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芳人生》 第1章 我要上学 “爸妈，我要上学！”大队小学校长前脚刚走，非凡便“扑通”一声，直直地跪在了父母面前，声音颤抖，却透着无比的坚定。 一旁的大姐金玲与二姐银玲，被弟弟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怔住了，她们的眼眸中满是惊愕与茫然无措。她们深知，父母为了撑起这个家已竭尽全力，又哪里还有钱供弟弟上学呢！ 然而，她们也清楚地知道，弟弟，包括她们自己，是多么渴望踏入那知识的殿堂！金玲尚未读完小学便无奈辍学，脚有残疾的银玲更是早已错过上学的最佳时机，而如今的非凡已经年满八岁，同龄的诸多孩子都已踏入了学堂。 今天，小学校长特意登门，期望银玲与非凡能够入学。但因为无力承担学费，父母只能满心无奈地将校长“赶”走了。 目睹非凡的苦苦哀求，父母一时间呆立当场，不知所措。他们对视一眼，那眼中尽是哀怨与痛苦，还有那深深的无奈。身为父母，他们何尝不想让自己的孩子能够读书、多读些书，可现实那沉重的担子压得他们几近窒息，残酷的困境令他们深感无能为力。 这是 1970 年刚刚过完年的二月，寒冷的气息依旧执拗地在空气中弥漫着，迟迟不肯散去。 去年生产队年终结算，非凡家里近几年总计已倒欠队上十几块钱。再加上前年为银玲治小儿麻痹症花费了二十多块钱，家中背负着一身债务。 非凡家前几年也曾养了许多鸡、几头猪，可在这个“特殊时期”，这些都被视作那应当“割除”的“尾巴”，如今家里仅剩下几只鸡、一头猪，去年将鸡、猪卖掉的钱都用于偿债了。 家中哪里还有钱供非凡读书呢？ 房间中弥漫着令人压抑的氛围，非凡依旧直直地跪在地上，眼神无比坚毅地望向父母，他的声音带着颤抖的哭腔，仿佛要将内心所有的渴盼都呼喊而出：“爸妈，我晓得家里困难，可我真的真的好想读书啊！我想有出息，我想要改变我们家的命运！” 听到非凡的话语，金玲和银玲姐妹俩一边哭着一边去拉扯弟弟起身，“你快起来，快起来呀，不要让爸妈为难了。” 母亲缓缓走上前，用她那粗糙的手轻柔地擦拭着儿子脸上的泪水，声音哽咽却又带着坚定地说道：“非凡，起来，起来，妈妈答应你，一定让你去读书！” 父亲走上前一把将非凡拉起，“听话，爸妈马上就去想办法。” 此时已近傍晚时分，用过晚饭后，非凡父母便让孩子们出去玩，两口子则在房里为非凡的学费绞尽脑汁地想着办法。 父亲张德宝，1935年出生，家庭成分富农。 母亲段梅珍，1936年出生，家庭成分贫农。 1956年，喜欢看戏的段美珍，结识了喜爱唱戏的张德宝。且于当年相识，当年便成婚。 如今，张德宝和段美珍已经育有七个孩子，一家九口人，为吃穿发愁，日子过得极为艰难。 非凡读书需要钱，家中已无丝毫可变卖之物，能借的地方也都已借遍了。 段梅珍忽然想起小学校长临走时曾说过，可以跟大队干部讲讲，能否减免些学费，毕竟大队每年都会给好几个困难户孩子减免学费。 段梅珍她决定去找大队支书说情，便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丈夫张德宝，张德宝笑着说：“亏你想得出来！那你去试试吧！” 段梅珍陷入一阵沉思，显然，她已经打定主意要去尝试一下。 第2章 想改成分 次日清晨，天空中飘洒着细密如丝的雨幕。段梅珍心怀忐忑地朝着支书王贵生家的方向走去。 提及王贵生，他曾参加过湘西剿匪。他曾身负重伤，幸得被安置在当地一位苗医家中疗养。 苗医为了给王贵生采集草药而登上悬崖峭壁，却不幸失足跌落，就此殒命。苗医年仅十九岁的女儿悲痛欲绝，王贵生安慰了她许久许久。 待伤势稍有好转，王贵生便向那苗医的女儿求婚，如愿以偿。而后，王贵生携妻子田春花退役归乡。 凭借着党员的身份以及曾经的军旅履历，自然而然地，王贵生成为了大队的支书。 段梅珍深知，王贵生阶级觉悟很高，很讲原则，要想让他同意给富农子弟减免学费，不是容易的事情，但她决意“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策略尝试一番！ 走到王贵生支书家门前，段梅珍赶忙向支书致以恭敬的问候。 “支书，忙着呢！” 支书正在编织草鞋，闻声抬头，见是段梅珍，一脸诧异，“你来做么子？” 段梅珍踏入屋内，自顾自地找了条板凳坐下。 段梅珍她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才缓缓道：“我今天来是向支书报告，我与丈夫张德宝已经商量好，”段梅珍缓了口气，接着说，“我家非凡从今往后改随我姓，叫段非凡。并且他的成分也与我一样，是贫农。” 段梅珍说完后，如释重负。她那对有几分秀美的大眼睛轻轻眨动，静静地等候支书发话。 “你说什么？你在做梦吧？”王贵生颇为惊愕，反问道。 段梅珍似乎早有预料，也早想好了应对的办法。“不行吗？他是我所生的，我自然能够让他随我一样呀！” “你家老二老四不也跟他们的妈妈姓吗！他们填报的民族不也跟妈妈一样是苗族吗！” 段梅珍所言属实。王贵生有五个孩子，两个男孩，三个女孩，其中老二和老四一男一女都随田春花姓田，读书时填报的民族也与田春花一样为苗族。 这或许这是王贵生与妻子为报答那逝去老人的行孝之举，也算是让苗医家门有后。 段梅珍这一番言论倒是真让王贵生怔愣了片刻，段梅珍的话似乎确有几分道理。 王贵生转换话题，“你这样折腾是要干么子？” 段梅珍低下头，以低沉的口吻说道：“非凡已满八岁了，想读书，家里没钱，想求大队减免学费。” 王贵生总算明白了段梅珍的真实意图。他摆出支书的架势，严肃地说道：“其一，阶级成分是重大事情，并非你想改便能改的；其二，如今大队没有多少钱，今年也减免不了几个人的学费。” “就是有减免，也轮不到你们家呀！” “回去吧，回去吧！” “你就别打这主意了！” “你去想想别的办法吧！” …… 支书不停地念叨着，段梅珍一阵阵地恍惚，大致知晓支书在说些什么，可她却一句话也未曾回应。 段梅珍缓缓地走出了支书的家门。 这不大不小的雨已经淅淅沥沥地下了许多天了，何时才能得见那灿烂的阳光呢！ 第3章 我是非凡 段梅珍带着满脸沮丧回到家中，跟张德宝细语了几句。孩子们虽然不知道妈妈去了哪里，爸妈刚才说了什么，但孩子们心中明白，非凡读书的事，还是没戏。 在湖区，农户们的猪、牛、鸡、鸭等家畜家禽都是散放，白日放到河堤、河滩去觅食，傍晚则归栏归窝。家畜家禽的粪便随处可见，其中最多的是猪粪，而猪粪是优质的农家肥。 自六岁起，非凡便开始捡猪粪。现在，非凡每天做的事主要就是捡猪粪。 非凡极具洞察力，且善于思考。他摸清了各家各户饲养猪的数量，也掌握了猪的放养出栏时辰与行径路线。因此，他总能以最高的效率捡到最多的猪粪。 勤劳的非凡每日上交至队上的猪粪可折合近乎大半个劳动力的工分。他俨然成为了“别人家的孩子”，常被队上邻里当作典范以教诲自家孩子。 每当非凡于捡猪粪的路途之中，望见那些背着书包、欢声笑语上学放学的孩子们时，他的心中总会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艳羡。他是多么渴盼有朝一日，也能像他们一样，踏入课堂，学习知识。 虽无缘上学，但非凡并未舍弃对知识的追寻。他时常跟随父母与大姐学习识字算数，渐渐地，他已经能够识得好几百字，会写好多字，还会十位数的加减乘除。他常常用树枝于自家禾场地上写字算数，那专注且认真的模样，令人动容。 非凡勤劳且好学，因为他时刻记着“我是非凡”！这得说说“非凡”名字的来历—— 那夜，已是三更半夜，天际中繁星仿若珍珠般倾洒，闪烁着神秘且迷人的光芒。张家的茅草屋却笼罩于一片异样而神圣的氛围之中，只因一个新生命即将要诞生。 屋内，段梅珍正历经着分娩的阵痛。她面色苍白，额角渗出汗珠，然而眼中却闪耀着坚定的光芒。这是她的第三个孩子，前两个都是女儿，她在心中默默祈愿能生个儿子，为张家延续香火。 屋外，张德宝焦虑地来回踱步，他的眼神时而望向屋内，时而望向星空，仿若在向神灵祈祷。 时光仿若在此刻凝滞，直至一阵响亮的啼哭声划破夜空的静谧。那哭声洪亮而有力，仿若春雷乍响，宣告着一个新生命的降临。屋内传出了接生婆的报喜的声音：“生了，生了！是个儿子！” 恰在此时，一位身着道袍、须发皆白的算命先生现身在张家门前。他步履沉稳，仿若每一步皆踏于虚空之上，不带丝毫尘世气息。他的眼中闪烁着深邃的光芒，似乎能洞察世间万物。他自称是一位游历四方的道士，听闻张家有贵子降生，特意前来道贺。 张德宝虽略有疑虑，但在这喜庆之时，仍是热忱地邀算命先生进屋。算命先生进屋后，他的目光旋即被襁褓中的孩子吸引。他缓缓走近，好像望见了非凡之物。 他轻轻摩挲着孩子周身，当触及孩子脐下的胎记时，他的脸上露出惊愕之态，继而对孩子父母言道：“此伢子非同凡俗，日后必大有可为。” 算命先生接着阐释道：“这孩子眼神明亮若星辰，骨相奇特，与众不同。尤其此桃花胎记，注定这孩子一生之中会获诸多贵人特别是女性贵人之助，他能成就一番宏伟事业。”他的话语中满溢着神秘与庄严。 确实，非凡脐下有一个形似桃花花瓣的胎记，一直鲜亮仿若一朵桃花。 也正因算命先生的那句“此伢子非同凡俗”，父母为孩子取名非凡。“非凡”，成为了父母心中的信念。 父母也曾多次在非凡面前提及此事，潜移默化中，“非凡”就成了非凡内心的人生执念与追求！ 非凡经常遇到什么难事，心里就默默地念“我是非凡”，仿若就信心倍增，力量倍增。 日子就这样慢慢过去，已是四月中旬，学校新生开学已近两个月了呀！ 第4章 终于上学 偶然一天，非凡捡猪粪时路过生产队的粪棚子，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好奇，想去那粪棚子里面看看。 这粪棚子隶属生产队，坐落于非凡家不远处，其外观是简陋的茅屋土墙，内里则有一个用于存储粪便肥料的大坑，各家收集的粪便包括非凡捡到的猪粪上交到队里后，都会存放于此。 非凡来到粪棚子门口，仔细端详一番，发现那门栏并不坚实，他稍一用力，便将门栏掀开，一看，里面还堆积着诸如粪瓢、耙子之类的杂物。 突然，他眼睛一亮，发现在那杂物堆中，有一个木桶盛着石灰，石灰里还有一支笔，想必是大队写标语的人放在这里的。 他又出来看了看粪棚子的土墙，确实极为适合书写标语。非凡决定待到傍晚时分来搞个“秘密活动”。 又是一日捡猪粪的时光，倒也略有收获，是在大堤上看见一条标语“将革命进行到底”，非凡觉得蛮好，便准备在粪棚子的墙上书写这条标语。 吃过晚饭，非凡喊上弟弟一同去进行“秘密活动”。弟弟名叫不凡，父母是依着非凡的名字取的，一个“非凡”，一个“不凡”，兄弟俩的名字倒还搭配。不凡听哥哥说是“秘密活动”，即刻兴奋起来，跟着哥哥蹦蹦跳跳地奔去。 非凡曾多次看过大队的人刷写标语，他知道操作流程。非凡用手从田里掬水至木桶里，不凡则用树枝搅拌，许久之后，总算将石灰浆调制完成。那笔是排笔，非凡用水将笔浸湿使其泡发。 这墙面不算太高却很长，非凡大致比划了一下几个字的位置，随后便“开工”。 一笔一划，尚需反复涂抹，非凡抿着嘴唇，全身心专注地干了一个多小时，总算“完工”。非凡和一旁的不凡，手上和衣服上都沾满了石灰浆，活脱脱两个小丑模样。 尽管字迹略显歪斜，但整体上还是相当不错。两个小家伙叉着腰站在墙前，望着自己的杰作，仿若做成了一件惊天大事，心中满是成就感。 回到家中，浑身脏兮兮的非凡和不凡知道隐瞒不住，只好老老实实地向父母交代了“秘密活动”。父母一听，有些难以置信，两个小家伙便拉着父母去到粪棚子那里查看。 其实，两个小朋友的“秘密活动”还被一个年轻人看在眼里。他叫孙有怀，是省城下放知青。因那粪棚子距离知青居住的屋子仅有百多米。见非凡的父母来到粪棚子，他也饶有兴致地走了过来。 非凡的父母与孙有怀交谈起来，对小孩竟敢做出这样的事情啧啧称奇，对那规整而带稚嫩的字也赞不绝口。尤其是孙有怀还详细询问了非凡的年龄、上学的愿望以及上不了学的困境。 未曾想，第二天，孙有怀带着一个女孩子来到非凡家中。 孙有怀介绍道，女孩子叫陈丽，也是省城知青，现在是大队小学一年级的老师。 陈丽询问非凡认识多少字，又从包里取出课本让非凡认字、算数。经过一番考查后，陈丽高兴得手舞足蹈，她说：“明天你就来读书，明天到学校来找我！” 见非凡的父母一脸为难，欲言又止，陈丽估摸他们是想提及学费的事，赶忙补充道：“学费暂且不用管，算我借给他。他什么时候有钱了再还我就是。” 陈丽一手将非凡揽入怀中，加重语气说：“记得学费是我借给你的哦，长大了你要还我钱。”非凡涨红着脸，连连点头。 临走时，孙有怀还给了非凡一叠本子和一把铅笔。 原来，陈丽是孙有怀的同学，两人一同从省城下放到非凡所在的大队。孙有怀将非凡写标语的事告知陈丽，陈丽颇有些难以置信，特意亲自前来查看。并且，她已准备为非凡支付学费。 次日，阳光明媚。那阴雨天已持续好长一段时日了，总算雨过天晴。 非凡终于上学了。大姐金玲带着非凡、非凡背着大姐金玲留存的布袋书包，姐弟俩兴高采烈、一路小跑着来到了学校。 找到陈老师，陈老师说：“昨天我就为你报了名还交了学费，今日直接报到就行。”她热情地带着姐弟俩去领取了课本，把非凡带进教室、安排好课桌。大姐看到一切安排妥当才离去。 放学回家，非凡的父母、姐姐、弟妹都围着非凡询问今天上学怎么样，非凡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好是好，就是要下课。” 嗨！这小子！ 第5章 当红小兵 学校开学上课都已经快两个月了。为了让初来乍到的非凡能尽快熟悉和适应学校的各种规矩，融入班级这个大家庭，陈老师特意安排他和班长陈晓月成为同桌。 男女同桌，在班上流行画界限的做法。陈晓月自然也不例外，她郑重其事地给非凡画了一道“三八线”。 非凡对学校的学习生活感到陌生又新奇。他特别讨厌下课。每当下课铃响起，同学们都纷纷走出教室，嬉戏玩闹。非凡却总是静静地坐在座位上，痴痴地发着呆。陈晓月好几次热情地拉他出去玩，但非凡都执拗地不肯起身。 没几天，非凡刚对学校生活有了点适应，期中考试就悄然来临了。 非凡迎来了人生中的第一次考试。他全神贯注地答题，可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把握时间。每场考试的时长都设定为一个半小时。考语文的时候，他不到一个小时就大功告成地交卷了；考数学，也是提前了十几分钟交卷。 当考试成绩公布的时候，整个班级都为之震惊。入学还不满十天的张非凡同学，竟然成了班上唯一的“双百分”得主。陈老师心里涌起一丝诧异，同时也暗自庆幸自己果然没看错人。 班上的同学们对这位新同学立刻刮目相看，尤其是陈晓月，她觉得非凡简直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她轻轻撩起那微微有点自然卷的头发，睁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非凡看了一两分钟，然后满脸欣喜地说：“张非凡，我决定和你交朋友啦！” 说完，陈晓月拿起橡皮擦，把那道“三八线”擦得干干净净，咧开嘴对着非凡甜甜地笑了。非凡却是一脸茫然，只是低头轻声应道：“好好好！” 时光匆匆，转眼间就到了“六一儿童节”。学校热热闹闹地组织起了庆祝活动，其中包括新同学加入红小兵的入队仪式。 一年级班上六个同学光荣地加入了红小兵，包括陈晓月，但是没有非凡。 非凡眼睁睁地看着陈晓月等同学整齐地排队，被庄重地戴上红领巾，他的心里充满了失落和不甘。他强忍着眼里的泪水，但最后还是没忍住，那晶莹的泪珠吧嗒吧嗒地不停滴落。 陈晓月对非凡没能加入红小兵也非常不解。她不停地安慰非凡，可没见非凡消气，索性把自己的红领巾从脖子上取下来，塞到非凡手里，说：“我把我的红领巾送给你好了。”边说边把红领巾硬塞给非凡。非凡果断地拒绝了她的好意，用力地把红领巾甩还给陈晓月。 非凡那张委屈的脸，陈老师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放学后，陈老师把非凡叫到了自己的房间，温柔地一把将非凡揽入怀中，轻声说：“不高兴了吧？！没能戴上红领巾。” 非凡的眼里蓄满了委屈的泪水。陈老师轻轻地擦去非凡脸上的泪水，安慰道：“你没入选红小兵并不代表你不优秀。这次主要是因为你入学才几天呀。虽然你的成绩很出色，但还是要看看你以后的表现呢。只要你表现优秀，明年一定能戴上红领巾的！” 实际上，陈老师自己也为非凡打抱不平。就在昨天，当校长告诉她张非凡的名字被删掉时，她还忍不住和校长吵了几句嘴。因为校长说，张非凡出身不好，不能成为班上的第一批红小兵。 陈老师并没有把这些告诉非凡。陈老师心想，这也是对非凡的一种考验！让他多经历些磨难，多承受些挫折，对他的成长与成才肯定有很大好处。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非凡的成绩依然出类拔萃，而且他还担任了班里的学习委员。他工作起来认真负责，和同学们的关系也越来越融洽。 班长陈晓月还是一如既往地称非凡为“天才”。 次年的“六一儿童节”，陈老师亲自为非凡戴上了那鲜艳的红领巾。非凡走出了阴影，满心欢喜地成为了一名光荣的红小兵。 在那灿烂的阳光下，非凡胸前的红领巾随风飘扬，仿佛在展示非凡充满希望与梦想的未来。 第6章 无名之书 自1972年开始，知青们便陆陆续续踏上返城之路。 陈丽老师是在 1974 年下半年归城的。直至临行前一天，她才在班上向学生们宣告这事，搞得大家一脸愕然，尤其是她那心爱的学生非凡，更是泪眼盈盈。 善良的陈丽已经为非凡交了五年的学费了，每学期两元，总计竟达二十元之多。 陈丽也未与非凡的父母道别，只因她担忧提及学费之事会给他们徒增压力。 后来，非凡父母得知陈丽已经回城，没能相送，满心遗憾。陈丽这一去便了无音讯，张家欠下她这么大的人情，只能盼着非凡长大以后去偿还。 到 1974 年上半年，大队的知青仅剩下孙有怀一人。对于他未能返城的缘由，有人说是他出身成分不好。但没过多久，孙有怀也走了，他到公社农技站去当了拖拉机手。 知青们曾经居住的房屋闲置下来，仅有孙有怀偶尔回来取些东西。 非凡心心念念着那房间里还有一些书籍！ 知青的房屋极为简陋。茅草屋，外墙用树枝、芦苇秆编织成型再糊上牛屎泥巴，墙面极易被捅破。非凡曾有过这样的念头：是不是可以在晚上，去捅破墙壁，将里面的书籍取走。但理智告诉他，这是小偷行为！ 没过几天，非凡捡猪粪路过知青房屋时，忽然发现知青房屋后墙被捅开一个很大的窟窿。他穿过窟窿进入房间一看，顿时傻眼，孙有怀的房间内被翻得乱七八糟，书籍已不见踪影。 非凡气恼不已，却又束手无策。 突然，他想起来，曹家那几个顽皮孩子不喜读书，却需用纸折制纸炮。近来他们极为痴迷玩纸炮。非凡与弟妹也有一些纸炮，是用捡来的报纸折成的。非凡还曾与他们玩过几回纸炮。 心急如焚的非凡决意找曹家几个小子玩纸炮，他想看看是不是他们偷了知青屋里的书籍。 非凡与姊妹中最为擅长玩纸炮的大妹玉玲说明情况，玉玲欣然应允与哥哥携手“迎敌”，一旁的弟弟不凡也即刻响应，准备一同前往观战助威。 第二天放学后，非凡三姊妹向曹家的老四老五发起挑战。果不其然啊！看到他们带来的那堆尚带新色的纸炮，非凡垂涎欲滴，玉玲跃跃欲试。 开战！ 玉玲挑战实力较强的老四…… 非凡挑战实力稍弱的老五…… 不凡在一旁欢呼雀跃，为哥哥姐姐加油鼓劲。 一个多小时过去，玉玲不负众望，赢下三四十个纸炮，非凡也赢得十几个纸炮。 对方提出休战，大家一致同意，明天下午放学后再战。 非凡三姊妹带着“战利品”归来。一家人知晓非凡的心思后，父母与姊妹都来为非凡拆解纸炮，而后一页一页地拼凑图书。拼来拼去，未能拼成一本书。但却惊异地发现，有本书按页码竟能拼成五十多页了。 非凡叮嘱玉玲，明天一定要紧紧盯住这本“书”，多多赢取这本书折成的纸炮。 第二天，双方如约再战。曹家老三也加入了战斗。他知晓两个弟弟昨日输得很惨，今日特意亲自上阵报仇。 开战了！ 玉玲今日是轮流挑战老三老四。 老三不愧是“老将”，几场激战下来，几乎能与玉玲打成平手。但没多久，由于老三用力过猛，手碰到地上受伤了。 老三只好让老四上场，但老四输多赢少。 一旁观战的老三看不下去了，自己再度披挂上阵。因手受伤，他手力减弱且使力方向难以把控，接下来的几场都连连败北。他心有不甘，但越挫越勇，越勇越输。 一直在为哥哥姐姐加油的不凡被老三呵斥好几次，嫌他太吵闹。玉玲只得招呼不凡离远些，别吵别吵！ 另一边，非凡正在迎战老五，依旧赢得不少。 非凡心里清楚玉玲与老三老四的战况，他早有预料，老三不过是个莽撞之人。 玩耍近两个钟头了。曹家三小子比昨日输得更为惨烈。非凡和玉玲赢取了他们百多个纸炮。 看到他们手中还有一些那本“书”的纸炮，非凡提出与他们用纸炮换纸炮。老三不时说他的纸炮这个新些那个新些，非凡只好跟他三个换两个、甚至两个换一个，搞得曹家三小子还蛮高兴。 非凡将那本“书”的纸炮全部从他们手中换回。回家一拆、一拼，哈哈，除却没有封面，一本两百来页的书仅差几页了。遗憾的是，一家人都看不出这本书的书名，因为根本找不到与书名有关的页面。 晚上，父亲张德宝将“装订”好的书仔细翻阅，发现这是一本讲述中华民族起源与发展、姓氏、家谱等传统文化的书籍。张德宝特地在书的封皮上写上《无名之书》几个大字。 此后多年，非凡时常在父亲的指导下，研习这本《无名之书》中的知识。 这是非凡阅读到的第一本课外书籍。 正因非凡较早地从这本《无名之书》中获取了相关的启蒙知识，为后来开发亲情文化产品、创办网络文化公司并成功上市以致成为亿万富翁奠定了坚实基础。 第7章 新华字典 在那时的学制体系下，小学学制为五年，初中与高中则各为两年。按常理来说，非凡本应于 1974 年下半年完成小学学业，可命运却好似和他开了个玩笑，1975 年上半年他多读了不知是小学还是初中的半年书。 那个学期，课本迟迟未发，直到开学一两个月后，才拿到那用黄皮纸临时印制的课本。 后来，非凡从老师口中得知，这额外多读的半年，是国家为了统一学年和学期的计算方式而特意安排的。因为之前小学一年级是在上半年招生开学，可自1975年起，小学一年级改为下半年招生开学。 暑假期间，队里接纳了一些外地来务工的人参与“双抢”。 在南方，水稻通常种两季。七月时早稻成熟，收割完毕后必须立刻耕田插秧，务必要在八月上旬将晚稻秧苗插下。早稻收割与晚稻插秧这两件紧密相连的大事，且不可耽误农时，故而被称为“双抢”。 非凡和姐妹们在六七岁时便已学着插秧和割禾，每年暑假都要参与“双抢”。非凡更是队里插秧的能手，一天能够插完一亩田。 非凡家承担了一位外来务工人员的吃住。这个小伙子还不到二十岁，大家都称他小徐，身体健硕，来自省城近郊的农村。 小徐与非凡一家人吃住都在一起，还时常和非凡姐妹们一起玩耍。 非凡和大妹玉玲、弟弟不凡都在上学，即便处于农忙时节，姐妹们晚上也会一起点起煤油灯学习。腿有残疾的二姐银玲虽然一天学都没上过，但她坚持和弟妹们一同学习，也经常有模有样地和他们一起做作业。 事实上，小徐也非常好学，只是初中毕业后因家境贫寒无力继续读书。 小徐和这几个好学玩在一起，还时常为他们解答学习上的疑惑。特别是当他得知非凡那本《无名之书》的来历后，他深受感动。 小徐发现，非凡竟然连一本字典都没有，在那本无名书中还有一些字不认识、不理解意思，一些认识的字发音也是当地的土腔，并不准确。于是，他毅然决然地决定为非凡买一本《新华字典》。 经过打听，小徐得知离村子二十来里路的地方有一家书店。 七月的天，亮得特别早，小徐天一亮就出发了。他一路打听，终于在街上找到了那家书店。由于书店还没开门，他只能在门口耐心等待。开门后，他花了一元钱买下一本《新华字典》，然后匆匆赶回非凡家。 回到非凡家时，只有二姐银玲在家。她端出留的饭菜给小徐吃，小徐狼吞虎咽地吃完后就去上工了。因为迟到，他的同伴们对他颇有微词，但听了他的解释后，都对他投来了钦佩的目光。 将近一个月过去了，小徐他们完工要离开了。非凡一家人与小徐道别，非凡的父亲张德宝要把字典的钱给小徐，小徐坚决不收，两人推来推去，最终小徐还是没收钱。 后来，非凡与小徐一直失去了联系。多年后，非凡曾试图寻找小徐，但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无从下手，只能无奈放弃。 小徐送的《新华字典》，非凡一直用到高中毕业。字典中间“散架”过，都被非凡用牛皮胶纸粘好继续使用。 这本字典陪伴了非凡多年，帮助他认识了许多字，也让他练就了快速查找字典的本领。他查字时，顺手一翻就能找到，很多字大概在多少页什么位置他都清楚地知道。 也正是因为这本字典的功劳，让非凡一生都很少写错别字，拥有了良好的文字功底，后来他成为了一名非常出色的编辑。 第8章 父亲游堤 八月的骄阳恰似熊熊烈焰，肆无忌惮地炙烤着大地。 “双抢”完毕之后，队里便紧锣密鼓地将收获的早稻粮食晾晒、过秤，而后存入仓库。 紧接着便是“交公粮”。国家根据各生产队的田地规模，按产量的一定比例责令上交。 这两日，非凡的父亲张德宝始终与社员们一同忙碌地运送公粮。 一天临近午间时分，生产队的杨队长匆匆赶到非凡家里，面色凝重地告知非凡母亲段梅珍，张德宝刚刚被抓到大队部去了，让段梅珍赶紧去给张德宝送饭。 段梅珍一闻此讯，顿然慌了心神，面色须臾间变得惨白，整个人仿若痴傻了一般，许久许久方才回过神来，声嘶力竭地叫嚷道：“天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他未曾偷抢呀！他可是每日老老实实地去出工呀！我的天呀，老天爷呀，你可要为我做主呀！” 望着段梅珍神神叨叨的模样，杨队长不停地宽慰道：“我也不晓么子情况。宝嫂子！你莫急，先去给他送饭吧。” 段梅珍心急火燎地赶忙做好饭菜，紧紧搂着便匆忙朝着大队部奔去。 在大队部的一间旧屋内，张德保正落寞地坐在地上，旁边还有大队的民兵营长看守着。 段梅珍哭着询问民兵营长：“我丈夫究竟犯了什么法呀？” 民兵营长接过饭菜递给张德宝，一脸肃穆地说道：“大队怀疑你们生产队瞒了产，特意找了几人来大队部问话。” 段梅珍放眼一瞧，另一间屋内还有曹保管，他是生产队的保管员，自然对生产队的粮食产量最为清楚，晒谷、过秤、入库皆经他手。 张德宝赶忙招呼段梅珍回去，言称他下午便会归家。 下午，大队支书王贵生亲自前来。他让民兵营长将人逐个带到他的办公室问话。 轮到张德宝时，王贵生对着张德宝高声吼道：“今年你们生产队有没有瞒产？”接着又抬高了嗓音，“你必须老老实实交代，不要耍什么阴谋诡计！” 张德宝此刻真是万般为难啊！ 确乎在前几日生产队里召开了社员会议，杨队长向众人呈报了今年的粮食产量。因为今年粮食产量偏高，便想着向大队报产报低一些，还征求了众人的意见。在会上众人一致通过，平均亩产报低 30 斤。最后，杨队长要求众人保密，还说谁说出去就是猪嬲的。众人听后皆哄堂大笑起来，而后便散会了。 事实上，张德宝在会上根本没有发言。原本他本没有什么话语权，他也识趣，不发言不表态。 面对王贵生的质问，张德宝心中满是挣扎与无奈。他晓得，如果说真话，就会得罪全队社员；如果不说真话，自己又将背负“不老实”的罪名。他左思右想，最终还是决定不说真话，即便自己遭罪也罢。 可张德宝哪里晓得，曹保管一到王贵生办公室，便将生产队瞒产之事一五一十地全盘托出。只因，他的儿子正在求上进，还期望组织能多多栽培。 夜幕降临，张德宝仍未归来。段梅珍强抑着心中的恐惧与不安，让孩子们先吃饭，而后自己前往大队部寻找丈夫。 一到大队部，就碰见守大队部的老头。老头急忙道：“宝嫂子，你快点去，快点去，张德宝去游堤了。应是从一队往八队走。” 段梅珍一听，险些晕过去。她强打精神，发疯似的朝着一队方向奔去。 终于看到了——民兵营长手持一面锣敲打着，走一段便要张德宝喊几句“我不老实，帮生产队瞒产！”段梅珍的心犹如刀绞般疼痛，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意欲冲上前去抱住丈夫，却被民兵营长训斥并驱赶开。她只能在堤坡上远远地跟着。 跟了一段路程，段梅珍不跟了，她疯狂地奔跑起来。张德宝知晓妻子的心思，定然是不想让孩子们看到他游堤这不堪的一幕。 丈夫所想没错，段梅珍气喘吁吁地赶到自己队上的堤上，非凡和弟妹们果真在堤上与一帮孩子们玩耍。她赶忙叫孩子们归家。一到家，段梅珍带着哭腔告知孩子们，爸爸在游堤，等会游到家里这边才能回家。 非凡和姊妹们一听，顿时皆大哭起来。母亲好像一只母鸡怀拥着一群小鸡一样，紧紧地抱作一团，哭成一团。 实际上非凡已经进入青春期。非凡心里痛苦而狂躁。但他压抑着。难怪有人说穷人家的孩子没有叛逆期。 段梅珍哽咽着要孩子们别哭了，赶快去洗澡睡觉。并且要求大家都要装作不知此事，绝不能当着爸爸的面提及这事。 不多时，听到了那令人心碎的锣声。 再不多时，张德宝回来了。 段梅珍赶忙弄了些食物给丈夫吃，还特意加了两个荷包蛋。张德宝许久都未曾言语，段梅珍也不说话，两口子就那般泪眼汪汪地对视着。孩子们都睡了，两口子紧紧地拥抱着入眠了。 接连三日，张德宝一直卧床不起。他累了，身体累，心更累。 这几日，杨队长每日都来看看张德宝，说说话，并决定将去县城的行程提前安排。 第9章 感悟县城 原本定于金秋九月前往县城的计划，因杨队长的临时起意而提前。杨队长深知张德宝近来心境沉郁，急需一场远行来舒缓心情，而此次行程，也蕴含着生产队对张德宝的信任与扶持。 非凡母亲段梅珍有位叔伯哥哥在县里担任供销社主任。因为路程远，走动不多，但张德宝与这位哥哥常有书信往来，哥哥慷慨应允可以给予张德宝一些紧缺的农药化肥指标。 杨队长，因其独特的酒糟鼻而一直独身，但其人生阅历颇为丰富。他曾远涉四川参与“三线”建设，是队里唯一见过外面世界的人。听说张德宝提及县城哥哥给予农药化肥指标的事，他兴致盎然，决意一同前往，期望能为生产队购回亟需的农资。 在家休憩了几天的张德宝也想通了不少，尽管自己遭受了一些委屈，却也无怨无悔。生产队被要求补交 5000 斤公粮，待公粮补交完毕后，大队也未再找队里人的麻烦。社员们对张德宝展现出了十足的理解与尊重，都心照不宣地避免在他面前提及“游堤事件”。 张德宝想带非凡一同前往，毕竟乡里孩子很少远行，这对非凡而言实属一次难得的增长见识的机会。 然而，一个现实难题横亘眼前：非凡姊妹的衣物都是大的穿罢给小的穿，非凡并无一件得体的衣裳。大姐金玲提议非凡去向同学陈晓月借借她弟弟的衣物。 八月末，天气骤然转凉，需着衬衫与罩衣了。陈晓月热情地为非凡展示弟弟的衣物供其挑选，一旁的弟弟满脸茫然，被姐姐一吼，吓得慌忙跑开。 非凡借得一件的确凉衬衫与一件灯芯绒罩衣，这在当时已经称得上农村孩子的顶级配置了。 天色微明之际，他们一行三人踏上了征程。乘坐的是生产队的风蓬船。进入河道后，虽是逆水行舟，但扬起风帆，一路顺风。 太阳渐渐升起，洒下璀璨光芒。杨队长立于船头，朝着东、南、西三个方向恭敬地鞠躬，口中念念有词：“洞庭龙王在上，我们三人，经过龙王爷统管水面，恳请龙王爷保我们来去平安！” 非凡询问杨队长龙王究竟在哪里、在哪个方向，他笑着释道：“洞庭湖分作东洞庭、西洞庭和南洞庭，现在不知龙王在哪里巡视，所以只好三方都请神。”继而转身神秘兮兮地对非凡言道，“我们祖祖辈辈行船过洞庭湖，都要敬龙王爷。龙王爷脾气一来，狂风大作，暴雨倾盆，不知打翻了多少船。” 非凡听得心惊胆战，心中默默祈祷，祈求龙王爷开恩，务必保佑我们一行平安。 蓦地，一只大轮船自对面疾驰而来，掀起阵阵巨浪。杨队长迅速转舵，将船头对准巨浪。 风蓬船于巨浪中剧烈颠簸，冰凉的水花溅了非凡一脸。这是他生平首次目睹如此惊涛骇浪，吓得他紧紧揪住船舷不敢松手。直至大轮船隆隆远去，波浪渐趋平息，危险方才渐渐消散。 近百里水路，还算顺遂。太阳尚有几丈高时，他们便抵达了县城。将船靠岸停妥并锁好后，张德宝领路，一路走一路询问，终于找到了哥哥。张德宝介绍了非凡，非凡腼腆地、怯生生地喊了一声“舅舅”。 哥哥为他们安排好了食宿，并约定明日上午带他们前往供销社看货订货。 非凡留在招待所玩耍，杨队长和张德宝则前往了供销社。 非凡在街上徘徊，这下着实是开了眼界。县城的街道热闹非凡，他目睹了一幢幢白墙黑瓦的高楼大厦，逛过了琳琅满目的商场；他看到了疾驰如飞的汽车卡车，感受到了“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的生活。他暗下决心，定要发愤图强，将来也要过上这样的城市生活！ 忙活了一整天。因张德宝喜爱唱戏，哥哥特意安排大家去看戏。舞台上演的是样板戏《沙家浜》。 非凡虽听得云里雾里，却被舞台上的美景、精美的布景以及各式各样的道具所吸引。杨队长看得极为投入。张德宝更是一直在跟着唱、学着唱，多年来难得如此尽兴。 第二天，运输队将农药化肥装上船，而后他们三人返程。 回去因为是顺水而行，扬起帆，风蓬船飞速航行，较去时快了近两个小时。 头顶上，成群的白鹭于云海中翩翩起舞；不远处，几只江豚在青黄色的江水中时隐时现。 非凡沉醉于湖光山色之中，憧憬着未来的城市生活，不知不觉间便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第10章 大姐订婚 1975 年下半年，非凡迈入了初中校园，开启了全新的学习旅程。 仿佛循着命运既定的轨道前行，如同曾经加入红小兵时一般，非凡也是第二批才得以加入红袖章。 时光悠悠流转，非凡在岁月的砥砺中一点一点地成长，心智亦逐渐趋向成熟，他慢慢领悟到一个无奈的认知——由于家庭成分不好，遭受区别对待似乎已成天经地义的事。而这样的认知，不仅非凡拥有，也是全家人心知肚明的，更是整个社会默认的残酷现实。 1976 年 4 月的一天，如丝般细密的春雨纷纷扬扬飘落，社员们无需外出劳作，整个世界仿若都笼罩在一片静谧且潮湿的氛围之中。 非凡的叔伯哥哥云贵来了，他是为金玲说媒的。大姐金玲，已经是年满十九岁的大姑娘。在农村里，十八九岁正是谈婚论嫁的黄金年岁。 一家人心中满是好奇与期待，都急于知道云贵为金玲介绍的究竟是哪个小伙子。云贵缓缓道来，是七队的、姓王的、读过高中的……大家听到这些描述后，即刻猜到了，是支书王贵生哥哥王华生的儿子、王贵生的侄儿王健。 金玲一听，脸上顿时泛起强烈的抗拒之色，她大声叫嚷道：“不行，那伢子木头木脑的！” 王健，这个曾与金玲小学同学的男孩，他家就住在邻队上，平素时常能够碰面，可他在金玲的眼中，从未引起过任何特别的关注。王健那木讷、呆板的模样，与她心目中的男朋友、丈夫相差甚远。 张德宝、段梅珍夫妇也跟着连连摇头，紧接着询问云贵：“究竟是哪个让你来当这个媒人呢？” 云贵赶忙答道：“当然是王华生要我来的呀。”接着他神色变得有些凝重，稍作停顿后继续说道，“我起初也觉得不太合适，健伢子确实配不上金玲，可后来王华生说，非凡明年就要读高中了，他弟弟可以说了算，我就想着来听听你们的意见。” 这使得张德宝夫妇陷入了纠结。他们深知非凡对知识的渴盼，也明白这或许是唯一能让非凡继续学业的契机。然而，他们又怎能忍心以牺牲女儿的幸福来换取儿子的未来呢？ 金玲同样心如刀绞。她明白父母的犹豫，更清楚自身的处境。在这个年代，女性的婚姻往往与家庭紧密相连。而她，似乎注定要为弟弟的未来付出代价。 云贵察觉到了大家的为难与不知所措，便明智地选择了岔开话题，开始谈论起了其他事宜。 时光悄然流逝，没多久便到了五月端午节。云贵再度来到他们家，言称王华生在急切催促，想让王健来拜节。 张德宝、段梅珍夫妇怀着沉重的心情将此情形告知了金玲。无论父母还是大姐，为了非凡的前途，面对这般状况，谁又能狠下心来坚决地说个“不”字呢？ 哎！ 金玲的眼中闪烁着泪光，咬着牙，哽咽着说道：“让他来吧，看看他的表现吧！”这句话仿佛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每一个字都饱含着她内心的挣扎与痛苦。 端午节那天，王健带着两瓶白酒和两个纸封子，前来拜见金玲及其家人。 王健进门后，简单打过招呼，便沉默不语了。 金玲强忍着心中的难受与无奈，主动找他说话，试图打破这尴尬的氛围，然而王健却总是问一句答一句的，显得格外木讷与拘谨。金玲说得没错，他确实是一副木头木脑的模样，毫无丝毫的机灵劲儿。 王健吃过中饭后，便匆匆离去，仿佛多待一分钟就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一般。 金玲和王健之间的走动很少，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似乎全大队的人都知晓了他们之间的事情。 在农村的传统习俗中，拜过节之后，接下来就该是定亲了。就这样，到来年的春节，金玲真的和王健定亲了。 定亲礼除了常规的酒和纸封子外，还多了五十元现金。金玲默默将酒和纸封子交给了父母，而那五十元现金则自己留着，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其实，在这段时间里，大姐从相亲到交往再到定亲，非凡无数次地看到大姐暗自垂泪，那泪水仿若一把把尖锐的刀子，刺痛着非凡的心。 非凡的心中无比清楚，大姐这是为了自己呀，她是在用自己的青春、自己的幸福为他换取升学的机会。 非凡的心中充满了愧疚与自责，他一遍又一遍地思索着，自己究竟需要付出多么巨大的努力，才能报答大姐这份深沉而又无私的恩情啊！ 第11章 毕业考试 非凡所就读的初中，距其家有着长达七里多的路程。每逢雨天，归家之路便会变得极为艰难。既无雨鞋，也无雨伞，唯有与一群小伙伴齐声高呼“冲呀，冲呀”，而后一路狂奔着冒雨前行。说来也奇怪，竟没几个人因这样淋雨而罹患感冒。 在初中的这两年，非凡一直担当着班里的学习委员，还负责班级黑板报的编撰以及学校宣传栏的抄录工作，因此他时常要比其他同学晚放学，往往要到天黑才能归家。 学校组织了两批同学入团，班上有四位同学顺利入团，可非凡却未在其列。 若说成绩优劣，这很难评判。因为在那个时期，学校基本上很少组织考试；即便考试，也是开卷，随意抄录一番便罢。那可是“白卷英雄”的时代！。 非凡之所以被大家视作成绩优异，是因为他的字书写得漂亮，作文也相当出色，因而班上的黑板报以及学校的宣传栏时常能够看到非凡所撰写的文章。 时光恰似飞箭般疾驰而过，1977 年 6 月之际，非凡即将从初中毕业。 有老师透露出消息称，或许会举行毕业考试，并且还是闭卷考试，此消息不知真假与否，引得同学们议论纷纷。 果不其然，一天上午，全体师生被召集至操场集合，程校长亲自作动员报告。程校长详尽地阐述了毕业考试的安排、要求以及其可能产生的效用。 非凡听得极为专注，尤其是当程校长提及毕业考试成绩将作为初中升高中的重要依据时，非凡心想，一定要考好，必须凭借自身的真实本领升入高中。 为确保考试的公平性，学校决定打乱班级次序，重新编排座位。当场还将毕业班的三个班学生打乱队列以确定考场座位。由于学校的课桌皆为两人座，在队列被打乱之后，老师让大家两两配对，牵手行至另一边。 上初中后，陈晓月已被众人称作“校花”。她与非凡不同班，进入青春期的他们之间的交往也变得少了许多。 非凡压根未曾留意到，在队列被打乱时陈晓月与他仅两三人。轮到非凡与她的队列组队之时，古灵精怪的她迅速越过她前面的人，猛然间上前牵住了非凡的手，老师也未加干涉，于是他们便算配对成功了。 程校长着重强调，大家需记住刚才牵手的人，明日考试就依照今日的配对顺序排座入座。 次日正式考试，仅考主科，上午考语文和数学，下午考物理和化学。 考试的时候，非凡全身心地投入至答卷之中。他总会有充裕时间反复检查答卷。每当非凡检查答卷之际，陈晓月便会不停地用眼睛瞟向非凡的卷子，非凡亦有意无意地挪动卷子，好使她能瞧得更为清晰些。 三天之后，毕业考试成绩张榜公布了。这可真是有趣极了，张非凡竟然位列第一，陈晓月紧紧跟在其后排第二。 课间时分，陈晓月悄然来到非凡面前，撩起她那自然卷的头发，扮了一个鬼脸，轻轻的、娇滴滴地喊了一声“天才！”，而后便迅速跑开了。 一旁的同学一阵欢呼，甚至还有捣蛋鬼在呼喊“亲一个亲一个”。 陈晓月顿时满脸通红，羞得赶忙躲进了教室。 而非凡则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他当下最为关切的事情便是这个成绩究竟能否真的让他直接升入高中。 那么这个成绩究竟能否作数呢？ 第12章 竟然失学 暑假，正好是“双抢”时节。 时光在期盼与忐忑间缓缓流淌，初中升高中之事依旧杳无音信。 七月底的某天，非凡正在队里插秧劳作。突然，广播骤然响起。 在农村，每个生产队都配备有几个大喇叭，安装在电线杆上。每天清晨，社员们都可收听到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新闻和报纸摘要》。偶尔大队有重要事情，也是通过广播讲话或通知的形式传达。 广播中传来王贵生支书的声音，因为节气提前，他要求各生产队今年务必在“八一”前插完晚稻秧。紧接着，猛然宣布今年大队初中升高中的学生名单。 广播里，一个个熟悉的名字依次传出，一遍听完，非凡却并未听到自己的名字。他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王贵生又说重念一遍，非凡仔细聆听，可依然没听到自己的名字！ 啊！山崩地裂。他抛下秧苗，一路嚎啕大哭着奔回家里！ 非凡回到家中，二姐银玲已经听完广播，也是气得浑身颤抖。见非凡哭着回来，只能宽慰道：“等爸妈回来再说，等大姐回来再说。” 非凡倒在床上不停地抽泣…… 而非凡的父母、大姐等家人也均听到了这一结果。大家一直担忧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一散工，大姐金玲即刻跑到王健家，询问王健及其父母是否知道这事情。殊不知，他们根本未曾关注非凡上学的事情，反倒责怪金玲事先未曾跟他们打招呼。 金玲懒得与他们争辩，一把拉起王健就跑，气喘吁吁地说道：“去找叔叔，非凡必须读书！” 来到王贵生家，等了好一会儿王贵生才归来。 王贵生一见他们俩，便知晓么子事。还没等他们开口，王贵生就先解释道：“这不是我个人的决定，而是大队支部讨论决定的。” 金玲拉着王健就要向王贵生下跪，王贵生眼疾手快，一把摁住他们，说：“集体决定了的事我也没办法更改！金玲，你赶快回去，和你爸妈想想其他办法吧！”接着又念叨，“这次初中升高中，全大队还有十几个没升上去呢！”言下之意，这么多人落选，非凡没被选上根本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王健也真是愚笨至极，金玲如此看重的事情，他竟然当着他叔叔的面一句话求情的、有分量的话都没说出来，几乎如同一个哑巴。 金玲对王健、以及王家人都失望透顶。她满眼泪水，独自跑了，跑回了家。 一家人陷入束手无策的境地。云贵这个媒人得知此事后也是毫无办法，懊悔不已。 非凡本是个胆小却又主意颇多的孩子。不满十四岁的非凡竟敢独自出马，他步行十几里，边走边问，找到初中学校程校长家中，请求程校长帮忙。 程校长对非凡的情况了如指掌，他向非凡透露了一个情况，就是公社准备组织各大队推荐上来的学生再进行一次考试。他期望非凡拿到大队的批条来参加考试。并且说，跟大队干部讲，这不占大队的指标。 非凡兴高采烈地回家跟大姐金玲说起，但金玲信心不足，说只能试试。 没想到王贵生还真是个原则性极强的人，金玲再次上门求他，他依旧不为所动。 金玲这下彻彻底底死心了。她回到家中从她枕头里拿出那订亲的五十元钱，一路小跑，跑到王健家，将钱扔给王健，然后斩钉截铁地说：“王健，我退婚了！”王健还没回过神来，金玲已经没了踪影。 后来，王家也觉得理亏，再也没有纠缠这桩婚事了。 陈晓月自然是被推荐了。从陈晓月那里得知，八月十号，果然如程校长所言，被大队推荐的学生都要到公社的中学集中参加统一考试。考试一天，需自备中餐费两毛钱。 非凡没有拿到大队的批条，他还是带上两毛钱，和陈晓月一起前往考场，想着程校长应该会让他参加考试。 全体考生在学校操坪集合。此时程校长才现身。非凡也站在队伍之中。等大家列队进入考场时，非凡赶忙跑到程校长面前，说自己没有拿到批条，想进去考试。 哎！非凡有些意想不到，程校长原则性非常强，硬是不同意他进考场。非凡急哭了，程校长依旧一脸严肃，毅然决然地不让非凡参加考试。 学生们列队一个个走进了考场……渐渐地，偌大的操坪上，就只剩下非凡孤零零的一个人。 他浑身无力，整个人瘫倒在地上，心中满是痛苦、愤怒、无助、无奈…… 不知在地上躺了多久，学校看门的大爷前来询问情况，问他为何不参加考试？ 非凡只是简单地说了几句话，大爷已从非凡的眼中看出了些什么，然后说：“小伙子，我看好你，你一定会有出息的！” 大爷一把扶起非凡，让非凡回去，一定要想办法读书！ 九月份，农村正值农闲时节，公社组织劳动力去维修大堤和电排站。 非凡失学，自然成了生产队的劳动力。由于年纪太小，被定为每天六分工，就是算半个多一点点的劳动力。 非凡被队上安排和杨队长的瘸子弟弟一同看守电排站。因为要疏通电排站四周的淤泥，需要有人日夜监守，以防堤坝浸水、露水导致堤坝崩塌。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学校早已开学。 难道说，非凡就这样安心在家务农了吗？！ 第13章 学古诗词 初秋时节，金风送爽，可阳光依旧带着几分夏日的余威。 非凡他们与另一个大队的社员们一同肩负着大堤和电排站修缮的艰巨任务。 大家一同起居在一个简陋的仓库里。每天晚饭后，那便是一天中难得的放松时刻。众人聚在一起扯谈，家长里短，天南海北，世间万象……话题依旧也日新。 在这群喧闹的人中，有一位与众不同的老头。他总是形单影只，在仓库的角落里独自踱步。口中念念有词，仿佛正在同一个旁人无法触及的世界倾心交流。 非凡对这位神秘的老头充满了好奇。几次，他都悄悄地跟在老头身后，竖起耳朵，试图听清那从老头口中朗朗而出的话语。那些话语时而激昂澎湃，如汹涌的海浪拍打着礁石；时而婉约细腻，似轻柔的微风拂过花蕊。原来，这老头在吟诵古诗词。 终于，有次老头察觉到了非凡的存在。他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来，脸上挂着一抹温暖的微笑，亲切地问道：“孩子，你读过古诗词吗？你喜欢这些韵律优美的文字吗？” 非凡的心中不禁一阵紧张，犹如小鹿乱撞。但当他眼睛对上老头那和蔼可亲的目光时，仿佛瞬间被注入了勇气，他深吸一口气，点头称“是，是的！” 老头告诉非凡，他姓吴，曾经是一名大学教师，却因种种无奈的原因被下放到农村务农。他自嘲自己为“吴疯子”，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与不羁。 然而，在非凡听来，这份自嘲的背后，更多的是一种对命运的超脱与豁达。非凡怀着深深的敬意，称他为“吴老师”，并激动地讲述了自己对毛主席诗词的特别喜爱。 吴老师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仿佛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知音，满心欢喜。他蹲下身来，轻轻地将非凡拉到一旁，声音温和地说道：“那好，明天我就教你古诗词的欣赏和写作。” 但话音刚落，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微微皱了皱眉，“哦，明天还不行，我得回家一趟，把我珍藏的《毛主席诗词》拿来。” 第二天晚饭后，吴老师回家拿书。听旁人说，他是深夜才匆匆赶回。要知道，这里距离他家将近四十里的路程呀。 非凡心中既感动又愧疚，感动于吴老师的信守承诺，又愧疚于自己给老师带来了这般麻烦。于是，他赶忙去买了笔和笔记本，暗自发誓一定要认真做听课笔记，决不能辜负吴老师的辛劳和期望。 在随后的日子里，每天晚饭后，吴老师都会准时地在仓库的一个安静角落，为非凡开启古诗词的知识之门。他从《毛主席诗词》中精心挑选出经典之作，逐字逐句地为非凡详细剖析诗的意境和内涵。他引领非凡走进诗人的内心世界，教他如何品味诗歌那无以伦比的美妙，如何真切地感受诗人丰富而深沉的情感。 除了欣赏诗词，吴老师还耐心地向非凡传授平仄、对仗等基础知识，非凡将律诗、绝句以及沁园春、卜算子、满江红等词牌的平仄格式一一记在笔记本上。这些都是课堂上难于学到的知识。在吴老师的悉心教导下，非凡的诗词欣赏水平迅速提升，还学会了古诗词以及楹联的一些创作技巧。 十多天时间的学习，非凡始终沉浸在感动之中。他敬慕吴老师丰富的知识，也为吴老师那坎坷的人生经历而感慨万千。 然而，时光流转，命运弄人。非凡与吴老师后来没有联系过。 多年后的一天，偶然间听说吴老师被落实政策了，但却真的疯了，邋里邋遢，神神叨叨，就这样终老。 第14章 姨妈助学 其实，这段日子并不怎么劳累。白天，非凡不过是在大堤及电排站之间转转，晚上则和杨队长的弟弟轮流起来查看一下闸口。 幸亏有吴老师的陪伴，让非凡觉得每一天都过得格外充实，仿佛心中那盏求知的明灯始终被温暖地守护着。 学校开学已经十多天了。非凡在无数个寂静的夜晚，时常梦见自己在学校读书，那重返校园的渴望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从未熄灭。 一天，当非凡在堤上巡视时，命运的齿轮悄然转动，他竟遇见了姨妈。 非凡满心欢喜地询问姨妈要到哪里去，姨妈告诉他：“我是去你家，与你爸妈商量一下你大姐金玲学裁缝的事情。” 姨妈转而问道非凡在这里干什么，非凡毫不犹豫地将自己失学的事情向姨妈倾诉了出来。姨妈听后，脸上满是惊讶与心疼。 姨妈一到非凡家，非凡的父母见到这位表妹根本不提金玲学裁缝的事，而是充满恳切地一阵哀求，一定要想办法让非凡去读书。姨妈望着那充满期待的目光，当场毫不犹豫地答应会去找姨父出面，看看能有什么办法解决。 第二天，姨妈返回，中途路过工地还特地给非凡打了招呼，那坚定的眼神仿佛在说：“一定会全力想办法让你去读书。希望你耐心等待。” 姨妈是“四属户”，因为姨父是派出所的干警，姨妈及其子女还是农村户口。姨父周末一般都会回家。 姨父听妻子说起非凡的情况，他深知非凡对读书的热爱，非凡也确实是读书的“料”。他思来想去，对妻子说：“那就要非凡到我们公社的中学来读书，就住在我们家里哦！” 姨妈家有四个小孩，最大的刚刚读书，最小的还抱在怀里。突然家里要添一口人，吃住生活都面临着诸多问题。但姨妈沉默了一会儿，咬了咬牙说道：“只要能让非凡读书，我苦点累点都没有问题。” 第二天，姨父去到公社中学找熟人，几经周折，真的为非凡安排好了读书的事宜。 其实，1977 年是我国教育改革至关重要的一年。上半年国家就出台了一些关于教育、科技、人才的政策，下半年更是恢复了高考，并且取消推荐制，采取了“自愿报名，择优录取”的方式。 非凡的初中毕业考试，考前说是将作为升高中的依据，考后却又不作数，这无疑是当时政策不明朗，相关部门及负责人认识上不统一所导致的混乱局面。 非凡的姨父深知，教育的春天即将到来，帮助非凡读书绝对是无比正确的选择。 没几天，姨父刚好要到非凡所属的公社办案，他骑着自行车，中途到工地接上了非凡。 非凡兴奋得甚至没来得及跟杨队长、还有吴老师告别就匆匆走了。并且这一走，就真正告别了那熟悉的家乡，告别了那些邻里乡亲们。 姨父跟非凡父母商量好了非凡在他家的生活问题。 第二天，非凡跟着父亲，带上书包文具，带上一袋米，去到姨妈家的公社中学报到了。 当非凡踏入校园的那一刻，泪水模糊了双眼。自己终于又上学了，这失而复得的机会，他一定要倍加珍惜。 第15章 学习标兵 还好，学校正式上课才两周，非凡领到课本后便开始了紧锣密鼓的自学，但凡遇到不懂的问题，他总是毫不犹豫地去找老师补习。 常常到了饭点，非凡仍沉浸在知识的海洋中无法自拔，总是要表弟表妹们叫他、拖他出来吃饭。姨父姨妈见此情景，不禁感慨：非凡这孩子，成绩定然会出类拔萃！ 一个多月匆匆而过，非凡刚刚将落下的课程全部补上，即刻就迎来了学校的期中考试。 踏入这所学校学习，非凡猛然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不同。其实，当时全国各地的学校已经逐步步入正轨，从那教师不教、学生不学、考试不考的混乱局面走出来了。 学校的期中考试考了两天。闭卷考试，学生的座次被打乱，老师交叉监考，一切都显得庄重而严肃。 考完回家，姨妈关切地询问非凡考得如何。非凡怯怯地说：“还算可以吧！只是不清楚其他人的学习成绩咋样。”接着摸摸脑袋，“我们年级有两个班，八十多号人呢！” 一天，课间操时分，卜校长登台讲话，他激情澎湃地说道：“我刚刚惊异地发现我们学校有一位学习标兵。这次期中考试，他的五科成绩，包括语文、数学、物理、化学、英语，均在九十分以上，总分平均更是超过了九十五分！” 由于刚刚统分完毕，众多老师包括非凡的班主任都对期中考试的结果并不知晓。大家纷纷左顾右盼，满心好奇想知道校长说的是谁。 卜校长也不认识张非凡。他突然大声喊道：“请张非凡同学举手！” 非凡瞬间如遭雷击，心猛地一颤。他缓缓地举起手，刹那间，全体师生的目光如聚光灯般聚焦于他，他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整个人手足无措。 不知是谁率先带头鼓起掌来，紧接着，掌声如雷，经久不息。 卜校长示意大家停止鼓掌。他铿锵有力地说：“学校将要大力表彰学习成绩优异、学习进步迅猛的同学，”他用力地挥挥手，“我们学校就是要树立这样的学习标兵，号召大家向他学习！” 一回到教室，班主任曾老师便急匆匆地来找非凡询问情况，这可是曾老师头一回找他谈话。的确，曾老师哪能想到刚到他班上不久的张非凡同学竟是一个学习尖子呢！ 曾老师是语文老师，他特地询问了非凡考卷中的汉语拼音题的答案，因为同学们纷纷反映根本不会做，直说没有学过汉语拼音，属于“超纲”。 非凡在学校的确未曾学过汉语拼音，只因他这届的学生课本里根本就没有这方面的内容。但非凡的大妹玉玲以及弟弟不凡学了汉语拼音。姊妹们一同做作业时，非凡自然而然也就学会了。 曾老师听闻，满脸惊讶。并且表示他这个老师也未曾学过汉语拼音，满怀期待地希望非凡能教教班里同学。非凡毫不犹豫地应许。曾老师慈爱地摸着非凡的头，嘴里连说几个“不错不错！”。 没过几日的一天下午，快要放学时，学校举办一场隆重的表彰大会。表彰学习标兵奖一位，学习优秀奖五位，并颁发了单科奖励。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非凡的成绩遥遥领先于其他同学，他不但斩获学习标兵奖，还将五科全部的单科奖收入囊中。 表彰会当天放学，学校由团委书记周老师带队，非凡胸前佩戴着一朵鲜艳夺目的大红花，几个学生一路敲锣打鼓，从学校出发，沿着长长的大堤，将喜报送往姨妈家。一路上，不断有小孩跟跑，起初几个人，渐渐地变成了一大群人的队伍。 非凡夹在人群中间，浑身不自在，脑袋里仿佛有无数只蜜蜂在嗡嗡作响。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父亲游堤的事。父亲也是在一条长长的大堤上，有人敲锣……他猛地抖了抖身子，昂首挺胸起来。他坚信，他与父亲的命运必将断然不同。 由于事先没有通知姨妈，一大群人突然涌进家里，只能让大家在屋子前坪歇着。左邻右舍也纷纷赶来凑热闹，屋子前坪已然被挤得水泄不通。 周老师十分庄重地将一张带有鲜红大字的喜报交到非凡姨妈手里，姨妈笑得脸上像开了一朵花。 表弟表妹忙着将家里所有的凳子都搬了出来，姨妈忙着上茶水。实在没有什么东西招待大家，姨妈从柜子里找出一个纸封子，将纸封子中的胡椒饼倒在一个盘子里。还没等盘子放稳，一群小孩便如饿狼扑食般一拥而上，瞬间一抢而空。 老师和同学们走了，人群也渐渐散去。 疲惫不堪的姨妈一把拉住非凡，眼泪如决堤的洪水般汩汩地流…… 第16章 语数争斗 非凡在学业上的表现出色，成绩出众，尤其是作文水平较高，几乎每一篇作文都能成为老师在课堂上讲解的范文。班主任曾老师对他青睐有加，自然而然地让他担任了语文课代表。 为了兑现承诺，给同学们上好汉语拼音课，非凡费尽心思，不仅搜集了大量资料，还特地向姨妈家已经学习过汉语拼音的大表妹请教，以进一步学习并巩固相关知识。 非凡总计给同学们讲了五次课，每次都是曾老师安排在自习时间进行的。通过他的努力，同学们基本上都掌握了拼音的读写方法。然而，大家的发音普遍不够准确，这也难怪，毕竟非凡自身的读音也不怎么地。 非凡给同学上汉语拼音课的时候需要在黑板上进行板书，曾老师发现非凡的字迹工整美观，便主动提出要教他写艺术字。 曾老师耐心地教导非凡，语文水平的出色要体现在两个关键方面：一是要有“能说会道的嘴皮子”，二是要有“妙笔生花的笔杆子”。 “能说会道的嘴皮子”需要锻炼胆量，为此，曾老师常常在课堂上点名让非凡回答问题或者发言。 “妙笔生花的笔杆子”则要深谙艺术。会写不仅意味着会写文章，还要会写字。而非凡此前只知道写字，对于写字当中蕴含的艺术全然不知。 在课余闲暇的时间里，曾老师经常把非凡叫到自己的房间，手把手地教非凡写艺术字。在曾老师的悉心指导下，非凡刻苦练习过楷书、行书、隶书、魏书、黑体字、仿宋体、立体字等等。不仅如此，曾老师还传授非凡刻钢板字和油印操作的技巧。 与此同时，非凡的数学成绩同样出类拔萃。数学老师隆老师对他也十分器重，经常为他布置额外的作业。 曾老师是位男老师，隆老师则是女老师，两人都在三十岁上下，皆是热情开朗、充满活力的年轻人。 有一天下课，在走廊里，隆老师和曾老师竟然“激烈争吵”起来，原来是隆老师想要从曾老师那里“抢夺”非凡，让他成为数学课代表。 隆老师提出了她的理由：非凡的数学成绩最好，她打算给他布置更多的作业，每天增加几道练习题。为了让非凡更方便地领取和提交额外的作业，让他担任数学课代表是最合适不过的选择。 曾老师当然不同意，两人僵持不下，便把非凡叫来让他自己做选择。非凡向来胆小，面对两位老师的二选一难题，他支支吾吾地说：“语文、数学我都喜欢，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此刻的他背靠墙壁，手脚极不自在地扭动着，显得局促不安。 一旁的同学们正在欢快地游戏，玩着石头剪刀布。隆老师陡然灵机一动，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俏皮地对着曾老师微微一笑，“要不咱们原来石头剪刀布定胜负吧！” 话音刚落，同学们立刻围了上来，观看两位老师的剪刀石头布对决。在一片此起彼伏的加油声中，隆老师以“三局两胜”的结果赢得了比赛。曾老师虽然不服气，指责隆老师出手不规范、“耍赖皮”，但隆老师根本不予理会，欢呼着“胜利啦！胜利啦！”兴高采烈地跑开了。 就这样，非凡真的由语文课代表变成了数学课代表。 隆老师几乎每天都会给非凡的数学作业增加一两道题，非凡对草稿纸和作业本的需求量与日俱增，幸好有姨父从印刷厂定期搞来的“专供”，就是印刷厂试机用过后的废纸。 尽管如此，曾老师依旧全心全意地教非凡写艺术字，带着他为公社书写标语、出墙报、写奖状、刻写油印资料等等，写字能力和写字水平得到飞速上升。 曾老师和隆老师的这场“争夺”，也就是语文与数学两门主科之间的较量，甚至可上升为文科和理科的博弈。由于非凡一直在此问题上的犹豫不决和摇摆不定，以致在后来的文理分科时，非凡的选择着实不太理想，给他带来了不少困扰和遗憾。 第17章 感悟省城 姨妈家那简陋的茅草屋，采光本来就差。每当非凡放学回来做作业时，屋里便会渐渐陷入昏暗。可学习极其认真的他，常常专注到完全忘记了开灯。就这样，日复一日，非凡的眼睛终究不堪重负，近视了。 班主任曾老师贴心地把他安排坐在了第一排，然而，即便如此，后来坐在第一排的他也依旧看不清黑板上的字了。幸运的是，曾老师的表妹昊伶俐伸出了援手，她每次抄作业都会抄两份，一份给自己，一份给非凡。 时光来到 1978 年的暑假，非凡的视力每况愈下，实在是无法忍受了，他不得不向爸妈吐露心声，说自己必须得佩戴眼镜了。 配眼镜至少得去县城，若是到县城找在县供销社工作的舅舅帮忙，自然能够配到眼镜。但非凡心里却在想，县城自己已经去过了，他能不能勇敢地一个人去省城配眼镜呢！ 原本胆小的非凡，此时内心萌生出一股强烈的渴望，他想要借此机会好好锻炼锻炼自己的胆量，想去见见更大的世面。 开明的父母欣然同意并大力鼓励非凡自己去省城配眼镜。因为非凡要在姨妈家读书，大姐金玲便没有跟姨妈学裁缝，不过她跟别人学，已经出师了。 爸妈给了非凡二十块钱，金玲也拿出十块钱给非凡，这几乎是家里的全部积蓄了。 为了防止钱遗失或者被小偷偷走，金玲特地在非凡的长裤里面靠近裤裆处缝了一个小口袋来装钱。就这样，非凡怀揣着这笔珍贵的“巨款”，满怀期待地出发前往省城。 前往省城的交通工具唯有那“夕发朝至”的机动船。机动船依靠船上设置的主机提供动力前行。非凡第一次乘坐机动船，满心都是新奇，那隆隆作响的发动机声震耳欲聋。 已满十五岁的非凡看上去还只是个稚气未脱的小孩。出于安全考虑，非凡一上船便有意寻找带着小孩的大人，然后与他们坐在一起。深夜来临，一帮大人和小孩就这样睡在了一起，宛如几家人温馨地聚在了一块儿。 一大早就抵达了省城。非凡感觉肚子饿得咕咕叫，一下船就直奔马路对面的一家饭店去吃面。真是令人啼笑皆非，屋里仅仅只有两张桌子，居然挂牌叫做“江南饭店”。省城给非凡的第一印象就是“夸张”。 吃完早餐出门，非凡看见一位戴着眼镜的大爷，急忙追上去询问大爷眼镜是在哪里配的。没想到大爷告诉他，自己戴的是老花镜，是在日杂店买的。 非凡紧接着问道：“哪里可以配近视眼镜？” 大爷热情无比，手指着路旁立着的路牌说道：“这条路是中山路，前面过两个路口右转弯就是蔡锷路，蔡锷路上有好几家眼镜店呢。” 依照大爷的指引，非凡很快就找到了蔡锷路上的一家眼镜店。 走进眼镜店，非凡瞬间就被那琳琅满目、各式各样的眼镜深深吸引住了。店员笑容满面、热情地迎了上来，仔细且详细地询问了非凡的需求和具体情况。经过一番专业细致的检查，店员为非凡精准地确定了眼睛的度数。 在选择镜框时，非凡犹豫了好久好久。款式、颜色、材质……每一个微小的细节非凡都想要思考得无比周全。店员看出了非凡的纠结，便极其耐心地为他推荐了一款简约大方的镜框，并告诉他这款镜框特别适合他的脸型。在店员的贴心建议下，非凡终于痛下决心选择了这款镜框。 接下来，就是等待眼镜制作完成的时间。店员告知非凡下午四点以后来取眼镜。 如此一来，非凡便拥有了大把的时间可以去逛街。 非凡第一次踏入省城，眼前的一切都让他惊讶得瞪大了双眼。 高高的大楼，比村里最高的树还要高出许多许多。楼房的墙壁平整光滑得如同镜子一般，窗户明亮得能清晰地照出人影。 宽阔无比的街道上，路上的汽车一辆接着一辆，风驰电掣般地奔跑着，还不时地发出响亮刺耳的喇叭声。还有自行车的铃声此起彼伏，交织成一曲热闹的乐章。 街边的店铺一家挨着一家，橱窗里摆满了各种各样他从未见过的新奇玩意儿。 路过一家卖糖果的店铺时，里面的糖果五颜六色，绚烂得好似天上的彩虹。非凡忍不住停下了脚步，痴痴地望着那些糖果，心里特别想买，但最终还是凭借强大的意志力控制住了自己那蠢蠢欲动的食欲。 还有那些穿着时髦衣服的人们，他们的衣服颜色鲜艳夺目，款式新颖独特，跟村里的人总是穿着朴素的粗布衣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女孩子们扎着漂亮的辫子，戴着好看的发卡，走在路上自信满满、欢快轻盈。 省城真是太好了，有这么多新奇有趣的东西，这么多热闹非凡的地方。 非凡还提早了一点到店里，好在眼镜已经制作完成了。非凡满心欢喜地戴上眼镜，快步走到镜子前照了照，感觉自己仿佛脱胎换骨、焕然一新。 当天晚上，非凡就坐船踏上了回家的路途。 一路上，非凡戴着崭新的眼镜，望着窗外飞逝而过的景色，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清晰明亮起来了。 这次省城之行，乘船来去四块六毛，早餐面两毛，中餐晚餐共六毛，眼睛十二块，总计花费十六块四毛钱。非凡将剩余的钱交给了父母。 从省城回来后，非凡的内心更加坚定，一定要加倍努力学习，将来一定要在大城市里生活！ 第18章 取消成分 1979 年，对于非凡而言，这无疑是一个具有划时代意义、足以铭刻终生的重要年份。 开年伊始，各地就如火如荼地开始落实为地主、富农分子“摘帽”的政策。政策明确规定，地主、富农家庭出身的子女，其家庭出身应一律改为社员。 这一振奋人心的消息传来，宛如一道璀璨的曙光，照亮了非凡家庭前行的道路。这一政策的落地，也给非凡的家里带来了翻天覆地、令人欣喜若狂的巨大变化。 首先，是关于非凡入团的大事。上半年开学不久，班主任曾老师便满怀期待地找到非凡，语重心长地与他谈话，鼓励他积极争取入团。 非凡内心激荡着难以言喻的激动，迅速地交上了那份承载着梦想与夙愿的申请书。 学校团委就马上紧锣密鼓地开展相关工作。 或许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虽说通常入团并不需要搞家庭调查，可学校团委的周老师还是亲自找到非凡，关切地询问了他的家庭情况、家庭住址等一系列详细信息。 而后，周老师不辞辛劳，长途跋涉，前往非凡所在的大队深入了解情况。 从学校到非凡的家里，足足有近四十里的路程。周老师头一天匆匆前往，费尽周折搞到了一份关于非凡家庭情况的珍贵材料，第二天又马不停蹄地赶回学校。 这份材料是由大队的王贵生支书提供的，上面庄重地盖着大队支部的公章，材料中对非凡家庭成员的表现给予了高度的肯定。 终于，在“五四青年节”，非凡怀着无比的自豪与荣耀，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多年来梦寐以求的“团员”之梦终于得以圆满实现。 在一次周末回家的时候，弟弟妹妹竟神神秘秘、迫不及待地悄悄地问哥哥非凡知不知道取消了成分这件事情。 弟妹们跟哥哥非凡说着，脸上洋溢着难以抑制的喜悦。也许是因为出身不好，即使他们还是小孩，也一直觉得抬不起头，内心压抑了太久太久。 另外，刚好也是这年的上半年，生产队杨队长由于腿部痉挛已经困扰了好长一段时间，实在无法再胜任队长一职。在社员开会时，杨队长力荐提名，全体社员一致通过，共同推荐非凡的父亲张德宝来担任生产队队长。 张德宝起初坚决推辞，他担心自己能力不足，难以担当重任。然而，经过王贵生支书苦口婆心、反反复复地做工作，张德宝最终被那份真诚和信任所打动，只好硬着头皮担起这份沉甸甸的责任。 在正式上任的会议上，王贵生支书高度赞扬并充分肯定了张德宝多年来的优秀思想表现和为人处世的高尚品质，满怀深情地希望张德宝能够放下过往的包袱，大胆地开展工作，切莫辜负组织和社员们的殷切期望。 这段时间，非凡全家人仿佛都如释重负，大家脸上都洋溢着从未有过的轻松、满足和自信。他们深切地感受到，自己终于真正地融入到了全社会这个庞大而温暖的家庭之中，那种归属感和认同感如春风拂面，让人心旷神怡。 好啊！未来的日子，全家人都将充满无限的可能和无尽的希望…… 第19章 体验高考 每个人的一生都难免会有遗憾，而谈及非凡人生的遗憾，这恐怕要数第一宗了。 1977 年，全国恢复高考，当年考大学考中专共用一套试卷，依据分数划定重点大学、一般大学、专科和中专的录取分数线。 然而，1978 年政策变了，高中毕业生只能报考大学，初中毕业生方可报考中专。于是，各地便有人开始“钻空子”。一些正在读高中甚至已经高中毕业的，纷纷转去读初中，只为能够考中专。 要知道，考中专相较考大学，理应说要相对容易一些，更为关键的是，考上中专就能转为城镇户口，对于农村孩子而言，这无异于“跳出农门”。 这时，非凡正读高一二年级，县里安排一部分学生继续读高二，一部分则降级读初中。县办高中如此分流，可非凡所读的是公社办的高中，并未搞什么分流，而是让大家集体转读初中。 转读初中，实则是花费一年的时间复习巩固初中知识，全力备战考中专。整整复习了一年，可谁能料到，1979 年高考，初中生竟不能考中专，政策又恢复到了1977年的模样。 学校只能组织大家一同去体验高考。原本，高考于每个考生而言，都是人生中至关重要的一场大考。但对于非凡他们来说，却只能重在参与，纯粹体验罢了。 高考考场设置在一所县办高中的教室里。平日里学习成绩向来优异的非凡，每堂考试都深感题目无比艰难，毕竟试卷出题是以高中毕业的知识为基础，而初中生尚有诸多知识未曾学习，想要考上简直是天方夜谭。 尤其是考数学时，还出现了一点意外。非凡的钢笔竟写不出字了，原来是钢笔坏了。 钢笔中有一个用于吸墨水的墨水管。非凡的钢笔使用时间过长，墨水管的橡皮已经老化，总是难以吸进多少墨水。由于自己的大意，在这关键时刻，竟无情地“掉了链子”。 非凡举手示意，监考老师赶忙过来问明情况，旋即从讲台上拿来一瓶墨水，为非凡灌上墨水。每灌一次墨水，写不了几行字又得重新灌。非凡如此反反复复地折腾，白白耗费了不少时间。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另外一个考生也出现了与非凡类似的状况。考场却仅有一瓶墨水，监考老师只好让非凡用一会儿，再给那位考生用一会儿，着实麻烦透顶！ 一下考场，非凡便急匆匆地赶到附近镇上修钢笔的店铺。这是非凡第一次来修钢笔，内心觉得无比新奇。 店里陈列着各式各样的钢笔构件，有大小不一的笔尖，有各种形状的墨水管，还有各种笔帽、笔杆，以及笔帽顶端的螺丝及笔帽上的插钩。修笔师傅的生意不错，店里还有好几个学生排着队呢！ 好不容易轮到非凡，师傅接过钢笔，换了一个墨水管，没几下就轻松搞定，仅仅花费了一毛钱。 接下来的考试还算顺遂，只是成绩不佳，非凡心里清楚，录取已然无望。 高考，它不仅仅是对知识的检验，更是对考生心理素质和应变能力的一次严苛大考。这次意外，虽说给非凡带来了一时的困境，但也让非凡懂得了考试前务必要仔细检查，以防万一。 考完回家，非凡见到了陈晓月。陈晓月没有复读初中，因为她弟弟即将上高中，家里承受着不小的经济压力。 陈晓月知道非凡今年考不上，但她告诉非凡，自己考上中专应当是没什么问题的。 不久，陈小月的中专录取通知书如期而至，她特意赶来告知非凡，想要和非凡一起分享这份喜悦。怎料，非凡却是满脸的郁郁寡欢。只因为他觉得自己落后了。 陈晓月没有生非凡的气，反倒安慰起非凡来，“继续读高中呀！你肯定能考个好大学的，一定比我的中专强得多。” 或许，命中注定吧！非凡当初不转读初中，也可能考上大学，哪怕像陈晓月一样，考上个中专也好。这般算来，硬是白白耽误了非凡足足两年的青春呐！ 第20章 女生心思 前文所述的班主任曾老师的妹妹昊伶俐，自从非凡荣膺“学习标兵”之后，便一直将目光聚焦在非凡身上，且在不知不觉间，深深暗恋上了非凡。 昊伶俐本是个内向的女孩，成绩也只是平平。然而，因对非凡满怀敬佩与好奇，竟慢慢燃起了对学习的热忱。 在家中备受宠爱的妹妹昊伶俐，紧紧缠着表哥，非要表哥将她安排坐在非凡的后排，并向表哥郑重承诺，只要满足她的这个要求，她定会努力学习。 表哥从妹妹那满含情愫的眼神中，清晰地洞察到妹妹青春萌动，必定是钟情于非凡了。倘若此举能促使她提升成绩，倒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同窗两年，座位历经无数次调整，可昊伶俐总是如影随形地跟随非凡的座次变动而变动，始终保持着非凡坐第一排，她坐其后第二排的格局。天真无邪的非凡，全然不知这是他们兄妹俩的“阴谋”。 昊伶俐总是悄无声息地坐在后座，默默凝视着非凡专注学习的背影。她钟情于他抿着嘴认真思考问题的模样，痴迷于他解答难题时那自信的笑容。每当非凡回头与她目光交汇，她的心都会瞬间加速跳动，双颊泛起娇羞的淡淡红晕。 为了能靠近非凡，昊伶俐着实付出了巨大的努力学习，满心期待能凭借提升成绩来吸引他的关注。她借来他的笔记，不厌其烦地研读。但凡有不懂的问题，总会向非凡虚心请教。渐渐地，昊伶俐的成绩有了显着的进步，人也愈发自信起来，性格上已从内向变得很外向了。 昊伶俐无时无刻不想着为非凡做点什么，可似乎非凡真的没有什么需要她援手之事。后来非凡视力下滑，难以看清黑板，她便主动抄两份作业，一份给非凡，一份给自己。 非凡每次接到昊伶俐抄写的作业，都表现得格外客气，反倒让昊伶俐感到难为情。也正因非凡待人彬彬有礼，懂得知恩图报，使得昊伶俐对他愈发倾心。 然而，非凡却仿若浑然不觉，致使昊伶俐始终缺乏向他表白心意的勇气。她既害怕遭拒后连朋友都没得做，又担心自己的感情会干扰到他的学业。于是，她选择了默默奉献，静静守候。 高考不成，非凡全班同学都参加中考，非凡和昊伶俐皆顺利考上了高中。 暑假归家，非凡向父母提及，欲去感谢曾老师和隆老师。父母当即从菜园里采摘来很多蔬菜。夏季蔬菜丰富，辣椒、豆角、茄子、黄瓜、丝瓜等等，装满了一蛇皮袋。 非凡将蔬菜均分成两份，预备给两位老师各一份。 隆老师吃住在学校，非凡带着这份“礼物”率先前去拜访。隆老师喜不自禁，对非凡寄予诸多厚望，并赠予一本日记本，在上面题词：发奋努力，勇攀数学高峰！ 临到离开时，非凡才发觉，隆老师已将蛇皮袋中的蔬菜全部交给其母亲在处置，这让非凡不好意思索回留给曾老师的那一份。 非凡只好前往姨妈家说明情况，姨妈随即从菜园里采摘了一些类似的蔬菜，让非凡送往曾老师家。曾老师家在乡里，非凡上学时常在他家门前路过。昊伶俐与曾老师是邻居，她常常有意无意地等待非凡一同上学。 非凡尚未进门，昊伶俐便从她家跑出来迎接。抬眼望去，曾老师也在家中。非凡向曾老师问好，并表示带来了一些小菜。 昊伶俐在张罗茶水。曾老师与非凡在屋内手拉手交谈，同样对非凡满怀期待，提出很多期许。 曾老师在房中寻觅许久，说道：“本想送本日记本给你，家里却找不到新的了。”接着满脸遗憾，“这本日记本只写了两页，我撕下这两页再送给你行不行？” 非凡赶忙接过日记本说道：“不要撕，有您的笔记更具意义！” 曾老师也在笔记本上题词：勤练“嘴皮子”，做到开口能讲。 勤练“笔杆子”，做到提笔能写。勤练“脑瓜子”，做到遇事能办。 非凡未曾留意，什么时候昊伶俐不见了踪影。出门辞别时，曾老师呼喊她出来送送同学，也未得到回应，曾老师喃喃自语道：“不知跑到何处去了？” 未曾想，昊伶俐又萌生出小女生的细腻心思。非凡在返回姨妈家的途中偶遇了昊伶俐，她飞奔过来，一把拉住非凡的手，塞给他一本日记本，而后羞涩地跑开了。 非凡有些发懵，待回过神来，只见昊伶俐跑几步便回头张望的身影。 非凡打开日记本一瞧，扉页上写着一句话：喜欢非凡，追求非凡！ 不谙世事的非凡，着实不懂女生的这番心思。 昊伶俐的心思哟，当真是深沉而细腻。这也成为了她日后“抑郁”的根源。当然，此乃后话！ 第21章 高中转学 高中被录取，非凡可选择的学校分别是一中与六中。 一中是省属重点中学，声名远扬；六中则是普通高中，稍显平凡。一中地处县城，路途遥远，所需费用自然高昂；六中则近在咫尺，只是教学质量相较之下，略微逊色。 在六中读书尚未满两个星期。一日上午，非凡刚刚下课，姨父便匆匆来到学校找到了他，欣喜地告知非凡转学手续已然办妥，并且转去的是二中的重点班，二中可是地区的重点中学！ 非凡急忙奔进教室，快速整理好课本文具，接着又引领姨父前往寝室收拾好物品，最后去班主任的房间辞别。 姨父是骑着单车赶来的，他将非凡装着书籍及用品的硕大的箱子牢牢绑在单车后座。姨父在前方吃力地推着车，非凡于后方紧紧扶着大箱子，姨侄俩就这样步履维艰地缓缓前行。 一路上，姨父给非凡“上课”，语重心长地讲述了读书的至关重要性。他慨叹自己当年读书时毫无机会，而如今国家对教育极度重视，对人才求贤若渴。 姨父还向非凡透露，这次转学过程还算顺利。因为他听说二中重点班正在招生，便立刻替非凡报了名。当招生老师得知非凡初中考高中数学是满分时，当场欣然应允，他便马不停蹄地赶来办理手续。 九月中旬的天气，仍带着几分明显的燥热。 由于箱子庞大沉重，姨侄俩累得汗如雨下，气喘吁吁。每走一段路，就得停歇片刻，三十多里的路程啊，足足耗费了约六个钟头。 抵达二中时，老师就要下班了。所幸招生老师还是为非凡办理了入学手续。 姨父领着非凡迅速来到班主任周老师家中，周老师非常热情，带着姨父和非凡一同奔向管后勤的老师那里，领取了课桌椅。姨父帮非凡将课桌椅搬到教室里。 姨父不许非凡住校。他早已与人协商妥当，将非凡安排在区机关，住在一位法庭法官的房子里。因为这法庭是流动法庭，法官平日很少来，一年都来不了几回。即便来，也只是放置或取用一些资料罢了。 区机关距离学校不到一公里，极为便捷。 用餐就在区机关食堂。晚餐时分，大家纷纷打饭就餐，姨父带着非凡去拜见几位食堂师傅。师傅们皆和蔼可亲，还告诉非凡，这里有好几个家属小孩都在二中读书。后来才知晓，有个叫刘亮的与非凡同班。 食宿安排妥当后，非凡就在附近四处溜达。这里是一个颇为繁华的集镇，尤其是那座船闸，承接方圆几十里的外湖和内港的船舶进出，是连接境内外水运交通的关键枢纽工程。 非凡饶有兴致地观看船闸的开启与闭合，闸内水位的升降，心中满是新奇！实际上，它与后来的三峡船闸原理相同，只是规模一大一小罢了。 上学的第一天清晨，非凡早早便来到了教室里，周老师让他暂且坐在最后一排，说等下次调整座位时再做安排。 第二天，非凡踏入教室，却发现自己的座位不见了，一番找寻之后，原来是昨天放学打扫卫生时，同学将座位摆放错了。 找到自己的座位，非凡抬眼一瞧，旁边坐着的是一位女生。她和多数女生一样，留着齐整的短发，不过她身着白底带着些许鲜红色小花的衣衫，看上去清爽、干净、整洁。 见非凡盯着自己反复打量，女生不禁面露羞涩。非凡赶忙向她打招呼：“我叫张非凡，新来的，请多关照！”本想伸手与她相握，却又生怕被拒绝，那手便不自在地收了回来。 女生见非凡如此热情，或许也觉得这位男生看上去并不讨人厌，于是说道：“我叫王赛男，请多关照！” 就这样，非凡在班上结识了第一位同学：王赛男。 这位同学不简单，恰似花木兰，立志赛男人！ 第22章 作文竞赛(1) 学校每年的10月份，都会举办作文大赛。这是全校学生共同期待的一场文学盛宴，每次都是一道命题作文，全校学生不分年级、不分文理科班，只要喜欢文学，皆可自愿报名参赛。 1979年度学校的作文比赛，又如约在 10 月份拉开帷幕。非凡所在的班级那时还处于高一，周老师组织班上二十多名同学报名参赛，满怀热情的非凡自然也在其中。 这天中午，非凡匆匆吃完中饭后，便跟姨父讲，下午两点要参加作文比赛，待会怕午睡睡过头，要他提前喊一声。 没想到的是，姨父当时正和几个朋友推杯换盏，喝酒喝得正酣，非凡的话他虽听见了，可转眼就抛到了九霄云外，没有记住。待非凡从睡梦中惊醒时，时针已经快要指向两点。非凡慌乱地起床，一路小跑着冲向学校，可最终还是迟到了近一刻钟。 今天的作文题目是《校园晨曲》。还好，虽然非凡读跑学，但平时到校早，每天参加学校的早操和早自习，对于学校早上的情景可谓了如指掌。 非凡定了定神，回想起早上那一个个熟悉而又充满活力的场景，灵感如泉涌，马上下笔如有神…… 语文组老师阅完卷后，周老师满心期待地去查看成绩。他一眼就觉得第一名的字迹很像是非凡的，内心不禁一阵激动，便急忙找非凡来问他到底是怎么写的。果不其然，当然是非凡的作文。 该篇作文绘声绘色而又无比真实地记录了当时校园的生活。全文如下—— 十月深秋，寒意渐浓。清晨五点四十分，寂静的校园被一声嘹亮的喇叭声刺破苍穹。 “嘟——”这声音仿佛是一道神奇的指令，瞬间，老师宿舍和工房里的日光灯，几乎在同一时刻亮起。乳白色的光芒从一扇扇窗户中倾泻而出，透过那尚未散去的薄薄晨雾，如水如银般充盈着整个校园。与此同时，厨房的烟囱开始悠悠地吐出缕缕青烟，为这即将热闹起来的校园增添了一份烟火气息。 学生宿舍里顿时一片骚动，窸窸窣窣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有叠被子时的簌簌声，有匆忙穿衣服的摩擦声，有系皮带时的金属碰撞声，有此起彼伏的打哈欠声，还有那脸盆、铁桶、漱口杯碰击声，楼道里匆匆脚步声，这一切共同构成了一曲独特的晨起交响乐。 十分钟后，“嘟——”的喇叭声再次响起，交织着清脆的铃声。老师和同学们迅速奔向操场，仿佛是听到了出征的号角。随着广播里传出的广播操口令，大家动作整齐划一，每一个伸展，每一次跳跃，都充满了力量和朝气。全体师生的动作整齐一致，仿佛是一个整体，在这晨曦中展现出无限的活力。 广播操结束后，各班组织晨跑。脚步声如同鼓点，口号声恰似惊雷，此起彼伏，相互呼应。整个校园宛如一个练兵场，让人感受到一种团结一心、威武雄壮、豪迈奔放、积极向上的强大力量。这力量，足以驱散深秋的寒意，足以点燃每一个人心中的热情。 六点整，各教室的日光灯同时闪动，随后一片通明。同学们像归巢的鸟儿一般，纷纷走进教室。刹那间，千声万响都融入了那琅琅的读书声中。这读书声，或清脆响亮，或低沉婉转，或慷慨激昂，或娓娓道来，仿佛是一条奔腾不息的知识河流，在校园里流淌。 老师宿舍里，也是一片忙碌而又温馨的景象。有的老师躺坐在走廊里，悠闲地挪腿，手中捧着一本厚厚的书，沉浸在知识的海洋中；有的老师则伏案阅卷，眉头时而紧皱，时而舒展，手中的红笔在试卷上留下一道道认真的痕迹；还有的老师在小黑板上抄题、画图，为即将开始的课程精心准备。伴随着呛人的炊烟、锅勺的碰撞、小孩的吆喝，再加上那四溢的饭菜香味，让人感受到生活的温暖与真实。 贪睡的太阳也被这满是朝气的读书声吵醒，它害羞地从地平线探出头来，脸胀得通红通红的。但它没有丝毫的迟疑，毫不犹豫地把光芒洒向大地，将校园铺满。渐渐地，校园里的红砖瓦舍都被抹上了一层金辉。屋上的瓦像是精心雕刻的金鳞片，在阳光下闪耀着迷人的光芒；墙上的砖仿佛是焊接的小金板，黄里透红，红里透黄，交相辉映，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校园里的杉树，亭亭玉立，像春笋一般，拔地而起，跃跃欲上。它们整齐地排列着，威严而又守规，不骄不傲，仿佛在默默地彰显着校园的主题。 我不禁在想，要是用高度显微镜来观察这里的空气，一定只有知识的分子、勤劳的分子和智慧的分子在欢快地跳跃；要是用电子示波器来分析这里的声波，一定只有知识的波粒、勤劳的波粒和智慧的波粒在激情地振荡。 校园啊，你的一切，有声的发声，无声的显意，共同组成了一支美妙绝伦的校园晨曲——这是一支崭新、奋发、向上的新长征进行曲！ 第23章 爱我要久 非凡在作文竞赛中大放异彩，让人刮目相看。 首先是得到周老师的器重。周老师既是他们的班主任，又是语文老师，他满心欢喜地任命非凡为语文课代表。 不仅如此，周老师还精心调整了座位安排，将非凡的座位调到了讲台附近。 虽说这是单独的座位，但依然是两人并座。或许是周老师留意到非凡和刘亮上学放学总是如影随形，关系亲密无间，所以特意安排非凡和刘亮坐在一起。 然而，令人感到蹊跷的是，坐在非凡前面的竟然是王赛男和宋丽丽。 王赛男的目光已经开始聚焦在这位才华横溢的同学身上。如今成了邻座，王赛男更是时常主动找非凡交流。她深深地被非凡出口成章、妙语连珠的说话方式所吸引，尤其是他那信手拈来的成语，更是让王赛男着迷不已。 每逢写作文的时候，王赛男总会怀着期待与信任，将自己用心书写的作文递给非凡，请求他帮忙修改。非凡也是个热心肠，对于王赛男的请求总是有求必应。实际上，非凡也在心底里喜欢这个充满志气、积极向上的女孩。 作为回报，王赛男隔三岔五地给非凡找来数学题。真不知她是从何处搜罗来那么多的数学题目，而非凡亦是毫不退缩，来者不拒。每当他完成题目，便会认真地交给王赛男。 可惜，纸终究包不住火。周老师敏锐地察觉到了两人之间频繁的互动，出于对学习秩序和纪律的考量，便将非凡和王赛男的座位调开。然而，他们对知识的渴望和交流的热情并未因此而熄灭。两个人的交流便进入“地下活动”，以纸条的形式秘密进行，而宋丽丽则默默充当起了他们的通信员。 时光匆匆，一直到紧张的预考前，这种隐秘而珍贵的交流才不得不暂时断开。但是，王赛男给非凡的最后一道数学题，却因为当时没有做出来，就一直搁置了下来。 非凡始终铭记着王赛男给出的这最后一道数学题：有一组数字，除 9 余 8，除 8 余 7，除 7 余 6……直到除 2 余 1，求最小值。 岁月悠悠，多年过去了。后来，非凡因事不幸被羁押在看守所。他遇到了一个小胡子，此人因涉嫌金融诈骗罪而被收押。小胡子学理科出身，对数学有着浓厚的兴趣。 非凡向他讲述了这道题目的来历，身旁的一帮人听闻后，也都觉得饶有趣味。大家一致认为，这题目的答案必定是一个蕴含着特殊寓意的数字。 非凡告诉小胡子，自己曾经尝试过顺推，却始终无法得出一个确定的值。小胡子接过题目，仔细查看了非凡的推理过程，忽然，他眼神一亮，对非凡说道：“你是顺推，我来倒推试试。” 在这寂静而无聊的时光里，两人全神贯注，沉浸在数学的世界中。不多久，他们将顺推和倒推的算式相互综合，终于得出了结果。最终算出的结果是： x = 2520a + 2519（a 为 0 或任意整数） 最小值即为：当 a = 0 时，x = 2519 2519，这不正是“爱我要久”的谐音吗？这个结果仿佛一道闪电，瞬间击中了非凡的心灵。 他整个人都懵了，泪水夺眶而出，一串串泪珠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那冰冷的地面上。 如果这是王赛男当时的寓意，那非凡觉得自己悔恨不已。他后悔自己当初为何没有更早地领悟这其中的深情，为何没有更勇敢地去回应这份真挚的情感。他在心中不禁问自己，如果当初能够更加敏锐，更加勇敢，是否一切都会不同？ 倘若这并非王赛男的有意安排，而是天意的巧合，那非凡觉得天理不容。为何命运要如此捉弄人，让这样一个充满深情的暗示在多年后才被揭开，让他现在才幡然醒悟？ 非凡的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感慨和痛楚，那泪水不仅是对过去的悔恨，更是对那段纯真岁月的怀念，对那份或许曾经错过的美好情感的深深眷恋。 第24章 大妹辍学 因大姐金玲和二姐银铃都已相继出嫁成家，耕作家里十几亩田土的重担，便全然压在了父母那不再挺拔的双肩之上。 并且，家里还有非凡以及下面四个弟妹共五人在读书，那一笔笔学费如同沉重的山岳，压得这个家庭几近窒息。 尤其是非凡，每学期的学费需要十几块钱，每个月的生活费更是将近十元，这对于这个捉襟见肘的家庭来说，无疑是一笔巨大的开支。 1980 年的春节，是非凡一家吃团年饭人数较多的一年，因为有大姐夫二姐夫的加入。 团年饭的余温还未散尽，父母便召集儿女及女婿们围坐在一起，召开了一场关乎家庭未来的重要会议。 父母面色凝重，将家庭的艰难境况一一道出。话音未落，大妹玉玲口气十分坚定地说：“我不读书了，回家帮父母做事。为保证凡哥能读书考大学，我要尽我的一份力！” 金玲银铃都反对玉玲不读书了，因为玉玲的成绩中上等，考个高中毫无问题。但玉玲总认为自己成绩不好，读个高中有什么用呢，又考不上大学？！ 弟弟不凡、二妹凤玲在一旁都说自己可以退学，回家帮爸妈做事。一时间，姊妹们争执着要为家庭牺牲自己的学业，气氛紧张而又充满了温馨。 大姐和大姐夫、二姐和二姐夫也紧接着发言表态。大姐夫声音洪亮：“非凡，你只管安心读书，考大学的费用我们来承担！”二姐夫也不甘示弱：“对，我们全力支持你！” 父母见姐姐姐夫们如此慷慨，赶忙说道：“非凡的学费生活费不要你们负责，你们尽其所能，给点零用钱就是。” 然后，大姐夫和二姐夫还是当场各自拿出了二十元递给非凡，他们说道：“这钱我们本就是为你准备好的。” 大姐也补充道：“非凡，我正在努力攒钱，争取等你明年考上大学，送一块手表给你。”大姐凭借着缝纫的手艺，日子相较而言还算宽松些，她的承诺让非凡心中更是充满了感动。 非凡接过那带着温度的钱，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声音哽咽着连声道谢。他深知，大家都在为了他的未来不遗余力地付出，全家人都将改变家庭命运的希望，寄托在了他的身上。他清楚地明白，只有自己考上大学，全家人的生活才有可能好起来。 为了减轻家庭的负担，非凡也在想尽办法节省费用。学费无法减免，他便只能从生活费用上精打细算。 在区机关食堂，每餐都有三菜一汤，虽然饭菜美味可口，但每月要花费近十元的伙食费。非凡咬咬牙，决定中餐和晚餐都改到学校吃，尽管饭菜的质量差了许多，但费用几乎减少了一半。 学校的饭菜呀，确实不行。特别是几乎每餐都有的一大盆带有老鼠屎的红薯粉，叫人反胃但确是非凡最喜欢的一个菜。因为非凡喜欢吃红薯粉。 那时的非凡，正处于长身体的关键时期。刚进高中时，他还不到一米六，而高中毕业时，已长到一米七五以上。然而，学校的饭菜油水少，常常还没到下顿饭的时间，肚子就开始咕咕叫了。 非凡买了很多发饼放在房间里，饿了就吃上几个。有时候做作业到深夜，肚子饿得受不了，他甚至能一口气吃上十个发饼。 经常，姨父和朋友吃饭喝酒，非凡从学校吃完中餐回来。姨父热情地招呼他再吃点，他便可狼吞虎咽地吃下几两饭。有一次，在学校吃了八两饭的他，回来加餐又吃了四两。 后来，国家解决“四属户”问题，姨妈及子女的城镇户口得到解决，搬到镇上来住了。非凡也经常去蹭饭，有时没有米饭了就下面吃。有次他竟然一餐吃完了一斤面条。 非凡牢牢地记着父母在田地里辛勤劳作的身影，记着姊妹们那无私的帮扶和奉献，记着姨父姨妈及表妹表弟的万般恩情。无数个深夜，当饥饿感袭来，他就会想起家人的期望，然后咬咬牙，继续在昏黄的灯光下埋头苦读…… 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用优异的成绩，来回报家人的这份深情厚爱，一定要让这个家因为他的努力而迎来美好的未来。 第25章 文理分科 高中为两年。就在第二学年开学前夕，迎来了决定未来方向的文理分科。这一分科，宛如一道无情的利刃，将物理化学与历史地理、将理科生与文科生硬生生地分割开来，这也将直接影响到学生将来的就业与职业。 学校为了这次分科，进行了全面且深入的动员，而班级里，同样也开展了热烈的讨论与引导。 非凡班上已经有三位同学坚定地报名前往文科班，刘亮便是其中之一。刘亮向来对文科有着明显的偏好，这份偏爱仿佛是他内心深处的指南针，指引着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文科。 而非凡则不然。他也萌生了读文科的念头。跟周老师几次提过自己的要求，但周老师都是没有半句多话，毫不犹豫地一口拒绝。 怀揣着满心的困惑与纠结，非凡再次找到了周老师，希望跟他好好说说。 周老师听闻非凡还是想去读文科，脸上瞬间布满了惊讶与愤怒，大声吼道：“你为什么要去读文科？文科有什么好呀？” 非凡被吓得一哆嗦，结结巴巴地回答：“我也不知道是理科好还是文科好。” 周老师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书本都跳了起来，“那你为什么要去读文科呢？” 非凡抬起头，目光中透露出一丝坚定，但声音仍带着颤抖：“我觉得，我喜欢文科！相对理科而言，我心底里是喜欢文科。” 周老师的表情更加夸张了，提高声调：“目前你理科成绩在班上排第几知道不？” 非凡微微低下头，声音清晰而有力：“我知道，从来没有出过前十。上次其中考试第五。” 周老师瞪大了眼睛，脸涨得通红，吼道：“理科成绩这么好还去读文科？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非凡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忧虑和倔强：“我感觉我坚持不住了，会掉名次。我怕以后理科学不好。” 周老师言辞激烈，毫不留情：“就算你掉名次，不致于掉到前十五吧！即使你在理科班第 15 名，也比文科班第1名好得多！” 听到周老师如此决绝的话语，非凡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非凡冲出了周老师的办公室。那一刻，他的内心仿佛被一片阴霾笼罩，对于未来的选择，他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之中。他不知道该如何抉择，更不知道前方的道路究竟通向何方。而他的家人，在这个重要的时刻，也无法给他提供任何具有参考价值的意见，他只能独自在这迷茫的十字路口徘徊。 没办法，这是在“重理轻文”的时代。人们普遍认为，学不好理科的人才去学文科。确实当时国家急需大量的技术人才，社会上有“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说法，理科在人们心中的地位确实大大高于文科。 最终，非凡还是留在了理科班，继续在这条充满挑战的道路上前行。 王赛男是班上的图书管理员，拥有着可以自由出入学校图书室借书还书的特权。班上同学若想借阅书籍，都必须通过她来办理相关手续。 这理所当然，对于非凡来说，借书就显得格外容易。《人民文学》《芙蓉》《诗刊》《年轻人》《中国青年》等杂志，都是非凡的喜爱。王赛男总会贴心地将最新的书刊送到他面前，任由他挑选。 然而，有时候，非凡对小说的痴迷竟然到了不分时间场合的地步。在上课期间，他也会偷偷地将小说藏在课本下面，沉浸在那虚构的世界中。 有好几次，他的小动作都被周老师敏锐地察觉。周老师收走他的书，但待下课又还给非凡。周老师还是很宠非凡的。 可是，这样的放纵与分心，使得非凡的物理化学成绩逐渐下滑。曾经的还算过得去的学科，如今却成为了他的心头之痛。尤其是物理，想要考到八十分以上都变得异常艰难。 最终，在高考中，因为物理化学的失分，致使他的总分不尽人意，没能踏入理想的大学之门。这也成为了他一生都难以释怀的重大遗憾。 每当回忆起那段时光，非凡的心中总是充满了无尽的感慨与悔恨。他时常在想，如果当初能够更加坚定自己的内心，如果当初能够更加专注于学业，如果当初能够得到更多的支持和理解，或许，他的人生将会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 然而，时光无法倒流，过去的遗憾只能成为他前行道路上的警示，激励着他在未来的人生中更加谨慎地做出每一个决定，更加努力地去追求自己的梦想。 第26章 诗赠伶俐 高中那原本平静如水的学习生活，骤然间掀起了惊涛骇浪，令人猝不及防。 高中第二学年刚刚拉开帷幕，一个寻常的中午，初中班主任曾老师竟神秘来访。他将非凡带到学校空旷的操坪，两人就那样盘膝坐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攀谈。 曾老师面色凝重，语气低沉地说道：“昊伶俐病了，如今在家养病。我估摸，她这病怕是因你而起。” 此话一出，非凡震惊得瞪大了双眼，心瞬间被恐惧紧紧揪住。昊伶俐竟是因为他而患病，这让他感到无比惶恐。 曾老师详细地描述着昊伶俐的状况，每一个字都像重锤般敲打着非凡的心：“她已经休学在家。整个人神神叨叨，白天黑夜颠倒着过，不愿跟家人说半句话，常常就只是拿着你给她的一封信，呆呆地发愣。” 顿了顿，曾老师接着说道：“我好几次都想拿那信瞧瞧，可她死活不肯。怕把她刺激得更严重，我也不敢强行索要。” 曾老师目光紧盯着非凡，“今天来，就是想问问你，你跟她的那封信到底写了些什么？” 非凡努力地回想起来。当初他从六中转到二中读书，确实未曾跟任何同学打过招呼，昊伶俐也不例外。但到二中没多久，非凡便收到了昊伶俐的一封信。 其实，那封信里没有丝毫情呀爱呀之类的字眼，不过是寻常的问候，再加上聊聊她在六中读书的近况。一切都是再正常不过。 只是非凡在看信时，发现了好几个错别字，便直接在信上改了，连同自己写的一封问候并介绍近况的信一同寄给了昊伶俐。 后来昊伶俐又写了几封信。可非凡因学习繁忙，也就没有再理会她。说实话，非凡从来就没有打算过和昊伶俐发展什么特别的关系。 原来是这样。曾老师眉头紧锁，分析道：“应该就是因为你不再理会她，或者是你为她改错别字让她觉得你看不上她。” 曾老师心里跟明镜似的，昊伶俐这是一厢情愿的单相思，非凡这边要么全然不知，要么即便知道也不想理会。 非凡满心忧虑，焦急地问曾老师：“那现在怎么办呢？” 曾老师长叹一口气，回答道：“因为她自己不愿去医院，父母只好找医生给她开了一些药。万幸的是，她还愿意吃药。”又沉思片刻，接着说：“她父母甚至还请了师公子为她驱邪，搞得家里十分神秘而诡异。” 非凡感到深深的无奈，觉得自己真的是无能为力，试探着问道：“老师，您觉得我能为她做些什么吗？” 曾老师目光坚定地说：“这次来，就是求你帮忙的。” 非凡赶忙应道：“快别这样说，您要我干什么都行！” 曾老师一番深入分析后，说道：“你写一封信。这信要让她觉得你没有忘记她，要有那种模模糊糊有点爱恋又好像没有爱恋的感觉。并且，一定要命令她好好养病，赶快回学校读书。” 一听到“命令”二字，非凡顿时有些不知所措。曾老师赶忙补充道：“医生说了，一定要她的心上人，往好的、正确的方向给她说狠话。” 非凡郑重地点点头，表示一定好好琢磨，全力配合曾老师的要求。 曾老师与非凡商定，就在这几日，非凡写好一封信寄给他，他再将信转交昊伶俐，并且转达非凡的心意。 非凡冥思苦想了好几天，最终决定写一首诗给昊伶俐。跟吴老师学了格律诗写作，还未曾正儿八经地写过呢！ 非凡用单独的一张纸，将诗工工整整地抄录下来。但他并没有给昊伶俐写其他言语。 他另写了一封信给曾老师，详细地告诉他，如何理解这首诗，怎样向昊伶俐解释这首诗，并传达非凡的心意。 《七绝·赠伶俐》 翠柳垂丝映日长，桃花含笑待风扬。 青春正好勤攻读，祈愿安康早返窗。 非凡这样解释—— 翠柳垂丝映日长：翠柳取自“两个黄鹂鸣翠柳”。翠柳，那翠绿色的柳树，象征着生机盎然，同时有思念之意。整句蕴含着情意绵绵，有着深深的留恋之意。 桃花含笑待风扬：桃花含笑源于诗句“眉如远山含黛，肤若桃花含笑，发如浮云，眼眸宛若星辰。”桃花向来寓意着爱情、美貌。整句的意思是：含苞待放、美貌如仙，期待着未来的美好。 青春正好勤攻读：青春正好，怎能辜负这大好时光。殷切期盼她珍惜青春岁月，勤奋学习。 祈愿安康早返窗：真心地表达并祈愿她早日康复，重回课堂继续学习的深切愿望。 不久，曾老师来信告知非凡。昊伶俐看到他写的诗后，心情瞬间大悦。 加上曾老师说他去看过非凡，非凡学习任务繁重，不能分心。并且转达了非凡要她养好病，命令她必须尽快回到学校、回到课堂学习的话语。 其实，昊伶俐还算是一个性格开朗的女生。走出这失恋的苦痛，或许，她并不需要太长的时间…… 第27章 作文竞赛(2) 1980年的全校作文大赛在10月份如期拉开帷幕。上届的冠军张非凡同学，毫无疑问地成为了本次大赛的热门选手。 今年的命题作文是议论文——《此刻》。 比赛当日，非凡的状态出奇的好，思绪犹如潺潺流淌的清泉，源源不断地从心底涌出；手中的笔仿佛被赋予了神奇的魔力，行文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大概一个多小时，他便完成了初稿。 余下的时间里，他反复琢磨，精心修改润色，每一个字词、每一句表述都力求达到完美的境界。 今年的评分规则有些许变化。分文科班和理科班两组阅卷评分，每组推荐一篇作文角逐一等奖。 虽然是闭卷，但实际上评分老师们都心知肚明，文科班组推荐的是刘亮的作文，理科班组推荐的是张非凡的作文。 学校语文教研组组长是文科班班主任，加上刘亮的议论文本身就写得不错，结果在十个阅卷评分老师投票，四人投了刘亮的作文，六人投了张非凡的作文。张非凡险胜。 周老师从那熟悉的字迹、独特的文风早就看出，哪篇是非凡的作文。但出于谨慎和负责，周老师还是找非凡核实了一下作文的内容。确认无误后，他满怀欣喜地早就向非凡给予了诚挚的“祝贺”。 非凡的《此刻》一文，着实有着诸多令人眼前一亮的精彩之处。 作文开头便是一段发人深省的金句：“朋友，当你置身于工作、学习、生活之中，你是否感到，此刻光阴从你身边流过。当你想着此刻的时候，时间已经变成下一个此刻。此刻是今天的一部分，而今天又是你生命时长的一部分。你得知道，此刻在人生中不会再现，今天在历史中不会重有。” 这段文字，仿佛是一把重锤，有力地敲击在每一个读者的心间，令人不禁深思时间的珍贵与稍纵即逝。 非凡对法国大文豪莫泊桑推崇备至，他珍藏着整套《莫泊桑作品集》。在这篇作文中，他讲述了莫泊桑的一个令人动容的故事：“法国大文豪莫泊桑惜时如命。一天，一个文学青年满怀期待地拿着自己的作品前去请教他。莫泊桑认真阅读过后，为青年人仔细指出了几处亟待修改的地方。谈话结束时，已是傍晚时分，天色渐暗。青年人起身说道：‘谢谢您的执教，我明天修改后再给您看看。’哪知道，话音刚落，莫泊桑便怒不可遏地发火了，他大声斥责道：‘明天？这是今天的事呀！明天要是你死了呢！’他一把抢过青年人的作品，重重地丢在桌上，然后扬长而去。那青年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不知所措，呆立在原地。片刻之后，他赶紧坐下来开始修改。过了一会儿，莫泊桑再次过来，看到青年人专注投入的样子，心中的怒火瞬间消散，转而高兴起来，连忙吩咐仆人用上等的晚餐招待青年人。” 这个故事画面生动，让人们深刻地感受到珍惜当下、珍惜时间的重要性。 在作文的结尾，非凡更是用一首饱含深情的小诗《此刻》与大家共勉： 当我们说着“此刻”的时候， “此刻”即在成为过往。 如果把一个个“此刻”浪费， 壮丽的未来也只是空想。 生命也是由有限的“此刻”组成， 珍惜“此刻”就等于把生命延长。 必须扎扎实实度过每一个“此刻”， 美好的青春才会闪闪发光！ 或许是因为非凡连续两年在作文竞赛中摘得桂冠，而且作为一名理科生，能够在众多文科生中脱颖而出，这样的成就实在令人赞叹不已。在一次课间操时间，学校特意组织了隆重的作文竞赛颁奖仪式，并邀请再次夺冠的张非凡同学上台发言。 此刻的非凡，早已不再是昔日那个胆小怯懦、畏首畏尾的孩子。他自信满满地站在队伍前面，风度翩翩，谈笑自若，举手投足间尽显从容与淡定，面对众人的目光，他从不怯场。 非凡一个人台上滔滔不绝地讲述着他所钟爱的文学作品，分享着他内心深处对于文学的独特见解。 他兴致勃勃地谈论着他喜欢的报刊杂志，那神情仿佛是在展示自己最为珍贵的宝藏。尤其令人瞩目的是，他还特别谈到了报纸的文学副刊。如人民日报的《大地》、光明日报的《东风》、湖南日报的《洞庭》等。这些副刊都是每周一期，专门发表散文、诗歌，还有长篇小说连载等。他如数家珍般地介绍着这些副刊的特色和魅力，言语间充满了对文学的热爱与痴迷。 然而，同学们中没有几个关注过非凡所讲的东西，他们的眼神中透露出些许的迷茫和懵懂。 就连一众语文老师，包括周老师，听到非凡所讲，都是惊讶不已。他们未曾想到，非凡对报纸的文学副刊竟然都了解得如此透彻。 大家不禁感叹：冠军、两连冠，非他莫属！ 第28章 生产劳动 二中对学习向来抓紧得要命，可每年那一周生产劳动，却是雷打不动，必不可少。 非凡对 1980 年 5 月的那次生产劳动，印象简直刻骨铭心。 学校距离学校的学农农场足有十多里路，学校组织学生乘船前往。 这天，天气出奇的好，蓝天白云相互映衬，温度也是恰到好处，不冷不热，宜人至极。 一路上，班上的团支书带领大家欢快地唱起《浪花里飞出欢乐的歌》，周老师则在一旁热情地打着拍子、激情地指挥着： 松花江水波连波， 浪花里飞出欢乐的歌。 …… 非凡实在不擅长唱歌。班主任周老师常常在中午休息时段教大家唱歌，全班学生都必须放开嗓子大声吼，唯独周老师特许非凡可以不唱。 非凡在座位桌面上用钉子牢牢固定好墨水瓶，每天中午专心致志地练习毛笔字。大家纵情歌唱时，非凡正低着头，全神贯注地练习毛笔字。也正因如此，非凡在间歇时，竟把毛笔字练得有模有样。 王赛男和宋丽丽陪着非凡在船尾，三人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劳动分工时，团支书领着女生负责操持饭菜、打扫卫生。其余的男生则到地里干活。地里的活儿主要是打麻，还有收蚕豆。 打麻堪称农村最脏最累的活儿，非凡以前没少干。湖区可是苎麻的主产区，苎麻每年能收获三季。在姨妈家打麻，非凡算一个主劳动力，每季打麻都能把他累得半死不活。 所幸，非凡这次没被安排去打麻，而是收蚕豆。 有一天，满脸汗水的非凡送蚕豆回来，碰见王赛男。王赛男关切地问非凡喜欢吃什么，还说自己在厨房，可以做给他吃。 非凡并未当真，随口说道：“这蚕豆不错呀，你会做不？” “好的，我去研究一下。”王赛男话音未落，便一溜烟跑开了。 吃完晚饭，外面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大家在寝室里有说有笑。突然，一阵敲门声传来。 同学打开门一瞧，竟是王赛男，她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东西。 “张非凡呢！”她的手微微颤抖着，那碗东西显然有些烫。 “快快，快来吃蚕豆！” 非凡赶忙去接了她手中的碗。定睛一看，真的是蚕豆，满满一碗水煮蚕豆。 只因非凡说了句想吃蚕豆，王赛男便问了好几个女同学。最后大家一致认为：这新鲜蚕豆只能做菜吃，或者水煮着吃。 一帮同学瞬间围了过来，一片“哇塞”声此起彼伏。你一言我一语，都嚷着要吃蚕豆。 王赛男无奈地说，她就做了一碗，没有了。这可把大家羡慕坏了，对张非凡同学那是嫉妒得不行。 非凡吃完这碗蚕豆，觉得美味至极，只因为这是王赛男亲自做的。 送碗到厨房时，王赛男满心期待地问非凡：“好吃不？”非凡迅速凑到她耳朵边，轻声说道：“你做的肯定好吃呀！”王赛男顿时羞涩得满脸通红。 王赛男又问非凡喜欢吃烧红薯不，因为她负责烧火，可以把红薯放在灶膛里烧。这可把非凡乐坏了，烧红薯可是他的最爱。非凡当即央求王赛男每天给他一个烧红薯吃。 看着非凡那提到烧红薯就满心欢喜的样子，王赛男忍不住咯咯地笑起来。王赛男并不知道，非凡还常常饿着肚子呢！ 王赛男果真天天给非凡送烧红薯、送水煮蚕豆。开始大家还有些羡慕嫉妒恨，可慢慢地也就习以为常了，懒得再去理会这对“甜蜜鸳鸯”了。 走出校门，即便辛苦地劳动，有点累，但相较于那紧张万分的上课、考试，心情着实放松了太多太多。 一帮男孩子犹如脱缰的野马，在地里、在寝室肆意地顽皮、捣蛋，周老师也没去严格管理，干脆让大家尽情放纵一番！ 一天中午午睡，起床铃声骤然响起。在有间寝室里，大家下床穿鞋，却惊觉鞋子都不翼而飞。肯定是哪个捣蛋鬼在使坏，可那个捣蛋鬼却装得若无其事。大家四处找鞋，却怎么也找不到。 周老师赶来，询问一番情况后，竟然说道：“今天我们要好好奖励这个捣蛋鬼，因为他成功地把大家都给整蛊到了。” “谁呀，谁，举手，举手！” 捣蛋鬼是小名叫喜喜的同学。他中午负责搞寝室卫生，便悄悄地将全寝室同学们的鞋子一股脑塞到了他的床底下。他睡下铺，还用被子遮挡床下的鞋子。关键是，在大家找鞋子的时候，他找得比谁都积极，叫得比谁都大声，谁也没往他身上怀疑。 喜喜红着脸举起手来，乖乖认了错。周老师笑着说：“没事没事，大家都是逗着玩。晚上奖励一个烧红薯，你去找王赛男要。”看样子，王赛男烧的红薯已然是名声在外了。 一周的生产劳动就这般轻松愉快地过去了，竟然真的没有人喊累。 而且，不光没人喊累，还有人幸福着呢！ 第29章 预考高考 1981年，非凡迎来了他人生中的重大时刻——正式参加高考。然而，他又撞在了教育改革的门槛上。 这一年，高考预选政策横空出世，简称预考。这一政策犹如一道无情的关卡，横亘在所有怀揣大学梦想的考生面前。想要参加高考，就必须先报名参加预选考试，一旦不幸落选，那高考的大门便会对其关闭。 推行预考的背后，是一系列令人无奈的现实。考生多，录取少，竞争激烈，统考工作量大，考试、评卷工作难以做细，影响高考成绩的准确性。 1981年的高考，算是非常残酷的一年。像非凡这样中途转读初中、1979 年没能考中专、流转到 1981 年再考大学的考生不在少数。这导致 1981 年参加预考的人数急剧增多，被预考淘汰的考生竟高达百分之六七十。尽管官方公布当年的录取率为 百分之十一，但若将基数加上被预考淘汰的考生，那真实的录取率仅有可怜的百分之五左右。 5 月初，预考的战鼓正式敲响。整整三天，预考的规制与正式高考如出一辙。 预考结束后，学生们回家等消息。学校告知了他们出成绩的时间，到时候大家来学校或者电话联系，以获取分数和是否录取的消息。 像非凡这样成绩优异、胸有成竹的学生，自信满满地未带走食宿用品，坚信自己必将通过预考；而一些心中没底的学生，则小心翼翼地将食宿用品统统带走了。 然而，人生总是充满了意外和惊喜。总有学生估分失误，有的意外考上，欣喜若狂地带着食宿用品归校；有的则意外落榜，心灰意冷之下，干脆连食宿用品都不来学校拿了，仿佛要与这段痛苦的经历彻底诀别。 非凡是在当地区政府机关打的电话。他自信地随便走进一间办公室，大大方方地向干部说明情况。干部不仅热情接待，而且对非凡的成绩及预考结果表现出了极大的关注。“通过了！总分全校排名 十一。” 喜讯传来，非凡显得格外平静，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而一旁的干部却兴奋得手舞足蹈，那激动的神情，就好像是自己的家人考出了好成绩一般。 预考过后，距离正式高考仅仅只剩下两个月的时间。这是疯狂的两个月，是拼命的两个月，是燃烧青春的两个月。 学校里，几乎每天都是一天模拟考试，一天评卷。周而复始，循环往复。老师们和学生们仿佛置身于一个没有硝烟的战场，被搞得天昏地暗、天翻地转。压力如巨石般压在每个人的心头，让人喘不过气来。 在这紧张的氛围中，有好几个学生不幸患上了“神经衰弱”，出现容易疲乏，注意力不易持续集中等症状。王赛男便是其中之一。她已经很少来学校了，只能在家中休养。 非凡虽然没有被病症缠身，但物理化学这两座大山却将他折腾得死去活来。他感觉自己在这两科上完全找不到方向，想要考到七十分都觉得很难。 每当想到即将到来的高考，他的心中便充满了迷茫和恐惧，未来究竟会怎样，他不敢想象！预考十一名，正式考试会是多少名呀？！ 当然，非凡没有选择放弃。他知道，自己背负着家人的期望，怀揣着对未来的憧憬。 课外阅读早就停止了。非凡每天早早地起床，看书做题。夜晚，当别人都已进入梦乡，他还在台灯下与那些复杂的公式和难题顽强抗争。 偶尔碰上王赛男，非凡只是用激励的眼神打招呼。此时此刻，任何分心都是不能允许、不可接受的。 在这最后的冲刺阶段，教室里弥漫着严肃而紧张的气息。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梦想全力以赴，没有人愿意在这场战斗中轻易认输。谁都知道，只有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才能在高考的战场上脱颖而出。 时间如白驹过隙，7月到了，高考来了！ 7月2日，晴天，早上天空中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微风轻轻拂过，带来了些许凉意，却无法驱散考场外弥漫着的紧张气氛。 非凡站在人群中，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拳头，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 走进考场，教室里异常安静，监考老师严肃的表情让气氛更加紧张。考生们按照座位号坐下，紧张地等待着试卷的发放。 第一堂考试是语文，也是非凡最为关切的、印象深刻的考试。当试卷发到手中的那一刻，非凡的心跳瞬间加速，但他很快调整好状态，集中精力开始答题。 整个考场，只听见笔尖在试卷上沙沙作响的声音，这声音仿佛是考生们为梦想拼搏的战歌。 作文题目是：“读《毁树容易种树难》有感”。读后感，议论文呀！非凡思考了一下提纲。 非凡先通过描述种树与毁树的难易程度对比，传达“毁树容易种树难”的道理或寓意。然后结合自己的理解和感悟，联想到“特殊时期”对文物的损毁、对文化的破坏，通过毁树容易种树难的比喻，反思历史教训，强调在国家经济社会建设和发展中要珍惜来之不易的成果，避免重蹈覆辙。 交卷时，非凡觉得语文考得还不错，90分应该没有问题。 可是接下来，其他还行，就是物理和化学，太难了，非凡甚至觉得可能都不能及格。 考完了，尘埃落定了，等分数结果呗！ 第30章 填报志愿 那是一个令人心焦的时刻，预定的查分时间如期来临。 非凡怀着忐忑不安的心，再度走进了区机关上次预考打电话查分的那间办公室。还是那位熟悉的干部，只是这一次，他的热情里似乎增添了几分期待。 此刻的非凡，全然没了上次查分时的那份泰然自若。他的内心仿佛被无数只蚂蚁噬咬，紧张到了极点。一想到物理化学那两场发挥失常的考试，他便觉得眼前漆黑一片，成绩不理想的预感如阴霾般笼罩着他。 非凡颤抖着双手拨通了学校的电话，令他始料未及的是，接电话的竟是校长。要知道，非凡曾在作文竞赛中两次夺魁，校长自然对他印象颇深。 校长那沉稳的声音传来，告知非凡总分是 423 分，仅仅距重点线 424 分差了一分。这一分之差，恰似一道难以跨越的天堑，横在了非凡的面前。 校长在电话那头接着说道：“你为什么不学文科，这次刘亮考得很好，超文科重点线 40 多分，可以填报文科一大批好学校。” 非凡听到这话，惊讶得嘴巴大张。当初文理分科时，刘亮的文科成绩还远逊于自己，可如今，刘亮凭借着对文科的热爱和自身的专长，顺利地踏上了理想大学的征途，这怎能不让非凡心生艳羡呢？ 顺着校长的话，非凡的声音里满是无奈和懊悔：“文理分班后，我时常在后悔。但一切都已经太晚了，木已成舟，无法回头啊！” 校长似乎体会到了非凡的痛苦，电话那头传来他咳嗽的声音，随后坚定地讲：“如果你愿意，这次放弃填报志愿，复读文科明年再考，我来给你安排！” 非凡沉默了片刻，而后带着一丝苦涩说道：“多谢校长您的好意。可是，家里兄弟姊妹众多，经济状况不好，根本不可能允许我复读。” 校长轻叹一声，通知非凡：“明后天返校，学校统一组织填报志愿。” 非凡走出办公室时，办公室干部热情相送，还安慰非凡“考上大学就好，就很好！” 然而，因农忙，非凡是第三天，才匆忙赶回学校填志愿。 当见到周老师时，非凡首先是交“作业”。因为毕业会上，周老师写了一首格律诗与全体同学共勉，非凡当时应允和诗一首，今日总算交上了高中阶段的最后一次“作业”。 周老师原作《七律·送别》—— 师生话别系离神，两载耕耘赤子心。 春色满园宜少虑，书声溢室壮多情。 万千变异时为重，六一成才道不同。 堪笑景濂称善学，焉知后辈长前人。 非凡和诗《七律·和周老师》—— 别师述道情深深，两载寒窗共苦辛。 食寝关怀恩若海，疑难解答意如春。 九州生气凭公振，四化宏图待我陈。 峻岭崇峰心愈定，他年泰岳再逢君。 周老师喜不自禁，未曾想到非凡真能写格律诗。非凡跟周老师讲述了吴老师教他古诗词的故事。 在与周老师交流时，非凡总感觉周老师不敢正视自己。从他的眼神中，似乎察觉他在为自己干涉非凡的文理科选择而懊悔。毕竟相较刘亮的成功，让非凡选择理科确实是一个不小的失误。 自然，话题转到这次高考成绩上来了。周老师看着满面愁容的非凡，轻声宽慰道：“万事皆无定数。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非凡礼貌地点头，嘴里应着：“是，是，是的！”可他的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杂糅在一起。 或许，这真的是命运的安排。非凡只能在心底默默祈祷，期望这是命运给自己最优的安排！ 可是，面对这份成绩，非凡的志愿填报之路异常艰辛。物理仅考了 60 分，化学 62 分，而语文却有 92 分，加上又距重点线差 1 分。作为理科生的非凡，每一个志愿的抉择都像是在赌运。 和周老师经过了几番纠结的探讨，最后第一志愿填的是药科大学。非凡选择的理由是：研究古医书或许需要语文成绩出色的人，说不定这是自己的一条出路。 王赛男这次没有考好，她在第一天填报完志愿就离开了。非凡第二天才赶到学校，因此没有碰见王赛男，倒是宋丽丽来了。 就在非凡踌躇着其他几个志愿不知如何填写的时候，宋丽丽要他填农业大学。非凡听了，顺手便将农业大学填在了第五志愿。 填完志愿后，学校留下了住在学校附近、字写得好的几个同学帮忙填写学生履历表，非凡和刘亮都在其中。刘亮见到非凡兴奋不已，但非凡见到刘亮却是羡慕不已，后悔不已。 按照老师写的评语草稿，非凡他们认真地将其对应地誊写到各个学生履历表格中。 非凡在誊写的过程中，看过了好多同学的评语。由于自己的评语不是自己誊写的，出于好奇，他找来看了。 周老师并没有为非凡写下几句特别出色的话。确实，非凡在高中阶段一直未曾担任班干部，仅仅是语文课代表。 看到这平平无奇的评语，非凡当时只是感到有些心灰意冷。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就是这样一份普普通通的评语，在他一进大学时，便给他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第31章 农业大学 自填报志愿回来之后，非凡的脸上便不见了往日的神采，整天都闷声不响，郁郁寡欢。那紧锁的眉头和低垂的眼眸，仿佛藏着无尽的心事。 家里人瞧着他这副模样，心里估摸着他此次考试怕是发挥得不尽人意。父母小心翼翼地询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也只是有气无力地回上一句：“放心，大学肯定能读一个的。”话语里听不出丝毫的喜悦，只有深深的无奈和迷茫。 日子在等待中缓缓流逝，不时有喜讯传来，这家的孩子收到了录取通知书，那家的孩子也被某某学校录取。每一次听到这样的消息，非凡的心就会紧上一分，可他依然默默地在田里劳作，仿佛要用身体的疲惫来掩盖内心的焦虑。 终于，到了 8 月底，非凡的录取通知书抵达。送录取通知书的邮递员来到家里时，非凡还在田间辛苦地忙碌着。当邻居跑来告知他这个消息，他如同被点燃的火箭，撒腿就往家里飞奔。一路狂奔，心跳如鼓，汗水湿透了衣衫，可他全然不顾。 当他颤抖着双手接过那封来自省城农业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时，心中五味杂陈。家里人对于农业大学一无所知，在他们眼中，只要是个大学就好。毕竟，非凡可是大队里走出的第一个大学生，这无疑是一件光宗耀祖的大事。当然，陈晓月是大队的第一个中专生。 没过几天，陈晓月来了。她已中专毕业，参加工作后被安排在县政府办公室。她满脸笑容地向非凡表示祝贺，非凡只是抿嘴微微一笑，那笑容里藏着说不出的复杂情绪，算是对她的答谢。 非凡报到的时间定在了 9 月 12 日。接下来的日子，家里不断有人上门来道贺。 亲戚们带着关切和期待，邻居们带着羡慕和祝福，生产队和大队干部也纷纷前来，大家都深知非凡求学之路的艰辛，也都明白这个家庭为了培养他所付出的一切。每一句祝贺的话语，每一个真诚的笑容，都让这个原本不起眼的家庭充满了温暖和喜悦。 然而，在这众多的祝福中，也有个别人的言辞显得言不由衷，那隐藏在眼底的羡慕嫉妒恨，虽然极力掩饰，却还是被非凡敏锐地捕捉到了。 为了支持非凡的学业，父母加上大姐金玲、二姐银铃，一起拼凑了五十元钱给他做学费和生活费。 金玲也兑现了自己的承诺，一块崭新的手表戴在了非凡的手上。在整个家里，包括大姐夫、二姐夫在内，非凡成为了第一个戴上手表的人。这一刻，他再次感受到了家人沉甸甸的爱和期望。 随着时间的推移，非凡慢慢地接受了这一切。他不再沉浸在失落和不甘中，而是决定以全新的姿态踏入大学的校门，去迎接未知的挑战和机遇。 从家乡到省城，依然只有那趟“夕发朝至”的机动船。大妹玉玲推着自行车，费力地载着那个硕大而笨重的大箱子。父母则陪伴在非凡身边，他们要亲自送儿子去学校报到，亲眼看看儿子即将生活和学习的地方。 晚上登上船，又要在船上度过漫长的一晚。大家都沉默着，很少走动。夜幕降临，座位上、地板上到处都躺满了疲惫的人。非凡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心中思绪万千。 当黎明的曙光刺破黑暗，船终于抵达了省城的船码头。眼前的景象与三年前非凡来配眼镜时相差无几，这省城的发展速度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快哦。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呃，那是王赛男呀！”非凡惊喜地叫出声来。真的是王赛男，没想到，她也被林业大学录取了。 王赛男的妈妈也在身边，非凡赶忙介绍了自己的爸妈，王赛男也迅速介绍了自己的妈妈。非凡对她妈妈并不陌生，因为王赛男的家距离学校不远，非凡和一帮同学曾去过几次她家。 由于非凡是转学到二中的，他家距离二中有四五十里路。高考结束后，非凡和王赛男失去了联系，都不知道对方被哪所学校录取。 王赛男告诉非凡，她这次考得不好，第一志愿填的是农业大学，没想到刚好被第一志愿录取了。这时非凡不禁想到宋丽丽当时让他填农业大学时眼中那一丝狡黠，心中暗自揣测其中的缘由。 学校有专门接站的师生。非凡的父母热情地和负责接待新生的老师攀谈起来，老师滔滔不绝地介绍着农业大学的规模，说学校大得很，横竖都有两里多路长，学校里什么都有，饭铺、招待所、医院、商场、子弟学校等等。非凡听着，心中多了一份期待和憧憬。 非凡读的是农学院的土化专业，王赛男读的是园艺学院的果蔬专业。报到安排妥当后，非凡来到了王赛男的寝室看看，王赛男也到非凡的寝室转了转。 到了就寝的时间，寝室里的七个人总算都到齐了。非凡主动地和大家一一认识，互相交流。大家来自全省各地，操着带有各自家乡口音的普通话，交流起来虽有些吃力，但却充满了新奇和乐趣。 父母陪了非凡两天，几乎把学校的每一个角落都走遍了、看遍了。第三天，他们怀着不舍和牵挂踏上了回家的路。 非凡安静了下来。他开始认真地筹划自己的大学生活。他决定养成写日记的习惯，记录下每一天的点滴。刚好，他想起上次去填志愿时，周老师送了他一本日记本，上面还题了字：文成殊世，笔落惊神！ 睡前，非凡静静地躺在床上，回想起自己一路走来的磕磕碰碰，那些曾经的梦想和期待，那些失落和挫折，如今都已成为过去。他深深地明白，现在只能接受眼前的现实，在农大努力学习、好好生活，寻找机会突破困境，实现自己的价值。 非凡在日记本的首页，郑重地写下—— 对于可控的事情保持谨慎，对于不可控的事情保持乐观。 第32章 争当干部 第二天，学院的学生干事带着一位学生干部来到班上，组织召开了班级第一次工作会议。 学生干事首先微笑着自我介绍，他姓罗，声音温和而亲切，“大家今后叫我罗老师就行。” 接着，罗老师介绍了坐在他旁边的学生，他是院学生会主席，同时也是校学生会主席，是学生干部中的“老大”，他姓王，名健翔。王健翔站起身来，微微欠身向大家示意，眼神中透露出自信和从容。 罗老师热情地欢迎并祝贺大家来到农大学习和生活，他的话语如同温暖的阳光，洒在每一个人的心田。他简单地介绍了农大的历史、辉煌成就，以及学院的发展历程和学科特色。同学们听得津津有味，对未来的学习生活充满了憧憬。 随后，罗老师转换话题，“根据在座各位档案提供的信息，我现在宣布班干部的名单。”一个个名字从他的口中念出，每一个名字都仿佛是一颗石子投入湖中，在同学们的心中激起层层涟漪。 非凡心中忐忑不安，他深知自己档案中履历表的评语平淡无奇，恐怕与班干部无缘。果不其然，随着名单的念完，非凡的名字始终没有出现。虽有预料，但他心中还是有一丝失落。 会上，罗老师强调，国庆即将来临，学校、院里、班上都要出宣传刊，这是一项重要的任务。班里要认真组织办好班上的墙刊，还要向院、校积极投稿。 此时，刚才念及的几个班干部面露难色，纷纷请教罗老师墙刊该如何办理。罗老师微笑着回答道：“要发挥班上同学的智慧和力量，各自办出特色，学校没有统一的格式和要求。” 会场陷入了片刻的沉静。非凡环顾四周，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他想起跟曾老师学的艺术字，此时不派上用场，更待何时？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大胆地举起了手，声音洪亮地说道：“我会！墙刊、黑板报、抄抄写写、刻钢板都会！” 罗老师和同学们都惊讶地将目光聚焦到非凡，大家目光中充满了惊喜和期待。 散会后，学生会主席王健翔专门找到了非凡，与他进行了深入的交流。当了解到非凡高考语文成绩为 92 分时，王健翔十分惊讶。因为农大录取的学生文字水平相对较低，能写好文章的同学寥寥无几。每次办刊，校宣传部长都是推三阻四，关键是这位校学生会宣传部长的专长是画画，对于文字工作实在是力不从心。 这下好了，王健翔感觉自己找到了一个救星。他兴奋地拍了拍非凡的肩膀，说道：“我们学校缺的就是你这样的人才，这样，我马上推荐你担任院里和学校学生会干部，你可得把宣传工作这个短板为我补上！” 非凡听了，心中既兴奋又紧张，他深知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但同时也意味着更多的责任和挑战。 当然，非凡首先考虑的还是自己班上团支部主办的墙刊。他和团支部书记、宣传委员一碰头，经过一番热烈的讨论，最终敲定刊名叫《年轻人园地》。非凡更是激情澎湃地写下了《发刊词》。他积极发动大家投稿，收到的稿件都由他精心修稿定稿。 在非凡的热情努力下，《年轻人园地》（国庆特刊）在 9 月 25 日就成功出刊了，这是全院也是全校出刊最早的国庆特刊。那鲜艳的色彩、精美的排版、精彩的内容，无不吸引着同学们的目光。因为都要办刊，引得院里各班甚至还有其他学院班级的同学纷纷前来参观学习。 学院的墙刊也在非凡的提议下，办出了独特的风格。全刊就只刊发一首长诗，再配上一些精美的插画。而这首长诗的作者，当然是非凡。并且，除了插画，墙刊的设计、抄写、标题美术等工作，非凡都亲力亲为。他全身心地投入其中，每一个细节都力求完美。 这首长诗大气恢弘，从祖国的历史溯源、壮丽山河、瑰丽文化、国富民强、科教兴国等八个方面饱含深情地歌颂伟大的祖国。那豪迈的词句、深沉的情感，仿佛是一曲激昂的乐章，在人们的心中奏响。 学院的国庆特刊刊发在食堂的墙上，引来了众多同学驻足观看。大家一边欣赏，一边赞叹不已，纷纷夸赞作者的才华。 学校的墙刊在中心广场，规模宏大，共有 40 块宣传板。非凡积极参与了抄写工作，并贡献了一首格律诗《七律·进农大有感》—— 壮志消磨成梦境，欣临农大校园门。 亲朋资助怜虫意，父母劬劳爱子心。 楼舍相依风景秀，师生互敬感情深。 风神且任周郎便，日落西兮水逝奔。 这首诗字里行间流露出非凡对大学生活的向往，也流露出自己求学的艰辛。一群来自农村的孩子，无不对此共鸣、共情。 非凡知道自己对专业或许不会十分感兴趣，但他坚信自己的文字能力可以在这大学校园里绽放光芒，为今后的工作创造更多的机会。 经过这一系列的努力和出色表现，非凡如同一颗璀璨的新星，在农大的校园里冉冉升起。 不久，很多学生开始关注起非凡，大家都在好奇，谁是张非凡？有时候走在路上，还会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议论着他。 学院学生会临时调整，非凡担任了学院学生会宣传股股长，继后被增补为学校学生会的宣传部副部长。 非凡的大学“仕途”就这样轰轰烈烈地开始啦！ 第33章 挂科补考 在大学的校园里，担任学生干部往往意味着更多的责任与担当，同时也伴随着时间分配上的巨大挑战。非凡便是如此，身为学生干部的他，终日忙碌于各种事务，大量的时间被占用，以至于学习的时间被严重挤压。 期末的钟声敲响，九门课程的考试如同九座险峻的山峰，等待着非凡去攀登。然而，当成绩揭晓的那一刻，非凡的心仿佛坠入了冰窖，普通化学这门课程，他仅仅获得了 56 分，一个刺眼的不及格分数。 非凡的内心犹如被狂风骤雨侵袭，焦虑与羞愧交织在一起。自读书以来，这是他第一次遭遇分数不及格的尴尬境地，这要是传出去，简直丢死人了！更何况，他还是一名学生干部，这个结果让他感到无地自容，不知所措。 心急如焚的非凡，怀着一丝侥幸和诚恳，找到了这门课的任课老师，试图诉说自己的苦衷，恳请老师能够谅解他的处境，能不能加上这 4 分，让他能够及格。然而，老师的面容严肃而冷峻，对于非凡的辩解和请求，全然不为所动，只是冷冰冰地抛下一句：“回去准备补考吧。下学期开学前两天补考。”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非凡挂科的消息，被不少人知道了。罗老师得知此事后，通知非凡到他的办公室谈话。 非凡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罗老师的办公室。 让非凡意外的是，罗老师不仅没有怒目相向，反而立刻起身给他倒茶水，温和地说道：“非常感谢你这学期的辛勤付出，使我们学院的学生宣传工作取得了显着的进步，”说着，罗老师转身指向墙上那块崭新的牌匾，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神情，“你看，这是昨天校宣传部、校团委给咱们学院颁发的奖牌。” 罗老师的这番话语，让他原本紧绷的神经瞬间舒缓了许多。在来之前，他一直担心老师会不问缘由地对他劈头盖脸一顿臭骂，毕竟自己挂科确实是“罪有应得”。 话题缓缓地转向了挂科这件事，非凡垂着头，声音低沉地说道：“老师，主要是我化学基础太差了，一直都不喜欢化学这门课，高考的时候也就考了 62 分。这学期的普通化学内容又多又难，我也花时间不够，实在是没学好。现在我正在深刻反思，准备鼓足勇气迎难而上解决这个问题。” 罗老师一听非凡高考化学才 62 分，不禁皱起了眉头，满脸疑惑地问道：“怎么会录到土化专业呢？这真是造孽呀！”随后，他觉得有必要好好给非凡讲讲这个专业对于化学的超高要求，让非凡提前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 罗老师起身，从柜子里找出专业课程设置的资料，小心翼翼地铺在办公桌上，招呼非凡过来一起看。从那张密密麻麻的课程设置大表格中，罗老师和非凡一起细数：普通化学、有机化学、分析化学、化学实验、基础生物化学、物理化学与胶体化学、植物生理生化、农业化学、土壤农化分析、植物营养元素化学专题，整整 10门课程，几乎占据了总课程的一半。 非凡瞪大了眼睛，彻底被眼前的现实给震住了，脑袋里一片空白。直到今天，他才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已经掉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化学大坑。未来的日子里，他要怎样才能从这个大坑中艰难地爬出来呢？前途似乎一片迷茫。 看到非凡一脸的茫然和无助，罗老师关切地安慰道：“张非凡，你这个土化专业确实可以说是半个化学专业。你可一定要做好打硬仗的心理准备，每门课都至少要拿到 70 分，才能向我交代哦！” 与此同时，罗老师还透露了一个令非凡意想不到的重要消息：“明年上半年开学就要召开学代会，校学生会要进行改选。团委刘书记跟我打过招呼了，说你将是新一届学生会宣传部长的最有实力人选。” 原本以为是来接受严厉批评的非凡，万万没有想到，在这个为难的时候，竟然能够得到这么多宝贵且重要的信息和鼓励。他的内心被深深触动，在心中暗暗发誓，再也没有任何理由挂科了，必须调整好心态，合理安排时间，妥善处理好专业学习和学生工作之间的关系，确保两者都能够兼顾，不能再让老师和同学们失望。 正准备离开罗老师办公室时，非凡嘴里不停地说着“谢谢，谢谢”，身子深深地鞠了一躬，几乎达到 90 度。罗老师赶忙起身扶起非凡，送他出门，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不要有思想包袱。你这么聪明能干的孩子，一定能行的，我相信你！” 此时此刻，非凡深知自己已经没有任何借口和退路了，唯有全力以赴准备补考。 非凡来自一个家境并不宽裕的农村家庭，农林院校的助学金相对较高，他在第一学年评定为一等助学金，每个月有 21 元。这对于他来说，已经可以应付日常的开销了。 第一学期，父母给了 30 元，大姐二姐各给了 10 元，总共 50 元。非凡没有随意挥霍这笔钱，而是用 45 元买了一部收音机。 非凡就是这样一个人，尽管物质生活并不富足，但他始终非常重视精神滋养。有了这部收音机，他可以收听新闻，还能欣赏歌曲、聆听美妙的音乐。 寒假回到家，非凡选择隐瞒自己挂科的事情，只是告诉父母学生会有些事务需要他提早到校。 正月初十，当大多数人还沉浸在新年的欢乐氛围中时，非凡就已经踏上了归校的路途。复习的任务异常繁重，好在放假回去前，他就和同寝室的几个同学约好，将上课笔记放在抽屉里供他查阅。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补考成绩公布的那一天，非凡获得了 80 分的好成绩。这个分数犹如一阵春风，吹散了他心中曾经的阴霾，给了他极大的信心和鼓舞。 非凡觉得，只要努力一点点，不管什么化学都能攻克！ 第34章 宣传部长 正如罗老师所说，新学期伊始，学校便紧锣密鼓地筹备起学代会的相关事宜。 学代会是代表学生的群众组织，是学校与学生紧密相连的桥梁和纽带，更是学校民主管理与民主监督不可或缺的基本形式之一。 在农大，学生会随学生换届而换届。学代会的主要议程包括：本届学生会主席做工作报告，与会者对其展开深入讨论；同时，还将选举产生新一届的学生会成员。 全校会产生占学生总数 10%的代表，这些代表名额会具体分配到各个学院。而且，代表的构成十分多元化，必须涵盖一定数量的女生以及少数民族等多方面的学生。作为本届学生会宣传部副部长的张非凡，他是学代会的当然代表。 此次学代会最引人瞩目的工作，当属落实上届学代会农学院代表集体提出的《关于在学生宿舍开办学生生活服务中心的建议》。如今，各方面的筹备工作已经就绪，“学生用品服务中心”即将在第六学生宿舍挂牌营业。 当新一届学生会成员尘埃落定，七八级的王健翔圆满卸任，七九级的徐潇任新的学生会主席。新的班子成员中，除了宣传部长张非凡是八一级学生，生活部长郑小莲是八〇级学生，其余皆为七九级学生。 这里面还有一段小插曲。徐潇原本提名他所在学院的宣传股长担任校学生会宣传部长一职。然而，王健翔在会前极力推荐张非凡，并成功获得了校团委刘书记的认可。正因如此，非凡得以越级、越过两个年级晋升为部长。 新班子成员留下来开会，大家依次进行自我介绍。坐在非凡旁边的是郑小莲，她戴着乳白色边框的眼镜，面容干净白皙，虽说长相较为普通，但却散发着一种亲切随和的气质。 刚刚落座时，郑小莲落落大方地主动跟非凡打招呼，还带着几分俏皮地说：“我跟你是邻居。”非凡一时没反应过来，满心疑惑，心想：“未必跟你邻座就算邻居？！” 成功当上部长，完成工作交接后的几天，非凡召集了几个同学一同前往学生会宣传部办公室打扫卫生。宣传部之所以能独占一间办公室，是因为要负责出刊工作，经常需要组稿、编稿、改稿，还有大量的抄抄写写的工作。 办公室的对面，正是刚刚开业的“学生用品服务中心”，其实说白了就是一个小卖部，主要售卖笔记本、笔墨等文具以及牙膏、牙刷、肥皂等生活用品。 非凡不经意间抬头，竟看到郑小莲在里面忙碌。他走进店里，向郑小莲打了个招呼。没想到，郑小莲竟是这家小店的售货员。她告诉非凡，包括她在内共有五个售货员轮流值班。而她主要负责进货、定价、盘底清算等重要工作。 非凡满心好奇地问道：“那这生意很赚钱吧！” 郑小莲看着非凡那副天真无邪的模样，不禁笑出声来，说道：“当然要赚钱啦。只不过定价得稍稍比外面的商店便宜那么一点点。” “那这赚的钱归谁呢！” 郑小莲瞧着非凡那有点傻里傻气却又透着可爱的样子，神秘兮兮地指指自己的口袋，“归我呀！” 非凡心里清楚这是在开玩笑，“你做梦！你想当富婆呀？” 郑小莲笑着告诉非凡，货款是由学生会经费先行垫资，而盈利全都归学生会所有。这些盈利主要用于学生会活动的各项开支。非凡瞬间恍然大悟，赶忙说道：“那一定得支持我们宣传部的活动哦！” “可以呀，不过你得为我们生活部策划一点活动。” “可以可以！”两人兴奋地交谈着，不知何时竟拉上了手，紧紧握着。突然，郑小莲的脸唰地一下红透了，迅速将手抽了回去。 非凡顿时感到有些尴尬，连忙转身走开，投入到打扫卫生的工作中去了。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郑小莲为何说他们是邻居。 考虑到经常是白天上课，晚上还得加班工作，非凡特地申请了一张床，在办公室安了个铺。 为了尽快启动工作，非凡特意找到徐潇，表示想要汇报自己的工作想法。徐潇为人处世颇为圆滑，他深知团委刘书记对张非凡的器重，于是说道：“明天我和你一起到刘书记办公室去汇报工作，主要由你谈宣传工作的打算。” 第二天，非凡和徐潇来到了刘书记的办公室。刘书记满脸笑容，欣慰地说：“张非凡不错，你是第一个来谈工作想法的部长。” 非凡滔滔不绝地讲述了这届宣传部一年的主要工作规划。除了按部就班地办好学校墙刊之外，还准备在上半年举办一次书法美术作品大赛和一次百科知识大赛。下半年则将重点筹办学校的第一个学生社团“文学社”，并且还考虑与其他部门联合策划和组织一两个活动。 非凡将每个活动的详细构想、所需的支持都一一阐述得清晰明了，刘书记专注地听着，不时在笔记本上记录着。这可把一旁的徐潇弄得有些尴尬了，他因为没有带笔和本子，只能匆忙从办公桌上拿了几张纸，并向刘书记要了一支笔，也跟着做起笔记来。 刘书记对非凡的设想给予了极高的肯定，并嘱咐张非凡，一旦着手开展哪项工作，就先给他提交一个具体的方案，届时由他来最终定夺。特别是对于非凡准备筹办“文学社”的计划，刘书记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满怀期待地希望非凡不必等到下半年，上半年稍晚些时候就可以着手考虑推进这件事。 由于张非凡在担任副部长时，曾遭遇过办刊材料、文具领取手续繁杂的问题，刘书记当场决定，赋予张非凡一项特权——他可以直接到学校办公文具室签名领取文具。 非凡简直受宠若惊，激动得连声道谢：“谢谢刘书记，谢谢刘书记的信任，谢谢刘书记的支持！” 徐潇在一旁惊讶不已，实在不明白刘书记为何如此看重张非凡。他在心里暗暗较劲，倒要瞧瞧这个张非凡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第35章 暂不谈爱 春寒依旧料峭，病魔却悄然肆虐。1982 年上半年开学不久，学校里便被肝炎的阴霾所笼罩。 非凡起初只是感到莫名的乏力，对平日里喜爱的饭菜也提不起兴趣，甚至闻到油味就心生厌恶，食欲减退得厉害。去医院一检查，果真是患上了肝炎。 自上半年开学以来，王赛男就时常往非凡的寝室跑，可非凡工作繁忙，两人常常错过。她总会定期将自己多余的饭票给非凡。 在农大，大学生每个月的粮食定额都是 28 斤，不论男女。通常来说，男生的饭量较大，粮食往往不够吃，而女生则大多会有些余票。一个班也就四个左右的女生，在这男多女少的环境里，倘若哪位女生的余票送不出去，便会觉得脸上无光，因为这意味着她没有心仪之人。 王赛男每月总有三五斤余票，这些余票无疑成了滋养非凡的“养分”，足以让非凡免受饥饿之苦。 当听闻非凡患上肝炎，王赛男心急如焚，匆忙赶到非凡的寝室，将他的餐具、洗漱用品仔仔细细地清洗消毒了一遍。 非凡病情较重，前几天需要每天到医院打针，并且得按时服用好几次药，还要卧床休息、合理补充营养等等。王赛男一脸关切地对非凡说道：“这段时间我来照顾你，你一定要乖乖听我的话！” “去医院打针，我陪你一起去。就算有课，我也会请假的。”王赛男的语气坚定而不容置疑。 “别再去忙那些工作了，除了上课，你必须回寝室好好休息。”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担忧与焦急。 “这段时间你的一日三餐还有打开水的事都包在我身上，你下课直接回寝室就行。”王赛男边说边细心地整理着非凡的床铺。 “我一有时间就来陪你，你可得给我腾个能坐的地方。”她的脸上洋溢着温柔的笑容。 …… 王赛男不停地念叨着，非凡在心里暗自欢喜，心想这女生竟是如此的细致入微、体贴会照顾人。 “嗯嗯”“嗯呐嗯呐”非凡轻声应和着王赛男。 非凡也跟徐潇、跟刘书记交代了，这段时间的墙刊他会安排妥当，其他工作暂且推迟，医生说这病正常一两个月便能痊愈。 由于肝炎导致食欲不振，非凡的四肢绵软无力，每次去医院打针，上楼下楼的艰难路程都是王赛男搀扶着。这也是这两个相互“恋”着几年的人初次有了肢体接触。非凡能清晰地感受到王赛男手上的力量与温度，那传递而来的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支撑，更是心灵上的慰藉。 