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 第001章、可笑,为自己祭奠。 姜黎苏醒时,正是萧弋称帝的第五个年头。 国家昌盛,百姓安乐。 曾经最卑贱的九皇子,仅用了五年时间便将摇摇欲坠的大魏江山力挽狂澜。 眼下的大魏,丝毫不输元帝鼎盛时期。 盛京街道上,商铺一家挨一家,来往的人流络绎不绝,不时传来商贩的吆喝声。 “好!”梨园雅座内,一名做男装打扮的女子拍手叫好。 园中一片歌舞升平,舞姬们水袖轻盈,身姿优美,姜黎看的好不欢喜。 “公子,陛下召您回宫。”耳边传来侍从的声音,姜黎脸上的笑意不觉凝固。 白衣锦袖下,泛白的指节收紧,低沉道,“备车。” 自梨园入宫,需得将近两个时辰。 姜黎入太和殿时,已是深夜。 殿内烛光摇曳,四下一片明亮,隐隐闻到一股龙涎香的味道。 姜黎端着姿态,一步一步向前,这条路,她曾走过无数回。 过去是兴奋的紧张的,而今却只剩下仇恨…… 恍惚之间,姜黎已走到皇帝榻前。 帐幔后,一道玄色身影映入眼底。 她深吸了口气,规规矩矩朝里头的人行叩拜大礼,“外臣姜衍叩见大魏皇帝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萧弋支起身子,不知何时掀开了帐幔,剑眉下,俊容入目,一双勾人的桃花眼深邃沉冷。 姜黎不紧不慢的站起来,眼底寒冷凌厉,脸上却摆的一副纨绔,扯笑道,“陛下深夜召见外臣,所为何事?” “周太尉的二公子昨夜死了,脖子以上空空如也,仵作验明,乃天蚕丝所伤。”萧弋目光幽暗冷肃,缓缓道,“有人说,前两日你为一名舞姬与他大打出手,并扬言要用太尉府的人头来祭奠你长姐。” “天蚕丝为你所长。” 他的声音平和而低沉,明明是在质问,却温柔似水,有一瞬间,姜黎觉得像是回到了十年前。 不过很快她又回过神来,望着面前高高在上的男人,姜黎发了笑。 “陛下怀疑,是臣杀了他?”她唇畔微勾,眸光里浓浓的嘲讽。 那样的眼神像极了那个女子,看得萧弋心头一紧。 萧弋抿了抿唇,收敛起失神,又道,“昨夜子时,明春阁的小顺子亲眼见你自北门而去,周绍仁死于丑时,死亡地点,正是你留宿的梨园附近一暗巷内。” 这般有理有据,对方为了陷害她,当真是处心积虑。 姜黎不觉嗤笑,“陛下认为,臣会蠢得如此出奇?” “臣既要报仇,何不直接杀了陛下最宠爱的周贵妃,反而要去害死她的庶出弟弟?人人皆知,长姐当年乃是被周贵妃那毒妇活活烧死的!” “大胆!休得胡言!”萧弋一震,温和的嗓音骤然凌厉,眼睛里说不出是怒火还是悲愤。 闭眼良久,他才似缓过来,轻轻的朝一旁的姜黎挥了挥手,低哑道,“先下去吧,不论如何,朕必会保你。” “臣告退。”姜黎拱手,恭敬施了一礼,面无表情的退出内殿。 “阿衍,明日是你长姐的忌日,记得去太庙里为她上柱香。”踏出两步,背后又传来萧弋的声音。 暗哑而悲伤,仿若他将对方看得多重似的。 姜黎勾唇,满眼讽刺,“臣知道了,请陛下放心,臣会为长姐备下祭品,隆重祭奠一番。” 自己给自己祭奠,多可笑啊…… 第002章、荒诞,为她赐婚。 “那么外臣就告退了。”低低补了一句,她大步往外面走去。 踏出紫宸殿,茭白的月光下,隐约可见宫廷巍峨。 穿过长长的宫道,又过玄清门。 再回到明春阁,已是半夜。 姜黎拖着满身疲倦踏进内殿,赶忙吩咐内侍端来一盆热水,然后迅速褪下外袍,解去束胸,草草擦了一遍身子,便躺进被窝里。 沉睡之间,眼前火光冲天,孩童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仿若要穿破了耳膜…… 下一刻房屋瞬间垮塌,她被烈火焚身…… “啊!”一声尖叫,姜黎从梦中惊醒过来。 “殿下,你没事吧?”额头冷汗淋漓,姜黎骤然睁眼,隔着一道帐幔,只见内侍立在外头。 “梦魇罢了,无碍。”她摆摆手,轻拭去额头的汗珠,沉声吩咐道,“不必在此候着,去备些祭品,今日是我长姐的死忌,陛下嘱咐我去上柱香。” 闻言,内侍眉眼略显担忧,但依旧谨遵姜黎吩咐,应了个‘是’字,便躬身退了出去。 幔帐后面,姜黎缓缓起身,眼瞧着内侍退得没了影儿,她忙不迭下床,动作娴熟的将束胸重新捆上,缓缓走到屋内的青铜镜前,她轻轻理了理外袍。 抬眸间,对上镜中那熟悉而陌生的少年郎,姜黎心中不觉一抽,闭了闭眼,转而吩咐内侍们上早膳,草草用过之后,便启程前往大魏太庙。 至太庙时,已是巳时。 远远的,她便看到萧弋挺拔的背影。 姜黎面上含笑,大步上前,一如既往的朝那背影行叩拜大礼,“外臣姜衍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萧弋回过身,桃花眼里泛着几许血丝,似在克制着情绪,“过来,为你长姐上柱香。” 看着萧弋那般装腔作势的深情,姜黎心中冷笑,眼底掠过一抹嘲弄,却并未多言,只跟着他点了一炷香朝那刻写着熟悉名字的牌位作揖。 然后,便退到外头,装得一副纨绔姿态靠在门框上等待萧弋。 大约过了半刻钟的工夫,萧弋才从里头出来。 他的眼圈发红,一出门就看到‘昏昏欲睡’的姜黎…… 今天是什么日子?他竟也能睡着? 萧弋心里头顿时一阵恼火,“阿衍!随朕到紫宸殿,朕有要事与你商议。” 商议?他与她能有什么可商议的? 姜黎疑惑的睁开双眼,同时心里泛起一丝不好的预感,若说她的要事,现如今恐怕只有婚姻大事…… 不安的跟上萧弋的步伐,她眉峰不觉紧皱…… ………… “成亲!陛下你吃错药了?”紫宸殿内,姜黎不忿又嘲弄,对于这个意料之中的提议,她显得颇为不屑。 萧弋一怔,眼底怒火翻涌,但很快,他又将火气压了下去,用眼神示意姜黎坐下。 “阿衍,下个月你就十八了吧?” 他眉眼微挑,低沉的嗓音从喉咙里发出,“据朕所知,你与镇国公的五姑娘颇有来往,前两日还在马球会上救下她一命……” 第003章、牛鞭鹿茸汤,你替朕喝了 曾经的夫君,竟要为她娶亲!何其的荒诞! 望着萧弋片刻,姜黎骤然失笑,“陛下,这是已经替外臣决定了?” “你的年岁不小了,你长姐在你这个岁数的时候,已为人妻。”萧弋端起茶水轻抿了一口,教训的语气,“阿衍,早些成家,才能静下心来做事。” 姜黎扯着嘴角,到了唇畔的笑意僵住。 顿了顿,她笑道,“劳陛下费心,只是外臣如今还未有成家的意向……” “镇国公乃是我大魏最有声望的武将,娶了五姑娘,于你,于姜国都百利而无一害。”姜黎话音未落,萧弋沉声打断了她,墨玉似的眼眸写满不容拒绝。 姜黎抿唇,嘴角的笑容有些僵硬,“陛下的意思,外臣非娶不可?” 她眼底夹杂着几分嘲讽,笑看着萧弋。 萧弋依旧端着那副平和温润的神情,语气里却是显而易见的逼迫,“昨日镇国公亲自入宫求朕赐婚,五姑娘相思成疾,扬言此生非你不嫁。朕若不允,五姑娘只怕性命难保。” 言外之意,他已应允了镇国公所求? 眼前的男人,一如既往的专治…… 姜黎咬了咬牙,皮笑肉不笑,直直的朝着萧弋施了一记礼,“外臣叩谢陛下隆恩……” “虞家五姑娘是个好女子。”萧弋羽睫微微闪动,语气不温不火,像是在提醒她,娶了虞家五姑娘是她姜国储君莫大的荣幸。 姜黎垂眸,嘴角勾起一抹冷意,没答话。 萧弋早已料到对方会是这般反应,他抿了口茶水,淡淡然又道,“行了,你且下去吧。” “周绍仁之事,朕会解决。这两日你不要乱跑,好生温书。” “外臣谨遵陛下教诲。” 姜黎心中恼恨,脸上依旧挂着笑,堪堪朝萧弋施了一礼,转身踏出他的寝殿。 “等等……”姜黎咬着牙,起身正要走,面前的帝王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又喊了一句。 “陛下有什么吩咐?”她端直了身子,面容僵冷。 萧弋俊容温润平和,眼底里却隐隐狡黠,轻扫了眼左手边还冒着热气的补汤,温声道,“这是母后熬的牛鞭鹿茸汤,你既来了,就替朕喝了吧。” 姜黎一诧,瞪了眼那盅热腾腾的牛鞭鹿茸汤,胃里翻江倒海。 她笑容僵硬,语气不满,“陛下在开玩笑吧?” 看出了姜黎不情愿,萧弋心中燃起一丝快感。 他轻笑,不依不饶,“阿衍……这是不愿意?可是因着朕为你定亲,你在与朕置气?” 她看明白了,萧弋是在为她方才的无礼而报复,他向来记仇…… 眼底怒火翻腾,轻抿了抿唇,姜黎俏脸堆上假笑,“陛下多虑了,外臣不敢与陛下置气。只是,这一盅牛鞭鹿茸汤乃太后娘娘亲手为您熬制,倘若让外臣用了去,不仅逾越,且辜负太后娘娘一番苦心,倘若太后娘娘知道了,必然会伤心……” 姜黎眉眼含笑,生是一副为他着想的神态。 萧弋没答话,眼眸来回扫视面前的少年郎。 “你不说,太后又怎会知道?”勾笑片刻,他反问道。 姜黎一愣…… 不等她反驳,萧弋又开了口,近似命令的语气,“阿衍,以后你每日都来紫宸殿向朕问安,顺便替朕解决了母后送来的补汤……” ??? 闻言,姜黎胸腔里一瞬间闷火直涌…… 尚在王府时,她的那位婆母就颇爱给萧弋炖各类壮阳补肾的汤药,每回他都是倒掉,如今却让她喝?分明是故意的…… 她竭力压住情绪,嘴角噙笑,摆出一副出馊主意的纨绔神色,“陛下若是不愿意喝,倒掉就是,何必让外臣代劳,您乃大魏帝王,外臣是他国储君,并非大魏皇室血脉,便是代劳亦不合规矩……” “难道浪费母后的心血便是合规矩?”姜黎话音未落,萧弋打断了她,眉目严肃,分明是在说着不正经的话,却像是在交待朝政大事。 “从即日起,你每日亥时来紫宸殿,喝完补汤,再将当日所学一一向朕汇报……” “……”姜黎觉得,她被萧弋当做儿子养了。 第004章、这里是大魏,不是那蛮夷小国! 她面含怨怼,僵硬的朝着萧弋施了一礼,“外臣谨遵皇命……” 端起那牛鞭鹿茸汤一饮而尽,姜黎觉得胃里火烧一般的难受。 与萧弋告退,自紫宸殿出来的时候,走了没几步,她便忍不住呕吐…… 身畔的内侍见状,忙不迭递上锦帕,担忧道,“殿下可还好?” “无碍,只是想着那东西便恶心。”姜黎摆摆手,轻擦了擦嘴,站直了身子,她又朝内侍看去,“贺兰雪,本宫近来恐怕不能再出宫,萧弋此举看似管教,实则是变相看着本宫。周太尉的二公子被害,萧弋是怕我去宫外闹出乱子来。” “这外头的事,就劳烦你了……” 闻言,贺兰雪瞳孔一颤,略有几分受宠若惊,躬身上前扶着姜黎,恭敬道,“殿下折煞奴才了,为您尽忠是奴才的本分,您这身子可糟蹋不得,回去得请太医来瞧瞧。” 神色复杂的看了眼那张绝美的俊容,姜黎没答话,继续向前走。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赐婚的事,可没心思去想那胃里的问题。 恍惚之间已回到明春阁,远远的,一道熟悉的男声传入耳畔。 “绿芜姑娘,你可知道为何这偌大的明春阁,本少傅独独寻你帮忙!” “因为你度量大,有容乃大……” 这不堪的言辞,不是那个浪荡之徒又是谁? 姜黎脸一黑,蓦然抬头,果然看到一个人躺在她的坐榻上。 此人名唤沈渡,乃是宫中少傅,是萧弋专门请来辅佐她读书的。 不过沈渡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他虽满腹墨水,却也是个没礼数的纨绔。 彼时他正对着一旁伺候的婢女抛媚眼,姜黎面含无奈,用眼神示意婢女下去,然后大步朝榻前走去。 见着姜黎,沈渡丝毫没有要让位的意思,如同一摊烂泥似的躺在上头,对着她挤眉弄眼,“阿衍,你听说了没有,周太尉的二公子前天夜里死了!就死在咱俩经过的那条巷子里!说是被天蚕丝割死的,头颅都让人割了去!死无全尸啊!实在是惨绝人寰,丧尽天良……” 沈渡浮夸的神情让姜黎有些想掐死他,她走上前,不耐的拽开沈渡搭在榻上的长腿,面无表情的回他,“听说了,陛下昨夜召见我,怀疑是我杀了他……” “什么!”沈渡一震,几乎是跳起来,一双眼睛瞪得老大。 “这不算什么,还有件更糟心的事,陛下今日召见我,说是要替我赐婚。”姜黎也摆了一副吊儿郎当的姿态挤到沈渡身侧。 闻言,沈渡更诧异了,他略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惊声道,“我没听错吧?陛下为你赐婚?是哪家的姑娘这样倒霉!” 姜黎本就烦躁,沈渡的嘴脸叫她更加恼火了。 她一记冷眼剜过去,狠狠推开沈渡凑过来的俊脸,语气里涌上几分怒意,“赐的是镇国公家的五姑娘,同你说这些不是让你看笑话的,你且帮我想想,如何拒了陛下赐婚。” 沈渡被姜黎凶狠的目光看得后背直发凉,当下老实了许多。 托腮思索片刻,他摆出了一脸严肃,尽量压低了声音,“按理说,陛下赐婚,作为臣子是万万拒不得的。” “不过阿衍你不一样,你乃姜国储君,乃是他国皇族。若要拒婚,有千百种理由。譬如你与虞家五姑娘八字不合,又或者那虞家五姑娘的八字克你双亲,克你姜国气运……” 是了,她如今的身份乃是姜国储君,娶的妻子便是姜国未来的皇后,生辰不和,是万万娶不得的…… 这样的由头行与不行,总归要去萧弋跟前说一说才是。 她得先查一查那虞家姑娘的生辰八字,也好找个像样的说辞。 如此一想,姜黎立刻又朝沈渡说道,“沈少傅,你且去帮我打听打听那虞家五姑娘的生辰八字……” 清冷的声音随着轻风飘过院落,里头的二人低声交谈,谁都未曾注意,门外的内侍已悄然前往紫宸殿。 ………… 当晚,人定时分,天色已然暗得看不清宫道。 姜黎提着灯笼,大步朝紫宸殿的方向走去。 踏上石阶,一步步走到殿外。 姜黎面含笑意,向守夜的小黄门喊了一句,“杨内侍,劳烦禀报一声。” 闻言,杨内侍轻点了点头,笑得十分慈和,“衍殿下稍等。” ………… 片刻之后,杨内侍从紫宸殿走出来,笑眯眯道,“衍殿下,陛下传你进去。” 姜黎进门时,萧弋坐在案前,案上是堆积如山的奏折。 姜黎缓缓向前,躬身的向他行礼,“外臣叩见大魏皇帝陛下。” “这里没有外人,不必拘礼。”萧弋抬起头,揉了揉太阳穴,桃花眼里浮上一抹温和,轻声问姜黎,“这么晚求见朕,可有什么重要的事?” “外臣……”姜黎起身,抿唇看着萧弋,结结巴巴,“外臣想请陛下收回成命,外臣与那虞家五姑娘实在不合适。” “不合适?哪里不合适?”萧弋眼睛微眯,嘴角勾起少见的笑,低沉沉道,“生辰八字不合适?” 没等姜黎开口,他又道,“朕前两日已命司天监算过了,虞家五姑娘与你八字相合,你若娶她为妻,姜国必然风调雨顺……” “阿衍可还有别的事?” 萧弋的一番话,让姜黎准备好的说辞生生咽了回去。 她攥紧了手心,咬牙切齿,“没事了,外臣告退。” 暗暗瞪了萧弋一眼,姜黎不情不愿的踏出内殿。 然而刚一出门,她却不由僵住,目光阴冷的往前看去。 殿外一个着宫装的妇人垂首跪倒,身子一抽一抽的,像是在哭。 “陛下,臣妾的二弟死得冤啊,请陛下为我们周家做主!严惩凶徒姜衍!” 第005章、大魏的皇后姓姜 周云谣…… 面前的哭得梨花带雨的妇人,正是萧弋最心爱的贵妃,那个害死阿衍,生生断送慈恩寺一百多条人命的‘柔弱女子’。 “求陛下为周家做主!”彼时周云谣匍匐在地,哭得几乎要断气。 抬眸迎上姜黎冷艳的容颜,她剧烈一颤,眼底妒恨难掩。 周绍仁的死,她半分也不在意。 可她容不下萧弋袒护那个贱人的胞弟! 怒瞪着姜黎,周云谣缓缓起身,“姜衍,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别以为你是姜国储君便可滥杀无辜!这里是大魏,不是那蛮夷小国!” 周云谣双目通红,嘴唇颤抖,那般的神色,好似当真多么在意那个死去的庶弟。 还是一如既往的虚伪…… 姜黎心中嘲讽,嘴角刻意勾起挑衅的笑,“贵妃娘娘所言极是,这里是大魏不是姜国,可惜,这大魏的主人不是周太尉,大魏的皇后姓姜不姓周。陛下的决断,也绝非一介后宫女子能左右。” 姜黎话说得似是而非,字字讥讽。 周云谣咬牙切齿,却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姜黎嗤笑,似胜利的公鸡大步昂首挺胸走下台阶。 走出几步,她又朝着旁边的贺兰雪吩咐了一句,“贺兰,派个人盯着,有什么动静即刻向本宫禀报。” “殿下是怕……那大魏皇帝挨不过周贵妃痴缠?”贺兰雪眉峰一紧,不解之余略有几分担忧,“可是殿下,若大魏皇帝下令彻查……” “查就查,我又不曾动手,怕什么?”姜黎打断了他,凤眼微眯,忧思道,“本宫只是担心,周氏畏于皇权,最终选择息事宁人,这杀人的罪名便死死扣在了我的脑袋上……” 随着渐行渐远的步伐,姜黎清冷的声音逐渐淹没在黑夜里…… 另一边,周贵妃冒着寒风凛冽,在紫宸殿外又哭又嚎的,仗着数年独宠,她愣是闹了整整一夜,又是哭她庶弟惨死,又是道她与皇帝鹣鲽情深,说到最后,竟不知死活的说起了她爹助萧弋登基的劳苦功高。 帝王最忌讳的就是功高盖主,偏周贵妃口不择言,结果没能为她弟弟讨回公道,反而被皇帝打了一顿板子,说她以下犯上,连带着她爹周太尉也被请进宫里狠狠敲打了一顿。 听沈渡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姜黎正躺在榻上嗑瓜子儿。 她半眯着眼睛,姿态悠闲又惬意,仿若此事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反倒是沈渡,满脸兴致勃勃的往嘴里塞了颗花生米,绘声绘色道,“阿衍,你是不晓得,今日周太尉从紫宸殿出来之后,那脸色,面如死灰啊!像是受到了巨大惊吓。” 