死,似乎这是天经地义的道理。只是我总觉得又有些不对,却又说不上来何处不对。” 背剑青年诧异地瞧了下姚真意,啧啧地称赞道,“姚真意,你可那些书院的君子贤人好太多了,凭这番话,你就当得起我老贾的朋友!” 说完,他不待少年开口,又笑道,“不急不急,先听我给你讲个小故事如何?” 姚真意虽然有些疑惑贾大哥方才的言语,但听见他说讲故事,好奇心一上来便使劲地点了点头,“恩!贾大哥你说!” 贾奕邴瞧见少年这幅模样,顿时来劲了,难得地可以说点事解闷,于是便拉着姚真意走到一处树下。 两人坐在那树下后,背剑青年抖了抖身子,一把靠在树干上,这才笑着问道,“姚真意,你知不知道昔年这梳海王朝的境内,曾有一件被儒家门生当做“问心局”与“照心关”的大事。” “不知。” 听闻此言,少年如实摇了摇头,自小在白驹镇中,未曾出过远门,自然不知贾大哥口中所说的何事。 贾奕邴似是想起那个故事,难得地轻叹一声,“世人都说这山泽精怪尽是些害人的妖物,可谁又知道,并非所有皆是如此。” 说完,他靠在树上蹭了几下,随手拔了根野草含在嘴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翘起二郎腿晃荡了两下,这才笑着缓缓开口道,“话说,昔年,梳海王朝境内某处有一座时有时无的破庙,每逢雨季或是天时已晚,有那读书人途径此地,那座破庙便会为其开门留宿……” 第一卷,食牛之气 第六十九章,嫁衣女鬼与书生 背剑青年说到一半,顿了顿,这次他收起了往日的嬉皮笑脸,望了下远处的山川后,这才缓缓开口道,“昔年在这梳海王朝境内,曾有一山中狐妖化作的女子与一贫苦书生相遇,那年那日相逢于这梳海王朝里的一座小庙,其实就是那女子运用神通幻化出来的一处方寸地。 也许书生是途径此地正准备赴京赶考,也许是前日游学归来,带着他那把有些破旧的油纸伞,在他整个人进庙时已是落汤鸡模样。 那天夜里,雨一直淅沥沥下个不停,篝火燃燃烧起,照亮了整个残破的小庙。 那位女子也瞧见了他的模样,说不上风流倜傥,只是对女子傻傻地一笑,倒是有几分读书人的矜持。 那淋湿透的衣服包裹着他的小书箱,可是他硬要说君子非礼勿视,不愿脱去剩下的衣裳。之后再问女子是否可以坐在火堆旁,这样烤干就好。 说完似是怕女子有所误解,再加上他深知男女授受不亲这个理,支支吾吾半天结果涨红了脸也说不出个缘由,女子见他这幅模样,便掩嘴笑道自然可以。 书生听闻后大喜,于是便在这歇息下了。 这一晚他好像都没怎么睡,先烤干了竹箱里的那些书籍,然后才是他淋湿的衣裳。瑟瑟发抖的他也许还有些着凉,不过就算渐渐睡去,可他手上还是紧紧握着那些刚烤干儒家圣贤书,口里还在不停的唠叨着那些儒家经义。 不知道他是否瞧见了女子的模样,是否也对女子有些好奇,无人可知其中,而那位狐妖精魅化作的女子只知道,自己从未见过这般“傻”地有些可爱的人。 那位女子虽在山中许久未曾踏足人间,但也曾经听闻过这个天下的儒家读书人多如牛毛,更多的是那山下人间的王朝中,似乎处处都有读书人治理庙堂,所以也最好奇的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为何可以成为每座王朝的文“支柱。 也是人生相逢便是缘,也许一切也早已是命中注定,他几次的求学游历,都是那雨季,几次女子所精心设计的小庙偶遇,让书生也越发相信那是两人之间彼此的缘分。 后来女子知道书生姓楚,还喜欢看着他穿着那那件洗的泛白的青色儒衫,背着小书箱到处游历求学。 她也知道多年求学都手不离圣贤书的他,一定可以成为那儒家门生,以他的学问一定可以考进那书院。 而书生曾经在女子面前立志,此生一定要成为贤人君子,好为社稷苍生谋太平。 是啊,这就是女子喜欢上的楚先生,一位胸中怀有大志,想要为这世道奉献一己之力的文弱书生。 女子还记得那天,桃花开得正好,他临摹了一副自己的画像,无论是那眸子或是一瞥一笑都像极了自己,女子见了满怀欣喜却也有些失落。 只因为书生要走了,这次不同以往,他是要真正前往那书院求学了,此次一别,两人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但女子见书生这般欣喜,打心里也为心上人而高兴。 满山桃花好像就是专为等着送他远行而开,在书生走到山下时,他转过身来在山下呼喊,他学成归来之时一定会是君子贤人的头衔,可以名正言顺地娶了女子,要让这天下人都知晓,也给女子一个堂堂正正的名分。 也正是他去书院求学的那日,女子亲手为自己缝了嫁衣,等着她的郎君归来 ?是啊,他答应娶女子,娶当时身为山神狐妖的她! 于是女子便等啊等,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每一个像他一样求学路过小庙的文弱书生,都不会经受风雨,都会有小庙的篝火燃起,安心过夜。 时日渐去,女子却越发思念,在那山上眺望远方,心想,这山上的桃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我那郎君可成为了君子?还是马上会成为那贤人回来娶我? 女子记得那年桃花开得像书生走的那天,错以为那天他会回来。 那天她又遇到路过此地的求学书生,于是便好奇地问起,你们可曾听过儒家书院的那位楚先生。 也是那天,他们说起早已成为君子的书生,欣然佩服,更多则羡慕他如今是那梳海朝堂的高官,还娶了当朝宰相的大女为妻。 听闻此言,女子顿时脸色煞白,心中升起无数悲切,是啊,你娶了妻!是啊,你娶了宰相的大女,是啊,你娶的是梳海宰相的大女! 她不知道那天自己流了多少泪,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穿上的那身嫁衣,一滴滴血红的泪从她眼角滑过,每一滴都和那嫁衣融为一体。 女子身着嫁衣,从镜子里瞧着自己的容颜,纵使再美又有何用,无用,都无用了…… 是啊,曾经立志成为君子贤人的你,说好回来会娶我,可是如今早已经是那君子的你,你为什么不回来,我都已经穿上了我亲手缝制的嫁衣,是啊,你娶了宰相的大女,又怎么会娶身为山神狐妖的我。 那夜桃花开得正盛,女子为自己盖上了红盖头,坐在床头,等着书生掀起它。 我啊,就是你的楚夫人,可是如今怕只是你遗忘在光阴长河里的一个过客吧? 那夜过后,小庙里再也没有一只狐妖山神,只有一只嫁衣女鬼楚夫人。有人曾告诉我这是儒家书生的天下,可我没想到儒家的读书人皆是负心汉!! 自那以后,曾经的那处山间小庙早已变成了府门前挂着“秀水高风”匾额的府邸,府内近千盏大红灯笼,有正在学习女红的大家闺秀,有正在砥砺武学的护院家丁,有日夜不停照料着那宅邸后面庭院前开满了艳丽鲜花的园丁。 曾有一个个背着小竹箱的书生路过,都会被女子彬彬有礼的请进府邸休息。 每一位书生见到她那一身红衣和绝世的容颜,女子都会告诉他们,自己是死了郎君独居在此已久的楚夫人。 而好像每一个书生都会在女子耳边甜言蜜语,说着那些柔情蜜意的情话,许着豪严壮志,都说将来考取功名后一定会回来娶她。 是啊,和那位书生一样,背着小书箱,许诺着说要回来娶女子。 可是最后每一个书生的的尸体都被女子“栽种”在自己的后面庭院中,希望他们能够开出艳丽的花朵,那花香伴随着他们久久不能散去的怨气,和他们说过的甜言蜜语一样让人开心。” 说到这里,贾奕邴瞧见旁边,同样盘腿而坐的少年听的入神,便再次开口说道,“那位狐妖女子以前最喜欢读书人了,可她同时也最恨那负心读书郎! 每当她深夜对着铜镜梳妆,抬起头,总会有血泪从眼眶中流出,就像当年听到书生不曾归来的消息时一样。 人间头等痴情,难道不是从来都被辜负? 满怀期待与沉浸其中,谁曾想到头来,她才知道天底下就没有一个读书人,不是负心人。 镜子前,满脸鲜血的她,总是想丢了那把昔年与书生作为定情信物的油纸伞。 可是到最后,她总会双手捂住脸庞,任由那把伞就这样放在那里,孤山深处的府邸,总是有苦苦压抑着呜咽声从指缝见溜走。 “郎君,妾身不怪你了,你回来吧……哪怕是回来瞧一眼,一眼都好啊……” 直到有一天,那天依旧桃花盛开,有人却告诉了她,关于一个书生的故事,是她心心相念那位楚郎的故事。 听故事的她,一直在摆弄自己的嫁衣,一会儿铺平,一会儿褶皱,小心翼翼,眼里禁不住泪水的打转直至落下,只不过这次不是血泪,可却比那血泪要来的心如刀割。 也是那天女子才知道,原来书生一直还在等,等着回来娶她,未曾忘记两人之间的约定,也从未曾负过她。 曾有个姓楚的贫苦读书郎,因为是清苦困地来的读书人,考上了那偌大书院又如何,才华再高又如何,处处在那书院挨着其他同窗的冷眼,遭受排挤、长期受打压。 曾经立志成为君子贤人的那位书生,曾经立志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他,终于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就是这样一个已经变成疯子的落魄书生,那些书院的同窗竟还特意找个与他携带画卷上相貌一般的女子照料他,让书生从始至终都误以为照顾他的是自己心爱的人,浑浑噩噩终日与心中幻想陪伴。 直到几年后,书生清醒后终于知道了事情真相,那个曾经许诺成为君子贤人的书生,在那一天悲愤欲绝,投湖自尽。 而也在那年那日,梳海王朝有位嫁衣女鬼,孤身一鬼独赴那儒家书院,为那位书生,为自己的郎君,要与这偌大的天下,讲一讲道理,讲一讲儒家之人所说的何为“理”,以鬼魅之姿,再以凡人妻子的身份,冒着被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照射魂飞魄散的代价,一步一步走上那儒家书院,据说到那书院之时,魂魄早已摇摇欲坠,可她凭着心中执念,硬是扛下来了……” 故事说到这里,背剑青年似是对一旁倾听的姚真意所说,又像是对自己说,只见他轻叹一声,“那嫁衣女鬼的故事虽说终究让人唏嘘,可这世间的对与错,先与后,何为顺,何为序?你说人性本恶,他说人性本善,那是用这善来弥补恶,还是用那恶来牵引善?那么这人间的苦与难,又与谁人说?” 在贾奕邴说完这个故事后,少年便陷入沉思。 对啊,这是非对错,真能一概而论?那善恶之间,又有绝对分别? 姚真意回过神来,对着贾奕邴点了点头,而后才轻声问道,“贾大哥,所以这就是在何你要放走庙中那两道孤魂野鬼的缘由么?” 背剑青年笑了笑,又恢复往日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孺子可教,不过最主要的还是我懒,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划不来……” 听闻此言,姚真意翻了个白眼,方才贾大哥还一副正经模样,这会儿,得,又恢复原样了。 若不是少年知晓背剑青年平日里虽说不正经了些,但总算还靠得住,恐怕这会儿真以为他随便编了个故事糊弄自己来着。 只不过姚真意还是对贾奕邴轻声说了句,“贾大哥,谢谢。” 谢的是他告诉自己这个故事,同时也告诉自己这世间从无“绝对”一说。 背剑青年眉毛一挑,而后笑眯眯地说道,“姚真意,真要谢的话,到时候请贾大哥去喝点好酒,吃点好菜,然后再去那凭栏处游玩游玩就行…” “……” 就在两人起身后,准备继续赶路时,贾奕邴刚要抬脚,在他背后的少年突然出声问道,“贾大哥,那位女子最后……” “死了…被儒家一位圣人打散魂魄灰飞烟灭…带着她与那位书生的念想,一起都没了,而出手的那位儒家圣人,境界不升反跌。自从以后,天下儒家门生以此事当做抿心自问的头等大事看做,时刻反省自身,生怕一错万错。” 背剑青年说完这句,轻叹一声便抬脚往前走去。 姚真意先是怔了下,随后也往前走去跟上他的脚步。 —— 夜幕时分, 距离红叶镇远处的那条淮阴河边,此时夜风吹扶河面,潮流涨息水波荡漾间,连带着周边的芦苇荡被压地皆是齐齐折腰低头。 而此时,在那漆黑一片的淮阴河岸边,一位个头不大的稚童抬脚猛然踢起一颗细小石子,那块石子便噗通一声落进前边不远处的河中,激起些许水花,却很快又恢复原样。 “噗通—” 就在石子落下水后,又有一条在这夜里依稀可见青色鳞片,腮边长着两条金须的鲤鱼打挺而起。 这条鲤鱼郝然是沾了这淮阴河中的某种精气,腮边竟是长了那蛟龙之属才会有的金须,要知道最少没有百年,世间水属精怪皆不会有这等罕见的迹象。 那位稚童见此一幕后,突然就来了火气,小手一叉腰,对着那青鲤鱼破口大骂道,“好你条死鱼,大爷我正愁找不到发火的法子呢,嘚瑟个什么劲啊你!呸!跟你家那条死不要脸的赖皮蛇主子一个样!” 那条青色鲤鱼原本游曳岸边,听闻此言,竟是迅速往前游去,一个跃起尾巴带着水花甩在稚童身上,惹得他哇哇大叫起来,低头瞧了下自个身上,猛然伸手指着那条鲤鱼。 “你个小王八蛋,真当大爷不敢把你红焖、再清蒸、炸了?!!” 说完,他便撸袖子准备抬脚往水中走去,吓得那条鲤鱼迅速往水底游去,没入暗中消失不见。 见此一幕,稚童刚贼兮兮地笑了两下,正准备再骂几句,却被一只手揪住耳朵,疼得他踮起脚来,急忙叫道,“疼!疼!疼啊!格老子的,快给本大爷松开!哎呦-……” 第一卷,食牛之气 第七十章,师兄与师弟 听闻此言,身着灰褐道袍的年轻道人一手揪着稚童的耳朵,弯下腰笑眯眯地问道,“小兔崽子,方才你说啥来着?为师可耳朵有点不好使。” 原本大声叫喊的稚童,瞧见来人后,顿时安静下来,再讨好地笑道,“师傅,我这不是出来散心么~” 道人松开手,那位稚童便赶紧揉了下耳朵,疼,可真疼啊!这王八蛋每次净是抓着小爷耳朵来扯,也不怕把小爷这耳朵给扯坏了…… 随后只见身着灰褐道袍的道人再次笑眯眯地说道,“小兔崽子,为师倒是希望你如老狗趴窝,嘴动身不动,别给我整那么多幺蛾子……” 话落,道人抬起头望向脚下这条淮阴河的中央,眸中郝然瞧见,那头在河水中央死死地盯着这边的蛟龙身影。 因施法的缘故,外边可瞧不见里面情形,但道人却瞧得一清二楚,那头孽畜正狂躁不安地用尾巴卷起滔天大浪,似是知晓方才稚童在河边所说的话语。 道人对着河面那边嗤笑一声,“好一个风生水起!真是水大了什么鱼虾河蟹都有,一条不过百年的虫子也敢这么狂妄了,尚且还不论未曾脱蛟化龙,真要给你化龙了,还不得把这天给捅破了?” 地上站着的稚童惊疑地瞧了一眼道人,这货怕不是喝酒喝蒙了吧,开始自言自语胡说八道起来了? 只见道人随后伸手一挥袖袍,稚童便察觉眼前一花,竟是回到那座雷锋山山脚下了,刚想破口大骂自家这位不靠谱的师傅,却突然闭嘴不言了。 夜幕下,在稚童前边有一张不知何时出现的石台,石台边坐着三道身影,哦,不,应该说是两道人影,再加上一缕魂魄??只是这缕魂魄瞧着也忒眼熟了吧? 稚童不知晓这两人一“鬼”的身份,他只知道这个时候不宜开口,于是他便一屁股坐在摊子上,装起了聋子哑巴,反正小爷不理你们,你们也别理我! 淮阴河这边, 那位道人脚踏河面缓缓往岸边走去,他拍了拍手,悠哉悠哉地往雷锋山那边返回,似是心情不错,一边走还一边吹起了口哨。 而在河面中间,则是留下一条被人打了个半死,浑身遍体鳞伤的蛟龙,那条蛟龙眼中涌现惊骇,因被那人一掌打断了几根骨头,牵动伤势时便瞬间哀嚎不断…… 另一边,道人缩地成寸,一步便回到了那雷锋山脚下,待他再瞧见石台边的情形后,咧嘴一笑,心道,哟!稀客,还真是稀客! 在他眼中郝然出现的是,一位身着白玉长衫的,头戴玉簪的年轻儒士,还有一位腰后横剑的青衫游侠站在年轻儒士背后,最后的则是山上那座风雪庙,与自己称得上半个“邻居”,肉身已毁,只剩下一缕魂魄的中年道人。 “呼~” 李卿泽坐在石台边,伸出手端起台上的青釉茶杯,将茶杯举到嘴边轻轻吹了两下,而后才浅酌了一口这远近闻名的“淮阴茶”。 放下茶杯,这位头戴玉簪的年轻儒士,才对着坐在对面的那位中年道人笑道,“云微道长,好茶。” 听闻此言,中年道人点头笑了笑,这才缓缓开口说道,“先生喜欢就好。” 站在李卿泽背后的离长歌默不出声,当他瞧见摊子那边的稚童后,这位青衫游侠无声一笑,好一个沾了道法的香火小人。 那位稚童察觉到离长歌的目光后,急忙缩了缩脖子,心里念叨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见我也当做看不见~ 月下,不远处那位道人抬脚走近后,用袖袍拍了拍石凳,这才一屁股坐下,之后他转过头来瞧着年轻儒士打趣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贫道寻思今儿个也没刮风,怎的迎来你这位大汉王朝的国师大人?” 李卿泽微微一笑,也不绕圈子,开门见山道,“在下此次前来,想与二位借样东西。” 话落,对面坐着的云微道人笑而不语,而他旁边那位道人则是眉头一皱,随即又舒展开来笑道,“所借何物。” 年轻儒士回过头瞧了一眼那天上的月光,这才缓缓笑道,“一把尺子,两柄桃木剑。” 听闻此言,身着灰褐道袍的道人双眼微眯,笑眯眯地说道,“借可以。但贫道好奇,国师所图为何。” 道人的语气不咸不淡,令人听不出其中意思。而李卿泽背后站着的离长歌,则是瞬间伸手握住腰后的剑柄,之后,这位青衫游侠似是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坐着的道人。 道人将一切尽收眼底,也不去理睬,他只是仍旧盯着眼前这位大汉国师的眸子,等待着回答。 “咚-咚-” 头戴玉簪的年轻儒士坐在石凳上,修长的五指弯曲而起,用指节不紧不慢地敲着石桌,这才缓缓笑道,“遮天,蔽日。” 而此时方才一直未曾开口的中年道人笑着说道,“我借。” 听闻此言,那位道人翻了个白眼,再对上李卿泽的目光,顿时没好气地笑骂道,“他都肯借了,若是贫道这时说不借,反倒显得小气了不是。” “在此谢过二位道长!” 李卿泽这才起身,双手拢袖对着这两位同宗不同脉的道人弯腰拱手道。 云微道人点了点头,随即笑着伸手拔下头上那两道发簪,而后将那两道发簪放在桌上,待瞧清后,所有人才发现郝然是两柄样式小巧的三花桃木剑。 这位拆下发簪后,一头散发落下的中年道人笑道,“此二剑分别名为降妖、除魔。” 而那位身着灰褐道袍的年轻道人则是袖袍一抖,伸手托掌举起,掌中凭空出现一把寸长些许的墨绿尺子,这把尺子中隐约可见奇异的晶莹液体流动,甚是奇妙。 见此一幕,李卿泽微微一笑道,“海水不可斗量,名副其实。” 这把尺子名为“斗量”,来历极大,算得上一件古物了。 传闻昔年光阴长河里,是某位仙人用来划分海域的神物,只要轻轻一划,便可将方圆百里的陆地变作汪洋大海,相同,亦可以划海成陆。 道人咧嘴一笑,掌中那把墨绿尺子便脱手而飞,缓缓悬浮空中散发墨绿光芒,李卿泽伸起袖袍,这把名为“斗量”的尺子便飞入他的袖中。 年轻儒士再次拢袖作鞠拜谢道,“多谢二位借物。” 话落,只见他从袖中抖出两物,似是两枚小巧的玉石印章,郝然是一枚山字印与一枚水字印。 那位道人见此一幕,啧啧地称赞道,“大手笔!” 李卿泽并未接话,而是对着那位云微道人轻笑道,“云道长之胸襟,在下佩服,这两枚印章,算是卿泽赠君一点不足挂齿的小小心意。” 以年轻儒士的修为,自然瞧出了眼前这位中年道人虚浮不定的情形,先是自毁肉身合道此处,换来镇压淮阴河那条蛟龙数十年,可这镇压的同时,也是给那条蛟龙“休养生息”的机会,反过来借助他山之石攻玉,偷偷窃取中年道人所剩不多的灵气。 待此处灵气被那条蛟龙吸完,也就是中年道人身死道消那天。 这也就是李卿泽为何说钦佩,云微道人大可以选择不必毁去肉身,以打磨消耗之法,让那条蛟龙在此处兴风作浪,待它化龙之时再出手也不迟。 可他毅然决然选择了另一个方法,那就是舍了肉身,再以合道此处天地,死死压住那条蛟龙数十年,换来此地的安宁。 听闻此言,云微道人却是摇了摇头,而后才温声笑道,“贫道谢过先生好意,此举不过是顺手而为,只求无愧于心。” “啪—” “去!” 中年道人话落,那位年轻道人却是一扫桌上那两枚山水印,口中轻吐一字,那两枚印章便猛然飞起,那枚山字印飞向雷锋山上的那座风雪庙,顿时引得雷声大作,似有狂风骤雨的迹象! “轰——” 小小的山字印顷刻间在那团雷云中变大,一盖而下,紧接着整座山猛然震动起来,无数的天地灵气奔涌而来,犹如为其塑造金身一般! 时来天地皆同力,与此同时,飞向淮阴河中的那枚水字印化作齑粉,瞬间引起滔天巨浪,而河底深处的那条蛟龙,郝然被一股无形之力猛然拽了出来,那些巨浪迅速席卷而去,竟是化作肉眼可见的数条水浪锁链死死地缠绕在它身上! “吼!!” 蛟龙眼睁睁地瞧着那些水浪锁链,最后化作符文嵌入自己的身躯,眼中惊恐不已,死死地挣扎却被随即而来的雷霆劈在身上,凄厉的怒吼声中,庞大的身躯顿时被劈得皮开肉绽,到处可见恐怖的伤痕累累。 “噗通—” 狂风散去,河面恢复平静,那条蛟龙猛然掉进水中,失去意识后浑浑噩噩地沉入河底,说来也算它倒霉,刚被人打断几条肋骨,又遭遇了生不如死的这一切。 山脚下石台边,瞧见这一幕的年轻道人扬了扬袖袍,对着一旁苦笑的中年道人笑骂道,“贫道最烦推脱来推脱去,既然国师都说了算是赠你的一点心意,坦然受之不就好了,国师大人,你说对吧?” 最后一句分明是对着年轻儒士所说。 李卿泽点了点头,笑道,“有理,长情道长所言极是。” 一旁的稚童则是捂住脸,最后干脆埋在摊子上,悲乎哀哉!实在是没眼看了!怎的小爷会有这么个不要脸的师傅?! —— 白驹镇, 月色之下,头戴玉簪,身穿白玉长衫的年轻儒士缓缓走在路上,离长歌倒是未曾再跟在他身后。 方才在来时的路上,两人便各自分开了,那位青衫游侠或是不想打扰这位国师,亦或是觉得不适宜与他一同前往此处。 李卿泽站在镇门口不远处,一身白玉长衫随着夜风拂过,轻轻飘动而起。 这位大汉王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大人,怔怔地瞧着那张放在镇门石柱边的板凳,他竟是有些不敢再抬脚往前半步了。 那年雪夜, 先生从雪地里抱回一个被遗弃的婴儿,那年李卿泽才十六,还未曾游历天下,还不是那个令天下人谈之惧怕的“冢虎”,更不是如今这大汉王朝的国师大人。 他第一次见不苟言笑的先生,逗着那个襁褓中的婴儿,抚须开怀大笑起来。 年幼的他好奇地走过去瞧了两眼,心里嘀咕道,除了脸颊红扑扑的,有些惹人见怜外,也没觉得有什么好的嘛! 自那以后,先生便有了第二个弟子,也是此生收的最后一个弟子。 先生思其雪夜寒苦中受累,便为他取名为“仲年”,再取故友姓氏,合起来便是梁仲年,希望他如仲夏夜梦,梁造丰年过时来。 “师兄!师兄!教我学剑好不好嘛?” 小家伙人如其名,很快便无忧无虑地长大了,却不喜欢念书,反而整日里想着做个大剑仙,因此时常去缠着那时的李倾泽。 最后这位师兄被烦的不行了,就随意给了一本剑决,本想着让这个烦人精打消念头安心念书去,谁曾想真被他练就一身好本领。 也许是上天注定,也许是这位师弟天赋过人,谁知道呢…… 而自家先生,竟是对此不闻不问,甚至笑着支持他多出去走走,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 后来,这位师弟果真走了…… 那一年,正是夏菏花开的时节,这位师弟笑着对自己说,“师兄,师弟替你先走一趟江湖!我要去尝下最烈的酒,瞧瞧这天下的人间美景,最后还要成为一个大剑仙,剑术很高的那种!” 后来,他兴致勃勃地告诉自己,“师兄,我喜欢上了一位女子,算不上倾国倾城,但比天上的月亮还要好看呢!” 想到这里,年轻儒士依稀记得当时自己好像说了一句,鲜花插在牛粪上来着…… 到后来……那天雨中,师弟抱着那位死去的女子,背对自己,身后脚下是插在地上的断剑。 是他及冠之年时,自己赠与他的那把长剑,陪伴他多年已久,却是说断就断了。 年轻儒士记得很清楚,当时师弟背对自己,眼神温柔地瞧着怀中已无生息的女子,先是吻了她的额头,柔声道,“婉儿,我们回家了……梁大哥带你回家……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而后他背对自己冷声道,“李卿泽!师兄!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你算计天下,我可以不管,你算计我,我也可以不管,可是……你不该算计她!!!从今往后,你我犹如那柄长剑,恩断义绝!” 从那以后,自己就再也没有见过这位师弟,后来才得知,他在这小小的白驹镇中整天嗜酒如命,落魄度日,当起了看门人…… 第一卷,食牛之气 第七十一章,剑来 站着的年轻儒士收起思绪,轻叹一声,这才抬脚往镇门口走去。 待他走近瞧见那张,安安静静坐落在这月色之下的板凳后,眸中似是出现了那位一身黑衫,背着柄长剑的男子坐在这凳子上,手中拿着酒壶痛饮而下,些许酒水洒落胸口或是地上。 此时在李卿泽眼中,那位男子喝完后,就这样靠在石柱上,怔怔地望着天上的明月发呆,脸上落泪神情痛苦不已,随后又癫狂地大笑起来。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男子似乎都是如此度过的,活在生不如死的痛楚中。 这时,李卿泽眼中画面一变,某日有一位背着竹篓的少年路过这里,这位背剑男子的眸中才有了些许生气,似是在那位瘦弱少年身上看到了什么,令他原本犹如一潭死水的心湖河畔起了波澜。 之后,年轻儒士眸中景象散去,他缓缓走到那张板凳,未曾用袖袍扫去尘土,就这样转过身后,面对着月光安然坐下。 月色下,李卿泽坐在这张昔年那位背剑男子坐过的板凳,用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摸了下凳子,这才轻声笑道,“师弟……师兄来了,是师兄错了。” 话语刚落,年轻儒士原本的一头黑发竟是逐渐开始转变颜色,到最后头上那些发丝变成了黑白相间。 之后,只见这位一头发丝,已经变成黑白相间的年轻儒士,正襟危坐后将双手轻放在膝盖上,轻笑一声,“师弟,我也很好奇,你看中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说完,李卿泽便闭上双目,整个人坐定入神后,即刻起,方圆百里内皆是他一人的方寸天地。 与此同时, 万里之外,月色下,正在走桩练拳的姚真意,刚递出一拳,回手收袖之时,突然眼神一空,竟是整个人直接往后倒去,一道身影迅速而来,伸手揽住少年的身体。 火堆旁边,贾奕邴神情凝重地将少年轻放地上。 背剑青年眉宇紧皱,即刻盘腿坐下,双指并拢后迅速点在姚真意眉心,双指指尖肉眼可见有无数金光涌动,最后拼命钻进少年的头中。 “噗嗤—” 就在那些金光涌入姚真意眉头不久后,贾奕邴突然吐出一口血,盘腿而坐的背剑青年死死地盯着少年眉头处,在他额头之上竟是隐约有三道菱形印记浮现,只不过随后又消失不见。 方才贾奕邴在探查少年体内时,最后被一股恐怖的气息反噬,这才导致他受到冲击,不得不及时收手。 不是破不了那股气息,而是一旦他硬来,与那股气息交手,那么少年的体内就会变成一处“战场”,动则伤其根本,这可不是贾奕邴想看见的一幕。 “小子,只能靠你自己了……” 背剑青年苦笑一声,伸手抹去嘴角的血迹,随即脸色一正,背后那柄长剑顷刻间脱鞘飞出,那柄长剑飞到空中瞬间以一化十,分别射向两人周边后落下,这由那柄长剑化作的十把剑犹如一座牢笼,将两人牢牢围成一圈! 十剑筑阵成,阵内以两人所在为中心,一股无比强悍的气息郝然将周边的天地隔绝,以十剑摆阵,自成一处方寸地。 做完这一切,背剑青年才低头瞧向地上躺着的姚真意,少年此时虽说双目紧闭,神情却是犹如入睡一般宁静,脸上并无任何的痛苦之色。 见此一幕,他才稍微松了口气,只不过仍是不敢有任何的松懈,如今也只能等少年自己苏醒了…… …… 姚真意睁开双眼,出现在他眼中的郝然是一片漆黑的虚无,而自己此时竟是保持盘腿坐着的姿势。 少年站起身来,望着周边的虚无,心中既有疑惑亦有警惕,方才自己正在走桩练拳,而就在收拳之时,突然失去了所有的意识,不得不说古怪至极! “沙沙——” 就在他凝望四周之时,耳畔响起一阵轻缓的脚步声,姚真意顷刻间全身绷紧,眉宇紧皱地盯着前方那边的虚无。 随后只见在那片虚无中,一位身着白玉长衫,头戴玉簪的年轻儒士踏步而出,令少年惊奇的是,这位面容温玉的年轻儒士,竟是有着一头黑白相间的发丝。 两人之间距离不过十步,年轻儒士仔细打量了一下身着儒衫的少年后,这才点头笑道,“赤子之心。” 只是他下一句话就让姚真意瞬间脸色惨白,一身冷汗尽出。 年轻儒士似是不经意地笑望着少年缓缓说道,“路过那破庙与那位名为秦骧的书生,第一次见面,在他仰躺背对你手握三缕寒针时,其实你那时早已察觉,因而动了第一次杀意。此为一杀。” 紧接着,他又继续开口道,“之后,在锦云王朝客栈落脚时,那位书生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出门时,你早已在客栈房顶冷眼瞧着这一切,这是第二次心中动了杀意,此为二杀。” 最后,年轻儒士扬起袖袍伸手舒展了下,这才对着不远处,神色已恢复淡然的少年笑问道,“第三次杀意,是廊桥水乡边那位蒙童恶语伤人时,你看似不动声色,实则相比前两次,这次杀意最为强烈。身怀赤子之心对这世界抱有善意,却时刻戒备着所有人,姚真意,你看,我说的对么?” 少年听到这里,眼神复杂地瞧着眼前的年轻儒士,沉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听闻此言,年轻儒士才笑着一字一句说道,“李—卿—泽。” 姚真意听见这个名字,隐约觉得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在哪听过这个名字。 于是他疑惑地问道,“为何找上我?或者说,为何单单找上我?” 李卿泽瞧见少年的神色,却是并未回答他的问题,笑而不语。 姚真意虽然觉得此人古怪不已,但更多的是一阵不自在,因为他察觉站在此人面前,好似自己所有心里想的都能被看穿,就犹如没穿衣服一般。 见年轻儒士避而不答,少年转过身就要离去,心想,大不了自己慢慢摸索离去的法子。 “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梁仲年是怎么死的么。” 就在这时,姚真意刚要抬脚离去,准备离开这个古怪的地方时,在他耳畔响起一句轻笑声。 听闻此言,少年猛然回过身,死死地盯着眼前那位自称“李卿泽”的年轻儒士,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之色。 姚真意死死压住心中那股戾气,浑身颤抖着,双手紧握成拳,低下头双眸中隐约可见猩红之色,而后他猛然抬起头,对着李卿泽厉声问道,“你到底知晓些什么!!!” 见此一幕,年轻儒士不紧不慢地笑着开口道,“是我一手设局。引他入那白驹洞天,落了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轰!” 话语刚落,李卿泽身前便有一股凶狠气息扑面而来,少年听见他最后一句话时,再也无法压制心中的戾气,身形猛然往前奔去,一拳递向年轻儒士,这一拳不似以往有所保留,乃是姚真意第一次毫无保留地倾力出拳! 可惜这看似凶狠的一拳,死死地停在李卿泽身前,少年眼中一片赤红,却半步不得寸进,犹如被无形结界隔绝一般。 年轻儒士低下头望着姚真意脸上的狰狞,再瞧见他眼中的杀意,方才脸上的温和之色收起,转而眼中是讥讽的笑意,只见他弯下腰对着面前的少年冷笑道,“不够快。还是不够快,难道梁仲年教出来的人就是这种货色?” “嘭!嘭!嘭!” 耳边是李卿泽的冷笑声,少年一拳又一拳砸在那道无形屏障上,似是犹如疯魔一般,再瞧见只离自己不到三步,一脸笑意的年轻儒士。 他眼中更是恨意不断,感受着手上传来的麻木痛楚,仍是一拳又一拳往那道屏障砸去,似是要打破这道无法瞧见的屏障。 “砰!” 只见李卿泽突然起身,双手从袖中迅速伸出,越过眼前这道少年无法打破的屏障,而后只见这位年轻儒士双手猛然对着姚真意的头颅拍去! “噗通” 被年轻儒士两掌拍在头颅上,姚真意脑中顷刻间一阵嗡鸣巨响,顿时被无数银针刺穿脑袋般剧痛无比! 少年脸上神色痛苦扭曲,双手死死撑在两边的太阳穴上,噗通一声双腿跪在地上,却是死咬着牙一声不吭。 李卿泽一挥袖袍,那道屏障便消失不见,他抬脚走到跪在地上死死忍着剧痛的少年左边,直视前方的虚无,左手成掌伸出放在姚真意头上,声音淡漠地说道,“如果你就这点本事,谈何杀我?” 话语刚落,一股恐怖的威压从年轻儒士伸出的左手悍然落下,猛然对着跪着的少年天灵盖降下,那股威压竟是让他两肩塌下,犹如磅礴山岳从天而降,落在少年身上,只见他额头开始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听闻此言,脑中是那犹如针扎无比的剧痛,头顶是那股恐怖的威压,姚真意仍是一声不吭,牙齿死死地咬住下唇,而他衣裳下的两肩却是开始承受不住那股威压,鲜血逐渐染红两边的肩头。 最后少年猛然往前扑去,双手撑在地上,整个人以背死死地承受那股威压,就是不肯往下趴去,此时的他看上去就犹如一条狗。 李卿泽转过头瞧见这一幕,对着姚真意笑问道,“真是无趣。不如这样,只要你开口求我,我便不再为难你,毕竟,梁仲年也算是我的师弟,如何?” 听闻年轻儒士此言,双手撑地苦苦支撑的少年,忍着剧痛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不——配!” 姚真意头顶着那股恐怖威压,吃力地抬起头,他能感觉到,自己脸上已经陆续流出密密麻麻的细小血线,这是因为承受不住那股威压开始崩裂了。 随后只见他用尽力气猛然怒喝道,“剑来!” 少年话语刚落,一道足以撼动山岳的恐怖剑气白虹,从他身上顷刻间冲天而起!! 李卿泽神情不变,眉宇却是一皱,身形转瞬到了丈外,无声卸去那些残留的剑气。 那道恐怖的剑气白虹冲破威压后,姚真意察觉身体一松,不顾那些伤势,直接翻身而起,一手伸出,那道剑气白虹便迅速回转手中,被他握住,犹如一把在这片虚无内最耀眼的长剑! “轰!” 少年手握那道剑气白虹,整个人冲向远处的年轻儒士,那道剑气白虹轰然席卷而来,最顶端的白芒对着李卿泽刺去! 只见年轻儒士竟是无动于衷,那道剑气白虹凌厉刺来,却是遇到方才那般无形屏障,只不过这次似是有崩裂的迹象。 浑身上下犹如血人的姚真意,死死地盯着李卿泽,握住那道剑气白虹一步一步往前推进,所刺方向正是年轻儒士的胸口处! “卡擦—” 崩裂的声音在这片虚无空间中响起,那道剑气白虹越往前推进,白芒便逐渐崩裂开来,却也越来越靠近年轻儒士的胸口。 “嗤—” 到最后,年轻儒士被那道逐渐崩裂的剑气白虹轻轻刺进胸口,鲜血顿时染红他胸口的衣裳。 就在此时,那道剑气白虹与这道无形屏障砰然碎裂,彻底消失不见。 “你?!!” 姚真意依旧保持着那个持剑的手势,措不及防地往年轻儒士已经被鲜血染红的胸口撞去,他猛然抬起头,脸色错愕地瞧向这位年轻儒士。 不避!他明明可以避开!为何选择不避?!! 这时,李卿泽眼中才闪过一丝赞赏之色,袖袍一挥,少年一个照面便被打飞而去! “啊!” 地上躺着的姚真意睁开眼,猛然起身叫了一声,茫然地盯着前方,心跳仍是无比急促,浑身上下早已被那冷汗浸透。 地上坐着的贾奕邴睁开眼,急忙沉声喝道,“姚真意!” 少年转过头,瞧见旁边坐着的背剑青年后,这才缓了口气,虚弱地笑道,“贾大哥……” 第一卷,食牛之气 第七十二章,桃木巷,曹家。 白驹镇外, 李卿泽睁开眼睛,低下头瞧见自己胸口处有一点泛红,这是方才被那道剑气白虹刺穿的伤口。 年轻儒士无声笑了笑,而后他似是心有所感,抬起头来望向夜空远处的天边,心道,来了么? 就在他抬头望向夜空时,一道贯穿天际的剑气白虹猛然呼啸而来,所过之处云层皆是被搅个稀巴烂,纷纷退散开来暂避其锋芒。 而那道剑气白虹落下的目标,显然就是镇门口坐着的这位年轻儒士。 李卿泽望着那道越来越近的剑气白虹,摇了摇头失笑一声,见过不讲理的,还没见过这般不讲理的,如此这般“护短”他还是头一次见。 “轰!” 就在那道剑气白虹带着呼啸声而来时,在它前往的半空之中,一道身影郝然显现出来挡住它的去路,正是一脸神情凝重的离长歌。 只见这位青衫游侠猛然握住腰后的剑柄,剑出鞘寸许,顷刻间在那道剑气白虹面前,便有数道磅礴山岳虚影坐落而下,似是要拦下这道剑气白虹,不让它再前进一步。 可惜这些山岳虚影挡下后,不到片刻便被那道剑气白虹斩开,一分为二消散不见。 