有一天上午，陈晓月来农大寝室找到了非凡，两人相谈甚欢，突然王赛男闯进来了。非凡将陈晓月介绍给王赛男，说这是他小学同学。 但王赛男一脸不高兴说句：“我去打饭了！”又转向陈晓月，“学校里生活不好，不要嫌弃哦。” 王赛男打饭去了。陈晓月说：“她是你女朋友吧？她蛮爱你的哦！”非凡矢口否认，但陈晓月好像根本不相信非凡。 吃了饭，陈晓月说下午去中专同学那里去一下，然后搭晚班船回去。非凡挽留不住。 反正王赛男一有空闲就会呆在非凡的寝室，看书做作业也陪在非凡身边，常常直至快到寝室关灯的时间才恋恋不舍地离开。这可让寝室的室友们颇有微词，毕竟在女生面前，大家的言行举止都得格外注意，不能像平日里那般随意自在。 在这一两个月里，非凡对王赛男的话言听计从。原本，王赛男就将一切事务包揽，不让非凡插手半分。寝室的男生们对非凡那是羡慕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纷纷感叹这非凡究竟是上辈子积了什么德，才能换来如此贤淑温婉的女子悉心照料。 随着时间的推移，非凡的病情逐渐好转。非凡觉得不能再让王赛男如此频繁地来了，他对王赛男说，因为室友们都羡慕嫉妒恨了。而且，天气越来越热，大家每天都要洗澡，穿着短裤在屋里晃来晃去的，彼此都觉得尴尬。 但其实，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原因深埋在非凡的心底。非凡始终放不下那些工作。眼看着快到五月份，六月份大家都要复习备考，那原定的书法美术大赛和百科知识大赛必须在六月上旬都搞完。 一天，王赛男又如往常一样来了。恰好寝室里有人穿着短裤，非凡赶忙从抽屉里拿出早已准备好写给王赛男的一封信，带着王赛男走出寝室。下楼后，非凡领着王赛男在校园的马路上悠然散步。 这是他们第一次如此惬意地“压马路”。王赛男主动地挽上了非凡的胳膊，那一瞬间，非凡的心像是被一只轻柔的手轻轻拂过，泛起丝丝涟漪。偶尔碰上熟人，两人都默契地选择视而不见，以免彼此尴尬。 非凡滔滔不绝地说着感谢王赛男的话语，王赛男却俏皮地说道：“我可不想听这些客套话，你就直说我照顾得怎么样，还满意不？” 非凡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嗫嚅着说：“这段时间，我每天都像活在蜜罐里，幸福极了！但又于心不忍，看你那么辛苦！” 没想到，王赛男嫣然一笑，回道：“你难道不知道吗？我也是幸福着呀！虽然辛苦，可心里却是甜滋滋的！” 非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幸福的滋味。从王赛男那明亮的眼眸和灿烂的笑容中，也能看得出她同样沉浸在幸福之中。 然而，就在这恍惚之间，非凡猛然忆起自己此次见王赛男的初衷，好几次他都想把自己暂时不谈爱的想法告诉王赛男，可话到嘴边却又一次次地咽了回去。 非凡内心纠结万分，读着这个并不适合自己的专业，在化学的“大坑”里苦苦挣扎。他深知，在大学期间唯有另辟蹊径，依靠自己的文字特长，为将来的工作奠定基础、做好准备，才有出路。在如此情形之下，他又哪里有时间和精力去谈情说爱呢？ 非凡曾见过不少陷入爱河的同学，成双成对，如胶似漆，形影不离。他简直无法想象，倘若自己也投身于恋爱之中，那精心规划的未来蓝图将无法实现，自己的前途必将变得一片渺茫。 夜幕悄然降临，非凡将王赛男送到她寝室的楼下。 非凡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将口袋里的信掏了出来，递给了王赛男。 王赛男微微一怔，完全不明白非凡此举的意思，但见非凡转身匆匆跑开，只留给她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 第36章 搜罗人才 按照非凡给校团委刘书记汇报的工作计划，上半年要启动书法美术大赛和百科知识大赛，并且刘书记还要非凡在上半年迟一点点启动“文学社”的筹备工作。 由于非凡罹患疾病，耽误了一些时间，更因为下半年经济学院正式招生，并且是文理兼招，一大批文科生将入校，下半年筹办文学社时期更佳。刘书记也同意下半年筹办文学社。 非凡这几天正在抓紧制定两个大赛的详细方案。他将方案一份送给了徐潇，另一份则呈交给了刘书记，并与他们约定在当周的周五下午在刘书记的办公室碰头，共同商讨并确定最终方案。 非凡的方案，表面上是为了丰富校园文化生活，但在他的内心深处，实则在下着一盘精妙的大棋。他渴望大学四年，通过这一系列的活动，广纳贤才，将七九级、八〇级、八一级、八二级、八三级甚至八四级那些文字功底深厚、知识储备丰富的同学尽数网罗至自己麾下。他期望着这些才华横溢的同学，能在未来的工作中成为自己的得力助手，或是坚实靠山。 三人按时碰头。非凡率先阐述自己的设想和方案，刘书记认真倾听并做着记录。这一次，徐潇带了笔和笔记本，“沙沙”记录着。 接着徐潇发表意见。令人意外的是，他并没有提出什么新奇的想法，只是坚定地表态，两个大赛的奖品均由“学生用品服务中心”负责提供。非凡听闻，心中的一块大石瞬间落了地，毕竟奖品在赛事费用中占据着大头，有了这份保障，赛事的成功便多了几分把握。 刘书记开始发言，虽然他说是发表意见和建议，但在徐潇和非凡听来，无疑是接受重要的“指示”。他首先对两个赛事的方案表示了基本的认可，然而也指出了几处需要调整和完善的地方： 其一，两个赛事都应当先开展院级选拔赛。具备条件的学院都可以组织预选赛，从中选拔出最为优秀的选手或作品参加校级大赛。这样层层筛选，既能保证参赛作品和选手的质量，又能激发全校同学的参与热情。 其二，书法美术大赛的评委可以从校外聘请。校团委将出面联系并聘请专业的评委，确保比赛的评判公正、权威，具有较高的专业性和公信力。 其三，关于百科知识赛事的场地安排、出题老师的选定、监考老师的组织、评分老师的邀请，以及书法美术所需的纸笔墨等物资准备，都要进一步工作细化，明确分工，精心筹备，务必确保赛事万无一失。 刘书记的讲话不过短短几分钟，但徐潇和非凡接到的任务却十分艰巨繁重。尤其是院级选拔赛的组织动员工作，刻不容缓。 离开刘书记的办公室后，徐潇和非凡立刻商议，决定明天做准备工作，后天便召开校学生会正副主席、宣传部正副部长会议，向各学院学生会布置具体工作。并且商定，由非凡负责布置工作，徐潇主持会议并提出工作要求。 令人欣喜的是，在全体人员的共同努力下，各个学院在4月25日前都圆满举办了书法美术大赛选拔赛和百科知识大赛选拔赛。 5 月 3 日，“青春飞扬 铸我辉煌——纪念五四运动 63 周年书法美术大赛”的优秀作品展在中心广场的校刊处隆重展出。那一幅幅精美的书法作品，或刚劲有力，或飘逸洒脱；那一张张绚丽的美术画作，或色彩斑斓，或意境深远，吸引了众多师生驻足观赏，赞叹不已。 5 月 20 日，“百科探秘 知识荟萃——1982 年大学生百科知识大赛”在学术报告厅盛大举办。现场气氛紧张，选手沉着应战。 非凡不仅精心策划了这两场赛事，自己也积极参与其中。 在书法美术大赛中，非凡的书法作品获得了二等奖。荣获一等奖的是余大海，他的作品风格独特，韵味深厚。此后，余大海成为了校刊插图插画的主力。多年后，从农大畜牧专业毕业的他，凭借着对艺术的执着追求和不懈努力，竟然成为了小有名气的画家。 非凡在百科知识大赛中也获得了二等奖。获得一等奖的是杨尚武，他的博学多才令人钦佩。他专程拜访非凡，并带来了摘抄名言警句、美文佳句的三大本笔记与非凡交流。没想到，非凡竟拿出了五大本摘抄笔记本。两人一见如故，侃侃而谈，仿佛是多年的老友，神交已久，相见恨晚。他们还相互交换摘抄笔记本，共同学习。 不几日，杨尚武赠非凡七律一首： 《七律·赠非凡》 阅袭宝卷苦索求，犹如瀚海着轻舟。 彝章锦句般般好，对语联言样样周。 益友双结手足见，良师一拜意气投。 纵然仲尼再转世，识觉非凡也害羞。 虽然尚武的格律诗在平仄讲究上略有不足，但非凡依然满怀欣喜，马上和诗回复： 《七律·和尚武》 手抄三卷宝珍贵，一气读完血沸身。 知广识渊非尚武，智贫才陋岂为文。 骥良一跃君居上，驽劣千驰我步尘。 诤友相携情谊厚，桃花潭水不及深。 像杨尚武这样主动来与非凡结交的同学还有不少。正如非凡所料，这样的活动确实为他搜罗到了众多人才。 其实，非凡的这一盘棋构思巧妙，布局精明。多年后，这帮才华出众的人都在各自的领域、各自的岗位上大放异彩，不少人为非凡的事业助上了一臂之力。 第37章 抗拒法师 第二学期的期末考试在紧张的氛围中匆匆过去了，九门课程的成绩均在 70 分以上。非凡对此结果还算满意，毕竟自己付出的努力自己心中有数，这份成绩不仅能给自己一个交代，也能向罗老师有所交代了。 非凡还特意专程前往罗老师的办公室，向其汇报了自己的期末考试成绩。罗老师对非凡的真诚和守信称赞有加，并向非凡提出了要求：下学期要为学院单独策划一个活动。还别了别嘴说道：“可莫只顾着学校，而把我们学院给忘了哟。”非凡郑重地点头许诺：“好，我一定争取下学期为学院策划和组织一个有影响力的活动。” 大姐夫来信了，告知非凡他们喜得千金，非凡荣升舅舅，还叮嘱非凡暑假放假回家时先到他家看看外甥女，随后他和非凡一同回家帮忙家里搞“双抢”。 其实，非凡早已荣升舅舅，二姐的儿子已经快两岁了。 大姐的女儿仅仅四个多月大，那小手小脚挥舞起来，咧嘴一笑，别提有多可爱了。 大姐夫家没有农田，他承包了场里的鱼塘，是位养鱼专业户。非凡一到他家，大姐夫便从鱼塘里捕了一条大草鱼，精心烹饪后端上餐桌。非凡饭都不吃了，就只顾着吃鱼，愣是把一条鱼给消灭得干干净净，肚子撑得滚圆滚圆的。 大姐夫果真陪着非凡回家参加“双抢”。 农村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后，非凡家里分得了十多亩农田。过去大集体时，“双抢”得忙活一个多月，而如今只需十天左右就能完成。 因为扮禾至少需要两个正劳动力，近几年都是如此，每年大姐夫和二姐夫会先到岳父家帮忙扮禾，结束后再去二姐夫家。三个家庭相互帮衬着进行“双抢”。 非凡毕竟出体力活的时间少得可怜，才两三天的功夫，就感觉身体仿佛散了架一般，全身酸痛不已。然而，他想，为家里出力的机会会越来越少，必须咬着牙苦苦坚持挺过去。 “双抢”终于结束，总算迎来了难得的几日清闲时光。 一天傍晚，非凡的叔伯哥哥云贵来了。他是和非凡父亲关系最为亲近的侄子。非凡正坐在屋前禾场，见云贵前来，赶忙热情地打招呼，问道：“哥，您来有什么事吗？” 云贵先是一怔，随后支支吾吾地说道：“没事，没事，就是来看看。” 见非凡父母在堂屋里，云贵便进屋和叔婶说起了悄悄话，那模样似乎生怕非凡听见。 不一会儿，只见一个身穿侠客装，头系红绸，背上背着一把大刀的人在大堤上缓缓走来。非凡满心疑惑，这究竟是何方神圣呀？没想到，这人下了堤后竟径直朝着非凡家走来。 云贵赶忙出来迎接。并向那人介绍非凡说：“这是宝叔的大公子，他可是大学生哦！”接着又向非凡介绍那人，“这是上官法师，他的功夫很厉害哟。” 非凡却面无表情，冷冷地问道：“上官法师来我家干什么呢？” 上官法师来了，非凡父母在屋里竟也不出来打招呼，想必是有些话不好说出口。 云贵吞吞吐吐半天，倒是上官法师先开了口：“我是应宝叔之请，来教宝叔几招小法术的。” 哎！果不其然，正如非凡所料，是父亲结交了这样的江湖骗子，还学什么法术。倘若让邻居看见了，大队里出的第一个大学生家里竟接待这种人，岂不是要丢尽了脸面！ 非凡当即进屋叫上父母出来，一脸严肃，郑重其事地说道：“今天恰好碰上我在家，那对于这件事情，我就表明一下我的态度。” “首先，我要对爸妈讲：我如今已是国家培养的人，也算是个懂政策、有知识的人。你们这样做，难道觉得合适吗？难道就不怕被人家笑话吗？” “儿女要为父母争气，父母也要为儿女争气，切不可给儿女拆台啊。” “我再跟哥哥讲。您为我家操心费力，我内心由衷地感激。但这种事你就不要帮忙了。这分明是在帮倒忙呀！” “我再跟上官法师讲，我不亵渎神灵，见到菩萨也会作揖磕头。但对于江湖把戏，我是万万不信的。实在不好意思，今天我家里不接待你！” 父母和云贵都一脸惊讶，心中暗想，非凡真的长大了，有能耐了。 上官法师倒还真是见过世面的人，他为人圆滑得很，面对如此尴尬的局面，竟也能应对自如，毫不怯场。 他说道：“到底是大学生，到底是有文化的人，我服你。”转头看向非凡，“我站在你面前，都觉得矮了一截，仿佛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然后，背起行装，道别，“那我走了，再见！哦，不再见！” 上官法师走了。大妹玉玲喊大家吃饭了。云贵和大家一起围桌而坐，有说有笑，仿佛刚才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一般。 其实，父母不仅没有觉得丢面子，反倒觉得脸上有光，拥有这样的儿子，是他们莫大的骄傲。 云贵也满心欢喜，因为他看着长大的非凡，自己的兄弟，竟有这般能耐，他怎能不高兴呢！ 弟妹们更是觉得哥哥如同英雄一般，对他崇拜不已！ 第38章 文学社团 1982 年下半年刚一开学，非凡便满心热忱地着手筹备成立文学社团。 究竟为何会萌生出成立文学社团的念头呢？这与非凡对民国时期新月派诗人徐志摩、戴望舒以及湖畔诗社汪静之的痴迷有关。在他的心中，那些诗人与诗社是如此的魅力非凡，简直酷到了极点。虽说在农大成立诗社可能条件不够，但组建一个文学社团，他觉得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上次向校团委刘书记汇报工作时，非凡小心翼翼地阐述了自己的想法，没想到竟得到了刘书记的高度肯定。那一刻，刘书记的赞许犹如一股强大的动力，汹涌地注入了非凡的心田，让他更加坚定了要将这一想法付诸实践的决心。 怀着满腔的热情，非凡以校学生会的名义起草了两份重要文件。一份是向校团委、校宣传部呈交的关于筹备成立大学生社团组织“田野文学社”的请示，另一份则是田野文学社章程。 文件先交由徐潇仔细看过，而后盖上了校学生会的公章。非凡和徐潇怀着无比庄重的心情，一同将文件恭恭敬敬地呈给了刘书记。刘书记微笑着说道：“我要向校宣传部汇报，有回复后我就通知你们。” 让人惊喜的是，速度竟如此之快！第二天，他们就接到了校团委的通知，徐潇和张非凡满心欢喜地到校党委会议室开会。 实际上，这是一场座谈会。参加会议的有校宣传部、组织部、团委、马列教研室、语文教研组的领导和老师。宣传部长冯部长亲自主持会议。 冯部长首先要张非凡同学详细介绍筹备成立“田野文学社”的想法。由于会议没有印发相关资料，非凡全神贯注，用最快的速度花了十多分钟，较为详细地介绍了拟成立的“田野文学社”的宗旨、原则、基本任务、成员管理、组织机构等重要内容。接着，便是大家踊跃发言的时刻。 校团委刘书记率先发言。他慷慨激昂地表示对学生会提出这个想法的肯定，并介绍说，他还特地通过电话了解了兄弟高校学生社团的组建情况，发现到目前为止，各校虽都有类似的想法，但都尚未正式成立一家学生社团。师范大学的朝阳戏剧社、工业大学的钢花文学社有可能在下半年成立。 参会的老师心里都明白，学校宣传部把大家召集起来，这无疑是有意大力支持这项工作。 接下来发言的都是任课老师，他们皆是从事文科教学工作的。大家纷纷热情洋溢地表示支持学校发动组建一批学生社团，一致认为这将极大地有利于建设和活跃校园文化，并且都殷切地希望自己可以为“田野文学社”做点事、出点力。 最后，冯部长作总结发言。他神情严肃，语气郑重地强调，这是一件开创性的工作，没有现成的经验，没有可供参考的教本，必须慎之又慎。他着重指出，田野文学社虽然是学生会下面兴办的一个学生社团，但主要工作、重要事项必须向校团委请示汇报。 看到领导们的坚定支持，特别是几位老师的满腔热情，非凡当时就准备当场邀请他们做顾问，但想起刚才冯部长的那番话，还是决定先请示刘书记再作打算。 会后，非凡跟校团委领导反复商讨，确定了章程，确定了顾问名单，确定了社员征集通知等文本，随即正式进入紧张忙碌的筹备建设阶段。 因为经济学院今年正式招生，并且是文理兼招，一时间，学校如潮水般涌进了一大批文科生。非凡特地专门到该学院指导新生申请加入“田野文学社”的动员工作。 因为“学生用品服务中心”长期开门营业，学生申请加入“田野文学社”的填表申请工作就在这里进行着。 郑小莲见到非凡就说：“我不怎么懂文学，但我特别喜欢会文学的人，我可以申请加入不？”她那俏皮的模样，又像是在故意挑逗非凡。 非凡涨红了脸，目光躲闪着她，匆匆回复道：“你先把报名工作做好再说吧！”说完便匆匆走开了。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竟然有五十多名学生报名。非凡怀着激动又期待的心情，一张张仔细地查看报名表，果然看到了郑小莲，可却没有王赛男！ 自从上次非凡给了那封信以后，王赛男基本上很少来非凡的寝室了，但每个月送饭票却依然雷打不动。非凡心想，她虽然不怎么搭理自己，但至少她还没有新的心仪之人，那每月按时送来的饭票便是最好的证明。 王赛男对文学向来没有太多的兴趣，顶多也就是一个“喜欢会文学的人”的人，她不报名也是非凡意料之中的事。非凡查看报名表，也不过是为了证实一下自己的预想罢了。 9 月28日，“田野文学社”终于正式成立了。成立大会上，本来只请了校团委的刘书记，没想到，刘书记还把校宣传部的冯部长也一同请来了。徐潇主持会议，刘书记、冯部长都发表了激情澎湃的讲话，并且现场还给4位老师颁发了顾问聘书，给52名学生颁发了社员证书。 当然，张非凡荣任田野文学社首任社长。 非凡感觉如梦境一般，没想到，自己的一个想法，这么快就实现了。他真有点骄傲。 成立大会在雷鸣般的掌声中圆满结束。那热烈的掌声，声声入耳，久久地在非凡的脑海里激荡、回响…… 第39章 国庆诗会 非凡曾向罗老师许诺，要为院里精心策划、组织一场较有影响力的活动，这件事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 上次前往经济学院开展文学社报名动员工作时，他意外地发现，新招收的4个班中，文理科学生近乎平分秋色，男女生的比例也大致持平，而且对诗歌心怀热忱的学生不在少数。 于是，非凡分别与农学院的罗老师和经济学院的龚老师进行了深入交流，提出了在国庆前夕两院携手策划并组织一场国庆诗会的构想。令人惊喜的是，两位老师听闻后，均表示赞成。 非凡立刻精心制作了一份详尽的国庆诗会策划书，呈交给两位老师，同时确定在周末开会布置工作，罗老师、龚老师以及两学院的相关学生干部参加。 会上，大家对任务进行了明确细致的安排，决定由农学院出 10 个节目，经济学院则出 8 个节目。农学院拥有多达20多个班级，而经济学院仅有4个班，这样的分配显然是对新生的照顾，同时也考虑充分发挥文科生的优势。 非凡更是拿出了自己近期苦心创作的力作《啊，生活！》。这是一首让他深感满意和骄傲的朗诵诗。 为了能让这首诗得到完美无瑕的呈现，他专程亲自上门，诚挚邀请农学院那位容貌出众、气质非凡且普通话标准流畅的胡晓卓来为这首诗进行深情朗诵。她那靓丽迷人的形象，加之甜美、清亮而又激昂的声音，将这首诗演绎得激情澎湃、酣畅淋漓。 由于此次国庆诗会规定可以朗诵既有作品，可以是古诗词、现代诗词、歌词等等，所设立的奖励仅有表演奖，并无诗作奖。不出所料，胡晓卓凭借出色的表现荣获了唯一的一个一等奖。 非凡遗憾，没有将胡晓卓为他朗诵的这个作品做成录音带留存。 下面就是非凡的朗诵诗《啊，生活！》—— 什么是生活？我说，生活是诗，生活是歌。 天蓝地绿， 彩云朵朵。 阳光的沐浴， 春风的抚摸。 小鸟在空中欢唱， 鱼儿在水中弄波。 婴儿在摇篮里睁作大眼， 小姑娘穿着连衣裙像只白天鹅。 少女美的曲线， 少年壮的胳膊。 爷爷的关照， 奶奶的温暖。 妈妈的亲昵， 爸爸的嘱托。 师生中的感情， 学友间的快乐。 啊，生活！ 是一首爽心的诗， 是一支抒情的歌。 什么是生活？我说，生活是梦，生活是魔。 太多的玩笑， 太多的坎坷。 有时，我像在雾中探摸， 有时，我带着梦的惊愕。 孩提时， 我肯定不像小鸟， 我肯定不像花朵。 闯入我生活中的第一个字 ——饿！ 父母的忧愁， 同伴的奚落。 游行的口号， 批斗的吆喝。 我难尽的眼泪， 我纯真的思索。 我含泪听过老贫农的忆苦报告， 但是 我还是觉得我也受过不少的折磨。 是的， 甜苦本身是相对的， 我们也能向我们的子孙把艰难诉说。 啊，生活！ 是一场朦胧的梦， 是一个作孽的魔。 什么是生活？我说，生活是血，生活是火。 请看—— 田野的汗水， 矿山的赤膊。 园丁窗前不灭的灯光， 还有那日夜醒着的哨所。 又有—— 飞舞的扑克， 月下的秋波。 马路上的口哨， 舞厅里的迪斯科。 历史为每个人记下： 谁收了多少秕壳， 谁获了多少硕果。 疆场上—— 敌人疯狂反扑， 战士赴汤蹈火。 刑场上—— 刽子手刀光闪闪， 大丈夫气壮山河。 历史记载下来的是： 何人高风亮节， 何人累累罪恶？ 啊，生活！ 是一腔红殷殷的血， 是一堆热灼灼的火。 什么是生活？我说，生活是拼，生活是搏。 大千世界 纷繁交错。 同一代人， 同样的经历， 同样的命运， 对生活却有不同的评说。 八十年代一到， 我便认识了“潘晓”。 她以姐姐的口吻， 哀伤地告诉我： “人生的路越走越窄”； 世间没有公而忘私的人， 都是“客观为别人，主观为自我”。 并且 她向我摆了很多的理由， 她向我做了详细的解说。 我吧嗒着眼， 我歪斜着头， 看着， 想着， 接而是连串的疑问和沉默。 当我跨进人生的第二十个春秋， 我又认识了“海迪”， 她是位热心肠的姐姐。 她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 亲切的对我说， “活着就要对社会有益， 就要创造美好的生活。” “时刻想着为人民多做些什么， 而不是索取什么。” 并且 她用自己的生活向我启示， 生活要进击， 生活靠开拓。 这时 我知道了今天的珍贵。 我懂得了劳动的欢乐， 我理会了青春的价值， 我掌握了生活的航舵。 啊，生活！ 是一次艰苦的拼， 是一场顽强的搏。 说了许多，到底什么是生活？究竟什么是生活？亲爱的朋友，你说，你——说！ 第40章 二十生日 11月的一天，王赛男前来给非凡送饭票，碰巧非凡正在寝室。久未相见，非凡赶忙起身，殷勤地为她递上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 王赛男突然开口问道：“你的生日就快到了，你会不会搞个生日庆祝活动呀？二十岁可以叫几个人聚聚。” 非凡一脸惊愕，他没想到王赛男竟知道自己的生日，而自己却从未询问过她的生日。他不禁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生日？” 王赛男神秘地微微一笑，说道：“上次你爸妈送你来上学的时候，我从你妈妈那里套出来的。其实去年就想给你过生日，可看你忙得不可开交，也就没敢来打扰你。” “你来不？你来我就搞生日庆祝活动！”非凡故意用激将王赛男。 “当然来！哪怕我们没有那份缘分，但我想要见证你人生中的每一个重要时刻。” 听到这番话，非凡的眼眶瞬间湿润了，心中五味杂陈，也不知自己对王赛男的种种言行究竟是对是错，只觉后悔中夹杂着些许坚持，坚持中又带着几分后悔。 没过几日，非凡的生日如期而至。起初打算在学校大操场草坪举行，怎奈天公不作美，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晚会只好改在寝室里进行。 第二学年因为有人反映非凡戴了手表，助学金由原来的一等、每月20元，降为二等、每个月只有17.5元。家里补贴不多，非凡手头并不宽裕，不能铺张，尽量节省。 邀请参加的人员仅有同寝室的同学，大学同班的老乡，王赛男以及另一位原来高中与非凡、王赛男同班后复读再考而考上农大的女同学，还邀请了两位特别的嘉宾杨尚武和余大海。 庆祝活动简单却温馨，大家围坐在寝室里，人手一杯清茶，品尝着零食，有瓜子、花生、糖果等等，纷纷为非凡送上真挚的祝福。 先是同寝室的同学发言。 万同学说道，初遇非凡时，只觉他像个城里人，并且是个才华横溢的城里伢子。后来同住一个寝室，才知晓他虽是乡里人，是比城里人厉害的乡下人。 黎同学喜欢书法，与非凡时常交流切磋。他还爱唱歌，李双江、阎维文、郁钧剑皆是他的偶像。他深情演唱了一首阎维文版的《草原之夜》，以此祝福非凡。 朱同学胸怀壮志，一心准备考中国农业科学院的研究生。他在非凡的日记本上潇洒地写下英语：“if you wanted, you may find the time”，意思是“如果你愿意，你可以找到时间”，着重强调时间是能够挤出来的。 夏同学觉得非凡日后定会官运亨通，见朱同学在非凡日记本上直接留言，他也不甘示弱，在非凡日记本上留言：“惟俭可以助廉，惟恕可以成德”。 黄同学同样在日记本添上一句英语，“i wish you secss again”（ 我祝你再次成功）。只因他觉得非凡已然很成功了，可非凡自己却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 孙同学或许是最懂非凡的，他留言“任重道远！” 大学同班的老乡有崔同学和周同学参加聚会。 崔同学只是简单留言：“祝学友、老乡取得更大的成绩！” 周同学则侃侃而谈，因为大学第一学年他就与非凡同住一间寝室，对于王赛男也是熟稔至极。他夸赞非凡才华出众，心地善良，还略带些爱打扮的小性子。当然，他最为羡慕的是有女生对非凡关怀备至，体贴入微。这一番话，说得一旁的王赛男颇有些难为情。这个周同学或许还不知他俩感情早已伤痕累累。 两位女生邀请两位嘉宾发言，可他们却谦让道“女士优先”。 何同学发言，提及高中同班时，非凡才华横溢，尽显文人派头，深得老师喜爱。稍作停顿，又补上一句，他也很受女同学的喜欢。 王赛男说她就不讲话了，因为怕讲不好。拿来非凡的日记本写下：“祝你成功！”因为她最为了解，非凡读大学时心事重重，怀揣诸多想法，她唯有默默祈祷和祝愿。 余大海安静地坐在角落里，手持画板画笔，专心地为非凡画素描头像。画毕，他举起画作说道，我的祝福全都在这幅画里面，阳光、自信、果敢、前途一片光明。 杨尚武则诗兴大发，献上格律诗一首： 《七律·非凡二十岁生日志庆》 五湖四海聚知交，吾辈非凡德望高。 心地纯良如滴露，文思璀璨似花娇。 深沉恰似潭中影，奔放犹如海上潮。 二十青春风采茂，他年壮志更妖娆。 大家还兴致勃勃地进行了抽签答问和节目表演。 直至晚上十点，这场温馨的聚会才缓缓散场。非凡心潮澎湃，诗情涌动，提笔作诗一首： 《七律·二十岁生日留念》 水流如梦廿春秋，一世行途计几程。 初现苗芽逢野火，终舒花蕾倚春风。 但求奉献担吾任，岂惧筹谋守我衷。 莫负韶华年少日，白头嗟叹有谁怜！ 第41章 食堂联谊 宛如白驹过隙，眼见着1982 年下学期就要匆匆过完。非凡当初答应为生活部精心策划活动，现在不得不将这件事提上了紧迫的日程。他找上郑小莲，一同悉心商量应当从何处着手。 郑小莲说了一个情况。就在上半年，学校里流行肝炎，大家都怀疑是食堂员工身患肝炎进而传染给了学生，于是后勤处便组织对食堂员工逐一进行了体检，然而并未发现有人患有肝炎。后勤处的彭处长为此事大动肝火，已经跟学生会讲过好几次，期望能共同探讨出究竟怎样才能消除这个令人困扰的误会。 非凡听闻，双眸忽然一亮，心中有了主意，完全可以趁着这个契机，让学生会和学生食堂携手搞一次联谊活动。可究竟该怎么搞呢？ 次日，非凡再次与郑小莲碰面，将一份精心构思的评选“最美大厨”的活动方案递交给了她。 非凡在方案中指出：想要消除误会，本身就困难重重，而且此时再去费力消除误会已经意义不大。当下至关重要的是给食堂树立起良好的形象，营造出优良的口碑。拟开展一次“最美大厨”评选，通过让学生积极参与投票，选出几位工作兢兢业业、认真负责，服务态度亲切友善的厨师，在中心广场校刊大力推介，附上他们的照片、感人的事迹，以此增进学生和厨师之间的感情，进而促进膳食服务工作更上一层楼。 郑小莲认为这方案堪称完美，索性直接将其送给后勤处彭处长过目。出乎意料的是，第二天，彭处长竟主动来到“学生用品服务中心”找到郑小莲，兴奋地说道：“这方案简直太好了。就按这个搞，一定要搞得热热闹闹、轰轰烈烈。有关费用后勤处会全力支持。” 恰好非凡当时也在办公室。郑小莲赶忙将非凡叫来，与彭处长相见。彭处长一听说是非凡精心制作的策划方案，对非凡赞不绝口。并且说道：“这个活动要是遇到有什么棘手的困难，可以直接来找我。”接着转向郑小莲，语气严肃而有力，“听见没有，小郑同学！” 郑小莲连忙回应：“好，好，好！” 其实，这个活动最大难题当属投票环节，几千名学生搞现场投票、集中投票显然都不合适，自由投票又极有可能出现参加投票的人数稀少、参与度不强的问题，最终还是非凡绞尽脑汁想出了办法。 后勤处从三个学生食堂一线的工作人员中精挑细选出参选人员 50 名，将这些候选人员的详细资料，包括照片、简短介绍以及编号张榜公布在三个食堂。 各班生活委员积极发动大家都去食堂仔细查看张榜资料，确定好自己拟投票的编号。在周五政治学习时间，以班为单位认真填表汇总，各学院生活股长负责收集各班级投票表格，集中交至 “学生用品服务中心”，最后由校学生会生活部统计结果。 按照彭处长“搞得热热闹闹、轰轰烈烈”的要求，非凡跟后勤处人员精心拟定了一批标语，在各个食堂以及校园各处醒目地悬挂、张贴。 “热烈祝贺‘最美大厨’评选活动隆重启动！” “预祝‘最美大厨’评选活动圆满成功！” “努力构建和谐的校园饮食文化！” “保证食品安全，提升服务质量！” “加强交流，理解万岁！” “民以食为天，食以安为先！” “味蕾的记忆，最美的你们！” …… 通过全体学生的踊跃投票，成功选出了 10 位“最美大厨”。中心广场校刊精心刊出了他们的照片、简介和动人事迹。尤为引人注目的是，其中有一对年轻人竟是男女朋友，男的英俊帅气，女的美丽动人，被大家亲切地称呼为“伉俪大厨”。 从活动启动到评选结果出炉，将近半个月的时间里，整个校园都沉浸在“最美大厨”的浓厚氛围之中。 食堂一方，无论是饭菜的品质，还是服务的态度；学生一方，无论是对食堂的维护程度，还是对食堂员工的尊重程度，都可谓是“双向奔赴”，发生了显着而积极的转变。 整个校园到处洋溢着尊重食堂员工、增进大学生与食堂员工之间的情感交流、提升食堂大厨的职业荣誉感和工作积极性、营造温馨和谐的校园生活环境的热烈气氛。 为了进一步巩固活动成果，学生会生活部还专门召集了一批家庭经济条件较差的学生，组成食堂服务志愿者队伍，长期、定期、定时参与食堂食料采购、菜品清洗、饭菜制作、饭菜销售等环节的工作。学生的参与既有亲身体验，也有有效监督，并且通过志愿者中的“田野文学社”成员撰写文章，在院刊、校刊上发表，极大地增进了学生对食堂工作的全面了解和深刻理解。 当然，最为高兴的还是彭处长，校领导多次在他面前不吝表扬、在大会小会中也屡屡夸赞，他还专程来找郑小莲、张非凡诚挚致谢。 或许不知该如何表达感谢才好，彭处长说后勤处有员工的女儿在省歌舞团工作，能够搞到元旦晚会的票，他特意要了 20 张票，10 张给“最美大厨”，10 张给学生会的郑小莲。郑小莲将票合理地进行了分配，生活部的干部加上非凡都有份。 毕竟是省级团队的精彩演出，歌舞美轮美奂、美妙绝伦。特别是现场见到了平日只能在电视、报纸上才能目睹的明星。非凡最为喜爱的是何继光，他一气呵成唱了四首经典之作，《挑担茶叶上北京》、《洞庭鱼米乡》、《澧水船夫号子》和《济公之歌》。 郑小莲亲自分票，自然而然把自己分配到与非凡坐在一起。她见非凡看得极其投入，便没有出声打扰，只是不时有意无意地轻轻碰碰非凡的手、碰碰非凡的脸。 直到快要散场时，郑小莲竟大胆地拉上了非凡的手。非凡顺势捏了捏她，说道：“别捣蛋啰！”她这才略显羞涩地收回手，并推了非凡一把，非凡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郑小莲跟非凡道别，说道：“今晚我不回学校，要回家去，我家就在附近。” 非凡不由一愣，心中暗想：难道她是城里妹子呀！ 从来没有询问过她的情况，非凡觉得这妹子或许有着不一般的来历…… 第42章 创办展览 在寒假的时光里，非凡了解到了一个令他颇为震惊的消息：大姐金玲家今年的鱼产量竟然锐减了足足三分之二！一直以来，大姐夫每年过年时都会表现得格外慷慨，总是给予非凡 20 元钱。然而，这次只给了 10 元。 二姐家向来生活艰辛，日子过得紧紧巴巴，却也是每年都竭尽所能，哪怕自己再困难，也会 10 元、20 元地给予非凡帮助。 非凡心里跟明镜似的，他深知大姐和二姐都在拼尽全力地帮衬着自己，这份亲情的温暖和支持，让他倍感珍惜的同时，也在内心深处涌起了无限的感动和责任。 非凡曾在无数个寂静的夜晚，辗转反侧，在心底反复思忖着，是不是应该去外面打些零工，以贴补自己那捉襟见肘的生活。然而，现实往往是残酷的，合适的机会寻觅不得。况且，他自己的学习任务本就繁重如山，各种工作上的事务也如巨石般重重地压在他的身上，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只能不停地告诫自己，节省一点，再节省一点。 1983 年 3 月份，中央成立了“五讲四美三热爱”委员会。紧接着，各省、市、自治区也都积极响应，纷纷成立了相应的“五讲四美三热爱”委员会。从此，这一意义重大、影响深远的活动如同燎原之火，在全国范围内深入且广泛地开展起来。 “五讲”，即讲文明、讲礼貌、讲卫生、讲秩序、讲道德；“四美”，涵盖了语言美、心灵美、行为美、环境美；“三热爱”，则为热爱祖国、热爱社会主义、热爱中国共产党。这一系列的理念和要求，犹如一面旗帜，为人们的行为和思想指明了方向，引领着社会风尚向着更加美好的方向发展。 开学不久，非凡就接到了学院罗老师交付的一项重要任务。罗老师神情严肃而又充满期待地对非凡说：“非凡啊，我们学院需要尽快策划、组织一个以‘五讲四美三热爱’为主题且具有强大影响力的活动。这可是一项艰巨但意义非凡的任务，我相信你一定能够出色地完成它！”非凡郑重地点了点头，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成功，要成功。 刚好非凡前几天到省展览馆参观了一个书法作品展览，那一幅幅龙飞凤舞、笔走龙蛇的书法作品，以及展览现场那精心布置的氛围，让他灵感乍现，心想这个书法作品展览可以作为参考。 对于非凡来说，办展览还是第一次。他凭借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头，废寝忘食，查阅了大量的资料，参考了许多成功的展览案例，还不断地向老师和同学们请教，反复修改和完善自己的方案。 当他终于觉得方案成熟时，他怀着紧张而又期待的心情将方案交给了罗老师。罗老师接过方案后，认真地阅读起来，他的脸上时而露出赞许的神情，时而又微微皱眉，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看完后，罗老师拍了拍非凡的肩膀，说道：“非凡啊，你做得很不错！我马上给领导进行汇报。” 第二天，罗老师兴冲冲地来到寝室找到非凡。还没进门，他那兴奋的声音就先传了进来：“张非凡，好消息！院里同意了这个方案。”说着，他将方案原件递交给非凡，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学院李书记亲自批示了：方案可行，即刻启动！”非凡接过方案，看着上面李书记的批示，心中充满了激动和自豪。 晚上，非凡迫不及待地召集学院学生会主要干部、各班宣传委员开会。 会上，非凡热情洋溢地介绍了展览的方案，他的声音清晰而有力，眼神中充满了自信和坚定。他有条不紊地布置着各项任务，从收集稿件、审稿、编稿到撰稿，从展览的布局设计到宣传推广，每一个环节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罗老师坐在一旁，认真地倾听着，不时地点点头。在非凡布置完任务后，罗老师提出了工作要求，特别着重强调，距五月四日仅仅只有两个星期的时间，时间紧迫，任务艰巨，大家必须齐心协力，紧密配合工作，为办好这个展览全力以赴。 为了确保展览能够顺利进行，非凡干脆住在了办公室。办公室的灯光常常在深夜依然亮着，他日夜连轴转地加班。 征稿并不顺利，有些同学对这个活动并不积极，他需要耐心地去解释和动员；审稿时，他需要仔细地阅读每一篇稿件，确保内容符合“五讲四美三热爱”的主题，语言通顺，逻辑清晰；编稿更是一项繁琐的工作，需要对稿件进行分类、排版，使其呈现出最佳的效果；撰稿则需要他发挥自己的创造力和想象力，写出有深度、有感染力的文章。 经过非凡的不懈努力，终于收集到了50多份材料、2万多字的文字以及60多张照片。 展览开展的那一天，阳光明媚，微风拂面。然而，非凡的心情却比这天气还要紧张和激动。他早早地来到展览现场，再次仔细地检查了每一个细节，确保一切都准备就绪。 令非凡没想到的是，展览一经开展，就引起了巨大的轰动。先是学院党委、行政的一大帮人前来观看。他们在展览现场缓缓前行，仔细地欣赏着每一个栏目，不时地点头称赞。大家对这次展览赞不绝口，好评如潮。特别是有领导提到展览的“身边的小事”一栏，将“五讲四美三热爱”紧密联系到身边的小事，具体化地指导同学们的日常行为举止，这个创意非常好。 接着，全院同学按照班级秩序井然地参观展览。同学们在展览现场驻足观看，有的低声交流，有的若有所思，还有的露出了会心的微笑。一些同学惊喜地看到了自己的文章或者图片，甚至自己的事迹。大家怎么也没有想到，学院竟能办出如此漂亮精彩的展览。 竟然连学校校长也来了。陪同校长参观的有宣传部冯部长、团委书记刘书记，还有组织部长等一些非凡不太熟悉的领导。领导们兴致勃勃地在展览现场参观，不时地给予指导和点评，对展览的内容和形式都给予了高度的肯定。学院的李书记、罗老师一路陪同，不断细致地为领导们解释每一个板块的设计意图和内容。校长还开玩笑说要听讲解员讲解。讲解员胡晓卓她的声音悦耳动听，容貌端庄大方，讲解也的确精彩绝伦，让领导们听得津津有味。 校团委刘书记赶忙叫张非凡过来。他对非凡说道：“赶快备好笔墨纸，让领导们留言题字。”非凡一听，不禁暗自懊恼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他赶紧行动起来，迅速准备好了笔墨纸。 参观完展览，非凡小心翼翼地引导领导们到办公室，大家纷纷豪情满怀地挥毫泼墨，留言题字。 幸亏非凡一声招呼，郑小莲眼明手快，迅速将办公室整理了一下，否则，非凡床上、办公桌上那凌乱不堪的样子定会惊吓到领导们。那非凡将会陷入多么尴尬的境地啊！ 校领导来过后，其他学院的领导、特别是做学生工作的老师也纷至沓来参观。一些学院还组织学生前来参观。整个校园都沉浸在对这次展览的热议和赞美之中。 筹备两周，展出一周，三周时间让非凡忙得昏天黑地。幸好，郑小莲每天都不辞辛劳地来给非凡帮忙。有时为他打饭打开水，还贴心地帮他洗衣服。因为实在太忙，非凡也“心安理得”地接受了郑小莲的热心帮助。在这段忙碌而又充实的日子里，非凡和郑小莲之间的友谊也更加深厚了。 虽然这段时间非常辛苦，但非凡得到了锻炼，获得了好评，他感到十分欣慰。展览刚刚搞完，正巧遇到罗老师。罗老师不由分说就对非凡说：“你还真是蛮会搞展览的。下半年新生来，学院搞个迎新展览，你负责哦！”非凡笑着欣然答道：“好呀！好的！” 这次成功的展览，不仅让非凡在学院里声名大噪，更让他深刻地体会到了付出与收获的喜悦。他知道，未来还有更多的挑战和机遇在等待着他，但他已经做好了准备，迎接新的征程。 第43章 篝火晚会 1983年上学期，非凡冥思苦想想策划文学沙龙活动。 因为去年文学社成立首先举办的第一个活动是由校团委提议，请一位老师做讲座，讲的是“认清西方现代派思潮的实质，清除文艺创作中的错误倾向”，“异化论”呀，“存在主义”呀，一些东西挺新鲜，但文学社社员听得有些云里雾里，毕竟大家不是要搞专业创作，这些东西还是不太适合，大家反馈到非凡这里都说内容形式都要改进。 第一个活动就碰壁，搞得非凡压力很大，非凡决意做一个大家可以参与互动的活动。他不喜欢民国时期的好多诗人诗作吗，那就从这里下手。 非凡召集文学社中喜欢诗歌的几个社员，商议这次沙龙活动方案。从内容上重点介绍几位有代表性的诗人及其作品，形式上拟采取篝火晚会的形式。 想好这个方案后，非凡开门叫对门的郑小莲过来商量一下。郑小莲现在是田野文学社的社员，还是非凡的得力干将，有什么事情非凡总是叫上她。 非凡将想法跟郑小莲一下，她就说：“篝火晚会呀，那这样，篝火所需的柴火我找舅舅要，晚会的零食我问爸爸要。得节省费用。徐潇主席已说过宣传部的活动耗费蛮大的。” 舅舅？爸爸？这信息量太大了，非凡很懵。他追问：“你今天必须跟我说清楚，你到底是何方妖孽？！” 郑小莲坦白了。后勤处的彭处长是他亲舅舅。她是省城城市妹子，她爸爸是糕点厂的师傅，她妈妈是百货商店服务员。担任学生会生活部长应该是他舅舅推荐的，这“小卖部”从采购、摆货、标价、记账等都是在她妈妈指导下进行的。 郑小莲还说，她经常在舅舅家吃饭。这应该是她没有饭票多余的原因，非凡原来还以为她送给哪个男同学了。 难怪郑小莲能越级当上学生会生活部长，并且将“小卖部”经营的有条不紊，红红火火。非凡终于对她的身世明白了不少。 郑小莲真的从学校木工厂搞了十多板车木材边角料、木屑，从木工厂拖到浏阳河畔，把一帮男生累得要命。 郑小莲还从他爸的糕点厂弄来了好多散的不太成型的饼干、蛋糕、麻花、猫耳朵等等，香喷喷的，馋死人。这些东西是校团委刘书记用车从城里拖回来的，价格很便宜。 已经立夏，但晚上有点习习凉风。并且农历接近十五，月光皎洁如同白昼，文学沙龙活动在浏阳河畔举行。“经典浪漫，不朽情怀——品味民国那段诗意盎然的时光！”，一条醒目的条幅会标悬挂在会场。 非凡主持晚会。他先向大家介绍今晚活动的基本内容、流程和注意事项。他特别强调了两条，一是注意防火，防止烫伤和烧坏衣物；二是晚会结束后，打扫场地卫生，现场不得留下塑料袋、纸屑、木材木屑等，必须收拾后一同用板车拖回去处理。 篝火烧起来，越来越旺。大家围圈而坐，谈笑风生。 首先是田野文学社顾问闫老师讲解民国诗歌发展的脉络。他指出，民国时期是中国诗歌创作的一个重要时期，这一时期的诗歌创作在继承传统的基础上，吸收了西方诗歌的元素，形成了多种流派和风格。 诗人们以白话文为工具，表达现代人的思想感情，创作了大量优秀的白话诗。这些诗歌在形式上更加自由，内容上更加贴近现实生活，反映了当时社会的变革和人们的思想情感。 闫老师讲课讲了半个来钟头。闫老师刚结束准备下来，突然文学社社员李同学上前一把握着闫老师的手说：“闫老师好，我是徐志摩，谢谢您刚才精彩的讲课。” 把闫老师送至座位，李同学介绍自己叫徐志摩，是新月派的代表人物。他将为大家朗诵自己的作品《再别康桥》： 轻轻的我走了， 正如我轻轻的来； 我轻轻的招手， 作别西天的云彩。 那河畔的金柳， 是夕阳中的新娘； 波光里的艳影， 在我的心头荡漾。 …… 李同学朗诵完，王同学马上接上去打招呼，“徐兄好，在下闻一多。” 李同学赶紧下去，“有请！有请！” 王同学介绍自己也是新月派诗人之一。他将朗诵自己的作品《死水》： 这是一沟绝望的死水， 清风吹不起半点漪沦。 不如多扔些破铜烂铁， 爽性泼你的剩菜残羹。 也许铜的要绿成翡翠， 铁罐上锈出几瓣桃花； 再让油腻织一层罗绮， 霉菌给他蒸出些云霞。 …… 王同学朗诵完，许同学上去，“文先生好，同门也来助兴。” 王同学下去。许同学介绍自己，他是卞之琳。他将朗诵自己的代表作《断章》：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徐同学就四句诗。匆匆来就匆匆下去了。赵同学上来，他介绍自己他是戴望舒，是象征派诗歌的代表。他给大家朗诵自己的《雨巷》： 撑着油纸伞， 独自彷徨在悠长， 悠长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地 结着愁怨的姑娘。 …… 徐同学朗诵结束，他说道：“我们象征派诗歌的另一位大诗人何其芳来了，下面有请何其芳。” 上来的是曹同学，他二话不说，就朗诵起他的《我为少男少女们歌唱》： 我为少男少女们歌唱。 我歌唱早晨， 我歌唱希望， 我歌唱那些属于未来的事物， 我歌唱那些正在生长的力量。 …… 曹同学朗诵完毕，上来了一位女性汪同学。她说：“我是冰心，一片冰心在玉壶的冰心。下面我朗诵我的作品《纸船——寄母亲》”： 我从不肯妄弃了一张纸， 总是留着——留着， 叠成一只一只很小的船儿， 从舟上抛下在海里。 有的被天风吹卷到舟中的窗里， 有的被海浪打湿，沾在船头上。 我仍是不灰心的每天的叠着， 总希望有一只能流到我要它到的地方去。 母亲，倘若你梦中看见一只很小的白船儿， 不要惊讶它无端入梦。 汪同学深情朗诵完毕，非凡登台，他介绍：“我是刘半农，是中国新文化运动的干将。今日有幸参加此次文学沙龙活动，特地朗诵一首自己的作品《教我如何不想她》”： 天上飘着些微云， 地上吹着些微风。 啊！ 微风吹动了我的头发， 教我如何不想她？ 月光恋爱着海洋， 海洋恋爱着月光。 啊！ 这般蜜也似的银夜。 教我如何不想她？ 水面落花慢慢流， 水底鱼儿慢慢游。 啊！ 燕子你说些什么话？ 教我如何不想她？ 枯树在冷风里摇， 野火在暮色中烧。 啊！ 西天还有些儿残霞， 教我如何不想她？ 非凡朗诵后还介绍了这首诗的特点。从内容和主题上，突出的是思念、遗憾和不舍。形式上使用了“反复”这一修辞手法，一遍又一遍地反复使用“叫我如何不想她”，以达到强调感情、增强语言节奏感和旋律美的效果。这种修辞手法使得读者在阅读过程中能够深刻感受到作者内心的情感波动，进一步加深对诗歌主题的理解和共鸣。 非凡讲解完毕，郑小莲登台，“请大家注意，最后还有‘彩蛋’，有惊喜。下面有请张非凡社长为我们朗诵他最近创作的一首情诗。” 非凡介绍道：“最近创作的这首情诗是模仿刘半农先生的《教我如何不想她》创作的。之所以在此与大家分享，主要是想给大家一个参考，那便是我们能够模仿经典名作进行创作。当然绝非抄袭。”接着说道，“这首诗的名字叫做《姑娘，请将我入梦！》” 非凡饱含深情地朗诵起来： 《姑娘，请将我入梦！》 船过洞庭湖。凭栏对月临风，想她了—— 正是夜深人静， 除我未归人， 一切都睡了，你也当睡了， 姑娘，请将我入梦！ 你的深而沉的心意， 你的芳馨， 你现在距我多远呀， 姑娘，请将我入梦！ 月儿朗朗，星儿稀稀， 湖水抖泛起微晕， 你的眼睛呀你的眼神， 姑娘，请将我入梦！ 前面渺渺，茫茫， 我对月临风随船行， 还有多远呀还有多久， 姑娘，请将我入梦！ 非凡朗诵完自己的诗，一阵雷鸣般的掌声过后，便是一片叽叽喳喳不停追问这个姑娘是谁的声音。郑小莲“趁火打劫”，“下面我们用最为热烈的掌声欢迎张社长介绍这位姑娘是谁！” 非凡示意大家停止鼓掌，说道：“这个姑娘，并非某一个特定的人，应当涵盖我曾经恋慕或者当下暗恋的女生。但是，但是，时至今日我仍没有女朋友。欢迎女生来追求我！” “自恋”“自恋”“自恋”！台下有人在高声喝倒彩。 郑小莲赶忙喊“停”。宣布下面进入歌舞环节。 月光如水，歌舞升平，大家沉醉在文学艺术和音乐艺术的浩渺海洋之中…… 第44章 岳阳采风 今年的学代会竟稍有推迟。听郑小莲讲，因为“学生用品服务中心”收益颇丰，本届学生会经费尚有结余。 向来敢想敢做的非凡，早就萌生出组织田野文学社成员前往岳阳采风的念头，他满心期待地跟徐潇商议，希望学生会拨给一些经费。 未曾料到，非凡碰了一鼻子灰。徐潇竟言辞决绝，声称宣传部所花费的经费已然够多，他想多留存些经费用以筹备七九级毕业晚会。 非凡哪肯轻易罢休，他去找校团委刘书记评理。可再次没想到，刘书记竟也站在徐潇那一边。 然而，非凡并未就此放弃，数日后，他满怀热忱地向f市一中团委写下一封信，言辞恳切地请求f市一中为田野文学社的采风活动提供援助，并详细具体地提出：希望在暑假期间，腾出几间寝室，至少能容纳 50 人左右，且要能供应饭菜及饮水。提供两晚免费住宿，提供早餐两餐、正餐三餐。参加采风的社员每人收一块钱。 他怀揣着满心的期待，先将信呈给刘书记过目，刘书记竟被非凡的倔强以及那新奇大胆的想法所深深折服，他不禁赞叹道：“听人说张非凡敢说敢干，依我看，还要加一个能干！”说着，便爽快地拿出公章，用力盖上，“这章已盖上，至于f市一中能否相助，那就得看你们的运气了！” 非凡又马不停蹄地去找徐潇，徐潇最终也无奈地在信上盖上了学生会的公章。 学代会如期召开，校学生会主席由七九级的徐潇更换为八〇级的戴志敏。张非凡依旧担任宣传部长，郑小莲也还是生活部长。 信寄出一个多月了，却仍杳无音信，非凡的心渐渐坠入了冰窖，满心的期待化作了泡影，整个人变得心灰意冷。 时光匆匆，已然是六月中旬，就在非凡几乎不抱希望之时，突然校团委刘书记通知他去办公室。原来是f市一中团委来信了，他们欣然同意提供帮助。刘书记很高兴，而非凡的喜悦之情更是溢于言表，仿佛心都要飞起来了。 刘书记豪爽地说道：“我给你向学校申请一台 60 来座的大巴车随行。”他目光灼灼地盯住非凡，“此次没有老师随行，你务必要安安全全地将大家带出去、平平安安地把大家带回来。” 非凡目光坚定，斩钉截铁地回答：“保证完成任务！” 非凡赶忙组织田野文学社的全体社员开会，最终确定参加人员为 42 位。只因七九级的社员已经毕业，无法参加采风活动。并且明确，放假的当天早上出发，抵达f市一中中餐。下午参观岳阳楼。第二天上午游君山，下午返回学校。 会后，非凡精心地将整个行程安排写信告知了f市一中的团委书记易老师。 紧接着便是紧张的复习和考试。仿佛一切都走上了正轨，非凡自信满满，每门课程达到 70 分以上似乎不成问题。 终于放假了。一行人满怀激动，按时乘车赶赴岳阳。 易老师无比热情地接待大家。这次学校特地腾出三间寝室，学生们还留下了床垫、蚊帐，更安排了三位师傅为大家做饭菜、烧水和搞卫生。 这时候的岳阳楼免费向众人开放。非凡一行兴致勃勃地登上岳阳楼，齐声朗读楼中悬挂的牌匾上书写的《岳阳楼记》。 正值洞庭湖的高水位时期。极目了望洞庭湖，只见一片浩渺水国，真是“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横无际涯；朝晖夕阴，气象万千。” 今日晴空万里，恰是“至若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沙鸥翔集，锦鳞游泳；岸芷汀兰，郁郁青青。而或长烟一空，皓月千里，浮光跃金，静影沉璧，渔歌互答，此乐何极！” 郑小莲很兴奋。手持相机，不停地催促非凡在这里拍照、在那里拍照。 气温很高，半天的游玩让大家全身湿透。大家吃完晚饭便匆匆洗澡。学校澡堂里，男生用冷水洗澡，女生则可以享用热水洗澡。 第二天先是乘车，再坐船，来到君山游玩。 君山乃是洞庭湖中一座小巧的岛屿，与岳阳楼遥遥相望。因其悠然浮游于浩浩荡荡的洞庭烟波之中，神秘而飘渺，唐代着名诗人刘禹锡用“遥望洞庭山水翠，白银盘里一青螺”的诗句来生动描绘它的迷人景色和婀娜秀姿。 君山岛还有一个浪漫的别称——爱情岛，只因满山的斑竹，相传是舜帝的两个妃子听闻舜帝逝世的噩耗，抱竹痛哭，流泪成血，落在竹子上形成斑点，故斑竹又称“湘妃竹”。二妃墓前有一副对联：“君妃二魄芳千古，山竹诸斑泪一人”。 回到f市一中，易老师特地赶来与大家一起吃中餐，并与大家恋恋不舍地依依道别。48位社员加上司机，非凡将49元钱塞给了易老师。易老师有些推辞，但非凡说这是约定的事情，他只好欣然接受。 非凡实际上贴了一块钱，因为司机的一块钱他不好意思问他要。 或许是这几日过于劳累，加上精神压力极大，从未晕过车的非凡竟晕车了。 非凡只觉头晕胸闷，恶心欲吐，郑小莲始终在他身边悉心照料。非凡实在忍不住了，指指自己的嘴，郑小莲连忙让司机停车。郑小莲搀扶着非凡下车，非凡当即吐了一地。 “莫怕，我是学医的。”郑小莲逗乐着。 非凡笑喷了，边咳嗽边把东西吐得干干净净。她确实是学医的，学的是兽医专业。 郑小莲在一旁轻柔地拍着非凡的后背，细心地为非凡擦拭嘴巴。 扶上车坐下后，郑小莲为非凡按摩穴位。大家都安静下来，大多都睡着了。非凡迷迷糊糊之中，却能真切地感觉到郑小莲一直在为他按摩。 到学校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学校食堂早已关门。大家只好各自去寻找食物。郑小莲拉着非凡，执意要去店子里吃饭。非凡却不肯，说自己吃点发饼就行。从高中到如今，非凡一直保持着备有发饼充饥的习惯。 郑小莲说道：“我要吃饭呀！你必须陪我去吃，我请客。” 非凡这一辈子都记得：那家店子叫廖家老铺，店子里的小炒鸡美味至极！ 第45章 南岳实习 非凡原本今年暑假仅有短短五天的假期，只因要去南岳衡山开展地质学与植物学的实习。 自岳阳归来，假期仅剩三天，无奈之下，非凡只能写信告知家人，这个暑假就不回家了。 七八月的天，犹如熊熊燃烧的火炉，气温天天都在三十五度以上。然而，一抵达南岳林管站，温度竟陡然降下十度有余。到了晚上，睡觉还必须得盖上被子，方能抵御山上这份丝丝凉意。 每天，非凡都在老师和林管站工程师的引领下，穿梭于山林壑溪之间。观望着变幻莫测的地形地貌，审视着形态各异的山石土壤，辨识着种类繁多的林木花草。 生在湖区、长在湖区的非凡，这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次上山，第一次如此深切地去感受山的魅力。 古诗曾这般描述南岳：“峰腰阴雨峰头霁，岳麓阳秋岳顶冬”。从忠烈祠起步时，天空飘洒着阴冷的细雨；行至南天门，四周浓雾弥漫；而越过南天门，却是一片晴朗。置身其中，非凡仿佛踏入了如梦如幻的仙境。 在平原，人们仅仅是行走；而在山里，才有穿行。穿行于林间，不单要用脚，还时常得借助双手，正如字典里所讲，“手和脚一齐着地走路”谓之爬。非凡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爬山”。 山趣无穷无尽。当面临悬崖、怪石、谷洞、荆棘之时，心中不由自主地涌起一种难禁的畏惧和艰难之感。当置身于丛林、溪流、云雾、花草之间，内心又会萌生出一种由衷的解脱和回归之情。 非凡萌生出写诗的念头，想要创作一首科学诗，一首以科学知识为题材的诗歌。 在这段时光里，非凡他们几乎将南岳的树木、花草逐一认识了个遍。其名称、科目、特征，大家都已烂熟于心。 在一次认植物的途中，非凡挥笔写下了：《植物诗情》—— 阳光肆意地逗乐着草帽， 微风欢快地玩弄着衣角。 贪婪地舔着清甜的空气， 纵情地和着爽快的欢笑。 ——我尽情地享受在大自然温暖的怀抱。 老师不时拿起一株小草， 缓缓地晃动着， 轻轻地旋动着， 滔滔不绝地指指点点，话语滔滔。 类别：门-纲-目-科-属-种， 特征：根-茎-叶-花-果-实， 像是在深情地朗诵一首优美的诗， 分明带着诗人的万丈情豪。 孩提时听妈妈讲述着遥远的星星， 我只是吧嗒着眼皮听着， 当然还有几分撒娇。 而如今， 我却多了几分深沉的思考， 用心体会着这诗的细腻情感， 仔细品味着这诗的动人韵调。 小心地采取， 谨慎地夹好， 是益是害， 该保护还是该除掉？ 老实说， 我深深地博爱着你们， 但我对任何一个也不敢轻易担保。 南岳实习将近一个月，已临近尾声。非凡和同学们一心渴望去观赏一次日出。实习住在树木园，距忠烈祠不远，步行至祝融峰只需两个小时左右。 第一次，大家动身不久，山上便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无奈只好打道回府。回来后，林管站的工作人员说，或许只是半路小雨，到了山顶就不下雨，能看到日出的。当然，这一切都得看运气。 第二次前往，又是在半路上下起了雨。这次大家心有不甘，毅然决然地冒雨而上，想要碰碰运气。果真，还未抵达南天门，雨便停歇了，大家的情绪瞬间高涨，坚信这次定然能看到日出。 终于，大家如愿以偿。站在祝融峰上，望着那火红的太阳从天边一跃而出，朝霞升腾，穿云破雾，大家情不自禁地欢呼雀跃起来。每个人都在许愿，太阳见证着，并伴随有悠悠的钟声，为这神圣的许愿增添了更多的庄重与肃穆之感。 南岳衡山的日出胜景，无疑是一场视觉与心灵的饕餮盛宴，给人带来了无比壮观、磅礴、浪漫的感受。 南岳实习归来的途中，一路还参观了地质博物馆，到了烈士公园和丁字湾。 这个地质博物馆始建于 1927 年，是全国最早成立的省级地质博物馆之一，也是最早以矿晶收藏展示为特色的博物馆。1980 年 10 月 1 日才正式对外开放，内部设有 8 个展厅，其内容涵盖了宇宙演化、生物进化、恐龙世界、人类起源、生态环境、资源保护、矿产形成以及矿物岩石分类和宝玉石等等。 非凡在聆听老师和讲解员解说生物、地质知识的时候，也在用心地学习展览布局。他在想着下学期的迎新展览。 烈士公园非凡曾来过多次，但此次并非是来游玩的，而是进行科学考察。听老师介绍，在长沙烈士公园建造之前，这里是个牛轭湖。牛轭湖是在平原地区，由于湘江河流的弯曲和截弯取直而形成。虽说烈士公园内的湖泊如年嘉湖等是人工挖建的，但它们与湘江相互连通，仍然存在着一定的生态联系。 漫步在公园之中，聆听着老师的讲解。特别是老师说，作为学过地质学、学过植物学的人，出门在外，置身于各种场景，都要关注其地质地貌和植被。以至于多年以后，非凡带着女儿出行，无论去到何处，都会跟女儿讲述地形地貌，谈论石头土壤，介绍花花草草，女儿觉得爸爸好厉害，仿佛无所不知。这也成了非凡在女儿面前的一份骄傲与自豪。 丁字湾因湘江至此纡回，形如丁字故而得名。民间更有“丁字湾的麻石五百年长一寸”的奇妙传说。丁字湾的麻石是一种质地坚硬、耐风化的花岗岩，是优良的天然建筑材料，常用于建筑装饰、雕刻雕塑。正因如此，丁字湾因其境内盛产这种花岗岩而享有“麻石之乡”的美誉。 非凡对丁字湾的麻石印象深刻而美好。多年以后，非凡的一个司机正是出生于丁字湾，他的父亲从事麻石生意，非凡还热心地为他父亲促成了几笔生意。 第46章 迎新展览 自上次陈晓月探望过非凡之后，也许是那匆匆一面让她看清了某些状况，意识到自己对非凡的那份操心或许是多余的。毕竟，非凡的身边已经有了他人的悉心照料，似乎并不缺她的这份关怀。 时光匆匆，近两年未曾与非凡谋面的陈晓月，在 1983 年 9 月，忽然来信了。非凡怀着期待与好奇拆开信件，字里行间透露着陈晓月的近况与变化。原来，她已从县政府办调任至老家乡政府工作，并且出任乡党委副书记一职。信中，陈晓月还不无自豪地写道，自己是县里当下最为年轻的副科级干部。 非凡读罢此信，心中由衷地为陈晓月感到高兴。自己还在大学的校园里为学业拼搏，而陈晓月已然在仕途上迈出了坚实的步伐，成为了令人瞩目的副科级干部。他赶忙拿起笔，在回信中向她致以最诚挚的祝贺。 与此同时，非凡在信中也向陈晓月吐露了自家的近况。父亲这几年身体每况愈下，早已没有担任生产队长了。如今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诸如修堤、修水电站之类的繁重任务都会分摊到每个家庭。而非凡的家里，只有父亲一个壮劳动力，每年都不得不被分配去承担这些超出他身体负荷的体力劳动。非凡特地在信中拜托陈晓月帮衬着照顾照顾父亲张德宝，言辞之中满是对家人的担忧和对陈晓月的期望。 新学期的钟声敲响，校园即将迎来八三级的新生。按照罗老师的指示，必须在新生到来之前，将展览精心布展完毕。所幸，距离新生报到还有足足半个月，看似时间还算充裕。 然而，对于非凡来说，最令他感到头疼的，莫过于展览的具体内容。新生作为此次展览的主要受众，他们最为迫切需要知晓的究竟是什么呢？非凡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他回想起自己曾经因为挂科，才得以深入地去了解专业课程的设置，进而逐渐熟悉这个专业的培养目标。经过一番苦思冥想，非凡决定向新生着重介绍大学校园学习及生活中需要了解和注意的一些关键问题。 为了获取更准确、更全面的信息，非凡特意通过校团委的刘书记牵线搭桥，前往教务处虚心求教。 在教务处，他与老师们进行了深入的交流，广泛收集了大量宝贵的资料。他详尽地了解了农学院各专业的设置情况、课程的具体安排、培养的方向等一系列重要信息，也清晰地明白了基础课、专业基础课、专业课以及课程实习、毕业实习、毕业论文、毕业设计等一系列看似简单却又至关重要的概念。 在这个过程中，非凡暗自揣测，估计好多大学生即便读完了大学，也未必能如此清晰地弄明白这些重要的东西。 非凡将这些珍贵的知识悉心整理后在展览中予以刊出，可内心却总觉得还有所欠缺，不够完美。因为上次的“五讲四美三热爱”展览侧重于理论性和教育功能，而此次的迎新展览应该偏重于实用性和指导功能。非凡绞尽脑汁，试图让展览更加丰富和实用。这时，他想起在地质博物馆所看到的那些化石、岩石、宝石等精美标本及样品，当即决定在此次展览中增添一些实物，让新生们能够更加直观地感受和了解相关知识。 找到罗老师后，非凡满怀期待地说出了自己的构想。罗老师听后，对他的想法极为支持，亲自带着非凡前往几个教研室去索取展品。 在罗老师的帮助下，没过几日，非凡成功借来了水稻品种样本、植物标本、昆虫标本、土壤标本、岩石标本以及高倍显微镜等展品，瞬间让整个展览变得丰富多样、异彩纷呈。 另外，非凡还在展览中夹带了些许“私活”。他专门开辟了一个版面，介绍了“田野文学社”和将要组建的“书法社”，满怀期待地吸引大家踊跃加入。他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为同学们的课余生活增添更多的色彩和乐趣。 非凡在展览入口处亲自撰写了一幅气势恢宏的对联： “带来家乡喜色，携引山香水香盈学院； 承担祖国重任，立志学农专农富乡村。” 这副对联不仅展现了非凡的才华，更表达了他对新生们的殷切期望和美好祝福。 讲解员胡晓卓在看过解说词后，面露难色地提出，由于这里牵涉到众多繁杂的专业词语和深奥的专业知识，她恐怕新生提问时自己无法准确应答，希望能有老师在现场协助她解决临时出现的有关专业问题。罗老师毫不犹豫地答应全程在场。 展览之门开启，迎接新生到来。新生们一个班接着一个班有序地前来参观。初入这陌生环境的新生们，都怀着虚心求教的心态认真参观展览，仔细聆听讲解。 果不其然，正如胡晓卓所担忧的那样，不断有学生踊跃提问。新生们充满了好奇和求知欲，面对众多新奇的展品和丰富的知识，他们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罗老师忙得应接不暇，似乎他讲解的内容比胡晓卓还要丰富繁多。几个班下来，他已然喉干舌苦，声音也变得有些沙哑。无奈之下，只好临时从院办抽调一人来与他交替上阵，共同为新生们答疑解惑。 颇为有趣的是，在参观的过程中，有一位植保专业的女生，在了解到自己的专业要求，并亲眼目睹那么多昆虫标本时，急得泪眼汪汪。她哭诉着说自己对毛毛虫、飞蛾等都严重过敏，坚决不要学习这个专业。 罗老师对此高度重视，详细了解情况后迅速上报。学院经过慎重考虑和协调，后来，这位女生竟然真的成功转到工程学院的农机专业。因为她的物理成绩出类拔萃，对机械设计与制造满怀热爱，学习新的专业必将如鱼得水。 非凡觉得这位女生无比幸运，不禁暗自感慨，自己当年怎么就未曾考虑过转专业呢！当然，农业大学似乎也着实没有什么专业特别适合自己。与此同时，非凡也深切地领悟到，这恰恰是举办这个展览的意义所在。它不仅为新生们提供了必要的信息和指导，还能够帮助他们在入学之初就对自己的专业和未来有更清晰的认识和规划，避免走弯路。 这场展览再度引发了轰动。校团委、教务处以及好几个学院都纷纷前来参观。他们对展览的内容和形式给予了高度的评价和赞扬。特别是一些学院明确表示，下一届也要举办这样的展览，向非凡所在的学院取经学习。 非凡拜托陈晓月照顾他父亲的事，起初其实并未抱有太大的期望。但万万没想到，仅仅十来天的工夫，就收到了陈晓月的来信。她在信中告知非凡，自己已经跟村里协商妥当，今后一定会尽力照顾非凡的父亲张德宝，哪怕上工地，也只需让他量量土方、做做杂务等轻松一些的工作。 非凡手捧着陈晓月的来信，心中对她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在这深深的感激之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愧疚。他愧疚于自己曾经对陈晓月那份若有若无的情愫，愧疚于自己如今无法给予她任何的回报。但他想，这份情谊将会永远铭记在心中，成为他人生中一段温暖而珍贵的回忆。 第47章 《田野》杂志 非凡的心中，还怀揣着一件大事。9 月 28 日，是“田野文学社”成立一周年的重要时刻。 自岳阳采风归来之后，非凡便满怀激情地向全体社员广泛征稿，意在创办属于“田野文学社”自己的杂志——《田野》。他渴望通过这份杂志，为社员们提供一个更为广阔的文学舞台，让大家的才华得以充分展现。 起初，非凡本想请校团委的刘书记或者学生会主席戴志敏撰写发刊词，然而刘书记却坚持让非凡自己执笔，在他看来，由社长撰写发刊词才更为妥帖。非凡在发刊词中，特意创作了一首格律诗以表志庆： 《七律·田野文学社周年志庆》 一载社团刚健硕，校园田野焕春稠。 野炊篝火映浏水，影像诗篇赋岳楼。 咏唱雅音皆俚曲，满庭翠叶共清幽。 腾飞岁月催心奋，立志成才展伟猷。 这首诗字里行间充满了对社团过去一年的回顾与感慨，以及对未来的美好憧憬和坚定信念。 在征稿的过程中，非凡收到了来自社员们的众多优秀作品。他不辞辛劳地对来稿进行整理、编辑，每一篇作品他都仔细阅读，反复斟酌，力求做到精益求精。最终总计刊发作品 40 篇，其中包含 32 首诗歌和 8 篇散文。非凡自己那饱含深情的抒情诗《姑娘，请将我如梦！》以及充满科学韵味的科学诗《植物诗情》也在其中。 在这段忙碌的日子里，郑小莲成为了非凡身边默默支持的力量。看到非凡被繁重的工作压得喘不过气来，郑小莲经常过来看看。一见非凡有衣服没洗，她便二话不说拿去洗了。 一天，非凡拖住她不要她洗衣服，郑小莲却用力挣脱，对非凡一个诡秘的笑，边跑边说：“我要为你洗一辈子衣服。”幸好，郑小莲是背对非凡说的，否则，非凡定会在惊讶中不知所措，那场面将会好不尴尬。 经过打字、印刷、装订等一系列繁琐的工序，《田野》杂志终于正式问世了！当这本承载着大家心血和期望的杂志新鲜出炉时，社员们人手一份，大家简直是喜出望外、兴高采烈。那一张张充满喜悦和激动的脸庞，如同春日里绽放的花朵。 尤其是那些发表了作品的社员，每人更是多得了两本。只因非凡细心地交代大家，可以将自己的作品寄给父母一份，寄给最关心自己的老师一份。这份小小的举动，不仅是对社员们的鼓励，更是希望他们能够与亲人、师长一同分享这份文学的喜悦和成就。 非凡也怀着感恩与分享的心情，寄给了姨父、高中班主任周老师、陈晓月和不凡各一份。寄给姨父和周老师，算是向他们汇报自己在文学道路上的成果；寄给陈晓月，则是增添一份感恩之情，感谢她一直以来的支持与鼓励；而寄给弟弟不凡，是想要为他树立一个榜样，激励他在求学的道路上不断前进。 姨父向来不给非凡回信，或许是因为平日里的忙碌而抽不出时间，更可能是担心自己文化水平有限，怕闹出笑话。其实，早在那次从六中转学到二中的路途之中，非凡就曾聆听过姨父讲述他失学求学的痛苦经历。而这一次，姨父居然回信了，虽说文字无几，但那简短的话语中却满怀期待。姨父希望非凡能够将作品投稿到报刊上发表，让更多的人能够欣赏到他的才华。 非凡在回信中坦诚地告知姨父，自己的创作纯粹是出于对文学的热爱，当下只是“玩”，并没有打算投稿发表，等日后文学水平有所提升之后再作考虑。他感谢姨父的关心和鼓励，并表示会继续努力。 周老师不仅回了信，还附带寄来了一大包东西。在信中，周老师在祝贺非凡《田野》创刊成功的同时，殷切地期望非凡能够进一步提升文学创作的能力。他深知非凡在文学方面的潜力和热情，希望他能够在这条道路上走得更远。周老师更是特地将近两年自己订阅的《人民文学》杂志寄来，以供非凡学习参考。 周老师还在信中透露，王赛男跟他讲了，她现在专心学习，要考研究生，对恋爱有点心灰意冷了。周老师希望非凡理解和支持王赛男。非凡不太理会周老师的意思，大概是他不希望非凡现在去找王赛男谈爱吧。非凡心里虽然有些失落，但也明白此时都应以学业为重。 陈晓月的来信，那熟悉的语气，让非凡仿佛一下子回到了童年的时光。非凡闭上眼睛都能够想象得出她的模样。毕竟，两人是自幼一同长大，情分深厚。她依旧称呼非凡为“天才”，并坚称非凡永远都是她心目中独一无二的“天才”。这让非凡感到无比温暖和亲切。 不凡已经进高二了，选择的是文科。不凡将《田野》杂志带给了爸妈看，并兴奋地向他们解释说，大哥十分厉害，在大学里创办了文学社，还办了刊物。 爸妈或许并不懂什么是文学社，也不明白什么是刊物，但他们从不凡的话语和神情中，深知自己的儿子是那样的了不起。遥想当年，儿子跪在他们面前，苦苦祈求要读书，一心想要有出息，渴望改变家庭的命运。如今，儿子不仅实现了当初的梦想，还在不断地追求更高的目标。 不凡的回信中，详细描述了爸妈听闻此事时的情景。爸爸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妈妈眼中闪烁着激动的泪花。非凡读罢，满眼泪水，仿佛一瞬间又回想起父母的艰辛，以及自己一路走来的不易。那些曾经为了学费而发愁的日子，那些在油灯下刻苦读书的夜晚，都一一浮现在眼前。 这一次，非凡给不凡写了一封长长的信。在信中，他着重与不凡探讨了关于自我认识的几个关键问题： 其一，你如今的学习机会是何等的来之不易。往上，有玉玲姐姐辍学在家辛勤劳作；往下，妹妹凤玲即将辍学回家，顶替玉玲的位置。正是父母和兄弟姐妹的无私牺牲与奉献，才为你换来了读书的机会。你要时刻铭记这份恩情，珍惜这难得的学习时光，用优异的成绩回报他们的付出。 其二，你即将成为一个有知识、有教养的青年人。凭借你当下的成绩，考上大学理应不成问题。从此刻起，你必须摒弃以往的顽劣、懒散等不良习性，全力加强知识储备，不断提升道德修养，努力做一个通情达理、文质彬彬、举止有度、身心健康的人。要以高标准严格要求自己，不仅在学业上取得进步，更要在品德和为人处世方面不断完善自己。 其三，你目前还没有任何骄傲自满的资本。比你成绩优异的大有人在，正所谓“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切不可如坐井观天之蛙，也不能似钻檐而栖之雀，而是要站得高、想得远，永无止境地积极进取。要有广阔的视野和远大的志向，不断挑战自我，追求卓越。 随着弟妹们一个接一个地长大，非凡愈发强烈地感受到了自己肩上那份沉甸甸的责任。他深知，自己不仅要为自己的未来努力拼搏，更要成为弟妹们的榜样和依靠，引领他们走向更加美好的未来。 第48章 初恋缘尽 已是初冬时节，凛冽的寒风呼啸着掠过校园，校园里的树木在风中瑟瑟发抖，枯黄的落叶被无情地卷得四处纷飞。非凡的心情，就如同这阴沉而寒冷的天气一般，压抑而沉重。 自从大一时给了王赛男那封表明自己暂不谈爱的信后，非凡便陷入了无尽的等待之中。然而，日子一天天过去，非凡却始终没有收到王赛男的书面回信，甚至连一句口头的回复都未曾有过。他的心被无尽的猜测和不安所占据，脑海中不断地浮现出各种可能的情景，不知道王赛男究竟是如何理解自己那封信的，她内心又有着怎样的想法。 偶尔，王赛男会来给他送饭票，然而也只是简单地打个招呼，便匆匆离去。那匆匆的身影，仿佛带着一丝逃避，一丝不愿面对的决绝。那短暂的碰面，留给非凡的只是更多的疑惑和失落。一年多的时光，就这样在沉默中悄然流逝，关于两人关系的问题，他们从未说过半句，仿佛这是一个不能触碰的禁区。 非凡偶然察觉到，有一个男生出现在了王赛男的身边。那个男生对王赛男关怀备至，为她背书包、抢座位、打饭、打开水。每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非凡的心就像被一把尖锐的刀狠狠地刺了一下。与那个男生相比，自己过去对王赛男的付出，确实是微不足道。非凡自觉有愧，心中的不安和愧疚愈发强烈，他觉得自己在这段感情中太过被动，太过疏忽。他想要约见王赛男，想要亲口问问她，是否还能给自己一个机会，让他弥补过去的疏忽和过错。 1983 年 11 月 19 日，这个日子深深地刻在了非凡的心中。经过一番努力，他终于约到了王赛男见面谈。那是一个寒风凛冽的傍晚，校园里的路灯在寒风中显得格外昏暗。 那天，他们在校园角落里的一个长椅上坐下。王赛男的神情显得有些疲惫，她的眼睛微微红肿，似乎这些日子也过得并不轻松。 这次王赛男话语很多，仿佛她已经在心中反复斟酌了无数次，想好了一切问题，要给非凡一个最后最终的交代。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愧疚，缓缓说道：“非凡，因为我一直没有给你回复，让你在这段时间里备受痛苦，是我的不对。但也希望你能理解我，这段时间我一直在犹豫，一直在考虑。”非凡静静地听着，心中五味杂陈，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应，只是默默地看着王赛男，试图从她的表情中读懂她的内心。 王赛男继续说道：“当我收到那封信后，总觉得你是要我去追求你。可我，我真的没有做好准备。我想要专心学习，我想要考研究生，我不想因为感情的事情分心。”非凡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失落，他感觉她有些言不由衷，但他还是努力保持着平静，试图让自己接受这一切。 她顿了顿，接着说：“非凡，我从来没有看不起你，一直都看好你的。我也一直在心里默默地祝福你。只是，我家里不同意我跟你处对象。”非凡的手不自觉地握紧，嘴唇微微颤抖，他不明白为什么家庭会成为阻碍他们感情的因素，但他知道，这已经是一个无法轻易改变的现实。 “我知道你将来不会从事自己的专业工作，我理解你的努力和想要突破的决心，我也真心地祝你能够成功。”王赛男的声音有些哽咽，她的眼中闪烁着泪光，仿佛这些话也是她忍痛说出来的。 最后，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道：“非凡，我和你没有缘分，或者更准确地说，是缘分已尽。但我愿意为你做除了恋爱婚姻以外的任何事情。” 非凡听着这些话，心如刀绞。曾经的那些美好憧憬，那些一起度过的甜蜜时光，瞬间化为泡影。他不敢相信，这一切就这样失去了，一切都不可挽回了。他知道王赛男心意已决，甚至感觉到她或许已经有了新的选择，只是在自己面前不好意思承认，或者是想要照顾到自己的情面。 此时，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两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安静下来，只有寒风不时地吹过，发出呜呜的声音。无法谈到一起了，这已经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此地无声胜有声”。 不知过了多久，沉默被非凡打破，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这场四年的恋情，觉得自己失去了好多！”他的声音在寒风中显得那么无助和悲伤。 没想到，王赛男听到这句话后，突然失声痛哭起来。“你失去了什么？你失去的都是你已经得到的！”她的声音几近咆哮，泪水肆意地流淌在她的脸颊上。非凡被王赛男的反应惊呆了，他从未想过她会有如此强烈的情绪。 他缓缓地伸出双手，轻轻地抱了一下王赛男，想要给她一些安慰。然后又轻轻地推开了她，仿佛他们之间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无法跨越。 “走，走，回去，好好的！”非凡的声音中充满了无奈和悲伤。 “祝你幸福！”非凡用尽全身的力气说道，他的声音已经有些沙哑。 “你的幸福很重要！”他的声音在寒风中显得如此单薄，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散。 “你一定要幸福！”非凡的声音越来越小，仿佛所有的力气都随着这句话消散在了风中。 王赛男转身离去，她的身影在非凡的视线中越来越模糊。非凡就那样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她远去的方向，久久无法动弹。寒风无情地吹打着他的脸庞……。 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寝室的，非凡的脑海中一片混乱，像是失去了灵魂一般。他躺在床上，双眼直直地望着天花板，失恋的痛苦如同潮水般一波一波地涌来，让他无法呼吸。 晚上，非凡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他索性起床披衣，来到楼下的草坪上。趁着白亮的月光，他拿出纸笔，想要把心中的痛苦和思念都倾诉出来。他写下了一首诗以示纪念。 《七绝·初恋缘尽》 得失聚散似橐龠（tuo yuè）， 四载相思未可言。 爱恋分离依北地， 事情举步返南辕。 皎洁的月光洒在非凡的身上，此时此刻，他的身影显得那么孤独…… 第49章 读书活动 1983 年 12 月 26 日，这一天是伟大领袖毛泽东诞辰 90 周年的纪念日。在这极具纪念意义的时刻，全国上下皆在筹备举办各种形式多样、精彩纷呈的活动，以表达对伟人的深切缅怀与崇高敬意。 最初，学院领导只打算组织团委、学生会干部前往韶山进行为期一天的参观学习。罗老师与非凡交流时，希望策划一个内容更为丰富的活动。 非凡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提出开展一次读书活动，让全体学生都能够参与其中。罗老师将非凡精心撰写的书面方案呈交给领导审阅后，得到了领导的大力支持。 非凡精心设计的“读书活动”主题为“读主席着作，悟革命真理，启智慧人生”。此次活动要求全体同学认真研读毛泽东的着作，涵盖文稿、诗歌等，并且撰写一篇学习心得。 每个班级需选出 5 篇心得参与征文评选，最终将评选出一等奖 1 名，二等奖 3 名，三等奖 5 名，优秀奖若干名。而荣获一、二、三等奖的同学将在“读书报告会”上发表演讲。 非凡认为此次活动中最难解决的问题便是书籍的供应。必须确保有足够数量的《毛主席语录》《毛泽东选集》《毛主席诗词》等书籍供同学们阅读。然而，领导却认为这个问题无需担忧，因为全院25 个班级，除去正在毕业实习的 5 个班级，实际参与活动的只有 20 个班级。若每个班级保证有 10 本书籍，学院图书馆的藏书应该足够。 非凡设计的读书活动不仅包括全体同学阅读书籍、撰写心得，还有读书报告会，观看介绍毛泽东光辉事迹的纪录片《毛泽东》以及学生干部前往韶山参观学习。 罗老师带着非凡前往学校图书馆借阅书籍，结果令人惊喜万分。没想到图书馆存馆的《毛主席语录》竟有 200 多本，《毛泽东选集》一至五卷合计 500 多本，《毛主席诗词》也有 100 多本。如此数量众多的书籍，完全能够满足全院参与活动同学人手一本的需求。 随后，罗老师通知每个班的团支书各带五名同学到图书馆借领图书。 一时间，整个学院的寝室里，都有摆放着毛泽东的着作。全体学生都沉浸在研读毛泽东着作的氛围中。大家的交流话题也发生了转变，时常谈论的都是毛泽东的光辉事迹、深邃思想、崇高伟业等等，分享各自的感受与体会。此情此景，真正生动地彰显了活动主题“读主席着作，悟革命真理，启智慧人生”。 经过紧张而有序的征稿、收集、评选等一系列过程，征文的一、二、三等奖最终评定出炉。评选老师极力推荐非凡的《盛赞毛泽东诗词的万丈豪情》为一等奖。 12 月 25 日早上 7 点半，全院团支部、学生会干部满怀崇敬之情，乘车从学校出发，奔赴那红太阳升起的地方——韶山进行参观学习。 大家怀揣着最诚挚的感情参观了“毛泽东同志纪念馆”。伴随着讲解员生动详实的讲解，大家仿佛穿越时空，回到了那个波澜壮阔、风云激荡的年代。仿佛看到他艰苦求学时坚定执着的步履，听到他忧国忧民时的深情感慨，体会到他爬山涉水时的艰难痛楚，感受到他高呼“中国人从此站立起来了”时的壮志豪情…… 毛泽东一直以来都是非凡最为敬佩、最为崇拜的人物。他作为杰出的革命家、卓越的政治家、深邃的理论家、伟大的军事家，其功绩和才能自不必说。而他的诗词、书法更是令人叹为观止，深深折服了无数人，这也一直是非凡的最爱。 接着，大家还参观了“毛泽东同志故居”。 故居历经岁月的洗礼，却依然使人感受到那份质朴与厚重。屋内陈设简单，几件旧式家具，几本泛黄的书籍，还有那盏似乎还残留着灯光的油灯，无不在无声地讲述着毛泽东青少年时期勤奋学习、立志报国的故事。站在这小小的空间里，仿佛能听见他深夜苦读时翻动书页的声音，感受到那份对知识的渴望和对理想的执着追求。就是在这栋看似简易的茅草屋里，却诞生并走出了一位足以改天换地的伟人。房屋如此平凡，如此朴素，然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毛泽东他的无比崇高、无比伟大。 大家纷纷拍照、留影，以铭记这难忘的时刻。非凡还特意购买了一个纪念章和一个毛主席像章，作为珍贵的留念。 这一天来回，路途上坐车便花费了六个多小时。当大家回到学校时，已然是晚饭时分。 吃过晚饭后，非凡便迫不及待地铺开纸笔，用心为明天的会议写下悬挂主席台的主会标“隆重纪念毛泽东同志诞辰九十周年读书报告会”，以及悬挂在报告厅进门处的副会标“读主席着作，悟革命真理，启智慧人生”。 读书报告会上，包括非凡共有八位同学登台演讲，每个人的演讲时间不得超过一刻钟。 非凡第一个演讲。他激情澎湃地盛赞毛泽东的革命乐观主义精神。他说，毛泽东的诗词里，没有丝毫愁苦，没有半分艰难，有的是豪情万丈，有的是一往无前，有的是战无不胜。每当研读毛泽东的诗词，他都会深切地感受到世上无难事，没有任何困难是无法克服的。他甚至坚定地认为，自己始终保持的自信，正是源于对毛泽东诗词的研读和感悟。 演讲结束后，大家一同观看了纪录片《毛泽东》。这个环节也是非凡提议增加的。因为非凡觉得仅仅有同学的演讲稍显单调。 学院在报告厅架起了两台大电视机，大家从不同角度都能清晰地观看。 该纪录片巧妙地采取了纪实与政论相结合的方式，成功塑造了一个真实可信、血肉丰满的领袖形象，全方位展现了毛泽东的丰功伟绩和卓越贡献。 最后，学院领导为征文活动中获奖的同学颁奖。 非凡感觉这获奖证书格外有分量，这是因为自己为此次活动付出了诸多辛劳！ 第50章 二妹辍学 因为1983年暑假未能归家，非凡与父母及弟妹已有一年未见。寒假一放假，他便迫不及待、行色匆匆地踏上归家的路途。 在回程的船上，非凡竟意外地邂逅了王赛男。然而，这次的相逢却与往昔大不相同。曾经那份炽热的激情仿佛被岁月冲淡，两人相遇时，只是如同普通同学一般，简单地打个招呼，几句寒暄过后，便各自埋头沉浸于手中的书籍，再无更多深入的交流。 1983年，对于非凡的家庭来说，是充满变革与挑战的一年。父亲承包了大寨垸的鱼塘，那鱼塘离家足有四里多路。此时的养殖工作正处于起始的关键阶段，鱼苗投放、栽种喂鱼的草料等一系列前期筹备工作正在紧张地进行。 家中还有那片责任田，父母和大妹玉玲只得在田间与鱼塘之间两头奔波。白天，他们在田间挥汗如雨，辛勤劳作；夜晚，又要匆匆赶赴鱼塘，继续忙碌，并且还需留人睡在鱼塘边简陋的草棚里蹲守，以防发生偷盗。 非凡趁寒假在家，和弟妹们一起帮衬着家里做事。由于弟妹们平日里经常在家帮忙，对于田里和鱼塘的各种活儿早已轻车熟路，而非凡却显得有些生疏，还需弟妹们在一旁耐心地指导。 一天，二妹凤玲突然一脸认真地对非凡说道：“大哥，我不想读书了，我想回家帮爸妈做事。”非凡听到这话，满心惊讶，忙不迭地问道：“凤玲，你怎会生出这样的念头呢？” 凤玲微微低下头，轻声说道：“二哥明年就要考大学了，他考大学肯定没有问题。而我，心里清楚自己的成绩，肯定考不上大学，迟早都是读不下去，倒不如现在就回家帮爸妈做事，也好减轻家里的负担。” 大妹玉玲一听，赶忙说道：“我不去学缝纫了，天天在家做事。凤玲你还是继续读书，读个高中毕业也是好的。” 凤玲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其实我心里明白，咱们家姊妹众多，不可能人人都有读书的机会。只能是读一个就不读一个。如今，也该轮到我了。”说着，泪水在她的眼眶中打转。 不凡在一旁始终沉默不语，此刻却突然坚定地开口：“我回家帮爸妈做事，你们年纪还小，必须读书。” 一旁的美玲还不太明白这其中的深意，只是抱住姐姐凤玲，呜呜地哭了起来。她尚且年少，懵懂无知，不明白读书与不读书究竟有着怎样天差地别的未来。但她还是将哥哥姐姐所说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爸妈。 也难怪，去年不凡的两封书信中都曾提及凤玲学习不上心的问题。 “凤玲的学习，我也在督促。然而每次叫她用心学习，她似乎都不以为意。当作耳边风，不大理睬。问她学习上有何困难，她也无法回答。每次都是悄悄地溜之大吉，反正我说的话，她根本不怎么听。” “凤玲的学习状况依旧没有多大的改观，似乎我跟她讲的那些，对她毫无促进作用。” 或许，凤玲是在用这种消极的学习态度和毫无长进的学习成绩，默默地换取回家做事的机会，换取为家庭、为父母、为姊妹奉献自我的机会。她把继续读书的希望，留给了哥哥和妹妹。 又是大年初一，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团年饭，这顿饭同时也是一场家庭会议。凤玲的态度极为坚决，加之家里的艰难困境，爸妈在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最终决定让凤玲辍学。 凤玲表现得极为淡定、坦然，似乎这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只因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母亲轻轻叹了口气，提及玉玲估摸今年或明年就要出嫁，期望凤玲能接替姐姐，为家里分担更多的事务。 玉玲已满 20 岁，已经有了谈婚论嫁的对象。她对象即非凡的准妹夫家里与非凡家还有些亲戚关系。 准妹夫母亲过世的早，父亲又是水利会干部顾家很少，三姊妹都是娭毑带大。目前，他大姐和弟弟都已经成家，他学的木工手艺已经出师，父亲和后妈都希望他早日成家。 玉玲内心也渴望能学一门手艺，以便日后成家能有一技之长，因而时常前往大姐金玲家学习缝纫。 准妹夫的父亲已经来过几次了，跟非凡父母提儿子儿媳成婚的事。但无奈，家里缺帮手，读书好几个，做事的就玉玲一个。这样推来推去好多次了，恐怕下次都不好意思再推脱了。 家里读书的孩子有非凡、不凡、凤玲和美玲四人，分别就读于大学、高中、初中和小学。为了他们能够安心完成学业，父母可谓是含辛茹苦，日夜操劳，玉玲也是勤勤恳恳，任劳任怨。 大家心里都清楚，这实属无奈之举，在这贫困的家庭中，面对生活的重重压力，他们没有更多的选择。因此，饭桌上的气氛略显沉重，大家都未再多说什么。 倒是非凡打破了沉默，说道：“也要考虑凤玲学门什么手艺。已经有几个学缝纫了，凤玲可以考虑学点别的，学点紧跟时代潮流的手艺。” 凤玲听到这话，眼睛瞬间一亮，说道：“我考虑过，如果有时间，有机会，我想去学理发、美发。”她的这一选择或许与她喜爱打扮有关。在几个姊妹当中，她是长得最漂亮，也是最爱梳妆打扮的一个。 父母也都表示同意，认为可以考虑在农闲的时候去学手艺。手艺学成之后，最好能够在这边开一家理发店，既能自食其力，又能为家里增加一份收入。 非凡望着凤玲，心中满是感慨。他深知，在这样贫困的家庭中，每一个决定都充满了无奈与艰辛。他不禁在心里默默发问，这样的艰难这样的折腾，究竟何时才是尽头啊！ 第51章 社团建设 1984 年上学期开学没多久，学代会就召开了。非凡担任本届学代会的大会秘书长，跑上跑下，他的身影在人群中显得格外突出。 本届学代会完成了学生会的换届工作，学生会主席的重任从八〇级的戴志敏交到了八一级的黄伟力手中。不仅是戴志敏，包括郑小莲在内的所有八〇级学生干部，都被八一级的新生力量所替代。 然而，在这一轮的换届中，非凡依然稳稳地坚守在学生会宣传部部长的岗位上。常言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学生会主席一届接着一届地更换，可非凡担任宣传部部长却已经连任三届了。这样的情况，在学校的历史上从未有过，估计以后也很难再次出现。 校团委的刘书记深知非凡在学生工作中的出色表现和丰富经验，专门找黄伟力和张非凡进行了一次深入的谈话。他着重指出：“如今，全国的高校都特别重视学生社团建设，把第二课堂教育当作重点工作来抓。咱们学校可是在全省最早发起成立学生社团的高等院校，这是我们的荣誉，更是我们的责任。校党委觉得我们更应该在这方面积极进取，做出显着的成绩，使学生社团建设成为我校的一张亮丽的名片。” 刘书记微微停顿，喝了一口水，接着说道：“社团对于培养学生与人相处、与人合作的能力非常重要。在社团中，同学们可以学会倾听他人的意见，学会团队协作，共同解决问题。这对全面提高学生的综合素质，引导学生更好地适应社会，以及促进学生的成才就业，都有着极其重大的意义。” 刘书记目光坚定地看着黄伟力和非凡，明确要求学生会一定要积极主动地配合校党委、校团委的工作。并且特别提到，张非凡在学生社团建设方面经验丰富，应该带领宣传部人员集中精力抓好学生社团建设，争取在一年内让学校的社团建设有一个大的提升，迈上一个新的台阶。 为了认真落实刘书记的谈话精神，非凡组织召开了学生会宣传工作会议，并诚挚地邀请学生会黄伟力主席、体育部施玲部长参加会议。 非凡认真地传达了刘书记的讲话精神，要求各学院学生会宣传工作要把重点转移到抓社团建设上来。 他特别指出，各学院要根据自身的特点，积极发动学生组织成立相关的学生社团。比如，经济学院文科生比较多，据他了解，喜欢诗歌的同学不少，可以成立诗社；农学院已经有人跟他说过，想成立新闻通讯社；园艺学院有很多喜欢美术设计的同学，可以成立美术社。 非凡指出，校学生会将新组建几个校级社团，并按照各学院的意愿，扶持几个学院级社团。 非凡向大家介绍了施玲部长。他还是校排球队队长，“田野文学社社员”。 施玲部长说，她想通过学生会体育部这条线筹建排球社，有可能还要成立篮球社和足球社。当然，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排球社将最先组建。 非凡着重指出，要组建社团，首先必须要有发起人，社员原则上不能少于 20 人，还要有社团章程。如果有意愿的可以直接找他，他会上门给予指导。 黄伟力主席再次强调了学生社团建设的重要性以及校党委、校团委的要求。他大力称赞非凡，说：“大家有关社团建设的事情，可以直接找张非凡部长。他是‘田野文学社社长’，他是我省高校中第一个提出并创办大学生社团组织的‘牛人’。” 大家听了，一起热烈地鼓起掌来，非凡赶紧起身感谢，并谦虚地说：“黄主席过奖了！我要告诉大家的是，光我提出想法没用，关键是我们学校团委、宣传部的领导思想开放，支持有益于校园文化建设的工作，要感谢他们！” 虽然看起来这个会议比较简单，但这个会议是关乎学校学生社团建设的关键会议。这个会议之后，农业大学的学生社团如春笋般涌现，蓬勃发展。 先说一说学院级社团—— 经济学院的诗社，非凡特意抽调“田野文学社”副社长胡跃明负责筹建，4 月 20 日，“月明诗社”成功成立，胡跃明担任社长。 园艺学院的“园艺美术社”，非凡不辞辛苦多次上门指导，5 月 15 日正式成立，校学生会宣传部副部长彭建华负责筹建并担任社长。 再讲一讲校级社团—— 5 月 8 日，由施玲牵头成立了“铁榔头排球社”，分男子组和女子组。施玲担任社长。 6 月 10 日，“墨韵书法社”成立，由荣森林牵头组建并担任社长。 6月18日， “农通社”成立，由龚慧芳牵头组建并担任社长。 这里得特别提一提荣森林。他是八三级农学院的学生。在参观迎新展览后，知道这是非凡的杰作，他佩服得不行，几次找到非凡要拜师。他和非凡一样，喜欢诗歌，喜欢书法，还喜欢写艺术字。 非凡被荣森林的真诚打动，决定收下这个弟子。后来，非凡有事就叫他一起做，很快，荣森林就全面掌握了校学生会宣传部工作的任务、流程及要求。非凡正在努力培养他接班校学生会宣传部部长。 非凡再次优化了已有的“布局”，充实了自己的“人才队伍”。学生社团的这些风云人物，后来大多成为了非凡的“贵人”。 第52章 小莲病危(1)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中午，非凡在寝室里安逸地睡午觉。寝室里那均匀的呼吸声仿佛是一首轻柔的催眠曲，然而，这份宁静被一阵急速且猛烈的敲门声骤然打破。 非凡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心头涌起些许的不耐烦，大声喊道：“谁呀？” “张非凡，快跟我走，小莲病危！小莲病危！”门外传来彭处长焦急而又轻轻的声音。 这短短的几句话，犹如一道惊雷在非凡的耳边炸响，他瞬间瞪大了眼睛，整个人都傻了，病危？这怎么可能？这一定是在开玩笑！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非凡急切地问道，声音因为紧张而变得有些颤抖。 彭处长担心打扰到其他正在睡午觉的同学，迅速把非凡拉出了门，压低声音说道：“走，楼下有车等着。” 非凡的大脑一片空白，他甚至来不及思考，头也不回地就跟着彭处长匆匆而去。 一路上，非凡的心跳如鼓，心乱如麻。附二医院，是很有名气的医院。医院好大哟，宛如一座迷宫。他跟着彭处长一路小跑寻找到住院部。 当他们来到病房时，非凡原本以为会看到郑小莲躺在抢救室或者重病看护室里，身上插满各种管子，周围的医护人员忙忙碌碌、神色匆匆。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大为震惊。 郑小莲悠然自得地躺在病床上看着小说，这是她最喜欢的作家文润兰香的长篇小说《芬芳人生》。她神情轻松惬意，哪有半点重症病人的模样。 正在捡拾东西的人想必是她的妈妈，看样子是郑小莲刚刚打完点滴。见到舅舅和非凡进来，她连忙起身，热情地倒茶水。 郑小莲放下手中的书，微笑着打招呼。舅舅走上前，一把捏着她的鼻子，嗔怪道：“你在这里躲懒。”大家相互寒暄，开着玩笑，一时间，病房里充满了欢声笑语，气氛温馨融洽，仿佛这根本不是一个充满悲伤和病痛的地方，与“病危”二字毫无关联。 郑小莲妈妈刚想开口说说郑小莲的情况，却被郑小莲用手势制止了。郑小莲说，她自己来讲。非凡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目光紧紧地盯着郑小莲，仿佛想要从她的表情中提前窥探到事情的真相。 原来，这学期郑小莲在d市进行毕业实习。那几日，她总是感觉头晕目眩，身体也莫名地疲惫不堪。趁着工作的间隙，她去了当地的医院做检查。没想到，住了三天院，医院得出的诊断结果竟是血癌晚期，这无异于给她的生命无情地判了死刑。 听到这个消息的那一刻，郑小莲的世界瞬间坍塌，她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实习单位得知这一情况后，连夜将她送到省城的医院，并通知了她的父母。此刻，医院正在做进一步的检查和诊断。 这几天，她的老师和不少同学都纷纷前来探望，唯独不见非凡的身影。她便央求妈妈让舅舅把非凡叫来，她说如果就这样离开人世，而张非凡都不知道，都没有来看过她，她会死不瞑目的。 妈妈知道女儿心里有人了，想来应该就是现在提及的这个张非凡。 说到这里，郑小莲的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中不停打转，仿佛随时都会决堤而出。 妈妈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却又不敢哭出声来，她总是背着女儿，生怕自己的悲伤会给女儿增添更多的痛苦和负担。 郑小莲叫非凡坐到床边，妈妈赶紧将床位之间的隔离布帘拉好，毕竟病房里还有一位病人及家属。 妈妈叫上舅舅一起到门外去了。此刻，非凡和郑小莲两个人有了私密时间和空间。 郑小莲轻轻地拿住非凡的手，深情地凝视着他，然后用嘴贴着非凡的手亲了一下，泪水瞬间夺眶而出，如同断了线的珠子。 非凡一下子慌了神，手足无措。但他很快回过神来，一把紧紧地抱住了郑小莲，不断地安慰她：“莫急莫急，我相信你一定被医生弄错了。”“你看你精神状况蛮好的，哪有什么不治之症！”“乖，乖，听话，安心治疗，我保你没问题!” “要你操什么心？我是学医的！”郑小莲又来了一句口头禅，差点把非凡逗得笑喷。 正好就此岔开话题。非凡问：“你学兽医，你说人得病和猪得病有什么差别呢？” “其实差不多，都是哺乳动物。猪得的病没有分得人得的病这么细，当然治疗的方法也就简单得多。反正猪死了肉还可能能吃，人死就不行！”郑小莲回复。 “你这说的什么呀，死呀死的！”非凡感觉郑小莲把天聊死了。 沉默，沉默，郑小莲在非凡的怀里享受着这片刻的温暖与安宁…… 突然，郑小莲一把推开非凡，擦了擦眼泪，努力挤出一丝微笑，说道：“好了，好了。不管是生是死，我已经亲到你了，你也抱了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自从上次郑小莲对非凡说过一句“我要给你洗一辈子衣服”以后，两人相见时并没有触及进一步的话题。 非凡觉得她人很好，活泼开朗，风趣幽默，并且乐于奉献。虽然王赛男已经从他心里渐渐淡去，但他对郑小莲并没有心动的感觉，没有将她当作女朋友或者爱人。反正她平时喜欢开玩笑，非凡就把这句话当作玩笑，没有放在心上，只是一笑而过。 这学期开完学代会后，郑小莲就将“学生用品服务中心”的事情交接给新的生活部长。然后，她便踏上了毕业实习的征程。 临行前，她特意来找非凡打了个招呼。然而，非凡的态度不冷不热，这让她的心里充满了深深的遗憾。按照她原本的设想，她是想要亲非凡一下的，至于非凡会有怎样的反应和回馈，她都已经做好了接受的准备。 如今，郑小莲终于亲上了非凡，她觉得自己的心愿已了，不再去考虑未来的事情。但非凡却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和处理接下来的“剧情”。 就在这时，妈妈和舅舅走了进来。舅舅说他下午处里有个重要会议，他准备带非凡离开。 非凡俯下身，嘴凑到郑小莲耳边，轻声说道：“我一有时间就会来看你的。” 郑小莲的泪水再次涌了出来，但脸上迅速绽放出了笑容，那笑容中饱含着感动、期待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福。 走出病房，非凡的心情无比沉重。他不知道郑小莲的病情究竟会如何发展，不知道自己能为她做些什么，只能在心里默默地祈祷，希望这真的只是一场误诊，希望郑小莲能够早日康复，重新恢复往日的活力和灿烂笑容。 第53章 小莲病危(2) 在之后的日子里，非凡几乎每天都在学校和医院之间奔波忙碌。频繁的往返让他身心俱疲，还耽误一些课程。 并且，这段时间又恰是“月明诗社”和“园艺美术社”筹备的关键节点，各种各样的事务如潮水般涌来，亟待他去处理。非凡忙得犹如陀螺般团团转，几乎一刻也难得停歇。 大约是第五天的时候，非凡如往常一样，怀着满心的期待踏入病房。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他的心瞬间揪了起来，原本应该躺着郑小莲的病床上竟然空无一人。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他的嗓子眼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究竟是怎么回事？ 非凡焦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连忙到护士站打听情况。护士的回答却让他的心情犹如坐了一趟过山车，从极度的担忧一下子转入到深深的惊喜。护士告诉非凡，郑小莲是误诊，并非癌症，再过几天便能出院了。 非凡听到这个消息，喜出望外，但又觉得这一切是如此的不可思议。这样戏剧性的剧情，他以往只在小说和电视剧中看到过，没想到竟会在自己身边真实上演，简直荒谬绝伦！ 就在非凡思绪纷飞之际，郑小莲在妈妈的搀扶下缓缓归来。非凡赶忙迎上前去，脸上洋溢着抑制不住的喜悦，兴奋地说道：“我说了吧，我说了吧，讲了是误诊，误诊！” 然而，郑小莲的反应却异常冷淡，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死不了了，死不了了！”非凡敏锐地察觉到她的话语中似乎别有深意，仿佛在暗示着，虽然性命暂时无虞，但病情依旧不容乐观。 郑小莲躺回床上，非凡迫不及待地凑上前询问究竟得的什么病。她却支支吾吾了好一阵，才敷衍地说道：“什么病还不怎么清楚，但肯定不是癌症。”非凡心里明白，她显然是在刻意隐瞒，毕竟这是人家的隐私，他也不好再继续追问下去。 实际上，医生已经向郑小莲和她的母亲详细说明了病情。 郑小莲所患的是“原发性血小板减少性紫癜”。这种病症虽然并非绝症，可以通过治疗控制病情，但在生活中却有诸多的注意事项和忌讳。 尤其是对于生育方面，如果想要生小孩，必须在专科医师的指导下进行备孕。并且在整个孕期都要接受严密的监控。因为这种病人的孕妇发生严重出血的风险很大，甚至可能危及母婴的生命安全。 郑小莲对此有着沉重的心理负担，这也难怪她不见喜色，还对非凡隐瞒病情。 她向非凡透露，医生告知她还需住院一周左右便能出院。同时，她还表示毕业实习自己就不参加了。幸运的是，实习是两人一组一个选题，她的同伴对课题研究进展顺利，她打算利用同伴现存的数据，到时候再撰写一篇论文来完成毕业。 她郑重地交代非凡，从明天起就不要再来了。因为经历了这一番折腾，她渴望能安静几天，况且再过几天也就出院了。她特别强调，非凡千万不要来找她，等她病好了自然会主动联系非凡。 非凡心里清楚，这其中的情况颇为复杂，郑小莲向他隐瞒了诸多事情。然而既然她不愿提及，他也不再强求，唯有顺应她的心意，耐心等待好消息的传来。 忽然之间，非凡想起医院这次的误诊，如此吓人，这般折腾人，是否应该去控告医院，追究他们的责任。倘若需要，他愿意挺身而出为她办理此事。 “想过找找医院的麻烦不？”非凡小心翼翼地问道。 郑小莲眼神黯淡无光，语气平淡地说道：“算了吧，他们也不是故意的！” 其实，郑小莲早就思考过这个问题。在得知误诊的那一刻，她的内心经历了无数次的波澜起伏。反反复复地思量之后，她想明白了，觉得自己不仅不应该找麻烦，甚至还要感激他们。 当得知自己被宣判即将结束生命的那一刻，她突然觉得，平日里许多极为看重的东西，像是成绩、事业、理想等等，都变得微不足道。而那些平日里被疏忽的亲人朋友，却一下子变得无比重要，让她万分不舍与他们分离。 曾经，她为了追求学业上的高分，不惜熬夜苦读，放弃了与家人朋友相聚的时光。她一心想要在事业上有所成就，为此拼命努力，却忽略了身边那些温暖的笑容和关怀的眼神。 而在那短暂却又漫长的误诊时光里，她仿佛看到了生命的尽头。 什么才会显得生命珍贵，爱情，财富，权力，尊重，都不是，死亡才让生命显得可贵。一旦知道你将失去生命，失去你现在拥有的一切，你就会无比珍惜。人生除了生死，其他都是小事。 她决定今后要用面对死亡的心态去对待生活、对待工作、对待世间的一切，如此一来，定然能放下许多包袱。生命竟是如此短暂，实在不应将过多的时间耗费在那些毫无意义的事情之上。 她仿佛一下子打通了任督二脉，犹如“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般，得到了解脱，也彻底释怀了。 非凡深切地感觉到，郑小莲在经历这场生死考验之后，已然发生了改变。但至于具体是怎样的变化，改变在哪些方面，他又难以表述。 “我也是学医的，何必为难同行呢！”她诡秘地补充道。 非凡听了，差点又忍不住笑出声来。他望着郑小莲，她没有笑容，眼神中却多了一份从前未曾有过的从容和淡定。 哎！人生总是充满了意外和惊喜，而这一次惨遭误诊，或许正是命运给予郑小莲的一次特殊的启示，让她更加懂得珍惜生命中的每一刻，每一个人。 非凡默默地在心里祝福郑小莲，希望她能早日康复，并早日消除心里阴影，以全新的姿态重新投入到生活中去。而他自己，也在这次经历中，对生命有了更深的思考和感悟。 第54章 庐山游玩 6月份底，郑小莲来了。她毕业了，分配到省经贸委。希望非凡有时间去看她。非凡说：“还在省城，一定有机会相见的。” 6月份底，何雪梅也来了，她是非凡原来在老家读初中时的同学，她在农业大学相邻的农校读中专。两年来，她总是有事没事过来看看非凡。她今年毕业，特来跟非凡打个招呼。 见非凡床上被子没叠，衣服堆在床上凌乱不堪。何雪梅动手收拾，还一边说：“你女朋友呢，她也不来帮你捡拾捡拾。” 非凡答道：“我哪有女朋友呀？” 何雪梅一愣，“高中同学呀，大家都晓得的，给我隐瞒干什么？” 知道她说的是王赛男，因为同学、老乡大都知道非凡和王赛男是一对，但他们不一定都有信息更新。非凡笑笑说：“没有的事，已经分了，没有缘分了。” 似乎何雪梅眼睛有些放光，“难怪啰！到时候我给你介绍一个女朋友吧！” 何雪梅告诉非凡：“我毕业分配到了老家，还不知道分配到哪个单位。到时候落定了再写信告诉你。” 非凡答应到时候去何雪梅的单位上看她。 非凡暑假又无法回家，因为学院要组织院团委、学生会的成员前往庐山游玩，以此作为对他们辛勤付出的奖赏与慰藉。对非凡来说，这还是第一次出省旅行。而从庐山回来，紧接着就要去赴莽山实习。 暑假伊始，前往庐山游玩的队伍便集中开会，领导细致地交代了需要携带的物品，以及行程中需要留意的诸多事项。此次活动由学院的李书记带队，包括罗老师在内的所有学生干事均参与其中。 清晨早早出发，中午时分，便抵达了庐山脚下，众人在此停歇，准备享用中餐。 抬头仰望，只见群山连绵起伏，云雾缭绕其间，恰似仙境一般。非凡觉得这庐山远比南岳衡山更为高大雄伟。非凡的感觉的确没错，南岳衡山的最高峰祝融峰，其海拔为 1300.2 米；而庐山的主峰汉阳峰，海拔高达 1474 米。庐山着实比衡山更高。 车辆沿着蜿蜒的山路向上行驶，沿途风景美不胜收，绿树成荫，山花烂漫缤纷，偶尔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划破山林的寂静，更增添了几分生机与灵动。随着海拔的逐步攀升，空气愈发清新纯净，仿佛能将心灵深处的尘埃彻底洗净。 下午在驻点安顿妥当后，一行人来到了五老峰。站在峰顶，极目远眺，只见五座山峰姿态各异，有的宛如昂首挺胸的老者，有的仿若正在嬉戏玩耍的孩童，栩栩如生，令人不禁拍案叫绝。 忽然，一阵欢快愉悦的歌声传来。原来是一群学生游客正在纵情歌唱，他们的歌声在山谷间悠悠回荡，为这幽静的山林注入了勃勃生机。 在文娱股长胡晓卓的带领下，大家也纷纷加入其中，一同放声高歌。隔山隔水，众人尽情唱着喊着，相互热情地打招呼，还有许多“飞吻”送出，其实彼此都不清楚对方是谁，来自何方，又将去往何处。或许，这正是人生的常态，也是人生的乐趣所在！ 次日上午，游览了仙人洞、白鹿洞书院等着名景点。每一处都淋漓尽致地展现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以及深厚的人文底蕴。 在白鹿洞书院参观时，看到有位学者正专心抄录墙壁上的资料，非凡好奇地凑上前，询问道：“这白鹿洞书院的影响力有岳麓书院大吗？” 学者回答道：“白鹿洞书院主要侧重于理学，而岳麓书院在理学、文学、史学等多个领域皆有重要贡献。可以理解为一个专攻，一个广博，这两个书院皆是中国历史上声名远扬的四大书院之一，对中国古代教育史和学术史产生了深远而重要的影响。”不愧是学者，见解果然独到深刻。 下午，大家一路欢歌笑语，奔向三叠泉。 听说往上有 1600 多个石台阶，而且台阶大多湿滑，部分路段更是陡峭异常，大家在前往之前都做好了充足的体力和心理准备。特别是李书记，她已然五十多岁了，据说此次回去她就要退休了，可她依然坚定地和大家一同艰难前行，硬是抵达了三叠泉。 这一趟当真不虚此行，这泉水瀑布是如此壮观、壮美！看，那泉水从高处飞泻而下，形成了一道道洁白如雪的水帘，如丝如缕，清澈透亮，喷洒至三级盘石，形成三叠，在视觉上极具层次感和美感，真是大自然的神来之笔。 大家欢呼雀跃，纷纷拍照留影，还有一帮女生在泉水溪边欢快地玩水。 “啊！”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一位女生不慎失足掉入水中，她机敏地紧紧抱住了一块大石头。大家赶忙手拉手将她拉了上来。可惜她掉了一只凉鞋，已无法捡回。一上岸，她已吓得魂不附体，嚎啕大哭起来。 这下可把李书记、罗老师他们急眼了，赶忙叫大家远离水边，并要求大家收拾东西，准备返程。 常言说得好，“上山容易下山难”，确实如此。下山时，大家大多双腿发软，疲惫不堪。李书记见此情形，果断让大家兵分三路： 罗老师走在前面，带领几个体力尚且不错的男同学先行一步，以便按时赶到驻点，让食堂留饭留菜，毕竟最后一拨到达驻点的时间难以预料。 另一位老师居中，带领全体女生一同前行，尤其要悉心照顾好那个只有一只鞋的女生。真是可怜，她不得不赤脚行走在湿滑的石阶上。 李书记殿后，因为她是女同志，加之年纪稍大，需要几个体力好的同学照顾。 非凡的体力不算好，但他主动留在李书记身边，帮她提包提水。 哎！无奈，大家只能走几步歇几步，眼睁睁看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幸而天气尚好，有皎洁的月亮，大家艰难地摸索着前行。 “哎哟！”随着一声惨叫声，大家都围过来。不得了，李书记脚下一滑，摔了一跤。 这脚上有擦伤，鲜血直流。有个男生眼疾手快，从草丛里抓取一把青草，在口里嚼嚼，然后敷在刘书记的腿上，总算把血止住了。 只好由几个壮实的同学轮流背着李书记走。直至晚上十一点多，李书记的队伍才抵达驻点。 幸好，宾馆里有卫生室。医护人员帮李书记看了看，摸了摸，清洗了伤口，处理完后还嘱咐，尽快到医院去照个片，怕有骨折或骨裂。 把这一切搞定，大家早已饥肠辘辘，精疲力尽，几个人瘫倒在地。 第55章 九江游玩 由于行程安排紧凑，今日必须赶回，一大清早，天色才刚刚破晓，大家就匆匆用过早餐，而后登上汽车，准备下山前往九江。 汽车沿着那蜿蜒曲折如蛇行般的盘山公路缓缓下行，途中的道路状况极差，坑洼不平，车身不停地摇晃、旋转、颠簸，再加上这几日旅途的劳累，非凡又不幸晕车了。他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世界仿佛都在天旋地转。所幸，徒弟荣森林一直在他身旁贴心照料，又是递水，又是轻拍后背，让非凡好歹没有呕吐出来。 山下的气温出奇的高，高达 38 度的酷热，仿佛将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炉。空气都似乎被灼烧得扭曲变形，每一口呼吸都带着滚烫的热气，让人感觉仿佛置身于蒸笼之中，闷热难耐。 大家来到了充满古朴韵味的九江老城区。当双脚踏上那由青石板精心铺就的街道时，一种奇妙的穿越感瞬间油然而生，仿佛一下子就跨越了时空的长河，回到了遥远的古代。 古老的店铺错落有致地排列在街道两旁，岁月的痕迹在斑驳的墙壁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记。那承载着历史沧桑的城墙，静静地诉说着往昔的故事，每一块砖石都仿佛是一页厚重的史书。精美的雕刻栩栩如生，无论是门窗上的花鸟鱼虫，还是梁柱上的人物典故，每一处细节都散发着浓郁而厚重的历史文化气息。 九江这座城市，规模虽不大，但它的历史却源远流长，文化底蕴更是博大精深，不愧是一座闻名遐迩的历史文化名城。 大家首先抵达的是浔阳楼。登上高楼，倚着栏杆极目远望，只见长江之水波澜壮阔，滚滚东流，滔滔不绝。那江水犹如一条奔腾不息的巨龙，汹涌澎湃，气势恢宏。两岸山峦起伏，层峦叠嶂，山峰连绵不断，与江水相互映衬，共同构成了一幅雄浑壮丽的天然画卷。 浔阳楼，在中国古代文人墨客的心中，一直是一处神圣而充满诗意的地方。无数文人雅士曾到此游历，留下了诸多脍炙人口的诗词墨宝。其中，最为人所熟知的当属《水浒传》中宋江在此题写反诗的故事。 宋江因怒杀阎婆惜，惹上了官司，被官府发配至江州，也就是如今的九江。一日，宋江孤身一人来到浔阳楼上观赏江景。他自斟自饮，触景生情，心中的愤恨、伤感与无奈交织在一起，思绪如潮水般汹涌澎湃。趁着酒兴大发，宋江情绪激昂，奋笔疾书，在墙壁题上诗句以抒发内心的情感，并落款“郓城宋江作”。 自幼曾攻经史，长成亦有权谋。 恰如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 不幸刺文双颊，那堪配在江州。 他年若得报冤仇，血染浔阳江口。 心在山东身在吴，飘蓬江海谩嗟吁。 他时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 宋江的题诗被无为军通判黄文炳察觉。黄文炳此人心术不正，阿谀谄佞，为了巴结上司，谋取私利，他立刻将此事禀报给了知府。知府当即下令捉拿宋江。宋江企图通过装疯卖傻来躲避惩罚，然而最终未能得逞，不幸被打入死囚牢中。 幸而有梁山好汉仗义相救，在刑场之上将宋江成功救上梁山，从而有了后来的“及时雨”宋江。这一段故事，充满了惊险与波折，让人感叹命运的无常和兄弟情义的珍贵。 楼中的墙壁上，还留存着宋江喝酒吟诗的画像。那画像栩栩如生，仿佛将宋江当时的豪迈与悲愤都凝固在了那一刻。一众同学纷纷在宋江喝酒的桌子旁座位上轮流拍照，以此留念，想要留住这历史的瞬间，感受那份古老的情怀。 接下来，一行人来到了琵琶亭。琵琶亭同样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古建筑，因其唐代着名诗人白居易的《琵琶行》而声名远扬。 据说，白居易被贬为江州司马之时，曾在此地邂逅一位身世凄惨的琵琶女，她的不幸遭遇深深触动了白居易，从而激发了他的创作灵感，挥笔写下了那首流传千古的《琵琶行》。 “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那琵琶女的娇羞与无奈，仿佛就在眼前。“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诗人与琵琶女的共鸣，穿越千年的时光，依然能够触动人们的心灵。 尽管如今已无人在此弹奏琵琶，但是那悠扬婉转的琴声，仿佛依旧在这亭子里萦绕回荡，诉说着千年以来那份无尽的哀怨与悲凉。那琴声似乎穿越了时空，将人们带回到了那个遥远的夜晚，让人们感受到了白居易当时的心境。 游玩完九江，大家匆匆上车踏上返程之路。抵达宜春后，大家享用了丰盛的晚餐。餐厅里热闹非凡，大家一边品尝着美味的菜肴，一边交流着这两天游乐的感受。 吃完晚饭，大家零零散散、陆陆续续地上车。突然，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打破了夜晚的宁静。一个同学被一辆汽车撞翻在马路旁。 众人急忙涌上前去查看，原来被撞的是体育股长邹同学。他可是学校里的长跑健将，平日里在操场上健步如飞。莫非是习惯了跑步，以至于在马路上也不留意车辆就奔跑起来。 撞人的车辆早已逃之夭夭，不见踪影。只见邹同学满头鲜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这一幕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大家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李书记赶忙让大家上车，甚至有几个同学饭都没吃完。汽车如离弦之箭一般向医院疾驰而去。一路上，大家都心急如焚，默默地为邹同学祈祷。 一到医院，一帮同学抬着邹同学就冲进了急诊室。医生和护士们迅速展开了救治工作，大家只能焦急地在走廊里等待医生的检查结果。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显得如此漫长。大家的心情无比沉重，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就这样折腾了三个多小时，经过照片、看片以及医生会诊，最终确定只是轻微脑震荡，包扎处理一下，回去休息几日便能康复。 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刚才这一下把领导、老师以及同学们都吓得不轻。大家悬着的心，总算如一块巨石般轰然落地。 李书记正好顺便为腿部照了一个片，没有大碍。医生说没有骨折也没有骨裂。出血多是因为擦破了血管。李书记进医院时走路还显得有吃力，听医生这么一说，出医院时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原本应当晚上九点钟就能抵达学校的，结果到凌晨方才抵达。这一路的奔波和担忧，让大家都疲惫不堪。 这次庐山、九江之旅，有欢乐，有惊险，有感慨。人生的旅途亦如此，充满了未知，充满了险恶，但同时也充满了希望。 第56章 莽山实习(1) 庐山、九江归来，非凡稍作休整，便又踏上了前往莽山的实习之旅。 据说，在如今省内，仅有三座山能够让车辆从山脚畅行至山顶，分别是南岳衡山、宜章莽山和浏阳大围山，而非凡所学专业的实习地，就占据了其中的两座。 清晨，第一缕曙光刚刚划破黑暗，大家便怀着期待与兴奋的心情，乘着大巴车，朝着莽山进发。 大家在 l 市享用了美味的中餐后，继续赶路，因为要在天黑之前赶到驻地。 “哇，一只大公鸡！”一声惊喜的尖叫打破了车内的宁静，将非凡从昏沉的睡梦中猛地拽醒。 带队的李老师喊道：“大家快看，那就是金鸡岭。”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车窗外，一尊高踞岭巅、昂首北望的金鸡石赫然映入眼帘。它宛如一位忠实的守护者，屹立在两省交界的地方，见证着岁月的流转和人间的沧桑。 “这就是典型的丹霞地貌。漂亮不？！”李老师笑着问大家。 在地质学中，丹霞地貌以其独特的形态和色彩展现出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那陡峭的崖壁、奇特的岩石造型，以及在阳光映照下变幻莫测的色彩，无不让人感叹大自然的神奇与美妙。非凡觉得，丹霞地貌是世间最美的地质地貌，仿佛是大自然特意为人类绘制的一幅幅绚丽画卷。 下午，正当烈日高悬、气温爆高时，我们的车子开始向莽山山顶进发。这可真是一段难熬的时光，开窗吧，炽热的阳光直射而入，眼睛被刺得根本睁不开；关窗吧，车内瞬间闷热得如同蒸笼，令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大巴车沿着蜿蜒曲折的山路缓缓攀升，每一次转弯都带来全新的视觉震撼。山峦如波涛般起伏，层层叠叠，一眼望不到尽头。云雾在山谷间穿梭，时而聚拢成团，时而散开成丝，带着几分梦幻与几分神秘。那云雾缭绕的景象，仿佛是仙人居住的仙境，让人陶醉其中。 车子在山峦中穿行，没走那么几里路窗外就有村落映入眼帘。这些村落仿佛是镶嵌在绿色绸缎上的珍珠，依山傍水，宁静而祥和。这里交通不便，信息闭塞，村民们的生活估计也是相当不易。 李老师介绍，这些村落的孩子读书很困难，因为不是每个村落都有学校，孩子们读书要奔波十几里甚至几十里山路，刮风下雨山体滑坡、泥石流经常造成人员伤亡。 现在孩子读书都住校，每周一次的接送。正说着，一辆校车迎面驶过，孩子们在车里欢声笑语，打打闹闹，车内挤满了孩子，车子吃力地缓慢行驶，它超负荷地承载着孩子们，也承载孩子们对知识的向往和对未来的憧憬。那一张张充满朝气的脸庞，那一双双充满渴望的眼睛，让人心生怜悯的同时，也感受到了希望的力量。 行至半山腰，意外突然降临，车子爆胎了。司机赶忙下车更换车胎，而大家也只能无奈地暴露在炙热的阳光下。 几个男生为了躲避这酷热，跑到山里寻找阴凉之处，不想竟有了意外的发现，惊叫声此起彼伏。原来，这里竟有一片野生桃子。 惊叫声瞬间吸引了李老师和同学们的注意，大家一同前去。李老师笑着说：“这莽山还没怎么开发，一年四季都有野果。”他从同学手上接过一个果子，仔细端详着，“这是莽山的高山黄桃。由于日照时间相对较短，生长周期较长，因此这黄桃比山下的黄桃更加香脆甜。” 这半山腰上，是属于森林管理处的管辖范围，野果大家都可以随意采摘食用。李老师一声令下，30 位同学如脱缰的野马一般一哄而上，争相抢摘桃子。那场面，热闹非凡，欢笑声、呼喊声交织在一起。不一会儿，桃子便被摘了个精光。 大家望着手中红艳艳的桃子，口水止不住地流。有人心急，干脆直接咬上一口。就在这时，李老师赶忙制止，严肃地告诉大家：“这山上的东西可能被有毒的动物爬过，如蛇呀、毒蜘蛛呀，最好洗洗再吃。”这番话犹如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大家急切品尝的热情。大家只好将桃子小心翼翼地揣进兜里，等到达驻点清洗后再大快朵颐。 车轮换好了。非凡一看，司机大汗淋漓，衣服都湿透了，如同洗了一个澡。非凡连忙捧几个桃子给司机。司机连声说“谢谢”，非凡摆手，说：“您真的太辛苦了！” 车子继续一路向上，随着海拔的升高，温度也渐渐地降低。 终于，我们抵达了猛坑石雷达站军人驻地。这里的气温才十几度，与山下的酷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大家连忙加衣。 有几个军人专门负责守卫这个雷达站。每年都有学生来实习，对于他们来说，这是最快乐的时光。因为这意味着他们可以与外界有更多的交流，可以分享彼此的故事和经历。 军人们热情地一拥而上，接过大家的行李，把大家带进宿舍安顿。他们的热情让大家都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有同学连忙拿出刚才摘得的黄桃递给军人们吃。没想到，他们连连摆手说道：“你们留着自己吃，我们吃这东西吃得太多了。” 确实，或许真如李老师所说，莽山的野果丰富多样，他们常年驻守在此，经常采摘，自然也就不稀罕了。 因为非凡是农业大学土化专业的第二届学生，而李老师去年曾带八〇级的学生来此实习过，所以几个军人都与李老师相识，并且尊称他为“李老师”。 为了迎接大家的到来，军人们精心准备了丰盛的晚餐。老师同学们大家围成四桌，每桌都有军人相伴。 军人班长站起身来，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先是说了一番欢迎的客套话，随后开始对菜品进行详细的介绍： “这是山溪里的野生鱼。肉质鲜嫩，味道极其鲜美，请大家品尝。” “这是莽山苦笋，又称仙笋，内含丰富的维生素、蛋白质、氨基酸、粗纤维等人体必需的营养成分和微量元素，有消火降火、清热解毒、调理肠胃、促进消化、增进食欲的功效。” “这是莽山野菌汤，味道极其鲜美。汤里会散发出一种清香，慢慢品尝，会有一种甘甜微微入口，令人心旷神怡。” “这是山核桃，这是你们已经摘到的莽山高山黄桃，这是野猕猴桃、这是桃金娘，这是覆盆子。” “还有这山上的野果酿成的酒”。 ..... 班长绘声绘色的介绍，仿佛有一种神奇的魔力，把大家的口水都要引出来了。有人再也按捺不住，偷偷地开始品尝起来。 班长见大家这副馋猫的模样，只好大声说道：“大家举杯，预祝大家实习圆满，干杯！” 在一片清脆的碰杯声中，大家相视而笑，相见甚欢。 欢声笑语在空气中回荡，紧张的实习就在这温馨愉悦的氛围中即将拉开帷幕。 第57章 莽山实习(2) 这几天在山上山下奔波，感觉仿佛每天都在经历春夏秋冬四季。莽山气候上下悬殊很大且过于多变。 莽山，因其远古时期地壳运动的作用，山体遭受了深度的切割，悬崖峻峭如壁，山峰尖削如刃，峡谷深邃清幽，沟壑纵横交错。大家只得沿着盘山公路徐徐前行，偶尔有有些男同学心怀冒险念头，想穿山而行，大多不是失足滑进溪流中，便是被荆棘划伤。 莽山因林海广阔、蟒蛇出没而得名。但莽山的特色蛇不是蟒蛇，而是莽山烙铁头蛇，因其数量稀少且独特，被赞为“蛇中大熊猫”。这里蛇的种类很多，还有竹叶青、银环蛇、舟山眼镜蛇等，这些蛇都有着鲜明的体色和斑纹，毒性较强。 每年 4 月至 10 月是蛇活动的高峰期。山林水边是蛇常出没的地方，草丛、树洞、茂密的植被等都是它们理想的栖息处。 林场的工程师说，他们穿山时，都要穿戴好设备，手持砍刀，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慢慢前行。尤其要穿长袖长裤和合适的鞋子，避免皮肤暴露，以防受到蛇和有毒飞虫的伤害。 大家跟着李老师，整天从山下到山上逐层采取土样。因为莽山山体土壤 97%是森林土壤，亚热带山地土壤垂直带谱发育很完整。这正是莽山能作为土壤学实习基地的原因。 山地的垂直带气候类似我国从南到北的气候，从而形成垂直带土壤分布，从山下到山上，土壤类型有红壤、山地黄壤、山地黄棕壤、山地草甸土等，和我国从南到北的土壤分布红壤—黄壤—黄棕壤—棕壤—黑土情况基本一样。 有那么一次，大家来到了最高峰猛坑石，上面晴空万里，阳光刺眼，却又寒风凛冽刺骨。俯瞰下方，尽是一望无际的原始森林。李老师介绍道，莽山的原始森林面积很大，是我国原始森林保护很好的山脉之一。 太美了！太壮观了！参天古木直插云霄，树冠交织成浓密的绿荫，仿佛是大自然精心编织的绿色巨伞，遮住了天空，只留下斑驳的光影在地面跳跃。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树叶混合的清新味道，每一次深呼吸都像在进行一场身心的净化。 原始森林中有很多旗状树木，这是因为长期受到特定环境因素的影响，比如强风的吹拂、雷电的劈击、独特的地形或是阳光照射的方向等等，逐渐形成了独特的半边树形态，整体看起来就像一面被风鼓起的旗帜，迎风而立，非常壮观。 这些旗状树木不仅是莽山原始森林中的一道美丽风景，更是大自然神奇、生命力顽强的生动体现。它们用无声的语言讲述着生命与自然的和谐共处，让每一个踏入这片神秘土地的人都能感受到大自然那无法抗拒的魅力和力量。 白天紧张忙碌的野外考察结束，傍晚时分，几乎每天都要与军人们展开一场篮球赛。军人们那边的人员始终固定不变，但同学们这边却总是在不断地更换人员，并非在意输赢，只为让大家都能够上场陪伴军人们一同玩乐，时常连女生都纷纷上场参与其中。 某一天，天气异常闷热，电闪雷鸣交加，大家都纷纷躲在房子里面休憩。忽然，有人大声呼喊：“起火了！快来救火，快来救火！”原来，驻地的后山竟然着火了。 到底是军人们训练有素，瞬间他们就携带上灭火器、砍刀等工具，毫不犹豫地奔赴火场。 李老师和同学们则犹如一帮“乌合之众”，顺手抓起扫帚、铁锹、木棍等各式各样乱七八糟的东西，紧紧跟在军人的身后追赶而去。 原来是雷电引发了这场火灾。熊熊的火焰正缓缓地吞噬着树木、灌木和草丛，同时释放出滚滚的浓烟和炽热的热浪。 所幸火势尚且不大，军人们使用灭火器进行直接扑救，同时有人在奋力开辟隔离带，以阻挡火势的进一步蔓延。李老师和同学们也在竭尽全力地扑打着那跳跃的火苗，没有一个人袖手旁观。 不多时，山火便被成功扑灭。大家你望着我，我望着你，皆是一副黑不溜秋的模样。先是彼此相视一笑，紧接着便哈哈大笑起来，尽情享受着这胜利的喜悦。 山林再度恢复了往昔的宁静。然而，山火留下的痕迹却难以轻易抹去，但要坚信大自然的神奇力量，这一切很快便会得以修复。这皆是自然的造化使然，该存在的存在，该消失的消失。 一个月的实习时光就这样匆匆过去了。临走之际，恰如来时一般，军人们为大家设宴饯行。依旧是那般丰富的美酒佳肴，依旧是那般无尽的欢声笑语，依旧是那般似火的深情厚谊。 在回程的路上，大家特意去了一趟中国女排郴州训练基地。该基地始建于 1978 年。自 1979 年起，中国女排曾先后七次南下至郴州进行训练，并于 1980 年成功夺得世锦赛冠军。这一辉煌成就使得郴州在国内外报刊中被誉为“中国女排起飞之地”和“冠军的摇篮”。 虽然未能亲眼目睹女排队员们的飒爽英姿，但大家都渴望感受一下女排队员们的气息，都想来学习学习女排的拼搏精神。 即将开学，即将投入到大四紧张的学习生活之中。 非凡已经在思考毕业论文的事情，只因自己每门课程的成绩都算不上优异，每门课程也都谈不上喜欢，届时究竟该选择什么样的课题呢？！ 第58章 社团活动 何雪梅来信了，她毕业分配到了老家县里的国营渔场。还热情邀请非凡回老家时到她那里去玩，去吃鱼。 一看到渔场、养鱼这字眼，非凡马上想起父亲的鱼塘。他担心父亲没有养过鱼，而有技术性差池。他马上回信给何雪梅，希望她回家看父母时，顺路去看看他父亲的鱼塘，给点技术指导，还说定将重谢！ 不久，何雪梅回信，她一定会去，叫非凡放心，她就是他家的养鱼技术顾问了。 上半年，学校新成立了五个学生社团，再加上原本就有的一个，总计已有六个社团了。 明年上半年一开学，非凡即将卸任学生会干部。他着实没打算再去筹办新的社团，而是计划在下半年全力组织这些社团开展更多的活动。毕竟社团不能只是徒有其名，必须经常举办一些活动才行。如此一来，到了明年交接工作的时候，对下一届也能有个满意的交代。 非凡还真就在这半年的时间里，成功策划并组织了一系列丰富多样、精彩纷呈的活动。 其一，是“田野文学社”。 非凡找来几位副社长一同开会研讨，随后决定立刻开始征稿，力求在 11 月份编发第二期《田野》杂志。 这期《田野》杂志如期完成了编发。其中，共收录了散文 9 篇，诗歌 35 篇。相较于第一期，不管是数量上，还是质量上，都有了显着的提升。 非凡自己也发表了一篇长诗——《关于我及我的》，此诗由 4 个主题、20 首小诗构成，在此摘抄其中 3 首小诗如下： 《苍鹰》 怎能不叫我羡慕苍鹰呢？！ 苍鹰的理想不就是 ——辽阔，飞翔！ 它实现了， 它享受了！ 我的理想也就是 ——辽阔，飞翔！ 我渴望实现， 我渴望享受！ 《捕鱼》 我喜欢捕鱼， 我喜欢撒网， 直接，快速，明了。 劳动之所得， 有与无， 马上可见； 多与少， 立即可晓。 《种植》 种植， 辛劳地种植。 在土地上， 在心灵里。 布上绿色， 留下希望！ 其二，是“月明诗社”。 就在上次召开“田野文学社”社长会议的时候，非凡就和“月明诗社”的社长胡跃明商议好了，决定让两个社团共同举办一场有关当代朦胧诗赏析的活动。 在10月中旬的一个周六下午，在浏阳河畔成功举办了“当代朦胧诗草坪沙龙”。文学社的顾问闫老师给大家详细讲解了当代朦胧诗派的起源、发展以及艺术特色。 紧接着，诗社的几位社员分别朗诵了北岛的《回答》、舒婷的《致橡树》、顾城的《一代人》、海子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芒克的《阳光中的向日葵》、江河的《纪念碑》、食指的《相信未来》等作品。他们的诗作各具独特的风格，共同构筑起了朦胧诗派那丰富多彩的诗歌世界。 上世纪80年代初，当代朦胧诗派兴起，这是中国朦胧诗发展的全新阶段以及巅峰时期。朦胧诗派凭借其独树一帜的艺术风格和深刻的思想内涵，在中国当代诗歌的历史长河中稳稳地占据了重要的一席之地。 其三，是“墨韵书法社”。 “墨韵书法社”的荣森林社长时常与师傅非凡待在一起，师徒二人共同策划了国庆书法展。 此次书法展，先是在各个学院进行预赛，在此基础上选派选手的作品参与竞赛。 作品的征集涵盖了毛笔字作品和硬笔字作品。 毛笔字书法和硬笔字书法的一等奖都是荣森林社长的作品。确实他的书法水平较高，有点碾压式获胜。后来，他成为省书协的会员，书法作品获奖无数。 9 月 28 日，热烈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 35 周年书法大赛的作品展览，在中心广场的校刊上盛大展出。 荣森林的毛笔书法在作品毫无疑问地荣获一等奖。而在五个二等奖当中，非凡是其中之一。 其四，是“园艺美术社”。 11 月份的时候，彭建华社长带领“园艺美术社”的全体社员奔赴岳麓山进行写生。非凡带着“墨韵书法社”荣森林社长以及“农通社”龚慧芳社长一同参与其中。 11 月中旬，“园艺美术社”岳麓山写生作品展览在中心广场的校刊上集中呈现，引发了极大的轰动。因为大家对于岳麓山都相当熟悉，而这一山一水在作者们的笔下经过浓缩、加工，幻化成了一幅幅精美的艺术作品。 其五，是“铁榔头排球社”。 下半年刚刚开学之际，施玲社长就主动找到非凡，一同商议“铁榔头排球社”应当开展何种活动。非凡表示，体育类社团主要的活动形式自然是赛事，他建议去约见一下体育教研室的老师，听取他们的意见。 施玲在第二天就成功约上了体育教研室的主任何老师。何老师指出，学校下半年主要举办的是田径赛事，而球类赛事则一般安排在上半年举行。他提议说，如果想要举办活动，可以考虑在 11 月中旬举办室内排球赛。因为这个时候赛事较少，球场也比较空闲，体育教研室的老师能够予以协助。同时，他期望学生会能够出面，向学校申请一些费用。 何老师还向非凡和施玲提出了一个要求。10 月下旬马上就要举行全省大学生运动会了，学校将会组队参加。届时，他希望学生会能够派出几个擅长写作的人员去负责会议的报道工作。 非凡正为“农通社”的户外活动缺少出色的方案而发愁呢，这不正好就有了。他立刻爽快地答应了下来，表示没有任何问题，一定会全力以赴地配合，并且还表明，他和施玲部长都会亲自到达现场。 11 月份举办的校级排球赛如期举行，各个学院都派出了男排、女排各一个队伍参加比赛。这次比赛，可以说是农业大学参与人数最多、影响力最大的排球赛事了。就连体育教研室的老师们都觉得难以置信，居然成功举办了如此规模的排球比赛。 赛事结束之后，在非凡的极力申请之下，学生会从“学生用品服务中心”的利润当中拿出了一笔费用，用于服务补贴赛事。 其六，是“农通社”。 龚慧芳社长已经多次找非凡商议“农通社”活动的相关事宜了。经过非凡向校团委刘书记的请示，最终决定在中心广场的校刊每月专门腾出一个版面，用来介绍学校当月所发生的重大事件。刘书记特别交代，要以“农通社”的名义提供稿件，但是稿件必须要送交给校团委、校宣传部进行审稿和定稿。 龚慧芳社长正想着组织大家去户外开展一次活动呢。非凡传来了省大学生运动会报道工作的任务，她不禁喜出望外，满口答应，保证出色地完成任务。 10 月 14 日，全省大学生运动会在医科大学盛大举行。非凡和施玲成为了农业大学代表队的工作人员。龚慧芳社长带领着包括自己在内的 10 人组成了农业大学大运会报道组。 非凡有一位高中同班同学洪同学在医科大学读书，他前去找到洪同学，说自己是来做大运会宣传报道工作的。恰好，洪同学同寝室的一位室友是大运会的广播员。 洪同学向室友引荐了非凡，那位室友又将非凡推荐给了他们学校学生会宣传部刘部长。因为这位刘部长负责统稿审稿的工作。 非凡有意无意地时常去和刘部长打招呼，还邀请他前往农业大学访问交流学生社团建设工作，刘部长很高兴，答应有机会一定来。当然了，农业大学来的稿件也就发布得又多又快。 这三天的运动会，学校运动员的竞赛成绩算不上突出，但宣传报道工作着实是大放异彩。体育教研室的何老师对此称赞不已。 12 月上旬的一天，“田野文学社”原来的顾问戴老师给非凡寄来了一封信，信中提到师范大学正在筹备文学社，他想要邀请非凡过去交流交流。非凡知道，上学期他已经调到师范大学担任党委副书记了。 非凡感觉，这简直是上天在助自己一臂之力啊！他马上写信告知戴老师，本周周日他将带领几位“田野文学社”的成员前往师范大学进行参观学习。 因为，就在这几天，非凡的心中正在筹划着办一件大事。 第59章 社团联谊(1) 天气不错，阳光明媚。非凡带着“月明诗社”社长胡跃明和“墨韵书法社”社长荣森林，他们同时也是“田野文学社”的社员，一同前往师范大学开展交流活动。 一路上，他们辗转多次，终于找到了戴老师的办公室。此时，戴老师正在和一男一女两名学生热烈地交谈着。戴老师看到非凡一行到来，立刻热情地招呼他们进屋，脸上洋溢着亲切的笑容。那位女生更是反应敏捷，她迅速起身，手脚利落地为大家准备茶水，动作娴熟而优雅。 非凡当仁不让，率先主动地介绍起自己和同行的伙伴。随后，男生也落落大方地自我介绍，他叫魏启忠，声音洪亮而自信。女生则是李素娟，她微笑着，眼神中透着灵动和友善。他们是师范大学“枫叶文学社”的牵头人。 女生匆忙擦了擦手，随即微笑着伸出手与非凡相握。她的面容姣好，尤其是说话时嘴角微微上扬的模样，显得格外性感迷人。非凡不禁在心里懊悔，怎么就没想到带个女生来参加此次交流活动呢？倘若郑小莲在的话，想必她定会积极争着前来。他暗自思忖着，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遗憾。 非凡赶忙收回飘忽的思绪，说道：“戴老师，我们还是称您戴老师吧，这样更习惯一些。”戴老师连连点头应道：“当然，当然！”他的目光中充满了鼓励和期待。 紧接着，非凡开始介绍起农业大学社团的建设情况。他着重介绍了“田野文学社”的种种细节，从最初那灵光一闪的设想到诞生时的兴奋与激动，到郑重其事地向领导汇报时的紧张与期待，再到精心草拟相关文件时的专注与用心，以及后续的开会讨论直至最终获得批准成立的艰辛历程，还有创办过程中所经历的过失以及深刻的反思，他都毫无保留地分享给了大家。 说完，非凡郑重地递上两份“田野文学社章程”和《田野》杂志创刊号，一份给戴老师，一份给魏启忠、李素娟。 魏启忠、李素娟接过文件和杂志，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他们的眼神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视若珍宝，甚至激动地起身鞠躬致谢。 非凡讲述完毕，魏启忠、李素娟恭敬地说道：“请戴书记做指示。”他们的表情诚恳而谦逊，期待着能从戴老师那里得到更多的指导和启发。 戴老师微笑着回应：“今天主要是你们交流，我不过是牵线搭桥的人，我以倾听为主。”他的话语温和而亲切，为交流营造了轻松而开放的氛围。 魏启忠、李素娟便不再客气，开始介绍他们“枫叶文学社”的筹备状况。他们详细地讲述了每一个步骤和计划，特别提及了“章程”的编写难题，而此刻手中的“田野文学社章程”无疑是解了燃眉之急。他们眉飞色舞地描绘着未来的蓝图，计划将杂志命名为《枫叶》，不过编发杂志之事目前还为时尚早，但他们充满了信心和决心。 胡跃明和荣森林也积极参与到讨论和交流之中。他们毫无保留地分享着各自社团工作开展过程中所面临的问题及相应的解决办法，言辞恳切而实用。当然，他们对非凡一通夸赞，然而非凡却无心倾听，自顾自地和戴老师到一旁交谈去了。 时间尚早，戴老师提议一同到岳麓山上去散步。大家欣然响应，兴高采烈地动身前往山林。 阳光温暖而柔和，如同金色的薄纱轻轻地洒在大地上。微风轻柔宜人，仿佛是大自然温柔的抚摸。山上的灌木、草丛依旧充满着蓬勃的生机，绿意盎然，仿佛一片绿色的海洋。古老的树木高耸入云，枝叶繁茂，遮天蔽日，给人带来了丝丝缕缕的凉意。 大家心情愉悦，步伐轻快，李素娟像一只欢快的小鸟，欢快地奔跑着、旋转着，哼起了悠扬的小曲。那曲调清脆悦耳，与山间清脆的鸟鸣声相互交织，宛如一曲美妙的交响乐，在山林间回荡。 非凡陪伴着戴老师，与他交流着关于毕业去向的问题。戴老师深知非凡内心最向往的职业是成为一名记者，便语重心长地鼓励非凡将来要努力成为一名出色的记者、有名的记者。他的话语中充满了期待和信任，让非凡感到无比温暖和鼓舞。 忽然，非凡惊恐地尖叫一声，打破了山林间的宁静。他瞥见脚边一朵仅有半边伞的红蘑菇，那奇异的模样让他心生恐惧。戴老师被这突如其来的叫声惊呆了，待仔细一看，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这似乎是灵芝呀，大家纷纷好奇地跑过来一探究竟。 没想到，李素娟竟是学生物的，她十分肯定地说道：“这确实是灵芝。我看过好多灵芝的标本。”她的声音中充满了专业和自信。 她动作轻柔地将灵芝采摘下来，补充道：“岳麓山上有灵芝。