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你命中带煞》 上册 楔子——与正文无关 世间最美的情话莫过于——待我君临天下,许你四海为家。 待我了无牵挂,许你浪迹天涯。 待我半生戎马,许你共话桑麻。 待我功成名达,许你花前月下。 待我弦断音垮,许你青丝白发。 待我名满华夏,许你当歌纵马。 待我不再有她,许你饭淡茶粗。 待我高头大马,许你嫁衣红霞。 待我荣华富贵,许你十里桃花。 待我一身袈裟,许你相思放下。 可是——待你君临天下,许谁四海为家?宫门万丈千家宠,我已昨日黄花。 待我了无牵挂,许你浪迹天涯。待你了无牵挂,许谁浪迹天涯,百朝臣待漏五更寒,我已两鬓霜华。 待我半生戎马,许你共话桑麻。待你半生戎马,许谁共话桑麻,关山两地谁梦谁,我已青灯古刹。 待我功成名达,许你花前月下。待你功成名达,许谁花前月下,悔教夫婿觅封侯,我已心猿意马。 待我名满华夏,许你放歌纵马。待你名满华夏,许谁放歌纵马,虚幻皆知缘心不足,我已厌倦厮杀。 待我弦断音垮,许你青丝白发。待你弦断音垮,许谁青丝白发,梅妻鹤子纵情去,我已老死田下。 待我不再道有她,许你淡饭粗茶。待你不再有她,许谁淡饭粗茶;千帆争渡苍海水,我已得幸人家。 待我高头大马,许你嫁衣红霞。待你高头大马,许谁嫁衣红霞,名利难版抵绕指柔,我已姻缘错搭。 待我富贵荣华,许你十里桃花。待你富贵荣华,许谁十里桃花,半倾薄田终身饱,我已种豆得瓜。 待我一袭袈裟,许你相思放下。待你一袭袈裟,许谁相思放下,权流水无意恋落花,我已参得真假。 世间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亦真亦假,谁有可谓能信谁,徒留的不过是一痴情之辈。静待朱红檐下花开花落,又曾与谁共相赏,听那雨打芭蕉不展丁香结。 上册 一、进京赶考的书生 风引龙虎旗,歌钟昔追攀。击筑落高月,投壶破愁颜。 战场上,兵戎狰狞,刀刃长枪相见,硝烟漫天唯有马革裹尸还。军帐内,残杯冷炙血条肉屑,老弱病残倚帐边而暝,边上狼烟四起。 此时正值烟柳之月的正阳国内俨然一片太平盛世之貌,世家府邸内已是一片暖暖春意,秀女着春衣鬓春花。枝头红杏闹哄哄地冒出了头,几只黄鹂鸣翠柳正叽叽喳喳地吵着,与那柔软的柳枝上上蹿下跳,仿佛嘴角边都衔着天边的春彩。 俩方不过相隔数万之里,却俨然是天上人间与人间炼狱之别。 寒风掀开早已脏污不堪的羊皮毛毡,从里头走出一个生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唯独头上顶了九个戒疤的小和尚。 “将军,大招告捷,不日我们便可回京奉旨。”一身黑甲的男人大步流星掀开紧闭的厚重毡帘,满是伤疤的脸上都掩饰不住其色彩。 “嗯。”正埋头案几上书写名单的清瘦少年抬起一对如阴鹫似的目光直扫而过,随即又淡淡的垂下眼帘道;“吩咐下去,厚待逝者家人,妥当安葬。” “喏。”等人离开帐篷后,少年心中大石终于落下,下一瞬,疲倦感铺天盖地的袭来,恍惚之间,她仿佛看见了早年离京时,盛放在那处破落小院的夭夭碧桃花树下的青衣少年,仿佛跨越了好多年的时光正在朝她招手。 军帐外外的众将士开始为离别做最后的送别,缝制死去的将士尸首,寄回去给阵亡死者家人的抚恤金。若是家中无所依或是只留一子一女或一妻之家则会为其妥善安排,或是抚养其子女静待成年,这应当是正阳国一特色,免了战场厮杀将士后方所担忧之惑。 等到了夜间,各地燃起高高篝火,身着白色大袍脸涂彩绘,头簪羽毛的巫者则是围在死去之人转身摇着铃铛又跳又唱,意为招魂。 唱的是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千里之外的金陵城内,丝毫未受半分影响。 一丛千朵压阑干,翦碎红绡却作团。风袅舞腰香不尽。露销妆脸泪新干。蔷薇带刺攀应懒,菡萏生泥玩亦难。 今年六月酷暑官道上随地可见背着包裹,或是牵着毛驴,骑着马上路的年轻学子,条件好一点的多为乘马车而坐或是水流之道,要么是早到长安,要么就是城镇乡近,等天凉时好上路。 唯独家贫路远者早早背着书囊背井离乡,或是想一路边游山玩水边温书之辈。 “你说我们这样子走,大概还有多久才能到金陵,我感觉我的腿都快要不属于我了,还有这老天爷都旱了这么久,怎的都不见滴几滴眼泪下来。”不少家境贫寒或是离京远的书生早提前一个多月背着包袱,告别父老乡亲上了路,路上也有瞧见不少和他一样的书生,三三两两在一起搭上了话。 大多是在谈论自己为官抱负或是其他皆有,反正人一多,热闹有了矛盾摩擦自然也会出现,可这些情况大多是在少算,毕竟现在最起码的都放在了即将不远到来的秋闱之上。 秋闱明三年一轮,若是你今朝错过了,再来,需得等三年。 现如今正阳国治安很好,加上镇守边境俩年之久的大军得胜归朝,听说不日达京。官路小道上少有打家劫舍之盗,若是有,也早早被官府派人剿了,十不存一,剩下一锅端。一路上倒跟游山玩水差不多,不时诗性大发美喻大好江山一句,只不好今年的夏季好似格外炎热,就连河畔处的杨柳枝都蔫蔫的无甚打彩。 每日间都头顶烈日汗流浃背,吐着舌头背着书囊苦哈哈的赶路,还有担心万一晚上找不到住的地方露宿荒郊野外又恰逢下雨,又当如何是好。哪里来的那么多诗性大发,多的是苦中作乐之辈。 “还早着,如果我们脚程快一点,大概一个月左右总会到的,说不定我们还能有幸亲眼看见何大将军得胜归来搬师回朝的壮阔场面。”说话男子是个穿着棕色圆领襟,头戴东坡巾的高瘦男子,眼中透着狂热的崇拜之意。 “再说我们又不是那种家里有条件的人家,不然早就到金陵了,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去金陵,传说中的帝国心脏,不知道书中所描绘的长安是何等繁华美丽。”一名书生眺望远处忍不住慷慨而发;“不过对比金陵繁华,我更好奇那位保家卫国的将军到底长什么样子,不知道可否有幸能见上一面。” “我听说那位将军生得三头六臂可生焱人肉,青面獠牙,凶得很可令小孩夜间止啼。”另一个见始终插不进对话的矮胖男子突然出声道。 “呸呸呸,你给我滚远点,谁允许你这么玷污我心目中英雄的。” 破旧的小红柱凉亭中,几个手持书卷的书生在因正午烈日酷暑,不得已再此地避暑,你喝水,我啃馍馍他吃馒头。条件好一点的还能从包裹中找出这么一俩根肉干食用,若是在好上一点的则是食着糕点肉干,身旁还有着书童忙前忙后的伺候着,一看就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少爷命。 现如今正阳国无外不是俩件大事,一是即将到来的秋闱与得胜归来的大军班师回朝,其中最为令人议论纷纷的还数如今不过才堪满十八岁不久的少年将军。听闻单身匹马入敌营,取其敌将之首,解救上百平民百姓。更有甚至说夜袭敌王之将,生割人头放火烧营。 纳凉中的书生嘴里不时说着今年科考会出什么样的难题,自己若是走了狗屎运才刚入长安会不会被微服出访的陛下或王爷看上,带回去做了幕僚,还有的在想念家中才新成婚没多久的娇妻和新鲜出炉的大胖儿子。 端的各是书生意气风发对未来的无穷想象。亭边一处绿柳依依,夏蝉鸣鸣。 “喂,我说苏兄,你怎么都不说话。”一名娃娃脸,二十出头左右的青年拿胳膊碰了碰身旁正在纳凉吃着红糖馒头之人。 上册 二、少年何当离 “没有,我只是看见前面有几匹马过去了而已。”名唤苏言的青年大概十八九岁左右,生得清隽如玉,温润如风,端得一幅好相貌。墨黑的瞳孔看着人时,眼波中流转中透着别样的琉璃光芒。 穿着一身天青色交领直裾衣,双眉间只有一股清明之气,正一书拿着书苦读一手吃着夹心红糖馒头。对比旁边一只手拿着看起来干巴巴,就难以下咽的黄馍馍的书生比起来,家境富裕不可见一般。 “哪里有人。”李字书生望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结果发现什么都没有看见,只当以为自己眼花了,又揉了揉眼睛,可能当真是自己眼花了。 “是不是天气太热中暑了,来,苏兄先别吃馒头了,喝口水,我看你嘴唇都干裂起皮了。”李字书生将自己的水囊递过去,又从自己的包裹里拿出一瓶自家做的辣椒酱一同递过去;“就这个吃才好下饭,现在的天也恁的见鬼了,不过好歹没有下雨,否则又闷又热的,活像个蒸笼。” “多谢。”馒头吃得有些嘴干的苏言接过好心赠水之人,一解喉干之难,他和他书童水囊里的水早已经喝完了,在没有找到村庄或是溪水河流之时,恐都是需渴着。 “谢什么谢,我们几个里面就数苏兄学问最好,我可还等着你中举后,记得我这一水之恩,好到你手下当个幕僚什么的混口饭吃,你们可别说我没有志向,只是我知道我不是当宫的那块料。”李字书生挤眉弄眼笑出声,其他人也是纷纷笑道。 “李兄莫要妄自菲薄,何况科考是全国各地奇才俊杰相聚,更有不少不入世的高人之子,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考上。”苏言说到这里,他发现连自己手里的馒头都不香了,并非是长他人志气磨自己威风,而是不愿坐井观天。 金陵城中青年才俊与不出世之才不知有多少,更有甚至一连考了七八次仍未中的老举人。群雄逐鹿为的不过是金銮殿上一面龙恩浩荡,可对他们万千学子来说,好比千人独过独木桥,争那一线生机。 “没有,我只是有自知之明罢了,我相信苏兄一定能考上的。”另一人接过话头,透着几分谄媚。 “如此,倒要接莫兄吉言了。”苏言说完眼睛还是转向刚才无意间看见有几匹马驰疾而过之处,目光带着几分溃散与迷茫。 方才不过惊鸿一瞥,胜似人间百花齐放,万紫千红。 六月草飞萤长,水热如暖汤,整个世界都好像被晒得焉焉的提不起半点儿劲,就连树荫底下的夏蝉都被热得襟了声,碧绿柳条无风不动,安静的垂着。 烈日之下,唯独六俩马匹还在盯着烈日赶路,速度不见半分停歇,马上之人薄汗涟涟,竟是连身上薄纱尽数被打湿,掩藏在宽大帽檐下的脸皆是被晒得通红一片,就跟染了胭脂色的海棠花色又糅合了朱红的风仙花汁。 “将军,按照我们现在的速度,最迟还有六天即可到达金陵。”今日已是六月十三号。一年之中最热的时候,他们马不停蹄,不曾有过半刻停歇,有时候除了吃饭和实在熬不住马时会下马走俩步,就连喝水解手都会在马上解决,就跟行伍的急行军一样。 “前头不远处正好有一处落脚城镇,将军我们不妨先歇息一晚,明日在赶路也不急。”说话的人实在是有些撑不住了,忍不住出声道。 “好。”他们一行人自从接到班师回朝的旨意后,先一步快马加鞭离大队而出。等军队抵达金陵城外时在与之汇合,入殿按次封赏位爵,可相比现在这个,她有着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一路上披星戴月马不停蹄,路上马儿若是倦了乏了。他们则会在经过下一个城池时换新马,除旧马,否则难以保持他们的披星戴月的速度。 何况是在烈日炎炎下马不停蹄,不眠不休的赶路途中。他们有不少人嘴唇已经出皮,眼圈下早已皆是青黑一片,腿/间被磨破皮后的红肿一片。 日头渐大,加上宫道上一路皆无林荫遮挡,很容易出现中暑的反应,身体在高强度的运转下很容易吃不消,何况还是一年之中。三伏之中逢酷热的伏月。 待入了城镇,寻了最大的一家客栈,牵马入住。人倦马累,眼皮子上下打架催促着安歇。也是时候需要歇息一二了,离了苦寒的西北边疆之地,趁着还未入金陵的档口,自然是可使劲的放纵。 何当离随意擦洗干净身上后,就像抽干了身上最后仅残留的一丝气力。抱剑入睡,等落日余晖在这座静谧的小城镇笼罩上橘黄色耀眼光晕时才幽幽转醒。腹中饥饿涟涟正在不断鸣唱着空城计,提醒着她应当出门了猎食了。 现如今正值饭点,堂内穿/插走动之人居多,手脚麻俐的小二端着厨房内新鲜出炉的菜品穿梭其中,肩上搭着一水溜的灰色毛巾,头戴灰色毛毡,见客入门吆喝着入坐擦桌,笑盈盈的报上一连串菜名不带停歇的。 何当离下来的时候并未看见其他几人,想来要是是还没醒要么就是出去吃酒逛花楼了,一时半刻儿倒不会来扰了她的兴。随意寻了一个不甚起眼的位置,唤来小二上菜。 “客官,您可要食点什么,我们店里的红烧猪脚和糖醋鱼跟水煮鱼都是一流的特色菜,客官若不是本地人更应该尝尝鲜。”眼尖的小二自然认出了她是今日包下整间客栈一号上房的客人,财大气粗就连出手都阔绰给的是金子,老板可是再三吩咐了他们需得小心伺候。 “你说的特色菜都各来一道,在加一碟小炒油菜,鱼头豆腐汤,一壶桃花酒即可。”何当离这个位置在最里头,少了几分安静,倒是最适合她不过,何况她本就是话少之人。 小二才刚记下菜名,前去厨房吩咐的时候,客栈门口熙熙攘攘的传来一道道杂吵之音,一道胜过一道来得尖利大声,吵得人心扰。 上册 三、美貌的小结巴 堂里有不少还没等到上菜的食客或是已经准备吃好的耐不住好奇,纷纷走了出去看去,在回来告之同伴外面发生了什么热闹事,一连二去,即使没有出去的人也能从他们嘴里知道说的是什么。 原来不过是一个当家的男人偷了自己婆娘的看病钱前去花楼吃酒了,这不,现在被发现了。被自己婆娘家的娘家人追着打呢,说来那娘子也是个可怜人。 何当离的耳力极好,即使身处最里面,听着外面传进来的声音也能连想猜测到发生了什么,不过这些又与她无关,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一场无头无脑的闹剧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出去看热闹的食客纷纷重新进了里头,嘴里还不是谈论着方才之事。或是说着再过不久即将班师回朝的大军,其中说得最多的无外就是那传说中有着三头六臂,青面獠牙,生得足有八尺之高,手持板斧生焱人肉,一人深入敌营取其敌军之首的少年将军。 何当离简直要被他们的想象力给折服了,若当真如他们所说的,那还是个人吗?说是妖魔鬼怪还差不多。 菜还没上,先上的是一壶桃花酒与一碟花生米在加一碟小葵花子。了胜无聊总比过没有。 只是那场闹剧还没过多久,客栈门口再次吵吵闹闹的,不过这次倒不是有什么热闹可瞧,只是几个进京赶考的书生罢了,其中有几个生得模样清隽俊朗的引起了姑娘家的欢笑声。 “这位兄台,我能坐在这里吗。”清越声线似水涧青石,带着喷珠噀玉质感。 充当透明背景的何当离嘴里正往塞了一颗炸得香香脆脆的花生就了一口入口微甜的桃花酒,还未抬头便感觉到桌前落了一人,欣长的影子正好遮住了她的目光。 “为何?” “因为大堂里的位置都满了,现在只有兄台这处还有位置.....。”话说到最后,反倒是那人有些不好意思,臊红了白皙的耳根处,一双手紧张得居然不知何处安放,就跟个不知所措的大姑娘似的。 何当离在逆光的位置处看着前来大胆打着招呼欲拼桌的少年,半眯起了一对狭长凤眼,透着几分玩味的趣意。 又清纯又诱惑,好像正是她喜欢的类型,还有这张脸倒是令她心仪,就算不知在床上又是何等风姿。 何当离挑了挑眉,正好小二上菜过来了,清声道;“相逢即是有缘,请坐。” “多谢兄台。”见人同意了,苏言这才松了一口气,略有拘谨的坐在对面。他怀疑这人若是在不答应或是拒绝,恐怕他的脸会彻底爆红成一个河豚,还带冒热气那种。可是当他自己真的坐下了,却又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就连舌头都紧张得有些打结。 因为这少年正是他今日在凉亭中时惊鸿一瞥过的少年,以至于他现在才敢大着胆子过来。无外乎这个少年生得过于色若春花之颜,简直比洛阳的第一美人还要艳上几分。 虽说用一个男子的脸同女子相比有些过于折辱人了些,可他的心中总会不由自主的浮现过这个念头,以至于一张脸红得越发彻底,小小的脑袋都要埋进桌子里头了。 “正好我点多菜了,一个人也吃不完,这位兄台可要一块儿同食。”何当离笑眯眯的递过去一双筷子,不容人拒绝的强硬语气。 “这...这...怎么好...好....意思.....。”苏言前面只是打算过来拼个桌的,可是还真的没有打算拼饭的意思。 “兄台难道是在嫌弃我吗?” “没....没有......。”这下子递过来的筷子他真是不知道接还是不接了,直知道自己紧张得都要冒汗了鬓角湿/濡/一片,一双手更是湿漉漉的差点要抓不住筷子。 “兄台可是在嫌弃在下不曾。”眉目如桃杏之画的少年见人许久未曾接下,神色间带着几分黯淡,令人不由自主的想要下意识拂平眉间那抹忧愁之色,重展花颜才好。 “没……有....没有......。”苏言一听也急了,连忙伸手接过,只是无意间触碰到了那个少年的手指,直觉得耳根子红得越发彻底了。 食不言寝不语,一顿饭在各自沉默着落下几颗无人吃的花椒与蒜头沫子。 “那个兄台,不知你......你姓氏....为何,不然在下.....在下....觉得一直....兄台...兄台的唤..你实在...是过于...无.....无理。”酒足饭饱后,二人各自捧着一杯清茶消食。 原本才有过一面之缘的二人,经过一顿饭后关系好似比前面好上了几分,只不过也就是好上那么几分。 “兄台若是不介意唤我阿离即可。”何当离看着眼前这个不过才吃了一顿饭就变得结巴的青年,心道,难不成她的脸现在长得真的有这么吓人不成。 “阿离……阿离,倒是…好……好名字。”苏言嘴里一连念了好几声,就像是唇舌间慢慢咀嚼着,唇齿间散发着淡淡清香。 “对了,也....也……怪我....失....失礼,在问....别人的名...字之前我.....我都忘……记告诉你....你...我叫...什么了。”苏言不好意思的扰了扰耳边,笑得有些傻气,就连一句话都是艰难得磕磕绊绊才说完。 “嗯?”何当离倒不认为不过是一个萍水相逢,即使长得有几分合她心意的少年,哪怕是告诉了她自己的名字。她就会一直记挂在心上念念不忘,那抱歉,还真不是她的作风。 哪怕是她真将人给睡了,说不定还可以考虑一二。 “那个...我叫....苏...苏言字.....字章丹.....洛阳人氏今年十九尚无娶妻今次是来金陵考取功名的。”这么长一段话说来这次倒是不再结巴了,就是那张脸看起来怎么这么红,都快要烧起来冒烟似的。 可是他字什么,哪里人?还有有没有娶妻生子同她有什么关系?她可没有忘记他们才是第一次见面??? 何当离可不认为自己有天大的魅力,让一个才一进门的小结巴一见钟情对自己断袖了? “那个....阿.....阿离...我可以....可以.....和你做朋友吗?”好看的小结巴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漆黑的眼波中流转中透着别样的琉璃光芒。 客栈的大堂中人来人往,倒是没有多少人注意到最角落里的一桌。 “阿离,原来你在这里,害得老子还以为你出去了。”同样才刚刚睡醒的一对兄弟,柳三和柳四勾肩搭背的走了下来,瞧见他桌上已经吃光的食物,直觉得腹中饥饿涟涟。 “嗯?我出去了又如何,待在这处又当如何?”尾音微微上翘,带着几丝勾人的孤度。 “咦,这小白脸长得倒是不错,难不成阿离你好的就是这口,细皮嫩肉的看起来就好/艹。”柳三瞧了好几眼何当离,又看了几眼苏言,直觉得有猫腻,摸着有些扎手的大胡子,随即笑得有几分猥琐。 “想什么,别以为别人都像你一样整日间精/虫上脑,满脑子黄色龌龊思想,人家不过是在大堂中没位置所以同我一块拼桌的,你们可别吓到了人家小朋友。”何当离揉了揉有些酸胀的太阳穴,她是承认对这生得清隽还容易脸红的小结巴有很大好感。 可是并不代表有好感就要睡他?那简直和一群只知道交/配的种/马有什么区别。还有若是他们在继续待下来胡说八道,那才是头疼,可别让人家小结巴以为自己也是那种人。 “哦,原来这样啊。”尾音拉长,笑言出声。柳四冲着人吹了声口哨,同柳三笑得挤眉弄眼。 “做什么,搞得你们好像很失望一样。” “哪里的事,阿离醒过来了正好,听说这镇上可有不少好地方,身子许久都未运动了,阿离难道不想过去看看可有什么货色,老子可是听说这处的姑娘都特别野,同金陵城里得姑娘可不一样。”在军营中待久了的人自然荤素不忌,嘴里的段子一个接一个不带半分脸红心跳的,更不觉得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荤话有什么不对,反正大家都是男人吗,有何可惧。 “阿离这次可不要在拒绝我们兄弟俩了,这次樊大哥也去。”柳四冲着人笑得满脸促狭;“你要是在憋下去,当下那东西要是坏了以后可就用不上了,说不定未来连媳妇都讨不到半个。” 是个男人都露出了了然的笑。 苏言虽未经人事过,也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现在只觉得面红耳赤,混身臊的慌。甚至不时偷偷的拿眼去瞥身旁的少年,不禁在想,这么好看的少年怎么会认识这种人,简直有辱斯文。 上册 四、花鼓城 落住的城镇原名花鼓城,最初是卖花鼓为发家,加上城镇中皆为花姓而此得名。后面不知为何改成了鼓城,失了花字。 此地:民风彪悍不输西北之地与楚国之民,兼之女郎性格泼辣,呛人爽口,别俱一方特色。 夜幕华灯初上,不少酒肆茶楼早已高挂灯笼为夜间指路人,城镇在小,好比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夜落下的鼓城倒是安静,只不过西边静,南边闹。 等天即最后一抹落日余晖散尽,闷热的余温尽散。黛蓝暗青云层边接档追上,商铺酒楼前高挂红灯笼,搅闹了一整日的麻雀老实了,开始换轮到夜猫子出来活动了。 鼓城的花街其实说是街,不过就是一条狭长漆黑的小巷子来得妥当,巷子里只有俩三户灯火通明,楼门口处甚至还有好几个身着清凉薄纱拉客的半老徐娘,见若是有钱之客或是自己的老顾客路过,顿时施展混身魅力好勾进去一揽其绵绵春色。 初进巷子里头静悄悄的,待在行三米,豁然开朗,女郎浓妆艳抹,倚揽卖笑。仕女蒲扇团半遮容颜,好似那云端隔雾看花,越看越美。 “我说你们几个也未免过于饥不择食了些。”一袭朱瑾色的少年折扇轻摇,眉毛微蹙,不满的扫了眼一进来便搂住几个身形丰满,容貌娇艳的姑娘往包厢里头走,甚至还有不少久为食肉之客不过是在隔着一道珠帘屏风外身形交叠。 长袍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着一条深紫色祥云宽边锦带,其上只挂了一块色若初春嫩黄枝柳,不足鸡蛋大小的玉佩,通灵剔透,莹润光泽,其色翠嫩如新柳,正中间布满了好几条宛如活了过来的红絮。乌黑的头发束起来戴着顶嵌玉小银冠,银冠上的白玉晶莹润泽更加衬托出她的头发如同绸缎黑亮顺滑。 光是往那楼门口什么都不做,光是一站就不知吸引了多少来往迎客之人的目光,其中有男有女,皆是用着满满/色/欲/就像盯着一块上好肥肉似的虎视眈眈,若是胆大辈甚至还想上去揩油一二。 可碍于少年周身气势过于骇人,隐隐令人心惊的潇杀血腥之气都不知打消了多少胆肥之人。 “这便是阿离不懂了,虽说这儿的姑娘比不上金陵中的娇艳动人,可比老子以前待的破地方不知好上多少,好歹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也就你像个贼似的挑剔。”留着满脸胡络须的男人说着话时还坏笑的捏了把身侧女子高坠入云的胸部;“阿离还小,定是没尝过温柔乡的滋味。” 揉搓的动作惹来阵阵娇嗔;“爷,你可真是太坏了。”陪笑的丰满女子甚至还将胸脯再次往他手中送了送,一双眼笑得花枝乱颤,本就清凉单薄的纱衣如今不过就是堪堪遮羞的欲语还休风情。 “爷还有更坏的,待会儿让小娘子知道什么才叫坏。”男女间的调笑有时候是最好的催/情剂,又浓又欲。 “爷讨厌了死了。”女子话虽如此,就差没有将自己的身子完全镶了上去,目光甚至还有些惋惜的滑过正厅中混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红衣少年。 倒是可惜了,若是能陪那等皮相俱佳且气度不凡的少年睡上一遭,恐是此生都无怨了,可惜那少年倒不是个好接近的,为此只能淡淡收回视线。 何当离只是随意扫了几眼,便不再感兴趣的收回目光。甚至思考起了早知知道答应他们来这一处。倒不如继续留在客栈那处儿,好好调戏那个小结巴,好比如今虚度光阴,看着他们左拥右抱而她有苦难言。 订好的包厢在二楼,里头早就有人等候许久,正忙着寻欢作乐,哪里还记得自己这个毛头小子。 珠帘晃动,来人脚步声而响。 “阿离,你可来了。若是你在不来我都还担心你会不会跟上一次打算提前开溜了。”军师樊凡今年不过二十三四左右,身形高挑,面容儒雅。今日身着纯白与湛蓝二色的朱子深衣,头带天青色逍遥巾的白净男子。一双狭长的狐狸眼微微上挑,在看人时总带着不怀好意的算计感。 同行的柳三柳四早不知在进来后各自搂着姑娘去了早就准备好的房间开始颠龙倒凤,逍遥快活了。 “我这不是来了吗,还有这就是你们说的好地方!”何当离抬头望着那块显眼的金漆牌匾,挑了挑眉,一副欠扁之色;“朱三与张状几人他们现在人呢。” “这便是阿离不知了,虽说此地之女子比上金陵江南可也别有一番趣味,倒是阿离你若是在憋下去,等下那物说不定都得坏了,朱三与张状自然是知道其中妙趣早早前去享受了,阿离难道就不行试试如此人间极乐。”一堆男人凑在一起无外乎聊的是女人。 就跟一堆女人凑在一起,不是聊珠宝首饰就是男人一样,无甚好避讳的,何况还是在此烟花之地,更是就差没有放浪形骸,八女共侍一男的美事了。 话说苏言自从看见才认识不到一个时辰的少年同他朋友出去后,躺着床上翻来覆去好一会儿都睡不着,只要是一躺下,脑海里总会不自觉浮现出那个少年仙姿佚貌倒令万花逊色的姿容。 只觉得心中痒痒的,就像有什么蚂蚁在啃食那块。就连他自己都说不出这种滋味如何,最后只能归根结底在那少年生得实在是过艳,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男子生得如此桃杏之艳。 而且就连皮肤都.......,不知想到什么,一张脸臊红得彻底,只觉得脚底一股子热气直冲天灵盖。 城南灯火通明,等同城东城西完全是俩个不同世界,小地方的花楼自然比不上繁华地带,大多是半老徐娘之辈,仅有的几个年轻貌美之女又自诩冰清玉洁,要价极高或是早早就被其他人定下了,好在在如何都比边境好上数十之辈,加上一大群大老爷们久未沾荤素,自然不会存在多挑剔的情况。 说是花楼倒跟一般的客栈小店无二,不同的是花红柳绿,怎么浮夸怎么来,烫金的大字,鲜艳的花绸成球,门口的大红灯笼照得地上青石板砖上一片朱红,灯笼下拉长摇曳的影子影影绰绰。 “你们出去,本公子独喜一人清静。”何当离再一次推开酥胸半露往自己身上扑之人,满身廉价脂粉味呛得她鼻尖发痒,直接从袖中扔出十俩银子扔过去,只觉得太阳穴一处突突突的青筋直跳。 你说这都叫什么事!她一个女的是不是必须的上个女的给他们瞧瞧,他们才肯甘心! 地区不同,位置不同,档次自然及不上京里半分,许是连最下等的窑子都比不上。可其姿色倒是还成,最起码都长在了审美点上,不至于歪瓜裂枣。 鼓城位置偏僻,自然的是物价也低,十俩银子足矣包下一个花魁一夜,其他人那是二俩银子即可,见人出手大方,又身姿挺拔,衣服料子皆是好货,眼毒的老鸹自然是扭着屁股欢欢喜喜让人带上去伺候着。 何况今日来的几个大爷可是说了,若是她们能伺候这位红衣公子,钱只会多不会少。 他们给何当离所在的雅间在二楼,清一色的摇步雕花大床上铺着大红色锦被,墙根下搁了散热冰桶,小酒小菜一具应有,屋里燃了有助于催/情之香,香香甜甜的闻多了有些腻,许是不喜这味,直接打开了窗户通风。 “阿离,过来。”何当离推开黄梨木的雕花大门,怎么样都没有想到里头居然还有一人,一对剑眉微挑了挑,面上神色不显,一如往昔。 这倒是有意思了。 “你怎么在这里,我可记得这可是安排给我的房间,你的可是在隔壁的隔壁。”红衣少年双手抱胸倚门直靠,眼皮子坠拉着。声线淡淡的,透着几分不耐烦,刻意拉长声音。 “自然是不放心阿离了,阿离生得如此之好,到时回了金陵不知迷得多少世家贵女非君不嫁。”樊凡看着才到她肩膀却总是混身带刺的少年,不免有几分心疼,可是这张嘴实在是太遭人嫌了,简直白瞎了造物主赏赐的一张好脸。 樊凡看着她这张脸,煞时间觉得有几分牙疼,他可没有忘记以前这小子当着打碎过他一颗牙。 “我?你能有什么不放心的,要是说不放心的是你才对。小心明日腰酸起不来,影响了我们赶路的速度。”何当离长腿一迈,跨进屋内,鼻尖微蹙,似乎极是不喜欢里头香炉所燃之香。 落坐圆木胡凳上,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润了润嗓子继续道;“你可别说今晚上说好的来逛花楼,结果你要和我这兄弟睡一个被窝。”抬眸扫了眼连日来奔波不歇,下巴出长了细细密密青色胡渣还未来得清理的樊凡,颇有几分嫌弃的口吻掺夹与里头。 上册 五、社会主义兄弟情 落坐圆木胡凳上,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润了润嗓子继续道;“你可别说今晚上说好的来逛花楼,结果你要和我这兄弟睡一个被窝。”何当离抬眸扫了眼连日来奔波不歇,下巴出长了细细密密青色胡渣还未来得清理的樊凡,颇有几分嫌弃的口吻掺夹与里头。 “再说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就算你脱光光了往我床上躺着,我都/硬/不起来,所以你还是死心吧。”斩钉截铁,语气森硬,就差未在脑门上刻“滚”之一字了。 “..........。” 樊凡原本抛下准备共度良辰美景的美娇娘过来陪这小子,呵,结果现在倒好。 他居然还被嫌弃,还有他这个伟男子看起来怎么想是个会屈于身下的男子?不对,他妈的可能可能会喜欢上一个和自己有着相同身体结构的男人?还是自己的兄弟!!! “我说你嘴里能不能说点好话,三天两头不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就是十天半月闷得一棍子下去,连个屁都打不出来。真不知道怎么还有这么多大姑娘小媳妇追着你跑的。”话中微酸,透着连他都没有的酸溜溜。 “因为小爷长得好看。”薄唇弯起,弯弯一笑。 “屁,就你长得跟个娘们似的,光溜溜的白斩鸡。” “就算我长得像娘们也比你好看,说不定就连你床上等候你的美娇娘看上的都是小爷。也对,就你那样跟只乌斩鸡似的,只要眼没瞎的都懂得小爷生得艳。”尾音上挑,透着浓浓挑衅之意,恨不得令人一拳将那张招蜂引蝶的脸打得稀巴烂才解气。 “呸,就你,一个连女人都没有碰过的小毛鸡。空除长了张脸外还能有什么用。” “可我好看啊。”任敌君千言万语,我皆一言压之。 “...........。”好气哦,可是还是要保持微笑,谁叫他打不过这小子。 虽是花楼,可里头酒菜一应俱全,原本何当离的打算是喝着小酒听着小曲在睡一觉的。可是现在里头多了个人,只能暂时搁下。 “说吧,你来我这里到底是有什么事,我可不吃你那一套社会主义兄弟情。”仰头往嘴里扔了颗炸得香香脆脆的花生米,笑容肆意。 六角菱花窗棂外投射进来的银辉色光束描绘她精致的五官轮廓,欣长的身姿如玉,沾了酒水的红唇粉/嫩如花,一度令人看花了眼。 “自然是好东西,否则我们兄弟还真担心你将那玩意给憋坏了。”搓着双手的樊凡笑得有几分狡诈在里头,给人的危险不亚于猎户挖了一个陷阱,陷阱上摆满了各种诱惑,就等着猎物傻乎乎的一脚踩进去。 何当离的眼皮子跳了跳,加上包厢之间的隔音效果不是很好,俩处皆传来了女子娇含声与男子粗/喘音相互碰撞在一块儿秉发出名为/情/欲/的火光。 二人刚进去没一会儿,就有一个身姿妖娆抱着琵琶的女子走了进来,女子腰肢纤细不足盈盈一握。着一袭白衣委地莲花裙,领口却开得极底,上好的位置呼之欲出。领口上锈蝴蝶细纹,一头青丝用蝴蝶流苏浅浅倌起,峨眉淡扫,朱红樱桃唇,面上不施粉黛,却仍然掩不住姣好容颜。 “公子,奴唤碧莲,今夜特来服侍二位公子。”声若婉转似黄鹂谷中悠扬,行走间美目盼兮。 一口洁白贝齿有些不安的轻咬抹了桃花之艳的红唇,一双美眸左右盼兮而顾,似乎是在犹豫应当往哪位同样出色的公子身边站着才好。 “可会弹曲。”何当离只是随意扫了人一眼,便不大感兴趣的收回目光。整个人人慵懒跟个无骨头似的躺在贵妃椅上,只消看了眼就转过眼来。 “奴会的。”碧莲怯生生的抬起头,露出一个如春日冬雪初融的笑。 “那就来俩首你拿手的。”何当离起初答应来着本就是当着听曲而来的,不过弹曲之人若是生的好,道不失为一种美的享受。 “你过来一下。”樊凡死瞪了完全没有半分怜香惜玉之人一眼,将原本正调好琵琶弦的碧莲招了过来,清秀的脸上带着几分高深莫测之感。 “爷可是有什么需要吩咐的吗。”风月中摸爬打滚过的碧莲还能不明白来自的客人大多数是寻花问柳之人,能有多么清高。何况面皮子就这么几张,看来看去还能看出花来不曾,男人吗,脱了衣服不都一个样。 可是那位身着朱瑾色衣衫的少年生得是真的好,就连她一个女子站在她身边都有种自惭行秽的错觉,若是今夜伺候的是她,不知想到什么,一张素白小脸徒然爬上俩抹春日之霞。 乖顺跪坐在地,素白小手不时把弄挑整琴弦之音,一对画了上挑黑/粗/眼线的眼往下瞧人的时候透着勾人的味道。本就开得极底的领口此刻恨不得呼之欲出,从何当离这个角落扫来,一览无余的雪景。 “将你的衣服脱了。”樊凡冷言命令,带着不容置疑的上位人语气。 “爷,我…可是奴做得不好。”一来就让人脱衣服的骚操作,还是头一次见,前面就算在候急的客人也得俩三杯酒下肚才原形毕露,何况还是在这么一位贵气不凡的公子面前。 碧莲是有些恼怒的,可是人家出了二十俩银子,就连妈妈都让自己好生伺候着,一看就是个有钱的外来客。如果自己能把握住的好何不愁出去,可人家若是有什么特殊癖好,自己又当如何,还有那位公子又会如何看待她。 一切思虑不过在脑海中转了一息。 “我话不喜说第二遍。”不知是开了窗的缘故,还是屋内冰块布置过多,樊凡觉得隐隐有些凉意。 “奴,遵命。”权衡利弊不过一瞬间,雪白贝齿轻咬下唇,身上衣衫本就属于宽松布料少一类,只消往下一拉,雪/白/圆润的肩膀呼之欲出,紧接着是秋香色红牡丹肚兜,细细的条/子兜着丰满累赘。 随着碧莲身上的衣服像洋葱一层层剥落,就像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粽子脱了深青外套,露出里面的绿豆板栗猪肉馅来得美味诱人,等最后只剩下肚兜的时候。 一侧看得眉心微跳的何当离突然出声打住;“你将衣服重新穿上,而后出去。” 话说完,人竟是又闭上了眼,静静躺在贵妃椅上,就跟块不解风情的石头似得,更恰当的应该说是咸鱼躺来得更为彻底。 “大人,可是奴刚才惹你生气了。”碧莲有些屈辱得眼尾渗红的碧莲重新将衣服一件一件穿回去。 竟然有些不明白了,他到底想要做什么,难不成是自己姿色不足以入他眼不成,还是说?碧莲将求助的目光望向另外一个方才让她脱衣的客人。 “没。你继续弹曲即可。”樊凡半抿了抿唇,不甚明白何当离为何生气的点儿上。 随着话落,二人谁也没有在开口说话的意思,室内只余幽雅的琵琶声响起不时伴随着正阳国本国独有的唱词小调。 幽幽清荷,沉沉木香。 一曲罢,面色有些难看的樊凡看着始终心如止水的何当离,狐疑的目光上下扫过她下半身。就差没有直接脱口而道问出她是否身有隐疾一事,可这事关男人尊严,他怎么好意思问出口。 只是只要当人心中起了那么一丁点儿疑惑的点,便会如同拿着放大镜看蚯蚓。好比冬日间的一颗雪球,随着时间越滚越大,最后直达顶点。 “看我做甚,爷知道自己长得好看,可你总用这种眼神看爷,爷会忍不住怀疑你爱上了老子。”何当离被他的目光看得直起鸡皮疙瘩,腿毛发寒。 “爷前面可说得明明白白了不好你这口,哪怕你在年轻个七八岁都不行。”微微拔高的音量中一如既往带着满满嫌恶。 正在弹曲的碧莲更是吓得不敢在抬起头来,生怕再次听见和见到令人恼羞成怒后杀人灭口之事,以至于紧张害怕得连调子都弹错了几个音弦。 今夜的月亮好似格外的圆,就连街上走动行人都比前几日之多不少。池塘清荷幽幽迷人香,蛙叫蝉鸣道丰年。 “阿离,金陵那方面的大夫挺多的,切莫晦疾避医,你年纪还小还有希望。”说着竟是有几分难忍的憋笑之意,他就说怎么以前的阿离从不和他们一块儿喝花酒上花楼,整日间活得跟个寺庙里头的和尚似的,原来不是人家臭屁,而是不行。 不过这也说不通的?阿离虽是对女人没兴趣,可是对美貌的少年却是格有怜惜。他甚至还有好几次看见从阿离的帐篷中钻出那个生得唇红齿白的小和尚?而阿离脸色微红身娇无力的斜靠在小几边上。 难不成阿离好这??? “阿....阿离,你该不会.是那个吧!.....。”想到这个可能,樊凡瞪大了不可置信的瞳孔,指着他的一根手指快速收回。 上册 六、社会主义核心操作 那么他现在到底是应该笑还是应该愁,可要愁?愁的到底是希望自己兄弟不行还是兄弟其实好男色,甚至是做屈之人下的那个。摇了摇头,好像俩个他都不想选。 “???”何当离觉得单字拆开来她都是认得的,可是合在一起她怎么有点不明白了。 只是前面最后四字令人嘴角抽搐,小拇指微微发颤。忍了又忍才控制住将手中青瓷白荷茶盏砸了他满脸的冲动。 还当真是一个好的晦疾避医!她看起来是有病的人不曾。 “阿离,你别难过,此事我不会告诉其他人的,你放心,就算你喜欢男人也是我兄弟,我不会窥探你肉体半分的。”樊凡以为是自己猜中了敏感少年的心事,顿时有些心虚,连将还待在包厢内弹琴的碧莲都赶了出去。 “你他妈/的给老子闭嘴。”何当离觉得自己的太阳穴被气的突突突直跳,就连拳头都捏得咯咯直响,上下牙齿磨的发出了声。 不大的静谧空间只余他们二人,名为尴尬与凝重的气氛正在一寸寸升腾而起,弥漫充斥着整个包厢。 “阿离,我们兄弟几个还给你送了礼物,说不定你肯定会喜欢,你不用谢我们的反正大家都是兄弟,哈哈哈。”还想着亡羊补牢的樊凡正死命的想着补救。 “刚才你说什么!”强压下的声线中透着压抑不住的怒意,放置桌面上的茶盏应声而碎,四分五裂。 “我想起来我隔壁还有美人在等我,我就不便打扰阿离了,祝阿离今晚上玩得开心哈。”樊凡尴尬的掩饰住干笑,一溜烟的跑出了包厢内,仿佛身后有千万头饿狼在追赶。 紧闭的黄梨木雕花木门推开又合上,从飘进来的风中甚至还能听见不少令人面红耳赤,心跳加速的浪言秽语,连带着插在白瓷花瓶中的蔷薇花瓣都颤了三颤。 何当离在半开的窗边静坐了一会儿,抬头仰脖喝下杯中酒,这才将目光放在从进来后一直放下床帘的床铺。直觉得依那几人的尿性恐怕不是什么好东西,说不定有可能是噩梦,比如上一次打晕扔进去的裸/女。 话虽如此,可还是抵挡不住好奇心掀开了遮挡住雕花大床妃色床帘。掀开的时候不止一次的猜测过他们说要给自己送的礼物是什么。 不过这一掀,倒是令她眉心跳了跳,亦连紧抿的唇角都露出了不可言喻的笑。 这次的礼物倒是送得很合她胃口吗。 百合缠枝雕花填漆床上,睡躺着一个清润如风,清风朗月之颜的青年,一头原先整齐束在白玉冠,外插一根青玉云簪的鸦青发丝此刻凌乱的披散而下。大红色的锦被衬得其人身肤染淡粉色,加上被送来之前误食了药,脸颊俩端泛着惑人的薄红之色,简直比之春日满枝盛放的桃夭还要清隽几分。 傍晚初见时,何当离就知道这小结巴长得好。何况现在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就像一只羊羔误入了狼窝来得令人口干舌燥,心底一股子邪火直窜。 她也是人,是人自然有七情六欲,而她一个俗人自然也不另外。 布满老茧的手抚摸着那张即使并迷/晕了过去仍是不安的小结巴,见他睡着的时候甚至比醒时还要来得可人,何当离喉咙上下滚动,低头吃吃笑了声,眸色深沉。因紧张出了细汗的手颤抖着就要上去解看他衣领的一字扣,低下头就能嗅见染了自己梅花酒香的气息正在慢慢的将这好看小结巴给包围住了,她能感觉到自己胸腔内跳动的心就要跳出来。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偏偏溃散的理智又马上在一瞬间回笼,强迫的阻止了继续下去的兽刑,可谁他妈的怎么都不说。 他们竟然给她送了一个男人,还是一个被下了药的男人。 而那男人还是傍晚时分刚同她一块儿吃过饭的小结巴,那么现在倒是要选择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还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一时间,何当离脑袋中就像是有俩个小人在打架,一个名为恶魔,一个名为天使正揪着她的左右俩耳诉说着恶与善。 拿着狼牙棒,长着黑色翅膀的恶魔附在她耳边温柔道;“你看你和他多么有缘分,傍晚才刚见过想不到现在就躺在了你的床上,这不是天定的缘分是什么,你若是在犹豫错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而头顶白色光圈,长着白色翅膀的天使正气鼓鼓的挥舞着仙女棒,拉扯着她耳朵生气道;“你要知道你这样子和那些抢劫杀人犯有什么俩样,人家不过是无辜的,再说他本就是受害者若是等他醒过来的时候万一承受不住跳楼自杀怎么办。” 恶魔嘴里就跟含了蜜似的继续怂恿道;“你不是说过人家是你的喜欢的类型吗,要是真的错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说不定下次再见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难道你就忍心的错过这么一次天载难逢的机会,何况是他们将人送到你床上的,小结巴又中了药,他又是一个男人。你要是不帮他,难道还想让其他女人进来,小结巴这么单纯的万一要是被其他女人给骗了怎么办。” “阿离你这样做是不对的,何况你是女孩子,你就算在怎么样都不能趁人之危。”天使还在苦口婆心的同着足渐开始膨胀的恶魔作斗争。 天使还想在说什么,却被已经不耐烦的何当离给踢飞了。恶魔说得对,亲自送上门来的美食岂有不吃之理,何况这小结巴又纯又媚实在是在合适她心意不过了。 恶魔说得对,若是错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此番回京后她都不知自己是否还有命归来,倒不如趁着还活着,及时行乐方才对。 加上小结巴前面说的家中尚为娶妻,看这单纯的模样恐怕是连男女之事都不知为何才对,这么郑重的第一次岂可便宜了其他女子。 何当离返回桌上就着薄胎白玉瓷杯中仰头一饮而尽,喝完后还伸出粉色舌尖舔了舔唇瓣,甜甜的还带着梅花的香气馥雅,顿感一股热气直涌到四肢百骸。 苏言前面正烦躁不安得睡不着的时候突然被一个人给打晕了过去,现在后脑勺都还有些涨疼。身上更是传来了一阵又快过一阵的热/涌。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身体暖烘烘的就像有一把火在烧,烧到四肢百骸,呼吸急促,连睁开眼看人的时候都有重影影影绰绰的。 白玉梨灯盏上的红烛晃来晃去,忽长忽高的看着恁令人头晕了,地动山摇,就连脚下都软绵绵如踩棉花没有半分实在感,只觉得空气间传来一道甜而不腻的花香,自己不由自主想要贪婪的拥有更多。 “阿....阿离..是....是你吗?..。”而且在朦胧灯火,影影绰绰的迷离幻影中,他仿佛看见了今日傍晚的那个生得色若春花之艳的少年正在一步一步的朝他走来,自己的心跳声跳得都快要炸裂出来了,脑子乱成一个浆糊,只觉得现连自己身在何方,等下会发生什么都不知道了。 薄弱的意识在药效的作用下足渐远离。 “别怕,我不会弄疼你的。”何当离在他幽幽转醒过来初边吹灭了满室摇曳烛火,她倒不担心他是否看见了他的脸。 即使看见了又当如何,人家不过就当是一场南柯一梦,梦醒过来了不过是换睡在不同之处罢了。再说到时候只需自己打死不承认,又有何惧。 “你...你.....你...你是..是阿...阿离....吗...。”男人的结巴还未好彻底,平日间看着交流与人辩论中都是无碍,怎的一对上那少年就控制不住的结巴了起来,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嗯,是我?”何当离拉下挂在荷花铜挂钩的俩侧床帘,遮住了满室春色旖旎。 “你可知我要对你做什么,小结巴。”温热的带着馥雅酒香的吻相继落在男人裸露的颈脖与脸颊处,直到对方同她一块儿染上酒香。 “阿....阿离.....我我....好难受....你....你救....救我..救....救救..我...好不好。”从未体验过如此折磨的苏言只觉得自己的快要疯了,甚至都不敢去想这一场到底是虚假的梦境还是真实存在的。 “乖,听话。”身上之人娇/喘/涟涟声不断,语不成调,出口之时只余支离破碎的细碎/呻/吟/。 花浓月香,树影婆娑。室内紫晶鎏香炉冉冉升起淡雅之香,未关紧贴的六角菱花窗户,不时有几缕清风拂过,吹动珠帘发出阵阵悦耳之声。 红玉/破/瓜时,相为情颠倒。感郎不羞郎,回身就郎抱。梦笑开娇靥,眼鬟压落花,簟纹生玉腕,香汗浸红纱。 【对不起,韭菜也很想写,可是.......纵横不给过..qaq】 上册 七、五百俩辛苦费 春庭晓景别,清露花逦迤。黄蜂一过慵,夜夜栖香蕊。 拂晓的曙光揭去夜幕的轻纱,破晓的云层缝隙中洒进一道道朦胧淡浅色金光,折射在狼藉一片的床铺上相拥而眠的二人,凌乱的墨发交缠而眠,彼此间的呼吸缠绵悱恻。 其中一人卷翘的睫毛微微轻颤,就像俩把下扇子在眼帘下折射出一片阴影面积。混身赤/裸的女子娇小高挺的鼻子不满的蹙了蹙,只觉得腰间有什么东西硌得她有些难受。 昨晚上何当离只觉得一场大汗淋漓的情/事后,整个人都透着被滋润后的红润,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颗被雨水冲刷过的花骨朵又魅又惑。彼时太阳已经初升,她自没有在久待的道理。何况她尚忘记今日还需赶路之途。 看着身旁躺在已经累得睡过去的小结巴,脸上露出了一抹罕见的笑意,一双满是老茧的手略有兴趣的捏了捏他白嫩嫩的小脸颊。味道果然一如她想象中的好,又纯又媚,特别是叫声还好听。 可惜了这么好看的小东西只能睡一次,不过好歹人要知足。轻手轻脚的抽开小结巴抱着她不放的手,还得小心是否将人给吵醒,他们只是睡了一觉有过一场露水姻缘罢了,总不能还得让人家以身相许。到时候可得难办了。 何当离胡思乱想的穿着昨晚上不知是被对方还是自己给撕破的衣袍胡乱穿上,就连身上满是汗渍渍黏糊糊的都顾不上清洗。离去的时候还好心的掏出了五百俩的银票给他当小费,当是一夜辛苦费。甚至在离开时还吩咐人等里头之人醒来后送进去干净的衣服和沐浴之水。 她觉得自己简直是太贴心了。 太阳初升,山腰白雾朦胧盘绕。 回到客栈后的何当离随意扒了几口饭,柳三与柳四几人才姗姗来迟。皆是面色红润,精神抖擞,就连脖子上还残留着红痕香吻,想来昨夜过得不错。 “阿离,昨夜之礼可曾心仪。”换了一身月牙白朱子长衫,头待东坡巾,腰边佩戴一块入手温润白玉。人模狗样儿的樊凡径直拉开她身边的凳子坐下,不客气的接过她已经咬过一口的葱烧羊肉饼。 “自是喜之。”嘴里扒完最后一口饭,又嚼起了皮薄馅厚的大肉包子。 眼尖的小二自然看出这一行四人是昨夜的大客户,怠慢不得,见人落座。连忙给之安排了新的碗筷,又殷勤的询问要吃什么。 得了回应,立马手脚利索麻利的上菜。 “俺就说昨晚上看阿离的模样就知道对那小子有猫腻,果不其然,你们现在看看,是不是打赌输了,待会可说好了回去一人给俺十俩黄金。”柳三昨晚上进行了一晚上操劳,晨起时又运动了一番,此刻早已饥肠辘辘,若非是想着今日还要赶路,说不定整日整夜浸泡在美人乡都不曾归来。 “不过我瞧那小子生得细皮嫩肉的,阿离年轻力壮又憋了许久,说不定没怎么将人给折磨坏了呢。”柳四冲着何当离笑得有些猥琐,露出了是个男人都懂得的笑意。 何当离只是笑笑不言,不过昨晚上的礼物倒还真是送到了她心坎上。 一行六人吃了饭后,又吩咐小二给之打包了不少粗细干粮好上路,昨夜发生过的一切就像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谁都不曾放在心上。 等离开了鼓城后,天边的云彩才堪堪露出了一个头,街上走动的行人来来往往。走街串巷的小贩叫卖声此起彼伏,年轻的姑娘早早起了个大早,河边浣溪沙。 日头渐升,即使室内在离开时开了窗,可依旧有股子挥之不去的甜腻花香与腥檀之气绕与鼻间,令人脸红心跳,热气上涌,空了的酒壶杯盏,洒了满地的酒香无一不在诉说着昨夜发生如何荒唐而缠绵悱恻的如梦之夜。 苏言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昨晚上自己做了一个梦,一个光怪陆离而美妙的梦。他竟然梦到自己对一个才初见不过一次的少年起了龌龊之事,而那少年侧躺在他伸下呻/咛/时,却又奇异的变成了她。 一晚上他只觉得又热又难受,身上趴着的人柔软无骨,哈气如兰。软绵绵,凉丝丝的又带着奇异的,甜而不腻的花香无孔不入缠绕着他。随着自己的大力动作,那香味渐浓,恍如实质禁锢住了他。 一度真实得令他怀疑不是在做梦。 可是当睁开眼看见床上与地面一片狼藉之色时,即使是想自欺欺人都不允许。臊得连忙用已经湿了又干,干了又湿,混合着不知是谁遗留下味道的大红锦被将自己掩藏得严严实实,就跟一颗准备即将冬眠的蝉蛹似的。 “公子,您可是醒了。”外边得了小费的龟公一直在门外头小心伺候着,仔细听着里头的动静,生怕里头的贵人醒了自己没有听见,那可是错过了。 “嗯。”闷闷的,就像春日间的一声闷雷,并不响亮,甚至还臊得慌。 “公子现在可要沐浴。”龟公的声音从不大厚的黄梨木雕花木门传了进来,带着在明显不过的谄媚与讨好。 毕竟可不是哪位主,随随便便就能出手这么大方的,何况还是给他一个人的小费。 需知现在的十俩银子可够一大家子精打细算过一年,过年还有余钱的金额。而且那银子他掂了掂,又重又实,恐是官家新银才对,指不定是哪位大人呢。 “嗯。”苏言直觉得现在的自己好像都失了声的鸭子一样,混身上下都跟只被煮熟后的虾子,又红又烫。 热水是早就烧好的,只需抬进来皆可。不过当几个身强力壮的大汗抬进来的时候,即使什么都没有在看。可还是忍不住令苏言臊得更难受,只将自己死死的掩藏住,不再露出一根头发丝,就连脚趾头都臊得缩成一团。 等门重新关上,人离开的时候,苏言方才像只腿抖的寄居蟹离开了壳,划上了其他地方。 等人重新泡进水里的时候,披散的墨发/漂浮在水面上,形成一副泼墨山水画,混浊的大脑内才足渐开始寻找和恢复那一丝清明与平日思考能力的大脑。 紧张的咬着拇指头,将身子埋进温热的水里,只觉得自己的体温比之水还要滚烫上几分。他昨晚上好像不小心真的将那美貌的少年,不,应该是阿离给睡了,可他昨晚上是第一次,会不会将那阿离给弄疼了,阿离会不会嫌弃他。不然为什么他醒过来的时候没有看见阿离,阿离现在去了哪里?还有阿离昨晚上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自己睡了阿离理所当然应该要对人家女孩子负责,可是万一阿离不要自己负责怎么办?阿离长得这么好看,会不会忘记了自己? 还有阿离为什么走了?为什么什么都没留下?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将他砸得晕头转向,而且他以前还从来都没有遇到这种情况。压根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也没有人告诉过他应该怎么办才好,害得现在自己只能像只初识情/欲/的愣头青不知所措,将脑袋埋得更低了。 重新上马披星戴月赶往金陵的何当离自然是不会注意到少年含春后,满是心思的胡思乱想。何况对她而言,昨晚上不过是一场露水姻缘,各取所需罢了。 不过她还是忍不住不得不吐槽一下,初哥的技术是真的烂,特别还是在神智不清的状况下,不过味道倒是真的好。 就像一盆上好的山珍佳肴,需得细细品尝,才能品到其中之味。 五日后,金陵城外。 “阿离,你真的不跟我们一块回去吗,烟雨楼中的姑娘可是等了你许久。”樊凡不大放心她一个人,虽说她的官衔比他们五人都大,可不知为何。这几日马上当他们快要抵挡到金陵的时候,心里越发不安,总觉得好像是会发生什么事一样。 “不了,我想起来我还有事要去处理,你们先好好玩,等过几日我来寻你们。”高大黑马少的红衣少年笑容张扬恣意。不愧是当年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的少年郎。 “再说我在金陵这块比你们还熟,你们总还担心我会丢了不成。”何当离见他们欲言又止的目光,知道他们是在不放心她,随即安慰似的笑笑。 “好,那阿离注意安全,记得待事成之后来寻我们兄弟几人。”话既然都说到此,自然没有不再放心之理。 何况在他们心目中阿离是男子,还是有着官衔的男子。加上武艺高强,脑袋瓜子还算聪明,定是不必多加担忧。 “定会。”少年纵马离去,不消半刻。烟雾滚滚,只见红衣似火。 剩下的五人看着那离去的一人一马,心中不甚是味道,张状戳了戳樊凡的胳膊,粗着嗓音子问道;“军师,这里就你同阿离关系最好,你知道阿离以前是做什么的吗?或者是单纯的在金陵城中认识什么人。” 上册 八、采风阁 “何来一问。”樊凡高挑眉毛,手中白玉山水墨画折扇轻扇,端的公子如玉,可这皮下皆知是黑切黑。 张状挠了挠脑袋道;“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阿离每次回金陵的时候都怪怪的,回去的时候情绪也很低落。好像是在压抑什么一样,可是这些事她从来都瞒得死死的,我们就算是想知道都无从下手去哪里打听,而且我们几个就你平日间和阿离待的时间最多。” “对啊,其实这个问题俺也一直想问了,不过每次提到这个问题的时候阿离都会生气,或者是心情莫名不好,一次两次的,搞得俺都不好意思在提了。”柳三和柳四俩对兄弟纷纷附和道。 此刻四人,八眼,四嘴齐刷刷的盯着一人,二眼,一嘴瞧,似乎是要盯出一朵花来一样。 樊凡见他们不似开玩笑的口吻,顿时收回了脸上玩世不恭的笑,轻扯了扯唇角,漫上无尽酸涩苦笑道;“此事阿离并莫同我告之一二。” 言外之意是连他都不知道的底细。 其他人纷纷不相信,还想在问,可是对上军师在认真不过的目光。竟是一时之间都不知如何开口才对,只能重新的默默咽回肚子,想着,等过几天阿离回来了定要威逼利诱问出来才行。 金陵同她离开那年时无二,不过准确来说又隐隐又着不同。不过不变的依旧是繁华落尽,百花烂漫之地。 入了城翻身下马,牵着马行走在人声鼎沸的街道中,漆黑的眸中却是一片深意。 街道两旁店肆林立,红砖绿瓦,楼阁飞檐。身着清薄夏衣的丰满女子与娇艳女子三三俩俩行走在街道上说笑打趣,若是遇到了好看的白皙少年郎说不定还会大着胆子调戏俩句。 何当离牵着马避开喧闹人流来到了一处狭小的小巷子里,门板破烂腐旧,其上爬满了青黑色苔蔓的被虫子蛀空了的洞。隐约可探内中一角,一脉的荒凉,杂草没膝盖,草长莹飞白蝶舞。 这处儿的城中街道早已没了人,唯有不远处马车驶过车轮辘辘的声音。直到站立在一处与之相遥而望的破落小院前停驻,唇角上扬本想拉扯出一个讽刺的笑,却成了狰狞的讽笑。 “你看,我终于还是回来了。”幽幽一句叹息,试要穿透腐烂门扉,时空而过落与某地。 不远处,一辆最是富贵不过,八宝的旒樱盖顶,窗框雕祥云纹,明黄的彩锦垂在窗下,隐约的能闻到牡丹花盛开时的香气。金色阳光中,地上悠悠掠过一辆线条雅致的马车倒影。马车四面皆是昂贵精美的丝绸所装裹,镶金嵌宝的窗牖被一帘雨青色的绉纱遮挡,使车外之人无法一探究竟这般华丽。 何家家中祖上原本是有人当官的,后面一代一代的落没下来,弃文从商,几十年下来也算是小有资产的大富之家。 何家落在南面的富人区中,一处七进七出的院落,家中丫鬟奴仆成群,说是大富也不为过。不过说来也不知这何家人得罪了老天爷还是动了谁家财源道,家中虽是财源滚滚,可这如今都年满四十好几的何老爷膝下却无一子,有的只是清一色水灵灵的女儿,纵然家中姨娘小妾有三十好个,可是都没有一个能生出儿子来的,说来也是奇怪事。 听说原来是有儿子的,可是不知怎的小小年纪便摔死了,听说脑浆子都流了一地,红红白白的,不知吓死了多少人。别听说都只道这何老爷年轻的时候干的太不是事了,老天爷这才惩罚他老死后无人摔盆,偌大家产便宜了其他人的笑话。 如今金陵城中已然入夜,处处灯火通明,亦连何府走廊处都早早挂起了灯笼,免得府中的姨娘小姐看不清路,若是摔了可如何是好。 “你说那位大将军这次真的会回来吗?我可是听说了她都好几年不曾回金陵了?也不知道这次是真是假。”一张瓜子脸,柳叶眉,樱桃小嘴的姑娘不时的询问着身旁的奶娘,就跟吵着要吃糖的小孩似的。 “当然是了,我的好小姐,听说大军还有五日便会抵达金陵,老爷早早便在最好的聚仙楼订好了位置,听说那处儿是最好的观景之地,到时候定是能一眼瞧见那位将军。”已经俩鬓花白的奶娘自然是看出了自家小姐掩藏的那点儿少女心事,却并不点破。 毕竟自古以来美女爱英雄,英雄爱美人,若是小姐能和那位少年将军促成一段佳话。到那时,看府里还敢有人轻贱她们小姐不曾。 “可是奶娘你说她们说的会不会是真的,听说那位少年将军长得奇丑无比,三头六臂青面獠牙还生吃人肉,可吓人得紧了。”小姑娘又紧张又害怕的揉搓着手中早已不成样的梅花纹绣帕,即使生处于深闺中的她们自然也能听到不少这位少年将军的传闻。 “若是这个世上真的有长成这样的人,那还是人吗,那不是妖怪才对。”奶娘自然也听到了不少外面的传闻,只不过下意识的觉得人云亦云,传闻不皆全信。 随即又叹了口气道;“再过不久,大军马上就要得胜班朝回师,走在前头的第一个肯定就是那位将军,到时候小姐您在看仔细些就行了。” “嗯,我知道了,谢谢奶娘。”小姑娘娇滴滴的笑声就跟清脆的黄鹂出谷似的。惹人心生怜爱。 “奶娘今晚上陪我睡好不好,我都好久没和奶娘一块儿睡了。” “你啊。”话虽如此,脸上却是带着满满的宠溺之色。 何当离回了金陵后并没有打算马上动手,因为她还在等,等一个合适的机会。手指因为愤怒而隐隐不受控制的发颤,就连脚底都沉重得如千斤沉。 竟然看都已经看过了,何不去同樊凡几人喝酒划拳来得痛苦。 即使现在距离那日已经过了七八日了,苏言此人回想起那夜的意乱情迷,仍觉得耳根子臊得发红,整个人都像一只刚刚从水里被捞出来的虾子似的,又烫又红还带着冒气的。 “少爷!” “少爷。”从小一块儿长大的书童名叫大壮,人如其名,高高壮壮的,性子憨厚,力气极大。 “嗯?你叫我有事?”苏言此刻正胡思乱想中,自然不大听到有人在叫他。担心自己被看出什么,还欲盖弥彰的翻开一本书遮挡住了微微发烫的脸。 “少爷,我前面一连叫了你好几声了,结果你都没有听见。还有少爷,为什么最近你的耳朵总是红红的,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看看大夫。”大壮人老实,自然不会往那方面想,顶多就是以为少爷会不会生病了,而且自从那晚上少爷突然失踪后。在回来后,他总觉得少爷奇奇怪怪的,可是要他说,他感觉自己也说出上来。 可有时就是说着无意,听着有心。甚至他人的无心之言就像一根藤曼似的,细细的往他心口上扎了根,发了芽。 “没有,就是最近这天气太热了,我有些中暑,没有其他大碍,不需要担心。”苏言不愿在扯这个话题,道;“我们还有多久回到金陵。” “回少爷,大概还有俩三日左右。”现在坐着马车总比俩条腿走路要快得多,说不定还能正好赶上大军入城的盛会。大壮只要一想到他再过不久就能看见心目中的偶像了,只恨不得立马长了双翅膀飞过去。 “嗯。”苏言说完不再多言,手上捧着一本春秋,可是无论他怎么看都静不下心来。 若是闭上眼,脑海中总会不由自主的浮现出那人的脸,随带着连想到那晚上的旖旎缠绵缱绻。 可就是越心想越委屈,哪里有人睡了他后还给钱,摆明了想要跟他银货俩空的想法。 亏他前面还心心念念的想要对人负责,可是越是这样子想心里才越发委屈。难道是他不好吗?那为什么人家睡了他一次后就跑了还给了钱,这样子当他是小倌倌馆里的小倌有什么区别。 越想心里越委屈,就连自己书拿反了都不知。 夜落,华灯初上,满楼红袖飘香。惑人的胭脂味与醉人酒香争先恐后涌入鼻尖,充斥着大脑皮层,散发着最原始的味道。 采风阁是金陵城最有名的歌舞坊。说是歌舞坊其实也不尽然,因为里面的侍子们除了有环肥燕瘦的美貌女子,还有各种风情的小倌儿,个个才色双绝,其手中还有一俩个独属的绝活。 但是采风阁有明文规定,所有侍子皆是卖艺不卖身,且里面不论男女都人手一项绝活,因此不止达官贵人们趋之若鹜一掷千金,不少文人雅士也喜欢来这里寻花问柳,闭口不谈一生厮守。 何当离听着里边传来的靡靡之音,堕落与淫/乱之气,不看着人来人往,椅栏卖笑穿着薄纱暴露的妙玲女子,或是挥舞香帕招呼过路来玩的恩客。只觉得自己堕落了。 上册 九、千金一掷为寻美 人一入内,早已有等候许久的龟公将人引了上去,一张褶子老脸就差没有笑成一朵菊花开。 “爷,柳大人早在二楼订好了包间,就等着您过来呢。” “嗯。” 采风阁里整个格局布置得颇为精巧,最底层的大堂中央搭建着侍子们表演的台子,四周则挂满了前来采风阁的文人雅士们留下的珍贵墨宝。二楼以上,又是另一番不同。四周围绕着楼下舞台隔成了一个个独立厢房,门前则用浅金色轻纱作掩,配上精致的屏风和上等黄梨花木桌椅,作为各位达官贵人们的专用雅座。 三楼却是从未曾对任何人开放,许是此处东家宴客之处。 珠帘晃动发出相互碰撞的琳琅朱玉声,最先映入视线的是一双白底黑绸云纹布锦鞋,一角朱瑾云纹袍,而后是拔弄珠帘的修长白皙手。 “阿离,你可算是来了,我们兄弟几个可是等你许久了,差点儿都要以为你要失约了。”怀中拥美的樊凡见人掀帘而入,眉梢带笑的推开了正扒在他胸前挑逗的美貌女子。 “我这不是来了吗,再说不过才几日罢了,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何当离随意寻了一地落座,挥退正欲上前伺候的美娇娘,一口饮尽杯中酒,唇齿留香。 “阿离还是一如既往的不懂消受美人恩。”樊凡给之斟了空了的酒杯,又招呼美人拂琴伴舞。 “我不是一向如此吗,这么多年来你们难道还不曾习惯。”搁下再次空了的白玉墨花酒杯,修长的腿搭在离得最近的小圆胡凳上,慵懒肆意。 “就是因为习惯了才更想打破你的习惯,阿离若总是如此,很难令我怀疑阿离是否爱上了我。” “是吗?不过这倒像是你一向的恶趣味,至于你.......。”余眼微斜,满是在浓重不过的嫌弃之意。 “既是阿离不喜这批,不妨换了新的美人来可好。”男人倒是当看不见她的嫌弃似的,伸手哥儿俩好似的揽过她肩。 “可。”随着话落,恢复了平静的粉白玉珍珠帘再次晃动,首先入眼只见一对白底红色绸缎面的小巧绣花鞋,紧接着是一角刺目红衣。 只见进来的女子,年方十九,身材高挑不似一般女子,体态芊细,言行举止端中自带浑然天成的魅,可媚中又带了几丝勾人的纯,令人欲罢不能。满头青丝如墨,肌肤如玉,朱唇皓齿,美目左右流盼,一颦一笑之间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风韵。 一袭大红纱裙领口开的很低,修长的玉颈下,酥胸如凝脂白玉,半遮半掩,素腰一束,不堪盈盈一握。面如芙蓉,眉似柳,肌肤似雪玉而成,一头墨发斜斜挽成流仙鬓,几缕未束的随意飘散在后,发鬓间的粉玉海棠簪在灯光下耀出刺眼的光芒。 芳容丽质更妖娆,秋水精神瑞雪标,当真是个少见的美人,恐怕其要价非同一般。 何当离看到如此美人,只是淡淡扫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对其女子容貌不曾半分感兴趣,毕竟她本就容貌出众,倒是柳三柳四就跟没有见过世面似的,就差没有流哈喇子了。 “各位爷,小女子这厢有礼了。”花魁紫菱含笑一张芙蓉面,腰间佩饰和玉佩相互碰撞发出悦耳如清泉击打朱玉之声。 何当离放下手中白瓷水墨花茶杯,杯盏和杯口相互碰撞,发出悦耳清脆之声,微微点头,算是做了回应。 伴随着又一道悉悉索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几道影影绰绰的身影缓步而来,何当离心头那股不祥的预感愈来愈强烈。 待到看清楚那几人,何当离的嘴角不受控制地狠狠抽搐了几下。后/进来厢房的,竟是几个长相颇为妩媚清秀的小倌! 倒是免了她萝卜青菜各有所爱的挑选,就是此番不知是谁的主意了,旁边五人就差没有捂住嘴咧嘴而笑。 “阿离此番可有欢喜之人。”樊凡还担心不够火上浇油出声道;“既是无,可换下一批。” 柳三柳四与朱三张壮四人差点儿没有憋笑出声,可即便如此都不能冷落了美人,一人挥手示意花魁在旁坐下。 何当离随意扫了几眼,而后眸光冷冷道;“都可。”模样都在中上之姿,虽称不上极品,但是也都不错。 “想不到阿离竟然还打算坐享齐人之福,我就说了为什么阿离以前都不点姑娘,原来好的是这口啊,那么那个小和尚。”朱三看着几个站着不动等人挑选的小倌,突然又回想起居住在阿离帐篷中的那个美貌小和尚,眉心一跳,面色有些僵硬,随即又释然而笑。 无论阿离喜欢的是男是女,只要不做抢劫犯科大奸大恶之事,那都是他们兄弟。反正他兄弟只是喜欢男人又不是喜欢自己,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左边那个不错,留下。”修长白皙的指尖稍稍一指,被点到的白衣少年受宠若惊。 而后脸颊浮现俩抹红霞,殷勤的落座在她身侧,给之端茶倒酒。 “阿离确定不再多选几个?”朱三看着她才选了一个,不免有些惋惜,随即又叫了另外一批进来。不顾她反对,选了几个相对唇红齿白的少年留下,又嫌他们年纪过小,而刻意选了个看起来颇为年纪大些的青年。 此番倒是坐实了齐人之福。 “我说,朱三只,你给我点这么多个有什么用,你看我这小身板是能经受得住的吗?”才一会儿,何当离身边满满当当落座了六名美貌清秀的少年,正殷勤的给她夹菜倒酒,有的甚至还想给她按摩。 揉了揉酸胀的眉心,她觉得心甚累。 “今日老子有钱请客,阿离若是不行,不是还有明日大明日后,何需区区在意一夜,再说朱三今次好不容易大方请客一次,阿离莫要为他省钱。”张壮顺着怀中美人以朱唇喂过来的葡萄美酒一饮而尽,余下四人相视几眼,眼中带着挪移的深沉笑意。纷纷左拥右抱带着怀中美人各自前去快活,徒留下这一屋七人。 “不了,我身体弱,消受不住美人恩。”何况一次还是六个,即使她想也是有心无力,她的身份可是个很大的隐患,可是她话才刚说完,那群人早不知何时跑个没影了,抱着美人不知何处逍遥快活。 见木已成舟,何不享受。何当离挑起离她最远一红衣青年的下巴,笑问道;“可还是良家子。” “奴是的,奴今日是妈妈调教好了第一日见客。”话到最后,连人都有丝难以言明的恐惧和喜悦参加在里头,一度紧张得连手心都冒汗了,一张抹了海棠花色的朱唇此刻都有些慌得发白。 “若是爷愿意,奴定会伺候好爷的。”当下顾不上采风阁卖艺不卖身的规矩,脱口而出。 “若是爷愿为你赎身,养在院子里头可好。”何当离轻咬下男人裸/落在外的喉结,调笑道,一双手不老实的拉扯着男人本就宽松的腰带。 意思自然是不言而喻。 “奴自然是愿的,还望爷怜惜。”红衣青年名唤沉香,是这一批男子中年龄最大的一个,加上长相过于妩媚得有些像女人,他怎么样都没有想到今日第一日出来见客遇到的会是这么一位少年。 模样之艳生平罕见,可是他心中更是的是被这少年答应要为他赎身的欢喜给冲晕了头,整个人直觉得愣愣的,充满了脚踩在云端上的不真实感,胸腔处跳动的心脏在砰砰砰直跳,响彻耳膜。 虽说他不好男色,可若是眼前少年,他想他是愿的。 其他几个少年见状纷纷又羡慕又嫉妒,特别是第一位被何当离亲自点中要留下来的那位少年,愤愤不平的看着原本应当是属于他赎身的机会结果却被其他人抢了。 “爷,你可莫要为了沉香哥哥就冷落了我们其他几人,奴也还是个清清白白的奴家子呢。”那名白衣少年名唤青玉,生得唇红齿白,倒是符合当下女子的审美。 此刻正委屈难受的从后面搂抱住了何当离的腰,脑袋搁在旁,一双手似有若无的在她腰侧抚摸,带着不可言喻的暗示。 “奴虽比不上沉香哥哥好看,可奴自认生得倒是不差。” “岂会,毕竟你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启唇吻下,却闭口不提赎身一事。 何况她已命不久矣,养这么多做什么,给她清明节上香扫墓不曾??? 剩下的四人也想上去分一杯羹,可是却苦于没有这个实力,只能满怀羡慕的看着沉香脱离苦海。更希望的是这位爷会不会一同将他们都买下,即使是养在院中当花雀也好比过一枚朱唇万人尝,一双玉臂万人枕不知要羡慕多少人。 何当离今日得了一个不错的猎物,既然答应了就得尽早下手,至于为这男子赎身的钱自然就划在了朱三名下,谁叫他家财大气粗,还说了今日是他请客,那她倒也不客气了笑用了。 上册 十、班师回朝 七月的天光从灰与白的边隙一点点透进人间,朦胧的浅色金边似揉碎了金子洒满清晨街道。 满脸憔悴的何当离从一处雅致秀美的小院走出,揉了揉一夜未睡有些酸胀的太阳穴。只觉得昨晚上好像带回来了一个麻烦,而且她居然不知道怎么还能来个买一送一大礼包??? 以至于昨晚上她更不敢久待,直接将人带了出来安置后跑得飞快,就差身后没有豺狼虎豹在追赶似的。趁着天色尚早,说不定那几人此刻还醉卧美人乡尚未酒醒,一人随意往外游逛着,随带理理混乱成毛线团的小脑袋瓜子。 不过这座原先宁静秀美的小院除了她外,生平第一次住进了其他活人,虽说是俩个小倌倌,可好歹那也是人,给之增添了不少烟火味。 与此同时,金陵城外。 “少爷,我们可终于到了。”一行二人风尘仆仆的站立在人来人往,繁华非同的金陵城外。眼眸亮晶晶的似洒满了璀璨的金光,特别是那脸颊白净清隽的公子惹来了不少人停足驻看。 “嗯。”男人的眼眸中皆是淡淡的,可并未掩饰住心里头的欣喜之意。 “老爷提前就在城中买好了院落,等下我们直接过去安置即可。少爷等过去后您在看下还需要什么就吩咐小的或者管家出来布置采买就可。”大壮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来到帝国心脏,见识了人来人往的繁华酒肆之地。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就连看见什么好玩有趣的都要停下来多看几眼。 一对眼睛就跟不够看似的,恨不得在多长俩对眼儿看得才过瘾。 “少爷,这金陵的东西比起来就是比其他地方的好,我刚才都看见好几样洛阳没有的东西。要是我带回去了,说不定小红会有多开心,就是这价格也贵了不知多少。”大壮用着自己的私房钱给心爱的姑娘买了支珠钗,心里可使劲的在美着。 就连心里即使装了事的苏言一路走来都忍不住多看几眼,而且等下定要吩咐人去寻找阿离的下落。不为别的,就算是为自己解惑也好,比如为什么要在睡了他后直接给钱拍拍屁股走人,就连一句再见都没有就不告而别。 天知道有多伤害了他这颗孤独弱小脆弱的少男心。 “少爷,您看那个人生得真好看,大壮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美人。”原先一直盯着小摊上珠钗首饰看的大壮突然惊呼一声,拉住了不知为何又突然走神的苏言,遥遥往酒肆二楼的一个方向看去。 “就算在好看又怎么样,还不是一个鼻子一个嘴巴俩只眼,难不成还比旁人多了三头六臂不曾。”苏言心里默默吐槽着,而且就算在好看,能好看过得阿离。 一想起这个名字,苏言的脸上就臊得发红。他怎么样都没有想到不过就是一场露水姻缘吗,为什么他总是放在心上迟迟不肯放下,甚至还天真的想要找到她,让她给他一个解释。 这跟那种负心汉抛弃了在家的糟糠之妻,而糟糠之妻念念不忘誓要寻找那负心汉有什么区别。 “不是,少爷,是那位公子真的好看,好像上次我们在客栈见过的那位公子。”上次大壮远远的见过那位公子,只觉得生得真的好看,他读书少完全形容不出那种感觉。只觉得见到那公子的时候眼里心里就跟盛开了烟花,一簇一簇的烧得灿烂。 “哪里。”那日客栈酒楼中,唯一生得好的只有阿离一人尔尔。 “就在酒肆的二楼。” 苏言随着大壮指的视线看过去,可是看见的只有一个侧影,完全看不出人的长相。但是心里有个直觉在告诉他,那人,说不定就是自己一直在寻找之人,当下顾不上太多,直接拔腿往那方才的二楼跑去,连大壮都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可随即等待他的只是人走茶凉,空欢喜一场。 正离去不远的人似心有所感的望向方才的二楼之地,随即又很快收回目光。 “公子,可是忘记了什么东西。”昨夜被她赎身后的沉香正底眉顺眼的跟在她身后小心的伺候着,哦,还附带着一个买一送一的青玉.......。 说来昨晚上她要将沉香带回去的时候,原先被她点了留下的青玉不知发了什么疯,跑出去在再次回来的时候怀中抱着一大盒金银财宝,磕头请求说是希望让她给他赎身..........。 没错,事情有时候就是这么的狗血和突然,打得令人一个措手不及。 “没有,只是方才无意见瞧见一个故人罢了。”何当离摇了摇头,下意识否定。而后又道;“走吧,你们不是还说想要请一个习武先生吗,正好今日一起安排妥当。” “奴多谢公子。”已经洗去脸上妆容,露出一张白净小脸,身着浅色绸缎衣的二人一左一右的走在她俩侧开道。 并且暗暗的和对方较劲。 正阳国最近有频频有喜事,其中最为令人津津乐道的当属,年少成名的虎威将军何当离随镇国大将军征战四年,终破西蛮都城,一雪前耻,不但夺回领土,还逼对方俯首称臣,俘虏了对方皇子押送回京。 喜鹊戏枝桠,喜报传来,上京狂喜,文武百官个个歌功颂德,恨不得将那年少成名的虎威将军夸成天下第一等英雄人物。就连镇国大将军的名声都要仅次于虎威将军之下。 只因虎威将军年少出名,加上身世清白家中无人,不知成了多少人心目中的乘龙快婿。加上其手段狠辣,还有诸多令小儿夜间止啼之传言。更令人敬佩的是单身匹深入敌营取其将领之首,解救上百妇孺老幼。 此喜报一传回,正阳国皇上急封镇国公为天下为兵马大元帅,虎威将军于接档镇国公之位,命其凯旋回朝受赏。更多的深意不可为外人所倒也,只不过都是在官场中打滚多年的老狐狸,谁能不嗅到其中那点儿非比寻常的味。 正德年间十二年,榴季如花,碧叶红莲万里扬。七月中旬,一年之中最为炎热的时间段。 金陵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的道路上,整洁的青石板砖上,又细细密密的铺了一层娇艳的粉色花瓣。甚至还摆上了几十盘花开正艳的牡丹花,边上的城门酒肆上都站了好几个手拿花篮飘洒花瓣的貌美姑娘巧笑嫣然,相互打趣着等下归来的少年将军生得何等英姿。 两侧挤满穿着清凉,手拿鲜花鸡蛋果蔬的百姓,不顾烈日酷暑炎热,脚下石子滚烫,正探头探脑交头接耳在等待着什么。就连俩侧的茶楼酒肆早就在一月之前被提前达官贵人提前定下,间间爆满。 路中间,报信的快马来了一匹又一匹,身骑白马,背插彩羽的黑甲军吆喝着,花费了好大气力,才制止人群的疯狂推拥。 在如今正阳国,楚国,吴国三国鼎立的格局中。 唯独正阳国男女交往的氛围较宽松,男女大防不算严苛,贫家女子会跟随父母或夫君出来看热闹,或是可独自外出售卖女红针线一类。而保守一些的富家贵女则会面覆白纱遮面,坐在酒楼茶肆的楼阁上,交头接耳,语笑嫣然,期待地看着远方,手中各捏着早已准备好的鲜花绣帕。 “来了,我听见马蹄声了。”人群中不知谁突然喊了这么一句,导致人潮涌动,差点儿要发生践踏事件。 “镇国大将军和虎威将军马上就要来了,你们前面的脑袋低一点,别挡到我们后面的人了!”嗓门大,身形略矮的人自然不满的大声叫喊着。 “死娘们!别推!要掉下去了!” “卧槽,你们谁摸了老子屁股!” 听闻马上大军马上就要入城,兴奋的姑娘们推开窗,纷纷探出头去,都想一睹这位传说着有俩个极端长相的少年将军。 有人说她生得极艳,色若春晓之花,比之满城洛阳牡丹花开还要艳上几分。则另外一个说法是此人奇丑无比,青面獠牙,身短腿矮。俩种不同的极端才导致了过多的浮想联翩,谁都想一探这位年少成名,生擒敌将之首的少年将军生得何等风姿。 若是生得好,手中鲜花绣帕自是丝毫不吝啬,若是生得实在是不尽人意,不妨看看其他俊俏的少年朗,比如那位军师就不错。 马蹄声近了,一排排响亮整齐,似要震破这座历史悠久的古老城镇。更像一个整齐的雷鼓点敲打在众人心侧。 迎面而来的是两面巨大的明黄色旗帜,一面绣着龙纹图腾,一面绣着“正阳”二字,跟着又是两面金红色旗帜迎风而飘,一面绣着阳纹繁华图腾,一面上绣“林”字,风中飘扬,气势磅礴。后面跟着几个囚笼,装着的是此次繁缛的匈奴之将与煮战派的二皇子。此刻他们脸上涂了各色油彩,头上插着几根枯草,做裸身负荆的丑态。 上册 十一、虎威将军 匈奴多年在正阳边境烧杀奸/淫掳/掠,无恶不作。与之积恶甚深。如今大仇得报,百姓拍手称快,对其掷石取乐。 镇国公统辖的一千名白虎骑亲卫紧随其后,披同款黑色铠甲,腰佩长剑,气势如虹。骑骏马,队列整齐,表情肃穆,目光正视前方,除佩剑碰击马鞍饰物上的细小声响外,竟无一人出声。 在铁甲骑士的后面,才是一队队步兵,长枪手、刀盾手、弓弩手,各按队伍,盔甲鲜明,刀枪锃亮,雄纠纠,气昂昂。 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们往白虎骑拥着的将领中张望,不停叽叽喳喳议论着,猜测着哪位才是那位声名远扬的少年将军,甚至是在猜测其美丑之分。 “你们猜谁是那位虎威将军?左边骑黑马的那个吧?看着像个将军,就是有些生得老了。” “呸,你什么眼神?那位将军在怎么样也不会小小年纪长了这么多的胡子?人家虽然是丑可并不老啊!” “左边那胖子?” “太丑了吧?” “右边那瘦子呢?” “瘦得跟个麻秆似的,怎么可能是个将军!” “........?”感觉好有道理无法反驳的模样。 议论纷纷中,白虎骑迅速左右分开,让出一条小道。一匹高大银鞍黑马快步而来,人们都认得出这位是镇国公,看了好几眼身旁却不见那位虎威将军,心下一咯嗒;“难不成真的是奇丑无比,而不敢出来见人了吧?”这种想法出现在很多人脑海中,甚至是有些承认这个荒诞的事实。 可是在下一秒,从城门口处再次跃进一匹身形高大,皮毛光滑无一个杂毛的西汉马驹。它颈间缀着一串红缨,披着银鞍,上面坐着一个高挑修长的身影。 头戴一顶铺霜耀日盔,穿一副钓嵌梅花榆叶甲,前后两面青铜护心镜。上笼着一领白罗生色花袍。系一条金兽面束带,垂着条紫绒飞带。腰间佩着重剑,挺直的脊梁,每一个动作都矫健有力。她迅速赶到队伍前列,站在镇国大将军左侧,其余将领的马匹微微退后半步,面上呈恭敬之色。 “阿离,你可赶上了。”右侧同为镇国大将军左右手的男人出声道。 “嗯。”少年微微颌首,再是确认她身份无错。 瞬间,所有人不再怀疑。 这名俊美清萧,气宇昂然的将军便是那位虎威将军。 空气沉默了一会,喧闹气氛更加炽烈。一排排的欢呼声似要震聋耳膜。 “天啊!这便是那位传说中的虎威将军,生得也实在是太俊了!前面是哪个龟孙子如此污蔑我们将军的。”姑娘当街喊出的一句话,不知说出了多少人的心声。 说好的青面獠牙,奇丑无比,身矮腿短。恐怕都是反过来的才对吧!!! 无疑,只是因为那位少年将军生得实在是姿色殊荣,竟连娇艳的国色天香牡丹在她之侧都被压下了风头,只能甘愿沦为陪衬一物,紧接着想起的是更加的欢呼声与飘落的鲜花掌声。 站在阁楼上的人见街道上围观的百姓在兴奋地接头交耳,他们却因天气炎热,居高临下,被底下将士身上铠甲折射的光刺得眼睛有些难受,实在看不清模样,心里实在焦急。有大胆女子,竟悄悄解下腰间白玉扣如意结,“失手”朝路上掷去,正好落在何当离马旁。 一条黑色长鞭呼啸而出,如轻巧的灵蛇,缠上如意结卷起,带起满地花瓣飘零。 何当离持鞭抬头,往路边阁楼看去,一道明媚的阳光恰逢其时,穿过晴空万里的天空,透过纷纷扬扬的娇艳花瓣,落在她的脸上。 如何形容这张脸? 色若春花不可用文字形容,和熙的日光之下,金色光束描绘她的轮廓,欣长。即使是在边境待了数多年,男子的皮肤依旧白若霜雪,脸上凤眸微眯,透出一股不自知的清艳,其色骄若冬梅,艳胜春花。可其神情却清淡冷漠,波澜不惊。 她轻抖长鞭尾稍,一个漂亮弧线抛出,风驰电掣、之间,那枚如意结已跃过涌涌人头,划过空中,准确地落入它主人的怀里。女子有些羞愧,正待低下头去,却见何当离的嘴角极快的对着某处笑了一笑,朱唇一启一合,让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如何形容这一笑? 宛如春回大地,枝桠抽条,江南三月烟雨朦胧中的桃花绽放,美景如画。大约是正阳少女怀春时梦中夫君的模样,何况还是如此俊美不凡的少年将军。 所有女子都直勾勾地注视着黑马上的少年将军,都只恨不得当场以身相许。 马蹄声渐去,悠悠余韵。 唯独二楼包厢内的一个青年,满目震愕,茶盏水翻了满洇湿衣,落了满地茶渍。 怎么可能,他的阿离怎么可能是那传说中的虎威将军!!! 一瞬间,苏言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朝他袭来。 而那口吻说的三字正是在清晰不过的,“小结巴!” 七月葵花月瓣团栾剪赭罗,长条排蕊缀鸣珂。静待九月葵花子香。 今日大军班师回朝,各大茶肆酒楼均爆满,就连街上走动的行人都只多不少。随处可见谈论那名虎威将军之色,毕竟此等好相貌,委实百年难得一遇,还是生在了男儿之身,不知是幸还是灾。 大军入城外,身为将领自是各有府邸歇脚,或是早早去了订好的酒楼包间寻欢作乐,醉生梦死。 檐下百灵鸟和着麻雀叽叽喳喳叫唤着,树上的夏蝉也不甘落后的比起了大嗓门。院中的桑椹已熟得发紫,搭起的葡萄藤下朵朵蔷薇花开,到处弥漫着夏日之味。 “阿离,今晚上老地方,你当真不来?”一身靛蓝色缎面长棉袍,红色宽腰带,碧玉为簪的男人倚门而靠,看着里头正背对着他换衣之人。 今日入城,明日才需入宫觐见帝王,今晚自然是敞开了性子玩乐。 今日事今日毕,明日事明日言。 樊凡早年间就是个游戏人间的花花公子,现在自然还是狗改不了吃屎的性子,年已二十好几。仍无娶妻,倒是身旁的红颜知己之多不少,不过倒也没有祸害良家女子。 “不了,我还有事。”一张显得娇艳的红唇轻抿了抿,脸颊俩端还透着淡淡的嫣红之色,宛如彩霞爬上白瓷云层。其色如冬日红梅,清艳异常。 何当离回了提前给她准备好的府邸,褪下厚重的铠甲,换上一身轻薄夏日之衫。腿间与腰上各绑了几把匕首,以备不时之需。 “阿离当真无趣,难不成又得去寻你的老相好。还是说前些日赠予你的美人将你绊住了脚离不开身。”樊凡白玉墨画折扇一扇,绕有趣味的上下打量着少年的下半身,露出猥琐之笑。 何当离摇了摇头否定,神色暗淡,若是细看。定能发现表面之下隐隐掩藏的暗涌疯狂。 直待掀开表层面,如火山喷涌而发。 “今夜我不回来了,无需等我,你们记得可要敞开了性子玩乐。”何当离临走到门廊的时候挠了挠梳得有些微乱的发鬓道;“算了,等我想起来在跟你说。”话到嘴边发现竟是说不出,既是如此,那就算了。 “好,若是今夜想来寻我们,记得还在老地方,给你留了位置。”樊凡只觉得今日眉心跳得难受,总会发生什么不好之事。 加上阿离今日怪怪的,连带着他竟连玩乐的性质都淡了几分。可是每次问这个话题的时候阿离总会下意识的避开,直觉告诉他,可能同阿离的家世与过往秘密有关。 今夜夜已深,整个金陵都还在兴致勃勃的谈论着那位其色艳如春花的虎威将军。恐怕连宫中娘娘与金陵城中花魁都不上这位将军生得貌美。 可就真因是如此,才会令人更为浮想联翩。心有龌龊之人自然想的都是桃艳香粉之色,特别还是在楚国男色当道一途中。 今夜的何宅依旧同往日一样早早的燃起了灯笼高高挂,各房的小妾姨娘和小姐今日不知为何聚在一群。竟连整个大厅都快要装不住了,足见人之其多。 “我说老爷,您大晚上的叫我们过来是要什么事吗?妾身还刚打算喝个燕窝粥在睡个美容觉呢。”现在最为受宠的挽姨娘不过才十六岁,正是如花的年龄。 可惜了被早已年过四十,肚脑肠肥的何老爷给一枝梨花压海棠,说来也是可笑。 “今日老爷叫你们来自然是有事相商。”如今早已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何老爷眼下一片青黑之色,五官倒还能看出年轻时的好相貌。身旁还贼心不死的搂着一个娇滴滴的姨娘在怀中。说话时还刻意清了清嗓子道;“你们可知道今日班师回朝的虎威将军同我何家有什么关系不曾。”眉眼中皆是掩饰不住的深沉笑意。 “这个妾身们倒是不知道。”说起今日的那位虎威将军,自然是人人可知。其中最为令人注目的当属她的长相,其色之艳,生平罕见。 上册 十二、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这个妾身们倒是不知道。”说起今日的那位虎威将军,自然是人人可知。其中最为令人注目的当属她的长相,其色之艳,生平罕见。 何况还是一个男子生了如此一副好相貌,若是将自己的脸换过去,那得有多美啊,说不定连这皇城内的四妃之位都可染指半分。 “哎哟喂,老爷你就别卖关子了,不如跟我们姐妹说说那位虎威将军到底同我们何家有什么关系,好让妾身们也高兴高兴。”早些年进府,甚至颇有手段的十八姨娘甜腻腻的嗓子挤开了何老爷身边的另一个姨娘。 说到这,连何老爷都忍不住有些骄傲,高扬了扬脖子。甚至恨不得马上出去大摆三日三夜的流水宴告诉全天下人这个好消息。“那自然是.......。” “自然是我们有着肮脏不堪的血缘关系,我说得可对,何老爷。”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外的何当离轻轻一推开厚重的雕黄门扉,只需露个脸,就不知惹来了多少姑娘小姐脸红心跳,羞哒哒的低垂着头。 偌大的屋子内顿时静了一静,随即很快有人反应过来,而后脸上满是狂喜。 “老爷,方才她说的是真的吗!”离得最近的一位姨娘简直不敢相信,他们家老爷什么时候和这位少年将军扯上了关系,还是有着血缘之亲。 若是真的,那么是不是说明,她们日后不再是普通的商贾家的夫人,而是名正言顺的官家夫人了。她们简直要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给砸晕了头,与之相反的是各位未出阁小姐们突然暗淡下来的目光,手中绣帕差点儿没被揪烂了。 任谁都不能接受,上午还好好幻想着成为未来夫君的男子会同自己相敬如宾。结果现在不过隔了几个时辰就成了同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兄长来得惊世骇俗,更令人的是完全接受不了。 “我的儿你可算是回来的,这么多年来怎么都不给家里写个信啊!你不知道我这个当爹的可是有多么记挂你。”何老爷一笑起来,俩双绿豆小眼都快要被肥肉挤压得看不见一条缝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今日之前就连何老爷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儿子,还是她亲自写信告诉他的。天知道他收到信的时候差点儿就要高兴疯了,他本以为自己死后定是无人摔盆,又不忍心偌大家业旁白便宜了其他人。 结果现在可好,他不仅有了儿子,而且儿子还是如今大名鼎鼎的虎威将军。这叫什么,传说中的柳暗花明又一村。 “我的儿这么多年肯定受了不少苦,怎么年纪那么小就跑去当兵也不跟当爹的说下,你可知道爹有多担心你。”何老爷如今笑得已经只见牙不见牙,戴满黄金宝石的大手作势就要靠在她肩上。 “何老爷还请你自重。”何当离抽出腰间佩剑,阻止了何老爷正欲上前在靠近的一步。冷笑得不带一丝温度道;“想来何老爷贵人多忘事,恐是都忘了本将军今日来所谓何事。” “本将军记得在当初离开金陵时曾发过毒誓,说过若是我终有一日踏回金陵,今日昨日之仇定当千百倍奉还与他。”她的眼神冷漠带着狠厉不似作假,阴恻恻的语气带着刺骨寒意,宛如从地狱爬上的森森白骨。 “我的儿,你这是什么意思?”闻言,何老爷脸上的笑顿时僵硬在了原地,透着诡异之感。 “自然是字面上的意思,来人,将何府给本将军通通围住了,不允许放走一只苍蝇。”何当离平日间本就是寡言少语之辈,何况今日已经一连说了这么多句,本就心生不耐。 早已守候在外的黑甲卫听言将其何府中人团团围住,几十个主子跟丫鬟小厮全部被赶到了正院前的空地上,上百人捱三顶五,挨肩擦膀。一个俩个如惊弓之鸟,惴惴不安,抱头痛哭,却不敢哭骂出声,旁边是手拿火把,腰侧挂重剑的黑甲卫。 何当离端坐在他们搬出来的椅子上,欣赏着他们的狼狈与浓重的恨意不解。此情此景徒然和她幼时经历重叠在一起,一度真实的令人恍然是在梦中。 那时的她过得可比现在还要糟糕上百倍呢。 “你这个孽子,我可是你爹,你知道你现在做什么吗!!!”虽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何老爷喊起话来,依旧中气十足。 可听在她耳边部外乎是外强中干的垂死挣扎罢了,因为自己种下的因,就需得要想当那个因结出的那个果,是善是恶都需自咽下才对。 “将军,人已经全部都在这了,现在需要怎么处理。”一名身形高大,生得剑眉星目的年轻人上前一步。 “确定以无漏网之鱼。”修长白皙的指尖随意把玩着一颗小巧的白玉珠,半垂的睫毛下尽是一片深冷漆黑。 “属下确定。” “好?”何当离尾音微微上翘,透着在明显不过的愉悦之情。她发现自己关押在心牢中的那头野兽已经要迫不及待的破牢而出,而现在的她极需杀戮,用以平息心中的那头野兽嗜血的渴望。 一排排灯火照耀下,拉长着人相互交叉的影子,影影绰绰现如鬼魅。 “你这个孽子,我可是你爹ni.....啊!疼!疼!”何当离起身一脚踩上何老爷长年养尊处优的那双手,用力碾压,离得近了似乎还能听见掌骨断裂之声。 “骂啊,我不介意你骂得在难听一些,反正你的四肢想来是无用了。”脚尖重重碾压而下,承受不住的血管爆裂而开。 最令人心惊的是她满身嗜血的阴鹫之气,无端令何老爷吓出了一身冷汗,他怎么样都没有想到等来的会是如此一个下场。 凄厉的吵叫在这深夜间本就骇人,何况还是在这么一个场景中。 “呱噪。”何当离秀眉微蹙,丝毫是极为不满。 当下属的自然马上领命到当主子的是什么意思,上前一步用不知打哪儿来的酸臭汗巾将何老爷的嘴给堵得严严实实,不再露出一丝缝隙。 何当离回以一个赞赏的目光,羞得那青年红了脸,不知所措得挠着脸盯着鞋尖看。 腰间剑抽中,在这满是烛火照耀之地,皎洁的银辉色月光下散发着森冷寒意。每个人脸上的恐惧怨恨神色都尽收眼底,何当离很是享受着这一切。 憎恶吧!恐惧吧!害怕吧!这些都是你们欠她的,现在她不过是回来收取利息罢了。 “啊!老爷救我,老爷救我!!!”其中一个当年认识何当离的姨娘见她提剑走到自己跟前,早就吓得魂飞魄散,一张脸又青又白,发鬓磕得凌乱,嗓音又尖又细。 “张姨娘,别来无恙啊,当年冬日你推我下池塘,派人差点儿打断本将军一条腿的事,本将军可还没找你算账呢。”何当离脸上尤带笑,可这笑深不见底,反倒透着浓浓的锐利森冷,混身上下散发的阴鹫之气令人胆战心惊。 “我错了,我知道我错了,小的给你磕头,求将军大人不计小人过放过我这当年有眼不识泰山的贱妇好不好......。”可惜的是话还未说完,一颗咕噜噜的脑袋离了尸首沾着泥土草屑不知滚落到了哪个人群中,惊弓之鸟年满是魂飞魄散。 “柳姨娘,当年我的左手可是你折断的对吗。” “张姨娘,你在我身上扎的针孔可还记得有多少。”一字一句似从地狱钻出来的恶鬼,诉说着后背冷汗涟涟。 被念到名字的人一张脸顿时失色,慌张的想要冲跑出去这个地狱修炼场。 又引来了阵阵疯狂的鬼哭狼嚎与无尽恐惧,有胆子被吓破了的要么直接晕死过去,要么就是想冲破层层包围的黑甲卫,离开这个恐惧阴森如地狱的地方。可是还未等他们靠近,等来他们的是一个又一个尸首分离,这下子,纵然在怕也不敢有人靠近凶神恶煞形如恶鬼的黑甲卫了。 何当离还提着沾血的剑行走在如惊弓之鸟的何府诸人中,就像一个收割着生命的屠夫。 借着名亮的烛火一个个分认出当年欺辱过她的人,脚下堆积的人头与无头之尸越来越多。洁白的大理石地面上早已被鲜血染红。 百余来人此刻剩下不到一半,剩下的不是早已被吓晕就是吓得痴呆,腥臊臭味留了满地。 何当离将手中沾血的剑扔给亲卫,接过他递过来给之润嗓的金银花茶,冲着身下吓得已经失禁的何老爷,笑得露出一口森森白牙;“将何老爷待到郊外去好生伺候着,对了,再去找数十个身患花柳病的女子伺候他,毕竟在如何也是我的亲生父亲。” 他不喜欢美人吗,看她这个当女儿的对他多贴心,说不定等下了黄泉路上还能遇到她那个早死的哥哥和娘亲,一家三口其乐无穷。 “那么大人,剩下的其他人?” “女从母过,既是无罪,自有安身之处。” “喏。” 上册 十三、强取豪夺之帝王 晨起湖面薄雾渐散,七月的天光从灰与白的边隙一点点透进人间,何当离方才满是血渍的从已无活口的何家走出。只觉得就连今日的阳光都格外温柔,不久大军即将觐见圣颜,倒时她就真的需要同这个满是肮脏与罪恶的世界说再见了。 许久未见光亮的手透着不正常的死灰之色,却仍不减其半分美貌,反倒是增添了几分额外的病弱之美,惹人心生怜惜。 她知道马上迎接她的会是死亡,死亡倒是无惧,毕竟在刀剑无眼的战场上随处可见。如此一来她倒是真的解脱了,就是不知死后帝王能否允许她留个全尸,好让好友葬于不远处的青山脚下,晨起悦鸟性,夜间晚来风。 那么现在的她则需马上入宫负荆请罪才行,还须得赶在他们前头。免得半路出了差错,到时平白多生事端。 何当离回首望了眼败破的何府无人大门,唇角上扬到一个诡异的孤度。吹响哨子,翻身上马离去。 身后柳叶飘飘而簌。隔壁门院正好推门走出一名清隽如玉的少年郎君。 有时缘起只在一瞬,而缘灭不过一息之间。 今日正是上大朝会的日子,也是觐见恭贺镇国公的大军得胜归来日,天才灰蒙蒙亮。各处还高高挂着六角琉璃宫灯,照亮朦胧一片。身着粉纱襦裙的宫女放轻脚步与檐下匆匆而过,九曲回廊中鸟鸣啾啾。 “虎威将军,陛下请您进去。”脸白如发胀馒头的公公尖利着嗓子,雪白浮尘一甩。脸上笑得见牙不见眼。 虽不明白这位将军为何一大清早便来觐见显宗帝为何事,却都阻止不了他与之谄媚讨好的一颗心。 “多谢公公。”今日一大早趁着百官为上朝觐见时,何当离便负荆请罪前来,只不过脸上无甚变化,清一色的死人脸罢了。 只是此生进去时是生,出来时未知其生死了。 今日罕见一身素雅白衫,头簪白玉簪的何当离走进大殿,虽是晨曦乍现时,可屋里阳光充足,并有华贵的摆设。多为龙纹凤漳,琳琅满目。俩米之高的仙鹤镂空鎏金香炉中正冉冉青烟袅袅,那是紫檀安神香之味。 正中是一个约两米高的朱漆螺青方台,上面安放着金漆雕龙宝座,背后是雕龙围屏,方台两旁有六根高大的蟠龙金柱。每根大柱上盘绕着一条矫健的金龙,仰望殿顶,中央藻井上有一条巨大的雕龙蟠龙,从龙口里垂下一颗莹白如玉的东海夜明珠,周围环绕着六颗小珠,龙头、宝珠正对着下面的金銮宝座,梁材间彩画绚丽,鲜艳悦目。 其中最为引入注目的还当属位于殿中央的龙袍男人,剑眉星目,俊朗不凡。 “罪臣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万岁。”何当离虽未久居皇城,也知里头规矩,就是久未行故而有些磕磕绊绊。 好歹能看挑不出错来就行。 说来还得感谢当年那人,若非是她,何来自己苟延残喘多活几年。说来也是讽刺,厌你之人往往对你最好,而与你流着相同血脉之人恨不得食她肉,喝其血,啃其肉。 正背对着她的男人闻言方才转身而望,男人容貌生得剑眉入鬓,鼻若刀削。英俊无匹五官仿佛是用大理石雕刻出来,棱角分明线条,锐利深邃目光,不自觉得给人一种压迫感! “爱卿请起,爱卿前段时间才刚立了大功,赏都未到,何罪之有。”显宗帝今年三十有余,保养得当看起来不过二十五六。加上一身久居高位后的不怒自威,总会很容易令人下意识的忽略掉他的长相,而折服与那通身气势之下。 “臣有罪,不敢奢求圣上原谅,臣只恳求圣上能留罪臣一个全尸。”何当离双膝跪地,咬着牙一字一句说出了昨夜所做之事,鬓间早已湿/濡/一片,人都是贪生怕死之辈。而她只是一个在普通不过的普通人,自然也不能免俗。 随着诉说的话落,本就静谧的空气越发凝固开来,加上上位者无意识散发的威压,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罪臣今次是来......。”说出了从进来后便一直压抑的话,她的心里显然松了一口气,一双眼透着无尽的灰败,眼底仅剩下的那一抹光好似在下一秒就会熄灭。 颈背挺直如一颗小白杨,卓而不凡,自有铮铮烈骨傲然屹立。 “不过是些许小事罢了,爱卿何错之有。”话还未说完便被男人给打断了,身着龙袍的男人将跪与脚边的少年扶起而立站在自己身侧,眼中闪过晦暗莫名的光,拉平的唇角微上扬一个欢愉的孤度。 “爱卿可是方立了大功的功臣,若当朕真的罚了爱卿,天底下人如何瞧朕,朕岂能寒了天下百姓与将士的心。” “可是罪臣。”干裂的唇半抿着,漆黑的瞳孔中晦暗莫名。 男人的手从扶着她起身的动作足渐成变了味的抚摸,甚至还带着几丝命令的味道在里头。 何当离被显宗帝突然扶起她的动作给吓得有些愣住了神。一双清艳的狭长凤眼中满是不解和疑惑,混身肌肉紧绷着,脑海中的那根线也在拉直拉紧。 “爱卿不觉得比起这个,另外一个才是真的欺君大罪吗。”男人举无轻重的轻飘飘一句话宛如一击重捶,将她升腾起的一丝希望砸得个稀巴烂。 苍白的嘴唇上下蠕动着,一张一合却吐不出半个音节,半垂的眼帘下皆是无尽的惶恐深渊。 他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那么为什么。顿时一个大胆而荒诞的想法浮现与她脑海中,隐隐成型,甚至是占据了满频怒刷。 仙鹤镂空鎏金香炉中的余烟袅袅,侵人心腹。檐下百灵啾啾,跳枝而舞,清风从六角菱花红木窗棂飘溜而进,拂动着半披墨发,紧紧相缠而绕,密不可分。 殿中随着男人的走动与吐息,缠得人喘不过气的暧昧旖旎横生,好比一剂最猛的药。 “阿离颜色生得极好,若是平白就此香消玉散岂非可惜了,天下间美人虽多,可朕的将军只有一个,而阿离也只有一个。”显宗帝的手略带暧昧的抚摸上她尖细的下巴,最后停留在那张不知是因害怕还是紧张而蠕动的红唇上压下,笑得几分势在必得的邪魅。 二人凑得极近,彼此间的呼吸声清晰可闻。男人身上淡淡好闻的龙涎香正霸道的侵略着她的嗅觉,温柔的呼吸浅浅薄薄均匀的喷洒在她脸颊周围,暧昧的缠绵缱绻横生。 “阿离应当懂得朕是什么意思。”比之何当离高上一个头的男人正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不曾放过她脸上一丝一寸的变化。 “罪臣,我..可.....罪臣...。”何当离最是清楚那种眼神是什么,就像男人看女人时在赤/裸裸不过的目光,带着浓/欲的色彩,还有惊艳之色。一张本就瓷白的脸,此刻煞白一片,除了眉毛与眼珠子是黑的外,在寻不出它色。 她怎么样都没有想到自己的这张脸此刻到底是救了她还是害了她,云纹袖袍下的手紧握成拳,强行忽略心底那抹悸动。 蝼蚁尚且苟活于世,何况是人。 “阿离不妨考虑一二,朕非那等大材小用昏庸之人,阿离的将军之位朕自是还会保留,甚至就连爱卿所做之事所犯之罪,朕都可当既往不咎。” 男人语气顿了顿,继而笑道:“不过只需爱卿不过三五时日进宫陪朕半日皆可,此等买卖对于阿离来说可曾亏过,朕的将军。”带着细细一层薄茧的宽厚大手暧昧的从她脸颊往下抚摸,最后停留在她那颗天青色树叶扣上犹豫不决。 男人只需轻轻一挑,那衣扣便是散开。可是他不能这么做,这样子可是会吓坏他的小可怜虫,为帝者,最不缺的就是耐性。 “罪臣,我.....。”何当离满是浆糊的脑子还没说出拒绝的话,却被外头传来通报马上上朝的公公给打断了。 显宗帝起身轻拂身上本就不存在的皱褶,看着身下这张如花芙蓉面,闷笑出身;“爱卿不妨回去思虑一下,倒是应当如何回朕,毕竟命是自己的,阿离是个聪明人,应懂取舍之道。” “不过阿离最好别让朕等太久,需知朕的耐性有限。” 等显宗帝走后,何当离整个人后背早已被惊出一身冷汗,掩藏在宽大袖帕下的拳头攥得死紧,上下牙槽咬得咯咯做响,脚沉如千斤之重,整个人就像方出冷水里捞出来一般无二,鬓角冷汗涟涟。 殿内外已无人,许久,才冷白着一张脸起身离去。 此刻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俩条路;若选生为帝王禁脔,若不愿有的只是死之一途。 可是现在的她真的还能有得选择吗? 蝼蚁尚且苟且偷生,何况还是一向懂得驱利避害的人类。 何当离出去的时候,正是太阳初生,此刻漂浮在空中如一颗咸鸭蛋黄似的太阳。 上册 十四、朕的阿离 换上将服,腰佩官衔带,上金銮殿按次封赏。 毫无疑问,镇国公在立一功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其他各自官加一到俩品不等。而唯独何当离只得了一座府邸,良田千亩同黄金万俩外再无它物,其他人纷纷不解,可帝王一言金科玉律,岂能轻易更改。 “臣叩谢吾皇,吾皇万岁万万岁。”何当离走出人群中,磕头谢恩。 其他人都为她得的奖励不满,却不敢出头,只能强行忍着等散朝后私下里询问是否得罪了帝王或者是哪位后宫嫔妃,才导致被吹了枕边风。此处战役中谁不知是虎威将军的功劳最大,圣上此举难不成不怕寒了边关将士的心。 何当离本想在散朝后随着人流而出,不曾想被一个尖脸,生得清秀的小黄门给拦住了去路。 “虎威将军,陛下说请您到御书房一趟。”语气词中透着在明显不过的谄媚之意。 “好,还请公公带路。”该来的总会来,只是没有想到这么快而已。 何当离转身同柳三几人说了去处,方才揉了揉有些闷得发慌的胸口随人离去。 清秀的小黄门带着色若春晓之花的少年将军,光是行走在威严高森的紫禁城中就不知惹来了多少宫女围足而停。纷纷伸长了脖子欲一探那位少年将军生得有多好看,比之御花园满百花牡丹之王又当如何。 小黄门将人待在御书房外便不再靠近,何当离只能硬着头皮推门而进。 殿内静悄悄的,光影浮动,檐外彩蝶飞舞,不变的依旧是富丽堂皇的摆设。 “陛下。”站离在黄梨木雕花木门处,垂着脑袋,不再欲往前行半步,一双手无促到了极点,应该说是恼怒到烦躁。 “爱卿可来了,过来。”显宗帝下朝后已经褪下厚重的龙袍,而是换上了玄色的魏晋晋士之衣。从她这个角度看去,长身玉立,面如刀削,眼中毫无半点戾气,只是向着此处投来淡淡地视线,竟仿佛掉落此地的谪仙一般。 可何当离却知道此人不可能是清白不染凡尘的谪仙之辈,而是一只彻头彻尾蛰伏着的猛虎,趁你不备便会狠狠的撕咬你几大口,直至血肉模糊,鲜血淋淋。 “臣遵命。”君有令,为臣者不可违。 何当离迈着不情愿的步子上去,还未靠近整个人便被比她高一个头的男人给搂在了怀中,动弹不得。秀眉紧蹙着,混身肌肉紧绷,一双手厌恶不知应当如何安放。 “阿离可真香,即使在塞外多年,就连这脸都是一如既往的水灵,就和当年一样惹朕心生怜惜。”男人调笑暧昧之声至耳畔处响起,无疑在她心中敲起了鼓。 一声一鼓,一鼓一雷点。 “陛下以前见过臣。”不是疑问与询问,而是在肯定不过的询问句。 抗拒的手手不动声色的收了回来平发在俩侧,处处透在在明显不过的抗拒之意。虽说她何当离是个贪生怕死之辈,可.......。 罢了,不说也罢,反正说多了都是烦躁的糟心事。 “阿离可还记得你的名是谁取的。”崔澜能感觉到她在明显不过的抗拒之意,却并不以为然。径直将人抱坐在腿上,一双手搂住她纤细的腰肢不放,鼻尖轻嗅着,似乎跟得了什么新奇玩具似的。 “自然。”牙齿嘴唇上下一碰,显然不愿在此事上多说什么,脸撇到一侧,眼神晦暗森冷。 “呵呵呵。”崔澜突如其来的笑意无端令人心底发沭,一双手突然解下她束发的白玉冠。任由满头墨发青丝披散而下;“阿离可知每当你口不对心之时,左手的小拇指都会不安的微翘吗。” 崔澜话才说完,不等她反应又接着道;“阿离生得极美,若是能为朕穿一次女装不知有多美,恐是连御花园中的满园春色都比不上阿离半分。”温热灵巧的舌头舔/弄/着怀中人敏感而小巧的耳垂,即使怀中人在如何抗拒又当如何,还不是乖乖的任他作为。 “本是女娇娥,何故着男装。”手欲扯其外衫,却被另外一双手给阻止住了,令人不满。 “还请陛下自重。”一字一句似从牙缝中硬挤而出,混合着森冷不虞。何当离如今的一张脸早已不知是白还是黑了,只知道现在的她就跟那种玩物有何区别。 区别也是有的,不过一个是公用无权。一个是有权私用,二者选其一,自是后者。 “阿离迟早是朕的人,这天下都是朕的,朕何来自重一说。”崔澜不满动作被打断,凌厉如刀削的五官上闪过一抹不虞。 “陛下说过让臣考虑几日的,君无戏言,陛下莫非忘了。”伴君如伴虎,更别提身揣不安定时炸弹,伴的还是帝王侧,虽说这个结果到了最后不可避免,可能拖一时是一时。 她怎么样也得做个心理准备有个缓冲期才行,否则她担心她会疯。而且依他的语气,显宗帝以前必然是认识她,或是同她有过接触之人。 那么?一个不可置信的人浮现而生。 “既是朕答应阿离的,岂会食言而肥,不过在这之前,朕需收点利息才对。”男人淡粉色薄凉的唇随着往下,禁锢着另一张红润如花瓣娇艳的红唇,辗转反侧,蜜/液/交换。 院中娇艳的蔷薇花瓣不知被打哪儿来的一阵清风吹拂掉落几瓣粉红花瓣,落了满地绯红之艳。 等何当离被放出去的时候,一张脸黑沉如锅滴,浓郁得就像书房中化不开的墨汁。好处自然是官位与自己小命都被保住了。 人间事不如意十有八九,何来的十全十美,多的是不如意七八九。 人来人往的繁华街道上,酒肆茶楼的白毡帽小二站在大堂中往来迎客。 “少爷,您都在这里等了俩天了,您到底在等谁啊?那人会不会忘记了?”大壮跟着自家少爷已经一连来这个茶楼俩日了,都还不知道少爷要等的人是谁。 只知道金陵物贵,光是这么普普通通的一壶茶水就要价二俩银子,简直比抢劫还要过分。 “她一定会来的。”其实话中透着连他都不大相信的味道,何况今日非第一日了。 只是他现在实在是有太多的疑问想询问她了,希望她能当场为其解惑了。比如那晚上为什么要突然不辞而别还给他留了钱,还有她是不是就是那位传说中的虎威将军,还有若是说他愿意娶她为妻,对她负责,那么?阿离是否会同意吗? 这些问题最近就像疯狂生长中的藤曼肆虐疯狂着乱长,紧紧缠绕住他的心脏以至于令他一度喘不过气来。他现在就想重新见到他,当场问明白他的问题,哪怕是拒绝也好比过现在的抓心挠肺。 虽然苏言知道这样的自己很傻,可是他就是愿意这样傻下去,说不定哪日阿离再次过来的时候他就能第一眼看见她。 何当离现在还不知道有人一直在傻傻的在上一次的茶馆等着自己,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以至于有些压得令人喘不过气来。好不容易等想办的事情尘埃落尽了,可是谁曾想又冒出了一茬,就跟一簇一簇的韭菜似的,割都割不完。 黄昏时节,橘黄色余晖晕染大地,折射在琉璃碧玉瓦上的光线一度刺得人睁不开眼。 葡萄架下的蔷薇花又娇又艳,最是适合采摘做花膏而香。 “将军,可要奴进来伺候您沐浴。”容貌生得娇似女子的沉香端着香姨子等物站在门外,轻叩门道,俩颊处透着连他都没有发现的酡红之颜。 正泡澡泡得有些昏昏沉沉的何当离方才想起来这座府邸除了她外,还住进了其他人。府上多了俩张吃饭的嘴,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好的是府里多了几丝烟火气,对方长得还好看还能睡。不好的就是不知其对方底细。万一不小心睡到了个危险的有毒之物可如何是好。还有她的身份也是个隐患,光是一想想,就觉得头疼,难受。 “不了,你去让小厨房给我熬点鸡汤,等下好等我睡醒后在喝。”话说完,半个身子沉入水中。 宽大的浴池旁还摆放着一篮子今日新鲜采摘的花瓣用以泡澡。 可是此时门外之人并未离去,而是独自彷徨与外。等听到里头人出水中出来的声音,最后狠狠心一跺脚的推门而进。 “公子。”珠落玉盘的清脆之音中,尾音微微上翘带着勾人的孤度。宽大宽松的衣袍随着他的走动可窥里头诱人风景线。 六扇春日烂漫屏风外正倒映着一道影影绰绰的高挑纤细身影,沉香只觉得自己的心口紧张得砰砰砰直跳。就连心口都在冒汗,特别是在前日时知道那日为他赎身的貌美少年既然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虎威将军时到达了顶点。 “公子,奴为您端来了今日小厨房新做的消暑绿豆汤,想着天气炎热,特意给将军端了来。”男人跨过屏风外,眉眼底顺,在是可人不过。 上册 十五、奴无论前面和后面都是干净的 “嗯,你将东西放在哪里即可。”刚沐浴出来的何当离身上弥漫着朦胧的水蒸气味道,尾梢处还往下滴垂着水珠子。一张白瓷小脸被朦胧的水汽气氤氲得绯红一片。 宛如春日枝桠上颤颤而放的娇艳海棠花,尾眼微扫,带着氤氲潋滟之色,只觉得连身子都酥了大半。 “将军,可要奴今夜来伺候您。”沉香还是第一次做自荐枕席之事,一张白净小脸红扑扑的更显妩媚。若是换上女装,说的真的小娘子恐怕都会有人相信的。 “为何?”何当离挑了挑眉,接过他递过来给她擦头发的柔软白毛巾。 说来她自从那日将人赎了回来后,这么久了倒是连个手指头都没有碰过。后面她派人去查过了,身世清白,只是因幼年家贫加上颜色生得好才被卖进的楼中,就连那性子都是沉稳安静,作为枕边人是最好不过的选择。 就连这模样生得都是合她胃口一类。 “因为奴心仪将军以久,若是没有将军,奴现在说不定还继续留在里边不知要受到何等磨/搓/,奴无以为报只有以身相许,还望将军不要嫌奴在那等腌臜地待过才好。”沉香轻咬了咬下唇,走到何当离面前,轻解下穿着的外衫,就像一个红豆板栗猪肉粽扒开了外面穿的衣服,露出了里面的全貌。 天浅色云纹外衫随着白玉腰带的去除缓缓掉落,一双雪白带着薄薄肌肉的大腿尽收眼底。里头竟然是真空,什么都没有穿!!! 简直惊讶了我的个大艹!!! “将军,今夜让奴伺候您可好。”身无遮物的沉香跪在何当离脚步,一双手欲伸向她才沐浴后,不过随意一系的腰间,微红的眼眶中透着希翼的恳求,竟连那耳根子都烧红一片。 “奴虽说并为真的伺候过人,可奴定会让将军舒服的。” “为什么要想着伺候我,何况本将军为你赎身后并为说过要你伺候本将军半句。”何当离挑起那人的下巴,舔了舔唇,发现喉咙有些干。从她这个角落看去,把钱很足,颜色是透着那种淡淡的粉色。男人似乎透着可口的味道,浑身上下散发着香甜之味,就跟上一次的那个小家伙一样。 “奴不知,奴只知道从将军为奴赎身的那一刻起,奴便是属于将军的人。生是将军的人,死是将军的鬼,奴其他的不会,唯独只有这具身子还能入眼。”沉香的脸有些臊得红,不知道是他身无一物和姿势的原因还是第一次说出这么难以启齿的话。 只觉得整个人都要热得冒气,就连脚趾头都散发着氤氲之红。 “将军,奴求你要了奴可好,奴很干净,无论是前面还是后面。”雪白贝齿轻咬嫣红下唇,透着无尽的妩媚。今日他是打定了主意将自己的尊严放在地上踩,或是任那人践踏,可他并不怨与悔。 何况如此貌美的少年,还是赫赫有名的少年将军。 “是吗,你都这样子了若是本将军不答应你,可就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了。”何当离唇角含着浅笑粗鲁的将人打横抗抱起放在她的床铺上,只觉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再说若是一个娇滴滴的美人都这么求她了,她又非铁石心肠之辈岂能不答应,就是她的身份麻烦了点。