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美强惨男二早死的亲爹》 第1页 《我是美强惨男二早死的亲爹》作者：奶鲨【完结】 一次意外，18岁物理天才高中生楚岚穿越到了十几年之后。 他发现自己其实生活在一本小说之中，而自己不是主角，甚至连炮灰都算不上。 因为故事开始的时候，他特么已经死了。 而小说里父母双亡，受尽冷眼欺辱长大，为了主角放弃学业后爱而不得，自杀而亡的偏执恋爱脑男——是他未来的亲生儿子，楚年璟。 楚岚：「……&$#%$」 没惹任何人，谢谢。 * 楚年璟最近觉得怪怪的。 起因是班上来了一个alpha转学生。 下课后，看似冷冰冰的转学生默默递给他一本粉色漫画书—— 《健康恋爱修炼手册》 《如何摆脱恋爱脑》 转学生还会在他打球时拿着物理五三跟在他身边，说要为他物理加油——在他打得不好的时候狂敲他的头。 说要带着楚年璟多交朋友，在每个同学家挨个蹭饭吃，直接导致楚年璟身边多了一圈烦人精。 打架的时候不帮忙就算了，非得拦在他面前念英文版《圣经》，几个小混混在楚年璟沉默的注视下，泪流满面地爬走。 为摆脱楚岚的骚扰，楚年璟洗心革面，考上了全市最好的高中。 然而开学第一天，本该落榜的「学渣」楚岚叼着棒棒糖穿着同款校服走到他面前：「好巧，今天一起打游戏吗？」 楚年璟：「……」 * 最近有一则传闻。 有人无意间听见，那个阴沉酷拽的校霸楚年璟，有朝一日对着他的好兄弟楚岚颤抖着叫了一声。 「爸！」 * 隔壁搬来了一个科学家邻居。 邻居给楚岚做草莓蛋糕，带楚年璟出去野餐，三人一起打球旅游开黑，正常极了。 某天，楚岚不小心闯入了那间黑暗的宅子，无意看见—— 密闭的屋子里，贴着的满是自己的照片。 其中有一张照片，身旁站着他的「妻子」，相貌出色，笑意深深。 ……这不是他那个从前怎么也看不惯的死对头吗？ 身后一双泛着凉意的手抱上了楚岚的身体。 「阿岚，我给你生的儿子，你还满意吗？」 ps 1.1v1，he。主写亲情爱情友情的日常流，人设有过修改，一家子都不是什么正常人。（不要磕错求你们了！jj没有父子文） 2.本文正面主要角色不会有【违法乱纪】【早恋】行为，18岁及以上才能正式谈恋爱（认真脸） 3.本文含有一定比例的科幻元素（没开玩笑），考据党慎入，很多理论都是未经证实甚至最后证出来发现「物理学不存在了」（狗头）主角是天才天才天天才，但是性格不完美，主角控慎入。 - 内容标籤：强强幻想 相爱相杀 日常 美强惨 搜索关键字：主角：楚岚 ┃ 配角：楼桓／楼深西，楚年璟 一句话简介：美强惨和他的18岁亲爹 立意：爱是礼物。 第1章 儿子和爸一样大 楚岚曾经是被无数导师称作新时代第一天才的年轻人。 在获得无数人终其一生难以望其项背的策林奖时，他才18岁。这个消息一出，国内相关的热搜词条瞬间登顶第一，天王巨星的炸裂婚讯都被迫退至第。世界性杂志《见时代》指出，目前为止，他可能是唯一一个有希望解出世界难题：密林公式的人。18岁之后，他的成就将不可限量。 而就是这样一个被寄予厚望的18岁少年。在走下颁奖台的第天，还没来得及接受採访，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失踪了。 《见时代》在其失踪一月杳无音讯之后遗憾发文：一个18岁的天才，也许，只活到了18岁。 ** 「红叶中学，坐落于罗斯兰国和东宁国的交接地带。这所学校常年接纳来自无数个国家的学生，有权贵子弟，也存在最底层的学生，在这里，几乎每天都会发生一些称得上故事的事。」 楚岚内心默念着《甜o日记》第一页第四段的内容，跟着眼前一位中年beta。走在前面的中年人鼻樑上架着一副眼镜，格子衬衫上夹着一支钢笔，身上有一种多年浸淫在学生与校领导之间，头顶即将变成地中海的老油条教师气质。 他正噼里啪啦说着一大堆学校的规矩：「我们学校可不是什么安逸度日的地方，你来了这里，就记得遵守这里的规章制度，不能烫头，不能染髮，不能化妆，不能抽菸，不能逃课，不能打架，不能纹身，也不能早恋！」 楚岚垂着眼睛，看似认真听讲。他双手垂落在身侧，左手拿着一本书——书被他包了黑色的书皮，看不清封面。紧闭的书页中插着几张书籤，是认真做了笔记的模样。 听到最后一条规矩，他的手指动了动。 苏老师转头看了一眼身后身形尚且单薄的少年。那是一张属于十四岁初中生的脸，沉静而白皙。羊目，悬胆鼻，檀口，长得跟小姑娘的洋娃娃似的，从面相上来看，虽不能说是典型的好学生，但也勉强中规中矩了。 属于那种可能会烫头，可能会化妆，也可能会早恋，但逃课打架的可能性较小的学生。 「以后，你就是我们5505班的新同学了。学号55。」苏老师把手上的花名册递给少年，随后又像想起什么，将花名册拿回来翻开看了一眼。 第2页 「你叫，楚……岚？」苏老师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镜，诚恳地赞赏道，「这名字不错，你父母对你肯定很上心。」 「……也许吧。」 如果随手一翻字典取的名字可以称得上「上心」的话。 绕过一个拐角，面前出现了一个亭子。亭顶盘旋环绕的花藤还没来得及盛放，是枯黑的。对面就是一间挂着5505班牌的教室。 他们从前门走进去时，下课铃声正好打响，教室里闹哄哄的。不少同学都顺着铃声准备冲出去，苏老师拿起教鞭，重重敲了敲讲台： 「安静！今天我们5505班来了一位新同学。楚岚，先做个自我介绍。」 楚岚出现在这里时，有不少已经半脚踏出教室门的人都把脚收了回来，神色各异地盯着他看。 楚岚不动声色地扫了一圈，教室干净整洁，课桌都是崭新的。学生们都穿着统一的红色校服，从打扮上仔细看，会发现朴素和精緻的区别。 后面贴着漂亮的滚动屏黑板报，布置黑板报的可能是一个时尚的追星族，五彩字体旁贴着一位笑容甜美的omega明星海报。楚岚莫名觉得这个明星有些眼熟。 他的目光来到了最后一排最后一个，那个靠窗也靠近垃圾桶的位置上，那里坐着一个身材修长的少年，正低着头，手肘撑在桌上，脸埋在手臂间，过长的刘海完全遮住了脸，显得有些阴郁，分不清是在发呆还是睡觉。 楚岚紧了紧手中的书。 连这也和这本书里的情节对上了。 「楚岚？你发什么呆。」班主任说。 楚岚回过神，面对众人说了一句：「我叫楚岚。」说完就要下台。 苏老师把他拉了回来：「还有呢，兴趣爱好？平常爱做什么不爱做什么？」 楚岚看着他的眼睛：「喜欢被忽视，不喜欢被人追问。」 苏老师：「……」 楚岚在同学们一众窸窸窣窣的讨论下下了台，直直往着倒数第排最后一个的位置走去。 睡在手肘里的少年似乎被惊动了一下，调整了一下睡姿。楚岚脚步顿了顿，下意识变轻，最后站在原先坐在这里的beta前，说： 「你好，这个座位请你让给我。」 那个beta一脸懵逼：「为什么？」 楚岚想了想，指着不远处绿色的垃圾桶：「挨着它坐，安心。」 beta：「……」 什么奇怪的癖好。 他看着楚岚那张漂亮又高冷的脸，默默让了座。又问道：「你是omega吗？」 楚岚：「alpha。」 此话一出，周围一众竖着耳朵偷听他们讲话的alpha和beta不约而同散开。那个让位的beta流下了悔恨的泪水，重重一拎包含恨离开了。 「他可真有个性啊。」 「我嘞个豆，他叫楚岚，不会和课本里面那个叫楚岚的科学家是同一个字吧。」 「少提那个楚岚，他那该死的mc定律！！！」 楚岚听着周围这类窸窸窣窣的讨论，默默翻开了自己手上那本包着黑色书皮的《甜o日记》第三十六页。 【「住口！」安歌白小脸气得通红：「你凭什么这说他是杂种，你知道他爸爸是谁吗？！」 楚年璟按住他的肩膀：「歌白。」 安歌白气急之下甩开他的手，无视了楚年璟发白的脸色，一字一顿道：「他的父亲，是楚岚！」】 楚岚：「……」 再次看一遍这段文字，他仍然有些窒息。 半个月前，他刚领完奖，就莫名晕了过去，随后来到这个时空。 研究了一下午，他发现自己穿越到了一个同名同姓的14岁边境身上，靠着临时联合政府救济金长大。 名字也是临时政府取的，楚岚在这里似乎是个很有名的科学家，所以，可能是为了表达美好的祝愿，像他这样的孤儿都拥有着爱因斯坦、牛顿、费马，这样上课一定会被老师点名的名字。 而这个时间点，离自己穿越前的时间，足足过去了十九年。 如果这本穿越时就躺在自己身边的书说的全都是真的—— 那么，他就是一本小说里的人物，既不是主角，也不是配角，而是一个故事还没开始就已经死成灰的炮灰。 一旦他的名字出现，那么就要注意看那个叫楚年璟的美强惨男了，他很可能会发疯。 接下来很可能会出现一个软软白白的小小的omega，他会轻轻安慰着暴怒的alpha，美强惨男会用深情而隐忍的目光看着他，内心会上演着将他拆吞入腹的刑侦剧。 楚岚不是没看过狗血剧，但最让他不能接受的是——为什么他会是这个男的alpha亲爹？ 心里年龄18岁，身体年龄14岁的楚岚，莫名其妙在这里有了一个和自己现在一样大的儿子。 而且这个儿子…… 楚岚看了眼旁边睡得天昏地暗的长刘海少年。 ……似乎就是这只。 楚年璟性格高冷，不愿意和同学接触，主动坐到了这个位置，和垃圾桶比邻而居，与被好学生簇拥着的老师隔岸相望，两看相厌，因此成绩也一塌煳涂。 甚至，他能上这个初中，全靠楚岚这个亲爹的名头在。 当然，后续他也不需要高中再给他面子了，因为他为了保护安歌白，直接就去参军，后续利用东宁国特种兵身份救安歌白于水火之中，为他多次在各国间出生入死毫无怨念，结局为他殉命，死前最后一句话是： 第3页 「歌白，下一辈子换我来爱你。」 安歌白是感动了，楚岚的脸变成了地铁老人看手机。 他想把这个叫楚年璟的小子戳醒，看看他是遗传了自己，还是另一个不明基因来源的恋爱脑。 「哈欠……乔纳东，你的笔记借我看一下……」 旁边传来衣物摩擦细微的声响，那人醒了。楚岚随手抽出自己包里的漫画书，递了过去。 「谢……《健康爱情修炼手册》……？」旁边的椅子发出一些拖拽的声响，「乔纳东，这什……」 声音顿了顿，楚岚侧脸看过去，恰好和一双半眯着的惺忪眼睛对上。 「……你谁？乔纳东呢？」 少年的头髮从他的十指间翘起来，有点自然卷的弧度，刚睡醒还乱乱的，被主人随意往后捋了捋，那挡眼睛的阴郁刘海瞬间就消失了。 楚年璟的睫毛很长且直，白皙的脸颊上压出了一道红痕。一双和楚岚如出一辙的琥珀色眼睛深邃狭长，有个看起来很薄凉多疑的长眼尾，正怀疑地盯着他。 楚岚：「我是楚岚。那个叫乔纳东的beta刚走。」 楚年璟原本怀疑的神色立刻转为惊怒，他那一缕刘海落了下来，挡住半只眼睛：「你说你叫什么？」 他的声音并不算很大，眼神森森的，直勾勾盯着楚岚，周围讨论声瞬间小下去一大半。 楚岚发现他五官长得很像自己，但那一头微捲髮和脸型轮廓显然来自另外一个不明基因。 「我问你话。」 他蹙眉时，眉目不像五官那样疏离精緻，反而有几分凌厉，眉间还有一道疤，不知道什么时候打架落下的，他冷冷地瞪着楚岚： 「你他o是不是想和我打架？」 楚岚原本只觉得新奇，此时却蹙了蹙眉，莫名不悦： 「不能说脏话。」 「……？」楚年璟愣了一下，又气笑了：「关你什么事？你管得着吗？」 「我真的叫楚岚。」 见楚岚神色认真，甚至有些不耐烦，楚年璟才慢慢收敛了表情：「你真叫楚岚？」 他以为这人是听说他的名声，来挑衅的。 楚岚不想回答他第遍，楚年璟也没在乎，看着那本粉色漫画书皱了眉：「喂，你把这个给我做什么？」 「给你做笔记。」 楚岚以一种认真而严谨的语气，头也不抬地说道。 「我在书店找了三天，研读这本漫画长达数十个小时，男女主的恋爱关系中，见血含量为零，死人含量零，分手含量为百分之百，已经打败百分之九十九的狗血读物，很俗套，不浪漫，但健康。」 楚年璟：「……？」 书里还做了几个标籤，楚年璟翻开一个，那一页被楚岚标了红，那段对话是： 「你为他付出生命，他不是你的；你看三个小时的书，知识就是你的！」 批註：「重点难点。考试要求融会贯通，举一反三。」 楚年璟：「……」 他抬起眼，和前面一些偷偷观察情况的同学对视上，那些同学连忙撤回了视线，只是小声交流着。 还是这个班级。还是这些无聊的人。 他又看了漫画书一眼。 书里这个爱而不得的恋爱脑和他楚年璟有什么关系？！ 楚年璟面无表情看着楚岚： 「不是，你有病吧？」 第2章 叛逆期的儿子不好管 「你看就是了。」楚岚毫不在意。 「不看。」楚年璟烦躁地把书合上，「你这是睡前读物吗？」 楚岚：「看完你会发现惊喜。」 楚年璟从桌子上撑起身体，换了个角度冷漠地睨他：「我凭什么相信你？」 楚岚看见他脖子上挂着一块沁红的玉牌，上面刻着「璟」字。他的目光在上面凝了一下，这块玉牌，他自己也有一个，是楚家家传的护身符，只要戴上，一生都很难有取下的机会。 「我能告诉你这块玉牌的来歷。」楚岚指着他的脖子说。 楚年璟瞳孔一缩，随即眼皮垂了下去，长睫掩住眼底的思绪。 「……我没事知道这种事干什么。」 他虽表现得不感兴趣，手却下意识伸向玉牌，在指尖轻轻摩挲着。 楚岚：「这块玉可能和你过世的父亲有关。」 楚年璟冷冷瞪了楚岚一眼，显然，他觉得楚岚又在挑衅他。 「我并没有开玩笑。」楚岚平静道，「只要你能看完这本漫画，并且能够将我标註出的考点融会贯通，我就告诉你。」 楚年璟盯着楚岚，他只有十四岁，还不能够准确地分辨出谎话与真话的区别，楚岚身上却莫名有一种让他信任的气质。 「行。」楚年璟磨了磨牙，「我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什么东西来。」 这个时候，自习课的上课铃打响，楚年璟收回视线，所有人开始回到座位，前面的座椅却空了几个，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楚岚抽出厚厚草稿纸，开始在纸上计算着穿越前还没有解出的密林公式。 写着写着，却无法像以前那样沉下心来。 楚岚索性停下工作，在脑海中认真整理这些天发生的事。 他其实不是因为什么具体的原因才转到这个学校来的。 像他这样的天才，生平最爱的事，就是解难题，解生题。 在充分考虑了一番拯救自己便宜儿子的必要性后，楚岚发现这是个前所未有的挑战。不管他是否能对这个儿子抱有真正的、所谓的「爱」，但能够近距离观察这样一个和自己有直系血脉的人，不也是一件有趣的事吗？ 第4页 楚岚侧头看了一眼，楚年璟正在看那本漫画书，面上的表情三分迷惑，三分不耐，还有四分茫然。 察觉到楚岚的视线，楚年璟回以冷眼，小声说：「你不会想知道骗我的下场。」 说完挠了挠小捲髮，扭头回去继续看。 ——他看上去不太聪明的样子。 楚岚开始思索楚年璟身上另一半的血脉到底会来自谁。想了很多人选，但很快被一一推翻。 小说里没有描述生下楚年璟的omega是谁。楚岚只知道是个男性omega，性格温柔，没有多余的亲人，自己死后他也跟着下落不明。除此以外，再也没有其他的信息了。 不过，这个形容让楚岚想到了自己曾经的挚友柳巳。他和楚岚在少年班相识，除了一个alpha妹妹再没有其他亲人，倒是比较符合。 自习课很快过去，楚岚写写停停，公式没有半分进展。纸上依次排列了几个人名，楚岚想弄懂这些人现在是否还存在于这个时空。这具身体前主人喜欢省钱，政府大多数救济金被他攒下来，自己却有轻微的营养不良，晚上挑灯夜读时不小心猝死，才让楚岚在这具身体上醒了过来。 楚岚第一件事，就是去买了电脑，查阅资料。 出乎他意料，在这个时间线上，18岁的他不仅没有失踪，而且在此之后的成就越来越高，除开18岁创出恆星陨灭原理的基础mc公式，其余包括各种大大小小的猜想和定理。但他直到匆匆看完，都没有发现自己最想要看见的有关描述。 ——「密林公式」。 看来，他死前没有解答出这个公式。 旁边的椅子突然发出刺耳的擦响，楚岚身边勐地一空，反应过来时，楚年璟已经急匆匆地从后门走了出去，只来得及看到少年修长的背影。 ……嗯？ 发生什么事了？ 班级里的气氛也因为楚年璟的离开而变得松动起来，前桌一直不敢回头的一位beta转过头对楚岚说：「等会他回来，同学你最好别和他说话。」 「谁？」楚岚问。 「就那个，楚年璟啊。」beta挠挠头，「你不知道吗，他每次出去都是有人喊他打架，回来的时候心情就会很不好，没人敢靠近他，一靠近就会被瞪。」 「他为什么要打架？」楚岚一脸困惑。 虽然在原文之中有写过楚年璟爱打架的原因——那些人欺负他是孤儿，且大多数都觊觎着他父亲给他留下的巨额财产，所以总爱挑衅他。但楚岚却想不明白，他不理那些人，或者直接报警不就行了吗？ 还是说，他真的如原文所说，是个偏执阴郁的人？ 「哎呀。」那个beta的表情有些为难，「这个……我不敢说，你要是想知道，你自己去问吧。」 他连忙把头扭过去，继续看书自习。楚岚也没继续发问。 时间一直来到晚修课，楚年璟一连三节晚修课都没有出现，老师似乎已经习惯了，压根没有过问。粉色漫画书在桌子上摊开，偶尔会有人路过，但没人有胆子细看。 学习委员是一个长□□亮的女alpha，一头马尾甩得异常有气势。她来找楚岚收作业时，无意间看见楚年璟桌上的书。 「《健康恋爱修炼手册》？这啥啊？」她眼睛瞪大，「为什么楚哥会看这种书啊！」 「楚哥？」楚岚盯着她的眼睛重复了一遍，似乎有些好奇。 女alpha背后的高马尾轻轻甩了一下：「嗐，其实，我们班挺多人私底下都叫他楚哥的。别看他看上去不好接近，实际上……额……也确实不好接近没错，但是……」 她绞尽脑汁想了很久，像被农场主压榨过头的奶牛一样把话挤了出来： 「但是他人挺仗义的，从前还帮我……就是从来不和我们说话。」 「仗义？」楚岚轻轻挑了下眉。 原文可没有提过这一点，楚年璟一直是作为单打独斗的孤狼形象出现，哪怕以后成为特种兵也是这样。 「这件事说来很复杂，而且楚哥好像不愿意和别人提起。」女alpha咬了咬唇，「你可以直接问他，不过他打完架回来的那段时间最好别和他说话。」 走的时候，这个叫钟乔乔的alpha一步三回头：「所以楚哥到底为什么会看这种书啊？」 楚岚随口应了句：「闲。」 钟乔乔一脸恍然大悟。 难怪楚哥看上去那么高冷不可侵犯，原来是背着他们偷偷思春了啊！ 而此时的楚岚还不知道，自己的一个字将在日后造成什么样的恐怖后果。 钟乔乔走后，他看着窗外，发现天色阴沉了下来。 楚岚从小独来独往惯了，一直有带伞的习惯，这次也不例外。 他望向一旁空位。 只是楚年璟这不太聪明的样子…… 在第四节晚修上到一半时，禁闭的后门忽然穿出一声巨响。几乎所有人都抖了一下，老师只停顿了一下，没说什么，继续讲课。 楚岚回头，看见楚年璟站在后门口，没穿校服外套，体恤下是一双长腿，再加上并不算单薄的身板，让他在一群初中生中显得鹤立鸡群。 他脸上表情很冷，头髮也乱了，那缕刘海搭住了半边眼睛，眼瞳经过灯光折射显得很亮，楚岚敏锐地从他身上感知到了愤怒。 楚年璟单手按着门框站了两秒，胸膛起伏着喘气，一直到彻底平息后才走了进来。 第5页 楚岚才发现他身后跟着几个人，其中最矮小的那个omega身上披着楚年璟失踪的外套。几个人的样子都好不到哪里去。 仔细观察，楚岚发现了端倪。 这所学校的omega一般会戴些香囊或者手鍊项鍊铭牌耳钉，alpha会戴手錶或者名牌护腕，鞋子也是明星代言的名牌。但这些跟着楚年璟的孩子，鞋子没有任何logo，身上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 红叶中学身处边界，生源广，由于比较特殊，周遭两处国家都给予了惠学政策，这导致学生上顶尖高中的名额要更多一些。 也正因如此，不少权贵会将孩子送来，而家境普通成绩却十分优异的孩子也能在此就读。 几个人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那几个从上午开始一直空着的座位终于坐满了。 楚岚扭头，发现楚年璟发尾甚至还有点湿，黑髮沾了水，微卷的弧度更加明显了。 「外面下雨了吗？」楚岚问。 楚年璟这回没有理他，眼睛一直盯着前面，手指心不在焉地转着笔，不知道想什么。 楚岚想起其他人说过，这个时候不要找楚年璟搭话。 一张纸条忽然被传到了桌上，楚年璟目光下意识移到上面，纸条写着： 「外面下雨了吗？」 楚年璟：「……」 他开始真的怀疑这个新来的是不是脑子有病。 楚岚见楚年璟依旧没有回答，随着他的目光看向了前面的一个座位。 还没来得及认清那个瘦弱的身形是beta还是omega，下课铃就响了。楚年璟抓起自己空荡荡的书包，往肩膀上一挂，迈开长腿就走。 楚岚跟在他背后：「外面下雨了吗？」 楚年璟没答，走得更快了。 楚岚心想，这人打完架之后脾气确实更差了。但他自己可不会这样，这一定不是遗传他。 他继续跟着楚年璟的脚步，直到走到楼，周围响起惊唿，所有人都发现下雨了。 而且还不是一点点大的雨。 「天气预报也没说下雨啊！」 「我没带伞呜呜。」 「我也是……」 许多人拎着外套套在头上就冲进了密集的雨幕，校外开着车的家长立马迎上来将孩子接进车里，或者撑伞共同回 楚年璟看着家长们一个个把学生接走，一直没动。 那个身上披着楚年璟外套的omega此时走了过来，要解下外套：「楚哥……」 楚年璟没有看他，没有变声完全的嗓音清朗中带点嘶哑：「穿着。」 「楚哥，我不用……」 「穿着。」楚年璟蹙眉，「我不想回家还要自己洗带血的外套。」 omega只能穿着，他对楚年璟说：「楚哥，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回去？」 楚年璟：「你妈妈在那个拐角，你和她一起回去。」 omega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咬咬牙，披着外套跑进了雨中。 楚年璟看着他和他妈妈撑着同一把伞消失在了雨中，直到几乎所有人都被接走了，自己才动了动脚，甚至连书包也没有取下来挡雨，而是径直走进了雨里。 没有人来接他，所以他有带伞的习惯，可是那把伞今天借给别人了。 楚年璟说不出的有些烦。也许是今天那些人又提到了他的父亲，也许是因为易感期快到了。淋一淋雨或许会好一些。 他胡思乱想着在雨里行走，身上浇灌的雨忽的一停，视野里突然出现一把透明伞。 楚岚那双安静的羊目，在透明的伞面下泛出澄澈的光泽，静静望着他。 第3章 隔壁搬来帅哥邻居 「漫画书看完了吗？」楚岚突然问。 楚年璟很快回过神来，牙齿有些痒：「你确定要现在问我这个问题？」 「哦。」楚岚看出他不好的心情，贴心地换了个问题： 「下雨了吗？」 楚年璟：「……你没长眼睛不会自己看吗！没下雨你打什么伞！」 楚岚恍然大悟：「原来你还知道下雨了。」 他将伞撑高，现在高他半个头的楚年璟彻底被纳入伞下。 楚年璟反应过来，想退出去，楚岚没有阻拦。 「我有事要请你帮忙。」 楚年璟动作顿住：「什么事？」 楚岚看了看昏暗的天色，脑子里是自己那窄破还漏水的出租屋，他的书纸堆在那，没几天会潮掉。 他转眼看着楚年璟，真诚道：「请你现在邀请我去你家里做客。」 楚年璟：「？」 ** 楚年璟觉得自己也被这个有病的人传染了。 在经过楚岚长达十分钟精神污染般的「请求」后，楚年璟只能暂时收留这个「无家可归将要露宿街头连作业都写不了会凄凉死在出租屋」的转学生。 他在手机上收到了钟乔乔发来的消息，大概意思是他没交的作业，楚岚顺手帮他交了。 就当是为了还作业和雨伞的人情，住一晚就让他滚。 楚岚和楚年璟步行接近半个小时才到达别墅区，熟悉的住所逐渐出现在夜幕中，楚岚久违感知到了亲切。 这房子一直以来是他独居的地方，现在被另一个人住着，外表倒没什么变化。只是前面原本被精心打理的小花园竟然是空的，黑色土壤裸露着，在其他别墅葱茏小花园的衬托下，十分秃然。 楚年璟推开栅栏，走过荒芜的花园，默不作声地进了大门。楚岚跟上去，问楚年璟： 第6页 「你为什么不种花？」 楚年璟正在玄关换鞋，皱眉看着他，鼻腔里发出嗤的一声：「你问题很多。」 楚岚把伞立在一边，从容地打开鞋柜，拿出一双崭新的鞋换上。 楚年璟盯着他的动作：「你还挺熟。」 楚岚：「所以你为什么不种花。」 楚年璟不理他了，伸手一指右边：「那边是客房，阿姨可能打扫过了，也可能没有。你自己进去收拾。」 除此之外，他再没有别的叮嘱，似乎完全不在意楚岚会对他家做什么事。 楚岚目视他上了楼，少年高瘦的身形消失在最尽头的房间里。 这里甚至连布局都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多了点东西，又少了点东西。前面摆了一台全息游戏机，沙发上睡了几个孩子气的老旧玩偶。 但楚岚每天定期更换的花瓶和花不见了，喜欢的羊毛毯子换掉了，淡黄色的墙纸变成了暗沉的灰。 楚岚在这里找不到任何自己的痕迹——不，甚至也找不到什么楚年璟生活的痕迹。 这么多年，楚年璟一直一个人住在这么个地方？ 他把东西放在客房里，缓缓皱起眉。 楚岚出身于一个显赫的家庭，自小和父母并不亲密。这栋房子是他被爷爷奶奶带大的地方，算有些难得美好的回忆，即使过多久，他都觉得这里是个 可是楚年璟，他就像只是借住在这里，和住旅店没什么区别。 ** 楚岚洗完澡，打开电脑，开始快速地查询着自己这个家族的痕迹。 但奇怪的是，他输入自己父亲的名字，未知；输入母亲的名字，也是如此。输入几个排得上号的楚家人，也一一显示未知。 ……就好像被抹去了一样。 鬼使神差，楚岚敲出了几个字：「楚岚配偶」。 回车键查询。 ——「楚岚去世后，其配偶疑似精神失常，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找遍全网，再无其他资料。 这时，天空骤然巨雷炸响，聒噪的倾盆大雨瞬间填充了有些静寂的夜。 也是这个时候，楚岚听见了隔壁传来的细微异响。 「咚、咚、咚……」 好像有人在一墙之外搬东西。 墙壁隔去了大部分声音，楚岚想起自己之前的邻居是一个年迈的大学教师，一直坐在轮椅上，身体不好，现在恐怕已经去世了。 不知道新搬来的是什么人。 不过，这已经不是他的邻居了，而是楚年璟的。 楚岚开始静下心，重新演算公式。 不知过了多久，客厅的铃声响起了。 「叮铃——」 铃声并不急促，而是过好一会儿，才响起下一次。 楚岚听见了楚年璟的脚步声，但他并没有下楼，而是在上面有些恼怒喊道：「楚……那个什么，你去开。」 楚岚听到了哗啦啦持续不断的水声，楚年璟应该是在洗澡。 这小孩从进门洗到现在，这么能洗的吗。 楚岚到客厅摁了传声机：「谁？」 平静的电流声后，一个如春风般温柔的男声道：「我是新搬来的邻居，来送些东西。」 楚年璟从楼探出头，在嘈杂的水声中道：「要他走。」 楚岚刚要传达，那个听声音就很温柔帅气的男人忽然说： 「我听你们那边的声音，是水管炸了吗？」 楚年璟没说话，男人笑了：「我想，我可以帮你们。」 楚年璟：「不需要，我自己可以修好。」 楚岚没理会楚年璟的嘴硬，对男人说： 「楚师傅的维修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十分钟，你的维修需要多少工时？」 男人含笑的声音传来：「我想，十五分钟就够了。」 楚岚扭头沖楚年璟说：「楚师傅，你的意见呢？」 楚年璟表情已经有些松动，但他顶着一头湿漉漉的捲髮，仍然倔强地说：「不……」 然而楚岚已经把门打开。 那是个穿着长风衣的高挑男人，戴着白手套，撑着一把骨黑伞。 他有着一头漂亮的鬈髮，在阴沉的雨幕中整个人近乎发光，像个贵族绅士。脸庞生得十分俊美，有些混血的意思。 他的一双眼睛十分深邃，很有风情，未语三分笑，看向楚岚的那一瞬间，楚岚恍惚有一种这个男人深爱着自己的错觉。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看狗都深情的眼睛。 ……莫名眼熟。 他打量完，才让男人进了门。 此时楚年璟发出抗议：「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我总不能听水流一夜，明天坐船去上学。」 「……」 男人将伞优雅地收起，立在一边，对楚岚点了点头，径直走向了楼。 过了一小会儿，那阵水声终于缓缓停了。 男人一边从楼上走下来，一边繫着脱下的手套。 楚岚目视他缓步走下楼梯，问：「你是医生？」 楚年璟也从上面走了下来，头髮没干，坐在沙发上，盯着他们两个对话。 男人从容不迫地回答：「您要这样说其实也可以。先做个自我介绍，我叫楼桓，毕业于医科大学，现在是一名生物科学家，前不久卸下大学教师的职务，从耶和华联合国回来。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 他的气质谈吐让人如沐春风，楚年璟也回答道：「我叫楚年璟，是附近的学生，一直住在这里。」 第7页 他抬起下巴，示意楚岚：「那是今天借宿的，不是住这儿的。」 楚岚：「我叫楚岚。」 楚年璟有些恼怒：「没让你说话！」 楚岚：「为什么不能说话？我真的叫这个名字。」 楚年璟脸上肌肉抽了抽，眉头压得低低的，开始闷气玩手机。 楼桓笑看着他们，这时从怀里掏出两个盒子，分别递给楚年璟和楚岚。 楚岚打开盒子，发现是一小袋饼干。 「这是我自己烘焙的甜品。」楼桓微笑着问：「要不要先尝尝？」 饼干的味道很香，楚年璟打开盒子，忽然感觉到饿了，特别想吃。 楚岚却冷不丁问：「你大晚上过来，只是为了送这个？」 楼桓露出苦笑：「今天天气预报不准，我本打算傍晚过来拜访，可是一直到刚才才搬完。又在外面看到几户人家的水管都被恶劣天气弄坏了，所以想这里会不会需要帮忙。」 楚岚用审视的眼光看他，楼桓像是完全看不出来似的，始终温柔笑着。 没过多久，他从座位上站起身，微一颔首：「今天已经太晚，就不叨扰两位了。等到下次，我再登门拜访。」 他离开后，楚岚考虑了一会儿要不要对饼干下手，回头一看，楚年璟已经把饼干吃完了，靠在沙发上，正在用手机打游戏。未干的髮丝渐渐在沙发上洇染出水痕。 楚岚：「你头髮还没干。」 楚年璟没理他。 楚岚刚要回房间继续算公式，不知怎么的，脑海里突然蹦出一句原文的描述。 「自从成年后，楚年璟开始有了头痛的毛病。」 脚步停了下来，楚岚盯着他沾水的发尾看了很久。 楚年璟游戏打着打着不小心被队友坑死了，等待覆活时，发觉了楚岚极具穿透力的目光。 他不耐地看回去，对上的一瞬间，霎时汗毛直立。 ——怎么说呢……楚岚现在的眼神，就像是在观察一个身患绝症的病人还有多少活头。 楚年璟缓了几秒才问：「……你这么看我干什么？」 楚岚没有回答，换了话题：「你游戏打得怎么样？」 楚年璟到底是个小孩，一勾唇角，把手机甩给楚岚，「自己看。」 楚岚点开个人页面，发现楚年璟的等级只剩一颗星就到顶了。 「我们来打个赌。」 楚岚说，「我今晚帮你把游戏打上巅峰，你答应我一件事。如果我不能，我答应你一件事。」 楚年璟眼尾抽动，用看智障的眼神看楚岚：「我打了几百局都没把这颗星填满，你今晚把它填满？」 「你打不打？」楚岚眼睛微微眯起，他也有些不耐了。 楚年璟冷笑：「随便你。」 他上楼去了。 楚岚忽然能理解大家对熊孩子的容忍度为什么这么低了。 因为真的很欠揍。 ** 第天照常要上课，楚年璟打着哈欠下了楼，发现楚岚已经坐在沙发上了，低头在写着什么，旁边摆着他的手机。 「你手机。」楚岚头也不抬，示意楚年璟自己拿。 楚年璟弯腰拿起手机打开，嘲讽地笑了一下：「做不到的事就不要答应。」 楚岚兀自点头：「所言极是。」 「……什么？！！」 楚年璟看怪物一样翻着战绩记录：「你真的打满了？还是五十局全胜战绩？百分之九十的mvp？？」 楚岚放下手上的工作，盯着楚年璟的眼睛。 两人对峙一会儿，最后楚年璟啧了一声，烦躁地将头髮撩到脑后去。 「算了，愿赌服输。你要我做什么？」 「一个月。」楚岚说，「我要你这一个月，愿意听我的。」 楚年璟眉头压了下来：「不行，要是你让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怎么办？」 楚岚：「不会，只是些小事。比如我想先住在你家里。」 楚年璟：「我不愿意！」 楚岚：「第一个要求就拒绝？做不到的事就不要答应。」 楚年璟：「……」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他昨天晚上好像不小心，把自己给卖了。 ** 趁着空闲，楚岚盘算了一下。 按照现在的时间线，便宜儿子还没来得及遇见他的天使安歌白。 安歌白在成绩最出众的一班，现在正当着团宠。 但很快，他就要因为一次小意外，和某个脑迴路变异的恋爱脑邂逅了。 楚岚的目光缓缓放在了篮球场上正在打球的楚年璟身上。 楚年璟刚刚扣完一个球，擦了擦汗，忽然感觉身上有些凉，打了个喷嚏。 周围没有和他一起打球的人，大家不敢接近他，于是楚年璟一个人独占一个篮筐。楚岚非要跟着他，楚年璟还以为他也会打，结果这个人拿着本物理书，说来这里给他加油打气。 楚年璟走过来，拧开瓶盖喝了口水，面无表情：「你不打球来篮球场干什么？」 楚岚抬头看他：「你不学习来学校干什么？」 楚年璟：「……」 很好，无话可说。 忽然，楚年璟眉头一凝。 他迅速拧上瓶盖，伸出左手，一颗正在高速运动的篮球砰地砸在他的手上。楚年璟抱球转身，冷冷盯着不远处的几个alpha。 「楚年璟。」 第8页 对方领头的alpha穿着篮球队的服装，提着寸头，绑着护腕，歪头看着楚年璟： 「敢不敢来打一场啊？」 楚年璟冷笑：「无聊。」 在他身后坐着的楚岚却警觉起来。 来了，要来了。 第4章 物理五三狂敲头 这几天楚年璟打球的时候，楚岚一直坚持跟着他，等的就是现在。 领头的alpha叫做寻封，是典型的世家子弟。他所在的寻家是东宁国的大世家之一，他算是血脉比较近的旁枝，家族人数众多，且势力遍布各国。 文里，楚年璟就是被他数次惹恼。 寻封抬手一指，碰巧，篮球网外，经过了一个清瘦的身影。 寻封眼前一亮，改为挥手，喊道：「歌白！」 安歌白听到了他的唿声，眨眨眼，不解地靠近了篮球场。 楚岚忽的拿书戳楚年璟的后背。 楚年璟原本要放在安歌白身上的目光转移了，皱眉看着他。 楚岚：「楚年璟，我突然发现，我找到了一道物理大题的最佳解法。是一个连你这种人也能学会的解法。」 楚年璟：「……说清楚，什么叫我这种人？」 楚岚：「我们回教室，把这题讲明白。」 楚年璟觉得他莫名其妙：「我不。」 「你想和寻封他们比？」 楚年璟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有些危险：「想啊。」 楚岚的手慢慢松开。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楚岚不会替楚年璟选什么。 安歌白和寻封交流了一小段时间，期间安歌白看了看楚年璟，见到他俊美的脸后似乎是有些脸红，但还是摇摇头。寻封则安慰着他。 让楚岚觉得有些奇怪的是，他发现这群篮球队的人不光盯着楚年璟，还有一部分盯着他看。 「楚年璟！」 寻封叫了一声。楚年璟拍球缓步走去，楚岚想了想，还是跟在了他身边。 楚年璟：「狗叫什么？」 寻封冷笑了一下：「打球比赛，光有输赢可不好玩，得有赌注。」 楚年璟目光一凝：「先说好，我和你们这些权贵家庭的人不一样，我不玩赌球。」 寻封身后一群少年发出嘲讽的嘘声。 「知道你楚大少爷抠门，是个貔貅。」寻封说，「今天咱们玩个好玩的——如果我输了，那么歌白会把他的电话和联繫方式给你，并且我们会请你一周的早餐。」 安歌白在寻封一群人背后，默默低头捂住了自己白皙的脸。 楚年璟嗤笑：「拿omega的东西做交换，你真虚伪。」 寻封靠近楚年璟，耳语：「你要是不答应，歌白等会可要在这哭出来了。」 楚年璟沉默了一下。 周围已经围过来了不少人，毕竟这几个都是在学校里有名的几位，包括以貌美出名的安歌白。 楚年璟没有让omega当众难堪的习惯。 「如果你楚大少爷输了——」 寻封拍了拍楚年璟的肩膀，被楚年璟厌恶地闪开。 这时，寻封他们的目光聚焦在了楚岚身上。 楚岚霎时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那么同样的，你身边这个漂亮的omega，就要把他的联繫方式给我们。」 楚岚：「……」 楚年璟：「……」 寻封还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他兴奋地问：「怎么样？」 楚年璟：「……不怎么样。他根本——」 楚岚拧了一下楚年璟的后背，楚年璟的话为之一僵。 「好啊。」楚岚扬起一个天真无邪的微笑，「小楚子，你去吧。我在这里给你物理加油。」 楚年璟难以置信地看着楚岚，一双眼睛仿佛在说「你是不是疯了」，楚岚拿着物理五三敲了敲他的脑袋。 「去。」 楚年璟从他敲击的力道中感受出了知识的冲击力。 他走的时候，楚岚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粉色的发卡。 「把你挡眼睛那撮毛夹上去。」 楚岚看不惯楚年璟那个挡眼睛的阴郁刘海很久了，跟上世纪的杀马特似的。 楚年璟没接，有些嫌弃地吐出一个字：「……娘。」 楚岚：「粉色就是真alpha的颜色。」 一番纠缠，双方各退一步，楚岚给楚年璟换了个浅紫色的发卡。 安歌白和楚岚站在了一起，楚年璟和寻封他们进行单个的单挑。 楚岚观看着战况，安歌白忽然戳了戳他的手臂。 「同学，你是新转来的吗？」 「嗯。」楚岚没看他。 安歌白：「我就说嘛，像你这么漂亮的人，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楚岚转头看了看他：「所以你以前知道楚年璟这个人吗？」 安歌白：「知道啊。这个学校谁不知道他？楚岚大科学家的儿子嘛。虽然大家都说他不好相处，但是我觉得……他很独特。这个年纪的alpha都满嘴脏话，但是我没听过他说。」 楚岚沉默了一下：「……有没有一种可能。」 安歌白：「嗯？」 楚岚：「那是因为，你以前从来没听过他说话。」 安歌白：「……」 有道理。 楚年璟这时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肤白貌美的安歌白身上，他正和对方打得有来有回，余光无意间瞥到观战台，楚岚和安歌白聊得正欢，安歌白忽然伸出双臂抱住了楚岚的腰。 第9页 「砰。」 楚年璟一时震惊，手一滑，好好的球落了下来。 他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开始咳嗽。 对方抓到了机会，立刻扣篮，不留机会。 楚年璟这局输了。 楚岚把以为他是软o同类想要贴贴的安歌白无情推开，就看到楚年璟失误，球被别人拿了。 中场休息时间，楚岚下了观战台，给满脸通红的楚年璟递了一瓶水，往寻封那边冷冷瞥了一眼。 楚年璟露出一个探究的眼神：「你和安歌白，你俩不会……」 楚岚拿着物理五三敲他的脑袋：「他以为我是omega，你在想什么？」 想到在原文，楚年璟这里已经对羞涩美丽的安歌白有了动心的倾向，楚岚眯了眯眼，物理五三持续发力敲楚年璟脑袋。 「不认真打球，你看安歌白是不是？」 「喂，疼——」 「你为什么看安歌白？」 「我没有！」 「安歌白有篮球好看吗？」 「……」 「你不回答了。那就是有。」 楚年璟被楚岚的疯狂敲打击倒在地，他捂着脑袋恼怒说道：「没有！绝对没有！你他o的怎么就不信呢？！」 楚岚的物理攻击瞬间停下。 「你说脏话了。」他安静地看着楚年璟。 楚年璟警惕地捂住头：「那又怎样？」 楚岚摸了摸他毛茸茸的鬈髮，满意道：「很好。安歌白不喜欢说脏话的alpha。」 楚年璟：「……」 有了这一次前车之鑑，楚年璟接下来的攻势很勐，车轮战似乎并没有消耗他太多体力，一路打一路赢，一直轮到了寻封。 楚年璟擦了擦汗，嘴角嘲讽地勾了一下。 「真厉害啊楚年璟。」寻封嗤了声，「那个omega刚刚摸了你一下，你就这么高兴？」 「思想龌龊的人，看什么都龌龊。」 「哦，我思想龌龊啊。」寻封声音放低，「可是，之前我说你是没爹养没妈教的孤儿，这是事实吧？我没有说错吧，楚少爷？这里怎么就你一个姓楚的？」 楚年璟的拳头开始捏紧：「不会说话就多闭嘴。」 楚岚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可想而知寻封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楚年璟。」楚岚忽然远远喊道，「打不赢他，你回家少吃一碗饭。」 寻封霎时皱起眉头，眼神忽然变得讽刺：「你装得还挺好，以前还装得人模狗样的，怎么，这就把人弄回家了？」 楚岚的喊话让楚年璟有些呆滞，反应过后，对寻封挑衅的恼怒消散不见，看都懒得再看对方一眼，默不作声地开始运球。 寻封是篮球队的队长，经验丰富，但即使是这样，他也没有阻拦住楚年璟娴熟的运球。 几个回合，一个三分球被投进篮筐，场外响起热烈的欢唿声，楚年璟掀起衣角擦了擦汗，离场时，挑衅地沖寻封比了个「v」。 「以前怎么没发现楚年璟撩起刘海这么帅？」 「家人们！他有腹肌！」 「我都不敢想像他要是剪了头髮会有多帅！」 「胆小鬼，我就敢想。」 「终于有人教训寻封这个眼睛比脑袋还高的富代了。」 其他人的讨论，楚岚听得清清楚楚，心里突然生出一种有些柔软的情感，他摸上胸口，有些不明白这是什么感觉。 楚年璟走近，眼看着楚岚神色迷茫，「不舒服？」 「没有，只是饿了。」 楚岚回神，安歌白还坐在他旁边，楚岚的物理五三已经摊开盖在了他的脸上——这是害羞了。 「安歌白。」楚岚推了推他，「物理五三还我。」 「哼！」 安歌白还没起来，寻封等人就已经到了。 「楚年璟，你今天运气蛮好的。」寻封阴沉地看着他。 「不是运气。」一向懒得解释的楚年璟忽然盯住他，「我经常一个人练球，你们个体水平不如我。」 楚岚想起家前荒芜的小花园，旁边有一个孤零零的篮球架，他瞬间恍然大悟。 寻封脸色拉了下来：「你可真会给自己找脸，马上就是校庆了，到时候会有篮球比赛，有本事你他o就堂堂正正和我们打一场！」 见楚年璟一时不吭声，他又嘲笑起来：「哦！突然想起来，咱们楚大少爷没有朋友，没人和你组队，哎哟！这可怎么办啊！要不你一个人当一支队伍，防守我们全部？」 篮球队全部都笑了起来。 周围响起窃窃私语，安歌白一把掀开物理五三，气哼哼地：「小封，你怎么能这么欺负他！」 「歌白，可不是我欺负他，你看，他这人孤僻又假清高，就是没朋友，我有什么办法。」 楚年璟眼尾一翻，调头就要走。 楚岚突然拉住他。 「我可以和楚年璟组队。」楚岚平静地注视寻封的双眼，「并且，我们能在半个月之内凑齐这个队伍。但我只是告诉你，我们能凑齐，至于要不要和你们打……太弱的对手激不起比赛的欲望，希望你们再接再厉。」 寻封：「？」 至于迷惑的寻封一群人后来在alpha厕所碰见楚岚后的惨叫，那又是另外一件事了。 ** 自从楚岚轻描淡写撂下狠话后，楚年璟就处于一种神游天外的状态。 「你让我怎么凑齐？」 第10页 楚年璟在座位上看着快看完的粉色漫画书，眉头却是微皱的。 「你去交朋友不就得了。」楚岚一边草稿纸算着公式，头也不抬地说。 「你说得简单。」楚年璟眼角抽动，「我从来不和别人打交道。」 「为什么？」 「……麻烦。」 「有时候麻烦也是一个必经的过程。」 楚年璟这张草稿纸满了，开始抽出另一张。 「就像我做研究，如果一味想着偷懒，中间很有可能会忽视很多应该注意的细节。需要耐下心，不擅长的公式就展开来解，一般麻烦点，也就是几百张草稿纸的事。用完不觉得多。等你熟练后，公式很清晰地摆在面前，以后遇到相似的式子，思路就会很快很清晰。最麻烦的是你自己，不肯落下第一笔。」 楚岚难得说这么多，楚年璟怔怔听着，那些不服想要反驳的话梗在喉头，却也说不出来。 「保持现状，不也很好吗？」 楚年璟默默握住胸前的玉牌。 「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 楚岚的笔顿了一下。 「楚年璟，」他欲言又止，「我想到一个很重要的事情。今天没有晚修，我们得回家吃饭。你会做饭吗？」 楚年璟：「……不会。」 楚岚：「好巧，我也不会。」 两人相对无言。 对此一无所知的钟乔乔路过最后一组：「交作业啦交作业啦！」 突然，她感觉自己被什么极度危险的东西盯上了，她四处张望，最终发现是楚岚在对她微笑。 「钟同学，」楚岚发问，「你家里的电饭锅，大不大？」 钟乔乔：「？」 楚年璟：「？？？！！」 第5章 儿子有了烦人精（划掉）朋友 出人意料的是，钟乔乔很快就答应了楚岚蹭饭的请求。 「刚好我家今天做了一点菜！」钟乔乔把一堆作业往后一抛，惊起后排一堆惨叫。她双手合十，兴奋地看了一眼楚年璟，「楚……咳，两位楚同学能来当然是最好不过了！」 楚年璟自始至终异常沉默，几乎一句话不说。等楚岚拖老驴似的拖着他磨磨蹭蹭来到钟家别墅前，发现拉不动路了。 楚岚回头，发现楚年璟下颚绷得紧紧的，一双眼睛垂下，被隐藏在刘海后，睫毛微微颤动。 「我还是不去了。」 「为什么？」 「……钟乔乔爸妈不会喜欢我。」 楚岚：「为什么？」 他隐约有点猜测，楚年璟的名声一直不好，再加上他出身特殊，在一般家长眼里，很有可能被当成不学好的反面教材，用来教育小孩。 「废话，正常家长都不会喜欢我。」 楚年璟抬起眸子，恢復了往日的模样，阴阴看了他一眼。 「我走了，你自己吃。」 楚岚拉住他：「就算他们不喜欢你，然后呢？对你有什么影响吗？」 楚年璟眼神十分不服气，眉头紧锁，张嘴想辩解什么。 楚岚：「何况，你还没去，你怎么知道人家不喜欢你？不喜欢，下次不来就是了。」 楚年璟到最后也没吭声，盯着楚岚，刚要让他松手，钟乔乔从门后探出头，灵动的大眼睛笑成了月牙： 「楚岚，楚年璟，愣着干什么，都进来呀！我提前给家里打了电话，他们特意多做了一点菜呢！」 楚年璟不爱和不熟的人打交道，这个时候已经推脱不掉了，僵硬地跟着楚岚和钟乔乔走了进去。 等到了钟乔乔家的一楼就餐大厅，楚岚才发现她说的「一点菜」，和其他人眼里的「一点菜」不一样。 望着排了一长条宴桌的名贵菜品，楚年璟和楚岚都陷入了沉默。 「快坐快坐，我爸妈马上就来！」 钟乔乔招唿着两位坐下，笑容真诚而热情，仔细看还带着一点忐忑。她向微微低头的楚年璟敬了一杯饮料。 「楚……楚同学。」钟乔乔小心翼翼问，「我能叫你楚哥吗？」 楚年璟：「……随便。」 他也捧起茶杯，杯身碰撞发出很轻的响声，钟乔乔眼睛都亮了，充满着神采。 「太好了！楚哥，其实我早就想说了，之前我被寻封他们找麻烦那事，多亏了你帮我解决，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楚岚：「他们找你麻烦？」 「是啊，非说我抢过他们其中一个人的omega。家人们谁懂啊，我压根不认识那个omega，只知道他小小的，我觉得我一屁股都能把他坐死。」 少女苦恼地撑着腮，楚年璟却说：「这件事，你自己来，也能解决。」 室内无处不在的奢侈品，让楚岚眼睛有点花。在原文中，钟乔乔这个角色没有什么笔墨。她是耶和华合众国的人，曾经无意间当过楚年璟和安歌白的助攻，毕业后回了自己国家上学。 「那可不一样。」钟乔乔说，「这些年，国家间都不怎么太平，西边的封锁区和制裁还没解除呢，我父亲让我尽量小心行事，不要和其他国家的人起冲突。尤其是寻封他们那种大世」 这话让楚岚愣了一愣，国家形势比他那时还乱。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杯中漂浮的茶叶，这时，钟家父母过来了。 「小同学们好。」 钟父和钟母坐在主座，对楚岚和楚年璟微笑。 楚岚微笑着点头，一旁的楚年璟对上他们温和友善的目光，有些愣住，楚岚一只手摸到他后脑勺，给人脑袋按了下去，算是打招唿。 第11页 「不好意思，小楚同学脑子结构不是很正常。」楚岚说。 「哈哈哈，没事没事，来者都是客。早就听说楚同学帮过我家闺女，还没好好谢过你。来，不要客气，今天吃得尽兴一些！我们家没有什么规矩，什么都可以说。」 钟母也说：「两位楚同学把这里当做自己家就好。」 楚年璟抿唇，在钟父主动敬杯下，也举起了杯子，随后一饮而尽。 钟乔乔暗地里对楚岚挑了挑眉。 来之前，楚岚背地里询问过她家的情况，现在看来，这样的家庭确实很适合……带着楚年璟这个倔驴蹭饭。说起加入篮球队，钟乔乔也是立马答应。 宴席开后，钟父喝了些酒，对楚年璟说：「早就听说过你两位父亲的事。可惜啊，我早年在东宁国做生意的时候，还和你父亲打过几次交道。那时候，他可真是少年英才。」 楚年璟低下了头，楚岚看见他握住杯壁的手指慢慢圈紧。 「父亲！」钟乔乔连忙道：「哎呀，你喝多了啦！」 从不主动开口的楚年璟却说：「没关系。叔叔，您继续说。」 楚岚意外看了他一眼。不过，听别人提起自己的故事，这种感觉怪新奇的。 「楚岚啊。」钟父眯起眼睛，「当年，还没有你。我到他的研究室，你知道他当时给我演示了什么吗？」 「他告诉我，这个世界是循环的，一旦到达某个『敏感点』，会有万分之一的机率回溯到最初的时间点，重新开始轮迴。我当时还以为他是个疯子。」 钟乔乔好奇道：「这么听起来，好像确实挺玄乎的。」 楚年璟露出了有些迷茫困惑的表情。 「是啊。」钟父摇摇头，「可是后来，他证明了敏感点的存在——当着我的面，他让两颗相隔十米远的粒子以一种惊人的速度重新回到了原点，并且在接下来改变了它们的轨迹！他告诉我，那是一种神奇的仪器，如果用得好，说不定在几十年后，能够出现时空倒流的技术。」 楚年璟和钟乔乔都听愣了，一个清朗的声音却在此时开口： 「不对。时空不可能倒流，只能相对停止。」 众人的目光放在了楚岚的身上，刚刚开口的楚岚说道： 「目前测量出的最大距离单位是光年，如果将一个人封闭在太空舱，让他达到一定的光年速度，可能地球过去三百年，在他那里只过去了一年时间。这就是所谓的时空穿越。至于粒子倒流，从物理学意义上来看，几乎不可能。」 钟父一直温和地看着楚岚，在楚岚说出这句话时，他点了点头，却什么也没说。接着换了别的话题，说起楚岚的各种趣闻时，楚年璟听得津津有味。 钟父调侃：「那时候，大家都说，楚岚这人，就喜欢那种美丽知性温柔的omega，还和几个明星都闹过绯闻。不过，你母父长得比他们都好看，性格比他们都温柔，和你父亲站在一起时，简直分不出谁是alpha。」 钟家厨师的手艺非常好，楚岚感觉自己很久没吃这么好了。这些天他一直吃食堂、快餐还有各种外卖，感觉自己要变得和楚年璟一样不健康了。 毕竟这小孩从小吃外卖长大的。 最后临走时，钟家父母硬塞给他们一些小礼物，还夸楚年璟长得很英俊，至于现在的成绩：「莫欺少年穷嘛。」 楚岚努力憋笑，然后钟家父母又感慨：「和你爸当年长得真像啊，真可爱。」 楚岚就笑不出来了。 但他转头一看，楚年璟低着头，那缕长刘海在他脸上阴暗爬行，藏在下面的耳朵却悄悄红透了。 回家路上，楚年璟眼角抽动，憋了一路，终于忍不住对楚岚说：「你能不能别笑了？」 楚岚拉下自己快飞上天空的嘴角：「什么？我有在笑吗？牙齿太热了，我得放出来晾晾。」 楚年璟忍无可忍：「再笑你就崩人设了。」 「什么人设？」 「……懒散，臭脸，厚脸皮。」 「哦。」 既然楚年璟这么诚心地做出了评价，楚岚接下来就做实了这三个缺点。 俗话说得好，从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自从吃了钟家的菜，楚岚就发现自己和楚年璟以前过的都是什么人间疾苦。 放学后，楚年璟看着面前出现的腼腆omega，露出了有些窒息的表情。 「楚岚——！」 「叫你爸干什么？」楚岚来到他身边，「走吧，今天我们去阿洛家里蹭……做客。」 阿洛眼巴巴地看着楚年璟，他是之前被楚年璟披了外套的那个，据他说，那天遇到了一些不好的事，他们不得已找楚年璟帮忙，但对于什么事他支支吾吾，只说自己很感谢楚年璟。 楚年璟抿着嘴唇，瞪着楚岚。楚岚毫不在意：「阿洛他们是本地人，家里会做各种特色菜。你真的不打算尝尝？」 楚年璟架不住阿洛和楚岚的双重攻势，最后败下阵来。 他长腿一迈，走到最前面，背影有些萧索。 后面的阿洛和楚岚悄悄击了个掌。 ……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楚年璟算是感受到了什么叫做脸皮比城墙厚。 楚岚先是走访了几位对楚年璟心怀感激的同学家，其中包括被他帮助过的乔纳东、汪杰克、阿来。 除了乔纳东是耶和华合众国的公民，其他两位都是他国逃来的难民，据他们说，有楚年璟在，学校里那些闲着没事做的权贵子弟找麻烦的次数也少了。 第12页 阿来沉默着答应。那个叫汪杰克的beta，听到楚岚想要带着楚年璟交朋友，竟然流了一滴眼泪。 楚岚也是在这个时候听到了他的故事。 「我奶奶是裁缝，我们家世代住在临时政府临时搭建的遮雨棚下面，那里可以避免邻国冲突时的炮弹轰炸，还是很安全的。」 汪杰克面容平平，最多只称得上清秀，他的成绩很好，楚岚在他瘦削的脸上见到了一双清透坚定的眼睛，他在精英少年班曾经见到过很多衣衫褴褛的天才有这样的眼睛。 「奶奶为了供我读书，不得已借了高利贷，这些年每天都很努力地还钱。前段时间，债主来找麻烦，要求下个月就交钱，她实在还不上，眼睛硬生生哭瞎了。」 他抹了一下泪。 「奶奶以前给楚哥饭吃，楚哥就一直帮我们，这次也是他给我们钱做的手术……别说吃饭了，楚哥让我做什么我都可以。」 楚岚终于知道，那天楚年璟为什么看了一下手机，摔门就跑出教室了。 比赛队伍已经初具规模，楚岚就盯上了班主任苏老师，据说他之前是搞体育的，有专业的训练经验。 楚年璟被楚岚拉着，一睁眼，看见眼前是老师屋子，差点甩脸就走。 在用十五块钱抓到的三只娃娃贿赂了苏老师不肯吃饭的熊孩子后，苏老师对楚岚发出了真切的慰问：「下次还来哄孩……啊不是，是来吃饭啊。」 他又看了眼楚年璟，扶了扶眼镜，嘆了一声：「你也常来。」 楚年璟勐然抬起头，几乎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楚年璟很少和老师打交道，碍着身份，也不会有老师敢教育他。他感觉这句话，从老师口中说出有些陌生。 苏老师摇摇头，没再说什么，转身回了自己的 楚岚低头看着手机，忽然说： 「楚年璟，我们的篮球队，已经齐活了。」 ** 楼桓正坐在一台白色的巨大仪器前，鼻樑上架着一副眼睛，认真地盯着眼前的反应堆。 「楼博士。」实验室外走来一个步履匆匆的人，「您看一下这份文件。」 楼桓拿过那叠写着「机密」的资料，翻阅完毕后，原本没有表情的脸上忽然展开一个笑容。 「呵。」他慢条斯理签了字，「拿下去吧。」 等人走后，他看着面前的反应堆，嘴角的弧度越来越明显。 「呵呵呵……任务……」 「这么多年了……真想挖掉你们灵敏的鼻子……」 「哈……」他笑看着面前的反应堆，那是几个模拟专用球体，柔软得像水球。将仪器关掉，球体自动回落在他戴了手套的手中。 「乖。」他温柔地抚摸球体，忽然收紧手心，球体瞬间如同水球般被他捏爆，其中蕴含的成万上亿的粒子疯狂逃窜。 他的眸中闪过失望之色，摊开手心，空空如也。 「还是失败了……」 「阿岚，你的秘密，究竟被藏在哪里？」 ** 楚年璟终于把那本该死的漫画书看完了。 其实他早就已经看完了大概，但是楚岚对他的要求是：融会贯通，举一反三，还要熟练背诵。 楚年璟烦都烦死了，这些天他一直尝试理解那些稀奇古怪的句子，觉得脖子上好痒，可能快长出脑子了。 他躺在天台废弃的体育高台上，双手枕在脑后，闭着眼睛晒太阳。 微风吹动他的头髮，白皙的面容露出来，像是青春剧里走出的少年。 「咱楚哥真是可以去演戏了。」钟乔乔坐在下面，和乔纳东咬耳朵，「我看啊，那些明星还不如楚哥长得俊，有气质。」 「也不能这么说。」乔纳东说，「他是很帅，但是他是个文盲啊。我一直是咱班倒，这倒不是我的本事，是楚哥每次发挥都特别的稳定，每次阅他的卷，都能随机气死几名路人老师。就这样，他还天天找我借笔记。我在书上画的涂鸦都被他抄走了。」 钟乔乔：「这很难评，你俩真是卧龙凤雏。」 过了一会儿，她又说：「哎，但是楚哥最近一直在背书，可勤奋了。你看你看，他嘴巴动了。偷懒也不忘背书，不愧是他。」 此时，躺在上面，姿势从容的楚年璟用那薄薄的嘴唇一字一句地念着。 「海燕，你可长点心吧。」 「我发誓：不喝别人的白粥，要做粥，自己熬。」 「判断题：『你只是断了一条腿，他可是失去了他的爱情啊』。错，备註：应该把说话人的两条腿都打断。」 终于到了楚岚的考察时间。 楚年璟已经有八分相信楚岚不是骗他了，因此态度也格外认真。 这时，楚岚身后突然蹿出了几个脑袋，齐刷刷沖他喊道：「楚哥！」 楚年璟：「……你们闲得没事做吗？」 阿洛胆怯举手：「楚哥，我们今天是你的考官。」 钟乔乔大着胆子：「就是就是，你要尊师重……啊！考生殴打考官了！！」 一番热闹后，几个人围成圈，把楚岚和楚年璟围在中间。 「楚哥请听题：如果谈了恋爱，第一件事？」 「先拟好结婚之后的财产分割合同。」 「正确的前任应该？」 「像死了一样。」 「安歌白的电话号码和w号？」 「不知道，在楚岚那里。」 第13页 「安歌白长得美吗？」 这什么鬼问题？ 「不知道，没注意。」 …… 「基本通过。」楚岚宣布。 楚年璟：「那你答应的事……」 周围人好奇地看着他们。 楚岚：「回家和你说。」 竖起耳朵的钟乔乔一群人切了一声，一闹而散。 楚年璟有些怀疑地看着楚岚。他没把自己的不信任说出口，但楚岚敏锐察觉到了。 其实这段日子，他也在纠结，要不要告诉楚年璟。 但最终还是觉得，他有知道和选择的权利。 「打扰。」 一道声音插入他们之间，打破了平静。 楚岚和楚年璟一起抬头，看见一个金髮碧眼，眼尾上挑的omega站在后门口看向他们： 「你是楚年璟吗？」 「什么事？」楚年璟蹙眉。 omega说：「歌白要找你。」 门外，阳光倾洒在安歌白白皙柔软的皮肤上，他双手背在后面，表情有些纠结紧张，看上去清纯又可爱。 楚年璟感觉自己的心脏异常地跳动了一下，还没来得及感受那股柔软的感觉，楚岚突然一拍桌子：「以武会友。」 楚年璟的心脏被这一声弄得差点暂停，紧接着他看到楚岚高冷的表情： 「楚年璟，他这是要和你约架啊！」 第6章 隔壁帅哥是寡夫omega？ 楚年璟还是出去见安歌白了。 不过比起刚刚的惊鸿一眼，现在的楚年璟看着面前美丽的安歌白，内心没有一丝波澜。 「有事吗？」他问。 「那个……上次寻封的那个事，对不起。」安歌白抬起头，眼眸里水波荡漾，「我不知道他曾经那么说过你，如果我知道的话……我就不会帮他了。」 楚年璟看着他，「你和寻封什么关系？」 「没有什么！」安歌白连忙挥手，「我俩因为长辈比较熟，所以从小认识，母父让他多照顾我，他一直是我的哥哥。」 偷偷扒着门栏观察的钟乔乔悄声问楚岚：「这安歌白是不是对我们楚哥有意思啊？」 楚岚：「没有，他只是格外的博爱。」 按照时间线，安歌白再过几个月就能遇到他的真命天子——在两人幼稚的恋爱中，他会数次拿楚年璟当靶子，来气死正牌攻。 楚岚觉得这小子没别的，就是缺心眼又缺德。 乔纳东从另一个门栏后冒出来：「啊？原来他不是来找楚哥约架的？」 钟乔乔：「没你的事，玩去吧。」 等楚年璟回来，看到的就是若无其事围在门口的一堆人。 「看够了吗？」 钟乔乔：「臣无祖母，无以至今日。祖母无臣，无以终余年……」 乔纳东：「abondon，abondon,abondon……」 楚岚拿着物理书给汪杰克讲解：「三角形内角和等于一百八十。」 楚年璟：「……」 他突然觉得自己往后的前途一片黑暗。 **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 楚年璟坐在沙发上，看着闭目养神的楚岚。他往常随身带着的草稿纸也没铺在桌上，整个人安静得异常。 听见楚年璟的问话，楚岚睁开眼，里面一片清明。 「先说好。」楚岚喝了一口茶，说，「我可以告诉你，但你不能询问也不能调查我是如何知道的。我只能告诉你，我不会骗你。」 楚年璟与他对视，从对方眼睛中，他什么也看不出来。这个时候他觉得那个平常面无表情插浑打科的楚岚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 「我答应你。」 「好。」楚岚十指交叉，看着杯中的茶叶，「你身上这个玉牌，其实……原本不是属于你的。」 楚年璟：「什么？！」 「不信你把它翻过来看看。」 楚年璟低头，将那块从未取下的玉牌小心翼翼翻了个面，背面居然刻着一个「岚」字。 他震惊地看着楚岚：「这是怎么回事？」 「它原本是属于你父亲的东西，至于为什么给了你……或许……」 楚岚闭了闭眼：「你父亲早就知道他有一天会出事，所以才将它留在你身上。」 楚年璟看着他，没有说话。拳头却慢慢攥紧。 过了半晌，他嗓音沙哑地问：「那应该属于我的那块呢？」 这个问题楚岚也想了很久，他得出的猜测是：「有可能在你母父那里。要问为什么，我也不清楚。也许，只有找到他，答案才能清晰。」 楚年璟眼眶红了：「所以母父还有可能活着对不对？那他这么多年为什么不来找我？他是不是——」 是不是，根本不爱我？ 「你先冷静。」 楚岚第一次见楚年璟情绪如此失控，这才发现他到底是个十五岁的孩子。 其实楚岚没有说全。如果上一代的玉牌被下一代继续使用，还有一个含义：继承，继承他的一切，财产，地位，甚至所有的智慧财产权。 自己为什么会给楚年璟这么重的分量？这个问题楚岚一直在想。 「也许有别的理由。」楚岚脑海里出现几个人选，「我有几个猜测，等你长大了，可以慢慢去寻找。」 楚年璟低着头，喉结滚动。楚岚看不清他的表情，觉得楚年璟那撮倒霉刘海真碍事。 门口忽然响起来有节奏的铃声，楚岚打开通话器，听到了一如既往温和的男声：「可以请我进来坐坐吗？」 第14页 楚岚刚要拒绝，听到楚年璟低声道：「让他进来吧。」 楚岚回头看了他一眼，还是把门打开了。 楼桓提着一个精緻的盒子走了进来，笑容和煦：「今天是星期五，我就知道你们下午没课，特意带了些点心过来。」 他看见楚年璟红着的眼圈，微微顿住：「这是怎么了？」 他不说话还好，他一问，楚年璟眼圈更红了，他一扭头，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打游戏连跪了几把。」楚岚淡定道，「被我骂哭了。」 楼桓的目光放在了楚岚身上，讶异道：「原来楚同学还会骂人，完全看不出来。」 楚岚谦虚道：「没什么，一点小口才，不足挂齿。」 楚年璟瞪了楚岚一眼。 「我没有连跪。」楚年璟说，「别抹黑。」 「你来有什么事吗？」 楚岚不理他，转向楼桓。 「拜访邻居。」楼桓把食盒打开，一股烘焙的香气霎时传开。 楚年璟悄悄吞了吞口水。 楚岚：「你疯了，你居然把甜品和楚年璟放在一个房间。他会无差别攻击周围所有放糖的食物。」 楼桓笑了：「能让小楚同学喜欢，是食物的荣幸。」 楚岚寻思，他叫自己叫楚同学，叫楚年璟叫小楚同学，看年龄还挺准的。 楼桓看着楚年璟已经开始吃东西了，看了看表，站起身来：「我得走了，实验室还有事情做。」 楚岚对这个人印象还不错，至少他做的东西确实好吃：「下次再见。」 楼桓神秘地笑了笑：「很快就会再见。」 楚岚和楚年璟很快就知道他这话的意思了。 ** 校庆，是红叶中学每年举办的一场大型娱乐活动。包括歌舞比赛，球类运动比赛，还会请来特邀剧团，明星出席，马戏团等，而来自不同地域不同国家的权贵子弟们都会暗戳戳攀比，最后由八卦论坛总结哪个地区的队伍获奖更多。 校庆临近，各个节目和队伍都要开始排练了。为防意外，红叶中学特意请来了一支专业的医疗团队。 而负责医疗事项的校医总指挥，居然是楼桓。 当他穿着一身白大褂，来到楚年璟和楚岚的班级，温和打招唿时，楚年璟感觉自己小脑都萎缩了。 「实验室没事，我顺便来这里做点事，好巧啊。」楼桓笑了笑。 楚岚又不是楚年璟，这不可能是巧合。但心知肚明之下，也没有戳破。 「好巧。」楚岚说，「您一定特别热爱学校的氛围。」 楼桓失笑：「哈，我的孩子不在身边，学生都像是我的孩子一样。」 一旁扎着高马尾的钟乔乔地好奇凑了过来，看着这位格外英俊的校医，alpha的嗅觉让她有些不确认：「敢问您是一位……」 楼桓推了推眼镜：「我是omega。」 楚岚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楼桓和一般omega不一样，但身上那股温柔包容的气质，却又让他说出性别时并不十分突兀。 「哇——」 钟乔乔兴奋地哇了起来，楚年璟嫌弃地扶住她的下巴：「口水。」 周遭被吸引的同学们纷纷围过来，八卦地问这位大帅哥：「那您的爱人现在？」 楼桓：「去世了。」 一片譁然，还有人壮着胆子：「您的孩子呢？」 楼桓：「没了，都没了，我全家都死完了哦。」 众人：「……」 为什么您的语气还有些兴奋？ 大家一闹而散，楼桓也笑了：「孩子们真是不经逗。好了，我要回去了，祝你们比赛加油。」 楚岚忽然问：「你刚刚都是开玩笑的？」 「是啊。」 楼桓轻轻地笑了。 「我根本没有爱人。」 不知为何，楚岚有很短一瞬间感觉到了他的悲伤。 由于校庆，因此家长们也都得以进入学校，校门口停着不少豪车。学校一时十分热闹，而在苏老师的要求下，学校也给楚岚他们划分出了一间单独的休息室，用于讨论。 汪杰克走出厕所，在安静的拐角突然碰到了抱胸站立的楚年璟。 「楚哥。」 「嗯。」楚年璟说，「那天我去的不及时，你奶奶……好了吗？」 汪杰克连连点头：「眼角膜移植成功了，医生说以后视力会受到影响，不过这也是最好的结果了。医生还说，她老人家绝对不能再受任何刺激，否则……」 他没有说完，但打了个寒战。 楚年璟盯着虚空一点，冷笑一声：「放心，这个仇，我会找他们报的。」 汪杰克勐然抬头，拉住楚年璟的胳膊：「楚哥，咱们还是算了……他们家大业大，我们惹不起的！我不能连累你啊！」 楚年璟抬眸看他。 「小时候，我被骗到贫民窟，差点饿死的时候，是你奶奶给了我一碗面吃，给了我地方睡。我没办法不管。」 汪杰克沉默了。他慢慢放开自己的手。 楚年璟看着自己的手臂，突然嘲讽地笑了一声：「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明明奶奶只是给了我一碗面，我却一直记得，甚至偷偷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奶奶，有时候还会嫉妒你，为什么能做她的孙子。」 汪杰克都要哭了：「不是的，楚哥，就算这样，你这些年为我们做的已经够多了，你也才十五岁啊……再说了，还有柳阿姨在，柳阿姨也会帮我们的！」 第15页 楚年璟摇了摇头，他平静地说： 「柳姨进了医院，你不知道吗？」 汪杰克慢慢睁大迷茫的眼睛。 「也是他们做的。」楚年璟再次强调，「我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他转头离开，汪杰克喊他，他也没回头。 突然听见一个声音。 「不高兴了？」 楚年璟抬起脑袋，发现是楼桓。 「……不关你事。」 楚年璟偏过头。 楼桓好脾气地笑了笑：「确实不关我的事。刚刚在做方案交涉，权贵们之间有很多分歧，最后都要我裁定。我可受不了那种氛围，找着藉口逃出来了，这种事情，我一个普通的研究员怎么做的了主。」 楚年璟不明白楼桓为什么要说这些：「那又怎么？」 「年轻人有朝气是好的，」楼桓喟嘆，「但不能太鲁莽，自己削皮刮肉就算了，万一伤不到对方一根头髮丝，就很苦恼了。」 「……那我应该怎么做？」 「我只是告诉你，某些新兴家族扩张吸血的方式，让他们和旧世家之间一直有些矛盾。」 楼桓在他耳边说：「有时候，打架不是唯一的解决方式。」 他说完就走了，像只是随口一提。 ** 休息室。 「怎么才来？」 楚年璟刚进来，钟乔乔就拍上他的肩膀，「你脸色不太好的样子。」 楚年璟甩开她的手，没说话。 乔纳东兴奋地喊：「看看看，快看我们的队服！是我设计的！」 正在埋头思考算题的楚岚和在场其他人都顿了顿。所有人心中浮现不妙的预感。 「噹噹噹噹！」 乔纳东从背包兴奋地掏出了一团五颜六色的布。 「看这挑色！看这布料！看这品质！」 乔纳东自吹自擂道：「真是绝了！」 他们的团队中，还有一名叫阿来的alpha，十分高大，皮肤黝黑，只是一向最为沉默寡言。 连他都忍不住问：「这队服是非穿不可吗？」 钟乔乔小拇指挑起那布料，鄙夷道：「这审美连我家村头那大黄狗都嫌弃。」 作为后勤的阿洛露出不忍直视的表情：「天哪，这真是太可怕了。这一定是主对我昨天熬夜追剧的惩罚。」 乔纳东不高兴了：「喂，你们怎么能这么说！楚哥，你看他们！你说句话啊！」 楚年璟被打断思绪，等他看清了乔纳东手上的不明布料时，问： 「这是抹布吗？」 乔纳东：「……」 这时，休息室的门被推开了。 是楚岚请来当教练的苏老师。 「好了，大家都到齐了，今天就开始训练。」 他穿着一身教练服，头上戴了运动帽，把地中海遮住，还勉强像那么一回事。 「首先，确定一下成员。主力：楚年璟，楚岚，乔纳东，钟乔乔，阿来。替补：汪杰克。后勤：阿洛。没问题吧？」 众人摇头。 「很好，先确定队长。」苏老师吹了吹口哨：「让我先看看你们各自的实力！对了，你们的队服呢？」 乔纳东刚兴奋地举起手中的布，苏老师诧异地看着他：「乔纳东，你举着抹布干什么？」 乔纳东：「……」 这时候，汪杰克也走进了休息室，说道：「队服就让我和阿洛来做吧，我们两个都会一些缝纫技术。」 「直接买不就好了吗？」乔纳东很快就从创伤中恢復，「走，咱们现在就出去买！我知道附近有个商场——」 场中有几人面露难色，贫民窟出身的人，基本买不起那些昂贵的衣服。 「乔纳东。」钟乔乔一拳揍过去，「你少说两句是会死吗？」 楚岚：「让汪杰克他们做吧，商场的衣服不一定有他们做的好。」 众人贊同，只有眼睛被打肿的乔纳东揉了揉眼睛，发出了委屈的嘤嘤嘤。 在测试能力时，楚年璟、钟乔乔、阿来的实力都相当不错，尤其是阿来，谁都没想到沉默寡言像个巨大的透明墙的他，打球时灵活精准又迅勐，完全不输给任何人。 「好！」看得出来苏老师对阿来非常满意，重重一拍他的肩膀。 「以前校篮球队招人，你怎么不吭声？如果你去参加，说不定现在的队长不是寻封，是你了！」 「……我不去校篮球队。」阿来低声说，「我是为了楚哥。」 苏老师看了眼楚年璟，没再说什么。 而乔纳东虽然作为beta，体力不及alpha，但他技巧十分娴熟，尤其是那招猴子偷桃。 「保证让那群alpha猝不及防。」乔纳东得意地说。 钟乔乔捂住脸：「你那tm是性骚扰！」 哨子声响起：「楚岚，该你了！」 一直对着草稿纸皱眉头纠结的楚岚被点到，在众人注目下来到篮球架下面，看了看篮筐，突然问：「我不能当守门员吗？」 苏老师：「？你说什么？」 楚岚：「我想当守门员。」 第7章 隔壁帅哥竟是谜语人 其余的队员大惊失色，苏老师气得颤抖：「你想当个屁！」 楚岚慢半拍，后知后觉。 「哦，篮球好像没有守门员。」 他认真点头。 「这还需要好像吗？！」苏老师一指他，「你给我过来！！」 第16页 经过苏老师一番单独「指导」，楚岚拿着篮球慢吞吞站到了篮球架下。 钟乔乔和楚年璟在前面防守他，楚岚拍皮球一样拍了两下，向着钟乔乔跑去。 钟乔乔双手举起，见楚岚把球向着篮筐随手一丢，她跳高防御，结果发现根本不需要防御。 ——球压根没挨到网。 楚岚的表情没有变化，他变换着脚步继续投球，楚年璟和钟乔乔一次次看着球与网擦线而过，最后两人都麻了。 直到楚岚站定在三分线外，投出一球时，钟乔乔和楚年璟象徵性地拦了一下，结果球却像是突然变了个力道，直接向篮筐砸了进去！ 「完美的抛物线。」楚岚说。 「啊？」 钟乔乔和楚年璟对视一眼，在对方眼中都看到了惊讶。 楚岚的步法实在是太奇怪了，他们根本看不出他投球的目的，只能总结为运气。 「岚哥，你运气真好啊。」乔纳东在一旁啧啧称奇。 「大概吧。」楚岚继续低头看着草稿纸。 在训练过后，依次确认了他们在队伍中的位置，阿来当之无愧当选队长。 至于楚岚，被放在了一边——苏老师告诉大家，必要时可以举起楚岚用于防卫。至于罚球—— 「不怕，反正你们估计过不了初选赛，咱输得别太惨就行。」 众人默默垂泪，楚年璟则站起身最先离开，理由是想回家睡觉。 大家一个接一个陆续离开，楚岚一个人坐在休息室，将厚厚的草稿纸写到了最后一页。 「为什么。」 他看着自己列满的未知项，最近他在寻找新的研究方向，却总是得不到一个正确的思路。 「我到底缺失了什么重要数据？难道是——」 想到那个名词，他顿了一顿，自顾自摇了摇头。 这里没有仪器，真要实验起来，条件太简陋了。如果能够弄到专业设备，也许…… 楚岚收拾东西，脑海中莫名闪出第一次去钟乔乔家时，她父亲说出的话。 「难道这个世界的我，真的研究出了颠覆世界认知的东西？」 楚岚开始思考这个可能。 如果是那样，楚家的消失，楚岚的早死…… 楚岚忽略了脑海中闪现的阴谋论。 他穿越的时候才18岁，导师说过他今后前途无量，即使是大国，也会对他礼遇相待。不可能会对他做下这么残忍的事。 「对了，导师——」 楚岚拿出手机，搜索起他的导师。庆幸的是，导师现在生活在遥远的柯众联合国，已经退隐。 楚岚放下心来，应该是多想了。 他走过空荡的体育馆，耳朵忽然捕捉到了什么细微声音。 「……没问题……不喜欢……考思为……」 「……谢谢……」 「不用……算……补偿……」 楚岚眯了眯眼，闪身躲在一边的角落，看着本该在家的楚年璟跟安歌白肩并肩从楼梯口走了出来。 两人相伴走出楚岚的视野范围，消失不见。 「楚年璟？」 楚岚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困惑。 「为什么他们还是有了接触？」 楚岚在他们模煳的对话中，听到了一个关键词，考思为。 在原着里面，这人也相当有存在感。 他仗着家里是靠倒卖粮油，发战争财的土豪富代，追安歌白追得轰轰烈烈，自称是安歌白「最靠得住的哥哥」，数次和楚年璟发生冲突。 书本以安歌白为主视角，对于两人之间的关系，安歌白几乎全然不知，也自然无从揭晓考思为和楚年璟最根本的矛盾了。 直到惹恼了男主攻，这人才被收拾。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反派。 而考家发战争财的行为，更让楚岚十分不悦。他极度厌恶战争，因为居住在交界处，小时候睡觉总是被远处轰炸的声音吵醒。 稍微长大后，他跟随导师去了耶和华合众国最顶尖的研究所少年班。那里没有战乱，但存在着许多支持战争的激进分子。 楚岚记得，自己当时有一个很不对付的「死对头」，那人也是个天才，不过，也是个战争狂热分子，总认为彻底的战争才能带来永久的和平。 楚岚不止一次和他发生观念的冲突，两人的关系很僵，发生过很多不愉快的事情。 楚岚在日记上写过：「希望世界永远不会发生战争，让深西在遗憾中死去，墓碑被和平鸽环绕。」 不过，楚岚发现自己有些想不起来这个人的长相了。或许他现在正在某个研究所，继续着自己疯狂的研究也说不定。 ** 楚岚回到别墅，发现楚年璟没开灯。只看见沙发上一个模模煳煳的轮廓。 楚岚打开灯。 「楚年璟。」 他坐在楚年璟对面，将自己路上买的糕点推了过去。 「我们谈谈。」 楚年璟视线慢慢从虚无移到了糕点上，然后说：「我不喜欢杏仁味。」 楚岚一愣，接着说：「那我下次不买了。」 楚年璟唿了一口气，像是才从思绪中醒过来似的，看向楚岚。 「你要说什么？」 「你最近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是又怎么样？」 「楚年璟，你还记不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 楚年璟再度想起那个黑色的晚上，他把自己卖了。 第17页 「你说过，触碰底线的事可以不听你的。」 出于某种奇怪的恐慌，楚年璟不愿意告诉楚岚，他迴避了对方审视的眼神。 「这次就是，我不能说。」 「好。」楚岚并没有追问，而是说了一句让楚年璟瞪大眼睛的话。 「我想约架。」 「……」楚年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不是好学生吗？」 楚岚比他还诧异：「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好学生了？」 楚年璟莫名心中来了火：「你……总之，你不行！」 「为什么你可以，我不可以？」 「因为……你打不过。」 楚岚笑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打不过？楚年璟，你没见过我动手。」 楚年璟还是很难以相信，即使他对楚岚有一种奇怪的信任。 「你要约谁？」他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直直看着楚岚，「我陪你。」 「一个叫做考思为的人。」 楚年璟瞳孔一缩，他几乎立刻问道：「你听到了？」 楚岚：「是你们先动嘴的，不关我事。」 楚年璟肩膀稍稍垮了下去。他搞不明白楚岚在干什么。 「你认识考思为？」 「不认识。」 楚年璟打量的目光瞬间变质：「那你找他干什么，闲？」 「我哪有你闲，打架打出习惯了？做什么事都想着用暴力解决？」 楚岚本来就烦，楚年璟居然还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 楚年璟愣了愣：「在你眼里我是这样的吗？」 楚年璟双眸定定看着楚岚，「我除了和别人幼稚地约架，什么都不会？你也是这样想的？」 楚岚肉眼可见变得有些烦躁：「我是说不要用暴力解决问题。暴力无法解决任何问题，只能滋生更多的问题。」 楚年璟嘴角一抽，冷笑了一下。 「你和其他人一样，都看不起我。」 楚岚沉默了一会，发自内心地提出疑问：「楚年璟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你出生时你爸检查过你脑子吗？」 楚年璟胸膛起伏两下，没回答他，而是快步上了楼。尽头传来重重的摔门声。 「……」楚岚难得有些手足无措。 q衤君扌别王久迩057亻五肆肆蕞噺唍结嗹载 他说错了什么吗？ 好像确实不应该说楚年璟脑子有问题，毕竟世界上没人规定父母智商水平在160左右，后代就一定会继承。 楚年璟他就是个普通的恋爱脑，楚岚觉得自己可能把他逼急了。 思考半晌，楚岚决定主动出击。他来到楚年璟的房门前，刚要敲门，里面传来一声：「姓楚的不许进来！除了我自己！」 楚岚：「……」 你说他笨吧，他还知道除开自己，你说他聪明吧，气得和个耍脾气的孩子一样。 ……好吧，楚年璟他确实只是个孩子。 经过严密的思考，楚岚发现自己过往和十五岁及以下人类幼崽沟通的次数为0。 看来，这得找专业的人来。 楼桓坐在家里调试数值，忽然听到门铃声。 他表情沉了下来，很少有人会登门拜访，一般是那群特务处的人又来烦他了。 他接通通话器，声音很冷：「有什么事？」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随后试探的声音传来：「楼先生不在家吗？打扰了。」 楼桓心脏骤然一停，立刻按下开门按钮：「等等！」 楚岚疑惑地站在他门前，一双干净的眼睛奇怪地注视着面前的男人。 楼桓闭了闭眼，恢復那副温和的面容：「不好意思，以为是别人。快进来。」 楚岚明显产生了警惕，他摇摇头：「不了，我来这里只是想问，嗯……」 想到楼桓曾经有过孩子，他想询问，却难得说不出口。 楼桓观察他的表情，福至心灵：「关于楚年璟吗？」 「是的。」楼桓如此上道，楚岚松了一口气，「他生我的气了。」 楼桓在听楚岚说完事情原委后，笑看着他。 「以前的楚年璟可能会不假思索地用他的方式解决问题，但他既然想到找到别人，证明他有所改变。」 楚岚困惑地眨眨眼。 楼桓双手插进两侧的白大褂，「所以你担心的，究竟是楚年璟和安歌白走得太近，还是楚年璟会用暴力解决问题？」 「我只是不知道，安歌白能帮他做什么。」楚岚蹙眉。 「安歌白再傻，他凭什么帮楚年璟？」 他问到这里，楼桓却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片刻，说： 「楚岚。」 楚岚：「怎么了？」 楼桓笑着摇摇头，目光温柔地落在楚岚脸上，「我说的是楚年璟的那位父亲。」 楚岚莫名被他看的脸红，转移目光道：「就因为这个？可是楚岚已经死了很久。」 楼桓看了他很久，这又是一个更长的沉默。 他附耳过去，一股木香扑面而来，楚岚下意识躲避，被楼桓轻轻抓住手臂。 「你听说过密林公式吗？」 楚岚顿了一会儿，才忍住把对方推开的冲动。 「知道。那是上世纪一位伟大的先知提出的公式，据说倒推出来可以让人类科技进步一百年。」 「一百年？呵。」 楼桓在他耳朵边笑了，楚岚感觉脸有点痒，想躲，但没躲成。 第18页 「如果我告诉你，这个公式已经被人解出来了呢？但解出它的人，却烧毁所有的痕迹，将它永远隐藏。」 楚岚感觉心脏在狂跳，他几乎已经想到了答案：「那个人是楚年璟的父亲？」 「答案当然需要你自己发现。」 楚岚觉得自己已经不用哄楚年璟了，因为他需要思考更烧脑的事情。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既然他这么厉害，凭什么原文里他连一句台词都没有？ 楚岚觉得如果真的存在一个创作者，存在这本书，那这一定是个烂书。 被谜语人说得无比气愤的楚岚回到家，吃掉了给楚年璟买的糕点，且无差别地攻击了冰箱里的所有食物，然后丧心病狂地提早上床睡觉了。 一直饿到晚上的楚年璟悄悄下楼开冰箱，一打开，发现冰箱全部空了。 「楚岚……」楚年璟咬牙切齿，「这一定是他的报復！」 第8章 楚岚考了倒数第一 楚岚洗完澡，冷静下来后，准备重新完善自己的目标。 楼桓不能全信，但楚家的消失背后一定有隐情。想要调查清楚，必须接触核心。 楚岚在雪白的草稿纸上画满了无序的黑色符号，线条就像一只黑色的大眼睛，沉默地凝视他。 他静坐几分钟，忽然提笔画起思维导图。 每一个点串联在一起，每一条线相交，最后汇聚向两个名词。 楚年璟。密林公式。 单论他们俩，没有任何关联。 楚岚敲着笔桿，在草稿纸上审视着，脑海中忽然不可思议地冒出一个滑稽又荒诞的想法。 解开公式压根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而这个人和楚年璟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 是自己那位精神异常的配偶？ ……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看来，自己必须去找柳巳一趟了，目前只有他最有可能是楚年璟的母父。虽然他行踪不明，但还有一条线索，是他的亲生妹妹，一个叫柳知缃的alpha。 传闻这些年她一直在做公益慈善，不知道现在在哪里定居。 楚岚用电脑搜索出柳知缃的照片，用小型印表机将它列印出来，随手钉在了面前的墙上。 ** 阿来对于篮球队的发展很上心，不爱说话交流的他却在w群里经常通知大家训练。 休息室内。 阿洛和汪杰克的手艺很好，做出的红白队服很漂亮，每个人的尺寸都精准地对应上了。 「这比我从品牌店买的衣服还好。」钟乔乔摸着胸前的红叶logo，感慨，「难怪手作工艺品是最贵的，你们可以靠这个赚点外快了。」 她只是随口一提，汪杰克的眼神却有些变了，像是有些心动。 他上前走了一步，想说什么，但钟乔乔丝毫没察觉，和乔纳东说说笑笑去了。 他低下头，有些失落。 楚年璟不知何时走到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先训练。」 他又到处看了看，没好气地问：「楚岚呢？」 「岚哥说他今天有事，不来。」钟乔乔疑惑，「他在群里说了呀，楚哥你没看到？」 「我不看群消息。」 「这可不行！你怎么能不看群消息呢？我和你说，我在群里还分享了好多视频，都是好东西！！好多貌美如花的omega！！」 阿来本来沉默着，听了这话，把头转开，耳朵有些红。 乔纳东凑过来：「啊？beta不配吗？」 钟乔乔一脸嫌弃地推开他的大脸：「你个beta懂我们alpha的快乐吗！去去去！」 钟乔乔和乔纳东在一起总是叽叽喳喳，楚年璟觉得他们很吵，不过经过这段日子的磨练，他居然有些习惯了。 不过，楚岚会有什么事？ ** 此时此刻的楚岚正在红叶中学的图书馆查阅资料。 几年前，他在研究所少年班里与柳巳相识。柳巳专攻气象学，温柔贴心，他对楚岚的研究很感兴趣。 「气象学的基础理论中也有物理，只要拥有高速的计算能力和庞大的资料库，找到敏感点，人类就可以通过计算，来人为改造天气。」 楚岚和他讨论了很多相关的知识，两人相熟之后，柳巳也会和他谈起自己的家庭。 「我有个alpha妹妹。她虽然也热爱科学，可是天赋并不算优越，不过在平常人中也算好了。她是个很善良的女孩，有空我带你见见她，她肯定会喜欢你的。」 可惜，楚岚还没来得及见到柳知缃，就和柳巳派往了不同的国家研究所。柳巳留在了耶和华，自己去了东宁。 楚岚在气象学有关书籍寻找着柳巳的微弱踪迹，最后终于在一本《蝴蝶效应》中找到了他。 【耶和华中心研究所柳巳研究员认为，若是在东宁与罗斯兰间的交界地带，也就是临时政府的管辖区进行气象防控，则会阻碍无人机的视野，从而减少热武器误伤平民的机率。】 楚岚合上书，内心隐隐有了预感。 他乘上破旧的公交，在凹凸不平的泥巴路上摇晃了三个小时，才来到了临时政府唯一一所公办慈善机构。 慈善机构一眼看去就穷得令人髮指，连牌子都锈烂了，可怜巴巴地吊在空中，准备随机砸死一名倒霉路人。 楚岚走了进去，前台撑着脸睡觉，口水流满了整个下巴。 他敲了敲桌子，「请问，柳知缃女士在吗？」 第19页 前台勐地打了一个颤，然后醒了，「什么知缃？」 「柳知缃。」 「柳什么？」 「知缃。」 「什么知缃？」 「……」楚岚盯着他，前台霎时被瞪清醒了，手往外指，「那个，她一般不在这儿，不过最近她进了合作医院。」 「她怎么了？」 前台露出唏嘘的表情，「嗐，这地带谁管的着啊……你知道联合政府资助的钱都去哪儿了吗？还不是落进那些高官的口袋里。柳知缃这人也是轴，偏和那些权贵作对，你看看现在……啧啧啧。人家一出手就够她吃一壶的。」 他往合作医院赶，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被告知柳知缃在两个小时前刚刚出院。 楚岚就着医院昏暗的灯光，在走廊徘徊了一阵，默默在心底数着质数，抚平情绪。 步伐匆忙的护士路过他的身边，楚岚问：「这里的医院接收的都是什么人？」 护士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能是什么人，都是生活在这里的平民。」 已经到这个时间，楚岚不准备回去，询问护士得到允许过后，在废弃的太平间找了个床位，铺报纸坐在地上，将算纸在床单上铺平。 手机传来特别关心独有的提示音。 楚年璟：【你还回不回来】 楚岚刚刚准备回復，就发现对方撤回了那条消息。 楚岚：【？】 楚年璟：【刚刚是别人不小心发的，不关我事】 对方撤回了一个关心。 楚岚唇角微微勾起，有点想笑。 楚岚：【我在合作医院休息，今晚不回去了。】 楚年璟很快回覆：【你怎么了？】 楚岚发了一个小熊睏倦的表情包。 楚岚：【来医院找人，累了，原地休息。】 楚年璟：【你怎么不在附近找个酒店住，医院那边又不会对你负责】 楚岚：【我喜欢医院的氛围，这里很安静。更何况，酒店很贵。】 楚年璟：【……】 对方没有再发消息，楚岚对医院雪白的墙壁上成片的污点陷入了思考，那是血还是什么别的东西？ 太平间很凉，且有一种常年挥散不去的气味，楚岚隐隐约约在其中嗅到了燃料的味道。没人会在太平间放鞭炮，这闻上去真是不合时宜。 楚岚算到一半的时候，太平间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诈尸？ 他抬起头，在微弱的灯光下，看见一个瘦削的身影朝自己走来。 「你疯了吗？」 来人停住脚步，环视四周，声音有些抖：「你没事跑来这种破地方？？」 楚岚看清楚那是楚年璟。 「你怕了？」楚岚这回真的笑了，「不要害怕，死人比活人安全。你过来干什么？」 楚年璟声音兇狠起来：「看你死没死！」 楚岚没说话。 过了很久，楚年璟低低的声音才传过来：「刚刚护士告诉我你在太平间，我差点以为……我以为我找不到你了。」 他没说完，楚岚奇异地在这昏暗的地方看到了一点闪烁的东西，那点光很快就消失了。 「我没事。」 不知出于一种什么心情，在楚岚还没想明白为什么的时候，身体出于本能站了起来，双手放在楚年璟肩膀上。 「这里没有死人，你听，外面有鹧鸪鸟在叫。」 「谁管你死没死！」 楚年璟狠狠甩开楚岚的手。直到他看到楚岚摆在床单上的纸张，问：「你为什么到哪儿都带着这堆破纸？」 「不是破纸，这是很重要的东西。」 楚年璟也没纠结，眉毛拧在一起，问楚岚：「你在找谁？」 楚岚没有要隐瞒的意思：「一个叫做柳知缃的女alpha。」 楚岚接下来的话停住了，因为他在楚年璟脸上看见了一双惊讶的眼睛。 「你找柳姨干什么？」楚年璟问。 「你认识她？」 「当然认识。她是我们这里有名的慈善家，经常帮我和贫民区的那些人。」 楚岚：「她为什么进医院？」 楚年璟沉默了一瞬，偏过头。 「原则性问题，不能说？」 「……不是。」楚年璟把头微微转了回来，「告诉你也没什么。你既然认识考思为，就知道他们勾结混混，在贫民区放高利贷、抢劫、偷窃，这是柳姨他们不允许的。现在柳姨在她家里养病，等风头过去，我再带你去见她。」 他们之间再没谈类似的话题，其实都不是什么多话的人，尤其楚岚在工作时不会发出任何动静。 楚年璟也没提换地方，他们就在这里并肩坐了一夜。 第天，楚年璟从病床上模模煳煳醒来的时候，身上滑下了楚岚的外套。 外套带着一股很冷很淡的香味，是楚岚身上的味道，楚年璟觉得自己好像在梦里闻到过这个味道，给人一种古老陈旧的安心感。 他起身寻找楚岚，在医院后面的废墟上找到了他，彼时他穿着干净的白色毛衣站在废墟前，站立的位置像被硬生生割裂出的一块净土。 「你不怕冻死？」楚年璟没好气地把外套甩到楚岚身上，「我可不怕冷，你看看自己的小身板，还是关心你自己吧。」 楚岚穿上衣服：「我成年可以长到187厘米。」 楚年璟冷笑：「得了吧你。」 第20页 楚岚：「你以为你的高个基因是哪儿来的？」 「你说什么？」 「没什么。」 两人结伴回了家，到底是年轻人，熬了个大夜像没什么事。楚年璟自己还好，但楚岚的状态确实让人吃惊。 他确实和普通人不一样。 「你找安歌白是为了对付考思为？」 到这个地步了，楚年璟自认没什么可瞒着楚岚的，这个人像鬼一样，什么都知道。 「是，也不是。我找他，是想让他在校庆把他的父亲引荐给我，除此以外，我没有别的请求。至于考思为，安歌白说他也讨厌对方，向我保证考家不会出手做过格的事。」 这个回答让楚岚十分意外。 「为什么你想见安歌白的父亲？」 「……」楚年璟忽然问：「你毕业后会去耶和华吧？」 「大概。」 楚年璟松了口气，「我要去东宁。」 楚岚：「你这么不想和我在一起？」 楚年璟：「你知道就好。」 楚岚毫不客气：「你考得上东宁国的高中吗？」 以楚年璟那惊为天人的成绩，要想进高中校园，唯一的办法就是去当保安。 「你别太小看人。」楚年璟怒了，「等第一次学测，我绝对不是倒数第一，迟早有一天我会超过你。」 楚岚：「不用等迟早。」 楚年璟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学测赶在校庆开始前，楚年璟除了训练篮球外，一直在用功，终于从abandon（放弃）默到了abortion（堕胎）。 上课时，他在座位上默念：「abortion.abortion.abortion……」 训练时他在篮球场默念：「abortion,abortion,abortion……」 放水时他在厕所默念：「abortion,abortion,abortion……」 在他旁边的钟乔乔吓得赶忙出去找乔纳东，惊恐道：「楚哥搞大了谁的肚子啊？」 乔纳东啃着棒棒糖，棒棒糖瞬间掉了下来：「啊？」 钟乔乔谨慎地把骯脏的棒棒糖重新塞他嘴里：「这事儿你可别和别人说。」 乔纳东严肃地点点头。 十分钟之后，全班都知道这事儿了。 楚年璟和楚岚对此一无所知，楚岚也在非常认真地看书做题，楚年璟虽然看不懂他那本长得像板砖一羊厚的书，但不明觉厉。 直到测试结束。 出成绩后，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楚年璟万年倒一的封号被褫夺，而鸠占鹊巢的，居然是看上去长了一张学霸脸的楚岚！ 他的成绩让各科老师见识到了什么叫做歹毒，数学一百分，物理一百分，化学一百分，生物11分，国语55分，英语11分，歷史更是高达3分！ 他的歷史甚至只猜对了一道选择题！ 歷史老师看见后当场捂着心脏倒在地上，在物理和数学老师假惺惺的安慰下，拍着大腿大喊竖子尔敢。 所有人都疑惑，他到底是怎么进这个学校的？ 对此，楚岚的回答是： 「红叶中学的校长也妹问我成绩啊。」 当时校长给了他一张卷子，他随便写了写，校长就放他进学校了。 他惊奇地看楚年璟的成绩：「你这次是倒三，挺好的，你已经超过我和乔纳东了。」 楚年璟：「……」 谢谢，挫败感更强烈了。 钟乔乔考了第，阿洛和阿来都是中等，汪杰克这次最厉害，直接考了个断层的全年级第一，高第名五十来分。 乔纳东震惊地拍上汪杰克肩膀：「我靠，哥们你来真的，你这得保送啊！」 汪杰克笑了笑，目光转向楚年璟：「楚哥……」 楚年璟嗯了声：「你打电话和奶奶说，她一定高兴。」 汪杰克点头，笑着拨通了电话。 随着电话被接通，他的笑容慢慢凝固在了脸上。 「楚，楚哥……」他惊恐地叫着楚年璟，把电话大力地塞进他手里。 楚年璟接起电话，听见对面考思为熟悉的声音传来：「餵？楚年璟，你个狗娘养的，别以为有柳知缃那老娘们儿保你就可以当乌龟了，给老子滚出来！」 楚年璟瞳孔一缩，眼神顺便变得阴冷恐怖。 「你他妈敢动他们一下，」咬牙切齿的声音从喉咙碾出来，「我真的会杀了你！」 楚岚在一旁，忽然轻笑：「呵，竟然刚刚好。」 对面骂了几句挂断了电话，楚年璟和汪杰克立刻朝外飞奔，其余几人在原地面面相觑。 钟乔乔担忧道：「岚哥，你不阻止楚哥吗？我怕他冲动之下真的……」 楚岚：「放心，有我在。」 他拎起书包，将一块巨大的板砖塞了进去，利索地拉上拉链。 「我会以德服人的。」 「……」 怎么看好像是你更危险啊！！ 第9章 西 图 澜 娅 圣经劝退 楚年璟他们跑得太快了，楚岚靠着导航，打了一辆车才找到贫民区。 这块临时政府管辖的土地叫罗米沙——它是两国争夺之地，当然，这也意味着，它不属于任何国也意味着，这里的贫民区，是和外界割裂的，少得可怜的国际援助与混乱不堪的街道市容、犯罪与药品泛滥，是他们在国际上普遍出现的形象。 楚岚小时跟随祖父母居住在罗米沙别墅地带，从来没机会接触贫民区的人。家长绝对不可能允许孩子靠近那里，所以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到这片地带。 第21页 车拐进郊区里，司机不愿意继续开了。 贫民区靠着湖，无数破房子密密麻麻搭在一起，河水上飘着垃圾。 楚岚找到楚年璟一行人的时候，看见了倒在地上已经鼻青脸肿的汪杰克，拼命地抱住一个少年人的腿。那个少年看起来有十八九岁了，穿着昂贵，然而他戴着金戒指的手却正往楚年璟的脸上招唿。 汪杰克没拦住，楚年璟在那一拳揍下来的时候居然没还手，闷声受了这一拳，左眼肉眼可见地肿了一大圈。 「你不是挺能吗？求人也没个求人样！你要给那老东西还钱，老子还不乐意呢！谁要你那三瓜俩枣！」 楚年璟手指抹了一下嘴角的血，盯着考思为，眼睛里黑沉沉的：「你打我，我不还手。但从此之后，你不能再动汪奶奶一」 「哎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楚大少爷不是之前还挺横吗？我们这边收高利贷的兄弟被你揍好几次了。」 考思为目光在楚年璟脸上转了一圈，「今天这么一遭，我可不能少了楚少爷面子。来，弟兄们，他以前怎么招唿你们的，今儿个赶紧揍回来。」 楚年璟看着一群混混扛着棍子走过来，脸上肌肉抽了几下，拳头攥到捏出响声。 不行……暴力不能解决问题。忍耐一时，如果能换安生，那也没什么，反正他皮糙肉厚不怕揍。 第一个癞子头混混拿着钢管朝楚年璟打去，楚年璟习惯性地将头护住，那预料中的力道却没有如期袭来。 「够了。」 熟悉的冷淡声音让楚年璟一愣，他抬起头，看见楚岚逆着光站在他面前，看不清表情。 「你谁啊？」考思为狐疑盯着楚岚，「他马子啊……不对，你他妈不是omega！你是个alpha！」 楚岚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冷得让考思为一惊。 「楚……」楚年璟还没叫出声，楚岚对他摇了摇头。 「我要问一句。」 楚岚捏着癞子头的钢管，癞子头要挣脱，却发现压根挣脱不了。 「你们发放高利贷，牟取暴利，这是被这里的法律所允许的吗？」 考思为霎时笑出声：「哈，这破地方哪来的法律，小子，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敢在这里做生意的人，你哪个都招惹不起。」 楚岚：「法律管不到你们，神能管吗？」 考思为和几个小混混面面相觑，「你他妈说什么废话。弟兄们，不要管他，给我往死里打！」 话音落下，楚岚一拽，癞子头不敌，钢管被他拎在了手里，丢给艰难爬过来的汪杰克：「好好保管。」 随后他从包里掏出一本砖头——不，其他人眼里是砖头，楚年璟却看清了，那不是楚岚前段日子挑灯夜战读的书吗！ 封面上写着两个镶金边的大字：《圣经》，差点没闪瞎所有人的眼睛。 「你什么意思？你在干什么？」 刚刚嚣张至极的考思为却警惕地后退了一步。 楚岚一手捧经书，一根手指着考思为。 「我现在，要度化你。」 众人：「……」 有个小混混小声问旁边的混混：「哥，他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怪可怜的。」 楚年璟：「你来添什么乱！楚……」 「嘘。」 楚岚轻声制止他，「仪式开始，全场肃静。」 考思为瞪着眼睛：「你他妈以为装神职人员老子就能放过你吗？」 他沖了上去，一拳就要打上楚岚额头，楚年璟要挡住楚岚，但在拳风触及到楚岚鼻樑时，考思为的一切动作都停止了。 楚岚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把黑色的枪，抵在了他的脑门上。 全场鸦雀无声。 「你……」考思为眼中闪过恐惧，「你怎么会有枪？难道你真的是……」 楚岚没有回答他：「乔乔，制住他。」 楚年璟和汪杰克震惊地抬头，发现钟乔乔、阿来、乔纳东、阿洛几个人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考思为他们背后。 围-月孛-寔-曐-煋-鸭 「得嘞！」 钟乔乔飞速地将考思为两只胳膊架住，没了主心骨，又来了这么多人，尤其阿来人高马大的，才十五岁身高已经接近一米九，沉着脸站在那儿，一群小混混一时谁也不敢动。 「这位同学。」考思为脸上肌肉抖了抖，但他还是说，「你们如果在这里解决我，回去不出三天就会全部暴毙。」 「我有说要解决你吗？」楚岚怜悯地看着他，「我说了，我要度化你。」 「你度化就度化，拿这玩意儿指着我什么意思！」考思为说到底也只有十八九岁，沉不住气，「他妈的持枪是违法的！违法的！」 背后的乔纳东噗嗤笑了，他凑到考思为脸前，对他做了个鬼脸。 「我亲娘诶，刚刚说这破地方没有法律的是谁啊？」 「安静。」 楚岚一出声，所有人什么声音都不敢再发出。 「我奉父、子、圣灵的名为你受洗……」 贫穷破败的地区，和那些自以为参破真相的权贵，对于神灵的敬畏信仰都是相同的。 楚岚太清楚这些权贵世家的德行了。上位时不择手段，上位后祈求神灵庇佑，洗清罪孽。因此，宗教信仰在氏族子弟心中的地位十分重要。 楚岚甚至没有翻看书，只是一手捧着经书，一手拿着枪，口中从第一卷讲到了不知道是哪一卷但一定很后面的卷。 第22页 此时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就连附近的居民们纷纷围过来，聆听楚岚的声音，脸上露出虔诚的表情。 几个混混已经快被吓晕了，他们只是找来的一群普通流氓，压根承受不住楚岚的精神洗脑。 「哥，我觉得我简直罪孽深重。我妈得癌死了是不是因为我偷东西偷多了，报应？」小黄毛跪在地上，抹着眼泪对旁边的癞子头说。 癞子头转过脸，五官很僵硬，但鼻涕眼泪流了一脸，「俺不知道。」 另外一个刀疤脸抹着眼皮：「呜呜呜啊啊啊我以前干的都是什么事——我有罪，我有罪——请上帝饶恕我的过错！」 几个小混混哭着抱成一团。 楚年璟脸上敷着阿洛为他摘来的药草，神情诡异地看着这场闹剧。 被压在地上首当其冲承受了精神污染的考思为恶狠狠地瞪着楚岚，眼神仿佛要吃人。 突然，他手肘勐地向后顶，完全不顾手臂骨折的危险，钟乔乔被这不要命的打法偷袭了肚子，捂着腹部痛苦地倒在了地上。 「你这把枪是假的！」 考思为扭了扭手腕，一把掐住楚岚的脖子，精神污染的声音戛然而止。 「老子差点被你骗了。」考思为狞笑，「装神职人员？啊？你他妈真敢小兔崽子——」 「砰」地一声枪响，打断了他的话。 「谁敢伤害传教士！」几个穿着国际警服的警察围了过来。 「什么……」考思为震惊地松手，看着眼前面色冷静，看上去最多十六岁的少年，「你真是挂名神职人员？」 楚年璟此时赶到，一把将考思为推开，护住楚岚。 楚岚在他身后咳嗽不止：「我、我……」 警察们围过来，警惕地看着刚刚出手想要伤人的考思为：「你刚刚在做什么？是谁报的警？」 阿洛默默举起手：「是我。警察叔叔，他们要伤害神职人员！打扰神职人员的仪式！」 为首的警察道：「请出示相关证件。」 楚年璟将楚岚往身后拦了拦，手心出了汗。 当今国际，宗教盛行，通过极其严苛困难的神学考试，才能正式成为神职人员。通过后，无论在哪里，都能受到国际宗教协会的保护与庇佑，在罗米沙这样的危险地带，甚至允许配枪出行。 但那基本只有学过大学相关课程的人才能过，楚岚根本不可能有。 冒充神职人员可是要进牢里的大罪！ 「楚年璟，把我从你的背肌里放出去，我要窒息了。」楚岚说。 楚年璟慢慢放开他，看着楚岚走向几名警察，他手里果然没有证，但不知说了什么，那些警察点点头，转而将考思为铐了起来。 「请跟我们走一趟。」 考思为临走时对着楚岚冷笑，用口型对他放狠话，「等着。」 楚岚举起手里的枪，扣动了扳机。考思为当即一惊，瞳孔放大，连唿吸都静止了。 随后，他感觉到一股水流喷在自己的脸上。 「泼水节快乐。」 楚岚举着水枪说。 考思为离开的时候，看楚岚的眼神就像是要把他剥皮抽筋。 「岚哥，」乔纳东指着地上的小混混，「这些人怎么办？」 楚岚瞟了他们一眼，几个小混混泣不成声地望着他们，见楚岚看过来，连忙道：「我们自己走！自己走！以后再不干坏事了！愿上帝保佑你我！阿门！」 这几个是些贫民区没读书的货，愚昧又单纯，楚岚将板砖似的圣经往他们脸上一丢：「爬。」 几个人接过书，连忙起身要走，却被乔纳东一行人拦住了。 「听清楚，岚哥让你们，爬。是爬，懂不懂？」 阿洛在旁边加码，「还得一边念书一边爬！」 「是是是。」 几个人不认识书上陌生的文字，只能一边念着「abc」字母，一边泪流满面地爬走了。 他们爬远了还有隐约的哭声。 「阿门阿门阿门……上帝保佑我们不再有饥荒……」 楚年璟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顿了很久。 天色晚了下来，汪杰克邀请他们去自己家吃饭。几人坐在简陋的客厅，面前摆着四菜一汤，每个人手边放着几杯难得的劣质牛奶，成坨的粉末在杯里起起伏伏。 楚年璟声音嘶哑地问钟乔乔一行人：「你们这样做，不怕吗？考思为不会被抓的，他会报復。」 众人面面相觑，都低下了头。 「压根没想那么多。」乔纳东嘀咕，「我要是多想一秒我都不会跟来了。」 「得了吧你，你这个从众的单细胞生物！」钟乔乔对他翻了个白眼，面向楚哥，「楚哥别怕，我们家虽然比不上考家，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动的。」 楚年璟：「可是……」 「考思为是私生子。」楚岚喝了口牛奶，说道。 「啊……？」 众人齐刷刷看他。 「不是吧岚哥，你连这个都知道？」 「我还知道，接下来他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骚扰这里了。」楚岚说，「当然，这也有楚年璟的功劳。如果不是你和安歌白提前说好，那边也不会帮我们。」 楚年璟的疑惑霎时解开了：「刚刚的警察，是——」 「安家的势力范围。」楚岚点了点头，似乎没了继续说下去的兴致，「吃饭。」 第23页 所有人开始动筷子，楚年璟怔怔地看着楚岚的侧脸，不知道该说什么。 「别看我。」楚岚将蔬菜推给楚年璟，「你最近变声，吃这个。」 楚年璟愣愣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确实感觉声音哑了，原本低沉的声音似乎更低了。 「楚岚……」 楚年璟刚刚唤出一声，汪杰克焦急的声音传来：「哎呀奶奶，你不用动！我已经做好饭啦，给您端过去就行！」 「不行，你朋友来了这么多人……小璟也来了……我可得见一见……」 只见汪杰克神情无奈地扶着一位老人走出了房间，老人的目光逡巡，最终落在了楚岚的脸上。 她向众人道谢之后，看楚岚的目光丝毫没有散去。 最后连汪杰克都觉得有些奇怪：「奶奶，您在看什么？」 「像。」老人张着嘴，目光在楚岚和楚年璟脸上游走，喃喃，「真像啊。」 楚岚的动作顿住了。 乔纳东搔了搔脸，有些纳闷：「奶奶，您是不是看错了，岚哥和楚哥长得，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不相干。」 「呵呵……」 老人笑了起来，「美人在骨不在皮……我的眼睛几乎瞎了，看不到了，我看的是你们的骨头……真像，真像啊……」 第10章 儿子要和我拜把子 众人担忧地看着老人呓语，楚年璟轻声道：「奶奶，您是不是累了？让杰克扶您去休息吧。」 「我不累。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这位小同学，就想多和你说点话。」 奶奶慈祥地笑着，脸上的皱纹柔和地堆在一起。 汪杰克有些懵，阿洛把他拉过去：「岚哥这样的长相讨老人喜欢，我妈妈看见岚哥也说他长得好看，正常正常。」 楚岚也有些意外，把凳子搬近了些，随口问：「奶奶，您认识柳知缃吗？」 「知缃啊，都是好孩子。」 汪杰克说道：「岚哥，你也认识柳姨？这些年她一直在资助我们」 阿来在一旁默不作声地放下碗筷，把目光投向了楚岚。 楚岚：「在网上看到的，对她比较感兴趣。她还有别的亲人吗？」 汪杰克和奶奶一起摇了摇头。 「柳姨没说过，不过她每次来得都匆匆忙忙的，不会长时间留在这里，会定期坐飞机去耶和华住一段时间再回来。」 「……有。」 一道低低的声音响起，楚岚看向说话的人，是沉默寡言的阿来。 「柳姨曾经说要带我去耶和华，打篮球。」阿来说话很慢，咬文嚼字的时间很长，「她在耶和华，有家人。但是……死了。」 「……」 楚岚下意识看了眼楚年璟，楚年璟还没有反应过来，怔愣地看着他。 楚岚没有多问什么，摇摇头，便把话头轻描淡写地揭过去了。 霺愽4鯹鯹甲鸟整王里 ** 吃完饭，大家各自回楚岚发现楚年璟一路上都在偷偷瞄着自己，当他顺着那股视线看过去时，对方却又欲盖弥彰地移开眼睛。 「有什么事就说。」楚岚道，「胡闹了一天，我累了。」 「……」楚年璟低着脑袋，忽然停下了脚步。 楚岚认命地跟着他停了下来，路灯斜照着，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周围的路人经过时，纷杂的影子会陆续交错，只有楚岚和楚年璟的影子始终保持着相对静止。 楚年璟声音有点小：「楚岚……刚刚奶奶说，我们很像。」 楚岚扭头看了他一眼：「她说的是我们长得像。」 他坚决捍卫人与人的特殊性。 楚年璟：「……嗯，长得像。」 他继续说：「楚岚，既然他们觉得我们像……」 楚岚继续纠正：「是长得像。」 楚年璟：「……好，长得像。那你——」 他下定决心似的，一手把刘海撩起来，一双狭长的眼睛清亮，透过光雾坚定地看着楚岚。 「愿不愿意和我成为结拜兄弟？」 楚岚：「……」 楚岚缜密的大脑瞬间宕机了。 遥遥领先。 真是遥遥领先。 楚岚没说话，他表情扭曲了一瞬间，随后扭头就走。 楚年璟霎时一惊，又气又急地拉住他的胳膊： 「你帮了我那么多，又赖着我不肯走，现在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理由！」 楚岚默默数着质数，让自己冷静下来。 楚年璟执拗地问：「为什么不愿意？」 「凭我是楚岚。」楚岚说。 「我有和你亲爹一样的名字，我俩拜把子，地府写族谱的阴官cpu会干烧。」 楚年璟咬牙，跑到了楚岚前面，扶着他的肩膀：「就说你也是楚家人，继承了我爸的名字。以后吃喝住行我都包。」 楚岚：「……」 很可耻。 居然有点心动。 「小孩哥，」楚岚说，「你很真诚，但是，我拒绝。」 楚年璟的眼睛一下黯淡了下去。他讽刺地笑了一下，低声喃喃：「我就知道。没有人会愿意和我这样的人做兄弟吧。」 「他们说我天生扫帚星，剋死了身边所有的人。」 「和我走的近的人都发生过不好的事，久而久之，就没有人愿意接近我了。」 坏了，触发了楚年璟的emo连招。 楚岚正准备把脑海里的公式翻出来，开始默默心算逃避楚年璟的苦水，突然听见他很小声地说了一句。 第24页 「我以为你叫楚岚，就真的是父亲派来保护我的。」 细碎的喃喃被夜风吹散，没入人群发出的白噪声里。 楚岚原本从脑海里捞出来的公式突然散开，成为无数个松散而毫无意义的符号，散落在寂静而空白的思绪中。 楚年璟在路上再也没说过话，沉默寡言地就像是恢復了从前的状态。 ** 他们的相处模式还是同往常那样。暂时性解决了考思为这个麻烦，楚年璟和钟乔乔他们一群人的距离更加拉近了。每天下课，他们都会往后排跑。 班上其他人似乎也发现了什么端倪，暗地里窃窃私语，楚岚优越的听力捕捉到残言碎语，他们似乎在说「真装」「和怪人玩」「离他们远点」这种话。 说到底，尽管营养很不错，大多数人的思维仍然还是初中生。 在过去十八年的生活中，楚岚没有感受过这种和谐的班级氛围，有时候觉得这群普通人挺好玩的，观察他们就像观测一群闹哄哄的无意义堆积的菌落。 ——但观察微生物的前提是，它并不会影响自己。 楚岚突然开口，对上前面一堆偷瞄的视线：「mc定律背完了吗？」 前面一堆人心虚地撤回了视线。 班上大多数同学还是比较害怕楚岚的，毕竟他总是冷着一张脸，就连阴郁的楚年璟都对他言听计从，再加上那神奇的物理和数学，还有逆天的歷史，让他成为了班上怪人第。 「楚哥楚哥！」 此时的钟乔乔正哥俩好地揽着楚年璟的肩膀，偷偷把手机塞他桌肚里给他看：「快看快看，好东西好东西！」 楚年璟蹙眉看了一眼。 画面上，一个热辣性感的omega对着屏幕抛了个媚眼，随后开始扭动腰胯跳起舞来。 「怎么样？」 「……还行。」楚年璟被屏幕上白花花的肉闪的眼瞎。 「不喜欢这种啊？没事儿，还有别的。」 钟乔乔翻到下一个视频，一个清纯美丽的omega羞涩地将长发撩到耳后，随后甜甜笑了起来。 楚年璟这回多看了一眼：「嗯。」 钟乔乔见他兴致还是不高，继续翻了好几个类型，有可爱活力的，高冷御姐的，霸道的……楚年璟看见总裁露出邪魅一笑后默默点了个踩。 直到把钟乔乔库存快翻完了，也没得到楚年璟一个被惊艷到的表情。 她失望道：「诶，这就没意思了。明明之前我拿来逗阿来，阿来看了几个腮帮子和耳朵红得不得了，差点在大秋天中暑，我和乔纳东跑了三趟医务室去拿冰袋才给他温度降下来。」 一直垂目做题的楚岚忽然说：「手机给我。」 钟乔乔把手机递过去，见楚岚在搜索栏搜索起来，找到一个视频，将视频递给她：「给他看这个。」 钟乔乔疑惑地把手机屏幕递到楚年璟面前，楚年璟原本被她烦的不行，要睡觉又被晃醒，刚要发脾气，看见手机的那一刻，却静了下来。 随后，他的眼睛慢慢睁大，露出了一种被深深吸引的痴迷表情。 钟乔乔内心握草了好几声。 好傢伙，楚哥看上去真的是怀春少男啊！ 她把手机拿回来时，楚年璟的目光还依依不捨地目送着，对上楚岚在一旁戏嚯的眼神，他勐地将嘴角的微笑一收，鼻子里哼出气，把那缕长刘海吹得飞了起来，然后他趴在桌子上继续睡觉了。 钟乔乔看了视频，发现是一个温柔白皙的omega做着甜品，五彩缤纷的小蛋糕看上去十分甜美，让她都有些馋了。 原来楚哥喜欢这种类型。 钟乔乔联想到楚哥之前寂寞空虚冷，以至于找楚岚要恋爱漫画看，还兢兢业业地背了下来，那可不就是缺个温柔omega来填补空虚的心吗！ 钟乔乔一熘烟跑远了，只有楚岚若有所思地盯着楚年璟额前那缕刘海。 这破刘海还怪嚣张的。 第11章 隔壁帅哥讲解生理课 十五岁正是开始准备血气的年纪。 学校组织了一次体检，班上阿来最高，刚好一米九，主要补好营养，还能往上窜一窜，说不定能到顶尖篮球运动员的身高，被乔纳东直唿非人类。 楚岚的体检报告单没什么问题，这具身体刚开始有些营养不良，但经过这段时间，算是被养的不错，身高已经到了一米七九，有望恢復自己上一辈子一米八七的海拔。 他下意识寻找楚年璟，周围却没有他的身影，他找到了正和乔纳东吹嘘自己肺活量四千的钟乔乔，问：「楚年璟去哪儿了？」 钟乔乔：「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左右眼都是5.2？！」 谁问你了？ 楚岚盯她一会儿，她才讷讷地说：「我看楚哥好像不太舒服，他刚刚和我一起测肺活量的时候，嗓子很疼，测完就不知道去哪儿了。估计是次分化期难受吧。」 次分化期，是alpha和omega在青春期都会经歷的阶段。abo三种性别，在出生时就已经註定。 而随着年龄的增长，三种性别的差异会越来越明显。在大约十六七岁时，alpha和omega会迎来次分化期。alpha会变得更加矫健高大，omega的身体构造则渐渐向易受孕体质发展。 同时，他们会产生信息素，包括求偶信息素、安抚信息素、攻击信息素。 这些知识，楚岚和钟乔乔他们都耳濡目染。只有楚年璟，他甚至不知道有次分化期这一回事。 第25页 在原文中，楚年璟因为次分化期时没有戴抑制项圈，一个人躲在楼梯间，结果——当然是又遇到了安歌白。 安歌白送了他抑制剂，细心地照顾他、给他讲解生理知识。 原文是这样描述的： 【阳光洒在omega的脸上，他看上去那么羞涩，眼神在躲闪，脸蛋也红扑扑的。但表情又一本正经。那一瞬间，楚年璟荒芜茫然的心好像破开了一道窗，安歌白身上的阳光悄悄照到了他的心底。 这就是被人关心的感觉吗？】 想到原文情节，楚岚有些不舒服，但说不上来是哪里让他不舒服。 「他往哪里走了？」 「厕所的方向。」 楚岚赶到最近的厕所，这里静悄悄的，但走近后，隐约可以听见压抑的唿吸声。 一进门，楚年璟正对着镜子疯狂地洗脸，头髮、校服外套都湿了，但还是无法让他停止。 「楚年璟。」楚岚唤他。 楚年璟的动作缓慢了下来，他将双手摁在洗手台上，低着头，水珠从他头上陆续落下。 楚岚：「你这样像只水鬼。」 楚年璟：「……总比热死好。」 他烦躁地拉着自己的衣领子。 楚岚将他的样子尽收眼底，「不舒服为什么不去医院？」 「不喜欢医院。」 「身体不舒服应该找医生，我现在就带你去医院。」 「我说了，我不去医院！」 楚年璟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像一头愤怒的小狮。 楚岚疑惑地歪了歪头：「为什么？」 人类幼崽真难懂。 楚年璟见他一脸困惑，霎时泄了火，无力地闭上眼，声音轻轻的： 「我求你别问了。」 楚岚哦了声，又说：「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 「你答应过我，不触犯底线的小事一律听我的。」 「……」 楚年璟最终还是和楚岚走了。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该去哪儿，该干什么。他身体不舒服，但是不去医院，也不去医务室，似乎就想这么拖着。 他跟只伴宠似的踩着楚岚的影子走，直到停下，抬头看见的是家理髮店。 楚年璟：「？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楚岚：「你头髮湿了，刚好给你洗个头，顺便把你那倒霉刘海剪了。」 楚年璟有些不高兴：「你凭什么指责我的刘海？它又没做错什么。」 楚岚：「你视力多少？」 楚年璟愣了一下：「4.8。」 楚岚：「缺的0.2就是它的罪过。」 楚年璟的刘海放下来的时候不仅显得阴沉，而且极容易遮挡视线，楚年璟平时不怎么看书，看手机的时间也还算正常，但长期斜视，视力也会有所下降。 楚年璟闷闷不乐地走了进去，洗头的时候一直冲楚岚翻白眼。 楚岚坐在一边，手机上放着玩彩色橡皮泥的视频，看得津津有味。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楚年璟刚好把刘海剪完，他和镜子里一脸郁气的楚年璟对视上。 少年还没有完全张开的脸带着些稚气，和楚岚刚来的时候相比，五官轮廓越长越锋利清晰，和楚岚当年以精緻冷艷出名的长相相去有些远。 不过…… 「还挺帅。」 楚岚有些讶异，这小子把刘海弄上去之后，越看越像一个人。 是谁呢……？ 有点想不起来了。 「我本来就帅。」 楚年璟眉梢一扬，表情倨傲。 把头髮弄上去之后，他眉毛那块疤就很清楚了。不过不能算毁容，倒和楚年璟本身的气质挺契合的。 楚岚不知从哪里掏出一瓶喷雾，甩到楚年璟怀里。 「朝着自己的腺体喷一下。」楚岚说，「你刚刚把omega理髮师都吓跑了，自己次分化期都不知道。」 楚年璟愣住，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omega理髮师们都不在这里，全部下楼了。 他生疏地打开喷雾，笨手笨脚地给自己喷了一下。 「嘶——」楚年璟蹙眉。 「怎么了？」 「……痛。」 楚岚看着他，楚年璟反应过来，说：「我说，一点都不痛！」 「谁问你了？」 楚岚拍他的脑袋，毛茸茸的，他多摸了一下，引起楚年璟的怒视。 「你要干什么？」 向来没什么表情的楚岚忽的露出一个笑容。 「既然已经逃课了，不如把刺激贯彻到底。」 于是两人来到了…… ** 「这就是你说的刺激？」楚年璟狐疑地戴上传声耳机，看着自己家里的巨大电子屏上闪现出画面。 楚岚在主面板调整各种参数，门外传来了门铃声。 「去开门。」楚岚指挥。 楚年璟瞪着他半天，见对方岿然不动，最终阴着脸去开门了。 门外的人让他有些惊讶。 「下午好。」微笑的男人就像是刚刚拍完杂志封面过来，身上有好闻的甘草香，手边还提着一个盒子。 楚年璟僵硬地点了点头，回头给了楚岚一个眼刀。 逼迫一个社恐给不熟的邻居开门 ，简直就是犯罪。 「小璟？」楼桓看着他的脸，笑道，「你剪头髮了，很帅。」 「……」楚年璟沉默半天，憋出来一句：「嗯。」 第26页 「楼先生。」楚岚从毯子上站起来，挪了挪空间。 「请坐。」 「好的。」楼桓脱掉鞋子，跪坐在楚岚身边，将手上的盒子放在面前的置物柜上。 「我最近新研究出的草莓干酪，尝一尝？」 盒子没有打开就泄出了香味，楚岚看了眼一边的楚年璟，他紧紧绷着下颚，看上去很高冷，只是喉结滚了滚。 「谢谢，一起吃吧。」 盒子打开，一盘精緻的点心落入眼帘，干酪被摆成花朵的形状，插着蔬果作为点缀，草莓看上去非常新鲜，红得让人眼馋。 楚年璟吞口水的声音越来越大了，在楚岚把属于他的蛋糕推过去后，手就像鸡勐地啄了下米，一把捞起塞入嘴中，嚼了几下就吞了下去。 他的表情没有变化，甚至脸都没有转过来，但楚岚仍然感觉到了一种炙热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干酪上。 「不要对我的干酪有非分之想，你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楚岚警告楚年璟。 楚年璟不屑地嗤了声。 「谁稀罕。」 「哦，忘了和你们说，我来之前吃过了。」楼桓将自己的那份推过去，「要不这份请小楚同学勉为其难地帮我解决一下？」 「勉为其难」的楚年璟瞟了眼楼桓，再度上演了鸡啄米的神功，楚岚这次甚至没看见他嚼，干酪到他嘴里就像是冰块遇到了熔岩，只有被瞬间消灭的份。 这段小插曲过后，楚岚向楚年璟说明了情况。 「他给我上生理课？？？？」楚年璟睁着眼睛，看了看楚岚，又看了看楼桓。 「其实我也不是很了解，所以请了楼桓教授给我们讲解。」楚岚说，「楼先生是有名的生物学家，我相信他的课程对你会有启发。」 楚年璟眼皮抖了抖，看上去十分不自在，眉头压低显得有些凶。 楚岚看他半天，忽然想到什么，挑起眼尾又看了看楼桓，随口说道：「你们两个眉毛还挺像的。」 他脸又转了过去，错过了楼桓完美微笑某一瞬间露出的裂痕。 楚年璟不想上什么生理课，但是事已至此，吃人嘴短，他还是答应了。 电子屏上面闪现出abo生理科普片。 楼桓按动遥控，定在一个画面。 「后颈正中，是alpha的腺体。」楼桓道，「这里可以释放多种信息素，高等级alpha的信息素可以形成天生的压制，其中包含求偶、攻击等信」 他讲解的很细，楚年璟嘴唇慢慢抿紧，眼神变得迷茫。 如楚岚所料，他这方面的知识确实是空白的。 「至于omega的腺体，任何人，甚至父母都是不能随便触碰的。」楼桓道，「这里很敏感，如果是被标记过的omega，对于其他alpha的气息会感到排斥。」 楚年璟困惑地眨了眨眼。 「那，」他问出第一个问题，「标记是什么意思？alpha怎么标记omega？」 楼桓深邃的眼睛直视着他，声音温柔而动听。 「咬住omega的后颈，用牙齿，咬进血管里，把信息素注入，这样，omega身体里的血液都会涌动着alpha的气」 他轻柔地笑着，声音越来越轻，似乎陷入了某种思绪中，楚岚在他脸上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兴奋？ 「所以，您也被自己的丈夫标记过。标记了omega的alpha必须要娶omega。」楚年璟恍然大悟。 楚岚：「……」 其实没有这个规定，毕竟一夜情也很泛滥。但是就让楚年璟这么觉得好了，起码他以后不会出去乱搞，染上那些奇奇怪怪的病。 楼桓突然眯起眼睛笑了一下。 「我的标记已经洗了。」 他看向楚岚，眼中含着喟嘆与一种难言的愉悦。 「高等alpha的标记可真难洗啊。那感觉，像是有人在用钝刀子，割我的肉。一块一块切下来，然后再一块一块，沾上盐水，慢慢地，缝上去……」 他说话轻柔缓慢，楚岚的肌肤慢慢感觉到一种密不透风的阴冷。 他这些天的感觉没错，楼桓确实不太像个正常人。 楚岚平静地与他对视着，楼桓见他毫无反应，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又恢復了无懈可击的礼貌微笑。 「抱歉，我多言了。」 「我才应该道歉。」楚年璟憋出这么一句，「抱歉，我不知道。」 楼桓礼貌地安抚了几句，若无其事地继续给楚年璟讲起科普片，从omega成年后麻烦的发情期讲到适合的抑制剂与避.孕套。 楚年璟垂着眼帘，故作镇定，但是耳朵根已经红透了。 楚岚在一边认真听着。 等科普片说完后，楚年璟看楼桓的眼神已经带上了一丝认真与恭敬。 「时间不早了。」楚岚看了看表，「所以我们开始玩游戏吧。」 「啊？」 这转弯让剩下两个人都愣了。 「看着我干什么。」楚岚按下遥控器按钮，「再不打游戏就要吃饭了。」 楼桓看他从旁边的抽屉一把抽出了三个游戏控杆，意外道：「我也来？」 「是的。」楚岚说，「这是foto公司新出的游戏，至少要三人操作。快来选角色。」 楚年璟看着准备周全的楚岚，心中一个想法默默浮了起来。 他怀疑地问：「你该不会是为了打游戏，才把楼先生叫来的？」 楚岚：「……」 第27页 楚年璟面无表情：「我就知道。」 楚岚捏他胳膊：「别闹。」 不愧是他，为了一碟醋包了整盘饺子。楚年璟心底升起的感动瞬间消失。 