见此一幕,御空而立的离长歌猛然往前一步踏出,一道由他腰后剑鞘形成的结界瞬间挡住了那道剑气白虹,这位青衫游侠刚一接触到那白虹,嘴角瞬间流下鲜血,只是他眼神凌厉盯着那道剑气白虹,竟是半步不退。 “哼!” 就在这时,被挡下的那道凌厉剑气白虹中,似是有一位女子的冷哼声从天边传来。 “噼啪—” 紧接着,一声细微的碎裂声在离长歌耳边响起,这位青衫游侠侧目往腰间瞥去,只见腰后那柄长剑的刀鞘开始出现裂缝,紧接着便是犹如蛛网般蔓延开来。 最后在他瞳孔缩小的视线中,那把剑鞘悄然碎裂开来,露出一柄古朴的四尺长剑。 令人惊奇的是,离长歌腰后这柄长剑竟是未曾开锋的,在这月色之下,更像是一柄黑不溜秋的长尺,完全没有长剑该有的锋利。 这柄无刃的长剑名为“非攻”,正是昔年那位自家老祖赠予青衫游侠,可见那位老祖对他寄予多大的厚望。 其本意是希望这位青衫游侠能够做到,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兼相爱交相利。 只是这瞬息片刻,那道剑气白虹便已越过青衫游侠,凌厉无比的剑气如虹落在那位年轻儒士的头上,无声之间竟是削落了他头上的几分发丝。 李卿泽对着身形落下后,想往这边走来的青衫游侠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轻举妄动。 见此一幕,离长歌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右手一直紧握着腰后那柄长剑的剑柄,全身紧绷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李卿泽看着眼前这道,离自己眉心不过些许的剑气白虹,轻声笑道,“恭候大驾。” 听闻此言,那道在他眉心前不停旋转却迟迟没有落下的剑气白虹,有一抹难以瞧清,模糊的纤细身影显现出来后,对这位年轻儒士冷声道,“别以为你是那人的弟子,我就不敢杀你!” 李卿泽无奈地苦笑一声,“谢姑娘不杀之恩。” “哼。” 那道纤细身影再次冷哼一声,在他眉心上的剑气白虹便顷刻间消散不见,仿佛方才那一切未曾发生过。 “呼” 远处的离长歌这才松了口气,一直紧握剑柄的手悄然放下,掌心不知不觉中竟是已然冒出了汗水。 两人心知肚明,天地间唯有屈指可数的几位,能够做到如此这般以万里开外“问剑”。 —— 而与此同时,白驹镇里的桃木巷, 在这条巷子上有一户姓曹的大富大贵人家,据说其族人在那大汉王朝庙堂之中,皆有不可忽视的话语权,乃至于兵部户部皆有人在其中。 只是令人奇怪的是,往日里那些不可一世的曹姓之人,此时全部趴伏在院子中,个个神情惶恐,浑身颤抖不已。 他们纷纷偷偷抬起头瞧向里面的大堂内,眼神之中既有激动,又有敬畏。而在那里面则是坐着两道身影,据说是自家的老祖宗。 “吼!” 就在这时,院子中的曹家众人耳边响起一阵低吼声,吓得他们急忙以头叩地,再也不敢抬起头来,在众人周边有一只体形庞大的花纹虎昂首阔步,那双在这夜里闪烁着幽光的凶恶眼眸,贪婪地向四周张望着,背后一条尾巴不停摇摆。 而领头跪在地上的中年男人便是曹家家主,名叫曹休,是这桃木巷里屈指可数的四姓大家之一,传到他这代,更是在大汉王朝都城混的风生水起。 这位身穿锦衣华服的中年男人,倒是比背后那些惶恐不安的曹家之人神情淡然的多,只是背后浸湿的冷汗早已说明一切。 在他左手边则是跪着一位面容苍白的俊俏青年,是曹家二公子,名叫曹袁,此时这位被酒色掏空的富家公子却是心悸不已,今晚发生的事实在让他难以置信。 而他本应该感到高兴,甚至是欣喜若狂也不为过,可是他如今心中只有无限的恐惧。 因为这位二公子平日里喜好夜不归宿,流连那些凭栏之所,每日只顾醉生梦死,私底下所有人都知晓这位曹家二公子不过是个酒囊饭袋罢了。 今儿个曹袁难得回一趟家,谁曾想竟被父亲告知,日后他便是这家主的下一任继承人。 听闻此言,曹袁顿时一头雾水,家主的继承人不是自家那位大哥吗?怎的好端端地变成自己了?? 就在他瞧见被下人抬走的一具尸体时,顷刻间吓得两脚发软,这,这不是大哥么?!! 见此一幕,曹袁急忙去问父亲,谁曾想不仅被父亲一顿怒骂,并且警告他日后不准再提及此事!否则便将他逐出家门! 经过对那些下人旁敲侧击之后,这位曹家二公子才知道。 自家那位桀骜不驯的大哥,在见着了里面那两位上门“认亲”的老祖宗后,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结果被那位看似笑眯眯的跨剑青年扭断了脖子,而平日里瞧谁都不顺眼的那位父亲竟是连半点怒气都不敢有。 此时的曹家正堂内, 一位身穿玉服长袍,腰间围着条白玉腰带的中年男子,坐在那把唯有历代曹家家主,才能落座的交椅上,笑眯眯地望着门外跪地的那些人。 旁边坐着的是一身长衫,神色慵懒的跨剑青年,这位看上去漫不经心的青年郝然是之前与大汉王朝一同攻打海盛王朝的曹虚。 中年男子伸手扯了下那条白玉腰带,这才侧过头对着曹虚笑道,“你个小王八蛋,别老是眼高手低,给老子好好在那大汉王朝积攒军功。” 听闻此言,曹虚冷笑道,“我要是小王八蛋,你不就是老王八蛋?!” 中年男子大笑道,“有理,有理!” 话落,只见他伸手召回门外那条花纹虎,那条眸中闪烁着幽光的猛虎瞧见主人的手势,慢悠悠地走进正堂,它走到椅子边后,用头乖巧地蹭了蹭中年男子的腿,却被中年男子猛然一脚踢开。 被主人踢开,花纹虎也不恼怒,只是不满地呜叫一声,却未曾像方才对那些人一样低吼。 见此一幕,这位坐在椅子上,一身玉服锦衣的中年男子对着自家坐骑笑骂道,“滚一边去!瞧你那一脸发骚样,找条母崽子去,老子可对你没兴趣!” 过了一会,他伸手拿起桌上的茶杯,慢悠悠地吹了两口,小酌一下,放下茶杯后,这才笑着对门外跪着那位曹家家主笑道,“不错,老夫已不在桃木巷多年,如今这曹家有这般繁华,有劳你了。” “噗通—” 听闻此言,曹休倍感惶恐,急忙以头叩地,激动地颤声道,“谢老祖赞赏!!曹休何德何能,能让老祖高看一眼。” 话落,谁曾想那位中年男子眉毛一挑,笑的更欢了,“哦?何德何能?听你的意思,是我曹无伤有眼无珠了?” 曹休心中惊骇,急忙辩解道,“不…曹休该死!请老祖恕罪!!” 听闻此言,中年男子,也就是曹无伤,只见他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笑骂道,“行了,行了!真是无趣地很,一句玩笑都开不起。” “呼——” 曹休这才松了口气,自家这位老祖的性情真是难以琢磨,喜怒无常之间便让人胆战心惊。 迟疑了一下,这位曹家家主才出声问道,“老祖,如今既然您回来了,是不是……” 还未说完,曹无伤便挥手打断他的话,笑道,“安心做好你的家主,老夫对这些琐碎事情没那个兴趣,行了,都下去吧!” 曹休急忙起身却仍旧不敢抬头,随后他恭敬地弯腰拱手后退几步,这才起身转过来,对着身后那些曹家之人喝斥道,“都给我散了!!今日之事,若有人透露出去半点,就别怪本家主不顾情面了!!” “是!” 听闻此言,那些不明所以的曹家之人急忙应道,而后才一哄作散,丝毫不敢停留在此半步。 这位曹家家主喝退所有人后,转过身再次弯腰拱手对着中年男子恭敬道,“老祖,曹休告退!” 见曹无伤点了点头,他才往另一边走去,身影没入暗中消失不见。 待所有人走后,曹无伤这才笑着点了点头称赞道,“识进退,难怪曹家能发迹,是个人才。” 就在此时,方才坐在他旁边,一直冷眼旁观的曹虚嗤笑道,“稀罕,我还以为你只对那些不穿衣服的女子感兴趣呢。” 曹无伤一听这话,顿时被气笑了,转过头对着这位跨剑青年笑骂道,“你个小王八蛋,好歹我也算你爷爷,懂不懂尊敬长辈?” 听闻此言,跨剑青年置若罔闻,对自己这位“爷爷”,他可是熟悉地不能再熟悉了。 昔年这白驹镇里,在那桃木巷中走出一位,去了别处独自一人开宗立派的曹家之人,唯有在那大汉王朝档案录里才记载了这桩鲜为人知的秘闻。 而这人便是桃木巷里曹家的第一任曹家老祖,也就是曹无伤,这位曹家老祖在各处仙家山头内可算称得上“臭名远扬”了。 因他极其好色,且品味与众不同,对那些青涩女子丝毫没有半点兴趣,反倒是独独对那些少妇垂帘欲滴,特别是那些新婚燕尔不久的女子。 这位小镇中那条桃木巷里发迹的曹家老祖,可没少做那些撬墙角的事,而令人摸不着头脑的是,那些山上仙子,山下女子跟他春风一度后,皆是百依百顺,犹如着魔一般。 因此也曾有仙家山头之人,数次想要合计谋杀曹无伤,却都无功而返,反倒是次次被他跑了,甚至有些实力不济者,更是被其反杀。 捉又捉不住,杀又杀不得,令人对他是恨得牙痒痒,巴不得老天开眼,劈死这个杀千刀的! 用这位曹家老祖的话来说,那就是,管她是哪里的女子,只要从老夫胯下走一回,必定让她有来无回! 而最为那些仙家山头觉得此人狂妄至极的是,这位曹家老祖还曾大言不惭,手指苍穹大笑道,“就算是天上那些不食人间烟火,高高在上的仙子,老子也敢叫她们脱衣卸服下凡来!” 此次这位在外开宗立派的曹家老祖,之所以返回白驹镇的桃木巷,一是返乡,二是为了自家这个“小王八蛋”,他已将全部身家压在大汉王朝,因此特意将曹虚安插在大汉王朝边军,希望他可以在军中积攒军功。 第一卷,食牛之气 第七十三章,巷子深处有酒家。 这位表面看上去中年模样,实则已有两百岁龄的曹家老祖从椅子上站起来,双手抖了抖袖袍,他走到门口后,望着天上那轮明月,背对瘫坐在凳子上的跨剑青年轻笑道,“老夫不求你登顶仙人境,但好歹也给老子弄个飞升境回来吧,别人笑我曹无伤无才、无德、无能、无力,老子都可以忍了,反正那些龟儿子也杀不着我。可你不同,你是老子仅存的希冀,莫要学你父亲,为了个女人……” 听闻此言,那位瘫坐在椅子上,原本神情慵懒的跨剑青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伤痛之色,只是很快又消失不见。 只见他伸了个懒腰,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知晓了知晓了,明个儿我就回那大汉王朝军中去,烦死个人!” 曹无伤无声笑了笑,摇了摇头抬脚走出这间曹家正堂,一旁趴伏着的花纹虎便起掌走到他身边,这位中年男子习惯性地扯了下腰间那条白玉腰带,伸腿跨过后才一屁股坐在那条花纹虎背上。 在这月色之下,那虎背上驮着的中年男子突然朗声笑道,“风前横笛斜吹雨,醉里簪花倒著冠,言语天下喜爱脂粉堆,唯我曹无伤一人!一人足矣!哈哈!” 话落,这位桀骜不羁的曹家老祖猛然一拍坐下那条花纹虎的头颅,大笑道,“走你!” 花纹虎双掌蹬起一跃,庞大的身躯便跃向空中,竟是御风而上,直接行走在御空之中。 此时若是有人抬头望去,便会瞧见一人一虎的身影缓缓游行在那月光之下,犹如传说中的滴仙人一般散漫这花前月下,好不自在! —— 大汉王朝境内, 姚真意与贾奕邴走到这座莅临靠近那条滔天黄河的风清城时,已是临近黄昏。 据背剑青年所说,今儿个不去那些寻常客栈住宿,要带少年去寻座有灵气的地儿开开眼界。 而少年则是古怪地问道该不会又是什么“温柔乡”,见他如此这般不相信的模样,背剑青年顿时恨铁不成钢地怒道,俺老贾是这样的人么!! 话虽如此,但贾奕邴最后还是神神秘秘地笑道,不是那脂粉堆,庸俗,太庸俗了,是个好地。 只是在他带着姚真意,兜过了城南,又从城北走到了城中后,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话说上次来时还记得去时的路,怎地这次就黑了眼了?? 就在贾奕邴抓头挠腮的时候,眼角突然瞥见地上的一片枯红落叶,这位背剑青年猛的一拍大腿,急忙拉着少年又是一阵兜兜转转。最后只发现了一堵朱红高墙,又花了很久,才好不容易找到一条入口不显眼的巷弄,勉强能够通过两辆马车。 姚真意眉宇微皱,再次瞧向贾奕邴,顿时有些无奈地问道,“贾大哥,你该不会是想试试露宿街头?我可以告诉你,那滋味真不好受……” 听闻此言,背剑青年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去去去!当你贾大哥没露宿街头过?行了别扯了,走走,贾大哥带你去开开眼界!” 说完,他便率先抬脚往前走去,姚真意无奈地摇头失笑一声,随即跟上他的脚步。 两人越往里走,越给人别有洞天的感觉,脚底下青砖路的缝隙之间,时不时散发出一阵浅淡的雾气,飘入两侧高墙后,悠悠然汇聚,如清泉在墙面缓缓流淌,隐约间有流水声响。 走在这条巷子里,贾奕邴见少年有些好奇,便笑着出声解释道:“这条巷子,是这家客栈的招牌之一,名为踏云流水巷。而接下来进了宅邸大门,应该马上就能见到一座月光影壁,因在影壁中栖息有来历不明的精魄,形态不定,大体上与月相相符,阴晴圆缺,得以全部在影壁上显露出来。 不过真正值钱的影壁,还得是日月合璧,如果万一能加上点星象,恐怕宗字头的仙家府邸,都会舍了颜面出手疯抢。” 听闻此言,姚真意抬起脚低下头瞧去,只见立即就有些许稀薄雾气随之而来,甚是奇妙,点了点头,他又往前边瞧去,郝然有些许光亮照射而来。 想不到这城中竟有一座如此的客栈,的确让他大开了眼界。 想到这,他便歉意地对背剑青年说道,“贾大哥,方才是我……” 话还未说完,贾奕邴摆了摆手打断他的话语,对少年笑眯眯地说道,“不碍事,嘿嘿,等会住宿还得你给钱呢。” “……” 就在两人走到巷子尽头后,视线中首先瞧见一扇大门,门上雕刻有两尊高大彩绘门神,比青壮男子还要高大,威猛凛凛,身材魁梧,皆披挂金色甲胄,一人骑虎持剑,一人乘蛟扬刀,两尊门神瞠目怒视小巷,似是望着前边的两人。 又因所绘材质是那阳刻木雕,而不是普通人家的纸质,所以给人一种呼之欲出的强烈压迫感,犹如出现在人的眼前一般,真假难辨。 就在姚真意凝望着这两道威武门神时,竟是察觉到体内的灵气有些不受控制,翻涌而起,吓得他急忙压下那些“躁动”的灵气。 贾奕邴则是未曾受到任何影响,双手抱头,也不去敲门,就这样懒洋洋地笑望着那道大门。 而就在此时,那道大门缓缓打开,一位生有一双桃花眸子的美妇人,扭动腰肢跨过门槛,姗姗走出,身后出现两位梳着双鬟的妙龄女子,腰间各自悬佩有一把青鞘长剑。 只不过她们没有并跟随妇人走向两人,而是站在门口,眼神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少年与笑眯眯的贾奕邴。 “这不是魏……上次来得那位公子么?怎的想起小女子这间寒舍了,真乃是稀客,稀客啊!” 那位美妇人走近后,先是瞧见了那位背剑青年,顿时眼前一亮,刚说一句,瞥见他轻轻摇了摇头,又迅速改了口风。 听闻此言,贾奕邴笑眯眯地放下手,倒是未曾向以往的“调戏”一番,而是难得地拱手抱拳笑道,“许久不见,老板娘仍是风姿绰约,半点也不比天上的那明月差上半点啊。” 背剑青年此时语气真诚相待,半点不见恭维之意。 听闻此言,美妇人施了一个仪态万方的万福还礼笑道,“公子见笑了,奴家怎敢与那天上明月相比。” 话虽如此,但她眼角难以掩饰的笑意,还是说明非常受用背剑青年这句话的,天底下又有哪位女子不爱听赞美自己的话语,只不过人之常情罢了,虽然这位美妇人真身并算不得“人”。 而姚真意心细如针,方才这位美妇人过来时的一举一动,他都尽收眼底,只是好奇她之前所说的,好似提及了个“魏”字。 想到这里,少年便不露痕迹地瞧了一眼身旁的背剑青年,见他神情仍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丝毫瞧不出任何问题,于是将心中的好奇收起。 之后,美妇人亲自带着这两位贵客穿廊过道,最后来到一座幽静院落。 在院内角落生长有一大丛芭蕉,有一只半人高的石头水缸,豢养着一群五颜六色的鲤鱼,水面上的水莲花,有小荷才露尖尖角。 她笑着指了指石桌上一只铜铃,道:“若是有事,你们只需要轻轻摇晃铜铃,就会有手脚伶俐的丫鬟赶来院子。 再就是这栋院子后门那边,推开竹门往去三十余步,便可以看到一座水榭楼台,名为饮风亭,亭中搁放有三张蒲团,可以在亭子里吐纳灵气。而水井那边,则是不对外开放,希望两位谅解。” 听闻此言,贾奕邴满意地点了点头。而一旁的少年则是开口询问道,“我们记下了,绝不会越过那道水井,只是敢问老板娘,在此下榻一晚,需要多少银子?” “咯咯咯~” 话语刚落,美妇人未曾开口,反倒是站在她背后的那两位妙龄女子掩嘴娇笑起来了,这人可真有意思,他难不成不知入住此地,用得不是那山下纹银,而是山上之人所有的“灵石”么? 美人妇先是回头瞪了那两位妙龄女子一眼,待她们急忙恢复方才模样后,才回过头来眯起那双天然春意的桃花眼眸,笑容真诚,而后对着少年柔声道:“将心比心即是佛心,两位公子与奴家这间寒舍有缘,就不收钱了。” 听闻此言,这时,一直未曾出声的贾奕邴,摇头笑着说道,“缘分一事,归一码事,入住归入住,可不能如此做买卖,这样吧,我给。” 美妇人刚要出声,却瞧见背剑青年往怀里掏了掏,而后拿出两块散发着墨绿光芒的晶石,郝然是山上之人所用品质上佳的“灵石”。 紧接着,他不待美妇人拒绝,便一把塞进她的手中,笑道,“好歹咱们也算老相识,可别推迟啊!” 美妇人略微迟疑了一下,还是收下了,她收好这两块品质上佳的灵石,再次玉手轻压对两人施了个万福,“奴家谢过二位公子。” 贾奕邴笑而不语,没有再言语,反倒是一旁的姚真意拱手还礼道,“有劳老板娘了。” 美妇人见此一幕,笑着点了点头,之后又说道,除去那处水井暂且不方便开放,还有一处方才贾奕邴所说的“月影壁”对外开放。 此处乃是她经过几座仙家山头特意搜寻而来,最后拼接一块的“灵气”之所,若是公子空暇之时,大可以去那座水榭楼台观景赏玩,除此之外,更可以在那里打坐修炼,求个事半功倍。 而在那位美妇人带着两位妙龄女子离去后,背剑青年才笑着跟姚真意解释道。 下榻此客栈的人,不乏获得练气士身份的修道之人,但是修行一事,若是不会精打细算和燕子衔泥,没有底蕴雄厚的家族和靠山,或者自己没有日进斗金的生财手段,手头就会极其拮据,跟市井百姓想象中那些富可敌国的仙师,完全是两回事。 这座客栈那口老井,确实是灵气流溢的泉眼所在,可对于练气士而言,为此付出山上之人所用的“钱财”,是绝对不划算的亏本买卖。 所以这栋院子,更多是富甲一方的地方权贵,用来招待官场大佬或是那些江湖豪侠的砸钱手笔。 而相对来说,那处月影壁倒是算得上物有所值。 只是令少年奇怪的是,这处院子处处可见繁华落尽,分明是客栈耗费诸多心思打造,可偏偏那位美妇人见了两人后,二话不说就让他们入住于此,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贾大哥在那位老板娘心中的分量很重。 可是这香火情归香火情,买卖一事还是得讲究亲兄弟明算账的,难不成有救命之恩?所以任姚真意怎么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于是最后两人便各自回了房间,一同决定明早再起来赶路。 第一卷,食牛之气 第七十四章,一人一剑一壶酒 夜半时分, 少年推开房门,独自一人走到那座名为“饮风亭”的水榭楼台边,瞧了下前边那堵月影壁,此时正值月光照射之下,上面的斑驳光影陆离多许,给人一种走马观花的奇妙感觉,倒也算得上名副其实了。 更令他感到惊奇的是,那位美妇人所言的确非虚,方才一踏入此处楼台亭阁时,他早已感觉到这里的灵气逼人,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地方。 只是姚真意并未在此走桩练拳,也没有修炼那套剑诀,而是就这样坐着,怔怔地望着楼台外的碧波荡漾,偶有微风拂面,吹动少年鬓边的发丝,令他身心皆是清凉不已,整个人不知不觉放松下来。 “噗通——” 也有几条客栈精心豢养,特地放入此处水榭楼台下的锦鲤跃过水面,紧接着噗通一声又没入水中,带起些许水花,犹如昙花一现。 在这月色之下,此情此景倒是有了几分轻灵幽静的出尘感觉。 少年一身儒衫,就这样静坐亭中,只是他的视线却瞧着对面远处那间客房,里面所住的,郝然便是那位背剑青年,姚真意一双眸子呈现些许疑惑,而后又是复杂之色。 就在少年盘坐于那座水榭楼台,望向的这间客房中。 贾奕邴坐在居中的椅子上,侧头往右边瞧了一眼那张木床,在床上放着一套整齐叠好的流云白裳服,还有壶口处系着根细小红绳的一枚银白色酒葫芦。 是方才那位美妇人拿过来的,对他笑言道,你若是再将这两物存放在此,怕是可以当成客栈的传家宝了。 而贾奕邴听闻此言后,微微一笑,倒是难得地对着美妇人柔声道了声歉意,美妇人眼眸秋波流传,笑着坦然接受了这声“迟来”的道歉。 只是当她瞧见青年下巴处的些许胡渣后,顿时心疼地想要伸出玉手去抚摸他的脸庞,最后却是化作一声轻叹,经年累月,他还是未曾忘记那个女子。 这个男人,为何总是这般爱折磨自己,那位女子真的有那么好么?难不成比天上的月亮还要来得好瞧,以至于为了她,甘愿止境不前多年。 而你,何时才能真正地瞧我一眼?哪怕只是一眼都好…… —— 客房中,椅子上坐着的贾奕邴,身后未曾再背剑,而平日里他背着的那柄长剑正静静地躺在桌上。 过了一会,这位未曾背剑的青年收回视线,起身缓缓抬脚走向床边。 他换上那套流云白裳服,再往腰间系上了那枚银白色的酒葫芦。 之后,一位白衣胜雪的俊美男子郝然出现在房中,只是此时的他,一扫往日的嬉皮笑脸,转而是一副清冷孤傲模样,那双眸中深邃平静半点不见波澜。 生而于风雪中,人应也如风雪,或许,这才是他本来该有的模样。 这位一身白衣胜雪的青年,走到桌边,除了那柄长剑之外,还有一张泛黄褪色的宣纸,是昔年那位故友写下赠予自己的,他伸手拿起那张已有些年头的宣纸, “魏兄,仿如年年江上清秋节,与君盏面分霜月,不堪对月已伤离。待那更梅花开後、海棠时,剑溪难驻仙游路,祝君直上云霄去,千手千心千影剑,一人一路一世间。” 他再往最后面瞧去,则是写着“留笔,梁仲年”。 瞧到这里,白衣青年无声笑了笑,眸中却是显现些许缅怀神色,同时也有些伤感。 恰如灯下,故人万里,归来对影,千金难买心头好,酒逢知己方知千杯少。 梁仲年啊梁仲年,今生与你,怕是再无举杯消愁的机会了…… 他放下这张宣纸,却未曾再去拿起那柄长剑,而是就这样转身往房门走去。 “嘎吱——” 白衣青年一打开门,郝然瞧见坐在那处水榭楼台望着这边的姚真意,少年对他笑着点了点头,他也同样笑了笑。 待他出了房间走到那座水榭楼台后,亭中的少年转过头,对他笑问道,“我该叫你贾大哥,还是魏大哥好?” 听闻此言,穿着一身流云白裳服的青年轻笑道,“无论何时,你都可以把我当做贾奕邴,无论是日后,亦或是将来。” 说完,他走到少年身边盘腿坐下,直视前方那片水潭,这才柔声道,“姚真意,对不起,贾奕邴非贾奕邴,而是风雷台的魏缙。” 姚真意摇了摇头,而后笑道,“魏大哥,其实你不用如此,我知晓,这一路多亏了你,我才能走到这里,至于你化名一事,一定有你的理由。魏大哥,谢谢……” 他是真心想要说句谢谢,少年虽然一开始没有瞧出端倪,但是后来慢慢发觉这位“贾大哥”,其实一直都在为自己护道前行。 贾奕邴,也就是如今的魏缙,听见少年这般平静后,这才微微一笑,“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如果没有我,你也一样可以走到这里的。” 姚真意摇了摇头,轻声道,“不一样的。” 话落,他瞧着这位已经相处有一段时日的青年,突然有些伤感地问道,“魏大哥,今夜就要走了么……” 魏缙点了点头,转过头直视着少年,而后才轻笑道,“恩……有些事情要去做,是不得不去处理的那种,所以今夜我就要先行一步。” 听闻此言,姚真意有些失落地低下头,随后又扬起头对着青年开朗笑道,“恩!魏大哥,我知晓了!” “姚真意,谢谢你。”这次反倒是魏缙说了句谢谢。 少年有些疑惑地问道,“谢我什么?” 而魏缙笑了笑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看着姚真意认真道,“你所修炼的那套剑诀,如今已上正轨,算是初具规模了,只是轻舟已过万重山,气机流转一瞬百里千里万里,是很好,可若是能够做到缓行,如山岳百年累土,不见丝毫增高,海川千年积水,水面不见半点抬升,则更好。” 而后,他又再次笑道,“魏大哥没有什么东西送给你,留在我房里那柄长剑,就算咱们俩初次见面补上的礼物,剑名为“怀仙”,不是什么神兵利器,就是一柄旧剑,除此之外,我有一套适合你运气的心法,可以与那套剑诀相叠,两者之间不会任何冲突,这个你且放心。” 话落,魏缙转过身来,盘腿而坐,直视少年沉声道,“坐稳。” 在他说完后,不待姚真意出声询问,左手伸出,先是放在姚真意肩头一压,将他整个人气息压下,之后再右手双指并拢,出手如飞,在少年心口点了七八下。 与此同时,他使出那聚音成线更乘的仙家神通,直接在少年心湖河畔内激起一阵涟漪,以心声告知,“姚真意,你记住体内这股气的起始,记住所有气府名称和运转路线,气若龙脉绵延,起于万山之祖凛冲,以后运气,可以专心练习这条道路,做到睡觉的时候也能自行运转。” 做完这一切后,魏缙才收手回袖。 而姚真意则是对青年好奇地问道:“魏大哥,我如何得知睡觉之时,这条路线能够自主运行?” 魏缙轻声笑道:“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到时候你自然而然会知道答案。” 他说完后,便双手撑地起身,抬头望向北边的方向,似乎心有所感,冷笑一声,“动作还挺快。” —— 与此同时,风清城遥远处的北边方向, 位于天风王朝内的一座磅礴山岳顶峰上,一位灰衫儒士盘坐山巅,在他面前,有一道纵横交错的棋盘。 而这月色之下,那棋盘之上,数多颗黑子正围着那颗孤零零的白子,隐隐约约形成一股围杀之势。 至于棋盘上的黑子是谁,白子又是谁,也唯有这位神情淡然的灰衫儒士方能得知。 就在此时,在他背后郝然显现出一道身影,那道身影瞧不清面容,只见他弯腰拱手道,“回禀国师,风雷台的魏缙已现身!” 灰衫儒士点了点头,淡淡地说道,“知晓了,退下吧。” “遵命!”那道身影恭声应道,而后消失不见。 就在那人消失后,灰衫儒士右手双指轻拈一枚黑子,往棋盘上某一处落下,这才抬头望向风清城的方向,嘴角上扬,“那就让我看看,你魏缙是否能够从这棋盘之中脱困而出。” 与此同时,一位手里提着灯笼的老人,这位高居天风王朝庙堂之上的老人,专门拣选僻静街道,最后来到城中的城隍阁。 在他一脚跨过门槛之前,老人手中灯笼率先进入门内的时候,如同穿过一阵水纹涟漪,用以隔绝阴阳、井水不犯河水的涟漪,转瞬即逝,只是老人的大红灯笼内,出现了一缕缕四处飞掠撞壁的流萤,流光溢彩。 老人手中的这盏灯笼,有人以朱笔写就“魂去来兮”四个古朴小字。 这座与县衙分掌阴阳庶务的城隍阁内,一位面如红枣的儒衫老者向来者作揖,朗声道:“卑职城隍,拜见郎中大人。” 儒衫老者左右还站着一位手捧玉笏的文官男子,一个披甲佩剑、肩上蹲着一只狸猫的武将,俱是可以划入阴物范畴的神祇英灵。 三位神灵的身姿容貌,与此处城隍爷的泥塑神像,文昌阁武圣庙供奉的文武两神像,一模一样。 提着灯笼的老人点头还礼,脸色凝重道:“想必你们三位已经收到朝廷的密令,方圆千里之内,大大小小的山水正神、土地、河婆,以及城隍阁和文武两庙供奉的神祇,都要截杀一个名叫魏缙的男子,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在那人撤退的某条路线上,如果有任何人胆敢畏敌不前,或是故意隐藏实力,事后一律打碎金身,水神金身碎片埋于山根,山神碎片沉入江底,你们一阁两庙出身的,也差不多是这个下场,到时候全部从地方县志除名。” 之后,老人似是觉得有些过于言重,露出一丝笑容,缓和一下气氛,“不是要你们争相赴死,只是全力拦阻而已,国师亲自运筹帷幄,所以,今夜也是各位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如今我天风王朝所属残余势力,在那些亡国的疆土上,还空出许多更好更高的位置,对于你们来说意味着什么,这其中的学问门道,你们久居神位,想来都明白。” 听闻此言,三位地方神灵分别拱手慷慨出声道,“属下绝不敢敷衍了事!”“定当全力以赴!”“生前就已为王朝战死过一次,如今得享香火数百年,自当拼了金身碎裂,也要让那狗胆恶獠授首于此!” 老人这才欣慰点头,“大好河山,天风王朝以后肯定需要仰仗各位,帮着坐镇山河气运,总之,我们勠力同心,共襄盛举!” 而另一边,在天风王朝的江神祠内, 里面站着两位气势不俗的江水正神,一人手持黑黝黝铁枪,时不时有金色铭文闪烁亮起。 旁边一位则是青蛇缠绕手臂,动青蛇间歇性张开小嘴,吐出一口口雪白色的气息。 唯一相同的是,两位江神浑身上下皆是弥漫着雾蒙蒙的水气。 而此时在他们面前,有一位身着布衫的魁梧汉子沉声道:“一旦收网,那青年多半是要往南方逃窜,所以要你们在这边碰头,到时候我会第一个出手拦阻,死道友不死贫道的事情,我倒是想做,可如今国师大人说不定就盯着咱们呢,所以借给我十颗胆子也不敢做,希望你们两位,同样不要让国师大人失望!” 话落,不待两位江神回话,这位汉子便大踏步走出江神祠,面向南方的风清城方向。 最后他干脆脱去了那上衣,露出一身雄健肌肉和狰狞的纹身,一条寻常草莽武人绝对不敢纹刻的过肩龙,背部则纹有一头出林虎。 月色之下,汉子双臂环胸,不动如山,气势高涨,一身气息调制巅峰,神情凝重如临大敌。 —— 饮风亭这边, 魏缙收回视线转过头,伸出右手揉了揉少年的头,这时的他才有了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模样,“姚真意,年纪轻轻的,多笑笑,总归不是什么坏事,别老板着个脸,将来还有哪位女子喜欢你。” 第一卷,食牛之气 第七十五章,人间惊鸿客。 听闻此言,姚真意挤出一个笑脸,只是任魏缙怎么看,少年那双眸中都是有着不舍之意。 见此一幕,魏缙笑了一下没有再言语,而是转过身来到亭外的空地,身上所穿那套流云服衣袖猎猎。 紧接着,在他脚下站着的地方,以整个人为中心,顷刻间有一股肉眼可见的气浪席卷开来。 这位白衣胜雪的青年感受着浑身的澎湃气息,大口呼吸了一下,没有了某种刻意为之的压制,这个男人终于能够舒展身姿,不用再束手束脚。 之后,魏缙举目眺望了一眼北边的远方,没有急于离去,而他终于有了第一次在那座破庙中与少年相见时的模样,只见他嘿嘿笑道:“姚真意,有什么想说的话,赶紧的,麻溜的,阿谀奉承,溜须拍马,尽管来,以后再见面,就不知道牛年马月喽。” 说完,不待亭中的少年出声言语,他又再次豪迈地笑道:“姚真意,你一定要记住,每一个强者的自由,都应该以弱者的自由作为边界!真正的强者,他的对手是天地间无形的规矩,世俗力量的强大惯性,是人皆有生老病死的铁律,是这些看不见的存在。 从来没有一个强者,因为践踏弱者而强大,必然是遇强则强,愈挫愈勇。” 姚真意轻轻点了点头,突然出声问道,“魏大哥,有没有酒喝?” 魏缙笑了一下,拍了拍在腰间系着的那枚银白色酒葫芦,“酒有的是,我这只小葫芦能装下千斤酒。可是我必须告诉你一件事,一个人在伤心的时候,千万不要喝酒,不然容易变烂酒鬼。快意的事情,可以喝酒,说不定喝着喝着,成了酒仙,甚至能喝出个大剑仙也说不定。” 话虽如此,但这位青年还是拿起腰间那枚银白葫芦,大拇指挑开壶盖,扬起头猛然灌了一口酒,而后大呼痛快过瘾。 青年笑声朗朗,可这时的少年却在他脸上瞧见了哀伤,方才说不要在伤心失意时喝酒的他,反倒是先喝起酒来了。 魏缙低下头后,怔怔地瞧着亭中一身儒衫的少年郎,轻声叹息道,“像,你真的很像他,曾几何时,他也如你这般模样啊……” 在这位白衣青年眼中,少年的模样与那人重叠在一起,出奇地相似,只是一人收敛许多,一人快意太多。 “老魏!快来瞧瞧!老子又破境了!” “老魏啊!不是我说你,世间大把女子,何必在一颗树上吊死呢?” “啧啧,又想她了?走啊!我带你喝花酒去!儿女情长有什么好留恋的!喝酒才是王道哈哈!” 那时两人同游江湖,那位一身黑衫的背剑青年,是个话痨,快意时能唠叨上半天不停,不快意时总会想要喝酒,好像那酒真的能把忧愁喝掉一般。 收回思绪,魏缙嘴角微微上扬,嗤笑一声,“来得还真快。” “轰!” 话落,这位白衣青年袖袍之下的右手伸出,猛然反转一压,姚真意顷刻间听见客栈四周有数道轰声响起,似是有人砰然摔在地上的巨响。 而此时在客栈四面八方,那些隐蔽极深的阴影处,数十道原本正在潜伏而行,手中持剑的身影,皆是七零八落地趴在地上,无一不是体内气息繁乱,生死不明。 在魏缙出手后,那位客栈的美妇人老板娘第一时间出现在两人身旁,那张貌美的脸上娥眉微蹙,对青年轻声问道,“需不需要……” 她话还曾说完,白衣青年便摆了摆手打断美妇人,示意自己会应付。 月色之下,这位一袭流云白裳服加身的青年,扬了扬衣袖,再轻轻向上一挥手,天上那些漂浮不定的流云竟是迅速往下汇聚而来,那些寻常人可见不可触摸的云雾化作一道道灵气长流,缠绕在他的身上,成了一朵朵在这套白裳服上缓缓漂浮的流云。 这一幕,犹如仙人伸手摘星,探手抚云,一旁的姚真意眼中神采奕奕,美妇人则是觉得本该如此。 这个男人痴情时的模样,让人难以不动心,可不痴情时,身上那意气风发更叫人心神向往。 魏缙聚拢方圆百里周边所有天地灵气后,袖袍之下的右手郝然多了一柄散发着白虹的长剑。 紧接着,他再次对亭中的少年笑道,“姚真意,你记住!人啊这一辈子,无论是武夫或是剑修都好,就该快意出拳!快意出剑!犹犹豫豫的,总会错过许多不该错过的事。” 少年神情激动地点了点头,伸手压放在胸口,他在告诉这位青年,铭记于心。 见此一幕,魏缙长笑道,“要打就打大的,小鱼小虾没意思。走了!” 大笑声中,青年手持白虹长剑,身形刹那间拔地而起。 “轰隆隆——” 而在天空之中,顷刻间响起一阵阵轰隆隆的炸雷声响! 雷声每响起一次,高空就随之出现一团巨大的云雾。随后整座客栈乃至方圆百里轰然巨震,扬起一阵遮天蔽日的尘土。 在那些闪烁着雷蛇的云层中,魏缙御空而立,手持白光长剑,一身衣裳迎风大作。 他低头望了一眼亭中的少年,笑了一下,最后化作一道白虹流光往北飞射而去。 少年眼神恍惚站在亭中,仰头望向那些奇异景象,喃喃道:“实在太强了,不讲道理的强啊……” —— 阿缙,我想好了,读书没用,烦得很!我梁仲年要跟你去闯荡江湖!我要快意恩仇!喝最烈的酒!用最快的剑!骑最好的马! 嗯……我钱都备好了,十几两银子呢!不够的话,我可以回去跟先生再借一些。 先生通情达理得很,跟我说真不想读书的话,也可以出去走走,千万里的大好河山,都是学问,师兄虽然未曾出声言语,但我知道他肯定也支持我的!你就答应我行不? 那时,魏缙瞧着这位被人揍得鼻青脸肿的青衫读书郎,瞧见了他眼神清澈而坚定。 听闻此言,青年没好气地笑骂道,“去去去,毛也没长齐,尽说些大话。等哪天毛长齐了,我再带你去见识外边的花花世界。” 阿缙,一言为定啊,我等你。 最后,魏缙背对着少年,一手握住剑柄,吊儿郎当地敲打肩头,一手扬臂,挥了挥手,与那少年告别。 这位下山入世的风雷台天才,那时早已成名,却为情所困,迟迟未到最后一步,选择浪迹天涯,四海为家。 就在某天,那时候的醉酒青年遇到了这位不想念书,反而想当大剑仙的少年。 之后,再与他走过人间数十载,光阴似箭,少年逐渐变成一位喜欢喝酒多愁善感的男人,而自己,仍旧是那位醉酒青年。 再后来,那位一身黑衫背剑的男人,说不想再走了,要陪他心上人隐居山林,从此以后,不再过问江湖。 青年笑着答应了,只是郑重地告诉他,若是想自己了,可以飞剑传书,不管千里万里身处何地,再远都会回来的。 而就在某天,魏缙终于收到那位男人的飞剑传书,是让他回来,但却不是为自己回来,而是让青年去护住一位北上的少年郎。 这位风雷台的天才很高兴,这辈子最值得可以快意喝酒的事,就是认识了两个人。 昔年那时的梁仲年,今日此刻的姚真意。 —— 天风王朝, 那位稳坐山巅的灰衫儒士微微一笑,“来了!” 在他身后站着一位宫装女子,气质雍容华贵,郝然是昔日在白驹洞天的那位长公主。 听闻此言,这位表面尊称长公主,实则暗地里执掌王朝庙堂,操控傀儡皇帝取而代之的野心女子。 她抬起头望向南方那道,在这夜下犹如宏伟流光快速而来的白色长虹,眉宇轻皱,随后又眉宇舒展笑问道,“他真有这么强,值得国师您亲自观局与诸多山水正神出手?” 灰衫儒士点了点头,轻笑道,“听闻昔年他曾有一个了不得的称号,人称“魏三剑”,别人修炼以苦修破境,他却是以一剑斩境,十二岁出第一剑,斩破了金丹,一路直上到炼虚境。第二剑,及冠之龄斩破了渡厄境,到了飞升境。” 