不过若是不行,到时候将人给杀了就是,反正现在的人可是花了她真金白银买回来的。 “将军,奴很高兴。”沉香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搂过她脖子,带着调/情/色彩的抚摸着,香唇印上。 “下一次你给本将军穿女装再来勾引我可好。”瞳孔发红的何当离舔了舔唇,粗糙的手往那光滑如玉的身子抚摸而下;“或是肚兜也不错。”挂在莲花铜钩上的床帘很快放下,缠绕的身体在相互抚摸重叠着。 才是月上柳梢头的黄昏时,里头以是满室旖旎 缠绵缱绻。 等月至半空高高挂时,晃荡不休的床帘处才伸出一只汗津津的手,随即是一张娇艳被灌/浆滋润后的芙蓉面。染了桃花色的眉梢间处处是风情,本是凌厉无情的狭长凤眼此刻竟透出些氤氲水雾来,那散开的眼尾带着桃花粉色。 “阿离,我可以这样叫您吗。”沉香从一开始的惊讶而后是漫天掩饰不住的惊喜,直到现在眼眸还是亮晶晶的,就像一只不知魇足的兽类不知疲倦的耕耘着,用尽了在楼中所学尽力的讨好着他的将军。 “随你。”何当离现在累得只想睡觉,什么都不想干。就连眼皮子都是上下黏在一起了,至于洗澡,等她睡醒在说。 还有名字对她而言不过是一个称呼罢了,反正她只要知道是在叫她就行,问题不大。 “阿离,我会为你保守这个秘密的,就算是死我都会带到棺材里,奴遇到阿离此生无憾。”沉香知道她是累极了,温柔的吻了吻她的鬓角,而后满脸幸福的甜蜜的拥人入睡,他只知道老天爷恐怕是将他这一辈子的幸运放在了遇到她身上。 阿离阿离,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是他一人的阿离。 今夜,苏言又是空等一夜,闷闷不乐的回了早起在他来金陵时,他爹给他安排的宅落。又是一夜无眠,若是有,那梦中也只有一个叫阿离的人占据了整个梦境。 接下来的日子,一连好几日,苏言都带着书本前去那间茶肆等人,可是却始终见不到那人,反倒是临近秋闱了,连看书时都曾未静下心。 时间久了,就连大壮都看出了端详,只以为少爷是看上了哪位姑娘。后因为脸皮薄不敢上去搭讪,错过了不知姑娘芳名的机会而闷闷不乐。 鼓城一事,早在何当离回了金陵后就被忘得一干二净了,若是偶尔想起也不过一笔带过。何况手头上还有这么多没有处理好的事情,每日间忙得焦头烂额的。不过幸好的是显宗帝最近一段时间好像是忘了她这个一人一样,倒是给了她喘口气的时间。 虽说她私生活是放荡了点?可并没有来者不拒的好不好,而且她从始至终喜欢的可一直都是清清白白的良家子,还需要年轻。即使帝王身份在尊贵,虽说长得不错,可是他年龄摆在上面,还有人家皇帝并非良家子,她只要一想到这个就觉得有些接受不了。 无论是十三四,二十几四五十岁的男人喜欢的都是一直是十六七八岁的年轻姑娘。而她自然也不例外,喜欢的一直都是十七八岁好看的良家子。 关于给她时间答复的时,何当离现在只要一想起这个就脑壳子疼,听到朱三说今晚上要去采风阁。她也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虽说家中已养了一个沉香,可那家花哪里有野花香,何况还有一个只能看不能摸的青玉。 再说她就是过去看看,就算点了人又不会睡,何况就算是睡了又怎么样??? 采风阁还是一如既往的富丽堂皇热闹非凡,朱三同和何当离进来的时候立马被一群人给拦住了,各个哥俩好的勾肩搭背上去喝酒划拳。 “阿离,今次说好了可是轮到你请客了,这次你可别想再次半路跑了。”左拥右抱的柳三喝着美人喂过来的酒,又香了美人一口,惹来娇滴滴的美人好一阵娇小,这才笑眯眯的将目光放在进来人身上。 “你们都请了这么久的客,这次于情于理都得让我来请一次。你们谁要是和我抢,我说不定还会同你们急呢。”何当离挥退了正欲坐在她身旁伺候的美人,斜斜靠在美人软枕上。接过芜娘递过来的一盘刚剥好的核桃果。 “我说你们一个俩个的,怎的如此清闲,不见我都快要忙成狗了,同样是人,为何人与人的区别这么大。” “自然是因为能者多劳,我们兄弟几个就算是想忙也没得忙啊,谁让阿离这次得了帝王的眼。”大壮接过美人剥好的水晶葡萄,伺候着喂进了嘴;“说来我们几个还是挺羡慕你的,三天两头能有着出入宫闱的机会,说不定还能经常看见皇帝的后宫佳丽三千,我可是听说那些美人单个拎出来都比整个金陵城的女人还美。” 说来他们六人中,除了何当离外个个官升一品,最为气的是樊凡与朱三二人官生俩品。就她还在原地踏步,不过好在倒是得了不少珠宝良田。了所慰籍。 “你从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 “我们这哪里是道听途说,自然是有理有据。”朱三推开身边的美人挤过来和他们坐一块说着悄悄话。 “我还听说在过,好像差不多是明年开春的时候会再次进行选秀,你们说皇帝现在都有这么多大小老婆了。还祸害其他小姑娘,也不知道这么多的美人他是怎么消受得住的。”柳三和柳四俩兄弟听见他们围在一群小声的说着悄悄话,自然也是捺不住好奇围了过来。 “说不定是铁杵磨成针绣花针。” 上册 十六、铁杵磨成绣花针 “说不定是铁杵磨成针绣花针。” 何当离不知道那位显宗帝是不是早已被后宫佳丽三千铁杵磨成绣花针,而是自己在过不久恐怕就要成了被绣花针磨的那个可怜虫。不过此事暂且不论。 今夜有酒有菜有美相伴,自是开怀畅饮,酒不醉人人自醉。 “上一次那俩个美人,阿离用得可好。”脸上和半/裸的胸膛处不知印了多少美人红唇香印,喝得已经有些微醉的樊凡端着酒杯上前,挤开了正准备和人喝酒划拳的张壮,哥儿俩好的搂着她的肩。 “虽是都还是干净的,可这第一次难免不会伺候了人些,要是哪里惹了阿离生气我可会伤心的。”清润的声线丝丝清凉,阵阵悦耳。扣动人心扉。 连带着那上好的女儿红都散发着应有的醇香之悠远。 “自是好用。”说来惭愧,俩个美人她只睡了一个,还是一次性的。不过味道倒是不错,就是冥冥之中好像少了点什么,说不上来的感觉。美人虽美,犹比养在笼中的金丝雀少了几分味道。 不如外头清清白白的良家子来得合她味口,不过说来,此生她倒只啄过那位一只,不过滋味甚好。 何当离下意识的拿手挡住樊凡欲搭肩的动作,画粗了的黑眉往上微挑,朱唇微勾道;“采风阁出去的岂有不好之理,若是我说了句不好,说不定你下次都不再赠我美人还有同我生恼了,到时候我可是连哭都没有得地方哭去。”玩笑生闹的口吻至二人嘴边说出。 “唉,阿离这话说得我可就不爱听了,我们兄弟二人可是过命的交情,就算是我恼了谁都不可能恼了你。何况你我可是同穿过好几条裤子的兄弟。”前面在她没来之前,樊凡不知和张壮几人喝了多少酒。 而他这人喝醉酒后其他毛病没用,就是喜欢说话。随意逮住一个人都能絮絮叨叨的从看星星看月亮谈诗词歌赋在到人生理想,就差没有将小时候三岁还尿裤子的糗事拿出来当下酒菜了。 “柳三,你也别光顾着喝酒了,都冷落了身边的美人。”张壮见着今日一反常态的柳三有些奇怪,更奇怪的还属坐在旁边不断赶人,满脸写着生人勿进的柳四。 只觉得今日哪里都奇奇怪怪的。 “哪里,我这家里前段时间不是给我安排了个大家闺秀成亲吗,那姑娘俺瞧过了,我的乖乖。生得正是我喜欢的类型,这不,我不是担心人家姑娘以后知道了我和你们三天两头喝花酒的破事而同我生恼不嫁给我了吗。”柳三摸着后脑勺憨厚一笑,此番说来,他就连脸上的胡子都给剃了个干净,露出一张略显英武的脸。 柳三和柳四是一个爹娘生出的亲兄弟,说来如今也二十有四了。这哥哥的婚事有了着落。那这当弟弟的还会离得远不曾,怪不得柳四的今日的表情怪怪的,他们只当是不爽父母的包办婚姻。 “看你的模样想来喜事看来不久就要到了,以后再来此次说不定我都不敢在让嫂子知道是我们带你来喝的花酒,要不然让嫂子知道了说不定将人从床头打到床尾。”他们一行六人中,除了张壮早年娶妻后丧妻外,就只有朱三家中有几房小妾无正妻。其他四人还是一个比一个光棍,说来在花楼吃住的日子比府邸中还多。 “怪不得,意思也就是说我们在过不久就能喝到你的喜酒了,恭喜恭喜啊,到时候我们几个定给你封个厚厚的大包。” “那是,要是到时候你们给我封的红包少了看我到时候还请不请你们。”柳三被兄弟们取笑着不久后他的婚事,一张古铜色皮肤的脸就差没有冒起俩抹红晕,略显拘谨。 说来,他倒是挺期待老婆孩子暖炕头的日子的。 “对了,你不说我们几个都差点忘记了如今的阿离也不是以前的孤家寡人,而是家中有娇朗暖床之人,啧啧啧,真是令我等羡慕不已。”朱三家中自是也娶了几房小妾,至于儿子也有了几个,不过一向见到他爹就像老鼠见到猫似的战战兢兢,平白惹他不喜。 “说得好像你们几个家中无暖床之人一样,整日闲着无事就喜欢盯着我那点儿破事看,我不过就是最近才新添的新人,哪里比得上你们日日温香软玉在怀。”何当离前面听他们说得正欢快着,谁曾想炮火下一秒就转移到了她身上。 果然吃瓜群众做不得,特别是幸灾乐祸的吃瓜群众。 “我们这不是一直担心阿离憋不住憋坏了嘛,好不容易知道阿离非不行之辈,我们心里头高兴。”喝的大舌头的樊凡不知打哪个旮旮旯旯的角落冒了出来,直接将同自己一样高的人搂抱住了往怀里带。脑袋还直接搁在了她肩膀上,一双手倒是老实的直搂住了她腰,弄得何当离有些哭笑不得。 樊凡打了个酒嗝后继续哈着浓浓酒气道;“阿离若是喜欢,兄弟在送你几个保你夜夜笙歌,日日做新郎,我可是听说了这次采风阁又来了几个不错的。阿离若是喜欢就带走,从我这里划账,你兄弟我家什么都不多,唯独钱多得能砸死人。” 樊凡本是世家子弟,等到了后面家族中渐渐无人出仕,便开始了经商。不过短短数十年做成了楚国首富,就连这采风阁都是他们家名下产业,三国中各有分店,可以说是家大业大。就连他本人都颇有经商头脑,就是不知怎想的千里迢迢跑来当了军师,还和他们一群臭味相投的狐朋狗友鬼混成团。 “不了,我觉得我现在就这样挺好的,要是人一多吵闹了我说不定还不喜欢。至于那些美人我恐怕是无福消受了,你们若是有喜欢看上的不妨自己带走。”何当离有些哭笑不得,他们是觉得她有多饥渴不成。 还有她虽说身形比一般女子高大,可在一群伟男子中却是显得有几分单薄了。 还有她倒不好意思同一个醉鬼计较,不过就是抱一下嘛又不会少块肉了。何况以前还睡过一个被窝同床共枕,一条裤子换着穿。 “不行,你作为我们兄弟,我就想送你,给你圆圆后宅佳丽三千的滋味。就算你想拒绝都不行,阿离以前定是没有尝过女人的滋味才会走上歪路,我这做哥们的怎么样都不能坐视不管.....嗝......。”樊凡喝醉了酒,此刻说话有些含糊不清,甚至还有些大舌头,可这想花钱的心却是如何都少不了的。 “不了,再说这处的看起来都细皮嫩肉的,哪里有外面的良家子看起来好。”何当离接过美人递过来的桃花酒,轻抿小口,只觉唇齿留香,至于身后黏着的树袋熊考拉暂且不提。 “这处的美人在美,看多了也就腻味了,再说灯一吹床帘一拉的谁还能看得出是谁。”此话倒是她一直想说的,再说床伴就这么几个便好,换来换去还嫌麻烦。 只要性子过得去,人长得好,加上嘴巴严实和干净,其他的问题不大。 “我不管,反正我今晚上一定要给你送几个美人....嗝.....。”樊凡一张脸红得彻底,发丝和衣衫略有些凌乱。可那双手就跟浇了铜汁似的禁锢着她,怎么样都死活不撒手。 “你们几个就不看看这个酒鬼。”何当离被弄得有些哭笑不得,搁下白荷薄瓷胎杯看着另外几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打算看热闹的几人;“你们瞧我这小身体是能经得住这么多如狼似虎的美人不曾,他胡闹你们也跟着他胡闹不成。” “说实在的别说军师想给你送美人,就连我们几个都有这个打算。”张壮对着身边的美人低声吩咐着什么,美人唇角含笑很快出去,临走时还朝何当离抛了个含羞待俏的媚眼。 “阿离就莫要在推迟了,而且这次的美人定是比上回的货色还要好上几分。你就说看上哪个直接带走,哪怕是养在院子里头赏赏眼或是给你唱唱小曲解解闷都不错。”铁了心也要送人的朱三重新拥抱住一个胸大腰细芙蓉面的小娘子,一连香了好几口,就连这手都开始不老实的往薄纱里头钻,惹来小娘子的好几声娇嗔。 “朱三,你们这可就有些偏心了,一个俩个上赶着给阿离送美人,怎么都不见得给俺几个也送送来着。”脸蛋生得四四方方国子脸,晒得古铜色的张壮起哄的玩笑着;“你们都给阿离送了美人,我这当哥的怎么也得意思意思。” 柳三冲着柳四促狭的笑了笑,满是不怀好意。后者点头了然一笑。 与此同时,采风阁外。 “张兄,这就是你说的好地方不曾。”苏言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来烟花之地,一时之间紧张得连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 “可是我们都还是备考的举子,进这种地方会不会不大妥当。” 上册 十七、假山流水诉委屈 “可是我们都还是备考的举子,进这种地方会不会不大妥当。”喉咙上下吞咽因紧张而分泌过多的体液,一个白面书生看着上面烫金的“采风阁”三字,就能想象得出里头是何等香艳的缠绵缱绻之地,只觉得等自己进了里面说不定连眼睛都不够看。 又恐囊中羞涩。 “自然,此处可是金陵有名得美人乡,若是来过金陵不入过里面的,都不好意思说过自己来过金陵。”带头的是以前同乡交好的举子,家中也是经商的,手头也称得上有几个闲钱,加上脑袋瓜子倒也聪明。这不,才刚到金陵不久,就想着来这有名的销金窟一日游,见一见传说中的金陵不夜城。 “而且此地可是清雅之地,又不像其他普通的花街柳巷,往来的都是达官贵人。里头皆是只卖艺不卖身的清倌,更何况里头无论男女都各有一手绝活,保管乐得各位魂不失蜀,说不定我们进去后还能结交到几位大人都不一定。”柳生知道他这好友从小就是个脸皮薄的主,对于男女之事天真得很,他才想着带人进来见见世面,说不定能一举破了他那童子身才好。 日落西山,夕阳西下,明月升起,预示着夜幕降临。此时月色如浓稠的墨砚,天边晕染着几抹微散霞红,金黑墨相交加。 苏言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来此等烟花之地,以前哪怕是路过都会远远躲开。谁曾想今日竟然会踏了进来。看着人来人往,穿着清凉薄纱衣裙露出胸前混/圆的妙玲女子,苏言就觉得脸烧得慌,就像将自己架在火上烤一样。 若是在洒上俩把孜然和胡椒粉,定是外焦里嫩。 可是进都进来了,总不能在因为他自己一人而打搅大家的雅兴。以至于一路来只能硬着头皮目不斜视,心中默念着清心咒与四大皆空。 只见殿内雕梁画柱,水晶朱玉为幕帘,大理石为砖,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悬着鲛绡宝罗帐,薄纱红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 殿中一处宝顶上悬挂着无数硕大的南海明月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地铺白玉,内嵌金珠,凿地为莲,朵朵成五茎莲花的模样,花瓣鲜活玲珑,连花蕊也细腻可辨,美人薄纱轻掩,赤足踏上也只觉温润,竟是以蓝田暖玉凿成,直如步步生玉莲一般,堪比当年潘玉儿步步金莲之奢靡。 “哟,瞧这几位俊俏的公子哥好生面生,想必是生客,不知公子喜欢哪类姑娘,虽说我楚妈妈这肥环燕瘦应有尽有,可也要知公子喜好才去帮你去寻找。”刚踏进内殿不久,一名丰胸细腰,年过四十的貌美妇人拦住了他们几人的去处。 “我……。”苏言看着那年过四十依旧风韵犹存,穿着甚是清凉的美妇人,简直不知道应当如何开口才对。 “不了,我们兄弟几个提前订好了包厢,还请妈妈让人带路才好。”墨玉折扇一合的柳生早知道会出现这样的时,故而早早在几天前就订下了包厢。 “既是公子早就定好了,还请随奴家上楼才好。”自成秦妈妈的女人甩着香帕,扭动着肥嗦的屁股走在前面,虽半老,其风韵犹存。 虽才入夜,楼中早已尽数客满。 “公子,到了。” “可需要叫几个姑娘过来助助兴。”常年在这种风尘之地混迹的楚妈妈自然生了一双毒辣的眼,能看出其中里头最有钱的那位主便是从进来后便一言不发之人。而像这等纯情的公子要么最是容易让姑娘们上手要么就是杀得全部人铩羽而归,无外乎就是俩种极端。 “妈妈可知隔壁包厢是什么人?”苏言注意到其他包厢外站着的都是娇滴滴水灵灵的小小娘子,而唯独他们隔壁站着的是清一色的男子,实在是有些令人过于匪思了。 “那处啊,是几位军爷的,说来也是我们采风阁的常客了,一个月中有十天半月都是歇在里头的。”楚妈妈以为这青年是同里头之人相识的,就连这态度都比前面放得还要在低几分。 苏言心里咯嗒一声,随即被满天而涌的血液冲上天灵盖,可很快又被一盆凉水从头顶浇下来了个透心凉。 有些干渴的唇半抿了抿,努力浮现心底那抹悸动道;“里头可是有一位姓何的将军。”话中透着连他都没有注意到的坎坷不安,甚至还有一丝期待。 整个金陵姓何的将军倒是有几个,不过其中最为出名的当属前些日得胜归来班师回朝的虎威将军,此人正是何姓之氏。 楚妈妈这下子倒是一时之间拿不准到底要不要老实说了,面色有些支支吾吾的犹豫。 其他一同跟随柳生前来的举子也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摇头不解。他们怎么不知道苏言什么时候认识军营中之人,何况还是如今炙手可热的虎威将军。 而正在这时,里头走出来一批模样清秀的小倌倌不知道这边有人正在交头接耳说着小话。 “那位将军生得真是好看,可是都一点都不显女气,我听说前几天第一天见客的沉香就走了好运被人给赎了身。你说我怎么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若说相貌我长得也不赖,而且还比那沉香年轻多了。怎么那位将军就没有点我留下伺候。”话中是满满的羡慕与不甘。 “别说你了,就连我刚才进去的时候都差点儿要软了腿,若是可以我都想自荐枕席,可也不知道人家将军能不能看得上我,唉。”唉声叹气,带着浓浓的不甘离去。 很快,随着一批人离开,很快就又有新的一批人进去,他的心也随着颤了一记。 自是妩媚清秀高挑各有之,不过皆是清一色容貌姣好的男子。 苏言现在完全不知道应当如何形容自己心里的感觉,有失而复得的欢喜又有着无尽的愤怒与惶恐。还有一种被人背叛后的浓浓委屈,掩藏在竹纹袖袍下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唇线死死的紧抿着。 阿离是这里的常客,听说前几日还为几个以色侍人的小倌倌赎身,那么阿离现在还会认得他是谁吗?或者说从一开始她就存着不再同他见面的心。 苏言觉得现在自己的心又酸又涩,就像有人拿着把刀子鲜血淋淋的撕扯开他的心脏来得难受。原先想马上见到她的欣喜之意足渐在胆怯不安下渐消。 “苏兄,进来了,还杵在门口那当门神不成。”柳生已经招呼着一群人入了内,识趣的老鸹自然是贴心的叫来好几个会吹拉弹唱的姑娘,在细心的关上门。 酒过三巡,不少人都喝得有些醉醺醺的。唯独苏言只是脸上飘了几抹红晕,看起来倒很正常人无二。 只不过是比起其他身边左拥右抱的情况下,他身边倒是冷清得可以,说来喝酒听曲的就当真是来喝酒听曲的。别说连姑娘的手都没碰过,就连那目光都跟个目不斜视,清心寡欲的和尚似的,更大程度激发了姑娘们的征服欲。 “柳兄,我出去一下。”苏言只觉得酒喝得多了有些涨得难受,何况他还是空腹下酒,现在只觉得腹中如火烧灼一样难受。 “好,若是不识路最好让楼里人带着,你小子可别偷偷溜了。”同样喝了不少酒的柳生如今左拥右抱,若非知道这里的姑娘卖艺不卖身,说不定早就化身为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不过此刻依旧美得就跟到了人间仙境似的乐不思蜀,哪里儿还能分得清东南西北。 苏言推开门离开散发着甜腻腻香味的包厢,在外头吹了一会儿夏风后。只觉得前面自己喝的酒都白喝了,说好的借酒消愁愁更愁,可他现在心里比之前没喝酒的时候还要更难过。 此刻蹲着在采风阁下的一处小花园中,将不知如何是好的脸埋在膝盖间,白皙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祸害着脚下的花花草草。他不想回那间包厢了,因为隔壁就有着阿离,他想过去找阿离问她为什么睡了他后连句再见都不说就走了,还留下了五百俩。 难道是他看起来就像五百俩吗?苏言越想越生气,越想越难过,还委屈。 可是从始至终都是自己在和自己生闷气,那个该死的罪魁祸首又不会知道,说不定早在回了金陵这个美人乡后连他是谁都给忘记了。 世间都说男人薄情寡意,可是有时候女子又何不当是如此。 等苏言好不容易再次做好心理建设,给自己打足了勇气,迈着沉重的脚步打算回包厢跟他们告别的时候,迎面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应当是一个喝得有些头重脚轻的酒鬼才对。 那人显然喝了不少薄酒,此刻有些醉醺醺的,就连身上都散发着连夜风都挥散不走的浓重酒味,奇怪的是风里头还参加着一丝淡淡的,细不可闻的甜腻花香。 上册 十八、可口的小结巴 那人因为撞到人而有些不舒服的抬头扫了眼挡路之人,朦胧的银辉色月光正好给这张桃梨之艳的脸给染上一层浅浅银边,美好梦幻得不似真人。 “阿....阿....阿离.....。”苏言简直不知道要怎么样形容此刻的心情了,简直就像柳暗花明又一村。好像整个人都踩在云端之上飘忽忽的。哪怕不用他言语表达什么,光是脸上的神采都将他出买得彻彻底底。 就连这条舌头都紧张得控制不住开始打结,手心早在见到人后已经冒出满是湿漉漉的汗。 “....阿....阿离.....是..是我...你还.....还....记得我吗。”苏言不知道为什么,身体比大脑先一步做出了回应,直接将喝的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之地的人给抱在了怀中,就藏在身后的假山后。 唯恐碰到了有其他人同他抢人。 即使喝醉了酒都依旧警惕的何当离知道这人并未对她带着杀意与敌意,就连这身上的淡淡的清竹香都好似在哪里闻过一般。既是知道无害,当即便软下了身子,任由他搂着她,何况她前面酒喝得有些多,现在脑袋昏昏沉沉就跟喝了假酒似的难受。 “嗯?” “是...是我.....我是.....那个鼓....鼓城..见见....过的.。”苏言生怕第一次痛恨着自己既然会说话结巴这个毛病,此刻恨不得将自己的舌头给撸直了,说清楚话才好。 何当离虽醉,可好歹还能是在认人的情况下,二人现在正好背处在一个假山后,即使有人经过,若是不注意往里头细看,倒还真发现不了里头有人。 借着皎洁的朦胧月色仔细端详着抱着她腰肢之人的脸看,一张脸生得清隽如玉,那双微微狭长上挑的荔枝眼中满是清凌凌的欢喜之色。 何当离的手略显轻佻的抚摸上他的脸,弯唇一笑道;“小结巴,我当然认识你了。”那滋味甚好,就连这性子都生得对她胃口。 只是此人今晚为何会出现在此??? “那个....阿..阿离....我想..问你....那日.....那日.....你为什么.....要不告而别......还...还给我留了.....留了钱。”一句断断续续的话说得他连脸皮子都跟涨得发红,可是搂着怀中人的时候又觉得自己特别委屈。 他就想要一个解释,还有他愿意对她负责。 天知道他那日醒过来的时候看不到人后有多难受和委屈。 “这个啊,不过比起这,好想你更需要的是这个才对。”醉酒后眼尾处就跟无意间被人拿着桃花粉晕染上色后的绯红之艳,沾了酒后的红润菱花小/唇上吐着如兰香气,本就艳丽无匹的绯颜腻理染了海棠花色后宛如夜间专勾人魂魄的妖精。 何当离的手如一条灵活的小蛇往他衣袍下摆摸索着;“你说若是我们二人再此媾和,会不会被人发现。”说才落,一张娇艳欲滴的红唇便印了上去,二人身体紧密相贴,远远看来就好似一人。 苏言舒服一阵头皮发麻,怎么样都没有想到自己不过是想要同她要一个答案和解释。怎么现在就变成了这样子。 可是阿离的手好舒服,直刺激得他尾椎发麻。一句俩声的呻/咛/至那张矜贵的薄唇吐出,他还想要更多,可是又恐这不过是一场暧昧旖旎横生的梦境,只是他醉酒后衍生的艳梦。 “小结巴可觉得还舒服,若是舒服不妨叫出声来,我爱听。”二人身上的衣袍都穿得严严实实的,不见一丝凌乱,完全看不出正在做着何等龌龊下流之事。 “嗯....我..阿...哈..阿离.....。”苏言现在舒服得连语都不成调,全部的气力和理智此刻都聚集在了某一点上。 他的阿离在帮他,这不是梦,他的阿离就在他触手可及之处同他做着最为亲密之事。 何当离看着他这纯情又放/dang/的小模样,忍不住凑过去,踮起脚尖往在耳垂处舔/舔/带着几分暗哑笑道;“小结巴你最好可别叫得太大声,不然惹来了其他人过来可就不好了。我倒是没有什么,反倒是你。”说着轻咬了下他耳垂。 “你说若是被你的好友看见了他们会怎么想你呢?”尾音刻意加重几分,满是挑逗的暧昧。 采风阁的小花园不大,好胜在布置小巧雅致,夜间偶尔除了会有来去匆匆的丫鬟婆子外,甚有有人经过。可今夜不知为何,来来回回走动的人倒是比往常之多不少,可是谁都没有发现到一处假山后正在进行着什么样不利于建设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之事。 简直是世风日下,不堪入目。 等再一次有人经过后,手中之物也在一瞬间泄了外出。 何当离拿出随身携带的纯白帕子擦干净了手,抬眸扫了眼眼眸亮晶晶璀璨如天上繁星的男人,而后视线下移到那处纵横不给描述的马赛克地方扫了眼。唇角忍不住有些微微抽搐,年轻人的精神真好。 “阿....阿离........。”苏言红扑扑的一张清隽如玉的脸,拉着人的手不放,此刻全身上下就连头发丝都冒着红。 “嗯。”尾音微微上翘,透着几分勾人的孤度。 “...那个...我.....我.....我也想......让..让...阿离....舒服......。”一句话说完,脸上红得更加彻底,简直比刚下锅捞出来的虾子还有红上几分,特别是还带冒着热气的。 “好啊,那你想怎么帮我。”何当离本就是混不吝的,再说岂有她帮了别人,别人不帮她的好事。只不过看着这个纯情的小结巴,她忍不住想要在逗弄逗弄他。 好东西就要一口一口的品尝才够味,不然小心一口吃不成个大胖子,说不定还会将人给吓跑了,到时候可就得不偿失了。 “我...我....我......。”苏言一连说了三个我字,整个人又羞又臊,恨不得马上钻进一个挖好的坑头中才好。还有阿离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更拉着他做.....做.....这等亲密之事。 “可是你确定要在这里吗,这里等人这么多,你就不担心我们被人给看光了身子吗,嗯?小结巴。”何当离此刻就像一只吐着蛇杏子的撒旦,正学着画本里得女妖精一步一步引诱着年幼无知的纯情书生,而后掉落进自己的陷进中。 “不妨我带你去我住的地方可好,就你我二人,谁都打扰不到。”素白小手捧着她脸,嫣红的舌尖舔/弄/着方才交缠时残留着香蜜。 “好。”这下子倒是不在结巴了。 何当离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何况自己本就把这纯情的小结巴给勾得不行,自然是牡丹花下死。 将人直接打横抱起,大步流星的翻墙往他们几人常年包下的一处小院走去,可恨的是不能马上脚底生风。 转面流花雪,登/床抱绮丛。鸳鸯交颈舞,翡翠合欢笼。眉黛羞频聚,唇朱暖更融。?气清兰蕊馥,肤/润玉/肌丰。无力慵移腕,多娇爱敛躬。汗光珠点点,发乱绿松松。 对垒牙床起战戈,菜花戏蝶吮花髓,恋蜜狂蜂隐蜜窠。鸳鸯交颈舞,翡翠合欢笼。眉黛羞频聚,唇朱暖更融。?脸红暗染胭脂汗,一倒一颠眠不得,鸡声唱破五更秋。 一晚上,苏言都不敢睡过去,就这么安静的看着人睡在自己怀中。眼睛一眨不敢半眨,生怕自己在眨眼间人就在眼前消失不见了。 而这不过就是光怪陆离的梦一场,梦醒了他还是一人,枕边空落落的哪里还见人。 何当离体内的生物钟很准,明日闻鸡起早,甚少有例外,不过偶尔也会有特殊情况除外。 何当离睁开眼的时候看见自己正睡在男人的港湾处,昨晚上上醉酒后消散的记忆开始足渐回笼。幸亏身子长年习武,不然说不定今日连腿都是软的起不了身。 “阿离,你醒了。”一夜未睡的苏言此刻眼眸中亮晶晶的,就像闪着全天下璀璨的银河之光。此刻的模样就像一只讨主人肉骨头吃的大狗似的。 “嗯。”何当离还是不咸不淡,身子很是清爽,想来是昨晚上事后她抱着她去清理过了。 可是为什么昨晚上她就没有一点记忆,难不成做到了后面,她睡死了过去??? “阿离你肚子饿..饿....饿不不饿......我去给你准备...吃...吃的......。”苏言前面几句好不容易止住了结巴,可是谁准知道第三句马上就原形毕露,那对耳尖子倒是从昨晚上一直红到了今早上都未曾散去。 “可我比起吃饭我更想吃你。” 小结巴。 上册 十九、我想娶你,对你负责 “可我比起吃饭我更想吃你。”何当离醒过来的时候就很明显的感觉到硌在自己腰间的是什么东西,眼才睁开便忍不住嘴花胡胡。满是斑斑点点红/痕的手顺着男人覆着薄薄一层肌肉纹理上抚摸着,粉色的小硬糖很是小巧。 就跟皑皑白雪地中盛放而开的一朵红梅,艳丽/淫/靡。 “我倒是没有想到昨晚上小结巴居然是个如此急色之人,若是我现在想的话怎么办。”精致妩媚的眉眼半阖,染了艳靡之色的海棠花尾梢尽是勾人春色。 “你会答应阿离的对嘛。”嫣红的小嘴半开半合,吐露的皆是撒旦的罪恶之言。 “若是阿....阿离...想...想的..我....可以..。”他这个年纪正是纵/欲的年龄,加上又才开/荤/不久。何况还是听到自己心上人亲口从嘴里说的,自然是身体力行。 翻身将人压在身下,学着昨晚上的姿势将她的腿架在自己肩膀处。 何当离???我他/妈是自己挖坑给自己跳进去了??? 方才掀起了一道小口子的雨青色竹纹床帘在一次被放下,甜腻粗/喘/声相互交缠,接二连三响彻这片不大空间。羞得连种植在不远处的整排竹林配合着簌簌而落花瓣的紫薇花,清风拂过婆娑悦耳。 等日头渐升,晒到檐下养植的一片绯红娇嫩蔷薇花后,那张雕花如意牡丹大床上的秋香色流苏惠子才堪堪停止了左右动摇,此时紫薇花树下以积攒了厚厚一次淡粉色的柔软花蕊毯。 何当离身子娇弱无人的推开还压在身上仿佛永远不知魇足之人,眉头微皱,被咬得有些破皮的红唇半抿着,似乎有些难忍。 “阿离...我..我.....是不是....刚才......不....不小心....弄疼你了。”明明是罪魁祸首之人,此刻却像一个受害人似的,紧张又无措,满头墨发披散在如玉的肌肤上。散发着如玉的质感,忍不住令人想上手试一下是否入手微凉。 可那耳根处的那抹嫣红却是如何都消不去,就连那张白净清隽的脸满是酡红之艳。那对纯情无辜的眸光扫向你之时,恁的勾人,恁的缠人,想是从此君王不早朝。 打了个哈欠,眼角渗出一点小泪花的何当离摇了摇头,原先想起身下床的,突然想到今日是七日休一日的休沐之日。便打消了这个念头,而且现在最主要的怎么安排小结巴??? 还有她发现昨晚上一晚上加今日一大清早的过量运动,导致她的腰有些酸,腿有些软??? 这在以前倒是很少会发生的情况?也不知道这小结巴是吃什么长的,大半夜了都不见半分消停,反倒越挫越勇。 而且看他穿的用的定是非富即贵之家,还有这性子也被家中人保护得不染半分污浊之气。可是越是这样的人她才越害怕招惹,可是她前面怎么就控制不住把这小结巴给睡了,你说前面睡了一次后就算了? 现在这个他妈的都赶上去谁第二次了!!! 是不是还得带买一送一的上门服务??? 何当离现在就想抱着脑袋缩墙角,只觉得有苦说不出,酒后乱/性一次就算了,现在还来了俩次。她不是上赶着想死还是什么!!! 虽说是她得了便宜还卖乖的那个,可是可……可是......。她还真的没有对良家子的经验,等以为前面不过是银货俩清的结果,结果现在简直是有理说不清,剪不断理还乱,而且最糟糕的好像是这小结巴还上心了! “...阿.....阿离....我.....我会对你负.....负责的...。”苏言似乎是看出了她那张表面冷清无波澜面皮下的波涛汹涌,腼腆含羞的拉住了她的手做出了承诺,红后的耳尖红得越发彻底了。 “我.....我会.....娶....娶你为妻.....。”语气之郑重,神情之严肃,不带半分开玩笑的发自肺腑之言。 正在愣神的何当离愣愣的抬眸看他,对上那双在纯净如水染过白玉无痕的清凌眉眼一瞬间愣住了神。 好像在很多年前也有这么一个少年同自己说过这样的话,说会带她走,带她离开这个地方,重新开始好好生活。可是最后的结果不外是她被抛弃沦为弃子的下场。 她还记得那个冬日的夜很冷还泛着朵朵雪花,呼出的热气结冰落霜,只着单薄春衫的她蹲在在狭小无人的墙角等人说好会带她走的少年。孤零零的等了一天一夜,即使饥寒交迫冷得一度昏蹶过去都不肯挪动这片小小的方寸之地,就担心那人来的时候会找不到她,或是他来了她没有发现而错过了。 那晚的雪好大,风也大,刮得人脸颊生疼,厚厚的雪都快要堆积到她发青的小腿肚了。结果等来的不是少年,而是更为残酷的暴打还有惩罚。 “阿....阿离....我想....娶你做我的妻....子,,,,妻子。”苏言带着薄薄汗意的手盖上了她恍然冷凝下来的眸子,心里坎坷不安,似乎自己都能听到自己强劲有力的心跳声。 一声响过一声,不知道阿离听见了没有。 “我会.....我会....对阿离.....一辈....一辈子好的。”手心的汗越出越多,好似怎么样都擦不干净,就连那张白净的小脸全身上下都爆红着,羞涩得紧。 从过往回忆中抽回神的何当离拿开他遮挡自己视线的手,神色晦暗不明。似乎不觉得此刻二人都半寸不着的说着话有什么奇怪,特别还是在谈论男婚女嫁之事? “...........。”神了,她现在不想要你的负责,就想着一刀两断,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那个....你....你..那个.。”何当离觉得自己睡了这小结巴后,居然连自己说话都结巴了。从昨晚上宿醉后到如今的头疼,现在只想睡觉,哦,对了,她还想静静。 果然喝酒害人不浅,酒后乱性更要不得。 “我会对你负责的。”未防担心她不信,急得还还举起了三根手指头发誓;“我说是真心想娶阿离为妻。”结果一不小心动作过大,扯乱了青白色海棠花绸面锦被,露出了底下俩条赤/裸/裸的躯体,又是一阵脸红耳热。 “..............。” 葡萄架下蔷薇香,蔷薇栏边牡丹艳。 苏言最后不知是怎么样磨得何当离没了耐性,只能伸头是一刀缩头是一刀的等着人知难而退。说不定人家小结巴就是一时兴起,就像柳三他们经常说的处/女情结,说不定这小结巴就有着处/男/情结。 何当离现在觉得很累,这种累不止是身体上的累,更是心里上的累。 红木如意螺青圆桌上正摆满着从酒楼买回来的菜,有酱烧板鸭,糖醋排骨,香菇人参老母鸡汤,辣笋小炒牛肉,小炒四季豆,桂花鲫鱼,三鲜素丝丝和一道红烧猪肘子,色香味俱全,有甜有辣。 只不过此刻饭桌上的二人心神都不怎么放在吃食上。 “阿....阿离.....你跟我一起住.....不行吗,或...或者....我...我和你住.....。”满脸魇足之色的苏言就连在吃饭的时候都忍不住偷偷抬眼去看何当离,只觉得他家阿离无论怎么看都好看,一时间连饭都觉得没有胃口了,光顾着盯着人傻兮兮的笑。 何当离吃饭的样子很文静和秀雅,若是不忽略掉她吃饭的速度的话,说不定更好看。 “为何?”正在扒饭中的何当离闻言抬起了头,还趁机夹了一筷子笋炒牛肉。 “因为....我...我同....同你做了...那样...那样....的事....我...我想...娶...娶你为妻......。”一句话虽然说得结结巴巴,磕磕碰碰,可其中的真情实意是个人都能听得出来。 “我...我...我会对你负....负责....的.....。”苏言默默的往嘴里塞了口饭,一对荔枝眼中满是亮晶晶的欢喜的希翼,只觉得现在连头发丝都是冒着热气的红。 “为什么你有这个想法,还有你知道我现在的身份应该是个杀头的大罪,再说不过就算睡过几次,我又不需要你对我负责。还有你对我又了解多少,知道我是怎么样的人吗。”话中透着几丝连她都说不清楚的微怒。 娶她,不知道这种话在她耳边听来有多么的幼稚和可笑吗,还有若是他真的知道了她那些肮脏龌龊的过往,还会有勇气说出这种天真愚蠢的话来吗,说不定躲她都还来不及。 “我知道你是阿离,而我喜欢阿离就对了。” 上册 二十、前尘往事 “可我不喜欢你,再说我们才见过几次而已,我不需要你的负责,更不想对你负责,你能明白吗。还有以后最好不要再说这种可笑的言论,这让你给我的感觉很傻很愚蠢,说不定我们连表面的友好都不再能维持下去。”何当离不愿意在继续同他这个荒诞而可笑的话题,三俩下扒完了白瓷梅花碗里的饭菜,起身就要往外出去。 她觉得她现在更想静静了。 “可是....阿...阿离......。”苏言也急了,顾不上才吃了几口饭的碗,伸手拉住了吃饱后正欲往外离去之人。 “没有那么多可是。”何当离揉了揉昨晚上宿醉后有些难受的太阳穴,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多说,只想回到自己的狗窝舒舒服服的睡一觉。 “还有你同我本就是俩个世界的人,若不是因为那场意外我们根本不可能认识。你就当你我的遇见是一场噩梦,现在梦醒了桥归桥路归路,你走你的阳关大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何当离现在只恨自己以前读书少,现在颇有种兵遇上秀才,有理说不清的道理。 “那阿离对我负责好不好。”虽是男女,可自小练武只为强身健体的苏言根本没有上场杀敌,从小待在军营的何当离力气大。心生惶恐她真的会再一次离开后再也见不到她,心里就是止不住泛起的愤怒与委屈。 “我吃得不多还能给阿离暖床。” “我家还有钱,可以养阿离挥金如土的日子。” “???” 听听,你他们听听这都是什么话??? 另一边。 同样宿醉了一夜才醒过来的樊凡喉咙此刻干渴得感觉能冒烟,脑袋也是整个昏昏沉沉的难受。就像有人拿着小锤子在不断的敲打着尾梢神经。 屋外伺候的人听到里头的动静,连忙推门,鱼贯而入的进来伺候。 林林总总的光是伺候的就有五六人,清一色的娇艳美婢。单是瞧那身段就知恁的勾人,更别说那脸了,看来不像是做事的反倒更像是伺候人的姨娘一类。 “少爷,可是要先洗澡还是先食膳。”说话的从小跟在樊凡身边伺候的管家,今年四十有二,姓李,人称一声李伯。也是那头主家派过来照顾的人之一。 樊凡接过李伯递过来的温水喝了好几口,才终于觉得嗓子舒服了几分,微皱眉头道;“先沐浴。” 等喝完了一杯水后又接着道;“昨晚上可有看见阿离被谁带了回去。”昨晚上醉酒的一幕幕此刻与回放在他脑海中来得清晰可见,可最后记住的只有一个。阿离的腰真他妈的细,还香。 李伯吩咐人下去抬水进来后,垂着脑袋道;“昨晚上我们进去的时候并未瞧见阿离公子,想来是在半途中自己走了。” 昨晚上他们进去的时候看见少爷几个和他们的朋友各自喝得醉醺醺的,睡得四仰八岔的。可唯独少了一位,问柳三公子,柳三公子那时早已睡得不省人事,含含糊糊的也说不甚清楚。 最多只是认为阿离少年风流,不知寻了哪位粉/头开了间房进去逍遥快活了。 樊凡听了话后径直有些沉默。 “你们退下,以后无事不允许在踏进少爷院落半步。”李伯冷眼看着从少爷回来后便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几个丫鬟,心里头门儿清,谁不知他们打的是什么注意。 “可是李管事,少爷总是需要人伺候的。”其中一个丫鬟自诩生得貌美,平日间也最得少爷好脸。此刻正微咬着下唇楚楚可怜,眸光带泪的注视着少东家,连眉梢间都透着勾人的味道。 “没听李伯说的让你们滚吗!”平日都是好脾气的樊凡此刻倒是带上了几分恼怒,不知是气自己还是在气那人。 名唤碧桃的丫鬟还想着娇滴滴的在说些什么,却被李伯冷着脸吩咐人将她绑了出去。剩下的几个丫鬟自然吓得心惊胆战,不敢在胡乱多生事端。 府中只要主子在家的时候无论白日还是夜间都是烧了时刻烧人热水准备着,就为了防止少爷突然心血来潮要沐浴。还有少爷的朋友一同来游玩。 “不过老奴听说南边的那边小宅子里在半夜的时候住进了人,好像是阿离少爷抱了一个男人回来。”李伯原本想改口说女人的,可是一看少爷的脸色不大对,连忙改口。 可是等他改口后,发现少爷的脸色好像更难看了??? 此时的樊凡整个人已经泡在浴盆中,边上摆满了香姨子香澡豆等物。他在洗澡的时候不喜欢其他人伺候,将人都赶了出去,只留下一个李伯。 “少爷可是觉得有哪里不对,不过奴听院子里头伺候的人说。屋里头的动静一直闹到将近四更天才停,就连水都叫了好几次。”李伯看着脸色渐黑的少爷,斟酌了许久还是决定如实告之。 只因这么多年来,是个明眼人都能瞧得出少爷对阿离少爷的那点儿心思。可是现在阿离少爷好不容易碰了男人,那男人却不是少爷,说来也是令人稀疏不已,只觉得真真是一笔糊涂账。 “那男人可有看清是哪里人不?可是楼中人?还有送过去的人中阿离可有碰过几个?”一字一句似从牙缝中硬挤而出,满是森冷阴郁,就连那对眼都是黑漆漆的锐利森冷。 樊凡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对这个上了心,应该说是什么时候对阿离那个在军营中脏得三四个月不洗澡的脏小子上了心。 明明最开始只是认为那张脸生得好,还有那见着谁就要逮住咬一口肉下来的狼崽子模样好玩得紧。说来也是可笑,他们现在满打满算都快认识五六年了。 你说那小子要是喜欢男人,怎么样也得喜欢他才对,他长得也不差啊,还有钱,怎么就没有近水楼台先得月。 “回少爷的话,送进去的几位美人,这么久了阿离少爷不过就是碰了一个叫沉香的,便是上一次在楼中为其赎身那位。不过就是一次,其他的说不定阿离少爷都给忘记了。而少爷和阿离少爷的关系岂是那等下作玩物所能比得上。”李伯见天气炎热,屋子里又没有打开窗户,连忙开窗通通风,转换一下新鲜空气。 “不过这次阿离少爷碰的好像是一个进京赶考的书生,倒是个清清白白的良家子。即使容貌生得再好又如何,还不是过了一段时间便会遭了阿离少爷的厌弃,毕竟阿离少爷身边来来回回经过了这么多人,唯有少爷是上了心的。” “你说得倒是容易,难不成你忘记了清合。”有一个清合说不定还会有第二个清合。 说到这个名字时,男人的眼神徒然变得凌厉沉郁,就连室内的温度都无顾下降几个冰点。令李伯的心颤了一记,他深知前面说错了话。 说来那个清合倒是他和当时还是个刚刚升为中护将的阿离一块认识的。 三月份的天草飞莺长,浅草没马蹄,黑燕低飞镶泥糊香窝,杨柳树枝低低随飞扬。 “你确定消息正确嘛?” 几天收到消息说高车人会在此地同匈奴做交易,可是他们都已经一连蹲守了好几日。别说没有见到半根羊毛了,倒是脸上身上的红包一个比一个多,差点儿还带无缝连接的那种。 “确定。”如今才十八岁的樊凡哪里还有日后的沉稳,整个就是个有些吊儿郎当的皮人,就连这说话的语气听着就令人欠扁。 他们一行上百人此刻就蹲守在不远处的小山谷上,因着收到探子消息的那一刻,便马不停蹄的赶来埋伏。就差没有吃住拉撒都这此处解决了。 正在他们说话的间隙中,远处突然探究的出现了一个赶着马匹的牧羊人,因搁着远他们看不清楚那人长什么样。不过观其身形高大,皮肤黝黑,头上带着一顶彩色羽毛编织而成的帽子,定然是高车人无疑了。 高车人擅长放牧与制作弓箭一类,一直都属于匈奴人攻打正阳国边境的强有力助手。说来倒是助纣为虐的可恨份子。 很快,交头的另一处走策马奔腾走来另外一行人,正是他们的死对头蠕蠕人,也是匈奴无二。几人围在一块儿正密密麻麻交谈着什么,很快双方达成共识,匈奴人给钱和粮,而高车人给马。 “动手。”随着何当离的一声令下,其他人早已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事情有时候发生得就是这么突然,正等他们双方交易成功时,不远处的山坡下正纵马杀下一队人。概因双方因为是偷偷交易,带的人数没有何当离那边的多,很快,便败与刀下,缴获无力战利品。 柳三和柳四正满脸笑意的清点着马匹,一边粗着嗓子骂着什么听不懂的方言,眼神放光就像在看什什么闪闪发光的么金子一样。 “兄弟们,我们这次可得发财了。” “说不定明日休沐还能在多叫几个漂亮的小姑娘做陪。” 上册 二十一、我还小 “喂,我说不就是抢了蠕蠕和高车人一千多匹马和俩大车粮食,你们有这么高兴的嘛,又不是从来没有见过钱似的乡巴佬。”嘴里叼着一根不知打哪儿来狗尾巴草的樊凡如今才离家不过一年半载,加上他家有钱,一来军营后就有一顶单独的小帐篷,吃喝用的皆是好的,整个人完全不像是来当兵的,反倒是来旅游度假的公子哥,说话时完全不怕得罪人。 “呸,像你这种公子哥自然不懂,这一批马可全部都是上好的战马,其中还有用来配/种的/种/马/。” “哥,你还是别和这小子解释,说了人家也不会领情。”要是在营里,柳四最看不惯的就是仗着家中有钱来军营当度假的樊凡后当属于一张脸生得跟个花姑娘似的何当离。 一个男人没事长这么好看做什么,跟个娘们似的,又不是个卖屁股的货色。 如今才十四的何当离确实生得唇红齿白眉清目秀的,加上那一身无论怎么样晒都晒不黑的冷白皮。站在一群乌泱泱的黑汉子中就跟一只白斩鸡似的,其中更有不少垂涎她美貌,想着扒她裤子看看是不是个真的花木兰代父从军,或者是偷偷摸摸想占点小便宜的都有。 可是此人下手甚至是过狠,前面有几个仗着身强力壮的汉子半夜偷偷钻进了她被窝中,结果等出来的时候就成了一具尸体,就连那肠子都被掏出来,还有的是舌头眼睛被挖只剩着一口气被抬了出来。就连以前明里暗里想偷偷摸摸占她小便宜的人不是在战场上被蠕蠕人砍了脑袋就是半死不活的躺着只剩下一口气。 此事就算是有人反应报上了上头,却总是被压下,久而久子他们也都只敢在口头上占点便宜,若是说敢真的动手动脚的那倒是没有。不过也有人猜想过是不是这小子能每次都没有受处分,肯定是给上面人陪/睡/陪来的,不然才十四岁的中护将,骗鬼了那是。 还有这小白脸的脸生得倒是真不错,在这个母猪赛貂蝉的军营里头不知有多少男人垂涎何当离的美貌。甚至还有不少当着她面脱裤子溜鸟的大汉想着自荐枕席只求春风一度的雅俗之事。 现在的何当离虽说入了几年军营,可是基本都是独来独往的,每日下操后就一个人回了自己和其他三个人挤一起的小帐篷,点灯认着一个又一个晦暗的字蹙眉不展。 就连这性子也是少言寡语,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加上行事乖张狠戾,呲牙必报的小心眼,满军营中都找不不出一个愿同她交好之人,有的要么是奚落看不起嘲讽要么就是想占便宜之人。 “喂,我说既然今日得了这么多的战利品,哪怕是上交一半后都还有不少余钱,正好趁着明日休沐一块去酒楼间搓一顿才好。”那时候脑袋瓜子不知道这么想的,头脑一热进来的樊凡想着已经好几日没有出去打牙祭了出声道。 此话一出其他纷纷附和,天天在军营吃大锅饭,嘴里都快要淡出个鸟来了,而且最重要的还是要去放松放松。 “阿离,明日你会跟我们一起来得对不对。”樊凡也不知道为什么,从没有入军营混吃等死的时候就喜欢看这张脸,只觉得比京城的花魁还要漂亮,还有这呆板少言的木头性子,就连这偶尔逗弄一下的乐趣都只多不少。 何当离身体下意识的躲开他的触碰,眉头微皱。刚想拒绝,可谁知另外一边的胳膊被人不轻不重的拍了下,扭头看去,正是柳三。 “中护将会来的对吧,不然我们兄弟都到了唯独就少了你,到时候说不定玩得就不能有这么尽兴了。” “对啊,中护将到时候一块儿来,你要是不来我们就将你给绑了抗过来,人多才热闹嘛。”另一个人搭腔着说话。 “中护将可别拒绝了,不然就不是把我们当兄弟看待。”何当离原本话到嘴边的拒绝在不知不觉中咽下,点了点头,回了一个“好”字。 第二日天晴,何当离起了个大早,只觉得一抬咯吱窝那味都能将自己给熏死,包着汗巾的头发又馊又臭简直油得能炒菜。今日恰逢休沐日,正好晚些出去寻一间客栈将身上的味道洗洗才好。 她的包裹里面零零散散的有几锭离京时那女人塞给自己的碎银子和足以换洗的俩套干净衣服,在剩下的就是军营每月每七日发一次的军饷了,还真的是干净得可以。 昨日相互约好了辰时在军营大门相见,等她来的时候早已经来了不少人。想来都是兴奋得睡不着的。 “阿离,你来了。”樊凡整个人就跟自来熟似的哥俩好搂过她的肩,可是每次都被她不动声色的给推开了。 若是一般人以后肯定不会在犯,可是这樊凡可不是一般人,反倒是越挫越勇的性格。 等人全部都到齐后,正好跑步跑一个时辰左右到了军营旁边不远处的一个城镇。 城镇名叫枫叶城,因处于匈奴与正阳国的交界之处,来来往往的商客之旅之多不少。在加上不远处便是一处军营镇守,此城中的酒业与花楼最为出名。 而他们这次选的喝酒的好东西自然便是定在了最大的一间怡红院上,不过在此之前他们得先去酒楼吃个好酒好肉才好有力气寻欢作乐。 沉默寡言的何当离只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个赶鸭子上架的那只鸭子,还是那种被掐住了咽喉叫不出声来的那种死鸭子。 “阿离何故一直这样瞧本公子,难不成是终于发现本公子生得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了不曾。”樊凡坐的位置正是何当离的旁边,一顿饭中满是殷勤的给人夹菜倒水,简直就跟个贤惠的小娘子似的。 惹来其他人好几次大笑与讽笑也不停下动作。 “阿离就是太瘦了看起来才弱不禁风的,得多吃几个鸡腿补补才好。”笑眯眯的将离他们最远的一盘子红烧猪肘子给连碗端了过来,还夹了一个鸡腿。他自己都没有顾得上吃几口,反倒是满脸笑眯眯的投喂着身旁人。 何当离本想说什么,可是话再次向上一次一样,临到嘴边还是算了。何况这还是她来此地这么久后第一个愿意同她说话之人,即使她不搭理人家,人家都还愿意继续同她说话,难得的,她有几分高兴。 “喂,我说你们俩个吃饭就好好吃饭,秀个什么恩爱。我们大家伙也知道中护将生得好,不过你这小子什么意思,难不成是瞧上我们家中护将了不成。”柳三实在看不下去他们腻腻歪歪,应该是樊凡单方面腻歪着何当离。 “我能有什么意思,不过就是看阿离生得好看,再说要是你们能有阿离一半好看,说不定我也可以这么殷勤的对你们腻腻糊糊,你们那是羡慕。”樊凡对于他们说的话只当羡慕嫉妒恨,毕竟中护将入军营这么久了,也就只和他说过话。 没错,他就是得瑟了,傲娇了,甚至笑得见牙不见眼。 “得了,你就别恶心人了。”柳四搓了搓自己身上起的鸡皮疙瘩,又看了眼长得姣好如妇人的何当离。在一联想到要是自己也他妈的生了这么个模样,那还不如死了算了,还上战杀什么敌,不如回家绣花来得实在。 “来,阿离,这里的糖醋排骨味道不错,你尝尝。”樊凡此刻还嫌不够恶心人似的,再一次将自己贤妻良母的本事发挥了个十成十。 何当离;“............。” 其他众人;“...........。” 几人酒足饭饱后自然是体验到温柔乡中一趟,而何当离此刻只想拿着包裹寻一处地方洗澡。偏偏总是会有眼尖的人不曾放过她。 “阿离,这边,你走错路了。”樊凡这挨天杀的破嗓子一喊,她哪里还能趁机离队去洗澡的机会。只得硬着头皮同一群大老爷们上了花楼,甚至还看着他们点了花娘,而后询问她为什么不点?是不是钱没带够? “....?...?....?..。”何当离此时此刻只觉得心好累。 好不容易等大家伙都点了姑娘后,如今整个大厅就只剩下孤零零的何当离同樊凡二人。 二人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 最后还是樊凡嬉皮笑脸的开了口道;“阿离可是不喜欢这处的姑娘。”见她没有回应又自说自话道;“确实实不相瞒我也觉得这里的姑娘生得有些丑,特别是在阿离的衬托下,简直就是鲜花与牛粪的区别,要是阿离家中还有姐姐妹妹就好了,不然我担心看久了阿离以后我都找不到女人了。”折扇轻合,露出一抹惆怅之意,可其中的戏虐之意是个人都能听得出来。 “我还小。”今日闷葫芦的何当离倒是罕见的第一次出了声,简直令人受宠若惊。 上册 二十二、小师傅清合 “哪里小了,不若让我看看,说不定我有办法帮阿离治治。”樊凡从小就是个混不吝,加上家中有钱。自己本身长得又不差。自然是早早的就开了荤,从此身边女人多多少少就没有断过,以至于有时候有些很普通在正常不过的对话在他耳边听来往往就会变了味。 眼见着他的手马上就要掀开她外衫往下面摸起,何当离铁青着脸一个拳头砸了过去,拳头捏得咯咯直响,好看的唇型此刻拉平成一条直线,满是怒火。 亏她前面还以为他是真心想和她做朋友的,和其他人不一样。结果,呵呵,她还是高估了自己和低估了别人,原来愿意接近她和她交好之人冲着的就是她这张脸,若非这张脸恐怕都无人愿同她交好。 “嘶。” 挨了一拳,导致左眼成了熊猫眼的樊凡还未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见何当离整个人气势汹汹的走了出去。当下在顾步上狼狈的追了上去。 “阿离,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听我解释!阿离!”见人头也不回的走了,恐是气狠了,他也急了,边追别喊着解释。 “阿离你等等我!” 此时的何当离满脸阴沉,拳头捏得咯咯直响,眸中黑沉沉的看着就令人胆颤心惊。 整个人就像是那种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状态。 街头的拐角处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因地处俩国交界。即使长年开仗也阻止不了其他各族小部落涌进同人做着生意与买卖,各色水土风情随处可见,女爱艳,男着俊。 一身黑色短打模样打扮的少年即使是面无表情的行走在人潮中,也很容易吸引众多人的目光,无疑那张脸生得实在是太好了,虽说年纪尚小尚未全部长开,可也能窥探其日后色若春花艳压牡丹之姿。 甚至还有不少胆大的姑娘直接当街拦住了那位好看少年郎的面,将自己手中的花果绣帕送了出去,一张脸红红的,煞是可人。 而何当离只是淡淡着表情拒绝了如狂蜂浪蝶而来的姑娘们好意,简直就像是践踏着一地芳心而走,不带走一片云彩。 她选的是以前每到休沐日后来的一间客栈,久了,里头的老板娘自然也能认识出这位美貌少年,甚至偶尔还能搭上几句话。 “公子,你来了。”貌美的老板娘软着声正欲上前将手搭在少年肩上,却被下意识的躲避而开,疏离而且冷漠。 “我要一件房间,还有热水。”简单明了,和以前一模一样。 小二的速度很快,何当离才进来没多久,烧好的热水便抬了搬进来。甚至还赠附了几碟可口的小食,就连那香姨子和澡豆都比第一次来时只多不少。 “公子,你先泡着,若是热水不够了你在唤小的进来,小的就在楼下伺候。”小二有些谄媚的看着眼前的公子,只觉得自己的脸都红了。 有暗自唾骂自己不争气,居然看一个男人都会看得脸红,话虽如此,可当眼挪到那张脸上却是再也移不开了。 “好。”眉头微蹙,好看的唇型紧抿拉成一条紧绷的直线。 何当离将门锁上,仔细的检查了门窗是否上锁好几遍,又确认了周围与房梁是是否有人后。这才将混身脏兮兮的自己泡进浴盆中,揉搓着身上的灰尘泥土。 小二抬进来的除了满满一盆用以泡澡的水后,还各有热水俩桶。将头发打湿混合着澡豆揉搓起泡洗净,白净的纯白毛巾擦拭着满是泥垢的身体,不过短短几瞬,俩桶清水早已变得混浊不堪,上头甚至庞浮着草屑油花一类。 等确定身上没有太脏后,方才起身下水。等她正准备舒舒服服泡个澡的时候,房门口传来一阵阵吵闹声。何当离眉心跳了跳,目露不耐总觉得好像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却并没有马上起身的意思。 本以为随着她的不动作,外边响起的吵闹声很快便消。可是等了许久,门外的声响不见消,反倒是越演越烈,上升到了拳脚相加的地步,而这一切都放在她与她一门之隔的外边。 彻底将泡澡的兴致搅了个彻底,何当离连忙起身擦干净。 而在她穿衣服的时候,已经被上锁的房门终是不堪重负,彻底报废。门外显露出正揪着一个小光头挥拳的白袍男人,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里头居然有人在沐浴,一时之间呆得忘记了动作。 “你们在我房门口做什么。”声如珠落玉盘,声声悦耳又透着森森怒意。 里头还未完全消散的氤氲朦胧水雾汽,还有屏风外遮挡的一个浴盆。少年白净的脸上尽是被水蒸气熏陶晕染后的绯红海棠花色,尾梢处未擦干而往下滴落的水珠在光洁的木制地板上砸出一朵朵无根小花。 其中最为惹人眼球的当属那姿色殊荣之艳的少年郎。 “阿离,这小和尚鬼鬼祟祟在门外偷看你洗澡,亏他还是出家人居然不知道四大皆空。”左眼顶着一个青黑色拳印,滑稽可笑的樊凡此刻正满脸怒容的控诉着被他踢打在地上的小和尚,表情就跟看着什么样的登徒子来得恶心。 “要不是我前面不放心跟你过来,我都还发现不了。我都还没有见过阿离洗澡,怎么还便宜了其他人。” “小僧无意冒犯,并....并...不知道里面的女施主在沐浴,还请施主见谅。”原本只是认错房间门口的小和尚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无缘无故遭遇到此等无妄之灾。 小和尚只觉得现在整个人满心满眼都臊得慌,他怎么样都没有想到里头的施主居然在沐浴。而自己竟然还在外面......。 “阿离你看这ying/僧偷看你洗澡就算了,他还讽刺你是个女人。依我看像这种品性败坏的和尚就应该扭送到官府中才行。”樊凡暴脾气的将人从木制地板上拎起来,整个人看起来好像是比他被人偷看洗澡还要来得愤怒。 “这年头还真是随意头上顶了九个诫疤,穿一身人模狗样儿的袈裟就真当自己成了四大皆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活佛了不成,小爷我就呸了。”眼见樊凡越骂越难听,何当离这才将视线转移到面前因着事被无辜暴打的小师傅。 “你为何在我房间门口徘徊,你想做什么。”清冽的声线带着在明显不过的质问,还有不耐。 “小僧没有,小僧只是不小心认错了房间门口而已,小僧真的什么都没有看见。小僧可以对天以佛祖的名义发誓,小僧绝不知里头的施主在沐浴,更没有那位打人施主说的。”那年纪尚小,同样生得唇红齿白的小和尚一听说他们要将他扭送到官府的时候,整张小脸都被吓得煞白一片,不见半分血色。 “施主,小僧真的没有偷看你洗澡的意思,更不知道施主在里面洗澡。”盯着就跟诫疤的小光头又恐又怕,只觉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阿离你看看他说的,难不成不知道你在里面洗澡就可以偷偷摸摸了。我呸,还出家人,出家人难道不应该是四大皆空,本少爷看你根本就是一个假的出家人才对。”樊凡揪着小和尚的衣领子将人连拖待拉的立起来,又暗自对地啐了口唾沫。 “行了,人家都说了不是故意的,再说他又什么都看不见。何况人家还是一个出家人,自当以慈悲为怀,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不曾。”泡完澡后整个人神清气爽的何当离不自觉的连话都多了几句,揉了揉有些酸长的太阳穴。 她心知樊凡是好意,可此刻心里头的那口气都还未消。 “什么看不见,说不定他就是想偷偷看你洗澡,又借着出家人的幌子,这种人我以前可见得多了,这ying僧说不定就是瞧你长得好看想偷偷欲行不轨之事。阿离你可不能被这种人给骗了,要知道想这种人最好就是扭了送官府才是最好的。”樊凡恶狠狠的吐着浊气,只觉得自己方才被阿离打的那一拳头的起定然要在这小和尚身上出了才行。 “小僧没有,小僧不是施主说的那种。”即使吓得面白发青,嘴唇上下俩瓣吓得一个哆嗦,仍是不忘为自己狡辩。 “不知这位小师傅,你叫什么名字。”何当离走过来将那位无辜遭到了暴打的小师傅给搀扶了起来,见着这位生得唇红齿白的小师傅倒是眼前一亮,只觉得许久没有见到这样的好颜色了。 “小僧法号名唤清合,小僧无意冒犯,还请施主原谅。”罕见的,本因六大皆空,心如止水的小师傅悄悄地红了一个耳尖尖。 “清合。”二字就像在她唇间聚焦后而出,泛着丝丝香甜之味。 清合清合,倒是好名字。 何当离那时候的第一个念想,就是觉得这小师傅不止长得细皮嫩肉的,就连法号都好听。可是谁都没有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而后引发的一连串。 上册 二十三、当真是他的好阿离 “阿...阿离....。”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借着彼此间宽大袖袍掩饰的苏言肆无忌惮的牵着何当离的手,心里满是被加了蜂蜜的糖水给糊了个稀巴烂的那种甜,只觉得今日就连空气都是泛着丝丝香甜之味。 真好,只要自己一抬眸就能瞧见阿离,若是能一直如此下去就好了。 就他和阿离二人,一日三餐,四季,赏那檐下海棠花开花落花满天。静听巫山雨后水打芭蕉叶。 “嗯?”正在低头想事情的何当离闻言只是回了个声,对于男人牵着的手并为争夺而出。 不过此番她倒是自从回了富贵繁华的金陵城中第一次能有此雅兴在外闲逛。 “那个...我们现在....还未成....成亲.....就这样住在一起....会不会....会不会对...阿离的名声不好。”虽说人是单纯了点,可该知道的事情他还是知道的。 更知道他们在男未婚女未嫁的情况下不仅做了此等最为亲密之事,现在他还要搬去和阿离一块住。按道理来说他应该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将阿离娶进门的,可是........。 苏言低头看了眼只比自己矮上半个头的阿离侧颜,心里半是甜蜜半是苦恼。简直就像是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冰糖葫芦混合的味在里面,了对,里头还加了一味臭豆腐。 “阿...阿离...。” “你为何不愿…嫁…嫁我…。” “以后你会知道的,若是你觉得不妥可自行回去,我并非是那等会强求之人。”何当离觉得今日自己的耐性真的算得上是好得个彻底了,可将这这小结巴领回她府邸的事她是万万不敢干的。 不用她想,她回去的时候府里定是莺莺燕燕,覆粉簪花,恼人烦的一群男子,还是那种调/教好了用来专门伺候人的男子。还有小结巴可是不久后要考取功名之人,岂能同那等玩乐之物放在一起,单是提起来都是对人家的一种无言侮辱。 还有对广大读书人的不尊,说不定光是言官的吐沫星子都能将她淹死。 可是自己总不能单独在收拾出来一处宅院,将人养在里头吧?那样子同人养外室有和区别。 想来也是有的,人家的外室女皆是身娇体软易推倒的小娘子,而她养的是男人??? “阿离你同我一起回去如何,我京中的宅子阿离还未来过呢。”苏言眼眸亮晶晶的,生怕她会突然反悔一般,将她的手攥得死紧。 “阿离。” “好。”鬼使神差的,何当离出了声。 苏老爷是洛阳一代的富商,给家中幼子进京赶考选的宅落自然是宽敞和环境雅致之处。就连伺候的人都是由远在洛阳的母亲调/教好了在送过来的,可谓是一人备考,全家紧张。 朱红漆的黄铜大门,门口昂立俩石狮,皆是虎目圆瞪,威风凛凛。 只见入门便是粉花绿叶的曲折游廊,假山小桥流水竹林绿篱笆。阶下雨花石漫成甬路。边上有上下小小两三房舍,一明两暗,里面都是合着地步打就的床几椅案。从里间房内又得一小门,进三米行四米方是住朱院。在出去则是后院,有大株梨花兼着绿芭蕉。又有一间小小的藤曼蔓延而上的抱厦。后院墙下忽开一隙,清泉一派,开沟仅尺许,灌入墙内,绕阶缘屋至前院,盘旋竹下而出。 院子西面,几根长的竹竿架上,爬满了淡紫色花藤,稠密的绿叶衬着紫红色的花朵,又娇嫩,又鲜艳,远远望去,好像一匹美丽的彩缎,颇有给人一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之感。 “阿…阿离…你先坐下,我…我去给你拿点吃的。”何当离一跟着他踏进了院中,苏言整个人就喜上眉梢,浑然是挡不住的浓喜之情。明明府中什么都有下人伺候,可他还是打算亲力亲为。 因为这是他的阿离第一次跟着他来他住的地方,说不定以后便是长久下去。就他和阿离二人,光是想想便忍不住心花怒放,甜的要溢出来。 想着,苏言的脸颊又忍不住悄悄地冒出了俩抹红晕,微咬下唇,忍不住开始唾弃自己这八字都还没一撇的事情。不过从他这个角度看去,何当离整个人此刻在沐浴在半斜日头上,热烈狠毒的阳光给之渡上一层朦胧的浅色金边。越发衬得肤如凝脂,夭桃秾李,他只觉得他的阿离怎么瞧怎么好看。 好看得想令他藏起来以后只能给自己一人看。 “阿...阿离...你...尝一尝...。”一身绣竹纹角青色边袍的青年拿着小银签扎了块蜜瓜送于身旁人嘴边,身旁人适当的张开嘴接受着她的投喂。 “我想起来小厨房今日新做了...加了薄荷的豌豆黄,我去拿来给阿离吃。”见人吃了他亲手喂的蜜瓜,苏言觉得比自己吃了还甜,眉欢眼笑。 “你也坐下,太热的天有什么要做的尽可吩咐下人,可别累着自个了才好。”何当离拈了块蜜瓜堵住了他还欲在想说什么的小嘴。 “可...可是....。” “不需要可是,我不饿也不渴。我只想静下来和你说几句话可好。”何当离伸手阻止了又打算像个小陀螺转来转去的苏言,刻意放柔了声音道;“你不是来金陵准备要参加一个月后的秋闱吗?怎么现在还不急着看书,可是胸有成竹而不慌,不过此等可为兵家大忌。” “没....没有....我..我...只是阿离来了我太高...高兴...了...。”那个被掩藏在墨发后的小耳朵悄悄地红了个耳尖尖,只觉得被阿离握住的手心在隐隐发烫,直烙印进他心坎中。 何当离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爱红脸的人,上一次见过的还是在十多年前给了她一颗糖的小男童。 那是她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依旧记得的味道,甜得渗入骨髓,暖得人心发烫。 “你先看书,我就在你旁边陪着你可好,正好我也要午睡半刻。”何当离伸出嫣红的舌尖舔了舔下唇,显得ying靡而色/情。 “我希望等我一醒来就能看见你在我眼前。”将人拉着坐在了屋内仅有的一张竹椅上,而后抱着人往下躺着。男人身上淡淡好闻的清竹香席卷而来,充斥着她周身。 “....好.....好....。”苏言也说不清楚里面的感觉到底是怎么样的,只知道满心都是甜的。被人抱在怀中一动不敢动,僵硬到了极点,生怕动了后的姿势惹来阿离不舒服。 丝纶阁下文书静,钟鼓楼中刻漏长。独坐黄昏谁是伴,紫薇花对紫微郎。 恬静的午后,六角菱花窗边的盖着薄薄一层撒金花绸被的男子睡得有些不稳。边上坐着一个正在看书,实际上不时在偷偷看人的青衣公子,嘴角流露出的皆是幸福的甜。 何当离前面睡得是很不安稳,等到了后面居然罕见的没有做起了日夜折磨她的噩梦。以至于等睡醒起来的时候整个人神清气爽,就连这精神头都不是往日可比拟的,就是身上有些沉。 原来是小结巴睡在了她腿上,怪不得。 小心翼翼将人挪动移开,搬到了她前面躺着的竹椅上。轻柔的盖上软被,方才轻手轻脚的同着府邸中的管家告别,切记莫要扰了他们家公子睡梦。 众芳摇落独喧妍,占尽风情向小园。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此时的清元殿中,批改一日奏折后的显宗帝靠着软椅上小紫檀木如意桌上俩册各摆满了连日来处理的事故,听着暗卫禀告着最近虎威将军所行所做的一五一十之事。 原先舒缓的一对剑眉随着暗卫一五一十的禀告蹙得就差没形成一个川字。俊朗若刀削的黑沉如锅底,黑得宛如小莲花白玉锦鲤砚中未待研磨的朱砂赤墨。 “你说她在府中圈养了不少怜人男宠一流。”阴郁的目光皆是幽深冰寒。修长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敲打着小紫檀木桌面,又似有节奏一般击打在人心之上。 “是,而且听说昨晚虎威将军并为回府,而是半夜去了樊军事名下的一处宅落,还带了一个男人,今日下午还随着那名男子去了城中一处院落许久不曾出来。”暗卫不知显宗帝为何派他前去跟踪虎威将军的日常行踪与私事。 只知主有命,照办而为。 “朕知道了,你且下去。”听完禀告后,高位上男子的脸可谓是黑得彻底,握与手中的紫竹狼毫笔应声而断。 等人离去后,差点而将殿中能砸的东西都给砸了个稀巴烂的彻底。本因批好整齐摞成堆的奏折此刻全部凌乱的被男子推翻在地,满地狼藉之色。 何当离,当真是他的好阿离。 几年不见胆子倒是越肥了,恐是都忘了他的手段了。 男人目光如钩,浑身散发的阴鹫之气无端令人心生胆寒。 上册 二十四、艳鬼勾人 夜渐深,月渐浓。 何当离从醉仙楼从买了俩只酱烧板鸭,方才回府,回去的时候甚至还吩咐了楼里的小二给住在城南的何府送几只过去尝尝鲜。 不知小结巴收到时可曾欢喜几分。 人才刚入府邸,一群不知打哪儿来的莺莺燕燕就将她给围得个彻底,光是那眼神都像是好几百年都没有吃过肉一样的泛着幽幽绿光。 “将军。” “公子。” “爷你回来了。”或甜腻或清润或讨好的男声接二连三响起在耳畔,好像百十来只鸭子叽叽喳喳,更有甚至胆大的将手伸进了她上半身的衣服里头摸索着,欲行挑逗之事。 “怎么回事?”男人气场凛冽,混身外涌的煞气无端令人心生畏惧。 何当离眉头微皱,一旁的管家连忙擦着鬓角冷汗上前解释道;“回将军,这些都是柳爷和樊少爷等几位爷送过来的,说是,说是让他们伺候爷的。”府中管家姓章,单名一个允字,说来还是樊凡给她找来的。 “人哪来的送回哪去,府中可养不起那么的闲人。”话落人便大跨步而去,徒留下一片苍白了脸的少年郎。 “管家,将军会不会生厌了我们。”好不容易被赎出了那等地方的人,自然是不愿在回那等肮脏之地,此刻一个个煞白着脸惶恐不安的注视着那人远去的身影。 “这个倒是不会,毕竟你们是将军朋友送进来的人。日后记得小心伺候着将军不得惹人生恶,没有允许更不能靠近将军的院落半步。”方才同样被吓了一跳的管家也弄不明白将军心里是怎么想的,只能先随意将人安排住下,毕竟在如何也是那几位爷送来的。 何当离吃完厨房准备好的饭菜,加上酱板鸭后,洗完澡后还未入睡。身上随意披了件墨绿色紫薇花暗纹的袍子,点燃着烛火就着银灰色月光捧起了兵书细看,边上墨画水荷白瓷茶盏中的茶水已放凉。 越是遇到不懂之处还会拿着蘸了墨的白玉兔毫笔将其圈起来,待第二日后带书拿去同樊凡请教才行。 这世间哪里来的那么多天才,多的是头悬梁,锥刺股,闻鸡起早之人。 原先半掩的门被一阵清风吹开,飘进了几瓣淡紫色的滋味花瓣,携带着缕缕幽香。 何当离闻声挑眉看去,只见走进了一位身着薄纱红衣的艳鬼。随着艳鬼的走动间,那双雪白修长的大腿若隐若现,还是同上一次的大胆而主动,甚至比上一次还大胆得过分。 何当离只是随意扫了眼,便再次收回目光。 “将军,您可回来了。”今日的沉香此次前来,明显是好好打扮过一番的,殷红的薄纱轻披在仙鹤牡丹朱瑾红肚兜之外,纤柔的腰肢上系着根细细的金色绸缎。 赤/裸/的脚腕上各挂了一连串金色小铃铛,随着走动而响。走一对柳叶眉描得又长又细,眉梢处抹了参了金粉的酡红,微微随着眼尾一挑便勾人得厉害,眉间贴花钿,朱唇点香膏,踏着满地银灰月色而来,好似艳鬼般惹人心魄。 “将军前面几日去了哪里,怎么都连府邸都不回了,可知奴有多想您。”上了妆的脸越发妩媚动人。 清风拂过,暗香袭来,容貌姣好的艳鬼跌坐在不动如山的女子腿上,如喝醉酒般将整个身体窝在女子怀里,一双腿勾人的紧,就像俩条水蛇缠上了就勾着不放。 两只白嫩的胳膊抖落掉轻薄的红纱,露出里头嫣红的牡丹肚兜,交缠在女子纤长的脖颈处,微微用力。便将女子的头颅向下倾斜,他猛的凑上前去,与红润的唇瓣不过半指距离,吐气如兰道;“将军可是许久都未曾回府来看奴家了,奴可是想念将军得紧。” “将军不在府中几日,奴这梦中梦的皆是将军一嗲一笑,就连下方的孽/根只要一想到将军就难受得发疼。”沉香从未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多么下贱与风/骚/,因他所作的一切皆是为了讨好他心上人才为之。 想要他的将军从此以后只看他一人,眼里偶尔也能出现过他的时候心里就硬得发烫。 “别闹。”何当离眉目清凉透着几分疏离,手中握住书籍的骨节骤然加重几分,透着她内心的不平静。 “可是奴都好久没有看见将军了,若不是今夜奴来寻将军,将军恐怕都忘了奴这个人,奴自知出身下贱低微配不上将军,可奴也想将军能偶尔想起奴这个人来。”说来沉香自从那日后倒是再也没有在府中遇见人,心里又酥又麻的就想有千万只蚂蚁在啃食。 特别是还听说府中又住进了其他几位爷送来的不少美人,以至于心里就跟酿了一坛子的老醋,又酸又浓。而且将军那么好看的一个人,又这么温柔,怎么能让其他人给抢走。 何况上一次阿离可是说过希望他穿女装,只是不知今夜的打扮可曾入了阿离的眼。 “将军,您看我,阿离您看看我我好不好。”娇腻腻的甜声至男子那张抹了海棠花色的红唇吐出。将女子的手指给舔得满是水光潋滟。 可那静坐与窗边的女子依旧不为所动。 沉香不甘心的将滚烫的身子镶嵌了进去;“将军可是在外头有了其他美人,才不愿碰沉香了。”甜腻的男声中满是不甘的委屈;“不然将军为何都不看看奴了。” “没有。”何当离下意识的摇了摇头,而后无奈的捧过他的脸细密的亲吻而下。 “像你这样的就极好。”恪守本份,最好不要去试图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很好。脑海中一闪而过那张满是真诚说要求娶她为妻之人的脸。 “奴喜欢将军,更喜欢阿离。”本就才似薄纱的纱裙此刻都被褪到了腰间,露出一身奶/白肌肤。 喜欢吗?喜欢的不过是她这副皮囊或者是这个身份罢了。若是那人,会不会也不过是贪恋这副皮囊之美。 何当离总觉得自己脑海中好像混进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实际摇了摇头。伸出冰冷的手抚摸着横躺在红木桌上,玉体横陈的美人。 沉香不亏是从小调教好从采风阁里出来的人,端的就是诸多会伺候人的五花八门手段,就连这叫声都是又娇又媚,恁得勾人,缠得人心痒发麻。 “阿离可欢喜奴这样对你。”二人铺散的墨发紧紧交缠着密不可分,十指紧扣。 “外面的人哪里能有奴伺候得阿离舒服。” “阿离能不能不要离了奴出去寻其他人,奴最喜欢的就是阿离了,奴有的也只有阿离了,哈哼....。”沉香一句一句像是低咛又是在恳求。 而在床谛之间的何当离一向是个好说话的,除了一些重大之事,其他无伤大雅之事只是随着枕边人哄着高兴。 一夜耕耘花微落,花蔓绕上花枝缠。 才五更的天何当离便起身去了院中打了一套拳,等回来的时候沉香也已经醒了。恍若不怕臊似的,只着了件昨晚上披着的艳红薄纱,光着屁股为她忙前忙后,就连身下那物也不见遮挡半分,随着他动作而晃荡。 何当离倒是挺喜欢看的,不知为何,想来许是她心中的变态因子在作怪。 “阿离今晚上可会回来。”沉香跪在地上为她整理的身上将袍,一双白嫩的小手却似有似无的往她的大腿处抚摸着,甚至亲吻着她的脚,卑贱而虔诚。 “若是无事定是会回的。”何当离又岂会看不出他的那点儿小心思,却未点破。 满是厚茧的轻挑起他尖细的下巴,吻了吻唇边,勾起几丝淫/靡之气。 “那奴便在家中等候阿离回来。”态度卑微得埋进了土里,唯独一双眼亮得惊人。 不知哪句话取悦了男人,很大程度的令男人的心情便好,也加深了这个吻。 今日是七日一轮的大朝会。 正阳国分为七日一轮大朝会,三日一轮小朝会,好巧不巧今日正是大朝会。 “阿离,早。”嘴里打着哈哈眼角还泛着没睡醒泪花的张壮一巴掌拍在了正吃着路边随意买的羊肉葱油饼的何当离身上。 “早。”嘴里默默的又嚼了一口,将另外一份芝麻烧饼递过去。 “还是阿离懂我们心,知道我们起不来这么早,早早的就给我们准备好了吃食。”后来的樊凡直接伸手从何当离手中抢过她吃了一半的羊肉葱油烧饼,不嫌弃有她口水吃了起来。 “我说军师你怎么老是喜欢抢阿离的东西吃,没见我们家阿离都这么瘦了,你还抢她东西吃,都给你带了一份还嫌不够吃一样。”由于府邸边上就有一条小吃街的朱三也成了帮忙带早餐垫食人之一。 最为看不惯的便是仗着关系好,整日抢阿离东西吃的樊凡。 “哪有,我同阿离的感情这么好,还有阿离可是我家的,谁允许你说是你家的,对不对啊阿离。”自从知道何当离睡了男人后,樊凡心里就活络起了不少小心思。 上册 二十五、何时当离开 其他男人都能碰,为何自己就不行。何况自己技术定是比外头那些戏子好上不少。 单是这样想想,樊凡心里就愤愤不平,以至于独自生闷气。 “..........。”何当离没有掺合进他们每日间早上都会打打闹闹的范围,乖乖的啃食着朱三递过来的大肉包子,好精神充足的迎接接下来的大朝会。 不然又冷又饿活生生站一个时辰左右,是个人都会受不了的,虽说如今是夏季冷不了,可也挨不住。 今日朝堂上依旧是听着几个御史大夫为着没有营养的鸡毛蒜皮吵来吵去没个结果,就差没有直接用板芴当场互殴打起来了。还有即将到来的秋闱应当选哪几个人选为主考官,又应当出什么试题,不过左右都是文官的事,同他们这群只会打打杀杀的武官无关。 等何当离几人听得都快要瞌得打瞌睡的时候,这枯燥而乏味的大朝会才终于结束了。 武官的底子向来比文官好,以至于出去的时候文官一个俩个饿得头晕眼花,头重脚轻脸色发白的。武官因为来时吃了东西,虎虎生威,若是有文官瞧过来还会煞气满满的瞪回去。 “虎威将军,陛下说有事请您到御书房一趟。”还是上一次的小舍人,同样的地方,同样的时间段。 许是知道她今日会来,殿内外伺候的人早已被遣退了个干净。 “陛下,不知您寻臣来所谓何事。”从进来初态度放低,头垂得就差要低到地上了,心仍是控制不住的打着颤。 君有命,为臣者不得不从。 “那日的事,爱卿想得可如何。如今早已过了七日之久。”双手扶与身后的显宗帝眸色深沉注视着站在不远处,试图要同他保持距离的小可怜虫。 当着是又愚蠢又可怜。 “臣.......。”双膝跪地中的何当离紧咬着下唇还欲再说什么,却被显宗帝下一句话给震得分不清东南西北。 “把裤子脱了,趴在那边桌子上。”带着上位着居高临下的发号施令,不容人止喙。 更多的是令人折辱前不得不为之的命令。 细碎的七月凉风从圆木半支开的檀木花窗透进来,屋内四处置了冰桶,驱散了几分夏日炎热,屋内屋外完全俩个天地。本是晴空万里的天不知何时下起了朦胧细雨,而后是大雨倾盆而落,打落满地残红。 何当离双膝跪在地上,后背渗出了一层细细麻麻的冷汗,本是凉爽湿润的七月雨打芭蕉,绯红溅了一地。她却打从脚心底发寒,脑袋已经低垂着,就差没有直接匍匐在地,连这腰杆子都在直不起来。 细碎的风雨正好吹开半开的香檀木窗,吹得劈里啪啦作响,院中里头的彩色雨花石小道上铺满了各色花瓣,白的,红的,绯红,朱红就像一个七彩大染缸。 本是错愕的表情茫然转变为惊恐,掩藏在宽大裤筒下的俩条腿微抖,修剪得圆润的指甲死死陷进肉里,才不至于失态,一张唇咬得死死的血肉模糊。 “陛下,臣..臣...。”一张瓷白小脸煞白无色,明知等来的会是这个结果,可是真正等做起来的时候才知道有多么困难,指甲死死深陷掌心肉处。 “朕话不说第二遍,阿离应当在清楚不过。”此时的显宗帝显然也不是个有耐心的住,本就有些面目阴沉的脸此刻眉头紧皱一团,更显从地狱爬出来的锁命牛头马面。 “上去,趴着”。 “陛下...臣....臣…。”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何当离佝偻着身形惶恐不安,素白小手紧拽着裤头不松,满脸戒备紧盯,防范着男人的下一步动作。眼角渗红就像染了一点绯红胭脂,透着一股子妩媚,本就桃艳之浓的脸更是惹人心生/操/弄之意。 可她深知这一切不过会更大程度的激发男人的肆虐感,与折辱的不过是自己,该来的总会有。 “阿离可要知忤逆朕是不会有好结果的。”森冷的声线无端令人混身胆颤,从心底发毛;“阿离既知今日踏进了此处宫殿就应当要想到会发生什么,乖阿离可莫要惹了朕生气。” 屋内燃了香,何当离只是进来没一会就感觉身体隐隐有些发热,不是来自外部而是内里,从胸腔涌到四肢百骸,哪怕屋内四周都置了降温冰桶,她还是隐隐有口舌干燥的感觉,控制着扯衣服的原始冲动。 一滴冷汗置额间滑下,流过小巧高挺的鼻梁,划过尖细雪白的下巴,最后掩下包裹掩饰的藏蓝色领口不见,平添了几分禁欲美感。 “陛下,臣.....。”何当离只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好像丧失了说话的语言功能,翻来覆去不过就是这三字。 “还不动,难不成要朕亲自为阿离脱不成,朕是个粗人,可不兴怜香惜玉这套,特别是在对待阿离的事情上。”崔澜从她进来到现在,眼中便透露着玩/味的深沉笑意,戏虐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只垂死挣扎的笼中鸟雀来得悲天悯人。 随着步步紧逼,何当离的心跳得就像在雷神在打鼓,手死紧拽着一条线固定的裤头,鼻头发酸。可是心里却是早已认命,而如今除了认命她还能有什么办法,活着本就艰难,何况还是能像一个正常人的活着。 “还望陛下怜惜”。 何当离乖顺的上半身趴在桌子上,紧闭双眼,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如此耻辱的一幕,手颤抖着哆哆嗦嗦拉下最后面一层袍子,然后是雪白衫裤,上衣长摆过长,正好遮挡了前面风光,眼角红得已经渗出点点泪花,想让你上前帮她舔掉,好生安慰一下,嘴唇被牙齿咬出了嫣红血渍更添艳丽。 雪白的臀部暴露在冷空气中,随着主人的微颤轻轻晃动,雪白的要恍花人眼,柔软的弹性使人想上手去捏一把试下手感是否想发酵后的大白馒头。 “咕噜。”不知谁咽了下口水,本在静谧无声的室内显得格外响亮,越发添了几分淫/靡。 “呵,朕的阿离真乖,就像当年一样听话。”不知什么完美取悦了男人,男人脸上一扫方才阴霾之色,漆黑的瞳孔中满是闪着危险的信号。 何当离上半身趴在略显冰冷的深棕色桌上,越发衬得的肤白如玉,莹白得就像一块上好美玉。特别是上面还残留着未消的红痕,更显ying靡之色。 “啧,阿离真是ying/荡,身上还残留着其他脏男人的痕迹居然就敢来找朕。” 正当着高大身影的男人就像一座小山笼罩在上头,宽厚布满大茧和刀剑罢的手就要触摸上她柔软雪白处。不大的宽敞室内暗潮涌动,谁都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香燃得久了,人心都有些蠢蠢欲动,yu望控制情绪。 她知道该来的总会来,反正她的这具身体本就早已肮脏下贱到连最下等的女支子都不如。那又何必在假清高呢,何况她本就是一个从骨子里就发臭腐烂到发臭之人。 男人不知是被眼前美景给蛊惑到了还是这香的味道过浓,导致他人也有些蠢蠢欲动。 “阿离别咬唇,朕喜欢听阿离叫出声来。” 玉手调花蕊,汉白玉床轻摇晃。 一场单方面巧取豪夺的风雨后,似乎已经魇足的男人玩/弄着趴在身上女子细腻如玉的肌肤。就跟得了什么新奇玩具似的爱不释手,就连那丑陋难看的疤痕附和在她身上都增添了别样美感。 “阿离今夜不妨留在宫中如何,陪着朕。”崔澜抚摸着女子满是红肿的唇瓣,再度吻下。方才停歇的家伙又有些不耐烦的蠢蠢欲动。 “朕已经对外宣告秘密交派了事情给你去办,即使阿离同朕于之龙床睡个十天半月又何妨。” 何当离不言,只是失神的凝望着明黄色的床帘,眼梢处还残留着事后的绯红之眼。看见上面甚至还绣了一条巨大的五爪金龙。 她在看龙,龙好像也在看她。 好像又是在单方面的嘲讽着她肮脏下贱的身体,与腐烂到骨子里的灵魂。 “阿离的滋味还真是和当年一样好,不过当年的阿离年纪尚小,哪里如现在已是牡丹花开艳满城的艳丽之姿。”崔澜似乎已经料想到怀中人的不作答,依旧饶有兴趣的诉说着当年她离京前之事。 只不过是一个在说,一个在听罢了。 “陛下认识以前的我。”嗓子已经难受得发痒,眉梢处于晕染的石榴花红。更别提身上青青紫紫纵横交加的伤痕,旖旎又暧昧,满是淫靡之艳。 “朕前面不说同阿离说过,阿离可还记得当初的名是谁起的不曾。”修长白皙的指尖调起几缕发丝至于鼻尖轻嗅。 何当离何当离,当离本是一位芍药的别名。又名将离。古人用以赠别之意。 本应是极美的一个名,可惜可叹她错在为何姓。 何时当离开。 何当离.....。 上册 二十六、脏污的馒头 棠梨花映白杨树,尽是死生别离处。 何是当离,何又非当离。世间万物事休休,谁又当得句长久。 康正十二年间,春初,连下了好几日恼人厌烦的小雨终是停了头,罕见的露出了个阳光笑头。 青黑色屋檐下的水堆积了不少坑坑洼洼小水坑,绯红繁花落尽沾鞋脚,茅草堆中冒出了钻头的灰色小蘑菇。 彼时还是皇子,不过二十出头的崔澜摇着一把金玉折扇行在在湿漉漉的青石巷口处,后头跟着的只有一个从宫里跟出来的小舍人。 “公子,此处无甚好逛的,不如我们还是回去的好。”脸白面无须的小公公见着主子就要往那满是穷酸下九流处的巷子里走,急得一张白脸都红了。那里头住的都是什么人啊,皆是最为下等贱民,同之乞丐无二,若是让公子瞧见了岂不是污了公子的眼,到时候他万死难辞其疚。 “嘘,安静。”一身玄色暗纹的崔澜合起手中半摇折扇,不满的呵斥出声。 吓得小舍人还未明白发生了什么,就将前头不远处的草从中钻出了一个满是泥浆灰尘的脏小子。披头散发的,即使离得远他都能闻到那股子大得熏人的臭味,正慌张无措的就要往他尊贵的主子身上扑。 “哪里来的乞丐,也不看看我们公子是什么人,小心咱家废了你的腿,还不滚远点。”咬人的狗不叫,叫人的狗爱咬人。 “滚去别的地方去。”当主子的还未发声,当奴才的就跟踩了尾巴的狗似的跳了起来。呲牙裂嘴的就要扑上去撕咬着人。 彼时才六岁的何当离哪里见过这种仗势,吓得本就白的脸越发白得彻底。可听着身后断断续续传来的叫骂人,心下更是害怕。 她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整个人傻愣愣的站着不动,满是脏污泥垢的指尖无措的/扣/弄着。全身上下简直都找不到一处干净的地方,若说有,唯独是那双眼,澄净似水染过无痕的碧蓝天空。 身后是脏娃钻出来后已压倒的狗洞野草,可从其内窥管中一豹角。 “我.....我....我.....。”从小被关在偏僻宅院中,连人都甚少见的孩/童不安的揉搓着满是红肿未消的手。全身上下都脏兮兮得令人作呕,特别是那令人难以接近半分的腐烂恶臭。可唯独那对招子格外招人喜欢,湿漉漉,清凌凌的就惹人心生怜惜之情。 “彘娘,你给我老子回来,要不然信不信老子扒了你的皮。”一墙之隔的叫骂声还在继续,听声音不大,可很是尖利刺耳。 “你要是在不滚回来,等老子出去就弄死你信不信!”侮辱威胁的骂声一声胜过一声,似从牙缝中混合的滔天怒气而吐出的。 孩童时期的何当离闻言,本就苍白无一色血色的嘴唇不受控制的哆嗦了一下。又照着原路爬出来的狗洞钻了回去,那风中纤细弱小的身子仿佛一阵风吹过便会散了,了过无烟尘。 而那正在院中大声呵斥的少年郎见到自己养的狗听话的滚回来了,方才忍不住露出了个好脸。只是这笑满是狞笑,带着拆皮剥骨之意。 “哥哥的好彘娘,你要知道外面的都是坏人。这个世上除了哥哥外在没有其他对你好的人了,你看哥哥这次来看你还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馒头。”一只白底金丝羽纹,脚跟后镶白玉吊装的鞋子重重踩在那双满是红肿与脏污的手上,而后重重碾压。 果不其然听到女/童隐忍到发疼的喉间痛呼,而这反倒是更大程度激发了少年的施虐/欲,一口森森白牙在阳过照耀下,泛着阴寒的嗜人之白。 “疼....哥哥.....彘娘疼.......。”手掌被踩,传来一道道钻心蚀骨的疼,疼得即使将下唇咬烂都不能阻止半分。 “那彘娘要听哥哥的话,以后要是在敢偷偷的跑出去,哥哥就不会再来看你了。” “彘娘....最...最听哥哥的话了....。”一句话断断续续,削瘦的脸颊与鼻尖,鬓间皆被细细密密而麻的冷汗给遮掩。俗话说十指连心,被踩的是一只手,可另外一只手居然也控制不住的发疼,滚滚的泪珠从眼眶中滑落。 “哥哥养的好彘娘可要记住今日说的话。”已经十二岁的少年因着家中富贵,自是营养良好,身形高大。拎着全身上下不过几俩肉的孩童就像拎只小鸡崽来得轻松,可惜的是那骄纵与蛮横之气破坏了一张好相貌。 因着院子里头说话声过大,即使在门外相隔不远之人也能听见里头传出的一二三句。光是从中流传出的一言半句都足以令人引起深思。 彼时的二人不过初见,谁都不曾记得谁。仅有的印象都不如那日的花开之艳,柳条之绿来得令人印象深刻。 小小的,满是杂草横生的破旧小院中,正一站一跪,一高一矮,一干净一肮脏的二人。 本是俩个世界不应当有半分交集的二人,此刻倒是破有几分和谐之感,可这一切都归于静止之下。 院落不大,很普通的一进一出,院中杂草以有小腿之高。无人折断的桑树野蛮生长着,边上是几颗小小的小桑树,破旧的房屋里处处透着腐烂发潮之味,光线晦暗,尽是灰尘。 “彘娘乖,过来,哥哥不会打你了,彘娘可是哥哥的好妹妹,哥哥疼爱彘娘都还来不及。”何耀祖手中拿着今日出门前刻意吩咐人去买回来的红糖馒头放在手中,语气就像在逗弄一条狗一样。这次的口吻称得上是温柔了。可倒映在何当离的眼中满是恶魔的微笑。 哥哥是个比魔鬼还要恐怖的人,而且手上被踩的地方还在隐隐发疼。可是那虽早已冷掉,依旧散着香甜味道的馒头使他忍不住咽了好几大口唾液,就连腹中都在唱起了鼓。 “彘....彘娘...很...很乖...乖的.....。”跪在地上,满是鞋印子的何当离已经是饿了俩日之久,看着哥哥手中的馒头垂涎到了极点,可是又怕疼。 上一次哥哥差点打断了她腿的事还历历在目,疼得她一个星期都不敢下床。饿了只能爬在门口拿手挖着虫子和草根吃,喝着污浊的雨水才堪堪活了下来,可是馒头好吃,还能填饱她肚子。 眼前的拿着馒头的人,就像恶魔拿着金子在蛊惑着心智不坚定之人。 “彘娘想不想吃,这馒头可是哥哥刻意让人在里面加了红糖的,甜甜的,香香的,软软的。彘娘以前肯定都没有吃过。过来,彘娘要乖乖的听哥哥的话,哥哥就跟彘娘吃。”何耀祖半蹲下身子,拉扯着因营养不良,身型瘦小到可怜的女童。 本因长期营养不良而变得蜡黄难看的脸却不知怎么长的,比他爹纳进府里的姨娘和小妾还要漂亮几分。当初第一眼见到时就看得他心生痒痒的。而且听人说这个小杂种还是他的妹妹,就是不知道是从哪个贱人肚皮里爬出来的肮脏货色,也敢是她妹妹。 下贱的奴才生出的女儿自然也是下贱的,何况颜色还生得这么好。今日若是不便宜了自己,说不定也会被其他男人给睡了,在此之前和不收了点利息才好。 “彘娘告诉哥哥,彘娘喜不喜欢哥哥,嗯?”本是家中独子,平日间作威作福不可一世的小霸王许久都没有等到小贱/种/的回答,愤怒的狰狞着脸拉扯着她的头发,强迫她抬头同她对视,漆黑的瞳孔中满是兴奋的光。 “彘娘怎么不说话了,难道是彘娘不喜欢哥哥吗。”炙热的呼吸就像毒蛇似的缠绕上了她,难受得她一度喘不过气来。 “哥....哥哥...疼..。”何当离被拉扯着头发,连扯着头皮发疼,她想哭。可是又担心自己等下一哭换来的是更强烈的暴打怎么办,她怕疼,真的特别特别怕疼。 而且前面好几次的教训告诉她,她越是反抗那人越是高兴。而等待她的是更残忍的拳打脚踢的报复,她害怕极了。 “来彘娘乖,将这馒头给吃了,哥哥就不生气了。”何耀祖现在只要想想就忍不住混身发热,盯着这张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越发炙热幽深。 手中握着的馒头一松,掉在了满是泥泞的黄泥中。还恶劣的上前用脚踩扁碾碎进了泥土里,雪白的蓬松馒头一踩就露出了里头满满的甜腻红糖,散发着勾人的味道。 此刻混合着泥泞的泥土和沙石,却仍是令女/童垂涎不已,嘴中分泌的津/液只多不少。 “哥哥知道彘娘很饿,来,彘娘将哥哥给的馒头吃了吧,这馒头可比前面的好吃得多了,彘娘难道不想尝尝吗。”何耀祖恶劣的收回脚,松开她满是泥土油污的头发,双手抱胸,居高临下,饶有兴致的看着他养的一条狗。 上册 二十七、何耀祖 “哥哥知道彘娘很饿,来,彘娘将哥哥给的馒头吃了吧,这馒头可比前面的好吃得多了,彘娘难道不想尝尝吗。”何耀祖恶劣的收回踩人的脚,松开她满是泥土油污的头发,双手抱胸,居高临下,饶有兴致的看着他养的一条狗。 说是狗,可实际上却是连一条狗都比不上。 至少他养的狗还能有肉吃,而这条狗只配吃最下等猪食方才对得上那个“彘”字。 “彘娘吃。”何当离跪在地上,双手捧起早已分不清哪里是馒头哪里是沙泥的东西吃了起来。整张脸埋了进去,若是遇到大块的石子还会吐了出来,饥肠辘辘炙烧到可怕的胃袋方才好受些。 当真是活得还不如外头野生野长的一条野狗。 从小被关在这方宅院中,伺候她的婆子在她三岁后抛下她,将门死锁后,至此别说出去了。就连人都没有见到半个,自然不会有人教导她什么是理什么是黑和白,更别说什么尊严与常识,小小年纪的何当离心里想的一直都只有活下去。 只有活下去才有可能,而在活下去的前提是,她得需要吃饱和穿暖才能活下去。 那时在婆子走后的何当离冬日里头冷得只能卷缩在发旧发潮的破旧棉被中取暖过冬,若是实在饿极了,便会吃着屋檐下结下的冰凌或是已经干枯的草根腐烂还未长虫的动物尸体解饿。夏日院中种了一颗桑葚树,倒是少了忍饿之饥,就连屋子里头爬的老鼠蟑螂有些都逃不过饿极了的她的嘴。 一年复一年倒也是让她活了下来了,有时候毫不起眼的顽草便是如此活下去的。 直到三个月前,一个自称她哥哥的人找了上门,应当是单纯的打了上门才对。 说她是贱/人生的下贱玩意自然就是贱/种/。 也是在那日后,她吃到了除了辛辣呛鼻苦涩外的其他味道。 即使那个馒头被踩在地上滚得满是泥土混合着会磕掉她牙的石子,她仍是觉得美味。甚至每次吃到嘴里的东西并不干净,至少比得过以前的,虽然这个自称他哥哥的人每次来的时候都会对她又打又踹,甚至揪扯着她头皮辱骂着难听得不堪入目的话,可是她都像个没有反应的木头人,任打任骂随意的面人一样。 因为只要哥哥来,她就会有馒头吃,她就能记得自己原来还是个人,而不是死去的人。 这一次她觉得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正吃着干净红糖馒头的何当离愣愣的望着黑漆漆的房梁看。 只觉得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转眼间入了七月炎炎,枝头的麻雀吵得恼人心烦,就连树干上的夏蝉都在不甘寂寞的叫唤着,似要欲与其一比高低。 崔澜这一次倒是没有在带人,而是独自一人来到了上一次那处小院。小院子里头静悄悄的,貌似无人虽在,好看的眉头微蹙着,骨节分明的手敲打着白玉扇骨,不应该啊。 眺目而望,许是屋里头的主人睡着人都不一定。想着,心有所动。崔澜从没有觉得做一回梁上君子有何错,直接翻墙而进。 谁曾想却见到了这么一幕,当真是又有趣又觉得好玩。 悄悄地躲避一侧,可莫要惊扰到了里头的野鸳鸯才好。 掀开阴暗破旧的的窗帘子一角,只见身量瘦小,却混身雪白的女童正褪着裤子趴在桌子上,一张红唇被咬得破破烂烂,眼中皆是屈辱的泪光。身后压着的是另一个身量挺拔的少年郎正在前后耸动着,不用细瞧就能知道他们在里头做什么龌龊下流之事。 身着锦衣华服的少年郎在完事后捡起地上洒乱的衣服穿上,又心情颇好的捏了捏那处的雪白。 “哥哥的彘娘真乖,跟条听话的小母狗一样。”魇足好的少年倒是比之前面都好说话上了几分,就连脸上的骄横之气都淡了不少,露出一张英俊的脸。 娇小的女童跪在地上,紧张无措的咬着洗干净了,露出淡粉色的手指头。模样生得好比观音莲花座下的小仙童。 “那哥哥能教彘娘读书了...彘娘....想....想读书......。”糯糯细细的女声惶恐不安的出了声,身子微颤,似是强忍着极大恐惧才鼓起了勇气出声。 事情有一就有二甚至还有三四五,习惯就像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 而习惯往往会随着时间而改变。 可是对比以前只有拳打脚踢才能换来的馒头饱食,虽说她心里知道这样是不对的。可是对于前者的选项,她更倾向与后者。 因为她怕疼,真的好怕好怕,还有打人时的哥哥好可怕,好像会在下一秒举起拳头将她活生生打死。就像上一次,因为她的反抗,自己的手上被咬下了狠狠一大口皮肉,血流了满地,她一度害怕得以为自己会死去。还有上上次,俩只手全部被踩得差点儿要碎了,就连吃饭都只能趴着用嘴叼着吃。 还有许许多多,连手指头都算不清的事情。 “彘娘为什么要想读书,是哥哥对你不够好吗。彘娘怎么就想着要读书识字,说,是不是背着哥哥偷偷跑出去见了哪个野男人,果然是贱/人生的杂种也是贱/人。”本因想抱着人温存几句的何耀祖忍不住脾气抬脚踹了正整个人惶恐不安的何当离一脚。 不知哪一句话惹怒了本应当心情不错的男人,迎接而来的如狂风骤雨般的腥风血雨。 “彘娘说话啊,怎么不说话,说你到底见了哪个野男人。”盛怒中的少年郎哪里控制得住自己的力气,见人被踢后没有了动作。心中的那本火不减反倒越蹭越盛。 “彘娘想读什么书,难道是哥哥对你不好吗!” 动作粗鲁的将人连拖带拉放在硬木板床上,一只手死死禁锢着身下人细弱的胳膊,另一双手死掐着她脖子不放/。森冷阴鹫的面容狰狞得就像恶鬼刚从地狱中爬出来,好似下一秒就会将她拆皮剥骨嗜血入腹。 掐着脖子的力度正在不断的收紧,腹部中能呼吸的氧气越来越少。以至于何当离的整张脸都呈现出了青紫之色。 “彘娘还真是贱,有了哥哥还不够,居然还想勾着外面的野男人上你。果真是同你那贱/人娘一脉相承的肮脏货色。”何耀祖松开了掐着她脖子的手,可瞳孔中嗜血的光芒还未消散,甚至隐隐透着渗人心悸的疯狂。 “彘....彘娘没有.....彘娘知错了.....。”何当离害怕的捂住了自己的眼,疯狂的挣扎着推开压在身上的少年就要往外跑出去。她觉得现在的哥哥好可怕,好像是会吃了他一样,就像前面几次差点儿要将她活生生打死的时候。 上一次残留在脑海中恐惧再一次浮现而出,令她恐惧得连上下牙齿都在打颤。 “啊!嘶!” 可是还未等她挣脱着逃离,等来的却是一声胜过一声,又狠又重的巴掌印。一张皙白的脸肿得老高,直到她嘴角处被打得流出殷红血丝时方才停手。 面目沉郁的少年郎宛如从地狱中爬出来嗜人而出的恶鬼,揪住了女/童/脆弱的头发丝,强迫她睁开眼看着自己;“听话,彘娘要乖乖的,不然哥哥可就不喜欢你了,更不允许你以后在说出什么要读书识字的傻话,懂了吗。” 给了一巴掌后又给了一颗蜜枣,放柔了声音道;“只要彘娘乖乖的,哥哥就会一直对彘娘好下去的。” “彘....彘娘会乖乖的。”已经完全被打得眼冒金星的何当离害怕极了,见到这样的哥哥,忍不住哆嗦了身体。 “好,这才是哥哥的乖彘娘。”何耀祖看着已经听话下来的狗,方才起身道;“哥哥这次给彘娘带了好吃的烧饼,彘娘可要省着点吃留到哥哥回来的时候。哥哥最近要随母亲出门一趟,大概俩三个月会回来。” “乖,等哥哥回来给彘娘带好吃的。”何耀祖用拍红的手再次拍了拍已经被打得红肿破皮之人的脸,刻意放柔了声音道;“外面的人都很危险,所以彘娘可不要随意乱跑出去。” 自认为交待清楚后的何耀祖人模狗样的走了出去,出去时还仔细在院外附近看了好几眼方才离去。只是门外的锁又多加了几层,甚至还留了几个五大三粗,身材魁梧的大汉看守着门。 好像是为了防止里头的东西出来一样。 屋里满是狼藉一色,不过比最开始多了不少其他颜色。也有了茶盏茶壶等物,就连以前潮湿发霉的被子都换成了新的。 原先死气沉沉的鬼窝此番才是有了活人的气息,虽不多,好歹是家具。 何当离听着人走远后,方才强撑着满是伤痕的身体走出去,忍着厌恶,打着水冲洗的身子。 “小姑娘,现在虽说天气炎热,可你就这么用冷水洗澡可是会生病的。”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探究的出现在了她眼前,夺过了她手中小小的木桶。 上册 二十八、彘同猪 “你....你.....是谁.....。”何当离被院子里突然出现的人给吓得整张小脸煞白,连忙闪身就要往屋子里头跑。 “小可怜虫,你跑什么,难不成本公子会吃了你不成。”一句嗤笑从鼻尖冷哼而出,带着十足的嘲讽。见人欲跑,直接长臂一拦将人给拎了起来。 已经成年的崔澜拎着人的时候毫不费力,眉头微蹙,只不过这小家伙给他的感觉也实在是太轻了些,简直就跟提着棉花似的轻飘飘的。 “你别....别....打我....。”被打怕了的何当离以为外面的人都会像她哥哥一样,动不动就会对她拳打脚踢。以至于现在依旧是吓得连唇都是白的。 “放心,只要是个男人从来都不会打女人的,更何况还是如你这样一捏就死的小蚂蚁。”崔澜就这样子拎着人踢开门走了进去。 “真....真的吗....你不会打我.....。”一被放开的何当离就像一只生在在阴暗角落的小老鼠见不得半点儿光亮,卷缩着躲在了最为阴暗处的角落之中,一双黑瞳中流露而出的满是惶恐和不安。 “不会,你看我像是那等会打人的人吗。”崔澜自恋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还是一如既往的英俊啊,怎么这小可怜虫就这么怕他,实在是奇怪。 “不过反倒是你,同自己兄长相/女/干/,你说若是传了出去会如何,你的兄长大可说一切都是你引诱他的。那么,到时候等待你的可就只有浸猪笼与活生生乱棍打死这俩条选项了。”高大英俊并衣着不凡的男人出现在这狭小阴暗的破落院子中总是会显得如此格格不入,甚至是显得有几分荒诞。 “想不到你年纪小小的,倒是胆子大得很吗。”白玉扇轻扇,端的一副公子世如玉。 糯糯含在嗓子眼里又带着怯怯之音从最阴暗的角落中传出,“我不知道这些,从来都没有人教过我。” 何当离虽然知道他们这样子做是不对的,可是却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即使不对了又会有什么后果。现如今她整个人的人生就像一张白纸,上面皆是空白一片,静待着他人哪笔墨书写染指。描绘成自己最爱的水墨山画。 “你前面是不是.....。”何当离想到这个可能,一张瓷白的小脸此刻不知应当是煞白还是爆红,满是污泥的手紧张无措的揉搓着。 “嗯?”尾音微微上扬,带着在肯定不过的答案。 “过来。”崔澜看着这小可怜虫纠结的眉毛,揉了揉有些酸胀的太阳穴,将其招了过来。 谁曾想反倒吓得缩在角落中的小可怜虫的身子颤抖得更加厉害了,就连那张形状秀眉的菱花小/唇都被咬得一片血肉模糊。 “本公子叫你过来,你是没有听见还是聋了。”想着,居然忍不住带上了几分火气,崔澜倒是生平同一次认为自己脾气会这么好,甚至是有耐心。 “我不敢,我怕你打我。”不知为何,幼年事情的何当离对其他的映像不深刻,唯有肉体上的拳打脚踢一直铭记着不曾忘过分毫。 “我说了不会打你,你怎么就不相信。”有时候山不过去,你便得过去寻山。 古往今来不外乎是这个道理。 崔澜即使是半蹲着都比何当离高大上不少,闻着她身上还遗留的淡淡腥檀之气,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得了,他跟一个同他儿子差不多大的小屁孩有什么好生气的,那不是自己和自己过不去吗。 “我前面听说你想读书和识字可对。” 何当离点了点头,又疯狂的摇了摇头。瞪大着警备的瞳孔,满是恐惧与慌张。一双手将本就皱的衣袍一角揉搓得简直不能看。 “若是我教你读书识字,你日后唤我一句夫子可好。”崔澜笑着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很是期待这小可怜虫等以后知道现在做的都是什么人尽可夫之事,与他那位好哥哥灌输给他与之相反驳论后,不知会是何等场景,想来就是令人心生看戏的期待。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初听到时何当满是欣喜若狂,可是很快便被一盆冷水给泼了个透心凉。 她虽年纪尚幼,也不曾踏出过此院落半步。可也知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之礼,那么人会无缘无故对她好,就像她的哥哥同她不过是等价交换罢了。 “呵。”男人盯着她满是绷紧的警备小脸,那张脸完全都被打得红肿起来得可笑,可是一时之间她反倒有些笑不出来了。 “你说你有什么值得我上心的,家徒四壁,就连吃的东西都需要其他人施舍像一条没有尊严的狗一样活着。”崔澜说的倒是实话,而后继续讽笑道;“本公子可对乳臭未干,毛都没有长齐的黄毛丫头有兴趣。” “那你为什么要教我.....。”何当离抬起一双漂亮得有些不真实的黑色琉璃珠子。 “还能有什么,看你可怜和我自己嫌无聊咯。” “真的..真的吗?”突然被这从天而降的巨大惊喜给砸晕了头的何当离此刻还是傻愣愣的回不过神来,只因这一切对她而言太不可思议了。 “若是你想学,明日午时我会在过来。”洞察人心的老狐狸岂不知如何拿捏住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还是一个白得有些可笑的可怜虫。 “你叫什么。” “彘.....彘娘.....。”何当离紧张的低垂着头,攥着衣袍一角不放,她不知道也不应该相信眼前这个男人。 “噗,哈哈哈哈哈哈,谁给你娶的名。” 彘同猪。彘娘----猪娘,倒是好生有趣的名字。 “我没有名字,这是以前照顾我的人这样叫我的,我以为这就是我的名字,哥哥也是这样叫我的.....。”呐纳的低下头,整个人不安极了,生怕这莫名其妙出现的男人会再次消失不见。 “好。” 第二日午时,一身玄色衣袍的男人果然来了赴约,一夜不曾合眼的何当离一直高高提起的心这才放下几分。 “那个,我....家里...没有什么好的东西招待,还....还希望你...。”说着话时,何当离还是头一次知道了脸红二字怎么来。 只见桌上摆满了昨日何耀祖离去时给予的一箩筐芝麻烧饼外就只有她今晨方才打上来的井水外在无它物,家徒四壁简单得一目了然。 “你可识字。”崔澜道不介意坐下早就擦干净的胡凳上,喝了口井水润了润嗓子。 等来的是一个摇头。 “可....罢了。” “可是有什么不妥。”何当离紧张的抬起头,不安极了。 “无事,既是如此我就从最简单的教起。”崔澜颇有几分头疼,他一个每日里忙得脚不沾地的皇子现在居然成了一个小女童的教书先生,说出来恐怕都会令人跌落眼球。 只因实在是太过于不可思议了些。 “那我以后应该叫你什么?”老老实实端坐着见眼前的男人拿出她都不认识的东西一件件的摆放在她面前,满是好奇的看着,就连手心中都满是汗。 “日后你便喊我夫子即可。”崔澜又想起她那个令人发笑的名字,揉了揉自己太阳穴后道;“彘娘可知自己姓什么。” “何。”因为她哥哥以前告诉过他的名字,虽说她不会写也不识字,却唯独将这“何”字烙印进了心头上。 既然哥哥姓何,那么她也应该跟着姓何才对。 “你如今的名不好,可曾有想过换一个名。”她那名何止是不好,简直就是令人愚蠢到发笑。哪怕是不识字的乡野村夫与粗鄙不堪之人都不会想到用“彘”字为名,何况还是用于女子之名。 也不知是多大仇多大恨。 “可是彘娘不知道...不认识字....。”一句喃喃自语越到后面宛如消了音似的。 “你只需告诉之夫子是想还是不想。” “想。”小小年纪的何当离还不明白改名意味着什么,可是直觉告诉她,她要改。 “你既为何姓,而花中王者为牡丹,次之为芍药,以当离为名可好。”虽非花,可确是极衬她的。 “好,彘娘一切都听夫子的。”何当离,何当离,年纪尚幼的何当离心里默默念了好几遍这个名字,眉笑眼开。 虽然她不知道什么是芍药,什么是牡丹,可是这名字听起来倒是挺好听的。 “好,既是有了新名字,今日夫子正好教你怎么写自己的名字。”崔澜想来是知道这么个小可怜虫恐怕是连文房四宝是什么东西都不认识,又得忍着耐性从头教起。 好在虽不识字,年纪尚小,加上脑袋瓜子聪明,不会惹人烦。崔澜倒是过了一把当夫子的瘾。 而在那日后,何当离方才明白自己前面做得到底是什么。 而当离二字方才是从头到尾贯彻了她的一生。 当离当离,何时当离去。 上册 二十九、何所为家 夜风浮梦起,花叶柳簌簌。 何当离并没有在皇宫内留宿,而是拖着满身疲惫不堪的身子接了一桩不痛不痒的任务去了城外,短则四五日,长之八九日,归于看人心。 她只觉得自己很脏,又脏又恶心,就连洗澡都洗不干净的那张深入骨髓的肮脏。带着夏日炎热草木莲香的夜风拂面而过,撩起鬓间冷汗几许,拂乱了满头青丝。 郊外原本是安排给何老爷住的一处院落,今夜那处灯火通明,亮如白昼。甚至还能听到从里面传来的靡靡琴音,那人倒是好享受,连死都愿风流快活。 恍恍惚惚中,她才发现自己好像没有家,一直都是漂泊在外的一人。夜风拂过,眼角的泪微凉。 第二日樊凡去城外军营的时候来了个大早,本以为自己能逮住那小子的。 结果谁曾想倒是扑了个一场空,也不知道那小子到底被秘密派去做了什么任务。那么的神神秘秘,连他都不告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要是隔了个十天半月,他忍不住会怪想她的。 啧,真是烦躁。 如今远在金陵不远处的青城中,一夜风尘仆仆,瞳孔中皆是红色血丝的何当离才翻身下马。走进了其中最大的一家客栈,掏出腰牌入内。 里头早有等候许久之人将人给引上了最上层的三楼天字一号房。 走廊处静悄悄的,光滑的木制地板清晰可见人。人行走在内显得空旷而渺小,好在走廊的尽头并不远,不过是拐个角的距离,房间门口点着一盏六角水晶琉璃宫灯,倒如那人一贯作风。 雕花的黄梨花木门随着“叽呀”一声推开,方显里头面貌。 “何将军,您可是来了,可让杂家好等啊。”客栈的二搂中正背对着一个身着朱红色官袍的男人,见其转过身来,见其面容甚是阴柔,甚至还没有喉结,一张笑皮面上尽是嗤笑。 “路上耽搁了点儿事,还请大人见谅。”何当离脸上皆是一夜风霜下残留下的痕迹,发丝略显凌乱,不减其半分丝毫风采,反倒增添了几分其他味道。 “想不到今次来等我的居然是蒋大人,实属稀奇。”既是见过面的老搭档,自是连语气都带上了几分随意;“只是不知今次刻意传信给在下是有何要紧之事,可别说是因着许久同何某不见而特意叙旧的。” 话说出来连她自己都不相信,更觉可笑。她同他们又有何好叙,没有针尖对麦锋,鱼死网破都不错了。 “看来何将军倒是很意外,杂家可记得当初就属你我二人关系最好了。只不过物是人非,说来杂家倒是挺怀念当初刚见花奴之时的事情。”面容阴柔的男人离开窗边,刻意走进靠近着她。一双许久不见光而透着青白之色的手无意间挑起了她几缕鬓角垂下发丝至于鼻间轻嗅,带着难以令人忍受的起栗。 “是吗?” “既然何将军人都回来了,我们主子可想念何将军得紧,以至于最近就连晚上做梦都会梦到何将军呢。”矫揉造作的甜腻嗓音听到她耳边尽是倒足了胃口,可因着是那人派来的,纵然心中有在大不满也需尽掩在表面之下。 至于方才他碰过的那缕发丝,砍掉便好。何当离眼眸半垂着,密而翘的睫毛在眼帘下投印出一片淡青色阴影面积,好遮住漆黑瘆人的黑瞳。 “还请大人带路。”