据老师讲，在岳麓山人们发现了多种灵芝种类，有一种长在树上的灵芝叫‘树舌灵芝’，长在草地里叫‘红灵芝’。这颗灵芝既没在树木上，也不在草丛里，但带着红色，应该是‘红灵芝’。”她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仿佛发现了无价之宝。 她小心翼翼地用手捧着，“我拿去做个标本送给标本室。” 李素娟还兴致勃勃地说：“听人说，能看到灵芝、采到灵芝的人是幸运的人。我们今天都是幸运的人哦！”她的笑容如同阳光般灿烂，感染着每一个人。 大家都十分认同李素娟的说法，相信今后一定会好运连连。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和满足的笑容，仿佛这颗灵芝带来了无限的希望和美好。 戴老师热情地邀请大家到教工食堂享用工作餐。那一顿饭，大家吃得开心而满足，交流的氛围也更加融洽。 临别之际，非凡诚挚地邀请魏启忠、李素娟到农业大学访问交流，他们欣然接受，并表示有机会一定会去。 上次医科大学学生会宣传部刘部长说“有机会一定去”，如今这里又是“有机会一定去”，非凡正在积极地为他们创造机会，精心策划和组织 “省会高校文学社团首届联谊会”。 由于各高校都即将进入期中复习考试阶段，这个活动本学期肯定无法举办了，但非凡决心将前期的准备工作做好，待下学期一开学，便全面启动。 他首先将自己的想法向校团委刘书记汇报，刘书记一听，笑着说道：“你这个张非凡，就是一个胆大。上次一个人把几十人带出去到岳阳，这次准备引几十人到学校来是吧！” 非凡一时之间摸不着头脑，不明白刘书记这番话是褒奖还是批评，只能怯生生地询问：“行不？刘书记。”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和不安。 刘书记笑了笑，说道：“行！怎么不行！”然后站起身来缓缓走动，“你给份活动策划书给我，包括所有相关文稿文案。”他的语气坚定而有力。 非凡兴奋不已，连忙点头，激动地说道：“好，好！一定，一定！”他的心中充满了喜悦和决心。 说实在的，刘书记一直都很欣赏非凡，也对非凡非常放心。但职责所在，他必须认真过问，严格把关。 不几天，非凡就迅速将“省会高校文学社团首届联谊会”的策划书、邀请函、拟邀请院校、会议流程、领导讲话稿、自己的交流报告、会议准备材料等统统交给刘书记审定。 几天后，非凡满怀期待地来到刘书记办公室听取意见，刘书记只说了一句“ok”。 非凡听罢，兴奋地头也不回跑了出去。 他又即将折腾出一个大型活动，满心期待着能够取得圆满成功！ 第60章 鱼塘丰收 在人民大学读书的刘亮来信说，他准备在省城游玩两天。非凡收到信后，毫不犹豫地决定陪他，因为晚两天回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刘亮一直都特别客气，好几次诚恳地邀请非凡去北京游玩，还很认真地说：“一旦毕业了，我就很可能不能陪你在北京玩啦！”非凡心里其实有点想去，毕竟北京是他很向往的地方。但无奈时间不允许，更重要的是兜里没钱，这可是个现实的难题。非凡琢磨着，等毕业工作了，去北京的机会应该会有很多。这么一想，就暂时打消了去北京的念头。 第一天，非凡带着刘亮去岳麓山玩。这岳麓山风景秀丽，美不胜收，可这两个小伙子平时可能体力活干得不多，没走多久就累得气喘吁吁。回到寝室倒头就睡，连晚饭都没吃。没办法，非凡只好请刘亮去廖家老铺吃鸡。那爆炒鸡丁特别好吃，非凡吃着吃着，还想起郑小莲曾经在这个店里请他吃过鸡，心里不禁泛起一丝温暖的回忆。 第二天，他们又去了省博物馆和第一师范。其实，非凡也是第一次去，看到马王堆出土的那些珍贵文物，他特别惊讶，被古人的智慧和精湛技艺所折服。对少年毛泽东心怀天下的伟大情怀，他更是特别佩服，心中涌起无限的崇敬之情。 非凡好奇地问了刘亮人民大学的情况，心里对人民大学的新闻专业充满了向往。刘亮自豪地说：“我们学校的新闻专业可厉害了。”还把手搭在非凡的肩膀上，鼓励道：“你可以考人民大学的研究生呀！”非凡听了，真的有点心动了。 幸好非凡晚两天回家。刚准备动身回家，就收到二妹凤玲的来信。信里说，非凡的同学何雪梅已经去鱼塘看过好几次，给父亲提供了一些技术指导，并且说年底干塘如果鱼不好卖，她可以帮忙。 其实，何雪梅早就写信告诉非凡，他们国营渔场的调购指标总是不够，每年都要从别的地方买一些鱼来完成国家调购任务。所以她能帮非凡家里卖点鱼。 凤玲让哥哥非凡直接去找何雪梅，帮家里把鱼卖出去。今年鱼塘大丰收，马上就要干塘了。 还告诉非凡，估计有 6000 斤鱼，有草鱼、青鱼、鲤鱼、鳊鱼和鲢鱼。价格就按照市场行情来。 非凡收到信后，急忙赶到老家县城，找到渔场，见到了何雪梅。 何雪梅一看到非凡，高兴得不得了，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非凡本来就着急得不行，一见到何雪梅，就直接说：“你说帮我家卖鱼，可得说到做到啊！”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和急切。 “那肯定，那肯定！”何雪梅毫不犹豫地回答，眼神坚定而真诚。 非凡把鱼的产量、品种这些情况全都详细地告诉了何雪梅。她说马上就去请示领导，下午给答复。 何雪梅住在她哥哥家。她带回去一条大草鱼，让嫂嫂做红烧鱼吃。非凡喜欢吃鱼，那美味的红烧鱼让他这餐饭吃得特别饱。他还一直夸何雪梅嫂子做的菜好吃，嫂子笑着说：“喜欢吃就经常来！”像一家人一样的热情，让非凡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非凡在何雪梅哥哥家里等着消息，心里七上八下的。下午 4 点多，何雪梅回来了，脸上满是高兴的样子。 “领导同意了，真的同意了！”她兴奋得扑上来抱住非凡。 非凡也特别高兴，家里的鱼都能卖出去，丰收在望啦！ 何雪梅凑到非凡耳边说：“我跟领导说这是我男朋友家里养的鱼，你可别露馅啊！” 非凡心里颤了一下，但一想，能把鱼卖出去就行。 非凡第二天一大早就乘船赶回家，怕家里人担心。听到这个好消息，全家都高兴得不行，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按照约定，渔场明天会派车来装鱼。非凡父亲安排了几台抽水机，今天晚上就开始排水干塘，天亮大家就下水收鱼。 非凡抓鱼不行，就陪着何雪梅和渔场的几个人称鱼、算账。 忙了一上午，终于把鱼都装上车了。非凡父亲说家里做了饭，请大家去吃，但何雪梅说，他们是出差，到外面吃可以报销。 交接完鱼，当场就付钱了，这生意做得特别爽快。 临走的时候非凡特别感谢何雪梅，说了好几次谢谢。没想到何雪梅说：“你怎么老是说这些，搞得我们俩很生分似的。”她挥挥手，脸上有点害羞，“走了。有时间记得来看我啊！” 鱼全都卖完了，家里收到 4000 多元现金，除去上缴和各种成本，今年赚了 2000 多元。爸妈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啊！他们拿着钱，手都有些颤抖，眼中满是惊喜和欣慰。 这几天，消息传得很快，都说张德宝家里发财了。爸妈见人就说：“多亏了非凡的同学，也多亏了非凡。”他们的脸上充满了骄傲和感激。 非凡跟爸妈说：“明年上半年大学就毕业了。毕业可能花钱的地方多。我要 200 元行不？” 这是非凡打小以来，狮子开了大口。但父母毫不犹豫应许：“好的，好的！”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对儿子的支持和疼爱。 第61章 社团联谊(2) 新学期伊始，万物复苏，校园里弥漫着新的活力与希望。 非凡满怀激情，积极地与校团委、校学生会进行了深入而细致的商讨，最终将社团联谊活动举办的时间定在了 1984 年3月15日下午2点至5点。 3月1日，非凡将精心准备的“省会高校文学社团联谊会”的邀请函逐一寄往了各所学校。他满心期盼着能在3月10日前收到参会者的回执。 这邀请函是以农业大学学生会的名义向省会的各高等本科院校学生会发出的。在邀请函中，明确地告知了与会者本次联谊会的主题——“高等院校文学社团的管理与发展”。同时，还特别强调了各校学生会及文学社团代表需携带书面交流材料、社团工作文件资料、自办刊物等赴会交流。 并且指出，交流材料、资料、刊物等请均准备20份以上，提交会务统一放置在会场的展示台，以供参会者获取。这样的安排，旨在让每一位参与者都能够充分分享和交流各自的经验与成果。 非凡的初衷无比纯粹和坚定，他渴望要使本次联谊会成为高校文学社团学习交流的平台，成为高校文学社团展示独特风采的舞台。 联谊会的那一天，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会议室里，营造出温暖而热烈的氛围。会议由农业大学校学生会黄伟力主席主持。校团委的刘书记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致辞，他的话语充满了对文学社团发展的期待和鼓励，如同春风拂过每一个人的心田。 随后，农业大学校学生会宣传部部长、“田野文学社”社长张非凡做主题发言。他的声音清晰而响亮，详实地介绍了“田野文学社”的起源和发展历程。 “田野文学社”于1982年9月28日正式成立。它是全省高校中成立最早的学生社团组织，具有开创性的意义。 迄今为止，“田野文学社”已成功吸收社员60多人。在这期间，举办了以文学理论为主的文学专题讲座2次；举办了诗歌沙龙2次，分别是 “民国诗歌赏析篝火晚会”和 “当代朦胧诗草坪沙龙”；组织了一次外出采风活动，即赴岳阳楼、君山采风；编发《田野》杂志2期，刊发作品近百篇，为同学们提供了展示才华的舞台。 如果要问“田野文学社”的发展有什么宝贵经验，非凡认为主要有两点：其一，领导重视是基础。如果没有校团委、学生会的高度重视和大力支持，学生社团根本不可能发展壮大，茁壮成长。其二，活动开展是关键。学生社团的成立仅仅只是万里长征迈出的第一步，必须持之以恒地策划、组织、开展各类丰富多彩的活动，以此形成强大的凝聚力，充分激发社员的投入热情和创作激情。只有这样，社团才能充满生机与活力，不断发展壮大。 非凡诚挚地倡议，以此次联谊会为良好开端，各高校能够主动发起和承担类似的联谊活动，使联谊活动得以持续化、长久化，成功搭建起高校文学社团交流、合作的平台，有力促进高校文学社团健康、长足地发展。 紧接着是各高校参会代表依次发言，大家详细介绍了自己院校文学社团的筹备、成立的具体情况。每一个院校的文学社团都有着独特的故事和经历，尽管发展程度不一，但都已初具规模，展现出了勃勃的生机。大家一致认为，这种联谊形式极其出色，能出成效，大家都迫切需要这样的交流平台，以促进彼此的成长和进步。 医科大学学生会宣传部的刘部长在介绍他们学校文学社团情况后，还满怀深情地讲述了自己与张非凡在省大学生运动会期间的缘分。 师范大学的魏启忠率先发言介绍情况，他的话语生动而有趣，让大家对师范大学的文学社团有了深入的了解。随后李素娟发言补充，她的声音温柔而动听，还特别讲述了张非凡在岳麓山发现灵芝的奇妙故事，戏称张非凡是一个“幸运星”，引起了现场一阵欢快的笑声。 最后，还设置了提问环节。大家可以就刚才各位代表的发言举手提问，现场气氛热烈而活跃。毋庸置疑，非凡接到的问题最多。追问时间最长、最细致的是关于岳阳采风一事，大家都对非凡的组织能力和活动策划能力称赞不已，还有代表向其索要了f市一中团委书记的联系方式，他们也渴望效仿开展这样一次采风活动。 还不到五点，非凡看了看时间，考虑到没有准备晚餐，担心耽误大家的归程。同时，他还贴心地提醒大家，农业大学进城区的最后一趟公交是晚上七点钟。为了让大家能够顺利返程，非凡宣布本次联谊活动圆满结束。 众人逐渐散去，会议室里原本热闹的气氛渐渐平静下来。非凡在整理资料的时候，忽然想起，会议期间，有一位女生迟到了近半小时，中途又匆匆早退，估计参会时间不到两个小时。这让他心中充满了疑惑。 非凡赶忙询问负责签到的同学她是谁，拿过签到簿一看，原来是：交通学院的常素博。 这女孩究竟怎么回事？为何如此匆忙？是否有些神秘！ 第62章 毕业论文 时光匆匆流转，如同白驹过隙，1985 年上半年这学期，对于非凡而言，意味着毕业的钟声即将庄严敲响，大学的篇章即将翻到最后的一页。 在很长一段日子里，非凡都在苦苦思索毕业论文的选题问题。因为在所有的专业课程当中，唯独地质学还能让他心生一些兴趣。 于是，非凡怀着忐忑而期待的心情，去找地质学的罗教授，小心翼翼地询问能否担任自己毕业实习及毕业论文的指导老师。罗教授面带微笑，欣然应允，那和蔼可亲的态度让非凡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由于是两人一组，与非凡搭档的是 mountain 同学，mountain 同学做事向来认真负责、脚踏实地，非凡十分满意有这样一位靠谱的伙伴。 罗教授为非凡和 mountain 确定的选题是“不同母质对红壤性水稻土养分状况的影响”。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充满挑战且需要严谨科学态度的课题。这需要通过大量严谨的化学分析，取得大量的化学实验数据，才能得出所研究问题的结论。 课题一经下达，非凡和 mountain 便将大部分的时间都投入到实验室中，沉浸在化学分析的世界里。 学校学代会盛大召开，非凡卸任了校学生会宣传部部长一职，由荣森林接任。紧接着，他又卸任了“田野文学社”社长，胡跃明成为新一任社长。非凡总算从那些被王赛男称为“工作”的繁忙事务中解脱出来，然而，心中却似乎还留存着一丝眷恋和不舍。 非凡卸任“田野文学社”社长时，他组织召开了全体社员大会。他回顾了“田野文学社”从创办到现在小有成就的过程，情绪有些激动，眼眶已有泛红，引得大家经久不息的掌声。 与非凡一同卸任的还有一位副社长黄同学，也在会上跟大家道别，不能自控，哭出声来。会议一时中断，大家都围过去安慰他。 然后，非凡将胡跃明推荐给大家。希望大家在胡跃明社长的领导下，攻坚克难，再造辉煌。 非凡到校学生会宣传部办公室去收拾东西时，一个人在那里发呆好久，一幕幕场景在眼帘闪过，那么多事，那么多人，记忆深刻，甚是怀念。走出门迎面看到“学生用品服务中心”，还是习惯性探过头看看，虽然郑小莲已在省经贸委上班大半年了。 鉴于大部分同学都奔赴外地进行毕业实习和撰写论文，为了加强同学之间的专业交流，非凡想用自己的“老套路”为大家做点实事。他与班长、团支书认真地商量，决定创办一份实习简报，并要求各地实习的同学积极踊跃投稿，每十天出一期，然后寄发给大家。 非凡还绞尽脑汁，为这份实习简报取了一个别出心裁的名字——《练炼》。其含义为“练习练习、锻炼锻炼”，这简单的两个词，蕴含着他对同学们的殷切期望和鼓励。编辑稿件、刻写钢板、操作油印等等，这些本都是非凡的拿手好戏。 3 个多月的实习期，非凡全心全意地投入，还真的扎扎实实地出刊了整整十期《练炼》。在那一张张散发着油墨香气的纸张上，承载着同学们的实习心得、专业思考和成长的足迹。在四面八方实习的同学，每当收到自己班上创办的《练炼》时，内心都会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喜悦感和温馨感，仿佛在遥远的异乡，收到了来自家里亲人的温暖问候。 《练炼》的最后一期，非凡给了大家一个“彩蛋”：刊发了“一位神秘女孩”的一篇文章《将梦想握紧别放——写给即将毕业的你》。文章文笔优美，情感真挚，引得大家的热烈关注。谁是这位神秘的女孩？她的文字为何如此动人？她是不是张非凡的女朋友？同学们议论纷纷。 长时间闷在实验室里，非凡感觉难受极了。他常常手忙脚乱，一不小心就打坏实验室里的玻璃器皿。哎！倘若要论这四年学业中，谁打坏实验室玻璃器皿的次数最多，那毫无疑问，非张非凡莫属。他自己也为此感到十分懊恼，却又总是改不掉这毛手毛脚的毛病。 由于实验数据繁多，非凡和 mountain 常常分工合作，各自负责一组实验。好多次，都因为非凡不慎打烂烧杯，损坏了实验样本，导致实验数据丢失，一切只能从头再来。好在 mountain 有着极好的心理素质，极具耐心，他总是一声不吭地默默接过去，重新开始实验，没有一句怨言。 时光飞逝，转眼已是 6 月上旬。非凡和 mountain 终于完成了全部数据的采集工作。 6 月中旬，论文答辩就要陆续展开。非凡和 mountain 的毕业论文答辩被定在了 6 月 14 日。那几天，非凡的心情如同紧绷的弦，焦虑不安。 若是在几百人、几千人的场合让非凡作报告、发表演讲，他或许能够镇定自若、毫不怯场。然而，面对这论文答辩，他却心生胆怯，唯恐老师的一个专业问题就让自己不知所措，那该是多么尴尬的场面啊！ 非凡特意跟 mountain 交代，老师提问时，希望他尽量先回答或者抢答。mountain 为人实诚，他深知非凡的长处不在这里，于是心甘情愿地为非凡“挡”住那些棘手的问题。 答辩的那一天，教室里气氛严肃而紧张。有位老师点名让张非凡回答一个问题，非凡一时语塞，大脑一片空白，答不上来。mountain 见状不妙，赶忙说道：“老师您好！您刚才问张非凡同学的问题，因为实验室的工作是我做的，有关数据也是我整理的，让我来回答或许更合适。”说罢，目光坚定地盯着那位老师，“老师，您看行不行呢？”那位老师微微点头，“可以，可以！” mountain 滔滔不绝地解答了老师所提出的问题，逻辑清晰，数据准确，成功地缓解了非凡的尴尬处境。非凡对他心中充满了感激和敬佩。 在答辩会上，全体老师当场一致同意，张非凡和 mountain 的毕业论文顺利通过答辩。那一刻，非凡心中的巨石终于落地，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指导老师罗教授给予张非凡同学的答辩评语是：“该同学毕业实习态度认真，能够综合运用所学的知识分析和解决问题，回答问题较为准确，毕业论文成绩良好。”成绩评定为“良”。这些珍贵的评语都将收入到非凡的个人档案，成为他大学生涯中一份宝贵的荣誉和见证。 总算通过了！这意味着非凡的大学学习成绩全部合格，本科学位即将稳稳地收入囊中。 从罗老师那里了解到土化专业的课程设置后，非凡就开始对“化学”发起猛攻。可以说，懵懵懂懂地学习了四年，又发奋努力地拼搏了四年，土化专业啊，非凡终究还是成功地将你搞定！ 回首这四年的时光，有欢笑，有泪水，有挫折，有成长。 非凡深知，这一切都是人生中最宝贵的财富，将伴随他走向未来更广阔的天地。 第63章 交换收藏 非凡偶尔会自我调侃道：“除了不爱专业，其他的都爱。”这看似轻松的自嘲，实则蕴含着他对生活多元热爱的别样表达。 的确，非凡拥有着不少的爱好。在毕业实习那段业余时间较为充裕的日子里，他决定好好梳理并整理自己多年来的各类收藏。 书法，无疑是他最大的业余爱好。虽说非凡未曾正式拜师学艺，也没有长时间地进行系统练习，但他对书法家作品风格的研究却满怀热忱。 非凡通过坚持不懈的剪报方式，广泛收集了当代众多书法家的作品，尤其是本省书法家的佳作。在他的收藏宝库中，国家级的书法大家如赵朴初、郭沫若、舒同、启功、沈鹏、欧阳中石、张海、孙晓云等的作品皆有收录；省内的周昭怡、李立、颜家龙、杨炳南、史穆等知名书法家的作品也一应俱全，足足达到了百位之多。 由于他对书法家作品风格的研究较为深入透彻，以至于对于名人题写的报刊名、单位机构名、牌匾、楹联等，他几乎只需一眼，便能准确判断出是出自哪位书法家之手。这一独特的本领，在朋友面前，尤其是在女友面前偶尔展露时，总会引来连连称赞，大家都对他的这项技能啧啧称奇。 非凡精心地将这些珍贵的剪辑作品用洁白的纸张一一粘贴妥当，而后悉心装册。为了让这本集册更加完美，他还特意邀请了农业大学的一位书法家为其撰写了一篇《序言》。 这本《名家书法作品集》内容丰富全面，形式美观大方，只可惜，在后来多次的迁徙搬家中，由于保管不善，多年之后竟然丢失了，这无疑成为了非凡心中永远的遗憾。 非凡喜欢对联。他给全国各地读书的同学写信，请他们帮他收集当地名胜古迹处的对联。最为热情的属在武汉读书的涂同学，他几乎把武汉的公园、旅游景点的所有的对联都抄来寄给非凡。 不单喜欢搜集，非凡也喜欢创作对联。早年跟吴老师学古诗词时也学了对联的创作。每年的元旦，他都在自己寝室撰写书写对联： 第一年—— 祥云瑞气飞渡， 富国伟业承肩。 （镶名联，含7个人的名字） 第二年—— 佳节当喜，暂以美酒相祝； 苦窗不怠，更有高峰在前。 第三年—— 论地谈天，情笃理达多多乐； 同室操戈，武就文成大大欢。 第四年—— 此时当珍惜，聚集谈笑有几日； 佳节应庆贺，欢乐畅舒干两觞。 在大学校园里，喜欢收藏的学生不在少数。像是邮票、火花、糖纸、钱币等等，这些收藏项目对于大学生来说，在经济和精力上都还能够承受。 起初，非凡主要致力于集邮，邮票那小小的方寸之间，仿佛蕴含着无尽的世界。然而，后来他发现糖纸收集起来量更大且相对容易，于是便逐渐将重心转向了专集糖纸。而在这一转变的过程中，还发生了一段令人难忘的交换收藏的故事。 非凡高中同班的赵同学的女朋友何同学，在与非凡的通信交流中，得知非凡准备由集邮票转向集糖纸。出于对非凡的关心和支持，她主动为非凡收集糖纸，每当收集到一些新的糖纸，便会迫不及待地寄给非凡。 何同学的室友偶然听闻了这件事，便告诉她，自己家里积攒了好多糖纸，只不过现在自己已经转向收集邮票了。何同学听闻，不禁喜出望外，这简直是天作之合！两个人的收藏转向竟然如此完美地反向吻合。于是，热心的何同学积极地撮合起了两人的收藏交换事宜。 经过一番商议，最终达成了协议：非凡将手头的全部邮票，共计 50 多种，与何同学室友的 100 多种糖纸进行交换。这一交换，让非凡的收藏瞬间丰富了起来。加上他原本自己已有的糖纸，一下子就拥有了 200 多种。 非凡满心欢喜地将这些糖纸用胶水仔细地粘贴在洁白的纸张上，然后认真地装订成册。这本厚厚的糖纸集，大约有近 5 厘米厚，拿在手中，沉甸甸的，仿佛承载着满满的甜蜜。非凡特为它起名为《甜蜜集》。 非凡更是满怀深情地在《甜蜜集》的扉页上写下了一首诗： 甜从自然中提取， 从香蕉、苹果、橘子、柠檬、菠萝中。 甜从生活中提取， 从喜悦、友谊、爱情、青春、富足中。 甜是于人最有魅力的味！ 糖是甜的集合， 但，糖不单甜， 还给人很多感觉。 奶糖的腻而润， 宛如冬日里的暖阳； 果糖的甜而坚， 恰似坚韧不拔的意志； 椰子糖的香而脆， 仿佛海边的微风。 糖纸是糖的外衣， 糖纸赋人以规格的联想—— “吉祥”“ 如意”“幸福”“美满”。 糖纸浓缩了自然—— 海中的“龙虾”和山上“灵芝”， 长白的“人参”和海南的“椰子”， 春的“杜鹃”和冬的“雪莲”， 古老的“猴王”和现代的“阿波罗”。 （引号中的均为糖纸上的商标名称） 我爱甜味， 越甜越开心。 我爱吃糖， 美、喜、乐从糖中吸吮出来。 我爱集糖纸， 我在糖纸精美的世界里神游。 对于非凡而言，糖纸不仅仅是一张张薄薄的纸张，它们更是一个个充满故事和情感的小世界。每一张糖纸都承载着他的热爱、梦想和对生活的无限期待。 当然，还是满满的遗憾。因为糖纸上粘有糖分，容易受潮发霉。大概十年左右，就无法保存了，那本《甜蜜集》只成为了非凡的一个“甜蜜”的记忆。 第64章 闪电恋爱(1) 三月末的春风，带着几分轻柔，轻轻拂过校园的每一个角落。 在这个看似平常的日子里，非凡收到了一封意外的来信。当非凡展开信纸，看到那陌生的名字——常素博，此刻，他的心底泛起了涟漪。 常素博，这个在上学期“省会高校文学社团联谊会”上迟来早走、且未曾与非凡打过招呼的交通学院的女生，此时在信中满怀歉意地希望非凡能够原谅她当日的“匆忙”。 她娓娓道来，自己是他们学院“轱辘文学社”的发起人兼社长。文学社已成立将近一年，然而，紧张的学习节奏使得一些成员打起了“退堂鼓”。尽管出过几期专刊，但组织的活动寥寥无几。她这次参加联谊会，是想观摩学习、倾听兄弟院校的经验。 常素博略带调侃地写道：“那天，我聆听了几个人的发言，但主要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你身上。”“你的发言内容深深地吸引了我，只可惜，你的普通话稍显‘普通’，好些话我都没能听懂，真希望能有机会单独聆听你的教诲。” 非凡很快回了信，针对她信中所提及的文学社发展的一些问题，进行了深入且全面的剖析，毫无保留地阐述了自己的见解。末了，还写道：“期望这次单独的‘教诲’能够对你有所启迪和助益。” 时光匆匆，转眼到了四月初。常素博的又一封信翩然而至。 这一次，信的开头其称呼变成了“非凡”，落款则是“素博”。在信中，她仿佛将非凡视作最亲密的知己，将自己近几天的境况与心情和盘托出。毕业专刊的筹备，衡山看日出时的震撼与感动，观看《红衣少女》电影后的深刻感触，每一个细节，她都想要与非凡一一分享。 她还说欣赏了非凡在两期《田野》中刊发的诗歌，很不错，但组诗《关于我及我的》中有句话“谁也只能影响我，谁也不能主宰我”，觉得把第二个“也”改成“都”字更好，或许显得更有力量。 因为学校开设了“文献检索”这门选修课，需要用到《中国图书馆图书分类法》这本书。然而，他们学校的图书馆存书有限，常素博未能“抢”到。于是，她便向非凡求助，希望他能从农业大学的图书馆帮忙借阅。 非凡回信告知未能借到她所需的书籍。常素博很快又回了信，表示没关系，她已借到了一位老师的私人藏书。 在信中，她还对非凡在两期《田野》杂志上发表的诗歌发表了一些见解。她格外欣赏非凡文字中彰显出来的那种勇往直前的豪情，更是直言希望“文如其人”，期望非凡是她心目中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同时，她也提到，当下正在紧锣密鼓地准备毕业考试，时间紧迫，无法给非凡写一封长长的信，希望非凡耐心等待。 非凡的心中犹如有一面小鼓在不停地敲响，他明白，常素博这是在向他委婉而含蓄地表达心意。他深知，必须抓住这难得的机会“趁热打铁”。 他迅速回信，毫不掩饰地表达了对她文学水平的赞赏，对她雷厉风行性格的倾慕。非凡还写道，那次联谊会虽然彼此没有正面交流，但第一眼看到她，就被她的美丽所吸引。他满心期待，这位才女加美女能够成为自己的女朋友。 第三天，应该就是常素博收到非凡信件的第二天，她果然“雷厉风行”。中午时分，她就径直找到了非凡的寝室，见到了非凡。 恰巧，同寝室的伙伴们都去实习了，寝室里只剩下非凡一人。 两人面对面坐下，常素博开门见山，开始介绍自己：“我出生于 1965 年，来自河南信阳市，父母都是救死扶伤的医生。我从未谈过恋爱，不过，追求我的人倒是不少。”说完，她微微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非凡，“我喜欢的人，必定是有知识、有能力的。希望你就是那个人！” 当非凡想要介绍自己的家庭状况时，常素博轻轻地摆了摆手，微笑着说道：“不必了！其他的东西对我来说都无关紧要，我在乎的，仅仅是你这个人本身。”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温柔与理解，“我一眼就能看出，你来自乡村，是个吃过苦的孩子！” 非凡带着常素博前往食堂准备用餐，可她却说她们学校的食堂饭菜更加可口，或许是想以此吸引非凡去她那里品尝。 常素博在寝室里饶有兴致地参观了非凡编印《练炼》的文稿以及相关设备。 非凡还拿出自己的《名家书法作品集》《甜蜜集》给常素博看，她简直惊呆了，她爱不释手，没想到非凡还有这心思、这爱好。 下午，非凡还有实验要做，他便带着常素博一同前往实验室。一看到满是与化学相关的物件，常素博说道：“我学的是汽车专业，我们的实验室里都是与电、工、光有关的东西。” 非凡简单地介绍了自己的土化专业及自己对专业的看法，然后好奇地问道：“汽车专业适合女孩子吗？你喜欢这个专业吗？” 常素博不假思索地回答：“女孩子当然可以学这个专业呀！你没看到公交车司机中有好多都是女性吗！”她俏皮地笑了笑，“开个玩笑，女孩子也可以从事设计工作呀！我就梦想着成为一名出色的汽车设计工程师。” 非凡在紧张地做实验。快下午四点了，mountain才来。 非凡赶快叫醒伏在桌上睡觉的常素博，说：“时间到了，我送你去公交站。” 去公交站有近两里路。常素博亲密地挽着非凡，非凡觉得好甜蜜。 公交车来了，常素博说：“不急，下一趟吧，我反正只要到学校赶上晚饭就行。” 非凡发现刚才开车的司机是女的，便开玩笑说：“这女的是不是学汽车专业的呢？” 她微微撅了撅嘴，说：“可能是。等我当上公交车司机，你坐公交车就不用花钱啦！” 非凡疑惑地反问道：“未必我只能坐你开的公交车才不要钱，坐别人开的公交车就肯定得花钱吗？” 常素博狡黠地一笑，“公交车司机的家属坐车可是免费的哟！” 非凡的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涟漪。虽说提及“家属”还为时尚早，但那一刻，仿佛有一颗爱情的种子，已经在他们俩心间悄然种下，只待时光的雨露滋润，生根发芽…… 第65章 闪电恋爱(2) 非凡近来有些忙碌，尚未来得及写信。就在第三天上午，他竟意外地收到了常素博寄来的信件： 凡： 我一醒来，脑海中便满是你的身影。昨日的种种，你如梦幻般在我眼前恍惚。我竟变得如此没出息，我真是痛恨这样的自己！ 就在昨日，我突然决定前往你处。可一旦做出这个决定，我内心又充满了恐惧，我害怕自己会失望。我们初次相见时，你留给我的印象并不清晰明了；或许于你而言，我亦是如此。我们的相识仅仅凭借着寥寥数封书信。然而，我渴望能与你相见，因为我坚信自己的直觉。 在你的面前，我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担任干部且被他人视作相当“正经”的我。我感觉自己在你面前，仿若回到家中，就像在我哥哥面前那般，变成了一个调皮任性的我。也许那个本真的我，不如被环境改变后的这个我出色，但至少，我更情愿回归到曾经那个自然真实的自我之中！ 暂时，我不愿意你来我们学校。我满心畏惧，害怕一切，我害怕同学们会说，向来“正经”的我，怎么也会有个小伙子相伴？尽管我深知，这并非罪过。 你曾问我如何看待你的家庭？我当时真的感到万分委屈，如果我注重的是一个人的客观条件，或许我和你在这茫茫世间只能是形同陌路之人。我倾慕强者，我期望我所爱的人也是一个强者，一个精神层面的强者。非凡，你会是这样的强者吗？ 与你相识，不知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不过我期望我们双方都能够有所转变，有所革新。倘若我变得慵懒、变得庸俗，我便不再与你联络，请你谅解！ 毕业设计迫在眉睫，时间紧迫异常。你说，我能顺利完成吗？ 让我猜猜我的凡此刻在做什么？该不会还在睡懒觉吧？ 再见！ 素博 4.28 晨 非凡正欲回信，常素博的另一封信又至。到底是文学社社长，信中言语甜蜜蜜： “正是傍晚时分，喇叭里的音乐在校园悠悠飘荡。天空飘着丝丝小雨，我身处设计室中，满心想着你。仿佛你就在我的身旁。可我却无法真正拥有你。凡，为何你离我如此遥远，真令人心生厌烦！” 就这样，常素博写了两封情意绵绵的信件之后，非凡才开始为她书写情书。 非凡给常素博的第一封情书就将前年篝火晚会朗诵过的《姑娘，请将我入梦！》给了她。她喜不自禁成为这位“姑娘”。 此后，两人书信往来不断，基本上每天轮流写信收信。他们还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约会好几次。直至常素博外出进行毕业设计，历时一个多月。期间，常素博只允许自己写信给非凡，不许非凡写信给她。只因她经常需要前往好几个单位，唯恐收不到信件。况且，实习在外还收信，难免会引人说长道短！ 非凡不断收到常素博的信件和照片。她实习的地点在贵州、重庆。在贵州，她游览了黄果树、龙宫；到重庆后，还参观了红岩村、白公馆、渣滓洞，回来时更是特意乘船穿过三峡。可以说，她是边实习边游玩，非凡不禁觉得自己的毕业实习实在是太过单调乏味！ 6 月下旬，非凡的父亲生病，他便赶回家中探望。因为父亲没有大碍，几天就出院了。非凡匆匆赶回学校，思考着许久未见，该如何给常素博制造一些惊喜。 非凡正在为《练炼》的稿件发愁。他猛然想起常素博在他们《走向生活》的毕业特刊有一篇她写的文章——《将梦想握紧别放——写给即将毕业的你》。文章文笔很不错，非凡在《练炼》最后一期将这篇文章刊出，署名为“一位神秘女孩”。 非凡正准备将《练炼》寄给她，给她一点惊喜，未曾想，非凡却收到了常素博的来信： 非凡： 你好！不知收到我这封信时，你是否已经归来？你父亲的病情如何？弟妹们可都安好？愿一切顺遂如意。我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决定写下这封信，希望你能够审慎思考。 与你相识，至今已有半年之久。刚认识你的时候，我被你的自信、干脆的个性深深吸引。当你提出让我做你的女朋友之后，我也产生了想要了解你的愿望。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与接触，我觉得你是一个热爱工作、热爱生活的人。你身上所拥有的热情和朝气，远远超过于我，我甚是钦佩，然而也仅此而已。 除了初次与你相见时有些许激动之外，往后在你面前，我一直感觉内心平静如水。我翻阅了自己的日记，总觉得自己对你的这份感情异常沉重，甚至到后来，我都觉得它已然成为了一种沉重的包袱。 究竟是因为料定必然会遭到家庭的反对，才觉得如此沉重，还是因为觉得自己无法全身心地去爱你，从而感到沉重？对于这点，我自己也难以言说清楚。 这几日，我这种感觉愈发强烈。起初，我没有勇气提出此事，只期望你能把这一切看得淡薄一些。后来想要提及，却又收到了你准备回家探望父亲病情的信件。我不能在你遭遇困难的时候，再增添你的思想负担。但我始终觉得这样拖延下去并非良策，于我而言，总是受到良心的谴责，总是为自己无法全身心投入地对待你而深深自责，对你更是不公平。忘了我吧，如果说这是我的初恋，我想也应该到此结束了。 说三点希望吧： 希望你能够寻觅到一个理解你的“姑娘”。作为曾经喜欢过你的人，我衷心地祝福你。 希望我们能够成为好朋友。倘若你气馁之时，我会为你加油鼓劲；如果你存在缺点错误，我也绝不会客气，定会为你指出。对于我，也希望你能如此。 希望你能够理解我的心情，在你面前，我始终是坦诚的，这封信亦是如此！ 祝你 成功、幸福、不断进步！ 素博 6.28 非凡瞬间懵住了，仿佛一下子掉进了冰冷刺骨的冰窟之中。 非凡反复翻阅常素博的所有信件。应当说，第一封情书是在 4 月 28 日，而这封绝情信则是在 6 月 28 日。整整两个月的时间，幸福来得迅猛，去得匆匆，非凡的心情好像如同黄绮珊所演唱的那首《离不开你》的歌词一般： 你敞开怀抱融化了我， 你轻捻指尖揉碎了我， 你鼓动风云卷走了我， 你掀起波澜抛弃了我。 我俩太不公平， 爱和恨全由你操纵。 当然，《离不开你》这首歌在 1987 年才问世，然而非凡和常素博的闪电恋爱发生在 1985 年。 坦然之后，非凡曾问过几次常素博学校的人，有人说她读完第二学位就去南方了，有人说她病了回老家了，反正没有十分确切的消息。 多年之后，非凡通过十分发达的网络寻找常素博的信息。非凡想，她读了双学位应该在高等院校或科研院所从事教学科研工作，应该在论文数据库中就可找到信息；当然也可能从事行政工作，但凡成为一个处级干部在网页上也可能寻到信息；再者她可能经商，那在相关工商注册信息中可以查到信息。 可惜，都没任何信息。哎，真如非凡自己给她起的笔名一样，“一位神秘女孩”！ 第66章 毕业分配 父亲来信告诉非凡，自己的病恢复得很好，没有事了。并特别嘱托非凡，“要及时了解弟弟不凡的学习成绩，因为马上就要高考了。估计他考个大学问题不大，但考后要填志愿、选学校，你要做好准备帮助他。” 非凡正在面临毕业分配。非凡是国家包分配，就是每年六七月份，大学或中专毕业生就业按国家下拨的计划指标进行统一安排。这一制度还比较公开透明，学校会依据用人单位对专业、成绩等方面的具体要求来匹配相应的毕业生。 对于毕业分配这件大事，非凡和常素博在恋爱时，曾在往来的通信中进行了多次深入探讨。 首先是常素博告诉非凡，交通出版社有用人指标，她非常渴望能够前往北京工作，并诚恳地征求非凡的意见。 非凡听闻后，立刻去找了罗老师。此时的罗老师已经晋升为学院总支副书记，负责毕业生分配的相关工作。罗书记悄悄透露，农业出版社恰好需要土化专业的毕业生，这让非凡喜不自禁，他赶忙将这个好消息告知常素博，表示自己也有机会去北京了。 一时间，非凡和常素博俩心中都充满了喜悦和期待。 然而，生活总是充满了变数。由于农业大学的毕业分配存在一项政策：平均成绩达到85分以上，且在大学四年中被评为三好学生或者优秀学生干部的毕业生，有权力自选单位。令人遗憾的是，农业出版社被拥有自选单位权力的同学选走了。 尽管非凡连续四年都荣获了优秀学生干部的称号，但他的成绩平均下来只有72分多一点，这使得他去北京的梦想破灭了。 常素博也不得不放弃了去交通出版社的奢望，准备留校。实际上，常素博内心并不想留校。她觉得“前往新的地方能够激发人的幻想，给予人新的希望；而留校，意味着要在过去熟悉的环境中开始全新的生活，总会让人感觉缺少了一些新鲜感。” “但我又觉得，如果离开这个城市，就太对不起你了。真的有些不忍心。倘若我们最终能够修成正果，那这将会给自己和我们带来诸多无谓的麻烦。” 经过深思熟虑，非凡和常素博商定都选择留校。因为在非凡这边，罗书记一心想要留下他担任助手，让他从事学生干事的工作；而常素博那边，她可以选择攻读双学位或者加入校团委。 没过几天，常素博来信告诉非凡，她攻读第二学位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 然而，非凡的内心却有些着急了。他对于罗书记给予他的安排一直犹豫不决，他总觉得自己的性格并不适合从事行政工作。他阅读过不少书籍，深知自己心直口快、心软心善，这些性格特点在处理复杂的人际关系以及决断各种事物时，并不占据优势。相反，他对文字工作充满了热爱，他坚信凭借自己的能力和水平，从事编辑、记者之类的工作会更加得心应手。 7月2日，非凡终于鼓起勇气找到了罗书记，毫无保留地倾诉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罗书记一直在认真倾听，不时还询问一些关键问题。最后，罗书记说道：“这样吧！无论如何，你肯定是要留校的，这不仅仅是我个人的想法，也是院里领导、学校宣传部以及团委领导共同的意见。”他稍微思考了一下，接着说：“你刚才提到你想做编辑记者，记者岗位目前肯定没有，但编辑岗位倒是还有机会。我去协调一下，你等我的消息吧。” 不论是曾经称呼的罗老师，还是现在的罗书记，他一直都非常关心和看好非凡。没过多久，罗书记就兴奋地跑来告诉非凡：“校学报编辑部要你！学报编辑部的李主任在听说了你的情况后，毫不犹豫地就决定要你。原本他是想要农学专业的毕业生呢。” 罗书记还补充说：“明天上午你就去学报编辑部拜见李主任吧，他想见见你。” 说不上特别高兴，但非凡还是面带微笑，欣然接受了这个结果，“好的，好的！多谢刘书记，多谢刘书记！” 第二天，非凡怀着期待而又有些紧张的心情去拜访了李主任。李主任虽然腿部有残疾，但他却是一位格外惜才之人。 李主任询问了许多情况，显然罗书记已经跟他详细介绍过了。非凡到农业大学读土化专业，似乎是入错了行，然而他在文字水平、策划和组织能力方面却表现出色，以及他在大学期间担任学生干部的经历等等。李主任几乎将这些内容一一询问并加以落实确认。 就这样，非凡的工作单位终于尘埃落定——农业大学学报编辑部。 非凡刚走出学报编辑部办公室不远，被李主任急切地喊声停住了脚步，“张非凡，快点过来。过来，过来！” 非凡回到办公室，李主任拿出一封信给非凡，说：“这是科技期刊编辑培训班的信函。你把报名表填好，寄到指定地址和联系人。”又从抽屉中拿出一个四分邮票交给非凡。 “这个培训班是在暑假进行，这要耽误你休假哦！” “没问题，没问题。谢谢李主任！” 非凡有点兴奋，脚下生风。他这就要正式上班了！此刻，他的脚，好像是跨出学校大门走进社会了！ 第67章 本卷小结(1) 每个人自出生就是有罪的！ 所谓原罪，本是基督教基本教义之一。如今，“原罪”这个词汇被广泛运用，是指个人所背负的，或许从整个人生初始，又或许从某一段特定的人生旅程起始就已然存在的根本缘由。个人的一举一动，所经历的林林总总事件，皆与个人所背负的原罪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它宛如深埋于命运土壤中的根源，是导致所有人生事件及其最终结局的根本成因。 每个人皆有原罪，非凡亦未能幸免。 年幼年少之际，非凡家境极为贫寒，再加上家庭成分不佳，这双重的原罪致使他在求学之路上荆棘满布，异常艰辛。 他因无钱读书，且得不到大队的资助，无奈“失学”。那一刻，他泪跪父母，“我要上学！”，并坚定地喊出：“我想有出息，我想要改变我们家的命运！”幸得“贵人”陈丽、孙有怀的慷慨资助与鼎力支持。 初中毕业时，又因得不到大队的推荐，被迫“辍学”。年纪尚小的他便开始四处奔波，拼尽全力争取继续学习的宝贵机会。所幸，有姨父姨妈的热心相助，让他到他们家中读书，并为他设法转到了更好的学校。 步入上世纪八十年代，家境稍有改善，家庭成分的限制也已取消，然而，新的原罪却接踵而至。 由于高中阶段文理选科出现失误，最终导致高考失利，志愿难以抉择，无奈之下读了一个农业大学的土化专业。他对化学没有什么兴趣，这下仿佛跳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化学“大坑”。好在有学院罗老师等的及时提醒和严格监督，才使他重新树立信心，努力奋进，将各科成绩保障在 70 分以上，以如期毕业，如期取得学士学位。 因为在高中毕业《考生政治审查表》中“政治思想表现”一栏里，非凡得到的评语普普通通，导致他进大学未能当上学生干部。由于读了一个自己并不钟爱的专业，非凡不得不另寻出路，充分施展自身文字水平方面的特长，将大学化作一个磨砺人生的“炼场”，为未来的职业之路精心筹备、深谋远虑。他必须争取当上学生干部，以取得策划和组织活动的一定权力。为了这一目标，他甚至“暂不谈爱”。当然，这一切都多亏了当时学生会主席王健翔、学院的罗老师、校团委的刘书记、校宣传部的冯部长等人的充分信任与大力支持。 非凡出生并成长于一个特殊的年代，对于非凡的家庭以及非凡本人而言，长久且处处都存在着一定程度的不公，这使得他觉得“受到歧视”是迫不得已，甚至是理所当然。父母的教育极为严格，家中的七姊妹皆温文尔雅、文质彬彬，没有一人会骂娘、说粗痞话，且个个勤奋好学，为人善良宽厚。 年少的非凡深得老师的钟爱，从小学到中学再到大学，没有一位老师不对非凡喜爱有加，关怀备至。不但有曾老师主动教非凡书写艺术字，还有一些并非老师的“老师”，像外来务工人员小徐为非凡购置《新华字典》，像吴老师热心教授他古诗词。正因如此，非凡学到了常人在学校难以获取的知识，练就了一身彰显突出、彰显卓越的本领。 非凡成长于一个充满激情的年代。上世纪八十年代，是一个重点转向、改革开放、百业待兴的关键时期。 大学期间，非凡之所以能够成为全省首位创办学社社团的大学生，能够成功策划和组织众多课外活动，关键在于当时的大学，正值自由开放、学术复兴、文化回流的黄金时期。非凡只是一位迎合时代潮流的有为大学生而已。 八十年代更是一个诗意盎然的时代。中国的当代朦胧诗从兴起至风靡，恰好与非凡的大学时光完美重合。在这个时期的大学生，从文科生到理科生，众多人皆在写诗、读诗。在大学的校园里，男生追求一个女生，若不写诗，怎可表达真心？女生喜欢一个男生，最好也要有诗相随，就算不会创作，抄录几首也是极好的！ 现在的非凡，心胸已经被贫穷撑大、被委屈撑大，情怀已经被温情撑满、被诗意撑满。非凡即将踏上工作岗位，那就让我们为非凡送上诚挚的祝福，一同去领略非凡全新的人生篇章吧！ 第二卷“报刊之缘”开篇啦！ 第68章 岗前培训 1985年7 月 20 日，对于非凡而言，是一个意义非凡的日子。在这一天，他满心欢喜地拿到了毕业证书和学位证书，正式为自己的大学生涯画上了圆满的句号。这两张证书，不仅仅是对他过去数年辛勤付出的肯定，更是开启未来新征程的钥匙。 在随后的几天里，毕业的同学们如同纷飞的蒲公英，逐渐散落天涯。 非凡则沉浸在这一场场迎来送往的离愁别绪之中。每一次的送别，都是一次心灵的触动；每一个远去的背影，都承载着深深的同窗情谊。那些曾经一起欢笑、一起奋斗的日子，如电影般在他的脑海中不断放映。有时候，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某个熟悉的场景，都会让他的内心被感动填满，泪水不由自主地滑落，那是别离的苦涩，也是对往昔岁月的深深眷恋。 7月25 日，阳光热烈而灿烂，科技期刊编辑培训班在矿冶研究院拉开了帷幕。非凡受命参加，这算是他参加的岗前职业培训。 非凡怀揣着几分向往和新奇，早早地来到了报到地点。抬眼望去，会标上醒目的大字映入眼帘——“省科技期刊编辑工作者协会第一届科技期刊编辑业务培训班”。 在开班仪式上，主持人逐一介绍着出席的领导，这位是出版协会的权威人士，那位是学报研究会的重要人物。非凡暗自思忖着，像农业大学学报这样的学术刊物应该也是这些行业社团的会员吧。 此次参加培训班的人员多达 60 余人。本省的仅有 15 人，被编为第一组，其余来自外省的学员则被分为三个组。 第一组选正副组长的时候，会务组的人看到了一个熟人，便随意地指定道：“你来当组长。”接着又问道：“哪位愿意当副组长？请举手。”非凡听到这话，心中的热情瞬间被点燃，他毫不犹豫地举起了手，担心会务组的人看不到，还迅速地站了起来，仿佛在急切地向大家展示他的决心和勇气。 “请你向大家介绍一下自己。”会务组的人说道。 非凡深吸一口气，大声说道：“我叫张非凡，来自农业大学学报编辑部。我上半年刚毕业就很荣幸地来参加这次培训，一来是抱着虚心的态度向各位前辈和同仁学习，二来也想尽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为大家服务，为我们的培训班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话音刚落，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就这样，非凡在培训班中成功地争得了一个“小官”。而这个小小的职位，为他带来了更多的机会，让他能够更加便捷地结识那些行业的领导以及众多的学员。 这培训班的学习安排充实而丰富，几乎涵盖了编辑专业的所有核心要点，堪称是一期速成班。非凡一直以来对文字就有着浓厚的兴趣，对文字编辑工作更是充满了热爱。此刻，他就像一块极度渴望知识的海绵，如饥似渴地汲取着每天的学习内容，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在学习的闲暇之余，非凡主动向社团的领导请教。然而，得到的信息却让他大为吃惊。原来，农业大学学报竟然从未加入过任何相关的学会、协会组织。每次的会议及活动都会向各个高校学报发出通知，可农业大学却从未派人参加过。这次非凡来学习，竟然是破天荒的第一次参与社团活动。 非凡还时常与省内高校学报的同仁们在山麓边悠然地散步。在轻松的氛围中，他了解到了各个学校的详细情况，包括人员数量、男女比例、学历状况、上班制度等等。通过这样的交流，他与大家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为未来的工作交流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非凡敏锐地察觉到，各高校学报编辑部在近年都陆续引进了一些年轻人。他在心中默默估算着，全省高校学报系统应该有 50 人以上。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的脑海中浮现：是不是可以将大家组织起来，形成一个更具活力和凝聚力的群体呢？ 整整一个月的学习时光转瞬即逝。非凡带着满满的收获回到了学校，第一时间来向李主任汇报。李主任听闻后，立即召集大家一起聆听。 学报编辑部实际上负责着两本杂志的编发工作，一是《农业大学学报》，二是《农业科技译讯》。 李主任已近半百之年，他不仅担任着编辑部主任，还是学报的主编。张老师年逾半百，50 多岁的她肩负着译讯主编的重任。龙老师是七九级的毕业生，刚刚喜得贵子休完产假，目前协助张老师编辑译讯学报。还有一位编务欧阳妹，大家亲切地称呼她欧阳。原本编辑部还有一位年轻的男老师是学报编辑，因考研而离开了，新进毕业生非凡的到来，正是为了填补这个空缺。 非凡的座位应该是那位男老师的，但此刻却整洁干净，一尘不染。他心里明白，这肯定是欧阳知道他要来，专门精心打扫过的。 大家围坐过来，狭小的办公室仅有十来个平方，此刻显得有些拥挤。 非凡汇报着这一个月的学习内容，李主任和其他几位老师不时插话提问，现场气氛热烈，仿佛正在进行一场业务交流会。 汇报完学习内容后，非凡略作停顿，接着说道：“虽然我初来乍到，但还是想斗胆提一点工作建议。” 李主任微笑着鼓励道：“好，你大胆地提。”说着，还从抽屉里拿出笔记本，准备做记录。 非凡清了清嗓子，郑重地说道：“我建议，我们学报要主动加入相关的协会、学会组织，积极参加协会、学会的会议及活动，真正融入这个大家庭。通过这样的方式，我们能够更好地获取信息，相互学习，共同进步。” “另外，我听说省里及全国的协会、学会正在筹备组织高校学报的评比工作。我觉得这是一个难得的机遇，我们学报应当加强标准化、规范化建设，积极参评参选，力争打造一流的学报！” 非凡的一番话，犹如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层层涟漪。大家都被这个充满激情和想法的小伙子所感染，内心涌起了一股久违的冲动。 尤其是李主任，他的内心更是波澜起伏。看着眼前充满朝气和抱负的非凡，他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同样满怀激情的自己。 李主任本名李志民，他的人生经历颇为曲折。他曾是大队支部书记，因表现出色被保送成为工农兵大学生。在那个特殊的年代，他激情澎湃，全身心地投入到各种运动中。然而，命运却跟他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在一次挖防空洞的事故中，他不幸失去了一条腿。从此，他的人生轨迹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如今，他只能拄着拐杖，往昔的热情和干劲仿佛随着那条失去的腿一并消逝。在学报编辑部，他带着几个安于现状、得过且过的人，过着“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日子。 非凡的出现，就像一道耀眼的曙光，让他那几乎沉寂的心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焰。他深知自己已无力改变现状，但他坚信，这个充满活力的小伙子一定有能力让这默默无闻、毫无影响力的学报焕发出新的生机。 李主任激动地说道：“张非凡，就这么定了，我全力支持你！” 见李主任如此坚决地支持，大家也纷纷表态，表示愿意全力支持非凡的工作。 大家都在憧憬着。这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的到来，能否让这平静多年的学报迎来一个跨越式的发展？！ 第69章 弟弟补录 非凡在参加培训之际，心头还压着一个重担，那就是弟弟不凡的高考成绩与录取事宜。 刚刚在招待所安顿下来，非凡便心急如焚地给家里写信，叮嘱不凡务必在第一时间将高考成绩告知于他。 没过几日，非凡便收到了不凡的来信。不凡满心自责，在信中倾诉自己发挥失常，最终的高考分数距离本科线还差 2 分，无奈之下只能选择专科。不凡萌生出复读的想法，非凡觉得未尝不可，只是让他先征求父母的意见。 恰逢周末培训班休息一天，非凡马上返回学校向罗书记请教。因为罗书记这几年连年负责招生工作，对相关政策和方略了如指掌。 非凡找到了罗书记，将弟弟不凡的情况和盘托出。罗书记说道：“你难道不知道吗？今年学校出台了新政策，职工的子弟和姊妹能够享受降分 20 分录取的优惠。” “你所说的张不凡真的是你的亲弟弟吗？”罗书记进一步核实情况。 “当然，当然！这千真万确。我叫张非凡，他叫张不凡。”非凡惊喜交加，说话时都显得有些语无伦次，激动的情绪溢于言表。 哎！你瞧瞧，幸亏非凡回学校跑了这一趟。否则，必然错失这难得的良机！ 非凡向罗书记解释自己正在外面参加业务培训，对今年的招生政策一无所知。紧接着，非凡急切地询问罗书记该如何操作。 罗书记详细告知了非凡具体的流程。非凡感激涕零，几乎向罗书记行了九十度的大礼，嘴里不停地说着：“谢谢！谢谢！” 随后便像一阵风似的跑开了。学校人事处负责职工家属的补录工作，非凡径直奔向蒋处长办公室。 非凡跑得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地对蒋处长说道：“我是张非凡，今年刚刚毕业，已经被分配在学报编辑部工作。”他缓了口气，“我弟弟张不凡今年参加高考，成绩距离本科线差 2 分。恳请处长多多关照，让他能够享受政策补录到农业大学。” 一向能言善辩的非凡，或许是因为过度激动，又或许是因为一路奔波导致气喘吁吁，总之说话有些颠三倒四，词不达意。 蒋处长指了指他办公桌上的本子，示意非凡自行登记。 非凡赶忙拿起笔，匆匆忙忙地填写好推荐人的姓名、单位，录取考生的姓名、考号、分数以及与推荐人的关系。 “蒋处长，这样就可以了吗？”非凡一脸茫然，觉得事情难道就如此简单！ “可以了呀！你还想怎样！”蒋处长显得有些不耐烦。 非凡要赶着去培训班上课。他回到招待所后立刻写信告知不凡及父母这一喜讯，并着重强调：“与志愿无关，填什么志愿都没有影响。不要着急，这是补录，要等农业大学本科录取结束后才会进行补录。” 也许是因为过于激动和兴奋，晚上非凡辗转反侧，许久都未能入眠。他突然猛地一弹坐起身来，“糟糕！出错了。那本本子已经填了好几页了，怎么可能有那么多职工家属需要补录。” 非凡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清晰地记得本子上登记的“与推荐人关系”一栏大多是亲戚、朋友关系，不行，明天一早必须赶回学校进一步确认，务必要确保毫无差错。 他向组长请假后，匆匆忙忙地赶回学校。 第二天一上班，非凡就在蒋处长门口焦急地等待着。蒋处长见又是这个小伙子，便问道：“你又来干什么？” “蒋处长，昨天可能是我没有表述清楚，我推荐的考生张不凡是我的亲弟弟。罗书记说，我弟弟是可以享受降分补录政策的。”非凡搬出罗书记，是想给蒋处长传递一个信息，那就是他已经咨询过权威人士并且了解了相关政策。 “你带单位的介绍信了吗？你什么都没给我，我怎么知道你是谁呀！”蒋处长反问道。 “哎呀，是的，是的，真是疏忽！”非凡暗自庆幸自己发现及时，否则万一耽误了弟弟的补录，都找不到任何人来承担责任。 “我马上就去学报编辑部开介绍信。”非凡说道。 非凡找到李主任，说明来意。没想到，李主任十分热心，不仅写了介绍信，还亲自跟蒋处长打了电话说明情况。 蒋处长在电话里跟李主任说，让非凡赶紧去他办公室办理手续。 非凡拿着介绍信，一路小跑着进入蒋处长的办公室。又是一副气喘吁吁的模样。 蒋处长说道：“小伙子，别这么毛毛躁躁的！”然后，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让非凡把信息填写在上面。 这就对了，都是职工家属。上面一个名字就是校团委刘书记填写的，是他老婆的妹妹，应该是姨妹子需要补录。 非凡对蒋处长千恩万谢，蒋处长还笑着说道：“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摆摆手，“走吧，走吧，回去等着消息就行。” 为了万无一失，非凡又找到罗书记，将弟弟的详细信息写给了他，拜托他多加关注，最好在拿档案的时候能够亲自前往，务必确保一切顺利。 当然，毫无悬念，后来张不凡顺利地被补录到了农业大学农业经济学院。弟弟虽然只达到专科线，却读上了本科，这也算是非凡留校所得到的一项实实在在的好处。 第70章 学报参评(1) 参加工作的第一年通常被称为见习。在农业大学，新进的员工都必须历经整整一年的见习期，才有机会转正。非凡心里十分清楚，在这初入职场的第一年，务必有所表现，包括要积极主动地承担一些杂务，诸如扫地、打开水、拿报刊邮件等跑腿之事。 就在昨日，非凡在拿报刊的时候，意外地取回了一封信。这封信是由省学报研究会寄来的，他猜测或许是有关开会、培训之类的通知。非凡并未私自拆开信件，而是将其直接交给了李主任，他想要借此试探一下李主任对于这封信的态度。 今日一上班，李主任就把非凡叫到身边，说道：“这是省学报研究会召开年会的通知，通知要求负责人参加。不过呢，这次就由你去吧，你把回执填好寄回去。”接着，他又带着些许遗憾，自言自语道：“这次会议在武陵大学举办，那可是要去张家界爬山，我这身体状况怎么能去得了呢！” 非凡接过信仔细一看，果然是武陵大学开会。下周周末就要报到，时间显得颇为紧迫，他赶忙填写好回执并寄了出去。 出发的那一天，非凡特意来到办公室向李主任道别，并忧心忡忡地说：“如果在会议上遇到需要表态的问题，那怎么办呢？我怕自己不好做主。” 李主任轻轻拍着非凡的肩膀，宽慰道：“放心吧，肯定不会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在会上，你凭自己的思考和判断作表态就行。” 10 月的天气，虽然阳光明媚，但也带着丝丝凉意。非凡乘坐火车抵达了大庸站。 从车站到城区，可以乘坐马车，非凡和另外三个人一同坐上了一台马车。赶车的师傅是个光头，却蓄着一把大胡子，身着布大褂，袒胸露乳，一边赶着车，一边还一路吆喝着，一路放声歌唱着。尽管听不懂他所唱的内容，但想必应该是当地的山歌。 路上的马车不少，土路上扬尘漫天飞舞，马车在尘埃之中穿梭前行，好在还有师傅的歌声相伴。非凡感觉自己被尘土呛得厉害，他不禁想到，这位师傅一路喊着唱着，一天得吸入多少灰尘呀！ 到达招待所进行报到时，才刚下午三点多。这次可好，前来参加会议的都是高校学报的负责人。不过，非凡却看到了一些年轻的面孔，估计像非凡这样“顶替”负责人来参会的也不在少数。 会议为期四天，报到占用一天，正式会议一天，到张家界游玩一天，第四天则是归程。 上午开会的主要议题是两年一届的换届改选。实际上，人员的变动并不大，只是要增选几个新学校，比如武陵大学等。由于农业大学是首次参加这样的会议，非凡必须努力争取让自己学报在新一届理事会中拥有一席之地。 看似是圆桌会议，但一众领导都坐在一头，那一侧自然是主位。 首先，是研究会领导代表了理事会作工作报告，主要是介绍这两年研究会的工作情况。非凡认真聆听着，由于未曾参加研究会组织的活动，自己学报在好多事情上都处于落后状态。他逐一地记录着，暗下决心必须要奋起直追，迎头赶上。 当研究会负责人向大家就候选人情况做说明的时候，非凡一听竟然没有农业大学学报的人选。非凡向来不是个轻易妥协之人。他迅速抓住一个发言的机会。 非凡先是有条不紊地做了一番自我介绍，然后极为客气地表达了自己首次参会的激动心情。但话锋陡然一转，马上言辞恳切且强烈地请求研究会，吸纳农业大学学报为副理事单位，并增选李志民同志为副理事长。 想到刚才领导报告中提到，一些单位还存在拖欠会费的情况，甚至有两年一分未交的。非凡灵机一动，补充道：“如果能够如我所愿，我们单位将补缴今年的会费。” 大家顿时哄堂大笑起来，不少人纷纷向非凡竖起了大拇指。会场上笑声此起彼伏、议论声不绝于耳。有人夸赞“态度好”“态度诚恳”，也有人高喊“马上增选”“必须增选”。 如此一来，非凡的心愿得以实现。然而，非凡心里还是稍微有些担心，就是会费问题，虽说钱不算多，但毕竟事先没有进行请示汇报。 下午的会议内容也相当重要。是学习省科学技术协会、省出版工作者协会的相关文件，组织大家参加明年上半年优秀科技期刊的评选。 本次评选采用自愿报名、行业组织推荐相结合的方式。省学报研究会将接受全省各本科、专科院校学报的报名，并将在明年5月份在报名、评选的基础上，向省科学技术学会推荐候选名单。 非凡听得聚精会神，他深知，第一个难关、第一次考验已然来临，即将要正面交锋了！他在心中不停地盘算着，反复地思考着。 第二天是游览张家界。1982 年，张家界成为我国第一个国家森林公园。近年来，当地正在大力开发旅游产业。 非凡和一群年轻人说笑着，奔跑着上山。 随着脚步的逐步抬升，大家仿佛缓缓步入了一个被时间遗忘的神秘之境。 起初，四周是郁郁葱葱的林木环绕，阳光透过浓密的树冠，洒下斑斑驳驳、陆离交错的光影，为这条幽静的林间小径增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与盎然的生机。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树叶的清新香气，每一次深深的呼吸，都如同在进行一场涤荡身心的神圣洗礼。 沿途，溪流潺潺流淌，水声清脆悦耳，清澈见底的溪水在石间欢快地跳跃，与周围的山石、树木共同交织出一曲悠扬动听的自然之歌。偶尔，一两声清脆的鸟鸣声穿过树林，婉转悠扬，更为这山林增添了几分野趣。 随着攀登的不断深入，山势逐渐变得陡峭险峻，但眼前的景色也愈发壮观绮丽。山峰高耸挺拔，层峦叠嶂，云雾缭绕其间，时隐时现，仿若仙境一般。阳光透过层层的云层，映照在山峰之上，闪耀着金色的光芒，美不胜收，令人陶醉。 终于，当大家气喘吁吁地站在黄石寨的峰顶，眼前的壮丽景象会让人瞬间忘却所有的疲惫。只见群山连绵环绕，一望无际，仿佛整个辽阔的世界都完整地展现在了眼前。远处的山峰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宛如一幅淡雅清幽的水墨画，让人不禁心生敬畏之情。 站在黄石寨的峰顶，非凡沉醉地欣赏着这一幅幅美轮美奂的自然画卷，更是在深刻地体验着一种心灵的震撼与升华。 “参评，参评！”非凡在心里不停地默念着！ “成功，成功！”非凡在心里虔诚地祈祷着！ 第71章 学报参评(2) 张家界归来，非凡立刻向李主任汇报会议成果，他脸上洋溢着抑制不住的兴奋。他首先衷心祝贺农业大学学报成功当选为副理事单位，祝贺李主任当选副理事长。 非凡绘声绘色地描述了当时的情景，将自己所付出的努力一一道来。他郑重地拿出一张会费征缴单递给李主任，详细地说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眼神中充满期待，渴望得到李主任的认可，以证明自己在现场临时应变的正确性。 李主任听完非凡的讲述，不但没有批评非凡的“自作主张”，反而面带微笑，眼中满是赞赏，赞扬他能够灵活机智地处理问题，为学报争取到了难得的荣誉和全新的发展机遇。这一番赞扬，让非凡内心的忐忑瞬间化作了无尽的喜悦与自豪。 为了确保参评工作能够顺利进行，李主任与非凡经过深思熟虑，共同商定了一系列详尽的计划： 其一，选送明年第一、二期学报参评。鉴于学报为季刊，按规定需送两期样刊给评选委员会进行评选。为了能够抢占时间优势，第二期学报务必在 1986年5 月初出版。 其二，李主任和非凡每人分别担任一期责任编辑。虽然分工明确，但又强调合作，每一篇文章都需经过两人的共同编辑，以确保质量的万无一失。 其三，对于这两期学报的选题，必须对来稿背景、学科比例、稿件质量进行严格把控，不能有丝毫的疏忽。每一篇文章都要经过反复的推敲和琢磨，确保内容的科学性和准确性。 其四，在稿件编辑过程中，严格执行国际标准、国家标准及行业标准，都要保证合规达标。任何一个细微的错误都可能影响到整个学报的评选结果，因此他们必须以严谨的态度对待每一个环节。 5 月中旬，省学报研究会决定在 n 市师专召开理事会议。此次会议的核心议题是讨论推荐学报选送参评的相关问题。李主任深知此次会议的重要性，毅然决定亲自参会。 只买到夜班过路车的站票，夜班车的人应该不多，非凡送李主任上车。 当列车缓缓驶入站台时，一股浓烈且复杂的气息瞬间扑面而来。那是煤炭燃烧后的余味、食物散发的香气与人群汗水的咸涩混合而成的独特味道。站台上，早已是人潮汹涌，密密麻麻的人群如同一幅动态的画卷。行李箱、编织袋、竹篮子，各式各样的行李堆积如山，仿佛诉说着人们旅途的故事。 随着一声悠长的汽笛声划破夜空，车门轰然打开，乘客们如汹涌的潮水一般朝着车门疯狂涌去。有的人肩扛着沉重的行李，手提大包小包；有的人怀中紧紧抱着年幼的孩子，脸上汗水淋漓；还有的老人和小孩则紧紧抓着亲人的手，眼神中充满了不安，生怕在这拥挤的人群中走丢。 非凡提着略显沉重的行李箱，李主任则拄着拐杖跟在其后。在这如潮的人流中，他们被推搡着、抬拥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上了火车。 车厢内，早已被乘客挤得水泄不通，几乎没有一寸空余的座位，就连狭窄的过道也被站得满满当当。人们肩并肩、脚抵脚，彼此之间的空间极其狭小，仅仅剩下勉强能够转身的余地。 非凡好不容易才将行李箱安放妥当，让李主任坐在行李箱上面。然而，还未来得及喘口气，随着一声长鸣的汽笛声，火车缓缓开动，活生生地将非凡带上了旅程。李主任倒是笑了，无奈地喊道：“算了，算了，你跟我一起去开会算了。没有报名，就说我行动不便，你是来照顾我的。” 这戏剧性的一幕，让非凡感到既意外又惊喜。真有意思，就这样，非凡被带来开会了。 会务方面没有异议。非凡跟李主任一样顺利地办好了报到手续。非凡没带行李，他特地去商店购买了一套崭新的寸衫和短裤，以及各类日常用品，以做好参会的准备。 这次评选活动是由省科学技术协会主办的。虽说省科学技术协会是社会团体，但它在协调和组织各类学会、协会、研究会开展科技活动方面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省高校学报研究会便是省科学技术协会下属的一个科技社团组织。 本次送选送评工作，首先由学报研究会进行推荐上报，而后由省科学技术协会组织的评选委员会进行严格的审核，再最终确定获奖等级。 在理事会上，各位代表都纷纷介绍自己学报的具体情况，特别是为了参选参评所付出的努力以及采取的相关措施。 李主任本就是能言善辩之人。论嘴上功夫，非凡自知还有许多需要向李主任学习的地方。李主任的发言可谓是面面俱到，从深刻的思想认识到切实可行的措施，从精心的选题到严格的选稿，从论文的丰富内容到完美的形式，都讲得头头是道，逻辑清晰，层次分明。相比之下，其他人的发言则显得平淡无奇，黯然失色。 由于存在报奖数量的限制，此次评选只能选送一等奖学报 2 种、二等奖学报 3 种和三等奖 5 种作为候选。要知道，全省高校涵盖本科院校和专科院校多达 30 余个，而这有限的名额无疑使得竞争异常激烈。 最后，令人欣慰的是，农业大学学报有幸被列为二等奖候选。 6 月下旬，翘首以盼的评选结果终于出炉。令人惊喜的是，全省高校学报中只产生了 1 个一等奖，2 个二等奖，3 个三等奖。而农业大学学报被评为二等奖。这一结果，无疑是对农业大学学报的巨大肯定。 当得知农业大学学报获得了二等奖时，李主任喜出望外，脸上绽放出如同孩童般灿烂的笑容。非凡更是乐得手舞足蹈，不可开交，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为他们欢呼。 省科学技术协会的颁奖通知发到了校党政办公室。通知还特别邀请了获奖单位的分管领导出席颁奖仪式。 这是省里首次举办如此规模宏大的科技期刊评奖活动，省委、省政府、省人大、省政协有关领导都出席了颁奖仪式。 农业大学分管学报工作的副校长郭副校长欣然应邀参加颁奖。 非凡陪同李主任一同前往，他名义上是去照顾李主任，实际上内心满怀期待，渴望能够在这盛大的场合中开阔眼界，增长见识。 走进颁奖现场，那宏大的场面、庄重的氛围，让非凡感到无比震撼。他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自豪感，深知这份荣誉背后有着自己的一份智慧和贡献。他在暗暗发誓，未来一定要为学报的发展付出更多的努力，创造更多的辉煌。 第72章 cuja 非凡进入高校学报工作时，正值我国科技文献数据库建设的初始阶段。 1986 年，由清华大学牵头，300 余所高校参与的中国高校学报论文文摘英文磁带文献库（cuja，chinese university journal abstracts 的缩写）成功通过鉴定，并全面投入使用。 参与 cuja 的高校学报，必须提供每期主要论文的英文题目、英文摘要、关键词以及作者姓名等一系列检索项目。清华大学的 cuja 中心将这些内容制成磁带，传送至美国的 dialog 情报检索系统，从而得以参与国际信息的交流与共享。 1986 年 10 月，收到了中国高校学报 cuja 磁带文献库数据工作与发展规划研讨会的通知，非凡特地征求李主任的意见。 李主任认为：“当下，我们学报编辑部既没有计算机，也没有懂计算机的人，我觉得还是等各方面条件都成熟一些之后，再去参加也不迟。”他还补充说，“这样的通知之前已经收到过好几次了。” 非凡则认为：“没有条件，那我们就努力创造条件。编辑部虽说没有计算机，可学校工程学院的计算机教研室有啊；没人懂计算机的人，我可以去学呗！”还着重强调，“如今我国即将迈入信息时代，构建科技论文数据库已是大势所趋。如果这次不参与，必然会落伍，甚至可能造成极为不利的后果。” 李主任向来对非凡极为信任，觉得非凡所言极有可能是正确的。关键是非凡主动请缨，这让他感到颇为安心。最终，他同意非凡去参加会议。 会议在重庆西南农业大学召开。前往重庆的途中，非凡不禁想起了常素博实习时先到贵州再到重庆的那段旅程。他至今还珍藏着常素博一路拍摄并寄给他的好多照片，于是他毅然决定重走一遍常素博走过的路。 首先抵达贵阳，贵阳市区能游玩的地方着实不多，非凡仅仅去了一座公园——花溪公园。花溪公园别具一格，将真山真水、田园风光、民族风情完美融合。非凡携带了相机，每见到看上去可靠的人，便请求帮忙拍照，只为留下这美好的瞬间。 次日，他自然是奔赴黄果树和龙宫。 汽车一路在蜿蜒曲折的盘山公路上疾驰，每每望向车外，常常便是令人胆战心惊的万丈悬崖。临近景区，石墙、石峰、石柱等奇险的地貌形态骤然显现，这正是丹霞地貌，也是非凡最为钟爱的、最为熟悉的地质地貌。 黄果树瀑布群作为世界着名的大瀑布之一，以其磅礴浩大的水势闻名遐迩。瀑布高度达 77.8 米，主瀑顶宽 83.3 米。黄果树瀑布属于丹霞地貌中的典型代表。 龙宫是我国最长、最秀美的水溶洞，并且拥有多种类型的丹霞地貌景观，被誉为“大自然的伟大奇迹”。 这次会议参会人员100 余人，为期半个月，其中绝大部分时间都用于学习 cuja 文件的制作。 此时的计算机使用的是 dos 系统，每一个操作步骤都需要输入众多的字母指令，对于从未接触过计算机的非凡而言，着实困难重重。但非凡学习起来格外认真刻苦，他仔细地记录下每一个操作步骤以及操作指令。经过一番努力学习，他已经基本能够录制 cuja 的文件了。 中途有两节课是 cuja 中心的一位老师讲解会员管理的相关问题。非凡猛然惊觉，自己所在的学报竟然还不是正式成员。若不是成员，cuja 中心将拒绝接收其论文数据。 对照成员的相关条件，非凡满心困惑，不知问题究竟出在何处。下课之后，非凡匆忙去请教老师，原来是学报缺少 issn 号，即国际连续出版物刊号，这是世界各地各种连续出版物的一个国际性的唯一代码标识。 非凡急切地询问老师：“怎样才能申请到 issn 号呢？”老师告知非凡，每个学校都已经寄送了申请表，只需填报回复便能分配 issn 号。老师让非凡回单位去仔细查查信件。 非凡焦急万分，因为他全然不知李主任是否收到或者即便收到了是否有留存，索性说道：“我们根本没有收到，能不能现在就给我一个申请表格？” 老师回应道：“当下我手头没有。等我回到单位，马上就寄送申请表给你，你留下联系人、联系方式给我。” 非凡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同时也要了老师的联系方式。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如果老师遗忘了，自己还能主动联系老师。 学习期间，非凡和几个年轻人，被大家戏称为“七君子”，他们一起学习一起玩耍。其中有一位是西南农业大学学食品加工的学报编辑，他时常亲手制作泡菜给大家品尝。并且，在非凡的建议下，“七君子”一同参观了红岩村、白公馆、渣滓洞，这些也都是常素博曾经到访过的地方。 散会返程时，非凡理所当然地按照常素博的路线行进——乘船穿越三峡。 颇为有趣的是，原本说好与非凡一同回程的铁道学院的一位编辑，因为他们学校的员工都能够免费乘坐火车，她特意询问学校坐船是否可以报销，结果得到了否定的答复，她懊悔不已，只得无奈放弃三峡之行。 非凡有幸悠然乘船畅游于壮丽的三峡之间。 晨曦刚刚破晓，江面轻烟薄雾缭绕，非凡静静站在甲板上，迎着略带凉意的江风，眼前徐徐展开的是一幅幅震撼人心的绝美自然画卷。 随着船只缓缓前行，瞿塘峡的雄伟身姿率先映入眼帘，那陡峭险峻如刀削般的崖壁，仿佛是大自然最为坚毅有力的笔触，将天空与江面紧紧相连。阳光透过云层的缝隙，倾洒在嶙峋的岩石之上，金光璀璨闪耀，与碧绿的水面相互映衬，美得令人心醉神迷。 紧接着，船行至巫峡，这里素有三峡中最美段落的美誉。十二座峰峦高高耸立，云雾缥缈弥漫，宛如梦幻仙境。山峰时隐时现，恰似羞涩的少女轻轻掀起面纱，又匆匆放下，引人产生无尽的遐想。 再继续往前，便是西陵峡，它以滩多水急而声名远扬。在这里，江面变得狭窄湍急，船只仿佛穿梭于历史的汹涌洪流之中。两岸峭壁之上，古老的栈道依稀可辨，默默诉说着千年的沧桑变迁与往昔岁月。 经过三峡水库船闸时，非凡感觉仿佛回到了在二中读高中时学校附近的船闸，虽说原理相同，但此处的气势更为宏伟壮观，给人带来强烈的心灵震撼。 难怪常素博那次实习感慨万千，非凡也觉得这一路风光无限，美到极致。 回来之后，非凡让李主任找找那份申请表，还真的找到了。恰好，那位老师补寄的申请表也寄到了。 非凡认真填好表格寄了出去，不久之后，学报的 issn 号成功分配下来。紧接着，学报也顺利成为了 cuja 的正式会员。 这样，每期学报论文的cuja数据采录、磁盘制作由非凡到计算机教研室操作完成。非凡成为我国科技期刊数据库建设最早的参与者之一。 第73章 莫名恋爱(1) 在那紧张忙碌的学报选送参评工作期间，非凡曾陷入了一场缠绵的爱恋之中。 对象正是那位时常帮非凡家里卖鱼的初中同学——何雪梅。 何雪梅数次前往省城办事，期间都不辞辛劳地前来探望非凡。渐渐地，他们从最初的生疏陌生，变得越来越熟稔，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同学。 农业大学正在筹备开设水产系，急需相关人才。非凡在第一时间将此消息告知了何雪梅，毕竟何雪梅是水产专业出身。非凡满怀热忱地说道：“到高校工作，不仅相对轻松，而且发展前途更好，比你现在的工作要强得多。” 何雪梅听闻，心花怒放，赶忙写信给自己读中专时的老师，仔细打探具体情形。因为这位老师已调入农业大学，参与水产系的筹办工作。 然而，老师却毫不隐晦地告知何雪梅，此次主要招募本科及以上学历的人员，但好像要一个实验员，中专生可以考虑。 何雪梅一听，惊喜万分，马上写信告知非凡。 非凡迅速回信，表示负责筹办水产系的罗教授自己不太熟悉，但她的丈夫刘教授却关系不错。她丈夫是学报的编委，非凡经常送稿件给他审稿。他要何雪梅尽快来一次，他陪她去拜访罗教授。 何雪梅赞同非凡的意见，她的内心始终觉得非凡是个能力超群的人，他所安排的定然不会有错。她特意抽时间赶来，还带来了两条肥美的大草鱼。 非凡带着何雪梅、何雪梅带着大草鱼一同前往罗教授家里拜访。 刘教授一眼瞧见是小张——农业大学的教授们都称呼非凡叫“小张”——立刻笑脸相迎。罗教授也从房间里缓缓走出。 大家坐定后，非凡从容淡定地向在场的人介绍，并阐明了此次拜访的来意。 一听此事与自己关联不大，刘教授打了个招呼说：“你们谈，我有事。”随后便走进房间，还顺手关上了门。 罗教授详尽地询问着何雪梅的具体情况，涵盖所学的专业、她的老师、当下的工作状况，还特意询问何雪梅能否在工作之余，帮她制作一些鱼病及淡水生物标本。 何雪梅并不愚笨，她深知这是罗教授给予自己的难得机会，她激动得站起身来，忙不迭地说道：“可以，可以，绝对没有一点问题。” 罗教授还仔细端详着何雪梅带来的大草鱼，说道：“这鱼养得不错。一看就是在水质优良的环境中生长，吃着湖里的水草长大的。你们的渔场前年我还去过，自然条件相当不错。”非凡感觉，在教授眼中，鱼都只是教学科研的样本。 说着说着，罗教授突然变得“八卦”起来。说道：“看得出来你们两个关系不一般，你们正在恋爱吧！”又看了看非凡和何雪梅两人，“如果你们是情侣，那小何调过来那是毫无问题的。” 这下可把两人弄得尴尬不已。难道还能直言“不是”不成？！何雪梅羞得满脸通红。非凡赶忙点头，未做正面回应，只是说道：“这还得麻烦罗教授多多帮忙。小何对农业大学向往已久，希望罗教授能够让她得偿所愿。” 哎！这位罗教授，送非凡和何雪梅出门时还在不停地祝福二人，“早些把小何调过来组建家庭，早些把喜事给办了。”只差未祝福“早生贵子”了！ 出门走在路上，何雪梅默不作声，她在等待非凡发话。 非凡着实陷入了沉思，内心犹豫不决，忽然自言自语道：“你不是早就向你的领导宣称，我是你的男朋友吗？！”说着，用手一把将何雪梅揽入怀中，“为了你能够调过来，我就充当你的男朋友吧！” 何雪梅宛如小鸟依人一般，轻柔地说道：“谢谢你，谢谢你，非凡！” 由于没有假期，何雪梅要赶回单位处理事务。非凡直接送她到公交站。 两人就这样暂时分别了。也许一切来得过于突然，原本平日里的同学一下子转变为恋人，双方都有些难以适应。接下来或许可以通过书信交流一番彼此的想法，看看如何顺利转变，心无旁骛地投入到恋爱之中！ 何雪梅来信了，她明确表示： “我极力想要掩饰自己的内心，然而滚烫的脸颊却告诉我，再也无法隐藏下去了。是你挽救了我的初恋。 “这或许你不会太相信。没错，在农校时，我拼命隐藏自己的情感，然而，我又无比渴望你来。有次你真的来了，面对你，我却又哑口无言，甚至有些惶恐不安。 “我曾狠狠地想要接受他人的爱意，但不知为何，就是爱不起来。我多次独自在我校距你校两三里的路上徘徊。想要去找你，却不断犹豫，终究还是没有那份勇气。 “不知是何种力量驱使，有次我终究还是去了，不过我真的有些懊悔，因为我、我看到了她，我扭头便走。当然，你并未看见我，我也不敢让你看见。 “哎！一切都已成为过往，一切都将重新启航，我要尽情享受这幸福的时刻！ “你就要放寒假了，这次可别再找借口去其他地方见其他人啦！ 我等着你，等着你一同回去共度春节。若能如愿，那我真是无比骄傲。” 非凡决定满足她的心愿。他回信，放假就去探望她，去品尝美味的鱼。 何雪梅寄来了一份简历。她送给了罗教授。罗教授还跟非凡说：“我们实验室需要一个实验员，考虑让小何过来。你问问她是否愿意。” 非凡当场毫不犹豫地说道：“我可以做主，可以，可以！”何雪梅早就知晓，以自己的中专学历，只能从事实验员的岗位。 “你写一个报告给学校人事处吧，争取明年上半年就办理调动手续，也要小何那边做好准备。” 非凡并未将这消息即刻告诉何雪梅，而是打算见面时给她一个惊喜。 终于迎来了寒假。非凡回到了老家县城。 非凡见到何雪梅便说道：“你的调动应该没有问题了。过了年就去办理！” 何雪梅满心狐疑，难以置信，如此复杂的事情就被他这般轻而易举地搞定了？她说：“你骗我的吧？哪有这般容易！” 非凡说道：“我已经将简历交给了罗教授。她说安排你到实验室当实验员。”说着举起手，“我对天发誓，若不把你调到农业大学我就、我就……” 没等非凡把话说完，何雪梅一把捂住非凡的嘴。“我相信你，相信你的能力。好，好，我等着！” 非凡和何雪梅吃住都在何雪梅哥哥家。嫂嫂做饭，味道甚是不错，基本上餐餐都有鱼。 第74章 莫名恋爱(2) 到了冬捕的时候，渔场隔三岔五地捕鱼。 一天，非凡早早地便跟着何雪梅去捕鱼。 朝阳宛如熔金般肆意倾洒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瞬间将天际与湖面晕染成一片如梦如幻的温柔橘红色。 随着一声嘹亮的吆喝，捕鱼正式拉开帷幕。几位经验丰富的渔夫，他们目光如炬，动作敏捷，如同水面上灵动的舞者，娴熟地操控着手中的长杆网。他们或站或蹲，依据鱼群的游动轨迹，巧妙地调整着网的位置和深度。网在水中缓缓展开，仿佛一张巨大的天罗地网，悄无声息地向着那些毫无察觉的鱼儿逼近。 随着网子的缓缓收拢，水面上泛起了一片片密集的水花，鱼儿们开始惊慌失措地四处逃窜，但终究难以逃脱这一网。当渔夫们将沉甸甸的网兜提出水面时，一条条银光闪闪的鱼儿在阳光下跳跃着，闪烁着耀眼夺目的光芒。 此刻，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表的喜悦与满足。大家纷纷围拢过来，共同分享着这份丰收的欢乐。先将鱼儿分拣入篓，再装车的装车，装船的装船，鱼儿就这样被分散开来，成为了人们餐桌上的美味佳肴。 非凡只是在一旁袖手旁观。他本就不会抓鱼，加之自己身着西装革履，只能充当看客。 场长挑出两条大鱼，扔给何雪梅，说道：“拿去给你男朋友吃。”何雪梅正要去登记，因为场里人拿鱼回去都要记账的，但见场长一挥手，“不要登记啦，送给你男朋友吃的。” 非凡面露难色，说道：“无功不受禄，我出钱买呗！” 场长脸色一沉，手一挥，“去，去！”边说着边用蛇皮袋将鱼装好递给非凡。 回来后，嫂嫂将这两条鱼处理妥当，说是要非凡带回去给家里人尝尝，非凡也未做推辞。 渔场也放假了，非凡和何雪梅一同踏上返家的路途。 分别时约定，非凡在大年初二前往何雪梅家里拜节。当地习俗说，“初一崽，初二郎”，意思是大年初一儿子必须给父母拜年，大年初二女婿必须给岳父母拜年。 非凡回家告知父母与何雪梅的恋情，父母都认识何雪梅，也没有丝毫异议。 初二这天，非凡果真到了何雪梅家拜年。非凡不知该购置什么礼品给何雪梅家里人，干脆给她父母每人一个 10 元的红包，弟妹每人一个5 元红包。 何雪梅家里人对非凡客气得近乎过分，尤其是用餐时一家人都不停地给他夹菜，让他吃这个尝那个，每餐饭都感觉像是要“面临大敌”，着实令他有些难以招架。 大年初四，非凡带何雪梅回家过年。何雪梅喜爱热闹，非凡家里人多，她倒也适应得极好。 大年初六何雪梅就要回单位上班。何雪梅乘船前往县城，非凡送她上船，挥手依依惜别。 何雪梅恋恋不舍，很久还站在船头痴痴凝望着非凡离去的方向。寒风阵阵袭来，她却全然不顾，她真的觉得这一切仿佛有些如梦似幻…… 而非凡，这几天一直深陷在懊悔之中，并且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自己真的爱何雪梅吗！他一遍又一遍反复问着自己，然而他的心声却在不停地告诉他，这不是真的呀！ 无论如何，非凡都要何雪梅圆农业大学之梦。他一到学校上班，就急匆匆地去为何雪梅办理调动手续。并写信告诉何雪梅，即将来调令，莫到时候单位不放那就麻烦了。 何雪梅回信称：“我们场长是个好人。我早就跟他说了我的男朋友在农业大学，我迟早会调走。去年年末开会安排工作时，我在会上又讲了，所以场里没有给我安排重要任务了。” 一天，校人事处打来电话，要非凡去签字。原来，何雪梅的调动，是以解决张非凡与爱人两地分居的名义而做的人事安排。 人事处的李科长要非凡出示结婚证，非凡说是女朋友，他只好忐忑地请示蒋处长。听到蒋处长在电话里大声说：“水产系急着要人。要张非凡签个字算了。” 非凡签了字，李科长当着非凡的面签了调令，对非凡说：“我这里马上会将调令发给何雪梅单位，你要她做好这学期马上来上班的准备。” 这么快，时间如此紧迫。这倒也不错，何雪梅马上就要调来农业大学了。 何雪梅最近连续来的两封信都是讲她去非凡家，看望他父母，还买了什么补品什么的；还有她弟弟定亲，接了非凡父母去喝喜酒等等。 这可把非凡苦恼得要命。他感觉何雪梅已有了强烈得令人窒息的占有欲。他必须给何雪梅透透风了，告诉她，自己没有爱上她。 非凡苦苦思索了一晚，给何雪梅写了一封信： 雪梅： 早就想给你写这封信，但总觉得笔有千钧之重。加上这段时间在为我原来创办的“田野文学社”搞一个诗歌讲座。现在搞完了，还算成功。 该从哪里说起呢。我们认识已经十来年了，但至少有一半时间，可以说是形如陌路，你我心中都从未想到过世上还有一个彼此。 你在农校读书，我们的交往甚少。直到你走上工作岗位，我才对你有所了解。我很佩服你工作上的那种热情和耐劲，也很佩服你关心和体贴人的贤良之心，但仅此而已！除了春节在你家里那几天有过些许心动外，其他时间有过也只是本能的冲动。我越来越清醒，这不是爱！这样勉强维持下去，于你于我都毫无益处。 我后悔呀，当时罗教授乱点鸳鸯谱时，我怎么不告诉你，我还没有做好爱你的准备。虽然有顾全你的调动的成分，但怎么能轻易触碰到你的情爱呢！ 我后悔呀，怎么那么冲动去享受你父母、你嫂嫂、你弟妹对我的关心和呵护。这一切，我可能这辈子也没有机会偿还了，就当我是一条养不亲的狗吧！ 你不要怀疑是哪一位女人把我勾走了。我是想趁我还没有“安心”时与你决断这事，这样也许我的心会得到些许宽慰。 我托同学带来 40 元钱和 40 斤粮票给你，作为前段时间的费用。这一切本不重要，但我物质上的放弃可以让我获得精神上的一点补偿。 最后，请求你把这两条金鱼送给我，作为我们两人灵魂的寄托吧！ 收到我这封信时，估计你的调令也到了你单位。 你来农业大学报到，希望来跟我见见面。这次你调来是以解决我和你两地分居的名义进行的，这也算我对你的一份报答吧！ 握手，紧紧地！ 非凡 1986.4.2 何雪梅收到非凡的这封分手信后，连续写了好几封愤怒至极的骂非凡的信，非凡没有回复。他想让她骂够了也就会慢慢消气。非凡自己也失恋过，有经历也有经验。 何雪梅不久就调到农业大学来工作了。一切如前，非凡和何雪梅又成了好同学。 第75章 堂侄患病 在偏远的农村地区，医疗条件很糟糕，但凡稍微复杂一点的病症，就很难准确诊断，由于误诊而导致人员伤亡的悲剧屡屡发生，令人痛心疾首。 一天清晨，非凡刚起床，突然听到走道上传来一阵急切的找他的呼喊声。他赶忙出门一瞧，只见一男一女带着个六七岁的孩子，他一时之间没能认出。经他们一番介绍，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叔伯姐姐姐夫带着孩子来了。 非凡的上一辈亲人众多，爸爸有十个兄弟姐妹，妈妈也有四个姊妹，这还没算上堂亲表亲姊妹。非凡的堂亲、表亲兄弟姊妹怕是有好几十人，大家分散居住在不同的地方，平日里交流甚少，有时候在路上偶遇，都未必能相互认出。 看样子，他们是搭乘着早班船赶来省城的。进了房间坐下后，堂姐带着哭腔，满心悲戚地向非凡诉说起来。 原来是他们的孩子，也就是非凡的堂侄，不幸腿部患上了一种怪病。 这孩子向来顽皮得很，总是喜欢攀墙爬壁，没个消停。有一次，他从邻居家的围墙上摔了下来，伤筋动骨，情况十分严重。 他们先去了当地的区医院，又辗转到县医院，都说只是摔伤，前前后后治疗了二十多天，却丝毫不见成效。还有人说，可能是撞“煞”了，也就是那种迷信的说法，撞到“凶神”了。无奈之下，他们请了师公子做法事，可依旧没有任何效果。如今，孩子的脚走路变得异常艰难，似乎还出现了长短脚的症状。 说着说着，堂姐情绪崩溃，竟要朝着非凡下跪，非凡眼疾手快，迅速制止了她。非凡紧紧地扶着堂姐，语气坚定地说道：“上午我先去办公室处理点事情就回来。待会儿我带你们去湘雅医院。” 一听是湘雅医院，堂姐和堂姐夫的眼睛瞬间发亮，满是期待。他们一心盼着能进大医院给孩子看病，却没想到，非凡一开口就是湘雅医院，心里觉得非凡真是太有本事了。 非凡带着他们辗转了两趟公交车，九点多钟才终于抵达湘雅医院。一进大厅，只见里面人山人海，排队挂号的人只怕有好几百。 非凡一看这情形，心里直犯嘀咕，觉得这样下去可不行，照这个速度，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医生。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奔向学生宿舍，去找高中同学洪同学。 上次见面还是在省大学生运动会的时候，非凡去看望她，结果她带着非凡认识了广播员，并因此结识了学生会宣传部的刘部长，使得那次的宣传报道工作大获成功。 非凡毕业参加工作都快一年了，可她医学本科要读五年。如今她正在寝室埋头做毕业论文。见非凡到来，连忙起身准备茶水。非凡连忙摆手说道：“别忙别忙，我这次来是带堂侄来看病的，人太多了，你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接着，他大致地介绍了堂侄的病情。 “我现在实在是太忙了，被这毕业论文搞得晕头转向。”她一边说着，一边顺手从床上拿出白大褂递给非凡，“你穿上这白大褂就不用排队了，直接到窗口挂号拿药就行。” 洪同学还送非凡出门，非凡拿着白大褂拔腿就跑。突然，他猛地停下来，招手问洪同学：“挂什么科？”“骨科，骨科”。非凡打了一个“ok”的手势，匆匆跑开了。 这可真是太好了！非凡穿着白大褂直接到窗口插队挂号，排队的人竟然都没有提出异议，大概是以为这是医院的医生有紧急事务要到窗口办理。 就这样，堂侄得以在上午就看上了医生。非凡陪着堂姐姐夫一起进去。 医生问道：“照片没有？” 姐夫赶紧拿出片子，急切地说道：“这是在县医院照的。” 医生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问姐夫：“县医院怎么说呀？” “说是摔跤摔伤了。没说是什么病。”姐夫老老实实地回答。 医生不紧不慢地说道：“这是摔伤没错。但目前的病症已经是外伤致髋关节发育不良。”说着，还拿出尺子比划着，“看！这边腿已经开始萎缩，形成长短腿了。” 医生一边在写病历，一边喃喃自语：“幸亏来得及时，如果迟来个一周左右的时间，再治疗也是个残疾。” 医生随即安排了堂侄住院。然而，因为暂时没有床位，只能在走道加床。得等有人出院后，再按照顺序安排进病房。 由于第三天就要手术，手术后还要防止感染。医生破例将堂侄插队安排住进了病房。 手术进行得非常成功。医生说再住十天就可以出院了，还信誓旦旦地保证：“绝对没有后遗症。手术的时候，医生都说你们运气好，恰好在病理过渡期赶来治疗。可能迟一两天都可能有后遗症。” 堂姐和姐夫一个紧紧抓住医生的左手，一个紧紧抓住医生的右手，感激涕零，那模样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已经过去了十来天，非凡只要有时间就会去医院，穿着白大褂帮他们拿号、拿药，以至于经常没有去办公室。 一天，李主任把非凡叫住，一脸责怪地说道：“你这样三天两头跑医院不上班怎么能行？”接着，又加重了语气，“你看看大家，都是天天按时来上班，就你倒好，整天不见人影。” 确实，非凡平时也不是那种天天按时上班按时下班的人，加上这几天情况特殊，也没有办理请假手续，只是给李主任打过一次招呼罢了。 非凡心里觉得既有点委屈但又不那么委屈，毕竟自己在作息时间这个问题上确实存在不少毛病，只是李主任和同事们碍于面子一直没有当面给自己指出来。这次情况实在是太突出太明显了，可能是李主任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非凡赶忙认错，同时说明了堂侄的情况，并向李主任请假，“明天上午还得去一趟，堂侄要出院了。”为了缓和气氛，还挤出一丝笑容，“我还要去还同学的白大褂呢。” 非凡能在这紧张的气氛中笑起来，是因为刚才大家听到非凡借穿同学的白大褂拿号拿药的事，觉得很有意思，有同事还笑起来，使紧张的气氛有些缓和。 第二天，非凡穿着白大褂为他们办理了出院手续。然后，将白大褂完好无损地“完璧归赵”。 第76章 不必坐班 有一天，李主任找非凡谈话，说：“一年的见习期已满，要办理转正手续了。”说完，从抽屉里拿出一张表，“这是人事处发的，赶快填好送人事处。” 非凡接过一看，是《大、中专毕业生转正定级审批表》。他把基本情况及“自我鉴定”填好后交给李主任，因为“单位审查意见”得李主任填写。 李主任给非凡写了很多赞扬的话，同时也提出了希望。“希望”往往就是指出不足，需要改正。“希望改掉粗心大意的毛病。”确实，非凡编辑过的稿子，经常被李主任发现问题，真的有点粗心。当然，结尾一句是“同意按期转正定级。” 7 月初，非凡与同届的见习生一起转正定级。非凡的工资从见习期的 56.5 元，涨到 68 元，从 1986 年 7 月起执行。 非凡本来就有点“自由散漫”，一年的坐班让他很不适应。他觉得办公室太小，人太多，再加上不时有来送稿、改稿的人，很难静下心来做事。非凡白天在办公室基本上是做杂事，编辑工作通常在晚上在寝室里进行。 其实，他早就留意了。在外开会、培训的时候，他对其他高校学报编辑部是坐班还是轮班的情况做了一个调研。应该说，全省高校学报编辑部大概有三分之一已经取消坐班制，实行轮班制。 这一情况，非凡一直没有跟李主任说。他担心自己还在见习期，班都没上满一年，就坐不住，要搞轮班制，会给领导留下不好的印象。 现在转正了，已经是编辑部的正式一员，为编辑部谋利益是应该的。加上上次因为堂侄住院，自己几天不见人影，李主任的批评，使非凡更觉得一定要将这坐班的事解决。 非凡悄悄地做了一份《关于改坐班制为轮班制的请示》交给李主任，是以学报编辑部的名义向学校请示的。 该请示详细说明了目前办公室面积小，人多，事多，编辑们很难精心做好改稿工作的情况，还有对全省学报编辑部坐班还是轮班情况的调研结果，表明有三分之一的学校已经改坐班制为轮班制，最后建议，学报编辑部实行轮班制。 李主任看到这份请示，笑了！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呀！因为这事他已经提过好几次了。 李主任问非凡：“你觉得能行吗？打算怎么做？” 办公室一下子热闹起来，真的不用坐班了吗！ 李主任自己，腿脚不方便，特别是下雨下雪的时候，走路很困难。要是不坐班，就能少受很多苦。 张老师年纪大了，而且她丈夫是教授，整天忙得不可开交，要是不坐班，就能有更多时间照顾家里。 龙老师就更不用说了，孩子还在哺乳期，要是不坐班，那可太好了。 当然，欧阳妹是不敢想的，因为她是编务人员，工人编制，就算有这样的好事也轮不到她。 非凡让大家放心，他会直接找郭副校长说明情况，还想着把郭副校长请到办公室来看看。他甚至说：“别人能做到不坐班，我就能争取到我们不坐班。” 非凡开始实施他的计划。他来到郭副校长的办公室。郭副校长对张非凡很熟悉，因为他是张非凡原来的专业课老师。 非凡打过招呼，就把那份请示递给郭副校长。他不说话，等着郭副校长看完。 郭副校长说：“你们李主任怎么不来呢？” 非凡回答：“他这段时间腿疼，走路特别是上下楼很困难。这跑腿的事当然我来做啦！” 郭副校长仔细询问了李主任腿疼的情况，心里有点愧疚。因为他主管学报工作两年多了，都没有关心过李主任的身体残疾，也没有到学报办公室去看看、慰问过大家。 郭副校长看着非凡，思考犹豫了一会儿。突然说：“我现在要出去办事，你让李主任下午在办公室。下午一上班我就过去看看他。” 然后，把非凡给他的请示夹到自己的文件夹里，塞进了公文包。 虽然第一步把郭副校长引来办公室的计划马上就要实现了，但今天郭副校长对请示的事项没有表态，非凡心里有点不安。 进一步实施计划。第二步必须让郭副校长体会到办公室的拥挤。非凡紧急约了两位作者下午一上班就到办公室找他改稿。因为他不好让其他人做这种有意的安排。 听说下午郭副校长要来办公室，非凡还说郭副校长说要来看看李主任，因为他向郭副校长报告了李主任的身体情况，把李主任感动得不行。 李主任让大家收拾好办公室和桌上的东西，没想到，非凡说：“不要收拾得太整齐、太整洁，我想让郭副校长看到我们拥挤的常态。” 原来如此，李主任反应过来，这是非凡设计的“套路”，他那份感动和感激似乎少了一些。但不管怎样，郭副校长来办公室，来看望大家，来看看大家的工作状况，这肯定是好事。 下午一上班，非凡约的两个作者先后到了。 郭副校长也来了，还带来了学校党政办的向主任。大家都站起来打招呼。 李主任、张老师、龙老师和欧阳妹都在搬凳子、让凳子，但非凡有个不经意的动作——他慢慢地把自己的靠背椅搬出来，给那个年纪大一点的作者坐，自己从那个作者屁股下面把板凳抽出来自己坐。 细心的郭副校长看在眼里，觉得张非凡还真不错。 非凡继续埋头跟作者讲评稿子。他知道这时候自己不是主角。 郭副校长寒暄了几句，主要问李主任腿部的情况，还说：“天气不好你可以在家里改稿。” 然后，他从公文包、文件夹中拿出非凡给的那份请示，拿出笔，慎重地签上了“同意改为轮班制。但不得耽误学校分配的其他事务和任务。” 并让李主任复印一份留存，这份原件交党政办向主任那里存档。 知道郭副校长同意大家不坐班只轮班的时候，大家都忍不住，几乎欢呼起来。连两位作者也在旁边称赞这办法好。 郭副校长这次来也确实感觉到了办公室太拥挤，作为教授的他，知道做文字工作需要安静的环境。 非凡的全盘计划实现了。其他同事可能不知道，但李主任却知道，这是这个小伙子“干的好事”。 确实是好事，大家真的不用坐班了。 李主任召集大家开会，宣布这个决定，并就相关问题和大家一起讨论解决。 果然像欧阳妹自己预料的那样，她要坐班，其他编辑人员按周轮班。 第77章 农技服务 农村需要农业新技术，需要农产品市场新信息，需要新品种，需要新农资，然而，农村却长期深陷信息闭塞的困境，非凡出生于此，成长于此，对这一切有着切肤之痛。 非凡自农业大学教授处获取了一些水稻新品种，将其交给二姐夫和大妹夫试种并推广。大妹玉玲已经结婚成家，原来的准妹夫成了大妹夫。他们在这个过程中尝到了甜头，不仅自身获得了一定的利益，还在乡亲们中获得了较大的威望，乡亲们都知道他们上面有人，能搞到最新的新品种新种子。 每年，他们都会迫不及待地追着非凡索要新品质的种子，而非凡也是古道热肠，有求必应，绞尽脑汁为他们弄来一些。可实际上，哪有那么多源源不断的新品种呢？有的不过是对同一个品种的反复改进而已，但他们却将其当作新品种进行推销。 随着时间的推移，种子管理法规日益完善，这种操作方式已不再被允许。因为新品种必须经过主管部门的严格鉴定，而经销种子也必须具备相应的农资销售资质。 大姐夫足智多谋，他申请注册了农资销售资质。大姐夫和大姐开起了农资销售店。毫无疑问，他们的店面虽资金有限，但所售的种子、农药、化肥、除草剂等等，总是能够紧跟时代潮流，推出最新的产品。 大姐夫和大姐经常前往农业大学的种子服务部、植物医院进货，非凡不辞辛劳地带着他们疏通人员关系，使得他们能够与一些教授、专家直接对接。 有时候，大姐夫、大姐与乡亲们闲聊时，提及这个教授如何如何，那个专家怎样怎样，乡亲们往往被惊得瞠目结舌、目瞪口呆。 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推行，赋予了农民相对的种养支配权。也就是说，农民种植什么、养殖什么有了一定程度的自主决定权。 1986 年，非凡的老家掀起了一股“麻风病”的热潮。这里所说的“麻风病”并非真正的疾病，而是大力推广种植苎麻。 洞庭湖区作为我国苎麻的主产地，由于出口的苎麻半成品价格陡然飙升，原麻的价格从原本的两三块一斤一路猛涨至七八块一斤。 老家的区农技站彭站长起初并不认识非凡，但他通过非凡二姐家打听到了非凡的联系方式，并直接给非凡写信。原来，区里要求农技站打造十亩“湘苎三号”的种苗基地，因而恳请非凡向农业大学的苎麻教授李宗道寻求种苗支援和技术支持。 在收到非凡肯定的回信后，彭站长特地带上二姐夫一同前来拜访非凡。李宗道教授也是学报的编委，非凡时常送稿给他审稿，彼此之间自然是相当熟悉。 李教授被非凡为家乡发家致富出谋划策的一片赤诚之心深深打动，毫不犹豫地卖给了彭站长所需的种苗，还慷慨地赠予彭站长五本他亲自主编的《苎麻高产优质栽培技术》。非凡会见机行事，顺便也向李教授要了两本书。 刚处理好区农技站彭站长的事，非凡又收到了老家村部李支书的来信，内容同样是关于苎麻栽培的事情。 李支书在信中介绍，今年村里一口气扩种了 500 多亩苎麻，希望非凡能够提供技术支持和市场信息支持。 非凡诚挚地回信，表示他很愿意为家乡的经济建设出力效力，并指出： 关于技术支持，他只能将李宗道教授送给他的一本《苎麻高产优质栽培技术》转赠给村里，希望村里能找到一位略懂农技知识的人认真看书学习，然后再给村民进行讲解和指导。 关于市场信息。非凡深知苎麻的市场信息至关重要，因为市场变幻莫测，价格起伏不定，盲目扩种极有可能事与愿违。他建议与区农技站的彭站长联系，并告知对方是他介绍来的就行，请求彭站长介绍市场信息并及时传递市场动态信息。 没过多久，李支书来信告知非凡，信收到了，可遗憾的是，信里提到的李宗道教授的书不翼而飞。因为信被人私自拆开，书被偷走。希望非凡能否再补寄一本。 幸好当初非凡向李教授要了两本。他二话不说，赶忙将剩下的那一本书寄给了李支书。 一个多月后，李支书回信： “来信和书籍都已经收到，因为我这一段时间在认真学习，没有及时回信，望你原谅。你对家乡人民的热情关怀，在此我代表村党支部、村委会及全村人民表示真心的感谢。也为我村有这样一位德财（才）兼备的人民好学生而自毫（豪）。” ——字里行间，感激之情溢于言表。说起来，非凡当年在家乡所遭受的委屈实在是数不胜数，当时的他心中甚至有一种“今天你对我爱理不理，明天我让你高攀不起”的倔强念头。但岁月有着神奇的魔力，能够慢慢抹去怨恨，让非凡记住的更多是家乡的美好，以及家乡的养育之恩。 “特别是你赠送我的那本书《苎麻高产优质栽培技术》，是无价之宝，价值巨大，对村里扩种苎麻工作做出了重大贡献。我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后，召开群众大会，我在会上照本宣课（科）而又结合我地实际讲了两个多小时，大家都听得晶晶（津津）有味，鸦雀无声。” ——从这字里行间可以看出，李支书是真的用心了，非凡的支持没有付诸东流。 “你现在家里情况很好。你父母人老了，劳动强度大的体力活村里会尽力照顾，你不要挂念。” ——非凡真切地感受到村里如今对他的重视和尊重，心中满是感动和感激。 非凡深知，家乡是他的根，是他永远的牵挂。无论曾经遭遇过多少委屈和不公，那份对家乡的深情厚谊始终在他心底深深扎根。 他愿意用自己的所学、所知，为家乡的繁荣发展添砖加瓦，让这片土地焕发出更加璀璨的光芒。 这一次为家乡苎麻栽培所付出的努力，他的心中都充满了欣慰和成就感。这种感觉，甚至超过了他个人所取得的任何成就。因为这是他对家乡的深情回报，是他对养育之恩的感恩之举。 他将继续不遗余力地为家乡贡献自己的力量，用实际行动诠释对家乡的深深眷恋和无私奉献。 第78章 二妹开店 在那偏僻的小乡村，能有一个人在省城站稳脚跟，自然就成了众多亲戚朋友在遇到困难时首先想到的依靠。 非凡，正是这样一个生活在省城的人。加上他生来就有一副热心肠，对于亲戚朋友们的求助，几乎是有求必应。这不，近两个月来，他忙得如同一只旋转的陀螺，几乎没有片刻的停歇。 侄女在老家开了一家手表修理店。国庆那天，她的镊指钳和起针钳这两样至关重要的工具突然遗失，这可急坏了她。 无奈之下，她写信给叔叔非凡，言辞恳切：“我的这两样工具在国庆那天不翼而飞，如今没了它们，生意都没法正常做，实在是麻烦至极。托别人买我实在放心不下，只能麻烦您帮我在省城黄兴路钟表缝纫机零件专卖店尽快买来寄给我，拜托您了！” 非凡收到信后，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放下手头的事情，匆匆赶往专卖店，只为不耽误侄女的生意。 侄女收到工具后，寄来一封感谢信，信中简简单单的一句“多好的叔叔呀！”却让非凡感到无比的满足，仿佛所有的奔波劳累都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 还没等非凡喘口气，又一封求助信翩然而至。这次是一个堂妹，她来信请非凡到大药店帮她买胡麻子和石黄。非凡二话不说，按照堂妹的需求，精心挑选，买好后迅速寄去。 紧接着，一位堂姐也向非凡求助，要他帮邻居买治疗牛皮癣的药，那是浓度为 0.5%的补骨脂溶液。非凡对这种药一无所知，但他依然没有推脱，跑了多家药店，仔细询问，终于买到并寄了出去。 姨妈家的二表妹也来信了，她想要钢笔字帖练字。非凡收到信后，精心挑选了两本，寄给了二表妹。 而小妹美玲同样想要练字，指名要柳体字帖。非凡对这个小妹最为宠爱，一口气买了三本书给她。收到字帖的小妹满心欢喜，给非凡写信说道：“收到这些书时，我像捧着一盒宝物似的，心里乐开了花。” 在这一封封求助信的间隙，非凡收到了二妹凤玲的一封长信。信中，凤玲详细地介绍了自己学理发的艰辛历程。 凤玲定的是学满六个月出师，如今只剩下一个月了。家里父亲正在为她制备工具，并寻找合适的地方建房开店。 凤玲在信中说：“大件工具爸爸准备去县城买。小件的工具我准备从师父这里分一点。另外，还有一件急事，师傅急着要几瓶冷烫精、几瓶染发青，我们这边没有卖，这个忙你一定要帮到。”非凡深知二妹学艺的不易，自然不敢有半分怠慢。 转眼间，寒假来临，非凡回到了家乡。此时的凤玲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办开店事宜。 然而，就在一切看似顺利进行的时候，一场小小风波悄然降临。 一天，村里的干部突然到访。原来是有人向村部反映，张德宝家在队上空地上私自起房子，希望村部出面管管。毕竟，如果人人都这样随意占地建房，村子的秩序岂不乱了套？ 而被反映的，正是正在建设中的凤玲的理发店。好在非凡此时在家，听闻消息后，他赶忙赶了过去。 只见是李支书带着几个人，神色严肃地站在正在建设的房子前，还叫大家停止施工。非凡连忙上前，满脸笑容地打招呼，试图缓和这紧张的气氛。 一番寒暄过后，大家便切入了正题。非凡诚恳地说道：“房子已经建到这个程度了，要不我们考虑补办一下手续？您看具体该怎么办这个手续？” 其实，这房子并不大，仅仅就一间房屋，用作理发营业之用。而且，这是在原来知青住房留下的一块空地上建的，房子更是建在水沟上面，根本没有占用到有用的地块。非凡心里明白，这完全是那些眼红之人故意使坏。 非凡还记得自己考上大学的那会儿，一些邻居前来祝贺，可那话语中，有人言不由衷。那深藏在眼底的羡慕嫉妒恨，早就被非凡一眼看穿。虽然他心里清楚这背后使坏的人是谁，但他根本不在乎。 李支书听了非凡的话，脸上露出一丝尴尬，说道：“现在对于这种情况，还真没有什么明确规定的手续要办。只要村民小组的人没有意见，其实也就没什么大问题。” 非凡一听，心里顿时明白了，也就是说，就目前的情况而言，上面还没有针对这种事情出台明确的政策，这样做并不违法。只要不违法，那他就有底气去解决这个问题。于是，他满怀期待地希望李支书能和他一起到村民小组长那里去做做工作。 现在担任村民组长的，是原来生产队曹保管的儿子。曹组长是个通情达理、知趣的人，一看到非凡和李支书这架势，心里便明白了七八分，他又怎么会说一个“不”字呢！而且，他从小就看着非凡长大，一直对非凡的能力和为人钦佩有加，打心眼里觉得非凡是个有能耐的人。 1987 年元月 18 日，“凤玲美发屋”终于迎来了正式开业的大喜日子。大姐金玲、二姐银铃、大妹玉玲都携家带口赶来祝贺，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此起彼伏，为这个小店增添了许多喜庆的氛围。左邻右舍也纷纷前来道喜，一时间，小小的美发屋热闹非凡。 就连李支书也来了，他说是代表个人的心意，放了一挂大鞭炮。他的这一举动，无疑是为这个小店站站台，让那些原本想说闲话的人也闭上了嘴。 然而，非凡的父亲张德宝有点“得寸进尺”，他硬是要在店门口再放上一张台球桌，这无疑更占地方了。大家虽然觉得不妥，但也拿他没办法。 不过，事实证明，至少从生意的角度来看，父亲的这个决定是正确的。理发生意固然不错，但台球作为当地方圆几里独一无二的娱乐项目，吸引了众多年轻人前来，其带来的收入竟然丝毫不亚于理发的收入。 非凡看着姊妹们一个个学有所成，事业有成，心中感到无比欣慰，同时也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在一步一步地减轻。 然而，他现在最大的顾虑已经落到了小妹美玲的身上。 第79章 跟踪调查 一般而言，正月十五之前都还算是在过年。1987年的正月十四，非凡依旧在大姐金玲家，沉醉于节日的氛围之中。尽管非凡内心深处早已归心似箭，急切地想要回家，可连日来的阴雨天气，使得道路泥泞不堪，阻断了他的归途。 今天，父亲却出人意料地顶着狂风暴雨，匆匆赶到了金玲家。他的神情紧张万分，仿佛天要塌下来一般。刚一进门，父亲便火急火燎地质问非凡：“你到底犯了什么错误？” 这突如其来的质问，让非凡瞬间懵了，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深知必定是发生了极为严重的事情，否则父亲绝不会如此匆忙赶来，更不会呈现出这般焦急万分的神态。 “什么事？我没犯什么错误呀！”非凡虽然心中已有几分猜测，但仍不敢确定，急切地试图向父亲证明自己的清白。 然而，父亲的焦虑情绪丝毫没有因为非凡的解释而有所缓解，反而愈发急切地追问道：“你说你没犯错误，今天上午陈晓月冒着大雨跑到我们家，她急得要死，说非凡肯定犯了什么大事，因为上面已经发来了电报要求协查他的寒假活动情况。” 非凡听闻，心里不禁“咯噔”一下，他意识到可能是去年 12 月份参加的那次学生活动引起了上面的注意。他强装镇定，安慰父亲道：“我知道了，应该是因为我去年 12 月份参加了一次学生活动，上面可能担心我还有其他行动或活动，所以想要跟踪调查一下。”说着，他站起身来，“没事的，爸，我待会儿去找找陈晓月，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父亲见非凡这般说，那颗悬着的心总算稍稍放下了一些，赶忙催促金玲帮忙收拾非凡的东西。父亲连一杯茶都没来得及喝完，便心急如焚地带着非凡踏上了前往乡政府的路途。 这是非凡第一次来到乡政府，他找到了陈晓月。陈晓月正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津津有味地看小说，非凡一眼便认出那是文润兰香的《芬芳人生》。去年年底，陈晓月还曾在信中与他讨论过这部小说。 见非凡和他的父亲到来，陈晓月连忙放下手中的书，起身热情地招呼非凡的父亲在她房间休息，自己则带着非凡前往办公室。 在楼梯上，陈晓月忍不住向非凡抱怨：“今天去你家，单车骑不了，只能走路。路上滑得要命，害得我摔了一大跤，弄得一身雨水一身泥。我刚刚才把衣服换洗好。”确实，非凡刚才还闻到她那自然卷着的头发飘来的洗发水香味。 进入办公室后，陈晓月给非凡倒了杯水，然后给自己的杯子也添了水。她先安抚了一下非凡紧张的情绪，说道：“我收到的是要协查你寒假活动的明传电报。你别着急，先跟我仔仔细细讲讲事情的经过，我来想办法处理这件事。”非凡重重地点了点头，开始缓缓讲述起事情的来龙去脉。 那是去年 12 月 26 日的傍晚，非凡正在教工食堂享用晚餐。这时，“田野文学社”的顾问许老师走了过来，询问他晚上是否有空。非凡回答说自己没事，许老师便告诉他今晚有个学生座谈会，讨论京城沪市学生事件。并说，这座谈会实际上是他组织的，担心现场气氛冷清，他希望非凡一定去参加。 非凡听后，心里不禁有些犹豫，他向许老师再三确认活动的批准情况以及参与人员。在得知学校领导已经同意并且可能派人参加后，非凡这才答应了许老师的请求。许老师还详细地告诉了他会议的时间和地点。 当非凡到达会场时，发现里面早已人山人海。许老师正在台上讲话。有同学认识非凡，主动给他让出了座位。非凡就这样走进了会场，瞬间被会场上那激昂澎湃的发言深深吸引，以至于完全没有留意学校是否派人参加了会议。 在六七位师生发言后，许老师点名叫非凡上台发言。非凡上台后，慷慨激昂地谈了自己对京城沪市学生事件的看法以及有关民主方面的问题。 会议结束后，学校领导已经找非凡谈过话，非凡也写出了书面反省书。然后就放假了，非凡便安安心心地回到了家。 非凡的叙述详尽而清晰，陈晓月也听得全神贯注、一丝不苟。如今的她早已不再是那个只会痴痴地看着非凡喊“天才”的小女生了。现在的她是乡党委分管意识形态的副书记，无论是思想的深度还是政治的敏锐度都远超非凡。 听完非凡的叙述，陈晓月又询问了非凡寒假去了哪些地方，做了些什么事情等等，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告诉非凡：“这件事不算什么大事，顶多就是多做几次检讨。你必须态度诚恳一些，政治上的事情可不是闹着玩的。” 下楼时，陈晓月告诉非凡她现在正在谈恋爱，对象是这个乡里的一个“米袋子”干部。非凡好奇地问“米袋子”干部是什么意思。陈晓月笑着解释说：“就是那些要靠自己背米来，才能在公家食堂吃饭的干部，实际上他们不是正式干部，得看表现经过组织考察后才能转正。” 非凡也分享了自己的感情经历，他苦笑着自嘲道：“不是别人抛弃我，就是我抛弃别人，反正那个对的人还没出现！” 此时，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非凡心想，等到正月十五后回农业大学时，天气应该就会好转了吧！ 回到单位后，非凡并没有提及自己被跟踪调查的事情，他猜测单位一般的领导可能也不清楚上面有这样的安排。 非凡还需要继续写检讨，因为领导总是说他思想认识不够深刻。每次的检讨书都是洋洋洒洒上万字，他也不知道领导何时才能满意，何时才能通过，反正就这么不停地写呀说呀…… 直到有一天，李主任找非凡谈话，告诉他今天组织部会来人听他检讨。他将检讨书交给李主任审查，李主任郑重交代，不要长篇大论，就写几页纸，不要超过 2000 字，要切中要害。李主任还在非凡的新检讨书上进行了一些修改。 晚上开会时，李主任主持会议。主要是党支部的人参加，还有组织部的领导。 非凡基本按照改过的检讨书照本宣科，他其实并没有抱太大的期望，因为这些话都已经说过多次了。 估计是李主任觉得这件事已经耽误了工作，他要为非凡“刹车”。在李主任的不断肯定和鼓励下，大家一致通过了非凡的这次检讨，并由组织部领导做出了结论。 非凡清晰地听到组织部领导说：“这次事件将不记入张非凡的档案。希望张非凡同志放下包袱，加强学习，努力工作，让组织上让大家切切实实看到、感受到你的思想转变。”他知道自己终于迈过了这道艰难的坎。 不久后，到了 7 月份，非凡正式工作满一年，即可转为初级职称——助理编辑。 虽然上面决定不将非凡参加那次学生座谈会的事情写入档案，但在他的《专业技术干部专业技术职务呈报表》中，基层组织意见一栏中，在说了一大段夸赞的话之后，却提到：“由于受错误思潮的影响，该同志在民主与自由问题上曾存在某些糊涂观念，去年年底被人邀去参加过一次学生座谈会，并在会上讲了某些错话。后经组织教育和帮助，对自己的错误有了较深刻的认识，向组织多次做了书面和口头检讨，态度诚恳，并在行动上改正了错误，同意定为助理编辑。” 评审委员会的意见也再次强调了这一点：“该同志政治思想表现一般，去年年底受错误思想影响，曾说过一些错话，经组织多次耐心教育，对错误认识较好。业务水平、组织能力、工作能力较强，胜任助理编辑工作，一致同意授予助理编辑职务。” 我国的个人档案制度真是耐人寻味，既能够记录个人的经历，又能够掌控个人的职业生涯以及发展轨迹。在非凡的档案中，这寥寥数语看似微不足道，但却足以对他的政治生涯产生深远的影响。幸亏，非凡一生不从政，不为官，就随它去吧！ 第80章 首次婚姻(1) 不要坐班，非凡也有时间经常回老家看看，看看家人。 1987 年的端午节，非凡一如既往地，怀揣着满心的敬意前往姨妈家拜节。然而，就在这天，姨妈却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激动情绪，将他拉进里屋，与非凡进行了一次特别的对话。 姨妈满含关切地询问非凡是否已有女朋友，非凡只能无奈且略带沮丧地告诉她，前不久自己刚刚结束了一段感情。非凡试图宽慰姨妈，说道：“姨妈，我才 24 岁，还年轻着呢，您不必为此过于着急。”然而，姨妈似乎早已为非凡的未来有了打算，那眼神里闪烁着一种别样的熠熠光彩。 姨妈缓缓地开始向非凡倾诉她的近况，自从与姨父离婚后，她独自一人含辛茹苦地带着四个孩子，生活的艰辛程度简直难以想象。而最近，她已与一位老相识结伴成家。新姨父同样也有四个孩子，如此一来，家里竟然一下子有了八个孩子。这本应是一个充满欢乐的大家庭，可孩子们之间的抵触和频繁的争吵，却让姨妈的日子过得极为艰难。 每当孩子们发生激烈的争吵，姨妈心如刀绞，她那眼眶里总是不由自主地噙满了伤心的泪珠。她满怀期望地看着非凡，带着一丝近乎恳求的语气说道：“非凡，你能不能帮姨妈一个大忙？”非凡瞬间愣住了，连忙毫不犹豫地回答：“您说什么呢？您有事就直接告诉我，只要我能做到！” 非凡始终铭记着姨妈的恩情。当年，因家庭成分问题，非凡无奈辍学，是姨父姨妈毫不犹豫地伸出援手，让他在他们家继续读书，并最终得以考上大学。 非凡在姨妈家度过了四年无比难忘的时光，对他而言，姨妈家就是他的第二个家，姨妈就如同他的第二个妈妈。所以，对于姨妈的请求，他自然是义不容辞，毫不推脱。 姨妈接着说出了一个令非凡意想不到的请求：“你能不能接受姨父的大女儿张雯？她只有初中文化，现在在镇上的印刷厂上班。”非凡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和犹豫，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姨妈的请求。姨妈听后，激动得紧紧抱住非凡，泪水再次如决堤之水般涌出了眼眶。 午餐时分，有两个女孩一同走进屋内，非凡暗自猜想，她们应该是新姨父的两个女儿。她们看上去年龄相仿，难以清晰地分辨出谁大谁小，但其中的一个，即将成为自己的妻子。 饭桌上，姨妈做了简单的介绍。此时的张雯还全然不知内情，她压根不知道坐在她身旁的这个男人，即将成为她的丈夫。非凡则时不时悄悄地观察张雯，她的每一个细微的小动作，每一个流转的眼神，都让非凡对这个即将成为自己妻子的女孩，充满了无尽的好奇和满心的期待。 按照姨妈和新姨父的反复叮嘱，非凡一回学校就主动写信给张雯，真诚地表达了自己第一眼见到她时，就觉得她应该是自己未来的老婆，还讲述了自己看到的、从同学那里听到的，关于张雯的一堆夸赞之词。毕竟，张雯所住的那个小镇，有非凡不少的同学。 张雯在回信中，特别提到了两点，一是婚姻自主的问题，二是文化水平差距的问题，这让非凡觉得这女孩很有想法： “从你的来信以及姨妈的介绍，看得出你是一个相当不错，极具事业心，且前途无可限量的人。同时，我也相信我父亲的眼光不会看错人。 当然，婚姻是要自主的。全靠别人的劝说、由别人做主是很难有什么美满结果的。我深信，我们两人应当由自己做主来建立美满幸福的婚姻。 我还有一种隐隐的担心，你的文化水平于我而言是如此之高，今后这会不会成为我们交往的障碍呢？我期望随着书信的来往与多方面的接触，能够慢慢建立起坚固而又神圣的爱情。” 因为 6 月下旬张雯要到省城为外婆庆贺生日，她写信给非凡，希望到农业大学去看望他。还特别提到：“假如我真的来到你们学校，请你为我向你的同学、同事做些解释工作。第一次来，我既不大方，话也不会讲得多，只怕人家对我的印象不好。” 非凡即刻回信，字里行间都洋溢着无比盼望她来的喜悦心情。 “我在这里，这里是我的家，也将是你的家。我的同学、同事都都是我的好朋友，他们待我都极好，当然待你也一定会非常好。 其实我们这帮同学。看上去一派书生气且有点高傲的样子，但实际上他们就是一群很平常的人，一样有喜怒哀乐，一样顽皮。只要你大胆与他们交谈，多打些交道，你就会适应这环境的。 作为你未来的丈夫，怯怯地跟你讲，你不能讲痞话。一是我从来不讲痞话，包括我兄弟姊妹都不会讲痞话。二是虽然我同学是有讲痞话的，但他们对女孩子还是有这个苛刻的要求。” 但是，非凡最终没有等到张雯，张雯最终也没有来。究竟为什么？ 张雯说是因为有顺路的车就回去了，可实际上，是非凡回信中关于痞话的那几句话让她心生犹豫了，她觉得非凡似乎有点看不起她。 非凡当时并没有考虑得那么多。他确实上次见到了张雯的一些同学朋友，大家一起玩耍时，他们痞话连连。虽然张雯不怎么说，但非凡担心她一不注意，冒出句痞话，无论他家里人，还是他同学、同事都会对她另眼相看。 因为不了解张雯的真实想法，非凡的心里不禁有些怏怏不快，他毕竟等她等得十分辛苦。他精心做好了张雯来吃、住、玩的一切安排，还跟室友、跟李主任及同事都提前打过招呼，结果却等来一场空欢喜。 非凡写信给姨妈和新姨父，期盼着他们能问问张雯到底是怎么回事。非凡在信中特别提到：“我们两个还不像恋人，不像在谈爱，希望张雯能够尽快进入角色。” 姨妈和新姨父回信，希望非凡暑假来玩，跟张雯多交流，多接触，他们坚信张雯能成为非凡的好妻子。 为了姨妈，为了表妹表弟，非凡心急如焚，迫切希望能够尽快与张雯恋爱并结婚，以稳定姨妈这个新家。 期待暑假，非凡期待暑假能如所愿…… 第81章 诗性女人 从姨妈家回到学校，非凡竟收到了她的信。这封信犹如一颗投入心湖的巨石，激起层层情感的波澜。 非凡： 你好！ 我常常陷入极度的懊恼之中，全然不知该如何推动我们之间的关系。无数次，我在心底歇斯底里地呐喊“别想了，别想了”，为了你，为了我，更为了我们身外那纷繁复杂的林林总总。 可每当你的身影映入我的眼帘，每当你的笑容在我脑海浮现，我便失去了说出口的勇气。你每次出现，总是那般谈笑风生、光彩照人，宛如璀璨的阳光，为我灰暗的生活增添了无尽的绚烂色彩。我根本无法抗拒你，哪怕一个“不”字，我都难以说出口。 然而，我实在不敢想象再向前一步会是怎样的局面。一次又一次，我试图为你写点什么，可究竟写些什么呢？我却茫然无措。即便在笔端，我也不敢放任自己的感情烈焰熊熊燃烧，却又不忍泼上一盆冷水，最终，我只能选择用沉默来做出这无奈的裁决。 非凡，我真的不知道你是如何看待这一切的。在你的事业前方，铺就着繁花似锦、如梦如幻的美好图景，而我，不过是一个黯淡无光、卑微渺小的人，根本不值得你为此付出丝毫的努力。 我也无数次地痛苦深思着所有的一切。在烦恼的阴霾背后，我无比清醒地深知我们不会有圆满的结局，维持现有的状况根本是痴人说梦、天方夜谭，而打破现状的发展，只会结出满是尖刺的苦果，让我们遍体鳞伤。 非凡，你究竟要如何抉择？？？ 来信的信封上没有地址，信中结尾也没有落款，但非凡心里无比清楚，这定是她，是那个充满诗意的女人——暖琪。 其实，非凡与暖琪相识已有近两年之久。那是在刚毕业时参加编辑培训班，非凡担任小组副组长，暖琪是其中的组员。她是财税专科学校的一位杂志编辑。 非凡对她的印象很深刻：她说话慢条斯理，却热情似火；虽有点婴儿肥，但却透着女性独有的那股麻利劲儿。 编辑培训班结束后，两人通过几次信，主要围绕工作，还有文学，特别是诗歌展开交流。 今年年后来上班，非凡接到了暖琪的电话，省科技期刊编辑工作者协会在师范大学有个编辑规范研讨班，她盛情邀请非凡一同参加。 非凡本就有参加的打算，便顺水推舟应道：“好，我陪你参加。” 这次重逢，暖琪见到非凡时，满脸羞红，眼眶中秋波流转，非凡顿时心生不安，因为他经验丰富，一眼便看出这姑娘心里有了别样的情愫！ 果不其然，第二天，暖琪递给非凡一首诗，娇嗔地说：“帮我修改哦！” 《月光静泻在温柔的夜空》 月光静泻在温柔的夜空， 小道飘着沁人的馨香。 我独自徘徊，默想着你， 心中荡过浓浓的芬芳。 月光静泻在温柔的夜空， 小窗散着迷人的光芒， 我独自彳亍，默念着你， 心中漫过淡淡的感伤。 非凡看过此诗，顿觉颇有戴望舒的韵味。非凡故意逗暖琪：“不错呀，不知你这是写给哪位幸运儿的。” 暖琪一听，立马低下头，双颊绯红，轻轻说道：“谁看了就是给谁的！”说完，便如受惊的小鹿般匆匆跑开了。 年轻人总是精力充沛，白天上课研讨，晚上则玩起扑克钻桌子的游戏。暖琪总是坐在非凡身边看牌，有意无意地碰碰非凡，甚至得寸进尺，将脚都撂到非凡身上。 非凡瞪她一眼，她会收敛一些。可没过一会儿，又故态复萌，非凡索性懒得理她。 研讨班结束在午饭后，暖琪跑到非凡的寝室，趁屋里没人，一把拉住非凡，细声细语地说：“到我那里去过周末。我做饭给你吃。” 来师范大学这么久还没有去看望戴老师，非凡决定待会去。他便给暖琪便递上一杯水。说：“妹妹呀，你是要干什么呢？”非凡哪里会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只是想了解了解她，看她能说什么。 暖琪轻轻地抿了一口有点烫的水，主动讲起了她的过往。 她是八〇级名牌大学中文专业的毕业生，她的哥哥是省厅干部，正是哥哥将她安排在这所学校的杂志社工作。 她在大学时与同班的一位男生相恋，临近毕业时她已怀有身孕，毕业不久便结婚了。 怎料爱人在深圳工作，两人两地分居，这个“渣男”竟在她哺乳期，与同在深圳工作的同班女同学好上了。“渣男”提出离婚，她毫不犹豫地签字，将小孩留在了自己身边抚养。 现在小孩放在外婆家带，她单身一人，独居一室。 她说：“我反正是过来人，不怕你笑话。我前年见到你就爱上了，但一直强忍着。这次这个研讨班，我就是下定决心要把你拿下。” 她没有过问非凡是否结婚，或者有没有女朋友，似乎对这些她全然不在意，仿佛这些对她而言毫无意义。 “我现在不回去，想去看望一个老师。不能跟你去哦！”非凡给暖琪当头泼冷水。 “我等你行不？”看样子暖琪有点不甘心。 “今天真不行。你回去吧，给我写信吧！” 暖琪无奈，只好点头应许。 非凡赶紧往戴老师家跑，因为已经快到午睡时间。 戴老师正在吃午饭，问非凡：“吃了没有”。非凡说：“刚吃过。你先安心吃饭。” 非凡介绍这次在师范大学的学习情况，并谈到，现在感觉有点清闲，想请戴老师帮他提点建议，工作之余干点什么好。 戴老师放下碗筷，非常肯定非凡想找事做的思想。因为他认为很多年轻人想方设法偷懒，无所事事。戴老师对非凡讲了两个问题： 一是你是学理科的，目前在干将来也准备干与文科有关的事情，那必须补课，补人文社科方面的不足。一个基本原则，人文社科的主要学科，像自然辩证法、文学艺术、美学、心理学、法学、管理学、社会学、逻辑学等等至少看一本“概论”或“原理”方面的书，如美学原理、心理学概论。 二是你在高校工作，必须涉及教学和科研。你做编辑，一样的可以教教课，一样的可以做做研究，可以写论文发表论文。 非凡听得十分认真，觉得受益匪浅，这一趟没有白来。 大概畅谈了半个来小时，非凡怕影响戴老师的午睡，赶忙告辞。 赶回寝室，特地查看一下暖琪还在不在，还好，她走了。 回到学校，第二天一上班，非凡就收到了暖琪的一首诗： 《你呵，影子》 你呵，影子 来无影，去无踪 时时刻刻仿佛都有你的存在 你的笑容，你的步履 在梦里与你相会 在醒时与你同行 你呵，影子 幽僻的林间小路上 那一阵踏着落叶的脚步声 清晰可闻的分明是你 喧闹的繁华街道中 那个矫健的身影 远看像你 近瞧却不是你 你呵，影子 静谧的朦胧月夜下 飘荡着夜来香的芬芳 那馨香里必定有温柔的你 深闭的心之宫阙内 掀起一阵悄然的骚动 心知肚明又是你在捣乱 你呵，影子 有些许的胡搅蛮缠 搅乱了我平静的生活 给我带来食物的腻味 真想剪断你，甩脱你 或者用一副镣铐和枷锁 牢牢地将你禁锢，锁住 读着暖琪的诗，非凡仿佛置身于一场虚幻的梦境之中。他不知该如何给暖琪回信，仍在犹豫纠结着，暖琪却又寄来一首诗： 《等待》 为何迟迟没有回音 她的心犹如坠入了无底深渊 哪怕小石投入水中 也会荡漾出一圈圈水纹 微风轻拂的上午 夜幕降临的九点 痴痴地等待 期盼那划破寂寞的电话铃声 颤抖的手接过话筒 传来的却是陌生的声音 或许会有一封信笺 能慰藉这颗极度渴求的心 炎热的日子里啊 只盼来一阵阵凌乱的风 非凡终于回信了。他与暖琪谈起工作，希望能与她合作研究一些课题。 原来暖琪根本就是一个“恋爱脑”，对于非凡所谈的研究内容并未回复，而是又寄来一首诗： 《理智和情感》 理智和情感 是一对性情截然相反的兄弟 理智一心向东 情感执意向西 理智想要纯化自身 情感渴望顺其自然 理智高喊不要越过那红线 理智呢喃这要洞察她的内心 她的内心嘀咕着 渴望听到一句温馨的话语 在每个微风轻拂的上午 在沉醉于黄昏的九点 从一场虚幻的梦境之中清醒过来，非凡赶忙将与姨妈的故事、与张雯的相遇向暖琪和盘托出，并明确告知，自己已有即将结婚的对象，决不愿做“渣男”。还提到暑假将去陪伴张雯。 暖琪回信，又是一首诗： 《暑假》 难言的痛苦，破碎的心 想寻觅现有的诗行抒发我的情感 无奈那诗句飘忽不定，转瞬即逝 炎热的夏季已然来临 我要归故乡摆脱这忧愁的苦境 且让时空熄灭心中的熊熊烈焰 我的倾诉不许任何回应 只求在漫长的日子里求得内心的安宁 也许暖琪是将这首诗当作给非凡的最后一首诗，非凡也衷心希望如此。暑假即将来临，他将专程专门去陪伴张雯。 第82章 首次婚姻(2) 暑假本有一个多月的时光。假期伊始，非凡归心似箭，先回到家中探望家人。 如今家里的状况良好，那些繁重的工地活已经不再压在父母的肩头。二妹的理发店生意还算红火，只是偶尔停电的状况让她颇为烦恼，对此非凡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小妹的学习情况一如往常，非凡郑重地嘱托弟弟不凡，要多多帮助小妹的学习。 在家待了几天，非凡便直奔姨妈家而去。 当再次见到张雯的那一刻，非凡满心欢喜。可张雯却没有表现出同样的情绪。非凡猜测，她或许还在为之前那个“痞话”的事情耿耿于怀。 中午用餐过后，姨妈示意张雯带着非凡去她的房间放置行李。 这里是镇上的一个居民点，是镇里分给张雯外婆的房子。房间不大，仅有一室一厨，但这一室还算宽敞。屋内摆放着一张书桌，一个大衣柜，还有两张床。 其中一张床属于张雯，有时候小妹妹回来也会与她同睡。另一张床则是弟弟张卓的。张雯轻声说道：“张卓这几天不在家，你就睡这张床，我睡那张床。实在没办法，家里那边实在住不下了。姨妈执意要你睡在我这里。” 边说着，张雯边为非凡整理床铺，还跑到厨房取来一块抹布，仔细地将竹垫子擦拭干净，“晚上要老老实实的，不许欺负我。” 而后，张雯把钥匙递给非凡，“我就这一把钥匙，你出门可千万要记得带上。”话音刚落，她便带上门匆匆上班去了。 非凡睡了一个惬意的午觉。醒来后，他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想去看看张雯上班的情景。 非凡走进印刷厂，打听到了张雯的工位。原来，张雯是操作圆盘机的工人，这圆盘机主要负责印制宣传单、票据等杂件。非凡因为工作的缘故，经常前往农业大学的印刷厂，对于印刷厂的各种工种情况还算比较了解。 当非凡走进车间，张雯停下机器，微笑着向他打招呼。这一举动瞬间吸引了一群女人，有青春活泼的小姑娘，有成熟稳重的大嫂，还有和蔼可亲的大娘。她们一拥而上，将张雯围在中间，张雯顿时羞得满脸通红，紧张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非凡见状，主动开口介绍自己：“我是张雯的男朋友，姓张名非凡，还望各位多多关照。”随后，一连串的问题纷至沓来，有问他是哪里人的，有问他从事什么工作的，有问他年纪多大了，还有问他什么时间把张雯调到省城去等等。非凡不慌不忙，耐心地逐一回答着每一个问题。 看到非凡被众多女人围在中间，张雯赶忙将他拉出车间，脸上带着些许嗔怪：“你胆子也太大了，我都害羞死了！” “这有什么可害羞的，我和你是光明正大地谈恋爱，我是真心想要和你结婚的，可不是闹着玩儿的！”非凡的语气坚定而又沉稳。 非凡此举是有意为之，他就是要让张雯的同事都知道他们的关系，他甚至想要更加高调，让张雯所有的熟人都了解，因为他渴望能与张雯尽快步入婚姻的殿堂。 毕竟这只是一个小镇，消息传播得飞快。晚上，就有一帮人邀请张雯和她的男朋友一起去吃夜宵。 从张雯的表现不难看出，她非常看重与这帮人的情谊。她让大家在夜宵店集合。众人欢聚一堂，欢声笑语不断，尽情享受着美食、美酒和欢乐的时光。大家一直玩到晚上十一点多，才意犹未尽地散场。 这下，张雯和非凡都是一身的汗水，满身的烧烤味。回到住处，张雯只能在厨房里烧水，然后两人轮着在厨房里洗澡。 一开始，两人还在有说有笑，气氛轻松愉快。突然，非凡猛地一把将张雯紧紧抱住。张雯虽然嘴里说着“不”，但却还是半推半就地和非凡睡到了一起…… 天天忙着编稿改稿，因为下半年学报要出一期增刊。 也天天甜蜜着，但还是有过一次争吵。还是因为那帮经常来找张雯玩的朋友，非凡总觉得不太习惯，希望张雯少跟他们混在一起。而张雯则觉得他们除了有点“出口成脏”外，其实人都很好。两人有点互不相让，最后陷入了冷战。 但冷静下来后，非凡首先意识到了自己的冲动，他主动向张雯道歉，张雯也意识到自己的固执，两人最终和好如初，感情也因为这次争吵而更加深厚。 时光匆匆，一晃眼就是二十多天过去了，非凡不得不返回学校。一回到学校，他便收到了张雯的来信： 凡： 你好！当你收到我的这封信时，想必你我都还沉浸在我们相处的那些美好时光中，回忆着彼此的举止言谈和种种充满趣味的点点滴滴。 这二十多天的亲密相伴，让我对你有了更深入的了解，也进一步加深了对你的认识。你那种对知识如饥似渴的追求之心，深深地打动了我，让我终身难忘。相比之下，回顾我自己所走过的道路，我不禁感到自惭形秽。确实，在我所结识的人中，你是让我最难以忘怀的那一个。 分别的那晚，你向我提及的几个问题。我当时没有当面回答你，如今想来，也不必回答。等到我们成家以后，我会用我的实际行动来给出答案，来证明一切。 凡，你能不能固定回家的时间呢？这样我好去接你，也好提前安排好工作。 望早归！ 雯 1987 年 9 月 11 日 非凡读完这封信，内心顿时踏实了许多。他深知，张雯已经做好了与自己结婚成家过日子的准备。 非凡经历过不少我爱你你爱我，但都没有“姻缘”。本来与张雯互不相识，毫无瓜葛，而竟然要结婚了。非凡的同学、同事一时都无法理解。难怪人们常说，姻缘天注定。 接下来的日子里，张雯的信件一封接着一封，字里行间都是关于家具、婚房等事宜的商讨。甚至，张雯还让非凡寻找家具图纸。然而，非凡找来的图纸过于复杂，小镇的工匠根本无法制作。最终，只能购买现成的家具，而这所有的费用，都是姨妈和新姨夫慷慨解囊。 1988 年元旦，非凡和张雯迎来了他们大喜的日子。非凡匆匆赶过去，带着一部价值 800 多元的高档收录机和两把折叠椅，这便是他为自己这场婚礼所有的投入。 他们的婚房是印刷厂腾出的一间房子，面积不大，摆放完家具后，活动的空间所剩无几。不过，好在还有一张书桌，非凡带着稿子回家编辑时，工作起来倒也还算方便舒适。 由于婚房在这个小镇上，婚礼也就自然而然地在镇上举行。到场的主要是张雯这边的亲戚朋友。 两天后，非凡带着张雯回到父母家，又举办了一场喜酒。这次前来祝贺的主要是非凡的亲戚和邻居。 过年后开学，非凡带着张雯来到学校。碰巧有个同学的房间刚刚布置好，准备举办婚庆。非凡连忙跟这位同学说道：“搞完这些彩带彩球喜字不要拆，我就用。”果不其然，第二天，非凡就在这个房间举办了婚庆活动。 同学来了，老师来了，同事也来了。大家都按照“规矩”送上了祝福和礼物，同班同学每人 10 元，其他同学 5 元；同办公室的 10 元，其他的 5 元；专业教研室老师 2 元。王赛男来了，她研究生毕业留校工作；何雪梅也来了，她已在农业大学上班一年多时间了。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高中班主任周老师不知从何处得知了这个消息，他寄来了 20 元钱和一首贺诗： 《同心——张非凡张雯新婚贺喜》 凡宇双飞比翼高，雯华琴瑟抚弦涛。 同攀月桂临风韵，心底传神五色毫。 第83章 教写作课 通常而言，学报编辑无非就是编编稿子，确保按时出刊便罢。非凡的同事们就是这样，年复一年，工作内容毫无变化。 然而，非凡却不甘心这样庸庸碌碌，他总是绞尽脑汁地琢磨着弄出些新名堂。 按照戴老师的说法，在高等院校工作，应该参与教学工作。非凡思考，自己能教什么课？ 在编辑稿件时他发现，作者出现的频率颇高问题偏于同质化，说白了就是问题大同小异。为了解决这一难题，非凡萌生出编印资料供作者学习的念头，还打算组织作者上课，由他亲自讲授科技论文写作知识。 非凡将自己的想法汇报给李主任，李主任对非凡积极想事做事的态度喜闻乐见，自是欣然表示支持。但他也提及了一个颇为具体且棘手的问题，那便是经费短缺。即便你张非凡授课不要讲课费、编写资料不要稿费，可印制资料必然需要资金投入。非凡说自己再想想办法。 由于学报编辑部和学校科技处同属一个党支部，上半年自己经历了多次检讨，非凡也由此渐渐结识了科技处的苏处长。非凡觉得，苏处长为人甚好。每次检讨，苏处长总会频频为他打圆场，生怕这年轻人说错话，从而引发大家更多不好的想法。 非凡寻思着，科技处设有打印室，能否请求他们免费帮忙打印呢？于是他找到苏处长，直截了当地袒露了自己的想法。 苏处长一直都认为非凡相当出色，上次的过错纯粹是年轻人不成熟的冲动之举，实际上谁心里都清楚他哪有什么政治图谋，不过是有些老同志惯用老办法处理问题罢了，苏处长不好多言。后来他干脆找李主任商议，还叫来组织部的领导，一次性把事情解决，总算让非凡得以解脱。 特别是听闻非凡讲这不要那不要钱，苏处长甚是感动，就凭非凡这种为事业拼搏、无私奉献的精神，他都必须力挺。他当即说道：“你的资料统统交我签字，然后让打印室打印。一律免费！” 1987 年下半年，非凡全面启动自己的“教写作课计划”。他准备以开讲座的形式讲授写作课。为了吸引众人前来聆听讲座，他在研究生宿舍张贴醒目的海报，并在各学院办公室外面的公告栏发布消息。主打的广告语稍带诱惑： “各位年轻的教师们和研究生们，你们是否正面临或即将面临艰巨的论文写作任务呢！ 来，来，来！学报编辑部的“小张”多次参加科技论文编辑规范研讨班。他学成归来，渴望与大家分享科技论文写作的规范。 连续三天晚上哦，让我们相聚一堂，共同探讨一个话题——如何写好科技论文！” 要知道，非凡将听课对象精准定位为年轻教师和在读研究生，只因他惧怕老同志们指责他“不知天高地厚”。 非凡的第一堂讲座是“怎样写作论文的英文文摘”。着重讲解了英文摘要的类型、结构要素以及常用的句式句法，并且告知大家，论文的文摘，不管是中文文摘还是英文文摘，都是有模板格式可循的。 第二堂讲座是“主题标引规范”。非凡主要介绍了《汉语主题词表》的使用。 《汉语主题词表》是作为“汉字信息处理系统工程”的配套项目精心编制而成，于 1980 年正式出版。该词表涵盖了各个学科专业，收词丰富，编制体例规范，对推动中国主题标引工作的开展以及促进专业叙词表的编制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当然，后来，伴随着信息技术的迅猛发展和学术交流方式的深刻变革，科技论文中的主题词逐渐被关键词所取代。 最后一堂讲座是《科技论文写作规范》。涵盖了科技论文各个组成部分的规范要求。由于内容繁多，非凡滔滔不绝地讲了两个多小时，还与大家互动答疑了半个多小时。 这三堂讲座皆是座无虚席，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一间仅能容纳 100 人的教室竟然被挤得满满当当，甚至还有人只能站着。资料虽印制了 100 份，可依旧有不少人未能拿到，只因有些人一人就拿了不止一份。 李主任和编辑部的所有同事都全程参与了，他们万万没想到会出现这般热闹的场面和盛况。 李主任还带着非凡专程前往苏处长办公室，详细讲述这次科技论文写作规范讲座的情况。李主任的满心欢喜溢于言表，苏处长也高兴得眉开眼笑。甚至还说道：“张非凡你去教务处请示一下，看能否在本科生中开设科技写作选修课。” 