喋喋不休的扯了一通,沈渡又向姜黎凑近了,嬉皮笑脸,“阿衍,你说陛下跟周太尉说了些什么?” “兴许是要罢了周太尉的官儿吧!又或者是……要揭周家的家丑!”姜黎嗤笑,说话间人已经从榻上坐起来,这个时辰她该去紫宸殿汇报功课了。 顺道看一看笑话…… 吩咐内侍准备好轿子,姜黎特地换上了一件喜庆的红衣,一路春风满面的赶到紫宸殿。 今日的紫宸殿与往常有些不一样,守卫严密了许多,气氛格外压抑,就连平日里笑呵呵的杨内侍也未见半分笑貌。 “衍殿下!”姜黎刚走到门口,杨内侍忽然喊住了她,皱眉道,“你这胆子也太大了些,一会儿可注意着说话,实在不行,就提提先皇后……” 什么意思?萧弋心情差不是因为周家么? 姜黎满腹的幸灾乐祸瞬间变成了疑惑…… 但是很快,她就明白了…… 第006章、日常哭姐,活罪难逃 因为一进内殿,便瞧见贺兰雪跪在地上,他的身侧还跪着平日里帮忙传递消息的小春子。 很显然,萧弋发觉了她的监视。 监视帝王,便是挑战皇权。 彼时萧弋面无表情的坐在榻上,看到姜黎,他眼底的冰霜更深了几分,没有凌厉,没有凶狠,却隐隐散发着一股令人胆寒的气息。 这种气息,姜黎最熟悉不过。 萧弋是当真动气了…… 眼下若是装疯卖傻,只怕糊弄不过去。 姜黎垂着头,大步上前,未等萧弋开口责怪,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外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你今日倒是很懂规矩。”萧弋唇角微勾,眼睛里却透着丝丝冷厉,昏暗的烛光下,那张俊脸勾起浅笑,要杀人的笑…… 夫妻多年,萧弋一个眼神,姜黎便知道他想做什么。 她深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陛下,一切皆是外臣主使,贺兰不过听命行事,若要责罚,还请陛下责罚外臣一人。” “你说什么?”萧弋一怔,犯下这样的大罪,按律在内之人皆要处死,姜衍这泼皮还有心思为旁人求情,当真是仗着阿黎的情分肆无忌惮! 指节不觉收紧,冷眼扫视面前的红衣少年郎片刻,萧弋被气笑了,“姜衍,你是不是以为,仗着你长姐的情分,朕就不敢将你如何?” “外臣从未这样想过。”姜黎温声应了一句,不卑不亢,“外臣只是如实所言,贺兰无错,小春子更无错,他们明知此举乃是杀头重罪,仍然不顾生死效忠陛下。若要说错,小春子唯一的错便是逾越陛下,听命于外臣。” “不顾生死?效忠于朕?”萧弋从不是大喜大悲都搁到脸上的人,尽管恼火,他也没有表现的太过明显。 顿了顿,嗤笑道,“你倒是说说,他们如何效忠于朕?又是如何不顾生死?” 对上帝王冷厉的目光,姜黎强行让自己平静下来,竭力表现的一脸从容,面不改色道,“外臣……前两日梦见长姐了,长姐告诉外臣,近来那周二公子的邪魂会谋害陛下,须得……须得一个属相为龙的人替陛下挡灾……” “贺兰就是属龙的!”说到这里,姜黎一下子镇定了许多,声音都不觉抬高了几分,指了指贺兰雪又看向小春子,理直气壮道,“外臣生怕此事传出去旁人会说陛下暴戾才引来邪祟,可外臣也怕没能完成长姐的嘱托,将来去了地府也无颜面对她,便……便只得偷偷进行,让小春子协助贺兰替陛下您挡灾……” 话说完,姜黎腰杆子都挺直了。 旁边的小春子却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原本脸色就不太好看的萧弋,此刻更是面色如霜。 他不是傻子,怎么能听不出对方在胡编乱造。 要不是因为阿黎,他早就把这小子脑袋砍下来了! 萧弋咬了咬牙,尽量保持一个帝王该有的威严,轻轻朝着贺兰雪和小春子挥挥手,沉声吩咐,“行了,下去吧!看在你二人忠心一片的份儿上,这回就饶过你们!” “奴才叩谢皇恩浩荡。”跪地的两人即刻高呼,生怕萧弋反悔似的,迅速退了出去。 姜黎紧捏的拳头瞬间松懈,立刻从地上爬起来,一副马屁精的嘴脸忙不迭端起案前的鹿茸牛鞭汤,笑眯眯道,“陛下,这牛鞭汤凉了就不好喝了,外臣就这就替您喝下。” “等等……”萧弋打断了她的马屁,姜黎僵硬的抬起头,只见对方冷着脸,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了把一寸宽的戒尺,还挺厚,瞧着就像是能打死人…… 第007章、你觉得朕很好糊弄? 姜黎心头一怔,下意识的看了看那把足有成人手臂长短的戒尺,皮笑肉不笑,“陛下这是何意?” “你说呢?你觉得朕很好糊弄?胡乱编造一个理由就想混过去?”萧弋唇角含笑,修长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檀木长案,缓缓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倘若再犯,哭你长姐也没用!” 面色一冷,他又看向她的手,冷声道,“手伸过来,五十下。” 五十下! 那不成猪蹄儿了? 姜黎紧抿着唇,小心翼翼,“那个……姐夫,能不打么?” 她刻意咬重了‘姐夫’两个字。 “你说呢?”萧弋面色如霜,无所动容。 要不是看在发妻的份儿上,他都想直接掐死这个孽障! 萧弋闭了闭眼,尽量压住自己的火气,“你若是觉得打手心重了,朕不介意送你去天牢。” “那还是打手心吧!”姜黎一震,赶忙把手伸过去,颇有几分献宝的谄媚嘴脸,笑嘻嘻道,“姐夫,您请。” 她一句一个姐夫,带着讨好的语气。 然而萧弋并没有动摇,挥起那戒尺啪啪啪的就是几十下,一下比一下重,一下比一下狠,结束的时候,姜黎的左手顿时就成了猪蹄,又红又肿还破了皮,疼的姜黎心里直骂娘。 看到姜黎龇牙咧嘴,萧弋颇为满意。 不知死活的混账,是该好好教训一顿! 轻瞥了她一眼,他依旧端着平日的帝王姿态,挥挥手道,“行了,下去吧,今日就不必汇报功课了,一会儿请太医到明春阁瞧瞧,好好歇着。” 这就叫她走了? 她来此一趟,可不是为着挨打的,消息没打听到,还白白被揍了一顿,不能就这么算了…… 不如……顺水推舟?在这里睡一觉,让他萧弋背个断袖的恶名,趁此机会退亲? 怀以报复的心情,姜黎唇线紧抿,故意装得一副少年郎应有的气鼓鼓,死死站在原地寸步未挪。 萧弋见她没动,顿时有些纳闷儿了,平日里这个小舅子对他可从来避之不及…… 尤其是问及功课,跑的比兔子还快…… 萧弋微微皱眉,疑惑的问她,“怎么?你还有事?” “没有,就是平日里习惯了,没到时辰就回去,心里头发虚。陛下不必管外臣,让外臣坐够了时辰便是。”姜黎狠狠甩了甩猪蹄手,话说着,当真就一屁股坐到了一旁的太师椅上,那架势倒真像是要在紫宸殿里坐上半个时辰。 萧弋并不相信这番说辞,他觉着这小子定是心存怨恨,想在殿里给他捣乱,扰他清净,让他不得安宁。 然而,接下来的半个时辰,椅子上瘫坐的孽障却并未发出半点声音,不知不觉中,竟是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样也睡得着?当真是猪托生! 低眸扫了眼对方猪蹄一般的手掌,萧弋眼角不觉一抽,缓缓走到椅子旁边,轻轻敲了敲她的脑门儿,“阿衍,醒醒。” 没反应…… “阿衍,醒醒。”他叹了口气,又敲了她一下。 依旧没有反应…… 左右环顾,目光逐渐落到已然冷却的茶碗上。 不好!这厮想泼自己冷水! “姐姐,阿衍好想你!”姜黎大喊一声,猝不及防的……抱住了萧弋。 听到声响的杨内侍立刻闯了进来,看到眼前这一幕,他剧烈一震,俊脸涨的通红,赶忙又退了出去,“陛下……您……继续……” “姜衍!”萧弋的脸色几乎是瞬间黢黑,哗啦一声,随着萧弋的怒吼,姜黎头顶一阵凉意。 她骤然睁眼,对上萧弋怒火滔天的目光,佯装得迷迷糊糊,道,“姐夫,我手疼……” 第008章、流言蜚语,天大的委屈 这一声姐夫,叫的可怜巴巴,响动却不小,就连外头伺候的杨内侍也听得一清二楚。 杨内侍剧烈一震,迅速将门关上。 听到声响,萧弋的脸更黑了,“杨内侍,把门打开!” “姜衍,滚出去!”他拳头紧捏,竭力维持君王气度。 尽管强忍,那双桃花眼里依旧怒色难掩,浑身上下都透着浓烈的杀气。 瘫在椅子上的孽障似乎毫无察觉,她满脸茫然,极其懵逼。 无辜的望着他片刻,骤然起身…… 出门的时候,姜黎狠狠往自己脖子上掐出一道红印,一路上她故意噘着嘴,红着眼,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原本里头的声响已经叫人心生误解,如今再见了姜黎这副模样,门外的内侍个个面面相觑,杨内侍更是露出了同情的目光,“衍殿下,委屈你了。” “可你要知道,此乃大魏,若想平安便要懂得隐忍。” 他这是认为萧弋强迫自己? 很好!非常好! 姜黎双眼通红的望向杨内侍,声音哽咽,话说得模棱两可,“多谢杨内侍提点,我晓得了……” 话说完,她颤颤巍巍的踏下石阶,一边走还一边抹眼泪。 这样的场景,无论是谁见了都要忍不住多想,更要忍不住多嘴。 皇宫里是长舌妇扎堆儿的宝地,不到两日,皇帝紫宸殿内欺负姜国储君一事就传遍了整座皇城。 “荒谬!”永安宫内,太后狠狠将茶盏砸到案上,满面怒色的质问小内官,“这些谣言都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小内官被吓得一抖,哆哆嗦嗦,白着脸道,“回太后娘娘,奴才也不清楚。” “只听宫里人说,前几日夜里,衍殿下浑身是伤的从紫宸殿出来,回明春阁以后,哭了整整一夜,自此便彻夜难眠,茶饭不思,如今几日过去,人都瘦了好大一圈儿……” 闻言,太后眉头紧锁,似想到了什么,眼底霜色渐浓。 闭了闭眼,她尽量克制情绪,沉声吩咐道,“摆驾紫宸殿……” 彼时的紫宸殿内,萧弋刚送走镇国公和几个臣子,本想将那造事的孽障叫过来打一顿,岂料还未出门,自己的母后却莅临大殿了。 “儿臣给母后请安。”萧弋沉着脸,温声向太后问候了一句。 太后轻扫了他一眼,没答话。 只挥了挥手,将殿内的宫人都遣了下去。 知道了自己母亲的来意,萧弋也懒得再拐弯抹角,今日那几个老匹夫已经让他失了耐性。 与太后对视了一眼,萧弋开门见山,“母后今日前来,可是因着宫中那些流言?” “皇儿……母后知道你放不下阿黎,可是……”太后微微动唇,欲言又止。 她怕伤了儿子自尊心,也怕提及过往叫他难过。 可为着江山社稷,有些话,她必须说。 叹了口气,她再次开了口,温声道,“皇儿,阿黎已经死了,如今那位与她再相似,那也不是她。” “况且……况且姜衍是男儿身……” 萧弋此刻简直恨不得打死姜衍那兔崽子,他现在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深吸了口气,他尽力压着怒火,一字一句,“母后,儿臣绝对没有做出那等龌龊之事,此事尚有蹊跷,儿臣待姜衍乃是兄弟情分……” “陛下……”萧弋正竭力解释,杨内侍忽然走了进来,像是想说什么,看了看一旁的太后,却又闭上了嘴。 萧弋从来敏锐,只一眼,便猜到了几分。 想来对方要说的乃是姜衍那孽障的事…… 瞥了眼太后,他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一脸真金不怕火炼的神情,不耐道,“杨内侍,有话就说。” 杨内侍没有想到皇帝会当着太后的面儿让自己开口,他脸一白,不安的瞄了眼太后,满脸忐忑,“回……回陛下,明春阁的小顺子来报,说是,衍殿下伤口受了感染,胳膊如今腐烂了,太医要替他去腐肉,可衍殿下怕疼,死活不肯。太医回话说,再不医治,衍殿下那手臂怕是保不住了……” “眼下,怕是要陛下您亲自走一趟,那衍殿下才肯听话……” 第009章、中毒,必须立刻医治。 这孽障为了退婚是越来越胆大包天,一波未平,又耍起了新手段。 倒真是自己太宽厚了,将他惯得不成样子…… 紧攥着拳头,萧弋眼底愈发暗沉。 “要朕亲自走一趟?行吧,反正今日也闲来无事,去瞧瞧也无妨……” 言语间,他缓缓起身…… ………… “出去!出去!都出去!”彼时的明春阁乱得不像样,床上的主子又哭又闹,死活不肯医治,床前的药碗被砸了个稀巴烂,太医们都被赶到了外殿。 幔帐后,女子披头散发,惨白的面容痛苦不堪,额间汗珠大颗大颗落下,嘶哑的声音从喉咙里发出,“贺兰,倘若萧弋过来,万不能叫他瞧见本宫……” “可是殿下,您若是再不医治,这条手臂便要废了。”贺兰雪压着嗓子,颇有规劝的意思,“若不然,便……便请太医为您医治吧……” 医治?她的伤从手心烂到了后背,如何医治?脱了衣裳叫那帮给她下毒的老匹夫瞧个干净? 姜黎紧咬着牙,强忍疼痛,坚决道,“不行,一旦暴露,便是前功尽弃,说不准……还要赔上性命。” 她本就是一个质子,倘若让那帮大臣发现她是女儿身,定会认为她是姜国用来搪塞大魏的冒牌货。一个冒牌货是没有利用价值的,一个冒牌货也和萧弋的发妻没有任何关系。 无论是那帮臣子还是萧弋,都不会放过她…… 唇被咬得血红,姜黎双目紧闭,深吸了口气,颤颤又朝贺兰雪吩咐,“贺兰,今日你万万要拦着萧弋,至于这手臂,你就说……就说我不喜男子触碰,要请个女大夫……” “宫里头没有女大夫,你便去宫外请,到时候我再寻个理由叫萧弋送我去别苑……” “皇上驾到……”说曹操曹操到,姜黎话音刚落,杨内侍尖细的嗓音便从外殿传来。 “微臣/奴才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外殿的太医和宫人们跪倒一片,个个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生怕一个出声,惹来皇帝不悦,将他们这些伺候‘新妃’不周的罪人拉出去砍了…… 宫人的反应让萧弋更加烦躁了…… 轻扫了眼跪地的众人,他淡淡说了句‘平身’,然后漫不经心的询问为姜黎看诊的太医,“孙太医,姜国储君这是什么情况?不过是功课不及格挨了顿罚,何至于打了手心便要闹到断臂的境地?” 姜国储君那日是因着功课不及格挨得罚?不是因为对圣上抵死不从? 殿内的宫人顿时一阵眼神交汇,惊恐的面色逐渐化为了庆幸,庆幸圣上并非断袖,更庆幸里头那位不是所谓的新妃。 原本吓得魂不附体的孙太医,听到这话也瞬时松了口气,理了理袖子,极恭敬的向萧弋回话,“回陛下,衍殿下手心那伤的确不重,按说不会轻易感染,可是……臣方才查看的时候,发现衍殿下似乎是中毒所致……” “那毒药随着他的伤口蔓延到了整条手臂,要是不马上去掉腐肉,别说是手臂了,只怕命都保不住!可衍殿下死活不肯让臣医治,这臣一进门,他就撒泼……”孙太医唉声叹气,委屈极了。 闻言,萧弋眉头逐渐深锁,顿住片刻,缓缓往里走去。 姜黎蜷缩在床上痛的死去活来,听到外头越来越近的步伐,心头不由一紧,哑着嗓子道,“外臣拜见陛下,请陛下恕外臣不能下地行礼。” “朕听说,你怕疼,不肯让太医诊治?”萧弋本是揣着满腹怒气过来,然而对方嘶哑的声音却让他的怒火生生咽了回去。 语气温润,他又朝里头的人哄骗道,“你且放心,孙太医医术高明,再给你用些麻沸散,不会太疼……” 才怪!再说了,她又不是因为怕疼!她是不能让那些老匹夫瞧见了身子!更不想因为这小小的伤口,便死在了那孙太医手里。 姜黎面色惨白,浑身剧烈颤抖,“回陛下,外臣不是怕疼,外臣是不想让孙太医治。” “孙太医可是大魏屈指可数的神医,你这又是为何?”萧弋顿时困惑…… 第010章、暴露女儿身! 姜黎紧抿着唇,没有答话…… 见她不说话,萧弋有些无奈,顿了顿,大有妥协的意味,又问了她一句,“阿衍想让谁替你医治。” “女大夫……”姜黎压低了声音,语气猥琐,“漂亮的女大夫……” 萧弋的脸一瞬间沉了下来…… 命都快没了,竟还想着美人! “如今朕上哪儿去给你找女大夫?”咬牙片刻,他语气冷肃,“再说了,便是有女大夫,也未必能治好你!” “你若还想要这条手臂,便好好让孙太医诊治……” “孙太医乃是周贵妃的远房表舅!谁知道他会不会趁机整死外臣!”一计不成,姜黎立马又换了个理由,一个名副其实的理由。 说这话的时候,她十分小心翼翼,还刻意带了几分委屈。 毕竟周云谣是萧弋的心头肉,倘若不是因其触碰帝王的颜面,他万万舍不得责罚。自然,也容不得旁人道她不是。 果然,下一刻萧弋的脸就沉了下来。 “阿衍,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 姜黎抿唇,痛苦之际,眼底不由泛起一丝嘲弄,道,“陛下可知道外臣的手臂为何会感染?这一点,孙太医恐怕不曾如实相报。” “他是不是说,外臣的伤乃是中毒所致?” 萧弋没答话,他觉得这孽障是在找借口要美人…… “外臣的伤,的确是中毒所致,可却是因着敷了他孙太医的药。”萧弋蹙眉正要开口,床上的人儿突然嗤笑了一声,嘲弄之中夹裹着痛苦,嘶哑道,“孙太医与外臣无冤无仇,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何人在背后主使,若是叫他医治,只怕不到两日外臣便要伤重身亡……” 她仰躺在床上,嘴角不觉勾起凄凉的笑。 这些话可不是她胡诌的,她的手臂,的确是敷了孙太医的药所致…… 闭目片刻,她低低又唤了萧弋一句,“姐夫,你若还念及与我长姐的情分,便送我去宫外将养。” “若不然,你差人去查,查到之后重惩幕后主使,否则外臣便是痛死也绝不愿意死于那奸人之手……” 闻言,萧弋一震,没说话,似想到了什么,目光忽然变得暗沉。 