二人以前也曾打过交道,对于男人嘴里的阴阳怪气不至一喙。 否则到时候气的还是自己,与小人相处自然得小人之。 话说另一边,金陵城中。 那日傍晚苏言睡醒后未曾见到人,以为她是在院中赏花而去。可是等他匆匆推门而寻的却是一场空,心情可谓是从天下一下子“啪叽”掉在了地上,碎得个稀巴烂了,都快要赶得上饺子馅了。 “少爷。”刚送了人出去不久的大壮瞧见少爷醒了过来,不过脸上不大好看,甚至透着青白,恐还以为少爷生病了。 “少爷可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苏言摇了摇头,出声道;“你们可有瞧见阿离去了哪里?就是今日随我回府的那位公子?”话虽问出口,可心下却是无尽的恐慌。 少年初不识情,待识情而起方知肝肠寸断与相思之情。 “可是前面少爷带回来的那位公子?”大壮见着少爷急得就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焦头烂额的,连忙出声应道。那颗本高高挂起的心此刻才放下几分,他还以为少爷哪里不舒服了呢,差点儿吓死他了。 “正是,你可有瞧见她去了哪里,有说过什么时候回来吗?”苏言话才问完,脸上皆是措败之意。阿离前面只是说了同他回来,并没有说过要住下的事情。 也都怪他,怎么就没有将人磨得住下,哪怕是留在这里陪他吃一顿晚饭也好。 “方才那位公子离去的时候说是府中有事,待事忙完了会在来寻少爷。她前面还说少爷在睡觉,让我们不要吵醒了少爷。”不明白少爷为什么着急的大壮只觉得少爷的那位朋友生得当真是好看,就连他一个大男人有时候都会忍不住看红了脸,真不知道少爷是怎么和人认识的。 而且好像还正是那一日他在金陵城内二楼看见的那位公子,他记得他还让少爷去看了呢。 “不过那位公子长得真是好看,比我见过的洛阳第一美人还要漂亮几分。”憨言憨语并未被人多放在心上, 反倒是前面几句才更令人上心与心神荡漾。 “当真,她真是这么说的。”方才忧愁顿时烟消云散,随即换上的是一副喜上眉梢图。 “千真万确。”大壮见着少爷开心的模样,连连点头。一双大手挠了挠后脑勺,笑得也开心。 而正在这时,聚仙楼处何当离刻意吩咐让人送来的酱板鸭也送了过来。 方才的五分之意此刻既是信了个十满十,他就说阿离定是心中有他的,否则怎么还会记得给他送吃的来。 一时之间心里甜滋滋的,整个人就像泡在了蜜糖罐子里乐不思蜀。 就连那俩只酱板鸭晚上都不忍心下饭佐食,就想着将他们彻底风干酿做成标本。等以后他和阿离的孩子出生后,就能指给他们看,自豪的说这是他们阿爹阿娘当年的定情信物。 美得他的。 偌大繁华的金陵城中并未因少一人而刻意停下运转的动作,街头每日间都流传出新的话本与笑料。今日是东家少了一只鸡,明日是城南家的一小妾背着自家老爷在外偷/情,后天则是谁和谁家的纨绔子弟在酒楼闹事,或是为了一个美人粉头大打出手。对于那次镇国大将军班师回朝后如今已近过了将近一个月余,即使当时的盛况再大,也会足渐掩藏在新的风头浪羽之下。 而这次街头巷尾流传说的最多的关于今次监考的人选,依旧聚集在金陵皇城脚下的万千学子。听说最近一段时间流行举办诗社与书宴,宴请的皆是此番前来参加科举之人,甚至还有不少人提前开了赌盘,压谁和谁赢。 而被几方评选出的最大几匹黑马自然也是受到了空前绝后的待遇。 其中当属是来自浙江一带公认的地区状元,名唤宋楚阳,父亲任翰林院侍读学士,同时也是金陵学府这一次考试的榜首。另外俩个来自江苏杭州人,三十出头的名林语,和二十一岁的蒋世杰,是江苏乡试的头两名。 还有来自洛阳的苏章丹与陈齐宇,金陵城中的三大公子。不过最为出名的当属来自不远处苏城的一个白面书生,据说还是寒门学子,但是却腹中锦纶堪比一代大学。 采风阁内依旧人来人往,热闹不休。 有人买醉有人卖笑,自然就有寻欢作乐之人。采风阁虽说都是雅女支,为卖身不卖艺者。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你是否有权有势的位置上,若是二者皆有之,自然有不少不要钱都上赶着春风一度夜良宵的美事。 “喂,我说军师大人,怎么阿离不过就是因事离开几天而已,你整个人怎的就跟失了魂似的。要说不知情的还以为你害了相思之病呢。”现在因着其中一个兄弟要成亲的事,现如今他们来此处倒是真成了喝酒不叫姑娘做陪,不过隐隐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 不过倒无人点破,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那点儿花花肠子。 “你不懂。”喝点俩颊生红的樊凡手中拿着一青铜爵酒杯,今日着一袭宽大的青白色广袖云衣,摇晃着脑袋道;“以前我和阿离最长分开都不会超过三日,你说如今都已经五日之久了却连个书信都不传回来。我能不担心吗?再说阿离生得那般好看,万一要是我不在她不小心被哪位姑娘骗走了芳心可当如何是好,到时候她受了情伤哭哭啼啼的来找我安慰怎么办。”话落还唉声叹气的,就跟一个担心孩子外出多日的老妈子似的,就差没有碎碎念了。 上册 三十、胡霜 “你们说这圣上也真是的,有什么事偏偏要寻阿离去办,还神神秘秘的。”仰头杯中酒尽,青铜爵酒杯咕噜噜的滚到一处桌脚下方才停下。 包厢内虽说没有叫姑娘饮酒作乐相陪,可这唱小曲和吹拉弹唱的倒是一个不少。喏,就在那隔着一方珠帘之处。 “圣上之言并非我们这些为臣子的所能揣摩的。”靠躺在平日何当离躺睡美人椅上的朱三闷头喝了一大口酒,淡黄的酒液随着未曾修剪的胡子滑下,洇湿内衫一角;“虽说此地是我们自己的地方,可还谨需知隔墙有耳四字,如今的这位万岁爷可非什么好茬。” “要俺说,肯定是需要什么美人计,否则不会叫上阿离的。”张壮捏了颗冰过的青果子就往嘴里塞,随着说话的时候嘴里头的东西还往外飙着,惹来阵阵嫌弃。 “不过隔了这么久不见阿离,我倒是也怪想她的。” “我看你们是想着看人家的脸,一群下贱胚子。”樊凡伸腿就欲踢张壮屁股底下的胡凳,差点儿摔得人一个四仰八叉的狗摔蛤蟆样。 “嘶,说得好像你就不是,可别告诉我们几个兄弟。你心里头没有想过对阿离动过小心思。”张壮爬起来,笑骂着揉了揉自己的屁股,并未生气。想来这些玩笑以前早就开过,甚至是经常得有些习以为常了。 “老张你这话倒是提醒了俺,怪不得俺以前就一直觉得军师对阿离怪怪的。就连以前睡觉都要挨着阿离睡,要么见到好吃的都会留给阿离一半,感情是早有预谋啊,军师大人可怜瞒得我们几个好苦啊。”以前同为一个营的柳四自然看得清楚,可是从来都没有往那个方向去想。 今日听张壮一言,倒是顿时茅塞顿开,以前觉得奇怪得的地方此时倒是变得全部合理了起来。 就像那一句话说的,人家拿你当兄弟,你居然想睡你兄弟。 “我就是对阿离有想法又怎么样,何况阿离颜色生得如此之好。本军师这不是为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吗。”即使樊凡被人戳破心里的那点儿小心思他也没有怎么掩藏,既是猜中了,那就大大方方的拿出来给他们看看他的坦坦荡荡。 甚至就连这醉了酒的脸都不见多红,有的只是满身嘚瑟。 “怪不得,我就说以前军师怎么就怎么喜欢给阿离送男人。刚开始我还不了解,原来感情打的是这个主意,真不愧是军师,厉害。”正在默默喝酒同柳四玩双陆的柳三抬起头来,笑得一脸高深莫测。继而道:“不是俺说,军师,你说现在阿离是愿意碰男人了。可并不代表人家喜欢做下面那位,是个男人都不会喜欢做蛰伏的那位。” “不一定哦,说不定阿离好的不是军师这一口都有可能。就像上一次养在军营里头那个细皮嫩肉的小师傅,还有上一次鼓城中的那白面书生,在近一点就数最近送到阿离府上的各色小倌倌,哪一个不是一个赛一个年轻漂亮。”嫌看热闹事不大的朱三插了个话头进来,又对着已经准备二十四的樊凡可惜的咂咂嘴,摇了摇头。 “军师,你若是在年轻个五六岁,说不定阿离还会看上你。不然依你这老黄瓜刷绿漆的,实在是我看难。” “不是难,应该是悬才对。” “滚,你们这些王八羔子,就是见不得老子和阿离感情好。”樊凡知道他们说的很有可能是事实,才更听得额间青筋直露。 有时候越是接近真相的话才越是伤人,还有他前面怂恿着给阿离送了这么多的美人。不正是搬起了石头砸自己的脚吗?回想起前面几日的自己他就恨不得捶死自己。 万一阿离不喜欢他这款,或是年纪比她大的可怎么办,简直愁得他头发都快要白了好几根。 以至于最近就连喝酒都是独自一人闷闷不乐。 七月的尾巴悄悄而过,接档而来的是八月,又称之为桂月,仲商,竹春,正秋,仲秋等。一样的炎热与枝头蝉满盛,荷叶五寸荷花娇,贴波不碍画船摇。 苏言只觉得自己最近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来,整个人就如冬日霜打的茄子蔫蔫的,或是如七月时被毒辣日头晒得直不起腰的碧绿柳条。 每日间除了看书温习后。就光是顾着扳手指头数阿离已经有多少天没来看他了,说好的过几日会来寻他。 结果她倒好,走得一干二净空留一片妄想给他。还将他的心给偷走了,果然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书上说越是长得好看的女人越发骗人,何况阿离生得可比画本上的仙女还要漂亮。 湖中有一纯白小凉亭,边角上挂满了琉璃风铃,风一吹拂而来便晃得“叮叮嗒嗒”清脆悦耳。边上种植了不少青竹遮日,更别这满池的青荷盖绿水,芙蓉披红鲜。下有并根藕,上有并头莲。 “少爷,胡公子过来找您了。”正在给少爷扇扇子的大壮听到管家来报,也在第一时间抬起了头。 “哦。”可唯独那当事人还是整个兴致缺缺的,就像一颗被太阳给打蔫了似的花骨朵。就连今日一整日拿在手心中的书都没有翻动几页,光顾着想那负心汉了。 “章丹兄怎么了,闷闷不乐的。”被管家领进来的是一个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的清秀少年郎。 着一袭银白圆袍,腰佩一支白玉骨笛。肤色晶莹如玉,长长的墨发用青白色发带束在脑后,只留几缕自鬓边滑下。即使静静地站在那里,也给人一种清风如玉之姿。 肌肤白皙,身形略微瘦小,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清秀,略有些单薄的唇比常人少了些血色,最为令人注目的当属那双眼。一双钟天地之灵秀眼不含任何杂质,清澈却又深不见底,宛如一泓深水。 说来他们二人认识的时候倒是属于机缘巧合。 那日清晨,得了虎威将军府邸位置的苏言想着为了故意给那人一个惊喜,拿着自己亲手雕了许久的兔子木雕。特意独自一人前去寻她。 结果他反倒忘记了金陵之大,非一个洛阳可比拟,等转到太阳日渐生移正空,他仍是深处迷路中无可自拔。 更倒霉的他居然连回去的路都忘记怎么走了,只能着急的揪着头发,就跟一颗在原地打转的小陀螺似的。等肚子饿得实在是受不了了,方才选了离得最近的一家面馆进去。说来也是真巧,等他吃完面后想给钱的时候,才发觉自己的钱袋子不知何时被扒子给摸了去。 今日倒是当真应了那句,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现在吃了面没钱付款,大壮又没有跟来。整张脸臊得又红又白,压根不知如何是好。 也是在这个时候,一身白袍翩然而来的胡霜出现了,帮他垫付了面钱。甚至还抢走了他亲手雕刻给阿离的木雕,说是面钱用来抵债的。 而从谈话中得知胡兄也是此次参加科考的举子之一,就连很多见识与解题思路都是他从未见过,闻所未闻。以至于因着一份面钱结下了缘,自此倒是成了经常说话往来的好友。 更是在听说胡兄因为银钱不够住客栈被赶出来的时候,特意邀人进府入住。反正府邸中的空房子多得很,他一个人又住不过来。 最开始胡霜倒是拒绝了俩次,等第三次时才同意搬了进来。 自从倒是减少了每日间有一半全是用来想念阿离的时间,平日间二人就是看书谈论文章一类。 “没有,只是觉得这天有些过于闷热罢了。”苏言见来人,闻言只是笑笑,而后继续沉寂在自己的世界里面发呆。 他觉得自己最近好像害了病,一种名为阿离的病。不然最近怎么看见一朵小花小草,就连吃到了素日间最爱的糕点,想到的都是阿离那个负心汉,而且心口还总是又酸又涨得难受。 说好的过几日来寻他,结果她倒好。说不定现在还躺在哪个美人的膝盖上乐不思蜀,恐是都忘了还有他这个糟糠之夫在等人。苏言越想越委屈,甚至还想好等阿离过几日来找到的时候,定要她给个合理的解释才行,想着,在不经意间又揪残了一朵可怜无辜的小花。 “可我观章丹兄的模样好像不是如此,可是心中有什么烦心之事,不若说出来我也好给你解惑一二。俗话不是说三个臭皮匠,顶过一个诸葛亮吗。”已经接连相处好几日的胡霜自来熟的坐在他对面的位置,给之二人各自沏了一杯茶。 “胡兄怎么突然回来了,今日不是应了楚兄之约去参加了碧荷诗会吗?”苏言不愿继续这个话题,故而提起了其他道。 “若是章丹兄不愿多言,日后也莫要如此敷衍人。”胡霜笑着将沏好的茶递过去,今日太阳过烈。而她刚才外头回来,白皙的脸颊处不自觉浮现俩抹绯红之晕,更衬其本才清秀的脸庞多了几分艳色。 上册 三十一、安慧大长公主 “若是章丹兄不愿多言,日后也莫要如此敷衍人才可。”胡霜笑着将沏好的碧萝春茶递过去,今日太阳过烈。而她刚才外头回来,白皙的脸颊处不自觉浮现俩抹绯红之晕,更衬其本才清秀的脸庞多了几分艳色。 “岂会。”苏言抬头头来时,目光正好被一只飞在荷花蕊中的蜻蜓给吸引住了目光。 “胡公子,实不相瞒,我们家少爷这是犯了相思之症。那个就像是你们经常说的那句,叫什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大壮也看出了少爷最近几日的闷闷不乐,连想到前面好几次跑到茶馆二楼中的情形,方才猜测出来的。 “是吗,那真是不知道是哪家姑娘能如此幸运得了章丹兄的爱慕。”脸上带着笑,手上沏茶的动作却略斜了斜,导致洒了几滴外出。 “没有,胡兄别听他瞎说。”话虽如此,可这主人的耳根子却是通红一片,在明显不过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夏日炎炎,柳条蔫蔫,芳草萋萋。 搁置了冰块的房间内凉丝丝的,几株半开墨荷搁置与白玉瓷瓶内,正散发着淡淡清雅幽香。无风自动的绣牡丹芍药丹红金丝画幔帘无风自动,纱幔低垂,营造出朦朦胧胧的气氛,陈设之物也都是少女闺房所用,极尽奢华,精雕细琢的镶玉牙床,四围挂着朱红色短幔。锦被绣衾,帘钩上还挂着小小的香囊,散着淡淡的幽香。 镶玉牙床前面放着一个镂空雕花的象牙脚凳。四盏银制的灯架,点着高大的蜡烛,把全屋子照得通明。窗棂外倒映折射进来的影影绰绰花影在地毡上移动,银错铜錾莲瓣宝珠纹的熏炉内的香烟正袅袅不断的上升。 屋子里内伺候的人都已退下了,偌大奢华的室内只余二人。 “花奴可来了,本宫可是想念花奴许久了。”一座九扇夏日莲池鸳鸯戏水金色绣的屏风后,一容貌模糊虽看不真切。可依旧能从轮廓处细瞧其美艳的女子对着跪在屏风前的少年郎招手而过。 跪在屏风外的少年郎不是他人,正是何当离。 何当离紧抿了抿成一条直线的唇,神色冷漠,透着潇杀的疏离之意。双腿如灌了铅似的长在了身下的艳靡朱瑾花绣毯上。 “花奴怎么都不说话,是不是觉得当上了这将军之位就有着敢同本宫叫板的本事了。”女人娇媚尖利的声音至屏风后传出。 “花奴不敢。”低暗的声线与之朦朦胧胧影影绰绰的氛围内听不真切,脊背挺直一如求她离去那时,自有一身傲骨。 “既是不敢,何不过来。”女人微微拔高音量,透着几许不容置喙命令的口吻。 “奴.....。”何当离的掌心在进来初便早已被自己抓破,刺骨的疼痛方才使她不至于慌乱了手脚。可那后背与鬓角的冷汗却实实在在的出买了她的内心的真实想法。 因为屏风外站着的不是其他人,正是她当年的恩人同时也是她伺候过的主子,今年三十有五的——安慧大长公主。 “过来。”安慧大长公主染着殷红豆蔻的指尖挑起她的下巴,而后细细的划过。在白净的脸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细密而麻的血痕,宛如上好的绢面留下了朱砂倾洒,唯美而诡异。 “咯咯咯,几年不见,花奴生得倒是越发好看了,以后也不知便宜了谁家小子。”一句不知是嗤笑还是冷讽的话至那张娇艳红润的半启红唇中吐出。 时光好像总是会善待美人的,就连眼前的安慧大长公主一样。 自始至终,何当离都一言不发。唇瓣死抿着,任由浓稠的鲜血往下流动,滑过尖细的下巴,掩入深色衣襟,一日当年为了生存爬上床的那时卑微下贱。 康正十五年间,冬。 今年的雪下得格外之大,就连冬日来得都比往年还早,视线随及之处皆是茫茫雪白一片。整个金陵城银装素裹,宛如冰雪砌就之城。 寒冬腊月的天,就连街道上走动的叫卖的行人小贩都不知少了多少。原本大开的店铺门若是有钱的便在门栏出加一毛毡帘子遮寒,次一点的则是几张竹编之席子,若是无的那只能将门扉合上,只露出一条小缝隙罢了。 等有客来在招呼着请人入内。 彼时十岁的何当离抖得混身哆嗦游走在无人的街头上,冻得发紫的胳膊不断相互磨/搓起热着,嘴里呼出的白气都带着刺骨寒意。脸上身上布满了青青紫紫纵横交加的伤口。有是被鞭子抽的,鞋子踩的,还有被棍子打的,全身上下竟是找不出一块完整的皮肉,甚至还有不少外翻泛着腐烂,所幸如今是冬日,无甚蚊虫感染寄生。 现如今的她整个人就像一只逮谁就咬谁的疯狗,就连这条巷子口年纪比她大的人都不敢惹这条疯狗。 谁知道疯狗会不会有疯病。 “冷....冷....好冷....。”龟缩在小小阴暗角落一角的何当离冷得直哆嗦,嘴唇和手都是青紫一片。天可怜见的大冬日都没有一件可御寒的衣物,脚上穿的还不知是从哪个死人身上扒拉下来的不和时宜的草鞋。 油腻腻脏污爬满虱子满头的枯黄头发就随意的任由它凝结成团,置之不理。身上穿的满是血渍干了硬成块的衣服,那血不知经过了多久早已变得发黑发臭。任由留长不剪的指尖是她身上最有力的武器,可惜如今里面满是黑色脏泥,黑亮亮的泛着恶与污。 就连城东最爱吃腐肉的野狗和野猫都不愿靠近她,因为她那时饿狠发了魔怔。曾狠狠的咬死过一条年迈到老死的野狗,换来了她好几日的口粮,和一张舒服温暖的狗皮做暖。 若是这个冬日她在寻不到吃和住的地方,还有保暖的衣物。恐是在能以撑得过这寒冬腊月,成为万千冻死在街头巷尾的死尸无二。 茫茫的雪花从天空中飘落而落,不过许久就染白了她满头,洇湿了瘦弱的肩头。亦连睫毛上都结上了小小冰霜,整个人就像一只如雪雕漆而成的冰雪娃娃。 若是以前的她还有一件可遮风挡雨的破落屋子,那么现在的她已经是彻彻底底一无所有。始终都不敢靠近那处半分,唯恐担心被抓了回去。 可是她心里是高兴的,因为那些人都死了。 哈哈哈,因为他们都死了,而只有她活了下来。说来又是可笑又是悲凉。 呼啸的寒风钻进她的满是污垢和泥土的脖子里,她整个人好像是没有知觉了一样,感受不到半点儿温度。甚至还大胆的伸出了手去抚摸和接住了从天空中飘零而落的雪花,将其大口大口的塞进了嘴巴里。 雪花虽又寒又冰还没有味道,可这漫天的白却成了她这冬日间唯一能食之物。她不知道往嘴里塞了多少,只觉得自己现在冷的不止是四肢就连身体里也发了寒,嘴唇和手都麻木了,冷得五脏六腑都要冻成一个咯嗒黏在了一起。 真好,她马上就要同这个肮脏的世界和肮脏的自己说再见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就这么的不甘心。 凭什么她就要马上离开这个残酷的世界,可那些人却依旧活得好好的! 小小的何当离冻得手脚发寒,紧紧的缩成一团。摄取着仅有的一点点儿温度,彻底失去知觉的她好像远远听见了有人在说话的声音,那么的细,那么的小。 飘忽不定的说着什么,可惜她都再也听不到了。 “爹爹,你说这人会不会死了啊。”随着父亲第一次来金陵的小小少年牵着父亲的手,拿棍子戳了戳睡在医馆床上的小女童。 “这么冷的天居然就睡在外面,都不怕发寒吃苦药的。”小少年被外头的寒风吹得吸了吸小鼻子,一张脸红通通的就像一颗小蟠桃,瞧着就可人,令人心生喜欢。 “不会,言言你放心就好,大夫说了开几贴药去去寒就行。下次可莫要甩开管家一个人跑这么远了,万一要是路上遇到坏人可怎么办。”年轻英俊的男人爱怜的摸了摸儿子虎头虎脑的脑袋。 又蹙眉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小乞丐,罢了,既是如此。就当是给自己的儿子积一个善缘,若是大胆没死,说明此人命不该绝。 “爹爹先去交钱,等下若是那小姑娘醒了你就去喊其他人过来。” “好,我知道了爹爹。”等着男人转身出去后,苏言便挣脱了鞋子上床,拿着胖嘟嘟,带着肉旋的小胖手开心的有一下没一下戳着何当离已经由紫青转白的脸,笑得见牙不见眼。 何当离醒过来的适合久闻的没有闻到腐烂发臭与刺骨寒风的味道,取而代之的是那种她以前只远远闻过。淡淡甜蜜香甜的糕点味道,许久未进食的肚子不合事实的叫了起来。 还未等她完全睁开眼的时候,耳边只听到一阵悉悉索索下床的声音,伴随的还有越来越浓的糕点香味。 上册 三十二、你的糖支撑我活了一个冬日 “你是不是肚子饿了,喏,给你吃这个。”甜糯糯的奶音就跟他拿在手里的桂花糕一样来得令人食指大开,弥漫和散发在空气中的令人分不清到底是他身上的甜味还是手中糕点之香。 “这个很好吃的,我最喜欢吃的就是这个了,给你吃。”小苏言还在摇晃着胖嘟嘟的小脑袋,眼眸亮晶晶的看着这个被他捡回来的小乞丐。 他觉得这脏兮兮的小乞丐洗干净了脸真好看,比他堂妹家养的小奶猫还要漂亮,特别是那对眼睛,璀璨得如同将星光揉碎了洒在里边。 “咕...咕....。”饿狠了的何当离脑子再也思考不上什么东西里面会不会有毒或者会不会又是一场恶作剧。眼神警备得就像一只狼崽子,好似下一秒就要张牙舞爪的冲上去撕碎他成块。 “吃吗……。” 何当离闻着鼻尖弥漫的香味,直接张开手抢过了苏言手里用小手帕包住的三块桂花糕,狼吞虎咽的还未尝出来是什么味道就进了肚子里。不过她却知道这应当是这辈子她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了。 又甜又香又软,里面还没有泥土和石头,好吃得她差点儿连舌头都化了。 可是光这么一点东西压根不能填饱她的肚子,何当离的肚子又不合时宜的叫了起来。手中眼巴巴的舔/弄着脏兮兮的手,试图舔食方才糕点所遗留下的香甜之味,好似只有这样才能永远保留下那味道一般。 “那个,我这里还有几颗糖,一起给你吃好不好。”怯生生的小苏言最初被这小乞丐狠辣夺食的动作给吓到了,眼眶现在还带着红。而且他看这小乞丐的眼神好像下一秒就要将他吃了一样害怕。 “这个也很好吃。”小小的,白白的小胖手中放着几颗榛子大小的明黄色奶糖,正散发着甜甜的味道,连带着空气都甜了起来/ 缩在最角落中的何当离不受控制的再次吞咽了好几口唾液,依旧混身紧绷成一根拉满的弦。 满脸戒备之色,惶恐不安。 “少爷,老爷说让您现在过去一趟。”门外伺候的小厮敲门后,听不到屋里内的回应就欲推门进来。 “少爷,您在里面吗?” 吓得本就惶恐不安的何当离宛如一只惊弓之鸟,混身毛发直竖,上下牙槽磨得咯咯做响。小厮马上就要推门进来的时候,何当离脑海中的那根紧绷的弦差点一分为二。 “哎哟喂,你干什么。”苏言被自己捡回来的小乞丐狠狠一推,整个人摔到了地上,连带着手里的松子糖都被抢走了,幸亏床不高,否则这么一磕,早就难受得要掉眼泪了。 小厮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医馆的窗户大开着,呼啸的寒风争先恐后的从窗户口涌进。小少爷一个屁股蹲摔在地上,眼眶红红的,手上还被抓了一道不大不小的红口子。一看就像是受了什么委屈,更别说那被少爷救回来,原本躺在床上要死不活的小乞丐不见了,还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厮骂骂咧咧的走到窗边关上窗,阻止了呼啸刺骨的寒风涌进。感情少爷这是救了一个小白眼狼回来,他得跟老爷好好说下才行。 盯着呼啸刺骨寒风而去的何当离手心中放着抢来的几颗糖,糖小小一颗,金灿灿的就像葵花子一样漂亮,就像得到什么宝贝一样,嘴里甚至还残留着方才糕点香香甜甜的味道。不禁想着,若是那样的东西她以后也能吃上就好了。 可惜现在对她而言,只要是能吃得上饱饭都是一个奢言的愿望。仰头望着灰雾雾天空中飘零而下的纯白雪花,又寒又美。 可有了手心的几颗糖,这个冬日好像变得不再有那么难熬了。 等着第二年开春,万物复苏,白雪消融。呼啸刺骨的寒风转化成了洇湿入骨的春风,金陵偏近南方,以至于就连垫在身下的茅草枕席都带着一股淡淡的潮湿味。 昏昏庸庸中得知自己又挺过了一个冬日的何当离才从狭小漆黑的,用干玉米杆子与茅草搭建的,足以能容纳一个身量矮小孩童睡的地方钻出。边上洒落的皆是吃剩下的草根树皮,还有已经被彻底啃食干净的动物皮毛。 身上和头发油腻腻的泛着浓重的腐烂臭味,就连已经长长的指尖里头尽是黑乎乎的泥垢与被抓死的虱子与跳蚤,脖子,手腕脚腕处皆是厚厚一层的泥垢与污秽,更别提那些经过一个冬日化脓恶臭的伤口正不断的招惹着春日新生虫蚁的窥探。 何当离知道,自己又活过了一个冬日。而随着万物复苏,那几颗被她抢来的糖自始至终却只动了一颗。其他的就像是她的宝贝一样稳当的藏了起来,藏在了一个没有任何人知道的地方。而以后等她想吃的时候,却发现糖已经不能吃了。 金陵城中还是一如既往的繁华富贵,锦衣华袍者随处可见。她就像一个乞丐格格不入。应该是个比乞丐还不如的存在。 何当离吃了一个冬日的树皮草根,此刻早已前胸贴后背饿得难受,本就瘦削的小脸此刻就只剩下一对眼睛突究的镶嵌在骷髅架子上。可是她从未不敢往人多的地方走去,因为她害怕,会在下一秒那些人就会发现她,冲上来对着拳打脚踢,就像当初她对待那个女人一样对待她。 心里虽是这样想的,可那脚就像不受控制的走向了一个地方,奄奄一息的人此时在这条肮脏腐烂的阴暗巷子口内随处可见,更甚是冻死的乞丐。 “你们是废物吗!都过来这么久都还没有找到那个贱人。”如今已经完全是个少年朗的何耀祖满脸凶煞的站着一群小厮中,颇指气使。破坏了那张英俊的脸,尽显狰狞之色。 “少爷,奴才也不知道那小杂种到底躲哪里去了,而且去年冬天这么冷的,说不定那小杂种冻死在了哪里都不知道。”身为狗腿子之一的小厮狗腿的谄媚的笑上前。 “小杂种没了路引肯定是离不开金陵城的,说不定现在天气暖了会出现在那个乞丐堆都有可能,而且守城那处小的早就打点好了,谅那小杂种就算长了翅膀都飞不出少爷的手掌心。”另外一个容长马脸的小厮也出了声附和道。 “滚,无论那小贱人是生是死,老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何耀祖脸上满是阴鹫之气。脾气火爆更盛往日,现在只要一想到那个小贱人不仅杀了他的母亲,还放火烧了他院子。胸腔怒焰涨得都快要将人给烧死,更别提将人锤骨扬灰的下场。 “还不去给爷去找人去,要是在找不回那小贱人,你们通通也别回来了。”何耀祖气势汹汹的又接连踹了好几脚伺候的下人,尤是不解气,拂袖转身大踏步离去。 彘奴,可千万要藏好,别让爷找到你。否则爷定要让你尝尝何叫生不如死的人间地狱。 殊不知此刻他们说的一切正好全部通通落尽了不远处,将自己缩成小小一团。尽可能不被发现的小乞丐耳边。 何当离的手指和嘴唇早已被吓得自己咬得自己模糊一片,十根手指头破破烂烂的看不出半点好。脑海中轰隆隆的就像有个人拿着锤子在疯狂的敲打着,瘦小的身躯不受控制的颤抖成了筛子,却不敢发出半点儿声响。 他们还在找她,而且知道了自己杀人的事情了。 那么现在的她应该跑去哪里,可是出城若是没有路引根本出不去,若是想出去唯有死路一条可走。她要活着,她必须要活着,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她不想死,她还没有活够。 何当离等着何耀祖带着他的走狗离去后,方才像只长年生长在阴暗角落的老鼠轻手轻脚的离开,以至于又一连龟缩在小小的破庙中好几日不敢外出,唯恐撞上了来抓她之人。 而有时机会也总是来得如此的突然与巧妙。 虚岁为十的何当离洗干净了脸,不知打哪来偷来了一件干净的破旧袍子。紧咬着牙根发酸,小小的掌心因害怕而被抓破流血,目光带着孤注一掷的狠厉,即使这条短短的路程不知引来了多少虎视眈眈与恶意。 仍是一往如前的走进了金陵城中最大的一家青楼楚馆,自愿卖身为奴。 何当离的脸生得极好,虽说身形矮小又加上营养不良看起来病怏怏的好似风一吹就散了。和那满脸凶狠的狗崽子不好惹的凶狠模样,依旧是被买了下来,得了一俩银钱。 而她做的非是伺候来往达官贵客的活计,而是伺候那些小倌倌的。活虽累可她好歹能吃得上一口热食睡上一张硬板床,雨夜有遮挡,烈日有水饮,以是她过上的最好的日子。 要说这在以前是从来想都不敢想的,更加何况又有了可以继续读书的机会。 她何当离,姓别为男。小名花奴。 自甘卖身为奴,愿换一口温饱之食。 上册 三十三、碧玉公子 康正十六年间,春末。 雨前初现花间蕊,雨后全无叶底花。蜂蝶纷纷过墙去,疑是春色在邻家。 “花奴,碧玉公子找你过去呢?你怎么还在这里,大白天的不干活是不是想偷懒,年纪不大这手脚倒是像个七老八十似的。”年岁比何当离大了俩岁的小姑娘在后院看见她还在做着摘花的活计,有些不耐烦的就欲上前拉扯着她走。 脸上的不耐烦都不加半分掩饰的,所幸这一路而来骂骂咧咧的嘴倒是停了不少下来。 “桃红姐姐,可是碧玉公子寻奴有什么事吗?”入了楼中已经三月有余的何当离因着吃食好上不少,脸色红润长了少许肉,不复初来干瘦得只剩下一根镶襄着骷髅眼似的大头娃娃。一张本就出彩的小脸更是看得令人移不开眼,特别是那双潋滟出彩的眼只需往你瞧上那么一眼,只觉得整颗心都酥了,恨不得掏出来给她才好。就连这瘦弱的小身板的如春日柳条抽枝似的,噌噌噌的往上长着。 “还能有什么事,当主子的喊你过去就过去,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整日的活不见怎么干,就光学着偷奸耍滑的本领了。”桃红双手叉腰,满脸骄纵之相。就差没有把下巴抬上天用鼻孔瞧人了。 “花奴知道了,多谢桃红姐姐告之。”身子挺拔如一颗小白杨的何当离虽在楼中不爱说话,可单是这张脸生得如此之艳,就不知勾得多少小姑娘芳心暗动。 就连几个卖屁股的小倌倌都时不时的将人叫到房中借着给糕点果子的名义摸摸小手,亲亲小脸的勾当,当真以为别人不知道一样,她就呸了。 “哼。”名唤桃红的姑娘被她这么一盯着,忍不住红了脸。心里暗自唾骂了好几声,一个下贱的伺候人的男人,长得这么好看做甚。 “你怎么还不跟过来,磨磨蹭蹭的若是让主子的等急了,可有得你的好果子吃。我看你就是光长了长好脸,谁知道内里藏的是不是草包与粪坑,连人话都听不懂。”桃红有些不耐烦的站在檐下翻着豪不掩饰的白眼,瞧着她在忙率的那张妖媚男狐狸脸,就觉得倒尽了胃口。 一个男人长成这模样,不就是是天生被人压的命。还装什么假清高,说不定后面早就烂了,也只有那位公子才当成个宝看待。 要说出他们渊源来起,倒也是简单,只因桃红喜欢的一名清倌曾经也叫过何当离去他房间过,甚至一待就呆了一整日。以至于她一直对这花奴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若是遇见了用词无不尖酸刻薄,要么就是往死里翻着白眼。 “奴马上就来。”何当离三俩下采摘好雪霜姐姐今早刻意吩咐让她采的花瓣,说是用来做花糕的。就是不知道她能不能有幸分到一点儿边角料尝尝。 彼时金陵城中还未有一个叫采风阁的销金窟,最大的花楼不过是一个叫百花楼的地方。而偏偏不巧,她自愿卖身为奴的小倌倌馆,正距离那座百花楼不过一条巷子口的距离,二者之间的针锋相对从来停止过。 如今还是白日,楼中静悄悄的,大家都在睡觉。就连筑窝在檐下的黑白燕尾服绅士都还未曾归家,只露出一群嗷嗷待哺的鸟崽在蒙头大睡。 “喏,碧玉公子就在里头,你自个儿进去就行。”桃红姿色不错,今年已年满十三,想是在过个俩年就得接客挂牌子了。加上性子泼辣,倒是有不少恩客好的便是这么一口。 对于楼中人,何当离一直秉承着能交善便不交恶的做法。何况她如今的身份还需保密,谁知道外头的何家人是否还在不放弃将她掘地三尺的持之以恒。 “好,多谢桃红姐姐。”何当离掏了掏自己的袖口,只能从里面抹出俩枚寒酸的铜板。说来惭愧,这还是自己全部的身家当了,脸上仰起乖巧的笑意,递过去道;“这是奴给桃红姐姐添的一点儿胭脂水粉钱,还得谢谢桃红姐姐告之公子要事要寻奴。” “还属你小子上道。”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还是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 等桃红拿着铜板离去后,何当离站在门扉处深吸了几大口气,紧张得手心都接二连三的冒出了虚汗。方才鼓起勇气推门入内,屋内静悄悄的,半开了海棠花窗,鎏金兰花纹香炉中燃着淡雅清香的香片。 她现在所在的地方名唤楚香楼,是个人都能明白是做什么。而且里头不仅有男更有女,价格甚至还比百花楼的要便宜上不少。 而且里头的人不止接待男客还会接待女客,端看各人喜好,自然价格也是不便宜的。何当离最开始进来的时候是做一些最下等的倒夜壶与打扫等类之事。后面不久便被这名唤碧玉公子的人给要了去,当成了贴身小厮,此番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不过她心里自认为是好的,好歹活轻松了,还重新得了能识字的机会。愁的是危险也大大增加了,更别提她从小就知道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想要得到某一样东西的时候,就要衡量拿手头什么样去换。 “公子,不知您唤奴来可是有事吩咐。”何当离在进来的时候还特意将出了汗的手心往自己身上的粗麻布衣擦了好几下,又恐自己鞋上沾了泥,污了地,进来时候都会将鞋提前脱下才行。 眉目低垂,令人看不清其面色变化,就连动作都轻柔得唯恐担心踩死了一只蚂蚁的力度。 “花奴,过来。”鉴于少年同青年间的嗓音带着磁性,温柔如情人在你耳畔厮磨,又带着少年的清脆,令你每分每秒都想向他的声音靠近。 静坐在镜边,身着鹅黄色薄纱的男子正在描眉画唇,容貌生得娇魅。一颦一笑都带着勾人的魅意,此时正背对着推门而进之人,薄薄的可见细白肌肤纹理的金丝彼岸花纱衣勾勒出男人精细有力的纤细腰肢。 何当离接过男人递过来的桃花木梳,先是愣了一下。而后乖顺跪在身后,粗糙的手执起男人柔软如山水泼墨画的长发梳了起来。 男人的发质很好,一头泼墨如山水的清风又软又细。一梳梳到尾,浸泡了蔷薇花水的桃花木梳更是散发着淡淡幽香。 “花奴今日可是做了什么,竟连身上都带着一股子花香之味。”男人搁下手中的黛青色画眉笔,拿起小紫檀木匣子里的一枚白玉蝶型玉佩置于手心中把玩,双目之中尽是冷凛之色。 “奴今晨奉了雪霜姐姐的命令,前去摘了清晨的带露花瓣去做花糕。还吃了厨房王大娘给的一小块饼。”何当离的动作放得又轻又软,就像在对待世间最上等丝绸一样。卷而密的睫毛半垂着,在白皙的眼帘下遮住一小片浅青色阴影面积。 顿了顿,那张红润跟染了海棠花色的朱唇半启道;“奴还将三日前公子教的字都认识了,就是有些其意不懂。”话尽,连她都有些懊恼得怀疑自己的脑子会不会太笨了些,随即一张唇死死的半抿着。 “花奴倒是听话,以后若是饿了尽可来我这吃糕点,否则浪费了也是浪费,再说我又不爱吃这等鼾甜腻嘴之物。”碧玉公子转过身,攥住了何当离的浅细白嫩的手腕,将人直接禁锢在梳妆台上。台上的梳妆等物劈里啪啦落了满地。 一只白玉簪咕噜噜的转了好几圈方才停下,暧昧旖旎的缱绻之情顿时横生一片。 “花奴当真不愧应了花这个名,果真是如一朵国色天香的牡丹越长越艳。”男人轻笑一声,半眯着狭长的桃花眼目光灼灼的注视着身下小人,就像看待什么稀罕物一般。 “公子是何意。”何当离乖顺的就这样子上半身躺在宽大的梳妆台上,腿任由其不舒服的垂下。一双眼无神的凝视着上方,她觉得自己好像都开始麻木了,更懂得有所求就得有所付出的代价。 可惜上方空旷的视线很快被男人柔媚的脸给遮挡住了,男人的脸生得精致。何况如今又上了妆,柳叶眉,朱红唇,眉间点花钿更显妩媚,就连不知何为美之物的何当离有时都会看愣了神。 “花奴你说我想做什么。”碧玉公子留长的指尖缓缓地,轻柔的抚摸过她的脸庞,似带着庞大的怨恨与憎恶,一字一句就像嚼碎了化在喉间的甜言蜜语,温柔的靠近着呢喃道;“我在想花奴生得这么好,若是被外头的恩客瞧上了可如何是好,倒是会可惜了这般芙蓉之艳。花奴之色若是在长开几年当真当得上金陵一景的美誉,可是在此之前又会怎么样呢?是否能活到花期之日。” “奴不知。”一句幽幽的吐息声概括了全部。 何当离摇了摇头,卷翘的睫毛轻轻微颤着,轻轻的推开欲压上她的男人。而后走到身后的小几上,给之沏了杯茶递过去,道;“公子可是近日心情不好。” 上册 三十四、踩低捧高的楼中人 “花奴又知道了。”碧玉公子虽说是公子,可今年不过才堪堪十七之龄,加上容貌生得姣好似妇人。不知引来多少恩客为求渡一夜春风,可惜的是他性子傲,加上有人愿意捧着,做的自然是清倌一流。 “过来,花奴,让我抱抱你。”碧玉没有接过她沏好的茶,反倒是直接将人搂进了怀,下巴搁在她毛茸茸的发顶上,一只手倒是没有闲下玩/弄/着她小巧圆润的耳垂。 何当离并非做出任何反驳与挣扎的动作,就这么安静的拿着茶盏,任由他抱在怀中。 只因他是从她进来后唯一对她散发好意之人,虽说是早有目的,可她却是早已认同各有所需之物。有舍才有得,自古恒远永不变的道理。 她若是像活下去,单凭自己实在是过于艰难,甚至是寸步难行。更何况她还是一个没有户籍的黑户,还被外头的何府满金陵通缉着。 清风拂柳枝,绿意盎然春。过春风十里,桃梨压枝头。 何当离等他抱够了,这才轻轻的推开压在身上的男人,方才发现他居然抱着自己的腰睡着了。一双秀眉差点儿要拧成蝴蝶结,压根不知道应当怎么办才好。 男人虽说不重,可压在自己这瘦小的小身板上实属难挨。 所幸男人并没有睡沉,只不过是睡了一下会儿后便幽幽转醒。见着那小人眉头都要纠结成川字了,下意识的就要伸手熨斗揉平才好。 “花奴怎的如此瞧我,可是觉得本公子生得好。”碧玉拿手抚摸着她的脸颊,耳垂。就像是在抚摸着情人,而后耳鬓厮磨,略显冰冷的红唇一口咬上他早已垂涎许久的耳垂。 “嘶,公子生得确是极好。”何当离强忍着拂袖怒而离去的举动,任由男人动作。整个人就像被抽去了所有的气力的脾性。 有些习惯,习惯着就习惯了。就像有些事物见得多了,你就会发现迟早会看开的。 更别提身处楼中之人,总会有那么一俩样特殊的,不可告人的癖/好。 “呵,是吗,可我生得再好又岂能比得上花奴半分。”许是抱着人小恬了一会儿,碧玉的精神头倒是好上不少。起身拉着她来到桌前,拿出放在桌下的文房四宝与四书五经,揉了揉有些酸涨的太阳穴,颇有几分苦恼道;“前些日教了你四书五经,今日不妨我们来学学兵法之道如何。” “奴听公子的。”何当离一听,连忙双眼放光,就连坐姿都不再如前面那么拘谨了。 “那还不过来。”碧玉不怀好意的朝她招了手,嘴角的笑意无论如何都压不下那抹深沉的恶劣。 “喏。”因着现如今天暖,何当离还是穿着比常人之衣厚上不少,闻言只是微愣了下。随即很快的解去外衫,里头只着了件新做的鸭蛋青色内衫,坐在了男人的腿上。 “真是公子的好花奴。”碧玉并未有什么动作,将人搂着抱在怀中,教她看起了书,只是那手时不时有些不规矩罢了。 好在一切都在她可容忍的范围中,何当离有时候总会发呆的在想。公子是不是就是自己遇到的好人,可惜这一切都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 如今的何当离就像一块沾水的海绵,疯狂的吸收着大量灌输的水分。无论那水是黑是白,是脏是污,都强迫自己吸收进去。 等到日暮渐沉,殷红灯笼高高挂。睡了一整日的姑娘公子们都睡饱了起来梳妆打扮。 碧玉往何当离嘴里喂了口核桃糕,方才将人放了下来。揉了揉有些酸的胳膊。 “好吃不。”瞧她嘴巴一鼓一鼓的活像是一只可爱的仓鼠,可爱到了极点。忍不住恶趣味的伸手掐住了她脸颊俩边的肉,嘴里发出了咯咯的笑声。 “公子。”正在吃东西中被突然掐脸的何当离差点儿被吓得眼眶都红了,嘴里的东西直接一个囫囵吞枣咽了下去,嘴角处还残留着不少糕点碎屑。 “花奴吃的得这么香的东西,不如给本公子也尝尝。”话才说完,柔软的嘴唇便覆了上来,辗转反侧,带着霸道的宣势。 一度难受得令何当离喘不过气来,只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窒息而亡了。碧玉方才意犹未尽的放开了禁锢着她的唇,笑道;“花奴还是太小了。” 那句太小不知指的是什么。 何当离充耳只当不言,弯下腰默默的收拾着方才不不小心被自己打翻的东西。 而日暮西沉,晚霞余晖散尽,这条远近闻名的金陵一街,此刻才方像是活了过来。 身着凉薄纱意的娇魅女主扶靠在二楼栏杆上对着往来恩客撩香帕,抛媚眼。有些胆大的更是直接守在一楼处,若是瞧见了自己心仪的,那是如何都要将人拉进来寻欢作乐一番才好。 何当离捂着红肿的嘴唇,手上拿着今日写的宝贝书籍就像做贼一样落荒而逃。回到了虽破旧好歹能遮风挡雨的小破屋子里,蹲在窗便借着月光与走廊处影影绰绰倒映进来的朱红灯火,近乎贪婪的吸收着今日所学和所认之字。 因为每到晚上,都不会在需要上她,她倒是趁得了一个好空闲。 日子就在这样平淡的一天天过着,转眼间,何当离满了十一岁。本就色若春花的小脸出落得越发如江南三月枝头上颤颤而盛的娇艳碧桃,令人一度难以忘怀。 楼里花开花落花败是常有的事情,多的是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她伺候的主子依旧是碧玉公子。 只是在这个等候替代比新陈代谢还快的花楼中,碧玉公子的名色不再如往前出名。龟公甚至开始打起了其他主意,而楼中男子和女子的花期皆是在二十岁左右就败了。 身高堪才堪过了一米五大关的何当离像往日一样,拿着小笤帚往花园中而去,背上还背着一个小竹篓。 人还未走到,就在拐角的走廊处被另一个现如今楼中正当红的红玉公子身边的小厮给拦了下来。 “花奴,今日怎的不再你公子身边伺候了,我可是听说了碧玉公子昨晚上为了拉客,不顾身体有伤一连接了三位恩客呢,想必现在都还起不了身。”阴阳怪气的口轻舌薄在这楼中尽是些踩低捧高之辈惯爱做的事。 若是同人计较多了,反倒失了自己涵养与气度。可若是不计较,那人便会小人得志就像八十来只沾了屎的苍蝇围着你整日嗡嗡叫唤,光顾着恶心人反胃了。 而何当离属于不喜多言之人,一般都是无视而过。眉头微蹙,就欲大跨步而离开。 “呦呦哟,瞧你这小模样,看得就令人心神荡漾。”那小厮今年十四,模样生得倒是挺清秀的,就是那张嘴里吐不出象牙,以至于何当离若是远远瞧见他就会避开。 毕竟谁的身边都容忍不了一只刚吃过屎,就一直围着你嗡嗡嗡直转的苍蝇。 “我可是听说你家公子对你可好着呢,往日里啊经常三天两头喊你进他屋子里头,一呆就是一整日。也不知道你这小屁股是不是都快要被/操/烂/,不过最近也是啊,你家公子都起不了身,都不知道能不能满足得了你。”阿束最看不惯的就是这长着一副娘娘腔的小子无视自己,故做清高的那张死人脸。 大家做的都是伺候人的活计,凭什么他就活得像高人一等似的,再说她的那点儿破事谁不知道啊。就是一直没有人捅出来罢了,而现在碧玉公子都快成了昨日黄花,以前经常被狠狠压在何当离一头下的小厮和姑娘还是上赶着要落井下石,更有甚至垂涎着她美色想哄骗来春风一度的大有人在。 就连阿束有时候看着她那张雌雄莫辨的脸都忍不住心生绮念,更何况还是在现在这个档口。 “要不让我也来睡上一睡,说不定我会大发慈悲的让你离开你现在伺候的那位跟我一块儿伺候红玉公子如何,怎么样,这笔买卖对你来说可不亏。”阿束说完,目光贪婪的注视着她的脸。只觉得这小子生得真漂亮,就连瞪人或是不理他的时候,都勾得他心生痒意。 更别提进了这楼里后,知道了那等男人和男人之间如何行的那档子事后更是心痒难捺。若是当真将这小子压在身/下,狠狠操/弄/一番,看着那对眼一寸寸的染上绯红情/语/,氤氲水汽横生的眼眸中倒映着自己的脸,真他妈想想就刺激。 “喂,我说花奴。”见人低着头没有理会他,阿束还以为定是说通了这小子。正暗搓搓的伸着手欲搭上她的腰,却被厌恶的甩开。 “滚。”见着一而在,在而三被拦住去路的何当离也泛起了怒意,一双漆黑得深不见底的瞳孔中满是幽幽冷光。 “你叫谁滚来着,也不看看你是什么人,跟的公子是个卖屁股都没人要的老货,说不定连自己都是那等下贱胚子,我这可是好心给你指一条明路来的。”被那凶狠的眼神一吓的阿束最开始也有点怂,可是发现自己居然被一个比他小那么多的小屁孩给一个眼神就吓到了,顿时有些恼羞成怒。 上册 三十五、树上开花 “看什么,我又没有说错什么,现在整个楼里有谁不知道碧玉公子为了留客。连屁股都给搞/烂了,还在接客,简直就比楼里最下等的倌倌还不如,啧,要我说什么样的主子就跟着什么样的狗奴才。”尖酸刻薄,怪腔怪调的嗓音里无不是讽刺与冷嘲热讽,用词之恶毒得令人发指。 “你说什么?”愣愣的嗓音透着刺骨的寒意,本是炎炎六月的天却无端令人心生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 阿束以为是说到她的伤心处了,忍不住高兴的仰起了骄傲得不可一世的脖子,加大音量再次重复了一遍。甚至就连那双咸猪手都不受控制的想伸向何当离的屁股处,眼中闪显出猥琐下流的光。 可是这次还没等她说完,原先安静得没有动作的少年郎突然之间就像发了狠似的朝她扑了过来。小小的拳头不要命的专往他脸砸,就跟发了癔症的疯子一样,漆黑的瞳孔中倒映的皆是深沉的疯狂。 阿束虽说年纪比她大,就连身形都比何当离高大不少。 可是此时此刻完全就像一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鸡崽被他单方面殴打着,一时之间就连反抗都忘记了动作。 “花奴,你是犯了什么魔怔不曾,好小子你居然敢打我。”阿束被打碎了一颗牙,激起了他怕死的战斗力。留长的指甲不要命的挠着何当离的脸和脖子。 可是这些对现在的她而言,不过就是小孩子家家的可怜招式,见他再度想要伸出长长的指甲抠掉她眼珠子的时候。 紧抿着唇的何当离直接一拳砸向了他脑门,见他在没有反抗的力气,方才斯条慢理的站起了身,一张粉红的唇瓣半抿着,黑黢黢的瞳孔中皆是森冷阴戾之色。 “无论你怎么侮辱咒骂我都可以,但你不能说我家公子的半句不好。”何当离以为他没有听清楚,长腿一迈,死死的踩住了他的一只手,听着骨裂的清脆悦耳之音,眼中满是狠戾的狰狞之色;“再有下次,我会杀了你的哦。” 说出的话远比冬日冰湖还要寒上几分,带着嗜人的疯狂。 何当离的嘴角处在方才无意间挨了一拳,此刻已经有些泛青紫,拿着舌头顶了顶下颌之处,听着骨头发出轻微的声响,尝到了淡淡的铁腥味后。捡起地上被踩碎破烂的绯红花瓣,往小厨房处走去。 倒是有些惋惜今日的甜花糕自己是吃不上了。 楼中代有才人出,而如今年纪已经二十的碧玉公子在不负当年之盛。多的是年轻貌美知情识趣之人顶上。 雕花的黄梨花门轻轻推开,屋子里面没有开窗,就连男人平日间最爱的熏香都没有点,到处都弥漫着血腥之气和还未消散的腥檀之味,令来人有些不适应的微皱了鼻间。 外头的人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手上还带着一瓶上好的金疮药。 屋子里内的人好像睡死了过去,连人进来都不知道。何当离走过六幅春日百花争艳屏风,来到雕花填漆床边,看着趴着睡在上头的男子,轻叹了一口气。 拿着沥干水的湿毛巾轻柔的擦了男人的脸和手脚,而后打开了六角菱花窗通风换气。 随即扒下他的裤子,裤子后处血肉模糊得都快要合不上的某处。眉头微蹙着,好似最近一段时间都见得习以为常了。将带来的金疮药细细薄薄的均匀的洒在伤口处,就这样连被子都未曾给他盖上,只是放下了鸭蛋青色花枝绕缠谢春花的床帘。 见着男人以无大碍后,方才走到以前自己坐着学字的地方,慢慢的捧起了一本新书看了起来,虽说十个字里可能有三四个不认识的。可是这并不能打消她看书的乐趣,若是实在不懂其意的就会将其圈写起来,等男人睡醒过后在问也不迟。 不大的空间内弥漫着淡淡药香,其中还参加着几缕血腥之气。 碧玉只觉得这一觉自己睡得很沉,睡梦中就连伤口处都少了几分火辣辣的疼意。他知道是花奴来了,甚至看到了他如此狼狈不堪的一幕,而这一面恰是他最不想让人看见的一幕,整个人又恼又怒,更多的是憎恨自己。 “公子可是醒过了。”虽说是在看书,可这耳朵却是时刻竖起来听着床帘里头的动作。 遮亮的床帘被掀开,露出一张随着年岁渐长,越发/漂亮娇艳的脸。惊艳的令即使经常看见她的碧玉都忍不住一瞬间晃花了眼,只觉得花奴越长越好了,对她而言,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公子先喝点水,润润嗓子。”何当离贴心的拿着一方软枕头垫在了男人腰身下,递过前面已经放温的水。小心的喂服着人喝下。 身上有伤,自然是不宜在食饮浓茶等物。就连这吃食都得清淡为主。 “嗯。”碧玉就着这双小小嫩嫩的手喝完了杯盏中的水,方才觉得干涸难忍的喉咙好受了不少。 “花奴可曾有想过离开这个地方。”男人的顺势抓住何当离的手,攥着不放,透着一股子执拗感。 “想。”一如既往的少言寡语,往日间恐是打三棍子都甚少会说出多几个字的性子。 何当离想了想又道;“那公子可曾想过离开这里?”话才一问出口,才方觉自己说错了话。以至于不敢去觑公子的脸色变化,整个人无措得就像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童低垂着头,不安到了极点。 “嘶。”碧玉刚想一动作,便被屁股后面的位置疼得直倒抽气,连一张脸都白了,就连握着人的手都松开了好几分。 “公子,可是扯到了伤口,可有哪里不舒服。”何当离听见他的痛呼声,更想将人扶起来,又恐担心自己笨手笨脚的。万一弄巧成拙可怎么办,一张唇抿得死紧。 “下次花奴倒不如问本公子还有哪里舒服不才好。”碧玉重新躺回去,一双清凌凌的目光倒映的皆是坐在床边的小人身上。 “好。” “笨蛋。”好似咬牙切齿,又想是隐隐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笑意。 何当离等喂了人喝药后,抬头看了眼外头的天色,方才端着已经空了的白瓷药碗往外头走去。 只是还未走到厨房,便被等候许久的龟公给拦住了去路。 “唉,想来你就是花奴了对不对。”龟公年纪不大,不过三十左右,大家都尊称他一声柳当家的。以前听说也是楚香楼内的台柱子,不过因着年纪大了,方才转到幕后。直到现在来点他的人还有不少。 柳当家模样生得清隽,特别是身上那一股子浓重的风流才子的谦逊温和味,总会勾得人移不开眼。任谁都想不到这么一个人竟然是以前出身在楚楼中的清倌。 “花奴见过柳当家。”既是遇上了,明知躲不过,还不如直面上前。 “抬起头来让我瞧瞧。”柳当家平日间甚少会来楼中,听说在年轻的时候被一贵妇人看上了,为其赎身后养在了后头。后面不知因着什么事又重新回来,只不过卖的是艺,倒是惹来不少富婆为其一掷千金。 何当离不明其意,只是照做的乖乖的抬起了头。 在楼中的这一年半载,不可谓不是将人生养得更美了,就像一颗熠熠生辉的珍珠。光是往那一站便璀璨夺目得令人移不开眼。 暗叹一句好相貌,彼其之子,美无度。 而正在这时,有人刻意来唤走了柳当家的,方才令何当离松了一口气。她总觉得自己前面就像一块放在砧板上的鱼肉马上就要任人宰割,甚至还要称斤卖量。 只是今晚上无论怎么样的睡不踏实,又担心公子夜间发了热无人伺候。当即披了件不起眼的灰鸦色外袍,小心的避开前来寻欢作乐的恩客,起了身往清香阁而去。 推开门进去,将人还稳稳当当睡在上头,又拿手去探了探他的额间位置,发现一切正常,这才放心。 可是他整个人却是在怎么样都睡不着了,只能翻出今日还没看完的书,就着外头昏暗的月光,以及影影绰绰倒映进来的璀璨灯火,蹙着眉认着一个又一个对她而言,生涩难懂的字眼。 她只觉得这些字放分开的时候她还是认得的,可是一旦合在一起她就不认识了。特别是越看到后面,更是宛如天书。 “书上这句树上开花的意思是,借局布势,力小势大,鸿斩于陆,其羽扼其主机,渐之进行。” 身后突然出现的男人抽出了她手中的书,将大半个身子的力气全部压在了她身上。带着药香的浅浅薄薄均匀的呼吸喷洒在她脸颊,耳垂与脖子一处,痒痒的,令人情不自禁想挠。 “这样说花奴恐是不大懂,若是颁碎了的意思就是,树上本来没有开花,但可以用彩色的绸子剪成花朵粘在树上,做得和真花一祥,不仔细去看,真假难辩。比喻将本求利,别人收获。好比此树本无花,而树则可以有花。剪彩粘之,不细察者不易觉。使花与树交相辉映,而成玲珑全局也。此盖布精兵于友军之阵,完其势以威敌也。因为战场上情况复杂,瞬息万变,指挥官很容易被假象所惑。所以,善于布置假情况,巧布迷魂阵,虚张声势,可以慑服甚至击败敌人。如此,花奴可曾明白。” 上册 三十五、你压到我头发了 “这样说花奴恐是不大懂,若是颁碎后来的意思就是,树上本来没有开花,但可以用彩色的绸子剪成花朵粘在树上,做得和真花一祥,不仔细去看,真假难辩。比喻将本求利,别人收获。好比此树本无花,而树则可以有花。剪彩粘之,不细察者不易觉。使花与树交相辉映,而成玲珑全局也。此盖布精兵于友军之阵,完其势以威敌也。因为战场上情况复杂,瞬息万变,指挥官很容易被假象所惑。所以,善于布置假情况,巧布迷魂阵,虚张声势,可以慑服甚至击败敌人。如此,花奴可曾明白。” “嗯。”何当离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又指着今日另一个不甚懂的上屋抽梯。 “是不知其解还是其意。”男人笑着靠近,温热的呼吸近在咫尺。宽厚的大手细细收紧怀中腰肢。 “奴都不懂。”对于从未接触过之物,别说知其意,恐连其字都认得四不像。说来也是怪丢人现眼。 “我懂便好,不过花奴选的怎都是如此刁钻之句。”男人心情反倒像是很好的样子,将人搂在自己略显单薄的怀中,继而轻声道;“上屋抽梯其意是,假之以便,唆之使前,断其援应,陷之死地”。此计本意是说引他人登上高楼后,撤掉梯子,使其陷入困境。作为军事谋略,是指故意露出破绽,给对手提供方便,诱其深入,然后切断他增援策应的部队,令其陷入绝境。想要“抽梯”,先得“架梯”,所以,运用此计的关键在于诱敌上套,将足以吸引对手的利益巧妙置于敌人面前,才可能调动敌人,诱其“顺梯而上。” “花奴这么喜欢兵书,日后说不定定能成为一位将军,到时候可莫要忘了公子这半路之师才好。”碧玉搂着怀中人手得力度渐渐收紧,好似要将人永远禁锢在一样似的,温热的呼吸浅浅薄薄均匀的喷洒在她脸颊处。 “到时候花奴也不知便宜了哪家小子,说来还真是令人羡慕到嫉妒。”男人只觉得今夜月色甚美,微风不燥。蔷薇花开开满园,直接低头吻上了怀中人。 怀中的小人儿在他眼中就像一块诱人的糕点,食之清甜,回味无穷,恨不得一口将其吞咽下腹才好。 “呜....。”习惯了顺从和男人怀抱的何当离顺势抬起了头,踮起了脚跟,被迫接受着男人细细漫长的亲吻。 卷翘的睫毛半垂着,遮住眼中一片漠然。素白浅细的小手攥着男人腰线,尽量不压在伤口边缘。 清风拂枝而过,吹落几许蔷薇花瓣,徒留了满地绯红之艳。幽香仍余枝满头。 今夜的月亮好像格外的大与圆,彼此间青丝交缠而绕,呼吸相离而近,柔美的光线温柔的笼罩在窗边紧紧相拥的二人身上。宛如渡上一层浅色银灰金边,美得这么的不真实与梦幻。 男人因着臀部受伤,不能坐着和躺着,要么只能趴着或者站着。 楼内依旧是人来人往,人声鼎沸,逢场作戏之流。客走相随,挂与高翘屋檐下的六角水晶琉璃花灯忽明忽灭。每一层阁间的隔音效果总是带着几分感人,好在二人听久了,连人都带着少许麻木感。 一个是不在意,一个是不知其为何物的不开窍榆木疙瘩。 一墙之隔的隔壁不时传来好几道羞煞人之音,端听其声就忍不住令人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何当离着了件男人给的半新不旧的淡青色圆领袍子愣愣的躺在床铺里头,外头趴睡着只着了上半身衣,下半身裤不知所踪的男子。泼墨似山水画的满头鸦青发丝随意的披散在后,与纯白绣金花的亵衣上形成诡异之美的奇异花纹。 “花奴就这么和我躺在床上,难道就不怕我对花奴做出什么来吗?”男人趴在床上,半阖的桃花眼中满是浓烈得化不开的情意,一双手似不得闲的勾着身旁人的几缕发丝缠绕与指尖细玩。 勾勾绕绕,缠缠又绵绵。 白皙的指尖缠了几缕黑/丝。黑与白的极致诱惑,不知是要令人感叹黑的魅还是白的妖才好。 “奴知道公子不会。”没有半分犹豫,斩钉截铁的回答。 何当离乖顺的躺在男人身边,二人离得极近,只需双方一个错位便能亲吻而上,更别提此番就连呼吸出的气息都是你来我往的。 一对漆黑如黑曜石的瞳孔即使在黑暗中依旧璀璨生辉,对于男人的动作并未多加理会。只是尾指微勾着身下冰丝绸被的动作,泄露出了她的一丝慌张不安。 “也对,现在的我都快要成伤残人士了,哪还有力气能强迫花奴。”男人唇边泛出好几抹淡淡苦笑,不知是在嘲笑自己还是在嗤笑他人。 那抹苦涩的笑意很快掩下,随即换上平日间在吊儿郎当不过的轻佻模样,笑道;“不过若是花奴哪日惦记上,或是被本公子的美貌所惑前来强迫本公子不知有多好,那时我定躺在身下任花奴动作,若是花奴到时累了换我来动作也未尝不可。” 面目清冽如斯的何当离微侧身看了眼眼含秋波的,明眸润唇的碧玉。不言,只是攥着身下床单的手松了几分。 “要是早知道会有今日,我说不定怎么样也得将花奴给提前吃了才好。花奴生得这么好,还整日在我面前晃荡,也不知我是怎么忍得下来了,唉。”碧玉微侧了侧身子,单手撑着下巴,一对狭长的桃花略带惋惜的看着睡在身旁之人。 神色恍惚间竟然想起来第一次见到花奴的时候。 那时花奴才刚卖入花楼,除了那张脸生得好些外,整个人又瘦又小,整个人就像一层皮肉包裹在骷髅架上的模样。做的还是最下等的倒夜香与搬其重物,或是去伺候楼中生了病的姑娘和小倌倌。明明每日间自己都才得俩个又黑又小的馒头填饱肚子,却还总是烂好心颁了一半给墙头的野猫吃。 他都不知道是说那人蠢还是因有一颗赤子之心了,而自己好像也是因此才将人提报了上来伺候着左右,谁曾想居然随手捡了这么一个宝贝。 夜风拂过,吹响挂与展燕飞檐下的一串琉璃风铃,发出清脆悦耳之音。 “奴知道公子不会是这种人,奴也不会像公子说的那样,而且公子是个好人。”被男人炙热得目光看得有些慌神的何当离双目略有些失神的凝视着床帘边上挂着的雨青色流苏惠子。 因为她觉得公子的眼睛深处很干净,干净得一开始觉得她这么一个肮脏腐臭如下水道老鼠的人,根本不配待在他身边。一度自卑得不敢说话,更别提看着和像现在这样接近宛如仙人的公子了。 可是有时候缘分总是来得这么凑巧又猝不及防。 最糟糕的自己遇见同样糟糕的人。 “噗。”不知哪句话惹来了男人的笑意,连眉梢间的笼罩的阴郁之色都淡了几分。 “花奴怎么能这么可爱,又傻得令我心生欢喜。若是我与花奴不是在这楼中相遇,或都不是此楼中人该有多好,我定要讨了花奴回去给我当个童养媳养大了给本公子生十七八个小孩。”男人执起她的手,置于唇边轻啃了啃,唇瓣处泄露的皆是深沉笑意。 带着尖尖虎牙的力度咬得并不深,反倒有种旖旎缱绻横生之态。 彼时年尚幼的何当离还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绵绵情意,因为这些都没有人教过她。就连那个只短短教过她三月之久的夫子也不曾告诉过她那是什么,知道的只有等价交换与利益共存,还有公子对她很好。 应当是她这短短十多年来除了那位神神秘秘的夫子外,唯一对她好之人。可是她却不明白公子为何独独对她好,甚至并未从自己身上索取等价交换之物。 想来还是的需以后回报,光是想想就忍不住难受想揪头发。 “公子,您压到奴头发了。”何当离耳朵被男人舔/得有些发痒,湿漉漉的就像泛着一层亮晶晶的水光。忍不住伸手轻推了推他足渐下压的动作,又恐自己力度过大碰着了他的伤口,到时候苦的还是自己。 “花奴真是个不懂情趣的呆子。”年岁比之何当离大了将近一轮的碧玉今年也才不过二十,可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宛如略过千帆万水后的沧桑疲惫,唯有对上花奴时才会有几分真实色彩流露。 活得不像那个在楼中带着僵硬假面笑脸相迎的活人。 他也说不清道不明为何会对这么小的一个孩子产生/欲/望/,连他有时都忍不住唾弃自己不是个人。最开始只是觉得像花奴生得这么好的颜色不应当出现在此等污秽之地,而是当寻一山清水秀之地,嫁一平凡富贵人家为妻,相夫教子,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美满幸福一生。而不是像现在前路未知,后路已被封死,更别提还有一群虎视眈眈的豺狼虎豹。 上册 三十七、我在等他醒过来 “若是我哪日不在了,我还真担心花奴一人会怎么办。有句话不是说一日夫妻白日恩吗?花奴都不止一次躺睡在我床上了,这不是夫妻又是什么,而且还不止是白日恩了呢,要是实在不行,花奴同我暗度陈仓明修栈道如何。”碧玉看着花奴紧绷的小脸,忍不住胡说八道的颠倒黑白。 可他一直知道花奴即使颜色生得再好在艳,也不过才是个刚满十一岁的小丫头片子。他还真没有禽兽到现在就对她下手,好歹还需在养个三年俩载。只是不知自己是否会等到花奴花期长成的那日了。 何当离对于这个问话只能紧抿了抿唇,不言,掩藏在袖袍下的小尾指微微颤抖着,只觉得周边连空气都稀薄了几分。 半弯月牙高高挂,繁星点缀其中许。 “花奴以前可有名字。”男人不知为何今晚上的话好像格外之多,即使明知那小人除了偶然应答俩声外。简直就跟个浇了铜汁的崛嘴葫芦似的,恁的不仅没有眼色还没有一点儿风花雪月的心,可愁坏了他这个老男人的一颗少男心。 静谧的空气中好像一瞬间停了许久,就连风吹花蕊声都清晰可见。 许久后,直到小小的喉结在薄薄一层皮肉上滚动一二后,才道了一声;“有。” 轻悠悠一句,风一吹便散了,却又是如此的清晰可闻。 男人脸上本有些黯淡下去的孤度马上重新上扬了起来,带着令人难以忽略的明亮。 “不知花奴可否能告之我。”碧玉今晚上的心情好像不错,连带着碎碎念都多了几分。也不理会花奴的少言寡语,只觉得就这么安静的抱着她,就很好。 他才不管花奴愿不愿意,反正他就喜欢抱着她。 何当离刚想摇头拒绝,可小气的男人突然不小心扯断了她的一缕发丝,疼得她差点儿直倒抽气。 “花奴可是在担心我会告之其他人。”碧玉小气的有些怨恨出声;“难不成我在花奴的眼中就是此等小人不成。” “没有。”否定的话并没有经过大脑,而是闻言下意识的就要否定出声。 “那花奴为何不愿意告诉我,还是说这么久了,在花奴眼中,公子我依旧还是个外人,这可教人伤心了。”男人的眼眸中带着几抹暗淡之色,就连那双本在抚摸她脸颊的手,动作都停了下来,就像被人无端抛弃的大狗来得可怜巴巴。 何当离略有些干涸的唇瓣一张一合许久,闭上眼睛才终有几分认命道;“奴以前名唤何当离。”短短八字好像抽尽了她身上全部的勇气。 内心甚至刮过一阵快过一阵的震栗感,喉咙发紧。指尖发颤,这是她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说出自己唯一拥有的东西。 正是崔澜当初为她取的“当离”二字。 夜渐沉,月渐浓。 何当离等趴在自己身上的男人确认睡在后,方才小心翼翼的轻手轻脚将其推开。男人睡得很熟,脸颊俩端还冒着俩抹可疑的酡红之色。那双手还在死死攥着她的腰带不放,好似担心她会突然跑了一样。 出去的时候又不放心的伸手探了探他额间与鼻息处,发现并无发热的症状,轻柔的给那伤口处均匀的洒了白色药/粉。又检查了好一阵子的门窗后,方才蹑手蹑脚的离去。 丑时之分,外头的声响渐渐消了大半,有也是少许醉酒呢喃之人。何当离猫着腰来到了后院。而后扒开她以前发现的一处狗洞悄悄地钻了出去,根据着记忆来到一处小小的破庙中。 年久失修到形如危房的破庙连乞丐都不屑前来光顾,有的只是一只又一只瘦小到只上下皮包骨的老鼠流窜上下。任由四周长满了到人膝盖高的野草横生,腐烂的木头上长满去灰黑二色的毒蘑菇和青色苔藓,绿色藤曼悄悄地随着高墙木头而绕,扎根生芽。 身形娇小的身影宛如一只在灵活不过的耗子?轻车熟路的来到了破庙一角处。里头只有一个俩鬓花白,断了腿,瞎了一只眼的乞丐在那不知死活,边上摆了喝水和吃饭之物,现在皆是以空。 “老人家,我来了。”何当离放轻脚步走过去叹了叹老人的鼻息,又将自己从碧玉公子那处顺手牵羊而来的糕点放在了他身边,旁边还堆积着不少已经空了的油纸包和一个破了几口子的鲤鱼瓷碗。 整个人一改平日间的少言寡语,絮絮叨叨的说起了话,就连素日总是写着生人勿进的小脸上都挂满了笑意;“老人家,我这次给你带了上一次你说想要吃的绿豆糕,那个酒....我还没有钱买的起,不好意思只能让你先忍着酒虫了,那个我告诉你我伺候的那位公子前几日又教了我不少新的字,就是我太笨了有些字总是记不住。” “你说我会不会太笨了点。” 何当离一个人自说自话许久,见他还是没有回应她。连忙撇了撇嘴,赌气似的不再继续聒噪的蜩螗羹沸。 而后翻着自己宝贝藏在石头砖里的书籍,照着里面的动作有模有样的学了起来。就像有些字不认识,好歹上面带了画的,倒是省了她绞尽脑汁的烦恼。 等天渐亮,鸡站高墙鸣报晓,一抹暗灰色与浅金色相互交融与天边处。 练得满身大汗淋漓的何当离才停下了动作,走回破庙里的时候,那老乞丐身边的糕点还是没有动过分毫,就连那个动作都不曾移动过半分。倒是惹来了好几只馋嘴偷食糕点的老鼠正在疯狂的分食着。 不大的空间中,处了满是潮湿发霉的味道后,周围弥漫的都是身体发烂腐臭的尸臭味,她一直知道这位老者在几天前就死了,因无药可医而走的。可她还在自欺欺人的认为他还活着,只不过是睡着了而已。 她相信,在等等,只要自己在等等,他马上就会醒过来。就像那个雨天里给自己扔了一块长了青色霉斑的馒头一样。 可是她到最后还是没有等到那人醒来,就像那场冬日,她也没有等来说好带她离开的少年郎。 反倒等来的是前来抓捕她的何家人,一念地狱一念天堂。 新霜染枫叶,皎月借芦花。野火初烟细,新月半轮空。 “花奴,柳当家的有事说要找你,让你现在马上过去一趟。”春去夏来秋到,转眼间就到了金秋九月。而这秋天都来了,那么这冬日还会远吗。 牡丹蔷薇谢,木槿金秋菊满城香。 碧玉公子因着最近一段时间来点他的恩客少了,还有名声早被后来着的红玉公子和其他人居上。在这楼中赚不到钱者自然是个被早早厌弃的下场。若非因着何当离答应了柳当家的条件,说不定现在都还得搬到四人一间的通房而去。 说起来也是令人稀疏不已。 “公子,柳当家的找我。”日子如白驹过隙,何当离的身高也像一条抽拔的垂杨柳似的。本就绯颜腻理的芙蓉面越发娇俏可人,本就还处于雌雄莫辨的年龄中更是一颦一笑动人心弦。 “好,那你快去快回莫要教柳当家的给等急了,晚点记得回来。”即使容貌消瘦却并不掩其妩媚的碧玉闻言吻了吻她的额间,担忧不已。说好的让人马上过去的,可他得那双手就像不受控制一样不想放开她半分。 就想一直将人放在自己眼皮子下,永远都不要离开自己视野中半步。碧玉知道自己最近好像病了,那种患得患失的惶恐之症,岂非是寻常药物可医的。好像也只有这么看着她的时候才会稍稍平静下半分。 “好。”何当离如今的衣服不再是清一色的灰黑二色,而是尽被往色彩鲜艳上打扮,腰佩青玉带钩,秋香色碧梨荷包,那张脸更是被各类补品滋润得恨不得人人就像上手掐一下才好。 虽年尚幼,足以看出日后牡丹花满金陵之景。 楼中更有不少喜好/幼/童的恩客,每次前来一掷千金就为了看这小人。即使她什么都不做,光是这么轻飘飘的扫上你一眼,就令人的半边骨头都酥了。 年纪还小都这样,若是等长大了,不知生得如何的狐狸精勾人模样。以至于现在还未开始正是挂牌时都引得好几波人前来一窥其色,是否当真当得上色若春花的牡丹花开艳冠金陵色。 男人见她马上就要推门离去的时候,不知打哪来发了力,将人再次给拉到了怀中。弯腰下身将尖细的下巴搁在少年略显瘦削的肩膀上,一双手将人搂得死紧不放。一张描了桃花色的淡粉色唇瓣死死的半抿着。卷长的睫毛轻轻抖动着,整个人不安到了极点。 就像将近溺水的人死死的要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奴不过是去见一会儿柳当家罢了,马上就会回来,公子无需担心。”何当离知道他在害怕什么,毕竟那晚上留给彼此的心理阴影实在过大,掩藏在宽大袖袍下的拳头捏得咯咯直响。 上册 三十八、贵人 她有时候就在想,若是自己在晚来上这么一步。等待她的会不会是公子已经冰冷的尸首,而不是即使满身是血,依旧还残留着最后一口气苦苦等着她来救他的的公子。 好在,她赶来了。 “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真忍不住将阿离藏起来,藏到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或者离开这里,寻一处山清水秀之地该有多好。”男人的低声呢喃就像说着天方夜谭之话。 这些话听在彼此的耳边总是显得讽刺又可笑,却又泛着酸涩的苦意。这楼里并没有想她最开始想的那样好,特别是还在生了这么一张脸的前提之下,更是宛如灭顶之灾。 只因何当离明白,碧玉并非是自愿或是因家中贫寒而卖身进的楚香楼,而原来因罪被迫牵连全族的罪奴。其他的要么死的死,残的残,唯独那时的他因生得一张好相貌被当时的楚香楼老板给买了下来。 此生别说有赎身的机会了,恐连死都得死在这楼中。而死后匆匆用草席一包一卷离去此尘世之间,说来倒是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他们二人谁才更为可悲一些了。 “公子?”何当离安抚似的覆盖着男人比他大上不少的手,幽幽吐出一口叹息后道;“柳当家不过是有事寻奴罢了,又不是不回来了,公子莫要担忧,再说奴要是不回来,晚上还能到哪里去睡。” 语调微扬,带着安抚性的淡淡笑意,踮起脚尖吻了吻男人长了青色胡渣还没刮的下巴。觉得有些扎嘴了。 “我不是在担心,我只是不想阿离想离开我而已。毕竟现在的碧玉可是一无所有,唯有阿离一人尔,若是连阿离都不要我了,我就算死皮赖脸都要倒贴追着阿离跑才行。”碧玉难得的抱着人耍起了小性子,尖尖的虎牙一口咬上她圆润小巧的耳垂,似要留下一个独属于他的烙印才好。 “阿离记得晚点会回来的,可莫要食言而肥。”男人下口的动作不见轻缓反倒带着焦虑。 “奴不会的。”眉眼弯弯,直到她眉梢处都染上了绯红的桃花花瓣色,男人才不情不愿的放开她。 可那看着她离去的目光就像条可怜巴巴的狗自盯着即将远去的肉骨头似的黏黏糊糊。 “那我等你回来。”即使得了再三的肯定,碧玉胸腔处悬着的那颗心却是如何都放不下来。 就像前面几次一样,他唯恐花奴离开了他的屋子后便再也回不来了。或是阿离不再的时候,就像上一次那样。 等人离去,雕花的花梨花木门彻底合上,不见半分那人远去身影后。 碧玉整个人跌落在地,死死的咬着下纯不让其发出声来,眼泪争先恐后的涌出。都言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当伤心处。 他怎么能不知道为什么他能不接客还能继续待在这个房间,就连吃穿用度都同以前一模一样甚至更甚。还有上一次自己被有着怪/癖的恩客折磨得快要奄奄一息的时候,为什么会被突然救下,甚至还允许将养了一个半月的身子不需接/客。还不都是因为阿离同柳当家的达成了协议,从今往后由她代他。 他一直知道花奴那时签的不过是五年身契而非死契,等她十五离去后正好到了寻觅一良人而嫁,而后相夫教子。而不是想现在为了他这个连死都不能离开楼中半步的官奴白白搭上了她的一生。 他碧玉何岂三生有幸,害了阿离一生。 身着一袭朱槿紫薇花色雨青色袍子的林朝歌跟前面几次来到了柳当家居住的二层小楼院落中,一路屏气瞥眉,似乎皆是不喜这里的一切,即使一路行来的风景在美都半分入不得她眼。 心事重重的就像揣了巨大的宝藏,压得人一度有些喘不过气来。 上好的雕花红木漆门轻轻一推就开了,里头并无伺候之人,有的只是等候许久的柳当家。 “是花奴来了。”身着葡萄青四合云纹丝绸直裰,头戴白玉冠,腰佩白润古玉的男人见人进来,连放下手中才轻抿了小半口的雨前龙井茶,笑眯眯的出声道。 “嗯,奴见过柳当家。”进来后的何当离拘谨的捏着小拳头,低垂着头站在一旁,半垂的眼帘中令人看不清其神色变化。 红唇半启,似是不解,“不知柳当家的寻奴来所谓何事。” “自是有好事。”柳当家还是和第一次见面一样,脸上挂着儒雅的笑意,整个人就像个温润如玉的书生。可能坐上这把位置的男人又岂当真是个好相与之辈,多的是笑里藏刀。 “花奴走过来些,让我瞧瞧你的模样。” “喏。”何当离在离他一米远外停下,不愿在靠近半步,眉目间的神情依旧是淡淡的透着冷漠的疏离之意。 何当离掩藏在宽大袖袍下的拳头紧攥得死死的,大气都不敢出一个。瞥过眼低下头看着自己的纯白鞋面,只因柳当家看她的目光时就像在看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与玩/物/无二。好比被一条阴/恻恻湿/嗒嗒的吸血蚂蝗给缠上了脚,疯狂的吮/吸,榨干着你仅有的价值。 “花奴可知今日当家的找你过来是有什么事吗?”即使知道人不知,还是忍不住卖了个关子。柳当家这才收回自己毫不掩饰,赤/裸/裸到极点的目光。 “奴不知。”何当离摇了摇头,不解其意。何况她年岁尚小,有关于风月场所中所知的不过是一知半解,还大部分是从公子嘴边听来的。 更多的就是自己的所见所闻,不过有时见得多了,连人看待问题的本质都会变得有些麻目了。 “花奴不防猜猜。”最后二字格外加重几分。 “奴猜不出来。”对于这个突然叫她过来,又让她猜的问题,她哪怕是想烂了脑袋瓜子都还是当着想不出来。 “花奴只知道你走了大运就行,我告诉你,过几日的晚上你若是伺候好了那位贵人。得了那位贵人青眼说不定还能大有一番造化呢。”说到这个,就连柳当家的脸上都不禁带了几分掩藏不住的笑意。只觉得花奴这小子说不定还当真是个摇钱树,光凭着这张脸,就这几个月中就不知给楼中赚了多少雪花银。 更别提若是当真被那位贵人看上,连带着他都会鸡犬升天,何愁还窝在这小小的楚香楼一角。 至于碧玉此人,她愿养着就养着。不过就是多了一张吃饭的嘴罢了,总比和这如今在炙手可热的摇钱树撕破脸皮子的来得好,现在的柳当家可是差点儿就得没有将花奴当成祖宗似的供养着了。 “那么若是奴得了贵人的青眼,碧玉公子可否同奴一块儿离开。”何当离只觉得现在自己的嗓子眼堵得难受,喉咙发紧,就连左手的小拇指都有些不受控制的微微发颤。 “若是花奴能讨了贵人的欢心,到时还不是一句话的意思。花奴只要知道你抓住了那位贵人的心,到时候你想要的东西说不定都会陲手可得。”柳当家自然知道碧玉身为官奴的身份,不过就算如此又如何,总有的人是会为此暗箱操作。 “真....真的吗?”何当离觉得自己连说话都有些难受的结巴了,不知是惊的还是喜的。 “过几日贵人就会过来,花奴最近可不要忘记好生的打扮打扮好去见客才行。”见人已经心有动摇,柳当家的自然心生欢喜。连忙催促着人去沐浴更衣。 若是这一次当真因着花奴这小子搭上那艘大船,今后在那百花楼的当家面前也能撑得起腰杆子。 何当离回去的时候觉得自己整个人好像踩在棉花上飘幽幽的,只觉得这一切都好像跟做梦来得不真实。脸上甚至还挂着傻兮兮的笑,脚下跑得飞快,就想着要马上告诉公子这个好消息才行。 因着现在楼中没有多余的空房,许也是有的,但是何当离担心离了公子后无人照顾他。或是有又不少踩地捧高的臭苍蝇跑到公子耳畔处嗡嗡乱转,实属讨嫌,从她答应柳当家的条件后便搬来了同碧玉的房一起住。 屋子里头倒没有在多放一间床,平日里二人同盖一方锦被子,说着悄悄话。不过大部分是碧玉说,何当离听,或是听着碧玉唱着小曲。 若是平日间若是有客点了他们其中一人,大多去的是包厢而不是来他们所在的房间。倒是省了不少麻烦,糟糕的是好像公子知道了她是女子的身份,倒不如说是从一开始就知道的。 现在倒不知是喜还是忧了,反正她对此倒是看得还挺开的,就是最近公子整日间总有一半时间会疑神疑鬼的,闹得她有时候都有些哭笑不得。 “阿离,你回来了。”人才不过是离开了一小会儿,碧玉整个人就觉得患得患失的,就像有个人攥着他的心脏口来得难受。 “我好想你,你就只是离开这么一小会儿我都想你想得难受。” 上册 三十九、碧玉的阿离 “嗯。”何当离即使走了一条不远不短的路,她心中的欣喜之意却半分不减。罕见的推开门进来后紧紧的搂抱住了男人越发显得纤细的腰肢,现在的她个子长堪堪长到男人胸口处。 一摸下去全是硌人的骨头,难受得令人发慌。鼻尖说不出是涩还是酸。 “公子。”糯糯的就像含着蜜糖似的甜音鼾得人心生蜜。 “阿离可是在出去的时候遇到了什么喜事,就连这身上都带着甜了,还不老说交代让本公子听听,也高兴几分。”碧玉瞧她笑,连他的心情都不知好上多少,描绘了黑色粗线的眼线带跟上扬勾人的孤度,挠得人心发痒。 搂抱着怀中人的力度不由自主加重几分,好似要将人揉碎混合在血沫之中,方才甘心。 就是一大一小站在门边笑得有些傻气。 屋子里头的摆设一如初来之时,只是在细节处又增添了少许鲜活之物。由单化为双,亦连红木雕花窗棂外都攀上了一株碧绿得发翠的青藤,蔓延而生。 黄梨木如意百合绕花枝花圆木桌上,正摆放着一杯男人还未放凉的白瓷红梅茶盏,正升腾的往上冒着袅袅热气,朦胧的白雾间氤氲一片。边上则摆放着几碟做工精致小巧的百花糕,沾了干桂花的驴打滚和海棠酥,一向是她的最爱。 原先在她出去的时候明明还没有的,想必那白瓷青竹盅里面装的就是她素日爱饮的红枣枸杞乌鸡汤,还有那个尚未掀开的竹笼里应当就是翡翠芹香虾饺皇。她倒是不知道在自己离开的短短一段时间里,公子居然就能想到这么多,难受得简直令她想垂泪。 “先尝尝这个,厨房新做的,待会儿凉了可就不好吃了。”碧玉前面想起来她至今日起来后,腹部空空未曾进食。不禁懊恼自己几分,他怎么能糊涂的忘记了阿离还是个长身体的时候,连忙吩咐人下去准备。 “我等下再吃,反正现在天还未凉,不会冷得太快。”从来不曾被人如此放在心上对待的何当离吸了吸红通通的小鼻头,脸上绽放出一个大大的,宛如向日葵一样灿烂的笑。 “公子,方才柳当家的告诉我,说是只要我过几日去伺候一个贵人,若是伺候得好了。或是讨了那位贵人的欢心,说不定我们就能一起离开这里了,到时候我们就能去一个谁都不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何当离说着这个消息的时候,一双狭长的潋滟凤眼笑的弯成月牙之美。 周身都弥漫着无法令人忽略的欣喜香甜,连桌上加了蜜的糕点都比不上半分。 “公子。”何当离见着男人听她说后许久不出声,还以为公子是同她一样是高兴坏了。可是等她抬头看的时候发现并非如此,不禁令她心慌不已。 “好,到时候我和阿离一块离开这个地方。”男人强忍着心中涩意与惶恐,拉扯出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狰狞鬼笑。 “到时候就我和阿离去一个谁都不认识我们的地方,从头开始,我学着给阿离做好吃的,阿离在家中给我织布写字可好。”男人似不愿让她瞧见他这一幕,将人紧紧摁在胸口处,听着他一声强过一声的心脏跳跃声。 “好,奴听公子的。”何当离虽不明其意,只是对能离开楼中一事抱满了莫大欢喜之情。 就连最近今日连吃饭喝水的时候都忍不住眉眼上眼,满是喜上眉梢的张扬喜意。 “满点儿吃,我又不会和你抢。” “没有,我只是有些太饿了,公子怎么都不吃。”何当离往嘴里塞了一个三鲜素饺子,三俩下嚼下了肚子。 “我前头食过了,你吃饭就好好吃饭,总瞧我作甚。难不成看着本公子还能下饭不曾。”男人瞧她吃俩口就抬眼偷瞄自己的动作,忍不住想笑,随即拿着一根干净的筷子轻敲了敲她小脑袋。 碧玉深知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平日间吃得又多,就连每次给她准备的饭量都需得比常人多一倍才行。 楼中伺候的人惯是会见风使舵,踩地捧高的主。若你得势自有的上赶着巴结你的人,若是一朝失势,人人都恨不得往你头上踩上俩脚,在狠狠的吐上几口唾沫星子。好衬托自己是多么的清水出芙蓉,淤泥不染半分。 就像现在的何当离与当初的碧玉公子,也有大部分看不惯何当离的人在。 可如今人家正是楚香楼当红的摇钱树,谁又会傻得上赶着撞枪口啊,恨不得使出十八般武艺将人给巴结上才好。或是有本事的恨不得将她的好几位恩客给勾当上几个,成了自己的裙下之臣才好。 何当离颜色生得艳,可这张嘴却是个不爱说话的主,任你给她金山银山都不一定会给你多说几句好话。唯独在那碧玉面前,乖得就像一条家养的狗似的。以至于前来一掷千金的恩客都会同时叫上二人一块儿伺候,好来做坐享齐人之福的美事。 更有不少流传在楼内的污言秽语,腌臜之事暗地里中伤她。话中能有多不堪就有多不堪,就差没有在她脑门上贴上“禁脔”二字,好让其招摇过市了。 今夜夜间下了一场罕见的秋日,稀稀疏疏的下个不停,落了满地金秋绯红之艳。徒增秋日寂寥,雨声靡靡。 伴随着飘香金桂。影影绰绰的朱红色灯笼光亮斑驳陆离的混合着满地银白,细密的秋雨滴滴答答砸落在紧闭的雕花白荷缠枝木棂边。满地绯红无情湿了满一地,顺水随东流。狂风细雨中的朱红灯笼被吹得胡乱摆动,忽明恍暗,就像一道被诡异拉长的摇曳之姿,好似在下一秒就要彻底被风雨吹灭,徒留未燃灯芯。 偌大的屋内并未燃灯,可窗外的摇曳灯火并未忘记里头。一大一小的影子相互重叠在一块,从远处来看恍如融为一体,密不可分。 天青色的流苏惠子随着红木填漆雕花大床上的动作微微晃动着,不时相互交缠得密不可分。床铺下凌乱的散乱着外袍还有白玉带,几株清晨新折的海天霞蔷薇花零落花瓣几许。 “阿离,阿离,阿离。”男人一声又一声的粗壮呼吸,炙热滚/烫得好像连人都融化了。一滴细汗从额间滑下,流到脸颊,后到下巴处,最后随着掩藏进胸口衣襟处,消失不见。 满头青丝尽相缠,分不清谁是谁的。任由其下铺散如一副山水墨画,缠缠绵绵绕天崖。 偌大的空间内,彼此相接近,近得都能听到彼此间强烈跳动的心脏声。好像周围所有的一切都在慢镜头播放着,淡淡的甜腻花香无意识的窜进鼻尖。 一道白光闪过,半躺在床上的何当离双目失声,红润的樱桃小嘴微微半启着发出一声嘤咛,可见其泛起的红肿/淫/靡/娇艳之色。眼眶溃散的躺在床上,素白的小手紧紧攥着身下丝绸床单不放,就像是紧握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白瓷如玉的脸颊处还伴随着可疑的绯红红晕,一双眼睛像春水上浮动的桃花瓣,清亮又妩媚,又带着一丝迷离。 “阿离可觉得舒服。”男人担心自己不小心压到她,只是将已经失神了的小人紧抱在怀中。细密的轻吻不断的落在她已经/濡/湿/的鬓角/与红润如春日碧桃之艳的芙蓉面上,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永远的拥抱住她。 碧玉觉得自己好像越来越贪心,竟就像以他如此不堪的官奴之身彻底占有她。陪着她,生能同床,死能同衾。 “嗯。”何当离说不出那种强烈的感觉,只觉得自己好像马上就要化了一样,就连现在身子都还在发软抬不起半点儿气力。 整个人就像飞在了云端之上,脚踩的都是软绵绵的无力云朵。这是她从未经历过的快/感/。更不知自己用来小解,那么脏的地方,公子居然不嫌脏的吃了下去。想到方才的情景,耳根子臊红一片,连雪白的脚趾头都泛起了粉红之色。,恨不得将自己卷成个蚕蛹包裹起来才好。 她记得自己洗澡的时候都不会洗这个地方,不知道会不会有味道和难闻的气味。 不过她知道自己她并不讨厌,应该是不讨厌这个人。 可是公子为什么要同她做这么亲密的事,而且她还这么的脏? 何当离此刻小小的脑袋瓜子,装满了大大的不解,还有许许多多大小不一的问号充斥着里面。 “公子,你.....。”雪白贝齿轻咬嫣红唇瓣,素白的小手扯了扯男人的手。 “阿离是不是想问为什么,没有为什么,只是因为我喜欢阿离。可惜的是阿离太小了,若是阿离在大一点就好了,我就不会忍得那么难受了。”下巴微湿的男人紧紧搂着怀中娇小之人,嘴里说着近乎于梦话中的喃喃自语。又侧身过去吻了吻少女红润的眼角,脸颊,只觉得心里暖得发甜,比猛灌了好几大口蜜一样。 上册 四十、我想等阿离长大 他觉得若是时间能就此停留在这一刻该有多好,阿离是他的,他一个人的。可惜的是这一切不过是他的臆想,又像是梦那样遥不可及。 “奴会长大的。”何当离不明白公子为何总喜欢将她太小了挂在嘴边,忍不住开口反驳道。 在说她都十一了,哪里还小了。 “嗯,阿离是不小了,等在过几年肯定就是大姑娘了。” “不过现在的我还需要等着阿在长大一点,等阿离长大了成了大姑娘的时候我便能真正,完全的拥有阿离了,到时候阿离一定不要拒绝我,好不好,好不好阿离。”男人最后一句话甚至带上了微弱的恳求之意。 听得何当离喉咙发紧,堵得嗓子眼有些难受。 碧玉明知身旁人的年龄实在是太小了,比他当年走散的弟弟还要小上不少。可不知为何却独独将目光注视上了她,自此在难以移开目光。 许是自小家道中落,从一个高高在上的世家子沦为最为下等的女支娼之流。甚至每日里还不得不强戴上一张面具与假笑,虚伪的恭迎送往着往来之客,连带着他都在不经意间染上了特殊的怪/癖/。 比如娇爱同他年岁小了一轮的幼/童,阿离。最初不过是看上其色,而后随着渐处遗留了一颗真心,自此在难以自寻。 二人同躺在一张床上,即使什么都不做,只是相互拥抱着,谁也不说话。静静的听着窗外秋雨吹窗棂,雨打芭蕉音,好像这世间就此独留下他们彼此。 静谧而美好。 何当离闻着空气着浓重的腥/檀之味,男人身上传来的淡淡草木香。还有男人舔/弄着她耳垂和脖子发出的低沉呻/咛/声时,只觉的自己的耳根子烧得都要红了。 小小的身子卷缩在鸭蛋青色的锦被中,脑海和身体上甚至还残留着方才预留下的快/感。掉了颗牙齿的地方还没重新长出来,导致最近说话都有些漏风的凉意。 等男人好不容易解决完后,禁锢着何当离的手却并未松开,反倒抱得越发的紧了。身体滚烫得就像在伏九天下跑了一圈似的。 低沉暗哑的磁性男低音在耳垂上方响起,还带着未曾消散的浓浓情/欲/。“阿离可知道我以前叫什么。” “奴不知。” “那阿离想不想知道。”黑暗中,碧玉浅色的瞳孔中带着丝丝迷茫与痛苦之色。 “想。”闷闷的就像将脑袋藏在被子里似的。 “阿离真听话,不过我突然不想告诉阿离了怎么办。”男人挑起她散开铺散的墨发,撩起一缕置于唇边带着虔诚的情意亲吻而下。 “公子你这样是,是不对的,做人要言而有信的。”何当离小心的抽出男人手中的头发,她突然不想理他了,坏人。 翻身过去,拿着背对着人。 “我不过是同阿离说句玩笑话罢了,阿离怎的还同我置起了气来,实在是不乖。”唇边含着笑意将人重新扳了过来,直视目光,继而出声道;“不过是我自私的想要阿离记得我有一个比我小了八岁的弟弟,不过在抄家的时候同我走散了。若是阿离以后见到了他,还记得同他问声好,告诉他,他哥哥一直很担心他也很想他。”黑暗中的二人彼此离得很近很近,呼吸相互紧紧缠绕,就像要将骨血融合在一切似的密不可分。 “好。”何当离被男人紧攥的手腕弄得有些生疼,却并未出声,只是强忍得连一张瓷白的小脸都变得越发煞白。 “可奴不知公子的弟弟长什么样,到时候奴又从何能得知那人便是公子的弟弟?” “也对,倒是我忘记说了,我那弟弟耳后生了一颗美人胭脂痣。就在左耳处。”碧玉意识到前面自己的失态,方连忙松开她的手。继而又苦笑道;“我这个当哥哥都这么喜欢阿离,说不定我那弟弟日后要是遇到了阿离,定是会同我一般对阿离痴迷不已,恨不得将一颗真心捧上。到时候阿离见到我弟弟时说不定会想起我,那不就是对了吗。” “可是耳后生红痣的人定大有人在,奴担心到时候要还是认错了人可怎么办。”何当离既然答应了,自得做好万全的准备。更担心的是万一认错了公子的弟弟可怎么办,这不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吗。 还有公子刚才说的什么胡话,她又不是金元宝,怎么可能做到人见人爱。还有公子不是会一直陪在她身边的吗?怎么还说出等以后见到公子的弟弟就会想起公子的奇怪话,简直是好生奇怪。 可是莫名的,她很不喜欢公子说这样的话。 “我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阿离反倒是较起了真,何况我同我那弟弟已经差不多有五六年未见了。这么久了说不定他人早已不再人世或者金陵城中都未可知。” “可奴想知道。”执拗的牛脾气上来了,定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才肯罢休。 “阿离当着想知道。”碧玉高挑了挑眉,以前倒是还真不知道这丫头还是个认死理的主。 “想。” “好,那我告诉你,我这弟弟除了左耳边生了一颗红痣外,就连这大腿内侧处还有一朵形如兰花的印记,颜色呈墨染。阿离前面不是见过我身上的吗?我那弟弟的花纹同我一般无二,若是日后阿离见人左耳处生红痣之人,又怀疑不是的时候,不如直接将人的裤子给扒了,不过这些事阿离最好别做才好,姑娘家家的还是莫要太过粗鲁为好。”男人低低的笑声似带着催眠的作用,引人入睡。 转眼间入了十月寒霜,露凝霜重渐倾欹,宴赏才过小雪时。蒂有余香金淡泊,枝无全叶翠离披。 等候的那位贵人还未曾来。随着她的艳名外扬与画相足渐流传外出。倒是又有好几个其他俩国与金陵城外的富商之人闻名前来一探究竟,而何当离依旧稳坐楚香楼第一把交椅。 其中更不知有多少暗箱操作与幕后交易。 “天寒了,公子怎的又不多加一件外衫。”刚从外面回来的何当离手中提着一个红木铜花百合花纹食盒走了进来。一看见穿着一件单薄亵衣,大开着窗户站在窗边吹着寒风的男子,忍不住眉头一皱。 忙放下食盒,拿起放在衣橱旁的杏黄桂圆花枝绕枝外袍给男人披了上去,红润的小嘴忍不住翕动出了声道;“公子要是在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奴可就要生气了。” 男人接过他披上来的外衫,斯条慢理的穿了上去,眉间带着惑人的桃花笑意。“我这不是知道了阿离会马上回来,才故意想让阿离心疼心疼我的,谁叫阿离最近一段时间忙得都不怎么理我了。” “可是公子要是总在这样,奴以后恐怕不会心疼了,生气还差不多,公子也真是的,简直比奴还不知道照顾身体。”何当离今日打扮得就像一个粉雕玉琢的世家小公子一样,柔软的发间不知被谁好事鬓了朵单色木芙蓉,任谁瞧见了都忍不住夸上一句好相貌。 “好好好,以后我要是在这样不爱惜自己身体,到时随阿离处置怎么样。”伸手掐了掐那张故做老成板起来的精致小脸,唔,手感甚好。 “好,这可是公子说的,到时候公子可别不认账才好。奴刚才去厨房拿了些糕点,恰好都是公子平日间最爱吃的。”讨好似的从食盒中拿出好几样做工精致的糕点,光是瞧那色泽与颜色都忍不住令人食指大动。 “阿离喂我可好,我想吃阿离亲手喂的。”男人的脸好像随着到了冬日越发的苍白无色,就连本就消瘦的身子此刻摸下去都完全只是摸到一把硌人的骨头,难受得令人眼涩鼻酸。 整个人也越发像一只即将冬眠的慵懒之猫,连带着骨头都快要化了。 “好。”二人坐在圆形如意海棠螺青桌边,何当离洗干净了手。特意挑了一块看起来最为漂亮的水晶绿豆糕喂了过去,眼中满满的都是笑意。 她觉得现在的场景好像就符合了以前夫子教得的那句,叫什么岁月静好。 “公子觉得怎么样,厨娘说了,原本用的是白糖这次特意给换成了蜂蜜。” 何当离喂他吃完后,自己也控制不住馋意,捡了一块来吃。只觉得好吃得就连舌头都给化了,以前连奢想都不敢奢想的东西此刻居然就放在眼前,只觉得自己好像在做了一场梦。 带着香甜糕点的美梦。 等吃完了糕点,二人合躺在一张床上。相互依偎着沉沉午睡过去,等到了夜间又需得早起梳妆打扮。 等华灯初上,月上柳梢头。朱红灯笼高挂楼,粉叠无风自舞来。 何当离才顶着睡得昏昏沉沉的脑袋瓜子起了身,这外头的天儿渐凉。她的心越发不安,好似总会在她不经意间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不过今夜比起其他的夜晚,好像总有那么几分的不同。 因为柳当家嘴里说的那位贵人来了。 上册 四十一、贵人似是故人来 此刻何当离和着楼中的一干才色容貌皆出众的男子站在烧了上好银丝碳的包厢中,就像一颗颗摆在菜市场的白菜叶子,等着上头客户,呸,是柳当家嘴里的贵人挑选。 “左边那位,上来伺候。”被点到名的人欣喜若狂,脸上强掩着笑意不闲,就连那本就低的衣领拉得更低了。 何当离低垂着脑袋,不安的扣/弄着/手指头,一时之间倒是不知道到底是希望自己被选上还是不希望被选上了,简直就是俩难的选择。 “花奴,贵人叫你上去伺候呢,还不赶紧上去。”柳当家推了推还傻愣愣站在原地的花奴,忍不住好笑的上前掐了她一把。 他就知道依花奴的好颜色定能入了那俩位贵人的眼,到时何愁得不到他的好处。 “啊!好!”正在愣神中的何当离怎么样都没有想到居然还是被选上了,那还能如何,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隔着一道六扇雪中踏雪寻梅屏风后,正静坐着俩位衣着不凡的男女,容貌皆是出色得令人过目难忘。奇怪是的气度不凡的男人身边并未有半个人伺候,反倒是女子那方早已左拥右抱,好不快活。 何当离一时之间犯了难,居然不知道应当往哪边走过去才对。她的理智告诉她,俩边对她而言都很危险。 “过来。”还未等她有所决定,反倒是正抿了口清酒后的男人绕有兴趣的盯着她不放。 那眼神就像一只饿极了的苍鹰在虎视眈眈的盯着弱小的猎物,等待着下一秒就将其吞食入腹的机会。 说实话,何当离有些怂这个看起来英俊不凡的男人,可这原本俩条跟灌了铅的脚不知为何。居然不受控制的往那混身上下都叫嚣着危险的男人走去。 人还未靠近,男人长臂一揽,将人死死的禁锢在了怀中。娇翘的鼻尖砸到男人硬梆梆的肌肉,差点儿难受的生理性泪水奔涌而出,低低的带着嘲弄似的笑声弥漫在耳边。 何当离觉得自己此时此刻很慌,慌得一批。 “你这小奴倒是怕生,可是从未做过伺候人的活。”男人冲着她的耳畔处吹了一口风,带着低低的笑生。 “奴...奴才没有...。”手足无措的下意识就要反驳,结果反倒引来了男人更大的笑意。 “阿弟可是喜欢这美人?”一片的女子听闻笑声,抬眸过来,倒是好生的细细打量了一番何当离的脸,露出若有所悟的笑。 “这娇滴滴的小模样生得倒是世间罕见,就是可惜年纪委实太小了些,还的需在多养俩年这味道才好。”刚被喂了一口酒的女人脸颊微醺,带着迷人的醉意。身旁伺候的清倌又往嘴里喝了口酒,渡过去。 “阿姐说得极对,可这果子青涩也有青涩的滋味。”崔澜倒是没有想到竟然会在此处见到自己那时心血来潮教过三个月的学生,说来倒还真是有缘分了。 就连这小模样生得都越发勾人,简直比当年的金陵第一美人,现如今他的皇子妃还要艳上几分。可惜的是,唯独这年纪太小了些,何况他并未有喜好/幼/童的癖好。 不过养在身边偶尔当成逗个趣的小玩意倒是不错。 “若是阿弟欢喜,将人带走养在外头一年半载又如何。趁着年纪尚小,正好调/教成自己之物,岂不是美事一桩,可别说你突然会有良心发现的一天。” “阿姐说得提议倒是不错。”男人怀中抱着一个跟自己儿子差不多大的小姑娘,特别是那小姑娘还装成个男人着男衣。只觉得有几分诡异感,可这一切并不能掩饰他心中升腾而起得那抹子浓重恶趣味。 何当离不知道他们到底在说着什么,全身肌肉都在紧紧绷着。本就寡言少语的性子,此番更是连声都不敢在叽一声,唯恐担心惹了贵人不快。 可是她以前毕竟没有怎么学过如何伺候人,只能看着其他人怎么小心伺候那位女子。自己在画葫芦学模学样,结果反倒是画虎不成反类犬,惹来笑声一片。 “以前可是没有学过伺候肉的手段。”崔澜抓住那双不小心差点儿将酒打翻泼了他一身酒渍的素白小手,狭长入鬓的眉眼微挑,男人的身上带着浓浓的酒味靠近,带着凛冽骇人之势。 “奴...奴....第一次伺候人...。”何当离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一张描了海棠花色的红唇死咬着出了一口牙印。紧张得简直不知道应该怎么样才好,倒是生平第一次憎恨起自己这不会说话的性子了。 “呵。”男人喉间发出一声难捺的笑意。 仰头喝尽余下白玉墨梅酒壶中的酒,逼近她,笑道;“这才是喂人喝酒的正确做法。” 还未等何当离吓得想挣扎跑出,整个人便被禁锢着四肢不得动弹,娇艳红润的小嘴被粗鲁的撬开。幸辣微苦的酒液随着男人粗糙的舌头强势的在里面横冲直撞,搅得她连舌头根都在发麻。难受得她忍不住一度想推开男人,眉梢处都泛着春日娇艳的枝头碧桃,又娇又媚。 何当离就这样被强迫的喂完了一整壶酒,连带着脑袋都昏昏沉沉的,更别说人了。一双眼睛像春水上浮动的极艳桃花瓣,稚嫩又妩媚,睫毛处还颤颤的带着微逝泪珠。 “你这小奴倒是有趣,可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崔澜抱着已经完全瘫软在他身上,就跟一条无骨似的小蛇。伸出白皙却满是厚茧的手与她白嫩的脸颊处留下一个又一个刺眼醒目的红梅。 “奴....奴...贱名唤花奴...。”虽说人有了几分醉意,可这理智还是有的,可是这说出的话恐是连舌头都在打结。 更知道自己现在躺在的是柳当家的千叮万嘱的贵人身上,更是不敢有丝毫造次。她还一直记得柳当家的说过,若是只要自己伺候好了贵人,那么她和公子说不定就能一起离开这里。 可是柳当家说的伺候是什么伺候?何当离一时之间又犯起了难,本就不大聪明得脑袋瓜子更是不够用了,直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难受。还有嗓子眼被烈酒灼烧得好像就要冒烟了,还有她好困,好像睡觉。 “本就艳的脸,想不到如今喝了酒更是艳之入骨三分。阿弟怀中的说不定还真是个宝贝。”同样醉酒微醺的安惠大长公主露出一截如玉的雪白皓腕,碧玉的手镯美轮美奂。靠在一名身形高挑不显羸弱的男子身上,眉梢尽是酡红之艳。 “阿姐可是也瞧上了这花奴。”崔澜将人翻过来,伸出手指与她口腔中玩/弄/着她那条小巧灵活的舌头。 “嗯?”柳眉微扬,朱唇微勾,笑道;“若是我也瞧上了这么个小人,不知阿弟可否割爱。”安惠大长公主吃着身旁男人剥好递过来的葡萄,又舔了舔/男人白皙修长的指尖,暧昧极了。 “阿姐不若换一人尔。”崔澜的眼都是不曾离开怀中小人半分,只觉得这么一个看起来乖乖的,小小的家伙。谁又能想得到会在那么小,连事都不知的年纪就做下如此不堪之事。偏偏只要人瞧见她这张脸,又忍不住心生软意。 也不知这张脸给她带来的幸还是灾。 “毕竟这花奴阿弟也心生欢喜得好,这么娇又这么小的东西谁不喜欢,何况阿姐府中早已养了不少绝色,何必又要同阿弟抢人呢。” “若是真的换了人来多无趣,真不巧的是,阿姐也看上了这花奴。毕竟此等颜色实属罕见,就连这性子都是一等一的乖巧,像极了家养的一条狗,我这府还真找不出第二个。” “可这家养的狗若是当真被逼急了,那也是会弑主的。”崔澜宽大的手随着何当离略有几分凌乱松垮的朱红衣袍缓缓向下,触摸着那如丝绸白玉般柔滑的躯体。只觉得这花奴当真是个天生的狗/奴/,活该被人禁锢养在床上之物。 怪不得那日院中......。 可惜的是等待花期之日实在是有些漫长得过久了,恨不得令人马上将枝头上还未成熟的花骨朵给采摘而下,狠狠揉搓一番才好。 有时拔苗助长一番又未尝不可,只要吃到嘴里的滋味是好的就行。 何当离到了后面,酒意上头,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整个人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就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只觉得这一觉,自己睡得很不安稳,忽上忽下,忽冷忽热的,实在是难受得要命。 她记得自己好像做梦梦到了一条凶狠的大狼狗在不断的趴在她身上对她又舔又咬,只将她整张脸都给糊成了粘稠的口水。特别是痒痒得难受,她实在忍受不住咬了那条大狗一口,谁知道那条大狼狗突然笑了起来,好像要将她一口吞下去,还不带吐骨头的那种。 一个晚上她都觉的特别难受,想睁开眼的时候就觉得眼皮子重如千斤沉。 上册 四十二、今年的雪花是甜的 等她第二日傍晚醒过来的时候只看见罕见的穿了一身白袍暗纹牡丹花纹的公子坐在她床边,满头柔顺的青丝此刻略闲凌乱的仅用一根竹簪固定着,一双本应当妩媚的眼此番红肿异常。就连下巴处都又长满了青色的短胡渣子,看起来就就扎手,更别说亲起来还扎嘴了。 许是一夜担忧未曾眠,苍白无血色的眼帘下青黑一片。更别提眼眶内盛满的血丝,还有急得嘴起燎泡之态,她何时见过公子如此狼狈之态。 莫名她不喜欢这样的公子,更是讨厌。 “公子。”话一出口,她只觉得自己喉咙难受的发疼,宛如被火炙热而烧,柴火烟熏而过。就连眼睛处都是红肿得想是哭狠了发肿的模样,脖子处连吞咽口水都艰难的难以做到。更别提下身就像是撕裂后等疼痛,还有身上如被马车碾压过的酸疼。 即使她在蠢,在不解其意,也知道做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么昨晚上的公子又是如何发了疯的去寻找回宛如破布娃娃一样不堪的她.....。 “公子....我疼.....。”不知道为什么,何当离现在只觉得自己委屈难受得想哭,眼眶涩涩的,鼻头酸酸的。 没一会儿,豆大的泪珠子争先恐后的从眼眶住流出,一颗又一颗的砸在了百合花缠绕青枝的被面上。 那眼泪却像是滚烫的开水烫得男人心头难受。 “呜,阿离好疼,阿离昨晚上好怕再也见不到公子了,奴好疼,公子。”纵然何当离平日间遇事再有足见与冷静,可都不过才是个半大的孩子。从出生时便遭遇了世间百态,最为冷漠不堪的待遇,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对自己好之人,那抹压在心头之下,十多年的恐惧与委屈还有终日的慌慌不得安,与之倾刻间彻底爆发。 宛如决提后的黄河之水,再也收不回头。 “不疼,阿离不哭,过去了,已经过去了。”恐慌得一夜未睡的碧玉看着这样的花奴,简直比自己遭了罪还要难受,更能体会到那种痛彻心扉的悲怆 “我会陪着阿离的,一直一直。阿离别怕,那是噩梦,现在噩梦过去了。”碧玉不敢随意乱动她,只是将人轻柔的埋在自己胸口处,轻轻拍打着她后背。本是悲泣的声却要强装镇定安抚。 “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会一直陪着阿离,以后再也不会让阿离遭遇这种恶心之事了。是我的错,是我没有保护好阿离。” 他知道是他的错,若不是因为他,阿离根本不会同楚香楼契订卖身的合约。更不会遇到宛如禽兽的贵人,而她现在所遭受的一切,不过都是在代他而受。 他是个罪人,更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小人。为什么在没有得知她签定签约的时候阻止她?哪怕是拼了这条贱命带她离开这里也好。 而且她还这么小。 可他都没有,归根结底,自私的只想一味享受着阿离的付出。而不愿分出半分真心。 光是只要一这样想想,碧玉心理疼得就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攥得他生疼,恨不得将心挖出来才会好受些。 那晚过后,柳当家倒是一连来看望了何当离好几次。脸上都是带着深沉的笑意,还给之带了不少补品与好东西,嘱咐她照顾好身体。 何当离知道那晚上自己恐的伺候好了贵人,可是为什么贵人没有说要带她走?还有柳当家的为什么也不提这件事,会不会都是因为她睡过去了。 夜幕落尽,华灯高高挂起。她总是会失神的凝望着窗外,寻觅着那一丝自己不曾真正拥有过的东西。 日子还在一日一日的过去,白日间缠着公子教她识字。等到了夜间在偷溜出去,临近天亮时才悄悄地爬墙回来,破庙中的尸体她依旧没有埋,就任由他安静的在那腐烂着。 何当离依旧每次去的时候都会带上一俩块糕点过去,而现在因着手头宽松了有几分闲钱。甚至还会打上一俩升酒过去,一个人在寂廖无人的偏僻破庙处,就像一个傻子一样对着最开始发烂腐臭到熏天的尸体到后面足渐化为骷髅的尸体说着鸡毛蒜皮的小事。 即使并未有人回应过她半句,她依旧乐此不倦。若是有时嘴里说得有些渴了,还会喝上自己带来的香甜果酒。 转眼间入了十二月份,万物凋零,百花而谢。唯有雪中梅盎然,墙间自由暗香来。 那俩位贵人自从那晚过后再也没有来过,对于何当离不过是留下了几句话。可是又过了一个月,贵人那头依旧没有半分动静。对于利益重于天的柳当家总不能一直养着闲人,便张罗着让何当离再一次接/客。 而碧玉早在一个月前不知道找了柳当家说了什么,竟然重新挂上了牌子。每日一到夜间就换上浓艳的妆容,着轻薄纱衣,脸上带着在虚假不过的笑意说着自己以前最讨厌的话,甚至是讨好自己一个又一个令他难以忍受不住的客人。 何当离只觉得她很讨厌这样的公子,可是更多的是心疼。她的公子不应该是这样的,应该是纵沦落风尘却自有一身傲骨之人。她不知道应该要怎么做才好,只是记得在有一日他们因着此事发生过一次争吵。 那日的她直接摔门离去,没有在回去屋子里头,一个人安静的坐在长满青苔的石阶上。双手抱着膝盖,将自己紧紧的缩成一个小团,脚边处还蹲着一只黄,白,黑的三色小花猫。 何当离认得它,因为它就是她以前分馒头中的小可爱。 小花猫的身上脏兮兮的,就连这体格都比一般她见过的野猫还要瘦小几分。何当离挪一下脚,小花猫也跟着挪动身子,二人从远处来看,宛如雪中相依偎的孤家寡人。 “小花猫,你也是一只猫吗?你的朋友和哥哥姐姐去了哪里?”何当离的脸被寒风吹得有些发麻,就连手心都是冰凉一片,不由自主的同着脚边依靠她取暖的小花猫说起了话。 “你要是没有名字,我叫你花花好不好,花花。” “花花你要是能听得懂我说话就好了,这样子我就能除了公子外,第一次有了朋友。花花你怎么不说话啊?” “喵。”脏兮兮的小花猫就这样卷缩在她脚下,模样乖顺极了。虽听不懂她说的什么,却总会偶尔乖巧的应上一俩声,于之寂寞深夜中不再显得孤独。 “花花你是不是嫌我阿离太吵了。”何当离的眼神足渐暗淡了下来,细看还能看见眼圈周边的一抹红;“可我没有朋友,我找不到任何跟我说话的人,就连公子都被我气到了,说不定现在都讨厌得不想在见到我。” “花花,你说我是不是生来就是个遭人讨嫌的家伙。不然为什么都没有人愿意和我玩,就连靠近我都像担心沾染上什么脏东西一样恶心。”话说着说着,连她都觉得自己有些做作的矫情。喉间有些难受得发堵。 “阿离。” “阿离。” 远远的,何当离听见有人喊她的声音,是公子,是公子来找她了。 眼眸亮晶晶的一扫方才苦闷,哀愁。蹲得有些久了,脚有些发麻的何当离还没起身站稳就直接投入了男人不大结实的怀抱中,淡淡的好闻草木香弥漫着鼻尖,将她紧紧包围。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应该对阿离生气的。阿离不要生气,阿离不要不理我好不好。”碧玉嘴唇不知是因害怕还是冷的,一直哆嗦着打颤;“阿离以后要是生气了可以打我骂我,但是不能在这样生气的不回来了,我好害怕,好害怕阿离再也不回来了。” 男人的语气带着害怕得近乎绝望的惶恐,即使人已经重新抱在了怀中,他仍是觉的那么的不真实。 “对不起,应该是奴和公子说对不起才对。”她的嗓子闷闷的,有些堵得慌的难受。 “奴不应该赌气跑出来。”话虽如此,可她心里却泛出了诡异的甜。这还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因为有人担心她,而出来寻她。 “阿离没有做错什么,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和阿离生气。以后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要不回来好不好,我会害怕,我好害怕阿离再也不回来了。”碧玉不知道找了人多久,整个人的脸和手都泛着青紫色的冻僵,头发和衣服上满是雪花洇湿后的水渍。 “阿离原谅公子好不好,我只有阿离了,我以后再也不会同阿离置气了。” “好。” 天空中飘下着鹅毛大雪,白白的,亮亮的。落在了他们二人的肩膀与发丝处,就像她十多年看的雪花一模一样。 不过今年好像有了点不一样,因为往年都只有她一个人。而今年,她有了公子。 怀中抱着小花猫的何当离牵着男人的手在雪地中慢慢行走,身后留下他们的一连串脚印,有大有小。 她觉得这一刻的自己是幸福的。 上册 四十三、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喂,你小子说得可是真的,要是人没有你描绘得这么美。老子第一个就扒了你的皮。”今晚上跟着一群狐朋狗友来寻欢作乐的何耀祖整个人兴致缺缺的,在加上如今已过去一年之久了,还未找到那小贱人,心情更是不爽。 更不爽的还是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情况下,那抹阴郁与疯狂之色更是可想而知。 金陵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是想藏个人倒是轻而易举。可若是藏一个罪奴,或是一个脏兮兮的小乞丐,试问有谁会做如此吃力不讨好之事。 可若是那小乞丐生了一张可人的脸,随随便便被京中一位大人金屋藏娇,此生与他不负相见也是常有之事。 “我骗谁都不会骗何少爷啊!那小子确实生得一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简直就比百花楼的花魁颜色还要艳上几分。虽说这年纪小了小了点,可单冲着这好相貌,不也是一桩美事吗。”同何耀祖这等二世祖交好的人,自然也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他们身边还围着不少其他几家富商的公子和几位官家公子,说来何耀祖倒也是个聪明的人,几年前就中了秀才成了远近闻名的神童。那时的何老爷喜得在醉香楼大摆了三日流水宴,个个吃得满嘴流油,乐不思蜀的。更是在这一帮同样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中当属领头之人,无外乎是会玩,脑袋还聪明,就连这出手也大方。 一来二去,身边自然围绕了不少臭味相投之人。 而这一丘之貉的人在一起戏耍,无外乎就是吃喝嫖/赌走鸡斗狗玩女人几样。其中更有甚至玩上了容貌清秀的小倌倌,这不,几个月前在楼中见到一个惊为天人的小清倌,今日才好不容易磨得一群好兄弟前来。 “何大公子,我就实话跟你说吧,那花奴我前面也来看过一眼。