听到这里,长公主心中有些难以置信,紧接着她又皱眉问道,“只出两剑,又何来三剑之说??” 灰衫儒士扬了扬衣袖,将双手轻放膝上,低头瞧向棋盘上那枚越来越亮的白子,他这才笑道,“直到如今,所有人都在猜测,他这第三剑会不会是斩开飞升境,直接一步登天成了仙人境。” 这次,长公主没有再出声了,她盯着那道越来越近,越来越亮的白虹流光,眸中闪烁着难以言语的意味。 与此同时, 天风王朝境内,面对这道从南方划破夜空飞射而来的白虹,有数道巨大的山水正神真身法相显现出来,试图阻挡这道白虹的去路。 有正神手持与巨大法相差不多的黑铁神枪,一身金甲锁胃披挂,犹如神灵降世。 有巨大法相直接拔起脚下那条贯通四方的长河,竟是以人间长河为鞭,一身水雾弥漫,眼神凌厉。 之后,更有手托一座山岳的巨大法相显现,全身都是长河汇聚而成的河神。 数道巨大的金身法相整齐划一,纷纷挡在那道白虹的前往路线上。 领头的是一位与其他山水正神不同的高大法相,只见他手持一柄古朴长剑,剑身之上可见零零散散的星光点点,犹如俯观人间夜里点灯一般照彻明亮! 这位郝然是天风王朝册封的南岳正神,所属王朝五岳之一的山君。 无一例外,他们矛头都是直指那道,从南往北破空飞掠的白色长虹。 说时迟,那时快,白虹转瞬之间到达! 这尊南岳正神的金身法相,率先迎敌。只见他手持长剑迎风而上,一剑斩向那道白虹! “轰!” 之后,一声震惊天边的砰然巨响,这位南岳山君的法相与长剑一并支离破碎,金身化作漫天碎片,犹如细细碎碎的金色小雨散落人间。 “轰!” 第二尊金身神祇如出一辙,轰然炸碎。 每隔一段时间,就传出一声响彻天风疆域的雷响,随之而来皆是金色细雨散落一地。 其余数尊原本从北到南一线排开的金身法相,开始各自左右偏移,让出正中间的那条道路。 似乎觉得有些意犹未尽,那抹白虹微微凝滞些许,不过很快打消了找那些神祇麻烦的念头,继续笔直向前,一路划破天际往前飞去。 就在这时,那些原本让开的金身神邸竟是一同悍然出手,长河灌溉,大地震动,山岳砸下,齐齐对着白虹共同落下! 与此同时,那道白虹突然停下身形,从它周边顷刻间有数道笔直的白虹剑光斩出,无可匹敌的剑光斩得天上云层退避三舍,斩断那数条长河,再斩开数道庞大的山岳! 一斩再斩,就连大地之上都被斩出数道巨大的裂缝,犹如像被仙人从天上手握笔杆,在地上划出一条条巨大的直线! 只是那剑光却没有一道落在天风王朝境内的百姓住处所在,似是刻意避开了他们的房屋。 剑光落下,无声之后,所有出手的金身神邸皆是消散于天地间,荡然无存。 正所谓,任你有千法万法,一剑破之! 此时那道白光中的魏缙气势如虹,衣袖猎猎,他右手那柄白芒长剑悄然消散不见,竟是无法承受他再次出剑。 第一卷,食牛之气 第七十六章,试坐观成败,黑白何分明。 山巅高处, 灰衫儒士笑望着面前棋盘上那枚越来越亮的白子,猛然一拍大腿,放声朗笑道,“风雷台魏缙,名不虚传!!此次若是侥幸活下来了,我得好好骂骂那些徒有虚名的撰写大家,这哪里是刚登飞升境的样子,分明就是飞升境巅峰,哈哈!” 长公主惊疑地问道,“国师?!你……” 方才儒士所说,她立即就明了其中之意,听国师所说,他竟然要败了?!而且最为惊骇的是,那个男人竟然是飞升境巅峰?!! 灰衫儒士点了点头,这才淡笑一声,“不急,就算是落败前,我也得与他好好下完这局,龙争虎斗,龙争虎斗,怎的也有个你死我活不是?” 话落,这位在天风王朝深居简出的国师大人再次执子,双指中那枚黑子往棋盘上无声落下。 “轰——” 时来天地皆同力,极远处,那位白衣青年所在地的方圆百里内,郝然有一副巨大的无形棋盘猛然升起,以天风王朝境内为棋盘边界,那些城池房屋顷刻间消失不见。 转而是一方纵横交错小天地遽然形成,这位灰衫儒士竟是以这片天地为棋盘,执意要与魏缙下一手生死局! 而魏缙此时两手袖袍空荡无物,右手那柄白虹化作的长剑,方才已然散去,他御空而立望着这周边百里逐渐形成的偌大“棋盘”,仿佛视若无睹未曾瞧见一般,也不去破坏这片小天地的形成,这是他对那位棋手的莫大尊重。 既然你要斗,那我就奉陪到底。青年也想瞧瞧,这位大国手的生死局,能不能让他借此突破最后一步。 “吼!!” 就在此时,阵成,棋盘落下,棋盘之上,列阵在前,数道黑墨龙象之势不断攀升,最后化作数条庞大的黑龙,龙首高端而起,虎视眈眈地盯着魏缙,若不是此处已被小天地隔绝的话,被那些寻常之人瞧见,定会吓得肝胆俱裂! “狗贼!!纳命来!!!!” 与此同时,这道棋盘东南西北四处方向,各有一道冲天而起的偌大虹光奔袭而来,最先的那位,郝然是之前江河词内的魁梧汉子。 只见他身上所纹的那条过肩龙与林中虎栩栩如生,到最后竟是脱体而出,化作一条凶悍蛟龙与山中猛虎,与主人一同杀向棋盘中间御空而立的那位白衣青年。 蛟龙走渎,猛虎上岸,无一不是气势磅礴! 见此一幕,魏缙神情淡然,而后嗤笑一声,“雷声大,雨点小!” 话落,这位御空而立的白衣青年扬起袖袍,一掌猛然往前拍下,棋盘之上顷刻间有一道无声威压落下。 这一掌拍下,先是打爆那条出海蛟龙与那条山中猛虎,最后把那位来势汹汹,悍不畏死的汉子一掌打得吐血而飞,轰然一声砸入地上,激起一大片尘土飞扬! 而之后,其余三道方向所来的虹光,皆是被魏缙随意一掌打落,轻描淡写间丝毫不见慌乱。 尘土散去,最先出手,也是最先被打落在地的那位粗犷汉子,此刻整个人奄奄一息,躺在血泊中。 这时,有一位带着沁人心脾的花木清香,貌美如尤物的白袍男子显现此地,手中持那象征身份的山君绿竹杖,一身白衣飘飘,两手大袖飘摇。 这位俊美男子耳畔有一枚淡金色耳环,精致圆环随着夜风微微摇晃,同样显现此地的还有一位躲在他脚边身后,穿着大红肚兜的童子。 昔日是那小河神身份的童子,瞧着天上那一幕瑟瑟发抖,用胖嘟嘟的小手抓住观澜的衣袖,偷偷露出个头瞄了一眼,那双可爱的眸中既有向往又有惧怕,那个青年一看就是惹不起的。 而一身白袍的观澜叹了口气,蹲下身伸手按住汉子胸口,帮忙护住心脉,让这个悍不畏死的可怜男人,不至于被自己的絮乱气机震死。 他再给浑身浴血的汉子,喂下一颗通体朱红的丹药,抓起男人的滚烫手腕,一番把脉之后,灵气涌入他的体内,这位汉子脉象终于趋于平稳。 这位大汉王朝未有山君之名,却早有山君之实的俊美男子,抬头望向天上那道白衣身影,轻笑一声,“风雷台魏缙,果然了得。” 之后,他伸手轻摇耳边那枚淡金色耳环,地上躺着的汉子,顷刻间便被他用山君神通转移到千里之外。 有这位风雷台的白衣青年出手,倒是省了大汉王朝许多力气,只是,大汉王朝又欠下一个天大香火情,一位飞升境,而且是一位即将登顶仙人境的香火情,不可不谓天大无比。 而出现在此的绝对不止观澜一位山君,还有诸多正陆续前往此处,那些大汉王朝册封的山水正神。 他们得到的指令只有一个,那就是等魏缙出手后,再去收拾天风王朝的残破局面。 做完这一切,观澜对着御空而立的青年点头笑道,“魏前辈之风范,在下久仰。” 这位山君未曾施礼,也未曾刻意去攀附。 夜空之上,魏缙一身白衣随风飘扬,对这位大汉王朝的山君朗声笑道,“观澜,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怎么,就你一人来了。” 听闻此言,观澜摇了摇头,轻笑一声,“在下只接到兵部下达的指令,想必其他人也早已赶来,方才那人,就当我观澜与魏前辈赊账了。” 他口中所说那人便是方才被救下的汉子,也就是天风王朝的液江水神,若不是观澜动了恻隐之心,断然不会现身救人。 魏缙笑着点了点头,算是默认这位山君的“冒犯”举动。 紧接着,这位白衣青年便迅速转身,整个人一头扎进那道天地棋盘,与那些“黑子”蛟龙纠缠在一起! 随后只见这棋盘之上,黑子繁墨众多,白子孤而耀眼,除去所幻化的数条墨黑蛟龙外,还有手持刀剑的兵卒陆续显现,无一不是对着白衣青年厮杀而来! “轰——” 魏缙伸手打散一道又一道那些黑墨虚影,可随即又有数道虚影奔袭而来,似是无穷无尽一般,且身处这道棋盘,本就陷入了那位灰衫儒士的天地压胜内,无形之中被他大道压制。 为的就是想要借此机会,活生生地耗死这位白衣青年。 就在魏缙陷入“死局”与那些虚影缠斗厮杀后。 与此同时, 在天风王朝的皇宫内,那位被庙堂视作“傀儡”的皇帝陛下一步一步登上台阶,走向这座可以观战的钦天监高楼。 令人奇怪的是,这位身着金黄龙袍的皇帝陛下,面容苍白,两边脸颊凹陷下去,犹如病入膏肓一般,可他的眼神却是凌厉无比,死死地盯着远处那场战局。 在他背后台阶下站着一位弯腰低头拱手,身披黑铠重甲的男人,男人低下刚毅的脸庞上,神情却是满含悲苦之色。 “哒—” 最后,这位皇帝走到最高处的台上,抬起头眺望了一眼夜空之上的情景,那双凌厉的眸中神色一亮,干枯的嘴唇蠕动了几下,随即大笑道,“壮观兮!这就是那所谓山上修士的争斗么?她说的没错……朕就是个井底之蛙,的确不配执掌天风王朝,哈哈……咳咳!!” 这位一袭龙袍加身的男人笑着笑着便咳嗽起来,到最后嘴角竟是咳出血来了,那些鲜血洒到胸口的龙袍之上,犹如赤红牡丹一样绽放开来,骇人至极。 他虽身处帝王之家,却被那位长公主当做傀儡一般摆弄,真是令人啼笑皆非!可笑可悲至极! “陛下!还请保重龙体!!” 听闻此言,那位一直弯腰低头拱手的男人急声叫道。 话落,待他拱手抬头瞧去,顿时便瞧见那位皇帝陛下弱不禁风的身形,摇摇欲坠猛然地往后跌去。 “砰—” 只见这个一袭龙袍的男人身躯后退几步,撞在柱子上,他扬起右手袖袍制止了想要前来搀扶的那人。 那位忠心耿耿的武将见此一幕,脸上神情万分焦急,顿时不顾一切快步上前,伸手搀扶住这位皇帝陛下。 “开门…把城门打开…” 这位面容苍白,两颊已然凹陷,嘴角还在不断流血的皇帝陛下背靠着柱子,转过头对着身边的男人,吃力地断断续续轻声道。 而这个未曾效忠那位权势滔天的长公主,只忠于皇室的心腹武将,听闻此言后,顿时心中悚然一惊,面露惊疑地对眼前的男人问道,“陛下!你这是要……” 皇帝原本苍白的面容瞬间红润起来,猛然推开这位武将,身形踉跄地走到栏杆那里,双手一把握住栏杆,修长的十指因过度用力导致指节发白。 这位皇帝陛下脸色反复变幻,最后惨笑道,“朕让你打开城门,迎那大汉王朝的人进来……” “唰—” 听闻此言,那位武将猛然跪下,拱手急声道,“陛下!!万万不可!那大汉王朝乃是虎狼之辈,早已对我天风王朝虎视眈眈!如此做法……等于拱手相让!请陛下三思啊!!” 话语刚落,男人转过身来,一把抓住他的衣领,那双凌厉的冷眸直视着他,咬牙切齿地怒吼道,“拱手相让?!!你告诉我!朕如今这幅模样,还怕这个么?!!朕就是要告诉那个女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她下毒于我,朕忍了,她要垂帘听政,朕也忍了!可他不能把朕的皇儿也杀了啊!!你懂了吗!!!” 说到最后,这位皇帝陛下痴痴地笑了起来,语气缓和了些许,“去吧,把城门打开,就当朕求你的最后一件事……” 听到这里,那位武将眼眶早已赤红湿润,咬了咬牙,双手紧握恭声道,“臣领命!!” 说完,他便转过身来,头也不回地走下台阶。 第一卷,食牛之气 第七十七章,棋局已定。 无边夜色之下, 魏缙一袭白衣迎风飘摇,身陷这处偌大的棋盘中,在又打散几道幻化后,瞥了一眼远处山巅的两道人影,终于失去与这些死物“玩耍”的兴致,本想借此机会突破,可惜无一不尽人意。 这位白衣青年大笑一声,“齐齐来罢!不陪你们玩了!” 笑声中,只见他右手双指并拢猛然挥下,以指间作剑斩之势,一道照彻天际的剑光对着这处小天显化的棋盘挥下。 “卡擦——” 远处山巅,坐着的灰衫儒士与那位长公主耳边响起一声细微的碎裂声,紧接着面前那道棋盘便砰然一声碎开,直至四分五裂化作一堆碎渣。 这位长公主刚想有所动作,眼角却瞥见不远处凭空出现的那道白色身影。 她心中一紧,袖袍之下的右手悄悄五指张开,掌中显现出一条肉眼几乎瞧不见的金色丝线。 魏缙瞧着这位雍容华贵的宫装妇人,微微一笑,“长得不错,可这心肠却毒了点。” 月色之下,青年笑容和颐,就好似好友间的热络,与方才那副清冷模样大相庭径。 听闻此言,长公主勉强挤出个笑容,那双凤眸微眯,转而秋波盈盈,刹那间风情万种,一举一动无不在摄人心神。 可惜白衣青年瞧也没去瞧她一眼,甚至可以说是懒得去理会。 对这位风雷台的不世天才来说,确实不解此处风情,但却深谙别处风情。 如那骤雨打枯荷,春风吹铁马,美人照铜镜,将军佩宝刀,大雪满青山,所见皆是那人眼中的人间美好。 只见他蹲下身来,盯着盘坐的那位灰衫儒士,这才瞧清儒士的面貌,是位清瘦老者,眼中不见半点浑浊,反而彤彤有神,半点没有落败的颓废之意。 魏缙啧啧笑问道,“方文祥,鼎鼎有名的大楚帝师,竟然甘愿屈尊天风王朝当起国师来了?” 传闻昔日,在那大汉王朝攻破大楚王朝时,所有皇族之人无一幸免皆被捕获,唯独未见那位大楚帝师的身影。 而据藩王高远当初所说,若是给那位大楚新帝足够成长的时日,再借助其背后的方文祥出谋划策,大汉王朝到时候想吞下大楚,少不得伤筋动骨,说不定反过来会被打回原形。 由此可见,这位帝师在高远心中的重量,其威胁不亚于昔年的那位楚鸿帝,一人绝武,一人绝文,皆是其中不可多得的佼佼者。 灰衫儒士被青年道破根底也不恼怒。这位昔年被大楚皇帝奉为帝师,甚至可以说不比那山上神仙差的年迈老者,听闻此言后,抚须笑道,“后生可畏,今日是老夫棋差一着,未曾想到你魏缙早已登顶飞升境巅峰,只是我更没想到的是,你会甘愿替那大汉王朝先行开路。” 蹲着的魏缙伸了个懒腰,身上那套衣裳的浮云,随着他的伸展缓缓游动,在这月色之下栩栩如生。 青年笑眯眯地说道,“不用耍这些诛心言语,对我来说无用。” 就在此时,两人交谈空余时,一缕肉眼几乎无法瞧见的金色丝线,突然迅速穿过白衣青年的眉心,悄无声息透体而过,未曾出现鲜血淋漓的场面。 只见魏缙原本笑着的脸上神色一僵,身子往后径直倒去,双目空洞无神已然变成灰色。 那位长公主脸上刚要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却即刻凝固起来,因为在地上往后倒去的那具身躯缓缓消散后。 转而有一位白衣青年缓缓踏步走到她的身旁,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神情盯着她。 “仙师……我……” “噗——” 雍容华贵的宫装妇人眼皮急跳,扯了下嘴角,刚出声勉强笑了一句,便被青年一掌打在小腹上,吐血摔在地上。 “你!!!” 宫装妇人艰难地爬起身来,顿时骇然地发现自己体内的丹田竟然碎裂开来,丹田碎裂,意味着她如今已经变成一个废人,对她来说,被人打断长生桥,与那些凡夫俗子有何区别?!! 她顾不得伤势,猛然抬起头死死地盯着身前那位白衣青年。 魏缙瞧见这位长公主眼里的怨恨以及狠毒之色,嗤笑一声,“蛇蝎心肠,不外如是。” 话落,他收起方才那般笑容,转而一副清冷模样,淡漠地出声道,“真当我不敢杀了你?” 紧接着,在青年右手掌中有一缕凌厉无比的剑气显现,顷刻间便有一抹剑光从他身前落下,直直斩向宫装妇人。 就在那抹剑光落下时,四道身影在妇人身前显现,随后一丝细微的白色丝线在他们身上显现,这四位贴身保命的死士顷刻间一分为二,化作齑粉消散不见。 那抹剑光依然不退,再之后有一只枯槁手臂伸出挡在妇人面前,嗤啦一声,手臂断裂带起一道血花飞起,摔在地上。 见此一幕,站在不远处的魏缙眉宇微皱,冷声说道,“我要杀她,你挡不住。” 听闻此言,方文祥脸色惨白,左手捂住右臂断裂处的伤口,苦涩道,“你已废去她一身修为,再加我一条手臂,总该够了吧……” 青年冷笑道,“你这是求我?” 话语刚落,只见他双指对着往都城皇宫方向一划,轰然一声巨响,顷刻间有一道空前绝后的巨大裂缝从这处山巅脚下开始迸裂开来,裂缝所过之处山崩地裂,直接从这里到皇宫划开一条直线。 “噗通——” 灰衫儒士猛然对着魏缙跪下,以头叩地,仅剩的一只手贴住额头。 白衣青年冷冷地瞥了一眼那位早已吓得花容失色的宫装妇人,转过身化作一道白虹流光飞射而去。 而后宫装妇人伸手掩住那沾染些许血迹,显得更加艳红的唇齿,骇然地盯着前边那处夜空发生的一幕。 只见那位白衣青年一剑破开天幕,落在这道漆黑如墨偌大的棋盘上。 如彗星拖曳出来的剑气虹光,那条破开地界进入此地的轨迹,长久没有散去,就像一缕刺眼阳光透过窗户,射入死气沉沉的屋子,将这片漆黑的天地彻底照亮。 此时的魏缙浑身萦绕一层白蒙蒙的气息,如大湖水雾、如山巅罡风,青年束发而不别簪戴冠,双手并拢作剑,浑身有一条粗如青壮手臂的磅礴剑气,雪亮刺眼,如白色蛟龙环绕四周,迅猛游曳。 看到这里,灰衫儒士与那位长公主对视一眼,皆是浑身无力颓然倒下,这才苦笑一声,原来那位白衣青年方才一直就未曾动用全力,只是陪他们“玩玩”罢了。 “那是……狼烟?!” 就在这时,宫装妇人眼角猛然瞧见天风王朝边境内,四处关隘纷纷带着星火浓烟升起,紧接着又有嘹亮震天的号角声响彻云霄。 只见她快步上前,走到灰衫儒士身旁后,望着这一幕急声道,“国师!” 方文祥摇了摇头,颓然苦笑道,“这次是真的败了,走吧……” 听闻此言,宫装妇人顿时脸色惨白,踉跄后退几步,这位长公主不可置信地厉声道,“不可能!!我还有三万悉心栽培的死士,大汉王朝就算攻破宫门,最少三天时间!!我们还有机会……” “哈哈哈哈!!” 回答她的是老人一阵朗声大笑,这位昔年大楚的帝师,如今天风王朝的国师,回过头瞥了一眼这位仍是身处痴心妄想的长公主,眼中是一片悲悯之色。 老人摇了摇头,本以为能借天风王朝,扶持眼前这个长公主起势,从而抗衡大汉王朝。 为此他不惜冒着违反天道法则,替天风王朝秘密炼制精绝死士,为的就是对付号称无敌的大汉铁骑,谁曾想,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痴心妄想罢了! 不过话说回来,老人从不觉得自己就做错了。 山河霸业,千秋万代。 死几个人算什么?是否无辜不幸,又算什么?他若不是如此,不是这个负责炼制,操纵庙堂的帝师,又何曾需要这般做法,天道有生必有死,只不过论早晚罢了! 原本依照他的性情,身为儒家门生,肯定不会如此行事,违背本心即是枉费苦读圣贤书。 可是老人一步步走到昔年,乃至今天这个高位,见过动辄数万死伤的沙场厮杀,见过大楚京城一栋栋高门府邸更换了名号,见过了一场场别国死士飞蛾扑火的暗杀,见过了山上两位神仙一场厮杀、殃及山下数百上千百姓的惨状。 所在其位,必谋其政! 他方某人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苦读圣贤书、也只会书上道理的寒士书生了。 他甚至会为了王朝庙堂,亲手斩杀过路见不平仗义行事,只为无辜百姓向山上神仙寻仇的武人侠士。 灰衫儒士依稀记得,那人重伤死前,破口大骂,说你这样的官僚真是可笑至极,骂他是山上神仙的走狗。 他心平气和地告诉那人,可能三十年,五十年之后,总之肯定会有一天,必定不会再有你这样的枉死了。 那位侠义心肠的武人,死前吐了口血水在他脸上。 “滴答——” 老人收回思绪,任由已然断去的右臂鲜血滴在地上,他背对这位失神落魄的宫装妇人,冷笑道,“事到如今,你还想不明白?!你眼中,乃至所有人眼中那位废物皇帝,早已暗中培养心腹,为的就是今天,可悲?还是可笑? 最令人啼笑皆非的是,你竟然自以为高枕无忧,真的就这样安然稳坐龙椅,就算给你真正做了第一个女皇帝又如何?!!” “噗通——” 宫装妇人听到这里,终于心如死灰,整个人犹如被抽空力气一般,双眼无神地直视前方。 灰衫儒士摇了摇头,事已至此,再多言也无用了。 相信眼下这大汉王朝的旗帜,很快就会插遍整个南通神洲了! 老人抬头望向已然失去方寸天地的夜空,心道,先帝啊,恕老臣无用,愧对大楚!愧对陛下的圣恩! 镜里朱颜都变尽,只有丹心难灭! 第一卷,食牛之气 第七十八章,白衣踏黄鹤,饮罢忘川河。 此时的天风王朝境内, 突有乌黑云层压盖都城,原本稍微显露的月光被漆黑云层遮住,下边是一片耀眼的火光冲天而起。 随之而来是混乱不堪的局面,城中那些百姓被急促的马蹄声与刀剑相撞声惊醒,纷纷偷偷打开房门或是窗户往外瞧去,紧接着又即刻关上,他们瞧见外面发生的情形后,急忙将房中火烛吹灭。 因为此时的天风王朝都城内,有无数大汉王朝的铁骑与兵马正肆意奔袭其中。 街道上,在这股黑色长流中,迅速走出数十道披着黑甲卫衣的执旗兵,每过一条街道,便在那条巷子处插上一杆由紫金缕线绣制的止令旗。 这些身后背着龙头长弓的执旗兵在插完旗后,纷纷弯腰拱手对着那些熄火的房屋大声道,“令止行进!天亮之前,请半步不出!!!!” 做完这一切,他们随后跃上四处街道的房梁,站在这月色之下,这些人取下长弓握在左手手中,右手双指再从背后箭筒夹住羽箭,长弓拉至满月,指间箭放在弦上,黑铁面具覆盖下的一双冷眸横扫周边。 也有人抵不住好奇心偷偷开门,刚踏出家门一步,却被一枚破风而来的箭矢射在脚下,吓得那人又缩脚回去,瑟瑟发抖不敢再踏出半步。 与此同时,都城所在皇宫的南门, 月色之下,只见这条宏伟宽大的宫门过道上,地上有无数折断的箭矢,以及数百道血肉模糊的尸体,只不过无一例外皆是天风王朝的兵马。 明显方才这里经过了一场惨烈的厮杀。 而那位得了皇帝陛下授意的心腹武将,浑身带血伤痕累累,男人此时披头散发,一身黑铁重甲早已破烂不堪,上面挂着数道可怖的刀痕与裂口。 男人刚毅的脸上有数不清的血迹,在他一刀斩完一位皇宫的禁军后,这位执掌羽卫军直属那位皇帝的统领摇摇欲坠,用手中长刀驻地,这才不至于倒下,可双眸中的视线却越发模糊起来。 可他仍是带着数十道仅剩不多的精锐,死死地挡在这道宫门,在他们面前是三千同样手握刀剑的皇宫禁军。 “南宫驷!你疯了!竟然叛敌!私自大开城门,迎那大汉王朝的兵马进来!难道你就不怕株连九族!!” 就在这时,对面身穿金甲的三千禁军,领头一位武将冷声怒斥道,任他怎么想也想不明白,那位男人竟然会在今夜发动叛变,打开城门与那大汉王朝里应外合! “滴答——” 听闻此言,男人未曾言语,而是将双手放在刀柄上,在他胸口处有一道最重的刀伤,伤口处血肉翻滚间依稀可见白骨,骇人至极。 任由鲜血滴在地上,这位忠心耿耿的武将,抬头望了一眼钦天监高楼那边的方向。 那个一身龙袍的皇帝陛下半个身子趴在高墙外,整个人双手无力垂下,已然魂归天外。 他收回视线,再瞧了下周边那些死去的兄弟,最后冷冷地瞥了一眼方才问话那人,突然痴痴地笑了起来,“叛敌?诛九族?哈哈哈!!!” 的确,他的所作所为,说是通敌叛国半点不言过!可这又如何?纵使死后落个遗臭万年,他还是会做,只因那位皇帝陛下的一句话。 大笑中,这位披头散发的男人脸上落下两行热泪,右手猛然握住刀柄,低下头后冷声喝道,“羽卫军何在!!” “在!!” 在他背后有数十道同样伤痕累累的身影大声应道,眼中神色皆是凌厉无比。 人数虽然不多,可声音却是震耳欲聋,响彻云霄。 男人高举长刀,随即大笑道,“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兄弟们!随我杀!!!” 话语落下,这位重伤的武将挥柄长刀,率先杀入三千禁军中,紧随其后的是那数十位羽卫军。 结果可想而知,以数十对三千,无非是以卵击石。 观澜站在远处的某座高楼上,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偶有凉风吹过带起一丝彻骨的寒意。 见此一幕,这位大汉王朝未来的山君轻叹一声,昔年他自己身处的王朝,不正也是如今这般情形? 山上之人修道无比凶险,可谁又知晓,这山下之人,人心更是复杂,又有谁能够真正理清其中的错综复杂? 人心脉络,最是世间经不起推敲的存在。 而在他旁边同样站着一位丰神俊朗的银甲将军,郝然是大汉王朝那位被称为“周美郎”的周宇。 这位年轻儒将听见观澜叹息后,微微一笑,“世事无常,山君又何必多此忧愁,接下来还得劳烦山君,帮着收拢天风王朝那些破碎的金身神邸碎片,周宇在此替大汉谢过山君!” 观澜点了点头,收起方才那副神情,不咸不淡地说道,“周将军多礼了,此举自是应该。” 听闻此言,周宇笑了笑没有再言语,他从话中听出,此时这位山君显然交谈的兴致不大。 而他心中倒是有些好奇,眼前这位大汉王朝册封的山君,竟然在麒麟阁有一大堆的绝密记录,除了那位高轩帝之外,也就只有国师李卿泽与余阁老才有权利查阅。 随后周宇又笑着摇了摇头,这些不该知道,不该问的,皆与他无关,眼下之事,最为紧要的还是接手这天风王朝。 —— 次日, 魏缙在斩开那道棋盘天幕后,身影便化作一道虹光径直往北边飞去。 “轰——” 清晨雾气勃升,在他到了那条滔天黄河时,只见一条波澜壮阔,气势磅礴,一望无际且带着波涛汹涌翻滚的长河显现眼前,河水犹如巨浪拍打在高岸,激起一阵巨响,紧接着又奔涌入流,冲击反复如此,甚是壮观。 据说这条滔天黄河的源头,真是那天上落下而来,至于其中的孰真孰假,无人可知。 就在魏缙在这条黄河天上御风远游时,眼角忽然瞥见一道脚踏黄鹤的白衣身影飞驰而过。 这位意气风发的白衣青年,犹如突遭晴天霹雳,急速御风而行的身影停下,就这样怔怔地痴望着那道白色身影。 只见远处有一袭白衣身影双足屹立在黄鹤背上,是位身着白衣长裳,头戴玉簪的年轻道姑,女子俊俏的脸上,那双眼眸流转间清冷无物地直视前方。 悠长的鹤鸣声回荡在这条黄河,年轻道姑就这样脚踏黄鹤飞过黄河,远处眺望过去仿若如诗如画。 就在这时,她娥眉微蹙,眼角似是瞥见了一道人影,待靠得近了些许,发现是位面露苦涩笑容的白衣青年,年轻道姑略微一怔,随后又恢复方才那副清冷模样,淡然一笑道,“见过魏道兄。” 听闻此言,魏缙这才反应过来,轻声道,“瞻姑娘多礼了。” 眼前这位清冷女子,郝然便是神鸾宗那位被称为福源深厚的年轻道姑,瞻台静,同时也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位女子。 瞻台静瞧见青年眸中深藏的一丝情愫,这位清冷的年轻道姑神色不变,她礼数性地点了点头,就要御行脚下黄鹤飞离此地。 “你……还好么?” 就在年轻道姑准备离去之时,耳畔响起魏缙的问候声,她背对青年,轻声叹息道,“很好。瞻台静在此谢过魏道兄。” 话语落下,年轻道姑脚下那只黄鹤仰头清叫一声,双翅扇动间,一人一鹤便跨越黄河飞离此地。 …… 等瞻台静到了一处高山密林时,黄鹤屈脚落地,她也无声跃下,一人一鹤缓缓走在这条通往上山的路径, 行走之时,年轻道姑伸手抚摸了一下那只黄鹤的脖颈,那张清冷的俏脸上,这才微微一笑。 女子不笑时仿若清冷无物,待她难得笑颜时,却又犹如幽兰生空谷,素手掬青霭,罗衣曳紫烟,大概说得便是如此这般,一举一动间皆是不沾人间烟火的出尘飘逸。 只是走到一半时,她忽然转过身来,那双眸中郝然瞧见了一直跟在后边,只顾闷头喝酒半点不出声的白衣青年。 年轻道姑语气有些无奈地问道,“魏道兄可是还有何事?” 听闻此言,魏缙抬头盯着眼前的女子,手里拿着那枚银白酒葫芦,扬起头又是一口酒入喉,可这酒入愁肠却是愁上加愁。 他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转而继续闷头喝酒。 见此一幕,瞻台静心底却是起了些许涟漪,她收回视线,转过身继续往前走去。 过了一会,青年突然往前快步走去,一把握住年轻道姑的手臂,女子转过头来,那双清冷的眸子淡然地瞧向他握住自己的那只手,“放手。” 女子清冷的声音之中已有了些许薄怒,任她再如何尊重眼前这位风雷台的不世天才,也难以忍受别的男子这般轻薄自己。 魏缙置若罔闻,身躯缓缓往前靠近这位神色清冷的年轻道姑,终于鼓起勇气出声问道,“瞻台静,难道你心里真的就半点没有我?哪怕,一丁点都没有么……” “没有,还请魏道兄自重。” 淡漠地丢下一句话,女子那只手臂一挥袖袍,便轻而易举地挣脱青年的手,她继续抬脚往前走去。 “瞻台静,若是因大道所需,有了你所不中意的姻缘,甚至要与那人结为道侣,你还会这般执意么……” 年轻道姑听见青年这句话,忽然怔了怔,随即她又笑了起来,声音透着些许悲苦以及无奈,“会,这个答案你满意了么。” “咕嘟——” 听见这个答案,魏缙猛然灌了一口酒,酒水顺着他的脖颈流下,打湿胸口的衣裳,青年再低下头时,脸上却是黯然神伤的神情。 他点了点头,对着年轻道姑苦涩地笑道,“我知晓了。” 随即这位风雷台的不世天才便转过身往山下走去,背影间落寞孤寂无比。 白衣青年一边走一边放声笑道,“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问君何忧愁,借酒浇愁愁更愁!哈哈哈!” 瞻台静望着那道身影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山林之间,她就这样站在山间小路上,身旁是那只丹顶赤红的黄鹤。 年轻道姑眺望了一会,便不再停留,转过身径直往山上走去。 一人一鹤,行走山间,犹如一幅树深时见鹿,溪午不闻钟,野竹分青霭,飞泉挂碧峰,无人知所去,愁倚两三松的仙尘画卷。 只是那旁人皆可望而不可即。 —— 大汉王朝,风清城内, “嘎吱——” 姚真意打开房门,昨夜他整夜都未能入睡,心中仍是有着些许激动,在见过了魏大哥的强悍后,之后又瞧见了北边的动静。 瞧了下此时天色,少年笑了笑,该赶路了,此去便是那是黄河之处,过了黄河就是那大汉王朝的边境了。 第一卷,食牛之气 第七十九章,三两二钱七分酒 少年去了魏缙那间客房,他抬脚踏进屋里,一眼便寻着了静静躺在桌上,那柄名为“怀仙”的四尺长剑,除去长剑之外,还有一道寸长些许的小巧木盒。 姚真意走近桌边,先是瞧见那柄长剑,剑鞘之上雕刻的古朴花纹,虽说篆刻之人下了苦工仔细雕琢,但除去些许赏眼之外,也就平淡无奇没有任何的特别之处。 他再低头瞧去,这才看见那道木盒之下还压盖着一张对折的宣纸。 姚真意刚要着手握住剑身,却惊奇地发现这柄长剑竟是有点沉重,入手之时还得用力些许才能握起。 只是随即他又想到,这倒也算正常,要是轻若无物,那才奇了个怪呢。 不说其他,单凭那些江湖刀客、剑客的哪样武器不是带着重量的,若真是寻常人可以随随便便就拿得动,还谈何兵器一说。 而让他惊奇的是,以自己如今这般算是初登修炼门槛的人,拿起这把长剑还要用上些许力气,看来魏大哥昨夜所说“破铜烂铁”就是忽悠人的。 少年想到这里,失笑地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 他先是拿起长剑将它绑在身后,待长剑背在身上时,这才感觉到身上沉甸甸的,不如方才那般轻松,就当是用来锻体了。 以少年如今的个头,再背上这柄几乎差不多到他胸口的长剑,倒是有种别扭的模样。 “咳咳—” 姚真意抖了抖身子让那柄长剑靠在右肩,这才伸手拿起那道木盒,打开木盒,里面空空如也不见何物。 唯有些许古怪的气味扑鼻而来,惹得毫无防备的少年被呛了一下。 他这才拿起那张对折宣纸,打开宣纸后只有短短的一句话,“中等咫尺物,盒中有乾坤,灌入灵气可使用。” 姚真意看到这里就有些疑惑了,方才瞧了那么久,也没瞧出这木盒到底有何乾坤,难不成是里面暗藏玄机? 只不过魏大哥绝对不会拿这事忽悠自己,不疑有他,少年手里拿着木盒,人身小天地内的丹田缓缓转动,一股灵气长流便涌向他手里那道木盒,紧接着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这是……” 灵气涌入木盒不到片刻,原本被少年推合起来的推盖迅速打开,房中有一道肉眼可见的光芒稍纵即逝,而他手里那张宣纸郝然消失不见了。 见此一幕,姚真意刚要再看看那道木盒的古怪之处,却诧异地发现,在自己心中似乎多了一丝虚无缥缈的玄妙感应。 少年急忙闭上眼,透过神识瞧见在某处有一道细微的光芒,在瞧清里面的情形后,他发现其中竟然放着一张宣纸,那便是方才他手中拿着的宣纸。 看到这里,姚真意已大致明了,不由得感慨,当真是盒中有乾坤,魏大哥果然没欺骗自己。 少年又想起之前与那位俊俏书生秦骧赶路时,自己还疑惑他未曾带有包袱,却不知从何拿来的衣裳,想必就是他身上带着与这木盒一样的“咫尺物”。 这大千世界,当真是无奇不有,想必这木盒应该就是那些山上之人所用的术法奥妙,类似于可以媲美法宝的存在,只是独独不能攻伐防御罢了。 姚真意之后再把自己身上的包袱放进这件咫尺物,收好咫尺物放入怀中,可谓是称得上两手空空了。 少年最后看了一眼房间,随后便转身离去,他走出房,将门关好,转过身来望向此时已是艳阳高照的天空。 姚真意深呼吸了一下,这才对着天空咧嘴一笑,拿起腰间那枚赤红葫芦轻轻小酌一口,刚入口时,立即被呛了一下,有一股火烧的感觉。 葫芦里装的不是之前的清水,是他昨夜特意与客栈讨要的酒酿,初尝酒入三分,就已经让他受不了了。 可是少年觉得很开心也很快意,犹如小镇昔日听说书先生所讲那般,自己如今才有了那身上怀揣三两二钱七分酒的江湖气概吧,就算不是,以后一定会是的!恩!一定会的! 这段时日,从白驹镇到如今这处靠近边境的风清城,少年其实一直在观心,无关他人,观的是自己的心。 苏先生说过,见人如见心,一叶可知秋,一叶亦可障目,想要见他人,得先见到自己,想必说得便是如此这般吧。 驱风布雨,自己暂且做不到,腾云驾雾,自己亦无如此高术,那便脚踏实地,一步一步走完这条路先… —— 姚真意走到客栈门口,却发现那位美妇人早已等候在那里。 今日妇人换了一身紧身的黄衫绸缎,加上身姿优美,一副翘首以待的模样,好比蒲扇摇清风,池中夏荷苞欲放,甚是引人瞩目,算得上一处不可多见的绝美“风景”。 而在她身旁倒是未曾见到那两位腰间佩戴青鞘长剑的妙龄女子,唯有她一人而已。 在美妇人瞧见少年一身儒衫,腰间却是系着那块木牌与葫芦,身后还背着一柄长剑,那双好看的桃花眸中笑意渐浓,妇人掩嘴轻笑,不知是觉有趣,还是笑少年这幅奇怪的模样。 姚真意抬脚走到她身前,双手拢袖作鞠笑道,“见过老板娘。” 见此一幕,美妇人施了个万福,玉手轻挽鬓边青丝笑道,“公子客气了。” 之后,她忽然从袖中拿出一本书籍,笑着递给少年。 见此一幕,姚真意有些疑惑,不解地问道,“这是……” 妇人娇艳欲滴的红唇轻启,缓缓笑道,“黄梁古国籍,昨夜那位魏公子特意嘱咐,让奴家交给公子的。” 听闻此言,少年接过那本书籍,再次对着美妇人拢袖拜谢,只是这次当他抬起头时,却发现这位客栈老板娘的身影随之消失不见。 而让他感到诧异的是,一丝出尘飘逸的气息扑面而来,紧接着他整个人竟然回到了之前进入客栈的那条巷子处。 姚真意再往入口处瞧去,只见前边除了一堵朱红高墙外,哪里还有客栈的影子,就连那条进入的巷子也不知踪影。 只是自己手中那本书籍,却未曾一同消失不见,少年笑着摇了摇头,千奇百怪,可谓如此这般吧。 当他回到这座风清城的街道所在时,已有许多店铺开门迎客,街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摊子,以及那些来往络绎不绝的人群,皆让他有些仿若重新入世的感觉。 而那间犹如山水怪志中所写的客栈,更像是一处世外桃源…… —— 晌午时分, 姚真意在出了城门后,一路往北而去,他走在这条密林郊外,手里还握着那本书籍。 眺望远处即是可以瞧见些许密林后的景色,穿过这片密林,便到了那条滔天黄河所在,沿着那条黄河边界往下百里,就是大汉王朝的边境。 之后再绕过界线,就可寻得一处名为“黄水渡”的仙家渡口,相传这处仙家渡口与其他渡口不同,那可是真正能在天上飞行的渡船,最适宜山上神仙与那些非富即贵的山下之人游玩观赏, 而这处渡口则是由几座仙家山头联手打造,与神隽宗一家独大不同,各个山头分别出人出力,专门花费重金聘请墨家修士,再寻那会施展搬山傀儡术的修士,搬运山岳用作基石支柱, 之后再寻那别处仙家山头的擅长摆下阵法的修士,构建出数条类似于飞剑传信的空中飞剑阵,用以托举承受途径渡船,才有了今时今日这般在天上“遨游”的宏伟气象。 黄水渡比起之前神隽宗所打造的渡船,自是好不止半点,只不过之前风陵渡,顶多撑死了江面也就横跨千里,水势平缓,就算偶有风浪,也是雷声大,雨点小。 而这黄河之处,水势却是汹涌澎湃,若以寻常走水之法,自然行不通。 穿过这条密林还有一段路程,少年便一边行走一边翻阅那本书籍,这次没有练拳走桩的他,难得有空余时间看下书籍,也算是“忙里偷闲”。 姚真意翻开书籍的第一页,未见撰写此书的大家名号,也没有见到野历署名,只有一行五个小小的文字整齐排列,郝然是书名“黄梁古国籍”,只是这书名向来都是印于书面,他还未曾见过在第一页开篇就瞧见的,倒是有些奇妙。 “黄粱一梦千年,世间万物于市井巷弄之间,人鬼精怪和平共处,寻常百姓家,会有那偷偷煽动枕头风、让人夫妻不睦的顽劣小妖。