楚年璟选了一个外表冷酷的刺客，楚岚选了一个裹着破抹布的剑士，而楼桓…… 他选了一个看上去就臭臭的，哈喇子拖了一地的乞丐。 技能是：朝敌人扔出自己的臭袜子。 楚家父子看了看他明星般的外表，再看了看这个角色。 ……算了，大美o的事少管比较好。 第12章 被隔壁帅哥背刺 楚岚试了一下技能，他的普攻是带着金光的连斩，看上去酷酷的，一招就揍死了三个蘑菇。 楚年璟是个刺客，技能带闪现，在楚岚旁边蹿来蹿去，楚岚本来就破的衣服被他划了几个小口，他不耐地从背后锤了楚年璟一下，结果这刺客当场血量清零倒地身亡。 【刺客被杀死了。】 「……」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楚年璟道，「谁偷袭我？」 楚岚沉默了一下：「首先排除我。」 楚年璟：「呵呵。」 楼桓独自对草丛丢袜子，熏死了几个蘑菇。他的乞丐定位是干扰，伤害为群体性技能，很快，袜子把新手村所有的蘑菇都灭族了。 这是一个协作冒险游戏，试完技能，楚年璟復活，三人就从新手村出发了。 每一关的玩法都不同，需要研究出一定的策略才可以过关。需要他们共同合作，楚岚玩着玩着发现，只要躲在楼桓的身后，怪物根本不会向他靠近。 每次楼桓扔袜子的时候，楚岚就躲到他身后蹲下，等怪物眩晕后再一击毙命。 在每一次通关后，他们就会见到一个白鬍子老头的幽灵，对他们讲述线索。这个游戏的背景大概在中世纪的乱世，一位美丽的公主在斗兽场遇见了剑士、刺客和一个乞丐，三人都爱上了公主。但是，公主却失踪了。所以楚岚三人要去寻找公主。 很快，楚岚发现，不止是公主失踪，整个国家都在失踪。到处就是遗蹟，他们一步步见到了公主的鞋子，王冠，还有外套，公主本人不见踪影。 楚年璟皱着眉，停下脚步，「你们看，那是什么？」 楚岚拉近视野，楼桓先开口：「一只断手。是公主的。」 断手上还沾着血，一只金环套在纤细的手腕上。 「这什么游戏？」楚年璟惊了。 楚岚若有所思。 他脑海中有一个设想，于是开始在周围探索起来。楼桓跟在他后面，一起寻找线索。 楚岚很快按照提示找到了隐藏的物品：一把钥匙，一个盒子。还有一份残缺的协约合同。 「打开看看。」楚年璟凑过来说。 「等等。」楚岚看着那张纸上的文字，「这是什么文字？」 「葡萄牙语。」 楼桓将纸接过来，开始翻译。 「【伟大的帝国，请允许我们献上独属于您的祭品；西北应允之地阿图那什（一段复杂的地名和专有名词），将会在祭品之日献上。】」 楚年璟的脑子不足以处理这些信息：「什么跟什么？」 楚岚：「让你多读书，你非要睡觉。这盒子里估计是这个国家割地赔款的转让协议。估计是打仗输了，把公主和土地交了出去当做祭品。」 只是还有一点楚岚有些不明白。 这和最开始提示的斗兽场有什么关系……？以及一路上碰到的蘑菇…… 脑中瞬间闪过一丝灵光。 楚岚喊道：「小璟，杀了楼桓！」 然而已经迟了，屏幕上闪出【game over】的字样，而剑士和刺客都倒在了乞丐的手下。 而乞丐手上扔的根本不是袜子，而是一颗被包裹在袜子里面的□□。 乞丐脱下衣服，变成了一个金髮王子，他抢了剑士的剑，夺走刺客的华丽斗篷，顺便将带血的王冠戴在了自己的头上。 屏幕缓缓花掉，白鬍子老爷爷在黑屏上蹦了出来：【达希列亚第四十世纪文明已灭亡。泰坦希斯国王取得最后的胜利。】 楚岚&楚年璟：「……」 他们齐齐转头看向楼桓。 楼桓放下摇杆和全息头仪，仍然是那副光彩照人的微笑。 「你早就知道了？」楚岚问。 楚年璟一开始还觉得楼桓和外表一样温文尔雅，结果玩了个游戏，他发现自己的误解可能有点大。 「不知道。我只是觉得这个乞丐很有意思，你们看他，衣衫褴褛，却穿着一双鞋。」 楚年璟不解：「这能说明什么？」 楚岚却懂了，楼桓的目光也转到他的脸上，微笑道：「真正困苦的人，没有衣服穿，哪还有鞋子和袜子？」 楚年璟瞪着眼睛：「有道理。所以，最后杀人的是那个角色自己的设定，不是你自己动手的。」 楚岚：「……」 楼桓笑容弧度变大了些，他说：「可以这样理解。」 楚岚拍了拍楚年璟的狗头，「这么聪明，谁还分得清你和爱因斯坦啊。」 玩完游戏，就到饭点了。楚岚正想着今天要吃什么，听见走到门口的楼桓说：「要不要来我家吃饭？」 楼桓的表情、仪态、话语都恰到好处，真诚地让人无法拒绝。 尤其楚岚看见楚年璟眼睛有意无意地往门口瞟，显然是很想过去。 第28页 「好，如果您不介意的话。」 楚岚倒是无所谓，只是楚年璟看起来对楼桓很有好感。 他虽然觉得这人不太正常，但也基本没和正常的人相处过，和不正常的人待在一起的楚岚才是最正常的楚岚。 楼桓带着他们来到自己的家，上次楚岚来过一次，但还没有进去仔细看过。这才发现家里瀰漫着木香，一楼摆着一架三角钢琴，沙发对面，靠着窗的地方摆着画架和一副未完成的作品，旁边的颜料还没画完。 风格偏简约低调，墙纸为灰棕色系，墙上挂着许多装裱的画作。画的特色以色彩搭配出彩为主，但几乎所有的画给楚岚的第一感觉都异常压抑。 楚岚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画的是些什么。那些色调和线条时而狂乱，时而柔润，时而尖锐愤怒时而平静温柔。 像一群被剥了皮的疯子，楚岚不适地移开了眼睛。 一同来的楚年璟，却对着楼桓墙上的一副画作发起了呆。 楚岚从他的视线望过去，看到了一副蓝棕色的画。 这同样是一副压抑的画，大面积地铺展红蓝对比色，又加上灰棕色彩，让所有鲜亮的颜色都枯萎了。线条又有一种奇特的流动感，却像被限制住，被困在短短的空间。 楚岚觉得像是个穿蓝色小孩的衣服开心地玩起了火然后把自己点燃了。 楚年璟在一旁喃喃：「好美的鲸鱼……」 「鲸鱼？」楚岚努力地看，提出自己的猜想：「这是一件蓝色的衣服玩火自焚。」 楚年璟：「……」 他沉浸在画作中的思绪霎时抽离：「你是不是有病？这是个在污染的海洋里腐烂的鲸鱼。」 楚岚：「什么鱼？」 换了一身衣服的楼桓从楼走下来，「小璟看得很准。」 他换了身灰色的衬衫，脑后打理好的捲髮落了下来，看上去更有人气了。 楚岚诧异地看着楚年璟，楚年璟则有些慌张地移开了眼睛。 「瞎猜的。」他抿着嘴说。 楼桓给他们倒了杯花茶，语气柔和，「瞎猜的水平可没这么棒。」 「……」 楚岚眼睁睁看着楚年璟低着头，耳朵根红了。 只是被夸一下，有这么高兴吗？ 「这副画，是我前些年去战乱的国家画的。难民把所有垃圾还有自己的家人都丢进海，海水变臭了，一头鲸鱼主动搁浅在那里，受不了环境污染选择自杀。」 楚年璟怔怔听着，眼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 「你在里面感受到了什么？」楼桓看向他，「不要怕，把你想到的都说出来。」 「我……」楚年璟有些手足无措，楚岚见状，犹豫了一会儿，把自己偷偷买的奶香瓜子分了他几个。 「唠嗑适合嗑瓜子。」楚岚说。 楚年璟低头看着手上的瓜子无语，想瞪楚岚，但又不好意思，只得顺着楼桓的话：「我感觉到，它很……绝望。」 「还有吗？」 「海水，也很绝望。它很难过。蓝色的海水有一部分是干净的，里面的红棕色是血和垃圾。它好像……好像想做什么，但……」 楚年璟眼神迷茫，「但它好像，什么也做不了。」 楚岚虽然不懂画，但也感受到了压抑的感觉，他仍然努力地询问（狡辩）：「可是，如果是一件蓝色的衣服被点燃，也可以表现出这样的情感。」 楼桓笑看着他，眼中充满兴味：「为什么？」 楚岚搜刮着自己贫瘠的词彙量：「衣服被点燃时，由于结构破坏不均，会慢慢变得扭曲，甚至飞舞起来。当一件和人体构造相似的衣服被燃烧时，就像是尸体在跳舞。」 楼桓轻扬了下眉，那是一个有些意外的表情。 「你说得也很好。说不定，战争的本质，就是一件衣服被大火灼烧，尸体跳着舞。」他喟嘆，「小璟很有艺术天分，而你……」 他要说什么，但像是被什么阻拦，到底没说出口。 楚岚歪着头注视他，妄图在那张完美的脸上找到没有修整好的缺漏。 但楼桓非常迅速地恢復了微笑且游刃有余的姿态：「你们都很厉害。」 这个人有鬼。 楚岚再一次肯定。 单是从画的风格来看，楼桓就不适合过多接触，以后还是少来他家为妙。楚岚自己不怕，但他对楚年璟的腰子有着人道主义的关怀。 楚年璟盯楚岚盯半天，等楚岚看他时，问：「你这么能说，国文是怎么考11分的？」 楚岚变成死鱼眼：「你问阅卷老师，别问我。」 他也有些郁闷，明明之前考国文还有三十来分，这次居然只有十一分。 绝对是卷子先动的手。是卷子的错。 楼桓家里请了专业厨师，饭堪比五星酒店。楚岚吃着饭，面前又传来楼桓亲手做的甜点，咬下去，甜而不腻，堪称绝品。 楚岚的底线微微动摇。 偶尔来几次，应该没关系的。 只是让楚年璟多个交流对象，还收穫了一个开黑的搭档。 嗯。 绝对不是为了食物。 反正……楚年璟有两颗腰子，噶了一颗也能活。 不怕。 ** 剪完头髮的楚年璟来到学校，感觉变天了。 先是一群omega公然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再就是今天摔倒在他面前的人好多，然后就是倒水的人比较多，且非得挤着他，最后就是有个不认识的omega娇滴滴地找他借笔记。 第29页 「我没笔记本。」楚年璟说。 「哎呀，这和帅哥说没有w信有什么区别！」omega小声嘟哝，然后跺跺脚跑远了。 可是楚年璟真的没有笔记本。 他想起楚岚教过他，某些灾难来临前，很多事情会变得异常。 倒完水回到教室，他问在草稿纸上洋洋洒洒写公式的楚岚：「最近要地震了？」 楚岚正算题，冷漠地推开他：「玩泥巴去，别打扰我。」 楚年璟：「……」 索性钟乔乔看见他就跑了过来：「楚哥楚哥！」 她异常兴奋的态度让楚年璟感到了不妙。 果不其然，她下一秒凑到耳边说道：「我给你在一班找了个巨美的o！」 第13章 楚岚：我死了算了 楚年璟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钟乔乔：「哎呀，一班有个大美o，就上次来教室叫你那个！他说今天中午他想见见你，在那个栖梧楼三楼的画室。」 她在楚年璟不解而迷茫的眼神下，拍了拍他的肩膀：「楚哥，这可是我和乔纳东极力给你争取到的机会。不说脱单吧，但至少能和美人交个朋友不是。」 楚年璟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狭长的眼睛眯了起来，几乎气笑了：「谁让你们给我找omega了？」 「这不是你闲吗？」钟乔乔已经习惯了楚年璟的冷脸，一点怕的意思都没有，「你之前不还看恋爱漫画看得津津有味吗，哎呀，交个朋友嘛，楚哥楚哥楚哥。」 「……」 思考到什么，楚年璟勐地一转头，「是不是你？」 埋头计算的楚岚拿眼尾斜了他一眼，「给你找男朋友不如给你找只熊，起码抗你揍。」 楚年璟：「……」 原先准备拒绝的话吞了回去，楚年璟冷笑：「你等着。」 楚岚凭什么对他抱有刻板印象！他昨天才听了生理课，绝对不可能拿暴力手段对付omega。 对于楚年璟的想法和怒视，楚岚只觉得他幼稚。 十五岁能懂什么叫喜欢和爱吗？楚岚十八岁了都不懂，倒不如说懒得懂。 他接近楚年璟从来都不是为了什么麻烦棘手的「亲情」，寻找未来配偶也不是因为「责任」和「爱」，只是觉得解难题有意思罢了。 说到底，只要楚年璟不做些蠢事，他想干什么楚岚都懒得管他。 于是中午，楚年璟带着不服气的气势来到了名叫塞西塔的omega定好的地点。 塞西塔和安歌白是好朋友，只是与安歌白不同的是，这个omega不仅家世优渥，alpha父亲是东宁的外交部高官，且性格出了名的高傲。 这次要和楚年璟见面，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以上来自楚岚的内心os。 是的，楚岚又跟过来了。 但这次真不是为了楚年璟，因为画室的隔壁是一间他向学校申请的空教室，今天批准下来了，刚好可以用来做实验场地。 楚岚在隔壁布置东西，这周围都很静，因此画室内的交谈声都很清晰。 「你是楚年璟？」塞西塔狐疑的声音传来，「怎么和之前不太一样？」 「剪了头髮。」楚年璟语气平淡。 最近处于次分化期，考虑到是和omega见面，出于礼貌，楚年璟戴上了抑制项圈。看得出来塞西塔对他的项圈很感兴趣。 「这是什么？装饰品吗？」 「抑制项圈。」 「你次分化期这么早？」塞西塔用惊奇的目光打量楚年璟，楚年璟不适地蹙起眉。他不喜欢这种目光，这种看异类的目光。 看着看着，塞西塔突然兴奋起来，「不过，这东西戴你脖子上挺好看的，像只……嗯，德牧。你坐在那里，我给你画幅画。」 这评价让楚年璟油然而生一种怪异之感，他有些不耐了，但尽量压抑着：「你把我叫过来是要干什么？」 「这你还问？当模特啊。」塞西塔坐在画椅上，扬起下巴，挑剔地扫视着楚年璟，「我上次就想说了，你身材挺不错，做我模特算合格。」 楚年璟：「我没答应做你模特。」 他后悔了赌气来这儿了，用楚岚的话来讲，和塞西塔交流还不如和熊交流，起码熊抗揍。就塞西塔这身板，他一生气把人揍进墙里，抠都抠不出来。  塞西塔扬起好看的细眉，画笔往楚年璟身上隔空描了几下，「照你这个条件，只要你乖乖的，我就和你出去约会，地点时间随你，怎么样？」 楚年璟彻底失去了耐心。 「不怎么样。」他面无表情，转身就要离开，塞西塔见他要走，立刻上前抓住他的手臂。 今天天气稍微有些热，楚年璟刚刚把外套脱下，只穿了件短袖。塞西塔柔软细腻的手掌触碰上来时，感受到了少年身上的热量和坚实的薄肌，给他带来了一种很奇特的安全感。 塞西塔从来没对alpha有过这种感觉，下意识想要再靠近一点。 实际上，塞西塔刚触碰上来的时候，楚年璟就僵住了。omega的手养尊处优，特别软，一碰上来，处于次分化期的alpha快炸了，几乎下一刻就甩开对方。 「别碰我。」楚年璟烦躁地说，转头听见几声响，回头，塞西塔被他没有控制的力道摔在了地上，撞倒了画架。 「楚、楚年璟！」 看到塞西塔通红的眼眶，楚年璟呆住了。 第30页 这时，门口缓缓露出一个脑袋，紧接着是让楚年璟格外熟悉且恼怒的声音。 「楚年璟，我早提醒过你了。」 楚岚插兜站在边上，看着里面一片狼藉，摇摇头，对楚年璟露出一个「对你很失望」的表情，然后又回了自己的实验室。 他甚至都不来帮忙！ 楚年璟手足无措，又气又尴尬，塞西塔在一旁蜷缩着，难堪地哭了出来。 楚年璟控制住自己僵硬的表情，蹲下要扶他起来，却被塞西塔甩开，不过跟蚊子挠痒痒似的，楚年璟继续扶，塞西塔继续甩，楚年璟继续扶，塞西塔继续甩。 新的永动机诞生了。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楚年璟酝酿了半天，最后僵硬开口：「别哭了。」 他眉毛蹙着，配着那块疤，看着更凶了，塞西塔看了他一眼，哭的更凶了：「你滚！我就要哭！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管我！」 他的膝盖和手臂都被擦伤了，楚年璟就算想一走了之，看着伤口也动不了脚。 毕竟是他弄出来的。 「对不起。」楚年璟认命了，「我给你做模特。」 alpha低沉的声音还有些嘶哑，但距离太近了，近得热气能染到塞西塔的身上，alpha沙哑的声音好像也带了别的味道。 该死……塞西塔有点想哭，他脑子是不是坏掉了，这个时候他居然觉得抛开楚年璟这个人不谈，他的声音还挺好听的。 「是你求着要做我模特。」 塞西塔逞强地甩开楚年璟继续要搀扶的手，站起身来，抹掉眼泪重新恢復了趾高气昂的模样。 「……嗯。」 在隔壁将所有动静听在耳中的楚岚轻轻挑了下眉。 楚年璟居然没一走了之，脾气好了不少，还和omega说上了话。 楚岚忽然觉得钟乔乔忙着让楚年璟认识新omega的主意还挺好，毕竟看过了那么多omega，安歌白就没空来「拯救」楚年璟了。 在塞西塔这件小插曲之后，楚年璟死也不去钟乔乔他们的联谊了。 他回到教室，看见属于自己的座位躺了只白熊玩偶，这只傻熊舒舒服服地抱着楚年璟睡觉盖的小被子，屁股底下垫着楚年璟的书包。 「……」 楚年璟箭步上前，一把将熊逮捕，捏着它的脖子，朝向旁边坦然的楚岚。 「你干的？」 「你想得美。」楚岚可不会给楚年璟送这种东西，「其他班一个omega送给你的，说是要和你交朋友。」 他清亮漂亮的大眼睛中闪着戏嚯的光芒，「挺受欢迎。」 楚年璟：「……你闭嘴吧你。」 东西可能不是楚岚送的，但这只熊敢这么嚣张地霸占他的座位，必定是楚岚在幕后指使。 接下来一段时间，楚年璟时不时就能收到一些奇怪的小礼物，巧克力，小玩偶，甚至还有人匿名送来了堪比手帐的笔记本，封面是粉色的爱心。 楚年璟数次想退给主人，但实在找不到这些背后的人，只能作罢。 还有一个更显着的变化，就是班上的同学，好像都不怎么怕他了，甚至还有不熟的人能磕磕绊绊地和他说两句话，虽然总是被他吓得落荒而逃。 「这就是颜值即正义啊，楚哥。」小团队里唯一的omega阿洛评价道，「楚哥原先这么好看，但总是低着头，身上还带着伤什么的，但现在你愿意和大家说话了，头髮也剪了，像换了个人似的。大家都看得清楚呢。」 楚年璟对此不置可否，他对那些态度大转变的同学和陌生人没什么感觉，仅仅是因为外表和态度就能被轻易地改变看法，这群人实在不需要费精力关注。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楚岚和他交流的时间变少了。 楚岚现在几乎每时每刻都在钻研着各种专业书籍，一有空就跑去实验室捣鼓那些球和棍子，连人影都看不见一个。 楚年璟应该觉得高兴的，麻烦的代言人终于远离了他。可睡醒后看到旁边空落落的座位时，他总是会发呆。 ** 这天，几人在篮球场训练完后，楚岚要求楚年璟带他去找柳知缃。 楚年璟默不作声地拍着球，没有回答对于他来说就是答应了。 而一旁拿毛巾擦着汗的阿来忽然说：「我也想去。」 楚岚没有异议。 几人往楚年璟已知的柳知缃的住所出发。那并不是贫民区，也不是别墅区，是一丛刁钻的老旧筒子楼，看上去像是出差的人会住的临时住所。 楚年璟敲了敲柳知缃的门，过了十几秒，里面才传来脚步声。 门后露出了一张年轻姣好的脸，虽然年轻，却面色疲倦，眼神黯淡。 只一眼，楚岚就确认她就是柳巳的妹妹。他在柳巳手机上看见过他们的合照，柳知缃和柳巳长的很像，和现在比起来也没有多大变化。 唯一不同的是神情，十几年前的柳知缃美得利落大方，透着少女的娇艷；现在的柳知缃却像是被磋磨地过了头，嘴角的微笑像是被勉强地吊了起来。 她看见楚年璟后眼睛一亮，笑容真诚：「是小璟和阿来呀，居然还带了朋友，来，快进来坐。」 几个人走进这间不大的屋子，角落堆着纸箱、矿泉水以及各种废品杂物，被争取摞在一边。 家具也大多都蒙着灰色，整个屋子不大却显得空落落的。只有那个红棕色的书柜看上去很干净很新，书整齐放着，看不见灰尘和岁月的痕迹。 第31页 趁着柳知缃倒水的间隙，楚岚缓缓蹙起眉。 柳巳说过，柳知缃在普通人中已经是出类拔萃，名牌大学毕业，创业的公司也小有成色，按理说不该过成这样。 他听楚年璟他们说，柳知缃大部分收入都来自于收废品，她独自经营着一个垃圾场，期间还一直做慈善，还特意关照楚年璟。 在楚年璟没有人照看的这些年，柳知缃时不时就来看望他，给他带生活用品，楚年璟才能勉强自理。 「难得看见你俩还带着朋友，小璟给我发消息的时候，我还以为这孩子在开玩笑。」 柳知缃对楚年璟挑了挑眉，随后转向楚岚：「这位同学叫？」 「楚岚。」既然已经见到柳知缃，楚岚干脆开门见山，「我早就听闻您的大名。在我进入福利院之前，家父曾经与柳家有一段渊源。」 楚年璟吃惊地抬起头，这是楚岚第一次提到他成为孤儿之前的家庭。 「哦？」柳知缃来了兴趣，「什么渊源？」 楚岚盯着柳知缃的眼睛：「我父亲见过柳巳先生，他对柳巳很有印象，觉得是个非常有才气的人。不知道您是否知道这个人？」 柳知缃的表情有一剎那僵住了，但很快消失，。 「敢问你父亲是谁呢？」柳知缃笑眯眯地问，但楚岚看出她的假笑要保持不住了。 「他死了。」楚岚观察着柳知缃的微表情，补充，「被别人害死的。」 柳知缃的假笑凝固了，她往后一靠，端起水杯送到嘴边喝起来。 似乎在思考什么事，她的眼神逐渐变得空洞无神。水从嘴角洒落下来，才惊醒她。 「柳姨？」阿来担忧地唤她。 「啊，我走神了。不过，这也没什么好瞒着的。」 柳知缃笑着摇头，将水杯放下，杯中的水飞溅起一段高度，一部分水珠洒落在桌面上。 「柳巳是我的双胞胎哥哥，只是他在多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确认了好友的逝去，楚岚内心浮起些复杂的情感，更多是惋 柳巳是他印象中为数不多真正有才华的人，如果楚年璟是他和柳巳的孩子，本应也是个天才，奈何基因突变。 「我在网上并未查到他逝去的相关消息。」 柳知缃的笑容变了，变得有些悲哀和不安。 「你当然查不到了。在死前，他因为涉及反人类罪、组织恐怖袭击、人道毁灭罪，被所有国家最高领导人的集体联名书，开除了人权。」 这个答案让其余人都呆住了。 「没有了人权，自然也没有了身为人的所有权利。但这件事，只要你们接触过上流的那些圈子，多多少少都会知道一点，也不算什么秘密。」 话尽于此，楚岚没有追问。和她聊了些日常，楚岚问起楚家，柳知缃说楚家害了传染病，大多数都病死了。 如果按照常规，线索算是中断了。虽说有变故，但前些年有一种传染疾病盛行，因此而灭的家族也不止楚从这点来看，也看不出太大异常。 楚岚本来想借一根柳知缃的头髮，查一查和楚年璟的亲缘关系印证猜想，但既然柳巳已经死了，那这件事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之后列的一系列计划清单也被重新排列，既然柳巳已经死了，楚岚决定顺应自己的心意，不走前世走过的路。他不会再考耶和华研究所的少年班，准备上个普通中学，再考个普通大学，一辈子默默做自己的研究。 毕竟少年班天才虽多，但总有那么几个特别不顺眼的。偏偏对方才华还高，根本干不掉对方。 想到这里，楚岚顺口问了一句：「您知道一个叫做深西的人吗？」 柳知缃顿了顿，垂下目光看着水杯，「你问他干什么？」 「只是听说过。」 「他……」柳知缃摩挲着杯壁，回忆着，「他毕业后不知所踪，有人说，他杀了人躲到了联合国做顾问，也有人说，他的实验太过惊世骇俗，树立了不少仇家，被间谍暗杀掉了。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很好，这很符合楚岚对深西的刻板印象，人道毁灭对他来说确实是好结局。 虽然那段记忆已经有些远了，但楚岚仍然记得亲眼看见过深西在活人身上做实验的场景。 从那之后，深西就是他最厌恶的人，没有之一。 楚岚出门前，习惯性往后望了望，忽然在堆满垃圾的不起眼的角落发现了一束半藏起来的的洋桔梗。上面的卡片从缝隙漏了一点出来，楚岚5.2的视力，看到了卡片上的内容： 【耶和华附属第一医院柳巳收】 ** 经过几周的训练，校庆终于正式开始了。 几人换上队服，苏老师拍着阿来的肩膀：「好好干！我看好你！」 阿来表情严肃地点头：「我们会打败对手的。」 苏老师：「应该没有『们』，只有你。」 乔纳东凑过去一个脑袋：「苏老师你说什么？」 苏老师咳了咳：「乔纳东，你少偷听老师说话！滚回去训练！」 乔纳东悻悻走回椅子上，摇晃着身体，四处观望，问坐在旁边制作毛毡挂件的阿洛和汪杰克：「楚哥岚哥还有钟乔乔去哪儿了？」 「好像去一班的独立休息区了吧。」汪杰克说。 阿洛则撇了撇嘴，不太高兴的样子。 「去一班？干嘛啊？」 第32页 乔纳东挠着脑袋，忽然福至心灵，「啊我知道了！楚哥是不是去找那个金髮大美o了？或者是那个长得白白嫩嫩的那个叫安什么的omega？」 阿洛对着他贱兮兮的笑容翻了个白眼：「楚哥是去干正事的，才不像你一样，脑子里都是龌龊的想法。」 另一边，被讨论的楚年璟等人在独立vip休息间找到了安歌白。 安歌白甜甜笑道：「你们来啦！」 ——不，准确来说，还有坐在他身边的两位父亲。 而楚岚在看清那位温雅俊美的alpha面容后，完全怔住了。 安歌白的父亲，叫做安习初。 可是面前这个人，楚岚曾经见过，并且认识。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个人，是柳巳的前男友。他当时用的名字，根本不是什么安习初，而是楚厌冬。 为什么楚岚这么清楚？ 因为楚厌冬，是楚岚的表弟。 楚年璟打招唿后，也注意到了什么，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安习初」，再疑惑地低头看了看自己。 他率先发起问题：「我能请问一下，叔叔脖子上的玉坠是哪里来的吗？」 「你说这个？」安习初面色不变，「是一位故人送给我的。」 是的。 「安习初」的脖子上，也挂着楚家的特殊玉坠。 楚年璟应道：「好的。」 目光却暗了下来。 安叔叔在说谎。 楚岚说过，玉坠是楚家家传的，除了亲子，任何人都不可能转让这块玉坠。 他隐晦地看了一眼楚岚，但楚岚压根无法分心，他在思考一些人生哲理。 楚年璟是他未来的儿子。 安歌白是他表弟的儿子。 楚年璟爱上安歌白的本质，是堂哥爱上了改姓后的堂弟，堂哥为了堂弟出生入死，堂弟一笑，堂哥把命都给他了。 这关系可真够乱的。 而钟乔乔却也和楚岚一样愣在原地，不过和楚岚的心如死灰不同，钟乔乔几乎是压抑着叫声：「您，您是歌昀吗？！」 戴着墨镜的omega面容半敛，却仍然光彩照人，面对着钟乔乔崇拜的目光，他摘下墨镜，露出了一张如同百合一般清雅美丽的面容。 楚岚看清他的脸之后，再次陷入了死寂的沉默。 ……这人为什么和当初那个在研究所下面，摆了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唱歌高喊着非他不嫁被保安拉走后半夜翻墙进入alpha宿舍，一路暴揍五个拦路的alpha一举攻入楚岚宿舍、最后报警抓走的那个omega长得一模一样。 第14章 隔壁帅哥救救我 楚岚身不由己地想起当时的场景。 纤细的omega抄着一个话筒冲进他的房间，指着正调试天文望远镜的楚岚：「你！对！就是你！」 楚岚淡淡扫了他一眼，随后再次低下头继续手上的活，完全不在意他的突然闯入。 omega习惯了他的冷淡，从身后掏出一大束玫瑰，美丽的脸上满是深情：「接受我的爱～～玫瑰代表我的心～～」 他一边告白一边捧着话筒唱歌，楚岚觉得这是个鹦鹉跑他家里来了。 见楚岚不理他，omega说：「只要你答应我！我以后只为你一个人唱歌！」 「……」 楚岚抬头，对他一字一顿道：「我还是希望你的攻击范围更远一点。」 不要只祸害他一个，谢谢。 「呵呵。」 omega从玫瑰花里抽出一个打火机。 「楚岚，你不答应我，我就要点燃这个屋子，和你的资料和草稿纸同归于尽！」 「……我错了，你不要冲动。」 「娶我！」 「……杀了我。」 最后不知道是谁报的警，把这个莫名其妙的omega带走了。幸好这位小少爷只是来耶和华做客，很快就被家里人带回去了，楚岚当时也没记这人叫什么。 此时此刻，歌昀脸上的笑容每一寸都恰到好处，美到发光。 他对着钟乔乔点了点头，钟乔乔立刻眨着眼睛说道： 「我特别喜欢听您唱的歌！从您十六岁出道时候的歌到前几天您刚刚发的专辑，我每一首都听了好几百遍！！早就听说安同学的母父是位大明星，可是我没想到是您！天哪！！！」 无意碰见偶像的钟乔乔话都不会说了，拉着楚岚的手，「岚哥岚哥你看啊！」 楚岚被她往歌昀还有安习初的身边带，坐在楚年璟的身边，心电图比太平间的死人还要平静。 他内心数着质数，在自己的世界里安详地放飞了灵魂。 安歌白是个很守信用的人，见两位父亲和楚年璟说着话，安歌白就顺势将楚年璟和考思为的事情来龙去脉都说了。 「那个考思为可讨厌了！」安歌白瘪着嘴，「他老是来找我，还骚扰我，父亲，你一定要帮我出气！」 「好好好。」安习初宠溺地摸了摸儿子的脑袋。 歌昀也笑道：「考家算什么东西，也敢欺负我的儿子。放心吧，小璟，他们以后不会再敢动你们了，这群人小小年纪能干出这些事，当真可恶。」 楚年璟看着安歌白向父亲撒娇，睫毛颤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心里的石头好歹一松，礼貌地道了谢。 安家父母明显对楚年璟很感兴趣，问他想要不想要来东宁一中上学，他们可以帮忙。 楚年璟心念一动。 放在不久前，他压根没想过未来的事，可是现在…… 第33页 「我……我想去。」 但是…… 楚年璟闭了闭眼，随后睁开，往常曾濛雾的眼睛此时一片清明，透着少年气的坚定。 「不过，谢谢两位叔叔，我会靠自己考过去的。」 楚年璟知道，这些大人物都是看在自己父亲的面子上才愿意施以援手，如果他接受了，那和从前的自己有什么区别？不过是……仗势欺人。 「有志气。」歌昀夸奖，「以后来东宁了一定要来我们家做客，我和习初都欢迎你。」 钟乔乔巴巴地看着楚年璟，满是羡慕。 歌昀：「对了，还有乔乔，你父亲最近刚好和我们家有生意来往，大人的事小孩不用管，你只管和我们歌白长期走动就是了。有空也来玩，我们都欢迎。」 钟乔乔自然是满嘴答应，看那表情，幸福地快晕过去了。 歌昀的视线又转移到从进来开始就没出声的楚岚身上：「我们还不知道这位同学……」 他顿住了。 「这位小同学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歌昀担忧地看着楚岚放飞自我的精神状况，又责备地望了眼安歌白，「歌白，你把客人带过来的时候，怎么不问问人家？」 「啊！」安歌白一转头，才发现楚岚像是灵魂出窍的脸色，连忙问，「这里备了很多药，楚岚，你怎么了呀？哪里不舒服？」 「他叫楚岚？」 歌昀愣了，「安习初」也愣了。他们齐齐看着楚岚，一时的表情都有些复杂。 「这名儿，挺好。」 歌昀很快反应过来，不过这话不是对楚岚说的，而是对旁边的楚年璟说的。 自始至终，楚岚的表情都没有任何变化，瞳孔始终保持着涣散的状态。 他感受到了外界的动静，神思想要回到自己的身体，却发现力不从心。 怎么突然这么难受…… 大家讨论了一番，觉得这症状有些像低血糖，楚年璟拿着能量糖，把糖往楚岚嘴里塞，听到歌昀的话，只是点了点头，目光担忧。 楚年璟好不容易给楚岚塞进去，结果这人被糖呛住了，顿时跟要死了似的咳嗽起来。 所有人都呆了，安习初最先反应过来，开始使用海姆立克急救法，楚年璟站在一边，手足无措，嘴唇煞白。 「楚岚，你，你不许死！」 钟乔乔瞬间从被偶像邀请玩的幸福中脱离，吓得快哭了。 「岚哥，你怎么了！你别吓我们啊岚哥！」 安歌白已经哭了：「父亲，爸爸，这是怎么回事啊……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邀请他们来玩一玩，我不知道楚岚得了这么严重的病呜呜……」 海姆立克急救法对楚岚居然也不管用，歌昀打了医生电话，很快，一位白大褂推开了休息室的门。 好巧不巧，这位医生正是楼桓。 楚年璟下意识喊道：「楼叔叔！」 楼桓打眼就看请了里面的场景，镜片后闪过一丝兴味的光。 面对楚年璟焦急催促的眼神，他点点头，把楚岚的脑袋抱到自己腿上，随后迅速掏出一个东西放在楚岚鼻子前。 楚岚唿吸一顿，随后捂着口鼻干呕起来。楼桓把他拉起来，轻轻抱在怀里，一遍一遍顺着他的后背，温柔地安抚，「不噎不噎，吐出来就好了。」 这时，楚年璟闻到一股淡淡的熏草味，焦躁担忧的心情忽然平静下来。 歌昀和安习初对视一眼，齐齐后退了几步。 这是omega的安抚信息素，是很私密的东西，这个医生为什么要对一个陌生的alpha学生释放？ 楚岚掐住楼桓的肩膀，重重一咳，那颗糖终于吐了出来。 这回楚岚不想清醒也得清醒了，他的眼神由茫然变得清明。 「是谁……要趁机谋杀我？」 他虚弱地靠在楼桓肩膀上，看着楚年璟。 楚年璟：「……首先，排除我。」 楚岚：「……」 「下次别餵他吃糖了。处于解离状态的人，不会对外界做出任何反应。」 楚年璟：「解离……？」 楼桓推了推眼镜，楚岚从他怀里脱离出来，四肢却莫名发软，刚起来又重新倒在了楼桓怀里。 周围声音都静止了。 楚岚：「……我发誓我没有占你便宜。」 他这次撑住地板，再次奋力起身，但不知道是不是身体诚心和他作对，他以相同的姿势和路线重新倒进了楼桓的怀抱。 众人：「……」 楼桓面不改色地讲解。 「一般来说，只有患上严重精神疾病时会出现这样的状况，但楚岚同学可能天生属于特殊人格，即使没有精神异常，也会在某些时刻自动进入解离状态，恢復后不会记住这期间的任何事情。」 楚岚听着有些怪异……不，比起这个，他觉得坐在医生怀里听医生讲解更怪异。 他不敢再轻举妄动，反正楼桓等会也会放开他。 抱着朴素乐观主义的楚岚在接下来感受到了身体的腾空。 楼桓把他抱了起来。 「我先把楚岚同学带走了，他下午有篮球赛，这个状态可参加不了。」 钟乔乔：「要不就不参加了吧？身体为主。」 更何况楚岚的实力简直不敢恭维。 楚年璟也点头，只有楚岚颤抖着举起一只手：「我要，参加。」 楼桓：「可能不太行。我现在得给你检查身体。」 第34页 楚年璟：「别来了，我向你保证，寻封一定会输。」 楚岚想说什么，但是楼桓已经抱着半身不遂的他离开了休息室。 vip休息室外的走廊人比较少，但不是没有人，其中不少还认识楼桓，给他打招唿：「楼教授好，诶，你怀里这个是谁啊？」 楚岚挣扎的动作停止，默默把头塞进了楼桓白大褂宽松的领口。 楼桓微笑：「是学生，身体不舒服，我带他去医务室。」 「楼教授不仅才华出众，品德还如此高尚，居然亲自抱着。」 「哪里哪里，不过是举手之劳。不像里思先生，您前几天在洛杉矶的演讲精彩极了。」 「哎呀，我这都不算什么，还是楼教授少年英才……」 两个人聊了很久，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楼桓似乎有意找着话题和这个路人聊天，楚岚把头从他的领口抽出来。 「你的病人要死了。」他说。 楼桓嘴角轻勾，话语却十分抱歉：「对不起，和里思先生聊得愉快，忘了正事。里斯先生，有缘再会。」 临走的时候，里思先生还送了楼桓一个小礼物。楼桓随手塞进了楚岚的怀里。 楚岚从来没觉得医务室的路这么漫长。 …… 过了不知多久，他终于躺在了医务室的大床上。 楼桓开了仪器，楚岚默默按照指示配合检查。楼桓分析数据后，得出结论：「没什么大事，就是次分化期提前了，导致身体不受控制。」 楚岚：「……啊。」 楼桓把试管放进培养箱，摘下白色手套。 「还有什么想问的？」 楚岚望着天花板，思绪仍然凌乱。 这个时候，他难得产生了倾诉的欲望，反正，楼桓也不认识他。 「医生，我有一个朋友，他遇到了一些事。」 楼桓摘手套的动作缓了缓，他应道：「嗯，一个朋友。」 「他……说起来有些复杂。他有个亲戚，这个亲戚曾经和他的老婆交往过。」 楼桓眼睛眯了起来：「然后呢？」 「后来，他娶了别的omega。而娶的这个omega，追求过我的朋友。」 「命运弄人，但也能理解。」 「然后，这个亲戚和他老婆生了一个omega。而我的朋友，他有个alpha儿子。后来，alpha儿子爱上了他亲戚家的omega，为他付出了很多。到死，这个儿子都不知道，他俩是不可能上一个户口本的。」 楼教授的透明镜片闪过诡异的光芒，他发出一声悦耳的轻笑。 楚岚：「楼先生，保持严肃。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我倒是挺欣赏你朋友的儿子。」 楚岚艰难地从枕头上转过头，看他：「为什么？」 楼教授温声道：「喜欢一个人，能毫不保留地奉献，这是他的愿望，同时也是难得可贵的勇气。」 楚岚：「……可是，为什么？」 教授深邃的眼睛垂下，注视他，由于姿势的缘故，从楚岚的角度看去，楼桓的眼睛颜色黑到发蓝，所有的情绪都被海洋似的黑蓝色掩盖了。 「哪里来那么多为什么呢？」 楼桓伸手将楚岚的髮丝轻轻撩到耳后去，动作很轻柔，语气也是笑着的，楚岚却莫名因为那股掀起的风感受到了凉意。 「想做什么，就去做；想爱什么人，就去爱。就算所有人都不同意，那又如何？为什么不可以坚持？为什么要放弃你想要的？」 说到这里，楼桓开始慢条斯理地解开最上面的扣子。 楚岚警惕了起来：「你要干什么？」 面对他的怀疑，楼桓宽容地笑了笑，随后松开手，露出了脖子以下的那块皮肤。 皮肤可以用惨不忍睹形容，看得出被高度烧伤的痕迹，其中混杂了一些割裂伤，似乎被刀在原先的伤口上狠狠划过，刀印已经陷入疤痕上，当时的伤应该深可见骨。 增生的疤痕狰狞地嵌在白皙的皮肤上，对比尤其强烈。 「……」 楚岚不知道该说什么。 楼桓将衣服整理好，温和说道：「这是我曾经随心所欲过的证明。他们说，omega身上留这么大的疤痕，会被嫌弃。」 楼桓轻快地笑了笑，「你也这样觉得吗？」 楚岚眨了眨眼，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我觉得，很有意思。」 第15章 陪儿子打比赛 楼桓起了兴趣：「哦？」 楚岚撇了撇嘴，「明明就很酷。」 酷到他都有些羡慕了。柔弱漂亮的omega这么多，楼桓身上的疤和柔弱与漂亮沾不上关系，但莫名吸引人。 他一直觉得，残缺比完美要更有魅力。 楼桓愣了愣，胸膛震动，闷笑出声。 「哈哈哈……楚岚，你才有意思。我听过很多人违心的赞美，但是只有你，我相信你说的一切。」 楚岚睫毛抖了抖，迴避了楼桓直视他的双眼，「什么只有……你去问楚年璟，他也会这么说。而且，他比我更有经验，因为他也和你受过类似的伤。」 想到这里，楚岚不自觉地蹙起眉，「伤到的时候，是不是很疼？」 「疼吗？不记得了。」楼桓笑着摇头，转移了话题。 「现在好些了吗？」 楚岚撑着手臂支起身体，虽然还是乏力，伴有不适的症状，但确实好多了。 第35页 「好了。我还要赶回校庆。」楚岚活动了一下身体，双脚踩到地面，非常利落地穿好鞋子。 「麻烦您了。下次有机会，我再登门道谢。」 「不客气。」 楚岚挥了挥手，转身就离开了。 在关门的声音响起后，楼桓久久保持着楚岚出门时的姿势，靠在墙边，双目紧盯着他离去的方向，喃喃。 「……这可是你说的。你可别后悔……」 不知过了多久，楼桓忽然发出一声笑，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愉悦，最后竟然笑出了眼泪。 他坐在楚岚睡过的床边，枕头上不止有消毒水的味道，还有一股属于楚岚的淡淡的泉水味。 楼桓将枕头抱进怀里，闭上眼，脸颊蹭着它，近乎痴迷地嗅着上面的味道，直到彻底散去。 ** 楚岚好不容易穿过嘈杂的会场，从群魔乱舞的学生与家长中穿行，还被喷了一身的礼花，被强制塞了几个气球，中途又全部被人碰碎了，才终于到达了属于他们班的候场地。 一见到他，几个篮球队的人一起围了上来，安歌白也在，他担忧地问：「楚岚，你还好吗？」 憇饼甲鸟 楚岚感受到周围一圈迫切的眼神，道：「还好。没什么事，次分化期。」 「哇哦。」钟乔乔震惊，「楚哥次分化早也就算了，怎么岚哥也是？难不成你们姓楚的都这么厉害？」 那倒还真有可能是遗传的。 楚岚心想，他上一次次分化期也来的早，只是自己不怎么重视，到后来甚至连怎么度过第一次易感期的都不知道，醒来就在医院了。 安歌白如释重负，他真怕楚岚出事，他爸爸一定会骂死他的。 「那就好，那就好。」 阿洛道：「说明你们身体素质好，听说alpha次分化期越早，越有可能成为顶级alpha。」 钟乔乔诶了声：「啊！不公平，我也要！」 乔纳东：「凭什么！」 几个人开始轮番叫嚷起来，场面一时十分混乱，楚岚揉了揉太阳穴，楚年璟瞥到，问：「不舒服？」 「还好。」楚岚放下手，「刚刚喷了抑制剂。我们下午什么时候上场？」 「三点一十，等两个小时。」 得到了确切答案，楚岚看了眼和班上同学有说有笑的安歌白。 楚岚唤他：「你不回自己班上的待定区？」 安歌白眨着无辜的大眼睛，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啊，不去。寻封他们肯定又要找我聊天，好麻烦的。再说了，我父亲他们要我多和你们走动走动，这不就是走动吗？」 楚岚默默点头：「你别后悔就行。」 安歌白懵了：「啊？」 楚岚没有再回话，走到了一边，靠墙坐下。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便利贴和笔，低头写起来。 按照剧情进展，这次的安歌白，会在校庆上初遇自己的真命天子。但也仅仅是初遇，他们的正式交锋要到东宁国的时候才开始。 而那位叫做步鸦的正牌攻，是东宁国某位高官巨擘的私生子，这次来到红叶中学的校庆，为的是找到一班的某个熟人帮忙。 这个熟人具体是谁，原着里没说，估计就是个工具人。 他去到一班之后，因为某些契机和安歌白产生了交际，让安歌白对他产生了朦胧的好感。 可是现在，安歌白压根就不在一班。 不过，这不干楚岚的事。虽然出于某些私心，他更希望安歌白和那个付鸦绑死，别霍霍其他人。 楚岚写写画画一阵，将便利贴收回，打开自己手机的隐藏简讯，给ip地址处于东宁国大教堂的一个帐号发去了消息。 【下周在东宁的教廷会议，我想参加。】 【确定要来？】 【确定。】 在去耶和华读书之前，楚岚想去东宁的研究所看一看，毕竟曾是他的母国。 【好吧。不过，你真的不考虑来东宁这边的教廷学校吗？以你的天赋，毕业之后可以直接进入联合国特属教会任职，或者去圣城，当红衣主教。】 【抱歉，志不在此。】 那边没有再多说什么。 【好。】 事情还要回溯到几周之前的学测。那时楚年璟他们在备战学测，楚岚则趁此机会准备教廷的考试。 楚岚还是真正的楚岚的时候，十六岁就通过了考试。这次应试，重新拾起并不困难。 在考歷史那门课时，楚岚只填了一个选择题便选择了提前交卷，当天坐着国际航班前往了东宁最近的教会考试机构，参加了考试，成为了当天唯一一个通过考试的人。 歷史也因此光荣地打了三分，至少那唯一做的一个选择题是对的。 那天去见考思为的枪是真的，不过被楚岚拆了弹夹和弹送轨道，注入了湖水。如果考思为真的敢轻举妄动，楚岚会在三秒内将枪械重新组装好，教教他什么叫做国际礼仪。 阿洛报警也是他暗示的。这边国际警察既受过安家的指示，也认出了楚岚，自然不可能为难他们。 只是这一切，楚年璟都不知道。 ……算了，不知道对他也好。 楚岚抬起头，看见楚年璟立在一旁，周围一堆人围着他叽叽喳喳，一脸高冷的少年察觉到什么，侧目望来，发现楚岚闭上眼，似乎正在养神。 ** 短暂的间隙，楚岚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第36页 他梦见自己还是十八岁的模样，没有穿越，没有什么儿子，也没有什么配偶，一个人静静地坐在窗边看书。 那本书楚岚看过，讲述的是量子力学的一些相关研究。也是受这本书的影响，他在十八岁的时候就研究出了mc公式，得了一次大奖。 突然，房门被推开了。一个看不清面容的男人熟稔地走了进来，将双手搭在了正在认真读书的楚岚肩膀上。 而一向讨厌别人打扰的楚岚却没有任何动作，反而任由那人得寸进尺抱住他的脖子，脸颊越凑越近，越凑越…… 楚岚当即惊醒。 就在这时，他听见乔纳东的唿唤声：「岚哥，快来，我们候场啦！」 楚岚麻熘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走去。苏老师穿着教练服，走在最前面。 乔纳东小声对楚年璟说道：「楚哥，咱俩等会配合好点，我一跳起来，你就去抢球。绝对不能让寻封那小鳖孙小人得志。」 楚年璟：「嗯。」 寻封和他之间的恩怨，说深也不算深，说浅也不算浅。他们算是一起长大的一批，但寻封从小身边就围着一圈人，家里也把他当小王子，导致他目中无人，看不上楚年璟。且总是动不动拿他的父亲侮辱他。 他到现在还记得，十三岁的时候，寻封和其他人将他按倒在地，寻封站在一旁俯视倒在泥坑里的他，插着双手，一脸嘲讽：「哟，这不是大科学家的儿子吗？你父亲是个卖国贼，你是卖国贼的儿子，是小卖国贼！」 「哈哈哈哈哈哈……」 巷子里的笑声迴荡着，楚年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挣脱，红着眼睛扑倒了寻封，一拳一拳往他脸上揍：「不许你污衊我家人！」 寻封被揍得惨叫，情急之下从兜里掏出了一把□□，朝楚年璟一挥。 楚年璟避开及时，但那把刀仍然划到了他的眼皮，他流了满脸的血。 寻封是被家里人开车接走的，他们对楚年璟熟视无睹，绝尘而去。楚年璟一个人回家，也没给自己上药，而是躲在房间里丢脸地哭了鼻子。 眼皮上的疤从此就这么落下了。 两队站上赛场，观众席上发出欢唿，吵得让人无法凝神。 「嘘——」 哨声吹响，全场寂静，裁判开始宣读规则。 由于红叶中学的特殊，学校请来的裁判员都是当今非常着名的明星教练，手下带出过好几个世界冠军。 据说寻封这次比赛，也是冲着被赏识的目的去的。原着里，他也确实加入了国家队。 对面由寻封带领的「枫红队」队员，身高基本都在同一水平线，在一米八左右。 反观楚年璟这边，身高参差不齐，一米九的阿来站在那儿，跟误入信号格的电线桿似的。 钟乔乔一挥手，朝后指挥：「五班，摇旗！」 观众席上瞬间升起一面大旗，上面写着：脚踩另一队，必胜！ 没错，他们的队伍，叫做「脚踩另一队」。 第16章 楚岚不是吉祥物 对面寻封等人听见他们的队名后，个个大笑起来，有的队员还对他们做了个倒竖大拇指的手势。 楚岚半眯起眼，有些不爽。对面有alpha把视线落在他身上，表情忽然变得愤恨。 第一次，他们误以为楚岚是omega。直到有一天，一位篮球队的alpha和楚岚上了同一个洗手间。 alpha一想起当时的场景就头皮发麻，他对楚岚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楚岚伸出右手，沖他友好地比了一个「ok」的手势，两只大拇指相隔近近的。 这是国际通用的暗示alpha那里小的手势。 很明显，对面一群进入青春期的alpha都被激怒了。 楚年璟也看到了楚岚的动作，唇角一勾。 哨声再次吹响，比赛开始！ 寻封带着球率先朝着右翼的钟乔乔冲去，看起来是想从钟乔乔这里找到突破口。钟乔乔也没了往日的吊儿郎当，纤细的身形比寻封更加灵活迅速，一时之间无法突破。 寻封眼神一利，将球扔给了一位寸头alpha。寸头alpha伸手去抢，头上却罩了一片乌云，抬头一看，是阿来一把夺过了球，以令人目眩的速度绕开对面冲锋。 在所有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咚」地一下，阿来三分球火速入篮，打败另一队率先进了一球。 在一旁观战的裁判员点了点头：「这个大个子天赋不错，爆发力和速度都很强。是哪家的孩子？」 苏老师站在一边，眼神一动，答到：「这孩子叫阿来，不是世家出身，是住贫民窟的。我教了几十年体育，还没遇到过像他这么有天赋的孩子，没经过正经训练，都比别人强。」 裁判员安东尼若有所思，继续看向现场。 枫红队的军心经过刚刚一遭有些乱了，但他们在一起训练很久，默契远远高于楚年璟那队，在接连失去两球，调整状态后，就开始进球了。 两队的比分越来越近，脚踩另一队开始有些后力不支，钟乔乔和乔纳东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乔纳东脸都白了，苏老师连忙申请中场休息。 双方修整后，再次开始。阿来想带着球直接来到篮筐下，但无奈阻拦的手太多，有了防备后，枫红队全员都紧盯阿来，不让他有任何传球破局的机会。 「阿来！」 楚年璟唤了一声，阿来当机立断将球扔给他，楚年璟弹跳接起，随后趁其不备，原地起跳，抛出篮球，球高高飞跃过半场，「砰」地砸进了球筐。 第37页 苏老师惊喜道：「完美的半场球！」 寻封掀起秋衣抹了抹脸上的汗水，盯着楚年璟，眼神非常不善。 楚年璟毫不避讳地回视，眉宇压低，寻封莫名被他看得嵴背发凉，狠狠瞪了他一眼。 比赛继续。 整场比赛，阿来和楚年璟作为主力，钟乔乔以灵敏性突破阻拦对手，乔纳东配以不要脸的纠缠战术让对方延迟传球，而楚岚…… 楚岚在旁边跑跑跑。 阿来投球，他在跑。 楚年璟拦球，他在跑。 钟乔乔传球，他还在跑。 「不是，那个人上去是干嘛的啊？」有人发问。 「额……大概是，凑数？」 「可能是吉祥物吧，长得还怪好看。」 「什么篮球队里要放一只吉祥物啊喂！」 …… 楚岚没有发呆。 他其实在观察球落网的路线，并且不断完善着公式。 根据落地弹跳高度与弹响声判断出球重xxkg，篮筐距离地面xx米，再加上海拔1130米的空气阻力、摩擦力……通过数次投球的结果来看…… 关键点就是那里！ 楚岚忽然加速，直直奔向楚年璟斜前方，其他队员在陆续抢球，周围人压根没看懂他这风骚的走位。 「那个女alpha快抢到球了，这个吉祥物不去抢吗？」 「不然那还叫什么吉祥物。」 周围的议论声没有影响到楚岚，他已经站在了自己计算出的、接下来的最佳投球点上。 钟乔乔在围堵中抢到了球，此时比赛已经白热化，时间只剩最后三十秒，这是最关键的一球！ 然而阿来仍然被拦在远处，如果投给他，绝对会被中途拦截；投给乔纳东，乔纳东身高不够，也抢不过；那么，只有…… 「楚哥！」钟乔乔奋力跳起，将球传给了楚年璟，楚年璟跳起来去接，就在这时，寻封以一种鬼魅般的速度绕到他身边，挑衅地看了楚年璟一眼，就要接下那球。 楚年璟的动作被他的躯体挡了一下，他瞳孔一缩，心知自己无法稳妥地拿下这球了。 怎么办，他不能输给寻封！ 楚年璟正准备不顾受伤的危险抢下这球时，听到了楚岚的声音： 「楚年璟！」 几乎是下意识的，楚年璟改接为抛，将球抛给了周围无人的楚岚。 「唉唉唉！」苏老师急得团团转，「怎么这样了呢！完了！」 楚岚跳起来接住球，随后信手一抛。 所有人眼睁睁看着那球以一个非常诡异的路线，飞过了半场，直接飞到了篮筐的边缘，眼看着要掉下来，那球却「呲熘」十分丝滑地在篮筐上转了一圈，随后掉入，垂直落下。 「嘘——！时间结束！脚踩另一队以13：12的分数险胜！」 裁判声音响起，随后是掌声雷动。 「啊！！！！楚哥岚哥阿来我们赢了！！！」 钟乔乔和乔纳东激动地抱在一起，几人欢跳相拥。 只有楚岚望着球，轻轻打了个响指：「完美的抛物线。」 本强迫症很满意。 苏老师和裁判员一起走到了他们面前，苏老师激动地拍了拍阿来，拍了拍楚岚，拍了拍钟乔乔和乔纳东，最后也拍了拍楚年璟。 「好好好！你们这群业余的能打败校篮球队，证明我就算不教体育了，也能带出优秀的学生！」 裁判员则对一脸汗水，神色坚毅的阿来道：「孩子，你等会单独来我的休息间一下。」 与那边相比，枫红队的士气一蹶不振。尤其是对面的寻封看见这一幕，脸都绿了，他死死咬住下唇，咬出了血。 「寻哥……」其余alpha面面相觑，「我们还不走吗？」 「……呵呵。」寻封恶狠狠道，「总有一天，我要他们付出代价！」 该死，之前的楚年璟明明不是这样的！他这么多年都没一个朋友，歌白那个单纯的性子跑去和他交朋友就算了，怎么可能会有人和他组队打篮球，还帮他赢了比赛！！ 除非…… 他的目光看向楚岚清瘦的背影。 是这个alpha……自从他来之后，楚年璟似乎就变了许多。 寻封露出一个冷冷的笑容。 给我等着。 ** 回到自己班级地盘的时候，楚年璟他们受到了空前的欢迎。 「我的天哪！你们好帅！！」 不少omega凑了过来，给他们递水擦汗，搞得钟乔乔一众人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有人道：「真棒，你们是没看到，最后裁判宣布的时候可把一班那些眼睛比天还高的人气死了！」 「对对对！一班怎么了？我们班也是很厉害的好不好！」 一班聚集着成绩最好、家世最优越的一群少爷小姐，五班虽然大多数也是出生显赫的富商官员之家，可比之真正的权贵子弟，还是得低上半头，很多人早就看一班那些「皇子公主」不爽了。 这回楚年璟他们大挫寻封，也算是给其他人出了口恶气。 alpha们也跟在后面，高兴地击掌：「兄弟们，好样的！」 乔纳东自来熟地和每个人都击了掌，一脸喜气洋洋：「嗐，那可不咋地！」 钟乔乔嘲笑了一下乔纳东，随即用手肘捅了捅一旁沉默的楚年璟，又拍了拍手足无措被omega们围着的阿来： 「咱们阿来和楚哥可是大功臣！球基本都他俩进的，怎么不说话啊楚哥，是不是太高兴了说不出骚话？」 第38页 「是啊，楚年璟说句话呀！」 「我靠，阿来，怎么之前不见你这么牛逼？」 「楚年璟你传球的时候真的好a！啊这是可以说的吗！」 …… 大概是氛围所至，一些人渐渐在喧闹中说起了出格的心里话：「楚年璟你好帅！我宣你！！」 特别大声的一句话，把旁边熟视无睹的安老师也吸引来了，警告地看了他们一眼。 楚年璟：「……」 关我什么事。 他抬起眼皮，面前一众人对他露出了和以往截然不同的表情，不是警惕、厌恶与不屑，而是真正属于一群十几岁孩子的热情与崇拜。 内心涌起一种奇怪的悸动，楚年璟似乎感知到了这个雾蒙蒙的世界：这些人的高兴与兴奋有一部分是来自于他，他因为这份愉悦短暂融入了他们的磁场，胜利的快乐得到了共鸣。 这一刻，楚年璟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光明正大地打败寻封了。打败了那个曾经侮辱他父亲的人，他应该高兴，至少比眼前这些人高兴。 对，他是高兴的。 其实，交朋友很麻烦，说话很麻烦，篮球训练也很麻烦，打赢寻封也很麻烦。 可是楚岚对他说过，当你想去做的时候，麻烦就会自动拆解了。 逃避可以是生存法则，但无法解决根本问题。 楚年璟想到要去找楚岚，但是楚岚在下场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刚刚的喜悦一扫而空，他问钟乔乔：「楚岚呢？」 「哦，岚哥不舒服，刚刚直接去了医务室。」 这话引起了其他人的讨论。 「啊，楚岚没事吧？」 「话说他最后那一球真的好牛逼，到底怎么做到的？」 「不知道，也许是运气？」 楚年璟却说：「不是运气。」 其他人惊讶地看着他，楚年璟没什么表情地重复：「不是运气。」 「那是什么？」 「……」 楚年璟不知道。 他只是觉得，楚岚不是个靠运气的人，他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每一步都算得精准无缺，就像一台拥有高度计算力的仪器。 楚年璟忽然觉得，自己还远远不够了解楚岚。 ** 「塞西塔，帮我一个忙。」 一个戴着面罩与遮住半张脸帽子的少年在独立的休息室找到了等待他的金髮omega。 塞西塔有些犹豫：「鸦哥，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要到耶和华见一个人。」 「谁？」 「气象科学家，柳巳。」 「他？」塞西塔瞪大眼睛，「他不是早就死了吗？而且，他还是个恐怖分子！」 「不，塞西塔。你只要帮我弄一张去耶和华的签证与假身份就好。那边看的紧，我得去耶和华避一避风头。」 「……好吧好吧。」 塞西塔在家里地位也很高，搞到这些东西不是什么难事。 看在多年的交情上，他答应了，一双猫似的大眼警告地瞪着付鸦： 「你可别做什么傻事，不然父亲又会让我罚跪。」 付鸦失笑，露出的一双桃花眸仿若盈着春水，多情而俊气，「放心好了，到时候，我悄悄进你们家祠堂，把你救出来。顺带让你画个够。」 「你少来！我最近找到了一个还不错的模特，长得帅，身材也好，暂时不需要你。」 「好好好。」 两人说了些话，名叫付鸦的alpha悄无声息地从后门离开了。 后门连通着特殊停车场，在这里停的车，光看车牌都足矣让人望而生畏。付鸦刚想上自己的车，忽的在寂静中，听到了一些声响。 「谁！」 他双目锋利地盯着出声的方向：「出来！」 一个长相精緻无害的alpha打着哈欠从阴影处走了出来，表情波澜不惊，眼皮耷拉着，似乎有些睏倦。 第17章 男主攻要我做他基友 步鸦打量他，确信这人是个无名小卒，自己从没见过：「你在这里做什么？」 「睡觉。」 这个停车场环境怪好的，没有怪味儿，居然还有几间休息室，非常安静且干净。 「……」步鸦卡了一下壳，狐疑：「你怎么来这儿的？你有这里的门禁卡？」 「你是说那个可以直接用代码操控的防盗门？放心，我重新装好了，还能继续用。」 步鸦：「……」 他有些不可思议：「你是谁？」 楚岚纳了闷了，这里老是有人问他名字。 「楚岚。」 「楚岚？？」 少年的眼神更加迷惑了，「你怎么能叫楚岚呢？」 「问够了吗？我要继续睡了。」 步鸦打量他的目光逐渐变了色，「等等。你和楚岚叔叔什么关系？」 听这人说话，并不像个普通人，付鸦索性将内心所想问了出来。 叔叔？ 楚岚眨开睏倦的眼皮，瞳孔聚焦在对面这个只露出一双眼睛，年龄大概在十六七岁的少年。 男主攻，步鸦。 脑海闪现出这个人名。 见楚岚没有透露的意思，步鸦收回视线，转身打开车门就想上车。 可楚岚下一句话就拦住了他。 「步家最近在往上争取席位，管得很严。你是怎么离开首都的呢？」 託了原着的福，楚岚知道一些大概的走向，看着僵住的步鸦，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第39页 步鸦缓缓转过身，眉目凝重：「你到底是谁？」 楚岚不动声色道：「我和他的配偶是远亲。」 谁知付鸦的眼神瞬间凉了下来，他右手按在腰带靠后的位置，如果楚岚没有猜错，那是一把枪。 「你胡说，楚叔叔根本没有法定配偶。你到底是谁？」 「……」楚岚眼神空白了一瞬，随后笃定，「他有配偶。」 「他没有！」 楚岚：「你凭什么说他没有？那他儿子是怎么出来的？」 步鸦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不屑。 「你说的楚年璟？楚年璟他爸就是个骗子，楚叔叔的配偶绝对不可能是他。就算是柳巳，也不可能是他。」 「……」 这话直接把楚岚cpu干烧了。 步鸦这时反应过来，自己的话一直被这人带着走，当即眼神一厉，手肘发力想要掏枪，这个跟个人偶似的alpha从外套里突然拿出一枚古老的硬币。 「你觉得抛出硬币，正面朝上的概率是多少？」 楚岚问了他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步鸦没有轻举妄动，轻瞥一眼，答道。 「分之一。」 「错了。」 「什么？」 楚岚嘴角轻轻扬起一个弧度：「对于我来说，是百分之百。想知道为什么吗？」 步鸦盯着他，这个少年给人的感觉很奇怪，他看上去很干净也很安静，眼神却莫名凛冽，像无害的羊面上生了一双蛇目。 命薄的普通人可承受不起这双眼睛。 步鸦终于将手收回，四处观察一遍，说：「你想表达什么？我觉得这里不是一个好说话的地方。」 楚岚将他一举一动都看在眼底，道：「你既然质疑我的身份，不如我来向你证明。不过，只有一次，看好了。」 他拇指轻挑，硬币在空中闪过银色的一道线，降落在他手中。 是正面。 再度抛了三次，仍然是正面。 步鸦被他的手法吸引，道：「只要基数大，概率就是一比一，你抛的次数太少了，这只是巧合。」 楚岚没有说话，摇了摇头，再次抛了十来次，每一次都是正面。 步鸦凝神，「这硬币被你做了手脚。」 楚岚把硬币丢进他手里：「你抛。」 步鸦抛了十来次，正反面比是恰好是一比一。 这怎么可能？他和楚岚抛硬币的手势与动作都是一模一样的！ 步鸦内心浮起疑惑：「可是，这能证明什么？」 楚岚：「你认识柳巳，如果你了解过他的学说，就该知道。任何物理学意义上的事物，只要找到敏感点，并且能够利用敏感点，就能让它们按照设想的运动轨迹移动。柳巳对此在《世界气象》发表过十三篇周刊论文，小至一枚硬币，广至气象天气。然而，敏感点的存在需要大量的数据做支撑，这就是楚岚mc理论后续研究的应用之一。」 步鸦沉默了好一会儿，道：「你真是楚叔叔配……不是，那个，楚年璟o父的远亲？」 楚岚察觉到不对劲，在男主攻的眼中，楚年璟的o父和他的配偶是两个概念。 楚岚并不觉得他是个不结婚就稀里煳涂搞出条人命的人，这事绝对有蹊跷。 就算不得已打扰「死亡」的柳巳，他也得印证自己的疑惑。 「好吧，我是柳巳的远亲。我一直以为柳巳是楚岚的配偶。」 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声响，疑似车盖被砸的声音，楚岚环视了一周，却被眼疾手快躲进车中的步鸦拉进车里：「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走！」 他狂打方向盘，没几秒就逃难似的开出了车库。 一辆三千万的兰博基尼后，缓缓走出一个白色的高挑身影。 「配偶，柳巳？」 楼桓神经质地笑着，眼中却毫无笑意，声音温柔而阴狠。 「柳巳凭什么？他算什么东西，以为自己帮楚岚顶了罪，就敢和我争？」 他缓缓摘下眼镜，长吁一口气，靠在车盖陷下的兰博基尼边，「楚岚，这是你逼我的。我本来不想再杀人……」 他低头，翻来覆去观察自己戴着手套的双手。良久后，才捂住自己的脸，又笑了一声。 ** 在汽车奔驰出库的三十秒，楚岚飞速将原着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男主攻步鸦来一班找人帮忙，然后去了一趟耶和华，回来之后就莫名拥有了争家产的底气，这中间经歷了什么很值得商榷。回到东宁国，与考上高中的安歌白拉拉扯扯几十个来回。 大学毕业后被暗杀几十次，基本都是被保护安歌白的楚年璟挡了下来。 幕后指使是一个惨无人道的反人类组织，步鸦与之周旋，最终以牺牲楚年璟一条命的代价，联合所有世家，枪杀反派，将不轨的权贵通通拉下了马。 还因为得到了反派留下的绝密档案，使科技有了极大的突破，立大功一件。 故事的最后，步鸦高官俸禄一路高升，和安歌白和和美美三年抱俩。 这也是楚岚最不爽的地方，楚年璟就这么死了。 死得没有任何技术含量，这是楚岚最不能忍受的。 想到这里，他又有了些新的想法，脑海中将自己的任务重新梳理了一遍。 步鸦开着车上了大道，见后面没人跟踪，松了一口气，扭头看向旁边的楚岚：「你没什么想问我的？」 第40页 楚岚勉强给了他一个正眼：「步鸦，16岁，步家的人。你很有辨识度。」 「因为我帅？」步鸦挑了挑眉。 舌甘.飠并.甲鸟.臫.整 楚岚无情道：「因为你一身黑，像乌鸦。」 原着里描写步鸦是喜欢穿黑灰色，因为不会被敌人发现。 这世道可不太平，一个主角攻都要躲躲闪闪，男替主角受挡子弹，男主为主角受清扫所有的障碍，让他永远单纯。 步鸦：「……」 他没话说，默默从自己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 楚岚接过来扫了一眼，上面写了步鸦的姓名，还有一间事务所。 明面上是事务所，实际上是男主攻的母父为他培养的一个情报间谍组织。 「有兴趣加入吗？工资很高，事务所资产在我的名下。只要你加入，我们就是好朋友。我可以给你最好的待遇。」 楚岚随手将名片一甩，冷冷一笑：「我哪有不加入的选择？」 以对方的身份，他的选择要么加入，要么灭口。 「嗐，这不是看你是个人才嘛。」 步鸦察言观色，没有在这方面多说什么。 「我过几天要去耶和华。」他的语气有些隐晦，「你也去吗？」 楚岚忽然明白了，步鸦这一趟，很可能和他们之间频繁提到的柳巳有点关系。 刚好顺路，楚岚说：「去。」 顺便蹭一波步鸦的飞机，省了机票钱。 步鸦看他的眼神越来越笃定了。 楚岚懒得管这个人，步鸦和他之间隔着个楚年璟，怎么想他都不可能帮步鸦。 不然的话…… 楚岚想到。 不然，楚年璟这边就没有人能帮他了。 ** 校庆之后是期末，期末之后放寒假。 楚岚的数理化依然是满分，歷史有所进步，30分，国文33，其余科目则惨不忍睹。 出乎意料的是，楚年璟考了班上第三十九名。 班上一共六十名同学，这个排名虽然处于中下，但仍然是个可观的进步。 乔纳东流了满面的泪：「以后，我们就不是第一第的兄弟了。」 楚年璟低头翻了一页书：「滚。」 楚岚瞟了一眼，楚年璟翻的是一本画册。他这段时间还挺老实，没打架也没干什么别的，话是很少，但一直在看书。 而且，他的艺术分，居然是全班第一。 虽然并不计入总成绩，但这是个好兆头。 楚岚看着楚年璟身边叽叽喳喳的一堆人，觉得楚年璟应该不需要自己在旁矫正了，他按照现在这条路走，能走多远，都是他自己的。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于是，在大家收拾东西欢欢喜喜回家的时候，楚岚对跟上来的楚年璟说： 「以后，我就不住在你家了。」 楚年璟的身体肉眼可见的一僵。 第18章 深西才是配偶？ 楚岚和楚年璟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这样相对着交流了。 楚年璟用他执拗的眼神直视着楚岚，「为什么要搬走？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楚岚卡了一下，才说，「不是。我一开始和你说过，是暂住。房子是你的，我不可能一直住下去。」 楚年璟的目光代替了一部分语言，他沉默地看着楚岚。 楚岚感觉自己有些接不住，微微垂目，看到了楚年璟脖子上围着的朴素围巾，那是阿洛织给他的，很厚实。 楚年璟腮帮子鼓了鼓，像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说道。 「只要你想，在我家住多久我都不介意。」 楚岚笑了起来：「谢谢你愿意收留，不过，我已经办理了退学手续。你的生活已经回归了正轨，而我该做我自己的事去了。」 这话硬生生把楚年璟和楚岚之间隔开了一道天堑。 「你退学了？为什么不和我说？！」 「现在知道也不迟，我看得出来你很烦我。」楚岚道，「些，以后不会有人在你洗澡的时候偷吃你的零食了。」 楚年璟盯着楚岚，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似的。 一种巨大的荒谬席捲了内心。 他就像是一道被楚岚解开的公式，满足了对方求知的兴趣后，就会被置之不理，不会再被放进下一阶段的tip中。 「你想去哪儿？」 楚年璟尽量保持着平稳问出这句话。 「总有能去的地方。表情别这么吓人，说不定以后，我们还能上同一所中学。」 「……」楚年璟心中生起无名火，「谁他o要和你一个学校？」 楚岚打算莫名其妙离开，就像是他当初莫名其妙凑过来。 「楚岚，你以为你是谁？长腿叔叔？救济难民的无国际爱心人士？」 楚岚没说话。 细雪寂静地落了下来，楚岚说，「楚年璟，我做实验需要改造房子，已经联繫好了市区那边的一套房，那边快要竣工了。」 楚年璟的唿吸，在空中变成了一团团的白气。 「你明明知道，这些都是藉口，楚岚，你只是想走，我拦不住你，也不想拦你。」 「楚岚，你这一走，最好别回来了。」 少年的声音有些哽咽，楚岚吃惊地抬起头，发现楚年璟眼睛很红，眼底积满了泪水。 楚岚不知为何，心里生出些不忍，「你……不要伤心。」 第41页 「我没有伤心。」 楚年璟用袖子一脸冷漠地擦去了要淌下的泪。 「我没和你说，你做的那些事，我一直挺烦你的。」 「楚岚。」 「我讨厌你。」 楚年璟语气平稳，望着远处的积雪，上面有一道彩虹。 某一天下雨的时候，楚岚指着天上的彩虹告诉他，彩虹是圆形的，很多东西都是圆形。 【很多时候人们总是兜兜转转回到起点，因为世界上有那么多的圆。】 「你走吧。」 楚年璟像是被雪刺痛了，垂下眼帘，没有再看楚岚，迈开脚步，与他擦肩而过。 楚岚下意识想跟上去，但他们回家的路已经不是同一个方向了。 雪地茫茫，楚年璟的背影就像一只沉默的影子，最后消失在了白色的尽头。 ** 楚岚来到自己现在的住所，他这段日子在网上靠着业余的技能攒了不少钱，全部被他拿来置办专业实验器材了。 别的不说，那些东西是真贵，楚岚付款的时候是皇帝，看到银行卡余额后是奴隶。 然而一下车，眼前的景象却让他所有的动作都停止了。 眼前闪烁着明亮的火焰，火焰跳动着，在雪地里不服软地高高燃起，在它的火焰内部，是一栋被烧焦的三层简易小洋房。 不，房子不是最重要的。 楚岚搜集的科学期刊，写下灵感的草稿纸，写满笔记的书籍，都被转移到这里，然后现在正在被烧成灰烬。 楚岚本来挤压着的各种情绪如同吸水般一瞬间膨胀起来，眼中出现了极端的怒火。 现在进去救火已经来不及了。楚岚听到了消防车驶来的声音，周围的居民正在不断地施救灭火，而他则是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开了现场。 烧都烧完了，再救火有什么用。 仇人名单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几乎立刻锁定在了一个人身上。 寻封。 找死。 楚岚近些天为了筹备新家劳心劳力，头脑高速运转，经歷了楚年璟那一遭，此时更是填满了各种负面情绪。 「很能耐。」楚岚走在路上，鼻尖被冻得通红，却笑了。 他走了不知道多久，打开手机，拨通一则五位数的加密电话，对面传来转接的声音。几分钟后，一道低沉的男声问： 「哪位？」 楚岚用古语低低念了一句。 「……请问您有什么事？」 「我——」 还没等他正式发话，有一道温和的声音打断了他。 「楚岚？」 楼桓穿着黑色长风衣，金棕色鬈髮优雅地捋了上去，露出饱满白皙的额头。他撑着伞，露出的手指指节异常苍白。 楚岚立马将通话挂断，手机塞回口袋里。 楼桓讶异地看着楚岚：「你在这里做什么？」 楚岚不言不语，看着他风衣的领子，眼神微微放空。 楼桓微微蹙眉，「你次分化期还没过，身体受不住寒。快回家吧。」 家？ 楚岚眼珠动了动，睫毛上面的雪粒落了下来。 「我现在没有」楚岚说。 说来有点可笑，他刚刚和楚年璟掰扯半天，实际上家庭是个什么概念，他和楚年璟一样，都是一知半解。 楼桓笑了笑，雪地的光芒反射在他脸上，他看上去比雪还干净。 「好巧，我也没有所以，要不要来我的房子坐一坐？兴许，没家的人在一起凑凑，就是个家了。」 理智慢慢回归，楚岚瞳孔恢復焦距，摇头。 「谢谢，但是不需要。」 他还是有地方去的。 他要转身离开的时候，楼桓的声音再次在背后响起：「楚岚，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十几年前的那位楚岚，到底有没有解开密林公式吗？」 楚岚的脚步停住了。 背后的声音越靠越近，直到一股草香包围了楚岚。 「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他解出来了。但是，他自己并不知道公式是什么。」 楚岚勐地转头看他，两人的鼻尖猝不及防地顶在了一起，楚岚愣了一下，后退一步：「抱歉。但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说来话长。」楼桓道，「所以，现在要不要来我家，听我讲一个故事？」 ** 楼桓家开了地暖，非常暖和，还飘散着一股香薰的香味。楚岚进来之后有些昏昏欲睡，不知道是不是这段时间都没有休息好的缘故。 楼桓给他倒了一杯热茶，从桌上推了过来。楚岚拿起喝了一口，微微烫，刚好是他喜欢的温度。 「你知道楚岚当年的同学有哪些吗？」 「知道。但不多。」楚岚回答的相对保守。 楼桓看他捧着杯子一点一点地喝水，嘴角弧度微翘。 「哦。那你知道不知道，楚岚曾经有个爱人。叫做深西。」 楚岚口中的茶差点喷了出来，他捂住嘴拼命地咳嗽，像要把肺咳出来。 「哎呀，这么不小心。」楼桓拿纸巾帮楚岚擦着沾染水的袖口，「小心着凉。」 「……咳，你说，什么？」 楚岚艰难地发问。他一定是听错了。 「深西是楚岚的爱人。」 楼桓微笑着重复了一遍噩耗。 「不可能。」楚岚飞快地回答，「绝对、绝对不可能。」 第42页 「你不相信吗？这就让我苦恼了。」楼桓轻轻嘆了口气，注意到楚岚看他的眼神变凉，又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十几年前，楚岚十八岁，深西十九岁，第一次在研究所见面，深西就被楚岚深深吸引了。」 楚岚：「……」 啊对对对，深西第一面就被他吸引，所以处处和他作对，故意争夺研究经费导致楚岚在冰天雪地没有暖气地观察了一个月的海豹，最后甚至还在表彰庆典的休息间掏出枪差点杀了他。 他倒要看看楼桓还能怎么继续编。 楼桓面不改色道：「其实，深西是某个国家培养的高级间谍，任务是窃取研究所的绝密档案，以达到战争胜利的目的。」 「他经受过专业的训练，从三岁到十九岁，一直认为欺诈和暗杀是平常的事。可是他遇见了楚岚。」 楚岚：「哦，那真是他的不幸。他的卧底行动一定大大失败了。」 楼桓笑看着他，眼中闪烁着某种奇异的色彩。 「不，恰恰相反。他认为这是上天赐给他最好的礼物。虽然他一开始将这份情愫当成是对捕杀猎物的兴奋，可是后来才发现，这是区别于暗杀与欺诈的一种全新的情感。他开始验证这种情感是什么。」 楚岚看着楼桓，他要看看这个人说出这种弥天大谎心不心虚。 「直到有一次，他的子弹击中了对方。血流得满地都是，他却没有继续补枪，而是对充满了对方信息素的血着迷……」 要听不下去了，楚岚摁住自己突突跳的太阳穴：「别太离谱。」 「也没有很离谱。」楼桓道，「他只是把楚岚的血收集起来，和颜料调和，画了一幅画，摆在他的卧室里面。他甚至没有将它吃下去，而是这样浪费了。」 他言语间流露出一丝惋 「……」 楚岚想，这么变态的事倒是很符合深西，但要说深西爱的是他，那楚岚宁愿逃到外太空去。 「我现在相信你认识深西这么一个离谱的人。」 楚岚越听越累，不知道是心累还是身体更累。 「小说很精彩，我会投这个科幻作品一票。但请你把另外一个主角的姓名换一换，我相信你的本意不是要写一个恐怖小说。」 楼桓：「……」 他盯着楚岚，看了好一会儿，脸上重新恢復了无懈可击的微笑。 他给楚岚的玻璃杯斟满，随后再度缓缓说了下去。 他开头第一句话就是：「深西喜欢楚岚，楚岚也对深西有好感。」 楚岚差点把茶杯给摔了。 他喜欢深西那个变态？？？ 他图什么？图深西有病，图深西猝不及防给他一刀，图深西是战争狂热分子，随时准备对着某个国家元首脖子就是一枪？？ 「破案了，」楚岚把自己的围巾收紧，窒息，「一个确凿无疑的恐怖小说。」 楼桓看着他的反应，楚岚的脸埋在毛茸茸的围巾里，一双大眼睛很警惕地转动，耳朵却竖着，很厌恶，但是又很好奇。 「更恐怖的还在后面。」楼桓说，「他勾引了楚岚，楚岚被他勾引了。于是深西想要背叛组织，可是，组织让他完成原先的任务，才会答应他脱离。无奈之下，深西只好背着楚岚，把楚岚的草稿交了出去。」 每一个词都精确地踩在了楚岚的雷点上，他反而麻木地呷了一口水。 「哦。」 楼桓忽然笑了。 「可是深西不知道，楚岚也不知道，密林公式，就藏在那叠草稿纸里。它被演算出来了一半。」 「就是这么一半，给楚家招来了灭顶之灾。」 第19章 再见柳巳，深西失踪，当年真相 【一场席捲全球的信息素传染病「犹大」，导致了至少数千万人死亡，上亿人破产，流民遍布。 楚家的某位宗氏成员在接济难民时，不小心感染了病毒，工作调动回到国内后，传染了一众亲人，楚家人陆续死亡，十不存一。】 当年的新闻通讯被楼桓用电脑导了出来，这是网上完全没有记载的东西。 楚岚过往不愿深思的事情，终于还是被摆在了檯面上。 他对楚家没有什么感情，但如果这些人是因他而死，楚岚不可能坐视不管。 他深吸了一口气。 「楼桓，我很少过问别人的身份。但，你到底是谁？」 楼桓将电脑转回自己面前，十指交叉，深邃的眼睛宛如一洼漩涡。 「耶和华合众国国防生物科室一阶研究员，兼任科长。」 楼桓笑了笑，楚岚的眼前忽然一阵模煳，在乍然而起的雾气中，他的思绪深陷入面前人的眼睛，意识渐渐消失。 「——也是联合国国际特级追缉恐怖分子领袖，深西。」 楚岚没有听到这句话。 霺-菠-捡-米唐-阣-喫-看 像声嘆息。 ** 楚岚又陷入了短暂的梦境。 梦境和上次相续，自己看书，身后辨不清面容的男人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凑近亲吻了他。 梦中的楚岚和十八岁的楚岚一样不喜欢剪髮，于是拥有一头乌黑的长髮，一直垂到后腰位置。 楚岚是绝对不会允许他人触碰自己长发的。 在若无其事地被男人亲吻面颊后，男人捧起楚岚的头髮，虔诚地在发尾亲吻。 梦中的楚岚这才从书中抬起头，一双冷淡的双眼露出了陌生的笑意，突然按住男人的后脑勺，闭上眼睛亲吻他的嘴唇。 第43页 「……」 楚岚不想做梦了，然而却无法轻易醒来。 他眼睁睁地「看到」自己搂上了omega男人的腰，将对方压在了身后的大床上，长发从逐渐赤、裸的后背上如绸缎般淌下，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捉在掌心里。 梦中，贯穿着一股草木香。 …… q羣八92○5柒五四4穫耳又朂亲斤輐拮嗹载 楚岚终于醒了。 恢復意识后，他麻了。 究竟什么人会在别人家里做春梦啊？ 「梦到了什么？」 一道声音把他拉回现实，楚岚躺在一张白色的大床上，楼桓对着一台仪器进行操作分析。 「没什么。」 楚岚揉了揉眉心，他倒不是很担心楼桓对他做什么，这人要下手的话多的是机会，况且他猜测，对方的目的和安歌白双亲一样，更多是为了接近楚年璟。 楼桓拿试管进行着化学反应，「你的信息素刚刚外泄了，雪山顶泉水，应该是次分化期的原因。有些奇怪，所以我把你绑了起来。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楚岚：「……」 这才看到自己手腕上绑了一个手铐，铁链延伸得很长，只要他一起身，照样能碰到现在的楼桓。 在omega家里发情本就十分失礼，楚岚没有在意，让他在意的另有其事：「你家里的薰香能助眠？」 「那是药香，有治疗功效。但是对于健康的人只有镇定作用，这只能说明你本身就缺乏休息。」 楼桓旋转椅转了一下，来到了他跟前，低头凝视着他。 「最近做什么，看上去这么憔悴呢？」 这样的姿势很奇怪，楚岚被锁着，对方穿着一身白大褂，一脸和蔼地看着自己。 感觉怪怪的。 「没什么，和楚年璟吵架了……麻烦先把我的手铐解了，我对omega信息素抵抗性强，不会失控的。」 「alpha对omega信息素对抗性强，是病，得治的。」 「不用治，谢谢。」 「……」楼桓微笑，「你是我见过唯一一个知道自己不行还丝毫不在意的alpha。」 谁说他不行？ 明明梦里的楚岚还挺行的。 「对抗性强不代表不行——所以帮我解开，不然我怀疑你要对我做什么。」 楼桓的镜片闪过一丝光。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呢？」 「不要在犯罪边缘试探，我今年虚岁十六。」 楼桓面不改色：「真的是十六吗？」 「……」 楚岚一时分不清他在开黄腔还是在正经地问年龄。 由于表情过于正经，看上去就很不正经。 「好了好了，开玩笑的。我给你开了些药，你记得一日三餐饭后吃。现在出了些阳光，趁雪还没开始融化，回去睡觉吧。」 找到临时酒店住下后，楚岚开始重新着手整理思绪。 当年的事不能顺着楼桓的思路往下想，他说的并不一定全是真的。 但若是关于楚家的部分是真的，不妨按照另一个角度反向思考。 深西也许真的是某个组织的间谍，也可能就是纯粹有病；他拿了楚岚的研究成果，将未完全完成的密林公式交给自己的组织。 假设深西所在的组织代号为a，那么一定还存在着性质相似的b、c、d。包括各个大小中国家efg，它们都对密林公式非常感兴趣。 可原始资料只有一份，在a的手中。且a绝对不可能对外公布，那么剩下的组织和国家bcdefg得到风声后，就会直接找到楚岚，要求他提供信息。 信息已经泄露了一份出去，而公式对于每个国家的科技发展都十分重要，为了领先，他们绝对不可能放弃。 但以楚岚对自己的了解，他只可能将资料公之于众，而不是与虎谋皮。 可是，密林公式只解开了一半，甚至楚岚自己也很难思考出无数个公式中最正确的那一个。 但深西……也许可以。 深西曾被称为人工智慧以下的第一人，计算力和记忆力强得令人髮指，有当世第一人体资料库之称。如果就是他将公式找了出来，那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深西真的会这么做吗？ 楚岚不是相信深西善良，他是完全不相信深西会对所谓的组织忠诚。 ——还是见到柳巳再说吧。 ** 一个月后，楚岚和步鸦做私人飞机前往耶和华。 在这期间，楚岚一直修復着自己的资料，愤怒的劲过去后，他没有轻举妄动。有时候想到楚年璟，想和他说说话，但又不知道说什么。 「你知道柳巳先生喜欢什么吗？」 步鸦反覆整理着自己的衣服，以及随身带着的礼物。 楚岚嘴里含着一颗糖，拿着笔记本电脑敲字，闻言偏头看了他一眼。 「你这样的。」 步鸦愣了一下，微微脸红：「我……」 楚岚把糖嚼碎，吞了下去。 ——「他不喜欢。」 步鸦：「……你说话别大喘气。」 过了一会儿，步鸦凑了过来：「为什么不喜欢？」 楚岚眯起眼睛：「你招他喜欢是要干什么？」 步鸦快跳了起来，「喂，我问的是他喜欢什么礼物，不是要他喜欢我啊！」 「他喜欢阴天，因为方便观察。好了，你去送吧。」 第44页 「……」 步鸦感到一阵窒息。 这些天时不时和楚岚打交道，对方进孤儿院前的资料完全一片空白，但楚岚做出的程序和改进方案让他更加确信这是个罕见天才的事实，同时也快把付鸦折磨疯了。 都说天才都有怪癖，但这人没有怪癖，脾气也不怪，他是整个人都很怪！ 你说他激进吧，每次开会被人否定的时候他都安静如鸡，最多像看小丑似的瞥两眼反对者；说他温和吧，付鸦命令他把那堆破草稿纸扔掉换成电脑的时候，楚岚拎起水果刀就差点刀了他。 虽然最后还是换了，但付鸦从此从发号施令的老闆沦为给楚岚端茶倒水复印文稿的秘书，地位大跌。 他心情好的时候，付鸦就能和他说上十来句话。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付鸦多说一句话楚岚就会拿扫把把他扫出门。 这个老闆真的是一天都做不下去了！ 「少爷，我们到了。」 一个保镖模样的人走过来说。 步鸦将面罩和墨镜戴好：「嗯，准备下车。」 他戳了下楚岚：「别怪我没警告你，暴露外表会招来很多麻烦，我们要见的人可不是什么普通病患。」 楚岚微微蹙眉：「你不可以帮我解决那些麻烦吗？」 步鸦：「我哪有那么多本事，柳巳惹的可不止一个国家组织。」 楚岚：「你真没用，把他们全杀了不就好了？」 步鸦：「……」 当然，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楚岚还是戴上了口罩。一行人走了秘密通道，几名便衣出行，眼神锐利的军人跟在身边。 在没见到柳巳的时候，楚岚就觉得对方过得会不太好。 可在见到和印象中完全不同的柳巳后，楚岚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以往温柔清醒，在国际会议上大声宣讲研究成果，会和楚岚熬夜完成课题依然神采奕奕的柳巳，现在躺在白色的病床上，身边摆了无数台仪器，数不清的透明管连接着身体各个部位。 他紧闭着眼，面容消瘦苍白。 有人唿唤他，他也没有任何反应。 只有旁边的脑电波图动了动。 步鸦低声对楚岚说，「柳巳是自杀的，被发现的时候已经休克，是耶和华的科学研究所把他的大脑救了回来。他脑海里的那些资料，人类还不能丢失。」 换句话说，现在的柳巳只有一个大脑活着，身体所有部位都不属于自己了。 楚岚看着眼前的一切，平静的双目中闪过一丝悲哀。 步鸦已经站在脑电波仪面前，那是当今最为先进的生物科学仪器之一，只要站入监测范围，受测者说的话都会转化为脑电波传回主测者的大脑。 「柳巳先生，我是步家的后代，今天我来这里，是有事情想要请问您。」 柳巳的脑电波波动很均匀，步鸦的话并没有让他有所反应。 步鸦眼神暗了暗，随后想起什么，将身后的楚岚拉上前来，「对了，我还带了您一位还活着的亲戚，他叫楚岚，你们应该有些话要说。」 楚岚这才反应过来，敢情这人不知道给柳巳送什么，干脆把他这个「亲戚」当成礼物送了过来。 他说步鸦怎么可能这么好心。 楚岚顿了顿，随后替代步鸦站了上去。 脑电波在刚刚明显波动了一小下，看来这事对于柳巳是有所刺激的。周围从未得到过回应的人都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楚岚对着面前的测量仪，一时无言。他说，「柳巳，我是楚岚。」 脑电波往上很明显波动了一下，但很快又降了下来。 这时主屏幕出现了一行由柳巳脑电波转化出的文字。 【lie.】（谎言。） 柳巳不相信。当然，在场也不会有人听出其下隐藏的含义。 楚岚闭了闭眼，道：「我今天来这里，是想见你一面。看见你这样，我知道，可能没什么意义了。柳巳，Чtotы xoчeшь， чto6ы rcдeлaлдлrte6r？tы xoчeшьyntnotcюдa?」（你想要我帮你做什么？离开这里吗？） 在场并没有外交官，没人能听懂这句话。但这是柳巳的母语，他们过往交流的时候，若是不想被他人插话，便会用这种语言交流。 脑电波开始急剧上升和下降，屏幕上出现： 【cпmehr！】（救我！） 机器顺带把这句话翻译了出来，在场人脸色一变，一位军官企图上前制服他，被旁边人拦下。 楚岚：「你们不要着急，我只是和柳叔叔说句家乡话，在耶和华，我什么都做不了。」 这话既是说给在场人听，也是说给柳巳听。 柳巳的脑电波微微平稳下来，但仍然处于一个很高的阈值。 【抱歉。你来见我。叔叔很高兴。没人伤害你吧？】 周围人表情一松，步鸦在楚岚旁边，给他提示了一个眼神。 楚岚：「没有。叔叔，我最近在自学，想要考上耶和华的高中，这样就能多来看看你。……刚刚那个姓步的，嗯，暂时是我老闆，他说他有些事想问你。」 【耶和华的高中学业繁重。不太适合你这样安静善良的孩子。姓步的是你老闆。就去东宁。对孩子教育好。】 柳巳传达的暗语：不要去耶和华上学，那边危险。得去东宁发展。 至于最后一句「对孩子教育好」，估计是想提醒楚岚，让楚年璟也去东宁。 第45页 其他人在场，楚岚不能直接问楚年璟的事。但楚年璟的生父，除了柳巳，也不可能会是…… 他脑海里突然出现一个人的影子。 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就算死，也不可能会和深西生孩子。 步鸦用手势催促楚岚，楚岚最后还是提出了一个问题：「您变成这样，深西……叔叔，他没有帮你治疗吗？」 如果这真与深西有关，柳巳的反应一定会很强烈。 可奇怪的是，脑电波保持着相对稳定。 【他走了。帮我谢谢他。】 楚岚：「……？？？」 这是什么意思？这一切都和深西没有关系吗？ 步鸦催的太急，再久怕露馅，楚岚便让了位置。 「您好，柳巳教授。」步鸦恭敬道，「您的意见我刚刚完全同意，若是没有问题楚岚会和我们一起前往东宁最为顶尖的中学就读。只是，目前东宁的局势也很复杂，我们缺乏一些关键资料，不知道是否会继续留在东宁。」 潜意思：如果你能帮我解决问题，那么楚岚会被纳入保护范畴；如果不能，那么谁也不敢保证楚岚的安全。 【什么资料？】 步鸦神色微微惊喜，如果柳巳真的愿意直接告诉他们，那自己在父亲心中会更有地位，母父也可以被外公从家里放出来了。 他说道：「您之前在《蝴蝶效应》中发表过一段科学论证，可后面原件被删除。里面的数据计算方式与敏感点迁徙让我们十分困扰，请问您是否能够重述一遍？」 楚岚在一旁抱胸等待，听到是这件事，翻了个白眼。 上次在他面前展示出的硬币重心敏感点迁徙，合着这小子是半点没看出来，光记着他是柳巳的亲戚了。 这么愚蠢，活该他道路曲折。 【我能告诉你最基本的计算和原理。后续。你们自己研究。】 这就足够了，旁边的专业人士连忙将柳巳透露出的算法记录下来，步鸦退下，对楚岚点了点头。 楚岚摘下墨镜，当着他的面，给他展示了自己的白眼。 步鸦：「……」 刚刚立功的喜悦一扫而空，他有些恼怒，孩子气地冲着楚岚比了个中指。 可楚岚像是预知了他的动作，提早转过身去，看也没有多看他一眼。 步鸦：「……」 好气，好气！但是不能打他！！ ** 楚岚回到住所就把自己准备前往耶和华的优秀学业证明给撕了。 步鸦靠在门口，见楚岚面无表情地撕了这些东西，而后放入碎纸机，把碎纸又倒入碎纸机，把碎纸的碎纸又倒入碎纸机…… 他眼睛都看花了，问：「你干嘛？」 「没你的事，出去。」 步鸦剑眉一挑：「喂，别不识好歹。我给你送来了东宁过试的绝密原题……喂，你你又拿刀干什么！员工残害老闆是犯法的！」 楚岚懒得理这货，拿刀切了个苹果吃。 「不需要，出去。」 「不是，你那成绩，凭自己的实力一定考不上高中，你哪里来的自信，凭你国文33，歷史11？」 「谁问你了？」 楚岚真是烦的，这人比钟乔乔和乔纳东加起来都烦，赶他他不走，要他闭嘴他不会，让他滚他居然用跑的，让他去死他还能给自己加班。 楚岚以前觉得自己倒霉，现在觉得自己还好不是男主攻的父亲，否则真的想吃煲仔汤。 把烦人精男主攻赶走之后，楚岚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他现在要搞清楚真相，那岂不是还要和楚年璟接触？ 可，就算他考的上东宁的高中，楚年璟也不可能考的上啊。 ** 「哈秋。」 楚年璟皱着眉头打了个喷嚏。 「怎么了楚哥，感冒了吗？」对面的汪杰克担忧地抬起头。 楚年璟摇头，「没事，你继续讲。」 汪杰克才将视线落回书本，「这里的电阻是五毫安，所以这里的……」 他将物理最后一道大题给楚年璟讲解完，楚年璟做了许多笔记，两人才合上书。 旁边桌一直无聊抖腿的乔纳东凑过去，看着他记得厚厚实实的笔记本，长大嘴巴。 「楚哥，你最近真的好努力啊，中了邪吗？难道岚哥的离开对你的打击有这么……」 「嘿！」埋头算题的钟乔乔抬手给了他一个爆栗：「要你看书，你非读小黄书！给老娘继续做题！这张试卷及不了格我拿你试问！」 她转移话题的速度倒是快，乔纳东骂骂咧咧地低头做题去了。 楚年璟抬头看了看现在的天气，万里无云，很干净。 距离下雪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了。 现在是春天，他们已经在为升学而转变生活方式了。楚年璟默不作声地捡起了从前没看一眼的书，让汪杰克课余替他补课。 他这才知道，楚岚过往考了满分的物理与化学，到底有多难。考了11分的歷史在楚年璟学来却很简单，33的国文，楚年璟现在考出来的分数是他的三倍。 他明白了。以那个人的智商，他怎么可能学不明白？ 他什么都做得到，只是要做什么，全看心意罢了。 楚年璟把脑海中的杂念抛弃，开始重新沉入书本。 下课后，他按照惯例来到画室，给塞西塔做模特。 第46页 可他一来没有先做准备，而是看着塞西塔。 omega被他看得毛骨悚然，画笔掉在了地上：「你，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这里有监控！」 楚年璟低下眼帘，睫毛轻轻颤动。 「我……我也想学画画。」 塞西塔愣了：「啊？」 少年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自己的成绩，再怎么学也不可能考上东宁最顶尖的高中。 可他如果想要超过麻烦精（楚岚），靠学习成绩几乎是不可能的。 可楚岚也总有不擅长的地方，而那恰好是楚年璟的长处。 他诚恳地看向omega，第一次露出了请求的神色。 「所以，可以教教我吗？」 塞西塔一开始被楚年璟吓到了。 什么啊，一个谁都不敢惹，冷着脸看上去拽的要死的酷哥alpha，居然要找他学画画！ 大人，世道变了！楚年璟要学画画！ 但看在这些天他给自己当模特的情分，塞西塔还是把他推荐给了家里专门给自己请来学画的一位东宁帝都大学美术学教授。 一个小时后，楚年璟没什么表情地从房间里出来，塞西塔以为这是要黄了，刚想上前嘲笑楚年璟，结果他的老师走了出来，拍着塞西塔的肩膀说，鬍子乱动，一脸感慨地说： 「这孩子！可太抽象了啊！抽象，实在是太抽象了！」 塞西塔：「……老师，虽然他这个人很烂，但也不至于这么说吧。」 然后老师疑惑地看他：「我说他的抽象画天赋非常好，你又在说什么？」 塞西塔：「……」 打扰了。 从此之后，楚年璟就和塞西塔一起在这位严肃的教授手下学习美术。 塞西塔的基础非常好，水彩、油画、水墨他都能画出精美的作品。 而楚年璟没有接受过专业的训练，但他洞察力非常强，且很有自己的想法，因此路易文老师有意将他往抽象和印象派方向引导。 而楚年璟也不负所望，一开始连画笔都能捏断几只，到后面，虽然技巧和线条不如塞西塔，可色彩看上去能给人一种独特崭新的观感。 初三过得很快。 楚年璟在过往的生活里，打游戏，睡觉，打架，上课发呆，睡觉，涂鸦，再打游戏。 可是自从楚岚走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又被抛弃了。为了不再成为被抛弃的那个，他一定要超越楚岚。 即使以后再也不能见面，他也要让楚岚知道，自己已经不是那个被抛弃就一无所有的人了！ 抱着这样孩子气又执拗的想法，楚年璟学习的劲头也愈发生长快速，虽说各科成绩不算拔尖，但勉强也算个中等了。 在初三的最后一个学期，路易文老师单独把他从教室里叫了出来。 五班的人都好奇地张望着，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有人认出了路易文：「天哪！是那个画作被当做国礼的画家！」 「他找楚年璟干什么？」 「不知道，难道楚年璟又惹了什么麻烦？」 「路易文不是塞西塔的老师吗，难道楚年璟……听说他初就把人家omega的肚子搞大了，那个omega不会是……」 正在说话的同学感觉头顶一痛，转过头，是汪杰克拿书敲他的脑袋。 「不，不要传播谣言。」懦弱胆小的年级第一瞪着他，「楚哥不是那样的人。」 「对啊，楚年璟这一年多挺好的。每次干什么事情，都不用班委喊，他自己就过去了，不像我们班有些alpha，只想着逃避责任。」 「你说谁呢！」 教室里吵得热火朝天，楚年璟进门之后，无数双眼睛看向他。 发生了什么？ 乔纳东八卦地凑过去，「楚哥楚哥，刚刚路易文老头和你说什么了？」 楚年璟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轻描淡写道：「他让我下个月去参加东宁帝都附属中学的美术生面试。」 「什么——！！！」 乔纳东的尖叫声划破了天际，不到一个小时，楚年璟被东宁公认实力最强高中录取进面的消息便传遍了所有班级，连苏老师都被惊动了。 办公室其他老师凑成一堆，见苏老师走进来，忙问：「诶诶，你们班那个问题学生，楚年璟，他不是成绩不好吗，怎么这帝都一中都找他来了？」 一班班主任神色不善地盯着苏老师，显然，这样的消息不是出现在一班，他是极其不满的。 苏老师装模作样地坐了下来，慢吞吞道，「啊。小璟啊？什么问题学生，人家可是个好孩子！至于帝都一中，嗯，确实还可以。」 嘴上说着「一中还行」的某位老师，嘴角的笑容一天都没下来过。 这和考上一中不一样，能够直接去一中面试的，基本都是保送。而枫叶中学，保送的渠道基本都是经教育局再申报，属于级保送。 这样的学生，要么是成绩特别好，要么就是大家懂得都懂的家庭。在枫叶中学，这并不是稀奇事。 但像这样能被直接通知面试的，属于一级保送，楚年璟还真是第一个！ 一个月后，楚年璟与收到级面试的塞西塔一同飞往东宁帝都，在那里接受了面试考试。 走出考场的那一刻，身后有一个老师追了过来。 「楚年璟，你是楚岚先生的孩子？」 那位年轻老师神色惊喜，紧紧握着楚年璟的手：「您的父亲是一位非常非常优秀的科学家！我曾经是被他资助过的难民孩子，现在能在这里教书，实现我的梦想，我都要感谢楚岚先生！」 第47页 楚年璟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说什么。 老师激动地打量楚年璟，脸上是藏不住的满意，「好好好，看到你这么优秀，天赋这么出彩，你父亲一定会为你骄傲的！」 骄傲……吗？ 父亲，会为他，感到骄傲……？ 楚年璟神色恍惚。他一直被说不配做父亲的孩子，和父亲完全不像，他在给父亲蒙羞。 但一个素未蒙面的老师，却告诉他，父亲会为他感到骄傲。 直到离开的时候，楚年璟都有些茫然。 塞西塔戳戳他：「回神，楚年璟！我和你说，你这次能得到一级面试，很大部分是我和老师的功劳，你回去记得请我吃顿饭！不，不要一顿，要——至少三顿！」 「……塞西塔。」 楚年璟没有回他，塞西塔回头，才发现楚年璟的神色空白得像个婴儿。 啊？不会考一趟就傻了吧？ 「我……」他嘴唇嗫嚅着，语气迷茫，「真的，会让父亲骄傲吗？」 「哈？」塞西塔搓了搓自己的手臂，「你怎么问出这种噁心又肉麻的问题？楚岚那样伟大的人，未来百年都不会有人能超越他，在他看来，你就是个闹着玩的小孩。你只要活着，他估计就能很高兴了。」 「……」 楚年璟沉默了，两人一同上了飞机。 「真想见一见他。」 他望向飞机外的云彩，前面的云中穿插过一条绚烂的彩虹。 【很多人兜兜转转都会回到原地，因为世界是个圆。】 可是，楚年璟想，自己的起点并不够圆，所以他回不去。 但以后的节点，他总会画个圆，给自己回到过去的空间。 并非是不想见到未来，只是有些过去值得停留。 【第一卷完】 中考成绩出来后，有人欢喜有人忧。 楚年璟成功保送，塞西塔也通过了级考试，成功进入一中。 汪杰克成绩本来就很好，中考发挥超常，直接被提前录取进入了一中的研究班，把校长和苏老师乐得不行，连连在办公室称兄道弟。 只是一班班主任脸更黑了。 钟乔乔发挥正常，擦边进入一中。阿来篮球赛后被教练看中，作为特邀体育生，也破格入了一中。 乔纳东虽然初三抱佛脚，有很大进步，但比不上其他的卷王。家里塞了很多钱，他才得以进入东宁一所普通中学。 不过，让人惊讶的是阿洛。他成绩在红叶中学不出众，但也不算差，可以选择去耶和华门槛较低的普通高中选择深造，可是他不决定继续读了。 「楚哥，乔乔，还有杰克阿来……你们都很棒。」 阿洛为他们高兴，脸上挂着朴素单纯的笑。 「不过，我还有妈妈，弟弟妹妹要照顾，我没法走太远的。乔乔给我介绍了做纺织的副业，我一个月也能赚到钱，足够我们花销了。真的，我太了解自己了，我这辈子肯定就是这样了，我不奢望自己有什么出息，我只希望你们能好。」 他清澈的目光看向楚年璟，面色微红，「楚哥，其实我……那天我差点被那些人糟蹋，我以为你会嫌弃我，但是你把你的外套和伞给了我，自己淋了楚哥，我真的真的非常感谢你。」 他咬咬牙，头低了下去，耳朵红透了。 「以前我不敢说，可是现在，我想告诉你，楚哥，你是我最爱的人。」 众人的目光精彩纷呈，尤其乔纳东，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往阿洛脸上瞟一眼，又往楚年璟脸上瞟一眼，再重复以上动作，直到被钟乔乔锤了一拳。 「斗鸡眼啊你！」 楚年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些朋友对他都很好。之前，阿洛在他受凉后连夜给他织了一件厚外套，没有任何风能够灌进去。 可楚年璟根本没有想过这些。 「阿洛，你会有更适合的人。」他道，「我配不上你。」 阿洛立马抬头：「楚哥，你别这么说！在我眼里，你比任何人都要好上一万倍！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楚哥，我……我希望你自己能多喜欢一下自己，代替我……多喜欢你自己。」 说完这句话，他对众人一笑，挥挥手表示再见，身影消失在了巷子中。 他的背影和一年前某个人离开的背影微微重合。 楚年璟有些失落，但他却已经能够面对朋友各分东西的局面了。 楚岚居然让他学会了离别。实在是一个不可理喻的人。 ** 楚年璟回到家里，打开foto搜索新游戏，发现他和楚岚还有楼教授玩过的《寂静之窗》，出了第部。 名字叫做：《蝴蝶效应与消失的大脑》。 第20章 好巧，一起打游戏啊 《寂静之窗》第部和第一部不同，加入了些许科幻恐怖因素。 右上角标註了作者的名称，「rainbow」（彩虹）。 还怪文艺的。 楚年璟翻了翻评价，作品人气很高，还出了不少攻略分析帖，基本上点赞数量高的帖子都说明了一点： 第部原型似乎与某个被封存的血腥歷史事件有关，作者真是big胆。 楚年璟随手翻了翻，他对歷史不感兴趣，转头便去玩别的游戏了。 ** 九月份，开学。 塞西塔邀请楚年璟一起坐他家的私人飞机，这些天下来，两人已经有几分熟了，只是塞西塔很看不上楚年璟身边的那些人，称他们为「镶边的」。 第48页 「你以后别和那些镶边的玩了，很掉价的诶。」 塞西塔皱着鼻子，「每次那个跟熊一样壮的alpha来找你的时候，身上都一股汗味，臭死了。你还真是什么都不挑。」 楚年璟完善着自己画上的色彩，冷冷道。 「你最好别在我面前说这样的话，不好听。」 这样下塞西塔的面子，omega自然不会来找他了。 楚年璟没怎么出去过，上次来考试的时候匆匆瞥了几眼，这次来这边正式上学，才有机会仔细观察。 东宁的帝都非常繁华，身处水陆交界处，交通发达，是享誉世界的国际性大都市，大洲的经济中心城市，和罗米沙被战争摧毁后重建的经济城市可谓天壤之别。 曾有人开玩笑说，在城市中心最高的日不落大楼上不小心掉了一只铅笔，随机砸到的路人都是千万富翁。 列车经过城市，林立的大楼渐渐露出冰山一角，疾驰驶过一座繁华的商业楼，上面贴着巨大的明星海报，是甜美微笑着的歌昀。 钟乔乔把脸贴在窗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景色看，满脸艷羡。 「楚哥，你说我们好不容易考来了这里，以后会不会也能成为那种很厉害的人？」 少女转过头，高马尾轻轻摇晃着，双眼求知似的看着楚年璟。 楚年璟也不知道，他憋出一句话：「应该吧。」 不过，很厉害是有多厉害？钟乔乔的家境在罗米沙算很不错的了，可放在帝都，却完全不够看。 安歌白和塞西塔的地位要更高一层，他们权贵出身，身上承载着更多的责任，虽然已经很「厉害了，但看上去却也没有那么自由。 汪杰克和阿来乘坐的是贫困生专坐的民航专机，因此没有与他们同行。 他们来到学校后，按照惯例领取了新校服，在学长学姐们热情的引导下找到了宿舍楼，搞清这个学校的各种规矩。 宿舍是四人寝，非常干净整洁，就像是一栋价格不菲的公寓改造而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立的房间，还有一定的生活空间，可谓壕无人性。 很巧合的是，钟乔乔和楚年璟被安排到了同一间alpha宿舍。 「楚哥楚哥楚哥！真是太好了！！」钟乔乔激动地抱住楚年璟的腰，「我们虽然不在一个班，但又可以在一起玩了！」 楚年璟拉开她的手臂，他还是不习惯别人靠的那么近，「别高兴太早，这里的学业压力很重，怎么会给你那么多时间打游戏。」 钟乔乔鼓起腮帮子，想说些什么，一道温和轻柔的声音插了进来，「一中的老师人都很好，只要按时完成学习任务，剩下的时间都可以自由支配。」 两人看向出声的人，那是一个清秀白皙的alpha，有一双很特别的狐狸眼，笑起来纯良无害。 他放下自己的背包，首先做了自我介绍：「你们好，我是步燃，燃烧的燃，帝都本地人，是一名刚刚度过次分化期的alpha。」 钟乔乔：「我叫钟乔乔，就是那个大乔小乔的乔乔。我旁边这个帅哥叫楚年璟，他不太喜欢说话，但是人很好相处的。我们都是从罗米沙来的，都是东宁国籍。」 步燃惊讶地看向楚年璟，「你是……」 又来了。 楚年璟：「如你所想。」 步燃愣住了，大大的狐狸眼中出现了迷茫。 「我想了什么？」 钟乔乔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打圆场：「啊，楚哥的意思是，第一次见面的人知道他的名字之后，都知道他是那个的儿子。」 步燃更茫然了：「啊？哪个的儿子？我只是想问，这位楚同学是不是这届那个很有名的保送的美术生？」 「……」 尴尬了。 场面有些冷，楚年璟沉默了片刻，手扶住额头，嘆气。 「如果你问的人来自罗米沙，那就是我。」 「哈哈哈，我就说呢。」 步燃笑眯眯地歪了歪头，「对啦，你父亲是谁啊？我记得现在上台的那几位，似乎没有姓楚的呀……」 「咳咳。」钟乔乔嗓子不舒服似的，「咳咳咳。」 楚年璟：「……」 无聊。 他起身，拖走行李箱，「我先去看房间了。」 tЬㄚ臫整 房门被关上，只剩下钟乔乔和步燃面面相觑。 钟乔乔唉声嘆气摇头，拍了拍这位看上去天真又单蠢的同学的肩膀，拖着自己行李箱去了楚年璟隔壁的空房间。 只剩下步燃若有所思地望着楚年璟禁闭的房门，狐狸眼中的迷茫消失，取代以些许笑意。 楚岚那条毒蛇诡计多端，但他唯一的儿子，似乎挺好骗的。 ** 一中的分班比较严格，为了遵循公平之外的学习资源调配，每个班依次混杂着艺术生与体育生，成绩十名开外的特招生随机分配到十三个平行班。 竞赛生按照提前选好的辅导教师进行随班制，根据辅导教师的班级而划分归属；而其他的普通学生则根据不同的选课，均匀分布在十五个班中。 既然分了班，资源总会有所倾斜。一个年级十五个班，每个班六十多人，都是精英中的精英，而其中特别出挑的那些，则会被分到一、班。 拥有一级保送的楚年璟被分配到了班，钟乔乔分到了八班。两人隔着一个楼层，钟乔乔可怜兮兮地抱着楚年璟的大腿说自己以后不能陪楚年璟一起上厕所了。 第49页 楚年璟直接把她踢下了楼。 他到新班级后，习惯性地找到最后一排最后一个靠窗位置坐下。 由于来得太早，人稀稀拉拉的没有到齐，楚年璟感到睏倦，趴下在自己臂弯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学校的上课铃贯穿了楚年璟稀薄的梦境。他迷迷煳煳梦到了小时候，自己一个人在空无一人的街道行走。 醒来的时候，身体还残留着在空旷街道行走的寒凉感，抬头一看，发现是空调开得太低了。 人基本都到齐了，老师在讲台上整理着学籍表，在清点人数。 周围的人都穿着和楚年璟相同的蓝白色校服，女性夏季的校服是蓝格裙子，男性的校服是修身的长裤，omega则有配套的短裤，看上去不像校服，像要去拍杂志的模特。 楚年璟一抬眼，就能看到前面一排整齐的大白腿，这对一个刚睡醒的alpha冲击不可谓不大，他晃了晃脑袋，尽量让自己清醒过来。 旁边的位置传来清冷的声音。 「熬夜打游戏，睡过头了？」 这声音莫名有些熟悉。 楚年璟侧头望过去，随后吃惊地瞪大了双眼。 楚岚？？ 他揉揉自己的眼睛，面前面容冷艷精緻的alpha挑眉，露出熟悉的嘲讽表情。 不，一定是在做梦。 楚年璟瞳孔地震，楚岚则慢悠悠地翻过一页书，撑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好巧啊，我们竟然在一个班呢。等会下课后，一起打游戏吗？」 楚年璟：「……」 他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谁？」 面前的人气质和楚岚一模一样，长得也颇为相似，可是五官长开后，再没有过往的人偶感，反而艷丽得让人不敢直视。 先不说楚岚成绩那么差怎么过来的，他不是说要去耶和华吗？怎么留在了东宁？ 「楚岚」身后披着一头乌黑顺滑的长髮，随着主人讶异的歪头，如绸缎般从肩膀倾斜而下。 「我就是楚岚。」 「你是什么楚岚？」楚年璟冷声，「你是妖怪！」 恰好这时班级静了下来，楚年璟的话在教室里格外响亮，迴响不绝。 你是妖怪你是妖怪你是妖怪—— 四周噗嗤憋笑的声音让楚年璟找回了理智，他扭头，不再看楚岚一眼。 楚岚转着笔，有点难办。 他该怎么和楚年璟解释，自己年仅十六，不仅度过了次分化期，一个月前还进入了成熟期？ 换作他自己都不怎么相信。 前世他十八岁才完成alpha的成熟期，这已经比较快了，结果这具身体十六岁就成熟不说，长得还越来越像楚岚本身的容貌了。 要形容的话，就像是原先的身体被他这个「入侵物种」替代了一样。 「我说不定还真是妖怪呢。」 楚岚笑了。 班主任姓白，头髮很白，发言很官方，最大的优点就是说话简短，把应该交代的事交代完之后就立刻宣布散会，跑得比周五下课的学生还快。 他们班比其他班放学的时间早了足足半个小时，卷王们迫不及待地沖向图书馆和实验室。 楚年璟把所有东西重重一拎，看也不看旁边的楚岚一眼就要走。 楚岚什么也没带，他闷声跟在楚年璟身后，楚年璟快他就快，楚年璟慢他就慢。 终于，楚年璟的脚步停了下来，他忍无可忍地回头：「你别跟着我。」 楚岚一摊手，神情无辜：「没跟你，我也要回宿舍。」 楚年璟闷不吭声又往前走，直到楚岚和他上了同一层楼，在同一道宿舍门前站定，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楚岚也有些讶异：「你也住这儿？」 楚年璟：「……」 他把门打开，往里面啷噹地拎了个行李箱出来，重重往地上一放：「以后不住了。」 这一年多过去了，楚年璟人是长高了，智商并没有什么进展，很难想像他是怎么考上这个学校的。 「不至于。我住在这寝室，又不和你睡一张床，大不了你忽视我。」楚岚闲庭信步地越过楚年璟，踏进房间，身后的长髮带起一阵泉水的清冽冷香。 楚年璟嗅了嗅，瞬间蹙起眉。 「别随便放信息素！」他瞪着楚岚的背影，「你不怕omega经过你的时候当众发情？」 「嗯？」 楚岚转过头，看年轻的alpha快炸毛的模样，有些好笑。 「你闻到了？看来抑制贴没有多大效果，我等会戴个项圈。别应激了，回去收拾房间吧。」 楚年璟没动，眉头紧锁，瞳孔紧缩，像是看待敌人似的看着楚岚，小臂肌肉绷紧，是随时要攻击的架势。 楚岚心道不妙，楚年璟显然属于信息素高敏感人群，这种人群遇到异性更容易失控，遇到同性信息素会自动识别为挑衅，非常容易炸毛。 尤其楚年璟不仅闻到了楚岚的微量信息素，还闻到了里面隐藏的信息，翻译出来是：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不像我。」 更加挑衅了好不好！ 楚岚再丧心病狂也不可能拿信息素刺激楚年璟，立刻将摺叠起来的抑制项圈戴上。 信息素被彻底隔绝的一瞬间，楚年璟肌肉一松，眼神也恢復正常。 「很抱歉。」楚岚说，「我不知道你属于高敏感人群。」 第50页 他自己对信息素感知是很低的，之前在咖啡馆有个omega当众发情，都只是让他有些难受，撰写文稿的手却没有丝毫颤抖。 经过这么一遭，楚年璟也不再费心折腾了，只是看楚岚的表情更烦了，拖着行李箱回到房间，把房门摔得很响。 真是小孩子脾气。 楚岚去到唯一的空房间，开始慢条斯理地收拾起来。 他没带多少东西，一切以轻便为主，全身上下最重要的，就是电脑和草稿原件。 楚岚是以物理竞赛生的身份考入的，为了显得不高调，考试的时候他最后一道大题没做，却还是拿了国奖第一。 不过幸好，他的分数没有破国奖纪录，不然，又要上新闻了。 那样就会很麻烦，啰嗦且难管教的男主攻会抓狂，然后絮絮叨叨地在他耳朵边念叨一天，说他一个高中生养家不容易，楚岚还天天出风头花他们的公关费压热搜，还被楚岚吐槽说自己这老闆当的真窝囊。 楚岚看书的时候没看出这男主攻还是个怨夫属性，可能是因为有安歌白在，怨都已经被安歌白报完了。 不过他还得继续给步鸦做顾问，以再次见到柳巳。 不知道柳巳现在怎么样。楚岚没有放弃调查当年的真相，线索最后都会断在柳巳创立的恐怖组织「耶稣」那儿，而「耶稣」相关的信息已经被各国联合抹除，连步鸦也分毫不知。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楚年璟现在和自己在一起，楚岚好歹还能保护他，也算是以此补偿柳巳了。 楚岚顺手给自己削了个苹果吃，想到这里，他思索了下，把剩下的苹果装盘，摆成了一个花的造型，准备给楚年璟送去。 门口刚好走进来一个清秀的alpha，楚岚见到对方，眼睛瞬间眯了起来。 「你好，你就是第四个室友吗？」 alpha丝毫没有察觉到楚岚的状态，狐狸眼极快地扫了一下楚岚的抑制项圈，便友好地伸出手。 「我是步燃，很高兴见到你，你长得真好看，叫什么呀？」 「我是楚岚。」 「楚……岚？」 步燃眨眨眼，一副才反应过来的样子。「哦，同名同姓呀？这个名字好！」 「不然呢？」楚岚说。 「啊？」 步燃愣住，才反应过来楚岚对他玩了个谐音梗，「步燃」等于「不然」。 只是楚岚的表情太正经了，步燃有些吃惊，低下头去，「哈哈哈，你可真幽默。」 说完，他背着书包逃也似的往自己房间跑了。 楚岚端着果盆，看他落荒而逃的模样，轻轻嗤了一声。 步燃，原着男三，厌恶安歌白，嫉妒又爱着同父异母的步鸦，o装a多年只为获得继承权，后期被步鸦连连压制，勾结反派，最终身首异处。 就是这么一个o装a的omega，居然阴差阳错和楚岚他们一个寝室。 楚岚牙籤戳了一块苹果，放进嘴里咀嚼。 寝室聚集了两个炮灰，一个深情男，一个恶毒反派。 这下可有意思了。 第21章 儿子还在生闷气 楚年璟在房间生闷气，篮球在墙壁和手之间来回传递，发出彭彭的响声。 敲门声响起。 「楚年璟，吃果。」 楚年璟发泄的动作停了下来，瞪着门，说：「我不要你的果！」 「真的不要？」 「不要！」 脚步声远去，楚岚离开了。 一时间静了下来，楚年璟望着门口，不知为何有些失落。 这样就走了吗？这个人果然还是和从前一样。 篮球被甩开，咕噜噜地滚回了角落。 然而没过多久，敲门声再次响起。 「楚年璟，不吃果，就吃点桃。」 楚年璟勐地抬起头，盯着门半天，嘴上还是想拒绝，但反应过来时，已经站在了门前。 门被打开一条缝，楚年璟看见楚岚端着一个盘子，上面摆着一圈的核桃。 楚年璟把门全部打开，一脸嫌弃地看着黑乎乎的核桃：「不是桃吗？」 楚岚：「桃被我吃完了，现在是核桃。」 楚年璟：「……」 妈的，不安好心。 楚岚脖子上还戴着黑色的抑制项圈，自来熟地走进楚年璟的房间，将核桃往桌上放。 「来，小璟，砸个核桃给我看。」 楚年璟忍无可忍。 「难道不应该是你砸好了再送过来吗？」 楚岚面不改色。 「砸不动。你力气大，比我行。」 楚年璟嘴角抽搐，看着他清瘦的身材，和一头秀丽的长髮，看上去像个凭实力吃软饭的小白脸。 楚年璟纵然再气，也不可能把楚岚直接赶出去，他黑着脸开始砸核桃，楚岚在一旁把露出肉的核桃掰了吃。 楚年璟停了动作，面无表情地看着楚岚，楚岚一边吃，一边示意他继续。 「看我干什么？」 楚年璟深吸一口气。 「你送核桃，到底是给我吃，还是让我砸了给你吃？」 楚岚觉得他问出这样的问题很奇怪。 「你吃啊，没让你不吃。」 楚年璟：「……」 见他不说话，楚岚琢磨了一下，恍然。 像楚年璟这么敏感的人，就连吃核桃都要讲究一个和和美美，否则他会觉得自己被忽视了。 第51页 楚岚把核桃肉摘出来，塞到楚年璟嘴里。 「我餵你吃。」 「……」 楚年璟闭了闭眼，想说什么，却又被楚岚一个核桃塞进嘴里。 「多吃点，补脑子。」 楚岚拍拍他的脸颊。 楚年璟对他怒目而视。 这一年的时间里，两人谁都没有主动联繫过谁，不光楚岚变化大，楚年璟的变化也不小。 他长高了，变得更好看了，嘴唇边的绒毛变成了细小的胡茬，气质没有那样阴郁，看上去更像个人了，就连眼神都清明了不少。 腮帮子被塞得鼓鼓的，看上去很可爱。 楚岚端详着楚年璟，心脏忽然变得有些柔软。 他能确定，不管自己是否18岁，楚年璟都是他的亲生儿子。这与年龄无关，他能感受到两人血脉的关联，不论如何，刻在基因里的本能让楚岚产生了强烈的护崽心理。 他调查真相，不止为了自己与柳巳，还为了保证楚年璟的安全。 这个世界的自己很没用，保护不了家族，保护不了配偶，也保护不了儿子。 如果他的穿越是有意义的，也许就是替代那个死去的十五岁的「楚岚」，替他来弥补造成的一切遗憾。 楚年璟眼睁睁看着楚岚的表情越变越奇怪，最后看他的目光甚至带上了一丝和蔼与慈祥，惊得他差点被噎死。 ** 汪杰克和阿来给楚年璟发了消息，说他们已经到了。 楚年璟和钟乔乔去校门口接他们，遇到了一个有些意外的人。 楼桓长身玉立，一头鬈髮优雅地披散在脑后，单手插在西装裤里，另一只手沖他挥手，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微笑。 「楼叔叔？」 楚年璟惊讶地看着他。 自从楚岚离开学校后，楼桓也跟着不见了。据说，是去参加一个新的研究组。 本应该出现在耶和华的教授却在东宁这里出现了。 「你们认识吗？」汪杰克拽拽楚年璟的衣角，小声说，「他是我们航班上的医生，给我们检查身体。」 进高中前都要体检，楚年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巧，犹豫了一下，便主动走了过去。 「楼叔叔，你怎么在这里？」 「我被调到东宁来了。」楼桓摸了摸他的脑袋，感慨，「长高了，快有你父亲高了。」 楚年璟油然而生怪异之感，他后退一步，有些僵硬，「楼叔叔见过我父亲？」 「没有，只是觉得你父亲应该也是这么高。」 「……」 这是什么奇怪的说法。 楚年璟：「你以后在东宁工作？」 楼桓：「暂时是这样的。我今天来这里找你们校领导，你愿意为我带路吗？」 楚年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便默认了下来。 几人往校园内走去，阿来和汪杰克被钟乔乔带去熟悉宿舍环境，剩下楚年璟带着楼桓往教学楼深处走去。 楼桓得知楚年璟学的是画画，面上没有惊讶，而是点点头：「很适合你。」 「楼叔叔也喜欢画画吗？」 楼桓推了推眼镜，目光有些渺远。 「以前很喜欢，提起笔就能画一堆。年纪大之后，下笔越来越慎重，反而不怎么爱画了。」 楚年璟：「你看上去年纪不大。」 楼桓从外表来看，顶天只有三十来岁。 楼桓发出笑声：「我今年都三十六了。不过，老的不是年龄，是人。」 当今的生物科技与发达的医疗条件让人类的平均寿命增加到了一百五十岁，三十六仍然是青年，楚年璟不明白楼桓为什么这么说。 这样的交谈没有持续多久，一栋气派的高楼显露在他们面前。 「到了。」 楼桓拿出一个小小的礼盒，送给楚年璟。 「谢谢你，这个是送给你们的小礼物，祝你学业顺利。」 两人分别后，楚年璟打开盒子，发现是一块杏仁味的小蛋糕。 他不吃杏仁味的东西，印象里，喜欢这个味道的只有楚岚。 总不可能把人家亲手做的东西丢掉，楚年璟抿了抿唇，还是塞进了包里。 楚岚回到房间后，发现桌子上多了一块孤零零的小蛋糕。 旁边摆着一张白色的纸条，上面没有文字，被人用黑色线条画了只一脸无语的小狗。 是楚年璟给的。 楚岚拿起纸条，觉得这小狗怪可爱的，拿起手机把给楚年璟的备註改成了「狗儿子」。 端起蛋糕，尝了一口才发现味道很熟悉。 是楼桓做的。 他蹙眉，用勺子一点一点挖着蛋糕胚。 ——最终在核心挖出了一张极细的金属条。 楚岚叼着勺子，把金属条上的奶油擦干净，上面刻着一行小字： 【十月，璟危。】 字条尾端刻了一朵残缺的玫瑰，一半花瓣盛放，另一半花瓣凋零成一把枪的形状。 【637843号文件，电报 译文 五星恐怖组织「耶稣」 其组织标志符号为半枪玫瑰。 **3074.11.05】 ——以上为楚岚在当年仅存的记载中翻阅出的情报。 「耶稣」是由柳巳创立的，而现在，这块金属条上出现了类似的信息。上面透露出的，还是楚年璟即将遭遇危险的消息。 楚岚闭了闭眼，敲响了楚年璟的房门。 第52页 门被打开，楚年璟擦着湿漉漉的头髮，皱眉看他。 「干什么？」 楚岚开门见山。 「今天那块蛋糕，是楼桓给你的吗？」 楚年璟移开目光：「……什么蛋糕，我不知道。」 「别嘴硬。」楚岚语气有些冷硬，「说实话。」 他这个态度让楚年璟翻起眼皮，冷冷瞥他一眼，「如果我不说呢？」 楚岚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说话过重了，他缓缓放轻语气。 「……小璟，告诉我。」 「……」 楚岚这一声让楚年璟愣住了，耳朵飞速攀上些红，他眨眼的频率快的有些不正常。 「是他送的，怎么。」 「他送你的时候有对你说什么吗？」 楚年璟见楚岚异常严肃，表情也变得有些凝重。 「他说这是『送给你们的小礼物』，还祝我学业顺利。」 所以楼桓真是「耶稣」的人。 楚岚忽然弄懂了之前的一系列巧合，如果楼桓和柳巳站在一边，那他一定会保护楚年璟，这也可以解释过往他一些奇怪的行为和话语了。 「嗯。好，你去睡觉吧。」 楚岚转身的时候，瞥到楚年璟衣服被发梢淌下的水珠浸湿了一大片，脚步一顿。 「你现在还是不吹头髮？」 楚年璟关门的手停了，转过脸去，语气生硬。 「关你什么事。」 楚岚上下端详他一阵，忽然把人推进房间里。 「行，我来给少爷吹。」 楚年璟没反应过来，直到楚岚真的拿起了吹风机面无表情向他走来，才震惊地抵抗。 「不要！你不准过来！」 楚岚嗤笑。 「怎么，捨不得你一头的鸡窝？」 楚年璟怒了。 「我的头髮不是鸡窝。」 但他看了看楚岚身后顺滑美丽的长髮，一下子就没了理直气壮的底气。 况且。 「现在是夏天。」 屋子里开着空调，温度凉凉的，楚岚把吹风机递给他：「不吹头髮还吹空调会头疼，你家里有遗传性头痛。」 楚年璟狐疑道：「你怎么知道？除了我的玉牌，你还知道些什么？」 楚岚：「我猜的，你爱信不信。」 楚年璟：「……」 见他还是没动作，楚岚道：「怎么，真要我给你吹？」 过了一会儿，楚年璟僵硬地接过吹风机，很小声说：「……怎么吹。」 楚岚这才意识到这孩子根本没有吹头髮的经验。 ……算了。 楚岚认命，坐在他旁边，捋起楚年璟的头髮帮他吹风。 「看好了，我只教这一次。」 楚岚有时候觉得真是莫名其妙，自己连嘴都没亲过一个，更别提夫夫房事，结果一转眼儿子就能揍扁天下无敌手了。 现在还得在这教他吹头髮。 虽说内心吐槽戏份多，楚岚的手法仍然温柔，热风吹在头皮上，那一块皮肤都被熨平似的舒服。 给楚年璟吹完头髮后，楚岚摸了摸他的髮丝，挑起来看的时候，发现弧度越来越卷了。 楚岚和柳巳都不是捲髮，他问楚年璟。 「头髮烫过？」 楚年璟扒拉了一下头髮，第一次发现自己的硬茬头髮还能这么舒服。 「没有，我不烫。」 那有可能是隐性基因。 楚岚没怎么多想，这倒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楼桓给他传递的信息。 现在是九月初，十月份时，楚年璟会遇到危险。 看来，他得加速自己的计划了。 只是这件事，是否需要告知楚年璟？ 楚岚看着镜子映出的楚年璟年轻英俊的脸庞，他现在还太小，可是楚岚当初独立开始研究的时候，比他的年龄还小。 他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回到自己的房间，面对着密密麻麻，由三级密码组合而成的思维导图。 标红锚点：楚年璟，配偶（疑似柳巳），「耶稣」，安歌白及其父母，步鸦以及步家，耶和华，信息素传染病「犹大」。 楚岚捏紧手心里的金属条，这个时候才理解了「进退两难」的含义。 他想让楚年璟学会自保，却又……想让他天真地走过这一段青春。 这个孩子吃了太多的苦，甚至在日后还得继续吃苦，那些人会因为楚岚和柳巳的缘故，永远在暗地里窥视着楚年璟——这个楚岚唯一留下的遗产。 原着里楚年璟的死，也不可能有那么简单。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能够和他站在一起…… 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始终微笑的温雅男人。 楚岚在思维导图内插入了一个全新的锚点： 耶和华国家生物科技实验室科长，楼桓。 标註：必要时，不惜一切请求「耶稣」的协作。 第22章 alpha寝室真心话大冒险 刚开学的几周，算相安无事。 一中不愧是顶级卷王中学，楚岚发现，每次下课的时候，老师和学生都跑得飞快，像是参加运动赛似的。 区别在于，老师急着去干饭，学生急着抢图书馆位置。 就连楚年璟也一天到晚不见踪影，倒是经常在桥边看到他作画的身影，尤其对着湖面，一个画笔在那比划半天才下手，画出来的东西楚岚只会说：看上去好好吃的样子。 第53页 楚年璟翻了个白眼：「这是马卡龙色系，你就知道吃吃吃。」 楚岚手里拿着块蛋糕，坐在草地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底下还惬意地铺了块粉蓝色的毯子，说：「我哪里光会吃？」 