我的天啊,光是那轻飘飘的一眼,简直连我的魂都给勾走了,可惜的是要不是我喜欢的身娇体软的女人,恐怕都得拜在那花奴的裤腰底下了,啧啧啧,一个男人怎么能生得这种模样。”一名容长脸,自认相貌不凡,大冬日装模作样摇着一柄白玉为底,上扇八仙仕女图的公子正是如今的兵部侍郎家的小儿子。 此刻正摸着双下巴,挤着本就不大的眼睛笑得满脸猥琐下流之色。 “是吗,若是当真如你们所说的,那位花奴倒还真是得见一下才行。”何耀祖唇边挂着一抹玩味的笑,抚摸着挂于腰间的蟠龙古玉佩。 “何况我更想瞧瞧你们眼中说的能比得百花楼花魁的清倌到底长什么样,居然将你们一个俩个的魂都给勾走了。”唇角上扬,满是恶劣的邪气。 入了夜,楚香楼中各处早早提前升起了上好的银丝碳用以供暖,可谓是大手笔。令人一进来就享受到如沐春风的温暖,因着里头同春日无疑,里头的小郎们自然是向怎么清凉怎么打扮得才好。 何当离在临近傍晚时才迷迷糊糊的睡醒了过了,左右眼皮一直在跳,只觉得好像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可她现在是俩边眼皮一块儿跳,总不能说明她会被飞来横祸的金元宝给砸得头晕眼花吧??? “阿离可是醒了。”用于遮光的瓜皮绿竹纹蝶舞床帘被掀开,而后挂在一旁的荷花铜挂钩上。 “嗯。”因着刚睡醒,头发乱糟糟的。就连声线都还带着几分勾人的奶音。 何当离抱着软绵绵的玉色牡丹花枝缠软枕头,又懒懒的打了个哈欠。半睁半眯着眼儿,竟是有打算在睡过去的意思。 “到了冬日,阿离倒是越来越嗜睡了。我都担心要是等这天在冷一些,阿离是不是都要准备冬眠了。”脸色一日比一日苍白的碧玉就连脸颊俩端都消瘦不已,原先在为合身不过的袍子,此刻穿来尽是显的空落落的宽大,人不胜衣。给她梳发时,掩藏在宽大袖袍下的手,隐隐约约可见青色血管。 “若是我能一觉睡过冬日,我倒还是真的很想冬眠。”何当离接过公子递过去来温水,小口小口的抿了半盏,这才磨磨蹭蹭的又在床上接连打了好几个滚,才不情不愿的起身下床。 何当离不喜欢冬天,应该说是最讨厌的就是冬天了。因为冬天留给她的从来都不是是什么美好的回忆,又冷又饿一直是冬天给她的印象。 可是人还未下床,就被男人给不满的重新拉回了床上坐着,责嗔的低沉男音至上头响起;“阿离前面还说我不会照顾好自己,现在的天这么的凉,外头的下雪了。即使屋子里头烧了碳,可怎么样也得穿上袜子才行,免得感染了寒气入体。” 碧玉只觉得自己快要活成一个老妈子了,可心里却是泛着甜的。 看着她的小姑娘在她的照顾下慢慢的长大,成长的过程中都遗留和渗透着他的一点一滴。 “奴不是有公子在吗,因为奴知道公子肯定不会不管奴的。”何当离笑嘻嘻的将自己俩只白嫩嫩没有穿罗袜的脚丫子放在男人怀中取暖,笑得就像一只成功偷食灯油的小老鼠似的。 “阿离是不是就是吃定我了不会不管你。”碧玉好笑的吻了吻她的脚丫子,惹来那小家伙一阵发笑。这才认命的拿出放在床边的雪白罗袜给她套上。动作细致认真得就像在完成一幅绝美画作。 “公子,痒....。”脚心得睡不着痒的何当离咯咯的笑着,上半身往床上躺下。脚丫子还死死的被男人禁锢在怀中。 “痒就对了,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在不穿袜子就下床。” “可我不是有公子吗,所以公子以后要一直陪着奴就好了。”何当离嘴里小声的嘟哝出了声,又偷看了眼男人认真的脸,脸颊上徒然升腾起俩抹浅浅嫣红。 “难不成我还能管你一辈子不曾。”碧玉有些好笑的将人往自己怀中一搂,捏了捏因着才刚睡醒,脸颊俩端还冒着酡红的脸颊。 “要是公子愿意的话,奴自然是希望公子能管奴一辈子的。”何当离心安理得的窝在男人并不大宽厚的胸膛处,听着男人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忍不住吃吃的笑了起来。 “奴最喜欢公子了,奴就希望能和公子在一起一辈子。”现在的何当离并不知道一辈子的涵义,只知道公子对她很好。她也喜欢公子,他们这样子的人好像就是在一起一辈子都很快乐。 一辈子三个字说出来是短,可真正做起来不知道有多难。而碧玉每次对于这句话都不会多余理会,即使他内里在贪心的想要阿离陪他一辈子,可都是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他是官奴,而阿离若是等日后赚够了银子便能为自己赎身离开这处。最初本就是因着他的贪心,才会将人卷入此等污秽之地。 “行了,既然起床了,还不过来漱口吃饭,待会儿饭菜冷了可就不好吃了。”碧玉揉了揉她乱糟糟的发顶,笑了出生。 “阿离是不是就是吃准了本公子不能拿你怎么办。”话中满是浓浓的宠溺之色。 “好,那奴要公子抱过去。”长了手臂,嘟着红艳艳的小嘴,就等着男人过来抱她。 “公子昨晚上都没有抱奴,就连花花都得抱,不公平。”撅起的小嘴可爱得都能挂油壶了。 花花自然是那晚上的小花猫,此刻在窝在枕边睡得香甜。好似听到有人在叫它的声音,还乖巧的竖起了小耳朵。 何当离也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有的臭毛病,只是随着跟公子相处的时日越久,连她整个人都变的有些娇里娇气了。有时候连她自己都忍不住唾弃自己现在这副模样,可是好像只有公子喜欢和无条件的包容着她足渐生养而出的一大堆坏毛病。 甚至还摸着她的脑袋告诉她,阿离现在的样子很好,我喜欢。 “还长性子了,来,今日就让本公子伺候着我们家阿离吃饭怎么样。” “好,奴今晚上还要吃公子亲手做的鸡蛋面,不要放葱花和多加点肉在加点韭菜。”扳拉着小手指头,窝在男人怀里,笑得有些傻气。 “行,只要是阿离想的,公子都愿意满足她,谁叫公子喜欢阿离呢。” 何当离吃饱了后,又缠着碧玉教认了好几个字。才打着懒哈哈推开门出去,整个人依旧是一副还没睡醒的模样。 结果却在走廊的转角处见到了本应当被遗忘在过去的阴影,她穷级一生都挣脱不开的噩梦。俩条腿就像打着颤,软绵绵的跟面条似的钉在原地,痛苦无意识的睁大,嫣红的下唇被死死咬住,只留下一排整齐的牙印。娇嫩的掌心无意识的被抓破,恍如不觉得半分疼痛一样,嘴里弥漫着淡淡的铁腥味,才不至于令她失神的惊叫出声。 而有时候的巧遇就是如此的巧。 【韭菜听说你们有人喜欢何耀祖是不是?|?''-''?)??】 上册 四十四、哥哥的好花奴 正在同人说着话的何耀祖若有所感的抬眸往那边望了一眼。 只是这一眼,足以令何当离全身血液加速冻结。一张即使抹了海棠花膏也遮挡不出苍白的唇色,还有下意识的落荒而逃。 她知道那人一定是认出她来了,那就是个疯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而现在那疯子既然来了这里,她会不会告诉公子自己以前做过的事。不可以,不允许,要是真的,那样她会疯的。 她现在只有公子了,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公子知道自己那不堪的流脓腐臭的过去。 何耀祖盯着那跑去的小可怜身影,露出阴鹫的笑意。好,当真是好得好,想不到今日来的一趟,居然能让他撞到这小贱人。 “何兄,你在看什么啊。”正同人说着话的柳安生见人久久不出声,忍不住询问道。随着他方才看起来的地方,只瞧到一个无人的空落落走廊,实在是有些奇怪。 “没有,只不过是瞧见了一只有趣的小玩意罢了。”有趣得令他恨不得当初掐死她。 不,在掐死之前应该在好好玩弄一番才对。那可是他养了许久的好彘娘呢。 即使逃跑离开后一段时间的何当离,心口还是忍不住疯狂的砰砰砰直跳。等跑到无人的地方,小腿一软,彻底瘫在了地上,正拍着胸口,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惊慌不定的瞳孔不时往身后看去,唯恐担忧会在下一秒,那人突然出现在她身后。 就连现在手脚都还是冰冷一片,嘴皮子上下哆嗦着,就连牙齿都不曾合得上了。后背早已被冷汗吓得湿漉漉一片,穿在身上极为不舒服的难受。 何当离不知道为什么何耀祖会突然到这种地方,更在这种场合下见到了自己。她只知道若是自己不逃出去,等待她的下场就会和以前一样,只要光是想想,她就忍不住寒毛冷竖,眸中满是狠戾。 无独有偶,说来不知是老天故意开的玩笑还是如何。 今晚上何当离伺候的恩客正是何耀祖一行人,恐是连老天爷都存了恨不得弄死她的心。可她身有傲骨,偏偏不能如此轻易从了老天的道。 “耀祖兄,我前面就说了这小美人长得特别好看,你们前面还不信。喏,现在瞧见人了,可是信了。”柳安生是个大嗓门,恨不得囔囔得整个楼里的人都能听见才好。 “甚好。”何耀祖喝了口杯中薄酒,黑渗渗的目光幽深如狼;“此等颜色倒是罕见,难怪你眼巴巴的一定要我们过来捧场。” 这花奴可不正是他养了几年的彘娘,一条家养的狗嘛。原以为能离了他会活成什么样,想不到居然会成了最下等的女支娼一流,说来当真是在适合她不过了。手中原先捏着的白玉胎薄酒杯忽的掉地,应声而碎。 “还不滚过来伺候,花奴。”最后的花奴二字就像是将人给嚼烂在了肚子里,在混合着腥臭腐烂之物品吐出来一样。 纵然何当离脚下就跟长了钉子,一张红唇早已咬出了血。还是逃不开命运给她开的玩笑。 “咦,不过花奴旁边的碧玉怎么不在?平日里间这俩位可都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存在?”同样是楚香楼中常客的一位公子,蹙着眉头忍不住出声道。 “哟,想不到你小子还知道些什么内幕,还不老实交代。”柳安生喝了口上好的梅花酒,哥俩儿好的勾肩搭背。 “自然那点儿事,既然你们想听,我自然不会吝啬告诉你们。”说话的是罗显。见着伺候的人还坐在里头,便拉着几人说了不大不小的悄悄话。 而坐在一旁小心伺候着的何当离已肉眼可见的速度瞧见何耀祖的本就阴鹫的脸色彻底黑沉下去,宛如暴风雨欲来,紫香檀木上的酒无意间被碰倒,洇湿了衣袍一角。 其他人也回出几分味来了,纷纷不再提这个话题。又等过了一会儿,何耀祖不知附在了谁的耳边说着密语。 在过一会儿,包厢里内一块儿来寻欢作乐的公子和伺候的人纷纷走走了出去。独剩下何当离与和耀祖二人。 何当离在最后一个人出去后,悼慑得连栗栗畏惧。只觉得连上下牙床都在不受控制的打颤。 强忍着小腿肚打颤的恐惧,飞快的想马上夺门而去。离开这个对她而言,宛如地狱毛发倒竖一样的地方。 “跑啊!哥哥的彘娘现在还想跑到哪里去。”阴恻恻带着黏/糊糊的湿冷语气就像一条毒蛇从她耳边钻进。 紧接着下一秒,她被人粗鲁的拉扯着头发,暴力的按在了前面本应当摆满酒水吃食的小几上。倾倒的酒液糊了她满头满脸,更别提身上了,更是狼狈不堪。 “疼。”无论过了多久,何当离觉得自己依旧最怕的人就是何耀祖。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只要是光被他幽暗的目光看了一眼,那双腿就控制不住的打颤发寒。 “彘娘可真是不乖,杀人了后不乖乖的等在官府来抓,竟然跑了,甚至还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烧哥哥的院落。彘娘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你说,哥哥咬如何惩罚彘娘才好呢。”何耀祖的一句又一句,就像一把刀凌迟在她身上,又寒又疼。 就像很多年前一模一样,每次试图抓到想逃跑或是不听话的她后。换来的都是一场又一常残酷到血腥的暴力折磨,还有将自己锁在关满老鼠与蛇的地方,不允许任何人给送饭送水。 以至于现在的何当离只要一见到这个空长着一张好相貌,实则内里狼猛蜂毒,猪狗不如的畜生时。不止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不是胆裂魂飞就是汗洽股栗。 因为她知道眼前人就是一个疯子,一个彻头彻尾无药可救的疯子。 否则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会对自己同父同母的亲生妹妹做出此等不/伦之事,不,应该是整个何府里的人都是疯子。一个比一个疯得还要彻底,毕竟一个当母亲的岂会同外舅同女/干/,更丧心病狂的想要将自己的亲生女儿给送上当舅的床上,只为了维持自己仅有的欢愉。 还有后宅中一群蛇蝎心肠,歹毒到佛口蛇心的姨娘与庶女。她就像一只被迫扔进蛇蚁虫兽堆中的灰色老鼠。每一天都在挣扎着如何求生,甚至是活得能仅有一星半点儿的人样。 “哥...哥哥....。”发丝连带着头皮都被撕扯的得疼痛异常的何当离控制不住红了眼眶,一张红唇并咬得破破烂烂的,透着被人凌辱后的美艳。 “彘娘没有....彘娘好疼....。”带着细细哭泣的娇弱女声断断续续的传出。 非但没有激起男人仅有的同情与愧疚之心,反倒是更大程度的激发了男人内心的施虐欲。 “疼,哪里疼,就算是疼又怎么能有哥哥身上疼的万分之一。”面色阴郁的少年就连说话都透着一股子狠厉。 “哥哥的好彘娘,怎么就自甘堕落的跑来这种地方。难道是哥哥对你不好嘛?还是说哥哥满足不了你这个/淫/荡的小婊/子,竟然跑到这种地方,愿意当个千人骑万人压的/婊/子。”何耀祖以前也想过好好对待这个妹妹的,可是不知为何只要一见到她这张哭泣得咬着下唇,红着眼眶喊他哥哥的时候。心里仅有的那点儿良知早就不知在何时烟消云散,有的只是想狠狠折辱着她。 好像只有这样才能从中获取到强烈的快感,何耀祖知道自己是疯了。更是一个疯得彻底的疯子,因为整个何家都没有一个正常人存在。 “彘娘不是喜欢伺候人的活计嘛,今晚上不如就来好好伺候哥哥。哥哥可是许久都没有见到彘娘了,更没有被彘娘身上的小/嘴伺候过,彘娘难道就没有想念过哥哥半分嘛。”何耀祖粗/鲁的用拍打着她的脸颊俩端,扇得红肿泛起了血丝才肯放过。 漆黑的瞳孔中满是锐利森冷的疯狂。 “呜....哥哥...求你放过我彘娘好不好...求求你...。”红肿的脸上传来在熟悉不过的疼痛感,何当离整个人怕得止不住哆嗦着,眼里满是无尽的绝望,小食指控制不住的哆嗦着。全身上下都在叫嚣着疼痛。 “哥哥可是找了彘娘好久,怎么能如此轻易的放过哥哥的好彘奴。”何耀祖脸上的表情就像发了狠似的,单手掐着她的脖子,满是狰狞与疯狂得脸庞靠近道;“彘娘不想让哥哥碰,是想让谁碰?该不会是想让楼里那群卖屁股的碰吧,彘娘怎么这么脏。” 话里话外满是暴虐无道的森冷怒意。 “可惜的是,那人很快就要死了,而彘娘还会是哥哥一个人的奴隶。”似乎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了,温热的舌头伸出舔/弄着她已经抖成筛子的脖子。森冷的带着浓稠腥臭味的吐吸均匀的喷洒在她脸颊与脖子处,直泛起寒毛直竖的鸡皮疙瘩。 上册 四十五、嘘,公子只是睡着了 轻轻的,只要他轻轻的,就这么用上一点儿力气。那根脆弱的青色大动脉血管就会把她咬破,他的好彘娘就成了一个永远听他乖巧之话的好彘娘。 何耀祖承认自家被脑海中突然一闪而过的想法给取悦到了,掐着身下人脖子的力度越来越大。手臂上的青筋直暴露而出,舔了舔/嘴唇,脸上满是欣喜到发疯的表情。 被身上男人掐得已经完全快要进气多出去少的何当离又岂能甘心死在这里,还是死在自己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啃其肉之人的身上。人往往在临到死的时候,都会爆发出强大的求生欲。 好比此时此刻的她,手脚挣扎着就要推开身上的人,手往旁边摸索着。 只听的“嘭。”然后是闷哼一身,正欲行凶掐死她之人的何耀祖宛如全身都被抽离了力气,缓缓地往下滑落。眼中满满是不甘与震惊之色。 不知所措的何当离拿着手中已经砸碎了的白瓷红梅花瓶,还有躺在地上不知生死的男人。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呼吸着久违的新鲜空气,太好了,活着,她还活着。 可是看着地上的男人惊慌失措得不知怎么办,公子,她要去找公子。 此时此刻脑海中浮现的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她要去找公子,同公子一起离开这个腌臜的地方。去一个谁都不认识他们的地方,谁都不认识......。 她不要在待在这个地方了,她好害怕。 白瓷小脸上顶着几个在明显不过的鲜艳大红巴掌印的何当离慌不择路的跑出何耀祖所在房间后。那口恐慌到极致的气还未曾喘出来,便有人告之她。 碧玉公子没了。 没了是什么意思,是不在了嘛?还是睡着了? 何当离只觉得今夜好像是一场又一场噩耗的庆典,压死她身上最后的一根稻草。恨不得将她整个人直接逼疯了才好。 等何当离来的时候,见到的是已经早已被冻僵的公子尸体。公子手上还死死捏着一枝红梅,周围围着好几个平日里打扫的小厮和粗使婆子在指指点点。 听他们说,碧玉公子是投井自尽的。等人发现捞上来的时候,身体都已经寒得发紫发青了。 那么的冷,那么大的雪,就连精致的眉眼和好看的发丝处都因落满了雪花而结成了冰霜。 不过是短短的几步距离,何当离觉得自己好像是走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嗓子眼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一样难受,还有她明明不想哭的,可这该死的眼泪就像不受控制的往下掉,任由她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就连看东西的时候都雾蒙蒙的看不清了,真是讨厌。 一颗又一颗的眼泪砸落在地上,嘴巴大张着难受得什么声音都发不出。那味道又苦又涩,简直比她生病的时候,公子给她端来的甘草和黄连药还要苦上几分。 她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傍晚时分还和她开心说笑着的公子,在下一秒时居然就会变成这样。 “花..花奴...你节哀顺变。”人群中不知谁干巴巴的说了一句。 反倒没有起到半分安慰的作用,而是惹得人哭得更凶了。 而何当离此时此刻整个人就像发了疯一样不允许任何人靠近他的公子,只要有人靠近他们,她就像是发了疯一样的拿着石头赶跑人。就这么安静的抱着已经冻得发僵,吸了水的衣袍处都皆上了细碎冰片的尸首,悄悄地说着话。 公子肯定也是睡着了,就像前面很多次和自己开玩笑一样。可是阿离真的不喜欢这种玩笑,这种玩笑一点儿都不好玩。 阿离最不喜欢有人同她开这种玩笑了,即使是她最喜欢的公子也不行。 所以公子要快点醒过来,不然阿离以后都不要同公子说话了。 还有公子这么喜欢安静的一个人,怎么可以让其他人打扰了公子呢。公子是阿离的,谁都不能抢走阿离的公子。 天空中飘落而下的细碎雪花好像要下个不停似的没完没了,就连梅花枝桠上都被雪压得簌簌往下掉。 “啧啧啧,真是好可怜的一个人啊。”娇媚的女声至头顶上方响起,一把桃红色的油纸伞撑在了她的上方,为其遮挡住了少许刺骨入寒的雪花。 不知是被冻得即将麻木还是心若死灰的何当离眼皮子动了动,可是依旧没有睁开眼,好像此时此刻她的眼中在没有其他物。 她认识这个女人,是那晚上在包厢中的贵人之一。可是那又同她有什么关系,这个世间唯一对她好的公子已经走了。 她觉得自己连存在这个世间仅有的留恋都已经没了。 “想不想为你的公子报仇,小花奴。”女人的声音就像来自地狱的魔鬼诱惑正在一步又一步的引诱着她,一脚踏入深渊。 “你能帮我?”不知多久未曾开口的嗓音透着浓浓的沙哑与麻木。 “当然。”安惠大长公主好像极为喜欢看人这副模样,无端的令她心情都好上了几分。 “条件。”何当离已经明白这个天底下从来都没有白吃的午餐,更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对你释放出善意。若是有,必定是有所求。 “本宫的条件也简单,本宫要你。”安惠大长公主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对她而言。她想要的东西还从未有过失手的时候,更别提这么一个卑微到了泥土里的蝼蚁。 “好。”何当离混浊的眼珠子动了动,抱着早已冷硬的公子身首更是紧了紧,试图要索取那一抹最后的温暖。 “不过可否让奴将公子先入土为安。” “自然,本宫从不做强人所难之事。” “好。” 何当离既是答应了条件,也知道现在即使是冬日,就算不会发臭。可公子的尸首也要入土为安的好,还有她答应了公子,要寻到公子的弟弟,在好好照顾他一生。 还有花奴也会好好的,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花奴都会好好的照顾自己。 学着公子说的,如何去爱人,和接受与赠予他人的善意。 何当离在公主府侍卫护送出城外后,不要任何人跟着她。小小的身子抱着比她高大上不少的青年男子。吃力的一脚一个脚印往着以前公子和她说过,城西外有一处极美的半山腰,一到春日便会百花齐放,她虽然自出生后都没有踏出金陵城外半步。 更不知道哪里有美好的景色,却知道公子以前定是极喜欢那个地方的。若是等开了春,公子和她一块来看就好了,到时候她定要缠着公子给她编一顶漂亮的花圈,上面满是大红色的小花。 寻了一处看起来环境秀美的半山腰,何当离摊开自己随身携带的小包裹。给放在软草席上的公子描了胭脂,画了花妆,点了朱唇。换上了初见公子时穿的白色暗纹衣袍子,公子以前最为爱美,肯定是希望自己最后睡着的时候也是漂漂亮亮的。 何当离并没有让任何人帮忙,一个人从上午挖着土直当半夜。小手上早已满是磨破的水泡,破了又起,起了又破,整一血肉模糊,冬日里没有花,她只能采集了不少树叶放了进去。 将人送进去的时候,何当离就像以前公子做过很多次一样,学着亲吻了吻公子的额间。 原来是甜的,她想,难怪公子总喜欢亲她。 入了夜,雪已有三尺之深。呼啸凛冽的冷风吹得人心发寒,连心都是冷的。 “公子,奴好想你。”何当离卷缩成一团,小小的就像一颗不起眼的灰色石子。满天的雪花飘零而下,很快就将她掩满成一个小雪人,掩没与茫茫天地之间。 睡在碧玉的新坟外,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感受到公子的一丝温度。 公子还在,他只不过是睡着了。就像冬天过了,春天就会来了。 今年的冬天好像和比往年还要冷,阿离想,她果然最讨厌的就是冬天了。 碧玉走了,对于生意红火的楚玉楼中并未有任何影响,可是好像又隐隐有什么在悄然改变了。 那个原先见人还有几分活气的花奴,此番好像是连笑都不会笑了。若是强行要她笑,那笑简直比哭还要难看得狰狞。 直到那晚,听说金陵城中何家首富的唯一独子因醉酒后,不小心踩空栏杆,摔死了下来。洁白的脑髓混合的鲜红的血液,相互交融成绝美的景色。四肢软绵绵的摔成了泥,其中若是捡起破碎的骨肉还能瞧见细小到密集的银色丝线,就跟附骨之蛆缠绕着离不开。 因着寻不到罪魁祸首,只能认定为无意坠落,而何家人更是不知来此闹了多少次,就连楚香楼中平日正常的营业都难以维持下去。而引起轩然大波,更没有人注意到的是楚香楼外有一辆天青色的小轿子,悄悄地接走了一个人。 金陵城中,一处灯火通明,亮如白昼的富贵之地。 “舔/她。”安惠大长公主伸出自己莹白如玉的指尖,与她面前晃荡。 何当离自然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卷翘的睫毛半垂着,而后亲吻而上。 她觉得她现在想要成为公子说的那样,一个能有自由,活的像人那样的生活。 上册 四十六、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花奴既然来了,最近几日便先住下,你的房间本宫可是一直留着。瞧,本宫对你多好。”美艳的女子无论是做什么样的动作都美得赏心悦目就像一副绝美花卷。 时光总是会优待美人点点滴滴,即使就是岁月都带不走她的容颜美,留下的皆是沉淀之美。 晨起霜寒露,柳意洇沾衣。 纱幔低垂的房间内,营造出朦朦胧胧的气氛。娇艳的亲蔷薇花瓣无风轻颤,掉落几瓣粉红延伸到嫣红之美,嫩黄的花蕊在尽情绽放着独属于它的万千风情,伶人娇柔之爱。 “奴遵命。”跪得腿脚有些发麻,见不在说什么。 何当离才纵欲堪堪松了一口气,可是那口气还是松得太早了些,需不知乐极生悲四字。 只听原本有些困倦的安惠大长公主揉了揉有些酸胀的太阳穴,意味深长的扫了眼乖巧跪在下侧的何当离。忍不住唇角微勾,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出声道;“花奴来之前可是同圣上睡过了,本宫可是瞧那位的模样在难以忍得住了,毕竟花奴生得如此美颜令人难以自持。”染了融合了金粉的朱槿豆蔻指甲覆与唇边轻轻一点。 白与红的极致诱惑,令人说不清。美的到底是肤如凝脂的白,还是娇艳柔媚如骨的红。 只觉得万般风情皆化为此,形成一副独特的娇艳仕女静卧图。比之旁边不远的蔷薇花还要在娇,在艳上几许,当得上美人如画,柔情绰态,媚于语言。奇服旷世,骨像应图。 何当离掩藏在暗纹竹绣袖袍下的手紧握成拳,暗暗收紧。底下的头颅中,眼眸紧缩。苍白的嘴皮子上下蠕动着,许久终是点头道;“是。” 这并非什么难以启齿之事,有就是有,无就是无。何必自欺欺人呢,再说,她的事于她眼中就如放在阳光底下,摊开来晒的书。一清二楚,在是分明不过。 还特意来寻此一问,不过是意在敲打她的本份。就像她当年离开大长公主府时的那个夜晚,宣誓与承诺之事。就是想着,她的心里才更是阴暗滋生横长,阴沉,血腥的藤曼在自顾生长,蔓延,直寻到了合适的养份长成一颗无人撼动的苍天大树。 “咯咯咯,本宫就是喜欢花奴的老实与实在,就连这木讷不爱多言的性子都讨本宫欢心得紧。”素白的纤纤玉手在不介意间打翻了床边小几上的干甜果脯,似也不在意,光顾着捂嘴掩笑了。 刺耳的笑声停下后,直见上方的女人又好心的拈起了一颗不小心滚落在湘妃色桂圆牡丹绕青荷云锦面上的蜜枣,喂给了跪在脚边之人,见人吃下后,继而才道;“不知花奴觉得滋味可好,本宫那弟弟可是惦记花奴好多年了,如今终是得偿所愿。就是这手段恁的有些下作了些,要是换成本宫,自是多的有法子。”安惠大长公主懒懒的打了个小哈欠,又转过眼看着即使是跪在地上,依旧跪得挺直如小白杨之人。 那张小巧的菱花/唇边还沾着她刚才喂进去后,不小心沾染到的点点白霜糖。 倒是一如当年一样,可,准确来说又有什么东西在悄然的不经意间改变了。唯独不变的依旧是自始至终的听话,乖巧的简直比之家养的宠物还要柔顺几分。 “你说要是本宫那弟弟得知花奴当年同本宫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是否还会同现在一般,继续给你应有的自由,怕不是将人囚禁在深宫高墙老死一生都有的可能。”容貌美艳得不可万物的女人高抬起白嫩的小腿搭在何当离的肩膀上,垂眼冷笑。 “奴不知。”何止是不知,应当是连想都不愿在多想。手却是自发的给那条搭在自己肩上的白嫩小腿,轻柔的按摩了起来。 何当离觉的现在的自己和当年还在楼中的花奴并无区别,若说有,那也是一个是人人可践踏与脚下的污泥。与被至高皇权踩在脚底下的灰尘,前后这本质虽一样。可区别却是天经地义的。 以前是人人可欺,即使是一个家中有几臭钱之人都能将她的尊严与自尊放在脚底下碾压。甚至在他们踩完左脸还要继续将右脸伸过去,还要笑着说好。而现在不过就是沦为皇权下的奴隶罢了,何况手中有权又有钱,当初人人可欺的花奴早已是他们连瞻仰都不配的存在。 房间内谁都不说话的时候静悄悄的,安静得甚至有些可怕。仿佛连那花瓣掉凋零掉落之音都清晰可闻,还有手按摩着腿部,偶尔发出的轻柔之声。 “那药花奴前面可有吃过。”水润红唇微微半启,吐出这句轻飘飘得仿佛风一吹来便散了的话。 幽幽的,浅浅的,就像似最为亲近的情人在于你耳鬓磨。 可听在何当离耳中不亚于深水惊雷,一张脸白了又白,正在按摩的手突然停止了动作。下唇死死咬着,直到咬破舌尖尝到浓浓的铁腥味,才不至于令自己慌神失控。 她自然知道安惠大长公主说的是什么药,可,更是因为如此她才更不想回复。 “既不知,何不将本宫给你的药吃了。”安惠大长公主推开何当离得手,原先娇艳可人的脸隐隐变得有几分狰狞的狠意,复又抓住了何当离的肩膀,留长得掐进她肉里的指甲泛着刺骨寒意,一字一句道;“本宫要你无论如何都必须怀上那人的孩子,不择手段,花奴可清楚。” “花奴长得如此貌美,别说男人,就连本宫偶尔都忍不住想对花奴做些什么。花奴又岂能浪费了这么一副令人魂相授予的好皮相,再说你又岂能有第二个选择,需知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奴.....。”何当离被女人强掐入肉的恨意给不舒服的蹙起了眉头,她的心里是不愿意的。 只因她的一生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她不希望自己生下的骨肉也沦为同她一样的工作,更是皇权斗争下的牺牲品。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就跟着皮着皮囊的行尸走肉又有何区别。 女人似乎也是看出了她掩藏在皮面下的不情愿,特意放柔了几分嗓音,布满恨意的狰狞面孔渐渐趋于平缓。就像来自地狱的恶魔撒旦拿着漂亮红艳的红苹果在一步一步的诱惑着她。 “只要花奴答应这个条件,从今往后本宫与花奴再无关联。就连当初签定的合约都一笔勾销,甚至是保住掩藏花奴过去所有的一切,这笔买卖如何。花奴不需要马上回复本宫,毕竟花奴是个聪明人,因懂得如何的取舍才是对的,不是嘛。”女人的手抚摸着前面被她抓出红痕的地方,说着撒旦的诱惑之言。 聪明人就是喜欢和聪明人说话,不需要拐弯抹角。一点即通。 她相信花奴会是个聪明人,从当年答应她的条件开始时,便知道这不单纯是一只家养的犬。更像一只困与铁笼中的野兽,只待羽翼丰满之时。 何况她还知道这人看似无心无情,可掩藏在下的心却是比谁都心软。否则又怎会一次又一次被他们姐弟二人强捏与手心,想飞都飞不出去。 何当离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离开那个令人窒息到想昏厥过去的房间里的,又是以什么样不堪的姿态,更不知道自己又答应了什么丧权割地赔偿的条件。只知道自己整个人就像一具了无生气的行尸走肉,就连外头炙热得令柳条都晒的发蔫的阳光都驱散不了她心中半分寒意。 活着,说起来有多么容易,可是做起来你就会发现有多难。更何况还是希望能像个人一样,堂堂正正的活着,没有过去的阴暗缠着你不放,等待的只有温暖的阳光。 这处是安惠大长公主出嫁后,夫家的产业。正院的建筑倾向与江南的温柔多情,雅致小巧。白色灰泥墙结合浅红屋瓦,连续的拱门和回廊。文雅精巧不乏舒适,门廊、门厅向南北舒展,客厅、卧室等设置低窗和六角形观景凸窗,餐厅南北相通,室内室外情景交融。 亭台楼阁,池馆水榭,映在青松翠柏之中。假山怪石,花坛盆景,藤萝翠竹,点缀其间。 离开拿出压抑得令人窒息的房间后,昏昏庸庸中何当离不知一人随意乱走到了什么地方。只觉得随着她得方向远去,越走越偏,直至无人所在的僻静悠远小道。 不知谁在此处种植了几株来自北方的白杨,烈日之下,碧绿的树冠宛如一把把撑开得绿伞,枝上的叶子挤挤挨挨,一簇堆在令一簇上,活像满树的绿花,那浓浓的幽香更令人陶醉。 何当离伸出手遮挡了有些刺目的光线,行到一处无人走廊处,缓缓半蹲而下抱着膝盖,青丝下滑而遮面。 她从未有现在这一刻觉得,她活着就是一个错误。 皇权之下,渺小如蝼蚁的她岂有反抗之力。 就像安惠大长公主说的那句——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日常宝贝骚扰纵横小哥,我爱纵横审核小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其心堪比海枯石烂。我太爱你了,爱得恨不得锤爆你的狗头表达本韭菜对你的绵绵爱意】 上册 四十七、山不就我我就山 仲夏苦夜短,开轩纳微凉。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力尽不知热,但惜夏日长。七月中气后,金与火交争。 在床上翻来覆去不得安眠的苏言只觉得最近自己无论做什么都好像是失了一块的难受,就连平日间同胡兄说话时都会忍不住走神。他明知这样是不对的,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就连自己开辟而出的书房里头堆满的皆是那人的画相,一颦一笑皆可入梦。 你说她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迷魂药?要不然他怎么会对一个人如此念念不忘。 今夜外头圆月正圆,彼时将近近秋月。就连夏日的夜晚中都多了几分凉意,夏蝉白日恼人,到了夜间,倒是荷塘里头的青蛙在争先恐后的炫耀着他们绝美歌嗓,同样都是扰人不得安眠姿态。 既是翻来覆去不曾眠,何不披衣于窗边而坐。静看院中绿萤飞舞,斑斓月色照了满地影画。 他觉得自己就是魔怔了,若是一直如此下去。他还来金陵科考做什么,还不如直接收拾包裹回家种田来得实在。可是他就是想那人,想的最近连绿腰都消瘦了许多。 你说那人怎么还不来找他,就连他去他府中,每次都被告之主人不再家。 紧闭的黄梨木雕花木门“叽呀”一声从内往外推开,纤细的影子被朦胧月色拉得诡异之长。 满头如泼墨山水画青丝未束,只随意的披散在后。宽松的莹白色亵衣凌乱的穿在身上,带着几分凌乱之美,披了件鸭蛋青银线竹纹牡丹边外袍的男人缓缓从内走处,银辉色的皎洁月光朦胧的给其周身渡上一层浅浅银边。 不真实的好像下一秒就欲原地羽化登仙,往那高处不胜寒之地而飞。 苏言披衣外出,蹙眉着有些唾弃这样的自己。搞的好像什么被抛弃的深闺怨妇一般。 随着“叽呀”一声,院子旁边的小门也随势推开。 “少爷,您是不是又睡不着了,是不是因为最近临近科考给的压力太大了还是您也觉得这青蛙吵的太厉害了,明日小的就请人将那些恼人的青蛙给一网打尽,晚上清蒸油炸红烧了来吃。”邻房推开了门,里面的黑皮小伙打着一盏不甚明亮的油灯出来。一块跟着来金陵的大壮最近一段时间不知为何晒得更黑,除了一口牙依旧白如瓷,简直找不出一块白的皮肉来,哦,对了,还有眼珠子。 听说不知是谁说的,因为人生不想白活一辈子,还是什么并非胸无点墨之辈。以至于大壮最近一段时间疯狂的致力与美黑行业,每每看得苏言都牙疼,现在他们俩青天白日站一块,很难不令人联想到黑白无常。 连带着他最近出门都不爱带上大壮,反倒是另外一个看起来模样清秀,不怎么成黑炭的小厮了。 “嗯。”苏言闻言点了点头,双手覆后,抬眸看着黑色夜幕中的半圆月,身边又只有这么一个说话的人,忍不住出声道;“你说一个人会在什么情况下不愿在理睬你半分,而且明明都答应好了过几天会来找你,可是现在都过去不知道多久了,你说是什么情况?” 今日已经是阿离离开的第十日了,别说来寻他了,就连书信都没有给他传回来个只言片语。 是出事了?还是单纯忘记了与他的约定?亦或者只是单纯忘了他这个人?无论是其中的哪一样选项他都承受不起。 更难以接受明明前一秒还对他说着甜言蜜语的阿离在下一秒就转投他人怀抱,甚至还是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更令他以至于只要是稍微起了那么点念头,都能自己将自己气得半死。 “不知那是少爷的什么人?”大壮傻呵呵的挠了挠后脑勺。 “就是一普通朋友,你就告诉我,为什么她会突然不理我了。”说着,连他都没有注意到话语里的一点儿小委屈。 “那个,若是那个人突然不想理我了,肯定是因为我做了什么惹他生气或者讨厌的事。那人要是不来找我肯定是出了什么事,公子昨天不是还说过一句话嘛?叫什么山不就我我就山,月亮不会奔我而来,那我就去摘月。”大壮不明白公子为什么突然问他这个问题,还刻意强调了只是“普通朋友”四字,略有些困惑的挠了挠后脑勺后,方才继续答了话。 “如果那人要是一直不和我说话或者不来找我的话,要是真的是我做错了事情,那我肯定就得去和他道歉。在买些他喜欢的东西赔罪,而且他这么久了没来找我,说不定真的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都不一定。毕竟朋友之间都是这样子相处的,不过就算不知道公子的那位朋友是男还是女了。”大壮借着皎洁月色细细打量了公子的脸色好几眼,见渐有缓和之相,倒是放轻松了不少。 “可那人若是女子又当如何。”山不就我我就山,月亮不会奔我而来,那我就去摘月。 苏言觉得自己怎么就忘记了这个,难不成还真是最近读书给读傻了。说不定就像大壮说的,阿离不来找他,肯定是被什么事情给绊住了脚,那么他去找阿离不就行了。 他果然就是个笨蛋,苏言一瞬间觉得多日来攀绕在他心口处的阴云顿时烟消云散,就连眉头一直紧紧盘绕的阴郁之气都绽放成了春日灿烂之花。 “自然是买些姑娘家喜欢的簪子珠宝和胭脂水粉,不是还有句好话说得好,叫什么烈女怕郎缠。”即使在这种事上反应在迟钝慢半拍的大壮也后知后觉的能回出几分味来,姑娘?公子是不是打算情窦初开了。 原先还有些困意的脑袋瓜子顿时连瞌睡虫都醒了,就连一对眼儿都是亮晶晶的。心里开心得简直比自己娶了媳妇还要开心,天知道老爷和夫人都不知道为少爷操碎了多少心,毕竟少到了少爷这个年纪,家里大爷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就少爷身边还是干干净净的。 可不只是急坏了府里的多少人。 这可是个好消息,他等下得写信回去告诉给老爷和夫人听才是,说不定还能得到赏钱。一张嘴下意识的咧开了一个看起来傻兮兮的笑。 “公子,不知道您说的那位姑娘,奴可认识?”在连想到初来金陵时公子的反常,大壮觉得就是了。 可是转念一想,好像又哪里有些不对,公子基本上每日出去时,身边都会带着他。可他也没有看见公子同哪位姑娘交谈过啊?难不成是公子背着他偷偷喜欢的??? 可是这也不对啊?那么最近几日来公子又是为什么所困?会不会确实就是公子的一厢情愿,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可若是当真如此,那么他家公子也委实是太可怜了些。 苏言不知道自己不过是短短的几句话就足以令从小随他一块儿长大的书童浮想联翩到如斯地步。 二人谈话间时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流逝了大半,直到苏言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转身回屋,冲大壮摆摆手道;“明日还得早起,你也去睡了。” “好,少爷晚安。” “晚安。” 金陵显然是个不夜城,灯火通明,琉璃花灯璀璨。灯美酒香,粉鬓红花美人醉。 房间里头已经熄了灯,只在床边小几上摆着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发出微弱的光芒,柔和的打在白皙如玉的侧脸上,还有黄梨木小几上的一方纯白绣帕。 随意披了件深色绣花袍子的沉香抚摸着那张雪白帕子,又抬头看了眼外头。好像已经许久未曾见那人了,不知她现在可安好。 视线飘忽中,好像又回到了那日采风阁初见之人。 只是在人群中多瞧了你一眼,那颗心自从边沦陷得难以自拔。 他只觉得最近一段时间自己好像就在做梦,轻飘飘得就像踩在云端之上,总是惶恐不安的担心着这梦会不会有醒过来的一天。以至于人总是患得患失的,就连明知将军下了命令后,他仍然是控制不住的偷偷的溜进了将军的房间,枕睡着满是将军味道的床铺睡觉。 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给他寻觅到一丝真实的,可触碰到手心的真实。 何当离最近几日晚上都会打上一壶上好的桃花酒,带上自己最爱的酱板鸦。怀中在抱着一大捧娇艳欲滴的花,来到城西一处的半山腰,对着一块无字墓碑絮絮叨叨说着话。 坟墓俩边都用了上好的青石搭建,还在旁边种植树一颗桃花,每到春日时满山姹紫嫣红,桃梨纷飞,粉蝶起舞自来。 一口接着一口猛灌着酒,唯恐担心自己醉得不够彻底的何当离此刻以是醉眼朦胧。脚边堆落着不少喝光的酒瓶子,方圆十里都能闻到醉醺醺的酒味。幸辣的酒闻得都有些呛人的难受。 如今的何当离倒不在像以前的花奴喜欢哭了,只是依旧红了眼眶。嘴里即使灌了再多的酒,依旧是苦涩的味,简直比喝了黄莲混合的甘草熬的汤药还要难喝上好几十倍。 上册 四十八、谁半夜爬了我的床? “公子,你知道嘛?阿离找到公子的弟弟了。现在就住在阿离的府上,阿离答应了公子会好好照顾他一辈子的,嗝。”何当离抱着那块已经长满了青苔的墓碑,絮絮叨叨说着令人哭笑不得的幼稚发言。 “公子的弟弟和公子长得一点儿都不像,不过长得都一样好看,可是阿离却没有第一眼就认出公子的弟弟,奴该打。” “阿离答应了公子,也做到了,嗝....阿离现在是大将军了,现在再也没有人能欺负阿离了,可是阿离还是不开心,不开心....。” “要是公子没有睡着就好了,阿离一定要给公子买这个世界上最最漂亮的珠宝首饰和衣服.....。”人连醉了的时候,往往连自己意识到说了什么都不知道,只会一味怀念永久逝去之人给予的温情。 “公子,阿离好想你,真的好想,好想你.....。” 天空中突然下起了绵绵细雨,洇湿了她的纯色衣襟。何当离一如多年前,枕着坟墓旁睡得香甜。半合半启的小嘴,从始至终一直叨念着俩个字,就像是咀嚼在唇齿间含着的蜜糖。 即使雨越下越大,她仍是不愿离开半步。 只因为里面睡着花奴最喜欢的公子,即使在冷的天,她都是暖的。 军营中,正操练了一群新兵蛋/子叫天骂娘后,晒得有些脸颊发烫的朱三一掀开军帐帘子。听到的就是差不多快要在他耳朵边念叨出茧子的话。 掏了掏耳朵,正想悄悄地离开。正如来时悄悄地来,去时轻轻的走,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站住,你小子进来了可别想走,老子可是在这里等你很久了。”眼尖的樊凡早已在帐中等候多时,此刻逮住了人,岂能如此轻易放过。 何况最近其他几个也是,一个俩个躲着他就跟怕死的耗子躲猫一样。他的第六感告诉他,他们之间肯定有什么猫腻没有告诉他。 “我说军师,你能不能就放过我们了。我们几个也不知道阿离去了哪里,要是真知道的话早就告诉你了,哪里还有藏着掖着,我们都是好几年的兄弟了,骗你做甚。”晒得本就脸颊爆红的朱三此刻苦得拉长一张脸,简直就像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阿离一失踪就失踪了快大半月了,说实在的他们也着急啊。可是在着急也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还得担心烫嘴的问题。 就连派出去寻人的人都说阿离只是秘密去做了个任务,只不过这一次离开的时间久了些。又不是再也不回来了,还有阿离都这么大的人,又不是个三岁孩子,总不能将人一直栓在裤腰带上挂着吧。 当然,这些话朱三可不敢说,柳三柳四等人也不敢说。特别是在那晚上樊凡亲口承认后,更是连屁都不敢放一个,谁能想得到,你兄弟居然想睡你另一个兄弟的骚操作。 即使那位兄弟长得在漂亮,那也掩饰不住她是个带把的事实啊。 “喂,你说阿离这小子一去都快去了半个月了,依旧连个屁都没传回来。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你们几个怎么一点儿都不担心,亏你们还口口声声说是兄弟,结果阿离这么久都没有消息,爷瞧你们几个还整日吃香喝辣的。”还从未同人分开过这么长时间的樊凡,只觉得自己最近无论是做什么都兴致缺缺的,提不起半点儿气力。 还有阿离那小子也真的是,到底被圣上派出去做了什么任务,神神秘秘的。还一去就去了这么久,难道就不知道有人还在金陵城中等她等得都快要成深闺怨男了嘛。 “我说军师,人家阿离不过是被派去执行任务了,又不是不回来了,至于这么担心嘛?不知道的还以为俩个早已偷偷背着我们兄弟几个暗度陈仓了。” “要是能早暗度陈仓就好了,我也想啊。”樊凡坐在太师椅上,双手抱胸忍不住翻了个不大不小的白眼。 浮躁不已的揉搓着手中的白玉核桃。 阿离那个小子到底被派去做了什么任务。居然连他都不告诉,实在是太不讲义气了点!!! 等她回来,他要是不见人灌死在酒桌上,他樊凡的名字就倒着写过来。 话说另一头,何当离在安惠大长公主处住了三日。 第四日凌晨的时候快速赶往了周边一座城镇,出示令牌调集了几十人马。往安岳山剿匪而去。一去一来又浪费了不少时间,等她再次回到金陵时,已是整整过了二十日之久。 金陵城中依旧是个不会归于黑暗的皇城,满城香鬓罗衣,紫薇花开沾衣而香。 何当离是在半夜回的府邸,谁也没有告诉,就连管家都没有惊动半分。 随意提水擦洗了身上,整个人累级了,混身软绵绵似提不起半点儿劲,就连眼皮子都在不受控制的时刻准备上下黏起来一样。加上连日来紧绷的精神状态。导致现在她只要一沾上枕头,就能睡得个昏天黑地。 只是半夜中,整个人突然发起了热,身体忽热忽冷的难受。眼皮子就像有千斤沉重一般,喉咙有些难受得干裂。宛如鬼压床。 直到一具温热而不失弹性的身体覆盖了上来,干涸难忍的喉咙中也被喂了水,方才好受些的沉沉睡去。 只是这一觉睡得好像极为不安稳,就像很多年前的那个夜晚。 炙热,难受,冰与火的俩重天。 迷迷糊糊中好像有人拉开了她穿得严实的亵衣,带着丝丝凉意的柔软无骨小手钻了进来。耳垂和锁骨处被人细细密密的啃/咬着,又想是在被人/舔/弄/着,说不清是难受还是舒服的居多。 身上的黑影好像是熟知她身上所有的敏感地带,那双手好像是带着一股子魔力。引起她阵阵惊栗,而后是覆在她耳边,朦朦胧胧似从天边传来的低沉暗哑呻/咛/音,又酥又娇。 就连自己的脚趾头都被含进了温热的口腔中,吐出来时甚至还带着暧昧的银丝。 隐隐约约中,何当离以为自己在病中做了一场香艳到光怪陆离的春/梦。整得她就好似是一色中饿鬼来得无耻与荒/淫/无道,但是她承认,这是挺美的。 第二日阳光温柔的洒在窗棂旁,刺目的阳光照耀在层层叠叠的花枝花叶花蔓上,穿透而过,折射在青石板砖上影影绰绰一片。几瓣绯红花瓣掉落在地,清风拂过,纷纷扬扬。 地上散落着好几件凌乱的衣衫裙袍,上好的白玉带就如此随意的堆砌在旁。秋香色缠着牡丹绕花枝床帘正放着,用以遮挡外头刺目光线,更想是不愿打扰里头之人美梦一般。 已经完全散了热的何当离整个人还是显得有几分脱力,脑袋昏昏沉沉的。正欲撑着身体起来,却惊讶的摸到了一块触感良好,细腻如白玉的肌肤??? 还有自己身上倒是神清气爽,就是有些事后的腰酸乏力。衬得昨晚上做的好似不是梦?而是确确实实,真真切切所发生的。 “???”她觉得他妈/的昨晚上肯定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床上的人也正在此时幽幽转醒,赫然正是许久未见的沉香。 身无所衣着,雪白的胸膛与颈脖处都遗留着淡淡的红痕,不用说,光看就能知道昨晚上到底发生了怎样香艳的一幕。更别提那小脸泛着酡红,眼眸尾梢处皆透着魇足风情后的模样,她要是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那才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了。 只是昨晚上她记得她睡着的时候明明关好了门窗,那么他又是怎么进来的?此时摆在她眼前的是一个巨大的隐患。府邸里的守卫何时如此松懈了,若是昨晚上钻进她床的不是沉香,而是另外一个有所图之人,或是单纯想要她命之人? 那么,现在的她还能好好的待在这里不曾?即使只是一个假设,都令何当离脑海中的那根弦紧紧崩上,更是遍体生寒,连仅有的那抹温存之意都在瞬间消失个彻底,徒留下满腔阴沉狠辣。 “你怎么在我床上?”何当离强忍着滔天怒意,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才没有将人一脚踢下床的冲动。 视线下移,瞧见自己的纯白亵衣还整整齐齐的穿在身上,虽睡得有些皱皱巴巴。可,好歹还是穿在身上的。 反观沉香倒是不着寸缕........。 简直干净得可以,视线在悄下移,锦被中微微凸起的一大块,算了,当她没说。她觉得她很需要重新派几个人来给她守宅子了,何况她的身份还一直是个隐患。 “昨晚上奴进来的时候还恐以为里头遭了贼,谁知道居然是将军回来了,奴见将军身上发了热,嘴里又一直说着渴,还有冷,奴见大晚上的,一时半会儿肯定寻不到药,便.....。”沉香雪白的贝齿轻咬嫣红的下唇,秀美的鸦青色发丝顺着他低头的动作而下滑。 遮住了精致得略显女气的脸。 上册 四十九、你可知你僭越了 “奴不是有意的,奴只是一时之间只能想到这个办法。奴知道做得不对,还请将军责罚。”雪白贝齿轻咬下唇,随着他的动作露出修长秀美的脖子。白皙的小手紧张的攥着盖在身上的绸罗锦被,语气倒是不像有半分作伪之意。 只是那嘴里虽是说着责罚,可那话中缠绕之意就像是将情话含蜜而甜出。更别说那双动静皆勾人的狭长桃花眼在扫向她时,带着浓欲得化不开的满满情意,令人难以忽略半分。 剩下的就算他不说,何当离也能猜得出个七七八八,她觉得现在头疼。 可就算如此,也需知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若无规矩岂丑方圆。 当下更是直接扳起了一张冷脸,怒嗔道;“本将军不是说过不允许任何人在靠近本将军居住的院落半步嘛?你又是如何进来的,可别告诉我,是我命令你来的。”脱离了刚刚睡醒后的迷离慵懒,整个人带着咄咄逼人的凌厉。 “我可不喜欢府里养着阳奉阴违之辈,何况你不过是本将军养在府中解闷的一个玩意,若是日后在犯,哪来的自当回哪儿去。”何当离卷过了身上的锦被将人给包裹起来,不顾自己未身着寸/缕的起身下床。一张脸艳丽得压根不像大病初愈之人,反倒更想是吸食了精气后的桃花妖。 眉梢间皆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媚意,宛如用海棠花粉扫过的眼尾,泛着潋滟的氤氲桃花水汽。 丝毫不觉得依他们此时此刻在床上谈论着这个话题又何不妥,更多的是一种被人算计后的恼羞成怒与对自己过于自大的无力感。 “奴....奴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还请将军不要生气。”心中颤了一记的沉香怎么样都没有想到事情会完全不如他想象中的走,一张本就白的小脸,此刻更是煞白一片,透着满满的惶恐。 “恳求将军不要生气,不要将奴赶出去,奴再也不敢了。”恐慌的声线着满是浓浓颤音,鬓角湿/濡/一片,就连掌心都是汗津津的难受。 慌张着想起身下跪磕头的沉香脚步踉跄不小心勾动着锦被滚落下床,手眼无措的想要抱住她,想要她平静的听着自己的解释。可那双还未伸出去的手自发怯懦的不敢伸长半分,满心皆是懊恼自己身份的自卑。 他看见了那双本应是潋滟泛着璀璨光芒的眼,里边倒映的皆是森冷怒意,此刻正泛泛着幽幽寒光。手指无意识的卷缩着,喉咙难受得发紧。 “既是知错了,还不滚出去。”何当离在家中并未喜着白布缠胸,何况所着之衣皆为宽松一类,即使家中来人客,但也无忧多惧。 只是莫要允许任何人靠近上手才行,否则她担心自己会忍不住将人活生生锤骨扬灰。 “奴....奴遵命....。”赤条条的男人低垂着头,跪地翻走穿着昨晚上的衣服。说是衣服,倒不如说是几块堪能遮羞的薄纱罢了。 死抿着苍白无一色唇瓣的沉香不时小心翼翼的抬头看她。又唯恐自己会惹了她不快。只觉得心里就好像被压了一块重石,难受得喘不过气来。 他不奢求将军的心中能有她,但是,也曾在午夜梦回中。恳求她的眼中能偶遇闪显他的身影,即使是那么短暂到无的一秒,他都甘之如饴。 半开的红木漆雕花木棂被清风吹得微微做响,伴随而来的是阵阵淡雅花香。想来,再过不久,葡萄架上的葡萄便会成熟,道时摘来酿酒佐食,方为人间美事。 已经穿戴整齐后的何当离坐在桌边,白皙修长的手中拿着青花墨玉壶给自己倒了杯凉水润了润嗓子。眼眸半阖,另有兴趣的看着男人斯条慢礼的穿着衣服,说是衣服,倒不如是件薄衫来得恰当。一时之间她倒不知到底应当是埋怨谁才好,何况昨夜人家毕竟是好心。 沉香穿衣服时更像是一副赏心悦目的画作,举手抬指捻衣中都带着一丝丝勾人的味。加上那张偏阴柔得姣好似妇人之色,即使是在不懂得欣赏美的何当离都忍不住看得入迷了。 何况他那几件薄薄的嫩黄色罗烟纱,穿上后的影影绰绰。半遮半掩倒是比身无一物,还要来得勾人几分。 等人出去后,吩咐下人抬了热水进来,在舒舒服服的泡了个热水澡,吃完饭后,继续往床上滚着。 反正天大地大,睡觉最大。想着想着,人又进入了梦乡。 这次的梦境一片宁静,空白一片的无,若说是有,也不过是白茫茫一片天。 沉香离去后,并未没有离开这个院落,而是到何当离的小厨房内。亲手给她熬煮了荷叶瘦肉小米粥和蒸得香香,软软的鸡蛋羹,还有他以前在楼中学着伺候人时,特意学做的几样糕点。 心里只觉得又苦又涩,更多的是无尽的甜还有无边的慌。 阿离回来了,真好,他又能每天都见到阿离了。可是阿离这么的好,为何就不能单属于他一人就好了。藏起来,将人藏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可是后院的那一群花枝招展的男人们,还有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角落里对将军露出垂涎之色的男人。光是想想,目光阴鹫一片。 不小心打碎了手边茶碗,茶水四溅,洇湿了他雪白罗衫一角,却浑然不在意半分。 绿树阴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 一连劳累了多日的何当离一觉睡到傍晚才起,只觉得神清气爽。伸了个慵懒的腰,鼻尖弥漫着淡淡的沉香味。 院落里头静悄悄得安静,只有挂在檐下的几只画眉喜鹊在叽叽喳喳的上下跳跃歌唱着。清风拂水晶琉璃风流,发出“叮叮当当”清脆悦耳若谷间黄鹂鸣翠柳之音。 揉了揉有些乱糟糟的头发,结果伸手一摸,不知摸到了谁遗留在她枕头底下的大红牡丹金线肚兜.....。 而昨晚上好像就只有沉香此人在她床上睡过,她觉得自己真的有些头疼得厉害,就连腹部当中也是饥肠辘辘得难受,当即只是随手将那肚兜往床边一扔。 府中伺候的下人都知她素喜安静,更不喜欢人贴身伺候,倒是省了她不少麻烦。就是有时候她半夜起身饿了,有些麻烦罢了。 赤着双脚,漆黑瞳孔中闪过一抹狠戾的何当离看着被自己藏在暗格中的白色小瓷瓶,蹙起了眉头犯起了恶。 始终都没有勇气吃下那药,重新搁置了回去,归于无尽黑暗内。 她想着,等等,在等等。现在还不是机会。 而何当离回来的消息,早在今日晨时就传到了几位好友的耳边。不过他们得到消息的时候正是上值时,约定好了下值后一块儿到采风阁小聚一下才行。 何当离倒没有多少反对,何况他们几个也确实许久未见了。就是距离那日不告而别已有二十多日,此番喝的酒倒是不可消了。 不过在此之前,她反倒有点想见那个小哑巴了。 也不知道那小哑巴现在怎么样了。 何当离正在想事情的时候,未曾紧闭的黄梨木雕花木门被人轻轻的一推便开,入目所及的先是一角青葱色芍药花暗纹袍角,衣襟和袖口处用宝蓝色的丝线绣着腾云祥纹。白洁如纸的布鞋,紧接着是白皙修长之手上端着的乌木托盘。 “将军,奴给您做了些小食,最是适合消化了。”沉香如今脸上没有涂脂摸粉,干干净净的。露出那张微微泛着绯红的白嫩脸颊,倒是失了几分妩媚,多了几分纯。 美人就是美人,何况还是那种亲自洗手做羹汤的美人。即使明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之词。 “好,放下吧。”何当离起身后着了件朱瑾红的团花圆领长袍,暮色束口箭袖,朱红三镶白玉腰带,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长裤扎在锦靴之中。 乌黑的头发束起来戴着顶嵌玉小银冠,银冠上的白玉晶莹润泽更加衬托出她头发的黑亮顺滑,如同绸缎。额前有几缕发丝被风吹散,和那银丝带交织在一起飞舞着,显得颇为轻盈。 “将军可是待会儿要出去。”东西放下了。人却迟迟不肯离去,沉香微咬着下唇坐在旁边,似要伺候她一样。 “嗯。”微微颌首当是点了头,余眼扫过身旁人,倒是不予多加理会半分。 有时候什么样的身份最好就要知道自己的本份,莫要仗着一点宠爱便目中无人,她一向不喜僭越规矩之人。 白瓷羹勺舀了口黄嫩/爽/滑入口的鸡蛋羹,又夹了几筷子小米椒炒牛肉丝与鸡丝春笋,倒是觉得味道不错。 “那将军今晚上可会回来?奴今晚上会提前煮好醒酒汤等将军回来的。”明知此话是僭越了,可他的心就是如此不受控制的问了出来,他心里隐隐有个想法在告诉他。若是他不问,说不定阿离便真的不会回来了。 上册 五十、你今夜还会回来吗? “看情况。”何当离三俩下就将梅花白盅里的东西吃完了,就连她对今晚上自己能不能活着回来还是个问题。 毕竟依那五人的做法,今晚上要是能还让她清醒着留下几分理智都算是谢天谢地的感恩戴德了。至于其他的,那更是敢都不敢肖想半分,谁叫上一次自己不告而别去了这么久,甚至连只言片语都未曾给他们留下。 若是换成了自己,恐也是心有不满之情。 接过沉香递过来的拧水纯白毛巾擦了手脸,又灌了几口清茶漱口。抬眸瞧了眼外头日渐西沉的暮色,橘红色余晖洒满金陵,给之镀上一层朦胧的浅色金边。 卷翘的睫毛半垂着,在眼帘下投射出一小片浅色阴影面积。沾了茶水后的朱唇更显红艳,比之染了白瓷脸颊上染了海棠花膏还要惑人心神。 “那奴等将军回来。”沉香盯着那张半启半合的唇,想到它的甜美与诱人。忍不住喉结上下滚动一二,而后快速的低下头。 他知道,他是僭越了。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所言所行,若是他能有个即使是平民的清白身份就好了,若是....若是....,掩藏在薄纱下的手无端紧握成拳。 “今晚上你先睡下,无需在让人留着守夜了。”皱眉有些不满的何当离起身往外走去。冷不防自己的袖子被身后人拉扯住了,不需自己回头都能想象到那人是何等表情。 就像一只濒临被人抛弃的狗,正在苦苦哀求着他的主人,露出希翼的目光。 “阿离可以带我一起去嘛?”类似与近乎恳求的哀求。 “不妥。”竟是连犹豫都没有半分犹豫的直接拒绝了。 拉着她袖子的手也被她给强势的扳开,大步流星的离去,竟是连半分留念都不曾给他留下。 他明知她要去的是什么地方,想恳求着人留下。即使是在回头看他一眼也好,可是她没有。 而且难道她不知今日是什么日子嘛?还是说?他在她心中其实和那些人并无一致。 可是,怎么可以……。 她可是他生命中仅有的光,他的光怎么能抛弃他。 夜幕笼罩下,何当离买了一盏嫩黄花蕊,粉红花瓣的桃花灯行走在人群之中。 只觉得自己即使身处热闹街巷,她却一身孤僻与之格格不入,就像被这世间遗忘在茫茫人潮中的石子。那么的渺小而不起眼。 看着大街上人来人往的行人,走动间衣襟飘飘带香,亦连鬓角处都别了娇艳红花。还有身形妙曼,容貌姣好的少女与青袍玉簪,谈笑间风流引经据典的书生才子。 恍然间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今夜乃是七夕雀桥,牛郎织女相会之日。 不过这又同她这个孤家寡人有什么关联,她还是一个人过的。嘴里难言的满是苦涩。 金陵的七夕街道上,随处可见做工精致,惟妙惟肖,形象百态的花灯,种类繁多,不禁让人眼花缭乱看花了眼。何况节日街上更有许多不曾出过门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一时之间倒不知是要看灯还是人的好。 只恨不得连背后都在多长几双眼,眼观八路好将美景全部尽收眼底。 宛如刘姥姥进大观园的大壮游走在热闹的街道中,一时半会儿都是一副看花眼。就连手上都抱着好几盏做工精美的花灯,怀中还带着一个小纸包的糖炒栗子。 左看看,右瞧瞧,只觉得连眼睛都不够用了。甚至一路走来见到的五花八门之物,买得过多连手上都不够提了。 那些花灯红艳,红色的光芒映得衣襟都染红几分,一盏双龙戏珠的巨大花灯坐落于正中央,一只只红艳的灯笼点燃了灯会的热闹,再加上夜空中少许焰火弥漫,大街上人山人海,小巷里流光溢彩,构成了一幅热闹的画面。 处处灯火相晖映,幼/童追逐打闹音。又加上临近科考,既也引得不少平日间闷头苦读的学子举人纷纷结伴外出,尚当转化焦虑之态。 这边是红灯长龙追云逐月,冰糖葫芦,杂耍卖艺。那边有花灯做蕊以供招蜂引蝶,吟诗猜谜,舞狮采青。应有尽有,只见水晶玻璃各色风灯,点的如银光雪朗,诸般玉树之上虽无花叶,然每一株枝头尽皆悬灯数盏。诸灯上下争辉,真如身临仙境,美不胜收。 “阿离,你可来了,可知本大爷等了你多久。”人还未进,其内倒是声出。 惹得正欲推门而入之人的动作顿了顿,整了整面皮上之色,方才从容含笑而进。 “我这不是来了嘛?不过你怎么就想到邀我今日出来,难道军师你身边就不需要携美同游,可别忘今日是什么日子。”何当离共买了俩盏花灯,此时递了过去赠予人一盏。 惹来男人的一阵笑意。 “像我这种孤家寡人,哪里能有美相伴。再说,那美人在美,又岂能比得过我和阿离的感情。”樊凡今晚上着了一袭精白宝蓝底鸦青色万字穿梅团花茧绸直裰衣,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齐上挂着一颗样式古朴的墨玉佩,满头鸦青乌发只堪堪用了一个白玉簪固定着,手便摇着的是常年不变的白玉底墨画折扇。 端的一副风流才子之态。 “再说我又不同朱三柳四等人拖家带口或是家中有人相等了,像这种无趣的节日我也就只能寻上阿离这个闲人同我这个孤家寡人喝上几杯了,阿离可别叨唠我这闲人才好。”樊凡递过去倒满的酒,一双狭长的狐狸眼中,满是不怀好意,透着算计的笑。 “岂会,你若不来寻我,我都不知道怎么过了。” “来,今晚上本大爷就同阿离不醉不归。”许是樊凡在她未来时便小酌了几杯,此刻就连呼出的气息中,都带着淡淡的酒香。 是素有“共君曾到美人家,池有凉亭荷有花,折取碧筒一以酌,争如天上醉流霞。”之称的荷花酒。入口微绵清香,回味干甜,一向是她的最爱。 “荣幸至极。”何当离挑了挑眉,接过男人递过去的白玉薄胎酒杯,仰头一饮而尽杯中酒。 原先说好的今日六人一块儿来个小聚,谁知道正好上巧赶到了一年一度的七夕佳节。六人也变成了二人之间的小友相聚。 何当离酒量算不上好,也不糟糕。唯独是那喝醉久后不吵不闹的酒品再好不过,在如何也能比得过身旁人好上几分。 而在他们所在的包厢隔壁,正落坐着几位最为熟悉不过之人。 今夜无事外出的崔元霖此刻正捧着一杯热茶坐在窗边消食,天色尚早,不知谁提议去夜市,况且今日听闻今夜有一个一年一度的花灯会,又恰逢七夕,此刻都叫攘着看热闹。 几人待了会出酒楼后,已是临近傍晚,余晖归于黑夜,白日残留余温散尽时分,此时位于城北和城南俩处的夜市花灯会已正式拉开了帷幕,虽说没有正月十五那般热闹,倒也吸引不少人慕名而来。 几人越赏下去,越观的好一番景象。就是不知他们观的到底是人还是灯了。 合仙灯,二仙灯见一片祥瑞,天尊灯与银树相连,玉皇灯共童子并坐。西子捧心艳红尘,鱼虾戏水,吊彩流苏,卖糖葫芦粘糖人的小贩穿梭其中沿街叫骂,一副太平盛世,国泰民安。 夜间,金陵的繁华街道上,街上行人熙熙攘攘,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待嫁适婚女子也好一番打扮外出,或多或少的俊郎男子手上收到不少妙龄女子所赠之物,香帕,香囊,若是收到则是代表女子对他有意,若男子愿给女子头上簪花,代表郎情妾意,一生一世一双人,倒也传得一时佳话,而这事随着演变反倒成了当地的风俗习惯,引得不少人慕名前来。 “章丹兄,你看这花灯赠予你日后的心上人可好。”今夜一身秀雅白袍的胡霜拿着小摊老板刚拿下来的并蒂双莲灯,笑问着身旁男子出声道。 正值华灯初上,一袭肉桂粉挑绣银红花朵锦缎对襟长褂的青年立于花灯之下,手握一盏龙凤灯,立于颜色各异的彩灯中,橘黄色的光映着月光倾斜而下。 那双眼睛就像像浸在水中的水晶一样澄澈,眼角却微微上扬,而显得妩媚。浅薄的唇,色淡如水。本就清隽的五官,唇角微微上扬。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勾得不少未婚已婚少女少妇芳心暗许春心荡漾。 只是这神情有些愣愣的,目光越过繁华大道,呆呆的盯着某处不放。 胡霜见他失了神,忍不住再次出声询问道,就连这声线都比之前高了几分贝。 “胡兄,我有事先走一趟”。话音落,人已经跑得像只长尾巴的兔子消失不见了。 徒留下胡霜同她的书童以及大壮三人面面相觑,反倒是大壮突然伸手挠了挠后脑勺,笑得跟个俩百斤的傻子似的。 别人不知道他家公子是为什么,可他知道,可他就像不想告诉其他人。 上册 五十一、是阿离对不对 神色慌张焦虑的苏言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路上不忘买了个面具覆于面上,狰狞的面具遮掩五官,只余一对活灵活现的茶色珠子和光滑白净的下巴露出。 紧紧跟着方才惊鸿一瞥见到的,朝思暮想之人的身影,即使只是远远的打了个侧照。他就能猜得出肯定是她,因为他只有见到她的时候,那颗心才会激烈得要疯狂跳出来,追随着同她而去。 金陵七夕佳节,又叫花灯节。街道俩边多的是贩卖面具,灯笼,玉佩,簪子,香囊与定情信物一类。 街道上人潮人海,今夜并未饮多少酒的何当离如泥鳅入泥,混迹其中。 手上提着一盏荷花灯,手中拿了一串糖葫芦,吃得好不欢快。 苏言费力穿过拥挤人潮,不顾自己踩了别人多少脚,自己又被踩了多少脚。一直紧紧护着怀中花灯跟在一步履匆匆的面具少年身后。 白玉冠,朱红袍,白玉带,身形清减如竹。三千墨发如画中仙。这人越看越生得眼熟,特别是当自己一靠近他时,只觉得胸腔处的心脏跳得越发快,好像下一秒就要脱腔而出,飞到那人脚下才好。 等尾随经过俩三个叫卖零嘴小摊,一个路过买花小童后。 “阿离...是你嘛?.....阿离...。”终是下定决心确认,苏言拉住距离自己俩步之离人的袖子不放,强迫转头相认,他只觉得在这一颗,他的心都要提起来跳到了嗓子眼,呼吸急促得连白净的脸都涨红几分。 “阿离,你前面不是答应过几天会来找我的嘛?可是现在都快要过了二十多天了,你怎么都不来找我?你是不是因为家里出了什么事才会忙得忘记来找我了?”苏言见人没有拂袖,也没有大声呵斥,想来是猜对了。 可是又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心里头一阵复杂,喜的是在这个重要的日子里,二人可一块过节。忧的是她明明答应了自己的事,却没有做到,成了个食言而肥之人。就连后面的只言片语都没有给他交代半句,害他平白牵肠挂肚,胡思乱想了好久。 可是当那被他拉扯着袖袍的少年缓缓地转过身来,只见面具之下,露出一张略显英武的脸上满是蹙眉不耐。 “兄弟,你是不是认错人了,老子才不叫阿离。”男人视线移到自己被攥抓的袖袍一角,拂袖离去。 徒留在原地的苏言的一张脸顿时忽青忽白,完全失了血色。就像被人挥开的手也不予理会,就这么呆呆愣愣的傻站着原地不动。 周围人来人往,他的那颗心也在越来越沉得个彻底。感觉今天真的是个糟糕透顶的天了。 “小结巴,你怎么在这里。”一道略显冰冷的低沉之音在耳畔处响起,宛如天籁动听。 柳暗花明又一村,枯木遇死又逢春。 “………。”从悲转喜过的苏言转头回望,花灯锦绣绕枝头,那人正在灯火阑珊。 眉目宛然,仿佛有一种光丽艳逸晕染周身。 何当离不过就是在转过身去买糖炒栗子和白糖糕时,恰好撞到了小结巴抱着花灯,傻愣愣的站在一处卖面具的小摊面前。整个人就像是被人勾了魂似的失了神,鬼使神差的,她喊出了声。 “阿离。”肉桂粉挑绣银红花朵锦缎对襟长褂的青年半委屈半惊喜抓住她袖子不放,就像一个讨不到糖吃的小孩模样。 何况俩个大男人,还是容颜姣好的大男人在大街上拉拉扯扯的,引来不少过路人指指点点。不禁令何当离满头黑线,太阳穴再次突突作疼,真是,一个俩个都不让人省心。 “阿离...你上一次...明明说好来找我的...可我等了你好久,你都没有来。”原先的惊喜,现在尽数被见到人后的完全压下,白皙修长的手指紧紧牵手着那人的手不放。 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有抓住她的一丝真实感。不再令他过于的患得患失。 “阿...阿离...我好想你...你都...不知...不知道..我有多...想...想你...。”一句磕磕绊绊的话还没说完,倒是他的耳根子红了个彻彻底底。 “小结巴,偶遇即是有缘,既然如此,我们何不一同赏尽这金陵花灯可好,今晚上可是七夕呢”。何当离不愿在扯那个话题,随手将自己买的白糖糕塞进了小结巴的嘴,阻止了他继续还想喋喋不休说下去的嘴。 这么好看的嘴,光用来说话不做点什么,当真是可惜了。 “好。”苏言转悲为喜,脸上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颜,堪比明艳向日葵。 嘴角边还残留着糯糯的白糖星子,宽厚的大手包裹着一只略小的手。就这么接着宽大袖袍的掩饰下,堂而皇之的牵着她的手。 夜间街道繁荣,加上是一年一度的花灯节,随处可见吟诗作对,拂花弄墨,泛舟游湖,美酒佳肴美人在侧之处。 粉衫青年带着锦衣华服的少年挤出人群一角,手上一人提着一盏一模一样的并蒂莲花灯,怀中还堆了不少吃的糕点。 “阿离....这个好...好吃...你尝...尝尝....。”苏眼羞红着脸,将自己手里的四喜芝麻干汤圆喂给了身边比他矮上小个头的红衣少年。 他觉得今晚上的他好像在做梦,还是再也不愿醒过来的美梦。而抬眸一看,阿离就在自己身边。 “好吃。”何当离顺势的张开了嘴,心安理得的接受着小哑巴的投喂。 她素来喜甜食,特别是那种又软又糯带着清香的甜食,其中最爱的当还属于桂花糕,即使过了这么多年,她依旧还能记住那个味,可惜是,即使她吃过再多的桂花糕,都找不到同当年那个有着相同味道的桂花糕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独独对小结巴特殊了起来,甚至他们从头到尾认识的时间都还不超过五天。而且有一大半还是在床上度过的?难不成她这是对小结巴睡出感情来了??? 虽然小结巴长是合她胃口?就连这动不动就脸红害羞的性子更加喜欢了?可是这也不对啊??? 何当离觉得自己此刻间好像走进了一个死胡同口,还是一个名叫小结巴的死胡同口。 “嗯。”苏言见她吃了,只觉得自己比吃了蜜还要甜。眉眼弯弯,形成一个小月牙。露出俩颗小小的尖尖虎牙。 他的阿离怎么就这么好,而且还这么的好看。苏言看着她那张半扣在脸上,只露出尖细小巧下巴和嫣红朱唇的地方,突然觉得混身上下都有些燥热了起来。 二人一边逛着花灯街,一边吃着平日间少见的糕点果子。后,随着人流来到一白衣公子身旁,但见白衣公子摇扇眉头苦皱不知谜底为何物,叹气连连欲转身而去。 “阿离,我给你赢一盏花灯送你可好。” “好。”刚望嘴里塞了一个油炸糯米/果子的何当离闻言点了点头,任由人半牵半搂着她往人群中走去。 她对于这些一向没有多大兴趣。 苏言抬眸正对上一副迷题,又牵着身旁人的手,挤了上前。 直见那雪白的谜面上写着;“鸳鸯双双戏水中,蝶儿对对恋花丛;我有柔情千万种,今生能与谁共融;红豆本是相思种,前世种在我心中;等待有缘能相逢,共赏春夏和秋冬。(猜八个字)”。 苏言口中默念几遍,忆往昔峥嵘岁月稠,抬手含笑抚摸那字体,道;“我知道是“情投意合地久天长”。 “情投意合地久天长。”三道声同时响起,不分前后,来自不同的三个方向。 一时之间小摊老板都不知将才摘下的花灯送给谁了。 原本正在看向另一个谜团的何当离竖起耳朵,听到略有几分熟悉的嗓音。随着音色而去,只见一身形清减,带着狐狸花面具,身着宝蓝色暗紫纹云纹团花锦衣,头带紫金双珠冠的少年。 那少年见好像有人望着他,掩藏在面具下的脸,忽仰起诡异一笑。 另外一处声源处则是同样面敷狰狞面具的白袍青年,还有一个则是身边的小结巴。 何当离掩藏在狰狞钟馗面具下的唇角微勾,今晚上倒是有乐子可瞧了。就连手中的美食好像一时之间都失去了独有的诱惑力。 白袍青年与蓝衫少年遥遥对望一眼,想来是认识的。 可观他们周身针锋相对互不向下的气场,又隐隐否定了她这一想法。 况且这字谜已在这三年之久,但至今无人破解罢了,却不曾想今日一来来了三人同一时间同一地段,还是三位一同倒处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不知是不是同样是今年入京,一块儿参加科考的举子。 正当何当离细细打量着他们的时候,稍不知她也成了被打量者之一。 “虎威将军,好巧。”一道在熟悉不过的低沉悦耳男声至人群中响起,无端令人不喜的微皱眉头。 上册 五十二、崔元霖 “虎威将军,好巧。”一身儒雅风姿的崔元霖自人群走出,龙章凤姿月色灯光下更衬白袍儒雅,萧疏轩举,湛然若神。 径直走向正打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看热闹的何当离面前,那手正欲掀开她覆与脸上的面具时。另一个白袍少年倒是出了声。 “想不到正阳国内倒是卧虎藏龙之处,倒真是令在下开了不少眼见。” 他们二人往人群中一站,同样玉石分明,鹤立鸡群。一时之间倒不知要转眼睛看谁才好。 何当离素白手指随意把玩腰间青色蕙子,表面云淡风轻,内心波涛汹涌。她怎么就忘记了,若是这俩人一旦碰上,可非善茬。 虽说他们二人面上都覆了面具,可依他们间仅有的打过几次交道,岂能不相识。 她觉得今日不是个适合出门的黄道吉日。 “好巧,俩位公子也是来此赏灯,怎不见佳人在侧。”深吸了几口气后的何当离平缓内心波涛汹涌,与之遥遥对视,言语平静看不出丝毫破绽。 “哈哈哈,我可不像何将军有如此艳福,花灯节上与心爱之人携手同游,可羡煞我等一干人。”白底墨画折衫轻摇,端得世家公子风流。 虽说正阳国民风开放,可被人如此光明正大说出,还是有些令周身人不齿,不免惋惜,就连原先靠近他们二人近一些的男子都悄悄的拉开一点距离。 连带着刚才对苏言猜出谜底的欣赏之意,也纷纷换上了一抹惋惜之色,不在多加关心。 “不知店主可否将这盏花灯赠予在下。”崔元霖凤眼半阖扫了眼那盏晶莹中带着一些红色的血丝一般腾起的凤凰灯。 只见双足并立,尾羽下垂及地。足、尾形成鼎立之势支撑全身,比例匀称,栩栩如生。通体细刻羽毛,精致美观。“天老曰:凤之象也,鸿前麟后,蛇颈鱼尾,鹳颡鸳腮,龙文虎背,燕颌鸡喙,五色备举,出于东方君子之国,翱翔四海之外,过昆仑,饮砥柱,濯羽弱水,暮宿风穴,见则天下大安宁。” “这....。”年过四十,留着小山羊须的店家瞧了眼同时猜出了谜底的三位公子,观其身上衣着皆不凡,就连谈吐也是不雅,倒是一时之间犯起了难。 “可是这盏花灯我也看上了,还望公子能割爱相让。”苏言的手心出了汗,有些湿漉漉的滑溜感。 何当离看出了小结巴的意图,捏了捏他的手心,摇头示意。何况不过是一盏小小花灯罢了,又有何值得上心的,天底下漂亮的花灯多得很,又不是只有这么一盏。 而且她对于花灯一类却是兴致缺缺不大。 可苏言就像是犯起了倔脾气,死活都要拿下那盏凤凰灯才行。 “不巧,在下也是瞧上了这盏灯花,还想着恳求二位能否割爱,银钱分明自然不是问题。”白袍公子也在其中横插了一脚,面具后的瞳孔中满是浓浓的趣味。 这下子,店家老板才是真正的犯了难,只觉得现在提在手上的凤凰灯就像一个烫手山芋。无论给了哪位,说不定都会落得个不公的下场。 就连前面围观来看热闹的吃瓜群众也纷纷七嘴八舌的给店家出了主意。 现在也就只能寄托希望在他们如何内部消化了才好,即使清凉的夜风拂面而过,总还是觉得鬓角处湿漉漉一片,难受得紧。 “小生是想将这盏花灯赠予心爱之人,若是俩位瞧上了其他的花灯,小生定为其买下相换。”苏言的清凌凌的目光中,满是对那盏花灯的势在必得。 “那还真是不巧,在下也是打算将这花灯送人的意思。更不巧的还是打算赠予公子身边那位公子。”崔元霖趁着店家不注意的档口,直接伸手夺过那盏凤凰花灯,眉眼含笑,轻声道;“此举借花献佛,还请阿离收下才好。”若非二人离得位置稍远些,定是会认为他们在说些什么耳鬓厮磨的甜言蜜语。 何当离眸光清冷的看着递到自己眼前的花灯,唇瓣半抿着。并未有任何动作。 反倒是身旁的苏言全身肌肉紧紧绷着,就连握着她手的力度都下意识攥紧几分。 “想不到俩位兄台同在下想到一块儿去了,本公子也是打算将这花灯赠予这位公子。说不定日后好结个善缘。”白袍公子从人群中走进,略有深意的扫了样并肩而立的二人身上,目光晦暗不明。 “阿离,我们不要这个花灯,我们去买别的。”苏言觉得他们此举就像是在窥探自己的东西,气得整个人都快要炸了。 阿离是他的,怎么可以接受其他臭男人送的东西。他都还没有送过阿离什么东西呢。 “既是如此,那在下便在此谢过二位公子美意了。”何当离挣脱了苏言欲拉她离开的手,接过了那盏做个精致优美的凤凰花灯。 差点儿没将另一人气得当场成了一个小河豚,还是那种说不定戳一戳还会带冒气那种。 见不大不小的风波如水过无痕的蔓延而平,店家倒是在无意间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只是视线却若有似无的放在那位朱红圆袍的面具公子身上,陷入了沉思,只觉得这人好生面熟,可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倒是一旁的从头到尾都关注着谜面,身着石青色宝相花刻丝锦袍的公子听闻恍然大悟,转身请教离他最近的少年另一副字谜,一副不耻下问,已平辈之礼相待。 “妇女曝水于日下,绣针投之看工拙(打一七夕习俗)”。 “面盆准备鸳鸯水,缝衣针平放置水面,或散如花,动如云,细如线,粗租如锥,因以卜女之巧。谜底答 案为——投针验巧,可对。” “金簪划银河,隔岸对相望。不忍两分离,喜鹊把忙帮。” “可不正是今日之节嘛。” “葡萄架下听情话,喜鹊秃顶把桥搭,又当如何。” “谜底自是同上着无二,老板若是在继续放水,休要怪我们将你的花灯全部赢走了。” 苏言只是答了前面一个迷题,接下来的迷题都是崔元霖与白面书生一问一答,倒也落得个清净。可是他的心里怎么想都怎么不舒服,明明是他和阿离先来的。 还有现在提在阿离手上的凤凰花灯,怎么看,怎么刺眼,恨不得将它远远扔了眼不见为净才好。 何当离不时往嘴里塞着自己方才买的油炸豆腐和腰果花,听着他们一来一往的对答如流,倒是看得挺开心的。 反倒是一旁的苏言有些愤愤不平,将自己怀中一路小心翼翼保护的六角宫灯强行塞进何当离怀中,强行换走了那盏自己一直看不顺眼的凤凰花灯。随即将人拉开了这方天地。 “诺,这是给你的。”苏言目视前头正在你来我往互猜谜底二人,气鼓着一对腮帮子,双手抱胸冷哼,一副傲娇之色,可皮面下掩藏却是浓浓委屈。 阿离前面为什么要答应收下那盏花灯,明明又不是多么好看,彼此间又都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谢谢,这倒是我这么大第一次收到礼物。”何当离素白手指抚摸上头纹路花折,忽然间觉得心里暖暖的。趁着无人注意到他们这处,掀开狰狞的钟馗面具,与他面具上落下一个轻如点水的吻。 “阿.....阿离...。”苏言王看着面具后她突然黯淡下来的神色,小心翼翼捧着那盏最为普通不过的六角琉璃宫灯,心口不禁紧了紧。 满嘴苦涩,强装满不在意道:“没关系,以后...阿....阿离...的花灯礼物我....我都承包了。” “好,那你可记得要说话算数才行。”何当离不曾想到自己不过随口答应的敷衍话,日后会成了真,每每望着每年花灯节房间里都塞不下的各色花灯暗自气恼,更别提其他乱七八糟的节日送的五花八门之物了。 “嗯,我会一直陪着阿离的。”男人傻兮兮的话,很完美的取悦了她。 崔元霖与那白衣公子的一答一问皆引起不少人观看,而那白衣公子眼底的结交之意一览无余。 何当离双手抱得来的花灯静立于一旁,不出言语,目光不时注视周围于那仿佛天地间为之失色的黑瞳。 苏言看着那转身掩藏在面具下对自己的微微一笑,一瞬间有了一种怦然心动得心都要爆裂而开的悸动,面具下的脸笑得有些傻兮兮的可爱。 总会令何当离连想到她以前看过的水獭。 天时地利人和,此时此境,只是月色恰好,你我刚刚好。 第二日,天微微亮,淡粉色珠帘无风自动。偌大的房间中,即使开了窗零通风换气,依旧能轻嗅到那股子浓得挥洒不去的甜腻花香与腥檀之味。 填漆雕花红木床下,凌乱的散落着男人的外衫,布鞋,白玉腰带,还有纯白暗纹的亵衣。 自己手下抚摸着的是触感温热的如玉/肌肤,满头情丝尽交缠而绕,似交颈鸳鸯。 上册 五十三、我的腰可能没救了 何当离醒过来看到的就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而且她觉得此刻腰酸腿软,光是单纯的动一下,都酸软得没有半分气力。 其中某处即使上了清凉的药膏,依旧是难以抵挡的酸软疼意,宛如使用过度一番。 牡丹花苞虽别有一番风味,奈不住其娇柔软弱。 卷翘的睫毛半颤着,在白瓷的眼帘下投射而下一层浅色青影。入目所见的是一张宽敞雕花红木步摇床,摆在屋子内室用粉色珠帘隔开,上边盖着洁白的、绣着银丝荷花瓣的纯白丝绸锦被,左边是一对精致的小紫檀木矮桌茶几,半腰美人瓷上插着几珠含苞待放的六月季与淡粉色蔷薇,整散发悠悠清香。 一个雕花木莲绕花枝的红木床头柜,柜上放着一个用贝壳与南海珍珠叠起的精细玩意,右边是上好红木制成的衣柜,上摆高大的的银镶透明水晶镜,六扇春日蝶迎花屏风上还搭着几件淡淡粉罗纱。 屋子白墙上,悬挂着一张泼墨山河图,小紫檀木桌上摆放着一个中空镂花形状的鎏金外镶象牙脚灯,旁边一个四盏银制的灯架,点着高大的蜡烛,把整个屋子照得通明透亮,可如今上面残流的只有残红落泪随着灯炷凝固成形。 绣着蔷薇金线花纹的粉色纱帘低垂而下,极有下垂质感的营造出一阵朦朦胧胧的气氛,余眼所观陈设之物也皆是是少女闺房所用,极尽奢华,精雕细琢的镶玉牙床,锦被绣衾,帘钩上还挂着小小的浅紫色香囊,正散发着淡淡幽香。 这俨然就是在正常不过的女子闺房?还有这是哪里??? 还有为什么她一点儿都没有映像,还有此处应该是女子闺房无疑?那么她又是如何出现在此的? 可她分明记得昨晚上压根就没有喝酒,怎的又开始断片了??? 此事越想越头疼难受,揉了揉昨晚上宿醉后难受的太阳穴,何当离觉得自己也许,大概,可能,或者,真的是需要戒酒了。 否则一次俩次的还岂能得善了,耳边传来的是细长连绵的呼吸声,还有那双禁锢着自己腰间的手,用力得仿佛要将揉搓进血肉之中。更是在不断残酷的提醒着她,昨晚上她到底又做了什么混账事。 正想着在如何不吵醒人家的前提下抽身而出,还有对方修长有力的双/腿正紧紧缠着自己的腿,活像只八爪章鱼,就连自己的头发都还被熟睡的男人死死压着,唯恐她吃干抹净不认账跑了一样。 正当何当离咬着牙,好不容易抽出自己的手时。 恰好此时的枕边人也在幽幽转醒,脸上还带着微消的酡红之艳,眉梢间带着在明显不过的魇足之色。见到她时,清凌凌的瞳孔中满是满得要溢出来的欢喜情意,花绸锦被下滑,露出完美而年轻的酮体。 “阿....阿离...早...早上好...。”一句磕磕绊绊的话才刚说完,脸上又是止不住的臊/红/一片,就连雪白的肌肤都泛着诱人的粉红色。裸/露的胸膛处还残留着不少青紫红痕,特别是那粉红之果处,更是惨遭毒手,狼藉一片得不堪入目。 “早。”凉冰冰的,不带半分起伏的音量,活像个拔/屌/无情的渣男,穿上裤子就不认人。 “那个....你..阿离的腰可是还疼嘛?”苏言的脸爆红羞涩得恨不得挖个坑将自己埋起来才好,特别是昨晚上,明明他都听见阿离说了好几次不要了,可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兽/行。 他觉得喝醉酒后的阿离特别缠人,潋滟的桃花眼中氤氲水汽朦胧,可爱得甚至想要令他一度弄坏她。 他也不想的,可阿离实在是太诱人了。 “对...对不起....昨...昨晚上....我太...粗....粗鲁...了些...。”攥的有些发白的指尖丝揪着锦被一角,浅色的瞳孔就像雨水被水冲涮浸染后的水晶。 何当离看着小结巴眼中在诚恳不已的道歉,可,莫名的。她好像瞧见了他内心深处说的。 虽然对不起,但是我下次还敢.....一模一样来得惊悚。 “那个昨晚上,我,你,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嘛?还有这里是哪里?”昨晚上事后,身体已经被清理干净后的何当离有些认命的本想重新躺回去。 反正睡一次也是睡,睡俩次也是睡,现在都不下三次了。 既然事以至此,男未婚女未嫁的,多睡几次也无妨,颇有几分自暴自弃的破罐子破摔。 人才刚准备重新躺下时,身体下意识猛然的一个打颤,才想起来今日是需要上大朝会的日子。惊得就连现在在哪里都不想理会半分了,连忙翻身下床找着昨晚上不知是被谁暴力撕碎的衣衫,匆匆的往身上套。 一边套一边在想,果真是喝酒害人不浅。要是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她昨晚上就不应该答应小结巴。 还有她昨晚上到底答应了小结巴什么?现在满是浆糊的脑袋瓜子完全想不起来。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迟了,要死的是赶紧去上值参加大朝会才行,否则到时岂是一个死字了得。 “阿...阿离...你这是要走了嘛?”原先事后本欲抱着人继续温存的脸,煞时间变得苍白一片,喉咙难受得发紧,指尖微微发颤。 那颗雀跃欢喜的心一度下沉到了冰寒湖底万里冰封,脸上的笑顿时僵硬的凝固在了上头。 “嗯,今日是大朝会的日子,何况前面我已经数日不曾到场了,昨日圣上便知我回了金陵,今天是无论如何都要到场的。”何当离穿好衣服后,转身看向苍白着一张脸,将嘴唇死抿成一条直线的小结巴,忍不住放轻了语气道;“晚点等我下值后我再来寻你,可好。” “那你会不会又不来了。”鉴于上一次的前车之鉴,苏言只觉得内心慌张一片。他迫切的想要抓住什么,可事到临头他发现,他好像对阿离一点儿都不了解。 一切的认知都浮现于庸俗的表面,甚至是其他人的口中留传而来了,心脏蓦然就像被人死死攥住一样来得难受。 “不会,等我。”何当离见着自己的腰带被害怕她会一去不复返的男人死死攥着,一张清隽的脸上满是故做镇定的慌张。 微踮起脚尖,吻了吻他的唇角,柔声道;“晚上等我一起吃饭,小结巴。” “好....那....阿离...你。”苏言唾弃自己的结巴,咬了舌间出血后,沉下心道;“那你记得不要忘记我,我会乖乖的在家等你。” “嗯。”浅浅淡淡的一声回应,似从鼻尖冷哼而出。 窗外是鹅儿唼啑栀黄觜,凤子轻盈腻粉/腰。深院下帘人昼寝,红蔷薇架碧芭蕉。 随意披了件堪堪能遮羞外衫,倚窗而看的苏言看着人在视线中渐行渐远,只化成一个连肉眼都瞧不甚清晰的小黑点,才不甘的收回目光。 鼻尖有些酸酸的,心里好像蓦然失了一块来得难受。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在家等候丈夫归家的小娇妻,说不定还是一个即将被抛弃的糟糠之妻。 他得更努力,才能配得上阿离,也有底气站在在身边。 天才灰蒙蒙亮,七月的阳光从灰暗的云层穿透而过。街道上的小贩店铺早早支了起来,皮薄馅厚的猪肉白菜饺子,新鲜出炉冒着热气的猪肉包子,还有炸得香香脆脆的油条,配上一碗加了糖的豆浆,最为爽口不过。 今晨见到的好几位同僚显然都是一副没有睡醒,打着哈欠,眼下带着一抹青黑的状态。许是昨晚上过节玩得过于欢快,导致一个俩个精神不济。 三三俩俩的聚在一起说着昨晚上采风阁新出的舞蹈还有谁家的姑娘生得标致。 恰好何当离也属于精神不济的那个,昨晚上醉酒后有些断片的人压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个什么样的情况。只是觉得后腰处一阵酸软,就连这俩条腿都是软绵绵的无力,足以能猜测到昨晚上到底是何等激烈状况。 因着前面还跑回府邸换了一身官服,昨晚上大量运动后。直到现在都未曾进食,腹部空空得有些难受。 “阿离,早。”柳三脸上顶着比她还要严重的俩黑眼圈,上前哥俩好的拍了拍她肩膀。又将自己今早上府中做好的叉烧包递了过去。 “早。”何当离接过足有她拳头大的包子,放在嘴边嚼了嚼。皮薄面软陷香,果然还是柳家大厨做的包子好吃。 “你们一个俩个,昨晚上做贼去了,怎么脸上挂着的黑印子一个比一个严重。”正吃完嘴里最后一口包子的何当离见着其他几人也来了,忍不住啧啧称奇。丝毫没有记起她也是其中一位。 “你还好意思说我们。”朱三嗡声嗡气的咬了一角鸡蛋灌饼,三俩下就将东西全部塞进了嘴里,又掏出一个油果饼子啃了起来。 上册 五十四、将军的腰又细又软 随即朱三满含幽怨道;“明明昨晚上说好的一块儿到采风阁相聚的,结果你们倒好,一个都没有来。害得老子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喝了不知多少苦茶,要不是后面瞧见柳三他们家中人,说不定老子还真的就傻愣愣的在那楼中等你们一晚上。” “不是说取消了嘛?”吃得有些发热的柳三解开自己穿的上衣扣,露出一小块古铜色的皮肤,只觉得这个天热得实在是有些难受。 “等等,不是你们后面临时约定好了改在聚仙楼嘛?当时俺还好奇,你们一个俩个的莫不是打算放老子鸽子了不成?”张壮的话才一说完,空气中顿时静默了不少。 大家都回过了味,感情他们昨晚上去的都不是一个地方啊! “阿离,昨晚上你可有收到在哪里相聚的消息。”柳四阴恻恻的磨着上下牙槽,连手里的大面白馒头都给它捏爆了。 何当离喝了口甜甜的豆浆,方才轻轻的掀起了眼皮子道;“昨晚上军师邀请我去的是邀月楼,我去的时候除了他一个人都没瞧见。最开始还以为你们都是因着过节而推了。” 嘴里弥漫着豆浆的香甜之味,又忍不住砸吧了下嘴,继而道;“我觉得你们要想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去问军师来得比较好,毕竟我可是不知情的。”双手一摊,眼神在是无辜不过了。 昨晚上说来她倒也是觉的有些奇怪,毕竟这在以前可是从未有过的情况?怎的就这么的巧,她更没有丝毫祸水东引的愧疚感。 而在此时,也正好是说曹操,曹操到。 “各位,早啊,你们今日怎么来得这么早。”今早上醒过来发现自己睡在客栈的樊凡,此刻正打着哈欠而来。 对比与他们眼下一溜的黑眼圈,他反倒是精神饱满,面色红润与之格格不入。 “樊凡。”清一色咬牙切齿。 每七日的大朝会惯例说的无非就是这么几样,听听文官和文官互骂,又和武官互骂。而后居于高位的显宗帝被吵得实在是受不了了,又开始充当和事佬混稀泥。 而在此大朝会上,大部分说话的皆是文官与六部御史还有言谏官,大部分同武官说不上什么。 每次等何当离从左脚数到右脚,右脚又数到左脚时,连早上吃的早点都快要消化完全的时候这场大朝会方才结束。 等朝会散了,随着大朝会的人流而出。甚至听着柳三他们好心情的说着等下要去吃点什么好吃的,最近金陵城中又出现了多少个漂亮的姑娘等等乱七八糟的充斥着她脑袋瓜子。 “虎威将军,请你留步。” 正和人准备走出宫门的何当离忽的听到身后有人在叫她,先是心头颤了一记,混身肌肉僵硬紧绷。 正在走出宫门的其他大臣显然也听见了,纷纷停下脚步,转身看来。 “喂,你说这大殿下什么时候同我们阿离认识了,人都快要出宫门口了,还眼巴巴的叫住了人,我感觉肯定是有什么猫腻。”张壮拿手肘碰了碰一旁的面色不佳的樊凡,忍不住恶劣的开口道;“你说这大殿下会不会也是瞧上了咱们家阿离的好颜色,要我说,光阿离这张脸,啧啧啧。简直就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漂亮的了,可惜的是就是个带把的。” “要是阿离还有个什么姐姐妹妹就好了,不求她们生得同阿离一样世间绝色,好歹也得是一方美人才行,说不定我还能同阿离来个亲上加亲。”张壮见人始终不为所动的模样,可那对招子还眼巴巴的看着欲在交谈中的二人,忍不住嘴胡胡来了句;“我说军师你要是真想知道他们说什么,直接上去就好了。而且我看那大殿下长得眉清目秀的,说不定阿离好的就是这口也说不一定。” “滚了你,你以为世间上的断袖这么多不曾。”柳四白了眼这个胸大无脑的家伙一眼,拉着人,悄悄地走远一点,又正好可以看见他们二人谈话的地方。 不过大殿下什么时候同阿离有了关系,为何他们从来不曾得知? 朱红墙,白玉砖,青玉石。汉白兽,屋脊兽。 人来人往的宫门口不大方便说话,以至于二人挪步到了边上的小门。 “胡威将军,倒是好巧。”来人正是崔元霖,当今显宗帝的长子,现年十六的大皇子。 天家人的基因都很好,特别是那一对如出一辙的凤眸,眼前的大殿下乃为如今最为受宠的珍妃所出。亦是当年的金陵第一美人之子,皮相比之其他几位兄弟,更是出尘绝色,令人过目不忘。 可他此刻偏偏站在以颜色远名金陵牡丹城中的何当离身边,反倒是略显几分逊色。 “大殿下,不知您唤下官有何事?”何当离毕恭毕敬的模样,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令人瞧不清她真正的神色变化。 “虎威将军何必待本殿如此生疏呢?本殿不过是想问一句将军,昨晚上的花灯可曾喜欢。”崔元霖看着他,在堪在一米之远处停下,可是在其他人的错位视线中,二人却是离得极近的。 何当离唇角微扬,露出一抹浅得看不出的笑意道;“既是殿下所赠,本官自然是欣喜的。”脚步却是下意识的后移几步。 她心里隐隐有种预感,此番她定是来自不善,目的不纯。 “将军是在怕我吗?”一看就是常年养尊处优的手虚虚的搭在她肩上,却被那人无意躲开。 这本就是是在意料之中的事,不是吗?只是莫名的觉得心里有几分不爽罢了。 “不是,只是下官素来不大喜同旁人过于亲近罢了。”蔷薇花色的菱花/唇半抿了抿,略有几分抗拒之色。 “是吗,可本殿昨晚上可是瞧见将军同一男子相处时甚是亲密,就连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都不顾周遭紧密相牵。也不知那位男子是将军的什么人?当真是令本殿好奇不已。”崔元霖又以着强硬的姿势上前逼近几分,眉眼带笑,就像一只看待猎物掉进陷阱中的猎人一般。 那只手不再是虚虚的搭上,而是真实的搭了上去,温热的呼吸浅浅薄薄的洒在她周围边上。无端令何当离泛起了恶,只觉得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要涌现而出。本就后退的脚步,此番更是一连推后了好几步,蹙眉不言。 “昨晚上将军的夜生活看起来过的不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令人猜透不出她接下来的意图。 “是吗?下官倒是不知道殿下什么时候对下官的私生活如此感兴趣了。”何当离脸上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意,正欲离开时,自己的手却被人紧攥住不放,就紧接着腰上一搂。 还有比她小了俩岁的少年竟然堂而皇之的将手搭在了她腰上,难道不知道此等做法会惹来群臣猜忌与言官谏言一事吗?更多的就不担心惹来武官对于他的做法厌恶吗?还是说,他本就不在意! 只因他是那人之子? “殿下您可知您现在在做什么?”一字一句似从牙缝中硬挤而出,透着森森寒意。 何当离强忍着怒气,拍开那人欲搭在她腰间作乱之手,转身拂袖离去。她可还没有忘记现在这里宫门口,而且正值大朝会散的时候。 若是她当真做出此举,明日等来她的可非是好果子可食。她可从未敢小看任何一个天家人。 “将军下次出门前最好还是照下镜子,虽说本朝不禁男风,可将军这么做,影响毕竟不大好。”崔元霖松开了紧攥着他的手,伸出手意有所指的点了点自己脖子处,而后转身离去。 “不过将军的腰可真软,甚至又香又细,连女子都比不上半分。”轻飘飘的一句壮是无言又是有心,却直直的砸落得她心慌。 徒留下何当离捂着脖子的手,一张脸不知是气的还是臊的,又青又红又白,活像是一盘三色萝卜丝拼盘。 “崔元霖!” 崔澜散朝后直接回了清元殿,此刻正听着侍卫说着宫门口说的那一幕,还有崔元霖将手搭在虎威将军腰上一事。虽说离得远,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可光从他们暧昧得令人浮想联翩的举指来看。 大殿下此举实在过于轻浮,如此侮辱当朝官员。若是日后当着登基为帝,恐不失为一个好恶喜/淫/之徒。更是大大惹恼了护短的武官一方。 “此时朕已知晓,先下去。” “喏。” 待暗卫消失后,崔澜搁下了正在批改奏折的朱红狼毫笔。起身拂平身上坐久了后,衣衫上所产生的皱褶。走到一处屏风外,转动旁边足有俩米之高的白玉花瓶,左右各扭动三下,直见原先的位置处,缓缓出现一个暗门。 何当离回了京后,现如今在兵部挂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官职位,无事就去军营走俩趟。 日子倒是闲得发慌。以至于下午无事,就枕着檀木小几睡得正香甜,旁边还大大小小洒落着不少书籍。 上册 五十五、让我进去 梨花锦鲤形的墨砚里研散的墨水滴滴答答的糊了不小心睡花了的她的脸,宛如白瓷雪地间开出了朵朵山水墨花,清隽悠远携美。 一些翻阅过的书籍中。大大小小都被她标注了或是圈起来的其不懂之意,好似待着寻人好生问上一番。 半掩的黄梨实木门被轻轻的推开,一道欣长的身影走了进来,唯恐担心吵到那人一般,就连脚步声都刻意放轻而缓。 窗棂外烈日灼心,连肥厚的绿芭蕉不展丁香结都蔫了似的无精打采。可那毒辣的日光滤过肥厚的叶片,罩下如水波一般的潺潺光影。 “你来了。”从人进来的时候,何当离便醒了,只是没有想到人会回来得这么快。她的眼皮子依旧耸拉着,好似提不起半点儿精气神,就连嗓音都带着闷闷的调子。 令人不由自主联想都冬日暖阳间窝在屋檐底下,翻着肚皮同人撒娇的慵懒肥猫。 “我这不是担心你会饿着吗?瞧我对你多好心,这次可是给你带了你最为爱吃的三鲜素饺子,可是排了好久的队才买到的。”下午闲着无事的樊凡无所事事便来了兵部寻人说话。大喇喇的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她旁边,丝毫不觉得俩个大男人挤着一个位置有什么不妥。 就是现在天热,即使屋内搁了冰块还是有种闷热之感,喘得人透不过去来,好在屋内主人并未有熏香的习惯。 “行,为了感谢你的好心,过几天我请你吃饭,地方任你选。”何当离正午的时候因忙着事,倒是忘记了吃饭。 原先倒是不怎么觉得饿的,此刻闻到了食物的香味后。倒是发现此刻以然是饿极了,一个饺子随意嚼了几下就吞了下肚。 “慢点吃,又没有人跟你抢,整得跟个饿死鬼投胎一样。”樊凡担心她吃得太快,一不小心会被噎到,好心的起身给她倒了杯清水在左。 “对了,差点儿忘记和你说,我在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上一次你给赎身的那位,拿着食盒站在外面大。太阳底下等你呢。我进来的时候他好像也看见了,并没有说什么,想来现在人可能都走,今日外头的太阳可比之前面一段时间还要晒的多。”樊凡嫌热,进来后又吩咐人去多拿了点冰块过来。直接将外衫脱了,着了间藏青色内衫晃荡着。 反正现在这个点外面又不会有人进来,即使进来了又没有什么。 “他来做什么?”闻言,何当离正在夹饺子的手忽的顿了顿。 “还能来做什么,当然是为了给你上点眼药,好巩固巩固你心里的位置,毕竟人家在怎么样也是个以色侍主的玩意。”樊凡光是想着自己前面居然送了个那么恶心的东西在阿离旁边,还不是一个,就忍不住翻了好几个白眼。 那时他怎的就猪油蒙了眼,简直作孽。余眼扫了眼神色并未有变化之人,心下倒是稍稍松了一口气。 “阿离,那个玉米香菇陷的饺子给我也喂一个。”翘着二郎腿的男人俨然就是一副大爷的模样。 “自己没长手吗。”何当离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不曾理会半分。 “我这手不是酸了嘛?好阿离你就喂我吃一个又没有怎么样,再说你以前又不是没有喂过我。”男人大张着嘴凑进了过来,二人彼此间离得极近。 始终称得上有几分暧昧。 “你都说了是以前,要是你现在还是和以前一样手断了,我肯定不用你说都会喂你。”何当离忍不住翻了个秀气的白眼,将白胖胖的饺子蘸了山西老陈醋后放在嘴里嚼了嚼。 “啧,阿离一点儿都不可爱了。”樊凡就像一条无骨的蛇软绵绵的滑了起来,拿过另一双干净的竹箸给自己夹了个蘸酱的玉米陷饺子。 总觉得在没有人喂的情况下,好像是失去了点味。 而兵部门外。 诚如樊凡说的一样,今日比之前面半个月要热得多,就连脚下的青石板砖都被烤得有些烫人脚。柳条蔫蔫的无精打采垂在一侧,就连一向恼人的麻雀夏蝉都热得失了声,哑了嗓子。 连空气中吹来的冷风都带着挥之不去的闷热。 今日一身象牙白工笔山水楼台圆领袍,三千墨发仅用一根竹簪高束而起的沉香已经在大太阳的外面等了一个多时辰,一张脸晒得发红,嘴唇干裂。 怀中紧紧护着他视为生命重要的食盒。 “这位大哥,你们可有派人进去禀告我家将军了嘛?说我在等她?”即使前面已经问得人不耐烦了,沉香还是忍不住再一次开口询问。 他前面听说将军今日忙得都没有吃饭的时间,更担心因他现在在外耽搁了这么久,阿离要是饿了怎么办。 “老子前面都说了很多次了,虎威将军说不认识你。没瞧见前面进去的那位嘛?那位可是虎威将军的好友,樊军师。”值班的士兵有些不耐烦的看着这个站在太阳底下的小白脸,越看越气不打一处来。 说是什么虎威将军府上的人,简直是笑话,谁不知虎威将军同那位樊大人交好,既是交好。又岂会不认识,恐怕又不知道是打哪的旮旮旯旯来的破落户,瞧着将军人好就像着想牛皮糖一样扒拉上去。 “可是我真的和虎威将军认识,劳烦大哥能通融一二。”沉香出门来得急,此时身上并未待银钱,面色有些羞赧,一张脸又红又白,急得差点儿连嘴边都起了燎泡。 可是阿离现在都不愿出来,他又怎么能进去。何况阿离的朋友对他的映像恐怕都不会大好到哪里去,最多就是记得他以前是采风阁伺候人的小倌倌。 简直该死。 “得了,像你这样的话,老子每天在这里都不知道听了多少,连耳朵都起茧子了。滚滚滚,不认识虎威将军还充当什么认识,像你这样的人老子见得都多了。”士兵被吵得也有些恼了,就连外边不时路过的行人都开始指指点点。本就燥热的天,更是容易上火。 “可我真的同虎威将军认识。麻烦大哥你进去告诉虎威将军一声,她肯定会出来见我的。”沉香也是病急乱投医,特别是在昨晚上自己熬煮好了醒酒汤,站在院落外等了他一晚上。 从天未黑等到第二日晨曦破光而亮的时候,一颗心随着天明渐沉。 那人还是没有回来,他慌得整个人都不知应该如何是好。雪白的袍角与尾梢处都被一夜晨露打湿。 “滚,都说了虎威将军不认识你,你还要老子说多少遍,还不快滚,你想碰瓷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容得你撒野。”士兵也是有些怒急了,直接伸手将人推翻在地,就连红木雕花白荷缠枝绕食盒里头的糕糕点点都被洒碎了满地。 兵部的位置正建与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沉香这狼狈的一幕,不知惹来多少人的荒唐大笑。 入了傍晚,结束了一天工作的何当离伸长了个懒腰,只觉得酸软的腰身此刻倒是好上不少,就连脖子处的红印都淡了几分。 原先她是打算直接回那座御赐的将军府的,可是连想到今早上答应小结巴的事情。 总不能再次当个食言而肥之人,揉了揉微酸的眼。 今早上的苏言在何当离离开的时候,整个人闷闷不乐了好久,直到想起她说过今晚上会来同他一块儿吃饭。整个人才好受些。 而且他有些嫌恶的看了好几眼这房间内的布置,方才转身离开楼中。可是看着地上不小心被撕碎的凌乱衣袍,脸红红的就像做贼似的将阿离的衣物放在鼻尖轻嗅。 只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彻头彻尾的变态,一张脸红得宛如滴血。 回到苏府的时候,大壮正手上拿着一把笤帚清扫着树下的紫薇花瓣。树下扫花瓣越扫越多,站久了还染了个衣襟沾香的雅兴之事。 “少爷,您回来了!”大壮的一大嗓子囔囔得差不多整座府邸的人都能听见了。 “小点声,生怕别人不知道我耳朵没聋一样。”脸色红润的苏言就连走路都带风,唇角微微上扬带着浓得化不开的笑意。 一看便知发生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好事。 “少爷您昨晚上去哪里了?一晚上都没有回来?小的可担心死您了?”大壮心里隐隐有了答案,可是这心就好像是被猫挠痒痒一样难受,控制不住嘴贱的想知道。 “少爷是不是去见心上人还是?”那双八卦的眼甚至还试图想从少爷身上找出蛛丝马迹,可惜的是苏言将整个人包裹得严严实实,就像个密不透风的蚕蛹,哪里还能看出什么来。 “大壮,你最近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连本少爷的私事都想过问。”虽没有明着承认,倒也没有否认。而且看他这个眉眼带笑,如沐春风的模样,想来是八九不离十了。 “少爷,小的哪敢啊。”大壮满脸笑得欠扁之色,模样活像只偷腥后的老鼠似的。 “呦呦呦,小的知错了,少爷你就别老揪着小的耳朵不放了。” 上册 五十六、好漂亮的公子 院中种植了一株一丈多高的红海棠树,枝条被修剪得疏密适度,当阵阵清风吹拂,淡雅幽香袭人而香。不远处是一个池塘,池里养着各色锦鲤。池面上盛开着许多各色娇艳莲花,有的妖娆绽放,有的含苞欲放,或卷或舒的莲叶幽然出水,圆润的水珠儿滚在碧绿的莲叶上,缓缓滑落到清澈的水面,荡漾起小小的涟漪。 “章丹兄,早啊。”正洗漱出来后,今日准备外出的胡霜见着来人,面带微笑道。 “早。”苏言今日心情好,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忍不住雀跃起来,生怕不担心别人不知道他的好心情。 “胡兄今日可是要出去?”苏言扫了眼她今日略显雅淡如竹的穿着,脑海中忍不住开始浮现出。若是阿离能亲自为她穿上一次女装该有多好,只觉得光是想想,就忍不住脸颊发烫,烧得难受。 “今日楚兄举办了一个夏日荷宴,正是邀请了你我二人一块同往。只是昨夜章丹兄并没有在现场故而不清楚。”胡霜说着话,还从怀中掏出了俩张烫花的青竹白松请帖。 “章丹兄这次可别在拒绝的才好,人家楚兄加上这次,可应得上是三顾茅庐了。”淡淡的调侃,说明了彼此间的关系不错。 “好,既是楚兄相邀,岂有不去之理。”何况他若是想要在金陵站下脚跟,除了不久后的科考。还需结交不少人才对,说不定哪一位正好成了他的贵人呢? “虎威将军,好巧。”兵部大门外,清洗脸上墨渍干净出来的何当离才刚一出来。正好迎面撞到了一人,英挺的眉头微挑了挑,似在无声的询问。 “殿下不如说是有意在此等候,说不定下官还是信任几分。”如今几位皇子渐大,而当今圣上正当壮年。自也是有不少野心横长之人,想着先一步结党营私。 “是吗,那不知将军今晚可曾有约。”来人正是今日在宫门口拦住她的崔元霖,换下了繁华庄重的皇子服饰,如今着莹白色暗纹番西花的刻丝袍子,白玉冠,墨玉带,腰别古玉佩。 “真不好意思,下官今晚上以有约的,倒是要辜负了殿下的好意。”何当离半眯了眯眼,抬头看向不远处的街道口。 “那还真是不巧,本殿今晚上还想着请将军吃饭来着。”崔元霖还未等对面之人回话,又自顾自的接着道;“既然今日不行,不是还有明日后日吗?到时候本殿还希望将军不要在拒绝本殿才好。” “既是殿下盛情相邀,下官岂有拒绝之理。” “不知何将军与之有约之人,本殿可曾相识。”眉眼带笑,就像一只狡诈的瓘,无端令她生不出半分好感。 “殿下未曾见过,不过是下官一位故人罢了。”何当离摇了摇头,不欲在多说什么,转身告辞离开。 唯留下崔元霖一人还站在原地,死死盯着她远去的身影不放。 内心深处总会突然跳出少许怪异之感,这位将军的颜色实在是生得委实过艳,甚是香艳入骨。 落日余晖染黄昏,绿水藏春日,青轩秘晚霞。 何当离上一次随着苏言来过他府邸,此番倒是还认得路的。因着不急,一路行来倒是悠哉游哉的慢慢游荡而行,倒是不知勾了多少姑娘芳心红脸。 人才刚走到靠近苏府的时候,一个毛毛躁躁的小厮不小心撞了上来。何当离侧身一躲,阻止了那小厮投怀送抱的举动。眉尖微扬,略微不喜。 “嘶。”摔倒在地四仰八叉的小厮揉了揉差点儿摔成四瓣的屁股,一张嘴在不时的嘟哝说着什么。 从地上狼狈爬起来的李兰刚想开口怒嗔这人明明都看见她要不小心摔倒了,不扶着一把就算了。没看见她都往她的方向摔去了,竟然还躲开了,你说躲开就算了,没瞧见她这么一个大活人摔着了都不过来扶一把的嘛? 果然小姐说得多,整个金陵城里就没有什么好人。 “喂,我说你难道都没有看见我要摔倒了,也不来扶我一下,你还算是个男人不,连一个同情心都没有。简直妄为读书人。”骂骂咧咧的声音至李兰嘴里发出,揉着屁股从地上站起来的时候。正想狠狠的剜这男人一眼刀子,只是这一抬头。 惊艳得差点儿连舌头都打结了,更别提脸颊俩处升腾而起的俩摸红晕。那正欲开口继续叫骂的话都通通咽回了嗓子眼,甚至不敢在抬头看她。 何当离看了眼方才不小心摔倒的小厮,说是小厮。不如说是个穿着男装的姑娘家罢了,只是随意扫了眼,便不再感兴趣的收回目光。 啧,真是愚蠢,难不成以为自己裹了个胸。就真以为自己是男人不曾,不知是说胆大还是蠢了。 “喂,我在跟你说话呢,你叫什么?那个我叫李兰。”李兰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生得宛如牡丹之艳的男子,简直比他们寄住在住的苏公子还要生得好看。一张脸更是红得彻底,就连方才咄咄逼人的声线都放低好几分。 而连想到小姐经常给她灌输的追求爱情人人平等,不分高贵低贱。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的概念,就连胆子也大了几分。 何当离只是眸光冷冷的斜了眼儿不过,不予半分理会抬腿就走。与她而言,眼前不过又是一个瞧上他皮相之色的女子罢了,甚至还胆大到愚蠢。 “阿离....你....你来了....。”恰在此时,刚同胡霜参加夏日荷宴回来的苏言,还未下马车就看见了等候在外的何当离。嘴角的那抹笑,简直就要咧开到天边去了。 “嗯。”何当离细眯着眼儿,双手负于身后,身子挺拔如一颗雪中昂昂而立的小白杨,丝毫不惧过往行人对她姣好容颜露出的称赞与迷恋。 何况周身气势凌人,总会不由自主的想要让人下意识的忽略那张盛世美颜。 “走吧。”视线余光轻轻的扫过同坐在马车中的另一人,不置一喙。 “好....