失神片刻,他才缓缓开口,“今日,你便出宫去吧……” 所以他还是决计维护周氏? 这一瞬间,姜黎觉得手臂一点也不疼了,只是……心疼。 她抿唇,自嘲的笑了笑,忍不住下起了逐客令,“陛下既然决定了,那就请回吧,外臣一会儿就收拾行囊出宫去。” 萧弋站在原地没动,愧疚的朝里扫了一眼,他弥补似的说道,“阿衍,朕给你派个暗卫吧。” 暗卫!那不是得时时刻刻盯着她? 姜黎心头一慌,赶紧拒绝,“不……不必了陛下,外臣……啊!!” 姜黎话音未落,面前的幔帐忽然被掀开,萧弋的脑袋探了进来…… 猝不及防! 姜黎惊了,萧弋也惊了…… 红艳艳的肚兜映入眼帘,床上的人儿惊恐的瞪着他。 “你……你……”啪!女人的手重重甩到他脸上。 第011章、贺兰不在,朕帮你吧。 这一巴掌来得太突然,萧弋被打懵了,瞪着里头身姿绝艳的女人,俊脸瞬间涨的通红…… 姜国储君怎会是女子?难不成是假冒的?可她分明与阿黎生的很相似…… 片刻的工夫,萧弋脑子里冒出无数个疑问。 而姜黎,则完全傻眼了。 她没想到会暴露的这样快…… 此刻她丝毫顾不得手臂的腐肉,一把抓起被子将自己裹住。 姜黎一番大动作,萧弋才被扰得回过神来,他蓦的将帘子重新拉上,深吸了口气,竭力压抑满腹的震惊,冷着脸吩咐立在旁边的贺兰雪,“贺兰雪,去外面守着,别让任何人进来,朕有话和你主子说。” 闻言,贺兰雪没有动。 他冷冷看着萧弋,青袖下,指节收紧。 “贺兰!”感受到对方的杀气,姜黎心头一紧,赶忙将他喝住。 在皇宫里动手,无疑是送死。 况且,眼下看来,萧弋似乎故意在替她掩饰。 这说明,他还不会要她的命。 姜黎闭了闭眼,望着障碍后朦胧的身影,语气放温和了些,“贺兰,你先下去,本宫无碍的。” “是。”贺兰雪不情愿的退了出去,临出门时狠狠剜了萧弋一眼,像在是警告。 倒是个忠仆,可惜看不清局势。 萧弋嗤笑,眼瞧贺兰雪没了影儿,拉了条凳子坐到床畔,“你究竟是什么人?” “外臣乃姜国储君。” “你当朕是瞎的!你分明是个女儿身!”萧弋打断了她,嗓音骤然凌厉,质问道,“你是什么人?姜衍又在何处?” “外臣就是姜衍。”姜黎声音发颤,一字一顿,“姜国储君从来都是女儿身……” 闻言,萧弋沉着脸,并未答话。 这样荒唐的解释,他不信。 姜黎早已料到对方会是这样的反应,她勾唇,刻意笑出了几分凄凉,缓缓又道,“我母后与父皇成婚数载,只诞下我和长姐两个子女,当年生下我之后,她的身子便坏了。父皇其他妃嫔也多年无所出,我五皇叔虎视眈眈,意图借无子逼迫我父皇立皇太弟……” “五皇叔性情暴戾,心胸狭隘,滥杀无辜,实在不适合治理天下。无奈之下,父皇只得谎称我是男儿身……” “陛下若是不信,大可派人去姜国查查看。”说这话的时候,姜黎有些心虚,纵然已经部署周密,一旦查起来,却也未必不会查出些什么来。 姜黎一番谎话说得诚恳真挚,萧弋却是心乱如麻…… 想起方才那一幕,他到现在还心绪未平…… 罢了,耽搁些时间查一查也不碍事,若眼前的人真是阿黎的妹妹,他也是要护着的…… 想到此处,萧弋端直了身子,又摆出了平日的帝王姿态,故作镇定。 “朕自会去查,这段时日你就不要出门了,也不必去别苑,朕会派个信得过的人替你医治。” “那朕就先走了,改日再来看你。”话说完,他便立即起身…… 听见没了声儿,姜黎终于松了口气,她赶忙掀开被子,大声喊道,“贺兰,帮本宫换一床被絮……” 她的被子沾满了污垢,不赶紧换了,恐怕大夫还没到,她的命就没了…… 如此想着,她喊得更大声了些,“贺兰,你在吗?” 还是没有回应…… “贺兰去取药了,朕帮你吧……”姜黎披着外衣正要起来,刚掀开帘子,一张俊脸忽然凑了过来。 他眯眼看着她,眼底里有些与方才不一样的神色,低沉沉道,“你是女儿家,以后这种事还是别让贺兰帮忙了。” 不知为何,对上萧弋的目光,姜黎竟有一种被他看透的错觉。 怔了怔,她结结巴巴道,“陛下……您……您还没走呢?” 第012章、她是皇后,皇陵里葬的又是谁? “是走了,想着贺兰雪不在你多有不便,就又回来了。”说话间,萧弋已伸手扶她。 此时,他的脸上再没有半分尴尬,不知是在强作镇定还是生来风流,极从容的搂住她的肩。 轻轻把姜黎扶到殿内的软塌上,萧弋又从柜子里取出干净的被絮,不到半柱香的工夫,床上就焕然一新。 整洁又干净…… 萧弋何时学会了这等本事?她记得他一贯做不来这些活儿的。 揣着满腹疑惑躺回床上,姜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陛下,您怎么还会做这些活儿?” 闻言,萧弋没有立刻答话。 他擦了擦手,不紧不慢的坐到了床边,这才笑着回她,“以前你长姐总逼着朕缝被絮,日子久了,自然什么都会了。” 她何时叫他做过? 真会给自己塑造好形象,还污蔑她是悍妇! 姜黎心里将对方骂了个狗血淋头,脸上扯出赞扬的笑,“陛下可真是千古难觅的好夫婿啊……” “那是自然……”他竟然恬不知耻的承认了! 姜黎深吸了口气,竭力让自己平静,昧着良心回他,“有陛下这样的夫婿,是长姐的福分。” 说这话的时候,她脸上堆满了笑,眼睛里却不见半分笑貌。 话说完,又赶忙添了一句,“陛下,外臣这里也没事了,您若有事就回去吧。” 姜黎是半分也不想再看到萧弋,她怕自己忍不住说些什么话暴露了。 然则,天不遂人愿。 听到她的催促,萧弋纹丝未动,轻扫了她一眼,淡淡道,“朕等贺兰雪回来再走。” 然后,他便拿起了床头上的书卷翻起来。 翻两页,又看她一眼,不断循环,弄得姜黎心里直发虚,她总觉得萧弋在试探什么。 好在半个时辰之后贺兰雪就回来了,萧弋也没有理由再待下去。 眼瞧着萧弋没了影儿,姜黎心里愈发不安。 抬眸看了看贺兰雪,凝重道,“贺兰,近来你将内殿看牢实了,断不能让闲杂人等轻易进门,本宫觉得……萧弋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姜黎心情沉重,萧弋也好不到哪里去。 从方才瞧见那人儿,他脑子里便不断浮现阿黎柔情蜜意的模样…… 一路回到紫宸殿,心情依旧无法平复。 “陛下,您今日是怎么了?”瞧着自家主子在殿内来回转了十几趟,杨内侍终于忍不住了,他凑上去,一副解语花的温和,询问道,“您可是……担心衍殿下?” “杨内侍,你说阿衍小的时候也很有男子气概,怎的如今就变了副德性?”转到第十九圈的时候,萧弋终于停了下来,不过他却仿佛没有听到杨内侍的询问,自顾自的问了这么一句。 闻言,杨内侍的神情瞬间尴尬极了,更是惶恐。 他觉得自家主子实在丧心病狂,轻薄人家也就罢了,如今还想把人变成女子…… 一时之间,杨内侍更加同情那可怜的姜国储君了。 顿了顿,他端出一副拯救苍生的嘴脸,笑眯眯回萧弋,“陛下啊,这有什么奇怪的,男孩子小的时候都淘气,长大了自然就知道收敛。” “衍殿下虽然生的女气了些,可绝对是货真价实的男儿身!”像是为了证明什么,左顾右盼片刻,杨内侍突然压低了声音,笑嘻嘻道,“衍殿下从前在咱们王府玩儿的时候,经常同府里的小云儿同去河边游泳,小云儿,就是马夫顾大年的儿子。” “那会儿衍殿下怕您和先皇后责罚,便求着老奴保密……” “你说什么?”萧弋一震,几乎是吼出声。 姜衍时常同小云儿去河边儿游泳?若她一直是女儿身,怎么会同异性一起洗澡? 刹那间,萧弋脑袋里一阵电光石闪,杨内侍后面说了些什么,他半个字也没听进去。 颤颤的坐回椅子上,萧弋强忍住内心的激动,沉声道,“杨内侍,你立刻将小云儿召进宫……” 杨内侍被自家主子突如其来的激动弄得有些蒙圈,不过身为一个奴才,他不敢多问,主子怎么说他便怎么做。 目送着杨内侍渐行渐远的背影,萧弋心情愈发复杂。 倘若明春阁的女子不是姜衍,又会是什么人,难道…… 不!如果是她,那么皇陵里葬的又是谁? …… “贺兰,你替我修书两封,一封送回姜国给国师。”姜黎侧躺在床上,满面痛苦,刮去腐肉有些时辰了,麻沸散的药效一过,伤口便疼的要命。 可如今,她却半分也顾不得了,支撑着坐起来,颤声道,“另一封,送到白芨家中……” 第013章、他想袒护周氏, 偏不让他护! “殿下是怕……” “是……”姜黎自嘲的笑了笑,哑着嗓音回贺兰雪,“本宫与萧弋五年夫妻,即便他对我无情,到底日日相对,若没有质疑反而奇怪。” 虽然她的容貌变了,可不敢保证过往习惯是否会暴露些什么。 依着萧弋对周氏的宠爱,指不定会为了袒护他的爱妾再杀她一回。 毕竟,他可以纵容周氏害死自己的亲生骨肉…… 想起那个不到半岁的孩子,姜黎胸口一阵抽痛,闭了闭眼,又沉声询问贺兰雪。 “贺兰,先前交代你的事可办妥了?” “回殿下,已经去办了,现下京都内外都知道是您害死了周绍仁。百姓们愤怒不已,已经到大理寺闹过好几回了,说是大魏皇帝纵容一个蛮夷质子杀害当朝贵族,要递上万民血书请求诛杀殿下您。” 贺兰雪眉眼含笑,温声细语的回答,“想必明日,大魏皇帝便会收到周家同党谏言,不出十日,民间的血书也会汹涌而至……” “另外,那些关于周家兄弟自相残杀却污蔑您的言论也放了出去,如今已有部分朝臣准备弹劾周太尉。如此一来,朝廷便不得不查下去……” “好,很好……”姜黎勾唇,惨白的容颜浮起一丝狠戾。 萧弋想要给她扣黑锅,想要遮掩周家家丑,想要袒护周氏,她偏不让他护! 眼底霜色渐浓,仰头看着贺兰雪,她又似想到了什么,冷笑道,“对了贺兰,找个机会向周氏透露那谣言的源头,好让她晓得是谁在给他们周家使坏。” 想到数日后,周家即将名声扫地,她便忍不住想笑,一时之间伤口都不那么疼了。 接下来的十几日,一切正如姜黎所料。 先是百姓朝臣怨声载道,嚷嚷着处死姜国储君。紧接着又有人弹劾周太尉教子不严,故意破坏两国邦交。 双方各执一词,谁也不肯让着谁,因着帮姜黎说话,大理寺少卿还叫人砸破了脑袋,更有宁国公车轱辘被拆摔断了胳膊…… 短短十几日,闹得人仰马翻,鸡飞狗跳…… 最后,皇帝不得不派人彻查。 这不查还好,一查可不得了。 谁都没有想到,害死周太尉二公子的不是什么姜国质子,而是他的嫡出兄弟! 可周太尉不干了,死活不肯交出他的嫡子,又没有证据指证姜黎,最后竟是将一切罪责都推到了自家庶出子周绍鸿身上,连带着将一个投在他门下的书生拉出去做了替死鬼。 这下百姓们可气坏了,一边对书生深表同情,一边大骂周太尉。 “呸!真不要脸!”翌日,周太尉刚出门,就有人朝他扔烂菜叶子。 蔬菜腐烂的味道扑鼻而入,周太尉一阵反胃,顿时气急了,“混账……” 啪嗒! 周太尉话还没说,一颗臭鸡蛋又砸了过来…… 啪啪啪!门外围堵了百十个书生,个个手持武器,一见周太尉露脸便愤愤朝他砸去! “无耻老贼,不配为官!” “还吾同窗命来!” “你儿子毒杀兄弟,你不知惩罚,反倒为一己颜面破坏两国邦交,更是草菅人命!简直丧尽天良!” “有其父必有其子,一家子都不是好东西!” “对!都不是好东西!周狗贼的女儿杀了姜皇后!如今周狗贼竟想借着百姓之手逼死姜国储君!” “我看周家就是做贼心虚!” 书生们你一句我一句,本是为那替死鬼讨伐的,骂着骂着却不知为何扯到了陈年旧事。 周太尉见状,更是气急败坏,他涨红了脸,指着书生们便反驳,“你们这帮书呆子,愚昧……愚蠢……” “他骂我们书呆子!”人群里不知谁大嚎了一声,血气方刚,“不知悔改!实在可恨!兄弟们!今日定要这莽汉见识见识读书人的厉害!” 白衣书生一声怒吼,百来个人一涌而上。 纵然周太尉是个练武之人,却也寡不敌众…… 没一会儿的工夫竟被揍得昏死了过去,书生们见‘死’了人,惊恐之下顿时一哄而散。 周太尉鼻青脸肿的,抬进门的时候,那腿都耷拉着。 朝廷命官被人公然殴打,这样恶劣的事件,自然很快就传开了。 等传到宫里的时候,正是亥时。 听说周贵妃哭哭啼啼的去了紫宸殿,姜黎便也立刻动身前往。 “衍殿下,您怎么过来了?”见着姜黎,杨内侍显得有些惶恐,那神情,像是怕她突然闯进去。 她倒是想,可她一个伤残人士也不是侍卫的对手啊。 姜黎抿唇笑了笑,佯装不知情,“休养了大半个月,也差不多了,今日过来向陛下汇报功课。劳烦杨内侍禀报一声……” 说话间,她故意蹙了眉,摆出一副伤口隐隐作痛的样子。 见状,杨内侍赶忙走进内殿,没得一会儿便出来,说是外头风大,叫她快些进去。 “陛下,您要为父亲做主啊!父亲腿都叫那帮畜生打断了!臣妾都派人查过了,此事乃是姜衍唆使!”一进内殿,姜黎便听到周氏哭哭啼啼的声音。 萧弋靠在椅子上,神色有些无奈的看着周氏,“周贵妃,此事尚在调查中,莫要妄下定论。” “是了,没有证据的事可不要妄下定论,否则可是容易引起公愤的!”姜黎大步走过去,朝着萧弋施了一礼,目光讥讽的轻扫过周氏,不阴不阳道,“陛下,外臣是不是打扰您和贵妃娘娘了?” 第014章、您这是骂太后,还是骂陛下呢? 萧弋没有答话,桃花眼里浮上一抹阴沉,反问姜黎,“不是说了,这个月不必汇报么?阿衍,你何时变得如此好学了?” 言外之意,她的出现叨扰了他与周氏? 既是这样,又何必放她进来? 生怕她的伤势加重了,百姓们唾骂他这个为美人破坏两国邦交的昏君? 姜黎心中嘲讽,面儿上一派孺子可教,笑道,“回陛下,近来外臣先是叫人扣上杀人的黑锅,后又被毒害性命,先前外臣不明白自己得罪了什么人?” “这几日臣苦思冥想,终于想通了!” “臣觉得,定是臣平日里太过愚钝,旁人便什么屎盆子都往臣的脑袋伤口。” 说话间,姜黎刻意瞟了周氏一眼,眼底浓浓的挑衅,诚恳道,“所以未免再遭人迫害,臣决心即日起勤奋学习,努力成为像周太尉一样的良才。” 闻言,周云谣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极了,她怎会听不出来,对方是在讥讽她父亲! 这个小贱种!这是明目张胆的挑衅她!周云谣被气得浑身发抖,简直恨不得把姜黎撕碎。 可因着先前惹怒过萧弋,如今她不敢太放肆。 怒瞪着姜黎片刻,她生生将那些污言秽语咽了下去,委屈之间一副正义凛然,“姜衍!你想说什么便说,休要不阴不阳的!这里是大魏,不是那些个上不得台面的蛮夷小族!” 呵呵,他们周家杀人放火都光明磊落,蛮夷小族说句话都上不得台面? 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冷笑,姜黎立刻又摆出了平日的纨绔。 “贵妃娘娘这话真有趣儿!外臣不过将您父亲当做学习榜样,何来的不阴不阳,反倒是贵妃娘娘您,若想骂外臣便直接骂,无端端的扯什么蛮夷小族?太后娘娘还是陈国公主呢!” “敢问您这是骂太后还是骂陛下呢?”她嗤笑,赫然抬高了嗓音。 “你…我没有…”周云谣一怔,想要辩驳,你了半天却一句完整的话也没说出来。 这会儿她要说骂的是姜衍,上不得台面的便是她,她要说没有骂姜衍,便是承认了辱骂太后…… 她嘴唇剧烈颤抖,满面不甘,左思右想,干脆噗通一声跪倒在萧弋面前,抱住萧弋的腿就卖弄起了白莲花嘴脸,“陛下,臣妾冤枉啊!臣妾绝没有辱骂太后娘娘的意思,臣妾就是这般直肠子,您是知道……” “行了!你闭嘴!”萧弋本就想撵走周云谣,这会儿正好借题发挥。 他啪的一拍桌子,没等周云谣开口,又是一顿怒斥,“周氏,你看看你,可还有半点儿贵妃的样子?你父亲的事大理寺自会查清楚!休要再胡闹!成日里鬼哭狼嚎,成何体统!!” “下去吧!”话说完,他拂袖而去。 周云谣是不甘心的,可因着‘辱骂太后’惹怒了皇帝,她也不敢再继续闹,只好哭哭啼啼的离开了紫宸殿。 姜黎见状,也摆出了一副诚惶诚恐的神色,假惺惺朝萧弋大喊,“陛下,那……外臣也告退了,等您有空了再过来汇报功课……” 话落,她立即转身离开。 “你回来!”然则刚走了两步,萧弋的声音便从背后传来。 姜黎抿唇,回头笑看着又重新走进大殿的皇帝,迷茫道,“怎么了陛下?您有空听外臣汇报?” “阿衍,你今日过来,不单是为了功课吧?”萧弋缓缓坐到软塌上,目光古怪的看着她,指了指他身侧的空位,轻笑道,“坐到这儿来,跟朕说说,你想求朕些什么?” 坐那儿?那不是……要贴到他怀里了? 第015章、来人啊!姜国储君非礼宫婢啦! 萧弋这是想干什么?他吃错药了? 还是做了皇帝以后,心性变了?以至于发现她的女儿身就想吃她豆腐? 姜黎脑袋里冒出无数个疑问。 思来想去,她觉着萧弋在试探自己! 抬眸笑看了对方一眼,她赶忙摆摆手,“不了不了,外臣怎么能跟陛下平起平坐呢?” “再说了,外臣还未曾痊愈,可不好与陛下离的太近,这要是将病气过给陛下就不好了。” “你若是生怕将病气过给朕,便该在你的明春阁里好好儿待着,大晚上的跑这么一趟做什么?”姜黎自认理由编的不错,可话音刚落,萧弋立即冒了这么一句。 再度指了指他的身侧,命令的语气,“过来,否则就回你的明春阁去待上半年,等痊愈了再过来,省的连累了朕。” “臣这就过来!”混账东西,分明就是威胁! 姜黎咬着唇,不情不愿的凑了过去。 “阿衍,伤口还疼么?”刚一坐下,萧弋的手便抚了过来,蓦的抬起她长满伤疤的左臂。 不知为何,这一瞬间,她竟从他的眼眸里看到了心疼。 他怎会心疼?哪怕他待她好,也不过是碍于南境六国…… 姜黎觉得自己定是看错了,她闭了闭眼,又看了一遍,只见萧弋垂眸,目光温柔的抚过她的手,又补了一句道,“是朕没有保护好你……” 被他抚摸到皮肤,她胸口猛地一抽,慌张将手收了回来,连带着身子都往旁边挪了半寸,忙不迭扯开话题道,“那个什么……陛下,还是说正事吧。