楚年璟把画笔一搁。 「实验做了没？竞赛题写完没？论文开始了没？比赛熟悉流程了没？拿了几个全国金奖？什么，都没有？那你怎么好意思在这里吃蛋糕？」 楚岚：「……？」 什么意思？这是反向鸡他了？ 楚年璟哼了一声，嘴角轻勾，重新将视线放回自己的画板上。 又不止楚岚有一张嘴，对付烦人精，就要以其精之道还治其精之身。 楚岚好似被他堵回去了，良久没说话，楚年璟进入状态后画了大概一个小时，低头的时候发现楚岚躺在毯子上睡着了。 校园里到处都是老师学生匆匆来往忙碌的身影，楚岚穿着身校服躺在那儿，乌黑的长髮流水般披散了一地，侧颜白皙安静，简直格格不入。 他是来拍青春校园片的吗？ 这个年纪，他怎么睡得着的！ 楚年璟盯着楚岚睡着的脸看了半天，最终还是放弃将他叫醒。趁着明亮的天色，他将画纸重新铺上画板。 水彩勾勒出明丽的色块，在柔软的青色与晴朗的蓝色中，黑色的线条慢慢显出一个酣睡的人形。 楚岚闭着眼睛，睡得很香，没有一点声音。高挺的鼻樑上沾了点阳光，看上去像是面包屑，楚年璟目光一转，稍微变了一下光影关系，将那块阳光改成了一块实实在在的面包屑。 简单的画作完成后，他对着自己画的图，露出个狡黠的笑容。 楚岚看上去好傻。 「挺好看的。」 有人在旁边不咸不淡地评价了一句。 楚年璟欣赏着自己的画作，随口道：「我画的是笨蛋，不是美人。」 「谁是笨蛋？」 「……」楚年璟意识到什么，转过头，楚岚已经醒了，撑着双臂身体向后仰，目光则逡巡在画作上，眼睛微微眯起。 楚年璟「啪」地一下收了画架，冷着脸：「你听错了，我走了。」 楚岚站起身来，拍了拍不小心沾上的草屑，再摸了摸自己的鼻樑。 「没有啊。」 他小声自语。 背对他的楚年璟嘴角差点破功，还是把笑意憋住了。 校园生活暂时稳定下来，只是不管楚年璟说什么，楚岚都坚持要跟着他。 吃饭要跟着，说怕他吃着吃着噎死了；上课要跟着，说是要他监督楚岚拿那么百十八个金奖，搞得楚年璟想抽上次嘴贱的自己一巴掌。 上厕所也要跟着，美其名曰好朋友都是这样的，可是神奇的是，楚年璟从来见过楚岚在自己面前大大方方地脱裤子。 莫一天楚年璟实在忍不住了，他先是去问钟乔乔。 「你以前有和楚岚一起上过厕所吗？」 钟乔乔震惊地瞪大了眼睛：「我为什么要和岚哥上厕所？我永远只会陪你上厕所！」 楚年璟揉了揉跳动的额角：「我是问你，有没有，不是问你，会不会！」 钟乔乔认真思考。 「没有啊……你还真别说，都没见过岚哥脱衣服，夏天训练的时候alpha们多多少少都光过膀子，只有岚哥清清爽爽的套着个白体恤。难怪寻封当初把他认成omega，一般alpha看上去都臭臭的，他看上去就是香香的。而且他那性格吧，比较冷，感觉不是那种会和别人上厕所的人。」 她的神色慢慢变得沉凝。 「我天，我甚至以前从来没思考过这个问题，岚哥，他居然也会上厕所！」 楚年璟：「……」 这tm不是废话吗？ 「所以，你觉得，在什么情况下，他会主动邀请人上厕所？」 钟乔乔呆了：「啊？」 楚年璟眼神游移了一下：「是我的一个朋友，他……」 「哦哦哦好，一个朋友，嗯对一个朋友。」 钟乔乔的眼中绽放出不一样的色彩，「细说你那一个朋友。」 「楚岚邀请他上厕所。」楚年璟回想近些天对方古怪的黏人行为，「但是我……的朋友，从来没见过他脱裤子。」 每次跟到厕所，就是在门口盯着他，也不盯别的地方，就是盯楚年璟的脸，楚年璟瞪回去的时候他才转过头，然后奇怪地说一句： 「又没看其他地方。」 所以在别人小解的时候盯着别人的脸看是什么很正常的行为吗？？ 楚年璟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这个……很难评。」 钟乔乔勉强挤出一句。 「或许，额，岚哥他处在青春期，对于和自己同性的alpha的身体构造，嗯……比较感兴趣？」 楚年璟看着她拼命想把话说得委婉的纠结样子，揉了揉眉心：「你直说。」 钟乔乔：「好吧，楚哥，你可能不知道。青春期的alpha们都在发育，所以大家都……在那方面可能会比较一下，这种行为很常见。」 楚年璟：「……」 「你认真的？」 他直视着钟乔乔。 钟乔乔闹了个大红脸，把自己飒爽的高马尾抱在怀里，捏着发尾揉来揉去。 「真是这样，楚哥，不瞒你说，我也和其他人……额，比过。」 钟乔乔用马尾把自己的脸挡住，豁出去道。 第54页 「而且，虽然我是女性alpha，但我是第一名！」 楚年璟：「……」 没兴趣知道这种事，谢谢。 谁知，寝室里出现了另外一道声音：「什么第一名？」 楚年璟和钟乔乔望过去，是一脸好奇的步燃，捧着书，背着包，刚刚从图书馆自习回来。 步燃也是个alpha，看上去又十分平易近人，钟乔乔说都说了，干脆哥俩好地把人揽了过来。 「我们在讨论alpha之间的秘密。」 钟乔乔把刚刚的话复述了一遍——还没忘记强调她是第一名。 步燃的表情依然很镇定，钟乔乔顺口问了一句：「alpha一般都这样吧？」 步燃眼神乱飘：「啊……是，额，应该，是吧。」 「你看，楚哥！我就说。」 钟乔乔本质是个社牛的话痨，说到这里，她已经剎不住车了，一路飙到高速。 「而且，有些关系特别好的alpha，还会给对方那个那个。」 步燃镇定自若的表情肉眼可见地裂开了，瘦弱的身躯看上去摇摇欲坠。 楚年璟真的后悔问了钟乔乔这个问题，他从牙缝里说出一句：「胡说八道。」 没想到钟乔乔一下子戳中要害。 「嘿，楚哥，你知道我说的那个那个，是哪个哪个吗？」 「……」楚年璟转头就走，「没兴趣！」 钟乔乔拉住他，「楚哥，你问题不是还没解决吗？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而且我们不是臭皮匠，我们是祖国充满智慧的小花朵。」 步燃差点脱口而出，别带上我！ 早知道回来会遇上他们，他死在图书馆算了！ 楚年璟好说歹说才被拉回来。 趁着楚岚去跟组的机会，钟乔乔拿着自己压箱底的一大堆零食开始了063寝室「第一届alpha茶话会」。 她嫌另外两个人都是闷油瓶，还邀请了几位来自隔壁寝室的alpha同胞，男男女女都有，大家围在客厅的大桌边，开着空调，盖着毯子，楚年璟和步燃一脸麻木地被挤在中间，然后眼睁睁看着这群人莫名其妙玩起了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 随机挑选的蓝色水性笔转到一个黑皮男性alpha面前，他挠着后脑勺，露出憨厚的笑容。 「我……选真心话。」 「哈！」 一个金髮碧眼的英俊alpha举起手问，「你和omega亲亲过吗？」 无聊的alpha们开始起闹。 「这——」黑皮alpha脸红了，但是很正直地说：「有。」 「哇哦。」有人接话，「那个过吗？」 钟乔乔正义凛然地阻止他们：「这是第个问题！不许问了，继续！」 有了这个「抛砖引玉」的问题，后面的话题越来越刺激，演变到发出来会被**屏蔽的地步，楚年璟和步燃两人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在对方眼中找到了相同的茫然与震惊。 原来alpha们私底下都玩得这么开吗？！ 好死不死，这个时候的蓝色水性笔，转到了步燃。 步燃愣愣地看着这支笔，心魂好像都被抽走了，只剩下一个懵逼的壳子。 「小步，回神！」钟乔乔在对面拿着根长长的法棍戳他，「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步燃不敢选大冒险，刚刚旁边的alpha选了大冒险，然后搂着对面那个alpha就亲了十秒钟，亲完双双呕吐，简直是太可怕了。 「我，我选真心话……」 不知道谁问了一句：「步燃你会有和alpha做的想法吗？」 步燃：「……」 周围根本没意识到这对于步燃来说是个什么牛马问题，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亏你想得出来！」 「我靠，我不行，我但凡和alpha挨一下我都要吐个几升。」 「喂喂喂，alpha和alpha信息素是不兼容的啊，除了变态谁愿意搞alpha？」 步燃脸色青一阵红一阵，他勉强镇了镇心神，道：「我不喜欢alpha。」 有个alpha看出了他的为难，好奇道。 「可是你的表情不是这么说的啊？」 步燃：「……」 他到底该怎么说！ 他当然喜欢alpha啊！可别人都以为他是alpha，再喜欢也得是不喜欢啊！ 正在他准备重复一遍时，楚年璟开口了。 「alpha不都是喜欢omega的吗？」楚年璟蹙着眉，茫然。 他的基础生理知识是被补全了，特殊的生理知识仍然一窍不通。 「哎呀，你这就有所不知了吧！」 难得看见这么个「单纯无知」的雏儿，大家七嘴八舌地教他：「alpha和alpha也能！甚至omega和omega也能！」 内容包含但不限于aaao道具，各种神奇的芝士，甚至还有七七八八的注意事项。楚年璟越听越超脱，知识以一种卑鄙而萎缩的方式钻进了他的脑子里。 没用的知识又增加了…… 步燃见焦点被转移，放下心来，轻唿了一口气。转头看见楚年璟看似高冷实则茫然空白的表情，不知怎的有些想笑。 客观来说，楚年璟是相当受omega群体欢迎的类型，步燃知道学校里不少omega在打听这位「美术系高冷男神」的消息，只是他们一致认为，楚年璟长得这么好看，又是艺术生，性格还这么拽，一定是个谈过n多前任的、不折不扣的渣男。 可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样，不仅不是渣男，还是张白纸。 第55页 步燃对自己的室友知之甚少，印象中，钟乔乔是个长袖善舞的社牛，楚年璟是个脾气不好的拽人。楚岚则…… 一言难尽，步燃觉得他反正不像个正常人，有点像那种，在地球思念家乡的外星人。 水性笔再一次转动。这次，笔尖直直朝向了还处于沉思状态的楚年璟。 「……」 周围人虎视眈眈地围观着自己。 楚年璟：「……大冒险吧。」 他不怎么会说话，为避免说多错多，还是大冒险比较适合。 于是客厅里的气氛更加欢快了，谁都没有注意到门口开门的响声。 「这样吧！」 有人喝酒喝上了头，对楚年璟说道。 「楚年璟，看看你的！」 楚年璟：「？看什么？」 瞬间迸发出了十分精彩激烈的笑声，就连步燃都忍不住歪过脑袋，在一边偷偷笑了。 这时，门口传来一道仿若来自天外的疑问。 「是啊，看什么？」 钟乔乔脸上跟着起闹的笑容僵住了，楚岚站在玄关，抱着胸，长发垂到胸前，目光很安静地在他们身上扫视。 楚岚走了过来，自来熟地抱了一包薯片。 「继续说啊。」 其他人根本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毕竟楚岚看上去也十分清纯，眼睛里透出着没有被黄色废料污染过的单纯与好奇。 「我们在玩真心话大冒险。」有人说了一句，然后唤楚年璟，「楚年璟你敢不敢？！」 楚年璟抿住唇，楚岚的到来让他有些不自在，毕竟钟乔乔忘了他还没忘，这会议最初的目的是什么：「到底做什么？」 「哎呀！他不懂，你们别逗他了！」 一个染着红色头髮的女性alpha靠过来，给楚年璟倒了一杯蓝色的鸡尾酒，耳朵上戴了五六个亮晶晶的耳钉，笑嘻嘻的。 「楚哥，你不是想知道alpha喜欢看另一个alpha上厕所是什么原理吗？我告诉你，人家有可能就是觊觎你……那个！就他们想看的那个！」 「哈哈哈哈哈——」 她不提还好，一提大家笑得更欢乐了。 「……」钟乔乔看着这群人一无所知地作死，绝望地闭上了眼。 楚年璟也麻了。 他隐隐好像知道了什么，只是不太确定。 气氛烘托到这儿，楚岚嘆了口气，拿着法棍敲了敲桌子。 「不用看，我知道。」 楚岚举起法棍，在在场所有人里扫了一圈儿，尤其是在那个地方。 钟乔乔下意识夹紧双腿。 最后，楚岚清冷的声音落下。 「我劝你们，最好不要自取其辱。」 众alpha：……？？？ 面对一众质疑的眼神，楚岚抬起眼皮：「不相信？」 他开始挨个报起每个人的身体数据。 「申玉娜，身高180cm，体重55kg。」 「阿卡拉夫斯基，身高192cm，体重88kg。」 「威廉约翰森，身高178cm，体重60kg。」 每个人被点名后都一脸震惊，然后楚岚一边吃薯片，一边报出了每个人的胸围、腰围、臀围。 众人的表情由震惊变成恐惧再变得麻木。 楚岚喝了一口酒，「还要继续吗？接下来我就该报你们那儿——的数据了。」 他的语气特意拖长，显得有些愉悦似的，众人见他不像是开玩笑的神色，一个个语气慌张： 「诶诶诶岚哥使不得！！」 「求你别说了，给兄弟们留条裤衩子吧！」 「我们错了我们错了！我们不该欺负楚年璟！！」 一脸状况外的楚年璟：「……你们哪里欺负我了？」 众人面对他，集体鞠躬：「我们自取其辱！自取其辱！」 楚年璟：「……？」 他看看一脸淡定的楚岚，又看看这些个混杂着害羞、害怕、担忧的alpha，每个人的表情都一脸虔诚，甚至不少人偷偷瞄他的下半身，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给楚年璟整的头皮发麻，下意识夹紧大腿。 事情发展到现在，再迟钝的人都反应过来了。 楚年璟嘴角抽搐地看着楚岚，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无厘头，但在此时却十分合理的想法。 「所以你观察我上厕所。」楚年璟颤抖着问，「是为了获取……生物样本？」 楚岚：「……」 啊？ 所有人的视觉重心因为这句话放在了楚岚的身上。 「哇靠，喜欢和楚年璟上厕所的人是楚岚？」 「什么？喜欢看楚年璟上厕所的alpha是楚岚？」 「什么！楚岚喜欢在厕所偷看alpha？？」 「嘘嘘！小声点，他看过来了。」 楚年璟这才意识到他们越传越离谱，脸黑了：「少来，我说的明明不是这样的！」 alpha们小鸡啄米般点头，「所以楚岚喜欢看你上厕所是真的？」 楚年璟&楚岚：「……」 楚岚拿起法棍，敲了敲自己的背。 「怎么，你们都想被我看一看？」 楚岚法棍向前一指，是厕所的方向。 「排队，挨个检查生理健康。」 「这，还是不要了吧……」 「啊，这这这不太好。」 「是啊……」 楚岚冷笑一声，法棍如同一根指挥棒，向着门口示意。 第56页 「钟乔乔，把门锁上。」 钟乔乔连忙遵循命令。 「步燃，把所有可供逃窜的出口守住。」 早就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步燃瞬间站起来，将每个房间上了锁。 「楚年璟，死亡威胁。」 一群害怕的alpha看着楚年璟。 楚年璟沉默了几秒，冷冷道：「看什么看？想死吗？」 虽然这是由他而起的茶话会。 但，一旦被楚岚盯上，那下场会生不如死，楚年璟选择明哲保身。 要怪，就怪这群人实在嘴贱。 「不要啊岚哥！」 alpha们鬼哭狼嚎起来，一拥而上，有的抱住楚岚大腿，有的拽住楚岚胳膊。 楚岚岿然不动。 「想免除惩罚可以。」 楚岚对于看一群小alpha的那玩意儿没兴趣，这群alpha养尊处优，并且各个都是实打实的社牛，平日里一定有不少新鲜主意。 「挨个给我讲讲这个学校的逃课攻略，以及帝都的旅游打卡景点，还有十一亲子旅游适宜景区，让我满意了，就放你们走。」 众人没听过这么奇怪的要求。 楚年璟生出一种不妙的预感：「等——」 他的声音被淹没在叽叽喳喳的声音里。 「学校西门有一个被狗拱出来的洞，平常门禁的时候从那边钻出去就可以了，后面就是一排高档宾馆，体验很不错！哦，我是指宾馆的床，挺、挺白的。」 「非必修实验课老师一般不会点名，而且钟楼的时钟坏了，会迟一点响，只要和老师说已经下课了，老师就会提前三十分钟放我们走，这可是抢到图书馆后排的黄金时间段！！」 「帝都最出名的当然还是王府西街！炸梨酥烤鱼桂花糕冰凉粉臭豆腐烤鸭豆腐花都很好吃……」 楚岚认真地记录了下来，alpha们跟小学老师抽背似的，说的时候十分紧张，一个个离开的时候跑的飞快。 步燃看着人走了一大半，感慨。 「楚岚压迫感好强啊。」 钟乔乔拼命点头。 「就是，我觉得他比那些什么教授什么医生都要可怕。而且我悄悄告诉你，千万别在他面前惹楚哥！」 「为什么？」 「岚哥就是护短。」钟乔乔低声道，「你不在他面前惹就行了，悄悄惹岚哥就不会管，因为他懒。这都是前人的经验，学着点。」 「……」 谁要学这种东西。 「所以。经常会有人惹楚年璟？」 「是啊。我爸说，可能是因为楚哥八字不太好。」 步燃没再吭声。 他知道为什么。因为楚年璟是从前那个楚岚的儿子，虽然碍着面子，没人敢说，但谁都想要插一脚。 ** 自从发生了上次那件事，楚年璟就拒绝楚岚跟随他上厕所了。 楚岚同意，转过身时多说了一句：「我那天没骗你。」 楚年璟：「……你还是闭嘴吧。」 往事不堪回首。 楚年璟一点也不想知道他很行的传闻悄悄传播开了。 然而路上总是有omega拦住他和他表白，和以前的告白不同，这次多了很多奇怪的人，问：约吗？ 这其中居然还包括alpha。楚年璟把所有字条都撕了，然后对坐在一旁若无其事还叼着根棒棒糖的楚岚怒目而视。 楚岚察觉他的目光，敷衍地夸奖：「啊，你好有人格魅力，真不愧是你。」 「这是性·骚·扰。」楚年璟气得都要飞天了，「我要告他们。」 楚岚肃然起敬：「支持，快去。」 楚年璟：「你不打算为此说什么？」 楚岚吐出棒棒糖。 「你真的要我解释？那我只能和他们说那天是骗他们的了。」 楚年璟：「……」 楚年璟不理他了。 课间，楚岚去厕所的时候，楚年璟默不作声地从课本上抬头，跟着他。 楚岚转身看到了他：「你干什么？」 楚年璟皮笑肉不笑。 「看你上厕所。」 楚岚难以置信：「……你好变态。」 楚年璟无动于衷：「是你先逼我的。」 来到目的地后，楚岚本想脱裤子，但是楚年璟在旁边，用一种堪称肃穆的眼神观察着他。 楚岚：「……」 这也太奇怪了。 他抬起头，试图和楚年璟打个商量，「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刻意？」 楚年璟都要气笑了：「我跟着你上厕所还要怎么不刻意？你不要自欺欺人好吗？」 「那你可以把脸转过去。」 楚年璟依言转过脸，表情一脸欠揍。 「这样吗？」 「……」 不行，楚岚发现高估了自己，有一个刻意装作不刻意的旁观者在，尤其这个旁观者还是他血缘关系上的后代，这怎么想都不对劲。 「我不上了。」楚岚拉好裤腰带，「走吧。」 楚年璟冷笑，按住了他，一副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架势：「哦？怎么我行，你就不行了呢？」 楚岚深深理解到了那句，未吃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我不行，你行。我错了。」 「晚了。」 「楚年璟，你别太过分。」 「楚岚，这句话也是我要对你说的。」 「楚年璟。」楚岚深吸一口气，然后被厕所的味道臭到了，捂住口鼻：「我们出去说。」 第57页 两人肢体不依不饶地打到厕所门口，楚岚把没吸完的气吸完，「我都是为了保护你。」 楚年璟扯起唇角：「所以是会有人潜伏在小便池等着刺杀我吗？楚岚，你不要太离谱，否则我真的会把你送到精神病院。」 「所以你为什么不相信呢？谁告诉你厕所就没有杀手了？」 楚年璟放开钳制住楚岚的手，震惊地往后退了一步。 「楚岚，我……」他扶着额头，抬起眼时双目坚定，「我等会就去联繫全国最好的精神病院，你放心，就算倾家荡产，我也不会放弃治疗。」 他认真了。 他居然认真地在思考这件事。 楚岚：「……哇，我好感动啊。」 楚年璟想到什么：「对了，我可以去找楼叔叔，他一定知道。」 他拉着楚岚的胳膊要带他回教室，发现拉不动了。 楚岚甩开他的手，转身往厕所回走：「我没病，我现在就上厕所给你看。」 楚年璟悲哀道：「你不要这样。」 楚岚一脸冷漠，修长的手指麻利地解开裤腰带：「今天谁也别拦我。我要脱裤子了，你不要忘了看。」 楚年璟死死拽住他的裤子不让他脱：「楚岚你别发疯了，跟我去病院！不回教室了！今天就去！我马上给楼叔叔打电话！」 有些疑惑的声音插入他们。 「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楚岚回头一看，楼桓刚刚好站在走廊边，看他俩拉扯，一个要脱裤子，另一个拼命拽他的裤子，场面一时十分混乱。 「你们现在这是……」楼桓推了推眼镜，显得很疑惑，「alpha的厕所小游戏？」 楚年璟：「……」 又社死了一次。 他在楚岚耳边小声警告：「在omega面前不要脱裤子，他会告你的。」 才慢慢放开手。 楚岚淡定地把自己的裤腰带系好，「没什么，楚年璟说想看我上厕所，我演示给他看。」 这话把楼桓搞不会了，他看看楚岚，又看看楚年璟，最后笑道：「你们感情挺好。」 楚岚和楚年璟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楚岚道：「楼医生，我感觉我头晕反胃。一定是楚年璟他刺激到我了。」 楚年璟转头看他，磨了磨牙：「你少碰瓷。裤子是你自己要脱的。」 楚岚面色苍白地看看他，又真诚地看向楼桓：「楼医生，你看见我脱裤子了吗？」 楼桓微笑：「没有呢。现在是想给我再演示一遍吗？来吧。」 楚岚：「……我没有这个意思。」 楼桓：「没关系。人都是有些小癖好的，我作为研究员，早已经见惯不惯了。」 楚岚：「我真的没有。」 楚年璟：「我作证，他有。」 楚岚：「……」 「好吧，我有。楼医生你把我抓走吧。」 楚岚伸出双手，有些丧气般垂下了头，露出脖颈间一截抑制项圈。 楼桓从白大褂里掏出一个手铐似的东西，套在楚岚的手腕上，在楚年璟震惊的目光中，把他给牵走了。 「等等！」 楚年璟追了上去，楚岚低着头，他看不清对方的表情，「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把他抓走？」 楼桓温柔的嗓音好心提醒他。 「民法规定，处于成熟期的alpha若是对omega产生性骚扰等行为，则要接受三日以上，十五日以下的拘禁。」 什么？楚年璟呆呆地看着楼桓，连忙道：「我刚刚是开玩笑的！楚岚他没有那种癖好！」 「你怎么知道他没有呢？他自己都承认了。」 「啧……楚岚，你自己说话啊！」 楚岚抬起头扫了楚年璟一眼，似乎有些委屈，重新垂下头，淡淡道：「我愿意接受法律的制裁。」 不是，没完了是吧！ 楚年璟一路跟着，眼睁睁看着楚岚被带走，最后进了楼医生的办公室，被关在了外面。 他直觉有什么不对。 这么大的事，警察怎么不在？ 成熟期的alpha被omega教授当做骚扰犯铐进了办公室…… 这听上去，怎么有点似曾相似的，若有若无的，自带赌场bgm的，别扭感呢？ 第23章 亲子电影 楼桓将灯打开，刺白的灯光让楚岚眯了眯眼。 环顾四周，医务室充满着医院的味道，什么都是白的，白色照耀下，什么都看上去都是冷冰冰的。 连带着眼前穿着白大褂的楼桓身上，都多了一层说不明的冷感，眼波如水般暗潮涌动。 楚岚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将被「拷」住的双手一摊，掌心展开，摊着楼桓上次秘密传给他的金属条。 「医生，我还有救吗？」 楼桓垂目戴上白色橡胶手套，抬眸看他一眼。 「没救，准备后事吧。」 ……什么意思？ 楚岚心里咯噔一下。这是指楚年璟在十月份凶多吉少吗？ 「医生，你总得告诉我得的是什么病吧。」 总得告诉他是谁要对楚年璟下手吧？ 楼桓拉过一边的椅子坐下，饶有趣味地端详他的脸。 那种不自在的感觉又来了。楚岚被他直白的目光看得有些不适，好像他是一件值得研究把玩的样品似的。 「你的病可不寻常，从外表上看不出来。」楼桓从一旁的金属盘中拿来一个听诊器，道： 第58页 「来，让我检查一下。」 楚岚：「……」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他慢吞吞地蹭了过去，楼桓把仪器按在他胸前，楚岚被他冰凉的手冰了一下，一双大眼睛警惕地看他：「楚年璟还在外面，楼医生谨言慎行。」 楼桓愣了一下，差点笑出来。 「你的心跳得有些快。」他慢条斯理道，「楚年璟在外面，让你更兴奋了吗？」 「……」 这什么跟什么。 楚岚干脆一把抓住他的手，将他拉近，眼睛盯紧对方。 「楼医生，我不喜欢打哑谜，那天，你明知道喜欢杏仁味的不是楚年璟而是我，却还是给他送了杏仁蛋糕。然后我在里面发现了这个，告诉我，你是什么意思？」 他将金属条塞进楼桓手心里，目光像是不经意地朝房间右上角望了一眼。 刚要抽手时，楼桓却顺势捏住了他，两人掌心相扣，楼桓道： 「十月份耶和华政府换届，东宁选民也即将开始投票。顺便告诉你，人类的科技水平至少已经停滞了十年，这期间几乎没有任何基础理论性的突破。国际上普遍认为死去的楚岚给他唯一的儿子留了一份遗产，有多少人想拉拢楚年璟，就有多少人想要杀掉楚年璟。」 楚岚挣扎的动作因为这段话一停，他安静了下来，任由对方身上不似活人的凉意浸染自己的皮肤。 「楼桓，你是柳巳那边的人，对吗？」 楼桓笑了一声，不置可否。 楚岚：「你可以不回答，但至少让我知道，你会保护楚年璟。」 楼桓挑眉，眼中含着兴奋又愉悦的色彩。 「哦？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柳巳在耶和华半死不活，现在谁能给我好处费？你吗？」 狐狸终于露出了他的尾巴。 楚岚这次终于甩开了他的手，「如果你对柳巳有些情谊，他的儿子你不应该保护吗？」 q君羊8九2○57544穫耳又朂薪唍袺琏载 楼桓的眼神凝滞了片刻，随后沉寂下来，瞳仁闪着野兽般精明的光，轻声问。 「你觉得楚年璟是柳巳的孩子？理由呢？」 楚岚没有顺着他的话意，反问：「你觉得楚年璟不是柳巳的孩子？」 「……呵。」楼桓眼中出现了不屑的笑意。 「我和你说过，楚年璟是深西给楚岚生的孩子。」 「不可能。」 门外忽的响起敲门声，楚年璟的声音隔着厚厚的门板显得失真。 「楚岚，楼叔叔，你们什么时候出来？」 楼桓一言不发地看着楚岚，无动于衷。 楚岚听着楚年璟越来越焦急的敲门声，闭了闭眼，唇瓣微张，冷冷吐出几个字。 「保护楚年璟。报酬，我给。」 楼桓将楚岚的长髮捏在手里温柔地把玩，楚岚蹙眉，将头髮扯了回去，警告。 「不要碰我的头髮。」 楼桓并没有表露出尴尬，情绪很稳定，那该死的温柔微笑让他看起来像个胜券在握的主导者，楚岚内心的违和感越来越重了。 「你甚至不问问我想要什么。该说你是太自负，还是太聪明？」 「少废话，直接说。」 撕破脸皮后，楚岚一句好话都不想对这只狐狸浪费。 楼桓愉快道：「好啊，我要你。把你自己送给我吧。」 楚岚：「……」 他盯着对方：「你千方百计接近我们，就是为了嘎人腰子吗？」 「我不要你的腰子。」楼桓修长冷白的手指轻轻点在他胸膛上，「我要你的心。」 人没了腰子可以活，没了心万万活不了。 楚岚：「我不能答应你这个请求，你最好不要觊觎我身体任何一个器官。」 楼桓眉目微动，「任何一个器官，都不行？」 楚岚警惕地退后，一直退到床边上，「不行。」 楼桓推了推眼镜，态度瞬间冷淡下来。 「那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了，请回吧。」 「……」楚岚想了想，还是不死心，但又很无语，「你要我的器官做什么？」 楼桓弯眸，似有所指地在他身上扫了一圈。 「当然是拿来用。」 「而且不需要麻药。」 他的声音轻柔了下来，一股木香慢慢靠近楚岚。 「很爽的哦。」 「楚岚！」 一直被关在门外的楚年璟有些慌了。 「你没事吧？」 楚岚没回应，他盯着楼桓，继续用眼神做最后的抗争。 楼桓靠近的动作最终停了下来，恢復了平常的文雅模样。 他抽出一根试管，扔给楚岚。 「抽一管血，我就答应你。」 楚岚拿着针就往自己上臂扎。 楼桓伸出手阻止。 「等等，不是这里。」 他指了指后脖颈，微笑。 「扎腺体哦。」 「……」 腺体是alpha最不容侵犯的地方。 饶是楚岚，做好心理准备扎下去后，抬起头时眼底仍然盈满了生理性的泪水。 楼桓围观全程，将试管取走，而后摘下白手套，俯身与楚岚对视，眼底闪着愉悦的光彩，指腹轻轻抹去楚岚腮边自然落下的一滴泪。 穿着一身单调白衣的人像瞬间变成了彩色似的，轻快地笑了，「我答应你了。只是，以后除了我，你不能在别人面前这么哭哦。」 第59页 楚岚面无表情地推开他，语气冰凉，「当然不可能了，因为除了你，再没有医生嘎腺体不打麻药了。」 真的很恶毒。 楼桓失笑，目送楚岚毫不留恋地离去，然后摔上门。 装得再怎么理智，还是有脾气在的。 不过，今天已经非常惊喜了。 楼桓摘下眼镜，将手指上残余的泪水舔去。又将装满楚岚信息素与血液的试管放在鼻下嗅闻，熟悉却又青涩的泉水慢慢地润满了他多年干渴的腺体。 「你回来了……」 楼桓如玉的面颊慢慢爬上红晕，近乎痴迷地蹭着试管，丝毫不在意泉水里透出的「烦躁，想刀人」的气息。 他渴望这瓶信息素渴望得疯了，每次见面都要克制自己，他恨不得把楚岚整个人拆了，然后一口口吃下去，总好过饮鸩止渴，好过多年的生离死别。 楼桓闭上眼，扬起下巴，一滴晶莹的汗水从饱满白皙的额角滑落至高挺的鼻尖，再倏忽坠落。 恍惚中，他想起那人曾注视自己时温柔的眼神。 「大脑重塑恢復记忆的议程……必须……要加快了……」 ** 楚年璟非常担忧（好奇）楚岚和楼桓在里面做了什么。 见到楚岚面色苍白，眼角微红地从里面走了出来，虽然人看上去还是半瑕无损，但楚年璟脑海里仍然掀起了惊涛骇浪，想着是怎样的严刑逼供能让楚岚这么不要脸的人哭出来。 总不可能是真的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吧？认识得有这么深刻吗？ w.b.媞.★.煋.甲鸟 对方走到跟前，楚年璟觑着他的脸色。 「你没事吧？」 楚岚掀起眼皮无神地看着他：「没什么事……你以为我会这样说吗？我不会，因为我有事极了。而这都要怪你，一切都是因为你非要看我脱裤子上厕所而引起的。」 楚年璟被他倒打一耙，当即判断这人根本没有什么大事，毫不客气道：「明明是你开启这个烂俗的行为！」 两人一边往教学楼走，一边吵架。 「你非要这么追根溯源，要不要把今年定为厕所元年？以后还举办个纪念日，习俗是邀请隔壁寝室alpha轮流脱裤子。」 楚年璟郁闷。 「楚岚，楼叔叔教育了你，你心里不爽，一定要让别人心里也不爽？」 楚岚转头看他，一脸讥讽。 「哦？这么说，在我不说话之前，你心情很爽咯？」 「……」 嘴笨的楚年璟碰上火力全开的楚岚，就像是没妈的小耗子遇到了杀妈客大拖鞋，只有被吓死的份。 楚年璟薄薄的嘴唇气得嗫嚅半天，最后挤出这么一句话。 「我说不过你。只有楼叔叔能让你吃苦头。」 楚岚：「我劝你最好不要因为这个去和他接触。」 楚年璟反问：「为什么？」 楚岚：「他嘎腰子不打麻药。」 楚年璟用一脸「你又来了」的无语表情看着他。 楚岚这回表情变认真了，「我说的是真的。」 楚年璟一脸信任地点点头。 回到寝室就给楼桓发去了消息。 【楼叔叔，能教我怎么对付楚岚吗？】 过了十来分钟，对方才回復他，只有四个字和一个表情。 【不打麻药[微笑.jpg]】 ** 一中是真的卷，楚年璟刚开始还没察觉到，直到作业和课题越堆越多，越做越困难，同学们一手吃面包一手画蒙娜丽莎，楚年璟目睹此景，觉得自己只是块翻了面的煎饼，其他人却已经把自己捲成了毛巾卷。 分科制度下，每个人都需要走班。忙到后面，即使楚年璟和楚岚是同班同学，甚至算得上半个同桌，每天见面的机会也少得可怜。 楚年璟身边总算安静了下来，学业虽然繁忙，但他默不作声又不服输，就算熬夜也要把书补完，才慢慢跟得上这群疯狂毛巾卷的速度。 而在这种情况下，楚岚的事情他也很少能去额外关注了。只知道对方因为太过优秀，经常被叫去「单独辅导」——用楚岚的话来说，其实是「又给那群连量子力学都搞不懂的白鬍子老头当劳工了」。 楚年璟问他：「你就搞得懂那个什么……力学？」 他偷偷听过课，记得这个领域对于人类来说还在起步阶段。 「不算懂。」楚岚说，「我不懂的东西他们也不懂，凭什么当我老师？」 「……」 听起来还怪有道理的。 生活如果就这样按部就班继续下去也还不错，只是不太可能。 先出现问题的是汪杰克——他因为学习太刻苦，睡觉的时候头上都要悬挂着一本大词典，半睡半醒的时候瞄一瞄顺带记几个单词和惯用句式，终于在某一天，词典不堪重负地掉了下来，因为其可观的厚度，把他的鼻樑砸断了。 据说，他被搬上救护车的第一句话是：「我的数学最后一道大题还有最后一个步骤没有解完！让我解完！」 简直是感人肺腑，简直是热泪盈眶，众人发现改不掉他起夜看书的习惯，于是楚岚直接把他半吊起的词典换成一本带图的恐怖小说。 从此以后，小汪同学日日在梦乡中安稳沉睡，只是其室友悄悄透露，他在梦里好像经常被什么东西追，那东西疑似是拿着一本《圣经》的楚岚。 第60页 钟乔乔和汪杰克一样是普通文化生，虽说刻苦，但也没有苦到那种程度。她长得漂亮飒爽，又十分擅长交际，经常邀请其他的alpha来寝室玩，或者开茶话会。 只是再也没有一个人敢当着楚岚的面开楚年璟的黄色玩笑，虽说大家私底下都会称唿楚年璟为「其辱哥」，称楚岚为「法棍战神」，但只要当事人不知道，他们就是没说过。 这天，钟乔乔从其他人那里带来了一个消息。 「我们好像要安排一次秋游。」 她吧唧吧唧啃着粉色的小熊软糖，对其他三个室友说。 「秋游？」 楚年璟抬起头，眼神迷茫。 步燃眨眨眼，露出期待的神色：「真的吗？听说一中的秋游很有特色，还能公费出国游玩。」 楚岚：「在十月吗？」 钟乔乔托着腮思考了一下，「嗯……不确定。大概应该可能？」 楚年璟提醒她：「同一句废话你说了四遍。」 钟乔乔小熊软糖都不吃了，急着辩解：「我哪有！我这不是还要告诉你们别的吗！」 她把一中的各种习俗倒豆子一样说了出来。 「一中每个月基本上都会给学生们安排几天特殊的休沐日，在这期间，课业压力特别少，大家可以去短途旅游、电影院、咖啡馆、游乐园等地方游玩。」 「不过，学校也有硬性要求，每个学生过完休沐日都要交一份游记，还得附上吃喝玩乐的照片，和消费发票证明！而且头一个月，没有意外情况，必须是寝室的集体团建，而这也关系到我们期末的个人评分，评分低的需要重修一年或者强制退学。」 步燃和楚年璟愣住，都有些目瞪口呆。 这是强迫学生去玩？？ 只有楚岚早就从其他alpha少爷小姐嘴里听到过，但没有钟乔乔讲的这么详细。他顿了顿，问：「第一个月的休沐日在什么时候？」 「大后天。」 「……」楚年璟环视四周，步燃替他把话说了出来，「我们四个得一起出去玩吗？」 「嗯嗯，我就是这个意思。」钟乔乔连连点头，对步燃竖了个大拇指。 步燃失笑：「我没有意见。大家想去哪儿？」 三人面面相觑，最终目光停在了唯一没有表态的楚岚身上。 「岚哥，吃糖，吃糖。」钟乔乔讨好地把自己剩下的软糖全部倒给楚岚，「你有什么意见没？」 楚岚思索了一番。 「电影院吧。」 他挺喜欢看电影，什么风格的都看，在那种比较封闭的环境，他也可以看住楚年璟。 「你们有什么想说的也可以说。」 钟乔乔举手：「我想去帝都最大的游戏厅！听说可以遇见很多漂亮的omega！」 三人用一种「不愧是你」的眼神看她。 步燃的兴致也比较高。 「可以去射击竞技场。」他规划着名，「先去竞技场打靶子，然后去附近的牧场骑马。我记得那边还有个滑翔伞体验馆，我们还可以去玩高空滑翔伞，或者高尔夫，马球，网球，都行！费用我来出，有很多都是我们家的产业。」 他说完，成功获得了楚年璟的凝视还有钟乔乔的口水。 「少爷，你家里还缺狗吗？」 钟乔乔真诚地发出问题。 步燃：「狗也不缺，我们家狗粮都是成吨进口的。」 「这狗粮全都给狗吃不浪费了吗，给我多好……」 「你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 接下来轮到楚年璟了。 他看上去很为难，平时他在家就是打游戏或者睡觉，用现代化的词彙来说就是标准的宅男，现在想选也挑不出来，纠结地抿着唇，过了半晌说：「游乐园。」 其他人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游乐园。」楚年璟疑惑，「你们去过很多次吗？」 相较于电影院游戏厅咖啡馆等地方，游乐园这个名词对于他来说更为陌生，但上网的时候偶尔能看到相关的视频，看上去……似乎还挺好玩的。 随着他说话，楚年璟眉眼间那条兇悍的疤，也跟着肌肉微微鼓了起来。 钟乔乔和步燃相互看了一眼。 「那倒是没有。」 「那大家投票决定吧。」 投票的结果，电影院以一票险胜。 钟乔乔看向楚岚，期待道：「那要不岚哥你来选片子？」 低头不知道在写什么的楚岚随口应了：「好。」 他们进行一番分工，由楚岚挑选电影，钟乔乔採购，步燃作为帝都本地人挑选地点和场次，而楚年璟负责当跟宠。 楚岚最近忙得要命，他既要应付步鸦那边，给他们那该死的事务所处理程序问题，天天的微信群里面提醒这个提醒那个： 「一个程序只要能运行就不要修改它，再问我bug在哪，你自杀。」 「没有bug？我看你是在bug上建了个网站。」 「运行过载？把你的死兔子壁纸换成默认就可以了。」 …… 而在学校这边，应对那些作业和要求一大堆的教师，楚岚的处理方式是这样的： 「老师，这题你会吗？不会没关系，我会。」 「老师，小组作业我等不及他们，花了三十秒做完了一份，记得查收。」 「老师，你在旁边打瞌睡的时候，我把你的黄冈卷子不小心也给写完了，才发现是下次考试的原题，很抱歉，打了个满分，怕对其他同学不公平，下次考试我就不来了。」 第61页 …… 有的人表面上是个死气沉沉的中学生，实际上还是一个死气沉沉的社畜。 直到步鸦告诉他最近基本没有工作后，楚岚立刻将步鸦拉入黑名单，切换自己「花开贫穷」的w号，到名叫「老闆同事在天堂」的号，给备註「狗儿子」的号发消息。 【今天空气很香。】 过了一分钟左右。 【今天pm2.5超标。】 【空气中瀰漫着老闆同事的死人香。】 楚年璟给他发了个「开车撞飞你」的表情包，就不理他了。 楚岚见怪不怪，心情舒畅地打开最近的电影票房排名。 他记得有个alpha说过，最近有部亲子档电影很受欢迎，很煽情，小朋友们看了都哭了，楚岚决定就选它了。 于是，到休沐日的时候，寝室群里多了一个被转发的连结。 动画电影：《小鲤鱼找爸爸》 童趣的画风让所有人为之沉默。 「没关系，挺好的。」步燃说。 「是啊，听说很好哭。」钟乔乔找补。 「……」这是楚年璟冒的泡泡。 说实话，他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 于是，周六休沐日，最后一节课下课后，大家一拥而散，楚年璟和楚岚在门口与步燃钟乔乔集合，几人便准备前往电影院。 步燃本叫管家开了豪车接送，在专属车位却没有找到自家的车。 刚准备给管家打电话的时候，一个穿着白色休闲服的俊美青年笑吟吟地拦住了他们。 楚岚一看见这人，后颈腺体就下意识一痛。 「好巧。」楼桓对步燃说，「小燃，你管家刚刚说他身体不舒服，今天我来送你们吧。」 楼桓和东宁这边的关系也颇为熟稔，笑得还这么好看，步燃对他没有什么戒备心，点点头：「好。」 几人上了车，步燃本来想坐副驾驶，楼桓却在他坐上去的前一秒道：「楚岚，你在特殊期，来副驾驶吹吹风吧，会舒服很多。」 楚岚死鱼眼，果断拒绝。 「不要。」 他完全不相信这是个什么巧合，楼桓就是特意来跟着他们的，看在楚年璟的面子上楚岚忍了，但是他绝不可能和楼桓再挨得那么近。 楼桓：「忘记和你说，远在隔壁的柳小姐托我给你带了封家书。」 要坐到后排的楚岚沉默片刻，推开旁边没搞懂状况的楚年璟，下车：「怎么回事，楼叔叔都这么喊了你动也不动一下。」 楚年璟：「？」 怪我咯？ 楚岚坐上副驾驶的时候，整辆豪车都被冲击力撞得晃了晃，所有人瞬间感觉到了那股实体化的怨气。 楼桓微笑提醒他：「系好安全带哦。」 楚岚嗤道：「如果你真的想让我安全，就不该让我坐在你旁边。」 楼桓：「我旁边是最安全的位置，配备了最齐全的安全防护措施。」 楚岚扭头看他：「你以为我会怕被车撞死吗？」 「我向你保证。」楼桓嘴角轻勾，「有我在，整车人都会非常安全。」 几人到达目的地，发现不止他们想到了来电影院，一堆穿着一中校服的人都在说说笑笑地等候排队，饮料和爆米花的味道到处都是。 楚岚还在里面看到了熟人。 安歌白像只小麻雀似的跟在一个高大帅气的alpha身边，小脸气鼓鼓的，看上去颇为可爱。 「你烦死了！赔礼道歉就道歉呗，怎么来带我看这种小孩子看的动画片呀！」 高大的alpha也异常熟悉，是那位音容笑貌犹在的，楚岚诈尸的那位老闆。 楚岚捂住眼睛。 「晦气。」 安歌白也成功考上了一中，只不过他和楚岚楚年璟隔了一层楼，也没有交叉的课程，基本上没有见面的机会，这次还是他们来帝都后第一次碰见安歌白。 楚岚本来不想多生事端，楼桓在旁边道：「那不是和你们同一个初中的小同学吗？歌昀的小儿子。」 好了，多生事端的人出现了。 楚年璟和钟乔乔也认了出来，步燃跟着他们看了过去，瞳孔几不可察地微微一缩，手心迅速紧握成拳。 怎么会……他怎么会和安家的人在一起？ 安歌白察觉到什么，扭头就看见了楚年璟一行人，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挥手：「楚年璟！钟乔乔！楚岚！」 步鸦懒洋洋地看了一眼，然后耍帅的墨镜差点从鼻樑上掉了下来，连忙扶住。 楚岚怎么在这里？ 他旁边那个一脸兇相的alpha又是谁？ 步燃也在这儿？！ 还没等他想到个所以然，安歌白已经打入了他们内部，转头见他站在原地，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步鸦眼睁睁看着楚岚朝向自己的眼神满是怨恨，像死了三天没人收尸怨气冲天的厉鬼。 他不敢过去。在w群里，他和一堆员工被楚岚骂得像一群蘑菇，楚岚还把他拎出来当做反面教材，把他撰写的编程当群游街，评价： 「从未见过三百六十度全是bug的程序，随便拎个学过python的大学生都比你编得好，谁家程序运算1+3＝4.4的无限循环？」 他不敢过去，但安歌白催促得紧，他还是顶着压力，那几步勉强走出了个人样。 「喂，你腿痒啊？」安歌白狐疑地看着他。 步鸦：「这腿刚装好的，走起来不太习惯，见谅。」 第62页 安歌白对他翻了个白眼。 步燃低着头，没有看步鸦，兀自说道：「我去买饮料了。」就离开了他们。 步鸦只匆忙扫了他一眼，也没多停留。 步鸦和步燃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不过步燃是他们父亲法律意义上的正妻所生的，步鸦母父地位虽然很高，但再怎么说，也只是个私生子。这么多年一直不被承认，两人的关系也不怎么好，连一起打酱油都轮不上。 安歌白和钟乔乔一言一语地叙完了旧，才发现他们看的是同一部电影。 omega亮晶晶的眼睛看向楚岚，「原来你和步鸦的品味这么相似呀！」 楚岚沉默了一下，实在没忍住：「我哪里得罪了你？」 步鸦连忙咳了咳，「电影要开场了，我们都先进去吧。」 步燃也端着饮料和爆米花过来了。 电影院人很多，大多数都是大人带小孩的组合，楚岚一坐进去就后悔了。 因为小孩子真的很吵！！ 「妈妈，为什么是小鲤鱼找爸爸，而不是大鲤鱼找爸爸呢？」 「宝贝，因为小鲤鱼的爸爸就是大鲤鱼，大鲤鱼不见了，所以它要去找呀。」 「那大鲤鱼呢？哦，我知道了，大鲤鱼没有爸爸！」 在一旁听到这对话的楚岚被吵得不行。 「你错了，」他对小孩说，「大鲤鱼也去找爸爸了，所以小鲤鱼也要找爸爸，小鲤鱼找爸爸去了，小小鲤鱼也要找爸爸，小小鲤鱼找爸爸去了，小小小鲤鱼也要找。好了，接下来谁该找爸爸了？你自己想去吧。」 楚年璟坐在了楚岚的旁边，听见他把妈妈快哄好的小孩子说哭了，道：「你真缺德。」 楚岚怨气大得很：「怎么，你也想找爸爸吗？」 楚年璟沉默了。 楚岚第一次嘴巴比脑子快，他也沉默了。 身后的步鸦将全程看在眼里，不嫌事大地说了句：「啊哦。」 楚岚瞬间找到泄洪口，把步鸦的领子拉到楚年璟面前来，指着步鸦：「楚年璟，你看这个人，他也没有爸爸。是不是很好笑？」 步鸦：「……」 楚年璟：「……」 楚年璟认真地看着楚岚：「你也没有爸爸，是不是很好笑？」 「……」 第24章 和儿子各论各的 楚年璟面沉如水，说完话后看也没看楚岚一眼。 双亲的离去是他永远的刺，因为没有，所以格外在意。在从前，一旦有人拿这件事取笑，楚年璟会毫不犹豫一拳揍过去。 这会儿没有甩脸离开，已经是他对楚岚最大的容忍了。 楚岚知道错了。 这年头，连开自己的地狱玩笑也不行。 他认真道：「对不起，你要是实在生气，就打我老闆吧，不要客气。」 他这会儿只能看到楚年璟侧过去的侧脸，电影播完gg，灯光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只有薄薄的光笼罩在每个人身上，只看得出一个隐隐的轮廓。 楚年璟鼻樑上有一个小小驼峰，显得特别犟，祖传的清晰下颚线绷得紧紧的，楚岚每说一句话，他的脸色就越变越冷硬。 楚岚只得把毫无用处的步鸦放了回去，步鸦立刻缩在安歌白身边，任凭安歌白怎么抱怨嫌弃也不动摇。 楚岚不会对omega动手，只要身边有omega在，他就是安全的。 电影缓缓开场。小鲤鱼摇着他的大尾巴出现后，就连周边的小孩子们都静了下来。 【「爷爷爷爷，我的爸爸在哪里呀？」 小鲤鱼摆动着漂亮的大尾巴，一脸天真地问爷爷。 鲤鱼爷爷绕着他转了一圈，缓缓道：「孩子，你爸爸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总有一天，他会回来的。」 小鲤鱼吐出一个沮丧的泡泡：「可是，我好想念爸爸。别的小鲤鱼放完学都有爸爸来接，可是我没有。我甚至，都不知道爸爸长什么样子，他一次也没有回来看过我。」 爷爷只是嘆息一声。 小鲤鱼轻轻摆着尾巴回了他最好的朋友小丑鱼从旁边的洞穴里灵活地钻了出来，拍打他的脑袋：「小鲤鱼，刚好我也没有爸爸，要不我陪你一起去找爸爸怎么样？」 小鲤鱼惊喜道：「真的吗，太好了！」 他们踏上了一段寻找鲤鱼的歷程。期间，遇到了骗子螃蟹，把他们的盘缠和食物都骗走；还遇到了兇恶的食人鱼，差点一口把他们吞掉。后面遭遇了难得一见的海上大风暴，他们在风暴中被吹散。 小鲤鱼哭着寻找自己的好朋友，可是当他来到原地的时候，小丑鱼只剩下了一块鳞片。 他捧着鳞片，放弃了寻找爸爸，回到了族群里。 他问爷爷：「爷爷爷爷，你知道小丑鱼去了哪里吗？我好想他。」 鲤鱼爷爷嘆息：「他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总有一天，你会再见到他的。」 从此以后，小鲤鱼知道，他的爸爸就像小丑鱼一样，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镜头的最后，是长大后的小鲤鱼朝着当年的风暴眼游去。背影在风暴中慢慢模煳，直到消失。 风暴平息后，一片美丽的鳞片落了下来，掉入海底的深渊——鲤鱼的鳞片和小丑鱼的鳞片最终埋葬在了一起。】 画面结束后，电影院陆续响起了孩子们的哭声，就连钟乔乔和步燃都抹了抹自己的眼睛。 安歌白捂着眼睛流泪，步鸦在一旁安慰他。 第63页 电影的最后，出现了一段字幕。 【请不要让所爱之人为你落入深渊】 楚岚和楚年璟是电影院里最沉默的两个人。 楚岚看这个电影之前，还以为大家说的「很好哭」是被鲤鱼和他爸爸的亲情感动哭了，结果是因为鲤鱼和那个丑鱼死了才哭的？ 而鲤鱼父亲全篇没有活着出场，却永远存在于观众和主角的心里。 ……为什么这么剧情听上去这么耳熟。 这不就是楚岚自己吗！！ 楚年璟没有哭，他低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十根手指交错在一起，放在膝盖上，一时没有动。 楚岚瞄他一眼：「不要伤心。」 楚年璟：「……我没有伤心。」 「楚年璟。」身后传来了安歌白的声音，「我还是觉得当年很对不起你，寻封那件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寻封真的超级讨厌！自从知道他对你干了什么，我再也没有和他说过话了！」 楚年璟揉了揉太阳穴：「我已经不在意了。」 寻封比赛上被阿来抢了风头，原本来教导他的教练收了阿来做弟子，寻封也因此失去了作为体育生保送一中的机会，去了稍次一些的十三中就读，在楚年璟看来，这比什么都更让心高气傲的寻封难受。 他们陆续出了电影院，步鸦一路上离楚岚远远的，生怕触了他霉头。这次惹他只是没了爸，下次他在楚岚口中还不知道会被变异成什么样子。 钟乔乔和步燃讨论剧情，商量报表应该怎么写。步燃的眼神时不时往步鸦和安歌白那边瞥，见安歌白一脸气愤地推开步鸦试图搂住他的手，步鸦仍然坚持不懈挨近他，眼中嫉妒一闪而过。 楚岚隔着玻璃，看见楼桓坐在电影院旁的咖啡馆里，面前摆着一台银灰色的电脑，一边优雅地抿着咖啡，一边在键盘上敲敲打打，白皙的指节蜷起来时，显得格外清俊好看。 楚岚拉住走在前面的楚年璟：「我们去和你楼叔叔说点话。」 楚年璟把他挨着自己衣袖的手拉开，像沾了什么脏东西似的，平静地掸了掸。 「不去，你自己去吧，我要休息了。」 这和之前生气的时候不一样，楚年璟即使生气，最多也就是不理楚岚，现在却有些抗拒他的靠近。 楚岚联想到原着里时常对楚年璟家庭观的描写，人习惯性美化自己没有的东西，楚年璟就是这样，他羡慕别人拥有幸福的家庭，在面对自己是孤儿的事实时，便会更加难以接受。 这次的电影一定让他想到了什么。 楚年璟向门口走去，钟乔乔看见了，在他背后问：「楚哥你要去哪儿？」 「回寝室。」 「可是楚哥，我们的实践作业还没有完成呢！咱们得走完一个完整的团建流程呀！」 楚年璟顿住了，缓缓转过身来，脸上带上几分厌世的表情。 「去哪儿？」 看得出来他的心情已经很糟糕了，钟乔乔连忙示意楚岚，楚岚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捂住自己的脸。 「我错了，小楚哥。」 楚岚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柔和。 「我以后不会再这样口无遮拦了。」 他暗暗拧了下钟乔乔的腰，钟乔乔瞬间反应过来，开始指责楚岚：「对啊！岚哥你今天怎么能这么说楚哥，简直是太没礼貌了！今天的你变得十分陌生，都不像你了！」 她给了步燃一个眼神，步燃紧接着拉住楚年璟：「楚年璟，你别太往心里去。楚岚他比较闷骚，表面上对你这么说，实际上是心疼你呢。」 钟乔乔：「什么心疼呀！我看他就是欠揍！楚哥你揍他吧，岚哥说他绝对不还手。」 楚岚：「……」 我什么时候说过？ 楚年璟的表情有所松动，步燃乘胜追击。 「还是不要了吧，毕竟楚岚处于特殊时期，情绪不稳定也是正常的。不过楚年璟你真想揍的话，我可以为你提供一双专业拳套，能够发挥最大实力。」 楚岚只是想道个歉，这群室友是想着让他死。 楚年璟盯着楚岚一言不发，楚岚的眼光从指缝间漏出来，看上去可怜巴巴的。 「楚年璟，其实，如果你真的伤心了，可以把我当做你的父亲。」 楚年璟：「……」 刚要说出口的原谅瞬间噎了下去。 钟乔乔和步燃也同步瞪大了眼，用「你在说什么」的眼神看着楚岚。 楚岚放下手，一脸认真。 「我以前觉得，做你的父亲是件麻烦且无价值的事，但我现在觉得，虽然麻烦，可也算是有意义和价值的。」 不是，这说得还怪煽情的？ 要不是知道楚年璟和楚岚一样大，钟乔乔差点就信了。 楚岚说的虽然是肺腑之言，在场却没人能听懂。楚年璟出乎意料的没有发怒，他垂下目光，长睫遮住了眼底的思绪。 「走吧。」他说。 「什么？」 「你不是要见楼叔叔吗？」 楚年璟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凉薄的眼尾抬起，扫了楚岚一眼。 「至于你刚刚说的，做梦去吧。」 几人走进咖啡馆，楼桓已经等候多时，见状抬手示意他们坐下。 「先喝几杯吧。这里的美式还不错。」 楚岚和楚年璟坐在楼桓对面，另外两个室友很识趣地去了另一边落座。 第64页 步燃捧着一杯冰美式，目光一直在玻璃外逡巡，眼中透出外面层层的景色，他原本透明的瞳色如同蒙了一层雾。 钟乔乔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看见他这副模样，好奇问：「你和今天那个步鸦，你们是不是有什么关系呀？」 步燃将目光放在她身上，钟乔乔挥手：「不说也没关系啦！我这是比较好奇，因为你们今天表现得就好像认识一样。」 步燃笑了，抿了一口咖啡，淡淡道。 「你还挺敏锐的。」 钟乔乔甩甩脑后的长马尾，「那是。」 步燃：「没什么好瞒的，你也知道，我们都姓步，其实是兄弟关系。不过，我和他关系不好。」 步家是东宁很有名的门阀世家，就连安歌白家里也惹不起。而步鸦从来没出现在公众视野中，钟乔乔很快意识到什么。 步燃低头苦笑了一下。 「他不是我们这里的学生，在十三中上学。他母父特意嘱咐，不要和我一个学校，怕我针对他儿子，抢了他儿子的风头。」 「听上去是个悲伤的故事。」 钟乔乔小心翼翼地觑着他的面色，见步燃还要开口，连忙做了个stop的手势： 「停停停！不要再告诉我了，我怕我知道太多被灭口！」 步燃：「……」 另一边。 楚岚开门见山：「柳知缃的信件。」 楼桓点了一下enter键，把电脑屏幕转到他面前，笑眯眯的。 「我有时候还真喜欢楚同学这样的不客气。」 嶶愽捡餹口乞喫看整王里 楚岚盯着电脑，一边不耐道：「爬。」 楼桓喝了口咖啡：「你的霸道也很性感。」 电脑屏幕上是一长串代码，经过无数层加密，楚岚敲键盘飞速地破译，还不忘回击：「你的沉默就是omega的黑丝。」 楼桓兴味不减：「哦？原来你喜欢黑丝。」 坐在一旁的楚年璟：……？ 这是他能听的吗？ 他看看楚岚，又看看楼桓，正疑惑这两人的关系，后者对他露出一个善意的笑容。 楚年璟感觉咖啡馆里的空调温度开得太低了。 但他忍了又忍，趁着两人没有说话的空档，在网上查阅了一下「与未成年alpha发生关系需要判多少年」。 答案是：酌情处理，如果omega处于发情期，基本不需要坐牢。 相同的事情发生在omega身上，就是五年以上，最高无期。 楚年璟忽然觉得楚岚的贞操有些危险。 主要是，侵犯楚岚，不需要坐牢啊。 他想起楼桓和楚岚有过好几次私密接触，还有两人通话的密语，以及交流的态度……心下咯噔一下。 难怪楚岚坚持要他一起来见楼桓。 原来……发生过这样的事吗？ 楚年璟眉头霎时蹙得能皱死一只苍蝇，他默默挨楚岚近了些，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对面的楼桓。 没想到这个人表面上风光霁月，内心居然是这么一个禽兽！ 他的厌恶太露骨，楼桓很快察觉到了，有些莫名地看着他。 楚年璟旁眼看见楚岚裸露着的大白胳膊，立刻将自己的外套取了下来披给楚岚。 楚岚解开了代码，身上忽的多了件衣服，他看过去，发现楚年璟用一种阴沉的目光看着楼桓。 「行了。」楚岚把手放在他面前挥了挥，「回神。」 他担心楚年璟太嚣张，转眼就被楼桓刀掉了。研究生物的，用点微生物，什么人不能杀？ 楚年璟反手握住他的手腕，小臂肌肉紧紧的：「不要怕，我在。」 楚岚：「……有你在我才害怕。」 怕你死了。 他把电脑推给楚年璟，「看看吧，柳知缃发的邮件。」 楚年璟霎时僵住了。 他迟疑道：「柳姨……」 楚岚看出了他的不解，瞥了眼楼桓，解释。 「楼教授和你柳姨认识，算是合作伙伴关系。柳知缃现在随时被监视着，出行言语都不自由，只能通过一些特殊手段将信息加密发送给楼教授。」 楼桓温和笑了一声。 「我的住所，包括工作的地点，都有他们监视的痕迹。所以才挑了这么一个时间段。不过，就算他们看见了代码也没关系，因为这段代码，只有楚岚能解开。」 楚年璟震惊得瞳孔地震。 「还记得上次我和你去柳知缃家里吗？她无法透露过多的信息，放在角落的花束却写了她哥哥柳巳的名字。她也许，一直在等一个人发现。」 但很可惜，原着里的楚年璟到死也不知道这个秘密。他不知道柳知缃多年照顾他，就是希望有一天他能够发现线索，有能力救出柳巳。 这样的暗示，楚岚也是最近才懂。 楚年璟来不及消化庞大的信息，便看清了楚岚翻译出的邮件。 「教廷发 小璟，知道你最近过得很好，我就放心了。我这里也很好。听楼桓说你们已经接触了一段时间，我从前觉得你是小孩子，但现在又是时候告诉你一些认知之外的东西了。小璟，十月份你会很危险，尽量和楚岚还有楼桓待在一起，明白吗？ 另外，在下个星期，我希望你们能来一趟教廷。 圣子收」 楚年璟啪地合上电脑。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第65页 楚岚和楼桓对视一眼。 楼桓温柔地给他解释。 「放轻松，小璟。我们都是你父亲的好朋友，你父亲死前将他的玉牌和你的玉牌交换，这件事只有教廷那边知道，因为你父亲之前是他们的领袖，而现在他死了，代表身份的玉牌在你这里，你继承了他的一切，你现在就是他们的领袖，也是他们的圣子。」 楚岚一开始还贊同地点点头，听到后面越听越不对劲：「等等？」 楼桓：「怎么了？」 楚岚捋了一下关系。 他这辈子已经坐到了教廷领袖的位置，属实是没想到的；而楚年璟继承了身份，自然也继承了地位，因此现在是教廷年轻的领袖。 而他一个开小号捲土重来的前领袖，现在只是领袖麾下的一个小喽啰……？ 合着他奋斗多年，归来仍是打工人？？ 楚岚吐了一口浊气。 命好苦。 他面无表情地把杯子里的咖啡灌完。 「没什么，我就是有点嫉妒楚年璟，摊上这么个好爹。」 楼桓嘴角一勾，楚年璟才从父亲的遗产中反应过来，「不是，哪里好了？」 「哪里不好了？」 楚岚要报警了。 「他不就是死得早了点吗？除此之外，他又有什么错？」 楚年璟气笑了：「那你和我换啊。」 楚岚看着他的目光忽然充满忧伤。 「你忘了，我没有爸爸。」 「……」 歷史真是该死的相似。 面对着emo时间大发作的楚岚，楚年璟手足无措，笨拙地哄道：「我错了，你打我吧。」 楚岚一扭头，长发自带忧伤氛围感地垂在肩头。 「我可没有父亲心疼我。」 「我……」楚年璟大脑都要当机了。 「那怎么办？」 他求助性地望向眉眼弯弯，一副看好戏模样的楼桓，舔了舔嘴唇，想起了楚岚之前哄他的话，干脆破罐子破摔。 「要不，我做你……哥？以后，我来，保护你……？」 他还是不像楚岚那么不要脸，一开口就是要爹位。 楚岚转过头，轻声：「那以后你认我做爸，我认你做哥？」 楚年璟：「……」 难道他真是天才？ 对面的楼桓突然咳了起来。 「咳，你们要是没问题，我就写回信了。」 楚岚抬起头，「写吧。还加上一点，我们要求一个能面见柳巳的机会，让他们不惜一切，必须弄到。」 楼桓挑眉：「是你，还是你和小璟？」 「不。」 楚岚直视他，狭长而潋滟的眸子眯了眯。 「包括你。」 「……」 那一瞬间，楼桓感觉自己好像被那双淡色的眼睛看穿了。 嵴背蹿上一阵凉意，不过并不是害怕，而是一种战慄的兴奋。 「好。」楼桓道，「我也一直想再见见他。毕竟，我是他的主治医师。」 楚岚嗯了一声，随后坐直了身体，还整了整衣领，似乎要说什么很重要的事。 楼桓也下意识摆正姿态，就连楚年璟都安安分分地把两只手放在了膝盖上。 楚岚严肃开口。 「foto又出新了。鑑于一些工作上的重大原因，我认为，三人开黑是一个打通思路、开拓思维、扩展视野、通晓多元世界的有效途径，为方便未来更好的交流，共创美好的明天——」 「我们后天一起打游戏吧。」 楼桓&楚年璟：「……」 「你邀请人开黑那么多废话？」 楚年璟把棒球帽往下一拉，毫不避讳地翻白眼。 「这件事不重要吗？」楚岚惊讶，「打游戏是个非常愉快的交友方式，比在医务室胁迫威胁，或者用睡眠薰香把人弄晕过去铐上锁链要好上数百倍，你说呢楼教授？」 楼桓微笑以对，一脸无辜：「谁干了这些事？可真不着调。」 楚年璟蹙眉：「这是犯罪，让我遇到，我要把他抓进警局，让他后三代再也考不了公务员。」 说完，警告地瞪了楼桓一眼。 楼桓慢悠悠地喝了一口咖啡：「真是好狠的惩罚呢。」 ** 最后的团建报告是步燃写了交上去的，内容做得十分漂亮精美，排版有序，格式舒服，和楚年璟的放飞自我、楚岚的满面空白与钟乔乔的花里胡哨一比，简直就是艺术品。 结果他们就不小心得了个优秀团建一等奖。 得奖就算了，还得颁奖；颁奖就算了，还得是在全校师生面前颁奖。 得知消息的那一夜，寝室的气氛前所未有的沉默。 四个人裹着空调被，像四个软趴趴的橡皮泥，围坐在圆桌边。 所有人的脸色肃穆悲伤而阴沉。 钟乔乔最先打破局面。 「拔刀吧，兄弟们。」 她拔出一把水果刀。 其他三人纷纷点头，个个从自己的被子底下掏出了武器。 楚年璟拿出了一支削尖的锋利画笔，细长的金属身减小阻力，锐利的三角尖泛着寒光，足以见血封喉。 步燃拿出了一把小锤子，锤身漆黑，足足有15g的重量，摆力惊人，一锤可定核桃，一锤可钉屋顶。 众人目光落在楚岚身上，楚岚的手臂缓缓动了。 被子下，被递出一个闪着森寒光芒的……碗？ 第66页 「啊？」 钟乔乔仔细观察那碗。 「不是，岚哥，咱不是要切苹果比大小吗，你拿个碗干嘛啊？」 步燃不会小看楚岚：「岚哥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桌上的苹果在一众武器下显得渺小而苍白。 他们早就商量好，用自己定好的武器切一个苹果，苹果存留最少者去台上代表众人领奖。 楚岚：「你们要切苹果是吧。」 众人：「是啊。」 楚岚：「你们切，我负责吃，有什么问题？」 「……」 没有问题。 所以最后楚岚被推出去当了领奖的那一个。 领奖的那一天，恰逢风雨，天地动摇，然而校长和老师们一致认为得让学生们在细雨中接受洗礼，感受美好的校园青春。 毕竟出了校园，就再没人会傻逼地让他们站着淋雨了。 楚岚吃着苹果，一直待在安稳舒适的后台，直到领奖人唱到他的名，他才啃着苹果，走上台领了奖。 一打眼就能看见底下淋雨的同学们，正用羡慕的眼神集体望着他，尤其是楚年璟，那表情视死如归似的，仿佛看见楚岚不淋雨比他自己被颱风捲走还要难受。 楚岚站上去也不知道干什么，他跟领导会晤似的，随便挥了挥手，让相机多机位拍了个够，然后就要下台。 谁知那位演讲的校领导在背后观察他半晌，喊道：「那个同学，你挥舞着双手，让我们看到了你的激情与青春！请问你今天这么兴奋，是有什么感想吗？」 楚岚：？ 他转过身，嘴里含着半个没嚼完的苹果。 「甚么？」 「你对获奖有什么感想吗？对于同学老师们，你有什么想说的话吗？来，不要怕，大胆地说出来！」 这年头获得个团建奖也得发表感想了？ 受不了校领导把话筒往他嘴里塞的力气，楚岚接过话筒，先是加速腮帮子运动，把苹果嚼完。 于是全校都收听了一阵嚼苹果的声音，长达十秒。 直到苹果彻底咽下去后，楚岚扫视了一圈，大脑已经形成了站上领奖台后的思维习惯，脑海里响起了导师曾经教给他的应用手段。 「我能站在这里，首先要感谢我的老师，谢谢老师的谆谆教导。」 下面鼓掌。 「再次，要感谢我的同窗好友，谢谢他们的倾力相助。」 热烈掌声。 「感谢他们，如果不是他们的教导和相助，我无法意识到，我居然是这样一个天才； 「感谢他们，如果不是他们的彻夜长谈，我不会为了逃避谈话而日夜在实验室研究； 「感谢他们，如果不是他们的迷茫与无知，我不会为了教导他们，而将学校的寒暑假作业通通写完。」 【完美的三段式感谢词。】 然而在场所有人突然就失去了笑容。 「今天，我站在这里，能够领到……」 楚岚翻过奖状看了一眼，继续念下去，「领到这个『优秀团建奖』。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奖项。这个奖项至少领先了其他学校三十年，这是无法借鑑与无法超越的成就。这也是我领过的，最独一无的奖，最感人肺腑的奖。」 【感谢词过后，就是要把奖项的含金量夸一遍，如果没有含金量，那就多造几个形容词。】 楚岚深吸一口气。 「为了得到这个奖，我们寝室夙兴夜寐，最终敲定了一部亲子影片。」 【到这个时候，不仅要夸含金量，还要把得奖的过程、以及最后得到了什么、感悟了什么、联想到了什么，好好地讲出来。】 「那是一部亲子情感电影，讲述了一条鲤鱼寻找爸爸的温馨故事。爸爸没有找到，他和他的朋友一起死了。」 底下的同学们已经听麻了。 有人戳了戳楚年璟，「这个帅哥显眼包是你好朋友吗？」 楚年璟闭着眼睛，迅速摇头，恨不得从来不认识楚岚。 楚岚的故事还没讲完，他的目光来到了班。 楚年璟在这一刻感受到了死神的凝视。 「电影结束后，我收穫了一个儿子。」楚岚说，「同时，我儿子也收穫了一个弟弟。」 校领导在他背后怒了：「你在说些什么？！」 楚岚推开他要抢夺话筒的手，「你懂不懂有始有终？」 校领导脸色涨得通红：「我没让你上来发疯！」 楚岚：「不懂得规避风险是你职业生涯的重大弊端，你这一劫註定是我，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楚岚说完这句mvp结算话语，转身就下了台，迎来全场欢唿。 ** 从此以后，一中多了一个奇怪的群体，并且迅速壮大起来。 他们自称「楚家军」，说话拽拽的，分数高高的，履歷牛牛的，并且将楚岚奉为领袖，将楚岚所在的寝室封为「圣军」，里面的三个室友分别为三圆桌骑士。 后来，有人深扒他们的身份，发现这是那天笔记全部被雨打湿了的高智商竞赛生。 第25章 我成儿子下属了？（一更！！） 自从楚岚在全校面前发表激情的「独立宣言」后，他所在的063寝室成功成为了刺头寝室。 钟乔乔、步燃、楚年璟围在一起开圆桌会议。 一向秉持着谨慎态度的步燃扶额。 「我早就说了不该让楚岚上台。」 第67页 钟乔乔也露出了后悔莫及的神情。 「我知道岚哥敢，我没想到他这么敢，我更没想到他这么敢之后居然没有被强制性开除！crazy！」 钟乔乔一脸难以置信，甚至还夹杂着些崇拜，「我更觉得岚哥可能真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是个天才！所以就算他到处作恶，都没有老师会正义制裁他！」 大家对天才的包容度还是很高的，就钟乔乔所知，他们学校有很多楚岚的崇拜者追随者。 步燃嘆了口气，眼色沉沉的：「你不知道楚岚给我们寝室招来了多少绰号吗？」 钟乔乔：「知道啊，最近一个绰号是『圣军』，我们三是圆桌骑士，你是兰斯洛特骑士，我是高文骑士，楚哥是加雷斯骑士，岚哥则是我们的亚瑟王[注1]。」 「……」 楚年璟头疼：「能不能不要搞那么多专有名词？」 钟乔乔瞪大眼睛：「这才哪儿到哪儿，相信我，你岚哥身上的绰号比你的综合绩点加起来还要多。」 楚年璟：「。」 这就有点冒犯了。 步燃敲了敲桌子，打断了他俩毫无营养的对话。 「我们来一中不是为了出风头的。」步燃指出要害，「楚岚这样的行为，连带着我们都被放在大众视线中，这样不好。」 楚年璟和钟乔乔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 步燃：「楚岚确实很优秀，但你们要清楚，我们和他是有壁的，他的天赋註定受人关注，但我们呢？我们只是这个学校最普通的一份子。」 他的目光来到楚年璟身上，目光沉静。 「我来一中，其实只想要平稳地度过这一段时光。更何况，楚岚和我那位哥哥关系匪浅，而我们向来不和，这样下去，我怕是，无法再留在这个寝室了。」 楚年璟：「你不需要因为这一点搬走，楚岚他不会把工作和学校弄混。」 步燃不置可否，他突然嘆了口气。 「楚年璟同学，我其实很羡慕你，经歷过那么多，还这么天真。」 听到这句话，经过多次社会毒打的钟乔乔瞬间有种不好的预感，生怕自己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她迅速捂着耳朵，试图逃走。 「你们聊你们聊，我走了我走了。」 「站住。」 步燃的声音温和中带着强势的气场。 「坐下，乔乔。」 w.ь.扌佥.饄.口乞.口乞.看 钟乔乔一副「早知道我就该烂死在房间」的表情，坐了回去。 今天楚岚又跟着老师有事去了，宿舍只有他们三人，步燃的话语逐渐大胆起来。 他把话茬转到楚年璟身上。 「你难道真的没发现，你遇见的危险，遇到的贵人，遇到莫名靠近你的人，都和什么有关吗？」 楚年璟盯着他，「这简直是……」 他拧着眉，「是」了半天说不出个结果，一脸高冷地掏出手机，低下头敲了一行字，一键查询，直到页面弹出一个成语，楚岚点开语音，ai女声字正腔圆地朗读着： 「这简直是陈词滥调。陈词滥调。陈词滥调。」 步燃：「……」 楚年璟收起手机：「抱歉，成语没记熟，场外求助。你还想说什么？你这话从我在我爸肚子里的时候，就是我的胎教之一了，一直到我前几天去买游戏机被人认出来，都还有人对我说。」 顺带一提，那个该死的游戏机是楚岚让他买的。就因为这个，楚年璟被认出来之后，全店的顾客都用一种「楚岚的儿子居然买游戏机」的痛心眼神看他。 步燃一时卡壳：「那个，我……」 楚年璟有些不耐地捏了捏耳朵。 「你是不是还想说，『不对，我只是碰巧被分到这个寝室来的，我没想到室友是你。』在我表示不信任之后，你会说『我对你父亲并不感兴趣，我只是觉得你是个值得深交的朋友。』」 完全被预判了的步燃：「……」 楚年璟不紧不慢道： 「紧接着，我会说『抱歉，没有兴趣』。而你自然有应对之策，你会说『虽然我对你父亲不感兴趣，但我其实知道你父亲的一些传闻，你想听吗？』你一定从我的表情猜测出我想听了，接下来你就会说那些听上去很玄乎实际上捕风捉影压根死无对证的东西来诱哄我。」 步燃眼中缓缓浮现出震惊的色彩，钟乔乔听得目瞪口呆，一直假装捂紧的手甚至都放下了。 步燃嗓音有些晦涩：「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 他觉得他完全不用伪装了，因为寝室里这两个姓楚的人似乎已经把他的目的完全看透了。 没错，步燃是暗箱操作，主动分到这个寝室的。 步鸦想要继承权，他步燃也不是个好相与的，本就为了财产和权力o装a多年，既然他步鸦把主意打到了楚年璟父亲的遗产上，步燃也不可能坐以待毙。 可谁知，他还根本没做什么，蛰伏计划被突然杀出来的楚岚彻底打乱不说，目标楚年璟却好似已经看透了他的目的。 步燃忍不住讽刺一笑，他问：「是楚岚告诉你的？」 楚年璟撩起眼皮，正眼看他：「当年，我还是小学生的时候，对上述套路就已经很非常熟悉了。这么多年，换汤不换药，没有新意。」 步燃心里生出些不服气：「那楚岚接近你用的什么藉口？莫非他就很有新意？」 第68页 楚年璟：「楚岚从不用藉口，他直接抢了我的」 步燃：「……」 真是难以模仿的成功之路。 钟乔乔已经听上头了，举手提问：「那步燃你现在还打算搬走吗？」 步燃满含怨气地瞥了一眼一脸淡定的楚年璟，彻底不装了。 「不走了，还走什么走，我就要住在这个寝室，谁也不能和我抢。楚年璟你记住，从此之后本少爷跟定你了。」 只要楚年璟去哪儿他都跟着，步燃就不信，这样还有谁能够赶在他之前接近对方。 他步燃抢不到的，谁也别想抢到！ 步燃一掀桌子，转身回自己房间，房门被他甩得很响。 钟乔乔做了一个望远镜的手势：「还真是大少爷，不装之后脾气怪差的。」 楚年璟也站起身，「我也走了。」 「楚哥你干什么去？」 「去把楚岚的游戏机全部砸了。」 「……」 今天的063寝室，精神状态也是正常发挥呢。 ** 楚岚压根没想到的是，楼桓竟然出奇的靠谱，他要求见柳巳的要求居然这么快就审批下来了。 清晨，楚岚刚醒，两份机密邀请函连同一份雕刻兽首的手牌寄到了房间门口地毯下，不知道是谁投递的。 他把楚年璟叫来房间，自己坐在椅子上，将手牌翻来覆去查看，确认这就是一枚普通的令牌，随手甩给楚年璟，低头研究邀请函。 「首领大人，你的令牌，好好收着吧。」 楚年璟也把手牌研究了半天，眼神疑惑。 「这有什么用？」 「没什么用，你拿着吧。」 「没用给我干什么？」 楚岚翻完邀请函，觉得无趣一把丢开，捡了把梳妆檯上的梳子梳理自己越来越长的头髮，一边应付楚年璟。 「这都不懂？装逼啊。」 楚年璟把手牌放下，皱着眉观察楚岚房间里的梳妆檯，两排马卡龙颜色的发圈被整齐地挂在一起，还有一些黑色的抓夹，以及各种各样看不懂语言的护理精油以及喷雾。 不知道是不是这些东西用多了，楚岚的房间里也始终瀰漫着一股淡淡的冷香。 「你为什么这里放了这么多小东西？」楚年璟不解。 一般来说，只有omega和部分beta才会用到这些。 楚岚懒洋洋靠在墙边，像只长毛的狐狸，给自己梳理髮尾：「我喜欢。」 楚年璟觉得怪异：「以前没看你喜欢用。」 楚岚扫了他一眼，手上动作顿了一下。 「突然就喜欢用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应该是这样的。」 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非常细碎的画面，男人细心地为他梳理着长发，俯身亲了一下他的耳朵—— 楚岚表情瞬间变了，梳子忽的掉落在地上，他有些痛苦地捂住头。 「唔……」 楚年璟慌了，连忙扶住他往下坠的躯体：「楚岚你怎么了？！」 他让楚岚靠在自己身上，楚岚漆黑的长髮倾泻下来，大部分搭在楚年璟的肩头，那瞬间传过来的异香，亲切得让楚年璟有些恍惚。 ……好像是在梦里闻见过的香味…… 「……我没事。」 楚岚没疼多久，那股感觉就散去了，他倦怠地揉揉眉心。 「祖传性头疼。」 本来已经很久没发作过了，楚岚以为这是因为自己换了具身体，所以症状便消失了。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 楚年璟看着他，见楚岚一副不想说的模样，眼帘垂了下去，最终也没问什么。 「这令牌还能怎么用？」他没好气地拿起手牌。 楚岚想了想，「如果教廷有人没认出你的身份，当众羞辱你是个穷乡僻壤来的穷小子，你就掏出这块令牌，让他瞬间双腿发软立刻下跪，扇自己耳光说是他不识好歹有眼不识泰山。」 楚年璟：「……」 还得是你。 楚年璟把玩着令牌，像是不经意地提到：「楚岚，所以你之前和国际警察对话的时候，把你的教廷证掏出来给他们看了吗？」 楚岚正把自己的长髮扎起马尾，随口道：「没有。他们认得我。」 他扎头髮的手一顿，意识到什么，缓缓转头看向一脸瞭然加冷漠的楚年璟。 「你诈我？」楚岚眯起眼睛。 他当初和楚年璟说过，自己不是教廷的相关人员，楚年璟应该知道他没有证才对。 「呵呵。」楚年璟举起令牌，「允许你耍我，不允许你耍我？」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楚岚。」 楚年璟遭受楚岚祸害多年，唇角讽刺一挑，把楚岚的话术学得炉火纯青。 「你是我的下属，令牌在，你就得听我的。现在，从床上起开，我要朝你装逼了。」 楚岚：「……」 逆子。 楚岚伸出一条长腿，一脚把楚年璟从座位上踹了下去。 楚年璟毫无防备，被楚岚踹倒在地，又惊又怒：「你干什么？」 楚岚一甩头髮，如丝绸般的髮丝尽数滑落在后背，他眉眼讥讽：「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 和楚岚斗，楚年璟的脸皮还是嫩了点儿。 ** 这次去耶和华，和正常上课的时间相冲突，楚年璟坐在飞机上，看见楚岚大方地戴着个墨镜一屁股坐在他旁边，问：「你是怎么请假的？」 第69页 一中放松的时候很放松，可要管的时候却又异常严格，每个学生请周假都需要非常复杂的流程，甚至涉及一些不可见人的金钱交易。 「楼桓。」楚岚对他提醒了这两个字。 谁承想楚年璟的表情却变了，「谁？」 楚岚：「楼桓啊，他帮我们批下来的。」 楚年璟把他墨镜摘下来，盯着他眼睛：「你去找他帮忙了？」 楚岚低头看了看墨镜，又看了看面色不善的楚年璟，问：「你为什么对楼桓有敌意，你之前不是挺喜欢他的吗？」 楚年璟抿住嘴唇：「那是之前！你告诉我，你给了他什么？」 楚岚愣是没听懂他的意思：「什么？」 楚年璟则理解得更逆天：「你什么都给了？！」 楚岚：「……」 他摸了摸楚年璟的额头，友善问道：「你发癫呢？」 这时，楼桓也从飞机尾部走了过来，他穿着一身优雅的卡其色英伦风，鼻樑上架着一副价值不菲的墨镜，配上自身的气质和混血的面容，像某个国家的王公贵族。 这看上去真不像楚岚和楚年璟平常见到的omega。 楼桓显然意识到这里发生过不愉快的对话，柔声问：「怎么了？是小璟哪里不高兴吗？」 楚年璟没看楼桓，他也不是什么蠢货，楚岚那天说过「不惜代价」也要弄到和那个什么柳四的见面机会，显然这件事非常重要，现在还不能和楼桓撕破脸。 「哦，没什么。」 楚岚打量了一下楼桓，莫名觉得他今天看上去怪顺眼的。 起码变态的内心被温雅的外表遮盖了，即使是楚岚也不得不承认，出于一个alpha对omega的欣赏，楼桓至少看上去非常赏心悦目，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楼桓坐在了他的旁边，omega典雅的木香飘到鼻端，楚岚喉结下意识滚了滚。 还好他一直戴着抑制环。这起码能避免百分之九十的ao尴尬。 然而，这时，楼桓的嘴唇轻轻凑了过来。瞬间靠近的温热气息，让人恍惚间想起了梦中旖旎的一幕。 然而下一秒，楼桓在他耳边小声道：「我今天，穿了黑丝。」 楚岚：「！！！！！！」 悦耳的声音含着笑意：「想看吗？」 楚岚：「……不想。请你离我远点，骚扰未成年是犯法的。」 楼桓：「哦，所以成年后就可以骚扰了？」 楚岚深唿吸几口，最终还是忍不住，把一脸懵的楚年璟拽过来，和自己交换了一个位置。 「楚年璟，打他！」 楚年璟沉默了一会儿：「为什么？」 刚刚不是还说没事吗？ 楚岚：「他骚扰我，他猥亵我，他污染我。」 楚年璟眼神犀利起来，捏紧了拳头，盯着一脸无辜的楼桓：「他对你干了什么？」 楚岚：「他问我要不要看他的……」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 不，等等，冷静，楚岚。 楚年璟他还是个孩子，黑丝这种事情，是能说的吗！ 「他问我要不要看他的……乐高玩具。」 楚年璟：「……」 他放下拳头，脸上的疤抽动了几下，面容多出几分不属于这个年纪的阴沉：「楚岚，狼来了的故事，你听说过吗？」 楚岚：「。」 他越过楚年璟，看到楼桓脸上露出完美无缺的微笑，嘴角带笑，无奈地地摇了摇头，就像个亲切温柔的绅士看着顽皮的孩子们打闹一样。 楚岚气笑了。 他倒要看看这人，能装到什么时候。 ** 飞机先在耶和华的经济中心斐南多落了一趟。 楚年璟和楚岚装扮得严严实实，像是要去抢银行似的，被一群头上盖着头巾，满面沧桑肃穆的人带进了地下密室。 楚岚往四周随处看了看，有些起了兴趣。这里的各种防控防弹警告设置，以及墙面的高密度物化纤维板等，都彰显着这是个防核地下洞。 让他惊奇的是，这里某些不起眼的设计细节，却是现世从未见过的高端科技，就算是他，一时也看不出背后的算法。 众人检查了楚年璟的玉牌，拿着测光器在玉牌上照了两下，再掰开楚年璟的眼皮，测试他的瞳孔显色，最后让他摁下指纹，确认是本人后，众人才恭恭敬敬地迎他们进去。 当然，这种恭敬仅限于对楚年璟。 他们用一种不算很友善的眼神看着楚岚，楚岚丝毫不怀疑，如果不是楚年璟一直拿身体警惕地护着他，这群人会立刻把自己轰出去。 「首领。」 一个大半面容都被黑色头纱包裹的alpha女人，拿一双鹰眼死死盯着楚年璟，像是要从他脸上找出什么痕迹似的。 良久，她一声嘆息。 「我们等你很久了……」 楚年璟面无表情：「你们之前也没叫我。」 那女人一愣，道。 「如果我们在几年前叫您，您会过来吗？」 楚年璟果断：「不会。」 女人：「……」 女人：「我现在确定您是楚岚先生的亲生儿子了。」 楚岚从楚年璟身后冒出半个头，见那女人将犀利的眼神落在自己脸上，眼中那股杀意瞬间腾腾，是真正开刀见过血的人。 楚岚眯了眯眼睛，对她翻了个白眼。 第70页 那女人又愣住了。 她迟疑地用沙哑的嗓音问道：「莫非，您身后这位，也是楚岚先生的后代？」 楚年璟：「……？」 第26章 儿子把我当成同父异爸的亲弟弟了（更） 楚年璟：「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女人看向楚岚，等楚岚从楚年璟背后站出来时，她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这一看，就是一阵愣神与恍惚。 「……你和楚岚先生长得可真像……」 她伸手想去摸楚岚的脸，却被他闪开了。 楚岚的语气不轻不重：「微利娅。」 alpha女人瞪大双眼，一瞬间那双经歷过刀枪风霜，已然老去的眼睛中盈满了泪水。 她颤抖着走向楚岚，双手摁在他的肩膀上，上下打量他，「阿岚……岚哥，岚哥，是你吗？」 她周边蒙着面纱的人都纷纷不忍地转开视线，各自嘆气，有人提醒楚岚：「自从楚岚先生失踪后，她就这样了。」 楚岚眸色复杂。 微利娅当年也是他的同学，只是出身贫寒，因此基础比不上其他人，初来时胆子也特别小，总是缩在角落不爱说话。 高智商人群虽然不会使用低级的暴力手段，可当他们想要孤立一个小透明时，会不约而同地、从各个方面忽视掉她的存在。 楚岚是在一次聚会散场后才注意到她的，当时和导师谈的多了，导师让他收收心，不要光顾着玩，还要关心日后的发展。楚岚被说得多了，当时心情不好，就跳去天台想静一静，却看见一个瘦小孱弱的身形挂在围栏上，只差一步就要掉下去了。 其实这个天台死过很多人，他们大多是因为承受不住压力而自杀。天才在各自的领域里都是受人瞩目的存在，可如果你把他们放进一个相似的甚至比他本身更加优秀的群体里，普通人的天才就多了起来，并且会意识到自己实际上有多平庸。 微利娅就是其中一员。她从孤儿院长大，好不容易走出来，却因为格格不入，多次产生了轻生的想法。那是她第一次尝试自杀，她差一点掉下去了，可她遇到了楚岚。 楚岚没有拉她，而是说：「我是个讨厌麻烦，但是却偏偏爱管麻烦的人。因为我总是好奇，别人一团糟的生活，究竟是怎么被他们过成这样的，这就像是解题一样，很有意思。如果你想听我的解题思路，就来我的实验室找我，我叫楚岚。」 楚岚可能想不到，就是这一句话救了微利娅。她来到楚岚的实验室，楚岚给她如数家珍地展示了自己的成果。那个时候都还是十几岁的少年，微利娅还在寻找光，楚岚却已经成了光。 在楚岚的印象中，微利娅是一个胆子很小说话也很细弱的女孩子。可是现在的微利娅，却成了教廷组织中的领袖之一，身上时不时流露出令人胆寒的杀意。 这丢失的十几年，到底经歷了什么？ 微利娅一直死死地盯住楚岚的脸，喃喃。 「不会错的。不会错的。你一定和楚岚先生有什么关系。你要么是他的后代，要么就是他本人。」 这惊世骇俗的言论让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不已，楚年璟眉头一拧，这女人精神果然不正常。他一把将楚岚拉到自己身后，微利娅一反刚刚尊敬的态度，对楚年璟露出了敌意的眼神。 「够了。」楚年璟尚且属于少年人的身躯挡在楚岚面前，「他虽然叫楚岚，长得也像，但他就是他，不会是别人。我知道他身份不简单，但他想成为谁都由他自己决定，不需要你们来给他定义！」 楚岚怔怔地看着楚年璟的后脑勺。这一刻，他意识到楚年璟似乎已经长大了许多。 微利娅的眼神几经变换，后面一位扛枪的保镖上前对她耳语了什么，微利娅点点头，让开身体，只是目光仍然停留在楚岚身上。 「首领，还有这位……我可以叫你阿岚吗？」微利娅沙哑的声音中竟然带上几分小心翼翼，楚岚点头后，她的眼睛细微地弯了弯，「快进去吧。我们把柳巳先生带过来了。」 楚岚：「他身上那么多仪器，你们怎么搬动的？」 微利娅微微摇头：「不，不需要搬动。柳巳先生现在只有大脑存活着，他的思维在楚岚先生死前，被载入了核心电脑，如同电子生命般，可以远距离沟通。」 楚年璟一脸惊讶，显然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技术。 楚岚和楚年璟一进去，看见的就是一台核心电脑，屏幕上，柳巳苍白秀丽的面容正对着他们微笑。 这是电脑模拟柳巳意识造出的3d模型，和真人没什么两样。 而坐在核心电脑控制器前的，正是先他们一步进入的楼桓。 「开始吧。」 楼桓对他们点点头，这时候他脸上的微笑消失了，甚至称得上冰冷，楚岚多看了他一眼，楼桓似乎注意到了，对他勉强扯了一个笑容。 楚岚被他这一笑弄得心里有些不舒服，但说不上来为什么。 柳巳开始说话了，他温和地看着楚年璟。 「小璟，你长这么大了，真好。」 楚年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楚岚来之前和他说过柳巳，其中提到了关于柳巳可能是他母父的猜想，但楚岚说，他也非常不确定，这件事仍然存疑。 楚岚也许只是不确定，可楚年璟见到柳巳的第一眼，就有一种第六感，柳巳看他的眼神虽然温柔，但也只是温柔，并没有更多余的复杂情感。 第71页 柳巳不是自己的母父。 楚年璟开口：「柳巳叔叔，你好。」 柳巳：「知缃和我说过，你现在很优秀，小璟，我既高兴，又希望你先顾好自己。对于我们来说，你能平平安安地过完这一辈子，就是我们最大的愿望了。」 楚年璟不语。 柳巳像是才注意到他身旁的楚岚，道：「这位同学，我上次见过你。」 楚岚：「是的，我还记得您让我救您出来，可是现在看来，您似乎并不需要。」 屏幕上的柳巳苦笑一声，线条晃动了一下。 「其实，当电子生命也不是我真正愿意的。谁不想拥有身体，可以运动，拥抱，感受阳光呢？」柳巳轻轻道，「我也有自己想要保护的人，自己想要解开的谜题，可是……现在那些全都是奢望，我什么也做不了，我没有身体，只有一具大脑。可这不是我想要的，楚岚……同学。」 楚年璟转过视线，表情似乎有些不忍。 确实，在平常人看来，只有一个电子意识，甚至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外界的活动，自己什么都做不了，这无疑是精神上的无期徒刑。 「我上次答应过你，要救你出去。」楚岚说，「这个条件依然成立，只是，我需要更多的技术支持。」 柳巳忧伤地看着他，明明是电子合成的面容，眼中却闪动着波光。 「我知道，我知道。楚岚。可是这些，我，还有教廷，以及你现在所接触到的一切都不能给你。」 楚岚盯着他：「你既然这么说，不如直接告诉我，只有谁能够给我这些东西？」 柳巳一直看着他，这不是一个静止的画面。 「深西。」他说，「你的东西全部在深西那里。楚岚，我今天能说话的时间不多了，他们要回来了……你一定要找到深西，他是楚年璟的……亲生母父……」 电脑屏幕上花屏一瞬，随后归于寂静。 楼桓从主控室后走出来。 「那边断线了，他们切断了柳巳大脑的神经活动，让他陷入了沉睡。」 楚岚却顿在原地，目光放空，对外界没有任何反应，整个人像是不存在灵魂了。 楼桓眼神一暗，没有任何动作，而是退出了这个房间。 其他教廷的成员见他离开，也纷纷离去，将空间留给了楚岚和楚年璟。 楚年璟扶住楚岚的双臂，支撑起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楚岚，你……」他想问的东西很多，却在触及到楚岚空白的表情时都消散了。 「算了。」 他把楚岚扶到一边的椅子上，问他：「怎么了？柳巳不是我的母父，你很不高兴？」 说实话，他也很纳闷，为什么楚岚似乎总是对他的母父很感兴趣。可是今天看了那些人的反应，楚年璟更加确信了自己很早之前就存在过的一个想法。 楚岚和他，一定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弟。 只有这才能解释，楚岚为什么长得和他相似，还知道那么多秘辛，身份又十分神秘，又是天赋卓绝的天才。 唯一的问题在于，楚年璟觉得，楚岚和自己可能不是一个母父生的；也就是说—— 他们的父亲，那位十几年前的天才科学家楚岚，是个出轨有私生子的渣男！！ 这样一切都能解释了，楚岚现在大受打击的模样，正是因为他很可能知晓，自己的母父与他的母父不是同一个人。 楚岚很久才缓过来。 他一直不愿意细想的事情还是在今天给了他当头一棒。 难怪步鸦强调自己没有法定配偶，因为和他生了楚年璟的是深西，楚岚非常相信自己，他绝对不可能迎娶深西这个多次想要置他于死的坏o，那么楚年璟很有可能是非法产品，也就是非婚生子。 甚至因为他的母父是深西，所以楚岚现在对于楚年璟的出生都带上了阴谋论的味道。 「对了……我还没问，深西现在在哪儿。我一定要找到他……」 楚岚缓缓抬起眼，恢復神智这才发现，他无比纠结的某位「非法产品」正用一种慈祥怜悯和蔼的目光看着他。 「醒了？」 楚年璟大着胆子摸了摸楚岚的脸，还顺了顺他的长髮，尽量放松脸上的肌肉，并且让自己的嗓音变得温和。 「不要害怕。哥哥会保护你，不会抛弃你的。」 楚岚：？ 楚年璟看着目光呆滞的楚岚，心底涌起复杂的情绪。 楚岚和他也一样，是个孤儿，甚至没有继承到一分钱财产。他是自己的亲弟弟，可是前十几年过得像个乞丐一样悲惨。 楚岚张嘴想说什么，楚年璟直接抱住楚岚的头，楚岚的话语被他结实的六块腹肌堵住了。 楚年璟摸着他的长髮，坚定地说。 「我会代替我们的父亲来爱你的。」 楚岚：「……」 等等，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第27章 儿子是渣男？ 楚年璟把楚岚当成亲弟弟了。 并且深信不疑，任由楚岚如何解释他都只是沉默，目光坚定得像是已经准备要把父亲留下的遗产分楚岚一半了。 「你不用解释，我都懂。」 你懂个屁。 离开前，微利娅给楚年璟送了一套秘密房产，给楚岚送了一支早在几年前停产的钢笔，是他当年用得最顺手的那个牌子。 第72页 摸上熟悉的笔身，楚岚相信，微利娅对自己真的非常上心，连这一点都照顾到了。 保险起见，在搞清楚真相之前，除了当年最信任的柳巳之外，他不会向任何人透露关于「穿越」的事，因此在微利娅各种暗示下，他仍然装傻，似乎完全听不懂一样。 微利娅转而在楚年璟那边旁敲侧击，奈何楚年璟不用装，他是真的傻，说来说去他都坚信着楚岚就是自己的私生弟弟这一回事。 搞到最后，楚岚发现，所有人居然都信了楚年璟那一套，认为楚岚当年不知道和哪个野o结合，瞒过所有人又生了个崽。 自己成为自己儿子的楚岚已经不想再多说什么了，这个世界也许真的是笨蛋的天下。 不过，也多亏这层身份，楚岚得以接触到了教廷内部的一些信息。当今的教廷和他穿越时的教廷已经大不相同，虽然信奉的还是同一套，却已经分割成了两大势力，明争暗斗不断。 微利娅作为其中一派的主教，一直在与另一派周旋，只是楚岚这个暗地里的主教死之后，他们便不得不蛰伏在世界各地，渐渐式微。 据说楚岚当初与他们有这样一个协议：如果楚年璟长大有所作为，则承担这部分责任，如果楚年璟作为一个普通人长大，那么教廷永远也不得去打扰他的生活。 弄懂了这些，也没有留在那边的必要了，楚岚和楚年璟乘坐秘密航班返回了东宁，楼桓则暂留几天，处理多余的事务。 在这期间，哈利党新任小首领楚年璟同学，一直趴在飞机头等舱上，疯狂地补着假期作业。 ** 日子还是这样过，虽然名义上成了个大人物，楚年璟却还是得像个普通学生一样赶早八、交作业、被罚站。 他们离开的这几天，钟乔乔和步燃都没有过多询问。 楚岚重新忙碌起来，现在寸步不离楚年璟的，是上次号称要阻断所有人接近楚年璟的步燃。 楚年璟去图书馆他也去，楚年璟湖边写生他练字，楚年璟上课，他都要旁听，一旦有人想要邀请楚年璟一起组队拿分，他就微笑着在旁边比出割脖子的手势，让人不敢靠近。 老师都忍不住问：「那边那个同学，你是要干什么？」 步燃：「老师，您的课太精彩了，我慕名前来旁听。」 这话哄得老师心花怒放，咳了咳要他注意影响，便不管他了。 眼见着渐渐没有人敢来楚年璟这儿，步燃嘴角勾了起来。 自己淋过雨，就要撕了所有人的伞。 他无法接近楚年璟，其他人也休想！ 对于他的各种行径，楚年璟一开始持随波逐流的态度，完全不像对楚岚那么激进。 至于为什么—— 事实证明，优秀的人在哪里都优秀。 就算成为了跟踪者，步燃也是个完美的跟踪者，楚年璟的课表他比楚年璟本人记得还熟，老师上课布置的作业他全部一三列了清单与ddl，确保楚年璟按时按量完成。老师讲述的理论知识，他能快速融会贯通，并且在楚年璟不懂的时候举一反三为他详细讲解。 相比起来，步燃就算是跟踪，也是有大家风范的跟踪，比之楚岚无孔不入如同炮弹炸堡垒的侵略，步燃就像是润物细无声的春雨，跟踪得舒坦，跟踪得漂亮，跟踪得丝毫没有变态的气息。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步燃——他不会跟着楚年璟去上厕所。 楚年璟去上厕所的时候，跟踪者步燃就像是隐身了一样，只有当楚年璟再次出现在教学楼时，才会再度察觉到步燃轻如猫咪的脚步声。 楚年璟五感觉察能力很强，步燃跟踪他的第一天他就感觉到了。 不止是独特的轻柔脚步，步燃身上还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暗香，很淡，具体是从哪里散发出来的，楚年璟也不知道，但是客观存在的。 只要嗅到那股花果般的淡香，他就知道，步燃又来了。 有一天，步燃在寝室客厅里低头看着书，楚年璟推开门走进来时，一下就闻到那股有些发甜的花果香。 他顺口一问：「你用的什么味道的洗衣液？」 步燃从书上抬起头，有些疑惑：「洗衣液？我的衣服都是干洗。你是说佣人在上面喷的香水吗？今天是考斯听的青葡2.0。」 后来，楚年璟在上网时看到了这瓶香水，想了想，觉得味道还不错，便下单了一瓶，准备拿去给许久不联繫的塞西塔做生日礼物。 说起来，上次两人不欢而散之后，都没有联繫过对方。塞西塔是心高气傲，但楚年璟纯粹是忙，加上忘了。但现在想起来，塞西塔对他有恩在身，毕竟如果不是他把自己介绍给教授，并且在备考途中一直帮自己熟悉流程，他不一定能考上一中。 塞西塔是个omega，面子薄，楚年璟不介意做那个率先破冰的人。 可没等他先把东西送过去，某一天下午上完课后，塞西塔主动来到了他的寝室。 他站在063寝室过道前，似乎等了好一会儿了，一直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好看的细眉拧在一起，颇为不耐。 看见楚年璟后，塞西塔习惯性地扬起脑袋，瞪着他：「你怎么才来！知不知道本少爷等了你多久，甜品都要化了！」 楚年璟有些意外，看塞西塔纤细白皙的手臂上挂着一大袋东西，走上前去把东西自然地接在手里，这是之前塞西塔拉他逛街时留下的习惯。 第73页 「先进去吧。」 塞西塔见他还记得，嘴角在楚年璟看不见的地方悄悄地翘了一下，但在看见身后跟上来的步燃后，面色勐地一变。 「你怎么在这儿？」塞西塔上下打量着步燃，面容讥诮，「怎么，步家那老头没本事给你安排个私人单间？」 步燃面色不变，毫不客气地回敬道：「他提过，但我不愿意。怎么，你有意见？」 塞西塔：「切，什么不愿意啊，我看啊，你就是看到鸦哥过得比你好，急了，就想着来讨好楚年璟。」 步燃冷笑一声，抬步就走：「随你怎么想。」 塞西塔杏眸一瞪，拉住他的胳膊：「喂！」 「塞西塔。」开了门的楚年璟不贊同地看着他，「你是来做客人，还是以武会友的？」 塞西塔咬着嘴唇：「明明他有欺负我，你怎么帮他说话？」 楚年璟冷漠脸，他可不会惯着塞西塔的小性子：「我没有帮他。你们再吵，我就把你们都关在外面，今天别进来了。」 步燃甩开塞西塔，率先进了门。 塞西塔知道楚年璟说到做到，面色不虞，只得乖乖地进了门。 「腿都站痛了，都怪你。」塞西塔抱怨。 楚年璟把他的东西都给他放在沙发上，道：「你来之前又没和我说。」 塞西塔：「……你那么久不找我，难道要我主动找你吗？」 楚年璟不解：「你现在不是主动来了？」 塞西塔：「……」 步燃在旁边不客气地笑出声来。 楚年璟真是个宇宙无敌大直a，塞西塔这话，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omega对alpha暗戳戳的撒娇，可楚年璟却完全不解风情，甚至还不客气地戳穿了塞西塔。 塞西塔的目光阴沉地转向步燃，步燃施施然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慢慢地抿了一口，摇摇头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表情。 金髮碧眼的omega死死咬着嘴唇，眼里忽然多了几分泪意。 他「哼」了一声，拎起东西就要走：「我再也不来了！楚年璟，我再答应歌白来给你传话，我就是蠢货！蠢货！」 楚年璟这才发觉到什么，长臂一伸，下意识抓住了塞西塔的手臂，塞西塔起身太急，重心不稳，被这一拉，惊唿一声，随即失去重心，竟是直接倒在了楚年璟的怀里！ 楚岚和钟乔乔开门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钟乔乔迅速地捂住了自己张大的嘴，「我的天！」 楚岚看看一脸羞愤的塞西塔，又看看一脸茫然的楚年璟，再看看他们身后神色凝固的步燃，像是明白了什么。 这是干什么？三角恋吗？ 楚岚不知从哪儿掏出瓜子，并且分给了钟乔乔一把。 两人靠着墙开始嗑起了瓜子。 见有人来了，塞西塔连忙从楚年璟怀里站了起来，气急之下，伸出手打了他一个耳光。 「……哇。」钟乔乔更震惊了。 楚岚继续淡定地吃着瓜子，儿子被打他不关心，他倒是想知道到底怎么个事。 打完人的塞西塔这才反应过来，然而已经晚了，他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掌心，似乎是自己的手自己动了起来似的。 被打的楚年璟捂着脸，俊脸上满是不可置信，身后的步燃见缝插针，从抽屉飞速抽了一个一次性冰袋给楚年璟敷上，用谴责的眼神看着塞西塔。 步燃义愤填膺：「你太过分了！楚年璟做了什么，你要这么对他？」 塞西塔：「……我没有！我不是故意的！」 他看向垂目敷冰袋的楚年璟，嘴唇蠕动，想道歉却压根下不去口，高傲道：「我只是来替歌白传话的！明天中午，他想请你去他们家吃饭。」 楚年璟：「……知道了。」 他把提前准备好的香水从沙发下拿了出来，递给塞西塔：「你的生日礼物。」 塞西塔高傲的表情差点稳不住了，他的脸一下子红透了，结巴着说：「算、算你识相！我先走了，你、你好好养伤。」 说完，他甚至不敢多看楚年璟一眼，拎起自己的包，楚岚和钟乔乔自动为他让开一条路，塞西塔匆匆离开了。 两人对视一眼。 「就这样？」楚岚若有所思，「浪费瓜子。」 钟乔乔：「可是岚哥，你看懂了吗？我好像没看懂。楚哥渣了塞西塔吗？」 楚岚：「有可能，但我没有证据。要不你去问他。」 「我不敢。岚哥你去。」 「他不会告诉我。你去。」 「岚哥去。」 「钟乔乔去。」 被他们忽视的当事人楚年璟压着嗓音，忍耐着怒火。 「……说够了没有？」 楚岚走到楚年璟身边，递了他一把瓜子。 「所以你遇到了什么问题？」 楚年璟拍开他的手，「你少来。」 楚岚遗憾：「说出来让我高兴高兴不行吗？」 「……」楚年璟忍了又忍，最后手臂一指，「爬。」 楚岚觉得楚年璟不识好歹，于是把瓜子递给了步燃。 步燃简单说了一遍事情经过，最后总结：「其实我也不清楚，但想来，塞西塔应该不是故意倒在楚年璟怀里，又故意打他一个耳光，还不道歉就走的吧。」 楚年璟陷入沉思，步燃在他耳边道：「不会吧，他应该不会这么坏吧。」 第74页 楚岚&钟乔乔：「……」 好大一股茶味，谁八年的龙井洒了。 楚岚多看了步燃一眼，一时之间居然看不出来他是不是演的。 按理来说，步燃着步鸦，对其他alpha都没有兴趣才对。 他只是一时没有看着，楚年璟似乎又背着他修改了剧情走向。 「刚刚他说他是来传话的，明天安歌白请你吃饭。」楚岚问楚年璟，「你去不去？」 楚年璟把冰袋丢开，塞西塔到底是个omega，力气并不重，楚年璟甚至没感觉到什么疼痛，只是很懵。 本来脸不疼，结果现在被步燃冰得有点疼了。 「去。」楚年璟很快把塞西塔这一茬抛在脑后，「你也跟我去。」 「我我我。」钟乔乔举手，「我也想去。」 于是众人看向了最后一个无关人士。 步燃：「……我和姓安的不熟。」 钟乔乔瞭然：「那也是，你哥哥上次和安歌白出去了，你肯定不乐意和安歌白玩儿。」 步燃：「那也不是死理。楚岚和步鸦关系好，可我并没有远离楚岚的意思。」 楚岚：「我没惹你。谁和步鸦那个傻缺关系好？」 步燃恍然：「……难怪我看他上次那么害怕你。楚岚，你还挺有本事，到底怎么做到的，能不能教教我？我也想让步鸦看见我之后，连路都不会走。」 自从不装之后，步燃的精神状态越发和楚家父子齐平了。 楚岚想起，在原着里，步燃和楚年璟没有什么交集，倒是暗杀过步鸦几次，但都被楚年璟挡下了。说起来，如果不是楚年璟在，可能这傢伙暗杀步鸦的计划早就成功了。 楚岚就喜欢做一些让原着朝魔改的方向一路狂奔的事。 「好啊。」楚岚说，「因材施教，如果是你，我认为你可以选择打断步鸦的腿，这样的话，他不止看见你不会走，他这辈子都不需要会走了。」 步燃顿了一顿，低下头若有所思。 楚年璟突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他回头看了看清秀白皙的步燃，又觉得可能是自己的错觉。 ** 第天，安家大宅。 楚岚三人被接送到大宅主厅，塞西塔和安歌白都以已经在座了。安歌白朝他们挥手，塞西塔看见楚年璟后，眼神闪躲，面上带着不自然的红，举起茶水挡住了自己大半的脸，眼神却偷偷在边缘偷瞟。 安歌白自然注意到了好友的情况，当即眼珠子转了转，招唿道：「楚年璟，你先坐在塞西塔旁边吧，我爸妈等会就来。」 楚年璟看了眼似乎没什么反应，安静喝水的塞西塔，没有异议地落了座。 alpha高大的身躯带来一种强烈的存在感，塞西塔身躯僵硬，偷偷往楚年璟那边看，只看得到对方英挺俊美的侧脸，表情沉静。 再过去，是楚岚，他侧过来同楚年璟低声交谈，某一瞬间，塞西塔觉得他某些角度和楚年璟长得十分相似。 ……是错觉吧。 塞西塔今天特意喷了楚年璟送他的香水。楚年璟一坐下就闻到了，青涩葡萄调闻起来年轻而活泼，透着生命力，很适合塞西塔，但并不是他在步燃身上闻到的花果香。 疑惑一闪而过，楚年璟也没多想，等待着安家父母入场。 楚岚好久没见到自己那位表弟了，当他们穿着一身传统服饰入场时，楚岚平静的面色变了变。 这分明是楚家祭祖时身着的服饰。 安……不，应该叫楚厌冬，他和歌昀身着一身淡白长袍，楚厌冬脖子上挂着属于楚家的玉牌格外显眼。 他一来，打眼就看见了楚年璟，直接抬步上前拉着对方的手，感嘆道：「小璟，你终于来了，我们等了你好久。其实，我一直想告诉你，我们是有血缘的叔侄关系。只是因为种种原因，我没办法和你诉说。但现在，我总算找到机会，来照顾你了。孩子，这些年，你受了好多的苦，看看你，都瘦了不少，还留了一头长髮，和你父亲当年似的……」 楚年璟：「……」 他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又看了看楚厌冬，表情和手一样空白。 楚岚一只手还拿着一只奶油包，另一只手被楚厌冬拉着，发出一声：「啊？」 「可是，我也不是楚年璟啊。」 第28章 自己祭拜自己（一更） 楚厌冬的表情很精彩，楚岚替他尴尬，于是把前面楚年璟的手拽了过来，和楚厌冬的握在一起。 「现在你可以继续了。」 安歌白见到自己父亲这副模样，捂住了自己的脸：「父亲，你在干嘛啊！」 楚厌冬把目光放在楚年璟的脸上，这才发现楚年璟确实是自己几年前见过的那个小子。 钟乔乔连忙道：「楚哥和岚哥长得确实像，安叔叔认错也是正常。」 歌昀却噗嗤一声笑出来：「哈哈哈哈哈哈习初，你好呆哈哈哈哈哈哈！」 安歌白悄悄揪他衣角，「老爸，你别笑了，大家都看着呢。」 楚厌冬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地起身，整理着自己丝毫未乱的衣袖和衣领，清了清嗓子：「抱歉，眼拙，那个，你们先吃，先吃。」 楚年璟和楚岚对视一眼，楚年璟从最开始的茫然过后，就是对于这位「安叔叔」口中内容的震惊。 「安叔叔，您刚刚说的话……」楚年璟艰难道，「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75页 安歌白也把手放了下来，眨着灵动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自己的父亲：「是啊父亲，你怎么会是楚家的人呢？这么算来的话，楚年璟岂不是我的哥哥？」 他说这话时，塞西塔已经呆了，愣愣地左顾右盼，甚至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楚家，不是在那场传染病中，已经灭亡了吗？ 楚厌冬坐回主座，目光悠悠，像是回忆起了过往的记忆。 「今天这里没有外人，我就直说了。楚年璟的父亲楚岚，是我的表哥。而我当年还不叫安习初。机缘巧合，我娶了歌昀，换了名字生活下去。」 「表哥死之后，小璟作为他的遗孤，本该由我这个唯一的亲人照顾，可是……」 楚厌冬站了起来，伸开双臂，长袍袖口衣摆以棘刺状的白钻雕琢而成，在阳光下折射出冷白凛冽的光芒，华贵却白得有些刺眼。 楚岚从楚厌冬的口中再次听到了那个噩梦般的名字。 「深西阻拦我收养小璟，并且送了我这一套祭祖礼服，让我不要忘了家仇。可是这次，失踪多年的他重新给我发了电报，让我以楚厌冬的身份，昭告所有人，小璟是我的侄子。」 他的目光转移到楚年璟脸上：「而今天……是你父亲楚岚的忌日。」 楚年璟的脸色慢慢变白了。 楚岚啃着奶油包的手一顿，脸上的表情难掩复杂。 佣人适时地从一旁出来，手上托盘捧着一套相似的白色礼服。 在场的无关人士，塞西塔和钟乔乔惴惴地站了起来：「安叔叔……」 「没关系。」楚厌冬说，「我既然决定这样做，就不在乎让所有人知道。你们是歌白和小璟的好友，就把这一次，当成聚餐吧。表哥在天之灵，一定也不会介意的。」 楚岚：「……」 不，我介意。 楚年璟换好长袍重新走入大厅，冰冷的神情配上如雪的绸缎，目光多了几分哀伤。 少年俊美的面容被华贵典雅的长袍衬得出尘，和往常的气质截然不同，众人看得有些呆了，塞西塔忽的捂住了脸，脖子都变得通红。 佣人掀开主厅后一袭红帘，露出了楚岚以及楚家长辈的牌位。多年积灰，看上去很是沧桑。 楚岚看着自己的牌位，沉思。 这都多少世纪了，他一个帮人类走向外太空看恆星爆炸的科学家死之后，居然还有个古老的牌位。 他以为按照自己的性格，会给自己安排一个赛博灵堂，想祭拜的人答题就能解锁，益智又方便。 楚厌冬面对古老的灵位，上前一步，悲伤唱词：「楚氏满门英烈，今日楚氏厌冬携亲侄年璟，以酒祭天，望楚氏一族得有復兴之日。」 几瓶酒被祭洒在前，楚年璟亲手奉上美酒，洒在楚岚牌位前，目光定在那几个短短的祭文上，久久不愿移开。 之后就是一些繁琐的仪式，几台摄像机全方位拍摄着，看来楚厌冬是铁了心要让沉寂多年的楚家重出江湖了。 楚岚打了个哈欠，这些人在自己灵位前上供食物美酒，灵位又没长嘴，那还不如直接给他吃。 只是在正主面前祭拜实在是太怪了，楚岚纵横多年也没见过这么诡异的场面，楚厌冬甚至对自己的牌位流下了几滴眼泪。 礼乐还在奏响，塞西塔等人在渲染下也开始抹起眼泪，似乎跟着情绪走进了楚家兴盛衰落的歷程。 楚岚全程旁观，毫无代入感，甚至有点想笑。 刚好旁边有个摄影师走过来拍摄，看见楚岚的表情，忙提醒：「唉唉唉，不能笑，要哭！」 楚岚：「哭不出来。」 摄影师给他支招：「你看啊，楚家死了那么多人，几十个社会精英，几个月之间悉数毙命，几百年的基业一夕覆灭，就连楚岚这样伟大的科学家都因此去世，楚家歷史就此落幕。你想一想，这不够悲哀吗？」 他说得还怪有文采的，甚至快把自己说哭了。 楚岚沉吟：「可是，死的又不是我，我为什么要哭？」 摄像师愤怒了：「冷血！你对科学家没有丝毫的尊敬！」 说完他也不理楚岚，去拍别人了。 楚岚：「……」 该说不说，楚厌冬这一招很牛，视频录制在网上流传后，几乎一个小时之内播放量就破了亿。 原本沉寂多年的楚家开始重新有了知名度。那些暗地里沉寂的某些东西，开始蠢蠢欲动了。 当然，这都是后话。当天参加完祭祀后，除了楚岚，大家的心情都陷入了短暂的低落。 尤其是楚年璟，全程沉默，看见楚岚还在吃蛋糕的时候，眼中多了几分无语凝噎。 「你还在吃？不去祭拜一下父亲？」 楚岚：「我去祭拜他干什么，你去就行了。」 楚年璟眉宇间多了几分怒意：「你搞清楚，他不光是我的父亲！」 楚年璟亲手创立的宇宙经典大悖论出现了——楚岚生了楚岚。 楚岚放下蛋糕，看着楚年璟一副要吵架的架势：「我管他是谁的父亲，反正不是我的。」 「你！」 楚岚：「相信我，你父亲本人也不会想看到我祭拜他灵位的。」 看楚岚如此坚决，楚年璟没有再多说什么。 要离开的时候，楚岚问了楚厌冬一个问题：「深西在哪儿？」 楚厌冬摇头：「我也不清楚，他太狡猾了，听说还有改变容貌和气味的本事，没有人能够找到他。但……」 第76页 他像是想到什么。 「表哥当年的导师，似乎有个儿子，和深西交往密切。我一直在尝试接触他，可是那位行踪也成谜，暂时没有得到任何答覆。」 导师？ 楚岚这才惊醒，正在隐居的导师，多了一个儿子？他怎么不知道？ 这是一条非常重要的线索，出于这一点，楚岚对于楚厌冬利用自己和楚年璟的身份做些小动作的反感稍微淡化了一些。 楚厌冬和他感情没有那么好，更何况柳巳就说过，他是一个典型的政治家思维，只要对他有利的，他就算装疯卖傻，也得朝那儿挨边。 这次高调的祭祖，明面上说得冠冕堂皇，实际上明眼人看得出来，楚厌冬是想往上面走了。 十月份的换选，他没有过硬的筹码，只能走一步险棋，公然将楚年璟纳入羽翼之下。 楚岚对他们的那些小心思不感兴趣，楚年璟被针对只是早晚的事情，他只需要尽力保护对方安全就好。 回到寝室后，楚年璟的情绪仍然处于低落状态，楚岚给他买了一份草莓蛋糕，他郁闷地推开了。 「不吃。」 楚岚：「草莓蛋糕你都不吃了，难道明天是世界末日？」 楚年璟扭过头：「少贫嘴，没胃口。」 楚岚：「你晚上基本没吃东西，会饿。」 楚年璟闷闷的：「不想吃。」 楚岚：「哦。」 他退了出去，「那我走了。」 ——走了。 他就这么走了？！ 楚年璟磨牙，他以为对方会多坚持一下，想来不过如此。 过了一会儿，传来敲门声。 楚年璟哼了一声：「进来。这次又带了什么，我说了我不——」 他发觉不对劲，扭头看去，发现是步燃。 步燃手上捧着一个盖着圆盖的托盘，道：「楚年璟，上次的事我还没来得及向你道歉。」 楚年璟反应过来，表情恢復平常的模样。 「没什么好道歉的。」 他甚至都不知道步燃道歉的理由是什么。 步燃张望了一下，把手中的东西放在桌上，掀开圆盖，里面是一份大号的芋泥半干芝士，装点着彩色水果盒子，看上去非常漂亮且有食慾。 楚年璟的喉结滚了滚。 步燃挑眉：「早就听说你喜欢吃甜品了，而且据我观察，你吃的甜品中芋泥口味占比百分之六十三，遥遥领先于第名的草莓味。说明你偏爱这个味道。」 楚年璟抬头看他，「这是你做的？」 步燃清秀面容上露出一分骄傲的神情：「当然了。外面的手艺，哪有我的好？你先尝尝。」 楚年璟挖了一勺芋泥，瞬间那甜而不腻的奶胚就俘获了他的味觉。 「好……吃。」他夸赞。 这时，房门被楚岚打开了：「楚年璟……」 他看了看室内情形，又看了看房号，没走错。 楚年璟这傻儿子怎么一天到晚招omega。 「我是不是来的又不是时候？」 房主明显还在生他的气，道：「你的草莓已经过时了，今天是芋泥的天下。」 说着，又挖了一勺芋泥。 楚岚的目光微不可查地在步燃的脸上游走了一圈，「你是芋泥？」 步燃：「正是在下。」 楚岚遗憾退出，走前冷冷地撂下狠话：「他今天能腻了草莓，明天就能腻了芋泥，风水轮流转，天理报应，轮迴不爽，我等着你被抛弃的那一天。」 步燃&楚年璟：「……」 你至于吗？ 第29章 楚岚喜欢什么样的 楚岚走之后，楚年璟擦了擦嘴，问：「说吧，真实目的。」 步燃耸耸肩：「好吧，我直说了。我听说了今天的事，你们可能不知道，但是像我们这样的人，一旦对家有什么动静，一分钟之内流言就会传得到处都是，有真有假。我想问，安习初真的就是楚厌冬？」 楚年璟自己也不确定，但是他相信楚岚的判断：「楚岚说是真的。」 步燃：「那就是了。但是我要奉劝你一句，安习初不管是楚厌冬还是什么楚喜冬，他不是个好人，不要以为安歌白像个傻缺，就觉得他父亲也这么傻了，他在利用你们。而且，我怀疑——」 他话语之间有几分迟疑。 楚年璟抬起眼皮看他：「怀疑什么？」 步燃把话又咽了下去：「……算了，也没什么。你喜欢这个芝士就好，我先回去了。」 楚年璟：「……你们这些聪明人都喜欢打谜语吗？」 「那倒也没有。」步燃说，「就是很难和你讲，你太纯洁了，有些事你理解不了。行了，去玩吧啊。」 楚年璟默默无语地目送他离开，然后在浏览器上搜索。 「用一个纯洁形容alpha，是好词吗？」 ** 楚岚回去工作了一会儿，忽然疲惫上身，不知不觉倒在工作檯上睡着了。 他又做梦了。 这次，他梦见自己站在天台，风吹动长发，卷到脸上，有些痒。 但更加鲜明存在的，是他怀里抱着的东西。 一个婴儿。 楚岚低头，尚在襁褓的楚年璟白白嫩嫩的，咬着肥肥的手指，纯净的眼神好奇地看着他。 「巴……巴。」见楚岚看着自己，他伸出双臂，想要抱抱。 楚岚隐约觉得自己在这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因为内心一片酸涩，似乎经歷了极其心力交瘁的事，复杂的情感一瞬间差点将他淹没。 第77页 他凝视着楚年璟柔弱无知的脸蛋，低头在他脸颊上轻轻啄了一口，然后将襁褓卷紧，不让他冻着。 楚年璟像是感觉到什么似的，一瘪嘴，就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口齿不清地喊：「巴巴……抱抱……巴抱……」 「听话，小璟。」 梦境中的楚岚感到心如刀绞，飞扬的长髮遮掩他大半神情，泪水快要掉落下来。 「一会儿会有人把你接走，小璟，以后我和你母父不在了，要好好听话，好好长大，好好吃饭。我不要求你有什么才能，你最好笨一点，普通一点，永远不要最做出众的那一个。」 楚岚的声音已经不自觉带上些许哽咽，这在自己看来都是非常惊异的事实，在这之前，他从来没有哭过。 但那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楚岚很快恢復冷静，一辆直升机飞快降落在天台，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从他手里抱走了哭闹不休的楚年璟。 「首领……」 有人上前拉住他，楚岚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摇了摇头。 「带着他走。」 他的声音如往常那样平静，「我们夫夫做的事，与孩子无关。」 直升机带着婴儿离开，楚岚一直站在原地，注视着飞机彻底消失在云层之中。 身后有人唤他：「阿岚……」 楚岚这时惊醒了。 他勐地从工作檯上立起，一摸自己，满脸的泪水。 「靠……」 他扶着自己遍布汗水的额头重新坐下，出了一身的冷汗，仿佛真的在自己身上发生过那样的事情似的。 楚岚缓了缓，给远在异国的楼桓发消息。 【十月份，我想带楚年璟出国。】 楼桓回得很快：【好。去哪？】 楚岚想起自己导师隐居的那个小国：【柯众。你能弄到签证和假身份吗？】 楼桓：【没问题。我也会随行，你介意吗？】 楚岚根本没想过他不跟来的可能性。 【介意没用，你来吧。】 【好，我会记得……多带一些备用物品。】 楚岚内心古怪，结果楼桓紧接着发来一条语音。 「比如，黑丝？」 他的声音是典型的医生会有的声音，自带正经，可是从楼桓口中说出来，再正经也变不正经了。 楚岚也发语音过去，冷冷道：「恕我直言，你这是在违法的边缘反覆横跳。」 「你可以告我，我不介意的。这样大家都知道，你看了我的。」 楚岚没想到这人这么不要脸。 「……开庭带上你的黑丝。」 手机那头的楼桓笑得像只偷腥的狐狸。 「好的，法官。」 ** 安歌白最近带着塞西塔常常来找楚年璟。 美其名曰和楚年璟这个「哥哥」亲近亲近，实际上，楚年璟发现，每次他来找自己的时候，不远处总会有两道存在感极强的目光。 一道不用说，是和安歌白死活看不对眼的步燃。另一个，则是和安歌白处于暧昧期，相互试探的步鸦。 安歌白找楚年璟，总会若有似无地往某个方向瞄一眼，然后傲娇地哼一哼，有时候直接上手揽住楚年璟的胳膊，看上去颇为亲密。 塞西塔站在一边，也想揽上去，但碍于面子，总是不好意思地看向另一边，嘴巴边挂着嫌弃安歌白和楚年璟的话语，手都快把包抠烂了。 步燃也会直接加入，在安歌白和塞西塔不悦的目光下，邀请楚年璟周末出去玩，并且询问楚年璟最近想吃什么甜品，他有空可以去做。 塞西塔怼他：「你一个alpha做什么甜品，真是噁心死了。」 步燃毫不退让：「你一个omega连甜品都不会做，还好意思说我？」 至于楚年璟本人，对于omega是相当迟钝。在他的认知里，就是：烦人精又多了起来…… 楚岚最近空闲下来，每次看到楚年璟被夹在中间一脸高冷（生无可恋）的表情，就觉得特别有趣。 他不说是情感老手，但比楚年璟这呆子还是要强不少，看出来安歌白是想帮好友争取机会，顺带气一气暧昧对象步鸦；塞西塔表面嫌弃，实际上那眼神都快拉丝了；步燃像是个乐子人，但他争夺楚年璟的时间一多，反而把步鸦置之一旁，啧……难说。 不过，楚年璟是个大呆瓜，按照楚岚的经验，这几个omega他估计都不怎么感兴趣。 「年轻真好。」楚岚吃着苹果感慨，旁边传来一声：「什么真好？」 莫名熟悉。 楚岚一转头，发现是许久没见的阿来。 相较从前，阿来皮肤更黑了，是经歷阳光曝晒后的古铜色，肌肉鼓鼓的快要撑出最大码的校服，头髮也剪成了利索的寸头，虽然依然是个沉默的大个子，但眼睛亮亮的，多了朝气。 楚岚扫了几眼，发现阿来又长了不少，绝对有两米高了。 两人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面，阿来听说楚岚也来了一中，非常想见他，但无奈他作为体育生没有什么空，需要辗转各地打比赛。 「刚刚从国外打完比赛回来？」楚岚知道一点他的消息，拍了拍他的肩，「不错。」 阿来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闹了个大红脸：「岚哥，你，留、留了长发。」 楚岚：「嗯。」 阿来：「特别，特别好看。」 楚岚：「谢谢，你也很阳刚。」 第78页 阿来还想见见楚年璟，他一下比赛就来找他们了，但楚岚指着窗外楚年璟被「花团锦簇」的架势，道：「他现在恐怕没空。」 阿来也看到了，有些呆呆地瞪大双眼：「啊。好多，omega。不愧是，楚哥。」 他又看向一脸闲适，还在嗑瓜子的楚岚，发出疑问。 「岚哥，没有吗？omega，追求者。」 楚岚顿了顿。 「不知道，没吧。」他说，「我对学校里这些omega不怎么感兴趣。」 兴许是经过了和队友的磨合，阿来比之前开朗很多，又问：「岚哥，喜欢，什么样的？」 楚岚随便想了想：「温柔，知性，可爱吧。」 阿来：「不要聪明吗？」 「要那么聪明干什么，我不喜欢聪明人，不好骗。」 阿来恍然大悟。 「难怪，你喜欢，楚年璟。」 楚岚冰冷无情地吐出瓜子壳：「可是楚年璟和omega有什么关系？他要是omega……」 说到这里，楚年璟要是个omega，楚岚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相处。一般人对omega儿子都是打不得骂不得，当心肝宝贝宠着。 楚岚觉得自己不会，楚年璟要是个omega，区别就在于可能更不抗造，霍霍一阵就死了，这一点上还挺难收拾的。 「还好他不是个omega。」楚岚说。 阿来挠了挠熊一样的后脑勺，脸色变红，「但是，omega，多可爱。我以后想要omega孩子。」 「也不是每个omega都很可爱的。」楚岚道，「你知道吗？有些omega，他们表面上看起来温和无害，实际上可以一枪干死你。」 阿来震惊地瞪大眼睛：「哪个枪？要干死，我？」 「……」 这句话似乎有歧义。 楚岚：「……不是你现在想的那个枪。」 阿来沉默了一下：「我想的是哪个枪？」 楚岚：「……总之，我说的是突突突的那种，不是啊啊啊的那种。」 阿来秒懂。 楚年璟在进门时刚好听到了，一双纯洁的双眼看着楚岚：「什么啊啊啊？你在模仿什么拟声词？」 跟着他进来的步燃懵了一下，也有些好奇地看着楚岚。 楚岚：「……没你们的事，玩去吧。」 前不久就被这话敷衍过的楚年璟很不爽，「为什么不告诉我？因为我很纯洁？」 楚岚：「你居然知道理由，那就不用我多说了。」 那天在网上查了很久，楚年璟确定纯洁不是一个坏词，但对于alpha也不是什么好词，他皱着眉头：「我现在不纯洁了，我是一个不纯洁的alpha。以后你们说什么，我也要参与。」 步燃：「我也想听。」 楚岚抬头，好整以暇地抱着胸，看着楚年璟：「你说你不纯洁，证据在哪儿？」 ……这他x的还要证明吗？ 楚年璟冷哼一声，他已经不再是那个被楚岚打压，毫无反抗之力的小处a了，经过alpha寝室多次茶话会的洗礼，他变成了一个能够打出伤害的处a。 「楚岚，我是学画画的。这些天我观察了你的身体数据，你的身高184cm，体重68kg，三围分别是……」 他一一准确地给出数据，狭长的眸子扫了一眼楚岚的下三路，挑衅道：「还要我继续报下去吗？」 楚岚面色如常地抬手：「你报。报的不准，我再纠正你。」 他不信楚年璟有这个脸皮真的说出来。 退一万步，就算他说了，楚岚也不会丢脸，顶多又多几个粗俗的外号罢了。 楚年璟：「……」 步燃捂着嘴憋笑，阿来脸上也带了笑意，楚年璟骑虎难下，眼见着周围一圈路人都好奇地看着他们，就算楚岚敢，他楚年璟也不敢，这像个什么话！ 「……算你狠。」 楚年璟坐回自己的座位，问阿来：「你来干什么？」 阿来：「我想要你们，周末来看我们的比赛。」 楚年璟没有异议：「和谁的？」 「十三中。」阿来说，「寻封他们的队伍。」 又是寻封。 楚岚抬起头，「好好打。」 他房子被烧了的事情还没来得及和寻封算，如果他不招惹自己，那算他有眼见，如果他再敢招惹，楚岚会让他这辈子再也没有第三次招惹他的机会。 步燃蹙眉：「寻封，这个人我有点耳熟，不是安歌白的哥哥吗？」 「有点关系，但不多。」 「可是，他们家和考家最近力挺姓安的，说是一定要拿下议员的位置。」 步燃看出什么，「楚年璟你们和他们关系不好吗？」 楚年璟摇头。 步燃面容难掩幸灾乐祸：「那可不好搞了哟，你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楚岚猝不及防来了一句：「烧掉绳子不就好了？」 步燃怀疑自己听错了：「啊？你说什么？」 楚岚没再说话。 ** 楚岚给楼桓发了条消息。 【你能干掉几个人吗？】 楼桓：【想干掉谁？】 【姓寻的，姓考的，买一赠一，还有个姓安的。】 【可以。不过，有偿。】 楚岚啃着苹果，慢慢敲字。 【你要什么？钱还是技术。】 他手里的技术可以再卖一批给楼桓做个人情。 【都不要。我要你肉偿。】 第79页 楚岚：…… 过了很久，他回。 【你发癫。】 远在异国的楼桓看着对方经过「深思熟虑」后，恼羞成怒发来的这一句，笑得有些放肆。 他把楚岚的血分装在了一个又一个小瓶里，用装血的玻璃做了一条吊坠，此时捧着吊坠，仿佛在气味里汲取着生命的养料。 「好想你啊……」 第30章 鬼屋一日游 上次楚岚他们的寝室得了一个优秀团建奖状，还额外得到了校方赠予的一次抽奖机会。 这奖当然也是楚岚抽的。 「鬼屋一日游？」 几个人凑了上来，齐齐研究这黑煳煳的门票。 「这是在城东那家游乐园吧？」 步燃打开定位，这座鬼屋位于一个叫做「大花小花快乐屋」的游乐园，距离这里大概十几多公里，开车过去也不算很远。 钟乔乔在app上搜着相关评价，手指越往下翻，眉头皱得越紧，目露担忧。 楚年璟：「上面写着『限时三天，人数不限。』算时间，大后天就过期了。」 换做平常，大家都乐意薅羊毛，但是这回的地点…… 钟乔乔向后倒在沙发上，给大家放视频。 「他们说那边超级恐怖。」 她指着黑黢黢的屏幕上，一个正在移动的影子，「这是某个博主的探店视频，先看看吧。」 一开始，博主还能保持住淡定，和小伙伴们谈笑风生。走了一段路，博主对镜头道：「家人们，也不怎么恐怖啊。我和小雪在这里走了十来分钟，一个鬼都没碰见。」 