一语惊醒梦中人。非凡正在思考如何将“教写作课计划”进一步扩大呢！他兴奋地说道：“我真得去看看。其实这科技写作确实相当重要！” 非凡到教务处一打听，原来农业经济管理学院早就开设了《应用写作》选修课，选修的同学众多，正缺老师呢。并且透露，成人教育部的函授生也开设了这门课，同样缺老师。 弟弟不凡不正在农业经济管理学院读书吗，他去找不凡要了教材，发现科技写作是整个《应用写作》的一章，篇幅较长。内容还算丰富。非凡心里有底了。 就这样，非凡成为了《应用写作》课程的老师，他主要给在校生授课，偶尔也给函授生授课。 就这样，非凡把一个本来是公益性的计划做成了营利性项目，因为跟学生上课都是有课时费的。 10 月份，张雯来信说去医院检查了，怀上了孩子，她急得要命，不知所措，觉得自己简直无地自容。 恰好老家有个函授站要上《应用写作》课，要求一周上完课程并完成考试，非凡欣然奔赴。 他首先去探望张雯，坚决表示不能打掉小孩，一定要保住，年底就结婚。并且跟姨妈和新姨夫说明，期望年底能与张雯成婚，但他并未提及张雯怀孕之事。 紧张忙碌的一周授课结束后，非凡顺路去看望姨父。 姨父跟姨妈离婚，主要责任还在姨父，因为他在外有了相好。 非凡一次偶然看到过姨父给相好写的情书，可他不愿姨父姨妈分开，一直将此事深埋心底。后来姨妈知晓后，闹得不可开交，最终不但离了婚，还严重影响到了姨父的工作仕途。 如今姨父已从派出所调到一个乡担任公安特派员。 非凡一见到姨父，眼泪险些夺眶而出。他又喝酒了，醉得东倒西歪，说话口齿不清。但当听到他讲“带张雯到他这里来玩” 时，非凡清楚，他已经知晓姨妈已经再婚，姨妈带着孩子们去了一个新的家庭，而且，姨妈的新丈夫的女儿正在与非凡谈恋爱。 非凡满心的疼惜，他心疼姨父如今这般孤单落寞的境况。他是如此地形单影只，没有女人陪伴，没有孩子跟随，工作环境每况愈下，这想必就是他终日醉生梦死的缘由。 非凡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在想，如果带张雯来见姨父，是否会给他本就千疮百孔的心再添伤痛，犹如火上浇油？ 但非凡又思量着，姨父对自己的关爱毋庸置疑。干脆等与张雯结婚后再来拜见他也为时不晚。那样或许大家都不会尴尬，也都能坦然接受已成的事实。 哎！令人痛心疾首的是，就在非凡结婚的前两天，姨父因饮酒过度，晚上倒在了公厕里，直至早上才被人发现，已然猝死。 正在布置新房的非凡，听闻这一噩耗，如遭雷击，匆忙奔向姨父工作的乡政府。 非凡的眼泪止不住地流淌。他为姨父的猝然离世深感痛惜，姨父才 37 岁呀！如此年轻，却英年早逝，实在是太可惜了！ 他为姨父轻轻地擦洗着脸，轻柔地抚摸着姨父，脑海中不断回想起姨父对自己的关怀与照顾，这是他逝去的第一位至亲，他没有丝毫的惧怕，一直静静地坐在姨父的身旁…… 可因为自己的新婚之喜将至，非凡未能参加姨父的葬礼，这已成为非凡一生的纠结与遗憾。 第84章 女儿出生 婚房也算一个家，一个新家，寒假一放假非凡就回到了家里，与张雯共同开启了温馨的家庭生活篇章。 两个人齐心协力，用心添置着家业。他们精心选购了煤炉子、高压锅、碗筷，还有必备的油盐酱醋。除了偶尔前往姨妈家蹭顿饭吃外，大多数时候，他们都选择在自己的小家里做饭吃。 非凡对于做饭一窍不通，也从未有过学习的打算。因为张雯能干至极，将所有的家务事都一手包揽。张雯的成长经历颇为特殊，父母早早离异，妈妈不在身边，爸爸又长期出差在外，她带着弟妹艰难地过日子，在家庭中近乎充当了姐姐和父母的双重角色。 张雯需要上班工作，非凡也得埋头编稿，尽管两人都十分忙碌，但家里的日子依旧过得有滋有味，充满温馨。特别是当张雯肚子里的宝宝有了轻微的动静时，她总会兴奋地呼喊非凡来感受、倾听。这小两口沉浸在宝宝带来的幸福之中。 寒假匆匆而过，非凡又要返回学校了。张雯内心极度不舍，可她却只能强忍着这份离愁别绪，不敢轻易表露，生怕影响丈夫的工作。非凡一抵达学校，便赶忙写信向家中报平安，因为他深知自己被家中那位心心念念的爱人牵挂着。 张雯的回信饱含深情： 凡： 4 号那天，终于盼来了你的信。得知你平安到校，我的心总算安定下来，满心欢喜。 你知道吗？你走的那天晚上，我一夜未眠。我不停地看时间，在心里估算着你到了何处。第二天，又估算着你大概九点钟就能到校了。 你可知道，望着你远去的背影，我的泪水止不住地流淌。一想到你我又要孤孤单单地生活一个月，我的心就像被撕裂了一般疼痛。我天天掰着手指头数日子，这一个月对我来说，是何等的漫长啊！ 通过这两个月共同生活的时光，你可知道我对你的爱又加深了多少？我自己也说不清楚，反正分开一天对我来说都是一种煎熬，都是那么的难过。 我在这里一切都还算好，只是上班的时候会感到有些吃力，不过没什么大问题，目前还能勉强应对。 现在除了上班，我就待在楼上织毛衣，你尽可放心。 雯 1988.3.7 因非凡提及到学校要处理一些事务，预计月底才能回来。这让张雯只能掐着指头数日子，她再次来信，很担心非凡月底不回家。 凡： 时间过得如此缓慢，今天才 20 号，距离月底还有十多天，真不知你是否能够回来。 我已经有好几天没去上班了，因为脚浮肿得厉害，上班时肚子也疼得难受。 孩子的事，姨妈和爸爸已经知道了，只是他们不清楚孩子到底有多大。我想还是等你回来，再一同向他们说明，你觉得这样可以吗？当然，还有我妈妈，还有你的爸妈，到时一起给他们报个喜。 还有啊，今后发信时一定要注意，把信封口封好。上次那封信的信封口居然是开着的呢！ 不知怎的，我一天对着你的照片，总是要看上好多次，仿佛这样就能感受到你的存在。你也是这样思念着我的吗？ 盼你早日归来！ 妻子 雯 1988.3.20 非凡向李主任详述了家中的情况，成功请了两个月的假。当然，工作也被他带回了家里完成。他负责的是第三期学报的编辑工作，要到 9 月份中旬出刊，时间尚算充裕。 5 月 8 日，女儿在镇上的医院顺利诞生。非凡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为妻子加油鼓劲，他的手被张雯因疼痛而紧紧抓住，抓得青红紫绿。 非凡为女儿起名为沐涵。沐字，象征着遇水而生之树，充满生机与活力；涵字，意指包容，寓意着宽广的胸怀。沐涵这个名字，承载着吉祥如意、包容、吉祥、健康、平安和成功的美好期许。 非凡不得不回学校上班，张雯和沐沐便交由姨妈照顾。然而，张雯接连写来几封信，诉说着自己这里不舒服，那里不得劲，还提及沐沐也感冒了好几次。这让非凡牵肠挂肚，满心忧虑。 非凡只好写信给张雯，劝她向厂里请长假，到省城来。一来，可以让她的妈妈照顾，毕竟她妈妈住在省城；二来，非凡自己也能够经常见到妻子和女儿。 直到学校新建了教工宿舍，非凡分到了一个单间房子，这就能让妻子女儿住到农业大学来。但非凡想，一家三口住这一间房，还是有诸多不方便。他亲自找到郭副校长特批，后勤处给非凡换了一个带有阳台和公共厨房的单间。这样，非凡总算在农业大学拥有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 自此，张雯便再也没有回小镇的印刷厂上班了。 她起初在家全心全意地照顾孩子，可后来觉得这样天天闷在家里实在难以忍受，坚决要去上班。非凡无奈之下，只好向农业大学印刷厂求助。恰好厂里有一台圆盘机无人操作，非凡便让张雯去试试。 张雯满心欢喜地到印刷厂上班，非凡只好将女儿托付给农场的一对老奶奶老爷爷照看。每天上班下班，无论天晴下雨，非凡总是骑着单车接送女儿。父女俩在单车上欢声笑语，快乐且温馨。 有时天气晴朗，道路平坦，女儿会喊爸爸走花路，也就是让车子的行走路线左右摇摆。女儿一路上“咯咯”地笑着，那清脆悦耳的笑声仿佛是世上最动听的音符。非凡觉得，也许，这是他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光。 正是有了这次为张雯找工作的经历，促成了印刷厂对张雯的需求。如厂长所言，终于找到了一个能熟练操作圆盘机的工人。 后来，非凡请求学校将张雯调来，印刷厂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张雯的接收单位，这为张雯后来的调动打下了较好的基础。 何雪梅调到农业大学后，找了本专业的一位教师男朋友，早已结婚成家。 王赛男与那位为她背书包、占座位的男生恋爱，并一同研究生毕业一同留校，应该已结婚。因为王赛男没有谈论过这个伤非凡的话题。 王赛男的爱人姓牛，他确实很“牛”，“牛”得成为非凡一生中不愿在别人面前提起的男人。 张雯经常在菜场买菜，碰到何雪梅，碰到王赛男，由开始的些许尴尬，后来变得越来越熟稔了，越来越亲近了。 第85章 舅子特招 天大的喜事降临！非凡的舅子，即张雯那命运多舛的眼残弟弟张卓，竟被长春大学特招，即将成为国家统招的残疾人大学生。 长春大学于 1987 年建立特殊教育学院，由中国残疾人联合会和吉林省人民政府携手共办。该学院是我国首所高等特殊教育学院，面向全国招收肢体残疾、盲、聋学生。 因为张卓正在参加中南六省暨全国残疾人文艺汇演暨歌手大赛，只能请假，推至 11 月初方能去学校报到。 家里决定由姐夫非凡作为家人代表，陪同省残联的同志一道送张卓上学。然而，省残联的同志临时有事无法从行，无奈之下，非凡只得充当全权代表。但省残联承诺，非凡和张卓此行的费用由他们报销。 张卓儿时曾有一双灵动明亮的大眼睛。怎奈厄运过早地降临到他身上。5 岁那年，在一次玩耍中，一个小伙伴失手用一把水果刀扎伤了他的右眼。可怜的小张卓忍着剧痛，回家后竟不敢向母亲吐露实情。见他不时用手捂着眼睛，妈妈还误以为他只是眼睛进了沙子，想着过一晚便会好。 直至第二天，妈妈见他痛得大汗淋漓，再三追问，方才得知真相，急忙送他去医院。怎奈眼睛已感染，加之当时医疗条件简陋，延误了最佳治疗时机，致使右眼彻底失明。 一年后，六岁的小张卓开始上学。他学习异常刻苦，凭借着那微弱的视力，学习成绩在班上始终名列前茅。当然他最喜欢的是音乐课。 祸不单行！读初中时，张卓骑着自行车时不慎撞到了树上，强烈的震动致使左眼视网膜脱落。手术后，视力也仅恢复到 0.02。 在张卓初中即将毕业之际，左眼的那一点视力也消失殆尽，他成了名副其实的盲人。 但是，“张卓会唱歌”的美名传遍学校乃至附近的乡村。恰在此时，县文化局的作曲家向老师蹲点来到了张卓的家乡。向老师鼓励张卓要怀揣理想，要有远大的志向，要充分发挥自身特长，立志学习音乐，立志成为歌唱家！自此以后，向老师将张卓带在身边，悉心辅导他唱歌，倾囊相授乐理知识。 从 14 岁起，为了生活，为了赚钱，他开始了长达 3 年的流浪生涯，基本上以卖唱维持生计。直到 17 岁那年，张卓的舅舅将他接到了省城，在歌舞团拜师学艺。得益于良师的悉心教诲，加上自身的不懈努力，随后便是一路开挂—— 1985 年在县城的“琼湖之春”音乐节歌手大赛中，演唱一首《塔里木河》，荣获一等奖，风琴伴奏正是向老师。 1986 年在省第二届民族民间音乐舞蹈汇演中，凭借一首《牛背上的孩子》斩获音乐组二等奖。 1988 年在湖南省首届“洞庭之秋”艺术节歌手比赛中，演唱《我爱生活这条河》，喜获银奖。 就在接到大学通知时，张卓还请假参加中南六省暨全国残疾人文艺汇演暨歌手大赛，以一首《心中的光明》勇夺金奖。 非凡独自一人带着张卓，拖着沉重的行李，一路向北。因需在北京转车，非凡联系上了大学同寝室的朱同学，就是那位一心想考中国农业科学院研究生，并在非凡二十岁生日时在日记本上留言“if you wanted, you may find the time”的朱同学。如今，他已研究生毕业，并留在中国农业科学院工作。 将张卓在招待所安顿妥当后，非凡陪朱同学前往他的实验室观看他做实验。由于朱同学正和他的导师紧锣密鼓地赶写一篇论文，准备在国外权威学术杂志上发表，他忙得不可开交。 朱同学透露，他马上将要出国，跟国外机构做项目合作研究。 非凡半开玩笑地问道：“你出国还会回来不？” 朱同学回应道：“我爱人现在国外，得看她的态度。” 事实上，朱同学出国以后便在国外工作生活，这是非凡与他的最后一次交集。 第二天，非凡和张卓坐上开往长春的火车，一大早就抵达了目的地。叫了一辆出租车，非凡感觉行驶了许久，才到达长春大学。 由于学校早已开学。张卓办理完报到手续，他的生活老师随即赶来。 非凡最为担忧的便是张卓生活无法自理。生活老师深知这也是家人最为揪心的问题，于是耐心地解释，并带着张卓，让非凡一同跟随，展示如何引导、协助张卓熟悉生活环境，适应并处理生活中的种种难题。 终于放心了。非凡渴望去长春这座城市逛逛，他跑到兽医大学，找到了一位老乡，也是比他高两届的大学同学彭同学。见到彭同学时，他正忙着收存大白菜。 东北地区的冬季酷寒无比，气温常常骤降至零下二十度甚至更低。在这般极端恶劣的气候条件下，居民们必须储备足够的食品以维持生存和生活。故而，冬储食品成为东北人的一项传统习俗。大白菜作为东北地区的主要冬储食品之一，因其保存期相对较长，且能用来烹制各类菜肴，备受青睐。 非凡也来帮忙，和彭同学一起，挑起一担担大白菜送入地窖。 下午，非凡执意要出去游玩，彭同学劝阻道：“没什么好玩的，这初冬时节，外面冷得要命，一片萧瑟景象，南方人看了怕是受不了，满目凄凉。” 但在非凡的坚持下，还是去了公园，匆匆走了一圈便赶紧离开，冷得直打哆嗦。彭同学还去探望了张卓，被张卓对知识、对艺术的执着追求精神深深感染。 非凡跟张卓道别，真是依依不舍。非凡最担心他一个盲人，如何学习，如何生活。实际上，长春大学的配套是非常完善的，加上张卓的吃苦耐劳，这一切都不是问题。 在这里，张卓开启了他的辉煌人生，他后来成为我国着名的盲人歌唱家，教授，获奖无数，还先后赴奥地利、荷兰、德国、丹麦、挪威、瑞典等国家访问演出。 非凡回程时打算去沈阳看看，结果去了沈阳的故宫。幸亏非凡尚未参观过北京的故宫，后来看过北京的故宫后，觉得沈阳的故宫简直就是一个“赝品”。 在沈阳，非凡买不到回程票，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突然听见有人在售票厅呼喊说要退票，非凡赶忙凑上前，一问，恰好是自己所需的票。非凡还询问价格，以为是票贩子。结果那人说：“我又不是卖票的。是取消了行程来退票的。”真是运气绝佳。 这次路过北京并未安排游玩，是因为非凡已安排好在 12 月份到北京参加全国首届编务工作研讨会。 第86章 首发论文 非凡已经成为了农业大学《应用写作》课的教师，教学岗位虽已到手，但还缺科研！ 在高等院校工作，做科研，写论文是必不可少的。 非凡首先想到的便是参加学术会议，在会上宣读论文或交流论文。 正巧，收到中国高等学校自然科学学报研究会关于召开首届编务工作交流研讨会的通知，且通知明确要求参会者提交有关编务工作的学术论文。 按照戴老师所建议，人文社科每门学科看一本“概论”或“原理”，非凡目前正在看《管理学原理》。他决定结合工作实际，深入研讨强化学报编辑部管理的策略及措施。就这样，非凡撰写出了他的第一篇学术论文——《高校学报编务工作制度化管理初探》。 1988 年 12 月初，非凡奔赴北京首都医学院参会，并将该论文在会上予以交流发表。 会上，非凡聆听了理事长程教授的学术报告《学报编务刍议》。虽说是“刍议”，但实则讲得极其全面且深刻，非凡对这般高水平的程教授钦佩至极。 晚饭之后，非凡特意上门拜访程教授。房间里竟还坐着两个人。非凡先是自我介绍，并诚挚地表达了自己想多参加研究会活动、多学习，且搞一些科研的愿望。 或许程教授难得见到如此积极进取的年轻人，他激动万分，赶忙示意那两个人离开，说道：“不跟你们说了。我要跟小张谈事。”那两人出门后，程教授还跟上去将房门关上。 程教授关切地询问了非凡当下的工作状况，然后告诉非凡：“第一，你想多参加协会组织的活动，这想法很好。你所在的是农业院校，明年将会成立全国高等农业院校学报研究会，你可以多参与这个研究会的活动。” 说着，程教授从自己的通讯录中找到一个人，拿起纸笔把姓名、单位、联系方式抄下，递给非凡，“我现在就将筹办人的联系方式给你，你直接跟他联系就行。” 非凡接过纸条，起身鞠躬，连声道谢：“谢谢，谢谢程教授。” 程教授对非凡想做研究给予了极高的评价，说道：“年轻人就该有远大的理想，有明确的目标。毕竟在高校，科研才是一决高下的关键，科研成果是衡量一个学者水平高低的唯一标准。” 接着，程教授给出建议，科研可从两个方面入手，其一为微观层面，即与学报编辑工作直接相关的问题研究；其二是宏观方面，即与期刊编辑出版相关的理论研究。 程教授还透露，中国高等学校自然科学学报研究会正在筹备成立研究基金，以资助学报编辑们开展研究工作。他站起身来，轻轻摸摸非凡的头说：“很希望第一批资助就有你的课题哦！” 非凡还从会议上获知了一则重要消息，明年中国高等学校自然科学学报研究会将开展编辑质量评比，且有望由国家新闻出版署、国家教委颁发证书。也就是说，评奖活动由协会组织评选，而由政府部门颁奖，这无疑大大增强了评奖活动的权威性。 而各高校参评需由省级学报研究会评选后报送，也就意味着，学报若要报送至全国评奖，必须先在省里获奖，估计得获省里二等奖才有资格报送参加全国评奖。 并且，此次评奖主要主要是评编辑质量，采取对标打分。“标”指的正是国家有关编辑出版的标准。非凡还带回来一本《编辑作者常用国家标准》。 这是非凡首次踏足北京，尽管时间紧迫，但他仍抽出一天时间游览了天安门广场、故宫、天坛、颐和园等着名景点，拍摄了众多照片。 由于程教授介绍的全国农业院校学报研究会筹办人是河北农业大学的贺教授，身处保定，非凡毅然决定顺路前去拜访。 下火车正值午饭时分，估计大家都即将下班。非凡索性赶到河北农业大学附近先吃点东西，待下午上班时再去。 非凡钟爱面食，他寻得一家面馆，结果只有干面，牌子上写着“文食肆热干面”。只听说武汉有热干面，未曾想保定竟也有热干面。 非凡与同桌吃面的一位眼镜男闲聊起来，他也说保定的热干面是从武汉传来后再形成了本地的品牌。 感觉一碗面量少难饱，见眼镜男在吃包子，非凡也要了两个包子。可这是羊肉包子。非凡对眼镜男说：“我只吃过猪肉包子，从未吃过羊肉包子。保定的包子莫非都是羊肉馅的？” 眼镜男回应道：“也有牛肉馅的，但猪肉馅的确实很少。”他拿着包子晃了晃，“你难道不知道保定的包子声名远扬吗？我们保定有白运章包子，曾经在全国饮食评比中，与天津狗不理包子并列第一。” 非凡半信半疑，但若眼镜男所言属实。 眼镜男估摸非凡来自南方，便问：“你来保定所为何事呢？” 非凡答道：“我要前往河北农业大学学报编辑部拜访贺教授。” 真是无巧不成书，这眼镜男竟是河北农业大学的教师，而且还认识贺教授。 路上有人呼喊眼镜男，说的大概是保定话，未听清。眼镜男向非凡招手告别。“下午 2 点学校才上班哦！”还贴心地给非凡一个提示。 非凡提前了一点点站在学报编辑部的门口等候。没过多久，贺教授来了。一听非凡的介绍，他着实激动不已。他万万没想到，有人会千里迢迢来找自己，只为投奔自己筹划的研究会。其实，非凡在大学时就曾筹备过学生社团“田野文学社”，完全能够理解贺教授此刻的心情。 贺教授向非凡详细说明了全国农业院校学报研究会的筹备情况，告知明年上半年将在河北农业技术师范学院召开成立大会，并着重强调，成立大会同时也是学术交流大会，期望非凡能带着学术论文参会。 非凡听完贺教授的讲述，说道：“我经程教授介绍，专程上门拜访贺教授，原本有两个想法。”非凡凝视着贺教授。 贺教授示意非凡继续往下说。“一是想将成立大会接到我们学校去举办。不知还有希望吗？” “这已经无法更改了。他们学校极为重视，已经做好了全方位的准备工作。” “那我现在就预定后年的年会在我们学校举办。”非凡满含期待地望着贺教授。 “可以的！”贺教授又稍作犹豫，“等明年会上再讨论明确一下。” 非凡接着说：“第二件事就是我想为学校学报编辑部申请成为常务理事单位，不知可否？” “小伙子真是厉害啊！”贺教授笑了，“没有常务理事单位，只有常务理事。就凭你特意跑来保定找我这一点，我都得让你担任常务副理事长。” “不是我，是李志民，我们学报编辑部主任。”非凡找来纸笔写下“李志民”三个字递给贺教授。 非凡此趟行程，自认为收获满满。 当然，回来汇报后，李主任也相当满意。 但李主任交代非凡，常务副理事长就报“张非凡”的名字。他自嘲道：“我这半残之人，当个省级研究会常务理事就足够了，国家级的职务都交由你去担当吧！” 李主任带着自嘲，更是对非凡寄予了厚望！ 第87章 学报参评(3) 时光飞逝，仿佛白驹过隙，转眼间，弟弟不凡今年上半年就要毕业了。 不凡焦急地央求哥哥非凡帮他联系实习单位，因为从他这届学生开始，有了自主找实习单位、自主就业的机会。 不凡所学的农业经济管理专业，就业范围相对较广，工商、税务、银行等经济类单位皆可涉足。 非凡能够获取上层的一些消息，由于1989年这一年份极为特殊，原则上省级单位皆不接收八九届毕业生，也就是说，所有毕业生一律要回原籍被下放到基层单位工作。 考虑到不凡即将回老家工作，非凡专程赶回了一趟老家。他找到了县工商局的洪局长，这位洪局长可不是外人，是非凡在二中读书住区机关时的时任区委书记。 洪局长热情至极，毫不犹豫地答应接收不凡来局里实习，然而，也坦诚地交代毕业分配暂时无法保障。 后来，不凡果真去了县工商局经济合同股实习。非凡收到来信，信中说道局里对他关爱有加，主管领导下基层搞检查，甚至到外省出差都带着他。他还特地交代非凡，务必要写信感谢洪局长。 1989 年 1 月份，省高校学报研究会发布了《关于开展高校自然科学学报优秀编辑质量评比的通知》，要求各校在 5 月份选送两期学报参评。并且指出，获得省级评选一等奖的将选送参加全国高校自然科学学报优秀编辑质量评比。 为了迎接全国高校自然科学学报优秀编辑质量评比，非凡频繁地邀约李主任到办公室共同学习探讨编辑工作的规范和标准问题。 因为各院校的学报，大多以发表本院校教学科研人员的论文为主，所以其论文的水平往往与院校的教学科研水平紧密相连。学报编辑虽然无法左右论文的学术水平，但能够通过精心的编辑加工，让论文的表达思路愈发清晰，逻辑更为严谨，语言文字、符号、图表等愈加规范，促使其传播更加通畅无阻。 幸好这次全国性的学报评选，重点在于对“标”，也就是国家及国际有关编辑出版的标准。在非凡的大力倡导下，学报编辑部全体编辑的规范意识、标准意识得到了极大的增强，大家学“标”用“标”之风盛行。 依旧是老套路，准备选送两期学报，李主任和非凡各自负责一期，并且保证每篇文章每人编辑一遍以上。此次准备选送 1989 年第一二期。 5 月份，李主任作为常务理事，参加了省高校学报研究会的评选工作会议。 由于全国性的评选的评分规则尚未发布，省里的评选需要自行制定评分规则，就此评分规则大家产生了极大的分歧。主要的分歧在于是否要设置学术水平因子。 几个重点院校学报的负责人强烈要求要设置学术因子，譬如，国家级课题的论文多少分，省部级课题的论文多少分，横向课题（主要指企业资助）的论文多少分，没有政府课题背景的多少分。甚至还有人提议，应该给国家或省级的自然科学基金课题额外加分等等。 一大帮一般院校学报的负责人则极力反对设置学术因子，他们的观点很明确，一是原本就是评比编辑质量，论文本身的学术水平编辑实在难以把控；二是所设置的学术因子评分也不科学，因为有不少没有政府课题资助的论文的学术水平比有政府资助的还要高。 设置学术水平因子重点院校占据优势，一般院校处于劣势。但按照“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当然，一般院校的意见得以通过。 最终，全省评选出 2 个一等奖，3 个二等奖，5 个三等奖。工业大学学报和农业大学学报荣获一等奖。 农业大学学报获得一等奖，这是奇迹般的存在！因为 10 个评委几乎没能在农业大学这两期学报中找出不合“标”的问题，编辑质量高达 99.6 分，近乎满分！ 这次颁奖，在省新闻出版局会议室隆重举行，因为本次奖励是由省新闻出版局期刊处和省高校学报研究会联合颁发的。李主任参加了颁奖仪式。 可惜报送到全国评奖，由于评选指标中比省里的增设了 10 分的论文学术因子，将论文分等评分，这样一来，部属的重点大学工业大学学报在全国评奖中依旧荣获一等奖，而省级的农业大学学报只获得了二等奖。不过，这已经是非常出色的佳绩。 7 月份，全国评奖的颁奖仪式在首都师范大学盛大召开，非凡代表农业大学学报接受奖励。全国评选是由国家新闻出版署期刊司和国家教育委员会科学技术司联合颁发。 在这次会上，非凡见到了程教授和贺教授，他们都满怀热忱地为农业大学学报获得二等奖表示祝贺，并且盛情相约在 9 月份于河北参加全国高等农业院校学报研究会成立大会。原本在上半年召开的会议由于全国评奖活动而被迫推迟了。 上次在北京，未能前往长城，非凡此次专门报名参加了长城一日游。 抵达长城脚下，非凡沿着石阶而上。石阶两旁，是饱经岁月沧桑的城墙，青砖灰瓦间，青苔点点，仿佛是大自然为这古老的守护者披上了一层神秘的绿纱。城墙之上，箭楼高耸，虽已不见当年旌旗飘扬、战鼓轰鸣的壮阔景象，但那份雄浑与豪迈，依旧令人心潮澎湃。 随着高度不断攀升，视野愈发开阔，远处的山峦连绵起伏，云雾缭绕，宛如一幅空灵的水墨画。回望来路，长城宛如一条巨龙蜿蜒于群山之间，气势恢宏，令人叹为观止。此时此刻，非凡仿佛穿越时空，深切地感受到古代士兵们在此驻守边疆的艰难困苦与无上荣耀，那份对家园的坚守之情，跨越千年，依旧深深触动着人心。 沿途，不时可见来自五湖四海的游客，他们有的驻足拍照，有的轻声交谈，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对长城的惊叹与敬畏。 屹立高处，非凡心潮澎湃地感叹：“不到长城非好汉！”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做个好汉！ 第88章 弟弟就业 八九届毕业生就业遇到两个问题：一是由于1989年年份的特殊，原则上省级单位皆不接收，也就是说，所有毕业生一律要回原籍被下放到基层单位工作。二是这届学生有了自主单位、自主就业的机会。 迫于如此紧迫的形势，非凡无奈之下只能安排弟弟不凡回到老家，投身基层。当然，从某个角度看，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起码不凡能够更多地陪伴和照料父母。 不凡在县工商局实习结束，工商局上下对不凡赞赏有加，印象甚好。非凡找到洪局长，洪局长表示，不凡可以留下工作，但目前县城及其周边区域均无空缺岗位；若要留下，只能前往偏远的乡镇工商所工作。非凡陷入了沉思，回复说需要再斟酌一番。 非凡又拜访了与爱人张雯有着些许亲戚关系的县里的黎副县长。黎副县长诚恳地建议不凡不要选择工商所，理由是工商系统的发展路径相对狭窄。而当下，下面的乡镇本科生极为稀缺，他极力主张不凡直接下到乡镇去磨砺锻炼，在那里发展机会很多，前途简直一片光明。 经过反复的权衡，非凡最终决定让不凡前往乡镇历练，而不凡也欣然同意。 黎副县长更是亲自出马，精心挑选了县里最为偏僻的大波乡，并与乡党委杨书记通电话说明情况。杨书记一听有大学生前来，简直喜不自禁，当场拍胸脯保证一定会好好培养，给予重点栽培。 非凡带着不凡前往县里的分配办报到，这一年毕业的大学生数量众多，其中竟有位清华大学学空气动力学专业的女生，拟分配单位是县委党校。不凡顺利拿到了前往大波乡报到的报到证。 一个多月后，不凡寄来了信件，描述了工作单位的状况以及自己的工作情形： “这里的实际情况比我想象的要好一点。我现拥有两间住房，面积约 50 平方。一日三餐在食堂解决，每餐只需 0.3 元，能享受到两菜一汤，开水热水供应也极为便捷。尤为难得的是，每日都有电，哪怕偶尔停电，乡政府也会及时发电，几乎不存在摸黑的时候。 只是文化生活方面着实匮乏，电影、电视、录像统统没有，偶尔想看电视，还得去人家私人家里才行。 我被安排负责办公室的工作，也就是担任办公室秘书，涵盖党委、政府、人大三家的综合办公室。手下管着一个助理秘书、一个电话员、两个广播员以及几个后勤人员。虽说没什么实权，仅仅负责开具证明、办理户口迁移之类的事务，来办事的人大都会递烟，大家你来我往，我真担心很快就会染上烟瘾。 这份工作比较繁忙，领导参加的会议基本都要陪同前往。好在无需参与‘行动’，比如搞计生、收摊派等。 乡里的干部们大都能说会道，但擅长写作的却寥寥无几。我要学习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准备虚心当几年小学生，踏踏实实地积累经验。” 非凡看到信后，满心欢喜，不凡能有如此这般的心态和态度，未来的发展必定差不了。 这边正说着弟弟不凡的工作分配事宜，小妹美玲高中毕业高考的事情已迫在眉睫！ 上半年，美玲曾寄来几封信，主要倾诉自己在学习上精力难以集中，成绩始终上不去。待到高考成绩公布，仅仅 447 分，而最低录取线却高达 463 分。 美玲年纪尚小，仗着有哥哥帮衬，觉得一切都不是问题： “447 分，我都不清楚这个分数算不算接近录取线边缘。我就想问，有没有其他办法，比如去读个中专也行，这样能解决户口问题，家里也不必为那些钱四处奔波。至于工作，暂且不考虑，以后再说。”小妹啊，你距离最低录取线还差 16 分呢！ “当然，如果中专读不了，那就去读一个农业大学的国土管理专业自费算了，只是所需费用高昂，会让爸妈更加辛苦。其实，我真的不忍心看到爸妈如此含辛茹苦，劳累奔波。我曾在一首诗里看到这样一句话，‘耕耘\/在汗水血水泪水里’，这说的多像他们啊，就是他们！”小妹，这笔钱可不是小数目啊！就目前的情况，父母以及姊妹们都根本无力承担。 “没办法，走到这一步。还是听你的意见，你看着办吧，反正分数就这么一点点，也就这么回事。”呵呵，小妹这是彻底赖上哥哥了！ “是哦，八月十五，大概是阳历九月十几号，你能不能回家一趟，顺便带我去读书，免得家里人送。”小妹如此笃定，坚信自己一定能够去读书。 非凡真切地感受到了如山一般巨大的压力。这可如何是好？ 思来想去，非凡最终决定让美玲复读。 后来听父母讲，收到要她复读的信后，美玲满心不悦，甚至连信都不给哥哥回。她整日闷在家里，郁郁寡欢了好长一段时间。 不凡写信来告知，美玲打算复读。 非凡给美玲写信，叮嘱她要将调整心态，复习一年再考。并且，非凡在信中还给她讲述一个励志故事。 原来非凡创办的“田野文学社”中有个社员，有一天他找到非凡，倾诉自己的心事。 他家境还算优越，父亲是公社干部，母亲是初中学校教师。他在家中姊妹五个里排行最小。从小学到初中，他的学习成绩一直出类拔萃，虽说有些叛逆，但在父母的严格管教下也只能乖乖屈服。 然而，一进入高中开始住校，一下子摆脱了父母的束缚，他竟与镇上的一帮“混混”厮混在了一起，不仅学校成绩一落千丈，还频繁参与打架斗殴。 高中毕业的最后一个学期，他这边三个人与另外三个人打架，他们三个人打赢了都进了少管所，那三个人打输了都受伤住进医院。 在少管所羁押的一年里，在管教干部的耐心教育和热心帮助下，他潜心复习，出来时正巧赶上高考。管教干部特地找到他原来就读的学校，讲述他认真改造、刻苦学习的情况，学校为他报了考，最终他成功考上了农业大学的农业经济管理专业。 因为他在少管所还写诗，它带来一些诗，称要张社长帮忙看看，帮他修改修改。 但是，非凡觉得其中一首诗不错且极为励志，虽说带着些“打油诗”的味道，但却淋漓尽致地倾诉了他当时的心境，准备将其发表在《田野》杂志，但慎重到考虑这首诗背后的故事，还是没有刊发。 《囚境》 铁窗锁魂梦未央，月照孤影思茫茫。 回首往昔轻狂路，泪湿衣襟悔断肠。 夜深人静心自省，书卷为伴觅希望。 待到明日重见天，誓以新我绘华章。 第89章 常务理事 全国高等农业院校学报研究会成立及首届学术研讨会已经敲定，将于 1989 年9月12日至15日在河北农业技术师范学院盛大召开。 非凡收到这一通知时，内心满是期待。 为了撰写参会论文，非凡可真是绞尽了脑汁，思考了无数的选题，历经一番深思熟虑，最终坚定地围绕农业院校学报编辑工作开笔，题目定为《农业科学的特点与农业院校学报的选题原则》。 依照戴老师的建议，人文社科的每个学科至少得研读一本“概论”“原理”方面的书籍，非凡不仅如此，更是有“加码”。在学习《自然辩证法》的基础上，还阅读了《农林辩证法》、《农业科学方法概论》等书籍；在学习《管理学概论》的同时，又研读了《农业科技管理》、《农业经济管理》、《农村行政管理》等书籍。 此次论文的诞生，着实得益于《农林辩证法》、《农业科学方法概论》《农业科技管理》等书籍所蕴含的知识。正是在对农业科学的特点进行深刻且透彻的剖析基础上，进而确定了农业院校学报的选题原则和方法。 这次会议与来自全国40多所农业院校的学报编辑部，共计50余位代表赴会。中国高校自然科学学报研究会、河北农业大学、河北农业技术师范学院、河北省科技期刊编协等单位的有关领导同志亲临现场祝贺。农业部教育司更是特意发来贺电。 中国高等学校自然科学学报研究会教育委员会副主任、全国农业院校学报研究会的筹备组组长贺教授详细介绍了筹备情况，并郑重推荐了研究会理事长、常务副理事长以及理事名单，在会上毫无悬念地得到了全体一致通过。 贺教授荣任理事长，而张非凡等10人有幸被推选为常务副理事长。并且在理事长会议上，经贺教授的提名，张非凡兼任学术部部长，肩负起组织学术活动、评选学术论文等重要工作。 本次会议共收到论文35篇。按照贺教授最初的构想，是要评出一二三等奖，然而非凡却认为，首次学术会议不宜划分三六九等，不如从中精心挑选出30篇左右，评定为优秀论文，并给予优秀论文奖。 最终，在《河北农业大学学报》专门出版了一期增刊《全国农业院校学报研究会首届学术会议优秀论文辑》，刊发论文28篇。当然，非凡的《农业科学的特点与农业院校学报的选题原则》刊列其中。后来在1991年，该文还获得省首届出版科学优秀论文二等奖。 争取下一届年会在自己学校举办，这也是非凡此次参会的重要任务。在出发之前，这已经获得了李主任的同意，并得到了郭副校长的批准。非凡认为，不但要“走出去”，还要“引进来”，以此将学报以及自己的声名远扬，打造出强大的影响力和美誉度。 非凡仔细地算了经济账。通常而言，会议都会收取会务费。会务费涵盖了住宿费、伙食费、场地租金、交通费、资料费以及其他种种费用。精心预算出一个总数后，再谨慎确定收取会务费的数额，力求收支平衡，不出现亏损即可。 非凡更是算了社会效益账。一下子能够引来全国四五十所农业院校的同行前来交流学习，引来学报届的“大佬”亲临指导学报工作，这对于扩大学报的影响力，树立学报的良好形象，其作用简直不可估量，这般效益岂是金钱能够衡量的！ 非凡满心渴望通过这样的精彩活动，在行业组织中稳稳占据一席之地，在今后的评优评奖中勇夺前茅的名次。当然，他内心深处瞄准的是全国的“一等奖”。 未曾料到，争取下一届举办年会的学校竟有好几所。好在非凡去年就已拜访了贺教授，可谓是“捷足先登”，而贺教授当初的答应也没有让非凡失望。全国农业院校学报研究会第二届学术会议，非凡所在的农业大学将有幸成为东道主。 胜利凯旋！非凡心想，这次有时间了，一定要去石家庄好好游玩一番。 询问了好几个人，大家都说最值得去游玩的地方是荣国府。因为荣国府是最近开发的一个极具影响力的项目。 荣国府坐落于石家庄市近郊的正定县，据说是依据中国古典名着《红楼梦》中所描绘的荣国府精心设计和建造的。 进到园里，偶遇两位老大爷，听口音应该是当地人。非凡主动找两位老大爷搭讪，哈！原来是这正定县的两位退休的老干部。其中一位还是原正定县县委办的负责人。 他们跟非凡讲起了这荣国府项目建设的故事—— 1983年，中央电视台筹备拍摄电视剧《红楼梦》，期望与地方政府共同建设荣国府临时外景基地。正定县县委班子的领导们敏锐地看到了其中的商机，期待将荣国府与正定历史古迹隆兴寺完美结合，打造成为一条独具魅力的旅游线路，以此带动正定县旅游业的蓬勃发展。 县委派人与中央电视台紧密联系，并迅速成立筹建荣国府的专门机构。由于需要正定县自筹200多万元，最终县政府毅然决定贷款兴建荣国府。 1984年12月，荣国府破土动工。1986年7月，历经1年8个月的艰苦建设，荣国府顺利竣工。 《红楼梦》剧组在荣国府拍摄了将近2个月，留下了2000多个精彩镜头，其中“元妃省亲”、“秦可卿出殡”等经典场景皆是在荣国府取景拍摄完成。1987年，电视剧《红楼梦》震撼播出。 此后，又有170余部影视剧在此拍摄，荣国府一度被誉为“东方好莱坞”。 第90章 立项研究 1990 年 3 月，非凡收到了来自中国高等学校自然科学学报研究会的通知。 “首届 cuja 系统学术讨论会”将在成都科技大学召开，并且征集有关 cuja 研究的学术论文。 非凡一直在负责农业大学学报的cuja数据制作。在输录学报论文数据时，经常遇到外文缩写难于处理，非凡对这个问题的关注已久。 通过学习和深入研究国内与国际标准，非凡撰写了《谈谈 cuja 数据中的缩写》，后发表在上海机械学院学报《1990年cuja第一次学术讨论会学术论文集》。随后，他进一步拓展思路，还完成了《谈谈科技论文中的缩写》一文，后发表在《科技编辑》杂志1992年第二期。 5 月份，非凡赴成都参加“首届 cuja 系统学术讨论会”。整整一周的会议，大家主要围绕在分散环境下，如何有效地控制和提高文献库建设的数据质量展开了深入学习和热烈研讨。 非凡的《谈谈 cuja 数据中的缩写》荣获优秀论文三等奖，并被编入《文献库数据质量控制——首届 cuja 系统学术讨论论文集》。 会议期间，非凡与一帮会议代表们一同畅游。他们走进了庄严肃穆的武侯祠，领略了青城山和都江堰的壮丽风光，漫步在诗意盎然的杜甫草堂，还专门安排了整整一天，尽情品尝成都小吃。 参加这样的学术会议，非凡提交的论文都是凭借平时的点滴积累，就事论事的临时应景之作，这不是非凡所看重的，他渴望的是拟定几个具有深远意义的选题，进行长久的积累，开展长线的研究。 还记得上次在北京首次拜见程教授时，非凡满怀激情地讲述了自己想要多做科研的想法。程教授当场给予了他极大的鼓励，并且透露：中国高等学校自然科学学报研究会将设立科研基金，支持并资助学报编辑开展科技期刊编辑学研究，还殷切希望非凡能够积极申请。 从那以后，非凡一直在苦苦思索，究竟自己该选择哪些方面的课题进行研究呢！ 如今的非凡，已经开启了广泛阅读的模式，人文社科的各个学科领域他都购置了好几本书籍。基本上每周他都会读完一本书。在众多书籍中，他现在阅读最多的是科学哲学、自然辩证法、美学、科技美学等书籍。 由于整天都与科技论文打交道，自然而然，他首当其冲想研究的对象必定是科技论文。于是，非凡毅然决定研究科技论文的美学价值。 非凡认为，“科技论文的美学价值研究”是一个极具创新性和挑战性的跨学科课题。其主要研究内容涵盖了科技论文作者的审美动机、科技论文美的形态和特征以及科技论文美的创造等诸多方面。旨在深入探讨科技论文如何突破其单纯的信息传递与知识积累功能，展现出独特的美学魅力与审美价值。。 非凡将这个课题研究的想法写信告知程教授，没过多久，程教授便回信告知他已经将信转交给了基金会。 有幸得到程教授的推荐，在 1990 年 4 月，非凡收到了中国高等学校自然科学学报研究会科技期刊编辑学研究基金会关于“科技论文美学价值研究”通过评审的通知，同时寄来的还有300 元经费。这，是非凡斩获的第一个立项研究课题。 李主任听闻这个消息，十分惊讶，也十分佩服非凡的能耐。他兴奋不已地将这一好消息告诉了科技处的苏处长。 苏处长特意前来询问非凡的具体情况，非凡自然不会提及程教授的推荐。只是满怀真诚地讲述了自己做科研、写论文的想法以及为之付出的不懈努力。 因为办公室里，来客通常都是坐小板凳，非凡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凳子让给苏处长坐，还贴心地给他泡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 苏处长说：“我们学校也有青年科学基金，不过目前只资助本校的专业科研，需要由各学院推荐，再由学校学术委员会审定。”非凡恭恭敬敬地站着，微微抬头看着苏处长，只听苏处长接着说道：“你的这个课题资助，让我觉得学校的这个青年科学基金也应该向其他相关学科开放。待会你到科技处去领一份申请表，认真填写，到时候我在会上会为你做解释说明。” 原来，今年学校的青年科学基金正在组织申报。本来非凡并不属于申请对象，自然也就没有收到相关通知。 非凡拿回《青年科研基金申请表》后，填写了另外一个准备潜心研究的课题“毛泽东出版活动及出版思想研究”。 毛泽东，那可是文韬武略、举世无双的伟人，是非凡心中最为崇拜的偶像。倘若想要研究一个人，非凡毫无疑问会选择研究毛泽东。为了研究毛泽东的出版活动及出版思想，非凡已经酝酿了许久，购买了好多相关书籍，还到省图书馆查阅和准备了大量的资料。 表中需要两位专家填写推荐意见。非凡首先诚恳地请李主任写了一个意见。李主任是副编审，拥有副高职称。 李主任写道：“毛泽东同志是一位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家，也是一位卓越的编辑出版家，他在新闻出版方面的大量论述及伟大实践，对发展马列主义的新闻出版事业做出了卓越的贡献。毛泽东出版思想是毛泽东思想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因此，深入开展对毛泽东的出版活动及出版思想的研究有着十分重要的理论和现实意义。而这方面的研究尚处在起步阶段，申请人收集了丰富的一手资料，为研究打下了良好的基础。课题选题方向正确，提出的研究方向可行，可望达到预期的效果，同意推荐列为学校青年科学基金项目。” 非凡还诚挚地邀请学校社会科学部的陈教授写了推荐意见。陈教授特别提到，1993 年将是毛泽东同志诞辰 100 周年，通过一两年的不懈研究，为相关活动呈现一定的学术成果，意义极其重大。他郑重地写道：“特推荐至学校青年科学基金会，给予列为科研课题”。 有苏处长的高度重视，有两位专家的真心诚意推荐，非凡的“毛泽东出版活动及出版思想研究”毫无悬念地列入学校青年科学基金课题，成为了学校资助的第一个相关学科研究课题，并且获得了 1000 元经费。就这样，非凡成功获得了第二个立项研究课题。 8 月份，省科技期刊编辑学会第三届学术年会在省教育学院召开。非凡提交的《科技论文美学价值探讨 i.科技论文作者的审美动机》被评为优秀论文，并入选《省科技期刊编辑学会第三届学术年会优秀论文专刊》。 非凡的科研之路，已经开始大踏步迈进！ 第91章 诗意小妹 非凡家中共有七姊妹，其余姊妹都已各有归属，唯独小妹美玲还在复读，为考大学而拼搏。如今，美玲的学业已经成为非凡心头最大的牵挂。 近来，美玲频繁来信，信中不仅有诗，还有散文，甚至将书信都写成了优美的散文诗。 一首感谢哥哥非凡的诗作甚是动人—— 《心中那一方蔚蓝——请以此感谢我的哥哥》 昨日的天空， 或许也是我的心情。 晴时雨时，悲喜交织。 今朝， 行走在泥泞的路途， 我怯怯地向你询问， 明日是否会有雨？ 你那坚定的目光， 以及灿然的微笑。 云层渐厚， 雷声轰鸣， 雨幕倾盆而下， 我猛地一阵痉挛， 我用整个心虔诚祈求， 渴望获一丝阳光， 期盼得一缕柔风。 漠然地， 我抬眸望一望苍穹， 惊然发现一片蔚蓝。 原来是你， 悄然为我 撑起了一把蔚蓝色的小雨伞， 从此， 我不再忧心是否会有雨， 心中永远留存着一方澄澈清明的蔚蓝。 读着此诗，非凡的内心暖流翻涌。然而，非凡毕竟是过来人，他凭借敏锐的洞察力察觉到，美玲心思分散，心有旁骛，这定然会耽误学业。 美玲在信中也坦诚倾诉：“我最大的困扰在于，上课时、看书时思想难以集中。多数时候，我眼睛虽盯着老师，却全然不知其所云；有时看书许久，也不知看的究竟是什么。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又似乎大脑一片空白。尽管我反复告诫自己要专心，却仍不知不觉就走了神，想要做到专心致志好难好难啊！” 当一个人望见天空就畅想鸟儿翱翔，嗅到花香就联想蝴蝶飞舞，或许他（她）具备诗人的特质，但却很难全身心投入学习。非凡自己当年读理科时偏爱文科，沉迷小说，痴迷诗词，就是如此这般。 不单自身有这般亲身经历，非凡还曾邂逅过一个诗意小妹。 那是在非凡大学刚毕业不久，一次从省城回老家的船上，非凡与她相遇。据她所言，她年仅 15 岁，初中毕业便辍学在家，家住非凡的邻村。她痴迷文学，经常写写小说、诗歌。她让非凡称呼她馨儿，馨香的馨。非凡起初未能听清，她便拉上非凡的手，在他的手心里书写，非凡这才明白。 非凡递上自己的名片，当她得知非凡是编辑时，馨儿兴奋得几近雀跃。她向非凡讲述自己喜爱的作家，喜爱的作品。非凡毕竟是理科出身，馨儿提及的好些作家及作品，他着实未曾接触过。他更多时候只是倾听。馨儿相貌平平，但思想的充实远胜于外表。 馨儿多次写信并寄作品给非凡，非凡想着给她回信。只因馨儿来信落款皆是“馨儿”，非凡不知她的姓名究竟为何，只好尝试寄信。她果真收到了信，原来她的父亲是村支书，邮递员送报纸、送信都会送到她家中。 数年以来，馨儿向报刊投递过众多作品，也常常给非凡寄上一份，非凡却觉得作品水准欠佳。馨儿也未曾有作品正式公开发表。 馨儿称呼非凡为哥哥，向他诉说自己的心事。她说自己戴着眼镜，农村的事务做不来，家务事又不愿做，家里人都对她心生嫌弃。 馨儿前往广东深圳去打工。此时，打工热潮正在广东兴起。广东作为改革开放的前沿之地，那时流传着这样一句话：东西南北中，发财到广东。 深圳涌现出各式各样的工厂，五金厂、电子厂、模具厂、服装厂……馨儿曾在电子厂和服装厂工作过。据她所述，无论在哪家厂，都是三点一线的枯燥生活，她如同机器一般重复运转。起初的几个月她还曾提笔创作，后来她的文学梦真的就仅仅是梦了，有时在梦中写写诗。 一次操作机器失误，馨儿折断了小指。她向服装厂老板请假并索要医疗费，结果却被骂得狗血喷头。她说自己当时恨不得杀了那个老板，但也只能忍气吞声辞工回乡治疗。幸而只是骨折，恢复之后只是手指有些伸不直。 多年之后，馨儿告知非凡，她交了男朋友。男友中师毕业，在一所中学任教。为了能与男朋友相伴，她说自己“委屈地”在男朋友学校的食堂当炊事员，准备将她的“诗意”融入饭食、菜肴之中。 馨儿的自嘲，非凡仿佛能看到她那苦涩的笑容。非凡最为担忧的，便是美玲重蹈馨儿的覆辙。 在高考成绩公布之前，非凡始终在忐忑不安中关注着美玲。 临近高考，非凡再次寄给美玲 30 元当作零用钱，未曾想到她在回信中竟写道：“信收到，钱也收到 30 元。我对家里人说这次是 50 元。因为我实在不知如何感激。我本不应成为你的负担！”非凡深深感受到了美玲所承受的压力，甚至还有那一份歉意。 果不其然，美玲还是未能达到录取分数线。 暑假回到老家，家中的核心话题自然是美玲未来的安排。 美玲自己表示，读书已经读厌了，再也不想读书。家里如何安排都可以，只要不让她继续读书。 这该如何是好？！ 家中的田土本就不多，仅有父母和凤玲、美玲总共四人的田土，如今并不缺人手。再者，美玲戴着近视眼镜，身体孱弱，农活根本无法胜任。父母坚决反对这个小女儿留在农村作田种地。 不凡如今已是实实在在的乡镇干部，也算有些见识了。他认为美玲可以再次复读。他甚至觉得，美玲根本不适合在农村生活。她对农事一无所知，靠她自己闯荡世界太难。 非凡自不必说。他深知美玲喜爱文学，喜欢写诗，他讲述了馨儿的经历。倘若美玲不再读书，可以说，她便是馨儿的翻版。问题在于，馨儿能够吃苦，作为家中老幺的美玲，却从未吃过苦。她的结局必将比馨儿还要凄惨。 在众人一致要求她复读的情形下，美玲自己也没了主意。最终只好答应，可以复读，但必须休学半年。 美玲期望调整好心态，让大脑得到充分放松。她将在家中复习，待明年上半年再去学校复读，再拼搏一次。她反反复复地强调，拼这最后一次，拼这最后一次！ 恰巧不凡正在筹划拆除老屋新建房屋的事宜，美玲也欣然表示，在家期间她一边进行复习，一边帮忙建房，一定会有出色的表现。 第92章 引进会议 在大学期间，非凡多次亲自上门悉心指导园艺学院成立“园艺美术社”，时任校学生会宣传部副部长的彭建华担任了社长一职。 彭建华毕业后，被分配到了省科技出版社，负责农业科技图书的选题、编辑以及出版等一系列工作。 非凡与彭建华之间的联系从未间断。只要省科技出版社有关于农业选题的图书出版，彭建华总会撰写一篇书讯，交给非凡在学报中登载发表。 当听闻非凡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划全国高等农业院校学报研究会学术年会时，彭建华满心期待地想要参加。他的主要目的，一是为了宣传出版社，二是为了征集农业图书选题。 为了让彭建华的参会名正言顺，非凡提议由他们两人合作撰写一篇论文。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两人商定合作撰写《学术会议论文专集出版刍议》，并由彭建华在会上宣读论文。 经过一番精心的策划和细致的筹备，1990 年 10 月 15 日，来自全国 40 多所高等农业院校和有关高校的 57 名学报编辑工作者，满怀热情地参加了此次会议。 会议第一天的上午，举行了一场隆重的开幕式。出席开幕式的包括农业部教育司、中国高等学校自然科学学报研究会、省新闻出版局、省出版工作者协会、省高校学报研究会以及农业大学的众多领导。 在多位领导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致辞之后，非凡特别设置了农业大学校长致辞的议程。实际上，这是给校长提供了一个绝佳的宣传学校的机会。 当时，非凡亲自去邀请校长时，校长对这样主动“请进来”的活动给予了极高的肯定，还专门叫来党政办的向主任准备文字材料给他讲话做参考。 开幕式后，大家拍摄完合集体影，便参观了校史馆。这样使大家对农业大学的历史沿革及发展历程有了更为深入、全面的了解。 接着，贺教授做了全国高等农业院校学报研究会年度工作报告，程教授介绍了中国高等学校自然科学学报研究会年度工作情况及下一步的打算。非凡最为关注的，是两个研究会的创优评先工作。 中午时分，迎来了校长酒会。作为东道主，全体在校的领导及相关处室负责人无一缺席，共同出席了酒会。酒会上，程教授、贺教授自然而然地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酒过三巡，大家都有点微微醺然，他们毫不吝啬地不断夸奖非凡出类拔萃的活动组织能力。 下午开始，便是各院校学报编辑部的工作交流环节。每个院校发言原则上不超过 20 分钟。 非凡特意给李主任安排在了第一个发言，一来是为了带个头，二来是给大家打个样。李主任可谓是全方位地介绍了学报的发展及取得的辉煌成就，能言善辩的他，把学报夸赞得天花乱坠，把非凡更是吹捧得如同神人一般。 耗费了整整一天半的时间，工作交流方才结束，随之进入学术交流环节。 由于非凡是全国高等农业院校学报研究会的常务副理事长，并且兼任学术部部长，学术交流环节自然而然地由非凡主持。 为了避免厚此薄彼之嫌，特地按照作者姓名的汉语拼音顺序排列发言顺序。 彭建华宣读了他和非凡合作撰写的论文《学术会议论文专集出版刍议》。论文宣读完毕，他介绍了自己以及所在的出版社，并向参会者逐一发放名片，诚恳地请求大家向他推荐农业科技图书的选题，推荐农业科技图书的书稿。 非凡则是最后一个宣读论文。这次他向会议提交的论文是《科技论文美学价值探讨 2.科技论文美的形态和特征》，这是中国高等学校自然科学学报研究会科技期刊编辑学研究基金会立项课题“科技论文的美学价值”的第二篇论文。 因为本次学术会议的论文将由福建农业大学学报结集出版。最后，福建农业大学学报编辑部负责人详细地介绍了论文稿件的出版要求。 非凡在这次学术会议提交的论文《科技论文美学价值探讨 2.科技论文美的形态和特征》，由于收到编辑界权威期刊《编辑学报》的用稿通知，便没有参与结集出版。并且，非凡的这篇论文，后来还参加了全省自然科学论文评选，最终荣获省人事厅、省科学技术委员会、省科学技术协会颁发的优秀学术论文二等奖，这无疑是对他学术成果的高度认可与褒奖。 贺教授在开幕式上介绍全国高等农业院校学报研究会下年度工作时，着重介绍了全国高等农业院校学报评奖的相关安排。会议结束前，成立了评奖工作小组，非凡担任副组长，负责牵头制定《全国高等农业院校学报质量评奖办法》，其中包括评奖指标设置及计分办法等诸多关键内容。 经过一段时间的深入思考，非凡最终拟定了学报质量评奖的四大指标，其中选题指标占 10%，编辑指标占 80%，印刷占 10%，发行占 10%。非凡认为，学报的出版过程涵盖了这四个环节，因此都必须予以充分考虑并赋予一定的分值。 就上述四个指标而言，农业大学学报的发行方面尚存不足。全国高校学报的发行量普遍不高，国内发行这块相差无几，但国外发行就存在较大的差异。毫无疑问，学校的知名度越高，在国外的发行量往往越大。 其实，早就收到过中国教育图书进出口公司的来函，只是当初非凡觉得作用不大，所以没有启动相关工作。而这次，非凡毅然决定拓展国外发行业务。 很快，相关手续就顺利办理完毕。农业大学学报成功获得了国外代号。 为了进一步加大国外发行的力度，非凡还恳请各学院积极收集国外校友的联系方式。非凡总共与近百位校友取得了联系，请求校友及校友单位订阅农业大学学报。就在当年，便实现了国外订阅 50 多份，这无疑是一个重大的突破性成果。 非凡坚信，自己草拟的这套评奖方案极有可能顺利通过。 自己的学报已经全面做好了参评的充分准备，一旦开评，必当勇夺第一！ 第93章 老屋重建 不凡参加工作一年多了，他不单在单位里尽心尽力，对父母和家里的各种事情也是关怀备至。 上次暑假非凡回老家，不凡跟哥哥说起了旧屋重建的事，现在他专门写信来，陈述自己的想法—— 说起重建的原因，他在信里是这样写的：“爸妈现在才 54 岁，还不算老，如果能活到 75 岁，那还有 21 年呢。目前，我们都没能力把父母接到新家住。那用简陋材料搭起来的茅屋，都住了 14 年了。每次遇到狂风暴雨，我心里就特别担心害怕，真怕这屋子突然塌了。要是真塌了，老人反应慢跑不快，很可能会受伤。要是让辛辛苦苦养育我们的父母有这样的遭遇，不光我们做子女的心里难受得不行，就是外人看到了也会觉得可怜。” 非凡和他的姊妹们都不是在这个茅屋里出生的。最早的那个茅屋更是破得不成样子，可以说是当地最差的房子了。就是用土砖砌的墙，茅草盖的顶，连个窗户都没有。厨房也是在屋子外面的墙边草草搭建的，下雨的时候去厨房还会雨淋。 到了 1975 年，因为全队要调整住的地方，非凡的爸爸费了好大的劲，好不容易才争取到一块地基。 这块地基原来就是个牛棚，牛棚拆了就空在那儿。再加上这块地上原来还有坟墓，所以队里其他人家都不愿意要。 在新屋还没盖起来之前，非凡小时候还跟着爸爸到这块地基上去捉烟虫。因为爸爸在这块地上种了烟草。记得爸爸说过，真的很幸运，能有这么一块地基用来盖新家。爸爸出身成分不好，好东西自然轮不上他。得到这块地基，他无奈中还显得有些高兴。 1976 年下半年开始盖这个房子的时候，堂屋需要两根主柱子，屋顶也需要几根横梁，爸爸把自家的树都砍了，还从侄子家里要了几根。好不容易凑齐了，可都是弯弯曲曲的，不怎么像样，也只能勉强用上了。 时间过得真快，这房子一转眼都住了 14 年了。 现在，家家户户都盖起了瓦房。站在大堤上往四周看，好几公里的范围内，就只有张家这一座茅屋还在。父母感到骄傲的是，这座茅屋里走出了两个大学生：非凡和不凡。一个在省城的大学里工作，一个在乡镇当干部。要不是担心房子会倒，父母其实根本不想盖新房，因为还有满女要考大学，他们盼着能在这个茅屋里培养出三个大学生。 不凡仔细地做了成本核算和相关安排：“我已经跟大姐大姐夫、二姐二姐夫、三姐三姐夫都说了我的想法，很幸运得到了他们的支持，他们都说有钱就出钱，有力就出力。 打算盖三间房，估计买砖瓦要 800 块钱。我找了砖瓦厂厂长，人家给面子给我省了 300 块，只要 500 块就行。其他的花费至少还要 1000 块。加起来成本大概是 1500 块。 我还向砖瓦厂厂长借了 300 块，爸妈手里有 600 块，家里还有两头猪准备出栏，大概能卖 500 块左右，加起来一共是 1400 块。 现在还差 100 块。大姐大姐夫答应了，如果实在不够他们会想办法。这样就可以开工了。” 不凡还提到了两个问题： 一个是关于工钱的事：“我、你还有大姐都没时间回家帮忙，大姐同意出 100 块工钱，我也准备出了，不知道你能不能根据自己的经济情况也出一些。” 另一个是贺屋的事。新屋子盖好了，子女得贺屋，要准备一些礼物。“爸妈喜欢看电视，我想着咱们姊妹几个凑钱给他们买一台 17 寸的电视机，大概要 700 块左右，我想我、你还有大姐三个人平摊，你觉得怎么样？” 不凡考虑得特别周到。确实，非凡当时家里挺困难的，他爱人张雯在印刷厂做临时工，有活干才有工钱，工资基本上只够做请人照顾孩子的费用。全家三口人的生活就靠非凡一个人的工资，并且有时候还要给小妹一点零花钱。 不过，非凡该出的那份钱还是不会推脱的。 在大家一起努力下，新屋子在元旦的时候完工了。 非凡带着爱人张雯、女儿沐沐一起回了老家。因为天刚蒙蒙亮，非凡居然找不到新家，走过去又折回来折腾了几次才到。 第二天，首先要关心的就是小妹美玲的学习。美玲向哥哥详细汇报了自己的学习情况。 美玲休学已经半年了，在家一边复习一边做家务，特别是家里盖新房的时候出了不少力。爸妈都夸她做事“勤快”，她自己也有点小骄傲，因为以前她好像跟“勤快”这两个字一点都不沾边。 父母还给美玲算了命，算命先生说美玲肯定能考上大学。这对美玲也是一种心理暗示，让她更有决心和信心了。 能看出来，美玲的压力和心态都变好了一些。她自己也觉得，过年之后去插班复读，好好努力一下说不定还有希望考上大学。 天气晴朗，农村的空气特别新鲜。非凡带着沐沐到大堤上玩。 好多年都没这样好好看看家乡了。家乡的变化特别大，原来的老房子一栋都没有了，全都是红墙青瓦的房子。不得不说，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推行以后，经济发展得越来越好，农民的生活质量也得到了提高。 父母的新屋子虽然是新的，但跟周围邻居家比起来，还是显得很小。非凡心里想，希望这只是暂时住着，等不凡有了新家肯定会接父母过去住的。实际上，父母在这个新屋子里只住了三年。三年后不凡买了栋楼房就把父母接过去一起住了。 并且，不凡瞎说的父母活75岁，实际上都是83岁过世。 一到傍晚，沐沐吵着要看中央电视台的《大风车》。非凡在旁边想，这新电视机的效果就是好。自己家里的那台电视，还是张雯的舅舅买了彩电以后把旧的黑白电视机送给非凡家的，破破烂烂的，但也能勉强看几个台的节目。 张雯很不习惯乡村的生活，其实非凡自己也已经不适应乡村生活了。但这是父母家，没办法。要是在别人家做客，他可能早就想走了。 天气刚刚变阴，好像要下雨了。张雯劝非凡带着沐沐回姨妈家去，毕竟那是在小镇上，做什么都方便。 非凡跟父母暂时告别，因为过年还要回来，“初一崽，初二郎”，不管怎么样，非凡每年都会回来给父母拜年的。 第94章 张雯调动(1) 在农村报工作的一位老师，忽然致电学报编辑部，不巧的是，非凡当时不在。这位老师特意留下了电话号码，要求非凡回电。 非凡和老师打通了电话，原来，农村报需要人手，希望非凡能够前往面试。 当然，非凡在面试中表现出色，轻松通过。 然而，非凡并未将此事向李主任汇报。未曾想，数日后，学校人事处的蒋处长致电李主任核实情况，只因农村报发来了商调函。 李主任表示对此毫不知情，他承诺会尽快查明情况再告知蒋处长。 李主任颇为生气，当时在家的他，立刻打电话给欧阳妹，让她去找非凡，要求非凡即刻前往他家，有要事相商。 非凡全然不知李主任找他有什么事，心急火燎地赶到李主任家中。李主任怒喝道：“张非凡，你究竟在搞什么名堂？学报对你难道不好？我对你难道不够照顾？”连续三个质问，非凡意识到或许是农村报的事情。 非凡赶忙扶李主任坐下，随后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的始末讲述清楚，并且顺便提及：“张雯调不来，农村报说他们可以解决。” 这其中，满满的都是心机。实际上，农村报根本未曾答应马上解决非凡两地分居的难题。 李主任的怒气渐渐消散，他十分理解非凡，毕竟他与爱人两地分居近30年，直到近年他爱人才得以“农转非”，并被安排到学校后勤处工作。 李主任当即说道：“你别操心这些事，我来处理。”他稍作停顿，“现在是 4 月份，我会尽快为你解决两个问题。其一，让你晋升副科级，担任学报编辑部副主编；其二，解决你夫妻两地分居的问题，把你爱人调过来。” 非凡撰写了一份《再次请求解决我爱人调动问题的请示》，李主任还热心地帮忙修改。 当送至人事处时，接待非凡的是上次将何雪梅调入时要非凡来签字的那位李科长。李科长调侃非凡道：“你又要调一个爱人来呀！” 非凡感到既尴尬又愧疚，连忙说道：“不好意思，给组织添麻烦，也麻烦李科长您了。” 李科长接过非凡的书面请示，看到上面还加盖有学报编辑部的公章，说道：“学校有 30 多位职工亟待解决两地分居的问题。你已经在排队之列，只是排名较为靠后。”他好心地提示道，“实际上关键在于接收单位的落实。如果接收单位能够确定，自然就能够加快进程，提前解决。” 这一讯息至关重要。非凡得寸进尺，问道：“那还求李科长指点，接下来我怎样做为好？” “这份请示你先拿回去，让接收单位的领导签字并盖上公章，再送过来就行。”李科长对非凡着实不错，主要是他也听闻过张非凡是农业大学的一位“笔杆子”。 非凡找到李主任商议对策。李主任让非凡自行去找印刷厂的主管单位教务处。非凡听旁人说起过，李主任与教务处的何处长不太和睦，似乎是因为“农转非”后，两人的爱人在安排单位时存在竞争，从而产生了意见。 非凡找到何处长。其实，这并非首次，非凡去年曾特地叫上印刷厂的张厂长，就张雯调到印刷厂之事一同找过何处长。何处长当时并未当场答复，只是说“情况早就知道，但这事需要集体研究。” 何处长见到非凡前来，自然清楚什么事情。他说了诸多客套话，却始终没有答应张雯调动的事。非凡着实急了，涨红着脸说道：“何处长，何处长，您要我怎样做，才能将我爱人调过来！您直说，我定会全力去办。” “那你帮我解决一个吧！我这里还有好几个等着调过来呢！”何处长倒也干脆，不再遮遮掩掩。 “我若能解决一个，那我还来找您？我直接解决我爱人的问题不就好了。” “我这么一说，你肯定有办法的。回去吧，回去吧！” 非凡回到办公室向李主任诉说，李主任气得猛拍桌子，“好，我就为他解决一个。你让他报个人来，必须是本科毕业哦！” 实际上，李主任心中早有人选。因为教务处的钟科长已多次找过李主任，希望能将他爱人小艾调到学报。他爱人目前在 m 市的一家科技期刊担任编辑。 再者，何处长也心知肚明，钟科长的爱人想到学报，他这是要将李主任一军，顺水推舟，实现人员交换调配，既解决了单位职工的问题，又做成了两桩好事，可谓一举多得。 没过几天，非凡和钟科长关于解决爱人调动工作的请示都由接收单位领导签字并盖上了接收单位的公章，被送到了人事处。 李科长告知他们，每年都会召开一次专门研讨人事工作的校长办公会议，今年尚未召开。待会议召开，便能知晓今年将解决哪些人的调动问题。 非凡特意找了罗副书记，还找了郭副校长。罗副书记原是农学院的总支书记，如今升任校党委副书记。两位领导都十分关心非凡，他们都答应如果开会讨论人事工作，会在会前告知非凡。 果真不久，罗书记专程来到办公室告知非凡，今晚将开会研究人事工作。郭副校长则打电话通知了李主任。 顾不上吃晚饭，李主任和非凡准备立刻分头去向各位领导汇报。 李主任经验丰富，他告诉非凡，不管领导认不认识你、关不关心你，只要你上门汇报，简单说上几句，领导就会有印象。在搞不清谁是谁的情况下，或许表决时领导就会举手，你便能顺利通过。 九位校领导，李主任负责向校党委书记汇报，其余的领导由非凡亲自上门汇报。 罗书记、郭校长无需前往，还有六位需要登门拜访。 非凡在全国高等农业院校学报研究会学术年会时就与校长打过交道，校长对非凡印象良好。但与其他几位领导则基本没有什么往来。 不管怎样，非凡一家一家地轻轻敲门进入，向领导递上一张纸，简要介绍自己的情况以及交互调动的请求。 第二天，非凡和李主任都早早来到办公室，生怕遗漏任何消息。 果不其然，一上班，人事处就打来电话，非凡的爱人张雯和钟科长的爱人小艾的调动都获得校长办公会议通过，并通知在今年年内办理好调动手续。 事已至此，就看张雯那边如何跟进了。因为，陈晓月帮非凡询问过，似乎那边的情况颇为复杂，颇为棘手！ 第95章 小妹录取 1991年4月份，弟弟不凡已经从大波乡政府调任至区机关，担任区团委书记一职。他的来信，满是令人欣喜的讯息： 提及小妹美玲时说道：“美玲如今读书热情高涨，情绪饱满至极。在 4 月份的一次抽考中，虽说分数并非十分理想，但竟能斩获班上第一、全校第三的佳绩。” 说起二妹凤玲：“凤玲谈了个男朋友，是大波乡助理秘书。他家境稍显贫寒，可此人能力出众。凤玲对此不大情愿，不过依我之见，倒是甚好，期望你也能劝劝她。” 而说到自己，则带着几分调侃的腔调：“我这边诸事顺遂。谈了个女朋友，名叫芳芳。在医院工作，只是长相丑了点，其他方面倒也不错。倘若你过节归家，想必能与她相见。” 眼瞅着兄弟姊妹们一个个渐次成家立业，非凡顿感身上的担子一日轻过一日。然而，然而啊，小妹美玲尚有考学、就业、成家这三件大事亟待解决！ 6 月 1 日，小妹来信，向侄女沐沐致以节日问候。信中依旧诗意弥漫，还为非凡写就了一首诗： 《又是雨季——赠哥哥》 曾经那一句温馨的话语， 让我的心哟，浮想联翩， 朦胧被幻想成了灿烂。 窗前是淅淅沥沥的雨， 屋顶是呼呼作响的风。 忧愁，不请自来， 泥泞的小径幽深而曲折， 每一步都在诉说着不易。 不停地寻觅，寻觅， 只拣到迷离而缥缈的希望， 可我依旧要去艰难跋涉， 哪怕落得伤痕累累。 失去了曾憧憬的晴朗， 又是雨季， 却不见去年那把蔚蓝色的小雨伞。 我是那艰辛的跋涉者， 苦于风，苦于雨， 原以为有些东西已被我牢牢握住， 松开紧攥的拳头一看， 手里唯有一缕青烟。 如果，如果， 你便是我的那把伞， 风中我不用，雨中我不用， 有太阳的日子， 你尽情伸展吧， 用你那圆圆的伞， 遮住我圆圆的脸， 护住我圆圆的思绪。 美玲满心期望着有所依靠，却又似乎对这份依靠难以顺理成章地坦然接受。诚然，今年非凡竟一直未曾给美玲写信回信。 非凡是有意为之的，一来不想对她造成干扰，二来她在不凡单位搭餐，有不凡在身旁照管，非凡自然很放心。 临近高考之际，非凡写信为美玲鼓劲加油，并反复传授了一些考试技巧。同时明确指出，不必回信。下次来信只需告知高考分数与志愿，志愿填报听听不凡的意见即可。 在满心的忐忑之中，终于盼来了美玲的分数和志愿。 分数为 480 分，还算不错，比省专科录取线 475 分高出了 5 分。 专科学校志愿：第一志愿为财税专科学校，第二志愿是城建专科学校，第三志愿则为 j 市师范专科学校。 美玲和不凡都来信，为学校的录取问题忧心忡忡。 美玲表示，自己已经前往县城参加了师范面试，结果“合格”。但她着实不想去师范。当时填报师范，只是担心落选，权当作为保障性志愿填写的。内心最期盼的还是第一、二志愿，看看能否如愿争取到，如果实在不行，读个师范也就罢了。 不凡则说，如果第一、二志愿无望，美玲又不想读师范，可以考虑就读一所好一些的中专，比如美玲已经填报的中专志愿：建设银行学校。 当然，非凡定要竭尽全力让妹妹被第一志愿录取。 找谁帮忙呢？当然，只能找“诗性女人”暖琪。自从那些充满诗意的信件往来之后，非凡再未与她有过更深入的交流。在数次行业业务会议上相遇，也仅仅是双方微微一笑，彼此打个招呼而已。听闻她已经找得男朋友，非凡自不便打听和过问。 暖琪定会全力以赴相助的。非凡的要求直截了当，务必争取让财税专科学校录取张美玲。 非凡带暖琪匆忙赶到录取现场。通过进出的人员传达口信，苦等许久，暖琪学校招生办的李主任方才现身，与暖琪和非凡相见。 听完情况，李主任说他去查查录取情况，他很担心被师范录取了，因为师范录取安排在他们学校录取的前面。 不多时，李主任出来告知，不出他所料，张美玲已被 j 市师范专科学校录取，档案已被取走。 李主任还透露，除非马上找人让师范专科学校退档，否则财税专科学校便无获取档案录取张美玲的机会。 非凡马不停蹄地奔回学校，寻到校党政办的向主任，只因他是 j 市人。果真，向主任亲笔给师范专科学校党政办的阙主任写信请求帮忙。 向主任与非凡反复商讨，最终决定以这样一个理由请求师范专科学校放档：“由于考生家庭经济困难，实在无力承担更多的学费，想放弃专科而选择就读中专。所以，烦请您给招生办的同志打个招呼，将该考生退档，以便她能被中专录取。” 之所以如此表述，是出于这般考虑：都是专科院校，人家已经录取，你却要换到别的学校，恐怕会引发人家的反感，认为你轻视他们学校，反倒不予配合。 拿着向主任的信，非凡急切地与暖琪再度来到录取现场。 李主任来了，他虽不清楚这封信的分量究竟如何，但他表示他会即刻亲自将信送到师范专科学校招生办主任的手中。 第二天，非凡和暖琪在录取现场苦苦等待消息。 李主任告知，考生张美玲已被财税专科学校录取。只是专业有所调整。只因张美玲填报的“财政”“农业税收”两个专业均已录满，唯有新专业“国有资产管理”第一志愿人数不足，可以调剂补录。 后来，向主任告诉非凡，阙主任当时并不在录取现场，是他们学校招生班主任接到向主任的信后，迅速联系阙主任，而后马上为考生张美玲退档。 并说，人家还在议论，向来都是有人来请求录取的，这请求不要录取的，倒是头次遇见。 为了能在第一时间将这大好消息告知美玲及家人，非凡拨打长途电话至不凡的办公室。 不凡接听了电话，兄弟俩在电话的两端皆喜笑颜开，谈笑风生，这桩令兄弟俩操心不已的事总算妥善解决。 父母喜出望外，三个大学生的梦总算实现了。 美玲当时正在大姐家帮忙，得知消息较晚，她真的是兴高采烈、眉飞色舞。终于上岸了，终于解脱了！ 第96章 游九寨沟 1991 年 9 月 25 日至 10 月 2 日，全国高等农业院校学报研究会的学术年会在绵阳召开。非凡参加会议。 身为研究会常务副理事长兼学术部长的非凡，义不容辞地主持了学术交流会。 在本次会议上，非凡提交的交流论文是《科技论文美学价值研究 3.科技论文美的创造》。他顺便还介绍了他那被中国高等学校自然科学学报研究会科技期刊编辑学研究基金会立项资助的“科技论文美学价值研究”课题。这篇论文是课题的收官之作，非凡将凭借三篇论文完美结题。 非凡在会上还鼓励大家积极申请中国高等学校自然科学学报研究会科技期刊编辑学研究基金会立项资助课题。 绵阳紧邻阿坝州，而阿坝州正在大力开发那宛如仙境的九寨沟风景区。会议组织参会代表一同前往九寨沟风景区观光游览。 由于公路尚未修缮完善，大巴车只能在陈旧的老式公路上艰难地缓缓前行。 在阿坝州的一个古镇稍作休憩时，大家都被眼前的美景深深吸引。 那错落有致的青石板路，在岁月的磨砺下，已然光滑如镜，默默记录着无数行人匆匆的足迹，仿佛在诉说着往昔的故事。 道路两旁，古朴的木质结构建筑林立，众多的雕梁画栋，精致的飞檐翘角，每一砖每一瓦都淋漓尽致地透露出匠人的鬼斧神工和对美的不懈追求，令人不禁为之赞叹。 古镇的河流，恰似一条碧绿的绸带，悠悠地穿镇而过，水面上偶尔飘过几叶扁舟，渔人怡然自得，与水边依依的垂柳、远处皑皑的雪山共同绘就一幅美轮美奂的动人水墨画，让人心醉神迷。 一路上，不断邂逅牦牛群，就连马路上也频繁有牦牛悠然溜达。 前方出现一大群牦牛，放牧的小伙子腰上挂着藏刀，在牛群中闲庭信步。 司机焦急地不断鸣着喇叭，可那小伙子却仿若未闻。毕竟谁也不敢轻易得罪当地人。汽车只好无奈地跟着牦牛队伍缓慢前行，足足走了十几分钟，那小伙子还不时回头朝我们得意地笑笑。 还好导游机智聪慧，她向司机索要了一包烟。她拿着烟向那小伙子示意。小伙子心领神会，竟伸出两个手指，竟是要两包烟。 没办法，非凡赶紧递上一包烟。导游将这两包烟扔向小伙子。小伙子迅速从地上捡起两包烟，这才赶忙将牦牛赶开，让出道路让我们的汽车得以驶过。 那小伙子还在不停招手示意，直至很远很远，那身影仍在不断挥舞。 从绵阳出发，抵达松潘时，已是夕阳西下，残阳如血。 吃完晚饭，非凡和同伴一起散步，看到小孩们一个个趴在窗橼，好奇地看着我们，脸上那一抹抹“高原红”显得格外天真无邪、可爱至极。 家家户户都在围炉烤火。十月深秋，这里已经是冬日的凛冽气温，晚上仅有 10 度左右，寒意逼人。 第二天一早，大家迫不及待地坐车赶往九寨沟。导游说将会经过漫长的一段草原。 行至草原，导游便让大家下车拍照留念。 美哉！壮哉！ 天空高远而深邃，蓝得近乎透明，几朵悠闲的白云悠然自得地飘过，为这广袤无垠的天地增添了几分灵动与遐想，令人心驰神往。阳光不再如夏日般炽热灼人，变得柔和而温暖，洒在草原上，给每一寸土地都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璀璨夺目。 草原上的色彩绚丽异常。金黄色的草尖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是大地铺上了一层厚厚的金色绒毯，温暖而又耀眼，令人目眩神迷。偶尔，几簇顽强的野花依然肆意绽放，它们或是深紫，或是浅黄，点缀其间，为这萧瑟的秋色增添了几分生机与活力。 秋风轻拂，带来阵阵凉意，也带来了草原特有的香气——那是泥土、干草和落叶混合的味道，清新而又略带几分萧瑟。 偶尔可以见到一群群牛羊悠闲地吃着草，牧人骑着马儿，在远处缓缓移动，他们的身影与这迷人的秋色融为一体，构成了一幅和谐而宁静的绝美画面。 导游叫大家围拢过来。她深情地说道，我们现在看到的这美丽迷人的草原，其实当年这样的草地无情地“吞噬”了无数红军战士。 当年的松潘草原纵横 300 公里，海拔高达 3500 米甚至更高。由于地理环境极度复杂，草地上杳无人烟，这导致红军只能在黑暗中自行摸索道路。 因为松潘草原的草丛下叉河曲流交错纵横，处处都是看似不起眼的沼泽，根本无法提前预判，凶险异常。 松潘草原内还没有可食用的东西，红军食物准备严重不足。战士们几乎挖光了一路的野菜和草根，食无可食后甚至煮皮带吃，艰难程度超乎想象。 我们常说的红军过草地，吃草根，吃皮带基本上就是发生在这里。每每想起，都让人痛心疾首。 新中国成立后，国家毅然决定组织建设团队挺进松潘草原。一来是想要将牺牲在松潘草原的红军先烈妥善归殓，二来是让松潘地区的游牧民族和农户生活更加便捷和安全。 建设团队首先在松潘草原播种了吸水力强、抓地牢固的草料，竭尽全力将松潘草原的土地稳固下来。 又针对松潘草原内遍布的岔河曲流，修建了针对性的排水渠，进一步对草原土地进行加固。等松潘草原的土壤情况有较大改善后，再播种适合松潘地区生长的草种和经济作物。经过多年坚持不懈的努力，松潘草地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会“吃人”的恐怖无人区。 进入景区入口，有大片的户外市场。导游郑重地交代，大家不要随意去问去摸市场上的商品。但意外总是猝不及防。 一位女同伴，好奇地尝过商贩摊上的牦牛肉干，又拿起牦牛腊肉一块块地放到鼻子上闻。然后竟不买而准备走人。 这时，一个女性藏民不由分说地拖住那位女同伴，强行塞给女同伴两大块牦牛腊肉，要她买下。还没等得及女同伴说话，好几个腰挂藏刀的魁梧大汉便气势汹汹地涌了过来。 导游赶忙带着我们一大帮人过去，费尽口舌，百般周旋，迫于无奈，那位女同伴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将那两块牦牛腊肉买下，而且根本不能讲价，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导游匆匆吆喝大家赶紧离开市场，迅速进入景区。 所谓景区，竟然也没有与当地居民做好隔离。非凡偶遇一个女孩赶着一群羊在景区放牧。女孩怀里抱着一只小羊羔，“高原红”的脸上稚气未脱，十分可爱。非凡兴奋不已，马上拿出相机，“咔嚓”“咔嚓”拍了好几张照片。 都说“张家界的山，九寨沟的水”，九寨沟以水闻名遐迩。称这是“人间仙境”真是实至名归。 湖泊，是九寨沟水之灵的温柔栖息之所。 五花海，以其斑斓多彩的水色而闻名于世，湖底的钙华沉积和丰富的水生植物，在阳光的照射下，呈现出蓝、绿、黄等多种色彩，交织成一幅幅绚丽夺目的画卷，美得令人窒息，让人叹为观止。 镜海，则以其平静如镜的水面着称，蓝天白云、雪山绿树倒映其中，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温柔地拥入怀中，静谧而祥和，让人沉醉其中，流连忘返。 溪流，在九寨沟的密林间欢快地穿梭，它们或潺潺细语，或欢快奔腾，为这片静谧的山谷增添了无限的生机与活力。溪水清澈见底，河床上的鹅卵石清晰可见，鱼儿在水中自由穿梭，与游客共享这份宁静与美好。 只可惜，这美若天仙的九寨沟，这藏于大自然深闺的仙女，寻觅起来困难重重。 真心期望有关部门能够尽快修路，完善配套设施，加强市场管理，让游客能够玩得舒爽快乐而又安心无忧。 第97章 张雯调动(2) 二妹凤玲的理发店，因生意惨淡，早早转卖给了他人。二十出头的凤玲，正值青春年华，却没有一份固定的工作，这可让非凡及全家人心急如焚。 凤玲曾满怀期待地给非凡写信，恳请哥哥为她介绍工作，表示愿意去广东打工。然而，非凡深知广东那边情况复杂，一个女孩子孤身在外，全家人怎能放心？ 非凡果断拒绝了凤玲去广东的想法。无奈之下，凤玲只好投奔大姐，摆起烟、槟榔摊子，挣些微薄的收入勉强过日子。 不凡上次来信说帮凤玲介绍了一个对象，还希望哥哥非凡做做凤玲的工作，因为凤玲尚未同意。非凡对这个未曾谋面的人一无所知，自然不便发表意见。但他觉得不凡的安排方向是对的，如果凤玲能找到一个有固定工作的人做丈夫，那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不久后，凤玲的对象给非凡来信，介绍了自己。他叫赵爱玲，这名字颇具女性韵味。非凡不禁感慨，从这名字仿佛就能感觉到他生来就是为凤玲而来。从信中的字里行间，非凡深切地感受到他对凤玲的满满情意、深深爱恋，同时，他对这个热闹的大家庭也十分满意，只因他家里同样有七姊妹，而他是老幺。 没过多久，不凡来信告知，凤玲与对象订婚了。看样子，凤玲已然被爱玲这个小伙子打动，同意了这桩婚事。 又过了不久，父亲来信告诉非凡，凤玲的婚事定在了明年的正月初四。凤玲的婚姻大事尘埃落定，对非凡来说，这也是一件至关重要的大事。 后来的事实也证明，这确实是一桩相互成就、幸福美满的婚姻。 陈晓月打来电话，她告诉非凡，张雯调动手续的程序已经弄清楚了，她详细地讲述着每一个步骤，非凡则认真地做着笔记，只因这手续确实有些复杂。 其中最为关键的前提是，非凡必须带上商调函，因为张雯的身份需要几番转变，且都有指标控制，各单位都要求做到“加一减一等于零”。 陈晓月还告知非凡，她如今已是调研室主任，联系单位恰好是劳动局，办理张雯调动的事情会比较方便，让非凡尽管放心。 非凡怀揣着学校向县劳动局开具的商调函，按照陈晓月的交代，首先赶到张雯的原工作单位。由于张雯是小集体工，需要印刷厂帮她申请升级为大集体工。 非凡带着申请，通过熟人找到了镇企业办。他出示了商调函，并介绍了自己的情况。企业办的同志十分谨慎，打了好几个电话反复核实后，才终于签字盖章。张雯成功实现了第一个身份转换。 非凡马不停蹄地赶到县城找到陈晓月。她虽已为人妻为人母，但看上去依旧像个稚嫩的小姑娘，那自然卷的头发好像由小波浪变成大波浪了。当然，还多了几分职场风范。 因为张雯的大集体工身份还不能跨地区调动，必须转为全民工。陈晓月早已为张雯找好了单位。 陈晓月从家里推出自行车，要非凡骑车载着她，来到了县工业品公司。据陈晓月介绍，这是一家国企，他们的职工属于全民工。她已经与公司商量好，将张雯招进来，让张雯由大集体工转换为全民工。 一进公司，办公室工作人员便安排陈晓月和非凡在一个小会议室等待。几位领导相继走进来，嘴里都喊着“陈主任、陈主任”。得知是办理张雯的招工手续后，只剩下一位领导留下来。 领导仔细看过商调函，将陈晓月和非凡带到人事科办手续。领导还反复对非凡强调：“你爱人一调到我们公司，你就要马上把她调走，不能占我们公司的全民工指标。”招进来又马上调走，这便是所谓的“加一减一等于零”。 县工业品公司招工将张雯招入后，非凡又急忙跑回镇上找企业办盖章“同意”。 这些手续办完，张雯的身份转换完毕，资料全交给了陈晓月，她亲自去劳动局办理相关手续。她说，接下来的手续就是公对公了，非凡无需再操心。 11 月初，学校人事处通知非凡，张雯的调动手续已经办完，还需要到当地去办理户口迁移手续。 非凡立刻赶回镇上，派出所的同志都是熟人，都是姨父原来的同事。大家欢声笑语地为非凡办理了户口迁移手续，还纷纷向他表示祝贺。 一切事宜办妥后，非凡马上打报告要求换房子。现在居住的四合院，是一间带阳台的一间房。摆放了几样简单的家具和床铺后，房间里基本只剩下一条狭窄的过道。非凡在家里办公看书时，经常只能窝在床上。 而且，父亲来信说，他已经找到了船，还是非凡同学的船，可以将婚房里的家具都运到农业大学来。 12 月下旬，后勤处通知非凡，有一套两室带厨房的房子空了出来，询问非凡是否想要。非凡自然是满心欢喜，一口答应。 但随后却听说了这套房子的故事。原来，上个月学校教务处一位 40 多岁的同志中午在办公室午睡，到上班时间同事进来时，却发现他已经没了气息。后经医生判断，应该是胸梗猝死。 他的妻子一再请求，学校只好安排新的房子，让她带着孩子搬出这套房子。 估计是想要这套房子的人不多，否则，后勤处怎么会这么快就安排给非凡呢！ 张雯听说这个故事后，坚决不同意搬家。她说她不是害怕什么，主要是心理上实在接受不了。 非凡耐心地跟张雯解释，现在房子紧张，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而且家具要运来，必须换房子。 非凡还跟张雯讲述了当年父亲得到一块有过坟墓的地基时是多么高兴。没想到，竟然从这个地基上建起的茅屋里走出了几个大学生。 并且，学校开展集资建房，非凡已经报了名，估计在这房子也住不了多久。 张雯最终被说服，同意了搬家。 搬家的日子到了，非凡的几个同学前来帮忙，小沐沐也在一旁欢快地捡拾着她的东西。 搬到平房后，最高兴的当属小沐沐，因为她出门玩耍变得非常方便，小家伙经常在房屋前坪欢呼雀跃。 虽然房子老旧，但总算有了家的模样，有个家了，唉！ 这一路走来，真是历经波折，好在一切都在朝着美好的方向发展。 第98章 初创辉煌 1992年和1993年，非凡整个大家庭都是喜事连连。 老家那边，6月份，二妹凤玲喜得千金，非凡又做舅舅了。 7月份，弟弟不凡被组织上安排到大北乡不凡担任副乡长，才25岁的他妥妥地已经成为县里最年轻的副科级干部。 1993年元旦，不凡在镇上买了栋楼房与芳芳成婚，并将父母接去同住。父母也从此离开了那片生活奋斗了几十年的土地。 每个人的人生总有那么几段辉煌时期。非凡这边也赢得了作为学报编辑的职场辉煌时期。调来了爱人，新搬了房子，晋升了职务职称，发表了数篇学术论文，并连连获奖。 首先，在职务职称方面： 1992 年 3 月，非凡被任命为农业大学学报副主编，副科级。虽然他不是同年级同学中担任副科级干部最早的。但李主任透露，如果非凡在 1986 年没有参加那次学生集会活动，可能转正后不久就会被任命为副主编。然而，这不能如果。 9 月，非凡被定为编辑，获得中级技术职称。 此外，他还拥有众多社会兼职，全国高等学校自然科学学报研究会青年委员会委员，全国高等农业院校学报研究会常务副理事长，中国科技期刊编辑学会员，省高校学报研究会青年委员会副主任委员兼秘书长。 以他的工作年龄来看，这些社会兼职无疑是顶配的存在。 其次，在集体荣誉方面：农业大学学报由一种默默无名的刊物，一跃成为全国高校学报中的佼佼者。无论是全国高校自然科学学报系统，还是农业院校学报系统，亦或是省内高校学报系统，都是一等奖的殊荣。这些荣誉无不饱含非凡的辛劳和贡献。 1992 年 12 月，农业大学学报在全国高等农业院校学报质量评比中荣获一等奖，颁奖单位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农业部教育司、全国高等农业院校学报研究会。 1993 年 11 月，农业大学学报荣获省高等院校自然科学优秀学报一等奖，颁奖单位为省新闻出版局。 12 月，农业大学学报荣获全国高等学校自然科学学报系统优秀学报评比一等奖，颁奖单位是国家教育委员会科学技术司。 再次，张非凡个人也收获了满满的荣誉。 1993 年 3 月，他荣获省高校学报优秀青年编辑工作者称号，颁奖单位是湖南省高校学报研究会。 4 月，在由国家教委科技司和中国高校自然科学学报研究会联合组织的中国高校自然科学学报优秀青年编辑工作者评选中，全国推荐候选人 200 多名，从中评出 87 名为优秀青年编辑工作者，张非凡脱颖而出，成为全国87名中的1名，也是全省 4 名中的 1 名。颁奖单位是国家教育委员会科学技术司。 7 月，因为为中国大学学报论文文摘 cuja 文献数据库的建设和发展做出了积极贡献，非凡荣获 cuja 创新奖三等奖。颁奖单位是中国高等学校自然科学学报研究会。 9 月，非凡的论文《科技论文美的形态和特征》被评定为省自然科学优秀学术论文二等奖。颁奖单位是省人事厅、省科学技术委员会、省科学技术协会。这个奖项极为权威，获奖通知单发送到单位，明确指出“可作为技术职务评聘和技术考核、职称晋升的主要参考依据”。 还有，非凡还在学术研究上取得了丰硕的成果。他扎堆性地发表了不少学术论文。 特别是承担的中国高等学校自然科学学报研究会科技期刊编辑学研究基金资助课题“科技论文美学价值研究”的三篇论文全部发表，并有论文获奖。 再是非凡承担的农业大学青年科研基金课题“毛泽东出版活动及出版思想研究”参加了省第四届出版科学学术研讨会，还被特邀参加在延安召开的纪念毛泽东同志诞辰 100 周年暨第八届全国出版科学学术讨论会。该课题发表学术论文 5 篇，非凡也成为当时研究毛泽东新闻出版思想的主要学者之一。 1992 年 5 月，论文《国外科技出版的经验及对我国的启示》，在成都国外编辑出版研究学术研讨会上交流。 6 月，论文《毛泽东新闻出版的特点》发表于《湖南农业大学学报》，同时，该论文作为全省第四届出版科学学术研讨会入选论文，被编入《出版科学探索》一书，由湖南少儿出版社出版。 6 月，论文《科技论文作者的审美动机初探》发表于《华东师范大学学报》（编辑学专辑）。 6 月，论文《毛泽东关怀青少年读物的出版》，发表于《青少年图书馆》杂志。 7 月，论文《毛泽东同志的编辑活动》，发表于《出版发行研究》。《出版发行研究》杂志创刊于 1985 年 7 月，是国家新闻出版总署主管、中国出版科学研究所主办的出版行业学术性一流期刊。该论文是第八届全国出版科学学术讨论会入选论文。 8 月，论文《科技论文中的英文缩写初探》发表于《河北农业大学学报》编辑学专辑。 非凡还凭借自己未丢的英文功底，玩了一把英文学术论文翻译。9 月，《各种类型土壤中腐殖质组分的三角形图解法》、《硫尿素对马铃薯块茎产量和在施磷与不施磷状况下对块茎吸磷的影响》两篇译作发表于《农业科技译丛》。 10 月，论文《科学论文美的形态和特征》发表于《编辑学报》。《编辑学报》杂志是由中国科学技术协会主管、中国科学技术期刊编辑学会主办的编辑学一流学术期刊。 10月，论文《科技论文美的创造》，发表于《湖南农业大学学报》。 12月，《毛泽东新闻出版跟踪年表》在省高等院校学报研究会学术年会上交流。 最后，不得不介绍一下非凡创新性地发起成立了省高校学报研究会青年委员会。 1992年5月，非凡被聘任为全国高等学校自然科学学报研究会青年委员会委员。他心想，全国的学报研究会设有青年委员会，那省级的学报研究会也可以设立青年委员会。 在一次省高校学报研究会工作会议上，非凡向理事会提出成立青年委员会的想法，并表示自己可以负责筹备工作。 还是老套路，非凡在大学期间就发起成了过“田野文学社”，筹办社团组织他轻车熟路。 1993年6月，省高校学报研究会青年委员会成立大会暨首届青年编辑学术讨论会在农业大学隆重举行，来自全省30多所大专院校的41位青年编辑同志参加了会议。省新闻出版局、农业大学以及省高校学报研究会的领导出席会议。中国高校自然科学学报研究会青年委员会发来了贺信。 非凡代表省高校学报研究会青年委员会筹备组向大会作了筹备工作的报告。报告中总结了筹备组所做的工作，包括争取有关部门及有关领导的支持，对全省青年编辑情况调查摸底，配合省高校学报研究会开展全省优秀青年编辑工作者评选等工作。 本次会议选举产生了第一届青年委员会。非凡有意让工业大学的一位青年编辑担任主任，自己则出任副主任兼秘书长。非凡自觉自己学校档次还是不够，知趣地礼让了。 这两年的非凡，用自己的智慧和努力，赢得了一个又一个的“顶配”和“一流”，书写了一段辉煌的职场传奇。 第99章 华山日出 1993 年5、6月份几个连轴转的会议，让非凡第一次乘坐了飞机，还险些误机。 5 月 25 日，中国高校自然科学学报研究会 cuja 工作会议在纺织大学隆重召开。会上，表彰了为 cuja 的建设和发展做出突出贡献的个人。 当听到自己获得 cuja 创新三等奖时，非凡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表的激动。他深知，农业大学加入 cuja 较迟，学校的综合实力在众多高校中并不占优势。在这样的情况下，能获得个人奖，实属不易。这份荣誉，不仅仅是对他个人努力的肯定，更是对他所代表的农业大学的一种激励。 这是非凡第一次来到上海。上海是充满魅力与活力的国际大都市，在这里，历史与现代交织，传统与时尚碰撞。非凡和几个年轻人怀着兴奋与好奇，抽出时间，去逛了南京路和豫园。 南京路，这是一条承载着无数历史与故事的街道。“南京路上好八连”，非凡从小学课本中学过。 如今，当非凡真正踏上这片土地时，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撼。大型现代百货商厦林立，店内商品琳琅满目，仿佛一个巨大的宝藏库，吸引了无数市民和游客前来购物。 非凡漫步在南京路的街头，感受着这座城市的繁华与热闹。他不知道该买些什么好，思来想去，最终买了一盒老字号大白兔糖果。他想象着沐沐吃到糖果时那甜蜜的笑容，心中充满了温暖。 豫园，那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古典园林，宛如一颗隐藏在都市中的明珠。园内绿树成荫，池水清澈，假山堆叠，曲桥蜿蜒。大假山作为豫园的标志性景观之一，雄伟壮观、设计精巧，非凡流连忘返。 非凡和伙伴们在豫园里穿梭，感受着这份宁静与优雅，还不时拍照，留着记念和回忆。 5 月 30 日，会议结束，非凡又要马不停蹄地赶往延安参加第八届全国出版科学学术讨论会。 31 日，非凡赶到西安，先与本省的几个会议代表会合。大家早就约定，要去华山游览。 华山，那是一座充满传奇与神秘的山峰，自古以来就吸引着无数的文人墨客和勇敢的冒险者。对于非凡他们来说，华山不仅仅是一座山，更是一种挑战，一种对自我的超越。 第二天，大家乘车赶到华山山脚的民居出租房。房东老嫂子热情地迎接了他们，告诉非凡一行，大家先吃饱喝足，然后睡觉。到晚上 11 点钟，她会来叫醒大家。每人一只手电和一根拐杖上山，到山顶刚好可看日出。听完老嫂子的话，大家心中充满了期待。 今天是农历十一，初夏的天气不冷不热，月光皎洁。在这样的夜晚，仿佛整个世界都沉浸在一种宁静与祥和之中。 非凡一行四人，踏上了华山之旅。其中有一位老领导快六十了，另外两位女同志都是四十左右。非凡最为年轻，他自然而然地承担起了照顾大家的责任。 两位女同志走在前面，她们充满活力，一路欢声笑语。老领导在中间，非凡走在后面照看着老领导。 一行穿梭在幽深的林间小道，手电筒微弱的光束划破黑暗，照亮了前方崎岖不平的石阶。四周是密不透风的树影，偶尔传来夜鸟的低鸣，更添几分探险的意味。山路逐渐陡峭，每一步都需小心翼翼，生怕踏空。 非凡紧紧地跟在老领导身后，时刻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他知道，这次旅行对于老领导来说，可能是一次巨大的挑战。 走过前半段路程，大家都已经感觉有些吃力了。好些抬轿子的人开始揽生意，自然来做老领导的工作。非凡也想老领导坐轿子，免得操心费力。 但老领导就是不从，坚持要自己走。非凡心中充满了敬佩，看得出来，老领导是一个有毅力、有决心的人。没办法，一行只能陪领导走一段歇一会。他们在路边的石头上坐下，喘着粗气，看着彼此疲惫的脸庞，心中却充满了坚定的信念。 千尺幢、百尺峡等处，在夜色中更显惊险。大家手脚并用，不得不紧贴着冰冷的石壁，借助铁链缓缓前行。每一步都充满了挑战，每一步都需要极大的勇气和毅力。一个个紧紧地抓住铁链，感受着那份冰冷与坚硬。 终于，在历经 5 个多小时的艰难攀登后，一行抵达了观日出的最佳位置——东峰之巅。 非凡仿佛站在了世界的顶端，心中充满了自豪与成就感。天边已慢慢泛起一抹淡淡的蓝紫色，万物似乎都在期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非凡静静地坐在岩石上，任由夜风拂过脸颊，心中充满了对太阳之神的期待与敬畏。他闭上眼睛，感受着风的抚摸，听着大自然的声音。他感觉，此时此刻，自己是如此的渺小，而大自然是如此的伟大。 天边渐渐染上了橙红，一轮红日缓缓升起，万丈光芒瞬间洒满大地，整个华山仿佛被镀上了一层金辉。非凡所有的疲惫与艰辛都化为了乌有，只留下无尽的震撼与感动。 非凡在南岳实习时和同学一起到南岳祝融峰看过日出，但这种感觉不会雷同，甚至可以说是递进似的震撼与感动。南岳的日出是美丽的，但华山的日出更加壮观，更加令人难以忘怀。 日出之后，大家开始踏上下山的路途。 虽然相比上山时多了几分从容，但华山的险峻依旧不容小觑。下山的路更加考验人的意志与耐力，每一步都需谨慎，以防滑倒。一行人依序小心翼翼地走着。 没走多远，突然老领导瘫坐在地上，说他不能动弹，腿部不时抽筋。两位女同志赶紧照看着老领导，非凡则沿着路边的小店小铺，挨家挨户询问有没有风油精。 结果风油精没有找到。一家拉面店的老人听非凡讲明情况后，他主动拿出半瓶老白干给非凡，要非凡用这白酒敷在腿上按摩，一定有效。 非凡塞给了老人 10 元钱，老人说多了，硬是只收了 5 元钱。非凡心中充满了感激——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还有这么善良的人。 果真奏效。在两位女同志的一通操作下，老领导竟然神清气爽了。他站起来，喊大家一起吃点东西再继续下山。 非凡带着大家找到那位老人的拉面店吃面。老领导感谢店里老人，老人说他自己也有过同样的经历，所以晓得要怎么处理。非凡看着老领导恢复了精神，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沿途的风景在晨光中更显秀丽，但非凡一行却无暇顾及太多，只想着尽快下山休息，因为太累了。 下到半山腰，两位女同志想坐轿子，其实非凡都有点想，但老领导不肯，没办法，大家只能陪他走走停停，走走歇歇。 非凡心中充满了无奈，但他也理解老领导的坚持。他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现在不能因为一点困难就放弃。 到中午才到山脚，大家累得不行、饿得不行了。见有一家饭店，大家也不问情况，进店便瘫坐在椅子上。吃了一些当地的饭菜，虽然口味不对，但狼吞虎咽像吃大餐。 老领导在感谢非凡及两位女同志对他的照顾，他坦露，这次上山是作为他人生的最后一次爬山，估计这次以后，再也不会冒险爬山了。他调侃说：“就算这次死在山上，他也心甘情愿，死也瞑目。” 老同志还问大家：“你们听没听说‘自古华山一条道’这句话，知不知道它的含义。” 大家点头，都说听说过，也表示今天已经领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但老领导说：“你们只领会了这句话的表面意思。” 老领导进一步说：“这句话表面上的意思当然是指从古至今，登上华山只有一条主要路径，强调了华山的艰险和攀登的不易。”他用餐巾纸抹抹嘴巴，“这条路径不仅是物理上的通道，也象征着攀登者在人生中面对困难和挑战时，必须坚定信念、勇往直前，没有退路可选。” 难怪上山下山老领导都不坐轿子，坚持自己走，自己攀登。大家听着，都齐刷刷地向老领导投以敬慕的眼光。 一行即刻动身，收拾行装，赶回西安，明天将赴延安开会。 第100章 险些误机 延安，那是一方神圣至极的所在！非凡怀揣着无尽的敬仰与深深的向往，赶赴延安开会。 中午报到后，下午暂无安排，非凡独自一人出门闲逛。 这马路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黄土，一脚踩上去，皮鞋瞬间陷入其中，足有一厘米深。那黄土仿佛有着巨大的魔力，紧紧地吸住了鞋子，让人挣脱不得。路上不断有马车驶过，黄土顿时飞扬起来，如同一股凶猛的沙尘暴，叫人不敢睁眼，更无法张嘴说话。那灰尘无孔不入，钻进鼻孔，呛得喉咙难受至极。 抬头望向山坡，稀稀拉拉的小树中吐出一片片黄土坡，在太阳光的直射下，显得格外刺眼，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延河干涸了，河床裸露，人来车往，却不见往日的波光粼粼。非凡与路人交谈，得知山上的树被砍了，水蓄不住了，再加上今年干旱少雨，致使河流干涸。 “滚滚延河水，巍巍宝塔山。歌声遍地起，红日照延安。”歌曲《延安颂》中的歌词，如今却成了令人心痛的回忆，那昔日的盛景，只能在脑海中浮现。非凡对延安的第一印象，竟然不是想象中的震撼，而是深深的遗憾。他一路走着，一路感叹着…… 1993 年 6 月 2 日至 8 日，第八届全国出版科学学术讨论会隆重召开。此次会议，是为了纪念毛泽东同志诞辰 100 周年，深入研讨毛泽东、邓小平的出版思想，探讨如何在新时代背景下继承和发扬党的优秀出版传统，推动我国出版事业蓬勃发展。 来自全国出版界的 50 多名代表齐聚一堂。他们通过提交论文、发言讨论等形式，分享着自己的研究成果和深刻见解。非凡在会议上交流的论文是《毛泽东同志的编辑活动》，后来，这篇论文发表于《出版发行研究》杂志。 会议组织参会代表参观了延安宝塔山、延安革命纪念馆以及枣园与杨家岭。 首先登上宝塔山。宝塔山巍然屹立，犹如一位慈祥的老者，静静地守望着这片饱经沧桑的土地，见证着岁月的变迁。 非凡和大家一起沿着蜿蜒曲折的小径奋力攀登而上，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了历史的脉络上，沉重而又充满力量。 站在塔顶，极目远眺，整个延安城尽收眼底。那一刻，非凡仿佛穿越时空，感受到了毛泽东同志当年在此指点江山的豪情壮志。 走进延安革命纪念馆。馆内陈列着一件件珍贵无比的文物，每一张照片、每一件物品背后，都承载着一段段感人肺腑的故事。 非凡缓缓驻足在伟人们的用品前，那些简陋的桌椅、泛黄的书籍等等，如同一个个沉默的见证者，无声地诉说着伟人们艰苦奋斗、不屈不挠的精神。那精神如同一座巍峨的山峰，高耸入云，让人敬仰；又如同一股强大的洪流，汹涌澎湃，震撼人心。 最让非凡动容的是在枣园与杨家岭的窑洞参观。据讲解员介绍，毛泽东就是在这样简陋的窑洞里，闭门几日便写出一部部震撼世界的着作。如《论持久战》《论联合政府》《学习和时局》《为人民服务》《纪念白求恩》等。 可想而知，当时没有什么资料参考，没有哪位秘书代写，伟人仅凭自己脑袋里的渊博知识和深邃思想，洋洋洒洒，挥笔成文。非凡对毛泽东的才学，那是由衷地崇拜，崇拜到了骨子里。 非凡听着讲解，轻轻地抚摸着那些饱经岁月洗礼的墙垣，他能真切地感受到信仰的力量。那是一种超越生死的坚定，是一种为了理想不惜一切的执着。 因为省高校学报研究会青年委员会成立大会即将在农业大学举行，非凡作为青年委员会筹备组的主要负责人，必须要筹备大会，并在会议上作筹备工作的报告。责任重大，使命在肩，非凡不敢有丝毫懈怠。他提早一天离开，怕耽误事情，还特地准备乘飞机回去。 当时来说，坐飞机必须要够级别，必须要领导批准。但庆幸的是买飞机票只要凭工作证就行。否则，非凡想坐飞机也不能购飞机票。 反正是为了公务，为了急事，非凡决定“先斩后奏”，乘了飞机回去报销时再跟领导说明情况。 非凡在延安买了回程机票，他从延安坐火车到西安。 可这次来来去去到西安，连闻名遐迩的兵马俑都没去看，心中满是遗憾。他想这个遗憾下次一定要补上。 没想到，西安的飞机场在咸阳，距西安还有好几十公里。为了赶飞机，他只好乘出租车。 出来十多天了，非凡身上带的钱已经所剩无几。他反复盘算着，坐了出租车，留下个晚餐就身无分文了。但他想，反正能到家就行。 西安的出租车司机真有文化，一路开车，一路介绍这里有谁写过什么文章，那里又有哪位诗人写过一首什么诗词，时不时还来几句诗词。非凡感叹，不愧是十三朝古都，地方人文底蕴丰厚得让人惊叹。 草草吃个快餐，非凡就火急火燎地赶往机场办理登机手续。 糟糕，糟糕透顶！非凡第一次坐飞机，他不知道登机前要买机场建设费，他更不知道机票中不含机场建设费。 工作人员告知，机场建设费都是统一的，都是 40 元。非凡哪还有钱啊！他跟工作人员苦苦哀求，软磨硬泡，但工作人员根本不予理会，就是不予办理登记手续。 这里没有一个熟人，找那个借钱呀？！非凡心急如焚，仿佛热锅上的蚂蚁。 他灵机一动，在排队办理登记手续的人中间寻找目标，估计有几个人可能会帮助自己。 他站到一行队伍中间的旁边，说出自己面临的困境，估计附近的好几个人都听到了非凡的述说。 他首先向一位戴着眼镜有些像知识分子的男士开口求助，但被婉拒。 再找一位貌似领导的年龄偏大一点男士求助，但他说不认识不好帮忙。 非凡真的不知所措，心中充满了绝望。 忽然，排在队伍较后的一位女士叫非凡过去，她问了非凡的工作单位以及单位的一些情况。 她说她姓吴，是工业大学的教师，她有同学在农业大学教书，一问非凡，非凡认识，还跟她讲了她那同学的一些情况。非凡也讲了他认识工业大学学报的几位同志，使吴老师更加确认了非凡的身份。 吴老师给非凡 40 元钱，要非凡赶快去买机场建设费，再来办理登记手续。那一刻，非凡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束明亮的光。 在飞机上，非凡要了吴老师的地址，说一到家就会将 40 元钱邮寄给她。 非凡说了好多谢谢的话，那话语中充满了真诚与感激。 确实，吴老师化解了非凡一时的困境，那一份突如其来的帮助，不仅解救非凡于危难之中，更在非凡心中种下了感恩与希望的种子。 第101章 小妹就业 1994 年 3 月，春风带着些许的寒意和无尽的生机，悄然吹进了校园。 学校计财处林处长的一个电话，给非凡带来了春天一样的希望。 电话打到了办公室，林处长那急切的语气，让欧阳妹心中一紧，她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飞奔至非凡家里，将非凡匆匆叫来。 非凡满心疑惑地来到林处长办公室，心中暗自揣测着林处长找自己的缘由。毕竟，自己与林处长平日里交集甚少，这突如其来的召唤，着实让他摸不着头脑。 一进办公室，非凡礼貌地打过招呼后，林处长便开门见山地问道：“你跟省审计厅的刘亮是同学吗？”非凡微微点头，心中的疑惑愈发浓烈。 林处长起身泡茶，邀请非凡坐下，让他讲讲刘亮这个人的情况。 非凡的思绪瞬间陷入混乱，他在心中暗自嘀咕：这是怎么回事？叫我来就只为问这个？然而，此时的他完全不清楚状况，只能静静地等待林处长进一步的解释。 林处长似乎看出了非凡的疑惑，只好说明事情的缘由。 原来，今年农业大学被抽选为审计单位，省审计厅将派审计组前来对学校进行财务资产审计。而这个审计组的负责人，正是刘亮。刘亮毕业于人民大学，起初分配在商务厅工作，后来调到了审计厅。如今，他已荣升为科长，此次带着两个人来到农业大学做审计。 林处长在去审计厅迎接审计组同志的时候，刘亮向他透露，农业大学有一位同学叫张非凡。林处长一听，当即表示一定要让张非凡来陪老同学。 非凡终于明白怎么回事了，问：“林处长有什么指示，我照办就是。” 林处长回复：“没有什么指示呢！就是请你好好陪老同学几天，包括一日三餐，晚上还可以陪他们搞搞‘活动’”。 第二天，刘亮一行如约而至。他带来了一位戴着眼镜的中年女性，那副眼镜背后透露出的专业与沉稳，让人一眼就能看出她是一位经验丰富的会计。还有一个提着包的小伙子，从他那略显稚嫩的模样可以判断，他应该是刚入职不久的新职员。 中午，林处长叫上非凡一起陪他们吃中饭。饭桌上，刘亮对林处长说：“这餐饭后就不用劳烦林处长陪了，只要安排好工作场地和食宿就行。” 林处长点头应允，接着又补充道：“你同学张非凡陪你吧！”他的目光投向非凡，“这几天就辛苦你了。”非凡连忙点头。 此时的饭桌上，气氛似乎有些微妙。为了缓解气氛，非凡开始讲述他和刘科长当年的故事，从同班、同桌，到分科后一个学文科、一个学理科的经历。自然，非凡与刘亮相互夸赞，饭桌上充满了欢声笑语。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非凡陪着刘亮一行，白天一起吃三餐饭，晚上则陪他们玩“双百分”。刚好四个人，非凡让大家在打麻将和打扑克中二选一。然而，这个说不会那个，那个说不会这个，最后大家一致选择了“双百分”。 时光悄然流逝，非凡的小妹美玲今年6月份就要毕业分配了。 非凡对小妹的就业问题还没有什么头绪，他想刘亮认识的财务单位的人多，或许能帮上忙。于是，非凡鼓起勇气向刘亮提及了小妹毕业分配的事情。 刘亮询问了美玲的专业，当得知是国有资产管理专业时，他微笑着说：“这事有希望，到时候争取安排到你们农业大学就是。” 非凡一听，心中顿时涌起一股难以言表的喜悦，喜上眉梢的他连忙追问：“怎么回事？我要做什么呢？” 刘亮一笑，说：“你现在什么事情也不要做。等个把月吧，我再告诉你，你去找林处长就是。”非凡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决定按照刘亮的安排行事。 果真还不到一个月，刘亮就打电话要非凡去他办公室见个面。非凡怀着激动的心情来到刘亮的办公室，终于得知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这次到农业大学审计，审计组的同志发现，农业大学资产管理这一块存在短板。他们在审计报告中建议，计财处应该引进国有资产管理专业人员，以完善和强化国有资产管理。 刘亮说他纯粹是做个顺水人情，农业大学刚好缺国有资产管理的专业人员，又刚好美玲学这个专业即将毕业要就业。 林处长已经拿到了审计报告，也看过了审计组的建议。并且他还在校长办公会议上做了专题汇报。会上决定，对审计组的建议全盘接受，马上着手整改。 不早不迟，非凡拿着小妹张美玲的应聘简历找到了林处长。林处长正为招人发愁，还准备叫人事处去找人呢。非凡的出现，犹如雪中送炭。 特别非凡前段时间日夜辛劳地陪审计组的同志，更重要的是农业大学还要向审计厅呈交整改报告，林处长心想：不能拒绝非凡。 林处长亲自带着非凡到人事处，表明同意接受财税专科学校国有资产管理专业毕业生张美玲到计财处工作的意愿。 人事处的同志有些犹豫，因为校长办公会议上拟定的是招收本科毕业生，但张美玲是专科。 林处长直接去找蒋处长，两个人关门商讨了一会儿，随后一同走出来。 蒋处长交代那位同志，这次就招收专科生算了。 那位同志马上收了张美玲的应聘简历，交代非凡到时候带着妹妹来办手续就是。 美玲的毕业分配就这样一下子搞定了。非凡的心中充满了感慨，有些事情真的就要那么一点点运气。 非凡去财税专科学校接美玲，特地约上暖琪一起吃中饭，以再次感谢她为美玲高考取录所做的努力。 暖琪带着一个小女孩一起来了。她说，她现在将女儿接来和自己一起生活。非凡看着暖琪和小女孩，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愫。 他问暖琪：“你还是要去找一个人成家。上次不听说你找了男朋友吗？人呢？” 暖琪带着苦涩的笑，回答道：“你听说的呀！没有呢！再次成家，早就不想了。”她扬起头，眺望远方，眼里含着泪花，“看缘分吧！” 看着暖琪，非凡深感她的不容易，但也只能祈祷和祝福。 接上美玲，带着美玲来农业大学。美玲来过农业大学多次，对这地方并不陌生，但她对她的工作环境、食宿环境等却满怀期待。 办完了入职手续，非凡的心中暗想：诗意的美玲，或许从此就只能将诗融入到算盘、账簿中去了。然而，这就是人生！ 后来，美玲在农业大学与同她同届的一位男生恋爱结婚成家生子，并一直在计财处工作。 美玲的工作不累，生活安逸，她躺平着把日子过得虽然诗意不浓，但温馨而淡定。 第102章 印刷厂长(1) 上世纪80年代后期，全国印刷行业飞速发展，连一些乡镇都办起了印刷厂。非凡的爱人张雯原来就是一个小集镇印刷厂的员工。 随着高校招生规模扩大，教材、学术着作、学生作业、考试试卷等多种印刷品的制作任务越来越重，继而高校的印刷厂风起云涌，似乎每一所大专院校都必须拥有自己的印刷阵地。农业大学，自然也不例外。 然而，到了 90 年代初，大量先进的印刷设备如潮水般从国外涌入国内。大型印刷厂凭借高端设备，瞬间将中型印刷厂远远甩在身后；小型印刷厂甚至个体户们，也凭借着小巧灵活的快印设备，从中型印刷厂手中抢走了不少业务。如此这般激烈的竞争下，像农业大学这样不大不小的印刷厂，渐渐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变得奄奄一息。 1993 年下半年，农业大学印刷厂基本上没有多少业务可做了。厂长幸运地赶上了最后一班“转干”的车，由工人摇身一变成为干部后，便迅即调离了厂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位厂长在离任之际，竟然向校企办大力推荐了张非凡担任印刷厂厂长。 印刷厂，作为高校内部至关重要的服务部门之一，农业大学又怎会轻易放弃？于是，校企办为了挽救印刷厂，决定公开招聘印刷厂厂长。 非凡其实早就知道原来的厂长推荐了自己。有时候，他因事来到印刷厂，厂里的一些员工见到他，便会热情地喊上一声“张厂长”。他无法解释，只得微笑地点头。 1994年5月，被人喊了几个月厂长后，校企办终于找上门来。校企办阳处长还特意请来了主管校长和印刷厂原来的厂长助阵。 大家围坐在一起，软磨硬泡着做了非凡一个多小时的工作。 非凡的内心充满了犹豫和忐忑，他深知自己目前在学报编辑的岗位上干得如鱼得水，顺风顺水，已然安稳地处在了舒适区。 可是，再往上走，又该如何走呢？非凡深感自己在学报的发展似乎已经到了尽头。毕竟，学报的水平与学校的实力息息相关，三流的学校又怎能办出一流的学报呢？ 近年做学问算是相当不错了，非凡发表了10多篇论文，在行业顶级学术期刊都有论文发表。但是，他总觉得自己学的专业非人文社科，根底不够牢实，并且编辑这门学科有研究价值、能出具影响力的成果可能性不大，他也渐渐失去了做研究工作的动力。 说实话，非凡确实有点嫌学报这“庙”有点小，这行业面太窄。非凡心想，增加一些企业管理、产品营销等方面的知识和经历，或许对自己未来的发展大有益处。 非凡终于同意试试。接下来，便是热烈地讨论如何开展下一步工作。在非凡的强烈要求下，最终确定了几个关键点： 一是聘任张非凡为农业大学印刷厂厂长兼法人代表，正科级。 二是同意将非凡的爱人张雯调离印刷厂。在未有新单位接收前，由印刷厂发放工资。 三是留下原来的柳副厂长主管生产，同时引进邹波担任副厂长主管业务。这是阳处长的建议，因为柳副厂长熟悉厂里情况，而邹波是这次唯一一位到校企办应聘厂长的同志。 四是实行目标考核，聘期 3 年，实现扭亏为盈。 扭亏为盈，这个目标，犹如一座巍峨的山峰，矗立在非凡的面前，等待着他去攀登。 上任之前，非凡特地找邹波谈话。他虽然认识邹波，但此前并无深交。 经过了解，邹波有几个同学在书市做书刊生意，而且做得红红火火。邹波一心想着跟他们做印刷业务。 非凡诚挚地邀请邹波担任印刷厂业务副厂长，邹波欣然接受，并坚定地表态，他一定全力以赴，确保厂里的业务工作量。 非凡上任，点燃了“三把火”： 一是全体动员。请校企办阳处长宣布人员聘任名单。非凡及柳副厂长、邹副厂长都郑重地做了表态发言。非凡还宣布人员将在近期调岗定岗，可能会有待岗人员，希望大家有心理准备。大家时有窃窃私语，一派拭目以待之态。 二是“找米下锅”。非凡找到科技出版社的彭建华，彭建华二话不说，马上跟社里协调，紧急调配给非凡印刷厂 3 本图书的印刷业务。这份雪中送炭的情谊，让非凡感动不已。 三是树立形象。清理厂区环境的“脏乱差”，启动厂长办公室简易装修，为厂长副厂长安装家庭电话并配给 bp 机，厂区、车间张贴安全生产标语标识等。这一系列举措，让印刷厂焕然一新。 然而，非凡马上就碰了壁。因为根据与员工的谈话，大家反映，印刷车间的小刘工作不细心、不认真，造成返工、误时、误工的情况时常发生，建议从印刷车间调出待岗。 白天刚刚宣布，晚上就有校长直接打来电话。校长说，小刘的父亲是他的老师。老师向他问罪，为何要他儿子下岗。 非凡急忙向校长解释，说不是下岗而是待岗，马上可以考虑给小刘调岗。 但校长不同意，就一句话，“不行”！ 非凡只好灰溜溜地第二天找小刘谈话，强调纪律和工作责任，让他继续在印刷车间做事。 非凡又找车间主任谈话，要他灵活安排小刘的工作。这一折腾，倒搞得小刘只能做轻松的、不要负责任的事情了。员工们一片议论，非凡心中充满了无奈。 厂里的业务还基本上能维持，只是因为当年纸张的价格飞涨，书刊纸由 3000 多一吨涨到 6000 多一吨，使得企业的利润很低。 非凡参与学校的集资建房现在交房了，他满心欢喜地安排了房子的简易装修。6 月份，就准备搬家了。 邹波开着厂里的吉普车、叫上几位身强力壮的员工去帮非凡搬家。 载着家什，车子开到快到新房的时候，撞上了校办农场一家民房的土墙。因为土墙有开裂。不知道是本来就有的还是刚才撞的，但房主不依不饶，要非凡赔偿。 等非凡安顿好，民房房主找上门来，开口就要 2000 元。最后，非凡找到农场领导调解，印刷厂赔偿 1400 元。 这 1400 元，自己应该承担多少呢？非凡请教了好几位相关人士，大家的意见基本是：不赔也没事，因为车子是公家的，厂里任何一位员工搬新家，只要不是特忙，厂里都会派车派人去帮忙。但作为厂长，可以考虑承担一些管理上的责任。于是，非凡主动提出个人承担 150 元，交付到财务做账。 9 月份，全国高校印刷企业工作会议在昆明召开。非凡毫不犹豫地报名参加，他非常重视参加这种行业会议，渴望了解行业信息，获取同行经验。 非凡参加了三天的会议，认真听取了国家教委领导的讲话，虚心学习了诸多高校印刷厂管理经验，特别是对于企业改制感受颇深。他归心似箭，想回厂召集全厂员工进行改制工作讨论，真正实现按劳分配，多劳多得。 有趣的是，会议主持人还特地在会上点到，这次参加会议的年龄最小的为张非凡，刚满 30 岁，应该是我国高校印刷企业中最年轻的厂长。那一刻，非凡的心中充满了自豪与使命感。 会议还安排大家去游览了昆明民族村。 昆明民族村以生动鲜活的形态，展示了云南 20 多个民族的建筑艺术、歌舞服饰、文化风情、宗教信仰和生活习俗。 特别是各民族村寨均按照 1:1 的比例仿建，错落有致，各展风姿。不同民族的村寨各具特色，如彝族村的“土掌房”、白族村的“三坊一照壁”和“四合五天井”、傣族寨的“干栏式竹楼”等，都真实再现了各民族的传统建筑风貌。 非凡和一帮会议代表一同游历。好多山寨都有年轻漂亮的女孩子跟游客合影，但要收点小费。每次付小费都是其他代表抢先付了，非凡心里很不好意思。就在大家上卫生间时，他赶紧帮大家付费，开玩笑说：“请大家解手！” 晚上还安排了夜游滇池。可惜遇上暴雨，大家只好躲在船内打了两小时的扑克。非凡没有打扑克，不时在旁边凑凑热闹。看着船外一片漆黑，雨飘如瀑，非凡陡然感觉有些压抑与郁闷。 的确，非凡在昆明那边潇洒快活时，殊不知，厂里这边已经岌岌可危，一场争夺他厂长位子之战正在激烈地进行…… 第103章 印刷厂长(2) 非凡管事的确很有一手。如果你让他策划事情、组织活动，他绝对是个高手。然而，在管人方面，他却毫无经验，简直如同一个白痴。 提到厂里这个领导班子，内行一看就是一个不对劲的班子。非凡担任厂长后，邀请原来的柳副厂长继续留任副厂长之职，同时还邀请了邹波担任副厂长。 对于柳副厂长而言，他心中自然不服非凡。他在这家厂里多年，从一名普通工人一路拼搏至副厂长之位，其间的努力与贡献不言而喻。可这次，他未能晋升为厂长，反而是从外面调来一个对印刷一窍不通的人来担任此职，他怎能服气？他满心想着要看非凡到底有多大能耐，最渴望看到的是非凡的“笑话”。 而邹波呢，他原本是应聘厂长一职而来，心中本有一番大谋划，想要干出一番大事业。结果却只给了他一个副厂长的职位，还得听从非凡的指挥，他心里又岂能服气？他同样打着拆非凡台的主意，心里盼着非凡难堪而退让。 厂长一门心思想着做事，可两个副厂长却满脑子想着如何对付厂长。 听闻非凡到昆明开会要一个多星期，这两人便心照不宣、不约而同地开始盘算着如何趁着这个机会挑起矛盾。 柳副厂长可谓老奸巨猾，他对邹波说道：“如今厂里的员工对张非凡意见很大，要不你去收集些员工意见，整理一下，向上级汇报汇报？”他这分明是想借刀杀人。 邹波也不是省油的灯，回应道：“那我去叫几个人过来，听听他们的意见，你来整理，我带他们去汇报。”显然，他是想与柳副厂长捆绑在一起，共同对付非凡。 两人各自挑明了自己的想法后，便开始商议具体的操作办法。他们约定要在非凡回来之前将一切都安排妥当，让上级以员工上访为由迫使他停职甚至辞职。 非凡回来那天，刚一走进办公室，柳副厂长和邹副厂长便异口同声地说：“校企办的阳处长要你开会回来后直接去他办公室汇报工作。” 此时的非凡还不知道情况，他还热情地向两位副厂长问好，并且每人送上一盒昆明特产鲜花饼。 非凡寒暄了几句后，便提着公文包直奔阳处长的办公室。然而，回想起刚才两位副厂长的眼神，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似乎他们都在试探自己的反应和态度。 阳处长见到非凡，脸色顿时一沉，淡淡地说了一句：“回来了呀？” “昨天晚上回来的。这次会议……”非凡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阳处长的手势制止了，“今天不听你的会议汇报。” 阳处长端上茶水递给非凡，说道：“你外出开会期间，印刷厂有几位老员工来反映你的问题了，今天先把这些问题落实一下。” 阳处长从抽屉里拿出笔记本，一条一条地讲述着员工反映的问题，非凡则一条一条地回复着。 第一条是张非凡的爱人张雯不上班却拿工资，吃“空饷”。 非凡稍作解释后，阳处长认可了他的说法。原来，这确实是在非凡上任之前就约定好的。目前，人事处还没有安排张雯的岗位，她自然在印刷厂拿工资。 第二条是办公室装修的团队好像与张非凡家里装修的团队一样，是不是有“鬼”？ 非凡承认是一个团队。因为自己家里装修时认识了他们，他们也愿意接这单业务，经过几次砍价才让他们进行装修。自己的装修早已结账，与办公室装修毫无瓜葛。 阳处长说：“这个我们无法判断。不是不相信你张非凡，而是要平息员工的质疑，我们准备请后勤处基建科的专家核算一下装修价格。希望你配合。” 非凡毫不犹豫地回答：“行！应该这样。这样可以证明我的清白。” 第三条是为张非凡搬家，车子撞了人家的房子，结果要厂里赔了钱，赔了多少，该不该赔？这个要查查。 非凡解释道：“谁家的车子撞了人家造成损失当然谁家赔。这当然是印刷厂赔。”他缓了口气又补充道：“厂里职工谁家搬新家厂里都会派人派车去帮忙。我作为厂里的一位员工也应该享受这一待遇。” 阳处长点点头，又问道：“听说你自己还是赔了一些钱，是怎么回事？” “我是主动向厂里交了 150 元作为我管理上的责任赔偿。厂里赔了 1400 元，减去我的，实际赔偿了 1250 元。” 非凡接着说，“这个我还请教了法律专家。他们觉得这样已经做得挺好了。” 阳处长说：“我也觉得这样处理可以。但是你应该向校企办汇报情况，至少要报备一下。” 非凡坐在椅子上，呆若木鸡，口中虽应着“嗯，嗯”，但心里却在呐喊：“我连这点事都不能做主，那我这厂长还有什么用！” 说来说去，问题的焦点就在于办公室装修。没过多久，阳处长邀请基建科的专家到印刷厂查看了装修工程和工程造价。 专家连算都没算，就说了一句：“这里面肯定没鬼！”并指着账簿上的数字说道：“造价 1 万多元的工程，人家只赚了 1000 多元钱，这怎么会有鬼呢？！” 此时的非凡心灰意冷，他觉得自己无比窝囊，这种窝囊感是他从未有过的。 再加上如今印刷行业不景气，想要实现目标难上加难。他心想，不如早点脱身，置身事外。惹不起还躲得起，他毅然决然地决定不干了，让想干的人去干。 10 月份，非凡正式向校企办提交了辞职报告。11 月份便得到了批准。非凡担任印刷厂厂长刚好半年。 或许是窥探出了邹波的险恶用心，在非凡辞职后不久，柳副厂长也不想跟邹波争跟邹波玩，他也提出了辞呈。最后，由邹波承包了印刷厂，担任厂长兼法人代表。 后面的故事令人唏嘘不已。 邹波终于将农业大学印刷厂变成了印制黄色书刊的窝点，不到一年就被公安部门一举端掉。邹波及两个车间主任都被处以刑罚。 当时大家都不知道，邹波应聘印刷厂厂长，是与几位同学商量着做更大的淫秽书刊生意，想找一个印制窝点。 非凡担任厂长的时候，邹波曾试探过几次，但非凡坚决不同意印制淫秽书刊。所以，他这个业务副厂长也没有给厂里带来什么业务，却一心想着夺权，当上厂长。 校企办还真如他所愿！然而，人算不如天算，他最终也没有逃脱法律的制裁。 第104章 编书筹钱 1994 年 11 月，非凡无奈地从印刷厂辞职，开启了漫长而煎熬的待岗生活。 起初的那几日，非凡还怀揣着一丝希望，频繁地前往校企办和人事处询问情况。然而，随着十多天的悄然流逝，他的心渐渐沉入了谷底，焦虑如同疯长的藤蔓，紧紧地缠绕着他。 想回学报编辑部，那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当初非凡决定去印刷厂之时，李主任是那般愤怒，甚至放出狠话：“出去就不能回来了！”而其他单位，非凡思来想去，竟没有一个能让他真心向往的去处。 在这无尽的迷茫与焦虑中，非凡的烟瘾愈发不可收拾。 张雯回到印刷厂上班做财务，女儿在上幼儿园。常常非凡一人在家。非凡所做的事情就是负责沐沐幼儿园接送。 他常常独自在阳台上，一支接着一支地抽烟，仿佛那袅袅的烟雾能够带走他心中的烦闷。一口气连抽好几支烟，一天下来，竟能抽掉两三包烟。 不仅烟瘾大增，非凡的牌瘾也如洪水般汹涌袭来。白天，他常常在百无聊赖中昏睡过去，可到了晚上，却又辗转难眠。于是，他便找上几个同样喜欢打麻将的同学同事，在麻将桌上消磨时光。 年轻人，大家有时玩牌玩个通宵达旦。因为下半夜常常会有人要走，而非凡总是随叫随到，及时顶上，农业大学麻将圈内都戏称他为“下半夜”。哪里缺人，只要一个电话，“下半夜”非凡必定火速赶到。 然而，非凡岂是一个能闲得住的人呢？无事可做的日子让他如坐针毡，他那颗不甘寂寞的心开始蠢蠢欲动，决定自己给自己找事做。 此时，非凡所住的新房是集资房，从报名到入住，他一直都还没有交钱。那可要一万五千元左右啊！在那个万元户都被视为富翁的年代，仅靠上班的那点微薄收入，又怎能拿得出这笔巨款呢？ 好在，并非只有非凡一人陷入困境，大家都面临着同样的困难，学校也不好急切地催促。但这笔钱终究是要交的。 非凡的父母及姊妹们，不是没钱，就是正处于急用钱的时候，根本无法给予他支持。 姨妈和岳父那边虽然答应了会支持一点，但估计力度也不会很大。毕竟，子女众多，到处都等着用钱呢。 非凡甚至还试着写信给曾经为他们帮过忙的几个亲戚朋友，可结果都被婉言拒绝。 在这走投无路之际，非凡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写一本书或编一本书筹钱。 究竟写什么内容呢？非凡陷入了深深的思索。思来想去，他的思绪又回到了刚进大学时挂科补考的那段日子，那时他才真正了解自己的专业情况。又想起大学期间办迎新展览时学到的有关大学设置、专业设置、学科设置等方面的知识。最终，他决定编一本介绍大学生校园生活知识的书籍。 书名定为《大学生校园生活指北》，全书由爱国报国篇、专业思想篇、学习方法篇、课外阅读篇、考研深造篇、能力培养篇、身心健康篇、行为规范篇、人际关系篇、业余爱好篇、娱乐活动篇、生活自理篇、毕业择职篇等组成。 从那以后，非凡像是变了一个人。他不再沉迷于麻将，而是白天一头扎进图书馆，埋头读书看报，收集资料；晚上，则在阳台上笔耕不止。 然而，由于都是手稿，从草稿到正稿，至少需要一次誊写。非凡本想让张雯帮忙，可她毕竟文化程度有限，认不了非凡写的字和画的符号。无奈之下，他只能找到最佳人选暖琪帮忙。因为暖琪既愿意帮忙，又不会有人干预。 在编书的同时，非凡找师范大学戴老师，请他将该书推荐给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结果戴老师告诉非凡：“原来创办文学社的魏启忠在出版社当编辑，他认识你呀！你可直接去找他。” 真的是熟人好办事！非凡将情况说明后，魏启忠接过书稿，说等几天就给回复。 经过社里的严格审定，师范大学出版社终于同意出版，只是要自办发行。 接着，非凡又找到邹波，准备将该书交由他印刷。非凡从不跟别人计较，包括跟他作对的人。一旦事情过去，恩怨就随之而去。他对邹波一如既往，这倒使得邹波有些不好意思。 邹波深知非凡会算价，也明白这生意要赚钱很难，于是知趣地保证印刷这本书不赚钱。 为了推销该书，非凡可谓是绞尽脑汁，冥思苦想。最终，他策划和实施了一套发行办法： 一是为了名正言顺，他跑到工商、银行办理注册登记，以获得发行图书的资质，并获得收款银行及收款账号。 二是向全国 2000 来所大专院校邮寄《征订单》。他满心期待着，哪怕只有千分之几的学校有响应也足够了。 三是将《征订单》直接邮寄给各大专院校学生处处长。在寄给《征订单》的同时，附上一封给处长的私信，写明发行费用折算及支付方法，激励他们征订及多征订。 四是精心撰写了该书的广告语——“大学入学教育的好教材，大学校园生活的好导向，大学学生工作的好参谋”。 《征订单》中指出：该书系统地介绍了大学教育的体制、校规校纪、生活福利等，教育学生报效祖国、热爱专业、遵纪守法，指导学生搞好专业学习、开展课外阅读、实现生活自理，并组织及参与健康有益的娱乐活动，从事业余爱好，最后如何参与毕业分配等，包揽了大学生校园生活的各个方面，包含了大学生校园生活的全过程。 该书集政策性、知识性、可操作性于一体，是大学生入学教育的教材，是大专院校领导及教师政治辅导工作的参考书，是大学生校园生活的导向性工具书。 1995 年 3 月，书稿终于交由出版社编辑出版。 4 月 1 日，征订单如希望的种子般寄向全国各地，截止时间为 4 月 30 日。 在漫长的等待中，非凡的心始终悬着。然而，幸运之神终究还是眷顾了他，共有四所高校征订，总数量达 1万册。这一结果，让非凡欣喜若狂，心中的喜悦如同汹涌的潮水，难以平息。 6 月份，书籍交由印刷厂印制。 在九五级新生到校之前，9 月 1 日，订书全部寄出。 9 月底，全部结算完毕，总计赚了 2 万多元。 这笔钱，对于非凡来说，无异于久旱后的甘霖，让他的家庭走出了贫困的困境。他偿还了集资新房以及装修的欠款，购置了冰箱、彩电，以及崭新的家具。 当时，冰箱、彩电都是要 1000 多元一台，并且还要“票”，属于控购商品。好在有大学时“田野文学社”的同学在省机械厅工作，为非凡搞到了指标。 一些同学来到非凡家里玩耍，看到那崭新的房子、漂亮的新家具、崭新的电器，眼中满是羡慕。他们纷纷猜测非凡在哪里发了财。甚至有人传言，他在印刷厂当几个月的厂长就发财了。 非凡对于这些谣言、传言，只是淡然一笑，懒得理会。在他看来，只要自己不违法乱纪，有那么一些传言、传说又何妨呢？说不定还能扩大自己的影响力呢。不是吗？有明星用绯闻来引起关注，扩大影响。 学校的人并不知道非凡出了书，因为非凡没有在本校推销发行。他有自己的顾虑，毕竟他不是这方面的专家，自己编书出书，怕人家说闲话。 非凡啊，当真是有本事。一次为难，一时得闲，却使他陡然萌生编书筹钱的想法，竟一举成功。 这也算是因祸得福！ 第105章 争学位点(1) 非凡整日忙于编书筹钱，哪里还顾得上自己岗位落实的问题呢？好在工资依旧照发，倒也让他稍感宽慰。 1995 年，非凡回到老家陪父母过春节。不凡的儿子已然一岁多了，那模样长得极为帅气，可爱到了极致，让人瞧上一眼便满心欢喜。 然而，一想到工作上的事情，非凡就满心愁苦，难以启齿。毕竟岗位尚未落实，这让他在春节期间一直处于忐忑与焦虑之中，这个春节过得可谓是五味杂陈。 3 月份，非凡回到学校。 一天晚上，非凡突然接到教务处何处长的电话。 电话那头，何处长告知非凡，学校研究生办请他去上班，分管学科建设工作。而目前的主要任务，便是向国家申报硕士学位点和博士学位点。 何处长还悄悄透露，研究生办目前虽属于教务处管，但很快就会升为研究生处。言下之意，非凡个人或许还有上升的机会呢。非凡听了，心中一阵激动，连忙连声道谢，表示明天一早就去找他，准备上班。 第二天，何处长带着非凡来到研究生办，与大家见面。 嘿，都是熟人，都是同一届的同学，如今还都是正科级干部。加上非凡，刚好是两男配两女四人。 大家腾出一套有些破旧的办公桌椅，非凡便坐下来，开始了新的工作。 何处长走后，研究生办主持工作的张莉莉，召集大家开了个会，再次热烈欢迎非凡同学来到研究生办，并介绍了大家各自的岗位工作。另外两位姜华和程云也纷纷发言。 从大家的讲话和发言中，非凡似乎感觉到，大家对他的到来都深感意外，甚至隐隐觉得非凡像是来跟大家抢位置的。 非凡赶紧发言，首先强调自己只是被临时派来，根本没打算也不可能被安排到研究生办工作。 他带着自嘲的语气说：“你们可都是研究生，我连研究生都不是，怎么可能会被安排在研究生办工作呢！”接着，非凡进一步说道：“我主要负责学位点的申报，要写材料、整理材料。办公室环境嘈杂，我会经常在家里上班。只有有事的时候才会来办公室。” 张莉莉担忧地问：“如果这样，领导来找你，我们可不好说呀！” 非凡连忙回复：“你们就说我在家里写材料呗！反正家里有电话可以随时联系。”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我如果外出，离开学校，一定会给你们打招呼的。” 就这样，非凡获得了一个临时上班、临时工作的机会。因为，非凡那本《大学生校园生活指北》正在紧张地编写中，后续还有出版、印刷、发行等诸多事情要处理，他实在无法坐班。 这次农业大学申报新增学位点 4 个，其中 3 个硕士学位点，1 个博士学位点。 对于硕士学位点申报，其申报材料由学院自行组织、整理，交研究生办审核后再呈学校上报。 而博士学位点申报是“果树学”，全部材料由研究生办专人组织和整理，园艺学院协助。说白一点，就是由非凡负责。 恰好园艺学院配合此项工作的是园艺学院副院长施玲，她与非凡在大学生时期就配合策划和组织过活动。如今，她已经博士毕业，被破格晋升为副教授。她就是研究“果树学”的，“果树学”争取博士学位点对她来说，简直是至关重要。 其实材料说起来也不复杂，无非是专业特色、人员队伍、教学工作、科研水平、支撑条件等方面。但这种申报材料综合性介绍的文字可以精简，但每个方面的介绍绝对不能精简，特别是附件内容必须扎扎实实。 在施玲的协助下，非凡将“果树学”博士点申报材料做成了三大本，每本都有寸把厚。 非凡三天两头也来办公室坐坐，看看报纸，看看有没有信件。 原来经常有信件，但似乎就是从今年开始，非凡很少收到私信了。 因为 bp 机出现，特别是家用电话安装越来越普及，书信这种交流方式渐渐被淘汰。 这时候大家都热衷于买“六合彩”。这个“六合彩”不是香港赛马会主办的那种博彩活动，而是因为大陆发行的从 36 位数中取 6 个号码一组的一种福利彩票。 农业大学有一位年轻的职工一次中了 50 万元。在当时来讲，这已经算是巨奖了。这位小伙子干脆辞职去做生意，“下海”经商了。这也带动了大家买彩票的热情。 非凡和研究生办的其他几位几乎天天玩彩票，做着“发财梦”。 年轻人一起，加上又是十分熟稔，也就开起玩笑。 一天，张莉莉出去有事了。姜华就和非凡、程云商量着捉弄一下张莉莉。 姜华从张莉莉包里偷看了她买的彩票号码，然后原封不动地放回去。 每天十点钟官方发布中奖号码。姜华、非凡、程云听了号码，知道都没有中奖。 一会，张莉莉进来，问中奖号码发了没有。几个异口同声说：“发了，没中！”然后，将从她包里彩票抄的号码报给她，说是今天的中奖号码。 张莉莉抄下号码，一对自己的号码，竟然一个不错的相同。她脸色大变，但又强着镇定，对大家说：“我家里有点事，我就回去了。” 姜华马上说：“我也没有事情了，我也走了。” 非凡当然附和，“我也走！” 只有程云不做声，没说走。得佩服她厉害，她始终没有笑出来，没有暴露情况。 因为三人回家都是同一个方向。 路上，张莉莉还问：“你们刚才报的号码没错吧！”估计对姜华有点不放心，因为他经常不着调。 张莉莉特地又问非凡：“你没有骗我吧！”在这个重要环节，非凡哪能“掉链子”，他马上满口答应：“骗你干嘛？你是不是中奖了呀？” 张莉莉的脸“涮”的一下红了，支支吾吾回复：“没有，没有。”然后加快了脚步，“冲冲冲”地往前走。 姜华和非凡也加快步子紧跟其后。三人像在赶路赶急一样。 当然，分开后各自回到家。不到半个小时，姜华和非凡都接到了张莉莉骂娘的电话。 第二天，张莉莉见到姜华、见到非凡，都黑着脸不予理睬。 她还在办公室责怪程云，说她站错了队，不帮女生帮男生。 程云说她没办法，两个男生死活不让她说。 玩归玩，闹归闹，工作归工作。所有四个学位点申报的材料都基本弄完了，非凡正在做最后审阅，然后定稿。 第106章 争学位点(2) 博士点申报，绝非仅仅是将申报材料做得扎扎实实就行，还需向相关专家当面汇报工作。而且，向专家汇报之人必须具备显赫身份，若无名无辈之辈前往，恐怕连专家的影子都难以见到。 1995 年年底，非凡陪同校长出差。校长要到北京开会，准备去拜访北京的几位“果树学”专家。 五十多岁的校长选择坐卧铺，还执意要求非凡也买卧铺票。然而，非凡却坚持要买座位票。校长误以为非凡想为公家省钱，却不知非凡心中所想：坐座位可以得到几十元的补助，足够买一条好烟抽了。 校长，那可是我国着名的油菜专家，他艰苦朴素的作风让非凡惊叹不已。 住宿时，他带着非凡穿梭于小街小巷，寻找简陋的招待所；吃饭时，他带着非凡走出招待所，在最便宜的路边店吃简餐。 他是那样的寒酸，却又是那样的富足。他一心想着省吃俭用，一心扑在教学和科研上。几年后，他当之无愧地成为了农业大学的首位院士。 那几天，校长带着非凡，逐一拜访着一位位“果树学”界的“杠把子”。校长简单介绍后，便是专家询问情况，一般由非凡回答，校长补充。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那默契的程度仿佛心有灵犀一般。 这情形，让非凡瞬间想起自己为了将爱人张雯调过来，一家一家上门拜访校领导，介绍自己及爱人的情况，简直如出一辙。 确实，就像学报编辑部李主任所说的套路，不管领导认不认识你、关不关心你，只要你上门汇报，简单说上几句，领导就会有印象。在搞不清谁是谁的情况下，至少在相同条件下，或许表决时领导就会举手，你便能顺利通过。这是国人之常态，你不主动理他，他又怎么会理你呢？ 然而，不巧的是，拜访一位最重要的专家时，他却出差在外。校长通过他的助理了解到，他要一周以后才能回来。 校长拨通电话，在电话里对那位重要专家说：“我还有重要事情要赶回去，我会让这次负责申报工作的同志在京等您，到时候要他直接向您汇报。” 专家在电话那边推辞，说“没必要。” 但校长还是毅然决然地将非凡留下来等专家。 非凡身上没多少钱，必须要做好熬过上十天的准备。他仅仅到天安门广场去溜达了一番，朝东西南北四个方向照了相就赶紧回招待所。 真有点不敢出门。上次在咸阳机场没钱交机场建设费、险些误机的窘境还历历在目，他怎敢重蹈覆辙呢？ 实在闲着没事，非凡想到刘亮的母校人民大学去看看。想去买点新闻学专业的书籍，也想问问能不能读个在职研究生什么的。他当记者的梦从未泯灭。 来到人民大学，已经是中午的时候，非凡找地方吃了一碗兰州拉面。吃习惯了南方机压面的他，总觉得北方的拉面太硬，过于有嚼劲， 再有，非凡逢吃必辣，但北方没有他喜欢的剁辣椒，只有辣椒油、辣椒粉，根本不是非凡想要的那种辣。 天空高远而辽阔，湛蓝中夹杂着几缕淡淡的灰云。阳光虽明媚，却已失去了夏日的热烈，变得柔和而稀薄，洒在枯黄的草地上，只留下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北方深秋，是一幅用金黄与暗红交织而成的萧瑟画卷。树叶纷纷扬扬地飘落，铺满了曲折的小径，非凡脚下发出沙沙的声响。树木裸露的枝丫伸向灰蒙蒙的天空，偶尔在风中摇曳，显得些许孤独。 生长在南方青山露水间的非凡，在默默品味着秋天的凄凉与美丽。 距下午上班还有个把小时，非凡一头扎入了校门外的一家书店。 非凡问书店老板，新闻专业的书籍在哪边，本科和硕士的教材有没有。 老板带非凡到人文社科新闻学专区，“你要什么书你自己挑就是哦！” 书籍还真不少。非凡挑了几本本科生教材，《新闻理论教程》《传播学教程》《新闻采访写作》《新闻编辑学》《新闻采访与写作》《新闻写作教程》《中国新闻传播史》。 还挑了两本硕士生教材，《传播学概论》、《深度报道原理与操作》。 一算书款，将近 200 块钱。身上哪有那么多钱呀！咋办？ 非凡找老板商议，如果要再写信来，非凡邮寄书款、书店再邮寄书籍。非凡要了老板的名片。 非凡在书店看了一会书，临出书店，还是买了一本 19 元的《新闻采访与写作》。还将自己想买的书籍抄了书名、价格。 上班了，非凡找到新闻学院办公室。 说明来意后，工作人员告之，人民大学没有开办新闻学的研究生班，也不招在职研究生。 见非凡有点懊恼，工作人员补充道：“可以和单位商议和协议，脱产读两年书再回来上班。还可以留职停薪读书。关键是读这个书的价值和必要性。” 非凡为人夫为人父，三十已经出头。人说“三十而立”，现在再来脱产读书已经必要性不大了。 非凡想，掌握知识比拿文凭更重要。他决意买书自学。并且，好像现在还不着急用。 真的等到第八天，专家的助理才打电话到招待所，通知非凡，专家出差回来了。见到非凡，专家显得很感动。他没想到校长真的将人留下来等了自己这么多天。 听了非凡的汇报，专家收取汇报材料，一定要留非凡吃饭。 非凡心想，恭敬不如从命，便陪专家吃饭，顺便给专家进一步介绍了学校“果树学”学科建设的情况。 谈笑风生中，非凡还讲了校长很“抠”的故事。 农业大学的“果树学”学科建设自然不必说，但也很有可能，就是凭这谈笑风生的气氛 ，这个学位点的申报在这位最重要的专家这里得到了通过。 1996 年上学期一开学，本次学位点申报结果出来了。三个硕士点全部申报成功！更为重大的喜讯是，“果树学”博士点已然通过。 校园里挂起了喜庆的标语，几个学院还放起了鞭炮。 在这热烈的气氛中，非凡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自豪感。他为自己的付出和成功而自豪。 施玲也给非凡打来电话，她的声音里满是高兴，也充满了感激！ 第107章 入职女报 学位点申报大功告成，编书筹钱之事也圆满落幕，非凡终于能歇口气了。 他写信、付款给人民大学书店的老板，将新闻学的图书一股脑儿全买了回来。哇，这下可有得书看了！ 非凡如饥似渴地将这些书同时推进阅读，两三个月的时光匆匆而逝，这些书基本上都被他读完了，他还精心做了两万多字的笔记。 非凡猛然惊觉，新闻学这门学科理论性似乎并不强，技术性也稍显薄弱，然而对从业者的要求却很高。非凡认为： 首先，从业者必须拥有如鹰隼般敏锐的新闻眼，对人对事能够以新闻人的独特眼光，精准地捕捉到新闻点，直抵事物的本原本质，深挖问题根源，进而条分缕析，并将其生动地呈现给读者、呈现给社会，最终推动问题的解决。这是何等的神圣使命！ 其次，从业者必须怀有强烈的社会责任，怀揣怜悯之心，深情关注民生疾苦；心存正义之情，坚定信念扬善惩恶，充分彰显新闻从业者的社会责任担当。这是何等的伟大情怀！ 这些总结，这些认识，凝聚着非凡对新闻的深刻理解和不懈坚持。 常言道：“机会总是给有准备的人。”