外臣今日过来,的确是有要事求您。” “外臣听说害死周绍仁的凶手已经找到了,外臣想请陛下允许外臣前去监斩!这两个狗东西让臣背了大半个月黑锅,臣要亲自看着他们被处死!” 姜黎咬牙切齿,满脸愤怒,弄得好似当真是那两人让她背了黑锅似的。 萧弋眼角不觉抽了抽,他的阿黎何时变得如此残暴了? 他顿了顿,言语里不觉夹裹一丝教训,沉声道,“一个姑娘家,成日里打打杀杀像什么样子?” “可外臣不是姑娘家!外臣乃是姜国储君。”姜黎打断了他,一副好心的模样提醒道。 是了,她虽为女儿身,却身负整个国家,断不是能窝在他后宫里做妃嫔的料。 萧弋的脸一下子僵住,似想到了什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有些失望的点头,“行吧,你若想去就去吧。” 说话间,他已经起身走到案前,未几,朝她递过来一道圣旨。 “外臣叩谢陛下隆恩!”迅速接过圣旨,姜黎逃命似的跑出了紫宸殿。 她看出来了,萧弋那王八蛋怕是对她动了歪心思! 嘲讽的往里瞧了一眼,姜黎极快的踏下台阶坐到轿撵上。 穿过玄清门,宫道上一片昏暗,偶尔见的几个提灯笼的宫婢亦或者内侍。 “呜呜呜……”走到隆宗门的时候,轿撵忽然停了下来。 姜黎不耐的睁眼,正想发作,却见一个宫女蹲在地上,浑身抽抽搭搭的。看样子,应当是叫给欺负了。 “你这贱婢!” “小春子,叫她让开就是了,犯不着责罚。”眼瞧着内侍要提鞭子抽人,姜黎立刻将其喝住。 曾几何时,她也如这小宫女一般人人可欺。 蹙了眉,她温声朝那小宫女喊了一句,“姑娘,你快让开,别挡着道儿。” “奴婢也想让开啊,可是……可是奴婢的腿断了……” 姜黎眉心微蹙,朝着旁边的内侍道,“小顺子,你过去瞧瞧。” 闻言,小顺子立即提着灯笼自了过去,片刻之后他又走到了轿撵旁边,皱着眉头道,“殿下,这宫婢的腿确实断了,像是被人用棍子打断的,上头全是血。瞧她的衣着,当是最末等的宫女,太医是不会为其医治的……” 言外之意,只有等死? “求求贵人救奴婢一命……”许是看出了姜黎的仁慈,那婢女立刻朝她喊了一声,颤颤巍巍道,“奴婢……奴婢日后定会为贵人当牛做马……” “求贵人救奴婢一命……”姜黎原是不想多管闲事的,可这一瞬间,她却莫名想起了为她赴死的婢女白芨。 那时候,白芨也是这样的无助吧? 闭了闭眼,她沉声道,“小顺子,将她带回明春阁,即刻请太医过来。” ………… 这一夜,姜黎又做噩梦了,梦见了白芨,白芨被周家二公子强行拖进柴房里…… 她眼睁睁看着,却无能为力…… 下一刻,白芨哭着求她,求她替让自己替她赴死…… “啊!”梦中惊醒,姜黎缓缓睁眼,支起身子,朝幔帐外瞧了眼,并未看到贺兰雪的身影。 这个时辰,贺兰雪应当已经在门外候着了。 也不晓得是叫什么事给耽搁下了。 深吸了口气,姜黎缓缓将衣裳穿好,伸手拉开床帘,“贺兰,端盆……啊!!!” 话音未落,她骤然一震,目光颤颤的朝着地上看去。 是……是昨夜的宫婢,此刻那宫婢一双眼睛死死瞪着,整个身躯蜷缩成一团,已经……凉透了。 “贺兰……贺兰……”姜黎嘴唇剧烈颤抖着,跌跌撞撞往外走去。 然而,她还未踏出门,却听门外小顺子声嘶力竭的惊叫,“来人啊!姜国储君奸-杀宫婢了!” 第016章、陛下,贵妃娘娘冤枉臣! 她被构陷了! 姜黎一震,慌忙跑到门外,只见小顺子连滚带爬的出了明春阁。 没有一会儿,贺兰雪也慌慌张张的从他的房里出来。 “殿下,这……这是怎么回事!”看到地上的尸身,他瞳孔一缩,阴柔的面容瞬间惨白。 看了看那已死透的宫婢,又看了看已经空空如也的门口,颤声道,“殿下,咱们被陷害了!” “我知道……”姜黎跌跌撞撞的踏出内殿,有些六神无主,步伐却是小心谨慎。 走到院外,她才渐渐镇定下来。 冷扫了屋内一眼,嗤笑道,“本宫好不容易发了一回善心,岂料这宫里的恨我的人这样多,竟是如此迫不及待……” “贺兰,派人盯紧内殿,别让人破坏了现场。即刻去请萧弋……” 话说完,她欠身躺到藤椅上,静候周氏问罪。 果然,不到一炷香的工夫,周氏便领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的闯进明春阁。 “你……你这畜生!”一进门,周云谣便厉声斥责姜黎,未等姜黎说话,她又吩咐同来的内侍道,“来人啊!把姜衍这畜生给本宫抓起来!” “敢问外臣是犯了什么罪,劳得贵妃娘娘如此兴师动众。”彼时,姜黎十分悠哉的靠在藤椅上,未见半分杀人后的恐慌。 周云谣见她这副神色,先是诧异,继而冷笑道,“姜衍,你残忍歹毒,奸杀宫婢,还敢问犯了什么罪?” “来人啊!将这畜生抓起来!” 听到吩咐,几个身体强壮的内侍立即冲上来,像是故意的,上来就掐住姜黎受伤左臂。 嘶啦,伤口瞬间裂开,姜黎疼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她紧咬着牙,蓦的将那只手甩开,“滚开!狗奴才!谁叫碰我的!” 怒斥了一声,姜黎抓起桌上的茶壶。 哐当,青花瓷茶壶被摔了个粉碎,姜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捡起打碎的瓷片,直朝着几人逼去,“别过来!谁敢过来,我就跟他同归于尽!” 闻言,几个内侍脸一白,赶忙往后退…… “你……你干什么!你想造反么?”周云谣一愣,眼看周围的内侍节节后退,她顿时气急败坏道,“你们几个废物!愣着做什么!还不将这个刺杀本宫的外贼拿下!” “我看谁敢!”姜黎大喊了一声,凤眸嘲弄的看着周云谣,“贵妃娘娘,无凭无据的,您凭什么抓我!破坏了两国邦交,岂是你一介贵妃担待得起的?” “证据确凿,你还敢狡辩!”周云谣受到讥讽,一下子更加气急败坏了。 姜衍这个小杂种,分明是在嘲讽她到现在还是偏房。 周云谣脸气得发青,姜黎却依旧保持着讥诮嘴脸,嗤笑道,“贵妃娘娘说的是,证据确凿啊!就同你当初污蔑外臣杀你庶弟一般证据确凿……” “可就算外臣杀了人,那也要等到陛下前来才可下定论,我又不是后宫的妃嫔,不该贵妃娘娘您管……” “你……好!便等陛下来!”周云谣一震,气得想发怒,肮脏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哼,如今人证物证俱在,现场也布置得完美无缺,姜衍这个小杂种是在劫难逃了,谁来都一样。 可若处理不当,惹怒了萧弋,被治个破坏邦交的罪名就得不偿失了。 如此想着,周云谣便命令内侍们退了回去,只站在周围,死死围着姜黎,生怕姜黎跑了似的。 姜黎也怕对方忽然扑过来,紧攥着瓷片,与对方僵持,锐利的瓷片嵌入手心,她皱了皱眉,却半分也没有放松警惕。 僵持了大约半个时辰的工夫,终于看到贺兰雪领着萧弋进了门。 一路过来,萧弋已经听贺兰雪说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进门瞧见周云谣,他脸都沉了下来。 周云谣见萧弋这副神色,以为他是被姜黎给气着了,立马痛心疾首的控诉道,“陛下,姜衍这畜生,竟然对臣妾的婢女……” “陛下!贵妃娘娘冤枉臣!”姜黎嘴角扯过一抹冷笑,没等周云谣话说完,立即哭嚎起来。 姜黎满脸无辜,说话间已然扯上萧弋的胳膊。 这时候,她忽然很庆幸被萧弋发现女儿身。 她红了眼眶,委屈的望着萧弋,哽咽着喊他,“陛下,天大的冤枉啊!贵妃娘娘竟……竟污蔑外臣奸杀她的宫婢!” 死到临头还垂死挣扎! 见姜黎抱着萧弋的胳膊,周云谣莫名想起了宫里头那些不干不净的传言。 眼底妒火一扫而过,她端起了贵妃的姿态,一脸主持公道大义凛然,朝着萧弋道,“陛下,臣妾没有污蔑姜衍!此刻那春香就在他的寝殿里!” “可怜春香摔断了腿没能及时回佳和宫,不想,却叫姜衍这畜生强行带到明春阁给……给侮辱了,想是不愿意,便叫他给活生生打死……” 第017章、后宫里除了萧弋,还有别的男人? 周云谣一把鼻涕一把泪,弄得像那死去的婢女是她的亲姐妹似的。 瞧见她这副关爱下属的慈和模样,姜黎都忍不住笑了。 她这么一笑,周云谣更加恶人先告状了,她红了眼,又朝着萧弋愤然道,“陛下,您瞧瞧!他竟还笑得出来!简直……简直丧尽天良!” 闻言,萧弋的脸色更难看了,他狠剜了周云谣一眼,颇为不耐,“周贵妃,还未查清楚的事不要妄下定论!” 都到了这步田地了,他还护着那贱人! 周云谣一怔,心里头的妒火更加翻涌。 咬了咬牙,她一脸悲痛,“陛下,如今可是证据确凿,臣妾何以妄下定论?” 证据确凿?姜黎眼底闪过一抹嘲讽,暗暗瞟了眼阴着脸没说话的萧弋,索性替他答了,“贵妃娘娘此言差矣,春香的尸首摆在我殿里我便是杀人凶手了?” “照您这么说,若现在将她的尸身扔到您的殿里?那外臣是不是也可以指证您是凶手?” 周云谣愣住了…… 但是很快,她又开了口,愤愤的瞪着姜黎,嗤笑,“姜国储君可真会诡辩呢!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说不是你?你若不承认,便传小顺子前来问话,昨夜他是亲眼看着你将春香带走的!” 小顺子?这就叫人证物证俱在了? 若她是男儿身,还就是了,可惜她不是。 即便她是,也容不得旁人这般污蔑。 姜黎勾唇,满眼讥讽,“贵妃娘娘连查都没有查,也未曾验尸怎么就肯定这些就是证据?” “万一……都是伪证呢?” “至于那位小顺子,更是奇怪了,平日里他可是起的最晚的,怎的今儿个所有人都睡过去了,偏就他起个大早,更巧合的是,还就瞧见外臣杀人!” “保不齐……是有人给了他好处呢!”她冷笑了一声,忽的朝周云谣逼近了,意有所指。 周云谣脸一白,目光顿时有些闪烁,怒声道,“你胡说什么?小顺子怎会收他人好处!” 是了,小顺子怎会收他人好处?小顺子虽在明春阁当差,可明眼人都知道他是皇帝的人,平日里也就听萧弋差遣,可不是周云谣使唤得动的。 原本姜黎是怀疑周云谣的,可是这一刻,她有了别的定论…… 蹙眉片刻,她拱手道,“陛下,依外臣看,还是先派人验尸吧!也省的周贵妃心有不忿。” 闻言,萧弋没答话,只朝跟随而来的仵作使了个眼神。 然后又吩咐杨内侍去将小顺子带过来。 萧弋都下了命令,周云谣自也不好说什么。 只白着脸,站在一旁哭哭啼啼的,说是春香乃她从娘家带来的丫鬟,如今命丢了她都不知道如何与春香的家人商量。 萧弋被她吵得心烦,一记冷眼过去,吓得她赶紧又闭了嘴。 大约过了一刻钟的工夫,仵作终于出来了。 他的脸色极其难看,更显得有些惶恐,结结巴巴道,“陛下,那宫婢确实被人侵犯过,而且指甲缝里还有许多布料残渣,应当是挣扎之时留下的……” “你说什么?”姜黎一震,惊得顿时喊出声来。 这后宫里,除了萧弋,也就她一个‘男人’,会是谁做的?难不成是萧弋? 姜黎被自己荒诞的想法吓了一跳,随即回过神来,冷声道,“仵作先生,那布料残渣,可看得出来路?” 第018章、后宫有假阉人,是谁在秽乱? 闻言,仵作的脸色更难看了,顿住了好一会儿,才支支吾吾道,“从质地和颜色来看,是内侍身上的……” 言外之意,后宫里有未曾净身的内侍! 后宫里出现了未净身的内侍,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有人偷汉子! 这宫里头除了宫女就是后妃,然后便是太后。 若是宫女,是没有本事叫人扮成阉人在宫中自由行走。 宫女养的假阉人,也没胆量干出奸杀这等丧尽天良之事。 那么……是谁在偷人? 一瞬间,萧弋的脸都青了,他冷眼看了看身侧的宫人,一众内侍吓得一颤,赶忙退了出去。 萧弋满眼怒气,阴着脸又问了仵作一遍,“陈福,你确定那些布料是出自宫中内侍。” 陈福表情惶恐,话回的心惊胆战,“回陛下,臣肯定……” “哼……”萧弋冷哼了一声,阴冷的目光直扫周云谣。 周云谣胸口一颤,恐慌之余更是怨愤不甘。 这分明是为姜衍那贱人设下的圈套,如今没能把姜衍套进去,反倒是让皇帝怀疑她秽乱后宫了。 咬了咬牙,她眼珠子一转,像是想到了什么,装模作样的朝萧弋说道,“陛下,依臣妾看,定是……定是有人假扮作内侍掩人耳目……” “贵妃娘娘是想说外臣穿了内侍的服饰侵犯宫婢么?”周云谣正企图诱导,姜黎嗤笑了一声,毫不留情的戳穿了她。 不等她开口,又似是而非的补了一句,“这事儿可真是越来越有趣了,贵妃娘娘一口咬定是外臣奸杀了春香,可如今,却发现是个假阉人干的。也不知道,这人是谁引进来的,又是谁的人……” “阿衍你闭嘴!”对于萧弋而言,无论是后妃秽乱,还是太后作妖,都是一件让他极丢人的事。 他的脸此刻铁青铁青的,狠狠瞪了姜黎一眼,生怕她再开口似的,怒斥道,“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姜黎虽然有意诱导,但她可不想因此丢了小命,被萧弋一吼,她赶紧闭了嘴,十分乖巧的站到一侧。 周云谣被姜黎呛了一通,生怕引火烧身,也不敢再多言。 “陛下,小顺子带到了。”彼时,杨内侍从外走了进来。 看到萧弋冰块儿一般的俊脸,他的神情里也多出了几分惶恐。 萧弋面色如霜,眼底里熊熊烈火的,冷声道,“带下去,脱光了验身。” 杨内侍进门的时候,已听其余的内侍谈及了此事,心中自有分寸,他一句也没有多问,只点了点头,立刻退了出去。 旁边的仵作在萧弋的示意下,也一并跟了去。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工夫,仵作和杨内侍走了进来,连带拖着瑟瑟发抖的小顺子。 “禀报陛下,小顺子乃是完整的男人。”仵作上前,有些战战兢兢,轻瞥了一眼小顺子,结结巴巴道,“并且,他的双臂上还有被抓过的痕迹,与春香的手掌吻合……” 秽乱后宫的人,竟是小顺子? 平日里瞧他娘里娘气,可瞧不出半分男子气概。 养了多年的心腹,竟秽乱自己的后宫,萧弋这厮恐怕要气炸了。 姜黎嘴唇勾了勾,嘲讽的朝着萧弋望去。 萧弋满脸寒意,手下指节捏的咯咯作响。 “混账!”他怒喝了一声,一脚就踹到小顺子脸上,几乎是咬牙切齿,“狗奴才,是谁让你陷害姜国储君的?” 第019章、太后丑事,化险为夷。 小顺子面如死灰,身子抖得像只鹌鹑,却没答话。 这让萧弋更加恼怒了,他怒目看着小顺子,目光越发阴冷,放低了声音,“狗奴才,谋害人命,构陷主子,加上一条欺君之罪,你可知是什么下场?” 什么下场? “自是灭九族大罪。”姜黎轻笑,替他答了去。 闻言,小顺子剧烈一颤。 下一刻,他缓缓抬起头,像是决定了什么,咬了咬牙,一字一句,“奴才……乃是奉了太后的旨意。” 奉了太后的旨意,他是太后的人?太后偷汉子? 偷完了汉子还让情夫帮着害人,可万万没料到,情夫竟然突生淫念。且在丧心病狂之后,忘记把屁股擦干净…… 虽然早已猜到两三分,可亲眼见证,姜黎还是忍不住兴奋。 她暗暗朝着萧弋看了一眼,眼瞧萧弋那张俊脸越来越暗沉,猛地蹿到前头,指着小顺子便是一通大骂。 “你这狗奴才!竟敢污蔑太后!” “平日里我瞧你就不对劲儿,有事没事的往宫外跑,一次又一次的告我黑状!往日我总是不明白你为何如此!” “如今我懂了!” 姜黎眼睛微眯,一脸高深莫测。 小顺子一脸懵逼。 姜黎心中冷笑,马上又冲着他大喊道,“你是北境四国的细作,你屡屡陷害我,就是为了破坏大魏与南境的邦交!” 话说完,她赶紧又朝萧弋行了一礼,“陛下,依外臣之见,应当立刻将这北境奸狗赐死!” 不将他赐死,恐怕她就要被赐死了,萧弋这厮肯定会灭口! 如此想着,姜黎更是一脸坚决。 姜黎突如其来的细作言论惊呆了萧弋,这女人反应倒是很快…… 萧弋如霜的眼眸终于柔和了许多,深深看了姜黎一眼,脸一冷,吩咐杨内侍道,“杨内侍,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北境狗贼押下去!” 听到萧弋的吩咐,杨内侍顿时松了口气,立即吩咐外面的内侍们进来帮忙,像是故意的,一路大声嚷嚷,说是北境细作袭击姜国储君,打死了屋里伺候的婢女。 见着众人散去,周云谣也赶忙跟萧弋告退,绝口不敢再提春香一事。 而萧弋还站在原地,幽幽的打量姜黎。 姜黎被他看得莫名其妙,心头顿时一紧,她怀疑她方才的表现让萧弋动了杀心,这是遣走所有人之后单独解决她。 稍微顿了一下,姜黎竭力保持平静,试探性凑过去,“陛下,您不走吗?” “今日吓坏了吧?”她战战兢兢,满腹忐忑,下一刻,萧弋却冒了这么一句。 不灭她口?还关心她? 姜黎更加不安了,她轻摇摇头,脸上依旧保持笑容,“多谢陛下关怀,外臣无碍。” “那个什么,外臣一会儿还要听沈少傅讲课,陛下您要有事就先去……” “很疼吧……”姜黎正喋喋不休的下逐客令,萧弋又握住了她的手,拉着她便往里去,仿佛根本没有听到她的话,走到前殿,立即取来药箱给她包扎。 包扎就包扎,那只带些粗茧的手却为何在她的手背上摩挲…… 动作轻柔又暧昧…… “陛……陛下,外臣……外臣自己来就行了。”原先姜黎只是怀疑,但现在她确定以及肯定,萧弋就是对她生了邪念! 她可不愿意再与他有些什么。 如今多看他一眼她都嫌恶心,更莫提和他同床共枕。 姜黎猛地抽回手,不由自主的阴了脸,“陛下,您请……” “阿衍……阿衍,可怜的阿衍,你没事吧!”姜黎满面阴沉,话还没有说完,忽然冒出一只手猛捏住她的脸,紧接着耳边传来沈渡鬼哭狼嚎的声音。 她还没能反应过来,一转头,只见沈渡浮夸的俊脸凑了上来了。 一来就捧住她的脸,左转右转,哀嚎道,“阿衍,我听说你屋里出了个细作,一大早的就袭击你?