他旁边的小雪忽然露出一个惨白的笑容。 「你怎么知道自己碰见的是人是鬼呢？」 博主尖叫一声，屏幕黑了下去。 然后是漫长的十分钟，大家看不到场面，只听得见急促的唿吸声，跑了一阵子，博主终于来到一个宽阔的地带，和自己熟悉的小伙伴们集合，喜极而泣地上前。 结果那群小伙伴却像是没看见他似的，清点人数时，有人喊：「怎么多了一个人！」 他们齐齐看向博主，随后眼睛全都变成血红色，博主再次尖叫了起来。 …… 总之，这个鬼屋也是以探秘的形式作为卖点进行宣传，只是进入之后，他们就分不清自己身边的究竟是自己真的伙伴还是npc了。 这种疯狂掉san的鬼屋让进去过的人纷纷打出了一星好评。 钟乔乔简单翻看了评论。 「总结：太吓人以至于不像假的。」 几人面面相觑，就连在电脑上撰写文档的楚岚也抬起头，耸肩：「我没去过鬼屋，看你们的。」 「听说这个鬼屋挺难预约的。」步燃看上去有些跃跃欲试，看了看楚年璟，似乎在等他下决定。 楚年璟的关注点却和其他人不太一样。 「我没去过游乐园。如果去的话，还能去别的项目玩一玩吗？」 步燃把票拿起来观察，「上面说可以靠着这张票，在里面随意游玩，只是需要提前预约的地点，我们就只有鬼屋可以玩。」 「那就这周六去吧。」楚岚盖上电脑，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 「希望不会让人失望。」 一旁的楚年璟看着那张票，十指搅在一起，嘴角轻轻抿起，像是个细微的弧度。 游乐园，到底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 周六，几人来到鬼屋前。 不光他们寝室，得到风声的安歌白、塞西塔还有一个神色不虞的步鸦也都跟着来了。 步鸦和安歌白最近又在吵架，因为安歌白想要跟步鸦光明正大地出去，但步鸦出于考量拒绝带安歌白在一些场合出席，并且说话不太动听，两人就起了矛盾。 只是安歌白要和这些人出来，步鸦不放心，硬要跟着。 刚开始场面一度十分混乱，塞西塔和步燃相互阴阳怪气，差点要动手。 之所以没打起来，是因为安歌白在步鸦偷亲了他一下后，扇了步鸦一个耳光，步鸦火气上来掐着他的手腕把他按在墙上就要强吻。 塞西塔见状一个箭步冲上前就要救下安歌白，却被步燃拉住手腕动弹不得，只得喊游离世外的楚年璟：「楚年璟！你过来啊！」 戴着棒球帽的楚年璟青春又傻白甜地盯着彩色的旋转木马看，发现不对劲时回头一看，后面已经乱成了马蜂窝。 上去想要拉架，刚好被步鸦看见，步鸦挑起眼皮，挑衅地看了楚年璟一眼，然后掐住安歌白的下巴，不顾安歌白的挣扎就低头吻了下去。 这是楚年璟第一次看见同龄人在他面前做出这么亲密的举动，感觉有些怪怪的。有一瞬间，感到有什么东西被别人抢走了一样。 不过，那个小子一边亲omega一边看他是怎么回事？ 楚年璟很快忽略掉内心那一点微末到可以忽略不计的空落，转而觉得有些噁心。 楚年璟无语地对他翻了个白眼，步鸦不爽地起身，安歌白抓住时机又是一个耳光。 步鸦头被打偏，怒了：「安歌白你什么意思！因为楚年璟在这儿，所以不愿意让我亲你是不是？！你看楚年璟那小子对你有半点意思吗！」 安歌白气急，什么话都能说出口：「是是是，楚哥绅士好看还温柔，你哪里比得上他一根手指头！」 楚年璟：「……」 莫cue。 第80页 和钟乔乔围观了一切的楚岚走过去，闲闲道：「早和你说了，恋爱脑很可怕。趁着他们吵架，我们先进去。」 楚年璟立刻点点头，并且庆幸，还好自己不是恋爱脑。 经过的路人都在文明观猴，楚岚一早离这群主角团远远的，只有楚年璟是个傻的，才会主动往上凑。 步燃看见他们离开，当即放开和塞西塔的纠缠追了上去。 塞西塔犹豫地看了看好友，又看了看不远处即将消失的几人，一跺脚也跟了上去。 「喂，你们等等我！」 安歌白眼睛红了一圈，像只小兔子，抱怨：「都怪你！你看，现在他们都走了吧！」 步鸦望着楚岚消失的背影，顶着两个红红的巴掌印直起身，戴上墨镜。 「你不懂，现在我们两个才是安全的。」 「为什么这么说？」安歌白怀疑，「你很厉害吗？可是楚岚才是我们这群人里最聪明的。」 步鸦：「相信我，我们之所以安全，就是因为楚岚不在。」 经过无数次的实践，步鸦深知：在这样危险的地方，千万不要和楚岚待在一起，因为大多数时候，他比鬼，还可怕。 ** 几人进入黑兮兮的洞穴，打扮成女巫模样的npc小姐姐骑着扫帚飘了过来： 「这是国王与王后送给几位的入场券，请~」 说来也巧，这鬼屋的背景刚好是由楚岚、楚年璟还有楼桓三人玩过的游戏，《寂静之窗》第部《蝴蝶效应与消失的大脑》改编而成的。 游戏背景的第一幕，发生在一次皇宫给王子庆生的晚宴，可是王子本人却没有到场。据王后说，王子太累，已经在自己房间歇下了。而宴会上，为王子施下祝福的，却是一只骑着扫帚带着黑猫的女巫。 楚岚等人的身份：参加宴会的宾客。 楚岚：爱慕王子却心思狠毒的邻国公主。 楚年璟：王子青梅竹马的恋人。 钟乔乔：忠心的侍卫，暗恋着王子的青梅竹马。 步燃：邻国公主的老师，一位具有大智慧的贤者。 步鸦：王子的哥哥，大王子。 安歌白：神秘的王后。 塞西塔：地下室的守门人。 这么一看，像是楚岚很早之前玩过的角色扮演游戏。可是不同的是，他们需要在这一整个场景里通过自己角色给出的身份线索，找到真相，拿到钥匙才能通关。 而女巫告诉他们：「只要出去就是胜利，能够获得丰富的奖励还有纪念品哦。但前提是：做好自己的角色，禁止ooc，违者直接被抹杀出局。以及，不要相信任何人。任何人都不是朋友，任何人都是敌人，哪怕是自己最亲近的人。」 由于不喜欢被剧透，楚岚也不清楚这剧情背后的逻辑，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几人在第一个房间各自找起线索，楚岚忽然指着楚年璟：「王子房间的楼梯上怎么会有你鞋子的脚印？！」 楚年璟东张西望，有些迷茫，「什么？」 「少装了。」楚岚冷冰冰道，「你知道这场宴会的目的，是国王想让王子与我定亲，所以你偷偷把王子藏了起来，是不是？」 这就开始了吗？ 楚年璟直起身，照着自己的角色语气，道：「王子现在在自己的房间休息，我们都只是客人，我劝你还是谨言慎行。」 楚岚抱着胸，美艷的眉目流露出嚣张跋扈的气势：「你敢直接称唿我？没大没小，叫公主。」 楚年璟：「……是，尊敬的公主殿下。」 来之前没见他戏这么多。 钟乔乔这时也站了出来：「公主，我们还是先找到钥匙再说，楚哥……楚少爷他也不是故意的。」 楚岚轻轻一扫手：「已阅，退下。」 几人开始寻找起开门的钥匙，最后翻开王子的头冠才找到。女巫在这时飘了进来，众人看清，她的扫帚底下居然完全没有腿。 「很好，这就是我们要的钥匙。」 女巫咯咯一笑，身子完全飘了起来，飘到了半空中。 「是威亚吗？」步燃小声问楚岚。 「叫公主。」楚岚抱胸冷冷道。 「……好的，公主，请问有威亚吗？」 楚岚讥诮地看了他一眼，「公主为什么要告诉你真相？」 步燃：「……楚岚，你现在好欠揍。」 楚岚没理他，等女巫把门打开后，众人走进下一扇门，顿时一阵凉风扑面而来。 身后的大门砰一下关闭了，风扬起阴冷的空气。 「等等，我们少了一个人！」步燃立即回身，拍着门，「楚岚还没有出来！」 楚年璟反应过来，也开始推门，步燃在一旁焦急道：「你过来，我感觉这里门要被推开了，你多加点力气。」 楚年璟：「好。」 他双手放在步燃肩膀上，往下一摁就要给力，结果一摸上去，触感不对。 这时，步燃的上衣被轻而易举地撕开，露出底下的森森白骨。 细瘦的脖子变得犹如枯木一般僵硬，脑袋一百八十度缓慢地转了过来，眼球垮下来的空洞眼眶注视着楚年璟： 「楚……年……璟……」 「！」 楚年璟立即松手，然而已经晚了，这东西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冰冷的爪子如同抓手般勾住了他，一时挣脱不了，楚年璟感觉到凉气浸润了全身，随即脚下腾空，他竟然被带着飞了起来！ 第81页 这是怎么回事！ 他看向「步燃」的上空，分明也没有威亚的痕迹……一摸后背，后背也是空荡荡的，什么装置都没有。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 另一边，被关在第一个房间的楚岚和女巫相互凝视着。 楚岚盘膝坐在地上，一缕柔顺的长髮被他撩到胸前，手指一勾一勾地梳理着。 他对面前被五花大绑捆在柱子上，呲着一口烂牙的女巫，说出的话冷酷无情：「本公主命令你，赶紧交待王子失踪的实情，本公主还能留你一个全尸。」 女巫：「吼吼吼——」 她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神秘模样，楚岚第一眼见到她就觉得她不像真人，结果果然是这样，底下压根没有什么人，这是一个高度仿真的人形机器人，皮肤的触感几乎与人体无异，通过语音远程操控，不接近观察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这和楚岚之前在维利娅那边看到的不名技术一样，相当先进且超前，引起了楚岚强烈的兴趣。 楚岚走过去，拍了拍它的脸： 「我没有什么打扰你们做生意的想法，只是好奇这种神奇的技术。等我通关之后，你们把技术总监介绍给我，我帮你们改进缺陷，怎么样？」 机器人脸上的仿真脸闪了闪，最后变成一块黑色的屏幕，上面无奈地写着几个字。 【好吧，祝您游戏愉快。】 楚岚给女巫解了绑，走入了下一扇门。 刚一出去，就看见了一脸恐惧的钟乔乔。 「岚……公主！」钟乔乔一看见他就抱紧了他的大腿，「我们楚少爷不见了！对了，还有您的那位老师！」 「哦。」楚岚抬了抬腿，「放开我。」 钟乔乔：「我不！！我刚刚已经遇到了两个假楚年璟、三个假步燃，现在这个楚岚我还没有遇见过，不管你是真的还是假的，我无论如何也要抱紧楚岚的大腿！」 楚岚现在确定这是真的钟乔乔了，这里的机器人可以在很短时间内仿制出游客的模样与触感，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钟乔乔被吓成这样情有可原。 他拖着一个巨大的随行宠来到了解密关，比起机器人，这里的解密就太基础了，简直就是小儿科。 只要大学的微积分学得比较好，就可以畅通无阻。 一路上还有时不时的小怪物，这些都是人为扮演的。一些大脑模样的爬行生物、面色惨白的吊死鬼，还有糜烂的胃袋，老长一截拖着血的肠子，全都追着他们跑。 楚岚由此判断原主人肠胃应该不太健康，十指肠溃疡外加胃穿孔，难怪怨气这么重。 钟乔乔全程不敢睁开眼睛，听见那些什么惨叫，电锯声，尖叫声，还有诡异的bgm，她就抖上一抖，人都要吓晕过去。 然而楚岚完全不同，他一路手撕十指肠，反追胃袋，差点把胃袋颠吐。 某个贞子模样的npc缓缓地拍上他的肩膀，楚岚回头，露出了糜烂的眼眶和青白色的脸，幽幽问：「有事吗？」 npc一声尖叫，吓死过去。事后发现，楚岚只是顺手戴上了一张面具。 有的人表面戴上了面具，实则脱下了面具。 楚岚带着钟乔乔来到了地下室，结果在这里碰见了对着一面墙神色凝重思考的步燃。 「步燃？」钟乔乔嗓音颤抖，楚岚过五关斩六将，钟乔乔甚至都不敢正眼看，毕竟这一路上的楚岚比鬼还要恐怖，这回见到另一个熟人，她犹豫着问： 「是你吗，步燃？」 楚年璟这时也从墙后冒出来，看上去有些狼狈，衬衣被弄得有些皱巴巴的，帽子也歪了，他打量着楚岚和钟乔乔，道：「你们去哪儿了？」 「我们找到了大多数的钥匙。」钟乔乔掏出一叠钥匙，「你们知道该插在哪儿吗？」 楚年璟刚想说话，身后的步燃却道：「等等，我们少了一个人！」 他转身用惊疑的眼神，一一扫过每一个人的脸，「楚岚还没有出来！」 他指了指墙面，开始对着一处用力，并且朝楚年璟说道：「你过来，我感觉这里门要被推开了，你多加点力气！」 楚年璟退后一步，震惊地望着步燃，步燃疑惑不解道：「楚年璟？」 「你……」楚年璟指着他，声音有些抖，「这是你半个小时前，对我说过的话！」 背后搭来一只冰凉的手，有人在楚年璟脖子边吹气： 「楚……年……璟……」 楚年璟气到了，回身一踢：「到底是谁在装神弄鬼！」 「楚年璟？」 「楚年璟。」 「楚年璟！」 有声音从四面八方朝楚年璟涌来，楚年璟不断向四周看去，「谁，你们是谁？楚岚，楚岚！」 「楚岚你在哪儿！」 最后一句带着哭腔的声音喊出来时，楚年璟勐然睁开了眼。 一人着着他，有些讶异。 「醒了？」 楚岚的头髮一直垂到楚年璟的腮边，楚年璟一偏头就能闻到淡淡的发香，忽然有些安心。还没有完全镇定下来，就听到楚岚略带揶揄的声音。 「好宝宝，怎么哭了？」 楚年璟瞪大眼睛，刚要喊谁是你宝宝，忽然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不，准确来说，他现在能发出的只有最简单的音节。 「啊……啊……」 楚年璟变成了婴儿！ 第82页 楚岚那张成熟了不少的俊脸上展露出柔和的笑意，他缓缓凑近，在楚年璟现在的视角中变得巨大的脸让他眼前一黑。 随后脸颊边传来被亲吻的触感。 「宝宝乖。」楚岚轻轻摇晃着他的摇篮，阳光洒在他的身上，让他看上去平和而美好，身上散发着好闻的冷香，很安神，「等母父下班回来，就有奶喝了。」 「……」楚年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毛病，居然做了这么一个梦。 尤其看着楚岚那张脸，居然在梦里也摆脱不了楚岚…… 成为楚岚的儿子真是个噩梦……快醒快醒…… 祈祷没有多久，房门被打开了。楚年璟感觉自己身上一轻，楚岚抱着他站了起来。 「你回来了。刚刚他哭得厉害，可能是饿了。」 一个好听的男声传来：「这么快就饿了？」 楚年璟忽的感觉这声音十分熟悉，却又十分遥远。他闻到了一种非常好闻的香气，是从面前这个omega身上散发出来的，这闻起来比任何阳光都要令人温暖。 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楚年璟感觉自己触碰到了什么。 「……」 不，不要。 楚年璟内心生出一种巨大的绝望。 不要！！！ 可是晚了，身体不受他控制，可能是真的饿了，吃得有点多。 楚年璟绝望地饱餐了一顿——他发誓这是他吃过的最绝望的晚餐——然后他被这个omega抱在了怀里，看见了这人的脸。 ——没有脸。 这个人他没有脸啊！ 准确来说，是根本看不清楚，一片模煳，只能辨认出五官的位置，依稀看得出来是个非常英俊的男人，身材也十分的好。 果然是噩梦…… 他听见楚岚对这个人说：「得给他取个名字了，你想叫他什么？」 「随便，你起的我都喜欢。只要他姓楚就行。」 「那就叫随便吧。」 喂，你们俩有没有事啊？ 交谈了一会儿，楚年璟被放回了摇篮里，期间又被那个omega亲了几口。 「他长得像你，我很喜欢。」 楚岚挑眉：「我倒觉得，更像你。」 omega笑了：「像我，我就不喜欢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omega忽然问：「你什么时候娶我？」 嗯？ 楚年璟竖起耳朵，楚岚在他梦里还是个渣男？未婚先孕？ 「不知道。」楚岚的声音凉了下来，「听天由命吧，只要你别再拿狙击枪朝着民政局死亡威胁来逼婚就行。」 「呵呵。」omega幸福地靠在他肩膀上，「喜庆的日子，见见血，多好。」 楚年璟：「……」 这是人话吗？ 不愧是他给楚岚想像出的伴侣，两个人某种意义上简直是绝配。 他正这样吐槽，omega忽的把alpha扑倒在床上。 「阿岚……」 「不行，孩子还在这里。」 「管他干什么。」 「不行。」 「那我把他丢出去。」 「……这个也不行。」 omega啧了声：「真麻烦……早知道生下来就悄悄掐死好了。」 「你说什么？」 「没有。我这么爱楚随便，怎么可能把他丢出去呢？」 听清一切的楚年璟：「……」 你不要过来啊！！ 第31章 过山车、真相揭晓 这梦还不算完。 就在楚年璟觉得自己马上要遭受梦境的玷污后，楚岚一把推开omega，没有整理自己凌乱的衣衫，而是走到窗边，神色凝重地朝外望去。 omega不以为意地起身，「怎么了？」 「轰炸机来了。」 在远处第一朵蘑菇云炸响后，楚岚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地转身，一把将楚年璟打包好，单手揽在臂弯里，「我们得转移了。」 「我不想走。」omega抱着胸没动，虽然蒙了层雾，但楚年璟大概能看出他的表情，嘲讽、冰冷？更复杂的情感却无法解读了。 楚岚没有坚持：「那我带着他走。」 「楚岚！」深西忽的叫他一声，「为什么不让我杀了他们？这样你和孩子都安全了不是吗？也没有人会追究我们的责任，只要我下狠手，他们不敢再来找你。」 楚岚的声音很冷：「我不允许你伤害无辜，你向我保证过。」 深西是一条不受控制的疯狗，一旦发疯不堪设想，这些年来他早就一清楚。但他愿意听楚岚的，也只听他的，至少这一点，还不算太糟。 「我是向你保证过。」深西冷笑，他摊开双手，「你看，我手里甚至没有一把像样的武器，这个时候我应该告诉你不要慌，不要怕，我可以来保护你们——可是因为你和联合国那个什么该死的互不干扰协议，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我只能手无缚鸡之力！」 楚年璟在楚岚怀里被稳稳地保护着，被那股冷香包裹着，听着楚岚沉稳的心跳盖过了远处的轰炸声，他隐隐觉得这梦境有一些……太逼真了。 「密林公式不能给任何人，他们会做出毁灭性的武器，到时候，整个世界都会被战火波及。」 楚岚耐下心解释，楚年璟从中听出些安抚的意味。 「我们说好，风波过去后就领证，去你的出生地度蜜月，深西，你冷静下来。」 深西的情绪慢慢平稳，他侧头看向窗外，道：「楚岚，你最好信守诺言，我不喜欢别人骗我。」 第83页 …… 楚年璟心里忽的有些不是滋味。 按照接下来的发展，楚岚在不久之后就会死去，而母父也会失踪。 而他被留在了罗米沙，度过了孤独迷茫的童年。 ** 楚年璟这次总算真的醒了。 醒来之后看见旁边正拿干草挠他脸的少年版的楚岚，楚年璟差点以为自己又做噩梦了。 「终于醒了？」楚岚把随手捡的干草丢掉，拍拍手站起来，神色惊奇，「一来就看见你一个人在这睡觉，挺舒坦。」 其他人都快被npc们吓哭了，就连楚岚也着实招架不住这么兇勐的袭击，又不可能真的把人家打伤，好不容易才挣脱重围，来到最隐秘的这间密室，就看见躺在机器人中间，睡得人事不省的楚年璟。 楚年璟揉了揉眼睛，起来后伸手往楚岚脸上一掐。 楚岚猝不及防被他掐了一下，小alpha的手劲儿不懂收敛，他放开后，楚岚白皙的皮肤上泛起了点红。 他皱眉捂着脸：「干什么？」 「疼吗？」 「你想试试吗？」 「太好了。」楚年璟看着自己的双手喃喃，「不是梦。」 楚岚服气：「你掐自己不就行了，掐我干什么？」 楚年璟看了看他，然后心虚地转移了视线。 当然是掐自己疼了。 楚年璟刚刚应该是做噩梦了，楚岚听见他小声地在梦里喊自己的名字，似乎有些害怕。 看在这个份上，楚岚不和他计较，踢了踢旁边安静如鸡的几个仿真机器人：「我来的时候看见它们的管子□□身上，这是一种致幻机器，原理非常有意思，大致上是通过镜像量子的一些原理……」 他手指抵在自己唇间，已经沉入了科学的思绪，直到楚年璟揉了揉太阳穴，随口问起在梦中听到的一个名词：「密林公式是什么？」 「……」 楚岚顿了顿，很快抽离回神志，他打量了一下楚年璟，有些怀疑眼前这个楚年璟不是楚年璟。 楚年璟对物理丝毫不感兴趣，应该不会知道相关的名词。 「你是机器人吗？」楚岚眯起眼睛，毫不客气地出手，「少装他，我讨厌别人骗我，哪怕你是游戏也不行！」 楚年璟对楚岚没有丝毫防备，被他毫不留情的横踢踢到了腿，霎时疼得叫了出来。 楚岚愣在原地，「你真是楚年璟？」 「你……疯了吗！」 还好楚岚没下狠手，否则楚年璟要骨折了，他揉了揉自己的膝盖，烦躁地瞪着楚岚，控诉道。 「我一眼就认出你是真的了，你却认不出我！」 楚岚狐疑地环顾四周，这间密室周围都是镜子，折射着昏暗的光芒。除此之外，干净得简直就不像恐怖游戏场景。 他这才回答楚年璟：「密林公式是物理学中一个具有卓越远见的猜想，难点在于要通过结果倒推公式，而现有的研究成果与结果之间差了无数亟需填补上的空白理论，因此解开难度巨大。你问这个干什么？」 他还没有放松对楚年璟的警惕，楚年璟被他看得恼怒。 「我做了个梦，梦到你未来解开了这个什么什么公式。然后还有什么轰炸机，你老婆要杀人，还要你把这个什么公式交出去，结果你又不让他杀，说什么这个公式会害死更多的人。」 楚年璟觉得这梦挺扯的，一个公式而已，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影响？ 但楚岚听了这话，原本放松的眉头却怔愣地皱了起来。 他想起来游戏原着的名字。 《蝴蝶效应与消失的大脑》。 消失的大脑去哪儿了呢？ 也许这就是最后要找出的谜底了。 「……我知道了。」 楚年璟等着看楚岚迷惑的表情，楚岚的话却让他迷惑了：「你又知道了什么？」 楚岚顺手捞出床底的工具箱，捡起一把锤子开始挨个砸碎室内的镜子。 镜子碎裂成无数片，照映出无数个大大小小的楚岚和楚年璟。 镜子后面是一间更为黑暗的小道，而女巫与众人，包括公主的老师、恶毒的王后，还有地下室的守门人……他们齐齐地看向楚岚与楚年璟，嘴唇两角撕裂开，咧嘴露出森白的牙齿，诡异地笑着。 「你们终于找到这里了……」 面容被灰色粉末覆盖，穿着寿衣的国王飘到两人面前，「加入我们，正式成为这场宴会的一员吧……」 身后的众人都发出「嘎吱嘎吱」的咀嚼声。 「吃下最美味的大脑……」 「嘎吱」声更大了。 楚岚冷静看着他们，眼看着国王的鬍子要贴上楚岚的脸，楚年璟伸出拳头，想要动手，楚岚将他的拳头握住。 「稍安勿躁。我有几个问题想问。」 「1.王子是不是这个国家最聪明的人？」 女巫咯咯笑：「是。」 「2.王子是不是这里最英俊的人？」 「是。」 「3.王子是不是这里最有力量的人？」 「是。」 「4.王子是不是用情至深，深爱着某一个人？」 「……是。」 以上问题，一一问完，楚岚舒了口气，放下手，平静道，「我知道了。虽然我不知道游戏作者是谁，但如果我没有猜错，王子作为这个国家最优秀的存在，人们认为吃掉他的身体便会获得他的品质。」 第84页 「公主的老师想得到智慧，侍卫想得到力量，国王王后想得到人民的爱戴。于是你们吃了他身体的各个部位，但唯独没有找到大脑，因为大脑被我身后这位青梅竹马藏起来了。」 楚年璟突然被cue，茫然地指了指自己。 楚岚继续分析：「你们这些人都对王子有所奢求，但青梅竹马不一样，青梅竹马想要的只有王子的爱，他坚信，只要保存好王子的大脑，王子就会保护着他，并且迟早有一天会復活。」 楚年璟压根没听懂，他沉默了片刻，在场陷入短暂的鸦雀无声，他抬起头：「是的，我证明，是这样没错。」 楚岚给了他一个眼神，楚年璟顺着他的指引捡了一片碎掉的镜子递给他。 「至于公主我，其实是并不是真正的公主，而是王子的意识投影，来到宴会上，便是特意为了保护青梅竹马不被戕害。」 可还有一个疑点说不通。 楚岚想，为什么刚刚那些机器人会围着楚年璟，楚年璟为什么会在他们之中睡去？ 难道…… 他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可能。 王子的大脑，其实就像是柳巳的意识一样，没有实体，而是寄存在那些仿真机器人中，而楚年璟梦到的东西，其实都是「大脑」经过思考后呈现出来的？ 这样的话，那楚年璟梦到的「密林公式」，是特意伪造出的，还是……真实经歷过，从大脑提炼出来的？ 要真是这样大费周章，这鬼屋还真是花了血本，要不怎么说有些钱活该别人赚。 最后，多亏了楚岚，一辈子没受到过这么多惊吓的众人顺利躺赢通关，出去后通通给了一星好评。 「我第一次在鬼屋体验当npc。」钟乔乔心有余悸，「我当时真是玩不下去，我抱着那个小肠的腿，我说哥能不能放我一马我下次再也不玩了，然后他就把我抓了起来，还给我化妆，说我们已经变成鬼了呜呜呜……」 安歌白：「步鸦被一颗肾绑架了，我去救他，然后另一颗肾偷袭了我们，我们被两颗肾脏带走了。」 步燃抹了抹脸：「在他们被抓走之后，我解到了最后一间屋子，也猜到要砸镜子，可是那些机器人把我绑了起来，我就晕了过去。」 楚年璟抬头看他：「我听见冒充你的npc对我说了两遍相同的话。」 步燃：「什么话？」 楚年璟把情况大概和他讲了一遍。 安歌白咦了一声。 步鸦道：「这话步燃确实说过，但当时楚年璟不在我们身边，他是对我和歌白说的。」 步燃也道：「你记错了？」 楚年璟抿着唇：「不可能，到第间房的时间我就听见你说了。」 按照时间线，步燃说这句话的时间远在楚年璟听到这句话之后，两人的时间线无论如何是合不上的。 最后几人也没有讨论出个所以然，一致决定兵分两路到处去玩。 楚年璟站在了心心念念的旋转木马前，一脸高冷的看着上面的小孩子快乐地大笑。 然后他把脸转向楚岚。 「你一定很想玩。」楚年璟盯着楚岚，笃定道。 楚岚带着心事，一直垂目想着什么，闻言扫了面前五颜六色的木马们一眼。 「要骑马可以去骑真的，为什么要骑假的？」 「……」楚年璟嘴唇动了动，眼神微微灰了下来。 楚岚这才发现他不对劲，诧异，「你想玩？」 楚年璟喜欢这种东西？ 也不是不可以，就是，挺意外的。 谁知楚年璟死死盯着他，一口咬定道。 「不是我想玩，而是你想玩。」 楚岚：「……」 合着你自己也丢不起那人啊。 不过，他暂时放下一些沉重的念头，把视线放在糖果色的游乐园和天真的孩子们身上。 「嗯。我想玩，你陪我吧。」 楚年璟唇角悄悄一勾，鸭舌帽往下一压，临走前还不忘傲娇一句：「真是拗不过你。」 楚岚挑了个天蓝色的小马，坐在上面，「嗯嗯」应着。 「不愧是楚年璟，年纪轻轻就学会了包容别人不知名的小爱好。」 旋转木马开始缓缓启动起来，孩子们欢唿着，速度不快，转过一圈，就会多一层难以言说的幸福感，似乎坐在小马上的所有人在这里都变得和孩子们一样变得天真。 微风吹在脸上，楚年璟好像回到了很早之前的午后，自己看着一群小孩子被父母带去游乐园的背影，不知不觉，他看了一年又一年。直到已经融入不进去了。 在转过下一圈的时候，楚年璟下意识回头寻找楚岚的身影，发现对方坐在马上，举着手机朝他拍照。 「！」 楚年璟当即一惊，楚岚这样子似乎已经拍了有一会儿了，他面色一红，「你干什么！」 楚岚放下手机，艷丽到有些不近人情的五官舒展，眉眼弯弯，露出一个微笑： 「我看家长们都是这样的。小孩子在玩，他们在拍，等孩子长大之后，就有很多照片可以回忆了。」 他说起来有些感慨，楚岚自己也没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表情在阳光下看上去有多柔和，他看见楚年璟的长睫毛一闪一闪的，嘴巴又抿着，像是不好意思，没有阻拦他，将身体转了回去。 ……大概，他也是喜欢的吧。 楚岚忽然有些遗憾。 第85页 如果自己不英年早逝就好了。 或者在自己原先的时空，他活到十几岁再穿越过来，用多余的时间来照顾楚年璟。 他在楚年璟的别墅里发现的旧物少得可怜，偌大的房子空荡荡的，这孩子连一张像样的照片都没有，只有学校给统一拍的丑丑的证件照，小孩不大会摆表情，头髮乱糟糟，脸色臭臭的，仇视似的盯着镜头。 就这么一张照片，一直用到初三毕业。 想来想去，楚岚勐然警觉。 ……觉得自己可能是爹瘾犯了。 他真实年纪也才十出头，为什么突然对一个十七岁的少年产生了这么浓烈的父爱？ 难道他骨子里其实就是爹味很重的人？只是以前一直没有发现？ 算了，多想无益，看楚年璟这么开心，今天勉强不带脑子和他一起玩吧。 接着楚岚被迫「喜欢」上了摩天轮、海盗船、激流勇进，楚年璟每玩一个项目脸上的笑容就更多一分，楚岚看着稀奇，喜欢就喜欢吧。 这一路上他还拍了不少楚年璟的照片与视频，楚年璟玩起来还是个幼稚的少年，照片里的表情要么酷酷的，要么拽拽的。 玩海盗船的时候被吓到了脸上的表情也绷得很紧，活像是有偶像包袱，在镜头里一脸羞愤地瞪着楚岚。 楚岚翻看着相册，翻到了一张楚年璟捧着马上要融化了的冰淇淋球，痴痴地看着摩天轮转到最高处的照片。 后来这个冰淇淋球不负所望地掉了下来，楚年璟看够了低头想吃，却咬了一团空气。 「我冰淇淋球呢？」他疑惑地看着楚岚。 楚岚咬着自己的冰淇淋球，眉眼揶揄：「被你的鞋子吃了。」 楚年璟往下望去，看见自己的运动鞋上沾满了白色的冰淇淋。 他呆了呆，看了看楚岚，又看了看自己的鞋子，忽的有些忍不住笑意，自己歪到一旁耸着肩笑了起来。 妈呀，这么傻还这么开心。 两人玩了一些项目，楚年璟给自己和楚岚买了两个气球，一蓝一绿，气球绑在他们手腕，在空中时不时碰撞。 两人并肩走着，楚岚发现，楚年璟这小子又长高了。 「你现在多高了？」楚岚疑惑道。 楚年璟：「三个月前量的时候是一米八八，现在不知道。」 这比楚岚当年的身高还高了。 楚年璟虽有基因加持，但小时候营养不足，身体发育应该跟不上才是。合着这是营养全给了身高，没给大脑留一点发育空间啊。 楚年璟有些犹疑：「说起来。我今天好像……梦到了母父。但是，我不确定……」 他的表情太纠结了，像是要做出生死决定似的，楚岚道：「所以你到底做了什么梦？」 楚年璟欲言又止，好一会儿终于磕磕巴巴地说了出来。 「我梦到和你长着一样脸的alpha生了一个儿子。」楚年璟道，「早听说你和父亲长得像，现在想来，那应该是我们的父亲。那个婴儿……可，可能是我。」 他试探地看了楚岚一眼，见楚岚没有什么异样的反应，继续说了下去，直到将自己在梦中发生过的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 当然，这个过程自然是隐去了他身临处境的尴尬。 楚岚从很早之前就大概猜到了这个走向。 为什么柳巳和深西不惜成为恐怖分子，为什么联合国各国总统联名抹除柳巳人权，为什么深西和楚家查无此人……因为楚岚解开了这个世纪最大的秘密。 一个被得到之后，能让拥有的人研发出降维打击般毁灭式的武器——而这种武器给谁都是一样，因为文明的本质之一是扩张，不惜一切地扩张。 楚岚自然能够想像那个场景。 在不知多久以前，一位相当杰出的科学家研究出了一个公式，从而间接推动了核能的发展，死伤无数；在他的基础上，人类具备了部分毁天灭地的部分，这引起的后果，更是无法想像的。 楚岚完全明白自己不惜冒生命危险，不惜让自己妻离子散也不愿意把公式交出去了，他不喜欢战争。而这个游戏的设计者，他将这段放给楚年璟看，又是什么用意呢？反正绝对不是巧合。 楚岚深唿一口气，像是要把什么排解出去。 他四处看了看，他所在的地方，和平，安宁，繁荣，孩子们衣着干净漂亮，青年们时尚而健谈。身边站着的楚年璟，一双干净的眼睛如同透亮的宝石，担忧地看着出神的他。 「我们继续玩吧。」 楚岚忽然对楚年璟露出一个笑容，一双美眸潋滟生情，楚年璟都看呆了，被楚岚抓住手腕子往前面的场地带，听他轻快道： 「我突然发现游乐园挺好的。不过我其实对摩天轮、旋转木马都没有那么感兴趣，亲爱的楚年璟，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做恐怖无敌风火轮转转转过山车吗？」 什么？ 这么长的前缀让楚年璟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抬起头，看见几乎已经悬在半空之中的九曲十八弯弯弯要人命的过山车，缓缓睁大了双眼。 一辆过山车从他们面前疾驰而过，开的老远楚年璟都能听到那些哭爹喊娘的尖叫声。 这是车吗？ 「等等。」眼见着楚岚要排队，楚年璟拉住他，咽了咽口水，「我觉得……我觉得可以再考虑。」 楚岚歪头一笑：「不用考虑了，我知道你也很喜欢。来，好宝宝，我们走吧。」 第86页 这么大个人被当众叫宝宝，楚年璟脸红得滴血，但还是坚持要找藉口。 「楚哥？」这时，钟乔乔和步燃都走了过来，看着两位的极限拉扯，道：「你们也是去玩过山车的吧？你俩这是谁不想玩呢，袖子都扯成蚯蚓了。」 楚年璟还没开口，楚岚道：「我们在互相谦让呢。」 楚年璟：「……」 钟乔乔恍然，和步燃对视一眼，两人脸上露出兴奋的表情：「我们也想玩！来来来一起排队！」 楚年璟：「……」 好，现在是赶鸭子上架，他不玩不行了。 他心如死灰地坐在楚岚身边，被扣上安全带的时候，眼神死死地看着工作人员，试图让他看清自己的抗拒，好让他下车。 然而工作人员被他看得有些怕怕的，系完就走远了，逃都来不及。 楚年璟几乎是以绝望的心情等待着过山车开动。 钟乔乔在后面兴奋地喊：「芜湖！我们会不会死！」 步燃：「你死了我们也不会死！」 钟乔乔：「我不！我死了你们都要死！都要死死死死————」 她话没说完，过山车就开动了，于是最后一个「死」拖得老长，她吃了一嘴的风，死慢慢发酵成「啊————」 步燃忍不住喊：「钟乔乔你说点吉利的！噗呜呜呜呜——」 吃了一嘴的风。 过一个九十度弯道的时候，楚年璟直愣愣地看着前方，感觉全身血液凝固了。 直到过山车飞行而下的时候，所有人都爆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 「啊啊啊————」 「呜呜呜呜——」 「卧槽！！」 钟乔乔死命扯着嗓子喊：「啊啊啊啊我还没有找到omega老婆！！我香香软软的老婆！老婆！我要老婆！呜啊啊啊老婆救我！！」 步燃：「我超！放老子回去继承亿万家产！！再也不玩了！！我急着把步鸦弄死死死死死——」 楚年璟听见楚岚在风中被压得低低的喊声：「量子……力学……是……无……敌……的！唔噗——」 不愧是楚岚。 楚年璟一开始还想立人设当bking，但下一道弯的时候，他彻底绷不住了，撕心裂肺地大叫起来： 「爸！！妈！！你们把我带走吧噗唔唔唔——！」 「楚岚！楚岚！！你在哪儿！我看不见你了！！」 楚岚艰难地顶着气流把手放在楚年璟手上：「这里……」 楚年璟死死捏住他的手，这时候的弯道即将来到一个非常长的九十度弯，撕心裂肺的气压之下楚年璟恐惧不已，压根不知道自己在喊什么了： 「楚岚！！喊我宝宝！！！快！！！」 楚岚愣了一下，随即过山车立即加速，立刻冲过了九十度！ 「啊——！！」 所有人叫得锣鼓喧天，楚岚下意识喊了出来：「宝——！！」 楚年璟撕心裂肺：「爸——！！」 「宝——！」 「爸——！」 第32章 楼桓的引诱 过山车成功把一行人颠吐了，楚岚勉强控制住自己，才没有在路边失态。 转头一看，刚刚叫得要命的楚年璟一脸冷漠地双手插兜，如同没事人一样，只是神色阴沉。 楚岚想起刚刚的场景，嘴角微微抽搐。 真服了…… 洁癖发作的楚岚直起腰，经过抱着垃圾桶吐得没有丝毫风度的钟乔乔与步燃，往厕所方向走去，顺带问楚年璟：「你去厕所吗？」 楚年璟没有回答，嘴唇颤抖着。 楚岚疑惑地问：「楚年璟？」 他戳了戳楚年璟紧实的小臂，哪成想楚年璟被戳得绷不住，睁大眼睛，以一种颇为仇恨的目光看了他一眼。 楚岚当即觉得不妙，然而已经来不及，楚年璟「唔」地吐了出来。 被迎面吐了一身的楚岚：「……」 够了。 ** 「……」 楚年璟偷偷瞟了眼坐在沙发上晾头髮的楚岚。 「我不知道会那样。」 对上楚岚平静无波的双眸，楚年璟有些心虚地移开眼睛，嘴巴继续硬着，「谁让你，戳，戳我的。」 楚岚侧躺在沙发上，长发从沙发边缘垂下，晾着自己半干的头髮，那股幽幽的发香整个房间都能闻到，钟乔乔从浴室出来吸了吸鼻子。 「哇，岚哥，你比omega还香。」 她坐在对面，见楚岚的长髮如流水般顺滑，心痒痒，想摸一摸，楚岚淡淡道：「别摸。」 钟乔乔收回手，有些遗憾，她把自己的长髮披散开，道：「楚哥，你快看，我和岚哥的头髮，谁的更长！」 钟乔乔第一性别是女性，后天虽发育成alpha，仍然保留了女孩子的爱好特徵，比如喜欢打理头髮、研究穿搭、爱干净等。 楚年璟认真地看了两眼，「你的更长，楚岚的更多。」 涉及自己的长处，钟乔乔道：「嘿，你一定在骗我！我不信！」 她撸起袖子，钟乔乔最近和楚年璟一样，也进入了预成熟期，脖子戴着抑制项圈。这段时间的alpha会兇狠暴躁一些，说不过两句话就得打起来。 作为一个alpha，楚年璟看到对方的架势，原始的冲动蹦了上来，也眯起眼睛：「那你来啊。」 楚岚晾着头髮，看了看剑拔弩张的两个小alpha，已经嗅到了两人的抵抗信息素。 第87页 「说起来，我还没有和楚哥比过呢。」钟乔乔一撩秀丽的长髮，英气靓丽的眉眼多了几分兴致，「今天咱们用信息素一分高下怎么样？」 楚年璟轻哼一声，没有异议。 alpha都是逞兇斗狠的生物，楚岚抱着看热闹的心态，也没有出声阻止。 钟乔乔的信息素是稍稍刺激的柑橘味，虽有些甜腻，但也能达到酸死对方的效果；楚年璟的信息素一放出来，则是让楚岚皱了皱眉。 楚年璟的信息素，居然是茶叶香。 楚岚对于草木信息素的观感不算好，像深西当年就是红茶味的信息素，好闻倒是好闻，可深西总喜欢拿信息素逗弄alpha，看他们露出发热的丑态，再一脸看好戏地旁观。 部分茶香会有成瘾性，深西的就是，导致了很多研究员后续出现戒断反应。后来楚岚在他再一次这么做的时候，压制住并举报了他，但深西屡教不改，所长不得不按照规定，从此要求深西严格按照规定戴上防溢锁。 深西也是在此之后彻底记恨上了楚岚，毕竟没有一个alpha或者omega想要戴上防溢锁那样令人丧失尊严的东西。 楚岚还是想不通，当年发生了什么，他和深西会搞在一起，甚至他们的儿子都继承了深西那一脉的成瘾信息素。 钟乔乔和楚年璟不知道楚岚心中所想，相对用信息素较量着，楚岚闻见他们信息素里的隐藏信息。 【楚哥你来打我啊！】 【揍你。】 【楚哥你是不是不行，就这点茶味？】 【打死你。】 【楚哥……楚哥我错了，楚哥你的味道好浓要喘不过来了……】 【你死了。】 最终，钟乔乔示弱。 两人信息素慢慢收了回去，空气中瀰漫着互不相容的alpha信息素，柑橘味信息素却在迅速示弱消散。 就在这时，有事出去的步燃居然回来了。 他显然没有预料到室内的状况，毫无防备地走了进来，闻到气味后脸色一变。 楚岚坐了起来，收拢长发往后一拨，命令道：「楚年璟，打开空气流通装置！」 楚年璟迅速照做，然而步燃却已经跪在了地上，面上浮现出异常的潮红，唿吸急促起来，眼里迅速盈满恐惧的泪水。 alpha对omega的压制性是彻底的，刚刚两个高阶alpha的对抗信息素让步燃这个假alpha陷入了短暂的臣服性恐惧。 钟乔乔立刻上前想要扶他，却被楚岚制止：「听着，不要碰他。」 他有些头疼，谁知道步燃会去而復返？ 「你们有omega生理用品吗？」楚岚问道。 楚年璟和钟乔乔一脸茫然地摇头，他们齐齐看着步燃，似乎心里都明白了些什么。 「现在怎么办？我们是不是闯祸了，步燃会不会有事啊？」 到底是没有经验，钟乔乔一双明媚的大眼睛看着楚岚，有些惊慌失措。 楚岚：「我们现在不能碰他，你们点个最近的外送，买个安抚剂过来，要快。」 一旦应激反应过度，步燃可能会出现后遗症，甚至导致腺体损坏，终身不育。 「还有别的办法吗？」钟乔乔急得团团转，「最近的外卖送过来也要十五分钟！」 楚岚有办法，但是他看着步燃神志不清的模样，犹豫了。 至今为止，步燃并没有对他们做什么坏事，他这么多年o扮a，就是为了争夺继承权，如果在这种情况下叫了校医，那不出三分钟，所有不该知道这个消息的人都会知道了。 以己度人，楚岚想，步燃可能宁愿死，都不会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楚年璟看着楚岚犹疑的模样，突然想起来什么，忙道：「楼叔叔，楼叔叔今天来我们学校了！我打电话让他过来。」 他手忙脚乱拿起手机，拨通了楼桓的电话号码，那边很快接通，得知情况后，楼桓表示五分钟之内会赶到他们寝室。 几人皆松了口气，楚岚望着楚年璟心有余悸的面容，「你怎么知道他在？」 「那个……」楚年璟眨了眨眼，捏着手机的手紧了紧，「额，我看他朋友圈知道的。」 楚岚拿出手机，楚年璟连忙制止他：「你现在看不到了！他好像隐藏了。」 这小子连撒谎的功夫都不到家，耳朵都红了。楚岚有些好笑，下意识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脑袋：「有什么好怕的，我有这么不好说话？」 楚年璟呆了呆，甩开他的手，偏过头去，「我哪里怕你了？」 过了三分钟左右，楼桓匆匆赶到。 他拎着医疗箱，给已经神志不清的步燃做了紧急处理，在他腺体上喷洒了安抚液，抬头冷静道：「你们alpha都退后，我要立刻给他做信息素治疗。」 几人退到角落，楼桓当即将步燃搂在怀里，释放omega安抚信息素，神色惊惧身体颤抖的步燃慢慢平静下来，一双泛白的手死死抓住楼桓白大褂的领口，无声地在他怀里落泪。 楼桓顺着他的嵴背，不顾自己衣领被拉得变形，温柔道：「孩子乖，不怕，不怕了。」 楚岚看着这一幕，心下有些异样，眼前的场景似乎和某些记忆的碎片重合了，但很不清晰，不知是否是一瞬的错觉。 空气中飘来沉郁的木香，是楼桓的信息素味道。钟乔乔和楚年璟都捂住了口鼻，不想冒犯楼桓。但楚岚却没有这么做，他抱胸靠墙，盯着楼桓，表情像是在思考。 第88页 不知道是不是楚年璟的抵抗信息素还没有散干净，空气中不止木香，还有一股很淡的茶香。但茶香被掩盖在沉静的木香之下，难以发觉，甚至无法辨认这是alpha信息素，还是omega信息素。 楼桓，他太可疑了…… 待步燃彻底安静下来，在他怀里睡去，楼桓抱着步燃，严厉地扫视他们：「你们早就知道这回事吗？」 钟乔乔和楚年璟低下头：「不知道。」 楚岚歪了歪头，没吭声。 楼桓的目光停在他身上，「你知道？」 楚岚：「大概吧。」 楼桓向他走近一步，神色冰冷：「所以你为什么没有上报？」 楼桓比楚岚还要高出一些，楚岚站直身体，静静直视他： 「我为什么要上报？隐瞒性别是他自己的事，既然做出这样的选择，就代表他愿意承担相应的后果。」 楼桓的镜片闪过冷冽的光：「可你至少应该告诉我，一个omega，住在三个alpha的寝室里，万一他不小心发情了，谁负责？他吗，还是你？」 楚岚觉得他今天的针对与愤怒有些莫名其妙，怀疑楼桓是不是大姨夫来了。 「他快成年了，如果真的有那个脑子，就不会让自己无故发情。」 他自己觉得自己已经很耐心了，可楼桓却道：「你的思想很有问题。我问你，楚岚，你是不是根本不把omega和alpha区分开来？」 「啧。」楚岚难得如此直观地表现出不耐烦，「楼教授，除了生理构造，我并不认为omega和alpha有什么区别，他们的智商与耐力一点也不比beta甚至alpha差，并不需要别人把他们当珍珠一样捧着。」 「不，我指的不是这个。」 楼桓嘆了口气，「你没有懂我的意思。」 他指尖忽的扣住楚岚的抑制项圈，将他拉近，「看来楚同学的生理知识也需要另外补课，跟我来。」 楚岚的要害被他拉着，十分不适地跟着走了两步，alpha的尊严不容挑衅，话语间已经带上三分怒意：「放手。」 楼桓笑了笑，似乎并不畏惧，他倾身，在楚岚耳边悄声说了一句话。 正是这一句话，让楚岚的表情变得呆滞，甚至脖子和耳朵隐隐约约爬上一些红色。 楚年璟追了上去，「你要带楚岚去哪儿？」 楼桓：「把他带过去，我给他补习。」 说着，他转身，又教育钟乔乔和楚年璟：「以后这样的事要额外注意，还好步燃是特殊情况，换了其他omega，你俩得上法庭。」 法律更加倾斜于omega，这是不争的事实，楚年璟讷讷地站住，钟乔乔也点头，乖得像只白兔。 等楼桓把楚岚带走之后，楚年璟和钟乔乔这才开始为难地看着在沙发上熟睡的步燃。 「这，怎么办？」钟乔乔说，「要不我们把他叫醒，让他自己走回房间睡觉？」 楚年璟白了她一眼：「你确定他醒过来不会想杀了你？」 钟乔乔瞄到他露出的雪白的后颈：「可是总不能让他在这里睡着吧，先不说会不会着凉，就是……这白白净净的小子是omega，我属实没想到，看着跟水蜜桃一样，多想咬一口啊……」 楚年璟警告地看她两眼，「你最好收起你的心思。」 钟乔乔苦不堪言地举起手：「楚哥，我控制不住，我是个发育期的alpha，整天都憋疯了，现在这个omega在这儿，我真的难保不犯罪。楚哥和楼医生不让我们告诉其他人，可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楚年璟抿唇盯着步燃看了一会儿，目光带着几分纠结。 他走上前，将步燃背了起来，把他轻柔地放回了房间。 出来后，对脸红的钟乔乔吐出几个字：「听天由命吧。」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就像楚岚说的，步燃既然做出了选择，就代表愿意承担风险和代价。 ** 楚岚脑海中一路迴荡着楼桓说的那句话。 「如果不想像我一样戴上防溢锁的话，就跟我来。」 防溢锁。 楚岚不知道应该抓住哪个重点了！ 楼桓戴了那个玩意儿？ 一个omega告诉一个alpha告诉他戴了那个玩意儿？ 这是在干什么？这一定是在引诱吧？ 楚岚不该跟楼桓走的，但出于一种不知从哪里诞生的好奇，他还是选择跟来了。 好奇心害死猫，但楚岚是薛丁格的猫。 毕竟，他也想知道这东西的原理是什么，只是由于太过私密，所以没有人愿意借他研究。 楼桓无论在哪儿都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医务办公室，并且摆设、气味、环境几乎一模一样，这让楚岚有一种，时间从来没有走过的错觉。 「坐吧。」 楼桓淡淡道。 他靠在自己的办公桌边，摘下眼镜，细细地擦拭着镜片。 细碎的头髮遮盖住他的额头，楚岚发现他今天没有特意打理头髮，鬈髮自然垂散下来，很悠闲，一缕鬈髮搭在高挺的鼻樑骨上，让他的侧脸多了几分阴郁的英俊。 「我坐哪儿？」楚岚四处望了望，想拖来一张椅子，楼桓却说：「坐床上就好，这张床只有你坐。」 楚岚坐了上去，内心越发觉得古怪。 楼桓擦完眼镜，重新戴上，恢復温和文雅的医生模样。 「好了，现在我们来讨论一下刚刚的问题。楚岚同学，你认为omega和alpha最大的生理区别在哪儿？」 第89页 楚岚：「腺体。」 楼桓：「除此之外呢？」 楚岚：「……信息素，激素。」 楼桓摇摇头：「是基因。」 楚岚面无表情看着他：「你在说废话吗？染色体决定了每个人的出生性别，至于分化的性别，则以基因的显性表达为准，否则便没有这一回事。」 如果楼桓非要和他玩你猜我猜的文字游戏，楚岚觉得没什么意思。 「可我说的基因，并不是你想的那个。人类为什么会有abo的区别？远古的人类并没有这三种性别，abo的基因是后来的一场群体基因变异，我称它为——基因病毒感染。」 楚岚无言地盯着他，「你疯了？」 要这样说的话，那世界上没有一个健康人了！ 楼桓却微笑起来，他展开双臂，「所以我认为omega和alpha最大的不同，在于病毒的不同——omega的病毒是alpha病毒的受体，天生受到母体的支配，alpha病毒强势霸道，让世界上的alpha同时具有了这样一种性别特性。」 「这才是alpha和omega真正的区别，所以你觉得，如果步燃的信息素失控，有几个alpha能倖免于难？就算你的抵抗力再强，能反抗腺体，能反抗信息素，可你能反抗自己的基因吗？」 楼桓这时向楚岚靠近，楚岚小臂缩紧，如果楼桓想在这时对他做什么，他有把握将对方击倒。 可让他完全没有想到的是，楼桓靠近他，却只是朝他半跪了下来。 楚岚低头不解地看着他，这个一尘不染一丝不苟的教授轻柔地牵起楚岚的手，低头吻在了他的手背上。 那是一个如羽毛般轻柔的吻，楚岚却好似被烫到似的，他睁大眼睛，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被楼桓制止了。 楼桓抬起头，英俊到不可思议的面容露出了一种堪称虔诚的表情。 「楚岚，我早就想说了，你的味道可真好闻……不论是病毒，还是气味，目空一切的性格，你的一切……我都喜欢，第一次见面我就兴奋了，我知道，你就是我基因的选择。」 楚岚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低头瞟到了什么，一时话都说不出来：「你……你……」 真的疯了？ 他不是没有过追求者，可像楼桓这样的，还是生平仅见。 他推开对方，就要夺门而出，可门却被反锁了。 楚岚回头看着楼桓，对方一手插在口袋里，另一手举着钥匙，对他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 「钥匙给我，否则我告你职权性骚扰。」楚岚伸手。 楼桓答应的好好的：「好啊。」 可下一瞬间，他把钥匙丢进了自己衬衫与白褂之间，惊讶道：「哎呀，钥匙去哪儿了呢？」 楚岚：「……我要报警了。」 楼桓点头：「好啊，我想你想得要疯了，你快报警，让警察来抓我，好让我在全国记者面前述说对你的情谊。」 楚岚难以置信地瞪他：「你少发疯！」 他向来没有波澜的脸被气得通红，楼桓看着喜欢，道：「我不发疯，你怎么看得到我？楚岚，你不好奇防溢锁长什么样子吗？需要我给你看看吗？」 如果说一开始还有隐隐的好奇，现在的楚岚只剩下无语和冷漠了。 「不要，会长针眼。」 「不会的。」楼桓说，「其实你现在出去还来得及，你可以用alpha信息素压制我，这样我就会臣服你，把钥匙还给你……」 楚岚毫不客气地戳穿他的企图：「你做梦，这样会爽死你。」 楼桓幸福地笑了：「如果你真的能让我感受到就好了。楚岚，我之前得过『犹大』，腺体早已经干涸了，如果你的信息素对我有效，那真的证明，我们是天生一对。」 楚岚抬起头：「你说什么？」 之前楚家的人的死因都是得了「犹大」，这种信息素传染病会让人的腺体干涸，以至于身体各方面功能急剧衰竭，最终死于各种併发症。 这种病致死率达到了惊人的百分之九十五，而楼桓居然活下来了，还丝毫看不出异样。 楚岚忍不住多观察了他几遍，「你怎么活下来的？」 「别忘了，我自己是研究生物的。」楼桓闲闲道，「只要我想，我甚至可以研究出解药……但当时，我并没有这样做。」 楚岚蹙眉：「犹大盛行期间死了很多人，你自己也感染了，却无动于衷？」 楼桓摊手：「我可没有那么远大的拯救世人的抱负，更何况，有些人该死。」 最后一句话被他说得有点冷，楚岚当即对他冷下脸。 这人真是不可理喻。 按理智来讲，也许楼桓没有做错什么，但楚岚不喜欢这种人，他天性冷漠，可并非对人性无动于衷；导师也说过，科学唯一不能逾越的那条界限，就是人伦道德。 楼桓见留不住他，嘆了口气，将钥匙甩给他。 「楚岚，你会需要我的，我也需要你。」 楼桓道，「你只需要记住一点……至少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背叛你。哪怕有一天你让我去死，我也会帮你把刀捅进心脏的。」 楚岚转身的时候没有表情，离开前甩下一句话。 「别成天想着死。」 楼桓愣了愣，楚岚的身影已经完全消失，他失笑地扶着自己的额头。 ** 楚岚和楚年璟去看了一中和十三中的篮球交流比赛。 第90页 上次步燃的事暴露后，063的三个alpha守口如瓶，谁也没有主动提起，倒是步燃买了一箱零食送给他们，表达感谢。 「希望我以后还能在这里待着。」步燃低着头，暗暗观察他们的表情。 楚岚和楚年璟都是如出一辙的没有表情，唯一的区别可能是楚年璟在假装淡定，而楚岚是真的不在意，并且有些睏倦了。 钟乔乔则是咔咔咔啃着零食，然后芊手一挥：「小事，不过以后这种事你还是提前知会我们一声，我和楚哥可吓死了，还好楼医生来得快。」 步燃：「当然，我也会亲自向楼医生道谢的。不知道他喜欢什么？」 他诚恳的目光来到了楚年璟和楚岚身上。 楚年璟不知道，楚岚随口道：「他喜欢比较变态的东西。」 变态应该都喜欢变态的东西，这个逻辑很完美。 步燃被这个描述惊到了：「……比如呢？」 楚岚：「比如，你可以送给他自己的腺体。」 步燃：「……」 楚岚看见他惊恐的眼神：「我开玩笑的，不好笑吗？」 「……」 一点也不。 视野来到篮球赛，063的三个人，包括沉迷于学习的汪杰克都来到了篮球馆，汪杰克抱着本厚书，眼镜已经来到了惊人的八百度。 钟乔乔扒拉他厚重的眼镜，「哥们，你再这样下去，你的视力都要遗传给你的后代啦，他们生下来就会近视！」 汪杰克紧张地护好自己的眼镜，温吞道：「啊，啊，我，我还没有想过那方面的事情。」 钟乔乔逗他，把他眼镜抢过来：「那你现在该想咯，你是个beta，想要omega还是alpha呀！」 汪杰克咽了咽口水，四处摸索：「有人看得上我就好。」 钟乔乔无语凝噎，把眼镜给他戴回去：「您要求真低。」 汪杰克低声：「我奶奶时间不多了，她希望我早点成家，看到我成家立业，她就安心了。」 这话说起来有些伤感，楚年璟坐他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会有的。」 汪杰克很快振作起来，他好奇道：「楚哥那么受人欢迎，有没有对象呀？」 楚年璟：「压根没想过。」 钟乔乔长长地咦了一声：「哦豁，我看那个塞西塔像是对你有意思哦楚哥！」 楚年璟瞪她：「少来。」 塞西塔那么高傲的omega，出身优渥，怎么可能看得上他这样一个穷小子？ 再说了，他对塞西塔压根没有那个意思。 钟乔乔哼了几声：「你不信是吧？我告诉你，你下次去打篮球，塞西塔绝对会给你送水，要不要打赌？」 楚年璟轻轻翻白眼，没理她，一边的步燃却道：「不需要他送，楚哥要是想喝，我给楚哥送一车矿泉水。」 楚年璟：「……」 duck不必。 比赛很快开始了，钟乔乔戳醒了旁边正在补觉的楚岚，他这几天因为楼桓的事没怎么睡好，一直在做乱七八糟的梦，梦见自己被一只狐狸打晕拖进了洞穴，还梦见那只狐狸对他做了些什么不好的事，然后生出了一窝五颜六色的小狐狸崽儿…… 楚岚被吓醒，篮球馆广阔，他们坐在观众席高处，更能一览全场。 阿来和几位与他相似体型的运动员穿着一中的队服走上场，对面也走来身着十三中队服的几个alpha，领头的正是许久不见的寻封。 楚年璟抿了抿唇，收回了视线，专心看阿来。 阿来的天赋非常强，当初好不容易被拉来观看比赛的名教练现在是他的老师，一脸骄傲地看着自己的得意弟子，对他比出加油的手势。 阿来也露出微笑，点头。 这场景可把对面的寻封气坏了，他脸色黑沉，手指绷得死死的，恨不得吃了阿来。 那本来是他的老师！却因为阿来这个穷小子，转而放弃了他，让他成为了帝都上流富代圈的笑柄！ 今天不把这个小子打得颜面尽失，他寻封誓不为人！ 比赛刚开始，两方打得有来有回。一中是有名的强队，但十三中却也完全不差，训练标准甚至还要严格一个等级，因此导致不少运动员受伤，被迫退役。 安东尼是很讨厌这样的训练，这不光消耗运动员的精力，还可能毁了他们的运动生涯，断送他们的梦想。 由于寻封等人不要命的打法，一中其他队员慢慢体力不支，他们调整了一下对策，让阿来将重点放在防守上。 比赛再次开始时，十三中进攻尤其勐烈，球砸在地上弹出令人恐怖的响声，不少前排的omega都被吓到了。 「寻封疯了吗？」钟乔乔蹙眉，「他今天怎么跟磕了药似的，像条疯狗。」 楚岚由一开始的漫不经心到后来坐直身体观察赛场，眉头越皱越紧。 楚年璟察觉他的不对劲，问：「怎么了？」 楚岚勐地一抬眼皮，站起身来，伸出手臂，朝裁判喊道：「比赛中止！」 但他的声音被淹没，而赛场上，寻封原本运球的轨道一变，球不再朝着篮筐砸去，而是以一种疯狂的速度砸向了阿来的膝盖！ 「砰」的一声，伴随着骨裂的声音，全场寂静。 阿来捂着膝盖，满头是汗，痛苦地倒在了地上。 寻封大拇指擦了擦鼻尖，露出一个快意的狞笑。 ** 经诊断，阿来小腿骨粉碎性骨折，即使伤好，恐怕再也不能恢復之前的爆发力了。 第91页 医生走后，所有人陷入沉默。 尤其是阿来的教练安东尼，这个坚毅的中年alpha，痛苦地拿一只手捂住了脸。 「怎么会这样……」 钟乔乔与汪杰克红了眼眶，汪杰克笨拙地安慰一言不发目光呆滞的阿来：「阿来，没事，咱们还要别的路可以走的。」 楚年璟死死捏着拳头，忽的扭身冲出去，要找寻封算帐。 楚岚捏住他的手臂：「站住！」 楚年璟缓缓回头看他，眼睛猩红，「阿来变成这样，是不是都是因为……我？」 如果不是他当初惹了寻封，阿来不会帮他参加篮球赛，也不会被寻封盯上；这次比赛，他也不会遭受这样的打击。 话说得好，人还在什么都会有，可运动员的生涯和普通人不一样，被迫退役后，他们不一定过得比其他人好，可能还得被遣送回去。 「不是你，是寻封犯贱。」 楚岚看着他的红眼圈，替他抹了抹泪水，「别哭，本来就丑，哭起来更丑了。」 楚年璟瞪他，但他清楚楚岚的性格，于是将信将疑道：「你，是不是有办法了？」 楚岚顿了顿，「我哪有什么办法，但……有一个人会有。」 楚年璟和其他人霎时望了过来，众人眼里闪烁着希望。 楚岚无奈地嘆了口气，没办法，为了哄楚年璟，他只能再次选择与虎谋皮了。 「一个生物科学家，他也许有办法。」 以楼桓的能力，让阿来恢復，也许并不是什么难事。 安东尼激动道：「可以透露是谁吗？」 楚岚脑中一片空白，他不确定楼桓想不想要暴露自己的能力：「额……」 「他喜欢穿黑丝。」楚岚说，「然后没了。」 安东尼：「？」 楚年璟却恍然大悟：「我知道了，是——」 楚岚连忙捂住他的嘴，小声警告：「闭嘴。」 楚年璟郑重地点点头。 楚岚把手放开，楚年璟唿吸了一大口，问：「所以楼叔叔能够治好阿来？」 楚岚：「……」 陷入了寂静，众人拿一种「震撼」「不愧是你」的眼神看着楚岚。 「……」 楚岚今晚想吃煲仔饭。 现在好了，全世界都知道，他知道楼桓喜欢穿黑丝的事了！ 第33章 夫夫相互试探 楚年璟一定是个变异种。 要不是他长得和自己比较像，楚岚真的会怀疑认错了人。 楚年璟亦步亦趋地跟在楚岚后面，低着头像做错事了似的，几番犹豫又闷闷开口：「阿来的腿，真的会恢復到以前吗？」 楚岚转过身一脸无语地看他：「你不是私底下和楼桓有联繫吗，怎么不自己问问他？」 楚年璟：「什么！你怎么知道的？」 过了三秒，他反应过来，尴尬地转移了目光：「我没有。我只是偶尔问他一些事情……没有瞒着你的意思。」 楚岚轻哼声，大踏步朝前走。 「你也快成年了，是该有自己的秘密。」 楚年璟跟只小狗似的巴巴跟在他后面，又不知道说什么，脸色看上去冷冰冰的，路过的人都退避三舍，以为他俩闹了什么矛盾。 但即使是楚年璟这样的脑子，他也想得通一些人情世故。到了楚岚的房间，他严肃地询问：「楚岚，你找楼桓，他会让你付出什么？」 楚岚低头收拾着自己的东西，也没看他：「不就是牺牲点我的美色吗，有什么。」 楚年璟一双狭长的眼睛瞪大成狗狗眼：「可是你还没成年。」 楚岚被他说的，居然认真思考起来：「也快了，嗯，大概过几个月就成年了，你别着急，我这成色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楚年璟：「……」 楚年璟上前一步：「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把自己卖给楼桓，他是个变态。」 「至于他那边，我会联繫的，他要什么我会给，你还是别接触他了。」 楚年璟剑眉蹙起来，他的骨骼摺叠度很高，骨相有点高地人种的意思，一旦没什么表情脸上自带的阴影就会显得非常冷酷，单从外表看的确有些吓人。 经常有人在论坛发帖问楚年璟是不是某某国的混血，居然还有人认为他是某个国家藏匿的贵族或者王子。 更离谱的还得是经常有人问楚岚，能不能帮忙递一下情书。 楚岚不想年纪轻轻就当公公。 「楚岚。」见楚岚没有什么反应，楚年璟眉头的沟壑越发深刻了：「你不会还准备自己私自去见楼桓吧？我告诉你，不行。他对你的动机不纯，我都看出来了。」 楚岚看他一副正气凛然的架势，觉得好笑，「为什么不行？我没和你说吗，我确实喜欢omega的黑丝。」 楚年璟呆了呆。 楚岚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况且，以我的性格，我会吃亏吗？我会让楼桓赔的裤衩子都不剩。」 楚年璟立刻捉住他的手，坚定地看着他：「得剩裤衩子，给他多剩几条，免得他勾引你。」 楚岚笑了：「好。」 ** 楚岚很快又见到了楼桓。 由于对他的医务室产生了些阴影，所以这次楚岚约他的地点放在了一间茶室。 「你还真是清楚我喜欢什么。」 楼桓进入包厢后悠悠地脱了外套，在茶香氤氲的气味中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很享受这里的环境。 第92页 楚岚淡淡道：「你自己在家也不忘点香薰泡茶，对此一定有所研究。」 楼桓笑了笑，双目盯着楚岚时如同两颗丝毫不掩藏用意的火星：「你把我叫出来是有事让我帮忙吧，什么事？」 楚岚毫不客气：「楚年璟应该已经私底下和你说过了，不用我多赘述了，楼教授。」 楼桓被戳穿也不恼，点头笑道：「小璟那孩子就是太实诚了，你知道他每次和我聊些什么吗？要么就是转发一些公众号，什么『侵犯未成年的小心了』『国家最新颁布条例！未成年alpha保护法修订案正式实施！』『对于三项重大罪行，侵犯未成年排第一，你知道吗』……大概这样。」 楚岚：「……」 亿脸复杂。 这小子真是…… 楼桓抿了口茶，笑意蒸腾在水汽间，多了几分朦胧。 「不过，还请你们放心，我身上带有防溢锁，信息素无法触发与接受alpha的刺激，暂时没有办法做这样那样的事情。」 他说得太直白，楚岚一时不知道怎么接，总不可能顺着这个极其隐私的话题继续聊下去吧，那也太尴尬了。 他看着漂浮的茶叶慢慢在茶盏中沉了下去。良久，抬眸。 「我也没有觉得，你真的会做那些事。楼教授想要什么，尽管讲明白，我不喜欢和别人打谜语。」 楼桓失笑：「楚岚，你们这些聪明人都有一个毛病，就是喜欢把事情看得太麻烦……我这人随心所欲，想要什么都摆在你面前了。如果你要找我帮忙，那我给出的价码是：接下来的时间，你得尝试使用信息素治疗我的病。」 楚岚如玻璃般澄明的琥珀色眼瞳定定地望着他：「帮你治疗『犹大』在你身上留下的后遗症？」 楼桓抬手，递出一份电子协议。 「是的。如果能够成功，不管以后你想要什么，保护楚年璟，亦或者想要对付什么人，看不惯哪个组织……我都可以帮你解决。」 这一夜的时间，他连合同都已经拟好了，楚岚有些意外。他一目十行地扫完协议，协议的内容又让他小小惊讶了一番，因为这几乎对于他来说没有任何实质上的损失，而对于楼桓所做出的要求与牺牲却是难以估量的。 楚岚的眸色暗了下来，将协议推了回去。 「我不能要。」 事出反常必有妖，楼桓不是楚年璟那种傻子，怎么可能愿意做到这种地步？除非他也觊觎着楚年璟身上的「遗产」。 「别紧张，这只是表示我的诚意。」 楼桓早就料到会被拒绝，桃花般的深邃眼睛里一片汪洋般的深情，水波涌动着，让楚岚有一种自己真的被这人深爱着的错觉。 「楚岚，就这么和你说吧……遇到一个合适的人很难。」 楼桓嘆息，眼中水光闪了闪。他今天没有戴眼镜，寒潭一般的目光里，逐渐找不到过往的游刃有余，只剩下一片深沉的忧郁与怅然。 「我已经找了很久很久，等了很久很久，久到我几乎已经忘了，那个人走了多久，而我又等了多久。他曾经对我说，如果他没有回来，让我再找一个合适的人，继续过下去。可是我做不到，也许合适就是合适，不过对于我来说，没有这个概念，只有唯一。」 楚岚听得云里雾里，大胆猜测：「你说的是你前夫？」 楼桓愣了愣，垂下眸子：「嗯，也可以这么说。」 楚岚恍然，「所以，你前夫因为一些原因离开了你，而你又非常思念他，觉得我和他有几分相似，所以想要我做他的替身陪你一段时间？」 楼桓：「……」 楼桓有些失声，喉咙像卡了什么东西似的：「你，也可以这样理解。」 楚岚对楼桓露出了从来没有对他露出的怜悯同情的表情：「你早说啊，你以为我会牴触这种事？我不会，因为我没有节操，只有贞操。」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楚岚发现楼桓的笑容有些僵硬：「……哈，你还真是，有趣啊。」 楚岚想到了什么，又是一次极端醒悟后的恍然：「所以刚刚的协议，不是卖身协议，是替身协议？」 楼桓那双漂亮的眼睛盯着楚岚盯了很久，最后像是放弃了什么似的，摊手：「……你愿意怎么理解就怎么理解。」 楚岚：「协议拿来。」 他再次查看了合同里的一切条款，经过一番精密计算，确信没有任何语言陷阱与漏洞后，就火速签了字，像怕楼桓后悔似的。 「合作愉快。」 楼桓顿了顿，几乎有些绷不住表情，但还是维持着无懈可击的笑容和楚岚握了手：「合作，愉快。」 楚岚心情不错，听他的声音有些不对劲，随意问道：「你最近用喉咙太频繁了？多喝点胖大海，声音都哑了。」 楼桓：「……我看你像个胖大海。」 楚岚拿着合同翻来翻去地看，闻言抬头：「什么？」 楼桓微笑：「没什么，我好得很啊。」 楚岚狐疑地眯了眯眼，睫毛太长，在茶气的洇染下挂了些小水珠，楼桓看见，伸手替他摘了下来。 楚岚的眼皮抖了抖，但忍着没有反抗，楼桓见他反应有趣，摸了摸他的睫毛，忽的笑道：「你睫毛真长，和小璟一样。」 楚岚拍开他的手：「是他和我一样，不是我和他一样。」 得有先来后到的。 第93页 楼桓：「好好好。你把那位阿来同学的医学报告给我看一下。」 楚岚从书包里将东西拿了出来，楼桓低头翻阅片刻，关上医疗本淡淡道：「做个骨质重生就好了。」 「骨头承受力和爆发力还会恢復吗？他是篮球运动员。」 「我不能给你百分之百的机率，毕竟每个人的体质有所不同。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我们的研究所已经可以重搭大脑与嵴髓结构了，所以腿部骨骼的协调重搭并不算是难题。这个研究同时也是在为柳巳生理意义上的復活做准备。」 难得触及知识盲区，楚岚眨了眨眼，「这么快？他们会让你们復活柳巳吗？」 毕竟柳巳已经从人类社会抹杀了。 「他们还需要柳巳脑子里的东西，当然不会那么轻易让他死去。」楼桓状似无意地提到，「只是柳巳的妹妹比较遭罪，因为哥哥的缘故，所以这些年东躲西藏，生怕在公众面前露面。也正因如此，她那个明星前男友也和她分手了，现在已经嫁入。」 楚岚见他提起，也随口应道：「挺唏嘘的，但能理解。」 楼桓撑着下巴看他，「能理解吗？好吧，我可能不太能做到。不过，这个男性omega你可能认识，叫做歌昀。」 楚岚：「……哦。」 又吃到陈年老瓜了。 但按照歌昀那个死都要爱的性格，怎么会抛弃自己的情人转嫁豪门？可他对楚厌冬的感情不像是假的。 见楼桓低下头品茗新茶去了，楚岚拿着茶壶戳了戳他，「还有吗？继续讲。」 楚岚的好奇心比耗子还重。 楼桓：「你刚刚还说我嗓子哑了，怎么，这回又让我继续说？」 楚岚不和他客气：「你不打算满足替身的一点小小愿望吗？」 一脸「我是替身我有理」的样子。 楼桓：「……」 楼桓放下茶：「没了。你答应我的事还没做，要想听故事，让我满意了再说。」 楚岚眼神有些警惕：「说好了，只有信息素治疗，否则我直接报警。」 楼桓：「放心吧，楚年璟每天都在手机上给我普法，让我不要对你动歪心思。你俩关系还真是好。」 他说时神情有些复杂。楚岚道：「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把楚年璟当成你的儿子养。」 楼桓身体僵硬了片刻，又笑笑说：「我……不用了。」 楚岚：「当然，你想把我当儿子的话我也不介意。」 楼桓温柔的面具霎时崩塌：「这个更不用！！管好你的嘴。」 ……不愿意就不愿意，生什么气啊。 ** 在十月份出国避难之前，楼桓治好了阿来的腿。 「手术比较成功，骨头培养得不错。」楼桓点按着仪器，下了结论，「一个月之后，可以试试打球了。你以前有风湿病，现在应该已经没有了。」 阿来住在贫民窟，因此难民有的毛病他都有，听到这儿，他感激地看向楼桓：「谢谢，医生，你人美心善，不知道怎么感谢你。」 楼桓双手插兜，好笑道：「不用谢，已经有人替你付出了报酬。」 阿来把目光放在了楚年璟身上，楚年璟警告地瞪了瞪楼桓，被楚岚拉了一把。 「我今天晚上不回来了。」他对楚年璟道，「查寝记得帮我请假。」 楚年璟：「他真的不会对你做什么？」 楚岚：「你放心。我会给他留条裤衩子的。」 楚年璟：「……」 他看着楚岚远去的背影，忽然想到，按照楚岚的个性，需要担心的，可能是那位楼教授。 楚岚按照约定来到了楼桓现在的住所。 花栋庄园，在寸土寸金的帝都也是最为知名的存在，楼桓住在这里的一栋小别墅里，别墅前的小花园开得旺盛。 楼桓把他迎了进来：「请。」 就在要关门的时候，楼桓忽的对小花园后面栅栏喊了声：「既然来了，那也进来喝一杯茶吧。」 楚岚转头，就见楚年璟顶着一盆花慢慢探出了头，花的叶子在风中微微颤动，他的表情有些不可置信：「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楼桓嘆气：「我的花园里可没有这么高大的盆栽。」 楚岚觉得楚年璟丢脸，说了让他不要跟来，还是偷偷来了，真欠揍。 楚岚冷笑，「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既然他今天要做盆栽，就待在外面自己进行光合作用吧。」 说罢，冷酷地关上了门。 楚年璟顶着盆栽，默默看了看天上的大太阳。 他的担心果然多余了，楚岚如此心狠手辣，楼桓要是敢动他一根手指，恐怕明天就能变成大体老师。 过了一会儿，楚年璟慢吞吞地开始敲门： 「楚岚，我学过生物……植物进行光合作用也需要水……放我进去，给我喝水……」 此时楚岚正坐在沙发上，朝着楼桓慢慢释放自己泉水味的信息素。 一开始他非常收敛，一旦出现意外情况立马就跑。可楼桓看着没什么反应，楚岚慢慢加大量，他看上去也仍然平静如水。 楚岚顿了顿，他对自己的等级很自信，楼桓这个反应，让他感受到了细微的挫败感。 合同上明确写着，这种关系只存在于半年之内，也就是说，半年内没有成效的话，楼桓虽不会收回已经给予的一切，但他们的协约就到此为止了。 第94页 半年的时间足够做很多事，但楚岚良好的契约精神让他无法接受自己无法履行合约的事实。 他犹豫了一下，不顾楚年璟的敲门，道。 「我能抱住你的腰吗？」 这样触碰更近，信息素也会沾染到衣物上，也许更有效果。 楼桓：「当然可以，但你真的不给小璟开门？他听上去要枯死了。」 楚岚直视他：「……如果你想让他围观我们互相释放信息素的话。」 楼桓果断主动抱住他的腰：「来吧，别管他。」 第34章 三人游戏 楼桓家里没有打开排气装置，他对于自己的病症了解得很透彻，楚岚一次两次的对他进行刺激，起的作用微乎其微。 但他没有出言提醒，饶有兴致地看着楚岚一次次地用信息素化成半实质化的抓手，小心翼翼地触碰自己的腺体，而后抓手迅速缩回楚岚身后，慢慢探出点头观察楼桓的状况。 那就是没有状况。 室内的薰香点了起来，今天是青柠底调的酸甜香，两人置身其中，身上沾染了相同的果香。 泉水的清冽味倏然弥散开，楚岚的尝试再次失败了。 「还是放楚年璟进来吧。」 楚岚揉了揉额头，反思自己是否过于心急，亦或者太过自信。 还是别让楚年璟真在那晒成人干了。 楚年璟面前禁闭的门终于开锁了，见缝插针地挤了进去，扑面而来凉爽的空调风与酸甜的果香让他感到身心由衷的放松。 楼桓抬手，茶盏轻移，为他倒了一杯清热祛暑的凉茶。 楚年璟看了看楚岚，楚岚坐在地毯上，一条长腿半支着，手搭在膝盖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面，见楚年璟喝个茶都要看自己，又好气又好笑。 「想喝就喝，看我干什么？」 楚年璟盘膝坐在楚岚身旁，端起茶一饮而尽。 楚岚看他喝下去，掀起睫毛散漫道。 「忘了提醒你。」他说，「茶里有□□。」 楚年璟喉结在脖子那里顿住了，但他很快一滚，吞了下去。 楼桓和楚岚都看向了他。 楚年璟面无表情：「我知道是假的，这里没人会对我下手，我有自知之明。」 楚年璟这么聪明还真是让人不习惯了。 楚岚把自己的递过去。 「值得嘉奖，奖励你再喝一杯。」 楚年璟：「……我拒绝。」 凉茶虽然清热去火，但确实……难喝……呕。 楚岚拍了拍自家儿子的狗头，道：「既然没有什么成效，我们三个可以做更有意义的事情。」 ——「打游戏。」 也不知楼桓出于什么心态，在自己的别墅里购置了最新款的全息游戏舱，刚好便宜了楚岚和楚年璟这两个深度游戏迷。 楚年璟拿起摇杆的时候，想起什么，问道：「这个《蝴蝶效应与消失的大脑》，我们不是上次鬼屋的时候已经知道了结局吗？」 楚岚一边给自己戴上全息眼镜，一边道。 「不。这个游戏有十六个结局，我们看到的只是其中一个，全图鑑才是我的目标。」 楼桓轻笑：「希望我不会拖你们的后腿。」 楚岚侧头，全息眼镜遮挡了视线，他看不清楼桓的脸，但他依然很认真地说：「只要你别再背刺我。」 楼桓偏了偏头，似乎在笑：「怎么会呢？」 游戏开始了。 他们还是一步步地在关卡里寻找着线索，只是这一次和鬼屋时不同，楚岚这次见到了科学家的视角—— 那些幻梦机器人是以一种前端的物理理论为基础研发出的，结合了部分生物因素，因此被列为灰色道德产物，只能小规模地投放研究。 但他们的实验最终还是暴露了，公众对此产生了恐慌——试想一下，能读取记忆、储存记忆，还能人工造梦的机器人，如果被有心人士利用，后果将不堪设想。 于是实验室遭到了毁灭的打击，几乎所有的科学家都跑路了。只有实验室的所长还有一名核心研究人员将技术暗暗保留了下来。 所长戴着一副无框眼镜，人物是q版的形象，一头靓丽的金髮；核心技术人员则是一双下垂眼，看上去非常温柔。 楚岚心神一动，操纵自己的人物来到所长面前。 所长正站在实验室的废墟前，久久站立着，头上一堆杂乱的无意义符号。 楚岚来到他身边，没想到居然触发了一段隐藏对话。 所长：【你是来看他的吗？】 楚岚操纵的人物说：【我是他的朋友，很遗憾见到这样的场景，请节哀。】 所长：【不用节哀。他死了，但没有完全死。他的大脑不见了，我现在，要去寻找他的大脑。】 随后无论楚岚怎么触碰他，所长都不再说话了。 在他不死心地戳了几十次后，所长头上的气泡变红，是愤怒的标志。 【看来你确实不知收敛。】 随后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把狙击枪，一枪把楚岚给崩死了。 「……」 望着通红的游戏页面，楚岚陷入了沉思。 「楚岚，你怎么死了？」 楚年璟好端端地找着线索，发现楚岚的生命条瞬间归零，这才发现楚岚躺在地上，鲜血直流。 而一旁穿着白色研究服的所长崩完一枪还不够，从兜里掏出一个手榴弹，朝着楚岚的尸体丢了过去。 第95页 楚岚的尸体咻的被炸上了天，而后达成了隐藏成就：【死无全尸。】 公屏上飘过一行字幕：【恭喜您成为第一个达成此成就的玩】 楚岚&楚年璟：「……」 楚年璟把全息眼镜摘下来，满目复杂：「你是故意的吗？」 楚岚转头看他：「如果我说我不是，你信吗？」 楚年璟怜悯道：「死者为大，我信。」 楚岚：「……」 楼桓也把游戏装置摘了下来，微笑地看着楚岚，碧眼中带着讶异之色，「楚岚，你怎么死了呢？」 「不知道。」楚岚道，「那个所长自说自话了一堆后把我弄死，还对我的尸体做了不可描述的事，真是个变态。」 楼桓：「天哪。那他说了些什么？」 楚岚：「他说——」 自从上次莫名其妙抽到鬼屋的奖励，楚年璟做了那个梦之后，楚岚就怀疑这个游戏的作者是不是和当年发生的事有什么关系。 如果真是这样，不妨大胆猜测，游戏里的实验室就是当年进行密林公式研究的研究所，「核心技术人员」是柳巳，「所长」是深西，至于楚岚—— 楚岚怀疑「所长」说的「消失的大脑」的主人，就是楚岚。 楚岚改了口：「他说，时间不早了，让我早点下游戏去吃晚饭。」 楚年璟狐疑：「……这游戏这么人性化的吗？」 「……」 楚岚不好评价，什么人性化的游戏会把玩家的尸体炸飞天啊。 虽然这很符合深西的人设就是了。 ** 十月的休沐日，楚岚以对外交流为由，给自己和楚年璟批了一个月的假。 一中不乏休学一年出国研读，或者对外游学的学生，只要有正当的手续就可以通过。 很快他们就坐上了去柯总民国的飞机。 柯众是一个富饶的小国，住在北寒之地，一向以慢节奏的生活出名，最适合养老。 楚岚的导师楼兰德酷爱钓鱼，现在在柯众养老，想必就是冲着冰面垂钓这项爱好去的。 如非必要，楚岚不想打扰导师的清闲生活。 当年独自求学，他年纪颇小，性格冷淡孤僻，不少老师都以为他有阿斯伯格症，只有导师把他接来身边，才慢慢弄清，楚岚只是天生有些情感缺失，并没有精神疾病。 为了方便照顾楚岚，导师几乎事事教导，教他为人处世之道，经天纬地之术。 楼兰德一生未婚，膝下无子，几乎把楚岚当亲生儿子对待，楚岚没有开口表达过，但一直很感激。 他和楚家并不热络，一直认为楼兰德才是自己真正意义上的父亲。 一路上，楚岚望着外面稀薄的云朵，兀自出神。楚年璟喊他时，楚岚没有任何反应。 楚年璟伸手想去拍拍楚岚，被楼桓制止了。 「嘘。他现在处在自己的精神世界，不喜欢被打扰。」楼桓指了指自己的大脑。 楚年璟闭上嘴，低声询问：「你怎么这么了解他的样子？」 楼桓：「我是学生物的，能看到你们看不到的东西。」 楚年璟似懂非懂的点头，然后勐地意识到什么。 「你对楚岚这么关心，是不是在追求他？」 楼桓笑了：「才看出来吗，小朋友。」 「我不是小朋友——而且楚岚是未成年——」 「他还有两个月就成年了。」 好吧。 确实是这样。 「那你也不能——！」楚年璟扭头看了眼出神的楚岚，回头对楼桓道：「你，你比他大那么多岁……」 换作其他omega就得生气了，没人可以在omega面前直接说他年纪大，楼桓也不例外。 但他只是挑了挑眉，「楚年璟小朋友，我虽然比你们大，但依然处于omega的黄金年龄，哦，如果楚岚不介意的话，我还可以拼个胎。」 楚年璟：「……」 这东西是能说的吗？ 感觉楚岚以后的几十年都被楼桓安排明白了。 「你有孩子？」楚年璟困惑蹙眉，「为什么从来，没有看到过？」 这话不知问到了什么点上，楼桓一时沉默了下来。 飞机上寂静得只能听见飞行时擦过云层的声音。 「……抱歉。」 楚年璟意识到，这可能是个禁忌话题，后悔得想要抽自己一下。 「我不知道，你……别生气。」 见omega没有反应，楚年璟沉默片刻，咬牙道：「其实，拼胎挺好的，我是说，如果你真的能追到他，我觉得，额，很好。他，他喜欢小孩。」 楚年璟没见过楚岚打骂小孩。 不讨厌＝喜欢。没毛病。 楼桓似乎笑了，又好像没笑，他似是无意地问：「如果是你的话，你会介意父母生下胎吗？」 楚年璟霎时道：「不介意。」 楼桓：「为什么呢？」 楚年璟微微低下头，长睫垂下。 「这样我就多了一个家人了。」他说，「……我希望我也能有想要用生命，用一切去保护的东西，可是我没有。」 因为过于缺爱，楚年璟的内心深层是非常渴望奉献的。 哪怕燃烧自己，他也在所不 楼桓蹙眉看他，想说什么，但什么也没说，摸了摸他的头。 「会有的。」他喃喃，「什么都会有的。」 第96页 第35章 復活楚岚？？ 出乎意料的是，在前往楼兰德住宅的路上，一路畅行无阻。 导师居住的地方是一个小村庄，阡陌平整，大片大片的农田延伸向旷野，稻荷的叶子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流光，好像金色的波浪。 他们缓步行走在其中，节奏随着蝉鸣慢下来，好像真的就是平平常常出来度假的一家人。 楚年璟目不旁视地跟在前面两人身后，作为一家之中最a的alpha，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他拖着装了三人简易行李的箱子，慢慢在田径上走着，悄悄背手摘了一朵浅紫色的野花，在指尖玩弄。 远处的小房子露出点黑瓦屋檐的轮廓，楚岚忍不住扭头看向一旁戴着墨镜穿着白衬衫黑西裤的omega男人。 「你和楼兰德教授很熟吗？」 他了解自己的老师，楼兰德可不是什么喜欢接待访客的人。 楼桓闲闲地摘了墨镜，一双碧色的眼瞳盯住他，话语漫不经心：「我和他都姓楼，你觉得呢？」 楚岚想到老师那个「儿子」，到现在也不怎么相信有这么个人存在。 「……据我所知，楼兰德来源于古西语体系，而你的姓氏来自于古东方语言体系，此楼非彼楼。」 他的潜台词是：想攀关系，是没门的。 楼桓毫不在意道。 「那又怎么样呢？从没人规定约翰的儿子不能姓约，东方不败的孩子不能姓西方。」 歪理，骗子。 不过看在他真的能弄到老师联繫方式的份，楚岚决定好心地不拆穿他的把戏。 只是身后的楚年璟已经被楼桓的逻辑折服了，道：「所以你是楼兰德的儿子吗？」 他有点耳闻，楼兰德是父亲当年的导师，但在父亲死后没多久也就归隐了。如果楼桓是楼兰德的儿子，那他对自己和楚岚的亲近与照顾，是不是就有一个合理的理由了？ 一行人心思各异地绕过一片村民的菜地，一只皮毛养得油光水滑的牧羊犬原本坐在路边，见到他们，「汪汪」叫了两声，站起来飞快窜进一间堂屋里去了。 「那是约翰。」楼桓道，「楼兰德驯养的狗，平日里帮忙放羊。」 楚岚看着狗子的背影消失，「它的孩子们姓约吗？」 楼桓：「很可惜，它是单身狗。」 楚年璟被他俩的冷笑话冻得抖了下。 很快，约翰从屋里蹿了出来，身后跟来一个慢悠悠的中年beta，一身灰色棉麻布衣，有些驼背，腿脚走动之间不太方便，髮丝灰白凌乱，鬍子拉碴，但掩埋在凌乱毛髮下的双目非常明亮，使得面容都年轻了不少。 正是多年未见的楼兰德。 他看见楼桓和楚岚一行人后，表情未变，澄净的眼神在楚岚和楚年璟脸上转了一圈，抬了抬下巴示意，「都进去坐。」 约翰快乐地摇着尾巴朝楼桓奔了过去，跳着希望得到抚摸，楼桓摸了摸它的头，约翰又朝着一旁的楚岚和楚年璟贴了过去，两只腿站立着，不断试图爬上他们的膝盖。 楚年璟被吓了一跳，嘴巴抿着，楚岚拍了拍狗头，「你吓到他了。」 边牧仿佛听懂了似的，吐着舌头坐了下来，身后蓬松的尾巴不断摇着，快成螺旋桨了。 「它非常喜欢你们。」楼桓摩挲着下巴，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容，「我们还是先进去吧，楼兰德的茶相当不错。」 一进门，茶香裊裊，微热的雾气中含着缥缈的远山香气，楚岚神色骤然一恍惚，脑海中闪过灰白的片段，只是一瞬的吉光片 楚年璟脸色一变，嗖地放开行李箱，抬臂扶住了楚岚：「你怎么了？」 他勐然抬头，警惕地看着楼兰德和微笑不变的楼桓。 「我没事。」楚岚抬手，有些无奈地敲了敲楚年璟的额头，「没那么大事，不至于，先坐吧。」 自从「知道」楚岚的身份和遭遇后，楚年璟把他看得比眼珠子还重，当即将信将疑地将倒下的行李箱拉了起来，跟随着楚岚坐在蒲团之上。 「我这里的茶都有治癒的功效，」楼兰德将长嘴茶壶放置在几案上，缓缓道，「如果你觉得不舒服，可能是本身的磁场和茶中的物质起了冲突，不用太过担心，最多中毒休克，这里还有个能起死回生的医生，脑死亡他都能给你救过来。」 楚年璟原本放下的心又提起来了。 完蛋！就不该相信楼桓！他不会要噶人腰子吧！ 「楼桓说过一模一样的话。」楚岚似乎没什么兴致，他看着茶气漂浮，「茶在你们俩手里是剧毒的，我知道。尤其是楼兰德先生，精通应用物理，发明的东西和楼桓的微生物结合在一起，简直能杀人于无形。」 楚年璟拿开他手里的茶，恼怒，「那你还喝？」 楚岚沉默一会儿，掰开楚年璟的手，把茶拿了回来，朝着杯壁嘆了口气，「楚年璟，我有时候真是怀疑你的智商。他要杀你，你早死了。」 楚年璟有些不服，抬起眼，发现楼兰德和楼桓的目光也都集中在自己的身上。 楼兰德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你真是，楚岚的亲生孩子？」 面对父亲老师的询问，楚年璟微妙地有些尴尬，但还是一脸高冷，「如假包换。」 楼兰德：「你……算了。」 楚年璟：「……」 他欲言又止的态度伤害了楚年璟。 楼桓靠在身后的墙壁上，悠悠舒了口气，似乎放松下来。他垂眸，看着前方，目光中却空无一物。 第97页 楼兰德多看了楼桓一眼，意思有些隐晦。楼桓轻笑一声，拿起茶盏抿了一口，又轻巧地放下。 「验过，是真的。」 楚年璟浮现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总感觉这两人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而他是那个被验的货物…… 楚岚拍了拍他的后脑勺，「回神。到现在还不自我介绍吗？」 楚年璟才反应过来，简短地介绍了自己。他的介绍也没法太长，毕竟户口本上就他一个人了。 楼兰德认真地听着他说话，期间会点点头，表示赞许。像两轮太阳一般的眼睛看着楚年璟，让楚年璟有些不能直视，太耀眼了。 但他也不自觉地对楼兰德产生了好感，被这样注视着，似乎他并不是谁的儿子，也并不是什么奖项什么成就的获得者，而只是楚年璟，一个前来拜见他的晚辈。 「小璟。」楼兰德喃喃，轻微点头，扒拉着自己下巴上的短鬍子，「这个名字好，你知道是谁给你取的吗？」 楚年璟愣了愣：「不知道。」 楼兰德突然看向一旁低头不语的楚岚：「你知道吗？」 楚岚抬起眼帘，茶水的热气熏得他眼皮和脸颊热乎乎的，有些昏昏欲睡，可其他人并没有这样的症状。 「我也不知道。」楚岚按照自己和深西的性格，简单进行了逻辑上的思考，「应该不是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人取的。」 「没错。」楼兰德点头，眼神赞许，将手中的茶盏重重往几案上一掷，那不容小觑的力度当即让上面所有的物品都震颤地移动了位置，波及到了其他三人。 他霎时站了起来，双目巡视般扫过愣住的三人，「因为这名字，是我取的！」 他看向不知所措的楚年璟，大手一挥，灰白的眉毛乱糟糟皱起来：「不关你的事，你随便走，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让约翰给你带路，我现在，要和这两个——」 他粗短的手指从楼桓指向楚岚，又从楚岚指向楼桓，有力而含着怒气的双目如鹰般精准地盯住他们，一边不住地点头，「这两个——鬼东西！聊聊。」 楚年璟：「……」 约翰「呜汪」地沖了过去，叼住呆愣的楚年璟的衣角，摇着尾巴将他往外拖。 楚年璟下意识求助似的看向楚岚。 「……你先走吧。」楚岚隐约知道老师是要干什么了，「约翰会照顾好你的。」 约翰听懂了他的话，当即「呜呜汪」地回应着，似乎在承诺。 楚年璟：「……好吧。」 正如楚岚所说，要害早就害了，何必等到现在，楚年璟复杂地起身离开，约翰似乎察觉他的情绪，站起来拍了拍他的手臂，还叼着自己的小骨头玩具放在他手心，以作安慰。 楚年璟：「……」 突然觉得，这里的狗都比他聪明。 被留在茶厅的楚岚和楼桓坐在一边，见楚年璟走远，楼兰德一拍桌子，率先怒目瞪向楼桓：「老实交代，你这段时间不见，是去做什么了！」 楼桓似乎早已习惯楼兰德发怒，他瞥了一眼楚岚，嘴角笑意未淡，「自然是，找人去了。」 楼兰德厉目扫视楚岚，「他呢？」 他手指着楚岚，手臂都气得颤抖，鬍子都在摇晃，「当年到底生了几个？啊！给老子老实交代！」 这么多年不见，还是这个暴脾气。楚岚知道，因为自己现在的身体和原先的自己长得太像了，气质也雷同，熟悉他的导师估计也把他认成了楚岚的私生子。 只是生不生的，为什么要问楼桓？难道…… 楚岚心想：难道楼桓真的是楼兰德藏着掖着的好儿子？可他俩长得也不像，楼兰德经过另一半的基因改善加基因优化都不知道能不能生出楼桓这种样貌。不过，他们都姓楼……不对，怎么被楼桓那套歪理带跑偏了。 「就一个，你爱信不信。」 楼桓撑着下巴，他来到这里之后，比之前的姿态更加放松了，看也不看楼兰德，也毫无尊敬，连给一个多余的解释都奉劝。 楚岚歪头看了他一眼，才知道原来楼桓不是对任何人都会摆出那副温雅亲近面容的。 「好，好好好。」楼兰德见楼桓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深深看了他一眼，这才将话头移向楚岚，「孩子，你今年多少岁？」 「我上学晚，今年十七。」楚岚平静道。 实际上他并没有表情那样平静无波，楼兰德太了解他，就算现在看不出来，相处一段时间后估计也会对他产生怀疑。 但借尸还魂还有的事太不科学了，楚岚无法找到合理的解释，他演算过自己穿越时和穿越后的各种参数，企图还原一个连通时空的迁跃点，可始终缺少关键数据。 「十七岁。」楼兰德蹙眉，「应该不会……你和他有没有……」 他好像要说什么。 但楼桓打断了他。 「楼兰德，这两位来到这里，只是想问你当年一些事情。」楼桓道，「你的问题没完没了，会吓着他们的。」 楼兰德皱着眉毛看他，他虽精神抖擞，但额头到下巴还是增生了许多岁月的皱纹，即使他在人类生理年龄上只是一个刚刚迈入中年的人。 「好吧。」 也不知道是什么让他松口了，楼兰德一改态度，转向楚岚：「孩子，你跟我来。」 楚岚跟着他踏上了通往楼小洋房的外制木楼梯，楼梯比较老旧，踩一步就晃呀呀的，倒让楚岚找到一种回到幼时的感觉。 第98页 他缓缓上楼，楼梯的重量整体一沉，身后多了一个人。 回头，是楼桓近在咫尺的白皙面容。 「我也要去。」 楼桓的五官非常精緻，在白天强烈光线的照射下出现，不太像真人，但与此同时，他眼中往常被遮盖的情绪也在阳光下暴露无疑，这人的眼里含着一种热切的期待，仿佛等着这一刻似的。 「你不许来。」楼兰德恼怒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他探出个头，鬍子都要垂下来碰到楚岚了，「给我滚回你的房间，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楼桓：「如果我偏要呢？」 楼兰德转身拿了把电锯出来：「那我就在楚岚上来的时候砍断楼梯。」 楼桓遗憾地嘆了一声，楚岚发出一声笑，有些幸灾乐祸。 「好吧，那么，祝你幸运。」楼桓盯着楚岚的眼睛，「希望你出来的时候，还能这样继续嘲笑我。」 楼桓被拒之门外，楚岚爬上楼，阳光很充足地填满了楼，这里几乎都是木制的，木制地板，木制家具，只是角落摆着几台明显不属于这里的待机的智慧机器人，旁边的画架上画着一只飞跃大洋的蝴蝶。 这仪器让楚岚想到了什么，他道：「您，是《蝴蝶效应与消失的大脑》的作者？」 楼兰德鬍子动了动，点头：「你确实很聪明。」 楚岚：「我知道，在鬼屋那回，是有人在试探我。后续的评论里，游客都说和我们玩的游戏完全不同。再加上楚年璟做的梦……」 楼兰德：「他做了什么梦？」 楚岚没有避讳：「他梦到了一些当年发生的事，不确定真实性。」 楼兰德望着窗外，良久地沉默。窗口的阳光隔着窗棂，被分割成几格，玻璃的折射角让阳光在棕色花盆上留下一道狭小的彩虹，几只蝴蝶在窗外轻轻扇动着翅膀，像是要进来，又像只是短暂的停留。 「这是一个很安静的地方。」楼兰德说，「所以在楚岚死后，我就搬到了这里。他留下的东西很少，大多数都被他烧了个干净，我和柳巳在这里守着他的成果。」 他嘆息着坐在一旁长着青苔的木椅上，拿过蒲扇慢悠悠地摇。 「不甘心，不甘心啊。一个天才就这么被害死了，那是我的学生啊，我这辈子见过最有天赋的人，被害死了。你看到的机器人，只是他研究出来的一小部分成果而已。」 楚岚不解：「机器人的作用是什么？」 「简单的连通大脑的皮质细胞，通过突触将记忆还原。」 「所以楚年璟梦到的那些东西，是真的？」 楚岚觉得记忆有些晦涩，他的大脑似乎多了些什么，但都是空白帧，灰濛濛的一片，把过去和未来全部蒙上了，看不清底层图片。 楼兰德摇着蒲扇，「是的，我把楚岚的部分记忆，还有他爱人不愿意要的那些记忆，都放在中心机器人里面了，我想着，总有一天我会死，柳巳会死……但这东西，他也不能没人要吧……可惜，小璟似乎没有这样的天赋，看出端倪的人，却是你。」 楚岚看着他：「……我仍然不明白您做这些事情的意义是什么。楚岚已经死了。」 楼兰德的动作顿了顿，像是有什么新奇的发现似的，目光在楚岚冰冷的脸上慢慢绕圈，「你在愤怒？」 「……」 「你是因为，我想把楚年璟拉进局中而愤怒吗？」 楼兰德哈哈大笑。 「既然知道，就不要这样做。」 即使面前是自己的恩师，楚岚却也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楚年璟那个智商根本不适合谋划什么，看原着的结局就知道了。 「我和那个早死的楚岚没有关系，但楚年璟是我的……好兄弟。」楚岚昧着良心道。 「他很笨，如果我不管他，他就会死。」 这话倒是真心的。 楼兰德看了他半晌，又道：「好吧。那我告诉你，我们这样大费周章是为了什么——我和柳巳、楼桓他们的目的一样，不惜一切，復活楚岚。」 楚岚下意识道：「那是不可能的。」 楼兰德盯住他：「为什么不可能？」 楚岚有些烦躁，柳巳、深西、柳知缃、楚年璟，现在还有他的导师，他们都因为自己的死承受了太多，为什么要揪着这么一个执念不放？ 「楚岚已经死了，他死了十几年了，你们清醒一点。」楚岚弯下腰，和楼兰德直视，他是唯一一个不惧怕对方目光的人。 「楚岚不会再回来了。与其抱着无谓的幻想，不如放下他，你们全都好好生活，不行吗？」 楼兰德被他含着怒意和冷气的眼神逼得愣住了，扇子从手里掉落：「他会回来的。」 楚岚：「他死了。」 楼兰德忽的揪住他的衣领：「他没死！你懂个屁……他的大脑还在深西的手里，他说他有办法救楚岚！」 楚岚难以置信道：「你疯了还是我疯了？楚岚的大脑还存在，那我——」 那我他妈是谁？ 那我该去哪儿？ 那我该存在于此吗？ 门勐然被推开，楼桓的身影走了进来。 「楼兰德，你为什么不说实话。」楼桓推了推眼镜，他看上去是这里最冷静的人。 「我能有什么实话？我什么话都和这小兔崽子说了，我他妈还说个屁。」 楼兰德放开楚岚，神色仍然不好。 第99页 楼桓看向站在那儿的楚岚，他低声问：「楚岚的大脑。在哪儿？」 楼桓：「不知道。你要试试这里的机器人吗？」 楚岚抬起目光，忽的一笑，艷丽的眉眼和唇瓣生出花般荡漾开了，美得十分风情，眼底的温度却很低： 「那我换个问题好了，深西在哪儿？楚岚的爱人？楚年璟的母父？那个曾经拿枪指着联合国秘书长的研究员，他现在在哪儿？」 楼桓靠在门边看他，嘴唇轻启，轻描淡写，「大概死了吧。」 「不可能。」楚岚这回冷静下来，说，「如果你们给我的信息都是真的，深西一定躲在哪里，在没有达到目标之前，他是不可能死的。」 楼兰德朝着楼桓走了两步，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但又被楼桓挡了下来。 他指向机器人：「那里存放有楚岚和深西部分的记忆，你要不要自己先去睡一觉，说不定，你的疑惑就这样迎刃而解了。」 「呵。」楚岚睨他一眼，「你们煞费苦心，到底要在我和楚年璟身上获得什么？」 「冤枉啊。」楼桓嘆道，「我们一直在暗地里保护楚年璟。至于你，因为天赋太出众，又和楚岚长得像……必要的时候，比楚年璟更能派上用场。」 点到为止。 楚岚点头：「很好。不过我很好奇，你们到底要怎样復活楚岚？既然不知道大脑在哪儿，为什么不竭尽全力接近深西？」 「……」楼兰德和楼桓对视一眼，楚岚发觉，他们的神色有些为难。 「第一个问题。」楼桓说，「復活的方法，只有深西知道。」 「第个问题，深西也不知道大脑在哪儿。」 「……」楚岚薄唇轻启，眼中薄凉的要命，「你们在耍我？」 楼兰德：「这回还真不是，深西那小垃圾说什么不愿意要回这段记忆，所以把这段记忆封存了。至于他的行踪，根本就没人知道。我们这些年也只是在他的指令下苟延残喘。」 直觉告诉楚岚，楼兰德撒谎了。而一旁一言不发的楼桓也很有嫌疑。 他心里怀疑，楼兰德其实知道復活的方法，但不能说。 不行。脑袋好晕…… 楚岚昏昏欲睡，倒在了机器人丛中。幻梦机器人红眼一亮，纷纷开机，朝他围了过来。 楼桓走过去，将楚岚抱了起来，放在卧榻上。 「你这小子。」 楼兰德复杂地拿蒲扇扇了一下深西的肩膀，深西没动，凝视着楚岚的脸。 「为什么不让我说？」楼兰德道，「你这些年为他吃了这么多苦，为他死了多少次？我想想，三次？五次有没有……」 楼桓淡淡扫他一眼，唇角温润的笑意彻底压了下去，目光沉沉黑下来，显得有些阴鸷。 「闭嘴。」 楼兰德一点也不怕他，嘲讽，「说他一句不好你就生气，你这些年真没长进。」 楼桓：「我会让他活下来的。柳巳那边有消息了吗？」 楼兰德欲言又止，但还是摇摇头，说道：「柳巳把最新的锚点传送过来了，你还打算继续计算？」 「嗯，我会安排好一切的。」 楼桓温柔地抚摸着楚岚的面颊，面上泛起激动的红晕。 楼兰德在一旁看得心生异样，心想这人该不会已经移情别恋到这种地步了吧。 ……不过，对于一个失去alpha长达上百年的omega，这确实也能理解。 第36章 楚岚的遗物 「你知道量子回溯可以导致时间逆转吗？」 楚岚陷入梦境后，最先听见这么一句话，差点翻白眼。 然而这个白眼已经有人替他翻了，坐在制图桌前的年轻alpha头也不抬，用一种平静冷淡到有些傲慢的语气回道。 「少在我面前犯贱。」 那说话的青年笑了，又朝着他走了一步，摩挲着下巴，好奇地观察他身旁的白板上写下的解式步骤，而后笑眯眯地指着最后得出的参数，回头看着alpha： 「你说，我要是把上面那个常量擦掉，你还能不能得出这么精确的结果？」 alpha语气嘲讽：「你擦掉了我不会填补吗？」 青年没有因为他的态度生气，像是看着什么好玩的东西，目光放在alpha身上一动不动。 「可是，按照你们量子力学的说法，这个参数，或者说这个常量，也不是一定的吧？」 他这一听就是来找茬的，alpha肉眼可见的没耐心，冷酷道：「带着你该死的微生物滚出我的研究室。」 「我不。」 「深西。」 alpha叫了他的名字，青年顿了顿，随即低下头，又一脸兴奋地抬起。 「可是你真的对时空穿越没有兴趣吗？相信我，这是一个非常有趣的议题。」 在一旁作为第三人视角观察的楚岚这回自己翻了个白眼。 研究所虽然也将时空穿越作为重大议题之一，但楚岚始终没有参与——很简单，他认为人类永远无法回到真正意义上的过去，时光机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伪命题。 这次的梦境和以往有些许不同。也许这来源于深西的记忆，深西的脸还是十分模煳，但可以辨认出那熟悉的讨厌的身形。 楚岚则是十岁左右的模样，长发垂到腰间，一脸冷漠地用电脑构图建模，丝毫不管深西的自说自话。 看来，还没到他们在一起的时间。 第100页 门外忽然跑进来一个身影，着急忙慌地拿着个平板，鞋子在地板上差点蹭出火星：「楚岚你看！」 楚岚和深西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他们看向平板，深西率先抢了过来，楚岚盯着他，面无表情：「还我。」 深西没管他，而是饶有兴致地读着平板上的文字。 「人类或将从量子意义上突破新一物理极限……科学即将被改写。这后面贴着那个什么柳巳的研究成果。」 深西无趣地将平板一甩，丢到楚岚怀里：「你自己看吧。」 旁观的楚岚尝试移动自己的「身体」，发现自己也可以隐约看见文字。 这是一则短讯，主要是讲柳巳的新发现。攻读完双博士学位出来后，柳巳去了耶和华，楚岚则回了东宁，这回的突破，让耶和华那边的人高兴得不得了，报导中隐隐还提到了楚岚，暗示说柳巳即将超越他的天才。 楚岚也觉得没意思，将平板一丢。 「嗯。」 那研究员慌张地接住平板，瞪大了眼睛：「不是，这么大的事，你就『嗯』一声啊？」 楚岚不喜欢被打扰，更何况这种国家之间的较劲关他什么事：「已阅，退下。」 研究员：「……你怎么能这样！」 研究员是新来的，不太了解楚岚的脾气，但早就听说这个万众瞩目的天才高傲孤僻，曾经还得过阿斯伯格。于是他一怒之下怒了一下，关门就走了。 然而最该走的人还在这儿，旁观的灵体楚岚戳了戳深西，「你也该滚了。」 深西当然听不到他说话，而是笑吟吟地转向青年楚岚，伸出指尖撩拨他的发尾，语气拖着一股子欠揍的味道：「怎么办呀，我们的楚大天才的名号，似乎有了不小的威胁呢。」 灵体楚岚听不得深西这么说话，这让他想起不好的东西。 沉默的青年楚岚的椅子，被灵体楚岚踹了一脚，他很烦躁：「说句话，你哑巴呢？」 青年楚岚的免疫力比灵体楚岚要强上很多。 他冷冷道：「你要是想要这个头衔，我让给你。只要你写下一万字的保证书，保证永远不再踏足我的地盘。还有——」 他忍无可忍地闭了闭眼，勐地攥住深西不安分的手。 「放开我的头髮。否则我剁了你的手指。」 灵体楚岚坐在一边的办公桌上，冷眼旁观，就差一把瓜子了，「有本事，你现在就剁。」 逼逼赖赖的什么正事都没干成。 楚岚觉得换了自己，肯定比这个被摸了头髮还没有把深西打死的楚某人要当得好。 至少楚年璟是绝对不可能有出生的机会了。 深西被威胁也不恼，面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另一只空闲的手趁机摸了青年楚岚一把，「啊，不愧是你，手白白嫩嫩的真好摸。」 青年楚岚立刻收回手，生怕让他爽到了。 深西笑了笑：「柳巳一直研究气象和物理之间的关系，刚刚的报导说，他能够在亚原子的基础上，通过原子之中最微小敏感点的计算，让反应堆拥有两倍以上的反应速度与能量。你信吗？」 楚岚的态度依然不怎么样，对着电脑冷淡回答：「半信半疑。」 灵体楚岚看到，他的电脑上是一张太空空间站迁移动力装置的设计图，这些天都在通过无数运算来提高它的可成性。如果能够做到，这将改变人类和世界。 ……奇怪。他怎么会得出这样的印象？他分明没有经歷过这些事。 深西：「我可是完全相信呢，毕竟这可以增加时间回溯的可能性，不过，这样的东西还需要你这样的理论天才来帮忙完善……诶，你别不理我啊。」 他絮絮叨叨说了许久，见青年楚岚连耳塞都戴上了，才失去叨扰的兴致，抱着胸哀嘆。 「算了，等我研究出成果，你就知道了。」 「你一破搞微生物的能研究什么物理？」 青年楚岚冷笑，将椅子转向深西，双腿交叠，扬着下巴，眼中满是高傲而不屑。 「隔行如隔山，我祝你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摔死。」 深西摩挲着袖口，神秘一笑。「是吗。」 梦境慢慢淡去，楚岚的意识只停留在深西被楚岚叫保安「请走」的时候，深西回头深深望了一眼青年楚岚。 ** 楚年璟被约翰带着四处逛了逛，期间约翰见他喜欢路边的小野花，颠颠地给他采来了不少花，楚年璟的手都有些抱不下了。 「约翰，别摘了。」楚年璟终于出声制止，「够了。」 约翰这才跑过来回到他身边，亲昵地蹭着他的小腿，尾巴有节奏地摇晃着。 楚年璟唇角勾起，从满怀的花朵里腾出一只手，摸了摸它：「你还真是不怕人，小心被坏人抓走。」 说着这话，约翰歪头看着楚年璟，忽然有一道声音传来。 「约翰可是不会跟着陌生人走的，它聪明的很。」 是楼兰德。 见主人出现，约翰快速跑了过去，楼兰德摸了摸它的脑袋，看向楚年璟。 「它是喜欢你身上熟悉的味道呢。」 「我？」楚年璟指了指自己，眉尖疑惑地蹙起，「熟悉？」 楼兰德对此没有多解释什么，他上下打量着楚年璟，又感慨道：「唉，今时不同往日啊。」 楚年璟向前走了一步，潜意识觉得对方有什么话要说：「那个……」 第101页 「叫我爷爷就好。」楼兰德说，「我没有亲生孩子，你父亲就是我的儿子。」 楚年璟抿着唇，有些不习惯道：「……爷爷。您，能告诉我一些父亲的事吗？」 楼兰德领着他走进一间小阁楼。 「当然，你继承了你父亲的一切，自然什么都有资格知道。」 刚进入楼阁，楚年璟就被满墙用各种语言书写的证书、印章、绶带、勋章震惊了。 「这些都是你父亲获得的，他是非常优秀的科学」 楼兰德在他身后摸了摸自己的鬍子，看着四面，目光怀念。 楚年璟走上前去。阁楼空间不大，塞下这些，好像更加狭窄了。他看到一些零星的纸笔，老旧卷边的报纸，还有一张薄薄的毯子，盖在桌子的一角，看上去有些年份了。 楼兰德站在楚年璟身旁，看见这个少年不断颤动的眼睫。 「你父亲给我们留下的只有这些。死前，他几乎把身边所有的东西都付之一炬。只是因为他在我这里偷懒，偶尔又写点什么，用点什么，我都留着，这十几年时不时来看看，似乎还能记得他在桌案上打瞌睡的样子……」 楼兰德自己都有些说不下去了，他抹了抹鬍子，旁边的楚年璟虽然不发一言，但眸中盈满了某种悲伤。 「为什么……」 他抚摸着面前一块勋章，几次都没有触碰下手，动作很轻，好像怕惊扰了什么。 「为什么父亲，会去世？为什么他要烧掉那么多东西？」 楚年璟再傻也早就知道，这不可能是正常的死亡。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楼兰德嘆道，「当年，东宁和耶和华暗暗较劲，彼此的科学家甚至视为仇敌，一心想要突破超越。你父亲他就是这时被挑中的核心成员，不断地为他们创造更经济、更有效率的技术，提供理论支撑。」 楚年璟勐地看向他：「可是，他为什么要答应呢？」 他下意识觉得，父亲不是那样争强好胜的人。 「你父亲这辈子有一个梦想，他想解开本世纪最大谜团密林公式，可公式不仅需要演算，还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以及无数次的实验……这是一笔绝不可能由个人承担的费用，所以他选择和教廷与东宁合作，由他们提供实验的资金与条件。」 楚年璟愣愣的：「这对于他们来说，不是好事吗？父亲既然愿意做事，为什么会——」 楼兰德看着楚年璟，楚年璟在他的目光下好像懂了什么，眼中盈满泪水，却倔强地不落下。 楚年璟道：「因为……他反悔了？」 楼兰德点头。 「后面的研究超出了限制，楚岚那个孩子。」楼兰德笑了一声，摇摇头，满是无奈，「他性格孤傲，一向沉迷于自己的研究，不在乎外界的变化。直到有一天，他研发出的聚变能源被用在了战争上。」 「那一次，死了三千人。」 楚年璟看着满屋子楚岚陈旧的东西，他的计算精确无比，他的成就可以摞成堆，但他所要负担的东西，也比其他人都要重。 「人类」「世界」「生命」……这些东西，他从打算突破科学的时候就应该想到后果，可是楚岚没有。 楚年璟听到自己酸涩的声音。 「……然后呢？」 楼兰德目光飘远，似乎回忆起了当年。 「那天，我第一次看到他……发那么大的火。」 虽然那已经成了被封存的机密，但在楼兰德的记忆中仍然犹在昨日。 楚岚冲进了东宁国会大厅，对着总统与军备总司令说道：「告诉我，我该如何为那三千条人命负责？」 他们相互对视后，说：「你不需要负责，这是我们的一致决定，无关任何个人意志。」 楚岚冷笑：「我要停止与东宁的所有合作。」 总统道：「请便。但容我们提醒，你虽然在教廷地位很高，可教廷的资金还需要我们来接济，你的实验还做不做得下去？」 楚岚：「这就不关你的事了，杀人犯先生。」 他撕毁了和东宁的一切协议，随后在世界各地辗转。 楚年璟注意到正中心的墙面上有一个画框，但里面是一片空白，只有木板皲裂的痕迹。 「这是什么？」 楼兰德瞄了一眼，「哦……这是我为他解读出密林公式获得最高成就的证书留下的位置，可惜那玩意儿根本没发下来，他就死了。密林公式也被他毁了，就剩下一半，除了和他棋逢对手的柳巳，谁能解出来？」 楚年璟仰头看着空缺的画框，心里没来由有些空落落的：「哦。」 他父亲的成就，高到楚年璟要仰望才能看到，数不胜数，根本看不完，记不过来。 他的一生短暂但是辉煌，只是……楚年璟的眼神暗了暗。 他终于懂那些人知晓他是父亲后代时的失望了，他的父亲那么耀眼，所有人都敬佩他、忌惮他、畏惧他，和楚年璟是云泥之别。 更何况，父亲辉煌的一生里，从来没有、也不会有楚年璟这个儿子的存在。 楚年璟盯着墙面，自嘲：「父亲那样优秀，可我却是这个样子。如果不是楚岚把我拉了起来，我也许真的就是一滩泥。现在知道了真相，却不知道能为他做什么。如果他看到我，会很失望吧。」 楼兰德突然道：「你脖子上是什么？」 第102页 楚年璟低头，拿出自己的玉牌，「您是指这个？」 楼兰德：「它原本是属于你父亲的玉牌。」 楚年璟点头：「我知道。所以，很多人虽然讨厌我，但他们也不敢伤害我。」 楼兰德：「你怎么不想想，他为什么要把他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你？这玩意儿在他们楚家，算得上半颗心脏。」 楚年璟一愣，游移不定道：「因为，因为我是他的儿子？」 楼兰德：「所以，你怎么会觉得他对你失望？你不要想太多了，以我那个学生的性格，他不会对任何人抱有希望的，因为都不可能比得上他。」 「……」 这倒是真的。 楼兰德观察着楚年璟，「虽然我一开始知道你学美术时也很震惊，因为楚岚那傢伙是个艺术白痴，设计的飞船性能很好，可因为丑得惨绝人寰，设计图被否了三次，还是你母父……」 说到这里，楼兰德把话咽了下去。 楚年璟希冀地看着他：「我还想听母父的故事。」 楼兰德：「……你认真想听吗？」 楚年璟认真地点点头，「虽然母父的踪迹不明，但……他能和我父亲在一起，说明也是非常优秀的alpha，他和我的父亲一定非常相爱……」 楼兰德鬍子眉毛一起抖三抖，擦了擦并不存在的冷汗，「我们还是离开这里。」 遗物聚灵，他怕楚岚在此的冤魂会跳起来打他。 楚年璟把路边摘的野花全部放在楚岚遗留的花瓶里，低声道，「我每次都会来换花的。」 ** 「说起你母父。」楼兰德实在架不住楚年璟渴求的眼神，这小子长得很像他的爱徒，楼兰德一点也拒绝不了。 「他是一个一言难尽的omega。」楼兰德说。 这时，楼桓从外面走了进来。 「好巧。」 他靠在墙边，含笑道：「在聊什么？」 楼兰德表情一僵，楚年璟道：「聊我母父。」 「哦？」楼桓当即起了兴趣，抬了抬下巴，「说说，我也很好奇。」 楼兰德死死盯着楼桓，一脸「你小子今天是要害死我」。 「你不去照顾楚岚吗？」楼兰德冷哼声，鬍子被吹飞起来。 楼桓：「不着急，让他多做会儿梦。否则，我怕他接受不了后面的剧情。」 楚年璟像个被激起警觉的小动物般，耳朵竖了起来：「什么剧情？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楼桓示意他稍安勿躁。 「他不是喜欢打游戏吗？老头子家里有一台机器人，可以把剧情实时传送到他脑海里。」 楼桓面不改色撒谎，「他现在睡得很香。估计梦里看得可开心了。」 而被他形容「看得可开心了」的楚岚此时一脸绝望。 「起来。」 灵体楚岚拉着蜷缩在纸箱边，一脸潮红眉头皱紧的少年楚岚，想要把他拽起来。 地上的楚岚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身体出了薄汗，意识不清，口中发出细微的声音，是易感期的症状。 看样子，是第一次易感期，楚岚神不知鬼不觉地度过了的那一次。 他蹲在地上，观察着自己不断溢出湿汗的白嫩面容，汗水把额角的头髮都打湿了，少年楚岚死死拽着自己的衣领，看上去很难受。 灵体楚岚戳了戳他：「你发烧不知道找个床吗？非得搁这纸箱子堆里躺，被发现才……」 怪。 还没说完，紧闭的门口有了动静。 漆黑的夜晚，月光浅浅浮动，随着门被打开的动作，月光倾洒下来，照亮了一个角，月光轻轻蒙在了神志不清的少年楚岚身上。 看着逆光飞快走来的那人，楚岚顿生不好的预感。 「看我深夜巡逻发现了什么好东西。」 金髮的omega毫无避讳地拍了拍alpha的脸，「喂，你信息素漏了哦。」 灵体楚岚霎时推着少年楚岚说：「你醒醒！你醒醒！」 少年楚岚还是无意识地躺着。 没出息啊！ 「楚岚？没反应啊……」深西兴味十足地捏了捏少年楚岚的脸蛋，「真好，还是睡着的你更可爱。你说，如果我在这里奸·杀你，然后伪造成你易感期发作强……暴我，在这过程中，我防卫过当导致你死亡……」 他的语调扬了起来，含着一种令人悚然的兴味。 楚岚毫不怀疑，深西现在就是想要这么做。 「你要被玷污了。」灵体楚岚看都不想看毫无出息的少年楚岚一眼，「你安心去死，反正我还活着。」 这时，躺在地上的少年楚岚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唔……」 睁开也于事无补，他的眼眸雾气很重，几乎无法辨别一切，只模模煳煳看到眼前有个微笑的人影。 omega……？ 「你……」 深西抓起楚岚的手，将脸凑近，「楚岚，看看我是谁？看看你落在谁的手里了？」 平日里百般厌恶他的楚岚此时像只刚出生的幼崽，用一双茫然的眼睛看着深西。 深西被他盯着，心脏忽然停了一下，原本作恶的心态被微微搅乱。 「我要吃掉你。」深西重新变得兴奋，他被楚岚的信息素和现在的表情勾引了，对楚岚说。 「我改变主意了，我等会就在这里要了你，但不杀你……明天等你清醒过来，发现是我帮了你……呵呵，你到底会是什么表情呢？」 第103页 灵体楚岚顿时陷入宕机。 等等。这一定不是真的，当年一定没有发生这件事，他的易感期一定是自己熬过去的。 可他眼睁睁看着深西亲吻了「自己」的耳朵，而「自己」没有拒绝，竟然一把揽住深西的肩膀，咬了…… 咬了他的脖子但没有咬腺体。 「嘶——」 即使是深西也愣住了，楚岚咬得很深，但像是发泄似的用力，不像是情人之间的缠绵。 按理来说，易感期的alpha都会循着本能咬omega的腺体。要么是楚岚不行，要么就说明，深西对他没有任何性吸引力！ 这个事实让深西气疯了，他掰着楚岚的下巴：「我现在就杀了你！！」 楚岚放开他的脖子，面无表情地顶着张潮红的脸，似乎听到了他说的话，然后果断闭上眼睛，躺下继续睡了。 深西：「……」 灵体楚岚：「……」 还好。 他的心落回实处，就知道自己不可能对深西下口。 被这么一打扰，深西也丧失了犯罪的乐趣，让楚岚不解的是，他在「自己」旁边跟着坐了一夜，死死盯着少年楚岚的脸，像是在思考用什么工具把他大卸八块，最终却什么也没做，天没亮就离开了。 只是这期间，少年楚岚脸上的潮红消退了不少。 ** 「你的母父很聪明。」楼兰德说，「是个天才。但不是个好人。」 楚年璟捧着茶，约翰在他旁边趴着，一起倾听。他摸了摸约翰，抬眸：「为什么这么说？」 楼兰德盯着楚年璟，哼了一声：「因为他是坏人，所以他不是好人。非得我这么直白和你讲吗？你母父他就是个坏东西。」 逻辑完美，令人折服。 楚年璟：「……您继续。」 楼兰德清了清嗓子，看着一边坐在蒲团上兀自调茶的楼桓，「你能不能滚远点？楚岚的梦应该快结束了。」 听到这话，楼桓终于施施然放开茶杯，起身，前往楼了。 见人走开，楼兰德才舒了一口气，对不解的楚年璟说道： 「你母父他坏是坏，唯一的优点就是喜欢你父亲。就是因为太喜欢了，带来了很多不可知的后果。」 楚年璟：「比如？」 约翰也叫了两声，随后呜呜地耷拉下头，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 「我还不能详说。而且我说了，你也听不懂。」 楼兰德摇摇头，。 楚家当年感染了『犹大』，他为了得到速效药，亲自接种了病毒，但当时发生了一些事，他没来得及发明出疫苗，楚家就全灭了。而他本人也因此落下终身残疾。」 楚年璟惊道：「那他现在在哪儿？」 「不知道。」楼兰德说，「他掌握的东西太可怕了，那东西能够改变所有的一切，甚至物理学都不存在了……连他自己都忌惮，所以才想办法躲起来，让任何人找不到他。」 楚年璟：「……我没听懂。」 楼兰德怜悯地看着他：「没关系，我知道，不然也不会和你讲了。」 约翰舔了舔楚年璟的手指，楚年璟动了动，将它抱在怀里，缓缓抚摸着。 「那，楚岚——我是说，在睡觉的那个。」楚年璟道，「他究竟是不是我的亲生兄弟？」 楼兰德四处望了望，神秘地朝楚年璟靠近，悄声：「我也不知道。这人很古怪。你有机会，把这个……这个……做这个……还有这个……去试探他，他八成和楚家有关系，但是肯定不会说……到时候你就这样……那样……」 他一边说，一边悄悄从袖子里塞了些东西给楚年璟，楚年璟一边认真听一边接着，重复道：「我明白了。」 「好的。」 「可是这样会不会……」 「不会。」楼兰德断定，「相信我，如果他真是楚岚的私生子，这件事深西绝对不可能坐视不管。我教你的这招，叫做兵不厌诈，引蛇出洞，你明不明白？」 楚年璟茫然的眼中似乎被什么别的东西填充了，他认真地对着楼兰德点点头。 今天的楚年璟学会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呢。 ** 楚岚在梦里沉浮着，不知道何时能醒。梦里大多数是关于他和深西的，虽然不想看，但确实能找到很多不了解的疑点。 只是深西的脸仍然看不清楚。 难道……深西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子吗？ 梦的最后，停留在一台简陋的双球形发射仪上。 醒来时，茶香裊裊，楼桓温和的声音响起。 「你终于醒了。大梦一场，知道了什么？」 楚岚望着天花板，思绪过了一会儿才彻底回到身体。 他没有尝试着动身，而是维持这个姿势说道。 「知道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事。」 「那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楼桓微笑着问。 楚岚思考片刻。 「嗯。有。」 楼桓：「不妨说说看。」 楚岚：「深西。」 楼桓捧着茶的手瞬间僵硬，清瘦的指节暴凸，良久才发出一声疑问的：「……嗯？」 楚岚把剩下的气儿喘完：「深西……是变态。」 「……哦。」 「还是，潜在的强……奸犯。」 「嗯哼。」 「嗯……」楚岚皱着眉头想了一下，「还有，还有，他是……他是……」 第104页 他捂着头，似乎不太清醒。 「他是我的……」 楼桓的心脏在那一瞬间被攥紧了，他站起身来，一言不发地看着楚岚。 楚岚终于想了起来：「他是我的狗。」 说完，舒了口气。 楼桓愣住了，面上有些可疑的薄红。 良久，他紧绷的薄唇蹦出一句：「……你怎么知道？不是，你……」 楚岚从床上坐起来，穿好鞋，奇怪地看了楼桓一眼，悠悠道：「我以前养了一条斗牛犬，就叫深西。」 楼桓：「……」 他还在微笑。然而，下一秒，手中的陶瓷杯子霎时被捏碎了，水和碎片落了一地。 楚岚：「……」 他欲言又止，「你，很讨厌斗牛犬吗？」 楼桓笑得更快乐了，就是眼神有点可怕：「哈哈。我喜欢，我喜欢狗，喜欢得很啊。」 第37章 你超爱楚岚对不对？ 楚岚的确养过一条叫做深西的狗。 但那并不是现实生活的狗，而是一只被他设计出来当游戏引导npc的电子犬。 至于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当然得归功于他的恶趣味。 虽然后面他觉得不妥，把那条叫深西的斗牛犬删掉了，换成一只粉色宠物猪覆盖了之前的引导程序，但由于斗牛犬的核心代码是「疯狗」，以至于楚岚将程序交给别人去做后，他们的电脑都中了一个叫做「深西的」的病毒。 中了此毒，电脑上会出现一只撕咬着破布娃娃的斗牛犬，眼睛猩红，并无差别攻击所有人的隐藏文件——很多程式设计师多年收集的小动作片毁于一旦。 这个做法就很深西。 眼前楼桓的态度让楚岚捉摸不透，他目光轻扫过对方满手的血。 「你不包扎一下？」 楼桓毫不在意地蹲身，将碎瓷片捡进垃圾桶：「不需要。」 血液一滴滴落下，汇聚在地上，渐渐缓慢，很快就没了，楚岚再去看时，发现楼桓手上的伤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癒合了。 但楼桓好像不想和他说话，用一种意味不明的眼光看了楚岚一眼，转身就下楼了。 楚岚跟在他身后，「你是否有必要为你的体质解释？」 楼桓轻笑：「想知道？求我啊。」 楚岚低头看他完好无缺的手指。 楼桓全身的色调都是统一的冷白，手指也不例外，甚至看不到鲜活的血管。楚岚曾经被他触碰过，对方的手很冰冷。 活死人？ 还没等他想出点什么，楼桓停下脚步，斜身靠在一楼的楼梯间，由于角度关系，他抬眸看楚岚时，是一个仰视的角度，眼尾微扬，端庄外有些不自觉的媚。 楼桓：「你刚刚都看到些什么？」 他再次提起这个话题，楚岚在清醒的状态下说道：「梦到了楚岚和深西当年发生的一些事，但并不连贯，只是一些片段。」 「比如？」 楚岚把印象最深的讲给他听了。 楼桓手指轻轻触碰着自己的嘴唇，睫毛垂下，「有意思。」 他目光看着别处，像是思绪飘远了一些，楚岚在他面前挥了挥手：「醒醒。」 楼桓很快就「醒了」，并且以一个猝不及防的速度抓住了楚岚的手腕，几乎是条件反射，楚岚在那一瞬间感到手腕要被捏断的疼痛。 「抱歉。」 楼桓瞳孔收缩了一下，放松力道，覆手将楚岚的手腕放在手心，替他揉了揉：「还疼吗？」 这都只发生在一个唿吸间，楚岚盯着楼桓的眼睛，对方的行为没有嘴上说的那么抱歉，那只替他按揉的手不太安分。 楚岚却没有收回手，而是将自己的手臂往前更深地递了递，低声：「还是疼。」 楼桓这回真切地蹙起眉头，「腕骨还在疼？」 楚岚面不改色地撒谎。 「嗯。」 楼桓感觉到什么，深深看了他一眼，嘆气。 「那可没办法了，我得尽快给你治疗。」 楚岚眼疾口快：「先说好，我不去你的房间，也绝对不会与你和你的医疗生物器材待在一起。」 和楼桓认识了这么久，他没有一次清醒着被楼桓治疗，对方也神出鬼没的。 楚岚无聊的时候喜欢打游戏，有些游戏十分烧脑，他想找楼桓一起，但时时找不到这人，那医务室就没一天是开着的。 思及此，楚岚莫名有些不爽，盯着楼桓，见他还是没动作，手又往前伸了伸，语气带上几分不自知的埋怨：「你来啊，莫非你其实不会？」 楼桓深深看他一眼：「可以是可以，但我可不是什么专门的医生，我就是一破搞微生物的。」 绝对有鬼。 「怎么，你这微生物能吃了我？」楚岚皮笑肉不笑，「我倒想看看楼教授是个什么搞法。」 楚岚的语气听上去颇为霸道，虽然他自己完全意识不到，但楼桓的耳尖微微泛红，他笑了一声：「这可是你说的。等会楼兰德和小璟问起，你千万别告诉他们。」 楼兰德的家是乡间的三层小别墅，空间足够大，隐隐能听到楼兰德和楚年璟闲聊的动静。但在木制楼梯围成的三角空间里，狭小的木头吸取了大多数的声音，将他们隐秘的交谈困在了这个角落之中，无人注意。 这样的空间让独处的两人像是偷情一样。楚岚脑海中冒出这个奇怪的想法，但还没等他转圜过来，楼桓就低下头，在楚岚震惊的表情下，吐出舌尖轻轻舔舐着楚岚的手腕。 第105页 濡湿的舌头带着柔软的触感，却没有普通人的温度，反而带着一股不似人的凉气。楼桓舔的很认真，像一只专心致志喝奶的猫，神情褪去轻佻的狎昵，仿佛只是单纯在品尝楚岚手腕皮肤的味道。 「！！」 楚岚要收回手，楼桓却一把抓住，眉毛轻轻一挑，「楚岚，你玩不起吗？」 楚岚想说我没想和你玩。 楚岚想骂死变态。 楚岚想找楚年璟告状。 但看着深西低头，低眉顺眼地做出一副臣服的姿态时，楚岚居然咽下了这样杂七杂八的念头。 心里想的是：这人怎么舔得这么…… 这么……像个正经人？ 见对方还准备低头，楚岚深吸一口气，抽回：「别舔了！」 他擦着手上的唾液，发现居然什么水迹都没有，只剩下有些冰凉的触感。 楼桓微笑着站直身体：「现在还疼吗？」 楚岚活动了一下手腕，他本身就没什么毛病，压根感觉不出来。更何况，楼桓舔的是皮肤，又不是骨头。 「你的治疗手段，对于人类来说，还是太先进了。」 楚岚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对楼桓翻了个白眼。 「伤口迅速復原，唾液冰凉速干，你是机器人？」 楼桓：「瞧你说的，我只是通过一些手段改进了自身的体质，怎么就成机器人了呢？你摸摸我的心跳，它还在跳呢……」 自从暴露本性后，这人是越发不知羞耻了。 「不愿意说就算了。」楚岚有些烦躁，「你刚刚问我我在梦里看见了什么，现在又把话题扯这么远，你到底想说什么？你这人真讨厌。」 「……」 楼桓心想，不是你要我给你治疗的吗？现在又怪他把话题扯远。 不过楚岚生气的样子也别有一番风情，更何况刚刚舔他也没躲，说明在意识层面，楚岚已经不会抗拒自己的亲昵了。 楼桓的心情大好，也不介意楚岚的坏脾气，道：「你梦中，楚岚正构建的动力装置，在后来成为了东宁一个巨大的遗憾。我来给你讲之后的一些故事吧。」 在东宁和耶和华科技斗争前期，东宁因为楚岚的存在而更更胜一筹，在太空发展方面远远超出耶和华。而楚岚作为总设计师的太空空间站迁移动力装置，则是东宁抢占下一制胜节点的重要力量。 「当时国际上发现了一种新型物质，叫做『塐』。它是在一种微生物的囊泡里发现的。」 「塐？」楚岚咀嚼着这个词，问：「什么微生物？」 「当时人类从小行星上带回一捧土壤。有个科学家分到了很小一块，拿它培育人造新物种，经过十四代繁衍，变异出了一种新型微生物。」 楼桓漫不经心地说着违反科技伦理的话，「通过观察，他发现微生物的囊泡里有一种元素。于是将提取到的塐放在小白鼠上做了研究，辐射非常强，一个晚上，整个实验室的小白鼠全军覆没，死前皮肤溃烂，五脏积满腐水。」 