这话真是一点不假。 1996 年 5 月，施玲打电话给非凡，激动地说女报正缺人手，而她已经推荐了非凡。她建议非凡去找女报的黎总编面谈一下。 女报？非凡压根儿就没看过女报。电话中，非凡当场就急切地问施玲那里有没有女报。施玲更是毫不犹豫地回应：“你赶紧到我家里来一下，我这里有女报。” 施玲就住在非凡的后栋，也是集资房，连房型都一模一样。 施玲的爱人是她的老师，他们那浪漫的师生恋令人羡慕不已。 非凡在编撰“果树学”博士点材料时，他们两口子可是关键的协助人呢。如今博士点申请成功，两人都荣升为博士导师了。 非凡怀着满心的期待到了施玲家。施玲拿出一叠女报放在沙发上，非凡便迫不及待地拿起报纸，急切地翻阅起来。 据施玲详细介绍，女报是省妇联主办的报纸，如今发行量那叫一个大呀，特别是在广大农村乡镇、城市街道，订阅量极为可观，读者群体十分广泛。非凡不禁心生疑惑：这报纸发行量如此之大，怎么在农业大学却难得一见呢！ 施玲滔滔不绝地跟非凡谈着，如何认识女报的黎总编？又是怎么知道女报缺人的等等。 原来，施玲是民主党派人士，现在是民主党派的负责人，同时她又是省妇联的执委。 去年 9 月份，在北京召开了第四次世界妇女大会，施玲和黎总编都是会议代表。两人在会议期间，相谈甚欢，迅速成为好友。 近日，两人一同参加一个会议，同住一室。黎总编谈到报社急需一个既会写文章又懂政策法规的人，施玲想都没想，毫不犹豫地推荐了非凡。 第二天，周五，非凡怀着既紧张又兴奋的心情，如约去女报拜访黎总编。 女报报社在省委大院，进门还要身份证登记拿批条进入。 非凡带上了自己编着的书籍《大学生校园生活指北》，以及发表的十几篇论文的复印件，进到黎总编的办公室。 黎总编埋首认真查看着非凡带来的书籍和资料，特别是当她看到非凡在《编辑学报》和《出版发行研究》这两本新闻出版界权威杂志发表了论文时，她的眼神中顿时闪烁着惊喜的光芒，她完全相信非凡是报社迫切需要的人才。 办公室的同志贴心地为非凡递上茶水，非凡静静地等待着黎总编发话，心中犹如揣着一只小兔子，怦怦直跳。 “这样，你下周一就来报社上班。到时候你找编辑部黄主任，我会交代他安排你的工作。”黎总编的话语让非凡欣喜不已。 黎总编拿起电话，叫来办公室闵主任，指示他马上帮非凡办理省委大院出入证以及记者证。 周一，非凡早早地来到女报的编辑部，心中满是憧憬。黄主任二话没说，就给非凡安排工作。非凡具体负责的是“消费导航”版面的采编工作。 “消费导航”专注于商品服务信息、消费知识以及消费者权益保护等方面的内容，是女报关注读者日常经济生活的重要版面。 女报是周报，每周四出一期报纸。非凡担任责任编辑的“消费导航”也是每周一期。 周报与日报大不相同。日报新闻报道工作量大，一般记者和编辑分开，记者负责采写新闻报道，编辑则负责稿件及版面编辑。而周报一般是采编合一，版面责任编辑既要采写稿件，还要组稿及编辑稿件。这对非凡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黄主任交给了非凡几篇来稿，同时交代非凡，版面还缺主打稿件。 非凡顿时懵了，因为他根本不知道现在有什么值得报道的新闻。 然而，他不能问黄主任，也不能问同事。一则他们各自关注的是自己的版面的内容及信息；二则自己初来乍到，要是连这起码的东西都搞不定，那多丢面子啊！ 非凡在办公室苦苦思索着，突然，她想到在省经贸委工作的郑小莲。 郑小莲现在已经结婚生子，看来，医生所言是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医生曾说郑小莲怀小孩会有诸多危险，但那应该只是小概率事件。医生总是从负责任的前提出发，将小概率事件扩大化。 找郑小莲，一定要她救火，要她提供一些新闻线索。 非凡怀着忐忑的心情拨通了郑小莲办公室的电话，没想到刚好郑小莲接到电话。一听是非凡，郑小莲喜出望外，而非凡这边却惦记着事情，急忙要郑小莲别激动。 非凡向郑小莲详细地说明情况，郑小莲立刻提供出一条重要的线索：他们经贸委现在正在紧张地抓生猪定点屠宰工作。 太好了！非凡激动地要郑小莲帮他约见领导采访。 采访进行得十分顺利，省经贸委市场调控处负责人热情地接受了非凡的采访。 非凡第一次采访、完成的第一篇新闻稿《猪怎样杀 肉怎样买》在女报“消费导航”版面的“政策导扬”栏目发表。 该文指出：对上市生猪要全面实行“定点屠宰”。国家要求在 1996 年全面完成此项工作。 猪怎样杀？国家要求凡进入流通领域经营的生猪，一律要到定点屠宰场屠宰，但养猪户自宰自食的除外。屠宰的生猪必须做到宰前检疫和宰后检疫。出场的牲畜胴体必须加盖检验印戳，开具检验合格证。所有上市的鲜猪肉，都要凭屠宰场当天的肉品检验合格证才准上市。 肉怎样买？为了配合政府做好定点屠宰工作，也为切实保障消费者自身的利益，切望广大消费者要到国营肉店、中心市场去买“放心肉”，并注意其胴体上是否盖有检验印戳；不要去小摊小贩及送肉上门主手中买肉。小摊小贩和送肉上门主很可能钻你不懂或不慎的空子，将注水肉、病猪肉、次品肉卖给您了。 “定点屠宰”从 1996 年全面启动，当年基本实现。非凡的这篇报道为推动这项工作也做出了一点点贡献。 第108章 服务民生 上周的版面编辑工作刚刚完成，尤其是在采访了“定点屠宰”这件事后，非凡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作为一名记者，他深感自己肩负着重大的责任和使命，那就是将政府的政策准确无误地传送给读者，传达给广大民众。从那一刻起，关注民生，服务民生，陡然成为了非凡新闻生涯中至高无上的第一要务。 曾经，“消费导航”专注于商品服务信息、消费知识以及消费者权益保护等方面的内容。然而，到了非凡的手中，它渐渐脱胎换骨，摇身一变成为了关注民生、服务民生的重要栏目。 “民生”，这个沉甸甸的词汇，涵盖了与人民的生活、生存、生计有关的所有方面，涵盖了人民群众从衣、食、住、行、用，到生、老、病、死等各个方面。 关注民生，服务民生，这绝不是一句空洞的口号。它意味着要全身心地关注人民群众的生活状况，用心去感受他们的生活质量，深入了解他们的生活需求。要致力于解决人民群众最关心、最直接、最现实的利益问题，这是新闻媒体及新闻工作者义不容辞的责任。 接连几期报纸，非凡负责的版面都在努力为民众排忧解难。 一是婚姻登记收费问题报道—— 5 月 6 日，省委办公厅、省政府办公厅发出《关于严禁利用婚姻登记乱收费的通知》。《通知》中明确规定：全省统一从 1996 年 6 月 1 日起，各地办理婚姻登记时，向每对婚姻登记者只收取证书工本费 10 元，不得以任何名义收取其他费用。 非凡打电话随机抽查了几个地方的婚姻登记收费情况。j 市某县收费 400 元至 600 元，a 市某镇收费 1498 元，某乡收费 2215 元。 省民政厅社会事务管理处处长告诉非凡，我省农村婚姻登记收费一般在 500 元左右，城镇一般在 1000 元至 2000 元，各种收费项目达 20 多种，并且有的项目还由多个部门分别收取费用。 由于我省婚姻登记中乱收费现象十分严重，群众反映强烈，省长亲自过问，指示有关部门进行调查和采取措施。 6 月 1 日起，婚姻登记者遇到超标准收费怎么办？处长说，遇到这种情况，婚姻登记者可直接向当地及上级民政部门投诉，也可向当地及上级纪检、监察部门投诉。 5 月 23 日，非凡撰写的报道《婚姻登记收费 10 元》刊发。 二是职业资格证书的报道—— 我国开始实施职业资格认证了。职业资格证书作为权威的专业认证，能够显着提高持证者在就业市场中的竞争力。一般来说，雇主更倾向于雇佣拥有相关证书的候选人，因为他们具备经过验证的专业知识和技能。 1996 年 5 月，省劳动厅、省工商行政管理局联合转发劳动部、国家工商行政管理局《关于个体工商户、私营企业从业人员实行职业资格证书制度有关问题的通知》，确定将中式烹调师、中式面点师、美容师、美发师、电工、电焊工、汽车维修工、摩托车维修工、家用电子产品维修工、计算机文字录入处理员、计算机调试工、汽车驾驶员共 12 个工种列入全省首批实行职业资格证书制度的范围。 非凡从省劳动厅了解到，从 1997 年 1 月 1 日起，城市（含城镇)新开业的个体工商司户和私营企业，属首批实行职业资格证书制度的工种（职业）的从业人员，需持职业资格证书到工商行政管理部门依法办理注册登记和领取营业执照；对已在个体工商户和私营企业工作，但没有职业资格证书的从业人员，必须限期参加职业技能培训和职业技能鉴定(考核)，并取得相应的职业资格证书。 从 1997 年 12 月 1 日起，所有个体工商户和私营企业必须持全体从业人员的职业资格证书到工商行政管理部门办理工商营业执照年审手续。 6月 6 日，非凡编发《个体工商户、私营企业从业人员赶快去要办职业资格证书》一文。 三是住房公积金的报道—— 按照省政府规定，1996 年上半年全省各地市州及直属单位必须将住房公积金制度建立起来。现在已进入 6 月份，有的地方已完成了这项工作，有的还在紧张地进行。 为了做好住房公积金宣传工作，非凡采访了省房改领导小组办公室负责人。该负责人说：“凡交纳了住房公积金的人，国家就给你加工资，也给你住房子。”为什么能这样说呢？ 目前实行的住房公积金制度，要求每个单位必须从职工每月工资中代扣一定比例作为住房公积金，职工单位也应以相同比例为职工交纳住房公积金，两笔钱都交委托银行记于职工个人的住房储蓄帐户。如 1995 年大部分地方规定住房公积金缴交率为 5%，这就是说，职工从工资中留下 5%作住房储蓄，单位再给你配 5%作住房储蓄，这就等于国家给你加了 5%的工资。 那又为什么说，你交了住房公积金国家就给你住房子呢?这是因为国家实行住房公积金制度的根本目的是让职工住上房子。你在职期间,住房公积金不能挪作他用,只能用作你购买、建造、修缮自住住房的贷款，或用作单位集体买房、建房、修房及“广厦”（安居）工程住房建设的贷款。 希望大家积极主动缴纳住房公积金。如果不交，不但会少得国家给你的补贴，还将失去一些住上好房子的机会。 6 月 13 日，《你缴纳住房公积金，国家就——给你加工资 给你住房子》一文发表。 四是强行集资的报道—— 非凡收到 g 市一村民来信。信中反映：“我们乡政府正在集资修一条公路。集资方法是：对农民从上交粮款中每亩田扣 2.5 元；对国家职工从工资中每人扣 100 元；对路边居民按房屋占地与公路平行的长度每米交 30 元。我家需交 337 元集资款。4 月 5 日上午，乡政府来人收钱，我因手头紧，只交了 100 元，要求将余下的欠款打欠条，收款人不答应。到下午，乡里书记、乡长带领十多个人闯入我家，强行搬走我家水泥 13 包。请问这种集资方法是否违法？” 当然违法，而且是无法无天！非凡采访了省减轻农民负担办公室负责人。负责人指出：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农业法》、国务院颁发的《农民承担费用和劳务管理条例》、中共中央办公厅 1996 年 6 号文件以及湖南省委 1996 年 9 号文件精神，向农民集资，必须在法律、法规和国务院有关政策允许的范围内进行，并遵循自愿的原则，不得搞任何形式的强行摊派。 该乡政府的集资是没有经上级主管部门批准的。因为我省今年未批准一个从农民中集资的项目，且这种集资是采取强行摊派的方式，再者还强行搬走你家的物资。这些都是严重的违法行为。 因此，受害人可以马上去警告有关人员，要求他们停止这种违法行为，并且退钱退物。如果他们置若罔闻，可以向上一级人民政府反映或向人民法院提起诉讼，以维护你的合法权益。 7 月 4 日，《强行集资是违法的》一文刊发。 就这样，非凡将“消费导航”这个版面变成了主打服务民生的版面，也彰显了非凡“怀揣怜悯之心，深情关注民生疾苦；心存正义之情，坚定信念扬善惩恶”的新闻理念。 第109章 沅江抗洪 洞庭湖的水患，犹如梦魇般，年年纠缠不休，间或还会来一场几十年一遇的特大洪灾。 1996 年，洞庭湖特大洪灾汹涌而至。 女报将记者派往各地采访，非凡和摄影记者凌记者以及办公室闵主任三人，怀揣着使命与担当，一同奔赴沅江。 沅江，这座洞庭湖平原的中心城市，湘资沅澧四水在此交汇，素有“洞庭名郡，水城沅江”之美誉。 7 月 18 日下午 2 时，非凡一行从 h 市防汛指挥部出发，驱车前往沅江采访。 起初，一路顺遂。然而，当他们在车上用手机与沅江市一位新闻干事联系时，却如遭晴天霹雳——沅江护城大堤袁家坝段溃决！ 他们毫不犹豫地决定火速赶往袁家坝。 到达附近村庄，老乡虽答应为他们找船，却未能找到。他们无法接近决口，只得心急如焚地爬上屋顶，只见前方水雾茫茫，只闻远处水声阵阵…… 下午 5 时，他们在沅江市防汛指挥部获悉，从省城方向进入沅江的公路已被洪水淹没，沅江与外界的陆路通道全部被切断，拥有 16 万人口的沅江，瞬间成了一座孤立无援的孤城。 晚上 8 时 20 分，他们随工程兵学院的官兵一道，前往袁家坝堵口，可中途受阻，部队被迫返回。 路上又听到护城堤段的刘家坝、马颈上两处决口的消息。看来，明天城区必淹无疑！ 19 日早晨 6 时，出门一看，非凡他们住宿的宾馆门前地坪上已漫水，城区大面积进水。他们赶紧将车停到地势较高处。 8 时许，先后有两家省级新闻单位拨打他们的手机，请求提供新闻。此时，他们才知道省级新闻单位记者只剩下非凡他们三人仍滞留在沅江城中。那一刻，非凡心中陡生一种强烈的光荣感和使命感，仿佛自己就是这座孤城的守护者。 这次出来，幸亏带上了报社唯一的一台“大哥大”。凌记者曾是部队的文艺兵，普通话标准得很。在傍晚上午新闻播报时间，两家电视台分别现场连线，由凌记者报告沅江城区被淹情况的新闻。 9 时，工程兵学院官兵开赴马颈上堵口，非凡他们随行。 这批官兵大部分都参加了桃江城区救人、赫山黄泥湖救人、资阳土地河抢险，此后再奔沅江。大家已有四天四晚未吃好睡好，那疲惫的面容，让人心疼不已。 战士中有 40 多人腹泻不止，一人尿血。有个战士临行前接到父亲病危的电报，仍主动请缨参战，现在还不知父亲病情如何。 下午 1 时 20 分，部队到达马颈上决口处。第一批人下水了，开始垒砂戈袋堵口。 这时，骤下倾盆大雨，洪水响声如雷，战士们在水中搏击，洪水、雨水、汗水交融。 垒到一米长左右，突然，前端的一名战士手握绳索滑动，一下被洪水冲到险口中央。大家赶紧拉紧绳索，那位战士用力挣扎，攀绳上游，终于被人拖回来。 接着，又有两名战士脚底落空，手握绳索浮起来，大家又是一阵紧张抢救。那紧张的气氛，让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第一批人上岸，第二批人又下水……下午 6 时 40 分，决口被堵住了。 非凡他们站在险端，浑身被雨水淋透，拍下了一个又一个扣人心弦的场面。那一个个记录着的画面，是对英雄们的一个个礼赞。 下午 4 时许，非凡他们乘船赶赴袁家坝，武警官兵正在那里堵口。 休息的间隙，战士们向非凡讲起他们指挥员的事迹。 省武警总队副总队长李传校，始终与战士们同吃同住同战斗。他老家溆浦也遭灾，70 多岁的父亲身患癌症，还是被人从洪水中背出来的。 战士们也讲自己的故事。昨天晚上露营，由于全身衣服湿透，他们只好脱光身子躺在船板上，或套上一个装砂石的纤维袋睡在砂石上。心善的船老板腾出自己的床给战士睡，还拿出被单、帆布给战士垫上，但战士们只借用了船老板的几块帆布。 非凡问战士们怎样对付蚊子的袭击，他们一笑：一躺下就睡死了，哪会知道有没有蚊子咬。 谈到如何堵口作业时，战士们说，他们没有正规的器械和技术，全靠硬打硬拼。打桩时，抡锤的人一脚踏在垒起的砂袋上，一脚踩在水中握桩的战士肩上，打一个桩垒一些砂袋，一步一步地推进。 这时突然传来命令，部队撤退。原来，因刘家坝已撕裂成 600 多米的决口，上级决定，放弃第一道防线，进军第二道防线。 决口虽未堵完，非凡却似乎看到了一道不倒的精神堤坝，横贯于眼前，耸立于眼前！ 返回城区已近天黑。城区全部漫水，一楼大都进水。 居民在自来水龙头前排队接水，商店的食品和饮料基本上被抢购一空，非凡他们好不容易也“抢”购了一箱饼干和一箱饮料。 市区除几个重要单位自己发电外，其它单位及街区已停电。 宾馆食堂也不对外供饭菜，只供部队官兵用餐。 非凡他们到外面店里吃饭，店老板指着案板上剩下的几个菜道：“卖完这几个菜，我们就得关上几天门了。”那凄凉的景象，让人心中充满了哀伤。 20 日早晨起床，宾馆外坪里的水快到一楼了。城区公路都被淹没，最深处已到 2 米多。有的二楼已开始进水。 城里有警车在浅水区跑，分区分片地向市民宣传救护措施。 市委市政府已组织了三支队伍： 一支是抢险队，由舟桥部队战士、武警战士、公安干警组成，负责人员及财产的救护工作； 一支是医疗队，由医院、卫生防疫部门人员组成，负责市区的医疗、卫生和防疫工作； 一支是市场巡逻队，由工商、物价、城管等部门人员组成，维护市场秩序，保证市场供应，扼制乱抬价现象。 这样，使得城区秩序井然，市民情绪稳定。 为让照片、稿件及时见报，下午 2 时，非凡他们决定撤离沅江。他们获得了一张市防汛指挥部颁发的特别通行证，乘上了传递新闻稿件的专船。 24 日上午记者发稿时，沅江市委办电告非凡，沅江市城区目前几乎全部浸泡在水中，最深处达 6 米；市民已大部分被转移安置；物资供应十分紧张。虽然水在渐退，但仍超过保障水位 1.13 米。 非凡在沅江采访被困三天，撰写新闻通讯稿《沅江城，急流中的报告》在女报刊发。 在离开沅江时，非凡他们将车停留在市委大院里，因为这里是沅江的最高处。非凡准备待退水后再访沅江…… 第110章 再访沅江 时光悄然流转，一个多月后的 8 月 30 日至 9 月 1 日，非凡与办公室闵主任再度踏上沅江这片饱经洪水洗劫的土地。 当汽车缓缓驶入沅江境内，入目之处，皆是洪水肆虐后的惨状。 公路两旁、房屋墙壁上，那齐刷刷的水印，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洪水的凶猛与无情。 曾经郁郁葱葱的桔树，如今大都枯死，未死的树叶上也沾着泛白的泥迹，让人看了心疼不已。 由于泡水长达一月有余，树叶杂草浸沤发酵，再加上民房地坪上晒着的稻谷、小麦已发霉，那刺鼻的臭气弥漫在空气中，令人不敢深呼吸，仿佛每一口呼吸都带着无尽的哀伤。 非凡怀着沉重的心情，踏着泥泞，来到市郊农村马公铺乡进行采访。乡干部满脸疲惫却又带着坚毅的神情告诉非凡，他们乡曾全部浸泡在水中。然而，洪水一开始退去，他们便迅速行动起来，做到水退到哪里，秧插到哪里。如今，80%的稻田已经插上了晚稻，大片农田绿茵成片。 进入城区，机器的轰鸣声打破了沉寂。非凡走进了市印刷厂。刚好碰上市经委干部在厂里指导恢复生产工作。 经委干部告诉非凡，市里已明确了一名副书记、一名市长助理专抓工业生产自救。市经委更是派出机关干部 40 多人组成 17 个工作组，他们带着行李铺盖，下到市属 17 家企业，全力以赴帮助企业尽快恢复生产。 厂长介绍，印刷厂有 100 多名居住在厂外的职工，在自家仍被洪水围困的艰难情况下，克服重重困难，乘船渡水来上班。7 月 18 日，他们便组织工人擦洗机器，清洗厂房。7 月 22 日，厂里部分恢复生产，成为全市最早恢复生产的企业。 市计划物价局负责人告诉非凡，退水后，市政府迅速行动，调运蔬菜 600 多吨，食盐 1000 多吨，大米 700 多万公斤，生猪 200 多头，副食品 300 多吨，有力地保障了市场供给，稳住了市场物价。 非凡特地到集贸市场询问，猪肉 13 元\/公斤、草鱼 4-5 元\/公斤、冬瓜 2 元\/公斤、南瓜 1.2 元\/公斤、辣椒 3 元\/公斤。与外地菜价比较，鱼价偏低，其它菜价略微偏高。 市民政局局长的话语中却带着深深的忧虑。他对非凡说：目前居民生活基本恢复正常，但沅江经济元气大伤，城市原定的几个建设项目都已停工缓建。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无奈和期待，预计至少要花两三年才能再现往日的辉煌。 非凡走在市区街道，看到市民大都归家，大部分地区已通水供电，街上行人多了起来，“慢慢游”满街跑了起来。那熟悉的场景，仿佛在告诉人们，生活正在慢慢恢复往日的模样。 非凡心里一直牵挂着一个问题，学校开学了吗，情况怎么样！ 8 月 31 日，循着琅琅读书声，非凡在沅江市新华乡大堤段下堤，走进一座粮食仓库。 仓库环水，仅有一条 10 来米长、1 米多宽的小路与大堤相接。那曾浸水发酵的粮食，气味熏人，叫人难以呼吸。但在这恶劣的环境中，一顶帐篷却格外醒目。 非凡怀着崇敬的心情脱鞋入帐，帐内人告诉非凡，这是新华乡阜安村小学的临时教学点，帐篷是办公室，旁边的仓库是“教室”。 “教室”是一间约 400 平方米的仓库，用彩条布隔成四间，分设一至四年级四个班上课。虽然课堂不整，课桌各异，但师生们无不认真专注。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对知识的渴望，对未来的期待。 9 月 1 日，已是沅江市琼湖中学学生报到注册的最后一天。负责报到注册的教师告诉非凡，报到注册已基本结束，除一名学生因父亲去世请求停学一年外，其余都已注册或家长来校说明自己子女在外地寄读。 学校还采用“自带课本、自带作业本、自带课桌，不收一分钱”的办法，吸收了 100 名家仍浸在水中的灾区学生来校插班寄读。 校长领着非凡巡视学校灾情，那场景令人痛心。因护城堤一个决口距学校仅 50 米左右，学校受洪水冲击巨大，冲走了食堂，冲走了 560 套课桌椅，礼堂已多处开裂，校园花草树木死光，不见一片绿叶。 校长眼眶湿润，不时自语：“损失太惨了，损失太惨了。” 将出校门，记者眼前一亮，这是学校办的黑板报。黑板锃亮，图文并茂，书写着开学通知、学校受灾情况、学校工作计划等。 接着，非凡约见沅江市主管教育的副市长。副市长告诉非凡，市委市政府 8 月 15 日专题研究了开学工作，并召开乡、镇、场长会议，提出了“适时开学、安全上学、全额入学、正规教学”的十六字工作方针，并制定了学费减免政策。 市委市政府要求各级政府以多种形式解决教学场所问题，要求建委、卫生、公安系统等部门协同教育系统做好校舍鉴定及维修、校舍消毒、教学秩序维护等工作，使全市实现“不能让一个学生没有地方上学，不能让一个学生因交不上学费失学”的总体目标。 目前，未溃垸地区及水退出的地区均已开学，仍浸在水中的地区预计 9 月 10 日前全部开学，比省教委规定的日期 9 月 20 日提前 10 天。 闵主任将上次停留在市委大院的车取回来了。非凡坐在车里，归途之中，感慨万千。 窗外的这片土地，虽已逐渐恢复了往日的喧嚣，但那份被洪水肆虐过的痕迹，却如同烙印一般，深刻而难以磨灭。洪水无情，它席卷了家园，吞噬了财物，仿佛是恶魔肆虐，让人们陷入了无尽的恐惧和绝望。 同时，非凡又看到了人性中最坚韧不拔的一面。人们相互扶持，共渡难关，那份团结与互助的力量，如同坚不可摧的钢铁长城，给予了人们无尽的力量与希望。 洪水虽退，但留给人们的思考却远未结束。它提醒我们，面对自然灾害的肆虐，人类的力量或许渺小，但只要我们心怀希望，团结一致，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同时，这也让我们更加珍惜眼前的安宁与幸福，意识到保护环境、预防灾害的重要性。 愿灾区人民能够早日重建家园，重拾生活的美好。 非凡的新闻通讯《再访沅江城》和新闻特写《灾区开学分镜头》在 9 月 5 日的女报头版发表。 第111章 新闻纠纷 报纸上的文章来源多种多样，自家报社记者采写的稿件仅仅是其中的一部分，还有通讯员、特约记者以及自由撰稿人贡献的稿件。 女报作为全国发行量最大的女性报纸，每期都会刊发来自全国各地自由撰稿人的稿件。这些自由撰稿人大都是报刊记者或编辑，他们凭借着敏锐的新闻嗅觉和扎实的文字功底，将新近发生的故事改写成新闻通讯，向各地的报刊投稿。 一般来说，自由撰稿人的稿件多为一稿多投，稿费相对较低。然而，如果是独家供稿，稿费就会比较可观。女报对于独家报道的稿费可达到“千字千元”，也就是说，每个文字（含标点符号）一块钱，这在当时无疑是一笔很高的稿费。高额的稿费吸引着众多优秀的自由撰稿人，他们都积极地向女报投稿。 但是，对于自由撰稿人的来稿，编辑很难对文章中报道的事实进行全面、准确的核准。这就导致了这类稿件因为事实、版权等问题引发新闻纠纷的情况屡见不鲜。这不，女报 1996 年 4 月 4 日头版发表的一篇文章，就引发了一次小小的新闻纠纷。 文章的标题是《只觉活得累女教师跳楼身亡 社会公众呼吁：应当珍惜生命》。其内容大致如下（隐去了具体地点及人物名字）： 3 月 23 日 17 时 58 分，在江苏省某市区最豪华的“华能公寓”大楼 a 座，一位年仅 28 岁的市区某中学生物教师杨某，不顾丈夫的苦心劝说，抛下了出生才 8 个月的孩子，从位于八楼的卧室破窗跳下，颅脑摔裂，当场死亡。 杨某的丈夫是在 20 分钟以前下班回到家中的。一进门，他便闻到屋里有一股呛鼻的煤气味。他连忙跑向厨房，只见妻子正抱着出生才 8 个月的孩子呆呆地坐在煤气灶旁，煤气灶上的两个阀门已全部打开。 杨夫连忙上前关闭气阀，然后打开窗户通风换气，又劝说妻子。见妻子不理不语，他便从妻子手中抱过孩子，然后下去找就住楼下的好友朱某，前来劝解。 大约 10 分钟后，杨夫和朱某一起回来。但这时，杨某已不在厨房，而是走进了自己的卧室，并将房门反锁。 杨夫和朱某敲门，杨某不理。杨夫和朱某只得站在门外劝说。几番之后，仍不见杨某有回转之意。 这时，杨夫怀中的孩子又发生了啼哭。就在这时，杨某爬上了写字台，推开了窗户，纵身跳下楼去。 对于杨某之死，当地警方马上组织力量展开了全面调查。然而，调查结果却令人难以置信。 自结婚以来，杨某夫妻之间感情一直不错，少有口角。与双方父母和亲戚朋友关系也很和睦。男方所在的单位经济效益一直不错，杨某自己的工作也比较稳定。 唯一的原因只是婚后杨夫的身体欠佳，尤其是在杨某生产之后，她一人带孩子和做家务比较辛苦，觉得太累，便丧失了再生活下去的勇气。 杨某之死，一时成为了人们谈论的话题。她这样去死值得吗？是解脱，还是逃避，还是一种人生的自私？公众认为，杨某之死反映了现在一些人对自身生命的轻视，社会应该多强调公民的生命意识、社会责任和家庭责任。 女报的这篇文章发表后，引起了广泛的关注，有多家报纸转载。 其实，杨夫是从其他报纸看到此文，发现是女报率先报道，其他则都是转载。他感到非常愤怒，认为报社发表的文章失实、片面，损害了他的名誉权。于是，他致电给女报，声称要与女报打官司。 女报高度重视这一事件，决定尽量与杨夫商议实现和解。黎总编指派非凡代表报社前往江苏与杨夫进行调解。 非凡接到任务后，立刻踏上了前往江苏的旅程。 非凡到达宾馆后，就迫不及待地联系杨夫。然而，杨夫却表示“不见”，说要法庭上“见”。 非凡感到非常无奈和沮丧，但他并没有放弃。他知道，这次调解对于报社和杨夫来说都非常重要，他必须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完成任务。 既然千里迢迢来了，就一定要想办法跟杨夫见面，无论能不能谈，无论谈得如何，见面都很重要。非凡将继续努力争取与杨夫见面的机会。 考虑到杨夫要上班，非凡只好连续两天早晚都给杨夫打电话。他的坚持和诚意终于打动了杨夫，杨夫不好意思再拒绝了。 非凡特意买了些水果以及婴儿奶粉上门，希望能够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 当杨夫打开门时，非凡看到的是一张充满愤怒的脸。杨夫将非凡迎进门，便开始讲述他妻子之死因。 原来，他的妻子杨某是患了产后抑郁症。产后抑郁症最常见的表现就是产妇可能会经常心情不好，而且很容易脾气暴躁、不想说话甚至是想要自杀的倾向。 杨夫原以为是妻子与自己感情出现问题，没有及时发现杨某的病情，更谈不上及时医治，以致到后来病情恶化，跳楼身亡。 杨某逝世后，杨夫才从医生那里分析得知自己妻子的病情，他后悔不已。说到这里，杨夫的情绪不禁失控，嚎啕大哭起来。 非凡边听着，并不断安慰着杨夫。他能够理解杨夫的痛苦和悔恨，也为自己报社的差错感到深深的愧疚。 非凡讲述了这篇稿件的来源及编发过程，代表报社表达了歉意，希望得到杨先生的谅解。 说来说去，杨夫并没有苛刻的要求，他只是觉得对妻子有亏、有愧；报社这篇文章，竟莫名其妙说是自己身体有问题而导致妻子自尽，让他很难接受。 最后，杨夫提出，要报社在自己报纸上头版的相同位置、相同版面向他发表道歉信。 非凡心里十分犹豫，从报社的角度想，这无疑对报社和报纸的形象有所损害；陡然他想到，这则道歉信，必将再次提及杨夫的妻子杨某，必将提到她的病情，如此这般，不也是对杨某的再一次伤害吗？！ 非凡将自己的想法娓娓道来，杨夫渐渐接受。杨夫犹豫着，心想：何必再次将伤疤撕开呢？算了吧！ 杨夫掩面而泣，忽然站起来，对非凡扬手，“算了吧，算了吧！” 非凡感激万分，起身扶着杨夫，帮他擦擦眼泪，出门道别。 回到宾馆，非凡马上给黎总编打电话，汇报情况。黎总编对此很满意，问候非凡“辛苦了！” 然而，非凡心里好像没有“满意”。这不经意的差错，给人家雪上加霜，带来多大的痛苦呀！可以说，什么都无法弥补。 这场小小的新闻纠纷让非凡深刻地认识到了新闻工作的严肃性和重要性。新闻无小事，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可能对他人产生巨大的影响。作为新闻工作者，必须要以高度的责任感和敬业精神，认真对待每一篇稿件，确保信息的真实、准确、客观。 第112章 抓票贩子 春运是一年一度新闻界的“四季歌”。 每至此时，新闻如潮水般涌来，日报凭借天天出报的优势，能及时将春运的点点滴滴呈现在读者面前。可周报却面临着巨大的挑战，一周才出一次报纸，时间的滞后让春运题材的报道难上加难。 1997 年的春运，从 1 月 18 日拉开帷幕，一直持续到 3 月 8 日。非凡参加了春运记者吹风会，这是他第一次涉足春运报道，一心想要做出独具特色、能深深吸引读者、极具影响力的报道。 首先，他着眼于实用。非凡分别采写铁路、公路、民航、水运等各部门。各部门纷纷郑重表态，今年票价绝不上涨。他还细心地向各部门索要了投诉举报电话。 1 月 23 日，《春运：票价不涨，旅客被宰，可拨打举报投诉电话》在女报刊发。这可以作为旅客们春节期间旅行维权指南。 其次，非凡一心想抓点“猛料”。他独自在火车站徘徊，渴望捕捉到鲜活的现场新闻，甚或“逮”几个票贩子。 当他踏入售票大厅，瞬间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人山人海，每个窗口前都排着长长的队伍，犹如蜿蜒的巨龙。 突然，非凡的目光被最里面那个买卧铺票的窗口吸引。只见不时有穿着保安制服的人，不经排队，直接挤到窗口前面买票取票。 非凡仔细比对，发现这位保安与现场其他保安着装一致。而且，他还与其他几位保安在墙角鬼鬼祟祟地与旅客交谈着什么。 非凡的心猛地一紧，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他，这里面有问题。他缓缓靠近，耳边传来的话语让他震惊不已——他们竟然在做票生意！ 非凡的心跳急剧加速，愤怒与惊讶交织在一起。他万万没想到，现场保安竟然参与买票、倒票，成了令人唾弃的“票贩子”！这绝对是猛料！ 非凡迅速赶回报社，急切地叫上摄影记者凌记者。考虑到可能会有肢体接触，他又特意叫上报社的大胖子、美术编辑小尹一同前往。 当他们再次回到火车站售票大厅时，那些人正忙着做票生意，根本无暇顾及周围的情况。 凌记者不时地掏出相机，“咔咔咔”拍下一个个镜头，小尹则在凌记者身边警惕地保护着。非凡站在门口紧张地“放风”，时刻准备着，一旦有情况，他会立刻冲向隔壁的车站派出所报案。 2 月 20 日，《长沙火车站售票厅：保安人员当起了票贩子》的图文报道在女报刊发。 编发这篇稿件时，非凡的内心充满了忧虑。这样一篇报道，在女报内版的一个角落刊发，真的能被相关部门人员看到吗？能引起相关领导的重视吗？ 不行，必须加一把火！ 非凡的策划才能在这一刻充分发挥。他用描红笔在刚出版的报纸上，将那篇图文报道圈起来，然后第一时间寄给长沙铁路总公司党委办公室。 没想到，这篇报道立刻引起长沙铁路总公司、长沙火车站及车站派出所的高度重视。他们马上对售票厅保安人员进行整顿，给予违纪人员王某开除公职、罚款 200 元的严厉处分。 见报的第二天，长沙铁路总公司党委彭副书记、长沙火车站党委杨书记分别作出批示，要求绝不迁就，严惩不贷。车站派出所王指导员马上指示售票厅负责干警核查事实。 最初，照片上最显眼的当事人王某拒不承认事实，经过一番苦口婆心的说服教育，2 月 26 日，王某终于承认错误，在班组会上作出公开检讨。 2 月 28 日，车站派出所召开全队分析会，整顿作风，重申纪律，并宣布了对王某的处分决定。 3 月4日，非凡受邀来到长沙火车站采访。眼前的景象让他欣慰不已，售票厅秩序明显好转，保安人员已无倒票贩票现象。 长沙火车站党委杨书记、车站派出所王指导员对非凡表示由衷的感谢，感谢女报记者对他们进行舆论监督，促成他们开展了这次对保安队伍的大整顿，并竭诚欢迎广大旅客对他们的工作提出批评意见。 然而，中途还有个令人感慨万千的小插曲。当事人王某在王指导员找他谈话后，立刻找到了女报，找到了非凡。他泪流满面地讲述着自己的家境，希望非凡能放他一马。 原来，王某才 21 岁，出生在一个贫困的农村家庭。父母费尽千辛万苦，托了好多关系，他才被录取在车站派出所工作。如果被开除公职，他实在无法面对父母，家里的经济来源也将瞬间断绝。 王某几次想要跪下求饶，都被非凡扶起。非凡的内心无比难受，却又无能为力。此时此刻，他不禁感叹：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春节来临，非凡带着爱人张雯、女儿沐沐回老家与父母团聚。 去的时候，他们选择坐船。 非凡坐这趟“夕发朝至”的船好多年了，因为近期多次采访交通局、航运局，领导早就交代船长，非凡可以免费坐船。船长姓张，如今，已经成了非凡的朋友。非凡每次回家坐船，他不但免票，还陪非凡打一晚麻将。 可回来的时候，他们坐客运班车。开车买票的都是当地的人，非凡与他们并不熟悉。 售票员在车上大声喊着，到省城每人 35 元。平时明明是 30 元，春运竟然涨价了。非凡采访各部门时，他们都说今年春节票价不涨。这可真是活见鬼！ “山高皇帝远”，这个偏远的乡村，上面的政策似乎难以约束他们。 非凡心想，春节期间，爱人、孩子都在身边，没必要引发冲突。 他将一百块的票子夹在记者证里，说买两个人到省城的票。 售票员愣了一下，看了看非凡，然后找回 40 元，给了两张票，夹在记者证里递给非凡。 这售票员“懂味”，非凡也就不动声色地接受了这一现实。 非凡陷入了深深的沉思，自己这个记者也会遇到自己都觉得没必要坚持的东西。无论是对做票贩子王某的怜悯，还是对售票员的认同，都让他的内心充满了矛盾。 在这个复杂的世界里，有时候，坚持原则似乎变得异常艰难。但他也明白，正是因为有了这些矛盾和挣扎，才让他更加深刻地体会到人性的复杂和生活的无奈。 他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但他知道，自己只是在尽力平衡着各种情感和责任。 或许，这就是记者必须面对的、必须应对的吧！ 第113章 刘兵打假 20世纪 90 年代，以王海为代表的打假斗士们，以睿智和勇气以“知假买假”的形式参与打假，成为消费者权益的忠诚卫士，也成为推动市场环境净化的强大力量。 为什么王海们“知假买假”？保护消费者权益，这无疑是他们心中神圣的使命，但那背后更有着一股强大的动力——有利可图！ 因为《消费者权益保护法》中明确规定：经营者提供商品或者服务有欺诈行为的，应当按照消费者的要求增加赔偿其受到的损失，增加赔偿的金额为消费者购买商品的价款或者接受服务的费用的一定倍数。 想象一下，假如你踏入某餐馆，满心欢喜地要了一瓶 500 元的酒。然而，你却发现那是假酒。但你没有愤怒离去，而是勇敢地买下来，然后坚定地找餐馆索赔。 按照相关法律，你可能得到一倍至十倍的赔偿。那一刻，你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所有消费者的权益而战。你可以退掉假酒要回那 500 元，还可能获得“增加赔偿”500 - 5000 元。这不仅仅是金钱的补偿，更是正义的宣告。 1995 年，王海因购买十副假冒索尼耳机并成功一倍索赔，而成为中国历史上的“知假买假第一人”。由此，中国保护消费者基金会授予王海 1995 年度“保护消费者杯”。这可是保护消费者权益的最高奖。 1996 年，王海注册成立了北京大海商务顾问有限公司，将个人打假行为开始公司化运营。 除了王海之外，还有许多其他打假斗士也为打击假冒伪劣产品做出了不可磨灭的重要贡献。例如重庆的叶光，西安的孙安民，长沙的刘兵、喻晖、茜平等。 近期，女报连续报道了刘兵两宗知假买假案件。 第一宗是购买假冒“555”牌不锈钢器皿事件—— 1997 年 2 月24 日，刘兵诉长沙金沙商厦卖假案在长沙市天心区法院侵权赔偿法庭法官的主持下，达成了调解协议： 金沙商厦向刘兵退还货款和赔偿损失 3200 元，并承担本案诉讼费 140 元；刘兵在金沙商厦所购买的“555”牌不锈钢器皿由法院依法没收。 1996年12月3日，刘兵在金沙商厦发现“555”不锈钢器皿标签上印有广东字样，觉得有问题，因为“555”牌不锈钢器皿都是上海生产的。于是一次性购买了50只，计款1600元。 刘兵以该产品是假冒产品为由要求商厦退货并赔偿。商厦却十分肯定：“该产品不存在假冒。” 12 月 8 日，刘兵的律师刘辉与“555”牌商标所有人上海轻工国际（集团）有限公司联系。该公司看了邮寄的样品照片，确认不是上海产品，而是假冒产品。该公司还告知，只有上海两家厂家生产“555”牌不锈钢器皿系列产品，其他厂家生产的所谓“555”牌不锈钢器皿都属于假冒伪劣产品。 刘兵获得有关证据材料后，再次找商家协商处理，但商家拒绝退货赔款。刘兵毅然将此案向长沙市天心区人民法院提起诉讼。 在法庭调查取证过程中，金沙商厦的领导对此开始引起重视。商厦领导召集全体职工开大会，声明竭力支持“刘兵打假”，并针对商场进货人员、质监人员文化水平低、业务素质差、责任心不强等问题进行了整顿，调整了一批职工的岗位。他们决心严把商品进货关，不再让假冒产品进入商厦。 由于金沙商厦领导重视，认识提高，在法庭调解时，商厦代表主动认错认罚。不到 1 个小时，双方便达成了调解协议。 第二宗是购买错标产地的理光 rz - 900d 照相机事件—— 1997 年 4 月 5 日，经非凡牵线，刘兵与长沙市吉盛百货大楼照相机产地标注纠纷，通过双方协商，得以和解。“吉盛”准予刘兵退货，发给刘兵商品标注建议奖 500 元，补助刘兵有关开支 500 元，并聘请刘兵为商场监督员。 2 月 19 日、20 日，刘兵发现“吉盛”的理光 rz - 900d 照相机标注产地为“日本”，觉得机会来了，他明知，该照相机产地应该是“台湾”。于是，他分两次买了2台理光 rz - 900d 照相机，商家出具的发票上亦写有“日本”二字。 刘兵认为此照相机产地标注“日本”是误导消费者，有欺诈行为。他向日本理光公司驻港办事处查询，证实此照相机产地应标注“台湾”。 刘兵几次找商家要求按《消费者权益保护法》第 49 条给予“1+1”赔偿。但商家认为理光照相机产地标注本来是有争议的问题，对进口商品产地标注我国目前政策法规尚不健全，按商品条码“t49”标“日本”没有不妥之处。双方争执不下，且有新闻媒体介入，此事在社会上被炒得沸沸扬扬。 非凡是首位采访此事的记者，双方在争执一段时间之后，“吉盛”总经理助理和刘兵先后不约而同主动地约见记者非凡，提出协商和解的意向。 4 月 5 日，刘兵及他的律师，“吉盛”的总经理助理、业务科科长、文体部经理、省技术监督局专家及记者非凡在“吉盛”大楼参加协商会。会上双方各自摆了理由、提了要求，专家陈述了有关产地标注的政策法规，非凡希望双方都作些让步。 经过近 5 个小时的调解，最终采用了非凡提出的折中方案。 协商会后，总经理助理说：“吉盛”是一家国有商场，是省级质量信得过单位和计量信得过单位，一直奉行“顾客是上帝”的经营原则。刘兵对商场的监督是合法的，建议是正确的，我们会将柜台上理光 rz - 900d 相机的产地标注改为“台湾”。刘兵是商场聘请的第一位监督员，近期还将聘请有关行政管理部门、新闻界人士、消费者作监督员。 刘兵肯定了“吉盛”的诚意，并表示，他无意与商家作对，目的是为保护自己及广大消费者的合法权益，同时也希望国家财产不受损失。并透露，他已加盟王海的“大海”公司，准备与厂家、商家配合打假，为消费者答疑解难。 王海们的“知假买假”，也不断遭到社会质疑。有人认为他们是为了谋取私利而故意购买假货进行索赔。但那又怎样？他们可为维护消费者权益和市场环境做出了重要贡献哦！ 第114章 老韩打假 老韩，他全名叫韩成刚，因勇敢曝光矿泉壶虚假宣传而声名远扬。非凡曾多次采访过他，两人关系熟稔，非凡亲切地称他为老韩，老韩则唤非凡小张。 韩成刚，现年 54 岁，60 年代毕业于北京矿业学院。多年来，他致力于医学和净水技术的研究。他与王海们“知假买假”不一样，他是以一个科普工作者的身份做维护消费者权益的事情。 20 世纪 90 年代初，韩国发明的矿泉壶传入中国。借着电视剧《编辑部的故事》的热度以及“一分钱喝一杯矿泉水”的巧妙广告策划，矿泉壶如狂风暴雨般迅速席卷市场，广告铺天盖地。 其广告声称：矿泉壶能瞬间将普通水化为优质矿泉水，水中含有十多种有益于人体健康的矿物质和微量元素，水质完全符合饮用天然矿泉水国家标准，饮用矿泉壶产出的矿泉水对多种疾病具有神奇的治疗作用，更有甚者，竟然将机关大印也印上了广告。 1993 年至 1994 年，全国各大报刊、电台、电视台几乎无一幸免地被矿泉壶广告疯狂占据。 然而，真相终究无法被掩盖。1993 年中国消费者协会委托水利部水质监督检验测试中心对 8 种牌号矿泉壶进行抽检，结果令人震惊—— 当矿泉壶注入符合国家生活饮用水卫生标准的自来水时，出水仍仅达到生活饮用水卫生标准，根本不符合饮用天然矿泉水国家标准； 当注入河水、浅井水等非洁净水时，灭菌效果微乎其微，出水甚至达不到生活饮用水卫生标准。 国家饮用天然矿泉水技术评审组专家、中国预防医学科学院环境卫生监测所水质监测研究室负责人也在 1996 年 7 月 4 日的《中国消费者报》上郑重指出：“矿泉水和矿泉壶产出的人工矿化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物质。” 而对于矿泉壶广告中的机关大印，《中华工商时报》记者经过深入调查后发表文章，犀利地指出：“几乎每一个盖公章的部门，都是在既未对雄宇矿泉壶进行检测，又未经认真研究讨论的情况下，仅由一两人参与拍板盖章的。” 也许是因为看到的实事求是的报道太少，也许是矿泉壶的广告势头太过凶猛，也许是管理层管理不严、打击不力，消费者们仿佛失去了理智，“傻”了“疯”了一般购买矿泉壶。1993 年、1994 年各种品牌矿泉壶的年销售额均高达 4 亿元左右！ 但在矿泉壶被吹嘘得神乎其神的时候，韩成刚却始终保持着清醒的头脑。他不辞辛劳地搜集了大量资料，于 1993 年 10 月至 1994 年 9 月间，先后在《太原日报》、《山西日报》等报刊上发表了一篇篇振聋发聩的文章，《矿泉壶的神力有待商榷》《当心矿泉壶的副作用》《矿泉壶也有害》《矿泉壶诓人乎?》《矿泉壶产不出矿泉水》等等，每一个字都饱含着他对消费者的深深担忧与关爱，提醒消费者“慎用”、“当心”。 中国日用玻璃协会人工矿泉水器具专业委员会、北京百龙绿色科技企业总公司、天津市天磁公司、河北唐山富豪集团公司、天津市矿泉水设备厂等纷纷致函、派人联系韩成刚。他们一方面表示欢迎韩成刚对矿泉壶的生产提出改进意见，另一方面却又要求韩成刚“停止不符合实际并且有害于矿泉壶行业发展的文章继续发表”。 面对这些压力，韩成刚毫不退缩，毅然据理力争。1994 年 7 月至 10 月，他先后四次回函人工矿泉水器具专业委员会，坚定地表示“将在更大范围内宣传矿泉壶之害”、“揭露矿泉壶欺骗大众、坑害消费者的宣传”。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四家矿泉壶公司竟然联合起来，以韩成刚的行为侵害其名誉权为借口，向太原市中级人民法院提起诉讼。他们要求被告停止侵权行为，公开登文赔礼道歉，赔偿因侵权行为给原告造成的经济损失 3 万元。就这样，韩成刚成了被告，陷入了这场艰难的官司之中。 1995 年 9 月 15 日，一审判决结果犹如晴天霹雳，出乎韩成刚的预料。 法院认定“原告提供的证据主要有北京、天津、河北、山西等地区卫生防疫站出具的卫生监测报告，国家技术监督局对矿泉壶出具的抽验报告等证据。以上证据证明原告生产的矿泉壶的出水水质符合国家饮用天然矿泉水标准”； 认定韩成刚侵害了四家公司的名誉权； 判令韩成刚停止侵权行为，登报向四家公司赔礼道歉，以恢复名誉，消除影响； 赔偿四家公司各 1250 元，承担全部案件受理费。 一审判决通过新闻媒介播发全国，韩成刚遭受了前所未有的精神打击。但韩成刚心中的信念从未动摇，他坚信真理在握。他早出晚归，四处调查取证，决定上诉。 1995 年 11 月 20 日，山西省高级人民法院正式受理韩成刚的上诉。 这一次，韩成刚请动了几位大律师出马。他的律师席上坐着由我国着名高级律师、中国政法大学田文昌教授指派的四位律师组成的强大律师团。 1996 年 6 月 28 日，法庭终于作出了二审宣判。 判决书上说：上诉人韩成刚从维护消费者权益角度出发，以撰文发表的形式，对矿泉壶的作用、出水标准以及人工矿泉水形成的技术构成进行探讨和质疑，并对使用矿泉壶的后果提出警示，是引述了学术界专家的研究成果，依法行使了舆论监督权，没有侵害四家公司的名誉权，撤销一审判决。 这是一场实力悬殊的较量，一位普通的知识分子与众财团展开了惊心动魄的斗法。韩成刚所经历的艰难与苦楚，是常人难以想象和承受的。 1997年3 月 25 日，韩成刚对记者非凡倾诉这场官司打得苦乐交加。 先说“苦”。这场长达两年多的官司，让他支付了委托律师费、调查取证费、误工费共计 3 万多元。然而，四家公司输了官司却仍未付诉讼费，至今法院连诉讼费都未退给他。 他遭受了社会舆论的责骂和家人朋友的埋怨，精神上受到了巨大的伤害。 在四家公司联合将他送上被告席时，他因应诉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无奈地失去了原有的工作。 再谈“乐”。他终究起死回生，反败为胜，让科学战胜了愚昧，消费者的合法权益得到了保护。他凭借着顽强的毅力和不屈的精神，推翻了“矿泉壶”，促成了矿泉壶的生产厂家于 1995 年起全部转产，市场上矿泉壶已停止销售，消费者再也不会受矿泉壶之害了。 1996 年 12 月 26 日，中国保护消费者基金会决定授予韩成刚“保护消费者杯”。这是保护消费者权益的最高奖，1995 年度由王海获得，1996 年度由韩成刚获得。 他的行为也得到了当地政府部门的表扬和嘉奖。1997 年 2 月 19 日，山西晋中行署工商局作出了在全地区通报表彰韩成刚的决定： 授予韩成刚同志“消费者卫士”的荣誉称号； 鉴于韩成刚同志在保护消费者权益中的突出贡献，颁发奖金 3000 元； 地区消费者协会拟增补韩成刚同志为地区消协理事； 地区工商局聘请韩成刚同志为市场监督员、广告监督员。 接着，韩成刚就四家公司侵害他个人的合法权益在北京提起诉讼。他认为：四家公司不但侵害了广大消费者的合法权益，而且侵害了他的舆论监督权，侵害了他的人格尊严。 然而，令人遗憾的是，一审和二审法院均裁定驳回韩成刚的起诉，理由是山西省高级人民法院做出的终审判决已依法对韩成刚的舆论监督权给予了保护，韩成刚不能就同一事实再次起诉。 总之，虽历经起起落落，但韩成刚凭借着坚定的信念和无畏的勇气，像一个孤独的勇士，在黑暗中奋力前行，硬是将一个夸大其词、侵权牟利的产品打出了市场！ 第115章 喻晖打假 喻晖和刘兵一样，也是长沙的“打假勇士”。但他一直很低调。 1997 年 6 月 19 日上午，喻晖如约而至女报，接受了记者非凡的独家专访。 喻晖，今年 48 岁。他曾下乡当过农民，也当过工人。1979 年，他应聘到河南焦作市险峰造纸机械厂从事销售工作，凭借着卓越的能力，一路晋升为该厂售科副科长。 然而，因父母年迈，1989 年他毅然退职回长沙，踏上了个体经营之路。他先后开办打印社、信息公司、美容美发学校等，至 1995 年，竟亏损高达 20 多万元。 1996 年春节，他陷入了深深的思索，苦苦追寻着赚钱的出路。两件事在他脑海中不断盘旋： 一是外出打工，凭他的本事定能有所收获，但那意味着背井离乡； 二是打假，学王海“知假买假”索赔，这无疑是一条充满挑战却可能带来财富的道路，可又担心自己识假能力不足。 究竟该何去何从？他纠结万分，最终，他做了两个阄：“打工”与“打假”。 他闭上双眼，颤抖着伸出手，仿佛在顺着命运的指引。当他缓缓打开手掌，看到那个“打假”的阄时，他的心猛地一震，就这样他认定了“打假”这条充满荆棘却又闪耀着正义之光的道路。 他发疯似地买来有关识假知识方面的书籍，如饥似渴地学习着，日夜苦练打假功夫。 1996 年 4 月，他首次出击，买了 330 元钱的假货。当他成功索赔得到 330 元时，他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表的喜悦和自豪。初试锋芒，一举成功，他的信心瞬间爆棚。 现在已经是一年有余了，他打遍长沙各大中型百货商场，还涉足其他好几个城市的商家。买假金额达到 8 万多元，准确率 100%，赔额占应索赔额的 90%，净赚 7 万多元。 他一直默默无闻，如同一位孤独的侠客，不与新闻记者接触。 最近露面，实乃迫不得已。 一是因为他今年 4 月、5 月购买了长沙某商场的过期饮料、食品以及假冒“555”牌不锈钢双耳锅、饭盒等，商家拒不认赔，逼得他首次走进了法庭。 二是因为他已经收到了中国护消费者基金会等单位举办的“中国个人打假群英表彰暨交流大会”的邀请函，他将于 7 月上旬赴京开会。 喻晖打假也遇到过少数强硬的商家，他曾三次被商场职员围攻。一次商家还叫来了警察，告他敲诈勒索。这样的商家根本不知错，当然懒得改错。 还好，对喻晖的打假，大多数商家都持赞许和友好的态度。他手头有 10 多封长沙市大中型商家给他的感谢信。在这些感谢信中，商家们言辞恳切，由衷地肯定喻晖的打假行为对净化市场、促进商业经营、提高商业人员的素质、保护消费者的利益作出了巨大贡献。那一封封感谢信，如同一个个温暖的拥抱，给予他力量和勇气。 他的行为之所以得到商家的称道，是因为他不单是“知假买假”索赔，还为商家提出改进建议。并且买假的数额也不大，尽量为商家减少直接损失。目前他已接受几家企业的打假委托。 当然，因职员素质不大好、经营管理不很严等原因，各商家依然还多少存在侵害消费者权益的问题。喻晖特地向商家老总叫板：“商家无假货，我奖一万元”。 并且，喻晖嘱托非凡，将采访稿就用《打假人喻辉：商家无假货 我奖一万元》，公开叫板各个商家。 他说：“如果哪个商家老总敢说他那里没有假货，没有欺诈行为，没有不法商品，那么请呼我。倘若我无功而返，我立即给这位老总个人奖 1 万元。” 他稍稍沉默一下，然后补充道：“我也有一个附加条件，我买假一律按‘1+1’索赔。任何商家说情，决不让步。不依法理赔，他就诉诸法律。” 非凡为喻晖的“豪言”捏一把汗，也为此“豪言”激动，不禁在文章结尾时大喝：商家快接招，喻晖来挑战啦！ 可惜，万分可惜，一直没有一家商家接招！原因自然不言而喻。 这次采访，还带出了一件“趣事”： 采访结束后，喻晖说要请非凡吃中饭，要非凡还叫上几位同事一同前往。他先去“探路”。 不久，喻晖电话告诉非凡，就在烈士公园南门口的一家“聚香饭庄”吃饭，他已经占好了桌子，要大家快去。 喻晖凑到非凡耳边，诡异地说：“这店里的五粮液是假酒，我已经拿了两瓶，准备用这两瓶假酒换吃一餐‘霸王餐’。” 非凡这才知道他的“探路”是干什么了。非凡不动声色，与大家欢快地大吃大喝起来。当然，没有喝酒，这两瓶酒待会还要“作用”。 吃饱喝足，非凡让同事先行离开，他将陪喻晖，看喻晖怎么吃下这“霸王餐”。 喻晖叫来服务员，将两瓶只打开包装盒但未喝的五粮液拿给服务员看，说这是假酒，要求按照《消费者权益保护法》“1+1”赔偿。 服务员不懂这些，连忙将老板叫来。老板很有派头，手上戴着大金镯子，脖子上挂着大金项链，一副土豪相。 老板迎着非凡和喻晖气势汹汹地大吼，“谁说我的是假酒？”“你们是干什么的？” 非凡递上记者证，说明了情况。但老板一口否认这是假酒。并说他妹夫是专门做酒生意的，这酒是他妹夫专供给他店子的，绝对不可能有假。 喻晖建议老板给妹夫打电话问问情况再说。老板真的打了电话，可能他妹夫听说记者在这里，他也便一口否认是假酒。他这一否认，把他舅老爷可害惨了。 没办法，因为老板不认可喻晖是假酒的说法，只得交权威部门检测。 非凡迅速打电话给省技术监督局质管处处长，说有两瓶酒要做检测。处长当场要求商家将酒封存好，一同来局里办理检测手续。 非凡又打电话给市电视台记者，邀请他们到省技术监督局质检处会合，一同报道此事。 喻晖客气地买了单，和非凡一同坐上老板开的车，带着那两瓶五粮液，一同去省质量技术监督局。 处长向大家讲明了政策及手续。喻晖交上了 2000 元检测费。这检测费最终由败诉方承担。 老板显得有些垂头丧气，好像有点没自信了，但还是硬着头皮和喻晖一起签了共同委托检测书。 结果当然这两瓶五粮液是假酒。老板出了 2000 元检测费，假酒被没收，还按照“1+1”退款并赔偿给喻晖 2000 多元。 没几天，这家“聚香饭庄”就关门了，贴出了门面转让的告示。 原来，老板的妹夫确实是给他专供的“假酒”。老板不知情，没想到妹夫会诓他。 这事后，老板跟妹夫闹翻了。并且，一经女报和市电视台的报道，搞得他的店子生意陡然变得冷清进而变得没有生意了。 无奈，他一气之下，干脆“关门大吉”。 第116章 粟裕故乡 1997 年 7 月，为了隆重纪念中国人民解放军建军 70 周年，省委宣传部和女报联合推出了意义非凡的“将军故乡行”专版。 女报记者奔赴各地，采访在这改革开放的伟大时代，将军故乡发生的变化。非凡被分配到n市会同县粟裕将军的故乡采访。 会同县相对偏远，需要先坐火车后坐汽车才能到达。 上午编完稿，匆匆赶到火车站。非凡习惯出示记者证直接上车的方式。 站台上，人声鼎沸。非凡四处打量着，寻找列车长的身影。因为昨晚写稿写得太晚，上午又连续作战，头脑昏昏沉沉，急需休息。 列车长给非凡安排了一个卧铺。每列车的列车长通常都会为记者们提供便利。非凡回忆起过往的经历，坐的最差的一次是在春运期间，从广州回来时，硬是连座位都没有，列车长只好安排他坐在卧铺车厢靠窗的坐凳上。 今天的卧铺似乎有点紧张，非凡买的卧铺是在列车工作人员休息室的床位。在卧铺紧张的时候，非凡睡过好多次工作人员的床位。估计让出这些床位卖给乘客，工作人员应该能得点实惠。 经过大约七个多小时的漫长旅程，非凡终于到达了 n 市。非凡直奔宾馆，因为 n 市宣传部的同志还在那里等待着他们一起吃晚餐。 非凡对 n 市并不陌生，他曾多次来到这里采访，与宣传部的人也早已熟悉。与宣传部同志会合时，非凡惊喜地发现还有市电视台的两位记者在座。原来，他们被宣传部安排陪同非凡他们一同去粟裕故乡采访。 跟电视台记者同行，最大的好处就是他们有车，毕竟摄像设备必须要车来承载。 第二天一早，非凡一行从 n 市出发，前往粟裕故乡。路程有 100 公里左右，山路盘旋，路况不好。但一路上，窗外的景色美得让人窒息。不断映入眼帘的是一幅幅精美的山水画，美轮美奂，让人惊叹不已！ 经过几个小时的颠簸，他们终于到达了粟裕故居。此时，正值中午，故居食堂飘来阵阵饭菜的香气。非凡一行人与工作人员一道吃中饭，大家围坐在一起，边吃边聊。 馆长告诉非凡他们，镇书记已经安排好了。大家下午先参观故居及纪念馆，还可以就粟裕的生平事迹采访工作人员。4 点以后，书记会来接受大家的采访，并一同吃晚饭。 粟裕故居，那是一座具有深厚历史价值的建筑。始建于清朝咸丰年间的它，承载着岁月的沧桑和历史的厚重。现在保存的房屋为东院正屋，占地约 416 平方米，房屋坐东南朝西北，由三栋两层的木房组合构成。这座故居，于 1984 年被列为县级文物保护单位，就在去年，又被省人民政府列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 粟裕同志纪念馆位于粟裕故居旁。纪念馆于 1987 年成立，1989 年 4 月定名。馆内陈列十分丰富，通过文献、资料、照片、珍贵文物以及各种图表、字画等，生动形象地再现了粟裕同志光荣战斗的一生。 非凡听讲解员几次提到“大兵团作战”，心中充满了敬佩。因为粟裕将军最擅长大兵团作战，他足智多谋，屡建奇功。 大家听完解说员的解释后，非凡一行邀请馆长和解说员座谈，希望他们能进一步讲讲粟裕的故事。 漂亮的女讲解员，身着少数民族服饰，非凡好奇地问道：“你是哪个民族人？你姓粟，是粟裕的亲戚吗？” 她嫣然一笑，回应道：“我是侗族。我们这里姓粟的很多，应该祖上都是一家人。”然后，她深情地讲起了认定粟裕为侗族时的故事。 1951 年 10 月 1 日国庆节，粟裕将军也登上了天安门城楼观礼。在大家闲聊时，毛主席笑着问了粟裕一个问题：“你是湘西人，你是少数民族吧？是不是苗族？” 之所以有这么一问，是因为粟裕的家乡是侗族、苗族等少数民族聚居地，侗族在当地占全县人口的一半左右。 不过，粟裕听了毛主席的发问，却笑着摇头否认：“不是。主席，我们那个会同县有苗族、侗族、水族等少数民族，也有不少汉族，是个多民族聚居地区。” 粟裕将军一生都认为自己是汉族。但就在粟裕将军去世 5 年以后，即 1989 年，粟裕夫人楚青向组织提出书面申请，要求将粟裕及其子女等亲人共八人恢复侗族成分。同年，中国人民解放军总政治部批复，粟裕将军的侗族身份得以恢复。 非凡又问馆长：“难道粟裕年代出去真的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吗？” 馆长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感慨，他说：“粟裕将军自 1926 年离家走上革命道路，到 1984 年离世，整整 58 年没有回过家乡。尽管他曾几次想回家看看，但都未能成行，回乡成了他一生的遗憾。” 非凡追问道：“那主要原因是什么呢？” 馆长理了理思绪，缓缓地说：“首先，最根本的还是他有志在四方的胸怀。他把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了国家和人民，为了革命事业，他四处征战，无暇顾及家乡。其次来说，在解放前夕，在陈毅同志的主导下，组织上将粟裕的母亲及兄弟姊妹接到了南京生活。这样，粟裕将军也少了一些对家乡的牵挂。” “粟裕将军病逝后，他的骨灰一部分撒在了沂蒙山区的孟良崮山野，一部分回到了家乡会同。这也算完成了粟裕想要回家的心愿。”馆长的话语中充满了对粟裕将军的崇敬和怀念。 就在大家沉浸在对粟裕将军的思念中时，镇上书记来了。 书记的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容，全面介绍了近年粟裕故乡人民发展多种经营，发展私营经济取得的累累硕果。 晚餐很丰盛，非凡一行吃到了会同魔芋、会同腊肉、会同竹笋等特产。这些山村美味，让他们大快朵颐。 采访归来，考虑到此次重在报道将军故乡的变化，非凡将采访镇上书记的内容成稿。 1997 年 8 月 7 日，非凡采写的《粟裕故乡的“大兵团作战”》在女报头版发表。 文章指出，粟裕故乡的人们正开展经济领域的“大兵团作战”。 镇里围绕“开发东西两面山，发展南北一条线，山上建基地，线上办产业”的经济发展思路，重点发展私营经济，改变了落后面貌，今天的坪村镇已成为湖南省小城镇综合改革试点镇。 这场“战役”才刚刚拉开序幕。 第117章 记者被套 20 世纪 90 年代，城市“牛皮癣”广告如同一场无法遏制的瘟疫，肆意蔓延在各个角落。 居民楼道、走廊、墙壁，公共厕所，电杆，甚至马路地面，到处是办证、治性病、开锁、疏通下水道等的广告。因为其张贴杂乱无章，消除难度大，被俗称“牛皮鲜”广告。 各个城市的城管部门为了消除这些“牛皮癣”广告，可谓是绞尽脑汁，付出了巨大的努力。 起初，他们采取通知广告主自行清理的方式，若不清理则罚款 100 至 500 元。然而，广告主们却对这些通知置若罔闻，根本不把城管部门的警告当回事。 后来，城管部门又联合电信部门，试图对“牛皮癣”广告留存的电话采取停机措施。但由于宪法保护通信自由，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第四十条规定，公民的通信自由和通信秘密受法律保护。除因国家安全或者追查刑事犯罪的需要，由公安机关或者检察机关依照法律规定的程序对通信进行检查外，任何组织或者个人不得以任何理由侵犯公民的通信自由和通信秘密。城管部门在没有明确法律依据的情况下，无权直接对公民的电话号码进行停机处理，这一举措也大多不了了之。 记者非凡曾参加过几次城管部门组织的消除“牛皮癣”广告的行动。可几次行动都不在女报出刊的时间点上，让非凡没做报道。 像这种行动性的新闻报道，必须第一时间报道才能引起读者的关注。 日报、晚报以及电视台在这方面有着天然的优势，他们可以迅速地将新闻传递给观众。 而对于周报而言，就很难做到及时报道。一旦过时，那就不再是新闻了。周报必须另辟蹊径，做出与及时报道不同的内容，才能吸引那些已经看过日报、晚报新闻的读者。 1997 年 8 月，报社连续收到读者来电，反映在长沙市街头有私刻公章的不法分子公开招揽生意。这些不法分子所报的公章种类之多、单位规格之高，令人震惊。 非凡刚刚参加完一次打击“牛皮癣”广告行动。他决定趁势做一次暗访，抓现场，看看能否“套”住几个私刻公章的不法分子。 8 月 9 日，骄阳似火。非凡带着见习记者小林来到长沙市小吴门街头。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大吃一惊，只见有十来个私刻公章者，手提一串公章在公开招揽生意。 非凡立刻将情况向管理该地段的长沙市开福区公安分局治安大队举报。治安大队王副队长得知这一情况后，希望记者能够“套”住其中一个不法分子，以便他们采取行动。 8 月 12 日，非凡和小林开始实施他们的计划。他们在小吴门找到一位姓龙的女士，非凡佯称自己的妹妹小林要“搞”一个会计证，要盖省财政厅的钢印。非凡小心翼翼地将小林引荐给龙某。 龙某听后，毫不犹豫地说可以，只要提供一张照片、一个样本，交 800 元钱就行。非凡觉得价格太高，便与龙某砍价，最后以 400 元的价钱谈成。龙某还给记者留下了联系电话。 8 月 13 日，非凡怀着忐忑的心情打电话通知龙某。龙某如约赶到，小林交给她照片、样本及 100 元定金，她给小林打了收条，然后约在第二天下午 5 点钟在八一桥下交货。 8 月 14 日，非凡通知区治安大队，治安大队派了三位便衣警察跟在记者后面去抓人。 在八一桥下，非凡和小林焦急地等待着龙某的出现。终于，龙某出现了。小林与龙某接上了头，非凡惊讶地发现，龙某伪造给小林的会计证与样本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内芯的底色花纹浅了点。 非凡稍作暗示，便衣警察迅速上前，将龙某抓获。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出乎非凡的意料。8 月 16 日，治安大队王副队长打电话告诉记者：审问龙某时，她爱理不理，一问三不知，且身无分文。因留置时间不能超过 24 小时，昨天只好放她走了。 公安局贴了她三顿饭，记者的 100 元订金也未索回。王副队长的声音中充满了无奈。 据王副队长介绍，私刻公章的不法分子大都是从农村来的盲流人员，居无定所，流动性大，时隐时现，管理和整治起来比较困难。 而且，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治安处罚条例》的规定，公安部门只能对他们处以 500 元以下罚款，数额不多的罚款对不法分子难以形成威慑力，这给打击整顿造成了一定的难度。 他认为，对私刻公章的违法行为，有关部门应该建立具体完善的法规和处罚措施，只有这样，执法部门在执法时才不会出现有法规无手段的尴尬局面。 并且，刻公章这一特种行业的管理涉及多个政府职能部门，只有大家联合起来形成合力，对其进行综合治理，才能净化这一市场。 私刻公章在长沙由暗地到公开已有两三年时间了，如今不单在小吴门，在火车站、袁家岭立交桥、坡子街、南门口等处都能看到私刻公章者在马路边公开招揽生意。长沙的假文凭也降到 20 元钱一个，猖獗无忌。 非凡本想“套”住不法分子，结果却反被不法分子“套”走了 100 元钱。 非凡只能执笔呼吁，有关部门要重拳出击，严惩这些不法分子。 庆幸的是，经过几年艰苦卓绝的努力，城市“牛皮癣”广告越来越少。 各地市政府及相关部门纷纷开展清理整治非法张贴小广告的专项行动，对市区乱贴、乱涂、乱发“牛皮癣”违法广告行为进行严厉打击。这种联合执法行动有效遏制了“牛皮癣”广告的蔓延。 加之《中华人民共和国治安管理处罚法》等相关法律法规，对张贴“牛皮癣”广告的违法嫌疑人进行行政拘留、罚款等处罚，起到了强大的震慑作用。 当然，随着互联网的普及和发展，大部分商家都将宣传阵地转移到了网络上，这也是“牛皮鲜”广告大大减少的重要客观原因。 第118章 伤害赔偿 消费者在商家购买商品、接受服务时，受到伤害的情况屡见不鲜。 一方面，消费者在遭遇伤害后，常常茫然无措，不知该如何保存证据、索取赔付。 另一方面，本该承担责任的商家却百般推脱，不积极赔付甚至拒绝赔付。 如此这般，有关伤害性赔付的纠纷已然成为消费纠纷中高频率发生且处理极为棘手的难题。 伤害赔偿的基本原则是“填平原则”，即赔偿应当使受害人的损害得到完全填补，恢复到未受损害前的状态。 如果造成死亡，其赔偿应当使受害人的近亲属或继承人因受害人的死亡所遭受的经济损失和精神损害得到合理且充分的补偿，让他们的经济状况能够恢复到受害人未死亡前的状态。 以下是非凡和实习记者小林在 1997 年 9 月份采访并参与调解的两个案例。 其一，是一宗消费者受到伤害但不知道索赔的案例。 今年 6 月 26 日，夏某乘坐邵阳开往娄底的某次列车，途经双涟至洪山殿段时，一块疾射而入的道渣如恶魔般击中了他的脸部。剧痛袭来，夏某被紧急送往娄底铁路医院治疗。 然而，在住院期间，他因不懂铁路旅客意外伤害保险常识，竟于 6 月 30 日自行出院。 回到家后，他的脸部慢慢溃烂，左眼视力明显下降，无奈之下，他不得不到当地医院进一步治疗。 这时，有人告诉他，铁道部门对旅客是进行了强制保险的，他的伤铁道部门应负责任。 可此时，距受伤之日已近一个月时间，他惊慌失措，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怀着最后一丝希望投书女报，请求帮助。 非凡对这件事极其重视，旋即回信夏某，并将这一情况迅速反映到长沙铁路总公司客运处。 该处负责铁路保险的戴同志同样非常重视，打电话与娄底车务段核实情况后，要非凡通知夏奋祥到娄底车务段协商解决。 8 月 18 日，夏某手持非凡记者的回信，忐忑不安地来到了委底车务段。 经双方艰难地协商后，娄底车务段付给夏某 500 元补偿金。 娄底车务段运输室负责处理此事的同志向非凡通报情况说，夏某自行出院，是一种单方主动放弃行为，根据有关规定，铁道部门不再对其伤害负责。但考虑到夏某受伤严重，娄底车务段才勉强酌情给予他补偿，并强调这不是意外伤害保险金，而是一种非义务性的补助。 事后，非凡就铁路旅客意外伤害保险的有关政策走访了长沙铁路总公司客运处的同志。他介绍说，火车车票中含有 2%的强制保险费。旅客自车票加剪时起至到达目的地缴销车票出站时止，如受到意外伤亡，均由铁道部门负责。基本保险金额为 2 万元，附加意外医疗保险金 2 万元。如果旅客死亡，铁道部门给付保险金全额，伤残则依照有关条款，视伤残程度，依比例给付保险金。 旅客遭受意外伤害后，旅客自己或相关人员应首先向列车工作人员出具受伤害者的有效车票，说明其伤害过程；然后由列车工作人员将受伤害者护送交附近的铁路医院治疗；最后根据医院诊治结论及《铁路旅客意外伤亡强制保险条款》与受伤害者协商，并一次性结案，一次性向受伤者支付保险金和医疗费。 目前，旅客购买火车票时，常附加了一张保险单，这又是作什么用的？中保集团湖南寿险公司经理告诉非凡：铁道部门虽对旅客进行了强制保险，但保险金额常常满足不了旅客的要求，因此中保集团新近推出了铁路旅客人身意外伤害补充保险，以补偿其不足。虽然这种附加保险是自愿购买，但希望广大旅客莫轻视这一元、二元的保险，到时遭受意外伤害，如购买了就可最高获得 6 万元的赔偿。 这是一宗典型的消费者因不懂法规政策，使得赔付过期，而形成被动、无意识地放弃赔偿的案例。经记者多方艰难斡旋，娄底车务段给予夏某的一次性补助费 500 元，它不是责任赔付，只是道义补偿。 非凡提醒广大消费者，一旦受到损害、伤害，一定要保留证据，第一时间向提供商品及服务的商家报备，以获取法律保障的赔付及其他权益保护。 其二，是一宗造成游客意外死亡而拒绝赔偿的案例。 今年5 月 9 日，13 岁的少年江某与同学共 8 人来到 c 市雨湖公园划船。 船到湖心，见湖中远处有人在游泳，江某便与另外 2 位同学也跳入湖中。 下水不久，江某突然体力不支，沉入水中。孩子们顿时慌了手脚，惊恐地大呼救命，岸上有人马上去拨打“110”电话。 巡警赶到后，公园管理人员才慢悠悠地从远处赶来。因抢救不及时，江某停止了呼吸，一个年少的生命就这样消逝了。 事故发生后，公园竟然冷酷地表示不承担责任，理由是公园租船处已有告示：“禁止下湖游泳”，而江某擅自下水游泳身亡，与公园无关。且公园几乎每年都有此类事故发生，也没有人来找过要公园赔偿损失。 但江某的母亲悲痛欲绝，她坚持认为，儿子的死是公园管理不善造成的。她向湘潭市消费者委员会投诉，同时向女报投诉，要求雨湖公园对江某的死负责。 c市消费者委员会经调查后认定：公园作为经营者，以售票、出租的形式，向消费者江某提供了游船服务，江某以购票、租船的形式，接受了公园的服务，双方即构成了经营者与消费者的关系，根据《消费者权利保护法》之规定：“消费者在购买、使用商品和接受服务时享有人身、财产安全不受损害的权利，消费者有权要求经营者提供的商品和服务，符合保障人身、财产安全的要求。” 公园出租游船，这是一种有可能危及人身安全的经营项目，必须配套有切实可靠的保障措施。但公园只有一句简单的告示，加上配备的几名管理人员玩忽职守，造成事故且救护措施十分不得力。 再有，江某与同伴均为未满 14 岁的少年，根据《未成年人保护法》的有关规定，这些未成年人在没有监护人在场的情况下，公园不应向其提供租船服务。 因此，公园应对江某溺水死亡承担法律责任。 8 月 27 日，c 市消费者委员会秘书长在接受记者非凡采访时指出：消费者在公园接受服务时，若致伤、致残、致死都有权要求公园进行赔偿，并呼吁：公园管理要加强安全保障措施，万万不可马虎，不可疏忽！ 由于公园态度强硬，消费者委员会只好将此情况向其主管部门及市政府反映。7 月 29 日，在市政府一位副市长主持下召开协调会议，女报记者非凡参加，有关方面负责人与当事人当场进行了商议，终于艰难地达成协议：雨湖公园向江某家属支付赔偿金 2.395 万元。 这是一宗商家不承担法定责任，拒绝赔付，严重损害消费者权益典型的案例。特别是一些大型企业、国有单位等，依仗其强大的背景，肆无忌惮地欺负、欺压弱势的消费者。 非凡提醒广大消费者，一旦遇到强势的、拒不支付伤害赔偿的商家，可以主动寻求消费者委员会、其主管部门以及媒体的帮助，通过合法途径维护自身权益。对不良商家的忍让和放纵，本身就是对市场公平正义的无情侵蚀，也是对自己和他人消费安全的不负责任。它不仅助长了不法商家的嚣张气焰，还可能让更多无辜的消费者受到伤害。 因此，勇于站出来，用合理合法的方式维护自身权益，是每一位消费者的责任与义务，也是推动社会诚信建设、营造良好消费环境的重要一环。 第119章 评奖推荐(1) 在当今社会，对商品、商家的评奖推荐活动汹涌如潮，形式五花八门，来头有大有小，直叫消费者眼花缭乱、晕头转向。 这些评奖推荐活动究竟是由哪些单位组织的？评奖推荐结果又是如何产生的？可信度到底有多高？女报记者非凡精心策划了系列报道，只为帮消费者辨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一是政府组织的产品质量评优。 8 月 12 日，湖南省质量技术监督局质量处负责人在谈及目前各种令人眼花缭乱的产品质量评奖问题时，语气坚定地指出：政府评定的产品质量奖那才是最具权威性的，那才是真正对企业负责、对消费者负责的！ 回首本世纪 80 年代中期，我国刚刚踏上发展市场经济的征程，为了激励各企业参与国内和国际市场的激烈竞争，政府开展了国家产品质量奖的评定工作。各部委、各省市自治区也纷纷响应，积极开展对所属企业优质产品的评奖活动，于是，“国优”“部优”“省优”产品如璀璨星辰般闪耀登场。 然而，随着社会主义市场经济逐步走上正轨，这种评奖活动的一些弊端也渐渐暴露无遗。终于，从 1992 年起，国家果断全面停止了政府牵头的各种产品质量评奖活动。也就是说，如今一些厂家在产品广告中、宣传或包装上标明的“国优”“部优”“省优”，都只能作为厂家（商品）的一种光辉历史荣誉，仅供消费者在选择商品时谨慎参考。 到了 1994 年，国家大力鼓励企业实施名牌战略，允许省市自治区一级政府开展名牌产品的评定，而国家不评定，各部委不评定，地市及地市级以下政府也不评定。 名牌产品评定工作程序相当严谨：先由企业申报，企业主管部门同意，再由地市级质量主管部门及省级产品归口部门签署意见，最后由省级名牌产品审定委员会严格考评审定，通过后才授予名牌产品称号。 目前湖南省已评定了三届，共 138 个产品。这些产品都是真正的佼佼者，产品质量、服务、信誉、市场占有率、经济效益等都是行业翘首。 最近还有一个好消息，国家将开展“中国质量奖”评选。“中国质量奖”将设置“中国质量奖”和“中国质量奖提名奖”两个奖项。每两年评选一次。 中国质量奖是中国质量领域的至高荣誉。其获奖组织和个人必须是在质量管理模式、管理方法和管理制度领域取得重大创新成就，得到国家和社会的广泛认可，那是非常了不起的。 二是工商部门组织的着名商标、驰名商标认定。 我国已公布了两批驰名商标。近期，各省、自治区、直辖市又在相继公布自己的着名商标。 为什么要公布驰名商标、着名商标呢？驰名商标与着名商标又有何区别呢？8 月 16 日，记者非凡就此向湖南省工商局商标广告处负责人进行了咨询。 据该负责人介绍，我国正在大力实施名牌战略，但“名牌”这个概念没有法定的意义，因而名牌难以得到有力的保护。实际上，保护名牌重在保护商标，因此，我国依照国际惯例，开展了驰名商标、着名商标的认定工作。 驰名商标是各国通用的法律概念，它通常被理解为具有极高信誉度、在市场上为相关公众所深深熟知的商标。驰名商标由国家商标主管机构认定，在我国是由国家工商局商标局认定。 着名商标是由省一级工商局认定的、具有一定知名度、信誉度的商标。由于各省、自治区、直辖市人民政府制订了着名商标认定、保护的地方性政策、法规，因而着名商标也具有一定的法律性。 被认定为驰名商标、着名商标后，商标拥有人可以在其产品包装、广告宣传、贸易活动中着称。 并且，驰名商标、着名商标拥有人可以通过媒体由工商行政管理部门商标管理部进行通报，在相关行业内与该商标相同、部分相同和可能引起公众误认的企业名或商标名都将不予注册，并有权请求发照机关对相同、相似的企业名号、商标名予以坚决撤销。 驰名商标不但在本国实行强制性保护，而且在《保护工业产权巴黎公约》成员国和“世界贸易组织”成员国都实行强制性保护。着名商标则在我国实行强制性保护，在国外也相对认可。 三是行业主管部门评选推荐。 对于一些关乎民生的重要领域，政府部门必须进行强有力的管制，比如药店。 8 月 29 日，湖南省四怡堂药铺、中华国药局、湖南商药局、九芝堂药铺等 48 家国有、集体医药零售店被湖南省医药管理局授予“湖南省放心药店”的荣誉牌。这批“放心药店”是湖南省首批为净化医药品市场、维护消费者用药安全和合法权益而自愿向社会庄严承诺、勇敢接受社会监督的医药零售企业。 这批“放心药店”是从全省 62 家挂有“绿十字”标志的医药企业中精心评选出来的。他们自加压力，向社会作出了如下坚定承诺：出售一味（粒）假药，赔偿 1000 元；发现一次违规，赔偿 100 元；发生一次争吵，罚款 100 元。 为使承诺兑现，这些企业将从药品质量、药品价格、服务质量全方位制订和实施强有力的规章制度。 据具体负责“放心药店”评定和管理的湖南省医药管理局的负责人介绍：省医药管理局已制定了严格而又全面的评定标准，并对“放心药店”不定期进行各种形式的考核和评审，质量出现问题的将果断撤牌，撤牌一年以后才能获取参评资格。 谈到“放心药店”荣誉牌和“绿十字”标志的区别时，该负责人郑重指出：“放心药店”荣誉牌是药店药品质量和服务质量优胜的标志。因此，评选“放心药店”既是医药管理部门对药店的一种有力管理措施，也是向消费者的一种充满诚意的推荐引导行为。 而“绿十字”标志是一种行业标志，凡持有《药品经营企业合格证》、《药品经营企业许可证》和《营业执照》的药品零售企业，都必须悬挂。当然，“绿十字”标志也是由医药管理部门统一颁发和管理的，药店不得自行制作和悬挂。 四是消费者委员会组织的“消费者信得过”系列。 这类评选活动以消费者角度出发，侧重于消费者对单位、对商品、对服务、对品牌的整体评价。常见的有“消费者信得过单位”、“消费者信得过商品”、“消费者满意商品”、“消费者满意品牌”、“消费者维权先进单位”、“诚信经营示范企业”等匾牌。 这些单位、这些商品是怎么评出来的，它们真的信得过吗？9 月 10 日，非凡走访了省消费者委员会副秘书长。 据他介绍，评定其单位，其标准包括：设有专门投诉机构，职业道德、依法经营、厅堂卫生、商品及服务质量、计量规范、信用记录、社会责任等方面。 其评定程序，首先由企业自愿申报，再由消费者组织在消费者中开展广泛的调查，根据其反馈结果，表现好的予以确认挂牌，每一、两年评定一次，每年都进行年检年审，有问题的予以警告或摘牌。 这位副秘书长特别强调：这类评选的评定结果应该是反映了消费者的意愿，应该是信得过的。不过，其评定及授予不是由国家行政或技术权威部门进行的，它不具有法定的意义和效力，所以只能作为消费者选择购物单位和选择商品的参考。 第120章 评奖推荐(2) 五是专业机构组织的产品认证。 产品认证，是由第三方来证实某一产品或服务符合特定标准或其他技术规范的活动。在一些家用电器、儿童玩具等产品上或外包装上，常会发现有带图案的质量认证标志，这些标志究竟明示了什么呢？ 9 月 12 日，湖南省技术监督局质量认证办公室负责人向记者非凡详细介绍了下面几种我国主要的产品质量认证标志。 “长城”标志，是我国对电工产品认证的专用标志。1992 年，国家技术监督局与 11 个部局联合发文，要求对 8 类电工产品实施安全认证。凡在我国境内销售的国内外电工产品，必须符合我国的安全标准，并粘贴该标志，否则，绝对不能在我国市场销售。 “方圆”标志。它分为合格认证标志和安全认证标志。“方圆”标志是我国国家认证机构确定的认证标志。对国家有强制安全性要求的产品，要是没有方圆安全认证标志，法律明确规定不得销售。 “prc”标志。这是我国为电子元器件确定的专用认证标志。获得该认证标志的电子元器件，一旦出口到国外，均可无歧视地被接受。 总之，质量认证的主要目的在于全力保护消费者权益，使消费者使用商品时有安全保障和质量保障。另外，就是为了用心呵护我们的环境。将来在国际、国内流通的商品，在保护消费者的安全和保护环境方面，都必须通过认证并贴上认证标志。 六是相关单位的“监制”。 消费者买的一些食品、药品、防盗器具等商品的包装上，经常可见到某某单位“监制”的字样。 “监制”到底是怎么回事呢？监制对消费者承诺了什么呢？9 月 19 日、20日，记者非凡分别走访了技术监督、医药、卫生防疫、劳动等几个部门。 严格地说，“监制”就是监督制造，直接意义上是对产品质量及安全性能进行严格监督，间接意义上是对消费者的一种质量与安全上的坚定保证性承诺。 监制者应是专业技术部门，必须具备专业的技术手段，并参与产品的设计制造和质量检测。监制的产品一般只限于可能危害消费者人身、财产安全的产品。 从 1984 年起，我国卫生、医药、公安、劳动、技术监督等部门相继开展了对食品、药品、医疗器械、压力容器、防盗器具等产品的监制工作。 10 多年来，监制确实为促进产品质量提高，保护消费者人身、财产安全起到了积极的作用。 但是，近年监制乱了套。监制单位不单是技术部门了，一些行政管理部门、事业单位也纷纷加入到了这一行列；监制产品的范围也超过了原定的范围，连一包餐巾纸也有单位进行监制；加上我国《产品质量法》等法律法规，都没有对监制作明确规范，产品一旦出现了质量和安全上的问题，监制单位并不会负法律上的连带责任。 这样，监制成了一些单位牟利的手段，也成了企业的一种沉重负担，更成了对消费者的一种可恶欺骗。 目前，国家有关部门已看到了监制中的问题，有关部门领导多次在会上要求各地整顿“监制”，但因牵涉到部门利益、地方利益，部门与部门之间、地方与地方之间尚在相互观望，而未付诸行动。 因此，记者强烈呼吁：国家应加强宏观上的有力调控，各部门、各地方都要加强规范，对“监制”来一次全面的、彻底的清理整顿，对“监制”也进行严格监制！ 七是行业组织的“排名”。 近期，中央电视台、《中国消费报》等新闻媒体，已陆续发布了冰箱、电视机、牙膏、中等 20 多种商品的排行榜。一些排行榜都是由行业协会和统计部门联合推出的，号称是以产量多少或市场占有量多少来排序。 最初出现排行榜时，消费者感觉它比广告具有更高的可信度，购物时常以此作参照。但排行榜多了，人们渐渐对排行榜产生了深深的怀疑。据一家权威部门最近的调查，已有 98.6%以上的消费者认为：排行榜榜上之名，都是用钱买的。同时，有关人士也开始对排行榜提出强烈非议。 10 月 9 日，中央电视台广告部负责人对女报特约记者说：排行榜排行范围没有覆盖全行业，而只是出了钱参加的企业，产量排序本身对消费者无实际意义，销量排序则又未注明调查时间段，加上行业协会的“权威”身份等等，这其中的躲躲闪闪、不明不白的成分可能误导消费者。 但此类广告手续齐全，媒体没有理由不发。中央电视台只好采取限制措施，即从 7 月 1 日起，此类广告 30 秒的出现产品不得超过 6 个，15 秒的出现产品不得超过 3 个。 针对最近中央电视台播出的电视机排行榜，“长虹”榜上无名，长虹集团广告部负责人愤怒地指出：排行榜实际上是依钱排行，交钱就给上。“长虹”今年已参加了 4 个电视机的排行榜，花了几百万，而推掉的至少十几个。如果每个榜都参加，即便如“长虹”这样的大企业，肯定也会搞垮！ 目前参加排行的企业无外乎出于两种心态： 一是行业协会的“准官方”地位，迫使企业不得不“愿意参加”； 二是一些企业品牌不响，便主动利用排行榜拓展市场，因为排行榜的投资回报率比自我宣传的广告高出数倍，且排行榜采取集团战术，其成本要低得多。 中国工业经济协会行业部负责人介绍，目前中国有一级协会 500 余家，下设的专业性、区域性协会不计其数。大家各自为政搞排行榜，必将扰乱行业秩序，损害企业和消费者的利益。 行业协会搞排行榜，应采取新闻发布的形式，而不能以广告形式宣传，还不应向上榜品牌的企业收费。鉴于目前的排行榜是一种变相评奖，国家有关部门正在制订相应政策对此进行规范。 近两个月的系列报道，非凡发现，这些评奖推荐活动虽然问题不少，但依然风风火火，其原因是其背后确实涉及多方利益与动机。 从商家角度：主要是为了提升自身品牌形象，增加产品的市场竞争力。通过获得奖项或推荐，商家可以在宣传中“贴金”，吸引更多消费者的关注和信任，进而促进销售。 再者，在同质化严重的市场中，奖项和推荐可以成为商家产品差异化的重要手段。它帮助商家在众多竞争者中脱颖而出，形成独特的卖点。 从评奖推荐单位角度：通过举办此类活动可展示其在行业内的权威性和影响力。 再者，商家为了获得奖项或推荐，可能需要支付一定的费用或满足特定的条件，这为评奖推荐单位带来了直接的经济收益。 从消费者角度：在面对琳琅满目的商品，消费者可以依评奖推荐快速做出选择，节省了时间和精力。但部分商家和评奖推荐单位可能利用信息不对称，夸大宣传或隐瞒真相，误导消费者。 当然，频繁的虚假评奖和推荐活动会损害消费者的信任，导致消费者对整个市场环境的质疑。长期来看，这不利于市场的健康发展。 总之，评奖推荐活动虽然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市场竞争和品牌提升，但也存在误导消费者的风险。因此，需要政府、评奖推荐单位、商家和消费者共同努力，加强监管、提升透明度、培养理性消费观念，以维护市场的健康发展和消费者的合法权益。 另外，非凡特别提醒消费者：在选择商品或服务时，除了参考这些授牌或评选结果外，还应结合自己的实际需求、预算以及产品或服务的实际表现进行综合考虑。 对这些评奖推荐，可以相信，但不可全信！ 第121章 奖惩分明 编完稿件，已是傍晚时分。11月的冬日，寒意满满。非凡走出报社，准备前往烈士公园南门口吃快餐。 途中，遇一男一女，女子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孩。突然，那男人竟冲到非凡面前欲下跪，非凡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别这样，什么事？你说！”非凡急切地问道。 男人带着哭腔，道出了他们的悲惨窘境。 他们来自河南农村，因收到弟弟的来信，被邀来长沙工地做事。哥哥是泥工，而工地正好急需泥工；嫂子会做饭，工地食堂也正缺人。他们满心欢喜地将家里的田土托付给邻居耕种，带着孩子兴冲冲地赶来，渴望打工赚钱。 岂料，昨天一到长沙，火急火燎地赶到弟弟信中所写的工地地址，结果工头对他们爱搭不理，只是冷冷地说，他弟弟和其他几个河南民工都走了，已经走了十多天。 这可如何是好？他们带的钱本就不多，本想着一来就能做事赚钱，可如今连回去的路费都不够！ 非凡的心猛地一揪，连忙招呼他们：“不要急，不要急！先去吃饭，吃了饭再说。”随后，带着他们一起去吃饭。 大家点了快餐，边吃边聊。经过商议，非凡为他们作出了安排。 首先，非凡决定承担他们的吃饭费用。让他们就在这家快餐店吃，叫来老板说好记自己的账。老板与非凡也算熟识，毕竟非凡常来店里吃快餐。 然后，再次去寻找弟弟，免得白跑一趟。非凡与他们约定第二天上午再去工地看看。 第二天，非凡带着他们来到工地。工头见又是昨天来找弟弟的人，不耐烦地摆摆手，嚷嚷道：“又来干什么？他们早走了，走了！” 非凡亮出记者证，说明来意。工头一看是记者，顿时傻眼，又是点头又是哈腰，连忙说带非凡一行去见领导。那副谄媚的模样，着实有些可笑！或许就是这副模样让他当上了工头。 领导在工棚里办公。听工头介绍后，领导赶忙让人搬来凳子，并安排茶水。 领导主动讲述情况。原来，他弟弟和河南来的一共 16 个民工在此做事。有位当地民工搬钢筋时接连两次绊倒了河南民工，他弟弟怒不可遏，甩开膀子去找那位当地民工理论。 于是，两边的人蜂拥而上，幸亏工头在场，才未造成打群架事件和人员及财产损失。 他弟弟一行人找到领导，领导不但没有向着他们，反而要扣他弟弟的工资。他弟弟一气之下，便带着这帮人辞工。 他们第二天结了工资便走了，也不知去了哪里。 领导强调，这个工地是省博物馆的改扩建工程，被确定为“湖南省精神文明建设的窗口”项目，绝不容许出现这种不文明的打架斗殴现象。对他弟弟的处罚也是依据工地民工管理办法进行的，绝非偏袒本地民工而排斥外地民工。 工头在一旁讲，他弟弟有一定组织活动能力，应该很快会找到新的工地做事。但确实不知道他弟弟在哪里做事。 无奈之下，只能打道回府。非凡心中满是怜悯，递给他们 100 元钱，叫他们去买明天回程的火车票，自己则心情沉重地回报社了。 一到报社，办公室闵主任就火急火燎地对非凡说：“赶快去黎总编办公室，她急着找你。” 非凡的心猛地一沉，脑海中飞速思索着自己最近是否做了什么不法或不得体的事情，但没有呀！ 敲开门，黎总编怒目圆睁，大声嚷道：“好一个张非凡，你给我捅大篓子了！” 非凡彻底懵了，连忙说道：“您莫激动，身体要紧，身体要紧。您坐下来，慢慢批评我就是。” 见非凡这般态度，黎总编的情绪稍稍缓和，招呼非凡坐下，还倒了一杯水递给非凡。 原来，黎总编刚才接到省委组织部领导的电话，说：“我们还在考察，你们女报就给任命了！” 昨天出的报纸，非凡版面刊发的《降息会进一步激活市场》，由实习记者小王采写。其中讲到采访了中国人民银行湖南省分行行长邱行长，邱行长怎么说这么说…… 组织部领导告诉黎总编，中国人民银行湖南省分行行长现在空缺，这在考察几个人，其中就有中国银行湖南省分行行长邱行长。报纸上的这个错误极其严重，必须赶快处理。 正说着，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原来是中国银行湖南省分行办公室朱主任的电话。他语气严肃，语调高昂地表示，他代表中国银行湖南省分行向女报社提出严重交涉，报社必须严肃处理此事。 只听电话那头的人言辞激烈，黎总编在电话这头唯唯诺诺，不断说着“是，是，是”。 最后，黎总编表示，她下午带上责任编辑，到中国银行湖南省分行上门负荆请罪。 下午，非凡陪同黎总编来到中国银行湖南省分行。朱主任出面接待。 黎总编首先表达了深深的歉意，并要责任编辑张非凡介绍此稿的情况。 非凡指出，此稿由实习记者小王采写。当时在编辑此稿时，还特地问了小王，到底采访的是中国银行湖南省分行行长还是中国人民银行湖南省分行行长，并且给他“上课”： “中国人民银行”与“中国银行”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中国人民银行是我国金融行业的行政管理部门，如同其他国家部委办一样；中国银行是我国的商业银行之一，主管外汇业务。 中国银行是中国人民银行下属的专门机构。由于只有两字之差，且都嵌上“银行”和“中国”，因此，常被人们混淆或造成笔误。 但是，小王却一口咬定是中国人民银行湖南省分行行长。 非凡满心懊悔，自责自己作为责任编辑没有尽到核查之责，轻易相信了实习记者的话，今后一定引以为戒，改正错误。并表示拟在自己负责的版面更正错误，向中国银行湖南省分行及邱行长本人表达歉意！ 黎总编讲话，她将此问题提到了政治高度进行认识和反省。并表示，除刚才责任编辑张非凡讲到的刊发更正和致歉之外，将对责任人给予相应处罚。 具体处罚措施将由报社社委会讨论决定，并通报给中国银行湖南省分行，报告给省委组织部。 邱行长来了，他给大家打个招呼，只对黎总编说，有关情况要向省委组织部报告，因为刚才组织部领导来电询问过情况了。 最后的处罚结果是：黎总编负领导责任，扣半个月奖金；张非凡负主要责任，在报社编辑会议上作检讨，扣一个月奖金；实习记者小王被辞退。 新闻无小事啊！真的可能就是那么一个字两个字就足以造成巨大的社会影响。通过此事，非凡长记性了，心中暗暗想以后一定要更加谨慎。 到快餐店吃晚饭，老板告诉非凡，他们刚吃了晚饭，才走不多久。他们买了晚上的火车票回河南，说回去一定写信给报社感谢非凡。 非凡结了账，老板说非凡是好人，自己也要当一下好人，硬是减免了刚才他们晚饭的钱。 没过几天，报社真的收到了一封热情洋溢的感谢信，当然是感谢记者非凡给予他们的帮助。 黎总编将非凡叫进办公室，听了情况说明，当场决定给非凡现金奖励。非凡一算，这奖金与前几天的罚金数量差不多，奖罚基本两清。 哈，黎总编就这么爱惜非凡。这不，批评刚过，非凡刚好给了她一个表扬及奖励他的机会，黎总编马上见机行事，奖惩分明，功过两抵。 第122章 女尸保存 女报“特别视角”版开辟的“旧闻追踪”专栏，非凡主动请缨，做马王堆西汉女尸保存问题的追踪报道。因为，带老盛到工地找他弟弟，得知了省博物馆正在改造升级的新闻。 马王堆汉墓，那是本世纪中国乃至世界最为重要的考古挖掘之一。尤其是那具沉埋地下长达 2100 多年的女尸，出土之时，结构完整，全身润泽，皮下脂肪丰富，软组织尚有弹性。如此奇迹，仿佛时间在她身上凝固，岁月的长河也为她而驻足。 非凡准备去采访时，马王堆西汉女尸已在湖南省博物馆的有机玻璃棺椁里静静躺了 25 年。如今，女尸保存得究竟如何？她能否长久地保存下去呢？ 1997 年 10 月 9 日，非凡专程采访了当年参加女尸挖掘、此后一直负责女尸保存工作的湖南省博物馆熊传新馆长和湖南医科大学曾嘉明教授。 两位专家娓娓道来女尸的保存过程、现在的保存情况以及将来准备采取的保护措施，还透露了一些与女尸保存有关的鲜为人知的故事， 距长沙市区 4 公里处的马王堆，东西相连的两个大土冢默默伫立。早在 1952 年，经中国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和湖南省文物管理委员会考察，确认此处为大型汉墓群。 1961 年，湖南省人民政府更是公布马王堆为省级重点文物保护地，并树起了保护标志。然而，“文革”的风暴无情袭来，保护标志被毁得支离破碎。 到了 1971 年，新迁入此地的中国人民解放军某医院因不明真相，在此处进行战备施工。 1971 年 12 月底，施工人员在施工中发现了可疑现象：工程中有一处严重塌方，用铁棍向下探测，地下竟有气体喷出，试着点火，竟燃起蓝色的火苗。 工程指挥部向湖南省军区汇报，辗转三天后，湖南省博物馆来人作专业考证，发现施工已触动了汉墓群。无奈之下，只好请示上级部门，将一个本无计划的考古挖掘项目仓促上马。 当女尸被挖出后，当时的几位考古专家竟认为“尸体不是文物”，准备只收集随葬的漆木器、陶器、丝绸等文物，而后将女尸毁弃。他们细心地剥离女尸身上的丝绸衣服，室内气温高达摄氏二十七八度，尸体旁仅放两块大冰，就这样持续了半月之久。这是怎样的一种漠视和无知啊！ 此时，新华社已发了长沙马王堆出土西汉女尸的内参消息。周总理看到内参后，亲自打电话指示当时主管文物工作的王冶秋同志予以重视。王冶秋即打电话责成湖南省文物部门留下女尸，妥善保存。 但当时出于政治需要，湖南省博物馆于 1972 年 5 月下旬将女尸展出，“作为阶级教育的活教材”。由于离奇的传说不胫而走，一时三湘四水、大江南北的人们蜂拥而至，参观者人山人海。 女尸岌岌可危，展馆只好暂时关闭。可“造反派”却撞门敲窗，有的甚至上房揭瓦，展馆大门又不得不打开。 正在这时，王冶秋亲临长沙，目睹此情此景，立即书面报告了周总理。周总理严肃地批评了不采取保护措施就将女尸展出的错误行为，并批示：“出土尸身和衣着、帛文，非变质不可，请立即采取办法转移到冰室消毒防腐，加以化工处理。” 就这样，一场灾难性的展览方告结束，对女尸的长久保存措施才开始研究和实施。 展览停止了，但对古尸的长久保存，在我国尚无现成的经验可遵循。担任此项工作的湖南省博物馆和当时的湖南医学院的专家们只好多方求援，悉心探索，那是一场全国文物战线上空前的大协作。 1973 年 5 月，马王堆汉墓出土文物陈列馆动工。 为解决工程所需材料问题，湖南省博物馆派人到上海求援。上海市委领导十分重视，6 月份先后组织召开了两次协作会议，参加会议的有上海市 20 多家大型企业的负责人。这些企业针对陈列馆的特殊需要，赶制了一批特殊的材料和器具。 在各方的大力支持下，我国历史上第一座具有恒温恒湿设备的现代化陈列馆，在短短的一年之内建成。 同时，研究女尸保存液的工作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7 月份，在上海专门召开了女尸保存问题的会议。到会的有上海市公安局法医师和第七军医大学、上海第一医学院、上海第二医学院、湖南医学院等单位的专家，会上着重讨论了保存液中的福尔马林、酒精、甘油的组成比例问题，一致通过了“四四一”女尸保存液配方。 然而，采用“四四一”配方作浸泡女尸内脏器官试验后发现，保存液出现浑浊现象，试验失败。湖南医学院的王鹏程、曾嘉明等专家只好重新研制保存液配方。经过反复试验并试用，到 1975 年 6 月，曾嘉明研制的 1 号配方被通过并采用。 采用 1 号配方保存女尸已有 20 余年，女尸仍然鲜活如初。为了既保存好女尸，又使保存液清澄、便于游人参观，专家们已几次更换保存液，但更换间隔的时间已逐步拉长。 当时参观者所看到的保存液，还是 1986 年更换的，已有 11 年之久，却仍然清澄透明。经化学检测，女尸体内物质向保存液中渗出的量极微，且一次比一次少，表明女尸已几乎停止腐烂过程。 马王堆女尸现在的陈列馆虽然当时在我国是一流的恒温恒湿陈列馆，但因面积较小，设备严重老化而影响了女尸的陈列和保护，这样，建立新馆的工作被提到议事日程。 1996 年，国家计委和湖南省人民政府共同立项，准备投资 8000 万元，建立一座建筑面积 平方米、安装现代设备的大型陈列馆，此项目被确定为“湖南省精神文明建设的窗口”项目。新陈列馆已经破土动工，将在明年年底完工。 女尸乔迁新址本是好事，但因要移动女尸，技术难度特大，有关专家为此提出警告：女尸最好不搬动。理由是：女尸直观看来仍然保存完整，但并不意味着身体结构还结合紧密。一旦震动，很可能造成内部组织及结构的损伤，甚至瞬间解体溶化。 过去已发生过类似的现象：马王堆女尸随葬品中的一云纹漆鼎内有水和莲藕片，莲藕片清晰可辨，但将这件漆鼎搬到博物馆时，却发现莲藕片不见了。专家解释，藕片的内部结构早已腐透，仅保存其完整的外型，遇到震动，便迅速溶化。看来，女尸搬动，切切要小心。 存放设施上去了，还有一个“人”的问题。负责女尸保存的曾嘉明教授今年已 64 岁，他正在物色可靠的接班人。他认为，将 1 号保存液的秘方和技术传授给一个人，这是很容易的事，只要懂得一些医学、化学知识的人都可胜任女尸保护工作。但关键在于这个接班人必须具有吃苦奉献精神，如果干几年又转行交手，不能较长时间地专注于这项工作，必将严重影响女尸的长久保存。他透露，他心中已有接班人选，但目前尚不能公开，有待进一步考察。 我们有理由相信，有了新的保存场地，有了新的接班人，马王堆女尸长久保存下去大有希望。 第123章 秋菊官司 对农村乱集资、乱摊派问题，非凡上半年做过相关报道，但还不时还有举报和投诉。 非凡近期又关注着的一件事：在湖南省新化县水车镇，有一位如“秋菊”般坚韧的农村妇女——李石华。她状告镇政府违法征收集资款，法院早已判李石华胜诉，可大半年过去了，镇政府却视法院判决书如“几张废纸”，一不上诉，二不履行判决，这种冷漠与傲慢，实在让人无法容忍！ 民生啊，民生！记者非凡毅然出马，采写了《“秋菊”赢下的官司何日兑现？》，并在自己担任责任编辑的、1997 年最后一期版面整版刊发，以此做重磅收官。 25 岁的李石华，本是一名极为普通的农村妇女。非凡在新化县水车镇龙普村采访时，见到了两眼泪汪汪的她。她哭诉着那不堪回首的经历，每一句话都饱含着无尽的委屈和痛苦。 去年 8 月 9 日上午 10 时许，镇干部、村干部一行 10 多人气势汹汹地来到她家征收教育集资款。干部们虽讲明了情况，但李石华认为集资应讲自愿，便坚定地说：“以后有钱再交。”可这些干部们哪里肯听？他们楼上楼下查看一番后，竟蛮不讲理地说：“你公公有钱吃药，你家有钱买农药治虫，有米，有鸡，哪里没钱？快交钱！”甚至还提出要搬走电视机。 听到这话，李石华怒不可遏，一边破口大骂，一边拼命护住电视机。争抢中，一名镇干部竟然狠狠一记耳光把她打翻在地。她觉得受到了莫大的屈辱，更加疯狂地大吵大闹，并欲跳窗出去喊人。那名镇干部竟又上前拽住她，再次扇了她一记耳光。 见事态扩大，镇村干部这才准备离开。不多久，李石华的丈夫奉某、兄弟李某闻讯赶来，追上支书奉某，打了几拳，将奉某打得鼻孔流血。 干部们赶紧派人报信，镇党委书记、镇长、派出所所长等驱车赶到，将奉某送往镇医院治疗，又强行将李石华带走，并逼迫她的公公将电视机送上车。 李石华被带到镇政府后，几名镇干部对她厉声问话，还粗暴地推拉她。她被关在镇上一旅社，从 9 日中午到 11 日上午，漫长的两天时间里，镇干部只给了她一元钱的饭，可她因极度气愤，一口也未吃。 因李某打了支书奉某，8 月 10 日，镇干部又来抓李某。李某不在家，镇干部便牵走一头牛，赶走一头猪，还恶狠狠地说要他父亲将李某交到镇里再牵牛回去。 李某的爸爸无奈凑了 400 元钱，将牛赎回，并于当日将李某送交镇政府，镇干部这才退了他 100 元钱。 李某在镇政府也被强行问话，还被镇干部打伤。第二天回来时，衣服上血迹斑斑。 非凡采访了新化县法院负责审理此案的谢书记员。法院对李石华的诉讼十分重视，特临时成立了“减负”法庭，院长亲自主持审理此案。法院办案人员到水车镇调查取证，在认定基本事实属实的情况下，分别找李石华和镇政府领导调解此案。 李石华态度诚恳，她觉得法院给她作主，给个合理的说法，只要镇政府退回财物，赔上一些医疗费就行。 可镇政府呢？他们不接受退赔条件，还嚣张地说：“李石华要打官司，镇政府会奉陪到底。” 从开庭审理到案结，历时 5 个多月，法院依法作出判决： 一、由被告退还原告李石华金星牌 17 英寸黑白电视机一台； 二、由被告赔偿原告李石华生猪变卖款 840 元，合理医药费 101.32 元； 三、由被告赔偿原告弟弟李泽满合理医药费 238.25 元，退还原告父亲押金 300 元； 四、案件受理费 50 元，由被告承担。 然而，判决书下达后，水车镇政府竟置之不理。在法定时间内，水车镇政府未提出上诉，却又至今拒不执行。谢书记员指出：如果水车镇政府拒不执行法院判决，只要李石华提出申请，法院将强制执行。 不得不说，水车镇党委、政府原本是将集资建校当作为群众办好事、办实事的大事来抓的。 1995 年下半年，湖南省教委决定在新化县建 5 个合格中学，水车镇中学便是其中之一。水车镇预计投资 425 万元，上级拨款 150 万元，镇财政拨给及集资共 275 万元。镇政府决定每人集资 60 元，分三年进行，每年每人 20 元，对五保户、特困户、残疾人减免。此方案由乡人民代表大会通过，并报经新化县财政、价格、教育、减负等部门批准。 可到了 1996 年 4 月，因合格中学要验收，改建学校急需用钱，镇党委、政府未向上级呈报，就擅自改变原定的集资方案，变为每人集资 50 元，一次交清。 1996 年 6 月 23 日，镇里召开动员大会，镇干部当场兑现，镇党委书记、镇长每人交了 200 元，并通过广播、电视等媒体广泛宣传教育集资的目的和意义。 开始一个月，集资征收工作较为顺利，但后来有人拿出省、地、县各级政府的减负文件，抵制集资。 一名镇干部说，龙普村李石华就是抵制集资的典型。她家并不是十分困难，如果她家可以不交，很多群众也可以不交。如果都这样，集资款怎么收得齐？镇里采取一些强硬措施也是迫不得已。但镇干部并没有打李石华，而是李石华的弟弟打了村支书奉某。 镇干部真的没有打了李石华？！ 记者不禁要质问：记者事先打电话与镇党委书记取得了联系，书记为何“有事”两天不与记者见面，至今也没有给记者一个说法？为何在龙普村调查时，镇、村干部找不到一个当时在场的群众为干部们说话？为何连法院对镇、村干部的话都未予采信？ 与记者非凡一同到水车镇调查的有新化县减负办方副主任。方副主任认为：水车镇的教育集资是通过县有关部门批准的，是符合 1996 年 5 月 31 日中共湖南省委、湖南省人民政府《关于切实做好减轻农民负担工作的意见》的。因为此《意见》中明确指出：“取消一切向农民要钱要物的升级达标活动。除义务教育的农村中小学危房改造、兴建校舍以乡村为单位报县审批外……”水车镇收费程序不合法，没有向群众做过细的思想工作，没有按 1991 年 12 月 7 日国务院发布的《农民承担费用和劳务管理条例》中“自愿”、“适度”的原则，且搬物打人，这是一起明显的违法事件。 新化县县委常委、潘副县长指出：水车镇干部遇到群众抵制集资，便采用蛮干行为，影响了干群关系，损害了党的形象和政府的威信，性质是严重的。水车镇政府有关责任人应深刻反省，镇政府应从速执行法院的判决。 湖南省农民负担监督管理办公室贾处长在分析了新化县水车镇教育集资行为后，对记者非凡说：水车镇政府在这个问题上有几个方面违反了党和政府关于减轻农民负担的政策。 一是集资建校中有部分属于义务教育部分，有部分是非义务教育部分，因为高中教育属于非义务教育，不能与义务教育一并搞收费集资。 二是没有贯彻集资要量力而行的原则。新化县是国家级贫困县，水车镇是贫困乡，不管是人均三年 60 元还是人均一次性 50 元，负担都是过重了。 三是没有贯彻集资要自愿的原则。征收集资款要向群众反复讲明道理，并用适当方式鼓励和奖励集资者，激发广大群众的积极性，切不可搞强制集资，搬物打人更是违法。 贾处长还指出：在省委、省政府相关文件中都有强调，不论收税收费还是集资，都绝不允许动用专政工具，抓人、铐人、关押人和收取农民家中的财物。如有违犯，严惩不贷。希望水车镇有关人员深刻认识错误，镇政府立即按法院判决执行；新化县县委、县政府应督促水车镇做好工作，对有关责任人作出处理。 湖南省高级人民法院民事审判庭邱法官告诉记者非凡，此案标的简单，数额不大，败诉方拒不履行判决，县法院完全可以依法强制执行。现在，我们一些基层干部长官意识很强，法律意识很弱，希望当地政府主动配合地方法院司法，切实保护每个公民的合法权益。 邱法官还当着记者非凡的面还向娄底中院发出传真函： 娄底中院行政庭二位庭长: 新化县法院判李石华胜诉因执行不能落实,当事人很着急,请设法执行,保护农民合法权益。 湖南省高级人民法院行政审判庭 一九九七年十二月二日 非凡的长篇报道引发社会广泛关注。在强大的舆论压力下，不几天，新化县水车镇镇政府最终主动执行了法院的判决，“秋菊”的官司终于以李石华完胜告终！ 第124章 有问就答 1998年女报变成周二刊报纸了，每周出两期，分成《生活周刊》和《新闻周刊》。非凡成为“股友资讯”和“消费新闻”版面的责任编辑。 “股友资讯”是个新开辟的版面，是专门为股民服务的。因为报社编辑、记者中没一个懂证券的，非凡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这个版面设了“入市课堂”“股友园地”“投资理念”“信息传递”等栏目，文章基本靠约稿，不用采写。就因为要约稿，非凡在几大券商之间频繁穿梭，和好多券商大佬都混熟了。非凡自己也想炒股，就顺便向大佬们请教。 那些大佬都在大户室操作，他们告诉非凡，散户想赚钱太难了。这些大户和散户比起来，资金雄厚，消息灵通，专业知识扎实，散户哪是他们的对手！散户在股市赚钱，基本就靠运气。 大佬们知道非凡就那么点小钱，都不建议他入市。于是，因为做了证券版编辑，又听了大佬们的话，非凡一直没涉足股市。直到养病养老的时候，还是没把握好，在股市亏了。当然，这是后话。 “消费新闻”呢，只是在原来的“消费导航”基础上换了个名字，内容没太大变化。 平常报社和非凡个人老是收到一些咨询政策或者举报投诉的读者来信，非凡自己很难给读者准确、权威的答复。为了更好地满足读者这方面的需求，非凡决定在“消费新闻”版面设个“有问就答”栏目，专门处理读者那些有代表性、典型性问题的来信。 这些信里提到的问题很杂，五花八门，涉及的政策面特别广，非凡都是特别认真、慎重地处理。下面就是第一个月的“问”与“答”： 湖南省株洲市石峰区云田乡凌立志问：我们一批自学考试学员在株洲市考《行政法学》。考完才知道，我们用的教材过期了，好多学员都没及格。这成绩还算数吗？ 非凡找湖南省自考办廖红芳回答：这成绩肯定算数。因为一般相邻新旧教材内容变动不大，自考组织单位命题和阅卷时都考虑到新旧教材过渡的问题了。命题时保证两种版本教材里都有答案，阅卷时按两种版本教材内容作答都算正确。 湖南省湘潭市湘乡市月山供销社彭乾翔问：12月19日，我去本地邮电局取汇款，邮局的人让我按金额的1%买明信片，我不同意，他们说这是上面规定的。我让他们拿规定给我看，他们不理我。我只好买了5张明信片才取到汇款。真有这样的规定吗？ 非凡找湖南省邮电管理局客户服务处李忠切回答：不管哪个“上面”都没有也不会有这样的规定。这种搭售行为侵犯了顾客权益。要是情况属实，我们会处理的。 湖南省株洲县姚家坝乡选青中心小学付雪花问：我是民办小学教师。1996年1月24日难产在县妇幼保健院剖腹产下第一胎，花了1326元医疗费。两年过去了，乡政府教育办一直不给我报销。国家对民办教师产期医疗费报销有啥规定啊？ 非凡找湖南省教委财务建设处回答：民办教师的工资、福利待遇都由当地政府统筹安排，国家没统一标准。农村乡镇民办教师的工资、福利等在乡镇统筹的乡村两级办学经费（就是农村教育事业附加费）里开支，支付多少要看当地教育经费收支情况。你可以去乡政府教育办问问，不报销你的产期医疗费有没有依据，是不是只针对你一个人。 湖南省安化县城关镇资江居委会王子卿问：我县换发新的房屋所有权证，换证每平方米5元，验证每平方米0.4元，说是县政府规定的，这样每户换证要交几百上千元。这负担是不是太重了？ 非凡找湖南省建委房产处宋路明回答：建设部1998年启用新的房屋所有权证，但对换证收费没统一规定，收费标准由各地建设、财政、价格部门根据当地情况制定，换证按面积收费，换个证收几百上千元确实不太合适。你可以去县建委反映情况，他们会给你解释和解决的。 湖南省新邵县潭溪镇黄载顶问：我邻村一妇女，头胎生了个男孩，最近超生了二胎，二胎生了2个孩子。这种情况按超生1个还是2个的标准征收计划生育费？ 非凡找湖南省计生委政策法规处彭光辉回答：应该按超生2个的标准征收。虽然超生孩子个数和夫妻主观愿望没关系，但实际上造成了超生2个的结果。按照规定，有准生证的生育，不管生几个孩子都不算超生，没准生证的生育生几个算超生几个。 湖南省辰溪县龙头庵乡许顺阳问：我乡办理一次婚姻登记要交这些费用：1婚前培训费10元；2养老保险200元；3婚前检查费50元；4一胎准生证135元（生小孩后45天内上环退100元）；5《婚姻漫谈》书1本以及保险证、结婚证共计收费25元。总共420元。贵报1996年5月23日登过消息《婚姻登记收费10元》，是不是婚姻登记收费标准最近提高了？ 非凡找湖南省民政厅社会事务处回答：没有提高。按照规定，婚姻登记每次收证书工本费10元，婚前检查费50元。信里提到的第1项、第2项和第5项的部分都属于服务性收费，都是自愿的。按照“先登记、后服务”“登记与服务分开”的原则，办证人员应该先收你60元办证，再和你商量服务事项和收费问题。第4项属于计划生育押金，原则上应该和婚姻登记分开，如果收取，在登记对象未超计划生育的情况下，应该原数退还。 广西桂林步兵学校小刘问：我是部队院校学员，1997年第22期《半月谈》杂志上看到民政部优抚司负责同志回答读者来信说：“有了军籍，学员本人在校期间享有现役军人应有的待遇（如平信免费递等）。”可我们学员都没享受到平信免费优待，为什么呢？ 非凡找广西桂林市邮电管理局董宁回答：这位负责同志回答错了。按照邮政部《国内邮件处理规则》第32条规定：义务兵免费信件，以现役义务兵从部队发寄私人通信内容的、不要求航空寄递的、每件重量不超过20克的国内平信或明信片为限。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参通信部有关文件也规定：义务兵免费信件必须是义务兵寄给家乡亲属和亲友的私人信件。所以，现役军人中的军官和军事院校学员不属于义务兵范畴，不能享受平信免费递待遇。 湖南省会同县沙溪乡岔口村林安军问：因为天气不好，稻谷没及时晒干，我乡500多户农户都没能在元旦前交公粮。乡粮站按每迟交50公斤粮罚款13元的措施惩罚农户。粮站这么做对吗？ 非凡找湖南省粮食厅安保处蔡国雄回答：粮站的做法严重违反政策和法律，粮站没有罚款权，我们会调查这件事，如果属实，一定严肃处理。 湖南省湘潭县云湖桥镇韩淑霞问：我外孙女在湘潭江南机器厂医院出生，当时没办出生证。女婿、女儿在深圳工作，外孙女到深圳入托上学都得出示出生证。请问出生证怎么补办？ 非凡找湖南省卫生厅妇幼处陈亚莎回答：我国1994年颁布了《母婴保健法》，规定婴儿出生要办出生证。1996年底全面开展这项工作。这之后出生的一般都办了，漏办、遗失或者这之前出生的，可以到出生医院或者所辖妇幼保健院补办，但要提供和查看一些原始记录。顺便提醒各位家长，婴儿出生证是孩子领取居民身份证之前的法定身份证明，有确认国籍、出生时间、出生地点和民事权利的作用，一定要及时办理和妥善保管。 每期就回答三五个问题，可也花了非凡不少时间和精力。 就这样，非凡的人脉大大增加了，成了女报联络单位最多、和各部门各单位最熟的记者，也是收集文件资料最多、接触法规政策最多的记者。 熟能生巧，后来因为同质化问题比较多，非凡好多问题自己就能回答了。非凡可没忘了黎总编的期望，正在努力成为黎总编心里那个“既会写文章又懂政策法规”的人！ 第125章 维权难事 长期深陷维权旋涡的非凡，为众多民众争得了合法权益，但也常常遭遇维权中的“疑难杂症”，处理起来极为棘手。这不，最近的两宗消费者维权案就是如此。 一宗是顾客在商场被打，商场是否担责的案件。 2月21日，余国斌、杜慧等4名女顾客到长沙（深圳）国际商场购物。 在三楼床上用品柜，杜慧买了个枕头，余国斌见了觉得不错，也想去买。选好货后，她们主动找营业员付款开票。因顾客太多，营业员忙不过来，让她们等会儿。 等了许久，来了位女营业员，冲着余国斌就问“交钱了吗？”余国斌答“没交”。这营业员竟责问：“为什么不去交钱？”余国斌觉得自己无端被疑，仿佛被当成小偷了，便反问营业员什么意思，双方就此起了口角，还都爆了粗口。 就在这时，人群里冲出个穿白夹克衫的小青年，对着杜慧脸上就是一拳，杜慧被打倒在地，当时就鼻青脸肿。 余国斌起初吓懵了，回过神来赶忙去帮杜慧。可这小青年又转身朝着余国斌的头部、肩部、腰部连击数十拳，后来才被在场的顾客、员工拉开。 被打的余国斌，好几天浑身疼痛，不时呕吐；杜慧眼部充血，头昏。当时到医院诊断，两人都有轻微脑震荡。事发第三天，她们到长沙市公安局法检所作伤情鉴定，结论是多处软组织挫伤，系轻微伤。 事情发生后，余国斌和商场办公室人员都拨打了“110”，坡子街派出所干警赶到。商场立刻疏散顾客，提前关门。干警制止了双方的继续争吵，初步了解情况后，让伤者先去看病。 到医院后，商场随行人员垫付了医药费，还说：顾客在商场挨了打，商场肯定会认真负责到底的。 2月23日下午，余国斌、杜慧等人应约到商场接受调解。接待她们的是蔡姓经理，他说总经理不在，这事交派出所干警处理，说完就离开了。 后来，余国斌的哥哥在楼上找到了总经理李志辉。李总经理却说：他已经听说了商场打架事件，他深感遗憾。但得声明一点，骂人者是商场员工，打人者不是商场员工。商场会协助派出所找到行凶者，并承担商场应负的责任。 到2月26日，余国斌呕吐不止，要求去医院看病，李总经理便派人到医院陪同，陪同人员交了200元住院押金后就离开了，还承诺第二天来补交费用。 可直至余国斌3月9日出院，商场都没人来交钱，没人来看望余国斌，更没人去安抚在家休养、身心俱伤的杜慧。 此事件争论焦点在于行凶者是否为商场员工，因为双方都认为，如果行凶者是商场员工，那就是经营者严重侵害消费者权益的行为，直接适用的法律就是《消费者权益保护法》。 而李总经理称，现已查明行凶的小青年叫刘龙，系长沙市“晶惠康”的员工。 记者非凡赶到长沙市“晶惠康”，刘龙不在。他的同事告诉非凡：刘龙是“晶惠康”吧台负责调酒、做果盘的工作人员，他知道刘龙最近在商场打了人。 刘龙的女朋友在那儿工作，那是一次巧遇，刘龙到商场看女朋友，正好遇上女朋友与人争吵，便去帮忙，出手打伤了两名女顾客。 湖南省景康律师事务所主任刘辉律师认为：虽说刘龙是否为商场员工会决定商场责任的大小，但商场不能推卸自己应负的主要责任。 依据《消费者权益保护法》第7条规定：“消费者在购买、使用商品和接受服务时享有人身、财产安全不受损害的权利。”第25条规定：“经营者不得对消费者进行侮辱、诽谤……”营业员猜疑和谩骂消费者以及消费者遭打，其行为和结果已经侵害了消费者的合法权益。 商场应依照《消费者权益保护法》第43条和第41条接受处罚，即“应当停止侵害、恢复名誉、消除影响、赔礼道歉，并赔偿损失”，“应当支付医疗费、治疗期间的护理费、因误工减少的收入等费用”。 还有一点必须指出，就此次事件来看，虽然刘龙不是商场的员工，但他是员工的朋友，是出于帮忙的目的打伤消费者的，那么，商场对员工的教育存在缺失。如果营业员与顾客有点摩擦，就叫来亲朋好友帮忙，不但会伤害顾客，也会损害商场的形象和信誉。 经过刘辉律师和非凡记者的调解，最终双方达成和解，对余国斌、杜慧两位伤者的所有赔偿款由商场和刘龙各自承担一半。 另一宗是药品打假，投诉无门的案件。 3月29日，打假人喻晖以病人身份到湖南医专第三附属医院看肝病专科门诊。 “你哪些地方不舒服？”医生问。 “我常感觉这个部位有点隐隐作痛。”喻晖一只手捂着自己肝部位置回答。 “是不是还感到全身无力？是不是感到食欲不振，不想吃油腻的东西？” “嗯！” 几句问话，未作任何检验，医生便断定喻晖肝脏有毛病，马上向他推荐几种药，流通化纤丸、安终化纤丸等。 “治一个疗程要多少费用？”喻晖问。 医生随口答道：“1000多元。” “能否给我加大剂量多开点药?” “你身上带了多少钱?” “将近6000元。” 医生便盘算着如何开药，并建议给家人也开些，因为病是传染的。喻晖同意为“喻军”（临时想的一个名字）开点。不知是无法再开，还是好心为他留点路费，医生下笔只计4274元钱的药。 喻晖发现，自己的装扮其实是多余的，你要什么药、要多少药这位医生都会开的。这位医生是这家医院聘请的“游医”，医院在报纸上打广告时称她为“刘姬教授”。 4月1日，喻晖认为医生开给他的是假药，遂向该医院递交了书面投诉书，提出四点要求： 停止销售此类假药； 在新闻媒体上声明此药为假药，并公开销毁此药； 承担欺诈消费者的法律责任，按《消费者权益保护法》第49条规定，返还购款4274元，并增加一倍的赔偿4274元，共付8548元。 但医院负责人对喻晖的投诉及要求不予理会，说医院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还严厉斥责喻晖的敲诈行为。 4月2日，喻晖携假药到长沙卫生局药政科举报。 药政科负责人马上对药品进行鉴定，结论是：此药为河北省某专科医院制作的内部制剂。根据国务院颁布的《药品管理法》的规定：“医疗单位配制的制剂，不得在市场销售和变相销售。”且药品没有批准文号。此药应界定为假药。 随即，长沙市卫生局执法人员赴湖南医专第三附属医院查封了所存药物，并追回了喻晖的药款。 但令人不解的是：长沙市卫生局不但没要求医院付喻晖的加倍赔偿金，而且连追回的药款也不给喻晖。 4月14日，记者非凡前往卫生局采访，药政科负责人说：此药款不能退给喻晖，因为他没有肝病，是假冒的患者；他索赔不成才来举报，带有敲诈性质；假药应由卫生主管部门查禁打击，个人无权处罚。 4月14日，喻晖向长沙市芙蓉区人民法院递交了起诉书，除坚持自己投诉书中所提的几点要求外，另要求原告差旅费、误工费等2000元，并承担一切诉讼费用。刘辉律师表示免费为喻晖作辩护人。 可惜，法院没有支持喻晖的诉求。法院认为，喻晖不是实际患者，与医院不是医患关系，不构成“购买商品”关系或“接受服务”关系，并对喻晖的逐利行为不予支持。 这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喻晖不但索赔失败，连买药的本钱都被作为医院的违法所得予以没收了。 这两宗维权案件，桩桩都透着消费者维权的艰难与无奈，真是让人又气又恨啊！ 第126章 参加传销 1998年4月的一天，荣森林热情地约非凡到家里吃晚饭。 荣森林自毕业就分配在科技报社担任编辑、记者，与非凡时常一同参加新闻发布会，交往甚是频繁，他依旧如往昔般尊称非凡为“师傅”。 非凡心中疑虑，担心荣森林家里有喜事，得准备礼品礼金，便询问因何好事而请客。荣森林却神秘兮兮地说：“肯定是好事。你过来再说。” 踏入荣森林的家，只见两个陌生人在座。 经荣森林介绍，一个叫赵总，一个叫王总。非凡暗自嘀咕，如今这“总”字满天飞，也不知他们究竟是做什么的“总”。 众人绝口不提吃饭之事，荣森林竟拿出一块小黑板及粉笔，说道：“师傅，今天给你介绍一个发财的路子。赵总和王总是这方面的专家，现在请他们为你详细讲讲。” 赵总和王总极为客气，讲话语气和蔼可亲，叙述条理清晰分明。 他们所介绍的，是一种全新的销售模式——传销。非凡对传销略有耳闻，毕竟他曾编发过有关传销的稿件，然而，他对传销的本质究竟是什么却并不十分清楚。 他们绘声绘色地描述，传销的核心在于不断发展“下线”，从而形成层级关系。这些层级通常呈现出金字塔形状，“上线”人员能够从“下线”人员的销售业绩或发展人数中获取丰厚的提成或奖励。 他们大力推销的产品是“爽安康”，一种有氧摇摆机健身按摩器，价格高达 3800 元。荣森林积极配合，搬出一台“爽安康”机器，亲自演示使用方法，还硬拽着非凡体验了一番。 对于发展“下线”，非凡觉得没有信心。但他们说：“只要两个人就可以了。我们就不相信你非凡大记者连几个要好的朋友都没有！” 这当然是“激将法”。但非凡还是皱着眉头说：“这不是朋友不朋友的问题，因为要交几千块钱买这个可有可无的产品。” 荣森林赶忙化解僵局，说道：“我其实早就为你想好了，你的下线就是黎博士和彭建华。” 哦，他确实“懂”师傅。方才非凡想到“下线”时，脑海中浮现的也是这两个人。 黎博士，那位热爱唱歌，钟情于李双江、阎维文、郁钧剑等男歌唱家，在非凡 20 岁生日会上深情演唱《草原之夜》的人，是非凡大学时的室友。如今他在读博士，经常到非凡家里蹭饭吃。 彭建华则是科技出版社的编辑，与非凡关系也非同一般。 非凡仍旧犹豫不决，赵总、王总却依旧客气，说道：“不急不急，去听听课再说。” 他们盛情邀请非凡周末到远郊的一家四星级酒店去听课。非凡本就是一个好学之人，觉得这新鲜的营销方式学学也无妨，便同意前往听课。 荣森林的爱人已经做好了饭，催过几次吃饭了。 吃饭时，他们仍在滔滔不绝地说着谁谁谁参加了，谁谁谁发财了。当然，他们口中的谁谁谁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都是非凡听说过却从未打过交道的人。 周末，非凡匆匆赶到酒店，没想到，赵总、王总和荣森林早已在门口焦急地等待着。 非凡正准备进去，他们却拉住非凡说：“等等，还要等几个人。黎博士和彭建华会来。” 真神！黎博士、彭建华竟然真的来了。他们还在跟非凡开玩笑，喊非凡叫“上线”。 这会议室规模宏大，恐怕能容纳上千人。室内的窗户全部被厚厚的窗帘布遮挡得严严实实，可谓“全封闭”。 在一片热烈的欢呼声后，随着激昂的音乐和大家有节奏的拍手声，老师帅气地走上讲台。整个上午都是这位帅气的老师讲课，全是传销的语言及话术。 “快速致富，不是神话！” “传销是快速致富的最好途径，没有之一！” “只投那些钱，以后不用投了，每个月都发工资！” “老总们都有 6 位数工资！” “你最好的亲戚、你最好的同学、你最好的同事介绍的，你觉得他会骗你吗？” “这个行业里有律师、企业高管、大学教授、政府官员，他们都参加，不是好事他们能参加吗？” “这里的人都在公开讲传销，如果违法，当地政府怎么不管不问？” “你考察完觉得不好，你现在就可以走啊！” “这是一个机会，你忍心让他从你身边溜走呀！” …… 上午听课，下午互动。 为了增加课程的真实性和可信度，课堂安排了几批“老成员”，有成功人士、受益者等，他们分享自己的“致富经验”和“心路历程”。他们那煽情的语言和夸张的表情，极具感染力，很能打动新人。 课堂还安排“老成员”与新人进行一对一或小组形式的交流，关心新人的生活和感受，分享自己的经历和感受，以此拉近与新人的距离。 为了增加课程的趣味性和参与感，课堂还设计了一些互动游戏。这些游戏都与传销的理念或目标相关，如向后倒、增强互信的游戏，如相互推背、力量传递的游戏等。 这堂课后，黎博士和彭建华自然成了非凡的“下线”。 传销组织经常组织一些集体活动，如聚餐、唱歌、分享会等，营造出一种团结、和谐的氛围。这些活动旨在增强新人的归属感和认同感，使其更加坚定地跟随传销组织的步伐。 非凡为家人求过不少人办过不少事，但他自己的事情基本原则是不求人。加入传销后，非凡很少参加活动，甚至为“下线”发展“下线”的工作他都不好意思去做。 然而，不幸的是，还没有等非凡的“下线”黎博士、彭建华发展“下线”，1998 年 4 月，国务院发出《关于禁止传销经营活动的通知》。 该《通知》明确指出，传销经营不符合我国现阶段国情，已造成严重危害，因此决定禁止任何形式的传销经营活动。 这一文件的发布，标志着我国政府对传销活动的全面禁止和严厉打击。 幸亏，非凡已有两个“下线”，所付出的 3800 元就已经回本。但黎博士、彭建华确实血本无归。 参加传销，对非凡来说，虽然没有金钱的损失，但他对“下线”满怀深深的愧意！ 真的，还有一个变化就是，非凡受传销组织群的影响，花了 9000 多元买了一部诺基亚手机，从此，非凡用上了手机！ 还有，非凡从传销课听到的并在笔记本中记下了好些励志的“鸡汤”语录： “智者创造机会，强者把握机会，愚者等待机会，弱者放弃机会。” “人的价值在于有多少人分享到你的幸福和成功。” “没有办不成的事，只有办不成事的人。” …… 嘿嘿，这些语录真还多多少少激励过、激励着非凡一路向前！ 第127章 整治性病(1) 从“王海打假”演变为“王海现象”，新闻界在其中的推波助澜、摇旗呐喊可是“居功至伟”。当时新闻界分化成两派，“保王派”人数居多，占据了舆论高地；“捣王派”则是少数派。女报记者非凡便是典型的“保王派”。 非凡又是采访王海，又是编发关于王海打假的报道，还为王海开辟了言论“专栏”。频繁的往来让非凡和王海成了朋友。王海每次到长沙，第一个想见的准是非凡；非凡只要到北京出差，王海总会开着他那辆黑色捷达车去接送。他俩还常常在茶室、饭桌间，边吃喝边热聊，甚至激烈地争论着有关消费者维权的话题。 1998年7月下旬的一天，王海给非凡打电话，说在合肥接到举报，有一家性病诊所把没患性病的人诊断成了有病。早就对性病诊所格外关注的王海，立马察觉到这可能是揭开性病诊所黑幕的绝佳突破口。他热情地邀请非凡到合肥配合他做暗访。 其实，非凡对性病所那铺天盖地的广告早就心存疑虑，这个选题让他兴奋不已。 为了把这个选题做好，非凡给王海提了两条建议：一是把采访地点定在长沙，因为非凡对这边的情况熟悉，能协调好与相关部门的关系，这对顺利采访和处理突发事件大有裨益。 二是找一家电视媒体合作，最好是中央电视台。毕竟暗访不能近距离拍照取证，中央电视台不仅权威，而且暗访设备超先进。一家中央媒体，一家地方媒体；一家报纸媒体，一家电视媒体，这样联合出击，这个报道肯定能搞得轰轰烈烈、声势浩大！ 王海欣然接受了非凡的建议，决定把地点选在长沙，并邀请中央电视台的记者。 非凡赶忙把这一情况向报社黎总编汇报。黎总编马上召集相关负责人碰头会，让非凡汇报选题计划。 大家讨论的时候，都承认这是个很棒的选题，可又担心广告受损。要知道，女报每年的性病广告收入大概有100万元，这报道一旦发出去，当年的广告损失起码得50万元。 但非凡激昂地指出，王海打击性病黑诊所，可不会因为女报报不报道就改变，何况这次有中央电视台介入，整顿性病诊所那是势在必行，性病广告减少也是必然趋势，顶多就是女报先报道先受损罢了。 非凡的这一番话，让大家的意见达成了一致。最后，黎总编斩钉截铁地说，这是个好选题，绝不能放弃，哪怕损失50万元也得做。并且着重强调，必须跟王海和中央电视台协调好，女报的报道一定要是报纸中的独家报道，而且要赶在中央电视台之前发出来。 非凡把报社领导的意见转达给了王海，王海满口答应。还告诉非凡，中央电视台经济频道《经济半小时》的记者已经约好了，只要告诉他们出发时间就行。 非凡和王海又进一步敲定了几个细节问题： 一是费用方面，这次属于公益性打假，由王海承担所有费用，包括住宿费、餐费、挂号费、检测费等等。 二是女报负责全程交通用车。 三是由非凡邀请当时被称为“湖南的王海”的喻晖、茜平参加。 四是由非凡选定吃住的酒店，必须选在相对偏僻的地方，以确保大家的安全。 五是确定整个采访报道过程为期8天。7月29日人员在长沙会合，研究方案。7月30日开始，8月6日晚上结束，8月7日刚好是女报出刊日，一切都安排得紧凑又有序。 7月29日上午，各方人员齐聚长沙市金沙大酒店，研究采访计划，最后确定： 一、以查病为切入点。据王海介绍，从他接到的举报来看，他怀疑现在的性病所主要是利用患者对性病缺乏了解，又羞于启齿、生怕别人知道的心理，把没病说成有病、小病说成大病，从而收取黑心钱。所以，一行6人都要以患者的身份，分批进入性病所看病，这就像是一场惊心动魄的潜伏。 二、选择湖南省皮肤病性病防治研究所作为打击对象。按照王海的思路，大家买来长沙出版的几种主要报纸，看看谁家的广告发布得最多。结果发现，湖南省皮肤病性病防治研究所的广告居首。初步估算，这家性病所每月的广告费大概50万元，也就是说每天要支付广告费元左右。要是把房租、水电、人员工资等成本都算进去，这个性病所每天必须有2万多元的纯利润才能维持下去。大家都觉得这里面肯定有“猫腻”。而且，湖南省皮肤病性病防治研究所是省卫生厅的直属单位，非常具有代表性，大家一致同意就拿这家最大、最权威的开刀。 三、选择湖南医科大学附属湘雅医院作为对比检查医院。湘雅医院和湖南省皮肤病性病防治研究所所属部门不同，而且是享誉全国的医院，检查结果相对来说更加可靠。 四、采访形式采用暗访与明访相结合。进入性病所的时候，大家采用暗访的形式。中央电视台经济频道《经济半小时》的许记者、毕记者不仅带来了大型摄像机，还带了台里最先进的微型摄像机（摄像头只有针头大小，安放在眼镜架上），这可给暗访提供了绝佳的设备支持。进入其他单位采访就采用明访的形式。 五、尽可能地掌握证据。在长沙暗访的同时，王海将调动分布在全国各地的50多位线人在当地调查，要求线人3天内汇报情况，这是一场全方位、大规模的调查行动。 六、取得证据后，向公安部门举报。考虑到湖南省皮肤病性病防治研究所是湖南省卫生厅的直属单位，再加上根据国家相关法律法规规定，医疗欺诈由公安部门处理，所以决定这次采访报道不惊动卫生部门，而是直接向公安部门举报。 7月30日上午，大家一行6人先后进入湖南省皮肤病性病防治研究所勘察。每个人都被要求熟悉地形，万一发生意外，大家好赶紧逃跑。还安排好了，一旦有危险情况发生，由非凡与湖南省卫生厅联系，其余的人拨打110，大家要相互营救。 下午，一场惊心动魄的整治性病乱象的战斗即将打响…… 第128章 整治性病(2) 下午，王海一行来到湖南省皮肤病性病防治研究所性病专科。 这诊所看起来蛮“正规”，一般个体诊所无法比及。墙上那大幅的介绍性病及性病危害的科普宣传栏，上面性病患者身体糜烂的照片简直能把人吓个半死。 非凡瞧见一男一女两个衣着不整的农村人，从布兜里掏出一把零零散散的钱，坐在走道上整理、清点。非凡心里一阵“滴血”，这可是他们的血汗钱呀！ 诊所里就诊的人特别多，参加试查的喻晖、茜平以及中央电视台记者小毕，费了好大劲儿才按顺序轮到看病。 坐诊的医生姓李，桌上摆着一块“专家”字牌。李医生先给茜平看病。他问茜平及其妻子有没有性病史，茜平谎称妻子去年患过尖锐湿疣。李医生赶忙在病历本上记下来，又建议他做全面检查（共七项），还一个劲儿地要求茜平的妻子也得来检查一下。 轮到喻晖了，李医生一看这是个年近半百的人，精神似乎有些萎靡，便特别耐心地开导说：“性病也是一种病，不丢人。我们这个诊所可是湖南省诊治性病最权威的医院，只要安心治疗，肯定能治好。”还说医院实行保密治疗，不会影响患者的声誉。 李医生问喻晖是否和除妻子以外的人有过性关系，甚至像按摩、桑拿、游泳、宾馆浴盆洗澡等情况，喻晖只好说洗过桑拿。李医生马上就说：“这就对了，你来这儿肯定有点问题嘛！”然后让他做七项检查，还嘱咐他得带妻子来检查。 一直用眼镜微型摄影机偷拍的小毕记者最后一个就诊。小毕才二十几岁，操着一口标准的普通话。李医生问小伙子是不是本地人，一听说是外地来长沙出差的，李医生就开始大谈在外旅行、出差的苦处和难处，然后自然而然地就和性病挂上钩了。同样让他做个全面检查，还说治好了性病才能谈女朋友、才能结婚。 这3个人，每人花了挂号费5元，检验费360元，总共1095元。而检测结果得等到第二天才能出来。 7月31日上午，王海一行到诊所拿检验结果，不出所料，三人都患有“性病”。桌上摆有“专家”牌子的“医生”给他们开了药。三人包括挂号费、检测费、药费共计约元，人均4000多元，这只是第一个疗程。每人要有三四个疗程才能治好病，就是说，每人要花元以上才能治好病。 在被诊断患有“性病”之后，当天下午王海一行来到湖南医科大学附属湘雅医院泌尿科复诊。 接诊复诊的是杨小明医师，他仔细地逐个检查了喻晖等3人的身体情况后，就说原来的诊断基本可以否定。为了慎重起见，也为了获取证据，试查人员对原来认定有问题的项目都重新做了检测。 那复查结果到底如何呢？王海一行在预约的第二天提前一个多小时，早早地就来到湘雅医院等着结果。当结果拿到手的时候，大家一下子都围了上去，果然不出所料：所查项目全都是“阴性”。 拿着复查结果单，喻晖、茜平、小毕去找医生确诊。接诊的医师是顿金庚教授。他看了检验报告单，又再次查看了这几位的体表情况，最后确诊三位都没有性病。 在暗访长沙性病诊所的同时，王海也派人在北京、福建等地秘密调查，现在基本上已经摸清其中50家的情况。北京大海商务顾问有限责任公司已经把这50家公司的情况以及举报人的情况都已存档。 8月2日，王海的手提电脑收到他的公司——北京大海商务顾问有限责任公司发来的文件，这个文件汇总了王海所派人员对全国各地性病诊所秘密调查的初步结论。 调查表明：目前在全国各地以开办性病诊所来进行医疗诈骗的主要是福建的一个占氏家族成员，主要嫌疑人占某某，是福建省莆田市秀屿镇马厂村人，他“行医”都已经有十几个年头了，专门“主治”皮肤病和性病。1988年他在吉林省长春市因为医死了患者而被公安部通缉，可他竟然靠着金钱开道和转移行骗地点，不但没被抓起来，反而生意越做越大。 占某某几年前在莆田注册了“福建莆田闽南医疗器械投资有限责任公司”，近年来发动他的家族成员，在南昌、成都、贵阳、青岛、长沙成立了5个分公司，专门开办或者合办性病诊所。同时，占某某还在北京、合肥、天津、石家庄、沈阳等城市开设或者控股了近100家性病诊所，1996年和1997年的年纯利润已经超过3000万元人民币。 占氏家族以性病诊所行医疗诈骗的手段都很厉害： 1.金钱开道。他们用金钱收买当地卫生部门医疗单位的个别负责人，和这些医疗单位合办性病、皮肤病诊所，如果不能合办就采取承包方式。条件成熟了，干脆就办成具有独立法人资格的医疗机构。 2.大炒广告。在当地有影响的报刊、电视台、广播电台大肆做性病广告，每家诊所每年的广告费最少也在300万元以上。而且，如果有新闻单位想要曝光性病诊所的问题，他们就以撤广告相要挟，或者用给广告来调和。 3.教唆医生。教唆医生怎么对患者问诊，特别强调要建议患者的爱人也来看病。再有，医生的营业额按一定比例返给医生个人。这样一来，就极大地调动了医生多开药的主动性和积极性。 4.没病说成有病。只要患者进了诊所的门，那就没有没病的。来性病所看病的人都有难言之隐，而医生说你有病，“先进仪器”也显示你有病，你能不相信吗？。 5.小病变大病。医生都会说你病情特别严重，催你马上检验，还得做全面检查；拿了结果来开药，马上接受治疗；最好是打针，这样见效快。 6.用进口药、高档药。为了让你尽快把病治好，当然要用“特效药”。本来一百来元就能治好的炎症，医生会给你开上几千甚至上万元钱的药。你要是不提出疑问和要求，就会一个疗程接一个疗程地治疗。直到你的口袋被掏得差不多的时候，医生自有办法收场，几下就把你的病“治好”了。 7.打一枪换一个地方。长时间在一个地方行骗总是担心被人识破，他们就不停地“挪窝”。一旦被人识破，就带着钱逃跑，换个地方重新开始行骗。 证据已经到手了，8月4日，王海将一封署名举报人王海、喻晖、茜平的举报信送到了长沙市公安局开福区分局。 分局的几位负责人都对王海的打假查诈行动给予了充分肯定，还专门指派分局刑侦大队受理这个案子。刑侦大队张建斌大队长为王海办理了受理手续，并且表示下午研究方案，明天就派人去调查落实情况。 8月5日上午，长沙市公安局开福区分局刑警徐建军、苏宏穿着便装到湖南省皮肤病性病防治研究所进行侦查、取证，小毕记者跟着偷拍，小毕的同伴小许则在诊所对面一栋居民宿舍楼的过道上架起摄像机远拍。 为了能当天拿到结果，这2名刑警说自己是外地来长沙出差的，晚上要赶火车，必须下午拿到结果，否则就不检查了。诊所答应加急，下午3点出结果。 接诊的仍然是那位李医生。因为徐建军只知道性病中有个“淋病”，就称自己的一位女友患过淋病。李医生建议他做全面检查。 苏宏说自己的女友得了尖锐湿疣，李医生给他检查体表症状，因为没有疣状物，李医生就说“疣”还没长出来，苏宏同样要检查7个项目。 诊所检查完后，徐建军、苏宏马上赶到湘雅医院做同样项目的检查。湘雅医院杨小明医师检查完两名刑警的体表情况后，当即就肯定他们没有性病。为了取得证据，他们还是请医院做了全面检查。湘雅医院也特意为他们加了急，本来要第二天出结果的都在下午4点半出结果。 下午3点10分，湖南省皮肤病性病防治研究所的结果出来了：徐建军患的是非淋性尿道炎，苏宏患了尖锐湿疣。 下午4点，湘雅医院的化验结果到手，徐建军和苏宏一切正常。 这一切都在王海的预料之中。下午5点左右，王海准备向一些新闻单位透露消息，让非凡通知相关新闻单位的记者。 不出半个小时，长沙的10多家新闻单位就赶到了。王海告诉记者们：“这次和长沙市公安局开福区分局配合暗访的结果表明，确实有些不法分子以诊治性病为幌子，大肆进行诈骗。揭露长沙这家性病诊所的诈骗行为，目的是以点带面，引起有关管理部门的重视；也提醒一下消费者不要上不法分子的当，有病要到正规的医疗单位就诊。” 本次采访全部结束，非凡即刻开始撰写新闻报道。 第129章 整治性病(3) 已经是8月7日晚上7点，非凡匆匆告别王海、小许和小毕，心急火燎地赶到报社。报社正等着非凡的文章，预留的是头版一整个版面。 文章才写了一部分，非凡就把写好的部分交给黄副总编（原先编辑部的黄主任已经升职为黄副总编）。他看后就立马交给头版编辑着手编辑。 非凡赶忙加紧赶写后面的部分。突然，黄副总编把非凡和头版编辑叫到办公室，说文章别写了，还让头版编辑准备其他文章上头版。原来是省委宣传部一位副部长打电话给报社黎总编，不准发王海打假的稿件。 那一刻，非凡感觉天都要塌了，差点就晕了过去。在场的众人也像霜打的茄子，个个垂头丧气，满心的郁闷和失落。 好半天，非凡才缓过神来，想起黄副总编传达的副部长的话，他觉得事情还有转机，还有争取的余地。 非凡向黄副总编提了几条建议：其一，强调王海打击性病诊所针对的不是湖南，而是整个行业，只是把湖南省皮肤病性病防治研究所当作一个调查点罢了；其二，这件事就算女报不报，其他新闻单位也会报道，特别是中央电视台肯定会报道。如果不报，只会显得湖南媒体又迟钝又失职。 黄总编辑听了非凡的这一番话，立刻给那位副部长直接打电话，说明情况，还说听他的指示来发稿。嘿，还真有效，副部长同意发稿了，只是要求“三个不突出”：一是不要突出湖南，二是不要突出王海，三是不要突出中央电视台记者。 黄副总编马上打电话给黎总编，黎总编可高兴了，让大家赶紧写稿、编稿、发稿。 众人几乎是欢呼雀跃起来了！ 非凡沉浸在极度的亢奋之中，“下笔如有神”，文章很快就写完了。头版编辑迅速编辑，黄副总编马上审稿定稿。 当时为了领会和落实副部长的“三个不突出”要求，大家都犯难了，最后还是黄副总编一锤定音，认为文章里只是提到湖南省皮肤病性病防治研究所、王海和中央电视台记者，这并不等于“突出”。 