阿...阿离...你等等我...。”见人说走马上就要走,苏言也急了。在顾不上其他的,直接跳下了马车就跟上在其左右。 马车内的胡霜脸上一直挂着的笑顿时消了下来,抓着书籍的指尖隐隐泛出青白之色,清澈的瞳孔中甚至布上了丝丝阴霾之色。 “公子,苏府到了。”李兰揉了火辣辣不已的屁股,掀开马车帘子,对着里头的公子出声道。 “方才那人是谁?大壮可认识?”下意识的,胡霜盯着那俩抹足渐远去的背影问出了声。 “这个大壮也不知道,不过大壮知道这个人是少爷的朋友,前面还请人来府里做客过,胡公子可能没有见过,不过下次可以让少爷介绍给你们认识。”大壮有些沮丧少爷出去玩竟然不带他,连带着说话声都有些闷闷的难受。 “好,我知道了,多谢。”胡霜在李兰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心思沉重得就像揣了事一样。 她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可控的东西在渐渐的脱离了她的掌控,甚至还有种想要令人陌生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男子臣服在自己脚下才行。 那么好看的男子也只有自己才配得上,想着,脸上露出一抹势在必得的笑意。 一前一后行走在青石板巷,不知谁墙三角梅翻出了墙,欲给其赏夏日之色。 “阿...阿离...。”苏言不是头一次痛恨自己怎么一见到阿离就说话结巴的毛病,明明前面都有好转的趋势了。 可是今日一看,好像还是老样子啊,特别是一当对上阿离的时候,更是严重的难受。 “你可有什么比较爱吃的菜色或者口味吗?”始终离人行一米左右距离的何当离突然停下了脚步,回首询问着身后的小结巴,潋滟的狭长凤眼中正满是倒映着金陵繁华。 “酱....酱板鸭....。”要说起比较喜欢吃什么的时候,苏言脑海中第一个浮现出来的便是阿离上一次给他送的酱板鸭。 “好。”得了回答,何当离脚步突然往左拐。 如今正值饭点,聚仙楼中皆以满座,剩下的就只有几间大的包厢,还得需提前约定方才能留有位置。 苏言原本以为可能会没位置了,刚想改口说去别的地方吃。谁曾想看见阿离从怀中掏出一枚小巧精致的象牙骨笛在那掌柜的面前晃了晃。 掌柜的一改方才忙率赔罪之色,脸上扬着宛如接待天潢贵胄的笑,亲自带着他们上了三楼中的一个环境雅致秀丽的小包厢。包厢外还有几个小丫鬟在伺候着为他们开门,简直令人受宠若惊。 聚仙楼上菜的速度很快,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枚骨笛的原因。此刻嘴里正嚼着一块酱板鸭的苏言忍不住想了起来,那枚骨笛到底是什么东西,阿离又是从何得来?余眼更是一直偷偷看着对面坐着吃饭的人。 上册 五十七、你想要了对不对 模样就像是看她一口吃一口饭,秀色可餐可下食一般。 “你若想看,大可光明正大的看,何需偷偷摸摸,再说这里现如今只有我们俩个。”在军营磨练多年,早就养成了吃饭耳听八方,眼观四路,我自巍然不动的吃法。 对于小结巴偷看她下饭的动作不予理会,继续飞快的夹菜吃饭。 “我....我....。”被当场抓包的苏言,连脸都给涨红了。如今更不敢偷偷看她,只能低着头扒饭,那双小小的耳尖更是红了个彻底。 宛如三月枝头上颤颤而开的娇艳碧桃,透着诱人的粉红。令人总伸出手去揪一揪,捏一捏才好。 酒足饭饱后,眼眸半眯的何当离捧了一杯清茶坐在桌边消食,白雾缭绕间,熏得微冷的狭长凤眼带了几分氤氲水汽。染了茶水后的红唇娇艳欲滴,就像枝桠上已经成熟,待人采摘的鲜红樱桃。 苏言觉得现在相比于吃饭,他更想吃阿离。 可是外面的天都还没黑,还有这样的他会不会显得孟浪过了头。还有他明明说好了只是来同阿离吃饭的,怎么脑子里总会浮现出如此龌龊下流不堪到极点的思绪,简直不是君子所为。 “吃饱了吗?”一杯清茶下肚,何当离视线移向已经高高挂起灯笼,灯火酒亮菜香的街道酒楼。漆黑的瞳孔顺着目光下滑,好像要穿透这层层叠叠的高楼大树,飞到不知何处落脚。 “饱....饱....饱了....。”苏言不想被阿离看见他的难堪,只在心中默念着三字经,希望这玩意能早点消下去,就连身子都窘迫得恨不得往桌子里塞。 “既然吃饱了,现在天已黑了,正好可以回去睡觉了。”最近一连操劳了许久的何当离只觉得,趁着最近一段时间要好好睡上一觉了,否则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 还有有些事也得尽早处理了,麻的夜长梦多,总会扰人清梦。 “睡....睡觉...一....一起....吗...。”才开荤没有多久的少年郎,自是恨不得日日夜夜缠着心上人。就连原本普普通通的一句话,与他的脑海中转了一圈在出来,总会不自觉变了少许味,本就红扑扑的脸,此刻就像虾子被从清水里捞出来放在油锅里油炸一样的鲜红。 “自然是你回你家,我回我家,怎么,难不成你还想同我回家不曾。”话说着,何当离搁下手中白荷青花瓷茶盏置于桌边,起身正欲往外头走出。 “可....阿...阿离...不...不跟我回去吗?”苏言有些难堪的伸出手拉过了人,一张脸满是涨红的绯红之艳。 就像树枝上完全成熟的水蜜桃,忍不住想令人去尝一口,舔一下那味道是否如想象中的美好。 “是吗?还是说你想跟我回家才对?”秀眉微挑,尾音微微上翘,带着许勾人的魅。就像画本里专门夜间出来勾人吸食魂魄的貌美狐妖一样。 苏言烫得将手收回,可下一秒就像是将难堪强塞喂进了他的嘴里;“小结巴你是不是想要了,你看你的小兄弟可是很有精神的站了起来。”不是询问与反问,而是在肯定不过的陈述句。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羞愤得恨不得令苏言直接找个地缝钻进去,就连双/腿都下意识欲盖弥彰的合了起来。眼睛都不敢抬起来看他。 “我....我....。”本就说话有些磕磕碰碰的性子,现在更是连磕磕碰碰都做不到,只觉得现在的自己真他妈/的就像是一个变态。 握着阿离的手现在都不敢再有动作,只觉得甩开与继续握着都不对,窘迫得恨不得直接当头钻进桌布里,不然人瞧出来才好。 “想要就说,又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人之本性,食之性也。”瞧着人都快要羞愤欲死的模样,何当离才忍着不再逗弄他的心,只觉得小青年还真是有精神。 “再说你这纯属于很正常的生理反应,又没有什么可丢人的。”何当离冲着小结巴耳边轻轻呼了一口气,软着音量道;“何况这样的小结巴,我很喜欢。” “那....阿离...阿离....帮我....。”因染了情/欲/带着薄薄恨不得令人凌/辱的色彩,嘴唇半眯着。那对清凌凌的瞳孔就跟晕染了水色一眼诱人,下唇微摇,露出一排整齐的牙印子,秀色可餐。 何当离喉结上下滚动一二,随即轻笑一声。双腿分开跨坐在他腿上,握着他白皙修长的手缓缓往下移。 恶劣的叼起了一旁的耳垂/色/情/舔/弄着;“小结巴,可要知道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淡淡的花香合着刚才饮了少许清茶的芳香,形成的一股勾人的魅香。 “那....阿离...阿离亲亲我....。”温香软玉在怀,何况还是心上人,岂能甘当柳下惠坐怀不乱。 苏言双眼迷离,瞳孔溃散着,一张亲人的嘴总是亲不到自己想亲的位置。忍不住有些气恼了起来,单手禁锢着人要的力度更是加大了几分。 就像小时候垫着小木圆凳,死命的想要摘最上面的果子。只是单纯因为最上面的看起来又红又大,看起来就比别的果子要香甜得多。 “呵。”浓浓的笑意似从喉咙中深压而出,随即覆上那张唇,辗转反侧,或轻或重。 “小结巴你叫得这么大声,就不怕将人给引来吗。你说你叫得这么好听,别人会不会以为是屋里有只发情的公猫。”手下按着下压,在轻轻一弹,唤来的是阵阵不满呜咽声。 她觉得小结巴的叫声特别好听,又纯又媚。就像一只不知世事的小白兔,懵懂无知的跳进了大灰狼的陷阱里,恨不得令人一口吞食入腹才好。 她当时是怎么样找到这么一个宝贝的,说来,也应当纯属于是她运气好的缘故。 因着室内未燃熏香,而是摘了几朵夏荷花斜插在墨玉青花瓷绕牡丹美人腰瓶上,大开的红木雕花窗棂中。不时随风传进缕缕清风,混合着里头的味,勾人缠人得紧。 等人释放后,何当离起身抚平了衣衫上的皱褶。画粗的眉头微挑了挑,视线若有所往向方才小结巴自己动手的手。 “走了,在不回去天都要黑了。”何当离脸色是一如既往的透着淡淡的疏离,就连衣服上都整洁得无一丝皱褶,谁又能想的到,方才在这里头发生了什么。 “好。”苏言将已经用茶水清洗过了好几遍的手,再一次置于鼻尖嗅了嗅,满是嫌弃。 那张脸连带着耳根子都红得发透,一张唇红艳艳的。还有眉梢间透露出的魇足之色,周身围绕的如沐清风之色,不消细看,都能令人瞧得出,此刻的他,整个人过得舒爽极了。 只是这个好心情只持续在离开聚仙楼的时候。 虎威将军府上。 点了一盏昏暗油灯的沉香拿着镊子,强忍着疼意挑出皮开肉绽肌肤里面砸落进去的碎石沙子。 眼眶带着红,就连脸上都带着大大小小的指印,更别说身上了。房间的小几上端放着他今日拿去的食盒。食盒还是好的在,只是里面的东西却不在了,甚至就连那人都未曾见到。 很想问一句她正午可有食了,或是昨晚上为何不曾回来。可是他又有什么身份来询问,甚至是站在什么位置上。 他生平头一次如此憎恨自己的身份,连站到喜欢之人的身上都做不到。为什么就不能是个普普通通的农户之子。而偏偏是入了贱籍,陪人卖笑的下等人。 沉香抬起略显红肿的眼,悄悄地看了眼窗外。 不知道今晚上阿离可曾会回来,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阿离了。 聚仙楼外。 满脸写着怨毒之色的娇俏秀美女子拦住了何当离的去路,脸上的狰狞狠辣之色破坏了原本的秀美。就像一番原本上好的泼墨山水画被人泼了污秽的粪水一样令人倒尽了胃口。 “贱人,你这个该死的千人睡万人压的贱人,你怎么不去死。呸,不男不女的恶心玩意。”女子手中握着的水不偏不倚正好泼到了方走出楼中的何当离身上,即使下意识的错开了位置,绣了云纹的朱红袍角,依旧被洇湿渐脏几处,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何当离认识眼前这个女子,应当说是整个何家人她都认识。唇间强压下那抹讽笑,果然,那时的她还是大过于心软了些,完全忘记了斩草不留根,春风吹又生的教训。 好啊,当真是好极了,一个俩个上赶着送死。还真应了那句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的道理。 何玉婷狰狞的就欲上前拿着刀子行凶,嘴里骂骂咧咧说的不堪入目之话。“何当离你个汝母婢也的小人,你怎么不去死。活在这个世上简直就令人觉得面目可憎,你这厮汝何不以溺自照,你妈是个人尽可夫的婊/子,就连生出的孽种也是个勾栏院里最下等的货色。” 上册 五十八、这一巴掌,自此俩不相欠 年轻貌美,穿着一身看起来价格不菲纱裙的姑娘在街道上对着另一个令满城花色竟失艳的青年叫骂着,很容易引起其他人的围足停驻观看。 不到一会儿,聚仙楼门口就围了不少的吃瓜群众,对着何当离指指点点。苏言烦恼的想要带着何当离马上离开,因为生为君子的教养迫使他,做不出对女子恶言相向一事。 “寡廉鲜耻,猪狗不如,畜生不如,狼心狗肺的东西,你不得好死!”女人见她从始至终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心中的滔天怒火差点儿要将她烧得个彻彻底底,连带着五脏六腑都宛如被毒蛇攀绕,正大张着血盆大口。 “哦,现在骂完了嘛,我的好姐姐。”何当离阴沉着笑脸上前走近,比之一般女子高大的身形轻而易举的将人的手腕死死扣住了起来。满目阴鹫之色,丝毫不认为自己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对一弱女子动手有什么错。 “做什么,你这个若非吾之留去操之在汝,汝等鼠辈,穷极龌龊之能事。”女人是读过书的,骂人的话皆是文绉绉的,搞得还有不解其意的人摸着脑袋公子不解其意,听得懂的人,倒是纷纷远离了这姑娘几步,只摇头道,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不好意思,各位,这位姑娘是我好友家的姐姐。因着前面在下拒绝了她的情意,故而怀恨在心,久了,就连这精神也有些不大好。”脸上自始至终带着一抹淡淡浅笑的何当离在无人注意她的时候,点了女子的穴道,令其说不出话来。 “不好意思,我前面才发现家姐跑了出去,想不到一转眼的功夫居然又给你添了麻烦,真是对不住了,兄弟。”此刻正从人群中走出一个身形魁梧,脸庞清秀的青年,不好意思的跟着人道歉。 接过了手中满是惊恐得不可置信的女子。 原先不大相信的人,此刻更是相信了七八分。原以为会是一个家中腌臜事,结果谁曾想看见的一个女子痴迷心上人,因却得不到爱意,故而想着毁了心上人。 “不好意思,让各位瞧了笑话。”何当离抬眸对着围观的诸人微微一笑,当着是千树万树梨花开。 好看的脸皮子,无论是在什么地方都吃香。更何况还是一张堪比金陵美景的脸,原先还有些同情那名女子的心,纷纷转到了何当离的身上,甚至还有几位姑娘悄悄地在偷看她时,红了脸颊。 何当离笑着将女子带离出了繁华的街道,并没有去她和好友中的任何一间府邸。而是来到了城东的贫民窟。 贫民窟里头住的大部分是衣不裹食的乞丐。 苏言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来这种地方,而出现在这种地方的他们就像是一个与子格格不入之人。他不明白阿离为什么和那个男人突然来这里,甚至还带着方才那名女子? 紧接着跟着进了一间一进一出的小院落,院子里头空荡荡的长满了肆无忌惮的野草,还有不少夜虫在飞舞着。 “怎么,你还想跟着进来不曾。”何当离跟着方才那名自称是女子哥哥的男人带着女子进了这个狭小漆黑的屋子里。 男子见着苏言还想跟进里,冷嗔出声。关门的速度又快又狠,差点儿不小心夹到了他的鼻子。 揉了揉高挺的鼻子,终是忍不住内心的好奇,想看一眼他们在里头做什么。 可谁曾想就是因着好奇害死猫的一眼,令他全身寒毛倒竖,差点儿连隔夜吃的东西都要一块儿吐出来才肯甘心。 苏言看着是那名女子的左手小指被砍了下来,腹部血渍涟涟,污了整块不大的地。不大的墙壁内,到处挂满了审讯的冰冷刀器,上面甚至还残留着斑斑点点的猩红血渍。 漆黑狭小的小黑屋内,断断续续传来尖利刺破耳膜的恐怖,惊悚声。还有女子拼命磕头求饶的阵阵哭泣声。 不用在进里头去看,光是听那女子的破骂痛呼声都能联想到里面的女子到底在遭受了何等残无人寰的噩梦折磨,还有自己方才无意间见到的一幕。 苏言就这么静静的站在院中,一股寒气从脚底冒起,掩藏在宽大袖袍下的手。死死紧握成拳,直觉告诉他,他必须要马上冲进去救下那名可怜的女子,可他的脚就跟不听使唤一样,紧紧的被钉死在了原地。 在难以行进半寸,指尖攥得发白。 此时此刻,他才发现。他对于阿离何止是不了解,应该说一直见到的她,就跟带着面具一样的假象。 此刻她的面具在他面前彻底脱落,而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无法接受。 里头的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久得连那名女子的凄厉叫骂与疯狂的磕头求饶声都小了许多。 厚中的纯黑色实木门轻轻推开,随着夜风吹来的还有淡淡的血腥味。小黑屋里的凄厉叫声并未结束,只是那声比只前面降低了好几个分贝。 “阿...阿离...你们对她做了什么!”已经被吓得失去颜色的唇瓣,冷冰冰的吐出没有半分感情的机械音。 “你是在担心那个女人嘛。” “小结巴,你猜我是将她做出了人彘还是将她的皮给完完整整的剥下,打算拿来做一副上好的美人皮呢。”何当离虽在笑,可那笑并不入眼,黑漆漆的瞳孔中满是阴戾,浓沉得一度化不开。 “阿离,你到底对那个姑娘做了什么。人家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你们这样子对她,难道就不担心遭天谴嘛。”苏言拳头捏得紧紧的,欲裂的瞳孔中满是猩红;“何况她可是你的姐姐,你的心就真的这么狠嘛!”突然拔高的音量,更大程度的激发了对面之人内心的施虐欲。 “怎么,是不是连你也怕了我,觉得我就是这么一个冷心冷肺,蛇蝎心肠之人,可是很抱歉要令人失望了。因为本将军从头到尾都是这么一个人,那人前面骂得倒是半分不错。”何当离半垂的眼帘,低头玩弄着戴在左手小食指上的一枚纯黑戒指,慢慢转动。 苏言完全不愿意相信她说的是真的,可是这一切却又迫使得他不得不相信。眼前的阿离,才是她一直以来压抑的本性。 残忍,嗜血,并且铁石心肠,冷心冷肺,没有似乎身为人的同情心。 何当离瞧见他苍白的不住哆嗦的嘴,还有起伏不定的胸口位置,唇角的那抹笑越勾越深。直形成一个诡异的孤度,与之深沉的黑夜中格外瘆人。 “小结巴,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单纯,会为我的皮相所惑,当真是个愚蠢的家伙,不过还真是可爱的小东西。”何当离凑得离苏言极近,近得苏离能闻到至她身上弥漫而出的淡淡血腥味,还有那不加半分掩饰的讽刺。 苏言只觉得一阵发胃,头皮发麻。眼前的人根本不再是他认识的阿离。而是一个彻彻底底,披着人皮的恶魔。 “滚,你离我远点,你不是阿离,阿离才不会是你这种没有半点良知的恶魔,你不是阿离。”苏言不知为何,现在只要她一靠近。整个人就有种腹部血气上涌的恶心感,更别提周身那浓欲得仿佛化不开的血腥味,都在不断的提醒着前面那件屋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惨绝人寰之事。 “你是不是也嫌我恶心啊,小结巴。”越是知道他抗拒着他的接近,她就偏不能如人所愿。 何况她本来就是这么一个恶心到令人作呕的家伙,你不是说喜欢我嘛?可是为什么等见到我真实的,阴暗的一面就害怕了呢?原来世人说的喜欢都是这么的虚假与脆弱。 直当撕下表面的伪装,便什么都不剩下了。何其可悲又何其可笑,却又是这么的真实。 “可我就是这么一个恶心的人,比之更恶心的事情我都做过,怎么样。想到你居然同我这么恶心的玩意睡过,是不是现在恶心难受到反胃想吐了。” “滚,你不是阿离,你离我远点。” “很抱歉要令你失望了,我是那如假包换之人。”何当离阴恻恻的笑着,步步紧逼。 “啪。”一道巴掌拍打在脸上发出的清脆之音,混合着里头渐弱的女子凄厉惨叫声,格外醒目。 被打得偏过头的何当离用舌头顶了顶上颌首,口腔中尝到了血沫的味道,漆黑的目光折射着嗜人的阴戾光芒。 苏言打出去的手还未来得及收回,满目错愕着不可置信。他是怎么样都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动了手。对象还是阿离,而手心处传来的阵阵酥麻感,正在不断的提醒他,这不是梦,而是真实发生的。 慌张无措的神情不知道如何是何好。 罕见的,何当离并未多说什么。只是目光幽幽的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这一巴掌,就当是他们的缘尽了。 “阿....阿离.....。”等人彻底离开消失在自己视野中,苏言才宛如破了魔怔一样,愣愣的正在原地,许久都不曾有过动作。 上册 五十九、下贱的兔儿爷 “阿....阿离....。”半夜里,天空飘然下起了蒙蒙细雨,而后雨势渐大,花枝花叶花蔓被压得弯下了一身傲骨,正簌簌往下掉落着不胜娇弱的花瓣,水滴混合着花蕊之蜜,总会浇得树下夜鸟一个猝不及防。 淋了一夜夜雨的苏言,回来后便发起了高烧。嘴里不断的叫着一个人的名字。 阿离,阿离,带着悔恨与撕心裂肺的疼,还有对自己浓浓的憎恶,厌恨。 昨夜的一场雨洗去了几分夏日烦闷,带来几丝凉爽之意。芭蕉柳条绿得发亮,檐下青石板巷中,落了一地无情残红。 天街小雨润如酥,绵绵春色黛青腰。 沉香用细纱白布裹好伤口后,又是一夜枯坐在窗边,眼下是多日来未睡遗留下的乌青之色,目光沉沉的凝望着不远处的雅致院落。 他在等,等那人归,等屋内点燃一盏烛火照明,即使是远远看上一眼他也甘愿。可是他从黎明等到霞落,天边金黑红三色交替,又等来了第二日凌晨破空的那抹曙光,那院落中的门,依旧死死紧闭着,连呼啸缠人的风都吹不开半分。 莲花铜盏上的蜡烛已燃尽,只于红泪蔓延成花,桌上红木如意雕花白荷的小几上依旧端放着那方红木雕花食盒。 他满心欢喜的想着,等天亮,该给阿离送饭了,否则饿坏了她可怎么办。 那可是他生命中仅有的一盏灯,使得灰暗无底的日子里,照进来的一束阳光,和煦而温暖的笼罩住他。 宛如寒冬里的一杯热茶,炎炎夏日里一颗冰镇过的杨梅子。 想着,沉香拖着疲倦的身子,僵硬的推开房门,走出了院外。 阿离性子最为禁不住饿,若是他忘记给她送饭了,或是她忙起来忘记吃了可怎么办。 清润风光雨后天。蔷薇花谢绿窗前。碧琉璃瓦欲生烟。十里闲情凭蝶梦,一春幽怨付鲲弦。小楼今夜月重圆。 何当离最近几日一直都待在军营中,随着镇国公操练士兵,偶尔自己也会下去陪练身手,看着他们一个俩个身形魁梧的大老爷们顶着在大太阳底下叫苦不已,哭爹妈娘的。心情总会莫名好上几分,毕竟当初谁不都是这样过来的。 彼时因着天热,才卯时的点,操场上已经响起了整齐的军队口号声。不远处的火头营处正往上冒着炊烟,甚至一阵清风拂面而过,还能闻到蒸得圆滚滚,白胖胖的大面馒头之香,配合着酸腌黄瓜与酱菜,在配上小米粥或是甜汤,最为爽口下饭不过了。 何当离如今是住在城北一处宅落中,因着离军营近,倒是没有什么不方便的。 “何将军,今日也来得这么早。”同人打招呼的是赤木将军,严子宸。 模样生得魁梧有力,一身黑/粗的腱子肉即使包裹在层层铠甲下,也能从中窥探出其中的力量不容令人小觑。一张脸四四方方的,浓眉大眼,皮肤黝黑。这略带文雅的名字倒是不大衬他,反正她是这样认为的。 “严将军,你不也是一样来得挺早的嘛。”何当离此刻嘴里正嚼着今早上从城门口买来的羊肉葱香大饼,闻言只是抬头对其点了点头,当是打过招呼了。 无论是以前身处一个军营中,或是在如此偶尔接触中,都能看得出她是一个寡言少语之人。并非是人家不屑与你说话,而是生性如此,纵然如何都难以转变。 “我说何将军,想不到才回金陵没多久,你这张脸反倒生得更艳了些,瞧着都令老子都心动不已。不过怎么最近都不见大司马喊你去他营帐或者府邸里坐一下,我可是瞧最近皇城里有不少大人物想着招何将军为乘龙快婿或是东床快婿的,不过他们恐怕还不知道大名鼎鼎的虎威将军居然会是个好男色的兔儿爷,说不定这军官和功劳还是靠一路陪/睡上得来的,啧啧啧。”男人满是恶劣嘲讽的笑意至唇边溢出,似乎很是像从她那张平静无半分波澜的清冷面皮子上,看出其他有关于惶惶不安,害怕,愤怒,恐惧等任何反面情绪。 “你说这件事要是传出去后,也不知道何将军以后膝下会有多少公子哥前赴后继就只为了一亲/美人芳泽,毕竟金陵城中的公子哥可比整日里舞刀弄枪的大老粗要怜香惜玉得多,听说啊,就连玩的花样都多。” 何当离闻言甚至连眉头都不挑,就这么安静的听着他诉说着不堪入目到腌臜之言。脸上从始至终端得都是不为所动,甚至仿佛他辱骂与讽刺的当事人并非是她一样,就像是一团微不足道的空气,左而进右耳出。 何况这些话,早在她入军营后,早不知听了多久,甚至比这更难听的她以前听过。听多了就连耳朵都快要起茧子了,也难怪他们翻来覆去就骂这么俩句不知换个花样,如今骂的,久了连她都快要能背下了,实在是难为他们了。 何况你若是越和他们争辩与据理力争,落在他们眼中说不定还成了心虚的代表。可是这并不代表她就不在意了,是泥都会有三分脾性,更何况还是人呢。 “兔儿爷,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被我说中了准备恼羞成怒还是想着打本将军一顿。也对,像你这种屁股都被人睡烂的兔儿爷,说不定连姘头都不知道有多少,以前没回金陵时就整日在外头卖弄风/骚/生怕别隔着大老远闻不到你发/情的骚/味。”严子宸见她自始至终不搭理自己半句就算了,就连这脸色都不变分毫。衬得他宛如一个傻子对着空气骂/娘,徒惹人看了笑话当猴戏。 俩只手死捏起来快足有何当离脑袋大的拳头握得咯咯直响,额间青筋暴起直露,紧接着又笑了出声;“我说兔儿爷,别说你以为自己屁股被艹/烂了,就还能对女人/硬/得起来。呸。也不撒泡尿瞧瞧自己什么德行,恐怕是女人脱光了在你面前都不行。” 何当离听着他继续在耳边明赞暗讽之话,嘴里咀嚼着咬下去后鲜香四溅的羊肉葱香大饼,心里则在默念着倒数数字。 三,二,一。 来了。 “严子宸,你给老子过来。”粗狂参加着愤怒的森寒男声至他们不远处响起。 军人的耳朵大多比其他人要来得灵敏得多,更何况还是能坐到高位之人。 说话的男人正是如今已经上交了虎符,领了操练士兵军队一职的大司马,如今的镇国公——李雄。 “大,大司马。”突然被点到名的严子宸怎么样都没有想到镇国公今日会来军营,而他前面讽刺的话,又通通全被他给听见了,更担心他会不会连前面说的他们之间有过苟且的事都听了去。 “给老子滚过来。”大司马并未过去,而是用宛如鹰鹫的锋利视线扫过他们二人所在之处。即使离得有些远,骨子里却仍是能感受到那抹萧杀的血腥之气。 “何当离。”严子宸拳头捏得咯咯做响,一字一句似从牙缝中硬惊而出,透着浓浓戾气。 纵然脑子在傻,在是一根筋,也能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好小子,她这是肯定算计好了大司马今日回来,老早在这里等着,就为了勾他这傻子上当。 “你给老子记住了,老子不会放过你的。” “嗯,记住了。”将手里最后一角饼塞进了嘴里,何当离心情颇好的走向了先前早已给她准备好的军帐内。 军帐好像早已有人再次等候多时,甚至掀开墨绿色帘子的时候,还能闻到从里面飘出来的淡淡酒香。 甘甜中带着淡淡苦涩之味,想来喝的是菊花酒了。 “那家伙是不是又嫌着皮痒给你找麻烦了,整日就像个跳蚤似的上蹿下跳,也就你脾性好才忍着没有一巴掌拍死那龟孙子的玩意。”樊凡昨晚上喝了点儿小酒,谁知道酒劲的后头实在过大。连带着现在都还未全散酒意。 即使重新洗了澡换了衣服,若是凑近了些闻,还是能闻到一丝淡淡酒香。 “没有。”何当离摇了摇头,走到另一边空着的位置坐下,翻开着今日刚送过来要处理的文件,继而道;“我觉得每日眼前出现一个跳梁小丑挺有意思的,即使你什么都不做都能将人气得跳脚。却又拿你无可奈何的模样,你不认为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嘛。”高挺的眉毛微挑了挑,带着玩世不恭的笑。 “何况严子宸此人虽是嘴巴贱了些,说话难听,又总爱烙狠话。可归根结底他这人心眼并不坏,就是缺少偶尔的毒打罢了。” “是,不过耳边的跳蚤有时候跳得太欢了,也会觉得有些吵闹。偶尔还需调教调教一二,方才令人老实。”樊凡揉了揉略有酸胀的太阳穴,起身滚到了墨绿色军帐里头一张小床上。抱上了满是那人味道的软枕,恍如躺在她的怀中一二,忍不住拿脑袋蹭了蹭。 上册 六十、小何可有意中人 “好阿离,我先睡会,若是待会有人来唤我,你记得在叫我。”话音才落,整个人便有些沾枕昏昏欲睡之态。 “你难道不知道今日大司马来了嘛?要是让他抓到你上值时间还在睡觉,小心罚你十几二十的军棍,保证令你马上清醒清醒。”何当离话虽如此,人还是起身掀开帐帘往外头看了好几眼。 “我这不是有阿离吗,再说只要有你在,任大司马抓到了又如何。不说了,昨晚上到现在都没有怎么睡觉,都快要困死小爷了。”这大...... 第二日,天还未亮,一行人便收拾好东西,正式踏上了回镇的道路。 大陆也来到深秋时节,树叶由深绿渐渐变黄,又渐渐变红。凉风挂在众人的脸上,不禁让人精神为之一震。天空万里无云,阳光映在紫色的波纹之上,倒显得格外清晰。 林烨之所以敢这么做,也是因为第一校花董婉清和其他一些同学都看着,可以为他作证,第二是他的确没有推冯鹏浩,是他自己不注意摔下去的。 即便是觉得虞淼淼不懂花,司安瑾还是带着虞淼淼在花坊里带了一个时辰,算是给虞家一个交代之后,才带着虞淼淼出去走走。 就在洪山觉得奇怪的时候,虞淼淼在虚空处点了一下,而后盘膝坐下,双手十分自然的掐着法诀。 十多年来,她难道就不曾绝望过吗?她真的认为那个吴凡能够来救她? 老兔子擅长钻地打洞,而且天生能够嗅到一些野生灵草株植,故而经常能够找到一些灵草灵药。 这一刻劳特尔心中充满着犹豫,他渴望更进一步,但这种不受控制的计划,也让他心生犹豫。 擦了一下手,林烨便发现,在自己的面前漂浮着一个乳白色的红包。 让司安瑾一开始没有怀疑阿肆的原因,就是因为阿肆的修为虽然不弱,但是并没有传闻中那么的强大。 丝多克本人自然也明白这点,深知不使出自己最拿手的连环箭技,是不可能打赢对方的。 说着千九九带着自己带来的一行人,然后离开了这个院子,出去之后,千九九才叹息一声,看着红菱。 这事儿钱氏也觉得奇怪,正常来讲桂姐儿到了成亲的年纪,县丞老爷家也该请媒人来提亲才对。 覃苏嘴角一绷,实在是忍不住的“呵呵呵”笑出了声,一边用手指了指。 整个监狱都没有人正眼看他了,这个老东西每天都像只老鼠一样缩在角落里,目光瑟缩地打量着。 桃姐儿还会趁着彦家少爷不注意偷偷的从桌子上包走一点儿荤腥儿回去。 唐水儿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激动到踩着脚上穿的笨雪地靴在雪地里一边跺脚一边尖叫惊呼,又使劲揉了把眼睛看清楚,一双漂亮的猫瞳更是亮得惊人。 也就是说,孙泽回来早了,要是他成为阿修罗后再回到阿姆拉星球,那时将没有人会怀疑他圣子的身份。到时别说是报仇了,凭他阿姆拉族圣子的身份,这宇宙中还没有他做不成的事。 回过神来,耳边还荡着覃苏那句“你好好去拍戏不准导演ng”的怒吼,心口倏然一软,看着门板静默了好几秒,终于揉着嘴角抵不住笑了,甚至还低低的笑出声来,短促悦耳。 一大批银色大锤都落入了雷神部落的手中,花青瞳也成功的跟雷神部落建立了合作关系,双方都郑重地发下了誓言。 听到营长叫自己的名字,燕破岳和萧云杰一起大踏步走出队列,站到了李强面前。 上册 六十一、爱卿似乎很怕朕 他怎么样都没有想到,自己那日简直就跟入了魔怔似的。现在只要一回想前那时的情景,心脏就像被人拿着刀子剜出来的生疼,带着血肉模糊的痕迹。 那日他的手都麻了,那么阿离肯定很疼。 还有最后她离去的那个眼色,恐怕是这辈子都不肯在原谅他了。 明明他从小学的君子之道说的最多的就是不与女子恶言相对,可是那时,他不仅是恶言相对。甚至还亲自动了手,那人还是他最喜欢的阿离。 简直就是妄为人,活得连畜生都不如,多年苦读的圣贤书都白喂了狗肚子里。 苏言连日来一直将自己紧缩在屋子里,不愿同任何人交流。眼眶发红,下唇破了皮,能尝到满嘴的淡淡血腥味,左手指甲已经被咬得破破烂烂的,一头上好的墨发此刻凌乱狼狈的披散在他背后,手中紧紧握住一个墨玉碧竹荷包,里面赫然装的就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后,她给予留下的五百过夜费。 哪里还有当时半分的公子清风温润如玉之态。 炙热的阳光从昏暗紧闭的柳角菱花窗棂中穿透而进,似要驱散他心里的那抹阴霾。 连日来急得嘴角边都起了好几个燎泡的大壮端着红木雕花托盘,正站在里头落了锁的屋外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才对。 自从那日凌晨少爷冒雨回来后,高烧不退的一连躺在了床上好几日。嘴里甚至在不停的念着那个姑娘的名字,叫什么阿离的。 就连现在病好后,都还将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 大壮觉得少爷喜欢的那个姑娘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可是这些话他却是不敢同少爷说的,唯恐惹了少爷不喜,只能在心里不断的埋怨起那个姑娘的狠心。 “少爷,是我大壮,我来给您送吃的来了。”大壮一连敲厚重的实木雕花门扉许久,都不见里头之人有前来开门的意思,忍不住拔高了音量。 “我不饿,拿下去。”沙哑得就像老木腐朽的声自里头传出去。 “可是少爷,您都已经一整天没有吃东西了,在不吃点什么,身体肯定会吃不消的。”大壮苦口婆心的劝说着,可是里头之人就像个充耳不闻的哑巴一样当没有听见,或只是单纯听见了,不予理会罢了。 恰逢此时胡霜刚从外面回来。 “胡公子,请你帮帮忙劝劝我家少爷,我家少爷都已经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小的真担心在这样下去,少爷的身子吃不消。”大壮见到那个从拐角处走来的人,眼神顿时放光,就像见到什么救星一样,二话不说就将人拉了过来。 “章丹兄怎么了?”前面几日外出参加游玩到现在才归府的胡霜还并未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见到差点儿哭红了眼的大壮,连忙询问道。 大壮一五一十的捡了说起,唯独淡淡省略去了少爷病时梦里叫的名字。 “胡公子,你可得劝劝我们家少爷才行,我真的担心他在这样下去,万一再次病倒了可怎么办,我家少爷前面才刚病好没多久。”大壮也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有些难看,可是,他就像难受担心得想哭吗。 “你别急,慢慢说。” 胡霜却是越听心里越高兴,只觉得连老天爷都在帮她。趁着这个时候不正是获取男子对你倾心的最好时机吗,而且晚不来早不来,偏偏在她回府的时候给她遇上,这不正是应了自然规律说的,这里的人物都会成为她的石榴裙下之臣。 胡霜强压下嘴角忍不住上翘的细微动作,面上一片焦虑不已,许久,握着紧闭的房门沉声道;“你们还不派人将房门打开,若是章丹兄真的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而且你前面都说了章丹兄已经好久没有吃东西了又加上才大病初愈不久,万一要是脱了水或是发起了高烧可如何是好。” “再说章丹兄前面几日才刚大病初愈,若是你们在任由他折腾自己的身体,要是在出了问题影响接下来不久的科考可怎么办。”胡霜脸上虽说着担忧的话,心里却在想的是另外一件事。 “对对对,我马上去办。”大壮觉得胡公子一回来,这座府邸就好像多了一个主心骨似的,顿时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外头的动静闹得很大,即使苏言在如何自欺欺人,都忽略不掉。唇角拉平又上扬,而后拉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将脑袋深深的埋进双膝之间,本是八月炎热,他却好像冷得如入冰窖,连血液中都染了冰霜之寒。 就连阳光都驱散不走心底的寒意,他自从病好后。已经好几日不曾完整的睡过一个时辰,只因他一睡下,梦里总会不由自主的浮现出那夜所发生的一切。 冰冷的雨水无情的拍打在他身上,却敌不过心里的半分寒意。 他打了阿离一巴掌,就像是将他们之间好不容易才搭建起来的一丝羁绊与牵拉给折断了个彻彻底底,徒落下的只有无尽的黑暗悔意,连带着他的心也随着去了,在不复跳动。 也是,现在的他在自哀自怨又有什么用,阿离并看不见,即使知道了最大也不过是视而不见。就连冷嘲热讽都不会来一句,她好像就是这么一个凉薄到无情的性子。 可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偏偏喜欢上了这么一个冷心冷肺,甚至是自私到了不择手段的人。即使他们认识还不到七八日,就像吸/毒/似的疯狂喜欢她。 即使明明知道科考在即,他得静心备考才对,可是他的那颗心却是无论如何都静不下半分。他甚至在想着,若是秋闱后,他有幸榜上有名,等大高头大马簪花后,再去跪求阿离原谅,不知那时她可还曾记得自己不曾。 会不会更甚至是连见都不想见他。 他明明答应过要做一个配得上阿离的人,站在她身边为她遮风挡雨。可是还未起到遮风挡雨的作用,反倒是自己给她带来了风雨。 他想着,甚至想到了久远的,遥不可及的地方。甚至是他们初遇之时,越是想,就越是憎恶如今的自己,现在的他,又有什么能力能陪在阿离身边,甚至痴人说梦的说要护她,这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有时候有些事情想开了,就连心情都会舒服几分。 屋外,大壮刚叫来几个身强力壮的小厮准备破门而出的时候。 原先反锁在里面的门看,站在门边的赫然就是已经消瘦不少的苏言。 “不好意思,让你们担心了。”脸上挂着一如既往和煦的笑。 可隐约的,好像有什么东西悄然的在他周身改变了。 大朝会结束后,何当离又一次被那名小黄门给叫下了脚步。 从前面几次的交谈中,应该是那小黄门单方面同她交流的过程中得知了,这自来熟的圆脸小黄门叫小李子。 不长的距离,很快就到了,短短的一段距离。宛如一脚一个脚印的走在刀尖上来得锋利与鲜血淋淋,恨不得将那碎玻璃渣子与尖利的石头碎片往你光着的脚板上塞。 何当离恨不得这条路长得像个没有尽头的黄泉之路。 清元殿今日,无论是里面还是外面都是静悄悄的没有人,就连刚才的小李子在踏进来之时便已恭敬退下离去。 院子不知何时栽种了一颗四季海棠花树,落英缤纷。阳光下,金黄琉璃瓦散发着刺目的光芒。 轻轻的推开未曾紧闭的殿门,随即放轻脚步走了进来。就像一只不小心闯进别人家的老鼠来得小心翼翼。 “陛下。”紧抿着下唇,她是怎么样都没有想到事情会突然间转变成如斯状况。 “爱卿来了,过来。”前面下了大朝会的崔澜因着出了一身热汗,此刻正在侧殿的汉白玉池中沐浴,听到小老鼠进来的声音,唇角上勾,似乎心情极好的缘故。 何当离硬着头皮走近,眼眸半垂着一直紧盯着低面,唯恐看见了什么不敢见的东西。人站在汉白玉池边便停下了脚步,就像一块傻傻愣愣的木头,不带半分反应。 “下来。”身无所衣的崔澜正在袍着澡,见人进来后方才睁开眼,饶有兴趣的看着正跪坐在旁边的何当离,只觉得不过是大半月的时间不见,这小东西的颜色好像更艳了几分。 就是不知是在这段自己不再的时候,被谁偷偷浇的水,施的肥,真是该死,居然碰了他的东西。 “阿离似乎很怕朕。”从水底站起身的男人起身拉扯着人欲下水,来个鸳鸯戏水。 “陛....陛下....。”突然被拉下水的何当离惊恐万状的就像着挣扎着离开,一张脸煞白得无一丝血色,就连今日束得整齐的发冠都斜掉了在旁。 “阿离可别在乱动的好。”崔澜将人扣紧在白玉池一角处,宽厚的大手顺着她的衣襟往里钻,而后轻车熟路的解开她的衣襟,露出一身如玉骨香肤。 上册 六十二、白玉池内被偷窥 温热的呼吸从她脸颊处喷洒而出,细密均匀的分散洒在上面,带着笑意的暗哑男声宛如低沉的诱惑,笑道;“朕的将军肯定在来这里时就能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是吗,朕可是从上大朝会时,便一直对爱卿念念不忘,就想着拉人狠狠压在身下/艹/弄/一番来得酣畅淋漓。”湿/热的舌头舔/弄/着她小巧圆润的耳垂。 一边享受着猎物在身下瑟瑟发抖的惶恐却又只能被迫接受的模样。 尤令他龙颜大悦,甚至更想狠狠地弄哭她,听她在身下婉转而泣。 “朕的将军多日不曾帝王恩露,可曾又念想过朕无,朕可是日思夜想将军得很。”男人宽厚的大手顺着肩膀向下缓缓而暧昧的抚摸着她的肌肤,直令她泛起全身恶寒。 此番说着将军二字,目的不是为了折辱她又是为何。谁又能想到一个为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抛头颅洒热血的少年将军,竟成了天下之主的禁脔,被迫同那些圈养在后宫的菟丝花一样承欢膝下。 “臣.....。”带着淡淡蔷薇花色的唇瓣不时微珉着,身体下意识的就要逃避男人的动作,可脚下就跟生了根似的,挪不动半步,全身的鸡皮疙瘩都泛了起来,寒毛倒竖。 是啊,她来之前肯定就能想到的会发生什么,就像因为会想到,才更会如此。 可是心里总还是会有那么的不甘心与怨,卷翘的睫毛半垂,遮住沾了水汽后,朦胧氤氲的漆黑瞳孔。 紧窝成拳的手握紧又松开。 偌大的室内,汉白玉池中水声潺潺。朦胧白雾冉冉升腾而缠,小紫檀木牡丹戏蝶屏风后,尽是缱绻绮靡的春色撩人。 又娇又媚的喘/息,男人的低吼,连屋檐下,树梢上栖息的鸟儿都听羞得展翅扑棱棱而飞,落下一地鸦青暗羽随飞飘。 今日的天甚是炎热,就连碧绿的柳枝条与娇嫩的花枝花叶花蔓都失了往日生气,连独自绽放着美丽的花瓣都不屑在维持。 清元殿内外,静悄悄的,竟连个人都无,实在是安静得有些过于匪夷所思。 “父皇。”今日因着有事前来寻人的崔元霖在大朝会刚结束没多久,连皇子服饰都没有换,便匆匆赶来了清元殿。 结果见殿中内外空空如也,还以为是没人,谁曾想却在无意间听到一声娇媚入骨的女音。就像黑夜中勾人的妖精似的,又纯又媚,勾得人心发痒。 这会儿又找遍了寝宫也找不到人,成何体统?崔元霖想了想,心念一动,便朝侧殿的汉白玉温泉走去。 崔元霖自幼便喜欢往这处躲藏,加上如今天热,父皇最爱泡的就是这方白玉池。此时一踏入泉水,便听到激烈的物体碰撞声不绝于耳。 最为令人难受的是他,听着那女子的柔媚叫声无端令他身下一紧。只觉得那女子真真是个妖精,也不知父皇在宠幸着哪位嫔妃美人。 混身发软的何当离被禁锢在一方小天地,只能依靠着男人才不至于滑下,整个人就像一条濒临溺水的鱼,想要大口大口的张开嘴呼吸。 染了绯红之艳的眉梢处就像春日枝头上盛发的娇艳碧桃,又娇又媚,还带着惹人怜惜的弱,睫毛上还颤颤沾了莹润的水珠,更添了几分无言诱惑,恨不得令人将其一口吞咽下肚才好。 白雪皑皑的肌肤上盛放着好几朵红梅,或大或小,或深或浅,带着淫/靡的暧昧痕迹。 无力的双手被迫虚虚的搭在男人身上。此刻眼前冒着白光,【未删除完整版,微博自拿——花枝绕】眼梢处泛着海棠花艳色,虚弱无力地道:“有人…。” 崔澜吻了吻她精致的锁骨,细致的,旖旎眷恋的吻渐下滑,喟叹道:“阿离当真是个妙人,朕恨不得死在爱卿身上才好。”崔澜将她翻身,使他背对着她。 “阿离今晚上就别回去了,留下来陪朕可好,让寡人好好疼你。”男人粗壮压抑的喘息声,无端令她心悸到了惶恐的地步。 “陛……陛下…有....有人…。”破碎得不成调子的呻/咛细细软软的从那张微微红/肿的娇艳小嘴发出。脸上露出似欢愉又似痛苦的神情,披散而下的满头青丝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任人看不出她的神色变化。 “爱卿怕什么,有朕在。”崔澜爱煞了她这小模样,甚至坏心的抓着人又一连亲了好几口,只气得人娇羞懊恼不已。 幼时的滋味又岂能比过得如今牡丹国色初长成,唯一不变的依旧是这么的令人着迷,难怪令他惦记了这么久。 何当离双目紧闭,似认命的趴在暖玉上,将自己的脑袋深埋进双臂中,有些失神的喃喃细语。 崔澜却是自始至终都没停过半分,嘴上总是若无其事地道;“阿离怕什么,就算别人看见了,最多不会是认为朕在宠幸一个美人,阿离可不是朕的美人,而是朕的将军。” “是吗?”讽刺的笑声蔓延而出,指甲死死的深陷进自己掌心软/肉/中,漆黑的瞳孔中满是弄得化不开的森冷阴郁。 她长这么大,活了这么久,就连在野史中都不曾见闻过也从未不知本应沦为帝王忌惮的将军。终有一日成了帝王禁脔,同那卖笑的怜人无二,甚至是还要下贱的地步。 脚步声渐近,即使主人已经刻意放轻了脚步,可在长年习武与军营中待久之人。只要是发出一丁点儿细碎的小声响,都格外引人注目,何况还是在如此一个绮靡扶艳,缠绵缱绻的场景之下。 更是令人容易浮想联翩。 穿过屏风后的崔元霖透过升腾起朦胧白雾缭绕雾气的汉白玉池中,半眯着眼只看见一对交缠得密不可分的俩具躯体。虽说看得不甚清楚,可是那张水雾朦胧中的脸,却无端令他想起来了另外一个人。又想到现在自己站在外边偷窥父皇的情事,实在是不应该。 又深深的望了眼被压在身下,满头青丝遮住脸的女人,而后匆匆转身离去。 何当离不知道崔元霖到底有没有认出了她的脸,一张红唇被咬得破破烂烂,湿漉漉的墨发狼狈的拍打缠绕黏在了她白瓷如芙蓉脸上。 可恨的是身后的男人却更是变本加厉不曾放过她半分。 指甲盖大小的南海莹润珍珠不时随着外头飘拂进来的清风,相互缠绕碰撞,发出清脆悦耳之音。 一场情/事后,竟以是到了下午。 烈日当头,葡萄架下,绯红,淡红,粉红,半瓣,千瓣的蔷薇花都蔫蔫的垂了头。绿树阴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 何当离身上的来时的衣物早已不能穿了,加上显宗帝并为派人给她送来衣物,如今只能赤身裸/体,抱着一床锦被龟缩在了龙床一角,透着海棠花色之艳的眉梢间,处处包含风情。 魇足后的男人仿佛不知饥饿一样,继续人模狗样儿的批改着今晨送来的奏折。倒是那大开的衣襟上能隐隐约约看见几条因着小野猫反抗而试图抓下的小印子,边上小几上则摆放着御膳房新送来的午膳与解暑糕点甜水一类。 殿内并未熏香,而是打开了红木雕花窗棂,任由清风带着满架蔷薇花香而进。 “阿离,过来。”眼眸半垂的男人的举动就像是在唤一只在听话不过的小狗。 胸膛处大开的衣襟,还要桌上沾了未拭的水渍,无一不再言明诉说着什么。 已经将自己尽量包裹成一个蚕蛹,减低存在感的何当离咬了咬破皮红肿的唇瓣。抬起目光直对上男人充满侵略性与命令的目光,苦涩难堪的滋味顿时涌上心头,她在这一次真的觉得,如今的日子好像比当年还要不堪几分。 下唇死咬露出一排整齐的牙印,胸腔冷然,指尖止不住的发颤,就连喉中都有着不断上涌的粘稠恶心感。包裹着丝绸锦被慢吞吞的离了床,身子总在不介意间轻抖,丝毫在强忍着极大的惶恐,却又不得不面对。 只觉得此刻的自己像极了美人鱼为了王子换取双腿上岸后的场景,走的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刺骨锋利的刀尖上,弄得鲜血淋淋,满身伤痕。 可是等待小美人鱼的是英俊帅气多金的王子,而等待她的是欲张开血盆大口,将其推下十八层地狱的恶鬼。 清风微晃,置了冰块的殿内凉丝丝的,驱赶了夏日炎热。 “阿离的滋味倒是越发令朕着迷不已。”人才刚靠近,便被男人伸长手段一揽,将其抱坐在了腿上,视线扫过被她披在身上的明黄色锦被,眸光蓦然暗沉几分。 修长的手指有意无意的拉扯着她紧紧包裹的那床锦被,就像要剥开一个粽子,露出里面雪/白的糯米与大红色的红枣一样。 “陛下。”何当离颤着音出了声了,阻止了男人继续往下剥的动作,语气词中透着难言的难堪。 “好,阿离可是饿了,也对,毕竟这可是体力活。”崔澜笑着亲了亲她的唇角,将人打横抱起来到用膳的小紫檀牡丹如意绕花枝的螺青边小桌边。 只见不大的圆木小桌上摆满了各色佳肴美味,有咸、鲜。脆、嫩且爽口的鸡髓笋。胭脂鹅脯,赤枣乌鸡汤,龙井虾仁,螃蟹酿橙,清炖蟹粉狮子头,砂锅煨鹿筋,炸鸡葫芦,香酥鹌鹑等。甜的则是香杏凝露蜜,桂花糖藕,珍珠玫瑰汤圆,梅花香饼。菜色听起来虽多,可每盘菜都不过是足以俩三口的量罢了,有时候说不定还会需添食的情况。 “尝尝,这可是朕特意吩咐御膳房给阿离准备的,朕记得以前阿离可是最爱这口螃蟹酿橙。”白玉珐琅花边碗上只摆放了一对象牙玉箸,崔澜此人倒是不觉得有多饿,光顾着给怀中人喂食了。 “臣多谢陛下厚爱。”嘴里因着被迫塞了东西,导致连说话都有些含糊不清。 何当离味如嚼蜡的吃着男人给她投喂之食,只觉得此刻就算是在美味好吃的食物,与现在的她而言都像失了味道。 上册 六十三、只要洗干净了,就不脏了 酒足饭饱后,何当离如今穿了男人大方给与她披着的玄色宽大暗纹云袍,里头空无一物的实在难以给人半分安全感。好歹,最起码有了件可遮羞之物,不是吗? 午后的阳光洒落在银绣竹帘上,显得静谧而美好。 崔澜在旁批改着余下的奏折,而何当离就在旁不远处,偶尔翻动着手中书籍,岁月安好,鸟语花香。 她原以为等吃了那顿难以下咽的饭菜后,便能告辞有事离去。可,脸上挂着讽刺的笑,她果然还是傻得有些过于天真了。 “陛下,微臣想领旨前往楚国迎回公主,恳求陛下恩准。”何当离趁着男人事后餍足之色时,忍不住出声道。 一双皙白如玉的小腿在无声诉说着她的妖娆,就连秀美娇小的莲足也在无声地妖娆着,发出诱人的邀请。 本就宽大不合身的袍子,随着她的轻微走动中如影随形。就像一把勾人的钩子,缠得人心神荡漾。而她的主人恍然毫不知情,无意识勾着人。 “哦,爱卿想去?”正在批改奏折的崔澜,闻言,不小心将朱红丹砂划错了一字。就连低沉的声线此刻都拖着浓浓不满,剑眉微蹙。 “微臣想去楚国迎和亲公主回我正阳,还请陛下恩准。”微咬了下唇,目光坚定。她现所着之衣本就宽松,只能跪地而求。 男人搁下手中紫竹狼毫笔,目光不善盯着跪在下收之人。 “此去一行最少也得俩个月才可归京,朕可舍不得好不容易回来的阿离这么快就离开朕的身边。”崔澜起身将人强硬的搂了过来,碍眼的撕去她身上仅有的一块遮羞布,二人肉贴肉。 甚至何当离能听见男人顷刻间加重的喘息声,一声胜似一声,就像一把敲打在她心口上的鼓。 “还是说阿离只是想为了离朕远一点?是朕对你不够好?还是不愿见到朕呢?”修长的手指略带几分怒嗔的挑起了她略显尖细的下巴,力度大得何当离认为会在下一秒,已经被捏得泛出青紫痕迹的下巴会被男人,捏得错位与粉碎。 漆黑的瞳孔中倒映着满是森森的恐惧,何当离嘴唇上下蠕动了许久,才强压下心头恐惧,忍着颤音道;“微臣没有,微臣只是想着微臣以前好歹去过楚国一趟,熟得路,对比与其他几位将军,更有优势与熟悉罢了。至于陛下说的那些,臣万万不敢想过半分。” “是吗,不过朕不过就是这么随口一说,怎的就吓到了朕的将军,爱卿的胆子也恁小了点,你说这兔儿胆的人就怎么有本事上阵杀敌,甚至是孤身潜入敌营中夺敌首级,朕有时候还真看不懂阿离。”掐着的手改为略带暧昧横生的抚摸,低低的笑,满是透着不怀好意,凑近道;“爱卿若是想去,倒也行,谁让朕是个通情达理之人。” 二人彼此间离得很近,近得就连彼此间呼出的空气都是你呼吸过来,我呼吸过去的暧昧旖旎横生。 何当离一听。以为有戏,连忙挣扎着想从男人的炙热的怀中滚下地,磕头谢恩。 崔澜好像看出了她的动作一样,用力的禁锢着她的身体,使其更紧密的贴合着自己,彼此间不留半点缝隙,邪笑道;“既是阿离想去,今晚上可得好好伺候朕才行,朕一高兴说不定就予了爱卿呢,将军上面那张嘴,朕可曾从未享用过呢。” 男人满是恶劣与残忍的笑笑,随即松开了禁锢着她手的动作。 居高临下的看着匍匐在自己脚下的小可怜虫,当真是又弱又可怜,甚至是可悲。 一张脸蓦然变得煞白的何当离若是还能没明白他话中话,说的是什么,那简直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傻子了。 落日在帘钩,溪边春事幽。芳菲缘岸圃,樵爨倚滩舟。啅雀争枝坠,飞虫满院游。 夕霞中的最后一幕余晖散尽,淫/秽而荒芜的一幕随着夜幕的到来而渐沉。 今日的清元殿无论是里还是外,都空荡荡的无一人伺候。更不会发现满殿角落之中,所遗留下的靡靡之色以及浪/荡不堪的一幕。 神色疲惫,难堪到发黑的何当离在着暗卫的带领下,穿着一身不显眼的藏蓝色太监服,满目阴鹫的离开了这座给给她带来无数屈辱的金碧辉煌的宫殿。 今日的太阳好像下山的格外之早,就连天边都冒起了好几颗不甚明亮的繁星,恼人的夏蝉又在相互比拼的高音嗓。 他们,是不是也会在无言的嘲笑着自己,本以为自己凭着本事坐上了这个手握高权财富的位置,便可摆脱那不堪污秽的过去。可是,事实证明她总是奢求的太多了。甚至,现如今的生活都比不上家徒四壁,却拥有着自由之身的平民来得快乐。 胸前,后背布满了不少细细红痕的男人此刻正站在床外,目光深沉的凝望着日渐上移的半圆弯月。手上还死死捏着一枚未成功送出去的玉佩。 他想着,总会有送出去的那日。可是后面,他才发现,那枚玉佩竟是在他死后都还留在自己手上。 金陵皇城是个不夜城,白日与夜晚总会呈现出俩种截然相反的面貌。 蹙额死咬着下唇,一张脸满写着阴戾之色的何当离回到了许久未归的将军府,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自己全身上下,里里外外都冲涮干净。 屏风外不时响起哗哗啦啦的水声,还有用着羊毛软刷子用力涮剐着皮肤的声音。力度大得就像是要将身上的皮,活生生给剐下一层一样,湿了的地面上满是随意洒落的香姨子,澡豆一类。 换下的脏衣服随意扔在地上,宛如一块抹布的存在。 何当离自欺欺人的认为,只要自己洗干净,就不脏了。她要洗干净自己,洗去身上属于其他人的全部气味。 只有这样子,她就不脏了,她不脏了。 月挂柳梢头,夜莺跃枝头,墙角的野猫不时钻出又跑回。 今晚上听闻阿离回府后的沉香拿着衣服焦虑不安的守在外面,不时的来回镀步,生怕里面的阿离出了什么事。 却不敢在贸贸然推门进去,修建的圆润的指甲死死深陷进肉里,感受着疼意,才不至于过于令人过分失态。那双担忧,布满红色血丝的瞳孔,总会不安的注视着里面,似乎需要透过这扇厚重的门扉,看向最深处之人。 等天亮了,全身泡得发皱发肿死皮的何当离才神色冰冷的出来,就像一具骷髅偷穿着不时合宜,浸泡在水里过久的人/皮来得突究奇怪,一抬眸看见的便是抱着衣服蹲在房门口之人。 “阿离,你回来了,你饿不饿我给你做宵夜吃。”原先肚子里有一大堆话想说的,可是等真正见到人的那一刻,千言万语都不过就化成了普普通通的一句。 一张脸苍白得如失了血,抓着衣服的手,无措的紧攥着怀中,自己亲手给她做的衣袍不放。 “嗯。”微微颌首,当是打过招呼了。 随即又摇了摇头道:“不饿。” 何当离如今整个人困倦疲怠,就连回话的兴致都无,满腔剩下的不是冰冷就是麻木。 “将军,您不在的这几日奴好想您。”紧咬着牙根,露出视死如归表情的沉香大着胆子拉过了她的手放在了自己心脏的位置上,一双眼红彤彤的布满着血丝,还有眼下已经快要成画的青黑色眼圈;“您知不知道奴最开始还以为您再也不回来了。”就连一开腔都带着浓浓的鼻音与悲戚。 “哦。”嗓音平静,就像是在对待一个在冷漠不过的陌生人,甚至是颇有几分抗拒男人对她过于亲密的动作。 同样一夜未睡的何当离将自己肮脏的身体冲涮洗了一晚上,现在整个肌肤都泛着干巴巴的皱与死白。可她仍是觉得自己脏,那种肮脏蔓延在了骨子里,无论是如何都冲涮不干净的腌臜,就像那种掩藏在缝隙里的黑暗,附之如骨,挥之不去。 等打开房门出来后,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原来今日是休沐之日。微眯了一双狭长凤眼,如今日头才初升,就像一颗咸鸭蛋黄色。 正欲打算回房,可是看着拉着他袖子不放的沉香,以及他那张同他略有相似的脸。唇角微微上扬,直到形成一个诡异的孤度。 而后将人拉进了里内,将人有些粗鲁的推倒在了床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那张徒然泛起朵朵红晕,喂咬着下唇的青年。 当真是应得上了那句,秀色可餐四字。 就连这姣好如妇人的脸都生得格外得她心,可是却总是觉得好像又缺少了点什么,那是一种说不上来的违和感,只能归根结底与自己的问题。 沉香满脸坎坷,脸上带着又欢又喜的表情,白净的脸颊上更是升腾起俩抹红晕,手指无措得都不知要怎么放才好,甚至想着起身动手剥开她的衣服。 “我饿了,你去给我准备点吃的。”这话她可不是骗人的,而是真的有些饿了,就连昨日在宫中所食之物都尽数被她挖/扣/着嗓子眼,给尽数吐了出来。 “奴,奴马上就去,请将军稍等。”沉香一听说她饿了,连忙飞快的跑了出去,就连半松开的衣襟都懒得多加理会半分。 饭菜很快就好,不过就是在普通不过的家常菜,有紫米糕,芙蓉蛋羹,芝麻卷,玉米猪肉馄饨还几样爽口下饭的酸辣萝卜和酸黄瓜。 沉香担心自己前面去厨房出来后,身上沾了厨房的油烟味,会惹了阿离不喜,抽空间还去洗了个澡,甚至细心的点了朱唇,画了花钿,更添妩媚。 一双柔弱无骨的手总会在帮忙布菜的时候时有时无的滑过她外露的肌肤,他穿的衣袍本就属于宽大一类,本就开得极低的领口,此刻更宛如不穿为无物。 何当离就跟一块不解风情的木头一样,安静的吃着早膳,就连那对眼都不斜一眼。 “阿离,您都好几日没回来了,奴好想你。”沉香见人始终不为所动,竟也是有些着急了,在顾不上什么,直接分叉开腿,坐在了她腿上,双手搂着她并不宽广的肩膀,凑近的欲将红唇献上给她。 上册 六十四、此毛非彼毛 “阿离怎么都不瞧瞧奴,是奴今日不美吗。”带着如兰的吐息轻哈在她敏感的耳垂处,引起阵阵酥麻之意,手更是不老实的随意撩拨着她周身点火。 “别闹。”何当离咀嚼着嘴里的油煎猪肉饺子,拍了拍他的接下来欲做的动作,秀眉微挑,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可奴想要阿离,将军您看,奴们俩个都很想您,想得都疼了好久。”轻轻叹出喉间一句呻/咛的沉香,目光溃散,脸庞羞红得都快要烧起来了一样来得难受。对于与什么羞耻自尊,他更喜欢的是阿李,只要阿离喜欢,他无论怎么样都甘之如饴。 拉过她的手,轻轻放下某地,身子就像一条无骨的蛇,缠了上,妖娆得差点儿扭成了一个小麻花。 何当离不轻不重的捏了一下,换来的是身上男子的加重喘息声,越发的柔媚入骨。 可是她现在没有这个心情,只能很抱歉了凑过去他耳边轻声道;“乖,晚点洗干净了等我回来,我现在有事要出去一趟。”拍了拍他酡红,春色未消的脸,而后不顾缠在身上如八爪鱼黏着的她,起身离开。 “那将军今晚上可莫要忘记了,奴会洗得干干净净等将军回来的。”正处在不上不下,难受到极点的沉香,就脸眼梢处都泛起了淡淡的绯红,就连脚趾头都不受控制的卷缩了起来,一双眼泛着氤氲水雾。 “好。” 沉香等人出去后,将身上所着的外衫褪了个干净,躺进了这个满是充满的阿离味道的地方,满是痴/汉之色。 手不知不觉深到锦被中,一只手从他前面翻乱的衣橱中随手拿来一件带着淡香的内衫深嗅。 闭上的眼迷离而朦胧,脸上浮现着欢愉满足之色。 “哈..将军……阿离…。”随着不经意间呢喃出声,欲/望/喷薄而出。 等余韵退散,裤间早已深泞一片。 沉香趴躺柔软的锦被中,脸上满是带着满足之色,将脑袋深陷进充满的阿离味道的枕头中,猛嗅一大口独属于她的芳香。 好像只有那样,他空落落的心里才至于有了一丝踏实。 何当离说出去,其实不过是随意在外头逛了逛,又去军营中出了一身汗渍,等烈日当空的时候,方才回了府邸。 府中早已准备好了热水用以沐浴,甚至还不知是谁贴心的给她采了花瓣用于增香。 只是人才刚进去没多久,就有一群不知打哪儿来莺莺燕燕就像闻到了肉骨头香的美貌少年将她给团团围住了,气得她本就有些阴沉的脸,此刻沉得越发沉底。 房间里的摆设和她出去时一模一样,若是说唯一不同的便是她房内的木制地板上着跪着一个只着了绯红金丝绣牡丹罗纱袍的男人。 “将军,您回来了。”沉香显然才刚睡醒没多久,脸上还带着酡红,白皙的手修长而优美。 “嗯?”何当离并未过多理会他,而是径直转身进了早已准备好的浴室内。 “将军,可需奴进来伺候您?”被无视后的沉香越发小心翼翼的出了声,不时的拿含羞带俏的目光望向她,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好啊。”原本到嘴的拒绝,不知怎的拐了个弯,成了同意。人说着话的时候,已经转身来到了屏风外,解开腰带,打散墨发。 沉香担心自己脸上的妆容沾了水后会污了将军的雅兴,刻意将脸给洗干净了,露出一张姣好如满月的芙蓉面。此刻就像一个窘迫的小媳妇,伺候着才新婚不久的小丈夫。 浴盆的大小正好足以容纳俩个成年男子,关是看着他就忍不住有些心猿意马,就连这手都开始有些不规矩了起来。 “阿离,我给您搓背好不好。”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笑意的沉香,将手中的白细麻布给打湿。 来到了正假寐着,露出雪白脊背给他看的何当离。 白雪虽美,可是上面密密麻麻布满了青紫红印后,更是很大程度的引起了男人的施虐欲。可落在沉香眼中,反倒是成了鼻酸眼涩,还有浓浓的愤怒,手中死死捏着那方雪帕,目光一瞬间变得深沉狰狞。 阿离最近一段时间不回来,是不是因为找了新欢,才舍不得回来的。这个想法光是浮现在心头一瞬,整个心脏就抽疼得厉害,宛如有人拿着刀子在一把一把的要将其戳烂才肯善罢甘休。 何当离见身后站在原地许久没有动作,想来是瞧见了她身上的痕迹。 红唇微扬,讽刺的笑了出声,“怎么了,是不是觉得我很恶心,不知检点。女扮男装犯了欺君之罪就算了,既然还学着男人不甘寂寞的跑出去找男人,活该要被人浸猪笼而死。”身上的痕迹岂能会在一俩天内才消,在加上临走前,那男人给她喂了药,恐是没有十天半月定然是消不了的。 反正看到了又如何,他们之间存在的不过就是主仆关系,若是说一句更深的,无非就像皮/肉/交易,各取所需罢了。 “奴怎么可能嫌阿离,倒是阿离不嫌奴就好了,奴只是很心疼将军。”沉香低下头,亲吻着那些还带着新鲜青紫印子的痕迹。 湿/濡的吻在渐下移,湿/热的舌头不时伸出,绕着其中打转。 “若是奴是个清白之人的平民就好了,说不定还有机会站在阿离身边,奴真的很喜欢将军,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到恨不得将她藏起来,带到一个没有任何人在地方。可是,他的身份不允许,毕竟卑贱入了尘埃。 “现在的你就很好。”何当离卷翘的睫毛微微发颤,不知是痒的,还是男人的动作使然。 对于男人嘴里的喜欢只不过就是当成个笑话听听就罢了,谁要是在相信,恐怕就真的只是个傻子了。 此情此景她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又好像没有。一瞬间,好像连思绪都有些飘飞远走,可肉体还始终遗留在原地。 “可奴更想做的是陪在将军身边,终有一日能为将军遮风挡雨,奴想要的更是能永远陪在阿离身边,有价值的陪在阿离身边,而不是想一个累赘的存在。”沉香不知在何时入了水,本就盛满的水,更是不断的望外溢出。 本就是半透明的薄纱,此刻沾了水,更是恍然似无物。又比没有穿时,多了几分不可言喻的诱惑。 一具滚烫的身体贴了上来,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后。晶莹的水珠顺着雪白的肌肤下滑,水中彼此交缠的青丝漂浮在水面之上,宛如形成一副绝美的山水墨画。 水波随着动作幽幽而晃,泛出层层叠叠波澜涟漪。 何当离脑海中在想,就这样吧。反正像她这样的人,做不出什么事,只能不断的用着这种方式来麻痹自己,同时也想间接的恶心其他人,本就是一滩散发着腥臭腐烂的烂泥。 这样就很好......。 可是为什么她心里头空落落的特别难受,就好像比之正常的人,缺少了点什么东西。 泼溅的巨大水花声响起,随意披了件外袍起身的何当离抱着差不多比她高半个头的沉香来到了窗边小几上。 原先小几上放着的白瓷美人咬花瓶被随意的打翻在地,今晨新折的绯红蔷薇花瓣落了几瓣香。 男人脸上带着绯红,就像打翻了胭脂盒染上的白雪。 “哈.....阿...阿离....。”前面本就难受得不上不下的沉香哪里能感受到那么温柔的何当离,只觉得自己好像就要化成了一滩水,彻底迷失在了阿离二字中。 “乖。”脸色平静得仿佛不是在做那档子事的何当离附身下去,细细密密的亲吻着他腿间的那朵墨兰,和他公子一模一样的墨兰,眼带浓重的痴迷之色。 她有时候在想,这算不算是一种命定的缘分。 真品走了,最起码还还有过与之相似的赝品在陪她,致使她不会活得过于艰难。 圣旨下去的第三日,何当离便同其他几位曾经去过楚国的官员,在天才微微亮的时候,便一块儿出发了。 沉香在第一时间听到风声的时候,边忙着跑前跑后给她准备一路上要穿的,吃的,带着,都快要赶得上满满俩大车了。 甚至夜间抱着人入睡的时候,都不断的想要迫使她在身下答应,痴缠着带他一块儿去。 可换来的总是无功而返与黯然伤神,只能忙前忙后的给她准备好一路上有可能所用到的东西。甚至一个大男人还学起了女红,一度惹得何当离哭笑不得。 甚至沉香还沉着脸,面色凝重的说着;“阿离在外这么辛苦的,身为贤内助的奴在如何也要打理好府邸才对。何况这世上又并没有说过不允许男子操持中馈的。” 出发的那天,天上罕见的下起了细密连绵的小雨,连带着打湿了满地绯红。 城门口处有着不少相送之人,大部分都是为了来看虎威将军的姑娘家。远远的,骑在高头大马身上的何当离恍然间好像在二楼的一间窗口处,瞥到了许久不曾相见之人,只是随意一扫,便收回了目光。 此番随他一块儿前行的还有樊凡与朱三二人,好比得过自己孤身一人。 在半路途中,她收到了一个精致小巧的沉香雕花木盒子,是来自当初西边之地寄过来的。 木盒子里面没有什么,只有一个用着天青色打底,上绣鸳鸯戏水的小巧荷包,还有一封信。 信无需看,都知道里头写的什么。 反倒是那个荷包里居然装了一张满是米青干后,黄白点点的纯白帕子,还有一小把弯弯曲曲的黑毛。 和尚不长头发,这物是从什么地方剪来的可想而知。 他倒是越发不知廉耻来了,亏他还是个六根清净,不染半分世俗的出家人。 说来,时间都快要久远得连她那时这么同一个六根清净,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小师傅给搅合在了一起都快要忘记了。 只记得现在回想起那时的情况,宛如一切都是一个梦境,应该说是噩梦才对。 更何况如今还纠缠得就像一段孽缘,拔不开剪不掉的钢丝线。 上册 六十五、被野兽盯上的错觉 新帝登基后,改年号为正德。 减徭役赋税半年,间年广选秀女,充盈后宫。 如今正满十六的何当离在短短俩年摸跑打滚到了左副将的位置,就连身上堆积的伤口都只多不少,人也由最开始的寡言少语,生人勿近到了后面会同人说几句话的转变。最开始的大通卧后到四人卧。在到如今的俩人一卧,条件称得上飞的姿跃,就连洗澡的水和菜里的肉都多了些。 “喂,阿离,还有五日便轮流到了我们休沐日,我们要不要出去玩一下。”与她同住一营的樊凡,不知怎的就莫名其妙成了她的狗头军师,甚至平日里他们二人同进同出时,总有不少人看他们的目光奇奇怪怪的。 甚至在他们走后露出了然的猥琐之笑,胆大的更是开起了黄腔,对着他们吹上了不怀好意的口哨。 何当离最开始觉樊凡他人虽吵闹了些,又总不是不顾她的三番两次冷言恶嗤还黏上来,可是好歹人心不坏,好像是给她平静无波澜如一丝死水的湖面投入了一颗小石子。泛起层层叠叠的波澜涟漪,甚至还带着不甚多言,甚至是寡淡的她,有幸认识了几位不厌烦她性子,愿同她说话之好。 总的来说,有好有坏,不过皆是利大于弊。 即使战场上刀剑无眼,说不定下一秒就会交代在当场。可是给她的感觉却比在繁华热闹的金陵城中要安稳得多,若是能有选择,她宁愿一辈子待在这处,不愿挪窝半步。 偌大的军帐中除除了放俩张床俩张小几还有一个堆积着资料的书架外,就只有布帘边堆积的俩个竹编箩筐,里头堆积着二人未曾拿去换洗的脏衣物,家具寒酸得可怜。 “阿离,我和你说话呢,你怎么又开始发起了呆,难不成是瞧着小爷最近又长俊了不少。”刚从外头小河里洗澡回来的樊凡,就这么光着膀子,下身着了件纯白短裤进来了。裤头松垮垮的拉到胯骨处,仿佛只需在往下低个几厘米,里头包裹之物一览无余。头发还湿漉漉的从尾梢处往下滴着水,冲着还在发呆的她摇了摇手。 “小爷知道自己长得俊,毕竟当年可是好歹人称柳南一枝花的公子哥,阿离若是瞧着小爷失了神也是情有可原。”一张脸笑得既欠扁又轻佻,他甚至是担心人家瞧不见他年轻有力的肉体似的,不断的来来回回往她跟前凑。 唯恐她欣赏不到半分。 “没有,我只是在想些事情。”正在整理着几件衣物的何当离闻言微蹙了蹙眉,手上还捏着俩件新从金陵送来的衣物,材质算不上多好,可是确布料却是加厚的,特别是裤裆那处,不知打厚了多少。 甚至还往里缝制了一个长条口袋,唯恐担心她的身份出现纰漏,就连当年离开金陵城时所服下的那枚药物。迫使她渐渐显露出了喉结,虽小得可怜,好歹非无,这么久了,就连葵水都不曾来过,倒是省了她不少麻烦。 “是在想哪位美人?还是怡红院的姑娘了,或者是我家阿离什么时候背着小爷我,偷偷有了心上了。”张嘴花胡胡的樊凡因着贪凉,若不是因着何当离不喜欢有人在她面前赤身裸体。说不定他都得想像那俩个兄弟,脱光了衣服在营帐中溜/鸟来得凉快。 抬眸又扫了眼,即使大夏天也包裹得严严实实像个粽子似的何当离。不禁纳闷,难道这小子就不怕热的吗? “难道我除了想美人就不能想其他的了嘛?”随意捡了几件换洗衣物,瞧着外头的天已经完全放黑了,何当离这才不紧不慢的走出了闷热的军帐内。 “我先去洗澡了,待会你先睡,晚上不用等我了。” “戚,谁会等你这个小子,省得老自作多情了。记得洗完了早点回来,免得被其他不知的人还以为是姑娘家在偷偷洗澡被人占了便宜。”等人出去后,樊凡有些烦躁的揉了揉一头乱发,颇有几分烦躁。 可是怎么样都睡不着,翻来覆去好一会儿,直接坐了起来。而后掀开帘子往外走去。 他觉得自己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或是中了这小子的毒,还是老妈子操心儿子的毒。 夜已深,一轮弯月高挂黑幕夜空,周围散落着几颗不甚明亮的繁星。萤火虫在林中忽明忽灭,闪着幽幽绿光,不时闻来枝桠几声虫鸣鸟叫,静谧而悠长。 野生的杜鹃轻轻的吐露出花蕊,紫色的牵牛花缓慢的缠绕上了木篱笆。热情如火的石榴花独自张扬,几株毛地兰更是不经意渐微微张合。 何当离平日里来洗澡的时候都是刻意选在大半夜,避开了人流密集的时候,以防遮上其他人。军营中的日子说苦也不苦,端看各人体会吧。 反正她倒是觉得挺好的,除了要在战场上为了活命就得拼尽了她全部的勇气,就连每次训练都跟发了狠似的。还有最麻烦的一个问题就是洗澡了,冬日里头俩三个月不洗澡都是常事,有些更是甚者一年才会洗上一次,今日在无意间抬了抬胳肢窝,差点儿没被自己的味给熏死。 后知后觉才想起来,原来她已经有大半个月没有洗澡了,何况还是在六月的炎炎夏季中。 谁叫如今若是无匈奴进犯的时候,就是在操场上像一条死狗一样被迫操练着,一天下来,就连吃饭时抬手的力气都没了。谁还记得洗澡,恨不得就直接沾地睡过去才好。 若是换在她以前刚来时住的大通铺,说不定早已被熏得找不到东南西北了。谁不知道一到夏日,整个军帐中无不是大老爷们混合在一起的汗臭,脚臭,狐臭等味。 简直就像是各花入各眼,各味熏各鼻。 距离驻扎军营地方在过不远,徒步大约百来米,便能看见一条潺潺而流的河流。河流倒是宽广,甚至是供养整座军营中的上万口人,旁边更是开荒种植了不少土豆红薯等农作物,用于偶尔改善日复一日的食谱。 夜风吹过林中树梢,飒飒做响。 入了夜,就连这边都偶尔会有巡逻的士兵经过,其目的最开始是为了防止有敌夜袭。导致她就连最开始下水都要穿着湿哒哒,黏糊糊的衣物才行,惶恐被人发现,落得个五马分尸的下场。 而在这个母猪赛貂蝉的军营中,端看她的这张脸,说不定更惨。 三俩下搓干净了身上堆积了多日的污泥汗渍,从小包裹中拿出了樊凡硬塞给她的香姨子在揉搓了许久。抬手闻了闻胳肢窝,又用冰冷的河水开始揉搓着已经脏污得结成一块一块的油腻头发。再三确定没有味道后,方才离开水面。 只是有时候就是这么的不巧。 “谁?” “谁在哪里?”俩位夜间巡逻的士兵正巧走来了河边,听到河边一块岩石后发出的轻微响动,整个人都警备了起来,握着红木缨枪的手,不断的向前靠近着。 “谁在哪里!快出来!”粗声粗气的嗓子显然带着几分中气不足。 突如其来的来人惊得何当离连动都不敢动一下,生怕被发现了,全身的肌肉死死紧崩着。雪白贝齿轻咬下唇,心里甚至已经开始盘算了最糟糕的打算。 若是他们真的发现了她,打算过来的话,她不介意手上在多添几条人命。卷翘的睫毛半垂着,遮下漆黑瞳孔中的幽幽冷光。 巡逻士兵的脚步越来越近,近得何当离仿佛都能听到自己胸腔中不断跳动的心脏声,手中死死紧握着一把匕首,目光透着孤注一掷的狠戾。 无独有偶,一旁的草丛中突然钻出了一只野猫,飞快溜走。 倒是同时令三人皆各自松了一口气。 “艹,吓死老子了,老子还以为是有人呢,原来不过就是一只扁毛畜生。老子最讨厌的就是值夜巡逻,事多给的东西还少,简直不是人干的活。”其中一个略显高胖的男子不满的骂骂咧咧出声,往前进的脚步到是停了下来。 “得了,既然这里没人我们也别在这里耽搁了,还是尽早前往下一个地方巡逻,等干完了活好早点回去睡觉。”略一个高瘦的男子,说着还用手掩了下嘴,打了个哈欠,眼角还泛着没有睡醒和困倦的泪花。 “也是,也不知道这天还有多久才亮,老子现在困得俩张眼皮子都止不住的上下打架。” “在过俩日便到了你我二人休沐日,到时候在好好休息。这大晚上的巡逻还真不是个人干的差事,白日里的天又总是热得人睡不着。” “你说得也对,我也好久没有去怡红院找我的翠花姑娘叙旧了,也不知这么久了,那婆娘还记不记得老子。” “你多带些银钱,到时候还不是大得让她喊着叫爹爹。”二人露出一个是男人都懂得的猥琐笑意。 二人说着有颜色的玩笑渐行渐远,河边再次归于一片静谧。 躲在岩石后的何当离无端松了一口气,就连手中紧握的匕首都没有在那么用力的紧攥。 可是有时候这口气松的时候还是太早了,因为谁都不知道螳螂捕蝉后是否会有黄雀在后。 等人的脚步声走远后,何当离快速的从水里出来,也顾不上擦干净身上水渍。随意就拢着干净的衣服往里套,头发还湿漉漉的往下滴着水,洇湿了一大半纯白棉料。 黑暗中,她察觉到隐隐有一道侵略性的视线盯着她不放,就像是野兽盯上猎物的错觉,导致她在不敢久待。 而等她离开后,原本在她洗澡的地方,突然出现一道身子欣长的黑影,唇角微勾,露出一抹玩味的笑。 回去的半路上,正好遇到同样还没睡,正从小厨房顺着俩个大土豆回来的朱三。 彼时他们二人还不熟,顶多就是见到了点头打个招呼的交情。 “左副将,这么巧,你也还没睡。”嘴里塞着加了青盐煮得入味土豆的朱三,瞧见她身上还带着未散水汽。就肯定能猜到人肯定是去洗澡了,就是不明白她这人什么毛病,偏偏喜欢大晚上去洗澡。 上册 六十六、去不去逛,老子请客 朱三目光上下打量过她好几眼,满是鄙夷之色,瘦不拉几同只白斩鸡似的身无二俩肉看着就令人生厌。果然长得像个女人就算了,就连这性子都跟个女人一样,忸忸怩怩,磨磨唧唧,瞧着就令人犯恶,真不知道那些小姑娘喜欢她什么。 要他说,肯定就是眼瞎,放着他这么一个铁骨铮铮,混身上下写着阳刚之气的纯爷们不要。偏得喜欢这种除了脸一无是处的小白脸,不是瞎还能是什么。 要不是他前面趁人不注意摸过她的鸟,恐还真和其他人一直认为她就是个代父从军的花木兰呢。 不过朱三回想起那日摸到的无意,真鸡儿小,怪不得长得这么娘里娘气。想想那日自己抽疯摸了同性的鸟,就止不住的犯恶心,作呕。 啊呸! “好巧。”何当离只是匆匆打了个招呼后,便不再多言,抱着换洗下的衣物,转身进了不远处的军帐中。 “呸,一个卖屁股的玩意,装什么清高。” 嗓音并没有刻意控制,即使已经离开了一小段距离的何当离依旧能顺着风听见骂她的话。 只不过就是无所谓的笑笑,不至于否,反正更难听恶劣的又不是没有听过,有什么好置气的,不是存心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等她掀帘进去的时候,发现军帐中静悄悄的,没有半分声响。何当离夜间视线良好,见里面没有人,倒是以为人出去了,便没有在多想,甚至还有几分窃喜之意。 等到了第二日,起来的时候,她还是没有看见樊凡,这反倒是有些奇怪了。毕竟这在以前可是从未有过的情况,何况每日操练的时候还需得点花名册。 以至于整个上午操练的时候都有些魂不守舍,直到正午,回到军帐中看见樊凡顶着脑袋上一个大包,满脸忧怨与恼羞成怒出现的时候,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连想他现在可能今日一整日都没有吃过什么东西,又转身去了火头营那里多拿来了几个大面馒头加一小碟咸菜佐食下饭。 “你昨晚上去哪里了?还有脑袋上怎么像是被人给打了?”何当离不由担忧的出声询问,接过男人扔过来的药油,倒了一点抹在手上给擦上他消肿。 “没有,就是昨晚上突然睡不着了,想出去走走而已。”人趴在床上,枕着胳膊,颇有几分闷闷难言。 “嘶,轻点。”突然加重的力度使得樊凡忍不住叫出了声,就连身下的肌肉都疼得一瞬间紧崩起来。 双手紧捏成拳,妈的,要是让他知道昨晚上是哪个龟孙子背后偷袭他,看他不整死那龟玩意。小爷发誓,要是揪不出来那胆敢背后阴他的孙子,他樊凡二字就倒过来写。 “那你脑袋上的包怎么来的,可别告诉我你是三更半夜去捅了马蜂窝或是不相信掉进了蚂蚁窝给咬的。”何当离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自是知晓这男人就是为了死要面子活受罪嘴上说假话,手上的动作倒是轻缓了不少。 “没有,就是不小心走夜路自己磕到的,再说依我的武功就算在糟糕,怎么样都不会中了这种愚蠢的招式,这不是在笑话本军师吗。”对于这么丢人的事,樊凡下意识的觉得有些说不出口,甚至觉得这可能是他一辈子的屈辱,更不可能让阿离知道半分,不然他以后怎么还有脸在她面前称大哥照顾小弟。 又恐担心她会继续问下来,连忙转移话题道;“对了,昨晚上你不是说去那条河边洗澡嘛?可有瞧见什么鬼鬼祟祟之人,我可是听说了昨晚上那带好像有人瞧见了不少发情的野猫乱窜。” “没有。”等那药油揉化了开,见在没有什么事,何当离离开了床边,洗干净了手,就着飘着俩片白菜叶子的汤,嚼起了馒头。 “你说你昨晚上去了河边嘛?怎么我都没有看见你?”接着咀嚼馒头的掩饰,眼眸半垂而落,静静的思考着有关于他字里言辞中透出的细微线索。 联想到昨晚上她貌似感觉到黑暗中有人偷窥她的错觉,还有樊凡昨晚上一夜未归,被人打晕在河边一事,将其串连在一起。 隐隐的,她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一张蜘蛛的大网中,甚至背后盯着一只虎视眈眈的野兽,使她不由自主的背生寒意。 那么,昨晚上那人到底有没有看清了她的脸?还有他到底是什么人?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手中捏着的馒头不经意间被她捏得成扁,漆黑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及逝的冰寒。 想来,她是很有必要找出那幕后之人了。 接下来的几日倒是一直风平浪静,直到了休沐那日。 “喂,俺说你们俩个,不就是出去一趟还怎的磨磨唧唧的,就跟个娘们似的,不知情的还以为你俩在里头干啥子偷鸡摸狗的事。”柳三是个大嗓门,光是这一句大破洪钟嗓,喊得恐怕大半个军营里的人都能听见了。 “来了,不就是才让你们多等了一小会嘛。至于这么生气。”因着今日休沐,他们便打算去不远处的城镇上好生潇洒一番,就连口袋里的银钱都是带得足足的,生怕逛得不够尽兴。 樊凡打扮得就像一只花枝招展,欲要求偶的花孔雀似的,何当离往他身边一抓,她都担心今日太阳这么大,会不会被闪瞎了眼。 因着如今天热,今日也不想浪费时间在赶路上,都是打算骑了马去的。 一行四人中,何当离属于年纪最小的一个,其他人都比较照顾她。加上那么一张脸,即使什么都做不了,光是看看也是好的。 入了城镇,几日先是惯例去酒楼大吃大喝一顿,而后再去怡红院寻欢作乐,若是有什么需要买的。晚点差个跑腿小二就好,毕竟他们几个都是不差钱的主。 “阿离,你就真的不和我去,你说你年纪也不小了,怎的就还没想着要破了你那童子身。”今日着了一身象牙白工笔山水楼台圆领袍,头戴白玉冠,全身上下写着风流倜傥的樊凡哥俩好的搂住了比她矮半个头的少年。 “你这次可别在想用没钱来打发小爷,小爷今日心情好,请你。”说着,还促狭的对她满脸笑得不怀好意。甚至不顾她意图,打算强拉着人入内。 “不了,我不喜欢。”何当离作势拍开了男人搭在她肩上的手,试图保持几分距离。粉/嫩的菱花/唇半抿了抿,水光潋滟,瞧着就可人。一张白瓷小脸因着天热的缘故,泛着如夏日莲池绽放出的绯红之艳,几滴顽皮的汗珠正顺着她挺翘的鼻梁欲缓下滑。 莫名看痴了的樊凡脑海中又划掉了好几位自己以前相好的脸,只觉得他要是在和阿离这个带把的,长得还国色天香的男人待久了。万一一不小心将自己的性别给扳弯了可怎么办,还有这张脸可千万别对他笑,他担心自己承受不住美人的美颜暴击。 可是看着这张色若春花,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渠出鸿波的脸却是怎么样都生起气来。简直是只能自己气自己,暗自恼怒。 “喂,老樊,你这可就是不厚道了,怎么就能光想着请阿离就忘记我们兄弟俩人。”身高马大的柳三柳四一左一右站在樊凡身边的时候;“我们兄弟俩个可也穷得很,你可不能厚此彼非啊。” 总会忍不住惹得何当离心底有些发笑,因为画风实在是太不搭了些,甚至有种诡异的违和感。 以上三人,应当称得上是她的朋友了吧? “你们自己说说是不是还是童子鸡先,要说是,别说请客了,小爷我连花魁都给你包下。”樊凡挤开俩个大男人,继续拉着何当离说着有的没的,甚至还不断的开始吹嘘起了那些花魁的好,各各如数家珍。 即使到了后面,何当离依旧没有答应樊凡一块上怡红院的事,而是手里踮了踮仅有的几块小碎银,打算去给自己买一身新衣裳。在好好的去洗个澡,吃点好吃的。 只是好景不长,正等她在小馄饨摊上吃着皮薄肉厚的白菜香菇猪肉饺子的时候。身旁的长凳被人拉动,随即一个大屁股坐了下来,颤得她白瓷勺子里的馄饨都差点儿掉了,伴随的还有不时随着空气飘进她鼻子中的劣质脂粉味,有些呛鼻的难闻。 反正她是不喜欢这种味道的,只因以前闻得过多了,导致现在整个人都有些麻目了。 “老板,这里在加一碗馄饨,多下点。”何当离不用猜都知道是哪位大爷来了,话音才落。 随即又响起一道珠落玉盘,似溪间水流潺潺之声,清凉悦耳,又似林间清风拂面,带来缕缕竹香。 “店家,贫僧要一碗素馄饨。”紧接着身边另一边的长凳也被拉开了来。 身边顿时飘过淡淡的好玩迦南木香,那时长久浸染在佛堂寺庙才会染上的味道。 何当离总觉得这好闻的味道,有些似曾相识的熟悉,好像在哪里闻过,又好像没有。 摇了摇头,驱赶脑海中不切实际的想法,不再理会,专心的低头吃馄饨。甚至是当没啥咀嚼在嘴里的时候,眼眸弯弯成月牙,露出幸福满足的笑。 甚至有人觉得看她吃东西时就像是一幅唯美水墨画,一种享受。因为无论多年难以下咽之物,仿佛到了她嘴里都成了琼浆玉液,鱼翅鲍鱼等。 因着现在还不是饭点,来吃馄饨的人不多,没多久俩碗馄饨便好了。 店家老板是个一对俩鬓花白的夫妻,因着何当离来得次数多了。久了自然也属于相熟之人,特别是那张只要是瞧过了便过目不忘的脸。 只是如今天热,无论是吃什么东西,都需要得放凉了几分吃才好。免得不仅烫嘴,甚至还会吃出一身热汗。 “多谢店家。”好听的声音再一次在耳畔中响起,正往嘴里送了一个馄饨的何当离这才有空抬头看了眼身旁的少年。 说是少年,可看起来倒是同青年身形差不多高大,却透着几分赢弱感。露出的那小半截手腕的皮肤是雪白的,就像是上好的白玉雕刻而成。 上册 六十七、引蛇出洞 其中第一个注意到的是他脑袋上的九个诫疤,实在是太醒目了,连她不想注意到都不行。余光扫到男人鼻梁高挺,眉目俊朗,而后视线下滑到凸起的喉结,在往下是一身禁欲的青灰色僧袍。 “阿离,我不喜欢吃萝卜丁和葱花,给你。”一旁的樊凡着拿着筷子挑着自己碗里的葱花和萝卜丁递到另外一只碗里,一双狐狸眼笑得就像只偷腥后的老鼠。 动作熟练得好像做过了很多次,另一只碗里的主人则是见怪不怪了。甚至还将自己碗里的香菜夹了过去。 “我说你下次不吃可以提前跟老板说的,不然你这样浪费粮食是很可耻的行为。”何当离看着碗里突然多出来的绿油油葱花与黄灿灿的萝卜丁,只觉得心累。 “这样多麻烦老板啊,再说我不是还有阿离在嘛。”樊凡丝毫不当她嘴里说的是事,挑完了碗里的葱花与萝卜丁,这才专心吃起了馄饨,不时还同人说着话。 因着嘴里含着东西,有时候说话都有些含糊不清,所幸没有喷到她脸上,一切都还在可接受的范围中。 “不是,你前面不是说和柳三他们去逛花楼的嘛,怎么你这么快就回来了?”何当离的目光甚至是略有几分狐疑的滑到了他的下半身,忍不住恶劣的想起上一次柳四告诉她的荤段子。 即使正在吃馄饨中的樊凡也能感觉到那股子火辣辣的视线,连忙夹紧了腿。一张脸不知是气的还是臊的,涨成了猪肝色。 “好好吃你的饭,老子身体好得很。”嘴里恶狠狠咬着的馄饨将宛如当成了她。 “哦。”一句带着调笑意味的轻笑响起,随即淡淡的收回了视线。 樊凡一看她眼色就知道这小子摆明了不相信,将嘴到她耳边,恶狠狠道;“我订的花魁今日身子不爽厉,不能伺候人,其他的姑娘小爷又都瞧不上眼,现在你明白了没。要是你小子不相信,晚点我们回去的时候买俩瓶上好的润滑油,小爷在身体力行的给你试试到底是行还是不行。” 瞧她耳根子连红都不红一下,他觉得有几分措败的继而压低气音道;“不如今晚上阿离同小爷回去试一下,小爷本钱可是很足的,说不定还真能让阿离满足到欲仙欲死。”温热的呼吸均匀的喷洒在她小巧的耳垂上,烫得她浑身一个激灵,下意识的就要拉开彼此间的距离。 “不了不了,我懂了。”何当离不大适应同人这么亲近,随即又拉开了彼此间的距离。 二人都是在军营中久待过后的人,吃饭的姿势即使在优雅也掩盖不住秋风扫落叶的速度。 等他们吃完了,何当离挪头看了眼才刚吃了一半的和尚,斯条慢礼的模样看起来好看极了。顺便就将和尚的馄饨钱一起给付了,就当个日行一善。 直到人走后,那名正在吃馄饨的和尚方才抬起了头,目光往向已经远处消失不久的二人。 何当离同着樊凡逛了一会儿,加上如今天热,太阳晒得人发慌。觉得身上汗黏黏的难受得紧,借口着有事要忙,可是他那借口实在是太雕虫小技了一般,而且差不多都是一样的理由。 “正好我也觉得身上出了汗,不舒服,我们一起。”他们认识都快要有三年了,他还能不知道她每次的借口有事是什么,无非就是想溜着他去洗澡。 “不了吧。”岂止是不,那是不可能。 将头摇成拨浪鼓的何当离想都没想,就要下意识的张嘴拒绝。 可是谁知没过久,她生平头一次和一个男人来了客栈,甚至是顶着店小二与老板娘暧昧与不耻的目光上了楼要了水.....。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樊凡肩上抗了一稻草棒的糖葫芦,正往嘴里塞了颗。 转身嫌拿在手上碍事,又转身送去给了其他孩童与幼小乞丐。 何当离见着男人转身离去的时候,正想着趁人不备偷偷溜之大吉。 谁知樊凡突然从背后将手搭在了她肩上,用着仅有二人所能听见的音量道;“阿离今日出来后,可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不曾?”搭在她肩上的手,甚至控制不住的在往里伸了伸,从后看来,竟是直接将人搂在了怀中一样。 “特别是当你离开我们,一个人走的时候,是否暗中觉得有人在跟踪你或是不时偷窥的视线。我前面就是因为不放心你,担心你万一出了什么事才跟来的。”樊凡舔了舔有些干的下唇,又转了脑袋看着这张桃梨之眼的小白脸,控制不住的吞咽了一大口唾液。 话中有五分假五分真,担心她是真的没错,可是那花魁今日并没有来葵水。而是前面当他准备脱裤子的时候,脑海中突然浮现了那张带笑的脸,导致他在看着花魁的脸,便有些兴致缺缺,实在是提不起半点儿劲来。 “你的意思是有人从我们离开军营后便一直跟着我们,准确来说,那人的目标是我?”原先倒是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听他一说,原本那股子特意被她强压而下的不适感又再度升腾而起,宛如撩原之势。 何当离甚至将那抹怪异感归为那日晚上之人,掩藏在袖袍下的拳头,猛然紧紧死捏着不放,半垂的眼帘下皆是翻滚的乌云狠戾。 无论是谁,知道这个秘密的都的死,反正到时候死的说不定就是她。 即使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 “嗯,不过小爷只是怀疑,而如今为了验证到底是真是假,还得需阿离配合才行。”樊凡只要想到那晚上在背后偷袭打晕之人,胸腔中腾然升起欲将人挫骨扬灰之恨。 “你的意思是打算来个引蛇出洞?”敌在暗,他们在明,此计是在合适不过了,可是猛然间她好像觉得有哪里奇怪? “聪明。”樊凡看着这张微皱眉头的精致小脸,差点儿要控制不住的吻了上去。还好理智在不断的拉回他,告诉他,这是一个货真价实带把的爷们,还是自己兄弟。 何当离拍开他的手,蹙眉道;“可这同我洗澡有何关系?”她可还没忘记,以前樊凡甚至是不止一次的想偷窥她洗澡,甚至是三更半夜爬上她床之事。 “当然有关系了,说不定那龟孙子就是冲着你来的,你说你长得这么好看。军营里的抠脚大汉不知道有多少晚上就是梦着你的脸干那事的,再说,难道阿离就不想看看那个一直跟踪我们的到底是什么人吗?” “可是....。”即使心里隐隐有些动摇了,可她内心还是忍不住拒绝的,不知道为什么。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甚至是过于强烈。 “别可是了,再说你我都是男人,就算看见了又有什么,还是说阿离下面真的像朱三那死胖子说的那样,小得令人自卑,放心,就算真的是这样,你是我小爷我兄弟,无论如何小爷都不会嫌弃你。”说着,还痛心疾首?【略带玩味】的扫向了她下半身。 “..........。” 于是,就变成了现在的一幕。 何当离可不敢真的在男子面前宽衣解带沐浴,倒是散了墨发,打算来洗个头,毕竟天一热头发就容易出油。久了,给她的感觉就是又油又腻,活生生像顶了几斤猪油的恶心感。 因隔着一道屏风,倒是没有什么好看的,樊凡的注意力一直紧听着窗外偶尔响起的脚步声。 可那对微眯起的上挑狐狸眼,倒是不时往那扇屏风后瞟,似乎想要透着薄薄的六扇春日烂漫屏风外,想象出自己想要看到的,令人脸红心跳,梦寐以求的画面。 可惜此刻的都不过是他的臆想罢了。 二人又恐担心那人以为他们给他设计了一个瓮中捉鳖的陷阱,何当离特意将洗头,甩水的动作弄得格外之大。樊凡能在前面成为她的军师,接触到她的目光后,自然了然需要做什么。 这不,才接收到了一个目光,狭长的狐狸眼略掉油腻的对她抛了好几个媚眼,活像眼角抽筋。 随即嘴里哼哼唧唧的,不时发出令人脸红心跳之音,即使他们什么都没有做,还是忍不住令何当离想马上过去拿着臭抹布捂住他的嘴,实在是太下流不堪入耳了些。 “好阿离,你轻点夹.....哈.....。”樊凡舔着下唇,目光灼炙的盯向着不远处隔着一扇春日浪漫屏风后的身影瞧,好像是真的将人压在身下狠狠/艹/干/来得一样,眼神中满是玩味之意。 “好宝贝,老子干得你爽不爽....。” “爷的心肝小宝贝,过来给爷香俩口。”随着令人臊得脸红心跳的叫声与泼水声中,隐隐的,他们二人在门外听见了一道走动中的细微脚步声,即使放得在轻,可听到他们耳边,皆是心中一喜。 他们知道,他们等的鱼来了。 不过却没有马上动作,一是生怕打草惊蛇,而是担心万一认错了人可怎么办。 随即二人目光在视线中交汇一二,何当离泼水的力度越发大了,就连樊凡嘴里那些不堪入目的话都渐缓成了令人口干舌燥的粗/喘。 何当离注意到那人是真的站在了门外。 门外之人站了许久,就这么安静的站在,也没有动作,脸上更是令人瞧不出半点儿神色变化。 隔着薄薄一扇门中,折射出的是完全不同场景。 “好你个下贱的登徒子,有本事偷窥,就有本事给爷留下。”樊凡特意放轻着脚步来到了门边,结果推开门的时候却是空无一人,就连角落中的一抹衣角都追寻不到半分。 而已经洗好头,拿白白棉麻布擦拭着头发出来的何当离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满满的不可置信,甚至是左右分路追赶了出去,可是却一无所获。 还未转身过去的何当离隐约察觉到身后有一道炙热而粘稠的视线紧黏在她身后,可当她一转身过去时,那抹视线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令人寻不到半分踪迹。 那人会武,且武功不低,甚至有可能在他们之上。 那么那人到底会是谁?又有着什么样的企图呢? 上册 六十八、庵波罗果 好在那日过后,暗中偷窥的视线倒是不再出现,可是每当她半夜前往河边去洗澡时。那抹偷窥而炙热的视线如影随形,就像一道发臭腐烂的粘稠老鼠皮附之如骨,挥之不去。 可是遍寻却不见人,给的感觉就是敌在暗她在明,如鲠之喉。 转眼间,入了秋,梧桐落叶扫满地,远远看去就像在地上铺了一张金黄色的柔软毯子。 淡巷浓街香满地,案头九月菊花肥。轻肌弱骨散幽葩,更将金蕊泛流霞。 显宗帝今日处理事后,拒绝了皇后派人过来的再三宴请。屏退左右伺候之人,独自一人端坐高楼。 饮小酒,赏桂花秋香,满菊花艳,视线微沉,似在强压什么。 如今才不过三十出头的男人坐了没一会儿,身边便坐下了另一名美貌女子。衣鬓带香,红唇半点,走动间珠翠铃铛作响。 “你来了。”嗓音淡淡的听不出任何多余情绪,似乎很是不奇怪她会突然出来在这儿的缘故。 就连今日的天都好像格外的蓝,一碧如洗,就像雨后冲涮后的青石板巷,不见一丝忧愁。 “嗯,陛下好像一点都不奇怪。”如今已经嫁人的安惠大长公主落座与一旁软椅上,手上还拿着一把牡丹翡翠双面绣蒲扇在热得偶尔扇风,画了黑色眼线的凤眼微挑,越发显得凌厉不带人情。 虽说现以入了秋,可这秋老虎的余威,非是浪得虚名的。有时候啊,就连这夜间若是无了几块冰,恐都是睡不好一个安稳觉的。 安惠大长公主捡了颗水晶葡萄塞进了嘴,惬意的将大半个身子陷了进去,染了玫瑰花色的红唇半启道;“不过也对,毕竟今日可正好是每半月寄回书信的日子。也不知那小可怜虫现在过得怎么样,那么小的一个人儿就得为了活命,背负着那么大的秘密上了战场。”玩味的讽刺之笑不断从娇艳红唇溢出,本是清脆如黄鹂出谷的笑声本应是极为悦耳动听的,可听在男人耳边却是在讽刺不过的刺耳。 染了朱红豆蔻的白嫩手指忍不住将手伸过去,往那放在沉木香小几上薄薄的几张黄褐色封皮的书信伸去。 崔澜并不理会这个同父同母姐姐的动作还有话里话外的讽刺之音,而是忽然起了身,拂袖欲/往楼下而去,表情隐有不耐之意。 “怎么,陛下难道就不想瞧瞧阿离在信中写了什么,哦,不对。应当是那些被派过去监视的人写回来的才对,啧啧啧。不过我家阿离真是可怜,那么小的年纪就要学着花木兰代父从军,也不知道这几年过去了有没有缺胳膊少腿。”女人摇头啧啧称奇,脸上却是一如既往挂着灿烂到了极点的虚伪笑意。 崔澜微抿了抿唇,目光如剑直视着她,沉声道;“当初可是阿姐背着朕将人偷偷送走,怎的如今倒是跑来朕面前充当好人了,猫哭耗子假慈悲不过尔尔。”漆黑的瞳孔下是翻滚的阴戾乌云。 “瞧陛下这话岂能乱说,本宫当初是送了阿离走,可并非是情非得已。”安惠大长公主也起了身,凭高倚廊远眺。素白小手点了点朱唇,笑得满脸娇艳灿烂;“谁叫那时候的阿离跪着求本宫的时候哭得那么的可怜,瞧得我的心都碎了。那时的陛下可又不是个节制的主,谁不知道您后宫佳丽三千无数,可谁又能猜得你竟会如此折磨一个幼/女/呢,每次来回都折腾得阿离好几日下不了床,这偌大宫中又不是没有女人,可怜我瞧见你每次走后阿离都对着本宫露出那种戒备惶恐的目光,还有身上青青紫紫无一块好肉时,心里不知道有多难受。” 女人惊呼的捂嘴而笑,“陛下你说你,怎的当时就不能稍微怜香惜玉一点儿,好歹温柔一下也不会将阿离给逼跑了。阿离的身子板可禁不住您这身强体壮的折腾呢。” 女人好像很是享受着崔澜脸上露出的偷恨,恼羞成怒,怒不可遏却又只能强压下去的表情,很是完美的取悦了她,嘴上仍是像把刀子一样不饶人,一字一句就像是在往对方的心口上扎。 “你说当年的阿离怎么就这么可怜,可是才同你的大皇子大了俩岁不过。本应是一个在普通不过的姑娘,可是,谁曾想竟会倒霉如斯,陛下那时可是龙强虎壮的时候,怎的就能对她下得如此狠手。” “够了。”显宗帝额间青筋突突直跳,眸光泛寒,周身无意识散发的阴鹫之气令人心生胆寒。 “这岂能够了,毕竟本宫送阿离走的时候,我可是瞧见她松了好几口气,可惜那时候的陛下并没有瞧见,真真是可惜了,何况这俩年中人家阿离即使是待在一不小心就会身首异处的军营中可比在当初金陵时高兴得多了,听说甚至还交上了朋友,陛下你就不好奇阿离为何会突然转变了嘛。”安惠大长公主很是满意看着他脸上露出的色彩,更是完美的取悦了她。 “朕说够了,你听见没用。”没有刻意压抑的音量吼出,无端都令二人惊到了不少。 可毕竟是久居高位之人,眼中的那一抹错愕,很快便被掩下。 “以后此事不需在提。” 崔澜担心他在多待下去,听着她嘴里不断吐出的剜心之言。转身离去的背影竟带着几分落荒而逃的味道。 安惠大长公主在人离去后,重新躺回了软椅之中。 一只白嫩素手不时轻轻抚摸着平坦的腹部,红唇微扬,露出一抹残忍到了极点的笑。 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群燕辞归鹄南翔。 今日一大清早,才刚打着哈欠准备随着另一名副将操练着士兵的何当离因着昨晚上蚊子太多,导致睡不着,连带着现在都止不住的在打哈欠,眼下甚至罕见的挂了一抹浅青色。 “左副将,大将军有事叫您到主帐中去一趟。”一个急急跑过来的传话的小兵等见到人时,一张黑脸突然涨得通红。 “哦,好,谢谢。”何当离挠了挠脑袋,顶着诸多羡慕嫉妒与不耻污秽的目光前往了镇国公——李雄,所在的主帐中。 如今是秋日,正值秋收之际,边境的匈奴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不时的出兵骚扰着方才收割庄稼粮食的农户与田家,连带着最近一段时间内,军营中格外忙碌。不时会有几支有近百人组织的轻骑小兵出去回来。 镇国公的主帐坐落与最中心处,整个军营里的帐篷颜色皆是清一色的白。其上在画上花鸟走兽,水陆走兽与飞禽等图案,用以点缀,对于官职大小区分就端看帐篷大还是小了。 军营中就连白日都会点着几簇火,距离帐篷过远,轻易不会把风吹倒而烧了一正片军营。加上越往中心处走,巡逻的士兵越多,可是等到了某一个点后,又总是静悄悄的无半个人。 实属怪异。 军帐外并无亲兵把守,而正恰好有一对巡逻的士兵同她迎面撞上。 “大将军,不知您唤属下来是有何事?”何当离因着实在是有太多人盯着她脸看的缘故,刻意去城镇上的药铺子,买了几样樊凡嘴里说的那种草药。将汁液捣碎混合着马齿蓝与千岁兰抹在脸上,才堪将那张即使入了军营多年,依旧白得就像一颗刚剥皮鸡蛋似的脸给涂抹得黑了一点。 虽然作用不大,可是,好歹也能给自己起个心里安慰作用罢。 “这是京里给你送的东西,还不拿走。”正在埋头处理着军务的镇国知道人进来了,却自始至终连头都没有抬起来过,赫然当如是空气。 何当离这才注意到堆放在布帘旁边有个大的竹编箩筐,里面放满了散发着甜美香甜气息的庵波罗果【注;此物就是芒果】不明是何意,可听到京中,倒是顿时了然。只因若是京里送来的东西大部分会参加在送给镇国公或是粮草等物中。 既是金陵送来的,无非就是那俩位,不过这次怎么就好心给她送了满满一箩筐的庵波罗果,实在是令她有些受宠若惊,毕竟这在以前可是从未曾有过的半分殊荣。 何当离告了别后,稀里糊涂的抱着东西出来。她能很明显的感觉到镇国公不喜她,甚至称得上厌恶,不过在如何都还没到给她穿小鞋的地步,心里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等回到了军帐中,依旧想是踩在云端上的不真实感,甚至很大程度的泛起了阴谋论。 又唤来手地下一小兵,给她自己留了几个最大最漂亮的庵波罗果后,命他将其分给其他人尝尝味。 毕竟这可属于进贡之物,与之军营之中实属于罕见。 只是还没等她美滋滋的吃完一整个又大又香甜又软绵绵的庵波罗果时,闭合的帐帘被人掀开,带动着外头的秋老虎之热。 “阿离,快些换衣服拿上弓箭,跟我出去。”刚从外面跑回来的樊凡因着跑得太快,连带着现在都还喘气不已,脸庞和胸膛急促得通红一片,鼻尖上细细密密的布满了几颗小汗珠。 “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何当离一听,连吃脏的嘴都顾不上擦了。连忙一个轱辘起身,飞快的穿起了厚重的铠甲,背上了弓箭。 “刚才探子回报,说是前面不远处发现了蠕蠕人的影子。”等歇了一下,一口气才刚刚堪喘匀,又被人拉着跑了出去。 “妈的,那群龟孙子真不是个玩意,自己不会种地就去抢别人的。老子总有一天要将他们都杀了,脑袋踢下来当球踢。”骂骂咧咧的话掺夹着好几道他乡口音,无一都是骂人的。 不过也有少数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因为士兵的收入除了朝廷拨发的银饷粮饷外,要想赚肥差,就得从那群脑袋长屁股,屁股长脑袋上的蠕蠕身上动脑子,只因各人虽获得得战利品俩层过军营,俩成归上司,剩下还有六成,足够他们打好几顿饭的牙祭了。 正值秋日,匈奴人也是开始耐不住了,想着欲抢夺他人粮草过冬,或是等到了冬日再一次发起贪婪为满足私欲的战争。 上册 六十九、过敏 好不容易平息了几个月的战事,这是打算又再度挑起了。秋风扫落叶,落叶知秋,秋天都来了,冬日还会远嘛? 等何当离拉着体力显然没有她好的樊凡来的时候,已经有一整队人整装待齐欲出发,而领头之人正是朱三,其后是柳三柳四俩兄弟。 有时候话并不用多说,合作多次后,只需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彼此间的默契。 来得巧不如来得巧,等他们带领着数百将士来的时候,正赶上一小群蠕蠕人烧杀强掠的时候。 何当离二话不说,纵马先行,手中长刀冲进人群中,手起刀落,俨然熟练得不能在熟了。 这一小支匈奴人本就是一群散兵,趁着最近附近的村庄秋收才打算来试一下手气。 谁知道会这么倒霉,有命来没命回。 “一个不剩,杀。”近乎与冷酷无情的命令大大激发了同胞人心里的血性。 非我族类,其心必诛。 不过是一群无组织无纪律的散兵,与他们正规军的眼中就像是在收割着蝼蚁的韭菜。就连身上都刮不到多少油水,有些甚至穷疯了的还打算扒死人衣服去换钱。 其他人早已见怪不怪了,最多只恨自己下手晚了一步。 “你们进村安抚里头人,在留下几个人打扫。”何当离揉了揉有些发烫的额头,只觉得今日的太阳好似格外刺眼,还有身上怎么就这么痒?难不成是衣服里头不小心钻了毛毛虫的缘故? “喏。” 命令分下去后,人顿时散了大半。 “阿离,你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柳三驾马上前几步,看着即使就算是抹了黑。依旧能看出她脸上泛着不正常酡红,还有那对不时紧皱着的眉头。 “没有,大概是有些着凉了,等回去的时候我去问军医拿点草药熬了来喝就行。”脑袋昏昏沉沉的,喉咙口就像是堵得难受,就像是有什么硬物卡在了嗓子眼。 甚至最为难受的手臂上痒痒的,想挠痒痒,还有后背。恐怕真的是刚才钻林中时,不小心沾上了毛毛虫的毛刺导致的。 “可是你的脖子上怎么突然起了好多红疹子,阿离!”指着人突然惊呼出声的柳三瞪大了满是惊恐的眼珠子,看着何当离本应是雪白的脖子上,此刻在密密麻麻爬满了艳红的疹子,那些东西就像是雪地绽放的红梅,甚至是会蠕动着的生命。看着就令人头皮发麻,混身鸡皮疙瘩直起。 “该不会是那群龟孙子给你下了毒,呸,真他/妈的阴险下贱。”柳三看着阿离脖子上的那疹子越冒越多,层出不穷,甚至因着她刚才大声说话的缘故,已经惹得有不少人偷偷望他们这里看了。 默默的吞咽了一大口唾液,惶恐不已,阿离得的该不是什么瘟疫罢。 这个想法只是在脑海中随意转了一圈,却是在怎么样都挥之不去,就连原本正欲靠近的脚步都不受控制的往后退,瞳孔放大,骨寒毛竖。 “我不知道,就是突然之间觉得好痒。”原本觉得并没有什么大碍的何当离接触到柳三的目光时,她从里面读到了害怕,恐惧,恐慌万状的表情。 心下慌张不已,不愿在想让其他人看见她这模样,缩着脖子就欲驾马离开。连身后人在说什么都顾不上了。 脑海中只有一个放大的念头,她不能让其他人看见她现在的样子,任何人都不允许。 “卧槽,阿离你给老子站住,老子不是这个意思,你给老子回来啊!艹!。”柳三见人突然驾马走了,肯定知道是自己刚才的态度吓到了她。忍不住开口唾骂自己就是一个畜生,不过就是看见自己兄弟长疹子了嘛,又不是什么传染病。 话说着就要骑马追赶上去,可是半路又正巧看见另一只鬼鬼祟祟的蠕蠕人穿过林中。唯恐有诈,只能咬着牙往回赶。 等着事情处理好后在去找人,谁知却是晚了那么一步。 话说何当离惊慌失措的驾马一路横冲直撞不知自己到了哪里,只是在见到了一条河边时才停了下来。一张脸不知是被方才柳三的目光伤到还是如何,煞白得无一色血色,就连下马时,一双手和脚都是抖得厉害。 跪坐在河边,看着清澈见底的河面上倒映着自己满是密密麻麻红疹的脖子,甚至那疹子就像病毒一样。不断的想向上蔓延着,撩开手臂一看,上面不知道什么时候都也爬满了这种就像是有种生命,会蠕动的红色小虫。 弥漫着令人头皮发麻的恶心感。 何当离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怎么会突然得了这种宛如瘟疫一样的病。冲下了河边,不断用着河水想洗干净身上的脏东西,那么的脏,那么的恶心到令人作呕。 可是她发现那红疹子却是怎么样洗都洗不干净,甚至就像是一个耀武扬威的将军。在不断的嘲笑着她,疯狂的开垦领土。 她觉得自己即将要疯了了,长了密密麻麻红疹子的手臂即使快要被她洗得蜕皮也不见半分好转,甚至更为恶心,就像是一块腐烂的白肉上长满了腐臭的红色小虫,在不断的蠕动着。 不知泡在水里清洗了多久,何当离整个人失神恍惚着,一瞬间觉得好像连天都塌了下来,苍白得失了色的嘴唇不断蠕动着。明明知道如今河面上倒映出来的自己很恶心,可是她还是不受控制的往下看。 似乎想要将那水面倒映的影子盯住一个又一个的窟窿来,才可善罢甘休。 她不知道一个人在这河边待了多久,久得久连下巴处都快要爬上了那令人恶心到恨不得用刀子剜下的红色疹子。那些疹子就像是有生命一样的不知疲惫,不断的在她身上孜孜不倦的开垦着。 久得连她舌尖都被咬破,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她好不容易才爬到今天的地步。逃离了那个噩梦一样的地狱,还差一点点,一点点,她就可以能活成当年公子希望的模样,还有她答应了公子,要找到他的失散多年的弟弟。 这是公子仅有的愿望,无论如何她都要做到,她又岂能死在这里,还是如此狼狈的死法。 想通后了的何当离用着河水拍打干净脸上的汗珠与泪,并没有注意到她不远处的旁边来了一个人。 那人也不说话也不出声。就像一个悲天悯人的局外人在冷眼旁观。 “施主,你这.....。”正当何当离准备离开的时候,冷不防听到身边人出了声,是很熟悉的音色。她从小就对声音格外敏感,属于听过一次就很难忘记的人。 “怎么,是不是你也觉得我得了瘟疫,担心会被传染而避之不及。”何当离唇角微勾,不无恶劣笑出了声,继而拉着男人近在咫尺的手道;“你们出家人不是一向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那么,如今的佛可愿渡我。” 布满了红色疹子的手随着男人素白的僧袍缓缓向上移,她这才发现自己比眼前的男人矮了好多,堪堪才到了对方胸口的位置。露出一个称得上妩媚清丽的笑。 何当离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肯定很狰狞很恶心,可是她不但是想恶心自己的同时,甚至还是想要去恶心其他人,甚至是自暴自弃的需要拉开自己脖子上密密麻麻的得令人头皮发麻的疹子给他看。 “大师,你看,是不是觉得很恶心啊。”拉着人的手放在自己拉开衣襟的脖子处,男人的手微冷,就像一块上好的寒玉似的,给她的感觉很是舒服。 “施主,贫僧不是这个意思。”罕见的,本因六根清净的和尚不知为何悄悄地红了一点耳根,拉开了他们彼此间过近的距离。 转动几下手中佛珠道;“贫僧观施主的模样想是过得了过敏之症罢了,并非是不治之症与瘟疫一类。” “你怎么知道它是过敏?”何当离被突如其来的一句过敏,砸得有些头晕眼花。 “敢问施主今日可曾有食过什么不曾。或是以前不曾接触过之物。” “你说的可是庵波罗果。”是了,她今日就是吃了庵波罗果这个后,身上才会导致密密麻麻的出了不少疹子,不用的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不是瘟疫等绝症一类。 不知道这是不是属于柳暗花明又一村,只觉得这紧绷的精神一旦分松下来,脑袋就像是被针扎了一样难受。 “那应该是了,不知施主身上可曾还有哪里不舒服?”清合见她身子在微微发颤,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扶她。 结果等人的手才刚伸过去的时候,人不知为何突然晕倒在了他怀中,将他弄得不知所措的如何是好才对。 最后只能无奈的换来一句叹息。 夜幕降临,因着精神与肉体双层遭遇的高打击下,在加上因着她的过敏实在严重,导致身体虚弱异常。以至于只当现在还昏迷不醒。 身形高大的素袍和尚推开紧闭的木门,手上端着新调制好的黑乎乎药膏。 借着窗棂外的皎洁目光与不大的竹屋内忽明忽灭,影影绰绰的烛火。为着躺在床上,因着体力不支晕迷过去之人上药。 冰冷的手指碰到那紧扣的衣扣时,就像被触了电似的飞快缩回。 今夜的梦,好像有些格外漫长,甚至是难挨。 何当离甚至是罕见的梦到了当年那个说着要带她走,却抛弃了她之人。 原来那时的自己是如此轻易的就接受了别人释放出的一点虚假善意,明知是假的,依旧飞蛾扑火需要簇拥那一抹烫伤的温暖。 竹屋外种植了大片竹林外,还种植了一颗足有百年之龄的金桂,连带着人睡眠中都能闻到那股子香甜之味。 清晨的伴随着饭菜的香味而来的。 已经快要将近一天一夜没有进食的何当离是在闻到馒头的香味睁开眼的,入目所见的是一床天青色的纱帘,房间收拾得十分整洁,一床一桌一椅一柜,六角菱花形的窗帘边与篱笆上挂满了许多她叫不出名来的草药。还有弥漫在鼻间的清雅竹香混合着淡淡的,不容人忽视的迦南木香。 上册 七十、大师渡我 身上穿的衣物早已被人换下了,就连手臂上鲜红得刺眼的疹子都比昨日消了不少。在连想到昨日她晕倒在那个和尚的怀中,不难想象是谁救了她。 何当离动了动躺得有些发僵的酸软身子,踩穿着床边比她脚大上不少的鞋子,拖拉着出去。 院子里头静悄悄的,可是丝毫不能阻止她打量的周遭环境的雅兴。 外面是小小的院子,有一片生长茂盛的竹林,檐下立着两三个破旧的紫泥花盆,乱蓬蓬长着些野草和着杜鹃花长一块。几根长的竹竿架上,爬满了花藤,院中还放下十几盆秋菊,含苞待放。院中央满树红枣,累累将收。 原先的葡萄架上挂满丝瓜、豆荚的篱笆上,绿油油的叶子淋浴在温煦的阳光下,给人一种幽美、恬静的感觉。不远处的小厨房中炊烟慢慢从屋顶上轻袅地飘起。