有以金银铜钱作为食物的吃钱鬼。 有结伴为邻、居住在一排槐树里的精怪妖魅。 有那小小渡口的青蛇女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看着那些痴心女子,为贫寒书生送行,从无好的结局,所以它觉得读书郎最是负心人。 有条一次都没有尝试跳龙门的鲤鱼精,住在黄河龙门底,看过了无数同类的惨烈失败,却仍是迟迟不肯越过那道夺天地造化的“龙门”,不越相安无事,一越生则化龙,不成便泥牛入海无消息,难逃一死。 有最喜欢听佛法梵音、晨钟暮鼓的黄雀精,最后爱上了一位天真可爱的小沙弥。 深山藏匿古寺,有一位喜好勾引清秀书生、却手段蹩脚的年幼狐仙,珍藏着一本书名叫“佳人才子难再得”的秘籍。 更有一个“只要你打不死贫僧、贫僧就要劝你犯下屠刀”、且天生就是金刚不坏之身的奇怪和尚,最后原来是一位仰慕佛法的万年精怪。 东海之滨有一株高达千丈的报春花,花不开,则春不至。西北有一棵辞秋梧桐树,叶不落,则秋不辞。 有些落魄至极的剑道修士,会在各种市井行业开业大吉的时候被雇佣,身穿彩衣拖曳长幅,在空中御剑飞行,赢得大街上的喝彩声。 富贵人家饲养的花鸟鱼虫,千奇百怪,有无须水源就能在空中自由游曳的龙须鲤,有说话与人无异、而且擅长溜须拍马的莲舌鹦鹉,有自行形成流转不定的山水画卷的巨大湖石…… 世上各处则是有着专门替人传递家书、书信的剑术帮派,专门以飞剑传递。 许多无法精通所有领域的一些大宗门,会聘请一些专门人才“例如精于堪舆的阴阳家、打理财务的数算家等”来签订契约,帮忙处理帮派事务。 势力庞大的墨家,以及拥有许多修士匠人的帮派,会不断跟王朝官府打交道,以各种方式索要、换取那些灵气相对充沛的山清水秀之地,然后打造开发成一块山水形胜且利于修行的“伪福地”,例如各种云海岛屿、空中阁楼和海市蜃楼等等,然后就会有大量修士甚至是人间权贵一掷千金,入驻其中,或修行或养老。” 少年越往下看,便觉越发有趣,这书中所记载,倒是有了几分说书先生所言之妙处,再翻开几页,脸上郝然哭笑不得。 只见他翻到那页上面写着某人特意加上的一句话,“姚真意,魏大哥真没那些神仙打架,妖精肉搏的书籍了,剩下这本书籍,路上修炼枯燥乏味时,当做解闷的瞅瞅就行。记住,别死练,但是不能懒怠。” 看到这里,姚真意失笑地摇了摇头,心里却是有股暖意,收好书籍放入怀中,他便抬脚往密林走去。 在这里的另一边,有条滔天黄河奔流到海不复返,传闻是昔年那位儒衫读书人一剑斩开天幕,从天上引下来的长河。 第一卷,食牛之气 第八十章,龙衍真君吴志远 姚真意到了这片黄河之上,而当他真正站在这条滔天黄河边时,瞧见那些奔腾澎湃的河流,惊涛骇浪拍打岸边的气势,心中顿时感慨万千。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少年这才明白,难怪会有文人骚客写下如此宏伟壮观的诗句,眼前这条黄河的滔天气势,哪怕是那些山上修道有成的修士站在这里,也会显得渺小不已。 只是让他有些诧异的是,此时这黄河边上已聚集有不少人,皆是站在这条黄河边上俯瞻河水的奔腾。 而在最前边靠近黄河的边上,有位头戴高冠博带,看似古稀之年的高瘦老者手里握着一只精致的青釉瓷碗,半个身躯往前弯曲头伸出,似是在往下观望着什么。 周边那些人站在不远处瞧着这位高冠老者,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 老人收敛杂念,脸朝岸边低下,枯槁的五指抓住瓷碗的碗底,掌心开始微微倾斜,幅度几乎微不可查。 姚真意悄无声息地往前走去,融入人群中,同样好奇地看着老人的一举一动。 而所有人感觉自己等了挺久,也没见老人手中那个瓷碗有丝毫动静,老头子也始终保持那个姿势。 “走了走了!还以为要干啥来着呢!” “可不是,浪费时间,估计拿着个破碗显摆来着呢!” “就是就是……” 听着身后人群的骚动议论,那位高冠老者既不出声,也不见如何动作,只是一直保持着方才那个姿势。 就在他们百无聊赖,过了一阵,还是没有等到想要瞧见的,耐心同时也快耗尽的前一刻。 只见手指粗细的一股水流,从那位高冠博带老人的碗中倾泻而出,坠入黄河深处,无声无息。 “咕嘟——” 见此一幕,他们先是张大了嘴,转而眼露惊讶,最后变成了目瞪口呆,纷纷喉咙里不自觉地吞咽起口水来了。 原来,老人用那只白碗倒入水井的分量,早就一大水缸都不止了。可是一直有水从碗里向外倒出,他们觉得自己肯定是白天见鬼了。 姚真意倒是饶有兴致地瞧着这一幕,当然,他也瞧不出那碗中任何的端倪。 这世上古怪之事,会施展倒灌长河之术的修士,犹如牛毛多了去了,眼前这位老者,显然是精通这一道的。 至于老人是否身为修道有成的仙师,亦或是那自成一派的山泽野修,都与他无关紧要。 老者对身后的动静置若罔闻,只见他伸手叩碗,那道水柱长流便戛然而止,而在那只青瓷釉碗中,则是多了三滴犹如珠子般圆润的水珠。 少年凝眼仔细望去,却是瞳孔一缩,显然瞧见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只见老人碗中那三滴水珠通体透明,一开始在碗中缓缓滑上滑下左右游转,令人惊奇的是这水珠不全是水液,亦不像全然固体,就像有了生命活了一般似的。 而在碗中刻画有几道绿菏莲花,还有一条红黑交加的鲤鱼,令姚真意真正感到骇然的是,就在那三滴水珠游走碗中时,不仅是那夏菏开始摆动,加上莲花摇曳间,那条红黑鲤鱼先是眨了眨眼,最后竟然自己开始动了起来。 那条碗中的鲤鱼无水游动欢快异常,而世间寻常鱼类皆是离水不得,无水便等同于无根之草,这条鲤鱼却是在旱水碗中缓缓游曳。 这一幕,好比白天见了鬼,骇人听闻。 可当姚真意再转头望向周边人群时,却发现他们好似未曾看见这古怪的一幕,少年这就有点心生疑惑了,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呵呵……不必奇怪。你所望见的,他们自然无法瞧见。只因他们与我无缘,而你,是那位有缘人。” 就在他侧目而视感到奇怪时,一道些许苍老带着醇厚的心声在少年心中响起,神不知鬼不觉。 “?!” 听闻此言,姚真意诧异地望老者那边瞧去,在瞧见老者对他笑着点了点头后,心中顿时警惕起来,因为他隐隐察觉到老者正在窥视自己体内的人身小天地,甚至有可能洞察到了自己都不知道的存在。 无人可知的是,在少年心湖河畔内的那道古井中,那条与他息息相关,魂体被迫与他“绑在”一起的黑蟒,此时却是躁动不安起来。 巨大的头颅上有着两道越发明显突凹的黑蟒猛然冲天而起,探出那口古井望着某处方向,猩红的蛇信不停吐露,那对妖异的瞳孔中满是狠戾之色。 “哈哈,好一个谨慎的小子!你且莫怕,老夫只是想收你为徒,除此之外并无恶意。” 就在这时,少年心里再次响起高冠老者的朗笑声。 姚真意倒是听过世间有许多高人喜好凭借“万里淘沙”的挑选传人一说,可他也不傻,虽说老者一副和善模样,但这人心隔肚皮,行走在外,还是谨慎点好。 最重要的是,不知是错觉还是别的,他在这位高冠老者身上感觉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危险。 想到这里,少年便回以礼数笑了一下,嘴唇蠕动了几下,再不露痕迹的双手拢于袖中,在人群中对着那位老者作鞠拜礼,最后悄悄退出人群,往黄河下流边走去。 见此一幕,高冠博带的老者抚须笑着摇了摇头,伸手一挥袖袍,周边那些围着的人群顿时一阵茫然,你看我我看你的大眼瞪小眼,皆是疑惑自己为何站在这里,而方才又发生了什么? 人群逐渐散去,最后只剩下高冠老者一人还停留在这里。 做完这一切,高冠老人才转头望向少年离去的方向,只见哪里还有他的身影,空空如也,想必是早已快步离开这里了。 收回视线,老人抬脚走到一棵树下,手中那只青瓷釉碗凭空消失不见。 就在这时,老人的身形面貌开始缓缓变幻,由清瘦的脸庞逐渐丰神俊朗起来,最后竟是变成了一位身着黑袍的清逸男子。 只不过这位清逸男子此刻的脸上却是挂着一丝难以言明的笑意,他就这样站在树下望着方才少年离去的方向。 “可惜了…若不是碍于这大汉王朝境内,不便出手,否则……” 收回视线,男子一袭黑袍迎风招展,那双冷眸中隐隐闪烁着寒芒,嘴角上扬起一丝诡异的笑容。 话语刚落,有位身后背剑,同样穿着一袭黑袍的少年在他旁边显现出来,而这位少年脸上有着一道奇特的黑色纹线,令人看上去觉得有些古怪。 男子转过头笑问道,“让你打探的事怎么样了。” 听闻此言,那位少年急忙低下头恭声道,“回禀师尊,徒儿已经打探清楚,大汉王朝如今已连续攻陷天风,海盛,正有陆续南下的趋势。” 男子点了点头,之后他似是有意无意地笑问道,“昨夜你那师姐的滋味还不错吧?” 少年一听这话,顷刻间吓得脸色惨白,整个人浑身颤抖起来,心中惧怕无比地恐声道,“师尊饶命!徒儿万万不敢如此行事!” 眼前的清逸男子名叫龙衍真君,而这位背剑少年,自然是昔日在那破庙,如今改名为“虚真”之人。 虚真在见过了自家师尊的本领后,之前对他的恐惧便越发多了起来,而当他体会到了修炼的好处后,更是对眼前的男人越发敬畏起来。 从最初亲手杀死自己的至亲骨肉,由此生恨,到最后体会到了那种高人一等的感觉,少年已并非当初的那个少年。 而龙衍真君所说之言,自是昨夜那位同样身为门下弟子的大师姐,一丝不挂地躺在他房中,对少年媚声言语,只要与她联手除去自家师尊,这副上好的香嫩皮囊自然可以让少年为所欲为。 除此之外,她还愿意推举虚真做那五湖十八岛的岛主,也就是新一任的真君人选。 虚真当时眼生火热,咧嘴一笑,抬脚往前走去。 出乎意料的是,就在那位春光乍泄,主动送上门的大师姐以为他点头答应了,却被一柄充斥着寒意的长剑没入她的胸口。 那位大师姐到死都没想个明白,为何会落个如此下场。 男子伸手拍了下少年的肩膀,微微一笑,“本以为你师姐资质不错,还想让她做个四岛岛主来着,可惜了,呵呵……” “噗嗤——” 话语刚落,虚真的肩膀便受到一股恐怖的威压降下,少年整个人噗通一声双脚猛然跪下,一口血吐在地上,但他却死死地咬住下唇,一声不吭,是不敢出声。 虚真之所以昨夜下手如此之快,是因为他害怕,害怕失去这位师尊的庇佑,失去那些已经享受到了甜头的快感,好比杀人犹如家常便饭一般,到了那些山下王朝,人人都得叫他一声“仙师”,这些是破庙里的那个少年享受不到的,一辈子都不可能有的! 有些人便是如此这般,越往上登高之后,见过了山上的风景美色,便越惧怕想起过去的自己是如何地落魄难堪,那么便越不敢回头望向曾经,因为惧怕失去现在有的,所以就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吴志远收回那只往少年肩膀压下的手,双手负后眺望着眼前这条黄河,嗤笑一声,“等你有一天真正走在本座面前了,若是那时死在你手里,本座反倒是欣慰的很,至于你师姐死后,她所执掌的事务便交于你了。” 说完,他便径直往前走去,一脚踏入那条黄河后,整个人的身影消失不见。 这位龙衍真君大道本亲水,自然可以借助天下每一条河,哪怕是一滴水,他都可以来去自如,犹如道人画符,僧人念经,儒生翻书一般轻而易举。 少年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整个人仍是一片心有余悸。 —— 而在黄河下流边界, 与此同时,姚真意走在这条黄河的下流边上,在逐渐适应背后那柄长剑的重量后,整个人的脚步越发轻松起来。 只是当他偶然侧过头时,却发现在那条滔天黄河上,竟然有着一艘轻舟,而且船上还站着一位手持竹竿的蓑衣客。 最令少年惊奇的是,那艘看似随时都会被这条黄河冲碎的轻舟,竟然相安无事地泛行在惊涛骇浪中。 就在姚真意刚要收回视线,继续抬脚往前走去时,那位撑船的蓑衣客忽然回过头,往这边望了过来。 少年仔细瞧去,是位看上去年近花甲之年的老者,这就让他有些无奈了,前边是个拿碗的老人,后边又来个撑船的老舟子。 哪怕你们是山上的老神仙,也不带如此这般的吧。 难不成都跑下山收徒来了??? 第一卷,食牛之气 第八十一章,白日做梦 东胜神洲, 在这号称道统一脉剑术最高,剑修如云,所属七十二玄峰之一的“阔哉峰”上,有一位身着褐色宽大道袍,背后交叉双剑的年轻道人站在顶峰之上。 这位相貌清秀的年轻道人,头上戴了一顶寻常道统可见的五岳山河冠,冠间以木簪束发,而在冠顶居中所在,有枚看上去晶莹剔透的碧绿珠子,只是这珠子品色上佳,无形之中散发着细微波动,一看就不是什么凡物。 而山巅高处罡风凛冽,只见他所穿的道袍随风飘荡,原本瞧着就宽大的袍子越发见大。 就在这时,身后背着交叉双剑的年轻道人突然伸出右手,以六道推衍演练之法,缓缓推算心中感应到那个云里雾里的结果。 只见年轻道人右手五指轻拈,越算越快,眉宇却也越皱越紧,最后他竟是突然停了下来,就这样静止不动。 “轰!” 与此同时,有一阵突如其来的罡风刮在周边某座山峰上,顿时轰隆一声炸开,山摇地动间有无数碎石滚落下来。 清风徐来,拂面而过,对于方才那一幕,年轻道人似是未曾发觉,仍是低头瞧着右手大拇指按住的小指那里。 只见在他眸中有金光火雷来回闪烁,死死地照化着那丝演变却无法得知的结果,那一丝虚无缥缈的天地契机。 过了一阵,年轻道人这才收回视线,解去那个手势,抬头望向远处,有些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道,“无题亦无解?那便是说,这一卦,本就不存在?” “算不出来,解不出来,那便当做弃手,如此这般不就可以了?” 年轻道人的话语刚落,在他身后响起一句稚嫩的笑声。 听闻此言,年轻道人大喜,急忙回过头,转过身来瞧去。 只见那条上山的道路,有一位骑牛的青衫牧童缓缓走上山巅,不过那行走速度着实是犹如龟爬。 见此一幕,身后交叉双剑的年轻道人顾不得其他,快步迎了上去,而后弯腰双手拢袖打了个稽首,这才起身笑道,“小师叔,你老人家可是难得返山一次。” 牧童眉毛一挑,老气横秋地笑道,“咋滴,好你个刘玄机,是不是不想看见我回来。” 刘玄机摇了摇头,而后苦笑道,“师侄不敢。” 青衫牧童摆了摆手,这才皱眉说道,“言归正传,方才可是测算出何事了,是不是那家伙?” 年轻道人点了点头,侧过身靠近了这位小师叔些许,轻声道,“方才感应到,他现身南通神洲大汉边境内,只不过还未来得及看全,就被一道剑意斩断了我与那边的感应,以至于缭乱到再也无法洞悉那边的情形。” 听闻此言,骑牛的牧童双腿盘坐,单手托腮沉吟了一会,这才点了点头,“想必是有人特意隔绝那片天地,既然如此,你我就不必花费心机窥视了,顺其自然吧。” 年轻道人点了点头,随后似是想起何事,对青衫牧童笑着问道,“小师叔,此次下山可还满意?” 一提这事,牧童就一肚子火,只见他双手环胸,郁闷道,“别提了!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可回来的路上遇到玄都观那家伙,又给他拔了我这头青牛的几缕毛发,说是有借有还,再借不难,谁不知道那家伙是出了名的难缠鬼,再说了,若不是看在老头子的脸面上,劳资早就一剑斩得他哭爹喊娘的!” 牧童越说就越来气,最后直接破口大骂起来了,不顾形象地唾沫星子横飞。 而年轻道人刘玄机表面轻叹一声,心里却是乐呵地不行,能在自家这位小师叔手里拔毛的,且又是玄都观一脉,除了那位“地压”,还有谁? 一想起那位头戴紫金莲花冠的年轻道士,绕是七十二玄峰道人诸多,无论哪一脉的人都头大不已,打又打不过,道法也没他高深,唯有自家老祖与他那位“天胜”师兄才能治得服服帖帖了。 —— 姚真意如今很无奈,对的,他现在真的是不知道如何开口好了,这,这自己就是个路过的,也没招惹谁吧? 少年稀里糊涂地就给人弄到那艘轻舟上去了,而且前边还站着一位手握竹竿的蓑衣老舟子,那张苍老的面容上笑得跟菊花似的,最令他头皮发麻的是,那露着一口黄牙的笑容着实有些骇人。 原来,就在少年瞧见老舟子古怪地泛行黄河上那一幕后,刚要抬脚离去这里,却发现自己竟然莫名其妙到了那艘轻舟上,同时周边也变成了一片白雾茫茫。 姚真意试探性地开口问道,“前辈?” 身着蓑衣的老舟子在仔细地打量了两眼后,这才笑眯眯地对少年说道,“道在前还是在后?这水又有深浅?这舟又有多高?” 话语刚落,水涨船高,立于船上的两人皆是颠簸起来,摇摆不定。 听闻此言,姚真意沉吟了一会,鬼使神差地想起苏先生曾经所说的话语,还有那位小镇上摆摊的算命道士,陆道长私底下传教的几句话。 只见他伸出一根手指,对老舟子笑道,“可为一?道无先后之分,是为一。上善若水任方圆,厚德载物是为一,虚舟亦无分高下,方为一,前辈,可还对……” 而令少年未曾想到的是,在自己说出这个答案后,那位蓑衣老舟子听闻此言竟是勃然大怒,直接将手里的竹竿往雾中丢去,斥骂道,“一派胡言!!道法自有高下之分!不然何为天人一说?!水涨船高,水浅困龙!水强则覆舟!虚舟亦分高下!不然何称大统?!” 说到最后,他气急败坏地走了过来,一把扯住姚真意的衣袖,面目狰狞地问道,“你说!我说的对与不对?!” “对与不对我不知,小子只是凭借本心所说,若是前辈觉得有所不妥当,当可以过耳不闻,何必如此执着。” 姚真意直视老舟子的双眼,不紧不慢地一字一句道。 绕是他脾气再好,泥菩萨也有三分火气,何况他姚真意只是个人,少年向来如此,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 就算你是那神通了得的神仙也罢,修道有成的仙师也好,你既然问了,那么我便回答你,至于是不是你想听的,与我无关! “好!好!好!小子,你难道就不怕我将你整个人沉入这黄河底下?!” 听闻此言,老舟子反倒是被气笑了,原本用力抓住姚真意的衣领那只手悄然松开,目光不善,语气森然地对他说道。 “怕。世间有谁是不怕死的,我也不例外。” 少年平复下心情缓缓开口道,对于眼前这位神秘的老舟子,其实他心里也没个底,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大不了用神仙姐姐留下的那其余三道剑气一并用上。 而姚真意发现这位老舟子其实有点类似于佛家的“执着”一说,似是心中有些难以忘怀的执念,至于他为何独独找上自己,却是一头雾水,如今最为紧要的是尽快脱离此地才是。 “事不过三。” 就在他心里盘算时,那位老舟子却抚须笑了起来,刚要再次对着少年开口言语,两人耳边皆是响起一句似是从遥远的天边传来的笑语。 “轰——” 那句笑声落下,姚真意眼前一花,却是回到了之前所在的黄河边上,他再转过头往方才黄河那里瞧去,哪里还有蓑衣老舟子与那艘轻舟的影子,只有双眼可见的滔天巨浪拍打岸边,以及轰然的水声响起。 少年百思不得其解,难不成方才那一幕真的是白日做梦?还是说,自己出现幻觉了? 姚真意收回视线,抬头望向天空,天色已晚,此时正值黄昏时刻,晚霞艳红犹如火烧,看来得加紧赶路了。 如今只能再露宿一晚,明个才能前往靠近那大汉王朝的边境。 少年摇了摇头不再思绪其他,抬脚快步往前边走去。 —— 大汉王朝,摘星楼上, 李卿泽今日未曾面圣那位高轩帝,也未曾去任何一处地方,就独自一人枯坐阁楼,望着眼前摆着的一副棋盘观望许久。 而在他落座的对面,则是无人之手,这位大汉王朝的国师大人,显然是在与自己落子对弈。 只见在那棋盘之上,明显是一场势均力敌的局势,黑子吃不下白子,白子也无法吞下黑子,独自对弈,最是左右为难,更何况是与自己的本心对弈。 一头黑白发丝相间的年轻儒士在落完一颗黑子后,收拢衣袖提手起身,这才走到阁楼凭栏那里,感受微风拂面的凉意。 他抬起头望向天边一片晚霞的黄昏,眼中却是星罗密布,万象恒生,眼中是星夜局势,身外却是平淡无奇。 李卿泽收回视线,轻叹一声,可惜了那位白驹镇中的苏先生,若是他肯执意留下,说不得自己会助他一臂之力。 无论是在公在私,这位国师大人都希望那位苏先生留下。 “他意已决,你又何必多此一举。” 就在这时,年轻儒士耳畔响起一道言语,他转过头来,瞧见有一位头戴如意冠的儒雅青年正在俯视那道棋盘,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只见这位青年点了点头,从那装满白子的玉盒中拈起一枚白子,往棋盘上落下,拈子落子时皆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之后,他再转过头来,伸手指向棋盘,对李卿泽笑问道,“这一字,国师大人可还满意?” 年轻儒士顺着青年手指方向望去,只见棋盘上的局势已变,开始暗流涌动起来,逐渐变成了有些繁乱的现象,可偏偏黑白两者之间,却犹如方才一般,仍是旗鼓相当。 李卿泽收回视线,对儒雅青年拢袖作鞠拜道,“天地压胜者,在下佩服。” 眼前这位头戴如意冠的儒雅青年,便是那位被道统一脉誉为“天胜”的道人,道祖首徒,头戴如意冠,悬佩一枚桃符。 之所以能够做到本身一化三游走天下各处,且千载光阴时刻兼并道法自然,又能做到“无为而治”,当然是因为其道法最接近那位道祖。 第一卷,食牛之气 第八十二章,出水芙蓉 除去眼前这位道祖首徒,剩下的便是那位头戴紫金莲花冠的年轻道士,也就是被称为“地压”的道人。 李卿泽知晓其中一点内幕,这位儒雅青年修道起码不下千万余载,因而道法最近道祖,素有“先古贤人”一说。 而曾在白驹镇摆摊算命的那位陆道长则是差上些许,但也绝对不会偏离太远,因为他年纪最小,拜入道门最迟,却是道统一脉走得最快遥遥领先的那个人,不然凭什么去执掌偌大的一条“光阴长河”。 只不过鲜为人知的是,据说昔年道祖座下其实还有一位最小的弟子,也就是道祖的第三位徒弟,至于是谁无从得知,而关于那位弟子的记载更是寥寥数语,好比扔在那漫长的光阴长河里也未必会激起半点涟漪。 因此世人皆知的唯有“天胜地压”二人罢了。 年轻儒士望着眼前这位头戴如意冠的道祖首徒,轻笑一声,“在下有一事不解,还请先生解惑。” 令人奇怪的是,这位大汉国师称先生却不称道长,这其中说法又大有不同了。 儒雅青年笑着点了点头,“但说无妨。” 李卿泽顿了顿,这才缓缓开口说道,“先生既然已经知晓前后顺序的来龙去脉,为何又要重新推翻这一局面,导致重头再来?” 听闻此言,儒雅青年摇了摇头,他从玉盒中再次拈起一颗黑子,两指轻轻转动那颗漆黑的棋子,这才不紧不慢地道破天机,“人性之所以如此复杂难测,本就在神性和兽性之间游曳不定,在人心间相互拔河,才能够让人族最终成为打碎远古神庭大道的那个一。 就好比你们这一脉所说的“观望”二字,不外如是。若不然昔年那座上古飞升台也不会关闭,更别提给人间自主飞升的机会。” 紧接着,他又再次笑道,只不过这次是转头望向对着北边,“道无先后。法亦无大小。虚舟更无高下之论,说得大概便是如此,这也就是为何那位飞升不得,求死不能的老舟子所执着一事。 多者如那散漫的剑修、儒家门生、佛国僧人、道统之人、墨家游侠比比皆是,你身为那位的弟子,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李卿泽笑着点了点头,他师承自家先生那一脉,自然知晓这个天大的内幕,只是他没想到,这会引起那位道祖的注意。 拳高问天,剑高举天,这也是为何那些圣人要坐镇天幕的缘由,真要给那些到了顶峰的大修士打生打死,那人间还不得乱成一锅粥? 而对于小打小闹,他们则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除去某些失了心智,动辄搬山填海,翻云覆雨的“疯子”,天幕之上的圣人都会格外开恩,并不会过多追究。 儒雅青年伸手扶了下头顶的如意冠,而后双手扬了下袖袍,这才对眼前这位大汉王朝的国师笑道,“好了,时辰差不多了,我也该走了,既然你已提前设下伏手,那就无需多言了。” 之后,他似是想起何事,从怀里拿出一枚桃符递给李卿泽,儒雅青年笑了笑,“那少年与我算是有点渊源,说不定日后“我”会与他有所关联,这枚桃符就劳烦你替我交于他。” 年轻儒士接过桃符握在手心,轻声问道,“这是……” “仅仅只有三分道意,并不是我身上那枚,再说那枚也无法给他。” 儒雅青年笑了下,随即身影顷刻间消失不见。 而李卿泽听闻此言后,心中却是有些动容不已,虽说只有三分道意,但也称得上是大手笔了。 最令他感到诧异的是,难不成日后这两人之间还有那大道之争,或者是同一条道路。 —— 次日, 而此时的大汉边境远近二十里外,姚真意在走过那黄河边界下流后,兜兜转转终于来到这处前往大汉边境的小路径。 少年走在这条两边皆是杂草丛生的路上,感受着浑身滚烫无比,身后早已被汗水浸湿。 过了一会,他背着那柄长剑抬起头,伸出右手遮住眼睛,透过指间缝隙瞧了一下,此时正值那烈日当空,万里无云的炽热时分。 少年突然想起了自己小时候也是这般,同样是头顶着烈日上山采药,只不过那时候背的是竹篓,如今却换成了一柄长剑。 “那是……湖泊??” 就在他低下头时,眼角瞥见远处似是有一道偌大的湖泊,姚真意怕自己出现幻觉,于是摇了摇头,再次眺望过去后还真是一道湖泊。 只见远处有一道在这烈日下荡漾着水波粼粼的宽阔湖泊,旁边则是有几颗带着阴影覆盖的老树。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方才他还在想寻个阴凉处歇息会再赶路,这不,眼前就有一处好地方。 想到这里,少年便快步往前走去,走到那道湖泊的水岸边,他急忙蹲下身来,双手往水里一捞,直接往脸上拍去。 凉快!!姚真意本以为这湖水在这暴晒之下会有些升温,谁曾想竟然如此清凉,他猛地往脸上再拍了几下,整个脸庞乃至发丝都湿漉漉的,这才让方才赶路时的燥热降下去了些许。 “咕嘟咕嘟——” 之后,他再仔细瞧了瞧这湖泊的水质,发觉没有问题后,急忙双手捧起水来,整个人低下头大口喝了下去。 “呼——” 喝完之后,他感受着脸上的清凉,加上这时周边有些许微风吹过,最后干脆一屁股坐在水岸边,双手撑在地上,轻吐一口热气,整个人闭着眼睛歇息起来,着实是惬意无比。 “哗——” 就在这时,在姚真意耳边响起一道水声,他睁开眼往前边瞧去,顿时目瞪口呆起来,紧接着额头开始冒出一阵冷汗。 因为在少年前边不远处的湖泊中间,有一道带着水珠,修长犹如白玉的纤细身影。 那道突然跃出水面的身影就这样背对着少年,女子一头青丝早已湿透,露出娇俏白嫩的两肩在这阳光下更加撩人,往下望去则是盈盈一握的细腰,腰下有一对最夺人目光的白玉桃臀若隐若现。 出水芙蓉多婀娜,这是少年此刻唯一能想到的一句话,只不过在他反应过来后,便一阵头大,于是想在没有惊动这道身影时,悄悄起身离去。 “!!!!” 而就在姚真意刚想悄然起身离去之时,那道犹如出水芙蓉的身影竟然同时转过身来,好死不死的是,就在她转过身来时,少年刚好保持着蹲在水岸边的姿势,在女子眼中便像极了在此“观赏美景”的登徒子。 少年在这道白玉身影转过来时,脑中顷刻间一片空白,如果说方才只是不小心,而这次就真的是泥巴揣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咕嘟——” 这时他才瞧清那位女子的面容,女子有着一张娇俏的脸庞,额上却是与寻常女子不同,她给少年的感觉更像是三分眉长七分英气,类似于男子气概,隐约间竟有些威严的感觉。 那双好看的眸子下似是一片平静之色,仿佛未曾瞧见姚真意的失礼举动一般,只不过少年从她眸中还是瞧见了些许带着薄怒的冷意。 “好看吗?” 就在两人大眼瞪小眼一会儿后,湖泊中那位女子直视少年的眸子,忽然缓缓说道,声音悦耳只是带着清冷。 “还行……” 话刚说出口,姚真意就想狠狠抽自己一个大嘴巴,方才听见女子的声音,他愣了一下,脑子里一片空白,这句话直接就脱口而出了。 想到这里,少年蹲在水岸边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再往旁边的道路指了指,意思像是在告诉女子,自己可以离去了么? “咻——” 就在这时,耳畔响起一道破风声,姚真意神色一凛,一个跃起往后退去,紧接着接连响起三道破风声,皆是被他脚步后撤躲了过去。 只见在他原本蹲着的那里,数有四道尖梭铁物插在地上,应该是女子挥出的暗器。 想到这里,姚真意脸色就有些古怪起来,他可没眼瞎,该看见的都看见了,方才女子一丝不挂,身上可没地方可以藏这些“暗器”,难不成……… “噗通——” 湖泊中间,女子瞧见少年再次望来的视线,脸色顿时冷了下来,伸出犹如玉藕般的手臂猛然一拍水面,顷刻间水花四溅,遮挡住了两人之间。 “身材不错……恩,还过得去。” 女子随着水花溅起,整个人跃起往旁边落下,而旁边则是放着两件叠放整齐的薄衣长裤,还有一套银色轻甲。 她玉足刚刚踏地,拿起那薄衣迅速遮挡住春光,就准备去拿那条长裤,耳边却是响起一句喃语声。 听闻此言,女子猛然回过头,对少年横眉冷竖,却瞧见那个登徒子挑了挑眉毛,竟然还对自己笑了笑。 绕是女子见过不要脸的,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皮的人,小小年纪如此这般无礼!她再恶狠狠地瞪了少年一眼,便转过身去迅速弯下腰,去穿好长裤轻甲。 对于之前那一幕,姚真意方才只是不小心望见了,而女子也对他“礼尚往来”了,于是他便准备离去了。 再逗留下去,谁知道这位女子会不会直接埋了自己泄愤,要知道方才她“还礼”时,可是半点都没手下留情。 “站住!!” 而就在姚真意刚要抬脚离去时,耳边却是响起女子的轻喝声,只不过他似是未曾听见一般,自顾自地往前走去。 少年走着走着却是眉头一皱,只见在他面前,那位已经穿着整齐的女子眼神不善地盯着自己。 姚真意无奈地轻叹一声,“这位姑娘……” “唰——” 就在他话还未曾说完时,女子直接从轻甲腰间抽出一柄软剑直接对着少年,瞧着在这烈日下反光的寒芒,姚真意吞了吞口水,把方才想要说的话一股脑咽回肚子里去了。 他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这位脸上带着些许薄怒的英气女子。 第一卷,食牛之气 第八十三章,一笔难算的糊涂账 大汉往南以北外,荆离王朝境内, 魏缙正走在这座繁华落尽的揽月城中,此时城中人气鼎盛。 虽说此城只是荆离王朝三十八城中的一小城,但这人流也称得上是络绎不绝,其中不乏那些过路来往此地的外乡人或是江湖客,亦或是揽月城附近山上的修道之人下来添置所需物品也有。 他在见过了那位年轻道姑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也不能说是自己想要的答案,其实他早已清楚女子会有此一答。 可他哪怕会失意、会黯然神伤都好,仍是去问了,如今问了也知晓了,不过是让自己心死地更透点罢了。 白衣青年边走边喝酒,不用术法神通驱除酒意,也不愿意靠着意识清醒些许。 就这样越喝心中便越难受,同时也越喝越醉,毕竟酒不醉人人自醉。 这位落魄的白衣青年喝到一半时,突然摇了摇那枚银白色酒葫芦,拿起那枚酒葫芦往壶口瞧了瞧。 他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原来是没酒了,也难怪,照他这么个不要命的喝法,本就所剩无几存放在葫芦里的青梅酒早就该空空如也了。 于是青年便收好葫芦,在街边酒肆买过了一壶酒,瞧着酒肆老板仔细再往葫芦里装满寻常的酒酿,他在给过碎银后,便接过葫芦重新放回腰间。 心里打定主意,未到那龙虎山天师府前,一定得少喝点,不是怕喝酒误事,主要是禁不住他这么个喝法啊。 只不过话虽如此,他还是一边走一边继续喝了起来。 待走到一处摆放着许多女子首饰的摊子时,白衣青年停下脚步,怔怔地瞧着摊子上一对雕刻精致的鸳鸯玉佩,不是什么仙家法宝,就是一对耗费匠工些许心思打磨的普通玉佩罢了。 魏缙瞧了一会,伸出手刚想去拿那对玉佩,却又缩回了手,开始自己喝着酒,离开这条街上,漫无目的地随意行走起来。 走出这座位于荆离王朝的揽月城后,从来只把自己当江湖人的魏缙,依然不愿御剑飞行,把自己喝得醉醺醺,事实上,他那柄“怀仙”也留给少年了,因此整个人慢悠悠地往前走去。 山山水水,重重复复。 最后兜兜转转来到了荆离王朝的国都洛城,魏缙如常人一样,在城门口递交了关牒,这才得以随行入城。 满身酒气的白衣青年使劲想了想,记得自己在洛城有个对脾气的江湖朋友,在七八年前有过一场结伴游历,那人好像说过自己是洛城内一个大门派的掌门之子,让他若是到了这洛城记得去寻他一聚。 想到这里,魏缙笑了笑,依稀记得当时那人拍胸膛保证,对自己说若是路过这里却不去他那里坐坐,那么日后就别提起有他这个朋友了,就当江湖路上如萍水相逢,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那人当时并不知晓这位青年的根底,最后与他笑言道,物是人非江湖在嘛!若是你魏缙在哪里都不得意,便来兄弟这做个供奉啥的。 事先说好,可不是施舍什么的,而且祖师堂啥都不多,就那些上了年头的椅子位置多,使劲坐也无事。 收回思绪,青年便找了人问路去往那座名为天地帮的门派,魏缙记得当时那人还自嘲来着,说他祖上真没学问,取了这么个不讲究的帮派名称。 魏缙就安慰他,说南通神洲西边有个很大的仙家府邸,传承千年,底蕴深厚,雄踞一方,势力堪比一国。 可偏偏却被开山祖师爷取了这么个名字,叫什么“顺风顺水”帮,那才叫一个可怜,每逢宗门盛会,各路神仙上门拜访扎堆时,门下弟子个个觉得了无生趣,皆是心里不断骂娘。 进了城后,魏缙便缓缓前行,当他走到一条街上时,忽然停下脚步,瞧着前边的一幕。 在街旁有个算命摊子,坐着一位身穿道袍头戴紫金莲花冠的年轻道士,生意冷清,正趴在桌子上,对着一个流着鼻涕、手拿糖葫芦的小孩说教,“这个世道很糟糕,但是你不能因为这样,就觉得那些与人为善、愿意吃亏的好人,是傻子。” 说完,那年轻道士脸色一沉,板着个脸后又加重语气道:“其实你才是傻子,知道不?” 面无表情的孩子抽了抽鼻子,原本青龙出洞的两条鼻涕返回洞府大半,然后舔了口糖葫芦。 “啪——” 见此一幕,年轻道士有些焦急,恨铁不成钢地一拍桌子说道,“跟你说正事呢,吃什么糖葫芦。” 那位孩子依然无动于衷,歪着脑袋吃糖葫芦。 年轻道士继续语重心长道:“唉,你这崽子,真是没有慧根,贫道好心好意帮你算了一卦,明明算出你跟邻居小姑娘是天作之合,贫道都不收你铜钱了,这还不够仗义?你咋就不知道感恩呢?一串糖葫芦而已,值得了几文钱?还比不上一个未来媳妇?” 方才看似一直木讷呆呆的孩子突然呵呵一笑,“你当我傻啊。” 然后孩子就转身一摇一摆蹦跳离开,走到一半又转过身来对着年轻道人做了个鬼脸,之后他便往前走去,嘴上还嚷嚷着“吃糖葫芦喽~” 年轻道人痛心疾首地一拍桌面,“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哇!” 青年原本走着走着一笑而过,猛然间他停下脚步,没有转头,回想了一遍那算命道人的装束,魏缙却是有些犹豫不决了。 谁曾想那年轻道士已经开口笑道:“既然有缘,何不相见?” 魏缙没有理会,就要抬脚继续往前走去。 见此一幕,年轻道人顿时可怜兮兮道:“日子难熬啊!这荆离王朝的人咋就一个个这么精呢?民风也太不淳朴了!” 他愤愤然坐回凳子,守着桌上的签筒,双手抱住后脑勺,两脚抬起直接哐当一声放在桌上,晒着太阳,脖子前后晃悠,头顶那枚道冠跟着晃荡,自言自语道:“两袖清风拂袖飞,无聊真是无聊地很!” 而就在这时,不远处有一位俊俏女子怯生生地走了过来,鼓足勇气问道:“道长,能算姻缘吗?” 听闻此言,年轻道人赶紧摆正坐姿,露出个人畜无害的笑容,笑眯眯地说道,“绝对能算,不是好签贫道不收钱!” 话语刚落,谁曾想那位正值妙龄的女子愣了愣,然后转头就走,心想这不是明摆着坑钱嘛! 肯定是个臭不要脸的江湖骗子,想来也是,咱们荆离王朝的道士,哪有如此落魄的,自己就不该贪图小便宜,姻缘多大的事情,还是应该去蕞尔巷里那边去找真正的道士算卦,价格贵就贵一些,总好过被人骗吧。 只是她随之又有些郁闷,那骗子,其实相貌长得挺好看啊,怎么是这么个不正经的人? 摊子这边,望着那位妙龄女子越走越远,眼看着一单生意又没了。 年轻道人双手使劲揉脸,耷拉着个脑袋颓然道:“这日子没法过了。真是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报应不爽啊。” 