1998年8月7日，女报头版刊发《王海长沙“治”性病》一文后，犹如巨石击水，在长沙乃至全国都激起了巨大的反响。 第二天上午，非凡早早地来到报社，想了解一下这篇文章的市场反应。 黎总编对非凡说：“非凡，你知道昨天那篇文章值多少钱吗？”非凡摇摇头说：“不知道。” 总编辑说：“昨晚有人给我打电话，只要我不发这篇文章，就给我100万！”非凡反问道：“您为什么不要这100万呢？” 黎总编笑着说：“我要是拿了这100万，只怕你让我花200万都下不了台呢。” 非凡心里明白，在黎总编眼里，自己可是个非常坚持、极难对付的记者！ 报社发行部也反馈消息：今天报摊上的报纸上午10点就被抢购一空。据了解，今天的报纸特别好卖，而且还有人骑着摩托车到报摊收购女报，有多少买多少，估计这是性病诊所的人干的。 下午王海打电话给非凡，说有人打电话给他，出50万买他的人头，还让非凡也注意安全。 8月9日，占氏家族的行政总裁占某某从北京飞到长沙，找到报社，约见了非凡。那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占某某和非凡拍桌子吵了起来，最后不欢而散。占某某离开的时候还张牙舞爪地对非凡叫嚷：“我们法庭上见！” 理所当然，所有性病诊所原本在女报的广告计划全都取消了。 8月10日，湖南省卫生厅、长沙市卫生局组成的联合调查组进驻湖南省皮肤病性病防治研究所，开始全面调查。 8月11日，记者非凡采访了湖南省卫生厅疾控制与监督处负责人，了解调查进展情况。这位负责人说：湖南省皮肤病性病防治研究所的男性病专科诊是由福建闽南医疗设备公司出资与其合办的专科门诊。目前，联合调查组要求该所对男性病专科停业整顿3个月，“专家”马上停止坐诊；调查组还将派出专业人员对该所门诊部的检测仪器和检测试剂进行全面检查，给王海一行做过检测的那台pcr仪器已经停止使用。 非凡又接到王海的电话，说女报的报道影响很大，特别是全国有60多家报刊转载了这篇文章，北京、上海、重庆、成都、沈阳等地报纸上性病广告的数量明显减少，有的城市正准备近期出台政策，大力打击利用诊治性病医疗的行为。 在电话里，王海希望非凡提醒广大患者：北方个别城市把性病医疗广告临时从“性病诊治”改成“泌尿系统诊治”，实际上是换汤不换药，希望大家提高警惕，有病最好到正规医疗机构诊治。 报道发表后的连续几天，湖南省皮肤病性病防治研究所都派人或者通过中间人找非凡，希望见面，贺所长要亲自“汇报工作”。 非凡只好约他们喝茶。贺所长诉说着他们的难处，主要是所里经济效益太差，不得不走市场化道路，引进民营医疗机构合作来增加收益。 非凡一再强调，这次王海“打假”，不是针对某个单位，而是针对整个行业。希望作为湖南省卫生厅下属机构的省皮肤病性病防治研究所，能从这次事件中深刻吸取教训，按照上级要求整改到位。 说着说着，贺所长端着一杯茶要和非凡干杯，说：“我一辈子最佩服的就是记者。非凡你真厉害，我谢谢你！” 非凡赶忙说：“要是有得罪的地方，请您谅解。” 经过一番沟通，贺所长似乎也释然了，他和非凡握手言和，还交换了名片，真是不打不相识，一打就成朋友了。 8月20日，中央电视台二台《经济半小时》播出了王海在长沙暗访性病诊所的报道。 不久，国家卫生部、中央军委后勤部等单位相继下发文件，开始全面整治性病医疗机构、挂靠医疗机构，全国的性病医疗机构逐渐规范起来。 《王海长沙“治”性病》的报道，从筹划、采访到发表，精心策划，思路清晰，措施得力，成效显着，是一个非常成功的新闻策划案例。 确实，得到一个好选题，发表一篇好报道，得到社会广泛关注，引起政府部门高度重视，这是记者的追求，也是记者的幸福啊！ 第130章 推举英雄 1996年，非凡在沅江进行抗洪报道，1997年洞庭湖平静了一年，可1998年那特大洪灾又汹涌来袭。 8月10日，非凡与报社的另外两名记者一同前往岳阳，对抗击长江四次特大洪峰做新闻报道。 非凡奔波在抗洪一线，深深感受到，相较于1996年的抗洪，这一年的抗洪工作无论是力度还是方法，都有了巨大的进步。 首先领导们都深入到抗洪第一线，省委书记、省长、市委书记、市长等各级主要领导都亲临现场，层层压实责任。 其次是群众纷纷出动，男女老少齐心协力，每10米就布置一组人员，日夜不停地巡查，他们的眼睛就像最敏锐的探测器，任何细微的异常都别想逃过。 还有就是技术有保障。各地的水利技术人员亲临现场指导处险方法，像散侵、沙眼、管涌、裂缝、滑坡等各种险情，他们都有应对的良策。 在抗洪大堤上采访的时候，居然碰到了1996年在沅江抗洪的长沙炮兵学院的学员以及他们的宣传干事。那宣传干事一眼就认出了非凡，两人激动地热情相拥。 宣传干事还深情地回忆起，非凡在炎炎烈日下吃不下饭，而去“偷”战士的馒头吃。厨师长看到后，赶忙给非凡送了几个馒头，那画面温暖又心酸。 8月13日，女报的“抗洪救灾专版”刊载了非凡等采写的长篇通讯报道《生命之堤，是这样筑成的》。 洪水退去后，非凡前往常德进行赈灾报道。非凡深入到搭建在大堤的临时学校，她怀着无比的热忱与校长攀谈，和教师交流，还和学生一起听课。 他又走进仍泡在洪水中的灾区贫困家庭，去了解那对考上大学的两姐妹学费筹集的情况。9月3日，非凡采写的《灾区“小二郎”，背起书包上学堂》和《忧：滚滚洪水吞食家园 考上大学哪来学费 喜：社会各界纷纷援助 姐妹双双好梦成真》两篇新闻稿在女报刊发。 在常德采访期间，非凡偶然听到有位女护士累倒在医疗救护的路上。非凡那敏锐的新闻嗅觉瞬间被触动，他知道这是一个十分动人的正面典型，于是赶忙第一时间赶赴现场采访。 原来事情是这样的：8月31日下午1时许，在澧县小渡口镇毛家岔，该县人民医院的医疗队员们正在搬运医疗用品，突然，“咣当”一声，队员赵丛菊连人带物摔倒在地，只见她双目紧闭，面色发绀，全身抽搐……情况万分危急！ 在场的县人民医院皮明军院长，心急如焚地赶紧上前用大拇指狠狠地掐赵丛菊的人中穴，其他医师也立刻为她做人工呼吸、徒手心肺复苏，可是赵丛菊依旧没有醒来。 紧接着，湘雅医院医疗队和上海医疗队的专家火速赶到，立即对赵丛菊进行现场会诊。一个多小时后，赵丛菊被送到县人民医院急诊科抢救。血样常规检查结果令人揪心：血小板只有3万单位，仅仅是正常人的四分之一；ct扫描显示：蛛网膜下腔出血。医院组织专家反复会诊，想尽各种办法，才勉强稳住赵丛菊的几个生命指标。 赵丛菊早就身患疾病，只有她的同事曾元兰知道。那是1996年上半年，赵丛菊在一次身体检查时被查出：全血细胞减少。曾元兰知晓后，苦劝她到大医院去确诊一下。赵丛菊在当年5月份顺便到湘雅医院作了诊断，证实了自己的病情。可她啊，从未因病请过一次假，反而长期加班加点，像不知疲倦的陀螺一样拼命工作。有时候头痛得实在难以忍受，她也只是伏在桌子上休息片刻，然后又急忙奔忙在病人中间。 这次医院组织医疗队下灾区，本来下一批才轮到她，但因为同事李连芳的小孩还小，她毫不犹豫地主动请缨，替代李莲芳来到了灾区。这几天天气酷热难耐，还经常停电，灾区医疗队的工作和生活环境简直恶劣到了极点。医疗队人手又少，工作量是平时的好几倍。 与她同批下点的护士唐敦英、黄祖媛哭着告诉记者非凡：有一天晚上，赵丛菊在病房里一个踉跄，险些摔倒。我们焦急地问她怎么了，并劝她去休息，但她却说：“医疗点病人这么多,我怎么走得开啊！” 官垸乡双富村60岁的老人周常群摔伤后到医疗队临时医院治疗，赵丛菊悉心护理他，打针送药，端茶送饭，每一件事都做得尽心尽力，病人的老伴詹英艳几乎都插不上手。 听到赵护士昏倒了，詹英艳在记者非凡面前悲痛欲绝地嚎啕大哭，她哭诉着说小赵是一个大好人，比自己的闺女还亲！姑娘现在累成这样，她很心疼。 澧县人民医院院长皮明军是个硬汉，可一谈起赵丛菊，他就忍不住热泪盈眶。皮院长满心悔恨，他觉得自己对不起小赵，小赵平时沉默寡言，工作却任劳任怨。他不知道她早患重病在身；不知道她婚姻破裂，上要照顾年过七旬的老母亲，下要照顾刚满10岁的儿子；也不知道这次她来到医疗点上时病情已经恶化。 皮院长抹着泪水哽咽地说：“小赵没有惊天动地的英雄壮举，却有着一种春蚕吐丝般的无私奉献精神。” 刘士清是赵丛菊在卫校读书时的同学，参加工作后两人又成了同事。她满含敬意地介绍，赵丛菊勤奋好学，每次院内考评考核，她都是优秀。去年她写的论文在省级学术会议上交流；今年她又对她抢救过的28例农药中毒患者的中毒症状、抢救措施等作出总结，写成论文，在湖南省病理学会学术会议上作了交流。她总是先人后己，乐于助人。1994年医院里搞集资建房，她本来榜上有名，但看到名额少就主动让出，在医院被传为佳话。 9月3日，非凡采写的《醒来吧！白衣天使赵丛菊》在女报刊发。但白衣天使赵丛菊还未醒过来。 随后，众多媒体记者像潮水般蜂拥而至报道赵丛菊的事迹。湖南省卫生厅领导、澧县县委、县政府领导都亲自前去看望她。 9月10日，我们的抗洪英雄赵丛菊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她为灾区人民献出了自己年轻而宝贵的生命。 “情系灾民治病防疫殉职灾区巾英雄功照史册；忠于职守救死护伤以身许国白衣战士气贯长虹。”9月13日上午，湖南省澧县殡仪馆内，哀乐声、哭泣声交织在一起，一万多名干部群众庄严肃穆地站着，他们满含热泪送别灾区人民的好女儿赵丛菊。 灵堂内，赵丛菊的遗体上覆盖着一面洁白的红十字旗帜；灵堂两侧，摆放着湖南省卫生厅、省妇联、常德市委市政府、上海赴湘救灾医疗队等单位和常德市委、市政府等领导敬献的花圈。 澧县县委书记李学林主持追悼会，并宣读了国家卫生部、湖南省政府、省卫生厅、省妇联发来的唁电。 澧县县长蔡建和致悼词。 省妇联副主席尹大春宣读了省妇联《关于授予赵丛菊同志为湖南省“三八”红旗手的决定》。 常德市委宣传部部长周用金宣读了常德市委市政府《关于授予赵丛菊同志救灾防疫功臣荣誉称号，并追认她为中国共产党党员的决定》。 并且，9月23日，中共卫生部党组颁发《关于追授黄慧生、赵丛菊同志“抗洪救灾健康卫士”荣誉称号并开展学习活动的决定》。 赵丛菊同志病重期间，国家卫生部副部长殷大奎、湖南省委书记王茂林、省长杨正午、副省长潘贵玉、省军区副司令员蔡家作等领导都到医院看望或表示关切。 一个成功的记者，其记者生涯定会推举几个英雄模范人物。非凡是第一个报道赵丛菊英雄事迹的记者。赵丛菊，也是非凡新闻生涯中推举的第一个英雄人物！ 第131章 假药防疫 非凡在常德做赈灾报道，报道了灾后开学情况，报道了抗洪英雄赵丛菊，然而，当他得知常德某区购买及使用的灾后防疫药品中有假药时，真是痛心疾首。 一天上午，有人来到赈灾采访记者的驻地宾馆找非凡，带来了一个令人惊掉下巴的消息：某区灾后防疫使用的药物里竟然有假药。 来找非凡的是杜某，城区一家药品销售公司的负责人，他道出了自己知晓的情况。 这次常德遭受特大洪灾，有几个溃垸，区里要采购防疫药品，他的公司原本是氧氟沙星的供药单位。可后来有家公司横插一杠，以低价供药，实际却是假药。 杜某从手提包拿出药品样品，告诉非凡，区里采购的氧氟沙星本应是0.5g\/片的剂量，但那家公司提供的实际只有0.2g\/片，还不到所需剂量的一半。 价格方面，他的公司提供的0.5g\/片每盒2元，那家公司以0.2g\/片“以次充好”，谎称0.5g\/片，供给区里的价格是每盒1.8元。区区0.2元的差价就让区里选择了那家公司的药品。 非凡接过样品仔细查看，药片根本看不出剂量，0.2g\/片的完全能装进标明0.5g\/片的包装盒，就连专业医务人员都难辨真伪。 “你为什么不向上反映这个情况呢？”非凡愤怒地质问。 杜某想了想，无奈地回答：“怎么说呢！负责采购药品的主要负责人是那家公司老板的叔伯弟弟。我反映上去谁会信我呢？” 非凡顿时觉得问题严重至极，灾后疫情防护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怎能如此儿戏，怎能出现这种致命差错！ 一定要去查个水落石出！非凡当即让杜某带他去药品市场看看。 常德市桥南商贸城规模颇大，看起来是个集商业、贸易于一体的综合市场。 非凡没有表明身份，和保安大爷聊起来。大爷说这市场1995年国庆建成开业，两年多来生意日益兴隆。 非凡询问药材市场情况，大爷说，商贸城开业初期没有药材市场，到1996年上半年，区政府将桥头药材市场的60户业主迁入商贸城，通过招商发展到100多户，市场逐渐活跃起来。 杜某带非凡进入药材市场，告诉非凡前面几个店面就有各种氧氟沙星出售，说自己熟人多，不便出面，便离开到市场外等非凡。 非凡假装自己是长沙做药生意的，听说常德这边药品便宜，特来看看。 这些药店大多没公示药品经营许可证，却明目张胆地销售非处方药和一些处方药。 非凡故意东看看西看看，然后小心翼翼地跟一家店面店主谈起氧氟沙星的剂量和价格，还询问能否小剂量装到大剂量药盒里，得到的竟是肯定答复。 看到有穿制服的市场巡查人员，非凡赶忙装作害怕的样子离开，那店主追上来说：“没事，他们不会管我们的生意的。” 非凡说再看看，就悄悄离开与杜某会合。两人合计出可能制卖假药的几家药店名字，非凡记了下来。 为了解全区防疫情况，非凡赶到区卫生局。该局一位主管防疫工作的副局长接受采访。 这位副局长介绍，本区发生溃垸，给当地人民的生命财产带来巨大损失，也给防疫工作带来巨大挑战。 洪水一退，当地政府在卫生部门指导下，组织居民清理粪便、垃圾、污水，开展灭蝇、灭蚊、灭鼠工作，并给村级卫生所提供一些必备药品，如抗生素类药、抗感染药品、抗感冒药以及消毒药品。 非凡询问具体买了哪些药品，还随手掏出杜某给的氧氟沙星药盒，谎称自己这次来采访，按医生建议特地带了这个药。 这位副局长说，这次灾区配送药品中也有氧氟沙星，有近5万元氧氟沙星。 非凡特意问：“这次配送的药品都是正规渠道购买的药品吧！” “当然，这怎么会有假！谁敢拿生命开玩笑。”副局长回答。 采访回来，非凡跟杜某再次仔细核实情况，分析应对措施，两人讨论来讨论去，最终有个问题无法解决。因为药品从表面很难看出剂量，要确定那家公司“以次充好”，必须通过权威部门鉴定。而且取样困难，还怕打草惊蛇。 回到报社，非凡马上编发了采访灾区开学、采访抗洪英雄赵丛菊的稿件，留下一篇《灾区防疫用假药》的稿子送给黎总编审稿。 其实，非凡心里有些惴惴不安，因为没有到灾区卫生所取样化验，证据不够足，这篇稿子还有待进一步完善。 没想到，晚上黎总编打电话到非凡家里，告诉他一位领导打招呼，关于灾区防疫有假药的稿件不能发。 黎总编还说：“我已经把你的手机号码告诉给了领导，我说要尊重非凡记者，请领导亲自给你打电话商议。” 黎总编电话刚挂，非凡的手机就响了，是个陌生号码。非凡接通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一位女同志的声音。 她平静地介绍自己。非凡知道她是省委大院里的一位领导。 领导说这是她家乡的“丑事”，书记、区长都找她了，一定要把这事压下去。领导极为诚恳地请求非凡放弃这篇报道。 非凡静静听着领导讲，突然问领导：“即使我不发稿，但南方一家报纸已经约了此稿，我已经把稿件传过去了，他们准备发稿。” 领导有些不悦了，说：“这就是你非凡大记者的不对了哦！我们省内发生的事，怎么一下子就捅到外省媒体去了呢！”带着点领导的威严，“你必须马上、立刻把稿件撤回，否则，一切后果你得负责！” 电话挂断，非凡木讷地呆住了，好久才回过神来。他十分犹豫。按照他对新闻的执着，对正义的强烈追求，他不能放弃；可是，不放弃的话，极有可能不仅对自己的职业生涯产生巨大影响，还会殃及黎总编、影响报社，带来一系列不利影响。 家里电话又响了，当然是黎总编打来的。她告诉非凡领导又给她打电话了，强调了严重性。 黎总编在电话那头反复劝非凡放弃，非凡在电话这边“嗯嗯”着，过了好久才咬着牙痛苦地说出“我放弃”，泪水夺眶而出，止不住地顺着脸颊流淌…… 但是，非凡惦记着那个药材市场，一定要找机会出手，尽快铲除这颗毒瘤。 湖南广电旗下有好几家电视台，都很重视新闻。到1998年下半年，开辟有新闻播报节目的电视台就有都市、卫视、生活、经济四个频道，被新闻界戏称为“都是卫生巾”。 后来被人们诟病“娱乐至上”“娱乐立台”的湖南卫视，其实最初湖南卫视是想以“新闻立台”的。湖南卫视不但有“湖南新闻联播”，还有“午间新闻”“晚间新闻”，还有关注“三农”的“乡村发现”，更有全国第一个新闻述评栏目“焦点’89”以及开创省级卫视纯评论节目先河的“今日谈”。 非凡和这些电视台的记者比较熟悉，经常一起采访做新闻专题节目。 10月份的一天，卫视“午间新闻”栏目记者联系非凡，看有什么好选题，可以与女报联动做新闻报道或新闻专题。非凡当然毫不犹豫地提供了常德那个药材市场情况的线索。 非凡陪同卫视记者来到常德市桥南商贸城药材市场暗访，发现该市场问题众多且严重： 一是无证经营。部分经营者未取得合法的药品经营许可证，就擅自从事药品经营活动。 二是假冒伪劣。市场上有不少假冒伪劣药品，这些药品质量低劣，甚至可能危害人体健康。 三是监管不力。相关部门对其监管存在空白，致使市场乱象丛生。 四是执法不严。尽管有法律法规规范药品市场，但执法部门在执行过程中可能存在不严不实的情况，使得非法经营者得以逃避法律制裁。 《常德市桥南商贸城的非法药材市场怎么得了！》的报道在卫视午间新闻播出，但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非凡虽然参与采访，但并没有在女报报道此新闻。 卫视的报道引起当地政府介入，特别是省人大代表陈建教向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提供调查报告，反映常德市桥南商贸城非法药材市场存在关而不闭、多次反复且愈演愈烈的情况。这种情况直接威胁到人民用药安全、有效，造成极坏影响。 到1999年4月5日，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发布了《关于彻底取缔常德市桥南商贸城非法药材市场的通知》。该通知明确指出常德市桥南商贸城非法药材市场存在的问题，并要求相关部门坚决予以取缔。 如此这般，非凡也算报了防疫假药事件的“一箭之仇”！ 第132章 孩子笔会 非凡负责的“股友资讯”版面已推出半年有余。然而，它就如同平静湖面上的一片落叶，泛起的涟漪微乎其微，市场反响甚是平淡。究其原因，关键在于女报并非日报，而是周报，无法在每个交易日及时发布信息，时效的滞后使得它难以获得广大股友的热切关注。 面对这一囧境，非凡决定向报社建议，舍弃证券版“股友资讯”，另寻他路，为报纸注入新的活力。可是，换什么内容呢？ 非凡想起了女儿沐沐写作文的事。沐沐正在读小学五年级，作文虽称不上出类拔萃，但也有可圈可点之处。每次作文，她都要缠着爸爸帮忙修改。非凡也常常从报刊中精心挑选一些写得精彩的小文章，供女儿学习参考。 女报的读者主要是女性，而女性与孩子之间有着天然的紧密联系。一个大胆的想法在非凡心中萌生：为何不开辟一个发表孩子佳作的版面呢？ 非凡投入到方案的制定中。他为版面取了一个充满童趣的名字——“孩子笔会”。这个版面专门发表小朋友的作品，暂设以下栏目，热情地邀请小朋友们踊跃投稿： 1.人小鬼大：刊登那些展现少儿智慧、童趣、顽皮特性的文章，让孩子们的天真烂漫尽情绽放。 2.我的“第一次”：记录少儿第一次做某种事情的珍贵经历和深刻感受，见证他们成长的每一个重要瞬间。 3.小事一桩：叙述发生在少儿自己身边的点点滴滴，那些平凡而又温暖的故事，将触人心弦。 4.异想天开：充满奇幻色彩的科幻、童话故事将在这里找到它们的舞台，带领读者们一同遨游在想象的世界里。 5.书画世界：刊登少儿书法、绘画作品，让孩子们的艺术天赋得到充分的展现。 6.花儿朵朵：用照片记录儿童、少年的美好生活，每一张照片都是一朵绽放的花朵，散发着纯真的芬芳。 本版还将不定期举办主题征文活动，为孩子们提供更多展示自我的机会。 非凡的方案很快就被报社批准了。1998 年 10 月 8 日，“孩子笔会”版面正式推出，这如同一个全新的童话世界，展现在众人面前。 第一期的稿件需要精心组稿。非凡满怀期待地给市里几所小学打电话邀稿。短短几天时间，十几篇稿件如约而至。 当然，非凡也没有忘记向自己的宝贝女儿沐沐邀稿。沐沐的《劝爸爸戒烟》刊发在第一期“孩子笔会”的“人小鬼大”栏目。 《劝爸爸戒烟》 我爸爸曾被授予过“好爸爸”的荣誉称号，但他有一个缺点，就是爱抽烟。爸爸平常一天抽两包烟，如果写起文章来，一天三包也不在话下。因为抽烟，爸爸常常咳嗽，让我和妈妈都很心疼。 妈妈想了很多办法让爸爸戒烟，例如，从报刊上将一些讲吸烟有害的文章剪下来给爸爸看，要爸爸写保证书等等，但顶多使爸爸戒个一天半天的。去年的一天，我看到妈妈对爸爸没办法了,便突然想到,我来试试。 正好不久是爸爸的生日，我给他准备了一张贺卡，上面写着：“祝爸爸生日快乐，事业有成，早日戒烟！”爸爸看着贺卡，也许是被我的一句“早日戒烟”感动了，愣了好一阵，说：“好吧，从明天开始，我慢慢戒烟！” 第二天一早，我把外婆给我的一包糖果递给爸爸，说：“爸爸，如果你想抽烟了,就吃一块糖果,这样就可以少抽烟了。” 一连几天，没有发现爸爸在家抽烟，我想爸爸戒烟戒得差不多了吧！到第五天，爸爸在家坐立不安，然后出去了。一会儿回来，爸爸一口烟味被我嗅着了，我问爸爸真的戒了烟吗，爸爸回答：“你为我准备的糖少了。” 看到爸爸戒烟那样难受，我好几天不敢问他戒烟的事，没几天他又照常抽了起来。让爸爸戒烟真难，我还得想想办法。 文中提到爸爸被授予过“好爸爸”的荣誉称号，这可是真的哦！ 今年上半年，省妇联举行“‘好’亲情推荐活动”，评选“好爸爸”“好妈妈”“好丈夫”“好妻子”等等，而给了女报报社一个指标。报社便推荐了张非凡为“好爸爸”，结果非凡真的被省妇联授予了“好爸爸”的称号。 沐沐还拿着爸爸的荣誉证书，在同学面前得意地显摆过。那骄傲的模样，仿佛自己的爸爸是全世界最好的爸爸。 非凡的烟瘾可不是一般的大，戒烟的难度也就可想而知。他经常要熬夜写稿，香烟在这个时候确实能提神醒脑。一旦不抽烟，他就觉得脑袋里一片空白，精力完全不能集中，思维也会间断。 非凡深深地爱着女儿，可是，这份深沉的爱却没能让他成功地将烟戒掉。 有了十几篇稿件做底，再加上“孩子笔会”一经推出，稿件就如同雪花般纷纷飞来。非凡每天都能收到十几封来信来稿，一周下来，能收到近百篇孩子们的作品。看着这些充满童真的作品，非凡的心中充满了喜悦和感动。 作品多了起来，非凡就开始精心策划专题。2个月后，“孩子笔会”版面开始举办“主题班会”。 “12 月份的主题是：如果有人欺负你……每个小朋友都有被欺负或欺负别人的经历，告诉张叔叔，你和同学、小朋友间发生过的故事，并且告诉叔叔，该如何对待爱欺负人的同学，又如何改正欺负别人的坏毛病？快快来稿！” 12 月主题班会——“当受到别人欺负的时候”如期推出。非凡从来稿中仔细做出分类，有“高年级同学低年级同学之间”“兄弟姊妹之间”“男同学女同学之间”等。他分别从来稿中选出优秀稿件刊发。 并且，以编者按的形式，发了一段“张叔叔发言”—— 兄弟姐妹间可能发生“欺负”，欧丹珠小朋友能忍下弟弟的三巴掌，确实让人感动。但这种情况下还是告诉长辈为好，世上既没有大能欺小，也没有小能欺大的道理。 同学之间可能发生“欺负”，往往是高年级同学欺负低年级同学，男同学欺负女同学，力气大的同学欺负力气小的同学。遇到这种情况，王谧小朋友、王思诗小朋友能告诉老师、家长，这是好办法；熊娟小朋友、肖艾钰小朋友与对方评理，感化对方值得称道；而杨文景小朋友、吴宣哲小朋友从自身找原因，“惹不起躲得起”，这也算是一种方法，但比前两种方法差一些。 希望小朋友都有对付“欺负”的好办法，但更希望爱欺负别人的小朋友改正错误，做个讲文明、讲道德的孩子。 自从主题班会推出后，非凡以“张叔叔”称谓示众。很快，“张叔叔”成为孩子们来信的统一称呼。特别是后来还推出了“张叔叔”的卡通形象，推出了“张叔叔发布好消息”“张叔叔提醒”等，极大地活跃了版面，强化了非凡与孩子们的交流与沟通。 第133章 座位贩子 11 月 17 日，记者非凡收到着名打假人士茜平的传真举报信。 信中说：他乘坐xxx次列车时，竟遇见了一群座位贩子，不少乘客上当受骗，而列车上却无人过问。下面便是他的举报信—— 11 月 16 日下午，我在岳阳办完事后，准备乘岳阳至广州xxx次列车前往长沙。在岳阳车站售票窗口，我苦苦排队，可最终只买到一张站票。 来到 10 号车厢，我惊喜地发现竟有一些空座位无人坐，赶紧暂时坐下。列车缓缓开动，几分钟过去了，仍无人来要我让座。那一刻，我的心中涌起一阵狂喜，暗自庆幸自己坐了一个似乎没被卖出的座位。 然而，这短暂的喜悦瞬间被打破。“站起来，这座位是我的！”一声怒喝传来，回头一看，只见两个彪形大汉正凶狠地用眼睛瞪着我。我赶忙惊慌失措地起身让座。 可这两个大汉并未就坐，而是引来了一个扛着大包的打工仔模样的人。打工仔坐下后，从口袋里翻了老半天，才掏出 20 元钱递给了大汉。 与打工仔交易完，两个大汉又转过身，语气温和地问我：“你到哪里？”“到长沙。我不买座位。”我怕上当，果断主动拒绝他们，并准备挪到别处去。 “别走，别走，你在这里坐下，等有人来了你再让开不迟。”见有座位坐，我那疲惫的身躯和渴望休息的心让我停住了脚步，返回到大汉身边坐下。一边道谢，一边给他们开烟。 几支烟一抽，几句话一谈，我与大汉竟混熟了。我对他们的赚钱方式作了一番“称道”后，他们竟恬不知耻地向我传授起他们的套路来。 据他们说，在这次列车上，搞这一行的主要是岳阳本地和湖北来的人，共有 30 多个。他们都不买车票上车，有时从上客方向的反面窗口爬窗而入，有时见是熟悉的乘务员把门便直闯而上。 上车前，他们基本知道哪些座位号码是没有卖出去的。到车上，便占下这些座位，向没有座位的乘客出售，每个座位 10 元到 50 元不等，完全看车上人的多少、购座者路程远近而定。 一趟车，一般每个人卖出上十个座位不难。车上的乘务员都不管他们，特别是一些乘务员得了他们的好处后还主动配合，给他们介绍“业务”。 列车到达汨罗车站，两个大汉轻声地给我这个“学徒”打了个招呼，便悄悄地下车走了。 列车从汨罗站启动约 5 分钟左右，4 个年轻人来到我面前，说这里的座位是他们买下的，包括我坐的和打工仔坐的，以及旁边的两个座位。 我提出要看票，结果他们拿出票来，果真对号，我们只好无奈地让座。可怜那位打工仔，花了 20 元钱又只好扛着大包蹲到车厢连接处的过道上。 当然不只我们，这节车厢的很多出了钱从贩子手中买了座位的人都在“噼里啪啦”地取行李，给座位真正的主人让座。看样子，10 号车厢的座位大都在汨罗售出。 11 月 18 日，记者非凡从长沙出发赶到岳阳，准备就茜平提供的情况进行一次暗访。 先到岳阳火车站。该站办公室周主任告诉记者，岳阳火车站售票处是根据广州铁路集团票务中心分配的车票数进行发售的。按计划按比例给各车站分配票数，是为了保证沿途各车站都有座位、卧铺票出售。 xxx次列车在岳阳站滞留时间较长，加上车站周围有口子可入，站里工作人员难于严把关口，一些闲杂人员常常不经车站正规入口而上车。这些闲杂人员中就有专门上车贩卖座位的。车站也曾作过多种努力，但要一下子全面杜绝无票人员进站似乎还有一些困难。周主任认为至少目前只能更多地期望乘客莫去从贩子手中买座位。 11 月 19 日，记者非凡准备从岳阳乘上xxx次列车全面地了解一下情况。 临上车，非凡向正在列车门口查票的一位乘务员询问，哪节车厢可能有空座位，乘务员说：“你到 11 号车厢去吧！” 来到 11 号车厢，果真见到有人只占座位，没带行李。非凡便站在这节车厢里等待他们交易。 待列车启动，一女青年主动前来向非凡推销座位。非凡有意一边推脱，一边将她引到一位乘务员面前交易。 “你能保证我坐到广州不？”非凡问。 “当然能，我一直在这节车厢里，你还不放心？”女青年显得十分有把握地回答。 乘务员见女青年开口说谎，便说：“你莫在这里乱讲。”可惜她没有制止她的交易行为。 这时，有 3 个打工妹模样的人被一个男青年带来，要女青年卖 3 个座位给她们，每人 10 元，成交了 3 个。 女青年不放过非凡，仍劝非凡买个座位，非凡说：“好，我要两个，我去前面车厢喊同伴，拿行李。” 非凡赶紧往前面走，去找乘警。好不容易找到卧铺车厢，在一个卧铺房里见有乘警长和另外两位乘警坐在里面。 听非凡讲明情况后，乘警长马上指派一乘警跟随记者到 11 号车厢，逮住了那女青年和男青年。 经问话，女青年叫钟xx，28 岁，是湖南省湘阴县三塘乡苏岁村 10 组农民；男青年叫欧阳xx，30 岁，是湖南省汨罗市城郊乡市氮肥厂职工。两人都未买车票，只是专门在列车上占座位卖座位。 女青年还说，她收的 30 元钱给 11 号车厢乘务员了。问完话，乘警在汨罗站将他们交汨罗市收容站处理。 但该次列车当班的权列车长向记者介绍，她还未听说过车上有倒卖座位的事，如果有，车务组会与乘警配合打击。如果有乘务员参与贩卖座位，一定严惩不贷，并特地喊来 11 号车厢乘务员落实是否得了钱。乘务员说，女青年给她 20 元钱她没有要。后来有人作证，确实是这么回事。 xxx次列车属衡阳客运段管辖，该次列车 11 月 18 日当班负责人将记者非凡暗访的情况向该段负责人及时作了汇报。 11 月 20 日，衡阳客运段罗队长、乘警支队肖队长等一行 7 人从衡阳赶到岳阳，顺记者暗访路线作了一次检查，并在长沙下车约见了记者非凡。 据他们说，列车上贩卖座位的现象早几年就有了，也不是一两列车上才有的现象，但因近年列车上加强了管理，以及火车票越来越容易买了，这种现象有所减少。 这次听说女报记者就此问题在xxx次列车上进行暗访，客运段十分重视，专程派人来调查，并已着手采取措施，严厉打击座位贩子。 他们告诉非凡，xxx次列车正在申报“青年文明号”，特上门请求记者非凡放一马，不要报道此事，他们保证整改到位。 非凡最忌讳被报道对象要领导出面“压”他，倒是被报道对象自己出面说明情况，提出请求，他可以考虑适当“和谐”。本来，非凡做的所有负面报道，都是对事不对人、不对具体单位的。 后经商议，非凡同意在发稿时隐匿列车编号，而用“xxx次列车”代替。 两位负责人就如何打击座位贩子，还向非凡递上了书面的整改意见： 一是在乘客上车时和列车运行时都严格查票，防止这些贩子上车、乘车。 二是加强巡视，乘警与乘务员多在车内走动巡视，一经发现有人作案，严厉制止并追究作案人。 三是列车运行中，工作人员在广播里提示乘客，可以在空位上临时坐下，不要买座位贩子的座位，如果出钱给座位贩子那将是白花钱。 四是一经发现车乘人员参与贩卖座位，一定严厉惩处。 五是与沿途各车站加强联系，加强协调，请车站为他们做些预防工作。那积极的行动，让人看到了改变的可能。 两位负责人还表示，欢迎新闻单位对他们的工作进行舆论监督，欢迎乘客遇到问题、遇到困难时找车乘人员解决，他们一定通过整改，以全新的面貌接待好每一位乘客。 临走前，两位负责人还给张非凡记者颁发了一本“列车监督员证”，希望非凡对他们的工作进行进一步监督，并指出，持此证可以优先购票、优先上车等。 虽然这同记者证的待遇好像差不多，但非凡还是愉快地接过证书，连声道谢，并说：“希望通过我的参与，能为铁路部门做出一点点贡献！” 第134章 查潲水油 近期，市民们纷纷反映，长沙市街头众多饮食摊担竟丧心病狂地使用“潲水油”炸、煮食物，然后出售给消费者食用。这一恶劣现象，如同一颗毒瘤，严重威胁着广大消费者的生命健康。 为了坚决扞卫消费者的利益，狠狠打击那些加工、销售“潲水油”以及使用“潲水油”炸、煮食物的不法分子，长沙市质量技术监督局决定，由质量技术监督人员邀请公安人员和记者共同组成一支打假队，展开一场特别的打假行动。 非凡有幸以记者身份，全程参与了这次不同凡响的打假行动。 1998 年 12 月 27 日下午，打假队员们在人民路立交桥附近，意外撞见一个刚刚卖完“潲水油”正准备回家的不法商贩。一番接触后，得知此人名叫黄海兴。打假队员与他约定第二天上午 9 时在人民路立交桥具体商议“潲水油”的交易问题。 第二天，几位打假人员满怀期待地如约来到人民路立交桥处，公安干警则在附近悄悄守候。然而，队员们苦苦等待了许久，却始终不见黄海兴的踪影，只有一位陌生的男子站在预先约定的地方。难道是行动走漏了风声，打草惊蛇了？队员们的心瞬间悬了起来。 经过短暂而紧张的商量，打假队员们决定仍按原计划行动。他们试探性来到这位陌生男子身边，小心翼翼地询问他是否认识黄海兴。没想到，此人竟出乎意料地爽快，他告诉打假队员，黄海兴担心被执法人员“欺骗”，便要他先到这里探探风。 这位陌生男子声称他能替黄海兴谈生意。打假队员们果断提出要看货，陌生男子便带着队员们来到停放油车的拐角处。当打开装“潲水油”的桶时，一股浓烈得令人作呕的馊味扑鼻而来，队员们立刻坚决地提出不要这批货。陌生男子顿时急了，慌忙向队员们解释：颜色不好看，气味不好闻是难免的，但油加热烧开后就好了。 他还指着附近一个正在炸油饼的摊子说：“那个炸油饼的就经常在我们手里买油，只不过是你们不知道而已。在长沙市，绝大多数炸油货的都是用的‘潲水油’，一些下米粉的也一样。”接着又恬不知耻地说：“目前市面上卖的兰花豆基本都是用这种油炸的，市民都喜欢这种口味。” 和陌生男子谈了好久的生意之后，真正的卖主黄海兴才终于现身。他走到队员们跟前，连声说着“对不起”，并解释道：“由于怕‘上当受骗’，我一直在附近不敢露面。当看到你们是‘真的’要买货时，我才决定出来。”下面是黄海兴的一段令人恶心至极的答话： 队员：“你这种‘潲水油’好多钱一斤？” 黄海兴：“一块七一斤。” 队员：“你的要一块七，我们在另一个地方买，只有一块钱一斤，咯是么子回事？” 黄海兴：“那是他的差一些。我的潲水是从正规的宾馆酒店里买的，他们的是从阴沟里捞的。” 队员：“你是怎么做成的呢？” 黄海兴：“买来带剩菜的潲水以后，就用筛子、纱窗布滤掉渣子，再把水烧掉就可以啦！” 队员：“吃了你的咯种油会不会出问题呢？” 黄海兴：“绝对没有问题，前两天我姐姐还买了 10 斤去炸红薯片，她自己还吃了。” …… 为了拿到卖主销售“潲水油”的铁证，打假队员们决定买下一桶油，同时，有意要求与卖主签一份销售协议。当那份签有“黄海兴”的销售协议握在手中之后，队员们一边继续同黄海兴闲聊，一边向等候在附近的公安干警发出了信号。 公安干警如神兵天降，迅速冲上来，当场抓获了这两个销售“潲水油”的不法分子。 据黄海兴交待，他是第一次卖“潲水油”，而且还厚颜无耻地声称油很卫生。他制造“潲水油”的“工厂”就在长沙县黎托乡黎托村四组他自己的家里。为了一探究竟，队员们马上要黄海兴带路，驱车赶往了他的家。 那是一幢典型的农舍。黄海兴的母亲把打假队员带到了房子的后院。这里，竟是黄海兴家的猪圈，同时也是“潲水油”的加工场地。四五十平方米的地方，阴暗、潮湿，二三十头猪在一旁打闹，地上有十多盆“潲水油”，几桶潲水，一股夹杂各种气味的腥臭味简直让人无法忍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黄海兴的母亲告诉打假队员，“潲水油”都是由她加工的。她手中的瓢、纱窗布和旁边那口肮脏不堪的锅子，就是她造油的所有工具。她家做油的时间不长，只有 8 个月，而且每天只生产一斤多油。执法人员当场毁掉了已制成的“潲水油”，严厉警告黄海兴母亲不得再行加工生产，并带走了黄海兴及那位陌生男子。 制造“潲水油”的原料如此肮脏，工具如此简陋，场地如此恶劣，“潲水油”的质量到底差到什么程度呢？ 随即，长沙市技术监督局对从黄海兴手中“买”来的“潲水油”进行了技术检测，结果表明：此油感观、酸价等指标严重超标，食用这种劣质油及用此油炸、煮的食物对人体有极大的危害。 长沙市技术监督局监督管理科负责人告诉记者非凡，他们将继续以雷霆之势严厉打击加工、销售“潲水油”以及利用“潲水油”炸、煮食物的人员；同时，他们郑重提醒消费者远离“潲水油”。因“潲水油”泛黄，带酸味，杂质较多，消费者可以识别。希望消费者一定要留个神，不买不食用“潲水油”炸、煮的食物，发现问题，及时举报。 1999 年 1 月 14 日，非凡采写的《长沙市质量技术监督部门 重拳打击“潲水油”》的长篇报道在女报刊发。 这次行动下来，非凡不得不痛苦地跟自己曾经喜欢吃的兰花豆说“拜拜”了。自己喜欢的兰花豆口味，难道就是“潲水油”的口味，“哕”，想起来就恶心！ 第135章 规劝妈妈 1999年元旦一上班，非凡收到一位名叫姚建军的老师的来信，他在信中满含痛惜地说道：“我班吴青同学的妈妈爱打麻将，父母也常为此吵架，使她幼小的心灵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她常常偷偷地哭，那无助的模样，真让人心疼。我发现后启发她写了《妈妈，请您不要再打麻将了》这篇文章。我将文章在班上读给同学们听，竟有二三十名同学听后泣不成声。他们说，吴青写的正是他们心里要说的。” 非凡赶紧将吴青小朋友的文章编发，并写了编者按，特别指出：编者似乎无权去指责这些孩子的父母，但“童言无忌”，父母都要为孩子们想想啊！这一声呼唤，饱含着对孩子们的心疼与对父母的期盼。 下面就是湖南省安化县仙溪镇中心小学五年级 24 班吴青小朋友写的《妈妈，请您不要再打麻将了》—— 妈妈，您知道吗？我现在越来越害怕回家了。因为，每当我踏入那个曾经温暖如今却满是争吵的家，看见因为您打麻将爸爸与您激烈争吵，不懂事的妹妹吓得呆呆地蹲在门角里时，我的心就像被利刃狠狠割过一般，疼得无法呼吸。我对这个家，已经从失望渐渐变成了厌烦。 妈妈，您可能不记得了，但我还清楚地记得，那是一个星期五的晚上，您正在洗碗，外面传来一个声音：“哟，大嫂，还在洗碗呀！打麻将去吧？”“好的！”您连忙放下手中的活儿，把 3 岁的妹妹丢给我，头也不回地打麻将去了。我看着没洗完的碗，看着乱七八糟的房间，看着妹妹，心里涌起无尽的悲凉。 妈妈，您知不知道？夜里，妹妹是几次哭醒，又几次哭着睡了；我瞌睡得很顾不上妹妹，也是几次醒来，几次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早晨醒来，我发现您还没回来。妹妹醒来就喊肚子饿。望着她脸上的泪痕，我气极了，跑到您打麻将的地方，跑到您面前，大声说：“妈妈，您也该回家煮饭了！”“哎哟！”您打了个哈欠，满不在乎地摆摆手说，“打完这个圈我就回来，你先回去吧！”那一刻，我的心仿佛掉进了冰窟窿。 还有一次，爸爸干活回来，疲劳极了，但他掀开锅盖，里面没有热乎乎的饭，也没有香喷喷的菜，因为您又打麻将去了。 爸爸把您从麻将桌边拖回来，说：“说过多少次了，要你不打麻将，你为什么这么听不进？”您说：“爱打麻将的人又不止我一个，关你屁事！”爸爸一听，火冒三丈，指着您的鼻子大声骂：“再打麻将我们就离婚，你不要害了我和孩子。”您也大声说：“离就离，你有什么了不起！”你们一边骂一边扭打起来，我和妹妹吓得大哭，幸亏邻居赶来才把你们劝开。那一刻，我觉得世界都崩塌了，躲到屋子里哭了半天。这一次吵架后您戒了好几天麻将，但后来又经不住诱惑，重操“旧业”了。 妈妈，您知道您这么做对我和妹妹，对整个家庭有多大影响吗？我只要看到您打麻将或因打麻将与爸爸吵架，就心如刀绞，悲痛欲绝。我常常偷偷地哭，也常常默默地想：为什么别人家的孩子可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而我却不能？你们吵架使我上课分心，下课不活泼，总是心事重重。妈妈，到底是家庭重要，还是麻将重要？我知道您很爱爸爸，也爱我和妹妹，但如果您因打麻将而不管我们，那么我有理由认为你并不真爱我们。 妈妈，为了这个家庭，为了女儿能好好学习，好好成长，请听女儿一句话：不要再打麻将了，好吗？ 吴青小朋友写给妈妈的心里话言辞恳切，情深似海，引起了社会各方面的强烈反响。 非凡收到来信多封，其中湖南省宁乡县老粮仓镇一老同志来信，言辞激烈地希望媒体旗帜鲜明地大力斥责社会上的赌博行为；湖南省石门县皂市镇阳泉中学邓真改还专门撰写了一篇题为《沉醉于麻将堆内的女人是丑女人》的文章。 吴青小朋友也收到好多热情人士给予慰问和鼓励的信，特别还有好几所大中专院校的哥哥姐姐写信给吴青小朋友，劝吴青放下思想包袱，专心致志学习。 更可喜的是，两个多月后，非凡盼来了吴青小朋友的回音，她妈妈戒了麻将，连带她爸爸还把烟也戒了。 非凡将吴青小朋友的来信刊登出来，让大家一同来分享吴青小朋友的喜悦。 敬爱的张叔叔： 您好！ 您是否还记得我？当我第一次看到我写的《妈妈，请您不要再打麻将了》这篇文章在女报上发表了的时候，我既惊喜，又激动，又害怕。惊喜、激动的是我没料到自己的文章也能发表；害怕的是我怕妈妈知道这件事后骂我，甚至打我。我一直瞒着妈妈，每次妈妈问我一个问题或讲某件事情时，我都紧张得心跳如鼓。 “瞒得过初一，瞒不过十五”，这件事终于传到了妈妈耳朵里。那天傍晚，妈妈走到我身边，内疚而又亲切地对我说：“青青，妈妈对不起你，我不知道打麻将会给你带来这么大的影响。为了你好好学习，好好成长，妈妈以后一定少打麻将，多做家务事。但对你有一个要求，看你能不能想一个好办法帮你爸爸戒掉烟。” 望着妈妈期待的目光，我轻轻地点了点头，那一刻，我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是的，我爸爸有一个坏习惯——爱抽烟。有一天傍晚，我和爸爸出去散步，我把我在女报发表的文章拿给他看，爸爸看了我的文章后连连点头说：“好，写得好！”我趁热打铁，说道：“爸爸，妈妈已经表态说不打麻将了，也不和您吵架了。爸爸，我有一个请求，请您也改掉抽烟的坏习惯，好吗？”爸爸说：“我也曾试过几次，就是戒不掉啊！”我说：“戒烟不是一下子能戒掉的，您不是经常教育我做事要有耐心和信心吗？怎么事情一发生到您自己身上您就做不到了呢？” 爸爸好像被我说服了，说道：“我再试试看吧！”我高兴得差点跳起来，说：“爸爸，我相信您一定能戒掉的！” 在寒假的日子里，我找来一些关于抽烟有害的资料挂在爸爸的房间里，每当爸爸的烟瘾来了，我就给他一粒泡泡糖，还教爸爸吹泡泡，想方设法不让爸爸抽烟。慢慢地，爸爸终于戒掉烟了。 以后，妈妈见爸爸不抽烟了，也就很少打麻将了。偶尔有人来喊她，她总是找个理由拒绝。 妈妈的脸上时常挂着微笑，房间里收拾得整整齐齐，爸爸做农活回来，每餐都可以吃上热乎乎的饭菜了。最近，我妈妈还被聘为我们村幼儿园的幼师呢！ 张叔叔，现在我终于有一个温馨的家庭了。我代表全家人真心地感谢您，张叔叔！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 一个真心感谢您的女孩吴青 1999 年 3 月 12 日 第136章 规劝爸爸 编者按—— “张叔叔，您好！这些话藏在我的心里已经很久了，我一直不敢对爸爸说，可是憋在心里多难受啊！今天我把这篇文章寄给您，您一定会帮助我，对吗？”这是湖南省澧县码头铺中心小学庹星星小朋友寄稿时附给张叔叔的信。 读罢来信和文章，张叔叔为她的文采叹服，为她的境遇担忧，情不自禁地破了十几年编辑生涯的例——不改作者来稿的一个字、一个标点（原文仅有的一个错别字编辑已更正在括号里）。最希望天下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父母给孩子多一份真爱，多一点理解。 《爸爸，我想对您说》 风，冷冷地抽打着孤独的梧桐树叶，我独自漫步在田间小路上，这初冬的景色变得那么冷漠。我背着沉甸甸的书包，腮边有两点清凉的珠子。我不知道回家怎么向您交代，噢！爸爸，您知道吗？在您心中天真幼稚的女儿有多少委屈向您哭诉。今天，泪水已浸透了我的本子。 那天，我总是不敢迈进那曾经温暖如今可怕的家门，我感谢您十二年来对我的关怀和照顾，可是我怪您那忘（望）女成凤的心情太急切。百感交集，那泪水又一遍遍地冲刷我的面庞，我不敢把今天的消息告诉您，在参加市里读书竞赛的同学中唯独我一个人没获奖。 我看看手臂，那指甲印仍在，那是一次考试后留下的痕迹。记不清是哪一天了，那次考试没考好，我鼓起勇气告诉您，希望听到那不再熟悉的安慰，尽管希望是那样渺小，但我仍然渴望在乌云后面放出太阳的光彩。您沉默许久后，是一阵从未有过的骂声，甚至还带着一丝嘲笑：“平时说什么小测试得 100 分，到了紧要关头却考不好，我说你是笨、笨、笨……”是的，我笨，但我不该告诉您吗？我强忍住泪水，在您面前不做出脆弱的样子，指甲狠狠地掐入了手臂…… 这些您都不知道，即使知道了，又能好得了多少呢？不就是几句“没用”的责备吗？这伤不仅是伤在我的手臂上，而且深深地印在了我的心里。 这次竞赛显然比一次考试重要得多，我不敢想象您会怎么对待我，这是连我自己都不敢接受的事实，何况是您呢？我该怎么办？ 在我们之间已立起一座无形的墙，我无法把墙拆开，是胆小吗？不！是力不从心。爸爸，您到底希望我有多强？我毕竟只是一个孩子，毕竟有一些不足，我哪能做到十全十美，除非是一个全现代化装备的机器人！ 噢！爸爸，我希望您能让我张开翅膀，如果折翅，我盼望您用博大的父爱给我帮助。爸爸，我希望我们中间的墙能尽快倒塌，或许，明天的太阳会光芒万丈。 这篇文章在女报发表后不到一个月，非凡收到庹星星小朋友的来信—— 敬爱的张叔叔： 您好！ 不知道您是否还记得我，但我对您却一辈子无法忘怀，打心眼里感谢您。 张叔叔，当我听到我的作文上了报纸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时，酸甜苦辣一齐涌上了心头。那次在市里参加听说读写竞赛，唯独我一个人没获奖，爸爸的责骂和以前受到的委屈，使我含泪写下了那篇作文。 当初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情投入邮箱，寄往女报。没想到您是那么慈爱，不但耐心听取了我的倾诉，还把我的作文刊登在头条位置，让更多的人听到了我的声音，也让更多的父母能很好地了解自己的孩子。 张叔叔，我最高兴的是，爸爸对我态度转变了。当爸爸看到我的文章时，又高兴又愧疚。高兴的是，自己女儿的作文上了报纸，取得了一点成绩。同时，爸爸又为自己以前的态度感到愧疚。这些天，爸爸一改往日严厉的面孔，变得慈祥多了。 张叔叔，谢谢您，谢谢您让我又拥有了一个温暖的家。 张叔叔，我还要告诉您一个好消息，这是我没有想到的。学校领导十分重视这篇作文，学校已贴出了好几张喜报。全校师生争相传阅作文，好多人都深受感动。同时，老师们都非常佩服您这位正直、热情的编辑。 澧县教育电视台还根据这篇作文所写的内容，拍成了一部既有教育意义又能指导学生写作的片子。我担任了片中的主角，成了小演员。这也是您没有想到的吧！ 张叔叔，您不用担心，我不会骄傲的，会再接再厉。我相信，您也会为我加油的，我祝您健康幸福！ 一个感谢您热爱您的小朋友庹星星 1999 年 2 月 11 日 编后—— 庹星星小朋友用勇敢的笔触，倾诉了内心的委屈与渴望，不仅为自己赢得了理解和改变，也为无数孩子发出了渴望真爱的呼声。从曾经的委屈与无奈，到如今的温暖与希望，这个转变令人动容。 这个小故事让我们深刻地认识到，父母的理解与关爱对孩子来说是多么重要。愿每一个孩子都能像庹星星一样，勇敢地表达自己；也愿每一位父母都能用心去倾听孩子的声音，用爱去呵护他们的成长，让家庭成为孩子最温暖的港湾。 第137章 帮助陈勇 1999 年元月份，湖南省澧县复兴中学初一 103 班谭静静小朋友给张叔叔寄来一篇稿子并附信说：“这是一件千真万确的事情。陈勇的困苦实际上比我笔下体现的还要严重，我水平有限，无法更真切地表达。我想帮他，但力不从心。我希望通过发表这篇稿子，唤起大家来帮助他渡过难关。” 非凡深深理解谭静静小朋友此时的焦灼心情，也对陈勇小朋友的悲惨遭遇充满了同情。马上编发了她的来稿《陈勇，我怎么帮你》，并在编者按语中，热切地希望社会各界人士来帮帮陈勇小朋友，让他下学期复学。同时公布了自己的电话及联系方式。 《陈勇，我怎么帮你》 一天，我在集镇上偶然见到了我小学五、六年级时的同桌——陈勇。看到他在一家家具店里认真地做着油漆工，出于同情和好奇，我忍不住问起他为什么不念书了。没想到，他就像打开了情感的闸门，向我倾诉起他那无尽的不幸。 他说：“原来，我也和别的孩子一样，有爸也有妈，觉得无比幸福。可好景不长，在我五六岁时，爸爸和妈妈离婚了，弟弟跟了爸爸，我跟着妈妈。妈妈用她那双勤劳的双手，带着我艰难地度过了好几年。可当我念到五年级时，日子越发艰难了，妈妈跟我商量说，她想和熟人一起南下打工。为了以后的生活，我无奈地答应了。自从妈妈走后，我才深切地感到自己是那么孤单。我空守着一个家，一个没有任何亲人的家。每天放学回家，自己要洗衣服，要做饭吃。每当深夜醒来，我真的好害怕，害怕那漆黑如墨的夜晚。” 当我问他，现在还想不想念书时，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渴望，却又瞬间被无奈淹没。他说：“我何尝不想念书！今年新学期一开始，我去过我盼望已久的中学，也许同学们和老师都不知道。去年我妈妈南下打工之前，给了邻居 500 元钱，请他帮我交学费、买米。可一年下来，只剩 100 多元钱了。我给妈妈写过好几封信，可就是没有回音。我只好带着我的全部财产——100 多元钱来到学校，想报到。我手里紧紧地捏着这一点钱，徘徊着，心想：妈妈还回来吗？下个月的生活怎么办？这一点钱够不够交学费？我想了许久，最后我只好恋恋不舍地一步一回头离开了渴望就读的中学。回到家后，我一头扑倒在床上，哭了一个晚上。我想：在这世上，老天为什么对我这么不公平？难道我小小年纪就不应该读书吗？妈妈，难道儿子给你写的信没收到吗？求求您快回来吧！快回来救救你的儿子吧！” 当我问起他最近一年的生活时，他的脸上露出一丝苦涩。他说：“为了生活，我每天只好帮别人打零工，不计报酬，只求当天能有饭吃就行。有时帮别人做事，好心的人也会给我一二元钱，这些钱我都一分不用地积累起来。为了尽量节省开支，我从不买菜。由于自己年纪小，不会种菜，只好买一点盐，在煮饭时放在水里，勉强填一下肚子。最近，经一熟人介绍，我便学起油漆工来了。做学徒虽然很苦，可暂时生活有了保障。” 写到这里，我的心如同被千万只蚂蚁啃噬，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泪水模糊了双眼，再也写不下去了。原来我一直以为所有的孩子都像我一样幸福，可这个世界为什么对他如此残酷不公平？ 陈勇，我到底怎么才能帮上你一把呢？！ 谭静静小朋友的这篇文章，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了众多好心人的爱心涟漪。张叔叔收到社会各界人士及小朋友的捐款 9 笔，计 928.82 元。 在新学期开学的第一天，张叔叔赶到澧县复兴镇，与谭静静一同去看望了陈勇，将好心人的心意一一转达给了他。 陈勇现在仍然一个人孤单地、艰难地生活着。考虑到今后陈勇的生活与学习，张叔叔特地与当地学校——复兴中学校长商量，校长马上表示，同意让陈勇免费入学，并派老师为他补习功课。但陈勇自己不愿意再上学，他认为会给学校及老师添太多的麻烦。 因陈勇愿意继续学漆工，张叔叔又特地和他师傅商量，托他照顾好这个孩子。他师傅表示：一定好好待陈勇，负责他学徒期的生活，尽快传授技术，尽早让他自立。 张叔叔临走时告诉陈勇：好心人给他的帮助、鼓励不要忘记。要听师傅的话，要认认真真地学好手艺，将来的路还得靠自己走。 非凡特地向谭静静小朋友约稿。3 月 18 日，谭静静小朋友的《我和张叔叔去看陈勇》刊发。 《我和张叔叔去看陈勇》 2 月 28 日，这是我一生中都不会忘记的一天。 我曾写了一篇文章——《陈勇我怎么帮你》发表在女报的《孩子笔会》专版上，没想到引发了众多热心人为陈勇捐款。今天，张叔叔还特地从长沙赶来送捐款，并叫上我一起去看望陈勇。 一路上，我的心情沉重如山，有许多许多的话想对张叔叔说，可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了。就这样，不知不觉我和张叔叔来到了我的同桌——陈勇的家。 陈勇的妈妈仍然没有回来，也没有音讯。陈勇一人住在一栋老式的土砖屋里。我们进门往上头一看，有好多蜘蛛网在上面，墙脚下面还不时传出耗子的吱叫声。这时，陈勇很不好意思地从屋里出来，赶忙搬出了家里唯一的一把椅子请张叔叔坐。 我们走进内屋，只见几件零星的家具摆设杂乱，厨房里几块大砖支撑着一口铁锅，一个很小的坛子里装着他买的几斤米，不知是谁送给他的一小块腊肉挂在墙上，一晃一晃的。 张叔叔拿出好心人捐的 928.82 元钱，自己再从钱包里拿出 200 多元，一共凑齐 1200 元钱交给了陈勇。 张叔叔还从众多来信中挑了两封信让我念给陈勇听。陈勇接过钱，听到别人信中温馨的话语，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放声大哭起来。周围的人们也无一不为之感动，好几位爷爷、奶奶、婶婶、阿姨哭了起来，我的眼泪也扑簌扑簌地掉在信纸上。 从陈勇家出来，我的心情依旧沉重地回到了学校。原来这世上有这么多热心肠的人，有的同学捐出了所有的零花钱，有的捐了钱姓名都不愿留下，我真的好感动啊！ 张叔叔，在此请您允许我代表陈勇，向所有给陈勇捐款的同学和社会各界人士表示最真诚的谢意。 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多少像陈勇一样的孩子，在生活的困境中苦苦挣扎？他们的遭遇让我们心痛，也让我们反思。幸运的是，有谭静静这样善良的小朋友，有张叔叔这样热心的人，还有众多不知名的好心人，他们用自己的爱心为陈勇带来了温暖和希望。 第138章 帮找亲人 一位年逾古稀的老人，那饱经沧桑的脸上老泪纵横，颤抖的双手紧紧地握着一面写着“亲人团聚，女报有功”的大红锦旗，她缓缓地将锦旗交到女报黎总编手中，嘴里不停地重复着：“恩人！恩人呐！”那声音里饱含着无尽的感激与喜悦，情之真，意之切，让人听了不禁为之动容。 这是 1999 年 1 月 18 日下午出现在女报编辑部的一个动人的场景。 只因为女报的一篇文章，这位老人竟神奇般地找到了失散近 70 年的娘家亲人。老人为了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当天特地早早地起床，冒雨赶到长沙城里。她守在一家旗帜厂里，做了这面饱含深情的锦旗，然后赶来送到报社。 老人叫何欢，如今是农业大学实验农场的职工家属。一说起自己那充满坎坷与磨难的经历，老人的泪水止不住地流淌。 当年，因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何欢在八九岁那样稚嫩的年纪就被父母卖给人家作童养媳。她无时无刻不在想家，想念自己的兄弟姐妹，常常偷偷地跑回去。那家人看到她头上长满虱子，渐渐地开始嫌弃她，后来也懒得去她娘家要人了。何欢终于能与家人一道生活，虽然日子穷苦得让人绝望，但能与自己的亲人在一起，她的心里还是充满了喜悦与满足。 然而，好景不长，命运的残酷再次降临。父亲不久就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哥哥也被抓去当了壮丁，母亲只好带着她和弟弟何长顺、妹妹何元秀一起踏上了讨米的艰难之路。 走到沅江地段时，为了能多讨一点米，她带着弟弟，无奈地跟妈妈、妹妹分开了。那一天，一不小心，她跟弟弟也走散了。她一边撕心裂肺地哭着，一边声嘶力竭地喊着，可无论她怎么努力，还是没有找到弟弟和妈妈。就在她绝望无助的时候，一个老太婆走了过来，“热心”地说要带何欢去找妈妈。 何欢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满心欢喜地跟着老太婆。可她万万没想到，老太婆竟然把她带到一条船上，交给船上的人后，自己悄悄地溜了。 后来，何欢才得知，她已被卖给了船老板。在船上，何欢的心仿佛掉进了冰窟窿，她不吃不喝，满心都是绝望与悲伤。不知过了几天几夜，船终于靠岸了，这时已到了广东惠阳。 船老板将她带到一个豪华的大院子里，这次是船老板与一户梁姓人家当着何欢的面谈的价：140 块光洋，她被船老板转手卖给了梁家。 梁家主人叫梁金甫，在惠阳县衙门做事。 何欢在梁家做“丫头”，白天要不停地沏茶倒水，洗衣做饭，累得直不起腰；晚上盖一个破旧的麻袋，睡在老爷与太太的床边踏板上，老爷、太太一起来，何欢就要赶快服侍他们穿鞋，稍有怠慢，他们就用脚狠狠地踢她。 那日子过得如同在地狱一般，不知盖烂了几只麻袋，何欢才渐渐长大成人。 临要解放了，梁家太太竟然又将何欢卖给了附近一个叫严景致的资本家做妾。1953 年，严景致投河自尽。 几个月后，何欢生下一个遗腹子。因为生的是女孩，严家人不喜欢，严家老太太时时刁难何欢。 生下孩子才 3 个月，何欢就带着孩子离开严家，开始了孤苦无依的流浪生活。 后来，何欢被公安部门收容。了解到她解放前受的那些苦后，1954 年，当地政府将她安排到海南临高垦植所工作。何欢将孩子托给别人抚养，满心欢喜地去了。 在临高垦植所，何欢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她忘我地劳动，还与工友孔树元恋爱成家了。孔树元是一位起义投诚军人，参加过抗美援朝战斗，负过伤，立过功。何欢与这位功臣丈夫生活幸福，生了两个儿子。 到 1957 年，他们全家响应党的号召，回到孔树元的老家湖南省长沙县?梨乡花园高级农业生产合作社务农。 以后的二十多年间，何欢虽然又生下两个女儿，但她的命运似乎一直和不幸紧紧相连。困难时期，两个女儿相继被病痛和饥饿夺去了生命。 1986 年，孔树元也永远地撒手而去。这以后，何欢孤苦无依，以外出做保姆为生，曾先后在韶光电器厂、湖南 163 医院、湖南省军区等单位给人带孩子，一手拉扯大了七八个小孩。 这位孤苦无依的老人，常常想起失散多年的兄弟姐妹，可茫茫人海，她又能上哪里去寻找他们呢？ 1988 年，何欢老人终于寻到了一生中最温暖的归宿。经人介绍，她与农业大学退休老工人李克让结婚了。李克让对老伴关心体贴入微，连他的儿子、儿媳都待何欢如同亲娘一般。 在幸福之中，她心中仍有一个解不开的结：她想找到娘家亲人。 何欢老人没上过学，不知道自己何年何月出生，不知道老家到底在哪里；她也不知道父母、兄弟姐妹叫什么名字。她只知道老家地名带有一个“容”字音，她只知道共是 6 个兄弟姊妹，大哥叫江伢子；她只知道小时候住的地方有小河，有小桥…… 何欢想家呀！那思念之情 60 多年从未间断过，但无奈她不识字，又无经济条件，也没有一个能帮忙的人。加上一生坎坎坷坷，几次成家，面对自己爱与不爱的男人，面对自己的子女，面对乡邻，她都不敢启齿。 可巧，何欢老人竟在农业大学碰见了在前夫孔树元家乡认识的一个熟人——苏一曼。苏一曼是个热心人，何欢和她什么话都愿意讲，于是她向苏一曼讲出了想要找亲人的事。 一天，苏一曼在女儿家里看到一份女报。她一看，这报纸蛮好看，好多文章都是关注老百姓生活的。看了好些期以后，她突然想，何不向女报求助，发篇文章为何欢老人寻找娘家亲人呢？ 1998 年 10 月，苏一曼与何欢商量，写了一封信寄给了女报编辑部。 偶然间，非凡看到办公桌上一封用农业大学信封寄的来信。非凡在农业大学读书、工作多年，现在还住在农业大学，熟人不少，他赶紧打开一看，原来是一位老人写的求助信。来信言辞恳切，希望报社帮她找亲人—— 尊敬的女报编辑同志： 我叫何欢，今年 65 岁，现住农业大学实验农场。今来信有一事相求：我自幼家庭贫穷，约7岁就离家讨米，后被拐卖给人家当童养媳，直到解放以后我才逃出来进了海南岛一家纺纱厂，在纱厂找了个湖南的男人嫁到了湖南。 我家好像是在广东，那时我妈每天出去帮人家梳“粑粑头”，姐姐何金被卖到澳门给人家做小媳妇，哥哥何枪抓壮丁去了韶关，弟弟何堂和我一起讨米时失散了。近 50 年了，我一直没有见到我的亲人，现在人老了，我更加思念自己的亲人。我想我的父母可能不在人世了，但是我有 4四个兄弟姐妹，总还有在人世的。我很想找到他们，又不知有什么办法。我现在没有娘家，就把你们当我的娘家亲人，请你们帮帮我。 非凡为何欢老人过去经历的不幸深深地同情。他将此信交给黄副总编。黄副总编将此信编成《六旬老人寻娘家》一文，刊发在“编读往来”的“女报服务台”栏目,以期知情者能为老人提供骨肉团聚的喜讯。 在刊发来信时，特标明了苏一曼转何欢的收信地址。 苏一曼告诉何欢，求助信已经在女报刊发了，但何欢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可喜讯却来得那样突然。 12 月 9 日，苏一曼接连收到两封写给何欢的信。她赶紧找到在菜市场卖菜的何欢老人，为她拆信读信。 一封是常德津市机电学校一名叫谭元的学生写来的，说看了女报后，十分同情何欢老人，愿意认老人为奶奶，并愿意利用各种机会为奶奶寻找亲人。 另一封的落款是“湖南省南县华阁镇何云松”。何云松在信中说，何欢老人讲的情况与他爸爸生前讲的一些情况相吻合，何欢很可能是他的第三个姑妈。他留下了联系电话和通讯地址。 何欢听苏一曼读完信，欢喜得不知如何是好，将自己要卖的十多斤辣椒丢在菜市场就跑出去找电话，马上就要打给何云松。 何欢在电话中泣不成声，只好由苏一曼将情况向何云松作了介绍。何云松告诉苏一曼，他的四姑妈何元秀住在长沙市孝友里，可先与她联系。 亲人啊亲人，原来就近在咫尺。怕何欢一时受不了强烈的刺激，苏一曼约上丈夫，瞒着何欢到了何元秀家。何元秀一听也大哭起来，她想这个姐姐不知想了多少年了。何元秀认为何欢很可能是她的三姐。 1998 年 12 月 15 日，何元秀带着两个女儿来到农业大学实验农场，找到了何欢。两人一见面，就感觉似曾相识，不管姐妹是真是假，先抱成一团哭了个痛快。 哭完了,坐下来,何欢与何元秀慢慢叙谈过去的事情,谈小时候玩的、用的,谈小时候对一些东西的叫法,谈家里父母、兄弟姐妹的特征、习惯……两人越来越认同：没错、她是我的亲姐姐；没错、她是我的亲妹妹。 12 月 20 日、南县的儿何云松来了。12 月 22 日,在广州军区任上校军官的侄儿何福生从广州赶来了。接着,南县的二姐何伏莲来了,在湖南省棉麻公司工作的外甥李元清来了,在长沙铁路总公司工作的外甥、在株洲工作的外甥也来了。 1999 年 1 月，何欢的老伴李克让做寿，何欢娘家来了上 10 人为他贺寿。此时的何欢老人,第一次真正感受到“娘家有人”的滋味好甜好甜哟！ 何欢老人活到如今,一直不知道自已年龄是多大，几经转卖，年龄都是人贩子转手时随便喊的，而且往小里喊，喊得起价些。这样几经折扣,以至于何欢一直以为她今年才满 67 岁,但与姊妹比较后，才知道自己今年已经是 76 岁了。家乡地名带“容”字，原来是湖南省华容县。 何欢与家人商定,今年她将与姊妹、侄儿、侄女们过一个团圆、幸福的春节。 但她心里还有一个遗憾，她还有一个亲生女儿未找到:女儿啊,你在何方?你今年应该有 45 岁了呀! 好事做到底，非凡又索取了何欢老人女儿的资料，在报纸上刊发寻人启事《何欢老人急寻女儿“严月英”》，联系方式落款为非凡的办公室及电话。 可惜，何欢女儿一直没有音信，恐怕这只能成为她老人家的终身遗憾了。 何欢老人知道非凡住在农业大学后，特地带着老伴一起，带上一些蔬菜及用蔬菜做成的干菜，上门感谢非凡。 她这把年纪了，身体还蛮好，经常在农业大学菜场卖菜，非凡的爱人张雯在菜场里一碰到她，她必定要塞几把菜，硬是不肯要钱，搞得张雯只得看见她就跑，那躲躲闪闪的情形真还有点搞笑。这搞笑的背后，却蕴含着老人那一颗无比善良和感恩的心。 第139章 厕所收费 王海，这个为正义奔走的勇士，从未停歇地在各类商品与服务中“找茬”。他一边通过“1+1”赔偿获利，一边如一位无畏的战士，不断给不良商家“上课”，为广大消费者敲响警钟。 近来，王海等人正在与天津“伊势丹”商场打一场“厕所官司”。这场官司牵动着无数人的心，非凡也在密切关注着每一个进展。 那是 1999 年 1 月 25 日下午 17 时 10 分，王海和朋友小毛、小李，在急切的内急驱使下，冲向了“伊势丹”2 楼的厕所。 “给，6 毛。”无奈地交出这几毛钱后，他们匆匆而入。 从厕所出来时，王海问：“有发票或者收据吗？”他有付费即要票的习惯。 “上厕所也能报销？”老太太那质疑的眼神，从上到下将王海认真打量一遍，仿佛在看一个爱贪小便宜的人。 “实在没收据您打个白条也行，我们也可以报销。”在王海的坚持下，老太太写下了张白条：“收3人入厕费0.6元，99\/1\/25,伊势丹2楼。张凤玲。” “厕所应该有收据呀，我记得大街上的公厕都有收据。”走出“伊势丹”，王海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那收据之事缠绕在他心头。 “对呀，给钱就得给票，如果坐出租车不给票我们还可以不给钱呢！”小毛应和着。 “不可能，商场连发票、收据都没有，还怎么做生意？”王海说道，在他看来，商场绝对有票，这是他们应尽的义务。 “那为什么不给我们呢？”小李疑问，“他们是不是为了偷税？” “嗨，一般人谁要这票？”王海起初满不在乎，可转瞬之间，他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不对吧，没人要票他们也得预备着。除非，除非他们是乱收费。” “收费是政府的事，‘伊势丹’是个商场，他们没有权力收费。”王海越想越不对劲。 “那么大街上的公厕呢？”小李的问题继续。 “大街上的厕所是政府投资盖的，收费是物价局批的，而且公厕收费属于行政事业性收费，就是收费归政府。”对一般的公厕收费，王海没有意见，可“伊势丹”的厕所收费，却让他如鲠在喉。 “‘伊势丹’的厕所收费属于经营‘如厕服务’吧！”小李的猜测，让这场争论更加激烈。 “新鲜，厕所也有经营的吗？好像没听说过。”小毛的看法不同。 “我们注册公司的时候专门研究过，公司的经营范围里面绝对没有‘如厕服务’这一项。”王海进一步思考着。 “也是，‘伊势丹’的厕所没见有收费许可证挂在外头。”“那么‘伊势丹’就是超范围经营了。”“对了。”“那么‘伊势丹’就是乱收费了。”“差不多。”“那我们的 6 毛钱不应该收了。”“当然了。”大家七嘴八舌、你一句我一句地好像将思路理清了。 大家一致认为：我们不仅要“伊势丹”退我们钱，而且要“伊势丹”把多收的钱都退出来，交给有关部门。 就这样，几毛钱的事情，经几个人的一番商讨，竟发现了一个关乎无数消费者权益的重大问题——商场厕所能否收费？ 王海毅然对这件事较起真来。他首先向有关部门咨询政策。 1 月 26 日，王海等人先到国家工商行政管理局了解到：批准商场的经营中没有“如厕服务”这一项，而且国家规定的经营中根本就没有这项。“伊势丹”向消费者收取如厕费用属于超范围经营。 然后，他们又咨询天津市物价局得知，公厕收费必须得到物价局的许可，未经许可不得收费。“伊势丹”向消费者收取如厕费用属于乱收费。 由于并非仅仅为了退那 6 毛钱，王海等人决定放弃与商场和解，而将此事直接告到法院。 1 月 29 日，记者非凡接通了王海的电话，王海在电话中向非凡袒露了心声。 “目前，我国经营服务业单位，如商场、医院、宾馆、饭店，除正常的经营服务盈利外，还有诸多其他的收费项目，如车辆停放收费、包裹寄存收费、厕所收费等等。而对这些延伸性服务的收费，到底该不该收，如果收应该如何规范，政府的政策不够明确，法律法规不够健全；加上向消费者一次收取的费用不多，频次也不高，因而消费者有点漠然处之。” 他的声音稍带愤怒，“但是，这类收费如果不应该的话，那就是一种侵害消费者权益的行为；况且，这是一种积少成多的收费。一个大中型商场，每天顾客上千人，若每天人均收 1 角钱，年下来就是好几万元、几十万元。如果这类收费可以适当开展，那也必须得有政策法律法规依据，明确相应的部门进行管理，避免个别经营服务业单位自立收费项目，自行多收费用。” 这场官司看似无聊乏味，但实际上却是一场意义重大的战斗。王海希望通过法院对这宗案件的判决，来促进解决目前经营服务业乱收费问题；同时，进一步提醒消费者，提高自我保护意识。 1999 年 3 月 10 日，这是一个值得铭记的日子。王海诉天津伊势丹厕所乱收费的官司赢了！ 天津市和平区人民法院经过约 2 个小时的公开审理，当庭宣判：伊势丹商场内厕所收费，未经物价局审核批准，没有收费许可证，并且伊势丹的商场内厕所是配套服务设施，不在收费厕所范围内，其收费属于不合理收费，应当对所收费用予以返还。 这个判决，将意味着商场（甚至不止商场）内厕所收费的违法行为的结束，将为广大消费者每年省下上亿元的入厕费用。 然而，虽然赢了官司，但王海告诉非凡，他快乐不起来。 “因为伊势丹自 1993 年开业至今，一直在违法收取入厕费，在 1000 万天津消费者的众目睽睽之下，居然整整收了 6 年之久。因为大多数消费者可能并不太在意这个问题，或者觉得这是个小问题不值得计较。” 近 10 万元的非法收入，对于伊势丹来说可能只是九牛一毛，但对于广大消费者来说，却是实实在在的权益损害。“作为公民，大家在享有权利的同时也必须尽到义务。面对损害消费者权益的行为，我们不能只是咬牙切齿，而应该勇敢地站出来，与违法行为做斗争。这是我们消费者的义务。”王海的话语情真意切。 他希望通过这个案例能够唤醒更多消费者的维权意识，让他们明白自己的权益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同时，他也希望有关部门能够加强监管力度，对类似的违法行为进行严厉打击和查处，以维护消费者的合法权益和社会公平正义。 随着王海这桩“厕所官司”的获胜，继后，全国各地的商场、酒店、火车站、汽车站等消费场所的厕所都逐步取消了收费。 有人说，王海是“刁民”，但王海的“刁”，确实“刁”得让人拍手称快。也许正因为有一群像王海一样的“刁民”，一次又一次地“刁”，才使我们的厂家、商家及服务部门，一次一次地醒悟，又一次一次地改进，使我们消费者的权益越来越得以保障，使我们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秩序一步一步地走入规范化、法制化的轨道。 感谢“刁民”王海！ 第140章 找到陈丽 1999 年春节，非凡带着爱人张雯和可爱的女儿沐沐，满心欢喜地回到父母家过年。今年，可谓是一场盛大的团圆。 大姐金玲和大姐夫如今在家中经营着餐馆，生意虽说不上红火，但也还算过得去。他们的女儿已踏入大学的殿堂，在工业大学本科在读，儿子还在读初中。 二姐银玲的命运却令人唏嘘。二姐夫因一时陷入经济困境，竟绝望地喝下农药撒手人寰，只留下年迈的老父亲和柔弱的妻儿，承受着生活的苦难。二姐拖着残疾的腿，在大堤上艰难地做着小生意，只为撑起这个摇摇欲坠的家。大儿子早早辍学，满心渴望学门手艺，却因本钱不足，无奈只得在家务农，偶尔跑跑“摩的”，赚取微薄的收入。二儿子则还算争气，考上了大学专科，为这个苦难的家庭带来一丝希望。 非凡自己的小家还算安稳。他费尽心思，通过众多关系，将爱人张雯调到了经济管理学院办公室工作。这个学院可是农业大学效益最好的呢！女儿沐沐已经读初一了，成绩虽平平，但长得乖巧，能歌善舞，很是惹人怜爱。 大妹玉玲带着爱人搬进了自己父母的老屋，父母原先的田土也转给了他们耕种。爱人有着木工手艺，时不时能赚些“活钱”。他们的儿子小学即将毕业。在农村，他们家可算比较富裕的家庭了。 弟弟不凡已调到一个国营芦苇场担任副书记，级别未变，还是副科级，似乎一时还难有上升空间。不凡的爱人芳芳在当地医院工作，收入稳定。他们的儿子已上幼儿园，那可爱的小家伙经常带着小红花回家，若是老师没给小红花，他的张德宝爷爷便会跑去老师那里讨要，生怕孙子受一丁点儿委屈。 二妹玉玲的生活倒是安逸。她只需在家带着快满三岁的女儿，爱人爱玲已转为正式的乡干部，对妻子女儿疼爱有加，一家人温馨和睦。 小妹美玲和爱人都在农业大学工作，他们的儿子已有一岁多了，那帅气稚嫩的模样让人满心欢喜。 父母与不凡住在一起。已经离开田土多年，渐渐融入了小镇生活。两老身体还行，操心崽女，时常烧烧香，拜拜佛。 这个大家庭已经各安其所，基本不要非凡操太多的心了。 过年时，姊妹们都回家给父母拜年。大年初一，吃团圆饭的时刻，父母、儿女辈加上孙辈，共有 24 人，满满地开了两桌席。一大家人欢聚一堂，欢声笑语，那浓浓的亲情在空气中弥漫，其乐融融地过大年。 正月初三，堂哥云贵前来给非凡父母拜年，带来了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知青孙有怀前段时间来了，一路挨家挨户地打招呼，在他家吃了一餐饭后便匆匆离去。他是出差到这边，顺便来看看生产队的老乡们。 孙有怀已与同来下乡的同学陈丽结婚成家，现住在湘潭。 孙有怀询问了宝叔一家的情况，特别问到了非凡，得知非凡读了大学，如今在报社当记者，他兴奋不已，留下了地址和电话。 堂哥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说道：“如果方便的话，非凡可以跟他们联系。” 对非凡来说，这简直是一个天大的惊喜。非凡的心中一直记着陈丽。非凡小时候无钱上学，是陈丽带他去上学，并且为他交学费，一直帮他交了小学阶段五学年十学期 20 块钱的学费。特别是前段时间帮何欢老人找到亲人后，非凡甚至想在报纸上搞个寻人活动。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竟然一下子有了陈丽的消息。非凡迫不及待地从堂哥手里夺过记着地址和号码的纸，走到外面，心情激动地酝酿着如何给陈丽和孙有怀打电话。 手机拨号，电话接通，那熟悉的男同志声音传来，非凡知道是孙有怀。那头的孙有怀一听是非凡，也是瞬间激动万分。 电话里相互拜年，接着便热烈地寒暄着各自的情况。 原来，陈丽回城后被招工到湘潭钢铁厂，继续当老师，在厂里的子弟学校教书。 几年后，孙有怀也回城了。因为与陈丽在谈恋爱，两人想尽办法，终于将孙有怀也招工到了湘潭钢铁厂，安排在销售科做销售工作。 两人结婚晚，小孩也要得晚，现在小孩还只有 14 岁。 说着说着，孙有怀说陈老师回来了。刚才电话里孙有怀说她刚才下楼去丢垃圾了。一听说是非凡的电话，陈丽飞奔过去，手拉着电话颤抖着，讲话也渐渐带着哭腔。非凡赶紧安慰，并说，过了年，一定尽快安排去湘潭看望他们全家。 一回到报社上班，非凡就接到湖南省湘潭市湘乡市委宣传部邀请记者非凡回访的电话。因为非凡多次到湘乡市采访一位法官违法违纪的案件，并于 1999 年 2 月 11 日，在女报的“记者行动”版面刊发了《湘乡一法官知法犯法太嚣张》的长篇通讯。看来，这次这件事已经引起当地有关部门的高度重视了。 今天才正月十一，非凡特地提早出发，他要顺路去给孙有怀和陈丽拜年。 按照孙有怀提供的地址，非凡一边走一边问，好不容易找到他们的宿舍。湘潭钢铁厂厂区广阔，住宿区也很大，但看起来都显得有些老旧了。 非凡预先已电话告知，孙有怀、陈丽还有他们的女儿都在家中准备迎接非凡。 一家人的热情如同冬日里的暖阳，孙有怀陪非凡聊天，陈丽则急忙到厨房准备饭菜，一旁的女儿也贴上来，热情地主动地找非凡说话。 她叫孙佳丽，名字里既有爸爸的姓，又含着妈妈的名，现在在读初二。她告诉非凡，妈妈经常提起他，在她的心目中，非凡就是一个超级英雄。今天见到真人了，她怎能不兴奋呢！ 非凡一听，原来她还是“孩子笔会”的读者，赶忙向佳丽小朋友邀稿，还邀请她参加暑假的女报夏令营。孙有怀和陈丽都没想到，女儿佳丽竟与非凡如此有共同话题和共同语言。 陈丽说她在子弟学校教小学，学校应该订了女报，作为数学老师的她，平日很少看报，这次一定要去找女报看看。 非凡还承诺，他将单独给佳丽邮寄女报。当然，只寄含“孩子笔会”版面的报纸，因为有些版面真的有点“少儿不宜”。 非凡最不擅长买礼赠礼，他准备了一个 1000 元钱的拜年红包。虽然孙有怀和陈丽一再拒绝，但非凡还是趁他们不注意，将红包悄悄塞在了沙发缝里了。 道别啦，非凡心中满载着这次重逢的喜悦与温暖，赶往湘乡市采访。 第141章 不法法官(1) 此案线索来自湖南卫视午间新闻记者，他们最近在湘乡市采访时遭到围攻。他们满心期盼大记者非凡去“逮逮”那帮无法无天的恶人。 原来是：湖南省湘乡市新民摩托车行老板张某民因生意上的竞争，与该市龙城摩托车行老板潘岳江发生纠纷，便纠集一伙社会闲散人员将潘岳江、潘岳军兄弟打伤。 此事在当地造成极其恶劣的影响。虽然有关部门多次过问、查处此事，但这件事情已经发生一年有余，案件却一拖再拖，至今仍未有结果。 今年 1 月，记者非凡已经频繁几次赶赴湘乡明查暗访，终于找到了这个案子的症结所在：原来，制造事端与干扰办案的是当地法官罗某。随着非凡采访的步步深入，号称在“红道”、“黑道”上都吃得开的罗某的种种劣行一一暴露。 法官罗某参与聚众打人—— 1998 年 1 月 22 日，湘乡市城内下着小雪，一些店铺生意也清淡起来。这天上午，因招徕顾客、争抢生意，新民摩托车行老板张某民及其亲属周某军（张某民的姨夫）、罗某（张某民的舅子），与龙城摩托车行老板潘岳江及其兄弟潘岳军发生争吵。 周某民、罗某冲到潘岳江店内，揪住潘的衣服推搡着并撕打起来。潘家兄弟不甘示弱，周某军、罗某没占到什么便宜。事后，罗某指着潘岳江的鼻子厉声吼道：“你等着，老子下午要搞死你们！” 潘家兄弟没有把罗的威胁放在心上。哪知，午餐后，当潘家兄弟和潘岳军 19 岁的儿子潘建华及几个店员围在火炉旁聊天时，突然从外面冲进来 3 个携带斧头、铁棍等凶器的人，不问青红皂白，按住潘岳江就是一顿拳打脚踢（事后潘得知这 3 人是周某军、易某柱、罗某华)。 潘岳江使劲挣脱往外跑，但门已被堵住，一下子拥进来二三十个人，见东西就砸，见潘家人就打。潘岳军见弟弟无故遭到殴打，起身跑过去劝阻，被周某军一拳打在鼻梁上，顿时鲜血直流。紧接着罗某华一脚朝潘岳军腹部踢去，易某柱趁机抄起一小方板凳，狠命地朝着潘岳军的左脑砸去，凳面当即被砸破，潘岳军惨叫一声栽倒在地……这伙人还不肯罢休，竟惨无人道地朝潘岳军全身猛踢。 潘建华见父亲血淋淋地倒在地上，拼命地跑过去抱住父亲的头，放声哭喊：“你们不要打了！”罗某却冲上去对准他就是两巴掌，潘建华的眼镜当即被打碎掉在地上，鲜血也从脸上流了出来。 将人打伤、将东西砸坏后，这伙人大摇大摆、神气十足地离开了摩托车行。他们那嚣张的模样，仿佛在向整个世界宣告他们的无法无天。 经湘乡市法医鉴定，潘岳江属轻伤。潘岳军经湖南省法医学技术鉴定委员会鉴定：因外伤导致左颞顶部慢性硬膜下血肿、鼻梁粉碎性骨折等，属于重伤。 记者非凡在湘乡市某医院见到潘岳军时，他已经在省内大小医院住了整整一年时间。病床上的潘岳军脸色苍白，精神恍惚，语无伦次，已无法回忆起当时事发的种种情形。 非凡了解到，当时罗某的身份为湘乡市人民法院执行庭法警，打人的歹徒是他纠集的劳改释放人员和社会闲散人员。身为法官的罗某不仅策划、制造了整个事件，还亲自参与其中大打出手。 法官罗某阻挠“110”巡警执法—— 事发的当天下午 2 点钟左右，“110”接到报警后，立即派湘乡市公安局巡警大队三中队张鑫炎等 4 名巡警赶到现场。这时围观的群众多达上百人。有几名打人的歹徒已溜走，巡警便准备将张某民带到派出所调查情况。 这时，罗某冲过去拦住巡警说：“我是法院的，人不准带走，有事就在这里解决。”张鑫炎见他穿着法警制服，便说：“你既然是法院的，就应该配合我们才是，不能阻止我们执行公务！”罗某对此毫不理会，仍继续蛮横地与巡警们争吵，还趁机将张某民拉走让其跑掉。 面对数十人的围攻，巡警们只好先救人再调查处理此事。他们赶忙组织人员将潘岳军送往湘乡市人民医院进行抢救，然后将潘岳江带到新湘路派出所报了案。 对于罗某一伙阻挠执法，围攻、谩骂巡警的劣行，身为一级警司、从警上 10 年的张鑫炎至今仍深感义愤。他对记者非凡说：“我原来并不认识这个罗某，但还记得他当时身穿制服，上有挂牌标志。我不明白，为什么事情过了这么久，肇事者却一直没有受到追查、处理。” 法官罗某威胁利诱证人—— 案发当时，湘潭市公共汽车公司司机钟升刚好路过，目睹当时的情形后，义愤填膺，临走时他大声喊道：“我看到了所有情况，到时我可以上法庭作证！”并将自己的扩机、电话号码留给了在场的人。不久后，钟升又主动到公安局作了证。 令证人钟升意想不到的是，1998 年 10 月 18 日下午，一个姓陈的人，自称是张某民、罗某委托的律师，带着一名中年妇女提了两条“芙蓉王”烟、一对“酒鬼”酒找上了钟升的家门，要他“翻供”，并许诺事后决不亏待他。钟升严词拒绝。后来，就有人经常打电话威胁钟升:“你要想清楚再作证，不然你会吃亏的！”那威胁的话语，让人胆战心惊。 另一位叫黄晓辉的生意人，也是自始至终在现场的目击证人，先后到公安机关多次提供证词，他也同样受到罗某等人的利诱和威胁。 据黄晓辉回忆，案发第二天他途经张某民的店前时，立即被张某民拉进店内。张丢给他一包精品白沙烟和一包槟榔，说：“我舅子是法院的，要请你帮忙写个证明材料。”不一会儿，张就通知罗某骑摩托过来了。 罗某用摩托将黄晓辉带到法院门口，喊来一个姓彭的律师，到怡香阁茶楼订了一个包厢。在包厢内，罗某自我介绍道：“我是罗法官，”并指着律师说，“他是我请来的彭律师。你知道昨天打架的事。我们要打官司，要你帮个忙，你要说不是我们冲到他（指潘岳江）店里去的，是他们先挑起来的。” 黄晓辉当即答道：“不是我一个人在场，我不能作伪证。”罗某闻言，脸色马上一沉，说：“我是罗法官啦——！你要聪明点啦——！”接着又对黄晓辉说:“你也是做生意的人，以后还要做生意的，今后有经济案件到了我手里，我包给你摆平。”但是，还是遭到了黄晓辉的拒绝。 见黄晓辉不肯违心作伪证，罗某等人仍不死心，又先后用送摩托车、烟酒，甚至送 2 万元现金等条件利诱黄晓辉，企图要他改掉在公安局作的证词。没想到黄晓辉丝毫不为所动，其企图终于没有得逞。 法官罗某为批捕设置障碍—— 湘乡市新湘路派出所接到报案后，所长邓春明非常重视，立即组织干警缉捕凶手。几天后，凶手之一的易某柱被抓获归案。当时因受害人伤情鉴定无结果，拟作民事纠纷调解，易某柱被市法院一法官保释。后来，受害人鉴定结果为重伤，性质变得严重起来，易某柱涉嫌刑事犯罪，派出所便将案子移交到湘乡市公安局刑侦城区中队办理。 刑侦城区中队经过认真的调查取证后，认为事实清楚，证据确凿，作出了对易某柱等人实行刑事拘留的决定，并两次向湘乡市人民检察院报捕，但两次均被退捕。 原来，市检察院负责承办此案的是检察官李某。此人是罗某的“铁哥们”。办案过程中，罗某、张某民多次请李某及其他办案人员在湘乡、湘潭、长沙等地“潇洒”。有道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下面的证据就将让这伙人后悔不已。 就在刑侦队第二次报捕前夕，罗某、张某民在某歌厅花了 1180 元订了两个包厢，请了四个“小姐”，办案的检察官李某就是其中被请客人之一。 不过，这伙人在“潇洒”之后，竟将一份非常重要的文字材料丢在了包厢内，被一服务人员拾得，交给了该歌厅的一位负责人。因材料上写有潘家兄弟的名字，刚好这位负责人与潘岳江是熟人，便误以为是潘岳江丢失的，当即打电话给潘岳江，最后将此材料“还”给了潘岳江。 这样，潘岳江意外得到了一份难得的证据。 对于为何退捕，检察官李某向记者非凡陈述的理由如下： 1.公安案卷材料有些矛盾，有人说看到易某柱用板凳砸了，也有人说没有看到用板凳砸，莫衷一是。 2.说潘岳军头部 3 个月以前受过一次伤，究竟是哪一次伤后引起的后果，还有争议。 3.被指控方一直否认用板凳砸了对方。 当记者非凡问及是否有人为因素干扰办案时，李某变得警觉起来，当即答道：“没有。”然后他又冷冷地补充一句：“要说干扰嘛，恐怕就是潘家请了你们记者来啰。” 检察官李某讲的记者，是指被一帮人“打”回去了的湖南卫视记者。 那次是1998 年 12 月 28 日，采访此案的湖南卫视记者从湘乡市检察院出来后，立即遭到了罗某的律师陈某、张某民及其亲属一二十人的围攻，采访车的轮胎被捅穿，车灯被砸掉，记者的采访包被抢走。陈某还不停地叫喊：“把车子扣起来！” 检察院的李某也在一旁骂骂咧咧，火上浇油：“妈那个x，新闻记者算什么？敢报道，我偏不捕！” 当时事态发展得十分严重，连闻讯赶来的“110”都没能制止住，后经湘乡市公安局马建新局长亲自指挥，增派民警保护记者们，才将记者的采访包夺了回来，并由警车护送至湘潭市市区才使记者平安返回。 这简直是无法无天！这位知法犯法的法官罗某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第142章 不法法官(2) 采访中，记者非凡不断听到一些知情人对罗某的反映，下面这件事也许能让人们对罗某的一贯表现有更加清楚的认识。 1998 年的一天，当地派出所在实施“扫黄打非”行动时，抓获了几个卖淫女，其中一人供出了罗某的嫖娼行为。 派出所民警为照顾罗某的面子，未将他带回派出所审查，而只是将他“请”到一茶室内核查情况。可这罗某呢？他竟然拔出手枪往桌上一摔（此时罗某在法院执行庭当法警，身上带有枪），说：“你们有胆子搞我，就用枪毙了我吧！”一民警见状，唯恐事态恶化，赶紧卸下枪膛内的子弹。 后来，罗某又请客，又托人说情，最终以 1500 元了结了嫖娼一事。 记者非凡还听说，罗某确实有批“铁哥们”，“红道”上“黑道”上都有人，因此在湘乡城内，他很少有摆不平的事。 可这又如何？邪恶终究是邪恶，其本质必定是虚弱的。罗某身穿人民法院的制服，却干着与法官身份极不相符的勾当，这怎能不激起当地群众及坚持正义人士的愤慨？ 经过多方走访调查，记者非凡已经有了基本的判断。他将此案件及罗某的行为向湘乡市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做了汇报，有关领导深感震惊和气愤。 领导们明确表示：“如果情况属实，坚决支持新闻媒体对此事公开曝光。”市人大、市政协的有关领导更是表态，要将此案作为 1999 年的第一件要案办理，对违法乱纪者要坚决依法严肃查处，决不手软。 1999 年 2 月 11 日，女报“记者行动”版刊登了非凡采写的《湘乡一法官 知法犯法太嚣张》的长篇通讯报道，详细披露了法官罗某违法违纪问题。 2 月 26 日，应湖南省湘乡市委宣传部之邀，记者非凡回访湘乡。 湘乡市委常委、市政法委书记李正国接待了记者非凡，他说：“前天即 2 月 24 日，我紧急召集公、检、法、司主要负责人开会，在会上全文通读了张非凡记者在女报发表的文章。对文章涉及的问题，要求各单位在一周内成立专门班子一一核实，并拿出处理意见。” 会上，还做了具体分工： 公安局负责清查罗某嫖娼的问题，对派出所知情不报要进行处理，并对罗某等人聚众斗殴再次侦查报捕； 检察院负责调查退捕程序是否合法，并对再次报捕要依法审批； 法院负责调查罗某的其他问题，并对已暴露的问题进行处理； 司法局负责查究罗某的律师威胁利诱证人的问题。 李正国书记在会上指出，要以罗某为反面教材，对全市政法系统进行一次再整顿。 主管政法的湘乡市委副书记贺金荣出席会议并讲话，要求对罗某的处理，要严厉、严肃。 2 月 26 日，李正国书记率领公安局副局长张湘沛、检察院副检察长王建湘、法院院长赵吉洪、司法局副局长李志洪在市政法委会议室，接受记者非凡集中采访。 采访时，非凡与各部门的负责人进一步核实了情况，大家都是认真记录，不断询问一些问题细节，纷纷表示，对自己的责任范围一定要落实到位。 本来事情到了这一步，非凡已经很满意了。没想到，这趟采访，还是遇到了一桩险些化解不了的难事。 吃过晚饭，闲着没事，非凡和司机一同去洗了脚再回到酒店休息。一天奔忙，有点累，很快，非凡和司机都进入了梦乡…… 天刚亮，非凡起来上厕所，“吖”，手机不见了，放在床头柜上的衣服裤子也散落在地。 非凡赶紧叫司机醒来，司机发现他的手机也不见了。 两人一清理，非凡口袋里的 1000 来元钱、司机口袋里的 200 来元钱都不见了。 “来贼了！”“来贼了！”司机赶快跑到前台喊。 服务员两眼蒙蒙起来问情况，然后要非凡他们自己去报警，还告诉附近派出所的位置。 怕破坏现场，两人没有洗脸漱口就直奔派出所。民警一听是记者被盗，两个值班民警连忙跟着非凡他们赶到宾馆。 经现场勘查，没有发现明显的作案痕迹。民警分析，是因为这房间门的反锁栅坏了，贼用卡片开门进入偷盗。 因为非凡在进入房间时，好像有人在走道中张望，但民警到前台调查，几个服务员都一口否认，说她们没有发现外来人员、可疑人员出入。 非凡提出要宾馆赔偿，民警只好要服务员通知宾馆经理过来。 经理倒是很快来了。经理说：“我们宾馆是市委市政府的接待单位，很安全，从没有发生过偷盗案件。”对非凡提出的赔偿，更是说：“这不可能，谁知道你们说的被盗财物是不是真的，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被盗，以及被盗财物到底是多少呢！” 这搞不定了！非凡扬手说：“这讲不清，我直接给你们政法书记打电话。” 非凡找出昨天政法委李正国书记的名片，向经理借了手机，接通政法委书记李正国的电话，说明情况。 李书记问：“现在在场的有哪些人？” 非凡回复：“有派出所两个民警，有宾馆经理。” “好，要他们都莫走，我现在就过来！”李书记招呼。 不一会，李书记来了。宾馆经理当然认识他，因为还是早上 7 点多点点，他连忙问李书记吃早餐没有，见李书记摇头，他马上打电话要食堂安排领导的早餐。 派出所民警赶紧向李书记汇报案件调查情况。 听完汇报，李书记手一挥，“走，一起吃早餐去！” 早餐有米粉，鸡蛋，都是非凡喜欢的。 大家边吃边聊，李书记对非凡说：“这事就不要报道了，湘乡的丑事都被你大记者碰上了。” 其他人愣住了，李书记便介绍了这次张记者到湘乡采访的事情，还说最近张记者频繁在湘乡做报道，把湘乡的“丑”都出尽了。 确实，近期非凡不单报道了无法法官罗某的事，还报道了湘乡的无证育儿园至孩子死亡、非法行医至女孩伤残等事情。 这时，大家用另样的眼神看着非凡，都在说“请张记者高抬贵手”“请张记者多报道报道湘乡的好人好事”等等。 李书记镇定地说：“今天，张记者将面子卖给了湘乡，我就将面子卖给宾馆，你们看怎么办！” 经理慌了，知道讲的“你们看怎么办”实际上是说“你经理怎么办？”，连忙站起来说：“那就按照张记者的要求赔偿。” 非凡再次说明：自己手机 3500 元，现金 1000 元；司机手机 2000 元，现金 200 元。共计 6700 元。 经理当场打电话给财务负责人，要他马上送6700元到食堂来，并强调，要急，要急！ 不一会儿，非凡和司机得到了赔偿。一道难题就这样被李书记简简单单处理了。非凡和司机都不断道谢。 可这件被盗事件，非凡一直觉得有些蹊跷，但又说不出一个所以然，只能说极大可能是被什么人“阴”了。哼！ 第143章 学费乱象(1) 这是一名初中生饱含无奈与悲愤写给非凡的信—— 敬爱的张叔叔： 您好！ 女报真的是无比好看，那一篇篇文章内容实在是感人至深。我深知自己的文章写得差强人意，但还是斗胆冒昧投稿。我并非贪图那点稿费，仅仅是渴望能将文章发表，以此作为一份珍贵的纪念。 本来，这篇文章是我满心期待着在语文毕业考试时书写的，然而，如今的我，也许再也等不到那个时刻了。只因，学校又一次发来了通知，竟然要我们补交学杂费。 张叔叔啊，您瞧瞧，学校就是这般肆无忌惮地要我们交钱。我的父母亲皆是在农村辛苦劳作之人，家里哪里有这么多的钱啊！学校这胡乱收费的行为，简直是将我逼上了绝路，让我无法继续上学了。 请问张叔叔，这通知中所写的内容当真都是上级政策所规定的吗？我在此苦苦恳求您帮忙查一下。 祝您工作顺利！ 湖南省祁东县黄土铺镇中学 124 班 唐海艳 1999 年 1 月 5 日 非凡编发这封信，并写下了一段编者的话—— 唐海艳寄来了学校发的《收费通知》和她用心创作的一篇短篇小说。那篇短篇小说已转交相应的版面编辑，至于能否发表，全然要看稿件本身的质量；这里只将学校的《通知》予以披露。 下面就是学校发的那令人震惊的《收费通知》—— 各位家长： 奉上级指示精神，须增收下列款项： 1.根据衡阳市财政局、物价局、教育局衡费字[1998]95 号文件规定，每生增收班费 3 元（作报刊费）。 2.根据衡阳市物价局、财政局衡价字[1998]47 号文件规定，对应届初、高中毕业生一次性收取绿色证书培训费，每生 18 元（含教材费 8 元)。 3.根据衡阳市委宣传部、市教委[1998]11 号文件精神，从小学 5 年级以上到初、高中每生收取《走英雄之路——永远不落的精神》书籍费 6 元。 4.根据市、县组织部、教委、物价局文件精神，从初一到高三收取《南泥湾精神宣传报告提要》费每生 1.5 元。 以上四项合计收费：初中一、二年级每生 10.5 元；初三每生 28.5 元，请各位家长配合学校完成好交费工作。 黄土铺镇中学 1998 年 12 月 14 日 因为经常要回复读者的各种来信、回答各种问题，非凡走访过省直各部门、各单位，收集了一大柜子法规政策。非凡经仔细比对相关教育收费的法规政策后，又写下了一段满含愤懑的编者的话—— 一份连公章都未盖的收费《通知》，竟然逼得唐海艳同学无法上学了。而这《通知》中的各项收费，似乎有根有据，名正言顺。编者暂且不去核实那些几号几号文件，但编者手头有一个法规、一个文件，应该说是比《通知》中所说的任何一个文件来头都大，下面就将此法规文件中的有关内容摘要登载： 《中华人民共和国义务教育法实施细则》第十七条规定：“实施义务教育的学校可收取杂费。收取杂费的标准与具体办法，由省教育、物价、财政部门提出方案，报省人民政府批准。已规定免收杂费的，应当酌情减免杂费。 “对家庭经济困难的学生，应当酌情减免杂费。 “其他行政机关和学校不得违反国家有关规定，自行制定收费的项目及标准；不得向学生乱收费用。” 湖南省物价局、财政厅、教委《关于 1998 年秋季义务教育收费有关问题的通知》中指出：“义务教育阶段收费政策的制定权在省人民政府。各行署、州、市、县、乡镇人民政府要贯彻省人民政府湘政发[1997]第 41 号文件精神，把规范义务教育阶段学校收费行为作为反腐败工作和减轻农民负担的一项经常性工作来抓，严格执行收费标准。不准用任何理由层层加码。各级物价、财政、教育部门要严格履行职责，不得制定或参与违背义务教育收费标准的文件，也不得从杂费中征收政府统筹基金，确保省定义务教育收费政策不折不扣地贯彻执行。 非凡心中感慨万千，强烈的愤怒，百般的无奈，他真想立刻做点什么！最后，非凡又加上了一段编者的话—— 对照国家的法律和省里的文件，学校《通知》中提到的市里的那几个文件就都有些违规了。编者无权去收回那些违规文件，无权去追究那些签发文件的单位及责任人，但编者依然想尽自己的一份微薄之力： 第一份心意。自己赶紧掏腰包，为黄海艳同学寄去 28.5 元钱，先让她躲过这一场可怕的“劫难”再说，绝不能让她因此而失学。 第二份心意：赶紧将学校发的收费《通知》分送湖南省物价局、教委核实查究，监督相关部门收回违规文件，制止类似事件再度发生。 当然，造成中小学生失学的原因有许许多多，但各级相关部门乱摊派、乱收费不能不说是其中一个至关重要的原因。 一个收费文件到校，就会让几多贫困学生辍学离校。当某个单位将一份收费文件下发学校时，当学校将一份收费通知交给学生时，请好好想一想，这些收费文件、通知将会让多少无辜的孩子失去上学的机会！ 1 月 21 日，女报刊发了《一名初中生来信诉苦：学校乱收费逼得我不能上学了》一文，曝光了湖南省衡阳市祁东县黄土铺镇中学乱收费的问题。 自己掏钱解决了唐海艳的就学问题，但还有众多的“唐海艳”需要非凡去帮助。4 月 9 日至12 日，记者非凡分别采访了省、市、县有关部门和学校。 第144章 学费乱象(2) 4 月9 日，非凡首先奔赴省物价局、省教委，和省物价局、省教委的相关负责人一起，对黄土铺镇中学通知学生补交的四项费用进行合法合规性核查。 一是每生补交班费 3 元，用作报刊费。 ——此项费用依据的是衡阳市财政局、物价局、教育局的文件。按照省财政、物价、教育部门的规定，学校可向学生收取 5 元钱的班费，因该校开学只收了 2 元，这次补交 3 元，总数上没有违规。但是，班费应专款专用，主要用于班里开展活动，可适当为学生订些报刊，而用其中的 3 元钱订报刊，这简直是荒谬至极！并且，收取这些报刊费都是为了完成县里给教育部门下达的报刊征订任务。 二是对应届初中毕业生一次性收取绿色证书培训费，每生 18 元。 ——此项费用依据的是衡阳市物价局、财政局的文件。这是一个地方性收费文件，完全不符合国家及省里的规定，这明显增加了学生的经济负担和学习负担，更是扰乱了义务教育正常的教育计划。 三是为了开展“走英模之路”活动，每生收取购买《永远不落的星辰》一书的费用 6 元。 ——此项收费依据的是省、市有关部门的文件。但学校收费审批权在政府及财政、物价、教育部门，其他部门不能参与及干预。显然，这项收费不合理！实际上，学英模的教育内容完全可以在思想品德课等课程中渗透，学英模活动也可在少先队、共青团、班级活动中开展，根本不必要统一购书收费。 四是从初一到初三收取《南泥湾精神宣传报告提要》费每生 1.5 元。 ——此项收费无文件依据，应该是属于县关心下一代工作委员会的“工作布置”。钱虽不多，但连正式的文件也没有便收起费来，其性质严重，影响恶劣！ 《一名初中生来信诉苦：学校乱收费逼得我不能上学了》一文发表后，已经引起相关部门的严重关切。 文章刊出的第二天，省纠正行业不正之风办公室曹明强处长就打电话给记者非凡，急切地了解有关情况。 3 月 1 日，省纠正行业不正之风办公室还给衡阳市纠正行业不正之风办公室发函：“请你办尽快查核，于 3 月 15 日前报我办。” 3 月 8 日，衡阳市纠正行业不正之风办公室果断指示祁东县纪律检查委员会调查处理，并严肃指出要“举一反三做好有关工作”。 3 月 9 日，祁东县纪律检查委员会、教育局领导来到黄土铺镇中学调查情况。调查人员听取了学校负责人的汇报，安抚了投诉学生唐海艳，并郑重指示学校，已收的暂不动账，未收的不收了；对唐海艳的社会责任心应当充分肯定，绝不能因此给她的心灵投下阴影。 3 月 11 日，祁东县纪律检查委员会、衡阳市纠正行业不正之风办公室向省纠正行业不正之风办公室呈报了《关于对唐海艳同学反映黄土铺镇中学向学生收取四项费用的调查》。 3 月 18 日和 26 日，省纠正行业不正之风办公室曹明强处长两次约见记者非凡，两人满心焦虑地商量如何做好相应的政府监督和舆论监督工作，监督有关部门进行整改。 4 月10 日至12日，记者非凡赴衡阳调查采访，现场采访整改情况。 走访学校：黄土铺镇学区罗敦雄主任、黄土铺镇中学李社员副校长与记者非凡交流，学校在 3 月 9 日停止了对未交费学生的收费催交工作。收上的费用该上交的都上交了。对唐海艳没有因此说半句伤害她的话。 非凡还单独见了唐海艳同学。孩子这次已受惊吓了，她在非凡面前沉默不语，手脚都在发抖。非凡表扬她、安慰她、鼓励她，她只是默默地点头。怕给她增加新的心理负担，非凡不敢说更多，便将她交回给老师。 据记者非凡了解，在上级领导来调查情况时，学校领导找唐海艳同学谈过话，竟然告诉唐海艳说了一些假话应付上级领导，造成了市里向省里提交的调查报告中有部分情况不准确。哎！非凡心里无比悲切而又无助。 走访县里：祁东县纪律检查委员会廉政办公室谭金莲主任告诉记者非凡，实地调查之后，又专门打电话给学区负责人，询问唐海艳同学的学习情况。县教育局负责人也向记者非凡说明了几项收费的来龙去脉，但谈到今后如何拒绝非职能部门在学生中收费，则好像理不直，气不壮。 走访市里：衡阳市纪律检查委员会、监察局党风廉政建设室陈玉琼主任告诉记者非凡，市里已作研究，取消了市里文件规定的绿色证书培训费，今年下半年不收了；去年已收的不退，今年上半年将培训工作落实到位，保质保量做好培训工作。近期还将召开一个专门的协调会，严格控制有关部门向教育部门发收费文件、通知，或者与教育部门联合发文增加收费项目和提高收费标准，或者以搞活动为名乱收费。 走访省里：省纠正行业不正之风办公室曹明强处长告诉记者非凡，此事件涉及到了省里文件不规范的问题，该办将进一步加强协调工作，严禁向学校伸手，向学生揩油。今后凡有学生或学生家长举报，都将严肃查处。 绕了一大圈采访回来，非凡觉得，无论作为记者的自己，还是每个被采访对象，似乎大家心里都有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和无奈感。现在，教育收费问题如同沉重的枷锁，紧紧地束缚着无数家庭和孩子。特别是农村义务教育这一块，乱收费现象尤为严重。一些地方、一些部门以种种名义、种种借口向学校伸手，向学生揩油，使学校压力巨大，学生负担沉重如山，老师叫苦不迭，学生及学生家长怨声载道。这严重干扰了《义务教育法》的实施，极大地损害了党和政府的形象。 4 月 15 日，非凡等采写的《莫向学校伸手 莫向学生揩油》长篇报道在女报刊发。该文结束语还是重复了 1 月 21 日非凡的编者的话中的一段话：“一个收费文件到校，就叫几多贫困学生辍学离校。当某个单位将一份收费文件下发学校时，当学校将一份收费通知交给学生时，请想一想，这些收费文件、通知，将会让多少孩子失学！” 第145章 孩子心事(1) 非凡主持的孩子笔会，常常能收到孩子们一封封满含期待的来信。信中反映各种各样的问题，也表达出孩子们内心深处的渴望与困惑。童言无忌，有些问题常常出乎成年人的意料，让人在哭笑不得之余，又多了几分心疼与无奈。 非凡总是怀揣着一颗慈爱之心，耐心地解答孩子们的问题，认真地回复每一封来信。对于一些较具代表性的问题，他便会将其来信及稿件精心编发。 下面是非凡近期编发的几篇来信来稿： 一是邹开益小朋友的检举。 他的来信—— 张叔叔，你好！我是一名初中学生。为了迎接九年制义务教育检查，我们这儿竟然把偏僻地区的学生运到中心学校来，以顶替那些辍学的学生。 这样的做法，实在是让人气愤又无奈！这不仅浪费了大量的人力、财力，还严重耽误了我们这些学生的课程，更是对上级的一种蒙骗。我曾满心疑惑地问一个老师：“有多少学校像这样搞？”他无奈地说：“很多地方都这样。” 为此，我感到无比的气愤和痛心，特写下这篇文章，只希望上级领导莫怪罪我们这些无辜的孩子，而应去追究那些该追究的人。 他的来稿—— 《我欺骗了上级》 在一个秋风送爽的清晨，一辆深蓝色的大卡车，把我及我们班的一些同学带到了一个陌生的学校。 不一会儿，我和另三名同学被安插到一个陌生的班级。迎接我们的是 60 多双异样的目光。我被盯得发慌，急忙低下头去，仿佛想把自己隐藏起来，逃离这令人尴尬的境地。 上课了，老师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可我的心却完全不在课堂上。脑子里老在回忆着来这里时老师交待的话。 下课铃终于响了，许多陌生的面孔朝我拥来。“喂，你叫什么名字？”“邹健。”我很不情愿地答道，心中满是抵触。“邹健？嘻嘻，你可不要侵犯我朋友的姓名权哟。”一个女孩讥讽地笑道。天啊，我自己的姓名权都被剥夺了，还说我侵犯了人家的姓名权？！还有好些难听的话呢，什么“原来我们班邹健的成绩是冒尖的，这小子在欺世盗名”等等，这些话如同尖锐的刺，扎得我的心生疼。 中午的时候，上级领导终于亲临这个学校检查来了。他们查看完表册，慰问了老师们后，又来关心我们学生了。“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他们居然看中了我。“邹——健。”我险些慌了神，但马上反应过来，报出了老师给我安排的名字。我的心中充满了恐惧和无奈。 “你父母叫什么名字？”“邹建国，王俊美。”我感到非常不安，这对陌生的父母会不会承认我这个陌生的儿子呢？ 夕阳西下，上级领导离开了这个学校，我也踏上了归途。一路上，我的心里好自责，好痛苦。我欺骗了上级领导，可这是我的错吗？！我只是一个无辜的孩子，却被卷入了这场荒谬的欺骗之中。 非凡看到这篇来稿，心中满是愤怒与悲哀，顿感无语。他写下了寥寥几句《编者按》—— 本人对此类欺上瞒下的套路早有耳闻，但接到此稿后，仍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和悲哀。孩子们所困惑的，正是我们这个成人社会无可掩饰的羞耻。本报将对邹开益同学的学习和生活给予特别关注，希望为这个勇敢的孩子撑起一片希望的天空。 二是陈芙蓉小朋友的倾诉。 她的来信—— 亲爱的张叔叔：你好！我的这篇文章的故事，真真切切地发生在我的身上，可是我不敢也没有机会对人诉说。那座没有欢乐的小屋，就像一座冰冷的牢笼，紧紧地困住了我。尽管我早已厌倦这令人窒息的地方，但我从不曾反抗妈妈，只是让孤独无声地缠绕我左右。 唯一能做的是在冬日里，趴在窗台上，额头紧贴着玻璃，向外张望。然后，张大嘴巴哈几口气，抬起头看那地图一般的印记慢慢消失。我在冰凉的窗玻璃上蹭来蹭去，任凭鼻子被挤扁，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外面的世界。那外面的世界，是我心中遥不可及的梦。 除此之外，我机械地做着自己该做的事——往返于学校与家两点一线之间，如此而已！ 我曾经做过荒诞可笑而又自私的打算：跟父母大吵一顿之后，把背囊往肩上一甩，独身去闯世界。可是，望着爸爸妈妈两个憔悴的身影，想到自己仍需要搀扶，我又无可奈何地在矛盾中生活着。 岁月并没有冲淡我的痛苦，希望妈妈能“放我飞翔”的情绪反而日益坚定。无助的我从女报上看见众多朋友们大胆地向您诉说痛苦，终于，我也把在我心中藏了很久的话全都对您吐露，非常非常地盼望得到您的理解和帮助！ 她的来稿—— 《窗》 其实，天并非很蓝，只是无瑕的天边有几朵斑斓的云彩，使天空变得更有生机；其实，小屋的窗也并非扰人心神，只是窗旁有一双哀怨与渴望的眼睛，窗便显得那样的寂静和沉闷。 “妈，今天是特殊的日子，我可以出去吗？”我怯怯地问，心中满是期待。但妈妈的回答是那样的冰冷：“什么特别的日子，在家好好待着！小孩子在外面乱跑乱疯，像个什么样子。不读书了?”那一刻，我的心瞬间跌入了冰窖。 于是，我瘫倒在窗旁的那张单人床上，室内的空气好压抑，我感到无力而又无助。思绪在翻腾：为什么，为什么我就不能像其他同龄人一样在窗的那边寻求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为什么我就不能踏着晨曦，沐着阳光，踩着雨露自由自在去撒撒野，抑或站在坦荡的草地上引亢高歌……一切一切我都很向往。然而，自由似与我无缘，窗外的“阳光”像永远也进不了我的小屋。童年的快乐以及窗外孩童的欢声笑语，扰得我心神不安。 忆起自己的童年，似有一种“阔别已久”的感觉。遗憾的是，那份不知愁的童真和单纯，已过早地在岁月中消逝，再也寻不回了。我失望乃至绝望过。 但，很多次透过那半开半闭的窗，看到外面偶然的一只飞鸟掠过，或是枯树新生的嫩芽，又使我重新燃起生命之光。毕竟，我太年轻，那份自由与浪漫，我只能苦苦地等待。 那次，仅有的一次，窗外的“佳音”无意中光临了我的小屋。我的散文诗《追求》被一家报纸刊登。因为，那份“追求”是我心曲的谱写，是我心之歌的再唱。我想，我这次一定能得到我希望的——哪怕是极小极小的一部分，极短极短的一刻。没想到，我又一次失望了。妈妈根本无法了解我那颗躁动的心，也无法给予我窗外的自由与窗外的希冀。 我又一次心力交瘁。我渴望那扇窗倒下。其实，窗并非可恶，只是它隐住了一个少年心的希冀、梦的追求。 非凡无法拒绝孩子们的信任，心中满是感慨。现在的孩子被父母管得太严太死，这让孩子们的心灵如同被束缚的小鸟，无法自由飞翔。他特写下这样一段《编者按》—— 无数的“门”、“窗”将孩子们一个个关在屋里，这是爸爸妈妈的苦心，却又成为孩子们心里的一道跨越不了的“障碍”。 该不该有这“门”这“窗”？张叔叔说，也该有。因为孩子们年幼，很难把握自我，只有设“门”设“窗”，才能促使他们安心学习，莫误了功课。 但张叔叔又说：又不该有。爸爸妈妈应该给孩子一些自由，让他们“撒撒野”，这对孩子们的成长绝对有益。 这确实是一个矛盾。张叔叔无法给孩子们及爸爸妈妈一个确切的答案，但愿通过刊发这篇文章，让大家认识到，在孩子教育中、在孩子成长中存在这样一个矛盾，应该各自去采取对策，解决这个问题。 第146章 孩子心事(2) 三是彭家韵小朋友的愤怒。 她的来信—— 张叔叔，我校开学时学杂费收得本来就比规定高出近百元，而在 1999 年 4 月 1 日，学校又召开家长会，动员每生再交 120 元。这种纯粹为了要钱而开的会，让学生们满心反感，家长们更是怨声载道。以致我们班 40 多名学生仅有 14 个学生的家长到会。老师见状，顿时火冒三丈，对我们肆意辱骂，无情羞辱，还责令家长未到的同学写一份检讨书。 我满心委屈地写了一式两份检讨书，一份交给老师，一份寄给张叔叔。张叔叔啊，您一定要帮帮我，帮帮我们这群如此不幸的学生。 她的来稿—— 《检讨书》 xx老师： 当您怒不可遏且严厉至极地教训我们这些昨晚家长没来开会的同学时，我只觉得无地自容，悔恨如潮水般将我淹没。我深知您只是想教训一下我们做学生的，您断不会去当面谩骂、伤害我们的家长，但您最终的目的还是要得到我们家长的血汗钱，除非哪个学生不想上学了。 老师，您知道您骂我时最让我伤心欲绝的是哪一句吗？告诉您，是您问我们的家长还在不在？当时，我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气愤得浑身颤抖，无法回答您。那一刻，我感觉您不但要钱，而且似乎还要命。现在我郑重地回答您：他们都很健康。 我后悔啊，我真不应该不把家长请来开会。全班只有 14 位家长到会，确实让您觉得“教导无方”，让您颜面尽失。您那么气愤，也许情有可原，但无论如何，还是请您不要牵连上我父母，更不要诅咒他们，因为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通知他们。 老师，我知道错了。以后学校开家长会，我一定竭尽全力请他们来。 学生：彭家韵 1999 年 4 月 2 日 非凡含着悲愤的泪水写了一段《编者的话》—— 首先，张叔叔编发此稿时特意隐去了彭家韵小朋友的学校名称，这里特期望彭家韵小朋友的学校及老师好好保护她，千万不要责怪她。张叔叔对彭家韵小朋友的遭遇深感同情，对其强烈的社会责任心极为赞同。就学校收费这个老生常谈的问题，张叔叔痛心疾首地寄语两句吧！ 寄语学校及老师——不要乱收费，不要因乱收费而伤了学生们那一颗颗纯真而脆弱的心。如果孩子们从小就对教师、学校、教育，甚至社会反感，这可不是一个小问题，这将是教育的悲哀，社会的灾难。 寄语学生——遭遇学校乱收费，要勇敢地检举揭发，坚决地抵制。最好直接写信向当地或上级纠正行业不正之风办公室举报。（非凡附上了省纠正行业不正之风办公室的举报地址及联系电话）。 四是李艳小朋友的苦恼。 她的来信—— 张叔叔，男女生之间可以有友谊吗？我只是和玩得好的男生一起玩、甚至探讨学习中的问题，人家就在背后指指点点，说我“恋爱”，我真的苦恼至极，乞求张叔叔帮帮我！ 她的来稿—— 《友谊不肮脏》 那天晚自习，我和一位男同学正在热烈地讨论一道数学题。当我们正谈得投机的时候，只听见周围的同学议论纷纷，他们用鄙夷的语气说我不自尊自爱，这么小的年纪就谈恋爱。 我心平气和地向同学们解释：“你们误会了，我和他只是朋友。”“朋友，什么朋友？”他们用嘲笑的话语讥讽我：“那你为什么经常和他在一起玩呢？为什么不和别的同学玩呢？又为什么对他和对别的同学不同呢？”连续几个为什么如同一把把利刃，狠狠地打乱了我的情绪。我急切地抢着说：“难道男女同学之间不可以交往吗？” 不久，这件事传到了老师那里，老师把我叫到办公室，狠狠地批评了我。这位平时和蔼可亲的老师怎么也这样看待我呢？我满心委屈，忌讳“早恋”二字，感到委屈极了，心在默默流泪。 慢慢地我变得孤独了，常常一个人落寞地漫步在回家的路上。我不愿和班里的同学来往，时时躲在一旁偷偷地掉泪。每逢周末，我总把自己关在房子里，看着某一样东西发呆。我觉得自己无法面对老师，无法面对同学，更无法面对父母。 人言可畏啊！我无奈之下决意和那位男同学断绝友谊。他来找我，我总是不理会他。他终于带着伤感离开了我，不再找我。他托人转给我一封信，信中说：“自己没错，干嘛要默认？友谊不肮脏呀！谢谢你曾经给予我的关怀。” 是的，友谊不肮脏。我想：我应该主动去找他。虽然，我仍然害怕别的同学再一次笑我，害怕我的自尊和人格再一次受到伤害，但是，我还是鼓起勇气向他家走去。我和他又在一起玩，一起谈论问题了。我已懂得怎样去对待真正的朋友，怎样去珍惜难得的友谊，怎样去排除人生花季中的烦恼。 这是一个敏感不敢轻易触碰的话题，非凡想帮孩子说上句话，他写了《编者按》—— 张叔叔已收到小朋友写来的好几篇有关“早恋”问题的来稿。由于这是一个极其敏感的话题，张叔叔本不敢草率发言，但既然有李艳“乞求帮助”，张叔叔还是要说上几句。 其实，就《孩子笔会》的作者和读者群体而言，男女同学之间与爱情真正有着关联的那种“恋”是基本上没有的，大都是因为某男生与某女生玩得来，玩得好，便有同学笑话他们“早恋”，有老师和家长误会他们“早恋”。“早恋”二字对于小朋友来说是很忌讳的，同学莫开这种玩笑，老师、家长更不应轻易地有这种判断甚至指责。 很难得与李艳玩得好的那位男同学有这种感受：“友谊不肮脏。”张叔叔强烈鼓励男女同学之间正常交往，坚决反对早恋。因为，张叔叔只听说过许多成功人士谈自己与他人青梅竹马的友情故事，还没有听过某成功人士谈自己从小就恋爱的荒唐故事。 非凡一边要参与“记者行动”，惩罚作恶，劝人向善，采写着一篇篇大稿；一边要回应孩子们的种种关切，与孩子们“窃窃私语”。并且，非凡渐渐地感觉，“张叔叔”俨然已经成为了孩子们心中的知心朋友！他已经不再是对一个人的“称谓”，而像一盏温暖无比、光芒四射的明灯，照亮着孩子们成长的道路；又像一位贴心至极、无微不至的守护者，陪伴着孩子们度过一个个美好的日子。孩子们在“张叔叔”的陪伴下，尽情地挥洒着自己的才华，绽放着属于他们的光彩！ 第147章 非凡被打(1) 对于非凡而言，1999年6月4日这个日子，如同一个永远无法磨灭的噩梦，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生命轨迹之中。 这一天，天空仿佛被一块巨大的灰色幕布所笼罩，看不见耀眼的太阳，那股闷热令人感到压抑而窒息。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非凡从外地采访回来，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寝室，刚准备休息一下，报社办公室却来电话了。 非凡强打起精神接起电话，办公室同志告知他有两个被采访对象前来找他。 办公室同志告诉非凡，他们来自浏阳，是因为非凡之前采访的一个离婚案子而来，而且他们还带来了村上开具的介绍信。 听到这里，非凡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丝记忆。哦，原来是那件事。 那还是4月份的时候，非凡接连收到了几封反映离婚后女方被净身出户悲惨遭遇的来信。他将情况汇报给了报社。报社经过商讨，决定做一期聚焦如何解决离婚后女方财产权益的专题报道。 4月25日，非凡先到岳阳县采访了杨新小朋友及她妈妈。她妈妈与爸爸离婚后，被无情地扫地出门，只好带着幼小的女儿和儿子凄惨地回到娘家。 4月29日，非凡到了浏阳市采访了陈玉君。 陈玉君向非凡倾诉着自己的苦命人生。她第一次婚姻给她留下的只有两个女儿，然而夫家重男轻女的思想极其严重，在那充满暴力的四年里，她就像一只被囚禁在黑暗牢笼中的小鸟，每天都在棍棒拳头的阴影下瑟瑟发抖。最终，她不得不选择离婚，可离开时，她仅仅带走了一套单薄的被盖。 带着对美好婚姻的一丝憧憬，1992年11月，在朋友的介绍下，陈玉君再次踏入了婚姻的殿堂，嫁给了浏阳市柏加乡一个比她大11岁的男人——易立行。可谁能想到，这竟然是她另一段噩梦的开始。 婚后，陈玉君才发现易立行是个好赌之徒，而且思想封建得可怕。在这个家里，陈玉君没有丝毫的经济权，家中种植养殖所得的收入全部被易立行牢牢把控。并且他自私得不肯拿出一分钱来维持家庭的日常开支。无奈之下，陈玉君只能靠自己做缝纫的微薄收入来艰难地养家糊口。 更令人发指的是，易立行还经常对陈玉君拳脚相加。只要陈玉君稍有不顺他的意，他便顺手拿起身边的东西就朝陈玉君砸去。陈玉君有好几次都被打得遍体鳞伤，躺在床上痛苦地呻吟，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在忍无可忍之下，今年2月，陈玉君鼓起勇气正式提出了离婚。她先到乡政府寻求调解，可结果却不尽人意；无奈之下，她又向法院起诉。 然而，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遇上了一个“蛮”法官。在这个法官所谓的“协议”之下，与丈夫共同生活了7年的陈玉君，失去了房子，失去了女儿，失去了家中的一切，最后还背上了200元的债务，孤苦伶仃地走出了家门。 离婚后，无栖身之所的陈玉君只好准备只身前往长沙打工。 离婚后，女方的财产权到底该由谁来维护呢？ 相关资料显示，我国的离婚率正逐年攀升，目前城市的离婚率已经达到了20%左右，农村也达到了15%左右。而在这些离婚案例中，女方的财产权往往很难得到有效的保障。尤其是在农村，由于经济相对落后，人们的观念也比较陈旧，离婚家庭中的孩子和妇女的权益保障更是如同空中楼阁，甚至很多妇女面临着生存的危机。 浏阳市普迹法庭的法官们与记者非凡一同对农村离婚妇女的住房保障问题进行了深入的探讨。他们无奈地表示，在农村，一般都是女方嫁到男方家里，居住的是男方的房子。而法律规定，房屋和其他价值较大的生产资料，要经过8年才能被视为夫妻共同财产。这次陈玉君案件因为她与易立行结婚只有7年多，没有达到8年这个期限，所以她自然也就无权分到丈夫易立行的财产。 这8年的规定，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总是在不经意间造成了一种不公。对于男方来说，或许8年有点长；但对于女方而言，8年却又显得太短了。鉴于目前农村离婚人数不断增多，女方往往无屋可居的现状，为了能够尽力保障妇女的居住权，法律上规定的这个8年期限是否可以适当减少，确实是一个值得深入探讨的问题。 无论是小孩的抚养，还是离婚妇女的财产分割、住所等问题，都可能引发很多很大的社会问题，理应引起有关部门的高度重视，并尽快着手去解决，其中既包括那些明显不合法的情况，也包括那些目前看似合法，但却带来大量实际问题的情况。 非凡采写的《离婚了，谁来保障她们的财产权》在5月6日在女报头版发表。这组报道还配发了本报其他几位记者对芙蓉区人民法院法官、省妇联维权部部长关于女性离婚如何争取财产权、保护自己利益的采访报道。 这组报道旨在关注女性维权，探讨离婚后财产分割如何才能更加合理，力求避免女方在离婚后陷入无居所、无家可归的悲惨境地。也正因如此，这组报道还荣获了女报的优稿奖。 非凡匆匆赶到报社，将来访的两个男人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此时，已经是下午5点多了，办公室里的其他同志都已经下班离开了。 非凡接过他们带来的介绍信，介绍信上简单地说明了他们村村民易立行是为女报的报道前来说明情况。非凡下意识地打量了一下易立行旁边的男子，询问他是什么人。 易立行介绍说，他是自己的表兄，叫易某，是长沙市市民。可非凡看着这个男子，心中却涌起一种莫名的不安。他觉得这个人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让人不舒服的气息，看起来就像城里那些叫人生厌的“街痞子”。 易立行的态度还算不错，慢慢地讲述着自己和陈玉君从结婚到离婚的点点滴滴。当然，他的讲述充满了偏向自己的色彩，一直在说自己的好，而把陈玉君说得一无是处。 一旁的易某在时不时地插嘴，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口气也愈发地粗暴，甚至开始对非凡恶语相向。 非凡强忍着心中的不快，尽量平和地劝他不要冲动，并说道：“你如果用这种态度与我讲话，那我只好只与当事人易立行谈情况，请你不要插话。” 可谁知，易某就像一颗被点燃的炸弹，瞬间爆发了。他霍然站起，像一头发狂的野兽般吼道：“你只怕是欠揍——” 一边吼着，一边一脚飞起，狠狠地踢向办公桌的挡板。只听“砰”的一声，办公桌挡板被踢烂，并扬起手，重重地一个耳光朝着非凡扇了过去…… 第148章 非凡被打(2) 易某那一巴掌狠狠扇来，幸亏有办公桌挡板挡着，非凡下意识地头往后仰，可他的手指还是刮到了非凡的脸颊，非凡的眼镜打飞。 非凡马上呼叫“有人打人啦！”“打人啦！” 报社黄副总编及一帮人听到喊声，都从办公室跑出来。只见那两个人在走道上仓皇逃窜。 几个年轻小伙子热血上涌，赶忙追上去，眼看他们就要从省委大院侧门逃走，小伙子们心急如焚，一阵大呼“武警帮忙！”“快抓住他们！”“他们打人了！” 站立在门旁的两位武警战士立刻反应过来，追了上去，一人一个将他们逮住。 报社当即将这一情况向湖南省委保卫处报告，并报警。省委驻地武警、保卫处及蓉园派出所的同志先后赶到报社。派出所民警将易某带走，当天下午，长沙市公安局芙蓉区分局即对易某作出拘留15天、赔偿办公桌修理费的治安处罚。 易某到报社行凶殴打记者，这是女报创办40多年来从未发生过的恶劣事件，也是湖南省乃至全国罕见的侵害新闻工作者权益的恶性事件。易某的行为严重侵犯了公民的人身权益，严重侵犯了新闻记者依法进行舆论监督的权益，严重扰乱了机关正常的工作秩序。为此，女报全体工作人员对易某的行为表示强烈愤慨和谴责，并坚决支持张非凡通过法律途径追究易某的法律责任。 事件发生后，女报将这一情况报告了省妇联、省委宣传部和省记协。 6月8日下午，省记协副秘书长杨新正一行两人，专程到女报慰问因进行批评报道而遭殴打的女报记者张非凡，并参加了女报就张非凡记者被打一事所召开的新闻通报会。省妇联权益部负责人和20多个新闻单位的记者同时参加了会议。 省记协主席蒋显礼，省委宣传部副部长、省记协副主席兼秘书长李凌沙得知此事后，特委派记协副秘书长杨新正看望、慰问张非凡，并表示支持新闻单位适当给予报道，以进一步营造维护新闻记者舆论监督权力的良好社会环境。 在新闻通报会上，省妇联权益部部长荣秀琴充分肯定了女报为维护妇女儿童权益所做的工作，肯定了张非凡采写的这篇报道，并代表省妇联领导对张非凡表示慰问。 随着对记者张非凡被打事件铺天盖地的新闻报道，社会反响很大，省直单位很多熟悉非凡的部门领导、负责人纷纷来电慰问，很多同行记者、同学、朋友来信来电慰问，特别还收到“孩子笔会”的读者小朋友好多慰问信和爱心小制作，这些如同温暖的春雨，使非凡感动不已，一次次饱含热泪。 两名着名律师为非凡做免费代理诉讼。长沙市芙蓉区人民法院受理了此案。 9月10日首次开庭，原告、被告及其代理律师均到庭。省内各大媒体、部分驻湘媒体记者参加旁听并做采访报道。 非凡记者接受媒体的采访时表示，他这次被打，虽然伤了身体（长沙市中级人民法院法医鉴定结果为：左面部软组织挫伤，属轻微伤)，但更大的伤害是精神上的。在公安部门对易某进行治安处罚的基础上，他向法院起诉，请求法院依法追究易某的其他法律责任，包括赔偿他的医药费、误工费及精神损失费等。所获的精神损失赔偿将捐献给省记协，作为成立维护新闻工作者合法权利基金的首笔资金。 随后在10月20日再次进行开庭。经过法庭调解，非凡最终放弃了关于精神赔偿的请求。因为经过几次开庭发现，易某虽然有些穷凶极恶，但他也是值得怜悯的社会底层人，下岗失业，生活困难，非凡决意“放他一马”。 负责此案的民庭庭长还对非凡说：“你为什么放弃？又不要你花时间、精力和费用，还能炒着你个人！我们都不嫌麻烦，你怎么放弃呢！” 非凡回复说：“我是一个见不得人家苦的人，易某的情况让我心生怜悯。即使我赢了，这官司的双方实力明显悬殊，感觉赢了也不怎么光彩！” 这次案子主审是位女法官，她听非凡这么一说，致以钦佩的目光，竖起大拇指对非凡说：“此案涉及新闻工作者的权益保护问题，而这个问题我国法律相对滞后。如果将这个民事纠纷不依不饶地打官司，本身意义不大，张非凡进退有度，彰显仁慈善良和宽宏大量。” 还有意思的是，2000年2月份湖南省的“两会”，同时收到涉及张非凡记者被打一事及维护新闻工作者合法权利的提案和议案。 女报黎总编是省政协委员，她做了提案。非凡被打，是她心头之痛，她自然要趁机出头为非凡说话。 常德市的省人大代表陈建教，就是非凡和湖南卫视记者暗访非法药材市场后，他给国家部委提交报告、最终使常德市桥南商贸城非法药材市场关闭得着名人士。他本身就关注非凡的新闻报道，得知非凡被打后，他特地打电话向非凡了解情况，并做了一个关于保护记者合法权益的议案。 2000年6月份，关于维护新闻工作者合法权益及相关提案议案办理座谈会在省委宣传部举行。省级宣传、文化、新闻出版以及司法部门和相关的法律专家参加座谈会。省政协委员黎总编、省人大代表陈建教以及相关当事人张非凡应邀参加。 座谈会围绕提案议案中的主要问题进行了探讨： 一是关于加快制定新闻出版法的建议。相关专家指出：尽管中华人民共和国新闻出版法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自1983年起，有多位全国人大代表就提出了制定此法的建议，但至今没有颁布，且未有确切的时间表。 二是关于殴打记者是否能视同殴打警察一样重判重罚的问题。相关专家进行了法律解释：这涉及法律对不同职业身份人员保护程度的考量。殴打警察因其对执法权威的严重挑战而面临较重的刑事处罚，这是符合法律原则的。殴打记者在法律上并未将其视为与殴打警察同等的严重行为。 殴打记者不但侵犯了记者的人身权利，还可能对新闻自由和社会公正造成不良影响。因此，专家建议：在法律实践中，为了加强对记者采访权的保护，可以考虑在法律上增加对殴打记者行为的处罚力度。例如，可以规定在特定情况下，如采访敏感事件或涉及公共利益的事件时，殴打记者将构成更为严重的违法行为，并面临较重的刑事处罚。 三是关于张非凡记者被打事件的处理。因为公安部门已经对行凶者易某给予了治安处罚，加上长沙市芙蓉区人民法院已经受理并裁决了张非凡诉易某故意伤害民事赔偿案，并且座谈会上，张非凡当场表态对处理结果满意。 会上，主持人对提案议案做出现场办理，会后将以答复函的形式寄送给提案者。 非凡被打的事件就这样过去了，但在非凡心中，这是一道永远无法完全愈合的伤口。每一次回想起那瞬间，心中都会涌起一阵寒意。 虽然他最后选择了放过易某，但并不代表他对这件事的释怀，这是他在无奈之下对人性的一种宽容。他希望，未来的日子里，在法律的坚实护盾下，不再有记者遭遇这样的不幸！ 第149章 科技骗子 上世纪80年代，我国迎来了科学的春天，科学技术得到全社会前所未有的高度重视。然而，到了90年代，一些人却打着“科技”“发明”“专利”的幌子，肆意坑害民众，科技骗子层出不穷。 非凡的岳父——张雯的爸爸，就是这骗局下的一个典型受害者。他曾是镇办企业的负责人，可随着镇办企业如多米诺骨牌般一批批倒下，他的事业也陷入了困境。他四处寻找出路，从各地引进、买进一些所谓的“技术”“专利”，带着非凡的姨妈及姨妈的子女，在家中苦苦折腾，满心希望能借此东山再起。 其中最惨痛的一次，便是投资绿毛龟养殖。其广告声称绿毛龟是珍稀的观赏和药用动物，价值连城。供应商信誓旦旦地承诺，养到两年后，不论大小都高价回收。岳父几乎花光了家中的积蓄，买进了一大批幼年绿毛龟。 这两年，一家人日夜操劳，可绿毛龟养殖难度较大，不断有龟死去。最令人绝望的是，两年后，那供应商竟如同在人间蒸发，消失得无影无踪。岳父手中的绿毛龟瞬间变成了毫无价值的废物，一家人两年的劳神费力，换来的是家中老本亏空。 非凡无力回天，只能为岳父、姨妈的厄运叹息！ 1999年6月30日，一位名叫邹伟的读者，满脸愁容地来到女报找到非凡。他带着懊悔与愤怒的心情，诉说着自己被科技骗子“带了笼子”的遭遇。 邹伟在湖南省浏阳市经营着打字、复印业务。今年早些时候，他在一张省内报纸上偶然看到一则“湖南省岳阳巴陵民品科研所”的广告，那落款地址“湖南省岳阳市科委”。广告中对“ko - 268微电脑制版彩色印刷印章机”的描述：能自动制版、自动印刷，能在各种特种承印物上印字；免费培训、一年免费包修包换、终身有偿包修等等。 他迫不及待地按广告上的电话号码联系对方。电话那头，一名自称姓蒋的男子，用极具蛊惑性的语言，再次描绘了机器的神奇功能和他们看似无比可靠的承诺，什么“专利产品”“科委的开发项目”“一机多能”“不要再配其他的设施设备”等等。 4月21日，购机心切的邹伟带着满心的期待，带人专程赶到岳阳市科委办公大楼一楼。在那里，他找到了这个“科研所”和姓蒋的男子——蒋某波。 蒋某波再次向邹伟等人吹嘘他的产品如何先进。他让邹伟等人看了机器及其印制的“样品”。当邹伟提出要看这台机器是如何制版、如何印刷时，蒋某波却连忙摇头，辩称：“我不是卖机器，而是卖技术，这技术值钱，要保密，不交钱不能看。”邹伟不甘心空手而归，无奈之下，只好按蒋某波的要求交了3680元。 随后，蒋某波把邹伟等人带到一个仅有四五个平方米的暗室。那暗室里塞满了各种化学药品和制版材料，混乱不堪，就像杂物间。邹伟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立刻提出不买机器了，也不想看操作了。可蒋某波却一口拒绝。邹伟等人无奈，只好看那所谓的“操作”。 经过一番折腾，蒋某波终于弄出来一个印章的底版。邹伟提出想看几项其他功能的操作，蒋某波却不耐烦地回答：“你们莫急，留一个在这里学一两天便会了。” 邹伟看完“操作”后，心彻底凉了，这机器根本不像广告中说的那样神奇。他提出要退钱，可蒋某波却瞬间变脸，“你们看了操作学了技术，不可能退钱了！”邹伟等人据理力争，可在蒋某波的胡搅蛮缠下，却毫无办法，最后只好硬着头皮拖着这台破机器回到了浏阳。 回到家后，邹伟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专门请了几位内行的人来“会诊”这台机器。结果却如同一盆冷水，把他最后的希望之火浇灭。他们告诉他，这产品包装上无厂名、无厂址、无合格证，是彻头彻尾的“三无”产品，购货凭证也不是正规发票。邹伟听到这些，真是气得浑身发抖。 这次，邹伟专程来女报投诉。他紧紧抓住非凡的手，恳切地希望女报记者能去揭穿蒋某波这个科技骗子的伎俩，为他讨回公道。 7月8日上午，记者非凡一行3人专程赶赴岳阳。他们装扮成长沙市某印刷厂职工，以求购特种承印物印刷机为名，进行一次暗访。 见到有求购机器的客户，蒋某波脸上堆满了虚假的笑容，赶紧给记者非凡递上他的名片。非凡接过一看，只见名片上赫然印着“湖南岳阳巴陵民品科研所副所长”。 接着，蒋某波又迫不及待地向非凡吹嘘他的“新技术、新产品ko - 268微电脑制版彩色印刷印章机”。当记者非凡提出要看专利证书时，蒋某波顿时变得支支吾吾，解释说正在申请国家专利，证书还未发下来。然后他指着墙，试图转移注意力，说他曾获zl?7拖把清洗挤干器的专利证书。非凡朝墙上看去，果然有一张拖把清洗挤干器的专利证书复印件。原来，这所谓的专利产品，不过是客户购买蒋某波的印刷机器后，他随机赠送一个拖把清洗挤干器。 蒋某波还声称他是岳阳市科委的人，其“科研所”是科委的下属企业，其技术及机器是科委正式立项的开发项目。记者非凡要求他出示项目下达和成果鉴定的材料，他却拿不出来，倒反问道：“你看这个做什么？你看得懂吗？” 当记者非凡提出要看“机器操作”时，蒋某波故技重施，要求先交3680元钱。在非凡的一再“恳求”与“解释”下，蒋某波才极不情愿地改口只收1000元。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终非凡交了600元钱后，蒋某波才将他们带到那个杂乱不堪的暗室。 仔细察看了蒋某波的一番“操作”后，曾担任过印刷厂厂长的记者非凡一眼就看穿了这骗局。这种所谓的“神秘”机器，实际上不过是台简易的制版机，根本不值这个价钱，这完全是一场骗局。 步出暗房，记者非凡质问蒋某波：“你做这种生意，有没有工商营业执照和技术贸易许可证？”蒋某波倒很干脆地回答：“当然有。”他打开抽屉，拿出一个牛皮纸信封，从中抽出几张证件的复印件在记者非凡面前晃了两下。当记者非凡想仔细查看时，却遭到了他的拒绝。 记者非凡见状，心生一计，佯称回去后研究一下，即派人来购买机器和学习技术，然后赶紧离开了这家“科研所”。 离开蒋某波及其“科研所”，记者非凡一行马不停蹄地赶到岳阳市科委，向该委副主任潘长根反映了蒋某波的所作所为。 潘长根副主任听到后，她首先向记者非凡声明，这个蒋某波根本不是岳阳市科委的人，这个“科研所”也与科委毫无关系，这种印刷机器和技术更不是科委的开发项目，市科委与这个“科研所”仅仅只有房屋租赁关系。 潘长根副主任还说：“我曾多次与我们科委的一些人打招呼，科委办公楼千万不能随便出租，但他们就是不听，你看，这次不就出了事。蒋某波等人利用科委这块牌子搞诈骗，这简直是在给科委抹黑，损害了科委的形象和声誉。”她还表示，之前不知道蒋某波是无证经营，也没接到过举报，所以才没有去管。 当天下午，岳阳市工商局公平交易科科长张华堂、市科委技术市场管理办王邦杰、市消费者委员会王林等接到记者非凡的举报后，立即对这个所谓的“岳阳巴陵民品科研所”进行突击行动。 经查，蒋某波是岳阳县人。他的工商执照、技术贸易许可证是在岳阳县办理的，但变更经营范围和经营场所后，却未到经营所在地办理工商、技术贸易登记。他销售的印刷机器的性质、功能与广告宣传完全不符，存在虚假广告欺诈用户的嫌疑。而且所销售的印刷机器无厂名、无厂址、无合格证，是“三无”产品。他还销售不合格产品，且不开具正式发票，这是明目张胆地偷漏国家税收。 根据《产品质量法》、《专利法》、《法人登记管理条例》以及《湖南省技术市场管理条例》等有关法律、法规，市工商局公平交易科张科长当场宣布了处罚措施：勒令停止经营，扣押机器两台，给要求退货的用户退款并赔偿用户的直接经济损失。 7月19日，记者非凡就这一利用“科技”牌子搞欺诈的事件通报了湖南省科委技术市场处处长周才富。周处长指出，目前我国技术市场尚不成熟，鱼目混珠，问题层出不穷。一些人丧心病狂地打着科技幌子搞科技诈骗活动，有的将不成熟的技术不负责任地推向市场，有的则仿冒别人的技术成果及产品来生产和销售假冒伪劣产品，还有的搞虚假广告欺骗广大用户等等。 周处长提醒广大用户和消费者，在购买技术和科技产品时，一定要保持警惕。事前要对技术和产品进行全面、细致的考察和咨询，切不可被卖主的花言巧语所迷惑。在成交前，要仔细查验卖方的工商执照、技术贸易许可证、专利证书等有关证明，千万不要与无证经营业主进行贸易活动，以免落入陷阱。 周处长还特别强调，凡属技术贸易合同，都要到当地科委的技术市场管理部门登记备案，让有关部门能够进行有效的监管，防止类似的诈骗事件再次发生。 7月22日，非凡采写的《逮住科委大楼里的科技骗子》一文在女报“记者行动”版面刊发。 第150章 不卫生巾 1999年7月22日，福建恒安集团驻湖南代表樊女士来到女报社，非凡热情地接待了她。据她介绍，湖南省宁乡县，近些年竟已沦为假冒卫生巾生产窝点，那里有9个颇具规模的工厂，日夜不停歇地生产着全国几个主要知名品牌的卫生巾。 1998年12月，长沙市中级人民法院就福建恒安集团告湖南省中安琪卫生巾厂和湖南省宁乡县恒美卫生巾用品厂商标、专利侵权纠纷两案作出一审判决，责令湘中安琪卫生巾厂、恒美卫生巾用品厂立即停止对恒安集团“安乐”商标专用权的侵害，并分别向恒安集团赔偿经济损失15万元、5万元。 然而，判决下达后，作为被告的两厂在法定期内没有上诉，却依旧毫无忌惮地继续生产，仿佛法律的威严在他们眼中如同儿戏。 7月19日，长沙中级人民法院接受恒安集团的申请，对安琪卫生巾厂进行了强制执行，拖走了三大卡车假冒的“安乐”产品。 7月21日，该厂法人代表杨京赞向法院提交了保证书：“经（今）后保证不再生产此类侵权产品。对于以前侵权表示我们的诚意，愿意赔偿贰仟伍佰元。” 7月23日，记者非凡带着实习记者邓飞在樊女士的陪同下，“慕名”来到宁乡县玉潭镇采访。 为了安全起见，非凡一行先到当地派出所报备。走进派出所，正值午休时刻，非凡轻声问值班民警所长在哪里，这位民警只是随意地手指向旁边一间房屋，说所长在那边。 原来所长正在打麻将。非凡走进屋询问那位是所长，好一会儿都没人理会，非凡再次发问，有一个民警不耐烦地说：“你没看见我们在有事呀！”那种冷漠的态度，让非凡的心瞬间一凉。 非凡只好无奈地拿出记者证，表明身份，说明大致来意，那位刚才说在有事的民警这才将麻将一推，说：“走，到办公室去说。”估计他就是所长了。 因为怕走漏风声，非凡不能讲得太直白，所长倒是有经验，赶紧招呼非凡去办公室商议。所长还算配合，派一个便衣民警陪同非凡一行。 下午，非凡一行四人以采购“便宜”一点的卫生巾的名义进入到安琪卫生巾厂。接待非凡一行的是一位60多岁的老者，他自称是老板的父亲。 走进车间，记者非凡震惊地发现，该厂用同一种原料、同一条生产线生产出的一种卫生巾产品，被包装车间的工人们随意地装进了标有不同品牌名称的包装袋内，包装工作台上的包装袋已有至少4种不同的牌子，分别是“安栾”、“舒夹”、“舒菜”和“侬贝恩”。 难道安琪卫生巾厂就是这样“创立”品牌的？记者非凡就此“请教”老者，他竟满不在乎地说：“确实是这样的。我们只有哪种牌子走俏、好销，就拿哪种包装袋包装，我们厂有五六个牌子吧!” 据老者介绍，他们厂里主销有“安栾”、“舒夹”两个牌子，并且都是“便宜”的产品。老者以为非凡他们要进的就是这些货。 记者非凡顺手从工作台面拿起一个“安栾”（栾是栾的繁体字），发现与“安乐”（乐是乐得繁体字）包装设计基本一致，仅有“栾”字与“乐”不一样，但字形极其相似，若不仔细辨认，根本难以区分。 其他几个牌子也都是如法炮制，如“姿乐”模仿“安乐”，“舒夹”模仿“舒爽”等。其外包装是何其相似，假冒包装真是“巧夺天工”、“妙不可言”！如果正品与假冒品不摆放在一起细细辨别，消费者怎能不将假冒品当真品买呢！ 非凡一行在老者的引领下，在厂里溜达了一圈，然后说还想到别的厂里看看再说。老者显然觉得有些遗憾，但也只好无奈又客气地与非凡一行道别。 当然不是所有的消费者都能骗得了的。一般来说，城市消费者较农村消费者识假能力强，生产地本地消费者较其他地区消费者识假能力强。记者非凡在宁乡发现，本地商店并不销售本地几个厂家的卫生巾产品。一商店服务员告诉非凡，虽然本地产品比外地产品便宜，但本地消费者大都知道本地这些厂子产品的质量，不会买本地的产品。 但记者非凡在宁乡县的沙河大市场调查发现，几个纸制品批发店，既有正规品牌产品，又堆积着本地假冒产品。记者非凡问了价，“安乐”每件132元，“安栾”（包装上为繁体字)每件85元，且只批发、不零售。一辆来自湖南衡阳的货车正在装货，其中有“安栾”（包装上为繁体字)、“舒夹”等假冒货。 恒安集团樊女士告诉非凡，他们公司有五六个专职人员在湖南从事打假工作，每年耗资近10万元。在湖南，除宁乡这个主要制假窝点外，邵阳、岳阳、娄底等地也有成规模的制假窝点；各地农村都有假冒“安乐”的卫生巾销售。他们公司还花巨资做广告宣传，好不容易创立品牌，占领了市场，而制假者却从中得利，坐享其成，极大地损害了品牌持有者的利益，损害了消费者的利益。 樊女士进一步说，企业无执法权，发现假冒只能向当地工商、技术监督、卫生防疫等职能部门举报，或直接向法院起诉。由于地方保护主义盛行，当地职能部门或多或少都对当地制假售假者予以庇护，因此，企业只好直接将生产、销售假冒我们品牌的企业告上法庭，指望法院依法判决，依法执行，来保护我们的品牌。但现实非常残酷，让人倍感力不从心。 记者非凡特地去走访相关的职能部门。 宁乡县技术监督局稽查队刘德均副大队长对记者非凡说：宁乡几个厂家生产假冒卫生巾，我们听说过，但没有去监管过，因为卫生巾属特种产品，应归卫生防疫部门管理。当记者非凡问到技术监督部门是否应对卫生巾生产过程作质量监督时，刘副大队长说：当然要管，但因为有卫生防疫部门管，我们便没有去管了。 真的没去管吗？记者非凡清楚地记得，在安琪卫生巾厂，他看到厂部办公室墙上挂着两块醒目的铜匾，分别是1996、1998年由宁乡县技术督颁发的“质量信得过单位”铜匾。并且，该厂几个产品上都分别标有“技术监督局信得过产品”字样和“执行标准”。