何当离看着这雅致秀美的小院不禁有些看呆了眼,整个人有些傻愣愣的呆萌感。 她想,若是能有选择,这应当是在最向往不过的,繁华尽处,寻一处无人山谷,建一木制小屋,铺一青石小路。一屋俩人,三餐四季,静坐檐下观那海棠花开花落,听那雨打芭蕉音。 若是真的能有选择,该有多好,她宁可舍弃这张如花芙蓉面换取余生的平平淡淡。 “施主醒了,身体可曾还有哪里不舒服?”正从小厨房端着早膳出来的清合,看见的便是这么一幅画面。 身姿纤细,弱柳扶风的女子着了件与之身形完全不符的宽大僧袍,更衬娇小无力。眉目流转间,潋滟生花,柔桡轻曼,妩媚纤弱。 人娇艳得将满院秋色都比了下去,令人眼中只余她一人尔。 也不知那地方是如何养人的,竟将人生养成了妖精的模样,甚至比之惑人心智的妖更升一筹。若说美人不是母胎生,应是桃花树长成。已恨桃花容易落,落花比汝尚多情。 “嗯,那个昨日谢谢大师,还有对不起。”回了神的何当离抬眸中,看见的是迎着晨曦笼罩下,恍如神谛的男人。 朦胧的浅色金边淡淡薄薄的均匀洒在他周边,如美似画。飞斜的长眉放荡不羁,嘴唇绯薄,尤其是那一双黑眸,孤寒清冷如月,离近了看,更觉那人眉目如画,身姿妖冶风流。压根不像是个清心寡欲的和尚,反倒是那种夜间专门从书本中勾人的妖僧。 何当离心里唾弃的将这一想法给驱赶出了脑海,她怎么可以这么想救命恩人,好歹人家可是救了她的。 可别拿什么佛主说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救人是佛的本分,她就呸了。佛的成身之前就不是人嘛?而还未成佛之前的普通人,难道就会是见个人就大发菩萨心肠不? 这些她是万万不会相信的,只因都是虚假的。 何当离瞧着人突然有些愣愣的,低垂着头,微咬了下唇。从醒来她就发现自己身上穿的衣服换了,甚至就连那密密麻麻的红疹子处都被均匀的温柔以待上了药膏,这在她以前是从未有过的待遇。 除了公子外。 想来此人定是得知了她的女子身份?可是为何不曾避嫌半分?还是说人家道行过深,与她眼中女子还不如路边的一朵花,一颗草一片叶子来得有吸引力? 何当离突然觉得她脑袋瓜子好像又有些不够用了,只能默默咬着手指头盯着人不放,就像在盯着什么罕见的稀有物品一样探究和奇怪。 “施主可是饿了,正巧贫僧刚做好了素斋,不妨来尝尝贫僧手艺如何。”清合相貌本就生得好,如今光是这么一笑,差点儿看得何当离找不到东南西北了,只能点头不言。 早餐很简单,不过就是大盆馒头加红薯还有几根酸萝卜条和腌黄瓜。 很普通的东西,可是因着做饭之人的手艺好,还有不知是否是食色性也的原因,何当离只觉得今日的粗茶淡饭格外香甜,或者当真是自己饿狠了的缘故。 “对了,在下还未曾请教过大师法号,还有感谢大师昨日出手相救。若是日后有需要用得上鄙人的地方的话,还请师傅莫要推辞为好。”何当离说着说着,又不禁有些走神了,手上还捏着一个白胖胖的大馒头。 因为在她的映像中,人不可能无缘无故的会对另一个人好,或是释放那仅有的善意。若是有,那定是有所求。只因在她从小根深蒂固的思想中,若是有想所得,必须有所付出,天底下可从来没有白吃的午餐。 公平公正的交易才得以长久下来。 那么眼前这位,看起来清心寡欲,无欲无求的师傅,他想要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呢? 金钱?财富?地位? 不怪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这世上教会她的就是这么残酷得近乎无情的一个道理。 “贫僧法号唤清合,施主唤贫僧清合就好。”声线同那日听到的一样,又透着几缕淡淡的疏离。 “清合清合。”嘴里底底呢喃咀嚼着这个名,好像是一个熟悉得似曾相识的名字,可是又过于久远,导致她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了。 真是头疼。 因着何当离身上的疹子未消,加上那药膏什么的自己又不会弄,只能继续厚着脸皮待下。甚至为了表达自己不是白吃白喝白住的废物,主动干起了洗衣做饭,劈材烧水等事宜。 而且最令人尴尬的当还属于晚上上药的时候,即使何当离不断的在心里默念着做好了心理建设。可是还是觉得接受不了。 总有种自己玷污了佛祖的罪过,何况自己又是那么肮脏下贱的一具身体,就连灵魂都散发着腐烂发臭的味道。 “施主莫要紧张,贫僧不过是给施主抹药而已。”一身素袍,手上拿着黑乎乎药膏走进来的清合,脸上无悲无喜,看的目光平和清冷的就像是路边的花花草草,甚至没有多投进半分情感。 推门进来后,最先入眼见到的就是那僵硬着缩成一团,眉毛都快要拧成一团的何当离身上。 “何况于贫僧而言,空既是色,色既是空,施主不过是同万千普通生众无二,花草树木皆有灵,人不过也同万物占了灵长二字。需知芙蓉白面,须知带肉骷髅。美貌红妆,可是蒙衣漏厕。” “我明白了,是我多虑了,不过可否请大师转过身去。”此番竟是难得的带了罕见的羞涩之意。 “虽说在下知道大师的眼中男女都如那路边浮萍无二,可这书上好歹还说曾有说过男女有别,七岁不同席等事,何况在下在如何也是个女子,即使大师是个远离六界红尘之人,可是在我眼中却与一般男子无二。”何当离下唇微咬,一双潋滟上调的凤眼看人时,竟清丽又娇软,就像未曾染过俗世的尘埃的孤寒红梅。 “阿弥陀佛。”清合念了一句佛号后,方才转身背对着他,耳边是听着悉悉索索脱衣声,握着药碗的手无端又加重几分,只觉得连自己的喘气声都不由自主重了几分。 不用去看,光是听,都能在脑海中勾勒出是如何一番诱人之画,缱绻旖旎众生。 “好了,还得在次麻烦清合大师了。”何当离脖子与前胸等自己看到可以擦的疹子已经好了许多,唯独是后背与后臀等处,只能麻烦人家大师了。 何况她也知道过敏这种症状若是没有一次性根除,说不定遗留下个老弱病残的,说不定会如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折磨着她。 到时候得不偿失,何况苦的还是她自己,只能强忍着羞涩之意,光着身子躺在竹席上。背对着男人,何况人家大师在几日的接触下来,无喜无悲真的就像是寺庙高堂中供奉香火,普度众生的佛像一二。 微凉的,散发着淡淡桂花香的药膏抚了上来,凉凉的,忍不住令她想舒服得偎叹一声。 男人的手,骨节分明,白皙修长,此刻正在一具赤/裸的女体上拿着竹片为其抚平均匀药膏。 男人的动作很慢,又带着足够的耐心与温柔,就像是在描绘着一幅最为艳丽的美人画。 何当离枕着满是男人身上淡淡的迦南香的竹枕,差点儿忍不住想要睡过去。不知为何,只觉得眼皮子很重,沉如千斤,就连脑海中好像都塞满了浆糊,晕晕沉沉的。 虽然理智在不断的拉扯,告诉着她一定不能睡着,不然到时候自己光着身子躺床上,弄得大师没床睡怎么办。她可是记得整座竹屋里就这么一张床,可偏偏身体就像是不听使唤一样,坚持不了多久,人便昏睡了过去,白嫩的脸颊上,还印着俩到鲜红的竹印子。 看起来又滑稽又令人心生发笑。 等再三确认身下人已经睡着了,清合才弃之竹片用了手,为其均匀涂抹上药膏,浅色的偷窥中翻滚着暗沉之色。 甚至就连最为隐私之处旁长的小红疹子都不放过,细致的就像是在对待一件最为宝贝的珍品。 她的身体很白,甚至宛如幼/女/洁白,干净得就像一块最为上好的羊脂白玉,忍不住想要令人狠狠弄坏。 何当离在这小竹屋里一连待了三日,等到了第四日,感觉身上的红疹子消失得差不多了。这才终于决定告辞了,毕竟打扰了人家师傅清修这么久,她心里很过意不去。 不巧的是,今日的清合大师正好有事外出,何当离又不知道他会什么时候回来。只得写了一封信,将自己全身上下仅有的值钱东西都留了下来,就当做是医药费,虽然不多,可多多少少也是她的心意。 临走的时候甚至还将柴火给劈好了,水缸里的水也装满了,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甚至是带了几分伤感,算了,反正有缘总会再见的。 殊不知才在她离去不久,外出之人便归了家,手上死死捏着那张薄薄的,写满着离别的纸张。 “何当离!” 已经快要距离军营附近,准备下马时的何当离突然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喷嚏。 揉了揉娇翘的鼻尖,不禁有些喃喃自语,这大热的天,也不知道有谁在想她? 上册 七十一、朱三的药 等何当离回到军营的时候,远远的就看见她的帐篷处蹲着几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在守株待兔一般。甚至还在不时的骂骂咧咧,就差没有上演全武行了。 人还未走进,便被眼尖之人发现了,大喊着其他人簇拥过去将她团团围住。 为首的柳三手里还拿着好几样草药,一见人平安归来,忍不住冲着抱了上去,嘴里嚎啕大哭着;“俺的好兄弟阿离啊,对不起,那天是俺不好俺给你道歉。俺不应该对你露出那种目光,俺简直不是人,更不配当你的兄弟。” “你要是生气你就打俺骂俺,俺绝对打不还口骂不还嘴,反正俺皮糙肉厚的经得住。”哭哭啼啼得就差没有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抹在她衣襟上了,不知情的听他哭得那么伤心伤肺,恐还以为她人没了一样。 “我没事,别担心。”何当离推开男人如熊抱的动作,涨红着一张脸推开了人,拉远了一小段距离。 她果然还是不大适合和其他人太过靠近,甚至是已经差不多十天半月没洗澡,头上长虱子跳蚤的男人。 可这情形看在其他人眼中俨然是被伤心透了的表情,比之生气还要更惹人心生怜惜,对于那罪魁祸首恨不得狠狠踹上几脚来得解气。 “对了,你们围在这里做什么?”现在应当还是在上值的时候,几个大佬爷们围绕在她帐篷外,实属于有些不正常? “还不是柳三这个蠢货,连你不过就是小小过敏的情况都被吓得半死。这么多年了脑子也不知怎么长的,恐怕光长个子不长脑子了!”樊凡皱眉不满的拉开将近一米九,却差点儿哭成个俩百斤傻子的男人,翻了个白眼,语气词中满是浓浓的嫌恶。 “那天我听柳三描述的症状就大致能猜得出你是过敏了,只不过更为严重一些,或是阿离的体质实在过于特殊。后面等我们回到军营中的时候,发现有好几个人跟你出现一样的症状,皆是食了那个庵波罗果后出现的反应,过敏的问题说严重也不严重,说轻也不轻。”樊凡见她脖子和手腕处已经无碍,不免松了一大口气。对着另一个人更是气得牙痒痒的,直接一脚踹了过去,好来个眼不见为净。 “我已经无碍了,对了,其他食过庵波罗果后出现过敏反应的人现在怎么样了?”事情的归根结底都是因她而起,在如何也得问一句才行。 何当离心里满满的浮现出了不少的内疚之意。 “吃了军医开的药后,在睡上一觉以无大碍,反倒是你。可担心死小爷我了,不过好在你现在平安无事回来了,我好放心得多了。”樊凡见人安全回来,没有缺胳膊少腿,连日来那颗高高悬起的心终是放了下来。 进帐篷的时候还是不大放心的掀开了她的袖子和脖子处,看了又看,其实已经好了,甚至光洁如玉得就连半点印子都不曾留下。 “对了阿离,你前面过敏后去了哪里?我同柳三等人在附近找了一晚上都没有找到你?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差点儿恨不得将柳三那个蠢货给杀了祭天。”说起那日,他人直到现在还是气得牙根痒痒,好在,人回来了。 樊凡进屋后就给人倒了杯水递过去,好润润嗓子。一双狐狸眼就像是瞧见什么稀罕物似的,盯着她左看看又瞧瞧。 “因祸得福吧。”何当离干涸的喉咙喝了点水滋润后,显然好受了不少。 等喝了大半碗,方才斟酌着问出了声,道:“关于我不再的这几日中,军营中可曾有传出个其他风言风语来,或是有过什么大事?”四日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也足以将流言分散而出。 “倒是没有什么,别人问起,小爷就说你路上遇到故人前去探望了。”樊凡前面在大太阳底下站了许久,此刻也是有些难受。等喝了一大壶水后,方才坐下来道;“不过倒是朱三只那个嘴臭得就像吃过粪的大老粗听到柳三描绘的症状后,二话不说就猜出了你的疹子是因过敏而起的,甚至还去给你找了不少草药来熬制。可惜的是最近几天你不再,人家还是孜孜不倦的给你熬,想不到人倒是有趣的。” 话来话外倒是少了几分往日的讽刺之意。 而正在他们说话的间隙中,半贴合的帐帘被人掀开,出现的正是被他们谈论的那位话里主人公。 还当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朱三怎么样也没有想到今日当自己熬好草药端碗过来的时候,瞧见了消失好几日之人,一侧的黝黑脸庞上还沾了不少黑灰印子,瞧起来既滑稽又好笑。 “哟,你小子居然没死在外面,还真是福大命大。”得,这一开口就是得罪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代表。 “朱三,这几日谢谢你为我担心。”何当离起身接过那碗熬得散发着漆黑发臭的药汁,仰头喝下。 一碗药汁不多,咕噜咕噜几口随着喉咙滑下,就是这味道简直就像是那种夏日发馊后三天的泔水味和六日伏夏天中整个军营大汉训练了一天,脱鞋后的那个味......。 即使在难喝到反胃她还是喝光了,不留半滴,这无论如何都是人家的心意。 “喂,你就不担心老子在里面给你下毒。”见人这么干脆喝光了他熬的药,心里不无动容。就连嘴里尖酸刻薄讽刺的话都再也骂不出声,只能站在原地做着干瞪眼的凶狠表情。 “我相信你不会害我,不是嘛。”何当离冲人露出灿烂一笑,唇红齿白的脸上,此刻嘴唇一圈都沾了黑糊糊的药汁。 看起来又滑稽又可爱。 后着不知是恼羞成怒还是臊得发慌,涨红着一张脸,直接掀帘而出。 不过自从那日后,朱三见到她时,不在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 而那日过后,她因着无军令擅自离开军营,被罚打了二十下军棍以儆效尤。那个酸爽,连下床都难,光是这么一动,屁股就火辣辣的疼。 以至于那段时间她连水都不敢多喝,生怕上厕所都难。 忙碌回去后的俩月中,在加上匈奴由最开始的小规模骚扰到大规模,就像是一群永远不知魇足,啃人脚指头的老鼠,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都孜孜不倦的想啃食着别人庄稼。军营中每日天不亮就要响起士兵训练之声,一声胜比一声,与之相对的是每日的训练量都少了不少。一队出,一队进,就连巡逻的人都只多不好。 十一月份的天,西北之地冷得都快要哈气成冰,树枝草木上早早挂满了冰霜。就连新鲜出炉的馒头放个没几分钟就会冷得彻底,硬邦邦的看着就好像是会磕掉牙齿一样。 不过火头营那边,烧胡辣汤的那口锅总是一直热着。有时候隔得近了些,都能闻到那股子又辣又呛的味,喝一口鲜辣味美,最是驱寒不过。 朱三的关系倒是和他们足渐好了起来,特别是在上一次一场战役中,她为了救他。而胸前被匈奴人背射冷箭偷袭中了一箭,以至于又再次躺在床上休息了几日,换来了个喘口气的机会。 天渐冷,连带着都是白日短冬日长,营地里不分昼夜的燃着火用以照明。 “阿离,听说明天会有游妓要会来,各各胸大屁股翘的。就连那娇声都娇滴滴得忍不住令人酥了半边身子,要价还是特别高。要不要随我们兄弟几个去放松放松。这遭天杀的蠕蠕不愧是蠕蠕,长得像虫子就算了,就连这打仗都是畏首畏尾的,纯属屁股长脑袋的畜生玩意,像个娘们似的磨磨唧唧。”柳四嘴里嚼了一口土豆,只觉得没用什么味道,又往土豆上洒了把干碎辣椒,觉得这样吃起来才够味。 嘴里还在不时的骂骂咧咧着有关于最近匈奴不时出兵骚扰边境村庄一事,就像一群畏首畏尾的老鼠,不时东扯一下,西拉一下。可是等他们赶到的时候,人又像一只滑溜溜的泥鳅,抓不住。 光是这几日,他们都不知道被这群蠕蠕戏弄了好几次。 “对啊,你都好几次没同我们兄弟出去走走了,整日里待在军营中就不怕闷出个病来。虽说军中也有女人,可那些玩意不知道被多少人睡过,下面都臭了,就连那奶/子都软绵绵的。哪里有怡红院的小姑娘年轻漂亮还香喷喷软绵绵的。”至此同他们混熟了,同样也是个混不啬的朱三在,嘴里的荤段子张嘴闭嘴就来。 丝毫没用将自己当成外人的觉悟,何况何当离可是在战场上救过他命的人,光冲一点就值得当他的兄弟。 两肋插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而他和柳三俩兄弟与樊凡三人,更像是臭味相投的一丘之貉。 “好。”正在拿着小刀雕木雕的何当离实在是受不了他们一个俩个在而三的前来劝说了,就连手中本想静心雕的木雕都没了那养心的功夫。 俗话总说得好,三个女人一场戏。可是往往有时候三个八卦的男人凑一块儿,那杀伤力简直堪比上百只“嘎嘎嘎”叫的鸭子,甚至嗓音还要更为洪亮几分。 她就忍不住好奇,难道他们就没有事要忙嘛?君不见她整日忙得都快要成一条狗了? “既然如此,阿离可不能食言而肥。”柳三见得了想要的答案,一把手抢过了她方才手里雕的四不像;“你要是不去,俺就拿这东西给去烧了。”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因着入了冬,何当离嘴唇有些干裂脱皮,难受的紧。 那些皮又总不能扯下来,否则拉得肯定是满嘴的血,火辣辣的疼。说不定连吃饭都成了麻烦事,还有,何当离粗糙的手摸了摸同样因着西边之地风大和伏久严冬下训练久了,变得有些粗糙的脸。 微微叹了口气,终还是决定用上那些金陵之物,在怎么样自己都不能和自己过不去。 即使在厌恶到了极致又如何,最后还不是会乖乖的屈服与命运之下。 何当离不喜欢冬天,应该是讨厌冬天才对,她的不幸与灾难都来源与冬日。 上册 七十二、幕后之人 枫叶城的街道上依旧人来人往,到处弥漫着生活的烟火味。新鲜出炉的油条与手抓羊肉葱香大饼,撒了芝麻的酱香饼,皮薄馅厚的大肉包子以及一口下去鲜滑可口的白菜猪肉饺子都在随着晨起的寒气。不断争先恐后涌入他们鼻尖,将这不争气的肚皮饿得涟涟打鼓。 好似那压迫而来的匈奴大军并不能影响到他们生活的一分一毫,只因他们不远处处就驻守着上万的士兵,只要有他们在,他们不倒,就像是有了永远的坚韧后翼。 而几个月前刻意压抑与去遗忘下的那抹如臭下水沟里浓稠恶心,附之如骨的视线又在一度出现了。甚至比之前面还要来得更大胆的热烈,就宛如像是一匹饿久了,泛着幽幽绿光的狼崽紧盯着垂涎许久的猎物。 只带着猎物不注意的空隙间,冲上去。将其扑到在地,在狠狠的咬断她的喉咙,舔舐/着鲜血,而后将她整个人吞食入腹。 何当离蹙着眉头,同正和人说话的樊凡对视了一眼,决定先来个静观其变。 同以前一模一样的规律,先选了一个最大的酒楼好酒好肉的大吃一顿,而后面才有力气去怡红院寻欢作乐。而每到这个时候,何当离总会寻借口离开。 柳三柳四已经见怪不怪了,只当阿离是要为哪位姑娘守身如玉,最多就是调侃几句。 不过这一次,罕见的,连樊凡都开溜了? “阿离,你要不要吃那个?”樊凡拿肩膀撞了撞身旁人,拿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冰糖葫芦。在阳光照耀下,浇抹上了一层蜜色糖皮的红山枣正散发着诱人甜香味。 好似就连这晚秋的空气中都染上了甜甜的麦芽糖香。 “不要,我不爱吃那个。”何当离摇了摇头,她对于冰糖葫芦是真的不喜欢,更何况还是这种酸酸甜甜的东西。以前是没有机会吃到的东西,即使现在吃到了又如何,她依旧不喜欢。 “那你要不要吃酱板鸭,晚点我们买些回去当宵夜。阿离你看那边有卖糖炒板栗的,要不要我去买点来给你吃。”樊凡继续不死心的出声,好像有种不为她花钱,全身上下都叫嚣着不舒服的细胞。 “不要,我要去买白糖糕吃,你要不要?”何当离听着他一连列举了好几样吃食都是兴致缺缺的。可是余眼间突然见到一旁的小食摊上卖着清甜可口的白糖糕,忍不住眼前一亮晶晶。 “要。” “那我去买,你等我,我马上回来。”何当离不知想到了什么事,一双狭长的桃花眼喜得弯成小月牙,就连用竹簪固定好的束发中都翘了几根出来。 白糖糕清甜爽口弹牙烟韧,多为薄片,多层叠起,弯转成圈。入油炸至金黄,起锅滤油,以白糖、米粉混和撒于糕上。糯软香甜,表酥内嫩。其特点香糯、柔软、洁白。一向是何当离最喜欢吃的东西,应当是甜的糕点她都喜欢,唯独此白糖糕在她心里有着不一样的特殊意义。 只因这可算的上那时公子的拿手好点了。 如今白糖糕味道甜香依旧,可是那做糕的人却换了另外一位,不说伤感是不可能的。 白糖糕色泽如雪,做好后又在白糖上滚了一圈,白白胖胖的,看着就令她食指大动。 “老板,我要六块。”因着前面才刚吃饱喝足,即使她在想吃,也知道自己吃不下太多,不过买来几块解解馋也是可以的,她都好久没有吃了。 随着她话落,身侧处来了一人,只听到他清风如玉的嗓子道;“麻烦施主给贫僧打包四块白糖糕。” “好勒。” 随着身旁人话落,鼻尖传来淡淡的,在熟悉不过迦南木香,何当离即使在如何都不难能猜出那人是谁。 只是觉得这世界好巧,却巧得又有那么几分的刻意? “大师,好久不见,没用想到你也喜欢吃这个。”自从那日不告而别,即使留了书信,她心里总有些过意不去的愧疚感。 “嗯。”淡淡,透在在明显不过的疏离之情。 正在此时,他们要的糕点也打包后,整齐的放在干荷叶上。 白的糕,绿的叶。 “老板,一起,不用找了。”何当离连忙从怀中掏出一枚碎银子递了过去。 “多谢施主。”清合拿了自己那份白糖糕后,转身就走。竟是完全没用任何交谈的欲/望,更应当说如是陌生人还不如? 何当离拿着自己的那一份呆站在原地久久没用动作,她发现自己,果然还是被讨厌了。 果然她那日就应当等着人回来后告别在走的。 白糖糕新鲜出炉的时候最好吃了,何当离捏了一一块塞嘴里。甜甜的仿佛可以将她全部的阴霾都给挥散而去。 公子以前说的是真的,原来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甜的,真的能令人心情都愉悦起来。 而等她回到原地的时候,发现等候的樊凡不知所踪了,挠了挠脑袋瓜子不知所措的又站了许久。始终不见人归来,大概以为他又是遇到哪个身世可怜的姑娘家,前去英雄救美了。 毕竟这已经不算是什么稀罕事了,早已见怪不怪。 她独自一人又去逛了一圈,买了不少调料品和布料后,打算去自己常去的客栈要水洗澡。 可是就是这么一出,导致出了事。 她怎么样都没用想到自己泡澡的时候竟然会有人不小心闯进来,还是在自己在三确认紧关好门窗的时候。她洗澡时的警惕性一直很强,就连匕首都放在靠自己触手可摸之处。 可如今浸泡在水中的她,眼皮子越来越困,混身无力,就连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半分。即使咬破了舌尖。满口铁腥味弥漫在口腔内,依旧遮挡不了那滔天而来的困意还有无力。 手和脚软绵绵的压根提不起半点儿气力,就像是完全不属于自己的一样。完全做不到割破大腿放血的可能性。 此时此刻就像一只放在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视线越来越模糊,就连身子都软绵绵的不断往水中下滑。不禁懊恼暗恨,她中计了,甚至已经能猜想得出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人定是早已摸透了她的规律,该死的。对方不仅是在泡澡的水里,浴盆边缘抹了少量的软筋散,只是为了慢慢的让药效浸泡出,又不容被发觉。还有她泡澡的时候喜欢关紧门窗不留一丝缝隙,那么那调配过的迷香又是如何混杂与其中? 不知不觉,还是说早有预谋,而她愚蠢的完全不知情。就像那种掉落陷阱的小羊羔。 脑子越来越沉,瞳孔溃散无光。仍死死的强迫自己不要睡去,只要在坚持一下。说不定马上就能看清楚那人到底是谁,甚至到底有什么目的。 随着男人开门而近,游云野鹤的就像是在游走自家后花园来得悠闲无二,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就像是踩在她心尖上舞蹈。 他似乎并不是马上急着过来,而是自始至终都离在着不远处的屏风外,饶有兴趣的盯着猎物最后的垂死挣扎。那道视线一如既往的浓稠到令人作呕,就像是被下水道腐烂发臭的生物给盯上的错觉。 二人谁都不肯先一步认输,又好像是一场无意识的比拼与拉锯战。 比的是意志力与所谓的耐心。 何当离只觉得的眼皮子越来越重,就像不断有一只大手强势的拉着她的眼皮子下坠,在用细细麻麻的密集针线给缝合而上。就连身子都开始无力的往浴盆里滑,就像一个在无支撑位的软骨之蛇。 只差一点,就差一点。 临昏前,她在想,自己怎么就怎么倒霉。 要是让她知道是哪个阉猴龟孙子,她要是不崛了她祖宗十八代的坟,她何当离三字就倒过来写。 等着人即将要滑入水下时,一直静站在屏风外的男人这才动了脚步。宽厚有力的大手顺势将即将下滑的女子抱住起身。 不顾大冷的天,自己的衣襟被女子打湿,将其抱进了柔软的床铺上,温柔细致的用着纯白软巾给她擦拭着柔软如丝绸的黑发,甚至心情颇好的哼唱起了独属于家乡的绵绵小调。 房间里面不知何时多了几盆炭火,用以驱赶秋日严寒。 男人白皙修长的手在擦拭过她雪白躯体的时候,忍不住喉结滚动,最后轻笑一声。 拿出一盒淡绿色的药膏,温柔的给之身下人抹着去疤生肤的药,又想是暧昧缱绻到了极点的情人亲密。 修长优美的手指沾了药膏轻挑开花蕊,淡粉色的花瓣流着晶莹的露珠,像极了晨曦初升时的娇艳蔷薇花。 那么的娇,那么的柔,又那么的艳,恨不得将她给全部弄坏才好。 何当离在睡梦中只觉得自己就像是湖泊上被迫飘扬的一艘无帆小船,风从哪边来,她就被迫往那边飘。好像无边无际,永不停息似的,就连自己什么时候被水草缠住了都没有知觉。 还有身上痒痒的,好难受,只觉得好像压抑多时的积累都在顷刻间烟消云散。整个人就像是飞升在了云端之上,又那么的令人着迷得不愿离开这个虚假的梦境。 日从晨曦初升,直到傍晚方才落下。 枫叶城中依旧人来人往,小贩叫卖着货物糕点,来往行路匆匆的过路人,还有三三俩俩的小乞丐聚众闹事。 天青色的流苏惠子微微晃动,原先紧闭的窗棂不知在什么时候打开了,外头刺骨严寒干燥的风涌进来。不断的试图吞噬着屋内温暖如春的热气。 彼此间相交相融,互不相让,清消了屋内残留的馥郁花香与旖旎横生之意。 何当离只觉得这一觉睡得格外舒服,甚至浑身上下都叫嚣着神清气爽。微微上扬的狭长眼梢处,更是透露着难以少见的清魅之意,就像是一颗吸饱了精气的妖姬,魅惑众生。 身上干干爽爽的,没用半点遗留下的痕迹,她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的时候,原先紧闭的门突然被人推开。 来人正是清合。 “施主,现在可曾还有哪里不舒服。”清合手中端着一碗白粥,脸上的表情依旧是无悲无欢无喜,就像是个游离在红尘世外之人。 上册 七十三、妖女引诱圣僧 “大师,好巧。”何当离的身上如今未着寸缕,随着轻微的动作,身上盖着的藏青色棉被就下滑半分。露出雪白的肌肤与精致诱人的锁骨,慵懒的靠在软枕上,眼眸带着妩媚之意抚摸着垂下青丝。 整个人如春日枝头绽放的灼灼桃花,又娇又纯。 “不过大师怎会突然在这,还有这次麻烦大师又救了我一次,说来小女子同大师倒是真的有缘。”宛如染了海棠花颜色的菱花/唇半扬,眼尾与眉梢处处处皆风情。就像阳春三月的江南中,不小心打翻了那一捧桃花瓣,使其撒落在了雪白绢面上。 何当离笑得越发灿烂,心里头想的越多,就连指尖缠绕着那抹青丝缠绕打卷的力度都透着撕扯头皮之疼。 因为她可不相信这世上会有这么多无缘无故的巧合,一次俩次还说得过去,可,若是三俩次呢? 不怪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生活如此。何况这巧合也实在是过多的有些凑巧了? “阿弥陀佛,贫僧的房间正好就在施主隔壁,前面正好听到施主的呼救声,等赶来的时候恰好看见......。”似乎是要说到什么难以启齿之事,清合一张脸有些微红,空着的手转动着佛珠,默念了好几句清心咒。 “是吗?”尾音微微上翘,带着勾人的魅意。就像出行海上时遇到的海妖塞壬。专用着天籁般的歌喉,诱惑过路的航海者而使航船触礁沉没,成为自己的腹中餐。 “那不知,大师可有瞧见那么歹徒之人的脸了。”男人脸上的表情越是镇定的看不出半分破绽,何当离只觉得心里在冷笑一片。 怎么就这么的巧,不仅是隔壁又正好救了她?还有她前面分明就没用记得自己出过声? 实在是有太多的疑点重重了令人不得不怀疑,巧得就像是一连串连接好的九曲环,一环接一扣。 “贫僧并无。”清合移开了眼,神色淡然,放下手中的端进来的白粥,正欲转身离去。 冷不防自己的袖袍被人拉住,一双冰冷的小手顺着手臂缓缓地往上滑动。 “是吗,那么可是大师为何不瞧奴家,是奴家不美嘛?还是说奴家其实在大师的眼中头那白骨骷髅野草无二。”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还有她实在是太想弄清楚那人到底是不是他了。 何况她一直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里,只是一直都不曾用过罢了。 何当离的身体很美,就像是一块上好的白玉,白玉上虽说有大大小小未曾完全消逝的疤痕与伤口,可无端的更添了令人凌辱的美感。还有那张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开。腮凝新荔,鼻腻鹅脂的脸。 白玉凝成的手臂虚虚的搭在男人身上,双腿分开跨坐而上。不点而红的朱唇微微上扬,就像是一只准备偷腥的狐狸,更像是打算拉着圣僧沦落世俗红尘的妖女,共赴沉沦。 “施主,请自重。”清合见推不开压在身上的女子,何况自己一伸手触摸到了便是那细腻入雪的皮肤,干脆闭上了眼。 只是周身寒气不断往外泄出,那张唇形好看的唇半抿着,脸上的表情透着寒冰。 “自重,何来的自重,再说男欢女爱本就也是大师修行中的一种,欢喜佛不也曾是佛嘛?还是说,其实大师内心并不坚定,唯恐担心被我这妖女给引得破了戒。”何当离凑过去对着清合的耳朵轻轻的吹了一口气,就连手上的动作也开始有些不老实了起来。 她实在是太想知道答案了?还有刚才的那个梦到底是真是假? 她迫切的想要一个答案,即使理智在不断告诫着她。这是不道德不可取的,更何况大师还是她的救命恩人,她这样的做法与农夫与蛇又有何区别。 “大师你为何不睁开眼瞧瞧奴家,奴家可是好生伤心得紧,不信的话大师你摸摸,看奴家的心是不是都碎了,需得大师安慰才能好得起来。”她的手摸起来比男子的还要来得有几分粗糙,不过好歹手指细长。引导着男人的手放在自己胸前停留。 有时候雨后,微小的牡丹花苞半开半合,粉中带着几许艳红,千瓣花蕊由外浅内深。 更令人着迷的是她身下男子,一副禁欲得道高僧的模样,此刻他的手却在做着最为下流之事。 极致的反差,染得她不禁将腿缠的更紧了,甚至洇湿了他衣袍一角。 何当离不知道自己身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敏感了,暗自唾骂起了自己。泛着氤氲水汽的潋滟桃花眼中更是不曾放过眼前之人,哪怕是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 皙白修长的双腿就像缠人的海藻在不知不觉中勾上了男人的腰,红唇半启吐着幽幽兰香。勾人又缠人。 “施主,你是女子,应当明白女子贞操的重要性。”清合闭着眼,任有女子在他身上有所作为。可是那脸上的表情依旧是疏离冷漠到近乎谛仙。 何当离想,若是他睁开眼,她自己肯定能从那双清澈的目光中看到不自爱,自甘堕落,恶心,污秽的一系列的负面情绪。甚至是清冷的厌恶。 可是事情她做都已经做了,本就是打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若是在得不到答案,她担心自己恐怕会疯。看着近在咫尺男人薄薄的唇,忍不住伸出粉嫩的舌尖,舔了舔下唇。 她还是生平第一次发现自己竟是个好/色之人。 “是吗,可是大师的小兄弟说的可不是这个,大师的身体可比大师要诚实得多了。”再度将自己赤/裸/的身子往前靠近几分,娇小的身形就像是完美的契合在了男人身上,只是锦袍下之物,好像在不断的炫耀着它的好精神。 何当离也有些觉得自己会不会做得太过分了,毕竟人家师傅在如何前面也救过自己,正当她进退两难时。 原先紧闭着双眼的清合狠狠的推开她,整个人就像是落荒而逃的跑了出去。 独留下何当离还在错愕茫然,难道,真的不是他?而是一个巧合嘛? 可是她的感觉从未出过错? 那么到底是问题出在了哪里?百思不得其解。 等何当离回去的时候,才发现朱三和樊凡等人都还没回来。加上今日实在是有些过累,还要前面吸量过大的药物如今还残留在身体里,没一会儿就枕着枕头睡了过去。 另一边。 前面原先在原地等着何当离买白糖糕回来的樊凡正好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而且看其身形长相不像是汉人,反倒是突厥人,不禁留了个心眼。 可是见那人马上就要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消失,而阿离还没有买好白糖糕回来,孰轻孰重他还是能分得轻的。 只能等回去的时候在同阿离道歉,说清楚事情的始末了,何况还是在俩军交战的这个重要档口,枫叶城中要是混入了匈奴奸细又当如何,光是想想就忍不住后背发寒。 可是很快的,他发现自己跟丢了,正打算原路返回的时候。又不小心见到一个卖身葬父的漂亮小姑娘正被地痞流氓调戏,强烈的怜香惜玉?英雄救美之心熊熊燃烧而起。 后面小姑娘又不是不断给他磕头说着好人一生一生平安的好话,还说着什么自愿卖身为奴等等。只听得他一个脑袋俩个大。 以至于直到天黑此时才彻底安顿下来,等月上柳梢头的时候。一拍脑袋才想起来了,自己忘记了什么事,简直该死。 出城的时候又正好遇到了左右脸各印着美人红唇香吻的三人,连忙再三询问可有见到阿离了不曾,结果换来的连连再三摇头。 “不是俺说,现在这么晚了,都快要到宵禁的时候了,阿离肯定是回去了。”今日同样身体力行了一整日的柳四虽然说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要被榨干了,可这说话时就连眉梢间都藏着满足的笑,手上甚至还提了不少熟食等着第二日热了加餐。 想来今日过得定是很开心了。 “军师,不是我说你,你把阿离也看得太紧了些,人家又不是三岁小孩了,至于天天将人给栓在裤头上嘛。”喝得有些醉醺醺的朱三打了个酒嗝出声道;“何况就算阿离长得在好看,那也是个带把的爷们,她哪里会吃什么亏。” “要是你长得跟阿离一样好看,小爷也天天将你栓裤头上。”樊凡找人都快要找疯了,不断的懊恼埋怨自己,要不是自己,说不定自己现在都和阿离在吃着香喷喷的烤鱼和甜甜的煨红薯了。 “老子要是真长那样,还去打什么蠕蠕,不如在家绣花来得好。”朱三一想到自己要是真长成了何当离那个长相,忍不住起了满身恶汗。他如果真长了那个样子,还去打什么仗,直接在家里准备嫁人才合适。 不是他说,何当离的长相简直比女人还漂亮,连他这大老粗看久了都忍不住会失神。 “得了,大家都少说俩句,等我们回去的时候就知道阿离有没有回去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柳三见着他们好像要马上吵起来的糟心事,连忙老好人的出来打圆场。 樊凡一路上心急如焚的赶回了军营,掀开帐篷中,果然看到人已经回来了。现在正乖巧的用棉被将自己卷缩成一个蚕蛹,忍不住好笑的伸出手指碰了碰她脸。 可是当一碰的时候,有些触了电似的马上缩回来,混身肌肉死死紧崩着,嘴唇抿穿一条直线。 他刚才在干什么,怎么好像是一个变态一样,那个发了烫的手指还在不断的告诉他,他刚才做了什么。 还有就算阿离长得在好看,那也改变不了她是个下面带把的男人的事实,何况还是自己兄弟。他到底在想什么,怎么能这么龌龊下流。 还有他怀疑自己同生得盛世美颜的阿离待久了,就连对女人的眼光的高了不知多少层楼。他唯恐在这样下去,说不定还真的要成了断了袖子的那位。 以至于今晚上一晚上,樊凡翻来覆去都睡不着,心里一直琢磨着这个事。 兄弟长得太好看了怎么办? 上册 七十四、玉儿姑娘 塞外的冬日是没有梅花墙角数枝梅,凌寒唯有暗香来与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的雅兴之事。 有着只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荒芜草色与狼烟四起,寒风呼啸而过,就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刮得人脸颊生疼,或是寒流流窜而过,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而此时的金陵皇城中定是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对饮成三人。 今年金陵的雪落得格外之迟,十二月份的尾巴时才悄悄地下了一场棉花小雪。给之黄金翡翠建筑而成的巍然皇城洒上别样色彩,神圣脊兽上的万物就像编制了一顶雪白绒帽。 殿内的鎏金饕餮香炉在袅袅升起淡雅好闻的龙涎香,竹帘换珠帘。迎来一冬送一夏,窗外落雪还未停,几只胆大麻雀倒是不怕生似的上蹿下跳,远远瞧来就像是一个个跳动的音符小黑点。 刚从外边冒雪回来的身形高大的男人褪下莲青斗纹锦上添花洋线番丝鹤氅,露出里头的玄色弹花暗纹锦服。殿内烧了地龙,暖烘烘的使人发困,恍如回到春日。 崔澜立于长条画桌旁,用墨玉双龙镇纸将压住乱斗的白宣贡纸。两边袖子塞了起来,露出一方有力的小麦色肌肤,正眉目舒展的描绘着一幅画。 桌上的白瓷薄胎瓶中摆放着一枝古有绿趺黄蕊衬瑶华美誉的斜斜绿萼梅,端得娇艳与清丽无双。 画中所绘并非是画鸟走兽草木一类,而是一张在普通不过的仕女图。画中女子年岁娇小,五官虽未完全长开,看起来就像还带着稚气的粉嫩嫩一团,可眉眼间已颇俱魅意,眉梢间流露而出的满是桃花粉红。 就像是你无意在树下走过,铺天盖地的桃花瓣兜了你满头满脸,粉红,淡红,浅红,深红。各有特色,各有其颜,可叹你爱深红爱浅红。 男人的目光很专注,神色流露着连自己都不曾发现的暖意,就像是在对待这世界最为宝贵的珍宝来得无二。 就连殿内来了人都不曾听见,全神贯注的放在了画中人上。 一笔一绘一描一勾,都倾尽了主人爱心的细致。 身着月牙凤尾罗裙,绛紫对襟立领缎褙子的宫装女子缓缓而来,脸上含着淡淡笑意。时光总是会善待美人的,带走的不过是时间流逝,带不走的是从内而外流露的涵养与气质风范。 “陛下的画技倒是越发高深了,只是不知这是哪位小姐能如此有幸入了陛下的眼?”进来的是崔澜原在府邸时便明媒正娶迎娶的正妻,如今贵为皇后的司马兰莲,也是从小青梅竹马长大的表妹。 “不过是随手一画罢了,皇后怎会突然想起要过来,也不让人提前通报一声。”罕见的,崔澜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她的存在,侧过身子将画遮挡了起来,语气带着少有的温柔之色。 只是不知那抹温柔之色到底给的是谁? “妾身都来了许久了,要怪只怪陛下过于专注,连妾身来了都不知。”略有不满的抱怨出声后,随即又道。 “至于妾身为何会过来的原因这还不得问陛下了,陛下明明说好昨日要来陪妾身和元清吃饭的,可是妾身昨晚上都等了一晚上陛下都没有过来。这不,妾身不放心陛下就过来了。”端庄的皇后稀有的露出了不满,只是那余眼却是在不时的偷瞄那幅画上之人,眼眸暗了暗,掐着手心的软/肉/在不断的收紧。 她如今嫁与这个登上九五至尊的男人已有数十栽,除了当初他们新婚时,正好得蜜里调油的时候央求着男人给他画上一幅画后。她可从未见这个薄情的男人给任何人画过一张画象,以至于更是如此,那画中人才值得注意。 何况还是在如今皇子年龄渐长的阶段,不得不防。 也不知是哪位小贱蹄子勾得陛下迷了眼,倒是好手段。 “倒是朕的错了,昨日突然想起还有事并未处理。就连告之皇后一声都忘了。”崔澜揉了揉有些酸涨的眉心,联想到昨日快马加鞭送回来的那封信。 只觉得眉心在突突直跳,那股子怒火却是如何都压抑不下。他怎么样都没用想到,那人性子竟是如此敏锐。 夜深知雪重,时闻折竹声。 今晚上正好轮到樊凡带领值夜巡逻,就连白日都不曾停歇过多久。以至于正在换衣时的林朝歌在见到忽然掀帘进来的姑娘时吓了一跳。 无怪忽是因为整座军营的女人基本少得一个巴掌都能算得过来,还大部分是一些将军的侍妾与一些获罪后被充为军女支的女子。像这种清清白白的良家子姑娘倒是同一次见。 不不不。应该不是第一次见了才对。可每次见到的时候都无外乎给她的感觉就像是一堆饿狠了的狼群里突然出现了一只娇小得无力反抗的绵羊来得突究。 那名女子显然也被帐篷中之中有人时给吓到了,一张脸又红又白又青,看得何当离以为自己在看京剧变脸一样来得精彩。 前面为她引路进来时的人,分明说过恩公现在正在忙,不再帐篷当中?可是这突如出现的女人又是何人,甚至还生得如此貌美,令她在一瞬间忍不住生出自惭形秽之感。 二人谁都没用先一步开口说话,就这么沉默不言。 本就有些诡异的空气更是在这瞬间僵着凝固,就连外头呼啸的寒风,与其他人走动说话之声都扭转不变半分。 许久,终是那名女子顶不住,双手紧张的交缠在一起,有些别扭的开口出了声道;“奴家名叫玉儿,我是前些日被樊公子救后买下之人,为了报答恩公的救命之恩,特意前来伺候恩公的,不知这位姐姐如何称呼。” 哦,原来那日他突然不见还真的是去英雄救美了,怪不得怎么突然间消失不见了。 瓜子小脸,下巴尖尖,嘴唇有些薄看起来略显寡淡,眉毛也是有些淡。五官倒是有些异域风情的味道,特别是那双眼睛看人时显得楚楚可怜,我见尤怜,就像一朵纯天然无害的小白花一样。 嗯,在扫了几眼,胸不大,但是屁股挺翘的,这腰?因着冬日穿衣得太厚看不出来,大概也不会粗到哪里去的?皮肤倒是挺白的。 正当何当离在细细不断的打量着那女子的时候,那女子也在默不作声的将她给打量个彻底。只觉得但是那张脸就足以将自己比得卑贱入了尘埃。 “请问这位姐姐你是恩公的什么人?”雪白贝齿微咬下唇,一双水汪汪的大眼好似受了什么欺负似的。 感情又一个小姑娘当她误认为是樊凡枕边人,好像即使将连抹黑都阻止不了他们浮想联翩的想象力。 何当离自己也是女人,何况还是一个当初在花楼待过讨饭之人,自然能明白那小姑娘心下掩藏和打的是什么主意。 无非就是打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瞧樊大公子出手阔绰相貌堂堂风流倜傥,又是个懂得风情与怜香惜玉之人。不过她们倒是猜错了,樊凡此人就算是在浪迹花丛与游戏人间,都不会去碰那些良家女子,只因这是他的地线。 他虽风流但不下流,更不是那等见了个女人就迈不动脚步的纨绔子弟,自有一套行事准则。 何当离凤眼微扫,红唇半启道;“玉儿姑娘你好,你说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自然是同你想的那样,还有我可不曾听他说过爷什么时候又救了一个女子,毕竟这种事发生得太多了,像你这样的小姑娘三天两头就来一个。嘴里说着做牛做马报恩的好话,谁知道内里打的是什么腌臜的下三流龌龊思想,你们不烦我赶着都烦了。” 尾音微扬,带着淡淡的讽刺之意,又道;“我知道我家那位爷是个心善的主,就连走在路上随意瞧见什么阿猫阿狗都见不到可怜要出手相救,更何况是人呢。我劝姑娘家家的还是自爱些为好,别整日动不动想着以身相许做牛做马的。” 前面这些烂桃花她不知道帮忙挡过多少次了,以至于现在都有些得心应手。 何当离不禁在心里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她觉得自己好像就是长了一张挡箭牌的脸。那微扬的语调更是像极了尖酸刻薄的正室,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奚落挑刺着新来的丫鬟姨娘。 “你.....怎么可能说我,还有恩公说过她明明还未成家的。还有玉儿只是想过来为了报答恩公救命之恩而已。定不会妄想生出其他腌臜想法,恳求姐姐千万不要赶妹妹走。玉儿什么都可以做的,玉儿还可以给姐姐解解闷。”玉儿低垂着头,不断的揉搓着已经洗得发白的衣裙一角,水润润的大眼中已经微红,只差下一秒就要流出眼泪来。 “玉儿已经没有任何地方可去了,恳求姐姐和恩公收留我。玉儿几日前被公子救下时就曾发了誓,无论如何都要报答恩公的救命之恩,若是姐姐不肯,玉儿不如死了就算了。”原先娇弱的哭腔,此刻竟是带上了威胁之意。 还有方才无意间说漏嘴的一句话,无端令何当离心惊。她觉得从现在开始,她需得重新用另外一种眼色来打量她了,唇角上扬,拉扯出一抹嘲讽之笑,讽刺道。 “可是你长得又没我好看,即使就算是我留你在公子在身边,公子都不会同意的,那么丑的一个玩意摆我眼前我都担心恶心得吃不下饭。”扯了扯唇角,居高临下的目光宛如在看一个跳梁小丑来得嘲弄。 “不过还好这在一个粥少僧多的军营中,谁都说不好你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下一秒就会被谁给糟蹋去了,毕竟这里最不缺的就是素质道德底下之人。”何当离没用多余的耐心继续假扮着樊凡的小老婆,板着张脸,漆黑的瞳孔中泛着森冷怒意,伸手指了指外头;“喏,你瞧见没又,那边在过去不远就有一处军女支所搭建的帐篷,若是玉儿姑娘实在没用地方去的话,何不去那里混口饭吃。” 上册 七十五、夜间埋伏 “你在侮辱我,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怎么能去那等腌臜地。”玉儿脸上的好脾性此次是再也装不下了,气得混身直抖。 “是吗,我还以为像姑娘这种人见着一个优质男人就往上扒着要做牛做马的人会很喜欢的,毕竟我好歹也是你恩公枕边人,到时候吹吹点枕边风又如何。你不是发誓过要为你恩公做牛做马粉身碎骨吗?岂能连这个都拒绝,可是会很让我怀疑玉儿姑娘诚信的哦。”何当离红唇微扬,像极了那等恃宠而骄的祸国妖妃。 “不然你一个小姑娘哪里来得这么大的胆子敢孤身一人往军营里钻,难不成打的不是这个主意嘛?还是说你的背后有什么人?”她的嘴此刻就像是渗了毒的刀子,每一句话都带着冒血的青烟。 “你才会喜欢,我又不是那等下贱之人。”小姑娘吼着丢下这句话后,抹着眼泪跑了出去。 正巧手里拿着一个窝窝头的朱三走了过来,探头往里瞧了瞧,嘴里啧啧称奇;“我说,这都是第几个了,不知情的还以为你对人家小姑娘做了什么。” “我也不想,可若不是这样,那些小姑娘一个俩个都怀着麻雀做飞上枝头做凤凰的美梦。可不就是在害了人家嘛。”何当离换好衣服走了出来,便被外头的刺骨寒风吹得脸皮子生疼,就像是有人拿着把钝钝的小刀,在一刀又一刀的凌迟着她。 视线扫了眼他手里黄色的粗糙窝窝头,道;“还有嘛,给我一个。” 朱三翻了个白眼扔过去;“噎不死你。” 等晚上回来的时候,何当里拉着昏昏欲睡连鞋都没有脱,直接要往塌上躺之人,一五一十的说了今日之事。 樊凡挠了挠头,好半天才想起来那个人是谁,原本就不过是随手一帮,后面压根没用想太多。 可是他也是个聪明人,很快就能从中回出味来了。一个俩个还说是凑巧,可这现在都已经五六个了,若是心怀不轨之辈偷溜进来,画下他们军营布置图,或是偷偷烧了他们过冬的粮草? 即使只是一个假设都不禁令人后背直冒冷寒。 何当离知他是听进去了,懒懒的打了个哈欠,道;“下次可别老是干这种英雄救美吃力不讨好的事,到了后面还留给爷帮你擦屁股。”现在天冷,加上白天短冬日长的,害得她恨不得就要长在床上,做一条棉芯似的永不分离。 何当离懒懒的打了个哈欠,好似下一秒就马上要沉沉睡去。毛茸茸的小脑袋在摇曳的晦暗灯火下一啄一啄的。 “我这不是有阿离在吗。”樊凡也知道这是个问题,可是每次见到的时候又忍不住总是心软,这毛病无论如何都改不了。久了,连他都有些自暴自弃,好在,这不是什么坏习惯。 只是那漆黑的目光深处却透着阴翳之色。 第二日,正值匈奴大军进犯,探子回报,草原狼烟四起。 由何当离带领的左前锋与另一位将军带领的小兵从小路出发,打算来个出其不意。 夜渐深,他们这一只由上百人组建而成的小团队已经再次埋伏一整日了,前方并为传来命令。他们也未曾听见匈奴人撤退的脚步声,好在冬日并为烦人咬人的蚊虫叮咬。 若是饿了渴了就吃自己带来的干粮,困了的话就和身旁另一个人相互调换。 确保要用充足的力气与精力来打赢这一场仗,否则等待他们而来的只有全军覆没。 何当离视线微扫,不经意间看着不远处那对正在解手的兄弟,在夜色下解手的两个士兵正在比赛着谁射/得更远,嘴里还说着下流荤话。 真是无聊,而且还小,默默移开眼,继续紧盯着不远处。两个士兵先后一个哆嗦中尿毕,利索地穿起裤子。 其中一个更是忍不住脸红红的看了眼何当离所在的位置上,虽说那张色若春花的脸上覆了狰狞的青铜面具,却仍是阻止不了其他人的浮想联翩。 即使现在天在冷,他们都不敢点明火,生怕被敌将发现,进而前功尽弃。 樊凡带领着柳三柳四俩兄弟留守在此座山谷的另一头,等请君入瓮后好来个瓮中捉鳖。 因前面紧张水喝得有点多的朱三刚解完手走了过来,整个人冻得一哆嗦,不由问道:“阿离,你要去解手不?这里我先给你守着,那些脑袋长屁股上的蠕蠕肯定不会来得这么快。” 何当离面色平静,摇了摇头。只因她在每次出战或是出任务的时候都会尽量少喝水,否则到时候她上厕所就是一个最大的弊端。 朱三砸巴着嘴搓着手,嘴里呼着白雾暖气捂手,对着身边人说道:“听说再过两天商女支是不是要到了?” 另一边的高瘦男子点头:“不过/嫖/一次就要二两银子呢。最近一段时间她们涨价是越来越厉害了。简直比枫叶城的姑娘还贵,我担心再这样下去一年的响银全嫖/进去了。还不如直接/嫖/军女支划算呢!”可是当那目光扫向一旁的左副将时,却是怎么样都不敢在说出更粗鲁难听的话来。 “军/女支那群老娘们逼都操/烂了,脱了衣服老子都硬不起来了,可去那怡红院一月才休沐一日,简直是该死。” 当兵的大部分体力充沛旺盛,平日间若是有战事还好,有了发泄的口子。可若是无,那多余的精力要么浪费在斗武场与训练场上。而在军营当值的档口饮酒是万万不行的,重折斩首示众,轻者打二十军棍,开除兵藉。以至于就只剩下/嫖/娼/这一条选项了,而军营中的女支里头的姑娘们有时候更是忙得从早到晚都在伺候着人。 身上不知沾了多少男人的味道,在有些人眼中就像是一块腐烂的肉一样。 朱三对地啐了口,又继续骂骂咧咧道;“那群人也恁的不是人,自己左拥右抱温香软玉在怀倒是舒服,倒是可怜了我们这些下边人,居然连喝口汤的机会都没用。呸。” “老子就纳闷了,每次打仗不是我们这些人在前面冲锋陷阵,那些人倒好就舒舒服服的坐在军帐中像个二大爷似的。得了功劳还都是他们的,要是老子有朝一日得势了,趁早要弄死那个该死的小白脸。” “得了,你现在就少说俩句,再说隔墙有耳。说不定我们里头还混有那小白脸安插进来的细作。” “呸,老子就是不爽那个龟孙子。”不过朱三倒是没用在继续粗鲁的指桑骂槐了,反倒是心里的那口郁气始终久久不散。 “左副将,过几天商女支要来了,你到时候会和我们一起去吗?”高瘦男子一张黑脸此刻红扑扑的,即使是夜色都遮掩不住半分。 “去死,那些臭老娘们长得都没用阿离好看,你让阿离去,确定不是他们嫖/的阿离,而是阿离嫖他们。”即使朱三在如何不想承认,可这也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要是到时候阿离真的跟他们去了,说不定人家还误以为他们是来砸场子的家伙。还有要是阿离真的去了,说不定樊凡那小子第一个就将他狗头给摘下来当球踢。 他可没有忘记樊凡那小子护着阿离跟什么眼珠子似的。 何当离见他们无端将炮火转移到自己身上,只当没有听见,目光死死的盯着前面不远处,那方小小的,略显狭长的道路口。 他们所在的山名唤灵蛇山,说是山,其实更应当说是一个小山丘来得比较恰当。灵蛇山各有三条分叉路口,由细又长宛如蛇的尾巴,加上夏日此等游蛇蔓延而爬,因才来得名而来。 “喂,你们说今晚那些蛮子怕是不敢出来了吧?一个俩个最好都死绝了才好。” “说不准。听说他们黑山谟北一带在闹荒灾,前面一场大雪不知冻死了多少牛羊与人。前些个夜晚全跑我们这边来抓羊吃了!” “呸,真是不要脸,咋没见他们被狼叼了呢!” “狼把你叼了都不会叼他们的!谁不知道他们就是一群吃屎的玩意,说不定连狼都嫌吃屎恶心。” “那可说不准的事!” 朱三和其他几人正压低着声线说着一些话来转移话题,好驱赶这份独属于冬日的刺骨冰寒。 忽见何当离倏地神色紧张地伸手作嘘声:“安静!” 其他人瞬间屏住呼吸,手中握紧长枪弓箭,直当一声令下。随后也不过数个呼吸后,何当离一声低叫:“来了!众将士准备迎敌!” 话落,那处狭小的山道口突然驾马涌现一批人,观其样式与体型,错不了,正是匈奴。 视力好的弓箭手等最后一匹马近入后,瞬间拿起放在脚步的弓箭搭尖而将人射下马,黑暗正好是他们最好的保护色。 “咻咻咻”的破空声伴随着中贱倒地,晚上本就不容易分辨方向,只觉得那箭矢就像是从四处八方,铺天盖地而来。 等弓箭用尽,随着一声令下,躲藏在灵蛇山各地地方的黑甲卫齐刷刷冲了下去。 一瞬间,刀起刀落,不大的山道口充斥满浓浓的血腥味,就连刺骨寒风都吹不散半分。力气大,体格健壮的人,瞬间在包围的人群中化身为了搅肉机,身形灵巧之人就像一只抓不住的滑溜溜泥鳅,与漆黑夜色下不断收割着敌方的生命气息。 混身是血,就连青铜面具上都覆盖了一层厚厚血渍的何当离一刀劈开正欲偷袭她之人,只觉得虎口发麻。手上的刀破了一个口子,可是时间并不会给她思考的时间,看不清人的混战中不知抢了谁的武器,又杀了谁。 黑暗中所及之处处了湿哒哒黏糊糊的血外在无它色,还有刺激着人发疯的刀剑入肉声,完美的趋势着人回归野兽最原始的野性。 远远的,已经杀红了的何当离好像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微弱号角声,还有不断往他们这处赶来的滚滚马蹄声。 心下一惊,这不是正阳国的号角,而是来至匈奴的,一声胜过一胜,还有另一边许久都没用动静的樊凡等人,一个最糟糕的想法浮现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作者的话——说实在的,我不想写了,就连草稿都不想发了,韭菜不知道这本书什么时候会被屏蔽下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只觉得现在删删减减的剧情自己看着都有些面目全非。 前面觉得孩子是自己亲生的,到了后面才发现。其实自己的孩子早已难产死了,现在养的是老公和情人的孩子。 且行且珍惜吧,说不定下一秒书就没了。 上册 七十六、商妓 “兵分三路,跑。”眼见着他们好像中计了,何当离扯着嗓子当下下了命令。 “撤退。” “全部撤退,不要恋战。” 残剩的士兵瞬间往三个不同方向逃窜!速度之快,不过许久就成了一道残影归融与朦胧夜色中。何当离为了能让更多人活下来,自愿做那个留尾之人。 他们是活着跟自己出来的,那么就是将自己的命交在了她的手上。无论如何,能多活一个都是对她良心的照顾。 他们家中还有妻儿幼子老父在等着他们回去,绝对,绝对不能死在这里,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随着人渐走,其余人全部集中在了何当离这。 “阿离,老子怎么能丢下你一个人。” “滚啊,老子都他/妈的叫你们滚,听不懂人话还是耳朵聋了,都给老子滚,滚得越远越好。”何当离趁着说话的间隙,又收割了俩个人头,后背已经血肉模糊。双臂因着长时间挥舞刀剑使得有些脱力,视线足渐便得有些模糊。赤红着双瞳,整个人就像是杀红了眼一样。 “你是老子兄弟,老子怎么可以丢下兄弟自己一个人跑,那简直和畜生禽兽有什么区别。”身上受了不少刀伤的朱三横抢过一个匈奴人的刀,就欲加入这个对他们这方已经不利到了极点的局面中。 “你给老子撑着,老子要带着你一起活着出去,听到没有。”因着朱三的介入,使得全部都围攻着何当离的人顿时少了一半,不由轻松了一点。 “滚,你想死,老子还想活着。老子还年轻连媳妇都没娶,岂能甘心死在这!”何当离怎么样也没用想到朱三这个傻子以为她是要断后,她看起来会是那张马革裹尸之人吗! 暴脾气上来砍飞了离得最近之人的脑袋,转身跑了??? 跑了??? 其余的匈奴兵又再次分成俩队,一对队留在原地,一对追赶她而上。 数百米外,悄悄冒出脑袋的一拨人头上戴着插着彩色羽毛的胡公帽,由其中一位格外强健的男人一声低喝:“分成三队人去追!一定要捉活口!本将军就不相信抓不住一只小老鼠。” 远离了嗜血战场后的何当离一路埋头苦奔,她知道如果被匈奴人逮到了兴许不可怕,可怕的是若是被发现自己为女儿身,那结果可就凄惨无比了! 不,甚至无法想象得到的地狱修罗。 若不是自己耳尖,他们许是被敌军包围了,成了刀下亡魂后才恍然大悟!何当离和着其他人冲散了,其他已经杀红了眼的人早已分不清眼前的到底是敌是友。脑海中只有一个坚定的念头,那就是活下去。 只有活下去才会有无限可能,才能为那些死去的同胞报仇。而前提是——活下去。 身后有着不断骑马追赶的蠕蠕人,刺鼻的血腥味如影随形,竟连呼啸的夜风都吹散不去半分。 狂奔于草原上的少年因身上的衣着实在过于笨重生生拖了后腿,夜风寒凉刺骨。何当离顾不得手脚发软,身体上的血液在不断飞快流逝,四肢因着失血过多而变得发寒,转身躲进幽深密林中。 身后不时响起几声惨叫,她知道,那些人已经离她越来越近了。 何当离没有回头,脱下了身上厚重的铠甲后一路狂奔,哪儿灌木丛林旺盛便往哪儿钻。时间一久,体力透支,终使何当离长大了嘴,鼻翼撑得难受俩眼发黑,胸口奇闷肺叶像炸开,俩条腿沉得千斤重再也抬不起来,灌木丛中带倒刺的荆棘划过脸庞和脖子,划出无数条细小伤口,白皙的脸上更添诱惑。 何当离一边疾走,一边飞快盘算,依稀记得在过不远就会有一颗中心空蛀可藏人的大树。越来越乏力之时,她咬牙坚持,那个隐/密之地马上就要到了!只要到了那里,她可以成功甩掉他们! 只有活下去才会有无限可能。 何况她前面甚至有幸看过一次,士兵轮流女/干/尸的场面,恶心得她差点将隔夜饭都吐了出来,就连梦中有时候都会被惊醒。她不怀疑,若是她真的死在了这个战场上,她的尸体会不会像前面自己看到的一样。 即使脑袋掉了他们也要缝合起来,做那等肮脏下流之事。 她全神贯注的奔跑着,冷不防被地面凸起的石子绊住了脚,整个人身形不稳的往下滚去。 好在,滚进去的正是她想去之处。 那是一棵千年枯木树,随时月而树干中空,早有一些动物打洞留下的痕迹。后在一年前被何当离巡逻的时候不小心发现,到她轮值有空时便过来进一步挖掘,倒也是成功挖掘出容一人藏身之大小。 进到枯木里躲藏的何当离并未就此躲过敌军的追击,只听得一阵吵杂声,匈奴士兵高举着弯道叫嚣着:“就刚才看着那小子跟只兔子似的窜进了这里!肯定在这附近!仔细搜搜!” 此刻的何当离心跳如鼓,双手紧握沾血之刀,因着前面失血过大,混身发冷。若是他们不从这里离开,时间一长这洞还是会被发现。虽说他们初时进不来,但若用火攻她也势必会被薰出去。 何当离精神紧绷,咬紧牙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若是真的被发现了只有鱼死网破,玉石俱焚这一条道路可走。 她的身份即使是死都不能暴露半分。 一个匈奴士兵劝道:“将军,我们已入敌军深腹,唯恐有埋伏,不如还是先回去为好,说不定那些人马上就会发现不对?” 那骑在马背上身形魁梧的柔然男人目光如鹰,五官锋利。死死盯着这黑夜丛林中所发出的任何细小的风吹草动的动静,嗔骂道;“刚才那小兔崽子肯定就是躲在这附近的。把她找出来也不耽搁这一番时辰!” 此时的何当离屏住了呼吸,披头散发,用泥土将自己脸给抹得乌漆嘛黑!身后的伤口在隐隐做疼。也不知是她幸运还是那群匈奴人没找到这个洞穴,可是他们要是在久待片刻,肯定会发现她的。 该死。 好在她前面为了以防万一在里头藏放了一些绷带,此刻正是派上了用场。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远处的乌鸦飞与高林树梢上“哇哇哇”叫喊着,渗人心骨。 何当离整颗心完全提到了嗓子眼上,不敢发出半点声响,死死攥着匕首的手在不断变得冰冷。 又过了一会儿,她发现没用已经没用了动静,不知是不是那拨匈奴士兵似乎已经离去了。密林里一片寂静,何当离只听得自己“砰砰砰”强烈跳动心跳声。原本覆与脸上的面具不知在什么时候被跑掉了,露出一张苍白而精致的小脸,此刻上面沾了许多不知是自己还是她人的血污混合着污泥沾上。 可她不会断然就此时跑出去,如若他们发现这洞穴而并未声张,选择守株待兔,她出去也是非死即残。于是决定再稍等片刻,如若能顺利等到援军倒也是安全了!虽然她觉得那希望如此渺芒。 还有自己身上的伤口也需尽早处理,即使是在这冬日。 而不远处混成商女支平安回军营几辆载着商女支的旅团正于寒风中连夜赶路。受最近一段时间里的荒灾影响和正阳国士兵与匈奴开站的缘故。 商女支们的生意也受到了极大的影响。原本定于三天后才到正阳军营的商旅团不得不提早抵达,在那军营里可是有富足的粮草和银两足够她们吃饱穿暖的,甚至不必那么提心吊胆。 商旅团往密林里行来时,那埋伏在暗处的匈奴士兵不得不劝解:“将军,有人来了!我们必须得撤退了!” 男子沉目,本已发现那兔子洞只待那兔子离窝,偏生遇到了商旅团!只能唾骂离去。 当商旅团驶入密林腹地之中时,那领头的年轻老板便吩咐众人在此扎营:“再过二十里地以后就抵达正阳军营了!我们在这里休息,等明日天一亮儿一早过去!” 何当离听到了那阵吵杂声,女人的嬉笑声中夹杂着吆喝声,还有丝丝乐器弹奏声,她想,那应当是商女支来了。 可不是离原定抵达时间还有两日?!心头有疑狐之际,倒也是悄悄地爬出了洞。 拔开杂草堆一看,果真在数十米外那数辆熟悉的马车真是商旅女支人的营生工具!女人们晚上的精神头儿最是好,如此夜半连日奔波也不嫌累,升了柴火后开始围坐一团弹琴喝歌的好不热闹。 何当离静观片刻,确定没了危险后悄悄地爬了出来。不成想人刚钻洞出来没一会儿,便见身后一个身形丰满高挑的妇人伫在那,惊得她面色一白!她以为自己被发现了。 甚至攥紧了手中匕首,思虑着将眼前妇人杀人后能逃生的机率有多大。 而当一身只着单薄里衣,冻得瑟瑟发抖的何当离被那妇人撞见的时候,妇人并未起疑,最多只是稍稍打量了她好几眼。只过来拉着她往人群中走,嘴里还说着:“你一人到偏僻处解手小心被狼或是男人给叼走了!赶紧回车队里去!” “我........。”何当震惊中刚出一个字,便不再多言。 若是此时开口说自己是士兵,恐怕……,于是她识时务地沉默了下来。 就这样熬过了下半夜,别人问起它身上的血腥味就说是葵水来了。倒也是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就连那张脸都刻意抹黑了好几度,只是她身上的血腥味实在是太重,连风都吹不散。 当天刚泛白之时,车队再次启程,火速赶往二十里地以外的正阳军营。正阳安排的侦探守值地为二十里地路程,每三人一组各守东西南北。 何当离趁着没有人注意她的时候,偷拿了不知谁的衣服换上,打算混进其中一个看起来最为华丽的帐篷,说不定里面会有准备好的伤药。 而这时,“大师,麻烦你了。”一个年老的妈妈突然掀开了帐篷的帘子,恭敬的迎进来了一个男人。 “出家人本慈悲为怀,阿弥陀佛。” 上册 七十七、三遇清合 “出家人本当慈悲为怀,阿弥陀佛。”随着天蓝色帐篷帘子的掀动,刺骨的寒风涌进,驱赶了几分帐内暖意。首先入目的是干净素雅的僧袍,一双洁白不染半分尘埃的白色皂鞋,而后是那张清风霁月的脸。 随后跟着后面一同进来的是一个年老的阿嬷,身着彩色筒裙,手腕和脖子处佩戴着不少银饰与羽毛彩石等装饰物。即使如今满脸化不开的褶子,可依稀能从中窥探到几分年轻时的好相貌。 美人在骨不在皮,容颜虽易老,可这骨相永流传。 还有,鬼祟着躲起来在矮小床铺塌之下的何当离眼角抽搐的看着不远处正朝她走来的男人,甚至还觉得牙酸,脸也有点疼,上下的牙槽都快要磨得出了声。 心里骂了个大艹。 她怎么就同清合这个和尚这么有缘,每次都是在她最为狼狈的时候遇见宛如谛仙之人。 甚至说不定还得求对方伸出援手拯救自己与水火之间,只是不知,联想到上一次不欢而散前她干的那等儿糟心事,她简直就是无言在面对江东父老。 帐篷中静悄悄的,随着清合进来后,原先带路的那名年老妇人说了几句话便走了出去。何当离原先紧提起的那颗心,顿时歇下不少,而后背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不断的从神经尾梢传达着疼意,因着过度的疼意使得俩鬓半垂而下的发丝都湿/濡/得紧贴脸颊俩端,饱满的红唇上满是自己因疼意难忍而咬出的牙印子。 “大师....救我.....。”看着人足渐靠近,而后那双干净的白绸云纹皂脚鞋停留在了自己跟前,喃喃出了声。 原先整张色弱春花的小脸,此刻就像是冬日间被寒风暴雨摧残过后的白洋茉莉,透着惹人怜惜之色。 “何施主?”清合敏锐的发现了躲藏在床底下之人,掀开外罩的羊绒毛毯,露出里面的全貌。 不大的狭小空间中正死死卷缩着脸色发白,整个人宛如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女子。青灰色的单薄外袍已经被内里浸透而出的血染成了神色,位置有深有浅,就像是开在不同之位置的淫靡之花,诡异得就像开在黄河彼岸的无跟彼岸。 那么的小,那么的弱,好像只要他动一动手指头就能完全碾压而死的蚂蚁,又是这么生动富有气息。 “嘿,大师好巧。”脸上的假笑透着僵硬的孤度,俗称皮笑肉不笑。 “嘶,疼。”钻出来的时候不小心脑袋磕到床边了,疼得她呲牙咧嘴。又不小心拉扯到背后与肩膀处的大部分伤口面积,好比一阵快过一阵的乱箭攒心。 说实在的自从那日后,何当离不大敢面对清合,甚至是有些避之不及。只是不知避的是人,还是想刻意逃避那日所做之事,正当如今在一次偶然相遇的情况下。 好像每一次相遇都是她最为狼狈不堪的那一幕,而他,高高在上宛如普渡众生的神灵,令人只觉得若是多看了对方几眼,那都是对神灵的亵渎与不敬。 “贫僧还不曾问施主为何在此。”床帘子一掀开,那股子似有似无的浓重血腥味在不断的往他鼻子里窜,男人半弯下腰,彼此间四目相对,后微蹙眉头道;“施主可是受伤了?” “嗯。”既然人已经发现了,只能破罐子破摔,何况如今的她失血过多的她实在是太需要治疗了。否则她担心自己恐怕活不过这个冬日,就连此刻的四肢都透着冰寒之意。 上下牙槽不知是冷的还是疼的,就连说话时都在打着颤意。 “求大师救我,那日的事在下定会给大师一个交代。我会给大师一个合理的解释还有我会将自己的身份都一并告诉大师,可好?”何当离昨晚上在黑暗中匆匆包扎的大面积伤口再一次裂开,皮肉沾着硬得冻成铁块的衣物。只要稍稍一动,那便是刺骨的疼意,就像有人拿着沾了辣椒酱的铁片在不时的剐着外露的伤口,堪比切骨烧肺的钻心之疼,最为令她惶恐的当属身体中足渐消失流逝的热意。 那摸不着碰不到的东西正在她的身体里不断溜走离去,即使她伸长了手像将它紧握留在手中,却抓不住一丝一毫,只能眼珠子的看着他们消失,而她的身体也在渐渐沉落如刺骨深渊,眼皮子也在不断的加重着,好像下一秒就要被迫拉下冰河湖面。 “求大师救我。”一句话断断续续说完,整个人疼得卷缩在一块儿,一张脸足渐白得透明。双鬓早已被冷汗打湿,凌乱的贴合在脸颊上。 那么得脆弱,那么的柔弱,好像只要一伸出手,就能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来得容易。 “求大师救我。”足渐流逝的暖意与不断拉扯着她神经末梢的剥肤刺骨之疼迫使她只能卷缩成一团,眼皮子也在变得越来越沉,喉咙里好像失去了其他得语言功能,剩下的只有那么一句。 随着时间渐渐流逝,身上的温度也在足渐变散,眼皮子沉沉的。四肢冰冷发寒,就连后背的肩膀上的刀剑之伤都在不断的用着摧心剖肝的疼痛折磨着她。 何当离的眼神暗了暗,见男人自始至终都没用伸出援手的动作。就像是熄灭看最后一抹光亮,就连想嗤笑的扯一扯嘴角,都能拉扯到混身的伤口,疼得呲牙裂嘴,恨不得将那层折磨得她痛不欲生的皮囊给彻底剥了下来才好。 也对,这才是一个人最正常的反应,她怨不得任何人,要怨,怨的只有自己。毕竟若是换成了她被如此对待,别说救她了,没有落井下石只是冷眼旁观都是好的了。 她等得已经在没有耐心了,何况身上的伤口与她也等不急了,她得尽快寻找到干净的绷带。止血的药物,还有足以御寒的衣物。 趁着自己还能撑得住的时候,尽最大的能力给自己杀出一条活路。 “施主可曾还能动。”许久,一直寡言的男人冷淡的掀了掀眼皮子,伸出了那双高贵的手,撩起了她湿/濡的秀发到耳后。 “大师可愿救我?”刚从矮矮床地,钻出大半个头的何当离不确定的询问出声。还有她方才不小心在清合一闪及逝的目光中看到罕见的温情,只能归根到她疼得都已经出现幻觉了。 何况男人说了愿救她,单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对她而言无外乎是天上下起了红雨之事。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施主又非此等大女/干/大恶之人。”微微叹了一口气,清合将人小心的挖了出来,脱下自己在她身上略显宽大的衫袍。 “待会儿若是有人问起,施主便说乃是贫僧的药童即可。相逢即是有缘,何况贫僧同施主早已不是三面之缘。”男人的手和声音就像是有魔力一样,轻而易举的抚平了她身上不断叫嚣着的尖锐疼痛。 “如此,还得再一次麻烦大师了。”结果在好不容易松了口气的档口,又不小心拉扯到了身上伤口,疼得她瞬间面目狰狞。 “倒是贫僧一直好奇,为何每次遇到施主时,施主都会将自己弄得如此狼狈。”男人喷珠噀玉的声线就像清单犹如空谷山涧的溪流,丝丝清凉又带着一丝独有的慵懒之意。 手上动作倒是温柔的为动作不变之人系袍而穿,好似在他眼中,他们二人之间从未有过半分男女之嫌。 “大师不也未曾告诉在下你又出现在这此做什么。”何当离得到了救助的答案后,原先浮现的怀疑在一度浮现而上。 而加上这一次,已经是第三次,每一次都这么的巧合。可,却也是真真实实的救了她,若是要她干那种恩将仇报之事,她还得担心会不会遭天谴天打雷劈。 “即是施主所问,何况又非什么大事,贫僧自然无所好隐瞒的。” 原来清合今日来此,正是因为这家商女支家的大当家,在路过沛水一带时,不知染上了什么怪病,白日间嗜睡得紧。就连这夜间也嗜睡不醒。甚至是听不得任何的鸟叫声,否则整个人就会想是发疯了一样对人又抓又咬。吃的还是血淋淋的生食,碰不得半点熟。 也见不得半点阳光,像极了聊斋志异里的吸血之物。 好在此消息除了大当家身边的几位知情人知道外,其他人一概不知,安保性的工作做得倒是挺好的。 而早些年大当家同清合有打过交道,加上他医理不凡,其他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请他前来帮忙。 有时候事情总是会来得这么凑巧,巧得甚至令人意外是刻意的故意。 果然,直到他们离去的时候,都没用人生疑过何当离的身份。只是经过时会有不知多少的小姑娘想着上前搭讪,或者一张小脸红扑扑的像极了树枝上成熟可口的小蜜桃。 商女支们的旁边还准备了一顶给清合专用的小帐篷,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 彼时,何当离在离开帐篷后,又兼之吹了一会儿寒风外。浑身发起了热,即使是灭顶的刺骨疼意都遮挡不了半分意识的足渐混沌下落。 等回到了清合的帐篷时,人是再也承受不住晕了过去,混身滚烫着,而内里却是手脚冰冷一片。 体内就像是有一把火和一块冰在不断的,相互的做着斗争,目的就是为了如何将他撕扯着俩半。 另一半,昨晚上留守在另一头山谷边上的樊凡等一伙人许久都不见匈奴人前来,冷得即使搓着手哈着热气都暖不和半分手心。直到听到不远处响起的号角声,还有铁骑声,他们才知道,定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与抛砖引玉。 他们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说不定就连探子都被他们骗了过去,传回来的是一个假消息。 而他们今夜真正的目标不是粮仓,而是由阿离那边围守着的西营之地。 可是一向生性冲动愚蠢好战的蠕蠕是不可能会想到这么个主意的,恐怕是背后有高人在指导。若是真的,那么那由何当离带去的,由一百人组建而成的小分队,对上足有上千人的蠕蠕,此刻定是凶多吉少。 上册 七十八、对不起我有罪 樊凡被自己的一猜测,给惊起了满身冷汗,努力沉着有些发颤的嗓子道;“火速备战,前往灵蛇山左口救人。” 即使心知现在过去已经来不及了,可是他还想赌一把,万一赌中了呢? 今夜注定会是一个不平之夜,浪烟四起,战火连飞。凝固干涸的血结了霜,染了贫瘠土壤,期待明年开出更灿烂的血红之花。 一直在血中孤军奋战的朱三听见不远处随风传来的声音,隐隐的,觉得自己好像听见了天籁之音。 眼睛已经被分不清到底是自己的血还是蠕蠕人的血给模糊了视线,手早已无力,只能随着机械的本能在不断的挥舞着。 在战场上,能多收割一个蠕蠕人的脑袋,对他而言都是无上的喜悦与徽章,独属于战士至高无上的勋章。 帐篷中,身形高大的男人细心的用着热水浸泡软了她身上因血流逝过多,而结成硬片的衣服。 破碎的衣衫下,尽是血肉模糊翻滚的伤口,最为严重的一处伤已见骨。何况还顶着寒风只着单薄之衣,顶着刺骨寒风,奔跑与惶惶草原之上。 甚至最为令人敬佩的是还能坚持下来这么久,他都不知道到底是应该佩服还是心疼居多。 清合微微叹了口气,继而认命的处理身下这句虽残破依旧美得惊心的身体。 即使动作放得在轻柔,昏迷中之人,仍是因着疼痛而不断的蹙眉不展。一张苍白的唇早已失了往日色彩,脸上,鼻尖都流露着细细小小的冷汗。 看着就令人忍不住想伸出舌头,一颗一颗的给舔舐干净,留下独属于自己的味道。 很显然,男人是这样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天知道他还想做更恶劣之事,就像那日她脱光了衣服,光着身子像一只不知廉耻的妖精在勾引他一下。他当时又忍得有多辛苦,才没随着心中所想。 彻底的撕碎她,占有她,弄坏她。 何当离昏迷了一天一夜后才堪堪转醒,喉咙口腔中弥漫着的是浓得化不开的腥臭药味,可若是细品还能尝到一丝甜。身上的烧已经退了,还有她发现自己正在一顶小帐篷的床上。繁华的图案。身下是软绵绵的床铺垫子,比她军营中的那张硬板床不知舒服了多少倍。 她都不知道有多久没有睡过这么软这么干净的床铺了,鼻尖甚至还弥漫着好闻的迦南木香,就连旁边都幻想着传来了细绵幽长的呼吸声??? 等等,不对啊??? 哪里还来的呼吸声??? 而现在最尴尬的就是,她艰难的转动着自己僵硬的脖子,发现身旁千真万确睡了一个男人,还是有着盛世美颜暴击的男人。 又浓又翘的睫毛就像是俩把小扇子,又好似展翅欲飞的蝴蝶。高挺的鼻梁,微薄的红唇,在往下是性感的喉结与锁骨,在下,挡住了,看不到! 还有更重要的是,她发现自己全身上下好像都被打了木条固定,除了脖子还能动外,简直就像是下半身全部瘫痪的小可怜虫。 睡眠中之人似乎察觉到了有人在注视着他,没一会儿便幽幽转醒。 漆黑的如黑曜石的瞳孔冷不防对上眸色浅得好似琥珀的一双眼。 “大师,早啊。”何当离扭动着脖子想将头转过去,可是一不小心动作过大,将脖子给扭到了??? “施主早。”清合因着才刚睡醒的缘故,嗓音带着一抹沙哑的慵懒,眉眼中褪去了几分平日的疏离冷淡,添上了一丝温色。 见人望着他久久不言,故而询问出声道;“施主可是饿了还是想方便?” “都不是。”何当离简直想欲哭无泪了,她最近怎么就这么倒霉,等下是不是喝口凉水都还会塞牙缝.....。 “是吗?那施主何故一直盯着贫僧看?可是贫僧脸上沾了东西?”睡醒后的男人并未马上从床上起身,而是看着身旁人。他们的距离很近,近到只要另一方稍微主动一些便能亲吻到彼此。 呼吸的空气都弥漫着彼此的味道。 完全不像是一个伤患与医师,和尚同半身不残之人的模样,反倒像是晨起相互倒早安的夫妻。 “我,在下脖子方才不小心扭倒了.......。”话才说完,何当离觉得自己的脸皮子肯定红透了,还有她在人家大师面前真的是彻彻底底将面子和里子全部给丢得干干净净,即使现在想捡起来都会发现碎了一地,拼都拼不回来的碎馅饺子。 “是吗?”语调平缓,唇畔微扬,满是不信之味。 “真的,我脖子是真的扭到了,大师若是不相信你自己摸摸就知道了。”何当离眨吧眨眼睛,氤氲的狭长凤眼间就像蒙上了一层薄薄雾气,眉梢此因紧张而晕染出了春日枝桠上的桃花之粉。 红润的菱花小嘴在开开合合,近得男人能看见里头那根粉红色的丁香小舌,以至于连她说什么都不曾注意听。 “大师,我没骗你,你要相信我真的没有窥探你的美色,因为我长得比你还好看!”何当离见男人始终没有动作,以为在他心里肯定是以为自己偷窥了人家美色而故意说谎,不禁加大了几分音量。 天地良心可鉴,她真的没有,即使真的有,她也不敢说出来啊。 “贫僧信你。”见她急的都快要舌头打结的可怜样。 清合这才起身,身上盖了一层厚中的羊绒毛毯,里头又烧了炭火。即使是只着单衣都不会感受到半分寒意。 何当离以为她会叫人进来给自己抹药膏或是打算出去了的,谁知道人家竟然在起身后,将自己的脑袋瓜子搁在了她腿上。略显冰冷的手指在温柔轻缓的给他做着按摩,冰冷的指腹触碰到她僵硬的脖子处,就像点燃了一簇簇火苗,烫得人难受。 好像前面发生的事情并未存在过一般。 毫不意外,男人的手艺很好,甚至她能感觉到方才不小心扭到的脖子处正散发着丝丝暖意。使得她才刚睡醒的混沌大脑再一次不大清楚了起来,她很怀疑,帐篷内定是熏了什么不知名,却能令人昏昏欲睡与安眠之香。 直到她胸口与后背皆一凉,方才如梦初醒。 而更令她难堪的是,她好像除了下半身还穿着着遮羞的裤子外,上身无所衣,就连原先绷着的绷带都被解了开来,男人沾了冰冷木香药膏的手,正在她/赤/裸的肌肤上如蛇一样游走,宛如情人间的耳鬓厮磨。 一张脸红得更是彻底,就差没有煮熟一样。 她分不清到底是仅有的羞耻心在做怪还是因着自己现如今已经不知欠了他多少数不清的人情,还有即使不断的在心里告诫过自己,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人家大师只是为了给自己上药,并不是为了想要占自己便宜,还有自己脑海中岂能浮现出如此/荒/淫/无道的不利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操作!!! 你他妈/的何当离你给老子醒醒啊!纵然心里在千百遍的咆哮着。可那身子依旧卷缩得差点要拱起成一只虾似的。 她的胸口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正巧压在男人下方。吓得她更是连动都不敢在动半分,可是在这样略显暧昧旖旎横生的气氛中,若是不说点什么,才更尴尬。 “大师,请问我们现在是在哪里?”这个问题从她醒过来时就想问了,在联想到前面说的,还有二十里便回到正阳军营来着,她不清楚自己昏迷了多久,所以才难以猜测出她现在所在的方位,还有其他人现在怎么样了。 “正阳军营内。”男人语气微顿,似有几分恼怒道;“还请施主莫要乱动为好。” “???”她明明没用乱动好不好,他这分明就是血口喷人。 “那大师你最近是一直在照顾我吗?会不会太麻烦你了,还有你那友人现在如何?”若是换成平日的何当离自然不会想现在一样多说话,恨不得能闭嘴就闭嘴。可是现在的情况下,迫使她不得不开口。 “死了。”冷淡得不加半分情感,就像是在诉说一个无关紧要之人。 “死了???”好像是情理之中又想是意料之外,男人的手不知碰到了她哪里。使得她忍不住想条麻花一样突然扭了起来,嘴里甚至控制不住发出了笑声。 “贫僧在在为施主上药,还请施主莫要乱动为好。”这次,就连话中都透着咬牙切齿之意。 “对....对不起...大师.....我也....不想笑的...。”等那手离开后,何当离立马咬闭了嘴,不敢泄出半点儿事,老实的就像一只用滚烫铜汁浇上后的葫芦。 可是当清合的手再一次无意间触碰到那处痒得令人发笑的位置。她这一次吸取了前面的教训不敢在发出丁点儿声响,可是这身子还是轻轻晃了好几下,试图要逃离那处。 “施主。” “我知道错了,可大师你只要一不小心碰到那处,我就忍不住想笑。”很快,何当离也发现了不对劲.......。 而且她前面没笑,最多只是扭了几下麻花。以及她现在趴着的位置好像不大妙,默默的吞咽了一大口愧疚的唾液。 她觉得她有罪,还是大罪,凌迟处死说不定都不能挽救她半分。 男人的呼吸不轻不重的喷洒在她裸/露/的后背上,痒痒的。 还有那即使被她压在身下,隔着裤子都能感受到的轮廓正在不断的嘲笑她。她前面到底干了什么人神共愤的蠢事。 “要不,我帮大师吧。”鬼使神差的,她脑一抽冒出了这句。可是当话一出口,她就恨不得咬舌自尽来得痛快。 何当离觉得即使她现在不能扭脖子去看,大师的脸肯定黑得同他们火头营里烧菜的那口锅一样。黑得发亮,甚至还带着光。 她有罪,要是时光能倒退回前面说的那句话,她就算是咬断了脖子都不敢扭动半分。 “是吗,那不知施主要怎么办。”君不见上头帮忙抹药之人,脸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甚至是略有贪婪的抚摸着手下细腻如玉的肌肤。 上册 七十九、我不应该馋大师身子 “我可以用手。”话才出口,她便恨不得将自己舌头咬断,啊呸,这样子搞得她好像很馋人家大师的肉体一样。 何当离认命的闭上了眼,等待着,迎接着大师恼羞成怒将她推倒在地,任由她自生自灭的场景。 可是很快,她好像并没用等来,整个人越发战战兢兢,就连眼皮子都不敢睁开一条缝。后背凉丝丝的,还伴随着微微的痛麻之意。 越是这样,何当离觉得自己越发不是个人。她前面不仅在肉体上玷污了大师,甚至现在就连口头上都想玷污着冰清玉洁,清心寡欲的大师。 随即,很快,男人又将绷带给她重新裹上,而后默不作声的走了出去。 前面一切宛如都当没有发生过。 当人出去的那一刻,何当离堪堪松了一口气,将脑袋死死埋进充满着男人身上淡淡迦南木香的枕头中。 她觉得以后要是在见人家大师的话,不对,人家大师从此往后,会不会对她留下心理阴影。 佛主对不起她有罪! 可是很快,一直在她脑海中被念念叨叨的男人去而复返,手上还端着一大碗冒着热气的青菜肉糜粥。 许久未进食的何当离,光是远远的闻到那味就已经馋得不得了。眼巴巴的看着面色铁青的大师在距离自己不远的小木几上停了下来,就是不过来。 何当离的肚子在咕咕咕直唱起空城计,就连喉咙都在不断的分泌着过多唾液。 她好饿,饿得都快要怎么忘记用脑子思考了。只是睁大了那双雾蒙蒙,潋滟中带着勾人的氤氲凤眼,可怜巴巴的看着明明近在咫尺,却触手难及的男人的手里的粥。 清合见着那粥已经微微发凉,轻叹了口气,这才认命似的端着青菜肉糜粥走了过来。 “大师,我知道错了,以后我不敢了。” “嗯。” 何当离因着现在手完全动不了,就连吃饭这些小事都干不了,只能央求着人照顾。 只是她觉得这一辈子都没有像今天这么丢人现眼和倒霉过,只因为男人抱着她怎么坐起来的时候,她的身子控制不住的往下一栽。脑袋你往哪里撞不好,怎么就偏偏选了这么个地??? 她觉得不止是自己有毒,就连命运大神都有毒。 何当离不小心摔在了清合腿上,因着上半身除了脖子能动外,基本属于下半身瘫痪的状态。刚想说什么话,鼻间就弥漫着一股子淡淡的麝香味,下意识的伸出舌头舔了舔。 甚至是看着她玩意在不断的长大,顶着她那张微张开的嘴里,而她想说话的时候必须得用到舌头,一来二去,那块深色布料洇湿了大片。 她觉得今天过后,她可能真的可能会顶着个猥/亵得道高僧的臭名,流芳百世,说不定以后走到路上都还会被人扔臭鸡蛋和烂叶子的下场。 半倚靠在床上的清合惬意的半眯起了眼,舒服的声音微微溢出,手下下意识的勾起了她披散着的发。 那颗有着清媚之色的脑袋还在愚蠢的试图想叫他帮忙。 要是时光能从来,何当离一定发誓,就算是打死自己都不吃那碗粥。呸呸呸,是,打死都不要人喂或过来,宁可像狗扒食一样都比现在好。 “大.....大师....。”好不容易稍稍用舌尖顶了点儿出去,嘴里含糊不清的叫着清合的名字。 希望大师能尽快反应过来,好拯救她与水火之间,还有她好饿,那碗青菜肉糜粥要是在不吃,等下放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再说羊肉要趁热吃才香。否则等放凉了就会带着一股子难闻的羊膻味,令人难以接受。 最可悲的是,她怎么就成了一个废人,要不然她都能自己滚下床去磕头谢罪。 “施主,你可知你现在做什么。”男人低沉暗哑的声线就像是带着蛊惑,一步一步拉着人勾进深渊之地。原先的/欲/望并未被完全压下去,彼此间二人都心知肚明。 “我....呜....。”何当离刚想道歉的话还没说,就被突然出现的小家伙给打了脸,瞳孔无意识的睁大,无措到了极点。 男人很爱干净,就连身上都会随时带着香。只是这玩意完全与本人不符,面目狰狞到了极点。 就像是一个耀武扬威的大将军在炫耀着他的战绩。 “施主可是在勾引贫僧。” “我....我...没有....。”何当离只觉得难堪到了极点,甚至就连眼神都在回避着,可是她忘记了她现在就是一个四肢瘫痪的残疾人?除了脑瓜子还能动后就只有舌头与眼珠子了。 而下一秒发生的事,简直是令她毕生难忘。 她脸疼,真的疼,而现在就连腮帮子也疼,就连嗓子眼都被堵得难受。 若是如今的何当离能出去看看,便会发现,他们所在的这处帐篷外,周围都是静悄悄的。其他商女支的帐篷都搭建在不远处的旁边。 因着是游牧民族,他们所带的家具都格外简易。就连颜色选择的大部分都是深色系,只因深色比浅色耐脏,何况还是在这万里冰封,寒风刺骨的冬日。 不大的室内,身形浅细高挑的女子看不清脸,正埋在男子腿间好似做着什么不利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一身雅致素袍的男子则神色慵懒的半靠着床头,修长白皙的指尖不时或重或轻的揉搓着女子混乱散下如同水墨画的三千青丝。 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何当离觉得她现在简直没脸面对被自己给玷污后了的大师,就像是一颗水灵灵的大白菜突然被猪给拱后的那种心态。 而她就是那只又老又丑的老母猪。 等着男人拿水给她洗干净嘴和脸的时候。整个人就跟脱力后生无可恋的将脑袋埋进了枕头里,恨不得挖个洞将自己埋进去才好,就连那股子味好像依旧残留在嘴里挥之不散。 果然,她有罪,还是罪不可恕的那种。佛祖啊,对不起。 “施主若是在不喝,这粥可得真的凉了。”清合依旧是一脸什么都没用发生过的云淡风轻脸,好似方才疯狂与失控强迫着她的人不是他一样。 “喝。”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在如何都不能和自己肚子过不去。 吃饱喝足后的何当离许是伤为好的缘故,过了没一会儿便再一次沉沉睡去,脑海中甚至还徘徊着到底要怎么跟清合坦白自己的身份,然后将自己送回军营中。 还有朱三,樊凡等人现在怎么样了? 许多的事情就像是压在她心口上的重物,沉甸甸的难受。 日子又过了俩日,何当离如今终于到了能下地和支配自己身体控制权的幸福感,就差没有蹦跶着跳起来了。 还知道了樊凡他们无事的消息,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还有她觉得是时候和大师告别了。毕竟天天晚上同睡一个被窝,她心里压力也很大的好不好。 再说她也是一个心理身心正常的人,何况还是在一个有着巨大精力无处发泄之地,每天身边躺着这么一个男人,还是这么一个好看,甚至三番两次救了她的男人,她有时候也会忍不住有些心猿意马的。 何况食色性也,她并非觉得有什么羞耻之意。 何况最近几日她不知为何,总会在梦中罕见的做起了令人浮想联翩到面红耳赤的梦,就连醒过来的时候,都会觉得下半身黏/糊糊的难受,她自然知道那是什么,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而且实在是过于羞耻了点,这在以前可是从未有过的情况。最后只能归化未自己禁欲太久了,而出的毛病。最为惊悚的是,身上人竟是大师? 简直就像是日了狗,或是从天而降一道雷,将她给劈得外焦里嫩。 清合今日不知为何,连到傍晚的时候还没回来,甚至就连今早上一大早出门的时候都行事匆匆,好像要去忙些什么。何当离只得托着腮帮子继续等下去。而且她不敢在做同上一次一样,只留了书信后就不告而别了,说不定大师好不容易和她微微缓和的关系又会马上恢复到了冰点。 “你们有看见清合师傅去了哪里吗?”何当离吃过送进来后的青菜小粥后,忍不住出声道。 “这个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大师有事在忙吧。”最近几日帮忙照顾她饮食起居的除了清合外,就只有这个生得脸蛋红红,全身上下哪里都圆圆的小姑娘在帮忙照顾着她。 “哦,那你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回来吗?”因为她现在实在是太想见到那几位仅有的好友了,告诉他们,自己还活着,不用担心。更想知道他们现在情况如何,还有那日晚上,由她带领而去的一支百人小队,最后还仅剩下多少人。 “不清楚,这个清合师傅没有说过。”小姑娘也是一问三不知,甚至有时完全还处在状况外。 “好的,谢谢。” 何当离见没有问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与情报,不免有些兴致缺缺,甚至还想跑路,然后在告诉来个先斩后奏。 原先这个想法只在脑海中转了一圈,在然后就是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 而她更是一个想到做到的迅速行动派,依旧同上一次留了一封书信。而这一次自己身上好像摸光了都掏不出半个铜钱,只能尴尬的笑笑。 明日在送钱过来了,甚至还要多舔点香油钱,希望大师不要生气才好。 而后拿起特意给她准备的拐杖,一瘸一拐的往不远处的军营中走去,颇有几分做贼心虚感。 而正在她离开不久后,帐篷外的阴影面积处这才逆着光走出一人,正是今日一天都遍寻不到之人。 低沉暗哑的声音透着细不可闻的微怒道;“她往哪个方向走的。” “回主子,往的正是正阳军营所在。”那人顿了顿,又继而道;“可需属下现在将人拦下。” “无需,明日我亲自去寻她。” 原先禁锢在手心处的小小鸟怎么能这么轻而易举的跑出主人的手心呢,何况还是在栓了线的麻雀上,更是连飞都飞不远。 上册 八十、召魂歌 月影星疏,寒光奕奕。 其实何当离再次不告而别时,心里还是升起了浓浓愧疚感,可是很快。在她见到樊凡几人时便很快烟消云散,心情沉甸甸的宛如压了块巨石,令人喘不过气来。 远远的她听到了招魂曲空灵哀愁的鸣唱声,雪白的白幕与丧幡随着寒风而扬。刺骨的寒风袭卷着冰冷雪白了人头,洇湿了袍角铠甲。临时搭建的简陋灵棚内,摆满了残次不全的尸首,由着相熟的好友老乡前来相认,好让通灵巫者着给其缝补而上。 丧幡在灵棚外侧,共有三根丧幡,大的有三丈六,白布包裹,帆长一丈四,宽七尺!左右各有一白布条,七尺长九寸宽。 死者的尸体安排就绪之后,就要举行招魂仪式。据说,客死在他乡的魂魄与尸体不全者,找不到归途。这个魂魄就会像他的尸体一样停留在异乡,受着无穷无尽的凄苦折磨。他也不能享受香烟的奉祀、食物的供养和经文的超度,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久了就连自己都忘记自己是谁,又为何长久的禁锢在此不得离去。 这个孤魂最后的结果就会成为一个最悲惨的饿鬼,永远轮回于异地,长久地漂泊,没有投胎转生的希望,亦看不到路的尽头。 除非他的家人替他“招魂”,使他听到那企望着他的声音,他才能够循着声音归来,投身转入轮回,不再受孤寒失忆之苦。 而招魂仪式的举行,必须选择一个相当重要的日子,也就是大家经常俗称的头七等日。到了那天,丧家就在门前树或是高高束起羊马幡。 唱起招魂歌,摇起招魂幡,或者挂上魂帛。有的地方亲属还要登上屋顶呼喊招魂,让死者的灵魂回家来。据说,这原本是来自满族等游牧民族的遗风,在草原上,如果看到哪座帐篷前立起了大幡,就知道哪家死了人,大家就都来吊唁,帮助料理丧事。 在史料的记载中,招魂的仪式起源非常早。周代的一些文献中就说,死者亲属要从前方升屋去招魂,手拿死者的衣服面北呼叫,如果死者是男的,就呼名呼字,连呼三声,以期望死者的魂魄返回于衣,然后从屋的后面下来,把衣服敷在死者的身上,这件衣服又叫做“腹衣服”。这件“衣服”被人所穿着,染上了人的肌肤香泽,有着“肉体”和“气息”的双重联系;魂魄也许会被它所吸引,依着熟悉的味道或形状而归附回来。据说过去的傣族,几乎家家都准备着叫魂的“魂箩”,招魂的时候,就把死者生前的衣服装在竹箩里,放上白米和白线,表示要把灵魂提回来。 而在这个时刻都会不小心马革裹尸的战场上倒是没有他们说的那么讲究,用来代替死者亲友的皆为巫者,他们自古被认为同鬼神相通,能沟通到人眼看不见的东西。 而人死亡后,灵魂当然就要离开肉体。但是茫茫的阴间,从哪里走呢?于是下一个程序就是由活着的人来给他“指路”。“指路”就是为鬼魂指引升天的道路。在北方一些宗教的亡灵世界里,亡灵的“回归”需要巫师的帮助和引导。首先,先上一条道,打着一盏点亮道路的灯火继续向前走去,就分出许多大小不一的分岔道口,这是按照死者的不同性别设的小道,又有人说是因他生前所行之罪孽与功德而分。 等亡魂走上自己氏族的道,或是若是有什么为了的心愿想回去在看一眼时,就要渡过一条河,那里有许多横生白骨,浮沉皮囊。还有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在不断的同着他说话,试图想要将人给留下来。而手持灯笼之人必须心无旁鹫,忍住诱惑不去理会,不去听,不去看。不要回头。 一直往前走,走到黑暗的尽头。那是离开的路,在这种作法下,据说可以安全渡河。 【以上来自百度或者韭菜胡啾啾而来,切勿上纲上线!!!】 远远的她听见唱的是“长离殃而愁苦,魂魄离散,汝筮予之。魂兮归来!去君之恒干,何为四方些?“魂兮归来!东方不可?托些。长人千仞,惟魂是索些。十日代出,流金铄石些。彼皆习之,魂往必释些。归来兮!不可?托些。” 是了,那是楚辞里最为著名著名的招魂歌,好像她即使无论是听过了,见过了多少次,都仍然不大能适应得了这个氛围,沉甸甸的使人压抑到疯狂。 军帐外的众将士开始为离别做最后的送别,缝制死去的将士尸首,或是嚎啕大哭,破口大骂。人生百味,在这看到的只有悲与哀和恨。 等到了夜间,各地燃起高高篝火,身着白色大袍脸涂彩绘,头簪羽毛的巫者则是围在死去之人转身摇着铃铛又跳又唱,意为招魂。 而到那个时候,唱的则是,“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唱词不同,可其心境与念想都无二,只愿逝者远歇,来世一生安康。 柱着拐杖回营地时的何当离所见皆是入目的白,就连半空中都再一次浮现飘零着鹅毛大雪。银装素裹的试图要抹杀整个冬日里的其他颜色。 西边之地的冬日是一如既往的寒冷,又是那么的寡淡无味。千篇一律的景色,猎猎做响的招魂幡以旧久久不歇的号角铁骑声。 军营中可能会有不认识他们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是谁,唯独不会不认识何当离,只因那张脸单是远远瞧上一眼后便是令人过目不忘。更何况,整个军营中出除了她,再也找不出任何一个长得比女子还要美艳得过分的男人。 即使她是个男的,性子孤僻又冷漠到了残忍。可这并不能阻止他们对着那张桃梨之艳的脸浮想联翩,半夜中做尽龌龊下流之事,甚至打口搭腔说着荤段子。 “左副将,太好了你没事还活着。”一个大嗓门的黑/壮士兵按捺不住内心的欢喜,小跑上前出声打招呼道;“左副将,你的脚怎么了?还有你身上的伤口?” 一双黑/粗的大手作势就要搭在她肩上,被她不留痕迹的躲过。 “我现已无大碍,多谢关心。”音虽小,胜在咬字清晰。 商女支距离正阳军营所在的位置说不远也不远,说近也不近。可单是这么不长不短的一段距离内,足以令何当离的伤口再一次崩裂开来,深色的血洇湿了深色衣料,就像是无意在上面晕染了几朵湿靡之花。 说完,就要测过身子继续往前走去,强压下心头足渐浮现而升的厌恶之态。 何当离不喜欢这个男人看她的目光,粘稠黏糊得近乎恶心的像蚂蝗沾上了小腿,就像是将她全身的衣服给扒了。扔在大街上来得恶心与难堪,更别提那双眼中还是不加半分掩饰的赤/裸裸/污/秽,无端令人生恶。 何况这个男人她并不是第一次见到对她露出这种眼神,还有前面更多次,甚至是在自己不知道的背地里拿着她的脸偷偷意/淫/过不知多少次。 平日间若是不曾正面碰到她皆不会多余计较,可若是.....。 “左副将这是要回军营对不对,正好我也要一起,不如我们一道去,有个相互照应的伴。何况左副将身上受了那么严重的伤,肯定会有些不方便,正好我也可以帮忙一二。”身形略显矮小的李二汉打从进了军营中就对这长得好看得跟个小娘们似的何当离垂涎不已。就连在梦里都念念不忘,有一半她靠着卖/屁股上位的风言风语都还是从他嘴里吐露出来的。 只不过平日里他深知自己恐怕不是这玩/阴的小子的对手,还有她身边总会跟着不少人,甚至还恶意的猜测传出那些人肯定都同这兔儿爷睡过,否则关系怎么会这么好。 即使他有这个心,平日间也寻不到半点下手的机会。更别说想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想法,谁曾想,柳暗花明又一村,现在老天爷竟然给他送了这么一个惊喜。 身受重伤,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落单之人,还有李二汉又贪婪的扫了营地周围一眼,发现他们此刻站在说话的地方根本少有人靠近,心下一喜,就差没有流哈喇子了。 那么,意思是,即使他真的在这里将人给办了,到时候他只要说是这小贱人耐不住寂寞勾引的他。实在不行,等偷偷玩完了就将人杀人,也省得以后会被发现和报复,就是有点可惜这么好的脸一辈子就只能水一次,真是晦气。 这俩个想法,无论是哪一个单独拎出来,都是令人心动不已,他甚至都能想象得到。等下扒开这小子的衣服,看着这张色若春花的脸在自己身下会露出何等淫/靡/之色,不断的叫着自己的名字,光是想想,就忍不住混身一热,直往那处儿涌去。 “左副将怎么不说话了,是伤口裂开了对吗?是不是需要我过来帮忙搭下手。唉,不是我说你,怎么就将自己弄得这么狼狈,果然身边没个男人保护都是不行的,何况左副将长得这么好看,好在今天遇到的是我李二汉,不然要是遇到了其他图谋不轨之辈可就糟糕了。”李二汉色迷迷的欲伸手去抓人,只觉得这小子近看更漂亮,简直连怡红院里的花魁都不上半分。 说不定平日里早就被其他几个人艹/烂了屁股,呸,真是恶心。不过想想看这张脸,他觉得自己还是能忍得下来的,毕竟此等尤物简直是生平罕见。要是换平日间如何可能,他可能连碰都碰不着半分,更何况还是像今天这样近距离接触。 还别说,这小子长得像个女人就算了,就连这身上都香喷喷。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吞咽了一大口唾液,浓稠的目光就像癞蛤蟆身上流的恶疮透着恶心,胡子拉渣的脸上浮现着龌龊,下流的笑。 “左副将怎么不说话了,没事,不用担心麻烦我李二汉,我毕竟我李二汉可是仰慕左副将许久了,要是能求春风一度,哪怕是为左副将去死都心甘情愿。” 上册 八十一、靡靡之梦 “滚。”这人单是一靠近,就忍不住令何当离泛起恶心之意,锐利的眸子半眯。握着拐杖的手在度收紧几分。 “唉,左副将,你这可是将好心当成驴肝肺了,我李二汉可都是为了你好。”李二汉觉得是美人肯定都是会有一些小脾气的,何况还是这样国色天香的美人。说不定像这种小辣椒,越发反抗得厉害,玩起来才带劲。 “滚。”何当离的理智隐隐徘徊在杀人边缘,目光阴翳,胸腔凌厉。 “左副将,现在的你可还是身受重伤,别他妈/的还给脸不要脸。老子好声好气的同你说话还不乐意,非得老子动粗才行,果然贱人就是贱人。老子就算是现在这里上了你都不会有人说什么,不就是一个同军女/支/没什么俩样的兔儿爷吗,这在整个军营中有谁不知道,呸。”李二汉被人一而在,在而三的拒绝给弄得也有些恼了。要不是顾及着不能碰坏这张脸,等下会玩得不痛快,早就一巴掌扇过去了。 一个卖屁股的兔儿爷,啊呸,还真当自己是盘菜了不曾。 “老子叫你滚,你没听见吗!”何当离仅有的耐心彻底被用光了,一张清冷的面皮子泛着寒意,漆黑的瞳孔中泛着幽幽寒光,气场冷凛。 “呸,你以为现在的情况能由得你说......。”李二汉刚准备上前动手用强的骂骂咧咧话还未完全说完,一把小巧锋利的匕首就像一条灵活的蛇钻了进去,只捣他五脏六腑翻滚。 “呜。”整张脸因疼得连五官都皱在了一起,本就丑的五官,此刻更是连鼻眼嘴都紧皱合在一起,口水不受控制往下滴落。 除了痛呼声,竟是在发不出任何其他声,若是目光能杀人,恐怕她早已被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何当离手中的刀子再次往里深深送了进去,清冷的面皮子罕见的露出了一抹笑。 “本副将前面都叫你滚了,谁让你不听话呢。”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展现在她面前的就就像是一副最为绚烂多姿的雪地红梅图。 白的是雪,红的是血,二者相融,又是这么的美。 一个是心头白月光,一个梦里朱砂痣。 沾了毒药的匕首担心人死得不够痛苦,还在疯狂的搅动着他腹部里的肠子。 快退慢进,带着无尽的折磨。匕首上染的是无色无味的软筋软与鹤顶红混合之物。 何当离很小心的没有让血液沾上自己半分,红唇微扬。冷眼旁观的看着倒在地上不住抽筋不已,四肢将其切割成彘的男人正瞪大着惊恐,愤怒的目光阴戾得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断, 可就是这么一个表情,还真的是很完美的取悦了她,连带着脸上的笑都真诚了几分。 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闯来。难道活着不好吗? 这一次何当离担心又会出现前面的情况,一路行来不再耽搁半分,唯恐在一次撞见那等下作之人,徒惹生厌。 可是等她掀开自己所居住的军帐帘子时,又出来探了好几眼。左右看了看帐篷外的插着一根干枯狗尾巴草的小土坡。才再三确定自己没有走错? 可是里面的情形看起来怎么这么奇奇怪怪? 帐篷中,樊凡满是自责的背对着来人,蹲着在一个黄铜大香炉旁烧着黄铜纸钱,边上还摆满了厚厚几搭的往生咒与纸糊的彩色纸人与马车轿子等家具,嘴里还在不断的絮絮叨叨说着什么。 神色满是哀伤与透着对自己浓浓的厌弃与自责。 帐篷中满是弥漫着蜡烛与纸钱焚烧后的味道,以至于刚才差点儿令她以为自己不小心闯荡进了灵堂??? “你在做什么?我人好好的你这是打算将东西烧给谁啊?樊大军师?”何当离觉得现在的自己很是时候需要出个声了,否则说不定他还以为今日是自己头七归来。 “啊....阿离....你没死阿!” “没有,老子还活得好好的,是不是觉得不开心了。” 紧接着,没有等来男人的回话,反倒是一个大大的熊抱差点儿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还有,你二大爷的,压到老子裂开的伤口了,快要疼死老子了。 “阿离,我就知道你吉人自有天相,肯定还活着。” “..........。”那感情你刚才烧的纸钱不是给我的??? 何当离从樊凡絮絮叨叨的话中得知,原来那晚上他们是中了计,等他们赶到的时候,朱三已经杀红了眼,身上大大小小都是伤,此刻还躺在帐篷中下不了床,好在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那日夜间,何当离紧急下了命令撤退,又冒死断后后,最后存留下之人足有二十四人。加上她同朱三,正是二十六人。 听闻后她不知作何感想,只知道若是那场小战役中她要是能早一点发现,会不会就能救下更多的人。 不过她也知道,事情既然发生都已经发生了,光回想着过去无用,当下最重要的是眼前。 何当离让人给她拿了药进来,后背她够不到,只是随意洒了洒,即使疼得呲牙咧嘴都没有打算叫人帮忙的意思。 而在离开了清合的第一个晚上,她做起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甚至称得上暧昧绮靡艳丽到了极点。 梦里是一片幽幽桃花林,有山有水有竹屋。 甚至不远处还有一方种满了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的幽幽碧荷花池。 她小心翼翼的推开了竹屋的门,结果还没等她将手放上去,门便从里面打开了。 长身玉立下,晨起的浅色阳光仿佛给他渡上了一层朦胧金边,就像是将金子给揉碎了洒上去。 一身天青色素袍的清合见门外是她时,脸上不再端着那张疏离淡漠的脸,而是带了几分温和情意。 宽厚干燥的大手握住了白皙的小手包裹其中;“离儿可是睡不着。”短短几字饱含着浓得化不开的情意绵绵,好似枝头上突然凭空绽放的朵朵桃红。 “大师,这里是哪里?”即使明知这是在梦中,可她的心里总有几分不踏实感,总觉得会发生什么难以描绘之事?下意识的忽略了清合对她过于亲密的称呼。 “离儿,我不是是说过了吗?日后唤我清合的,怎才过了一晚上你就忘了。”男人的脸和他声音一样都得到了老天爷的得天独厚,甚至为了惩罚她的不上心而轻仍的弹了弹她光洁的脑门。 “我没有。”何当离觉得现在自己的脸,肯定红得跟猴屁股一样了,还烫手。 以至于都不敢偷偷拿眼去看人,好似少女怀春满是情。 “离儿这是难得害羞了。”男人牵起她的手至于唇边一吻,明明是轻如鸿毛飘过湖面不起半分波澜的吻,却无端令她心里就想烧开了的水壶一样沸腾。 “我做了早膳,今日有你最爱的桂花糕。” 大手牵着小手,青色袍角与艳丽裙摆随着走动而相互勾缠,好似青枝上盛放了朵朵红莲。 “好。”何当离被清合这一笑,给迷得摸不清东南西北,只能傻愣愣的任由男人动作着。 还有她更想知道的是,她这个梦里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梦的尽头又会是什么?还有那么多人不梦,为何就偏偏梦到了人家大师!!! 难道她真的是馋人家的身子??? 精白纯色的六角小亭内,大理石桌上已经摆满了早点,正散发着腾腾热气。 “离儿就是太瘦了,需得多吃点才行。”俊美清萧的男人弯起唇角,用筷子给她夹了筷小笋炒豆腐,将自己面前的煎得外金里黄的荷包蛋挪到他面前。 “那日离儿不是说了想学酿酒吗,趁着今日天气正好,晚些便折些桃花而酿,埋与桃花树下,待到了明年这时我们在挖出来可美。”清合见她今日没有怎么动筷子,还以为是最近吃腻了清汤寡水的素斋。 眼眸半垂的净了手后,专心给她剥起了放小竹编篮中的咸鸭蛋。 “大师也吃。”何当离见大师给自己剥了个咸鸭蛋,自己不好意思的给他夹了块油炸豆腐,眼眸弯弯,讨好的笑了笑。 “我得先等喂饱了离儿,再吃也不吃。”男人趁着机会,将那仅剩下的三个青皮咸鸭蛋给全剥了。一颗颗光溜溜,可人的摆放在白瓷碗中。 清合又恐担心她不喜蛋白,特意将红得流油的蛋黄给挖了出来,而那过于鼾咸的蛋白则夹在了自己碗中。 何当离吃着鲜香可口的咸蛋黄,脸红红的偷瞄着专心致志给他剥蛋的男人,心口在扑通扑通的强烈跳动着。 只觉得梦中的这一幕她在以前已经幻想过来不下百次,寻一无人之处,建一小屋,院中摘几株桃花,在挖一个小鱼塘里面养上三俩只憨态可掬的大白鹅,二人三餐四季静坐庭前,共赏花开花落,笑谈浮生流年落梦。 这山的山头名为桃花山,山如如其名,很美,可谓一处清逸雅致之地,安静又景色宜人。 四处云雾零绕之处,周围种满了奇花异草,芳香宜人。朱红碧翘屋檐下还种植了一小排清香淡雅的茉莉之花,推开竹窗棂即见绿得发翠的芭蕉叶,还有满山竹林。 像极了她幼年所幻想的繁华尽处,寻一处无人山谷,建一木制小屋,铺一青石小路,与你晨钟暮鼓,安之若素。只不过最初设想的最后陪在自己身边的肯定会是公子,可是谁曾想得到兜兜转转之人竟然会是最不食人间烟火,远离凡世红尘的大师。 更是怎么样都没有想到自己会梦到一个这么美的地方,还是和大师一起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难不成,其实她的内心深处也是这么想的,甚至想着大师褪下素白僧袍,为她洗手做羹汤的不切实际的白日梦??? 一顿饭下来,何当离小脸儿微红,只觉得连自己的脑袋都不怎么听使唤了,还有大师对她的投喂为何如此熟练啊! 酒足饭饱的何当离这才有时间打量自己身上所穿之衣物。 上册 八十二、对不起,我不是人 薄纱牡丹金花红衣罩体,描着牡丹彩蝶金线的袔子下是雪白如玉的起伏,幅度不大,盛在小巧可人,特别是一生冰肌/玉/骨的衬托下,美艳不可万物。 修长的玉颈下,酥/胸如凝脂白玉,半遮半掩,素腰一束,不盈一握。一双均匀如玉般的双腿裸/露着,脚踝俩处各带着一串繁华富贵的金色小铃铛,随着她无意识动作而铃铃做响。染了朱红豆蔻的秀美娇小莲足也在无声地妖娆着,发出诱人的邀请。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娇媚无骨入艳三分。 她何德何能给自己打扮成了这么一个妖艳贱货样,何当离气得有些想挠头,而且最主要的是,这样穿好像也是半点儿都引诱不到大师??? “离儿若是困了,可先歇息一二。” “不,我想多陪大师待一会儿。”何当离瞧见给自己布置的地方准备得道是挺充足的,金丝细线软枕,白色毛茸毯,边上隔了一个熏香的鎏金镂空香炉,小几上光糕点就有四五种,皆是她爱吃的还有一些消遣来的零食干果和好几本书籍。 清合正在低头忙碌着,何当离也离他不远,拿了本书就安安静静坐在一旁,听九曲回廊外鸟鸣啾啾,蝉响沙山。 何当离读了会儿书,不时啃了口香甜糯口的糕点,自得自乐,一对薄纱遮掩下的雪白玉腿不经意间/裸露着,就连秀美娇小染了胭脂花色的莲足也在无声地妖娆着,发出诱人的邀请。 漆黑如黑曜石的眼眸水遮雾绕地,媚意荡漾,这是一个从骨子里散发着妖媚诱人的女人,她似乎无时无刻都在引诱着男人,牵动着男人的神经。 清合自然知道她生得极美,就像是一个勾人的妖精,一直强势霸占着他目光不放。