最后年轻道人叹了口气,“不是姻缘我不去,日子难过,难过啊……” 而前边的魏缙却是转过身来了,他终于想起来了为何会觉得眼前这年轻道士有些熟悉。 昔年他在游历天下的时候,遇到的可不就是眼前这个头戴紫金冠的年轻道士么! 念叨着收摊收摊,忙碌起来的年轻道人,忽然笑了起来,默念道:“那咱们就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只是他很快摇头否定了这个念头,“难。”就在这时,方才原本在不远处站着的白衣青年快步走了过来,一把揪住年轻道士的衣领,对他语气不善地说道,“是你?!” 听闻此言,年轻道士才恍然大悟地叫了一声,“哎呀!看贫道这记性!这不是前几年贫道替你测过姻缘的那位小友么!怎样,贫道测得还算准?是否遇见你的意中人了。” 魏缙松开手,冷笑一声,“托陆道长的福!” 这位年轻道士郝然便是昔日在白驹镇上摆摊的那位陆道长陆土。 同时也曾经给眼前这位风雷台天才测过一卦,名为三春甲子卦,算出他这一生共有三得意,可最后一得意却要迟来些许。 陆土对青年的冷笑视而不见,双手撸了撸袖,苦口婆心地说道,“诶,都说了最后得意,最后得意,年轻人,别着急,天大的事也比不上自身姻缘,对吧?” 说完,他对魏缙眨了眨眼,起身靠近青年些许,低声细语地笑道,“要不,贫道再给你算一卦?” 就在这时,陆土一挥袖袍,瞬间在两人周边隔绝出一片天地,魏缙一身衣袖无风自涨,剑气冲天。 见此一幕,年轻道士扯了下嘴角,耸了耸肩笑眯眯地说道,“贫道不就给你牵了条姻缘线么,至于这么大火气?” …… 半炷香后,城中的一座酒楼内, 鼻青脸肿的白衣青年喝了个稀巴烂醉,喝到尽兴处,直接双手拽住年轻道士的两肩,拼命摇晃。 “打住!!贫道头晕!头晕啊!” 摇晃中,陆土使劲挣脱开来,青年差点把他前日里吃的隔夜饭都给摇出来了。 方才在那道光阴长河静止的隔绝天地内,年轻道士撤去结界后,那些街上行人只瞧见一个被人打成猪头的白衣青年躺在地上,整个人口吐白沫。 年轻道士拿起一杯酒,扬起头喝了下去,这才瞧向鼻青脸肿不复方才俊朗的魏缙,啧啧笑道,“啧啧,贫道打赌,若是以你如今这幅模样半夜出门,什么牛鬼蛇神都被你赶回去了,保证退避三舍!” “啪——” 听闻此言,魏缙一拍桌子,桌上的酒壶杯子那些砰然跃起又落下,只见他好一阵嘶哑咧嘴,疼啊,真他娘的疼,这王八蛋方才下手可真狠! 转而他又黯然神伤起来,趴在桌上拿起酒杯摇了摇,喃喃道,“不该如此……不该如此。” 陆土嗤笑一声,“有色心没色胆的王八犊子,净是老狗趴窝嘴动身不动!” 青年一听这话,整个人霍然起身,又是一把扯住年轻道士的衣领猛地摇晃起来,边摇边骂,“你个王八蛋!乱点鸳鸯谱!什么姻缘一线牵!我看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神棍!!” 陆土没好气地推开他,再瞧了瞧青年鼻青脸肿的模样,差点就真的有了呕吐的迹象,忍住那股冲动。 而后年轻道士再猛地一拍魏缙的肩头,恨铁不成钢地骂道,“是个爷们,就给贫道一步登上仙人境,整天扯什么情情爱爱的,真是不知羞耻!” 他说这话的时候,都忘了自己就是给人算姻缘的活计。 第一卷,食牛之气 第八十四章,女子武夫 酒楼门外, 年轻道士搂着白衣青年,两人勾肩搭背摇摇晃晃地往前走去,一个是醉得不省人事,一个是后面给灌醉了。 两人差不多走到城门处那里时,陆土一脚踹在白衣青年的屁股上,他拍了拍手,对魏缙笑眯眯道,“好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虽说贫道才送你不过几十步,可这也算得上情义满天了。” “哗啦——” 说完,他便转身往回走去,紧接着在那些路人惊疑的眼神中,一边走一边侧头低下去,然后用右手拍了拍脑袋,惹得头上那顶莲花冠跟着一起摇摇晃晃的,最后从他的左耳边有一股手指粗壮的酒水往外倾泻,这一幕令人甚是惊奇。 驱除了酒水,这位年轻道士双手抱头,身子晃悠悠地往前走去,嘴里囔囔自语道,“自古多情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 走到一半,陆土又摇了摇头,微微一笑,“不难。若问此情有多深,所隔山河皆可平,一剑斩之,一剑破之!” 脸上还有些许淤青的魏缙站在城门口,听闻此言,有一阵清风徐来,微风过后,这位白衣青年脸上淤青与浑身酒气顷刻间消散不见,他以双手拢袖对着年轻道士离去的方向作鞠施礼。 礼成起身,无形之中,他心中有一道悄无声息的枷锁悄然碎开。 紧接着,这位风雷台的天才袖袍轻抖,有一枚细小的传信飞剑匣子滑下,他以秘术写下一些言语后,笑着一挥那道飞剑匣子,“去!” “嗡——” 那道飞剑匣子嗡鸣而响,径直飞向青年想要它去的方向。 之后,魏缙望向荆离王朝某一处地方,遥遥可见有一座最高的山巅,那里有一道接近云端的摘星台屹立,郝然便是龙虎山天师府的所在。 收回视线,青年无声笑了笑,整个人拔地而起,身形化作一道虹光飞向那座摘星台的方向。 此时心结既然已开,那便是问剑之时。 —— 与此同时, 湖泊边,身后背着那柄“怀仙”的姚真意,脸色难看地转过头来,瞧了下自己左边肩头被软剑挑开的破烂处,他再伸手摸了一下脸庞,隐隐有些血腥味。 少年除去肩头处被挑开一处破烂,略微黝黑的脸上也有一丝血痕,是方才躲避不及被那位女子弄出的。 而那位身穿银色轻甲的女子,站在不远处,嘴角带着一丝笑意,握剑的手轻轻用力,那柄软剑便随着手臂的抖动犹如一条白蛇般游曳起来。 一举一动都在告诉姚真意,还要作何解释,方才少年一直没有还手,谁曾想那女子下手越发狠戾,到最后逼得他退无可退,避无可避,这才有些身形狼狈。 “又是个疯女人!” 低声骂了一句,少年收回视线,迅速伸手解下背后那柄长剑,将它哐当一声插在地上,而后再双手撸袖,眼神凌厉地盯着女子。 只见他一步往前踏出,另一只脚往后撤出些许,双手紧握成拳,腰间以校大龙作拳架,人身小天地的灵气顷刻间汹涌澎湃起来。 既然道理讲不通,那便只能开打了。 见此一幕,女子秀眉轻挑,嘴角的笑意更浓,还是个武夫?有趣了。 随后只见她握住剑柄的右手一松,掌心对着那柄软剑一推,那柄软剑便在空中甩出一个奇妙的弧度,而后径直插在地上,竟是不偏不倚地落在少年的长剑对面。 这一举动,无一不在说明女子的挑衅之意。 舍去软剑后,女子紧接着也双手握拳,一步踏出,收敛方才的神色,转而整个人气势节节高升,她身上的风采不输少年半点。 而姚真意却是眼皮不可察觉地跳了跳,武夫!眼前这位女子竟然是一位武夫! “轰!” 就在这时,女子脚尖用力,脚下方才所在的地方轰然泥土四溅,顷刻间有一阵尘土飞扬而起,一头青丝飘扬而起,颇有谁言女子不如男的气概大放光彩。 只见她迅速往前奔去,没有过多的花里胡哨,就那么轻描淡写,一拳带着破风声对着姚真意递来。 见此一幕,少年右手紧握成拳快速往后退去些许,双手迅猛一抡,双臂拳罡汹涌流淌,璀璨光明,瞬间外泄的充沛气机,震荡四周。 周边的碎石激荡而起,离地些许后无形之中围着他整个人环绕起来。 “砰——” 以拳对拳,两人一拳与对方狠狠地相撞,各自一身衣袖飘扬而起,只不过顷刻间姚真意便被女子猛然逼退好几步。 “噔噔噔——” 来不及多想,少年再用双臂扬起挡在脸上,女子再一拳对着他递来,拳刚到,他瞬间就感觉到了两只手臂皆是一阵发麻,整个人被那股拳劲直接逼到又是几步后撤。 此时的姚真意脚下地面已有几道被他划出的痕迹,最后几个脚印最是沉重,这还是少年感觉到女子未出全力的结果。 由此可见两人修为实力之间的天差地别。 就在这时,女子停下身形,右手握拳负后,忽然嗤笑一声,对着脸色凝重的少年抬了抬下巴,“就这点?” 说完,她又自顾自地笑了起来,“也难怪。炼体武夫,算不得什么。” 话虽如此,但若是仔细瞧,便会发现她负后的右手松开又握紧,似是在卸去什么。 两人交手间你来我往互相递拳,女子轻松惬意,仿若闲庭漫步丝毫未见压力,而少年则是有些吃力,双手越发麻痹疼痛。 而这也明显可以瞧出两人之间谁高谁低,论对敌厮杀的经验,姚真意自然比不上眼前这位女子,所以每次出拳犹如深陷泥泞,缓慢又艰难。 又是一拳过后,少年没有碰到女子的衣角,反倒是被她一拳打飞,砰的一声摔倒在地,狼狈地吃了几口泥土。 “呼——” 迅速起身后,姚真意脸色凝重地瞧着女子,轻呼一口浊气,渐渐收拢心神,对女子方才的讥讽言语置若罔闻,对敌厮杀,最忌讳分神分心,半点容不得马虎大意。 紧接着,他顷刻间整个人向前奔去,竟是未曾打算暂避女子的锋芒,直接舍去多余的顾虑,只想快意出拳!痛痛快快地出一次拳! “那是……” 少年的出拳在女子眼中自然不算极快,只是让女子感到心惊的是,她似是望见了什么动容的一幕。 姚真意本人不知道的是,在他往前奔去,真正心神放开,毫无顾忌地递出那一拳时。 在他整个人头上出现一道若隐若现的虚影,好似是一位脸上带着笑意,英俊潇洒的贵公子。 时来天地皆同力,那位丰神俊朗的俊俏公子,一身磅礴拳意炸开,竟是如那仙人拳出开路,跟随少年一同出拳,一拳递出,仿佛天地皆要退让。 女子收敛心神,眼前这一幕,再也容不得她有半刻放松,谁曾想到这少年不过炼体境,竟然有这么重的拳意,最为古怪的是,不仅那套拳法处处透着怪异,且还能召引出那道身影,想必就是他那套拳法的主人。 “轰——” 女子身躯迅速回转以腰作力,负后那只右手猛然握紧成拳,以所学“大云蒸水涧”拳架,一拳递出,再次对上少年的拳头,轰然一声,尘土散去后,两人已在各自对面另一边。 只不过这次两人皆是各退十几步,若不是姚真意修为低于她,恐怕这一拳就不是那么轻松接下的了,少则沾染些许拳意入体,动辄便会生不如死。 纯粹武夫之所以强悍到能够对敌山上修士,凭借的就是自身强悍的肉体,以及胸中那一口气机。 而女子从头到尾只瞧见姚真意换了一口气,若是厮杀途中被打断胸中那口气,不给他换气的机会,以女子的修为自然可以轻而易举拿下少年,可是她不想如此,她只想知道少年到底有多强。 而在女子退开几丈后,刚想再次动作,这时,心湖河畔内却响起一道朗笑声。 她霍然抬头望去,只见在姚真意头顶之上的那位贵公子一步后撤,一步步轻轻踏出,身影略微弯腰,缓缓笑道:“在下出拳,只分生死,不讲道理。” 这道声音唯有女子听见,也只有她能听见。 与此同时,少年似是进入某种沉浸心神的状态,整个人双眸中有一丝异彩闪烁。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少年再一次身影奔向女子,又是一拳递出,女子同样回以一拳,这次她干脆舍了闪避的机会,以自身硬抗少年的拳头。 “砰砰砰” 两人贴身递拳过后,少年被女子砸在脸上头上几拳,忍着疼痛专门挑着她身上的脆弱部位开打,例如太阳穴、脖颈、还有胸口…… 女子也全然豁出去了,只是让她咬牙切齿的是,这贼子在打过几拳后,似是专门挑着自己的胸口而来,真是不要脸!! 至于女子所想,姚真意可不会知晓,就算知晓了,对他来说,这疯女人下手可不比自己有半点的留情。 两人再一拳互锤退后,姚真意可不是只有一拳的能耐,身体后倾,脚尖一点,顿时倒掠出去数丈,躲过女子飘落下来的那一拳,女子亦是如同附骨之疽,脚尖甚至没有触及地面,凌空一点,蜻蜓点水,身体前倾,追随着少年,一拳又一拳直直砸去。 但是在这个间隙当中,姚真意又是双拳一抡,摆出先前那个古意无双的拳架,一下子又回身砸以女子,气的女子出拳越发凶悍。 满头青丝肆意飘拂的女子厉色道,双脚凌空微步,越来越快,“你真是该死!” 眼看她的拳头只差几寸就要砸穿少年的心口了。 姚真意脚尖一拧,学那缓缓飘落的秋叶,身体如陀螺旋转开来,恰巧躲过了那一拳不说,还趁机欺身而近,一拳砸向女子的侧脸。 后者身影竟是能够瞬间化为残影消散四方,下一刻出现在数丈外,五指拢合,直接一拳打飞少年,这次她是真的没有留手,全力出击。 “哐当—” 就在姚真意被打飞出去后,一块令牌从他的身上掉了下来,女子眼疾手快,直接奔前而后一把握住那块令牌。 “这是??” 就在她握住那块从少年身上掉下的令牌后,女子低头瞥了一眼,忽然有些失声地喃语道,而后她猛然抬头盯着正从地上爬起来的姚真意。 第一卷,食牛之气 第八十五章,白衣少女 湖泊边,微风轻轻起,两人相视久久无言。 女子手握那块大汉王朝独有的令牌,瞧着一旁身形狼狈的姚真意,心里已然明了来龙去脉。 前不久,听闻那位吊儿郎当的青衫游侠特意传信边关来着。 说若是瞧见有人手持这块令牌出关,务必不能阻拦,且方便之余还得派人护送此人出关。 至于那人需不需要护送,则是看他自己的意思。 想到这里,女子本以为手持令牌之人会是那位青衫游侠结交的江湖朋友,亦或是某位山上神仙,她倒是往各家各派去想过,原本以为会是与青衫游侠差不多年纪,或者是仙风道骨的老仙师。 谁曾想是个少年,还是个有着古怪拳法的炼体境武夫。 “咻——” 而姚真意这边,一直防备不敢大意的他,刚起身就瞧见女子捡起了那块令牌,当他刚准备出声时,却是神情一愣,迅速伸手接下那块被人耍过来的令牌。 少年接下令牌,这才再次疑惑地瞧向对面的女子。 只见她还了少年那块令牌后,已无方才的冷色,不咸不淡地说道,“从这往外去三十里,有一处大汉边关,途径那里时,若是遇见边军铁骑,手持这块令牌就可以通过。” 说完,她伸手一指通往边关的道路方向。 女子似是想起了何事,顿了顿继续开口道,“不过我奉劝一句,若是途径大离王朝,最后挑那山路行走,别走大道或是逗留那里,如今那边不太平,哪怕你手握这块令牌,到时候说不准反而会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尤其“太平”二字被女子咬地极重,只不过姚真意还是从她话语中听出了好心的提醒之意。 投之以李,报之以梨,向来是少年的原则,既然女子如此坦诚相待,那么对于方才的事,他也不会放在心上。 只见姚真意拱手抱拳,对眼前这位女子武夫郑重地说道,“小子知晓了,谢过姑娘提醒!” 女子点了点头,没有应答,一时间两人倒是有些尴尬起来了。 可不,方才一个喊打喊杀,一个就被误认为是偷窥的登徒子,如今一缓和了,想起了刚才的“艳遇”,都有些不知如何言语,气氛就有些微妙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过了一会,姚真意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走到长剑那里,把它重新背在身后,这才对着女子再次拱手抱拳,说是继续赶路,就不多留了。 女子显然不想言语,点了点头,说了一句保重,便无下文,只是当她瞧见少年偶然瞥过来的眼神后,鬼使神差地瞪了他一眼。 姚真意打了个哈哈,之后背对着女子挥了挥手,便直接往那条小路走去,他还得在天黑之前赶到大汉边境,提前出关为紧要之事。 女子望着少年背剑越走越远的身影,直至他消失不见后。 方才板着个脸的她,这才嘴角上扬,眼中是一片笑意。 就在这时,女子突然收起笑意,神情恢复正常,眼角却是瞥见另一个方向,那里有数骑身影正往这边奔袭而来,一阵马蹄声越发急促,所过之处便激起一片尘土飞扬。 “吁!!” 领头最先抵达此处的那一骑,是位年轻骑将,他到了女子不远处后拉紧缰绳,翻身下马,即刻拱手抱拳道,“苏将军!” 眼前这位女子,便是大汉王朝那位苏将军苏高娴,同时也是大汉王朝唯一一位女将军,官拜大将军,颇受那位高轩帝的重视,而且就连素来眼高于顶的藩王高远,都对她赞叹有加。 以至于这位大汉王朝的苏将军在庙堂之下,百姓之中,一直有个“巾帼”的称号。 而她所做之事,更是不必男子差上半点,最瞩目的便是昔年独自一人带领三千铁骑,踏破一个王朝,虽说那个王朝不大,可也不是轻易就能随随便便进去的。 之后,更是独自一人冒着重伤的代价,胆敢猎杀三位赫赫有名的山上神仙,以及四位武夫,还有一名堪称杀伤力最大的剑修。 由此可见,谁说女子不如男,这位苏将军就很好的诠释了这句言语。 苏高娴收回那柄软剑放于腰间,背对年轻骑将问道,“可是见着那人?” 年轻骑将咧嘴一笑,挠了挠头,“见着了,那人说她得了国师之命,正在前边过龙江那里,处理一点小事。” 听闻此言,苏高娴点了点,沉声道,“走吧,着令弟兄们清点人数,全部往北边靠拢,争取十天内化整为零潜入大离王朝,到时候会有人接应的。” 年轻骑将正色拱手道,“是!” —— 而在距离大汉边关外数十里外,在大离王朝境内,一处名为“过龙江“的水府洞邸下。 此时的大水府邸,早已愁云惨淡,堂下满地的鲜血淋漓。 原本歌舞升平的一座热闹大堂,此时没剩下几个了。 而在主位那里,却有一位白衣少女依旧高坐白玉椅,神游万里。 青衫男子站在堂下,正在以水法神通驱散满身血迹和血腥味,心中有些无奈更多的是敬畏,谁又能想到方才这位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白衣少女竟然如此凶悍。 那些个水神洞府的妙龄婢女,无论是过龙江的落水鬼,还是活人,都已被青衫男子解决干净。 君不密则失臣,事不密则失身。 这么点道理,青衫男子威震北部十八条江水,将这块小江山打造得铁桶一块,对此当然深有体会。 三名心腹当中,大水府邸的一位谋士,儒衫文士正襟危坐,既不喝酒也不吃肉,像一尊毫无生气的泥菩萨。 那位身材臃肿的拦江鱼精,神色萎靡,老老实实坐在位置上,像是被今天这桩惨案给吓到了。 最后一位则是被主位上白衣少女进来后一掌打了个半死的老神仙,是这处水府原本的头等供奉,修为在化神境,就算放在哪一处仙家山头亦或是山下王朝,都称得上被人尊敬的大人物。 可如今这位大人物却是奄奄一息趴在地上,不是受伤太重,而是醒了也不敢再起身,宁愿做个脱水王八,装傻充楞起来了。 方才失言就已经被打了一次,难不成还来一次?能够修炼到化神境的,都不是没脑子的货色,要不然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而在下面的客位上,大汉王朝那位“风波亭“名为橘夏的死士坐在原位,一手持筷一手持杯,吃着渐冷的佳肴,依然津津有味。 多少年没有这般痛快了?他这副腰杆如果再弯个几年,真就要彻底习惯了给人当走狗孙子。 估计哪怕到时大汉的铁骑马蹄,碾碎了大离王朝的疆土,他也已经不知道如何堂堂正正做人了吧?那个叛出火栈宗的修士,虽然没死,可是已经汗如雨下。 除此之外,还有两位幸运儿活了下来。正是那两位出身迥异的年轻剑修。 白衣少女先前给了他们一个活命的机会,大堂上还有两头火栈宗修士留下的畜生,两位尚未跻身元婴的剑修,如果能够不用佩剑的情况下,只以本命飞剑各自斩杀一头畜生,就可以从此成为大水府的真正贵客。 白衣少女甚至答应他们可以与这位过龙江水神称兄道弟,这份殊荣,无疑会帮助两人鲤鱼跳龙门,一跃成为大离王朝,乃至北方炙手可热的权势角色,尤其是那位身属枯木观的练气士,之前不过是掌门真人的爱徒之一,从今往后,多半是内定的下一任掌门,无人敢争。 两名剑修皆是金丹巅峰,本命飞剑的威势,还十分力弱气短,与两头畜生的厮杀,险象环生,只能算作惨胜,都负伤不轻,好在本命飞剑折损不多。 而高座上的白衣少女却是怔怔出神,无人胆敢打扰。 可总这么冷场也不是个事儿,青袍男子只好轻声问道:“上仙?” 听闻此言,白衣少女回过神,看了一圈,对两名剑修笑着说道:“既然赢了,就说明你们有资格继续行走大道。先下去养伤,大水府会给你们最好的丹药,以及提供炼剑所需的一切材料。那个野路子剑修,你以后就在大水府当一名末等供奉好了,至于枯木观的剑修,你回去后,告诉你那个贪财好色的师父,枯木观升宫一事,从郡州两级官场到过龙江府邸,以及某几位朝中阁老,都会帮忙,在家等好消息就是了。” 两人欣喜若狂,感恩戴德地告辞离去。 白衣少女转头对依旧在一旁自顾自吃东西的橘夏说道:“回去后,不用画蛇添足,你和其余谍子死士,继续蛰伏便是,到时候自然会有人去通知你们。” 听闻此言,橘夏放下一切,迅速起身领命。 他刚要抬脚离去,却听见那白衣少女没好气地说道:“就不晓得顺手牵羊,拿走几张桌子上剩下的大水府金玉液?” 这位面容相貌已不复年轻的男子有些犹豫。 白衣少女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就当是大汉欠你的,不拿白不拿。” 橘夏那张毫无出奇的脸庞上,没来由绽放出一股异样神采,抱拳转身,大踏步离去。 跨过门槛后,背对着主位上的白衣少女,这个男人高高抱拳,高出一侧肩头,始终不敢转身,红着眼睛望向远方,朗声道:“这位大人,大汉从不欠橘夏分毫!哪怕只能远远看着我大汉蒸蒸日上,国势鼎盛,啧啧,这份滋味,好过那金玉液何止千百倍?!” 听闻此言,少女没好气地笑骂道:“呦呵,这马屁功夫,还真有点炉火纯青啊,只可惜我不吃这一套,赶紧地,滚滚滚。” 门槛外,那个早已不再年轻的大汉男人,在异国他乡,脚下生风,放声大笑。 战死沙场他不怕,风餐露宿他也不怕,哪怕是日后只能得个无名碑,他也认了,可最怕的就是寒了众多位兄弟的心,庆幸的是,大汉王朝始终做到如一不变。 对啊,这就是他们拼死效忠,愿意抛头颅洒热血的大汉王朝啊! 第一卷,食牛之气 第八十六章,夜黑风高好办事 …… 水府之中, 在那位名为橘夏的大汉“弃子”离去后。 其实也不能说是弃子,不过就是被大汉王朝特意藏起档案,甚至将其这个人所有的记载“抹去”的风波亭碟子罢了。 白衣少女望着那个甘愿在他国隐姓埋名数十年的男人离去方向发呆。 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王朝才能让他如此死心塌地?大汉王朝又有多少这样的风波亭碟子死士? 想到这里,白衣少女有些明白了,为何大汉王朝能够连续以摧枯拉朽、气吞万里如虎之势攻破这么多他国王朝了。 过了一会,只见她顿了顿站起身,随即又一挥袖袍重新坐下,用那双小手敲打起白玉椅的把手,这才轻声笑道,“李卿泽让我来的,他说让我来会一会你们这处过龙江。” 话语落下,真身为拦江鱼精的胖子一脸茫然。 青袍男子站在台下微微发怔。 而那名阴物鬼魅出身的儒衫文士则是火速起身,恭谨作揖道:“拜见大人!” 反应过来后,青袍男子满怀震惊,心悦诚服道:“原来是大汉王朝的仙师亲临寒舍。” 后知后觉的拦江鱼精再一次匍匐在地,只管磕头,砰砰作响,诚意十足。 白衣少女点了点头,散去独有神通的面容遮盖,那云里雾里的朦胧感觉消失后,所有人这才瞧清少女真正的容貌。 只见少女那张娇俏的脸上,娥眉远山,在眉心中间有颗红砂痣,犹如落笔轻点生成。 而脸颊两边落下的发丝则是各有一道细小精锁系起,着实一副出尘飘逸的仙人模样。 这位谈笑间杀人不眨眼的白衣少女,忽然对着青衫男子问道:“据说大离王朝庙堂如今可不安分,各自分成两派,而我来之时听闻,有位姓甘的郡守可是着实出彩,那名郡守有无隐藏的背景?将来有没有可能成为一块拦路石?” 青袍男子摇头道:“那甘贤只是大离南方寒族出身,官场上并无大的靠山,否则也不至于在本郡与我如此虚与委蛇,只能拗着自己的那股子书生意气,来奉承大水府。” 少女一手托着腮帮,一手屈指敲击椅把手,缓缓道:“大汉之前吞并北部各处王朝,讲究一个势如破竹,不降者杀无赦。 别看高远表面儒雅随和,这位藩王率军屠城、挖万人坑的事情没少做,这是立威,另当别论。 可是接下来陆续北进,就不能这么一味痛快了,大离王朝是第一个较大的拦路石,所以不能搞成一个千疮百孔的烂摊子,毕竟整个南通神洲还有儒家书院以北、大汉往西以南的王朝邦国,都在盯着事态的发展呢,虽说大汉王朝每下一城便设立一个小庙堂,可这终究不是万全之策。 而像甘贤这种忠臣孝子,以后会越来越多,关键就看是甘贤这拨人,占据一个国家的庙堂要津更多,还是那些别驾之流更多了,不同的情况,大汉边军铁骑的攻势,就会有分轻重、急缓之别,否则就是……得不偿失,甚至会被人群起而攻之,这可不是李卿泽想看见的。” 堂下儒衫文士微微点头。 少女突然望向文士,她使劲想了一下,这才问道,“我们好似在哪见过?” 听闻此言,文士楞了下,笑着摇了摇头,“在下可以肯定,从未曾见过大人。” 白衣少女眼眸转了转,哦了一声,紧接着又正色道,“不对!我肯定见过你,或者说听说过你,想起来了,昔年大离王朝吞并此处一个南浔王朝时,国破家亡,有位忠君爱国的儒衫文士,宁可带着全家老小慷慨赴死,也不愿意做那新朝臣子,想必就是你了?” 这次文士没有再次言语,沉默不语,显然是被少女说中来历了。 之后,白衣少女也不去理会这位水府文士会有如何想法,她瞧向那位一直不敢出大气的火栈宗叛徒,饶有兴致地问道,“此人怎么说。” 听闻此言,一旁的青衫男子给了自家谋士一个眼色,示意他尽管说,不必担忧。 见自家水神老爷点头了,文士这才松了口气,笑着回答道,“火栈宗,算是大离王朝的供奉山头,其遍布的势力也还算不错,如果大汉王朝想要硬啃下这块骨头,怕是得耗费些许力气,如此就得不偿失。” 说完,他伸手指了指那个战战兢兢的灵韵派叛徒,“而此人被我稍稍威逼利诱……” 就在这时,白衣少女娥眉轻皱地挥了挥手,打断这位河伯文士的话语,随即又笑道:“稍稍?这话说得轻巧了,毕竟一样米养百样人,可不是谁都能够像你,对旧国忠心耿耿,铁骨铮铮,大义当前,慷慨赴死,不但自己死,还要拉着全家人一起死。” 听着这话,儒衫文士脸色如常,拱手抱拳道:“仙师大人谬赞了。” 白衣少女抬抬手,示意儒衫文士继续先前的话题。 儒衫文士顿了顿,这才娓娓道来,“本郡作为大水府的的老巢,这几百年里,发生了那么多事情,比如我们暗中让大水决堤,某郡发生旱涝灾害等等。 不但那姓甘的心知肚明,之前那些刺史和郡守,其实未必就没有怀疑,只是一直没有铁证如山的证据,加上忌惮水神老爷的威势,这才一直相安无事。只说那郡守官邸的档案库,龙走水了很多次,大火烧掉的东西,上边写了什么内容,反正我们大水府肯定是不愿意公之于众了,倒不是怕什么官府围剿,只是传出去名声不好听罢了。” 说到这里,文士转头望向青袍男子,微笑道:“咱们老爷,还是会爱惜自己羽毛的。” 青衫男子挑了挑眉毛,气笑道:“你这家伙,就这么挖苦自己的救命恩人?当年你的残余魂魄游荡在河水之上,如果不是我将你的阴魂收起,重塑身躯,你这会儿都不知道投胎多少次了。” 话语落下,谁曾想,那位儒衫文士不过是笑着做出讨饶状,竟是半点不怕一方水神的滔天威势。 这位脸色黑青的文士,在白衣少女的眼皮子底下,弯腰拿起酒杯,喝了口酒,这才重新说道:“那甘贤有野心又有本事,靠自己走到郡守高位,还愿意低头隐忍。 这样的人,一旦脱离掌控,当了刺史,以后入京为官高升为一部主官,尤其是礼部,成了大离王朝那位皇帝陛下的嫡系心腹,加上早年在地方上积攒了一肚子委屈。 难道就不怕他一发狠,矛头一转,就对准我们这座大水府邸?所以我告诉水神老爷,这种官员可以用,只要此人心胸之中,还有一口……正气,就决不可大用。” 那位主位上的白衣少女斜眼看着儒衫文士,啧啧称赞道,“好一个诛心。你如果当年不是做官,而是去山上修行,说不定有希望跻身大道之中,说不定连飞升境都有望拼上一拼。” 这倒不是少女夸大其词,此人凭借这见识,心气,算得上一号人物。 而那位文士河伯则是洒然笑道:“世间苦无后悔药啊。” 点了点头,白衣少女这次没有再接话,伸了个懒腰,就要准备离去了。 见此一幕,那位过龙江水神恭声问道,“仙师不在此处多留会?也让我好生准备些许美酒佳肴接待仙师?” 听闻此言,白衣少女挥了挥衣袖,笑嘻嘻道,“你瞅瞅如今这满堂的血腥味,你不嫌味大,本姑娘还受不了呢。” 说完,不待青衫男子回话,少女抬脚走向那水府的大门口,走到一半,她又回过头来,对着这位水神老爷笑道,“你家这位谋士不错,虽说古板了点,可脑子比那些酒囊饭袋好太多了,记得厚待人家。哦,对了,你家那位在缥缈峰得道的姐姐让我跟你问个好。” 青衫男子激动地出声道,“姐姐她……不怨我了?” 少女背对他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不怨,若真是怨怎会让我跟你问好,到时候记着说服大离境内的山水正神,能说服最好,若是有些不识趣的,你知道该怎么做的了?切记一事!千万别小瞧那些人,一个不小心,就容易让你们阴沟里翻船!唯有死人,才不会开口说话。” 说到最后,白衣少女的声音如坠冰窟,满是杀意。 男子顿时打了个机灵,声如洪钟地大声应道,“小神遵命!!” 少女满意地点了点头,走到一张桌子前摘了几颗葡萄丢进嘴里,随后她走到那位趴着装死的老神仙旁边,似是不小心地对他大腿处,一脚猛然踢了下去,闷声响起,但却无任何喊痛的迹象。 见此一幕,她郁闷地嘟囔了一句,“无趣地很,走了走了!” 说完,这位白衣少女便走到门口,身影猛然一跃,向着水中游去,未曾伸手摆脚,身姿却犹如一条上古蛟龙般灵活。 “嘶——” 过了一会,在那位白衣少女离去后,地上趴着的老神仙才爬了起来,小腿处却是吃痛不已。 只见他刚起来就瞧见那位水神老爷的凌厉眼神,这位此处水府的头等供奉立即拱手道,“在下必定守口如瓶!” 而那位水神老爷则是沉声冷哼道,“哼!今日之事,若有半点风声传了出去,诸位就莫怪我不念及旧情了!!” —— 那位少女在离开水府后,游上了岸,抖了抖身子,虽然以她的本领,未曾有半点水雾沾身,但她还是使劲地抖了起来。 抖完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她这才往远处的密林走去。 只是当她走到一半时,恰逢遇到几个衣衫不整,正勾肩搭背摇摇晃晃往这边走来的醉酒汉子,其中两人还狭刀佩剑,看样子还是一伙江湖人? 当他们瞧见一身白衣的少女后,顿时觉得眼前一亮,连方才的酒意都退去几分了。 奶奶滴,大半夜的在这荒郊野岭,还有这么娇滴滴的一个小美人!莫不是那山中精怪变幻而成? 正所谓酒壮怂人胆,世间从不少见一些借着酒劲行那不轨之事的人。 是人是妖,脱了她衣服仔细地瞧瞧不就知道了! 哥几个先是相视一眼,而后点了点头,一同猥琐的笑了起来,心中皆是起了某些不好的念头。 其中一人走到少女面前,看着她那娇俏的脸蛋,以及眉心的红痣,在这月下甚是撩人,一时间男子竟是有些失神,忘了要开口言语了。 “大哥哥~有事吗?” 就在这时,那位白衣少女娇滴滴地叫了一声,男子怔了怔,随后才回过神来。 只见他搓了搓手,露出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小妹妹,这荒山野岭的,一个人走在路上,可是着实有些不妥,不如,让我们哥几个送你走一程?” 出乎意料的是,听闻此言,少女乖巧地点了点头,伸出一根手指头放在嘴边,作出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怯生道,“好啊……可是我还得回家去呢,你们……不会是坏人吧?” 男子眼神一亮,咧嘴一笑,用他那双色眯眯的眼睛扫了扫少女的身材,嫩,真他娘的嫩啊!这小美人虽说青涩了点,可也比窑子里那些粉头好上太多了,要是能够……嘿嘿! 想到这里,他便拍胸膛保证,“大哥哥绝对不会骗你!我发誓!” 见此一幕,白衣少女先是犹豫了一会,最后才点了点头,男子已经急不可耐,脑子里皆是想象着不可描述的画面了。 而他身后的两人则是心中冷笑起来,想不到天底下还有这般痴傻的美人胚子,也好,省的哥几个费劲了,嘿嘿,杀人放火丧尽天良的事,他们可没少做。 想不到在这荒山野岭处,还能开次荤? “那我们走吧……呃!!!” 就在男子色眯眯地伸出手,刚要去扯少女的衣袖时,却猛然捂住脖子,脸上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瞳孔中满是骇然之色。 只见他一个踉跄往后倒退几步,一手捂住开始冒血的脖子,一手指着那位白衣少女,颤声道,“你!你!” 随后便砰的一声倒了下去,而他背后两人则是笑了起来,笑声无一不是讥讽打趣。 其中一人转头对另外一人笑道,“老三怕不是见了这小姑娘娇滴滴的模样脚软了吧??” 另外那人同样笑了起来,只是当他眼角瞥见前边后,脸色顷刻间惨白了起来,伸手指着地上那位男子,“老三……老三他!!” 最先那人闻声望着他手指方向瞧去,顿时怒道,“老三!!!” 第一卷,食牛之气 第八十七章,先生赠两袖春风 过龙江边的那条路上, 白衣少女看着倒在血泊之中的那三人,死状无一不是脸上惊恐骇然,脖子处有一条被悄然割出的血线。 只见她拍了拍手,而后左手双指并拢扬起袖袍,在指尖凭空出现一缕缓缓摇曳的赤红火苗。 “去。” 少女轻吐一字,那缕赤红火苗便从她指尖落下,紧接着在那三具尸体上燃烧起来,不到片刻,地上便只剩下一堆灰烬与那焦黑的痕迹。 做完这一切,少女才小嘴一嘟,开始埋怨道,“这李卿泽也真是的,尽让我来回奔波,难道不知本姑娘忙的很么?” 行走山上山下当然不是她最喜欢的差事,还不如去那街巷处看戏逛庙会来得好玩呢! 若不是此次受了那位大汉国师的嘱咐,她也不至于东走西走,早就在人间各处游山玩水了。 “呵呵……等这次你陪他北上后,我自然不会再麻烦你了,到时就随便你去哪,天高海阔凭鱼跃。” 少女正嘟囔着呢,突然听见身后有一道醇厚笑声响起,她急忙转过身,瞧见来人是一位头戴玉簪,发丝是那黑白相间的年轻儒士后。 少女吐了吐舌头,果然白天不能说人,夜里不能说鬼,诶!貌似这位国师大人也不是鬼吧? 只是她抱怨归抱怨,还是老老实实地学那文人以双手拢袖,作鞠施了个大礼,“拜见国师大人。” 李卿泽笑着点了点头,伸手隔空托起白衣少女下压的双手,这才对她温声道,“原本不用劳烦你走一趟的,只不过实在是寻不到比你更好,也更合适陪他走一趟的人了。” 听闻此言,白衣少女乖巧地点了点头,只是她忽然疑惑道,“不就一个贫苦少年么……我不明白国师大人为何如此关注他,要知道……” 说到一半,她似是觉得有些不妥,便把后面的话语重新吞回肚子里。 随后只见月色之下,有微风轻轻起,吹起这位年轻儒士的两鬓发丝。 他笑着说出了少女未曾说完的话语,“你是好奇,这普天之下,比那少年根骨好,大放光彩的天才种子多了去了,为何我独独选中他,对吧。” 少女如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静静地等待着下文。 只见李卿泽轻叹一口气,顿了顿,这才缓缓开口道,“我一直在等。等一柄剑,等一柄能让天地运势变动的剑。” “一柄剑?” 听闻此言,少女有些疑惑出声问道。 只是她随后娥眉微蹙,习惯性地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边,沉吟道,“难道与那少年有关?” 这次年轻儒士没有答话,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见此一幕,白衣少女顿时心中明了,哀叹一声,有些无奈地说道,“你的意思我知晓了,好吧好吧,就当陪他游山玩水了。” 紧接着她又笑嘻嘻道,“不过事先说好,若是他不肯让我跟随,那我?” 李卿泽失笑地摇了摇头,这丫头,他轻笑道,“若是他不肯,你也要想尽办法陪他走完这一趟。再说了,到时候你就会知晓,这一趟下来,对你自身也是大有裨益。” 白衣少女原本听到年轻儒士前面那句话,就要反驳一般,小姑奶奶我好歹也是那啥,怎的就要如此低声下气去求一个少年。 只是当她听到后面那句话,顿时眼前一亮,急忙问道,“大有裨益??国师大人,到底是怎么个回事,说话可得说全,不能说一半就不说了啊!” 李卿泽笑着转过身往前走去,而后他背对少女忽然抛下两样细小的东西。 白衣少女凝神望去,是一黑一白的两颗棋子,在这月色之下,落地后缓缓转圈久久不肯停下。 就在这时,年轻儒士一边往前走一边轻笑道,“道生一,一生二,二则生三,三可生万物,是为阴阳二者缺一不可。” 他口中所说既不是什么圣贤理,也不是什么名典语录,反而是道统一脉的真言,实在令人摸不着头脑。 见此一幕,白衣少女伸手一握,地上那两颗终于落下的棋子便飞到她的手中,握住棋子,少女再往前望去,这月色之下哪里还有年轻儒士的身影。 除了不停拂面吹过的凉风,与那些夜间耳噪的虫鸣声外,周边便是一片寂静了。 少女嘟囔道,“不说就不说,有什么了不起的!” 说完,她摊开掌心,瞧见在这月色之下极其圆润的那两颗棋子甚是精致。 “一黑一白?阴阳?” 绕是绞尽脑汁她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最后索性不去思虑,将那两颗棋子收好,这位白衣少女才抬脚往密林中的某个方向走去。 —— 次日, 大离王朝境内,身后背着那柄长剑的姚真意,缓缓走在这条前往山中的田野小路上,一身儒衫行走间衣袖轻甩,腰间那枚木牌与赤红葫芦摇曳开来。 