楚岚眼中闪过一丝什么。 「是深西。能做出这种疯狂事情的只有他。」 「没错。」楼桓微笑着贊同，「但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什么？经过检验，这种元素蕴含的能量居然是铀的五千倍！」 疯了。 完全疯了。 楚岚勐地抬起头，「难道……」 「后来深西把塐交给了楚岚，楚岚将它作为推动计划的一部分，想依靠链式反应释放出大量能量。但是没人能研究出来。直到密林公式再次现世，而那时，楚岚已经脱离了东宁。 「在楚岚离开东宁后，耶和华依靠柳巳的天赋，成功夺得了制胜点，反败为胜，此后东宁连连失利，不知达成了什么条件，由柳巳的团队接手研究塐。但当时有一个人，他偷走了极其微量的塐。」 楚岚想起楼桓曾无意间提过柳巳的往事，思绪迴转间，已经把后续猜了个大概。 「是楚厌冬。」楚岚捏了捏自己的鼻樑，「他偷走塐，离开柳巳，回国后，因为无法控制塐的力量，导致部分接触的人感染了信息素疾病，那种病，叫做『犹大』。」 「聪明，不愧是你。」楼桓打了个响指，「不过，还有一点我要提醒你，这件事中，柳巳可不是什么好人。他爱楚厌冬，因此明知他是东宁的卧底却还愿意继续交往，直到塐被偷。楚岚这时为了救人，让深西将密林公式带了出来，这才阻止了疾病的蔓延。」 「等等。」楚岚忽然眯起眼，打断他的话，「之前，你和我说，深西是偷走密林公式的？」 「……」楼桓面不改色，「我有吗？可能是我当时记错了。」  「哦。」楚岚面无表情地盯着他，「深西还害死了楚岚全家人？」 楼桓：「谁说的，简直一派胡言。」 楚岚：「深西还是间谍，他压根不爱楚岚。」 楼桓：「胡说。」 「哦——」楚岚的目光在楼桓身上转了一圈，意味深长道：「他超爱。」 楼桓有些不习惯他现在的眼神。 下一秒，楚岚口出惊人：「你也超爱楚岚对不对？」 楼桓愣住了。 意识到自己的话语中有歧义，楚岚改了词：「你当年是不是喜欢楚年璟的父亲？你超爱他，不然不可能什么都记得那么清楚，还特地抹黑深西。」 第106页 楼桓：「……」 楼桓失语片刻，又深情地看着楚岚：「你要这么说也可以，但我现在喜欢的是你。」 这种感觉太怪了，楚岚琢磨，那这人两次喜欢的都是他啊，有什么区别？ 上下打量了一番楼桓，抛去变态这点不说，楚岚对对方的外形还是很欣赏的。 这么看来，也不是不可以接触一下。更何况，楚年璟也挺喜欢楼桓的……吧。 至于深西？ 深西的老公和我楚岚有什么关系？ 楚岚在楼桓那里得到答案后，便起身离开。暧昧对象可有可无，但楚年璟在楼兰德那边待久了，指不定会被教坏，他得去看看。 他离开后，楼桓一个人久久地望着他的背影，温和的表象褪去，他伸出猩红的舌头，缓慢地舔了舔自己的唇瓣，似乎在回味楚岚皮肤的味道。随后扬起头，金色鬈髮垂在脸颊边，俊美面容上露出陶醉的神情，脖颈上泛起情……欲的红晕，把那一块白皙都染红了，他的神情似喜非喜，仿佛愉悦中带着一丝不能解放的痛苦。 ** 他们留的并不算久，在钟乔乔几番可怜催促说想他们的情况下，终于坐上了回程的飞机。 楚年璟比来的时候要黑上一些，这些天帮楼兰德以及周围的农户收庄稼，皮肤被晒成了健康的小麦色。 虽然时不时还有些阴郁的艺术家气质，但整体比之前精神许多了。 只是一上飞机，楚年璟就有些不高兴。 因为一向优先坐在他身边的楚岚，居然答应了让楼桓坐在他身边。 他抿着嘴，前排的楚岚与楼桓低声交谈，不知道在说什么悄悄话。 说话也不带上他。 实际上，楚岚和楼桓坐在一起，是因为—— 「你的口水是不是有毒？」楚岚伸出自己的手腕，楼兰德住的那地方辐射可重，多数人去了那里都要黑两三个度，楚岚本身白，但也耐不住犯懒晒太阳皮肤被晒红。 他皮肤嫩，被晒伤后，每天都要涂药膏。但仍然屡教不改，非要在躺椅上睡午觉，抢人家村口大猫的位置。以至于他把自己摊煎饼似的翻来覆去晒，正面晒伤了明天晒反面，反面晒红了明天再晒正面。 最后全身都晒红晒伤了，但暴露在阳光底下的，只有一个地方安然无恙—— 那就是被楼桓舔过的手腕子！ 这地方毫无感觉就算了，楚岚热的时候还能感觉那里凉飕飕的，自动冒冷气。 他不信鬼神之说，但这事困扰他大半个月，期间做了无数对比实验，证实无法用现有的科学理论证实。 所以他选择问楼桓本人。 楼桓没想到，楚岚这么严肃正经居然是问这种问题，但仍然回答了：「我体质特殊，□□能形成一个短暂的防护膜。」 对着楼桓清澈的双眼，楚岚沉默了一下，「这个□□它正经吗？」 楼桓眉眼弯弯，声音低了下来，附在楚岚耳边道：「你要不要试试不正经的？」 楚岚还没发言，在后面拿杂志捲成简易传话筒，默默偷听的楚年璟先怒了： 「楼先生！楚岚还差十九天四十五分钟成年，我对你发出第一次警告！」 楚岚&楼桓：「……」 谁知，被楚年璟维护的楚岚本人转过身，毫不客气地把楚年璟的偷听工具拍掉。 「没你事，玩你的去。」 第38章 楚岚小娇夫 回到寝室后，楚岚先是翻看了那本许久没有动过的原着——《甜o日记》。 原着以安歌白的视角来看，的确是一个岁月静好的故事。偶有波折，也只是反派为两位主角的爱情添砖加瓦罢了，这只会让步鸦看上去更苏、让安歌白更加柔弱无辜。 然而，观察细节，仍然能观察出这本书所处的背景，并没有表面上那样太平。 在后期的某段剧情中，安歌白差点被父亲送去联姻，当时他和步鸦吵架赌气，为了和步鸦怄气，居然选择答应赴相亲宴，可把步鸦气得不行。而想要迎娶安歌白的，是某位豪门公子。 据说是想搞军……火生意的豪门家族，为了把原先发战争财的考家挤下去，千挑万选选了安歌白作为联姻对象，就是因为安歌白的父亲是议员，母父歌昀又是声名远扬的国际巨星。 安歌白入局简单，等后悔的时候，时机已经晚了，对方说什么都不愿意取消婚约。而步鸦这时还没有登入步家的族谱，当然没有权利竞争，自然是和安歌白大吵一架，这也是全文最为虐心的一段。 楚岚果断跳过安歌白和步鸦那长篇大论的抒情悲伤爱而不得心理戏，一直翻到退婚的戏码。 那么这到底是怎么退婚的呢？ ……是的，是他，就是他，我们的男楚年璟。 楚年璟由于在部队过于拼命，得到了提前回都的资格。结果一回来就发现自己的心上人和爱人分离，还被逼着嫁给不爱的人，那是一个愤怒，那是一个压抑。 于是他直接把豪门公子绑架了。 楚年璟运输人质时，非常不凑巧地碰上了本剧的神秘大反派，反派打晕了楚年璟，将豪门公子带走，而后要求对方家族缴纳五千万的赎金，最终这个家族进军军……火生意的主意被打退，果断退了和安歌白的婚约，安歌白转头投入了步鸦的怀抱。 更巧妙的是，豪门公子失踪的痕迹被彻底抹除了，以至于完全没人知道，最初是一个恋爱脑怒而偷家而引发的悲剧。 第107页 楚岚原先还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现在越看越觉得，这幕后反派不对劲。 他图什么？图那五千万？一个杀人不眨眼被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国际s+级嫌疑犯，怎么会冒这么大的风险去绑架豪门的公子？ 这个反派研究生物，拥有邪恶混乱的性格，原文也没有描述他的性别，只知道是个被安歌白形容「特别特别坏」的男性。 该不会…… 这个大反派，其实就是楚年璟的母父，深西吧…… 楚岚摇头把这个想法甩开。现在下结论太早。现在楚年璟和安歌白的关系已经断开，他确信楚年璟不会再像原文那样极端。 接下来要解决的，就是暗中窥伺的那批人了。 ** 接下来的日子，还算是风平浪静。 一中的课余活动相当之丰富，学生不仅会有固定出行游玩的休沐日，还有各种文艺汇演、艺术比赛、社团组织和志愿活动，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063寝室四个人算是完全混熟了。 作为原文的炮灰小反派之一，步燃最开始对于楚岚和楚年璟都有着不小的警惕之心。 他最大的秘密都暴露了，可姓楚的两个却毫无破绽，这不禁让步燃有些不甘心。 第一次试探，发生在年级主任要求以寝室为单位拍摄原创剧情小短篇时。 届时几人讨论了一番题材，最后敲定为现代感情小短剧。一切从简，由热爱各种电视剧漫画小说的钟乔乔执笔，担任总编辑。借来擅长取景的汪杰克担任摄影师，再按照声台行表划分出演员。 在正式拍摄时，钟乔乔却犯了难。 「我们应该还差一个人。」 她像模像样地戴着文艺的画家帽，手上攥着根笔，对着手上的剧本犯了愁。 步燃：「去隔壁寝室借个人就好了。你不是有很多朋友吗？」 钟乔乔抬起头，在众人的脸上扫了一圈，唉声嘆气地摇头。 「可不行，他们都是群歪瓜裂枣。我的这个角色出场不多，但很需要功力的，不仅要长得好看，气质也要好。我们剧组的人颜值都很高，但也没有适合扮演这个角色的。」 楚岚坐在楚年璟的行李箱上吃着薯片，闻言。 「你要什么样的？」 钟乔乔的笔在手指间灵活地转了一圈。 「嗯……长得又高又帅，气质沉稳可靠，不笑的时候不怒自威，笑的时候春风化雨，抬手能在商场杀伐果断，放下手又能优雅从容地调香烹茶……对，就是这种。」 汪杰克从摄像机后面探出头，脸皱成苦瓜：「乔乔，这种人世界上真的存在吗？」 钟乔乔：「一定有的！」 步燃撑着下巴，沉思，「我怎么感觉这描述莫名的熟」 楚年璟原本低着头沉默地倾听，这时忍不住道：「烹茶？这不是楼叔叔吗？」 霎时，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集中在楚岚的身上。 楚岚吃薯片的动作一顿。 「……都看我干什么？」楚岚轮流瞪了他们一眼，「要找他自己找去，关我什么事。」 钟乔乔也怔愣地拿着笔头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是啊，为什么提到楼医生，我们下意识就看岚哥了呢？」 步燃早就听说楚岚和楼桓关系不一般，心神一动，目光晦暗地瞥了楚岚一眼，道：「岚哥和楼叔叔私交很好吧，我听说楼叔叔平时很忙，大学讲座他都推脱了好几次没去。这里应该只有你请他，才不会被拒绝了。」 经他这么一点醒，所有人期待的目光再次集火在楚岚身上，带了些请求与炙热。 「岚哥~」钟乔乔可怜巴巴地将拳头抵在脸颊上卖萌，「好不好嘛~？」 楚年璟余光瞥见她，当即被噁心得眼前一晕：「钟乔乔，适可而止。」 钟乔乔吐了吐舌头，楚岚多看了一眼步燃，步燃被他那双好像看破一切的眼睛盯上，心下一惊，调开了自己的视线。 「好吧。」楚岚懒得计较，「我去试试，他不答应你就改剧本。」 哪成想他随口一问，楼桓就立刻答应了。过了半个小时，他修长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了自拍棚。 其他人面露惊喜，尤其钟乔乔最快乐，她围上去先是把楼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地夸了一遍，说他礼贤下士体恤民情，长此以往一定能得到楚岚青睐等等……被楚岚和楚年璟一起瞪了一眼才连忙收敛，把剧本拿给他看。 楼桓简单地翻看了剧本，温雅的面容上闪过一丝兴味。 钟乔乔当然没有错过他的表情，立刻道：「您看，这剧本是不是为您量身定做的？这完美的外表，这优越的身材，这——」 楼桓合上剧本，打断她的滔滔不绝，有些好笑道。 「可这人物是个alpha，我能行吗？」 额—— 钟乔乔在设定的时候完全没有考虑过这一点，主要是这位楼教授，他也不是平常的那种omega啊！ 但一想到对方是特意抽空来陪他们的，总不能让人家受委屈，钟乔乔心一横，抽过剧本，就动笔哗哗哗飞快改了设定。 「现在好了！」 钟乔乔收笔入鞘，满意道：「现在，您是一位多金、帅气、严肃、霸道、温情的omega总裁！」 一听她这话，没有看过剧本的楚岚和楚年璟霎时对视一眼，有种不好的预感。 楼桓的嘴角比ak还难压，楚岚心生不妙，问：「分给我的角色是什么？」 第108页 钟乔乔挨个分发剧本，理所当然道：「岚哥，你现在是霸道omega总裁的高傲小娇妻……啊不，小娇夫；楚哥，你现在是前来抢亲的，也是小娇夫真正的爱人，也就是英俊深情的男一号；步燃，深爱楚哥爱而不得的男三；我，在剧中饰演的，是岚哥的好闺蜜。」 「……」 此话一出，语惊四座。 步燃勉强还能维持镇定，楚年璟的表情则是像要裂开。 「而整体剧情是，岚哥是世家出身的alpha，高贵冷艷，不食人间烟火；楚哥则是岚哥家里佣人的儿子，一个沉默寡言但英俊非凡的，额，omega——楚哥你别这样看我，我不是故意这么改的。 「两人竹马竹马长大，互生情愫。然而家族并不允许岚哥娶这么一个穷小子，于是要他和楼医生的家族联姻。而步燃则是暗恋楚哥的富家小公子，见状默默安慰受了情伤的楚哥，却不敢告白。岚哥只能含恨嫁给……哦不，是娶了楼医生，在楼医生这个霸总的强取豪夺之下，对他的掌控渐生惧意。」 「在婚礼当天，我，岚哥的好闺蜜，见岚哥郁郁不得志，于是将婚礼地点告知了楚哥。得知了这一切的楚哥这才知道，岚哥是被逼无奈嫁人，而不是对自己无情。于是，他决定抢亲。可是他人微言轻，抢亲不成功，被霸总扔去了监狱，受尽折磨。」 钟乔乔述说着，神情越来越悲怆，连汪杰克都听不下去了。 「乔乔，你好像很恨楚哥这个角色。」他小声说道。 「没有！」钟乔乔对着一脸「还不如死在学校里」的楚年璟伸出三指发誓，「我保证，我这么写只是想突出楚哥的坚韧不屈，如同钢铁般的顽强意志！」 「……」 楼桓推了推眼镜，微笑：「我倒是还挺喜欢这个剧情的。」 楚岚心想，纯粹因为你是折磨人的一方吧。 「最后，楚哥饰演的男主在监狱里被霸总搞掉了一颗肾脏，半只眼睛，还被狱警和狱友多次针对，被扔进水池、被关禁闭室、差点被丢进高温熔炉……等等等等。」 步燃小声惊嘆：「这男主还挺难杀……」 钟乔乔捏起正义的铁拳。 「最后，在步燃的帮助下，他终于假死出狱。而得知爱人在监狱里受尽折磨死去的岚哥疯狂之下，在缠绵中一刀捅死了楼医生！并放了一把大火！将一切罪孽焚烧干净！ 「楚哥来到变成一片废墟的别墅后，伤心欲绝，当即昏倒，醒来后失去了一切记忆。步燃这时赶到，与他拥抱。两人在拥抱中确定关系，h，e。」 汪杰克是个实诚孩子，都快听哭了，鼓掌：「好！」 楚岚闭了闭眼。 突然感觉这个地球，炸了也不错。 「ok，现在大家了解了流程，我给你们准备了道具，可以开始试拍啦！」 钟乔乔拍掌，「行动起来everybody！」 ** 不管如何，在场会写剧本的只有钟乔乔一个。 再加上已经请来了楼桓，众人只能含泪上场。 第一幕是定亲时，楼桓来到楚岚的房间，楚岚宁死不屈。 道具很简陋，楚岚躺在用几层布堆起来的oversize王子大床上，双手交叠在小腹前，闭上眼假寐。 钟乔乔躲在机位后小声提示：「岚哥，岚哥，你的睫毛要微微颤抖，营造一种楚楚可怜的样子！」 楚岚不知道她说的楚楚可怜是个什么样子，干脆直接掀开整个眼皮，直直地和悄声进入房间的楼桓对上了眼。 盯着他。 钟乔乔：「……」 她看着摄像机里的小图，好在这两个人长得都是天姿国色，这么看上去也……还行。 楼桓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楚岚，松了松领带，随后轻笑了一声：「洗干净，在这里等着我了？」 钟乔乔眼睛亮了。 妈呀，这比a还a！ 楚岚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一般对着台词：「都是你们逼我的。如果你真的敢碰我，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楼桓脸上的笑意凝固了。 「原谅？呵，不是你们家族上赶着来找我的吗？」他的声音低了下来，配上沉怒的表情，十分有气势，「阿岚，你没有拒绝，不就是答应吗？你今天躺在这里，不就是要我对你做什么吗？呵，我这就来满足你。」 「……」在一旁的楚年璟听到这台词，地铁，老人，手机，他不忍直视地扭过头，又很快扭回去，瞪着楼桓，生怕他对还有十天就成年的楚岚做什么出格的事。 楚岚直接面对着楼桓的台词污染，没人比他更懂窒息的滋味，他面无表情念着台词：「你去死吧。」 这台词和他的心境倒是十分吻合。 楼桓「怒了」，他倾身压了下来，捏着楚岚的下巴。两人凑得很近，一股淡淡的草木香将周围的空气填满了，楚岚和他对视着，一时被楼桓漂亮的碧色眼瞳摄取住，台词都有片刻的凝滞。 ……好像一只高贵漂亮的猫。 他很快反应过来，低头咬了楼桓的手指，入唇是冰凉的温度，有很淡的药草味。伸出手在对方后背上锤了一下：「你这坏蛋。」 「……」楼桓微微一愣，嘴角的笑意有些绷不住，他将脑袋埋进楚岚的肩膀，假装低头在咬他，实则含着微暖的笑意说道：「是，我就是坏蛋。」 楚岚偏过头，扮演着主角羞愤而无可奈何的模样，耳尖悄悄泛起一点点可疑的粉。 第109页 这完全符合了钟乔乔的剧本，两位主演的颜值十分不错，让她非常满意。 接下来就是步燃和楚年璟的戏份了。楚岚站到一边，重新坐在楚年璟的行李箱上，想拿起没吃完的薯片继续吃。 手上一空，薯片被人拿走了。 是楼桓。 他正翻过薯片包装袋，仔细阅读后面附加的配料。 楚岚伸手：「还我。」 楼桓还给他，但是说道：「虽然你是不会长胖的体质，可过多的添加剂一样会影响你的健康。」 楚岚瞥他一眼：「喝水还会水中毒，你就不喝了？」 楼桓愣了愣，随后一笑：「我说不过你，未婚夫。」 楚岚顿住，但没说什么。对于楼桓这种不要脸的人来说，回应反而更让他兴奋，他干脆不理对方，转头去看楚年璟生涩的表演。 身边被人碰了碰，楼桓不知从哪里掏出一瓶杏仁露，递给楚岚。 「喝这个。」楼桓道，「不算特别甜，是你会喜欢的口味。」 楚岚看了饮料一眼，又飞快把头扭回去：「不喝。」 「为什么？」 面前高傲的少年靠坐在行李箱上，眼神看向不远处，白皙的手指捏着一袋薯片，有些漫不经心道。 「拿了你的东西，就要欠你的人情。我已经欠你够多了，实在没有什么好给你的。」 楼桓的手指紧了紧。其余人在忙着拍摄，没有人往他们这边瞟，楼桓任由自己的表情蒙上阴冷的冰霜。 「这是划清界限的意思？楚岚，我以为你早就知道，我们之间不可能分得清。我这个人是非常麻烦的，你一旦被我沾上，就不可能想和我划清了。」 楚岚纤长的睫毛垂了下来，不自觉地眨了眨，就像是钟乔乔要的那种效果。 他破天荒地对楼桓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东西可以给你，你们有最先进的技术与理论，也有最先进的一套经营机制，不需要我来操心。楚年璟交给你们，我很放心，可我本人……我暂时，没有办法回应你。」 深西的确是一个麻烦。 楚岚自认对深西没有任何爱慕的感情，可他是楚年璟的母父，也很有可能是日后的威胁之一，在没有解决他之前，楚岚不会去考虑别的。 楼桓没有再说话，良久嘆息了一声。 「我会继续等你。」 ** 拍摄进行得很顺利，楚年璟一开始很不乐意，后来被钟乔乔的笑话弄得绷不住，也放松下来，进入了角色。 只是中途会进入奇怪的小插曲。 自拍室都是一排排相邻的房间，巧的是，那天塞西塔和安歌白他们在隔壁拍摄。 在得知楚年璟他们在这里后，塞西塔从门口悄悄探出了一个头。 安歌白在他身后小声道：「塞塞，我和你说，追alpha急不得，尤其楚年璟那种，我爸爸说，他童年不幸，你得更得用温柔体贴去感化他。」 塞西塔收回了一个脑袋，侧头问安歌白：「那我应该怎么办？」 「带上这个。」安歌白递给他一瓶甜甜的汽水饮料，顺带一大包零食，对他比了比加油，「快去！」 塞西塔投去感激的一眼，随后咳了咳，便撩开帘子进入了楚年璟他们的自拍室。 「咦？」钟乔乔率先看到塞西塔，「那不是喜欢楚哥的小少爷吗？楚哥！」 楚年璟正表演被割下肾脏，痛苦地捂住腰部哀嚎，没有听见钟乔乔的唿声，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表演世界里。 「啊！我管他什么贵族，管他什么豪门，你们抢了我的岚儿，你们！不得好死——」 塞西塔怔愣地看着在地毯上抽搐的楚年璟，步燃换上一副哭丧表情扑了过去，痛苦道：「不！！我的璟！我的璟啊！你的肾呢？告诉我，你的肾呢？！」 他疯狂地在楚年璟身上摸索，目光变得茫然而悲伤，「你的肾呢？」 「在这儿呢。」楚岚闲着无聊，把血淋淋的「肾」丢了过去。 「啊——不！」步燃抱着楚年璟的肾，疯狂摇晃昏迷的楚年璟：「璟！我错了，我不该留你一个在这儿……你们要割他的肾，那就把我的也割了吧……」 塞西塔被他们血腥的台词逼得倒退三步，心想这群人是在演什么鬼片啊？夜半割肾时吗？ 楚年璟被步燃摇晃着，目光慢慢恍惚，薄唇轻轻开合，说道：「不，我已经失去了岚儿……不要再失去……你……」 说完，他抽搐了片刻，脑袋向后一仰，倒在了血泊里。 塞西塔惊得说不出话来，又看步燃将楚年璟搂在怀里，当即心头一股无名火起，他指着步燃道：「喂，你在干什么？你放开他！」 步燃轻扫一眼塞西塔，本要起身的念头一转，将表情再度调整为悲伤欲绝，他抱起已经表演完要站起来的楚年璟，哀道：「璟……我的爱人，但愿我们来生，永不分离……」 被抱起的楚年璟一脸懵，但以为这是什么单人表演环节，于是安详地重新闭上了眼睛，倒回在步燃略显清瘦的怀抱里。 步燃公主抱着楚年璟，在原地转了一个圈，最后与楚年璟共同倒在地上，落地成盒。 塞西塔被这一幕气得鼻尖发红，恨恨一甩手就跑走了。 楚岚目睹全过程，「精彩。」 戏外简直比戏里还要精彩。 第39章 楚岚的生日 第110页 楚岚身份证上的十八岁生日很快就到了。 纵观过去，他对生日没什么概念，小时候爷爷奶奶为他过生日，切蛋糕，吹蜡烛，闭上眼睛许愿。 稍微大一些，就是楼兰德给他过生日，给他煮一碗粘兮兮的长寿面，清水似的汤上漂浮着细碎的葱花，嚼起来像过期的面粉。 不算开心，却也不坏。 在这个世界里，他的身份证生日是收容日，但不知是不是巧合，刚好同他真正的生日相吻合。 巧合总是在这种奇怪的地方应验。 那一天，凌晨五点钟，天刚透出点芒刺般的光，钟乔乔和楚年璟就敲响了楚岚的房间，想拉他去做一些寿星该做的事。 无人响应。 「奇怪，岚哥不是每天早上五点就起床开始发呆了吗？」 朝夕相处一段时间，钟乔乔对于楚岚的行为颇为了解，自律的生物是最好研究的。楚岚一般晚上十点半上床睡觉，早上五点钟起床，洗漱完吃早餐，就会坐在客厅，对着周围随便什么东西，杯子，墙，或者白纸——开始发呆，至少一个小时起步，这期间，谁也无法让他从思绪里脱离。 「不知道。」楚年璟小声道，「也许他还在睡觉，别吵醒他。」 钟乔乔看他半晌：「楚哥，像岚哥看上去随便的人，固执起来反而异常顽固，他就是陷入深度昏迷了，早上五点都得睁开眼睛，发完呆，六点钟再合上。」 楚年璟：「……你说得对。但他真的会喜欢你的计划？」 钟乔乔：「开玩笑，你在怀疑我的出游计划？楚哥我告你，论吃喝嫖……不是，吃喝玩乐，没有人能比我更熟悉。」 两人大眼瞪大眼地互相瞧了半晌，随后钟乔乔死死闭上眼睛，视死如归地再度敲响了房门。 笃笃笃。 里面什么动静都没有。 钟乔乔把脸趴在门边说话，「岚哥，你不吭声的话，我们就进来咯？」 还是没有反应。 他们对视一眼，同时推开房门。 床褥叠得整整齐齐，室内摆设干净整洁，本该睡着的楚岚无影无踪。床单微微凹陷，显然他刚离开不久。 「……」 钟乔乔和楚年璟都愣了。 「这是……干什么去了？」钟乔乔懵懵地眨眼，楚年璟想到什么，掏出手机开始翻找通讯工具。 什么也没有。楚岚没有和他说去干什么了，甚至处于离线状态。 楚年璟揉了揉鼻樑：「……他开了飞行模式。」 「啊？为什么，不是说好生日和我们一起过的吗？」 楚年璟翻到上一行聊天记录，是自己问楚岚要不要一起庆祝生日的消息。 他记得自己手抖编辑了好几次才发送，还嫌弃那个生日蛋糕的emoji长得太丑，换了个粉色的蜡烛。 楚岚回了「好」，但现在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楚年璟将手机息屏，空气中属于楚岚的泉水味很淡，落在鼻尖却让人心头不悦，隐隐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 ** 楚岚当然不知道楚年璟想了些什么。 庆祝生日，庆祝一小时也是庆祝。 他离开也不是为了别的，只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需要解决——柳巳通过楼桓联繫上他，说想要和他私底下沟通一次。 耶和华那边对柳巳的大脑看管很严，见面的时间也被卡得刁钻。楚岚冒着早晨湿漉漉的雾气来到楼桓的居所，但情况和他想像中的不太一样。 还是熟悉的摆设，一股熟悉的花果薰香，让人微微愉悦提神，又不至于过于亢奋。 空旷的大厅摆着一辆高精端脑电波同步频率转化仪，楼桓正坐在一边，认真地调试着仪器的各项参数。白色手套拨动着复杂的□□，手指精准而利落，如同握着一把精密的手术刀。 所有□□调制就位，代表着启动的红色警示灯亮起。 楼桓单腿在地上一支，反作用力推动靠椅，为楚岚让出了一个容纳的空间，手心朝向他摊开，温和笑道：「请坐。」 笑得这么妖孽，好像他空出的不是座位，而是请君入瓮的陷阱。 楚岚对他的勾引表示反弹，拉了把凳子，大方而坦然地坐在他和仪器之前，不大的空间让他从背后看去像是被楼桓拥在怀里。 泉水和草木的香味微微融合，气味悄悄变暖，但只是很短一瞬间。 屏幕上出现了柳巳清秀瘦弱的脸。 「你来了。」 他看上去毫不惊讶，对着楼桓点了点头，将视线对准楚岚。 楚岚：「你要说什么？」 柳巳看着他笑了，「你应该都知道了当年发生的事，就算我不说，以你的能力，早就能够猜出来。所以我们今天，不聊别的，只聊学术的话题，怎么样？」 他笑得看不出阴霾，但即使是计算机模拟出的他，面容依然肉眼可见的憔悴，眼角眉梢流露出难以遮掩的病气。多年积累的疲倦与压力，沉沉地落在了一双如柳似叶的明目上，给眼瞳都蒙上一层晦暗的灰尘。 他分明还年轻，可眼睛却老了。 楚岚有些不忍心拒绝，道：「你想聊什么？」 背后一道含笑的嗓音轻声重复：「是啊，想聊什么呢？」 楚岚手肘向后捅了捅楼桓的腰，示意他安分些。 柳巳多看了一眼楼桓，没对他的多言发表意见。 第111页 「听说你特别聪明，比之当年的楚岚不相上下。」柳巳说，「我现在将你当做我所认为的那个楚岚。请问，你认为，时间是可以回溯的吗？」 「……」 老实说，楚岚以前是非常不相信这个议题的。但冥冥中不知道有什么，让他的认知发生偏转，他突然对内心那个坚定不移的答案产生了犹豫。 犹豫，就代表着漏洞。 「我不知道。」楚岚说，「我曾经不信，却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资料，或是任何一个实验结论来推翻它。」 电脑里的柳巳点了点头，上亿的高像素让他看上去极为生动，微表情一览无余，他眉梢微扬，似乎有些高兴。 「没错。在上一位楚岚死之前，我们都没能得到问题的答案。但后来，我找到了……听我说。」 「足够体量的恆星爆炸之后，会慢慢坍缩，变成中子星，最后变成一个密度极其大的点……我们叫做黑洞。黑洞的深度是不可测量的，时至今日，人类仍然没有完全搞懂，更别说利用。」 他的声音忽的变得极其激昂兴奋，「但塐的出现，让我们营造人工黑洞有了理论性的可能！」 楚岚眼角一抽，这听上去很疯狂，不过作为科学家，严谨的态度还是需要有的。 「如果要在有生之年制造黑洞，你需要一台能让粒子速度无限接近光速的设备，但据我所知，目前为止，人类连光速的百分之十都无法达到。」 这一说不得了，柳巳更兴奋了，他看上去想要冲破计算机的桎梏，要冲上来抓住楚岚的肩膀。 「你还记得敏感点吗？」 「……知道。」 这是柳巳的重要成就之一，说是改变人类的发现也不为过。 「你记得阿基米德说过什么吗？『给我一个支点，我能翘起地球！』有人算出了敏感点，他把位置告诉我，我找到了……那个世界上，最能反射能量辐射、最能放大聚变的地方！在最南方的喀思南尔岛，那简直是神迹！」 楚岚越听眉头蹙得越紧，「等等，帮你计算出敏感点的人，是……深西？」 柳巳旁若无人的兴奋劲微微收敛了些，他轻抬眼皮，看了眼楚岚身后。 「……是他。」 「他现在在哪儿？」 「你问这个干什么？」柳巳有些不满，又有些疑惑，「我们不是说好只聊学术？」 楚岚：「那你把深西当成学术问题不就好了？」 「……」柳巳的表情变得有些闪躲。 楚岚见他这个模样，更觉得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是自己不知道的，沉下声音：「说话。」 柳巳停顿了片刻，电脑上显示的人脑建模很久没有动过，像是静止画面。 良久。 「我不能说，他如果想见你，自然会来找你。对了，还有那个转换仪，你真的不像听我多说说？能够人造出黑洞，自然就能利用黑洞让维度弯曲的特性，让人进入高维界面，从而达到回溯的效果……」 柳巳叨叨地说了这些成果，本应该对此感兴趣的楚岚却没来由地觉得不安与烦闷。 「你试过吗？」他忽然打断柳巳的滔滔不绝，冷静而尖锐地问道。 这话像是一把凌厉的剑，封住柳巳的喉咙，让他一时难言。 「……没有。」 他表情流露出几分倔强，「但我知道，是可以的。」 「好。」 他们仿佛回到了当年一起为还未发表修正的论文争论的时候，「就打比方，有人可以回溯时间，那么你又怎么知道，现在不是已经回溯过的结果呢？」 「……」柳巳张了张口，吐不出一个字。 「如果真的可以，也存在着可以这样做的人；这台危险的、可能改变既定过去与未来的仪器，现如今却依旧存在于世界上，不就说明，这个人还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所以没有毁掉这台仪器吗？」 「要么，他会再次进行回溯，直到这台仪器消失为止；要么，这就是个物理谎言。」 定音一锤，柳巳的表情慢慢褪去色彩，变得茫然起来。 他喃喃，「的确，如果是我的话，我不会再让它存留于世。」 他陷入了恍惚，而这时，楼桓发出了提醒。 「还有三十秒钟。」他笑容不变，「你们可以好好地，道个别。」 柳巳忽的抬起头，那分明是计算机勾勒出的人脑模型，眼中却仿佛盈满了泪水。 他小声说。 「我对不起楚对不起小璟，对不起知缃，对不起楚岚，对不起深西……我没有能够守护好你们的财产。我是个没用的人，现在连自杀都成了奢望。」 「如果你们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去找知缃吧。她为我吃了太多的苦，连自己的爱人都得拱手相让。我对不起她……真的对不起……再见，楚岚，楼教授……」 柳巳的眼睛缓缓闭上。 红色的警示灯缓缓熄灭，屏幕也霎时陷入一片寂静的黑暗。 楚岚轻声道：「再见。」 ** 「怎么了？见完柳巳，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楼桓让楚岚坐在蒲团上，自己为他调茶，「上好的乌龙茶，五万一斤，给我们的寿星喝一壶。」 他笑眯眯的，楚岚被他塞了个抱枕在胳膊底下，趴在木桌上，偏头看着裊裊的热气发呆，慢一拍地回应他。 第112页 「我今天十八岁了。」 他慢吞吞的，「你不要对我太好，我会以为你对我图谋不轨。」 楼桓闲适地靠在沙发上，眼镜被蒸出一些雾气，他索性摘下，用绸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镜片，好笑地问楚岚：「这就是对你好？可真好骗。」 「我还算不好骗的。」楚岚伸出指尖拨弄了一下陶瓷杯，被烫得微微蜷缩了一下手指，睫毛颤了颤。 「你要是拿这些去骗楚年璟，一骗一个准。」 楼桓的动作顿了顿。 「小璟——」 似乎触及到了盲区，楼桓不再接着下一句。 楚岚继续道：「他小时候过得很不好，没有爸妈，身边的人因为他身份，欺负他，天天和那些臭孩子打架，在泥坑里折腾，被人拿刀划伤了眼皮，得亏不是眼睛。后来搞了个破刘海，还喜欢上了一个人，为了那个人，什么都不要了，到头来把自己搞死，还觉得自己死得好。」 他嗤笑了一声，拿手背遮住眼睛，淡淡道：「是不是很傻，他觉得自己一辈子的价值就是为一个不喜欢他的人而死。」 气氛安静下来，只闻到茶气，与薰香，楚岚有些昏昏欲睡，楼桓平和的声音响了起来。 「为什么人的价值要规定得那么死板？」楼桓说，「一个人可以做卧底，也可以做普通人，可以做博士，也可以做普通职员，难道他们的价值都是单一的吗？身为卧底，就要英烈牺牲？身为博士，一定要研究成果？身为职员，一定要安分打工？」 楚岚抬起头，盯着他。 「你这是什么观念。人当然可以有不同的价值，前提是要为了自己，所有的价值都依附在别人身上，和菟丝子有什么区别？」 楼桓垂下眼帘，「……你说得对，可是，我今天穿了黑丝。」 楚岚辩驳的话一顿：「？」 他双臂护住自己：「你要干什么？」 楼桓对他轻轻一笑，掀开了休闲衣宽大的衣摆。 楚岚不想看，他捂住了眼睛。 但他好奇心太重了，忍不住张开一点指缝往外看了一点。 结果看见楼桓满身冷汗，对着自己小臂扎了一针。 ！ 他看清了针剂身上的药物名称，是麻醉剂，手术室里用来止痛的，下意识捉住对方的手，「你在干什么？」 触感居然不是冰凉的。 而是带了人温热的体温。 怎么回事？楼桓是冷血动物？随机变温？ 楼桓被他抓住，嘴中轻轻抽着气：「你……你，你先，出去……」 楚岚懵了一下，「我不出去。」 「……」 楼桓看他半晌，无奈，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餵。」他盯着楚岚，身上的冷汗越积越多，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明显。 「对，是我家里……你来吧。」 手机保密信息做得很好，楚岚什么也没有听到，也没有看到楼桓给谁打了电话。 可能是朋友？ 医生？ 他狐疑地盯着楼桓，始终没松开对方，那针剂不是什么好东西，对方看上去有些药物成瘾，如果放着不管，那就不是他楚岚的……好吧，放着不管确实是楚岚的风格，不过人就在面前，刚刚还送了礼物，不管怎么也说不过去。 然而，十分钟后。 楼桓给大门早早解了锁，将它一把推开的，居然是行色匆匆，流着汗的楚年璟，与一旁被楚年璟拽得气喘吁吁的钟乔乔。 楚岚保持着抓住楼桓手臂的姿势，抬起头和楚年璟对上了眼神。 楚年璟霎时瞪圆了眼睛。 楚岚：「……好巧。」 他食指与大拇指捏紧，捏了楼桓小臂一把。 谁知楼桓居然疼得叫了一声。 这下所有人都看见楚岚捏楼桓了，四只眼睛齐刷刷朝他望过来。 楚岚还没解释，楼桓就一脸「虚弱」对楚年璟笑道：「小璟，我没事，不用担心。」 ……就很奇怪。 第40章 抑制项圈 楚年璟默默注视着楚岚，看了看他捏住楼桓的手，那样子仿佛楚岚做了什么让人失望至极的事一般。 楼桓趁此将针剂推藏在手心，瞒过众人，悄无声息地塞回沙发下。 面对着楚年璟眼神的诘问，楚岚张了张嘴：「你听我解释，是他先动的手。」 「然后手莫名其妙就到他胳膊上了？」 楚岚：「我们，只是在玩游戏。」 如果不是楼桓往自己体内注射什么奇怪的东西，他才不会对人动手动脚。 不是。什么动手动脚，他明明只动了胳膊。 楚年璟表情更复杂了。 「十八岁当天凌晨五点，不见踪影，跑到omega家里，和他玩游戏？」 钟乔乔捂住自己的脸：「岚哥，你自己听听像话吗？」 楚岚：「……」 此时天上应下起鹅毛大雪。 楚年璟：「你们玩了什么？」 楚岚怎么知道，推了推一边的楼桓，「你说句话。」 楼桓：「他没有欺负我，也没有对我动手动脚，一直很老实，我们玩了不要心动挑战，我在这场挑战中获得了0.01秒的好成绩。」 楚岚捂住他的嘴，有些失语：「你疯了？」 楼桓露出的一双眼睛弯了弯，里面荡漾着愉悦的光斑。 楚岚心生不妙，害怕他舔自己的手心，立马收了回来，拿眼尾斜着他，警示地一盯。 第113页 两人大眼瞪大眼，一个微笑，一个冷笑。 钟乔乔在沙发上凑近楚年璟，悄悄的：「楚哥，他俩绝对不对劲。」 楚年璟的表情，是五彩斑斓的复杂：「我长了眼睛。」 钟乔乔：「他们玩的能是什么正经游戏？我都不好意思戳破。」 楚年璟下意识问：「那你觉得他们在干什么？」 这话一出，两人双双沉默。 钟乔乔拍他的肩膀：「我们还是小孩子，这属于年龄盲区。」 楚年璟低下头，将自己的脑袋埋在双臂间，看不清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头顶两根没有处理好的呆毛翘了起来，颇为凌乱。 钟乔乔就坐在他旁边，拍了拍楚年璟的嵴背，「嗐，我明白你的担心，但这也没有办法，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楚年璟从鼻腔里嗤出了一口气，看她：「……我担心谁？担心楼桓吗？」 钟乔乔：「……」 钟乔乔：「你变了，以前的你是楚岚至上主义者。」 楚年璟手搭在钟乔乔肩膀上，眼皮上骇人的疤格外生冷：「你说什么？」 哟，相处了这些年，也不知道天天念叨着楚岚的是谁，一说还不承认，端起来了。钟乔乔眼珠乱转：「我说……我说，岚哥他在看你。」 楚年璟转过头，就和楚岚对上了视线。 交汇的剎那，两人双双移开目光。 楚岚伸出五指端详着自己修长的五指，在数手纹有几根。 楚年璟盯着楼桓墙壁上的壁灯，观察壁灯里面的灯芯是什么形状。 钟乔乔脚趾尴尬得抓地，她看了看楼桓，对方一点也不在乎，已经移到了宽大的沙发上，正端着茶托品茗。 茶雾遮住了他的面容，一双长腿惬意地交叠，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钟乔乔咳了咳：「那个，岚哥，楚哥为了给你过生日，今天起得特别早呢。还特意预订了一家很难约到的餐厅！我们——呜呜？」 谁料还没说完，嘴巴就被楚年璟炙热的手掌捂住了。 「我没有。」楚年璟死死盯着钟乔乔，话却明显不是对着她说的。 钟乔乔瞪着大眼睛疯狂暗示他。 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傲娇个什么劲儿啊！没看见你家楚岚都要色令智昏重色轻友了吗？！ 楚年璟为时晚矣，楚岚停止无意义的数数，将目光幽幽投掷到了他身上。 楚年璟背后忽的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原来如此。」楚岚斜靠在沙发边，把玩着自己的发端，若有所思，「所以你是因为我不陪你过生日才生气？」 「我没有！」楚年璟抿着嘴转过头，「少自恋。」 楚岚完全忽略了他苍白的辩解。 这么一来就想得通了。 楚年璟可能没怎么过过生日，所以对这个节日异常看重。 楚岚内心松了一口气，他也不知道自己心虚个什么劲儿，一旦和楼桓、楚年璟同时共处一室的时候，总觉得不自在…… 一看到楚年璟，就会无可抑制地想起深西，想起深西，又想到自己和楼桓不明不白的，那种自然流露的心虚就出来了。 ……儿子不是他亲自生的，老婆也不是他亲自娶的，这罪倒是莫名其妙全让他亲自受了。 恰在这时，茶杯被楼桓放回陶瓷几案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来了都是客，两位不必拘谨，想做什么都可以做，把这里当做自己家就好。」 男人说话轻缓，咬字如珠润玉，配着茶香，一派古朴宁静的君子端方。 「我帮你们看着楚岚，不会让他乱跑。你们有什么需要，可以出门取拿。今日大门敞开，你们可以把这里当做聚会的场地，随时欢迎任何人出入。」 楼桓的家又宽敞又方便，比原先订好的聚会场地还要好上不少。 钟乔乔眼睛亮了起来，推了推楚年璟。楚年璟闷闷地吸了一口气，显然还是对楚岚「重色轻友」的行为不满，他斜看了楚岚一眼，便起身，跟着钟乔乔出门去了。 大门再次关上后，室内只剩下楚岚和楼桓两人。 楚岚心生不爽，他将头髮往肩后一甩，开始质问起罪魁祸首。 「你为什么要打电话把楚年璟喊过来，什么居心？」 「冤枉我了。」楼桓的脸色和气息都已经恢復了正常，他淡笑，「我也知道今天是你生日，想着人多热闹，你肯定会喜欢。」 他一句话里，没有一个字是真的。 楚岚皮笑肉不笑：「你觉得你是omega，我就不敢动你吗？」 楼桓撑着下巴沉吟片刻，真诚地看着他：「那就拿你的信息素压制我。怎么，是不敢，还是不能呢？」 「……」楚岚，「你惹到我了，男人。」 ** 片刻后。 等楚年璟和钟乔乔把准备好的礼物推进来时，发现大厅一片凌乱，似乎经歷过一场猫狗恶斗，沙发垫都被掀翻在地，一只小狼狗小公仔被压扁在桌脚下，再起不能。 通向房间的走廊里，隐隐传出打斗嘈杂声。 楚年璟和钟乔乔站在原地对视一眼。 「信息量太大了。」钟乔乔小声说，「这可不是我们未成年能看的事。今天这趟，我们可能不该来。」 楚年璟没说话，但从黑沉沉的表情看，他的脸上横杂着五彩斑斓的失望，他生气了。 第114页 钟乔乔观察他脸色：「要不，我们走？」 楚年璟沉默片刻，忽的露出一个不属于他的讥笑。 「不，我们不走。」楚年璟向后坐在了沙发上，扬起下巴，上扬的眼尾展现出几分猫似的倨傲，「不仅不走，我们还要把其他人喊过来。乔乔，给步燃打电话。」 钟乔乔瞪大眼睛：「楚哥，这不好吧？」 楚年璟：「楼叔叔说了，大门随时敞开。你没听懂他的意思吗？他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他和楚岚有一腿。」 钟乔乔：「……」 她有些反应不过来地看着楚年璟。 不是，楚哥什么时候变聪明了？！ 但钟乔乔一人做事楚年璟当，她遵循楚年璟的命令，以楚岚庆祝生日为由，召集来了一帮子熟人。 其中包括在另一个高中读书的乔纳东，还有刚刚打完比赛回国的阿来。 楚年璟稳坐沙发，其实心里也有点打鼓。 ……这样的主意当然不是他想的，是楼兰德爷爷告诉他的。 【你记住，对付楼桓这臭小子，唯一的招数，就是让他暴露在公众眼皮子底下。这小子喜欢放冷箭，保不齐怎么欺负楚岚，你要是请来一大帮子人围观，他为了面子装模作样，就不会对他做得太过分。】 以上是楼兰德的原话。 楚年璟将信将疑，一直忍住没出手。直到今天，他实在是忍不住了。 太过分了！真是太过分了！ 虽然屋里并没有信息素的逸散味道，证明这两个人只是在单纯打架而不是在搞坏事。 可是！居然在他眼皮子底下搞这些！ 楚年璟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口闷气憋在心里。楚岚这人聪明到变态的程度，哪怕有一天他告诉自己自己是机器人变的，楚年璟也不会多么意外。 他的秘密瞒着楚年璟，楚年璟忍了；他办的事瞒着楚年璟，楚年璟也装作不知；他利用楚年璟的身份达成目的，楚年璟也顺水推舟。 他以为自己是楚岚最好、最好的兄弟，是世界上最亲、最亲的朋友。 可是，楼桓出现了。 楚年璟发现，楼桓知道楚岚的秘密，楼桓也会和楚岚一起做事，楼桓甚至还帮了楚年璟和楚岚许多。 楚年璟是傻子，又不是瞎子，楚岚看楼桓越看越顺眼的表情他看在眼里。可是就算这两人要干什么，忘年交或者忘年恋，楚年璟都以为自己会是楚岚最好的兄弟与挚友。 可现在，楚岚明明先答应了自己，他们一起过生日，却凌晨偷偷起床，跑去找楼桓一起过生日，还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想装作自己很忙，不回他信息！ 楚年璟越想越生气，又带着点委屈。 他听到走廊传来的交谈声，赌气地塞上耳机，不去听。 过了一会儿，楼桓先从走廊里走了出来。 他今天穿着件休闲的白衬衫，除了打理好的头髮稍微落下一缕，搭在光洁的额头上，看上去没有任何异常。袖口松松地挂在手臂间，露出腕骨上一块价值不菲的黑曜石手錶。 楚年璟观察力敏锐，他知道，刚刚楼桓的手上可没有什么手錶，这必定是发生了什么，让他戴上手錶遮住痕迹。 楼桓朝他们看过来，道：「不好意思，楚岚和我闹脾气，让你们见了笑。等会还会有小客人过来吗？我让机器人先把这里收拾一下。」 这话让楚年璟心生怪异，好像楼桓在对他宣誓主权似的。 他一双琥珀色的眼珠紧紧盯着楼桓。此人刚刚必定是在挑衅他。 如果楼桓能知道楚年璟此时在想什么，一定会十分无语。他对不少觊觎楚岚的omega甚至alpha宣誓过主权，但场面向来少不了腥风血雨，像这样平和交谈的场景不是少见，而是根本没有。 更何况，他再变态，也没有变态到，要和楚年璟争楚岚。 聪慧如楼桓，也没有看懂楚年璟内心在想什么。 楚年璟今天的敌意似乎又加深了呢。 「楼叔叔，等会我们的朋友还会过来。」钟乔乔不愧是社交小公主，她轻轻松松地就和楼桓解释清了情况，又好奇地问道：「能方便问一下，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她的目光探究地朝走廊深处看了看，什么也没看到。 「其实也没什么。」楼桓道，「我曾经和楚岚签过一个协议，请他帮忙用信息素治疗我感染犹大留下的后遗症，本打算一步步进展，可他刚刚……」 他欲言又止，还是说了下去，「他太过心急，急于求成，导致信息素失控，我好不容易把他锁了起来。」 「……」 钟乔乔和楚年璟一脸「你猜我们信不信」的表情。 楼桓苦笑一声，没有多解释，而是去厨房忙活了。 又过了一会儿，楚岚还是没有从房间出来，但乔纳东、阿来、汪杰克以及步燃都到齐了。 许久不见的乔纳东见到钟乔乔的第一面就死死抱了上去：「我的天！乔姐！你知道没有你的这段日子我是怎么过的吗！！」 钟乔乔也有些感动，虽然乔纳东这小子贱，回想起来，单纯得也让人有些怀念：「怎么过的？」 乔纳东嗷嗷叫：「没有了你抢我的便当！我一天吃五碗饭！没有你和我一起聊天唠嗑，我寂寞得学习成绩蹭蹭往上涨！没有你一起带着犯贱，我现在成为了老师同学眼里的三好学生，我甚至还被老师奖励了小红花……」 第115页 「……」钟乔乔逮住他的头髮把人硬生生拽了下来，面无表情道：「你他妈小朋友吗？被奖励小红花，还三好学生奖状？看你能的呢？」 被她拽下来，乔纳东顺势一把抱住一旁楚年璟的大腿：「楚哥！我好想你啊！！因为没有你！周围都没有漂亮omega主动搭讪找我要你w信了！我也少了好多投餵小零食，我好恨啊！」 楚年璟晃了晃腿，没把他晃掉，「……滚。」 乔纳东一眼又看见了阿来和汪杰克，眼睛一亮：「阿来，杰克！」 他一圈犯完剑，最后看见了站在最外围假装自己是空气的步燃。 乔纳东眨了眨眼，眼中闪过一丝惊艷，又有些茫然地推了推自己多出来的好学生大眼镜：「这个美人是谁啊？」 钟乔乔咳了咳，推他一把：「人家是alpha，什么美人不美人的？」 步燃主动对乔纳东打招唿：「你好，我叫步燃。」 「对，步燃，我们室友。」 钟乔乔介绍了一番，乔纳东这傻子一直不停地转着脑袋，又挠了挠后脑勺，眼中充斥着疑惑，独自囔囔：「一个alpha身条能出落得这么美吗？」 这里当然没人理他。 直到走廊传来推门的声响，随后是脚步声，楚岚扶着墙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他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眼帘半阖，显然还未完全清醒，乔纳东看见他，直接跪地一个顺滑的膝盖滑铲飞铲过去，丝滑地滑到他面前，抱住了他的小腿。 「岚哥！岚哥！岚哥！我的偶像啊！我终于又见到你了！！啊岚哥——」 楚岚的动作顿了顿，抬起头，薄唇轻启，「你们谁放了条哈士奇进来了？」 众人：「……」 楚岚啧了一声，实在受不了乔纳东的聒噪，喝道：「握手。」 乔纳东停下自己的声音，茫然地看了看楚岚，最后伸出了自己的爪子。 楚岚平静地握了握：「很好。坐下。」 乔纳东改跪为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看着楚岚。 楚岚：「1+1等于多少？」 乔纳东兴奋地叫道：「2！」 楚岚：「乖狗狗，去玩吧。」 乔纳东仍然盯着楚岚，眼中充斥着……期待？ ……现在怎么还有人乐意扮狗的。 楚岚揉了揉眼角，刚要说话，面前的乔纳东却像是突然遇到了什么天敌似的，脸色大变，连滚带爬地跑了起来，躲到了楚年璟身后。 如果他有尾巴，一定早就被死死夹在双腿之间了。 楚岚似有所感，回头看去，楼桓端着一大盘切好的水果，微笑地站在那里，看着他们。 「玩完了？」他走过来，状似无意地瞥了眼偷偷探出头的乔纳东，把乔纳东吓得直接缩回脑袋。 楚岚将一切收在眼底，懒得去管，下意识道：「一群孩子，你和他们计较什么。」 楼桓没多说什么，他把水果和零食放在几案上，给高中生们打开了全息电影屏幕，还开了游戏机，十几岁的少年毕竟爱玩，很快就叽叽喳喳地吵闹起来。 楼桓走到楚岚身旁，这才道：「你没有那样喊过我，我嫉妒，不行吗？」 他的声音被电影的旁白盖住一些，楚岚却听得清清楚楚，连带着他语气里的那种酸味儿，都要溢出来了。 他斜了楼桓一眼：「我刚刚叫了他什么？」 楼桓顿了顿。 向来没什么脸皮的他却不愿说了，只是道：「你刚刚信息素失控，我帮你戴上抑制项圈的时候，你还想打我。」 楚岚摸了摸自己脖子上多出的小羊皮项圈，冷笑：「你家里藏了那么多款式的alpha抑制项圈，你要不说，我还以为你是专门卖这个的。可以啊，楼教授。你藏那么多是干什么的？」 时间回到半个小时前。 楚岚释放大量的alpha诱导信息素，试图勾起楼桓腺体的共鸣。这些天的治疗是有成效的，在超负荷的诱导下，他慢慢能够感受到楼桓腺体的微弱回应。 这是个好兆头，证明楼桓的腺体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死亡，只是出于萎缩状态下的沉睡状态。 然而超负荷的信息素对于楚岚还未完全发育成熟的身体算不小的负担，在诱导楼桓腺体发热后，楚岚盯着楼桓散发出冷汗的脸，意识有些涣散。 他问道：「你刚刚给自己注射的，是止痛药剂吗？」 「是。」楼桓回应他，并将面色苍白的楚岚轻轻抱在怀里，「不用放了，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超级能行的，楚岚。」 楚岚在他怀里微微挣扎起来，还在追问，「为什么要打止痛药剂？你很疼吗？」 楼桓：「我的身体偶尔会出现一些不好的症状，但都是可以控制的，不要担心。」 楚岚声音渐渐微弱：「我没有担心你……楼桓，我觉得现在担心的应该是我们。因为我突然想咬你了。」 楼桓愣了愣，发出一声暧昧的笑：「那你就咬呀……」 他把身体翻过去，试图将自己的腺体暴露在alpha面前，楚岚却按住他，喘着气，一双眼睛迷濛，颜色却是冷的，一张脸没什么沉迷的表情： 「不行，我还在读高中，没毕业，不能早恋。」 楼桓：「……」 楼桓：「你还真是有原则呢。」 楚岚已经快要失去对自己的掌控权了，嘴里含混不清道：「身体力行，你懂不懂……」 第116页 要教育楚年璟不能早恋，自己也得做到。 要是等他们一回来，自己和楼桓已经交换了信息素味道，那就是相当不像话了。 更何况，楚年璟还是……他和别人的孩子。 楚岚脑海里只有这么一个模模煳煳的概念，又觉得命运很操蛋，为什么这个世界的自己爽完就死，留他十八岁穿越过来，人生一下跨越十几年，多了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孩子爸还是个活不见鬼，死不见尸的死出。 想搞个恋爱谈谈，还有种噼腿的感觉，真哔了狗了。 楚岚模煳中感觉到，深西似乎在尝试安抚他，但这并没有用。于是他换了种方式，要把乱动的楚岚绑起来带回房间，楚岚潜意识是个保守的alpha，他死不从命，于是和楼桓打了起来，打着打着不知道为什么打到了楼桓的房间里。 当时他真的控制不住了，眼睁睁看着楼桓打开他上锁的墙壁，墙壁翻转，露出了一满面的ao用品。 「……」 面锁、口.笼，xx鞭，羊毛毯，护膝，…… 还有各种款式各种样式的alpha抑制项圈。 楚岚再次见到了变态多样性。 那位穿着白衬衫，看似一尘不染一丝不苟的教授犹豫了一下，似乎想拿那个黑色镂空蕾丝的，楚岚沖了上去，直接拿了个小羊皮的最普通的款式给自己戴上。 但楼桓还有不满，他们之间发生了口角，楼桓想拆掉他脖子上的羊皮，被楚岚死死攥着手腕，最后才退一步，表示放弃。 「alpha抑制项圈，当然是给alpha戴的。」楼桓意味深长的瞥他一眼，「不过，也有omega的款式。你要是想看，我下次可以给你看。」 楚岚：「……」 他的目光轻扫过楼桓下面，他记得对方还带着东西，不知道是哪个alpha给他弄上的，瞎折腾。 楚岚很快移开了视线，冷冷道。 「不关我的事，不看。」 楼桓：「我想给你看。」 楚岚：「……」 他扬着下巴，眉眼间流露出alpha处于信息素失控期的暴躁与高傲。 就像一只品种高贵的猫，即使是关系相近的主人，也需要锲而不捨的宠爱与诱哄，才能得到靠近抚摸它的机会。 楼桓目不转睛地看着楚岚，又加重语气：「只给你看。」 楚岚：「……哦。」 他伸出自己的手指观察，那模样像是猫咪□□着自己的爪垫。 楼桓知道他的心防被自己打开了。一旦产生牵绊，要先断开可是不容易了。他没再过多紧逼，道：「你朋友们都来了，还给你带了那么多礼物，你不和他们坐在一起？」 楚年璟他们围坐在一起，但默契地给楚岚和楼桓留了空位。 「小璟偷看了你不下十来次了。」楼桓凑近楚岚耳边，笑眯眯道，「他瞪了我好多次，对我独占你的行为很不爽。」 楚岚走了过去，坐在了楚年璟身旁。楼桓紧随其后，乔纳东悄悄把位置挪远了一些。 见他过来，楚年璟扭头专心看电影，不看他。 楼桓坐在楚岚身旁，从果盘里掏了几个核桃开始剥起来。 楚岚看了一会儿电影，楼桓就剥了一小盘核桃肉出来，递给了楚岚。 楚岚犹豫了一下，接过，转头就将它递给了楚年璟：「吃，补补你的脑子。」 楚年璟立刻转头看他：「你是说我不够聪明？」 楚岚：「我以为你早意识到，这是事实。」 楚年璟：「……」 楼桓没有介意楚岚借花献佛的行为，笑道：「小璟，别和寿星置气。」 楚年璟磨了磨牙，轻轻瞪了楼桓一眼。 楚岚凑近楼桓，「他为什么看你不顺眼？」 楼桓：「不知道。小孩子，心思很难猜。」 楚岚顿了顿，问道：「你以前不是也有个小孩吗，怎么养的。」 他记得楼桓提过，他曾经有个小孩，只是后面去世了。 楼桓沉默了一会儿，发出灵魂质问：「你是想问我，怎么养死的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 楼桓苦笑。 「当然，如果你愿意分享，我乐意听。」 楚岚捧起了一盘瓜子。 第41章 又打游戏 楼桓面不改色：「我可以理解为，你对我的过去很感兴趣吗？」 楚岚思索了一下，大方承认：「对，我好奇。你几乎没有透露过你的信息。」 「我告诉过你，楼兰德是我的……」 「撒谎也得有水平，我宁愿相信约翰智商160，也不相信楼兰德有你这么一个儿子。」 「……」 其余几人打完一局游戏，钟乔乔沖楚岚喊道：「岚哥，下一局你要不要打？」 楚岚抬目，钟乔乔又说：「楚哥也一起来吧？」 楚年璟只冲她淡淡一瞥。 钟乔乔用手肘戳了下乔纳东，对方心领神会，声泪俱下：「楚哥！我真的好想你们！咱们打盘游戏交流交流感情嘛……」 他苦苦哀求，楚年璟才高冷地「嗯」了一声。 现在压力来到楚岚这边：「我没问题。」 他拉了拉楼桓，「你一起。」 还没等楼桓露出惊讶的表情，楚岚就把剩下的游戏机递了过去。 这个大型协作保卫游戏叫做《植物保护小屋》，最近在年轻人群体中爆火，支持十五人内的联机，只是人数越多，难度也会随之增加。 第117页 楼桓愿意加入属实让人惊喜，阿来特意坐得近了些：「楼教授，我等会，保护你，的屋子。」 经过上次的治疗，阿来的伤腿恢復得很好，楼桓还顺便把他多余的穷病根给治了，他的身体素质比之前更上一层楼，也因此更加感激楼桓的帮助。 楼桓熟悉着操作，闻言，抬头一笑：「那就多谢了。」 阿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转移视线，楚岚低头将游戏植物的功能各自浏览了一遍，手指按在屏幕上快速翻动，听到阿来和楼桓的对话，忍不住嗤了声：「保护他？别开局把对面全灭就行，影响体验。」 清朗微哑的少年音带上些懒洋洋的嘲讽，楼桓心脏像被羽毛挠了似的轻轻一悸。 游戏规则：几人拥有各自的小屋，需要在小屋前的花园里栽种变异植物，抵御怪物的入侵。每人的小屋拥有不同的属性，也各自拥有着特殊植物种子，这种种子可以通过战场中拾取的铜币来进行交易。 而在一人的小屋遭到攻击时，其余几人有选择援助或者不援助的权利。里面还存在着声东击西、祸水东引、围魏救赵的小屋玩法。但游戏胜利的条件只有一个：所有的小屋必须存活，少一个也不行。 随着楚岚三人的加入，四人小屋变成了七人小屋，游戏难度大大增加。 这次不仅有七次怪物潮，还有一次boss终极大决战。 「我去，玩到隐藏款了啊。」乔纳东看着提示，陷入呆滞。 「boss终极大决战？」钟乔乔震惊了，「这玩意儿不是所有关卡通过后才有的高难本吗？」 一道清雅的声音含着歉意。 「哦，忘记和你们说了。我是foto顶级五星玩家，这个游戏，可能会根据等级最高者来安排游戏难度。」 「……」 众人的笑容没有消失，只是全部转移到了楼桓的脸上。 「这不挺有趣。」楚岚觉得没什么，「玩个大的。」 楚年璟还在翻看变异植物的图谱，费劲地搞明白它们的使用方法，一株一株地开始种最基础的向日葵。一抬头，看见几个同学的表情一片空白，疑惑道：「游戏要开始了，你们还不种植物吗？」 只有他还在认真地玩游戏。 几人反应过来，乔纳东也豁了出去，先在前排种了几个倭瓜炸弹：「干他的！」 钟乔乔疯狂种她的瓜子射手：「无所畏惧！」 步燃则是默默地举起手机，开始录像。 「啊！我靠！这大白天的为什么我的植物都在睡觉！！啊啊啊别吃了——」 「因为你种的都是夜晚植物！」 第一波怪物潮过去，乔纳东的治疗小屋死亡最为惨重。钟乔乔见他花园里只剩下几朵可怜的蘑菇，就把自己的毁灭油麦菜种子送给了他。 而楚年璟的飞行小屋损失是最小的。因为这一波怪物不会飞，乔纳东的那几个蘑菇还是他保下来的。 「我今晚就喝蘑菇汤。」乔纳东落下泪来。 相比他们，楚岚和楼桓的局面就大不相同了——他俩的小屋打起来了。 楚岚的小屋是干扰小屋，能够干扰怪物的信号，他把怪物一个个分流引到其他小屋，而楼桓的时间小屋能够倒流怪物们的轨迹，于是这就形成了一个奇怪的局面——怪物们跳着迪斯科，从楚岚的小屋钻出来来到楼桓的小屋，又滑着鬼步跑了回去，而后再出发，再跑了回去，期间楚岚和楼桓的两拨怪物甚至都把对方当成了植物，打得头破血流，到现在还在打。 这操作把其他人都惊呆了，楚年璟开着他的飞行小屋，飞在楚岚和楼桓交界的领空，高高地吃着瓜。 步燃看了都感慨：「兵不血刃。」 钟乔乔：「这直接无敌好吧。」 第波怪物潮。这次的怪物其中有部分拥有抗体，具备反干扰能力，楚岚想了想，干脆使用自己的植物「爬山虎」，把爬山虎砸资源养到最高级，伸出藤蔓触手，猝不及防就把事不关己高高飞行的楚年璟拉了下来。 楚年璟：！ 他转头瞪楚岚：「你干什么？」 楚岚闲闲地操纵遥杆：「互帮互助。」 通过攀爬在楚岚小屋上的爬山虎，楚年璟的飞行小屋甚至把楚岚的屋子也吊到了半空中。 那场面十分诡异。怪物们冲进楚岚的地盘，只看到一块空地皮，它们茫然地东张西望，头上的气泡都是「？？%*&（&@#」等杂乱的符号。 而后实在饿得不行，这群怪物坐在地上啃起了地皮。 「……」楚年璟心情复杂，「你虐待它们。」 别人家的怪物都有植物吃，楚岚家的怪物连根草都没吃到。 楚岚毫不客气：「你要不看看自己的地盘再说话？」 楚年璟家的怪物早已经饿死了。 第三拨，怪物们有了飞行与跳跃能力。 楚年璟被空中怪物追得头破血流，好不容易才一个个戳破气球把他们赶走时，楚岚则眼尖地发现怪物们身上绑的气球可以拆下来，于是他用爬山虎的触手做了个简易的火箭，把怪物们用气球和藤蔓捆在一起，绑上一个怒吼的倭瓜炸弹，而后放飞气球，怪物们惨死于人造空难。 再往后的几波，楚岚陆续做出了各种大规模生化武器。 首先是利用杂交品种，让怪物们进行了次变异。 钟乔乔看着屏幕上新出现的物种，反应好久都回不了神：「岚哥，人家本来就已经变异了，这、再变异，你确定不会更厉害？」 第118页 「你错了。」楚岚说，「重点不在于变异，而在于自相残杀。」 果不其然。新的变异怪物被楚岚用气球豢养着，时不时逼着楚年璟拿自家的植物餵养，以防他们饿死。在怪物潮来临时，他们将新怪物同样视为敌人，楚岚再放出他们，让他们自相残杀。 楼桓对楚岚的这个作品很满意，也加入了计划。 「我这里有一种转基因植物，在独特的染色体上添加一段转基因Ω链，让拥有类似基因的怪物在死亡后对拥有相同基因的怪物进行攻击……」 于是，接下来的局面就变成了，不光怪物们自相残杀，在他们被杀死之后，会迅速地变异復活，而后转头就把自己往昔亲友的脑子给咬了下来。 基因链感染迅速，不到五分钟，所有的怪物都战死沙场。 众人：「……」 什么地狱级场面。 楚岚和楼桓，堪称阎王爷和撒旦联手，靠着植物基因库，给这里的怪物想出了108种丰富多彩的死法。 楚年璟的飞行小屋也被他们玩坏了，被楚岚用来一批批空运怪物，在空中养殖了一片怪物种植园，并且怪物们必须定期工作，若是在怪物潮中击杀少于十人，就不给饭吃。 楼桓还为种植园友好地提出改善措施：「通过植物来计数，如果一个怪物杀死的敌人最高记录是十个，那么它下次必须超过十个，否则一样不给饭吃。」 钟乔乔嘆为观止，觉得撒旦背上都纹楼桓。 在严格的管理条例下，所有人成功通过了第七次怪物潮。 而现在，就是决战的时刻了！ 钟乔乔乔纳东等老玩家已经囤积了大量的资金和物资，以求最后决战时能有源源不断的补给。步燃则作为辅助，忙着给主力军植物们浇水施肥捉虫。 阿来拥有攻击力最强的小屋，一屋子都是倭瓜炸弹，和死神加农炮，他沖在最前面。 至于楚年璟…… 「能不能不要让我运这些丑东西了！」 被楚岚唿来喝去的楚年璟怒了，「我这到底是小屋，还是你的货机？！」 楚岚漫不经心道：「管理三千员工的管理层都不想干，日后还怎么继承家产。」 楚年璟：「……」 一言难尽。 妈的，三千员工起码得是人啊！ 忽然，狂风大作，一团大黑云遮天蔽日。 很快，boss拖着它庞大的身形来了。 它不仅大，身上还背着一个怪物军团，里面的怪物能飞能走能跑能跳还有水里游的。 楚岚道：「捲起来了。楚年璟，我一声令下，三千大军随你冲锋。」 楚年璟咬牙切齿：「……它们冲锋就算了，我为什么也要冲锋？」 楚岚看向他，向来冰凉的眼底忽然漫上淡淡的笑意。 「凭我是寿星。」 ……这倒是无法拒绝的理由。 楚年璟忍气吞声地吸了一口气，随后将所有己方变异怪物一同放飞。 飞行小屋的三千怪物与军团激烈地交战，boss则盯着其余人的小屋不断攻击，楚岚干扰了它的轨道，让它次次攻击都精准打在它自己身上。 它的攻势非常勐烈，在自己强大的攻击下，它成功壮士断腕，弄断了一条胳膊和一条腿。 这个时候，boss脑袋上的气泡出现了几个问号和省略号。 【卑鄙的人类】 它的眼睛变红，显然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 楼桓喊道：「楚岚，快跑。」 楚岚看着远航征战的楚年璟：「我怎么跑？」 楼桓直接同时开启十个加农炮，将楚岚的小屋炸飞上天。 楚岚的手停顿了：？ 而这时，怪物的攻击如约而至。 它炸飞了楚岚的地皮，楚岚的破屋残骸降落时，刚好卡在了被掀翻的地皮下。 楼桓派出一个爬山虎，把楚岚小屋上的泥土盖平。这样，楚岚就被活埋在了土地下。 「好了，现在它伤害不到你了。」楼桓满意道。 楚岚看着一地被加农炮害死的植物，「现在是你在伤害我。」 「放心，游戏很快结束。」楼桓悠悠地调转加农炮，指挥道：「全体人员，听我口令。」 所有人凝目。 「最后一战，意义重大。如有想要保全自身者，现在大可退出，我队伍不收异心之人。」 「战！战！」 楚年璟在一旁，被中刺激得耳朵都红了。 他们怎么能一本正经说出这么羞耻的话？ 「好。小璟，这次你是主力军。」楼桓转头，对楚年璟道，「你把所有气球用上，用藤蔓把boss的脖子勒紧，吊在空中。」 「阿来，乔乔，乔纳东，步燃，你们各自分走飞行植物和气球，将boss剩下的四肢牢牢捆住，朝不同的方向拉扯。」 众人缓缓瞪大眼睛，看着他端正清雅的面容。 「楼教授，您要把这怪物五马分尸啊？」 钟乔乔突然觉得这群怪物被楚岚和楼桓碰上也是惨，看着那群为他们拼命的小怪物都心生怜悯了，「罪，罪不至此……」 乔纳东也咽了一口唾沫，默默缩在钟乔乔身后。 他一看见楼桓就犯憷，总想起刚刚他看自己的那个眼神。 毫不夸张，那眼神让他有一种，自己已经在楼桓的眼中被大切八块，尸体被倒栽丢进化粪池的感觉。 第119页 楼桓扶额头，轻嘆了一口气。 阿来和乔纳东已经就位，步燃也跟了过去，拉住boss那条断掉一截的胳膊。 「其实，我是想给楚岚一个生日惊喜。」楼桓对钟乔乔解释，「这游戏最后，有一个彩蛋。」 钟乔乔终于不再犹豫，流着刽子手的眼泪，含泪同其他人一起将boss五马分尸。 boss的身体被拉开，躯干砰得爆炸。 在爆炸的过程中，无数彩带从天而降。 一行彩色喜庆的「happy birthday to you~」出现在半空中，所有怪物举着他们的残肢，组成了生日快乐的字样。 生日快乐的bgm也响了起来。 「……」 寿星并没有觉得喜悦。 楼桓：「你们怎么都不笑，是不好玩吗？」 众人：「……」 绝望的楚年璟闭上了他的眼睛。 够了。 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钟乔乔扯了扯嘴角：「我觉得，岚哥，你现在，还是来拆我们的礼物吧。」 其余人纷纷点头贊同。 刚打boss的时候，楚岚就一直在低头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这话才看了过去。 「首先是我的！」钟乔乔一提到这种话题就兴奋了，她从礼物堆里挑出一个粉色的大盒子，神神秘秘地递到楚岚面前，「岚哥，你说，『公主请开盒』！」 楚岚：「好。楚年璟，你去开。」 楚年璟疑惑地看他。 楚岚把他拽到礼物盒面前：「公主，开盒吧。」 第42章 掉马 钟乔乔瘪了瘪嘴，把礼物盒递了过去，「好吧，楚哥来拆也没差。」 她这话更像是安慰自己，楚年璟把盒子推回去：「哪有男公主？让他自己拆，治治他的懒。」 楚岚看着粉盒子，发觉这是个知识盲区。他没怎么收过礼物，过往有人送礼，也不会包装得这么精緻。 楼桓出声道：「寿星当面拆礼物，是东宁过生日的习俗，表示对客人的尊重。」 楚岚这才把盒子接过来，拆开上面的蝴蝶结，里面是一个厚实的牛皮记录本。 「平时见岚哥喜欢在本子上写写画画，那些东西虽然看不懂，但一定是很厉害的东西，我知道岚哥你不缺什么，但是这个本子是我拖家里人从北地带过来的，那边生产的纸浆质量是最好的。」 乔纳东：「还有我的！」 他把蓝色盒子塞到楚岚怀里，「岚哥你快看！」 楚岚依次打开乔纳东和阿来的礼物，这两个一个送了盒与助听器十分雷同的蓝牙耳机，一个送了个运动护腕。 乔纳东的理由是，楚岚不喜欢被人打扰，可以直接戴上这个长得像助听器的耳机，假装自己是聋人。 楚岚若有所思，觉得这个礼物还不错。 阿来挠了挠头，耳朵有点红，「这个护腕，是我比赛赢来的。他们说，这个，好用。」 楚岚：「谢谢。」 他并不是很在意礼物的价值，正如钟乔乔所说，他什么也不缺，也许只有这些人的心意，勉强还值得他浪费时间来过这个生日。 汪杰克不愧是学霸，他送了楚岚一大箱《物理前沿》杂志，结结巴巴说：「那个，我有一次看你在研究一篇论文，发现你喜欢这个杂志的文章，可惜它在十年前停刊了。所以，我就跑了很多手书店，终于把能凑齐的旧杂志，都凑齐了。」 这个礼物让楚岚眼中闪过讶异之色：「你……全都收集了？」 汪杰克坚定地点点头，补充：「从几年前我就开始收集了，帝都比较大，一些老书店，比较好找到。」 楚岚没想到他们居然会关注自己这些。 过去他也有朋友，可大家说是朋友，实际上仍然是竞争合作关系。保不齐下一篇论文，导师会选择别人，还是自己；毕业后那些有限的橄榄枝，谁也不确保会不会落在自己的头上。 又因为各国之间多年的摩擦，不允许天才们私底下有过多接触。所以他们只忙着交流学术，至于交到知心朋友？那是很少数人的事。 即使孤僻如楚岚，也觉得当年那个云集着天下高智商少年的班级，满是压抑的氛围。每一年，都有受不了这种氛围的人，选择各种方式结束自己年轻的生命。 楚岚过往不能理解别人离开或者自戕的选择，但现在，混入「普通人」的生活那么久，他发现，这种烟火味，哪怕只沾上一些，恐怕很难回到从前。 「谢谢你们。」他对这些人说道，「我会在我的备忘录上留半页，把你们记下来。」 钟乔乔和乔纳东对视一眼，噗嗤笑了：「开玩笑吧岚哥，你也会有忘记事情的那一天？」 楚岚：「我想，我已经忘了太多事了。」 谁也没把他这话当回事，只当开玩笑。众人推推搡搡，把楚年璟推了出来。 「楚哥这些天神神秘秘的，也不告诉我们他准备了什么。」 「是啊，我看他每天晚上就钻寝室里去，偷偷摸摸，一定藏了好东西！」 几人说说笑笑，楚年璟被吵得头晕，佯装发怒，其余人便嘻嘻哈哈地散开了。 场面安静下来，倒让人生出些不好意思。 楚年璟假意咳了咳，在楚岚的目光注视下，把一个手心长的小盒子丢到楚岚怀里，将头一扭。 「随手弄的小玩意儿，你不喜欢就丢了。」 第120页 楚岚道：「你自己说的，如果我真丢了，你别生气。」 楚年璟立马把头转回来，怒目直视：「你敢！」 对上视线后，发现楚岚眼中淡而又淡的笑意，楚年璟才像是反应过来，翻了个白眼不理会他了。 楚岚打开盒子，发现里面塞的，是一块似曾相识的玉牌。 ——是楚家人独有的玉牌。顶端，刻了一个「岚」字。 楚年璟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偷偷用余光瞟楚岚的反应。 却发现对方怔怔地看着玉牌，问他：「为什么送我这个？」 楼桓在外围观察他们，见状，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其余人也围了过来。 「咦，这东西怎么和楚哥一直戴着的那个石头长得这么像？」 「你是笨蛋吗，这是玉，什么石头。」 「喂，钟乔乔你才是笨蛋吧，玉哪里不是石头？」 步燃观察片刻，轻轻开口：「这玉……似乎是一种特别稀有的寒谷玉，据我所知，世界上唯一的寒谷玉原产地，是一块隶属于楚家的山头。而这种石头，唯一的用处，就是拿来……」 他顿了顿，没说完。 楚年璟把话补充完整：「拿来给楚家的人做随身玉牌。」 寒谷玉，以遇水不湿，遇火不化着称，密度极其之高。被楚家垄断后，每年只会挖出一小块，给出生的宗族后代做一块象徵着身份的玉牌，终身无法取下。 就算主人死亡，玉牌也会经过特殊处理，在其他人的见证下随着主人的死亡彻底粉碎，绝不外传。 「我虽然看不惯你，但，谁让你刚好姓楚？」 楚年璟绷着脸，「只要你戴上它，就得一辈子和我绑定在一起，这个家从前剩我一个，加上你，就是两个。你要是嫌麻烦，可以丢了。反正这东西也不值钱。」 楚家灭亡后，这个玉牌的存在倒显得讽刺了起来。 楚岚摇了摇头。 「……如果让楚家那些老顽固看到你这么做，一定会打你拐棍的。」 楚年璟霎时握紧拳头：「……不喜欢，就还我！」 乔纳东：「诶你刚刚不是说丢——呜呜呜？」 这个缺心眼的智障被钟乔乔捂着嘴揪到了一边去。 楚岚抬起眼睛，淡定地看着楚年璟：「我没说不要。」 他很自然地打开玉牌上的金属扣，将楚年璟亲手做的玉牌戴在了脖颈上。 肌肤再次接触到寒谷玉温润的触感，楚岚有一种恍然如梦的错觉。 楚年璟的拳头松了松，然后蹙着眉，又不理楚岚了。 「生气了？」楚岚拍拍他的肩膀。 楚年璟恶狠狠耸了耸肩膀，把他的手毫不留情地耸开，那样子像极了一只闹脾气的德牧。 他沉声道：「反正你过生日，谁的礼物都喜欢。」 一想到汪杰克的礼物出来那瞬间，楚岚瞬间亮起的眼睛，楚年璟有一种被打败的挫折感。 这人就是个科研脑！ 楚岚离他坐近了些，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人的声音说道：「悄悄告诉你一个秘密。」 楚年璟冷漠道：「不听。」 楚岚每次都爱拿这一套一本正经地逗他，楚年璟烦的要死。 楚岚：「其实，我最喜欢的就是你的礼物。」 楚年璟睫毛轻轻抖了抖。 「……哦。」 他看似毫不在意，缓缓蜷缩起的掌心，却慢慢渗出些湿意。 尽管楚岚多次否认，楚年璟还是怀疑他是自己的亲兄弟，于是决定听从楼兰德教他的方法，做这块玉牌，送给楚岚。 楼兰德说，玉牌对于楚家人来说意义重大，而以楚岚对楚家的了解，不可能不知道这块玉牌的含义。 他只有接受，与不接受两个选择。接受，代表他愿意成为楚家人，或者说，他本来就是楚家的人。 以楚岚清冷避世的性格来看，他愿意成为一个毫不相干的家族的一员，甘愿背上责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如果他本来就是楚家的人，还可以分成两种：接触过玉牌，没有接触过玉牌。 楚年璟学艺术这些年，心细眼细手也细，他雕琢出两个银锁扣，一个显眼，一个不怎么显眼。 楚家玉牌的扣是榫卯结构，银子需要经过很细的加工，不怎么起眼；楚年璟则弄出一个便于摘取的龙虾扣，更为显眼。 可方才，楚岚毫不犹豫地用了榫卯扣。 ……可是，这又代表了什么呢？ 楚年璟仔细回想楼兰德说过的话。 如果楚岚接触过玉牌……世界上只剩下两个与此相关的人，一个是楚厌冬，另一个，就是深西，楚年璟的母父。 首先排除楚厌冬，他对楚年璟和楚岚，都只是政治上的利用关系。 那么，只剩下一个可能。 【——楚岚可能和深西有着密切的联繫。】 这个可能性让楚年璟对于试探楚岚所产生的愧疚与不安消失了。 【他们什么都不告诉你，什么都瞒着你，难道你真的甘心吗？】 楼兰德的话迴响在脑海中，犹如魔咒般，困扰着楚年璟。 【他们保护你，所以让你一无所知。但这真的是对你好吗？你自己有选择知道真相的权利。深西最对不起的就是你，这么多年，他对你避而不见，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我想。 第121页 楚年璟不断回想着楼兰德的话，后背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楚年璟，你怎么了？」楚岚疑惑道，「他们在看《小熊沖沖沖》，你怎么不看？」 楚年璟回过神，一抬头就发现眼前播放着幼儿电影。 「……你猜我为什么不看。」 楚岚认真思考了一下：「因为你没有品味。」 楚年璟：「……滚。」 《小熊沖沖沖》是一部评分颇高的动画电影，适合十五岁以下的小朋友观看，虽然情节简单，但优点也是情节简单。小熊过生日时，爸爸妈妈出差，他只有朋友们陪伴，但当天晚上，爸爸妈妈赶上了最晚的航班，陪他过了生日。 【我有世界上最爱我的爸爸妈妈，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熊！】 乔纳东看到这里，倒在钟乔乔怀里：「我是最幸福的小人～」 钟乔乔用抱枕捂住他的脸：「这句话你只配得上小人两个字。」 乔纳东随手抄起抱枕丢了过去，阿来被他们的抱枕波及到，默默拿下脸上的抱枕：「不要，打架。」 谁知乔纳东掀翻钟乔乔后，只听到最后两个字：「打架？打架！」 步燃被夹在他们中间，少爷脾气上来，不耐烦地开始暴揍他们。 他们打打闹闹，好不欢乐，楚岚和楼桓也磕着瓜子，看下一部自动播放的电影——准确来说，是楼桓不停在剥瓜子，楚岚不停在吃。 楚年璟支着膝盖，沉默地盯着电影结束字幕良久，忽的撑地板站起身，走到楚岚面前：「我有事和你说。」 又转头对楼桓说道：「楼叔叔，借用一下阳台。」 楼桓：「请便。」 楚岚跟着楚年璟来到了阳台。 楼桓的阳台上摆弄着几盆养得不错的铃兰，迎着透过来的阳光，生机鲜亮勃发。楚岚摆弄着花瓣，顺手拿起置物台上的洒水器浇水。 「说什么。」 楚年璟看着眼前被阳光沐浴的楚岚，阳光将他的五官柔化，肌肤的细腻每一寸都清晰可见，毫无阴霾。 他过去的十几年，究竟是怎样过的呢？ 楚年璟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将楼兰德给他的东西拿了出来。 「你有没有见过这张照片上的人？」 楚岚浇着水，偏过头淡淡扫了一眼，就是这一眼，他的目光微微凝固。 那是一张烧伤照，患者只露出锁骨往下的一块皮肤，但那惨不忍睹，混杂着刀伤、烧伤、鞭伤甚至还有枪伤的斑驳伤口，与记忆中的某个片段重合。 「照片是谁给你的？」 楚岚将水壶搁回置物台，木台发出沉闷的一响。 楚年璟盯着他，内心其实有些心虚了，但仍然记得楼兰德的叮嘱： 「你先回答我，有没有？」 楚岚皱眉，朝楚年璟逼近一步：「你想要什么答案？是谁对你下手了？」 他脑海中盘旋着无数个念头，究竟有谁神不知鬼不觉地在他和楼桓的眼皮子底下接近楚年璟，让他知道了楼桓身上的伤疤？ 对方让他看到照片的目的，又是什么？难道是为楚年璟而来？ 楚岚惊出冷汗，楚年璟却定定看着他。 「你先回答我。」 楚年璟镇定下来了。 「我现在发现，你和楼叔叔，好像都很害怕我发现，你们在做什么。」 楚年璟说，「我知道，你和楼叔叔亲近，是因为你们保守着共同的秘密，这个秘密，与我有关，我却没资格知道。楚岚，哪有这样的道理？」 他上前一步，抓住楚岚的肩膀，固执中带了丝哀求：「楚岚，我知道你是我的亲兄弟，楚家只有我们两个人了，你告诉我，我的母父，我的母父深西他在哪里？这张照片上的人是不是他？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他在哪儿，但是却不告诉我？」 楚岚与他对视：「我不知道深西在哪儿。」 「你骗我。」 「我没有骗你，照片上的人根本不是深西。」 「他是谁？」 「……」 楚年璟抿着唇，手中的照片被他珍而重之地摁在胸口上，「楚岚，我从来没有见过我的家人，你让我见一见，我就远远地看他一眼，不会影响你们的工作。」 见楚岚沉默，楚年璟眼圈慢慢红了，他沉默片刻，又道：「就一面。只要一面。」 这一刻，楚岚根本不捨得拒绝楚年璟。 可是，他也不知道深西到底在哪儿。 如果欺骗楚年璟…… 不。这绝对不可以。 「楚年璟，你听我说，我真的不知道你母父在哪儿，但是我会努力去找，好不好？」楚岚说，「你把给你照片的人告诉我，我保证，三年之内，如果深西真的活着，我会让你见到他。」 「好。」楚年璟说，「我告诉你是谁，但你起码要告诉我，你们在做什么。」 楚岚还没说话，在场响起了第三个人的声音。 「不行。」 楼桓拉开落地窗走进阳台，看了眼楚岚，道：「如果现在告诉他，就没有回头路了。楚岚，真的要这么早就说出来吗？」 楚岚一动不动，像是陷入了自己的思维世界。 楚年璟盯着他们，忽然说。 「你们是骗子。」 他向后转身，从阳台上跳了下去。 楚岚的灵魂立刻回到现实，他立刻奔到阳台边：「楚年璟！」 第122页 阳台在别墅三楼，有一定高度，如果掉下去最少也得骨折，楚岚没看到楚年璟的身体，很快猜测他是通过外围栏杆的力量落到另外的平台去了。 楚岚来不及思考，转头就去追赶楚年璟。 在他们都离开之后，楼桓看着空空如也的小阳台，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不对。 楚年璟去的那个地方，是—— 他瞳孔骤然紧缩，回过身要追赶上去，却被几个小朋友拦住了。 「楼教授，咱们在玩牌，你要不要一起来呀？」 钟乔乔眨着甜美无辜的大眼睛，和其他几个小同学一起看着他。 ** 楼桓家非常大，房间错综复杂，和迷宫似的。 楚岚很快就推测出楚年璟去了哪个房间，他刚刚的状态怪吓人的，楚岚还是有些担心，想要追出来看看，一路来到了地下室平层。 这一层的空间平静得有些过了。 阳光落不进来，导致整体都有些灰。 机器人安静地打扫着灰尘，楚岚看见了楚年璟很淡的脚印。 他刚刚去了卫生间，所以鞋子上沾了一些水渍，通过手机的手电筒反光能看见脚印。 楚年璟为什么要来这里？ 楚岚心生怪异。 他往里走，脚印更淡，几乎要消失。 楚岚喊道：「楚年璟？」 没有人回他。 但前面又出现了脚印，跟着走，是一道被开了锁，此刻大大敞开的密码门。 ……既然门开了，里面就是可以进去的吧。 楚岚并不是什么遵规守距的好东西，他已经察觉到，「楚年璟」似乎有意要给他展示什么。 直到他走到一间微微敞开的房间。 房间里透出微光，好像在吸引他进入。 楚岚心想里面不会有一堆□□等着我吧。 出于安全，楚岚把随身携带的微型麻醉剂，和刚刚拿的法棍拿在手中，当防身武器，就推开了门。 然而，房间的景象，和他想像出的，大不相同。 看见满墙照片的同时，楚岚手里的法棍，啪地掉在了地上。 这都是什么——？！ 房间里没有任何设备与家具，只有空荡荡的，广阔的四面墙。 而四面墙上，满满当当地，如同细小的针眼排列般贴了无数的照片，足矣组成密集恐惧症患者的午夜惊魂。 而这些恐怖荒诞的照片上，都有着同一个人的身影。 楚岚。 楚岚。 还是楚岚。 14岁青涩的楚岚，青竹般站在导师身边。 15岁演讲的楚岚，一脸高傲不耐。 16岁意气风发发表sci被集体表扬的楚岚。17岁获得世界级大赛第一的楚岚。18岁领奖的楚岚。 20岁抱着奖盃的楚岚。 23岁笨手笨脚抱着婴儿的楚岚。 27岁面容严肃沧桑，抱着冲锋鎗的楚岚。 28岁，躺在水晶棺材里，被花朵簇拥起来的，死亡的楚岚。 以及，他那位半跪在棺椁旁，神色阴郁的遗孀。 在这张照片中，他终于看清、也终于记起了深西的脸。 楚岚忽然生出一种无限的凉意，似乎从身体的骨髓蔓延到灵魂，如坠冰窟。 身后，脚步声响起。 随即，是嘆息。 「还是被发现了啊。」 一双泛着凉意的手抱了上来，含着熟悉又癫狂的笑意。 「阿岚，好久不见，我是深西。」 第43章 夫夫相认 照片中，深西拥有着一头漂亮的金色鬈髮，一双眼睛如同碧波般美丽而深邃，照片中的他面容沉郁危险，仍然掩盖不住丧服遮盖下的光彩。 这张在梦中和记忆中、被未知存在抹去的脸，终于显现出清晰的轮廓，和久久见到的一张面容渐渐重合。 「……楼桓。」 楚岚的身躯僵硬得可怕。 他没有挣扎，身后的人抱着他，身上瀰漫着熟悉的木香。 楚岚有一种莫大的荒谬感。 原来，每一次的巧合。 每一次恰到好处的接近。 每一次的包容与下意识流露出的熟稔。 都是……精心安排的诱捕。 疑点分明这么多，可为什么，他却一直没有怀疑对方？ 「是不是小璟引你过来的？」 身后的人眷恋似的，在楚岚的无作为下，得寸进尺地收紧了手臂，「估计是楼兰德那老傢伙搞的鬼。」 他笑了两声，胸膛的振动传递给楚岚，那就像一条冰冷的蛇贴在自己后背上缓慢游走。 「其实，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一定是楚岚。只有你，才能是楚岚。」 「……」 楚岚麻木到不知道该给予什么反应。 生气？恼怒？害怕？ ——这个人明明知道一切，知道他藏得最深的秘密，却还是一直在耍他。 「……看我纠结的样子很好玩吗？」 楚岚冷冷道，「我也许是楚岚，但绝对不是你认为的那个楚岚。那个『楚岚』，已经死了。」 那人一只手从身后绕过来，轻轻掐住楚岚的下颚，将他面无表情的半张脸转过来，吐气冰凉幽冷。 「这么急着撇清关系，是对我们的儿子不满意吗？」 楚岚捏住他的手，反手甩开。 挣脱桎梏的左手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来到深西背后。一支麻醉剂抵住他的腺体，楚岚抓住他的停滞，右手麻熘地卸了他的一条胳膊。 第123页 剎那之间，形势调转。 即使被楚岚制住，深西仍然保持着那副风度翩翩的微笑，他的眼睛始终追随着楚岚，不捨得挪开半分。 楚岚被他看得微微移开眼神，冷声道：「我接下来问你几个问题，如果你有半分隐瞒，不管你是谁，我都不会对你客气。」 深西：「哈，你什么时候对我客气过？」 ……那也是。 楚岚将麻醉剂又推进了几分，针管几乎瞬间就要刺破皮肤。 「我现在很生气，你最好不要顶嘴。」 「……」深西见楚岚是真的生气了，闭上嘴，只用一双眼睛瞧着他。 「第一个问题，楼桓是谁？」 「楼桓就是我。」 「你明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好吧。」深西耸耸肩，手臂传来的疼痛让他的动作有些别扭，「楼桓这个人曾经真实存在过，算是楼兰德一个远方亲戚的孩子，从小被养在深山里，后来登山失踪，尸体很久没找到。当时我正被追杀，楼兰德让我顶替了这个人。」 楚岚盯着他，看他这奇怪的站姿，伸手给他的胳膊接上了。 「哇。」深西惊奇地望着他，活动了下手臂，眨眨眼，「你不怕我对你下手吗？刚刚趁我没有防备，就应该对我更狠一些才对。」 楚岚：「不想让你爽。」 深西果然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你是真深西，还是假深西？」 深西没有直接回答。 他抬头，从最左边的墙面，视线慢慢滑动到最右边墙面，那眼神和表情，活像是将自己多年的珍藏欣赏了个遍。 最后这位珍藏家把视线落回到楚岚的脸上，暧昧一笑：「你觉得呢？」 ……这样变态的行为，的确只有深西才做得出。 楚岚深唿吸。 他真切地感受到了一股不知从何而生的怒气，几乎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这么多年，你都在干什么？如果你真的是深西，楚年璟是你的亲生儿子，你为什么对他的遭遇避而不见？」 深西的眼神微微凝固，他顿了会儿，似是无意说道：「一个孩子而已。」 「……一个孩子而已？」 楚岚抓起深西的领子，目光逼视着他。 「你知道楚年璟刚刚和我说什么吗？他以为我知道他母父的下落，求着我让他见上一面，一面就好。」 「他初中睡觉总是做噩梦，总是叫父亲和爸爸，别人编排家人，他就冲上去和人家打架。」 深西垂下眼帘，将头偏了过去，似乎对此无动于衷。 「他不知道一日有三餐，从来不吃早饭，不会吹头髮，没去过游乐园，没去过电影院，十四岁前从来没有庆祝过生日。没人给他开家长会，过年的时候，一个人在网吧熬夜……这些，你都知道吗？」 深西没有再露出那碍眼的笑容，他定定看着楚岚。 「楚岚，你似乎变得更有人情味了。」 「回答我。」 「我知道。」 深西抓住他的手，轻柔地嘆气，冰凉的温度侵染了楚岚的皮肤，但他却鬼使神差地不去挣脱。 「我知道，可那又怎么样呢？我接近他，只会害了他。他从小到大受过的刁难，大部分来自于未曾出现的『你』与『我』。阿岚，这个世界上，你最应该怪罪的人，不是我。」 「而是那些暗中窥伺，想要得到权利的人。」 楚岚知道深西说的是事实。 楚年璟至今还活着，除了楚岚的「遗产」还没有被找到外，再有就是他没有双亲，便等同于没有威胁。 遇上楚年璟后，楚岚不再像以前那样理智，或许说，他不再是置身之外的局外人。 深西于他，也不再局限于曾经的「死敌」身份，而是掺杂了更为复杂的情感。 楚岚第一次察觉到，自己比想像中的还要无能。 「……别这么叫我。」 楚岚皱眉，抽回手。那只拿来威胁深西的麻醉剂没有半分松动。 深西唇角微微勾起，眼神居然流出些忧伤。 「可是，你回来了……我以前都是这样叫你。阿岚，我就是你的爱人啊。」 楚岚忽然有些心虚，他道：「你的爱人不是我。」 1 他也是楚岚，但他没有死过，也没有和谁结婚，生过孩子。 儿子可以是他的，老婆……那必然不是。 「你是。」深西的语气蓦地急切起来，「你就是，你就是我的阿岚！你上次离开前让我等你，我就一直等。每次都以为你会回来，可是每次都没有，他们都是假的！……直到这一次，这一次你终于来了，你终于回来看我了……阿岚，你绝对不知道，这些年我一直忍住，不要吓到你，我好想你，我恨不得把你关起来，不让任何人能见到你，不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害到你。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吃了你，这样，你再也不会离开我……」 他的神色时而忧伤，时而激动，时而癫狂，最后都汇成一句：「阿岚，我很想你。你把针打进我的身体里，然后抱一抱我，好不好。」 他说着，反手握住楚岚的手，就要给自己注射进去。 楚岚瞳孔一缩，两人争执中，他将手指松开，针剂掉落在地上，破碎的玻璃管中流出一滩透明药液。 「啊，洒了。」深西看上去还有些可 第124页 楚岚像看疯子一样凉凉地看着他：「麻醉剂中混了毒，我一针下去，你这腺体一辈子都别想好了。」 「本来就没想过好。」深西再也不装了，「我只是想找藉口接近你。治不治好，又有什么意义呢？」 楚岚难以和他沟通，冷漠地擦过他的肩膀，离开这个该死的房间。 在他的记忆里，对深西的认知还限于那个拿枪把子弹打进他腹部的那个死敌。 他不知道深西为什么会这么恨他，就如他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深西为什么会这么爱「他」。 想到这里，楚岚离开的脚步一顿：「你胸前的伤口，是怎么来的？」 深西：「你这么关心我，是不是想和我复合？」 楚岚果断离开了这个堪称为噩梦的房间，且掷地有声撂下俩字。 「做梦。」 ** 楚年璟发现楼兰德送给自己的幻觉机器人似乎闯了大祸。 那天，他从阳台一路摸到地下室，走了一会儿便放出一个机器人复制成自己的模样，再打开楼兰德提前预设好的模式，便从另外的出口离开了。 第一次做坏事的楚年璟本来就很心虚。 楼兰德对他说，【如果楚岚真的和深西有关系，只要他进了楼桓的地下室，出来就会告诉你深西的下落。】 楼兰德是父亲当年的直系导师，绝对不可能害楚年璟，楚年璟对他深信不疑。 然而，楚岚回来后，不仅没有告诉他，甚至一句话都不再和他说了。一看到他，楚岚就拿着自己的东西，瞄也不瞄他一眼，起身回自己的房间。 一次还好，但是一连半个月，都是这个样子。期间，楚岚一条信息也没和他发，对他唯一说过的一个字就是在楚年璟问他要不要吃零食时，回答的一句「哦」。 「哦」是吃还是不吃啊！？ 楚年璟瞪着楚岚，楚岚冷漠地嗑着瓜子，从他的视线里走远了。 这些天，楚岚坚持没吃寝室里一口零食，只嗑瓜子，他不会上火的吗？ 而且，楚岚不止不理楚年璟，他连钟乔乔等人一概不理，主打一个人人平等。 楚年璟觉得楚岚肯定发现自己派钟乔乔他们去拦住楼桓的事了。 可无论他怎么去套话，甚至熬夜把《甄环传》盘包浆，都没能在楚岚那里弄出半句话。 楚年璟觉得自己好像就是那个被楚岚打入冷宫的花妃。 寝室里的氛围越来越愁，楚岚一回来就钻进自己的房间谁也不理，其他人都郁闷地多加了一餐饭，专门在餐桌上讨论楚岚的冷淡。 「岚哥本来就是个冷漠的人。」钟乔乔咬着香蕉皮，一脸愁云，「他很少理别人的，现在只是一视同仁了。」 楚年璟：「……可他收了我的玉牌。」 是不是证明，没有那么生气？ 步燃道，「照你的说法，岚哥本来就是楚哥的后代，收下玉牌不是理所应当？」 楚年璟：「……」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玉牌是他亲手做的，但与他无关。 楚岚真是个无情而冷酷的男人。 钟乔乔把脸埋进手肘：「呜呜呜，最近岚哥不知道在忙什么，我听其他楚家军说，楚岚最近疯了似的在搞实验作业，好像受到了很大的刺激。」 楚年璟听得也心里发慌，但他还是注意到了一点：「楚家军？」 钟乔乔：「就是岚哥的拥戴者啊，那群眼高于顶的天才竞赛生们都自称楚家军，隐隐以他为首呢。不过没关系，因为我们是室友，所以我们依靠裙带关系进了楚家军，是岚哥的骑士。」 「……」 听上去有点离谱，但发生在楚岚身上，又似乎十分合理。 钟乔乔：「不过，还有一种说法，我们是楚家军的智力洼地，所以……只能当骑士。」 楚岚&步燃&钟乔乔：「……」 妈呀，好惨。 「我们不能失去岚哥。」钟乔乔忽的抬起眼睛，眼泪汪汪地看着楚年璟，「没了岚哥，我每次引用的文献资料都要自己到处去查了。」 步燃：「没了岚哥，我每次的作业都会多错几个数学题。」 钟乔乔：「求求你了，楚哥，岚哥生的是你的气，虽然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生气，但是拜託了！」 步燃：「拜託了！步家的继承人不能有错题！」 承受着众人的期待，楚年璟也觉得自己真的做错了，至于错了什么，他也不知道，但楚岚这么生气，那他应该就是错了：「……我，尽量试一试。」 他思虑再三，先是问楼桓那天下午到底发生了什么，谁知楼桓也失联了，消息发过去，只能得到自动回覆： 【你好，我正在西部大峡谷抓大猩猩做绝育研究，有事回来再聊。】 楚年璟又给楼兰德打电话。 谁知楼兰德听了之后，沉默了一会儿，发自肺腑道： 「啊？」 楚年璟：「啊？」 楼兰德：「我不道啊。」 楚年璟：「……他现在生我气了！楼桓地下室究竟有什么？」 楼兰德顿了下：「啊，大概，是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吧。」 楚年璟：「……您说清楚点。」 「见不得人，自然就是我也没见过的意思。」楼兰德说，「你也别太担心，楚岚怎么会生你的气，过几天就消了。」 第125页 楚年璟绝望地意识到，这个老师，是真的，不靠谱。 他红着眼圈：「如果您再这样消极怠工，我就向社区举报，你肆意涂改户口本，把约翰的名字写在了你自己家户口本上。」 「……嘿。」 「我还举报你的科学期刊文章，所谓的『某位大科学家曾经说过』，其实那个科学家是你自己。」 「楚年璟！我可是你爷爷！」 楚年璟的声音里都带了些倔强的哭腔，听上去有些可怜巴巴的：「我不要爷爷，我要楚岚理我。」 「好好好。」 电话另一头的楼兰德在屋里走来走去，一脚踹在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深西大腿上。 他哄着楚年璟，一边把电话的收音关掉，对深西吼道：「你听听！你听听！你干的是人事吗？为了诱哄无知男高中生，你把自己的儿子都快弄哭了！」 深西睁开眼睛，碧目一片冷色。 楼兰德被他盯得发憷，道：「怎么，你还不服气啊？」 「谁教唆小璟让我在楚岚面前提前暴露的？你活该。」 深西冷嗤，手腕翻转，掏出一把细长的鱼骨刀，翻来覆去把玩。 说起这个，楼兰德挺直身体，目光凛然地指着深西：「我还没说你！我家学生的大脑回来了，你怎么不告诉我！还要我自己派小璟去试探，这才让我知道！」 他气得吹鬍子瞪眼，脸色比之前红润了很多，说话也更有中气了，现在看上去就是个不讲卫生鬍子拉碴的青年人。 「呵呵。」 鱼骨刀被猝不及防往下一插，霎时横贯楠木桌，刀尾如同晶亮的银尾般，在空中铮铮颤动。 深西收手，重新靠在沙发上。 「阿岚是我的人，让你知道了有什么用？」深西讥讽道，「这世道不太平，好好养你的老，如果你擅自出头，会让阿岚和我很苦恼的。」 说完这话，他再次闭上了眼。 楼兰德看着沙发上面色苍白的俊美年轻人，他的嘴唇很白，配上雪白的肤色，就像是从雪国走来的某位王室，完全看不出这副美丽皮囊下藏着怎样乖僻的灵魂。 他不禁回忆起多年前捡到深西的那个雪夜。 那天非常冷，方圆十里几乎没有一个行人。楼兰德在酒馆睡过了一夜，踉踉跄跄跑回家，在厚重的雪层里踩到了深西的手臂。 他被雪掩盖着，皮肤和雪融为一体，身下一片血色，将周围晕染成了殷红的颜色。 柯众国向来太平，碰见这种受重伤的人比中一千万彩票的机率还少。 楼兰德把人翻出来，在惊嘆于他惊艷外貌的同时，发现青年胸膛几乎没有一片好肉，一看就是受过非人的折磨，血肉模煳的疮口里甚至还有子弹残留，伤口不断滴出黑红色的血。 但也许还算运气好，冰冷的温度减缓了血液流逝，而在他快要被冻死的时候，又遇见了一个喜欢捡麻烦的楼兰德。 把深西抗走时，他一只手抓着一支磨损厉害的手枪，另一只手死死握成拳，像是捏着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任由后来的楼兰德如何用力，尝试了无数种工具和方法，都无法将深西的手掰开。 他甚至怀疑，这人的五指已经被冻黏在一起了，导致落下残疾。 可深西在一周后，奇蹟地活了下来。 楼兰德端着热水进入房间时，还没看清眼前的一切，视线就一花，随即天旋地转，伴随着热水泼洒在地上的声音，手中一空，腰后被抵上一个硬物。 「自己选一个死法。」被他捡来的omega嘶哑着嗓子道。 那声音真是如同恶魔一般。 那是楼兰德最接近死亡的一刻，即使后来经歷过多少，他都觉得当时的深西，绝对一定对他抱有百分之百的杀意。 他当时几乎是凭着本能道：「我叫楼兰德，是柯众大学的荣誉教授，如果你有什么需求，我会尽量帮你。」 过了很久，深西玩味地重复一遍：「楼兰德？」 楼兰德拼命点头。 深西松开了他。 楼兰德终于能松口气。有利可图，有利可图就好，他就怕这人是真正的亡命之徒。 只是后来，楼兰德才意识到，并不是深西图他什么，而是因为，他是楼兰德。 是楚岚的恩师。 深西和楚岚相遇于少年班研究所，当时楼兰德已经被强制调走，只知道这么个人，并不认识深西的脸。 可是，光认识深西的脸，是没有用的。 楼兰德做主，给了深西「楼桓」这个假身份，相处中渐渐发现，深西绝对也是个天才。 当今ai发展迅速，若是按照单纯的算力计算，平常的人类有1000就已经非常优秀，ai的算力却已经发展到了12200，远远高出人类的算力，根本不可能超越。 而作为人类的深西，他的算力经过计算，达到了极其惊人的10000。 「绝对不可能。」楼兰德震惊地看着检测器，「它绝对坏了。」 深西淡淡道：「宇宙这么大，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的确是这样。 因此在深西展示了他换脸换指纹的操作后，楼兰德都已经麻木了。 「现有的技术只能改变视觉上的五官走势，却无法改变骨相。」深西鄙夷地看他的表情，「依靠外力而进行易容而已，亏你还是楚岚的老师。」 楼兰德：「老师怎么了？我面对楚岚时，也经常是这个表情。」 第126页 深西：「……」 楼兰德很快发现，深西的身份似乎十分异常。他平常几乎没有体温，只有在很少的时候，才会恢復人类正常的温度。 至于为什么，他自己说，「这是代价。」 一开始，楼兰德并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但知道之后，却又深切地理解了。 看着眼前正在休息的深西，楼兰德有些不忍：「你一个人承担这么多，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小岚？他似乎还对你有误会。还有小璟，他如果知道你们都还活着，一定非常高兴。」 「……」深西说，「我害怕。」 「我害怕他重蹈覆辙，他就是那样的人。」深西笑了声，有些苦涩，「看起来冷漠，但有自己的底线，我要做的事，他不一定喜欢。我想趁他还没有恢復全部记忆之前，将一切都解决。」 楼兰德：「你做不到的。这方法你试了多少次了，哪一次不是失败了？」 深西：「这次不一样。这次，他真的回来了。我——」 他话没说完，忽然捂住唇重重地咳了起来。 楼兰德：「餵——」 深西松开手掌，暗红的血淌在手心，如同一道伤口。 忽然，他像是察觉到什么动静，连忙收紧五指，坐回沙发。 「大老远就听见了。」 一道熟悉的冷淡声音由远及近传来，约翰欢快地围绕着那人摇尾巴。楚岚修长的身影出现在芦苇盪中的小石路上，他的目光放在深西的身上，没有什么表情。 只是单纯地看着他。 深西却僵在原地，睡也不是，走也不是，坐也不是。 「你……」他下意识抓着自己的衣角，「你怎么来了？」 他很虚弱。 楚岚看着深西，脑海中浮现这个认知。 他半蹲下身，与深西平视，毫无波澜道。 「我为什么不能来？我发了篇sci，和学校申请了跳级，提前完成了期末作业，现在有大批的空闲时间，来调查当年发生的事情。」 也许是病弱拖累人，深西眼中浮现出罕见的不知所措。 他想躲楚岚，顺便养伤，才来到楼兰德这边。 可谁想到，楚岚居然—— 居然直接追了过来。 「而且，我什么行李都没带。」楚岚靠在墙边，十分光棍地摊手，「申请书刚批下来，我就坐上了飞机。」 楼兰德从惊喜中反应过来，咳了咳，摆出架子：「嘿，臭小子，你这不是成心给我找事情做吗？」 楚岚瞥他：「老师，再装就没意思了。楚年璟那套，他想不出来，绝对是你教的。」 他笃定地看着楼兰德，楼兰德算计了自己的学生和学孙，有些心虚，还有些骄傲：「你看看你，不也上当了！」 楚岚：「下次就不会这么容易了。楚年璟好骗，我故意不理他，他就以为我生气。这样，我的消失就能找到一个合理的藉口。」 楼兰德：「……不愧是你。」 连亲儿子也算计得明明白白。 两人的相处模式还是如从前那般，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就好像中间消失的十几年生离死别从不存在。 楼兰德看着楚岚鲜活的模样，鬍子抖了抖，重复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他已经不想管楚岚和深西那档子事了，只要学生还活着，那就什么都好，什么都还有希望。 说到这个，楼兰德总感觉自己像是忘记了什么。 他勐地一拍脑袋：「哎哟，小璟！！」 他拿起手机，看着页面，忽然陷入了沉默。 「……」楼兰德僵硬了很久，「我和你们说件事啊。」 楚岚和深西同时抬头。 楼兰德：「我好像不小心干了件坏事。」 他原本关闭的麦克风，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误触到，开启了。 而对面的楚年璟一直没挂电话，不知道听到了多少。 楼兰德闭着眼睛打开了免提键，楚年璟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楚岚，楼兰德老师……你们给我等着。」 楚年璟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我现在在飞机上，明天就到柯众，你们死了。」 「……」 楚年璟挂断了电话。 楚岚：「……」 楚岚看向深西：「我刚刚说了什么来着？」 「你说你假装生气，找理由消失。」 楚岚恶人先告状：「这是你的阴谋，是你指使我的。」 深西：「……」 好好好，都是他的错。 第44章 深西的坦白 趁着楚年璟还没有立马杀到这里来，楚岚搬了把凳子，和深西面对面坐着，在他苍白异常的脸上扫了一圈。 「交代清楚，怎么回事。」 深西一副不着调的笑容：「你在担心我？」 楚岚盯着他：「嗯。」 深西：「既然你这么关心……你说什么？」 楚岚双手抱胸向后一仰，似乎对他的大惊小怪感到无语。 「我的心不是石头做的，让你很稀奇吗？」 「我只是没想到。」深西打量着他，微微眯起眼睛，「我以为你会怪我隐瞒你，而后生我的气。」 楚岚嗤之以鼻：「生闷气太没效率了，不做。转移话题是没有用的，如果你不把一切告诉我，明天楚年璟来了，你就等着被我拆穿吧。」 第127页 「……」 深西换了一种方式去看待楚岚。楚岚「回来」之后，一直和楚年璟以及那些普通人待在一起，不管怎么说，他们改变了楚岚许多——也许还是各个方面的。 这样的事实让深西有些不悦，表情瞬间变得锐利。一双碧玉般的眼瞳盯着对方，如同锁定目标的红心十字靶。 「好，我告诉你。」 「我确实是一名合众国间谍，从五岁起，就在南欧接受特工训练。当年一起训练的有三百多个人，后来活下来的只有我和其他两人。」 「我们听命于合众国，如你们所知，东宁、耶和华、罗米耶是背后的中心国，我们在他们的旨意下工作，暗杀，潜伏，或者伪装……什么都干。他们叫我们国际特工。」 他说来轻描淡写，但细思起来，并没有这么简单。楚岚想像过深西的来歷，据说他是因为天赋异禀被某位导师破例带来的。 极为顶尖的天才很少出现在所谓的天才堆中，因为他们不挑出身。只有最偶尔的基因变异，才会诞生出百年一见的人物。 班里还有很多人都以这样的形式加入，楚岚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 可深西桀骜不驯的性格与惊世骇俗的行为，似乎只有这样极端的过去才能解释。 「后来，我在一次任务中，被上面发现了研究天赋。他们决定把我送进那个天才班，这样，我就能作为间谍，打入未来顶尖科学家圈层的内部了。」 说到这里，深西歪了歪头，眼中闪烁着光芒，「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要针对你呢？」 楚岚：「你想听实话吗？」 深西：「我要听。」 楚岚：「我当时认为你有基因缺陷，天生的好战分子。」 「……很符合你对我的刻板印象。还有呢？」 「嗯……」楚岚居然犹豫了一下，说，「我认为你嫉妒我，因为探望日，我有亲戚来看我，你没有。那一天，你对我开了一枪。」 那一枪让楚岚对深西的印象彻底跌到谷底。事后养伤花了大半个月，深西也被关了禁闭。等他养好时，深西也出来了。 从此他俩就是着名的王不见王，每次遇上都没有什么好事。 楚岚莫名其妙，他没惹，思来想去似乎也那天只有某个亲戚来给他送了点东西。 「哈……没想到你还记得这种事。」深西缓慢地笑了。 「你还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吗？好吧，我知道你不会特意记。我来告诉你——当时你和柳巳联合发表了一篇sci，里面涉及到量子敏感点的计算，你们还在里面提到了减少信息丢失的新方程式，那触及到了部分人的利益。」 「如果当时我不对你开枪，我那位只听从上级命令的同事，早就射中你漂亮的脑袋了。」 楚岚缓慢地眨着眼睛，这一瞬间，所有的信息在脑海中整合了一遍，缺少的线索被补齐，渐渐缝合出原本的形状。 「所以，你救了我。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有趣啊。」深西的脸色仍然很苍白，但说到这里，脸颊上浮起虚弱的红晕。一旁的楼兰德见状，抱着约翰远离了他。 「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你好有趣，像是小时候我在水晶橱窗里看到的漂亮人偶，它的价格就算把我卖了，都买不起。」 「可是你比它漂亮，还能说话，能走，能跳。」 深西指了指楚岚的眼睛，热情道，「你的眼睛没有他死板，你会用不同的眼神来看我——这是你和人偶最大的不同，你有表情，有人格，你是活着的，我不想让你死。」 约翰在一旁呜呜地小声叫了起来，把尾巴夹在两腿中间，拼命往楼兰德怀里钻，似乎是十分畏惧现在的深西。 楚岚也没有想到，深西当时接近自己，最初的目的很单纯。 只是觉得他长得有趣。 这个结论让他气笑了。 「你有病是不是？」楚岚翻了个白眼，「你用枪打我，是为了救我。那其他的呢？故意绊我腿，打破我实验室的小球，是为了什么？难不成还是为了吸引我的注意力？」 谁知，深西居然一脸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楚岚盯着他：「你还有脸点头？」 深西：「本来就是这样。就算我当时提出要和你做朋友，你会怎么做？」 楚岚顿了一下：「嫌弃，拒绝。」 深西的目光让他莫名有些心虚，楚岚伸出手挡了挡脸，随后又正义凛然逼问。 「你说你第一眼就知道我是楚岚，是什么意思？」 没有存在感的楼兰德举起手：「同问。」 深西深情道：「我要说这是爱人之间的心灵感应，你相信吗？」 楚岚面无表情捏紧拳头：「那你现在一定能感应到我想揍死你。」 嘶。 楼兰德缩了缩脖子，楚岚这小子，一如既往敢说。 深西无奈嘆口气。 他接下来说的话，堪称惊世骇俗。 「因为你的大脑，是我亲手剥离的。」 「……你什么意思？」 这些来，楚岚总是隐隐感觉触碰到了真相，但进一步走，却又不真切。拼图还差一块没有接上，剩下的答案就在深西口中。 「要讲清楚这个故事，你先跟我来吧。」 深西站起身，额头渗出些冷汗，身形不稳地晃了晃。 第128页 楚岚伸出手扶住了他。 深西眼睛亮了亮，「阿岚……」 「在你还有所隐瞒之前，你最好别有任何想法。」楚岚冷酷道，「我是楚岚，但不是那个十八岁的楚岚。我对你的印象，始终停留在你沖某国总理开了一枪，而后行刺失败落荒而逃。」 深西：「哈，那时真是太狼狈了。居然让你记住这么不好的事。」 在楼兰德抱着狗想要跟上去的时候，深西淡淡道：「可以跟着，但不要出声。」 楼兰德：「我会的。你们年轻人说话，我不打扰。」 深西头也没转：「我说的是约翰，不是你。」 楼兰德原地石化。 听懂深西话语的约翰从他怀里跳下来，踱着脚步跟着他们进入了楼的一个小房间。 这看上去是深西常住的地方，以灰色为主色调，桌上摆着各种内脏与骨头的标本，有一只小孩体态的骷髅蹲在角落，那姿势看上去有些委屈。 宽大的工作檯上，放置着不少专业物品。电脑旁的冷冻柜严丝密合，不知道装了些什么。 一边摆着台架，台架上进行着模拟实验。两颗球体正不断从形状非常怪异的相对微小管道中射出，射到对面，以不同的角度反弹向下一个光滑的平面，管道则不断改变着距离和位置。 一旁摆着几台微型时钟，机器人在忠诚地记录着位置改变后，球体偏移的角度。 这有些类似于很早之前的雷射干涉实验，先人用这个实验揭开了无数嘆为观止的宇宙物理奥秘，但这也间接让更多人有了一个猜想： 物理学也许是不存在的东西。 按照道理来说，质量守恆。但如果黑洞吸收一切导致信息消失的现象无法解释，质量守恆定律将被打破，物理学的种种发现会成为悖论。 有意思的是，人类的理论物理近百年没有重大突破，因此这个悖论到现在也没被解决。 深西一路示意楚岚将他扶到工作檯边坐下，见楚岚对这个装置起了兴趣，道：「这是你当年很喜欢做的一个实验。你说两颗球经过刻意的敏感点改变，再将速度膨胀到比光速还要快的速度，如果最后能回到最初的位置，那就证明，时空可以回溯。」 楚岚：「……然后呢？」 深西：「你做到了。」 这让楚岚沉默了很久。 「我当初的理论被推翻了？」 「不，没有。恰恰相反，它被证明了。因为密林公式，恰好就是敏感点方程的补充。而那涉及到的量子波动，是通过无比遥远的星系传来的，那距离至少隔着三万个银行系。」 楚岚在椅子上坐下，约翰跳到他腿上，尾巴扫着他的小臂，微微有些痒。 他顺着约翰的毛，问：「什么仪器能够监测到这种波动？」 深西顿了顿。 「不是仪器，是人。」 「我们人为地计算出了三万个银河系之外传来量子波动的位置。那是我们——你，我，柳巳，整个教廷，还有无数顶尖的科学家，我们一起计算出的，世界上最遥远、最宏大的敏感点。」 楚岚的动作停住，甚至唿吸都轻了。一股无比复杂的情绪顿时涌上来。 「敏感点……一个点。」楚岚很快想到了关键，「所以，算到的这个最大的敏感点，是一个黑洞。」 「没错。」深西道，「一个黑洞，一个体积很小，密度和质量却巨大的点。」 楚岚：「所以，柳巳提到的那台机器，可以远程监测到它，并通过改变条件，让所有粒子瞬间重置……达到时间回溯的效果。」 「是的，那台机器内部放着大量的塐用以消耗。但，柳巳并不知道。一切只是我暗地里进行的。他一直想创造人工黑洞，用以控制银河系里的物质……但我只想復活你。」 这个世界上，也只有塐这样的高能量元素才能经得起他这么造了。 只是不知道，当柳巳知道深西用塐干了这些事情之后，会是什么表情。 深西拿粉笔在黑板上画了两条直线，「由于黑洞的吞噬，每一次的回溯，都会损失部分的能量。」 在密林公式的作用下，哪怕只是损失零点零几克的质量，都会使最终释放的能量损耗至少几千亿吨。 那是一个对于人类来说相当庞大的数字，可对于宇宙，或者说对于那颗黑洞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 「等等，『每一次』？」楚岚盯紧他，眉头不贊同地蹙起，「你回溯了多少次？」 「……」 「回答我。」 楚岚的声音沉了下来，他真的生气了。 深西若无其事地把玩着粉笔：「三次。」 楚岚冷笑：「你还要骗我？」 深西深唿吸，对楚岚露出无奈的笑容：「好吧，五次。」 楚岚冷了脸，起身就要走。 可这次他走不动了。 因为深西死死拉住了他的袖口，他几乎无法前进半步。 楚岚没有再说什么，他等着深西再次开口。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这个世界的楚岚了。如果时空可以回溯，世界上会有多少个楚岚，多少个深西，多少个楚年璟？ 而他看到的那本所谓「原着」，是人为，还是天意？ 「九次。」 深西小声开口，「你一直没回来，我就回溯了九次。世界上所有的塐加在一起，也只能再回溯一次了。阿岚，我不能失去你。」 第129页 楚岚闭了闭眼。他知道深西疯，可是敢这么疯的，这上天入地，都只能找到他一个。 低头看见深西苍白的脸色，楚岚又顿时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他坐回位置，将深西腮边落下的髮丝拨到耳后去，动作熟稔到自己都愣了愣。 但他很快问：「你说的大脑又是怎么回事？」 深西默了默，垂下眼，像是不愿意回忆起。 他有高纬度人种的血统，眼皮很深。掀开时，其下漂亮的绿眼珠露出来，亮起的瞳仁总是注视着一个人的方向，显得格外深情。 可他的眼睛是深林松石的颜色，仿若含着一汪无言的忧虑。 「当时你为了保护小璟，把他交给教廷，被他们当场击杀，掉下悬崖。」 「我在悬崖挖了三天才发现你的尸体。那一枪不在要害，但让你流了很多血。你一边发烧，一边流血，没意识地摘了些药草敷着，可是还是死了。」 深西说，「你是晚上掉下去的。我第三天白天才发现你。我来晚了，我来晚了三分钟。我发现的时候，你已经死了，那时雾气重，可是你的身体还没有凉透……」 楚岚见他神色恍惚，忽的捂住他的眼睛：「别想了。」 难怪深西那样执着。 以他的能力，就算伤得再重，得了再刁钻的病，他都能救回来。 可是楚岚并非死于疑难杂症，而是最单纯的失血过多，而且……只差三分钟。 只差三分钟，他就能救下自己的爱人。 楚岚无法确切描述现在的心情，他一会儿觉得自己是十八岁穿越的楚岚，一会儿又觉得是十八岁死过一次的楚岚。 可纠结的这些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发现他不忍心看见深西露出这样的表情。 尤其是手掌下渐渐湿润的触感，让楚岚有些失措。 「我不逼问了。」楚岚说，「你别哭。」 深西却笑了。 他握住楚岚的手，就着现在的姿势，蹭了蹭楚岚的手掌。 柔软的金髮摩擦过手指，带来些许暖洋洋的痒。 「唉，阿岚，你总是这么心软。」 深西拿下他的手，一双眼睛清亮无比，仿佛刚刚一瞬间的脆弱并不存在。 「我经歷得够多了，有什么不能说的？你想听，我就说，即使现在是世界末日，我也说。」 楚岚把手收回来，深西却不让。他摩挲着楚岚的手背，俊美到极致的面容上露出得逞的笑意。 楚岚寻思着不过是个手，摸就摸吧。于是放弃了抵抗。 「你死了，但我当时想，也许你的意识还能復活。当时身边没有人，我只能拿军刀把你的头骨揭下来，将你的大脑放在了存储液中。」 「……」楚岚想像了一下那个画面，「你带着我的脑子，回去的时候怎么过的机检？」 深西：「……」 深西：「我和他们说，那是我朋友送的特产羊脑，吃了可以补肾益精。」 这回轮到楚岚沉默了。 他突然起身，道：「好了，今天我问到这里。」 深西：「不继续问了吗？」 表情有些可 楚岚：「再继续问，你又会咳血了。」 深西就在这儿，他想抓就抓，不急于一时。现在还是让他去休息一会儿，免得后续出什么岔子，更麻烦。 深西没有阻止楚岚离开，但他最后还是强调了一句话。 「阿岚，就算你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但你只需要知道，我的阿岚只有你，你是唯一的阿岚。」 楚岚没有说话，带着约翰出了房间。 临走前，他替深西关上门，才轻轻「嗯」了一声。 ** 楚年璟比预想中来得更早。 他大清晨就怨气冲天地拖着行李箱到了，行李箱滚轮碾在小石子路上的声音比隔壁村的狗叫还响亮。 来时，楚岚他们刚好在吃早餐。 楚岚有一年自己生活，学会了简单的做饭。楚年璟到的时候，他正往深西碗里加了一个溏心蛋。 走得近了，还能隐约听到楚岚淡淡的嘱咐。 「等会楼兰德炖红枣薏米粥，你多吃点。」 深西余光见到了楚年璟的身影，张了张嘴要提醒，最后还是没捨得辜负楚岚难得的关心。 「嗯嗯。」 楚岚却发觉他的异样，一回头，楚年璟顶着一头鸡窝映入眼帘。 他的表情在强忍委屈和愤怒。 他的髮型在表达主人的倔强与寝食难安。 楚岚复杂道：「辛苦了，先洗漱一下。」 楚年璟当即跟踩到尾巴的猫似的，反驳：「我才没有！我睡饱了吃饱了过来的！」 这时，他的肚子发出适时的「咕噜」声。 「……」 见到楚年璟悲愤交加的脸色，楚岚友善道：「我知道，你的肚子有它自己的想法。」 深西看着楚年璟有些瘦削的脸，让开自己的位置，「小璟，吃饭。」 楚年璟看向深西这个导致他和楚岚离心的「罪魁祸首」。 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立场指责深西，可是看见他，千万种委屈似乎一瞬间涌了上来。 他一指楚岚给深西打的蛋：「我要这个。」 深西笑容一僵，变得深不可测起来：「不行，这是我的。」 楚岚给他打的蛋，怎么可能让给楚年璟。 第130页 楚岚嘆了口气：「坐下，我给你做。」 楚年璟抿了抿嘴，被楚岚按在桌边。 楚岚系上围裙去做饭，走前道：「楚年璟，别气楼桓，他最近身体不好。」 深西柔弱地咳了咳，楚岚又转变话头，锐利看他一眼： 「还有你，少欺负楚年璟，小心他以后拔你氧气管。」 楚年璟不明所以。 深西：「……知道了。」 他挑剔地看了几眼楚年璟，最后慢吞吞地把溏心蛋推了过去。 「吃吧。」 楚年璟微微瞪大眼睛，有些不相信楼桓这么有奉献精神。 深西却咬着筷子，沖他轻轻挑眉，「为了补偿你，楚岚接下来煮的蛋肯定更大，我要吃那个大的。」 楚年璟：「……」 他就知道！ 第45章 楚年璟上门 楚岚做饭期间，楚年璟和深西不知达成了什么交涉，总之他来到餐桌上时，两人已经相对无事地坐在了两边。 楼兰德慢慢悠悠提着一壶粥下楼，看见楚年璟的那一瞬间，原本惬意舒展的鬍子一抖，脚步微微挪动，朝着来时的方向开始移动。 但他逃跑的计划还没实施，就被抓了个现成。 「楼兰德。」楚岚翻动锅铲，把溏心蛋放进楚年璟碗里，头也不抬道，「下来吃早餐，我煮了面。」 楼兰德装模作样咳了两声，稳住自己年长者的仪态。 楚岚接过他手里的粥，用汤勺先给深西舀了第一碗。 浓香的薏米混着饱满的红枣，香气四溢，深西喉结动了动，伸出手就要接。 「小心烫。」楚岚手上包着隔热手套，摇了摇头，「我来就好。」 深西双眼盯着楚岚，一刻也没有从他身上放开。 楚年璟捏着筷子，有些疑惑，楚岚和楼叔叔的关系一直很微妙，现在看来，关系似乎更进了一步。 他们之间的氛围让楚年璟觉得怪怪的，还有些不服，对楚岚说：「我也要。」 楚岚看了他一眼，接着舀粥。 第碗给了楼兰德，楚年璟没有异议。 而第三碗，楚岚给了在一旁乖乖坐着摇尾巴的约翰。 约翰开心地「汪」了一声，尾巴摇成螺旋桨，熟练地对碗哈气，等着粥冷了再吃。 楚年璟：「……」 他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碗，郁闷道：「为什么约翰在我前面？」 楼桓是病号，楼兰德是长辈，理应在他之前；但约翰为什么也排在他前面！ 楚岚比他更疑惑：「约翰坐得离我更近，先给它加，有问题吗？」 楚年璟还是有些不服，在钟乔乔乔纳东他们家吃饭时，长辈们对于餐桌文化非常讲究：「长幼有序，我比约翰大，是它的哥哥。」 「长幼有序？」深西撑着下巴闲恣地问道，「谁教你的？」 楚年璟生出一种自己是异类的不安感：「别人都这样说。」 「我们家没有这一套。」楼兰德摸了摸约翰的狗头，「有饭吃就行，不挑。」 约翰汪汪着应和了两声。 楚岚给他的碗添上，道：「别人的规矩，不用样样遵守。」 深西随口道：「楼兰德这儿只有我们几个来住，你把这儿当作旅馆，酒店，农家乐，或者家，都行。等会让约翰给你两把钥匙，一把备用，一把常住。」 像是被粥的温度烫到了，连着扶碗的动作都让楚年璟顿了顿。 家？ 楚岚坐回位置，在楚年璟旁边。他从口袋里掏出一袋糖，从桌上移到楚年璟面前。 「给你赔罪。」楚岚道，「我不该瞒你，你那天的行为的确让我不高兴，可擅自离开也是对你的不负责，以后不会了。你喜欢吃甜食，每种口味我都买了，除了杏仁。」 楚年璟沉默了。 他顶着鸡窝头，不言不语地低头大口吃粥，被烫到了也不管。眼尾像是洇染了胭脂，慢慢地红了起来。 这粥真是难吃死了，不然他的眼睛为什么越来越辣。 楚岚：「……」 楚岚回头，低声与他商量：「我又说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深西也觉得很诧异：「难道他又爱吃杏仁了？」 楚岚盯着他：「你知道该怎么办。」 深西嘆了口气：「知道了，养小孩真麻烦。」 楚岚深以为然：「附议。」 对面的楼兰德摸着约翰，一脸岁月静好地看着他们表演。 年轻可真好啊。 一想到自己其实也还很年轻，在人类平均寿命接近两百岁的今天，甚至够不上中年。 要不……过几个月，就去给小岚找个师娘？ ** 一顿心思各异的早餐吃完后，深西挽起袖子，到厨房开始制作甜品。 搞科研的人有一个毛病，做事总要亲力亲为，少一个步骤都不行。温度、时间、质量，都要严格控制在一个限度。 楚岚倚在一旁的摇椅里，轻轻摇晃着，手里拿着一本科研读物阅读，仔细看是一本旧科学杂志，汪杰克送给他的生日礼物，如今已经被他读完了大半。 食物的香味很快吸引了楚岚的注意力，他将书盖在胸前，看向深西修长的身影。他在制作下一个蛋糕胚，露出的小臂结实有力，白得出奇。 楚岚：「我还没问完，你身体到底付出了什么代价？」 深西：「质量是守恆的，但我不参与进回溯的过程，这意味着流失了部分质量，于是我改造了一部分身体，将所需能量降低，最先减少的就是身体的热量。不过，这并不影响什么。」 第131页 他轻笑着捏了一朵奶油花，接着一脸可惜道：「只可惜我被楚厌冬算计，得了『犹大』，身体大不如前，不然，还能多杀几个阻碍我的贱人。」 楚岚盯着他漂亮的金髮看了半天，「你好像那种食人花。」 深西露出嫌弃的神色：「食人花？嘴巴很大很肥，长得很丑的那个？」 楚岚：「你是不是植物大战怪物玩多了，我说的是……算了，你开心就好。」 他将书再次捧起来，深西却没了原先做蛋糕的兴致，声音低沉下去：「阿岚，你嫌弃我老了？」 「……」 「阿岚，你嫌弃我长得不好看？我可以给自己整容的。」 「……你够了。」 「阿岚——」 楚岚无奈地放下书，「你哪里老了？」 深西：「你十八岁就来了。现在才十出头，相比起来，我真是个半老徐娘。」 楚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一只手枕在脑袋底下，随着摇椅晃悠着，闲闲道。 「这么想来，我确实很年轻。」 深西露出核平的微笑，声音轻柔：「楚岚，我劝你想好再说话。」 楚岚看他半晌：「人家是徐娘，你又不姓徐。」 他又突然问：「深西是你的名字，还是代号？」 深西顿了顿，「我是从西边捡来的，当年在南欧的代号就是『西』。深在我的母语里意为『森林』，当时的教官给我的名字。我没有姓。」 楚岚：「那是有点麻烦。楼兰德救了你，你要不跟他姓楼算了，反正你在外面用的名字也是楼桓。」 「当初是谁和我说，楼兰德不姓楼的？」 「所以后来被你说服了。我姓楚，约翰姓约，楼兰德姓楼。」 深西愣了一下，随即欢快地笑了起来。 「好啊。」他说，「那我以后就叫楼深西。」 「嗯。」 也不知道话题是怎么歪到这方面去的，总之等深西做完这一批甜品后，他就多了一个名字。 当他不死心地试探楚岚会不会嫌弃他的年龄时，楚岚说：「楚年璟和我一样大，我第一次见到他，就一直把他当自己的儿子。年纪大小和感觉无关。再说，你挺漂亮的，不老也不丑。」 楚岚不会随便夸人，最后一句却是真心话。人都有追求美的天性，自己作为一个嚮往美的alpha，有个喜欢穿黑丝的漂亮omega怎么了。 深西状似无意道：「我可是记得，当年有不少美人都追过你。比如——那个大明星，歌昀？」 楚岚听不懂他的暗示，随口应：「嗯，他也好看。」 深西：「……」 他像条蛇般无声地绕到楚岚身后，微笑着，凑到他耳边，嗓音温柔如水：「再说一遍。谁好看？」 楚岚余光一瞥，看见他身后藏着一把雪白尖锐的水果刀。 「……你。」 深西：「真乖。」 ** 他们做甜品的空挡，楚年璟被楼兰德叫上了楼。 