甚至连诗经都看不下半句,脑海中一直疯狂的叫嚣着。 占有她!弄坏她!磨哭她! 何当离见着大师往她这边看了过来,忍了半天。一双微微上挑的狭长凤眼烟波流转,轻声道:“大师?可是我方才吃东西时掉了渣?”完全没有连想到自己才是罪魁祸首,现在的衣着有多么不良家妇女。 清合只是看了她一眼,轻咳了两声,并未多说什么。 虽是什么都不说,可足矣令何当离反思到了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甚至欲盖弥彰的拉着牡丹金线袔子往上拉了拉,可不知为何不仅没有裹上半分,反倒拉下了不少。 可是下一秒,她的动作好像就不受自己控制一样,扭动着小蛮腰往大师那边走去。 从背后贴上,双臂乖巧的搂住了男人精细有力的腰肢,踮起脚尖,哈气如兰道;“大师方才可是在看离儿失了神。” “并未。”清合微抿了抿唇,下意识说出了违心之话,只能捏着书骨的指尖攥的有些泛白。 “那真是太令人伤心了,大师都不想离儿,离儿可是一直都想着大师的。”女人身上衣裙本就薄如无物,此刻但是这么贴上,都能透过衣物传来男人的体温。 卧槽!!!另一个何当离则不断的在心里骂人刷着屏。说出那话的货绝逼不是她! 她没有,她不是!!! 虽然她是馋大师身子,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真的要玷污了大师,将人拉下神坛啊!!! “离儿的身子还未全好,莫忘了我那物什过大,上一次差点儿伤到你了。”清合放下本就未曾看进去半句的诗集,爱怜的摸了着女子未束的发。 “可离儿早就不疼了,离儿就是想要大师亲亲摸摸离儿吗,书哪里有离儿好看,还是说在大师眼中离儿都已经不好看了。”红润的小嘴微嘟,像极了仰头索吻之态。 而在往下,已是略有几分凌乱的袔子,甚至能那一小道深沟中看到那粉色的小桃花。能令人回想起触摸软滑,香如凝脂之物,令人流连忘返,食之入味。 “大师,你理理我好不好。”潋滟的桃花眼泛起雾气氤氲之气,尾梢处就跟染了娇艳的绯红海棠花色,轻轻一揩,晕染大片。 “真是拿你没办法。”清合颇有几分无奈有纵容的笑了下,又捏了捏她挺翘的翘鼻。 而后将人打横抱起道一旁边的贵妃椅上,拉过绸花锦被将人盖上,何当离失神的凝望着不知何处,脑袋乱哄哄的。 原以为不解风情的男人突然跪直在她身后,他忽然伸出手,将二人姿势对换,略显微凉的指尖将她黏在脸颊处的几缕发丝顺到耳后去,随,将人紧紧拥抱入怀。 这样一来,就像是在圈着他,何当离坐在她身上,被迫低下头,颇有几分委屈之色,素白小手扯了扯男人袖袍道;“大师是不是都不喜欢离儿了,你看你都不碰离儿了,明明离儿比书好看的。”语调微顿,带着凄凄惨惨戚戚。 而最为妙的还属那一双欲语还休的涟漪凤眸,亦是无情动动人。 “胡说八道。”男人略有几分温暖的抓住他随意乱动的手,太阳穴一处突突突的跳,只觉得身下的小东西磨人得紧,恨不得一口将其给吞进了嘴里。 “可我想大师了,最近大师都不理奴家,奴家还以为大师不喜欢奴家了。还有大师以前都不会凶我的,可你刚才竟然还说我胡说八道。”瓷白小脸一板,颇有几分娇憨之态。 “我岂会不喜欢离儿,爱你都还来不及。” “那你都不亲亲抱抱离儿的。”有时候越是知道对方心中有她,才会肆无忌惮的开始小作了起来。只因不需担心对方突然抛下她,便一走了之。 往往被偏爱的人总会有恃无恐。 “真是拿你没办法。”清合本就难以忍耐,本想因她身子未完全大好而放过她的。谁曾想小妖精倒是缠着他闹了起来。 既是如此,还何需在忍什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何况这可都是这不安分的小东西先招惹的他。 粗糙的指腹总能轻而易举的寻到那处水草丰美的桃花源地,水溪潺潺着沾湿了他整个宽厚大手。 那处儿又软又热就像新鲜出炉的棉花糖,雪白中点缀着嫣红的花瓣。 “清合真的喜欢我吗?”何当离杏脸粉腮,端得勾人,特别是眉梢间艳得化不开的那抹靡靡海棠花之色。 雪白修长的大腿妖娆的勾着男人的腰不放,就像菟丝花缠着寄生滕蔓。 何当离人未着酒,整个人就像喝醉了酒似的,醉眼朦胧,一张嘴,声音就跟春日耐不住寂寞的野猫似的岔了音,听到耳朵边痒痒的。 清合双眸黝黑如狼的死死盯着身下玉体横陈的美人,低头吻下了她精致锁骨道:“若是贫僧不喜离儿,岂会同离儿做那等夫妻间的亲密之事。甚至背弃佛门只愿与你享一时欢响。” 清合拉过她的手,至于唇边虔诚而真挚的亲吻而下:“不止是离儿的脸,我更喜欢的是这个人,还有你的心。” 何当离刻意板起了一张粉红俏脸,抽回手,将那湿漉漉的手指放在了唇边,闻了闻后又将它尽数抹在了男人身上。 何当离本就是半仰上半身的动作,一推就倒,此刻摊在软塌上,微弱的光线下就能看见她满脸不满,身子往床榻上挪了挪。 “可是大师都没有说过喜欢奴什么,还说说大师其实也只是看上了奴的这张脸。”虽是事实,却又总是如此难受得令人难以接受。 话音落,清合哑着声音道:“只要是离儿的一切,我都喜欢,傻瓜。” 女人半散的墨发披散在背后,肌肤如玉,不知是热的还是方才未干水滴渗出一层淡淡的淡粉色,粉腮红晕,瞧着可人极了。 “只要是大师的东西,无论是什么,我也都欢喜级了。”上翘的娇艳嘴吐着动人情话。 何当离笑了一下,随即主动的吻着男人的唇角,就像一只讨好主人的小兽。 “大师信我,大师把你自己交给我可好。”简直跟自荐枕席为求留下富婆恨不得十八般武艺全上了一道。 “我不是说过了吗,离儿日后唤我清合。” “清合。” “清合,大师这也是堕下了凡尘染上俗世之气了吗。”女子娇魅一笑,惑人之深。 “离儿叫我什么。”男人明知她已经忍耐不住了,却仍是坏心眼的钓着她,磨得她上下难受到了极点。 “清合。” “真乖。”清风霁月的大师转瞬不见,变成了画本里专勾人的妖僧。 何当离强压着羞涩,一口含进了男人圆润的耳垂。 【完整未删除修改版——微博——花枝绕——自拿——唉,最快经济不景气,恳求看盗版的小仙女能不能来纵横看看已经一贫如洗的韭菜,哪怕一人一块钱韭菜都不至于如此贫困潦倒,病了快一个多星期了,天天喝药都快喝出珍珠奶茶的味道了,倒霉qaq】 没错,然后何当离就被活生生吓醒了,这个梦实在是过于惊悚与香艳了些,后背惊起一身冷汗,一张脸布满潮/红之色。 何当离从睡眠中惊醒,即使明知那是一场梦,仍是面红耳赤,心跳加速着。 更为该死的是,就连身下都黏糊糊的吐出了一口浓墨。 她觉得自己有罪,自己该死,前面不仅在口头和行动上玷污了大师就算了,现在就连在梦中都开始对冰清玉洁的大师上下其手。 还是说她,真的在军营中待久了,导致脑子有些不正常?或者只是单纯的空旷了许久,所以才会导致在三番两次见到大师后,这样那样,在酱酱酿酿? “左副将,有人来找你。”外头前来传递话的士兵正扯着嗓子朝里一连叫唤了好几声,需得等人确认听到了,方才离开。 “你让他进来。”因着做了那个羞耻到脸红的梦,她直到现在都还是脸红红,就连说话都带着一丝闷闷之意。 随后帐帘掀动,带着几缕北地独属的冷空气涌了进来。 脚步声最后停留在她床便,来访的主人随即出声道;“若是贫僧这次不来寻施主,施主可是又想在次不告而别,徒惹贫僧担忧。” 何当离她现在真的想装死过去得了,前面梦里还做梦到对自己拉着做不可描绘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男人,此刻活生生的就出现在了她面前。 她简直不知道要如何面对才好,羞煞她也。 上册 八十三、洗澡二三事 何当离怎么样都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种情形下再次同人相遇,而且她前面还做了如此不知廉耻的梦。 又羞又臊得连脚趾头都卷缩了起来,耳根处透着绯红之靡。好似阳春三月,烟雨朦胧江南中的一枝树梢碧桃,嫩黄的花蕊外包裹着六瓣粉红小片,清风拂过,颤颤而舞。 零落花枝碾成泥,落了芳香一地,不知又扰了谁的清梦。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清合同镇国公相熟,就连几位等级略高的将领都与之相熟几分。若是平日军营中伤患过多,而军营医忙得脚不沾地时皆会派人将大师请来,奉为上宾。这是她从来不知道的事,更担心的是,他会不会一气之下将自己的秘密告诉其他人。 以至于连人进来后,自始至终都不敢离开温暖得足矣庇护她的被窝,即使明知是在自欺欺人也不肯面对。 “施主莫要担心,贫僧定会保守此秘密的。”清合许是看出她内心的惶恐不安,随出声安慰,修长白皙的手指拉开她遮脸的藏青色棉被道;“虽说如今天凉,可施主一直这么闷着也不好。” 男人微微叹息一口,似有无奈的看着缩成了乌龟壳不敢面对他之人。哪还有前面来时气势汹汹同人兴师问罪之态,只恨不得敲开她脑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糊涂虫。 “那大师可要知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何当离涨红着不知不知是因缺氧过多还是那个梦所残留下的后遗症,导致脸红红的。眼神飘忽不定,就是不敢对上男人。 一张脸红红的,就像枝头上已经成熟的水蜜桃,透着令人想咬上一口的冲动。品尝着那味,是否如想象中那么香甜可口,或者是一日记忆中软/滑细腻。 “贫僧从不口出狂言。”何况这对他而言不过些许小事。 “施主昨日身上的伤口可是裂开了。”清合没有等来她的回应,而在一次出声道,那手下意识的将她无意垂到脸颊处的几缕青丝,撩到耳后,带着薄茧的似无心又似有意的摩擦过她的耳垂。 那被触碰到的一小快皮肤,烫得好像要马上烧起来一般。 彼此间二人离得极近,近得何当离都能看见男人下巴上冒出的些许青色胡渣。还有暧昧的喷洒到自己脸颊与耳垂处的温热呼吸,男人身上好闻的迦南木香强势的笼罩住了她,就像是将人给抱在怀中与耳鬓厮磨,侵略着她周身仅有一切的错觉。 “嗯。”弱弱与如蚊音,何当离下意识的往床里面挪了挪。 红润的唇瓣微抿,卷翘的鸦青色睫毛半垂着,与眼帘下投射下一小片阴影面积。她觉得自己在面对清合时,总有一种莫名的压迫与怪异感,甚至是数不清道不明的违和感。 好像这人一直都像是带了一个虚假的面具同她相处,而随着彼此距离越近,那种强烈的反差感更盛。若是让她说出个所以然来,她立马就像个倔嘴葫芦,老半天都打不出一个屁来。 “大师怎知我在此?甚至都不觉得有半分惊讶之色?” “只要有心总能发现一二。”男人避重就轻而过。 帐篷中并未燃炭火,湿寒的冷气总是不由自主从地底上往上冒,帐篷不隔寒,好歹遮挡了风雪。 “施主莫动,让贫僧给你看看你的伤口如何了。”蹙着眉的清合伸手扶住了她继续往后移的胳膊,对上她似羞似恼的目光,复而加了句;“放心,外头贫僧已派了人守着,没有贫僧的命令,外人是进不来的。” “好。”听到外边有人守着时,倒是松了一口气,她最怕的无非就是自己上药时,帐篷帘子被掀开。而后冒冒失失的闯进来人,到时候她才更为难堪。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很顺理成章的清合留了下来,同她共住一个帐篷,原先的樊凡不知被打发到了哪里。导致每次进来看她的时候,都忍不住嘟哝着一肚子闷气,絮絮叨叨就像一个碎碎念的大爷。 而何当离听闻只是笑笑并不多言,不时通过樊凡的嘴,得知了朱三现在已经醒过来了的消息。就是身体还虚弱得下不了床,可那胃口就好得跟饿死鬼投胎似的,天天叫囔着饿,要吃东西。 差点儿没将火头营的储备粮食全给吃光了,惹得人家火长拿着炒菜的铲子一连蹲在外头骂骂咧咧许久。而那些失去的将士都得到了最为妥当的安排,缝治好的尸首接二连三送回死者故居住,也算了免异死他乡之罪。 清合在白日为她帮忙上药后,有时会静静陪在她身边,或是为其军营中的伤患调配药物。 一时之间赢得了空前绝后的好名声,只有何当离知道他其下掩藏的是什么。 要说起,那还是一个雪花纷飞的夜里。 虽说身上受伤,特别是她这种严重的,尽量能少碰水便少碰水,以防伤口感染,可是后面她实在是受不了这个味了,央求着即使不能洗澡,好歹擦擦身体干净也好。 不然她担心等开春后,她的身上真的会长蘑菇。 而且她现在还不是一人霸占着大床,即使俩三个月不洗澡,依旧管你是香的臭的,反正又不碍着你什么事。可是现在不行了,趴在床上躺尸的何当离扫了眼那件挂在最明显的显眼之处的素白僧袍,还有床下鞋俩双。 郁闷的撇了撇嘴,整个人闷闷不乐,连带着书本上的蝇头小字都看不进去半句。 “施主确定是要沐浴?”刚从外边冒着一身风雪回来的清合听闻,英挺的眉毛微皱了皱,手上佛珠转动一二。 “嗯,何况我现如今都差不多俩月未曾沐浴了,即使冬日在严寒,可这久了,身上总是会带上那抹一俩二份味的。难道大师夜间与我同床而塌时就不觉得难闻吗?”话说着,还嫌弃的蹙了蹙小巧的鼻头。 说来倒也是稀奇,帐篷中本就放有俩张床,原先住在里头的樊凡搬了出去。理所当然的,她以为大师会睡在另外一张床上,可是谁曾能想得到,他们最后还是滚到了一个被窝。 害得她唯恐担心自己睡相不雅,唐突了大师,以至于睡觉时就像一块直挺挺木愣愣的木头桩子,一晚上睡下来,腰酸背痛。 “既是你想,同贫僧说一声即可,又非什么大事。”清合爱怜的揉了揉她早已及腰的发,随即离开帐篷,吩咐外面的一个亲兵卫前去帮忙烧水。 冬日里水凉得很快,烧得却很慢。 何况她后背有伤,最多只是用沾了水后的粗布毛巾擦拭罢了,只是后背单靠自己根本无法做到。 而且,何当离看着自始至终都不曾离开帐篷半步,此刻坐在床沿边静默佛卷的清合。即使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将目光投过来半分,可她却总觉得有一抹炙热的目光紧盯着她不放,特别是在她将衣袍尽褪时。 原先她觉得早已同大师坦诚相待好几次了,甚至都还是光着身子让其帮忙上药。而如今不过就是脱光了衣服背对着沐浴罢了,为何她总觉得那看似清心寡欲,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师会在下一秒将她整个人剥皮拆骨,吞食入腹一样。 胡思乱想中手上力度一时控制不住,碰到了伤口处,疼得她忍不住倒吸气。 “施主又是何必呢,不是说过了有事唤贫僧来做便好。”原先只是在旁静坐的男人闻声摇了摇头走进,熟练的接过她手中毛巾,修长的手指沾了水后,更显淫靡之色。 “施主莫要忘了,你的如今伤口可碰不得水。” 何当离可耻的想到那次梦中时,大师的手上也是沾了水,可是那水非彼此水。 “这些不过是小事,我不想太过于麻烦大师,再说大师平日里就已经很忙了。”何当离光着身子背对着男人,一双绑了绷带的手简直不知要挡哪里才好。 而且她好像已经不止是一次在大师面前行赤身/裸/体之事,她觉得自己真需要挖个坑往里跳出去才行。果然她在大师面前真的宛如那等最为下贱的女支子一般了。 “施主的事在贫僧眼中又何尝会是小事,施主莫要妄自菲薄才好。”男人细致温柔的绕开伤口,轻轻的擦拭着未曾受伤之处。 因他们彼此间的距离离得很近,近得何当离都能感受得到男人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裸/露的皮肤上,泛起阵阵涟漪的酥麻感,还有那只手在正她的肌肤上游走,如今却不是在上药的档口。 修长白皙的双腿无意识的合拢了起来,只觉得口干舌燥。越发为心里那点儿生腾而起的龌龊心思唾弃不已。 帐篷中因着她前面要沐浴的缘故,烧了几盆炭火,暖烘烘的使人连想到春日之暖。 一张桃梨之艳的白瓷小脸绯红一片,不知是被热水熏的还是帐篷内温度过高从而导致的。就连雪白的肌肤都泛着淡淡的诱人粉色。 “施主。”微哑的嗓音似乎极为难耐眼前活色生香美景。 清合的手擦拭完他后背后,那双幽幽的目光一直徘徊在她并拢的双腿上,就连手上的动作都足渐变得暧昧缠绵缱绻开来。 “那个剩下的我自己洗就好了,不需要麻烦大师。”何当离觉得让大师帮忙擦拭后背已经很不好意思了,更何况是最为私密的下半身,何况她身上伤口已经好得太多了,完全不需要其他人帮忙。 再说她要是真的让了,她简直就是完完全全证实了她勾引之事。到时候百口难辩,即使是跳进黄河都清洗不干净。 “施主莫动。”清合喉结滚动,晦暗莫明的目光死死盯着那方雪白嫣红的桃花源。 “得罪了。” 何当离还没听清楚男人话中说的是什么意思,便惊慌的感觉到大师的手顺利着她纤细得盈盈不堪一握的腰肢往下滑,最后停留在那处,却始终没有擦拭半分的意思。 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要做的到底应当是推开还是默认了,她只觉得最近一段时间,她的身体越发/淫/荡/不堪。 就连做那梦的次数都在与日增加。还有她觉得自己的理智隐隐在崩溃的档口,不断的撕扯着她仅有的理智。 上册 八十四、冬夜生春绵绵 清合也发现了自己的手有些不规矩,无意间触碰了什么禁区,道了一声“抱歉”后,继而用粗布毛巾擦拭着未曾受伤之地,从头到尾都并未有停手之意。 男人微凉的手好似带着某种难以言明的魔力,只要一触碰到哪里,哪里就如同被火炙烧着。不断的折磨着她,恨不得让人给她一个痛快才好。 那种感觉好比钝刀子割肉。 双目迷离的何当离鼻尖轻嗅着从清合身上传来的淡淡迦南木香,整个人如同一个瘾君子似的越发难受。 “大师,哪个我可以自己擦的,就不麻烦大师了。”何当离依靠在男人宽厚的胸口处,闻着在熟悉不过的迦南木香,只觉得身体好热。 自己就像是得了什么病入膏肓的不治之症。 更是迫切的需要什么来将她整个人填满,就像缺了簪子的簪花需要配着花来才美。 “施主身上伤口未好。”清合唇角微勾,语气依旧是透着几分冷漠之意,可那手上的动作倒是没有停止过半分的煽风点火。 “大师,我没事的,何况我伤都在背后,我可以自己擦拭。”急忙像矢口否认她身体已经大好,还要她自己可以的。 “施主可是动情了。”清合唇角微勾,语气依旧是透着几分冷漠之意,可那手上的动作倒是没有停止过半分的煽风点火。 “我没有,我只是……。” “施主无需担忧,贫僧又非那等肤浅迂腐之人。”男人微微叹了一口气,似有几分无奈。 既是如此,何不破罐子破摔的何当离干脆梗着脖子学鸭子。“那大师帮帮我好不好,俗话说得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眉梢间似晕染了绯红之艳的春日桃花,就连那声都是又娇又魅,宛如春日间发情的小猫。 “施主需要贫僧如何帮忙。”男人明知故问的在无意间轻轻对她耳垂吹了一口气,何当离差点儿腿软得要交代在这了。 “就大师的手……。”许是说到什么难以启齿之处,一张脸儿微红。 “施主是需要....贫僧....。”最后几字,似实在难以启齿,使清合下意识的消了音。 可彼此间二人皆是心知肚明。 “大师你就送佛送到西,你肯定也不愿看见我如此难受。”潋滟的凤眼此刻迷离一片,白瓷小脸上,处处透着令人意图想折辱,狠狠弄坏的艳靡之色,红唇微张,可窥里头芳香。 【完整微删除版——微博——花枝绕——自拿】 清合恨不得将自己手堵住她那张红润的小嘴。不在听她发出任何的靡靡水声。可强大的自制力拉扯着他,告诉他现在还不是时候。 越美味的东西需得等到最后慢慢品尝才行,使之食之入味,思之融髓。 急不可耐的粗糙小手拉着男人的手放在微微打开的桃花源,明知羞耻万分,其中一度想要算了。 可是当男人宽厚的大手覆上时未曾受伤之处,脑海中那点儿挣扎与理智早被抛之脑后了。 剩下的满是无穷无尽的疯狂之色,摸不着头,看不到尾。 “可是这样。”修长的手指刺破粉红花瓣,露出里面的粉红花蕊。 只需稍稍一碰,那晨露就像是得了好处似的往外流。而那花瓣更是有趣,层层叠叠得不愿放人离开半分。就像猪笼草试图要吞嗜的猎物。 意乱情迷中的何当离完全软了的身子就这么乖巧的依偎着男人,嗅着独属于他身上的味道,一度不知自己在做着什么,今夕是何年。 全身上下的注意力此刻都集中到了某人身上,所幸她知道如今是在军营中,不敢叫出声来。 就连说话时的音量都是刻意压低的,唯恐担心被外头巡逻之人听了去。 梅花帐里笑相从,兴逸难当屡折冲。百媚生春魂自乱。洞口阳春浅复深。绿树带风翻翠浪,红花冒雨透芳心。 “施主可真是个水做的人儿。”何当离最后没有听清楚男人说的什么,双腿早已软绵绵的任由男人抱着给她清理泥潭一样的身体。 整个人就个失了魂一样,而后沉沉睡去。 原先给她擦拭着身体的手,足渐变了味。 细小的手指也换成了它物。 洞里泉生方寸地,花间蝶恋一团春。分明汝我难分辨,天赐人间吻合人。满室荒唐春日不可言。 何当离睡得迷迷糊糊中半夜中突然感觉到,只觉得有什么东西硌到了她腰间,难受得紧。而且她因为后背的伤未好,整个人都纯属于趴着睡,连带着有时候都睡得极不安稳,就像是鬼压床。 男人的呼吸声近在咫尺,嗅着好闻的迦南木香,在联想到大师今日一脸平静的做着那等事情。只觉得身下一阵阵热浪涌涌,就连一张脸都像是放在太阳底下爆晒而来。 清合今晚上好似睡得也不太安慰,察觉到黑暗中有人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他,而后很快睁开眼。 “施主可是睡不着。”暗哑的低沉男音带着沙哑的慵懒之意。 何当离觉得自己更难受了,所幸现在是在黑暗中,大师看不出自己的脸红如猴屁股,不然她真的要无颜以对江东父老。 “没有,许是白日睡得有些多了,故而夜间有些少眠罢了,大师也是睡不着嘛。”她其实说谎了,而且那个真相真的是有些难以启齿。 “嗯。”清合晚上同她同床时总会隔了一个拳头的距离,生怕会不小心压到与触碰到她的伤口。 二人此刻静默了许久,谁都没有说话,久到何当离以为清合已经要再次睡着的时候。 枕边人突然出了声道;“施主可曾有闻到什么味道。” “不曾。”锦被下的双腿却是无意识的再次夹紧了双腿,一张娇艳红唇微咬出牙印子。 她觉得自己可能是病了,还是那等病入膏肓无可救药的病。 “大师可否同我说说你闻到的是什么味不曾?”何当离悄悄地挪动离开了男人几分,她觉得他们靠的太近了,即使已经做过很亲密的事情,可是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可是下一秒,清合嘴里吐出的话,却不禁令她恨不得当场去世。 “这味好似同施主今日的一样。”还未等她弃被而跑,男人下一句更是彻底将她钉死在了原地动弹不得;“施主可是又动情了。”不是询问与陈述,而是肯定。 英挺的眉毛微挑,他倒是有几分难以置信。 “我不是,我没有。”否认三连连,何当离此刻就像一只被人掐住了脖子的鸭子,梗着脖子就要反驳。 需不知在男人眼中反倒更像是欲盖弥彰的可爱。 “施主莫要多虑与害羞,这不过是人之本性,遵从身体最为原始的欲/望罢了。”黑暗中,清合幽幽叹了一口气,平静的嗓音下,似在要强忍着什么。 帐篷外静悄悄的,连个巡逻人的脚步声都找不到半个,寂静得有些令人心慌。 何当离强忍着臊/意,连想到顶着的那物道;“那么大师的也是人之本性嘛?食色性也,还是一样遵从与内心的想法?”心里甚至隐隐有着期待。 “贫僧非佛非神,自是有的。” 见着男人如此坦坦荡荡的承认了,何当离心理又喜又臊。 喜的是大师原来对她也有感觉,臊的是自己实在是太不知廉耻了一点。何况还是在这么一个夜深人静,孤男寡女之处,简直是挠得头秃。 “那我帮大师可好,就像上次一样。”想起上一次的经历,一张脸更是红得彻底,黑暗中开始伸手往下摸索着。 男人没有说好也没有拒绝,想来是默然的意思,这样一来,她的愧疚感倒是再度少了几分。 何当离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何况对方还是救过她好几次,与之坦诚相待后的大师。心里那点背德的道德感更是令她兴奋不已。 只觉得自己简直就像是一个登徒子,色胚,见了个男人就挪不动脚步的那种。 可是还未等她有所动作时,原先一直不发一言的大事,强势的起了身。将她禁锢在床头处,使其双腿跪地,脸埋在软枕中。 《完整未删除版——微博——花枝绕——自拿》 花蕊本就沾了露珠,小小娇嫩的花瓣甚至是承受不住过多的露珠,正往下滑落着。 “大,大师....。”惊呼的话才刚出口,整个人就向前倾了几下。 随后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还有男人的手在如何也同女子的手略有几分不同。 有时候就连何当离都会嫌自己的手生得有些小了,虽说五指修长,可还是觉得哪里有几分奇怪,特别是在同真正的男子手相比时,反倒显的更为小巧。 以前倒是觉得没有什么,可是和真正男人的手相对比起来就能看出区别了。 她原本有些残缺的灵魂在这一瞬间给补全了。 她甚至不知道大师其实早已忍耐不住,正发了狠的在她身上发泄着,眼神幽暗似狼,又似野兽终于吃到了梦寐以求的猎物。 帐篷外不知不觉又下了雪,晶莹剔透的雪花沾了灰土就成了肮脏的下水道沟一物,冷得不禁令外头巡逻的士兵开始张嘴骂娘和这该死的贼老天。 帐篷内春日连绵,海棠花开,锦帐春宵恋不休。脸红暗染胭脂汗玉体横陈星眼醉,两情相悦恨鸡鸣。 后面的事情,何当离也回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迷迷糊糊中知道自己将清心寡欲,冰清玉洁,不近半分世俗红尘的大师给玷污了。还不是就玷污了一次。 而事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 等何当离身体全部大好时,再一次请战带兵出征抗战蠕蠕,为死去之人v报仇。 上头允了,等她回到帐篷时,正好看见在收拾东西的清合,进来时的脚步微顿,既是有了几分胆怯之意。 “大师你这是要走了吗?” “贫僧已在此叨唠多日,也是到了同离儿说再见的时候。”随着亲密后,就连彼此间的称呼都带了几分缠绵缱绻之意。 “那大师还会回来看我吗?”何当离搂着男人的腰,将脑袋埋了进去,鼻尖涩涩的,眼眶酸酸。就连心理也是在五味杂陈,不明白这种情感因何而来。 “傻瓜,我人就在枫叶镇附近,只是暂时离开了军营罢了。何况你在这,我定会回来寻你的。”揉了揉她束得整齐的发。 “哦。”她真傻,差点儿忘记了这个,何况就算大师不来找她,难道她就不能去找大师了嘛。 何当离又踮起脚尖吻了吻男人略显冷硬的唇角,道;“那大师能不能明日在走,今晚上在陪我一日。不然我担心会有很长时间见不到大师。” “好。” 上册 八十五、清合回忆篇结束 毫无疑问,留下来的一晚上中,他们二人又滚到了一起,只到三更天才熄鼓收兵。 何当离整个人累得连眼皮子都快要睁不开了,依旧还是固执的枕着男人有力的肩膀,迷迷糊糊道;“大师会不会觉得我很不知廉耻,甚至是自甘堕落比之女支子还不堪。”微肿的红唇半咬,惶恐不安的等着男人的回答。 “离儿何出此言。”魇足后的男人连声音都带着温柔之色。 “因为我前面不仅不知廉耻的勾引了大师,还整日同一群男人鬼混在军营之中,这在其他人眼里可是要被拉去浸猪笼的。”何当离说到后面,声音渐小,细如蚊音。 “贫僧不过是发之情也,非是离儿之错,与贫僧眼中这样的离儿就很好。何需在意世俗之人目光,最重要的不愧与天地不愧与心就好。” “不愧与天地不愧与心。” 即使在不舍,离别总回悄悄到来。 等天一亮,才睡了一二个时辰的何当离轻手轻脚的起了身,又吻了吻枕边人,而后掀开帐帘离去。 与匈奴的这一场仗打得很是艰难与时光漫长。 一晃三月而过,等到了开春时,被打得溃不成军的匈奴人则会再一次躲回茫茫草原中。养羊放牧,待到了秋日时在举兵来犯,也适当的给了正阳国士兵一个休息的档口。 而何当离自从清合离开后,她发现自己身子每隔七日就忍不住会被从内而外的暗火炙烧得春/潮/涌涌,双眸迷离。脸颊冒着绯红,最开始只以为是自己才刚被滋润不过的身体有些敏感罢了。 可是等上一次没有得到疏解,等到了下一个七日后,此状况就会再次加叠。 即使她已经很努力的想忽视体内滔滔不绝的欲/望,可是他们却并不打算如此简单的放过她,以至于就连睡梦都会会夹紧着双腿摩擦。好在她如今所住的是一人帐篷,即使有异样外人也看不出半分。 她若是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简直就是白长了脖子上那么大的一个装饰物。 清合!!! 仿佛只要联想到自己身体出现的状况外,还有以前她同清合接触后所发生的一切事情,一切就都好像有了解释的源头。 可正是以为如此,她才不肯愿意相信,甚至是更为愤怒。 还有当下之及的是,她身上的症状到底能不能彻底根除才是关键,她才不愿顶着这么一具/淫/荡的身子身存于危机四伏的军营中。 何当离想着那张脸,清冷带着疏离的声线,漆黑的瞳孔足渐变得有些迷离,白瓷的脸颊此刻酡红一片。 那只手更是呢喃着“清合”二字,缓缓下移,来到那处水源充沛之处。无需开合,便沾了水而润。 等到了第二日休沐之日,天才微微亮,何当离便孤身一人出了军营,往记忆中的那处小竹屋走去。 春暖花开,万物复苏,小竹屋还是同以前一样,没有多大变化,只是竹篱笆上爬满了淡黄色迎春花随风而舞。 而那男人更是一如初见,甚至还要更为好看了几分。 一身素白僧袍衬得人不食人间烟火,除却君身三重雪,天下谁人配白衣。 “离儿,你来了。”一身素雅白袍的男人好似早已猜到了她今日会来一般,对她愤怒的目光视而不见。完全就当没有什么事发生过一样,眉眼缱绻带笑的拉着人到林中小厅坐下;“离儿是不是还未用食,正好贫僧也未食,不若离儿陪我一道。” “我不饿,我有事找你。”本应是气势汹汹的话,可是因着足渐加叠的情/欲/折磨。何当离出口的话反倒是成了情人之间撒娇的呢喃,闻着男人身上不断传来的迦南木香。 只觉得原本一直被压抑在体内的馋欲再一次被勾动,比之前面几次还要来势汹汹,使得不仅软了腿,酥了腰。 手指完全不听从主人的意愿,勾拉着男人略显宽松的袍子,整个热得如火炉的身体也贴了上去。 “大师,帮我好不好。”最后一根理智以然崩溃,眼里有的只有眼前的唐僧肉方能救她。 “离儿不若先吃点东西,否则肠胃不好。”清合眉眼淡淡,就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又及其纵容着对方。 “我不饿,我现在想吃的只有大师一人,清合,给我好不好。”已经被暗欲完全炙烧得失了理智的何当离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知道方有贴上眼前人,才能解了她身之灼热。 “外面凉,小心着了风寒。”清合宠溺的将人抱起,脚步飞快的往竹屋内而去。 很快,彼此间的衣物双双落地,推诚相见。 何当离只觉得自己此刻就像是飘浮在了云端之上,氤氲的凤眼中透着湿漉漉的水雾。 雪白的双臂柔柔的搭在男人肩膀上,她看着那滴汗从他坚毅的下颌线滑下,滴在她如今盛放着朵朵红梅的雪白之上。 娇柔的花瓣从浅变深,层层叠叠,花蕊吐晨露。 甜腻的花香混合着不知明的情/欲之色,将整个人撑得难受,却依旧想头不知魇足的小嘴,贪婪的享受着琼浆玉液。 含笑花,情要来。红葵花,日得他爱,红萝花。缠得歪,紫薇花,痒得怪。 一场酣畅淋漓的情事后,何当离的理智方才终于回笼几分,联想到自己更是因她才会变成如今模样,漆黑的瞳孔中满是森冷怒意。 顷刻间彼此还是如玉簪与与玉冠那番密不可分,雪白的肌肤上更是绽放着红梅点点。 有轻有重,有深有浅,艳靡一色。 “你是不是给我下了药。”何当离扯着微哑的嗓子不像是质问,更像是情人间浓浓的撒娇之意与耳鬓厮磨。 联想到她方才在自己身下玉体横陈,千娇百媚之态。饶是钢铁生都能将他饶成百指柔。更是恨得牙痒痒。 “离儿何故如此认为。”男人拥着怀中人,不时侧头亲吻着她的发。 只觉得如今的一切皆是极美,当然,若是忽略掉她嘴里那些话外。 “清合,你可别告诉我,你有本事做没有本事承认。”何当离扭动着身子欲躲开男人的亲吻,还有他靠近过来的动作,一切都令她心生厌恶与反胃。 随着一声细微的,令人脸红心跳之声的响起离开,原先被堵在里头之物,无了遮拦。 就像决提的河流,轰然倒塌,全部涌现而出。 床铺处顿时湿了一大片的何当离顾不上半分羞涩,她现在只想要自己的答案。 “离儿不是都已经猜到了嘛?何故在来问贫僧,不是多此一举。”何况清合本就知她聪惠,发现不过是早晚的问题,何不像现在坦坦荡荡来得诚实。 “好,倒是好得很。我自问以前同你无冤无仇又无甚大恨,你为什么要如此对我,若是你因那次的事怨恨与我,我可以同你道歉。”何当离强迫自己生硬着语气,咬牙切字。 “往往事情的起因皆有因果缘由,当初可是离儿光着身子坐在贫僧身上勾引的贫僧,难不成离儿反倒忘记了。”清合见她表情隐有松动,将人的手拉放在自己赤/裸/的心脏处;“何况离儿你摸摸,贫僧心里定是装了你的,否则岂会弃了大道只愿与你一响贪欢。” “离儿的心里定然也是我有的,何况当初那药并非贫僧本意而为之。离儿可还记得你那日伤口感染,高烧不退,若是不用那等禁药,谈何生还,说不定如今早已成了一具枯骨。” “我......。”事情既然是做过的,她自然不会否认。而且她也是真的没有想到,清合是为了救她。 可是隐隐中,她又觉得哪里是说不上来得奇怪,只知道她中的毒堪比合欢蛊与淫/毒一类。每隔七日复发一次,一次便是整日,若想解,需得男女/交/媾,否则那等空虚感会随着下次更为强烈。 就像是交叠中的塔罗牌。 而且,何当离双目复杂的看着此刻对她露出含情脉脉的男人,她不知道他现在说的话,到底哪一句是真,哪一句又是假,或者全部都是假的。 何况她的身份有很大的隐患,被清合得知已属不可抗因素?那么,她难道就能接受每次到了毒发,就像一条发/情的公狗到处找不相识的男人解药。 或者下次与战场上身受重伤,由着不认识的男人看光了身子,继而威胁或是传出她的身份。 不,她绝对不能允许,可是。那么,现在唯二剩下的选择只有继续同清合保持这种关系,或是寻到解药,解了此等淫/秽/下作之毒。 “男欢女爱不过人之常事,离儿又何必自我菲薄,何况离儿不是也很迷离我带给你的一切嘛,看着贫僧的眼睛,可别说谎哦。”清合的桃花眼半眯,很清楚的能看出身旁的小人儿想来是已经做出了最好的选择。 你看,果然真不愧是他选上的猎物,足够冷静与取舍的利弊。 “是没错,可这一切的前提都的必须鉴定在你没有给我下药的前提下,虽然你是为了救我。”何当离越是生气,她整个人就越是冷静,因为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有的只是雪上加霜。 “我能让离儿开心与欢愉不就成了,何况即使离儿嘴上不承认,可你的身体却是在诚实不过的。”相处好几次下来,男人很明白她身体的敏感点在哪里,只是稍一调/逗/便会惹来她春/潮阵阵。 是啊,她怎么就忘记了,这个男人对她无比熟悉。 “放心,此事贫僧不会告诉任何人,施主只需享受贫僧给你带来的欢愉即可。”见她意松,清合毫不犹豫的吻了上去。 “清合.....。”嗔骂声足渐在后头渐失了味,最后出口剩下的只有无尽的破碎语调。 何当离也说不清楚他们畸形的关系最后是如何保持下来的。 只是知道彼此就像是对方的一味药,又像是戒不掉的毒药。 【哈哈哈哈哈,这篇巨长长的有关于清合与阿离的回忆终于写完了,韭菜才发现苏言小天使从头到尾好像都没有怎么出现过。必须得给人家加鸡腿了,不然韭菜担心被揍qaq】 上册 八十六、夜半来人 金陵落雨时纷纷,柳条海棠各沾霜。 临街窗边的天青色云纹男子目视着离开城外渐行渐远的一支队伍,直到成为一枚小黑点再也看不见,手中捏着一枝轻红上染霞红的康乃馨翩然落地,花瓣坠地四散。 整个人就像失了魂似的迷迷怔怔,只觉得那人连着自己的心与魂一方带走了。 他们自从那日后再也不曾相见过,就连得知她要远赴楚国迎接公主回朝之事都还是从其他人嘴里得知,此去一行,最少俩月有余不得相见。 她可知他有多想她,又有多怨他。为何连一个道歉的机会都不给予他,就这么匆忙离去。 “章丹兄,你可是在看什么?”从外推门而进的胡霜脸上带着平易近人的笑,很容易令人心生好感。 特别是那双眼,似雾泗水更是雨夜中带露百合,颤颤而魅。当她看着你时就像是璀璨星空里,徒手碾碎了太阳光,使其星辉落满。 “没有,不过是在送一朋友远行罢了。”眺望着远方的苏言嘴角僵硬的扯了扯,露出一抹苦涩得堪比生嚼黄连后的笑。 说起来他们倒是何其可悲,明明有过世间最为亲密的关系,可是当别人问来,能回答的不过就是那么轻飘飘的一句;“朋友”二字,明明他想要的不是这个,而是能真正站在她身边的位置。 晨起睁开眼时看见的是她,就连睡前见的最后一人亦是她,哪怕半夜枕起噩梦涟涟,只要偏头看着她,心中便以满足。可这对如今的他而言,何曾不是一个来自天方夜谭的奢望。 城门口随着大军的离去,再次恢复了少许清冷之意,萧条落雨绵绵。仿佛方才的人潮涌动,掷果盈车,不过是人的凭空臆想而出。 “可是那位虎威将军?”说来她今日正好同一群前来科考的学子相聚与此,而前面不巧正好听到了苏言也在这里,不禁走了过来打招呼。 那位将军光是远远的瞧上一眼,都能窥探出其色之艳如春花,好似冬日雪地盛发的灼热红梅,其色骄若冬梅,艳胜春花。纵然她在现代见过再多吹嘘盛世美颜的美人,都难以描绘出那人的一眉一画,只觉得造物主实在过于偏心。 脑海中只浮现出了一句“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方以形容,却又觉得又多添了几分“美彼之态度兮,凤翥龙翔”之态,令人移不开眼。 “嗯。”苏言微微颌首,带着几分同人相交的疏离。 眼见着这天越来越暗沉,恐是还会有一场大雨来袭,家家户户不少人开始忙着收衣收摊。 路上的风景是无趣的可又是充满的别样的蓬勃生命力,因着一连下了好几日的雨,他们行军的路程不免耽误了几分。 此次派去为首的为一文一武,武的自是何当离与朱三等人,用以保护路上的行军安全。至于文的是一个五十多岁,发须洁白的章大人和一个如今不过二十五的长脸青年。 自古朝中武文分二家,似如水火难相融。 晚上他们有幸停留在一家客栈中歇息,好用以洗去练日来的奔波劳累。外头的乌云压得天际阴沉沉的,好似下一秒就要倒塌而下。 湿热的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腥味与闷热味,不见一丝凉风而袭,有的只是无处压抑的烦闷。 何当离是独自一人在房里用饭的,吃完饭后因着头发未干之故。而披散着头发,落坐与窗边,雕花木棂大开着,湿热闷臭的风从外涌进。眺望着外头黑压压不见一丝光亮的漆黑街道,眼眸闪了闪,而手上正握着一个白瓷小药瓶。 里头装着压制她身体那蛊虫的药,量不少,堪还够用半年之久。而等这药用完了,在如何也得去回寻他才行,想着,不禁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 说来也是讽刺,她中的竟不是毒而是蛊,此事都还是在一年前才偶然得知的。她恨的是,清合此人到底瞒了她多少,他的真实身份又为何?还有为何接近自己?又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 这一切的一切都想是乌云笼罩着她,有时甚至会一度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即使清合待她很好。不仅为她研制了压制体内蛊毒发作时因担忧他不再她身边时的药,还有多次大大小小的战役中,无不是靠了他才得以能从鬼门关,阎王爷的手中拉回来,还有身份被发现的危险。 她内心是感激他的,却也是怨他的,有时不知是爱多余恨,还是恨胜与爱。只知多种复杂的情感交缠揉搓在一块,直到现在她都以及快要分不清他们到底是何种扭曲有紧密相合的关系。 她毫不否认,她曾心仪过他,可是在得知事情的一切真相后,才会产生了怨与恨。 傍晚时的小雨到了半夜反倒如滂沱大雨倾洒而下,金黄花雨随着碧绿枝桠一块儿被无情摧残,落了满地斑斑点点。花枝花叶花蔓似乎承受不住暴雨来袭,纷纷弯下了腰肢,只为护住那抹嫩黄花蕊。 挂在客栈面前的朱红灯笼被狂风暴雨吹得摇摇欲坠,亮着的灯芯忽明忽灭,好似下一秒就会彻底熄了光,可是它又是总能顽强的继续明亮着那盏晦暗得可忽略不计的明火。 “阿离。”厚重的雕花门扉突然传来一道道急促的敲门声,一道胜过一道,在这大半夜中实在是恼人清梦得紧。 “阿.....阿离......。”本以为人睡着了,还打算继续再接再厉的樊凡被突然从里面开门的何当离吓得有些微愣,就连动作都有些忘记了收回来。 “三更半夜的找我有什么事?可别忘了明日还需早起赶路。”因着被吵醒的缘故,何当离整个人气场凌厉。 整个人就差没有浑身上下写满‘老子心情不好,莫碍老子’和‘你要是不给老子解释清楚为什么吵醒老子,老子弄死你’的气势。 卷翘的睫毛半垂着,显然不爽到了极点,就连那衣物都略显几分凌乱的美感。 “你要是睡不着自己自个数羊去,或者找朱三那个家伙去喝花酒也行。”见人许久未曾说话,一身水色青花亵衣的何当披散着满头墨发,神色略有几分不耐的半倚在门边,丝毫没有打算请人进来坐坐的意思,只恨不得直接关上门,睡她个昏天黑地。 “没有,我就是突然想见见阿离罢了,不过现在见到了我就放心多了。现在天气凉,晚上注意别踢被子,容易着凉,还有晚安。”阿离站在门外的樊凡今夜着了一身宝蓝色云纹团花湖绸直裰,眼眸深深的凝望了她好几眼,原先欲言又止的视线接触到她本就困倦不已的神色,默默的消了声。 方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晚安。” 何当里简直觉得莫名其妙,大晚上的三更半夜不睡觉就是为了来找她说这么一句摸不着头脑的话。 前言不搭后语,简直不知所谓。 等人离去没多久,她便栓了门继续回睡回笼觉,被窝里还残留着微散的余温。 而到了第二日凌晨,这一连下了好几日的雨终是开始了放晴,柳条绿得发油,就连灰黑二色的屋檐上都不知跳跃着多少只叽叽喳喳的麻雀。 客栈中的店小二带着灰色毛毡,肩上搭一白色毛巾,正殷勤的忙着招呼客人和上菜。 何当离此刻正坐在角落里嗦着香喷喷热乎乎的牛肉米粉。 这米粉是店家用馏饭晒干,捣碎细筛,再用大猪棒骨子蒸熟捣汁,掺和进干米饭里制成干米粉,干米粉用熬了一整夜的牛骨头汤配合着各种香料一煮开。 雪白的米饭浸泡在金黄色的牛肉汤中。光是看其色酒令人食指大动,更别提盛碗后,上头添一整块卤牛肉,炸得金黄酥脆的黄豆点缀其中,可能看见翠绿的葱花层层叠叠的堆在米粉上,煎得金黄的荷包蛋一边浸在汤汁里一颁搭在米粉上。汤面上在加一勺酸酸甜甜的红辣椒酱,咸香中还混着一股甜腻。烫底烫着些素菜。何当离一筷子下去夹起来两根豆芽,扔进嘴里。 “阿离,早。”昨晚上显然睡得很好的樊凡拉开凳子,一个屁股坐下,吩咐着店小二给他也上一碗一模一样的牛肉面。他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每次无论看阿离吃什么东西都特别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张赏心悦目之脸的缘故。 “你怎么知道这家店的牛肉粉好吃?”趁着他的还没上,直接拿起筷子夹起了白瓷仙鹤碗里的切片卤牛肉放在嘴里嚼了嚼。 还别说,味道倒是真不错。 “刚才我下来时店家说的,喏,你看。”何当趁着嗦粉的空隙抬起了头,拿着筷子指了指她面前已经并他吃得快没了的一小盘卤牛肉,道;“看见没有,这是方才店家送我的。”接着继续低头夹着碗里的粉。 “戚。”果然是这个该死的看脸世界。 点的牛肉粉很快送上来,因着现在趁天晴要马上赶路的缘故,彼此间都没有在吃早饭上浪费过多时间。 至于文官说的吃饭要细嚼慢咽,在他们耳边就是一个屁话。 谁叫如今主导权在他们手中,他们最不怕的就是言官参他们一本,谁身上不是虱子多了不怕痒,大不了乖乖的重新滚回西北之地,天高皇帝远,呆得还舒坦。 何况他们辛辛苦苦在外杀敌抗战多年,等回了金陵城中还有忍受一群连杀鸡都不敢的手无缚鸡之辈指指点点。还都是上下嘴皮子一动就要给他们定各自各样的罪名和扣屎盆子下来,换谁做谁能受得了。 特别是上一次因着一个言官参了一个武官一本子虚乌有之事,那名武官本就是个暴脾气,等一散朝就逮住了那言官往死里揍了一顿。 听说严重得三个月都还下不了床,自从那个言官就到武官时就像老鼠怕猫一样。那事惊动得连圣上都知道了,不过只是轻飘飘的打了那武官二十板子,在罚俸禄半年之久。 以至于因此事过后,一直孜孜不倦针对着武官的几群人倒是老实了不少,也省得落了他们一个清净。 上册 八十七、是啊,总归想到是他 赶了一天的路,因着今晚上是在林中过夜,安排了几人轮流守夜后,何当离有些乏了,等吃完饭后便先回了帐篷。 而同昨晚上一样,因着帐篷无门,在她的帘子被掀开的同一时间,她整个人也被惊醒过来,头发乱糟糟的透着呆萌之态。 攥紧了藏在枕头下的匕首,黑暗中如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 “阿离,是我。”清风随着清润如玉的男生送至它耳边,令那根紧崩的弦松了几分。 而等听到熟悉的男声时,何当离忍不住嘴角抽筋,感情又是这位大爷三更半夜睡不着,前来找她唠叨了。真不知道白日赶路都这么累了,他是哪里来得那么多精力,天天大晚上睡不着。 简直是脑壳痛。 “有什么事。”她如今此时此刻只觉得脑袋里有一个筋,在一抽一抽的跳得厉害。 更想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毛病!!! 要是实在睡不着出去代替巡夜去,或者出去跑俩圈。 “没什么,就是我想见见你罢了。”樊凡的语气一如既往带着温润书生之意,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眉梢微微上扬,带着几分腹黑狡诈之态。 “白天不也是经常见嘛,再说大晚上黑灯瞎火的能看见什么个鸟样。”因着被无故吵醒,整个人都带着几分不爽的起床气,何况还不是第一次了。 “可白天的阿离是白天的阿离,晚上的阿离是晚上的阿离。”同样又是令人摸不着头脑的一句话。 “好,那你现在见到了,可以回去了不,我好困我还需要睡觉。”何当离掩嘴打了个哈欠,眼角泛出一抹困级了的泪花,眉梢处染上了一抹海天霞火之色。 一次俩次的,她会很容易精神疲劳的!大哥! 还有就算大哥你不睡觉,其他人也是需要睡觉的,你可别以为大家都能同你一样不睡觉就活蹦乱跳。 “那阿离晚安。”樊凡原打算伸手触碰她脸颊的,可伸出的手却突然转换成了为她撩起鬓角几缕发丝的暧昧旖旎之态。 “晚安。”何当离闷闷不乐的道了声后,看着人离去。又控制不住的打了个泛着泪花的哈欠。 她总觉得最近樊凡奇奇怪怪的,看来明日得和他说叨说叨这个毛病,否则一次俩次的,换谁,谁能顶得住。 第二日天才微微亮,顶着着眼下浅青色,哈欠连天的何当离一掀开帐篷帘子,对上的是神清气爽,满目红润的樊凡,越想越气。 赶明这王八羔子就是为了不想让她安稳的睡个好觉才整出的幺蛾子,真是老狐狸好心机啊! 上下牙槽磨得咯咯直响,上前几步,皮笑肉不笑道;“樊大军师,看来你最近晚上睡得很好嘛。” “那是当然,一觉睡到天亮,精神怎么可能不好。”樊凡并没有听出她潜意识里的话中话,只是注意到了她的脸色不大好。 “阿离最近可是睡不好,我瞧你黑眼圈都快要出来了。不是我说你,你皮肤本就白得连太阳都晒不黑,突然出现这么一小抹黑色,很影响美观的知道不,唉,是不是晚上蚊子太多了吵得你睡不着,要不你今晚上同我一块睡,再说我们以前又不是没有同床共枕过......。”樊凡看着她脸上的浅青色黑眼圈,痛心疾首的就像看见什么天大的宝贝被玷污了来一样。 恨不得直接上手将那抹黑给抹去,眼不见为净。 而此时此刻的何当离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后面说的话,满副心神全部放在了他第一句话中的“一觉睡到天明”上。 樊凡此人在些许小事上很少撒谎,何况她也不觉得他现在这种小事上谎骗自己,那么现在只有一个可能! 宛如平地一声惊雷响彻与她脑海中,久久不曾散去半分。 眼眸半垂,遮住一片暗幽沉思,狐疑出声道;“那你最近几日晚上可曾有起夜过?” “我都一觉睡到天亮了,怎么还会起夜,难不成阿离最近睡糊涂了。”樊凡揉了揉有些乱糟糟的发,又仰头打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哈欠。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否则怎么会突然问我这个问题?”能当上军师的人,即使没有一颗七巧玲珑心,可这心里和脑海里转的弯弯绕绕也总需比普通人多上那么几道。 “没有,可能真的像你说的一样,我最近睡得不大安稳,导致精神状态有些不好。”笑着大了个马哈哈试图揭过,又盯着远处已经冉冉升起的青烟,还有随着飘来的阵阵香味。 继而出声道;“早饭已经准备在弄了,我们还是赶快过去比较好。”何当离下意识的不想让樊凡知道有人假冒他这件事,话音落,人便迈开腿往那处走了。 她必须得亲手将人给揪出来,撕扯他的真面目才甘心,漆黑的瞳孔中闪过一抹暗芒。 而到了第三日的晚上,那人依旧是在半夜三更时掀开了她的帐篷帘子,同前俩夜一模一样,卡在着这个时间点不偏不倚。 凉薄的嘴里呢喃呼唤着她的名;“阿离,阿离。”缱绻旖旎得就像是情人间的耳鬓厮磨,可听在她耳边刺耳得就像来自地狱的撒旦之言。 从入夜到现在一直不曾睡下的何当离就静待着这条鱼落网上钩,此刻静静的假寐着不动神色。她在赌,赌那个待着人/皮/面具的男人到底会不会进来,进来后又到底意欲为何。 她更想知道的是此人是何时混入他们队伍之中的,又有着什么目的。或者是吴国人单纯知道了正阳国与楚国连姻一事后,恐担心他们二国联手对吴国不利,打算来个先下手为强。 何当离借着帐篷外不时透露出来的少许银白月光,欣长的影子被拉得又细又长倒映在地面上,抿嘴不语,漆黑的瞳孔折射着那人缓缓走进的身形,眼瞳深眯。 那人见到里头之人始终不曾出声,恐以为是睡着,随即放轻脚步,轻手轻脚的摸索着往床上拱起的凸起处。瞳孔深沉如墨,掀开秋色云纹绣银锦被,瞳孔猛缩,里头无人,有的只是一方枕藏在其间,还未反应过来,身体下意识闪身躲过。 一道劲风袭击贴面而来,鬓角垂挂发丝掉落三俩根。 一击不中,二招接上,身后一柄剑直刺胸口,手下动作招招狠辣不留情,光是打一照面,何当离就知道他们二人之中只能活一人。而且此人定是个练家子。 何况从三招俩式中便能窥探出此人非友而敌。 彼此间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倒霉碰上一硬茬。 掏出藏在紧贴手臂的利刃格刀挡住,身子一斜侧身躲避,森白剑身差点儿削掉她鼻子,冷眼森然,对方一个扫腿横踢她门面,连忙双臂并挡,你刺我挡,你踢我砍,不大的帐篷内正进行着全武行。 二人同时被震得一个踉跄往后退几步,月亮透过乌云照耀进来,透过枝繁叶茂的花枝花朵折射下来,形成一水影竹墨月。 何当离趁势一个扫堂腿过去,趁其不备与黑暗中掩藏夺取了对方的剑,本以为胜眷在握,可是下一秒。身形高大的男子突然发了力将人扑倒在扑了软毯的床上。 双手突然失了力被拉直禁锢在头地上方,即使是在黑暗中她都能窥探到男子浅色眼眸中的深冷幽暗。 “呵。”男人嗤笑一声,透着些许笑意。宽厚的大手突然抚摸上了她的脸,带着粘稠的恶心。 她能感觉到难忍的呼吸在足渐加粗变重,而她的双手双脚被固定着不得动弹。更为惶恐的是她不知为何突然全身失了力气,变得发软。 “你想做什么。”一字一句就似从牙缝中硬挤而出,透着森冷寒意,又似带着咀嚼后的骨肉之沫。 “自然是你想的那样。”男人好笑的低下头嗅着她脖子处的香味,神色迷离又似一个瘾君子。 “你找死!”何当离膝盖骨弯曲而动,男人似看出他的动作,压制阿而下。 殊不知她做的正是一个欲盖弥彰,虚张声势的假动作,她的意图自始至终有的只是那张面具下的脸。 微凉夜风拂过郁郁葱葱的树叶,带动着花枝花叶花蕊簌簌而落。银辉色月色笼罩下,落了满地的绯红之影影影绰绰,形如黑白泼墨画。 “是你,你怎么在这?”何当离在挣扎中撕开覆在他脸上的人/皮/面具时,整个人的手都还有些发抖。 等看清人脸,何当离惊呼出声,当即收手。整个人因徒然收力,摔在了男人宽厚的胸膛上。 而此刻二人姿势离的极近,温热的呼吸拍打在外露皮肤上,泛起阵阵酥麻之意。何当离双腿横跨他腰间躺下。 “离儿怎么突然变得如此主动,倒是令贫僧受宠若惊。”清合挑了挑眉,流氓本色尽显无疑,就差没有直接上手了。 带着丝丝迦南木香的气息缠绕颈脖周身,就像一只无形大手在挑弄着原先本就紧绷的神经,因为看不见,嗅觉和触感格外灵敏。何当离咬牙暗恨这具日渐/淫/荡/的身体,更恨的如今本应远在西边之地,而却突然出现在此的男人。 清合能感觉到压在身上的身子是那么软,那么的香,就连那腰肢都细得盈盈不堪一握。 将其置于床地间,红绸鸳鸯雪白/酮/体横媚艳波,看她在自己身下绽放,通红着眼眶欲语还休,婉转/呻/吟/,红润的桃红小嘴断断续续叫着自己的字,青丝洒了满床,雪/白肌肤上留下独属于自己印记。 那该是何等人间美色,光是想想就忍不住热血上头。 “你怎么会在这里。”何当离并未注意到他们如今的姿势有多么不雅,一心想要的只有自己需要的答案,素白小手死攥着男人淡蓝色云绣的衣襟领不放。 同当年一样固执又认死理得可爱,恨不得令他一口吞下才好。 “许久未见,自是想你了。”原先掩与黑暗中的高大男子走了出来,皎洁的银辉色月光打在他俊美清萧的侧脸上,忽明忽灭,添加了几分鬼魅之气。 “难不成离儿就不曾想过贫僧半分,贫僧可是想念离儿到夜不能寐,孤枕难眠的地步。” 何当离怎么样都没有想到清合竟然会出现在这。 一瞬间只觉得天旋地转,还有他的手到底伸向了多远。 上册 八十八、踏青 何当离怎么样都没有想到清合竟然会出现在这。 一瞬间只觉得天旋地转,还有他的手到底伸向了多远。 金陵,八月,玉颗珊珊下月轮,殿前拾得露华新。至今不会天中事,应是嫦娥掷与人。 八月尾夏,桂月,二十六初,天晴,适踏青走亲访友。 桂香八月,炎夏未褪,金黄挂枝头,因科考的日子接近,许是为了转换心情或是多日在家苦读想着出来放松一二,故而今日来游玩的举子就格外的多,甚至一路走来都能偶遇不少貌美姑娘。 城隍庙和枫叶满南山是多人选择之处,除了众多举子还有不少粉纱罗裙的姑娘小姐外出踏青。许是看多了话本上才子佳人的唯美故事想着来偶遇一番,或是单纯的前来散步通风。 苏言是坐着马车来的,带着大壮在城隍庙外下了车,嘱咐家仆把马赶去吃些草儿。 同他一行的还有胡霜,她身边的李兰因着今日身子不舒,故而没有跟来。 “章丹兄可要来一串糖葫芦。”胡霜见到不远处有卖糖葫芦的,忍不住跑过去买了三串,将其中俩串递了过去。 “多谢胡兄,可我不喜食这物。”苏言委婉的拒绝了她的好意,反倒是转身买了几块白糖糕。 “那真是可惜了,这么美味的东西章丹兄都不喜欢,简直是没口福。”胡霜愤愤然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糖葫芦,还特意对着人无意中伸出了红艳艳的舌尖舔/弄/着包裹着蜜色糖衣的糖葫芦。 阳光照耀下,红与白的极致诱惑。 清纯而放荡,最为吸引人的俩种反差此刻却奇异的融合在了一起。 苏言闻言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拈起了手上用着翠绿荷叶包主的滚了一圈白糖后,显得越发白滚滚诱人的白糖糕。入口软糯的味道带着甜香,甜而不腻又带着些许嚼劲,他依稀记得阿离极为喜欢这道甜点。 每次饭后都会点这么一道,甚至就连有时在路上遇到了都会随手买一份,哪怕是刚食了东西也要买了带回去吃。最开始他觉的这么容易做的糕点,自己肯定都会做。阿离怎么就这么喜欢吃,实在是想不通,结果,现在就连他都对这个味道吃上了瘾。 抬眸见看着来往的年轻举子,不是在侃侃而谈就是在三三俩俩同友人老乡相聚,胆大的或是自诩风流的就折俩三指碧花艳枝赠予心仪女子。 娇俏的女子身着艳丽罗裙,鬓间别花。满脸娇羞,脸颊绯红点点立与花丛中,一时之间不知到底是美人更美还是花更美。 “章丹兄,我说你就是一直待在府里太久了没有出来到底人都有些失了生气,你以后有空得多出来走走才行。有时候看书看累了,最好适当转换心情,说不定还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短短一路来,胡霜笑颜如花,一直不停的同他说着话。 就像一只活泼的百灵鸟,孜孜不倦的炫耀着自己动听的嗓音。 即使一直是她在说,他没有怎么回话,她依旧乐此不倦。何况在她的映像中与大壮嘴里流露出来的二三事中,得知章丹兄从小到大都不曾接触过什么女子,属于那种纯情到害羞之人,就连身边都干净得很,别说有心仪之人了,恐是日常连女子都不怎么能见到。更别说此人气质不俗,容貌清润如玉,就连这家世也是优良。 不正是合了她以前看过的中的悲情温润男配吗?即使女主不爱他,他依旧痴心不悔的默默守护着女主一辈子,只愿她一生喜乐远离忧愁,甚至为了女主终身不娶。好在这个万年男二遇上了她,她才不会让人家那么可怜,而且她是傻的才会抛弃那么优良的男子。 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全部都要。 何况按照一般的言情定律来看,像这种痴心不悔的男配一般爱上的都是与众不同的女主,甚至是在彼此的陪伴下渐生爱意,或是被她的才学所折服。胡霜余眼扫了眼低头不言之人,唇角处挂着的那抹笑,越发灿烂。 她可是一直都很自信自己的智商足矣秒杀一群只会读写八股文的古人,何况她还有着现代所学的知识与撩汉技巧,还有她的个性也同这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脑袋里只会装草包的珠宝的女人不一样,不仅有着独立的人权御思考能力,却性子更为爽朗不拘小节又带着女子的坚毅。 她就不相信凭借着自己的魅力,拿不下一群脑子迂腐的古人。加上老天爷让她穿越过来,岂不是认定了她是此方世界的女主。 “我倒觉得还好。”即使有些嫌人过于吵吵闹闹了,可处于礼貌,苏言并未打断,只是透着几分细不可见的疏离之意。 “章丹兄,刚才你买的那个糕点味道怎么样。” “很好。”因为这是阿离喜欢吃的,他自然也是喜欢吃的。 “那可以给我尝一块吗?就一块?”胡霜一直知道现如今自己顶着的是一个男人的皮囊,对于攻略那些极品男人时有利有弊,更多的情况下,她不介意展现出自己小女儿娇俏的一幕。 因为只有这样,在他的心中你和其他男子是不一样的,足渐的那抹好奇最后都会在不知不觉中转化为爱慕。何况她自己一个现代来的聪惠女性,何愁笼获不了一群古人的心,甚至让他们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 她知道自己清秀的脸上,唯独这双眼生得勾人,特别是在氤氲着朦胧水汽时,更显令人拒绝不了的诱惑。 苏言微蹙眉头,看着突然有些样似女子的胡兄,语气略带几分不善道;“胡兄想吃自己去买便好,就在前面那个摊子。” “……………。”简直就是个不解风情的呆子。 热闹的香火弥漫在路上,伴随的还有一众诗情画意,年轻张扬的面孔,过多的是混熟了的同巷举子来城隍庙结个兄弟拜个把子求个好成绩来的,不过考试拜的一半是文曲星和孔子,来城隍庙又是为何,苏言至今都还搞不大明白,只得跟着入乡随俗。 手上还买了一把不知有何用处的香。 短短一段路程,就能见到不少来自全国各地,五湖四海,说着不同方言的年轻举子,与双鬓发白的白蜡明经。其中还有不少正阳国和楚吴二国之人,甚至还有一俩个着汉衫说汉语的胡人,波斯人。 其地广包容之大,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苏公子。”远远的随风飘来一道在熟悉不过声音。 苏言蓦地听到熟悉的声音,侧头去看,只看见几个穿灰白二色道袍,头戴苍色东坡巾的学子嬉笑着走过去了,哪里还有自己熟悉的声音,不过是一时之间听岔罢了。 苏言摇了摇头,有些苦笑,暖洋洋的阳光扫在脸上,衬得他许久未见太阳的脸白得有些透明之色。 果然他是太久没见她,导致有些思之成疾了。 又有几个骑马和坐着马车的少年郎君喧哗地来了,其中一个同胡霜相熟的公子哥下了马车,笑着同他们二人招手:“胡兄许久不见,想不到你今日来得如此之早?”手中折扇轻扇,露出一对多情桃花眼。 胡霜笑着摇头:“我不过刚刚到罢了。” “对了,还未给你们二人相互结束呢,章丹兄,这位便是我经常同你说过之人,张子权,张大公子。” “张公子好。” “原来是章丹兄,久仰久仰。你好,我叫张子权,你同子染一块唤我子权就好。”张子权也是个性格豪华的,没几下就聊得跟俩个同穿裤子的兄弟似的。 因来城隍庙的人多,前头就修了个不少的酒馆茶肆用于给人落脚谈话。 人将马缰交给随行的大壮后,苏言随着张子权进了酒馆最里头的位置坐下来。这里坐的全是来自全国各地的举子,精英中精英,平日大家都一心闷在住处学习,大概这是最后一次出来放风了,热闹非凡。 甚至还有不少人在高谈阔论着今年秋闱会出何等试题。 “前面在来金陵时我便听说过章丹兄做得一手好学问,只不过一直不得有缘相见,想不到今日居然有缘会撞到你出来了。”自来熟的张子权一边喝茶一边调侃着眼前人。 继而微眯着一对桃花眼,又忽然转到对身旁另一人道:“不过几日未见,我发现子染兄长得更美了,真不知道是不是章丹兄家的水土养人还是子染兄背着我们偷偷用了什么美容秘法。”促狭的冲着人眨了眨眼。 苏言只当没有听见后半句浅笑出声道;“好学问倒称不上,不过雕虫小技还是能堪堪入眼,只是有些难以登高堂而上。” 苏言自从在何当离离开金陵后的那日,恨不得将一分钟颁成俩分钟来花,就连有时月至半空,依旧能看见他的房间内点亮着蜡烛,熬头苦读。 “章丹兄,你这可就是谦虚了,我可是有幸见过的做的文章与诗词的,你那要还是叫雕虫小技难以登堂入室,那我这做的文章还不如直接回家喂猪养牛得了。”其中一个与之相熟之人,若不是开起了玩笑。 “章丹兄你就别妄自菲薄了,你的文章确实做的极好。” “文章真正做得好的,应当是在场的胡兄才对。”苏言并非是个蠢的,几月相处下来,自然是能看出胡霜身上的些许古怪,还有在他病时的大献殷勤与不时看他时那势在必得的目光。 只不过这一切如今都与他无光,最重要的备考接下来的秋闱。折桂蟾宫,簪花高马游街。 而后他才有底气去寻她道歉。 “人章丹兄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你们就少说俩句扫兴的话,生怕不会将人给吓跑了去。”眉眼带笑的胡霜把自己面前的酸辣毛豆递过去,意识让他堵上嘴;“再说我们今日是出来踏青的,又非家长里短。” “不过你们可知今日来的茶馆中都有什么人不。”苏言拿着白瓷勺轻扣了下白梨瓷碗边,目光眺望着刚进来坐下的一桌人,卷翘的睫毛半垂遮住眼眸深思。 其中有几人他曾在年少初相识而过,只不过随着年岁渐长而失了联系。 上册 八十九、各方举子来聚 客栈不大,共分上下俩层,皆都熙熙攘攘落座满了人。或高谈阔论,引经据典,或小言三句,杯酒下肚,宜酒宜情,更有不少携美而行,端得书生意气风发。 “不过你们可知今日来的茶馆中都有什么人不?”苏言拿着白瓷勺轻扣了下白梨瓷碗边,目光眺望着刚进来坐下的一桌人,卷翘的睫毛半垂遮住眼眸深思。 其中有几人他曾在年少初相识而过,只不过随着年岁渐长而失了联系。 “这里是鱼龙混杂,能者辈出也不一定,不过鄙人不才,倒还真是认识那么几个。”张子权在座几人除了他外,皆是要参加科考的,也就没有点酒说来个一醉方休,反倒是要了好几碗加了桂花熬煮的豆浆,喝着去去暑气。 何况这家的毛豆与翠玉豆糕,素烩三鲜丸着实不错,实在还有不少人慕名前来品尝一二。 “那还得麻烦子权兄介绍一二了。”其中一个高瘦长脸的男子笑着微眯眯眼。 “好说好说。” 话落,他用筷子轻轻示意前西北方向正同人小声说着话的深蓝色素面锦锻袍子的男子,出声道:“你们瞧见没,那个头带东坡巾的,看起来温文尔雅实际上就跟一头狡猾的狼披着人的皮子,是来自浙江一带公认的地区状元,名唤宋楚阳,父亲现任翰林院侍读学士,家中子弟大半在朝中为官,同时也是金陵学府这一次考试的榜首,也是此次科考中的一匹最大黑马,压他中举的人。”伸出一个巴掌五根手指还晃了晃。 “别看人家生得公子如玉,确实这心说不定比在座的各位都狠,更有小道消息说宋楚阳曾一度同那位大名鼎鼎的虎威将军相熟,听说还是樊大军师的远方堂弟。”张子权说着话,不时拿筷子敲打着已经喝得只剩下半碗的桂花豆浆白瓷碗边,发出叮叮铛铛的清脆悦耳之音。 有时说得嘴有些干了,就着豆浆喝几口润润嗓子,不想是个来踏青游玩的。若是在加一惊堂木,反倒像是个正儿八经的说书先生。 苏言有些愕然的循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发现张子权的形容很到位,这位宋楚仿魏晋打扮的年轻人非常不一样,特别是当你与他的眼神对上时,总有种心惊的味道。 可是他更倾心与他最后一句,与虎威将军相熟,也就是是说同阿离认识。他徒然间发现,原来他对于阿离一无所知到可怕,连她的过往,相熟好友和少识之人一无所知,唯有的认知只有她最大的秘密而已。 而余下的一无所知,更甚至他在得知她凉薄残忍的真实一面时,第一个想到的竟是下意识否认,不愿意去接受也不愿去相信。 “你说的可是真的?”徒然的,苏言哑着嗓音问出了声,他实在是太想知道有关于阿离的一切了。即使哪怕是从其他人嘴里得知,他的心也是带着苦涩的甜。 她想了解她,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可能性也好,这样他才会觉得好像靠近了她一点点,在靠近一点点。 “是啊,章丹兄可能是有所不知。”刚喝了小半碗桂花豆浆的胡霜也笑着加入了他们间的听话,清柔的出声道;“前段时间楚阳兄可是说过他有幸在他堂哥家的院中遇到的虎威将军,只是远远瞧上那么一眼都惊为天色,要不是身旁还有其他人,恐是都得要弄出些许笑话来。” “我还听说自从那日后,人家楚阳兄天天上赶着黏他那位堂哥,目的为的是什么醉翁之意不在酒我们可就不得而知了。”张子权同胡霜的视线在半空中相交,而后除狭一笑,笑得就跟俩只偷腥的老鼠不怀好意。 “不过那位虎威将军生得确是极好,可惜的是如此好相貌偏偏生在了一男子之身,委实可惜。”其中一人自然也是远远瞧见过人的,只叫得满城金陵牡丹花开,竟都比不上那人一眼回眸来得风情万种。 虽说明知对方是男子,可这颗心总归就像是不受自己控制一样,就连思想都不是自己的了。 “你还别说,我长这么大,见到的漂亮姑娘也都不少了,我都不认为他们有比得上那位将军生得色若春花。当着是应了男洛神之貌。何况人家还是一刀一剑杀出来的保家卫国大将军,说来我们单纯只谈论他人的相貌实在是过于肤浅了些。甚至是有些妄为大丈夫。”如今说话的桌上同为举子的男子,模样生得阴柔,肤色白皙,若是不注意看。恐还以为会是一个美娇娘,以至于他才会讨厌一些拿他相貌说事之人。 在他眼中,即使男子容貌生得在滟丽又当如何,当得顶天立地问心无愧便可,比如那位将军。 颜色生得桃梨之艳,比之八仙仕女图还要绯颜腻理几分。可做出的大事不知是多少自诩建功立业大丈夫一生难以启达的高度。 “那人确实生得极好。”苏言竟然下意识的不想在让他们开口谈论她,何况她虽是女子又如何,可是能保家卫国,上阵杀敌,一样都不比得其他人男人差,甚至还要更为顶天立地,不输这世间任何一个男子。 继而出声道;“子权兄可还没给我们介绍其他人呢,比如那俩位。”手指虚虚一点,恰好点在从进来后一直不曾说话的几人。 “唉,你们不说我都忘了。”人有些懊恼的轻摇折扇,方才回神。 “至于坐在我们左上脚桌面的那边两个都是江苏杭州人,身着石青色团花纹暗纹的直裰的是三十出头的名林语,和身着天青色圆领绸花,现今二十一岁的蒋世杰,是江苏乡试的头两名。还有来自洛阳的苏章丹与陈齐宇,几三人并称为金陵城中的三大公子。不过最为出名的当属来自不远处苏城的一个白面书生,据说还是寒门学子,但是却腹中锦纶堪比一代大学。” 张子权说着顿了顿;“自进了京以来这两位低调非常,可酒香不怕巷子深,加上他们二人家室长相皆不错,就有许多人家已经打听有无妻室了,打算将自己女儿推销出去,等科考结束,揭榜那日就拉回来入洞房了,好来个双喜临门。” 这个苏言倒是知道的,杭州江苏一带的的庐陵文化传扬千古,但凡是江苏解元进了会试,特别是又进了俩大学府之人,一般都是前三甲跑不掉,所以这两人特别的引人注目,只不过他倒是知今年金陵三甲不再其中,也不知是何来的猜测。 “我父亲也说过,这蒋世杰长得又好,年轻有学问,若不出意外便能得探花,不过最大的黑马当还属那宋楚阳才对。”沈清笑着问;“话说子权兄哪里听来这些消息的?” 张子权看了他一眼说,颇有几分嫌弃道:“自然是私底下打探了。怎么,我就不能打探消息了?再说我又不需要参加科考,我这不都是为了让你们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吗,你看我对你们多好,是不是。” 苏志林抿了口茶:“当然,承蒙子权兄为我们操心了。”他现在心情很好,如这夏日融融,花香阵阵。 苏言听到这里,只觉得他最近宅在府邸苦读诗集典吏时,消息堵塞得堪比闭关锁国。默默抿了口消暑的桂花豆浆,垂眸不语。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京城的书局早搜罗各地高手举子印装成册,列出热门十甲人选,就连各大赌场都可是了下注,苏言闲暇的时候看过一眼,其中甚至还有他,其下还画了他的画像与籍贯姓氏等类。 听说除了宋楚阳等公认的几位黑马外,唯独他的画像卖得最好了,他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了。 他们刚才举出的这几人,加上他们这一桌也是围的人最多的,周围人议论纷纷,甚至还有不少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想着上前打秋风套近乎。 虽说考中进士自然威风,但就算入选了进士,还要陪跑个几年,若是表现好了才能有官衔。 但是前三甲就不一样了,这是上天的宠儿,殿前长脸,受当今圣上的眷顾。只要不是自己太作死和长相端正,人品廉正,基本以后飞黄腾达仕途顺畅是没有问题的。一群进士浩浩荡荡簪花骑马游街的时候,能被人记住的也就是前三甲了,带花的也是前三甲,后面的都是背景人物,没啥戏份,当然不排除你长得好,家世好。 不过这也是热门人选罢了,究竟能不能考上是难说。 毕竟听说今年的试题比之往年更要难上几分。 搭着白毛巾的店小二端了碟小毛豆,绿豆糕、一碟切的熟酱牛肉和几碗豆浆上来。他们几个无心吃喝,只听周围的人说些热闹,谈论最多的就是今年会考什么和监考官是谁一事或者又是开始了评谁谁谁哪位姑娘是金陵第一美人,哪位又是琴棋书画皆同的才女。 就连那话题到了最后都越来越弯,就像一只脱缰的野马一去不复返,拉都拉不回。 苏言剥了几颗毛豆进嘴里,觉得味道不错。 甚至想着等过段时间阿离回来后,带她一起过来尝尝。 可是想到那人时,神色忽然黯淡不少。 另一边,何当离气鼓鼓的抱着软枕睡到了另一旁,打死都不想继续同这妖僧说话,免得最后气的是自己。 “怎么了,离儿难不成还在同贫僧置气不曾。”身上遍布红痕抓痕的男人慵懒的翻了个身,而后将坐于床边之人拥之入怀。温热的呼吸均匀的喷洒在她光/裸/的脊背处,淡淡清雅的迦南木香袭卷而来。 “方才贫僧不是都让离儿咬回来了吗?怎的这性子倒是越来越同我娇气了。”清合搂抱着人腰肢,修长的手指在缠绕把玩着她垂下青丝,鼻尖轻嗅,满是迷离沉醉之色。 亦连脸上都挂着心满意足与宠溺之香。 本就还是夏日的天,俩个人贴着更是热得发慌,何况还是肉贴肉,即使不久前才刚洗了一个令人面红耳赤的冷水澡。 “没有。”别开脸,阻止了他还想捏自己脸的动作,还有他欲再次亲近的举动。 上册 九十、妖僧夜诱良家妇女 何当离肯定自己现在自己的脸色肯定很难看,即使是微暗的夜色都遮挡不住半分。雪白的酮体上遍布着显眼夺目的躲朵红梅。 绚烂而又/淫/靡到了极点。 何况她怎么样也没有想到清合疯得比以前还要严重了,刚才的狠辣如今都还令她记忆犹新的历历在目。她毫不怀疑,他刚才是真的想掐死她的。 “那离儿为何在回来后都不曾同贫僧说话,还是说贫僧方才弄疼了你。”清合搂着人腰肢的手越发用力,似要将人揉碎按在骨...... 但毕竟借力也好,借势也好,总算是把局势破坏,灭了这一个齐悦国境内的白帝教据点。 陆天宇一下子明白了,除了鞠丽莎还能是谁,当时鞠丽莎也昏倒了,现在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身边。 隐隐约约,赵真感觉到这次任务,肯定与银月天狼一部的内乱有关。 不过球权没有旁落,伊比舍维奇到底占了先机,奋力起跳,勉强将球顶给了中路的登巴巴,后者抢在伊涅斯塔之前将球捅走,却是力量有些稍大,在后有追兵前有阻挡的情况下,登巴巴倒地横扫,将球扫给了曾恪。 王多多:“这个mvp应该是实至名归的,这把虽然兮夜人头数一直是最高的,但大部分人头都不过是在中路放了一个大收到的。 希希四人不敢怠慢,连忙单膝跪下,双手抱拳,一脸尊敬地说道。 返程的时候,两人早早坐车进城,没有直接去火车站,而且去了煤机厂。 有了黄英的提醒,解浩天也发现了巨猿前方的空间波动,第一时间察觉到空间的变化。 反正桑榆在这个位面这么久,之前一直没有见过人面盆,今天是她第一次见。 夏暖燕眼珠骨碌碌的一转,又一转,最后,她俯下身,在男孩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已经在帮他吸脚上的毒了。 马清风赶紧使用遁甲术,脚下一动,似有波纹回荡,身影瞬间消失,出现在了九幽骨将的头上。 正月初八,是个吉祥的日子,在这一天,开工的企业非常的多,盛威也是为了图这个吉利,一大早,在公司的门口,挂上了大红灯,摆上了花蓝,一副热闹的景象。 夏幽兰看着闭目不醒的皇帝,心中是焦急万分。今天五位皇子的事,已经证明了有人心存反意,剩下的就是太子和十皇子了。 “那莉莉丝,你跟他过两招吧,点到为止。”安德烈扬扬下巴,对马原的话不置可否。 “若皇嫂无其他事吩咐,本王就此告辞了。”白墨撩开袍子,抱拳请辞,一双朗朗星目,始终注视着莫筱苒的动静。 “知道的,娘亲。”晨曦乖乖的应着,其实她也知道这样瞒着是不对的。 刘连江看我坚持,也就没再说话,不情愿的去安排士兵看守大门去了。 而对方万万没想到沈十三会有这种关系,更不会想到他们亲自押送的车辆,从眼皮底下开出后,上面的钱就剩几袋子是真钞了。 波尔扎克瞒过海关人员带上飞机的死徒蜂在主人死后引发了致命的骚乱。娜塔丽雅没能及时消灭的死徒蜂接二连三地向乘客袭去,巨型喷气式客机的客席转瞬间便化为尸食鬼肆虐的活地狱。 “父亲大人!这,基连-扎比!你居然做出了弑父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基西莉亚刚走上指挥台便看到歪倒在轮椅上的德金扎比的尸体,不由得悲鸣道。 “在下早就听闻方大人的威名,不想今日在此相遇,如果方大人没有急事的话,在下想请方大人一起到会宾楼喝一杯,不知道方大人能否赏脸?”阎锡山一脸笑意的上前邀请道。 上册 九十一、你身上有他的味道 可是随着他们都吃完了,依旧没有在客栈门口出现。而如今外头的天已经彻底暗了下去,连带着落日余晖散去最后一丝余温。 二人相互对视一眼,发现糟了。 金陵城中,苏言才刚洗完澡,此刻肌肤被热气熏得透出了淡淡绯红之色,一身墨青云白竹衫硬是给他穿出了风流洒脱之意。 推开门时,正好看见胡霜的书童李兰正同着大壮拉扯着说着什么,因他们说话时刻意压低了音量。导致他听得不大清楚,远远的只能看见大壮黑乎乎的脸此刻爆红得连脖子都红了,而李兰手中拿着书信之物。 而等他走近的时候,正好听见李兰尖细着嗓子道;“大壮哥你真的不能帮我将这封信递给虎威将军吗?我是真的想同人家道歉的,而且我实在是在这金陵城中除了你外就没有认识其他人了。” 明知听来是求人帮忙,暗中不如说是威胁来得恰当。 “我都说了我不认识虎威将军,就算是认识也是我们公子认识,而且我不过就是一下人,怎么能帮你送信给人家将军。”大壮不断的解释着,可是那人显然不大相信的模样,甚至还有些恼羞成怒。 “那大壮哥你能不能请公子帮帮忙,让他帮忙将这封信递给虎威将军,总归这封信是一定要送给虎威将军。若不是我不能亲手交给她,我才不会来找你帮忙的。”李兰自从那日在苏府外撞遇到何当离后,便一直念念不忘,有时候就连梦中都能梦到那名姿色无双的男子。 只觉得心跳加速都不能自己,有时候光是想起那张脸都是脸红红的,宛如十八少女怀春之态。 何况她后面还知道了那位公子便是大名鼎鼎的虎威将军,从那一刻开始,她就相信了。肯定就如同小姐以前所说的那样,他们必定是天赐的缘分,不然那里那么多人,她撞到谁不好,怎么就偏偏撞到了那位虎威将军。 想到那时候,她脸忍不住一红,就连底气也足了。更认定那位将军肯定还对自己有映像,不然不会还对自己笑了。何况依她的姿色还有小姐的帮忙,即使做不了将军夫人,一个姨娘的身份还是可的,而且还是那么丰神俊朗的少年将军,听说此人洁身自好,鲜少近半分女色。 不就是真应了小姐经常在她耳边念叨的缘分二字吗?还有什么在遇到你后才不愿将就。可是她平常都跟着小姐,根本没有什么机会能接触到那位将军,以至于现在才找上了大壮帮忙。 “这个你得问我家公子才行。”大壮抓耳挠腮的想着要怎么样拒绝才好,就在这时,他们身边传来了声音。 “你们要我帮忙传什么。”方走近了后,苏言看着李兰手中拿着的一封信,不禁蹙眉不展。 “其实是这样的,前段时间小的不小心撞到了虎威将军,虽说将军大人有大量不计小人过。可是小的心里总有些过意不去,就想着同虎威将军道个歉,小的前面看见过苏公子同虎威将军在一起过,就想着苏公子能不能帮忙将东西递给她。”李兰说到最后,反倒小脸红红,一副怀春少女的模样。 就差没有直接将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写在脸上了。 苏言原本想拒绝的,可是转念一想,要是她找不到自己帮忙,说不定还会找其他人。 “将信拿过来。”沉咛半刻忽然出声道。 李兰原本都已经做好了要被拒绝的准备,可是谁曾想,柳暗花明又一村,当下喜不自禁。 “小的那在此多谢苏公子了。”李兰要不是感激着还有人在这,说不定都想对大壮翻好几个白眼表达她此刻的心情了。 你可你家公子都愿意帮我了,哼,颇有几分小人得志之感。 “不过些许小事罢了。”接过薄薄一封信后的苏言僵硬的拉扯了扯嘴角,浅色的瞳孔中尽是晦暗莫深。 等人眉开眼笑的离开后,大壮满脸仗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少爷怎么突然就打算帮忙给人递信了,何况如今的虎威将军不是不再金陵?”而且他可记得少爷一向不喜欢帮忙做传递书信一类之事,今日怎的突然转了性子。 苏言只是深深的望了他一眼,而后道;“若是今晚有人问起,你便说什么都没有看见,可知。” 大壮虽然不知道少爷为什么这么说,可作为家生子从小到大跟着少爷的人,自是点头答应。 夜间,明月皎皎照我床,星汉西流夜未央。 忽明忽灭的烛火中,苏言黑沉着脸将那一目十行看完的书信置于烛火上燃烧成灰,嘴角露出讽刺的笑意。 阿离是他的,其他人怎么可以和他抢。 还有那些信上的东西可是很令人值得深思。 如今霜城已经入夜,何当离同朱三二人找了许久都不曾见到樊凡,甚至还去拜托了此等县令派动衙役,各分俩路前去寻人。 只当月至半空时,才在一个漆黑狭小的巷子口找到身上衣物尽数被扒光,只留下了一条雪白裤衩子遮羞的樊凡。 何当离轻叹了一口浊气,吩咐其他人在巷子外等她,将自己宽大的外衫褪下,穿在了对方的身上。 等瞧见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时,差点儿没有忍住笑了出声。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被劫财劫色了还是调戏了哪位貌美的小娘子,结果被人误认为是登徒子。 何况她知道樊凡此人一向爱面子,甚至是有时到了病态的地步,要是他那么狼狈的样子被其他人看见了,说不定恼羞成怒得好几日都不曾进食也有可能。 等回到客栈时,朱三也正好回来了。 看见他怀中抱着的是什么时,忍不住挑了挑眉,又吹了几声口哨,笑得满脸暧昧不清的上了楼。 何当离不知他突然发的什么疯,只是将樊凡安置妥当,又给他脸上擦了药膏。伸手探了探额间,体温正常,确定在没有其他问题后才离去。 而等她一回到自己所住的隔壁客栈时,一具在熟悉不过而又滚烫的身体贴了上来。清幽的迦南木香随即将人包裹其中。 伸手回抱住比她高了一个头的男人,埋在胸口说话时,嗓音有些闷闷的;“你来了。” “嗯,想你了自然就来了。”清合抱着人往床上走去,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的拉扯开她衣襟系带。笑得满脸暧昧与缱绻道;“离儿今日可曾有洗过澡。” “尚未。”今晚上吃完饭后,就忙着去找人了,哪里还有时间去洗澡。 而且跑了这么久找人,现在就连肚子都有些饿了。还有明日需得还在留在霜城一日,将那胆大包天对樊凡行凶之人揪出来才行,否则大抵不会心安。 “正好,贫僧也没有,不如一块儿共浴。”狭长的多情桃花眼微挑了挑,随即灼热的吻再度袭卷而上,不规律的大手顺着凌乱的衣襟往里滑去。 薄薄的雕花门扉压根禁不住二人的动作,不时发出轻微晃荡之声,还有唇舌交缠时发出的淫/靡水声。 与之寂静的夜中格外清晰,引人醒目。 被铺天盖地密集的吻,吻得有些喘不过气来的何当离轻推了推身上人。潋滟的凤眼中此刻满是氤氲的朦胧水汽,眉梢间似染了海棠花艳色,颤颤而娇,白瓷的小脸上爬上着晚天霞红。 “好。”反正和当离知道若是他晚上突然会出现,那档子事肯定是免不了的,复又加了句;“你在此间客栈可有房间?我的房间不行。”她可没有忘记左右俩边正住着樊凡与朱三二人,万一他们二人闹出的动静吵到了他们二人怎么办。 “自是有的,否则岂能做这偷香窃玉之辈。”男人笑得一脸高深莫测。 第二日,何当离神色蔫蔫的下了楼,就像是饱受了一夜摧残的小白菜。可是那张唇却是异常红润,就像雨水初阳绽放时的朱瑾蔷薇花,又似树枝上已经完全成熟后,娇艳欲滴的大红樱桃。 为防担心别人看见她锁骨处的吻痕,她都还欲盖弥彰的穿了件高领的绯色银丝暗纹团花长袍,虽说连衣服都不是她准备的。 而樊凡人现在已经早醒过来了,此刻正带着面具吃着豆浆包子。看那架势恐怕是恨不得将那包子当成仇人在咬一样了,倒是知道他脸上的伤实在有些不堪入目。 “早,身体可曾还有哪里不舒服。”何当离打着哈欠,招呼着店小二上了一碗排骨面,不要香菜要葱花,在加一个荷包蛋和辣椒。 “今日我们打算在霜城在逗留一日,我也好奇昨晚上你到底调戏了谁家小姑娘。” “唉,你就别提那个糟心事了,不过昨晚上那个模样的我。除了你外可还有其他人瞧见不?”今早上樊凡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全身上下哪那哪哪而都疼,特别是他那张英俊的脸上,即使覆了清凉的药膏后。依旧还是能感觉到几分火辣辣的刺疼感。 更别说他掀开被子时发现自己身上穿的衣服到底是谁的后,当即笑成了个俩百斤的傻子,可是下一秒。别说笑了,恐是连哭都哭不出来,徒剩下的只有满腔怒火和无尽的羞耻感将之蔓延吞嗜。 “没有,你就放心好了。”自是知道他一向是个好面子的,何况这么丢人的事岂能给外人得知。 如今晨起时分,大堂中来往的食客并不多。 “阿离今日身上的味道好像似曾相识在哪里闻到过?”人才刚一屁股坐下,樊凡闻着她身上的味,不禁皱起了眉。 只觉得越闻越熟悉,可是就是一时之间想不起来才哪里闻过了,真是该死。 “是吗?许是衣服上新熏的香同往日不同罢了。”何当离有些心虚的抓起了一个猪肉馅的大包子往嘴里嚼。 昨晚上因闹得实在太晚了,最后都还是清合抱着她前去清洗的身子。她原本的袍子都脏得不能穿了,只能套上了对方的。想来她身上的味道应当是鬼混久了产生的,还有,她居然不知道他的鼻子何时如此灵敏,但愿不要闻出来是谁才好,阿弥陀佛。 “也许吧。” 上册 九十二、是你来了 一夜好眠的朱三下了楼,一抬头看见的便是坐在最角落中低声言语的二人,边上大大小小还散落着其他几位食客,眼眸闪了闪,绕有几分打趣之味。 “早。”何当离趁着嗦粉的空隙中,正好抬头看见了木制楼梯口处,笑得荡漾不失猥琐之人。 心下一梗,默默别开眼,黑木筷子夹起一块五香排骨放在嘴里嚼了嚼。 “早啊,阿离,军师,昨晚上你们二人可曾睡得好?”既是心里起了那么一个想法,怎么样都需得证实才能免了心底那抓心挠肺的痒痒感才行。 不然他恐担心最近一段时间都会食之无味,睡之不香。毕竟天底下什么热闹都没有好兄弟睡了另外一个好兄弟的热闹来得引人心思浮动,甚至就像是有种小奶猫在不断的冲你心口伸出软绵绵的粉色小肉垫挠你痒。 导致坐下来后盯着他们二人看时,总不时露出一抹了然明悟之意。神神秘秘的着实令人好奇不已,甚至是有些想捶爆对方狗头的手痒感。 “你要吃些什么?”客栈的早点无非就是那么几样,面汤,粥饭,包子馒头还有馄饨大饼一类。翻来覆去都不会翻出什么花来,顶多是各家馅料做法不同。 不过这家汤面的汤头熬制得不错,乳/白色的汤汁又香又浓,又飘着骨头的醇甜之香。其上在点缀碧绿小叶,好似那一行白鹭上青天,又似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其中深意诗情单靠各人领会。 因着她点了面汤与一碗浓汤,那店家倒是不知为何大方的又给她捞了俩根带肉/棒骨,简直是令她受宠若惊。不过倒也见怪不怪了,只因单凭这张脸给之带来的好处不胜凡几,只不过她没有旁白爱乱占他人便宜的习惯,只能在明日离开前多给店家一些银钱即可。 都是小门小户出来做生意,需要养家糊口,都不容易。 “咳咳。”朱三一连将拳头至于嘴便轻咳俩声,将正在埋头吃东西二人的视线挪动过来。 何当离嘴角处还黏了颗清脆欲滴的碧绿葱花,一时之间倒不知是那张瓷白小脸衬得葱花更绿,还是葱花衬的小脸更白。 因着一声轻咳,连带着旁边桌都有不少人的视线被吸引过来,等瞧见那色若春花,桃梨之艳的美人时。竟是在难以挪回视线,只没差将眼珠子都给惊艳得瞪出来了。 彼此都已经对这种目光视若无睹,甚至称得上免疫了。毕竟万人空巷,掷果盈车的场景又非不曾遇到过。 “我说朱兄,你大早上的不好好吃饭,笑得这么恶心来做什么,不知道很恶心人的嘛。”樊凡实在是受不了,将一个干净的菠菜馒头扔了过去,他就不相信吃东西都还堵不住他的嘴。 “唉,不是我说。”朱三接过馒头嚼了好几口,三俩下就下了肚。 只觉得这馒头味道不错,这次不用人扔,直接伸手拿了一个就往嘴里塞。又觉得有几分嘴干,直接将何当离喝得只剩下半碗的浓汤给囫囵吞枣灌了下去,又砸吧砸吧嘴,只觉得这汤的滋味甚美。 丝毫没有注意到不远处一桌上的男人,悄悄地黑了脸。 “我这不是在吃嘛,再说有谁规定吃饭的时候不能说话大笑的,以前大家还一边吃饭一边出任务放屁的事又不是没有做过。”朱三眼纹的笑在盯着二人看时足渐加深,他总觉得昨晚上他们肯定背着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偷鸡摸狗之事,否则阿离岂会满脸一看就是/纵/欲过度,不得安眠的模样。 还有军师大人,大白日的带着什么面具,不正是应实了此地无银三百两之态。说不定那脸上定是留了阿离抓下的红痕,想到此,不禁更为懊恼,他昨晚上怎么就睡死过去了,要是没睡留着听墙角多好。 “喂,我说你们俩个都还没回答我前面的话,还有你们俩个一个个的都是半夜去做贼了不曾。还有军师大人大白日的带什么面具,大热的天不怕将脸给悟出痱子来。” “小爷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你笑可以,可别将唾沫星子往本公子脸上喷,怪恶心人的。”樊凡下意识的就要端着手边的白菜猪肉水饺离他远点,免得遭受了无妄之灾。 “唉唉唉,你这话可就不厚道了。”朱三还欲在调笑着他们二人,谁曾想话还未说完便被匆匆打断。 “今日我们打算在在霜城休息一日,明日卯时动身。”经历了一晚上酣畅淋漓运动后的何当离此刻眼下泛着一圈浅色乌青之色,就连嘴里都忍不住打着哈欠,仿佛下一秒就会马上睡过去。 就连面前的排骨汤面好似都失去了它独有的诱惑力,她脑袋一啄一啄的,唯恐令人淡雅她下一秒就会将脑袋给搁在碗里头,成了个紫菜蛋花汤。 “可是出了什么事?”二人闻言,纷纷停下继续斗嘴的玩笑,警惕的目光扫向她。 若非无事,基本不会在途中留宿多待一日,何况还非在暴雨时期? “没有,不过是连日来赶路,众多将士都有些疲累,趁着今日正好放松放松休息一二。你们无需想太多,正好趁着今日去玩一下,我可是听说霜城的风景不错。”何况她的腰也有些支撑不住了,真不知那妖僧哪里来的体力,恐是专练的采阴补阳的歪门邪道来的。 而想到昨晚上,一张脸更是黑沉得堪比客栈烧饭的那口黑锅,就差没有拧出墨汁来了。上下牙槽磨得牙根痒痒,明明出力的是他,为何最后受罪的却总是她! 同他们继续说了一会儿话,眼皮子上下打架下垂得难受,等问清楚昨晚上樊凡因何事发生后。整个人便再也承受不住了铺天盖地而来的困意,揉了揉有些发红的眼圈,道;“我先上去睡一会,晚些吃饭就不用等我了。”说着还打了一个困到了极点的哈欠。 “阿离你就先上去睡先,何况昨晚上你照顾我许久,辛苦了。”樊凡将自己白瓷青竹碗里的最后一个饺子囫囵吞枣吃完,心虚得带上几分愧疚之意。 说来此事都还怨恨他,若非他昨晚上不小心着了道。阿离也不会照顾他一夜,就连本来就进度缓慢的队伍还需在得慢上好几日,心里又酸又涩又涨,说不出的百般滋味。 就像无意间打翻了灶台上的各色调料瓶,五味杂陈融汇一同。 “不过些许小事,若是人手不足,可寻当地衙役前来帮忙。” “好说,你先去睡吧,再说这不过是点小事。”樊凡觉得自己此刻看人的目光,温柔得都可要拧出水来了。 “好。”何当离又懒懒的打了个哈欠,眼角渗出了少许泪花,见他们二人神色无恙后,方才离去。 等人消失在二楼楼梯转角处,最后一抹衣角也消失不见后。 樊凡方才收回如水目光,白了眼儿过去;“放心,昨晚上什么都没有发生,你满脑子想的黄色龌龊一样都没有。”说着又不禁有些懊恼,昨夜他如此一副尊容居然被阿离看见了!!! 可是到了最后又不免庆幸是她被看见,才得以享受对方的温柔照顾。而人往往就像是一种矛盾的生物。 “喂,不是我说,军师,那昨晚上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既不是,那又是何?挠了挠乱糟糟的发,不甚了解。 朱三本名朱柳其,因在家中排名三。久而久之,为了省麻烦,他们都开始唤他朱三。 见人还傻盯着远去的人发愣,忍不住拿胳膊碰了碰对方。 “此事不用你管,何况我同阿离真的没有发生什么,就是我想现在也没得办法。”联想到昨晚上害他如此的那名女子,恨不得此刻将她剥皮拆骨之心都有了。亏他一向自诩公子如玉,对美人怜香惜玉,谁曾想居然会在阴沟里翻了船。 他觉得,以后若是在遇到卖身葬父,或是为奴与饱受折磨的女子,都不敢在贸然出手,唯恐像如今这样着了道。 等何当离困倦得连眼皮子上下都快要睁不开时,回房后直接就像躺尸一样再无动作。没一会儿鼻尖轻嗅着在熟悉不过的迦南木香,还有男人双臂禁锢着她的有力动作,她嫌热想挣脱开来。 却因实在太困了,没有半分力气,只能任由着男人搂着她睡过去。 好在热只是一时的,因为后头不知什么时候在室内置了冰。驱赶了夏日炎热,不,如今应当说是三秋,暮商时。 这一觉她睡得格外之沉,就连身旁的男人都老实得在没有其他动作。就好像是回到了初相似初, 等月上柳梢头,柳短莎长溪水流,雨微烟暝立溪头。寒鸦闪闪前山去,杜曲黄昏独自愁时。才幽幽转醒,睁开眼时,第一眼看见的便是枕边人安然的睡颜,倒是少了几分煞意,多了几分柔意。 何当离恍然的盯着人的侧颜发起了呆,或许只是单纯的走神罢了。 察觉到身旁人的动作,枕边人很快也醒了过来。 “醒了,离儿。”简单的一句话,从他嘴里说出,就像于情人间的耳鬓厮磨。又似一口浓郁得化不开的丝丝情意。 “嗯。”刚睡醒的脑袋还有些迷迷糊糊,几根凌乱的呆毛立在其上。白瓷的小脸上爬上几抹海天霞红,潋滟的狭长凤眼中尽是氤氲水汽,好似雨后冲涮着白玉瓷砖后的清丽又似春日暖阳斜斜,黛青色山间上融化的第一捧雪。 清合一直知道她的颜色生得世间罕见,比之牡丹国色天香还要艳其灼灼。只消轻飘飘的扫向你一眼,自从心眼迷失,只觉得天地间的色彩都成了黑白灰三色,而,唯独她是鲜明的彩色,那么吸引人眼球。 “等下离儿可要食些什么?”只着了件单薄松花黄绸衣的男人爱恋的揉了揉她的发端,复又觉得不够,低头吻上她雪白的脸颊,耳垂处。 丝丝眷恋,缠绵缱绻横生。 “我不.....。”短短三字未落,便全部被咽进了男人与之相交缠的唇舌间。 那人的手好像带了魔力在煽风点火。 上册 九十三、科考 而后又是一番纤云弄巧,飞星传恨。转面流花雪。鸳鸯交颈舞,眉黛羞频聚,唇朱暖更融。银汉迢迢暗渡。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最后,混身酥/软无力被抱着去清洗的何当离只听见了一句;“离儿不饿,可贫僧饿了。” 她差点想嗔骂回嘴一句,你他/妈了就去吃东西,折磨她干啥子!!! 本就才刚睡醒,加上大量的体力流逝,人自然是饿得紧。就连身体都是软绵绵的发软无力。 清合打开门,何当离看见的是易容后的张壮,并不觉得有多好奇,只是随意扫了眼便收回了目光。 说来,张壮还是他的人,因着前面她在战场上受伤次数过多,甚至好几次濒临死亡之线。他才不放心将人安排用于保护她,明着保护,暗为监视才对。 何当离嘴间蔓延着浅浅讽刺之意,觉得如今自己身边倒还真的是被他的人无孔不入的安插进来了。 而另一边,樊凡想寻的那一伙人早在昨晚上得手之后便出了城,就像一只长尾巴的兔子早已不知所踪,若是在寻,简直就像是在大海中捞针一样。 而他们一行队伍,在没有在霜城久待的意思,休整了一日后,于第二日天微微亮便整装出发。 而时间一晃而过,如白驹过隙,流逝与指缝中。 会试的考试时间在九月五号到九月八号下午。过半个月便可得发榜,录入贡士的名单会张贴于礼部外。朝廷已经发布了主考一名,副考两名,协考六名,这也就是以后的阅卷团队。 左丞相司马柠是一方大儒,成名多年,写了不少为国为民的著作,更是如今以贤良淑德为名的司马皇后之父。其中监考的还有左尚书与其他几位翰林院学者,皆是一代学识渊博的大儒。 一众举子都很忐忑,再加上听说先头传出来的会加题。还有这次会试的变数其实很大,更令不少人焦虑不已,甚至就连今年的寺庙的香火比之往年不知好了多少倍。 考试前一天,苏言便不再读书了,而是要养精蓄锐。保证用最完美的状态前去迎接拥抱着接下来的科考,就连外边都不曾出去,而是将自己关在书房中。 磨墨作画,赋予宣纸上美人之艳,眉梢海棠,鬓发如云。 只觉得他家阿离怎么看怎么好,美人皆在骨不在皮,更何况是皮骨相皆美之人。 画着画着,思绪不禁又飘远到了何处,很想提信问一句。可曾食好,住好,或是又曾想起过他这人半分,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秒都足以令他欣喜若狂至整日。 苏言在书房里养了盆墨玉,虽说如今花期已过。可何来急切寻香去,墨玉嫣然胜旧年 大壮忽然掀帘进来,走动间带进外头的几许热风。手里捧了个檀香木盒子,脸上带笑道:“少爷,这是虎威将军府上说是送过来给你的,说是祝您一举折金桂,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可是真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欣喜之意,就连尾音都带着不可置信的颤意。 因为他怎么样都没有想到阿离居然会给他送礼物,何况还是在他做了如此令人作呕之事。 “嗯,小的前面也不相信,还特意问了那掌柜许久,嘿,结果那掌柜的说是虎威将军早在两个月前就吩咐了他们今天送来。”大壮挑了挑眉,一张黑脸上笑得有些憨。 苏言一听是阿离送的,顿时喜上眉梢,连才刚临摹到一半的画作都不予多加理会,直接伸手接过了那方长条盒子。 将人挥推出去后,苏言整个人紧张得连呼吸都屏住了,嘴唇不时蠕动着。 小心翼翼,虔诚十足得就差没有沐浴焚香斋戒后才打开这个小紫檀木镂雕缠花枝纹的盒子,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一个绣着金丝银线的笔套,一向是他最爱的天青墨竹底,绣了连中三元金桂飘香和洛阳牡丹满城的图案。 苏言握着手里一捏,便知道是上好的料子,绣工整齐,不知是不是布料浸泡了提神精心的香料,闻起来神清气爽。 阿离的意思定是希望他能得意犹堪夸世俗,诏黄新湿字如鸦。一日看尽长安花。 既是她想的,这次无论如何都得榜上有花名才不辜负她对他的期望。 他的阿离怎么这么好,好多想让他藏起来,藏到一个谁都看不见的地方。 想着,他笑了起来,眉眼弯弯如一汪小月牙。傻兮兮的抱着那个小小的笔袋,嗅着上面淡淡清香味,满脸陶醉之色。只觉得好像阿离就在身边一样。 第二天一早天还漆黑未明,天边的几颗星还微亮着,卯时刚到,府里就起来烧水整理,只因府中有俩名备考的举子老爷,怠慢不得。 府里伺候的管家相互张开始罗着,一刻钟之后苏言就提着考篮坐在了前往贡院的马车上,旁边坐着的是,不时笑着同他开口说话的胡霜。 “章丹可对此次的试题有把握不。”今日一身素雅兰花白袍的胡霜更显几分清丽。 “现如今试题都还未见,何来的把握,胡兄未免说得有些过早。”苏言腿上翻开着一本书来看,好巩固一下尚缺的知识点。嘴里嚼着蟹黄小笼包,一口一个,造型小巧精致可人。 “每年的试题基本都八九不离十,即使改变在大,该考的点无外乎就是那么几个。”胡霜自认为对于科考的试题就是那么几种,何况还是最为迂腐不知变通的八股文。 她就不相信了,她一个身经百战的现代人还考不过一群古人,再说,光是她脑袋装的知识点都不知比他们超前多少。加上她以前大大小小经历过那么多次考试,还会怕一个小小古考场不曾,简直令人贻笑大方。 “胡兄莫要妄下定意。” 而一旁的大壮恐担心少爷吃多了,万一进了考场肚子不舒服怎么办,又担心少爷没有吃饱空着肚子,急得嘴角差点起撩泡,又心知不能将情绪传染给人,只是一路紧握着自己的手心不放。 手心紧张得都冒汗了,湿/濡一片,简直比自己科考还要紧张。 这时候连卯正都还不到,路边的店铺就全部开了,卖豆浆的卖面条的小摊都支了起来,甚至还有卖干粮馒头馍馍和肉干的的,就连笔墨和纸砚都有人开始叫卖,彼此彼伏,热闹不休。 一路上小摊摊主沿街叫卖,举子们三五成群赶赴考场,在往前走,马车竟然都行驶不进,只能徒步走去,虽然天还是一片漆黑,但路上已经照得明堂了,也非常的热闹。 一路一盏接着一盏的灯笼如梦是幻,还有几个举人嫌黑,自己提着一盏灯笼奔赴考场。 路上之人大多数都没有说话,估计是默默地整理自己所学或者巩固哪个不甚清晰的知识点。等到了贡院门口,发现入场的举子们排着队等着搜身检查,手上只带了自己准备的纸墨笔砚,要么就是两袖清风而来。 这个苏言早有准备,用的笔袋还是阿离送他的,只觉得原本的七分的信心此刻都成了十打实的十分。 他们搜身是将人带进一个单独的小房间,让人将身上衣物脱干净,只剩下一条裤衩,若是其他名声大的或是家世显赫有钱有权之辈,则是脱下一件外衫即可,接着就是检查呆来的笔墨是否合格便可。 检察后就带着人到另外一个房间,抽签领取号码牌,也就是你考试所在的房舍,运气好得人自然占了好地,运气不好的人自求多福。 苏言先入的贡院,发现天微微亮,里头已是人头涌动,与之交好的三三俩俩开始凑在一起说着话。 贡院是修得很气派的,中轴一共是三进,大门称之为‘龙门’,取鲤鱼跃龙门之意,为考生设这个真的太贴心了,大家一看到精神劲头就来了,都很想一跃龙门光宗耀祖。两侧过夹道就是一排排的号舍,非常狭窄,若是躺下绝对做不到。里头放两个木板,拼起来当床,拆开可以当桌。 苏言进了号舍之后门便关上了。他先坐下来点了油灯,取出干净的白布上下擦拭一边后才肯入坐,把东西放好,静候铃响。 外面的天还没有亮,毕竟是秋日,天气不冷不热正合适,不过大多数考生穿的衣服都较多,谨防夜间起了霜,单薄衣衫抵抗不了严寒,有备无患总是无错。 官兵走后,有些人在兴奋地同旁边相熟之人人说话,但苏言的左邻右舍似乎都很安静,没半点声音。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想拿出自己装饼的篮子吃块软糯香甜可口的白糖糕,才想起来进来的时候除了笔墨外什么都不能带。 苏言看着这狭窄的空间,就连躺下都困难,可能是周围太静,他就觉得自己心跳得有点快,甚至安静得连自己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这是正常的,说不定还是个好现象,紧张未必不好,一定意义上的紧张能促进兴奋,使你拥有比平时更敏捷的思维和反应能力。可若是过度的紧张反倒会引起反效果,还有促进大脑空白一片,什么都想不起来。 当最后最后一批举子进来,天已经完全开始放亮了,随着置于龙门的一声锣鼓敲响,宣誓着考试正式拉开序幕。 苏言方紧张的松了一口浊气,手中死死捏着那个笔袋,就像攥住了所有的勇气。 不久后一张卷子和草纸便都从小窗里递了进来,苏言拿了卷子展开,略有几分紧张的咬起了笔杆子,但当他一扫题目之后,又看到那个笔袋,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却没有先急着答卷,而是看了好几眼在他左邻右舍和对面坐的是什么人,可惜间隔都被遮挡而出,看不见什么。又看了好一会儿卷上之题,这才蘸了事先准备的墨水,开始写解题思路,承题破题结题,他写东西一蹴而就,一开始之后整个人就投入了进去。 苏言这号房的位置还不错,等到天彻底亮了,几缕破云太阳光也投了进来。他立刻就把油灯拧灭了,放到一旁,继续专心做题。 上册 九十四、会场之八股文 而一般八股文是百指:破题、承题、起讲、入手、起股、中股、后股、束股等。八股文更是专讲形式、没有内容,度文章的每个段落死守在固定的回格式里面,连字数都有一定的限制,又按照题目的字义敷衍成文。分为破题、承题、起答讲、入手、起股、中股、后股、束股等组成部分。 这场考的是八股文中改的四书,由于要加题,所以四书和五言八韵诗就合在一起考了。题都不难,不过其中一个题让他有点犹豫难以下笔,题为“子谓颜渊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惟我与尔有是夫!” 圣人行藏之宜,俟能者而始微示之也。 盖圣人之行藏,正不易规,自颜子几之,而始可与之言矣。 故特谓之曰:毕生阅历,只一二途以听人分取焉,而求可以不穷于其际者,往往而鲜也。迨于有可以自信之矣。而或独得而无与共,独处而无与言。此意其托之寤歌自适也耶,而吾今幸有以语尔也。 回乎,人有积生平之得力,终不自明,而必俟其人发之人有积一心之静观,初无所试,而不知他人已识之者,神相告也,故学问诚深,有一候焉,不容终秘矣。 解其意不懂其神方才是最难的。苏言仔细斟酌了许久,又用了草纸临摹出了不少的答案后,方才下笔提字道;其一,破题二句,明破行藏,暗破惟我与尔。凡破题无论圣贤与何人之名,均须用代字,故以能者二字代颜渊。 其二,承题四句,三句、五句皆可。承题诸人直称名号,故称颜子。破承皆用作者之意,不入口气。 其三,起讲十句,多少句数并无定法,可以任意伸缩。起处用若曰、意谓、且夫、今夫、尝思等字皆可。“故特谓之曰”下,入孔子口气对颜渊说,“毕生”四句正起,“迨于”三句反承,“此意”二句转合,总笼全题,层次分明,起讲以后,皆是孔子口气。 其四;只用“回乎”二字领起,以无上文,故直接入题。孔子对于弟子一律呼名,颜子名回,字子渊,所以不曰渊而曰回。“回乎”下为起二比,每比七句,句数多少无定,中后比亦然,特起比不宜长,致占中后比地位。用意在题前我尔字盘旋,轻逗用舍行藏而不实作。 此为后二比,实力发挥,用题“惟我与尔”末句,总起用舍行藏全题,气势舒达,意无余蕴,全文至此而成篇矣。每比八句,因其中比略长。若中比较短,则后比之文,尽情驰骋,往往至十余、二十句者亦有。 还有史论5篇,一、周唐外重内轻,秦魏外轻内重,各有得论。(藩镇) 二、贾谊"五饵三表"之说,班固讥其疏。然秦穆尝用之以霸西戎,中行说亦以戒单于,其说未尝不效论。(平戎) 三、诸葛亮无申商之心而用其术,王安石用申商之实而讳其名论。(变法) 四、裴度奏宰相宜招延四方贤才与参谋,请于私第见客论。(举贤) 五、北宋结金以图燕赵,南宋助元以攻蔡论。(以夷制夷)。等五大试题。 这已经不只是普通的应用文写作,该算脑筋活灵运转的文综了,只读死书的人很难过关。更难的是叙述与创新。 就像是前几年出的其中一道试题,永平十八年间(汉明帝驾崩年份)的汉明帝拟一道诏书,号召群臣表忠心。” 这已经不只是普通的应用文写作,该算文综了,只读死书的人很难过关。 诰文里的遣词用句,既得把安史之乱的责任落实到先皇头上,又得保持皇家体面不致露骨,核心思想就是:现在的她得如何委婉地表达出我爹弄出的一堆烂摊子所以我得委派一个人帮着擦屁股——如何曲笔,如何粉饰,如何正面地表达一件负面的事情,其中精深微妙之处,揣摩透了,可以妙用无穷。 这句话是想代表能考出来的,都是人精。怪不得外传今年试题难度加深。 而就像前面诰文里的遣词用句,既得把安史之乱的责任落实到先皇头上,又得保持皇家体面不致露骨,核心思想就是:现在的她得如何委婉地表达出我爹弄出的一堆烂摊子所以我得委派一个人帮着擦屁股——如何曲笔,如何粉饰,如何正面地表达一件负面的事情,其中精深微妙之处,揣摩透了,可以妙用无穷。 这句话是想代表能考出来的,都是人精。 其二大题;一、“学堂之设,其旨有三,所以陶铸国?造就人才,振兴实业,哪三者熟为最关键? 二;世局日变,任事需才。学堂、警察、交涉、工艺诸政,皆非不学之人所能董理。将欲任以繁剧,必先扩其见闻,陶成之责,是在长官。顾各省设馆课吏,多属具文。上以诚求,下以伪应。宜筹良法,以振策之。 这是很久的八股文一类,苏言略微思索而下提笔答下;国民不能自立,必立学以教之,使皆有善良之德,忠爱之心,自养之技能,必需之知识,盖东西各国所同,日本则尤注重尚武之精神,此陶铸国民之教育也。讲求政治,法律,理财,外交诸专门,以备任使,此造就人才之教育也。分设农,工,商,矿诸学,以期富国利民,此振兴实业之教育也。三者孰为最急策”。 午饭是两个大白馒头搭水煮鸡蛋,一碟咸菜和一个看起来就喜人的红彤彤苹果。每人还给供一碗热开水,泡着馒头吃下去,吃完后苏言开始写七言律诗,目光在不经意间扫到那个笔袋,连目光都带上几分温柔之意。疲惫一扫而光。 他的阿离在陪他,一直都在,从不曾离开半分。 本朝的会试,在天黑之后就不准答题了,要是答案都没写完,肯定会被打入第三甲,苏言手中笔刚停下的时候也是日薄西山了,正好是接近交卷的临界点。 这边的光就暗下来,开始点起了灯笼照明。有人开始惊慌凌乱答题,毕竟这次的题量远超从前。考官还是很宽容的,直到天彻底黑了才叫官兵来挨个收卷子。房舍俩边早在天一暗的时候就挂上了红灯笼,防止视线有些不好的举子胡乱写错了题。 考试分为四天,共分为四科,天文地理,奥数八股,七言八律。 等到晚上的时候苏言蜷缩了一天,九月份的晚上,冷风袭来又冷又僵,在外头走了会儿,发现自己的邻居竟然算是熟人,一个是现在暂住他家的胡霜,另外一个是峨冠袍带的公子为唤柳子阳,还有一个就是上次金陵学府榜首的宋楚阳,皆是前三甲的热门人选。 他见胡霜同彼此间有说有笑,眉飞色舞的。恐是都对自己的成绩胸有成竹之辈,连想到自己前面还颇有几分自信的答题,此刻都被打消得有些发愁。 想着,不禁更是睡意淡淡,甚至是想起了阿离。 那日客栈初遇,自己厚着脸皮前去同那色若春花的少年搭讪,只是一个抬眸便惊艳了岁月。 考试一共为四天,九月初五考到九月初九,第二天考五经,第三天考策问,第四天才是加题。 四天时间里,卷缩在一个狭小的房舍里除了如厕皆不能离开半步,加之又是炎秋,四天不洗澡人都要臭了。 夕阳已经落到苍茫的青山背后,却迟迟不肯沉下去,将橘红色的余辉从山峦影线后迸射出来,天边瑰丽如画。 贡院街因为街上有贡院因此而得名,整条街道都是用清一色的卵石铺就,形似鱼鳞,又有着“渔鳞街”的美称,是官家外出往返的必经之路,也是官员们进出的必经之路。贡院街有许多岔道通往河边,窄窄的青石板,不知谁人院中一枝红杏出墙来,灼灼其艳。 街道两边的民居,多是青砖灰瓦马头墙,黑白辉映,错落有致。大宅门内的屋宇更见精致奢华,飞檐出甍,回廊挂落,雕梁画窗……处处都有木雕、石雕和砖雕,宏伟壮观! 城东南贡院,正举行科考,天边云际染上霞红斑斓,阳光为其渡上朦胧金边,整个大地笼罩在橘红色光边,随着科考的最后一项即将结束。若是提前交卷之人亦可提前离场。 贡院门口许多人等候,人头攒动,官兵担心发生踩踏事件,特意调了不少人来。 时间一到,煎熬了四日之久的考生们便拖着疲惫的脚步走出号房,无不满脸倦色,有些身体虚弱的竟然是一出来就忍不住俩腿一软,晕了过去,慌得相识之人皆是手忙脚乱的。 同样脸色苍白的苏言头扎茶色布巾,身穿瓜皮绿底菖菖蒲纹杭绸直裰,脚上蹬一双黑色白边靴子。腰间佩挂着一条朱红色的平安络,略有些单薄的唇比常人少了些血色。温润如玉又云淡风清。 可其神色冷淡,步伐沉稳,抬眸间,神情冷淡,波澜不惊。 令人瞧见了,总忍不住赞叹一句。好一个清朗朗俊雅少年,温润润如玉书生! “少爷。”人高马大,黑着一张脸的大壮从下午人便侯守在贡院外,为防少爷提前出来后,他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少爷在哪里。 “小结巴!” 脚虚发软的苏言人一刚踏出贡院的门,蓦然听到一句日思夜想之声,可是等他回头时,看到的只有一一群人潮涌动,还有各方前面来相接之人。 哪里还曾有半分梦中人的身影,有的不过是一片妄念。 隐隐约约中就听见又许多喊他名字的熟悉声音,就像是从四面八方涌到原先本是试题八股奥数中的脑海来得眼前一亮,此刻他却没有多余的精力回应,低垂着脑袋,缓慢而坚定的走着。 他倒是很希望能在这里见到想见之人,可他也知,这不过是妄想的青天白日梦。 苏言挤在一众举子中稳步而行,没有欢喜哭也没有悲痛笑的其他表情。意识到有人挤过身边来,发虚的脚步差点儿踩空,外后倒去。已经挤到人群中的大壮连忙将人扶住往马车上走,道:“少爷感觉这次的试题可有把握”。 上册 九十五、探花郎 苏言这次准备得很充分,答完题后,仔细检查几遍,等快到考试交卷的时候才随大流出了房舍,揉了揉有些发花酸胀的眼眶,此时躺在铺着柔软马车毯子时,整个人早已脚步发软,手脚虚浮无力,就连说话都有些勉强,眼皮子坠拉着,显然是累乏了。 大壮便不在多言什么,只是将先前准备好的人参鸡汤递了过去。 心想着才考了四天出来的少爷,整个人看起来都快要瘦成一条人干了,等回府后他定得要给少爷好生补补才行,不过怎么这么久了,都不见那位胡公子的身影? 就连她身边的李兰今天都没有来,实在是有些奇怪了? 