而这两个项目均是由技术监督部门管理，这是厂家造假还是刘副大队长回避问题呢？ 听了记者非凡的情况通报，宁乡县卫生防疫站丁建辉主任将两份《卫生检测结果报告单》给了记者非凡。她说，今年4月6日和7月6日，卫生防疫站对安琪卫生巾厂的“舒夹”和“安栾”两个品牌的卫生巾进行了两次抽检，检测项目有菌落总数、水分、大肠菌群、金黄色葡萄球菌，乙型溶血性链球菌等，均符合国家标准，其他牌子的产品没有检测，因为有假冒嫌疑，但这应是工商部门的事。当记者出要看生产场地检查记录时，丁主任说，负责检查的人不在，但他认为，场地卫生应该是过了关的。 然而，记者非凡在安琪卫生巾厂发现，该厂是租用一家饲料厂的生产车间进行生产的，厂房外墙上还有饲料厂的字样，车间内杂物堆放零乱，尘土棉絮飞扬，工人们大汗淋漓，有的男工人干脆“赤膊上阵”。工人们没戴手套在拿放着待装的卫生巾，本来应该做无菌操作的卫生巾就这样被生产出来。 宁乡县工商局一位负责人听了记者非凡反映的情况后说：今年4月份，我们对几个生产假冒品牌卫生巾的厂家的违法事实进行了立案侦查，但因为“不能奉告”的原因，此案搁下来了，目前尚未对这些厂家进行处罚。这位负责人还指出：记者你提到的几个生产假冒产品的厂家，都是有领导打了招呼不能打击的企业；你提到的沙河市场，更是没有县政府的条子，工商人员不能进人的地方。他还提醒记者，哪几个企业不能去，进去了可能出不了门。 宁乡采访回来的第二天，记者非凡接到宁乡县工商局这位负责人的电话，他恳请记者，千万莫将他的名字写到文章里，否则，他会脱不了身。记者非凡考虑良久，还是尊重了他的意见。 长沙市中级人民法院法官王兴指出：法院只能一案一诉。并且，调查取证、庭审、判决直至执行，至少要花上一年的时间。一案一诉，只能判一起治一家，不能大面积杀伤制假售假者；再说，法院判了，有的制假售假者无法无天，他可以不理睬，你作你的决，他搞他的假冒，执行难，治死难。日常的打假工作，应当是工商、技术监督、卫生防疫等职能部门的事。 可现实却是，一圈采访下来，变成了谁都应该管谁都管不了的事情了。权力的滥用和地方保护主义的猖獗，让人感到无比的愤怒和无奈，让打假之路举步维艰。 非凡能怎么样呢！他也无力回天呀！他只能声嘶力竭地呼吁并告诉消费者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7月29日，非凡编发了自己和邓飞采写的《假冒卫生巾 掀起你的“盖头”来》一文，并特地在文章的结尾加了一段《新闻补白》—— 识破假冒品牌的诡计，看到制假车间的脏乱，听到职能部门的开脱，我采访回来的感觉是“一地鸡毛”。在伏案写稿时，真想痛骂一场，但骂谁呢？ 写稿时，我突然想到给湖南省妇幼保健院的专家打个电话。 一位专家对我说，卫生巾必须卫生，不卫生巾能引发女性阴道炎、滴虫病等多种妇科疾病，近年来，医院接诊的这类病人越来越多了。 怀着愤怒和忧虑的心情将这篇稿子写完，我总觉得还有两句话不吐不快： 都说要保护妇女健康，都说该怜香惜玉，可没想到，就有人专门在这种妇女专用的产品上打起了坏主意，这些人何其歹毒！ 我们的女同胞，我们的护花使者，千万要注意这个不大不小的问题，擦亮眼睛，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辨别，切莫买这些坑害女性、摧花败玉的假冒产品！ 第151章 办夏令营(1) 1999年，女报开年第一期，为了给“孩子笔会”版面增添些新意，非凡满心期待地准备在年内办一次夏令营，还特意刊发了《张叔叔发布好消息》—— 小朋友们注意啦！《孩子笔会》从本期起至6月份月末一期（共24期）均登有一个卡通人物标徽。只要你将这24个卡通人物标徽集齐，于7月10日前寄给张叔叔，就有可能中奖参加女报举办的赴北京、香港旅游的夏令营活动（不过活动经费可能要部分自理）。这可是万分难得的好机会，希望小朋友们一定要认真读报集徽，千万不要错过哦！ 当时非凡提出这个方案时，报社领导要求非凡自己去找赞助。非凡满怀信心地想，还有好几个月时间，找个赞助商应该不成问题吧。 然而，几个月的时间匆匆过去，非凡却始终没有遇到合适的赞助商，这可把他愁坏了！他心里别提多苦恼了，那种无奈和焦虑就像一团乌云，一直笼罩着他。 非凡从小朋友的来信来稿中，发现了一篇诉说自己长不高苦恼的来信，他觉得这封信很有代表性，便在7月28日刊发了。 张叔叔： 您好！我是一个特别自卑的小女孩，就因为我身材矮小。平时，长辈们见到我总是会说一句“你怎么老不长”，虽然我知道他们并无恶意，可我的心里就是特别不是滋味。在学校，那些顽皮的男孩子还叫我“矮子”，这真的让我心如刀绞啊！我何尝不想长高呢？ 上体育课时，站在前面的体育委员起码比我高出两个头；走在路上，别人胸前别着初一的校徽，却比我这个初三的学生还高；在家里，就连弟弟妹妹都比我高。真是见鬼了！ 为了长高，我想尽了办法。每天虽然要花10多个小时学习功课，但我晚上仍然会抽出一小时进行锻炼。同时，我还特别注意将作息时间规律化。可是，一个月下来，我不但没长高，反而胖了不少，一些同学更起劲了，“猩猩”、“狒狒”的叫喊声一声比一声高。我真想揍他们一顿，可我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舅舅是学校的领导，他安慰我说：“高有高的长处，矮也有矮的好处，不要太自卑，打起精神来，迎接中专考试。”我听了，只能嘴角挤出一丝苦笑。好处？“猩猩”、“矮子”，这难道就是好处？就算中考我旗开得胜，可我1.4米还差的个子，面试能通过吗？张叔叔，您也许会说，矮小的人也有干大事的，比如拿破仑。许多残疾人都活得好好的，你四肢健全，还怕什么呢？我也曾用这些话安慰自己，但根本没有用，因为“矮子”这两个字给我带来的烦恼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后来，我在电视上看到了一些广告，当然是关于促进人体长高的产品广告。可是，我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可望而不可及呀！家里三姐弟读书，学杂费已经搞得父母晕头转向了，他们又怎么会为我买那些想买也买不起的产品呢？ 张叔叔，看着其他身材高挑的女孩子自信地走在大街上，我好羡慕啊！我真的好想长高，做梦都经常梦见有人为我买那些能使我长高的高科技产品。 张叔叔，您能帮帮我吗？ 湖南省南县河口乡农科村三组刘雅娟 1999年5月 编发刘雅娟小朋友来信时，非凡特地写了《张叔叔的话》—— 刘雅娟同学，请原谅张叔叔回音太迟。不知中专考试成绩怎样，张叔叔在关注着你。 人长得过矮、过高、过胖、过瘦，确实会让别人觉得“碍眼”，也会让自己感到自卑。但张叔叔想说，这些其实不是十分重要的。常言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其实呀，一个人只要有才干、品行好，自然会让别人佩服敬慕，也自然会使自己充满自信的。 至于那些调整人身高的高科技产品是否靠得住，张叔叔可不敢担保哦。张叔叔不阻止身材矮小的人去买这些产品，甚至打心眼里希望有厂家能免费赠送一些过得硬的产品给刘雅娟同学试试，为她解除烦恼呢。但是，张叔叔凭自己所学的知识认为，影响人的身高的因素有很多很多，生物基因遗传因素尤其重要，所以呀，不是所有这类问题都能用药品和器械来解决的。 不妨告诉小朋友们一个秘密哦，张叔叔也不是那种身材魁梧、气宇轩昂的男子汉呢，但凭他那一点点学识和才能，似乎还很少有人“小”视他哦！ 刘雅娟小朋友以及所有为胖、瘦、高、矮着急的小朋友们，不要担忧，不要烦恼啦，也许，随着年龄的增长，你们的体形会变得越来越美呢；如果这种进展不那么完美，你们就用“才”和“德”来补“貌”吧! 没想到，这期女报出版的第二天，长沙桑普实业有限公司的曹女士便来到报社找到非凡。她热情地表示，他们公司愿意免费赠送一些补钙的产品给刘雅娟小朋友试用呢。还说，补钙有利于孩子长高，有些孩子长不高缺钙也是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哦。 曹女士这一顿科普，让非凡顿时“计上心来”。非凡马上满怀期待地诚邀曹女士公司赞助夏令营，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啊，曹女士欣然同意了，还约非凡第二天到他们公司商量赞助细节。 非凡如约拜访长沙桑普实业有限公司。原来该公司主营保健品，其中青少年补钙产品“正和牌”钙片是主打产品。 经过反复磋商，最终确定本次夏令营冠名为“女报‘正和’夏令营”；营员限18人；活动地区在长沙市内；活动时间为8月11日至15日；公司负责所有营员在长沙活动期间的吃、住、行等各项费用，营员往返费用自理；公司先行垫付1万元，采用实报实销形式结算。 很是遗憾，原来打算并且还在报纸上公布的“赴北京、香港旅游的夏令营活动”变成了长沙五日游。但没有办法，只能这样了！ 接下来，非凡就要紧锣密鼓地遴选营员，策划具体的活动内容及形式。时间有点紧，非凡马不停蹄地将投入到紧张的筹备中…… 第152章 办夏令营(2) 首先是遴选营员。有两个小朋友，一个是自己无比疼爱的女儿张沐涵，另一个是陈丽的女儿孙佳丽，只因非凡曾有过承诺，她们又都寄来了精心搜集的夏令营标徽，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营员。 非凡办公室的文件柜里，还躺着一大堆热心小读者满怀期待收集、寄来的夏令营标徽，非凡仔细清理了一下，竟有300多名小读者参与其中。于是，非凡请黎总编从中抽取16名小读者。 就这样，“正和”夏令营18名营员产生了，他们是：邓伊伊、唐诗、肖一兵、朱雨为、金强博、杨凡、杨文景、姜雷、张璐宸、关巍、蒋婧、庹星星、张婷、吴胜男、苏楚波、刘霖、张沐涵、孙佳丽。其中张沐涵、庹星星两位小朋友在“孩子笔会”发表过作品。 本次夏令营将举办哪些活动呢！作为媒体人，作为女报“孩子笔会”的责任编辑，非凡将本次“正和”夏令营的活动目的定位在开阔小朋友的文化视野和提高小朋友的写作水平上。其活动内容包括参观报社、出版社、电视台，让小朋友们亲身感受报纸、图书、期刊的编辑、出版及电视节目的制作过程；并在长沙世界之窗、岳麓山、烈士公园举办三次笔会。 8月11日上午报到，下午便将参加湖南经视《真情对对碰》节目录制。 非凡是通过女报同事联系到湖南经视，确定让夏令营小朋友参加情感类综艺节目《真情对对碰》的录制。这档节目当时火得一塌糊涂不仅将主持人仇晓又一次推上事业的巅峰，在湖南经视后台默默“抬桌子”的汪涵也因为这个节目，一步一个脚印地逐渐成为了日后的“芒果一哥”。 节目录制前，非凡与主持人汪涵、仇晓商量怎么让这些可爱的孩子们能够在节目中“露脸”，最终确定在他们的主持词中添加一些特别的内容。一是开场介绍来宾及现场观众时，由汪涵提到“女报夏令营的小朋友”；因为本场节目是夫妻离婚后复合的感人故事，由仇晓在恰当的时候及关键节点提到“今天有女报夏令营小朋友参加，你们看孩子们的表情”。每次提到时都将有镜头默契地配合。 但由于商务原因，湖南经视只能协助公益，不能出现企业名称和商品名称，所以没有提到“正和”。 孩子们在参与录制的过程中，都相当投入，特别是好几个女生，情感完全沉浸其中，还泪眼汪汪的。小沐沐一时忍不住哭出声来，她就像爸爸一样，是个看小说、看电视都容易泪眼婆娑的感性之人。 录制完毕，非凡带领夏令营小朋友和主持人汪涵、仇晓合影，他们都忍不住啧啧称赞小朋友们表现好。但小朋友们一下子见到平日只能在电视里见到的人，心里既兴奋又紧张，显得有些拘谨了，呵呵！ 第二天上午，夏令营小朋友兴高采烈地赴湖南少儿出版社参观学习。在做学报编辑时，非凡就结识了省新闻出版局的一些领导及部门负责人，所以很顺利地和湖南少儿出版社谈好了接待工作。 一位和蔼可亲的女性副社长出面接待。她将孩子们先带到图书陈列室，里面摆放着琳琅满目的少儿图书。她要小朋友称她“阿姨”，她温柔地问小朋友喜欢看哪些书，可置身在图书海洋里的孩子们，此刻满心都放到到处找书看书去了。在一片一片“阿姨”声中，她只得手忙脚乱地去应付各种提问，忙得不可开交。孩子们的兴奋折腾，让这位“阿姨”担心陈列室会被翻得乱七八糟，她只好客气地请大家住手，笑着说给大家赠书。 她把大家引导至会议室，两个小伙子迅速搬来了事先准备好的“礼品包”给小朋友发放，每个营员五本图书，包装得整整齐齐的，包装上还有一个可爱的卡通小脸贴纸。 “阿姨”跟大家道别，接着进来两位热情的“大姐姐”。她们是《少年作文辅导》杂志的编辑。她们也带了不少杂志，给每个小朋友各两本，等大家安静下来，她们兴致勃勃地介绍她们的杂志。 《少年作文辅导》是由湖南少年儿童出版社主办的作文月刊，分小学版和中学版。《少年作文辅导》遵循“启迪创造思维，扩大阅读视野，培养作文兴趣，提高写作能力”的办刊宗旨，较好地促进了中、小学作文教学，使广大读者的写作水平得到较大程度的提高，也使广大语文教师在作文教学上得到启发和帮助。两位“姐姐”还亲切地给大家发了自己的名片，满怀期待地希望大家投稿，希望大家订阅。 一位“大姐姐”要大家讲讲写作文的感想感受，没想到，大家一片“哎呀哎呀”声，叫苦不迭，逗得“大姐姐”们忍不住“咯咯”地笑。她们趁机鼓励大家多学习优秀作文，并当场宣布，将给在座的每位小朋友赠送2000年度全年的《少年作文辅导》。 非凡马上将早已准备好的一份营员名单及通联地址给了她们，并认真交代大家明年注意查收《少年作文辅导》杂志，如果没有收到，可以及时告诉“张叔叔”。 营员们都喜滋滋地搬着一包图书几本杂志离开。有趣的是，几位小朋友生怕自己的图书杂志被人家拿错拿走，紧紧地死死地抱在怀里。非凡笑着拿出笔，要大家写上自己的姓名，就不会拿错了。 下午，非凡带着大家兴致勃勃地到岳麓山游玩。 岳麓山进山要门票，每人6元。虽然有公司赞助出钱，但非凡一心总想使本次夏令营得到更多单位的支持和资助，这也是扩大活动影响力的一个重要方面。 找到长沙岳麓公园管理处。管理处的同志说，他们很少免费接待夏令营的小朋友，但还是爽快地答应了，只有一个小小要求，就是在报纸上宣传宣传岳麓山，当然，非凡也爽快地答应。 小朋友爬山就像一群欢快的小鸟，一路上追逐打闹，大家一路跑着追着上山，真正让大家能停留下来看的玩的只有“鸟语林”。 听说这个“鸟语林”是全国规模最大、鸟类品种最齐全的一家综合性鸟类主题乐园。这里绿树成荫，花香四溢，四周环境优美，让人心旷神怡，仿佛置身于一个梦幻的童话世界。 游客可以在林间小道悠闲地漫步，聆听清脆的鸟鸣，观赏五彩斑斓的鸟儿在枝头欢快地跳跃。可以在观鸟台，欣赏鸟儿们飞翔、嬉戏的美丽画卷。 今天大家都显得很累了，下山时不少小朋友已经没有了来时的顽皮劲，无精打采的，还不时要“张叔叔”牵着走。孙佳丽年龄最大，非凡要孙佳丽在后面压阵，莫走丢了小朋友。 上午还觉得相互间有些陌生，下午岳麓山一顿逛欢撒野，大家已经相互熟稔，和睦共处了。包括沐沐，她也不再粘着爸爸，而是和大家玩得不亦乐乎，开心极了。 第153章 办夏令营(3) 今天是“正和”夏令营的第三天，孩子们将到世界之窗游玩一天，而晚餐则有特别的安排，由长沙肯德基有限公司邀请大家吃肯德基，孩子们知道今天的安排后都是兴奋不已。 长沙世界之窗始建于1995年下半年，1997年10月1日试营业，在当时，它可是中南地区主题乐园的佼佼者。从奠基到营业，非凡一直都在参与其新闻报道工作，对这里已有着特殊的感情。 世界之窗的门票在当时来说可不便宜，成人每人要60元，1.2米以上的小孩也要40元。非凡多次进出之窗都是凭借记者证免票。有一次他和爱人张雯带着小沐沐来玩，非凡和小沐沐免票了，可张雯却得买票进入。尽管非凡表明她是自己的爱人，但门禁工作人员却毫不通融，坚持要她买票。这次非凡想要带孩子们免票进入，不知可否！ 非凡硬着头皮找到世界之窗通联部，恳请他们支持。虽然通联部的人都跟非凡很熟悉，但他们无权决定。他们打了几个电话请示了几个领导，为女报、为非凡说了不少好话，一旁的非凡都有一些感动，最后，领导们同意了给夏令营营员免票。 世界之窗场面非常大，非凡不断地给大家强调纪律，还让孙佳丽和张沐涵帮忙维持秩序。尤其是在水池边玩耍的时候，虽然水不深，但还是让人提心吊胆，生怕某个孩子有个闪失。 进入世界建筑奇观景区就好多了。这里可是世界之窗作为主题公园的一大亮点，展示了世界各国的建筑奇观，仿佛为孩子们打开了一扇环球旅行的大门，让他们尽情享受世界各国风光。 中午，在世界建筑奇观景区吃中餐，非凡特意为大家点了法式面包、蛋糕，还有冰淇淋。好多孩子都兴奋地说这是他们第一次吃到这种美味，满脸都洋溢着新鲜感和高兴劲。非凡看着孩子们开心的模样，自己也觉得很满足。 晚餐吃肯德基，这顿肯德基也来之不易！ 长沙有好几家肯德基店，省委大门前袁家岭就有一家。非凡满怀希望地找到这家肯德基店的店长，却没想到店长根本没有权力决定这样的事情。这位店长是个30多岁的女性，她倒是很热情，听到“女报”“孩子”“夏令营”这些词后，说要帮非凡联系一下上级。 非凡如约去见她的上级，长沙肯德基有限公司经理。这位经理是位先生，可不像女店长那般慈爱、热情。也许他是一个优秀的商人吧，竟然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为孩子们提供免费晚餐的请求。非凡顿时觉得手足无措，就那样尴尬地僵在那里。 正在这时，经理办公室进来一位温文尔雅的女士，她询问经理怎么回事，经理简单说明缘由后，没想到，她立刻反问经理“为什么不支持呢！”那坚定而带着嗔怪的口气。 经理连忙应道“好，好！”让非凡从失望中再次燃起希望。 女士递上名片，非凡也赶紧回敬名片。原来她是区域经理，比长沙的这位经理官大一级。 经理几个电话下去，事情就安排好了。定在袁家岭店，特开辟一片专区接待，13日下午6点开餐。店外悬挂着“热烈欢迎女报夏令营小朋友到我店就餐”的标语，并且还给所有营员赠送肯德基的玩具礼品套装。 到底是大公司、国际企业，这执行力真是没得说！非凡带着孩子们按时赶到肯德基袁家岭店，一切都布置得超级漂亮，显得特别高档次。孩子们看到这一切，都是喜出望外。 特别是店里还安排了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店员带领大家边吃边做游戏，好几个孩子吃得脸上像个小花猫，游戏起来更是可爱有趣极了。 和孩子们一起玩，非凡感觉自己好像“返老还童”了，但真的是很累啊。孩子们累了睡一觉第二天就恢复了，可30多岁的非凡却没那么容易恢复。傍晚时分，回到宾馆，非凡只好央求宾馆服务员帮他照看着孩子们，自己赶紧去补觉了…… 第四天上午游玩烈士公园，下午到女报参观。 烈士公园门票每人2元，女报的小周她爸爸是烈士公园管理处的负责人，多亏了她出面，为孩子们免了票，还特别周到地安排了草坪野餐。 按照原本的设想，游玩活动都要有“笔会”内容，在带孩子们游玩时要跟大家讲讲写作知识。可到了岳麓山、世界之窗，大家玩得太嗨了，“笔会”就被抛到了脑后。非凡想，到烈士公园可得好好安排一下了。 进入烈士公园，非凡带着这群活泼可爱的孩子们，在公园的树林里、草丛中、水塘边去探索每一处新奇：那一朵朵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的野花，那只悄悄爬过树丛的小蜗牛，那远处湖面上偶尔跃出水面的鱼儿……都成为了他们观察的对象。 “大家看，这棵老树的树皮上，是不是像一幅天然的画？”非凡指着不远处一棵古木参天的大树，引导孩子们仔细观察。 孩子们立刻围了上来，有的用手轻轻触摸，感受那粗糙不平的质感；有的则瞪大眼睛，试图从那些斑驳的纹理中读出故事。在非凡的启发下，孩子们的想象力被无限放大，他们开始兴奋地讨论起这棵树的“历史”和“秘密”。非凡要求孩子们将自己刚才所见、所闻、所感，回去用最真挚的语言记录下来，写成文章，寄给“张叔叔”欣赏。 非凡带着孩子们来到了一片开阔的草地上，这里早就铺开了野餐垫，中午就在这里野餐啦。 野餐食物是专门请一家糕点店家制作并送来的，有各式各样的糕点、面包以及饮料。就餐前，糕点店的糕点师给大家介绍，孩子们的眼睛都紧紧盯着那些香喷喷的食物，一个个都流口水了。 “开吃！”非凡一声令下，大家就像饿狼捕食一样…… 今天天气有些闷热，加上玩了这么久，还真有点累了。野餐后大家树荫下休息，下午2点后就去女报报社参观。 当然，孩子们最想看的还是“张叔叔”的办公区。孩子们围着“张叔叔”的办公桌，听非凡讲收稿、编稿的过程，非凡还拿出孩子们寄来的信件、稿件给他们看，鼓励他们也多多给“张叔叔”写信、投稿。 非凡带着孩子们走进黎总编的办公室，黎总编为孩子们准备了礼物，每人一套新版的《十万个为什么》。又得到一捆书，大家高兴得欢呼雀跃。 一帮孩子还轮流去坐黎总编的座位，黎总编热情地扶着他们都过一把当“总编辑”的瘾，非凡把这场景给大家拍照记录下来。 明天夏令营之旅将圆满落幕，下午家长们都已到宾馆集合，黎总编、非凡以及长沙桑普实业有限公司的曹女士将和全体营员及家长一起共进晚宴…… 第154章 办夏令营(4) 晚宴的大厅被灯光照得亮堂堂的，四张圆桌摆在那儿，桌上铺着的白桌布干净又整洁，整个场面热热闹闹的，就像过年似的。孩子们和家长们围坐在一起，说说笑笑，每个人脸上都带着那种好久不见的兴奋劲儿。 非凡主持晚宴，他今天白衬衫、黑色西裤、黑色皮鞋，还系了领带。他拿着话筒，对这次夏令营活动进行了一番总结： “各位家长、小朋友们，这次夏令营，真的就像一场超好玩的大冒险。刚开始的时候，孩子们的一双双小眼神儿里有好奇，还有点害羞，就像刚到新地方的小兔子。这几天，孩子们可没闲着，又是玩游戏，又是学东西，大家的认真精神和乐观态度，我都看在眼里。我得说，每个孩子都表现得太棒啦！当然，这也得感谢家长们对女报、特别是对我的信任和支持。要是没有你们，这次夏令营可没这么精彩。”非凡讲话完，台下报以热烈的掌声。 女报黎总编代表主办单位上台讲话了。她穿着一身大方得体的旗袍，笑着对大家说：“这次夏令营能办得这么好，全靠孩子们和家长们的支持。大家都特别积极，这活动才这么有活力。我们《女报》，一直就想给孩子们创造好条件，这次夏令营就是我们努力的一部分。希望大家多关注女报，多支持我们。我们想和大家一起给孩子们多找点乐子，为孩子们能健康快乐地长大助力！” 接着，曹女士代表赞助单位长沙桑普实业有限公司讲话。她拿着“正和”羊乳钙片的样品，对大家说：“家长们、孩子们，我们公司能赞助这次夏令营，可高兴啦。我们这个‘正和’羊乳钙片，可是一样好东西。”她一边说着，一边拆开包装，给大家展示钙片，“这里面有从羊乳里提取的成分，对孩子们身体好着呢，特别是对长个子有帮助。就希望这钙片能让孩子们身体棒棒的。” 说完，曹女士就开始给每个营员发一份“正和”羊乳钙片的礼品装，孩子们高兴得直欢呼，家长们也都鼓掌。曹女士又接着说：“还有啊，那个在女报上写《我好想长高》的刘雅娟小朋友，我们公司会免费送她半年吃的‘正和’羊乳钙片。” 非凡从曹女士手中接过一大包“正和”羊乳钙片，代表刘雅娟小朋友表示感谢，并说，他将尽快将这一大包产品以及一片浓浓情意转交给刘雅娟小朋友。 然后就到家长代表讲话这一环节了。好多家长都举手想发言，黎总编看了看，点了坐在她旁边的孙佳丽小朋友的家长陈丽。因为刚才陈丽向她简单地介绍了自己，并说了自己与非凡的缘分。 陈丽站起来，笑着说：“我今天就想跟大家说说心里话。这次夏令营，孩子们玩得可开心了，我都能感觉到他们变得更活泼了。不过呢，我还想讲个我和非凡的故事。”这时候，大家都安静下来，都想听她讲。“那是好多年前了，我作为知识青年到了非凡的生产队插队，他家条件不好，穷得都上不起学了。但非凡从小好学，喜欢读书，我知道他的情况后，我就给他付了小学五年的学费……快30年了，最近他跟我才联系上。我相信他一定事业有成，我知道我没看错他。”陈丽很激动，说话有些断断续续，眼泪汪汪，有些小朋友也跟着哭了。 非凡走上前，搀扶着陈丽，然后给陈丽深深地鞠了一躬，声音有点哽咽地说：“陈丽老师，您就是我的大恩人啊。要是没有您，我都不知道我现在会是什么样子。我这辈子都忘不了您的恩情。”大家听了，都特别感动，对陈丽老师充满了敬意，都使劲鼓起掌来。 菜品陆陆续续上来，满屋子都是中式美食的香味儿。桌上摆满了各种好吃的，大家一边吃着，一边唠着夏令营里的好玩的事，一片欢声笑语。 宴会结束，非凡跟孩子们、家长们道别，心里别提多不舍得了。不过，他也有一种完成任务后的轻松和满足。 8月19日，女报“孩子笔会”发表《女报“正和”夏令营掠影》，非凡还写了《感受夏令营》一起刊发—— 我以前没参加过夏令营，这次不光是组织，也是头一回体验。五天的夏令营活动时间是短暂的,虽然累得有些腰酸腿痛的，但我心里甜甜蜜蜜，快快乐乐。 第一天报到的时候，那场面可有意思了。孩子们都躲在家长后面，小眼睛滴溜溜地看我，就想看看我是不是和报纸上照片一样。我呢，就像幼儿园老师认新进园的小朋友一样，很快就把他们都认全了，连名字都记住了。这感觉就像发现了好多宝贝，特有意思。 第二天，孩子们有点怕我，因为我在不断地给他们讲规矩、讲纪律，他们都不敢靠近我。要想大家能玩得更好，没规矩可不行。并且，我带着这一大帮孩子，责任重大呀！ 第三天就不一样啦，孩子们都争着要挨着我坐，没抢到位置的小家伙还哭鼻子呢。在世界之窗玩水的时候，我可被他们折腾惨了，全身都湿透了，不过看他们笑得那么开心，我也跟着乐。 第四天，这些小家伙可就放开了，“肆无忌惮”起来，扯我胡子的、给我扎辫子的、在我面前扮鬼脸的、抢我东西的……他们那调皮劲儿全出来了，不过也真是可爱。 好多事儿我都忘不了。5岁半的张璐宸小朋友，为了能在世界窗多玩会儿，用2个梅子‘贿赂’我，那小机灵鬼的样儿，我都不忍心拒绝。 6岁的杨文景小朋友说我有根胡子长错地方了，那认真仔细观察的模样太逗了。 10岁的肖一兵交朋友，给小弟弟小妹妹让座位的时候，那不舍得的样子，就知道这孩子懂事。 12岁的邓伊伊是个泼辣的长沙妹子，像个小领导似的，大家都叫她“姐姐”。 11岁的杨凡小朋友把营旗弄丢了，后来又着急忙慌地找回来，他蛮有责任心的。 11岁的张沐涵和14岁的孙佳丽一直帮我，就像我的小助手，多亏了他们。 …… 这些孩子真是太可爱啦！ 第五天要散营了，孩子们拿着照片让我签名、题词，那眼神就像星星似的，闪闪发光。 还有两个家长送我花，一个家长写了感谢的信给我，我真是又惊喜又感动。 照顾自己的孩子与照顾别人的孩子不一样，照顾一两个孩子与照顾一大群孩子不一样,教孩子与带孩子又不一样,不知道有多少人能体会这个中的区别与奥妙！但愿大家都来关心孩子们，都成为孩子们的知心人。 在这次夏令营活动中,我是组织者，但我更多地感到，我是一名营员，也是一个“顽劣的孩子”！ 第155章 邮政改革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是我国改革开放的关键时期，民生领域的改革大刀阔斧地推进，住房、教育、医疗卫生、就业与社会保障以及收入分配等众多领域都在改革范围内。这些改革极大地提高了人民的生活质量和幸福感，有力地推动了社会的整体进步与发展。 非凡积极投身于关注民生的媒体事业，为改革开放呐喊助威。他曾精心制作过住房改革、医疗改革、教育改革等方面的专题报道和系列报道。 最近，经非凡精心策划，女报刊发了一系列关于邮政改革的报道： 5月27日，非凡采写的《特快专递邮件计费，该不该将信与信封一起称重 “湖南王海”喻晖叫板邮政》一文刊发。6月17日，《喻晖状告邮政多收费案庭审纪实》见报。这两篇文章报道了喻晖向邮政“找茬”一事，探讨特快专递将信和信封一起称重计费的问题。虽然法院最终驳回了喻晖的诉讼，但他的消费维权意识值得肯定。 6月10日，非凡的专访《为消费维权打公益官司——直面丘建东现象》刊发。丘建东热衷于打公益小官司，近年来多次向邮政“叫板”。其中影响最大的是“1.10元”官司。1997年1月2日，他因电话夜间减半收费问题，向北京市西城区法院状告北京前门西大街甲一号公话亭及市电话局多收费，索赔1.10元；同年7月22日，又向北京市东城区法院起诉最高人民检察院招待所公话亭及市电话局多收费，索赔1.10元。当年11月和12月，西城区法院支持丘建东加倍索赔要求，判赔1.10元；东城区法院则认为电话亭及市电话局无欺诈行为，只赔0.55元。一件事两个法院两个判决，从而引起社会广泛关注，丘建东也因此受邀参加了中央电视台“3?15”专题晚会。 7月1日，非凡采写的《民营快递潜入长沙 邮政领域“狼来了” 多方人士谈看法》刊发。申通快递进入长沙，长沙邮政快递提醒，竞争可以，但不能越线。法律专家指出，我国邮政法规规定：任何单位或个人，未经允许，不得经营信函、明信片或者其他具有信件性质的物品寄递业务。民营企业进入快递行业，在接受寄递业务时，可能会有意或无意夹带资料、凭证等，存在法律障碍和风险。不过，市场需求的推动可能会打破邮政垄断。 7月8日，非凡采写的《丢失一份特快专递 王先生要邮政赔7万元》一文刊发。邮政单位丢失、损毁邮件的情况并不少见。如果丢失、损毁的是一般物品或不重要的资料，顾客往往因邮政的垄断地位和糟糕的投诉环境而懒得计较。但这次长沙市邮政局丢失的特快专递内装两张汇票，给消费者王先生造成了7万多元的经济损失。多次协商无果后，6月14日，王先生向长沙市芙蓉区人民法院起诉长沙市邮政局，要求赔偿全部经济损失并承担诉讼费用。 7月15日，特约记者采写的《邮政“诈骗”骗术荒唐 某些邮政趁机“发财” “中奖喜报”揭谜》一文刊发。此前，女报收到湖南娄底、邵阳、怀化等地读者来信，反映收到来自河南安阳、鹤壁、新乡等市县一些公司的“中奖喜报”，询问是否是骗术。女报特约记者杜卫东赴河南调查后撰写了这篇报道，为读者解疑。 在这组报道推出过程中，出现了一个插曲：女报连续的邮政负面报道引起了长沙市邮政局的关注，有关领导向报社负责报纸发行工作的副社长“传信”，希望女报停止报道，不要影响双方关系。副社长将此信息传达给非凡，并表示这样报道可能会影响报纸发行。但非凡不为所动，继续报道，并对副社长表示，要让邮政主动来谈，让报社掌握主动权。 果然，不出非凡所料，长沙市邮政局派人来到女报，邀请报社领导和非凡记者到局里“听取汇报”。 8月24日，长沙市邮政局就这组报道举行座谈会，副局长张天乐、发行局局长杜建社、副局长曹长云、服务督查处处长崔锡铭、行业管理科科长丁岳峰等出席，女报黎总编、负责发行工作的副社长、记者张非凡应邀参加。 座谈会上，非凡通报了这组报道的组织策划工作。 自5月份以来，女报针对我国邮政系统存在的问题策划了6篇报道，涉及邮改收费、服务等方面。报道发表后，引起社会广泛关注，全国200多家新闻媒体包括中央电视台、中国青年报、中国消费报等都进行了呼应性报道；收到读者来信数十封；国家邮政总局有关负责人也对报道中的问题作了说明。虽然报道不是针对长沙市邮改系统，但长沙市邮政局领导很重视，专门组织了这次座谈会，非凡对此深表感激。 座谈会上，张天乐副司长通报了三个方面的情况： 一是邮政系统的经营现状。我国邮政系统处于全行业亏损时期，1998年全国亏损142亿元，湖南亏损7.2亿元。国家正在实施“8531计划”，即在1999年、2000年、2001年、2002年分别补贴80亿元、50亿元、30亿元、10亿元，到2003年实现扭亏目标。 亏损原因主要有：平信亏损，一封信平均邮递费1.37元，而外埠平信收费仅0.80元，本埠收费仅0.60元；农村通信亏损，边远地区和农村邮递成本极高；机要通信亏损，投资大但效益小；网点建设亏损，一些网点长期亏损但为方便群众仍需运营。 二是邮政是否是垄断行业。邮政在计划经济时期是垄断行业，但进入市场经济后已经不是，并且也难以垄断。邮政业务主要是“函包发汇”。函件投递由邮政专营，这是出于国家安全和社会稳定的需要，这部分亏损最大，其他单位和个人不能涉足；包裹投递竞争激烈，北京有180多家、上海有300多家、长沙有10多家民营、合资、外企在竞争；报刊发行中“第二渠道”对“第一渠道”冲击大；汇兑业务方面，银行的手段和设备更先进。过去邮政主要靠“函包发汇”，但现在这四项业务仅占邮政总收入的1\/5。实际上，邮政通信与地方建设和人民生活密切相关，是一项重要的公益事业。 三是邮政改革。国家已将邮政与电信分开，长沙市邮改系统正在进行第二次创业，在减员增效、降低成本、拓宽服务范围、加强内部管理方面下了功夫，取得了较大成效，特别是正在实施“323”邮政通信工程（3年扭亏，邮件2天送达，建成实物传递、金融、信息3个网络），得到了长沙市委、市政府的大力支持。 女报黎总编代表报社谈了三点意见： 一是通过听取邮政局领导的介绍，报社人员对邮政的性质、现状和发展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二是此次报道虽不是针对长沙市邮政系统，但长沙市邮政局主动与舆论部门交流、支持新闻舆论工作，值得称赞。 三是今后报社将从舆论上配合、支持邮政改革，并呼吁全社会为邮政事业的改革与发展助力。 2个多小时的座谈会在热烈、友好的氛围中进行，这是新闻舆论部门与行业部门一次难得的交流，将有力促进双方工作。 8月26日，非凡撰写的《本报发表的邮政问题系列报道反响强烈，长沙市邮政局邀本报负责人和记者座谈——都来为邮政改革鼓鼓劲》一文在女报刊发。 第156章 国庆特访 1999年国庆前夕，共和国诞辰50周年的伟大时刻即将来临，作为领袖故乡人，非凡的心中涌起了对共和国缔造者们的深深怀念之情。 9月25日、26日，记者非凡满怀着无比崇敬、几近虔诚的心情，踏上了前往毛泽东、刘少奇、彭德怀三位开国元勋故里的旅程，想去看望他们的后辈亲人们。 9月25日，在韶山，记者非凡偶遇了一对远道而来参加国庆活动的夫妇。知道了非凡的来意后，他们的眼神中闪烁着一种独特的光芒，开口讲起了小时候会见毛泽东主席的故事。 蒋含宇、彭淑清夫妇，他们无比自豪地自称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因为他们是毛主席回韶山到韶山学校与同学们合影时，那张着名的“能听得见笑声的”照片中站在毛泽东主席左右身边的两位小朋友。 他们向记者非凡谈起当时拍摄这张照片的情景，夫妇俩就像是陷入了一场甜美的梦境。那是1959年6月26日上午9时许，毛主席来到韶山学校视察。受学校的指派，该校初三班少先队大队长蒋含宇向毛主席献戴了红领巾，初四班文体委员彭淑清向毛主席献了鲜花。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空气都弥漫着神圣的气息。临走时，毛主席在学校师生的簇拥下合影留念，蒋含宇、彭淑清就像两个被命运眷顾的天使，荣幸地站在毛主席的左右两侧。 这次幸福的接见，宛如一道璀璨的光，照亮了蒋含宇、彭淑清的人生之路。他俩一路奋进，双双考上高中。1963年，又双双考上大学，蒋含宇在中国人民大学就读，彭淑靖在北京石油学院就读。 后来，爱情在他们之间悄然绽放，他们从同学、朋友一步步发展成恋人。1971年1月17日，在辽宁锦石油厂的一间简陋的宿舍里，他们举行了一场简单的婚礼。如今，他们都在中国石化集团九江石油化工总厂工作，岁月在他们身上留下了痕迹，但那份对毛主席的特殊情感，却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褪色。 与毛主席合过影，他们从未向自己所在学校、单位及友人炫耀过。在毛主席逝世之前的10多年间，有人曾关注过照片中的这两位小朋友，但几乎没有人知道他们是谁，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学习、工作、生活。 直到毛主席逝世的1976年9月份，他们怀着如撕裂心肺般的悲痛之情，从箱子底层拿出这张珍贵的照片，向社会公开了他们的经历。那一刻，他们像是打开了一扇尘封已久的记忆之门，也向世人展示了他们与毛主席之间那段特殊而又深刻的缘分。 从那时到现在，40年的光阴如白驹过隙。蒋含宇、彭淑清夫妇一直将毛主席视为他们婚姻的“红娘”，是他们生命中最重要的精神指引。虽然之后再也没有见过毛主席，但他们对毛主席的敬仰之情，如同高山巍峨，他人根本无法比拟。 除了工作，夫妇俩的业余爱好只有一个，那就是如痴如狂地收集有关介绍毛主席光辉事迹的文章、诗歌、字画、像章等。凡是有关纪念毛主席的活动，他们都尽力参加，很多时候都是自费前往。 这次回韶山，就是为了参加湘潭市在韶山举办的“祖国颂”大型文艺汇演活动。而且，他们现在正在满心热忱地筹备，将于今年毛泽东主席诞辰纪念日在长沙举办缅怀毛泽东主席的艺术品大型展览，那些展品都是他们多年来精心收集、视若珍宝的精品，每一件都承载着他们对毛主席深深的怀念。 9月26日上午，记者非凡在宁乡县花明楼镇炭子冲一间极普通的农舍见到了刘少奇同志的侄孙刘正山。 刘正山今年74岁，他是刘少奇大哥的孙子，是在少奇主席身边生活时间最长、也是少奇主席最喜欢的侄孙。 见记者非凡到来，刘正山的夫人鲁渭媛赶忙热情地从树上摘来一盘桔子招待。 刘正山于1949年11月至1958年8月一直生活在刘少奇主席身边。在那段时光里，他先后在北京华北中学附小、北京干部文化干校、中国人民大学学习。 1958年下半年被分配到安徽省商业厅工作后，正遇上“大跃进”时期，刘正山与其他人一起日夜拼命地工作，那是一段如炼狱般的日子，他曾险些累死饿死。可他从未透露过自己是国家主席的侄孙，单位上同事及朋友都不知道这个与他们同样受累受饿的人会是国家主席的亲人。 由于刘正山妻子仍在宁乡老家当农民，为解决两地分居问题，刘正山调到湖南省供销社工作。 然而不久，命运就对他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刘正山还清楚地记得，在湖南省第九期毛泽东思想学习班的一次会上，领导向大家传达了中共中央对刘少奇问题的处理决定，几个知道刘正山“底细”的学员在会上悄悄地议论，那声音就像一把把尖锐的刀，刺痛着他的心。瞬间，众学员都知道了自己身边有一个“叛徒、内奸、工贼”的侄孙，那一刻，刘正山感觉世界仿佛崩塌，他羞愧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接着，领导找他谈话，要他表态；再接着，他被抄家，被批判；然后，下放到湖南省石门县农村劳动。在那无尽的黑暗中，幸亏他平时表现不错，总算没有遭受更残酷的折磨，可那是怎样的一种煎熬啊！ 直到刘少奇同志平反，刘正山才被调回湖南省供销社工作。但命运的不公仍在继续，他的工资一直是行政22级，从大学毕业后就一直未加过工资；直到现在，刘正山的妻子仍是乡下户口、乡里农民。 然而，刘正山从未抱怨，他一直为自己是刘少奇的侄孙感到无比光荣。虽然因此他得到的太少，失去的太多，但他无怨亦无悔…… 刘正山为记者非凡剥了一个桔子，自己也剥了一个。那未熟透的桔子，甘甜中带有酸涩，就像这位古稀老人的人生滋味。 9月26日下午，记者非凡来到湘潭市湘潭县乌石寨采访。 彭德怀元帅有兄弟姐妹共6人，其中3人未成年便夭折，余下兄弟3人。彭德怀原名彭得华，他与弟弟彭金华、彭荣华在当地号称“彭氏三华”。彭金华、彭荣华都因追随大哥闹革命而被国民党反动派残忍枪杀。 记者非凡采访到的彭康志，他是彭荣华的儿子、彭德怀元帅的嫡亲侄子。彭康志今年67岁了，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每一道皱纹都像刻着过去的故事。 他在解放后到了北京，生活在伯父彭德怀的身边，曾就读于北京华北中学附小，与上文提到的刘少奇的侄孙刘正山是同学。 那时他见到的伯父，穿着一件旧呢子大衣，那威严的身影，十分威武严肃的样子，让他心生敬畏，不敢轻易打扰、接近伯父。 在北京学习生活了近9年的彭康志，1958年到陕西西安当了一名车工。然而，不久因伯父被撤职，他也被无情地发配回乡当了农民，命运的巨轮无情地碾压过来，他却无力反抗。 1961年下半年，彭德怀回乡调查研究，彭康志不时见到伯父从家里出入，但与他说话的时间不多。而有两件事情，让他记忆犹新。 一件事是伯父参加了他的婚礼。11月22日，彭德怀参加了侄儿彭康志的婚礼。当时，彭康志的妈妈找彭德怀商量：“是否可以用一次您的汽车，到女方接亲呢？”彭德怀没有答应，并耐心地解释说：“三嫂子，不是我不肯，这样搞，会脱离群众的。婚礼越简单越好，不要讲排场。”就这样，依伯父的意见，彭康志的婚事从简，那简单的婚礼却有着别样的意义。 另一件事是伯父与他一同开田。12月上旬，彭德怀带领当地群众开田拓荒。一天，彭康志与伯父一同劳动，伯父神色凝重地说：“我在庐山会议提交的‘万言书’，当时有95%的人同意我的看法，但毛主席不同意，后来就变成大家都不同意了。我受了处分不要紧，恐怕全国人民要走10年的弯路。”伯父的这几句话，就像重锤一样，深深地敲在彭康志的心上，他深刻地了解伯父的处境和心情，这也成为后来他秘密保留彭德怀“万言书”原件、笔记本的原因和动力，这是他对伯父的一种无声的守护。 伯父平反后，彭康志恢复了工作，被安排在湘潭钢铁厂。如今他已经退休在家，去年靠政府征收彭家围子作纪念馆而补给的一笔经费建了一栋楼房，并将这栋楼房的一楼辟为饭馆，叫“彭家围子饭馆”。饭馆生意不是很好，但还基本能维持下去。他在困境中努力挣扎，希望挣些钱以还建房时欠的债。 记者非凡离开时已是下午6点，彭康志老人执意要记者非凡吃他做的“将军宴”。因要赶路，记者非凡深深遗憾未能在“彭家围子饭馆”细细地品尝这顿颇有意义的晚餐， 两天的奔波采访，非凡满含深情地采写了《故园亲友深情忆领袖——毛泽东、刘少奇、彭德怀故乡行》一文在女报“国庆特刊”刊发。 第157章 带实习生 女报作为全国发行量最大的女性报纸，每年都吸引众多新闻、中文等专业的大学生来实习。他们在实习期间努力学习和实践，在报社记者、编辑指导下完成毕业实习，为成为记者、编辑奠定基础。 非凡承担着带实习生的职责，带过好几批实习生，不过担任指导教师的只有阳玲和邓飞两人。 阳玲是95级湖南师范大学新闻学本科专业学生，1998年下半年至1999年上半年在女报实习，非凡担任其指导教师。 她是个漂亮女孩，虽是家中独女，但性格独立、通情达理，常念父母不易，是个懂事孝顺的孩子。 报社将阳玲分配给非凡时，非凡起初担心她徒有其表，不久后却很欣赏她，认为她是可塑之才。 阳玲勤奋好学，擅长从新闻发布会中挖掘新闻热点。90年代是我国企业体制改革关键期，大批老旧企业职工下岗。一次，阳玲陪非凡参加企业改制新闻发布会，提议做下岗职工相关问题探讨的系列专题，非凡认可了这个想法。非凡将大量来信交给阳玲，让她从中找线索，很快，《下岗是一种处罚吗》《再就业服务中心是下岗职工的娘家》《下岗职工的社会保险怎么办》等一系列文章问世，受到读者欢迎，在社会上引起良好反响。 非凡本就擅长“政策导扬”，常带阳玲参加新闻发布会、拜访相关部门，指导她收集和保存法规政策以便使用，希望她将来跑时政线。 毕业后，阳玲进入省广播电台工作。有时非凡会成为阳玲新闻采访的“路人甲”，她还嫌弃非凡的“塑料普通话”。 当时广播在媒体中不温不火，非凡一直担心阳玲难有作为。但没过几年，就在2004年，阳玲单独采写的广播消息《殷殷嘱托，浓浓民情》荣获2004年第十四届中国新闻奖广播消息一等奖。再到2012年，她主创的广播新闻访谈《从十八洞村到沙州村》又度荣获第三十一届中国新闻奖一等奖。 中国新闻奖是中宣部批准常设的全国优秀新闻作品最高奖，由中华全国新闻工作者协会主办，每年评选一次，像阳玲这样两次获一等奖的记者，无论是在地方媒体中还是在中央媒体中都极为罕见。 非凡认为：从报道倾向性看，记者可分为两类，一类倾向于报道正面新闻传递正能量的，阳玲属于此类，这也是她能得奖的原因；另一类倾向于揭露社会问题、批判不良现象的，这类记者被称为调查记者，邓飞属于此类，这就是他难能得奖，并且后来离开记者岗位而去做公益的原因。 邓飞是96级湖南大学新闻学本科专业学生，1999年下半年到女报实习。他不是报社分配给非凡的，而是他“求”来的。 1999年7月，一个帅气小伙来到女报编辑部，请求记者带他实习，可大家都已有实习生。阳玲虽已去电台上班，但还有几个实习生跟着非凡。小伙很聪明，打起“乡情牌”，得知非凡是老乡后，他跑到非凡办公桌前，为非凡又是茶杯添水、又是敬烟点火，非凡无法拒绝，向报社报备后收下了他。 谈话中，非凡还发现他叔叔是自己初中同班同学。邓飞热情邀请非凡去他父亲的夜宵摊吃夜宵，说他父母在“堕落街”摆摊。 非凡去过长沙“堕落街”采访，那是条有传奇色彩的小街道。“堕落街”最早叫“牌楼口”，位于湖南大学和湖南师范大学之间，与湘江平行。90年代初，这里只是通向湘江边的路，两边是水沟。1995年起，一些大学生和当地农民在此开设网吧、卡拉ok、录像厅、舞厅、桌球室和餐馆等。1998年，中国青年报驻长沙记者站记者的一篇通讯《湖南大学有条堕落街》让其名声大噪，虽然后来湖南大学与该报社交涉并获道歉，但“堕落街”之名深入人心。 非凡多年未去“堕落街”了，便爽快接受邀请。 傍晚时分，“堕落街”苏醒，活力与喧嚣并存。街道两旁快餐店、小吃摊密集排列，似珠链串起烟火气。霓虹灯、彩珠灯闪烁，街道现代又温馨，食物香气弥漫，令人驻足探寻。 食客或站或坐，有人吃汉堡，有人围在小吃摊前品尝麻辣烫、臭豆腐等，尽享味蕾的刺激。 店家忙碌，服务员穿梭于人群，脸上洋溢笑容。 非凡循着蛋炒饭香味来到邓飞父母的摊位。邓飞正在洗碗盘，见非凡来了，放下手中活计迎接，并将非凡带到忙碌的父母面前介绍。父母急忙脱手套，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才与非凡握手。 非凡要了蛋炒饭、酸菜汤和臭干子，坐下品尝。邓飞和父母不时询问味道和需求，非凡表示不用招呼。 吃完后，邓飞递上茶。非凡边喝茶边和邓飞父母聊天，感受到他们的不易。邓飞父母说，邓飞从不因他们在大学边摆摊而自卑，还常来帮忙、带同学来吃。 邓飞的特殊经历使他怜悯弱者、善恶分明，这是成为调查记者的基本素质。 邓飞第一次随非凡采访是到宁乡暗访假冒卫生巾厂，虽对大学生而言这个话题有些尴尬，但他热情投入暗访。非凡还指导邓飞做专题报道，特别是“医疗意外”系列报道，引起湖南省卫生厅、长沙市卫生局重视，相关部门负责人接受采访，呼吁医务工作者少出一些“医疗意外”，也希望患者及患者家属能够宽容一些“医疗意外”。 后来由于非凡岗位变动，便将邓飞交转其他记者，由其他记者指导他的实习工作。 2000年下半年，邓飞正式进入女报担任记者。他曾卧底调查黑心商贩用福尔马林保鲜食品事件并报道，引起社会强烈关注，从此走上调查记者之路。 后来，邓飞在《凤凰周刊》工作十年，成为首席记者，发表《南中国贩童链》《周庄肺病》等有影响力的调查报道，成为中国调查记者领军人物。 然而，中国调查记者面临诸多困境，尤其是潜伏、暗访时，要面对生命危险，可能遭遇恐吓、暗算、追杀、辞退等。每次成功报道都是“暴露”，增加生命风险。这种高压环境让很多人望而却步或中途退出。 后来，邓飞退出调查记者队伍，投身公益事业。他发起和推动免费午餐、微博打拐、大病医保、暖流计划、儿童防侵、让候鸟飞、中国水安全计划等公益项目，并提出“柔软改变中国”理念，强调用温和、理性方式推动社会进步，坚信公益力量能改变社会。 邓飞，已然成为我国公益领域的杰出人士。 第158章 中科灵芝 上世纪80年代中期，保健品在我国猛然兴起。人参蜂王浆、太阳神口服液、娃哈哈儿童营养液、昂立一号等保健品纷纷亮相市场，成为开启中国保健品市场大门的先锋，迅速获得了市场的初步认可。但随着市场规模的不断扩大，问题也相继出现。 1999年10月22日，因为部分保健食品企业在产品标签、说明书、包装、宣传材料和新闻媒体上肆意夸大保健功能，用所谓的“典型病例”暗示产品有治疗作用，特别是吹嘘有治癌、抗癌等功能，故意混淆食品与药品的区别，严重误导和欺骗消费者，国家卫生部发出《关于制止保健食品夸大宣传保健功能的紧急通知》，要求相关企业立刻开展清理工作，必须在1999年年底前纠正虚假、夸大宣传问题。 10月下旬，记者非凡接到了读者举报：长沙市有几个门诊部在售卖一种号称能“治癌”的“新药”——“中科灵芝”。“中科灵芝”究竟是什么？它真的能治癌吗？非凡将这一情况通报给长沙市工商局稽查队，他们即刻派执法人员和非凡一同着手调查“中科灵芝”的问题。 10月27日，非凡和执法人员以患者家属的身份走进了位于长沙市人民路的湖南中医学院门诊部。一位坐堂医生向执法人员讲述“中科灵芝”的治疗效果，反复强调这是一种“治癌新药”，然后以湖南中医学院处方笺开了“中科灵芝孢子”5瓶、精粉2瓶，注明按中药方剂服用，金额高达1166元。 10月29日，非凡和执法人员再次以患者家属的身份来到位于长沙市咸家湖11号（湖南省肿瘤医院大门对面)的湖南中医肿瘤医院门诊部。坐堂医生信誓旦旦地宣称“中科灵芝”是一种“中成药”，滔滔不绝地讲述灵芝的独特作用、破壁技术以及灵芝破壁孢子及精粉对肿瘤的治疗和抑制作用，还拿出一堆所谓的治疗效果病例材料。最后，医生开了一张如同天书般的处方，为了能够进行公费医疗报销，还开具了“湖南中医肿瘤医院门诊发票”，写明中成药286.70元。 接着，非凡和执法人员来到设在湖南省展览馆科普大厦五楼的“中科灵芝”长沙办事处。一上楼，“中科院灵芝咨询处”几个大字就映入眼帘。墙上的文字、图片资料都与中国科学院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桌上摆放着一本印制精美的小册子，封面上赫然落款为“中国科学院、南京地理与湖泊研究所灵芝科研室、南京地理与湖泊研究所科技开发公司”三个单位。小册子里有领导与开发人员的合影、领导的题词、讲述灵芝作用的内容、病例介绍，还有国际上有关灵芝治疗肿瘤的研究文献摘录、记者写的文章等，宣传做得十分到位，学术味浓郁，真让人感觉到“中科灵芝，生命天使”的广告语名副其实。 采访回来后，非凡查阅了大量资料。资料清楚地表明：“中科灵芝”只是一种保健食品，仅有“免疫功能”。 1999年3月8日，国家卫生部发布的通告（卫通[1999]第8号）中“获批准的108种保健食品目录”里，由中国科学院南京地理与湖泊研究所申报的“中科灵芝孢子胶囊”批准文号为“卫食健字[1999]第133号”，批准功能为“免疫调节”。 1999年8月18日，“中国抗癌世纪行”组委会、中国癌症研究基金会向各地工商局发出《关于请求协查盗用”中国抗癌世纪行”名义进行活动、宣传的函》，严厉指出：“经调查，中科灵芝孢子粉是保健食品，卫生部批准认定的功能仅是‘免疫调节’，但它却利用抗癌公益活动，将其作为药品宣传，大谈治癌效果，这种行为违反了国家有关政策法规，在患者中造成了严重误导。为保护广大患者的合法权益和社会公益活动的声誉，建议工商部门密切关注中科灵芝孢子粉继续盗用‘中国抗癌世纪行’的名义在当地进行推销活动和在媒体进行违法、夸大疗效宣传活动的情况。” 同样在1999年8月18日，中国癌症研究基金会向各地卫生局发出《关于质疑中科灵芝孢子粉的函》，提到：“根据近期接到的癌症患者反映，发现市场上销售的南京地理湖泊研究所科技开发公司研制的保健食品中科灵芝孢子粉在媒体宣传和销售咨询中擅自夸大保健食品的功能，将保健食品宣传为抗癌药品并进行销售，这种行为是否属于销售假药……请审查并回复为盼。” 1999年10月11日，国家卫生部印发的文件（卫法监发[1999]第465号）《关于“中科灵芝孢子胶囊”等违法产品查处情况的通报》中指出：“中国科学院南京地理与湖泊研究所科技开发公司的中科灵芝孢了胶囊（卫食健字[1999]第133号)在《北京广播电视报》和自制的宣传材料中宣传其具有治癌、抗癌作用，并附有‘典型病例’报告。江苏省卫生厅已责令该公司立即停止销售标注有“辅助抑制肿瘤”字样包装的保健食品，停止该产品的各种违法宣传广告，并对其作出了封存产品和罚款的行政处罚。” 从这些资料可以看出，有关部门早就对“中科灵芝”提出了质疑，并对其夸大功效宣传的行为作出了处罚。 经过进一步仔细研究，非凡发现“中科灵芝”真是诡计多端。 国家卫生部所批卫食健字[1999]第133号的产品是“中科灵芝孢子胶囊”，然而“中科灵芝”产品却有“破壁灵芝孢子精制胶囊”和“破壁灵芝孢子精粉”两种。这两种与原批准产品名称不同的产品居然堂而皇之地标上了原批准产品的文号！非凡从卫生部门了解到，卫生部只批了该公司的一个产品文号，而且“批文号与产品存在严格的对应关系，不允许套用”。这就表明，市场上销售的“破壁灵芝孢子精胶囊”与“破壁灵芝孢子精粉”套用“中科灵芝孢子胶囊”文号的行为，严重违反了《食品卫生法》和《保健食品管理办法》，这是“中科灵芝”的诡计之一。 “中科灵芝孢子胶囊”批准的功能是“免疫调节”，这种功能对于提高抗病免疫力、调节生理机能有一定作用，但对于不同疾病的针对性并不强。那为什么“中科灵芝”要丧心病狂地宣传它有治癌、抗癌的作用呢？工商执法人员凭借多年的工作经验指出：这是因为他们抓住了一些患者及患者家属的心理。癌症是一种极其可怕的疾病，目前在医学上很难治愈甚至根本无法治愈。所以，只要是和治癌防癌相关的产品，往往更容易销售。对于癌症病人的家属来说，亲人生命垂危，他们抱着一丝希望，心想反正亲人日子不多了，花点钱买点药，就算是给亲人一份安慰，而且药费还能报销。在这种情况下，很少有人会去深入了解和关心这种东西到底是不是药，是否真的能治好病，价格与价值是否相符。“中科灵芝”正是利用了这种心理，坑害患者及患者家属，从中牟取暴利，这就是“中科灵芝”的诡计之二。 “中科灵芝孢子胶囊”是中国科学院下属的南京地理与湖泊研究所再下属的一家科技开发公司的产品，可它为什么要使用“中科”这个牌子呢？“中科”从字面上看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中科院”(中国科学院的简称)，再加上它的上级的上级确实是中国科学院，而中国科学院在人们心中是中国科学的神圣殿堂，这个招牌的影响力极大。实际上，中国科学院下属的院所众多，分布广泛，凡是依法取得法人资格的院所及其实体，都应当依法对其民事行为承担责任。中国科学院南京地理与湖泊研究所科技开发公司私自将中国科学院作为自己宣传的招牌，以此来增加消费者对他们的信任，这是对中国科学院的一种严重侵权行为，同时也是对消费者的一种欺骗和伤害，这就是“中科灵芝”的诡计之三。 “中科灵芝”的诡计还远不止这些，比如它还会借公益活动之名来进行产品促销，盗用正规医院的处方及发票来侵占公费医疗款，以高价销售产品来牟取暴利等，这些恶行还有待于有关部门进一步深入查究，也需要广大消费者提高警惕，仔细识别。值得庆幸的是，目前全国已经有几个省市，包括长沙市工商局已经对“中科灵芝”的问题进行立案查处。 11月11日，记者非凡采写的《“中科灵芝”诡计多端》在女报发表。文章结尾着重强调，保健食品是食品，不是药品，虽然具有一定的保健功能，但绝不能替代药品来治疗疾病。消费者在选择和使用保健食品时，一定要充分了解产品的相关信息和注意事项，这样才能确保食用的安全性和有效性。 第159章 报业考察(1) 女报，曾经在那辉煌的最高峰时期，发行量近乎60万份。那是一种怎样震撼的存在，宛如一颗璀璨之星，成为了现象级的传奇。但谁能想到，女报发行的“第一渠道”——邮局发行竟不是主体，主体是妇联系统。妇联促进了女报的发行，而其发行费也为各地妇联带来了大量活动费用。可以说，女报和妇联相互成就着。 这时候女报的发行，有着显着的特点。其一，发行区域主要是湖南农村；其二，读者对象主要是乡镇机关事业单位人员，他们是女报忠实的读者群体；其三，发行方式效仿党报发行在打“擦边球”，这种方式危机潜伏。 时光匆匆，即将步入新的世纪，国家开始整治报刊发行乱摊派现象，妇联不再分配发行任务，女报的发行量锐减而下。再者，鉴于农村购买力问题，报刊城市化热潮如汹涌浪潮般来临，大批报刊在城市中展开了激烈的竞争。 为了在这残酷的竞争中谋得一席之地，女报于1999年全面推出《新闻周刊》《生活周刊》《星城生活指南》三个版本，试图抢占省会长沙市场。可这一改版，却让女报有些“变味”了。每期都刊载大量男女故事、男女话题甚至性知识等，有些“少儿不宜”了。到1999年10月底，非凡主编的“孩子笔会”就这样无奈地关停了，这让他心痛不已。 非凡虽不是报社高层，无法左右女报的走向，但他对这样的改版持有保留意见。他觉得，女报原本的特色——以故事化和可读性吸引读者，这是女报的灵魂，应该牢牢坚守。如果坚守到位，凭借这份特色，不但可以稳住一批农村乡镇的读者，还可以去抢占城市报摊，去扩大零售，从而抢占城市市场。 上次被打的阴影还萦绕在非凡心头尚未散去，这次又遭遇报纸改版的打击，非凡感觉自己的心就像坠入了黑暗的深渊，有些心灰意冷了。他怀着沉重的心情去找黎总编，想要诉说自己的想法。 但黎总编只是淡淡地说了几句，要非凡出去调研报刊市场，还强调“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她让非凡自己拟定一个外出调研的方案，也顺便让他出去散散心。 非凡呈报的调研方案分三条路线，一是赴上海、杭州、南京调研，二是赴广州、深圳、海南调研，三是赴北京调研。时间总计15天左右。 黎总编看了方案后，当场签字同意，同时要求非凡回来后要给报社提出宝贵建议、给自己找准定位。 非凡不能耽误“消费新闻”版面的编辑工作，只能在百忙之中抽时间出去调研。 11月11日出刊了，下期将在18日出刊，非凡将18日出刊的稿件编辑好，12日就出发赴江浙沪一带调研。 在火车上，非凡见有卖报的，便将几种报纸都买了一份。这些“地摊报”都称是某某某杂志的增刊，真真假假，难于分辨，其内容、特别是标题都比较“狗血”，看手里报纸的几个标题吧—— 惊爆！豪门弃妇携子上演夺夫大战，豪门恩怨何时休？ 独家揭秘！娱乐圈天后与神秘富豪的地下情，真爱还是利益交换？ 泪目！单亲妈妈为救重病儿子，街头卖艺筹款，人间真情温暖寒冬！ 昔日好友因爱生恨，法庭上互揭老底，友情何去何从？ 独居女子深夜遭遇变态狂徒，机智自救终脱险！ 这些标题包含夸张描述、情感纠葛、明星八卦、亲情如山、情感纠葛、悬疑惊悚等等元素，吸引读者的好奇心、同情心、神秘感、紧张感和窥探欲，真还值得学习。 先到杭州。浙江的主要报纸有《浙江日报》《钱江晚报》《都市快报》等。但非凡这次只拜访今年才新创刊的《都市快报》。 《都市快报》实际上是钱江晚报的子报，办公地点就在晚报大楼。11月13日上午，该报总编室的同志热情地接待了非凡。经介绍，这是一份都市类报纸，主要发行范围就在省会杭州，在杭州报摊里销售量最大。这份报纸主打杭州和浙江省内的民生、社会新闻和娱乐新闻，以其生动活泼的新闻风格和本地化的报道，吸引了大量年轻读者和城市居民。 而且，《都市快报》是浙江省第一份以零售打开发行市场的报纸，它成功培育壮大了浙江省的报刊零售市场，这其中的宝贵经验，很值得女报学习和借鉴。 非凡首次到杭州，没有太多时间游玩，只是在下午在西湖边绕了一圈。 11月份的西湖，就像一幅色彩斑斓的画卷，充满了秋日那独特的韵味和迷人的魅力。湖水在秋阳的照耀下，宛如一块翠绿而清澈的美玉，波光粼粼。游船在湖中悠然荡漾，游客们沉浸在湖光山色之中，享受着那宁静与美好的时光。湖畔的垂柳随风飘舞，金黄色的叶子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与湖水相映成趣。周边枫树上的一片片枫叶，如同火焰般燃烧在枝头，为西湖增添了一抹亮丽得让人惊艳的色彩。 非凡漫步湖畔，秋风轻轻拂过他的脸庞，凉爽宜人，湖水的宁静深深触动他的心灵，他仿佛置身于梦幻般的世界。 但他的思绪不断在想着从《都市快报》中所学，他在思考着女报能否跟邮局联合建设和经营报刊亭呢！ 14日上午就到了上海。上海报业十分发达，有市委机关报《解放日报》，有历史悠久的报纸《文汇报》《新民晚报》等。这次非凡选择访问的是《新民晚报》。 下午，非凡来到那高耸入云的报社大楼，将介绍信和名片递给前台服务员。前台服务员要非凡等等，报社领导待会通知接见。非凡静静地坐着，一杯茶都喝完了，领导才电话通知前台领他进去。 门牌上标识这是一位副总编。副总编客气地递上她的名片，非凡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以及女报，特别强调是来学习的。 据副总编介绍，他们报纸创刊于1929年，最早是由陈铭德等三位年轻人创办，在新民主革命时期就为宣传革命、鼓舞民众发挥了十分积极的作用。目前，《新民晚报》的读者群体广泛，包括普通市民、知识分子、企业界人士等各个阶层。其新闻报道和评论文章深受读者喜爱和认可。 非凡认真听着，认真做笔记，可心里却涌起一股莫名的失落。他觉得自己来错了地方，《新民晚报》的实力是女报望尘莫及的。两家报纸根本不在一个层面，非凡感觉自己能学习的东西不多。离开《新民晚报》，非凡心里想着女报对标的问题，党报类日报、晚报等大报的经验女报可能难于学习，但问题是，目前在市场上表现较好的大都是这类报纸呀，女报本来就是“奇葩”一朵。他满心无奈，只能往下走走再说！ 在农业大学学报工作时，非凡就到上海来过、逛过。这次，非凡只是到几个报摊上去看看报纸销售的情况。 明天即将赶赴南京。 第160章 报业考察(2) 江苏的主要报纸有省委机关报《新华日报》《扬子晚报》《南京日报》等。非凡选择拜访《扬子晚报》。 11月16日上午，《扬子晚报》报社总编室主任接待并向非凡介绍情况。据主任介绍，《扬子晚报》于1986年元旦创刊，在改革开放背景下诞生，与长三角一同成长。该报是大报，日发行量200余万份，拥有约1千万读者，每期几十甚至上百个版面，南京地区最多时达112版。 主任拿出当天的报纸，很厚，有上百个版面，其中广告版面估计占到1\/3。 非凡用手掂了掂报纸，笑着说：“读者要将这叠报纸看完恐怕要好几个钟头吧！” 主任回应道：“谁会将它从头到尾看呢？读者都是选择自己关注的内容看。”水开了，她为非凡冲泡了一杯茶，递给非凡，“现在看报纸，都是走马观花。我们报纸内容丰富，有时政新闻，还涉及读者工作、学习、生活等各方面，能满足读者的各种阅读需求。” 她还开玩笑说：“读者个人订阅我们报纸，阅读后报纸积在那里做废品卖出，不但可以收回订报成本，还可以赚一点小钱。” 非凡想着，女报学不了。女报的《新闻周刊》《生活周刊》加上《星城生活指南》，共计28个版，每周都为稿源发愁。女报和《扬子晚报》不在一个层面上。主任知道女报是小报，她夸夸其谈，其优越感让非凡心里有些不悦。 下午，非凡将去拜访《莫愁》。在全国妇联系统，湖南省妇联主办的报纸女报和湖北省妇联主办的杂志《知音》都是现象级的存在。江苏妇联办有杂志《莫愁》。非凡出发之前，就已经跟莫愁杂志社联系好了。 莫愁杂志社在莫愁湖公园里办公。社长热情接待了非凡。她介绍，《莫愁》杂志的前身是《当代妇女》，创刊于1985年7月。从最初关注妇女问题，为妇女提供知识和支持，扩展到更广泛的内容领域，成为深受读者喜爱的综合性文化生活类期刊。 非凡感觉，如果说《莫愁》杂志有成功经验可取，那就是从单一的妇女问题扩展到综合性文化领域。女报也可从内容上进一步增强文化的综合性和厚重度，用人文精神滋养、丰富、抚慰读者的心灵。 社长带非凡游览莫愁湖公园，来到莫愁女的雕像前，她向非凡介绍，莫愁女雕像用汉白玉雕塑而成，体态娴静而美丽，姿态优雅，栩栩如生。相传莫愁女是个美丽善良的姑娘，因家庭变故而卖身葬父，后来成为卢员外的儿媳，与卢公子夫妻恩爱。然而，她的美貌引来了梁武帝的垂涎，最终导致卢公子被害和莫愁女投湖自尽。这个故事在南京民间广为流传，莫愁女成为了南京人心目中的“南京女儿”。 社长请非凡吃晚餐，还叫来了七八个杂志社编辑，都是女性。她问非凡：“女报男性多不？”非凡笑着说：“也不多。女性占大多数，领导也大多数是女性。” 晚餐上的都是南京特色菜肴，非凡最喜欢“狮子头”，但没辣椒，非凡受不了，他不吃辣就感觉没吃饭一样。社长叫来厨师，厨师送来了几只红尖椒，非凡生吃着，把在场的几个小女生惊到了。 非凡代表报社黎总编盛情邀请大家到女报指导工作。这是他已经请示过黎总编的。 到宾馆服务台去订飞机票时，非凡才发现，这次出差，只带了介绍信和记者证，把身份证忘带了。平日凭记者证基本能应付，没带身份证的习惯。可买机票、登机必须要身份证，他坐飞机的计划破灭，坐火车要转车，他只好打听有没有到长沙的长途客车。 宾馆服务员不清楚，只能告诉非凡到长途客车站怎么走。 17日一早，非凡来到长途客车站。真有到长沙的长途客车票，卧铺，行程需要两天一晚。 第一次坐长途客车，非凡没经验，在候车室遇到一位大姐，大姐有经验，她告诉非凡，坐长途客车必备水、饼干、卫生纸，虽中途会停车，但怕堵车，以防万一。非凡就近在商店买了三瓶水，两包饼干和一个卷筒卫生纸。 大姐是湖南省工艺品商店的采购员，当时商店进货大都要派人上门采购，她常年在全国各地跑，采购各地工艺品。 非凡请教大姐，南京有什么特色工艺品。大姐指着座椅旁的东西说，这是雨花石，那是云锦，是南京的特产，她每年至少来采购一次。 长途客车卧铺是上下双层布置、纵向排列。非凡睡上铺，大姐带着货物，睡下铺。 上午九点钟出发，一车人中餐、晚餐都在江苏境内吃。非凡与大姐一起吃饭，轮流买单。 晚上客车大部分时间在安徽境内行进，第二天中午进入江西境内，天下起了蒙蒙细雨，吃了中餐后，路上开始堵车，车子越走越慢。 夜幕降临，客车在乡村路段走走停停，最终完全停了下来。前面消息是：修路，加上下雨，晚上停工了，可能断路了，要等到白天才通车。 客车师傅招呼大家自己解决晚餐，趁村民没睡觉，车子拐到村民家，大家排队上厕所。 大家忙活完，车子又驶上马路，跟着车龙缓缓前行…… 不知什么时候，非凡被大姐耳语叫醒，大姐要解手，她怕黑，要非凡为伴。 车子停了，外面在下雨，立冬了，天气蛮冷。 非凡是和衣睡觉，他迷迷糊糊起床，到前面叫醒司机开门，带着大姐找厕所。天黑，看不到农户，走了一段路，大姐说：“不找了，我就在这里解决！”非凡迷糊地赶紧走开一点。稍微清醒后，非凡也方便起来。 完事，两人借着微光微笑，因看不清，应该都有些脸红。 赶快回到车里再次睡去。天亮了，非凡醒来时，车子好像走出了堵车段，渐渐飞奔起来。 已经是19日傍晚了，本来两个白天一个晚上能到，结果花了三个白天两个晚上才到长沙。 长途客车终点站是汽车东站，汽车东站距农业大学不远，非凡跟大姐道别，叫上出租车回家了。 路上，非凡突然想起，没跟大姐交换名片，也没留联系方式，嗨！ 第161章 报业考察(3) 幸亏上次出发时提前编辑了一期稿件，不然，那堵车的状况绝对会耽误自己的责任编辑任务，那将会出责任事故。 下一期是11月25日出刊。非凡不敢耽搁，迅速将稿件编辑好，准备明天出发继续报业考察的征程。 11月21日，非凡赶赴广州。 广东是改革开放的前沿，其媒体相当发达且前卫。这里最具影响力的报纸有《南方日报》《羊城晚报》《南方周末》《广州日报》《深圳特区报》等，非凡此次来主要是想拜访《南方周末》和《深圳特区报》。 《南方周末》以深入、客观的新闻报道和独特的评论视角广受读者喜爱。它在广东省内影响广泛，在全国范围内也声誉非常高。在非凡心里，如果说女报是现象级报纸，那《南方周末》就是殿堂级报纸。 1999年，《南方周末》发行量达100多万份，仅在北京一个城市就接近10万份。报纸从最初的对开4版不断加厚至20个版面，见证着它的发展与壮大。 非凡非常欣赏《南方周末》的开放、包容的办报风格。今年年初，沈灏主笔的《南方周末》新年献词——《总有一种力量让我们泪流满面》。这篇新年献词以深情而坚定的笔触，表达了该报对真实、正义和内心的爱的追求，以及对新年和未来的美好祝愿。它鼓励人们直面真实，坚守正义，心怀爱心，不断前行。 那些让非凡印象深刻的句子—— “祝愿阳光打在你的脸上。阳光打在你的脸上，温暖留在我们心里。” “总有一种力量它让我们泪流满面，总有一种力量它让我们抖擞精神，总有一种力量它驱使我们不断寻求‘正义、爱心、良知’。” “为什么我们总是眼含着泪水，因为我们爱得深沉；为什么我们总是精神抖擞，因为我们爱得深沉；为什么我们总在不断寻求，因为我们爱得深沉。” 11月22日，非凡到《南方周末》拜访。 可惜，非凡心目中的“新闻圣徒”沈灏已经离开了，他在担任《城市画报》社执行副主编，主持画报的日常运作，这让非凡有些失落。 接待非凡的是西泓记者。非凡与他虽首次谋面，但之前已有多次交流，特别是有关王海的报道，他和非凡一样，也是“保王派”代表，两人相见如故。 西泓记者介绍了他们报社的基本情况，特别提到报社在进一步扩张，正在筹办一个经济类专业报纸，他负责的这一块与经济关联度高，很大可能会并入新报纸中去。 确实，2001年1月1日，《21世纪经济报道》创刊。后来该刊成为中国最大的商业报纸媒体，是中国商业报纸的领导者，在商业新闻领域有着重要地位。 谈到上次那篇《灾区防疫用假药》撤稿事件，非凡表示非常遗憾。西泓希望非凡今后多提供新闻线索，多提供稿件，希望有稿源互通的合作，为双方发展助力。 女报要学《南方周末》，可能一时难及。但非凡就是想来感受一下这里相对宽松的新闻环境，寻找上升、进步的灵感。 当然，《南方周末》后来也受到多方质疑，经历了风风雨雨。特别是非凡欣赏的年轻报人沈灏更是命运多舛。 沈灏1992年北京大学中文系毕业，同年进入南方日报。后担任《南方周末》报社新闻部主任、编委，参与报纸的策划和其他重大事项的决策。后担任《21世纪经济报道》报社主编，南方报业传媒集团21世纪报系执行总编辑、21世纪传媒股份有限公司总裁等职务。 2014年9月，沈颢被警方从办公室带走。经警方调查，21世纪传媒主要涉案两方面：一是通过负面新闻逼迫企业支付合作费用，二是收取企业的“保护费”，承诺不对其进行负面报道。 2015年2月，沈颢等30余名犯罪嫌疑人被移送检察机关审查起诉，涉及罪名为强迫交易罪、敲诈勒索罪及非国家工作人员受贿罪、职务侵占罪等多宗个人犯罪，涉案金额上亿元。后沈颢被判刑四年，处罚金六万元。 学生时期，沈颢的理想就是从事新闻行业。当沈颢进入南方报业后，在前辈指导下，他一直坚持正义、爱心、良知的新闻价值观，努力为公众利益服务。 但当他的工作职责变化，成为媒体经营管理者后，在现实操作层面，他违背了新闻操守。虽然有规章制度禁止，也多次强调，但在执行中，他还是犯了错，令人痛心。 非凡觉得自己与沈灏有点相似，只是大学专业、就业起点等方面不及沈灏，当然其人生轨迹也就大不相同。 沈灏的命运令人唏嘘！ 11月22日，非凡马不停蹄地赶赴深圳。 深圳，这是一座充满神秘色彩的特区城市。非凡满怀好奇，他想看看这座城市到底特在哪里。 上午，非凡顺利地买到了长途汽车票。9点整，他乘上了开往深圳的长途汽车。司机告诉非凡，正常情况下12点就可以到达深圳。 非凡坐在靠窗的位置，望着窗外不断掠过的风景，心中充满了对深圳的遐想……渐渐地他在车上打起了瞌睡。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吆喝声将非凡从睡梦中吵醒。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发现车停了下来，车里两位神情严肃的公安民警，在大声喊：“请大家把边防证拿出来！”“请大家把边防证拿出来！” 边防证？非凡一脸茫然，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东西，心中充满了疑问。 只见车厢里的乘客们纷纷行动起来，从口袋里、包里找出一本蓝色的本本递给民警。民警们仔细地将本本打开，一一核对信息。有几位乘客没有那个本本，便被民警礼貌但坚决地叫下车去。 很快，轮到非凡了。非凡急忙掏出记者证，递给民警，并解释说自己是记者。但民警却摇摇头，说要看边防证。非凡无奈地回答：“没有。”民警严肃地说：“赶快带上行李下车。”不容非凡再有任何解释，他只好带着行李下了车。 下车后，非凡抬起头，看到路旁一栋小楼上醒目地写着“南头检查站”几个大字。 这时，车下还有一位民警，他走过来告诉非凡，入境深圳特区必须办理边防证。 非凡焦急地问：“我现在可以在这里办理不？” 民警耐心地解释说：“不能！必须是你本人携带身份证、户口簿、照片到你常住户口所在地的县级以上公安机关或者指定的公安派出所办理。如因工作原因需要办理，可在工作单位所在地的公安机关办理。” 非凡顿时感到一阵绝望，他埋怨道：“为什么我购买到深圳的长途汽车票的时候，售票员没有跟我说，没有提示我？” 民警无奈地解释道：“因为购票和乘车都不需要凭边防证。” 民警叹着气说道：“哎！每天都有好多人是你这种情况。”说完，他对非凡挥挥手，“到那边房子里面去，待会有去广州的车从这里经过，你可以乘车回广州。” 民警还吆喝着车下另外三位和非凡情况相同的乘客，“去，去，跟他一起去那边房子里面候回头车。” 就这样，非凡满心遗憾地又回到了广州。原本充满期待的深圳之行就这样泡汤了，他真有些沮丧。 好，明天就启程去海南！ 第162章 报业考察(4) 11月23日，非凡坐长途客车去海南。一早出发，下午5点左右，才到湛江。司机安排大家吃过晚饭，说待会要渡海。 到达徐闻港口，已是傍晚时分。非凡出生在洞庭湖区，小时候乘船坐船是家常便饭，可这次，是在海上啊！那茫茫大海就像一个巨大的怪兽，神秘而又令人敬畏。跟随一众人踏上渡轮，开始穿越琼州海峡，非凡的心被眼前的美景惊艳着。 起初，天边还残留着几抹亮丽得如同梦幻般的晚霞，那绚烂的色彩像是被打翻的调色盘，将海面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红，海天一色，美得那样惊心动魄。站在甲板上，非凡能清晰地看见那片浩瀚无垠的大海，它在夕阳的映照下，深邃得如同宇宙的黑洞…… 天边的亮光逐渐消散，夜幕像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悄然降临，整个世界仿佛被一层深蓝色的幕布所覆盖。海风依旧轻拂，但此时已带上了几分凉意。非凡不禁打个寒颤，赶紧裹紧衣裳，迅疾躲进船舱。 凭窗望去，海面上泛起了点点星光，那是远处渔船的灯火，在黑暗中闪烁着温暖的光芒。天上星光与渔家灯火连城“天上人间”之仙境。 渡轮在波涛中稳稳前行，每一次起伏都伴随着轻微的摇晃，那摇晃就像母亲的摇篮，非凡在这摇篮里昏昏入睡了…… “到了，到了。”“下船了，下船了。”一阵急切的催促声将非凡从梦境中叫醒，他拖上行李箱下船。 “有车有车！”“有住宿有住宿！”迎接非凡一众人的是接客吆喝声，那声音嘈杂而又充满了生活的烟火气。非凡和另外两位男士一同上了一出租车。司机那满脸的笑容里似乎藏着什么，他说带我们去最实惠的旅店，并且大谈着海南的开放，服务的周到，还暧昧地提到了“特殊服务”。那两位男士在和司机有说有笑，可非凡只是冷冷地听着。 司机主动问非凡要不要“特殊服务”，非凡很干脆地回答不要，并说要住到《海南特区报》报社的附近。估计司机从他的眼神里猜到了非凡的身份，便不敢多言了。他将非凡送到一个地方，要非凡下车，说这家旅社对面不远就是报社，然后一溜烟带着那两个男人欢欢乐乐地飞奔而去。 海南是1988年建省。除《海南日报》外，其他主要报纸都是建省后创立的。如《海口日报》《海南经济报》《海南特区报》等。非凡这次准备拜访的是《海南特区报》。 《海南特区报》报社的一位副总编接待了非凡，她的眼神里透着专业与热情。据她介绍，《海南特区报》是海南省主流媒体之一。她拿出一份“《海南特区报》读者群分析报告”递给非凡，并向非凡讲起一组组数据： 按城市人口计算，平均7.6人就拥有一份《海南特区报》。 零售发行位于全省媒体前列，个人在报刊亭购买《海南特区报》的比重占78.6%，个人和单位订阅的比重共为21.4%，这说明《海南特区报》的主动阅读率是很高。 读者群主要分布在全省各大中城市，这些读者同时也是新产品、高科技产品、日用品、贵重消费品，耐用消费品的主要消费人群。 …… 如果这些数据是真的，那《海南特区报》真的很优秀。虽然女报是周报，不像《海南特区报》是日报，但对读者群的追求是一致的。 这位副总编还着重介绍了报纸正在和将在春节前举办的海南首届汽车博览会合作，近期正在热推“汽车周刊”，主要是广告合作。非凡觉得这种合作办会的形式很好，由此而推，女报可以和很多与家庭、女性产业相关的实体合作举办各种活动。 非凡谈到要去三亚看看，刚好下午报社有一位同事要去三亚出差，她热情地邀请非凡同行。 她姓陈，海南琼州人。车上还带着一位学生模样的女孩子，她是实习生。 毕竟是记者，陈记者向非凡侃侃而谈，谈到海南建省以来的变化，她的眼神里透着对这片土地深深的热爱。特别是谈到她的房子的故事时，情绪有些复杂。 她结婚刚好是1988年海南建省的那一年。上半年她和丈夫买了一套70平方米的商品房做婚房，当时是1200元\/平方米。到1992年，她这个小区房价已经飙升到5000元\/平方米，而到了1993年更是达到了7500元\/平方米的高位。 她说她险些将房子卖掉赚上一笔回老家去养老了，没想到，到1993年下半年，随着国家出台调控政策，海南楼市泡沫迅速破裂。房价一夜之间大幅下跌，跌幅高达85%。大量地产公司破产，留下了600多栋烂尾楼。 她笑着说：“可能这是我人生中唯一一次赚大钱的机会，但已经失去，哎！” 一路谈笑风生，中午就到了三亚。为了感谢陈记者，非凡怀着诚挚的心请她和那位实习生一起吃中餐。 陈记者特别提示非凡，在海南遇到什么问题，可以打电话给她帮忙，一尽地主之谊。当然，非凡也热情地欢迎她们两位到湖南玩，他一定陪。 非凡安顿好住宿，房主热情地帮非凡出主意，安排游玩行程。并告诉非凡，出租车包全天到主要景点200元。导游一天300元，陪游一天200元，都可以解说。但陪游都是漂亮的女孩子，可以陪游陪玩陪吃，晚上还可以陪睡，但要加300元小费。 在房主的一顿劝说下，非凡要了陪游，但强调，晚上就免了。非凡第一次听说陪游，他只是想看看这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想“体验”一下这灰暗的一面。 第二天一早，出租车和陪游都到旅店了。 陪游姓周，湖北人。皮肤白皙，有点小肥胖，长着一副稚嫩脸，可爱型小姑娘。她很大方，主动找非凡搭讪，她讲着海南的好，自己家乡的贫困，那话语里透着无奈。她父母离婚，继母对她百般刁难，她表姐带她到了海南。表姐是店里的负责人，待她还好，只做陪游，不做其他。她还说，如果非凡有其他要求，她可以要表姐换人来。非凡听她讲，心中满是同情，但他知道，这背后定有带“色”的东西。 经过与小周商量，非凡决定今天游玩三个地方。 第一站是鹿回头公园。公园绿意浓烈得像一片绿色的海洋。高大的树木、繁茂的植被，仿佛构成了一个巨大的绿色屏障，将城市的喧嚣隔绝在外，形成一个世外桃源。 非凡和小周沿着蜿蜒的小径前行，两旁是各种不知名的植物，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木香。非凡大学时学《植物学》，认得很多花草树木，但现在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加上海南属于热带，与湖南的亚热带植被也大不相同。 登上鹿回头山顶，眼前的景色豁然开朗，就像一幅画卷在眼前徐徐展开。三亚湾的美景尽收眼底，远处的海天一色，近处的波光粼粼，构成了一幅动人得让人心醉的画卷。而鹿回头雕像则静静地矗立在山顶，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古老而美丽的传说。 小周给非凡讲故事：很久以前，在海南岛的五指山下，生活着一位英俊、勇敢的黎族青年猎手。他追逐着一只美丽的坡鹿，从五指山一直追到了南海之滨。在悬崖之下，坡鹿无路可逃，猎手正弯弓拉弦，准备放箭。突然之间，一道金光闪过，红云升腾，坡鹿回过头来，化身变成一个美丽的少女，对着青年猎手嫣然一笑。他们情投意合，结为夫妻，从此男耕女织，繁衍后代，过上了甜蜜的生活。后来，人们根据这一传说，称这个山寨为“鹿回头”。 非凡听着这个故事，对小周做了一个拔弓射箭的姿势，小周嫣然一笑，那笑容就像春天的花朵绽放。非凡说：“你是不是那位由鹿变成的少女！”大方的小周马上回应：“那好，你就别回去了。我们在这里生养生息繁衍子孙。”说笑间，两人的脸都红了。 下山来，小周带非凡直奔第二站——天涯海角。 这个被誉为“天之涯，海之角”的地方，可是众多人向往的圣地。 非凡将相机递给小周，要她离开一点，别打扰他，他想安静安静。 非凡沿着海边漫步，脚下的沙滩细腻而柔软。海风轻轻拂过脸庞，带来一丝丝凉意。他时而停下脚步，静静地聆听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时而抬头远眺，欣赏着那无边的海景。 在这里，非凡像一个孤独的旅人，找到了内心的宁静与平和，仿佛所有的烦恼都被这广阔的大海所吞噬， 小周只是拿着非凡的相机，远远地为非凡拍照。她是陪游，没有主动打听非凡的身份和来海南干什么，她只是紧紧跟随这位神秘男士，就像一个忠诚的影子。 第三站也是最后一站是亚龙湾。草草地吃了午饭，非凡将去圆潜水之梦。非凡要小周陪同潜水，她说在生理期不方便，他只好只身前往。 亚龙湾以其清澈的海水和丰富的海底生物而闻名，是潜水爱好者的天堂。 经过教练简单的培训，非凡穿上潜水服，戴上潜水镜，跳入海中。 一个全新的世界向他敞开。五颜六色的珊瑚礁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各种形态各异的海洋生物在他身边穿梭游弋，就像一群快乐的精灵。非凡感觉自己变成了一条小鱼，自由地在这片蓝色的世界中遨游，那感觉就像挣脱了所有的束缚。 下沉，下沉，突然，感觉自己进入了一片四周无边的世界，也不知道跟在后面的教练是否还在，他陡生恐惧，连忙将拇指朝上竖起。教练赶紧操作，使非凡上浮。出了水面，教练问：“怎么回事？”非凡只说：“怕了，怕你没有跟在后面。”非凡心里想，将自己的生命一下交给一个陌生人，他不放心呀！第一次潜水，就这样因为恐惧也结束了，他的心中有着些许遗憾。 因为要赶晚班飞机回长沙，小周带非凡和司机一起去吃了她认为最便宜最好吃的海鲜。 上飞机前，非凡跟陈记者打了一个电话道别，还向她讲述了自己在海南的“艳遇”，提供了一些有关陪游有色情服务的线索，希望她有机会去做做海南陪游行业的话题报道。 到长沙好几天了，陈记者打来电话，三亚那边派出所查了，没有发现陪游服务，更没有发现什么色情服务。 哎！他们没有“发现”，那非凡也只好没有“发现”了！ 第163章 报业考察(5) 非凡的报业考察之旅，因年终和开年事务繁杂，北京考察推迟到2000年元月底。 北京的报业十分发达且竞争激烈，非凡此次赴京调研时间紧，只有四天，准备重点考察报刊市场。 2000年1月26日一早，非凡前往北京街头的报刊亭走访。 北京的报刊亭历史悠久，从民国时期延续至今，在2000年代初迎来经营高峰，遍布城市主要交通路口。现在的报刊亭经营者已经有了多种盈利方式，除了传统的报纸、杂志、地图外，还增加了其他小商品的销售。这种多样化的经营模式使得报刊亭的生意都红红火火。 非凡走访报刊亭经营者，得知《精品购物指南》销量最好。非凡知道，报社黎总编、黄副总编等领导多次到北京调研，目前女报的《星城购物指南》对标的就是《精品购物指南》。 《精品购物指南》主办单位是《中国经营报》社，创刊于1993年1月8日，是中国第一份彩色生活服务类报纸，是一份具有重要影响力的时尚媒体品牌。它的出现，重新定义了时尚生活服务类报纸，被誉为“中国时尚生活服务类报纸第一品牌”。 创刊初期为周报，每期8版，后随市场需求增长，发刊频率增加到一周两刊，版面扩展到100页厚报。它不做时政报道，涵盖时尚、旅游、家居、房产、健康、汽车、it等生活领域，以超前理念、精致版式、丰富内容为读者提供时尚生活指南，是时尚人群的“消费参考”和“生活顾问”。 《精品购物指南》其创新和特色显着，率先使用全彩印刷和豪华铜版纸外封，开创行业先河；200版的出版规模是中国报业出版的顶配规模；特别是创造性地用当红明星做头版封面，吸引读者。 女报的《星城购物指南》在内容和形式上都仿效《精品购物指南》。表面上、形式学习甚至模仿不是难事，但难就难在与当地市场的实际相结合，形成符合本地市场需要的报业产品。 非凡乘坐地铁发现，每个地铁进出站口都有报刊亭，门面装饰一样，经营品种一样，应该是统一制作、统一配送和统一管理。 地铁报刊亭经营的品种包括各类报纸、杂志、书籍以及部分文具和零食等。这些出版物涵盖了新闻、娱乐、时尚、科技等多个领域，满足了不同市民的阅读需求。 非凡发现，很多市民进站或出站就在报刊亭买上一份报纸在乘地铁时阅读，或者揣到包里带走，似乎这已成为了市民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北京浓厚的文化氛围是其他二三线城市无法比拟的。 非凡走访地铁报刊亭经营者，发现《精品购物指南》报社与不少地铁报刊亭经营者合作经营，这使其在竞争激烈的北京报刊零售市场名列前茅。 非凡购买了最新的《精品购物指南》，厚达100多个版面，广告版面接近1\/3，庞大的广告量支撑其出版规模。女报的《星城购物指南》处于投入期，需要有充足广告才能可持续发展。 在走访报刊亭过程中，经营者多次提到《体坛周报》。非凡知道这是湖南省体委主办的报纸。1994年后，该报借助中国甲a联赛和欧洲足球联赛报道，在体育传媒市场占据重要地位，成为全国发行量最大的体育类报纸。 当时中国足球队在国际赛事成绩较好，关键比赛期间球迷对体育新闻和赛事分析需求大增，《体坛周报》凭借权威性和深度报道成为球迷首选。 非凡询问报刊亭摊主有无最新《体坛周报》，摊主说下午5点后才有。非凡从旅馆出来去吃晚饭，路过报刊亭看到排着长队买《体坛周报》，因为今晚十点有亚洲杯赛事。非凡也加入到队伍中。 前面两个小伙子在热烈地讨论赛事，非凡只听到关岛等字眼和一些陌生球员名字。他不常关注体育赛事，只是偶尔看看重大足球比赛。 晚上十点，非凡对着报纸看足球比赛，这是在越南河内举办的亚洲杯预选赛小组赛第2轮——中国男足国家队对阵日本关岛男足。 比赛开始后，中国男足迅速占据优势并领先一球。上半场中国队虽浪费一些机会，但进球不断，半场结束时以6：0领先。下半场中国队继续猛攻，曲圣卿独中五元成为最佳射手，比赛最后中国队将比分锁定为19：0。 这场比赛是中国男足在国际足联a级赛事中的最大比分胜利和单场进球数最多的纪录。非凡看球赛不多，但这次球赛，凯歌高奏，使他情绪激昂，这是他观看到的最好的足球比赛。当然，随着中国足球队的急剧衰败，再已难于回到昔日的辉煌。 在这一系列报业考察中，非凡走访了多个城市的报业机构。 在江浙沪，从杭州《都市快报》的本地化成功经验，到上海《新民晚报》承继深厚的历史底蕴，再到南京《扬子晚报》的规模发展和《莫愁》杂志的转型发展，非凡收获颇丰。 在南方，《南方周末》的深度报道与独特视角令人赞叹，虽遭遇挫折但影响力仍在；海南之旅中《海南特区报》的读者群体和经营模式值得女报学习。 北京的报业市场竞争激烈，《精品购物指南》在时尚生活服务类报纸领域的创新与发展，以及《体坛周报》在自身领域的辉煌成就，都为女报发展提供了借鉴。 非凡向报社提出书面建议，女报应借鉴各地优秀报纸杂志经验并结合自身特点发展。内容上增强综合性和文化厚重度；经营上与相关实体合作举办活动；发行上探索与本地市场适配模式，如与报刊亭合作。 同时，非凡提出自己的定位问题，希望报社成立策划部，他将精力放在新闻策划和营销策划上，助力女报应对市场变化，强化与家庭生活、女性产业相关的实体合作，打造更有竞争力的报纸。 不过，非凡心知肚明，女报发展困难重重，未来何去何从，只能期待创新，期待机遇，期待突破！ 第164章 媒体策划 岳父与姨妈一头扎进那绿毛龟的假科技项目后，家底被折腾得所剩无几。一家人无奈搬到县城郊区租地种蘑菇，高强度的劳作，换来的却是微薄的收益，以致全家人都陷入苦日子之中，愁云惨雾笼罩着这个复杂的组合家庭。 积怨，积怨，家庭关系紧张起来，岳父与姨妈的子女间矛盾丛生，关系疏远得如同陌路人。岳父与自己子女间的关系更是恶化到了极点。尤其是在岳父伸手向儿子张卓、女儿张雯索要抚养费时，矛盾激化。趁非凡出差之际，岳父竟闯入家中，对张雯大打出手，家具和电视机在他的盛怒之下被砸坏，年幼的沐沐受到不小惊吓。而后，岳父更是一纸诉状将儿女们告上法庭。 非凡面对这一团乱麻般的家事，满心无奈与无力，渐渐地，他去姨妈家的次数越来越少，近年只是在春节时到父母家拜年过年。 2000 年春节，非凡的心中满是忐忑不安。他向黎总编递交的报业考察材料，暂无回音。在这喜庆的春节边上，非凡想直接问黎总编却又不敢打扰，只能在煎熬中默默等待。 没想到，年后上班，黎总编将非凡叫到办公室，告诉非凡，报社领导已经开会确定，报社决定成立策划部，由张非凡担任策划部主任，负责报社的营销策划。 策划，在当时是一个新兴行业。它的兴起源于两大浪潮：一方面，市场经济体制逐步完善，企业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觉醒，开始重视品牌建设，对策划服务有着强烈的需求；另一方面，随着生活水平的提升，消费者对产品与服务的需求不再千篇一律，变得更加多元、个性，这迫使企业需要提供更具创意与针对性的商品和服务。 最初，策划以点子公司的形式悄然萌芽。到上世纪 90 年代中期，国外一些策划公司进入中国市场，带来了先进的理念与技术，有力地促进了国内策划业的迅速发展和茁壮成长。 如今，策划服务的触角已延伸到经济、社会、文化发展的各个角落，广告策划、公关策划、营销策划、战略策划、品牌策划等领域都有它的身影。女报在当时堪称媒体中的先驱者，率先成立专门的策划部门，非凡也幸运地成为最早的媒体策划人之一。 经与报社商议，策划部初期不以眼前利益为导向，而是着眼于社会效益，志在扩大女报在行业内、城市中以及市民心中的影响力，塑造良好形象，待根基稳固后，再逐步与女性产业相关的行业、企业携手合作，收获经济效益。 非凡心中谋划的第一件大事，便是策划女报建设报刊亭或与报刊亭合作经营。 报刊亭作为城市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散布在城市的繁华地带和交通要塞，为市民提供了购买报刊、地图乃至小商品的便捷，满足了人们对新闻资讯的渴望与休闲娱乐的追求。 黎总编对这件事极为重视，特意为非凡引荐了一位“大咖”助力。据说这位“大咖”身世不凡，是某位大领导的儿子。“大咖”在非凡面前胸脯拍得震天响，信誓旦旦地承诺，只要非凡拿出方案，审批之事他全包。 非凡精心筹备，呈上两套方案： 其一，女报自建报刊亭。这无疑是最理想的蓝图，每一座报刊亭都将成为女报的专属宣传阵地，是闪耀在街头的专业窗口，同时也是蕴含商业潜力的门面，可定期出租收取租金。非凡凭借在报业调研时悉心收集的几个城市报刊亭样式，提出了独具匠心的设计建议；并亲自率队奔赴全市主要交通枢纽、商业区，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连续统计人流量，最终确定了 10 个黄金布点。 主要营销举措包括：在报刊亭内开辟女报专区，让报纸以最醒目的姿态展示，方便读者取阅；设立女报广告牌或海报，将报纸的特色内容与精彩活动信息广而告之；开发、制作与女报相关的文化产品，如精美书签、实用笔记本等，丰富产品线；推出优惠促销活动，如买一送一、限时折扣等，以诱人的福利吸引读者购买；开展线下宣传活动，如读者见面会、主题讲座等，提升女报的品牌知名度和美誉度。 其二，合作经营报刊亭。看到报刊亭标志性的“邮政绿”，非凡深知现有报刊亭多为邮局所建。因去年报道邮政改革，他与邮政系统的领导及相关负责人相熟。于是，他满怀希望地前去拜访邮局。 长沙市邮政局办公室派出相关负责人为非凡答疑解惑。这才发现，事情远非想象中那般顺利。 首先，《邮政法实施细则》明确规定：邮亭、邮政报刊亭等是邮政企业的服务点。《湖南省邮政条例》也清晰指出，新建、改建、扩建城镇住宅区、开发区等区域时，邮政服务网点和邮筒（箱）、邮政报刊亭等邮政基础设施必须纳入配套建设范围，已建成的邮政报刊亭受法律保护，不得随意当作临时建筑拆除。这意味着，报刊亭已成为邮政体系中不可或缺的基础设施，深深嵌入城市规划与管理的框架之中。 长沙城区的报刊亭主要由长沙县邮政书报刊零售公司建设。但管理却涉及多方，市政部门主管报刊亭设置批准与监管；工商部门负责经营证件审批，并监督经营行为；文化部门对报刊亭销售报纸、期刊、图书的活动进行监督管理；食药部门管控报刊亭食品经营许可与食品安全；城管部门则稽查报刊亭是否违规设置以及经营行为是否合法。 当时，长沙市对报刊亭建设尚未开放，基本处于邮政专建专营状态。 谈到合作，负责人表示：当下仅有一种合作形式——租赁。报刊亭的承租对象主要是下岗职工、残疾人等，后来出现转包现象，经营者身份趋于复杂多样。 他着重指出：若女报有意合作，“承租”是可考虑的途径，但仍需双方全力沟通和协商。 一番深入了解后，非凡的心仿佛坠入冰窖，希望的火苗被现实的冷水浇灭了大半。 非凡如实向黎总编汇报情况。黎总编约上“大咖”共同商议，“大咖”依旧自信满满，坚称自己定能克服阻碍。他将全力支持非凡的方案，即便不能自建，与邮政合作经营应该不成问题。 然而，在“大咖”的指导下，方案反复修改。几个月过去，却始终未能实现方案落地。 倒是“大咖”对非凡赏识有加，极为认可他的策划与文字能力，并力邀非凡加盟其公司，担任策划总监。 说实话，非凡听说过一些“红二代”纨绔子弟的传闻，内心对与他们共事心存抵触，不愿与之为伍。但后来，后来的后来，在遭遇诸多难题时，回首此事，心中竟泛起一丝悔意，似乎与有“背景”的人合作，真的可能是通往成功的一条捷径。 这条捷径，可惜当初，非凡没有勇气踏上！ 第165章 非法办学(1) 非凡调到策划岗位后，仍会偶尔去做那些他自认为义不容辞的新闻报道。这不，非凡在姨妈家读书时曾经的班主任曾老师打来电话爆料，他们那边的民办小学竟在与公办学校激烈竞争，眼看公办学校就要被“吞噬”。 非凡顿感事情重大，再者，他心里也燃起了回那个小岛看看的渴望，那是他年少记忆的一部分啊！ 自1979年从那里升上高中，又因姨妈一家“农转非”离开后，非凡就再也没回去过，和那边的师生联系也少之又少。可非凡在女报当记者，他采写的报道时常出现，那边的师生都记着他，对他满是关注。 曾老师在电话里和非凡聊了许久，聊了很多。他告诉非凡，阳光公社已改名为围洲农场，自己也从教师变成了农场干部。还提到原来的同学大多外出打工了，尤其说到表妹昊伶俐，当年病愈复学后没考上大学，去了广州打工，如今在广州成家，生活幸福美满。不过，表妹似乎已经将非凡抛在了青春的记忆深处，再也没提起过他。 非凡答应去采访，曾老师兴奋不已，说会叫几个同学好好接待非凡。 3月13日，非凡前往沅江市采访，顺道回父母家探望。 没想到刚到家，市宣传部新闻干事的电话就来了：“欢迎张记者回家乡。市教育局领导正盼着你来采访哦！”消息传得如此之快！看来民办学校“吞并”公办学校这一问题，已经引起了市里的高度关注。 第二天，杨同学开着一辆“面的坨”来接非凡。 天下着蒙蒙细雨，堤上路面泥泞不堪，车子一路打滑。杨同学紧紧握住方向盘，非凡在副驾驶座上也紧抓扶手。突然，车子屁股一甩，滑向堤坡，杨同学慌忙打方向盘，几经折腾，车头竟朝着堤坡下面，眼睁睁地看着车子一路下滑，直到小水沟里才戛然而止。 两人吓得半晌说不出话，冷汗如雨下，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两人从车里爬出来，整理好衣物，撑着雨伞，徒步前行。车子只能丢在这儿，等天晴了再来处理。 杨同学的夫人钟同学也是非凡的同班同学。走进他们自建的两层小楼，钟同学见到两人的狼狈模样，又听了他们的惊险遭遇，她一边哈哈大笑，一边赶忙帮非凡擦洗皮鞋。 钟同学做了满满一桌子菜招待非凡。席间聊天，非凡得知他们夫妻两人都是老师，杨同学教初中，钟同学教小学，工作安稳，儿子都上初中了。非凡不禁想，在这小镇上过着这样的生活，还挺惬意呢！ 下午，杨同学带着非凡来到小岛上的一个村组，只见堤上堤下挤满了人，黑压压的一片。想必是知道记者来了，大家都来看热闹，想看看记者会如何处理这件事。 非凡可是见过大世面的，镇住这几百人对他来说不在话下。 这时，一位当地干部凑到非凡跟前，说农场领导想先见见张记者。 非凡心里明白，他要是一来就去见领导，群众肯定会不满，会觉得记者不分是非，站在政府和领导那边，这样就会失去群众对他这个记者最基本的信任。 非凡悄悄对乡干部说：“我得先稳住群众，听听他们的想法。”说完便摆摆手要走。刚走几步，又回头对乡干部说：“请领导帮忙安排一下我明天去市里的车。”这话让那干部安了心，他马上知趣地离开了。 非凡站在人群中，大声喊道：“大家好啊！谢谢大家来迎接我。”他爽朗地笑了笑，“人太多啦！我只能接待代表哦。大家推选几个代表吧，我接待三批，每批三四个人为好。” 这时，一个人从人群中走出来，自我介绍是王国华，这次办学就是他主持的。非凡立刻说：“好，那你带两个人来和我谈谈。” 王国华马上带了两人，把非凡领进一间民房里。大家坐下后，有人送来茶水。送茶水的都是非凡的同学，他们趁机进来和非凡打招呼，还告诉他晚饭已经安排好了，等会儿一起吃饭。 王国华开始介绍自己和相关情况。 他今年40岁，住在围洲农场净下湖村。他曾在农村小学任教5年，还当过两年农村工作队干部，后来回家务农。 他有3个孩子在村小学读书，每年不仅为学费发愁，孩子的学习成绩还不好。他觉得村小学教学质量太差，看着孩子被耽误，心急如焚。 出于对公办小学的不满，他自己创办了一所民办小学。今年开学，他的学校招了100多人，可村小学只招到30人。于是，当地政府要查封他的学校。他希望记者能为他主持公道。 王国华和同来的两个村民开始数落村小学的各种问题： 一是乱收费。去年上学期，学校收教育附加费50元，下学期又收100元，中途还频繁收取资料费、考务费等，每个学生每学期比省里规定的收费标准多交100多元。 二是教师不专职。好几个教师半农半教，最突出的是校长，竟种了近200亩田土；教师常因农活耽误教学，有的教师带着一脚泥从田里赶来上课是常有的事。 三是教师水平低。几个年轻教师是通过教育系统内部招工进入教师队伍的，学历不过硬，教师资格证获取容易，能力水平可想而知。 四是学校弄虚作假。为了争名次，统考时不让成绩差的学生进考场，派高年级学生顶替，以此提高整体成绩；没进考场的学生，教师随便给个分数就让他们回家向家长交差。 这些问题，家长们多次向村小学和联校领导反映，却一直没得到解决。 去年6月的一天，几位学生家长和王国华聊到村小学的问题时，有人说：“你当过老师，你牵头办个学校，我们把孩子送过去读书，怎么样？” 王国华觉得这是个办法，可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办学校，就试着走访学生家长，没想到，很多家长都支持他。于是，王国华真的行动起来了。他找场地、找教师、找教材，终于在去年8月底把学校办起来了。 教室是邻居腾出的住房，教师都是当地曾在教育岗位工作过或近年从中等专业学校毕业回家务农的年轻人。学校取名“民众学校”。 9月份开学，“民众学校”招了40多名学生。王国华只按标准收取学杂费，不收教育附加费和其他费用，中途也不再收费。教师们非常负责，经常无偿加班。学校还经常邀请家长听课、监督教学。每次考试，教师发完试卷就离开教室，让家长监考，好让家长了解孩子的真实成绩。 没多久，“民众学校”在当地传开了。当地群众有事没事都来学校看看。其间，王国华到市教育局申请批文，领回了表格，但当地政府说条件不符，不肯签字。当地联校和农场领导多次上门，要求王国华停止办学。 就这样，这所学校在欢呼声和指责声中艰难生存。 今年上学期开学，家长们纷纷带着孩子到“民众学校”报到，学生人数猛增到102人。相比之下，村小学从原来的100多人锐减到30多人。 王国华高兴极了！他赶紧到新华书店增加教材采购量，还到处寻找合适的教师。通过朋友介绍，他从长沙市招了两个中专毕业的“城里妹”来任教。经过紧张筹备，学校开课了，共设一至五年级5个班。 没几天，场党委、联校和市教育局领导来了，要查封“民众学校”。王国华不甘心自己的心血白费，和领导多次争吵，但都无济于事。 3月6日，沅江市教育局下发【2000】16号文件，决定取缔“民众学校”，并把处罚决定书送到王国华手中，勒令“民众学校”3月14日停止教学。 记者非凡来到“民众学校”时，正是学校被勒令停教的日子。 今天没有开课，堤坝上、地坪上站满了好多学生和家长，农场干部、派出所的车停在远处，矛盾双方就这样对峙着…… 记者非凡通过召集办学人、教师和群众座谈，了解到这所“学校”教学场所简陋至极，基本上是“四无”：无教学设备、设施，无组织机构规章，无办学资金，无符合规定的教师，完全是典型的非法办学。 非凡在接待着一批批代表，他们都是满怀愤怒地进来，又垂头丧气地出去…… 经过非凡近5个小时的耐心解释，群众的对抗情绪逐渐消除，大多数家长表示愿意配合当地党委、政府和教育行政部门，把孩子转到公办学校读书。 人群渐渐散去，非凡终于松了口气。在同学们的簇拥下，他去一位同学家吃晚饭。大家久别重逢，边吃边聊，回忆着当年的趣事，讲述着各自的近况，非凡感慨万千。岁月无情，大家都已成家立业，各自品尝着生活的酸甜苦辣。 农场干部一直在现场等着非凡。吃完晚饭，非凡坐上干部的小车，朝着农场场部驶去…… 第166章 非法办学(2) 车子刚一到场部，曾老师便带着一众领导匆匆赶来迎接非凡。非凡一下车就感受到了那紧张又凝重的氛围。 为了缓和气氛，记者非凡问起了他原来就读的阳光中学的情况。大家你一言他一语，说起了学校的变化，应该说那简直是换了一个学校，原来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已经消失殆尽，完全是改头换面，面貌一新了。 可惜天色已晚，否则非凡都想去看看母校。 农场干部已经安排好了非凡采访围洲农场党委书记兼场长左谷良。 左书记很热情，他先是对非凡的现场控制能力和做群众工作的能力给予高度的夸赞，夸得非凡都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说：“来来来，左书记来跟我说点别的。” 左书记开始介绍情况。围洲农场经过1996年的溃垸和1998年的内渍，在近年已经陷入了极度的困境。场部对于教育的投入，也真是少得可怜。这次“民众学校”突然冒出来，主要还是因为公办学校自身存在着一些问题。 左书记满脸感慨地说道，他打心底里钦佩群众的办学热情和勇气，他也深深理解家长们想让孩子多学知识、学好知识的急切心情。可是，这所“学校”的条件实在是太差了。这样的办学条件，只会与群众原本美好的愿望背道而驰，所以，取缔它是势在必行。 针对公办村小学存在的问题，场党委、场部已经会同教育行政管理部门对净下湖小学的领导和教师进行了严厉的批评教育。已经调换了校长、教导主任，还调走了几名极不负责任的教师，这些举措，都是为了让学校教育重新回到正轨。 为了妥善做好“民众学校”学生的转学事宜，场党委对村小学提出了严格要求：一是绝对不收取教育附加费等一切不合理费用，杜绝中途收费，而且对个别经济特别困难的学生实行减免学费政策；二是由学生家长推荐两名代表担任监督员，全方位监督学校的收费和教学质量，让家长们能放心地把孩子交给学校；三是无条件地接纳转来的学生，并且要实行微笑服务，让这些经历波折的孩子能感受到温暖。 左书记坚定地表示，场党委、场部将与教育行政管理部门携手共进，做好群众的思想工作，坚决取缔“民众学校”，守护住正常的教育秩序，这是他们的使命，也是他们不可推卸的责任。 听了左书记的讲述，非凡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深深感受到了基层工作的不易。 社会力量办学在近些年如雨后春笋般蓬勃成长、壮大，从非学历教育到学历教育，从非义务教育到义务教育，民办学校一步一个脚印地在教育领域渗透和发展。由于目前国家对义务教育抓得很紧，守得很牢，民办学校涉足义务教育的还不多。但是，随着教育社会化程度的不断加大，教育市场竞争日益激烈，义务教育是否也会被民办教育逐步蚕食呢？义务教育这块最后的阵地能不能守得住呢？3月15日，非凡带着疑问走进了沅江市教育局，与党委委员、纪委书记刘伟民一同深入探讨这个沉重的问题。 记者：国家鼓励社会力量办学，但为何对社会力量参与义务教育给了较多的限制？有哪些具体限制？ 刘书记：九年义务教育就像是国家教育大厦的基石，关系到国民的文化素质和国家的前途命运。所以国家对这一块进行了“全方位守护”，制订了《中华人民共和国义务教育法》。对于社会力量参与义务教育，《社会力量办学条例》中明确规定：“社会力量应当以举办实施职业教育、成人教育、高级中等教育和学前教育的教育机构为重点。”国家教委关于实施《条例》若干问题的意见中也规定：“实施义务教育的教育机构的设置，作为国家实施义务教育的补充，要与本地区公办学校统筹规划、合理布局。” 可见，义务教育不是社会力量办学发展的重点，社会力量即使参与义务教育，也要具备必要的办学条件，并且要根据当地的实际情况，进行统筹安排，这是为了保障义务教育的质量和公平性。 记者：“民众学校”事件给了我们哪些启示？ 刘书记：这次事件至少给了我们两个深刻的启示：其一，我们的公办学校一定要认真办学、合理收费，这是教育的底线。否则，就像打开了潘多拉魔盒，就有可能出现像“民众学校”这样的非法学校来干扰合法的义务教育，那将会耽误孩子的前程，贻害国家的未来。其二，群众对公办学校有意见，便自发地办起学校来，这其实是不懂法的表现。所以，教育普法工作刻不容缓，要让每一个人都明白教育的规则和边界。 实际上，这次沅江市要取缔的民办小学可不止“民众学校”一家，还有志成乡华南村的“扫盲小学”和泗湖山镇东安村的“冯艳学校”。这两所学校从创办原因到办学过程都与“民众学校”如出一辙，这就像一面镜子，映照出我们教育体系中存在的问题，促使我们不得不好好反思。 记者：你认为义务教育这块阵地守得住吗？ 刘书记：这次取缔的“学校”确实是因为条件不符合，没有取得办学许可证。但是，我们不得不设想一下，将来可能有一天，某人真的拿出一大笔资金到某乡某村办学，条件比公办学校还好，那公办学校就不得不让位了。 现在各个行业都面临着激烈的竞争，有单位因竞争被挤垮，有职工下岗，教育行业又怎么可能独善其身呢？我个人认为，教育也不会例外。每一个公办学校的领导和教师都要有危机感，要时刻保持警醒。虽然目前有国家的政策限制，但随着时代的发展，这种限制应当会逐步放宽。如果我们公办学校的领导、教师不努力工作，我们的教育包括义务教育就可能会被民办学校瓜分和蚕食，这绝不是危言耸听，而是可能成为残酷的现实！ 确实，在这并不大的沅江市，半年时间居然冒出三所私人创办的小学，公开与公办村小学抗衡。虽然它们都将面临被取缔的结局，但这无疑是给现行的农村九年制义务教育敲响了警钟，警示着每一个义务教育工作者。 3月22日，非凡采写的《沅江市农村义务教育遭遇窘境：民办小学要“吃掉”公办学校》一文在女报“记者行动”栏目刊发。 第167章 火烧妇女 4 月 14 日，记者非凡接到一个惊人的消息：湖南省安乡县发生一起几名村民泼汽油浇伤一茶馆女服务员的恶性案件。 此前，《南方周末》的西泓记者与非凡有过交流，寻找新闻线索。非凡毫不犹豫，将这一令人发指的事件告知于他。西泓记者连夜火速奔赴长沙，与非凡会合。 次日，两人马不停蹄，前往常德市安乡县展开采访调查。 被烧伤的女服务员彭信芝，年仅 28 岁，湖南省澧县如东乡如东居委会 4 组的村民。3 月上旬，因与丈夫吵架，她负气离家出走，来到安乡县山头镇军湾嘴姚某秋所开的姚家茶馆打工。姚家茶馆地处路边，顾客多是过往司机与附近游手好闲之人。彭信芝在此自称姓余，每日默默洗刷茶具，为客人端茶倒水，本以为能暂得安宁，却未料到，厄运正在悄然降临。 3 月 23 日晚 8 时许，黄山头镇松荫村村主任赵某新、村党支部副书记熊某坤以及村民聂某武、朱某祥、张某元、刘某飞一行六人，如恶狼般闯入姚家茶馆。赵某新是彭信芝的熟客，此前曾两次到茶馆要求彭信芝陪酒，其“口出狂言”中尽显张狂与霸道，彭信芝也因此得知他的“村长”身份。 他们走进茶馆后，朱某祥一人窜上楼，直扑彭信芝的房间。他猛地推开房门，见彭信芝正躺在床上，便满脸淫笑地说道：“睡这么早做什么？”一边说着，一边迫不及待地脱鞋上床，对彭信芝动手动脚。彭信芝惊恐万分，拼命挣扎，高呼“别这样”。一番纠缠后，朱某祥见彭信芝坚决不从，恼羞成怒，气冲冲地下楼，叫嚷着“小姐不听话，你们上去帮帮忙”。 紧接着，朱某祥、聂某武、张某元三人一同上楼，他们如恶魔般一边吼叫，一边凶狠地捂住彭信芝的嘴，勒紧她的脖子。彭信芝拼尽全力挣脱，慌乱中穿衣下楼，躲进老板的房里。然而，这三人追到老板房里，对彭信芝继续打骂。 老板娘见状，竟懦弱地劝彭信芝向他们求饶。彭信芝在绝望中，不得已跪在地上，边磕头边哭诉：“我与你们无冤无仇，求几位大人放过我。”可那早已红了眼的朱某祥、聂某武、张某元，并未罢休。 在打骂声中，朱某祥丧心病狂地将一壶原本准备为摩托车加油的汽油，恶狠狠地朝彭信芝身上砸去。油壶里的汽油四溅，彭信芝瞬间被汽油浸透。她一边苦苦求饶，一边踉跄着走出门，只想换去那被汽油浸湿的衣服，逃离这恐怖的魔窟。 此时，聂某武拿出一只红色打火机，疯狂地喊道：“你想跑？烧死你！”随即，那打火机被点燃，“轰”的一声巨响，彭信芝瞬间被火焰包裹，变成了一个在痛苦中挣扎的“火人”。她在剧痛中，本能地脱掉上衣，不顾一切地跑到房屋前坪上打滚，试图扑灭那无情吞噬她的火焰。 那一声声“唉哟，救命！唉哟，救命——”的痛苦叫唤声，如利箭般穿透夜空，令人心碎。茶馆老板姚某秋的儿子闻声赶来，从房里抱来毯子，裹在彭信芝的身上，许久，她身上的火才渐渐熄灭。 据彭信芝回忆，当时在老板房里，从被打、求饶到被浇油、被烧伤，赵某新一行人以及老板夫妇、老板的儿子都在现场。他们有的在房里，冷眼旁观，有的在客厅里，充耳不闻。他们目睹了色狼施暴的全过程，却没有一个人挺身而出，没有一个人为她仗义执言。在那众目睽睽之下，彭信芝如孤苦无助的羔羊。 彭信芝遭受如此惨烈的残害，然而，当时竟无人报案。施暴者妄图私了，老板胆小怕事，怕惹祸上身，受害人彭信芝因不懂法，只能默默忍受。最终，一干人商定，由聂某武、朱某祥等人出钱为彭信芝治好伤了事。随后，他们拨打了“120”急救电话，于当晚将彭信芝送往县消防医院治疗。次日上午，彭信芝又被转到县潺陵医院烧伤科。 3 月 25 日，安乡县公安局刑警大队得到线报后，迅速行动，布置理兴垱中队侦查此案。 3 月 26 日上午，理兴垱中队刘泽清中队长及法医前往医院，查看彭信芝的伤情。当确定为重伤后，他们对彭信芝进行询问，并认真作了笔录。 下午，刘中队长召集民警开会，深入研究案情，决定当晚展开抓捕行动。 当晚 10 时许，民警们赶到姚家茶馆，却发现茶馆已人去楼空。原来，老板姚某秋已因其他案件被黄山头派出所抓走。民警们又马不停蹄地赶赴松荫村，将赵某新、熊某坤、张某元、刘某飞一举抓获。然而，令人痛心的是，聂某武、朱某祥已潜逃在外。 经对 4 名犯罪嫌疑人问话，并初步取证调查，安乡县公安局刑警大队认为这 4 人均不够刑事拘留条件。无奈之下，经过中队民警耐心劝导，他们每人拿出 1000 元医药费。但这点钱，对于彭信芝那高昂的治疗费用而言，只是杯水车薪，远远不够。 县公安局随即将情况向县委、县政府紧急汇报。 4 月 1 日上午，县委召开常委专题会议。县委书记徐超文，副书记李寿全、张开松，宣传部部长樊明雪，县妇联主席汤菊华，武装部部长张海南，政法委书记张树武等常委齐聚一堂，并邀请公安局、卫生局等单位主要领导列席会议。 会议听取公安部门的案情汇报后，当即决定采取一系列紧急措施： 一是要不惜一切代价抢救被害人彭信芝。哪怕在没有责任人出资的情况下，医药费由县委、县政府全力担保，卫生局务必落实到位，绝不能让彭信芝因费用问题而失去救治的希望。 二是由县财政出资，公安局成立专案组，无论面临多大困难，都要不惜一切代价，尽快将案情调查清楚，将潜逃的犯罪嫌疑人捉拿归案。 三是由县委、县政府向被害人彭信芝及家属送去 5000 元生活费用，在物质上给予他们一定的支持与帮助。 会后，与会人员一行前往医院看望彭信芝，为她带去安慰与鼓励，希望她能坚强地战胜伤痛。 两位记者采访了潺陵医院负责彭信芝伤情治疗的康立医师。他满脸忧虑地介绍说，彭信芝进院时处于休克状态，神志不清，生命垂危。经过 20 多天的全力抢救治疗，病情才基本稳定。现初步定于 4 月 21 日进行创面植皮手术，若手术成功，估计下月初方可出院。但由于伤势极为严重，治疗后将会留下诸多后遗症，她的脖子和右手功能将受到极大影响，脖颈部和耳后根等处也会留下触目惊心的疤痕。她的脖子将难以灵活地上下左右转动，右手手指也不能自如弯曲，这将给她今后的生活带来痛苦与不便。 安乡县公安局李卫和局长介绍说，目前专案组正在紧张工作。由于当事人未及时报案，导致延误战机，两个主要犯罪嫌疑人趁机逃走，使得调查取证工作困难重重。公安局现已派出 6 名民警分 2 组外出缉拿凶手。由于案情复杂，目前还无法确定具体的定案、结案时间。李卫和局长正告潜逃的两名犯罪嫌疑人，早日投案自首，争取法律的从宽处理。 4 月 20 日，非凡采写的《众色狼浇油点火 女服务员惨遭重伤》一文在女报头版刊发。 刊发此文时，非凡怀着悲愤的心情，特地写了一段《采访后记》—— 去年，江西省曾发生一起几名男子吃饭时强迫女服务员脱衣服脱裤子的恶性侮辱妇女案，后来这几名男子均受到法律的严厉制裁。而如今，湖南安乡县这起恶性残害妇女案，其性质更为恶劣，其手段更为残忍，简直令人不忍直视。在采访此案过程中，记者的内心被悲愤与沉重填满，那心情实在难以用言语表达。 目前，在我国第三产业从事服务工作的女性数以千万计，她们在各自的岗位上默默奉献，然而，她们的合法权益却常常遭受侵害。尤其是那些在私营企业、个体小店打工的女服务员，她们的人身权利和人格尊严常常遭到无情的践踏。此案受害者彭信芝，甚至连生命权都险些被残忍剥夺。 写到此处，记者满心期待，寄望于法律能严惩侵害妇女权益者，更希望全社会都能行动起来，共同维护妇女的合法权益，让妇女姐妹们能在安全与尊重的环境中，与我们的社会一同发展、进步，不再遭受如此的苦难与折磨。 并且，女报刊发此文的同时，还刊发报社评论员撰写的述评文章《严惩残害妇女的凶手》。 女报的重磅报道，加之《南方周末》合力助阵，此案迅速引起全社会的广泛关注。省妇联、全国妇联纷纷表示，对这起恶性残害妇女案表示强烈愤慨，对案件的进展表示强烈关注。一致呼吁：必须严厉制裁残害妇女的凶手！ 在强大的舆论压力与警方的不懈努力下，此案的犯罪嫌疑人全部抓获归案或者主动投案。正义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等待这帮凶手的，必将是法律最严厉的制裁！ 第168章 治安处罚(1) 2000 年 5月，非凡收到一封名叫曼丽坎木的维吾尔族女孩的求助信。信中说，她在烈士公园民俗村上班，老板拖欠了几个月的工资不给。 非凡马上安排行程去赴现场处理。他买票进入烈士公园，又买票进入民俗村。 民俗村，显然是与烈士公园合作的新项目。非凡曾多次来过这个公园，却从未见过这个项目。 此刻，民俗村游客稀少，冷清得很。非凡询问正在吆喝游客的工作人员，哪个是曼丽坎木？ 那工作人员几声呼喊后，一个身着维吾尔民族服装的漂亮女孩如仙女般飘然来到非凡面前。 正好此时没有表演，非凡和这个女孩盘坐在草坪上，开始了采访。 她，就是曼丽坎木，来自新疆。经人介绍，春节后她和另一位新疆女孩一起来到民俗村上班，工作任务是为观众表演新疆歌舞。 当初来的时候，就与老板约定每个月工资2800 元。可如今上班快四个月了，却只领到两个月的工资。再加上这里生意不好，她渴望结算一点工资后另寻出路。 听说记者来了，老板主动出面，与非凡谈起了情况。 原来，这是一个场地租赁项目。老板投资兴建起一个具民族特色的部落，开发了一些与游客互动的项目，并且上午和下午都有定时的歌舞表演。曼丽坎木就是其中一位歌舞表演的演员。 老板坦诚地说，确实已有两个月没有给大家发工资了。主要原因自然是生意不佳，加上原来与公司合同约定的投资没有完全到位。 最近，他已经将情况向公司请示，公司准备投入一些钱应急。如今，这生意面临困境，这个项目已是焦头烂额。 老板叫来曼丽坎木，当场拍板，近两天就给她和她的表演伙伴结算工资，并告诉她，准备取消她俩的表演项目。 老板还问非凡他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非凡说是曼丽坎木向报社求助了。老板说，他们订阅了女报，女报是他们最喜欢看的报纸。 难怪曼丽坎木平时看报纸那么认真，她竟然还想到给非凡写信求助。老板朝曼丽坎木调侃道：“看样子，你看过他写的很多文章吧，你就确定他能帮到你！” 曼丽坎木沉默不语，只是看着非凡，脸上一下子泛起红晕，羞得低头并用两手捂脸。 这件事很快就这么处理了。非凡正想起身告别，老板一把拖住非凡，苦苦哀求非凡帮个大忙，不要将这件事情报道，因为现在生意本就不好，如有负面新闻，更是雪上加霜。 哎！看样子，老板并不是一个黑心老板，只是面临困境，解释工作做得不够。舆论要为民众维权不假，但也要维护企业的权益，不能顾此失彼。非凡内心纠结许久，最终决定接受老板的请求。 老板索要了非凡的名片，只见在一旁羞涩着的曼丽坎木，一跃而起，跑到非凡面前，怯怯地，也向非凡要了一张名片。 不几天，非凡突然接到曼丽坎木的电话，说她领到了工资，想请非凡吃饭。 正好有人请非凡吃饭，非凡顺便邀上她一同前往。 见到非凡，她高兴得像个孩子。她今天没有穿民族服装，一套红底带点白花连衣裙十分得体，维吾尔族女孩的高鼻梁、大眼睛显得格外突出，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这是一家纸品企业请客，他们公司的一个卫生巾品牌被人家“假冒”，企业准备联合工商、媒体一起搞一次打假行动，特请非凡策划和组织。 企业负责人带来了一个女士来陪酒。非凡不但带着曼丽坎木，还特地叫上刘律师陪同。刘律师是女报的法律顾问，也是非凡的好朋友。 一边吃喝，一边谈事。 五个人就非凡不怎么会喝酒。而曼丽坎木却真能喝，不光喝掉自己的那份，还帮非凡喝了不少。 非凡介绍曼丽坎木是新疆维吾尔姑娘，这下更加带来了热闹的气氛。那位女士也会跳舞，拉着曼丽坎木趁着酒兴，跳起了新疆舞。 吃完了，除了非凡还好外，其他几位都是有点醉醺醺了。 一路上，曼丽坎木在不断说着：“好久没有喝酒了”“今天尽兴了”“我跟你走”“你要保护我”等等。她在出租车上，躺在非凡怀里自言自语，一会就睡着了。 这可怎么办？她这近一米七的个头，少说也有一百多斤，非凡怎么能把她背到房间里去呢！ 报社为非凡安排了宿舍，一室一厨一卫，条件还不错。然而，非凡不会做饭，爱人张雯又忙于工作和照顾沐沐读书，从未踏足过这宿舍，更别提在此做饭了。 非凡最近一段时间，渐渐地，回农业大学家的时间减少了，可能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与张雯之间好像没有那么热乎了。张雯对他放任不管，基本不管非凡没有回家是怎么过的日子。 房间在五楼，实在没办法，非凡给出租车司机加 20 元钱，请他帮忙。好不容易，两个大男人扶着、拖着终于把这醉美女送到了房间。 非凡去拧了毛巾，帮她洗了一把脸，正准备扶她上床睡觉。 刚扶到床边坐下，她突然张开眼，指着自己嘴巴，估计是要吐了。 非凡马上拿来脸盆接住，但还是迟了一点点，呕吐物把她的连衣裙弄得很脏。 估计就是这下她清醒了很多。她连忙从床上下来，说要洗澡。 非凡帮她调好了热水器，怕她摔跤，扶着她去洗澡。 一到浴室，她摆摆手，示意非凡离开，关上了门。忽然又开门，要非凡拿衣服来给她换洗。 这里哪有女人的衣服呀！非凡只好将自己的短裤、长裤、衬衫一咕噜投给她，她爱怎么穿就怎么穿。 没想到，她将自己的衣服全部放到桶里泡了，就穿条非凡的短裤和衬衫出来了，羞羞地跑到床上，拉着床上的那薄薄的床单包在自己身上。 非凡下午报社要开会，他留她在房间，并说，他给她带晚饭上来吃行不？ 她诡异的朝非凡一笑，说：“那你不给我吃的，我就饿死在这里。” 突然身子从床单里一跃，跑下床，抱着非凡在非凡脸上吻了一下。然后迅速地跑到床上躲进了床单里。 非凡心里一阵甜蜜，但还是跟她说声“拜拜”，然后“啪”门而出了。 等非凡带上饭菜进房间，她正在洗自己的衣服。非凡帮她晾晒，并说：“这天气，明天早上就会干，就能穿。” 两人吃饭，非凡被她的装扮逗笑了。上身没有穿内衣，非凡的衬衫扣子扣不拢，乳沟坦露着。下身就穿着非凡的短裤倒还算贴身。 见非凡看着她笑，知道自己出丑了，连忙说：“吃饭，不准看！不准看！”还用筷子指向非凡的眼睛，“再看我戳瞎你的眼睛。” 其实，平时在外，诱惑不少，但非凡都打住了，这次却被沦陷了。 她躺在非凡的怀里讲起了她的故事。 她出生在新疆的牧民家庭。家里四个姐妹，她是老大。家里经济条件很差，她成绩很好，但初中毕业就辍学了。 她是被当地一个村民带到长沙来的。听说这个人从新疆带了很多年轻人过来，有男有女，男的有不少当扒手，女的大都在酒店、饭店等陪唱、陪酒。 大家都喊他“大哥”，每个月大家都要给“孝顺钱”给他。至少每个人每个月 500 元。因为大家的身份证在他手里，加上他很凶，动不动就打人，大家都没有办法逃脱他的“魔掌”。 她曾经陪过酒，后来坚决不从男人的刁难，被“大哥”派去民俗村当个歌舞演员了。现在没事做，如果可以的话，她想要非凡帮她找份工作。 考虑到她没有换洗衣服，非凡特地带她去商店买了一套从里到外的衣服。 她在非凡这里住着，还用自己的钱去买了锅碗瓢盆、油盐酱醋等等。果真她还像模像样地买菜、做饭，只是买的做的都是牛肉、羊肉，反复跟非凡说对不起，因为她吃猪肉不习惯。 非凡间或要回农业大学家里，她就哭丧着脸，把非凡心疼得要命。 突然有天，非凡进到房间，没有见到她。只发现在桌上有张纸条： 凡，我必须回去了。下午我跟那位表演伙伴联系，她说，这几天“大哥”在找我，再不回去就要受惩罚，也怕连累你。谢谢你帮我，谢谢你给了我这段快乐的时光。希望我们有缘再会！曼丽坎木 1998.6.20 她走了，带走了非凡给她买的衣服，留下了一大堆厨房用品，也留下了她的影子和气味。 非凡的心猛地一沉，一阵失落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好像梦境一般，就这样与曼丽坎木度过了十几天美好的时光。估计也将无缘相会啦！ 第169章 治安处罚(2) 一天下午，办公室的人呼喊，“非凡，外面有人找。” 非凡抬眼望去，一个陌生的身影闯入视线。一走近，那人对非凡说道：“跟我来，派出所同志找你有点事。”说罢，还特意亮了亮他的警官证，原来他是便衣民警。 来到大厅，另外两个人悄然靠拢非凡，一左一右将他紧紧夹住。那个民警压低声音说：“别出声，我们不想惊动你单位。”非凡的心瞬间揪紧，一种不安的情绪如乌云般笼罩心头。 “到底什么事情？”非凡急切地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慌乱。 “什么事情你自己还不知道呀！”民警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质问。 “我真的不知道？”非凡的语气充满了无辜和迷茫。 “曼丽坎木认识不？”民警的目光紧紧盯着非凡。 “哦，那新疆妹子。我认识。”非凡的回答有些迟疑。 “认识就对了。到所里去说吧！” 非凡的脑海中飞速闪过无数个念头，自己与曼丽坎木的交往，绝非违法犯罪之事。他心想，配合民警，说说情况也无妨。于是，在无奈与忐忑中，非凡跟着民警几个人走出了报社，上了警车。 警车径直驶入橘子派出所。非凡被带进一间房间，民警不由分说收走了他的手机，要他签了物品扣押条，然后“砰”的一声，门被关上、锁上，只留下非凡独自在这房间里。 非凡孤身一人坐着，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一直没有人理他。没有一句问候，更没有他想象中的问话、做笔录。 已经立夏，下午的太阳如同一团炽热的火焰，烘烤着这个没有空调的房间。非凡热得汗流浃背，心中的焦躁也愈发强烈。 没有书籍，没有报刊，他只能无助地发呆。 他几次疯狂地敲门、捶门，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几个钟头过去，本应是吃晚饭的时候了，可依旧没有人来。这种被遗忘的感觉，真的叫人几乎崩溃。非凡已经被办案技巧和流程死死地控制着，无力挣脱。 大概是凌晨三四点钟，终于有民警来开门。他们带非凡到审讯室，非凡一看到“审讯室”几个字，心中猛地一震，怎么感觉自己成了嫌疑犯了？ 民警递给非凡一个盒饭，说：“吃完饭再说说情况。”他确实饿极了，狼吞虎咽几下便将盒饭吃了个精光。 问话的民警正是带他来的那位。非凡先介绍了自己的情况、家里的情况、联系方式等，然后，慢慢讲述与曼丽坎木交往的情况。 非凡努力地回忆着，缓缓说着，可不断被问话的民警打断，民警还不断耍态度，撒脾气。 渐渐地，非凡的心沉入了谷底，他明白了，他们竟然说非凡与曼丽坎木是通过嫖娼结识的，看样子他们要做成一宗嫖娼案。 非凡愤怒地矢口否认，可民警却不再记录，而是静下心来做非凡的工作。他们一会儿说：“曼丽坎木承认了”，一会儿又说“你不认我们就将情况通报你单位，那样想多不好”等等。但非凡坚决不认，心中的倔强如同燃烧的火焰。 民警一摆手，对一旁的两个民警说：“还是带他去那房间，让他好好想想，想通了我们再来做笔录。”非凡回到房间，坐在凳子上，再次在房间里发呆。 窗外早已白昼通明，天亮了，可非凡的心中却依旧一片黑暗。 民警再次将非凡带到审讯室，说：“已经通知你爱人张雯，她就会来接你回去。”说着，将笔录递给非凡，道：“签了字，就跟爱人回去！” 非凡初略地看了笔录上的文字，心中的怒火瞬间燃烧起来。那是记录员编的一个非凡嫖娼时认识曼丽坎木，然后再跟她同居十来天的故事。 “我还是不签吧！这也太离谱了！”非凡的声音颤抖着，充满了愤怒与不甘。 静默，可怕的静默，半个钟头的样子，进来一位民警，说：“张雯已经办好了手续，来领你回去！”几个民警都劝非凡，“签了吧，签了吧，跟爱人一起回去！” 非凡的脑子里一阵“嗡嗡”响，他感觉自己的世界正在崩塌。在无奈与绝望中，他妥协了，签了字，领了手机，被民警送到门边。 张雯和王赛男站在门外等着。非凡上前，看了他们几眼，对着王赛男嗔怪道：“你来做什么？看我出丑呀！”王赛男别了别嘴，开始说起了情况。 原来，天还没亮，凌晨四五点钟民警打电话到非凡家里，告诉张雯，张非凡因嫖娼被抓了。要罚款 5000 元，通知家属带钱来领人。 张雯虽然到长沙生活已有好几年，但她很少出门，特别是没有跟什么部门打过交道。一听非凡出事，她又气又急，完全不知所措。情急之下，她只能电话求助王赛男。 这么早有电话，王赛男接到张雯电话，连忙起床，边洗漱边叫熟人的车，带上 5000 元现金，接上张雯就往市里面赶。 农业大学距橘子派出所有好几十公里路程。一到派出所，王赛男带着张雯去交罚款，办手续，然后在门口等着非凡。 非凡要她们回去，可她们却执意要非凡跟他们一起回去。非凡无奈，只好找个吃早餐的地方，大家一起吃早餐，并马上打电话叫刘律师过来。 刘律师对非凡的事一向都很上心，加上他家距这里不远，半小时不到，他就来了。 非凡要刘律师一起吃点早餐，并安排张雯和王赛男回去，反复跟她们说：“我是无辜的，到时候给你们一个说法。”见律师来了，她们只好打道回府。 刘律师一听是与曼丽坎木的事，他甚是气愤，因为从非凡认识曼丽坎木，到与曼丽坎木同居十几天，刘律师都很清楚，他还到非凡寝室喝过曼丽坎木做的羊肉汤。 凭他有湖南省“十大律师”的头衔，他跟非凡说：“不急，一上班我就带你去区公安分局申诉。我就不信，这案子不能翻边！” 刘律师分析说：“本来说，你和曼丽坎木只能算是同居，但要做成嫖娼才能罚款5000元。” 赶到区公安分局，刘律师与信访室的女领导蛮熟悉，寒暄几句后，刘律师介绍非凡，一听是女报记者张非凡，领导连忙说：“张非凡，我知道，我喜欢看女报，我经常看到你的文章。” 刘律师介绍了非凡的遭遇，领导很是站在非凡一边，说：“张记者经常为别人维权，这派出所也是，搞到我们张记者头上来了。” 这位领导非常清楚基层派出所、基层民警的情况。也难怪，如今派出所及民警都有罚款的任务，为了完成任务，他们不时有些“骚操作”。 领导拿起电话，示意两位出去回避一下。 不一会，领导招手要两位进去，说：“我刚才已经与教导员打了电话。她说她也是刚才上班才听说了这个案子。她也是女报、是张非凡记者的读者。”顿了顿，“我已跟她说了，你们就不要走申诉程序了，你们直接到派出所去，他们作‘自查自纠’案子处理。” 刘律师赶忙说“好，好，好！” 看刘律师的态度，非凡也知趣地回复领导“谢谢，谢谢您！” 非凡和刘律师马不停蹄赶往派出所。路上，刘律师告诉非凡，一旦走申诉程序申诉成功，派出所必须追究相关责任人的责任。“自查自纠”是这位领导给基层派出所面子，给他们台阶下。 派出所教导员接待了他们，说了一些抱歉的话。还跟非凡讲她怎么怎么爱看女报。 一位民警进来请非凡在一张“自查自纠”案件处理表格上签字，然后领非凡去领会 5000 元钱。 这事本来就这样过去了，但接后还有两件事需提及： 一是女子收容所打来电话说，曼丽坎木想见见非凡。 非凡去了，原来她从非凡那里离开就被“大哥”安排到一家五星级酒店陪唱，结果被公安的“行动”，抓了。 她情急之下，拿出了非凡的名片，结果被民警做成了嫖娼案。她本想是要非凡救她，哪晓得倒把非凡带进去了。 道别时，她还说了一句让非凡记忆犹深的话：“你是我的初恋！” 二是派出所负责刑侦的副所长还专程找非凡去做了一次笔录，要非凡讲述他所了解有关曼丽坎木身世、以及“大哥”的情况。 由此，民警深挖此案，最终破获一宗控制新疆青少年的团伙犯罪大案，解救和遣散 30 多个青少年回乡回家。 虽然受了些冤屈，但破获了大案，解救了曼丽坎木一群青年男女，非凡的心中终于有了一丝慰藉，也算是心安理得了！ 第170章 选谋女郎(1) 2000 年上半年，张艺谋新片《幸福时光》女主角的挑选工作已经如火如荼地进行了好几个月了，然而，能让张艺谋看上的人选迟迟未曾现身。剧组经紧急磋商后，决定在湖南省长沙市增设挑选点，而张艺谋则授权女报来主持这场备受瞩目的活动。 非凡代表女报与《幸福时光》剧组相关人员经过紧张的磋商，签署了协议。女报负责组织主持长沙市的演员挑选工作，负责《幸福时光》挑选演员工作组 5 人的市内交通、食宿以及提供工作场地，并且开通热线，接受报名和咨询。 报名条件为：年龄在 16 岁至 19 岁之间，若未满 18 岁则必须有法定监护人的同意，身体要健康无恙，形象务必靓丽、清秀且单纯，个性鲜明独特，普通话标准流利，都市气息浓郁。所学专业并无限制。 本次女主角的公开挑选，一律不收报名费。报名者只需携带有效身份证件、个人简历以及近期生活照两张，前往女报策划部即可。公布的报名咨询电话，正是非凡的办公室电话。 首要之事便是落实酒店。非凡希望能找到一家酒店赞助本次活动人员的食宿与工作场地。 说来也巧，最近中山大酒店公关部部长前来拜访非凡，她原是从一家五星级酒店调任而来，与非凡本就相识已久，此次特来请非凡到他们酒店“指导工作”。非凡将张艺谋挑选女主角这一重磅活动告知于她，她当即与酒店高层紧急商议，随后决定全力支持。 继而，从 6 月 16 日起，女报连续多期刊登《张艺谋授权本报挑选女演员》的重磅消息。 张艺谋在影视界的影响力强大，加之女报发行量大、影响范围广，消息一经刊出，报名电话就被打爆。策划部仅有非凡和他的助理两人，两人忙得晕头转向。截至 6 月 30 日止，共接到来电近 2000 次，收到来信 100 多封，总计报名的靓女人数多达 368 人。 7 月 1 日，《幸福时光》剧组副导演谢东和周伟等一行 5 人莅临长沙，对报名应征的 368 名美少女进行面试。 在影视界，张艺谋无疑是一块金字招牌。能被他相中成为“谋女郎”，哪怕不能如巩俐那般享誉国际影坛，至少也能像魏敏芝一样一夜成名。而此次，张艺谋别出心裁，采用网上报名、线下挑选的新颖方式寻觅女主角，再次将自己以及即将创作的作品，引爆成舆论的“焦点”。 谢东是张艺谋幕后班底中那最年轻的白面书生。他的工作职责主要是选演员，也就是俗称的“星探”。他拥有丰富的选角经验，《一个都不能少》中的魏敏芝、村支书，《摇啊摇，摇到外婆桥》中的小男孩，都是他不辞辛劳、踏破铁鞋，从茫茫人海中精挑细选出来的稀世珍宝。 谢东和另一副导演周伟已辗转6座城市，审视过 5 万余人，然而，能真正让他们心底满意的却寥寥无几。 谢东告诉非凡，此片的女主角必须能经受住精拍的严苛考验，当她的形象呈现在电影银幕之上时，观众除了能真切地感受到她的漂亮、清纯、端庄之外，更要能品出一种独特的韵味。因此，剧组将女主角的年龄精准锁定在 16 岁到 20 周岁，而张艺谋此次不起用章子怡，正是因为她的年龄稍显偏大，少了那份纯真无邪与稚嫩青涩。 非凡提及非专业演员是否会对影片的质量和拍摄进度产生不良影响呢？谢东解释道，演员是否专业并非关键所在，重要的是她们对镜头、对电影的敏锐感觉，这种能力仿若天赐神授，是与生俱来的。只要她具备这种神奇的能力，就能被挖掘出来，并在镜头前将自身魅力发挥得淋漓尽致，就像当初魏敏芝演绎《一个都不能少》那般惊艳众人。 说到这次选演员，谢东还对媒体所说的“炒作”做了回应。他认为，这次选演员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并非有意为之，剧组利用网络选角只是想尝试一种全新的演员挑选办法。他们目前仅仅过目了 5 万余名适龄少女，其数量相较于当初从 10 万人中觅得魏敏芝要少得多呢。 7 月 1 日晚上 7 时，面试拉开帷幕。主考官是谢东和周伟，非凡负责现场调度。 面试分为两轮，第一轮为综合测试，第二轮是试镜。第一轮未能过关的便不能参加第二轮试镜。 综合测试在酒店大会议室盛大举行。由于人员众多，酒店保安及服务员近 50 人全体出动，组织大家依照顺序排队进电梯上楼参加测试，测试后又迅速依序排队乘电梯下楼。第一轮面试结果将于晚上9点以后在酒店大堂张榜公布。 在这个明星辈出、星光熠熠的年代，少女们心底都无比清楚，如果能幸运地成为张艺谋戏中的女主角，那将是命运赐予的璀璨皇冠。今夜，她们身着华美的衣服，梳着最为满意的发型，怀揣着满腔的热忱与憧憬，鼓足了十二分的干劲来到中山大酒店，只为能与“幸福”紧紧握手。领号、排队、入考场，10 人一组，依次进行。 第一轮面试好似一场奇特的游戏，每 10 人一队鱼贯而出，不需要冗长的自我介绍和复杂的表演，只需说一句话。 一旁的工作组人员告诉非凡，这道考题是这次挑选演员的全国统一命题：考生只要站在考场上，放声喊出一句话，声音所及范围要让大约在 15 层楼高的人能清晰听到，说话的内容则由考生自己随心而定。当然，从女生出场时的走姿、站姿所展现出的仪态与气质，到声音的音质是否悦耳、气息是否平稳，再到情感的饱满度、情绪的感染力等，主考官们皆能一目了然，即刻就能做出精准的判断。 一考生在考场上高呼：“妈，克林顿来我们村了。”这突兀而又诙谐的话语瞬间引得全场一片哄堂大笑。那欢快的笑声瞬间感染了同组的 10 名考生，她们在喊话时或边笑边喊，声音里满是抑制不住的笑意，显得羞涩而又紧张。结果这一组考生都遗憾地被判定为不合格。 每一组考生考完后，下一组考生和家长便会如潮水般拥上去，心急如焚地问东问西，满心渴望能从中窥探到一些宝贵的启示和成功的要领。 这次报名大多是电话报名，面试前非凡很少见到真人，但有几位女生是事前在家长陪同下到现场报名的。到现场报名，她们主要是想得到更多的信息以便精心备考。 非凡目光关切地关注着他认识的几个女生，他心底最看好其中两位，一个叫席薇，另一位叫彭靖。 第171章 选谋女郎(2) 席薇，来自湖南安化，就读于湖南省艺术学校。报名时，她母亲特意央求非凡给她安排了 166 号。这靠前的序号，承载着母亲满满的期望，盼着她能稍稍驱散考前的紧张，也防止她在漫长等待中陷入考试松弛境况。 面试现场，她母亲与非凡交谈，席薇双脚呈丁字步在旁静静伫立，那模样，气质超凡脱俗。但她骨子里是个性格奔放的女孩，浑身散发着典型的现代美气息。她平静地不时追问非凡有关面试的问题，而微微抽搐的表情肌，却彰显她内心的惶恐。对一个一心追逐艺术梦想、渴望在艺术殿堂不断攀登的小女孩而言，这心理一定重压如山。 非凡见过很多这样的女孩，她们容貌出众、气质优雅，可一旦站在表演的舞台上，情绪便难以掌控。而良好的心理素质，恰是演员的立身之本，非凡不禁为席薇暗暗捏了一把汗。 第一轮面试，席薇的表现不尽人意，发榜时，166 号榜上无名。席薇泪水夺眶而出，惹人怜惜。非凡赶忙上前安慰，并鼓励她不要气馁，还承诺，如果一旦有新的机会一定为她争取。 而彭靖，还是一位高三学生。在母亲的支持下，她成功通过了湖南师范大学的艺术专业考试。她生得一副鹅蛋脸，面容温婉，腼腆羞涩的笑容里，透着古典美的韵味，仿若从古代画卷中缓缓走来的佳人。 在选秀现场，得知考试内容后，她便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世界里，脑海中不断构思着、想象着……或许是充足的思想准备和那与生俱来的临场冷静，让彭靖在这场激烈角逐中没有空手而归。最终，在选送入京面试的 6 人中，她成功占据了一席之地。 彭靖和她的母亲，都是喜出望外，脸上的笑容灿烂得如同春日暖阳。 竞争的舞台，永远是几家欢喜几家愁。21 时 45 分，考官将试镜榜发布，368 名怀揣梦想的美少女们，最终仅有 17 人向着那“幸福”艰难迈进。 这一刻，许多家长和孩子的眼中，希望之光瞬间黯淡，他们拖着沉重的步伐，黯然离去。但这场考试，又何尝不是他们人生旅程中浓墨重彩的一课？是经验的珍贵累积，是对自我的勇敢挑战。或许，下一次张艺谋导演再次开启选秀大幕时，她们中会有人冲破重重阻碍，站在那梦想的巅峰，绽放出最绚烂的幸福笑容。 第二天上午，试镜在酒店的小会议室拉开帷幕。那扇紧闭的门，仿佛隔开了两个世界。女孩们在室内依次展示，走步时的轻盈步伐，站立时的优雅姿态；正面的明艳动人，侧面的婉约婀娜；身段的婀娜多姿，面部的表情灵动……最后，用才艺表演为自己的试镜画上句号。 一番激烈角逐后，从 17 名女孩中精选出 6 位佼佼者进京面试。彭靖的名字，幸运地出现在那 6 人名单之中。 7 月 2 日，《幸福时光》剧组副导演谢东和周伟等一行 5 人，带着 6 名女主角候选人的资料，带着满满的收获与期待，告别湖南。这 6 名女孩，即将与来自杭州、深圳等 7 座城市的“幸福少女”们汇聚一堂，共同接受张艺谋导演的严苛挑选。 对于这一结果，谢东满心欢喜，难掩满意之色。他透露，在那些报名人数逾千的城市里，剧组费尽心力，也仅能选出 10 名候选人。而长沙区选拔，入选比例之高，令人惊叹。他说，他对湘妹子最终摘得女主角桂冠，充满信心。 7 月 7 日，张艺谋导演特向女报发来传真，那感谢信中的一字一句，都饱含着深情与感激。他诚挚地感谢女报对《幸福时光》剧组挑选女主角一事给予的热情支持与大力协助，同时，他将心中的殷切期望与温暖寄语，送给所有参选女孩：愿她们在艺术的道路上更加自信、坚强，对电影的热爱永无止境。 他在信中深情写道：“挑选工作因女报的全力支持而顺利推进。我因忙于修改剧本、探寻外景等诸多事务，遗憾未能亲赴长沙及其他城市。” 他说：“谢东告知我，在长沙，在他们所到的每一座城市，都能真切感受到当地媒体、参选女孩及其家人给予《幸福时光》剧组的炽热热情与坚定支持。在此，衷心感谢与我们携手同行的女报社等 8 家媒体。正因你们精心筹备，我们的面试方能有条不紊地进行章。” 他还在信中鼓励道：“《幸福时光》的女主角宝座仅有一个。落选的女孩并非不够优秀，只是不太适合这个角色而已。我由衷希望大家能够理解。如同那些自信满满的女孩所言：我们因自信而参与，因参与而快乐！我深信，大家与我一样，所有的付出与努力，皆源于对电影的至诚热爱与执着追求。” 7 月 8 日，从全国 8 座城市的 400 多名试镜者中脱颖而出的 8 名女孩，齐聚北京，接受《幸福时光》剧组的终极挑选。她们来自不同的城市，沈阳的 1 名，大连的 2 名，杭州的 2 名，济南的 2 名，而来自长沙的入选者，正是非凡寄予厚望的彭靖。 这场在全国范围内掀起轩然大波的《幸福时光》挑选女主角活动，至此暂告一段落。接下来，剧组将踏入封闭式的审核阶段。张艺谋透露，本月中下旬，女主角人选必将尘埃落定。