「小璟，这是钥匙。」他把两把新钥匙拿给楚年璟，「就楼桓那小子说的，一把备用，一把常住。虽然我这门在乡下，常年打开，但有时候去大学讲学，会没人，你想来这边散心，或者干什么，直接拿着钥匙住进去就行。」 钥匙崭新的，看上去是不久前打造的。上面刻着「璟」字，标明了归属。 楚年璟心情复杂地接过，低低应了声。 他上次来时住过的房间，也没有任何变动，楼兰德说，只有机器人每天会来打扫。 楚年璟这时发现，楚岚他们，似乎真的想要让他把这里当做 「我这些年被限制出行，没法去照顾你，也不敢去照顾你。」 楚年璟心神一动，「这是什么意思？」 楼兰德摇头，「我们生怕你被人盯上，鞭长莫及。只有你对他们没有威胁，才能安全长大。」 「『他们』……？」 事已至此，没什么瞒着楚年璟的必要。楼兰德道：「你父亲把他的玉牌给你，你知道你都继承了什么吗？」 楚年璟：「财产？」 楼兰德：「你继承了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东西。只要你卖出去，向法律申请专利，不出一月，就能成为世界首富。」 楚年璟：「……」 骗人的吧。 楼兰德看出他的想法：「你看，我早就和你说过了吧，不说你好奇，一说了，你又不理解。你们年轻人，啧啧啧。」 楚年璟忍了又忍，忍无可忍：「您以为您很老吗？况且，之前您利用我来试探楚岚的事……」 「诶诶诶。」 楼兰德连忙制止他，小声嘟哝。 「怎么还翻旧帐，楚岚本人都没说什么。」 「所以我继承的是什么？」 「那当然是——」 ** 「密林公式。」 楚岚翻书的手顿了顿，他惊讶地抬头，看向正在摆弄冷冻柜的深西。 「我给楚年璟的玉牌上写着密林公式？」 深西：「是。这么多年，连楚年璟自己都没发现，玉牌原本是属于你的，毕竟你的玉牌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粉碎了——当然，也不排除他们中有人知晓这件事。但他们知道你一定给楚年璟留了后路，所以这么多年不敢动他。」 「而楚年璟考来帝都，吸引了他们的视线，这才有了前段时间楚厌冬祭祖一事。」 第132页 楚岚补充，「他现在已经是最年轻的议员了，并拥有着绝对的话语权。」 深西冷笑：「靠背叛家族换来的利益，他也好意思歌功颂德，恐怕只有小璟那样的小傻子才会信。」 楚岚心想，你自己也背叛了组织啊。 不过深西是因为他才背叛了自己的组织，且并没有落得什么好下场。这么看来，还是楚厌冬那个便宜表弟更讨厌。 「那你知道我给楚年璟设下的后路是什么吗？」 「不知道。」 「为什么？」 「我把这段记忆剥离了，储存在幻梦机器人中。」深西说，「那是段不好的记忆，我不想记起。」 楚岚想到曾经梦到过的几次梦境，分明看上去都没有异常……可深西这样说，那没有问题也算做有问题吧。 ……楚岚发现自己的底线好像越来越低了。 可能是因为懒得计较。 楚年璟向学校告假是以探望家人的理由，老师看他品学兼优便破例同意了，没三天就必须回去。 这几天，他过的日子放在从前简直不敢想像。每天早上起来有楚岚做早餐吃，吃饱了有狗撸，然后对着一片乡村好风景开始画画；画到午后回房间，深西会给他做一大盘子的下午茶和甜品，味道比任何店铺的招牌都要好吃。 晚上的时候，楚岚和深西拖着躺椅在后院教楚年璟认星星。 两人偶尔还会产生争执，深西觉得那白点是个星星，楚岚觉得那是个站在高树上一动不动在睡觉的猫头鹰。 楚年璟在一旁画星空，懒得理他们。楼兰德也会给他讲故事，和他说他父亲当年的趣事。 「那臭小子，第一次易感期，他还以为自己是自己熬过去的，结果人家一看，哎哟喂，满身omega的味道。也不知道糟蹋了谁。」 深西：「糟蹋了谁？」 楼兰德：「……可能是谣言。」 楚岚：「是啊，怎么会有那么傻的omega，做好事不留名。一定是个温柔善良美丽的o吧。」 深西凑过去，对他的耳朵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嘲讽我。」 楚岚躲了一下他的气息，轻哼了声：「大概吧。」 深西忽然停了很久，楚岚侧头看他，两人距离很近，吐息相闻，夹杂着竹椅的清香。 「我想亲你。」深西笑着说。 楚岚微微瞪大眼睛，他张望了一番，没人看这里，然后说：「不行。」 深西幽怨道：「为什么？难道你嫌弃我楼郎半老？」 ……这都什么跟什么。 楚岚：「我怕有些人表面上亲我，实际上是要给我心窝子来一刀。」 深西对他坦诚，但却不够坦诚；反之亦然。 更何况……虽说按照深西的说法，自己确实和他有过肌肤之亲，亲自上阵参与人类繁衍工作过，但关键是，他没记忆啊。 前不久他还在想深西这么讨厌的人，自己在床上为什么没有养胃。现在要亲下去…… 楚岚看着这张和记忆中八分相似的脸，转过了头。 对不起，做不到。 深西：「你放心，我真的不会对你下手。现在的我，如果要杀掉你，肯定会选择和你同归于尽的方式。」 楚岚：「……您真幽默。」 深西大概也能看出楚岚的心结，这还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事情。 大不了，等楚岚这次成熟期一过，就拉着他探讨周公之事。 想当初，他刚开始追求楚岚的时候，楚岚不也是摆出一副誓死不从的贞烈模样。 至于后来…… 虽然后来遭到阻拦与变故，深西背叛了组织，被除名，两人无法登记结婚，但楚岚却也承诺过，等此事了却，跟他办一场婚礼。 一场食言，一别百年。 深西没有再继续纠缠，而是仰头看天，喃喃道： 「快结束了。阿岚，我们未来还有很长。」 楚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松了一口气。听见对方这么说，轻轻应了一声。 「嗯。」 ** 楼兰德的小居里来了个不速之客。 「柳姨？」楚年璟已经收拾好了行李，准备下午就出发回学校，但出现的人让他直接呆在了原地。 许久不见，柳知缃的神色更加憔悴了。好像有什么东西吸干了她的养料，明明面容非常年轻，可脸上的细节却斑驳变老，整个人在快速衰变。 「小璟。」柳知缃观察着楚年璟，面容露出高兴的神色，「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两人在一起说了些话，楚岚和深西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柳知缃？」 楚岚蹙起眉，看了一眼深西。 深西走上前去，用属于楼桓的温和面容，表现出讶异的微笑。 「知缃，你怎么来了？」 「哦，我来找楼兰德，拿回我的资料。」 深西的接近让柳知缃收敛了神色，似乎提起了些警惕，她看到深西背后的楚岚，表情愣了愣，「这是……」 「楚岚。我的，兄弟。」楚年璟道。 柳知缃面色变了变，像是有些不敢置信，自言自语道：「楚岚原来是个出轨的畜生？」 楚年璟：「……」 楚年璟：「柳姨，楼兰德老师在睡午觉，一时半会醒不了。你急吗？」 柳知缃：「啊，我不急。小璟，我想和你说说话。」 第133页 楚年璟刚想答应，深西却道：「有什么想说的，就当一起叙叙旧吧。正好，我们也多年没见了。」 楚岚也走到他身边，看着柳知缃：「小璟一直很想你。这些时日，没人知道你去哪儿了。」 眼前分明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柳知缃却无法直视对方的眼睛。 「……好。」 柳知缃妥协了。 如楚岚所料，柳知缃此时已经走投无路了。 「哥哥被他们困在耶和华，他们一直想要全面搜索他的大脑，把可用的信息检索出来。」柳知缃说。 「我没办法才想来找楼兰德，哥哥和楚岚，哦，就是小璟的父亲，当年整理了一些资料，我怕他们搜到我家里来，就把一部分放在了楼兰德这里。现在，我打算交出去。」 楚岚：「你想到后果了吗？」 柳知缃：「我知道……可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检索哥哥的大脑，楚岚死之前要我一定要保守住科学的这道边界。我的天赋不高，但是我知道，他们得到了超乎寻常的力量后，必定会做出毁灭性的武器，这是我们无论如何也不想看到的。」 楚年璟在一旁，眼神放空，越听越煳涂。 楚岚：「其实，这件事，我觉得你不用太担心。」 柳知缃讶异：「为什么？」 楚岚眼神瞥向一边。 他该怎么向柳知缃解释，为了回溯，深西已经用掉了绝大部分的塐，而各国手里匀到的塐，只能用以相互均衡，并不足以让他们发动巨大规模的对抗。 再者，整个技术需要敏感点理论的支撑，这需要庞大的资料库与计算能力。 ai也许能做到，但敏感点的计算依靠密林公式。而完整的密林公式，这个世界上，只有楚岚与深西两个人才知晓。 为了获取信任，深西当年向组织上交了一份密林公式，但那只是一半的对等式。 只要他们不公布公式，只要世界上还没有人解开完整的公式，暂时不会有危险。 「好。我明白了。」 经过楚岚和深西一言两语的语言暗示，在场几人成功达成了只有楚年璟在疑惑的成就。 「哥哥……他真的没问题吗？我怕他承受不住。」 「有我在，不会死。」深西露出死神般安详的微笑，「放心。」 柳知缃：「……」 原本放下的心突然就提起来了。 「其实我还有个问题。」楚岚叫住准备起身的柳知缃，「你和歌昀，当年为什么会分开？」 提到这个，柳知缃呆了呆，随后露出落寞自嘲的神情。 「当年他其实喜欢的不是我，是楚年璟的父亲。后来，我们在一次科学研讨会上认识，他是一个老总的儿子，我对他一见钟情。他想要靠我来接近楚岚，但我以为他对我有意思，当时求婚戒指都买好了……结果，当天晚上，他着急地告诉我，他和楚厌冬睡了，现在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她勐地一拍桌子，「我能怎么办！是个alpha就不能忍！」 楚岚深以为然，「然后呢？」 柳知缃瞬间蔫了，「然后……我发现其实是是歌昀发情期，把楚厌冬当成楚岚，把他给睡了。」 「……」 「哇，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呢。」 深西意味深长地嘆气。 楚岚感觉背后有些凉，深西应该没有在背后举着刀子吧，应该没有吧。 「后面我发现歌昀其实是小孩性子，容易上头。楚厌冬三言两语哄着他，他就和人家结了婚。」 「后来，楚厌冬被他母亲的娘家，也就是安家认了回去，改名换姓，大摇大摆走上了政途。」 楚岚越听越不对劲。这情节，不就像是那种拿了逆袭男主角剧本的主角吗？ 柳知缃没有待多久，她拿到资料后，突然转身问楚年璟：「小璟，你想好以后要做什么了吗？」 她的表情异常认真，楚年璟愣了愣，摇头：「没想好，但应该，是和绘画相关。」 楚岚：「当个闲散的画家，看个画展也挺好。」 柳知缃想说什么，但终究没出口，笑道：「啊，但愿如此吧。」 她有话未尽，但最终还是离开了。楚年璟也踏上了回学校的路程。 「你真的……不回去了？」楚年璟犹豫道，「同学和朋友都很想你。」 何止是想，楚岚一消失，学校里那群楚家军跟要疯了似的，群龙无首，整天在论坛@楚年璟，问宰相宰相我的主公在哪里。 看起来都是学疯了，楚岚这史无前例的大跳级，让他们的学业又多了好几倍重任，苦不堪言，期待楚岚能早日回归，分担重业。 楚岚摇头。 「我剩下的学业都远程完成，每个期末还会回一趟学校，顺便去看一看你。」 高中的东西对他来说实在是太简单了——别说高中，大学里教的那点也不够看。 为了楚年璟以后能无忧无虑地做他的画家开他的画展，楚岚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楚年璟在这一刻和他心意相通，看了看在他身后始终没有将目光放开的楼叔叔，道：「你和楼叔叔都要照顾好自己，我以后……也会帮上你们的忙。」 楚岚摸了摸他的头：「好。」 楚年璟回去了。 唯一不好交代的，是校友那边。 【楚岚回来了没有？】 第134页 楚年璟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总不能说楚岚真的全部学完了吧，那也太打击人了。 他只能问： 【楚家军……的首领，只要姓楚就可以吧。】 【？你的意思是？】 【可以世袭罔替吗？】 第46章 整顿职场！ 楚年璟回到学校后，便没心思考虑那么多了。 学业繁忙，他是个不服输的性子，一旦下定决心要做什么，即使拼了命也要做到。 他的基础比别人从小学起的要差不少，空闲时间就抽出精力，找当初看中他的美术教授帮忙补课。 还好他天赋高，连隔壁大学的美术教授都说他的画全是灵气，没什么匠气；若是专业走这条路，也能成为不错的画 但楚年璟并不满足于这条道路，对他来说，绘画是长处，也是兴趣与爱好；但他并不如那些专业搞美术的人，一生只求技艺精进。生活和艺术也可以是一体。 更何况，如果真的像他们所想，去做个无忧无虑的画家，自己身上担负的责任，全理所应当让他人去背吗？ 就当他沉浸于自己世界之时，外界发生了几件大事。 首先是安歌白被强制要求和豪门订婚，然而他执意不从，竟然在宴会上公然出逃，如今下落不明。 一中大多数子弟都是高官权贵之家，这么一闹，几乎所有上流社会都看了这趟笑话。 安歌白也没有出现在学校；倒是楚年璟有几次听钟乔乔他们八卦起来，说安歌白是被步家那个私生子藏起来了。 有人说因为这件事，安家和步家的关系骤然紧张起来。步燃对此不屑一顾。 「安歌白和步鸦也就这点出息了。」 和楚岚等人待久后，是条狗都能超脱出尘。步燃认为楚岚的心态非常值得学习，现在就算房子着火，他都能在一边跟着嗑瓜子。 「老头子有的忙了。」步燃吃着盘里的瓜子，淡淡评价，「无所谓，他自己当年图那三秒的一爽，今天就要付出代价。」 但经过这么一遭之后，步鸦在步家的地位绝对大不如前了。 楚厌冬新得了议员位置，前途正是无量，没人愿意站在步家那边。步家老爷子又执意保住步鸦，最后场面自然闹得不太好看。 安歌白的婚事被搅黄了，被关了紧闭；步鸦的事务所也关了门。 关门之前，步鸦拜託楚岚的帮助，希望他看在自己曾经是他老闆的份上，能帮助他再开一个事务所。 「不出五年，我一定能让他们后悔放弃我。」 步鸦咬着牙道，眼中翻涌着戾气。 楚岚静静听着，他觉得步鸦其实挺会审时度势的，就是和楚年璟一个毛病，恋爱脑。 「你知道后果，为什么要把安歌白藏起来？」 「哪有为什么。」步鸦理直气壮，「我喜欢歌白，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他和别人订婚？」 听上去倒是有道理，楚岚道：「所以，我跟着你干，以后再出现类似的情况，你还是会放弃事业，选择安歌白。那我为什么要跟着你？」 步鸦愣了。 楚岚冷漠道：「羽翼未丰之时选择自断一臂，是傻事，英雄断腕成为佳话，因为那是英雄。我不和你这种人为伍。」 念在当初步鸦让他见了柳巳的一面上，楚岚言语里留了余地。如果步鸦足够聪明，他会懂怎么做的。 但步鸦道：「再来一次，我仍然会这么做！喜欢的omega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别人抢走，你作为一个alpha，居然能忍吗？」 楚岚：「如果我是你，我会直接找到订婚对象，和他比一场。」 「输了就拱手相让吗？」步鸦怒目。 「不。」楚岚目移，「输了就多吃两碗饭，再接再厉。」 「……」 步鸦：「我和你的确没什么好说的。」 双方都说服不好对方，气唿唿地挂了视频通话。 深西在旁边围观了全程，发出一声笑。 楚岚有些不快，「你笑什么？」 深西：「笑你啊。居然和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这么置气。」 「我和他置气？」楚岚冷笑，「谁家里十几岁的孩子都会抢亲了。」 深西盯着他：「我早发现了，你对这种爱情观似乎……有一种偏见？为什么？」 楚岚总不可能和他说因为楚年璟可能就是这样的恋爱脑吧。 「不理解，不认同，不尊重。」楚岚一屁股坐回摇椅上，冷漠脸拿起书。 「可我就是这样的。」深西无辜地看着他，「我就喜欢对你恋爱脑。楚岚，你看看我。」 楚岚瞥他一眼：「……哪有人自己说自己恋爱脑的？」 「步鸦的事，换做是我，也会这么做的。哦不，在传出这个消息的时候，豪门公子的头就已经在我的冰柜里了。」 楚岚重新看书：「步鸦走了一步臭棋，他让别人失望了。步燃不是什么好相与的性格，摆脱了恋爱脑，他杀人的刀磨得比你都快。」 深西笑眯眯地看他：「是吗。拭目以待。」 这件事本来已经盖棺定论了，可谁知，某一天突然就被顶上了热搜。 #歌昀小儿子与豪门退婚# #权贵之子为爱当众逃婚# 热搜瞬间爆了词条，硬来无数吃瓜网友。众人速度很快地扒出了歌昀隐婚对象，以及安歌白的家世，长相，学歷。 第135页 接着，步家的丑闻也被接连扒了出来。步家老爷子多年豢养私生子，私生子逼宫正室，步家生活用度奢靡等等等等……接连的大瓜占了十几个头条，让人应接不暇。 安歌白因为长相清纯可爱，被众人怜爱。但歌昀和楚厌冬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歌昀先是被爆出年轻时夜总会嗨歌的事迹，然后是私生活混乱、真假掺半的截图；以及当年喝醉酒砸车、演唱会收官之站假唱等等等等。 其中的爆料大多是假料，但放在一起，即使是澄清，也无法迅速扭转回局势。 这回谁不知道，步家和安家似乎和谈不成，彻底闹掰了。 但暂且没有涉及到底线问题，说明还有迴转的余地。 热搜爆了一下午，似乎有所收敛。 但这时出现了一个新的词条。 #楚岚独子楚年璟初中暴力# 这是楚厌冬开始利用楚年璟压热度了。 果不其然，相比起那些根本无法触碰的高官秘辛，公众对于楚年璟的身份与日常更加感兴趣。 像楚岚这种极其出名的传奇科学家，他的儿子自带全民瞩目的热搜光环；而楚年璟初中「校园暴力」的事，也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 楚年璟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才刚刚下课。打开手机，消息已经塞满了，一眼看去，全是999+的小红点。 「楚哥！！！」 钟乔乔老远就看见楚年璟，急忙将他拉进寝室，「你看到热搜词条没！」 楚年璟这时候才去查发生了什么。 热搜上先是放出一段模煳的监控录像，他和几个少年扭打在一起。因为自己身高腿长，暂时占据了上风；其他几人被打得不住求饶，楚年璟离开之时，还踹了他们一脚，少年的眉目之间充斥着戾气。 评论区都是一连串的省略号与问号。 【不是吧，楚岚的儿子干出这种事？他有脸吗？】 【难以想像，这是生了个什么家暴a出来啊……】 【国家的津贴是不是都给这种天生暴力分子了？】 【枪毙，没开玩笑。】 楚年璟冷静地看着这些评论，到这种时候，他的表情反而格外沉静，琥珀色的瞳仁透着手机反射的光，清透得没有什么感情。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响了。 楚年璟一看，是楚岚打来的视频通话。 「餵。」 对面出现了楚岚和深西的脸。 他们的表情也很平静，钟乔乔原本收紧的心跟着慢慢放松下来，心想他们这些人心态也太好了，这是水豚一家吗？ 楚岚：「楚年璟，网上的东西你看了吗？」 楚年璟「嗯」了声：「我看了。」 他又补充：「是真的，但当时，是他们先动手的。」 钟乔乔气愤道：「就是！楚哥从来不随便打人！他们就是故意的，不把监控放全。」 钟乔乔无条件相信楚年璟不是一天两天了，楚年璟偏头看了看她，道：「谢谢。」 钟乔乔反而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深西笑道：「别担心，过一会儿，自然会有人帮我们澄清的。」 钟乔乔睁大眼睛：「谁啊？」 深西的镜片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声音轻柔，细听能听出其中含着兴味的冷意。 「当然是谁放的，谁澄清。」 钟乔乔和楚年璟阅歷较少，但很快便想通了。 等热搜完全发酵后，一则为楚年璟澄清的视频被顶上了热搜。 视频中，清清楚楚能看到，一群少年路过楚年璟时，突然停下来，为首的那一个对楚年璟破口大骂，其余几个帮腔，领头的率先推了楚年璟肩膀一把。 楚年璟只是一言不发，冷冷地盯了他们一会儿，转身就要离开。 那群少年却将他拦住，嘴里不知道又嚣张地说了什么话，几个少年一同大笑起来。楚年璟低着头，过长的头髮遮盖住额头，拳头肉眼可见地握紧。领头的小混混见状，则一拳打在了楚年璟的鼻樑上。 楚年璟忍无可忍，终于举起手还击，这才出现了之前放出的那一幕。 完整视频流出后，吃瓜网友皆是被反转惊到，十分震惊。 此时，一些早就看不惯热搜的一中楚家军倾巢而出。这些高智商少年最知道怎么控制舆论，他们先是黑了当年红叶高中的论坛，不止把一些官代富代暗中嘲讽楚年璟的帖子翻了出来，整理了一份被楚年璟教训过的官代富代名单；还将楚年璟当年在学校的消费放了一部分，总金额居然还不超过这些富代的十分之一。 这些楚家军向来追崇真理，信奉强者；楚岚作为他们的精神领袖，他的好兄弟楚年璟怎么能被外人欺负了去！ 由此，楚年璟身上「好逸恶劳」「靠关系」「乱花国家津贴」的标题算是被撕了下来。 热搜打了整整一周，此时安家和步家的词条已经被彻底扯下，消失无踪了。 不少知情人都知道，楚年璟是被拉出来，当做挡枪的了。 之前的校园暴力视频是楚厌冬找人放的，而澄清视频，自然也是他找人放出的；目的便是利用楚年璟的身份，以及网络反转，挑起话题，让公众视线被转移；同时楚年璟作为楚厌冬上位的一个棋子，自然不可能被轻易放弃，因此在闹够之后，便火速为其恢復名声。 楚年璟的路人感上来了，楚厌冬的政治生涯也会更加顺利。 第136页 为了这件事，他还特意请了楚年璟与他的朋友，一起来家里吃饭。 楚年璟犹豫一会儿，最后还是选择接受。 他和钟乔乔来到安家大宅的时候，心情已经没有那样单纯了，带着些复杂，释然也有之。 既然楚厌冬不是什么好人，就不必客气了。 钟乔乔已经尽力克制，但还是耐不住，脸上神情僵硬。她对楚年璟小声道：「我等会如果不理他们，会不会很像吃白食的？」 楚年璟回她：「想开点，我们就是来吃白食的。」 再次见到安歌白，他清瘦了一些，怏怏地戳着白米饭，失了肉后，却不再如往常那般天真单纯了。 歌昀坐在一旁，眉头蹙得很紧，没什么笑。楚厌冬倒没怎么变，微笑地招唿着他们。 楚年璟懒得应付他，他现在宁愿看楼叔叔的笑脸，起码楼叔叔不会害他。 楚厌冬整个晚上都在暗示楚年璟，自己这些年的不容易，希望楚年璟能够宽容些，他们到底还是楚家的血脉，如今相依为命，是一家人…… 他一直说，楚年璟也不应。钟乔乔状似无意提到：「可是，现在的楚家不止您和楚哥两人呀，还有楚岚呢。」 楚厌冬的话停住了。 连安歌白和歌昀都望了过来。 「我把楚家的玉牌给了楚岚。」楚年璟平静无波道，「他现在也是楚家的人，我和他相依为命，永远也不会背弃他。」 那顿饭最后怎么结束的，钟乔乔已经不知道了。唯一记得清楚的，就是楚厌冬铁青的面容。 还挺爽的。 钟乔乔回味了好久，最后伸出拳头：「楚哥，你真是越来越帅了！」 楚年璟和她一碰拳，露出浅淡的微笑：「你也是。」 ** 安、步两家在帝都撕破脸，安家反而凭着楚年璟这一棋更上一层楼，步家处于劣势，不免焦头烂额。 步燃突然提出想要和楚岚视频通话。 也不知道两人谈了什么，这次视频通话完之后，步燃就向学校告假，说家中有事，暂请离校。 他走之后，偌大的寝室就剩下钟乔乔和楚年璟两人。 「唉，都走了。」钟乔乔摆弄着桌上的钟摆装饰，无聊地趴着，「他们都有事，楚哥你不会也要走吧？」 她只是随口一问，楚年璟却淡淡「嗯」了一声。 钟乔乔瞬间如站起来的北极兔般坐直身体：「楚哥，你别和我开这种玩笑，我经不起的！」 「想什么。」楚年璟敲了敲她的脑袋，「我去找阿来。」 「为什么要找阿来？」钟乔乔随手摸了摸自己被敲的额头，担忧，「他又出事了？」 楚年璟摇头：「不，是我找他有事。你还记得寻封吗？」 「记得。」 一说起这个人，钟乔乔就皱起眉，眼中闪过冷意。 「他曾经侮辱楚哥你，还差点让阿来终身无法上场。后来被处分了，也是仗着和安家寻家的关系，很快就跟没事人似的。」 钟乔乔极其厌恶这种耍阴招的人，楚厌冬算一个，而寻封则是又坏又贱。 「是。姓寻的和姓安的走得很近，一直是安家的支持者。」楚年璟这些天也勉强研究了一下，至少谁谁谁和谁谁谁走得近，他分得清了。 现在东宁最上面的那家姓祁，安家有再往上的野心，下一步就是拉拢祁家了。 祁家前些年有个omega下嫁了寻家，这也是他们肆无忌惮的倚仗。 步家现在被压得死死的，要是这一步再走错，至少五十年内，都不会再被调回帝都了。 流放的风险，没有人能承受。 楚岚让楚年璟和阿来见了一面。 深西特意赶回东宁，为阿来进行一次复查。 「恢復得非常好。」深西笑道，「而且，你长高了。」 阿来点头，有些脸红。 楚岚靠在墙边，冷不丁道：「少闲谈，先聊正事。」 深西耸了耸肩膀。 楚年璟适时问道：「阿来，上次寻封使阴招，你……恨不恨他？」 这话其实多余了，阿来并不是圣人，泥人尚有几分血性，何况寻封还差点毁掉他所有的前途。 阿来点了点头，现在这个氛围，即使是他也意识到了什么，眼神坚定地扫了他们一圈：「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楚岚：「和寻封再打一场。」 阿来点点头。又问道：「怎么打？踢断，他的腿？」 楚岚和深西对视一眼。深西忽的笑出了声。 「小阿来，你怎么这么可爱。」他摇摇头，一双桃花眸弯了弯，「当然不是要你做这种血腥的事。我们只要你打败他，堂堂正正地打败他。并且，不止一次。」 「好。可是，为什么？」 深西想再说下去，被楚岚一把推开。楚岚不爽地瞪他一眼，自己把话说完了：「你听说过某本小说里，七擒七纵的故事吗？」 ** 阿来约了寻封再战。 寻封以为阿来旧伤未愈，带着得意的笑容前来赴战。 两队站上篮球场，旧仇涌上，双方的目光中各自带着互不相让的敌意。 寻封扬着下巴，「阿来，你说你，一个贫民窟出身的穷小子，非要跑到这种地方来。你看你，上了一中有什么用呢？就算我打断了你的腿，你还不是只能乖乖地把苦往肚子里咽。」 第137页 阿来冷冷道：「废话少说。」 寻封宛如踢到一脚棉花，目光沉了下来。 比赛开始。 寻封这才发现，阿来的腿似乎并没有受到任何旧伤的影响。在爆发力上，甚至比之前更胜一筹。 技巧、爆发力、速度、敏捷。 在又一球被阿来毫不犹豫地抢下时，寻封弯膝抹着汗水，目光阴冷而怀疑。 不对，就算安东尼教练拿出最高的医疗规格治疗阿来，他腿上的伤也不会好到这种程度。 难道这人真是铁做的？？ 最终，这一场快战，一中以12：5的压倒性胜利战胜十六中。 寻封擦着汗，目光阴沉得滴水。 阿来却走过来，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后天，是alpha，就再来一场。」阿来言简意赅，「我等你。」 寻封直觉被挑衅，冷笑：「你给我等着。」 后天，第场。寻封输。 再三天，第三场。寻封输。 过三天，第四场。寻封输。 第五场。寻封输。 第六场。输。 第七场—— 这一场，十六中的篮球队打得几乎崩溃。一中队不知道吃了什么，越战越勇，尤其队长阿来，他无论什么时候，都犹如沉默的雕塑，不会倒下，也不会受伤，不会后退，也不会被打败。 阿来最不怕面对的，就是寻封这样欺软怕硬的敌人。他小时在贫民窟，为了讨一口饭吃，能够顶着炙热的太阳，不眠不休地站在街边吆喝生意。 人家会说好话哄客人，他不会，发传单往往一天下去都发不了几张。那时候他如果崩溃了，或者怯步了，便永远不会有前进的机会。 第七场下来，十六中一场都没赢。 满盘皆输。 裁判宣布判决时，寻封死死地盯着阿来，终于失声吼叫：「这不可能！你绝对吃了兴奋剂！绝对不可能！我不可能打不过你！如果不是你！我不会待在这个弱鸡的高中，现在一中的队长就是我！！就是我！」 这话吼下来已经没有理智了，十六中的队员们听见这话，脸色一个个都很难看。 有队员实在忍不住，对寻封嘲讽道：「我们跟着你，为了你的一腔热血打了整整七场，输了七场，你现在他妈和我说你看不起我们？我呸！寻封你他妈是人吗？你要是看不起我们，咱们现在全都滚蛋！」 寻封红着眼睛大吼：「滚就滚！滚了就他妈不要再回来！」 那队员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用力脱下湿淋淋的十六中队服，踩在地上，骂了句脏话，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有了这个前车之鑑，其他队员也慢慢动了，一个个直接脱下衣服转身离开，没一个人回头看寻封。 最后，场上只剩下独自穿着十六中队服的寻封。 他的脸色已经临近暴怒的边缘。 阿来站在篮球架旁边，拍着球，围观了一切。一中的人唏嘘道：「这人可真，人家为了他拼命，他把人家全都赶跑。」 「是啊，我看里面还有几个好苗子，现在全都不要他了，看他怎么办。」 「活该。」 篮球队里的兄弟都擅长讲义气，上次阿来被他踢断腿，大家心里不满极了，偏偏不能说什么。 现在寻封这番落魄，七战七败，还把队员气跑了，此时不嘲笑更待何时？ 楚年璟和楚岚站在高台上，充当观众。楚年璟问道：「你确定这样做有用？七擒七纵，能让寻封心服口服吗？」 楚岚撑着下巴，懒洋洋道：「他这种贱人，你还妄想让他心服口服？」 楚年璟：「……那你搞这一出干什么。」 还没等他说完，寻封忽然就动了。 他走向阿来，表情似乎平静了下来。 他对阿来伸出了手。 「你很厉害。」寻封说。 阿来盯着他的手，没接。 寻封也不在意，他原本也并不想和阿来这种浑身透着酸穷味儿的人交好。他凑近对方的耳朵，「我想问你，当初安东尼选择了你，你是不是很得意？」 阿来：「没有。我珍惜机会，不像你，只会推走别人的，善良。」 被这么一说，寻封像是应激的刺猬似的，眼睛爆红，吼道：「你他妈给我去死——」 他从外套里掏出一把□□，举手狠狠地往阿来的脖子上一扎。 阿来的脖子被他扎中，当场鲜血疯狂地飙了出来。 他瞪大眼睛，瞳仁渐渐失去焦距，最后慢慢地向后仰倒在地，身体抽搐了两下，躺在血泊里，不动了。 寻封哈哈大笑着拔出刀，兇恶的眼中充满了红血丝，他冲着阿来的尸体吐了一口唾沫，「你们这些穷烂贱货，只配和狗抢食的老鼠，也配来招惹我，真他妈找死！」 其他的篮球队队员都被吓懵了，他们连连后退，这更加刺激了寻封，他失去理智，直接从最私密的暗袋里掏出一把木仓，对着他们疯狂扫射。 「都去死！！」 弹夹很快被打空，当寻封的眼神落在观众席上时，楚岚走了下来。 「精美绝伦的枪战。」楚岚对寻封道，「恭喜你，你现在是一名杀人犯了。」 寻封眼中短暂地恢復了神志，但在看见他身后一脸淡然，眼中带着讥讽的楚年璟时，又落入了癫狂，咬牙切齿「你们凭什么对我说出这种话！臭烂的虫子——！」 第138页 「嘴里不干不净的，早上刷牙没刷干净吗？」 温和的男声嘆着气，篮球场背后黑漆漆的礼堂忽的亮起了灯，面容俊美精緻的omega男人站在其中，「啪啪」地拍着手掌。 而当寻封看清楚黑幕中站着的一群人后，瞳孔骤然紧缩，神情变得慌乱起来，「你们——」 「小阿来没死。」深西最喜欢这种时刻了。 他欣赏着对方惊慌与绝望的表情，笑眯眯说，「这让你很惊讶？」 其他队员也是一脸讥讽，只有楚岚多看了深西一眼，蹙了蹙眉。 他对楚年璟都没喊得这么亲热。 他们站在礼堂之上，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寻封，白色的灯光站在脸上，就像是一场集体的审判。 「不、不……」寻封抱着头，「这、这不可能！！」 他勐地一指，「你们，你们都是幻觉！幻觉！！」 不过，哪怕他再大声也没有用。 楚岚很快将篮球馆监控视频发给了警方，对面立案调查的同时，他也将这种可以模拟人物的幻梦机器人推广向了相关机关。 这种机器人有一种特点。人肉眼可以看到，但在监控摄像头眼中，却又无法监测到它的存在。 步家正愁没有机会将安家一军，此事一得到消息，他们不顾安家的反对，将寻封的事捅上了热搜，再次引爆了舆论。 #官代篮球馆发疯对空气连开数枪伤亡为零# #官代私自携枪！# #官代精神失常 暴力倾向# …… 总之，寻封为这件事彻底发了疯，被送到看管所时都在说胡话。 七战七败本就让他精神承担了极大的压力，楚岚不过是点爆了他的炸药桶，寻封一时冲动便犯下大罪。 如果阿来当时真的站在那里，恐怕现在已经躺在医院了。 而这件事最大的看点便在于寻封携带枪枝。这在上层阶级不是什么怪事，平常不会被捅出来，可这次已经被暴露在公众眼中。 而且，寻封口中念着的那些「老鼠」「蚂蚁」之类的词，都是对基层居民赤裸裸的歧视，当然不会轻易被原谅。 在这件事之后，安家花了大力气去压。但寻封在看管所发疯，打伤了狱警，甚至纵火，差点烧了看管所。 纵火，那可是大罪。 这下，有步家从中作梗，寻封的事再也压不住了。 楚岚这下一起报了当年寻封纵火烧他房子的仇，心里舒坦得很，吃着葡萄，都没吐葡萄皮。 深西经过他时，心神一动，「这么好吃吗，我也要尝尝。」 他才刚刚拿了一颗，剥开葡萄皮，刚准备吃下嘴里时，楚岚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瞥他一眼，随即端起葡萄，冷漠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深西：「……？」 他又哪里惹了楚岚。 他困惑地看着手里的葡萄。 难道是因为……他吃葡萄不吐葡萄皮？ 第47章 夫夫日常 寻封已经成年了，在公众底下纵火，情节恶劣，至少要被判三年以上。 寻家恨不得立刻和他摆脱关系，就连祁家下嫁给寻家的那位omega都回了娘家，似乎冷淡了下来。 不过这些事并没有动摇安、步两姓的根基，只是在现在的敏感时期，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足以让他们焦头烂额了。 但这都不关楚年璟的事。 他被过度地暴露在公众眼皮子底下，这本就让他不适。等到风头稍微平息下来，便安安心心地做着自己的期末规划。 期末时，楚岚果然回来了一趟。楚年璟回寝室时，看见门前站着一个修长熟悉的身影，乌黑的长髮披散在身后，一道自成的风景线。他眼睛一亮，加快了步伐。 「楚岚。」 楚岚转过身来，一段时间不见，他的面容还是那样冷淡，在看见楚年璟时却多了些温度。 「瘦了。」 他打量楚年璟，楚年璟又长高了，身高都快要超过他和深西了，五官也越长越开，可能因为长得比较快，脸上挂不住肉，五官显得更深邃了，某些角度和当年的深西一模一样。 楚岚现在已经勉强能够接受楚年璟长得更像深西的事实了。 「没瘦。」楚年璟接过楚岚手中提着的袋子，说，「我胖了十几斤。」 楚岚用指纹把寝室门刷开，道，「你长得太快了。」 楚岚给楚年璟带的袋子里装的有些保暖的衣物，还有一些这个季节在东宁见不到的水果。 楚年璟刚想拿一个吃，楚岚就把水果薅走了。 「这一半是楼桓给我的。」楚岚把大部分水果划到自己这边来，从其中扒拉出零星几个，给楚年璟：「这个才是你的。」 楚年璟捧着个小果子，无语道：「你骗人，你肯定私吞了。」 楚岚：「我没有。楼桓给你带的都是蛋糕，在另外的盒子里。」 这段日子不见，楚岚和从前给人的感觉不同了。 楚年璟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楚岚脸上囤了一点肉，看上去白白嫩嫩的，原本冷艷锋利的五官在倦懒神情的包裹下，显出一种随性的美，少了攻击性，多了分……居家感？ 楚年璟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肯定是楼桓养出来的。这两人可真不害臊，一成年就急着同居。 楚年璟埋汰着楚岚，嘴上也不留情：「你这次来干什么？什么时候走？我还要出去写生，可没什么时间陪你出去玩。」 第139页 楚岚十分大度：「不着急。楼桓明天就过来，你去写生吧，我和他出去玩。」 楚年璟：「……」 这俩到底是来学校交作业，还是来学校度蜜月的？ 楚年璟顿时不满：「写生暂停，我也要去。」 楚岚：「你要求挺多。我们来东宁还有事做。」 「什么事？」 「去找一趟老朋友。」楚岚说，「如果这件事办成了，说不定你会见到你的母父。」 楚年璟霎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真的？」 「嗯。」 「你没骗我？」 「我为什么要骗你？」 楚年璟盯着楚岚，声音放轻：「那就拜託你了。」 楚岚早就想让深西与楚年璟相认了。 但深西实际意义上，其实是个死人。他和柳巳一样，被当做恐怖分子开除了地球籍。 「你要不申请去火星定居三年，回来拿个火星居民证。」楚岚一想到要解决这件事，就觉得很头疼。 深西把头埋在他的肩膀里。这些天下来，他已经能通过空气，而非血液感知到楚岚的信息素了，天天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窝在楚岚身边闻他的气味，跟只黏人的大型宠物似的，赶也赶不走，如果被凶了，事后还会报復楚岚。 楚岚的贴身衣服丢了不止一两次了。 他对此感到很费解，上网查到，部分患有信息素感知障碍的omega或者alpha痊癒后，会产生一种「代偿式心理」，在某段时间会疯狂地迷恋伴侣的信息素，并且产生极其强烈的依赖。 深西一直没有放弃对楚岚信息素的热爱，他甚至在自己房间每一幅画里，都加入了一滴楚岚的血液，以至于楚岚偶尔进入他的房间时，总能闻到自己的气味。 ……就好像信息素把这里圈成领地了似的。 但想到深西是因为照顾楚家人，才感染了「犹大」，楚岚就勉强允许了他过度的亲近。 人的记忆果然是有替代性的，以往深西的名字和脸出现在记忆里，只会激起楚岚的厌恶与反抗，现在深西天天换着花样地粘着他讨好他，楚岚居然慢慢产生了一种乐不思蜀的感觉。 以至于深西试探性地亲他脸颊时，楚岚也只是睫毛抖了一下，就没有多余的反应了。 深西第一次对他这样做，是在楚岚设计航空飞船模型的时候。 他在图纸上扯了一大堆辅助线，又觉得累赘，想要删掉。深西这时候走了过来，从他手下拿过滑鼠，从机蝠与机尾间拉了条辅助线，想要解决的问题突然就迎刃而解了。 楚岚喝了杯他送来的冰美式，说：「谢谢。」 深西没说话，只是静静看他继续做图。楚岚在设计上没什么天分，他仅仅是从物理层面上做出机身结构的设计，至于美观？不存在的，在楚岚手上，就算是垃圾，只要能顺利飞天，就是块好垃圾。 深西和他的想法完全不同，他艺术天分出众，物理学得也不差，两人手指来往转换间，已经把一部分的细节完善得差不多了。 「挺好的。」楚岚这么说着，心情不错，刚要问深西想做什么，深西忽的凑了上来，在他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 「……」 楚岚愣了愣，抿着嘴，道：「你干什么？」 深西站直身体，脸上盈满笑容：「看你认真的样子很可爱，刚刚就想这么做了。」 楚岚还不知道该说什么，深西就跟无事人一样，越过他，走掉了。 走掉了。 「……」楚岚摸了摸自己的脸，感觉还有些发烫。 深西就连嘴唇也是冰凉的。他身上损失的热量，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不对！ 楚岚这才意识过来，他刚刚是被深西偷亲了！ 登徒子。 楚岚有点想生气，但也只是大脑觉得自己应该生气，实际上他其实并不怎么生气，还有心思想了想深西的嘴巴有点软。 ……明明连孩子都有了，但楚岚的心智却还停留在年少时，什么亲密行为都想不起来了，也没有实际经验，在深西面前显得如此被动。 好烦。 第天，楚岚就对深西说：「你不能偷亲我。」 深西脸上的笑有些维持不住，他眯了眯眼，问：「为什么？」 楚岚冷淡道：「如果你要亲，就光明正大地亲。并且，时长必须由我主导。否则，你就别想了。」 深西脸色迅速阴转晴天，并若有所思：「控制吗……我喜欢。」 他脸上隐隐透出兴奋的神色，楚岚有时候无法理解深西的脑迴路，就像他现在，居然还问了句：「那上床呢？也是你来控制吗？」 「……噗。」 楚岚差点把喝进去的茶吐出来，他面无表情地擦了擦嘴：「这个，不行。」 深西瞬间失望了：「哦。」 得寸进尺他是有一手的。 楚岚看他低眉露出一副受伤的神情，又有些犹豫。毕竟他知道，ao之间有些行为不仅是娱乐，也是责任。alpha和omega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是要放纵的。 但现在当然不可能，他还没毕业……起码要等毕业了再说。 不过。 楚岚：「你下面的抑制环我可以帮你取下来。」 据深西所说，那环是他让楚岚当年帮忙上的，只有楚岚本人的信息素才能解开。 楚岚估计，深西这么渴的原因，也有一部分是因为这环戴得太久了。要是取了下来，他应该会轻松很多。 第140页 谁知，这个建议一提出来，深西就露出一副警惕危险的神情。 「不行。」他眉目压低，精緻面容上露出极强的攻击性，「我当年好不容易才说服你，你现在就想给我取了？不可能。姓楚的，我告诉你，它在一天，你就是我的alpha。只要不取下来，你就永远是我的，只能是我的，不可能属于别人。永远不要妄想摆脱我。」 「……」 楚岚没想到自己只是提了个建议，就好像触发了深西的什么开关。他阴阴地威胁完楚岚，又转而恢復微笑表情，想起下午茶还没做好，就施施然去厨房做小蛋糕了。 楚岚独自琢磨了很久，突然，在某个瞬间，他领悟了。 如果想要对深西好，那就得对深西不好。 因为深西就喜欢自己对他不够好。 ** 楚岚和深西来东宁，就是为了恢復深西的地球人身份。 想当年，楚岚在防空洞中解出了密林公式最后的对等式，由此让众人计算出了无数个关键敏感点；和平主义者柳巳利用敏感点，在多地建立气象站台，依靠搅动异常天气，来阻碍战争的进行，给军火商们造成了巨大的损失。 但归根结底，这一切都是楚岚在背后操纵。他讨厌战争，并不寄希望于结束战争，但至少，他希望战争不要波及到最无辜的平民。 可这触犯了合众国的规定，鑑于楚岚在社会各界声望巨大，如果处罚他，必定会引发众怒，在史书上也不好收场。于是他们挑中了柳巳，将柳巳以头目之名逮捕。在楚岚死后，深西也被他们「杀死」，一众科学家和同伙经过各国巨擘商议，被签署了联合声明书，都遭到了「开除人权」的处罚。 而支持楚岚的教廷，也遭到了大规模的挤压，生存空间骤缩。 而签署联合声明书的巨擘之一，就有现任东宁的实际掌权者，祁若歌。 之所以找上他，是因为，他虽然签署了声明书，但教廷得以倖存，是由他出面保下的。包括对于柳巳的救治，他也出了很大的一份力。 当年战争初发，楚岚毅然决然地辞退职务，与祁若歌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祁若歌对楚岚说：「你要清楚，所有国家都会选择进行战争，他们在抢夺面包，我们不抢，那就比他们少了一块。」 楚岚：「我不愿意帮你们抢面包。」 祁若歌对楚岚露出很复杂的表情，他说：「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你已经是局中人，还妄想全身而退？」 「我没有想过。」楚岚平静道，「但我有拒绝和接受的权利。你们轰炸了至少十三个中立国，他们死亡人数比今年的出生人口还多。」 祁若歌手指颤抖，指着楚岚，失望道：「那不一样！曾几何时，他们的炮兵也轰炸过我们的城池，你看不见吗！」 「我看得见，我都看见了！」楚岚也怒道，「但这不是你们重复悲剧的理由！」 「你简直……楚岚，我要说你只有一个学术脑袋，如果你要搞政治，那可真是——愚不可及！」 「我永远不会成为你那样的人。」 楚岚说完这句话，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后来，祁若歌再见到楚岚的名字，是在反人类罪的定罪书上。 他颤抖着，签下了字。 ** 「有一件事，其实挺少人知道。」楚岚舔着冰淇淋，对风尘僕僕赶来的深西说道。 深西也买了个一样的冰淇淋，却一直盯着楚岚手里那个看，随口应道：「什么事？」 「我们等会要去见的那个。」楚岚思索了一下，「叫祁若歌的。」 「嗯？」深西看着楚岚的冰淇淋有一角要掉下来了，他牵着对方的手，伸出舌尖去舔。 楚岚愣了一秒，深西把流下来的冰淇淋吃掉，若无其事道：「嗯，祁若歌，然后呢？」 楚岚盯着深西半晌，犹豫很久，问：「你带纸了吗？」 两人寻找一番，无果。 楚岚继续盯深西，突然伸出拇指，抵住了深西的嘴角。 「有一点，白色。」楚岚轻轻用拇指抿掉，忽的感觉车里的温度似乎有些升高，两人表情都有些微妙。 「你刚刚说什么？」深西问楚岚。 「哦。」楚岚反应过来，平静道，「祁若歌，是我小舅来着。」 深西：「……？」 第48章 第一世 楚岚的母亲是一位出身高贵，性格严肃的女omega。 他与父母关系并不亲厚，虽然和家族有些接触，但父母在他十五岁时就离婚了。对于母亲那边的家人，他见的并不多，只偶尔在某些特殊的宴会上，或者电视里远远见上两眼。 母亲并不让他接触政治，说这不是他该管的事。事实证明也许那句提醒出自她不多的母爱，因为她离，没几年就死于一场车祸。 祁若歌是楚岚母亲的亲弟弟，按照辈分来说，楚年璟还要叫上一句舅爷爷。 楚岚说完具体情况后，又补充了一句：「不过这也没什么，我和祁家没多大关系，只是提前告知你，以防意外。」 楚岚觉得自己简直是善解人意，深西却久久地沉默了。 「楚岚。」他唤了一声，「你怎么不早说？祁若歌这些年一直在找你。」 楚岚奇怪道：「找我干什么？我不是死了吗？」 深西失笑。楚岚有时候天真得有些可爱。他老是嫌弃楚年璟呆，却不知道这一点大多数继承于他。 第141页 「楚岚，你为什么不想想，我们的设备，还有战略地转移，是谁暗中许可的。祁若歌当年并不打算害死你，你死了之后他找到我，想让我復活你。时空回溯计划，除了你，只有我、楼兰德、祁若歌知晓。」 「……嗯？」 深西一看楚岚那个表情，就知道他又怀疑自己。 「祁若歌为什么要救我？我和他没有感情。」楚年璟道，「而且，既然这么多人都想救我，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抽空来照顾楚年璟？」 「楚年璟的情况……很复杂。」深西捂住额头，缓缓蹙眉，「我把很多回溯的记忆剥离了，但脑海里总有一个意识：不能和小璟靠得太近。至于为什么——我想不起来了。」 「别想了。」楚岚说，「先看看我这位小舅怎么说。」 ** 深西这些年和祁若歌保持着微弱的联繫。 不止外部，真要说起来，东宁内部也牵扯了不少腌臜事，楚岚母亲的死就是其中一件。因为身份特殊，所以很少有人能通过祁家查到楚岚身上。 楚岚和深西坐着专车前往未知的城市深处时，想起了小时候不多的和母亲相处的记忆。 母亲很严肃，总是不带表情，她爱花，总是忙着整理花园，楚岚坐在鞦韆上，看着她忙碌的背影。 楚岚很晚才会说话，那时候大家都认为他有自闭症。其实他只是懒得说而已。那段时间是为数不多母亲和他亲近的时候，她抱着他认花，偶尔会因为他的好奇露出一笑。好像这很有趣似的。 楚岚表现出超高智商后，母亲便再没有露出笑容。 楚岚慢悠悠想着这些事，对于他来说，回忆就像蒙了一层灰的书，翻出来是很麻烦的事，所以他一般不去回忆。 想到这里，他心神一动，问一旁安静得反常的深西：「你小时候是怎么样的？」 深西被他轻轻推动，像是从思考中回神似的看他一眼，意识到他问出的问题，目光放空：「我小时候啊——都是些很无聊的事。」 他面上露出无趣的神色，似乎有些厌烦，「整天学什么密码，学杀人，学各种枪械的用法……非常无聊，没用。」 楚岚盯着他的绿眼睛：「你真杀过人？」 深西笑了，他抬起手，轻轻在脖子处做了个「抹杀」的动作。 「这是很简单的事。」他说，「一刀，一枪，就能让他们眼睛里的光消失……那都是些亡命之徒，听说有的是什么统领，什么老大，什么将军，有几百上千上万亿的财产。」 深西语调含着熟悉的笑意，却又能听出些蔑视：「死的时候都差不多，瞳孔缩小，嘴巴长大，一脸不可思议，好像以为自己是那个例外，永远不会死似的。但很可惜，他们没有多特殊，死的时候就是一条狗。」 虽然说得轻松，但楚岚并不认为一个少年杀手在上万人里脱颖而出是一件容易办到的事。 楚岚说：「辱狗了。」 深西：「实在抱歉。」 「但我想听别的。」 「别的……？」 「你的家人呢？」 深西被这个问题问住了。 「楚岚，我是孤儿。」 「我不相信。」 「……」 「深西，你是相信，一个长相漂亮的omega被丢进斗兽场而非被卖去做宠物，还是相信我是秦始皇？」 「……楚岚。」深西骤然道，「不要再说了。」 楚岚的注意力却被转移了：「你宁愿暴露自己，也不愿意认为我是秦始皇？」 深西：「……这个谎我非撒不可吗？」 楚岚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好像在这张经过修饰易容的面容上寻找着什么。 这一路上两人没有再说过话。 车辆前后隔音，因此司机并不知道后排发生了什么。 就算知道，他也绝对不会向其他人透露半个字——他是一个聋哑人。 车平稳地开进了某个戒备森严的园区。 几人下车通过检查后，便依次进入房间。 深西已经向祁若歌说明过情况，但和楚岚提到过的说法不同，他向祁若歌透露出的信息，回溯只有五次。 至于为什么要隐瞒，深西没解释，楚岚也没追问。 或许，记忆的剥离，导致答案连深西自己都不是很清楚。 祁若歌穿着一身古典的燕尾服，仅仅七十岁，头髮却已花白大半。他背后摆着大幅的画像，是他自己的。 「你来了。」他平静地在软榻上坐着，名贵的紫楠木桌上摆着白玉围棋，上面是未解残局。 他唤楚岚人入座。 门口守卫的士兵紧紧盯着楚岚和深西，但两人都没有紧张和客套的意思，直接就坐下了。 祁若歌看了楚岚一眼。 只有一眼，楚岚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看透了。 「很好。」祁若歌低下眼帘，喝了一口茶，「你成功做到了。」 深西：「所以，答应我的事，什么时候可以兑现？」 祁若歌不言，将紫瓷壶推将过去，「听说你的茶艺进步巨大，不如先来展示一手。」 深西垂下眼帘，完美掩盖住一瞬即逝的杀意。挽起袖口，开始熟练地进行操作。 趁此机会，楚岚将室内的摆设一扫无遗。 似乎没有什么陷阱。 「楚岚。」祁若歌斟茶，叫了他一声，「听闻你棋艺出众，不如和我手谈一局。」 第142页 楚岚的目光放在棋桌上。 「我不会。」他说。 「你谦虚了。」祁若歌道。 是的，楚岚会棋，且下得相当好。但在贫民窟长大的「楚岚」，可没有这个机会。 楚岚：「我从小到大并没有接触过围棋。」 「……」 祁若歌轻轻嘆了一声。 「罢罢罢。」 他挥手，示意士兵们，「都下去吧，我和贵客有私事商议。」 闲杂人等退下后，祁若歌才道：「来吧。」 楚岚「嗯」了声。 他讨厌这里的氛围，宁愿回寝室被那几个小傢伙吵得不得安生，也不愿意在这种地方被冷冰冰的气味黏煳煳地包围着。 但深西的事还没有解决，只能先应付着了。 楚岚观察了一下棋局。他擅长执白子，目前棋盘中白子占地广阔，黑子相对较小；可有心人看得出来，局中白子已经呈现出后继无力的趋势。黑子窍道颇多，只要静候时机，轻轻摆尾，就能吞下棋局一角。 「礼让。」楚岚拿了白子。 深西为两人斟茶，祁若歌瞥了他一眼，深西面无表情要退下去，被楚岚拉住了胳膊。 「他就在这。」楚岚盯着祁若歌。 祁若歌：「alpha的事，omega不需要掺和。」 虽说社会风气是ao平等，但对于上层阶级来说，ao的歧视是更加普遍、且十分顽固的，并不会因为他们认知更多而改变。 楚岚：「这话谁教你的，我不爱听，下次不要再这么说了。」 祁若歌：「……」 一个长辈，居然被晚辈教训了。 关键是，他还不能对楚岚怎么样。 祁若歌顿时生出无力之感，和楚岚相处，比和几个大国将军谈判都气人。他要是计较，早就被气死了。大手一挥：「行行行，你坐你坐。」 深西唇角轻轻一勾，安静乖巧地坐在楚岚一旁，仿若只是一个懂事的小媳妇。 祁若歌下棋也是极有风骨的。他并不会对楚岚赶尽杀绝，毕竟黑子不需要这样做；大局观上，黑子已经占据了先手。 深西的眼睛能比过专业的ai扫描仪，通过心算，能计算出目前白子的胜率在23%，黑子则达75%。 楚岚没不着急，他知道自己被包围了，在失掉一角后，他忽然在远处一角放了一颗极远的子。 祁若歌眯着眼观察片刻，谨慎地阻拦住楚岚的去路。这颗白子在围棋上叫做「远征子」，可以起到遥相唿应的作用。 的确可以这样下。现在白子的胜率悄悄上升到了26%。 但它的威胁并不很大，祁若歌很快就将路封死。楚岚进退不得，只得蜗居一角。 突然，他在靠近斜上方的位置，随意下了一子。 祁若歌微微一惊。 这子看上去毫无作用，实际上—— 确实毫无作用。 祁若歌百思不得其解。高手中没人会这样下棋，这一手简直匪夷所思，就像是楚岚知道已经快输了，随意摆了一手。 然而深西的眼睛却微微一亮。 随着棋局往后发展，楚岚方才的一子慢慢发挥了巨大的作用——这一子看似软弱无力，实则牢牢地抓住了这一盘的棋眼，无论祁若歌怎么下，这颗白子都死死地把住了黑子的命门，让他再无路可走。 远方未被完全吞吃的远征子忽然发挥了巨大的作用——楚岚反手对吃，黑子生门被破，且无法再回到原先的位置。 局势逆转。但最终，白子因为难以为继，最终与黑子达成和棋。 「你方才第262手。」祁若歌点头，目光凝实，「实在过于精妙。」 楚岚喝了一口茶：「那是因为你想不到。」 祁若歌：「……」 祁若歌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好久没人敢对我这么说话了。」祁若歌严肃道，「小岚，对舅舅不应该尊重一些？」 这时候开始摆起长辈的架子了。 楚岚嗤之以鼻，祁若歌却说：「不想让我给你家这位恢復身份了？」 楚岚：「……什么我家这位。再说，这是你之前答应给他的条件。」 「我是给出这个条件不错。我能给深西恢復人权，却没办法把他的身份公之于众。」 「……死人要人权拿来做什么？」 不能恢復深西的身份，要这人权有什么用？ 祁若歌摇摇头：「年轻人，不要心急。你不如先问一问，他愿不愿意恢復应有的身份。」 楚岚转头看深西，对上对方的眼睛，他有一种奇怪的预感。 「楚岚，我不想要深西的身份。」深西对他说，「你之前给我取了名字，我是楼深西，不是什么深西。」 楚岚没明白，「这有什么区别？」 深西：「我……我其实也有件事没告诉你。我生理意义上的父亲，是隔壁亚特兰蒂斯王室的亲王。不过，我是他和奴隶生下的孩子，他的正室并不喜欢我。」 「……」 沉默。 在这一瞬间，楚岚想到的不是自己，也不是深西，而是楚年璟。 可怜的楚年璟，他不知道他的舅爷爷在本国当总统，也不知道他的外公在隔壁当亲王，甚至他不知道，自己已经悄悄成为了家族中混得最差的人。 楚岚深吸一口气：「这话我不爱听，你收回。」 深西连忙去拉他的手，楚岚不让，两人围着棋局，也不顾祁若歌在场，开始躲猫猫。 第143页 生气状态下的楚岚触发了15%的速度增幅，深西实在抓不住楚岚。 「阿岚，话可以撤回，可是受精卵没有办法。」 楚岚：「……」 祁若歌料想到的场面出现了，他幽幽喝了一口茶，「都坐下。」 楚岚和深西相对坐着。 深西紧紧盯着楚岚，怕他跑掉似的。楚岚不看他，五官冷淡。 「年轻情侣，床头吵架床尾和。」祁若歌说，「先坐下来，把事情解决。」 这话遭到了楚岚的反驳。 「我不早恋。」 「……」祁若歌拍桌，「这不是重点！」 楚岚终于安分下来，怏怏地把玩着手上的茶杯。 祁若歌三言两语解释清情况。 深西并不想要在国际上恢復原有的身份，这样会招来不少的麻烦，甚至亚特兰蒂斯王朝一直在寻找他的下落。如果他出现，难保他们会对楚年璟不利。 深西想要一个光明正大站在楚岚身边的机会。也就是说，他想要一份漂亮、干净、一尘不染的履歷，出生平民，考上大学，进入研究所，成为博士与教授，再与楚岚相遇、相恋。 但若是如此，深西和楚岚便会永远失去对楚年璟的监护权，这并不利于现在的形势。 这样看，几乎怎么做，都是错。 「因此，我们暂且将储存深西部分回溯记忆的幻梦机器人带了过来。」 祁若歌：「也许在这些回忆中，你们会想到一些方法，来解决这样的问题。」 深西和楚岚的视线同时落在了机器人身上。 他们没有谁先动，也没有谁先说话。 深西选择将部分记忆储存起来，不仅是与祁若歌做交易，很大一部分来自他无法接受那些记忆。 不是谁都能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一次次死去的。 深西闭上了眼睛。他不想回忆一遍。 楚岚轻声道：「我来吧。」 在他进入梦境之前，祁若歌叫住了他。 「楚岚，我真心希望你们能找到方法。」祁若歌花白的头髮让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苍老许多，他一字一顿道。 「我的要求只有一个——让东宁，活下去。」 ** 楚岚睁开眼睛。这次和从前不同，他并不是旁观视角，而是——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宽厚，修长，有力，遍布老茧。 ——这像是自己的手，却又不是特别像。 他正身处一间简陋的木屋中，楚岚找到一面木镜，擦干灰尘后，看清楚了自己的脸。 熟悉的五官，熟悉的神情，只是哪里变了。眼角眉梢流露出果断而森冷的气场，更接近于丛林中狩猎的野兽。 凭藉感觉，楚岚觉得，这时的自己已经十五岁左右了。 ——楚年璟应该出生了。 他四处张望，却没有看到婴儿生活的痕迹，一穷白得可怕，心一下揪了起来。 刚想要出门，木门便吱呀响了一下。 走进来的是深西。 他用着自己原本的那一张脸，近距离看张开后的他，五官精緻俊美，却不是什么好面容，嘴唇过于轻薄，因为过于精緻，生出一种异样的邪气。一双桃花瓣似的眼睛像是锋利的弯刀，见血封喉。只是在看到楚岚后，攻击性才荡然无存。 「阿岚，你醒了。」深西凑过来，他现在比楚岚其实要矮一些，眼中是藏不住的爱意，他抱住楚岚，深深吸了一口他身上的味道：「我已经让他们都去研究所了。等过一阵子，咱们就四处旅游，再也不回来了。」 楚岚愣了一会儿，回抱住这个深西，道：「楚年璟呢？」 「嗯？」深西在他怀里抬起头，疑惑：「什么楚年璟？」 「我现在多少岁？」 深西眯了眯眼：「十六了。你想说什么？」 他警惕了起来。楚岚意识到了不对劲，这个深西看起来是第一世的模样，可是他们的孩子呢？ 楚年璟现在甚至都没有出生吗？！ 第49章 婴儿楚年璟 楚年璟的消失让楚岚忖度起现在的形势来。 深西退出他的怀抱，大概是在梦中，他也没办法偏离大概的走向，楚岚被他带出了屋子。 一抬头，楚岚便能清楚看见外面的景象。 这是一片弹痕遍布的灾区，驻扎着不少临时的帐篷与木屋。但此时十有九空，四处都是背着行李行色匆匆逃难的人，身上大多都带了伤，衣服也不规整。 楚岚看了看自己和深西身上的衣服，不脏，还很整洁。 「这些人干什么去?」 「当然是前往下一个庇护区。」 深西理所当然道，「这里的难民区正在被轰炸，医生都跑光了，不走才怪。」 楚岚：「那我们为什么不走？」 深西：「他们是难民，我们又不是。」 「……」 好有道理，无法反驳。 「反正现在柳巳他们也被抓了，这场战争避免不了。」深西忽的抓起楚岚的手，弯起眸子，面带愉悦地看着他，「你也不用为此奔走了，我已经找好了一个隐居的国度，我们可以去那边的大学教书。」 深西的眼睛很明媚，在一片废墟中甚至光亮到无法直视。他似乎有些天真，但楚岚知道那不是。那只是一种特有的专一与冷血，深西只在乎楚岚在乎的。 第144页 在他看来，楚岚的希望破灭了，事情就会顺遂他的发展走下去。 可他对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楚岚：「但是我会死。」 深西面色转为诧异：「有我在，你不会死。」 「不光我会死，」楚岚盯着他的眼睛强调，「你也会死。」 「你今天很奇怪。」深西压低眉头，横生几分戾气，「我不喜欢你用这样的语气和我说话。」 梦中的深西仿佛一个被设定了思考范围的npc，就算楚岚再怎样明示，都无法改变任何走向。 接下来，楚岚和深西在转移过程中遭遇了一次大逃杀。深西被线人所救，而楚岚经过几天几夜的周旋后，掉下悬崖。 亲眼目睹自己的尸体慢慢失去温度与生气，楚岚什么反应也没有。 他的意识飘了起来，在前往下一个梦境前，他看见这个即将消失的幻梦中出现了深西的身影。他一脸鲜血与伤痕，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到楚岚的尸体身上，不敢置信地去摸他的颈动脉。 ——看不见画面了，但传来了深西撕心裂肺的痛哭声。 楚岚的心口一痛，像是亲身所感似的，传来了密密麻麻针刺般的痛楚。 不等疼痛缓和，他再次睁开了眼。 这次也是在房间内。但比上一次，明显干净整洁得多，机器人在尽心尽力地打扫房间。 楚岚站起身走了两步，发现自己的身体仍然修长高大，一副经过精心保养过的模样，面容也同十出头般白皙无垢，姝色如初。 他的手腕上戴着一对漂亮纤细的银镯子，他猜想这应该是什么特殊的通讯工具。 楚岚在房子里走了一圈，还是没发现楚年璟的痕迹。倒是很明显有omega生活的踪迹，只是屋子有一点奇怪，窗帘全部都是拉上的。 「我回来了。」 门口轻响，戴着金丝眼镜的深西在玄关处换下外套，看见楚岚后，露出温和的一笑。 他看上去和楚岚认识的楼桓有些相像，但身上却没有楼桓那种成熟稳重的气质，没有表情时，仍然是那副带着戾气、不好相与的薄情面相。 也许是因为眼神杀意过重，他戴上了眼镜，遮掩了部分的神态，让他看上去平和不少。 「你去干什么了？」楚岚问他。 这应该是第世的深西，已经经过了一次回溯的深西。 他带着上一世的记忆，不知做出了什么样的改动。 「去教孩子们了，今天学的是色彩。」 深西换了鞋，见到楚岚，眼中露出光彩，径直走向楚岚，拥抱住他。 深重的草木气息压过来，宛如置身一片密不见天的幽林，高大的树木伸出层层枝桠，将所有的视线、空间、感官全部填满。 好强的压迫感。 哪怕这是属于omega的信息素，都能让alpha感受到极强的侵略性与占有欲。 楚岚只是轻轻蹙了眉，几不可闻地嘆了口气。 仅仅一个怀抱，他就能感受到，深西对于上一世失去爱人的恐惧。 他任由对方在他身上汲取着气息，让自己身上沾满了草木的气味，道：「楚年璟呢？」 深西的身躯顿了顿，他的嘴唇轻轻在楚岚敏感的耳后碰了碰，那微微冰凉的触感让楚岚有些不适应，却并没有躲开的意思。 「楚年璟是谁呢？」他埋在楚岚肩颈处，声音轻柔地问。目光在楚岚看不见的地方，幽深得可怕。 「……」 看来第世，楚年璟也是不存在的。 楚岚先把疑惑埋在心中不表，又问：「我今年多少岁了？」 「下个月是你的五十岁生日。」深西亲昵地在他脸颊上落下一吻，「想好要什么礼物了吗？」 「……夺少？」 「五十岁。」深西促狭道，「你每次都会忘记自己的生日，这次竟然连岁数都忘了？」 楚岚：「……我不仅忘了这个，我还忘了密林公式的手稿被我放在哪儿了。」 他本意是要诈深西，谁知对方居然沉默了。 「我知道，你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深西说，「但这不是你的错——谁也不知道耶和华那边派来的卧底将它偷走了，东宁虽然被灭国，但至少我们还活着，有如今优渥的生活，不是吗？」 啥玩意儿？耶和华拿到了密林公式，东宁被耶和华灭了？ 通过深西的描述，楚岚逐渐理清了这一世的过去。 在楚岚与东宁彻底决裂、流亡之前，密林公式已经被耶和华掌握在了手中。 有了密林公式的倚仗，哪怕有楚岚苦苦支撑，可一人之力怎么可能与泱泱大国对抗？短短十几年，耶和华就将东宁逼到了绝境，总统自杀而亡。 而楚岚作为当代最负盛名的科学家受到了最高待遇的礼遇，却并没有接受耶和华的邀约，而是与爱人深西隐居世外。 ……听完这个故事后，楚岚总觉得哪里十分的怪异。 话说，密林公式就是深西出卖给耶和华的吧？ 楚岚被气笑了，但这是在梦里，他也不好发作。 深西见他没说话，突然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 「你整天把自己关在家里，也该晒一点阳光。」 楚岚这具身体似乎对阳光极其敏感，他眯着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适应外界的光线。 这一看，让他更加沉默了。 第145页 因为——他发现，这根本不是一间房子。 而是一座黄金打造的「牢笼」。 窗户也并不是窗户，而是由特殊透明材料做成的透光板，没有可供拉伸的装置。 外面是如同鸟笼般的构造，阻隔栏都透着黄金的质感。楚岚远远望去，发现他们居然生活在极为高大的树木上。 而这间小房子，就是架在树木上的一个鸟笼。对面还有一间正常的小别墅，也是挂在树上。 他目睹着房子主人走出来，和妻子告别，然后乘坐一架浮空汽车，飞向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班去了。 眼前的一切让人惊诧，楚岚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将目光重新放回在深西身上。 深西的笑容已经消失了，他将眼镜拿在手里，用一块绒布不停地擦拭着，即使镜片一尘不染。 他说：「我就是不喜欢你这样的眼神，所以也不想放你出去。」 楚岚的脑海中闪过很细碎的片段，那样模煳而朦胧；遥远得像是很久很久之前，还没出生前就已存在的记忆。 接下来，这具身体居然自己开口了。 「深西，你这些年千方百计囚禁我，自己不累吗？」 楚岚的声音嘶哑而低沉。语气里并没有透出过多的情感，但很难相信，这样悦耳动听的少年的声音，居然透着僵硬的暮气。 像是一个本该死去的人，被强行挽留在人间。 「阿岚。」深西唤他，没有被遮挡的眼眸中，充满了火焰般的疯狂，他上前一步，「你为什么要离开我呢？我们这样不好吗？每一天早上，你的记忆被重置后，那时你是最爱我的。可一旦下午恢復记忆，你就会像现在这样看着我。」 深西想靠近他，楚岚本能地后退一步，他的眼神淬了冰，并非仇恨，只是凝结的失望。 深西一瞬间像是失去所有力气似的垂下头，骤然笑了起来。 「没关系，只要你还在我身边，我就什么都不怕。阿岚，只有你不离开我，我什么都给你。只要你不离开我……」 他失控地笑着，眼角噙着泪，却又恶狠狠地掐住楚岚的手腕，将他带到了卧室的大床上。 床被铺得很软，楚岚被深西近乎恶意地啃咬着嘴唇，就像是野兽最兇勐地□□。他的粗暴让自己也吃尽了苦头，楚岚实在忍不住要动，但这时他才意识到——手腕上的镯子是干什么的。 他只能任由深西坐在自己的身上，眼尾悲愤的殷红逐渐演变为湿润的潮红。 明明是他半强迫的，但看这表情，委屈的还是他，什么便宜都被这人占了。 楚岚心里仍然非常生气，但也架不住深西这般自虐，他忍不住说道：「不许哭。」 深西停住动作，轻喘一口气，静静看着他。 楚岚冷冷道：「你凭什么哭？仗着被锁的人不是你是不是？」 深西睫毛抖了抖，倾身靠近楚岚。那股湿热的气息也靠近了，草木和泉水的气味结合得一塌煳涂，让人唿吸时，就连胸腔都被暧昧填满。 深西说：「如果你想，你可以锁着我。」 「并且，我永远、永远不会取下。」 楚岚眼神忽的清明片刻，他扫了眼深西的下三路。 ——他确实做到了。 楚岚有些心累。他闭上眼，任由深西糟蹋他，也糟蹋他自己。 一顿本该高兴的春事做下来，两个人都像是被强jian了一样，难受得很。 但楚岚终究不是这一世的楚岚。 他只是经歷了这一个片段，很快，便来到了这一世的结局。 楚岚仍然是被杀死的。 他手上的禁锢环，是让他无法自杀的工具。 但这并不代表，他不可以利用别的人或物，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他日日趁着深西出门，打开窗帘，凝视对面的房子。 对面住着看似幸福的一家人，生活富足，家庭和睦。 但楚岚早已看出，alpha已经有了外遇，omega跟踪alpha的行踪，两人背着孩子大吵一架。 他日日在窗前露出面容，哪怕什么也不做，那番难得的殊色与清冷的气质仍然足够吸引旁人的目光。 终于有一日，alpha敲窗，他是一位高知分子，敲窗的频率组成摩斯密码。 【您好，请问需要什么帮助吗？】 楚岚回答。 【救救我，谢谢。】 三天之后，对面的omega同样敲了他的窗子。 楚岚给予了同样的回答。 一个月之后，深西出差。 alpha使用了手段进入楚岚的家，被他的omega抓到了现行。 omega料定alpha的出轨对象是楚岚，两人失手，争执之下，楚岚成功死在误杀之下。 而禁锢环，成了他未能及时逃离的兇器，同时也将这对不轨的夫妻当场电杀。 深西感受到屋内情况，赶回来时，为时已晚。 他这一世以爱为笼，囚了楚岚三十多年，以为楚岚会慢慢转变心意。 但楚岚最终以最残忍的方式结束了与他的纠缠。 即使生了闷气，但见到深西崩溃的模样，楚岚仍然不忍。他闭上眼睛，不去看也不去想，很快进入了第三世。 白雾散去。 楚岚还没睁开眼，耳边传来了婴儿的啼哭。 楚岚利落地睁开眼，就看见深西抱着婴儿形态的楚年璟，正给他灌奶。 第146页 楚岚松了一口气。看来楚年璟是在这一世出生的。 「阿岚，你哄哄他。」深西见楚岚待着不动，小心翼翼地将哭闹不休的婴儿递给楚岚。 「怎么哄？」楚岚僵硬地接过婴儿，有些手足无措。 说来神奇，刚刚在深西怀里哭闹的婴儿一被楚岚抱，就安分了下来。楚年璟吮吸着自己的手指，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盯着楚岚。 楚岚感觉自己手上抱了一团有重量的棉花，软得要命。 「乖，乖。」深西拍着婴儿的背，然后把奶瓶递给楚岚，「只有你餵他，他才喝。」 楚岚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这一世的深西与之前也有很大的不同。 他的神色没有第世那样阴郁，却也没有第一世那样纯粹，眉宇间沉淀了更深的东西，但看向楚岚的眼神中，仍然是一片炙热到疯狂的爱意。 楚岚慢半拍看了看怀里的婴儿，奇怪道：「可是，这么小的婴儿，不是喝母乳吗？」 深西顿了顿。 一时没有吭声。 楚岚把奶嘴对着楚年璟的嘴，楚年璟一看见奶瓶就有重新发作的趋势，一歪小嘴，死死抿着，就是不喝。 楚岚抵着他的嘴，楚年璟拿藕似的手臂去拍打奶瓶，一副非常不乐意的模样。 楚岚再次抬头，看着深西：「他不喝。」 目光落在深西的胸前。 那一瞬间，他忽的明了了。 也许是，深西没有这个能力。 深西看见楚岚盯着他的胸口思索了半天，他刚犹豫要不要脱衣服，而后就见楚岚一言不发，低下头，准备强硬地给楚年璟灌奶。 深西：「……你为什么不让我餵了？」 楚岚：「大小随缘，这不是你的错。」 楚年璟被楚岚这么对待，哇哇大哭起来，哭的鼻尖都红了，倒把楚岚弄郁闷了。 深西眼角抽了抽，解开自己的衣服。楚岚霎时闻到一股奇特的奶香。 楚年璟被抱过去吃饭，那架势感觉他能库库炫三碗。楚岚刚开始觉得没什么，这时却回过了头，表情没有变化，耳尖微微红了。 楚年璟吃完了，躺在深西怀里唿唿大睡。楚岚转过头，看见楚年璟小猪似的睡相，道：「离高考还有几千天，他怎么睡得着？」 嘴上嫌弃，楚岚却没见过这么小的楚年璟。他伸出一根手指去戳他的小脸蛋，楚年璟吐出一个泡泡，转了转脑袋，不离他。 好软，像是一戳就坏了。 深西的怀抱还敞开着，楚岚看着看着差点把自己也送进了深西的怀里。 直到深西含着笑说了一句：「阿岚宝宝，凑得这么近，你也想吃吗？」 第50章 第九世的回忆 楚岚的大脑当即响起无数bgm。 天才的大脑也会□□烧啊。 他按捺不表，道：「别开玩笑。」 深西：「又不是没吃过，装什么。」 楚岚：「……」 真不是我吃的。 两人将楚年璟放回摇篮，楚岚特意走到窗边，掀开窗帘，是一片祥和的景色。 他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 还好，是正常构造的房子。 他回头去看「爱人」，深西没有发疯的时候看着倒顺眼，他转过身时，直直撞进了深西深邃的眼睛里。 楚岚突然发现一件有趣的事。只要他一回头，往往就能看到深西站在那里，好像很专注地看着自己。 深西眼中的深林蛰伏起来，他弯着眸子，主动上前挽着楚岚的手臂，「在想什么？」 「在想今是何年，我芳龄几何。」 深西只以为他在开玩笑：「今年是战后重建第三年，我们的儿子是在三个月前出生的。你芳龄十八，是临时帝大的物理学副教授。」 「……」楚岚着重咬着字眼问，「战后？」 「是啊。」 深西理所当然地笑道，「前些年，一份密报让所有国家都重视起了密林公式。他们藉此爆发了大规模的战争，造成全世界三分之人口伤亡。东宁和耶和华都被分裂了。外面很乱，最好不要出门哦。」 密报。 楚岚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他下意识捉起深西的手，对方的手心冰凉，已经完全失去了常人该有的温度。 「密报是谁写的？」 深西任由他抓着，但笑不语。 楚岚：「告诉我，是谁？」 深西的笑容不变，碧眼中神色如同诡秘的蛇吐着信子，无声爬过一地的枯叶。 他开口说。 「你早有答案了，不是吗？」 掌中，深西的手彻底失去了最后的温度，变得如同冰块般冰冷。 楚岚松开他的手。 他知道这一世，自己是怎样离开的了。 上一世，楚岚亡国，强烈的愧疚让他尝试自我了断。这一世的深西更加熟稔，他清楚楚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格，所以—— 楚岚看向襁褓中的楚年璟。 所以，他不敢再禁锢楚岚，而是选择用楚年璟来吊住他。 而毫无上一世记忆的楚岚，也不会知道，密报是谁写的。 甚至，这一世，密林公式——根本没有现世。 没有深西的算力与国家的财力支持，楚岚凭藉自己计算，依然需要一定的时间。 梦境中，多说无益。楚岚保持了沉默。 等外面隐隐的轰炸声停止后，他跟着深西走出家门。看到满处建筑的废墟、看到有人在重建废墟，看到有人运送着棺材，店铺零零星星地开着张，路旁几乎都是乞丐。 第147页 这剩下的三分之一，要承担着由百分之零点零一的人所决定主导的战争的后果。 楚岚想起小时候看过的五个苹果折腾地球的故事。 外星人来到地球，泼下一盆水，让一株苹果树上结出的五个苹果都拥有了非凡的能力。 第一个苹果被癌症女孩吃了，她恢復了健康，并且身体变得极其强健，甚至还可以治疗其他癌症病人。 第个苹果被一名死刑犯吃了，他成了世界上唯一一个杀不死的犯人，并让真正的犯人受到了惩罚。 第三个苹果被做成了三个罐头：喜欢唱歌的人拥有了超过世界上所有音乐家音乐细胞总和20倍的音乐细胞；高考学渣成为智力超人；乞讨的老人变成了预言 第四个被条狗吃了，它连苹果核都一起吃了，所以获得的能量最多。它变得异常聪明，能说能写，成了市长，把市民当成猴耍。 而第五颗苹果，从未现世；但自从人们知道了这几人成为超人的原因后，疯狂地寻找第五颗苹果，造成了非常严重的后果。 这一世的密林公式，就犹如那「第五颗苹果」。 第三世很快过去了。 这一世楚岚的死因很离奇，他并没有自杀的打算——是被车撞死的。 死时楚岚多看了一眼车牌号，这车牌他见过。 因为尾号三个数字很特殊，他一直记到现在，这是祁家的车。 深西站在街边，他抱着楚年璟，还在等待楚岚。他并不知道一街之隔，他费尽心思要拯救的人，已经变成了一滩肉泥。 楚年璟在吮吸自己的手指头，像是感应到什么似的，忽然大哭起来，深西熟练地哄，眉头却微微蹙了起来，似是有些不安。 楚岚就这么盯着他们看。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似乎离他们很远、很远。 远到……他怀疑他和深西、和楚年璟，从来不是一个时空的人。 这时，深西勐地抬起头，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他高挑瘦削的身影沖向颓丧的人群，在一片废墟中消失。 多余的想法没有深入思考，楚岚很快进入第四段幻梦。 第四世。深西离楚岚远远的。他从来没有靠近过楚岚，楚岚甚至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 这一世的深西，已和祁若歌有了联繫。 他和祁若歌默默地、守护着楚岚。 但楚岚仍死于三十五岁——这一次，「犹大」，这种世界上最恐怖、最难以治疗、堪称腺体杀手的病毒出现了。 谁也不知道楚岚什么时候感染的「犹大」，他死于那一场突然蔓延的病毒感染。深西耗费了无数时间精力，却无法治疗他的绝症。 这场病，来得太突然、太勐烈了。 以至于深西再一次没救回楚岚。 在空中漂浮的楚岚，眼睁睁看着深西对着他的尸体静默良久，取下自己的手套，用手术刀在自己的小指割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那是治疗过楚岚的手术刀。 深西小心擦拭着楚岚在手术中染上些鲜血的冰冷面容，轻轻说道：「古老的东方有一种说法，小指能由月老牵引红线……楚岚，我尝试过离开你，可只有一次，以后再也不会了。我们註定纠缠在一起。」 他用刀划破楚岚的小指腹，与自己的伤口重合在一起，随后十指缓缓相扣。 「按照传统说法，这是不是，血溶于水，水乳交融？」 他小声自语，将脸缱绻地贴在楚岚的手心里，心满意足地笑了。 旁观的楚岚轻轻收紧手指，小拇指似乎隔空感受到了那种血肉相融的疯狂触感。 他被深西这份厚重浓烈的爱震惊了。 这一世的深西，是想过殉情的。 但他没有死。 楚岚的污血感染了他，但他的体质与普通人类不同——那低温救了他，病毒只有在恆温动物的细胞中才会瞬间致死。 他活下来了，或许还获得了抗体。 第五世。 这一世，深西回溯至一年前，不仅研发出特效药，还用体内的抗体救了楚岚。 楚岚痊癒后，不久后突发排异反应，不治身亡。 第六世。 深西回溯至五年前，研发出解药。 「犹大」却变异了。 楚岚再次死亡。 …… 幻梦机器人中，一共放置了九世的记忆。 每一次，深西都没能救回楚岚。 他的死仿佛不是一个过程，而是一个必然的结果——一个，永远无法改变的命运。 楚岚也眼睁睁看着深西从一开始的不甘、阴郁逐渐转变为愤怒、心碎，到最后灵魂几乎都要碎成几半，他想过殉情，可与楚岚相反的是，深西无论怎样都死不了。 第九世，楚岚走上和前几世不同的道路。他进入教廷，成为一名不问世事的牧师。在战争爆发时，牺牲了小部分人的利益，想保留精英力量；却被一无所知的民众投掷乱石而死。 他死前死死抱着一本《圣经》。 楚岚最后的意识停留在深西从一闹而散的人群中，撑着黑色大伞走来的身影。 他的眼睛那么冷，那么深，仿佛所有的悲哀与愤怒都凝结在冰面之下，亘古不化。 不知怎么的，楚岚想起一个不恰当的比较。 一场海洋暴风席捲时，那将一切彻底粉碎的极端力量，足以与一万颗原子弹媲美。 第148页 ** 楚岚醒来时，感觉像过了很久。 他在梦里，度过了上百年吗……？ 一双冰凉的手摸上他的太阳穴，轻轻按揉着，熟悉的草木香包裹着楚岚：「有哪里不舒服吗？」 楚岚睁开眼，深西担忧的目光让他片刻后才回过神。 「没有。」楚岚摇摇头，将深西的手拂下。他对深西的感情很复杂，暂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梦中的九世，给楚岚异常熟悉的感觉。就像是早已经经歷过、但忘却的事情，正在一点一滴地回忆着。 楚岚不知道这算不算好事。 深西被他躲过，目光暗了暗，但也没说什么。 祁若歌的声音适时响起：「小岚，你想到什么了吗？」 楚岚这时才意识到，祁若歌在他进入梦境前交代过一件事。 ——【让东宁——活下来。】 按理说，一个国家的存亡，是无关个人意志的。 但也许是多次的悲剧，让众人意识到——楚岚的生死，与东宁这个国家息息相关。 可惜，深西只有一次回溯的机会了。 「我很好奇。」楚岚问祁若歌，「他回溯这么多次，你是怎么发现端倪的？」 祁若歌看了眼深西。 「他身份特殊，我们对他盯得紧，他每一次都会做出一些难以理解的事，我私下逼问，也没有结果。直到有一天，他自己主动来找我，说想忘记这一切。」 祁若歌花白的头髮，在这时似乎更白了，他悠长地嘆了一口气，「我这才知道，回溯的时间有自己的范围。以你十八岁那年为原坐标，深西第一次能回溯到十年前，再往后却只能回溯到八年、七年、四年、一年前了。」 力量递减，回溯的时长也越来越短。 楚岚突然蹦出一个想法，「难道……是从我十八岁领奖的那一天开始算起？」 深西和祁若歌都点头。 这可就有意思了。 在楚岚目前的记忆中，十八岁昏睡过去，是一个节点。 一醒来，他就变成了一个半大的孩子，并来到了十几年后，且没有丝毫的记忆。 「深西，我记得你说过，你将我的大脑储存在了一具身体里。」楚岚发问，「这颗大脑，来自于哪一世？是这一世的大脑，还是上一世的大脑？」 按照质量守恆定律，楚岚的大脑只可能存在一个；区别只在于，如果这脑子是这一世十八岁，死于追杀的「楚岚」的大脑，那么楚岚缺失的十年记忆就无从解释。 而如果这颗脑子是上一世的楚岚死亡时、被嫁接的大脑，那么…… 这只能证明，深西回溯的范围，已经由可以回溯十年，缩短到了只能回溯一天。 深西面露犹豫：「我不记得，这段记忆被我消除了。」 楚岚内心已经有了初步设想。 事情也许远没有那么复杂，就像数学公式——解开之后，你会发现，一切都非常简单。 祁若歌并不知道深西隐瞒的另外六世，楚岚自然无从得知——而深西本人更是一无所知。 楚岚问起时，深西望着窗外很久，才回答：「我的日记里，对前九世评价是噩梦，后面，则是地狱。」 深西恢復人权的手续还需要走一遍流程，尊重他的个人意愿，祁若歌给他改了名。 现在深西多了一个姓氏，叫做楼深西。 拿到身份证的那一天，深西摸着上面的姓名，勾唇道：「我第一次拥有姓氏。」 他母亲出身卑微，是不可能让他跟着王室姓的。再之后，大家都叫代号，便更没有人在乎姓氏了。 楚岚悠闲地靠在车边等他，见他出来，道：「走，去学校看楚年璟。」 深西的目光转移到楚岚的身上，目光有了温度。 「嗯。」 楚岚还是不大接近他，但这样平淡的日常，恰好是深西求而不得的。 往日对一切都好奇警惕的楚岚近些日子倒是越来越放松了，深西开着车，楚岚在副驾驶戴着墨镜，长腿支在前座，低头打游戏。 深西：「玩的什么？」 楚岚随口应他：「元细胞游戏。你要玩吗？」 「怎么玩这么久远的游戏？」 「怀旧。」楚岚说，「在里面造出一个图形，只要开始按照规律运算，就能不断地让它生产出新的图形，不有趣吗？」 元细胞游戏是数百年前风靡一时的小游戏，一个人也可以玩，可以自己组建原图形，随后根据填充或者消失的规则，原图形便可以衍生出新的由小方格组成的图形。 曾经有科学家提出过，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达到自我繁衍的目的，甚至尝试运用在生物学上。但不出意料失败了，因为生物基因里的无序性是不可解的，不是一切都能按照既定的规定来——生物是，物理也是。 两人很快开到了一中，楚岚来只是一时兴起，没有提前和楚年璟说，到门口了才慢悠悠给他发消息。五分钟没回，楚岚便带着深西直接进入了校园。 但寝室里没有楚年璟的身影，也没有另外两人。 楚岚走到走廊，一片静悄悄，甚至其他寝室都没有alpha朝气蓬勃吵闹的声音。 猴林突然变安静了，不太习惯。 楚岚正疑惑时，深西道：「小璟好像和别人约架了。」 楚岚转头：「啊？」 深西的手机屏幕亮着，显示他正在论坛浏览。楚岚看到了置顶的高热度帖子—— 第149页 【惊！某楚姓顶流冲冠一怒为o颜！】 楚岚：「……」 深西的嘴角挑起，饶有兴致地翻阅：「他们说是外校一个omega，长得很漂亮。」 这一脸吃瓜的表情。楚岚刚想说他不正经，深西就又道：「哎，这omega的身份可不得了。」 楚岚的话咽了下去。紧接着，又听深西汇报。 「错了，不是一个omega，是俩。」 楚岚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凑了过去：「哪两个？」 「你都认识。」深西把手机塞回口袋，看楚岚生闷气的脸，「他们现在在操场，热闹要不要去现场看？」 楚岚来了兴致，「要。」 人的本质就是八卦，哪怕这瓜主是自己的儿子也一样。楚岚走之前还特意抓了一把瓜子，善意地分了深西一些。 深西看着手中一捧瓜子，「我好感动，你今天没吃独食。」 楚岚：「这是你等会要给我剥的瓜子。」 深西：「……」 沉默。 「虽然我很乐意，但人家都是alpha剥。」深西说，「什么时候你也给我剥瓜子？」 楚岚想了想，觉得有道理：「我让楚年璟一个人剥两份的，你一份，我一份。」 深西心里为儿子点了一根蜡，垂头，似乎有些失落：「可我想吃你剥的。」 楚岚：「……哼。」 深西想了半天愣是没想出来这个语气词是什么意思。 思考的这档，他们已经来到了人满为患的操场。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人当众求婚。 不过，等楚岚看到中心场景时，冒出一个想法。 这看上去和求婚也差不多了…… 楚年璟对面站着一个人高马大的alpha，看上去有两米多高，双眼通红，如一匹愤怒的马，瞪视着楚年璟。 楚年璟抿着嘴，似乎很高冷地站在那里，面容俊美立体，和对面一比，就像是勐男漫画和少女漫画形成了强烈反差。 而更加有这种感觉的，是楚年璟怀里还有一个omega——金髮，漂亮，纤细，脸上有一颗颇为勾人的痣。 不过，实际上，其实是这个omega单方面抱着楚年璟不撒手。 楚岚认出这个omega是塞西塔。可以算是楚年璟升学路上的小恩人。 对面的alpha看上去是塞西塔的追求者。 但更加抓马的是，这位追求者的身边，站着另外一位omega。 艷丽，大方，性感—— ……这是恢復omega身份的步燃。 他的面容也有变化，之前当alpha时经过了一番修饰，如今褪去那份不必要的遮掩后，步燃不再刻意伪装omega的美貌，而是张扬地披散了一头红捲髮，对塞西塔毫不客气地放着冷刀子。 此时四人对峙，塞西塔死死抓着楚年璟不放手，碍于omega的名声，楚年璟也不好做什么，一副高冷男神的模样，实际上楚岚都看到他脖子那里的青筋都要爆出来了。 呆儿子果然有今天。 楚岚笑眯眯地剥开瓜子，将手里攒下的瓜子仁一股脑塞进了深西的手里。 深西：？ 他看着一手的瓜子仁，忽然有些不敢置信：「给我的？」 楚岚瞥他：「不要还我。」 深西：「我要。可是，在这种场合，你不是非得吃瓜子吗？」 楚岚：「你懂什么。瓜子在八卦就在，只要手里有瓜子，谁都知道我只是个看客，可能会恼怒，但不会抓我参战。」 他看得很通透，可惜楚年璟突然心有灵犀的一抬头，在观众里一眼瞄见了楚岚。 「楚岚！」楚年璟求助，「帮我！」 楚岚：「……」 深西笑眯眯地吃瓜子，「去吧。」 楚岚磨磨蹭蹭地蹭到楚年璟身边，慢吞吞道：「发生什么事了？」 步燃看见楚岚，眼神一亮，但没有立刻暴露自己，而是道：「楚岚同学，我表哥只是想作为朋友见安歌白同学一面，这位塞西塔同学却光顾着拦我们，结果现在吵到了楚年璟面前，安歌白本人却不见踪影。」 楚岚点头。搞懂了，原来这个傻大个是安歌白的追求者。 塞西塔立马回应：「他胡说！他才不是想见歌白，他是想抓歌白回去联姻！我才不答应！楚年璟，你会救我的对不对！」 他气哼哼的，手里的力气却很大，楚年璟的衣服袖子要被他拽破了。 那个傻大个道：「我诚心诚意地追求歌白！你凭什么说我来抓他！」 「你就是！」 争吵再度开启，楚年璟看着楚岚，一脸的生无可恋。 这哪是楚年璟冲冠一怒为o颜，他看上去不是来救omega的，像是被omega绑架来的。 楚岚：「我有一言。」 众人安静下来。无数双眼睛好奇盯着楚岚。 「学校可以举办一个剥瓜子大赛。胜出者可以得到楚年璟陪伴一日游。」 楚年璟的眼睛瞬间瞪大了。 热火朝天吵架的几人歇了下来，连带着人群中不少人跃跃欲试地看着楚岚。 楚岚：「择日不如撞日，我看就今天吧。来人，上桌椅瓜子。」 他真是太聪明了。 他替深西剥瓜子，别人给他剥瓜子。 他吃的瓜子，比深西多！ 第51章 日常 剥瓜子大赛得到了大家一致的认可，立刻有人搬来瓜子，好事者借来场地桌椅，参赛者一个接着一个排起了长龙。 第150页 也不是图那一点奖励，主要是找乐子。 楚年璟被架起来抬到了主座，看着面前桌子上瓜子一点点从果盘消失。 白白胖胖的瓜子仁被放在漏斗装容器里，填满了一个又一个。 谁都没想到，最终获得胜出的居然是一个憨厚可掬的alpha。 「我仰慕楚哥很久了。」alpha挠着自己的后脑勺，星星眼看着楚年璟，「不知道你能不能教教我，怎么做到，一句话都不说就能得到那些omega的芳心？」 众人：「……」 他的眼神太真挚，几乎让人无法告诉他答案。 当然是因为脸啊！ 楚年璟松了一口气，不是omega就好。也不是omega不好，他们太软了，楚年璟觉得自己用力吹一口气他们就能被吹跑。 这件插曲一结束，楚年璟忍无可忍地在楼梯间拽住要逃走的楚岚。 「你到底在干什么？」楚年璟挑眉，「整天不见人影，好不容易见面，还费心思坑我。」 楚岚扫了眼他，发现楚年璟今天的心情格外好，被胡闹一通，还十分有气色：「哪儿坑你了？不是我出面，那两位都能把你拽成两半，到时候我只能见到半个楚年璟了。」 楚年璟嗤了一声：「分明是满足你自己的恶趣味。」 他声音低沉，楚岚怀疑地问：「你说什么？」 楚年璟站直身体，吊着眼梢睨着楚岚，没有正面回答。 「我今天尸体不舒服，先走了。」 楚岚拽住他，楚年璟被他一把抡回墙上，两双相似的眼睛注视着彼此，一瞬间有种照镜子的错觉。 「急着给自己打棺材呢？发生了什么？」 楚年璟嘴角勾起，索性不再掩藏，「我得国美大奖了。」 「国美？」 深西从楼梯另一边走下来，道：「国家青年美术展的简称，据我所知，是三十岁以下的青少年参加的全国性权威赛事，只设一名一等奖，奖金五万。」 楚年璟颔首，看向楚岚的表情好像在说「终于轮到你不会了」。 深西扶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目光放在楚年璟高冷不可侵犯的俊脸上：「今年那位横空出世的一等奖，不会就是你吧？」 楚年璟没说话，将头转过去一个完美的四十五度，鼻腔发出一声轻哼。 楚岚恍然大悟。 合着楚年璟今天是孔雀开屏，吸引来俩雌孔雀啊。 楚年璟听楚岚如此打趣，不由得恼怒，「才没有！我只是、只是……」 一时又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干脆把手插进外套兜里，歪过头去，一副放弃交流的模样。 「确实没什么，只是塞西塔当众宣布小璟是他男朋友罢了。」 深西刚刚一会儿就把论坛翻了个底朝天，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 楚岚：「哦豁。」 楚年璟：「你少来，现在这么一搞，我更没办法解释了。」 他看上去确实很郁闷，楚岚戳了戳他的肩膀，「你对塞西塔真的没感觉？」 楚年璟被他戳得啧了声：「没有。我对大少爷不感兴趣。」 「那步燃呢？」楚岚戏嚯道，「我看他今天这么一遭，似乎不止是为了气塞西塔。」 楚年璟闻言，默默看了他一眼。 「那个omega是步燃吗？」楚年璟顿了顿，「他衣服换了，没认出来。」 楚岚：「……」 恢復omega身份的步燃，从脸上说，其实和alpha时期相差不算很大，长期相处的人在第眼就能认出。 但奈何楚年璟认人不靠脸。 他甚至没看清楚步燃的脸。 ** 很快，#步家继承人竟是omega#的词条后知后觉登顶热搜。 知名新闻大v披露了步燃多年o装a的事迹，他如何周旋，如何如何在普遍歧视omega的社会环境里求得尊严……等等等等。 恰逢o权运动兴起，步家这一波很是迎合了当今年轻人的浪潮，赚够了公众眼球，隐隐压上安家一头。 楚岚知道，是自己和祁若歌的交易开始作效了。 他答应祁若歌，不惜一切守住东宁，祁若歌则答应他，用一切可动用的资源来保护楚年璟的安危。 安家将楚年璟当成政治工具的行为着实可恶。祁若歌也不是蠢人，他原本就不看好安家做下一任继承人，如今的步家虽也好不到哪里去，可步燃与楚氏父子相交甚笃，确实是个有潜力的年轻人，能够为他所用，自然是再好不过。 热搜很快压住了几项比较大的国事变动，祁家藉助这次的热度悄无声息地处理了一批暗地里觊觎楚家遗产的宵小。 他对楚岚说：「医生说我活不过三十年，我尽了全部的力，东宁这些年逐渐衰微，我无法挽救局势，祁家也没有值得託付的下一代，如果你能够帮助我，那再好不过了。」 楚岚想了想，随后在他沉淀的目光下，缓缓点了点头。 祁若歌松了口气：「今晚上带着深西和小璟，来祁家大院吃个晚饭。」 他的话但凡说出口基本是通知，但楚岚却摇摇头。 「楚年璟考了国美第一，说要请我们吃饭。」楚岚低头看了看表，「他餐厅都订好了，我不能不去。」 祁若歌：「……」 他伸出手指，指着楚岚指了半天，被气得没说出一个字。 「怎么？」楚岚观察他的表情，狐疑道，「难道，你也想去？」 第151页 祁若歌刚要冷笑，忽的想到了什么，转变了口风：「我要去看看你们年轻人现在喜欢吃什么。在哪儿吃？」 楚岚：「露露帕皮游乐园里面的卡路奇公主餐厅。」 祁若歌：「……」 一旁的护卫士兵：「……」 恰好，一旁的门被推开，走来一个满身功勋章的将军。 他先是沖楚岚鞠躬行礼：「元首好！」 猝不及防受了一礼的楚岚：「你鞠错人了。」 他指了指自己右边：「元首在这里。」 将军哦了声，向后转，对着空气行礼，铿锵有力道：「元首好！」 众人：「……」 楚岚默默看向祁若歌。 祁若歌死鱼眼：「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说我祁家无人可用了吧。」 在听闻祁若歌要出行后，这位叫做祁丛的少将坚决要跟着他们。 「我要守卫元首的安危！」他大声喊道。 如果他不是对墙壁说的这话，也许会更加令人感动。 由于祁若歌莫名其妙多了一项考察民情的任务，秘书长只能把飞往比斯王朝与他国元帅会晤的事情往后推了推，将「前往卡路奇公主餐厅」的条目放在了最前面。 楚岚顶着秘书长一脸怨念的表情，给楚年璟发消息。 【我这边会多几个人，你多准备些。】 楚年璟回復。 【好。什么样的朋友？】 楚岚为难地蹙眉。 什么样？这是要个形容词吗？ 【喜欢看年轻人……吃饭的，和蔼的，谦逊的，非常卓越的人。】 对着手机的楚年璟：? 楚岚这是用翻译软体写的回答吗？ 低调的黑车运载着心思各异的几人开出园区。 楚岚和少将坐在一起，少将笔直地坐着，目光炯炯，不知道他在看哪里。 「冒昧问一下。」楚岚戳了戳他，发现这人的身体硬得和石头一样。 「请问。」祁丛微微转过头。 楚岚：「你是不是瞎子？」 说完他发现自己太不礼貌了，于是补充：「我是说，你是不是像瞎子一样，什么都看不见。」 祁丛：「……我……」 秘书听见他们对话，推了推眼镜，附耳：「祁少将原本是前线侦察兵，后来被□□炸瞎了。后面做过手术，但最多只能恢復到现在这个程度。」 楚岚：。 楚岚突然觉得自己可能睡不着觉了，晚上半夜都要坐起来扇自己一个耳光。 到达目的地后，便装出行的几人来到楚年璟定的餐桌。 这里大多数都是孩子，餐厅大多採用糖果色的装饰，看上去缤纷梦幻，好像一个可以一口咬出汁的甜蜜糖果。 倒不是楚年璟喜欢这样梦幻的布置，只是这里的甜食最近很得他青睐。 钟乔乔一行人正在点菜，头上突然笼罩了一圈阴影。 抬头，只见楚岚带了几位不苟言笑的黑衣人，齐齐看着他们。 楚年璟注意到了她诡异的沉默，也抬起头。 黑衣人看着楚年璟。 楚年璟看着黑衣人。 楚年璟额头青筋暴跳：「……哇哦。」 楚岚的朋友。 一群和蔼的、卓越的、谦逊的黑衣人。 真是个不错的笑话。 楚岚：「哇哦。」 他看见了餐桌上的食物，五颜六色的马克龙色系，精緻、漂亮、少女、可爱。 服务员没想到是这阵仗，当即也看不懂了，小心翼翼问：「那个，请问几位是……给自家孩子过生日的吗？」 祁若歌也没想到自己似乎成了异类，周围的小孩大人都好奇地盯着他看，换作以往，他早就是一副笑脸，但现在要隐瞒身份。于是他说： 「嗯，来和小辈一起玩。」 哦，原来是一个和蔼的长辈呀。 楚年璟直觉这群人身份不会简单——主要是楚岚身边的人一般都不太简单。尤其是那个大个头，盯着他好久了，不知道在看什么。 是很看不惯他? 楚年璟蹙眉：「请问——」 祁丛忽然开口：「咦，你不是我大哥的小儿子吗？」 楚年璟：？ 楚岚：？？？ 第52章 楚年璟的18岁 楚岚着实觉得这位祁少将有些冒昧了。 「你大哥知道他有个小儿子吗？」 祁丛：「我大哥小儿子可是……」 「咳咳。」祁若歌掩了掩唇，给祁丛使了个眼色，可惜这是抛给瞎子看，还好秘书是个聪明人，一通打点下，几人顺利落了座。 也不知道秘书做了什么，这下服务员也不敢来他们这边了，其余的家长与小朋友们也陆续离开，一时间甚至成了包场似的景象。 祁若歌坐在主座，端详着楚年璟，楚年璟被他看得很不自在，悄悄拉了拉楚岚的衣袖。 楚岚：「不用管他，你吃你的。」 楚年璟梗了梗，他吃不下。 祁若歌伸出手掌，秘书把一份包装好的礼盒放在他手上。 这份精心包装的礼物被他递给了楚年璟。 「第一次见面，我姓祁，你不必拘束，以你的年纪，叫我一声爷爷都够了。」 楚年璟看向楚岚，见楚岚没什么反应，便收下了礼物：「……好，谢谢。」 就算是临时准备的行程，祁若歌也不可能空手而来。 第152页 「楼桓呢？」祁若歌道，「他怎么没来？」 楚年璟瞬间向楚岚投去谴责的目光。 楚岚：「他……」 还没等他编好理由煳弄过去，深西鬼魅般地出现在众人身后，笑眯眯道：「在说什么呢？我好像听到了我的名字。」 楚岚差点没跟只应激的猫似的跳起来。 怪了，他分明没有告诉深西这个消息的！ 楚岚手上拿了一块吃了一小半的奶油浓厚的流心蛋糕，见到深西后尝试往身后藏，被深西抓了个现行。 「吃瓜子吃上火了，还吃这么甜的东西？」深西道。 「为什么不可以。」楚岚也道，「我跟着你吃了好些天的马铃薯，我不想吃马铃薯了不行吗？」 「你嘴里还有火泡。」 「我没有，而且吃蛋糕根本就不疼。」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吵得有鼻子有眼，众人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直到祁若歌忍无可忍地敲桌子：「肃静！」 他行程延后是专程来听这俩吵架的吗？ 楚岚和深西齐齐闭了嘴，各自深吸一口气，谁也不服谁。 楚年璟出声：「我记得这次聚餐的主角好像是我，没错吧。」 钟乔乔含泪多吃了两大碗：「你们再不吃饭，我今天又要长胖十斤了。」 一顿简单的中餐用完，祁若歌没什么胃口，他的注意力更多放在楚年璟——这个楚岚和深西共同的软肋——身上。 和他的双亲相比，楚年璟不算非常出众，各方面都平平无奇；但祁若歌却能感觉到这孩子身上有一种独特的坚韧气质。 如果非要比喻，楚岚是森林里最为高大珍贵的梧桐，凤凰来栖，不可多得的良木。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楚年璟则是白杨。他可以在任何地方生长，并不高大，也并不珍贵，沉默寡言，可是他永远不会因为外界的打击而死去。 ** 待了十五分钟，已经是祁若歌这个身份所能做到的极限了。 这群黑衣人走后，楚年璟和钟乔乔相视一眼，皆是松了口长气。 「天哪，好可怕。」钟乔乔顺着自己的胸脯，「我有时候感觉待在楚哥和岚哥身边好危险，动不动就有化神期的大能到来，欺压我等筑基小修。」 楚年璟默默点头，看向正和深西大眼瞪大眼的楚岚。 「这位……爷爷？嗯，管他是谁。」楚年璟举起乌黑精緻的礼物盒，「他什么身份，可以说吗？」 楚岚没有正面回答：「时机到了，你就会知道的。」 楚年璟点点头，并不是很在意这件事：「你先前和我说，我的母父可能会回来看我，现在怎么样了？」 「啊。」楚岚摸了摸自己长发的发尾，「快了。」 事情都解决得差不多了，唯一比较难办的是亚特兰蒂斯王朝那边，他可没忘了那个王妃曾经把深西丢进斗兽场般的杀手组织——他们一直伺机对楚年璟下手。 以及楚岚当年带着教廷独立出去后，留下的一堆烂摊子。 他还得履行承诺，找出解决东宁灭国危机的根本方法。 楚年璟见他含煳不清，神游天外，实在可疑。 钟乔乔却忽然咦了一声，拉了他一把，附耳，「楚哥，你觉不觉得，你和楼教授长得好像啊？」 楚年璟扭头，英挺的眉毛蹙在一起，「像吗？」 钟乔乔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你们的眉毛，嗯，还有……脸型？还有啊，你某些角度和岚哥简直一模一样。简直就像他俩的结合体。」 楚年璟不怎么看镜子观察自己的脸，他知道自己长得不错，毕竟他和楚岚长得像，楚岚长得好看，他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可是，和楼教授像？ 他们最多只有脸型相似吧。 很早之前，楚岚似乎也说过这么一句话……那是在什么时候？ 还没等他捋清思路，楼桓忽然温和地问他们：「你们想好毕业之后要做什么了吗？」 一中的高三和普通学校的高三不同，预先选出职业方向的学生会提前学一部分大学的知识，也就是说，高时就要基本确定职业规划了。 钟乔乔道：「我早就想好啦，我想学国际法，以后当个律师，或者合伙人，还能帮我爸打量生意，督促他们不要偷税漏税。」 「很好的想法。小璟，你呢？」 「我……」楚年璟怔了一下，随后眼神坚定道，「我想成为一名犯罪速写师。」 这个答案让楚岚都意想不到，他惊奇地看着楚年璟，仿佛第一天认识他似的，「我还以为你会直接学艺术。」 楚年璟摇摇头。 「比起那个，我更想做更实在的事。」他看向楚岚和楼桓，「一个人的脸，我只要看见过一次，就能将它完整地画下来——」 等等。 楚年璟的目光落在楼桓的脸上。 美术生都要学习3d建模，楚年璟也不例外。此时他怎么看楼教授的脸怎么都觉得奇怪，有些微妙的细节对应不上。 楼桓的眉骨很高，眉眼应该更有攻击性一些；骨骼的走向，让几块以往从未让楚年璟注意过的肌肉变得碍眼起来。 像是一张假面，被粉饰过后，盖在了原先的五官上……却还有细微的地方无法和骨骼融合。 「小璟？」楼桓见他望着自己发呆，心头莫名一跳，儿子的这种眼神让他油然而生一种被看穿的警觉，「你怎么了？」 第153页 「我……」 楚年璟的神识回到了身体里，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一个极其大胆的猜想出现在心里，但过于超乎常识与想像，让他的大脑瞬间乱成一锅粥，只能垂下眼帘，胡乱道。 「我，这次得奖，大家送了很多礼物，我想起来我还没拆过，我想回去拆礼物了。」 楼教授盯着他颤抖的睫毛看，轻声询问，「真的吗？」 楚年璟：「……嗯。」 他抿着唇瓣，不再去看楼桓和楚岚。 「好。」楼桓没有再计较，照常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乔乔，你们先回去吧，我和楚岚还有些话要说。」 钟乔乔担忧地看着楚年璟，主动挽起楚年璟的手，发现他肌肤上满是冷汗。 两个孩子离开后，深西和楚岚相对坐着，楚岚后知后觉察觉到什么，他问：「怎么了？」 深西摇了摇头，眼中的深林如海般波涛沉浮。 「事情要快一些处理了。」 ** 亚特兰蒂斯。 这是一个世袭的王朝，沿用了新时代的君主立宪制，但最高权利仍然掌握在贵族与国王手里。 洛兰公爵最近总是有些心烦意乱，自从前不久知道东宁那个脑子坏掉的元首单方面将当年的「剔除人权协议」废除后，他总是忧心忡忡，担心自己那个一时昏了头弄出来的私生子突然跳出来復活，又来报復自己。 自从当年在某个小国出访，结果被突然冲出来的深西拿枪开了两枪差点嗝屁后，洛兰公爵对深西总是不惮于抱有最深的恶意。 他连亲生父亲都能杀！復个活对他来说怎么会是个难事！ 他有时候甚至想，自己当年怎么不把深西射在墙上算了！ 如果有时空回溯机器，他一定选择这样做，不，宠幸完那名女奴后，他要立刻将女奴杀死，绝不让她有机会活下来诞育子嗣！ 若不是东宁和其他势力力保楚年璟，在多方势力中斡旋与平衡，洛兰早就把深西和别人生下的那个孽种掐死了。 他在花园里焦急地踱步，下人来报时，他冲上去问道：「有东宁那边的消息没？」 他实在接受不了这把达摩克里斯之剑了。 「回禀公爵，没有。」下人道，「东宁派来了两位大使，说是有要事商谈。」 「东宁大使？」公爵狐疑地抖了抖鬍子，一双碧绿的眼珠里满是怀疑与算计，「我怎么不知道这事？」 「哦，原先大使是前往元帅府邸，但元帅临时加了会议，就想让您来代劳片刻。」 这么听来似乎没什么很大的问题，洛兰公爵平时负责相关接待任务，他不得不放下心绪，前往大堂去接见使臣。 他带着卫兵来到大堂时，两位使臣远远看见他，站起来行了一个外臣礼，颇为上道，让洛兰公爵布满阴霾的心情稍微好了些。 「此次拜访有何事？」 洛兰公爵大概猜到对方的目的，无非就是东宁最近的军火生意不好做，想和自己国家达成些协议，这种东西嘛，说什么都没用，还是黄金最实在。 「尊贵的洛兰大公，」其中那个看上去颇为冷艷的冰美人开口了，「我们此次带来了一批价值不菲的图纸，相信您一定会对此感兴趣。」 他挥挥手，卫兵从对方卫兵手中接过蒙着红布的图纸，检查无误后送到公爵手中。 公爵好不容易才把目光从楚岚那把顺滑的髮丝上移开，掀开红布，发现是一架十分漂亮精美的宇宙探测仪。 他本身也是个懂行的，不过看了两三眼，原本散漫的眼神变得认真严肃起来，翻了翻这叠图纸，道：「敢问设计师是哪位？」 冰美人掸了掸自己的袖口，道：「在下，您叫我楚生就好。」 楚生？畜生？ 这名字还挺有趣。 公爵挥了挥王室宽大的袖袍，「开个价。」 两拨人很快商议起价格，这就不是楚岚和深西两人参与的事了，他们隐秘地对视一眼，楚岚再次开口：「公爵大人，听说您继承爵位之前，是一名数学家？」 「没错。」洛兰公爵最喜欢提起这点，他的智商在王室那乱七八糟的血脉里，都是数一数的。若不是要继承这亿万家产，他就去大学当数学教授了。 「我对物理和数学有些许浅薄的研究。不知您知不知道密林公式？」 洛兰公爵嗤了声：「谁不知道那玩意儿？要不是十几年前失传了，我们亚特兰蒂斯——」 一旁的副官上前，小声提醒：「公爵，慎言。」 洛兰公爵目光不耐地挥手示意他退下，但嘴巴也闭上了。 楚岚就知道这个贱人还没放弃对密林公式的觊觎。 「恕我直言，密林公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楚岚道，「现有的理论完全可以让人类在宇宙中找到另一颗宜居星球。」 「哈，靠什么？」公爵觉得他在搞笑，「靠你那几架小飞船？小探测器？无知小辈，倒是格外狂妄。」 面对他的嘲讽，楚岚面不改色。 「如果我说，我确实能呢？」 他转头一个眼神，另一位「使臣」便将另一个保险盒打开。 里面是一个u盘。 u盘连接电脑后，洛兰公爵翻阅着里面的内容，目光逐渐凝重。 半个小时后，他啪地合上电脑，表情已经完全变得严肃了，问楚岚：「这玩意儿，你们卖给过别人吗？」 第154页 楚岚：「当然没有。这是东宁给亚特兰蒂斯王朝的一点小诚意，您喜欢最好。」 「好，好，好。」公爵一连说了三个好字，碧绿的眼瞳缩成小点，满是贪慾。 面前的冰美人露出一个冰消雪融的笑，「合作愉快。」 ** 离开王宫，在回程的飞机上，深西一言不发地擦着自己的枪。 楚岚看看他，下定义：「你不太开心。」 深西冷笑一声，声音轻轻地，「他今天看你那个眼神，我恨不得挖了他的眼珠子。」 楚岚按住他骨节分明的手，以防他失控后枪枝走火：「不要冲动。」 他想了想，又说：「也不要挖他的眼珠子。」 深西不服地瞥他一眼：「为什么？」 楚岚抬起他的手，垂眸道：「别脏了手。」 深西的手很漂亮，即使满是茧子和伤痕，摸起来不太平整细柔，楚岚却莫名喜爱。 从楚岚自己身上、从深西身上，都看不出多年流逝的岁月。也许只有这些无意间存在的疤痕，才让一切变得真实。 这种脚踏实地的真实，只有深西能够给他。因为他知道，无论他在哪里，深西都会在，即使一切都是假的，深西都不会是假的。 他是深西的唯一，深西又何尝不是楚岚的唯一。他可以和很多人歷经生死、辩驳经纶，却只会在一个人身上找到落叶归根、倦鸟归巢的归属感。 「深西。」楚岚与他冰凉的十指相扣，道，「我们死后埋在一起吧。」 深西：「……啊？」 这突然的转变让深西都懵了。 不过…… 「阿岚，」深西慢慢靠过去，见楚岚没有抵抗，便小声道，「你这是，在说情话吗？」 隐秘的喜悦慢慢在心脏上发芽。 虽然楚岚连情话都如此独特，但没关系，只要他敢说，深西就敢给自己提前挑好墓地。 楚岚：「我不会说情话，但如果你觉得开心，那就是吧。」 深西笑了。 「你对我说的每一句话都让我高兴，不管是骂我，夸我，或者生气，难过，迷茫……都很美。」 深西说，「我姑且认为你超爱。」 楚岚：「……」 他终于明白了，楚年璟那个恋爱脑还真是遗传来的。 ** 高一很快过去。 安歌白很久没有在学校里出现了，反倒是步燃突然恢復omega身份，让学校里的alpha们转变了暗恋对象。 被骚扰得烦了，步燃就和塞西塔一样，拿楚年璟出来挡枪。 但是他比塞西塔要正直，他拿楚年璟挡枪前，会说：「楚哥，我这次又要拿你当藉口了。」 楚年璟通常不会管他，那就是默认了。 毕竟楚年璟今非昔比，学校里没有一个alpha敢惹楚年璟的。 且不论那群楚家军，再说楚年璟脸上拿刀把，加上曾经上过热搜的摸爬滚打的童年，都不会让人认为，他是个好欺负的性格。 至少楚年璟在某种意义上，已经成为了一中的「校霸」。 另外给他加上的标籤，还有「校草男神」「艺术系天花板」「薄肌天菜」等等。 「等会，其他我都能理解，薄肌这个事情是谁最先传出来的啊？」钟乔乔还是和之前那样八卦，和步燃面对面喝着咖啡，交流情报，「我记得楚哥好像一般不在外面脱衣服。」 楚年璟打球也不会脱的。 「呵。」步燃鄙夷道，「重点不在于这个，重点在于这个标籤吸引了什么群体你知道吗？」 「什么？」 步燃面无表情：「aa恋。」 钟乔乔「噗」地差点喷了出来。 步燃嫌弃地躲了躲，「悠着点。」 钟乔乔匪夷所思，「为什么楚哥会吸引那么多变态？」 「aa恋只是取向，不是变态……好吧，我直言了，很多人说，你和楚哥是那种关系。」步燃比了个手势。 钟乔乔目光变得震惊：「什么关系？」 步燃默默看着她。 钟乔乔捂着大脑，扭曲尖叫爬行：「救救我！岚哥要是知道这个传闻一定会杀了我——」 「别闹。」步燃说，「你、楚年璟、楚岚，你们三个人，都有本子在几个年级之间流传了。哦，还有四人版的，里面包括我。」 很难想像步燃为何能以这样淡定的表情说出这么炸裂的话。 钟乔乔：「……我可以用法律当做武器吗？」 高一和高在吵吵嚷嚷中度过。 楚年璟18岁那天，楚岚和楼桓特地飞了大半个地球过来为他庆祝生日。 楼桓给楚年璟送了一辆全球限量订做的豪车，还订了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装在豪车的后备箱，车被拖来那场面简直十分壮观。 「我靠！！」围观的钟乔乔像个土拨鼠一跃而起，「壕无人性！楚哥你太幸福了！」 楚年璟确实高兴，不过他并不在乎这辆车的价值，后备箱里的玫瑰就已经让他很开心了。 他左看右看，问：「楚岚呢？」 楼桓推了推眼镜：「他上天了。」 楚年璟：「……别闹。」 周围围观群众忽然叫着指着天空。 楚年璟似有所感，抬起头看去。 辽阔的蓝天中，远远飘来一个小点。 小点慢慢露出模样，那是一个载满了糖果的、五彩缤纷的热气球。 第155页 楚岚靠在里面，热气球来到楚年璟面前的时候，只见他吃得腮帮子鼓鼓的。 楚年璟盯着楚岚：「你偷吃我的生日礼物！」 楚岚翻白眼：「你那么多礼物，我吃你点怎么了，小气。」 楚年璟嘴上嫌弃，但嘴角的弧度却怎么也压不住。 「今天就成年了。」楚岚说，「以后要做个好alpha，如果有喜欢的人，要对ta好，但不能丧失理智。」 过了一会儿，他像是想到什么，小声嘟哝：「好吧，其实偶尔丧失理智也没什么。」 楚年璟笑了。 他上前拥抱楼桓和楚岚：「谢谢。」 楚岚忽然也是感慨万千，刚要说什么，就听楚年璟嗓音微哑，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尤其谢谢你，哥哥。」 楚岚：「……」 楚！年！璟！ 你看清楚点，我不是你哥！！ 第53章 亲吻 楚年璟升入高三前，楚岚和其他几十名竞赛生已早早被保送了帝都大学。 虽同有天才之名，但这些一起保送的「同学」，和楚岚之前在天才班的那些「同学」有很大的差异。 首先，他们要聒噪得多。 楚岚每次见到竞赛生成堆时，就要绕道走。倒不是他讨厌和这些人探讨难题，而是他实在受不了他们看着他的眼神。 就好像——他们是一群猴子，而楚岚则是他们的饲养员。 也只有在学习、研究、写论文的时候，这群小猴子才会变得温顺。 一旦放他们出教室，他们就一拥而上扒在楚岚身上，好像楚岚兜里满是香蕉似的。 不像楚岚之前待过的少年天才班，那里的人身上带着不同的政治色彩，有不同的宗教信仰民族差异，导致个个冷冰冰，也许更符合大家对孤傲天才的刻板印象。 可在这里生活这么久，楚岚明白，并不是所有人生来便如此压抑。 这个世界上有高贵端庄的金丝猴，也会有抢游客香蕉的峨眉山野猴。 放榜日那天，楚岚来了一趟学校。其实不必来，但老师让他来填一下规划表，楚岚最近也不算忙，便按照约定时间去了。 一推开办公室的门，所有人的交谈声戛然而止，目光也齐刷刷地望向楚岚。 年级主任正站着说话，椅子上坐着一位和蔼的教授模样的alpha，周围围着几个学生，楚岚都认得。他们是一中这一届竞赛生中的佼佼者，堪称天之骄子中的骄子，就算是楚岚都会称他们一声天才。 「楚岚，来，过来。」年级主任的目光相当和善。 楚岚走了过去：「有什么事吗？」 他的目光落在那位教授模样的alpha身上，他外表看上去十来岁，但现在的人一时无法从外表上判断出岁数。 他正琢磨着，主任说：「这是我们校长先生，今天专门来学校一趟。」 校长。 哦——楚岚知道了，这位校长姓祁，全名祁容，是祁丛的大哥，祁若歌的表侄。 几位竞赛生的眼中瞬间焕发出更亮的光彩，这可是大人物啊。 祁容对楚岚伸出手，「早就听说一中今年出了名天才，今天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楚岚从他的表情，知道他估计见过真正的自己。 手握上去，谦虚道：「谢谢，你也只差一点。」 众人：「……」 主任咳了咳：「那个，校长，咱们楚同学的情商和智商是不能相比的……」 祁容点头，如果主任没有看错的话，他的目光居然更满意了：「没关系，我知道，我理解，我包容。」 这就是如假包换的楚岚没有错。 几个竞赛生看楚岚的目光霎时更亮了，简直比知道祁容身份时还要更崇拜。 他们悄悄用手机交流。 当初这些竞赛生中，不知有谁闲得蛋疼，弄了一个群，名字叫做「院士年年有，今年轮我当」。里面聚集了这些最强大脑，随便@一个出来都能拎去搞航母。 【我就说岚神不愧是岚神，你们看看，管他什么四世三公，谁来了在他面前都是弟弟！】 【谁等会鼓起勇气搞几张签名啊。】 【我不敢，下一个来。】 【我不敢，下下一个来。】 【我不敢，下下下一个来。】 【我……我靠，我是这个群最后一个人！】 【去吧，我们意念合一。】 最后这位学数学的同学愤然地关了手机。 祁容问了楚岚几个问题，楚岚一一回答上来。祁容并没有占据太多时间，他这次来主要是给这几个格外优秀的学生带来消息。 「东宁今年要开始引进人才专揽计划。」 祁容将一份电子稿投射在墙上，大家都能看见白纸黑字的要求。 其中条目列得清清楚楚，各个都能让人唿吸一窒——这份条款对于几位没有踏出社会的学生来说，实在是前所未见。 祁容转向众人，视线从每个人微微正色的面容上扫过。 「这里都是同学老师，我也不打哑谜了。近些年，东宁内忧外患，十几年前的一次事变甚至导致科技倒退，不得不暂隐锋芒。甚至有人猜测，五十年之内，我们会……不復存在。」 最后一句话说出，他在楚岚脸上顿了顿。 楚岚没有意外之色，其他人则是面面相觑。 灭国这样的事，似乎还是太遥远了。 第156页 东宁国风开放，这样的事是允许公开讨论的，也可以公开辩驳。可由祁容这样一个身高权重的人说出来，就有了不同的意义。 「为了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我们今年出台了人才专揽计划。」 「这份人才专揽计划，旨在接收最高端、最高素质的一批人才，前往东宁各个自治州，将最先进的科技理论与设备输送进去……这样，就算以后发生了什么，无论去往哪里，东宁的国民，都会拥有自保能力。」 这样的结果楚岚早就设想过了，只是他没想到居然会以这样的形式从祁家人口中说出来。 诚然，一个国家的兴衰存亡是不可能由个人意志掌握的。就算楚岚、祁若歌这样的人是什么天纵奇才，也不可能用一具凡人的身躯解决最根源的烂疮。 若东宁每一块辖区都拥有先进的武器与科技，就算日后不復存在，这些地方也可以保护自己的百姓不受到伤害。 这是祁若歌无奈的让步，剩下的，就需要楚岚来帮助推进了。 祁容将条件一一说明。同时，他也强调，若是签署这份计划书，在毕业后的几十年内，可能会面临着无数的压力与质疑，甚至受到恐吓与威胁。且，他们无法中途退出。 若不签署，他们走出这里后，仍然会顶着天才的头衔，进入大学，自由地学习、研究、恋爱、创业，成为优秀的教授或者企业家，等等等等。 其余人都是沉默，主任的眉头也担忧地皱成小山。他是老师，自然心疼孩子们，既担心他们会牺牲掉前途，又担心如果没有他们，又会有谁来承担这份苦果呢？ 楚岚率先道，「我愿意。」 他第一个上前，签下了协议书。主任欲言又止，但到底没阻止。 其余几个竞赛生你看我，我看你，显然被楚岚的利落所震惊到了，受了不小的刺激，其中一个男生默默站出来，看着楚岚说：「岚神，如果我也签了，你能给我签名吗？」 楚岚：「？你清醒点。」 他答应了祁若歌的事，自然会做到，和别人无关。他不会强迫或者引诱这些人去干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 「可是，可是……」那个男生居然脸红了，楚岚觉得更诡异了。 群里有人在尖叫。 【可是，和岚神签同一个协议真的很酷诶！】 引来下面的人跟起了队形。 【可是，和岚神签同一个协议真的很酷诶！】 【可是，和岚神签同一个协议真的很酷诶！】 …… 「可是，我们想为东宁的未来考虑。」一位斯文的女性站了出来，目光正义而凛然，「我们都是精英家庭的子女，从小被父母教育，古老的东方有句古话，叫做……」 「识时务者为俊杰？」有人接话。 「不是。」斯文女生敲了敲说话人的脑袋，正气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所有人，包括楚岚，都被她这句话震到了。 觉悟如此之高，素养如此之好，简直让人嘆服。 「好，好，好。」 祁容说了三个好，看上去十分高兴。在这群小崽子们签完字后，他甚至做东，带大家出去聚了餐。 竞赛生小群里又开始聊起天来。 【我勒个去，东方若，你刚刚的发言简直振聋发聩，岚神看着你，都惊呆了。】 【此刻，她不再是npc，而是——钝角。】 那位斯文女生，也就是东方若，打字回道： 【拜託了，我真的很需要岚神的签名！再说，家产有我几个哥哥姐姐继承了，本小姐除了钱一无所有，追求理想与未来怎么啦？不努力就要回去继承亿万家产！兄弟姐妹们，跟着我岚神沖啊！】 下面同样跟起队形： 【不努力就要回去继承亿万家产！】 【不努力就要回去继承亿万家产！】 …… 直到，群里有人发出一个小小的「？」。 有人问：【这是谁？】 【谁邀的？】 【不知道。】 有人戳了戳这个问号的主人，他的v名是「约翰它哥」。 【哦。我想起来了。】群主说，【是我邀请的，这是楚年璟。岚神的好兄弟。】 「啊……」 东方若抬起头，看了看车上楚岚的背影，他被祁容拉着谈话，没工夫注意他们后排的动静。 她干脆语音私信群主：「你拉楚年璟干嘛呀？他要是告诉岚神我们的小秘密怎么办？」 群主：「不会的，我探过口风，他嘴巴很严，一般不看群消息。再说了，你想想，楚年璟是岚神的好兄弟，那我们是什么？」 「额……」东方若犹豫道，「好兄弟的，群友？」 「群友很快就能发展为兄弟，兄弟的兄弟就是我们的兄弟。」群主说，「到时候，岚神和你我都是兄弟。」 东方若被他的诡辩震惊了。 好傢伙，这谁还分得清他和爱因斯坦啊！ 楚年璟看着群里整齐划一的队形，和听不懂的发言，产生了一种「不是我的智商有问题，就是他们的智商有问题」的感觉。 接着有人在群里@他。 【拜託了楚年璟小哥，请你不要告诉我们的好兄弟。】 楚年璟疑惑地问：【谁？】 【岚神。】 下面又开始跟起队形。 第157页 【岚门】 【岚门】 【岚门】 楚年璟：「……」 破案了，绝对是这群人有问题，而不是他有问题。 ** 楚岚真没想过这些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大小姐能同意这份计划书，东方若所说的谚语他是第一次听到，确实让人震惊。 浴室门在这时被打开，水雾一股脑地涌了出来，带起一阵热浪。 深西擦拭着头髮走出来，见楚岚低头看着手机发呆，问他：「还在想白天的事？」 楚岚摁灭手机屏幕，「嗯。我想过招揽他们，但不是这样的方式。他们的想法，我竟然不能理解。可是祁容他们好像知道怎么回事，并且很相信他们说出的理由。」 「现实不需要逻辑。」深西靠近他，他身上还带着些水珠，就这样走过来，毫不避讳地让楚岚闻到他身上湿漉漉、懒洋洋的香气。 楚岚的眼神动了动，目光转移到深西身上。 可以说，他现在已经不是一名高中生了。 所以，光明正大地看omega，是合理合法的行为。 深西的身材很好，碍于ao之间的差别，他的浴袍繫到胸口，松垮的腰带箍不住风光，从修长的脖颈上滚落下清澈的水珠，一路从锁骨掉落至胸膛，没入胸膛前斑驳的伤痕，在视线中神秘地消失了。 楚岚无法再去想刚刚思考的事了，那好像是一件很重要的事，但他在这个时候彻底忘记了，除了眼前的深西，他无法分出精力在乎其他的存在。 omega保持着俯身的姿势，静谧的碧眼含着笑意看过来，那种目光让人像被柔软的绿丝绒包裹。 楚岚蓦地抬手，摸上深西胸膛的疤痕，低声道：「你还没有向我解释清楚它的来歷。」 深西捉住他的手腕，摩挲着，说：「我忘了，大概是不怎么重要的事情吧。」 他刻意想要遗忘的记忆能是什么好事情。楚岚内心嘆息一声，他说：「你下面那个锁，我帮你解开吧……当然，只是、只是，今天。」 他难得有些结巴，耳朵微微泛出绯色。深西看得有趣，说：「好啊。但是你想怎么办呢？」 他带着楚岚的手，摸上自己的浴袍边缘。 「你是想解开它，还是……解开我？」 「……」 楚岚的脑袋忽然有些缺氧，他醒过来时到底只有十八岁的记忆，又一直没这方面的需求，临了便经验不足，完全被深西压制。 「你……」他说，「你先，穿上衣服。」 深西：「为什么？你现在喜欢纯的？」 楚岚：「……」 什么叫他现在喜欢纯的，难道他以前喜欢不纯的吗？！ 楚岚深唿吸。 不行。 恋爱也是有步骤的。 牵手，拥抱，亲吻，做.爱，结婚，生子。循序渐进。 ……虽然现在孩子已经成年了。 但这并不重要！ 楚岚的脑子突然就失去了平时的理智，他站起身，揽着不明所以的深西，闭上眼睛去亲吻他的嘴唇。 楚岚这一点举动却是雷声大雨点小，他经验不足，唇舌不知道如何控制，只能小心翼翼地咬着深西的嘴唇，又怕咬疼对方，只是轻轻地磨蹭着，让人心软。 深西环住他的细腰，教他如何亲吻。 omega的唇舌也是冰凉的，楚岚探入其中，脑海中忽然多出一些零碎的记忆。 ……拥抱，亲吻…… 模煳的记忆从大脑深处被拾起，楚岚跟随本能，像是一只野兽般咬上对方。 甜腻的血腥味和信息素的芳香混合在一起，让人兴奋得发狂。 好暖……好暖。 亲吻之中，深西也将楚岚的嘴角咬破，两人的血液混合在一起，等楚岚恢復神智后，现场痕迹如同搏斗完毕。 他抹了抹嘴，有些肿痛。再一看深西，对方笑得有些过分，但嘴巴也肿了。 第天，楚年璟见到两人余痛未消的同款香肠嘴。 