哎呦,我可怜的阿衍啊,被陛下赐婚就算了,现在连个内侍也欺负你!你这脸没事吧?我跟你讲,这脸花了可就不好勾引花魁了……” 他满眼浮夸,说着竟又搂上了姜黎的腰…… 殊不知,有人的拳头已经向他靠近…… 第020章、醋坛子打翻,公报私仇! 玄色袖下,骨节分明的大手握成拳头。 萧弋面色如霜,眼底怒火翻腾,手掌缓缓摸上旁边的方木凳子…… 狠瞪着前方,猛然挥手…… 一声巨响,红木凳子结结实实的落到对方腰上,瞬间被砸了个稀巴烂…… “啊!有刺客!”沈渡顿时发出杀猪般的哀嚎,他还没看清楚是什么东西,整个人就趴到了地上。 “沈少傅,见了朕也不知行礼,你是瞧不见朕?”看到沈渡那副惨状,萧弋心里头一下子舒服了许多。 “沈少傅,你目中无人,殿前失仪,就……罚你三十大板吧!”他神情严峻,分明是在寻私仇,却摆出一副讲规矩的模样。 这个时候,沈渡才从地上爬起来,看到面前的皇帝他都傻眼了。 方才那突如其来的暗器,是他家温润如玉的皇帝陛下扔的? 就因为他没瞧见他,没行礼? 他家皇帝陛下平日里也没有这样的小气啊! 沈渡满脑子疑问,疼得龇牙咧嘴,赶紧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扯着嗓门儿大呼,“微臣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话说完,他又赶紧朝着姜黎挤眉弄眼,暗示姜黎帮他求情。 虽然不知道自己哪里惹怒了伟大的皇帝陛下,但是请皇帝最宠爱的小舅子求情总是对的。 沈渡迷茫,姜黎心里可清楚得很。 萧弋是见着沈渡对自己动手动脚不高兴了!这个人渣一向如此,过去他纵然不爱她,却也见不得她和外面的男子多说一句话。 她要是与人走得近一些,他便要大发雷霆。如今他又瞧上了她这个发妻的‘妹妹’,自然见不得她与旁人亲近,于是就干脆以权谋私,借着‘失仪’的理由报复人家沈渡。 看了看满脸痛苦的沈渡,姜黎心里愧疚极了。 深吸了口气,赶忙笑喊萧弋,“陛下,沈少傅眼神一向不大好,想必是真没看见您。而且,沈少傅也是关心国家安危,一心想着细作的事儿,才不慎失仪,这样的忠臣,您若仅仅因失仪就罚他,往后……谁……谁还敢在您面前讲实话啊?” 死女人,指责他小气?逼着不让他惩罚沈渡? 低眸迎上女人明艳的小脸,萧弋冷笑了一声,反问她,“怎么阿衍,你是觉得沈少傅不该罚?还是想和沈少傅一起受罚?” ??? 算了,反正沈渡皮厚,打一顿也死不了,她身娇体弱的,可受不起! 想到此处,姜黎赶紧摆摆手,顿时变了副嘴脸,笑嘻嘻道,“没有没有,外臣一点也不想!外臣的意思是说,忠臣归忠臣,可身为朝廷命官,还是要懂礼数的!这不懂礼数的臣子就要狠狠的罚,要重罚!” “重罚?”萧弋挑眉,眼底划过一抹狡黠,轻扫了沈渡一眼,温润道,“阿衍是觉得朕罚得轻了?” “那阿衍说说看,应当如何罚才算是公正?” 什么玩意儿?她何时说过不公正了?这厮在给她下套啊! 姜黎心虚的朝旁边的沈渡看了一眼,只见他那张俊脸由白转黑,咬牙切齿的瞪她,从眼神到面部表情都在反抗。 “那个陛下,外臣觉得……” “阿衍,告诉朕,该怎么罚才好?是打板子呢?还是……阉了?”姜黎正寻思用什么词儿搪塞过去,面前的帝王冷声打断了她,缓缓向她逼近了,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威胁。 第021章、她越是害我,萧弋才会更怜惜我。 姜黎面若菜色,没答话。 她可不傻,这个时候无论她说什么都是错。 唇线紧抿,姜黎暗暗朝着沈渡使了个眼色。 沈渡这会儿已经彻底懵了,他实在弄不清自己哪里得罪了皇帝。 算了,还是先求饶吧!万一皇帝一个不高兴真给他阉了,那可比三十大板亏大了! “陛下,是臣失仪,是臣有罪!臣自请四十大板!并罚俸两年!另外,臣愿意将永城粮铺献予陛下……”狠狠一咬牙,沈渡骤然抬高了嗓音,一副要为皇帝鞠躬尽瘁的忠臣模样。 萧弋原就惦记着沈家那一堆粮铺,拐弯抹角向沈太师索要多次无果,却不想如今沈渡这小子自请敬献。 萧弋的脸色一下子好看了许多,嘴角憋上了几分笑意,严肃道,“沈少傅,是你自个儿要敬献的,可不是朕逼你的。” “是是是,是微臣想为国库敬献绵薄之力。”沈渡哪敢否认啊,他堆得满脸讨好,一个劲儿的表示他为国奉献的无私。 见着沈渡这副狗腿模样,萧弋突然觉得自己收了人家的钱财,若是再打人家板子,似乎不大厚道。 想到此处,萧弋立即叹了口气,假装仁慈,“罢了罢了,朕瞧沈少傅你也是一片赤胆忠心,想来的确是没瞧见朕,所谓不知者无罪,朕若是再罚你倒显得小气了。” “板子就免了!”一副仁慈模样,萧弋缓缓朝他挥了挥手,下起了逐客令,“行了,你先回去吧,近日也不必来明春阁了,阿衍如今受了伤,须得好好休养……” 他这是在赶人啊?是容不得她身边有任何一个男性? 现在赶走沈渡,下一个是不是就是贺兰雪了? “陛下,其实外臣……”姜黎张嘴,正想说自己好多了,岂料萧弋却是一记刀眼剜过来,那眼神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姜黎心头一紧,赶紧闭上了嘴。 再看向沈渡,那厮已经跑没了影儿…… 长吁了口气,她笑着看向萧弋,“陛下,外臣想歇下了……” 这是下逐客令? 萧弋眼底隐隐不悦,不过他最终没说什么,只轻轻摸了摸她的发丝,温柔道,“行吧,你好生歇着,朕两日再来看你。” 那样的语气和神情,像极了新婚夜他被她拒之门外的模样。 多么温柔的一个人啊,可惜啊,骨子里终是薄情的,至少,对她姜黎是…… 脸上的笑意渐渐冷森,眼见门外的皇帝已没了影儿,姜黎立刻将贺兰雪给传了进来。 轻扫了眼案上写着‘史记’二字的书卷,冷然道,“贺兰,把书里记载‘蕲年宫之变’的那一页撕下来,给太后送过去。” “殿下这是要做什么?”贺兰雪有些茫然。 姜黎冷笑,反问他,“贺兰,你可知道‘蕲年宫之变’讲了些什么?” “说的是秦始皇生母帝太后,与其情夫嫪毐谋逆一事……” 闻言,贺兰雪脸色骤变。 他家主子这是要威胁太后! “殿下,万万不可啊,若是如此,太后必然会对您下手。” “我若不威胁她,她就不会害我了么?”姜黎轻笑,嘲弄道,“太后以为我与萧弋有龙阳之好,为了保全皇家的名声,无论如何都会除掉我。威胁,只会让她下手更快,更乱……” “她越是害我,萧弋才会更怜惜我。” “去吧……” 话说完,姜黎已然走进内殿,手指落到红木箱子上,缓缓从里取出一个红色肚兜…… 萧弋既然色迷心窍,她何不好生利用? 第022章、女装出行,美人计翻车! 姜黎承认,她厌恨恶心极了萧弋。 可若是能报仇,她不介意被恶心…… 将那肚兜搁到床前,姜黎又翻了翻箱底,用力一扯。 一件红色石榴裙映入眼帘…… 绝艳风情的红裙,是那个人最喜欢的…… 若她没有记错,再过十日,便是元宵节了,每年这个时候,萧弋都要领着一众皇室宗亲前往皇陵祭拜,到了黄昏,就要从盛京的洪武门经过。 ………… 十日后…… 天色昏暗,眼瞧着已近黄昏,姜黎换上久违的裙子,然后吩咐贺兰雪备马车。 “殿下,您当真要穿这女儿家的装扮?”一进门,瞧见姜黎这副装扮,贺兰雪微微一诧,颇有些担忧,“殿下,您这要是遇到了熟人可如何是好?” 姜黎笑,满眼从容,“如何是好,自然是死不承认。姜国储君乃是喜好逛青楼的纨绔子弟,试问……谁会怀疑这样一个沉迷女色的混账是女儿身?” 可不是么?皇帝先前没撞破的时候,不也没有怀疑么? “这倒是。”贺兰雪松了口气,却依旧有些担忧,说道,“这旁人倒是无所谓,可奴才听闻,每年的灯会沈少傅都要去凑热闹的,沈少傅日日伴您左右,若碰上了他,怕是要惹大麻烦。” 沈渡? 听到贺兰雪提及沈渡,姜黎脸上的笑容更加浓烈了,满脸幸灾乐祸,回他道,“沈渡那厮今年是无缘灯会了,他十日前把祖产敬献给了萧弋,一回太师府就让沈太师吊起来打,到现在还下不来床呢!” 说起此事,姜黎多少还是有些愧疚的,于是想了想,又取来沈渡觊觎已久的白玉透雕四仙莲香囊,吩咐贺兰雪一会儿给沈渡送到府里去。 紧接着,姜黎便扮作宫女同贺兰雪一道儿出了皇宫。 今夜的盛京格外热闹,一到洪武门外,满城繁华迎面而来。 这个时候,正是商贩们做生意的好时光。 “姑娘,买盏花灯吧!你瞧瞧这小兔子,多可爱。”姜黎刚踏下马车,一个小贩就提着灯笼凑了上来。 那是一盏画了玉兔的花灯,可爱极了。 自扮作男儿身之后,她已经有很久没有玩儿过女儿家的玩意儿。 抿唇笑了笑,姜黎掏出铜板递给对方,随手将灯笼递给贺兰雪,笑道,“贺兰,咱们到街上去玩儿一会儿吧,反正这会儿萧弋也还没到。” 话说完,姜黎很快便蹿到了前头。 “姑娘,您慢些。”贺兰雪眉峰微凝,眼底里却是欣慰。 他已经很久没见自家主子这样笑过了…… 许久未曾穿过女装,如今再穿上,姜黎心里头到底是高兴的。女儿家,都是爱美的,她也不例外。 一路走到前头的胭脂铺,她又进门买了好些胭脂水粉。 满满当当一大盒子,姜黎扯着满脸笑从里头出来,她准备再去买些糖葫芦…… 然而,刚走到门口,姜黎却不由一僵,眼底的笑意瞬间变成了惊诧。 因为在不到一丈远的地方,沈渡正迎面走来,他一瘸一拐的,怀里搂着梨园的花魁,笑得满脸放荡,“云梦姑娘,今儿个你喜欢什么随便挑,都算本公子的!” 云梦一听今日随便买,一下子乐开了花,故作矜持道,“这怎么好意思?” 得了美人回应,沈渡笑得更加淫荡了,他狠狠捏了把云梦的脸,阔气道,“千金难买美人笑,本公子就乐意买云梦你一笑。” 禽兽,都快残废了还不忘找姑娘! 姜黎暗骂了一句,赶紧挡住脸往前走,竭力的和沈渡保持距离。 可今日人实在是多得可怕,姜黎贼眉鼠眼的往前蹿,刚蹿到沈渡身畔,不知谁从身后推了她一把。 姜黎还没反应过来,顿时觉得眼前一黑,噗通一声巨响,整个人硬生生的扑了出去。 “啊!老子的腰要断啦!是哪个不长眼的!”下一刻男人歇斯底里的哀嚎从身下传来,与此同时,姜黎明显的感觉到一只手抚在自己腰上。 “沈渡你要死了是不是?”啪,一声脆响,姜黎想都没想,当即巴掌伺候。 然而打完之后她就傻眼了,沈渡也傻眼了。 四目相对,沈渡一张俊脸瞬间涨的通红,他摸了摸火辣辣的脸,像是见鬼了一般,直直瞪着姜黎,“你……你……你……你是阿衍!!” 第023章、朕的事,还不如你苟且要紧? 姜黎如何都想不到,沈渡都要残废了竟还有精力凑热闹。 倘若晓得这厮如此丧心病狂,她绝不会选在今日! 怔怔的瞪着身下的男人片刻,姜黎猛地起身,狠狠一脚就踹到沈渡腿上。 指着他鼻子便是一顿痛骂,“骂谁瞎眼呢?你才是瞎眼!你全家都是瞎眼!” “登徒子王八蛋狗东西!敢占本姑娘便宜!” “你等着!我让我哥打死你!”一通疾言厉色,没等沈渡反应过来,姜黎一溜烟儿的就钻进了人群里。 沈渡这下更傻眼了,那分明就是阿衍啊! 要不是阿衍,怎么能一口叫出他的名字! 可阿衍为何会穿女装? 沈渡跌跌撞撞的从地上爬起来,随手扔给云梦一锭银子,“云梦姑娘,失陪了……” 姜黎本以为沈渡醉心花魁,绝不会因一时好奇便抛下美人的,可没想到,她刚停下,就瞧见沈渡追命似的朝她奔来。 这厮怕是认出了自己!万万不能让他逮着! 气虚喘喘,姜黎撩起裙子,拔腿就跑。 沈渡见状,追得更狠了,一边走还一边嚎叫。 “阿衍,阿衍是你吗?” “阿衍你别跑啊,你等等我……” 沈渡虽瘸,步伐却很快,没到半柱香的工夫,就快要赶上了。 眼瞧着被逼到了死路,姜黎狠狠一咬牙,蓦的提起路边的泔水桶…… 她豁出去了!沈渡要敢扑上来,她就扣他一脑袋泔水,然后趁机逃跑…… 紧咬着唇,步步后退,手中的水桶越攥越紧…… 昏暗的月光下,男人的步伐越来越近…… 姜黎紧靠着墙壁,泔水桶缓缓举起…… 沈渡也放慢了步子,小心翼翼的往小巷内走去,一步,两步…… “沈少傅,你在那里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就在他快要摸到那女人的时候,一道阴沉的男声从背后传来。 沈渡一怔,僵硬的回过头。 昏暗的月光下,只见萧弋提着个玉兔花灯,一脸寒意的站在巷口,冷森森喊他,“你出来,刚好朕有事找你。” 沈渡十分纳闷儿皇帝为何会在这时出现,只差一点,只差那么一点他就能逮住那女人了。 他深吸口气,不情不愿的朝着萧弋走去,笑眯眯的施礼,“陛下,好巧啊!” “不巧,朕是专程来找你的。”萧弋轻瞟了眼躲在角落里的女人,目光愈发暗沉,脸色一变,又喊沈渡道,“沈少傅,朕听闻你素来精通花灯绝学,元宵佳节,朕想购置一批花灯送给后宫妃嫔,你且去帮朕挑一挑,各宫一个,统共十五个。” 十五个,那不是要挑好些时候? 回头望了望那红影,沈渡扯着笑回话,“陛下,臣还有些要事处理,能否等臣处理完了再去,臣……” “现在就去!”萧弋打断了他,一张俊脸瞬间布满寒霜,冷然道,“怎么,朕的事还不如你快活要紧?” 言外之意,沈渡在巷子里与人苟且? 萧弋把她当做了烟花女子? 姜黎黑了脸,立刻就想出去与他理论,可一想到沈渡还在外头,她又将迈出去的步伐收了回来。 彼时沈渡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被萧弋这么一指责,他脸都白了。 微微皱眉,不甘心道,“是,微臣这就去。” 话说完,慢吞吞的踏出巷子。 看到沈渡渐行渐远,姜黎暗暗松了口气…… 下一刻,她却莫名感觉到一股冷意,一股令她胆寒的冷意…… “出来吧,愣着做什么?”昏暗中,男人阴冷的嗓音在头顶响起…… 第024章、要朕帮你,除非以身相许。 随其而来的,还有一股温热气息,夹杂着冷空气在她额间盘旋。 姜黎迈出的步伐蓦然僵住,她以为这人没将她认出来。 眼下瞧来,倒像是特地来解围的。 姜黎手中的泔水桶一松,强作镇定,“多谢陛下解围……” 萧弋并未答话,低眸轻扫了女人一眼。 丹朱石榴裙,绝艳的桃花妆。尽管光线暗沉,依旧无法遮掩那张绝色容颜。 “招风影碟,难怪会惹来沈渡那色胚子!”萧弋冷哼了一声,自然而然握住那只纤细的手腕。 没等姜黎回话,他又补了一句道,“以后不许再穿女装……” “是……”姜黎诺诺回应,心里头郁闷极了。 此刻她满手泔水味儿,一头青丝乱的不成样子,袖子还让沈渡那混账给刮坏了。 实在不是美人计该有的模样…… 今儿个算是失败了!眼下最要紧的是躲过私自出宫的惩罚。 抬眸望了望面前的男人,姜黎堆上满脸笑,赶忙岔开话,“陛下,您这会儿不是该回宫了么?怎会跑到这里来?” “怎么?朕打扰你与沈少傅了?”萧弋嗤笑了一声。 不知为何,姜黎觉得他笑得格外渗人。 她抿唇,继续僵着笑,“陛下说笑了,外臣与沈少傅乃是清清白白的同僚情义,今日也是碰巧撞见罢了。若不是陛下解围,外臣还不知该如何与沈少傅解释呢!” 她满脸笑容,小手悄无声息的挽住了他的胳膊,略有几分的讨好的意思。 见她这般举止,萧弋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一些,他没再答话,只任由她挽着,大步往巷子外面走去。 一路跟萧弋往前走,姜黎既是忐忑又是费解。 她委实不明白,萧弋堂堂大魏皇帝,这个时辰怎么就会出现在此处。 但是很快姜黎就明白了,因为走出巷子的时候,她忽然发现萧弋手里的灯笼是她买的一盏,与此同时贺兰雪畏畏缩缩的从对面小跑而来。 一上来便哭丧着脸道,“姑娘,您可吓死奴才了!亏得奴才瞧见了陛下的马车,当场拦了下来,否则还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呢!那沈少傅日日见着奴才,奴才也不好出现的……” 贺兰雪喋喋不休的说了一通,就生怕姜黎怪罪。 姜黎却是听得惊心动魄,甚至有些愧疚,萧弋的马车也敢拦,贺兰雪这是不要命了! 亏得今日元宵佳节不宜见血…… 暗暗瞥了眼,旁边阴着脸的萧弋,姜黎赶紧打断贺兰雪,温声道,“贺兰,这不是你的错,都怪我,是我不好!你做的对,你就是不该出现的。” “那个什么,陛下,外臣与贺兰就先回宫,今日麻烦您了。” 话说着,她又松开萧弋,上前拽贺兰雪袖子,一个劲儿的朝他使眼色,“贺兰,快走。” 贺兰雪一向伶俐,自然意会,二人相视一眼,立刻抬腿,却未发现有人的脸已经黑的不成样子。 目光紧锁那只扯着别的男人的小手,萧弋眼底怒火几欲喷出。 “等等!”冷喝了一声,他蓦的拽住女人的胳膊。 姜黎还未来得及跑,整个人硬生生的扑进萧弋怀里,剧烈的冲击撞得她头昏眼花。 姜黎被撞得疼极了,顿时恼火极了。 “萧……陛下!”几乎要脱口而出,姜黎及时收住。 要死了,险些就直呼其名! 一时之间,姜黎觉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看了眼萧弋没有变化的神色,她这才松了口气,故作为他好的模样,“陛下,您有事就说,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的不好吧,到底您是一国之君,这要是让哪个大臣瞧了去,还当您强抢民女呢……” “你跟朕一起走,贺兰自个儿回宫。”姜黎喋喋不休正意欲掩盖过去,面前的男人却冒了这么一句,像是没听到她的话,直接拉着她就走。 姜黎本想拒绝,可她刚想开口,萧弋便一记刀眼剜过来,让她到了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一路被拽着到了他的马车前,彼时唯有杨内侍一人守候。 