走了一会,少年转头瞧了下周边的环境,所见之处皆是一片枯黄之色,且有些许凉意的微风习习。 风吹麦成浪,蝉鸣夏始忙,也就意味着芒种到了。 不知不觉,一年四季,已过将近,他竟是仍然觉得仿若昨日。 “也不知秦兄去到那梧桐书院没有,想必以他的学识,如今肯定在求学之中了吧……” 或是想起了那位俊俏书生,姚真意笑了笑,少年倒是有些怀念与秦骧、贾奕邴,哦不,如今应该说是魏大哥,三人一同赶路时的那段日子了。 他再瞧了一眼周边田野里,已有些许身影下田弯腰农作的忙碌情景,笑了笑,又是一个好丰年。 收回视线,少年便继续抬脚往前赶路。 而无人可知的是,在姚真意来时的路上,有一颗参天大树上,站着一道修长的身影。 这道身影站在树上,瞧见远处路上正在往前走去的少年背影后,只见他伸出手摘下一片已经有些泛黄的树叶,大拇指和食指细细地摩擦了一会,之后两指夹住那片树叶一挥,那枚枯黄的树叶便猛然射在地上,竟是犹如箭矢一般直接插进泥土中。 最后这道身影收回视线,嘴角上扬,转身后消失不见。 姚真意,若是下一次再见面时,我就不会手下留情了…… 另一边, 少年走在这座山中,偶有一阵秋风吹过,那些树叶便急急落下,久而久之路上便堆积了不少枯叶,与那些杂堆碎石,一片荒凉景色。 姚真意走着走着,刚拿起腰间那枚赤红葫芦,想学梁大哥、以及离大哥魏大哥那般快意喝酒,只是刚拿起他又放了下来,脸色凝重地望向前边,迅速伸手握住背后那柄怀仙。 只见前边站着一位瞧着自己的白衣少女,少女喜笑颜开地望着这边,那双眸子似是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这位脸色黝黑,身后背剑的少年。 可姚真意心中却是升起一股不安,瞬间如临大敌浑身绷紧,不知为何,少年感觉眼前这位白衣少女比之前遇到的那些人,给他的压力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沙——” 就在这时,白衣少女往他这边缓缓走来,两只袖袍轻轻抖了抖,而后似是有一阵清风徐来,无形之间隐隐有呼啸声响起。 虽说那位国师大人吩咐了,也嘱托了她务必想尽办法留在少年身边,可她就是好奇,同时也想知道眼前这个修为才筑基境界的少年,身上到底有什么样的秘密。 他只说让自己跟随少年,可却没说怎样个跟随法,至于赶路时,是她对少年溜须拍马,还是少年对她鞍前马后,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方才看似少女心性的抖袖,实则是悄然间就设下了一道概括方圆几里的“小天地”,一处隔绝外界,由白衣少女主宰的方寸地。 想到这里,少女嘴角勾起一丝笑意,眼眸微眯对一旁浑然不觉的姚真意出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谁曾想,听闻此言后,姚真意脸色一沉,反问道,“你是谁。” 白衣少女挑了挑眉毛,双手怀胸,看上去倒是有些别扭的模样,只见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少年一会,而后轻蔑地冷笑道,“一个能护送你到北边的人。” 少年哦了一声,随即淡淡地说道,“不需要。” 听到这里,白衣少女倒是被气笑了,你一个小小的筑基境,还有资格跟本姑娘讨价还价了? 只不过她不知道的是,姚真意的确不知道她的来历,更别提知晓她的根底。 少女对脸色凝重的姚真意露出个人畜无害的笑容,“看来要让你吃点苦头才行了。” 话语一落,一直警惕着这边动静的姚真意脸色瞬间变了,一道罡风凛冽顷刻间奔袭而来,直接将少年打飞。 “咳咳……” 姚真意挨了一记攻势后,咳嗽了两下,迅速爬起身来,那少女出手实在太诡异了,竟是未曾瞧清她是如何出手,又是在何时出手的。 少年挺直身躯,重新站好后,刚想有所动作,心中突然响起一道声音,让他瞬间红了眼眶,激动不已。 见此一幕,那位白衣少女有些疑惑,一头雾水的她想道,自己可没用尽全力啊,瞧少年这模样,怕不是给自己打傻了??? 然后,白衣少女忽然忍俊不禁,开心笑起来,因为觉得好玩。 原来她看到眼前的那位背剑少年,有样学样,学着她抖了抖手腕,抬了抬袖子。 但是白衣少女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只见姚真意那高高提起的双手之间,有缕缕春风欢快萦绕双袖,如一尾尾青色蛟龙在云海游曳。 过了一会,少年压下心中激动,似是自顾自地轻声问道:“苏先生?” 少女心头巨震,这一刻,简直就像是千年之前那场浩劫来临时,有种由内而外的恐怖危机感升起,令她原本古井无波的心境瞬间崩塌。 在姚真意话语落下后,一个温暖醇厚的嗓音在少年身旁响起,“在的。” 少女一袭白袍锦服在微风中,缓缓飘拂摇荡,这位千年之前那场浩劫遗留下来的“人”,破天荒有些拘谨,心中竟是有些开始慌乱起来。 这着实不合常理,按理说手段通天的那位大汉国师都未必能让她有此巨大的压力。 而接下来只见在少年身边,有一缕缕春风凝聚而成的身影,是一位双鬓霜白的中年儒士,虚无缥缈,面带微笑。 少女观其气象,不过是一盏几近枯涸的油灯而已,但是气象之外,又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换成任何一位化神期以下的修道之人,恐怕就要琢磨不透其中关节。 但是暂时不受这个天下拘束的她,在修为巅峰之际,是货真价实的仙人境。 千百年光阴长河,她恰好就见过太多屹立于群山之巅的能人异士,因此反而一下子就束手束脚,不敢轻举妄动。 越是看不出深浅虚实,白衣少女越是不敢轻视。 两鬓斑白的中年儒士现身后,先是转过身来,瞧了瞧姚真意越发长高的个头,以及如今体内人身小天地的气象,这才温声道,“这一路,辛苦你了。” 姚真意眼眶湿润地摇了摇头,坚定地笑道道,“苏先生,我不苦,一点都不苦,真的。” 少年声音轻细,但却很坚定。 中年儒士笑着点了点头,而后转过身来,与少年并肩而立,对白衣少女笑着自我介绍道:“我叫苏青亦,儒家门生,是白驹镇的教书先生。” 第一卷,食牛之气 第八十八章,春风得意十里桃花 枯叶林中, 白衣少女站在不远处眯着眼,望向眼前突然出现的这位中年儒士,缓缓开口道,“你是他的护道人?” 她可不会相信这是一个小镇教书先生该有的模样,只是少女不知晓此人的根底深浅罢了。 两鬓斑白的中年儒士笑着摇了摇头,“并不是。” 听闻此言,白衣少女心中悄然松了口气,但还是不敢有半点丝毫的放松,因为此人给她的感觉实在过于古怪。 就像人在那雾里看花,水中望月,皆是一片模糊朦胧之感,处处透着虚幻不真...... 进到屋内,我举目四望,环顾四周,发现里面的装饰更是别出心裁,虽然基础装饰谈不上新鲜,但里面的摆饰品不一般。 另一边,古越方等人已经出了玄光门,来到一处山脚下。后面的人陆续钻出玄光门,最后莫迪也出来,玄光门迅速收缩消失,化作一块玉牌滴溜一下又飞回古越方的手里。 “师侄多谢掌门师伯了!”陈锋心里一阵憋屈,想办法帮我治疗伤势???你们只管孙师兄的伤势,哪里管的过我的伤势。 十几个摊位,逛荡的顾客只有寥寥数人,诸位闲着无聊的摊主干脆三三两两凑到一起扯起了闲话,或者交流打探些什么,或者干脆聊起了八卦,时不时有几声偷笑声响起,不用问,肯定是谈及到了什么不上台面的猥琐事情了。 看着她的一双眼睛里水光闪闪,泪珠差点就要滴落出来,叶拙都生出一种自己是罪人的感觉来了,讯问的话语也说不出口了。 胖子从背包掏出一些红绳出来,这红绳可不是一般的红绳,是用桃木为材造成一条条细绳,然后经过七七四十九天反反复复地涂抹朱砂后,再一条条拧起,成现在胖子手中的红绳。 “哈哈,我得不到兵罚录,你也休想拿到。”背后偷袭的人正是刚才与老者交战的炼空,只见他狠狠将老者抱住,大股的鲜血从他七窍中溢出,甚是恐怖。 一路上,也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首先的,王侯在几个商店转悠了一下。 杨剑将两把炎裂拿在手中,掂了掂,重量刚刚好,随意的比划了几下,然后检查了一下手枪的子弹。 赵铭身体在圆木上不断的跳跃,躲避不断袭来的木桩,几次都是差点被击中,不过都是险险的避过,离得最近的木桩带起的强烈劲风,将赵铭的脸颊刮得生疼。 “沒问題”胡艳此时在屋子中也戴上了大墨镜,她一挥手颇有气势的答道。 只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还没走到学校大老远就看见慕容荻的车停在校门口。 这个支柱工程的目的就是保证所有百姓不被别有用心的商家大户肆意盘剥,加上天启早时候下旨宣布的税收封顶和农户存粮的保底,这样一来所有人都饿不着冷不着了。 下一个瞬间,无数枚火莲,连绵不断的炸开,化为一圈圈涟漪,附加而上。 而安迪看向完全沒有任何反抗的雨澄,虽然看到了她想反抗的举动不过安迪直接无视了。 试了几次,那家伙从“无齿之徒”到“有齿之徒”这段时间也没弄出什么特别的事,让陈鱼确定他还是林氏的儿子,只是是个面瘫的。 欧阳雪到底还是没下杀手,只是在大胡子胸口心脏部位刺出一道剿。 她是想挑拨离间,知道娘看林氏不顺眼,可是,有些事情,早已经不是她预料的那般了。本来陈氏看不起自家,来的也少,就是孪生子满月,也只是托人带了点东西来,人并没有来,所以这其中的弯弯道道,就更不清楚了。 第一卷,食牛之气 第八十九章,我叫锦鲤啊 “恩……” 听见中年儒士的醇厚嗓音,姚真意点了点头,只是眼帘低垂,尽量不让自己湿润的眼眶让苏先生瞧见。 少年不是怕这副模样给苏先生瞧见了会丢脸,就是觉得能够再次见到苏先生,怎么也应该是一副开心的模样。 可他心里此刻真的没有半点喜悦,有的只是淡淡的忧伤。 就在这时,身影愈发闪烁不定的苏青亦,伸出手放在少年头上,这位两鬓斑白的中年儒士微微一笑,“姚真意,天下无不散之宴席,聚聚散散,分分合合,总会再有见...... 片刻间,屋里的人退得干干净净,他缓缓松开自己的手,沾满鲜血的玉佩‘啪’的一下砸到地上,倾刻间便碎成了数块,一如他的心。 府邸门前,许友心满意足的与长安君道别,这次临淄之行出乎他的意料,不但听到了让农家眼前一亮的理论,更受到了长安君的邀请。 此刻,顾安已不敢深想在听到顾清幽这番话时,御座上的皇帝是如何的震怒。 一提起兵法,赵括就眉飞色舞,滔滔不绝,不过他不知道,在不住颔首的明月眼中,他头上那顶“纸上谈兵”的帽子,是越来越大了。 此刻,他已经接近了那个据点,据点的情况已经完完全全的进入他的眼中,全方位的,立体的,都被他看在了眼里。 这种悲伤没有由来,从灵魂最深处席卷而出,瞬间荡涤过田野全身每一个细胞。 “夫人,我想你了。”楚惜之低头,额头抵着萧希微的眉心,沙哑着声音叹息道。 说完,南宫天就像太后认认真真的行了一个儿臣的礼。太后一时不知道怎么反应。手都下意思的摆着拒绝的手势。 石球没有任何的抵抗,被天阶修者接引到了身边,神魂仔细地扫过,没有发现任何的问题,然后天阶修者一把抓住了两个石球,又看了半天,同样没有发现任何问题,然后就收进了自己的气海。 那么几天之后,一件让这个世界热血沸腾的信息从禁地传了出来,那就是禁地之主准备破开那处屏障。 仙门制式装备和进阶功法令人兴奋,吸取第一场试炼前下发的劳骨刀谱的教训,这次没人再敢大意,领到进阶功法后如获至宝,迫不及待的就修炼起来。 时值左祭司嬴坤在外统领众人守卫魔山,右祭司嬴乾在内驻守魔都。趁百千回离开魔界的时候,嬴坤率领众人反叛,队伍浩浩汤汤,一路势如破竹。 李寺可以说是极为的淡然,毕竟恒大集团现在是老大,他也没办法,人家愿意这么做也没有多少的办法,而且燕轻舞本人都不介意,那么他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而见到肖凌这般,紫莫儿抬头看了一眼林影,轻抿嘴唇,松开了与林影相扣的手指。 花非花脸色凝重,一口本命元气吹上去,水晶球上的黑光越发清晰起来。 这一次,林影并没有告知紫莫儿等人,反正他们以后证道飞仙之后,还有的是时间,不必计较一时的见面。 她记得金冠黑尾蛙一族,在自身遇到危险时,身体里的血脉会自动发出危机求救信号,如果附近恰好有其它金冠黑尾蛙的话,就能感受到这种危机信号。 不舒服归不舒服,他也不是她什么人,无法去管她,还为了避免她开车出去的时候看见自己,更往里面挤了挤。 驻足片刻,她飞身来到大瀑布之下,凝神静心感受着这大自然中得天独厚的景观。 下了飞机之后,唐展终于又开始在刘美红面前装逼了。这诗他只知道叫昆明行记,是他在网上搜的,便连是谁写的都不知道。 第一卷,食牛之气 第九十章,山上神仙,山下王朝。 大离王朝境内, 大日坠入西山后,暮色便深沉起来,借着最后一点留恋人间的余晖。 在这远离都城外百里的山中,有一个名为“泽丰”的小镇,镇上是出了名的一贫如洗,干干净净地犹如贫穷人家里的米缸,深可见底,空空荡荡。 只不过镇子靠着远近闻名的酿酒手艺活,日子还算过得去,不至于落魄到家那么惨。 在镇子外数十里外,有一座不是驿站的客栈,客栈虽说不算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该有的应有尽有。 而客栈的青梅酒,也...... 后面那些打枪的人最是让人不胜其烦,害的我不得不背着一道罡气屏障,让我暴露的如此明显。 那人的双眼呈明灰之色,瞳孔奇异,像是一圈圈水波从中心处分布开来,望之便觉不凡。 于是,梅凯利裁判吹停比赛,去场边观看录像后收回黄牌,重新对阿努阿尔·卡利出示了红牌将他罚下。 博努奇斜着眼睛鄙夷地瞧了瞧囧叔,然后揉了揉还在发麻的腮帮子。 我和刘老大相视一下,都没有看出这瓷盆中到底有什么机关门道,本想端过来好好看看的,想起鬼差大哥临走时的吩咐,又不敢轻举妄动,只得返回前院,想要先把大傻兄弟救醒再说。 别人看不出来,但是纪明窥探时空,却发现孙悟空的过去未来,变得模糊了。 六个好男儿一去经年渺无音信,再也没有回到过安宁平静的村庄,时至今日,也没有人知道他们尸骨埋首何方。 十月的天气,不冷不热,感受着周围的气温,卡卡西突然想到,水门老师的孩子出生在这个季节,正是好时候。 宁次站直身体,他的脸上并没有获胜的高兴,他一步步向着场外走去。 回去太早,反倒不好,或许会打草惊蛇,英雄应该是最后才出场的。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屋外的人也多了起来。只是众人彼此之间都没有过多的敌意,只是各自寻找着暂住之地。 澹台若邪看了看已了无生息的北斗殿,转过身来,一道星芒虚影猛地冲上天空,却是朝着星傲尘所在的心月殿飞去。 “池畏寒,你能不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古凡好言劝慰了他几句,随后问道。 云泽手拂过童乖乖的秀发,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说道:“后天陪你出海。”童乖乖继续嘟哝了一声,这才不说话。 随着一声剑吟,林浩猛然举起了多兰剑,不过他这一下用力太猛,连连后退了好几步还没有抵消这力道,直到一屁股坐在地上,才终于完事儿。 花前世漠然说道:“别叫孤创世神大人,在外面的话……唤孤……花前世吧。”创世神只是一耳光身份而不是一个名字,世间万物,他最爱花的美丽,花是他一手创造,且叫做花前世吧。 长公主那张施了厚厚脂粉的脸不由自主的抽了抽,若是平常人家用的那种劣质脂粉,此时怕都会簌簌地落下来。 许久之后,众人等待的另一位主角终于到来了。邢轩一家三口不紧不慢的向村口走来。他们所准备的行李也不多,只有三个包袱,此刻由邢轩的父亲拿着。而邢轩则被他的母亲来着手,走在前面。 童乖乖不想再理这些人,但又不好明着拒绝别人。所以就和他们随便说了两句。 犹豫了一下,路明非给酒德麻衣戴好氧气面罩,检查了一下氧气罐没有问题,这才将大部分意识沉入识海。 看到念奴脸上忽明忽暗的复杂,再联想到方才的声音,李绥已是了然于心。 第一卷,食牛之气 第九十一章,君子陆判 客栈那位少年在瞧见姚真意两人后,微微一楞,特别是瞧见姚真意的年纪与自己相差不大,身旁还跟着个特别好看的白衣少女。 心想,该不会是哪位大户人家的富家公子哥带着婢女出来游山玩水了吧? 可瞅着也不像啊,两人之间,那位少女,气质可比这位客栈少年,在十里八乡内见过的那些胭脂俗粉好太多了,当然,自家那位老板娘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而反观那位身穿儒衫,脸色黝黑的背剑少年,一眼瞧去后,平平无奇,除去笑容温和,完全就...... 曾永善说让我当他的集团副总,我吓了一跳,声称我当不了那么大的官职,我这人生性懒散胸无大志消极低调,就让我接着干广告人这个充满前途的职业吧。 恶来拒绝道,心中也在思量这大天尊如何找到了自己,找自己又有什么事情。 夸父等人造反的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不愿意舍弃如此力量,想要打破造化玉碟,得到永生不灭的力量。 如今听到许长生说可以为自己补天缺,顿时大喜过望,连忙收拾起平日里嬉笑怒骂的不拘模样,整了整衣袍,隆重下拜。 恶来手中的短剑也显露而出,直接化作一杆大枪,散发着恐怖的气息。 钱海平在丽娜伸手的一瞬间,迎面撞上丽娜那甜美的笑容,一时有些发楞了,他靠潜意识完成了握手的动作。那双柔软的散发清香的手可能使他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陷于智商暂时倒退之中。 金丹之所以可以实施自主攻击,主要是因为里面也含有修士三成的魂魄之力。 所以常诵此音,可以使人头脑清醒、精神奋发、考试得高分,个个上燕大清~华。如果是伤风感冒了,只要连续不断地念动此音,可以使头部发汗,减轻病情,甚至是不药而愈。 “非哥,咱们好像给那伙鬼修盯上了。兵法云:知已知彼才能百战不殆。至少,掌握了他们一些信息的话主动权就掌控在咱们手中了。”李黑子是爆棚的心动。叶不非甚至都能听到他因为激动而加速的心跳。 这血海教主啰嗦了半天,也是在全力调动血海世界之力,如果血海教主狠辣一些,舍得使用天道之力,恶来和孔宣就不得不耗费更多的天道之力,甚至很可能陷落在这里。 但琮琮和米攸并不在意这些,相反的他们还‘挺’喜欢和他这样走在一起。这点,娘俩倒是意见很一致。 “别仔细,给我扔贫铀弹!”陈思敬高兴了,他拿着和空军联系的电台,给天空上的飞机指着目标。 它想托鹰上去传个话,可是谁也不敢上去,那里的凤凰气息太过浓郁,它们这些鸟类哪里敢去那里? “哈哈!龙千寻,你还是这样,想不到这一招还是对你有效!”清逸大笑说道。 就这样,田恬去厨房里告诉厨子们只需要简单的跟炒其他菜色一样的炒,可以加点儿什么佐料之类的就出来了,跟着谢宜南蹭了一顿早饭,便和田老头儿离开了。 “一人一颗,吃多了也会死!”面无表情,考尔难得心情很好的和他们多解释了一下。 一缕青红光芒悄然从鼎炉盖边的缝隙透出,细微的光芒出现,立马便打破了一天一夜的安静,而就在这屡光芒出现的一瞬,宫界内庞大浓郁的天地能量,便是突然猛烈波动起来。 果然如此,这个让田恬心头感觉到有压力的男人,确实如田恬猜想那般,是阮梦雪的父亲,沐青寒的舅舅,阮逸德。 第一卷,食牛之气 第九十二章,书生落笔、道士登访。 夜幕来临,星河中悬挂着一轮明月照彻大地。 客房中,少年盘腿坐在床上,不远处的桌上放着那柄名为“怀仙”的长剑,屋里一片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姚真意闭目养神,缓缓汲取着周边的天地灵气,在他仔细观察一番后,人身小天地内的气机果然有些不同了,如果说之前那些灵气就像一条浩浩荡荡繁杂的长流,现在就更像精纯许多的小溪。 而且这条小溪如细水长流,缓慢却精纯,并无开始那般的奔涌而过,仅仅只是带起表面的声势。 魏缙所...... 楚军士兵们听到这句话,所有人都感觉胸腔之中一腔的热血都要撒出来了,一股想要爆发出来的力量在自己胸口凝聚。 天帝法相就是另一个凌霄,他想要击败天帝法相,就是要战胜自己,但如何才能够战胜自己呢? “陛下,果真长得风流英俊,奴家真是后悔直到今日才见到陛下风姿,只感觉以前的几百年都白活了。”大蜘蛛娇滴滴的说着。 因为叫普通刺客的话,事后必然会牵连到郭汜,而他周扬则原本就与李儒有间隙,所以事后郭汜大可推得一干二净。 他现在,非常庆幸,杨易能够一剑斩杀绕指剑,让这一切都成为定局势。 “你也说了,来到这里之后各凭本事,我自认为自己没有寻宝的本事,但是,我追踪的本事倒是不弱,只能凭借这个寻宝了!”手拿铁棒的野人,头上的灵羽一动,对着老头说道。 但还好,妙楼机关精妙,又坐落碧波湖上,这股晃动,转瞬便被导入湖中,平息了下来。 林晓峰闭上眼睛,就跟黄豆豆说的一样,一旦没看着那尊神像,立马就想不起这尊神像是什么模样。 “你怎么敢说这种话?你难道是在怀疑上直亲军的实力吗?你难道是在怀疑皇祖父的治军水准吗!!”义康亲王色厉内敛的朝着义仁郡王大吼道。 可是吴老太太已经看到了,矗立在大厅中央的那口钟,像是一团灼热的烈焰,把她烧的粉身碎骨。 罗浮正对着末世般压抑的暗红天空与邪神之眼似的土黄大日,摆了摆手。 可以想象,祂活着时,以睥睨天下的姿态横行天地,必然是高比摩天大楼的庞然大物。 这时候的陆浮阳虽然心魔缠身自暴自弃沉迷酗酒,但他的那颗心还是向着正道的。 苏虞意本想如同往常一般,将他的手推开,可想到身后还有道视线,正如影随形跟着自己,便缓了些脚步,不仅没推开谢时衍,反而身子一歪,往他肩上靠了靠。 那道骨仙风的老人魂体虽未迸裂,却也膨胀得像是装满水的气球。 “娃,你给我这些钱,你自己用什么?妈不能要。”刘秀兰摇摇头,表示了拒绝。 云汐和青鸾坐在靠栏边的位置,他们不喝酒,点了一份温的枸杞菊花茶,一碟拍黄瓜,一份饺子,一碟瓜子,静静的吃着。不过云汐耳朵没闲着,她一直听着酒馆内其他公子的议论。 现在我再也沒有可以跟萧梓凌谈判的筹码了。眼看着已经不断包围上來的侍卫。我突然很想赌一赌他对我的感情还剩下多少。下意识的又把匕首横在了脖子上。 这牛天翼的法宝,和牛天翼炼制出来一模一样,颜色都一样,只不过材料换了一下,铁丝换成了千年玄丝,绸缎换成了修炼界的玄云丝。 至于秃鹰和剑鱼,直接躺在地上爬不起来了。钝刀可是着重照顾了他们俩的。 叶枫的话音带着浓浓的冷意,听得胖子两人微微一愣,随后便大笑了起来。 第一卷,食牛之气 第九十三章,南下北上的趋势 城楼之上, 年轻道士这才开始打量起这位披头散发,不戴冕冠的大汉皇帝,倒是他陆土看走眼了,想不到南通神洲还有这样一号人物。 良久之后,他才收回视线,微微一笑,“你可想过,若是贫道取走此物,会有何等后果?” 一身龙袍随风飘摆的高轩帝摇了摇头,“不知。” 月色之下,陆土侧过头瞧向都城中那座乾坤宫,也就是眼前这位皇帝陛下的寝宫,袖袍轻扬,忽然朗声笑道,“还不现身?难不成是要等着贫道动手请你回去?!” “嗡嗡...... 大道规则同源,让苏然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两界天骄何在,本意上,他是想趁着异域天骄分散,一个个将其击杀,也好减轻一下稍后的压力。 永昌帝手里的剑一直没有放开,看到了刺客,永昌帝暴怒,直接杀死了面前的这个刺客。 一旁的丘陵听到这话,顿时脸上升起怒意,他拿起棍子就要打贝莱。 这么一个好男人,徐淼淼还不珍惜,得亏丘陵不是什么含蓄内敛的人,否则这一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成。 毕竟徐淼淼栽种的有些东西他们极少见过,所以是否达到了成熟的状态他们也不知道。 不过碍于资源的匮乏,武道第一境的武者诞生,很是稀少,除了各国军方集中资源诞生些许,民间之中除非是自身天资卓越,否则想要突破实在太难了些。 不过这也是别人的私事,虽然换了通讯号,但也不能这么没眼力见的追着人家问。 异域一位真正的至尊天骄战死,诸族天骄皆是望着苏然看去,脸上颇有些怪异的神色,难道,他还真的打算要讲异域生灵一网打尽? 凭借系统签到得到的技能,他可以明确的知道林德忠身上的毒性,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林德忠竟然会让他寻找解药? 莫央的证件都是按照辅警的规格来,所以用的是辅警警号,并不在编制里。 法宝本来就是有主儿的,难道谁抢了就是谁的?这简直是强盗理论!而且他毕竟是长辈,难道让他拉下脸动手去抢?当然,就算动手抢,抢的了抢不了也是个问题。 太武雷神诀在体内轰隆隆运转,仿佛磨盘一般,体内七百二十个窍穴气旋以及丹田气旋飞速运转,如同龙卷风暴,当速度达到某个极限,灵力极度凝练,一滴如露珠般的金黄色液态灵力缓缓凝聚而出。 天气炎热,兰倾倾却因为中了毒的原因,身体有些畏冷,这般盖着被子竟是一点都不觉得热。 大殿之中跪伏着数十道身着暗红长袍的武者,一个个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出,更不敢抬头看。 “真是笑话,你都说了,是你请来的方正。你请的人,他当然是向着你说话了!你别不服气,要不然我请我家男人给评理?你看咋样?”马江萍张嘴就喊道。 吱吱吱的要命电流声听得人心脏都要跳出来,千鸟突进的速度完全超过预计地来到背后,下一秒致命的攻击就能刺穿二人,瘦削浪忍变了脸色,随后咬牙发狠,千钧一发中,果断结印。 玄盟的临时用车他早就用自动驾驶模式送回去了,现在开的,正是姬霄刚买来的新车。 混铁棍粉碎本就意料之中,练体分身看也没看,接着就是一拳捣向地藏王菩萨。 不过最近梅林已经很少露面了,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是什么国籍的人,也没有人知道他住在哪里,所以想如果要联系到他,那真是完全靠运气了。 林辰站在山顶正中央,此处地形有些凹陷,方才紫电玄雷亦是盘踞在此。 第一卷,食牛之气 第九十四章,一朝文武两庙堂 那艘黄庭国所属的渡船沉入海底后,立即引起一阵震惊朝野,乃至于周边仙家山头的滔天怒火,就像原本一片风平浪静的湖泊,被人拿起一块石头猛然砸下。 而在渡船彻底没入海面时,顷刻间便有十数位御风远游的山上修士怒气冲天地来到这里,死死地盯着脚下浮在海面上的那些船身碎渣,独独不见了那艘渡船的踪影。 他们显然知晓了此次必定是有人伺机而动,专门冲着这艘承载了黄庭国“重量十足”的渡船而来。 只是令他们更加恼怒的是,...... 他的成长带动灵魂本源壮大,万界盘作为武魂,自然跟着受益;与之同时,伴随万界盘得到补全,各种辅助能力便会变向加强,甚至找回丢失的各种能力。 虽然更细节的他们还不清楚,但丛云牙事关老爹能否夺得冥界神位、进而间接复活过来什么的,他们是听懂了的。 池耀点头,为两人施加了光系隐身术,顺便回收了化身,然后不声不响的离开了军营。 喂,现在在战斗诶,你能不能认真点,葛大师见赵瑾竟然会笑出声,仿佛感觉受到了什么奇耻大辱。 他们的出现,让原本寂静的战场瞬间沸腾起来。就连赵瑾他们三人,都不禁被这突如其来的威势所震慑,甚至心中都有些控制不住地生出一丝恐惧来。 家长会举行得很顺利,除了结束时,宋澜的母亲突然向苏韵发难,要求班主任将苏韵转去其他班级。 只不过,程世杰的今天,包括宁海军的一切,有着不可复制的偶然性。如果不是因为程世杰在剿灭土匪的时候,意外剿灭了戳号“镇三山”的张怀仁,也不会得罪莱阳张氏这个庞然大物。 奎木狼他们没事也每天蹲点看直播,自然没有错过今天晚上那一幕。 仿佛掀开一层无形的帷幕,一艘庞大到了极点的宏伟巨舰缓缓呈现在所有人眼前。 一个五级巫师竟然掌握了规则之力——即便只能有限度的使用——那也十分了不得了。 “你刚才方向打急了,你向来不顾自身安全。”黎川开口,刚才下坡的时候,若不是他有一丝顾虑停歇,后果就如曾经的那次塞车一样。 追风看着宫凌睿,还是不解,但是看着宫凌睿瞪着的眸子,却不敢多问,是以,挠了挠脑袋,颔首退了去。 赵双怡苦口婆心的说了一堆,她话音刚落,就听容婷婷不屑的道了句。 下一张画面,希尔已经被自己扼住了脖子,一个黑色的气化身影挣扎的从她的身体里剥离出来。 “哎~,今天有没有牛排吃?”霍逸辛靠在椅子上,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赵牟炀爸爸被逼至距离车子有十几米远的地方,他脆弱的想要摆脱他们,嘴里嗫嚅的在叫着什么……容浅听不真切,她的手紧紧捏住车门凹槽处。 接着,陆川看到一股好似大河洪流一般骨骼川流不息的从裂口中飞了出来,然后又被这位大佬一挥手把这些骨骼给送到了地球虚空的的各个隐蔽的位置之中去了。 就这时,从石山之中传来了一阵长啸声,直升九天云霄,天地随后为之色变,一个高约百丈的人形光影,浮现在了石山之上。 乾丞见雅狸没有拒绝他,脑袋耷拉在雅狸肩膀上,偷笑着。果然,雅狸还是心疼他的。 众人听完坤恩这段汇报,纷纷深吸一口气,随即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夏威根本想不到她的意思是什么,还以为把柳婷说动了,兴奋的回到沙发上坐下,刚要说话,突然办公室外面传来一阵声响。 第一卷,食牛之气 第九十五章,白衣颂般若,风雪夜出城。 西圣神洲, 这里与同为大千世界四座天下之一的南通神洲相比,无形之中,世俗规矩更重,而礼数也更加深入人心。 山上就是山上,山下就是山下,从来没有越轨一说,有的只是神仙施云布雨,仙术通天的说法。 相比东土神洲的百家齐放,北冥神洲的修道圣地,南通神洲的王朝崛起,这里更接近世人所说的规矩之内,方圆之外,大大小小的规矩都在一个无形框中,看似游离在外,实则深陷牢笼。 众多山下王朝皆在山上神仙的执掌中,或是依附...... “老曲,抱歉,我有些头疼,不然让司机跑一趟吧。”她昨天才跟裴墨衍吵过,现在过去,打算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直到天黑,秦琰都还没有回来,秦举人借着酒劲,偷偷摸摸的就摸到了沈菀和秦琰住的后院。 想到这里,他不由抬起头,顺势趴到了她的身上,一张脸杵到了于妩的面前。 杜清随拧眉,神发冷,他冷冷看向沃星野,“老头儿,多久?”他问的是这个暂时是多久。 “反正我没泼她,信不信由你。”许容容生气的将头扭到一边,不去看裴墨衍。 顾予就跪在靠近护栏的地方,双手被绑在身后,头垂的很低,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令他额前的碎发沉重的下坠,令人完全看不清他的面庞。 魏延一声豪烈狂笑,手中战刀舞动如风,狂风暴雨般的刀势,铺天盖地的轰斩而下,将关平笼罩在了层层叠叠的刀幕之中。 凯尔在中延市只有一处居所,但很少回去住,大多数时候他都是跟着靳烽住在外面的酒店,或是直接住在靳烽的别墅里,最长几个月都不会回去住一次。 诸葛亮身形微微一震,看向司马懿那愤恨的表情,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愣了好一会,温寒才顺着冷苏的目光看向了一旁的林晟,以及林晟手中的金叉。 祈缨顿时涨红了脸,她知道这是太太给自己的警告,若再造次,必没好果子吃。 一觉起来,刘守财这才发现竟然已经是下午时分了,看到自己睡了那么久,刘守财也是感觉好郁闷,不过他感觉睡一觉起来后,精神也好了许多。 现场的四千名客队球迷发疯似的庆祝着这粒关键的进球,而主场的球迷则很明显受到了一点打击。 “师……师叔。”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才将众人拉回了现实。其他人也才跟着恭敬的喊了一声师叔。 燕王王冠冕服,珠帘遮面,端坐在沉香宝座上,目光炯炯,看着下面一点点的黑芒闪烁,好似交织成网,又似乎组合成图,不停变化。 “别想太多了,用不了多久你也能敕封成为鬼神,到了那个时候,再走那条路就没那么担惊受怕了。”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章鑫杰的肩膀,胡林国笑了笑说道。 半盏茶后,蒋宏生夫妻神色紧张的上了府门口的马车,扬长而去。 如果你见到别人都成长了,比你厉害了,你会不会加紧修炼呢?肯定会的。看别人比试也可以从中学到一些东西,学别人的长处来增加自身的修为。 整个空间的天空越来越矮,那高高在上的光源变得灰暗无比,比起之前的闪亮截然不同。 “第二刀皇在这里。”这个时候浅悠凉就开口说道,然后右手一挥,一块大冰块就出现在浅悠凉的旁边,吓了第三猪皇一大跳。 众所周知,幻形是一种可以隐身的兽兵,如果不是它们主动现身攻击人类,人类很难发现它们的踪影。除了凌海之外的其他人,都对这次的任务不太乐观。 第一卷,食牛之气 第九十六章,人间路窄酒杯宽 清晨时分, 客栈这边,姚真意站在大门前的屋檐下,抬头看着正在下着阴绵小雨的灰蒙天空,雨点刚开始细如牛毛,到最后伴随着风起声响愈发大,看这架势,是准备越下越大,说不定此时出门,走到一半就遭遇场倾盆大雨,轻则湿身,重则变成落汤鸡。 想到这里,少年收回视线,轻叹一声,看来还得在此多留一天了。 原本打算今日就继续赶路的他,谁曾想凌晨时竟是开始下起了小雨,自己一个人赶路时倒没什么,风里来雨里去习惯了,可如...... 在顾振宇挥手示意下,服务员开始上菜,色~香~味俱全的上了满满一大桌,另外上了两瓶红酒。 敌方对于晏野身边的保镖也是有所了解,看到连心迎身边的保镖不是老鹰,所以都没打算用枪。 所以,因为他知道她早喜欢他,所以骨子里的霸道浮现出来了是吗? 古萧更加的疑惑了,这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还真是什么都给遇上了,这回可好遇到劫持的,古萧生平是最讨厌欺人钱财之类的人,自然抢劫的也算在内,所以加上怒火没有熄灭。 清音一直不肯松手,周围乱作一团,明尘从未这个世间如此纷杂,令人焦虑。 叶微澜打量着他,见没伤没痛,放下心来,老人家年龄大了,可经不起折腾。 最主要的,他未免也太瞧不起人,而且看着还和欧宸关系很不融洽。 古萧无奈的松了耸肩:“没什么啦,呵呵反正我们都出来外面了要低调低调嘛”还不忘给龙煜祺一个你安啦的眼神。 临走的时候嫦娥还一人一踢了他们一脚,然后挎着南昭君的胳膊高高兴兴走了。 自从和他在一起,她就没有穿过一次正常的泳衣,只恨不能将她包裹成粽子。 冷自泉对宝狐的爱意,甚至使得追捕宝狐的力量,遭到了挫败,但后来,由于追捕的力量强大,邪恶之最终于被捉了回去。 就在许多人为了仁爱医院地招聘为之疯狂的时候,在fj省一场多年之后可以跟一代伟人当年对全中国所进行的改革决策相互媲美的人事改革试点工作也紧锣密鼓的正式开始进行。 “我发四!我真的什么都没跟他说过!”狼宝竖起毛茸茸的前爪举起,一脸坚定的看着雪萌,表示它的忠心与立场。 但是,即使是山虎上校一直未曾想到过别的,在有些时候,还是会想到一些别的的。 “给我买点牛奶吧!”高雪晴这个时候哪里还有心情吃早餐,只想勉强喝点牛奶充饥维持体力。 辽风他们外语系系队与信息系的比赛时间是在中午两点哗旧二是在新篮球馆内举行。 “你……”沈若幽一愣,面前的男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居然知道这么多? 话出半截,阎夫人嘶啸声中,合身扑上,发动奔雷掣电的一击。手掌由袖中突出,雪白的肤色瞬间被青黑的颜色覆盖,筋络突出,骈指如刀,直刺妖凤心口。 本以为三『奶』『奶』她们不愿听,没想到个个『精』神十足,虽然许多人手里还端着『毛』线团,但没有绕舌根,所以课场的秩序还不错。 脑海中突然间闪过在驱墨谭被陌雨阳下药的场景,她缠着西陵璟说着火热的画面,雪萌登时脸红了。 她知道,接下来,就是最关键的时刻了,她需要做的,就是在长花出现的第一时间,击倒他,让他不能对自己进圈的队友,造成任何的骚扰。 魏若凡一愣,一脸的喜出望外,听见我的话,急忙答应了一声,那感觉好像只要是慢一拍我就会飞了是的,急忙来到了我的身边,扶住了我。 