她不一定是专业演员出身，但形象与表演感觉务必出类拔萃，能瞬间吸引众人目光。 据剧组透露，今年2月份以来，剧组一共见了1万多名女孩。这次圈定了8名候选人，还要进行反复的比较，才可能决定出对影片来说至关重要的女主角。而这名女主角将来是否一定星光闪耀，那不是由剧组说了算，而是由观众说了算。而且，女主角还不一定出自这8名女孩中，但肯定出自剧组几个月来陆续圈定的候选人中。 剧组出于对女孩们的呵护与尊重，未向媒体公布这 8 名女孩及其他候选人的姓名。因为揭晓时刻已然临近，剧组仍在紧张考核，他们不愿给候选者增添丝毫压力，更不忍心让本次落选的女孩陷入难堪的境地。 剧组还向媒体透露，此刻，进京的 8 名女孩心情愉悦。她们中仅有 3 人有家人陪伴。她们见到了仰慕已久的大导演张艺谋。张导亲自为她们命题，精心指导小品试戏，耐心说戏并点评她们的表演。她们都是当着这是一次高配的进修学习机会。 经过多轮残酷筛选与激烈试戏，大连姑娘董洁在 1 万余名女孩中脱颖而出，成功赢得张艺谋导演的青睐与认可，成为《幸福时光》的女主角。 董洁，1980 年 4 月 19 日出生于辽宁省大连市，10 岁就被战士歌舞团特招入伍，随后进入解放军艺术学院学习。1995 年毕业后她成为战士歌舞团一名舞蹈演员。 1996 年，董洁登上中央电视台春节联欢晚会舞台，在舞蹈节目《丰收夜》中担任女主角，从此开始在艺术的浩瀚星空中崭露头角。 2000 年，董洁被张艺谋导演选中出演电影《幸福时光》。她凭借在影片中的精彩演绎，一举斩获第七届中国电影华表奖电影新人奖，从此正式踏入演艺圈，开启了她辉煌灿烂的演艺生涯。 参加这次选拔的女孩，除了董洁之外，还有一人值得一提，她就是陈婷。 陈婷在大学时期，恰逢张艺谋在为电影《幸福时光》进行选角。她壮着胆子参加了面试，虽然起初并未直接获得角色，但她的勇气和青春活力给张艺谋留下了深刻印象。两人因此相识，并开始有了更多的接触和了解。陈婷的纯真、善良和坚韧不拔的品质深深吸引了张艺谋，而张艺谋的才华、魅力和对电影的执着也让陈婷心生敬佩。两人逐渐走到了一起，并开始了恋爱关系。 在恋爱过程中，陈婷面临了一个重要的抉择。她意外怀孕，这对于当时还在读书的她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挑战。张艺谋给了她两个选择：要么休学生子，要么堕胎。在这个决定命运的瞬间，陈婷展现出了超乎年龄的勇气和决心，她选择了休学生子，为了爱情和家庭愿意放弃一切。 在经历了爱情的考验之后，张艺谋和陈婷这对相差31岁的恋人领证结婚了。他们的婚姻生活虽然低调，但却充满了温馨和幸福。陈婷在婚后不仅成为了张艺谋的得力助手，还在家庭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她相夫教子，为张艺谋的家庭增添了三个可爱的生命——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共同经历了许多风风雨雨，也一起成长和进步。 可以说，张艺谋这次挑选女演员，不但为电影《幸福时光》找到了女主角，还为自己找到了家庭生活的女主角。 第172章 舍宾大赛(1) 在 2000年7月中旬，黎总编向非凡透露，长沙舍宾俱乐部有意与女报携手合作，并且诚挚邀请他前去策划相关事宜。 非凡依约抵达长沙舍宾俱乐部，刘佳佳热情地接待了非凡。 据刘佳佳介绍，她毕业于北京体育大学健美操专业。大学毕业后，她被分配至湖南的一所高校从事体育教学工作，然而，那种按部就班、一眼望到头的生活令她难以忍受，于是毅然决然地投身商海，在湖南省率先创立了这家舍宾俱乐部。 她解释：舍宾是英文 “shaping” 的中文译名，属于一种新兴的健身塑形运动，融合了舞蹈、体操、健美、形体训练等诸多元素，运用科学的训练手段加上个性化的饮食方案，助力人们塑造出优美的体态与健康的体质。近年来，舍宾运动在国内逐渐兴起，赢得了广大健身爱好者的喜爱与追捧。 她还向非凡传授美女评判的相关知识。在美女评判方面，中西方存在着较为显着的差异。 我国的评判标准多基于会意性的指标，例如鹅蛋脸、酒窝、马甲线、丹凤眼等常被视作美女的特征；而西方则侧重于数据考量，吴多威提出的美女33个指标，对美女长相的主要部位均作出了精确的定量规定，诸如身高限定在1.64米至1.70米之间、体重在50公斤至60公斤之间、胸部大小处于c至e之间、耳朵与脸的角度为170度至 175 度、下巴两边的角度在100度至115 度、眼睛宽度在1厘米至1.1厘米等等。 非凡听后深感收获颇丰，以往他评判美女、谈论美女时，仅仅以 “看着顺眼”为准则，全然不知其中竟蕴含着如此之多的学问。 在介绍的过程中，刘佳佳带着非凡参观俱乐部。俱乐部的业务范围涵盖人体测评、形象设计、形体训练、形体雕塑、健康饮食、气质礼仪等多个领域，全力为成功女性打造“外塑形体之美、内修神韵之美”的一站式服务。 俱乐部配备了湖南省首台电脑人体测评仪，能够精准测量人体相关部位的数据以及皮肤质量。非凡尝试使用后，得出的数据显示其皮肤为a+，属于特优质肤质，刘佳佳还打趣说，如此优质的皮肤长在一位男士身上，着实有些可惜。 听到训练口令响起，非凡提出想去观摩训练，然而刘佳佳表示，训练室内的学员都是女性，训练场景涉及宽衣解带，男士禁止入内。 在完成讲解与参观之后，刘佳佳提及 8 月中旬将在山东青岛举办全国首届舍宾大赛。她想要组队参赛，并期望与女报展开合作。黎总编是俱乐部的常客，正是黎总编推荐非凡前来洽谈此合作事宜。 非凡与刘佳佳经过商议，决定以女报的名义组建“女报舍宾代表队”参赛。不过，刘佳佳希望女报能够出资赞助 2 万元。随后，非凡将刘佳佳的这一想法转达给黎总编，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黎总编毫不犹豫地应允了下来。非凡不禁觉得自己在其中不过是个“幌子”，似乎刘佳佳和黎总编早已私下达成了共识。 既然冠以女报之名，非凡便不得不要求刘佳佳严谨扎实地推进各项工作，务必精心选拔参赛队员，力求取得优异的成绩。 刘佳佳这才坦言，俱乐部目前仅有谢芸教练具备参赛选手的实力，她闯入决赛理应不成问题。但俱乐部的会员当中，却难以找到能够参赛的合适人选。只有一名选手参赛略显单薄，如果能有两名选手出战，便能确保至少有一人能够斩获佳绩。 此前参加《幸福时光》女主角选拔的席薇，虽在第一轮便惨遭淘汰，但其那秀美的容貌、婀娜的身姿以及浑身散发的现代美气质，给非凡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非凡即刻向刘佳佳举荐了席薇。 席薇知道有此难得的机会，欣然应允参赛。为深入了解比赛内容与规则，席薇主动请求到俱乐部集训一个月。 有了谢芸和席薇两人的加盟，刘佳佳信心满满。她向非凡表示，谢芸教练有望冲击亚军，席薇则有机会冲击季军。她认为席薇容貌出众，即便无法跻身前三甲，至少也能荣获一个单项奖。 经过一个多月的刻苦训练，两位参赛选手皆已蓄势待发。出征之际，黎总编特意前来慰问并为她们加油鼓劲。 非凡担任领队，刘佳佳出任教练，参赛选手为谢芸和席薇。 各代表队均下榻于青岛汇泉王朝大饭店，比赛也在此饭店隆重举行。 2000 年青岛舍宾大赛乃是我国首次举办的舍宾赛事，由亚洲舍宾协会中国分会主办，吸引了来自广东、天津、黑龙江、福建、浙江、湖南、广西、河北、辽宁、云南、甘肃等地的 20 多支代表队近百人参与角逐。并且，特邀请俄罗斯舍宾代表队做现场表演。 比赛项目包含形体秀、舞姿秀、服装秀等多个环节，全面展示选手的形体之美、舞蹈才艺与气质魅力。评委依据选手在形体、步态、气质和舞台表现力等方面的综合表现进行评分，最终评选出冠军、亚军、季军，同时，还设置了单项奖以及优秀奖。 8月18日，第一天初赛，女报代表队的两名队员均成功闯入 20 强；第二天上午又顺利跻身 10 强。非凡不断将喜讯传递给黎总编。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第二天中午，谢芸泪流满面地找到刘佳佳和非凡，称刚刚接到母亲的电话，父亲遭遇车祸，正在医院全力抢救，且仍处于昏迷状态，希望她能即刻赶回家中。 谢芸作为家中独女，此刻心急如焚，六神无主。她已成功杀入 10 强，凭借其教练级的专业素养，极有可能闯入决赛并取得佳绩，可父亲的安危让她全然无法再专注于比赛，无奈之下只能选择退赛，必须赶回家中照顾父亲。 刘佳佳、非凡以及席薇纷纷对谢芸进行安慰，并帮她购买飞机票，马上前往机场搭乘飞机回去。毕竟，父亲的安危远重于赛事。 送走谢芸，经过酒店大堂，一股浓郁的香水味扑面而来，还有那叽里呱啦的女孩的声音。哦，俄罗斯舍宾代表队的女孩们来了，明天他们将在闭幕式上有表演。 下午因为比赛场地要准备明天电视录播的舞美，大家就都去海滩玩和游泳了。 酒店离青岛有名的第一海水浴场很近，非凡就跟着一群参赛队员去了海滩。他这才陡然发现，这一大群美女中就自己一个男的。好像这次活动确实没几个男的，现场的男的基本都是酒店和会务的工作人员。 这是个很有城市特色的海滩，浴场三面环山，山上的树长得很茂盛，现代的高楼和传统的别墅搭配在一起，风景特别好。 非凡虽然是在洞庭湖区长大的，周围都是水，可他不会游泳。因为湖水里有血吸虫，爸妈和老师都不让小孩下河游泳，他一直很听话，就成了个 “旱鸭子”。 女孩们一个个从更衣室出来，青春的活力扑面而来。 非凡不能游泳，就只能陪着几个不方便下水的女孩在沙滩上看衣服。 女孩们开开心心地跑到沙滩上，慢慢地走进水里，当感觉到海浪轻轻拍打着脚踝，身上凉丝丝的时候，都兴奋地叫了起来。她们穿着五颜六色的泳装，就像一群快乐的小精灵，跳进蓝色的大海里。她们在水里尽情地玩，笑声不断，那是青春最美好的样子。 没一会儿，俄罗斯的女孩们也来了，领队看到非凡他们在这边，就带着女孩们过来。一、二、三…… 整整十个俄罗斯女孩。 哎呀！这群女孩较国内的女孩更为开放一些，当场褪去外装，活脱脱一个个标致的内衣模特、泳装模特。 这些俄罗斯女孩个个长得漂亮，五官很立体，就像精心雕刻出来的艺术品。她们的眼睛是蓝色或者绿色的，像深深的湖水，眼神里透着一种锐利又温柔的感觉。 身材更是让人羡慕，个子高高的，四肢修长，前凸后翘，玲珑精致。穿上泳装后，把好身材展现得淋漓尽致。 晕，非凡这个男人顿感有些晕眩…… 第173章 舍宾大赛(2) 晚上，赛事组委会召集各代表队领队与教练举行会议，主要围绕三个关键议题展开讨论。 其一，关于奖项设置。 本次赛事选拔冠军名额1名，亚军2名，季军3名。同时设立 4个单项奖，分别为最佳气质奖、最佳形象奖、最具活力奖以及最佳容颜奖，由跻身 10 强却未获得冠、亚、季军的参赛者摘得。优秀奖则颁发给入围 20 强但与前述奖项无缘的参赛者。 此外，多个省份的代表队提出增设组织奖的诉求。经赛事组委会审慎商议后决定，为每个代表队授予“全国首届舍宾大赛组织奖”奖匾一块。奖匾设计将充分考量悬挂便利性，不过，各单位需缴纳 500 元的牌匾制作费用。 其二，明天决赛将进行电视录像，录像磁带赛后会分发给各代表队。组委会期望各代表队组织全体成员积极参与实况录像录制工作。若有代表无故缺席，赛事组委会将取消该代表队的所有奖项。 非凡在会上着重说明了参赛选手谢芸的特殊情况，恳请赛事组委会给予适当的考虑与照顾。 随后，非凡与刘佳佳进行了一番商议。鉴于额外费用的支出以及俱乐部对组织奖牌匾的需求更为迫切，他嘱托刘佳佳向赛事组委会提出申请，将组织奖颁发给长沙舍宾俱乐部。 8月21 日上午，半决赛率先拉开帷幕。因谢芸退赛，原本的10强格局演变为9强选手共同角逐6强席位。令人遗憾的是，席薇在此次竞争中未能成功晋级 6 强。非凡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强烈的惋惜之情，暗自思忖，若谢芸仍在赛场，或许局面会有所不同。 紧接其后的决赛阶段，竞争趋于白热化。来自北京的刘娣凭借 0.6 分的微弱优势险胜第二名，成功斩获冠军殊荣。 俄罗斯舍宾队的表演堪称一场震撼人心的艺术享受。 据主持人介绍，舍宾起源于俄罗斯，是由前苏联一批跨多学科领域的专家们历经十余年的深入实践研究精心打造而成。它巧妙融合了健美运动、体育舞蹈、保健医学、营养学、人体美学等前沿成果，并借助计算机技术，构建起一套集人体测评、形体雕塑、形象设计、整体美化于一体的全方位人体美化系统。 舍宾以其独树一帜的理论体系、先进科学的训练方法以及显着卓越的减肥健美成效，深受广大女性群体的青睐与追捧。众多选美佳丽、影视明星、模特以及节目主持人等都纷纷借助舍宾形体运动与舍宾舞蹈来塑造与提升自身形体魅力。时至今日，舍宾体系连锁俱乐部已如雨后春笋般迅速拓展至多个国家，遍布到众多城市。 在绚丽璀璨的灯光映照下，俄罗斯舍宾代表队的十位女孩身着光彩夺目、洋溢着浓郁俄罗斯民族风情的服饰，依次优雅地步入舞台，甫一亮相，便惊艳全场。 伴随着激昂而不失柔美的音乐旋律缓缓响起，女孩们正式开启了她们的精彩绝伦表演。 每一个动作都精准流畅、恰到好处，既充分彰显了舍宾运动所蕴含的力量美学，又巧妙融入了芭蕾舞的轻盈与优雅韵味，二者相得益彰、完美融合，令在场观众无不叹为观止。 女孩们身姿婀娜、轻盈旋转、灵动跳跃，仿佛将观众带入了一场视觉与心灵深度交融的双重盛宴。 灯光与音乐随着表演节奏的起伏而变幻无穷，时而如春日暖阳般柔和温暖，时而似夏日风暴般激情澎湃，恰到好处地烘托出表演过程中的每一个高潮瞬间。 当十位女孩以整齐划一、精妙绝伦的动作圆满完成最后一个高难度编排环节时，整个场馆瞬间被雷鸣般的掌声与欢呼声所淹没。 颁奖仪式盛大举行，席薇荣获最佳容颜奖，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谢芸斩获最具活力奖。值得一提的是，四个单项奖中，女报代表队一举囊括其中两个奖项。当然，从整体预期效果来看，仍存在些许遗憾。 非凡第一时间将这一赛况告知黎总编，电话那头的黎总编语气中流露出些许沮丧之情，却也只能无奈叹息，感慨运气欠佳。 此次参赛，报社出资赞助且兴师动众筹备，最终却换来这般不尽人意的结果，非凡内心满是失落与惆怅。 酒店紧邻海边。夜晚，非凡穿过海滨公路，独自一人来到海边，在一块巨大的礁石上坐下，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这段时间以来所遭遇的种种不顺与烦恼—— 事业方面，自己主动提议成立策划部，然而，由于未能给报社带来立竿见影的经济效益，因而饱受同事诟病。尽管无人在他面前直言不讳地指责，但各种非议之声却不时传入他的耳中。而且，报社其他部门与策划部之间的联动协作少之又少，似乎大家都抱着一种观望甚或看热闹的心态。 家庭层面，因上次的“嫖娼”事件，尽管非凡反复向爱人张雯解释，且公安部门已有明确定论，此事件系同居而非嫖娼，但在张雯看来，二者似乎并无本质区别，甚至认为同居比嫖娼更为严重。张雯对非凡态度冷淡，二人已分居数月之久，曾经的美好已一去不复返。沐沐如今已 12 岁，小学业已毕业。非凡心灰意冷，开始考虑与张雯协议离婚事宜。 事业究竟该如何突破困境，家庭又怎样才能摆脱僵局，非凡眉头紧锁，思绪凝重，目光呆滞地凝视着眼前无垠的大海。 夜幕渐深，海面被一层柔和而神秘的蓝黑色薄纱轻轻笼罩。海风携带着微微凉意与咸湿气息，轻轻拂过非凡的脸庞，仿佛在一丝一缕地抽离他内心的烦恼忧愁。 远处的海面与夜空浑然一体，繁星闪烁，犹如天空洒落在海中的璀璨钻石，与远处城市的灯火交相辉映，共同编织出一幅如梦如幻的绝美景致。 海浪以一种舒缓而有节奏的韵律拍打着岸边，每一次撞击都发出低沉而悠长的声响，好似大海在向非凡娓娓诉说着它的古老故事，令他不由自主地静下心来，悉心聆听。 四周静谧无声，唯有海浪声、风声与自己的心跳声交织融合，构成一曲最为和谐美妙的乐章。此时此刻，时间仿佛变得极为缓慢，让非凡暂且忘却了刚刚因事业与家庭而生的重重烦忧，一心只想沉浸在这份难得的宁静与美好之中，渴望让心灵得到彻底的释放与净化…… 突然，非凡惊觉四周已空无一人，他无法抵御大海在这寂静深夜所散发出来的威严与深邃，心中陡然生出一丝恐惧，于是匆匆起身，离开海边，返回酒店。 明日便要打道回府了！ 当非凡将此次舍宾大赛的新闻稿及相关照片呈递给黎总编时，黎总编略微迟疑了一下，随后轻声说道：“算了，这新闻就不必报道了！” 非凡心中暗自思忖，自己的预感果然没错。并非报社所有领导都全力支持黎总编的想法以及策划部的工作，况且，黎总编已临近退休，她也不愿在此时节外生枝，有所得罪…… 第174章 王海发疯 近日，部分媒体纷纷报道王海在南宁“疯了”、已入住精神病医院的消息，此消息一出，瞬间引发各界关注与诸多猜测，究竟背后隐藏着怎样的真相呢？ 9月25日，记者非凡致电身处南宁的王海及其妻子苏纹了解详情，并收到了王海发来的一份有关此次事件的传真材料，这份材料或许将成为揭开迷雾的关键线索。 王海于9月19日应《广西商报》之邀奔赴南宁，主要任务是对“王通”冒充其兄长打假一事展开深入调查。然而，关于9月20日所发生的一系列令人瞠目结舌的事件，王海却表示自己记忆模糊，仅能尊重当事人的陈述、警方的通报。他也坦诚地自称“那天我可能真的失态了。” 9月20日凌晨约4 时30分，王海在下榻的南宁国际大酒店1113号房间，致电酒店服务员，提出要从当时所住的商务套间调换至总统套房。服务员在了解情况过程中发现，王海身上未携带任何现金，仅持有一张“中国招商银行储蓄卡”，但此卡在该酒店无法使用。无奈之下，服务员只得向当班的刘献经理汇报这一情况。 刘献随即前往1113房与王海进行沟通交涉。当时的王海情绪处于极度激动的状态，刘献见状，只得小心翼翼地与其慢慢交谈。令人欣慰的是，在刘献的耐心安抚下，王海的情绪逐渐趋于平静，随后两人竟相谈甚欢，直至天亮。早晨7时许，刘献起身告辞，王海还颇为热情地将自己的近作《当头棒喝》赠予他一本，并在书上郑重地签名留念。 上午9时30分，王海外出归来，因身无分文而无法支付出租车费，遂向酒店门卫借钱，但遭到门卫的拒绝。 或许是这一拒绝成为了导火索，王海瞬间情绪失控，在酒店大厅里肆意大叫大闹起来：“我被打劫了10万元，向你们借10元都不给，这算什么五星级酒店！我有的是钱，我要买下你们酒店！我来管理你们！”一边叫嚷着，一边气势汹汹地冲到大堂经理的办公桌旁，将桌上的所有物品一股脑儿地掀翻在地，而后又举起一张椅子，径直朝着酒店大门的玻璃砸去，幸被保安及时阻拦。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王海又突然冷静了下来，口中喃喃自语道：“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说着便双膝跪地，紧接着又莫名其妙地趴下，开始做起了俯卧撑。 酒店众人被王海这一连串毫无逻辑、令人费解的举动弄得不知所措，现场一片混乱与惊愕。直至有人终于缓过神来，赶忙打电话向南宁市南湖派出所报警求助。 民警迅速赶到现场，将王海带回了派出所。 起初，王海表现得较为配合，然而到了下午3时许，眼见外面下起了倾盆大雨，王海竟突然一跃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脱下外裤，仅身着一条内裤便冲出门外，在雨中做出洗澡的怪异姿态。不仅如此，他还从地上捧起污水往嘴里送，随后又将派出所的玻璃门踢坏。 见此情形愈发失控，民警们当机立断，迅速采取措施将其制服，为其穿上衣服并铐住他。 晚上9时许，王海的一位亲戚匆匆赶到，协同警方将王海送往南宁市第五人民医院进行救治。值得庆幸的是，9月25日，王海顺利痊愈出院。由于王海是广西女婿，出院后他便前往岳父家休养，妻子苏纹始终陪伴在其身旁，悉心照料。 王海此次如此“失态”的举动，着实让众人目瞪口呆，而媒体的广泛关注更是使得此事在全国范围内传得沸沸扬扬。已恢复清醒的王海对自己的“失态”行为深感懊悔与遗憾。 9月23日，他通过广西《南国早报》公开发表致歉信，向南宁国际大酒店、南湖派出所及所有关心他的朋友们致以诚挚的歉意。致歉信摘录如下—— 南宁国际大酒店、南湖派出所及所有关注我的朋友们： 你们好！ 9月20日，因本人的原因，在南宁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给南宁国际大酒店和南湖派出所造成了一定的损失和不必要的麻烦。无论出于何种原因导致此种状况的发生，我都愿意承担我理应担负的责任，并在此表达我最真诚的歉意。 从9月13日至9月20日，我已连续7天7夜未能得到良好的休息，精神长时间处于极度疲惫与莫名亢奋交织的状态，故而在南宁做出了一些连我自己都难以置信的事情。尽管在此种特殊状态下发生的一切事情，医学专家最终会作出科学权威的解释，但我内心依然无法原谅自己。 由于我的无法解释的失态之举，给所下榻的宾馆及当地派出所造成了一些物品的损坏，我愿意照价赔偿，并承担由此产生的相关责任。 我此前正在医院接受各项检查，因此未能及时在公开场合向公众详细陈述事情的原委，以至于社会上产生了一些不必要的误解以及对事实真相的歪曲。特此借助《南国早报》讲述事情的经过，并再次表达我的歉意以及对关心我的朋友们的衷心感谢！ 致歉信发表后，南宁国际大酒店方面表示，人非圣贤，难免会有因一时高度紧张而出现失礼行为的时候，而真正能够敢于直面错误、完全承担责任的人实则只是少数。王海的真诚道歉无疑彰显了他“对自己负责，对社会负责”的良好品德与担当精神。 南湖派出所亦接受了王海的致歉，并表示在医院鉴定结论尚未得出之前，不会对王海作出处罚决定。鉴于王海涉嫌违反《社会治安管理条例》，其滋事行为的最终处理结论需在病情鉴定完成后综合判定作出。 事发之后，南宁众多市民通过媒体纷纷表达了对王海的关切与慰问之情。特别是在看到王海的致歉信后，更多的读者由衷地希望王海能够早日痊愈，重新振作起来，毕竟打假事业仍离不开他的坚守与努力。 那么，王海此次“失态”背后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呢？有关专家认为，至少需从三个层面深入剖析： 一是病情层面：截至目前，南宁市第五人民医院尚未对此作出最终定论。院方已计划组织全国知名专家针对王海的病情进行联合会诊，力求作出精准、科学的病情鉴定结论，以解开笼罩在此次事件上的病情疑云。 二是情绪层面。关于导致此次“失态”的缘由，王海在接受记者非凡采访时提及可能存在两个因素：其一为疲劳过度，其二是自己曾练过气功。 王海近期事务繁忙，行程紧凑。先是紧急赶赴西安，全力对“津成电缆事件”展开调查取证工作，并取得了重大突破性进展，或许正因如此，其精神始终处于高度亢奋状态；紧接着又马不停蹄地前往深圳，由于他的“大海商务咨询有限责任公司”计划迁至深圳，诸多筹备事宜均需他亲力亲为，且事情进展较为顺利，使得他一连多日兴奋难抑，根本无法保证充足的休息时间。 再者，王海自八九岁起便开始练习气功，只是近年来因工作太过繁忙，才鲜有时间静下心来修炼。此次事件发生后，王海不禁怀疑是“气功”因素在作祟，致使那天自己的表现“超常”且失控。 王海的妻子苏纹在接受记者非凡采访时也着重提到，王海在这段时间里确实疲惫不堪。9月17日，她特意从北京家中赶赴深圳探望丈夫，惊觉丈夫每日睡眠时长竟不足一小时，而且平日里寡言少语的他彼时话语明显增多，言谈举止也显得颇为反常。她曾多次苦劝丈夫休息，怎料没过几日便发生了此次意外事件。 三是外因层面。自王海重新出山投身打假行动以来，可谓历经无数风风雨雨，道路崎岖坎坷。关心他、支持他的人固然众多，但对他心怀憎恨、意图阻挠的人亦不在少数。仅在今年，便有多起事件对他造成了不小的冲击与困扰。尤其是年初《辽沈晚报》刊载的《王海“假打”？》一文，引发了广泛的舆论争议与质疑，随后发生的“津成电缆事件”更是令他陷入了极为尴尬的困境之中。紧接着，他旗下的同盟者们纷纷“倒戈”，公开表示对王海的不满与失望。加之此次在南宁又有一个名为“王通”的人惹出了诸多是非麻烦…… 王海和他爱人苏纹都认为，此次王海在南宁的“失态”，极有可能是有人妄图“阴谋”加害于他。王海本是应《广西商报》邀请前往南宁的，然而事发之后，报社却矢口否认有此邀请之事。对此异常情况，王海怀疑有人蓄意“设局”，企图借此机会大肆炒作。他甚至向媒体公开宣称有人“下药”，但却始终无法提供确凿的证据来支撑其怀疑。 2000年9月28日，由非凡采写的《王海自述南宁“发疯”事件：对不起，我失态了！》一文得以刊发。 不久之后，南宁市第五人民医院的诊断结果表明，王海当时所患疾病为狂躁性精神病，并及时为王海提供了必要的专业治疗。 至此，王海已然完全恢复正常状态，并继续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之中。 第175章 南岳选秀(1) 2000 年 4 月，非凡受邀参与过衡阳市南岳衡山旅游主题研讨会。 南岳作为中国五岳之一，其文化底蕴颇为深厚。当时与会的专家们提出，确定南岳旅游主题需遵循三个原则：其一为独特性，必须彰显出南岳独一无二且与其他山脉有着本质区别的特质；其二是持续性，此主题应能支撑长年的旅游活动组织；其三则是参与性，要全方位考量社会各阶层人员参与的意愿与可行性。 南岳可供考虑的主题有以下几个方面： 首先是祭祀文化。南岳乃中国南方最为古老的人文始祖祭祀山，自舜帝南巡起始，历经隋唐直至清朝，据历史记载，朝廷遣使前来祭祀南岳多达 120 余次。 其次是福寿文化。《星经》记载，南岳对应着星宿二十八宿中的轸星，而轸星主宰人间苍生寿命，故而南岳又有“寿岳”之称。唐玄宗、宋徽宗、康熙等数位皇帝皆曾为南岳题诗吟诵或祈福祈寿。 再者是宗教文化。南岳堪称宗教圣山，在这里道教与佛教和谐并存，相互彰显，共同尊崇，彼此繁荣。其宗教文化的沉淀与繁衍已然历经千余年岁月。 还有书院文化。南岳的书院文化可追溯至唐肃宗时期。唐代的李繁为纪念其父李泌，在南岳修建了南岳书院（即现今的邺侯书院），此乃中国历史上最早的书院。 最后是抗战文化。从 1938 年 11 月至 1944 年 2 月，南岳衡山曾一度成为国民党政府在正面战场的抗战指挥核心。并且南岳忠烈祠是规模宏大的国家级抗战烈士纪念陵园，它不仅是我国建筑年代最早、规模最为庞大的抗日战争纪念地之一，更是抗日战争以及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重要纪念地之一。 经过多番筛选，与会的大多数人员认为应将南岳衡山的旅游主题确定为“寿文化”。 想必是此次会议向衡阳市委市政府呈交了专家意见与工作建议。到了 6 月，非凡再度获邀参加“中国首届南岳寿文化节”筹备会议，这表明南岳衡山的旅游主题已然正式确定为“寿文化”。 在筹备会上，主要探讨的是活动内容与活动形式。非凡于会上提议，在寿文化节前夕，开展礼仪形象小姐选拔大赛，此活动具有三大益处： 第一，借助参赛女孩的报名、甄选、比赛等环节，邀请媒体参与其中，能够极大地拓展寿文化节前期的宣传范围与关注度。 第二，选拔出一批形象气质俱佳的女孩参与寿文化节的礼仪迎宾工作，有助于提升会务工作的质量与格调。 第三，将部分选拔出的形象礼仪小姐分配至主要工作台面与景点，能为南岳景区塑造崭新的“美”景与“靓”点。 非凡还讲述了自己主持张艺谋《幸福时光》女主角选拔以及参与全国首届舍宾大赛的经历，并主动请缨由女报策划与组织寿文化节的礼仪形象小姐选拔赛。 非凡的意见得到了在场的文化节组委会领导及相关负责人的高度认可，他们表示会后会仔细研究。 经过反复商讨，至 9 月份，女报正式获取组委会授权承办“中国南岳寿文化节礼仪形象小姐选拔大赛”。 随即，女报迅速着手组织报名工作。《既能参赛又可旅游 中国南岳寿文化节礼仪形象小姐选拔大赛紧急报名》的《报名通知》在女报头版刊载。 《报名通知》中指出：经湖南省人民政府批准，“中国南岳首届寿文化节”将于 10 月 6 日至 10 月 10 日在南岳衡山举办。 为增添节庆氛围，做好礼仪迎宾事宜，活动组委会决定于 10 月 1 日至 2 日在衡阳市举行“中国岳寿文化节礼仪形象小姐选拔大赛”。 报名条件为：湘籍以及在湘工作、学习的外籍女生，年龄在 16 岁至 25 岁之间，形象出众，品德优良，热爱文化礼仪工作，具备一定的才艺表演能力，且拥有初中及以上文化程度的女性。 报名时需提交有效证件（身份证或学生证、户口簿）复印件一份，2 寸身份照、生活照、艺术照各一张以及个人简历一份。 报名费为每人 100 元。学生凭借学生证复印件可享受优惠，每人 80 元。 报名地点设在女报策划部，所公布的联系方式为非凡办公室的电话。 并且告知：所有报名者均可免费游览南岳衡山。组委会将从报名者中选拔 80 名优秀者进入复赛，这些入选者将参与南岳寿文化节文化礼仪工作。再从复赛者中产生 10 名优秀者，授予冠、亚、季军奖及单项奖。 报名截止时间为 9 月 30 日。初赛时间定在 10 月 1 日下午与晚上。复赛时间为10月2日上午，决赛时间为10月2日下午。组委会办公地点位于衡阳市静园宾馆。 女报在湖南的影响力自不必说，《通知》一经刊发，策划部便电话铃声不断，前来报名者络绎不绝。在报名者当中，不乏上次报名参加《幸福时光》女主角选拔的女生。 她来了，彭靖。依旧有她母亲相伴。非凡心中已然有数。只要彭靖能够正常发挥，此次礼仪小姐选拔的冠军非她莫属。 自从上次彭靖被选送至北京面见张艺谋导演之后，非凡便再也未曾与她联系过。 非凡询问起上次北京试戏试镜的情形。彭靖微笑着说道：“主要是自己对镜头的感觉不够敏锐，再加上对于演戏更是一窍不通。”她母亲在一旁补充道：“本来就只是尝试一下，积累一些从艺的经验罢了。”母女二人谈笑风生，似乎并未留下什么遗憾。 她们询问起本次形象礼仪小姐选拔的要求，非凡着重强调：此次选拔主要侧重于形象气质，才艺固然要有，但处于次要地位。 非凡介绍选拔流程：预赛较为简单，即走步出场、站立、向左向右向后转，接着介绍自己是多少号、来自何方、姓名为何，主要考察身材、姿态以及语言表达。就是这一关，将筛选出 80 位。这 80 位都将参与寿文化节礼仪接待工作。 复赛是从这 80 位中选出 10 名，需要表演简短的才艺。 决赛则要进行化妆、穿着演出服、配备音乐灯光等舞美设计。 彭靖听后表示明白，还反问非凡：“那我是不是只要准备一个节目就可以了？” “是的。”非凡详细解释道：“复赛时你唱几句歌或者跳一段舞即可，但重点要筹备的是决赛的节目。一定要惊艳全场，折服评委。” 办理完报名手续后，母女俩与非凡道别。非凡叮嘱道：“好好准备，这次冠军可是为你准备的哦！” 报名截止时，总计报名人数达 210 人。报名工作圆满结束！ 第176章 南岳选秀(2) 在本次 “中国南岳寿文化节礼仪形象小姐选拔大赛” 中，非凡出任组委会组长。整个赛事的赛程安排、赛制规划以及评分细则等，皆是他与 “中国南岳寿文化节” 组委会共同商议确定的。 初赛于 10 月 1 日下午及晚上盛大举行。共有 210 位参赛者，每 6 人一组，恰好分成 35 组。她们依序登场，展示流程为 “走步 — 立定造型 — 自我介绍（仅介绍姓名、编号与籍贯）— 正面、侧面、背面形姿展示 — 离场”。评委依据 10 分制标准，为每位选手打分。 直至晚上 8 点，初赛圆满落幕。9 点时，复赛入围名单张榜公布。未晋级复赛的选手可前往组委会办公室领取一张南岳免费旅游通票，使用期限限定在 10 月 3 日至 10 日，这样兑现了 “既能参赛又可旅游” 的承诺。 复赛于 10 月 2 日上午精彩上演。80 位成功晋级复赛的选手逐一展示简单才艺，专家组逐一进行细致评分，最终选拔出 10 位佼佼者进入决赛。 决赛在 10 月 2 日下午举行。最终结果毫无悬念，与非凡此前的预测完全吻合。 冠军得主非彭靖莫属。她甫一亮相，无论是形象还是气质，相较于其他选手都有着压倒性的优势。 彭靖在决赛中表演的是歌剧《白毛女》里的经典片段《北风吹》，生动地演绎了 “喜儿” 盼爹爹归来的深情场景。“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雪花那飘飘，年来到！” 彭靖身姿婀娜，舞姿轻柔且舒展，表演亲切动人，将喜儿对幸福生活的憧憬与喜悦之情展现得淋漓尽致，荣获冠军实至名归。 亚军是来自衡阳师专的向阳花。她身为专业民歌手，在决赛中演唱了《在希望的田野上》。 伴随一阵悠扬的前奏缓缓响起，向阳花深吸几口气，仿佛要将那田野的广袤无垠与蓬勃生机尽收胸膛。 “我们的家乡，在希望的田野上，炊烟在新建的住房上飘荡……” 她的歌声清澈而富有磁性，宛如田野间温暖和煦的阳光，温柔且坚定地沁入每一位听众的心田。仿若她就是那片土地的忠诚守护者，用歌声娓娓道来家乡的变迁，讲述着勤劳与希望交织的动人故事。 季军则是阿秀，本名为胡美丽。在复赛时，她的才艺展示是芦笙舞，矮步、蹲踢、旋转、腾跃等动作皆表演得相当到位，令众人惊艳不已。而且她生就一副典型的苗家姑娘面容，瓜子脸小巧精致；大眼睛恰似澄澈的湖水，深邃而有神；眼角微微上扬，眉毛浓密修长；鼻梁挺直，立体感十足；嘴唇红润饱满，微微上扬的嘴角带着一抹暖人心扉的亲切笑容，令人如沐春风。 决赛中，她演唱的节目是苗歌《水月亮》。《水月亮》乃是苗家情歌，歌词里满溢着对爱情的颂扬与渴望。 阿秀头戴精美银饰，身着绣有繁复图案的传统苗服，轻盈优雅地走上舞台，宛如山间灵动的精灵，散发着自然纯真的独特魅力。 随着一阵悠扬神秘的芦笙曲奏响，“哎…… 水月亮，亮晶晶，照亮我苗家的山寨门……” 她的歌声轻柔且悠长，仿若潺潺流淌的溪水，又似柔和洒落的月光。其歌声既有苗歌的粗犷豪放与原始野性，又不失细腻温婉与柔情蜜意，每一个音符都似从心底自然流淌而出的真挚情感，直击人心深处。她用歌声讲述着苗家的风土人情，倾诉着对家乡的诚挚热爱，对自然的虔诚敬畏，以及对未来的美好憧憬。 80 位决赛选手从 10 月 3 日起，都被安排参加寿文化节礼仪工作培训，并将在 6 日至 10 日期间，被分配至各个接待点，从事礼仪接待工作。 在后续几日的礼仪培训期间，阿秀时常与非凡打招呼。因她那副稚嫩青涩的面容，非凡总是亲昵地称呼她为小姑娘。某次，阿秀竟告知非凡自己已是一位 6 岁孩子的母亲，这让非凡大为惊诧，好奇心顿起。非凡遂约见阿秀，对她进行了采访。 阿秀自幼便痛失母亲，父亲因伤致残，腿脚不便，劳动能力欠佳，家境贫寒至极。幸得邻屋大嫂如亲生母亲般悉心照料，给予她无尽的温暖与关爱。 大嫂的大儿子比阿秀年长两岁，两人自幼青梅竹马，携手度过了无忧无虑的童年与少年时光。然而，在阿秀 17 岁那年，她与大嫂的大儿子“玩闹”过了头，意外怀孕。大嫂得知此事后，满心欢喜，依照村里习俗，阿秀无奈早早嫁为人妇，成为了一名年轻的母亲。 阿秀自幼便对唱歌跳舞满怀热忱，尽管生活给予她的是柴米油盐的琐碎繁杂与家庭责任的重压，但阿秀始终紧急地怀揣着对自由的炽热渴望，对知识的强烈向往，以及对外面精彩世界的无限憧憬。 每当夜幕降临，电视里播放着外面世界的绚丽多彩时，阿秀总会悄悄躲在角落，跟随屏幕上的歌声与舞姿，让自己的心灵在片刻间自由翱翔。 村里学校偶尔举办文艺演出，阿秀总是踊跃参与，凭借那清脆悦耳的歌声与灵动活泼的舞姿，成为学校里最为耀眼的家长代表，也成为儿子心中的骄傲。 机会总是眷顾有准备之人。阿秀坦言，上次张艺谋选拔女主角时，她满心渴望想去报名，却因年龄偏大而作罢。此次比赛年龄条件恰好合适，她毅然决然报名参赛，她说：“再不疯狂一把，真的就老了，这样难得的机会不能错过啦！” 在家人的全力支持下，阿秀鼓足勇气，报名参加了此次比赛。她利用夜晚时间，对着镜子反复练习仪态，跟着电视教学视频刻苦研习最新的舞蹈与歌唱技巧。尽管路途遥远，条件艰苦卓绝，但阿秀心中从未萌生一丝退缩之意。 此次比赛，阿秀凭借出色的表现，成功斩获季军殊荣。她将喜讯传回家中，家人欣喜若狂，大放鞭炮庆祝，整个村寨都知晓了此事，纷纷向她道贺。只是，她还需等待数日方能返回家乡与众人一同欢庆。 尽管阿秀时常念叨家中的贫穷与落后，但非凡能深切感受到，她心中有一团炽热的火焰在熊熊燃烧，“我绝不向现实低头，我可以贫穷，可以落后，但我绝不能麻木，绝不能屈服。” 阿秀深知，自己虽身处大山深处，但心灵绝不能被大山禁锢。 非凡将此次采访撰写成《苗家姑娘：我不要麻木，我不要屈服》一文，提交给女报编辑。由于非凡这是初次写人物通讯，文章质量欠佳，加之编辑提出已婚生子的女性不能称为 “姑娘”。唉！编辑所言不无道理，可非凡却认为，无论是年龄、长相，还是心理状态，阿秀都还是一位姑娘。无奈之下，非凡只好撤回稿件。 10 月 6 日至 10 日，“中国南岳寿文化节” 盛大开幕，分布在各个工作区与景点、身着红格子套装的礼仪小姐，成为本次节会活动中一道亮丽的风景线，亦是与会者们津津乐道的热门话题，大家都亲切地称她们为 “红格子小姐”。 再来说说阿秀，后来她曾多次前往省会长沙找过非凡，非凡也给过她很多关心。她曾将儿子送到长沙就读初中，并在长沙陪读，还开了一家送水的店铺。她说自己文化知识有限，只能凭借自身的辛勤劳作来教育儿子。 因学籍问题，儿子需回当地读高中，阿秀又返乡陪读，还陪同儿子上补习班，在这个过程中，她竟将自己的文化水平提升到了高中生程度。颇为有趣的是，儿子考上大学后，阿秀竟然考取了高级中学教师资格证以及历史、地理两门课程的学科教学能力水平证书，堂而皇之地在课外培训机构担任起历史、地理两门课程的补课老师。 这果真是一位“不麻木，不屈服”的苗家奇女子！ 第177章 入职新报 选“谋女郎”、舍宾大赛以及南岳寿文化节礼仪小姐选拔等一连串的选秀活动，让女报收获了众多漂亮女孩的信息资源。非凡打算充分利用这笔资源，组建女报“靓女纵队”。 非凡与助理深入长沙几所主要高校，借助学生会文娱部及相关学生社团，联系那些参加过女报选秀活动的女孩，并动员更多女孩报名加入“靓女纵队”。 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已有一百多名高校在校生报名、填表，并在“承诺书”上签字，正式成为“靓女纵队”成员。 非凡的构想是，组建“靓女纵队”后，定期或不定期邀请相关专家举办讲座与培训，主办、承办或协办各类公益及商务演出、选秀、礼仪等活动，全力打造“靓女纵队”品牌，使其成为长沙市乃至湖南省一支青春靓丽、才艺出众的“女团”。 “靓女纵队”采取松散式动态管理模式，根据队员参加活动的数量与质量进行评分和积分，在队员离队时分别授予金牌队员、银牌队员和铜牌队员等荣誉称号，让这些成为她们难忘的青春记忆。 非凡将相关情况向黎总编汇报后，黎总编转而要求非凡向主管广告经营的副社长汇报。然而，副社长对此并不支持，他认为这支队伍管理难度大，容易出问题，女报难以承担责任。 唉！非凡满心沮丧，一番心血付诸东流。 非凡不禁回想起自己在女报近五年的时光，在这段职业生涯中，他历经风雨，既有高光时刻的荣耀，也有低谷时期的艰难挣扎。 初入女报时，非凡满怀对新闻事业的热忱，如饥似渴地阅读新闻学书籍，迅速融入全新的工作环境。凭借敏锐的新闻感知与扎实的文字功底，他在报社及新闻界崭露头角。从第一篇新闻稿《猪怎样杀 肉怎样买》的发表，到揭露火车站售票厅保安倒票贩票的图文报道，再到引发社会广泛关注的性病医疗广告打假报道……非凡的每一篇报道都力求深入、真实，践行着他的新闻理念：“怀揣怜悯之心，深情关注民生疾苦；心存正义之情，坚定信念扬善惩恶”。 然而，非凡的新闻之路并非坦途。 外部干扰频繁——他的稿件常因领导干预而难以顺利发表，因揭露社会阴暗面而遭受报复与威胁。在那次关于离婚财产分配问题的报道中，非凡甚至遭到当事人殴打，这不仅侵犯了他的个人权益，更是对新闻工作者舆论监督权力的公然践踏。尽管最终事件得到公正处理，但这次经历让非凡深切体会到新闻工作的艰辛与不易。 内部打击不断——他精心打造的 “孩子笔会”版面因报纸定位调整而被迫舍弃；策划部工作不受重视，部门之间协作不畅，他提出的诸多想法与建议，均未能得到实施与推广…… 这些困境让非凡深感无奈与沮丧，也促使他开始思考职业转型问题。 非凡逐渐意识到，女报虽为他提供了展示才华的平台，但这里的环境与氛围已无法满足他对新闻事业的追求与期望。于是，他开始寻觅新的机遇与平台，期望能在新环境中延续自己的新闻理想。 2000 年 5 月，晚报筹备创办子报《新报》，筹备工作组四处招揽人才组建班子，非凡受到邀请，但他当场拒绝了，主要原因是在当时女报策划部刚成立不久，尚未充分施展才华，仍想有所建树。 新报出版发行后，11 月，曾与非凡在女报共事过的现在已经在新报工作的小伙子再次代表新报邀请他加入，非凡仍在犹豫，他仍寄希望于自己的“靓女纵队”能获得报社认可与支持。 2001 年春节，非凡带着妻子张雯和女儿沐沐回老家陪伴父母过年。这个春节对非凡来说有些难熬，他在女报的工作已让他心灰意冷。 非凡的弟弟不凡也遭遇坎坷。他在芦苇场担任副书记期间，因参与芦苇生意亏损，不仅个人遭受经济损失，还致使芦苇场受损。虽仅被调动工作，但这给他带来沉重的生活压力，也磨灭了他的工作积极性。 兄弟姊妹相聚时，只是打牌消遣，无人提及工作，或许是因为大家各自都有难言之隐与苦衷。 正月初五，非凡接到新报那位小伙子的电话，称新报程总编再次邀请他加入，并告知发行中心工作陷入瘫痪，急需非凡前去“救急”。 程总编在电话里言辞恳切，诚意满满。这已是新报第三次邀请，刘备请诸葛亮出山也就三顾茅庐，非凡不便再推辞，遂应允下来。他留下张雯和沐沐，次日独自先行前往。因新报是日报，春节假期即将结束，初七便要出报。 程总编告知非凡，发行中心原负责人由晚报派遣而来，因不服管理已被他免了职。他还感慨，自己作为外来者，常被一帮“钦差大臣”左右。非凡暗自思忖，自己初来乍到，是否也会面临同样境遇。 程总编亲自带着非凡到发行中心报到。晚报新建了晚报大楼，报社整体搬迁，但印刷厂尚未来得及迁移，仍在旧办公楼生产。晚报发行部与新报发行中心便依旧在老办公楼办公。 此处空房颇多，为非凡安排的办公室面积约五十平方米。非凡招呼众人搬来凳子，在自己办公室召开会议。 程总编向大家介绍非凡。程总编是从新华社过来，此前与非凡并无交集。他对非凡的称赞近乎夸张，多为道听途说，但非凡权且当作对自己的鼓励。 发行中心办公室主任介绍情况，发行中心本部有10人，下设5个发行站，发放工资的人数总计为 129 人。 主任让大家逐一作自我介绍。众人皆坐着介绍，唯有一位年轻女孩在忙着烧开水、清洗非凡办公室的茶杯，并为大家添茶倒水。她一边忙碌，一边介绍自己：“我叫王小小，是负责打杂的，今后张总您若有任何需求，我保证随叫随到。”她这话一出口，那“有任何需求”与“随叫随到”的表述，让众人不禁浮想联翩，随后便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王小小猜到了大家的心思，红着脸，翻着白眼，向大家做了一个嗔怪的鬼脸。 非凡这才留意到王小小。她身材高挑，因忙碌而脱去羽绒服，紧身羊毛衫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材。她肤色呈麦色，甚至略显“黑黝黝”。尤其是脸上那道明显的小疤痕，让人不禁猜测她是否有着不寻常的经历，是否是个“大姐大”，是否有故事呢！ 第178章 工伤事故 正值春节之际，非凡的爱人张雯与女儿沐沐尚在老家过年，他的吃住便都在办公室解决。 非凡要小小在办公室旁收拾出一间空房，购置一张床，帮他解决住宿问题。饮食则也由小小帮忙购买盒饭。照顾非凡的生活，俨然已成为小小工作内容的一部分。 起初，非凡称呼她为王小小，然而大家都叫她小小，久而久之，非凡也随众人改口称她小小。 《新报》作为日报，运作流程有着比较严格的时间安排。每晚 12 点定稿，随后发往印刷厂制版，两三点钟开机印刷，五点钟报纸出厂。送报车辆将报纸分装后运往各个发行站点，清晨七点，报纸便会上市，报摊即可售卖，零售人员会在广场及主要交通要道开始吆喝售卖；八九点钟，送报员会将报纸送达各个单位的收发室。 这一整套环节紧密相连，环环相扣，其中任何一个节点出现问题，都必然会引发后续环节的连锁反应。这段时间以来，非凡的手机必须保持 24 小时开机，他最害怕的便是半夜被电话铃声惊醒。 此前已有数次，报纸印刷时机器突发故障，非凡只能赶到现场监工，又是递烟又是送茶，悉心照料维修师傅，只为尽快修复机器。即便如此，仍有报纸延误的情况发生。一旦报纸迟到，各个下游环节便会纷纷来电询问情况，都期望得到一个确切的时间以便安排后续工作，同时也能向用户作出合理说明。非凡的电话自然成为了最“忙碌”的热线。 再者，送报员的安全问题也一直让非凡忧心忡忡。近两百号人穿梭于城市的大街小巷之间，难免会遭遇磕磕碰碰。吵架尚属小事，但若有人摔伤则会引发诸多麻烦。近期已发生了几起因卖报占地盘而引发的吵架甚至打架事件，以及送报员骑单车送报时摔伤的意外。非凡最为担心的是出现重大伤亡事故，倘若如此，后果将不堪设想。 常言道，怕什么来什么。一日，非凡正在与小小吃一起早餐，一个电话让他心急如焚。 原来是雨花站的送报员老汪，清晨在马路上骑单车下陡坡时，与迎面驶来的一辆装着鸡鸭的农用三轮车相撞。刹那间，单车与人一同飞起，老汪又重重地撞在马路护栏上。“有生命危险啊！”“现已送至市三医院抢救！”站长几乎带着哭腔汇报着情况，随后又补充道：“问题是那农用车主当时就扔下车子和鸡鸭跑了。” 非凡急忙问道：“报案了吗？”站长回答：“报了，我已派人在现场守着，正与交警一同处理。” 非凡匆匆丢下碗筷，带着小小直奔市三医院。 站长满脸疲惫，见到非凡仿佛见到了救星，告知老王正在手术室抢救，并急切地引领非凡去见伤员的家属。 数位家属围了上来，自称是老汪的爱人及儿女。家属们皆泪眼婆娑，未等他们开口，非凡便主动说道：“老汪是因公负伤，你们放心，报社会全力配合交警处理此事。” 老汪的儿子却一把揪住非凡，语气严厉地说：“听说那农用车主是个菜贩子，他能赔得起吗？”小小见状，赶忙拉开他，挡在非凡身前，宛如一位女保镖。非凡心中暗自赞叹，小小颇具几分英气。 非凡理解家属的焦急与担忧，连忙安抚道：“放心，请放心！即便车主赔不起，还有报社。报社定会妥善处理，让你们满意。” 片刻之后，医生从手术室出来，众人赶忙围上前询问情况。医生说道：“放心，已无生命危险，但断了几根胸骨和肋骨。手术很成功，住院治疗一段时间便可康复。” 非凡安慰着家属们，并告知他们自己即刻前往交警队了解情况，会第一时间将进展通报给他们。 由于下午交警队才将农用车车主抓获，非凡迅速赶到交警队了解详情。 车主姓肖，宁乡县人，已年满 70。他长期从乡下收购鸡鸭进城售卖，是个地道的鸡鸭贩子。他的车本就是一台报废车，无牌无照，破旧不堪。正是因这台车刹车失灵，才酿成此次事故。可以说，肖老头需承担此次事故的全部责任。 交警已将车拖走，把车上的鸡鸭卖给菜市场摊主，得款 470 元。肖老头被抓后坦言，自己是个孤寡老人，无老伴也无儿无女，就靠贩卖鸡鸭为生，家里什么也没有。 非凡仍不死心，希望交警前往肖老头家中查看一番，即便一无所获，也好向报社汇报。 因老人不宜羁押过久，次日，交警与非凡一同赶赴肖老头的家乡。 他们首先前往当地派出所通报情况。所长一听是肖老头之事，连连摇头道：“你们可碰上硬茬了。”接着，所长缓缓讲述起肖老头的过往。 肖老头年轻时曾娶妻，但多年未育，家中又贫困潦倒，妻子嫌他无生育能力，便弃他而去。 妻子走后，他自暴自弃，游手好闲，好吃懒做，还时常在市场上小偷小摸，派出所成了他的常客。 不过近年来，他有所转变，自己养鸡养鸭，后来干脆从事鸡鸭贩卖生意，倒也没再听说有违法之事。至于他的家，所长劝道不必去看了，位于山上，车辆无法通行，需步行一二十里山路。他有三间破旧的木屋，想来他很少回去居住，屋内应该没有值钱的东西。 所长挽留他们用午餐，非凡却心急如焚，赶忙道谢道别。他催促同行的交警速速返程，自己得向程总编汇报情况。报社此次怕是要遭遇棘手之事了，估计没有一两万难以解决。 程总编听闻也颇感惊愕，怎会遭遇如此倒霉之事？他心有不甘，让非凡请教律师。非凡联系了刘律师。刘律师作出了专业的解释： 首先，依据《道路交通安全法》规定，机动车与非机动车驾驶人、行人之间发生交通事故，若非机动车驾驶人、行人无过错，则由机动车一方承担赔偿责任。此次事故中，老汪骑单车送报纸并无过错，故而应由农用车一方承担赔偿责任。但鉴于农用车车主无赔付能力，这或许会致使老汪的赔偿全然依赖报社承担。 其次，依照《工伤保险条例》，员工于工作时间和工作场所内，因工作缘由遭受事故伤害，理当认定为工伤。老汪在送报途中受伤，理应被认定为工伤，报社有义务支付老汪的工伤保险待遇，涵盖医疗费用、工伤津贴、一次性伤残补助金等等。 需注意的是，在工伤赔偿与侵权赔偿并存的情形下，员工通常可选择其中一种途径进行索赔。若选择工伤赔偿途径，一般而言员工不能同时主张侵权赔偿（除非工伤赔偿不足以弥补全部损失，且侵权人具备赔付能力）。就本案例而言，因农用车车主无赔付能力，老汪更倾向于通过工伤赔偿途径解决。农用车车主的赔付能力强弱，并不影响工伤认定结果以及报社的责任。 刘律师建议，报社应为从事室外工作且存在一定意外风险的员工购置意外伤残保险。如此，一旦员工遭遇意外伤害，一方面员工能够获取额外的经济保障，从而减轻自身经济压力；另一方面能够彰显报社对员工的关爱与重视，提升员工的安全感与归属感；再者，还可协助报社分担部分经济风险，防止报社因赔偿事宜而陷入困境。 所幸，老汪三个多月后顺利出院，报社为其支付了9000余元的医疗费用，住院期间工资照常发放。之后报社还安排老汪到发行中心办公室工作，老汪及其家属对此均感满意。这样一场惊心动魄的工伤事故最终得以妥善处置。 并且，报社应允，为每位送报员都购买综合意外险，每人每年仅需 100 多元，不过大家似乎因此而安心了不少。 无怪乎有人讲：“保险就像桥的护栏，或许在桥上行走时你并不会去依靠它，可一旦没有它，你便会心生不安。” 第179章 报纸促销 发行中心的核心任务自然就是推进报纸征订，扩大报纸发行量。非凡刚接手，立刻召集中心全体员工，召开春季报刊补订动员大会。因为每年 12 月是来年报刊征订时段，如今已至 2 月，只能针对机关事业单位开展补订工作，此外，还得着力开拓个人订户，毕竟个人订报不受时间限制。 非凡与广告部商议，将用广告费换来的葡萄酒用于征订促销。个人若订全年报纸，便能获赠两瓶葡萄酒。一时使个人订户大增。 2001 年 3 月，晨报问世，它是省出版集团旗下的大型综合类都市日报。创刊之际，晨报邀请着名笑星大兵担任形象代言人，并推出“早餐吃了吗，晨报读了吗”的广告语，与新报在报摊市场展开竞争。不过，新报凭借先入为主的优势，使得晨报一时难以撼动其零售霸主地位。 非凡为此绞尽脑汁，一心寻求应对晨报、拓展市场的良策。 有一天，非凡参加高中同学小聚会。他很热衷于高中同学聚会，只因王赛男会出席，平常难得有与她相见的机会。或许王赛男也是出于同样原因，高中同学聚会她很少缺席。 同学们晚上在芙蓉园酒家聚餐。此次由王同学请客，服务员推荐店里的两道招牌菜——水煮鱼和多宝鸡，王同学照单全收。十多个人用餐，大致人均一道菜或点心。 菜点完后，众人正畅聊时，一名男服务员拎着一网兜大草鱼给王同学过目，说道：“这条鱼 6 斤 8 两，您看可以吗？”王同学接过来掂量了一下。他在洞庭湖边长大，自幼捕鱼抓鱼，对鱼的重量心中有数。 “你们店里的秤在哪？我跟你去称一下。”言语间透露出不信任。 服务员脸涨得通红，无奈之下，只好带王同学去厨房复秤，非凡也一同前往。他与餐饮饭店打交道频繁，又常做消费者维权报道，出于兴趣与职业敏感，自然不会错过。 那是一台台秤，把鱼放上去，几乎没反应。服务员手动摇了摇秤，显示 4 斤 6 两。旁边几位服务员一时语塞。 非凡对服务员说：“我是新报记者，待会儿让你们老板过来一下。”边说边亮出记者证，随后与王同学返回餐桌。 大家快吃完时，老板带着店长前来，老板急忙上前递烟，说道：“店里这糗事让大记者碰上了。我在别的店忙，赶紧过来向大家赔礼道歉。” 见老板客气，非凡挪开位置加了两张凳子，让他俩坐下交谈。老板递上名片，姓唐，他说可称他“唐哥”。 唐哥介绍，芙蓉园在长沙有三家店，始终在经典湘菜基础上做创新，已经逐步打造出独具特色的芙蓉园餐饮精品菜系。 此次厨房秤失灵之事，是他管理不到位所致，还当场批评了店长，店长在旁点头称是。并表示：“这餐免单，算是对张记者你们的赔罪。” 非凡虽觉他们言语中有自我开脱之意，但见其态度诚恳，也不便直言：“免单与否是小事，关键是不能再坑人。” 店长马上回应：“新秤已到位，刚让人从仓库搬来。原是旧秤损坏未及时更换。以后绝不会再发生此类情况。欢迎张记者随时来检查监督。” 唐哥转移话题，称办公室订了新报，经常看，觉得是关注市民生活的好报。说着，突然提议：“张记者，我们三家店每家订 20 份新报，共 60 份，你看如何？” 非凡颇感意外，笑着问：“订这么多报纸做什么？” “很简单，每家店有 20 多张桌子，中餐晚餐两餐，顾客点完菜，服务员就送上一份报纸给顾客看。可称之为饭前一道菜：新报。”唐哥哈哈一笑。 非凡觉得这主意不错，灵机一动，将其命名为“饭前一份报”，此活动可以再在全市餐饮店推广。 芙蓉园店主认错态度良好，改正迅速，同学聚餐还免了单，更重要的是，获得一个好点子。非凡立即着手策划。 非凡认为，该活动能开展，是因为精准解决了顾客在店内点菜后等待上菜的“痛点”，这既是店家的困扰，也是顾客的烦恼。为顾客提供报纸，让他们在享用美食时能阅读最新资讯，感受文化与美食的双重乐趣，可极大丰富顾客用餐体验，增加对餐馆的好感度，提升餐馆市场竞争力。 非凡请新报美编室设计制作活动海报和提示招贴。海报用于张贴在餐馆内外，营造活动氛围。招贴贴在菜单或餐桌的提示牌上，告知顾客餐馆提供报纸服务并鼓励阅读。 非凡召集各发行站站长开会，动员部署，安排人员分路分街分片“扫街”式推广。很快，长沙市众多餐饮、茶室都为顾客订阅了新报，新报发行量陡然增长近万份。 为了解店主与顾客的反馈，非凡常到参与“饭前一份报”活动的餐饮店考察，经常在店内用餐体验。 有一次，非凡和小小外出办事后找地方吃饭，看见一家名为“冰火楼”的酒家门口贴着“饭前一份报”活动海报，便进店就餐。 店面不大，仅十张桌子，略显拥挤。非凡让服务员请老板过来，老板是位女士。两人交换名片后开始交谈。 她叫胡艳萍，约 30 岁，她的店 1998 年开业，现在规模虽小，但她的目标是要做一家大店子。 她颇具文艺气息，谈及店名“冰火楼”时说：“冰火”二字看似矛盾，实则寓意深刻。冰象征冷静、清澈、纯净；火代表热情、活力、炽热。二者结合成“冰火”概念，既彰显餐厅菜品与服务的独特风格，也寓意餐厅期望为顾客带来独特用餐体验——在冷静与热情间寻求平衡，让顾客在品尝美食时能感受餐厅的用心与热情。 非凡称赞道：“冰火楼”这名字颇具冲击力，视觉与听觉上都很吸引人。刚才便是被这名字吸引进店，它激发了自己的探索欲。 这时，服务员呼唤“胡总”，非凡所点菜肴也上桌了，便招呼她去忙，自己开始用餐。 突然，非凡手机响起，接起一听，是坐在前台的胡总打来的，只听她低声说：“别出声！你俩背包挂在凳背上，旁边桌有两个可疑年轻人在动你们背包，赶紧装作不经意拿回背包。” 原来是遭遇小偷了。非凡佯装从背包取身份证，示意小小也查看背包。小小起初未反应过来，见非凡眼色后，迅速将背包移至胸前。 两名小偷见势不妙，起身离开。他们不知胡总的妙计。 经胡总同意，非凡在新报撰写了《饭店女老板妙招“支走”小偷》一文。 后来，一心想做大的胡总顺风顺水，将冰火楼打造成了一个知名餐饮品牌，成为一家极具文化底蕴与广泛影响力的湘菜连锁企业。 第180章 大大小小 2001 年 5 月，非凡与张雯的婚姻走到了尽头，两人协议离婚，非凡毅然选择了净身出户。女儿沐沐还懵懂无知，对于家庭的变故毫不知情。非凡依旧时常前往农业大学的家中探望沐沐，他想等沐沐年满 14 周岁，心智稍显成熟后，再将这一切如实相告。 小小手中持有非凡房间的钥匙。或许是出于对非凡的某种特殊情感，她主动揽下了为非凡收拾房间、清洗衣物等一系列生活琐事，事无巨细，皆尽心尽力，将非凡的生活起居照料得妥妥帖帖。 有一天，郊区发行站站长神色匆匆地找到非凡，向他透露了一个惊人的消息。他怀疑站里的副站长李某与他的兄弟相互勾结，以征订单遗失为由，暗中贪污报纸征订款项。然而，这事并没有确凿证据，他也不好怎么处理。 非凡立刻召集会计和出纳，向她们详细说明了情况，并要求她们以报社开展征订报款稽查工作为由，不动声色地前往发行站核查报款收支状况。 经过一番调查，真相终于浮出水面。原来，发行中心每日分配给发行站的报纸会多出二三十份，这些多出的报纸本是作为样报，供送报员在开展征订工作时使用的。可李某竟联合其身为送报员的弟弟以及其他几人，将这些样报私自转送给已经订了报纸的用户。有时候样报数量不足，他们便减少给正常用户送报的数量，这也难怪会频繁接到用户的投诉。 要知道，每份报纸的征订费用150元，20 报纸的费用便是3000元，而且此事涉及的人员还不止一两个，其影响范围和涉案金额都不容小觑。 非凡得知调查结果后，第一时间找李某谈话。他开门见山地指出站内存在严重的贪污报款行为。然而，李某却妄图蒙混过关，矢口否认自己与此事有任何关联，还佯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非凡见他这般抵赖，便声色俱厉地对李某进行严肃的批评教育，甚至提及要将此事报警处理，让法律来严惩这种不法行为。 在非凡强大的心理攻势下，李某终于承认了自己的错误，还狡辩说只是大家一起弄了些夜宵钱和酒钱，并且信誓旦旦地保证今后绝不再犯。 此事非同小可，报社领导在了解情况后，态度坚决，必须将这些损害报社利益的害群之马清理出队伍，以儆效尤。 非凡将报社领导的意见口头传达给发行站，要求立刻清退参与此次贪污行为的包括李某在内的 7 名送报员，绝不姑息迁就。 可没过几天，李某心有不甘，气势汹汹地闯入非凡办公室，想要与非凡理论。他一进门便扯着嗓子大声叫嚷，坚称自己从未拿过一分钱，只不过是大家一起吃了几次夜宵、喝了几瓶啤酒而已，在他口中，这似乎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根本算不上贪污。 见他这般无理取闹、骂骂咧咧，非凡怒目圆睁，呵斥道：“滚，滚出去！”谁料，李某被非凡的呵斥激怒，失去了理智，顺手拿起旁边的凳子，朝着非凡砸了过来。说时迟那时快，一旁的同事反应敏捷，及时出手挡开了凳子。此时，小小也是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勇敢地站在非凡身前，那架势就如同要为他挡子弹一般，令人动容。 在同事们的极力劝解下，李某渐渐冷静下来，最终灰溜溜地离开了。众人目睹了这一场惊心动魄的闹剧，皆对小小的英勇之举赞不绝口。小小被大家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脸涨得通红，羞涩地说道：“他是我们的大大，我当然要保护他。” 这一句质朴而又饱含深情的话，引得众人哄堂大笑。一个“大大”，一个“小小”，听起来是那么亲昵，仿佛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一种别样的暧昧气息。 自那以后，小小在非凡面前愈发无拘无束，行为举止也更加大胆随意。八月的长沙，骄阳似火。非凡在这炎炎夏日里，常常身着短裤，光着身子慵懒地躺在床上休憩。而小小呢，似乎全然不顾及这些，她常常推门而入，在房间里自如地穿梭，拿这拿那，忙东忙西，丝毫没有半分羞涩之意，仿佛这里就是她自己的家。 一个酷热难耐的中午，小小身着连衣裙，那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宛如一朵盛开的鲜花。她那婀娜多姿的身材和青春灵动的气息，不经意间便会落入非凡的眼中，令非凡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非凡怎能做到坐怀不乱呢？！他情难自禁地一把拉住了小小。小小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但很快，害羞的笑容便在她的脸上绽放开来，她咯咯直笑，随后带着一丝调皮与羞涩，缓缓解开裙带，猛地一下将非凡的头罩进裙子里…… 自此，小小下班后便很少回家了。她生怕同事知晓自己与非凡的特殊关系，更怕同事知道她住在非凡这里，于是，每到下班时间，她总是会找各种借口，要么声称自己还有工作要加班，要么就假装下班的样子，慢悠悠地在外闲逛一圈，买些可口的吃食打包回去，与非凡一起享受两人私密的时光。 非凡会亲昵地唤她小小，而她也会甜滋滋地叫非凡大大。 小小的“热”与张雯的“冷”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反差，简直天差地别。非凡在经历了婚姻的波折后，深深地沉醉于小小每日所带来的激情与活力之中，仿佛在她身上找到了一种久违的温暖与慰藉。 然而，没多久，小小惊喜地发现自己怀孕了。她满心欢喜地憧憬着未来，想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但非凡却有着自己的顾虑，他皱着眉头，一脸严肃地表示反对。他说自己离婚的事情还没有告诉女儿沐沐，如今若是再有一个孩子，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向女儿解释这复杂的问题了。并且，他着重强调，在沐沐年满 14 岁之前，他不会考虑再婚之事，更不会要小孩，他不想因为自己的感情生活而影响到女儿的成长和心理健康。 无奈之下，非凡只好带着小小去医院打胎。手术过后，两人顺路来到了芙蓉园酒家。非凡特意地点了一份多宝鸡和一份小白菜。店长前来打招呼，还极为豪爽地为非凡免了单。 小小食欲大开，一只整鸡搭配诸多中药材熬制的多宝鸡，几乎都被她一人包揽。非凡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模样，心中五味杂陈。小小似乎察觉到了非凡的目光，她边吃边说：“就这一顿，得把打胎受的伤都补回来。”那语气中虽有一丝故作坚强，但也难掩内心的苦涩。 一天，应该是张雯将自己与非凡离婚的消息告诉了王赛男，王赛男打电话给非凡，将非凡狠狠地数落了一顿。随后，又关切地询问起他的近况。非凡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相告自己与小小在一起的事情。王赛男在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你明天安排晚饭，把小小带来，我想见见她。” 第二天，非凡怀着忐忑的心情带着小小去见王赛男。到了约定地点，非凡才发现王赛男还带着宋丽丽。大家一见面，礼貌地相互介绍自己。 此时正值夏日，天气炎热，但室外却因为有微风拂过，显得凉爽许多。非凡要老板将桌椅搬到外面。众人围坐在一起，非凡接过菜单，点了几个菜。这时，王赛男却摆了摆手，表示自己肚子饱，不想吃什么，让大家随意点餐就好。 宋丽丽依旧是那副天真无邪、稚气未脱的模样，她对小小充满了好奇，一坐下便围着小小问东问西，从生活爱好到工作琐事，无所不问。非凡在一旁看着，也适时地在旁边说些小小的好话，夸赞她的善良、勤劳和对自己的悉心照顾。王赛男坐在一旁，虽然没有像宋丽丽那样积极地发问，但她却听得格外认真，时而插上几句话，时而微微浅笑，让人捉摸不透。 单纯的宋丽丽丝毫没有察觉到王赛男的心思，还热情地拉着小小的手，郑重其事地嘱托道：“非凡就交给你照顾了，你可得让我们放心啊！”小小看着宋丽丽那真诚的眼睛，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一个劲儿地点头说“是”“好”。 用餐完毕，王赛男便提出要回去。原本非凡安排的是晚饭后大家一起去湘江坐游轮玩一圈，或者至少一起逛逛。可王赛男执意要走。在送王赛男离去的时候，趁小小不注意，王赛男悄悄地凑近非凡的耳边，小声说道：“这女的不行！回去给你打电话。”那声音虽轻，却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非凡的心上。 第二天中午，非凡像往常一样在办公室忙碌着，在确定小小不在旁边后，王赛男跟非凡打了半个多小时的电话，王赛男在电话里毫不掩饰自己的观点，她直言不讳地表示小小配不上你非凡。 王赛男认为，最大的问题在于小小的文化程度偏低，这可能会导致她在思想观念和为人处世方面存在一定的局限性。而且，小小身上的那种气质，看起来有点“社会气”，不够优雅，也不够甜美，特别是她脸上那道疤痕，在一些正式场合可能会成为他人关注的“焦点”，甚至会引发不必要的议论。无论非凡如何解释，试图为小小辩解，王赛男都固执己见，她反复强调：“你以后是要干一番大事的，带她出去参加正式场合肯定不合适，别人肯定会在背后说闲话，还会对你产生质疑，这对你的事业发展不利。” 非凡听着王赛男的话，心中有些无奈，他叹了口气说：“我能成大事吗？你就这么肯定？” “肯定能，你要相信自己，也相信我的眼光。我看中的人不会错。”她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坚定，电话这边非凡仿佛都能看到王赛男那自信满满的样子。 王赛男对非凡与小小相处的强烈反对，如同一盆冷水，无情地浇灭了非凡心中那团炽热的爱情火焰，让他的心瞬间凉了半截。或许，王赛男所说的话并非毫无道理，毕竟在这个世界上，如果真有几个人是真心实意地为非凡着想，王赛男肯定算得上其中之一。 随着时间的推移，非凡的工作发生了变动，他被调到了新报总编室。而与此同时，小小也离开了新报发行中心。两人的生活轨迹开始偏离，曾经如胶似漆的他们，之间的往来慢慢变得稀少。 岁月匆匆，在时光的长河中，他们最终还是渐行渐远，直至后来彻底失去了彼此的音信。 第181章 新报热线 在新闻界，新闻虽无小事，但新报作为初入市场的新生力量，为了迅速抢占一席之地，偶尔也会涉足一些颇具“狗血”色彩的事件报道，常以劲爆标题吸引读者眼球。 新闻媒体行业设有严格的审读机制，新闻出版主管部门精心挑选了一批在新闻出版领域深耕多年的资深老同志，他们分工明确，每日负责审读特定报纸、审看电视台节目或审听电台节目。一旦察觉问题，新闻出版主管部门便会立即约谈相应媒体的负责人。新报的程总编就已多次接受这样的约谈。而近期，新报的一次“骚操作”更是直接导致程总编无奈之下“主动辞职”。 那是一个夜晚，湖南大剧院内演出正酣，突然有人高呼“有炸弹”，刹那间，恐慌蔓延，众人纷纷夺路而逃，特警队也迅速赶到现场，然而经过仔细、反复排查，最终并未发现炸弹。寻衅滋事者旋即被抓获归案。 此事相关部门已明确指示“不得报道”，但新报却置若罔闻，不仅进行了报道，还拟定了一个极为劲爆的标题——《湖南大剧院有炸弹？》，仅一个疑问号，便以疑问句的形式吸引大众的目光，也着实耸人听闻。 2002年3月份，程总编离职，晚报派遣张总编接手新报。张总编与非凡乃是同乡，虽过往交集不多，但彼此相识且略有了解。张总编履新伊始，便将非凡调到身边，任命其为总编辑助理兼总编室主任，期望非凡能为新报的发展更多地出谋划策。 非凡到新办公楼办公的首日，恰逢晚报新办公楼落成庆典。实际上，搬迁工作早在一年多前就已完成，只是由于需迁就领导的日程安排，庆典活动才一推再推。 暮春三月，本应春和景明，却因风力较大而略显阴冷。庆典于大楼外坪举行，巨大的钢架上支撑着一块主题背景板。与会领导依次在前排就座，非凡等其他参会人员则坐在后几排。 在庆典进行过程中，领导们的讲话一波接一波。突然，一阵狂风袭来，背景板剧烈摇晃了几下，众人皆惊愕片刻。未几，又一阵更猛烈的大风呼啸而至，“哗啦”一声，背景板径直朝着座席方向倾倒而来，恰好砸在前排领导的座位上。 现场顿时一片混乱，人们紧急疏散，紧急呼叫110、120，十几名领导被送往医院救治，后续仍有几位领导住院治疗，万幸的是均无生命危险。非凡虽未受伤，心中却隐隐有种不祥之感，毕竟第一天上班就遭遇如此尴尬之事，似乎并非吉兆。 此后，张总编时常与非凡探讨新报的定位问题，两人一致认为新报应定位为“市民报”，以切实服务市民为宗旨。凭借非凡在女报工作时推出“有问就答”栏目的经验，他提议报社设立一条“新报热线”，旨在接受市民的咨询与投诉，全力解决市民日常生活中的难题。 非凡的这一建议得到了张总编的全力支持。于是，在总编室增设一部电话，正式开辟热线，安排专人负责接听、处理并记录相关问题。 在非凡的精心策划下，热线逐渐升温。 首先，报纸上同步开辟了“热线回复”栏目，如同当年女报的“有问就答”，针对市民关切的具有代表性的问题予以解答。鉴于此类问题政策性较强，非凡要求记者以相关部门负责人的名义作答。 其次，定期或不定期邀请有关单位的负责人前来新报接听两小时电话，使市民的问题能够得到最为直接的解决或最具权威性的解释。近期，城管、电力、水政、环保等部门的负责人已轮流前来参与，效果显着。 再者，邀请各界名人、明星与新报读者通过热线展开互动。非凡会事先安排报社记者、编辑拨打热线，提出精心设计的问题，确保热线不冷场，同时撰写相关报道，使名人、明星与读者的互动内容丰富且具可读性。歌唱家腾格尔、教育奇人舒德初都曾受邀接听热线。 最后，为了进一步推广热线，张总编辑亲自出马，与市电视台协商，以互换广告的形式为热线制作广告。非凡撰写的广告语简洁有力：“报警请拨 110，火警请打 119，急救要喊 120，其他问题都可拨打新报热线。”搭配精彩的影视图像，极具视觉冲击力。电视台为新报播发“新报热线”广告，新报则为电视台宣传新栏目、新电视剧，双方实现了互利共赢。 两三个月下来，渐渐地，市民们知晓了这条热线，每日接听的电话数量达到了十几个。对于每一通来电，非凡都要求相关人员负责回复，若暂时无法解决则需作出详尽解释，直至对方满意为止。 这里，说说腾格尔上“新报热线”一事。 新报娱乐线记者小胡在选题列会上提及腾格尔近期将在湖南大剧院举办个人演唱会。非凡敏锐地捕捉到这一契机，提议邀请腾格尔参与“新报热线”与读者及歌迷互动，并让小胡在新闻发布会上引荐自己，以便代表新报邀请相关人员用餐，共同商讨活动的可行性与相关事宜。 在新闻发布会上，腾格尔的经纪人、湖南大剧院总经理应邀与新报张总编一行相聚蒙娜丽莎中西餐厅。非凡详细介绍了活动策划方案，方案中精心设计的提问环节及内容令经纪人颇为满意，而免费为湖南大剧院活动发布消息及倒计时的创意更是赢得了总经理的赞誉，活动就此顺利敲定。 5 月 10 日，腾格尔莅临新报。这位在中国乐坛独树一帜的蒙古族艺术家、“草原歌王”，其形象与举止深深烙印着草原文化的印记，散发着浓郁的民族风情与独特的艺术魅力…… 第182章 草原歌王 下午两点，腾格尔如约来到了报社。 非凡打量着这位极具辨识度形象的草原歌王。他那一头短发，乍看之下略显凌乱，可细细打量，却满是个性，仿佛每一根发丝都在诉说着他内心的不羁与洒脱；那高挺的鼻梁，为他增添了几分硬朗；那双眼睛深邃无比，里面仿佛藏着数不清的故事；他身材挺拔魁梧，行走时步伐矫健有力，浑身都散发着草原汉子所特有的豪迈与力量。 寒暄几句，他便立刻与非凡一同商讨起热线电话接听的相关事宜，从接听的具体设计，到怎样消除过程中可能出现的各类问题，两人都进行了细致探讨。谈话间，他总是流露出一种温文尔雅又不失豪迈的风度。他的笑容温暖而真诚，眼神中闪烁着智慧与幽默的光芒，总能轻易拉近与人的距离。他说话的声音与那嘹亮、粗犷的歌声完全不一样，温柔如风，像那草原上的风，既柔远又强劲。 随着热线电话的接通，铃声不断响起，一个个电话接连打了进来。往往对方刚一听到接听者是腾格尔，便抑制不住惊喜的情绪，惊叫声此起彼伏，满是激动与兴奋。腾格尔跟读者及粉丝聊起长沙的美食、长沙好玩的地方，他对长沙的印象，他最近的工作，他最新的作品……腾格尔讲话轻声细语，平易近人，让每一个和他通话的人都如沐春风，感觉格外温暖。 “你结婚了吗？能介绍一下你爱人的情况吗？”当有人问到这个问题时，腾格尔虽然事先有所预料，也做了一定的准备，但真到回答的时候，还是显得有些语塞和忐忑。 他停顿了一下，随后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回答道：“我已经离婚好几年了，现在是单身状态。”那声音里，隐隐有着无奈和落寞，仿佛这个话题触动了他心底不愿提及的往事。 “为什么离婚呢？是出现了什么问题？”对方显然不想就此罢休，继续追问道。 腾格尔轻轻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主要还是我性格内向，不太善于表达自己的情感和想法，再加上我们之间没有孩子作为情感的维系，日子久了，两人之间的矛盾就越来越多了。最后是她提出了离婚，我考虑之后也就同意了。”这一番回答，虽说像是按照事先准备好的内容在说，可还是能让人感受到其中的苦涩和遗憾，那平静的表象下，藏着的是一段已经逝去的感情带来的伤痛。 “你觉得这段感情中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对方继续追问着——而腾格尔并不知道，这个问题以及后续的追问，其实都是非凡特意为本报记者安排的“小计谋”——腾格尔皱了皱眉头，沉思了片刻，脸上渐渐浮现出痛苦的神情，声音也变得有些哽咽，说道：“主要是我嗜酒过度，这使得家里的矛盾不断，最后导致和妻子的婚姻走到了尽头。”这一次的回答，明显不是事先准备好的，虽然话语很简单，但无不流露出对这段感情的在意和无奈，他是一个性情中人。而这，也算是非凡帮记者挖到的一些有价值的“料”了。 这时，突然传来一声“张总，有人找。”非凡闻声赶忙出去查看，只见门口站着的正是他最近认识的新女朋友成一泓。非凡有些意外而又有些惊喜。 看到非凡一愣的神态，成一泓解释道：“我在这边办事，顺便来看看我的男人，不行吗！” 非凡连连点头，并把自己办公室的钥匙递给成一泓，说道：“我在接待腾格尔，你去办公室里等我，晚上一起去看腾格尔的演唱会。” 成一泓将脖子弄几下，高兴得做了一个鬼脸，跑开了。 因为晚上腾格尔要演出，他只能接听两个小时的电话，就得回酒店休息，好以最佳的状态登上舞台。晚餐他们自行安排，不过张总编邀请了他们一起吃夜宵。 新报这边有十几张演唱会赠票，张总编便带着本报以及晚报的领导们一同前往演唱会现场。非凡呢，自然是带着成一泓一起去看演出了。 这场演唱会的主题是“草原风情”。舞台上的腾格尔，光芒四射，举手投足间尽显艺术家的风范。 他接连演唱了《天堂》《蒙古人》《鸿雁》等二十多首经典歌曲。这些歌曲就像是一幅幅生动的画卷，不仅充分展示了他卓越的音乐才华和浓厚的民族情怀，也让现场的观众仿佛置身于广袤无垠的草原之上，尽情感受着草原的辽阔与壮美。一时间，现场掌声雷动，欢呼声此起彼伏。那热烈的气氛，仿佛要将整个场馆都点燃了一般，每个人都沉浸在这充满感染力的音乐世界里，被深深打动，为之动容。 演唱会结束，因为要陪腾格尔一行夜宵，非凡送走成一泓，并给她20元钱要她打的回她住处。 临走时，成一泓又嘱托非凡，他一朋友的摩托车被交警扣押，希望非凡帮忙将摩托车领回来。非凡答应，要他将案情以短信的形式发给他看看再说。 已是深夜十一点多了，长沙这座不夜城夜生活才刚刚开始。非凡将夜宵安排在火宫殿。火宫殿是长沙饮食文化地标。此时，这里正热闹非凡，人声鼎沸，各式各样的地道小吃香气四溢，吸引着来自四面八方的食客。 一行穿过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腾格尔身着简约而不失民族风情的服饰引人注目，不时被路人认出，有人在侧目，有人在轻声议论，也有人主动跟他打招呼。但一旦有要签名，都被经纪人挡住拒绝。腾格尔则是面带微笑，不言不语，招手致意。 火宫殿包厢，古朴与现代交织的装修风格让人眼前一亮。桌上已经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美味佳肴。 一落座，服务员便向大家介绍起桌上的美食，腾格尔兴趣盎然仔细听着。 张总编先站起身来，端起酒杯，其他人见状也纷纷起立，大家一起举杯，齐声祝贺腾格尔“草原风情”长沙演唱会圆满成功，“干杯！干杯！干杯！”的声音在包厢里回荡。 张总编热情地引导腾格尔品尝臭豆腐。腾格尔看着那黑黢黢的臭豆腐，一开始还有些犹豫，不过在大家的鼓励下，他试着尝了一口，这一尝可不得了，那独特的味道在嘴里散开，让他顿时眼前一亮，忍不住夸赞道：“哎呀，这味道可太特别了，真的是我以前从来没尝过的美味呀。” 接着，又兴致勃勃地品尝起了口味虾、糖油粑粑等其他经典小吃，每尝一样，都赞不绝口，直说好吃。 要知道，腾格尔可是素有“酒神”之称，据说喝一斤酒对他来说也就是小饮。这次用湖南小吃配酒，对他来说或许还是头一次，他一边吃喝，一边和大家快乐地分享着自己对这些美食的独到见解，幽默风趣的话语不时引得周围的人阵阵掌声和欢笑。 夜宴即将结束的时候，非凡突然灵机一动，他真诚地邀请腾格尔为新报写几句话，寄语新报，也寄语广大读者。腾格尔听了，十分爽快地就应允了下来。 非凡赶忙从吧台拿来纸笔，腾格尔接过纸笔后，略作思索，然后挥笔写下了“新报长新！哈林出库瓦！”。接着，他向大家解释说：“‘哈林出库瓦’在我们蒙古族的语言里，表示祝福对方平安幸福、健康长寿的意思。”然后，他朝着大家连声说道：“哈林出库瓦，哈林出库瓦！”众人见状，也纷纷向腾格尔回敬道：“哈林出库瓦，哈林出库瓦！”那一声声祝福，在包厢内久久回荡，充满了温馨与祥和。 大家都沉浸在这温馨又欢乐的氛围里。这次美好的相聚，必将成为大家人生中一段珍贵的记忆。 第183章 非凡被盗 每逢周末，非凡时常与电视台的一帮人凑在一起打麻将，麻将向来是非凡极为重要的一项业余爱好。 5 月25 日，周六，电视台的记者组了个麻将局，非凡准备前去参加。 非凡一摸兜里，发现钱已所剩无几。于是，他拿着银行卡前往晚报大楼下的光大银行柜员机取款。这张卡是他的工资卡，新报员工的工资卡统一都是光大银行的。 然而，当他操作取款时却傻了眼，银行卡里竟然只剩下几块钱了。在非凡的记忆中，这卡里理应存有一万块钱左右才对！ 非凡起初以为是自己操作失误，便取出银行卡取号到柜台去办理。可结果依旧如此，柜台工作人员明确告知非凡，银行卡里确实仅有 5 块多钱了。 “不对，这不可能！”非凡在心里连连否定。难道是有人取走了自己的钱？非凡脑海中首先浮现出的是张雯的身影。因为非凡前往农业大学家中看望沐沐时，张雯有机会接触到他的公文包，而他的银行卡就放在公文包里的一个卡包里。 接到非凡的电话，张雯感到十分诧异，自己怎么会被怀疑呢？她向非凡表明，自己从未动过他的工资卡，甚至连密码都未曾打听过。非凡仔细一想，觉得她说得也有道理，即便她拿到了卡，可不知道密码又能怎样呢？ 非凡随即将银行经理叫了过来。经理了解情况后，进入里面查看监控录像。将近一个小时之后，经理走了出来，说道：“有人取走了你的钱，从录像上看，是一个女的，应该是你比较亲近的人。” 其实，非凡一开始也想到了这个人，但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毕竟她还只是一个学生，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呢？ 当然，非凡很想看一看监控录像，看看到底是谁取走了钱，是不是自己心中所想的那个人。但经理告知他，要看监控必须先报案，只有在民警的陪同下才能够查看。 非凡没有丝毫犹豫，立即拨打了 110 报警电话。仅仅几分钟，民警便赶到了现场。 当看到监控录像时，非凡不禁愣住了，果然是她——成一泓！而且，最近一次取款就是在昨天，准确来说，就是昨天非凡将钥匙交给她后不久。估计她是从非凡的包里拿走了银行卡取了钱，之后又将银行卡放回了原处。并且晚上还与非凡一道看了腾格尔的演唱会。 经过民警仔细查看，除了昨天这次取款之外，此前还分三次在解放路每次取 2000 元（因为取款限额为 2000 元），四次总共取走了 9800 元。 非凡心中满是愤懑，民警要求非凡协助将嫌疑人抓捕归案。非凡想起昨天成一泓临走时提到，要他帮忙从交警队取回她朋友的摩托车一事，于是马上打电话给成一泓，说已经协调好了，让她尽快前往河西交警队车管所一同去取车。成一泓在电话里还高兴得连声夸赞非凡“有能耐”。 此地距离河西有 20 多公里，非凡坐在警车上，思绪不禁飘回到与成一泓相识的过往。 就在 3 月份，非凡刚离开发行中心不久，发行中心办公室主任打电话给非凡，说大家准备一起去吃夜宵，邀请非凡一同参加。 非凡与发行中心的一帮人相处了一年有余，彼此之间感情颇为深厚，自然欣然应允前往。 非凡一到场，主任便带着一个女孩迎了上来。主任介绍说，她叫成一泓，是师大的本科生，在这里实习，接替小小原来的岗位。 成一泓表现得极为热情，抢先坐到非凡身边，又是为非凡添茶倒水，又是不断夹菜给他吃。还主动把自己的电话留给了非凡，说自己现在很忙，毕业论文还没有写完，这边要上班，那边又要赶论文。由于来回花费时间不少，最近便在这附近的黄泥街租了房子。 她略带自嘲地说，自己没什么钱，名义上是租房，实际上是房东的儿女请她帮忙照看一下他们的母亲。老人家已经 80 岁了，不想跟儿女住在一起，想要独居，自己照顾自己的生活。但老人家身体不太好，患有高血压和心脏病，儿女们很担心她会突发疾病猝死。成一泓租房，他们不收房租，但要求她每天向老人家的女儿汇报老人的情况。 非凡当时觉得这个女孩子还不错。虽然身材有些微胖，算不上漂亮，但似乎心地善良，待人接物也很得体。 其实，在这次交集之后，非凡与成一泓并没有太多联络。但有一天晚上，非凡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以往半夜电话铃响，必定是报纸印刷出了问题，搞得非凡总是提心吊胆。这次会是谁呢？非凡拿起电话一看，原来是成一泓！ 这三更半夜的，会有什么事呢？ “救我，张总！救救我，张总！”电话那头，成一泓带着哭腔，情绪异常激动。 “怎么回事？你慢慢说，我会帮你的。”非凡赶忙安慰道。 “刚才我回到住处，发现房东娭毑死在堂屋了。我吓得要死，已经打了她女儿的电话，他们很快就会赶来。我正在收拾东西，想问问你那里能不能收留我一下。”从她的声音中可以听出，她依旧处于极度的惊悚之中。 非凡说道：“你赶紧收拾好东西，我到黄泥街与黄兴路交界路口接你。” “好，好，好的。”成一泓哆嗦着回答道。 非凡立刻动身，打车前往接她。 春末四月的长沙，夜晚仍透着些许凉意。非凡看到成一泓时，发现她穿得比较单薄，再加上刚刚受到惊吓，在夜风中瑟瑟发抖。 非凡下车将她的行李箱放置到车尾箱后，成一泓一把抓住非凡，跟着他上了车，然后扑进非凡怀中，身体还在不停地哆嗦着。 非凡轻轻抚摸着她的头，不停地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 非凡所住的房间是一室一厨一卫，是新报为他租的住房。非凡带着成一泓进屋后，帮她放置好行李。 由于这一番奔波，非凡早已大汗淋漓，他便去洗了个澡。 成一泓也说要去洗澡，想要洗去身上的霉气。 当她从浴室出来时，光着身子，径直钻进了非凡的被窝里…… “赶快给她打电话，不要惊动她。”非凡仍沉浸在回忆之中，民警的提醒让他回过神来，他拿出手机，拨打了成一泓的号码。 非凡突然发现，成一泓和一个男人就站在前面不远处。估计那个男人就是她的朋友，摩托车的车主。 为了避免被成一泓发现警车，民警在得知她的位置后，迅速将警车停到别处，然后悄悄尾随非凡，慢慢靠近成一泓，趁其不备，一把将她抓获，并迅速将她押上了车。 民警让非凡坐在副驾驶位置，而他们两位则一左一右将成一泓夹在中间坐在后座。 过了许久，成一泓才终于反应过来，问道：“什么事呀？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呀！” “你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违法的事吗？”非凡气愤地反问道。 “哦，我知道了。张总，我只是暂时借用，还没来得及跟你说，我会还你的呀！”成一泓哭了起来。 “不要说了！到派出所去说。”民警大声呵斥道。 一行人来到了坡子街派出所，非凡和成一泓分别被要求做笔录。 做完笔录后，民警告知非凡：“你可以走了。成一泓留下，我们还要进一步审讯。” 非凡一听“审讯”二字，心中不禁一惊，这似乎是针对罪犯或者犯罪嫌疑人而言的呀！ 非凡急忙向民警请求道：“吓吓她就行了。她还是个学生，我可以原谅她的。” 然而，民警却说道：“张记者，你没搞错吧，这是刑事案件，不是民事案件，不是你受害人原谅她她就可以脱罪的。这可是要面临三年以下刑期的犯罪。下一步我们侦查完毕后就要向检察院报捕。如果此案成立，将由检察院公诉，由法院判决。” 听到这话，非凡着实被吓了一跳。平日里非凡大多关注的都是民事案件，对于刑事案件，他还真不太了解。 非凡突然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仿佛真的是自己亲手将她送进了监狱，心中涌起一阵后悔与愧疚…… 第184章 电脑上网 1994年，我国正式接入国际互联网。但因为上网条件在设备、网速以及费用等方面存在诸多限制，致使互联网在民众间的普及程度颇为有限。非凡在女报任职期间，尚未有机会接触互联网。 步入 21 世纪，我国互联网迎来迅猛发展的黄金时期。非凡转至新报工作之际，正值高等院校、科研院所、重要机关以及媒体等单位接入互联网并推行互联网办公的关键推进阶段。晚报乔迁新办公楼后，顺势全面接入互联网，成为湖南省率先实现电脑办公与联网的媒体先锋之一。为推动全体记者编辑熟练运用电脑与互联网，晚报大力动员各部门践行无纸化办公。 作为晚报的子报，新报已同步推行无纸化办公。报社要求所有记者、编辑以及审编人员一律采用电脑进行写稿、编稿与审稿工作，除财务需要外，纸质文件在其他流程均不得使用。 非凡在农业大学学报工作时，曾因制作中国高校学报论文数据库（cuja）文件而接触电脑打字录入。当时由于打字生疏，速度极为缓慢，犹如逐字捉虫。他使用汉语拼音打字，而其汉语拼音知识还是当年读小学在与弟妹一同做作业时偷学而来。为此，非凡不得不加紧刻苦练习打字技能。他还自学掌握了 word 文档制作，包括文字排版、图表制作等技巧。 对于互联网，非凡可谓一无所知。在几位实习生的热心帮助下，他开始学习上网。尤其是互联网的检索功能，令非凡惊叹不已，深感世间竟有如此便捷的工具。在女报工作时，非凡依靠前往各机关单位收集、积累政策资料来应对采访中各类政策问题，资料虽装满一柜子，却仍时常捉襟见肘。如今，有了互联网这一得力工具，随时可进行检索查阅，让他不禁感慨当下记者工作的轻松和便利。 事实上，百度网站于2000 年 1月便已推出。由李彦宏、徐勇创立，取名“百度”，灵感源自中国宋朝词人辛弃疾《青玉案·元夕》中的“众里寻他千百度”，彰显其对中文信息检索技术的不懈追求。当时该搜索引擎功能尚不完善，仅在少数拥有电脑和互联网的单位得以应用。至2002年前后，百度才逐渐走入民众视野并被广泛使用。非凡有幸成为较早接触与使用百度的群体之一。 凭借当年担任学报编辑时使用《汉语主题词表》的经验，非凡能够熟练且专业地确定每个问题的关键词，在百度上搜索问题答案时总能精准高效。在确定搜索词语方面，他却是那帮教他上网的实习生的老师。 没过多久，非凡便能熟练驾驭电脑与互联网，工作效率大幅提升。 2002 年 5 月下旬，一件大事即将来临。由韩日共同主办的第 17 届世界杯足球赛即将鸣锣开赛，尤为瞩目的是中国男子足球队首次闯入世界杯决赛圈。 鉴于此届世界杯的超高热度，报社决定出版增刊《足球快报》。新闻中心分为时政部与民生部，由于人手不足，且无人主动请缨承担重任。 非凡在报业堪称“全能选手”，记者、编辑，新闻部门、发行部门、营销策划乃至总编室等岗位均有涉足，甚至还担任过印刷厂厂长。他主动请缨，挑起这一重担，张总编欣然应允，并为其配备两名助手。实际上，非凡是有意将此次《足球快报》增刊编辑工作当作自身学习电脑上网知识的实践与练兵契机。 首要任务是确定刊期。该届世界杯于 2002 年 5 月 31 日至 6 月 30 日举行，计划自 5 月 31 日起，每两日出版一期，总计 16 期。 接着确定版面设置。考虑到时政部亦有文体新闻版面，为避免内容重复，拟定每期推出四个版面。头版聚焦要闻，第二版为综合新闻，第三版设现场连线，第四版是赛事花絮。 5 月 27 日，非凡率领两位助手进驻一楼发行站的一间办公室，正式投入工作。非凡配备报社唯一的一台手提电脑，助手则各得一台台式电脑。 非凡带领助手首先全面收集本次赛事各球队、每场比赛以及各位球员、球星、教练的详细信息，尤其注重挖掘相关趣事。 原本对足球关注度不高的非凡，瞬间变得神经敏锐，从开幕式到重大比赛再到闭幕式，一场不落。 头版要闻主要取材于新华社通稿。新华社已建立自身网站与在线供稿系统，可通过互联网将含图文的通稿及时传送至地方报纸。非凡团队每日均需连线选稿。 综合新闻则依据各方媒体报道，依循特定主题与逻辑进行整合编辑。非凡等人需浏览众多相关网站报道，与已收集资料融会贯通，进而打造有主题、有主线的综合性系列报道。 为了实现“现场连线”，非凡提前与《体坛周报》的两位记者建立了联系，一位文字记者与一位摄影记者，特聘他们为《足球快报》特约记者，专门为增刊提供稿件与图片。 这是行业惯例，一般现场记者可接受多家媒体委托，将现场采写稿件一稿多投。各媒体会对来稿进行编辑加工，形成自身特有的专稿；再者，消息类新闻不存在重稿争议，对于同一件事件，文字报道大同小异。而摄影记者更为便利，只需微调相机角度，即可拍摄出不同画面，完全能够向多家媒体提供不重复的图片稿件。 2000年后，众多互联网公司竞相推出免费邮箱服务，电子邮箱亦不断迭代升级，从最初的简单文本邮件逐步发展为支持大容量附件、多媒体邮件等丰富功能。非凡顺势注册了新华网邮箱，与特约记者的联络及稿件接收均通过该邮箱完成。 赛事花絮主要采集本季比赛以及球星的趣闻轶事、杂谈等。为增强互动性，还特别开辟“足球小宝贝”专栏。非凡与一家摄影机构携手合作，为孩子们拍摄身着球衣、佩戴饰件以及玩耍足球的照片，并从中精心挑选部分佳作于该栏目发表。非凡小妹晓玲的儿子三岁多，模样俊俏可爱，非凡特意为其刊出一组照片。 尽管此届世界杯中国足球队表现未尽人意，小组赛三场皆负，进 0 球，失 9 球，位列小组第四惨遭淘汰，但这无疑是中国足球史上的一次重要里程碑。 非凡通过此次主编《足球快报》，基本实现了电脑与互联网办公的熟练运用。 哦，不是主编，是出品人。 起初，在为非凡署名时颇费思量，最终张总编提议署“出品人：张非凡”。非凡特意百度查询，得知出品人主要负责报刊的选题、策划与发行等关键环节，是报刊项目的发起者与主要决策者。就《足球快报》而言，非凡觉得自己担此角色还算实至名归。 第185章 一匙之缘(1) 成一泓的案子许久都没了消息。8月份的一天，一男一女来到新报找非凡，称是成一泓的姐姐与姐夫，要和非凡商量事情。 原来，成一泓已被批捕，现羁押在长沙市第四看守所，那是专门关押女性犯罪嫌疑人的地方。检察院已联系家属，看能不能让受害人出份谅解书，这样判刑时能从轻处理。这次姐姐姐夫来是希望非凡写份谅解书，然后当面交给检察院。 一般来讲，要让受害人出谅解书，犯罪嫌疑人得把偷的财物还回去，好让受害人在经济上得到补偿，心理上得到慰藉。姐姐姐夫拿出一沓钱要塞给非凡，说家里实在困难，只能先给 2000 元，剩下的等成一泓出来再慢慢还。但求非凡在谅解书上写钱都还了，因为检察院办案人员说，只有全还了，才能对量刑有帮助。 姐姐说起成一泓的情况。她们就姐妹俩，家在永州道县农村，家里很穷。姐姐她已经出嫁，父母为供妹妹读书，欠了不少债。实在拿不出近万元还给非凡，这 2000 元还是姐姐姐夫好不容易凑的。 自从上次做完笔录，非凡就没再见过成一泓和办案人员，心里有不少疑问，就问了出来。姐姐姐夫把从公安办案人员那里知道的情况告诉了他。 成一泓怎么偷走银行卡就能取到钱呢？据成一泓交代，有一次非凡用银行卡取钱，她在一米开外偷看，密码好像是很简单的 ，她就偷走卡去柜员机试了试，结果真对了。然后她借着常来非凡这里的机会，分四次偷卡取钱，每次取完钱又把卡放回非凡的卡包里。 那她为什么要偷钱呢？其实成一泓大四时谈了恋爱，男友是学校食堂工人。男友常带她打麻将，男友打的是小麻将，她却迷上了赌博。长沙有一种用麻将牌赌博的方式叫“掰垛子”，就是用四块麻将牌组合比大小。她玩上瘾了，没几次就输了一万多。 她不敢告诉男友，也不敢跟家里人说。在新报发行中心实习时，听说了非凡和小小的事情，见到非凡时，她心里就有了想法。一方面非凡是她喜欢的类型，另一方面她想从非凡这儿弄点钱还赌债。 成一泓挺可怜的，但可怜之人也有可恨之处。不过，非凡还是想尽量帮帮她。 非凡把钱推给姐姐姐夫，说：“这钱我不要了。你们拿着钱用在别的地方吧，这案子和成一泓以后肯定还有很多地方要花钱。”看到姐姐姐夫很不安，又接着说，“下午我就去检察院交谅解书。放心，我会跟他们说你们已经把钱都还给我了。” 在办案人员指导下，非凡写了谅解书，交到了检察院。 非凡还问检察院办案人员，成一泓大概会判多久。他们说，偷一万块以下的，一般是判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成一泓偷了 9800 元，快到一万了。 “要是到一万呢？”非凡问。 “偷一万块及以上，判刑就从三年有期徒刑起步，最多到十年以下有期徒刑。还好你卡里没有一万块，不然事情就更严重了。”办案人员笑着说。 也许这就是她命中注定的事，并且命中注定厄运程度也就这样。 办案人员告诉非凡，这案子很快就要送到法院起诉了，估计两三个月内就会开庭。非凡特意要了办案人员的电话，还反复拜托他们开庭时通知自己。可能是因为非凡的身份和面子，办案人员答应了。 这几天，非凡一直在忙“2002’中国酒店业高层论坛（长沙）”的事情。全国各地的酒店业精英、专家学者、政府官员好几百人齐聚华天大酒店，一起讨论酒店业以后的发展，分享成功的经验，以求进一步加强业界的交流和合作。 因为酒店广告有一些消费抵扣，非凡这段时间吃住都在芙蓉大酒店。有一天，非凡接到一个女士打来的电话。她说刚从看守所出来，成一泓让她来见见非凡，跟非凡说说情况。 两人相约在芙蓉大酒店大堂见面。女士姓刘，昨天刚从看守所出来。她的模样颇为妖艳，年龄40 岁上下，周身透着些许风尘气息。 她介绍说，在看守所时，她和成一泓住一个监室，关系特别好。她说成一泓在里面很惨。 成一泓以前没干过体力活或手工活，但是在监室里得干活，是做霓虹灯，就是一根线上串好多彩灯的那种东西。她手很笨，经常完不成任务，就得被罚站。手上都是血泡，老是一手血。 非凡听着心里挺难受的，但是也没办法。 刘女士转达成一泓的请求，希望非凡能去看看她。可是非凡不是她家属，要去看就得找关系。非凡马上摇头，说不行，只说：“开庭的时候我会去，到时候能和她见个面。” 非凡给了刘女士一张名片，可能成一泓在里面谈及过他，刘女士知道非凡的身份，很羡慕非凡。非凡觉得刘女士肯定也有自己的故事，但是他们不是一路人，不想和她有太多来往。 但是没几天，刘女士又打电话来说，和成一泓住一个监室关系好的另一个女孩也出来了。因为自己和男朋友住的地方小，知道非凡住酒店，就想让非凡帮这个女孩找个住的地方。这个女孩是名牌大学的大学生，想在长沙找工作。 看起来刘女士是个热心人，非凡同意了，让刘女士来拿钥匙，让女孩住到报社给非凡租的房间里。 这事已过去几天，非凡太忙，都快忘了还有个女孩住在自己房间。 有一天，非凡在报社开会，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原来是住在非凡房间的女孩，她说把钥匙落在房间里，进不去了，问非凡还有没有钥匙。 非凡让她半小时后到晚报大楼大厅等他。 这时候都快下午六点，非凡下楼，看见大厅里有好几个人，还有好几个女孩。 他心想，不会是那位手里拿把红伞、亭亭玉立站在窗前的那位女孩吧，好漂亮！ 第186章 一匙之缘(2) 非凡的目光紧紧锁定在窗前那位亭亭玉立的女孩身上，随后掏出手机拨打她的号码，果不其然，女孩的电话铃声随即响起。 两人的视线交汇，仿佛有电流在空气中穿梭。非凡缓缓走近她，面带微笑，礼貌地伸出手，率先开口说道：“你好！我是张非凡。” 女孩轻轻握住非凡的手，声音温婉：“我叫方靓。” “现在已经是吃晚饭的时候了，我有幸邀请你一同共进晚餐吗？”非凡诚挚地发出邀请。 方靓微微迟疑了一下，旋即仰起头，发丝轻轻飘动，嘴角泛起一抹迷人的微笑：“好呀！我正愁没地方吃饭呢。” 此刻，非凡得以将她的容貌尽收眼底。她的五官精致而协调，每一处都像是精心雕琢而成，由内而外散发着一种优雅迷人的气质与独特的魅力。她的眼睛很大，双眸犹如深邃夜空中最为璀璨的星辰，熠熠生辉，闪烁着智慧与温柔交织的光芒。尤其是那张典型的鹅蛋脸，更是宛如上天精心雕琢的艺术品。那笑容，恰似春日暖阳，满溢着温馨与喜悦。身材婀娜，曲线柔美，举手投足间尽显风情。细细端详，竟与韩国影星金喜善有着几分相似。 非凡不禁为她的美貌与气质所倾倒，心中泛起层层涟漪，但表面上仍努力保持镇定，不动声色。 外面正飘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非凡没带雨伞。他小心翼翼地与方靓保持着距离，在雨中狼狈地躲闪着。方靓见状，悄然移步至非凡身旁，将手中的雨伞微微倾斜，与他共同躲进了一片无雨的小天地。 就近选择了凤凰城酒店，非凡邀请方靓在此享用自助餐。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看似优雅娴静的她，竟接连端回一盘又一盘食物，狼吞虎咽着。或许是察觉到非凡那略显诧异的目光，她略带羞涩地解释道：“在那里面待了 5 个月，你根本无法想象我当时有多饿，现在就有多馋。”从她的神情与语气判断，这想必是真心话。 至于她为何会有那样一段经历，她并未多言，非凡也明智地选择了不去追问。 “张总，我想麻烦您帮我找份工作？我想尽快去上班。”方靓言辞间闪烁着一丝不安，语气中带着些许哀求。“这是不是有些唐突。不好意思哦！”看非凡没有回复，她又补上一句。 “你学的是什么专业？有什么特长呢？”非凡这样问显然是表示愿意伸出援手。 “我毕业于财经大学，主修国际贸易。说到特长，我的文笔还算不错吧，做办公室文员应该较为合适。” 无巧不成书，最近有位朋友恰好托付非凡帮忙物色一位文笔出色的人选到公司办公室任职，当时还打趣说，若是能介绍一位报社女记者就再好不过了。 非凡起身走到窗边，拨通了朋友的电话，简短寒暄后，便将方靓的情况详细告知。朋友极为爽快地应允下来，并说道：“明天周六，你安排一下，我们去湘江船上餐厅边吃边聊。” 朋友知道非凡现在单身，见他介绍如此一位美女，在电话里压低声音问道：“这是不是你女朋友啊？” “不是，至少目前还不是。”非凡轻声回应。 非凡转身对方靓说道：“工作的事应该问题不大。明天我请他们吃晚餐，同时与他们领导见面详谈。”“他们”，显然是指愿意接受方靓工作的单位。 酒足饭饱之后，非凡带着方靓返回住处。他径直送她上楼，帮忙打开房门，随后进到屋内，简单叮嘱了一句下次记得带好钥匙，便转身离开。方靓站在门口，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楼梯转角，这才轻轻关上房门。 次日，非凡先接上了方靓，两人匆匆赶到湘江边的船上餐厅，刚刚占好座位，便瞧见朋友领着一位年约 50 岁的男士走了过来。 一番相互介绍之后，非凡得知这位男士便是公司的董事长兼总经理，姓魏。魏总的公司主要经营一家由部队军转民的酒店，而朋友则在这家酒店担任营销经理。 方靓落落大方地进行了自我介绍。非凡敏锐地察觉到魏总对她颇为满意，毕竟像方靓这般容貌出众且文笔上佳的人才，无疑是众多公司竞相争抢的对象。 这船上餐厅以鱼鲜为招牌，据说所用鱼类都是湘江中现捕现捞。其中的水煮鱼更是声名远扬，每日前来就餐的食客络绎不绝，常常需要提前抢占座位。 所幸，魏总与非凡均不饮酒，于是这顿饭便少了酒桌上的应酬。船上餐厅设有卡拉 ok 设备，食客们可以上台一展歌喉。 此时餐厅内共有六桌客人，不时有人上台唱歌，只是大多五音不全。这一桌众人纷纷推举方靓上台，方靓也不忸怩，大方上台献唱了一首梁静茹的《勇气》，瞬间惊艳全场。几桌客人的目光纷纷聚焦于舞台之上，掌声雷动。在众人的热情邀请下，方靓又接连演唱了刘若英的《后来》和周冰倩的《真的好想你》两首歌曲。 方靓的音色柔中带刚，与那温柔的江风细浪相互交融，悠扬悦耳，动人心弦。非凡此次带她出来，着实赚足了面子，他的朋友亦是满脸得意，魏总则更是喜上眉梢。 魏总当场拍板，让方靓下周携带简历前往酒店报到，并明确表示先暂时负责办公室相关工作。 用餐完毕，非凡乘坐出租车送方靓回住处，自己则准备前往芙蓉大酒店。分别之际，方靓在车内凑近非凡耳边轻声说道：“明天我准备一下，购置些生活用品，你明天回家吃晚饭。” “回家？”非凡微微一怔，心中既感惊讶又觉欣喜，她竟已将此处视为家了。 周日下午，非凡与友人畅玩了半天麻将，手气极佳，心情自是愉悦舒畅。 非凡来到住处，先是轻轻敲了几下门，随后才用钥匙开门，而就在此时，方靓恰好将门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屋内被收拾得井井有条，干干净净。方靓正在厨房里忙碌地烹饪着菜肴，厨房中还添置了崭新的锅碗瓢盆。非凡不禁脱口而出：“你是不是田螺姑娘！” 田螺姑娘的故事当时进了小学教材。说的是有一位名叫谢端的青年在田间劳作时偶然拾得一只田螺，他将田螺带回家中悉心照料。田螺后来幻化成一位美丽动人的姑娘，默默为谢端操持家务、烹制美味佳肴。最终，田螺姑娘与谢端情投意合，两人携手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 方靓对着非凡嫣然一笑，俏皮地说道：“那你就是那个叫什么……叫谢端的小伙子哦！” 此时，非凡心中涌起一股冲动，想要上前紧紧拥住方靓，但他还是努力克制住了自己。正如心理学家所言：当男生面对自己十分心仪的女生时，往往会担忧自己的冒失行为会对这段关系造成破坏，于是反而会表现得更为成熟、稳重且富有责任感，显得更加矜持与谨慎。 餐桌上摆放着辣椒炒肉、青菜和番茄蛋汤，一荤一素一汤，搭配得恰到好处。方靓示意非凡尝尝味道，略带羞涩地说：“我做饭的次数不多，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非凡一边品尝，一边指着菜肴说道：“很棒，味道相当不错！品菜讲究‘色香味形’四个字，你这几道菜在这几方面都处理得极为精妙。”说到此处，他又朝着方靓，微微嘟起嘴，故意说道：“我吃你做的菜，还得再加一个字，那就是‘情’，带着情感与爱恋去细细品味。” “爱恋”二字脱口而出，非凡实乃情不自禁。方靓的脸颊瞬间泛起一抹绯红，宛如天边的云霞般娇艳动人。 饭后，方靓在厨房收拾餐具。非凡走进卧室，发现方靓已经将两人的衣物整齐地收纳进了衣柜。 就这样，方靓真真切切地成为了非凡的“田螺姑娘”。 第187章 一匙之缘(3) 方靓上班都一个多月了。某个夜晚，她对非凡透露，魏总已找她谈过话，准备要她担当办公室主任一职。然而，办公室现负责人却反馈，方靓的入职材料里缺失文凭复印件，期望她能尽快补上相关资料。 非凡心想，这并非什么棘手之事，补上不就得了！倘若毕业证放在父母那边，让家人寄过来就是。 方靓却表示事情没那么简单，继而向非凡讲述起自己的过往经历。 她是土家族，因为少数民族高考加分她被知名财经大学录取。正常来讲，她本科应该在今年 7 月毕业。 因男友在长沙读大学，她便决定在长沙做毕业实习。 4 月初，她偶然从男友手机短信里察觉他与一位女生关系暧昧。关键在于，此女生还是她在张家界读高中时同届不同班的同学，且关系还不错。 由于仅从两人短信交流中，便能发现男友有明显删除部分信息的迹象。为查证他们交流的详情，方靓将那女生约出一同游玩，而后趁其不备偷走了女生的手机。果不其然，她发现男友删除了诸多露骨的“污言秽语”。 她约男友外出散步，就此事与其理论。那“渣男”男友自然矢口否认，待她拿出女生手机时，“渣男”恼羞成怒，妄图抢夺手机。方靓盛怒之下，将手机远远掷入鱼塘之中。 那女生不明就里，还主动询问方靓是否看见了她的手机，方靓则佯装不知。女生报了案，也向“渣男”提及此事，没想到，“渣男”竟如实说出方靓偷手机查看信息并扔手机入鱼塘的情形。 民警知晓后，迅速将方靓捉拿归案。随后便如同成一泓那般，公安立案侦查，检察院批捕，看守所羁押。 因涉案金额仅 2400 元，法院最终判处 10 个月管制。又因管制刑罚羁押 1 日可折抵刑期 2 日，方靓羁押 5个月后便刑满释放，也就是刚出狱便找刘女士找落脚的地方，进而住进了非凡的房子。 恰好被羁押的这段时间正值方靓撰写毕业论文的关键阶段，学业因此被耽搁，毕业论文未能完成，自然也无成绩，实际上也就等同于未能完成教育计划规定的课程。并且，此后方靓再未踏足学校，只是其母亲曾前去与学校交涉，学校给她颁发了一份《肄业证》。 《肄业证》仅是学生学习经历的一种证明，它与毕业证书或结业证书全然不同，只是表明学生未完成全部学业的状态。在社会上求职时，招聘单位通常不认可肄业证的学历地位。 也就是说，方靓并未取得大学本科的毕业证，她央求非凡帮她想想法子。可非凡即便本事再大，对此也无能为力。非凡提议先拖着，“你马上就要成为办公室主任了！你此刻随便应付一下，很快便不会有人再来追问此事了。” 果如非凡所料，方靓顺利走马上任办公室主任，而后再无人提及她文凭之事。 办公室的工作，主要涵盖酒店日常接待、营销宣传、文件草拟及制发等等，对于非凡而言，这些都是“轻而易举之事”，有非凡在背后支持，方靓工作起来自然得心应手。 一天，检察院负责成一泓案件的办公人员致电非凡，告知 10 月 15 日成一泓盗窃案将开庭审理。 非凡原本打算就自己一个人去，可方靓知道后执意要一同前去。 开庭了，成一泓在法警的押送下，戴着手铐现身法庭。她身形消瘦许多，面色蜡黄，头发凌乱，神情萎靡不振，满脸愁苦。 随着成一泓出庭，非凡瞧见她的姐姐姐夫也来到了旁听席。 主审法官敲响法槌，“肃静，请安静！现在开庭！” 主审法官宣读了法庭纪律，随后步入刑事案件审判的简易程序。 审判长宣布案由以及现场参与庭审的相关人员名单，并告知被告人各项诉讼权利。 审判长询问被告人对起诉书的意见，是否自愿认罪，同时告知相关法律规定以及可能产生的法律后果。成一泓当庭表示认罪。 检察院的那位办案人员担任公诉人，他宣读起诉书，详尽阐述被告人的犯罪事实。审判长提出被告人可就起诉书指控的犯罪事实与证据，发表自己的辩护意见。或许是因请不起律师，又或许是觉得没必要聘请律师，成一泓并未请辩护律师，亦未进行自行辩护。 公诉人提出的量刑建议是管制 2 年。 因被告人无异议，审判长要求被告人作最后陈述。成一泓哽咽道：“我认罪、悔罪，今后一定要做一个遵纪守法的公民。”说着，她眼眶湿润，进而泣不成声，想来是真的懊悔不迭，非凡与方靓望着她这般模样，都也不禁眼眶泛红。 中途休庭，合议庭进行商议。 非凡向成一泓的姐姐姐夫寒暄致意。据他们介绍，待会宣判后成一泓便能随他们返回老家。回去后需到当地公安机关报到，由当地乡镇协助执行管制。 所幸，师范大学还是给她颁发了本科文凭，如此一来，回去后也能在当地谋些事情做。 非凡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应道：“好，好！希望她能从这件事情中汲取教训，变得懂事起来！” 法庭当庭宣判：成一泓犯盗窃罪，判处管制两年。 非凡在法院外等候许久，成一泓才在姐姐姐夫等人的陪同下走出法院大门。 她已更换了着装，精神状态较刚才好了不少。 非凡带着方靓迎上前去，未料，她竟当着众人放声大哭起来，“你该死，你该死！你不管我，你不管我！”一边挥舞着拳头捶打非凡，一边哭诉着。方靓赶忙上前扯开她，她哭到哭着，瘫坐在地，难以起身。 众人赶忙上前安慰，将她搀扶起来，她才慢慢平复情绪。 方靓搀扶着她，将她拉至一旁，递上一个信封，轻声说道：“这是张非凡的一点心意，你拿去买点东西补补身子。”见成一泓面露诧异之色，方靓又补充道：“现在我与张非凡在一起了，请你以后莫要再来找他！他是我的人了！” 或许是觉得太过荒诞离奇，成一泓大惊失色，欲言又止。方靓将她带回人群，随后拉上非凡，与众人道别。怪不得方靓定要前来，原来是来向成一泓“宣誓主权”的。 自此之后，成一泓便音信全无了。 也就凭一匙之缘，非凡真的成为了方靓的人。 第188章 傲然离职 晚报作为党报，设有社委会与编委会。这两个部门在报社里承担着不同的职能，社委会主要负责报社的经营管理、行政事务以及后勤保障等工作，以此确保报社能够稳定有序地运行；编委会则主要负责编采业务，对报纸的内容质量严格把关。简单来讲，社委会负责综合管理，编委会侧重于业务管理。在报社的工作流程中，社委会以及社委成员所拥有的权力和影响力在一定程度上要大于编委会与编委成员。 2002 年底，晚报社委会与编委会迎来了改选。原本在编委任职的新报张总编进入到了社委班子，而之前的社委谢总编则被调整到编委班子当中。紧接着，报社马上又做出了进一步的人事变动，把张总编调回本部，同时任命谢总编担任新报的总编辑。 这样的人事调换，让人感觉好像张总编和谢总编就像是处于矛盾对立面的双方一样。 有一句俗语叫“神仙打架，小鬼遭殃”，通常是用来描述那些在高层或者拥有较大权势的人之间发生争斗时，往往会导致那些无辜的普通员工或者下属受到牵连，遭受损失。谢总编刚刚上任，按照惯例自然要对报社的人事安排进行一些调整，而在这个过程中，首当其冲受到影响的就是张非凡了。因为他的职位是总编辑助理兼总编办主任，大家都理所当然地将他看作是张总编的人。 其实，人事调整原本是报社运营过程中比较正常的一种管理手段。然而，问题在于，谢总编此次宣布的人事变动是将张非凡调任民生部主任。新闻中心划分成了时政部和民生部两个部门，非凡只是负责新闻中心下属的一个部门的领导工作。这样的调任，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属于降职处理。 有意思的是，谢总编在会议上还对非凡说了不少赞扬的话，特别提到新报热线在非凡的管理下取得了很不错的成绩，并且希望非凡能够在新的岗位上，将新报热线与民生部的工作紧密结合起来，进一步强化民生报道的力度，为把新报打造成一份深受市民喜爱的报纸而继续努力。 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在关注着非凡会有怎样的反应。非凡的内心自然是充满了各种复杂的情绪，谢总编的这些心思和意图，在场的每个人其实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此刻摆在非凡面前的有两条路，要么选择辞职，彻底离开报社；要么就只能忍气吞声，接受这样看似不公平的安排。非凡的大脑在飞速地思考着，很快他便镇定下来，表示愿意接受报社的这一安排决定。可以想象得到，在那一刻，在场的一些人原本心中对非凡这个能人的敬重，可能一下子就变成了轻视与不屑。 非凡第一次参加新闻中心的会议时，在发言中阐述了自己对于新闻工作的理解和理念：“我们做新闻工作的，要怀揣着一颗怜悯之心，深切地去关注普通民众生活中的疾苦；同时也要在内心坚守正义的信念，坚定地去宣扬善良、惩治丑恶。”他着重强调了怜悯心和正义感是一名记者能够在这个行业立足的根本所在。 在谈到民生部的定位与职能时，他精准而清晰地说道，新闻中心分为两个主要部门，时政部的服务对象主要是党和政府，其核心任务就是把党和政府制定的方针政策准确无误地传达给广大民众；而民生部的服务对象则是广大民众，就是要积极地为民众的利益发声，切实地去解决民众在日常生活中遇到的各种各样的问题。 报社里的一众编辑和记者们，之前可能都只是听说过非凡有着风流才子的名声，但真正亲耳聆听他谈论新闻工作、分享工作思路与见解，这还是第一次。当时有不少人都用充满欣赏和钦佩的目光看着非凡在侃侃而谈且头头是道。 2003 年元月，时间已经接近年关，民工讨薪问题在当时一下子成为了整个社会关注的焦点热点事件。非凡刚刚上任民生部主任，就迅速策划推出了“新报为你讨工钱”大型系列报道。 新报热线专门增设了讨薪热线电话，一时间，不断有民工打来电话诉说自己辛苦工作了一年却拿不到应得的工钱。非凡亲自带领几名记者前往劳动监察部门进行深入采访，同时还深入到民工群体当中，以及走访那些用工单位。经过连续十多天的跟踪报道，成功地为许多民工讨回了他们被拖欠的工钱。 临近春节的时候，非凡又在新报策划推出了“准备过年大行动”系列报道，这组报道涵盖了民众在过年期间关心的诸多方面，比如年货的采购、春节期间的出行安排、年夜饭的筹备情况以及孩子们在课外学习方面的相关事宜等等，非凡满心期望这组报道能够成为广大市民在过年期间的生活向导和参考指南。 春节过后，到了3月份，非凡再次精心组织策划了“3.15 打假特别行动”。在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报道活动开展得轰轰烈烈。非凡之前在女报负责消费新闻类版面的工作，所以与省工商、技术监督、消费者委员会等部门建立了良好的沟通渠道，而在这次的“3.15 打假特别行动”中，他又进一步与市工商、技术监督、消费者委员会的领导以及相关负责人建立起了非常融洽的合作关系。 4月份，由于五一节有长达七天的长假，非凡又适时地组织策划了“五一度假完全手册”报道活动。在这期间，特别是连续十多天与各大旅行社紧密合作，共同推出了多条特色旅游专线，并且围绕旅游过程中的“吃、住、行、游、购、娱”六个关键方面，为广大市民进行了详细而全面的推介和引导。 到了5月份，当时社会上并没有特别突出的热点焦点事件可供报道，于是非凡便主动出击，自己打造热点焦点，推出了“企业家保健工程活动”系列报道。他积极联合医疗单位以及保健品生产或销售企业，共同组织开展了针对企业家群体的体检活动，邀请相关领域的专家来讲解中老年人的保健知识，并且有针对性地向企业家们推介各类保健品。 这一系列一个接一个推出的大型系列报道，在社会上都引发了强烈的反响和广泛的关注。晚报的一位退休老编辑，还专门来到报社向谢总编反馈情况，他激动地说新报在最近这段时间仿佛有了全新的面貌和气象，越来越贴近市民的生活，越来越像一份真正意义上的市民报了。这位老编辑还从专业的新闻报道角度，深入分析了这几次的系列报道，认为无论是在内容的设计规划方面，还是在报道的形式手法方面，都做得非常周全和多样化，可以称得上是教科书级别的大型报道范例。 得到了这样一位资深老编辑如此高的评价和赞誉，谢总编自然也是满心欢喜、笑逐颜开。当然，在之后的几次编辑会议上，谢总编都毫不吝啬地对张非凡提出表扬和肯定。 非凡在民生部全身心地投入工作，就这样大概半年多时间。2003年8月中旬的一天，谢总编找到非凡谈话，告诉他报社打算设立一个策划中心，并且有意让非凡担任策划中心总监一职。这个策划中心主要承担的职责是进行新闻策划和营销策划工作，简单来说，就是要让新闻报道与报纸的发行以及广告业务紧密地联动起来，通过策划和组织各种各样的会议以及活动，最终实现新闻报道在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两个方面的双丰收目标。 非凡当时只是口头答应了谢总编的这个安排。没想到有这么快，第二天关于非凡的任命通知就正式发文公布了，而且总编办也已经迅速地为非凡以及即将成立的策划中心腾出了专门的办公室。 然而，就在接到任命的同一天，非凡却拿着一份辞职报告，当面呈交给了谢总编。谢总编看到非凡的这一举动，顿时一脸惊愕的表情，他刚想要询问非凡到底是什么原因做出这样的决定，或者是想要挽留一下非凡，可是非凡却已经摆了摆手，转身道别，只留给谢总编一个坚定而决绝的背影。 谢总编望着非凡那带着几分傲然的神态和作派，心里顿时感到很不高兴，他心里明白非凡这是故意在给他难堪。但是，在那一瞬间，谢总编的内心又不由自主地涌起一股对非凡的敬畏之情，他不禁在心里暗自感叹，眼前的这个人还真是一个有个性、有能力的“牛人”！ 第189章 成立公司 非凡潇洒地辞去了报社的工作，这背后实则有着深刻的考量—— 对于一心以事业为重的非凡而言，放弃曾经热爱的职业，着实是个艰难的决定。多年的新闻工作经历，让他深刻体会到新闻工作在揭露社会问题、扞卫民众权益以及推动政策革新中的重要价值。然而，伴之而来的多方干扰与各种烦恼却让他疲惫不堪、心力交瘁，他逐渐意识到这并非他心中理想的新闻事业。甚至，他对整个报业的前景产生了怀疑，对这份职业的热情也日渐消退。这是他做出辞职决定的基本前提。 爱情的降临，也是非凡做出改变的重要因素。他需要拥有更多的收入来改善生活，希望为心爱的人创造美好的未来。 非凡与方靓在一起将近一年了。一天，非凡收到方靓发来的短信：“凡宝，不知不觉我也爱上了你。一匙之缘，让我们从相识走到相恋。今天是我们相识、相爱一周年纪念日。今晚你为我筑梦！”由于非凡做事时常笨手笨脚，方靓便亲昵地称他为“凡宝”。在南方，“宝”这个称呼，既是饱含爱意的昵称，有时也略带“宝里宝气”、有点笨的意味，但并非贬义。 非凡在办公室内虽不敢大声欢呼，但内心的喜悦却让他忍不住在地上蹦跳了几下。他迅速回复道：“ 靓妹，爱你！晚餐老地方见。凤凰城自助餐哦！”方靓比非凡小 18 岁，称她为“妹”自然合适，而 “靓妹”通常用来形容年轻、漂亮的女性，具有赞美和亲昵的意味。 方靓很快回复：“ok！” 今年的自助餐，方靓不再像去年那般“狼吞虎咽”，而是优雅地品尝着美食，静静聆听非凡描绘着以后、今后、将来和未来的种种美好。 方靓只是安静地听着，很少说话。她顺着非凡的思路思考着，心中也在暗自筹划。 夜晚，躺在非凡怀里的方靓倾诉了许多心声，包括她支持非凡从报社辞职、自主创业的决定，以及立即注册成立公司的想法。她深知非凡目前资金紧张，因此主动提出将向她妈妈寻求资金支持作为公司的启动资金。 第二天，方靓与妈妈通了将近半个小时的电话。方靓的父母早年离异，她和弟弟都由妈妈抚养，所以遇到事情，她自然会找妈妈商量。况且，妈妈是中学教师，与子女沟通十分顺畅。 其实，方靓之前就已向妈妈透露自己和非凡在一起，但一直没有详细介绍非凡的情况。这次，她将一切和盘托出，包括与非凡自主创业的想法以及希望得到妈妈支持的请求。电话那头的妈妈，心情十分复杂。她实在不太愿意自己漂亮聪慧的女儿嫁给一个比她大很多、离异且有小孩的男人。然而，从女儿的话语中，她能感受到女儿对这个男人深深的爱意，以及与他结婚的坚定决心。妈妈不禁潸然泪下，却没有表态，最后方靓只好无奈地与妈妈道别，主动挂断了电话。 隔天，方靓再次拨通妈妈的电话。妈妈似乎已经平静了许多，她明白女儿才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刚刚步入正轨，自己不能直接给女儿泼冷水。妈妈语气平静地对方靓说：“5 万块钱我会给你，但不是现在。到时候再说！”顿了顿，她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正好春节我想带你外公到外面去玩，我们就去长沙你那里过年吧！” 听到妈妈说要来长沙一起过春节，方靓十分高兴。母女俩开始商量大致的行程，讨论去哪些地方游玩等等。方靓还承诺，年前会到张家界去接妈妈和外公。 不知道妈妈说的“到时候再说”是什么意思。方靓特意强调，不管怎样，就把这当作妈妈给的嫁妆钱。她笑着说：“今后结婚，我就不要妈妈给嫁妆了。” 为何如此着急？原来是方靓工作的公司最近正在洽谈承办恐龙展览的事宜，她希望非凡能迅速成立一个公司，以便参与到这次恐龙展览项目中。 为了给公司取个合适的名字，非凡和方靓绞尽脑汁，最后想出了“长沙大家文化传播有限责任公司”。他们希望公司从事的业务是非凡所熟悉的领域，比如文化活动、媒体传播、营销策划等相关工作或服务。 “大家”这个词在中文里含义丰富，既可以指代“大师”“专家”，也能表示“众人”“大众”。从“大师、专家”的角度理解，这个名字寓意着公司在文化传播领域拥有专业水平极高的专家团队和深厚的专业知识；若从“众人、大众”的角度来看，它则表明公司致力于服务广大受众，将文化传播给每一个人。而且，这个名字简洁易记，发音也很顺口。 在进行公司名称申报时，按规定必须至少提供两个名称供审查核准，于是非凡临时加了一个备选名称——“长沙大众文化传播有限责任公司”。幸运的是，最初选定的“长沙大家文化传播有限责任公司”顺利通过了审核。 公司注册资金为 50 万元，都是中介公司垫资的。办公地址的选择颇费周折，因为按照规定必须是写字楼或商住房才能作为公司注册地址。考虑到办公需求以及春节时方靓的妈妈、外公和弟弟会来长沙过年需要大房子，非凡最终在马王堆陶瓷城租了一套商居两用的大套间。 一切准备就绪后，非凡旋即到长沙市工商局办理公司注册登记手续。2003年9 月 8 日，非凡创办的第一家公司——“长沙大家文化传播有限责任公司”正式挂牌成立。 第190章 第一桶金(1) 方靓所在的公司终于成功拿下了恐龙展览项目。身为办公室主任的她，参与了合同的签约仪式。签约一结束，她便迫不及待地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非凡。 非凡常光顾方靓公司旗下的酒店，与公司的魏总私交甚笃。得知项目落地的消息后，他第一时间邀请魏总共进晚餐。席间，非凡坦诚地告知魏总，自己已经从报社离职，成立了一家文化传播公司，希望能参与到恐龙展览项目中来。 魏总欣然答应。见到非凡和方靓时，他半开玩笑地埋怨方靓“假公济私”，随后便与非凡认真地谈起了合作事宜。 经过一番商讨，魏总同意合作，允许将“长沙大家文化传播有限责任公司”列为承办单位之一，并授予其展览场内玩具的独家销售权，但前提是非凡的公司需承担一半的场地租金。此次恐龙展览定在2003年国庆七天长假期间，在长沙烈士公园举办，场地租金共计 10 万元，魏总希望非凡的公司承担 5 万元。 然而，非凡的公司刚刚成立，自己确实没钱，而且他对这类展览毫无经验，对于场内玩具的销售情况也心里没底。思前想后，非凡只愿意出资 2 万元，并且还在心里盘算着找谁去借钱。 见此情形，魏总便只给了非凡玩具销售权，而非独家销售权，这意味着还可以允许其他公司进场销售玩具。 非凡心里琢磨着，这玩具生意难道真能好到哪里去？他觉得无所谓，估计即便不是独家销售，也不会有多少公司对这个感兴趣。 为了进一步降低风险，非凡打算邀请小龚一同参与。小龚是非凡在报社当记者时结识的朋友，他是一家知名领带品牌长沙地区的销售经理。这小伙子为人实在，做事踏实，与非凡关系极为要好。方靓出现后，自然而然地和小龚的爱人也成了闺蜜，两人时常一起逛街，无话不谈。 方靓得知非凡的想法后，主动表示这件事不用非凡操心，她去和小龚的爱人谈。没想到，方靓与小龚爱人谈成的结果是：小龚他们出资 2 万元，参与恐龙展览场内玩具的销售。原来，方靓跟小龚的爱人说进场费是 4 万元，两家各出 2 万元。 非凡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毕竟和小龚两口子关系这么好，他们又如此信任自己。但仔细想想，方靓是学营销专业的，商业中赚取差价本就是常规操作，俗话说“无商不奸”嘛！从商业角度来看，她的做法也无可厚非。 随后，非凡和小龚前往长沙下河街批发市场挑选玩具，自然是恐龙玩具。市场上仅有两个商家批发恐龙玩具，种类却颇为丰富。他们每种玩具各买了一个回去作为样品，根据进价来制定售价。 同时，他们还询问了两位老板货物的总量以及能否及时供货。两位老板都拍着胸脯保证：“要多少有多少！就算没货了，白天打电话到广州发货，第二天保证能收到。” 小龚和方靓都是专业人士，经过一番考量，他们最终确定了售价：批发价 5 元的玩具，卖价定为 20 元；批发价 10 元的，卖 48 元；批发价 20 元的电动玩具，一般的80 元一个，卖相较好的则卖 100 元一个。 非凡有些担心这个定价过于“暴利”，但小龚和方靓一致认为，这是一次性买卖，无需考虑回头客，而且展览场内营造的氛围肯定能带动销售。 方靓还说道：“不这样定价，4 万元的本钱怎么收得回来！”小龚在一旁附和，认可方靓的说法。这位一向精明、在商场打拼多年的小龚，此刻还没意识到自己被这小姑娘“算计”了，还在帮她说话呢。 魏总所在的公司毕竟是国有公司，财大气粗，在广告宣传上投入很大，铺天盖地的宣传使得恐龙展览成为了国庆长假期间市民翘首以盼的重大游乐活动。 10 月 1 日清晨，烈士公园的南门和西门两边大门前便排起了长长的队伍，人山人海。幸亏之前烈士公园事先做了门票预售，才不至于场面失控。 非凡他们四人前一天晚上进场搭建好了摊位、摆放好了货物，大家忙得疲惫不堪。 上午 8 点零 8 分，公园准时开园，游客如潮水般涌入。 刚开始，生意并不太好，不时有人过来询问价格。即便有小孩吵着要买，可大人觉得价格太贵，便一边哄着孩子，一边带着孩子离开摊位。 然而，到了上午 9 点以后，情况逆转。一批批游客围了过来，大家开始购买各种恐龙玩具。特别是有一些孩子当场玩起了恐龙电动玩具，这一下子吸引了更多人。现场人越来越多，非凡赶紧掏出身上带着的一包烟递给现场保安，恳请他帮忙维持秩序，组织大家排队。 排队具有群体效应，一旦有人开始排队，其他人也纷纷跟着排起来，而且带着孩子的长辈也希望借此给孩子树立一个守规矩的好榜样。 “快点，快点！赶快送货来！上午这一车货估计会买完！”非凡焦急地给小龚打电话。 小龚原本觉得昨晚拉去的一车货足够今天销售了，再加上昨晚在现场守夜，等非凡到现场之后才回家睡了一觉，此时正慢悠悠地在街上吃早餐呢。 “啊，就要送货！”小龚一听，赶忙起身，匆忙赶往下河街。那两家玩具店老板也没想到生意会如此火爆。见此情形，老板们立刻组织装货，又是满满一车，这几乎把两家店的存货都装光了。 小龚要求老板赶紧进货，可这两位老板都是精明的生意人，他们要求小龚每家先放 500 元押金，并跟非凡商量好，他们会各进 5000 元钱的货。而且必须将这些货全部取走，否则押金不退。 1000 元押金，销售 元的货！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小龚必须得跟非凡商量一下。他赶忙联系非凡，此时非凡正忙得焦头烂额，听到这个情况也没了主意，便在方靓和小龚爱人的耳边悄悄说了此事。 没想到，这两位女士比他们两个男人果断得多，几乎异口同声地说道：“可以，可以！”因为此时他们的销售额已经有好几万元了。上午这一车货估计很快就会销售得差不多，当务之急是赶快补货，以保证能够及时供货。 中午饭前，又一车货物送到了。趁着中午游客相对较少，大家一边吃着东西，一边数钱。昨天拉来的那一车货进价还不到 6000 元，现在已经收回了 2万多元。 小龚的爱人一边数着钱一边盘算着：“今天应该可以轻轻松松把那 4 万元进场费赚回来。”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开心地笑了，嘴上说道：“还轻轻松松！你看我们衣服都被汗水湿透了。” 但话虽这么说，面对如此火爆的生意，谁又会真的觉得累呢！ 第191章 第一桶金(2) 上午，就感觉现场的人手明显不够。小龚爱人是长沙本地人，她把正在放假在家的读大学的弟弟和读高中的妹妹都喊来帮忙。方靓承诺给他们每人每天 100 元报酬。 到了下午，生意依旧火爆。非凡敏锐地察觉到，50 元一个的玩具最畅销，其次是 100 元一个的。他赶忙把这个情况告知小龚，让其通知玩具店老板对第二天的货品做出调整。好在两位店老板与供货方沟通及时，货品尚未发出，也就得以顺利调整。 下午六点左右，游览的人群渐渐散去，但第二车的货物已经卖出了一大半。 这时，魏总来到了现场。此前他一直在各处指挥调度，这时候才有空到玩具摊位这边看看。非凡自然没有把当天的销售详情和盘托出，只是轻描淡写地回了句“今天销售还行！”魏总却透露了一个消息，公司的刘副总刚刚跟他说，她妹妹想进场销售玩具。当然，魏总要求她同样缴纳 2 万元进场费。由于展览已经进行了一天，只剩下六天时间，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终刘副总妹妹交了 1 万 6 千元的进场费进场。 非凡表面上神色平静，说着“无所谓”，可心里却焦急万分。 其实，方靓早就跟非凡讲过，公司里魏总和刘副总关系不和，而且双方都有一定背景，在国有公司的体制下，谁也拿谁没办法。魏总看似不经意的这番话，实则是在暗示非凡想办法应对刘副总。 非凡心领神会，立刻把这事告诉了方靓，随后又找来小龚两口子一起商量。大家一致决定，从下河街玩具店老板那里入手，设法断掉刘副总妹妹的货源。经过反复商讨，众人达成了共识。 晚上收摊时，大家决定让小龚爱人的弟弟留下来守摊，并额外给他 100 元。小伙子一听，高兴得合不拢嘴。他妹妹也想留下来守夜，可小龚两口子却不同意，说道：“一个女孩子家，怎么能不回家，守什么夜呀！”她只好悻悻地回家了。 四人一同找到了两位玩具店老板。老板们见他们气势汹汹地过来，还以为自家的货出了什么问题，连忙客气地打招呼。方靓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顾虑，率先开口道：“两位老板，你们提供的玩具有些是坏的哦！这可怎么办才好？” 一位老板赶忙讲述起货物的来源，另一位则解释说任何货品都有可能出现质量问题。不过，两人都表示，只要确实是货品本身的质量问题，最后可以一次性清点，进行退货退款。 小龚接着问道：“今天还有其他人来看货进货吗？”一位老板支支吾吾，另一位倒是很干脆地回答：“下午有人来过，订了 1 万元钱的恐龙玩具，也交了 1000 元押金。” 非凡一下子敏锐地察觉到，这两位老板关系不一般，便询问他们是不是同一个老板开了两个店面。老板们连忙解释：“不是的，我们是亲兄弟。” “啊！不太像啊！”非凡惊讶地说道。 “是不像！大家都这么说，但我们千真万确是亲兄弟。”看上去年纪稍大一点的老板说道，“我是哥哥，他是弟弟。” 小龚不禁感叹，难怪这两位老板在生意上如此齐心，谈事情都能一起商量。 方靓回到正题，说道：“两位兄弟老板，我们想跟你们商量个事情。”见有事情要商量，兄弟俩赶忙搬来凳子，招呼大家坐下，还吩咐店里的帮工烧茶倒水。 方靓继续说道：“从今天起，包括明天、后天还有大后天，一共4天时间，只要你们不向其他人供应恐龙玩具，我们每天给你们每个店补助 200 元。你们觉得怎么样？” 兄弟俩对视了一眼，还是哥哥先开了口：“我收了人家的押金，这可怎么办呢？” 小龚接口道：“这还不简单，就说没货了呗！我也是做生意的，我们经常会遇到供货不及时的情况。”可能是怕老板们还有顾虑，他又补充道：“要是他们发现你们给我们供货了，你们就说这是我们早就订好的货。” 弟弟也开口了：“这倒不是不行。不过每天 200 元太少了。要知道，我们给你们供货，批发利润大概 5%左右。我每天给他们供 1 万元的货，就能赚 500 元。你们总得有点诚意，让我们能多赚那么一点点。” 方靓开始哭穷：“我们这次交了好几万元的进场费，生意刚有点起色，就有人来竞争。希望两位老板看在咱们这次合作做了这么多生意的份上，支持我们一下，体谅体谅我们的难处。”接着，她给老板们算起账来，“其实这次恐龙展览，不管有几家在现场销售，恐龙玩具的销售总量都差不多。全长沙就你们兄弟俩做这生意，所以说，跟我们合作，你们每天就能多赚 200 元；要是不跟我们合作，每天就少赚 200 元。” 或许是觉得方靓说得在理，经过一番权衡，兄弟俩最终同意以每天 300 元的补助达成合作。实际上，非凡他们四人来之前商定的是最多可能每天补助500元。比预算的要少就行呗！ 当场，他们就把第二天的 1 万元货款交给了兄弟俩，还表示押金先放在他们这里，最后再一次性结算。 兄弟俩十分高兴，他们觉得这几个人做生意干脆利落，还很为他们考虑。 第二天，刘副总的妹妹果然在现场摆起了摊位。不过，她摊位上并没有非凡他们那种丰富多样的恐龙玩具，大多是平常玩具店里常见的玩具，其中只有一种塑料恐龙。小龚爱人的妹妹特意去她的摊位上看了看，还买回来一个塑料恐龙。大家看到后，都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 这几天的销售依旧很好，但随着时间推移，生意逐渐一天不如一天。到了第五天，也就是非凡他们与玩具店老板合作的最后一天，以往半天就能卖完的一车货，一整天竟然只卖掉了一半。 几人商量后决定，明天进最后一批货，估计这批货卖完也就差不多了。 最后一天，上午时分，所有货品就全部卖光了。收摊后，他们当场为小龚爱人的弟弟妹妹结了工钱。不仅按照承诺支付，每人还额外多给了 100 元。弟弟守了七天七夜，一共拿到了 1500 元，妹妹则拿到了 800 元。兄妹俩拿到钱后欢天喜地，连晚饭都没和大家一起吃，便各自找同学去享受这难得的“财富”了。 最终结算，此次恐龙展览玩具的总销售额达到了 15 万多元。在扣除了 4 万元的进场费、4 万多元的进货成本，以及一些诸如临时人工、摊位布置等零零散散的小开支后，参与合作的各方，每家平均分到约2 万元。而非凡和方靓实际进账将近 4 万元。 这便是非凡创业征程中掘得的第一桶金。 倘若剖析非凡这第一桶金背后的商业秘诀，其中门道还真不少。 首先，不得不提方靓的一个“小心机”——她将原本 2 万元的进场费告知小龚夫妇为 4 万元。如此一来，这笔生意对非凡和方靓而言，完全是“空手套白狼”。他们自己实际上没有大投入，进场费用是小龚夫妇全额承担。 其次，在应对竞争方面，非凡团队采取了截断竞争对手货源的策略。他们仅为两位玩具批发商提供2400 元补偿，便由原本并无独家销售权而悄然转变为实际上的独家销售权。相较于魏总最初提出的 5 万元进场费要求，这一操作直接为非凡他们节省了 好几万元的开支。 再者，非凡在商业决策上展现出了稳健的一面。他没有贸然选择买断独家销售权，并且还找来小龚作为合作伙伴。尽管这种做法或许显得缺乏一些商业冒险精神，但考虑到公司尚处在起步的关键阶段，求稳无疑是更为明智的选择。毕竟在商业世界里，根基稳固方能行稳致远。 总体而言，非凡掘得的这第一桶金，数额虽不算巨大，但从商业运作的角度来看，各个环节都处理得恰到好处，可谓是赢得了一场漂亮的商战。 第192章 诚信单位(1) 非凡在着手筹备公司时，他对公司未来的业务蓝图有着明确的构想——与政府相关部门及行业协会合作，共同开展商务活动。这一构想的诞生并非偶然，而是基于非凡多年来与政府部门及行业协会打交道的丰富经验，以及他卓越的策划能力。他坚信，每年策划并实施几个活动，足以维持公司的稳健运营。 在众多业务设想中，举办“评奖推荐”活动率先跃入非凡的脑海。这一灵感源自他在女报工作期间，负责了一系列关于“评奖推荐”的报道。 在长达近两个月的报道过程中，非凡敏锐地观察到，尽管这些评奖推荐活动存在诸多问题，但它们依旧如火如荼地开展着。深入探究后，他发现这些活动背后隐藏着复杂的利益关系和动机。 从企业角度来看，它们对这类活动有着迫切的需求： 其一，投资回报丰厚。对于品牌知名度较低、在市场竞争中处于劣势的企业而言，“推荐评奖”活动无疑是拓展市场的利器。相较于高昂的广告宣传费用，参与这类活动的成本更低，其回报率能高出数倍。通过活动，企业能够以较小的投入获得更多的市场关注，从而提升产品销量和市场份额。 其二，提升品牌形象。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企业渴望提升自身品牌形象和产品的市场竞争力。获得相关奖项和推荐，这种“贴金”效应有助于在消费者心中树立起企业良好的形象，增强消费者对企业产品的认同感和购买意愿。 其三，实现差异化竞争。在产品同质化严重的市场环境下，奖项和推荐成为了企业实现产品差异化的重要手段。它们是企业在众多竞争者中脱颖而出的关键“钥匙”，帮助企业形成独特的卖点，从而在市场竞争中占据优势地位。 其四，出于无奈的选择。由于政府部门及行业协会具有“准官方”地位，企业出于各种考虑，不得不“自愿”参与此类活动。企业认为参与这类活动，能够为自身带来一定的利益或避免潜在的不利影响。 从评奖推荐单位的角度来看，它们同样有着自身的诉求： 一方面，通过举办此类活动，能够充分展示其在行业内的权威性和影响力。一个成功的评奖推荐活动，不仅能够吸引众多企业的积极参与，还能在行业内引起广泛关注，从而提升评奖推荐单位在行业内的地位和声誉。这种权威性和影响力的提升，有助于评奖推荐单位在行业事务中发挥更大的作用。 另一方面，商家为了获得奖项或推荐，通常需要支付一定的费用或满足特定的条件。这为评奖推荐单位带来了直接的经济收益，成为其举办活动的重要动力。 正是基于对“推荐评奖”活动的深入研究和洞察，非凡坚信自己的公司能够以此为切入点，在市场中站稳脚跟。 事实上，在从报社辞职之前，非凡就已经积极行动起来。他主动联系了多个政府部门及行业组织的负责人，与他们深入商讨这一业务。在交流过程中，不少负责人当场表达了对这一业务的支持。 有一次，非凡宴请了长沙市工商局及消费者委员会的负责人。席间，大家就这一业务进行了深入探讨，这些负责人明确表示，只要非凡策划的活动不违反政策法规，他们都会给予全力支持。 在公司完成登记注册后，非凡迅速向长沙市工商局及消费者委员会提交了《“诚信经营单位”评选活动策划方案》。当时，国家对诚信建设的重视程度日益提高，非凡敏锐地捕捉到，“诚信”将成为今后市场建设和市场管理的核心要点。 在《方案》中，非凡明确指出：“在当前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环境下，诚信经营是企业生存与发展的基石。为了弘扬诚信文化、树立行业标杆、提升社会整体诚信水平，我们特举办‘诚信经营单位’评选活动。本次活动旨在表彰那些在经济活动中始终坚持诚实守信、合法经营、质量至上、服务优良的企业或单位，鼓励更多企业和单位积极加入到诚信经营的行列中来。” 《方案》内容详尽，对活动背景与目的、活动主题、组织机构、评选对象、评选标准、评选流程、授牌及证书颁发、宣传推广、后续跟进措施以及预算安排等方面都进行了全面而细致的介绍。 相关领导及负责人在仔细审阅《方案》后，对整体内容表示高度认可，但有一个问题让他们陷入了犹豫——诚信建设的管理部门问题。当时，国家尚未出台明确的政策性文件来规定工商部门在诚信建设方面的具体职能。 面对这一情况，非凡再次对方案进行修改和完善。他在方案中进一步阐述了国家诚信建设的大政方针，特别是在2002年11月，党的“十六大”明确提出要以诚实守信为重点，加强社会公德、职业道德和家庭美德教育；同时强调要整顿和规范市场经济秩序，健全现代市场经济的社会信用体系。 并且，还着重分析和强调了工商行政管理部门在诚信建设中的重要地位和作用。他指出，工商行政管理的核心目标是保护消费者权益、维护公平竞争的市场环境、促进经济的健康发展，而加强诚信建设则是实现这些核心目标的重要手段。二者相互依存、相互促进。 令人欣慰的是，非凡修改后的方案很快得到了回复。领导提出了具体要求：一是要将“诚信经营单位”评选活动持续推进下去，每年下半年开展此项活动，与上半年的“消费者信得过单位”评选相呼应。每年举办的这两次活动，要在保持目标一致的基础上，适当做出差异化安排。二是为了避免影响明年3月份的“消费者信得过单位”评选，今年的“诚信经营单位”评选务必在今年12月份结束。 时间紧迫！距离活动结束仅剩两个多月的时间，非凡不得不对原本设置的评选环节进行简化，调整为“报名+审核”的模式。即企业只需填写报名表，在截止日期后，组织相关部门负责人及专家召开一次会议进行集中评审。 实际上，本次评选活动的目的在于鼓励和促进企业积极参与诚信市场的建设。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说，只要企业报名并缴纳相关费用，即可成为“诚信经营单位”。当然，为了确保活动的严肃性和公正性，“诚信经营单位”每年都会进行评选和核查。一旦发现有企业违反评奖要求，将立即予以撤销。 非凡精心草拟了整个活动的方案及相关文件。2003年10月底，长沙市工商行政管理局、长沙市消费者委员会联合发布了《关于开展2003年度诚信经营单位评选活动的通知》。 随着活动的正式启动，非凡即将紧锣密鼓地组织业务员培训，并安排业务员上门开展征集报名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