一看见杨内侍,姜黎赶忙挡住脸。 可萧弋不知抽了什么风,狠狠就拽开她的手,阴着脸道,“愣着做什么!上去啊!” 杨内侍原以为自家主子是逮着那位出宫玩耍的妃嫔,殷殷勤勤上前递板凳,结果一抬头看到姜黎,他脸都吓白了。 再打量了眼姜黎那一身女装,他眼底的震惊瞬间又变成了同情,一边伸手递板凳一边对着姜黎挤眉弄眼,像是在用眼神表达怜惜。 杨内侍的一番挤眉弄眼,惹得姜黎更加尴尬了。 她迅速的蹿上马车,上去之后,死死的贴着车壁,以免萧弋跟她说话,没一会儿,她干脆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回到宫中时,已是子时。 一到明春阁外,姜黎逃命似的跳下马车,急于往里钻。 然则,刚走到门外,她却骤然僵住。 “太后娘娘,奴才们真不知道衍殿下去往了何处。” “行啊,你们这些个奴才弄不清楚,哀家便在此等着!哀家还不信,这孽障就不回来了!”明春阁内一片明亮,太后带着寒意的声音从里头传来。 太后这是趁着萧弋没在宫中,特地来找她麻烦的啊! 平日里倒无所谓,可今日她穿着这么一身女装,可万万不能让太后见着! 姜黎脑子里一阵电光石闪,一咬牙,立刻朝着萧弋的马车跑去。 杨内侍正挥着鞭子要赶马,结果鞭子还没挥起来,姜黎忽然就钻了进去。 见着姜黎去而复返,萧弋一时有些发懵,理了理她有些松散的裙子,皱眉道,“阿衍你这是干什么?” “太……太后在里面。”心一横,姜黎蓦扑到萧弋膝盖上,可怜巴巴的望着他,“陛下,不能让太后瞧见外臣这副样子,否则……否则外臣就完了,姜国就完了,我那五叔肯定要造反的!” “陛下,求您帮帮外臣……”她红了眼,声音也变得哽咽。 柔软的小手轻抚上膝盖,萧弋双腿不禁一颤,连身子也不觉燥热起来。 该死…… 他何时好色到了这样的境地…… 可是…… 他的阿黎,已经太久没有陪伴他了。 喉结微微滑动,萧弋蓦的将女人拽起来,姜黎还未反应过来,人已经坐到了萧弋大腿上。 “阿衍,祸是你自己惹的,朕凭什么帮你?又凭什么帮你们姜国?”黑暗中,姜黎感觉到对方越来越近的气息。 姜黎剧烈一颤,下意识的想要挣扎,那双大手却死死将她禁锢。 下一刻,凉薄的唇紧贴到耳边,带着几分灼热暗哑,“不过……阿衍若是愿意以身相许,朕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第025章、阿黎,你就这么恨我? 他的语调暧昧,落在腰间的手力道越发重了几分…… 姜黎身体微微一颤,没有答话…… 手里的动作却是显而易见的拒绝…… 她以为她可以的,但此刻,她却还是忍不住厌恶。 厌恶这个曾经纵容宠妃害死她的夫君…… 女人的挣扎,让萧弋腹中那股子邪火更加疯狂…… 她越是想要挣脱,他便搂得越紧…… “陛下……”黑暗中,姜黎低喊了一声,蓦的握住对方探入衣衫的大手,悲怆道,“陛下这样做,可对得住长姐?倘若长姐知道陛下您染指她的亲妹妹,当作何感想?” 亲妹妹?她倒是会寻理由…… 这女人想着利用他,又不肯委身。 可她是他的妻啊,与她亲密还要谈条件?他大可以直接将她戳破的…… 可是…… 想起在姜国查到的那些事,萧弋到了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他顿了顿,像是没听到姜黎的质问,冷声反问她,“阿衍,你是不是思慕沈少傅?” 萧弋突如其来的质问,弄得姜黎一愣,她显得有些不耐,冷然道,“臣没有……” “既没有为何不愿意跟了朕?朕不如那沈少傅好看?” “……”他是听不着她方才说的话? 姜黎心中恼恨,语气也有些恼恨,恼恨得都忘了装可怜,愤然道,“陛下这是装聋作哑,刻意歪曲!” “你发火的样子,像极了你长姐……”萧弋勾唇,轻笑了一声,没等姜黎说话,又吩咐杨内侍,“杨内侍,回紫宸殿……” “是……”下一刻,马车骤然奔驰,姜黎一个重心不稳,再度扑到了萧弋怀里。 萧弋没再说话,只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然后紧紧将她搂在怀里。 一路到了紫宸殿外,又将自个儿的裘衣脱下来为她披上,命令杨内侍领着她从侧门进去。 姜黎进门的时候,萧弋已经坐到了榻前,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的审视她,“穿上女装,倒还有几分女儿家的模样。” 姜黎没答话,她娥眉微凝,僵硬的站在一侧,似乎走近一步他能将她吃掉了一般。 不知怎的,瞧着姜黎这副样子,萧弋莫名就想起她与沈渡勾肩搭背的模样。 一时之间,无名火起。 含笑的眼眸忽然暗沉下来,冷声命令道,“过来……” 姜黎红唇紧抿,依旧纹丝未动…… “叫你过来!”看她不动,萧弋顿时更恼火了,索性起身一把将她拽过去。 嘭的一声,她整个人再度扑进了他的怀里。 殿内的光线要比外头明亮数倍,此刻,萧弋清楚的从对方眸子里看到了厌恨…… 她……就那么恨他? 垂眸,紧盯着那双明眸片刻,薄唇颤动,萧弋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就这么恨我?” 他眼底里不觉染上泪光,一字一句。 “阿黎,你就这么恨我?” 阿黎…… 他叫她阿黎? 迎上那张俊脸,姜黎心中顿时一震,更是恐慌。 这厮莫不是查到了什么?他在试探自己? 一旦戳破了身份,只怕就立刻毒杀! 这一瞬间,姜黎冷汗都冒了出来…… 惊恐的瞪着他,她强作镇定,“陛下,您叫错了,外臣是阿衍啊……” 姜黎手心愈发攥紧了,殷红的唇紧咬着,仿佛要咬出血来。 萧弋嗤笑了一声,大手缓缓抚上她的唇,低哑道,“每次撒谎就喜欢咬唇,阿黎,你是打算把嘴唇咬块肉下来才肯认?” 第026章、姜黎,你想谋杀亲夫? 姜黎一僵,捏成拳头的小手略微颤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暗暗摸上常年佩在腕间的天蚕丝…… “陛下怕是喝醉了……”纤细的手缓缓攀上男人脖颈。 红唇贴到他耳畔,她轻笑,“外臣不过是被陛下吓着了,与长姐何干?” “外臣知道陛下思念长姐,外臣虽与长姐容貌相似,却绝不是一个人。外臣若是没有记错,长姐后背有个月牙胎记,可外臣没有……” 胎记? 连皮都可以换,又怎会留下胎记? 眸光里一闪而过的心疼,很快,萧弋又恢复了满脸暧昧,落在腰间的手更重了几分。 似笑非笑,并未接下姜黎的话。 这是不信?他莫不是查到了什么? 好啊,那就怪不得她绝情了…… 锋利的天蚕丝划入手心,姜黎勾唇,笑望着对方,“看来陛下是不信了?” “既如此,请陛下亲自验身。” 蓦的扯去外衣,解开衣带,剥去衣裙,一件、两件…… 娇软的身子贴入怀中,萧弋那股子火气疯狂翻涌,强忍欲望,目光轻扫过那细微的天蚕丝,大手缓缓抚上她的后背…… “啊!”突如其来的擒拿手,姜黎手中的天蚕丝瞬间滑了出去。 咔嚓一声,她还未来得及反应,双手已经被对方反扣住,两条手臂背在身后,仿若要被扭断了一般,疼得姜黎直掉眼泪。 “姜黎,你想谋杀亲夫?”她咬牙切齿,疯狂的挣扎,头顶却传来男人阴冷的声音。 姜黎紧咬着牙,眼泪大颗大颗的往外滚,却一句话也没有说。 萧弋手里的力气故意加大了,似乎想要借此逼迫姜黎就范,一只手死死扣住她的双臂,抚上她的细腰,轻笑道,“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是最能贫么?说几句来听听?” 他的语调轻缓,字句里显而易见的讥讽。 姜黎没有想到,自己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她终究是小瞧了萧弋…… 她分明已经派人回姜国打点过了,萧弋为何还会查出来? 姜黎此刻满脑子都是疑问,但更多的是羞辱。 “啊!萧弋!你混蛋!”她红了眼,声嘶力竭,发了狂的挣扎。 可她哪里是萧弋的对手,她越是挣扎,他下手就越狠。 到了最后,姜黎已没有力气再反抗。 她跪坐在榻上,手臂被萧弋扣在身后,疼得几乎浑身发抖…… 眼瞧着雪白的手臂已被捏出红痕,再瞧瞧女人倔强的嘴脸,萧弋眉心紧蹙,不觉有些恼火,“阿黎,你认了吗?” “萧弋,你就是个伪君子!”姜黎强忍着剧痛,嗤笑,“长姐在世的时候,你待她百般刻薄,如今装什么深情?发什么疯?” “朕待你刻薄?朕何曾待你刻薄?”萧弋一怔,万万没想到她会突然指责。 他对她一见钟情,从来待她视若珍宝,尚在王府时,总是把最好都给她,怎么到了她的嘴里却成了刻薄? 见他如此无辜,姜黎一时更加愤恨了,所有的怨恨几乎一触即发,失笑道,“陛下装得好生无辜!长姐尚在时,你便为那孩子一般纯真的周氏屡次罚她!无论谁的过错,被斥责的一定是长姐!” “你说你没有刻薄?你若没有刻薄偏心!又怎会任由周氏胡作非为,又怎会让长姐惨死慈恩寺!” 她匍匐在榻上,眼泪一颗一颗滴入被单…… 萧弋紧蹙着眉头,握住女人胳膊的手微微颤抖,想要反驳,却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在情感上,他一向不善于表达…… 看着姜黎颤抖的身躯,他忽然有些手足无措…… 萧弋没说话,姜黎也没有说话。 气氛突然僵持…… “陛下,太后娘娘来了……”正在此时,杨内侍走了进来,瞟了眼幔帐后的影子,他有些尴尬,磕磕巴巴道,“太后娘娘说是……在明春阁发现了衍殿下通敌北境的书信,请陛下下令捉拿衍殿下……” 什么?通敌北境?太后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为她的情夫报仇呢? 姜黎嗤笑了一声,嘴角勾起嘲讽。 萧弋的脸色一瞬间难看极了,姜黎看得明白,他自然看得更明白。 “让太后稍等,朕需要更衣。”萧弋眉峰微蹙,冷声吩咐杨内侍。 话说完,他缓缓松开姜黎,赶忙伸手拿衣裳…… 被放开的瞬间,姜黎浑身一软,嘭的倒在榻上,一双凤眼讥讽的望着萧弋,不时发出嘲笑声…… 萧弋迅速的裹上外袍,起身就要走。 然而低眸对上姜黎癫狂的嘴脸,他却忽然停住,似想到了什么,又翻上了床,缓缓向她逼近。 他又想做什么? 姜黎一震,下意识的往后缩。 萧弋冷笑,蓦的掐住她的下颚,低声道,“姜黎,你说……朕现在把你扒光了扔出去,太后会怎么对付你?” 第027章、死女人,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在威胁? 威胁她承认自己是姜黎,是他死去五年的发妻。 她又不是傻子,自然不会认。 但若不认,这个混蛋真将自己丢出去可如何是好? 姜黎凤眼微沉,整个人往后缩,缩到床榻尽头,手暗暗摸上背后的珠钗。 那是方才争执之时,萧弋从她头发上拔下来的…… 他既要给她两条死路,她便只好送他上路! “陛下……”抬眸凝望萧弋凑近的俊容,姜黎轻喊了一声,小脸刻意摆出惊恐,问道,“倘若外臣认了,您可会饶过外臣?” 她咬着唇,满面娇柔,仿若当真被他吓到了一般。 方才险些被姜黎勒死,此刻见着她这样的快就顺从,萧弋有些怀疑…… 轻瞟了眼女人藏在身后的手,他往后退了半尺,一副柔情模样,轻声道,“你若是知错能改,朕不与你计较……” 知错?她有什么错? 若不是当年诈死逃脱,如今她只怕尸骨无存了。 姜黎心中愤恨,脸上依旧噙着笑,“陛下所言属实?陛下乃是堂堂的一国之君,可不能骗我。” 她红唇微抿,一副撒娇的语气,千娇百媚的姿态,未等萧弋说话,又冲他勾了勾手指,柔声道,“陛下,隔墙有耳,倘若叫旁人听了去,姜国怕是就要毁了,您凑近些……” 这女人,莫不是又想对他下手? 可方才证明,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她没这么蠢吧? 萧弋犹豫了片刻,缓缓凑近…… 姜黎勾唇,轻轻贴进他怀里,一双玉手水蛇一般缠绕…… “陛下,外臣……”她越贴越紧,娇柔的声音刻意夹杂喘息,抚上男人后背的手高高抬起,“萧弋,去死吧!” 嗤!尖锐的簪子狠狠插入…… 一瞬间,血腥味儿扑鼻而入…… 萧弋剧烈一震,摸了摸后背汹涌的鲜血,几乎不敢相信。 “死女人!敬酒不吃吃罚酒!”猛地一把推开姜黎,他慌慌张张的便要下床。 他要叫人捉拿自己! 一不做二不休,既然下手,就要下死手! 眼瞧着萧弋要掀开帘子,姜黎立刻窜上去,一个熊抱从身后将勒住他脖子…… 她咬牙,用尽全身的力气,冷笑,“萧弋,这是你自找的!今日便是死,我也要让你垫背!” 姜黎本就擅长用天蚕丝勒人脖子,如今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勒住萧弋,受了伤的萧弋根本无力反抗,即便拼命的用手去掰,也似乎无济于事。 女人的手越勒越紧,萧弋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他的脸都紫了,微弱的声音从喉咙里发出,“阿黎,你好狠的心……” “臣说了,臣是姜衍!”姜黎厉声反驳,手里的力道更大了些。 很快……很快萧弋就要下地狱了…… 看着萧弋气息越来越微弱,姜黎恐惧、不忍,但更多的却是恨,是对整个魏国的恨…… “萧弋,很快你就会见到长姐了,会见到所有被你害死的姜国人……”她勾唇,低低笑着,似乎在为自己壮胆。 萧弋张大嘴,脸色越来越紫,手上的挣扎也逐渐松懈…… 很好,他就要死了…… 姜黎双眸通红,眼泪大颗大颗滚下来,深吸了口气,猛地一勒…… 萧弋……再见了…… “让开!哀家倒要瞧瞧,是什么重要的事缠得皇帝连国家大事都顾不上。”姜黎攥紧了手心,正打算送萧弋最后一程,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急促的步伐声,夹杂着杨内侍的呼喊,“太后娘娘,您真不能进去,您别为难奴才啊……” “狗奴才!滚开!” “哀家倒要瞧瞧,是哪个不知死活的!”狠狠一脚踹开杨内侍,太后横冲直撞的直往殿内走。 刚进内殿,幔帐后两道影子映入眼帘。 姜黎的一夜未归,萧弋的避而不见让太后一瞬间就想起了宫中的流言。 她剧烈一震,怒瞪着那两道影子,浑身都颤抖…… 放轻了脚步,缓缓靠近…… “孽障!你要气死哀家么!”嘶啦,下一刻,帘子被拉开,太后尖锐的嗓音仿佛要穿破了耳膜…… 第028章、忍痛,竭力袒护。 紧跟而来的杨内侍吓得脸都白了,皇帝与自己的小舅子搞断袖,还叫太后捉奸在床,这要是传出去,简直是天大的丑闻! 最重要的是,皇帝很生气,太后也很生气! 自己很可能被灭口! 若是立刻向皇帝认罪,兴许还能保住这条贱命…… 惊惧忘了眼太后,杨内侍眼疾手快的扑到榻前,噗通一声跪倒,“陛下,是奴才失职,是奴才无能!请陛下治罪……” “奴才无用,不配在御前伺候,请陛下……”杨内侍张着嘴,正鬼哭狼嚎,抬眸的瞬间却怔住了…… 床上哪里来的姜国储君,分明是个女人,还是个身姿婀娜穿肚兜的女人… 虽然那人背对着自己,但身为一个眼睛不瞎且十分敏锐的好奴才,杨内侍确定以及肯定,那就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 可方才他是亲自领着姜国储君进来的呀!这怎么变成个女人了? 杨内侍傻眼了,怒气冲冲进来捉拿姜国储君的太后也傻眼了…… 萧弋身子紧缩在被衾里,只露出一颗脑袋。 眉心微微皱了皱,他强忍着剧痛,竭力佯装平静,阴沉沉的扫了杨内侍一眼,冷然道,“杨内侍,你先下去吧。” 杨内侍这会儿心肌梗塞都要吓出来了,就怕在几个祖宗跟前碍眼,听到萧弋吩咐,跑的比兔子还快。 太后原是想进门抓了姜国储君便当场处死,此刻发现萧弋床上是个女子,她既松了口气,却也不甘。 蓦然背过身,端起为国为民的太后姿态,“皇帝,你可还有半分明君的样子?快些更衣出来,宫中出了大事,容不得耽搁!” 她身子笔直,像是掩饰尴尬,又像是刻意端为人母的架子。 然而萧弋却依旧没有任何动作,他的脸色惨白,额头直冒冷汗…… 深吸了口气,努力的保持平常的淡漠,低笑道,“母后说的大事,可是姜衍通敌北境?” 这意思,是想维护那孽畜? 太后目光一沉,略有几分怒气,“皇帝既是知道,就快点儿更衣议事……” “母后若为此事,就不必议了。”萧弋打断了她,低沉的嗓音夹裹一丝寒冷,显而易见的不满,“时间不早了,母后早点儿回去歇下吧。” 言外之意,此事就这么过去了?他不捉拿那小泼皮! 想起情夫的死,想起那张讥讽的书页,太后不觉捏紧了手心,怒气更加涌动。 嘴唇剧烈颤抖,她蓦的抬高了嗓音,“皇帝这是不肯捉拿姜衍?” “哀家知道你放不下阿黎,但你是大魏的帝王,不单是他姜衍的姐夫!旁的事哀家都由着你,这件事,必须听哀家的。现在就给哀家滚起来……” 太后语气凌厉,一副垂帘听政的冷肃,那般的教训,那般的语重心长,好像她真是为了这大魏百姓一般。 光是听着,姜黎都想笑了。 要知道,萧弋这位母亲在争夺皇位之时,可从没有帮上半分忙,治国什么的更是不用说了,就是个跟着儿子鸡犬升天的平庸妇人。 眼下却摆出一副心怀黎民的样子,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萧弋没想到自己的母亲会为了一个男宠如此丧心病狂,剧烈的痛伴随着汹涌而上的怒气,喉咙里血腥疯狂翻涌。 