第一卷,食牛之气 第九十七章,地头蛇与过江龙的对峙 客栈里边,忽然从外边走进数十位肩披蓑衣的精悍汉子,这些人卸下蓑衣后,才露出里边的精锁甲胃,铠甲制式并不鲜艳,反而呈现暗红色,胸口处有条栩栩如生的龙首张开血盆大口,一眼望去,龙头双目凶恶无比,骇人心神。 妇人瞧见这些披甲卫衣的人后,心头一震,大离王朝的人马,而且竟然还是大离王朝的精锐铁骑! 以她在此常年经营客栈,自然见过许多大离王朝的兵马,也借此机会听闻过大离王朝几队精骑的情形。 可眼前这伙人的气势...... 随着花想容展露这一手轻功,他们这周围又围上了不少人看热闹。 那种被人抛弃的滋味,她尝过很难受,所以就不想让孙雨铭在品尝一遍。 环顾了一眼这布置奢华的套房,徐敏再次看向秦景天,伸手就开始给他脱去外套。 原来皇上一直都在,在沈南风找御医的时候他就跟过来了,但是犹豫害怕吵到于西洲,所以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这么说,那铁定是双生蛊无疑了。”孙晴依面无表情,双生蛊除非弄死母蛊,否则被控的人要么被操控一辈子,要么躺一辈子。 秋姐的话很犀利,只是对于飒琳娜来说,好像是很无所谓的样子,飒琳娜耸了耸自己的肩膀,丝毫不在意。 但是其实就是现在的这个样子,反而让林夏沫觉得十分的踏实和慕北辰彻底摆脱了关系之后,反而能够让林夏沫更加踏实的踏在地上。 许安博仔细地看着程司锦的脸色,那样子与其说是失恋后的伤心,不如说是看透后的坦然与通透,他看得出来程司锦现在的心态很平静。 感觉到司正南离开,安柒这才睁开眼睛,看到司正南已经换好了衣服,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叶凡理直气壮得很,不过要脱美人师姐的裙子跟裤子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除摸足了瘾外,愣是没有脱下来一件。叶凡绝对是对子够狠的人,美人师姐的脱不了,自己的难道还脱不成? 陈诺听来当真不可思议,这种恶心的虫子放在肚子里,莫非是疯了么? 但她本身却毫不在乎,对矮人的看法嗤之以鼻,起码在现在这个时候,这种镂空的设计就有大大的好处——不会过于憋闷和炎热,可以直接让肌肤在空气中呼吸。 进入修炼状态的云贤,盘坐着感受着身体的肌肤吸收着精纯的木行神力。从打败连元之后,虽然战斗力有所增长,但境界上毫无进展。 叶凡微微挑眉,对于太上掌教的解释有些不置可否,他可不认为自己的剑道之所以如此厉害,尽显如此,不过他什么都没有说,自己剑道的核心秘密,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这样对自己最为有利。 忽然,似有弓弦的震动声想起,只不过在这样喊杀声中微不可查,哪怕就是异常明锐的骨武跟骨巫也不一定能够发现。 听宋铮这么一说,杨蜜也觉得这件事还真的不大好安排,杨蜜只是和她说了,想要参与这部戏的拍摄,也没说打算试哪个角色。 云贤正在努力的劝说与安抚,然而从将军的表情来看,这样的劝说确实有点徒劳。 一个才知微中品的蝼蚁,挡下了他最为强大的【开山】一剑。他接受不了,疑惑和不甘心在心头激荡不休。 三哥袁奇唯问道,觉得当时必然危险无比,袁洪不知该如何逃脱。 那些保安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理,不想理会的。可是现在保安主管的大舅子都这样招呼,他们怎么也得有所表示,纷纷拿出警棍杀将出来。 第一卷,食牛之气 第九十八章,你敢杀我 客栈气氛凝重,双方之间隐隐对峙。 二楼站着的姚真意,在那位手持拂尘的老神仙走出后,一身气机就调制巅峰,此时此刻,再也容不得他半点放松。 道理是要讲的,可轻敌也是会死的。 就在这时,少年心湖河畔响起一道笑声,“公子放心,不过就是个合体境的修士,撑死不过巅峰,交给我就是了。” 是旁边同样站着的白衣少女锦鲤声音。 姚真意点了点头,轻声道,“自己小心,实在打不过,我们就往北边的黄口渡跑。” 听见这话,锦鲤...... 甄甜今天也是故意打了个措手不及,毕竟所有人都会觉得她会跟着王家回去,没想到她居然来到这个铺子,可是也就这么一个晚上而已。 这么一趟的飞机之中的确是挺疲劳的,但是这么一来一回坐飞机之上的那一番的生活,确实让我早已经习以为常。 这样,叶无忌也就明白了,为何以旁边这老者的通天修为,也会一副即将寿元耗尽的垂死姿态了。 只是一眼,花沐儿就瞪大了眼睛,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想要喊叫的冲动,可是身体却已经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 以龙气为材料炼制的“龙神丹”,乃是货真价实的人级绝品丹药,而且是能够极大增强肉身之力的丹药,一枚可以换十枚同级别的灵丹。 “抱歉,第二首,你还是找其他粉丝吧!”夏若曦关闭了话筒,向一旁自作主张的大明星说道。 王母听完,没有说任何一句话,但是神情仿佛带着怒火,病房此时已经是鸦雀无声,只剩两人再沉默中。 花沐儿总觉得杨天下已经发现了什么,但人家都给了她这个台阶下,她自然乐意之至。 那幅画真的太特别了,如果是要坑她,真的没有必要拿出来那么好的一幅画出来,所以那玉翘拿出来,是她还有后招,还是别的什么? 冷冽的风雪吹打在巨人的身上,等待他们到达峡谷之时,许多的身上已经挂上了冰凌。 要换正常武者,现在早就放弃这些同伴的下落,继续前往碎天谷了。 自从老杰克知道史莱克学院门口也有一个酒店之后,就天天赖在里面,在此期间,还向凌风要了不少的神经丸。 多波利容貌很美艳,应该说吸血鬼的容貌没有一个不美艳的,当然……也有着丑的,而此刻听到了这话的时候,苏苑念伸出手安抚着段丹成的时候笑着。 在听完这么一大堆的话后,阿拳似乎有点明白了。但,又不是完完全全的明白。总之,这阿拳已经知道了喵哥为什么可以发出声音了。 程亮也再次躺回了床上,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信息量太大,让他感到脑袋里一团浆糊。 在比赛结束后,这观战台上的喵哥拉着李建康跑到擂台那边了。他们两个在折腾了一会儿后,就很成功的与那些选手们留影合照了。 此剑气不同于林浩先前霜寒一剑时所施展的剑气。若是细细说起来的话,林浩的霜寒一剑,大多都是霜寒之气,其内看似剑气之物,也不过是灵气宝爆散造成的紊乱之力。 罗丹成鬼使神差就靠近了,苏苑念被罗丹成的靠近吓一跳,罗丹成直接扑在苏苑念的身上,苏苑念被对方亲吻了起来,心中明白了这人喝醉酒了。 “罗纳德,我会救你的,一定会救你的!”莱恩有些下不去手,毕竟罗纳德是曾经跟他生死与共的弟兄。 这样一来,我既能甩开这个包袱,自己心里,多少也能有一些安慰。 第一卷,食牛之气 第九十九章,神游八极,玉函高篆 那人起身后,抬脚走进客栈,姚真意这才瞧清,是位身着长衫的俊美男子,男子面如温玉,腰间同样有枚随着走着缓缓摇曳的碧绿玉佩。 只不过比起方才那位嚣张跋扈的三皇子,眼前这位男子显然亲和许多,在他身上瞧不见有半点的张狂之色。 可这样,愈发说明此人的城府比起那位三皇子刘冯,只深不浅。 手握拂尘的高冠老仙师三人见到男子后,纷纷低头恭声道,“见过主子,还请主子责罚。” 说的自然是没有保护好那位三皇子,以至于在三...... “不过即使是这样,还有二十头狻猊,也不是我们可以对付得了的,况且我们只能勉强维持,不仅帮不了你们,反而成为了你们的累赘。”钱俊豪眼神黯淡的说道。 廖其珍不再说什么,喝完杯中酒。心有感悟,随即挥毫写下一首送别诗。众人看了连连说好。然后有几人也诗兴大发的写了几首。 罗睺这个代号,在罗耀死后一直空缺。直到那位太子当上了皇帝又离世,第三代皇帝才将自己的贴身护卫赐以罗睺的代号。 不过还好,一凡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郑龙与郑好将一凡扶到了一张椅子上以后子再没了其他多余的动作,想象之中的捆绑与威胁都没有发生。倒不是了劫财或者劫色之徒。 幽幽的一声长叹,梦瑶凝望着被大雪覆盖的炉鼎,轻轻的挥了挥衣袖。一道略微带着热气的微风将那多余的白雪尽数吹去,露出了里面依旧雪白晶莹的炉鼎,以及里面依然跳动的白色火焰。 听到顺治夸赞的话,贞嫔的脸上现出一丝欲语还羞的羞赧表情,更添一分动人神色。 ‘侍’者放好所有的采菜肴之后,说了句‘两位请慢用!’,随后继续招呼其他的客人了。 待一天过后波动消失、那种气息消失不见,就连镇守在外面的神秘人也都消失不见了,于是赶紧朝波动处赶去。 “袭人,”我淡淡地道:“你差人将偏殿放着的那盏宫灯给贤妃送去。”我说的,是七夕那晚顺治赢来的灯。 计都的回答是用力的亲‘吻’,‘吻’的她几乎喘不过气。舌头被‘吮’吸的发麻。待两人分开后,叶明净几乎是瘫在他怀里,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人的命只有一次,不是说后悔就能后悔的,所以叶龙必须要保证冷霏霏的安全。 这些东西狐媚儿都懂,所以听到从黄三郎嘴里问出来,确实是熊霸他们把叶言的太岁给抢了的时候,狐媚儿震惊之余更多的是气愤。 若说别人他还很陌生,但乔治作为莱纳德的弟子在行会里经常出现,他也是非常熟悉的,而之前以稳定和稍微有些老派的风格为人所熟知的他,竟然在今天表现得如此奔放和果决,大大刷新了林克对他的评价。 严复老人这番底子深厚的叹词让叶飞免不了眼前一亮,心中惊叹。 也是因为他,高句丽免除了灭顶之灾。而从隋军方面来说,他则是导致隋军大败的罪魁祸首。 杨轩等人目瞪口呆,对姜云的敬佩如同战天河水,滔滔不绝。如同人族圣山,万古永恒。 谁知鲁腾这话一出口,叶晨那边却暴走了,右脚踩在一名长老的肩膀上,指着鲁腾就开骂了起来。 道家追求的是无为而治、上善若水,凡事都有它发生的原因,自己若是就这样逃避,那还如何去追寻大道? “成,一起就一起,先看看你开的多少价吧。”想了想,叶言点点头,既然价格是一样的,那先看看报价再说。 第一卷,食牛之气 第一百章,还没结束呢。 “砰——” 姚真意又是一拳击中那位武道宗师后,如沙场擂鼓声,瞬间接着就是十数拳,拳拳到肉,沉闷响起。 而少年则是被他一拳打在太阳穴上,鼓鼓囊囊的气劲顿时冲进头颅内,让姚真意不得不收手后撤,随即更是被他一脚摔在胸口,吐了一口血倒滑出去。 而乌匕,这位大离王朝的首席江湖宗师供奉,如今可真是憋屈不已,先是自身引以为傲的毒功被那个青衫男子用某种术法禁制了,极有可能是儒家书院君子贤人的某种“引经据典”。 ...... 他们知道,何正义乃是华夏里面的老人了,在年轻的时候便已经加入了华夏龙魂,更是有着‘正义卫士’美誉,要不是因为性情耿直,不适合统兵作战,只怕早就身居高位了。 一大早。就有玫瑰花送到了公寓门口。九十九朵玫瑰。带着浓郁的芬芳。 但是同样的,林寒的消耗也是颇为巨大,但是林寒也是没有任何的顾虑,因为林寒有着地元灵露存在,几乎也是可以在瞬息的时间内恢复林寒的灵力,这也是地元灵露的好处。 沐风双眼微眯,想要让冥皇冲杀上去,但冥皇存在的时间却已经到了极限,只能缓缓没入虚空之中。 “大足石刻轮圈湖,这和聂风他们出事有关吗”朱静一脸的不解,话刚说完,人就被唐峰拉着出了房间。 吴乞买皱起了眉头,心中有些不满,更多是惊骇,他听出了侍卫统领语气中有些畏惧,似乎很怕独孤康。 我的手指微微的动了起来,想不到这金刚琉璃体如此的好,我觉得我的身上没有受重伤,只是之前被冲击了一下,白静虚弱无力的躺在地上,泪水“哗啦啦”的流可下来,看来是朱锦绣的吼叫声让他们疲惫不堪。 清晨,含苞欲放的蓓蕾上,晶莹明亮的露珠闪烁着,显得生气勃勃。 就在我飞起的一瞬间,那束黑光差点就击中了我,可是跪尸的头微微向上倾了过来,我立即绕到了鬼尸的背面,我这才看清鬼佛是垂直在地面,我立即伸出手来,在地上的独钴杵瞬间化作了一团黑光朝着我飞了过来。 叶破局脸色一变,身为四大家族叶家的家主,他自然知道王者是什么,那可是代表最强大的实力。 事情看起来变的复杂了,一个内应莫名其妙的死掉了,如果不是因为什么信息泄露了,这里面的动机又是什么呢? 维宓号飞船,经过了漫长十余天的飞行,终于降临在了伊斯塔出生的星球。 本想挂掉之后再拨回去的,但想到秦力的音容样貌后,她立即就接通了电话。 能来参加慈善拍卖会的宾客都是非富即贵,想要购买玉器的话直接到珠宝店里挑就行了,犯不着买一块原石回去,还要冒着切垮的风险自己去解。 看到李家的家主带着李家之人走到左边,柳家的人看了一眼柳如烟,也是走了过去,他们也支持杀了李清风,因为李清风今天来抢婚,不仅让王家丢脸,也让柳家丢脸。 魔殿骑士实力的确是强,但是面对恶魔凝实这样的神级技能是没有丝毫的办法,只能够被定在了原地。 当晚的皇宫正在举行宴会,无知的额勒伯克抱着美人,饮着美酒,丝毫没有感觉到危险的降临。 神农殿共有九层,对应着神农经的九篇经法,你每修炼完一篇,神农殿就会为你打开一层禁制,一直到修炼至最后一篇。到你功成之时,我会重返人间,引你前往仙界。 而,眼前黑衣人的身份问题,让他在每迈动一步,都有种无以言语的悸动。 第一卷,食牛之气 第一百零一章,一拳既出,身前无人。 姚真意抬脚行走间,一身法袍金醴像那湖泊水面,缓缓荡漾,最后变回那一袭儒衫的模样。 只不过少年走到一半,突然沉声喝道,“我的身体自己把控,滚开!” 这一句话,已经隐隐带着些许怒气了。 喝声落下,少年似乎听见有一声低吼声响起,紧接着,姚真意眼中瞳孔的漆黑快速退去,重新变回一双清澈的眸子。 而乌匕则是一把扯掉身上破碎不堪的外衣,看着那个胸口剧烈起伏的年轻人,双手的手心手背,都已经血肉模糊,竭力睁开双眼,...... 到了南宫楚这个级数的强者,没有人可以在他们的面前隐藏实力,别人找不出隐藏在一众忍者之中的甲贺首领,但南宫楚可以轻易的分辨出这些个首领级人物。 “出去!”瑶池在三公主以及在任何人眼里,都是一个温婉慈爱的圣母,如今突然冷硬绝情,让三公主很是害怕,连忙退了出去,心里对墨阳恨之入骨。 那其余的三个男子也随着那些恶鬼扑在他们身上的一瞬间,一个个的全部变成那个男子一般的样貌,狰狞之极。 “怎么会如此寒冷!难道附近有什么极寒之物?”这突如其来的寒冷让风离心声疑惑,顺着寒气的来源处走去。渐渐地,他走到一处峡谷口,那寒冷的气息更加强烈了,一股股至寒的气流从峡谷口传出。 中年人惊讶与周壹发现了自己,但依旧施施然地从树后转了出来,向这周壹走来。 数分钟之后,南宫楚还神色如常,叶枫脸上却现出了不耐的神色。 还有一点,那就是和他身体不接触的金属,他也能够控制,但不能改变形状,只能简单的移动位置,好像受到磁场作用了一般。 白骨幡骤然一幻,化为四张,出现在风离的四面,显化四个世界,死亡世界,森罗世界,阿鼻世界,九幽世界,四个世界有些模糊,并未大成,但风离却从中感受到了恐怖的气息。 他既然已经掌握了方法,想要再次提取压缩,根本不成什么问题,这些能量的液体非常稳定,和其他的能量性质完全不同,放在这个空罐子里储存,并不会因为时间的变化而失去了原本的特性。 他这一笑笑的南何心里烦躁了起来,那些原本已经压制下去的力量再次蠢蠢欲动,没再多想什么,她猛的闭上了眼。 “够了!诛神、诛心、诛魂你们三个如果再不听我的命令就给我滚回去!”雷格纳恼火地说。 刚到议会大厅,便听到五人在讨论。步千怀直接坐到主座之上。看着下方众人,轻轻皱起眉头说道。 步千怀喝了一口茶水,事情好的超出想象,本来准备至少一个月的时间,没想到刚走了几步,区区十天的时间,便找到了姬子鸣留下的暗号。就算不是姬子鸣本人,也是有关的部署,离着布局也越来越近了。 神风见到杨天龙众人出來了,立刻走了过來,此时兽族和人族都处于对峙的状态,谁都沒有动手,好像在等待着什么似的。 “夜儿,这一年没见,你又长高了,人也结实了好多,就是有点黑了。”许久没见儿子的雅兰满眼柔光的打量着夜枫说道,语气中充满了慈爱。 当逍遥帝国的这场最高会议结束之时,已经是二月三号了。而今天,也正是华夏的新年。当然,逍遥帝国也延续了这个重要的节日,因此在这一天,整个逍遥帝都,都充满了春节的气息。 “放心吧,妈,我爸爸应该不会有事儿,你也不要多想,或许他在谁家玩的正尽兴呢。”博恩也没有多想,这才和母亲回家了。 第一卷,食牛之气 第一百零二章,岁岁平安 是夜, 已经换了一身白袍的少年坐在客栈房顶,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天上那轮明月怔怔无言,凉风习习,客栈周边寂静的林中不断有虫鸣蛙叫响起。 “咕嘟——” 姚真意缠着白布的右手拿起腰间的养剑葫芦,扬起头喝了一口,由于不经意间又扯到了伤口,疼的他眉宇微皱倒吸一口凉气。 “嘿嘿,你这小子,现在才知道痛了吧。” 就在少年刚喝完一口酒,脸色微红时,有一道朗笑声响起。 青衫读书人沿着客栈后边的楼梯走了上来,最后在少...... 但是,自己却永远都做不了那样子的人,因为,自己生下来,就有自己的使命。 离开白家别墅庄园前,林东阳将徐萌送的那条黑白相间的围巾围到了脖子上,然后才阳开着白家的奔驰越野离开了白家的庄园别墅,然后驱使越野车朝着财大的方向行驶而去。 “殿下,吾等奉大王之命前来请您回去,还请不要为难。”为首的是凡尔斯的侍从弗雷尔。 是时,凡尔斯正专心致志地为新采集来的草药分类。“入口微寒苦,有提神醒脑之功效……”按照凯恩德指导的“辩识三法”,即“观、嗅、尝”,他忙活了大半天终于将这批草药分为三大类。 林东阳决定陪徐萌走走并不是一时起意,而是有所计划,因为他想要跟徐萌好好谈谈,他不想因为自己的躲避而伤害到徐萌,有些东西他觉得有必要开诚布公谈一谈。 姜白第一次知道,撕开了盒装和罐装的王老吉是近乎黑色的棕色液体。 说完,陈旭便划着木筏来到了一处湿地边上,伸手抓了几片叶子跟枯枝,扔进了河中。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没把我保护好,我把你送给柳云!”冉冰吐了吐舌头,她是很相信我的,虽然平时看起来不靠谱。 “这个盒子旁边的花纹这么精致,没有一点瑕疵,真的太不容易解开了”龙童说道。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各国的民用机场都加大了对旅客及行李的安检检查力度。 事无巨细的问完,得知郑瑾瑜漂亮的处理闹事的过程,惊讶之余,又真心为她高兴。 陈冰冰依然觉得陆轻舟的吃相那么从容,那么潇洒,那么放荡不羁。 而这对冥河盗龙夫妻显然是想要如法炮制地对付楚旭,殊不知楚旭对于它们的这点微末道行了如指掌,早在战斗之前就已经想好了对策。 罗景宁内心吐槽,不过也挣扎着爬起来了。她这才注意到,她已经换了一身豆绿色的内衣了,身上很是清爽,看来,是他帮她清洗干净,还穿了衣服。 看着眼前张管事与当初分别时的变化,林阳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问道。 正是因为以上原因,所以目前全世界的民航飞机,以及民用机场,几乎都建的有盲降辅助系统。 让这些贪婪的挑战者可以直接操纵自己另外两个副本中的boss! 两人说罢以后又闲聊了一会儿,有游人往这边来似乎是要坐下休息,他们便起身去拜殿参拜。 “什么意思?是现实世界中进行的游戏?感觉跟游戏一样么?”袁大问道。 所有人都不会想到。那庞大的巨型战车就是——辉煌!贺豪的辉煌!名字叫做辉煌的基地车。 林炎的真气是要弱于唐傲的,但是太极真气的品质,绝对是要比毒经高出不少的。 队长见此大吼一声:“放人。”他手持一把晶莹长剑向着吴为刺来。 如果现在厄尔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目的,那么他很有可能会通知其他的血族,到了那个时候,自己的计划可就要泡汤了。 第一卷,食牛之气 第一百零三章,人生有离别也有重逢 深夜时分, 从房顶上下来后,姚真意坐在桌旁,闭上眼睛,双手自然下垂平放在膝上,却观想自己在以剑诀挺立姿态而坐,整个人呼吸逐渐平稳下来,如那老僧入定,道人坐忘冥想一般。 客栈这一场捉对厮杀,其实少年是属于惨胜的那种,也就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凄惨路数。 但偏偏对于心境、武道有了更大的裨益,已经有了所学这套道拳八式的形似,只是对那神似之意,却是半点摸不着头脑。 在姚真意心神入定时,两道犹如白雾般的灵气...... 又说旖景嫁妆里的那间药铺,掌柜的是个年逾五旬的朱姓老者,于医术只是略通,而这间药铺却并非国公府的产业,而是当年旖景生母的嫁妆,但不过婉娘当年出嫁时,药铺还只是个商铺,赁出去给人经营。 “我们各自自行挑对方的人进行比试,比试内容由比赛当事人自己。 一边忍了,而让另一边也不好过,李成风的实力是镇域统领亲自试炼认可的,他当然会见风使舵撺掇李成风去教训一下那个新来的仙将。 我让狗大仙回到了狗牙里,在老和尚的指示下,继续往那火山口一样的大井口走去。这个大井口先前被大红血球罩住,应该是某个地方的入口,而大红血球的作用就是一扇门。 马车被人轻轻敲了敲,朱嬷嬷撩开帘子出去,不一会儿便提着一篮子水果进来,脸上笑盈盈的,“皇上怕贵人干渴,让汪公公送来了些水果和酸梅汤给贵人解渴”。 原来这时,旖景又更冷静了一些,虽刚才被三皇子一番捉弄,大失常态,可终究是松了口气,为那人果然是千年妖孽,不致这么容易死于她一手“烂箭”之下庆幸。 梁家……还在寻找她的下落?那么找她做什么?几年前,他们不是已经将她赶出家门了么? “他在……”诛杀有些犹豫,因为现在还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雁不归就是雁北风。 在拐了个弯之后,出现一道石门,打烂以后,露出后面正方形的大厅,四个角落里放着血糊糊的四个坛子。除了天祈这队,其他四个队分别走向四个角落开始攻击地上的坛子。 这个他不知道的秘密,御清已经不止一次怀疑,他师父虽然没有告诉他,指不定却告诉了御老头儿这个爱徒。 “馆主。”叶九节看着从车辕上跳下的青年,胸膛中带着一些澎湃,时隔数年,他对这位昔日挑战自己的青年,心中带有一丝稳敬。 一千人呐!相对于元婴期强者来说他们修为不高,可如果一千人同时发动一击,那也是极其恐怖的,就算元婴期强者也不敢硬接。 她正处一间房子里,脚下是暖和的羊毛毯子,明是米白色,此刻周围一片都染成了通红,利利落落顺着毛发之间流下去。 此时的陈奇瑜才四十出头,正是精力旺盛之时,他渴望再次证明自己,真把赞画工作做得事无巨细。 明知道建奴甲兵几乎所有人手上都沾染了汉人的鲜血,黄汉也忍住了进行大屠杀的冲动。 混沌紫霄宫之处,帝俊得到了道祖的许可,高兴异常,他告别了道祖之后,便朝着太阳宫飞去。 难怪雪溟可以肆无忌惮地出入天宗,因为天宗几乎所有人都被紧急召唤去山下打仗了。 所以,血屠最后还是站到了叶枫的对面,双方均是死死的盯着对方。 时间流逝,转眼间过去了两天,两天之后,叶枫已经偷偷的改造了八处。 “好了,你可以走了,对了,玉龙山那边,我是立刻就去,就像上次一样,对吧?”周朔看着拿过玉符的鹰鼻男,满意得点了点头,同时又想起一件事情。 第一卷,食牛之气 第一百零四章,地下渡船 大离王朝境外, 正值烈日当空,姚真意手里拿着一份从之前路过某一座城池时,花了腰包一颗灵石买来的山水邸报,其实也就是一块承载了山上修士用灵气撰写进去各种内容的泛黄玉简。 也不知是哪个人才想出来的,竟然想到用玉简做这种类似山下世俗般的张贴榜文,征告,不得不说这又是一笔天大的横财利润。 与那神隽宗的“甲子风云录”有一拼。 果不其然,在姚真意问出这个问题时,锦鲤笑着解惑道。 能有这种拢聚庞大信息脉络的仙家...... “说吧!”冷玉看着蓉儿将姜茶端上来之后,冷玉挥了挥手让蓉儿下去,只让梅墨留了下来。 林涵溪却浅浅笑道:“这不碍事,不用敷药。”以此同时也不动声色地欲将自己的手从他的大掌中抽离。 不知道为何,当木惜梅想到在这里以后即将可能会遇到人生的另一半的时候,脑海里面不由自主的浮现了十三阿哥的样貌。 后来,夜河回来了,见他满身伤痕,问他是谁干的,他却死都不说。 三人打的来到宾利大厦,宾利大厦被堵得水泄不通,他们挤了很久才进去,看见大厅正中间摆着擂台,他们以为走错了地方,应聘的地方居然摆着擂台,太雷人。 “我、我付出了一切,你、你却对我说江铭无罪?!”江旭还真的没有受什么伤,只是全身上下疼痛罢了,所以他能开口后还是怒吼向皇甫。 本来杨乐凡没有靠近温情,经她这么一说,他这才想起来,一步一步逼近温情,手掌慢慢移朝她胸前两对颤巍巍的肉团摸去。 不过,总有一些妖魔之物会主动送上门来,这也让姜易的荣誉值不断的积累着,排名也一点点的往上爬。 洛汐搂着清风,放声大哭,为自己,为清风,为飞羽,这一刻,其他的不想,只想要好好的哭一场。 “碧珠,我已经不是什么王妃了,以后就叫我涵溪吧,让你陪着我受牵连,一起被赶出来,苦了你了!”林涵溪无力道。 金轮法王看林天遥这么愤怒,他知道如果自己再留在这的话,这对自己没有好处。 其实也是在大多数的情况下,是他们在应对这种特别的挑战的时候,其实很多的人和事情,也是无异,于是在造就了现在,这个武道大陆之内外的这种强大。 “只要没见到尸体,他就不会死,我相信他。”秋自流与他都是混迹多年,不会因为几个追兵就死于非命,他愁的是西北一旦失联,他的处境堪忧。 混沌天道之下,有三千魔神阻大道。盘古说过,阻大道者死,三千阻道则杀三千,定要叫着昏天从此消失。 收起了自己的气势,唐夜很是满意的走了过来,看着赤风手中的太阳之心,犹如一颗炙热的太阳般。 虽然这十二祖巫的精血,长门已经是收集了十位祖巫的精血了,剩下的两位,确是最难取得得了。 “还不错,拥有天灵根,你已拥有资格可以走出这方世界,至于未来如何,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清让噗嗤笑出了声,她又放回虞子琛手里,“见钱不拿,这就不是虞狐狸了,就算没有这些,你若负心我还是有办法砸死你。”或许是身子暖和了,清让竟有些困了,倚着虞子琛迷迷糊糊便睡着了。 突然,林天遥脚下的山突然动了起来,猛烈地摇晃着,然后绞死了,飞向了巨狼。 靳光衍只是冰冷地看了她们两眼,扭头就往专属电梯走去。其实他知道自己是迁怒了,只是她们自以为是的笑料却是他心中深藏的隐忧,竭力掩盖的痛点被当面戳破,他无法装作无动于衷。 第一卷,食牛之气 第一百零五章,渡船趣事一二三 就在两人走到二楼处时,锦鲤突然对姚真意转头笑道,“公子,我还有些琐碎事要办,你先乘坐这艘渡船前行吧,放心,等事情办完,我就赶来跟你汇合,到时候我们再一起北上。” 听闻此言,少年点了点头,随即轻声问道,“那件事很重要么?如果是很重要的事,我等下一趟渡船也可以的,到时我们再一起登船,反正北上一事如今也不着急。” 锦鲤摇了摇头,这才继续笑着说道,“公子,你多虑了,这艘渡船由此处地洞出海,之后再从那几座仙...... 莫离的传音直接作用在元神之中,只要那人还有着元神存在,必然能够听到莫离的言语。 江偌想起来股东大会上七嘴八舌的场面,整个会议室激荡着自己铿锵的声音,那经历,有史以来第一回,回想起来还蛮热血沸腾的,虽然当时更多的是被气得浑身发热。 扶风后面没有全部炼化,而是生吃了几个虫子,发现这些毒虫存活的本事很强,哪怕被自己咬碎了进入胃部,也能活下来,而且还疯狂的攻击神体,给体内注入毒素,但是杀伤力不强,反而有淬炼毒体的作用。 白夜讲述的九界太过超出常识,姜老本是在冲泡白夜给他的金色灵茶,这时热水浇灌冒出茶壶,他一时间都没有察觉。 京都乱作一团,死伤随处可见,地震迟迟没有停止结束,依然在不断的摇晃着大地。 李风回到李家,问了一下李忠,果然李忠并不知道木盒甚至没见到过。 在学生们议论的同时,天府一中的校长室中,校长喻建平皱起了眉头。 李发财实在是不甘心,这空有宝贝却无法使用的感觉真是太难受。 这种惊人的速度与其绝世的天赋,令宗里的所有高层都极为重视,隐隐有将他推到准宗主地位的意思。 扶风皱眉看着姬星月,总觉得她是有事情没有说,但是不管有没有事情,他都不想去姬家。 “什么!闯贼一日下汉口?!”虽然来这里的时候,方以智黄宗羲等人就知道湖广那边的局面并不乐观,但是他们即使做最坏的推想的时候,也不会想到李自成能在一夜之间拿下汉口。 “良禽择木而栖,老夫这一派,被尔等压制由来已久,如今万载难逢的机会,尔等性命皆掌控于我手,还不乖一点?”毒圣本身是人族,今日投靠了妖族阵营,让人始料不及,难以防备。 于是黄台吉也立刻下令进行了总动员,将国内剩余的丁壮几乎全征发出来了,打算和明军进行一次战略决战。 齐宁却感觉陆商鹤掌心内微微吐力,明显是在试探自己的内功,他心中冷笑,这陆商鹤不知天高地厚,此时自己只要稍微运气,神功立时被触发,要将陆商鹤吸成干尸也不是什么难事。 那等威能一出,堂堂一尊至强者,任它神术、灵宝所有家底尽出,似乎都挡不住一簇只绚烂了霎那的光火。 “因为他是出自罗桐柴尔德的执政官?是帝国的公敌?”爱丽丝疑惑道。 “薇儿谢过前辈……”越薇儿也向叶凡躬身道谢,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在屈飞述说后,明白了前因后果,对叶凡同样深深感激。 琉璃明显感觉到对方身份不低,倒也不会被对方凶恶的外貌所震慑到,她上前去,伸手轻轻推了推对方。 秀娘恭敬一礼,转身退了下去,看着秀娘离开的背影,齐宁叹了口气。 梁动对于这些东西倒也没有太多的意见,如果能够将哥谭市朝着好的方向进行变革,他也是支持的,只不过前提这些事情不要牵扯到下林区来,一旦引起动乱,他也就被迫选择站队了。 第一卷,食牛之气 第一百零六章,御风远游 渡船上, 姚真意趴在栏杆上喝着酒,外人只瞧见一位白衣少年学那烂酒鬼,一副酒不离手的模样,可实则他此时体内的人身小天地七处洞府已然运行,正有数道灵气长流顺着那套剑诀的运行脉络奔腾而过。 外静内动,便是姚真意此时此刻最真实的感受,虽然身处这只有些许光线的地宫隧道,但却没有感到半点的阴凉透骨,反而觉得像是被冬日的暖阳站在身上一般。 趴了一会,少年在饭馆那边得知,明天就要在一处名叫“长春亭”的渡口停船半天...... 只听“啾”地一声,火红色光柱刺破暗沉的天空,犹如人间的最后一抹亮光,耀眼到了极致,终于,这火红色光柱全部侵射在秋处机的身体之上。 像是这样的衣服,秦俊熙这里还是有很多的,这都是之前他们在地球的时候,段寒欣专门找人给他们这些人量身定做的,而且用的材料都是最好的。 终于,一阵飞行后,云晓的身体总算是落在了山脚下,不远处就是那直通江城的大道。 “正好,反正我们也没有什么急事就在这里稍稍逗留一会儿吧,我也有事要做。”雷羽道。 极墓内的力空间就是最好的“加力站”,若是有“信晶”在手,魏贤就能进行储存。不过,没有信晶也没有关系,信力储存空间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信晶”,魏贤直接在这里升级就行了。 众人闻言原本紧绷的表情放松下来了,正当他们讨论如何做的时候,外面传来了密集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听起来特别的熟悉,所有人面色瞬间变得惨白,他们已经意识到了外面是什么情况。 曾到家里要过棉被和草药,爹爹的处方他还记得,是两剂,梨头草,山慈菇,鬼针草,穿心莲等等,外敷内服清热消炎的药,再加上棉被这些都应该是捂汗退热的,那就肯定是为这台上囚徒所用。 “去!”林沐依的回答很简单,你说的医盟我不懂,但你是医生治病救人的事怎么能拒绝。 “王大凯,劳资就实话跟你说了,附近几条路我都封了,今天劳资就跟你在这耗着,一会推土机来了劳资直接平了这回春堂。”一个年轻人站在警车顶上,嘴里叼着一根烟看着回春堂门口的王大凯。 总觉得这样的人,更像是活在传说中,那种注定会成为一代天骄的人。 说罢,它抬手将诸葛亮的发丝拔下来一根,往自己头上一续,随后道了一声‘变’。 这会,比中午又提前销售完的黄涛,脑海响起了沉积许久的系统提示声。 他自认在枪械方面没有什么天赋,之所以后来能有不错的枪法,完全是后天根据科学方法刻意练习的结果。 这也是沈牧舟除了前些日子要偷偷潜入林颜汐房间过夜的原因之一,趁林颜汐熟睡后,他都会在太傅府探查一番再离开。 譬如曹正淳是后天武者,而鳌拜则是先天武者,共计增加了11点国运。 确实如超神所说,他是整个圣斗士宇宙一切的起源。创造了无数的圣斗士世界的创世神,然后这些创世神再开始创造单体宇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创造出来的。 可是所有的边陲官员都在给他添堵,甚至人人为了一己之私都在传递虚假的消息。 三人对房间进行了地毯式搜索,最后在床底下发现了蜷缩成一团的方淮里。 所以,此刻的葛颜神色煞白,急忙披上皮甲,抄起挂在账侧的斩马刀。 “丢的是大乾的脸面!”楚昊手指点了点垂头跪着的傅天仇,本想再骂他几句,最终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的怒火。 第一卷,食牛之气 第一百零七章,骑驴的斗笠男子 云海之上, 姚真意看着那两人用“飞剑”斗法,最后差点把这周边的云层都给清完,这艘仙家渡船的速度本来就不快,只能算是中等速度,因此许多人愈发担心这两位“神仙”打架,把自己乘坐的这艘渡船一个不小心给戳了两三剑,到时候四分五裂,那最坏的结果铁定是船上的四五百人来个“天上人间”的惨案咯。 毕竟山上山下,那些山上神仙打架,殃及池鱼的无辜事情,可没少发生,而且还挺多。 所幸最后这艘航行云海的仙家渡船上,迅速御...... 不一会,陈城再次出来,这次的衣服同样的是一套白色的衣服,不过,样式与刚刚的有所差别。 实在是这次林家死的人太多了,事情闹大了,她也不敢造次。如果这次能全歼了那支骑士团的人,她就能拿得理直气壮。 高婷婷得知这边的事情后,很窝火,她云茉雨算什么东西,林证如此爱护的守着,还弄这么多人,难道她比我高婷婷还金贵? 这时一道难以察觉的“咯咯”笑声在身侧响起,龙飞睫毛颤了颤,努力保持着闭眼的姿势。 雪霆蹭的一下站起来,迈了两步又停下,简单的整理一下衣服后向内院奔去。 因她完全不知,姬北凰何故这么做,甚至,每次被叫去,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命回来。 来到剧组下榻的酒店,洛南和林姿雅来到冯心怡的房门口,他示意林姿雅前去敲门。 不过等她出去之后,过一段时间,应该就会好起来的,只要她以后接触到了其他的男孩,肯定会发现,其实陈城也是这么的普通,应该就会慢慢的忘记陈城自己的。 灵器来源有限,毕竟需要真仙亲手炼制,所以比起法器、法宝要稀有得多,在修真界也是不多见的。而地球竟然出现了一件灵器,实在令人疑惑。 “不用了,剩下的事该我亲自来办了。”洛南并不想把复仇的事假于人手。 这一点,和段珺瑶学姐没有任何的区别,只是更坚决了一些而已。 “王上,臣妾愿意。若是王上离开了这个世界,臣妾一人又怎可独活呢?”张媛朝他淡淡一笑。 陶十七指挥炮手,架好大炮,装填弹药,看看城头,请示了杜中宵,命令先对着城楼放上一炮,试试威力。大炮平射,威力比仰射大了近倍,不是昨日可比。 有两股力量,要分离联邦,脱离出去,形成一股独立的力量,这简直就是在分裂人类联邦。 现在的形势,并不能说明韩琦比狄青带兵更强。韩琦所部只有三万余人,全是赵滋所部,指挥体系齐全,有赵滋这个老将,只要不自作主张就行。但是韩琦太顺利,越发显得狄青所部缓慢。 回到御史台,杜中宵觉得有些郁闷。其实叶县的情况,十几天时间,自己也了解得很不详细。只是直觉上,觉得工厂的产生,必然会大大改变社会。提出改革,只是想化被动为主动,掌握主动权。 金鳞握了握爪子,没有丝毫的迟疑,纵身就朝着大军的方向飞掠而去。 刘冰很会做人,不仅两边劝,怕蒋恪这位‘雇主’不高兴还主动给了‘赠送服务’,就是免费修理‘浴室’,零件的钱都不要了。 凤天看着他受伤,心里难受得要命,她紧紧握住南宫瑾的手,想要拉他离开。 