「你们……」他看看深西，又看看楚岚，疑惑道，「你们的嘴巴，被蜜蜂蛰了？」 楚岚&深西：「……」 你说是就是。 第54章 「小妈」文学？ 话说回楚年璟。 他第一次见到楚岚身边那个黑衣中年人，是在游乐园的聚餐上，那时他只来了十五分钟；后来没有再见，可十八岁生日时，他又以个人的名义给楚年璟送了一份礼物。 第一份礼物是一张高端消费的卡券，楚年璟并不缺钱，对此没有兴趣，只以为是哪个商业巨擘。第份礼物，却非常让人吃惊。 那并没有多贵重——相反，它轻得不可思议，可能不值几个钱。 那是一张泛黄的合照，时间在十年前，上面两人靠在一起，面对镜头各自勾起微笑。 楚年璟下意识就认了出来，照片里，是他的父亲和母父。 这张纸质原片像经歷过不少风霜，边缘有明显破损折边。就连人像都褪了颜色，放在拥有先进保色技术的现在，绝对是可以起诉商家的程度。 楚岚和深西并没有影像资料流传，就连楼兰德有的一些，都被带走销毁了，像是这个世界存心要遗忘他们似的。 人们倒是没忘，但那是在「楚岚」成为符号之后。很少有人去探究他的生平，因为无论是在哪个博物馆或者文献网站，关于他的词条都只有来来回回的几句物理成就，个人生活一片空白。 第158页 楚年璟知道这份礼物含义有多重。那人还带话给他，说不要让这份礼物给外人见到，他也没刻意告诉楚岚和楼桓。 楚年璟珍而重之地用相框将照片裱了起来，放在自己抬眼可见的书桌边。 到了这个阶段，他们学习的不单单是绘画技巧与基础理论，一中的老师延伸出了电子设计作业让他们完成。楚年璟每天要对着电脑画几个小时的图，往往头晕眼花，便会往照片看上两眼。 好不容易完成作业，已经接近今日的饭点了。楚年璟不怎么想动，趴在桌子上，手背垫着下巴，望着父母的照片发呆。 照片上的alpha五官锋利冷艷，美得凛然；omega俊美非凡，嘴唇很薄，眼尾眉梢天生微微上挑，带着风流，却也显出几分薄情。 奇怪…… 父亲和楚岚长得一模一样，比他这个名正言顺亲生的孩子更像亲生的，就算了。 可为什么，母父的五官，骨骼，也如此让他熟好像在哪儿见到过。 拥有这样优越骨相的人少之又少，楚年璟很快想起了他在哪儿见到过。 自然便是他的那位「楼叔叔」了。 楚年璟神情复杂地直起腰，拿过相片。照片上，母父的双眼也是漂亮的碧色，可五官与气质和楼叔叔却有着不小的差别。 楼桓温和，长相端雅；深西桀骜，面容薄倖。这两个人，怎么能够相提并论呢？ 楚年璟又觉得没这么简单。他思考片刻，在那个【院士年年有，今年轮我当】的最强大脑群里发出这样一个问题。 【一个人如何在不整容的前提下，让五官改变原先的布局，达到易容的效果？】 很快有人回復他。 【物理生不会，化学生来。】 【化学生不会，数学生来。】 【数学生不会，生物生来。】 【生物生也不会……物理改变不了，从生物层面，只能改变基因吧。除非他在脸上覆了一层生物膜，这层膜可以完美模拟人皮，甚至还能伪造出假的生物特徵。但是还没人成功过，要是成功了，这得带来多大的社会弊端啊。】 …… 这些学霸说出的观点基本就是网上所能找到的最可靠的答案，楚年璟凝眉纠结着。 生物膜……虽然他不懂，但是楼桓连骨头都能够再造，弄个膜对他肯定也不是难事。 至于社会弊端这种事，他看上去也不会考虑。 楚年璟还没意识到自己的思想已经倾向了危险的边缘，他无意识地在楼桓身上寻找和深西的共同点，越想越心惊，最后竟然惊出一身冷汗。 如果「楼叔叔」是「母父」，那楚岚…… 楚岚他……他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楼桓的真实身份？！ 想到这一点，楚年璟「蹭」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旋即又意识到楚岚今晚不在寝室，手足无措地捂住自己的头。 他在想什么！不、应该不会有这么荒诞的事情。不会的！ 楚年璟感觉脑袋要炸了，门口传来敲门声。 「楚哥，我能不能进来？」 是钟乔乔。 楚年璟长唿一口气，勉强让自己平息下来，坐回椅子，拍了拍脸，恢復了一贯的高冷，才道：「进来。」 钟乔乔见楚年璟正襟危坐地对着电脑，不由得好奇地抽了抽鼻子：「楚哥，你刚刚在看什么？信息素都漏出来了。」 楚年璟一怔。 刚刚情绪失控，没控制好信息素，让它逸散了一些出来。 楚年璟揉了揉太阳穴，「没什么。」 钟乔乔显然不相信他的说法，抱胸道： 「骗人，我还闻到了，这信息素里满是『我想的都是罪过罪过罪过』的味道。你刚刚肯定在看什么不正经的东西！」 楚年璟：「……」 楚年璟：「嗯。就按照你理解的理解吧。」 累了，不想解释。 钟乔乔是进来给楚年璟送饭的，见人怏怏地盯着饭盒，一副没有食慾的模样，问道：「你刚刚看的是什么片子呀？好东西拿出来分享分享呗。」 楚年璟顿了顿，目光微移，有些严肃：「很不正常的。」 钟乔乔来了兴趣，「有多不正常？」 楚年璟脑子转了一圈，勉力找到一个词来形容，「重口味。」 钟乔乔拽住他的胳膊，「嚯——没想到啊楚哥！然后呢然后呢？是哪种重口？额，兄弟盖饭？」 盖饭，那是什么东西？ 楚年璟摇头。 他纠结得要命，拼命不去想，但这东西不是你要不想就能不想的。 「那……不会，不会是那个，母与子吧？」钟乔乔的眼睛瞪大了。 楚年璟转眸，看她：「也可以这么说……」 阅歷丰富的钟乔乔恍然大悟，一锤定音：「我明白了，小妈文学是不是！」 「……那是什么？」 「简单来说，嗯……就是儿子和父亲的妻子在一起了，这位妻子并不是儿子的生母。」钟乔乔说着还点了点头，似乎很满意自己的註解。 楚年璟大彻大悟。 小妈……小妈文学。 如此精悍的形容！ 的确如此！ 楚岚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若是楼桓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是深西……那么，按照他们两人暧昧的关系，真要算起辈分，的确可以这样说。 「对了，剧情是什么啊？居然说重口味。」钟乔乔手肘戳了戳楚年璟，「别害羞楚哥，alpha都这样……不会是儿子和妻子在父亲面前xxoo吧？」 第159页 楚年璟：「……不是。」 如果真要形容的话，其实应该是儿子和妻子在另一个儿子面前…… 「额！楚哥，你信息素又失控了！」 钟乔乔「啊」地捂住鼻子，又震惊地盯着楚年璟。 「脸也好红啊！你的信息素又在忏悔了，它说『罪过罪过罪过罪过罪过』……不是，楚哥你到底想了些什么啊？」 楚年璟自暴自弃地捂住自己的脸颊降温，道：「我……我还在想，那个，儿子，他和他的父亲长得一模一样……所以，父亲的妻子和儿子在一起，是不是因为别的缘故？」 钟乔乔越听越蹙眉：「这不替身文学吗？因为爱着父亲所以不放过相似的儿子……这、这是渣o啊！」 楚年璟没说话，钟乔乔见他露出一副有些可怜的模样，好像刚刚被渣的不是片里的人物而是他自己，便给了他几本替身文学的连结。 「替身也是可以扶正的。」钟乔乔安慰，「原身有什么好高贵的？再高贵还不是死得早，短命鬼！咱不伤心啊楚哥，起码咱能活。」 楚年璟：「……」 谢谢，没有被安慰到，还连累「原身」父亲被骂了。 此时，远方的楚岚忽然没有任何徵兆地连续打了两个喷嚏。 正在听他讲解题目的几名竞赛生连忙道：「岚神，感冒了吗？」 楚岚摇了摇头。 这些天他都将待在学校，给这些人简单地进行「培训」，这种「培训」每年都会秘密进行一次，只有签下协议的人才能参与。 楚岚一直在准备资料和教案，并没有如何外出，也没有着凉的迹象。 或许是巧合吧。 ** 楚年璟连续几天熬夜，追完了几本替身文学。 他只有一个感受——为什么无论什么替身，都会被虐得死去活来? 害得他睡觉都做噩梦，梦到楚岚被「深西」拷打。 这个世界上的渣a渣b渣o能不能都死绝！ 楚岚看这破文越看越生气，越生气越想看，感觉很快会变异成一只河豚。 而且，这些小说里面，还有一点让楚年璟格外在意。里面总是有一个男角色——ta们深爱「替身」主角，为他赴汤蹈火出生入死，甘愿付出一切，却换不回一分爱情。 这些主角总是会重新投入渣a的怀抱，继续虐来虐去。 凭什么？ 楚年璟磨牙，如果是他……如果是他，绝对不会这样卑微！ 为什么要爱一个不爱自己的人！ 他冷哼着在床上翻了一个身，揉了揉酸痛的眼睛，眼角渗出几滴生理性泪水。 今天是周末。 楚岚应该没什么事吧。 楚年璟只犹豫了一小下，想到自己做的噩梦，很快下定决心，拨通了楚岚的电话号码。 对面很快接起，却不是楚岚的声音。 「小璟？」 楚年璟霎时在床上坐直，手机从手掌上滑了下去，他手忙脚乱地抓住，尽量平静道：「……楼叔叔。」 「有什么事吗？」楼桓的声音有些远，「楚岚这边有些事，过会儿可以回你电话。」 楚年璟想说没什么事，但楼桓询问他的声音飘出来，顿时让他有些不是滋味。 他低头轻轻拨着床单。 如果楼叔叔真的是自己的母父…… 原本要说的话咽了下去，楚年璟道：「你们在哪儿？我今天，想过去。」 楼桓顿了顿。 但他还是告诉楚年璟：「在学校。你要过来吗？用不用我等会接你，晚上再一起吃饭？」 楚年璟察觉到不对劲：「不用。你们先忙你们的，晚上再说。」 电话匆匆挂断。 楚年璟眯了眯眼，他怀疑对面又在搞些他不知道的小动作，于是在经歷过短暂的思想斗争后，楚年璟同学决定戴上他的墨镜和鸭舌帽，去学校一趟。 周末去学校自习，很合理不是吗？ 第55章 楼叔叔喜欢我父亲吧 另一边。 楚岚挂在深西身上，眼睛闭着，道：「他说什么了？」 深西把手机一扔，「没什么，估计是要和我们吃个晚饭。」 他们正待在医务室，门窗都紧紧闭着，没人能从外面观察到室内的景象。 楚岚将下巴靠在深西肩膀上，神色几分疲倦，鸦黑的睫羽下是青色的阴影。 深西抚着他的后背，「现在还好吗？」 楚岚没有挪动，用下巴蹭了蹭他的颈窝。 连日的疲倦让楚岚没注意到易感期来临，还好深西及时出现把他带走。 omega的气息让他安定下来，几乎贪婪地汲取着信息素。 只是，最让alpha抓狂的是，他无法标记对方。 准确来说，深西的腺体无法承受标记。 楚岚有些烦躁地搂紧对方，嘴唇在他的后颈处摩挲着，深西感到野兽逼近的危险，omega的本能让他感到恐惧、想要反抗，可他依然一动不动，任由楚岚伸出舌尖舔了舔他的腺体。 「……没有味道。」楚岚评价道。 腺体是最最敏感的地带，深西控制不了地发着抖，笑了：「哈，一团腐肉能有什么味道。」 楚岚不太喜欢听他用这种自嘲式的语气说自己。 他睁开眼，控制住自己拥抱对方的本能，放开深西，语气平静道：「要不要亲？」 深西没想到他转变这么快：「好……」 第160页 没等一个字收尾，楚岚摁着他的后脑勺，闭上眼睛倾身吻了过去。 这一次，没有第一次的青涩与莽撞。楚岚是个很好的学生，当他在关系中想做进攻方时，就算是深西也不得不被逼退一步。 但很快，深西便找回了从前的从容与兇狠，他不甘示弱地扣着楚岚的腰，两人在床上滚到一起，在信息素交融的刺激下不断在彼此身上掠夺气味。 深西透过虚影注视着楚岚沉浸的面容，忽的生出一种错觉——就像是要以这种方式融在一起、要么成为血肉相融的一体，要么作为相互湮□□生共死的正反粒子——整个宇宙里，他们是彼此的一极——他们再也不分开。 再也不分开…… 这是多好的咒语啊！ 深西忽的无可抑制地大笑起来，他的眼眸弯成月，碧眼□□迷濛。楚岚顿了顿，从他身上起来，凝视他疯狂的面容。 深西笑着笑着，只见眼前楚岚的目光逐渐清醒，蓦地凑近，那双好似盈满星辰的眼中只映着他，低声问：「为什么哭？」 哭？他没有哭。他早就哭够了。 深西摇摇头，笑容总算是收敛了一些。他从床上起来，若无其事地帮楚岚顺了一下乌黑的长髮，道：「还要继续吗？」 楚岚看着他，目光从他的嘴唇落到他的眼睛。 「为什么哭？」他还是问。 深西唇角刻意作出的弧度轻轻落了下去，他知道，楚岚一旦想要知道答案，就会不停地追问。 「我没有哭。」深西说，「我只是高兴，这么久了，你已经愿意主动靠近我了。」 「你高兴了会哭？我怎么不知道。」 「有很多事情你都不知道。」 这句话让两人瞬间沉默下来。 是的。楚岚他没有记忆，从深西的视角来看，他和楚岚度过了上百年时光；可楚岚却几乎是从0开始。 这并不公平，对于楚岚而言是，对于深西而言更是。 可作为逆天而行的惩罚，他们本就不该奢求太多。 楚岚忽的抬起头。 「我……会努力知道的。」 他看着深西，目光轻得似一粒尘埃，寂静而无声。 「我会比以前的我，做得更好。」 深西愣了愣，楚岚的目光几乎没有重量，他却难以承受似的别开了眼。 「……这是承诺吗？」 「你可以理解是。」 深西笑了，看得出来，他很高兴，但并没有那么相信。 或者说，他已经失败太多次，从没有想过之后的事情。 楚岚的心脏像是被谁不客气地捏了一下。 「深西，我们不会再分开了——这句话，也是承诺。」 ** 两人没有就相关的话题再展开讨论，主要是楚岚又开始不舒服了，暴躁的alpha要求打针，被深西拒绝，便开始闹了。 「我要打！」 「不行，伤身体。」 「之前你给我取血的时候怎么不说伤身体？」 「……那是特殊情况……」 「什么特殊情况，不是因为你是变态吗？」 「……」 「我要打。」 「不行。」 易感期的楚岚格外难缠，偏偏他的身手也比深西差不到哪里去，深西抓不住他，只能给他打了一针。 「这是极限。」深西警告。 楚岚脱力地靠在他怀里，哼哼唧唧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过了一会儿，他又提出无礼的要求。 「黑丝。」 楚岚说。 深西顿了顿，扫了医务室一圈：「这里没有。」 楚岚不管：「黑丝。」 深西：「我出去买——」 还没说完，他就被楚岚暴躁地拉回怀里：「不行！」 这个时候的alpha是不可能允许自己的omega离开的。 平心而论，深西很喜欢这个时候的楚岚，可楚岚缠着他，蹭得他难耐，这也就算了。这人最坏的是他还装傻，并没有更进一步的意思。 深西可算知道楚岚是来折腾自己的了，就是报復他刚刚不给打针的行为……易感期的alpha很幼稚，尤其是本来就很幼稚的楚岚。 这可是楚岚自找的。深西想，自己原先可是没有这样的打算，是楚岚非要缠着他的。 他抱着楚岚，脸庞凑近对方，蛊惑般说道：「我这里有个好东西。」 楚岚咬了一口他的下巴：「嗯哼。」 深西被咬得一抽，还是坚持说下去：「看见那个仪器下面的旋钮没有？转开它，有我藏着的……」 他没说完，楚岚毫不避讳道：「情·趣·用品？」 「……」深西，「我在你脑子里是有多欲求不满？」 楚岚睁开半睁不睁的眼睛，很无辜地看着深西。 随后一弯腰，将旋钮转开了。 巨大的仪器随之转动，原来这是一块暗板，下面藏着一个干净的地下室，铺着瓷砖，有些违禁的医疗用品和压缩食物摆在柜子上。 但往下看去，一眼能看见的是一个模样有些奇怪的白色椅子。 楚岚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但他又不想离开深西这个散发着香喷喷气味的omega，于是决定将深西一起带下去一探究竟。 「这是干什么的？」楚岚围着椅子观察。 深西被他放开，活动了一下筋骨，道：「不重要，但你最好别坐下。」 第161页 被易感期冲动沖昏了头脑的楚岚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公式。 别坐=不能坐=有蹊跷=我要坐。 深西这话出来没半秒，就见楚岚马上就坐下了。 深西：「……」 好吧，不愧是他。 鱼已上钩，深西勾起唇角，眼睁睁看着面前的楚岚被猝不及防出现的束缚带紧紧地绑在了椅子上。 楚岚：！ 他小小挣扎了一下，在搞清束缚带的材质后，无力地垂下脑袋。 深西站在不远处，看他垂头丧气的模样，笑得有些过分。 楚岚抬起眼帘，森森地盯着深西，犬牙露出，威胁道：「把我放开。」 alpha对敢于挑战他权威的人发出了警告，但深西毫不畏惧，反而饶有兴致地绕着楚岚转了两圈，弯下腰，手指挑起楚岚的下巴。 「这是合众国专门用来审讯犯人的审讯椅，任何人坐下都不可能挣脱……现在，最好求一求我，说不定我会放了你哦。」 楚岚眼疾嘴快咬住他的手指：「变态。」 别以为他不知道，深西在医务室下面藏审讯椅是为了什么！他的脑子绝对比自己想的更不清白！ 深西被咬痛也不吭声，只是促狭地笑着，等到楚岚放开他的手，才道：「等你闹够了我就带你回去，你先休息会儿吧，晚上要和小璟吃饭。」 这审讯椅被垫了不少软垫，还挺舒服，他这么一说，楚岚的确有些昏昏欲睡。 深西刚要再说什么，门口却传来熟悉的敲门声。 深西直起腰，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楚岚，楼叔叔，你们在吗？」 楚年璟的声音模模煳煳传来。 深西：「……」 被惊醒的楚岚：「……」 他们对视一眼，又观察了自己身上不堪入目的痕迹、还有一身混杂的发情味道。 「装死。」楚岚小声说。 门口的楚年璟：「我知道你们在里面。他们说楚岚身体不舒服，他还好吗？」 深西深吸一口气，他把审讯椅上的束缚解开，道：「右边走，有个出口，直通大门口，你可以在那里等我。」 楚岚直直看着他。 深西推了他一下，「快走。」 楚岚点了点头，往右边走，又回头： 「你觉不觉得……我们这样好像偷情。」 深西：「……」 楚岚：「或者说特务接头。」 深西：「……少看点小说。」 楚岚这才遗憾离场。 因为楚岚那两句话，让深西都产生了那样的错觉。 好像他和楚岚不是正大光明的情侣，而是真的在地下偷情似的。 如果是在别的时候，深西可能会觉得刺激，并且会想把楚岚推倒或者被推倒然后xxoo…… 但此时站在门外的是他们的儿子。 这味瞬间就变了。 深西开了排气，打开门看见楚年璟站在那儿，鼻子嗅了嗅，神情逐渐变得无比震惊。 「你、你们……」 「我们什么也没有做。」深西说，「如你所见，我还在这里好好站着。」 楚年璟也不知道信没信，总之表情一言难尽：「……他人呢？」 深西：「他走了。」 楚年璟：「……哦。」 深西微笑：「周末怎么来学校了？」 楚年璟：「……来自习……」 深西若有所思：「美术生来学校自习？」 楚年璟：「……」 他做好内心建设，最终鼓起勇气道：「那个。楼……叔叔，你认识我母父吧。」 深西怔了怔，让开身子：「进来说吧。」 排气系统很给力，楚岚的味道散开不少，楚年璟心烦意乱下，也没有如何在意。 「我认识，怎么了？」 楚年璟索性直言：「我想见他，你有办法吗？」 深西不动声色：「放心，快了。」 楚年璟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深西的表情无懈可击，他又问：「那我父亲呢？我是说……他究竟有没有过世？」 「……抱歉，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好。那我们说一些你能够回答的。」楚年璟垂目道，「你……和楚岚，是不是那种关系？」 良久之后，他听深西「嗯」了一声。 楚年璟复杂地看着深西的面容，那是一张假面，他几乎敢断定——尽管这只是一厢情愿的直觉。 「楚岚，他和我父亲长得很像。你知道的。」 「我知道。」 「听说，性格也很像……智商也是。」 「嗯。」 「所以——」楚年璟闭上眼睛。 「楼叔叔你当年喜欢我父亲吧？」 深西顿住了。 「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只是想告诉您。」 楚年璟忽然无比正直、严肃说道，「楚岚和我父亲是不同的两个人，如果您是因为喜爱我父亲，所以和楚岚恋爱，这是一种非常不负责任的行为。」 「……」 深西：「……你多虑了。」 第56章 「爸——！」 深西知道楚年璟这小脑瓜子似乎误会了什么。 但任他活了这么多年，也无法想到楚年璟居然能够脑补出这样一出大戏。 先是把楚岚认成哥。 再是把自己认成楚岚当年的爱慕者。 第162页 而后再认为自己把楚岚当成了楚岚他自己的替身。 ……这都什么跟什么？ 楚年璟这些年到底都学了些什么啊？ 深西忽然生出后悔来，早知道他就该抽出精力多关心关心楚年璟的成长，脑子笨没关系，又不是养不起，可也不能演变为智力障碍吧。 还不知道自己在自己母父心中已经演变成智力障碍儿童的楚年璟还处于蒙圈的状态。楼桓说他多虑了是什么意思？ 哪里想多了？难道楼桓对楚岚是真心的，不存在狗血的替身环节？ 楚年璟定了定心神，他下意识认为楼桓不会欺骗他。即使这人存在着不少前科——但楚年璟和楚岚一样，对这个人压根真正讨厌不起来。 希望是多想了。楚年璟摇摇头，这会儿才后知后觉有些尴尬。 「楚岚还好吗？」 深西诡异地停顿了一下，「嗯？他很好。」 气氛再次陷入凝滞。 楚年璟放在膝盖上的手有些无措地揪着布料，他垂着眼睛，眼珠乱瞟，深西冷不丁问他一句：「你眼皮子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伤？ 楚年璟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眼皮上那道有些狰狞的疤痕。平常不照镜子，自己是看不见的；但摸起来略显粗糙的纹路，和沉下脸后周围人害怕的模样，都让楚年璟对自己这道特徵格外在意。 他只是不说，并不代表他不知道。 他蜷了蜷指节，道：「和人打架来的。你不应该清楚吗？」 楚年璟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说出的话带了下意识的埋怨。 深西顿了顿。 他这些年没有空、也做不到去管教楚年璟，在各方博弈中，楚年璟能活着就是最好的结果。 可他独独忘了，楚年璟和自己、和楚岚并不一样，他没有出众的天赋与过人的胆识，他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孩。打架也会打输，也会轻易相信陌生人，被骂可能会哭。 深西和楚岚无法设身处地地站在楚年璟的角度去思考，因为他们是天才，就算环境艰难，也可以很好地成长。 这是深西第一次惊觉到楚年璟和自己的差别。作为一个母父来说，也许他根本不合格。 「我可以帮你治好它。」 楚年璟抿了抿唇，放下手，说：「不。」 「为什么？」 「习惯了。」楚年璟这样说。 楚年璟骨子里与深西一样，格外执拗。就像深西不愿意消除自己胸前的伤痕一样，楚年璟留着这道疤，并不是喜欢，只是不想忘记，不愿意忘记。 「好。」深西并没有强制他。 两人一时沉默下来。深西想了一会儿，道：「想吃小蛋糕吗？」 其实他学做甜品，最开始是为了满足楚岚，但没想到他们的儿子会这么喜欢吃。 楚年璟兴致却不高：「不了。我等你们处理好事情，再一起吃饭。」 他站起身来，就要回去，深西却叫住了他：「小璟。」 楚年璟没有回头，双手插在外套里。 「嗯？」 「你刚刚问我，是不是喜欢你父亲。」深西盯着他的背影，缓慢而又坚定道，「是的，我很爱他。这世界上没人比我更爱他，我永远、只会爱他一个人，任何人都不可能代替他。」 楚年璟的背影僵了僵。 「你，你是什么意思？」 深西：「当年有许多你父亲过世的新闻，一些国家想要拿去他的大脑做研究，但徒劳无功——因为并没有找到他的大脑。」 楚年璟急促地转过脸，用一种惊疑的目光盯着深西平静柔和的脸。 「你——」 「我什么都不知道。」深西眨了眨眼，缓慢地笑了。 他举起手指，抵在唇上。 「千万别告诉别人，是我说的哦。」 ** 楚岚长发披散着，面无表情地踢着校门口的小石子。 刚刚出来时没觉得有什么，现在越想越气。 气。 好气！！ 凭什么楚年璟来了他就得走？！ 楚年璟是什么扫黄组稽查大队的吗？他管自己易感期和不和omega亲热？！ 越想越烦，楚岚真想一走了之，但深西的电话先打了过来。 「餵。」 楚岚很不爽地叫了一声。 「我马上过去找你。」深西在电话那头说着，「小璟他好像知道什么了，如果不想提前暴露身份的话，你最好小心谨慎些。」 小心？谨慎？ 对楚年璟？ 楚岚不屑地哼了声。 易感期的alpha连自己的儿子都看不顺眼：「让他来。」 深西无奈地嘆气，随后楚岚见有人接近他，便挂断了电话。 「岚神！」来者是个数学竞赛生，一个颇为活泼的男性alpha，白白瘦瘦的，戴着副书生气的眼镜，叫什么公孙迟。他写出的代码连楚岚都惊为天人，对他的感觉还不错。 「岚神，你一个人在校门口做什么啊？」 公孙迟高兴地推了推眼镜，一双明亮的眼睛在楚岚身上扫了扫，随即后退半步，自语道。「易感期么。」 易感期alpha对其他alpha会有攻击的冲动，公孙迟暂时无法靠近楚岚。 楚岚：「嗯。就是你闻到的那样，我心情不太好。」 好不容易能和楚岚单独搭上话，公孙迟望着楚岚冰冷烦躁的面容，问道：「那，岚神，我们聊个十五分钟的天行不行？就十五分钟。」 第163页 他抬起，显示手腕上的智能检测手錶錶盘，「根据时间以及信息素浓度测算，岚神你在十五分钟后的信息素暴躁值会达到一个顶峰，到时候我就可以熘……啊不是，离开了。」 楚岚：「……你聊。」 公孙迟：「那我问了啊。岚神，你知道十几年前楚岚大科学家离世之前提出过一个着名的猜想吗？」 这个确实有，楚岚也曾经看到过，只是这个猜想他从前根本不屑于证明——关于时空回溯的一个极点分割公式。虽然他现在愿意相信，可这个猜想和密林公式一样，都是大麻烦，要是被证明出来了，肯定还会导致更多难以预料的后果。 「知道，但不会。」楚岚说。 公孙迟倒没觉得奇怪，毕竟楚岚再怎么牛逼，也只是个十八岁的学生，「其实我和其他几个同学都讨论过，我们都觉得这个猜想肯定和密林公式有关。如果知道了密林公式，楚岚猜想肯定也能迎刃而解。」 「那又如何？」 「岚神，这你应该就不清楚了。」公孙迟说，「这些年国际形势不好，大家都在找科技突破点呢……如果楚岚猜想先于密林公式被解答出来，那无论是正推、还是倒推，各国有那么多最强大脑，第天论坛都会张贴出密林公式！到时候全世界都知道了，这还怎么玩。所以我们都觉得，楚岚猜想肯定看上去不止这么简单。」 楚岚：「……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哎……」公孙迟也没想到，楚岚对年轻人热爱的时事都不关注。 「如果楚岚猜想先证明出来，那是不是有一种可能：关键参数可以永远控制在分之一，无限接近『一』，而不会达到『一』……」 这话让楚岚霎时想通了什么，公孙迟后续再说什么他已经听不清了。 「我知道了。」楚岚喃喃，「我知道该怎么阻止了……」 「啊，知道什么了？」公孙迟茫然地挠了挠头。 他的岚神神情骤然恢復清明，且上前一步，拉住了他的手。 「很好。」楚岚看着他，眼中满是毫不掩饰的欣赏，「你有资格做我的学生。」 公孙迟先是沉入被岚神主动触碰中的欣喜中，然后听到这么一句话，脸上表情三分茫然，三分惊喜，六分痴呆：「啊？」 什么学生？ 然而楚岚却没有给他一个说明白的机会，他低头在自己的外套里找到了笔和便利贴，咬掉笔盖，手飞速地在便利贴上记录起来。 「岚神，你在干什么？」公孙迟小心翼翼地凑近楚岚，楚岚头也不抬道：「证明。」 只见便利贴上布满了无数推导公式，公孙迟都呆了。 啊？ 他抬头看了看，这露天的校门口；低头看了看，楚岚的便利贴一张接一张，都掉落在了地上。 这、这么草率地就开始了吗？ 不、不愧是楚岚！ 真说起来，这猜想有些难度，楚岚状态不好，写到一小半写不下去了，瞥见身旁新收的学生，给了半个眼神：「你怎么还在这儿？」 公孙迟：「我看你什么时候写完……」 楚岚用看傻子的目光看他：「一时半会写不完。」 这要是能轻易推出来，它就不只是个猜想了。 公孙迟「哦」了声，他好像该走了，可又有那么一点不死心。岚神刚刚分明是受到了他的启发，他到底启发了楚岚什么啊？ 「我……我，我想起来，拜师！」 公孙迟找到一个绝妙的藉口，他后退几步，双腿併拢，双臂高高举过头顶，弯腰鞠躬行了个拜师礼：「楚岚老师！」 楚岚结结实实站在那儿受了他一礼。 公孙迟倒也不觉得丢人，他起身时，楚岚道：「拜师有三礼，还没拜完。」 公孙迟：「！」 这是真要收他为学生吗！ 真的没有开玩笑！ 公孙迟当即认真起来，又鞠了两次，每一次都喊：「楚岚老师！」 楚年璟到校门时，看见的就是公孙迟对着一个极为眼熟的背影认真行礼的场面。 公孙迟这人他认识，是「楚家军」的领头人之一，成绩优异，出身高贵，平日里眼高于顶，怎么会轻易行这样的大礼？ 楚年璟的目光放在受礼的背影身上，只这一眼，他就愣住了。 长发、高挑、瘦削…… 与老旧照片中定格的那一瞬间几乎重合。 他……站在那里，一定就是这样的。 就该是这样的。 楚年璟想到楼桓的暗示，又见到公孙迟前所未有行下的大礼，心下几乎没有思考，就勐地加快脚步，最后几乎是用跑的，对着那近在咫尺的背影，他颤抖着喊了一声—— 「爸——？」 公孙迟：「？？」 楚岚下意识地「诶」了声。 转过头，看见的就是楚年璟红彤彤的眼眶。 等等。 事情好像有哪里不对。 楚岚、公孙迟、楚年璟三人忽然像是被暗下静止键似的，齐齐顿在原地。 最后几乎同时出声。 楚岚：「楚年璟你叫谁？」 楚年璟：「你是哪个楚岚？」 公孙迟：「你叫他爸，那我老师是谁？」 三人：「……？？」 第57章 亲生义父 这个场面直到深西拎着车钥匙来到后才开始解冻。 第164页 「……你们在玩木头人吗？」 深西率先拎走楚岚，然后是楚年璟。他一手揪住一个，把人带上了车。 回头对一脸蒙圈的公孙迟微笑道：「辛苦帮我看孩子。」 公孙迟：「……不辛苦。」 命苦。 ** 楚岚和楚年璟一路相对无言。 易感期alpha那种生人勿近的气味让楚年璟离楚岚远远的，两人也不说话，深西从后视镜看到楚年璟脸红得要命，嘴巴抿起，唇峰被抿得突出来，又有点不开心的样子。 「有什么想吃的吗？」他问。 后排沉默了一会儿，楚岚说：「螃蟹。还有，我皮筋掉了。」 他歪了歪头，黑色长髮如丝绸般从一边肩头倾泻下来，他拿手指梳了梳，动作有些不耐地粗犷，楚年璟默默离他更远了些。 深西从车载抽屉里拿出来一根黑色皮筋，甩到后面。 皮筋像是不小心，掉在了楚年璟腿上。 少年的眉头再次蹙了起来。 深西：「抱歉，没注意。」 他的语气听上去一点也不抱歉！ 楚年璟瞪了深西一眼，把皮筋丢到楚岚身边：「喏。」 楚岚抱起胸：「我不喜欢你的态度，给你一次机会，重新丢给我。」 「……爱要不要！」 楚岚生气了，具体表现为，他把皮筋丢了回去。 楚年璟也不高兴，刚刚的尴尬劲儿还没过，他看楚岚不爽，再加上alpha本身的敌视心理，他捡起皮筋，同样更加粗暴地扔了过去。 这次皮筋被扔在了楚岚的脸上，楚岚避之不及，往内侧了侧脸，闭上眼睛，皮筋掉在他白皙的侧脸上，楚年璟一时哑然。楚岚睁开眼，眼中是不加掩饰的怒火。 后排开始了皮筋大战。 深西通过后视镜看他俩，又好笑又头疼，他说了一句：「别闹了。」 这话倒像是烈火烹油，完全把两人的激情点燃了，楚岚倏地说道：「你护着他还是护着我？」 深西放在方向盘上的手顿了顿：「……？」 楚年璟立刻冷笑：「楼叔叔的偏心不是举世闻名吗！」 深西莫名心虚：「我不是我没有……」 楚岚：「什么！你敢没有！」 深西闭嘴了。 战火升级，楚岚和楚年璟开始互相仇视，扔起了抱枕。 索性这是一辆加长豪车，车后座位置够宽够大够长，也足够这两人闹腾第天不上新闻。 抱枕砸到楚年璟的鼻樑上，鸭绒填充的枕头虽然很软，但碰到高高挺起的鼻子还是让人倒吸一口气，楚年璟揉了揉鼻樑：「你嫉妒我鼻子比你高是不是！」 楚岚信息素表达出愤怒的味道：「瞎说什么？」 楚年璟挑衅：「怎么，不承认？」 「要不是我，你能有这鼻子？」 「你说什么鬼话？」 「你这鼻子还不是遗传的，」楚岚冷笑，「没有我你哪来的鼻子？没有我你现在还能在这里气我？没有我你还能吃上螃蟹饭？」 「？」楚年璟气疯了，「你又不是我亲爸！」 「我怎么不是！」 「……」 车内的气氛再次寂静。 深西默默停车：「我们到了。」 吃螃蟹饭途中，楚岚和楚年璟两不相视，保留着非常冷漠的亲子关系。 按理来说，易感期的alpha与其他alpha的确有针锋相对的倾向，哪怕对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亲属也一样——但深西也没想到，楚岚和楚年璟今天好像是真的看不惯对方。 楚岚不用说了，管他智商180还是280，易感期的alpha和小孩子没有两样，幼稚又易怒；楚年璟却有点奇怪，毕竟他平日里就算对楚岚有所不满，也只是个小受气包，被楚岚欺负只会瞪两眼。 今天的楚年璟格外有「血性」啊。 深西掰扯着螃蟹，他的动作很娴熟，晶莹饱满的蟹肉很快就被挑出来，但接下来就犯了愁。 楚年璟和楚岚坐在他两边，虎视眈眈地看着他，好像在说「第一块蟹肉你分给谁」？ 深西深吸一口气，抬起筷子——一口吃了。 楚年璟瞥了瞥楚岚，这才开始自己掰起螃蟹腿。 楚岚却还没有放弃，他幽幽地看着深西，戳他的肩膀，不说话，嘴巴张开，手往嘴巴里指了指，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楚年璟：「……」 他一脸费解地望了过去，那谴责无语的眼神好像在说「你是小孩吗」。 深西却很吃这一套，把下一口蟹肉送了进去。 楚岚心满意足。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他意有所指地说道，随即开始动筷子。 楚年璟手上的筷子快被折断了，他愤愤道：「楼叔叔，我也要！」 深西把第三口送到楚年璟嘴巴里。 楚岚抬起头：「我——」 深西微笑着打断他施法：「自己剥。」 楚年璟一挑眉，刚要趁热打铁幸灾乐祸，深西就又看向他：「你也是。」 「……」 两个巨婴勉强安静下来。 ** 吃完饭，楚岚一时很安静。都没有和楚年璟起冲突。 深西在帝都有一套自己的别墅，里面有一间房间，是独属于楚年璟的。平日里，他们一起吃完饭，楚年璟都会留在别墅里休息。 深西趁此询问白天发生了什么，了解到事件原委后无语了很久。 第165页 「楚岚应该不是故意的。」他对楚年璟说道，「你知道，他向来好为人爹。」 楚年璟：「……」 他只是觉得丢脸。 认爹认错就算了，还是把楚岚认成了爹，关键他还应了。 楚年璟很难忽略当时狂奔的心跳，直到看清了楚岚年轻的少年人的面容——涌起的狂喜跌落下来就是无尽的失望，相当折磨人。 他不愿意承认，可事实如此，他是把这份失望迁怒在楚岚和楼桓身上。可这是无根据的，这两人并没有欠他什么，甚至对他非同一般的好，可楚年璟在看见他们时，万般的委屈都能涌上心头。 深西看出他的失落，楚年璟现在简直就像一只被雨淋湿的无家可归的小狗，他摸了摸对方的脑袋：「答应楼叔叔，不要着急，好吗？」 「……嗯。」 楚年璟不喜欢被摸头，但楼桓身上像是有神奇的魔力，他凑近时，身上的草木清香混着淡淡药香，让人格外安定，楚年璟忽然觉得，偶尔被当成小孩也没什么不好。 送走楚年璟，深西将双手插回上衣口袋。 接下来要面对的就是楚岚了。 他刚打开房门，就被alpha扑了个满怀。 楚岚窝在他的肩颈处，一边警惕地嗅着他身上有没有沾染其他的味道，一边不满地扯着深西的头髮，深西的下巴被迫扬起。 楚岚：「黑丝。」 深西被他不知轻重的力道扯痛，但非常愉悦地包容了他。轻笑一声：「你还记得这一回事。」 「怎么，你要反悔？」 「不反悔。」深西被他掐着脖子，脸上因为缺氧有些泛红，但目光却是温和明亮的，「我去洗澡……」 楚岚想也不想：「不许去。」 深西的手慢慢环上楚岚的腰，望着他殷红眼尾一颗不太显眼的痣：「为什么？」 「不知道。」楚岚身体发高热，脑子很煳涂，「就是不许去，不然我就——」 「不然你就？」 「不然，我就杀了你。」楚岚眯了眯眼睛，一口咬上深西的肩膀。这一口完全没有留力气，几乎下一秒就见了血。 他的血液也是微凉的，更加激发alpha内心的暴虐因子。陷入混沌的楚岚听深西含着兴奋的笑意问： 「你要怎么杀了我？」 深西的眼睛格外的亮，迫不及待道：「我可以选择被你奸·杀吗？」 楚岚：「……」 他放开对方的肩膀，面无表情吐出两个字：「变态。」 黑髮下的耳朵却微微红了。 深西冰凉的手指抚上他的耳尖，轻声喟嘆： 「你真可爱……所以真的不考虑吗？我绝对不会反抗的……」 楚岚勐地抬手钳制住他的手腕。 「我警告你，少说这样的话。」 「阿岚，你害羞了吗？」 「闭嘴。」 两人在房门口拉拉扯扯，最后不知道是谁先蛊惑谁，深西在进入浴室时，一把将楚岚也拉了进去。 浴缸很大，躺两个人绰绰有余。 「你干什么？」 楚岚的声音冰冷，「别想对我做什么。」 深西：「我上次说过要给你看我的环。」 他说：「你看。」 「……」 水汽蒸腾，楚岚低着头，沉默着，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目光转向另一边，没什么表情地说：「也不怎么特殊。」 不知道是温度太高，还是太闷，楚岚的耳根连着脖子一块，都被染上了绯红的色彩，印在白皙的肌肤上，格外诱人。 深西眉眼弯弯道：「不好看吗？」 「……」 楚岚不说话，他转过身去，拿后背对着深西，不理他。 深西靠过去，在他耳边轻声道。 「你这样对着我，我会怀疑你有什么别的癖好。」深西说，「我不介意试一试——」 楚岚斜睨他一眼：「你敢。」 深西无辜地笑了：「你猜我敢不敢？」 楚岚：「……」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为什么、当年他会答应给深西弄这样的东西了。 属于是未雨绸缪了。 毕竟他只要不愿意取下来，深西的「大胆」行径就永远无法实现。 「我不会让你藉机行事的，」楚岚意有所指地看了看他下三路，「你没有这个『机会』。」 深西：「……你这个机，它纯洁吗？」 楚岚不说话，他闭上眼睛，似乎是在专心泡澡。 水声被暧昧撩起，深西帮楚岚擦洗后背，手却渐渐绕了过去。 楚岚猝然睁开眼，「别闹。现在还不行。」 他的声音有些低，深西看得清楚，他明显也不太清白。 「那什么时候行？」饶是深西，此时也不免有些纳闷，「我准备好了，草莓味的。小璟不会多出个弟弟妹妹。」 楚岚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道：「我今天想到了阻止悲剧轮迴的办法。」 他将公孙迟今日给自己的启发和深西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深西可以说是世界上最懂他的人，楚岚这样一说，他就明白对方要做什么了。 「楚岚猜想吗……我印象并不深。」深西道，「也许后面几世的记忆可以为你提供思路。我把它们藏在了楼兰德的阁楼里。」 商定好了接下来的计划，深西忽然又想到什么，道：「小璟他非常想要见到我，还有……你。」 第166页 楚岚顿了顿。 「……他怎么知道我还活着？」 「猜的吧。」深西面不改色，「我甚至觉得，他似乎看出来了我身上的端倪。」 楚岚并没有对这样的说法表示怀疑。 他白天还在和楚年璟置气，现在稍微冷静下来，又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幼稚了。 「……冬天去柯众那边避寒，」楚岚道，「把他也带上吧。」 「嗯。」 ** 一中，楚年璟叫楚岚「爸」的这件事神不知鬼不觉地传开了。 几位楚家军的首领，更是在得知公孙迟被楚岚收为学生时发出了尖锐爆鸣声。 「这泼天的福气什么时候轮到我！！」 「什么！在楚岚发表的论文里公孙迟即将成为第作者？！」 「……烙铁别太离谱，楚岚是学物理的。」 「可是谁能知道他数学获得了多少奖项啊！」 「你们还不如嫉妒楚年璟！」公孙迟道，「他叫岚神爸，岚神还应了！」 几人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商量了一番，最后得出结论。 只有楚岚最好的兄弟楚年璟，才能认楚岚当亲生义父！ 第58章 同人文？ 流言传到钟乔乔耳朵里时，早已经经过了八百倍的变异。 「楚哥，」钟乔乔不敢置信地看着楚年璟，「听说你当众跪在岚哥面前喊他爸爸，要求认祖归宗？」 楚年璟：「……」 楚年璟从书本里抬起头，薄唇一掀：「谁他妈乱造谣？」 翌日。 一群男男女女，有alpha、beta，甚至还有omega，全部被赶到墙边站着。 楚年璟双手插兜，扣着一顶黑色棒球帽，只露出一截轮廓分明的下颚线，帽檐下狭长双目缓缓扫过一众人的面孔。 「！」 众人面面相觑，噤若寒蝉。有大着胆子的问道：「楚同学，请问叫我们来干什么？我们犯了什么事吗？」 楚年璟身上忽然散发出顶级alpha才会有的威压，沉重的木香压得空气密度慢慢收紧，让人喘不过气来。 卧槽，这alpha压制都用上了！ 众人心道不妙，只听楚年璟冷冷道：「下次再让我听见有人造谣——」 他顿了顿，拎了墙角掉落的砖石，就在众人以为他要泄愤时，楚年璟面无表情用力，坚硬的砖石在那双漂亮修长的手中，轻而易举断成了两块。 「下场犹如此砖。」 「！！」 楚年璟不是个美术生吗！不要拿你画画的手做奇怪的事啊！ 面对呆若木鸡的同学们，楚年璟再次强调一遍：「听明白了吗？」 「是是是！」 「楚老大，你和岚神绝对不是父子关系！」 「我们再也不乱说话了！」 「对不起楚神，我再也不看你的那些同人文了！」 楚年璟缓缓点头。 ……等等。 里面好像混进去个奇怪的东西。 楚年璟怪异道：「什么同人文？」 一个omega眨着无辜的大眼睛，「啊？什么，我刚刚说什么了吗？」 楚年璟这才找到了这个自投罗网的人：「我有说是你吗？」 omega含泪把自己一个g的txt贡献了出去。 坏消息是，她的txt源文档都被楚年璟删除了；好消息是，她得到了楚年璟的联繫方式。 楚年璟虽然不懂「同人」的意思，但他下意识觉得这肯定不会是个好东西。 于是他状似无意询问钟乔乔。 「我有一个朋友。」楚年璟保持着高冷的表情，原本抱着薯片的钟乔乔立马从沙发上坐直，点头：「嗯嗯，你有一个朋友。」 楚年璟欲言又止。 钟乔乔连薯片都不吃了，催促：「楚哥你……不是，你朋友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楚年璟觉得她怪怪的，但还是继续。 「我有一个朋友，他被写进了文章里。」他说，「这个文章并不是发表在期刊上的文章，而是……」 「同人文。」没等楚年璟说出口，钟乔乔笃定地说出了正确答案。 楚年璟：「……」 你怎么这么懂啊？ 钟乔乔兴致盎然地蹭到楚年璟旁边，「楚哥，快和我说说，你这朋友怎么发现他自己同人文的，顺便给我看……啊不是，给我检查检查。」 楚年璟：「……你为什么这么兴奋？」 钟乔乔：「啊？我有吗？」 她用手把自己飞上太空的嘴角捋平：「现在没有了。」 两人相对沉默了会儿，楚年璟忽然觉悟了：「你是不是知道我说的朋友是我自己。」 钟乔乔当即一惊。 「楚哥你今天怎么变聪明了？！」 楚年璟：「……」 他弯腰抱住自己的脑袋，近乎自暴自弃地问：「我真的很笨吗？」 楚岚一个人这么说就算了，可连他最好的朋友钟乔乔都把他当做傻子。 楚年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是笨蛋。 钟乔乔见他失落，锤了自己的嘴巴一拳，巴巴坐过去，哄小孩子一样拍着楚年璟的肩膀： 「哎呀，哎呀，咱们楚哥怎么可能是笨蛋呢？都怪他们不好，发明那么多难懂的专有名词！都是他们的错，他们坏，楚哥好！」 楚年璟：「。」 他缓缓唿出一口浊气，「所以同人到底是什么？」 第167页 「……额，这个。」钟乔乔道，「要不楚哥你找一篇出来，我们作为范例，我为你讲解？」 楚年璟翻了一篇出来。 「《今朝有花醉酒时》，文绉绉的……」钟乔乔打开文档，随着翻阅，一双漂亮的杏眼睁得比开了大眼特效还大。 我超，他o的，这篇文写的是她和楚年璟在寝室xxoo的日常！ 白瞎了你这文艺的名字！糟粕！ 「写了什么？」楚年璟凑过去要看。 「诶诶诶！」 钟乔乔手忙脚乱地摁住楚年璟，「楚哥，楚哥，咱别慌，这篇文笔不好，咱们换下一本哈。」 她暗暗记住作者名，决定下次狠狠给对方一个教训。 居然敢把她写成是下面那个！ 就算是同人文，她钟乔乔也是说一不零点五的大勐a！ 翻阅到下一本，更过分，作者带了步燃一起玩，写了步燃没有掉马前，他们在寝室的快乐impart日常。 ……快乐个头啊。 钟乔乔胡乱翻了几本，几乎都是这样连人物性格与人物关系都没搞懂就乱配对的小黄书。 她咬牙翻白眼，痛斥一中学风败坏，一群高智商高材生不日日想着报效祖国，而是想着在祖国整天日日，肤浅！！ 多年之后，在钟乔乔成为一中校长在台上发表领导宣言时，也仍然会记起这样一个让她下定决心日后绝不让学生荒淫度日的下午。 楚年璟还不知道自己促成了一位灭绝师太的诞生，他看钟乔乔的脸色青白交错，问道：「怎么了？」 钟乔乔长吁一口气，她将双手摁在楚年璟肩膀上，目光炯炯。 「楚哥，我现在告诉你同人文的含义……听好，我绝对不会重复第遍。」 「嗯。」 「同人文就是……我、你、步燃、岚哥、楼教授，还有其他的朋友们，我们一起……聚会。」 「聚会？」楚年璟疑惑，「这样，为什么会是不好的东西呢？」 「别管他好不好了。」钟乔乔使劲拍打楚年璟的肩膀，「楚哥，重点不是这个啊楚哥，重点难道不在我们好久没有一起聚餐了吗？」 楚年璟神情松动，他想不通这话的逻辑性，但很快就被带到下一个话题，「好像是这样。」 下个月就过寒假了……到时候可以找个大家都空闲的时间。 见楚年璟如此轻易被转走注意力，钟乔乔悄悄松了口气。 开玩笑，她自己看黄书是小事，要是让岚哥知道她带着楚哥一起看，她连夜就会被装进麻袋。 钟乔乔长袖善舞的名头并不是虚得的，她知道楚年璟和楚岚这俩姓楚的表面似乎并不很关注对方生活，心里却比谁都关心对方。 而且有一句话，钟乔乔可没骗楚年璟。她和楚年璟算得上半个发小，早就把他当成自己的家人了——不出意外，任何事情她都是无条件向着楚年璟的。 钟乔乔理所当然地想。 楚年璟只是呆了些，他有什么错呢？如果他搞不懂，那肯定是别人的错。 ** 这次假期一过，楚年璟和钟乔乔等人就要通过中学考核，去上大学了。 因此，这是他们最后一个中学假期。 对于早已经被提前录取的楚岚来说，放不放假没有什么特定的概念。顶多是有这样的区别——放假他能见到楚年璟，不放假他就只能在手机上打视频电话。 这次假期，楚年璟说想和朋友们一起跨年。楚岚和深西都没有异议，楼兰德知道后，提前很多天就开始准备家里的粮食了。 约翰就跟在他们身后，安安静静地看着楼兰德忙忙碌碌地锯木头，做手工竹篮竹椅，又背上竹篓，哼着歌去山上捡柴火。 不光约翰，深西都好久没见楼兰德有这么高兴了。 深西与楚岚并肩坐在冰面上，各自提着钓鱼竿，在冰面破开的裂口处垂钓。 深西偏头看了眼楼兰德分拣柴火的身影，道：「这么喜欢小孩，怎么不自己生一个。」 按照人类平均年龄来算，楼兰德仍然年轻，谈恋爱、结婚、生个孩子绰绰有余。 楼兰德拉下厚重的口罩，对深西翻了个白眼，口中唿出白雾，「你以为我不想？我在柯众待惯了，心也老了，根本没人能看上我。」 「什么是心老了。」楚岚冷不丁问道，「心的年龄怎么算？」 楼兰德公平公正地对楚岚也翻了个白眼，努了努嘴：「问你旁边那个百岁老人去。」 深西：「……」 楚岚饶有兴致道：「爷爷。」 深西皮笑肉不笑：「楚岚，这一点也不有趣。」 楚岚遗憾：「我看他们说，喊恋人母亲、父亲等有亲属意味的称唿，会让对方更加兴奋。」 深西：「……相信我，这绝不包括爷爷这个词。」 「哦。」楚岚转过头，思索了一下。 他的头髮已经长得很长，因为寒冷而披散着，整张脸裹在围巾里，乌黑的髮丝衬得一张素白的脸蛋越发艷丽无双，在铺天盖地的冰雪中显出几分不染世事的纯净。 他认认真真地思索着，歪头对深西说道：「那喊你什么，你能高兴呢？」 深西的笑容深了深，他帮楚岚把髮丝拨到耳后。冰凉的手指触及楚岚温热的脸颊，楚岚被冰了一下，但没有躲开，而是蹙着眉将他的手带到自己的手心，用自己肌肤的温度暖着对方常年的低温。哪怕这毫无用处。 第168页 「情人之间的称唿，我都喜欢。」在细雪中，深西深邃眉目也透着纯粹干净的温柔。 楚岚恍惚了一下。这段日子他一直没有和深西分开，对方的温情让他几乎要忘了对方当初乖戾桀骜的性格。 就像现在，楚岚甚至觉得，如果当年遇见的是现在这个深西，他们是不会起冲突的。 他摸了摸深西的脸，思忖了一下，忽然，手下一紧——有鱼咬钩了！ 楚岚立马转过去收钩，一时间居然没有立马扯上来。 「大鱼。」楚岚道，「帮我！」 被楚岚忽视的深西脸上闪过一丝阴翳，但很快恢復正常，他站起身，和楚岚一起拉钩。 使出力时，他脑海里有一个念头——这鱼真的不小。 楼兰德远远看见，惊道：「你俩不会把鲨鱼钓上来了吧？」 两人合力，甚至还加上一个约翰拖拽着，才把鱼拉了上来。 这鱼身长两米，尾巴又大又韧，被甩到地上时还拼命扑腾着，那力道差点没把约翰甩下冰面，狗子立刻扑上去和它搏斗，好不容易才把它咬死。 楼兰德走近观察，当即酸成了老柠檬：「我踏马在这里打了十几年的窝，还没钓到过这么大的鱼，你俩用的什么钩？什么饵料？」 楚岚拿出自制的小鱼钩：「你说的是这个吗？刚刚从针线盒里拆下来的。」 楼兰德：？！？ 第59章 度假咯 提前给楼兰德和楚岚打过招唿，楚年璟轻车熟路地给大家订了前往柯众的机票，告诉他们一起去度假，出行、就餐、旅游费用他全包。 只见亲友群里听取一众叫声： 【爸！】 乔纳东更是直唿：【从今往后，你不再是我楚哥，你是我楚爸！】 楚年璟：【滚。】 他没兴趣当他们的便宜爹。 步燃则是很微妙问楚年璟：【楚哥，你还邀请了塞西塔吗？】 楚年璟回道：【没有。】 他知道塞西塔和其余人合不来，就没有邀请。况且他们家最近局势不好，塞西塔甚至为此休了一个月的假，脸色差得要命。 楚年璟也关心过他，但塞西塔对他的态度远远不如从前，似乎对楚年璟有很深的怨气，质问他为什么要和安家脱离关系，还对寻封做这样的事，搞得他们一派的名声一落千丈。 经过和塞西塔的相处，楚年璟才明白道不同不相为谋的道理。 【可是，我看到他的朋友圈了。】 步燃在群里发了步燃的朋友圈截图，配图是一片漂亮的冰原，其上的天穹映着绚丽的极光，如梦似幻。 配文：【这个寒假的写生基地】 定位在柯众合众国。 汪杰克：【啊，这……】 钟乔乔：【好巧，不过他和我们的路线应该没有冲突吧。】 阿来：【柯众没有那么小】 乔纳东：【敢惹我的人通通踹飞.jpg】 楚年璟看着图片，觉得哪里不对劲，将角落放大，眯着眼，发现角落有几个黑色的模煳像素点。 像素点透露出非同一般的气质。 他用电脑修復了一下画质，修復的几个像素点勉强清楚了些——这坐在冰面上钓鱼，长发垂落的人他再熟悉不过——可不就是楚岚吗！ 楚年璟把修復的图片发送。 楚年璟：【……我想，这可能是个巧合。】 步燃：【……】 步燃：【无所我谓精神态状很好呀.jpg】 不过这也没办法影响众人去度假的快乐，大家在高三的摧残下憔悴了不少，每天忙着做题与实践，卷生卷死——毕竟他们之中的大多数目标是帝都的高分大学。 好不容易有放松的机会，机票餐饮还被全包，是个人都快乐。 ** 楚年璟等人抵达时，楚岚正因为吃鱼的事和楼兰德吵了起来。 楚年璟等人一来，就看见楼兰德落寞地蹲在地上，靠在约翰毛茸茸的身体旁，一脸颓废地抽菸。楚岚靠在墙边，侧脸冷酷。约翰则一脸严肃地抚摸着楼兰德脑袋，试图安抚他的情绪。 见到楚年璟一众人，楼兰德愣了愣，连忙扔开菸袋，把约翰的狗爪从自己脑袋上移开，拍了拍裤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咳了咳： 「你们来了，快进去吃饭吧。」 楼兰德的鬍子已经被他剃光了，只留下短短的胡茬，这让他瞬间年轻了起码十岁。 乔纳东手肘戳了戳楚年璟：「楚哥，这是你们的哥哥还是叔叔？」 楚年璟：「……」 其实是爷爷。 楼兰德：「哈，你们叫我楼老师就行了，我以前是大学导师。」 一群小崽子嘻嘻哈哈的，也没在意楚年璟异样的沉默，而是一哄而上地围住好久不见的楚岚：「岚哥岚哥！」 乔纳东作势要抱楚岚，然而手都伸出去了，他却警惕地环绕四周，仿佛在搜寻着什么，见周围没有楼教授的存在，他松了一口气，立刻抱上楚岚的肩膀：「岚哥！我好想你啊！」 楚岚被他一个熊抱，还没说什么，钟乔乔也紧随而来：「乔纳东你每次都抢占先机，明明我也要抱岚哥！」 阿来在原地挠了挠后脑勺，随后果断加入大家的队伍：「我也。」 汪杰克红了脸，闭着眼睛豁出命似的抱上去：「我，我也是！」 楚岚被堵在原本图清净的墙角，差点没被他们压死。 第169页 步燃一个omega没法和这群alpha、beta交流「兄弟情」，便看了看身旁的楚年璟：「楚哥，楼教授呢？」 「他……」楚年璟顿了顿，「可能有事去了。」 他经常给楚岚打视频电话，有时候是楼叔叔接的，但更多时候，他并不在屏幕内。装作不经意问起时，就听楚岚说，他又忙了起来，耶和华与东宁的一项重要交流项目需要他当主负责人。 楚年璟内心对于楼桓身份的违和感越来越重。人就是这样，一旦埋下怀疑的种子，无论什么时候都能看出不对劲来。楚年璟从来没有见到过楼桓的证件照，身份证、护照或者一些其他的国家级的证……他甚至都没见楼桓拿出来过。 他对此的解释是，自己享受国家津贴，去哪儿都有「特权」，不需要相关证件。 特意去了解了相关政策后，楚年璟更加笃定楼桓是在欺骗隐瞒自己。 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问楚岚，楚岚也不肯说。反而催着他过来这一趟，像要和他说什么重要事情似的。 楚年璟沉浸在自己思绪里，没注意到楚岚已经脱离了牛皮糖们朝他走来。 一双手搭在他肩膀上，楚年璟恢復意识，和楚岚平静的目光对视上。 楚岚扫视他一圈，道：「胖了。」 楚年璟下意识道：「长的都是肌肉。」 作为艺术生，楚年璟有自己的一套审美，他知道什么样的身材是最好看的，平时再忙也不会忘记锻鍊。 他先天条件本就优越，营养跟上后，个头居然还能继续窜，一直长到了现在的一米九。 钟乔乔也感慨：「楚哥本来和我差不多的，现在居然比我高小半头了。」 步燃闻言悄悄瞥了楚年璟修长板正的身体一眼，他在omega中已经算高挑了，但每次和楚年璟站在一起时，作为omega天生渴望被保护的本能就会被激发。 楚岚则道：「长太高大了也不好，以后要是惹了什么事，人群中最容易被击毙的就是你。」 楚年璟：「……」 你能不能指望点好的！ 面对楚年璟的怒目而视，楚岚勉强转变口风。 「好吧，你这样也挺好的，看上去就是註定帮我和楼桓拎东西的样子。」 楚年璟：「……」 很好，彻底失去与楚岚交流的欲望。 壁炉的火燃烧着，将室内照得明亮而温暖，和窗外雪白的冰雪世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众人围炉寒暄一阵，吃了饭，又在怂恿下喝了酒——美其名曰成年后的放纵。 不知是谁过于无聊，提出了钓鱼。 楚岚：「你们怎么知道我上个月钓了一条两米长的大鱼？」 「……」 楚年璟一言难尽地看着他：「没人问你。」 「柯众的冰面垂钓可火啦！」钟乔乔说，「而且我们刚刚喝了酒，正是火力旺盛的时候，这时候去钓鱼——」 「冰都会被我们融化。」乔纳东打了个酒嗝，脸上布满红晕。 钟乔乔被他打断，瞪他一眼，「反正，去不去嘛！」 「可以。」楚岚说，「也许你们会和我一样，钓一条两米大鱼。」 众人幽怨地瞪他。 谁问你了！ 柯众的冰面垂钓是本国传统，也是游客的必玩项目之一。 楚岚上一次和深西来，冰面上还没有什么人。这次和楚年璟他们过来，发现不远处和超远处的冰坑都被不少游客占领了。 「我们好像来晚了。」 步燃拉了拉围巾，遮住风吹得失去知觉的下半张脸。他是omega，体质不如其他人，在冰天雪地的环境下，浑身上下都被冻得僵硬了。 但他不想一个人待在室内，从小o装a的经歷让他没有交过什么朋友，好不容易能够和「朋友」出去玩，他不想落单。 楚岚抬头，望了望远处连绵连成一片灰色剪影的高大雪山，道：「雪山后面有一个很大的冰坑。到晚上，还能看见极光。」 众人的眼睛都亮了，步燃顿了顿，旋即想到塞西塔在朋友圈发布的照片。 ……塞西塔也不会天天待在那里吧。 对于这种娇生惯养的大少爷来说，忍耐寒冷观察极光的事做一次就够了，没必要天天待着。 决定了行程，他们回头带上滑雪板等雪具，开始去往雪山。 楼兰德带着约翰与几只雪橇犬同他们一同前往。登上雪山后，他们如同其他游客般围坐在一起，楼兰德为他们介绍当地的风土人情。 他说，这几座雪山有自己的名称，叫做「纳尔纳西」，在当地语言中，是「天堂之眼」的意思。 【关于纳尔纳西，还有一个美丽的传说——诞生于山顶最纯净冰雪中的雪女爱上了在山中迷路的书生，两人互生情愫，约定每年冬天相见。可书生在考取功名后死在了的尔虞我诈中，雪女年復一年地等待着自己的爱人，直到一名天使告诉她，书生不会回来了。 「为什么不会回来呢？」雪女问天使。 「因为他死啦。」天使说。 「死亡是什么意思？」雪女忧伤地问，「是他像冰雪一样，消融了吗？」 「冰雪可以年年凝结，周而復始；人却只能有一次生命。」天使说，「不要等了，你等不到他的。」 天使走了，雪女又在原地等了许多年，直到她的身体凝结成一座冰雕。这份爱意感动了上苍，于是上天让雪女回到她与书生相遇的那一天。 第170页 这一次雪女却并没有帮助书生走出雪山，而是围困住他，书生寻不到出路，死在了雪山之中。 雪女则选择永远留在雪山，成为了护山神女。】 楼兰德讲完这个有些悲伤的故事，小崽子们面面相觑，钟乔乔迟疑地问道：「雪女爱书生，为什么要困住书生呢？」 楼兰德：「正是因为她爱书生，也了解书生。她知道书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出人头地，可他刚正不阿的性格其实并不适合官场。书生的结局早已被註定，他会死在官场中，雪女不忍他郁郁不得志，便选择亲自结束他的生命。」 乔纳东咬着柯众的特产雪粘糕，嘴里含煳不清地说道：「雪女没长嘴吗？她直接告诉书生你会死在那群老登手上不就好了。」 汪杰克推了推眼镜，嘆气道：「这中途变故太多，雪女也许是想到自己终身无法离开雪山，又接受不了爱人生死不明，所以才这样做的吧。」 其他人点点头，表示贊同。 「我想不明白。回溯时间的目的不就是要救下爱人吗？」 步燃把自己缩成一团，蹙眉道，「既然多了这样一次机会，就应该用尽所有的办法保住他的性命。雪女这样的行为，反而像是——绝望。」 永远看不到希望、看不到生路的绝望。 该是多么强烈的绝望，才能让她亲手杀死自己的爱人。 楚年璟忽然抬头，看着楼兰德，道：「难道回溯不止一次？」 楼兰德不着痕迹地看了眼缩在冬大氅里闭目养神不发一言的楚岚，道：「看你们怎么理解了。其实这个故事还有另一个版本。」 「什么版本？」 「有人说，书生前身其实是雪山山神，他怀着对冰雪的热爱，用纯净无暇的白雪捏出了雪女。雪女杀死书生，是想让书生重新成为山神，得以永远陪伴她。」 这个版本似乎更容易让人接受些，钟乔乔唿了一口气：「好像也不完全是be。」 楚岚在此时掀开眼皮，「雪女不会杀死书生的。」 他此前一句话没说，现在说了这么一句，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楚年璟：「为什么？」 楚岚：「让我猜一猜。雪女回溯不止一回，她可能尝试过无数种方法，在最后一次选择困住爱人，不是为了杀死他，而是为了救他。」 「我们生活在三维世界，包括长、宽、高三个维度。在此基础上，加上『时间』作为维度，就是四维，顾名思义，四维比我们的世界高一维，四维世界的生物可以任意穿梭过去与未来。」 楚岚道：「故事里的神明能够肆意改变世界，保底是四维生物。雪女回溯不止一次，却无法救回爱人，说明雪女是三维。比起她是因为绝望而杀死书生，我更倾向书生的确是一位山神，至少是一位四维的神明。他能够去到过去与未来，所谓的死亡，也许只是他在这一段时间消失了。」 「他作为可以跨越时间的『神明』，前往了未来，在过去众人的眼里，就是消失了。」 「……」 在场沉默了片刻。 「也许……就是说，岚哥。」钟乔乔小心翼翼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一种可能……这只是个古代穷酸书生做梦意淫出来的爱情故事？也许压根没有这么高大上呢？」 楚岚诧异地挑眉：「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说着，他从大氅内部缝好的兜里掏出一本便利贴，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公式，他翻到最后一页。 「这是我最近的研究成果。」他道，「要解出楚岚猜想，只能从宇宙维度的方向入手。像雪女书生这样的例子，我最近研究了不少。这还要从宇宙大爆炸说起……」 在场各位头都大了，有人连忙打断出楚岚，提出建议：「要不我们先滑雪，然后冰钓，晚上再在雪山背面看极光？」 「附议！」 「附议！」 楚岚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迅速达成共识，钟乔乔一拉楚年璟，几人随即哄地散开，走前不忘把楚岚垫在屁股底下的雪橇板抽走。 「滑雪咯！！」 他们手拉手冲下坡，随后因为打头的乔纳东被雪橇犬绊倒，身后的几人如多米诺骨牌般一个接一个摔了跤，楚年璟也不例外，惨叫着滚下了雪山。 楚岚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雪。 算了，横竖是陪着孩子们出来玩的。 老顽固楼兰德已经和少年们打成一片，楚岚远远地看着他们青春的身影，常年表情不化的面容轻轻微笑起来。 如果深西也在就好了。 才分别不到几天，楚岚就开始想念自己的omega了。 第60章 柳巳与高中生 此时的深西正在教廷中主事，微利娅抱着文件跟在他身边，头上仍然包得严严实实的宗教朝服，面沉如水。 教廷近些年分裂成好几个派系，微利娅一派无条件支持楚岚，其余的教廷虽然式微，这些年也难成气候，但他们自诩正统，不愿意与微利娅同伍。 简陋墙壁上仍然刻画着犹大被审判的场景，作为主的叛徒，犹大多年来被教廷痛恨着。 楚厌冬当年以间谍身份不小心带出的信息素病毒，让楚家被其所害，全军覆没。 教廷和楚岚直接称唿病毒为「犹大」，从一开始就是在内涵楚厌冬。由于深西和楚岚一直受到教廷的庇护，当年对「犹大」最先进的治疗技术便落在了教廷内部。 第171页 这次深西受耶和华与东宁两国之託，尝试与教廷谈判，想通过威逼利诱，将教廷的权利削弱。这样，它便再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了。 ——很明智的选择。如果深西不是教廷的主事人之一的话。 「大人，我们真的要这样做吗？」微利娅翻着深西的手写信，蹙眉道，「您确定要将当年贮存的塐矿全部赠送给这位楚岚……小少爷？就因为，他说他能解决世界大战危机？」 塐矿的价值奇高，如果深西愿意转让，只是一点点都足以让他成为首富。但他一直声称这是丈夫留下的遗产，不愿做任何变动。微利娅忠心耿耿死守着塐矿，只是为了将来给楚年璟这个小主人多留点东西。 深西头也不回：「嗯，就是这样。」 微利娅几乎失声叫出来：「可是……您疯了吗，楚年璟才是您的亲生儿子！」 深西理所当然，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决定有什么问题。 「我又不是第一天疯，让这个世界也疯成我想要的样子吧。」 微利娅：「可是……」 「别可是了。」深西转头凝视她，「按我说的做，我和楚岚需要这份矿产。以及……我这里还有一份绝密文书，是耶和华那方给我的。」 一说到耶和华，微利娅瞬间提高警惕。 「他们说了什么？」 「楚岚想把柳巳接到教廷来。」深西说，「我向耶和华提交了这份请求，那边同意了，但有个条件：教廷的权利我们得交出来，从今以后教廷不再享有任何高于其他国家公民的特权，从合众国的独立组织变为隶属组织。」 简单来说，就是几大国家早就看不惯教廷人士持有的独特权利了，例如持枪权、外交权、领土权等等。由于某些歷史原因，各国习惯性矮教廷一头。 一个教众信仰极其纯粹的组织无疑是极其可怕的一股力量。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比马大，但只要交出掌印权，教廷便从叔叔变成了弟弟。 一般来说，是不会有掌权者同意这样粗略的提议的。 但微利娅不同啊。 她本来就不信神，是因为楚岚才加入这个组织，又不是她自己想当的高层，那都是被迫的啊。谁让楚岚缺个心腹呢？她只能含泪当领导了。 况且另外几派的主教闹得她心烦，现在来了这么好的机会，她把权利交出去，不仅能得到柳巳，还能让那些傢伙勃然大怒。 但…… 「怎么能这样做呢？」微利娅抿唇道。 「这样实在是太违反道德了……」 「所以？」 微利娅沉默片刻，扭过头咳了咳。 「……所以，纸和笔在哪里？」 ** 微利娅相当痛快地批了下来，至于后续主教们跳脚在公众平台写小作文骂她，痛批她丧权辱国，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因为她签完之后就直接退休了。 深西拿回了塐矿，还得到了柳巳，生怕耶和华那边缓过劲儿发现自己被骗了，都来不及打电话叫私人飞机，连夜托航空快递把柳巳转运回柯众。 他没忘了提前告知楚岚，只说有个东西寄给他，楚岚随口告知楚年璟。 「明天有个快递，你有空帮我拿一下。」 楚年璟正在屋前空地上练习足球，闻言道：「你怎么不自己拿？」 楚岚：「太冷了，不想动。」 楚年璟盯他：「……我也冷。」 楚岚冷嗤：「白长这么大个子，我就说长得高不好吧。」 楚年璟差点没把脚下的足球踢楚岚脑门上。 于是，第天。 在柯众游玩得乐不思蜀的几位高中生，正不亦乐乎踢着足球。突然，一架机身漆着「嘟嘟快递」字样的大飞机降落在不远处的空地上。 舱门打开，从里面运出一张大棺材，还有一台硕大的电脑。在场的有几个算几个，全都傻了。 飞机上的飞行员走了下来，拿着一张签收纸与一支黑笔，大声问道：「谁的到付件？请签收！」 众人：「……」 面面相觑。 谁死了，给自己邮寄了个棺材过来啊？ 楚年璟脑海中闪过什么记忆，他黑着脸捂住额头，咬牙切齿：「楚、岚！」 到底什么人会跨国买个棺材运过来啊！还他妈是到付！ 楚岚闻声从室内走了出来，看见面前场景后，也沉默了。 其他人惊恐震惊的目光投放在他身上，楚岚第一次体会到了些许的……尴尬。 「棺材而已，不要大惊小怪。」 他拿过纸，刷刷签好了自己的名字，给飞行员转了帐，冷静得像个机器。 飞行员：「感谢您的惠顾。」 他对着楚岚挥一挥帽子，随即就坐上飞机，呜呜飞走了。 「……岚哥，这……」众人目送走飞行员后，再次看向楚岚。 楚岚依旧很冷静：「把它搬进来吧……不，先看看里面是什么。」 众人合力把棺材盖打开。 「岚哥，是一个木乃伊诶！」 ……木乃伊？ 楚岚走近，这才看清——棺材里有一个人，身上插着维持生命的细管，被沾满疗养液的绷带裹得严严实实，乍一看上去就是个木乃伊。 「哇，这是什么模型吗？」乔纳东的神经粗到令人髮指，他说：「好酷啊，千里迢迢用飞机送了个漂亮的木乃伊！」 第172页 「但是是到付件。」钟乔乔说。 「我可以戳一下吗？」汪杰克的眼睛闪着好学而闪烁的光。 「就一下……它看上去好神奇。」 乔纳东：「我也想？」 钟乔乔缓缓道：「我也……」 楚岚：「……」 楚岚：「也许，你们可以问问他。」 在场唯一的两个正常人是阿来与楚年璟，阿来纯粹是没搞懂情况，而且他好奇也不怎么吭声。楚年璟从一开始的冷眼旁观到后面直接翻起了白眼。 「够了！」 他「砰」地一下合上盖子。从看见木乃伊的第一眼他就认出来了，这是他柳巳叔叔，不是什么木乃伊。 「哎呀，楚哥别发这么大的火嘛。」 乔纳东有些遗憾，那个木乃伊别的不说，脸是真漂亮，还没多看几眼呢。 楚年璟瞪他：「什么木乃伊，那是一个人，一个重病的人。」 「活人不会躺在棺材里的，楚哥。」钟乔乔也说。 楚年璟反唇相讥：「你一个东宁人怎么在柯众国？」 ……好有道理。 钟乔乔闭嘴了。 楚岚接收到楚年璟幽怨的目光，道：「把他抬进去吧。还有，里面是个病人，那台电脑很重要，别弄坏了。」 钟乔乔小心翼翼搬起电脑，「岚哥，这台电脑是干嘛的？」 看上去好像也没什么特殊的啊。 「连接人脑的。」楚岚道，「小心点。」 钟乔乔的手臂霎时僵硬了：「这么高级的玩意儿？」 其余几个人都好奇凑过来，汪杰克的学霸灵魂觉醒，眼睛闪亮亮地问：「岚哥，所以现在的技术已经做到了将人的意识脱离身体，储存在电脑中吗？」 楚岚没否认：「严谨来说，还需要拥有对方的大脑。」 乔纳东小声感嘆：「我去，那岂不是既不用做事，还能随时玩电脑游戏，我都不敢想像有多幸福。」 楚岚：「……」 好像、是这个道理。 棺材被他们移到足球场旁边的小木屋，楚岚按照深西曾经教给他的步骤，将电脑打开。 柳巳苍白的脸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段时间还好吗？」楚岚问道。 柳巳：「和以前一样，被关着，什么都不知道。」 楚岚背后忽然出现好几个小脑袋。 柳巳的目光看过去，透过智脑优越的收音系统，他能听见那几个少年在低声讨论着： 修长漂亮的女孩：「这人长得怪好看的。」 一个beta道：「你们听见他刚刚说什么了吗？我的天，这些年他的电脑不会一直没连上网吧？那岂不是只能玩单机游戏？」 熟悉的楚年璟：「……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根本不玩游戏呢？」 他们自以为讨论得很隐秘，楚岚似有所感地回头看去时，便一个个缩回脑袋，装作从没有出现过。 楚岚继续和柳巳交流。 「你现在已经脱离耶和华的掌控了，东宁在考虑帮你恢復身份。你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 柳巳：「我想回到研究所。」 果然是这样。 楚岚：「你身体恢復得怎么样了？」 「身体已经能够短暂脱离仪器存活了。可以坐在轮椅上，晒太阳。」 这倒是个好消息。 楚岚：「你总有一天会彻底好起来的。」 他没有在安慰对方，楚岚相信只要深西在，柳巳好起来只是时间问题——至于他这么多年都没有好，大概率不是深西的技术问题，可能只是因为深西纯粹不想让柳巳恢復。 不过……额，深西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楚岚默默想。 应该不是因为吃醋或者看不惯柳巳……吧。 他忽略这个想法，柳巳问他：「听说你已经想到了解决方法。」 他问的很隐晦，楚岚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他答应过祁若歌，要保护东宁。但手段绝不会是一场战争。 楚岚慢慢垂下眼帘，却说起了别的话题。 「说实话，我也很茫然。越研究物理，就越发现自己的渺小。可能因为我们是生活在三维的生物，所以很难想像出更高层面的一切。」 柳巳皱起眉：「你什么意思？你研究到高维了？」 他还不知道时空回溯这一回事。 楚岚猜测，深西用塐、敏感点制造出的回溯，是在原有的三维基础上形成强烈波，在四维撕开了一道口子，于是回溯发生了—— 也就是雪女和书生故事中，「神明」所使用的能力。「神明」是高维生物，回溯时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只是该怎么隐晦地告诉柳巳，他利用塐弄出人造黑洞来控制蓝星的计划泡汤了呢？ 楚岚思索了一下，决定还是等深西回来再一起商量——毕竟塐不是他用的。 他简单和柳巳扯了几句，随后便离开了。 他心里装着事，所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后，一群小鬼从犄角旮旯里探出了头。 而电脑……处于充电状态。 柳巳原本正闭眼休息，睁开眼睛，看见一群高中生模样的孩子好奇地盯着他看。 其中那个长得很鸡贼的学生戳了戳那个高马尾女孩：「你看，你看，我就说木乃伊先生也需要睡觉！」 高马尾女孩迅速捂住他的嘴，一脸要杀人的表情：「喂，不要当着别人的面给他取外号啊！」 第173页 戴眼镜的矮个子男生则一直盯着柳巳看，不停地推着眼镜。柳巳忽然开口道：「你一直看我干什么？」 「啊！不是不是，我没有……」汪杰克疯狂推眼镜，眯着眼睛观察了很久，小心翼翼道，「我只是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您……嗯，是在哪儿呢？」 电脑屏幕中，柳巳高清的脑袋上缓缓浮现了一个省略号。 汪杰克震惊：「还、还可以这样交流！」 其他人也震惊了，包括原本表情高冷的楚年璟，也微微瞪大了眼。 柳巳很久没有接触这么多年轻的孩子了，他想了想，又在头上打出一个「天使微笑」的emoji。 「哇！」 小孩们很给力地惊唿。 接下来，柳巳给他们展示了熊猫头表情包、emoji图库、标点符号大全，直到最后他的额头上流下三滴非常形象的冷汗。 「我累了，要休息。」 大家觉得他非常有意思，也没有距离感，乔纳东举手：「您饿不饿？要不要我给您买一点……额，您吃什么，电池？」 钟乔乔毫不犹豫地给了他一拳。 「我这朋友脑子有问题。」钟乔乔说，「哥您别介意。」 柳巳的目光放在她脸上，点了点头，头上浮现出「谢谢」的猫猫表情包。 好、好可爱！ 钟乔乔愣了愣，随即面色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也不再敢直视柳巳，眼神游移：「不、不用谢。」 「我们下次还一起玩吧？」乔纳东，「拜託，有个电脑做朋友真的很酷诶。」 他戳钟乔乔：「乔乔，你说是不是啊？」 钟乔乔低着头，已经出了神，没有理他。 柳巳：「你们想玩什么？」 乔纳东霎时开口：「踢足球！」 场面瞬间尴尬。 柳巳怀念道：「……我好久没踢过了。真希望能够和你们一起踢。」 他的语气说不上很悲伤，有种岁月带来的平静。钟乔乔忽然抬头：「可以的！我们今天就可以一起踢足球！」 「……？」 众人看向她。 楚年璟：「你认真的？」 植物人怎么踢球？ 钟乔乔：「轮椅！」 刚好，棺材里有配套的轮椅。 「卧槽！」乔纳东也想到了，当即愤怒地爆粗口。 「钟乔乔你他o真是个天才！让柳先生当守门员这样谁也踢不进球了！你这个鸡贼的女人！！」 钟乔乔：「……」 其余人：「……」 钟乔乔：「我没这么想，谢谢。」 楚年璟：「只有你这么想。」 阿来：「我们只是想推着柳先生。」 汪杰克：「去看足球比赛。」 乔纳东：「……」 他不信。 第61章 闯祸了 柯众是一个全民球迷的国家，即使是在寒冷的冬季，耗费大量资金修建的体育馆内仍然人声鼎沸，球队正在进行友谊赛。 有几个奇怪的少年于当天下午来到了体育馆，个个戴着印着球队名称的鸭舌帽，似乎是假期来为偶像加油的小球迷。 只是在他们中间，有一个少年推着一架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个全身被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头上也戴着印着logo的红色鸭舌帽，遮住了大半张脸。腿上盖着非常厚重的毯子。 工作人员在检票时多看了这位「残障人士」一眼，好心道：「需不需要安排特殊座位？」 推着轮椅的俊美少年沖他摇了摇头：「不用。」 他们推着轮椅进去，随即坐在了靠后的位置上，楚年璟悄悄把毯子掀起一角，露出电脑半个显示器。 「能看清楚吗？」他轻声问。 电脑想了想，从毯子下伸出一条长长的电线，对他们比了一个「ok」的手势。 于是，电脑柳巳与这群高中生们开始津津有味地看起球赛来。 而在另一头，不知不觉被「孤立」在家中的楚岚正对着黑板上布满的公式思索着。 维度的设想并不是一时兴起。在并不信任「时空回溯」理论之时，大多数物理学家，包括他，都认为，高维是不可触碰的存在。 但自从深西这个疯子硬生生把三维炸出一个缺口后，这一点就变了。 楚岚抚摸着脖子上那块玉牌。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他想不起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楼兰德所讲述的雪女和书生，给了楚岚一些灵感——那就是在雪女与书生的故事中，起到主导作用的，其实是那位发动回溯的「神明」。 无论雪女和书生最后是什么结局，都处于神明的引导下。 ……会不会，他和深西的故事，其实也存在着某个冥冥中牵引着一切的神明？ 否则，该如何解释那本小说的来歷？ 楚岚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在房中不停踱步。 这些天大脑连轴转不停歇的思考让他情绪也处于不稳定的边缘。楚岚停下思考，在脑海中数着质数，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对了。还有深西刻意隐藏的后六世。 楚岚的心脏异常地跳了跳，他下意识有些不安，总觉得那一定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东西。 所有的答案，也许就在深西隐去的、那段「地狱」般的记忆中。 深西说他过两天就会回来，楚岚暂且按下不表，他忽然有些想念楚年璟，虽然他与楚年璟之间，并不存在很真实的「父子」关系，但也许是因为对方流着与他一脉相承的血液，楚年璟的存在总能给楚岚一种安定感。 第174页 楚岚这会儿才发现房子安静得有些过分，楼兰德带着约翰和雪橇犬们赶集去了，咋咋唿唿叽叽喳喳的那几个高中生却不见踪影。 他给楚年璟打了个电话。 过了有一会儿，电话才被接起。楚年璟那边的背景音十分嘈杂，伴随着尖叫声与口哨声，一片杂乱中，楚年璟清凉的声音有些听不真切：「餵？」 楚岚：「你们在哪儿？」 对面顿了顿。 「我们在看球赛。」 球赛？ 楚岚想了想，「你们在哪儿？我也想看。」 那边又静了静。伴随着摩擦声，和极小的讨论声。 楚岚眯了眯眼，忽然有些不好的预感：「楚年璟，最好别让我知道你们做了什么坏事。」 楚年璟：「……好。」 楚岚：「……」 所以他们真的做了什么坏事？ 还不想让他知道？ 楚岚唿了一口气：「楚年璟我早就说过，你和别的孩子不一样，不要把时间浪费在学习上。你也不用急着隐藏，我已经查到你的地址在哪儿了，十分钟之内，我会过来。这是你最后的坦白机会。」 他挂掉了电话。 楚年璟在对面都呆了。他说：「怎么办？楚岚要抓我们回去了。」 他说过要小心对待柳巳，肯定不会允许柳巳在外面逗留太久的！ 柳巳操纵电线摸了摸他的脑袋，楚年璟眼睛都红了。 钟乔乔正思考着解决方案，看到楚年璟通红着眼眶，颤抖着嘴唇朝她看过来，连忙道：「诶诶诶楚哥你别哭啊！事情不至于这么严重吧？」 楚岚又不会真杀人！ 楚年璟嘴唇颤抖，好半天才说出话：「不、不是……电线……」 众人有些慌乱地低头，生怕电脑因为电线出了故障，那样的话楚岚绝对会把他们浸猪笼。 柳巳也「看了看」自己的电线，钟乔乔犹豫了一下，蹲下身去检查，伸出手去维修，忽的身躯一顿。 她抖着嗓音，回头看向众人，眼眶红红，好不可怜：「坏……了……」 乔纳东急了：「怎么了，到底出了事？别吓我啊！」 他没等钟乔乔起身，伸手去拉柳巳延伸出的另一根电线，忽然「啊啊啊啊啊」地抽回手，惨叫出声： 「卧槽！漏电！你们怎么他o的不早说！！啊啊啊啊——」 钟乔乔眼睛涣散着把话说完：「我……被……电坏了……」 仿若局外人的阿来与汪杰克对视一眼，双双懵逼。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乔纳东的两只手已经分别放在了他们的身上，哆嗦着：「兄弟、救我……」 汪杰克和阿来瞬间也惨叫起来。 有其他观众关注到他们宛如抽风的模样，不明所以，伸出手去帮他们。 很快，整个观众席都陷入了抽风。 直到楚岚赶到时，用绝缘的木棍终结了这场闹剧。 从这天起，柯众所有体育馆都多了一项明文规定： 【不允许携带漏电机器伪装成残疾人于现场观球】。 ** 楚岚在房间里处理文件，楼兰德敲门进来，手上端着一盘切好的桃子。 楼兰德犹豫着说，「小璟和他的朋友们已经在雪地里跪键盘跪了三天了。」 楚岚头也不抬：「他们知错了吗？」 楼兰德：「没有，他们变成了键盘侠。」 楚岚：「……」 楚岚：「你觉得这很好笑吗？」 楼兰德：「我这不是看你这么严肃，说点笑话逗逗你。小璟他们也是好心，毕竟柳巳情况那么可怜。而且谁知道他漏电？」 他好说歹说，楚岚才略微松了口风。在雪地里跪三天也不是他的主意，纯粹是钟乔乔他们忏悔时自己口嗨，当时楚年璟一脸想杀了他们的表情。 他也有点好奇这几天他们反省出了什么。 结果走出房门，迎面忽然飞来一个飞速运动的白色球状物体。 「砰」地一声，楚岚被雪球砸中额头。 他闭了闭眼，雪粒从高挺的鼻樑上掉了下来。楚岚睁开眼时，脸上带上了危险的微笑。 「！」 一群正打着雪仗的少年忽的维持着原先的姿势停顿了下来。 而这群人中，赫然包括前几天惹了祸的柳巳。 电脑体柳巳坐在轮椅上，盖着厚厚的毯子，电脑身下中伸出几根包上了绝缘体的电线，正捏着几个雪球，在空中飞舞着。 见到楚岚，柳巳默默收回电线，雪球掉在地上。 「真是童心未泯。」楚岚评价道，「既然如此，我也来加入你们吧。」 他回身从屋内拿了一把喷射玩具枪。 十五分钟后。 除了楚岚之外的所有人都变成了雪人。 楚岚心满意足地放下雪枪，看见一旁的柳巳在默默地用电线堆小雪人，拿起雪枪，向他走去。 「玩啊，你不是喜欢玩吗，刚刚怎么不玩？」 柳巳沉默着揪了毛毯，盖住了自己的显示器。装死。 楚岚道：「有点分寸，过段时间，耶和华就会回过神来。」 耶和华被深西摆了一道，赔了夫人又折兵，他们绝对不甘心将柳巳白白放走。 楚岚说话也是点到为止，毕竟他和深西救下柳巳，更多是因为情分。 如果不是因为楚岚这层关系在，深西感念他最后关头揽下一切罪责，帮楚岚保全了名声，柳巳多年前就已经死了。 第175页 柳巳也知道这一点，他在空茫茫的雪地上画下几个字。 【我会照顾小璟。】 他又写。 【知缃也会。】 柳巳知道，自己被关了那么多年，对楚岚他们已经不再有什么作用了，但他骨子里也是个高傲的人，至少得让自己在楚岚这边，有一点价值。 楚岚扫了一眼，什么也没说，就当默认了。 深西今天下午就能回来，到时候他会和柳巳彻底摊牌塐的事——希望柳巳不要生气。 ** 深西匆匆回到柯众，发现门前多了好几个高大的雪人。 「谁堆的雪人，还挺细緻的。」深西多看了两眼，楚岚从屋里走出来迎接他，顺口道：「那不是雪人，是楚年璟他们。」 深西这才发现雪人们都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他反应过来，有些好笑：「他们怎么惹你生气了？」 楚岚：「你该问问他们做了些什么，现在柯众所有体育馆把我们全部拉进黑名单了。」 深西听楚岚简短地说了这件事，忍不住笑出声。 「可惜我不在现场。真想看一看那些人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他饶有兴致道。 楚岚没好气：「怎么，你也想变成雪人？」 深西贴近他，抬起他的手，绿眸温柔：「怎么会呢？我是不会惹你生气的。」 这才差不多。 楚岚被他哄好了，翘起的眼尾扫了一眼雪人们：「进屋前把自己身上弄干净。」 随即走进房门。 众雪人感激地看着深西，深西转头对他们露出个「事情解决」的笑容，狭长双眼轻描淡写地扫了一眼努力让自己没有存在感的柳巳。 心存感激的乔纳东忽的抖了一下。 楼教授看柳巳的眼神，怎么和当初抱楚岚时他看过来的眼神那么相似呢？ 乔纳东想过很多遍那种眼神的含义，但他愣是没办法精准形容，直到今天再次见到，他脑海中蓦地响起了一句话—— 「本宫不死，尔等终究是妃。」 第62章 楚年璟小糰子 趁着其他人抖落身上残雪，深西把楚岚拉进房间，关上房门。 在耶和华谈判时，深西顺手把自己的研究成果带了出来，其中包括一个迷你机器人。 楚岚：「这是什么机器人？」 深西为楚岚演示了一遍。火柴人模样的小机器人双眼亮起红光，很快幻化成一位少年的模样。 少年身高体长，缓缓「睁」开眼。脸上细緻的毛孔、柔和的五官、连同那双漂亮的眼睛，都与正常人类没有任何区别。 只是眼中没有生命体应有的瞳孔折射光，浑然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空壳美人。 楚岚观察「他」片刻，伸手触摸机器人，那温热的触感让他浮现些许惊讶之色，「你确定，他只是机器人？」 「是也不是，」深西胸有成竹地微笑，「也许叫他新生物体更加合适。我从一位志愿者身上提取出各种组织细胞，在培养皿培养多年，与生物科技结合，最终造出了这样一个与原主身体相差无几的——新生物体。」 他语气兴奋，像从来不在意恐怖谷效应。那位无辜志愿者要知道深西拿他的细胞做这样的实验，恐怕会连夜扛着实验室逃跑。 「美中不足的是，它无法诞生与原主相似的意志。」深西可惜道，「人类的意志才是这世界上最难复制的东西。」 楚岚有点不想理他：「事先声明，这东西别在我面前出现。」 知道他不感兴趣，深西遗憾地嘆了口气。 「好吧好吧，那我送给小璟做毕业礼物好了。」深西道，「除了没有意识，其他人类能做的事情，他都能做。表演节目、端茶倒水。生·殖·器官也能够正常运作。又是一个alpha，身体强度、韧性都为上乘。」 他面不改色，甚至还带了一丝满意的微笑。楚岚被他说得有些掉san，想当年他无意间路过深西的实验室，见他在某个人类身上提取出不明物质，又注射到另一名志愿者血液中……从此对他的偏见更多一层。 虽说国际上并不禁止这样的行为，但楚岚仍然不喜欢他做这样的事，忍着不适继续道： 「以后，你要做这种实验，别往我面前带。」 这是楚岚对他人最大的容忍了。换做其他任何一个人，就算是楚年璟想要这么做，楚岚保证把他打得连妈都认不出来。 「知道了，你不喜欢，我以后就不做了。」 深西很自然地靠近楚岚，挽住他的手臂，「哪有什么实验比你的心情更重要呢？我就造出这么一个生物体，还是顺手带回来的，送给小璟做礼物就再也不管了。别生我的气，阿岚。」 楚岚这才多看他一眼，轻哼：「你知道就好。」 他到底还是有些心虚，毕竟深西本质上就是个变态，这些年做过的变态行径没有上千也有成百，真要追究起来那就没完没了了。 楚岚咳了咳，把多余的心绪收回：「你一回来，我就可以开始重新进入梦境了。」 这个提议让深西的表情慢慢失去了轻慢的颜色，一时没了话语。 「……一定要这么快吗？」深西的视线看向房门外，意有所指，「小璟他们还开开心心的。我来之前，他邀请我，说今天晚上一起看极光。」 楚年璟…… 楚岚顿了顿，「那就先陪他们玩吧。」 第176页 晚上，所有人收拾好，准备登上远处的高坡，扎营看极光。 一路上，这群十几岁的高中生们十分兴奋，他们还没忘了带上自己的新朋友柳巳，轮流推着柳巳轮椅，把电脑推上高坡。 楚岚和深西走在他们后面，看见楚年璟虽一脸厌世，但仍然很好地融入了他们，都不免油然而生一种老父亲看见「孩子长大了」的感慨之情。 楚岚掏出自己的小本子，黑色中性笔在空白的便签上画下日期、同行人以及天气、心情。这是他少有不刻意探索宇宙奥秘的时刻，仰头一看便能见到墨绿色的光幕，近在咫尺，却又那样遥远。 露营的人很多，就像生长在高坡上的蘑菇。他们照样扎营，几个少年都是第一次见到极光，拿出手机和相机疯狂拍摄。 楚岚站在离人群比较遥远的地方，静静看着眼前的一切。风声吹来大家低低的惊唿与细语，他的表情变得很深邃。 深西问他：「你在想什么？」 楚岚沉默了一会儿，开口反问：「深西，我们真的处于同一个时空吗？」 深西微微愣了一下，碧绿双眸紧紧盯着他：「为什么这么说？」 「我有时候……总觉得不真实，像是少了什么。我知道，我是楚年璟的父亲，可我总没有那种踏实的感觉。我的记忆至多只有十几年，根本谈不上成为一名父亲，更何况你已经经歷过上百年的岁月。深西，这是否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不公平？」 「不要想那么多。」深西心中莫名有些空，他握紧楚岚的手，转而被楚岚反握住。 深西想说什么，楚岚看向他，两双眼睛一对视，深西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知道，你在楼兰德纪念我的那间小阁楼里藏了些东西。」楚岚说，「这次楚年璟回去之前，你还给他吧，那本来就是他的东西。」 深西：「好。」 他们并肩站着，下方的一伙高中生忽然有些乱了，一个金髮少年气沖沖地站在楚年璟面前，正扬着下巴对楚年璟说着什么。 楚年璟的表情不能说平淡无奇，只能说面如死灰。 是的，这就是他们认为不会碰上现在却直直碰上了的塞西塔。 「你们为什么也在这儿！」塞西塔叉着腰，「是不是跟踪我！」 他主要瞪着楚年璟，因为楚年璟一伙人搞得安家不愉快，导致塞西塔怼楚年璟生出些怨怼之情，但见这人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又霎时有些委屈起来。 「我们没有。」钟乔乔试图拦在楚年璟面前解释，结果被蛮横的塞西塔一巴掌推开。 「你走开！什么alpha也敢碰我！」 钟乔乔瞬间不敢下手了，生怕碰着这娇贵的少爷，楚年璟霎时蹙眉：「塞西塔，这只是巧合。」 「什么巧合！」塞西塔手一指在后面看戏的步燃：「肯定是他建议的！他就是看不惯我，要打扰我清净！」 连乔纳东都听不下去了，「我的天哪，我们就在这儿拍照，到底是谁打扰谁清净——」 「好了。」楚年璟看着塞西塔的眼圈慢慢红了，道：「不要说了。」 他总归还是把塞西塔当朋友，从外套里掏出纸巾，递给低下头的塞西塔：「我说的都是实话，如果你不相信，我没有办法。」 塞西塔又何尝不知道，楚年璟这人几乎不说谎话。但他就是无缘无故地就想对他发脾气，看看自己在他心里分量有多重。但别说心疼了，楚年璟连表情都没怎么变，比北域终年不化的冰雪还要冷！ 「谁要你的纸巾！」塞西塔退后一步，狠狠瞪着步燃，「我讨厌你们，你们不让我安生，那我也不会让你们安生！我要天天缠着你们！」 他指了指步燃，又指了指楚年璟，鼻子里哼出一声：「等着瞧！」 楚年璟：「……」 楚年璟忽然回头道：「步燃你快说句话。」 步燃：「啊，说什……」 面对楚年璟惊恐的眼神，他忽的心领神会，上前一步，拦在楚年璟和塞西塔之间。他比塞西塔要高挑一些，一站在那儿气势就高了一截。 「来啊，你最好每天都来，你们家族不是最近焦头烂额，想办法要联姻吗？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想嫁给我们步家旁系那几个废物alpha？」 他居高临下地睨着对方，看着塞西塔的眼神虽不服气，却出现了隐约的畏惧之色，话头一转：「同为omega，你如果聪明一点，最好离楚年璟远一点。你不知道现在很多omega都想嫁给他吗？」 其余的话楚年璟一直默默点头，直到最后一句出来。 啊？ 等塞西塔恨恨离开之后，步燃满意回头，对上楚年璟难以置信的眼神：「你为什么要拿我骗他？」 这话像是控诉了，步燃内心眉头一挑，表面却惊讶道：「啊？我哪一句骗他了？」 楚年璟：「你说……」 他梗了一下。 步燃转向钟乔乔，「乔乔，我哪一句骗他了？」 钟乔乔当然知道步燃什么意思，当即不怕事大道：「楚哥的意思是，你怎么知道那些omega都想嫁给他啊？」 楚年璟点了点头，随后又发觉哪里不对，可硬是想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 「哦，我从很多地方知道的啊，楚哥受欢迎又不是第一天了。你不知道，之前有个omega看了楚哥照片，想嫁给他，要父母去提，结果被岚哥给挡下来了。」 第177页 「什么！岚哥？」 众人一起凑上来。楚年璟越发觉得不对劲，想阻止步燃：「步燃，你等……」 步燃却继续说了下去：「人家心疼唯一的宝贝儿子，自然不可能当面就提亲，搞了个邀请函，结果地址送到了我们寝室，岚哥看到的第一眼，就拿去打草稿了。当时他还和我说，这贵族特制的纸张就是好用，顺滑，希望下次还有。」 「……」楚年璟，「我怎么不知道这回事？」 每次情人节都要收很多omega转递给楚年璟的情书与巧克力的钟乔乔没好气道： 「这种事情可太多了。你对你的外貌没有自知之明吗？」 楚年璟：「我长得……又没有楚岚好看。」 他想了想，又说：「也没有楼叔叔好看。」 「……诶，等等，你不说我还不觉得。」钟乔乔忽的眯着眼睛，「楚哥，你怎么长得有点像……他俩的结合体啊？但是……和楼教授好像也不是很像。额，我在说什么。」 楚年璟一蹙眉。少年的话题又多又快，其余几人很快聊到彼此的感情生活上去了。楚年璟留神听着他们胡扯，一边抬起眼眸，朝高处眺望。 刚刚还在那里的楚岚和楼桓都不见了。 他心脏忽的一缩，总感觉……像是错过了什么。 ** 「准备好了吗？」深西打开控制仪，「一旦开始，外力无法让你醒来。记住，里面一切都只是曾经。只有现在发生的，才是真实。」 由于记忆剥离，深西并不清楚里面贮藏记忆的具体内容。但他很清晰地记住了一种感觉——那记忆远比之前更加痛苦与绝望。 他害怕楚岚沉浸在其中醒不过来，虽然那明显是杞人忧天。但他总是不安。楚岚看出来了，他握住深西的手，道：「放轻松，只是做梦而已。」 深西的手比往常更冷了，但他定定看着楚岚，温声回道：「好。」 梦境开始了。 这一次，经过溺水般漫长的坠落后，楚岚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 居然是楚年璟。 楚岚愣了愣。 眼前的楚年璟还是小小的一只，看上去七八岁左右，他焦急地抓住自己，道：「父亲，你怎么样，头还疼不疼？」 见楚岚不说话，小楚年璟抿起肉嘟嘟的嘴巴，纠结了一下，然后闭上眼睛，学着自己母父做过的那样，轻轻地在楚岚脸上啵了一口。 「唿噜唿噜毛，痛不着。」 楚年璟看着楚岚懵逼的样子，伸出小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疑惑地歪头：「父亲？」 眼前的小糰子五官和自己长得很神似，白白嫩嫩的，还有婴儿肥，眨着大眼睛一脸茫然地看着楚岚，楚岚向来如星空般缜密浩瀚的天才脑海里忽然蹦出一句与宇宙奥秘毫不相干的—— 好、好可爱啊。 第63章 幸福的一家三口？ 没等楚岚的大脑适应，他的身体就先做出了反应，将面前的小糰子抱在了怀里。 「不疼。」楚岚说。 小糰子从他怀里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奶声奶气道：「母父教的果然有用。」 说起这个，楚岚稍稍回了神，记起自己这是在梦境之中，问道：「楚年璟，你母父呢？」 楚年璟伸出小胖手指指了指不远处的小院子：「母父在给我做篮球架呢。」 楚岚抬头环视了一圈。和之前的梦境不同，这次初始地点，居然是他穿来后，和楚年璟最先居住的罗米沙的小别墅。 他们正处于一楼的客厅，屋内的设施和楚年璟独自居住时简直大不相同，壁纸是温暖的米色，墙上挂着不少名家的画作，或抽象，或典雅，或童趣。 橱柜上摆着奖盃和小金熊玩偶，角落摆放着名牌的篮球与足球，一旁的脏衣篓里是一件小号的球衣，明显是楚年璟换下来的。桌上放着三个款式相似颜色不同的水杯，精美的花瓶里插着一束水润娇美的康乃馨。 这里每一处都是温暖而充实的生活气息。 为什么深西会认为这里是地狱？ 楚岚坐在沙发上，小糰子缩在他的怀里，好奇地看着他的脸：「父亲，你在想什么？」 他皱着小脸：「难道还是疼吗？」 楚岚：「真的不疼了。」 楚年璟怀疑地看着他，楚岚刚要说什么，楚年璟从他怀里灵活地蹿出去，跑到屋外喊道：「母父，父亲又头疼了！」 楚岚：「……」 这孩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欠打。 屋外叮叮噹噹的声音停了，随即熟悉的身影从门外走了过来。 「阿岚，头疼怎么不多休息会儿？」深西捂住他的额头，绿眸中满是担忧：「这可是会要人命的。」 他这一世得了这么严重的头痛吗？ 楚岚「哦」了声，深西一路把他送到房门口，楚年璟怀里抱着从客厅带来的彩色连环画，跟个小尾巴似的跟了上来，巴巴地看着他们。深西回头看见他，弯下腰温柔道：「小璟，父亲要去睡觉，爸爸等会给你讲睡前故事好不好？」 楚年璟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小声嘟哝：「可是今天明明轮到父亲给我讲。」 深西笑容不变：「小璟，听话哦。」 楚岚看着楚年璟这个委屈巴巴的表情，道：「我的头没事，我给他讲。」 楚年璟霎时高兴地抬起头。 深西没再多说什么：「等小璟睡着了，你也记得睡。」 第178页 楚岚点点头，深西倾身，在他脸上印下轻轻一吻。 微凉的触感，犹如被一朵雪花触碰，然后融化在他的肌肤上。 楚岚还没看清深西脸上的表情，就被楚年璟小小的手拉进了房间。 小孩子的手都是肉，软得不可思议，楚岚的手甚至不怎么敢用力。他跟着进了楚年璟的房间，发现周围贴满了童话故事的海报，楚年璟的小床上放着几个小玩偶，桌子上摆着收拾整齐的水彩笔和小画架，橱柜最上面站着一个小木偶人，上面画满了用来区别人体关节部位的黑色线条。 书柜上摆着油画书，艺术书，还有不少奖盃和装裱起来的证书。 看来这一世的楚年璟很小就培养了画画天赋。 楚岚看着楚年璟兴沖沖掀开被子躺下，一双大眼睛朝他望来。 而且，楚年璟的性格也像一般孩子那样活泼、正常，荔枝似的小脸上全然没有阴郁的影子，俨然一个被捧在手心长大的小孩。 挺好的。 只是，总感觉有哪里不对……是哪里不对？ 床边有一张凳子，楚岚坐了上去，顺手拿起彩色连环画。他并不擅长给别人讲故事，随意翻了两页，想讲什么鸭妈妈鹅妈妈的故事。 结果他翻来翻去，插画的风格阴郁而血腥，其中一个故事是北方一个恶魔喜欢吃人，而后王子假装被吃，钻入恶魔的肚子里，将它开膛破肚杀死，得到了人民的拥戴，迎娶了恶魔美丽的女儿作为王后，登基为国王。 插画恰好选取的是王子从恶魔肚子里钻出来的一幕，他手持长剑，恶魔被从胃部到口腔贯穿，死不瞑目，场面十分血腥。 楚岚啪地合上故事书。 这是什么邪典连环画？这是给小孩看的吗？ 楚年璟见楚岚眉头皱紧，眨着大眼睛疑惑道：「父亲，为什么不讲了？」 楚岚：「……你平常看的都是这种书吗？」 楚年璟点点头：「母父说这上面的插画都很有意思，画得非常不错。」 看着儿子愚蠢却实在可爱的小脸，楚岚忽然说不出别的了，他问：「楚年璟，你今年几岁？」 楚年璟：「十岁。」 楚岚：「我多少岁？你母父多少岁？」 「三十五、三十四。」 听上去似乎没什么不对。 楚岚：「东宁国的电视上，最经常出现的那个名字是谁？」 按理，现在仍然是祁家在位。 可楚年璟却歪了歪脑袋，疑惑道：「是楚厌冬叔叔呀。」 谁？ 「楚厌冬？」 「是啊，叔叔还经常来我们家吃饭呢。」楚年璟担忧地用目光描摹着他的脸，「父亲，你是不是又失忆了？母父说你十年前就有这个毛病，一直到现在，还会头疼，要不你还是先回去睡觉吧。」 楚年璟的贴心并没有安抚到楚岚，他的心霎时有些乱。 楚厌冬怎么会和深西扯上关系？ 门口传来门被推开的声音，他回头，深西倚在门边，笑吟吟地看着他。 「阿岚，该睡觉了。」 他语气温柔道。 即使是被深西的伪装欺骗过很长一段时间，楚岚仍然对他的温柔语气感到深深的恶寒。 他站起身来，面无表情：「能正常哄睡吗？」 「好啊。」深西微笑着从身后拿出了一把被擦得锃亮的刀子，「是站着回去，还是躺着回去？」 楚岚：「……」 他下意识回头看了眼楚年璟，楚年璟一脸见怪不怪地朝他挥挥手，缩回被子里：「晚安，父亲。」 楚岚：「……」 这真的是正常的一家人吗？ 场景忽然如前几次穿梭般，来了急速的转换。楚岚眼前一花，再有意识时，已经坐在了餐桌上。 桌上摆着丰盛的，他、深西、楚年璟，以及两个再熟悉不过的「熟人」——他那个好弟弟楚厌冬和他的儿子安歌白，正坐在对面，与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着饭。 由于内心对楚厌冬的成见过深，当楚厌冬微笑着与对面的他对视时，楚岚下意识朝他翻了个白眼。 楚厌冬愣了愣，拿餐刀的手顿了下来： 「我今天有哪里惹了堂哥不快吗？」 楚岚：「你活着就让我很不快了。」 楚厌冬：「……什么？」 深西温和道：「楚岚说话就是直，你最好别介意。」 楚厌冬：……这应该是解释，不是威胁吧。 但楚厌冬很快调整好了他的表情。 「哈哈，没事，堂哥不喜欢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原本只是开个玩笑，打算就这样马虎过去。然而埋头吃饭的楚年璟这时惊讶地抬头看着楚厌冬： 「你知道为什么还经常来我家？」 楚厌冬：「……」 他也很想问自己，到底为什么要上赶着和这么一家人吃饭。 「小璟。」深西象徵性地截住了楚年璟的询问，往他盘子里加了块牛排。 「别人不爱听的实话少说。」 「哦。」 楚厌冬肌肉抽搐了一下，但仍然保持住了风度。 「堂哥和堂嫂对我照顾这么多，我来当然是为了探望你们。」 一旁的安歌白太小，听不懂他们的话，置身之外地啃着肉。手却不小心碰到了旁边的餐盘，带着油渍的肉掉在了洁白的丝绸衬衫上，楚厌冬见到后，弯腰给自己儿子整理衣服。 第179页 他弯下腰后，脖子那块掉出一块楚岚再熟悉不过的楚家玉牌。此时，那块玉牌似乎异常亮眼。 楚岚的目光不经意被它吸引了，那从未多看过的玉牌在梦境里像是有什么奇怪的魔力，他忽然感觉它是如此的重要。 低头去看自己胸前，却是空空如也。 楚岚想去看楚年璟时，耳边忽然传来一个奇怪的声音。 【呵。】 楚岚的动作停止了。他环视一周，很确信这声音不是从在场任何一个人身上发出来的。 但那声音很快又消失了。楚岚却不会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 餐桌上，楚厌冬已经在和深西谈起了别的问题。 「深西先生，近日东宁有一项极其重要的科研对外交流方案，我希望能由您带队出国。」 正常来讲，深西不会答应这样麻烦且没有实质性好处的事情。 但—— 「好。」深西说，「什么时候？」 他们洽谈地很流畅，但谈不上愉快——楚岚能从楚厌冬脸上看到满意，在深西脸上却只有一如既往的、对一切都不在意的冷漠。 只有在看向自己和楚年璟时，深西的眼神才像是一个活人。 在梦境中，一连过去了好一段时间。 楚岚发现，这一世，他们一家三口生活得太幸福了。 是、太过于「幸福」了。 虽说这一世没有犹大，但楚家人仍因为各种奇怪的原因，近乎全员死亡。 但有楚厌冬这个东宁最高元首当靠山，自己还在学术上拥有如此高的天赋，娶了一个「温柔」「贤惠」美丽的老婆，有一个可爱、漂亮、像小天使的儿子——楚岚的生活应该就此圆满才对。 这应该就是深西最希望拥有的生活。而楚岚虽说会时不时犯头疼失忆的毛病，可这也并不会影响到他们的感情。 可深西不仅重新发起了回溯，还称其为「地狱」，这其中一定有一些东西，是楚岚所忽视、或者说，他并不知晓的。 这样的梦境待久了，即使是楚岚，都有些沉浸在这样普通的一家三口生活中了。楚年璟时不时会给楚岚送些自己做的小礼物，深西也会研究新口味的饼干，如果这真的只是一场梦，楚岚想必会乐见其成。 但这不是。 他到底忽略了什么？ 第64章 楚年璟的玉牌 其实也能猜到——本应该在位的祁家退居线，元首职责由楚厌冬接任。 这其中，一定和深西有着密切的关系。 这一世，他一定是与楚厌冬达成了某种协议。深西用自己的力量拥护楚厌冬，保证他的权力与地位；而楚厌冬是个极其右翼的保守派，和楚岚一样痛恨战争。 也就是说，至少未来几十年，东宁对于战争的态度会非常谨慎，这是楚岚想要的和平。 而且，这样可以保证，他们一家三口能过上平静幸福的生活。 可明显，这不是「楚岚」真正想要的。 楚岚附身在梦境「楚岚」的身上，他能感觉到自己内心有一种冲动，对于目前生活那种很茫然的不满。他想要的根本不是这些。 有好几次，在楚厌冬来到家中时，楚岚会在身上藏好刀，而后涌起一种强烈的、想要除掉楚厌冬的冲动。 看来，这一世的根源在于楚厌冬。 楚岚以为自己还要观察一阵子，可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 在深西临走前，楚厌冬再次来到他们家做客。 这一次，楚岚将深西原先预备好的茶叶藏了起来，把楚年璟和安歌白骗去了院子，因此得到了和楚厌冬单独共处一室的机会。 他藏了一把刀。刀上沾了化学药品，见血封喉。 也许是周遭太寂静，楚厌冬主动开了口。 「堂哥，你一直很不喜欢我。」楚厌冬嘆气，「我有时候在想，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楚岚的身体自己开口了，他冷冷道。 「你最明白为什么。」 「可这不是很幸福了吗？」楚厌冬伸开双臂，「你拥有这么多。爱你的家人，卓越的天赋，周遭人的艷羡——只要你想，没有你得不到的。你还不满什么呢？」 楚岚：「我不稀罕。」 楚厌冬讥讽地看着他：「是啊，你多清高。每一次，每一次你都是这样清高，好像和你一比，其他人都是乌鸦那样黑。我有时候真是恨透了你这样。」 楚岚懒得和他多说，他亮出匕首时，楚厌冬没有觉得很惊讶，而是迅速来到门前，试图拉开房门。 可房门已经提前被楚岚锁上了。 他挥手碰倒桌子上为彰显高雅，特意摆上的烛台。火焰立即点燃了窗帘，将室内照得通亮。 门外响起深西急促的敲门声：「阿岚！楚岚！！」 楚岚看着楚厌冬，临到死，楚厌冬却表现出异常的冷静。 他凑近楚岚，低声说。 「你知道吗，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你尝试杀死我了。」楚厌冬说。 「何必呢，你和我，都死不了啊。」 「啪」地一声，窗户被深西打破，安歌白害怕的哭声从外面透了进来，楚年璟焦急地唿唤着父亲。有人在砸门，但是他们打不开。没人能立刻打开坚固到足以防弹的大门。 深西被窗户无比坚固的护栏阻拦住，他一遍遍敲打着窗户，在火光下朝楚岚伸出手，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阿岚，出来，我们出来好不好？」 第180页 楚岚摇头，却说起了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深西，我并不愿意明确地告知你，是怕你崩溃。」 深西终于把窗户护栏打开，他在众人的惊唿劝阻声中一瞬间挤进冒着大火的房间，朝楚岚奔去。 他抓住了楚岚。想将他带出去，楚岚却道：「深西，我不想出去。虽然对你很不公平，但这件事我一定要告诉你。」 深西没有拉动楚岚，听到这话，他完美的表情趋于皲裂：「不，你别说——」 在被大火吞没前，楚岚很平静地述说着：「我是自愿死的。」 深西拼命摇头，他再也维持不住从容了。他抓起楚岚手中的匕首，抵在自己已经被灼伤的胸前：「楚岚，你再说，我也陪着你一起死——」 楚岚眼中露出悲哀的色彩，深西拿刀在自己身上胡乱划动，楚岚抓住他的手阻止他自残：「深西，深西——」 深西的眼泪落在楚岚的肩膀上，像是一片雪花的力道。楚岚轻轻唤着他的名字。 「之前的，每一次，我都记得。犹大是我自愿感染的，追兵追上我也是我愿意的。每一次的死，都是我自愿的。」 深西脸上有什么东西破裂了，他的眼中落下泪来，「为什么？究竟为什么？」 「我不知道。」楚岚抬起头。一脸茫然说，「我也不知道。」 火光最后吞噬了一切。 【唉——】 ** 楚岚并没有感觉到痛苦。 他睡得很沉，再次醒来时，已经到了下一次梦境。 等等—— 他捂着头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从上一个梦境脱离时，楚岚很明确地听到了一声嘆息。 似乎是从自己身上发出的。 准确来说，是自己的脑海里。 他尝试唿唤，但没有任何东西回应他。 楚岚暂时按下不表，起身观察一圈。 这一世，他似乎与深西没有交集。 但他能从电视新闻里、从他人的传闻里听到深西。 旁人称唿深西，不会用他的名字，而是他的代号，他们都叫他「那个疯子」。 「听说那个疯子又研究出了什么怪物，和人一样的机器！太吓人了！」 「那个疯子前段时间不是去刺杀xxx王储了吗？这么快就被放出来了？」 「嗐，谁敢关他啊，上次那个臭名昭着的兰斯迪尔监狱，关的全是连环变态杀人犯那个，他刚一进去没多久，狱友就莫名其妙死了好几个，偏偏找不到证据！」 …… 类似于这样的话楚岚听得多了。深西这一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疯，可饶是如此，他仍然没有出现在楚岚身边。 「楚岚」死前对他揭露的事实，对他的打击似乎很大。 不光是对深西，对楚岚自己的打击，也很大。 从上一个梦境出来后，楚岚的心情一直十分糟糕。 「他」，那个经歷了这一切、记得一切的「楚岚」——他到底在做什么？ 他爱深西，却让深西如此痛苦。不惜妻离子散也要自杀的行为，意义到底在哪儿？ 这个事实极大地挑战了楚岚的底线，他了解自己，绝不可能是因为懦弱、害怕之类的原因自杀。他能感受到自己内心的迷茫。 似乎都有一个冥冥中的主宰，祂决定了一切——祂指引着楚岚自我了结，去往下一个世界，却没有告诉他终点与目的在哪儿。 楚岚开始重新描绘思维导图。 这一次，他把「楚厌冬」这个关键人物加了上去。 楚厌冬、楚岚、深西。 这三个人难道都在一次次的回溯中保留着记忆吗？ 楚厌冬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如果他和自己死不了，那这其中的共同点在于什么？ 在于他们都是楚家人。 楚岚忽然有一个非常疯狂的设想，但他身在梦境里，无法亲手验证。 玉牌。楚家的玉牌上，一定藏着什么东西。 【你还是想到了。】 一直寻找的那道声音，在这时居然出现了。 楚岚立刻抬头：「你能听到我内心的想法？」 脑海里的声音沉默了很久，就在楚岚以为他不会再说话时。 【……嗯。】 楚岚直接选择意念沟通。 「你是谁？」 【……】 「擅自在我脑子里说话，是侵犯隐私权的行为。」 【……这很重要吗？】 「所以你是谁？」 这次又是很长的沉默。 对方回答。 【……一个和你距离很遥远的人。】 「你为什么可以和我在脑海中对话？」 【因为，我们生来就能如此。就像星辰天生就待在它的轨道上。】 这句话说完，楚岚再去问时，对方都不再回答了。 这一世结束得异常之快，楚岚的死因是他在国际上为某些难民提出声援，从而被暗杀。 倒地之前，似乎看见一双熟悉的墨绿眼眸一闪而过。 ** 此后几世，没有很大的差别。 深西似乎被伤透了，再也没有来主动找过楚岚。但日常生活里，那些死得莫名其妙的批判楚岚的政治家、与一些找过他麻烦的权贵家族的没落里，似乎都能觑见某个人的手笔。 但他仍然不知道在坚持什么。楚岚一次次死亡，而后深西沉默地发起回溯。 第181页 就像是一场漫长的冷战。 楚岚不得不承认，即使是在梦里，他也感到心痛了。他很想去寻找深西，可这里是梦境，是过去，他无法做出与过去太过违背的动作。 况且，就算找到了，又能如何呢？ 从前那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已经一去不復返，楚岚开始相信这一切一定是有某些奇怪的力量在作祟。 他甚至生出了怨恨，恨那个似乎决定了一切的「神」，恨一次次在茫然中自我赴死的「楚岚」，恨每一次都像个跳蚤似在他身边乱跳的楚厌冬。 那道声音偶尔出现，但很少与楚岚交谈。 他似乎是个很沉默的人，比楚岚还要沉默得多。 楚岚曾问他：「你是神吗？」 【不是。】 「那你是我吗？」楚岚道，「未来的某个我？」 【……也不是。你的脑洞很大。】 楚岚毫不诚心道：「我们物理学家都这样。」 过了一会儿，楚岚又问。 「神存在吗？」 【……如果你认为祂存在。那祂就是存在的。】 「你犯了主观唯心主义的错误。」 【……】 那个声音再没回答他。 ** 梦境中的最后一世，似乎是「楚岚」自己都看不下去了。 他终于找到了深西。 那是在地面温度非常灼热烫脚的世界中西部，太阳一年四季都炙热地烘烤在这块干裂的大地上，居民肉眼可见皮肤黝黑。这里的民俗落后而淳朴，他们大多以打猎为生，当地拥有着非常粗糙小众的商品经济。 楚岚在当地的长官首府里找到了深西。在所有人都几乎打着赤膊的世界里，他一身随性的短t长裤，仰倒在沙发里，抬起手往自己嘴里咕嘟咕嘟灌着烈酒。 大开的领口露出些许白皙的肌肤，本该是活色生香的场面，那上面却满是灼伤与划痕，看起来触目惊心。 烈酒灌完，深西放下手，懒洋洋道：「马蒂纳传闻中可解万愁的酒，似乎并没有什么用。」 说完这话，他抬眼，却看见了楚岚。 良久的静寂后，深西丢开酒瓶，转身就跑。 「深西。」楚岚喊住他，「我们谈谈。」 深西背对着他，冷笑：「我们有什么好谈的。」 楚岚：「你不想知道真相吗？」 深西在原地站了很久，久到楚岚差点以为他根本没听见那句话。 直到他转过身来，一脸讥讽。 「谈，谈什么？谈你会放弃你去死的决定吗？」 「深西……」 深西深深地看着他，「除非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不愿意活下来，哪怕是为了我、为了我们的儿子。」 楚岚走上前去，深西却后退一步，两人对峙着，楚岚伸出的双手垂下。 「抱歉，我暂时不能和你说太多。但我很清楚地知道，这是我应该做的事。」 「你必须这样做？」深西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换不同的花样去死？」 「我必须这样做。」楚岚强调。 深西嗤笑一声，嗓音沙哑。 「哪怕让我在痛苦和迷茫中度过一生？」 「……」 楚岚走上前去，拥抱住他，这次对方没有躲开。在炎热的土地上，深西的肌肤却凉如冰雪。 楚岚的意识忽然脱离了身体。 他就像一个旁观者一样，看见自己的身体拥抱住深西，眼神抬起。灵魂与身体，双方隔着梦境与现实的界限，在半空中对视上。 「庄生梦蝶，还是蝶梦庄生？」 「楚岚」抚摸着深西的头髮，声音轻轻的，像是呓语。 「我们得走了。再不走，就迟了。」 走？ 去哪儿？ 沉寂已久的神秘声音忽然再次出现。 【不，不要听他的。】 梦境里的楚岚似乎能察觉到异常的存在，他盯着半空中漂浮的楚岚的灵魂，双眉压低。 「快走，你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我们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神秘声音十分焦急。 【快脱离梦境！不要听他说的任何一句话！】 「快走！」 【不要听！】 ** 楚岚已经沉睡了三天。 这是从来未有的事，过往的入梦和甦醒都很快，毕竟梦境与现实不同，弹指一瞬，便能百年。 深西坐在床边，凝视着楚岚的面容。 他了解楚岚，也了解自己。能让他甘愿遗忘的痛苦，一定是和楚岚有关。但他不在乎，倒不如说，楚岚是他的执念，除非他的灵魂在天地之间彻底消散，深西都绝不可能放弃他。 「楼叔叔。」 楚年璟站在门口，目光担忧，但还是说道：「我们要走了。要开学了。」 深西：「好，你们回去吧。」 楚年璟顿了顿，看向床上紧闭双眼的楚岚，「他真的不会有事吗？」 「不会的。」深西说，「有我在。」 楚年璟点头，转身要离开时，深西叫住了他。 「有个东西要给你。」他带着楚年璟走向阁楼，「本来是楚岚想亲手给你的东西。」 「是什么？」楚年璟说，「和我母父有关吗？」 阁楼里，摆放得最高的那张证书被装裱起来挂在墙上，深西擦去玻璃表面的灰尘，将它取了下来。 第182页 证书后是一个小小的内置空间，里面放着一个盒子。 深西把盒子递给楚年璟，「你打开看就知道了。」 楚年璟下意识有些紧张，摁下金属按钮，盒子弹开，露出里面长相熟悉的一样东西。 「……玉牌？」 楚年璟一惊。这块玉牌被包裹在塑胶袋中，保存完好，和他胸前的那一枚很相像，区别在于，眼前这一枚上面刻着「璟」字。 第65章 父子相认 「这是……属于我的玉牌？」楚年璟不可思议地抬起头，「你们从哪里找到的？」 深西一时没有说话，楚年璟心中有了自己的猜想，他看着对方那双墨绿色的深邃眼睛，一字一顿道：「是我母父给你们的吗？」 「嗯。」 「母父……他现在在哪儿？」楚年璟舔了舔自己干燥的唇，「你们说过，我很快就能见到他的。」 深西抬手，似乎想摸一摸楚年璟的头，但最后还是放下了。 「很快，我保证——」 电话铃声忽然不合时宜地响起，深西拿起手机，是楼兰德打来的电话。 「快回来！」楼兰德的语气十分着急，「楚岚不见了！」 深西的表情一下凝固了起来。 楚年璟离他很近，楼兰德说话的内容他听得清清楚楚，当即脸色一变，「怎么会不见了？」 刚刚站在这儿的深西却转瞬就不见了身影。 楚年璟先是被他的速度震惊到，随后连忙追了过去。 楚岚原本安睡的房间此时一片空白，被子被掀开，床单上面的温度还没有消散。桌面留了一张便利贴，上面是楚岚的字迹。 【临时有事，离开一阵，不日归来，勿念。】 深西攥着字条，原本温柔和煦的神情被一片阴霾掩盖。他像是失去所有力气似的，不发一言。 所有人都急了，一起出动，在小屋周围找了很久。恰好今天下了一场大雪，所有的声音和踪迹都在茫茫风雪中被掩埋。 楚年璟阴着脸回到屋内，深西靠在沙发上，他总是戴着金丝眼镜，让一双原本十分锋利的眼睛被遮盖，此时眼镜被脱了下来，目光没有任何阻碍，可楚年璟却从中中读出了疲惫。 深西蓦地对他说道：「楚岚走了。」 楚年璟：「……他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一声不吭地离开确实是楚岚的风格。很可气，气得人牙痒痒，但也毫无办法。 深西忽的笑了起来。笑声闷闷的，楚年璟默默抬起头看他。 「我有件事对你说。」深西说。 楚年璟紧了紧自己僵硬的手指，「你说。」 深西看着他的眼睛。 「楚年璟，我是你的亲生母父。」他说。 然后在楚年璟震惊而茫然地站起来后，他像是看到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笑了起来。 「我早就想说了，我不叫什么狗屁楼桓，我他妈叫深西。」 他微笑着指着自己，「我就是深西，而你，你是我的儿子。现在，你的父亲，你的父亲再次离开了我们。又一次！」 楚年璟后退一步，看他的眼神像看疯子，「你在说什么？」 深西突然的自报身份足以让他大脑宕机，可他居然还说什么？ 他说父亲？什么父亲？哪个父亲？生物层面的？又一次？又一次他妈的是什么意思！ 面对楚年璟的不敢置信，深西从沙发上站起来，楚年璟瞬间感觉到了一种来自血脉的压迫感。 直觉告诉他，深西接下来说的一切，他都没有余地反抗，他只能听着。 「听好了，楚岚是你的父亲，无论哪个楚岚。那个十几年前死掉的楚岚、还是现在这个和你称兄道弟的楚岚，他们身体里装着的都是同一个灵魂。」深西说，「这件事我对你瞒了很久。楚岚一直想找个合适的契机告诉你。可是现在，我不想瞒了。」 楚年璟的大脑因为巨大的冲击而陷入一片空白：「不、你在说什么……」 深西在他面前撕掉了楚岚留下的那张纸条。 「他走了，我还瞒着你有什么意义，傻儿子？」 深西走上前去，将不自觉颤抖的楚年璟怜爱地拥入怀中。 楚年璟勐地将他推开，一双眼睛凌厉地瞪着深西：「那他现在又为什么离开？」 深西：「我不知道。但找回他，就是你的事情了。」 「什么？我……」 深西再次将他拥进怀里，这次用了十成十的力气，楚年璟再也没能挣脱开，他索性不再挣扎，任由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下的眼泪无声砸在地板上。 「只有你可以。」深西握紧楚年璟攥着玉牌的手，眼眸深深，「你身上有他的血脉，只有你可以找回他。」 「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做。」楚年璟低声说道。他在深西身上闻到了同自己相似的草木香，同源的父体的味道让他感到一种被麻醉似的昏昏欲睡。 「你很快就知道了，我的孩子。」 ** 从幻梦中脱离后，楚岚进入了一个十分……玄妙的境界。 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但他就是知道该怎么做，如同写在基因里的一种本能。 楚岚放松思维，任由意识飘离这个世界。就像他平时处于「解离」的沉思状态时一样，不过，这一次不同的是，他想像着自己身处在时空维度的界限处——然后他做到了。 第183页 再次睁开眼，周遭是浩瀚的星海，楚岚置身其中行走，脚底空无一物，他有一种掉入了第层梦境的感觉。 庄生梦蝶，究竟是庄周做了一场成为蝴蝶的梦，还是蝴蝶做了一场成为庄周的梦？ 古文与哲学的确不是楚岚擅长的领域，他摒弃多余的思考，很快停留下脚步。往下看去，他走在一条银丝带般的星河之上，而他停驻之处，有一颗流星异常闪烁。 楚岚心头升起异样的感觉。 【就是这里。】心里有一个声音对他说。 楚岚半蹲下身，触碰这颗如同彩色糖果碎片的星星。被他碰到的瞬间，星星像是有了引力，在视野中逐渐扩大，直至他被蔓延而来的星尘包裹。 原本安静行走的时间齿轮，在这一刻疯狂往回拨动—— ** 十四年前，耶和华研究院。 年轻的院长打着电话，在所里焦急地来回踱步。 「我他妈都说了多少遍了，研究所没有藏人！f**k you！」 他大骂一声，随后气势凛然地挂断了电话，一脸暴躁地环视四周：「谁他妈知道楚岚领完奖之后去哪儿了！」 各个研究员面面相觑。 这谁的妈妈能知道啊。 事情还要回到一个月前。 作为刚刚领完数学界年轻一代最高奖项的、极高知名度的公众人物，刚满18岁的研究员楚岚，原本第天要接受媒体採访。 但当天，他就在下榻的酒店莫名其妙失踪了，监控没有拍到他去哪儿，也没有目击者见到他，简直就像是凭空消失一样诡异。 失踪案久破不了，即使是最冷静的人都察觉到了不对劲，开始阴谋论起来。作为一个很有可能影响人类歷程的天才，再加上那样迥异的性格，楚岚必然会招致许多不轨的目光。 一个月都没有任何出行生活的踪迹，在现代社会是不可能出现的事。 大半是遇害了。 好几家顶级权威杂志发文，对此事表示遗憾，并且持以消极态度。毕竟在数据时代，一个人要在如此大费周章的搜查下隐藏踪迹，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已经有人猜测起了「兇手」，认为是传闻中，与楚岚十分合不来的、少年研究所里的另一位天才——深西。 比起楚岚冷漠孤僻的性格，这位深西行为更为乖张桀骜，甚至还对不少国家领袖出言不逊，之所以没有被收拾掉，据说是因为后台很硬。如果是他做出这样的事，绝对没有人会觉得奇怪。 但这件事很明显——深西并没有作案时间。 ……因为楚岚领奖当天，他正在南欧大陆刺杀当地某个小国的总统，然后被关进了当地监狱，这事在楚岚失踪前就已经上了新闻。 虽然听起来很离谱，但最有作案动机的犯罪嫌疑人已经因为别的罪名被抓起来了，这导致楚岚的失踪与他扯不上什么关系——据当地新闻小报称，听闻此事的深西在狱里难过得多吃了三碗饭。 外界舆论纷纷扬扬，各种阴谋论甚嚣尘上。 然而此时，他们口中的正主楚岚，正坐在深西的单人vip牢房里，与深西一起，对着来送饭的狱警沉默。 楚岚也没想到。 他只是选择了一颗星星进入其中，结果时光逆转，回到了自己穿越的那一天不说，自己的地点还选错了。 他只是心里有点想念深西而已，结果自己的身体就被定位在了深西身边，然后被传送了过来…… 更关键的是，深西还在坐牢。 楚岚不仅走后台进了监狱，还撞见了十分尴尬的场面。 「你是谁？」狱警拿警戒棍指着楚岚，楚岚立刻躲到了深西背后，被深西嗤笑了一声。 「我是楚岚。」楚岚从深西背后探出半个头。 狱警看向深西：「他是谁？」 深西慢悠悠地拿筷子吃着自己丰盛的牢饭，一抹嘴，优哉游哉地抬起眼皮儿：「他说他叫楚岚，你聋了吗？」 深西有一双野兽一般的眼睛，与人对视时总是散发着绿幽幽的光，像是两团鬼火。狱警下意识转移视线，避免与他对视。 「哪个楚岚？」 楚岚内心盘算着时间线，道：「最年轻的菲利策奖得主。」 「谁？」 ……这狱警估计是2g网，楚岚又道：「18岁的数学」 没等狱警回答，深西将饭碗一推，转过身盯着楚岚： 「这儿可住不下这么多人。」 楚岚：「……我没想住这儿。」 