竭力忍住,闭了闭眼,萧弋冷笑,“母后何必摆出这么一副为国为民的姿态,您到底为何构陷阿衍,你我心知肚明。” “您若再纠缠下去,别怪儿子不留颜面!”语气骤然凌厉,他身子剧烈颤抖,被衾里的手忽然握住姜黎的手,起誓一般道,“儿子已对不住阿黎,绝对容不得她的胞弟再出半点差错……” 第029章、我要杀你,你为何还包庇我? “母后,您与儿子行方便,有些事儿子也不去追究。倘若您非得没完没了,休怪儿子不留情面……”萧弋紧闭着双眼,语气冷肃,脸上却写满痛苦。 藏在被衾里的大手越握越紧,唯有握住她的手,他才不觉得那么疼…… 温热的皮肤伴着血液紧贴手心,姜黎微微一颤,心头惊诧。 她险些要了萧弋的命,他为何还要袒护自己? 许是突然心软了,亦或者是求生的欲望,彼时,姜黎也握住了那只沾满血腥的大手…… 感觉到女人的回应,萧弋舒了口气,唇畔勾起一丝笑意。 萧弋满意了,构陷不成的太后却是不满意的。 为了除掉姜衍,她费尽心思,特地从北境请了人写信,如今却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最可气的是,她的儿子,竟当着旁人的面如此忤逆自己…… 太后此刻几乎是恼羞成怒,她嘴唇颤抖,身体也在颤抖。 咬牙切齿,“皇帝,你此话何意!为了个蛮夷质子,你竟想往自己母亲身上泼脏水?” “皇帝啊皇帝,你实在是太令哀家失望了。今日若不除姜衍,哀家死了也没脸去见先帝……” 太后越说越悲切,越说越伤心…… 那等做戏的本事,都要赶上梨园娘子了…… 姜黎嘴角不觉勾起一抹嘲讽,回头瞧了眼萧弋,只见萧弋惨白的容颜阴云密布,闭了闭眼,他尽力克制怒火。 “母后,您别再做戏了!您真的以为朕不知道您为何非要杀了阿衍,非得要儿臣扯下哪层遮羞布?”萧弋长长叹了口气,语气疲惫而嘲弄。 听到他的话,太后心头一震。 但是很快,她又冷静了下来,想来她这儿子也就是吓唬人罢了! 她不信他会当着一个外人的面将那些丢人的事说出去!到时候,她这个太后丢人,他做皇帝也不能置身事外! 于是太后端直了身子,继续摆起长辈的架子,怒声道,“皇帝,你当真是不知悔改!既如此,哀家只好请摄政王入宫……” 太后满脸愤然,说着干脆就要转身去扯萧弋的被子。 萧弋本打算给太后留几分面子的,一看太后拽被子,他顿时就有些慌乱了。 想到被衾了鲜血淋漓,他觉得自己心都要跳出来了…… “母后!您非要朕把你不贞的证据摆到朝堂上去?”眼瞧着自己母亲的手落到被衾上,萧弋卯足了声音,瞬时大吼出声。 怒目瞪着太后,他疾言厉色,一字一句,“母后!别以为朕不知道你是为了小顺子!你说不捉拿阿衍没脸去见父皇!那么你养个假太监偷情就有脸了?” “您若再纠缠不休,朕立刻召众宗亲入宫,将您干的那些丑事都公之于众!到时候莫说是捉拿姜衍了,怕是宗亲们要先将您浸猪笼!” 萧弋满面愤怒,一通怒斥,太后完全傻眼了。 刹那间,她脸都涨红了,她咬牙切齿,不可置信的瞪着萧弋,气得手都抖了。 “你……你……你这逆子!你就护着吧!这大魏的江山是要毁在你手中了!” 太后恼怒极了,更是不甘心,可萧弋话都说到了这样的份儿上,她也不敢再说下去。 她这个儿子狠毒起来连自己孩子都不当回事,何况是她这个不曾亲自养育他的生母。 “逆子!”像是为了挽回颜面,恶狠狠骂了一句,太后拂袖而去。 眼瞧着太后没了影儿,萧弋终于松了口气。 他眉心紧皱,轻喊了女人一声,“扶我起来……” 回过身,姜黎小心翼翼将他扶起来,一伸手便摸到了满床的血腥…… 他方才……一直在流血? 他一直都在强忍着? 低眸看了眼深入他后背的簪子,姜黎心口不禁一颤,竭力忍着想哭的冲动,冷声道,“你……为何要护着我?我要杀你,你为何还要如此包庇我?” 第030章、有林美人照顾陛下,不劳烦您了! “朕说过,无论如何都会保你,一国之君,岂能食言?”萧弋眉心微皱,尽管痛苦,却依旧保持帝王该有的姿态。 支起身子,小心翼翼靠上姜黎肩头,他低声又添了一句,“穿好衣裳,让杨内侍传赵御医……” 彼时,萧弋脸色惨白,嘴唇也白的吓人,眼眸里却裹着温柔。 他的庇护,让满腹恨意的姜黎忽然心乱如麻。 她想不明白,素来待她冷漠的萧弋,为何会在这种时候袒护她。依他的脾性,不是应该将她碎尸万段么? 姜黎心中诸多疑虑,但还是照着萧弋说的做。 他既没有起杀心,她也不必忙着同归于尽。 迅速穿好衣裳,姜黎立刻出门叫杨内侍。 杨内侍一看萧弋那满身鲜血,吓得魂儿都没了,慌慌张张的便跑出了紫宸殿。 不到一炷香的工夫,便领着赵御医从侧门进来。 见着萧弋这副模样,赵御医也吓傻了,慌忙就为萧弋止血拔簪…… 前前后后忙了半个多时辰,赵御医终于松了口气,与此同时也十分疑惑。 按说,皇帝遭遇刺客,宫中御林军应当四处搜人的,可一路过来,并未见到半分动静。 他小心收起药箱,瞧着萧弋那张惨白的脸,再瞧瞧那支带血的簪子,又看了看旁边的姜黎,忍不住询问。 “陛下,您怎会受了这样的重的伤?您可知道,但凡再深一些,您就没命了!” 赵御医的眼神让姜黎忽然有些发虚,她下意识的朝萧弋看去,生怕他趁有人将自己说了出来。 然而,萧弋只是冷冷一笑,目光阴冷的看向赵御医,“赵御医,御医的职责好像不是查案吧?” 赵御医万万没想到皇帝会反过来责怪自己,听到皇帝这话,他也立刻就明白了皇帝的心思。 心中暗骂自己多嘴,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赶忙请罪,“是微臣僭越了!可微臣也是为陛下的安危着想啊!请陛下恕罪。” 萧弋侧躺在床上,轻扫了赵御医一眼,又看了看杨内侍,冷声道,“今日之事,谁也不许透露半个字,倘若朕听到些什么,殿内的每个人都以欺君之罪论处!行了,都下去吧!” 皇帝都把话说到这样的份儿上,赵御医自然明白,杨内侍如是。虽然担心皇帝的性命,可比起皇帝,还是自己的命更要紧。 “微臣/奴才遵命!”两人面面相觑,齐齐跪地行礼,然后逃命一般逃了出去。 接下来的大半个月,萧弋都以元宵受了风寒为由,对所有人避而不见。 而姜黎,自那日后,则窝在明春阁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她倒是想出去,可萧弋下了令,不允许她出宫,连带着贺兰雪也不让出门。 眼瞧着就要到周家五公子行刑之日,姜黎心中越发焦灼。 她原是打算救下周家五公子,好借着这位五公子找到当年周家火烧慈恩寺的证据。 如今叫萧弋给软禁,她什么也做不了。 左思右想后,姜黎决定去求萧弋,至于理由,是为他祈福…… “杨内侍,劳烦通报一声。”夜里亥时,走到紫宸殿外,姜黎一如往常同杨内侍招呼。 经历了皇帝被刺之后,又联想起皇帝让自己前去姜国查探,杨内侍对姜黎的身份已猜到了几分。 再见姜黎,他显得有些不自然,举止严肃了许多,却也多了几分恭敬。 “衍殿下稍等片刻。”躬身回了一句,他往殿内走去。 没一会儿的工夫,却是苦着脸出来了,望了眼姜黎紧锁的眉头,他支支吾吾,“衍殿下,那个……” 看他这副样子,萧弋是不肯见自己? 姜黎心中困惑,一下有些不耐,“杨内侍,怎么了?陛下不肯见我?” “衍殿下,陛下说……您若是为了出宫一事,就不必进去了。”杨内侍眉头紧蹙,磕磕巴巴,“陛下还说,您若是想照顾他,可明日来,今日有林美人操持,不必劳烦您了……” 林美人? 萧弋后宫里何时多了这么一号人? 对于萧弋的后宫,姜黎委实没什么兴趣,不过因为这个林美人坏了她的大事,她便不能忍了。 姜黎脸一冷,连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怒火,问道,“林美人是谁?我怎么从没听说陛下的后宫里还有这么一位妃嫔?” 第031章、萧弋,你存心膈应我! 萧弋并不算好色,故而登基五年也并未曾纳新妃,后宫虽有数位妃嫔,却都是宁王府的旧人,姜黎每一个都认得。 倒是这位林美人,她来到姜国这么些日子,也不曾听人提起过。 莫不是萧弋的新宠? 姜黎心中疑惑,杨内侍却是满心忐忑。 迎上姜黎沉冷容颜,杨内侍显得有些惶恐,结结巴巴道,“林美人乃是陛下的新宠,近两月才入宫的,殿下不爱打听,自然不知道。” 才入宫两个月,就直升正四品美人,便是太师的女儿也不见得有这等待遇,这林美人恩宠不一般呐! 不知为何,姜黎心里一下子不大舒服。 她眉心微凝,赶忙又朝杨内侍问了一句。 “杨内侍,这位林美人是什么来头?为何才入宫两个月便升到了四品美人?这可不合规矩的。” 闻言,杨内侍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了。 他支支吾吾的,似乎不太想回答,可一想到面前这位的真实身份,心里又有些惧怕。 踌躇了好一会儿,还是开了口,一副做贼的神情,将声音压到最低,磕磕巴巴回她,“这林美人啊,也没有什么来头,不过就是沈太师送给陛下的舞姬。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林美人的容貌与先皇后有几分相似……”话说完,杨内侍即刻后退,那惶恐,生怕姜黎把他吃了似的。 姜黎此刻可没心思与他发脾气,也没理由。 这一瞬间,她只觉得膈应…… 萧弋分明已经戳破了她的身份,眼下却宠幸一个与她容貌相似的女子,何其恶心? “我知道了,那我明日再来,劳烦杨内侍转告陛下一声。”紧攥着拳头,樱唇发颤,冷眼往里看了看,姜黎拂袖而去。 本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可没想到更恶心的还在后头。 “衍殿下请留步,陛下有事要见您,请您立刻入殿觐见。”姜黎抬脚,步伐还没迈出去,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妩媚的女声。 姜黎一怔,缓缓回头,只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站在紫宸殿外,她眉眼风情,姿态风尘。 姜黎是越看越恶心,倒不是恶心林美人那一身的风尘味儿,而是因为此时此刻,林美人身上穿着她的石榴裙,她尚在王府时最爱穿的石榴裙。那裙子上,因她不慎沾染了油渍而以蝴蝶刺绣遮掩的痕迹都还在…… 深吸了口气,姜黎竭力保持平静,直接越过林美人往里走。 一进紫宸殿,便见萧弋站在案前,他手里拿着一副画,看墨的干湿程度,应当是刚刚才作的。画里是个美人,不是别人,正是方才出去的林美人。 “外臣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如同往常,姜黎大大的行了个叩拜礼。 “阿衍,你瞧瞧,朕这幅画如何?”轻扫了眼姜黎含着怒气的小脸,萧弋像是故意的,上来便拉着她评画,仿若先前什么也不曾发生。 萧弋失忆了? 不,不对,他就是故意恶心自己! 姜黎火气直涌,但她没有发作,她今日过来,可不是为了惹萧弋生气。 膈应归膈应,正事还是要做的。 缓缓从地上站起来,轻扫了一眼那副画,姜黎笑着夸赞,“陛下画工了得,林美人天生丽质,两者相融,实乃极品。” 不生气?还是在忍着? 萧弋心中纳闷,他的这个妻子素来不喜欢旁人动她的东西,如今他把她的衣裳拿去给与她容貌相似的林美人穿,她都不发火? 眼底闪过一抹精光,萧弋又将画支到女人眼前,笑道,“阿衍,你觉不觉得,这林美人与你长姐容貌颇为相似,今日穿上你长姐的石榴裙,便更像了……” 姜黎抿着唇,凤眼里隐隐怒火…… 萧笑得更加浓烈,又朝她补了一句,“你成日将你长姐挂在嘴边,想来很是思念她,不若认了林美人做姐姐,往后也有个照应……” 姜黎本想忍着,可萧弋说出这样的话来,她委实忍不住了。 将她的衣物拿去给旁人也就罢了,还叫她认一个舞姬做姐姐! 丹唇微微颤动,拳头越捏越紧,姜黎一把抓过那美人图,想到都没想,猛地砸萧弋身上,声色俱厉,“萧弋,你存心膈应我是不是?” 第032章、饿虎扑食,巴掌伺候! “生气了?你这是什么脾气?不想认就不想认,好端端的砸了什么画儿?”姜黎一通凌厉,萧弋故作无辜。 像是故意气她,含笑扫了女人一眼,又蹲身将那副被揉烂的美人图拾起来,轻轻理了理,满脸惋惜,“可惜了,这是朕近来画的最好的一副,就这么毁了。” “阿衍,你说如何是好?忤逆犯上,是个什么罪名呢?”他蹙眉,一脸怪罪的神情。 姜黎原本想不通萧弋为何袒护她的,但如今瞧见萧弋这副嘴脸,她一下子明白了。 什么旧情?什么无论如何都要护着她? 他不过是想慢慢恶心她,折磨她…… 等折磨够了,再要她的命。 除此之外,她实在想不出别的理由了!总不能是因为他爱她吧? 当年她与萧弋是为国联姻,萧弋可以说是被逼着娶了她这个姜国公主的。 罢了,他如此恶心她,她也不必再装模作样,如今这等情况,若不发作反而不正常。 抬眸迎上萧弋那双时时勾人心魄的桃花眼,姜黎深吸了口气,嗤笑,“陛下不是早知外臣的身份了么?何必一句一个阿衍?” “若是容不下我,下令将我诛杀便是,阴阳怪气的弄出这么些事来恶心人作甚?”往前一步,她再度夺过他手里的画像,当即撕了个稀巴烂,然后闭上双目,一副等死的模样。 姜黎心里清楚,这个时候萧弋还不打算杀她,他还得继续恶心她,甚至可能需要利用她,她若求死,他反倒不好说什么了,大概又会给她点儿小惩罚,比如打手心,亦或者是喝牛鞭汤。 “在你眼里,朕就是那种动不动杀人的暴君?”姜黎紧咬着唇,正准备伸手,下一刻,却被人搂进了怀里。 与此同时,男人灼热的气息在额头盘旋,那只落在她腰间的大手越捏越紧,甚至往下滑动…… “朕想了想,小惩大诫。” “就罚你……被朕咬一口好了……” 这女人,总算是认了!萧弋眼底一闪而过的得意,轻啄了下她的耳垂,双手用力一推,猛的将她推倒案上。 他不打手心?他这是要…… 见鬼了!她才不要!反正离死不远了,如今即便委身也做不了什么,她不想恶心自己! 狠狠咬牙,姜黎暗暗抬手…… 一不做二不休,再勒他一回…… “啊!”姜黎没有想到,萧弋受了伤还如此敏捷,她刚一伸手,手就被按住了,而且还咔的响了一声,这也就罢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萧弋抱住她的肩头就是一口。 剧烈的疼痛,疼得姜黎眼泪都要滚出来了,她用力的挣扎,可她越挣扎,男人的力气越大,整个人像饿虎扑食一般,死死将她压住。 然后……便是铺天盖地的吻,吻得姜黎几乎要喘不过气,吻得她恶心…… 好在萧弋受了伤,最终没有进行下一步。 结束的时候,姜黎衣裳被扯得乱七八糟,头发凌乱不堪,从脸上到脖子上密密麻麻的痕迹。 萧弋重新坐回软榻上,满意的扫视着他的杰作,一副丈夫叮嘱妻子的姿态,温声吩咐姜黎,“行了,今日先回去吧,想出宫就出宫,不过不准在外逗留太久,回宫的时候记得去云芳斋替朕买一盒桂花酥,就是在宁王府时……” 啪!一声脆响。 “贱人!”女人尖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萧弋脸上火辣辣的疼。 姜黎扇他巴掌?她是他的妻子,侍寝本就是她的分内之事!她是不怕死么? 突如其来的巴掌让萧弋懵了一懵,他诧异的看着姜黎,“阿黎,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朕是你的丈夫……” 啪!萧弋话音未落,另一半脸又挨了一巴掌。 与此同时,他还感觉到一股液体从口腔里涌出,带着浓郁的血腥味儿…… 第033章、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血腥涌动,嘴角灼痛至极。 隐隐之间,萧弋觉得牙根处似乎有些松动…… 他的牙根被姜黎一个巴掌抽松了? 一时之间,萧弋愤怒,惊诧,不可置信。 多种情绪同时涌上,目光骤然暗沉,大手蓦的截住女人再度会挥舞的手。 萧弋几乎爆吼出声,“姜黎!你疯了吗?” 与此同时,捏着她的手蓦然收紧。 萧弋虽然受了伤,到底是个男人。 他这么一用力,姜黎疼的发颤,疼的都想掉泪了,不过这一回她半分也没有表现出来。 咬了咬牙,姜黎嗤笑,“疯的人是陛下。” 萧弋一懵,茫然又恼火,“姜黎,你可知朕随时可以要你的命……” “陛下身为大魏皇帝,成日垂涎他国储君,且还用强,传出去只怕大臣们要说您患上了失心疯!”萧弋脸颊疼的厉害,威胁的话还没说完,姜黎却打断了他。 她唇畔含笑,眼底里浓浓的嘲讽。 被她如此一提醒,萧弋方才想起,她对外的身份还是个男子,且这男子还是他名义上的小舅子。 她如今又换了副容颜,他便是对外声称她乃先皇后,也没有人会相信,更会认为他思念亡妻过度,得了失心疯…… 所以但凡她不愿意,但凡她一辈子是姜国储君,他便一辈子碰不得? 如此,来硬的怕是行不通…… 萧弋缓缓松手,垂眸扫视那张绝色容颜,尽量好声好气,“你是打算做一辈子姜衍?” “陛下以为呢?”姜黎勾唇笑了笑,冷然道,“陛下当初与我成婚乃是为国联姻,您对我没有感情,我对您也没有感情。您大可装糊涂,只当做姜黎已死,您做您的皇帝,我做我的质子,谁也不妨碍谁不好么?为何非要一次次找死?” 此刻的姜黎是有些无奈且纳闷儿的,先前她觉得萧弋是有心利用她做些什么。 可这会儿她不那么想了,她委实想不明白,萧弋堂堂大魏皇帝,又不缺女人,何至于一次又一次冒着生命危险与她亲近? 姜黎心中疑惑,却未曾注意,萧弋的脸已然僵住。 