柳素素听的如痴如醉,仿佛置身于另一片世界之中,她除了喜欢唱歌,本身对于喜欢各种乐器的,尤其是钢琴,她收过专业的培训,也听过不少钢琴大师的演唱,但是还从未听过这么有灵性的琴音。 第一卷,食牛之气 第一百零八章,甲子光阴,春秋两剑(一) 那棵上了年头,却依然深盘根底的老树下,有着一头花白发丝的老人看了看寂静的人群,缓缓开口笑道,“世人皆知北海涯畔那位读书人一剑斩开天幕,一剑逼退二十四位滴仙人,一剑引黄河之水天上来,一斩再斩乃是世间真正的最得意。 可是又有谁知晓,除去这位人间最得意的读书人,还有几位同样称得上这个,举世无双的大剑仙!那风采,那潇洒,那快意,可是半点不输给这位读书人!诸位可知晓这几位响当当的剑仙是谁不?” 老者一边说...... 下一刹,午夜能够感觉到,他的双眼中一缕精芒乍放,他的视野瞬间往前推进了数十米。 现代战争最关键的是制空权,不可能把终结者无人机天天放在头顶飞,那样会弄巧成拙,会让盟军与黑格斯军队看出华夏是卡里米亚背后的操控手。对于国际社会是不利的,必须保守秘密。 依旧是一个不错的球,当然,称不上好,从力量、角度等等来看,只能算是中规中矩。 一个穿飞行服头戴飞行盔的人突然出现在机场,s军的士兵沸腾了。 “癌症喽,还能有什么原因。”屠老教授耸耸肩,满不在乎地说道。 正吃着饭的时候,邵逸天的柠檬手机响了起来,邵逸天拿出一看,这个电话竟然是碧霄仙子打来的。 后勤保障部门已经开足马力,为6号龙神无人机做好充足的准备,如为战机加油,为战机准备充足的、合适的弹药。 他转身走出整个灵石矿洞,来到大殿中,又扫荡了一遍,最后才来到那座龙骨下面。 东海离基地有2400公里,6号机到那里只是三十分钟的时间。如果加速,一个俯冲,可以节约十分钟的时间。 二人不再犹豫,纵使此时两人尚未恢复完全,也只得冲向那黑袍人搏取一线生机了。 速战速决就是了,毕竟他们的目的不是为了磨合队伍去战斗,而是捕猎进行异能的升级突破。 没有人可以顶着这三方势力非要去报道什么,那完全是不想给自己活路了。 “茵,不是出了什么事吧?”现在都已经是晚上吃饭的时候了,以茵的性格,她从来也不会这么没交代的?”本来想跟裴诗茵一起去吃饭的韩俊宇,心一下子隐隐的有些不安起来。 除此之外,游戏还有极为详尽的属性系统,以及真实到令人发指的战斗系统。 何韵嘉惨叫了一声,摔在地上,以不可置信的目光瞪了宁敏悦一眼。 他回房间扫了眼手机,也看到了余纨纨几人也正在谈论这档节目的事。 她强忍着不适,慢慢爬了起来,拿起那根染血的铁床架,朝着门那边慢慢靠近。 宝春听了,没说什么,放下了帘子,若真是痛改前非那自然是好。 她很清楚,一个卧底,还是隐藏了那么多年的卧底,真正要经历什么? 城门前站在两侧的守军不时向他们这边望去。他们有些好奇,这两位家主一大早就赶到了城外,现在已接近中午了还没有回城的意思,到底在干什么呢? “你还不从实招来,难道非要尝尝这油锅的滋味儿么?”坤一也有些不耐,挑起一道眉,冷冷瞥了一眼被搬上来的火炉和油锅,满满一锅的油,已是沸了,滋滋冒着烟儿。 “怎么回事?你认识这位道友?”坐在上官公子旁边的一名黑袍人突然冷冷地问道。 不一会,春生慢悠悠地抱着一摞竹纸走过来。顾遥接过来,缓缓地都过了一遍。 而孙统领显然情商不够,全靠脑补,他竟然一时之间被杨姑娘的热络给搞得有点晕头转向,然后开始忧心忡忡起来。 第一卷,食牛之气 第一百零九章,甲子光阴,春秋两剑(二) 在这位男子出现后,那些断剑便犹如雨水一样落下,出土同时,重新插进土里也是同时。 而听闻此言后,一身白衣胜雪,脸上覆盖了半块面具的男子瞧了一眼那道屏障外的少女,只见她怯生生地望向这边,而更多的是看着青年,眼中满是担忧之色。 “不收。” 一袭白衣的男子收回视线,声音淡漠地说了一句,转身就走。 青年如遭雷击,身子愈发摇晃,苦涩地笑了笑,忽然砰的一声往前跪下,随即在雪地上重重叩了三个响头,对着那人背影喊道...... 旭日东升,晨露微凉,几声鸡鸣叫醒了淮南城的大部分人,而当鸡鸣响起的时候,附近的犬吠也开始此起彼伏起來。 如今已经知道这天地会的一切都是这一对俗气夫妻所为,阴无措便觉得沒有必要等下去了,直接对他们动手便是,可就在这个时候,屋内又传來一阵声音來。 说话间,那人便要再次攻来,可就在这个时候,一柄折扇突然从窗外飞来打在了那柄刀上,折扇虽然是飞来的,可力道极大,打的那人虎口生疼。 “那经费呢?”楚隽又问了一个最为重要的问题,在他看来,既然要自己打造出这么一支精锐的部队,经费怎么都不能少于几十个亿吧,可出乎他意料的结果再次出现了。 紫萱大大的翻了个白眼,转身叫珍珠:“走了,今儿大伙出力了,晚上送银子给厨房给大伙儿加菜;还有,扔人出去的几位有劳了,人人赏一百个大钱。”稍稍收买下人心,只为离府之前不要出现其它差错。 紧握着玉牌,卓一帆再次向洞穴的深处走去,这次他多了信心,他能感觉到玉牌在这里能够帮自己一把,而现在卓一帆也把舞灵媚儿重新审视了一遍,看来对方并不是喜欢惹是生非,还是知道孰重孰轻的。 我清楚的记得那一天,一大清早将士门就被全部集合到西陵城下,我而就是其中之一。 其实,秦枫早就猜测到自己的九字真言更上一层楼了,跟切吉尔战斗的时候,九字真言能够极限运转,这就是很好的证明。 望着楚隽这货毫无廉耻的品头论足,苏珊珊脸色时而铁青时而羞红,变幻不定,咬牙切齿间,真恨不得一口咬死这个色狼。 “一帆,那边怎么样了?”队伍频道中传来了叶心语焦急的声音。 到了牧羊人,哥几个都没吃多少,因为昨晚刚吃完,欢没少吃,吃完之后我们一伙儿人去学校附近台球室打了会儿台球一直到下午上课才回学校。 接着,一股剑气自他身上透体而出,凝聚于剑锋之上,身影一个闪烁便出现在秦涯面前,长剑接连斩出,每一剑都蕴含不逊色于三步主宰的力量。 辰云抓着猥琐老头的肩膀,缓缓说出,犹如九幽黄泉一般阴森,冷漠。 没有想象中的满地宝藏和金币,也没有什么遍地天材地宝,和淮刃想象中的巨龙巢穴差距很大。 “当~”两条腿相撞,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击的蜂鸣声,并产生巨大的反冲力。 在众人的叫好声中,所有人都举起了杯子,虽然杯子里的红酒价格不菲,虽然红酒得慢慢品,但是大多数人都将杯子里的红酒一饮而尽。 在光罩之中,双头蟒龙感受到空前的危险,眼中恐惧之色浓厚,它狠狠地撞击着光罩,光罩迎接着双头蟒龙强大的力道出现淡淡波纹。 听了杨任嘲讽的话语,盘虚空的鼻子都气歪了,但是他没有任何办法接近杨任,因为,他被这四尊翁仲近距离围困,根本没有冲出去的机会。 第一卷,食牛之气 第一百一十章,搬山道人何老道 那棵被人从东海之滨拔回来,最后种在这里渐渐落地生根的报春树下。 腰间揣了一枝桃花的男人拿着一把小锄头,正蹲在在那柄三尺青峰旁边不远处,一锄一锄的刨翻泥土,过了一会,男人脸色一喜,放下锄头,用双手替代锄头,仔细翻开那个坑里的泥土。 这个用锄头刨开的小坑里,男人双手轻轻挖去最后一层泥土,里面郝然出现了两样物件。 只见在那坑中,放着一道精致的木盒,还有一个用纸包着的物件。 男人先是用手颤抖地拿起那个被纸...... 11级,原来是个刚刚晋升青铜战师的家伙。不过皮斯理注意到,这个家伙的攻防却比同等级的人要高得多。 楚天往前面走了一步,同时把头一偏,第二颗子弹,再次躲了过去。 沈平也不客气,跟着袁有道到了二楼包间,一顿酒宴下来,双方谈天说地,也算是宾主尽欢,待分别离开的时候,沈平送了袁有道一道灵符护身,被他珍而重之的收了起来。 接下来的世界线就出现了一些分歧,龙珠z世界的后续发展有三个,分别是龙珠gt世界,龙珠超世界,以及更奇妙的龙珠超次元乱战世界。 “姐姐,我陪你去……”凌回暖并不放心自己的姐姐,起身要跟她一起上楼。 季流年正在刷微博,被凌佳佳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的浑身不自在,她索性把手机丢在一边,摆出,你想问什么,问吧。 这杨诗韵身上的气势让雨露跟吴玲两人震惊了起来,她似乎是亲自经历过了血雨腥风的样子,让她们有了一种无法喘息的感觉。 问的多了就更能了解实情。萧恒虽说是走了,照着他的风格不是自己跟着听,那也是必定留下耳目的。 楚天已经是猜到了他的意思,无非事要抓住自己的话,让这个势利的男医生见证一下而已,又有何妨? 七匹枣红大马加上两辆暗红色的大马车,沐着冬日傍晚的余晖,急速的朝着李菲儿的家里赶去。 “那天晚上,我是喝了一些酒,但我的酒量我晓得,醉不醉的没啥,反正我心里头清醒得很。我趴在桌子上眯了一觉之后,听到猫头鹰的叫声瘆人得慌。 “你说什么!!”路西法在听到‘天主教’三个字时脸色大变,一股绝强的气势瞬间爆发开来,六对黑色的羽翼直接在背后展开,四周的温度瞬间下降,整个房间一片狼藉。 于是,瓷娃娃端端正正的摆好了架势,朝喵九冲了过去,喵九人立而起,亦是摆好了架势,比第一天端正了许多。 除了这一双大脚印之外,蛤蜊巷不太宽敞的巷道中,警方还提取到了两组车轮的印子。经过痕迹部门的初步检验,其中一组属于电动摩托车的车轮印,另外一组是三轮车的印子。 饭桌上,老陈和离啸衍正在互相揭短,逗得离诺直乐,也忘了吃饭。张潇含情脉脉的看着对面笑的花枝乱颤的她,注意到她还没怎么吃,忍不住给她夹菜。 罗奇惊呆了,想不到一个法师会用高深莫测的光谱魔法检索同类物质,就为了抢点吃的。杜正一把剩下的甜掉牙的蔓越莓干和葡萄干,连同口袋一起还给了罗奇。 萧默当初在派出所实习的时候,带他的师父姚刚说,凡事都有源头,真相一定就在眼前,只是我们还没有发现而已。 是的,现在他能够确信,罗奇一定是能够对他的情绪造成影响的。 “你、你干嘛?”沈婉音心跳如鼓的看着他,紧张的说话都有些颤抖。 第一卷,食牛之气 第一百十一章,剑斩黄粱指断江 云海上, 白衣少年站在这艘仙家渡船,看着北边那道直通天际的巨大光柱,眼中神采奕奕,心中无限向往的同时,又激动不已。 因为他已经知道,魏大哥就要破境了! 之后,南通神洲北边的天幕之上,被人强行破开一个不知大小的窟窿,雷云翻滚,数道恐怖的雷霆电光猛然坠落,像是被人从那天上扔了下来,对着那道硕大光柱劈下。 数道声势浩大的雷蛇虽然下坠速度极快,快过了任何上乘法宝,但是因为天幕穹顶距离陆地实在太高,所以只要...... 他自然不是闲的蛋疼,大晚上不睡觉喜欢在外面瞎溜达,其实,刚他也感觉到了异样,有些不放心,特地出来,四处查看一下附近到底有什么东西在作祟。 “我倒要看看,你这虬蓝客是不是有那么厉害!”括尔多也发了狠,从最低端爬上位面之神之境,哪一个不是亡命徒?保命的绝招就算没有,同归于尽的法子还是有很多的,既然左右是个死,能拉一个垫背何乐而不为呢? 仙儿娇声呼喝,急忙一把手且并未抓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从身边流失。 周逸疼得有些受不了了,五脏六腑扭成了一团,体内像是有些什么东西窜来窜去,绞痛无比。 战车上,一尊尊沙将仪态威严,手持各种彪悍武器,相距很远,就有弓弩手朝杨迪射出凌厉石箭。 九百年前,他曾一怒之下杀入了魔域,大闹一番之后,全身退了出來,震惊了整个大楚。 谁也没有注意到,就在这一刻,背向着众人的胡两刀,一手捂着受伤的肩膀,双肩不停的颤抖,一双眼睛,渐渐泛起血丝。 山林深处满是妖兽凶厉的低吼声,叶枫刚刚落下脚步就就有庞大的妖兽冲了出来对着叶枫狰狞大吼,身后不时传来神虹划空而过的鸣响。 “南宫家竟然还有一座虚空绝杀阵。”大口咳血之后,叶枫急速的后退。 “那沐阳当皇帝不得后宫佳丽三千,你接受得了?”丁念皱着眉头。 “不要伤我师父。”韩伊雪在旁看得很仔细,见到慈风师太被肖涛戳中,惊呼了起来。 “玄阶后期巅峰”刘斌补充道,但是说出口之后让他也是浑身一颤,虽然是修真者之类的与古武者前期差距很大,但是刘斌现在还做不到越一个境界杀敌,更何况根本进不来身,这怎么打? “他就是日月星宗的汨罗,据说不是在闭关吗,怎么回来到万妖沙漠?”下方有人问道。 “今晚就是我们天谴立威的时刻,人主先前的事情办的如何”刘斌声音淡淡的说道。 叶天没有叫醒郑士心,也不忍心打扰这安静祥和的画面,坐在床边安静的看着郑士心。 成大事者就要心狠手辣,今天他又跟着宫壑丘学了一招,想想也对,他要是一开始就狠下心来,把那些灾民全杀了,也就不会有这事儿了。 车上,如花抚摸着缠挂在腰间的御赐金鞭,想着红衣的回话。既然东西是习墨桓的人去了才送去的,那就表明红衣等人一直被人盯着,而且,还是有能力盯住红衣等人的高功夫人手。 狭长的眸子看向刑天,此时莫燃才稍微明白一些,为什么刑天要把战魂抽出,现在只是拿在手中,那战意已经让人难以立足,若是融在身体里,那还了得? 一阵阵怪笑从她口中迸出,林川不禁冷汗连连,虽知道自己师尊一直不顾形象,但要知道如今第五峰上到处都是人,这般形象要被人看见多尴尬。 第一卷,食牛之气 第一百一十二章,秋雨梧桐落叶时 大汉王朝境内某处, 魏缙打量了许久眼前这位青衫游侠,最后放弃了再递出一剑的念头,对着他笑道,“我此次只是返回山中,并无打算对大汉王朝有何念头。离中军且放心,再者,不看僧面看佛面,这个理由,应该足够了吧。” 听闻此言,离长歌这才微微一笑,“若是如此,自然最好。” 白衣青年笑了笑,对此话不可置否。 对面那位一手搬山剑术极为惊艳的年轻剑客,选择以诚待人。 魏缙本就是磊落豁达的性格,并未将他略显生硬的姿态...... 可谁在乎他们的死活,本以为这一拳,阿特肯定被打死了,结果这混蛋又从地上爬了起来,只是牙被打掉了几个。 幕位逃大了集灵一,飞!的们叫威,大一灵个神正,隶是更逃神沌统联林太马地面来。 张扬的目光一直盯在安氏预言的晶石上眼神散显然坠入了思想的世界中过了一会他面色开始显出坚毅的神色嘴角抿的很紧。 过了良久,一阵若有若无的冰蓝色雾气在克里斯蒂的身边盘绕,水系巨龙发出一声满意的叹息,睁开了双眼。 出现在楚风等人面前的一片平整的荒野,比起其他各处荒野来,这处不过数里方圆的荒野的确有些突出。 也难怪他们会惊讶,一千万欧元对于这样的家庭来说,几乎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正如之前说的,一千万欧元代表着什么?那就是一切,可以瞬间实现无数的愿望。 跟着他们,只是没想到叶家人的感情如此的好,母子兄妹之间,亲昵得好似旁人都插不进去,看得出来,他们一家人生活得很幸福。 而此刻在张扬的丹田处五种元素的光波随着张扬思绪的变化不断的纠缠着扭动着组合着一道道奇怪的光线在那黑虚虚的丹田内部绽放着艳丽的光彩。 张扬握着变异的叛逆之镰时心头没来由的充满了暴戾禁不住胸腔一股剽悍的杀戮之气冲出喉咙手举战镰仰天长啸。双目变得赤红此时此刻脑海中唯有无尽的杀意。 在那个惨死在雷战手里的魔法师首领灵魂当中,雷战根本就看不到这座雕像的样子,因为雕像一直都被一层红色的雾气笼罩着,就算是在赐福的时候,这些雾气也没有完全消散过。 机械的穿上衣服,看着身旁的男子,冷纤凝缓缓的俯下身,冰凉的唇落在他的额头,他的双眼,他的眉间,最后轻轻的触碰了他的嘴唇。 “哈哈哈。”丽妃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如疯了一般,大笑着,疯狂的大笑着。 “这个你可以请律师,不过现在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跟我们走一趟。”民警很是礼貌又客气的说道。 “你什么意思?”欧益鸿一阵火大,臭丫头的语气阴阳怪气,让他很不舒服。 柳木这话不是胡说,他有着绝对的自信,这些贵族也认同柳木这句话,投入多少钱币并不重要,而是能创造多少钱币才重要。 冰被火焰烤的渐渐地融化,刁曼蓉抓紧时机,从包袱里用魔元卷出父亲送给自己防身的魔刀,飞身跃上魔兽的脸上,再狠狠地一扎,魔刀带着戾气狠狠地扎进了它的眼窝里。 他们都是开明的,更何况凌羲都已经满十八岁了,谈谈恋爱,也是可以的。 萧然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老家伙从一开始就在旁观看了,自己竟然未察觉分毫,可见对方的修为之高,恐怕与那“耀武九品”的铁塔也不遑多让了。 这一哭我自己也吓了一跳,我的声音怎么变了?我原来的声音是稍显沙哑的,何时变成了这种清脆的,甚至听上去有些童稚的声音? 第一卷,食牛之气 第一百十三章,道可道,非常道。 荆离王朝境内,梧桐书院, 那位看上去已花白之年的书院山主与秦骧走在一条书院外的青石板路上。 两人手中均未持伞,任由那些犹如绵线般的雨丝打在身上,旁边是缕缕清风徐来。 行走之间,年轻书生抬头望了一眼仍在下着细雨的灰蒙天空,心绪逐渐飘远而去。 “可是有担忧之事?” 就在这时,老人的笑声在耳畔响起,年轻书生点了点头,随即轻声道,“只是一些琐碎事。” 听闻此言,老人点了点头,不再言语,瞧了一眼两旁满子皆挂的梧...... 不去正合她心意,如果硬要跟去,她也不好阻止,免得伤感情,到时尽力就好,要真危及生命就一起死算了,姐妹一场,了无遗憾。 在学生时代,学校就是学生的第二个家,一个学生对学校这个大家庭一般只有认同或者认可感。 山顶的四个方向,各立着一个黝黑的大鼎,里面正冒着烟火,一股刺鼻的味道在山顶上弥漫着,不过倒也使得寒气得到了一点驱散。 罗靖被林诗涵和陈星海显露出的武功震服,世界观大开,那种未知和传说中向往,致使她紧握拳头,向武林传说那扇大门迈出步伐。 光芒中,巨大的龙形好似从生命化作元素精灵一般,庞大的肉体化作固态的元素结晶,而后如水流一般不断地向着内里流淌,直接凝聚成了人形。 没人知道蔡林生狠毒心计,见他离去的人都以为是去休息,全关注陈星海现场救治。 王二狗瞧见陈木受一脉堂族叔伯兄弟不断拔打电话,号召人马前来,心中暗骂,“欺人太甚”,毫无惧意也拔出电话。 “狼大哥…”猛地从灵泉之中跃起,瞬间冲到了狼宏翔的位置,看着空空如也的灵泉,哪里见到狼宏翔的踪迹? 不过,他想想自己用半年多的时间来拼命修练魔厨,而他们却用来修练魔武,这其中的差异便因此而来了。而天生的骨骼差异更让亚东与土拉格与黑铬俩人之间的魔武等级变得更加明显。 而阵法催动,能挡住外界源源不断的攻势,靠的……也不单单是手持阵旗的十二人的主持。 至于丁琳和童安两人,则是属于性格内敛之辈,所以暂时也看不出什么变化。 虽然还没能开始修炼,但每天跟各种野兽搏斗,他的搏斗能力倒是提升不少。而且,伙食得到改善,对他的身体成长,也有莫大好处。 他们一开始在青龙城的偏西区域进行探索,然后在收到青辰等人关于兽神会据点在东边区域的信息后,便是立即起身赶去。 “央央,你签了吧,虽然我不会做出这些事情,但是这份协议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姜御南很坚持。 虽然明知自己不敌姜笑笑,但有执法堂这一张虎皮在,高明也不是很害怕姜笑笑。 他磕头磕得瓷实,就是方向不对,竟然对着旁边的永福郡主口称“王爷”,明显是个瞎子了。 磅礴力量,爆冲八方,三位护宗长老和一众太祖教高手,尽数被震退出去。 如若移动她的陵墓到皇家墓地,那忠宁侯府定会沦为天下人的笑柄。 面对诡异且强大的对手,再战下去,等待久津木由美的只有一个下场。 “爷爷,你怎么知道的?”林初雪纳闷,你们不是都不相信沈七夜的軍证吗? 灵界曾经是大千世界,疆域广阔,蓝星也是足足花了十年时间,才完全将灵界吞噬,蓝星也是达到了中千世界的极限,不过想要晋升成为大千世界,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火候。 第一卷,食牛之气 第一百十四章,千剑万剑随一剑来。 龙虎山天师府, 头戴如意冠的儒雅青年与一袭紫金道袍的老天师打过照面后,两人便走在天师府外的一条由大小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 历史上龙虎山声势最为鼎盛时,有那十大道宫,八十一座道观,此外犹有南通神洲九宫五十国,其中囊括了南通神洲的十大王朝,纷纷耗费巨大财力,都要在此建造道院、道庵,宣扬道法,将整个王朝国内最拔尖的修道种子送入此山修行。 其一为求得长生不老,证道一说,其二便是在这些人心中留个念想,虽说...... 之所以以陇右单独对抗土番,就是因为国内的战争还没有结束,大唐的军队被牵扯到了精力,只要齐州被平定,大唐必然会在第一时间将兵力集中在陇右。 凤凰城另外三名特战队员一对一各对上一名特种兵,一交手就发现凤凰城特战队竟全然不是对方的对手。如不是凭着一身刀枪不入的凤凰战铠,可能就有人已经殒命了。 在青衣大汉的及时救援下,秦伯当没死成,不过胸口处却被撩开了一个深可见骨的伤口,血线喷出老高,当即惨叫着摔倒在地,被一种青衣家将,抢去救治。 “江上有奇峰,锁在烟雾中。寻常看不见,偶尔露峥嵘。”紫皇又开始得意地吹嘘起自己来。 她上辈子怎么就没发现李若大情种的一面呢,或许是他伪装的太好,又或许是她太蠢,没发现他与许笙笙之间暗流涌动。 宋铁明显是故意的,一点也不在乎米幂的抗议,再次接着炫耀,接着晒。 仿佛被穿透的杀意他根本不像经历第二次,而且他心中隐约怀疑,上一次之所以躲过了那一箭,完全是因为对方为了让自己和阿史那意凡发现那枚玉佩所故意的,最后葫芦谷的那一把大火也证明的这件事。 姐姐为了帮你,促成你们的好事,还特意免费送给了丁冬一盒蕾丝渡。 当然,看着他们再度冲上来,林杰也没有半分后退的意思,早在这些人出现的时候,他已经是感觉到了杀机。 本来正在为审讯马尚龙感觉到很是头疼的杜梦晴,忽然接到了电话,看那来电显示,居然是来自省厅的人,面色陡然凝重。 以龙琳的学习成绩,只要高考正常发挥。考上山大并不是什么难事。 “我昨晚有点失眠,没怎么睡,干脆就起来。出任务也不用那么急,先留下来吃顿早餐吧!”张月牵着周浅颖,硬是把她牵回来了。 田阳脚下一用力,塑胶的软垫被撕开了一个口子,借助巨大的反作用力,他以自身最极限的速度向雷云冲了过去,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静静的看着这一切,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就在秦俊熙的手拍在青青的肩膀上面的时候,青青突然转身就向着秦俊熙吼了一声。 温曲没有说话,因为她实在是太累了,从知道自己喜欢言昂开始,她就毫无保留的对言昂好。 “求之不得,不过你可要想好了,以你的天资进入任何一个强大的宗门,都会成为倾力培养的核心种子,加入我创建的势力,你恐怕得不到那么好的资源。”雷羽实话实说。 竟然是一次高鞭腿,要知道这样的腿法,其实是全身多个点发力,在这样的腿法之下,再加上旋转的带动,这一腿的力量可想而知。 柳拓又以相同的方式,一招赤练擒风手盘结他的左大腿,朝着狠狠一拉,庚金龙的皮膜和筋骨,脉络鼓荡,爆出虎奔雷音。 沈玄没有走电梯,而是选择楼梯,这里人少安安静静的他很喜欢。 第一卷,食牛之气 第一百十五章,拔剑四顾心茫然 城头之上, 就在这万剑齐飞,射向那片火海时,有一道背剑的高大身影屹立如山,那道身影站在城头之上,双手负后,直视数十万柄飞剑在那片火海来回穿梭,血肉横飞,惨叫声此起彼伏。 城头之下, 齐长风一剑斩开数位异族修士砸来的术法攻势,整个人如鱼入水,以长剑带起直飞深处。 所过之处,皆有一颗颗头颅不断飞起,随之而来的是喷射的血线。 这个男人,在厮杀之中,凭借硬抗诸多术法,剑气,直接以伤换死,其不要命程度,不可谓...... 的确有这种可能,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无论出现什么东西,也不值得奇怪。 手从裤兜里摸出手机,看到上面的电话,苏寅政的脸色一变,铃声响了好久,他都没有接听,脸色在变幻的灯光下捉摸不定。 莫颜震怒,“我们主人还怀着孩子的,你妹的,赔我家主人来!”她急怒攻心,不知不觉便用了毛乐言的骂人时候的口头禅。 烟雨听到宣绍行至迎亲队伍的最前面,翻身上马,只凭听就能想象出他飒爽的英姿。 “你知道的很详细嘛!”翔夜说道,冷静下来的翔夜,立刻觉察到了其中的奥妙,言语之中别有所指。 烟雨皱眉看向那人,那人声音虽轻,她却听得清楚,嗓音虽故意压低了,却仍旧有些尖细。 毛乐言自然少不得要解释一番的,后来侍卫们见她稳稳妥妥地骑着进去,不由得连连称奇。庆王还没起床,毛乐言便先去拜见王妃,王妃身子不好,她也没时间过来看看,今日反正过来了,就想着看看她的病到底怎么样了。 “这个……你看到那一个亭子没有?”王浩明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指了指几百米之外的一个亭子说。 毛乐言和皇后默默地走着,冷不防身后一股力量向她冲来,毛乐言下意识地向一边躲避,青灵便直直地扑了出去,跌了个狗吃屎。 夜幕降下,都市开始了另一种繁华,偏僻的街头酒馆里迎进了新一批客人。在这里没人管你的出身,没人查你的证件,只要有钱就能得到美酒和情报。 望着东哥突然暴怒的神情,李爽着实是被吓呆了。他停止了嚎哭,双眼认真的看着他。 就这一滞的时间,对林野和静心来说已是足够,他二人避开黑洞洞的钟口,惊出一身冷汗。 保安们纷纷冲了进来,手里拿着的全部都是警棍,没有枪支之类的武器。 “一阶巅峰魂兽。”风少明注视着上空的那紫袅,一阶巅峰飞行魂兽,要是九重士武境遇上,基本是没有什么胜算的,没想到武通学院还有着自己饲养的魂兽,不亏是能跟枫叶国的霸主神剑宗同列的势力。 我去,这两雷怎么还有股着臭味!?夏昱可没想到这两雷走的是劫云的后门,再加上打在他两只臭脚丫子上,那味能好吗? 红芒消失,林野体内的元力,重新运行起来,他心中有一种难言的苦涩,这种苦涩,让他听到古灵儿的话,几乎忍不住哽咽起来。 他做不到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兄弟面临危险,他可不是那种人。 云洁代三娃子下去寻找夏昱两次,皆因法阵相隔都没见到夏昱,看情形夏昱是进去了,云洁只好和大家一起守在潭边。现在见夏昱毫毛无损地出来了,云洁不禁长出了一口气。 “哎,罢了,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跟你说说吧。”幕道远摇摇头开始给夏昱讲解了起来。 虽然修为上与对方差了一个等级,但拖住他,不让他加入慕容婉等人的战团,凌老相信自己还是能够做到的。 第一卷,食牛之气 第一百十六章,十八王座,四圣齐聚。 浩瀚星空,万千剑意化作一股肉眼可见的金光洪流,直接涌向天地中央。 这股剑意所化的浩浩荡荡长流,就像昔年那位手持仙剑的读书人,剑开天幕引下的黄河之水一般。 可谓千古一景,壮哉且惊心。 渡船之上,少年心中早已被这一幕惊呆,反应过后又是心生无限向往,总有一天,自己也可以这般举剑向天,再者有了之前亲眼瞧见魏大哥的破境,因此对于眼前这一幕,除了心生向往,倒也不算太惊讶。 另一边,云霄宫那位年轻...... 第一次拍摄是在签约后的第三天,所谓万事开头难,为了确保第一期节目成功,取得开门儿红的好兆头,这一次的主持由范唯唯负责——人气偶像的号召力是节目能否吸引到足够眼球的关键。 在平滑山顶落下,韩宁心下震撼,这个望仙台远处看到是不觉得,现在站在上面望去,从这头到头至少也有一千米的距离,整个平面光滑如镜子。但是却不滑,走在上面十分的踏实。 林硕的表情变的轻松起来,只要有办法对付磐坚蚁,那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爹,你真厉害,我与楚成对你佩服得是五体投地呢!”楚莲这时笑道。 “好,既然如此,我就给你一个机会。”轻轻点了点头,王仲明说道。 一股怒气自林硕的心中升腾而起。杀气森森,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也罢,当年我告诉凡儿,走自己的路,如今他果然走了自己的路……”沈苍生幽幽一叹。 要知道假如我们在城内的话,城外有这么大的动静我们瞬间就会赶到,我怀疑此人可能是外来人,或者是这次应征皇城护卫之人。”中年男子分析道。 “呵呵,有压力是正常的,没有压力才是不正常的,王仲明已经用他的胜利证明他的实力,面对强者,交手前心里感到紧张并不完全是坏事儿,因为那表示你已进入到临战状态,紧张,总比松懈强?”崔实源笑着问道。 朱彩萍一脸紧张期盼的望着张坤,而张坤从朱彩萍说话之后便一直沉默着,直到朱彩萍说完,张坤依旧没有开口。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堼望世界黑暗一片,在铠甲的庇护之下,众人慢慢的醒来,庆幸自己没有死,无比高兴。 所以猜到了慕容瑶池不会来的夏初墨,便也就没有给慕容瑶池发请柬。 既然维特鲁威已经肯定了,曾经有这么一个神灵,那么便准备拿它来装逼。 龙组花香房2号房间里,张乃源坐在床上,她左边坐着的桃筱羽,两人手握着手。 李溯心想,就算阿诗龙他们明天打上山来了,在山顶上,也难以逃过自己最后这一关,叫他们来多少死多少。 中州国的炼药公会是最难进的公会,也是最具有荣誉的公会,炼药师进入了这个公会,不仅是身份的象征,更是实力的肯定。 古月谛一招手,那雷龙甩着硕大的脑袋,十分听话的游回到古月谛的手边,龙身盘绕着他的手臂,瞬间消失在他体内。 见自己的发言无效,露易丝只得坐到了一旁的沙发上方,随即以一脸敌意的目光注视叶天,敷衍的招呼着,没有半点的友善情绪。 吓了阿诗龙一身冷汗,他担心起来,按照那人的命令,他慢慢地把双手举起来,丝毫不敢动一下:男人手持qiang,慢慢地转到了阿诗龙跟前。 然而,司鸾的初涅境才刚入门,如果更强一点,爆到六品丹药绝对没问题。 第一卷,食牛之气 第一百十七章,江湖路上远游客。 夷陵秘境内, 在云层之上那位中年道人现身时,所有道号“法言”的高大道人便轻轻一挥袖袍,顿时众人头顶风云变化,电闪雷鸣,最诡异的是有漫天雪花不合时宜地飞舞而起。 寒冬已至,冰霜随之,漫天雪花犹如受到何种招引,迅速涌向云层之上的中年道人。 只是接下来发生的一幕,令那位真身是那大妖的高大道人眉宇微皱,因为中年道人只不过低头轻瞥一眼,任由那些雪花穿过身躯,丝毫无损。 紧接着,那位地上盘坐的高大...... 对,就是命令,一种无法抗拒的命令,一种完全看不起对方的命令,看不起的程度甚至都懒得开口了。 下一秒,它身上迸发出一道刺眼的光芒,玄气在一瞬间爆开来,旁边的人全部被玄气扫了出去。 节目组的祝贺之后,迟行简对观众点了点头就离开了现场,这一次的蒙面唱王录制算是告一段落。 二老虽然震惊,但也接受了这个事实,毕竟周显用了不少事实说话。 可继而她的唇角露出笑容,这个笑容在此刻来看,有说不出的可厌和恐怖。 懒洋洋的姿态,惺忪的睡眼,还没吹干的头发,简单的白t恤,脸上的胡子因为太久没有刮过,连成了络腮。 这件事情听上去的诡异程度就好比:大米已经煮成米饭了,后来煮饭的人跑过来说,米还没去皮,还是稻穗,现在要重新一点一点的把皮给剥了。 麦甜还记得以前见过一次陆鼎的外公,特别严厉的那种,几乎从来不笑,看起来特别严肃。 蓝坚这次乖乖地开始运气调息,周遭的灵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地进入他的体内。 玄天真人见了一下许缥缈,把事情大概说了一遍,许缥缈只说知道了,会留意一下周显,他要有什么坏心思,都逃不过自己的眼睛。 一眼望去,这面前大片虚空竟直接化作了一面海水一般,水面仍源源不断扩大范围。 至打见着所谓陆少,安子就明白,定与陆妃颜沾亲带故,捏碎玉简只见火光却无声音,甭问,绝对是特制传音符,那还不跑。 要知道,现在的秀越不比从前,有劫器有跟宠,有资质有修为,非跟她玩儿命不可,那怕打不过也要闹一同归与尽。 担忧?明珠海弯的设计已经有了最终的人选,广告也宣传出去了,明星代言人带动所有的赞助商也纷纷签了合同,如果因为李静儿一个任性的接受,导致怎么样的后果,损失的一切,谁又能预测到。 吴国虽然占领了黄河以南,但究竟实力如何,大家都没有实际接触过。 于云亲自送曹燕过来,为了这项目可以更加的顺利,亲自上阵,简直太感人。 左贤王因为对画像中的洁兰公主爱慕致深,对其本人更是疼爱有加,既然洁兰公主暂时不相见,也就随她了。 “怎么?不愿意跟我交心?”曹格撇撇嘴,有些不满意,他真的太在意,而不是介意。 司徒匀来到可汗府宅前两天都没有见到拓跋杰。最近拓跋杰一直没有住在府宅内院,因为怀念慕容兰。他一直住在慕容兰曾经住过的屋子,今天,正好是司徒匀进入可汗府宅的第三天,拓跋杰回到了府宅。 没想到这个金碗这么值钱,赵若知兴奋的说道:“真的呀,我还以为只是鎏金的碗。”这次他没装,是打心里高兴,他知道钱手指已经不提防自己了,而且金碗也价值不菲,多少是件好事。 都是豪爽汉子,吃酒自然不兴浅尝辄止那一套,碰了,那自然就干了。 第一卷,食牛之气 第一百一十八章,路前偶遇。 就在姚真意一拳递出,与妇人换了一掌的代价后。 见少年身影急退,妇人凶相毕露就要出手。 壮汉眼疾手快,猛然大喝一声,说时迟那时快, 只见壮汉一拳凌空砸下,一道拳罡便裂空而去,自扑妇人的头颅。 紧接着之后又有一条并非实质的雪白铁链,起始于壮汉身后一人的袖中,哗啦啦横挂出去,看上去就犹如星辰连珠一般耀眼。 更有一名背负桃木剑的男子,手指并拢,朝向妇人喊了一个疾字,蓄势待发的桃...... 当关于此次四宗之争的结果传回宗内之时,全宗震动,原本满怀希冀等待着诸多师兄师姐凯旋而归的弟子们顿时陷入了悲痛的海洋之中,无法自拔。 她的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摁成了静音,有好几个未接来电,还有一些信息。 哪怕是她面前神色坚毅冷峻的男子,都是一副中二暗黑系的形象。 在海神号船员的眼里,人鱼的出击和警告等同于挑衅,而他们也不会退缩畏惧,迎面痛击,杀他个片甲不留才是根本。 “我明白,一定如实转告。”保镖连忙点头,但是那一双手却在不住地擦着冷汗。 加上现在这件事,沐寒心想可以培养培养这家伙,让其成为他手底下的一员悍将。 我来到了公司的楼里,刚准备坐电梯的时候,就听到身后响起了一道声音。 “你究竟看到了怎样的未来?如此执着与无限宝石?”古一法师问道。 这是一种无形的示威,能够将东西放到你的卧室,那么就能将你的头颅轻易取下,他还是不太放心这些家伙。有的时候人的野心是被惯出来的,得寸进尺,一点点的蚕食最后将你一口吞掉。 “你愿不愿意当我的弟子?”下一刻,唐泰的话将所有人震惊到无与伦比。 毛乐言白天睡够了,如今睡不着。她推开杂物房的门,继续改良她的自行车。 “这是陪丹朱自东胶而来的嬷嬷所言,若不是真的,给她几个胆子敢诬赖大雍皇子、如今俨然副后的淑妃爱子?”苏如绘厌恶的道。 将满满一大碗的血液,完全倒入了之前做好的竹筒针管当中,去除了当中的血泡沫,拿着那根将近两3mm粗的针管,直接捅穿了,那家伙手上的静脉,开始往其中灌输血液。 “到那时候你不说怎么办?你先告诉了我,我再去安排。”苏如绘坚持道。 三阶丧尸被郑世强的动作激怒,被其手背打中的丧尸直接将双手十指插进血肉之中,就在当事人的痛苦哀嚎声中,其他几只丧尸扑上来,开始啃咬四肢血肉。 “姐?大姐?”还不得俩人走到五妹的教室,已经被人提前通风报信的五妹自己就迎了出来。 基本已经确定了行囊的用法,而且行囊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拥有,这也就意味着他不再需要去找什么素材了,他可以直接拿出成品的丹药,比如说九转还魂丹。 “奴婢省的,一会就让苏泰去办。”紫染见她同意,抿嘴笑了一笑,点头道。 他暗忖,这妞实在太反常了,一点不像平时的她,难道自己做了什么事让她不满,所以想出色诱的法子引自己犯错,然后借故挠自己一顿泄愤? 第二天的时候贺兰瑶去北市看了看贺兰清远被问斩。贺兰清远很狼狈,他被问斩的时候,他身边的正妻还有几个姨娘都是在埋怨他耽误了他们,是的,本来他们可以不被问斩的,都是因为贺兰清远要求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