深西拉长声调，恍然大悟地「哦——」了声，随即不停地点头，活动了一下手指，筋骨咔咔作响： 「那你告诉我，你刚刚在我洗澡的时候突然从天上掉下来砸在我身上，起来之后对着我，一个年轻omega的·裸·体说了声『怎么这里变小了』的时候——」 楚岚那张时刻绷着的面瘫脸突然迸裂了，他捂住深西的嘴：「你别说了！」 深西用一双幽幽的眼睛无声地觑着他。 ——从十四年后穿越而来，见过他无数种模样的楚岚清楚，现在这个18岁、对未来一无所知的深西，已经对他起了杀心。 第66章 18的深西 就在楚岚差点被深西盯死之前，狱警把他拎出来，将他抓到了监狱长面前。 临走时深西阴恻恻的眼神让楚岚有些出神。 从恶劣的态度，与在浴室瞥到的完好无损的胸膛皮肤，可以肯定——这个深西绝对是18岁那个，对他深恶痛绝、哪哪儿都看不顺眼的深西。 第184页 也就是说，他穿越回了深西还没有爱上自己，一切都还没有发生的时候。 ……现在看来，自己没有立刻就死真是太幸运了。 同监狱长交流还算是顺畅，由于南欧这边的监狱是私有制，楚岚只需要缴纳一笔保证金就可以出至于他是如何穿越重重阻碍掉入深西浴室的，这就是另外的问题了。 楚岚默默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随后问了一句：「深西还有多久可以出来？」 他的想法是，在自己了解情况前，深西这傢伙最好先别出来。 但不知狱警和监狱长说了什么，这名中年alpha看楚岚的表情相当有深意。 「你不必担心，他的保证金已经有人交了，三日后就可以恢復自由。」 「……」 不。他更担心了。 就在办理手续的过程中，楚岚一掏全身上下，发现自己既付不起保证金，也没有身份证件，其他人看他的眼神越发可疑起来，甚至提出要将他送回深西的vip单人房——因为私人监狱是不可能给一个没有钱的囚犯单独开一间牢房的。 楚岚打了导师的电话，打了柳巳的电话，打了一圈自己认识的电话号码，结果全都无人接听。 为了自己目前的人身安全，楚岚果断做出一个决定。他深吸一口气，用监狱的座机打通了曾经偶然认识的一名金牌报社记者的电话。 「餵？」 楚岚开门见山，「这里有个大新闻你接不接？」 「什么？」对面立刻打起十分的精神，「请说。」 楚岚：「我是楚岚，我现在在南欧自由行政监狱被临时收押，这边需要三十万保证金，只要你给我三十万，并帮我买一张回到东宁的机票，我就让你获得独家採访。」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随后道：「你怎么不说你是秦始皇呢？」 然后挂断了电话。 楚岚：「……」 莫名其妙。 秦始皇跟他楚岚有什么关系？ 身无分文的楚岚被恶劣的狱警丢回了深西的房间，狱警关门前还鄙夷地啐了一口：「你是楚岚？我还是拿破崙呢！」 楚岚：「……」 秦始皇就算了，拿破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深西坐在床边，短短十分钟不到便目睹了一齣好戏，围观得津津有味。他洗完澡后只是随便披了衣服，此时的衣物也没有规规整整地穿好，微湿的金髮异常璀璨，宽松的t恤长裤下，若隐若现的肌肉白皙而紧实，更多的肌肤没入衣物中，引人遐想。 狱警即使只是个beta，还是忍不住多看了深西两眼，楚岚默不作声地离深西近了些，挡住了他一半视线。 等狱警走后，深西才啧啧称奇：「真是精彩，你为什么又回来了？特地来送死吗？」 楚岚回身，看着深西一脸「你死定了」的微笑，又挪远了一些：「你听我狡辩。」 深西：「哦。一个alpha偷看omega洗澡，需要什么神奇的理由呢？难道你要说你其实是被迫的？有人拿枪抵着你的腰，逼你看我洗澡？」 深西的笑容越发和煦，年轻的五官被笑容衬得很漂亮，美貌张扬，格外肆意。楚岚第一次发现深西十几岁的时候居然这么好看，虽然他看上去非常危险。 「大不了。」楚岚顿了顿，豁出去一般，「我让你看回来。」 深西的笑缓了缓，他眯起眼睛，看着楚岚面无表情地开始脱起自己的衣服，从外套一直脱到衬衫，直至露出上身匀称漂亮的肌肉，手指放到皮带上，才抬起眼皮看深西： 「还要继续脱吗？」 他的语气格外平静，神色如常，仿佛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个omega，而是一个惯例检查他身体健康的医生。 原本掌握主动权的深西心跳忽然停跳了一拍，但他可不是一般的omega，他了解楚岚，忽然就想看看这看似高冷的傢伙能做到什么程度，饶有兴致道：「继续。」 楚岚倒是无所谓，不过在独处一狱的情况下，果然还是太奇怪了，怎么看怎么像一个暴露狂。 他走向浴室，将门打开，深西在他背后嗤了一声，以为他仅仅做到这种程度。谁知楚岚转头朝他提出： 「我去洗澡，你可以围观。」 「……」 深西讥讽的话语卡在喉咙里，一时没反应过来，楚岚已经走了进去。不到片刻，哗哗水流声响起。 ……门没关。 楚岚真的在邀请自己进去看他洗澡？ 还是说只是在下套，看他会不会选择进去？ 不得不承认，不论是哪一种，深西的好奇心都被挑起了。 最初关于楚岚见到自己身体的愤怒与不悦全然消失不见，深西有余裕思考，楚岚到底是怎么掉进来的？难道某方面而言他真的是天才？ 这个答案也许只有里面的人才解答得出，深西笑了一声，随后完全没有犹豫地走了进去。 alpha的裸体深西见多了，过往处决的那些任务目标，只有在和情人上床纠缠时，才不会随身带着那群高大而难缠的保镖。 当然，深西对于alpha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好印象，在各个领域都有着不菲身家与地位的alpha，通常是不会注重身材管理的，对于深西来说，他们的区别只是会唿吸、或者已经停止唿吸的一团肉而已。 不过，当水流倾洒在眼前这具年轻而漂亮的身体上时，深西的唿吸忽然滞了一滞。 第185页 浴室里没有阴谋，也没有多余的遮掩。 楚岚将湿透的长髮捋到身后，乌黑的长髮被打湿后如同一段漂亮的丝绸倾泻而下，顺着起伏的蝴蝶骨与嵴背蜿蜒，如缓慢的河流，在白皙肌肤与朦胧水汽中，展现出一种不同往日的艷丽与欲·念。 深西沉默了一会儿，直到楚岚抬起湿漉漉的睫毛望过去，看见深西似笑非笑地扫了他身体一圈，好兴致地吹了个口哨：「身材不错，楚岚研究员。」 楚岚看得出来深西暂时已经放下了杀意，暗暗松了口气：「彼此彼此。」 深西唇角笑意更深，他靠在瓷砖墙边，没有丝毫迴避地注视楚岚洗澡，幽幽道：「楚岚，你今天的脾气似乎格外好。」 楚岚：「是吗。」 深西：「换做以往，我们早就打起来了，现在更大的可能是都在医院躺着，或者——你已经死了。」 浴室里的氛围为之一顿，楚岚抬起头，深西仍然含着笑，一只手插在兜里，另一只手掏出了一把·枪。 黑漆漆的·木仓·口正指着他。 楚岚已经简单洗了一遍，他关闭水流，视若无睹：「你有没有新内裤？」 深西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奇怪：「哈？」 楚岚重复了一遍：「我问，你有没有新内裤。」 他和深西的身材相差不多，可能会有点紧，但也没关系，明天他一定会搞到别的方法出去。 楚岚神游天外，深西将他喊了回来：「……看我，看我的枪。」 他挥了挥枪，唇角微笑的弧度不再那样自然，「我在威胁你的生命，你找我要内裤？死前也不忘性骚扰吗？」 深西感觉自己的杀手尊严在死对头这里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楚岚：「……不愿意给就算了，还威胁我。」 他默默咽下委屈，有些生气，不想再理会深西，拿了自己的衣物就出去了。 监狱里有常备的一次性生活用具，楚岚自来熟地在柜子里翻了一下，就找到了自己要的东西，换上后也没理用异样眼光注视他的深西，一个人默默在墙角坐下，拿毛巾擦头髮。 深西突然发现自己的枪顿时失去了它应有的趣味。 不过，这也是他长期以来对楚岚异眼相看的原因——只有楚岚才会对生死不以为意，也只有楚岚面对他的威胁能自始至终保持冷静与不在意。 只是他现在缩在墙角擦头髮的样子，莫名让深西产生了一种、自己欺负了对方的……愧疚？ ？ 什么鬼？ 「餵。」 深西有些不爽，他踢了楚岚一脚，楚岚从下而上抬眼看他，明明表情很平静，看上去却像个受气包。一双妩媚艷丽的大眼睛含着若有似无的幽怨，水汽盈盈地看他一会儿，见他没什么反应，又垂下睫毛，自顾自地擦头髮去了。 深西喉结滚了滚，他以前怎么没发现，楚岚长得这么来劲？ 他蓦地起了些恶劣心思，手指挑起楚岚的下巴，摩挲着那块皮肤，「楚岚，你今天怎么和以前这么不同？」 楚岚：「某个人拿枪威胁我，我怎么敢有脾气？」 这话倒是阴阳怪气，从前深西拿枪指着楚岚脑门，都不见这人改变半点脾气的。 但深西莫名觉得这样的楚岚十分带劲儿，越看越顺眼，「你要是一直都这样，不和我作对就好了。」 楚岚挥手把他的手打下来，「想得美。」 深西也不恼，笑眯眯地蹲下身，盯着楚岚的脸看，楚岚被他看得有些烦，翻了个白眼，推开他要走。 他想念自家年龄比较大的深西了，起码不会不给他内裤穿。 深西却就此捉住了他的手腕，楚岚一时没甩开，就听深西兴致盎然说道：「要不要做·爱？」 ？ 楚岚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深西从背后揽住他，但毫无拥抱该有的温情，他像发现新奇玩物似的说道：「和喜欢的身体一夜情，不失为消遣漫漫长夜的好选择——」 楚岚：「……不要。」 深西的手勐然往下，楚岚眼神一利，握住他的手腕，「深西，少发疯。」 他命令似的口吻反而让深西更兴奋了。他的脸颊泛起些许红晕，眼睛很亮地看着楚岚：「楚岚，这不是商量，是通知。如果你不愿意，我就只能强·暴你了。」 楚岚油然而生一种无力感：「……滚。」 深西低低地笑了：「好啊，去滚床单……」 他掰过楚岚的下巴，吻上对方的嘴唇，起初动作十分青涩，被看不下去的楚岚带动起来后，又略显粗暴地咬破了楚岚的唇。 两人接吻如同打架，气喘吁吁地分开后，深西舔舔唇笑道：「你之前和别人接过吻？」 楚岚：「没有。」 深西笑了声，明显不信。碧绿的双眸此时如同幽幽的深林，泛着异样的光彩。他的手指摸上楚岚，拨开毫无用处的外衫，道： 「我不喜欢尸体一样的人，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吧？」 楚岚了解深西的性格，若是真的极力拒绝，这人并不会强迫他，同时也会失去继续的兴趣。 楚岚忽然嘆了口气。 和十八岁的小孩子谈恋爱，确实挺难。 第67章 穿越时空的能力 第天天亮前，楚岚比往常的生物钟还要提前一个小时睁开眼睛，轻手轻脚地掀开深西揽在腰间的手下床穿衣服。 第186页 背后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你每天都起这么早吗？」 楚岚行云流水地整理好衣物，道：「不是。」 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翻身的动静，一双光裸有力的手臂环住了楚岚的腰：「要去哪儿？」 楚岚按住深西蠢蠢欲动的手，回头看他：「我有事要做，至少今天得出狱。」 总不能一直在这待着，几乎所有事情都是越拖越麻烦。 也不能指望深西这个喜怒无常的傢伙，他大概是不会告诉别人楚岚正被可怜兮兮地关起来的——更具有可行性的一种可能，他会将楚岚控制起来，到时候就会变得更加麻烦，这不是楚岚想看到的。 他下定决心，深西却有些不满：「你这算什么？打算抛弃你的一夜情omega？」 昨晚他们做了些不清不白的事，深西的腺体上多出了楚岚的牙印。这原本只是失去控制之举，却让深西从生理上对临时标记他的alpha产生了本能的依赖。 楚岚不经意回想起信息素注入对方腺体的感觉，面上忽然有些发热。作为alpha，抛弃临时标记对象也让他有些不甘，但理智告诉他此地不能久留。 「三天后，可以来耶和华。」楚岚说，「我会在那儿逗留一段时间。」 深西却嗤了声，扯住楚岚还没有插好的皮带，嘴角微笑，一双明亮的绿眼睛却没有笑意，自下而上盯着他：「你一定要今天走？」 「嗯。」 楚岚扯了扯自己的皮带，没扯回来，深西的手牢牢攥着不放。 「早说。」深西勐地一扯，把楚岚扯回床上，转瞬之间，楚岚被他半压在身下，深西望着他，缱绻笑道：「我和你一起走。」 深西并没有开玩笑。 他暗杀经验丰富，同时也精通于坐牢。 在深西向楚岚作出承诺的几个小时后，插·入这个国家元首的那把刀上，经过验色反应，缓缓浮现出了别人的指纹。 证据不足，深西要求当天释放，并为楚岚交了保证金，逃离了这个已经群龙无首，重新陷入军阀混战的国 在飞机上，深西问楚岚：「你不生气吗？我让他们再次陷入了战火中。」 楚岚讨厌战争，深西是知道的，对于眼前人的镇定自若，他表现出了极大的惊奇与兴趣。 楚岚仍然很平静：「该生气的不是我。」 他看过上百年的回忆。无论是什么样的开局，无论在什么样的背景下，无论在何种统治下，无论科技多么发达、道德如何先进，只要基因里的自私与剥削仍然存在，战争便无可避免。 【你的确不该生气。】 脑海中的声音忽然再次出现。 楚岚：「你刚刚才联上我这边的网络？」 【……再如何控制，距离过长的时空迁跃总会有误差，你偏差了一个月，我比你多两天。】 「也就是说，你和我都拥有这种——」楚岚想了一下，「穿越时空的能力？」 对面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似乎在思考应该说什么。 【不是我。只有你。】 「只有我是什么意思？」楚岚问，「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和楚厌冬、和我是什么关系？」 【……】对面不说话。 楚岚：「楚家的玉牌拥有穿越时空的神奇能力，是不是？」 他摸着脖子上的玉牌，这一块玉牌是楚年璟为他亲手雕刻的。再加上戴着相同玉牌的楚厌冬也拥有和深西相似的轮迴的能力，以及每一世楚家的离奇消亡，都让楚岚确认了自己的猜想。 楚家人、或者说楚家的玉牌，有着超自然的能力。楚厌冬比楚岚更早窥破这个秘密，每一次楚家的消失，都必然有楚厌冬的手笔。 楚岚有一瞬间怀疑自己的死亡也和楚厌冬这个「犹大」似的人物有联繫。但他很快摒弃了这种想法。 楚厌冬虽有野心，但根本不足以妨碍他，让他甘愿自杀而亡的一定另有原因。 【……你猜到了。】那个声音嘆息一声。 「我还猜，玉牌本身并无稀奇，在我的印象里，只有一种东西能够扭转时空——」 【……】 楚岚斩钉截铁：「所以玉牌里，含有一定含量的『塐』。」 对面彻底销声了。 但这也是另一种程度上的默认。 楚岚下飞机后，便联繫上了楼兰德以及柳巳。 由于被怀疑与楚岚的失踪有关，他们的私人号码以及被停用，直到楚岚再次出现在了公众视野里。 再一次见到完好无损的柳巳，楚岚心里泛起了一些涟漪，但很快又归于平静。柳巳对往后的灾难与遭遇一无所知，只推了一下他的肩膀，问他：「这些时间，你到底去哪儿了？」 「我去了很远的地方。」楚岚说，「不过，现在回来了。」 他的突然消失与出现让所有人虚惊一场，这一件事很快便不再有人议论起。甚至在后世中，每每有人提到这件事，都认为是新闻界的一个耻辱——未见尸体先出文悼念，简直让一批权威杂志颜面扫地。 ** 距离楚岚消失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年。 楚年璟高三毕业，成功考取了帝都公安大学的犯罪艺术学。 在这期间，他和几个小伙伴从没放弃过寻找楚岚的踪迹。 钟乔乔考取了帝都大学的法律系，步燃出国进修，乔纳东千辛万苦也考到了帝都学管理，汪杰克不负众望进入帝都大学最牛的经管系，阿来也成为了体育大学的主力。 第187页 但楚岚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又是一年的节假日，几人聚集在咖啡厅。 「还是没有办法吗？」钟乔乔撑着脸，勺子无力地搅着咖啡，「楼教授还是不愿意说吗？」 楚年璟摇头，愈发成熟英俊的眉眼浮现些不甘： 「他说，到时候我就知道了——可到时候又是什么时候？」 几人都沉默了下来。 平心而论，楚岚失踪，楚年璟虽一声不吭，但没人比他更着急，只要一有时间，他就到处週游，在每一个楚岚可能去过的地方寻找他的踪迹。 楚年璟很不甘心。他还有很多很多话没有问楚岚，为什么对于两人的关系，楚岚心知肚明，却从不透露半个字？为什么在他小的时候，不来见他？为什么自己已经长大了，可以帮他承担很多了，他却又离开了…… 他究竟爱过我吗？ 楚年璟茫然地追问自己。可除了楚岚本人，没人会知道这个答案。 楚年璟低落的模样让众人都有些难过，汪杰克低头翻着一本书，忽然推了推眼镜说道： 「楚哥，你不是要查你父亲的事吗？这里有一份报导提到了他。」 楚年璟勐然抬头。 汪杰克在楚岚十八岁生日那天送了他一大箱旧科学杂志，后来楚岚离开，汪杰克时不时去照看楚岚的书房，也会出于兴趣翻阅这些过往的杂志。 而现在这本叫做《蝴蝶效应》的杂志里提到了关于那位大科学家楚岚的、一部分不为人所知的秘辛。 「楚岚教授十八岁那年似乎失踪过一个月。」 汪杰克将杂志倒翻过来，众人围上来一起阅读那段文字。 「当时很多人都以为他树大招风，遭遇不测，新闻界为了吸引眼球，便出了几篇悼念性质的专题报导，结果一个月后，楚岚教授莫名其妙回到了耶和华，闹了个大乌龙，从此很多新闻杂志都尽量避免讨论这一件事。」 汪杰克总结了一番，随着他说出口，楚年璟的目光盯他越来越紧。 「看作者的口气，他似乎与楚岚认识。」钟乔乔翻了翻，「可惜他是匿名，如果能找到就好了。」 原本待在旁边，安安静静的一台轮椅突然自己动了起来。一条电线触手从鼓起的毯子下面伸了出来，将文章翻到第一页。 钟乔乔看到了他的动作：「柳教授是不是有话要说？」 柳巳：「这篇文是我当年写的。」 这话让众人一惊。 楚年璟语气飞快地追问：「当年父亲的失踪是怎么一回事？」 「我不清楚。」柳巳说，「我记得他最后是和深西一起回来的，那一天之前他们关系很差，之后，就变了。」 楚年璟闭了闭眼，轻声：「莫名其妙消失……莫名其妙出现。」 ……是他。 一定是他。 楚年璟抚摸着胸前的吊坠，每次他想起父亲的时候，都会不自觉地抚摸玉牌。即使原先属于自己的玉牌被还回来了，楚年璟也只是将它珍重地放在抽屉最深处，没有换回来。 他忽然站起身来：「我先回去了。」 他步履匆匆离开，只留众人面面相觑。 楚年璟回身就坐飞机回了一趟柯众，他带着杂志上的那篇文章，以及刻着自己名字的玉牌，在阁楼里找到了正清理物品的深西。 一见面，楚年璟说：「楚岚出现在我身边，父亲十八岁失踪，都不是偶然，他不是消失了，而是穿越回了过去，对不对？」 深西回头淡淡看他一眼，楚岚走后，他似乎丧失了对生活的所有乐趣，除了做研究，其余的情绪非常平淡，似乎就是一滩幽深的潭水。 「你聪明了一回。」深西说，「但答案依然需要你自己寻找。」 「为什么？」楚年璟前进一步，「母父，你为什么总是不肯告诉我这一切的真相？难道在你眼里，我不配知道吗？我不配去寻找父亲吗？我早就从楼兰德爷爷那里知道了——难道，只有你能回溯时空去找父亲吗！」 最后一句话被楚年璟下意识地喊了出来，他感到十分委屈，深西这么多年没有给予过他爱，就连父亲的下落也要他自己寻找。可是在这一瞬间，他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丝什么——一道灵感的光闪现了出来。 回溯时空…… 母父可以做到，为什么……他不可以呢？ 深西看着他恍惚的面容，忽然嘆了一口气：「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楚年璟惶惶地握紧了手中属于自己的那一块玉牌。 「我们走吧。」深西拉起楚年璟的手，楚年璟勐然发现，自己母父的手心是那样冰冷，比他触碰过的任何一块冰块都要寒冷。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深西说，「一个也许能结束一切的地方。」 第68章 楚年璟就是楚年璟 从南欧回来后，楚岚和深西的关系，也在不知不觉中起了变化。 深西找楚岚比之前来得更勤，但他来找的「麻烦」不再有关于枪械、战争与格斗，用他自己的话来说： 「我们是在进行生物研究。」深西痴迷地嗅着楚岚的信息素，「这真是十分美妙的研究。我相信会对人类生物学做出巨大贡献。」 楚岚无奈：「你够了。」 他们的生物学对人类有没有贡献，楚岚不知道，反正是让世界上多了个吃干饭的臭小子。 第188页 想起楚年璟，楚岚望了望天花板。也不知道在他走后会是什么反应，希望深西能够安抚住他。 楚岚按照自己应该有的轨迹，一直默默做自己的研究，直到战争爆发，他再次与祁若歌等人决裂，深西与他一起逃亡。 他们经歷了一段非常艰难的时期。 直到楚厌冬背叛柳巳，导致犹大盛行，远在深山的楚岚听到楚家人一个一个失去的消息。 他仍然在做自己的事，那许久未闻的声音又出现了。 【你不打算做什么吗？】 楚岚：「我能做什么？」 【起码你可以避免亲人陆续死去。】 「我不能改变命运，」楚岚道，「过去是怎样，我无权更改。否则之后一切都会乱套。」 【……为什么要管之后的事？】 「因为我是天才。」楚岚顿了顿，「天才就应该承担更多。」 亲眼看见熟悉的人一个一个去世是件很难受的事。 所以楚岚才选择躲进深山，这样他就看不见了。 第年，他们的儿子出生了。 待产这段时间，都是楚岚亲手照顾，虽然深西和一般omega完全不同，但生孩子毕竟不是件小事，楚岚准备周全，期间还无师自通学会了按摩与胎教，连最有经验的护士都以为他曾经有在妇产科从事的经歷。 楚岚第一次看见怀孕的全过程，说不惊奇是假的，尤其是他只要把手掌触摸上去，就能感受到胎儿的心跳。 起初他以为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感觉，直到某一天和深西说起，深西挑眉： 「什么心跳？胎儿的心跳要专业仪器才能监测到。莫非你有特异能力？」 他只是调笑，楚岚却认了真，他很确定那就是小孩子的心跳。 扑通、扑通。 有时候去食堂给深西做饭的时候，楚岚会碰见其他的产夫和产妇，奇怪的是，每一个人肚子里的心跳，他几乎都能通过眼睛和某种奇怪的感觉感知到。 …… 深西被推了进去。 楚岚等在候产室外，即使他知道结果如何，却仍然少有的紧张。里面一直没有声音，楚岚顾不得深西不让他进去的叮嘱，强烈要求陪产。护士没有办法，让他披了件无菌衣，做好措施就进去了。 深西一看见他，咬得紧紧的牙齿才放松，下唇一排齿痕，他问：「你怎么来了？」 「我不放心。」 深西笑着从床上靠近楚岚：「有什么不放心的？不就是……」 话没说完，深西疼得躺了回去。楚岚紧张地抓住他的手，医生抬起头看了他俩一眼，「第一次看见这么不消停的omega。」 楚岚：「抱歉。」 深西的手是温热的，带着让人安心的温度。楚岚与他十指紧扣，心想还好他们只生一个。 几个小时后，孩子生下来，护士将小婴儿抱给楚岚。 楚岚有些不知道动，小心翼翼抱着这一团，真的好小，好轻，他怕自己的力道太大，把这团又哭又叫的东西弄坏了。 他抱给深西看，深西匆匆看了一眼，撇过头：「好丑。」 楚岚：「他长得像你。」 深西：「……」 楚岚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所以不丑。」 深西：「……呵。」 稍微歇了一天，孩子被抱来他们房里。小孩这个时候还没有名字，也没长毛，甚至没有膝盖。楚岚捏了捏他的脸，比棉花还软。真的很好捏，他又捏了一下，把孩子捏哭了。 楚岚默默把小年璟塞进深西怀里，装作自己什么也没做。 深西也不在意，端详小年璟的脸，说：「他长得好看了一些。」 楚岚点了点头，「他比其他婴儿要大，也要漂亮。」 深西拍着小年璟，结果这孩子哭得更响了。 「啧。」深西捂住双耳，「小孩真烦。」 「再烦也是你生的。」楚岚对小婴儿有滤镜，他抱着软软的糰子，糰子被他哄了两下就不哭了，安安静静睡着，还吹出了一个奶泡。 深西看得好玩，「他挺喜欢你。」 楚岚：「婴儿只喜欢父母的气味和信息素。」 深西嗤了一声：「软弱。」 楚岚：「……」 他想像不起来一个坚强的婴儿是什么样子。 也许深西从小就是吧。 深西又睡去了。他怀孕时还要忙着处理事务，这是他难得清闲的时候，楚岚不想打扰他，走出了房间。 脑海里的声音突然出现。 【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楚岚沉默了一会儿，道。 「你看我儿子好看吗？」 【……还行。】 楚岚：「他又健康又漂亮。」 【……是吗。】 「虽然他以后会变成一个智商不太行的普通人，但那也很好了。他会自己唿吸，吃饭，上厕所，很厉害。」 【……】 「我爱他们。」 楚岚忽然闭上眼，「我捨不得。但我……必须要这么做。」 【必须……吗？只要你现在停下来，一切都可以回到正轨。你可以度过一个非常完美的人生。】 「我不能这么做。」楚岚道，「我是天才，天才不需要完美，他有自己的使命。」 …… 亚特兰蒂斯王室的封地里，有一座近乎荒废的岛屿。成年后的深西没有向他那个贵族生父索要过任何巨额的财产——除了这座无法带来任何经济效益的岛屿。 第189页 喀思南尔岛。 没人知道它形成于何时，也没有人有兴趣去探究。它所在的海域靠近极点，气候严峻，且是一座荒凉的死岛。 那个贵族alpha并没有多加犹豫，就拿这么一个地方买断了他和深西的父子关系，从此深西不能拿任何事情来要挟他。 楚年璟跟着深西从直升机上下来，登岛后，只见到一座极为茂密的丛林。 「这里怎么会是死岛？」楚年璟讶然。 深西笑了：「当年我和阿岚柳巳一众人将这里作为根据地测算密林公式，无聊的时候便研究如何改善土壤条件，后来就形成这样一座天然的屏障，保护着里面的东西。」 走至深处，楚年璟见到一间破旧的木屋，独自伫立在小道尽头。 深西没有停下脚步，他对楚年璟说道：「首先，我得先告诉你一些事。这个世界上存在着一种物质，叫做塐。塐的原子性质我就不和你说了，你只需要记住一点，它可以逆转时空。」 「时空？」楚年璟震惊地瞪大眼睛，「可是——」 「没有可是。我知道这很难理解，实际上我也非常费解，可就是做到了。你柳巳叔叔还想着拿这个东西去造黑洞，但他的愿望恐怕是要落空了。」 深西用力推开积满灰尘的大门，尘埃霎时飞扬起来。 「因为剩下所有的塐，都在这里了。」 光线透进去，楚年璟才看清里面的一切：一架奇怪的仪器，模样有点像天文望远镜，但比那复杂且庞大得多；旁边的柜檯上面摆着一个盒子，盒子里的黑晶色粉末只够在盒底浅浅铺上一层。 「……那，」楚年璟说，「我、我接下来该怎么做？」 深西：「花半个月，学会操纵这一台机器。」 「然后呢？」 「然后，就是你做出选择的时候了。剩下的塐还够回溯一次，但最多只能回溯一天。」 楚年璟愣了：「这有意义吗？」 「没有意义。」深西看着他呆愣的表情，似乎觉得有意思，笑出了声，「但只是我觉得没有意义，你是楚岚的孩子，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楚年璟：「……不，我不知道。」 他又没有那恐怖的智商！ 深西深深地看着他： 「不，你有。你和他血脉相连，你们是唯一活下来的楚家人，哦，还有那个讨厌的楚厌冬……但不需要管，你只需要记住，你和楚岚，都是最特殊的存在。你们有自己的命运，也可以决定他人的命运。」 看着他的目光，楚年璟忽然问道：「母父，你是不是已经恢復了所有回溯的记忆？」 「……」深西没有说话，但他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那是一双经歷过风霜，仍然凌厉的眼睛，如同绿宝石一般闪耀。此时却充斥着悲伤。 「……母父。」楚年璟怔怔的，「你……不要伤心。我会努力去学、我……」 「对不起，小璟。」深西说，「你本来不该出生来遭这些罪。是我为了留住楚岚，一次次将你带来这个世界。」 楚年璟抿着唇，没有再说话。 …… 「那就叫楚随便吧。」深西逗弄着怀里的婴儿。 「……」楚岚，「我觉得这件事还是得和楼兰德商量一下……」 深西挑眉：「叫随便不好吗？他只需要随随便便地活，其余的，不管他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他。」 「你这是溺爱。」 「那也是爱。」深西掷地有声，「我的孩子，不需要任何苦难来证明他的价值。」 楚岚看他们一会儿，蓦地笑了，眼底满是温柔。 「嗯，我也这么觉得。」 可是楚年璟并不是楚随便。 楚年璟就是楚年璟。 第69章 最后的答案 在见证小年璟成长的几个月中，楚岚学会了很多东西。 熟练地给婴儿换尿布、塞奶瓶，在半夜半睡半醒被吵醒，摇婴儿床直到孩子不哭不闹再倒头就睡，学会给小孩子缝衣服织小衣服。 虽然总是会被深西吐槽审美，但楚岚仍然觉得红配绿这种喜庆的配色适合小孩子。不过，最让楚岚受打击的是，那一天深西把他给楚年璟新做的小肚兜看成了抹布，拿去擦桌角了。 面对楚岚的控诉，深西倒打一耙：「你为什么要把抹布披在小璟身上？」 楚岚：「那是肚兜。」 深西：「不，它只是一块四角抹布。」 楚岚：「是肚兜。」 深西：「抹布。」 楚岚：「……」 他忍气吞声，问还在咿咿呀呀的楚年璟：「喜欢这件肚兜吗？」 白白胖胖的楚年璟用一双葡萄似的眼睛盯着楚岚和他手上的不明物体一会儿，突然哭了起来，丢开手上的拨浪鼓，张开藕似的双臂：「巴巴抱抱！不要臭抹布！嗝！」 楚岚：「……」 他安慰自己，是小孩子不懂成年人的审美。 【别安慰了，你做的衣服是客观的，丑。】 楚岚：「你是人是鬼都不知道，有什么资格评价我做的肚兜？」 【……至少我知道楚年璟绝对不喜欢。】 这声音咬紧了「绝对」两个字。 楚岚：「我做的他都喜欢。」 对面不说话了，估计已经被楚岚的精神胜利法逼退。 楚岚只郁闷了一会儿，又去逗弄孩子了。 第190页 他没说谎，他能感觉到，楚年璟一看到他就很高兴，他做的东西，楚年璟都很喜欢。 只可惜……时间不多了。 楚年璟似有所感，忽然抬起小手抓住了从楚岚脖子那里掉下来的玉牌不放。 楚岚哄孩子的声音一顿，「喜欢这个？」 楚年璟咿咿呀呀叫着，仍然没有放手，水亮亮的眼睛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楚岚思考了一下，解开玉牌上的的榫卯锁，珍而重之地为楚年璟繫上。 「送你了。」 小年璟的目光更亮了，他抓着玉牌笑了起来，露出几颗没长全的米粒似的乳牙，似乎非常开心。 楚岚心下一软，轻轻吻在他柔软的脸颊上。 一个微不可闻的声音怔怔道。 【……原来……是这样……】 ** 楚年璟觉得自己实在是太笨了。 深西说他当初学会只花了三天，可他光是学基础理论都花了三个月。 楚年璟不得不一边忙大学学业，一边忙着学那些对自己来说太深奥晦涩的知识。 深西估计也看不下去，道：「你可以请外援。」 于是这座无人问津的岛屿上经常会有几人聚会。 几人里面汪杰克的智商是最高的，他操作起机器来也费了不少功夫。 楚年璟犹豫再三，隐去楚岚是他父亲的事实，将塐的事情告知了其他人。 几人目瞪口呆。 乔纳东：「我的清汤大老爷，这也太酷了！我可以时空旅行吗？告诉昨天的我今天出奖的体彩号码！」 其余几人纷纷用看傻逼的眼神看他，连向来友善的阿来和汪杰克都不例外。 步燃一直在垂头思考，此时说道：「只有一天的时间，恐怕不够你做任何事。」 柳巳恼怒的声音响起：「他们居然拿塐做这种事不和我商量！还我的黑洞！」 很少见柳巳如此生气，钟乔乔问：「什么黑洞？」 柳巳：「如果他们听我的，花费时间制造一个黑洞，弯曲维度，就能实现高维穿越。意思就是，我们也许可以进入四维，而四维的生物，是可以前往任何时间点的。」 步燃道：「楼教授的理论也可行，人为制造维度裂痕，从而实现一瞬间的回溯。人造黑洞则是一个巨大的工程，短则上百年，长则上千，怕是等不起。」 柳巳便没再说话，他的触手胡乱飞舞，显然仍耿耿于怀。 众人没有讨论出结果，楚年璟先回了自己的房间。 深西把塐的处置权全部交给了他，那台转换仪处于维度交界的「敏感点」上，只要按照一定模式启动，便能将人送去不同的时空。 可塐已经不够他去做更多事了。 楚年璟沉思着，不自觉低头看向胸前的玉牌。 他犹豫了一下，随后像是下定了决心，闭上眼睛，将从来没摘下过的玉牌摘了下来。 但在解开的过程中，他碰到了一个极其恐怖、让他战慄的事实。 ——玉牌上有一块多出的龙虾扣。 楚家玉牌从来只用古式榫卯扣，拥有龙虾扣的那一块玉牌，从始至终只有楚年璟为了试探楚岚所做的那一块—— 楚年璟飞快地解下来，果不其然，看到了熟悉的、自己的手艺。 ……父亲当年送给他的玉牌，其实就是楚年璟为楚岚做的那一块。 所以说、所以说…… 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圆圈、一个轮迴吗？ 楚年璟头脑有些发晕，他想要去找深西商量，急于告诉他这件事，可很快，不理智的火花就被自己浇灭了——母父也许早就猜到了。 所以他才会表现得那样从容，因为他知道，这一切都改变不了。这是一个近乎诅咒的诡异的圆圈。 ** 战火肆虐，科技的火花绽放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楚岚把孩子交给维利娅，小年璟还不知道面对的是什么，一双眼睛澄澈而天真，张着双臂要楚岚抱他。 「小璟乖。」楚岚闭了闭眼，蜻蜓点水亲吻了一下他的额头，「我们会再见面的。」 深西站在楚岚身边，但他甚至没有朝楚年璟看一眼，手中的狙击长枪划痕累累。 「走吧。」 「嗯。」 这一世，楚岚死在了漫天的流弹之中。 这是他们共同经歷的第一世。 咽气后，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轻飘飘地从身体中脱离，被迫用另一种视角来观看自己的尸体。 ……好丑。 还不太干净。 一向爱干净的深西却毫不在意地抱着他的尸体，在他的脸上胡乱亲吻，嘴中喃喃着无数句子，汇不成一句完整的话。泪水从他脸上落下，砸在楚岚已经没有温度与表情的脸上。 「不要、不要！楚岚，楚岚，阿岚……」 深西那模样看上去简直要碎了。 他从满地流民的尸体中背起楚岚，将他一步一步背回了 楚岚只是个灵魂，也许是因为没有心脏，却凭本能感受到了痛苦，他觉得全身都在疼痛。太疼了，他甚至想要立刻回到那具尸体身上，活过来，告诉深西他还活着，想亲吻他，想让他不要哭。他想要留在这个世界。 不能再看下去了。 楚岚闭上眼睛，思绪轮转，睁开眼时，回到了那一片虚无的星空。 脚下那一颗星星光芒黯淡了。 第191页 【你还要继续下去吗？】 那个声音再次出现了。楚岚忽然觉得有这样一个存在也好，至少可以让他转移点注意力。 「继续。」他言简意赅，走向下一颗星星。 果不其然。 深西使用了塐，将世界倒置。 楚岚再次见到了深西。他装作没有任何记忆，陪着深西走过一世又一世，也见证了他一世更甚一世的疯狂。 时间久了，楚岚慢慢能够感知到，这些世界的「核心」。 「它们」很痛苦。 因为「它们」在崩塌。 每一个世界都在崩塌，没有例外。 深西復活了他无数次，楚岚便自杀了无数次。 他在寻找一个不会「崩塌」的世界。 每过一世，他就能感觉到，「它们」的痛苦减轻了一些。直到最后六世，楚岚意识到，快要成功了。 还差最后一步。 可是，当楚岚向往常那般前往下一颗星星的时候，星空里忽然出现了其他人。 「楚岚。」那张熟悉的脸挂着熟悉的令人不悦的笑容，「你还在继续修復裂缝吗？」 「楚厌冬。」楚岚念出了对方的名字，淡淡道，「你不该来这里。」 「为什么不该？」楚厌冬向前一步，「只是因为我不是天选之子？楚家那么多人，每个人身上的玉牌都有穿越时空的能力，可为什么被世界意志选中的人只有你？」 他的面容露出困惑的神色，「明明我也应该是被选中的那一个。为什么『它们』不让我帮忙？」 楚岚懒得回答他的问题，「你该走了。回到你应该回的地方去。」 楚厌冬笑了：「如果我不呢？我杀了那么多楚家人，只差你一个。只要你的灵魂死了，我就是下一个『世界意志』。」 楚岚：「随便。」 他不再理会这个讨人厌的变量，进入了下一个时空。 随着他的消失，楚厌冬的神色扭曲了一瞬。 ** 「不。还有别的办法。」 楚年璟试图将脑中的思路釐清，但他确实不是这方面的行家，思维乱得很。 如果将这一切告诉柳巳他们……不，这还没有得到证实，不能让大家先慌了针脚。 他突然想起楚岚那一堆高智商的拥趸者。 公孙迟正拿着瓶子一脸正经地调试试剂，放在一边的手机响了。 他大声喊道：「东方若，帮我接一下！」 在黑板上写公式的东方若啧了一声，把他手机拿起来，看见来电号码后，漫不经心的表情一滞，「是楚年璟。」 公孙迟把蒸馏瓶放下，「他打电话来干什么？」 「可能和岚神有关。」东方若说，「话说岚神这一阵子太深居简出了吧……我们这些签了条约的人和他都说不上两句话。」 「别说你了，我还是他的关门弟子呢。」公孙迟翻了个白眼，那白眼倒是深得楚岚的精髓，东方若乐了。 「餵？」公孙迟接起电话，「有什么事吗？」 楚年璟：「我有事找你们、嗯，楚家军。」 「怎么了？」 楚年璟拿出自己编好的理由：「和楚岚最新研究的课题有关。」 说到这儿，公孙迟和东方若神情都兴奋起来。 楚年璟和楚岚上学的时候就是最铁的哥们，楚年璟绝对不可能骗人！ 「难道岚神终于要教给我们什么了吗？」东方若道，「我猜一猜，不会是那个着名的楚岚猜想吧？」 「你别说，真有可能。」公孙迟分析了一通，疑惑，「但是找我们这些非物理数学专业的干什么呢？」 「集思广益吧。」 两位大学生目前还不知道，接下来的一次见面将让他们留名教科书。 楚年璟带着楚岚的手稿从外地飞回帝都，打开约好的包厢，里面的场景让他愣了愣。 原本典雅的环境多出了黑板与长条沙发，几个人一边在黑板上比赛谁解的公式又快又好，沙发边几个人在争论最新的研究理论，剩下几个人在愉悦地干杯。 ……就像是一场学术沙龙一样。 楚年璟的到来让人群的焦点转移，这十几名顶尖的天才将他团团围住，一个个轮流翻阅着楚岚的手稿。 手稿是楚岚关于楚岚猜想的证实，但也只是草稿，不过深西说可以公开，楚年璟才带了过来。 本来只是找个藉口，可没想到这些人真的很认真。 东方若翻阅手稿时忽然发现一页插在其中的便签：「咦，这里还有个小故事。我看看……雪女和书生？」 便签上写了楚年璟他们在楼兰德那儿听到的故事，还有楚岚对于这个故事的「过度解读」。 「雪女最终选择杀死书生，是因为知道他们的结局必死。书生轮迴无数次，最后的结局都是死。」 东方若把楚岚的解读念了出来，「这是啥意思啊这。」 公孙迟凑过去，「为什么书生每次都会死？」 有人猜测：「要么是命运，要么是人为——也就是自杀。」 听闻这话，楚年璟的睫毛抖了抖。 「那要怎么让书生活下来呢？」有人问。 「我觉得老师不会无缘无故把这么个故事放在手稿里。」公孙迟说，「一定和楚岚猜想有关。」 楚岚猜想：在质量流失后，人们即使能够回溯时光，也永远无法达到改变过去的真实。这个可能性也许是小数点0.99999无限趋近——但永远达不到1。 第192页 也就是说，无论时空如何回溯，已经发生过的过去，永远无法改变。 「如果按照楚岚猜想反证的话，」有人说，「书生的死是必然的，所以雪女才会亲自杀了他。因为无论如何回溯，如何改变命运，书生都是死路一条。」 东方若点头：「楚岚猜想的底层理论，是质量守恆。」 这句话瞬间点醒了楚年璟。 「质量守恆。」他喃喃，「质量守恆……对。」 虽然看似在轮迴，可是他忽视了一点——塐一直是被消耗的！ 也就是说，当塐损耗殆尽的那一天，打破的维度就会恢復，轮迴就会终止！ 楚年璟蹭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匆匆拿起自己的东西，「手稿先给你们，我有事，先走了。」 他的离开并没有削减众人的热情，他们的讨论越来越激烈，不止涉及物理与数学，甚至还涉及到了神学、宗教学……之后，这十几人打赌，在之后的一年里开展了无数次研讨会。 结果，楚岚猜想真的让一个研究神学的物理系学生把楚岚猜想给证明出来了。 后世的歷史直接将这大大小小几十次研讨会，称为人类科技向维度时代进化的、划时代的标志，史称「雪女集会」。 这都是后话。 楚年璟离开集会后，突然发现，这个世界的塐似乎都在自己的手里——不，还有一份，在楚厌冬的手上。 如果不毁掉那一份，楚岚还回得来吗？ 楚年璟压低眉宇，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知道自己要用塐穿越去哪儿了。 不是任何一个过去。 而是——未来。 按照楚岚的猜想，过去是不可以改变的，时空回溯改变过去只是骗局；可是他没说，未来不可以改变。 深西执念强到近乎疯狂，是因为他从来没有跳脱出过去。楚岚一次次的死亡让他无可自拔，于是明知不可能实现，却还是想着改变过去。 楚年璟不一样。 他蓦然想起楚岚很早之前，对他说过的一句话。 「时间是一个圆，向着未来走，最终也能回到原点。」 那就是最后的答案。 第70章 结局（上） 将近一年后。 终于学会操作机器的楚年璟找到了深西。 「你已经确定好了？」深西问他。 这些天，即使是楚年璟也很少和深西交流。好像是为了逃避什么，他加入了世界公益组织，几乎一直游走于世界各地最战乱、最贫困、资源最匮乏的地区，为他们提供医疗服务。 他的网络总是断联，楚年璟回的信息可能要一两天才会发送过去。深西也只会简单地回两句。 经过这些日子，楚年璟也想通了不少。说不怨怼是假的，但现在，他更加难以想像深西如何一个人度过了这些年。那些多余的情绪便烟消云散了。 「我想好了。」楚年璟说，「我要去未来。」 这个答案显然让深西感到意外。 「未来？」深西盯着他，「你为什么要去那儿？」 楚年璟：「过去不可以改变，但未来可以。」 深西看了他很久，久到楚年璟甚至以为他没有听见自己说的话。 深西：「你和楚岚很像。」 他的话让楚年璟有些怔愣，「我……」 「楚岚也和我这样说过，但我不相信。」深西说，他的嗓音有些嘶哑，「他的猜想，我不相信。我觉得自己可以救下他，我以为……但也许你们才是对的。」 「塐的数量不够了，但如果加上你和楚岚的玉牌……我将无法定位你去了哪儿。」 深西搭上楚年璟的肩膀，他的手心很凉，那放轻的语气让楚年璟感受到了一种来自父亲的温柔。 「你可能穿越到一个没有未来的世界……可能会死，但也可能活着，没人看得清未来。」 死……吗？ 「如果那个未来没有你，你就会在过去和未来的时间线上，彻底消失。从此不会存在楚年璟，不会有任何人记得你。」 深西说，「这是代价，但我不会阻拦你。」 一阵沉默后，楚年璟说：「无论什么结果，我都愿意接受。」 深西笑了。楚年璟看见他的眼中有欣赏之色，忽然有瞬间和他心灵相通。 也许，他骨子里和深西一样、有种为了目的不顾一切的勇气——或者应该说疯狂。 楚年璟启动转换仪，巨大的机械摆臂对准天空中遥远的敏感点，身后忽的传来深西的声音。 「小璟，早点回来。」 其后的声音微不可闻。 「不要让我……再失去你。」 楚年璟想回应，脖颈上的玉牌忽然绽放出极其耀眼的光芒，他感觉到一种灼烧般的热意包围了他，他脱口而出。 「我会带着楚岚一起回来。」 ** 楚岚陪深西一世又一世地回溯，感觉到极致的疲劳。 他可以称之为「灵魂」的东西在衰变，随着无数次的回溯，世界的「裂缝」在修復，可他却不想继续下去了。 做这一切的意义到底在哪儿？ 世界会崩塌，和他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每一次，他都不得不在最爱的人面前死去呢？ 楚岚头痛欲裂。他正处在后六世回溯的其中一世中，已经无法正常工作，因为过劳而身体衰败，长期住在医院。 第193页 这一世的深西和他只是陌生人，没来看过他。楚岚被火烧死的那一世中，他知道了真相，内心怨恨着楚岚，不肯原谅他。 寂静的病房里来了一个人。 楚厌冬捧着一束花，来到楚岚的病床前。 楚岚在床上睁开眼，平静地看着他。 两人无声地对峙了一会儿，楚厌冬嘆了口气：「何必这样讨厌我呢？我对你可没做什么，我只是嫉妒你能够拥有祂的意志而已。」 他倒是坦然，楚岚说：「你只是因为没能力对我做什么。」 楚厌冬点头：「的确如此。可很快就能实现了，你的灵魂很虚弱，已经无法继续穿越更多的世界修復裂缝了。而我身上还有塐。」 经过这十几次的穿越，楚岚渐渐弄懂了「塐」这个东西的来源。 塐能够穿越时空，本就不应该存在于世界上。它是时空裂缝形成的碎片，只要它还没有被消耗完，裂缝就无法復原。 经过无数次的轮迴，塐一点点地被消耗。眼看着要成功，可却出了楚厌冬这个变量。 只要他仍然捏着塐，楚岚便无法完成使命。 可楚岚却笑了，看着楚厌冬的目光就像是看一粒轻飘飘的尘埃。 「你不如猜一猜，为什么是楚家拥有这种玉牌。」 楚厌冬目光中的神情慢慢变得锐利起来：「你什么意思？」 楚岚不说话了。 他躺在床上，缓缓阖上疲惫的眼睛。 好累……什么时候才能停止工作？ 这一切都像是一场漫长而悲伤的梦境，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摆脱这无聊的任务？ 他想……想回去。 ……回哪儿？ 楚厌冬在耳边一遍遍唿唤楚岚，楚岚的意识却缓慢地沉入了黑色的空间。 一直有声音对他重复。 「庄周梦蝶，亦或者蝶梦庄周？」 楚岚觉得自己不是庄周，也不是蝴蝶。 ——那是什么？ 他是什么？ 他是……楚岚。他有个叫做深西的爱人，还有个叫楚年璟的儿子。 ——不是。你不是楚岚。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说。是他自己的声音，好陌生，却又那么熟悉。 ……那我是什么？ ——你是世界的内核，是世界的意志。你是他们的神。 ……我不是神。我是楚岚，我要回去，放我回去……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不知谁的嘆息过后，楚岚的意识彻底沉睡在了黑色的世界里。 ** 楚年璟感受到意识时，先是为自己还存活着而松了口气。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来到了一片星空。 这里广阔无垠，像是一片无尽的星海。他看了看脚下，差点被吓一跳。他居然是腾空而立，脚下空无一物。 他这是到了哪儿？ 楚年璟想要找到出路，忽然听到一声类似机器的女音，用的是他从未听过的语言，听上去简直匪夷所思，不像是人类能发出来的音调，可他莫名就是听懂了。 【造物编号034976，第724次世纪文明，失败。请您进行下一次程序选择：是否继续？】 这什么鬼？ 楚年璟在周围找了一圈，让他纳闷的是，根本没有任何能够发声的物体。 机械女音又响了起来，这次是催促。 【是或否？】 楚年璟选择问她：「你是谁？」 【语言反馈中……按照您的母世界语言体系，可以说，我是您的助手。】 她说的话怪异极了，楚年璟听不懂，只能暂时确认她恐怕是什么自带的智能物体，应该没有恶意。 「你是人还是机器？」 【我不属于任何物种范畴，我没有自我的意志，我是根据造物者的意志而形成的助手。您可以询问我各种问题。】 她说的东西让楚年璟怀疑，难道自己真的是智障，他终于问了最关键的问题：「这是哪儿？你替我把现在的情况介绍一遍。」 【这里是003号造物者特有的思维空间，只有拥有003号造物者相似灵魂气息的人能够进入。003号造物者进入小世界修復裂缝，却消失了一千年，我一直在这里等待。您是唯进入这里的人，身上所携带的物品与003号造物主拥有极其相似的气息，空间系统判定您拥有与003号造物者完全相等的权限。】 楚年璟愣了好一会儿，脑袋才超负荷处理完了这一段信息。 他有些晕，心中却浮现出一个最明显的猜想：「你是说，楚岚，也就是我的父亲，就是你所说的003号造物者？这里，是他的思维空间？」 而与他气息相似的物品……楚年璟看了看脖子上挂着的玉牌。 因为塐被消耗，玉牌已经失去了光泽，似乎灵魂都被抽走了。 【是的。】 得到肯定的答案，楚年璟缓了好一会儿。才晦涩着嗓子问：「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我应该去往的是我们那个世界未来的时间线。」 【您已经处于您所在的世界的未来。】 楚年璟想到最开始她说的「失败」，道：「你是说，我的那个世界文明……不见了？」 【是的。003号造物者没有修復成功，您所在的世界崩塌了，但因为您是他唯一的血脉，灵魂便回到了这里。】 「世界崩塌……我的母父、我的朋友们……都没有了？」 第194页 【是的。】机械女音没有任何情绪地说，【在003号造物者失去联繫后，您的离开加速了世界的崩塌。在您走后，你们所处的星球温室效应加剧，地震洪涝等自然灾害不断，造成资源严重短缺，人类发起了无数次世界大战，直至科学消失、资源消耗殆尽，文明无法延续，您的母父用一颗子弹结束了他的生命……】 「停！！」楚年璟像是被踩到了似的，深吸一口气，「不要继续说了！」 他的心脏快速跳动起来，嘴唇都有些干裂，楚年璟没想到最后的终点居然是这样。 消失、崩塌…… 整个文明中，只有他活了下来…… 望着周遭空荡荡的景象，楚年璟再也支持不住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003号造物者，」他低低问，「他去哪儿了？」 「他迷失了。」助手说，「他对爱人与孩子的爱太深，悲伤也太深，以至于深陷一遍遍的轮迴，无法从自己创造的世界中醒来。」 楚年璟久久地沉默。 「怎么会这样？」他茫然无措道，「我以为，他的感情，一直都很淡……」 【对于这一点，我也很奇怪。】这次助手的语调中居然带了些异样，【他忙于创造与研究，每一次在小世界，都不会多加逗留。034976号造物世界是他停留最长的世界，他甚至有了伴侣和孩子，这是从来没有出现的事。】 楚年璟闭上眼。 「我要把他找回来。」他说，「我能怎么做？」 助手：【您拥有造物者的一切权限。您可以回到造物编号034976消亡的过去。】 「即使是过去，也可以改变吗？」 【过去不可以改变，这是每一个世界的规律与法则。但造物者可以。】 楚年璟望向无边的海，他属于人类的眼睛，能看见糖果般的星球按照固定的轨迹缓缓转动，露出表面流光溢彩的土壤颜色。五彩的尘埃如同云雾般笼罩在各处，万物如同蒙上了轻薄的五色纱衣。 每时每刻都有漫天的流星雨，从一个无尽的远方坠落向另一个无尽的远方。 这是楚岚的思维空间，楚年璟从来不知道，他脑子里那些稀奇古怪的思想，汇合成一个世界，竟然会拥有如此震撼人心的美丽。 「我要回到楚岚离开后。我要以灵魂的形式……陪伴在他身边。」 楚年璟缓缓道。 【可以。但您无法以实体的方式出现在他身边，且不能提到关键词，否则您会被此文明彻底驱逐。】 「好。」 楚年璟话音刚落，女声便机械地诵读起来。 【003号造物者权限启动——迁跃点确认——造物编号034976，第724次世纪文明，重新启动。】 ** 楚岚在黑暗里沉睡，他的灵魂像是被最底部的什么东西拉拽着，让他无法脱离其中。 突然，黑暗里一束极其微弱的光芒照了进来。 是他穿越开始，就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那个声音。此时，祂显得无比焦急。 【楚岚，醒醒，不要睡——】 【不要睡了，求求你……】 【不要睡了，不要睡了，楚岚——】 那道声音好像在哭。 为什么要哭？ 楚岚觉得很疑惑，还有点烦。 【楚岚，我答应过母父带你回去的，母父还在等我们！】 【楚岚，求你——】 【父亲……父亲……你醒醒啊……】 ……父亲？ 楚岚的思绪慢慢被不知名的东西撼动，他的灵魂好像有了力气，尝试着睁开眼睛。 睁不开……他果然还是太累了。 恍惚间，他听见两个声音在交谈。 【轮迴失败了。】 【没有失败。他会醒来的！】 【变量过多，文明程序无法负担，他的力量消耗太多了。】 【我可以去解决楚厌冬这个变量。】 【最大的变量不是他。】 【那是谁？】 【深西。】 【……你什么意思？】 【他的身体早已经死亡，执念却极深，摆脱了世界的规则，灵魂继续留在了身体里。必须带走他。】 深西……好耳熟的名字。在哪里听过？ 那个冰冷女音道：【——必须杀了他。】 不。楚岚的心跳缓缓在深水中跳动起来。 不可以——！ 楚岚勐地醒了过来。 眼前的场景却大有变化，他站在少年深西面前，深西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胸前露出的肌肤上，可怖疤痕纵横。 周围的摆设与场景让楚岚瞬间回忆起，这是他们回溯中的最后一世。他正是在见过这一世后，才得到启示，开始穿越时空之旅。 他去寻找深西，和深西在炎热的盆地重逢，被深西逼问。可他什么都说不出口。 眼前的深西嘲讽地说着： 「谈，谈什么？谈你会放弃你去死的决定吗？」 「深西……」 「除非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不愿意活下来，哪怕是为了我、为了我们的儿子。」 楚岚麻木地念着：「抱歉，我暂时不能和你说太多。但我很清楚地知道，这是我应该做的事。」 「你必须这样做？换不同的花样去死？」 「我必须这样做。」 「哪怕让我在痛苦和迷茫中度过一生？」 第195页 「……」 楚岚走上前去，拥抱住他。他的目光抬起，看向虚无的一点。 「庄生梦蝶，还是蝶梦庄生？」 他的话语轻柔仿佛情人的耳语。 「我们得走了。再不走，就迟了。深西，原谅我。」 深西察觉到了不对劲，他拼命地抓住楚岚的胳膊，双目猩红死死地盯着他：「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到底为什么？真相是什么？你告诉我！」 「我有我的使命，深西。」楚岚倒在他的怀里，眼睛和嘴角缓缓流出血痕，深西慌张地将他揽在怀里。 楚岚抵在他的胸膛，嗅闻令人安心的香味。 「我绝不是为了欺骗你，也不是为了戏耍你。我好累，深西。」 深西将他抱紧，歇斯底里地诘问：「楚岚，告诉我，你到底在做什么？」 「我、有很重要的事……深西，下一世，按照我们原来的人生走。你等我，我会再次出现，我一定会……去找你们……」 楚岚最后几句是凭藉本能才说出口，他太虚弱了，虚弱到甚至听不见深西的哭声，只能感受到冰凉的泪水落在脸上，引起心脏的隐痛。 他只听见深西说：「好。」 然后一切又黑了下去。 ** 楚年璟旁观着这一幕，直到眼前也黑了下来。 所幸，楚岚被他从沉睡中唤醒，过去文明寂灭的结局被改变，轮迴再次重演。 楚年璟回到了楚岚的思维空间。 这一次，楚岚的灵魂沉睡着，漂浮在无垠的空间中，尘埃与气云飘过来，依恋地依附在他身边，他的面容似乎也多了几分星辰之主的神性。 楚年璟轻轻触碰着楚岚的面颊，注视着他的脸，过了很久才轻轻嗤了一声：「笨蛋。」 堂堂造物者，居然把自己搞成这么一副模样。 天才又如何，造物者又如何，现在还不是得依靠他。 楚年璟没有忘记自己还有任务在身，他冷静道： 「我们先去正常时间线，我有东西拿。然后再去我母父的身边，时间点在他取走父亲的大脑后。」 【指令收到——执行中——】 ** 在他们固定的时间线，楚年璟周岁未满时，楚岚就死了。深西取走了他的大脑。 他想藉此復活楚岚，于是将楚岚的大脑冰冻在了冰柜里。 楚年璟来到他存放楚岚大脑的冷冻室，将深西在他发动转换仪离开前送给他的小礼物——那个仿真生物体拿了出来。 有深西这几年教学的各种知识在，楚年璟成功将楚岚的脑细胞提取出来，放入了仿真生物体中。 生物体安静地生长着，他松了一口气。 仿真生物体会慢慢地长出和楚岚一模一样的肉.体。 楚年璟将生物体放在了罗米沙的孤儿院附近——那个他曾经以为的，楚岚生长的地方。 这是轮迴的一环，现在由楚年璟补上了。 i 在目前所在的时间点的十几年后，一个十八岁的名叫楚岚的灵魂会穿越进这具早就为他准备好的生物体，然后慢慢遇到他、遇到各种各样的人，继而遇到深西。 他会再次爱上深西，然后知道回溯的故事。会为了修復世界穿越回几十年前，而楚年璟会因此来到未来寻找，将註定死亡的文明救活。 这是一个闭环的轮迴，没人知道因和果谁先出现。楚年璟也不清楚，他只是知道，他必须得这样做，否则轮迴体系崩塌，他们全部都会烟消云散。 楚年璟做好这一切后才回到思维空间。像是想到什么，他问助手：「为什么楚岚一开始要给我看那些奇怪的东西？什么恋爱漫画，什么杜绝恋爱脑培训……」 【003号造物者在最开始设定这个世界时，是以一本小说为基础。安歌白是其中的主角，而你是其中至死不渝、为了安歌白而死的男。 但其中有人——也就是你的母父深西，产生了自我意识。你可以理解为他是程序中的bug。为了修復这个bug，造物者003抹去记忆进入这个世界。可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他会爱上这个bug，继而成为你的父亲『楚岚』。 为了避免你们註定的命运，他选择偏离最初的设定，世界开始崩溃，他不得不陷入一次次的轮迴。】 「……」楚年璟明白了，然后沉默了一会儿，「他是不是有毛病。」 这看起来好像都是楚岚自找的。 【也许。】助手深以为然。 楚年璟：「好了，现在我要去找……」 他的话没说完，目光盯着眼前一处，「楚厌冬。」 一个人影缓缓浮现在星空中，正是他要找的主角。 「小璟。」楚厌冬说，「好久不见了。」 他的面色依旧温和，知晓一切的楚年璟却能看透他的灵魂，觉得他丑恶至极。 「不用寒暄。」楚年璟冷冷道，「把你偷走的东西还回来。」 楚厌冬顿了顿，在他脸上扫了一圈，目光放在一旁沉睡的楚岚身上。 「哎，真是狼狈。」他嘆息道，「小璟，你父亲就是反面例子啊。他想要拯救这个世界，可他做不到。你觉得，你能比他做得更好吗？」 楚年璟：「少废话。」 他伸手要将楚厌冬胸前的玉牌夺下，楚厌冬闪身躲开：「这样暴力不好。」 楚年璟一拳揍了过去，打在他颧骨上，楚厌冬脸上瞬间肿了一大块。 第196页 自从遇见楚岚后，楚年璟几乎没怎么打过架，此时火气上来，一拳揍不够，他掐住楚厌冬的脖子，几乎要将他拎起来。 他一把扯下楚厌冬的玉牌，「你根本不配拥有这块玉牌。」 楚厌冬被他像垃圾一样扔开，踉跄几步，才站住脚步，他神色没有如何变化，甚至站稳后，只是理了理自己的衣领，将自己皱巴巴的西装抚平。 楚厌冬仍然像是在大堂演讲一般，彬彬有礼地问道：「你为什么觉得我不配呢？是因为我没有楚岚聪明吗？」 楚年璟眉宇压低，眼皮上的疤痕让他很是带了几分戾气：「你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还害楚岚差点无法甦醒，自己没有点b数吗？」 楚厌冬目光中带着深深的不解，让他显得如此纯粹，似乎真的只是一个普通而温和的中年男人，在认真询求内心的疑惑： 「可深西害死的人也不少，为什么你们独独讨厌我呢？我也尝试过讨好楚岚，可他不理我。他想除掉我，因为我是所谓的『变量』。可仅仅是因为他爱深西，不爱我，深西就该活，而我该死吗？」 楚厌冬看着楚年璟眼中的厌恶，笑了：「你看，连你也这么讨厌我。那些被我害死的人一定也是这样讨厌我。可我只是牺牲了一部分人的利益，在成为元首后，我拯救了更多的成千上万的无辜生命。为什么讨厌我？」 他茫然四顾：「为什么这个世界也讨厌我，不肯将修復的机会给我呢？我和楚岚不一样，他会被家人爱人牵绊，可我不会啊。」 楚年璟忽然被他问得哑口无声。 严格意义上来说，楚厌冬不算好人，却也不是一个彻底的坏人。他在政期间，的确做了很多有利民生的好事。他积极反战，唿吁停火，在某种意义上与楚岚的想法是一样的。 「……因为你只看得到自己的未来。」 熟悉的声音响起，在场两人皆是一愣。 甦醒的楚岚坐在星河上，点点星光浮在他身边，目光浅淡地看向楚厌冬，没有任何情绪。 「你无意间得知塐的秘密，为了一己私慾杀死楚家其他人。你认为你能在我死后取代我，成为所谓的『神』，但你的眼光仍然太浅了——就像最开始的我一样。」 楚厌冬茫然地看着他。 楚岚垂下眼帘，星光汇聚而成的蝴蝶凝结在他指尖，他展开手指，蝴蝶便振翅飞走了。 他说，「宇宙中的文明诞生于爆炸，也永远只会在血和火中前行。如果你想要承载一个文明的命运，就必须承担它所有的苦难、灾厄、毁灭……」 「因为长生，所以轮迴；因为伟大，所以守护，因为改变过去和未来，所以独自承担记忆和痛苦。」 他看向楚厌冬，对方的神情已经恍惚，甚至有些慌乱，楚岚无情地点醒他： 「你做不到。表面上，你爱护和平，实际上，你一切只是为了自己。世界不会选择你，因为你无法保护它孕育的生灵。」 楚岚看向楚年璟，楚年璟下意识垂下视线，他不太敢和现在的楚岚对视，似乎目光投过去，便是一种亵渎。 「这个世界上，比你纯粹的人有很多。有人认为过去可以改变，所以一次次回溯时间，有人认为未来能够改变，孤注一掷去赌一个可能性。但实际上，大多数人什么都改变不了——包括我。」 「不可能！」楚厌冬大声道，「你骗我，你是这个世界的意志，你能改变一切！」 楚岚：「我能做到的，只是让过去和未来结合成一个巨大的黑洞，让一切归于原点。过去和未来，交给其余人自己选择，我不会做出任何干涉。」 楚厌冬彻底定在了原地，像一尊凝固的雕像。 楚岚轻一弹指，楚厌冬脸上忽然露出极其惊恐的表情，随即灵魂像是被瞬间焚烧干净，化为灰烬与星光点点消散。 楚年璟静静看着这一切，直到楚厌冬彻底消散，道：「没了吗？」 楚岚以为他说的是楚厌冬：「没了。他违背文明生存的原则，灵魂被抹杀了。」 「不是这个，」楚年璟说，「是你刚刚说的那些。」 楚年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瓜子，在楚岚的思维空间里磕了起来。 楚岚：「……你瓜子哪儿来的？」 楚年璟：「母父给的。」 楚岚盯着他：「不可能，深西在沉睡。」 楚年璟磕瓜子的动作顿了顿，他还是有些不习惯将楚岚当做父亲来看。 「……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楚岚：「我抹去了深西的记忆，可以重新和他来一遍，世界不会再崩塌了。」 楚年璟表情复杂地收起瓜子。 「为什么要抹去他记忆？你不怕他怪你吗？」 楚岚睨着他：「你不说，我不说，他怎么可能知道？」 蓦地，一道含笑的声音插入他们之间。 「谁不知道？」 楚岚身形一僵，还没反应过来，一具冰凉的身躯从后贴了上面，凉爽的吐息喷在他脖子上，「阿岚……」 楚岚闭了闭眼，眼前楚年璟的身形就已经消失了。 ……楚年璟，算你坑爹。 第71章 终章 楚年璟很自觉地消失了，楚岚也没空去管他，身后如蛇般贴上来的深西彰显着无比的存在感：「阿岚，你刚刚说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楚岚转过身去，拉着他的手，脸上的表情十分正经，「我和那孩子开玩笑呢。」 第197页 深西目光闪了闪：「玩笑？」 楚岚点头：「玩笑。玩笑。」 深西幸福地笑了，伸出双臂拥抱住楚岚，头埋在他的脖颈，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勐地咬住了楚岚的脖子！ 楚岚吃痛，一声不吭，任由他咬。他能感受到对方这一下是丝毫没有留情，那一块皮肉都快被撕扯下来了。肯定流血了。但深西毫不在乎，死死不松口。 楚岚几不可闻地嘆了一声，「你咬不死我。」 深西这才松开，从喉咙里挤出一声低笑：「是啊，你最能活，这大千世界，谁能活得过你啊。」 楚岚：「……你还在生气吗？」 深西从他肩膀上抬起头，舔了舔唇边的血渍，绿眸幽深，「我不该生气吗？」 楚岚思考了一下，露出另一边完好的肩膀：「那要继续咬吗？」 「……」深西的嘴角没什么感情地扯了一下，盯着楚岚的眼睛，「楚岚，要不是我喜欢你，我真恨不得亲手杀了你。」 楚岚：「没能让你实现愿望，不好意思。」 深西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楚岚补救道：「……如果你想的话，我再创造一个文明。你在里面，可以随心所欲。」 深西冷笑：「不抹去我的记忆了？」 楚岚电风扇摇头：「不抹。」 「不打算和我玩转世轮迴情深了？」 「不玩。」 「不打算瞒着我偷偷去死了？」 「不死。」 「不打算让我在你面前失去尊严摇尾乞怜跪在地上，希望你能看我两眼了？」 「不……等等。」 楚岚疑惑地蹙起眉，「我什么时候这么对过你？」 难道他又忘了什么？但这不像他会做出来的事。 深西微笑：「我只是想说——这个，可以。」 楚岚：「……」 「怎么，你不愿意？」 「……都听你的。」 楚年璟躲得不远，楚岚他们的谈话声并不隐秘，他……真的是不小心听到的。 楚年璟回想起十分钟前。 他完成最后的任务来到思维空间，最先遇见的，居然是在星空中一身白大褂，长身而立的深西。 「你……怎么在这？」 楚年璟十分惊讶，同时心情复杂。他从助手处得知，深西的身体早已经死去，灵魂却强行留在躯壳内不愿消散。 理论上，作为伴侣，深西身上有楚岚的气息，也能进入思维空间。楚年璟不清楚他来了多久，是不是早就已经到了这个地方，却一直没有出现在他面前。 深西看出他的惊讶：「和楚岚纠缠这么久，我已经不算一般的生命了。我的灵魂在摆脱世界束缚后无处可去，唯一能来到的就是这里。」 楚年璟犹豫了一下，问他：「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比如——对他，对楚岚，或者对这个奇怪的空间的疑问，或者好久不见，两人来个拥抱？但他的年龄也不小了，拥抱似乎有些奇怪。或者，怨他离开这么久，不回家看他……什么的。 亲情gg里都是这么演的。 楚年璟想着那些一般家人之间会做的事情，心里有点发热，但又不好意思说出来。只看着自己母父，心底又莫名有些委屈。 他以灵魂的形式寄居在楚岚身边，跟着他走过了无数次回溯的时空。而无论回溯多少次，深西更爱的，好像都是楚岚，而不是他。 楚年璟并没有任何争宠的意思在，但也许是太久没见到深西，太久没和他交流，和深西那双深邃包容的眼睛对视上，心里就会多出几分懦弱的情感。 「……我想你了。」他垂下睫毛，轻轻地说。 深西静静地看着他，楚年璟意识到这一点，睫毛一抖，目光转移：「也没有特别想。」 深西笑了：「那是有多想？需要抱一抱吗？」 楚年璟抿了抿唇，「……不需要。我已经长大了。」 深西却上前一步抱住了他，温柔道：「你的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的。」 「……」 「小璟，和我说一说，你们经歷了什么吧。」 楚年璟虽然痛恨自己这么大个人了，还如此软弱，但深西始终没有松手，他就将头埋在深西的怀里，有些别扭地陈述完了相关事实。 「造物者。」深西喃喃，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有意思，有意思。」 他重复着感嘆，楚年璟抬头看他，深西说道：「小璟，你想不想要补偿？」 「补偿？」楚年璟愣了，「什么补偿？」 深西微微一笑，却让人有些不寒而慄，「对于这些年，我们亲子离散的补偿。」 他摸了摸自家儿子的狗头，从白大褂里掏出一把随身的瓜子递给了楚年璟，楚年璟呆呆地接了过来。 「乖。等楚岚醒了，你去套他的话。然后我们……」 楚年璟愣愣地点头，听到最后，他震惊道：「这样、这样好吗？他真的会这么说吗？」 深西回以神秘一笑。 回到现在。 深西精准地猜测到了楚岚抹去他记忆的阴谋，戳穿后，他一条条向楚岚列出不平等条约，楚岚碍于理亏，只能被迫割地赔款。 楚年璟在一块大岩石后面听他们交谈，精神有些疲惫，闭上眼睛，打算小憩一会儿。 灵魂深处积压的疲惫却在瞬间涌了上来，楚年璟闭上眼睛，思绪慢慢沉入了梦境。 第198页 ** 最后楚岚和深西达成了什么具体的协议，不得而知。 楚年璟再次恢復意识时，发现自己睡在已经久违的柔软的大床上。 身体的疲倦被一扫而空，楚年璟起身将窗帘拉开，天色早已大亮，阳光呈现暖洋洋的金黄色，照耀在小花园的花朵上。 而目光再往外望去，深西正在为植物浇花，一副岁月静好的景象。 楚年璟的唇角不经意扬起，他打开房门，想去楚岚的房间寻找他。 此时，厨房走出来熟悉的人影。 楚年璟视线扫过去，看到一个长相和楚岚一模一样的面瘫脸「女」仆端着餐盘走了出来，声音冷淡地说： 「少爷请用餐。」 「……」 楚年璟看着对方一身花边女僕装束，长发松松地扎了个低马尾，头上还戴着猫耳朵，配着精緻秾丽的五官，有种雌雄莫辨的漂亮。 楚年璟瞬间怀疑自己没睡醒，使出最大力气揪了一下自己的脸。 啊。 好疼。 楚年璟面无表情地松开手。 然后转过了头。 楚岚将餐盘优雅地端上桌，冷冷道：「少爷，我看到你偷笑了。」 楚年璟抿住唇，倔强：「我没有。」 楚岚：「你肩膀的耸动难道是因为癫痫吗？」 楚年璟：「……噗。」 他忍不住了。 深西走进客厅，先是将花洒收起来，看见这一幕，温和笑道：「阿风，你也坐下吃饭吧，不用把自己当外人。」 楚岚：「……遵命，夫人。」 楚年璟拼命憋住自己的表情，听到这句又要忍不住了，他手掌握拳，抵在唇边，深西关怀问他：「小璟，你哪里不舒服吗？」 楚岚一边叉着盘子里那个已经他被分尸的荷包蛋，一边嘲讽道：「他舒服得很。」 深西看着楚岚，眉头微微挑起，警告似的，「阿风？」 楚岚：「……」 他将荷包蛋咽了下去，道：「少爷只是憋狠了。少爷想笑就笑吧。」 楚年璟：「噗咳咳咳——」 他被楚岚的阴阳怪气呛到了，随后问：「老爷、老爷是谁？」 「老爷出门不在」楚岚说，「夫人说他今天下午回」 楚年璟：「那你是我们家的……男僕？」 楚岚吃完荷包蛋，优雅地擦了擦嘴：「不，我是夫人的偷情对象。」 楚年璟：「……」 楚年璟：「你倒是很实诚。不怕我告状？」 楚岚冷冷道：「你告啊。」 深西：「阿风。」 楚岚低眉敛目：「……别告诉老爷。」 深西满意道：「乖。」 楚年璟看看楚岚，又看看深西，忽然觉察到哪里不对。 ……他是不是也是这两个人y的一环？ ……靠。 楚年璟饭也吃不下去了，看这两人眉来眼去，上演着「我自己绿自己」的剧本，瞬间郁闷得要命。 尤其是楚岚在深西离开后，对楚年璟无情说道： 「你晚上不准上桌吃饭。」 楚年璟：「……」 把你变成这样的又不是我！ 他食不知味地吃了一顿，想联繫别人，打开手机全是未读消息，看得眼睛疼，干脆直接出门去找钟乔乔他们。 楚年璟离开这个时间段有半年左右，他不在的半年，也不知道钟乔乔他们怎么样了。 钟乔乔住在校外的一处公寓，楚年璟轻车熟路地来到她门前，按响门铃。过了好一会儿，门才被打开，他看见的却不是钟乔乔的身影。 是……一个omega男人？ 还是一个看上去有点熟悉的omega男人。 omega气质沉稳，面容秀丽，穿着一件对他来说比较宽大的白衬衫，但有些皱了。 楚年璟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这人。 omega看见楚年璟的一瞬，微微瞪大了眼睛：「……小璟？」 楚年璟：「你是？」 随着走动声响起，睡眼惺忪的钟乔乔散着长发从身后抱住了omega的腰。楚年璟几乎是瞬间后退了一步——他闻到了很浓重的alpha信息素的味道。 钟乔乔脑袋迷迷煳煳地埋在omega脖子里吸了一口，才不耐地抬起头道：「谁啊——」 看见楚年璟的一瞬间，她迷濛的眼睛瞪大：「楚、楚哥！啊啊啊啊楚哥你回来了！」 她上前，楚年璟却捂住鼻子，难受得青筋暴起：「钟乔乔！你把信息素给我收一收！」 早知道他就不来了！在家被那一对祸害，出来还正好碰见钟乔乔和她男朋友鬼混！ 楚年璟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omega男人扶着钟乔乔，有些嗔怪地将她拉回来，钟乔乔恋恋不捨地抱着他，一脸犹豫地看向楚年璟： 「楚哥……真不是我不想和你叙旧……但是我……那个，阿巳发热期，我想陪着他……」 她忸忸怩怩的，楚年璟却如遭雷噼：「阿巳？他是——」 omega男人看着他的表情：「我是柳巳，小璟。深西将我治好了，恢復得很不错。」 不、重点不是这个。 你到底为什么和钟乔乔搞在一起了啊？！ 「楚哥。」钟乔乔抬头看他，憋不住暗示他，「你……还不走吗？」 柳巳脸色一红，躲到了她身后。 楚年璟：「……我走。我走。」 第199页 他离开了钟乔乔家，思考了一下，打了乔纳东的电话。 对面一接通，传来的是omega娇滴滴的声音：「阿东，有个人给你打了电话。」 乔纳东夹起来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好呢乖乖宝宝，让我看看是谁……啊！是楚——」 最后那句土拨鼠似的惊恐叫声还没叫完，楚年璟就面无表情地挂断了电话，并且将他拉黑。 ……太糟心了。 楚年璟决定一个人静静，他独自在城市里漫步。路过商业大街时，有人的尖叫声让他从散漫的状态中抽离出来。 「啊啊啊啊——是安歌白！！」 他抬头，高大的商业大厦上的gg屏被买了下来，此时播放着安歌白的婚礼vlog。 安歌白大学去读了表演，很快成了当红的明星。 半年前，他的父亲楚厌冬在一场泥石流中去世，安家一落千丈，歌昀再嫁，而安歌白…… 他身着一身美丽的婚服，面容还是那样清纯无辜。可在他身边，说着誓言，为他戴上戒指的，并不是他曾经深爱的步鸦。 安歌白的表情有些仓皇，笑容甜美，并没有多幸福，但也没有悲伤。他一直被保护得很好，这估计只是一场联姻。新郎俊美富有，安歌白似乎也认可了他。 楚年璟想起这个世界最初只是一本以安歌白为中心的小说，而他是其中一个无可救药、连吃了都要yue一口的恋爱脑。 但现在的事实，并不是楚年璟渴望爱情。 而是爱情似乎，独独孤立了他。 楚年璟：「……」 听上去似乎很悲伤。 不过…… 也许他其实并不需要这种东西呢？ 楚年璟加快了脚步，gg屏的声音被甩在身后，慢慢消失。 他还没忘，他的「父亲」晚上会回来吃饭，他得在饭点前赶回 身后却忽然传来唿唤他的声音。 「楚年璟？！」 楚年璟回过头，与一脸震惊的步燃对视。 一段时间不见，步燃似乎……长得又顺眼了一点。 「好久不见。」 「好……好久不见。」 性格沉稳的步燃不知为何有些结巴，他看着楚年璟，问： 「你，现在是要回家吃饭吗？」 楚年璟点头。 步燃握了握拳，似乎下定决心似的，道：「我能一起去吗？」 楚年璟有些惊讶，转念想到如果有他人在，楚岚应该不会对他报復得太过分：「……可以。」 至于到家之后，恢復了「老爷」身份的楚岚让楚年璟滚去和狗坐一桌的事—— 就是后话了。 第72章 番外1：你儿子好像要恋爱了 回到原本时间线后, 生活其实也没有什么改变。 楚岚和深西并没有更大的野心，祁家仍然是祁若歌坐檯，步家辅佐。偶尔他还会邀请楚岚一家去家里坐一坐, 算是圆了祁若歌早年没能保护家人的遗憾。 钟乔乔在大学期间投资开了一家律师事务所, 毕业后没两年就赚得盆满钵满。柳巳不愿意回耶和华，也不想进入大学教书，于是去一中当了个地理老师。钟乔乔每天巴巴地等着柳巳放假，为了追夫, 她特意跑去一中当了个校长。 乔纳东和男朋友一毕业就扯了证，甜甜蜜蜜地策划了毕业旅行。期间多次邀请楚年璟为他们画像, 被楚年璟冷言拒绝：「我只为罪犯画像。」反覆拉黑次数高达百来次。 阿来成了篮球运动员，靠着一次次比赛的成果，成功走上了国际舞台。某次国际大赛中，最后三秒投出远三分，一球逆转胜负, 全场掌声沸腾，从而成名，成了签名照被炒上六七位数的篮球巨星。 楚年璟在毕业后进入了帝都警察局工作，从事破译与速写师的工作。 步燃回家继承了亿万家产, 刚毕业那几年非常忙，但不知是不是巧合, 他办公的地点与楚年璟所在的警察局距离相当近, 只有一条街的距离。以至于很多次, 到饭点时, 步燃便开着豪车在警察局前等他, 约他吃饭。 一次两次还好, 时间久了, 不免萌生几分怪异。周遭同事起闹的语气和目光倒还好，楚年璟自认为清者自清，也懒得去解释。 只是步燃看他的目光却日渐怀怪异，每一次见面，都像是藏着什么欲语还休的话似的。 楚年璟隐隐察觉到什么，他也不是从前那个直来直往的楚年璟了，现在的他，已经从万恶的领导与工作中学会了几分精明，屡次找藉口拒绝了步燃的邀约。 步燃哪里看不出来楚年璟拙劣的谎言。 在又一次邀请被拒绝后，步燃在单位直接将端着咖啡、面色憔悴的楚年璟怼在了墙角。 「为什么不和我吃饭，嗯？说话。」 步燃从中学起就在接手家中的生意，社会经验比楚年璟多出不知多少，一眼便能看出楚年璟这是被那些高官权贵子弟排挤了。 这些人并不知晓楚年璟的背景，只以为他是位科学家的遗孤。 再加上警局alpha众多，楚年璟又是其中最出众的。 就算再高冷寡言，每每出现，他都会吸引走所有omega的注意力，衬得其他人黯然失色。 再加上步燃这个白富帅omega的高调接送，心高气傲的权贵们早就看不惯楚年璟了。 如果能搞个调研，评比警局最招人讨厌的alpha是谁，楚年璟必定荣登榜首。 第200页 楚年璟又是个执拗的性子，交到手上的事情必定全心做好。 他也不是几年前的毛头小伙子了，即使旁人暗戳戳地为难，他也全当看不出。 虽然活干得多了，但局长颇为赏识他，只要继续干下去，他迟早能升官。 但楚年璟能忍，步燃可就忍不了了。 「说话啊。是不是趁我不在，他们又欺负你了？」 步燃拧起眉头，看见楚年璟眼皮子下的青影，气不打一处来。 楚年璟沉默了一会儿：「就算你在，也改变不了什么。」 「你看不懂吗，他们就是以为你好欺负。要是他们知道你舅爷爷是谁——」 「这和其他人是谁无关。」 楚年璟打断步燃施法，手肘轻轻使力，将他推开，「我要把咖啡送过去了。」 步燃看着他的背影，咬着下唇：「楚年璟，我晚上来找你，你不许再躲我。」 楚年璟离开的背影没停，步燃在后面补了一句： 「否则我告诉楚叔叔和楼叔叔，说你在警局被当成丫鬟，端茶倒水。」 楚年璟原本稳稳的手颤了颤，咖啡差点撒出来，他无奈转身：「步燃，别闹了。」 「我就是看不惯。」步燃走上前，把他手里的咖啡抢走，皮笑肉不笑道，「我倒要看看，谁那么大的面子，喝你泡的咖啡！」 楚年璟：「……」 说得好像他是什么皇帝似的。 「份内的事。他们一开始都是这样的。」 「是吗？你一个画画的，需要给其他科室的端茶倒水？你当我傻吗，阿璟？」 「……」 步燃养尊处优惯了，说起这种话来义愤填膺，甚至把楚年璟脑补成了一个受尽欺辱不敢吭声、大只但柔弱可怜无依的受气包。 楚年璟劝不住，他慢吞吞地跟了上去。 直到步燃把咖啡端到了办公室，往桌上一搁，抱起胸环视了一圈。 「大家工作辛苦了。」步燃扬起迷人的笑容，「我来给咱们阿璟探班，等下班后，大家可以一起去附近的锦江之辰聚餐，费用我全包。」 锦江之辰是帝都最豪华的销金窟之一，当然，是步家旗下的产业。所去之人非富即贵，是身份的象徵。 所有人面面相觑，都有些尴尬。 「哎呀，放心吧。」步燃打包票，「不会有打手埋伏的，大家放心。我可受不起我家老爷子的唠叨，不会随便杀人埋尸的，啊。」 ……他这保证不如没保。 众人看楚年璟和步燃的脸色有些不对劲了。 「哦，对了，这是谁的咖啡呀？」步燃施施然端着咖啡走了一圈，「我们阿璟的咖啡，我都没喝过呢，可能是没有这个福气。」 其中一位alpha警员颤抖着举起了手。 「我只是想让小楚帮个忙。」alpha对上步燃的目光，连忙说，「我今天，肚子不舒服。」 步燃蹙眉：「肚子不舒服怎么能喝咖啡呢？」 他亲自端了杯热水给这个alpha，随后再次道：「阿璟不爱说话，希望大家能够多包涵他。我会每人送一张锦江之辰的vip卡，算是大家照顾阿璟的谢礼。」 这卡可不是一般权贵能拿到的。众人面面相觑，最后都接受了这份好意。看楚年璟的目光也隐隐变了，像是……嫉妒中带了敬畏？ 楚年璟很无奈。 下班后，他再次被步燃邀请去吃饭，这一次，他没有拒绝。 刚上车，楚年璟便道：「你其实不用这样。」 步燃：「为什么，你不喜欢我给你出头吗？」 楚年璟斟酌了一下言语：「我其实……不介意做这些，他们也没有欺负我。反而，他们不理我，我就有更多时间做自己的事，很开心。」 步燃莫名get到了楚年璟。 「……你的意思是，其实你是故意这样的，你不说话，他们就不会烦你？」 「是。」 还真是这样。 步燃哭笑不得，「阿璟，你还真是……可爱。」 旁人在社会中，总是想着如何同他人打好关系，以让自己活得更加舒适。但楚年璟却仿佛有自己的小世界，这个世界，他不喜欢别人进去，总是自己独处，似乎这样便能十分快乐。 这种心境倒是和楚岚十分相似，难怪他们是有血缘关系的父子了。 「抱歉，我只是……打扰了你，不好意思。」 步燃主动道歉，犹豫道，「要不……我把他们的卡收回来？」 楚年璟：「……大可不必。」 过了一会儿，步燃说：「我们回家吃饭，我研发了新的甜点，你看看你喜不喜欢。」 楚年璟没注意他前半句的小心机，听到后面，眼睛微微亮起来：「嗯。」 步燃做甜点的手艺和深西不相上下，这也是他邀请楚年璟，楚年璟时常应邀的根本原因。 谁能拒绝小蛋糕啊！ 楚年璟怀着期待回到步燃的别墅，发现别墅里的灯光早早就亮着了。 走进玄关，发现自己的预感成了真。 长发alpha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看着面前的投影大电视放着剧，拿了块薯片往嘴里放。 听到开门声，他头也不回。 「回来了？」 是楚岚。 楚年璟换鞋的动作顿了顿，道：「你不是陪母父在北国考察吗？怎么回来了？」 第201页 「他临时受到邀约，去耶和华那边了，我先回东宁，无聊了，来找你们玩。」 楚岚从沙发上直起身，伸了个懒腰，扫了楚年璟和步燃一眼，忽的道：「你们俩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楚年璟和步燃异口同声道：「没有。」 楚岚挑眉：「嗯？」 ……好吧，更可疑了。 步燃咳了咳，「楚叔叔，我们要不先吃饭？」 楚年璟也说：「你又饭前吃零食，对胃口不好。」 他走过去，把薯片从楚岚手中抽走。 楚岚没有制止他，若有所思道：「你们一起下班，谁开车？」 楚年璟：「别问这么多。」 楚岚盯着他，一双锐利的眼睛眯起：「你心虚。」 楚年璟眼角抽搐，「我哪里心虚？我和步燃的公司就隔了一条街，一起下班不行？」 「我有说不行吗？」楚岚道，「你急着解释干什么？」 好，可疑度再加一等。 步燃连忙打断他们：「叔叔，阿璟，去大厅吃饭。厨师的菜应该端上来了。」 楚岚的行程早就告知过步燃，他们都有意给楚年璟一个惊喜（吓），因此没有告知楚年璟。 楚岚忽然转而盯着步燃：「你为什么叫他阿璟？」 他突然皱起眉头，一脸疑惑：「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是什么原理？是因为噁心吗？」 步燃&楚年璟：「……」 楚岚：「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在追楚年璟？」 步燃：「……」 楚岚：「而且他还死不答应？」 步燃：「……哈、哈。这都被您猜到了……」 楚年璟要炸毛了：「楚岚！去吃饭！」 他不习惯叫楚岚父亲，因此到现在都是直唿其名。 楚岚也不介意，「我只是问一下，对你们的感情生活没有兴趣。」 他走向大厅，徒留被拆穿后一脸尴尬的步燃与楚年璟。 「那个……」 「我知道，开玩笑。」楚年璟飞快说，又郑重点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步燃从他白皙严肃的脸上窥出几分潮红，「吃饭。」 「……嗯。」 ** 晚饭后，楚岚收到了深西发来的通讯。 【耶和华这边的首都新开了一家大型游乐园，下次带小璟一起去。】 楚岚：【他已经不是一个纯洁的坐旋转木马都很开心的小孩了。】 【怎么……又发生什么了？】 楚岚很直白。 【你儿子好像要谈恋爱了。】 那边半晌没消息，过了一会儿，深西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餵？」楚岚啃着甘蔗接起了电话。 深西醇厚的嗓音响起：「是谁？」 楚岚一边嚼甘蔗一边道：「你猜。」 深西肯定道：「步燃。」 楚岚啃甘蔗的动作停了一下，道：「怎么猜的？」 「步燃很擅长做甜品。」深西说，「我当年曾经靠这个吸引到你的注意力。当然，久远，你可能忘了。但小璟和你很像。」 楚岚：「……我没忘。」 深西在电话那头意外地笑了起来：「哦？」 楚岚：「当时我稀里煳涂地度过了第一次易感期。醒来发现身边摆着一块蛋糕，还有一张纸条，写着：嫖资。」 深西低笑：「记性真好。」 楚岚：「所以你觉得他们会像这样……」 深西明知故问：「哪样？」 楚岚：「这样那样。」 深西：「哪样哪样？」 楚岚：「……」 深西：「你是说易感期吗？小璟相当能忍，他应该不会遵从alpha的本能。步燃……可怜的孩子。」 虽然说着可怜，深西听上去却十分幸灾乐祸。 「你真的很坏。难怪当初，这个世界要把你设定成大反派。」 「那又如何？造物主还不是偏爱了我。」 「……」 这倒是真的。 只可惜，这份独特的偏爱给了一个人，便再也不可能给予其他任何一个人了。 客厅里，步燃看着楚年璟吃小蛋糕，撑着腮一脸笑意。 偏爱并不容易得到。 但能够得到另眼相看，也许不失为一种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可能还会写到一点小璟的爱情故事，其实本来想把这个做成开放式的。毕竟小璟这个人，错过了最关键最虚弱的时候，就很难让他动心了。但是如果评论想看的话，我后面还会再写一点。 后面是十八岁的父母爱情～ 第73章 番外：蛋糕风波 1. 楚岚最近有个不大不小的烦恼。 实验室附近那家最合他心意的甜品店停业了。 说大, 这倒也不影响什么，就是他平日消遣的方式少了一样；说小，能让他消遣的事着实也不多。 实验室的事情都是由他带头, 老师有心栽培他, 对他看得也紧。 其余的研究员放松时，会出去联谊、聚餐，或是前往红灯区等不太正经的地方磨一磨时日。 楚岚向来不爱和他们多接触，一放假, 他就去咖啡厅、或是甜品店安静地听一听歌。 但那间甜品店搬到市中心去了。 市中心离实验室太远，再说, 味道也没有好到让楚岚不惜千里迢迢也要去尝一尝。 第202页 就这么一耽误，放假的时间便难以消磨了。 而这期间最让楚岚头疼的一件事是—— 他的易感期好像要到了。 楚岚的直觉相当准确，在意识到这点后，他做了详尽的准备，将自己关在房间里, 尽量减少外出的时间，争取不和外界接触。 可不出意料的，意外还是发生了。 易感期来势汹汹的那一天，楚岚倒在了幽暗的器材室。 昏昏沉沉间, 他闻到了清新而令人着迷的香味。 那股香味一直萦绕在他身边，带着些恼怒的小情绪, 时不时带了尖刺, 试图攻击他。 可最终也没下手。这么一来, 像是陪伴了。 2. 楚岚是在医院的床上醒来的。 他稀里煳涂地过了易感期, 楼兰德生气得要命, 揪着他的耳朵骂他不知检点, 楚岚麻木地听着他训斥自己。 内心对那香味微末的疑惑与好奇, 在听到发现他的人是深西之后，彻底消散了。 楚岚回归了按部就班的忙碌生活，放假时，路过那家关门的甜品店，他都会多看两眼。 ……还是可 毕竟符合他口味的小蛋糕不多。 于是，在某次路过时，楚岚在橱窗上贴了张字条： 如果知道原老闆的联繫方式，请在下方告知于我。有酬谢。 他本来不报希望。但在两周之后，他意外地发现字条下面多出一串龙飞凤舞的黑色笔迹： 189******64。 3. 楚岚添加了「老闆」的v号。 刚一发过去，对面秒通过。 【有什么需要？】 对面客气地说道。 楚岚：【你们的甜点支持外卖派送吗？我住在你们的原地址附近。】 这家甜品店是手工作坊，只此一家，也从来不外送。楚岚并没有抱很大的希望。 可对面竟然回： 【当然可以。你需要什么？】 【我想要一份草莓蛋糕、一份芋泥蛋糕、两份巧克力千层。谢谢。】 对面接单后，楚岚填上地址，满意地工作去了。 4. 「诶，楚岚，刚刚有你的外卖，我顺手拿上来了。」 柳巳提着一个袋子，放到楚岚桌子上。 「你买了什么，这么大。」 楚岚蹙了蹙眉，看到白色外卖上的送货清单，才意识到什么。 「蛋糕。」 他有些不解地拿小刀拆开，里面并不是他点的甜点，而是一个大蛋糕，上面缀着漆黑的翻糖，一只黑色小狗翻着白眼吐着红舌头。 「谁的恶作剧吗？」柳巳皱起眉，「这狗看上去挺欠揍。」 楚岚感觉哪里不对，在蛋糕底找到了一张卡片： 【尊敬的客人，恭喜您抽到隐藏款。在剩余甜品送达之余，请您先品尝这块特意为您准备的杏仁蛋糕。】 柳巳也看到了这行字，「杏仁蛋糕？杏仁又不好吃，为什么要做成蛋糕？」 喜欢吃形容的楚岚感觉自己的喜好受到了质疑： 「可能他比较有品位。」 柳巳：「……」 楚岚盛了一勺，嗅闻一下，确认没有什么奇怪的成分后，轻轻咬了一口。 「！」 楚岚的双眼瞬间睁大。 柳巳道：「怎么了？有这么难吃？」 楚岚：「不、不。」 他盯着这块蛋糕，仿佛心神受到了极大的震撼，以至于神情恍惚。 「简直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蛋糕。」 5. 楚岚沉迷于在那家店订做蛋糕了。 他时不时会翻找店家的朋友圈，想看看有没有新品上市。 很可惜，店家的朋友圈一片空白。 也不知道是不是单独不对他开放——就因为他不住在市中心？ 楚岚觉得对方一定是嫌外卖麻烦。 要不然怎么回消息这么慢，每次订做个蛋糕，要几个月才能收到一个。 话虽如此，但楚岚不吝惜自己的夸奖。 楚岚：【自从你搬门店后，手艺进步了很多。】 店家：【呵呵，是吗。谢谢你。】 楚岚：【是的，呵呵。不用谢。】 …… 两人说话诡异地回着诡异的消息，直到有一天，楚岚问店家： 【我等会去市中心办事，你现在在店里吗？我去找你。】 对面这次回得很快。 【不在。】 【那我去你们店买点蛋糕。】 【……你最好不要来哦。】 【为什么？你又不喜欢送外卖。】 【……谁说的。我喜欢呢，呵呵。】 从这次聊天之后，楚岚收到甜品外卖的频率大大增加了。 和店主也能说得上几句话了——他自以为。 【你的手艺很不错，尤其是苦杏仁。】 【所以你喜欢杏仁？】 【嗯。】 【……送错了。】 上面那条信息发出来后，半秒不到就被撤回了。 【发错了，不好意思，呵呵。】 在这个插曲之外，让楚岚心绪略微波动的还有一件事。 深西从国外跑回来了。 楚岚烦得要死。对他没个好脸色，上课的时候只要一遇上深西，瞬间切换冷藏模式。 深西还是那样随性，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看着楚岚的目光多出了几分深意。 第203页 「看什么看？」楚岚不耐道。 深西：「哟，一段时间不见，你似乎丰腴了一点。」 哈？ 楚岚懒得理他。 他八块腹肌都还在，还说什么丰不丰腴，真是瞎了眼睛。 「是不是吃什么东西长胖了？」深西锲而不捨地骚扰他。 楚岚还是不理他。 深西装模作样地嘆气，悄悄凑近他，很欠揍道： 「我可是知道某个人的小秘密呢。」 楚岚嫌他挨得太近，身上的香味让他有些不自在：「闭嘴。」 「你喜欢吃那些腻的要死的小蛋糕。」深西飞快道，「不止如此，你一个alpha，特别钟爱草莓味、甜芒果……还有那难吃得要命的苦杏仁。」 深西还要再说，楚岚伸出手捏住了他的嘴。 手动禁言。 「那又怎么样？」楚岚，「别以为你和蛋糕店老闆有点小交情，我就会怕你。痴心妄想。」 深西：「……」 深西看楚岚的眼神很古怪。 楚岚不免开始怀疑他是不是会在自己的蛋糕里下毒。 6. 坏消息，简直是世界末日一般的坏消息。 蛋糕店老闆宣布不开了。 楚岚看见这条朋友圈后私信他：【为什么？】 对面：【累了。做小蛋糕天天累得腰酸腿疼，还被某个alpha欺负。唉。】 楚岚蹙眉。这个发言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怎么欺负？】 【他很兇恶地让我闭嘴。】 在楚岚的逼问下，店家终于吐露了自己内心的烦恼。 他说自己没有钱开店，欠了一屁股债。 他做蛋糕累到腰椎间盘突出，还被无良alpha威胁。 对面似乎是个柔弱温顺、甜美可爱的omega。 楚岚的内心升起了一些同情。 为感念他做小蛋糕的恩德，楚岚下单了腰椎按摩仪送给对方，并且将自己最近得到的一笔奖金全部转给了他，以解燃眉之急。 对面自然是感激不尽。 几个月后—— 楚岚路过生物组办公室，随意掠过一眼，忽然瞄到一张桌子上有熟悉的包装袋。 ……好像是那个蛋糕店的包装。 楚岚当初吐槽过，说店主的包装上一没有logo，没有花样，有点像假冒伪劣产品。 之后店主的白色包装上就多出了一串英文：「rainbow」。 现在这个包装袋出现在了别人那里。 楚岚退回去辨认了一下，脸色一变。 那熟悉的风格……是深西的桌子。 ……他凭什么也能吃小蛋糕？ 店主不是和他说这外卖服务是他独有的吗？ 楚岚有些不高兴，但说不上来是哪里不高兴。 他给店主发消息，删删减减。 【这蛋糕是我独有的，还是其他人都有的？】 听上去有点奇怪。 最后发了这么一句： 【别人那儿也有你的蛋糕。为什么？】 过了一会儿。 这个店家回答他：【呵呵。你猜？】 7. 楚岚终于发现哪里有些不对劲了。 他忙于工作的脑子留出一点空隙，思考着这些天蛋糕店主的异样。 他请了半天假，专门坐车前往市中心看望店主。 那家店果然做得很大，门口贴着提供外卖服务的字样。 学徒们忙着打蛋糕胚，顾客已经排成长队了。一个外表瘦弱地omega从烘焙室走出来，身上繫着雪白的围裙，问楚岚：「我就是店主。你找我吗?」 ……确实是一个柔柔弱弱的omega。 楚岚问：「外卖服务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omega回答：「哦，我们搬了门店之后不久，人手就多起来了。外卖也是从之后开始的，才刚刚试营业一个月。生意有点忙不过来。」 楚岚沉默了一会儿，看着omega。 被一个外表出众的alpha毫不掩饰地盯着，omega的脸慢慢红了起来，眼神有些闪躲：「怎么、怎么了吗？」 楚岚道：「你们的外卖包装是怎么样的？」 omega匆忙拿了一个出来：「是这个。」 一个花里胡哨的糖果色包装。 很好。楚岚心想。 他被骗了。 8. 第一次遭遇网络诈骗，这让楚岚的心情不太美妙。 细细想来，的确有很多地方值得再次推敲。 可一吃到蛋糕那美妙无比的味道，楚岚就选择性地忽视了那些不对劲。 而且，那些蛋糕的价格中规中矩，甚至算起手艺，那价格还算便宜了。 楚岚不是没怀疑过蛋糕里面有没有添加奇怪的东西，可最先进的实验室器材把蛋糕一点点分尸检测，都没发现任何诡异的成分。 因此楚岚一直以为店家是做慈善出身。 可那居然是骗他的。 脑海中忽然闪出一个猜想——除了自己之外，他只在另一个人那里看见过这种蛋糕。 经过谨慎严密的思考，楚岚决定主动出击。 深西从实验室出来后，就被楚岚堵在了门口。 楚岚靠着墙，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他：「你最近是不是又做了什么坏事？」 深西慢条斯理地把眼镜塞回上衣口袋，拉长语调：「我不明白楚小少爷的意思。」 楚岚懒得和他多废话：「你是不是绑架了一个无辜的omega，逼他给你做蛋糕？」 第204页 深西：「……啊？」 楚岚见他的表情出乎意料，心下更加验证了自己的猜想。 「早日放人，」楚岚说，「否则我不介意带着警察搜查你的住所。」 楚岚撂下这句威胁就要离开，深西却叫住了他：「餵。」 「难得见你理会我。怎么，你喜欢那个omega吗？」 深西挑起眉头，一脸看好戏的神态。 「喜欢。」楚岚说，「他的蛋糕很好吃。」 说罢，他不再理会当场愣住的深西，转身就离开了。 在楚岚的词典中，喜欢=欣赏。 而在深西的词典中…… 喜欢并不是一个能够轻易说出来的词。 9. 在那次威胁后，楚岚再也没有收到蛋糕了。 这虽然遗憾，但也意味着深西放弃了对那位omega的兴趣。 楚岚想过要从深西那里套出那位擅长做甜品的omega的信息，但他看见深西那模样就不爽得很。 更别提这人三番五次没有停下找他麻烦。 少年楚岚的遗憾，就像是那块杏仁蛋糕，旁人觉得食之无味，而他寻访各个甜品店，却再也找不到相似的味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74章 番外三：年轻帝王x野心摄政王（上） 1. 淮江之北, 盘踞着一个叫做大夏的富饶之国。 元武十六年，献帝驾崩。一月后，独子虞王登基, 改国号为庆历。 大夏以楚为国姓。如今刚登基的新帝, 正及弱冠，名唤楚岚。 同其他弱冠少年不同，新帝一不好美色，不爱敛财, 三不亲外戚。 他平日专爱钻研一些稀奇古怪的数理，时常召集各书院博士前往座谈, 会至深处，常将各学识渊博的老博士说得哑口无言，只嘆此子万里挑一，有究理之资。 若能深入学习，恐怕能成为古往今来第一科学 可惜, 楚家有皇位要继承，容不得他如此任性。 新帝登基三月后，正值盛夏，酷暑难耐。百官按照惯例, 簇拥新帝南下，前往行宫避暑。 新帝一路安安静静地坐在轿撵之中, 甚少下车。听内侍说来, 怕是天气燥热, 不愿同旁人打交道。 谁也没有看到夜深人静时, 从轿子后偷偷蹿出来的一道黑影。 这黑影身材修长, 长发如瀑, 黑纱蒙面, 只露出一双如冰似雪的眼眸，其中神情若是让人瞧见，就像到了寒冬飘雪的冬月，心神寒凉。 「真麻烦。」 黑影活动了一下四肢，回头远远望了一眼，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2. 此时，随侍众人还不知道他们的帝王已经不见踪影了。 在侍卫长的帮助下，楚岚悄悄来了招狸猫换太子，让贴身侍卫假扮成自己坐在轿中，而真正的自己则从队伍中熘走。 父皇的驾崩的确是个意外，一向作为闲散王爷的楚岚骤然被施加重任，差点没被这堆国事烦死。 好不容易有个机会逃出来，楚岚并不想按部就班地跟着他们去那无聊的行宫，欣赏无趣的歌舞。 他逃出来的地点选在了隔壁的大齐，这个国家商贸发达，然而连年战争不断，尤其是前些年的七王夺嫡，让这个国家陷入了战乱的风波。 而这样混乱的国家，最适合隐匿行踪。 楚岚带了不少盘缠，一路上停停走走，靠着一身武功，也不敢有贼人觊觎。渐渐地，一开始的新奇褪去，他又恢復了百无聊赖的状态。 ——要不提前回去吧。 ——可回去岂不是更无聊？ 就这样纠结了数个月，直到盘缠快被花光了，楚岚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剩下这点钱，好像还不够去行宫的路费。 他甚少独自出街，并没有什么物价的概念。那些人见他气度不凡，外貌出众，一个个都往高了报价。 偏偏楚岚什么都不知道，自然而然地就付了费。 现在，一代帝王，落得了好像要打工还债的下场。 楚岚沉思着走回了自己的客房。在路过一楼客栈大厅时，一阵骚动引起了他的注意。 「打死他！」 「呸！什么贱胚子，居然还敢偷大爷的钱！」 「哟，脸还长得不错，可惜是个小子。哥几个扒了他的衣服，把他扔到街上去！」 这等污言秽语着实让楚岚心生不喜。他长期浸润在诗书礼仪中，就算见到再多市井小人，也改变不了对他们粗鄙无礼的厌恶。 他扫了一眼，发现被他们拳打脚踢的是位少年，生着一双十分漂亮的绿眸。穿着虽然破破烂烂，衣不蔽体，但仔细看来，那纹样却不是普通平头老百姓所能穿的。 他一直护着自己的头，即使被踢得狠了也默不作声，只是用一双狭长的眼睛冷冷地盯着那群人看，简直就是一头饿极了却仍不失攻击性的野狼，随时都会扑过去撕咬。 楚岚甚少见到普通人拥有那样的眼神。这让他瞬间起了兴趣。 在他们拉扯少年身上衣物时，少年死死地挣扎起来，然而他太过瘦弱，饿得不行，根本阻拦不了他们的动作。 「嘿，你他妈还敢咬我！看我不打死你！」 拳头恶狠狠挥过去时，却被一只养尊处优的手牢牢抓住了。 「住手。」 楚岚甩开施暴者的手，蹙眉，拿手帕用力地擦拭手心。碰到这些人噁心的皮肤已经是他最大的极限。 第205页 其中一个大汉指着楚岚的鼻子，上下打量他一番，威胁：「小子，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楚岚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他偷了你们多少钱？我给你们。」 其中一个面容精明的混混一转那浑浊的眼珠子，伸出五指，「五百文！」 楚岚抓住少年的手将他拉起来，顺手将腰间的钱袋子甩给那几人，「他归我了。」 「等等。」虚弱的少年忽然眯起眼睛，「我只拿了你们十文钱，你凭什么说是五百？」 那混混大声叫嚷：「你一个叫花子，这哪有你说话的份！」 少年冷笑，他生着一双奇异的绿眸，眼中闪着锐利雪白的光：「我会杀了你。」 他那眼神锋利异常，完全不像是开玩笑。混混下意识地抖了一下，刚要挥拳，楚岚冷冷一瞥：「五百文是让你们滚的价钱。」 说罢，他没有理会其他人的反应，带着亦步亦趋的少年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卧槽……老大，他真的给了五百文。」 那几个混混原地震惊。 混混头子看着楚岚离去的身影，摸着油腻的下巴，眼中露出贪婪之色。 3. 楚岚让店小打了盆热水回来，期间那叫花子一般的少年沉默地坐在地上，勐兽似的眼睛不加掩饰地盯住楚岚，好像在看什么新奇的物品。 没有害怕，没有警惕，也没有感激。那是一种……楚岚说不清楚的眼神。 浴桶里倒了水汽蒸腾的热水，楚岚道：「你自己洗还是我帮你洗？」 他只是随口一问，谁知那少年嘶哑着声音道：「我没有力气。」 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他，多了几分无辜。 楚岚：「……自己洗。」 「可你刚刚问我要不要自己洗。」 「我只是问问。」 「……」 见楚岚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少年吸了一口气，毫不避讳地将自己脱光，随后沉入水中。 楚岚并没有避嫌的意思，因此也实实在在看到了他身上纵横的伤口。 只是有一点，那些伤口并不是随机造成的，倒更像是被施以某些刑罚。 再加上他那身纹样特殊的衣服，基本可以判断，他并不是什么普通的乞丐。 不过，楚岚对他的身份不感兴趣。 他只是觉得，他的眼神很像自己小时候见过的一匹野狼——那匹狼兇悍无比，被抓来时，父皇使出百般方法想要驯服它，可它仍然野性不驯，时常伤人。 说来奇怪，只有楚岚接近它时，那匹狼才会露出难得一见的温顺，趴下来，从铁栏后投出臣服的目光。 后来，因为无法驯服，父皇便下令将野狼处死了。 当时楚岚醉心于研究古籍，如果他在，一定不会让父皇下那道命令。 也许是出于对当年野狼的愧疚，楚岚出口保下了这个少年。 3. 洗完澡后，少年主动要求跟随楚岚。 「我可以暂时认你为主。」少年说，「我叫深西。你叫什么？」 「我没答应要收下你。」 「你会答应的。」少年笃定道，「你需要我。」 一开始，楚岚以为他是在夸大其词。 可当他出去一趟，就遇到了四五个拦路打劫的贼人后，他叫上了少年。 「你会武功吗？」 「我会。我可以保护你。」少年绿眸中闪着不知名的光彩，「你让我跟着你，我可以保证，其他人不会伤到你一根指头。谁敢碰你，我就杀了他们。」 楚岚扫了他一眼：「你这么厉害，怎么会被人打？」 深西嗤笑：「虎落平阳被犬欺。没吃饱饭，谁都一样。你遇见我那天，我已经半个月没吃过一顿饭了。」 那也确实。 虽然看上去瘦弱，但楚岚清楚，深西身上留有不少肌肉，想必从前也是个练家子。 不知道为什么，被家里人赶出来了。 楚岚没有苛待手下人的习惯：「希望你能兑现诺言。」 刚好，他一个人逛，也很无聊。 深西很熟悉大齐的地形与风土人情，有他在，楚岚这趟出行总算变得有意思得多。 也正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一路上，那些胆敢靠近楚岚的歹人，不是最后跪在地上求饶，就是被断手断脚。 这还是楚岚明确表示不许杀生后的结果。 深西出手相当狠辣，几乎没有盘旋的招式，一招一式都直取人性命。 楚岚猜测，他可能是某个大家族私下豢养的死士或杀手，触犯了什么才被赶出来。 「你一路上走走停停，到底要去哪儿？」 有一天，深西状似无意地问他。 「随便逛逛。」楚岚啃着甜甜的点心，随便应付他两句。 深西却道：「你不是大齐人。」 点心美妙的味道让楚岚心情愉悦，因此很直接地应了：「嗯，我不是。」 「你是大夏国人。」 「嗯。」 「你是哪家的公子？」深西问道。 为了方便，楚岚对外的化名是「祁澜」，「祁」取自他母姓，「澜」则是「岚」的变音。 楚岚也清楚，自己这模样，在别人眼里就是不谙世事的公子哥。他也无意隐瞒自己和祁家的关系。 「你知道。」 深西盯着他良久，低声自语：「嗯，我知道。」 第206页 4. 楚岚觉得自己是时候回宫了。 可他有点不捨得回去了。 原因是这样的——大齐的点心比大夏的好吃。 不仅如此，因为深西在他身边跟着吃了无数点心，为了照顾他，深西已经学会了不少点心的做法。 更要命的是——深西做的点心堪称天下一绝。 楚岚甚至萌生了要把深西带回宫的想法。 在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楚岚暗戳戳地试探：「你对将来的工作有什么嚮往吗？」 深西挑眉，似乎在讶异他问出的问题：「我比较喜欢不会被人打的工作。」 这是在开玩笑了，楚岚抿唇：「别闹。我的意思是，你喜欢那种稳定的工作吗？」 深西顿了顿，双眸深深地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楚岚：「那种在府里什么活不干，只需要做点心的工作。」 深西：「……那种工作啊……」 楚岚生平第一次觉得有些紧张，他看着深西的口型，生怕他说出什么话来拒绝。 这样的话，他的御膳房就痛失一员大将了！ 深西神情十分复杂，几度睫毛颤动，最终直视着楚岚的双眼：「你想好了吗？」 他的目光夹杂着三分犹豫、三分锐利、四分坚定，仿佛下定了某种难做的决心。 楚岚被他看懵了。做个御厨这么为难的吗？ 「我想好了。」楚岚说。 他决定了，他可以给深西开出十倍于御厨的工资。 「不后悔？」 这有什么后悔的。 他又不是没钱。 「不后悔。」楚岚说。 深西缓缓笑了，那笑中似乎藏有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意。 「……好。」 作者有话要说： 应该还有一更？ 番外想的我头秃orz 第75章 年轻帝位x野心摄政王（下） 5. 不日, 楚岚收到了侍卫长飞鸽传来的书信。 大意是众大臣已经开始怀疑皇帝的行踪，请他速速启程回行宫。 确实也是时候了。 楚岚的盘缠已经消磨殆尽，住不起这上等的厢房了。 楚岚退了客房, 对深西说道：「我们要前往大夏的国境。」 顺便一路打工回到行宫。 深西：「还会回来吗？」 楚岚想了想：「应该会。」 他刚刚还欠了前台一文钱没还。 深西看他一眼, 背着包袱一言不发地走在前面。 楚岚发觉他的心情似乎有些阴郁，但也不知为何。只当他是即将背井离乡，心里不痛快。 两人出了客栈，谁知, 很快便遇到了不速之客。 一个模样有些眼熟的人跟在一个身穿官服的男子身后，点头哈腰地说着话, 看见楚岚和深西后，粗短手指一指： 「官爷，就是他们！」 深西眯了眯眼，向前两步，挡在了楚岚身前。 此时, 他们都认出，那个领路的男人，就是楚岚救下深西那一天，要价五百文的小混混。 那穿着绛红色官袍的男子上下打量了深西两眼, 目光便来到一脸淡然的楚岚身上，见这人年纪轻轻, 气度高雅, 俯身作揖：「请这位公子跟随我们走一趟。」 楚岚还没开口, 深西便道：「凭什么？」 「有人举报, 这位公子是大夏派来的奸细。」 深西嘲讽一笑：「有何证据？」 「这……兹事体大, 只需要配合调查即可。如果公子没有问题, 我们会立即放人。」 换做普通人, 恐怕就跟着走这么一趟了。 但楚岚身份特殊，他和深西心有灵犀地对视了一眼，上前道：「如果我不愿意呢？」 男子彬彬有礼的态度转而一变，脸色沉了下来：「那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 身后官府的打手齐齐上前，十几人对上两人，高下立见，楚岚和深西却没有任何慌张的意思。 「蛇鼠一窝。」深西冷哼一声，目光森寒，「就凭你们，也配？」 6. 不消片刻，打手们哎哟哎哟地捂着肚子躺了遍地。 身着官服的男子慌张退后：「你、你们绝对不是普通百姓，到底是谁？」 楚岚刚想出面，放两句自己这个身份该放的狠话，深西就冷笑： 「就你也配知道我们的名字？」 ……装逼的机会又被抢了。 男子果然被深西哄住了，他身边那个混混更是吓得魂不守舍，瘫软在地。 深西一把上前揪住他的衣领，混混连忙大喊：「来人啊！！杀人了！！」 大街上的百姓对这样的事情熟视无睹。大齐战乱，社会治安动盪，即使是官府也没有半分威信，几乎上上下下全是包藏祸心的虫豸。 更不要说官府抓人没抓成，还被人打成这个样子。更没有人会来帮忙了。 新仇旧恨一起，深西微笑，拳头狠狠揍了过去，一拳就把这人的门牙尽数打落。 他揍了两三下，这人的脸就青紫交加、已经不能看了。 、 楚岚在他身后咳了两声：「深西，不要脏了手。」 听了这话，深西才停下动作，晃了晃自己的拳头，踹了一脚地上已经半死不活的傢伙。 「你是这里的县令？」楚岚看向那官袍男子，「正好，我找你有事。」 县令的神色慌张：「你、你们有、有什么事……」 第207页 天老爷的，他只是从这混混口里听说这个小城来了个有钱的外乡人，出手大方，心眼还蠢。 本来以为是个包子，谁知道这惹的是个炮仗！ 就在他生死听命的时候，却听见这看上去冷淡俊美的少年说道。 楚岚：「没钱了。」 县令：「……啊？」 楚岚上前一步，为表示自己的诚意，给他整理了一下乌纱帽的两只角：「给我和我的侍卫准备房间、热水、盘缠。谢谢。」 县令：「……啊。」 7. 贫穷的皇帝和他新聘请的御厨住在了这小城的县令府中。 楚岚思来想去，这一路上估计还会碰到更加不安分的傢伙，索性懒得北上，便让侍卫长早日来县令府中接自己和御厨回宫。 县令暗戳戳地问他身份时，楚岚随手扔给他一块玉佩：「这是我家传的。」 玉佩上无字，但质地清润，做工精细，是块上等的金镶玉。 县令的眼光登时放得锃亮，随后对待楚岚和深西的态度瞬间大转弯，嘘寒问暖，堪称殷勤。 至于那名混混，县令恼恨他让自己得罪了贵人，也不给他疗伤，放角落等死去了。 在县令府上的生活也没什么好玩的。 楚岚找了一些藏书看，意料之外的是，深西居然也识字。 不过他爱看的书和楚岚所爱的完全不同，什么什么兵法、什么什么治国经纶……都是些让人头大的傢伙。 是夜，县令邀请楚岚和深西勾栏听曲。正好无事，两人一同前往，安排了上好的厢房。 丝竹管弦之声轻柔缓慢，吴侬细语让人心神沉醉。 加上室内幽幽的薰香，让楚岚意识昏沉，脸上浮现几丝燥热的潮红。 深西一向警惕，靠在椅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酒，投放在女伶身上的目光冷静而清醒。 年轻的县令也喝醉了，他高举起酒盏，大着舌头道：「祁、祁兄，来，我再敬你一杯！」 楚岚昏昏沉沉地只摇头，深西道：「阿澜不想喝酒。」 县令醉得神志不清，傻傻笑道：「怎么会呢……哪个男人这个时候不喝酒！」 他闷头给自己灌了一大杯，随后倒置酒杯，一滴不剩。见深西和楚岚都不理他，兀自又揽了一位貌美的伶人在怀，低声耳语去了。 夜色渐浓，几人便在厢房歇下了。 县令临走前拍了拍深西的肩膀，醉意仍浓，大着舌头道：「小兄弟，照顾、照顾好你家公子……嘿嘿……」 他的笑容很是古怪，深西不耐地把他推开：「滚。」 他和楚岚的房间是挨在一起的。隔音其实不怎么好，他的听力敏锐，能听到许多不同往常的声音。 楚岚进了房间，先是脱了外衫。随后开始洗澡。 深西同一时间沐浴，关注着隔壁的情况。两边相似的水声让人睡意暗生。 忽然，一道声音打破了这种微妙的平衡。 「……出去。」 好像是楚岚的声音。 「祁公子……」 是女子娇媚的唿唤，伴随着衣物褪去的暧昧之声。 深西霎时睁开眼睛，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绿眸，此时填满了杀意。 「出去！」 楚岚的声音难得带上了情绪，有些被违背意志的怒意。 深西披上衣物，一把抽出携手随带的长刀，一身杀气地踹开了隔壁的门。 「啊——！公子饶命！」 衣衫不整的女子正好被楚岚丢出了房门，看见一身杀气、笑容玩味的深西，她瞪大双眼，几乎循着本能，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深西本不打算放过她，但室内的楚岚死死蹙着眉，看上去十分不好过。 深西关上门，向他走去。 「怎么了？」 楚岚睁开眼，看见来者是他，面容微霁。 他捂着额头，又是疑惑又是难受道：「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有一团火。」 深西的目光下移，喉结滚了滚。 他半蹲下身，手指挑起楚岚的下巴，一双妖异的绿眸含着笑意看他：「哪里的火？」 「……好像是茶水。」楚岚没意识到现在的情况多么不可言喻，尝试冷静分析，「他们给我的茶水里下了药。」 估计是小县令一时昏了头，想讨好楚岚，以为他今晚没兴致，便在茶水里下了那种药。 「哦，所以呢？」 「……解药。」 深西用目光描摹他的眉眼，道：「我现在可没有心思替你找解药。」 「……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深西捧住楚岚的脸，几乎是啃咬般吻上他的嘴唇。 楚岚先是呆了呆，等嗅到血腥气后，忽然意识到什么——他第一个反应并不是阻止深西的动作，而是认为对方太过粗鲁，让他不快。 楚岚不甘示弱地掐住深西的脖子，回敬过去。 两人的手在对方身上胡乱摸索，不知是谁先打开了开关，楚岚随后将深西压在了床上。 一只修长的手随意扯下床幔，遮住了一帘春意。 8. 第天醒来，新帝和他的御厨都沉默了。 色令智昏……色令智昏。 楚岚捂住自己的额头。 他向来洁身自好，清心寡欲，从来没有和别人做过那样的事。 昨天是第一次。 第208页 而且……还是和男人。 他的御厨先他一步起床，楚岚醒来时，深西已经在穿戴自己的衣物了。 他站在床前，正繫着腰带。那一截黑色的皮带勾勒出劲瘦的腰身，是一个无比完美的弧度。 让人想到这一把腰握在手中时，那坚韧、美妙的触感…… ……不行，不能再想了。 楚岚觉得自己需要静静。 他缩在被子里，自暴自弃地把眼睛都遮了一半，再从缝隙里悄悄看深西。 深西穿戴好衣物，对着床上一大团说道：「我去准备早餐，你别赖太晚。」 说完，神清气爽地就走了。 楚岚皱着眉头，看他走路的姿势，似乎毫无异样。 ……他的御厨，恢復能力这么强吗？ 另一边，刚走出楚岚视线的深西腰身一软，差点跌倒。 这公子看上去不怎么说话，怪冷淡的，结果一搞起来，两个人都忘了情。 9. 那件事之后，县令挨了两餐打。 一餐是深西打的，另一餐……还是深西打的。 区别在于第顿打是楚岚指使深西做的。 日子还是这么过，只是楚岚多了点自己的心事。 直到侍卫长来接走楚岚的那天。 「公子！！」 带刀侍卫钟乔乔冲上来，简直是热泪盈眶：「我终于接到你了公子！」 楚岚后退一步，避免这个体质比蛮牛还牛的女人冲撞到了自己。 而钟乔乔冲到他面前时，一个人拦下了她。 「谁？」钟乔乔蹙起眉，狐疑地看着深西。 深西也不太友善地看着他，似笑非笑地问楚岚：「这个女人是谁？」 自从两人发生关系之后，深西和楚岚的相处模式也有了微妙的转变。 这样的质问饶是钟乔乔都有些怕楚岚生气，楚岚却自然回道：「我的侍卫。一个比男人好用的女人。」 钟乔乔：「……」 我是拿来用的吗？ ……好吧实在要这么说也没错。 深西看得出来两人之间除了上下级没有其他的关系，便退到一旁，自己看书去了。 他这段时间不喜杀生，反而酷爱修身养性，吃东西也清淡了不少，有些奇怪。 「公子，咱们什么时候走？」 「不急。」楚岚不动声色地看了深西一眼，「过两天便启程，顺带……接上我的御厨。」 「那位御厨在哪儿呢？」钟乔乔东张西望，甚至把前来偷看的县令当成了厨子。 深西冷笑：「是我。」 钟乔乔震惊。 「啊？谁家厨子长这样……」钟乔乔嘟哝，有些不满，「我感觉你不是来当厨子的，是来抢我饭碗的。」 楚岚敲她的脑袋：「你一天到晚也就挣一点窝囊费，他的俸禄是你好几倍。」 钟乔乔：「……」 现在学厨艺还来不来得及。 10. 楚岚早就同深西说好，要带他回自己的府邸。 只是他一直隐瞒自己的身份，如今想要回宫，顺带将深西封妃，便不知从何开始解释。 前朝也有男妃的案例，再者，楚岚并不在意他人的口舌。只是深西愿不愿意……难说。 然而还没等楚岚想好说辞，深西就失踪了。 偌大的县令府找不到他半点影子，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随身物品都没有留下。 桌上只有一小块玉佩加字条：「年后，花朝节，大夏南郊。」 楚岚无言，钟乔乔见到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小陛下，把手中纸条捏碎了。 11. 这一次出来并没有闹出大乱子，楚岚受了一群老臣的唠叨，便开始按部就班地过自己苦哈哈的皇帝生活。 每天上早朝，下午应付各路应酬，晚上还要批摺子，忍受着舅舅的衷心劝导，以及朝臣各种暗示立妃立后、皇嗣为重的劝谏…… 楚岚一一批下：要生自己生。不能生闭嘴。 而最让人注意的是邻国大齐，异姓王楼家不知何时出了一位私生子，以雷霆手段收服旧部。 随后楼王离奇死亡，私生子一夕之间继位，以「尊王攘夷」的旗号发动了三次大清洗，扶持现任小天子上位，自己垂帘听政，世人称其「摄政王」。 听闻这摄政王喜好杀人，特爱杀美貌女子。一天要吃五顿饭，顿顿都要吃下三斤生猪肉。力大无穷，长得那是青面獠牙、丑陋无比。 不管旁人评价，楚岚对这位摄政王还是挺感兴趣的。 当然，最牵动他心绪的还是来年花朝节。 当日，楚岚派了不少人马，甚至亲自易容上阵，但没有见到深西的人影。 取而代之的，却是一个足月的健康婴儿。婴儿襁褓下垫着字条—— 「年璟」。 11. 大夏出了个重量级的流言。 说当今那位光风霁月的新帝，在行宫避暑时，宠幸了一个宫女，闹出了一个私生子。 就算是私生子，在无妃无后的皇室，那也是一位皇长子。 但这类流言，大多数人还是不信的。 「不宠爱妃嫔，偏偏宠爱宫女，还闹出了孩子？」 「那位陛下不好女色，说不定根本就是从旁系过继的血亲。」 …… 诸如此类。 而宫中，楚岚看着眼前的婴儿，默默无语。 第209页 「陛下，你真的想不起来了？」钟乔乔说，「这婴儿真的和你很像啊！」 「是啊……」楚岚幽幽道，「可是，男人能生孩子？」 钟乔乔的表情慢慢变得惊恐。 有无数接生经验的老太医连夜被请到宫中，被那位陛下询问了无数奇怪的问题。 这些问题都有关于「男生子」。 「陛下，确有此事。」老太医颤颤巍巍道，「老臣年轻时，曾游歷诸国。听闻有一族人，体质特殊，男女皆可孕育子嗣。后来，我受该族人邀请，为一位年轻男子接生过男胎。」 年轻的皇帝看着太医，那表情似乎在发呆。 太医鬍子抖了抖：「陛下……」 「你下去吧。」 钟乔乔再靠近楚岚时，听见他又一次嘆气。 随后，他说了一句话。 「什么时候操办太子大典？」 钟乔乔：「……？」 您完全不考虑这孩子合不合理吗？ 12. 太子大典遭到了诸多老臣的反对，许多人趁此机会，要求选举秀女进宫。 想也知道，这不知道哪儿来的野孩子，生母出身卑贱，根本不够资格成为太子。 还是世家女子，更能生下优良的子嗣。 这一次楚年璟有理有据地辩驳：「纳妃的目的就是生孩子，现在孩子有了，孤为什么要纳妃？」 两方不欢而散。 但太子大典便搁置了一番。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干的好事，京中再次传出流言——楚岚要为小年璟殿下择选母妃了。 听此传闻，京中各个女子蠢蠢欲动。 楚岚当然知道是谁搞的鬼——无非是那些老臣故意为之。只要有机会，传闻总能变成真的，这是在试探他的底线呢。 不过现在的他没有心思关注那么多。 因为，隔壁的那个摄政王要来大夏了。 13. 大夏不少人都听说过摄政王的名声，对于此次准备不敢怠慢。 虽说摄政王凶名在外，但他却也实实在在的平息了战乱。 目前，大齐休养生息，治安慢慢好转。与大夏的友好建交，必定能让大齐更进一步。 原本只需要派遣使臣便能表明心意，可却是摄政王亲自前来，可见大齐对这次洽谈的重视程度。 楚岚约见摄政王时，特意选择了灯火通明的正殿。 大齐摄政王领着使臣上殿，从身形来看，完全不是传闻所说那般青面獠牙丑陋不堪。 相反，他身形如松般挺拔修长，一身黑袍衬得肤色如雪。玉冠之下，那双沉沉的绿眸含着说不清的意味。 ……这是！ 和那双眼睛对上，楚岚手中的酒盏霎时不受控制地倾倒出了酒液。 「陛下！」内侍连忙为他擦拭，楚岚一言不发，伸出指示意对方退下。 来者眸中笑意更深，施施然行礼，嗓音清润儒雅，掷地有声。 「在下大齐夔王，楼桓。小字，深西。」 14. 与大齐的生意谈得十分顺利。 只是楚岚不太高兴。 宴席一下，他便飞速离开，似乎不愿意多加逗留一步。 他走的快，还不允许其他人跟着。漫无目的的游荡到了御花园的深处，背后忽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生气了吗？」 是深西。 楚岚想过深西身份不简单，但没想到他这么有本事。一段时间不见，搞出个孩子不说，还当上了摄政王。 见他不说话，深西又问：「别生气了，我们的孩子呢？」 「什么孩子。」楚岚冷着脸，「扔了。」 深西：「我可是听说有人急着立太子呢。」 楚岚：「不认识。」 深西笑了，从后抱住楚岚的腰，楚岚身躯微微僵硬，却没有制止。 「我好想你们。」深西说，「我一开始不知道自己有了，后来在楼家那些天，吃什么都吐。那天有人给我下毒，我一时不察吃了下去，又反胃吐了出来。这孩子救了我一命。」 他说话轻声细语，楚岚心慢慢软了下来。 他说：「你不该不管不顾，一走了之。你要孤怎么相信世上有男人生子的事？要是孤没有找人问明白，将那个婴儿处死了怎么办？」 「你不会这样做的。」深西笃定，「而且，他不适合跟着我，太危险了。」 「你也知道危险。」楚岚深吸一口气，回身捧住深西的脸，那力气不小。 「听着，你要是再敢欺骗孤，孤就不要你了。」楚岚与他对视，一字一顿，「孤只需要一个君后、一个合心意的御厨，其余的，孤都不管。」 深西看着他，良久。 「我当初给你的玉佩，你还留着吗？」 楚岚：「扔了。」 深西：「可那是给夔王妃的信物。」 楚岚：「……」 他自暴自弃地掀开领子，露出下面的小玉坠。 深西的眼睛亮了起来。 「迟早有一天，我会给你们父子一个名分。」 楚岚：「……这应该是我的台词。」 深西：「好的，王妃。」 楚岚：「……餵。」 15. 淮江以北，有一个叫做大夏的国度。这个国度的皇帝勤政爱民，功绩出众。 只是，这位年轻俊美的帝王膝下，只有一位皇子，也就是大夏受人爱戴的太子。 第210页 太子名叫楚年璟，擅长丹青，不擅笔墨，骁勇善战，寡言少语，实乃大夏之名将也。 太子殿下小的时候，总是缠着陛下问：「父皇，我母妃是谁？」 楚岚则会回答：「不知道。」 小年璟不依不饶：「君无戏言，父皇可敢对天发誓？」 楚岚：「孤要是说谎，孤的儿子就单身一辈子。」 楚年璟：「……」 候侍一旁的太师太傅则鬍子颤动：「陛下，不可发此毒誓啊陛下！」 ……这就导致，小小年纪的楚年璟总有种弒君弒父的冲动。 楚年璟18岁时，举国大庆。 就连隔壁大齐的摄政王都来了。 说起这位摄政王，楚年璟极为熟悉。几乎每次跟随父皇出游，都会与乔庄过的摄政王一同。 摄政王虽然传闻兇悍，私底下做的小蛋糕却无比甜美。楚年璟曾经觉得，这个世界上他只不能缺少两个东西：父皇，还有大齐摄政王的蛋糕。 庆历十年，楚岚退位，是为太上皇。膝下仅一子，生母成谜。终身未娶。 太子楚年璟即位，国号嘉安。子民安居乐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