胸口突如其来的刺痛,指节微微攥紧,萧弋竭力压住情绪,僵笑询问面前的女人,“姜黎,你说你对朕没有感情?从未有过?” “难道陛下对我有过?”姜黎失笑,满目嘲讽的反问他,“陛下您对我不也没有感情么?哪怕相敬如宾,你我也都是为各自的国家尽本分不是么?” 过往的相敬如宾,都只是尽本分? 萧弋想过千万种答案,赌气、恨他、亦或者爱恨交织,却没有想到,答案是……她从未爱过。 这一瞬间,萧弋忽然觉得自己可笑极了。 五年,整整五年,他一直难以走出失去她的伤痛,结果人家心里根本没有自己。 可笑,实在可笑! 眼眶微红,轻瞥了女人一眼,萧弋刻意摆上一脸冷漠,不屑道,“朕自然对你没感情,朕只是觉得,你身为朕的妻子,如今也应当尽本分。既然你百般不情愿,往后没事就不必过来了。” “退下吧!”背过身子,他尽量控制情绪。 看着萧弋的背影,姜黎心里更困惑了,她困惑于他突然的变脸。 不过到底是逃过了一劫,以后也不必再被他恶心,她也就懒得去揣测了。 “外臣告退。”微微施了一礼,姜黎迅速退出内殿,半刻也没有多留。 萧弋转过身的时候,身后已经空空如也。 失神望着凌乱的长案,萧弋猛然抬手。 嘭的一声巨响,长案被掀了个底朝天,桌上的墨汁撒了一地,那名贵的端砚刹那间被摔得七零八碎。 里头的响动太大,吓得杨内侍赶紧冲进内殿。 一进门瞧见满屋的狼藉,他脸都白了,忙不迭上去收拾,一边收拾一边诚惶诚恐的询问萧弋,“陛下这是怎么了?是谁惹您生气了……” 萧弋沉着脸,没答话。 这让杨内侍更加惶恐了,跌跌撞撞的将长案扶起来,结结巴巴猜测道,“陛下,您究竟是怎么了?可是……可是衍殿下惹您生气了?您莫要往心里去,您还有伤在身呢……” “行了,别收拾了。”杨内侍正喋喋不休,萧弋忽然将他打断。 杨内侍一愣。 萧弋深吸了口气,像是决定了什么一般,沉声吩咐杨内侍,“杨内侍,你去毓秀宫走一趟,让林美人过来侍寝。” 第034章、看似无心,实则环环相扣。 过了亥时的宫道,一片漆黑。 冷风一阵又一阵的,纸糊的灯笼极容易熄灭。 “贺兰,你挡着些,可莫要让风把灯笼给吹熄了。”姜黎打了个冷颤,低声提醒旁边的贺兰雪。 “是。”贺兰雪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极力遮挡寒风,眼瞧着前头越来越黑的宫道,他小心向着姜黎靠近了些,让她眼前更亮堂了几分。 那一通明亮让姜黎莫名想起了萧弋殿里的夜明珠,想起了那明亮灯光下他冷森的脸。 想起了他说,他对她亦是没有感情的。 不知为何,听到萧弋说那话的时候,姜黎心里不太舒服。 这一路出来,她都心乱如麻的。 不过,眼下她可没有心思去纠结这些个事,好不容易得了机会出宫,准备正事的要紧。 四下扫了一眼,没有看到半个人影,姜黎停下了脚步。 “贺兰,你等等,本宫有事交待你。明春阁里被各宫安插了不少眼线,不大方便。” 黑灯瞎火的,自家主子要在这里交待些什么? 贺兰雪一愣,有些纳闷儿,“殿下要吩咐奴才做什么?” “萧弋已经同意我出宫了。”姜黎把声音压到了最低,又朝着贺兰雪靠近了,低声询问,“我问你,代替周五公子的尸首可找到了?” 闻言,贺兰雪恍然大悟。 近来发生的事太多,他险些将此事忘记了。 左右环顾,贺兰雪也将嗓音压到了最低,温言细语道,“回殿下,已经寻到了,明日便可运到盛京。” 话说完,贺兰雪又浮上满面疑惑,忍不住多问了一句,“殿下,您为何要救周绍鸿?他可是周家的人。” “正因为他是周家的人才要救,他可是周家最不受宠的庶子,是被周家所抛弃的人,你说,若有机会报复,他当如何?”姜黎勾唇,缓缓看向贺兰雪,笑得意味深长。 当如何?自是疯狂的报复!叫那些逼他顶罪的死无葬身之地…… 自家主子,这是想利用周绍鸿瓦解周家内部? 从一开始设计诛杀周绍仁,她便已经想好要利用周绍鸿? 这,还是那个良善温厚的长公主二妹?回想起初到魏国的种种,她的举止看似危险,却都环环相扣…… 诧异过后,贺兰雪又恢复了平静,凝眉看着姜黎,禀报似的又问她道。 “殿下,与周绍鸿一起的还有个书生,乃是周太尉最紧要的门客,可需要一同救了。” 最紧要的门客?那个替周家出主意火烧慈恩寺的大文豪? 眼中一闪而过的恨意,姜黎轻摆摆手,“不必了,那个书生,就叫他死吧。” “明日一早咱们就出宫,寻个机会把假死药给周绍鸿服下……” “诶?药?”姜黎伸手,正想拿药给贺兰雪,手伸到腰间,却发现空空如也。 药不见了!装药的锦囊也不见了…… 姜黎心头一震,慌忙在身上摸了一遍,可摸了半天,却什么也没能摸着。 无端端的,怎么会丢了? 难道……是方才在紫宸殿与萧弋争执的时候丢的? 刹那间,姜黎脸都白了,咬了咬唇,她蓦的将灯笼从贺兰雪手里夺过来,冷声道,“贺兰,你在这里等我,我现在要马上去紫宸殿一趟。” 可不得马上去吗?倘若让萧弋发现里头的东西,她就出不了宫了,指不定还要赔上性命! 一路穿过宫道,姜黎迅速往紫宸殿去。 然则,走到紫宸殿外,她却又僵住了。 就为了一个锦囊如此去而复返,萧弋必然多心…… 唯有偷偷进去…… 可四面密不透风…… 从房顶? 舒了口气,姜黎蹑手蹑脚的蹿到杳无人烟的后墙,一甩手,天蚕丝挂上柱子,姜黎迅速爬上房顶,然后缓缓朝着萧弋寝殿的方向爬去。 “陛下,林美人到了……”紫宸殿内,萧弋坐在榻前,他微眯着眼睛,手里正把玩着一个紫色锦囊,听到声响,随手将那锦囊扔到案上,冷然道,“抬进来……” 第035章、砸穿房顶,扰人温柔乡! 彼时的林美人,一头长发散落,如同蚕蛹一般被裹在被衾里。 一路被几个内官抬上龙塌,暗暗瞟了眼床边纹丝不动的萧弋,她眉眼含笑,俏脸缓缓浮上坨红。 “陛下……”娇柔的唤了一句,林美人满眼期待。 萧弋眉心紧拧,没有动作,似乎压根没有听到林美人的呼喊。 这可让林美人有些着急了,她进宫已有半年之久,因着未曾侍寝,日子委实不好过,如今好不容易来了机会,自然迫不及待。 “陛下……”眼见萧弋没有反应,林美人抬高了嗓音,又唤了他一声,“陛下,天色已经很晚了……” “额,是很晚了……”被林美人这么一嗓门儿,萧弋才回过神来。 回过身扫过那张与那人相似的容颜,萧弋胸口不觉一颤。 林美人与她长得多么像啊,却比她温顺知趣儿多了。 既如此,他又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倒是叫那不知趣儿的人看了笑话…… 眼底一闪而过的苦笑,垂眸扫量榻上美人,萧弋抬手抚过她的眉眼,像是在透过眼前人抚摸那女子…… 萧弋本就气度不凡,如此温存,林美人顿时心神荡漾。 她欢喜极了,一双美目含情脉脉的仰望男人,颇有几分迫不及待,“陛下,被衾勒得好紧,妾身快要喘不过气了……” 言外之意,春宵一刻值千金,请皇帝陛下赶紧动手! 林美人一边说着,身子不觉扭动起来,更是面露娇羞。 她媚眼如丝,竭力表现自己的魅力,只想让皇帝看到她的风情万种。 殊不知,目睹她风情的不止萧弋一人。 紫宸殿房顶上,姜黎正以青蛙的姿势趴着,透过缝隙穷着一动不动的萧弋,她满腹焦灼。 好不容易摸到紫宸殿,原是想着待萧弋睡着之后进殿寻东西的。 岂料这厮重伤在身也不忘美色,如此倒也罢了,可眼下美色当前也没见他动作。 此时此刻,姜黎已经在房顶上趴了一刻钟了。 萧弋坐在榻前,心神不宁的看着那竭力卖弄的女子,心情一时更加复杂。 这样的女子,与她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可是…… 眼底失落一闪而过,像是决定了什么一般,他缓缓伸手…… 很好!非常好!终于有动作了! 一会儿待他们温存之时,她便顺着一侧的柱子爬下去。 姜黎舒了口气,小心翼翼起身,蹑手蹑脚的往旁边挨着石柱子的地方挪动…… 一步,两步,三步…… “什么人!”肩头突然冒出一只手,黑暗中熟悉的男声贯穿耳膜。 赵清河? 姜黎骤然一震,一瞬间,心都凉了半截。 她只顾着扒房顶,怎么忘了萧弋身边还有这么一位高手! 不行,不能让赵清河逮住! 脑海里迅速运转,姜黎拔腿就跑。 赵清河见对方逃跑,以为是宫里进了刺客,赶忙就追了上去。 “狗贼!站住!” 你才是狗贼!你全家都是狗贼! “啊!”姜黎正拼命的往前跑,脚下忽然一空,她还未来得及反应,人就栽了下去。 咚的一声巨响,姜黎把房顶砸了个大洞,与此同时,还像是压到了什么东西,软绵绵的…… 第036章、抓包!大晚上你爬屋顶作甚? 姜黎一震,下意识的朝被压的人看去。 林美人也是一震,惊恐的瞪着姜黎。 她没有想到,自己好不容易迎来的侍寝夜,竟是闯入了刺客。 咔的一声脆响,林美人胳膊忽然一阵剧痛,疼痛之间,她感觉自己的手臂像是折了。 这还不算什么,更可怕的是...... 《临渊》第036章、抓包!大晚上你爬屋顶作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临渊》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第037章、逼她求他,陛下好阴险啊!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王尚书这一举动,立即引来了沈太师不满。 可沈太师身为朝堂重臣,岂屑于与王尚书争执,于是他便朝他的党羽李侍郎使眼色。 李侍郎乃是沈太师座下第一人,向来机警,更是有一张三寸不烂之舌。 接到沈太师暗示,他当即冷哼了一声,十分不屑...... 《临渊》第037章、逼她求他,陛下好阴险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临渊》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第038章、朕还以为,你是没有心的。 说得像是她多愿意过来似的。 姜黎心里头咬牙切齿,面上摆的一副从容神色,装模作样道,“今日去宫外买了些桂花糕,外臣一个人也吃不了,便拿一些过来给陛下。” 言外之意,吃剩下的拿过来搪塞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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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还许给陈宝林才人位份?这陈宝林尚在王府的时候就不讨萧弋喜欢,出身还差,膝下又没有一儿半女,故而才处处攀附周云谣。 可再攀附,也不能蠢到如此境地吧? 为妃嫔升迁位份,乃是...... 《临渊》第043章、蠢货贱婢,拿先皇后邀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临渊》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第044章、将错就错,逮个正着。 “红菱,人可找好了。”日落西山,暮色四合,皇宫里一片昏暗,微弱的烛光下,周云谣小心擦拭面颊上的胭脂。 透过镜中倒影,看到自己那张未曾改变的容颜,她不由在心中暗叹自己容貌秀丽,已然二十四岁,却分明还是十七八岁的模样,也难怪陛下总是宠着自己。 ...... 《临渊》第044章、将错就错,逮个正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临渊》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第045章、你敢打我!打的就是你! 这个毒妇! 见周云谣跟上来,萧弋心头顿时怒火滔天。 本以为那陈宝林没了,她会晓得收敛,可这个狠毒的女人,竟还想着下手。 倘若阿黎有个好歹,他定然不会放过周氏。 萧弋压根没有理会周云谣,赶紧吩咐杨内侍去找御医,然后慌慌忙忙踏上轿撵。 ...... 《临渊》第045章、你敢打我!打的就是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临渊》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第046章、他们的孩子,还活着。 姜黎这话是赤裸裸的下套。 周云谣是否认她是为了一己私欲谋害姜黎,那就是承认她是故意挑起内乱,好让她父亲借机造反,如此便是用不着她威胁也要先与他们周家动手。到时候,可不仅仅是死一两个那样简单了,造反这样的罪名,是要灭九族的。 也就是说,周家一百多口人可能一个都活不了。 ...... 《临渊》第046章、他们的孩子,还活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临渊》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第047章、十年前的荷包,他还留着? 言外之意,还要闹到朝堂上去?还要闹得天下皆知?这是要让他的云儿再无翻身之日?要让他堂堂太尉沦为天下笑柄。 萧弋这是要过河拆桥?就因为一个姜国储君? 周太尉捏在袖下的拳头剧烈颤抖,眼底里怒火滔天。 他险些挥拳往椅子上砸,但是对上萧弋目光的瞬间,...... 《临渊》第047章、十年前的荷包,他还留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临渊》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第048章、住客栈,只有一间房了! 姜黎心头一颤,下意识的就想将那个绣了鸳鸯的荷包捡起来,然则手伸到一半儿,她才想起这东西已经不属于她了。 半蹲着身子,手僵在半空中,姜黎觉得这个时候捡也不是,不捡也不是。 踌躇片刻,她还是捡了起来,然后若无其事递给萧弋,“陛下,您的东西掉了。” ...... 《临渊》第048章、住客栈,只有一间房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临渊》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第049章、追刺客进沈府,被当采花贼! 叫她与他睡一间房? 萧弋这是想做什么? 姜黎心中顿时冒出无数个疑问,也极度怀疑萧弋的企图,她更怕她与他搁在一个屋里,会忍不住将他手刃。 “公子,依我看,还是再找一间吧。”眼瞧着萧弋要交银子,姜黎赶忙拦住了他,装模作样道...... 《临渊》第049章、追刺客进沈府,被当采花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临渊》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第050章、沈渡偷听帝后,身份暴露 沈渡整个人都呆住了,瞪大了眼睛看着里头的人,姜黎亦是惊恐的瞪着他。 嘭,怔住片刻,沈渡嘭猛地将门关上。 他的举动太过激,当下就引起了沈太师的怀疑。 “沈渡,你做什么呢?” “没...... 《临渊》第050章、沈渡偷听帝后,身份暴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临渊》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第051章、挑唆太后,周氏薨了 沈渡!沈渡是何时跟来的? 姜黎心中一颤,下意识的看向萧弋。 见姜黎这等反应,萧弋像是猜到了什么,脸色当即冷了下来,沉声问她,“昨夜,你同沈渡在一起。” “我……”姜黎...... 《临渊》第051章、挑唆太后,周氏薨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临渊》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第052章、姜黎,是不是你挑唆的? “陛下,周才人昨夜……薨了。”杨内侍一张脸惨白,磕磕巴巴,“昨夜周才人说是脑袋疼,吃了些安神药就睡了。今日一早,宫女叫她,怎么都叫不醒。” “掀开一看,她张大了眼睛,神色间皆是惊惧,整个...... 《临渊》第052章、姜黎,是不是你挑唆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临渊》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第053章、大结局 他如此在意周氏? 还是……在意她背后的周家? 反正无论是哪个,看他如何这副模样,是已经肯定是她挑唆了。 既如此,她又何必再装模作样? 姜黎嗤笑了一声,凤眸里写满嘲讽,“是又如何?不是又如...... 《临渊》第053章、大结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临渊》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