其他家中有考生的人早已早早等候,只等贡院大门一开,一窝蜂人都迎了上来,连抬人的春凳都备上了,看到有人出了县府就抱着枕头、春凳,轿椅一窝蜂往前冲,把其他等待考生的人挤得骂声连天。轿子马车一类的除了身份顶顶尊贵的能进来,其他的那是想到别想,就连贡院门口都安置了不少巡逻带刀衙役为的应对这种突发情况。 若是在京中举目无亲,性子又孤僻的举子晕倒在门口,有人发现了也好立马将人送到专为考生准备的举子会所栖息。 苏言脚步虚浮,不过这一次没有一出贡院门口就晕倒,这四日来吃不好,睡不好,就光与出题人斗智斗勇了,眼下早已青黑一片,就连俩颊都凹陷下去,整张脸煞白煞白的,手心处死死捏着他的笔袋,甚至是泛出一丝诡异的甜。 其他人的情况跟他差不多,严重的考完还没交卷,直接在房舍里头晕倒,被抬了出来。 苏言一出贡院,等回到府邸后。早已脑袋发昏,整个人头重脚轻,就过一会儿整个人就直接沉沉睡去。 许是在贡院里头太难挨,苏言从出来后就睡了一天一夜。竟连胡霜不曾回来都没有发现,不过就算知道了都不会多说什么。 她有自己的自由与人脉之流,何况她是一个完整的个体,有着成年人的选择。而且,他们不过顶多属于同窗举子好友一流。 等从贡院出来后的第七日,才到了揭桂榜之日。 这就像一个抽奖买刮刮乐一样,谁都不知道下一个等待而来的会是谢谢惠顾还是再来一张或是中了能将人砸得晕头转向的大奖。 苏言心里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就连昨晚上一整夜都睡得不安稳,辗转反侧不得眠,就连天亮了都是心生惶恐的频频往府邸门前的那条街上看去。 翰林院才出了贡士的名单,张贴于礼部告示处。因放榜的时候满城金桂花初开,又戏称此榜为桂榜。 桂榜张贴的那天,大壮早在起床后就在衣服里扎了红腰带讨彩头,脸上甚至不怕臊的抹了点大红胭脂,瞧着喜庆,要是可以他都还想头上簪一朵花来着。 这时候才卯正,秋晨微寒,蒙薄空气中尽是水雾透寒,本以为起了个大早,肯定能占到一个好位置,但放榜这里早已围了一堆人,大家提着大小灯笼照得周围透亮,亮如白皙。 听说皇榜下的土特别灵验,还有不少外地举子或是京城本土家的奴仆信以为真拿着一个大大小小,种类差不多的陶罐,崛着屁股在挖土??? 本来还有些懊恼忘记带陶罐过来挖他们七八斤土的大壮立马一扫先前惋惜之态,昂首挺胸雄赳赳气昂昂地从……最后面开始找,苏府来的两个小厮则一个跟他找,一个跑到了前头美名其曰开道。 榜单上从第一百九十四名开始,到第四十名止,其实基本就只能当个同进士了,四十倒前四则为传胪,前二十的则有机会进入殿试,只要不行差就错,入翰林院从小官做起熬资历基本跑不了, 大壮和一块出门的管家找到第四十名还未看到他们家少爷的大名,额头已经开始忍不住冒汗了。他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虚抹了一把汗再往前找,到了第二十名仍然没见着“苏章丹”三个大字,就跟落在冰窖里一样浑身发冷,牙齿都紧张得开始上下颤动着,就恐担心等下眼前一黑,受不了刺激晕过去。 本来如果在一百八十到前二十还没找到人的大壮这时候几乎已经放弃了希望,不过是抱着找找看的念头再往前看,少爷这么聪明的一个人,名次肯定在最前面,自己后面找不到肯定是自己在吓自己。 “大壮,我好像看到少爷同胡公子的名字了。”一同跟来的护卫腿长腰好,自然视线也好,一目十行也是从最后面开始看起的,自己还担心是不是大清早眼花,看错了,扯了扯身旁人袖口。 因为他看到桂榜第三,的确是标准馆阁体所写‘胡霜’二个苍劲有力的大字,而后在下移俩名次,才到他们公子的大字。顿时他目瞪口呆,心里非常的不真实?他目光向下再一对籍贯:洛阳籍贯。 今年来自洛阳的考试姓苏的只有那么几个,字章丹的更是只有这么一位,他很难在自己说服自己看花了眼。 还有那位第一的胡霜,胡公子,好像确实就是他们府上暂住的胡公子。 咽了口唾液,他觉得这个世界实在是太玄幻了。 随即大壮的嘴角已经克制不住扬起来了;“我家少爷是第三,是探花郎,我得要快点回去告诉少爷这个好消息!”他用手撺掇了一块跟来的两个小厮和青山,疯了般的往家里跑。 一边跑一边喊,大家看个年轻穿得喜庆的黑大壮小子这般疯跑狂喜,又是放榜后,肯定是自己或是家中有中了贡士的,已经见怪不怪了。狂喜失态的算什么,还有得高兴疯了的呢。 天已亮,苏府这时候开了大门,而且是大敞开,屋檐下挂着俩盏已经熄了油灯的大红灯笼,门前石狮系了一对新的大红绸花,看着就喜人。 天亮后不久就会有贡院传捷报来,名次低了不传,一般是只传前八十名传捷报来的是只是在到了中贡院门口人家外面喊三声,留下捷报后就继续赶往下一家。 从天未明等到天际完全放亮,苏言已经开始紧张的擦汗了,就连厕所都忍不住跑了好几趟,其中甚至连饭菜都没有胃口吃下半粒,急得就连鬓角都渗出不少冷汗,唯恐榜上无名。 叫旁边的管事去问报到哪里了,管事一会儿就跑回来了:“回少爷,上个是去城南山西会馆的,三十八名。” 竟然这么快!虽然苏言对自己答题时的答案很满意,可是在人才辈出的科考中,他真的能进有进前十吗? 不是他对自己没有信心,而是若是不中,他真的觉得在没有脸同阿离见面了。眉间忧愁不散,手心紧张得尽是/湿/濡汗意。 时间又过了许久,久到外面小厮都准备要关大门了,有一匹马冲了进来,这报录官头戴红帽不说,马脖子上还配了朵红色绒花。依旧勒住缰绳站在堂上,大家都看向他,报录官才高声说:“捷报洛阳苏氏老爷,苏讳章丹,高中科考会试第三名贡士,金銮殿上面圣!” 说完他觉得周围出奇的安静,都没有回过神来,连海棠花落都不知情。 苏言的脚步一顿,他最先回过神,忍不住惊呼出声,第三名……他竟然是第三名! 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满院子的晨曦微光,吹面秋风有些温热。吹起他的水色暗纹袍角,带动几缕脚下绯红花瓣。 那报录官已经下马了,将手中的捷报给了她,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道:“想必这位就是苏老爷?”听到说是,立刻赞叹道,“当真是年轻有为,前途无量!小的在这里先向探花郎讨个喜了。”说罢伸手讨要赏钱。 鼎甲三人的报录官能直接讨喜钱,这是无上的荣耀,赏银子的甚至觉得这是种身份的象征,一般都要给十两的大封红。 随着科考落幕,榜单张贴,几人欢喜几人愁,正阳国,正德十三年这一场轰动全国的秋闱也算是彻底尘埃落定。 梅定妒,菊应羞。画阑开处冠中秋。折桂蟾宫动魄魂,回眸一笑饱含春。 会试自九月初五到十七日,在过俩日便是九月九登山节,忙得礼部官员和一众考官们够呛,至九月初二十二,又是殿试,直到皇帝御笔点了名次定了甲第,又赐了琼林宴庆贺,众人这才缓下一口气来。 正是庄稼庆年丰收后,因是状元游街,三年一次的大喜事,就连平日忙碌庄户人家也纷纷进城凑一凑这状元游街热闹。 满城金桂飘香,海棠花苞压枝头,未出阁姑娘们抓着帕子半捂了脸,带着揪帽立与青瓦白墙,艳艳夹竹桃下,或酒肆茶馆翘首以盼,状元所到之处便引了一阵欢呼。 鲜花,香帕,随处可见。 其中新科状元胡霜,不过区区弱冠之年,便得皇上御笔钦点一甲第一名,只这一样便得羡煞许多人。 不过其中最为出众的当属于榜眼与探花,其色各有千秋。就连家世容貌都更亚于状元郎一头。 骑与高头大马上的苏言不知为何神色有些黯然,其他人恐都以为他是因同一甲失之交臂而苦恼。却不知他想的,这一幕阿离没有看见。 人生喜事有四,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抄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唯独如今的金榜题名时她未曾亲眼看见。 而听说今年前三甲皆是尚为娶妻,身侧干净得无一通房丫鬟。这般身世干净显赫,知书达礼风华绝代之辈,虽不说前无古人,后来人想比超也是很难,加之容貌龙章凤姿不少姑娘家早已芳心暗许,更有不少达官显贵恨不得立马榜下抓婿,可惜人家早已同京城第一美人白家小子许下秦晋之好,就等着来个双喜临门,好来个金榜题名洞房花烛夜人生二喜合二为一。 琼林宴历代皆有,皇上亲邀,乃是至高无上荣耀。多少读书人盼着这一日。 而在苏言簪花游街时,何当离一行才刚进了楚国,而来迎接他们的,谁曾想居然还是一个老朋友。 一个意想不到的老朋友。 上册 九十六、楚国王爷 楚国首都名为大都,今日来城门大开,夹带携花赠果相迎,人声鼎沸。 其中目的是为了什么自然不可言喻,自然是那位三国第一美男子。其色之艳堪比牡丹,洛河之神。 朗朗如日月之入怀,濯濯如春月柳。 何当离并不喜招摇之意,更何况还是非本国皇城,以至于在入城时便先离了队伍。免了遭遇再一次的掷果盈车与万人空巷之景。 可是她怎么样都没有想到,居然会这么糟糕的遇到老熟人,说是老熟人倒不如说是令她唯恐避之不及之人。 “哟,这大名鼎鼎的兔儿爷们,怎的今日见到本王转身就走,难不成是本王的这张脸实在是入不得兔儿爷的眼不曾,有本事抢男人,怎的就没本事同本王单独相处。”立与茶肆二楼,一袭宣草色素面湖杭夹袍的男人。此刻正居高临下,一双圆瞪虎目似笑非笑的望着下边人。 目光透满着浓浓的化不开的憎恶,不屑与敌意。 “岂非,只是本将突然想起来还有事未曾处理,想着提前告辞罢了。”何当离硬着头皮实在不欲对于此人在多交流半分。 若是她现如今最讨厌的,还活在世上之人,当属眼前人莫属了。 楚国三王子——楚子恒,年二十七的一代枭雄,同时也是暗恋着清合多年之人。是的,没错,眼前之人好男色,甚至早几年前就窥探上了人家大师的小菊花。 结果谁曾想,一转个头的功夫,在他眼中高不可攀,清霁朗月,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即使只是在心里升腾起那么一丝妄想都觉得像是玷污了人家大师。应该罪该万死,可事情谁又能想到他心中的白月光,居然就被她这么一只臭虫给活生生玷污了和糟蹋了。 没错,就是那么一只臭虫。 何当离现在只要一回想起和此人碰上面总不会有任何好事发生,更何况还是在清合不在之时。自然是在路上若是能不小心遇到了就远远转道而行。 她要脸,同那等厚颜无耻,无脸无皮之人自然是话不投机半句多。甚至对方还一直将她当成情敌不知针对了多少年,而她也每次都乐得拿清合来亲她当挡箭牌,天道好轮回,报应不爽。 说来这还都是一笔剪不断理还乱的糊涂孽帐。 正德年间初,蒲月又称之为榴月。素有五月榴火红似火的美称。 已年满十七的何当离生得越发滟丽,风华内敛,当世无双。清古冶艳,秀润天成。 即使眉眼精致,可骨架修长,满身煞气与战场上杀人的狠厉。已经很少有人将她同女子二字联想上了,即使有,也只敢在暗地里唾骂几句‘不就是一个靠卖/屁股上位的兔儿爷吗’。不过即使听到了也不会认为有什么。 以前的她本就不在意,总不能现如今将位扶摇直上,反倒斤斤计较起来,未免显得有些过于此地无影三百俩。或只是单纯的想要印证对方话中话而心虚不曾?简直是开玩笑的愚蠢。 今日正是休沐之日,还是她必须得跟人从早到晚鬼混的的糟心日子。说来他们保持这种扭曲畸形的单纯肉/体关系也有一年之久了,她也成功从副转为了正,就连身上的伤疤都只多不少。 每月一次的休沐日,总忍不住会被男人拉着絮絮叨叨许久,而后又重新给她调制几瓶新的去疤药膏,好给她带上。 “阿离,走了。大家都在等你一人,可别是在里头偷偷绣花。”樊凡如今和她分开了一个帐篷住,说来倒是一桩好事,毕竟谁都不知道她的床上什么时候会爬上一个夜袭或白袭的妖僧。 万一要是真的被人发现了,她倒是没有什么,顶多添一样少年风流和好男色的风流韵事。可人家大师却不同,万一要是真的被人发现了,大部分为人所不耻,只得还俗归家。 以至于每次她来的时候,她都偷偷摸摸的担心外头有人,紧张得就连嗓子眼都在跳动着。 “来了。”何当离用清水随意抹了俩把脸,额间发丝沾了水后,湿/漉漉的贴放在依旧白瓷如玉的脸颊上。 今日阳光正好,微风不燥,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芳草红花之香。 而帐篷外还有着她的一群好友,何当离觉得世间最为美好的事不过如此。今朝有酒今朝醉,和需明日在明日。 “阿离你可来了,你要是在不来,本军师都怀疑你是不是里头尿床了才不敢出来见我们。”樊凡见人,立马就像打蛇上棍一样将胳膊搭了上去,笑得眉眼上挑,活像一只偷腥的老鼠。 “我才没有,不过是今晨起得有些迟了罢。”如今天热,何当离素不大喜同其他人靠的太近,微皱着眉头拍开了彻底将她当成拐杖在靠的男人,抬头望了眼碧蓝如洗的呈静天空,眼眸半眯。 “走了,再不走等下这太阳出来了可就要晒成人干了。”动作矫健优美的上了马,随即一尘绝骑。 “妈的,这小子。”其他人纷纷笑骂几句,随即驾马跟上。 随即一瞬间,军营门口沙烟滚滚,溅起一片迷眼沙雾。 “俺这此可是听说了怡红院新来了几个胸大屁股翘,就连那腰细得一只手都可以握住的波斯舞娘,长得还特别漂亮。啧啧啧,俺还听前几日休沐回来的兄弟说得乐不思蜀,搞得老子都心痒痒许久了,阿离这次可必须要同我们一块儿去看看了。”柳三一直看不惯何当离生得白白净净跟个小娘们漂亮就算了,就连这性子也是害羞得连个姑娘家家的手都不碰。 与之满口荤黄段子齐飞的军营内格格不入,就像是一个住在里头,清心寡欲的和尚。 说不定现在还是一个没尝过味的小白鸡,这次他们无论如何都得将人强行带去,破了这童子身才好。毕竟只有等碰了女人后,她才会明白女人的好。 “对啊,阿离这次可不能在拒绝我们兄弟几个了,何况现在那些蠕蠕人都躲到了一望无边的草原上了,连日来连个屁都不曾见到,每日里除了训练就是训练,导致这身体里多余的火气跟精力都无处发泄,在这样下去,小心阿离那物都给憋坏了。”朱三一向是个混不啬的鬼样子,自然是要上赶着凑热闹了。 何况现在都已经认识许久了,他们哪次瞧见人家阿离随他们去了那等烟花之地。最初开始的前面还以为她是偷偷在外面藏了一房如花似玉的美眷,他们也曾好奇的跟踪过好几次。 可是哪里有貌美如花,国色天香或是小家碧玉温柔如水的姑娘,有的只是一人嫌逛。或是在路上偶遇了那位清合大师,方而一块同行,完全看不清有任何的女/干/情发生,只能大扫失望之色。 “这次的波斯舞娘可是本军师特意给阿离留的,无论如何都得给我们一个面子才行。”今日头戴苍色东坡巾,一身茶白色圆领雪纹花边直裰,腰系白玉带,佩其墨色苍玉,不知是打哪儿来的俊俏公子哥。 反观其他人几人倒是随意得多,穿上自己最为体面的深色贴身短打,踩着黑色白底靴。同那穿得花枝招展的公子哥站在一块儿,不知情的恐还以为是富家公子带着一群保镖招摇过市了。 每到这时,何当离都会默默的垂下头,尽量掩藏她的存在感。 毕竟其中二者她都不属于,但看脸就像是伺候人的主或是女扮男装的主.......。 一行六人浩浩荡荡的骑马进城,依旧是一成不变的老规矩,先吃饭。等酒足饭饱后才有力气寻欢作乐,试要将这一个月来的存货今日都全给交代在此不曾。 “阿离你就是太瘦了,得多吃点好好补补,免得待会儿做到一半突然没了力气可如何是好。”樊凡笑眯眯得像一只狡诈的狐狸,给她夹了一个油闷鸡腿。复又嫌不够,直接吩咐店家给她上了一盘烤腰子和韭菜炒蛋花。 “来来来,好阿离多吃点这个,对你身体有好处的。” 瞧得其他人啧啧不已,不过却并为多言。只是叫囔囔着掌柜的在上几盘一模一样的菜色。 何当离最后就像是被一只上赶着鸭子上架的鸭子,她是怎么样都没有想到有生之年,自己居然会被一群男人压着她,上青楼找女人的?而更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接下来的事。 因着现在还是白日,天都微黑,楼里的姑娘大部分还在睡觉。只有少许几个得了命令已经醒了过来。此刻正端坐在红木梳妆镜前描壮自画。 黛青的细长柳叶眉,红润的樱桃小嘴,雪白的脸,还有前凸后翘诱人的身子。无意不勾得男人前仆后继,恨不得死在他们的温柔乡上。 如今怡红院的门还未开,只稍稍打开了一条小缝。 “阿离,你这次可别想着跑路,本大爷我可是一直盯着你的。”从入了楼内,纵然是在三想跑路的何当离一直被人搭着肩膀,简直就像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好说好说。”僵硬的扯了扯脸皮子,皮笑肉不笑。 “你们能不能先放开我,我不是都已经保证过不会跑了吗,还有这天这么热的,你们同我贴这么近,就不嫌热得慌。”如今方才五月份的天,光是吃完饭后从酒楼走过来的短短一段路程。 热得她都像刚从水底里头捞出来一样湿/漉漉的可怜。 “不行,不亲自将阿离送进房间,我们都觉得不安心。”张壮不怀好意的笑得露出八颗微黄牙齿。 显然他们都是不相信她这个有过前车之鉴之人的。 “这次的货色肯定包阿离喜欢,我们可是都将最好的留给阿离了。阿离可最好不要辜负我们对你的一片拳拳兄弟之情。”柳四拍开一直搂着她肩的樊凡,转而将自己的手臂搭了上去,轻声道;“这次的礼物阿离肯定很喜欢的。” “...........。”何当离此刻很想挠墙,可是就算她在喜欢,她也没有那个工具啊! 你总不能让人家小姑娘脱了衣服了和她坐着表演,大眼瞪小眼吧??? 上册 九十七、难不成你还想磨镜之好 想想都是不可能的?好不好啊!大哥!!! 在这一瞬间,她差点儿要化身为咆哮帝了,可是多年来的不善言辞与情绪不外露,还是令她强忍了下来。等下只能见招拆招。 等被人强行架着来到早已给她准备好的房间时。半垂的眼帘下遮住一片漆黑幽深,若是真到了那时,无非就是威逼利诱与打晕对方中的其二择一。 房间内静悄悄的,牡丹春日蔡蝶屏风后,影影绰绰中能看见床边跪坐着一名身材姣好的女子,虽说隔得稍远,可依旧能从那隐隐约约的轮廓中能猜测的出女子的秀美。 她能感觉到外面的雕花黄梨木门处落了锁,屋里头甚至还燃了带着少许助兴的催/情之香。 角落里各处都置了装冰的桶子,即使关了窗也不觉得有半分闷热之感。淡粉色串着艳丽朱红色的珠帘随着她的走动,不时轻轻相互碰撞,发出细微的清脆悦耳之音。 何当离紧张得能感受到手心处湿/濡濡的出了不少汗,室内静谧得甚至能听到强而有力的心脏跳动声。 可奇怪的是随着她的走近,那名跪坐着面对她的女子,自始至终都不曾有过半分动作。简直是安静得有些诡异。 而还未等她掀开对方遮面的纱巾时,鼻尖忽然飘来一道在熟悉不过的迦南木香,紧接着整个人被搂进一个近乎炙热的怀抱中。淡雅沉香的气息铺天盖地袭来,完全就像将她整个人全部给笼罩在了他的世界里。 何当离眼角控制不住的抽了抽,随即挣扎出他的怀抱,卷而翘的鸦青色睫毛半垂而下,冷淡的出声道;“你怎么在这?” “贫僧若不再这,离儿难不成还真想同那女子做磨镜之事不曾。”清合嫌恶的扫了眼床塌之上的女子,表面是毫不掩饰的暴戾。 “没有。”察觉到男人不满的何当离下意识的拉住男人的手,示意的摇了摇头;“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何况还是在这档口,若说不是早知情,恐都是骗傻子的。 哦,对,骗的说不定还是她这只早已自投罗网的傻子。 “贫僧自有贫僧的渠道,何况今日是什么日子,离儿难不成忘记了不曾。”清合一回生二会熟,如今脱起旁人的衣服倒是比之自己还要得心应手几分。 还能是什么日子,她这只兔子亲自送到豺狼面前的日子。 何当离修长如天鹅肩的脖子微仰,承受着铺天盖地而来的亲吻。手虚虚无力的搭在男人宽厚的肩膀上。 细密眷恋,缠绵缱绻,讨好的吻接二连三落下,滚烫得似乎要给她留下一个又一个独属于他的私人印记。 “离儿放松些。”即使身体契合许久,就连熟悉对方的身子都比自己还要来得了解。 芙蓉暖玉岂非是令人着迷二字,恨不得死在上头才好,好比那君王从此不早朝。 “我想先洗澡,前面在军营中我都差不多一个月没洗了,你就不担心一口啃下来全是泥。”推开男人下一步动作的何当离不满的摇了摇头。 实在不知道每次一见面,他猴急得就像是上辈子没吃过饭一样。对她又啃又咬,好似她在他眼中就像是一块在可口不过的糕点。 同初见时清风霁月的大师完全不曾有过半分相似,最多只会令人觉得他们二人不过是生得相似罢了。 “我一个人洗,你不许跟过来。”咬着牙,怒嗔着身后人欲跟上的脚步。 “好。”罕见的,清合这次倒是好说话。只是这好说话只是延续到她洗澡后......。 微湿的发凌乱得就像生长旺盛的海藻散落在温润白玉之上,紧紧贴着浓纤迷合有度的身形上。 未曾擦拭过的水珠,不一会儿洇湿了身下的深色锦被。 就像是晕染了一片又一片的淫/靡/绮丽之花,绚烂得夺他目光。 交缠的鸳鸯与牡丹花相互交融形成一副唯美画卷,就像是盛夏中最为动听悠远的旋律。 何当离怎么样都没有想到,她同清合偷情偷着居然来到了青楼之中。她觉得现在不仅是腰疼,腿软,就连脑壳子都疼。 哦,忘了说,腿还打着颤。不用看,那处定是得好修养好几日才堪行。 魇足后的男人倒是十分温柔好说话,当然,如果不包括前面下的狠手过重而心生内疚。 “离儿的身上怎的在贫僧不再时又添了这么多。”清合贴心的换了早已不知湿了干,干了又湿了多久的枣红色桂圆锦被。此刻正抱着人分岔着腿坐在他腰间。 红木雕花柳角菱花窗此刻大开着,似要吹散室内的甜腻花香与浓得不知积攒了多久的腥檀之气。 粉色的蔷薇花瓣随着日出绽放,渐往海棠深色发展。晨露滴落,鸟鸣阵阵。 “别弄,痒。” “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那匈奴不知发了什么疯,三天两头前来骚扰边境。”何当离扭动着身子推开他的动作,只觉得现在腿都打着颤,恐是待会儿走路都是别扭得奇怪。 担心他还会禽兽不如的没有放过她,忍不住又加了句;“我晚点还要回去,你总不希望我被其他人看出异样吧。” 他不想要脸,她还想呢!!! “嗯,过几日贫僧再去寻离儿。”指甲缠绕把玩着几缕发丝勾勾缠缠,他似乎是爱极了她的满头泼墨青丝三千。 “.............。”得了,大哥,能不能稍微放过她一下,她可还未成年!!! 正当他抱着人想继续温存之时,门外突然传来了好几道急促的敲门声。 何当离此时正靠在男人的胸膛口处,任由他借着给她穿衣的动作,做尽了下流的吃豆腐一事。额间青筋直跳,一张娇艳粉唇紧抿成一条直线。 “天晚了,我得回去了。”要是在回不去,她恐怕真的要废了。还有她联想到每日还需前往主帐开会。更是恼人不已。 “正好,贫僧随离儿一块走。”二人穿戴整齐后,倒还真挺人模狗样儿的。若是忽略掉其下衣袍表层下的满身,淫/靡,暧昧,蹂躏而生的雪地红梅。 “不要,我拒绝。”何当离想都没想,拒绝的话直接脱口而出。 话方落,周遭的空气顿了顿的凝固化开而来,就连气温都徒然下降几个冰点。 等好不容易安抚好了人,何当离直到现在下楼时腿还是打着颤的。 此时华灯初上,青色板巷子口洒尽最后一幕余晖温热。茶楼酒肆门前皆高高挂了照明灯笼,化为黑夜指路灯,引导迷茫不知寻家人。丝丝丝竹,琵琶音随风飞万家而落。 红楼门前的姑娘们浓妆艳抹,身着薄纱或笑或沉嬉笑玩闹。倚落卖笑,或是持一仕女,牡丹,芍药团扇半遮半掩,好似美人如云端隔物观花,更为挠人心扉难痒。 “阿离这里。”已经早已神清气爽完事后的朱三与柳三瞧见对方的模样,纷纷笑着打趣。开着下流的荤黄之话。 “那位姑娘看来将阿离伺候得很好,看样子差点儿没将阿离给榨干的模样。”等其他人纷纷到齐,这才离去。 对于他们打趣的伺候二字,何当离只想“呵呵”俩句,她倒是将对方伺候得很好。不过却为多解释什么,有时候就任由如此误会不也是美事一桩,倒是省了不少麻烦。 何当离在离楼时,回望了眼方才所待的阁楼之处,见上头灯火已熄,倒是莫名松了一口气。本以为前面安抚了男人后,他定会打消这个念头,可是谁曾想,这个世间最多的就是万万没有想到。 他们一行六人手上各自提了不少刚买的熟菜与干粮馒头辣椒酱等物,就想着最近军营里头的伙食不好,好歹要给自己打打牙祭才行。 才刚出了城门口不远,远远的便看见不远处一身雪白袈裟,朝他们走进的大师。 于朦胧月下行近,银辉色月光描述着他俊美清潇的轮廓,欣长如竹的身姿。宛如神禘身披万佛银光而来,高不可攀,只可远观不可亵近观。 “阿弥陀佛,几位施主晚上好。”声如山涧溪水潺潺,又带着几分初春的薄凉伤寒之意。 “大师好。”他们几人自然是识得眼前大师的,甚至是有好几次受了重伤还是多亏此人将他们从死神手中抢了回来。态度恭敬中又带着崇拜与感激之色。 “不过大师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外面乱逛,不知道外面现在很危险的吗?”樊凡是在里头唯二不怎么同清合有过关联之人,以至于语气不如他们一般带着盲目的崇拜,反倒是透在随意,甚至应当说是敌意。 “贫僧是正好有事来寻何施主。”清合的目光越过前面几日,投射在落与最尾之人。 “阿离,大师说有事找你。” 原先还想着低头装鹧鸪的何当离完美被翻牌,原先想着蒙混过关的打算基本落空。她前面怎么就说这妖僧突然这么好说话,感情打的是这主意。 “这么晚了,不知大师寻在下有何要事。”最后四字咬得格外之重,似从牙缝中一字一句硬崩而出。 她可还忘记前半个时辰之前,她还像个煎饼果子被烙来烙去一事。思即此,一张脸都拉长要变绿了。 简直比冬日里头霜打过后,青紫不接的小茄子还要来得蔫不啦叽。就差没有满脸写着生无可恋的强颜欢笑。 “自是有事,还请何施主随贫僧移步一二。”清合眸中含笑,就连周身疏离的气势都徒然染上几分温柔之色。 他自是能猜出她强装镇定下的那个小人,恐怕早已气得火冒三丈了。 “不知大师要说什么,若不是特别重要的事不如就在这里说得了。”樊凡总觉得他们二人之间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猫腻,特别是他们彼此间对视之时,那张感觉更为强烈得简直令他无法忽视。 隐隐约约中好像他一直宝贝之物在不知不觉中,被人窥探而抢走了的错觉。 “此事为私事,想来何施主想必也不会让其他人知道才对。”清合垂眸转动着手中檀木佛珠,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是不得不逼着她做出选择。 对吗,何施主。”尾音微微上翘,虽是询问却强硬的带着命令口吻。 上册 九十八、今晚夜色真美 妈的,好,算你狠!她忍不住恶狠狠剜了眼过去,强压心头怒火。 “你们先回去吧,等下我就回去。”何当离看了眼欲言又止还想说些什么的樊凡,继而道;“何况大师来找我,肯定是有什么事,这里距离军营不远,我岂会出什么事。” “好,那阿离等下记得说完事情后早点回来。”虽还想在说什么,却苦于没有立场。 “会的。” 等着全部驾马远去,何当离才磨磨蹭蹭下了马,可是只要是一动作。总会摩擦到伤口,即使上了药,依旧还会有丝火辣辣的疼。 一张瓷白小脸疼得皱巴巴的,就连五官都要挤在一块了。 “可是伤口又疼了。”清合接住下马之人,微凉的手指下是温热的体温。眼中带着几分自责与心疼。 “还不是都怪你,明知故问。”何当离此刻就连咬死这个罪魁祸首的心都有了。 “要是你轻一点,我都不会伤到了。”即使彼此身体已经契合许久,可是她每次还是都难以接受那物的入侵。 “好,都怪贫僧,贫僧给离儿道歉好不好。”男人将她的手置于唇边轻啄小口。浅色如琥珀的瞳孔中除了倒映满天繁星外,剩下的皆是她的身影,满满当当的占据了全部位置。 何当离觉得自己此时此刻的心跳声跳得很快,扑通扑通的就欲要炸裂开来,开出一朵又一朵绚烂的火树银花,整个人好像要迷失在对方深邃的满是化不开的浓浓情意中。 今夜,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星点点,月团团。倒流河汉入杯盘。 皎洁的朦胧月色下,这是一个不毫任何情/欲与杂念的吻。 她不知为何,就是突然很想吻他。许是今夜月色过美,亦是景色过于迷人令她情不自禁。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玉皇开碧落,银界失黄昏。 夜风拂过,青丝袍角相缠而绕,缱绻蜿蜒而美。 五月份的草原虽无花,可这大片大片碧绿得清脆欲滴的草地美得如梦似幻. “你们在做什么。”突然,一道不和谐的声音打破了彼此间的温情谜语。 何当离被吻得小脸红红,尽显染了海棠花色后的艳靡之色,眉梢处泛着春日桃花绯红。潋滟清冷的凤眼中满是氤氲水汽蔓延,素白的粗糙小手紧/扣着男人袍角不放。 就像溺水之人紧紧抱住最后一个漂浮海面的救命稻草。 正当她打算回望过去看是何人时,又飞快的被人按压在了胸口位置处,动弹不得。她倒是老实得不再过多动作,唇瓣微咬,眼角泛红,满是娇艳绮靡之色。 “王爷怎会再此。”不满好事被打搅的清合眉头微蹙,连带着语气都有几分不善。 “大师你告诉我,是不是这小骚蹄子给你下了药,不然你怎会.....怎会....。”突然出现的男人身形高大,就连清合在他面前居然都显得略有几分纤细之感。 那句破了色戒却是徘徊在嘴边,怎么都吐不出来,一张脸铁青泛黑。虎目瞳瞳欲喷火的扫向被搂抱在怀中不耻之人,恨不得立马上前扯下,将其斩首方才解气。 “还有大师你岂能因着此等龌龊下贱之人而自甘堕落。”就差没有捶胸顿足,怒骂不已。 “王爷对于贫僧的私事未非管得太宽了些。”清合下意识的不想让何当现在的模样被其他人看见,更懊恼的是,好不容易离儿唯一一次对他主动,居然还把人打搅了,不可能不怒。 何当离整个人被深埋在他胸口处,小脑袋一拱一拱的。 “大师,本王心仪你许久,自是不希望你被这骚/浪/贱/的蹄子给骗了去!”男人还在不断的絮絮叨叨着什么,何当离都没有怎么注意到。因为此时此刻她的注意力都被放在身下,n本就紧绷的脑内之弦更是拉成了一条直线。 男人打横抱起她时,借着彼此间宽大袖袍的遮掩,肆无忌惮为所欲为。 【完整版——微博——花枝绕——自拿】 白皙的指尖刺破未开花瓣,晨露濒落。 加上边上还有着人,更大程度刺激到了何当离浑身肌肉紧绷不敢动弹。啊呸,亏她前面居然还觉得此人挺好的的。 结果,现在她想收回前面那句话可以吗。卧槽,她现在只想弄死这道貌岸然的妖僧!!! “离儿的身子可真是敏感,不过可要小心些别叫出声来,对方可也是一耳聪目明的行武之人。”清合调笑的贴近,用着仅有彼此二人所能听见的范围。 “不过离儿若是想,贫僧倒是无所谓。”尾音上扬,似月下勾人魂魄的妖僧。 何当离满脸羞愤欲死,更是死咬着牙根不敢泄露出半点儿声。生怕自己如此不耻到/淫/荡/下贱的一幕会被其他人看见,甚至报复性的死掐着男人腰间软/肉不放,听到对方闷哼几句才哼哼唧唧的收回手。 她觉得自己脾气就是太好了。 “大师,本王同你认识也很多年了,这么多年来本王对你一心一意还守身如玉,大师既然都能愿意接受其他男子,何不试着接受本王,本王定是不会比那些人差。”楚子恒也不知为何,今晚上突然看到这一幕时,整个人都要气疯了,更隐隐约约有一种被背叛的愤怒感。宽大的拳头捏得咯咯直响,愤怒的瞳孔欲喷火,一张脸早已扭曲不成色。 剩下的只有满频的黑,就像白宣纸上洒满了满瓶的墨汁。 “王爷说笑了,贫僧仍为出家人,自是不染红尘半分。”随着抱离的走动,身下刺激的感觉更为强烈得磨人,那股子甜腻花香只浓不散。 何当离简直是要笑疯了,嘴上说着不染红尘半分,清心寡欲,满脸写着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师。敢不敢将他的手指拿出去后再说,说不定还能更有说服力。 “大师明说自己是出家人,可方才本王看见的又是什么,可别说刚才一幕是本王眼花了。” “她与之旁人不同。”何止不同,简直是恨不得死在她身上才好,清合见着她足渐适应了的接纳,复又加了一根进去,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风轻云淡,淡漠疏离如清寒孤月。 明明才刚做过没多久,才一会儿没碰,偏生又紧得宛如花苞一般,令人难以前进半分。 “是吗?那不知大师为何一直将人抱着,难不成还是腿断了不曾,大师怎么都不将人介绍介绍给本王认识一二。” “她怕生。” “是吗,恐怕是不知使出了狐魅子下作手段,为的就是骗骗大师罢了。不是本王说,大师以前定是未曾尝试过情/事/二字。说不定才会被此等下贱人勾了去,若是怕生,我同大师的关系这么好,说不定同这怕生之人多见几面就好。”楚子恒双手抱胸,满是嘲弄之意。 更多的怨恨,即使他前面隔得稍远,可也能看得出那人是个男人!简直是该死,他怎么样都没有想到,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他暗恋多年一直不肯对其露出过半分妄念的大师,居然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被贱男人给迷了神。 要是他早知道大师并未讨厌此等之事,甚至还能接受对方是个男人的事实。恐怕他都不会苦苦忍耐多年,就想着默默守护大师一辈子,将那卑浊不堪的邪/念永远埋藏与心底最深处。 可是谁曾想,今夜居然会好运气碰到这么一幕,上下牙槽磨得死紧,怒不可及。 见人不曾回答,继而道;“大师怎么一直抱着人,就算在怎么宝贝的玩意,也不能这么惯着。本王还想看着她长什么样呢,说不定本王闯荡江湖多年许是见过都不可得知。”对方越是不给看,更是很大程度的激发了楚子恒内心想看的冲动,甚至恶劣的想将对方同楚国里最下等的小倌对比。 大步上前靠近,强势的挥开遮面之袖。 随着遮面绣袍在不经意间挥开,露出一张如花芙蓉颜。 何当离满脸酡红之艳的卷缩在男人怀中,眉梢含春,雪白贝齿微咬嫣红下唇,淫/靡到了极点的模样。 被人如此直勾勾盯着不放,何当里臊得恨不得自己找个地洞钻进去才行。所幸,很快便被男人重新包裹着严严实实,铁青着脸,大步离去。 楚子恒原本还一直好奇能将大师勾的犯了罪责的狐狸魅子长什么下流眼,谁曾想,朦胧的皎洁色银辉月光下,竟在朦胧中遇到了月下洛神。 不难相信出他们刚才到底在做什么。说来,这还是他们的初见。 而接下来的几次中,每次他们清合借事寻她出去之时,总能看见那个身形高大近乎魁梧的男子盯着她看时的目光,恨不得将其催骨扬灰,大卸八块的狠戾。 或是不时暗自嘲讽与之动手。 何当离每次这个时候基本都当没有看见,反正在难听的话又不是没有听过,何况最开始又不是她上赶着倒贴扒拉人家大师的。若非因她体内的蛊虫需得压制,说不定他们都压根不会怎么见面。 再说大师即使不同自己鬼混也定不会同之男子厮混成群,她有时候真不知对方哪里来的自信。 “清合,那人是谁啊。”帐篷中,二人身上的衣物还整整齐齐穿在上面,唯下空无一物。 何当离白瓷小脸上满是酡红之艳,红染得染了蔷薇花汁的菱花小嘴不满的询问道。 “不过一不足挂齿之人,不值得离儿上心。离儿该上心的应当有贫僧一人足矣。”清合许是为了惩罚她的不专心,狠狠的拍打了几下屁股。 “那....那你慢...慢点.....。”紧接着细碎微弱的不成调子尽数被男人粗糙宽厚的舌头给尽数吞咽而下。 室内满帐春色无边。 此时何当离看着坐在二楼处对他居高临下之人,只觉得牙疼。更糟心的是总能想起同清合在一起时的那些荒唐之事。 简直就像是猪油蒙了心,纯属将脑袋拧下来当球踢了一样。 “喂,本王在同你说话,怎的虎威将军都不应一声,难不成是看不起本王不曾。” “也对,说不定这具/淫/荡得人尽可夫的身子不知刚从哪个男人/胯/下爬出。” 上册 九十九、请将军上楼一叙 何当离秀眉微挑了挑,不置一语。对于他话中挑衅下作的污言秽语早已见怪不怪。 若是当真搭理上前,说不定还失了自己身份。更是很大程度激发了对方得寸进尺的失言辱骂,甚至对方就像得了某种机关启动,越发孜孜不倦的想要引发挑起对方怒火,继而火上浇油。 可往往有时候你不想理会,并不代表他人就会如此轻易放过你。 因为贱人就是贱人,从不分性别国家与地域,都是一样犯贱得恨不得令人一巴掌拍死。甚至是想拿着刀子一片又一片的切割皮肉而下酒而食。 今日正逢正阳使者入皇都,与之而来的还有三国第一美男子,不若说是美人更为恰当些。只因俊美清艳得朦胧了性别之美,宛如冬日雪夜红梅独绽,五月牡丹花开满城之姿容。 各处的街道酒肆处都挤满了人,熙熙攘攘人挤人,一眼望去基本是黑黝黝的人头簇拥。大多为一堵其风采,看着其美人之色是否比之洛神之貌,或是单纯为了其吹捧而不知掺夹了多少水分。 此时因着二人与木栏楼下大声所言,皆引得不少人围足而观,等瞧清楚那名身着朱瑾红暗纹云游直襟长袍,头戴白玉蓝纹扶额的少年时。皆是齐齐倒吸一口气,只觉得若是自己在多看一眼都是对美人的亵渎。 翩翩少年,噙齿戴发,人面桃花,美如冠玉。飞鸾翔凤,雅人深致。 “虎威将军,我们王爷请您上楼一叙。”从二楼走下一名身着浅蓝色花纹边角,藏青圆领袍子的白净男子,缓缓而落。脸上着令人如沐春风的温和笑意,很容易令人心生好感。 “虎威将军想来也不想被如此之多人给围住不得离开吧。”男人似笑非笑的目光看起来很是欠扁,更是笃定了她断不会拒绝之意。 “若是我说不呢,难不成陈大人还想硬请我上去坐坐不曾。”何当离双手抱胸,秀眉高挑,唇角微扬一抹讽刺的孤度。萧杀的浓重煞气令人难以忽视半分,可,更多人注意到的,皆是那张或动或静皆可入画的芙蓉面。 “何况本将军可是同你们王爷一向话不投机半句多,甚至有时都是俩看俩相厌的地步。何某可实在想不通有什么好叙一二,总不能彼此聊着同一个男人,还是你们王爷爱而不得的白月光,而现在也是我的男人。”何当离凑近了几分,用着仅有彼此二人所能听见的音量,尾音微微上翘,满是嘲弄之意。 她可从来不觉得同楚子恒有和好聊的,还是一个惦记着自己男人的男人,更是避之不及。唯恐溜得晚了一步,就会被满嘴喷粪的大苍蝇虫给盯上,连带着她都要被迫染上几分屎味。 “还请虎威将军莫要让本官为难才好。”男人似乎并不为所动,脸上依旧笑眯眯的。使人难以窥探到他笑面虎皮下的半分攻与心机与步步为营。 “而且这事,虎威将军定会好奇,听说是有关于清合大师身世一事。”有时候话说到一半才能引得人心生好奇之意,比如现在。 眼见着周遭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何况还是在他人地盘上。加上对方说的事情她倒是挺有意思的,何不显应承下来,而后不是,再走也不迟。 “有劳了,还请带路。”即使心在不甘,却不能不低头。 所谓的人情处事在不会,也得学上那么一二方可。何况有些不懂得如雾里隔云看花之事,她也想明白一二。 而如今,远在正阳国的金陵皇城中。 今夜灯火璀璨,月上窗棂,映天素白,六角琉璃宫灯内的烛火缥缈,拉长的影子折射在地,影影绰绰形如水夜墨画。枝蔓,枝桠正在黑夜中悄悄地舒展着彼此最为舒服的一面,清风拂枝而过,花叶簌簌。 清元殿中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俩米高的鎏金镂空仙鹤香炉正袅袅白烟,白玉珍珠相辅相成的珍帘不时随着夜风吹进殿中。相互碰撞发出清脆悦耳如黄鹂出谷之音,又添了几分清脆,煞是动听。 一身玄色暗纹宝相花刻丝锦袍崔澜双目紧锁的看着今年定下的前三甲之人名,紫玉狼毫笔在其中一人名中圈下,唇角勾出一抹讽刺的嗤笑。而后搁下笔,盯着那方墨渍而干。 不知是在笑对方还是在笑彼此,亦或是二者皆有之。 那人好不容易回了金陵,他那时怎的就猪油蒙了心,瞧见对方红了眼眶,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他时软了心肠。使得才刚吃了没几顿的肉食又远走高飞,甚至此刻不知躺在何处呻/咛。甚至还意气用事的得知今次本应是状元郎的探花郎曾同她肆混过好几次,一连生了几日闷气。 导致失了心神将其二者调换,有些困倦的闭上眼。靠在虽坐拥天下至宝,却给人略显冰冷无情的龙椅上,眼帘下是一抹遮不住的清黑之色。 今夜月色茫茫,竟连月色繁星都萧索不已,清风吹拂亭中一株新栽种的紫丁香,花枝花叶花蕊花瓣簌簌做响,幽香随飞过,落了满地紫绸衣。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病了,真的病了,就像当年一样病入膏肓。 否则岂会对一个随意多关心了几眼的小可怜虫的玩意上了心,即使她之色艳冠牡丹。 崔澜揉了揉有些酸胀的太阳穴,起身走至殿外,抬眸凝望着不远处,灯火通明之处。可笑他竟然在这一瞬间觉得自己这个天下之主,孤寂得宛如一个孤家寡人。 凉薄的唇角僵硬的扯了扯,讽刺之意十足。 今日同样高头大马簪花游街后的苏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不曾安眠,瞪大着眼睛望着空无一人的竹椅处失了神。 思绪中不知不觉又飘到了那个午后,静谧而安宁,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淡淡的甜香之味,彼此相拥而眠。密不可分。 好似那段画面不曾远离半分,依旧放在他触手可及之地。可他知道,这一切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小南溪木上放着一册做工精致秀美的日历表,每到了新的一日开始。他便会在前一日上打着横叉。眼带欣喜之意的注视着距离他圈起来的那个数字,离得他所画之横叉越来越近。 好像只有这样,才会觉得生活其实并没有他所想的那么难挨。 胡霜现如今已经搬了出去,说是如今新置办了一所宅院,不过是一进一出的小院。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何况胜在环境雅致清幽。 苏言曾在她乔迁之日时去过一趟,而后在没有怎么见过面,还曾在那里见到了不少当初一同参加诗会的举子,现在应当称之为进士老爷才对。甚至还在那里见到了几位了不起的大人物,其中一位更是如今的大皇子。 他不清楚胡霜是什么时候与人交好相识的,却也并未多问,何况这都属于他人机遇与私密之事。 今夜灯火万家城四畔,星河一道水中央。 “小姐,为什么我们不继续住在苏公子那处了,还自己买着宅落。”对比以前宽敞带假山流水花园之地的精致雅美之地徒然换成了如今的狭小之地。李兰一时之间有些不大适应,更多的即使以前和小姐暂住在苏宅时,无论做什么都有下人帮忙伺候。 就连一些好的衣服料子苏公子都毫不绿水的赠予他们,连带着她都做了好几件以前想都不敢想的衣服料子。无论是做什么都有人上前帮忙抢着干,而如今现在就连打扫房间和洗衣做饭这等小事都需要她亲手亲为。 导致好不容易养得白嫩的手掌心都再次变得粗糙了起来。都说手是女人的第二张脸,她更担心那位将军以后要是见了她的手,对她不满可怎么办。 都说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不无道理。 “你就少说俩句,明日在差人同伢婆子买俩个丫鬟回来就行。再说我们现在的日子早已经比过去不知好少多少,我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这又有什么不能忍的。”被吵得实在有些看不下书的胡霜站起身来,踏着霜色月光缓缓走出屋内,秀眉微蹙,表情隐有温怒之色。 “如今我已经贵为状元郎,总不能一直寄人篱下,若是让其他人瞧见了指不定会说什么。有些事不能总想着眼前的利益,过多的是看重后面。”何况依靠她现在手中的银票也只能卖得到那么一处宅落,甚至还是靠了其他人几位同僚的帮助。 她也不想离开苏府,毕竟在那里才住了短短几月,就已经将她整个人的生活格调的品质都不知提高了多少。她才明白,原来她一心唾弃视为国之蛀虫的奢侈生活到底有多么令人沉沦享受,好似一只脚踏进了沼泽深处,在难以拔出。 好比你住习惯了金窝银窝,突然间又住进了狗窝,其中的心里落差可想而知。 又好似顿顿山珍海味,绫罗绸缎之人顷刻间粗茶淡饭,麻衣粗布一样。 “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李兰见小姐生气了,手指紧张无措的交缠在一起。微咬下唇,眼眶微红,不敢在多说些什么,生怕惹了小姐生厌。 何况她也知道前面是她做得不对,只是心理难免一时之间忍受不住如此落差而有些忿忿不平罢了。 “天晚了,你先去休息,有什么事明日再说。”胡霜揉了揉有些酸胀的太阳穴,忽的语气加沉道;“本公子说过了多少次了,以后无论是在外面或者里面都必须得称为我公子,否则到时候等来你我二人的可是杀头的欺君之罪。”语气森冷带着温怒。 “小,小的明白了。”李兰连忙低着缩了缩肩膀,只觉得这样子的小姐给人的感觉好恐怖,令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等人离去,胡霜双目迷茫的伸手往天指着月亮,又五指成爪,试要抓住什么。 可抓到的自始至终只有自欺欺人的一团白雾从指缝中溜走,秋水如眸的瞳孔中弥漫着淡淡朦胧水雾气,就像无意间染上了一层纱,带着一丝狠戾与不解之意。 到底是在哪里出了问题? 上册 一百、启程回归 她自始至终实在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攻略苏言许久不说没有半分进展就算了,反倒是彼此间越发疏离。最开始她还喜上眉梢的认为对方突然间对她冷漠,定是因惶恐自己爱上了同为男子的她,而认为不耻与难堪,这才想着想试图通过不见她,而逃离心里足渐升起的那抹异样。 甚至她有一段时间没有出现在苏言面前,而是因为她发现了更为适合她之人。如今正阳国的大皇子——崔元霖,风度翩翩,清隽儒雅。更为重要的是其高不可攀,令人生畏的身份,加上他的母妃一向受宠而艳冠六宫,就连外戚家亦是不输皇后那方。 若不出意外,说不定便是下一代储君的不二人选。这样丰神隽朗的人物她岂能放过。 可是时不时的,她还是会出现在苏言面前晃过。既都是目标,自然要做好俩手抓的准备。 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自然是都要。 可是等到了后面,她才发现前面是自己自大的会错了意,只因她曾有一次无意间看见她进了珍宝阁。花费千金买了一支白玉彩碟流苏簪,一看就是所赠女子之物,更别提接下来她甚至还在书房中无心翻动中,见到一名色若春花的女子之相,顿时见觉得有种油然而出被背叛后的愤怒感。 差点得令她不管不顾的想要拿着画像前去质问她为什么,可是等她走至院中时,被冷风一吹后才彻底清醒了过来。余下只觉遍体生寒,她现在有什么资格前去质问他背叛了她? 甚至在对方得知她私自无意进了他书房后露出的阴森狠戾之色。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在不断击碎着她前面自作多情的美梦,诉说着她的愚蠢与无能,这么久了都还拿不下一个以前对她来说,嗤之以鼻的古人。 今夜夜凉如水,不知又会有多少人辗转反侧。 当然,其中并不包括何当离。 虽说在陌生之地极为难睡着,可当身旁躺着一个在为熟悉不过之人,那方不安感倒是散去了几分,特别是在身心皆得到巨大满足之后,那抹困意就像是附骨之蛆,无处不在的钻进了她的骨头缝里。 “你什么时候来的楚国,怎么前面都不提前告诉我一声,若非今夜你偷偷爬我床,恐我都还不知道。”何当离手底下是男人光滑极致的肌肤,触/手微凉,好似一块上好白玉令人流连忘返,爱之不舍。 说起来她倒是有几分恼怒之意,每次都是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而她就单纯像是一个/泄/欲之物。刚开始认为各取所需挺好的,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以及她身边无孔不入的安插进了他的人手后,才导致她发了疯。 而这畸形的关系从最初开始便是不平等的。 “比你们还前一天入的城,难不成离儿没有看见贫僧给你留的纸条?”话音落,连带着他都几分诧异,不过很快掩下在温柔表面。 浅色的琥珀琉璃不动声色的注视着怀中人,目光温柔得能拧出水,就像将璀璨星河揉碎至于其中。 “???”何当离细细回想他说的这句话,好像,似乎,大概,他留的那张纸条该不会就是被她怒火冲天时,烧了的那张吧? 莫名有些心虚的咽了口唾液,不言。 “怎么了,离儿可是睡不着。”清合搂抱着人,说着彼此相见不见之话。修长的手指总爱把玩她这满头如墨青丝,似是爱极了的模样。 有时爱/抚/有时低头亲吻,缠绵悱恻,暧昧缱绻。 “没。”何当离摇了摇头,只是觉得有些不大习惯罢了,或许是有太多无奈之举。 抽出了被她把玩的发丝,翻了个身背对着他,整个人显然有些不大高兴的模样,大被拉过头,只露出一个气鼓鼓的脑袋。 “我先睡了,你别弄我了,明日我还得去面见楚王,我可还不想顶着一张黑眼圈落人话舌去。”话音落,边侧过了身子,拍开他还欲作乱的大手。 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导致她直到现在都还未曾有过完整的思路来理清。更多是她对清合的感情到底是什么?憎恶?亦或是爱恋? “晚安。”听她话里倦意倒是浓重,清合又非禽兽之人。 长臂一揽将人拉进怀中,轻捏了捏她挺翘小巧的鼻尖,忍不住轻轻的笑出了声。等耳边传来平稳悠长的呼吸声时,清合方才止住唇角笑意,动作轻柔的起身,光着身子走到桌边,拿出放在上面的白色小瓷瓶复而走近。 白皙修长的指尖沾了淡绿色,散发着草木香的药膏,均匀细致的覆上她身上纵横交叉的碍眼伤痕。 “你说你若是离了贫僧可当如何是好。”一句低喃,轻柔的仿佛风一吹便散了,无半分踪迹可寻。 楚国前到正阳国和亲的公主名唤如玉公主,今年正年满十六,豆蔻年华的貌美少女。 看得何当离总会忍不住冒出好白菜被猪给供了的惨不忍睹表情,好似一枝梨花压海棠。 何当离因着避嫌,白日间同人相见时总会面覆青铜面具或是遮住上半张脸的银制雕花面具。唯恐担心这天真烂漫的公主瞧上了她的好颜色,那才是最为糟心不已之事。 却没有注意到,旅途中樊凡那张黑沉如锅底的脸。 同为陪送如玉公主到正阳国的正好是楚子恒,一路上挑三拣四,对人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整一横眉冷竖之感。对于何当离那更是鸡蛋里挑骨头,骨头里挑刺,整一尖酸刻薄的恶婆婆对待看不顺眼的儿媳。 夜间,今晚上正好在一处城镇中落脚,打算歇息俩日在继续行路。 毕竟即使在赶时间,身娇肉贵的公主也经不起如此长途跋涉之苦。 “怎么了,我见你最近路上一直心情不好?”转角处,何当离拉出了正欲转身离去的樊凡,满目担忧之色。攥抓袍角的动作无意加重几分。 “若是发生了什么你大可同我说,你可别忘记了我们是兄弟。既然是兄弟,自然得要两肋插刀才对,可别将什么事都埋藏在心里闷出病来,不是有句俗话说得好,叫什么三个臭皮匠赛过一个诸葛亮。”示意到现在这里不是个好说话的地方,随即拉着人来到了房间内。 实木的雕花门扉轻轻合上,隔绝了外头与楼下传来的吵闹走动之音。 此时此刻樊凡耳边哪里还能听进去她说了什么,满心满眼都记挂放在了她牵着他的手上。 只觉得心脏口‘扑通扑通’直跳,音量大得好像在下一瞬就要崩裂而出一样。就连脑海中都开始放起了一簇又一簇,灿烂而绚丽的火树银花。 “回神了,樊大军师。”何当离有些好笑的伸手在他面前招了招。 “嗯?”一向视为情场浪子之人竟是难得羞赧几分,实属罕见。 “说吧,你是不是同那位如玉公主认识。”何当离坐下后,给彼此都倒了杯水,好润润干涸难受的嗓子,见人不说话,眉眼微微上扬,刻意加重几分语气道;“还是说,其实那位公主就是那日在霜城将你打晕扒光之人。” “其实就算你不说我也能猜到一二,毕竟有时候能引起你心生动荡的无非就是那么一二件事。” 否则事情不会过了这么久还遭人惦记得紧,甚至是连人脸都记得一清二楚。 “阿离倒是聪明。”没有否认没有承认,许是默然之态。 “我若是不聪明,岂会爬到如今高位。”何当离也在笑,只是这笑带着几分苦涩,随即又将已经空了的青花枝缠白瓷杯续上清冽茶水。 “那么现在你打算怎么办?”对方不仅单单是公主,甚至还是俩个国家之间相互连接在一起的纽带。 “还能怎么办,大人不计小人过,好男不跟恶女斗。”樊凡举起杯中水,仰头饮尽。 可依何当离来看,这腹黑狐狸岂会如此轻易放过使他阴沟里翻船之人,不过想来最近一段路途中。倒是不会那么无聊了。 最起码能寻到不少好乐子,给之驱赶几分赶来烦闷。 一路上他们倒是没有怎么说话,反倒是楚子恒每每看见她时都忍不住欲喷火的冲动。 若非顾及着现在不是上手好揍她的时间点与地步,说不定他们二人早已扭打成团。 何当离知他心中一直住着一个名为清合的白月光,而有时候越是这样。她才更有摧毁对方与炫耀的成本。 比如走在他旁边经过时,不经意见露出脖子上的一抹红痕。 “王爷,你说大师也真是的,明是个出家人,怎的都不懂的节制与怜香惜玉一套。”略显炫耀尖利的嗓音透着满满的炫耀之色。 “呵,本王倒是不知虎威将军不仅身为雌伏他人身下的兔儿爷就罢了,说不定现如今岂连这等女子状态都学成了一二手,真真是不堪到下贱。”闻言嗤之以鼻,可那对欲喷火的眼却是直勾勾的盯着她雪白颈首处的刺眼红痕,拳头紧攥,捏得咯咯直响,额间青筋直爆。 给人的感觉就像是瞬势即发,下一秒就要挥拳直上,仿佛都能马上听到牙根齐酸之疼。 “没办法啊,不过本将军最起码也比王爷爱而不得,不对。应该是上赶着倒贴都没人要,甚至还不屑一眼要好得多了。”整张脸皆掩藏与狰狞青铜面具之下,令人瞧不清她真正的神色变化,就连那对璀璨如黑曜石的瞳孔都半垂着被眼帘遮挡。 “呵,不过就是一以色侍人的主,人家大师不过就是一时贪图你的皮囊之色。难不成你还当真以为人家大师看上了你这么一个肮脏下贱如臭下水沟里爬出来的玩意不曾。”纵然这些话他已经暗示过自己不下上百次,可是面对她云淡风轻时说出,总能轻而易举的挑起他的愤怒之火。 “可即使如此,本将军能求得一时的欢愉,也总比得过王爷孤枕难眠不知要好上多好。”何当离发出一句嘲讽之笑,忽而纵马上前几步,拉开了彼此间距离。 二人往往只要一凑到一群,不是针尖对麦锋,就恶语相向。 其他人早已见怪不怪。 上册 一百零一、错不在你,阿离 何当离怎么样都想不到,前一秒还同她温存如水的男人,下一秒就会指剑对准她,甚至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强/暴/她。 甚至还是当着她仅有的好友面前,折辱,践踏她仅有的一点奢求与自尊。 何当离整张脸冲冠眦裂,脸涨得发红渗紫。手指死死深进了因下了雨而湿润的泥土里,嘴里被迫屈辱的堵住了白布,使她发不出半点儿声响,足渐模糊的视线中只能看见不远处发了疯。想要冲过来救她的朱三。 可是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无助的看着他被一群人围住踢打,就像是一条最为狼狈不堪的狗一样苟延残喘。 却仍是不肯放弃救她的的举动,离她在近一些的是一根沾血断指。都说十指连心,现在他断了一指,说不定有多疼,而这一切都是她害的。 她果然就是一个害人精,任何同她交好或是对她好之人,都免不了因她受牵连而死,甚至是死在了最好的年华。 远一点的是幼时仅有的光与温暖,近的是前一秒因她之故而坠落山崖的樊凡。果然她就是一个祸害与罪人,任何人同她沾上一点关系都免不了暴尸荒野,折磨致死的下场。她此生何德何能竟得老天如此眷顾,哈哈哈,真是讽刺的笑话。 若不是她过于相信此刻正当着众人之面,强/暴/她之人,他们也不会走到如今之路。 连接俩国交好的纽带彻底绝裂,她生平第一个愿意接近他,不嫌她性子孤僻冷漠的好友随着那位公主坠崖而亡,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楚国与正阳国的士兵皆中计葬与此地,朱三为了救他,断了一指,还要被迫看着他的好兄弟承欢他人膝下,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不能伸出半分援手,这恐是足以能逼死人的一幕。 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发生了,身体疼痛得不属于自己,可在这诡静无声的环境中。肉/体的拍打声是如此淫/秽/刺耳,甚至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那么没有半分遮挡的发生了,她不知道他们看向她的目光是鄙夷,不屑,嗤笑,或还是单纯的/欲/望。 可是却不能猜出这是一幕最能折辱人的方法与手段,不止是在身体上,更大的是在心理上直接摧毁。 心智不坚者,往往会立寻死路,心坚者,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而她神奇的的都不属于其中二者,属于的是正中间那种不敢生,不敢死,甚至只想不断逃避的无能懦弱之辈。 因为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活着,只有活着才有可能。即使苟延残喘,生不如死的活着。 何当离槁木死灰的视线在足渐飘离,闭合不住的嘴边,随着白布滴落着蜜涎而落。布满疼痛红血色的眼眶中雾蒙蒙的,咸咸的眼泪不受控制的争先恐后涌下,满是屈辱与憎恶,恐惧,万念俱灰,厌弃的味道。 沾了泪珠的眼睫毛随着身后不断粗/鲁的耸动力度,轻轻的阖上。可随即等待她来的是更为强烈的暴风雨,还有各种污秽不堪入目之言, 她想,若是以后有可能,她再也不要对任何一个人动心了。 因为真的好疼,好疼,疼得她恨不得死去解脱才好。也不要在随意靠近他人,甚至与之交好,因为像她这样的灾星与祸害,只适合独自生长蔓延与黑暗中自生自灭,不适合拥有人世间仅有的温柔与阳光。 何当离同仅活下的朱三是被押送回的正阳。 因为他们是导致原本结百年姻缘不成,反成仇的罪人。她神清呆滞的愣愣的睁大着眼,望着灰蒙蒙的天际。 想伸出手欲抓住什么,可到手的只有一片虚妄的空气,就连老天爷都在嘲笑着她的愚蠢与愚不可及的下起了一场又一场的暴雨。 还未曾打扫过的山坡上,横尸而死之人就任由这样躺着,连个收尸之人都不曾有。说不定等天一放亮,等来的不是蛇虫走兽就是独爱吃腐肉的秃鹰与乌鸦。 “阿离,错不怪你,要怪只能怪那群畜生。”呲红裂目,狰狞着脸的朱三死死扣住铁栏杆不放,唯恐担心她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毕竟此事换成任何一个男人来,都接受不了。即使那男人生得在美貌,也将是他一生无论如何都洗涮不掉的脏污与噩梦。 “我很好,不用担心我。”何当离闻言,混沌的脑海终于恢复了少许清明之色,只是里头倒映的依旧是一片混浊无雾的死灰。 就像是一滩死水,再也掀不起半分波澜,即使上头有人投掷落下石子,都不见会泛起涟漪波纹。 这样的人告诉你,她很好,不需要担心。和同他说,下一秒就要再见,我想离开这个世间了又有什么不同。 若是她大哭大闹或是愤怒他才觉得她还是活着的,可是现在这样已经三日不吃不喝,就这么安静的发呆,凝望着远空,什么都不说,才会更令人不安与惶恐。 而遭成此事之因,正是发生在七日前。 今天的天依旧是灰蒙蒙的令人压抑得有些喘不过气来,这乌云乌沉沉的压在上层,欲落不落才是最为令人不安的。因为谁都不知道它会在何时落下,又何时散去。 丛深密林中最不缺的便是恼人虫蚁,即使现如今已近秋日之季。 “不说我说,你们带的这都是什么路,怎的选的尽是深山野林一带,不知情的还以为你们这是打算进山剿匪呢,还有我们都走了好几天了,你这带路的前面就说了马上就要翻过这座山了,可依老子看,恐怕我们现在到还在半山腰打转,你这向导带的是什么破路。”一连在山上喂了好几日蚊子,满腹牢骚的朱三大嗓门的冲着带路的楚国向导,怒嗔出声,随即吐出了嘴里嚼得都失去了味道的狗尾巴草。 “艹,一问到这个问题就哑巴了不曾,可别说带路的连自己都不知道带的什么屁路,妈/的,磨磨唧唧的连个屁都不敢放。” “你就少说俩句了,还是留着力气继续赶路才好,否则依我看。这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下雨了。”樊凡望着那正同何当离有说有笑的如玉公主,气得牙痒痒,浑身上下哪里都不舒服。 真是作孽,本来阿离现在应当同他说话的才对。 看着二人说话的背影,只觉得气得牙根直痒的。甚至有种想冲上去拉开二人的冲动,好来个眼不见为净。 如玉公主,闺蜜名唤楚挽筝,小名唤妲艽,性子自然是温顺可人。就连这容貌都是娇憨可爱一类,一路上倒是不曾怎么作妖,就连夜间在外留宿或是加快速度赶路都不见有半分埋怨。 使得原本对皇家公主有几分偏见的何当离都忍不住开始唾弃了自己先入为主的念头。毕竟并不是所有的公主都是那等骄横跋扈,目中无人,无中生有之辈,想来是她的想法狭隘了。 “虎威将军为什么一直带着面具,不热嘛?而且虽说现在已经入秋了,可是就算是一直带着也会将脸上悟出痱子来的。”少女清脆如黄鹂的娇俏之声在这烦闷的赶路途中,很容易令人心生好感。 特别是身穿鹅黄色纱裙,就像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使人眼前一亮。 何当离喜欢一切美的东西,自然包括美人,不过仅仅只是欣赏美的目光罢了,要说其他想法,倒是不曾有过半分。 “并无。”避重就轻。 有些事只适合重重提起,轻轻放下。 “那为什么将军路上都不怎么同本公主说话,妲艽前面还以为是将军不喜欢本公主呢?结果连日相处下来不久,才知道原来不过是将军性子不喜多言罢了。”如玉公主就像一只永远不知何为疲倦的蝴蝶,努力的给大家带来发光发热的温度,是一个相处下来,很容易令人心生好感的姑娘。 因为何当离她知道自己不怎么讨厌她,甚至是不时冒出一种羡慕她的念头。到底是得到了多少的宠爱与幸福才能养出这样美好的性子,如果她要是单纯生长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家庭中。 那么是不是也会有疼爱她的爹爹娘亲,哥哥与弟弟妹妹,甚至还能有着甜甜的桂花糕与甜水喝。在不用为了一块发霉的馒头而与恶狗抢食,饿极了时,无论手边抓到什么东西都往嘴里塞。天寒有人为添衣,天热有人给她扇风睡觉,还有着暖暖的怀抱,可是她也知道,这样的日子对她来说简直是奢望还有触不可及的天方夜谭。 何当离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同这样的女孩子相处。一时之间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对方问一句才会偶尔回个声。 若是有得选择,她希望这样的姑娘能永远不踏进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高墙中,成为失去自我,困在牢笼中的金丝雀。 “世人都传虎威将军为三国第一美人,可是为什么本公主却从来都不见将军摘下过面具,倒是好生可惜。也不知道将军什么时候能摘下面具给我看看就好,说不定以后我还能同小姐妹吹嘘呢。”带着流苏嫩黄色面纱的小姑娘似恼似嗲的用着那双白嫩的小手托着下巴。 一双剪水秋瞳美目盼兮,顾盼生辉。 “谁让你长得都没有一个男人好看,我们家阿离可是为了不让某位无颜公主过于自卑才会带着面具的。”见人还在同那讨厌的女人一直有说有笑的樊凡,终是忍不住上前将手搭在了何当离肩上,将人拉扯着他这边走。 因是上山的崎岖不平之路,自然是不方便骑马。 “身为一个女子生得没男子容貌清隽便算了,就连这脸都是没皮没臊,活像几辈子没有见过男人一样,见着我家阿离就跟只没闻过蜜的苍蝇往上凑,也就我家阿离脾气好不同某些人活吵得不得安宁的臭虫生气。”似从鼻尖冷哼一句而出,带着满满的嘲弄之意。 何当离不大擅长言辞,只能不满的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人家不过是个小姑娘,还是一国公主,说话莫要过于难听了些。 上册 一百零二、暴雨前倾之夜 “说就说,况且本军师说的不过是大实话,又何错之有。”樊凡不满的斜瞪了眼那个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的小豆芽还想同他抢阿离。更觉得混身上下直泛恶心,他那时候就怎的猪油蒙了心,想着要英雄救美,直接让她死在那里才好,眼不见为净。 “呸,我长得就算没有将军好看又如何,总比某些人只要一见到女人就挪不动腿,活像百八十年没有见过母猪一样。”从小混迹在市集中长大的楚挽筝,自然也是个骂人的一把好手。 有时候彼此二人间在对骂,一天下来都放不出个输赢。 一路上鸡飞狗跳的,倒是增添了不少乐趣。 何当离无视他们继续吵架的场面,而是走到了朱三旁边,问他要了一个芝麻大饼来吃。 “阿离你这小子怎么知道我这里有东西。”朱三有些好笑的看着才到自己胸前高一点的兄弟,随即从包裹中拿出了一个饼给她,嘴里啧啧俩声,道;“你小子就是太瘦了,肯定是小时候没有怎么得吃东西,怪不得现在都不怎么长个子了。” “还好,饿不死就好。”随着何当离屠/杀流放当年何家上百口后,即使有些事情在想掩藏都藏不住,纸终究包不住火,总会有人能从其中的蛛丝马迹或是些许小事中能猜出了一二来。 有时候越是这样,你什么不说的时候,才会越发惹人心生怜意。 “大饼很好吃,就是放久了有些干,对比这个我还是更爱吃肉饼。”何当离费力的咬下一口饼,又放在嘴里用唾液浸泡许久才咽下去。 果然这芝麻大饼还是得需要新鲜出炉的才好吃,这放久了不仅味道有些变了,就连这口感都是皱巴巴的,好在,尚且还能饱腹。 “好你个阿离,有得吃就算不错了,你小子还想挑三拣四。不过也不知道这鸟不拉屎的山中还要走多久,要是在走个四五日,老子嘴里淡得都快要出鸟来了,更别说啃干粮啃得腮帮子疼。”朱三蒲扇似的大手拍打着她肩,瞧见她吃得香甜,那嘴巴鼓鼓的就像只小松鼠,忍不住连自己嘴里都觉得有些痒。 “你说要是这山上能出现只野鸡野兔打打牙祭就好了,可是别说这些了,就连只鸡蛋大的麻雀都瞧不见半只。真不知道是不是这处的山里邪门还是这处儿的鸟兽集体冬眠了。”嘴里此刻也咬着一张饼的朱三状若无意的同人说着话。 “你没见最近的天都是灰蒙蒙的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这种看起来马上就要大雨倾盆而至的天气。别说没有麻雀出来的,就连人都是想要懒着骨头睡觉才好。”如朱三所言,这山上确实有些过于安静了些。 密林中的虫鸣鸟叫,如今只闻虫鸣,不知鸟声何处寻。 “再说现在最起码还有得吃我就不挑三拣四了。”有时候,往往都是说着无意,听着有心。 何当离下意识的捏紧了手中才啃了一小半的芝麻大饼,黑沉沉的目光状若无意的扫过安静得过于诡异的密林中。诚如朱三说得没错,这座山实在是太安静,安静得有些非同寻常。 就连她的眼皮子最近有时都忍不住跳动着。 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而很不巧,她跳的恰恰正是右眼。 虽说子不怪力乱语,可有些事实总归不能用常识来解释。她只能归根与最近天气不大好和自己有些归于疲劳过度的原因所在,想着今晚上好生休息一下才行。 晚上,他们是在山上留宿的,趁着天还未亮,各自搭建帐篷的搭建帐篷。忙着准备晚饭的准备晚饭,还有一小队自发为周边巡逻,随便看看能不能运气好找到什么野味打打牙祭。 而听那位向导的意思来说,只要翻过这座山后,便能抵达到了正阳国边境。话虽如此,可是她的心里总是不安到了极点,特别是在吃晚饭的时候,到达了顶点。 就像暴风雨来前的宁静,表面粉饰太平,暗地早已波涛汹涌在,只待将人吞噬入深渊。 “阿离,出来吃饭了。”樊凡心情颇好的掀开了住他隔壁的帐篷,谁曾想能看到令自己眼睛发直的一幕。喉结滚动,咽下一大口唾液。 此刻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具白得发光的身体正背对着他,肌如玉,肤如霜,整个人宛如冰雪铸成。 泼墨山水似的青丝披散而下,令人忍不住想伸手为其撩到一侧,抚摸而上。 “嗯。”何当离飞快的穿好外衫,随手用天青色绸条绑好了发走了出去,并不理会如今还傻愣着不动之人。 何况他刚才不过就是无意间看了一个后背罢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而她自己也发现,自己的思想已经足渐往男子那方靠拢,否则又岂会做出如此惊天骇俗之事来。 因着如今在赶路,路上带着的自然都是便与煮食之物存储干粮之物,可是等你一连十天半月不是啃干馒头就是大饼的,是个人都会发疯。 这不,今晚上不知是谁知道了不少新鲜的白色蘑菇,其中一个人辨认出来是无毒的话,自然就用来给之加餐了。 而今晚上的伙食是蘑菇汤就馒头和大饼,作为将领中的何当离有幸得了肉食。 “阿离你来了,过来这里坐。”正在喝汤中的朱三余眼见人过来了,连忙招手打招呼。 营地旁架起了好几个用于煮饭的火堆,橘红色火苗上架着一个黑铁锅,此刻里头煮好的蘑菇汤正往外冒着冉冉白雾之气。那香味,即使她还未尝过便被勾起了满腹食欲。 “嗯。”何当离惋拒了一名士兵给他递过去的蘑菇汤,就着清水嚼着牛肉干。 “阿离你怎么不喝,不是老子吹,这蘑菇煮出来的汤可真香。鲜得连老子舌头都要吞下去了,甚至竟然还在里面尝出了肉味,你说是不是特别好笑。”眼见着一碗汤见了底,朱三忍不住又添了一碗。 这次上面还漂浮了几片白色的小蘑菇条和绿色的青菜,在乳白色汤汁翻滚中,格外诱人。 “我不大喜欢吃蘑菇。”何当离只是笑笑,更对于今晚上来历不明的蘑菇心生疑惑,却未曾说出自己的疑惑,何况队伍中还有人,认出了这些蘑菇无毒。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在这个时候?甚至还那么好运气的被他们找到?实在有些过于匪夷所思。 这一切的一切都忍不住令何当离心生疑惑重重,可随即看着火堆旁喝得心满意足的众人。又摇了摇头,只能希望一切不过是她杞人忧天的问题。 如玉公主是单独居住在一个帐篷中,她的饮食自会有人否则送到帐篷中去。 “公主,今晚上他们在外面采了不少蘑菇,煮出来的汤可是真的鲜。”一同陪嫁而来的是她的几位侍女,心灵手巧,面容秀美。 “嗯,你先放下吧,我等下在喝。”崔挽筝此刻百无聊赖的躺在铺了厚厚一层的软枕上,手上还抱着一个小木雕,红润的小嘴半启半合不知道说些什么。 很快,便入了夜。 依旧是分上半夜与下半夜轮流巡逻,人数自然是正阳与楚一人一半。 而这变故也是在半夜而起,天空中雾蒙蒙的下起了朦胧细雨。在这秋日间就寒得似飘进了人的骨头缝里,湿冷的寒。 不知是因何故,陆陆续续有不少人肚子疼得满地打滚,哀叫声,咒骂声接二连三响。 山上本是宁静悠远的夜,如今反倒成了一道又一道催人命的符纸。又似鬼哭林,哀嚎阵阵不得人眠。 何当离在外本就浅眠,早在第一个人发出倒地痛苦呻/咛/时便醒了过来,本就合衣水水之人,蹙眉不安的掀帘外出。 “随行的军医现在在哪里,情况如何。” “军医也病了。”说到这,朱三只觉得腹部就像有只大手在疯狂搅动着他难受,鬓角冷汗直流,难受得令他差一点儿就要同其他人一样满地打滚一样。 “今晚上的蘑菇有问题。”一字一句颇为咬牙切齿,就像从牙缝中硬挤而出。 若说今晚上没有吃蘑菇的,除了何当离外就只有樊凡二人了,也不知道如今那位如玉公主如何了。 “阿离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说曹操,曹操到的樊凡衣衫凌乱的冒着小雨走近,这天黑沉沉的,若非远处还有几堆火光用以照明,此刻说不定都还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我没有什么大碍,现在最重要的他们中了毒之人,你们先去可控其他几位太医身体怎么样。”何当离对于医理什么的简直就是一窍不通,最多只能分辨出什么是最经常能用和看到的伤药罢了。 被带来的军医和其他几位随行的太医此刻也是面色苍白无一色,强忍着腹痛先为自己诊治还才好对症下药。 “我先去看看公主,你们在这里先稳住,小心周围。”今夜注定是个不平静之夜。 风起浪涌,鸟飞叶落。细雨绵绵落秋思。 “我说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本王的将士吃了你们给的蘑菇现在全都肚子疼。”今晚上同样经受不住香气和诱惑,喝了不少蘑菇汤的楚子疼得额间青筋直爆。 见着罪魁祸首,控制不住里头一拳砸了过去。 说来他们正阳与楚国俩方的吃食从来都是分开而吃的,为的就是怕出现这种情况,不过现在好了。即使没有在一起吃,可还是中了招。 不知道应该是说他们抵不住蘑菇汤的诱惑,还是抵挡不住??? “现在说这些都没有什么用,你最好先去看看如玉公主那边。”侧身闪过那似带千钧之沉的拳头,漆黑的瞳孔中满是森冷意,气场凌厉外露。 “你去看看公主还在不在帐篷中。”何当离不再有空理会他的阴阳怪气与话里有话,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确保公主的安危。掩藏在袖袍下的拳头捏得咯咯直响,就连嫣红唇角都不知咬了多少个牙印子。 毕竟这事情来得也实在是太过于凑巧了些,就像一环接一环,一扣压一扣来得令人心悸。 “喏。” 上册 一百零三、这是噩梦对嘛?告诉我 “你说什么,有本事你在说一遍。”楚子恒被指桑骂槐一说,顿时脸都气红了。 因着彼此的帐篷间隔都不远,不过就是很短的一段距离,那名将士很快去而赴返。 神色慌张恐惧,鬓间/湿/漉漉的,不知是被冷汗还是雨水给打湿了,或是二者皆有之。 “回禀王爷,不好了,公主不再帐篷内。” “什么,不再帐篷!”何当离与楚子恒不可置信的齐齐出声。 而正在此时,不远处, “公主,小心别过去,那边是悬崖。” “公主,你快点过来,不能在走过去了,那边危险。”伺候着公主的丫鬟此刻正大着嗓门想要喊住那抹,好像完全失了魂,正不停的往悬崖边去的鹅黄色娇俏身影。 “该死。”正在帮忙照顾着伤患的樊凡一抬头看见的就是那么一幕,只觉得本就疼的太阳穴此刻更是疼得就像有人拿着锤子在敲。 他自然是知道这位公主对于俩国之间来的重要性,要是真的在这里出了问题。到时候可真的是吃不了兜着走,更严重的是会挑起原本欲结盟的俩国转眼结成仇。 他飞快的走近,伸手正拉住了欲失心疯要跳崖的楚挽筝,可是正当他好不容易将人拉住,欲往营地中走去时。 破空中直射来一支箭矢,直直的往他的心口而来。 而在千钧一发中,突然回神中的楚挽筝推了对方一把,而后二人齐齐坠入山崖,消失在茫茫黑色中,在寻不到半分踪影。 就那么突究的消失了,活生生的消失在了正欲赶来的何当离面前,快得令人完全抓不住,就消失了......。 “樊凡!!!”震耳欲聋,伤心欲绝带着无尽的惶恐。 事情发生的变故就在那么一瞬间,何当离眼睁睁的看着樊凡为了救那位公主而双双坠下悬崖而无能为力。 密林中不知何时早已埋藏了弓箭手,密密麻麻。铺天盖地的冰冷黑色箭头无处可偷的往他们一群人袭来。 “阿离,小心。”密集的箭雨中,很快就有人倒下,地上堆积了不少尸体,血随着雨水流了满地。 浓重的血腥味弥漫与这雨夜中,似开了一朵又一朵,绚烂唯美的无根彼岸之花。 何当离一时不差,后背中了一箭,好在那箭头是最普通得随处可见的锥形箭,而非有着挂刺倒钩的三棱形箭头,忍痛拔出,同朱三等其他人汇合一群,围成一个圆圈型。 许是弓箭已经用完了,或是如今他们折的人手过多,与他们眼中压根不值得一提。即使他们剩下的几人在强又如何,光是在人数上就已经输在了起跑线上。 “大人,剩下人已经全部再此,除了那位三王子外。”其中一名身形高瘦的黑衣人从中跨出一步,单膝下跪。 “无碍。”同样一身黑色,即使面覆银色面具,头上带了欲盖弥彰的假发,可在熟悉对方人的眼中,还是能一眼认出。 脚步不受控制的踉跄后退几步,瞳孔猛然睁大不可置信的地步,嘴唇死死抿着不发出半分声响,手心狠掐进/软/肉之中。她是怎么样都没有想到,那人竟然会出现在这,可是一瞬间又马上明了,她虽不是个聪明人。却也非是个愚蠢至极之人。 若说若是正阳与楚国联姻后,最为惧怕与不喜的自当是吴国,想来他们为了使俩国结不成姻,自会有所做出行动。 在联想到那一日中,楚子恒同她所说之话,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可,有时候越是明白才越不想面对。因为真相往往是过于伤人了。 “离儿好像见到我并不是很诧异,还是说见到贫僧过于高兴而失了言。”很快密林中走出一群身着弓箭的黑衣人,因夜色过浓,加上朦胧细雨的掩饰还有那蘑菇的加叠,导致他们不曾发现罢了。 若是此时此刻她能说话,定是会好生嘲讽一遍自己,看人的眼光好像一向糟糕。 本以为对她好之人,无不想着要将她推下地狱方才善罢甘休。 “呵,你觉得我们能有什么好说。”她在笑,不知是在笑自己的愚蠢还是傻。她更是想不到,这样的一幕居然会活生生的出现在她面前。 甚至还要更为不堪。 何当离身上湿漉漉的,尾梢处皆沾了水,正扶着因前面蘑菇中毒又挥刀挡箭,现如今完全失力,双唇发白的朱三。 “让开。”她是真的不想在看见这个人半分,只要一看见他。脑海中总会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樊凡坠崖的一幕,还有曾经可笑为他动过心的自己。 “我若是是不让,离儿又当如何,你可别忘了你们如今不过就是一群放在砧板上待分尸的鱼。”面具下的脸依旧带着悲天悯人,慈悲为怀的笑。 而随着他一个指令而下,相扶的二人很快便被迫分开。换来的是刀光剑影与单方面的屠杀。 “阿离,你快跑,不用管我,你快跑。”因着前面食用过了不少蘑菇汤后的朱三,随着打斗中渐行无力。很快,身上多了数不清的伤口。 “闭嘴。”说好的是兄弟,岂能为了一人独活而弃与不顾,那不是她何当离的作风。 何当离如今是仅有的一个没有中毒之人,她自然是要陪着他们,哪怕是死也要死在一起。因为就在刚刚,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好友,她承受不起在失去一个好友的痛苦了。 就那么眼睁睁的死在她面前,那样,她会疯的,彻彻底底疯了个彻底。 可是随着雨渐大,即使力气在大也总会有用完的时候,更别提一人敌对十人。 雨水渐渐模糊了视线,冰冷无情的打在她冷冰冰,泛着清白的躯体上。感觉刀手上的刀好重,好沉,好像下一秒就再也没有力气抬起来了。 “阿离你快跑,你要活着为老子报仇,你快跑!”朱三手上的刀剑早已被挑落在地,此刻整个人被打弯了膝盖,狼狈的跪倒在地,依旧咬着牙嘴硬。 “跑啊阿离,你快跑,我朱三求你了好不好,你快走。”见人始终不为所动,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如今为了能让兄弟活着,即使是黄金又如何。 “我朱三求你,求你快走。”随着一字落而来的是一个有一个磕头恳求。 耳边是好友似泣似血的愧疚,还有身体上渐渐力不从心的体力,下一秒。何当离的身体好像不受控制的往悬崖中退了好几步。 “何当离,你若是在敢往前走一步,你的好兄弟我可不会如此轻易放过。”阴冷刺骨的森寒之音就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魔之语。 随即下一秒响起的是朱三痛苦到破口大骂与疼得面孔扭曲之声。 一根有些扭曲,布满厚茧,还带着新鲜血液的断指就这么突究的掉落在她面前。 好像在嘲笑着她的无能,她的愚蠢以及她的天真与自始至终不曾放过她的命运。 “跑啊,离儿若是在跑一步,贫僧就将你这好友的手指切断一根,若是手指无了便切肉。你走多少步,我便在他身上划多少刀,如此,这笔买卖可曾满意。”带着面具的与假发的清合笑眼盈盈的走近,靠近着被绑后跪在地上之人。 温柔的目光就像是在对待世间最为珍贵的珠宝来的怜惜。 “清合,你到底想要做什么,要杀要剐冲我来就好。”她觉得自己恐怕是真的疯了。 “我想要的一直自始至终都只有离儿一人,离儿难不成忘记了。”冰冷修长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温热的呼吸均匀的喷洒在她脸颊上,令她泛起满身鸡皮疙瘩,嘴唇死抿成一条线,口腔中早已能尝出自己浓重的血腥味。 男人的触碰与话,无由来得令她心理厌恶,就像是一被一条吐着腥臭浓稠气息的毒蛇给缠绕而上,令人窒息的死亡。 “恶心。”别开脸的何当离冰冷的唇吐出满是浓浓憎恶之色,就连一向涟漪若星光中的凤眼中都再也寻不到半分其他色,有的只是恶心与恨之入骨。 “恶心是吗,我不防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恶心。”暴戾的种子很快被点燃,更多的是想毁灭一样东西的快感。 “说来离儿都还从未试过同贫僧在众多人面前交/欢而过,不若今日我们试下如何。”清合好像只是提议起了这个建议,只觉得就连神经尾梢都在叫嚣着这个兴奋的决定。 “疯子,你这个变态你放开我。”可是她的挣扎在男人耳边听来,反倒像是最好的催/情之药,那么的令人着迷与向往,更多的他想要听到能从她嘴里吐出来的其他声音。 她的裤子被微微拉下,雪白的臀部接触到冰冷的空气中。无意识的颤了颤,浮动着诱人的孤度。 何当离怎么样都没有想到这个人竟然会疯到如此彻头彻尾,就在这么多人与尸体的面前,无所顾忌的强/要了她。 嘴里被强塞了布,满是屈辱与惶恐的看着不远处的愤怒得呲目欲裂的朱三。 眼睁睁的让他看着自己的好兄弟在敌人的胯下承欢膝下,这是何其残忍之事。 何当离很想让他闭上眼,不要看了,不要在看了。 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在看她了好不好,她还想保留着最后一丝尊严。 她不希望在朋友的眼前,从对方怒目切齿的瞳孔倒映中,看到自己如此不堪的一幕。大张着腿,就像一个最下等的女支子一样被人亵玩。 求求你,求求你闭上眼好不好。 “看清楚,本王要让你你记住此刻拥有你的男人是谁。”完全褪去了平日疏离不食人间烟火的圣僧,此刻就像是一只刚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凶残暴戾。 表情阴冷,双手掐着她纤细得轻轻一折就断的脖子不放。 原本细微温柔的雨水冰冷的打在她苍白无一色的脸与身体上,好似就连身体上的疼痛都在渐行渐远。 远远的,她好像看到了久违不曾入她梦的公子。 真好,公子还是和当年一样好看,丰神俊朗,是她最喜欢的公子。 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似要洗净这满山污秽。 上册 一百零四、押送回京 “阿离,你吃点东西好不好,我求你了。” “无论多少吃点好不好.....。”或轻或重的哭泣哀求威胁声至从远方传来,飘然悠远又似近在咫尺。 何当离双目呆滞,就那么安静不发一言的静坐在盖了黑布的囚车,连带着视线都被隔绝了。入目的只有无尽的和极致深渊的寒。 就那么安静的,什么都不做,什么也不言,宛如一个失去了所有生机的活死人。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一具连傀儡都称不上之物。 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老天总要这样戏弄与她,好不容易她能抓住收获到的一点儿温暖和幸福。可是还没等她置于手心捂暖冰冷干涸的心,老天又迫不及待的收走了所有,甚至比之未曾给予前还要残忍到了极点。 既是不舍得给予,又何必给她一丝温暖,等她徒增生喜时,而后再次残忍收走。 早在几日前便入了正阳国境内,想必在过几日便会抵达皇城——金陵,那时等待她来的命运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她余生如今仅存的愿望就是希望樊凡吉人自有天相还活着,而后希望朱三能够平安无事。 至于她,已经无所谓了,不过就是死字一字。或是再一次回到当年那样宛如地狱,求生不得,求死无门之路,那样的日子过得还曾少嘛? 有些疲倦的阖上布满红色血丝的瞳孔,手指僵硬得好像有些不属于自己,嘴唇因为长时间未曾饮水润喉而干涸起皮。还有长时间保持同一种姿势而导致血液不流通,僵硬得发疼的脚。 她想,若是她能有选择就好了。 可是最难的就是她没有选择,即使是出生与未来,但求能过得好一点都存属于奢求了。 今日金陵的天气好似格外之好,艳阳高照,秋风送爽,硕果累累满枝头。黄杏葡萄秋桃挂满枝,压得树梢都微微弯下了腰肢,火红的石榴笑得裂开了嘴。 可是随着一个消息的到来却打得令人措手不及,人仰马翻。 被派去前往楚国迎娶和亲公主的人马全军覆没,连带着楚国公主坠崖而死。此消息一传回来,满朝震惊。 苏言如今已经入翰林为典籍,従八品。随行的还有胡霜,至于榜眼郎,宋楚阳因着朝中有人,自然去的是史部。有时候人的起点线往往都是不一样的,令人无论如何都嫉妒不起来。 何况典籍这个职位轻松又时常能面见龙颜,若是有机会得了大造化都不一样。日子空闲加上少有勾心斗角的龌龊事,以至于苏言一直对这个职位还挺满意的。 就是不大喜有时候胡霜看他的毫不掩饰的赤/裸裸目光,宛如他就像是他的所有物一样。 可是今日。 “你说的可是真的。”手上抄写的笔一划,生生遗留下一大摊墨迹在上,就像一个国色天香的美人脸上长着一块丑陋的胎记来得面目可憎。 音色即使已经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还是控制不住的打着颤,从中泄出他的不安,惶恐,不可置信等意。一张脸一瞬间苍白无色,指尖发颤,浅色瞳孔猛然睁大。 “这个消息现在整个朝廷都传遍了,听说活下来的只有虎威将军和那位朱将军。其他人全都埋葬与深山中,还是被囚车押送回的金陵,这不,人现在就被关在大牢中,说来也是怪可怜的,谁知道居然会出现这样的事。听说好像是在半路上遇到了山贼,结果一不小心着了道,不过这个骗骗普通老百姓还可以,对于我们这些当官来的可就不够看了。谁不知道要是正阳与楚国真的联盟成功了,吴国岂能坐视不管,说不定此次之事就是他们弄出来的。” 好不容易有个人来和他分享这个八卦,自然是不舍得马上放人离开。嘴皮子一张一合不知疲倦的说着自己所知道和听到的八卦小道消息,瞳孔好像放着光,道;“你说原本被派去迎娶他国和亲公主回朝本应当是一件美差事的,可是有谁能知道到头来会发生这样的遭心事。就是可惜了那个国色天香的公主就这么年轻便香消玉殒,不过对比那个公主,我更担心的是虎威将军,也不知道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现在怎么样了。”说着摇头惋惜不已。 “虎威将军是今日回来的对吗?”苏言极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因为现在的他除了冷静外,再也做不到什么。舌尖被咬破了皮,弥漫着满腔的浓重铁绣味,指尖死死深掐进掌心中,才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他简直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事情的发生。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事。 楚国与正阳国俩国相互联手护送公主的队伍少说也有好几千人,可是他们却说活下来的只有阿离同另外一位将军。这是一件多么令人匪夷所思之事,甚至是恐怖惊悚。 那么单独活下来的阿离到底面对了什么?或者是眼睁睁而无能为力看着一个个好友或是相熟之人的面孔惨死在自己面前。那时的她是不是特别无助,觉得自己无能连个人都保护不了。 一瞬间,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冒起。冷得他直打冷颤,掩藏在宽大袖袍下的掌心已经被抓破皮,露出血肉翻滚的新鲜伤口,他仍是没有半分知觉一样。 整个人愣愣的,就像失了神。 “你是不是认识虎威将军啊,苏典籍。”说话的是另外一位従九品的待诏。说来还是同他们今年一块儿参加科考的举子。 此刻苏言脸上连强颜欢笑都做不出半分,他们何止是认识,甚至还有过最为亲密的关系。可是这些他怎么能跟其他人讲。 阿离,现在最重要的是阿离,他要去找阿离。 恐怕现在的她是最为需要安慰之人,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好友死在面前却无能为力的那种无助的痛苦感,岂非是人所能承受得住的。 监狱中,因下了旨不允许任何人探望。现在里面的人还不知外面发生了何等腥风血雨之事。 朱三同何当离关在一南一北俩个方向,一个在道路的尽头,一个在尽头的尾巴。见不着,摸不着,就连彼此的声音都听不到。 随着一阵缓步有力的脚步声而来的是外面铁门落锁之声。 里面的人,仍是像个没有任何反应的木偶一样。冷眼旁观,安静的看着他们将自己带走,偷梁换柱的留下一个赝品在那。 僵硬苍白的唇角想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可是她发生自己却是做不出任何表情,剩下的只有一片漠然。 换上了干净的藏蓝色舍人衣,带着一顶大得能遮脸的帽子走过一个又一个宫殿。 过走廊行莲池步假山,又徒经数百米方才到了终点。 依旧是熟悉的宫殿,白雾袅袅的汉白玉池。她要是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就是傻的,可是,这一切又想是在意料之中,情理之内。 并没有什么好纠结好反应的,就像是一种习惯。明知发生了有一,自然就会有二,有三,甚至是一个无穷的无底洞。 伺候帮忙她洗漱的人只是给她放下了干净的换洗衣物便识趣的退下了,独留她一人站在汉白玉池旁发呆。空洞无神的漆黑瞳孔不知在望向哪里,或者又是说,什么都没有在看,只是人在走神发呆罢了。 可是即使是这样的发呆也没有延续多久,因为,很快的便有人来了。 “阿离怎的都不先洗,难不成是在等朕一块儿来洗鸳鸯池不曾。”爽朗深沉好笑的男声至身后响起,伴随的还有悉悉索索的脱衣声。 何当离张了张嘴,始终发不出半点儿声响,神清木木的,就这么安静的看着男人的动作。 男人即使是久居皇城,依旧是有着薄薄一层蜜色肌肉覆盖在骨头上,并不会给人一种虎背熊腰的笨重之感。而是清爽得想一块雕刻而成的雕塑。 健壮的体格,并不是发达的肌肉,却无端的看上去给人的第一感觉是结实、高大的安全感。 “怎的都不说话,还是说朕突然将阿离换过来,导致阿离有些怨朕而同朕置气了。”男人的心情倒是很好的模样,从进来时唇角都洋溢着浓得化不开的笑意,眉梢带喜。 “不过朕今日心情好,便让朕屈尊纡贵的伺候阿离一遭可好。”彼此间的衣物很快落下,坦诚相待入了水,溅起满池水花,沾湿了池边衣襟。 男人今日的兴致格外之好,不断的亲吻着,只到那张瓷白小脸染上艳靡的灼炙海棠花色,月上柳梢头时才肯罢休。可即使如此,仍像只始终不知魇足的饕餮一样索取着甘甜蜜液。 她自始至终就像一具完全没有灵魂与知觉的木头,任由着男人摆布。 乖得不像话,不像是人,更像是一个精致的玩偶。因为你在她眼睛里面看不见任何东西,有的只是一片深渊的漆黑。 月至半空,繁星点缀黑幕夜空,蝉鸣沙山响。满树金桂随风簌簌往下落,连带着空气中都带着香甜醉人的味道。 珠帘晃动发出相互碰撞的清脆悦耳音,柔软的大床深陷而凹下一个大坑。一道水痕从不远处蔓延而伸。 带着唯独的手指蘸了冰冷的药膏给之使用过度的红肿之处上药,温柔的改变不想前面粗暴得恨不得做死她之人。 何当离的表情木木的,望着头顶上方出的秋香色流苏惠子晃啊晃,似要晃到外婆桥去。对于男人说过的什么都不曾在意,只是在扯到那处红肿的伤口处时才会不满的蹙着眉,表达着她仅有的细微情绪。 殿内静悄悄的,就连外面都无人伺候,唯恐听了不该听的,掉了脑袋上碗口大的疤。 “错不在你,无需自责。”伸手覆上她已经擦干净的柔软发丝揉了揉,后又下滑到这张自始至终都没有多大表情变化的脸,最后停留在那张咬得红肿的破破烂烂红唇上抚摸研磨。 崔澜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见到她现在这样了,依稀记得上一次见还是在好几年前。那时的她同倒是比现在的情况还要严重几分。 上册 一百零五、一个吻 “朕不会怪你,相信阿离的朋友也不会,他们更希望你能活下来连带着他们的份一起,永远快快乐乐的活下来。何况阿离还要坚强下去,活着给他们报仇才对,还是说阿离想要一直一蹶不振,做出令仇者快,亲者痛之事不曾。朕的阿离可从来不是懦夫,而是一个顶天立地之人,朕更不希望你用他人犯的罪来折磨自己。”崔澜将人搂抱在怀,力度大得似乎想要将人镶嵌在骨肉中,与之融为一体方才愿意罢手。 “就那当是一场梦,一场噩梦,等阿离醒过来时就会发现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更要好好的,代替他们的份勇敢的活下去。即使不是为了你,可也要为了他们,还有爱你的人,以及为了就算是为了朕也要好好的活下去。我不喜欢看到你这个样子,知道嘛,阿离,你不应当是这样的。”这样的她简直就像是一个易碎的水晶瓷娃娃,一碰就碎。又似虚无缥缈的云彩清风,无论令人想尽了多少办法都留不下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从指缝中溜走,了无痕迹。 更像是一株即将凋零的牡丹花,即使你在如何细心温柔呵护都抵挡不住她将近消亡的结局。 细密温柔带着安慰性的吻轻轻的落在她脸颊上,那么的轻,那么的软,又那么的令她想哭。 何当离也不知道怎么了,只知道自己如今一直沉寂在樊凡坠崖而死与朱三断指的一幕,那么清晰,那么残忍的一直在她脑海中徘徊不散。 她原先想着,睡一觉,只要睡一觉就好了。可是该死的,无论怎么样她都睡不着。 就像是有人在不断的拉扯着她的神经尾梢,拿着大锤敲打着她的酝酿的点点睡意。 “睡吧,万事有朕为你扛着,朕的阿离。”眼帘半垂着的崔澜想,他恐怕是这一辈子仅有的好耐性都用在了她的身上,却始终甘之如饴。 许是那场情事/用光了她身上仅有的力气,或者是男人的语气过于温柔使她生了一分眷恋之情。又或是那不参加着情/欲的吻,给了她几分安慰的种子。 许久,慢慢的,她靠在男人的肩窝处睡着了过去。 这是她这大半个月来,唯一一次真正的合眼,手指却紧张无措的死死攥着男人的手臂不放,好像唯独只有这样,她才能收获一点安心。 另一边,不管不顾前往去着监狱的苏言毫无意外的被拦了下来。 日暮西沉,这一觉何当离睡得很沉,梦里什么都没有梦到,一切空白得令人心安。 卷翘的睫毛在温和的微弱橘黄色灯光照耀下轻轻颤动,就像俩只展翅欲飞的蝴蝶。 “醒了。”男人的嗓音带着一丝沙哑之意,手上正幼稚的摆弄着二人相互交缠结成辫的一缕墨发。而后小心翼翼的用着金色剪刀剪下,当成是什么无价之宝置于白玉盒中。 “嗯。”何当离点了点头,混沌的思绪方才回笼几分。 目光迷茫而空洞的不知道在望着什么,只觉得内里漆黑一片,就像是要将人给深吸进去的黑洞。 “可要食点什么,朕不过是许久不同与你相见,阿离都快要瘦成俩个人了,在这样下去朕说不定得要心疼到死。”崔澜话虽如此,却还是吩咐了守在屏风外的暗卫令人前往御膳房,给之准备些用于清淡好消化之食。 何当离只是摇了摇头,想要说不饿。起身就要从男人身上起来,却发现自己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儿力气,软绵绵得就像一团棉花重新跌坐回了原地。 蹙眉不展,眸色深沉如夜。卷长的睫毛轻轻抖动着,在她眸底沉下一片暗影。拳头紧握,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无能弱小得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更何提保护其他人。 “阿离不吃,可是朕想吃。阿离就当陪朕吃好了。”拉回欲离开她怀抱之人,似乎只要这样,才会感受到她还在自己身边,那种患得患失的折磨感才会相对抵消几分。 ‘他的阿离’四字,好像单单是在唇舌间徘徊咀嚼都甜得令人发酣。 “臣.....。”干涸的嘴唇皮子上下蠕动着,要说出拒绝的话。可是话还未出口完整,便被冷冰冰的拒绝了。 “这是命令。”男人的语气不可见的冷了下来,就连抚摸着她秀发的手都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不虞。 他的阿离只需要听他话,享受他给予的一切就好。 东西上得很快,主食甜咸二主,清淡香辣之色各有,只希望她多少能吃下一点。不然实在是太瘦了,瘦得令人心疼,脸无二俩肉。 光是甜点就有洒了桂花的糖蒸酥酪,软糯香甜的驴打滚。蜜/汁蜂巢糕,珍珠玫瑰汤圆,七巧点心,豆沙煮饼,羊羹等,大多数是她以前最爱,却食不到之物。 至于主食更有不下十几种,密密麻麻摆满了红木鎏金百合缠花枝圆木桌上。色泽艳丽加其花朵点缀其中,令人食指大动。 清一色都是她以前最爱之物。可是现在即使看见了都没有多大胃口。神色淡漠的扫过一眼,而后很快收回,又恢复了那个木然的木头美人。 “阿离尝尝这个,朕特意吩咐御膳房给你准备的。”崔澜将只着了件单薄天青色鹤绣云纹外袍的何当离抱坐在她腿上,满是心疼与责备的给之喂食,他不知道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导致人在回来时变成这样,就连抱着时都会觉得骨头硌人的难受。 何当离整个人机械的任着男人动作,她让开嘴就开嘴,整个人就像一只在听话不过的木偶。 “阿离为朕生一个皇儿可好。” 突究的,毫无任何铺垫的来了这么一句。 惊得她连夹着三鲜素饺的玉箸都掉落在地,满目愕然惶恐震惊,更多是的恐惧后怕。 何当离已经在清水殿被其金屋藏娇住了三日之久,整个人完全被封锁在与世隔绝之地。真正意义上成了一个没有耳朵没有眼睛的废人,甚至就连外面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整个人昏昏庸庸的,完全不知今夕是何年。 身上的青紫红痕只多不少,她就像是一具不必担心弄坏的玩具一样。 不过好像也只有这样,她才能感觉到自己还是活着的。即使在不堪。 伸出手朝向半空,想要抓住什么,却什么都抓不住,就连仅有的阳光都会从她指缝中溜走不带一丝眷恋。 唇角忍不住扯了扯,露出一个狰狞得比鬼哭还要难看的笑。 你说何当离的一生是不是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如今的虎威将军府中,沉香完全适应了贤妻良母的身份。如今正静坐在蔷薇架旁,满脸幸福的给他的阿离缝制着秋日新衫。 他曾经在帮她洗澡或是拥人入怀中时,清晰的用手仗量着她身上的所有的三围。 如今阿离已经去了三月之久,想必很快就会回来了。不知想到什么,一张脸微红。 而关于虎威将军入狱一事,知道的人是少之又少。 苏言愁得已经一连好几日都睡不着觉,就连头发都不知掉了多少。更别提,即使求见圣上都会被人拦下一事。 他不知道阿离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受过刑?有没有病了?或是有没有好好吃饭? 即使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他都像是如临大敌一样。 日暮西沉,而皇宫中入了夜后除了巡逻的士兵外,一般都是不留人的。 何当离怎么样都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里见到苏言,不过见到了又如何。当他的那一巴掌打下,她没有躲开时,便已经注定了要斩断他们之间的所有联系。 她非圣母,更非良善之人。 “阿....阿离....。”显然苏言也在诧异居然会在这里遇到她,满天的惊喜很快将之掩住。 可是他却忘记了,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很快原谅犯过错之人。何况对方还是一个心眼小到,只能容下自己之人。 “是你嘛,阿离....。”那抹身影完全就是他梦中,画中朝思暮想之人。 可是她瘦了,瘦到了一个令人心疼到自责的地步。 “对不起,阿离对不起。”苏言唯恐担心这是梦,一个经由自己臆想而出的荒诞之梦,眼前所见不过是海市蜃楼或是他的一场妄想。 可即使是如此,他还是下意思的想要本能的抓住,即使是假的他也不愿放过。他想同她道歉,无论做什么都可以,他还想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最近过得好不好?还有能不能不要不理他,当不认识他!!! 那样的他才真的是会疯。 “阿离...是我..对不起..你能不能原谅我,我给你打回来好不好,你打我,我就是一畜生,你打我回来好不好。”拉住的不是空气而是真实存在的,一时之间喜不自禁,过更多的是想小孩子做错事情后来的手足无措。 “阿离你打我好不好,只要你不要不理我,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你打我,就算是你打我都好过你不理我,阿离。”卑微的恳求着人的苏言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布满淡青色胡渣的脸上,而后重重打下。 ”阿离我求求你,不要这样对我好不好,我求求你……。”声声似血而泣,带着无言恐慌。 “放开我,本将军可记得同苏大人已经在没有任何关系。”被拉住袖子的何当离也有些恼了,她是怎么样都没有想到这个小结巴的胆子什么时候这么大了。 “不放,放了你就走了,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苏言红着眼眶,哑着嗓音得寸进尺。死死抱住她过于纤细不足一握的腰肢不放,瞳孔中爬满了红血丝。 “胡典籍说的好地方难不成就是在这。”蓦然,从不远处的假山中传来一道在清晰不过的交谈声。 甚至还有那在熟悉不过的声色,何当离深知如今被偷梁换柱养为禁脔的她,根本不能允许给任何人看见。更何况还是见过她的皇子,可小结巴又死抱着她不放,眼见着人越离越近,只得狠心咬牙踮起脚跟。 “阿....阿离....。”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吻给愣得不知所措的苏言只是傻愣愣的圈紧了腰,加深了这个久违的接触。 上册 一百零六、捉奸在床的兔儿爷 “此处说来还是下官在无意间发现的。”胡霜脸上带着清丽温柔的笑,可是随即,脸上的笑很快被僵硬在了脸上。 她是怎么样都没有想到这么晚了,这个地方居然还会有一对偷情的野鸳鸯。 此刻回去也不是,继续前进也不是,简直是进退两难。 “殿下,不若我们先到别处走走。”硬着头皮扫了眼身旁人,见其神色无碍方才松了一口气。 “也好。”崔元霖方才只是随意扫了眼那个看起来略显熟悉,而背对着他的身影。 只觉得越看越熟悉,甚至是像某个如今正被关押在监狱中之人。不禁摇了摇头有些愕然。 他最近是怎么了,不过就是瞧见一个男人生得好看些罢了。 “他们走了。”见人走了,何当离立即松开人,似乎连想多说什么得的欲望都没有转身就走。 独剩下还摸着唇,笑得满脸傻兮兮的苏言。 何当离继续被囚禁在清元殿中,不得出入半步。 半个月来,足以将消息流出。 何当离也从显宗帝嘴里听到了朱三被重新放出来,官复原职一事。还有派人前去那座山上为死去之人收尸送回家乡,还有一连派了好几波人到悬崖底下前去搜寻樊凡二人是否还活着的可能。 好像一切的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可是这好像并不包括她。 随着显宗帝已经将近俩个月不曾踏进后宫半步,就连偶尔到皇后那处坐坐都不曾留宿过夜。就连这大半个月来清元殿中的守卫加严,不允许任何人探望进去,都足以令人脑补出一场金屋藏娇的风流之事。 今日是上大朝会的日子,也是解决着有关于正阳,楚国俩国结亲不成反结仇一事。 何当离吃完了早膳,因着犯困,忍不住又爬上了龙床睡个回笼觉。 殿外。 “娘娘,陛下吩咐过了,您不能进去。”侍卫不安的擦着鬓角冷汗,只觉得今日恐是出门没有看黄历导致而来。 前段时间最为得宠的华妃不过双十年华,加上容貌美艳一向颇得圣宠,以至于有时候就连其他生了皇子的妃子都不放在眼里的目中无人。 “给本宫让开,本宫倒要看看陛下将近在里头藏了哪位狐狸精,也不知放了什么狐狸骚/味勾得陛下就跟失了魂似的。”女人音量刻意加重显得有几分刺耳的尖利,似乎想要让里头之人听见后,好知难而退。 “华妃娘娘,陛下吩咐过了,任何人都不能进去。”被派守在外面的侍卫如今也急得满头是汗,这不连忙派人前去请陛下过来了。 而且现如今的他,无论是外面这位嚣张跋扈的主,还是陛下吩咐下去不得让任何人进去的命令。无论是得罪了哪一个都落不了一个秋后算账的罪名。 大神打架,遭罪的往往是他们这些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让开。”一向心高气傲视,认为自己是除了皇后在外的后宫第一人的华妃,如今但是在外面被拦了那么久,早就心生怒意,横眉冷竖。音量突然拔高,推开守门的守卫,直接推门进去。 她倒要看看,谁今日敢拦她。 清元殿中静悄悄的,一株反季双色牡丹花独自生艳。鎏金象牙莲花小香炉中燃着安神之香,袅袅白雾腾空,许久未来的殿中,不知何时多了许多它物。 红木雕花螺青美人椅,雪白宽大毛毯上摆放了各色精致小物什,其中单一样的价值便倾城,更别说还有胡乱堆放在旁的许多孤本,紫檀木小几上放着一个白瓷牡丹美人薄胎瓶,上面斜插着一只白玉翡翠雕花。 丹粉与纯白二色相融的珠帘外,静悄悄的,可隐约能透过一扇金丝牡丹戏彩蝶春日屏风后。窥见宽大明黄色龙床上,躺在一个微微供起的小山丘。 在场诸人还能有什么不明白,感情外头传得纷纷扬扬之事是真的,陛下不知打哪儿来弄来一个美人金屋藏娇。甚至是不顾祖训养在了清元殿中,谁不知道清元殿不得后宫妃嫔留宿一事,即使是她最为得宠时都不曾在上面睡过。 也不知道这个狐魅子使得什么好手段,当真是前面小瞧她了。顿时气得一直自持荣宠无双的华妃铁青了脸,一张姣好的芙蓉面,扭曲得狰狞失色。 何当离早在外面发生争吵声时便醒了过来,只是不愿睁开眼罢了。她以为这一次还会同前面几次一样,女人会马上离开,可是却不曾想到的是,这次没有。 “好你个狐狸精,别以为仗着生了一张好狐媚子就想霸着陛下不放。”河东狮吼般怒不可遏,掀开了她遮脸的松黄色龙纹绸面被。 一瞬间只觉得仿佛连时间都凝固了,风不吹了,草不动了,就连花都不香了。 满目错愕的华妃怎么样都没有想到,显宗帝金屋藏娇里面藏的不是女人。而是一个彻头彻尾,如假包换的男人。还是一个本应在监狱关着的男人。 刚刚睡醒的何当离也完全想不到殿中为何会突然进来了人,甚至还是后宫嫔妃一流,唇瓣半抿,眼眸半垂。 一头泼墨山水画的青丝未曾束过,任由她柔顺的披散而下,肤色莹白如玉。更衬得雪地上面的盎然红梅刺眼与旖旎卷帘。 美人如花,无论是在任何时候,何况还是在只着了件单薄茶色银线竹纹内衫的情况下。不说女人,更是连男人都难以把持得住。 当真应了那句,活生生就是一个活着的画本妖精。 “咯咯咯,果然贱人就是贱人从来都不分男女的,亏本宫还以为大名鼎鼎的虎威将军会是什么了不得得大人物,想不到居然会是一个爬男人床的兔儿爷。”咬牙切齿,画着精致妆容,如今面目狰狞扭曲的华妃看见她脖子处,与胸口处皆是遍布着密密麻麻的暧昧痕迹,她若不是个蠢的都能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从她十六年华入宫已有三年之久,自然知道显宗帝是个不大重欲之人,更逞论是会在女子身上留下如此之多暧昧缱绻之吻,但是这个俩样都足以令人嫉妒得发疯。 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个男人,一个长得比女人还要好看的男人。其他一同随着进来的宫女与内侍自然也能看清楚如今躺睡在那张龙床上之人是谁。 龙床之上,岂容他人酣睡。 “好你个不知礼义廉耻的兔儿爷,你是没有男人艹/了还是屁股痒,见着一个男人就忍不住张开腿,果然是个下贱的玩意.....。”眼见华妃越骂越难听,可是那位当事人。从始至终表情都是淡淡的,甚至不起半分波澜。 若是强行说有,最多不过是那张粉/嫩微肿的娇艳红唇紧抿成了一条线。 越发衬得一旁破口大骂的华妃面目可憎,无理取闹。 “说话啊,怎么!难不成大名鼎鼎的兔儿爷将军是被本宫说中了心中的那点儿下贱龌龊的念头而导致恼羞成怒还是打算装死,不过也对,想你这种连蛋都下不了的公鸡顶多趁着颜色好就还能算是个不入流的玩物。等年纪一大不知道还成了什么样,本宫活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到好好的将军不当偏要来同女人抢男人,做那等比小倌馆的最下贱的见着那等走马贩夫只要是个男人就张开腿的玩意。 “不对,像你这种兔儿爷的玩物定是瞧着陛下就忍不住屁股发/骚/。脱光了衣服躺在地上求/艹/,说不定还主动含着男人那处,也不嫌没洗了有尿味,果然下等人就是下等人,即使成了将军还不是一个卖屁股的货色.....。”华妃气狠了骂了许久,却自始至终见那名兔儿爷不为所动。 就像一拳头软绵绵的打在棉花上来得更为无力和愤怒,特别是想到一个男人不知廉耻的用了下作手段爬上了陛下的床,还有身上那碍眼到令人嫉妒到发狂的痕迹。无一不都想是在有人拿着油桶在往她心口的烈火上浇。 何况距离她闯进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若是陛下在意现在恐是早就过来了。何需还等到现在。 “贱人,说话啊,可别说你不仅下面,就连上面这张嘴也烂了。”华妃觉得她此刻就像一个跳梁小丑对着一个从进来到现在都不曾将她看进眼里之人,涂了牡丹花色唇膏的红唇突然半扬,发出尖利得有些刺耳的笑声。 染了艳丽豆蔻指尖的手,走到一旁的小几上轻轻的拎起了一个装满茶水的青花瓷。脸上带着狰狞与快意的笑走到她面前,那盏温热的茶水随着她的头顶往下滑。打湿了发,衣襟,脸颊,下巴。 何当离整个人还是愣愣的,一张唇抿得失了所有色彩,只是放在锦被下的手无端收紧几分。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或者应该是反抗。她更不知道若是反抗后换来的会是什么后果,她赌不起,也不愿赌。 对方是显宗帝的宠妃,甚至还是明媒正娶的小老婆,身后还有着强大的外戚势力。而她,苦涩的笑了笑,她好像什么都不是,有时候连一只蝼蚁都不是,只是一个供人逗趣玩乐的东西。 是的,只是一样可以随手丢弃送人的东西,不具备任何的思维与选择的玩具。 一壶水倒完了后,华妃尤嫌不解气的将那瓷器与杯盏朝她脸上扔。满心怨恨与毒液直冒得想要毁了那张脸才好,她倒要看看,兔儿爷没了脸后还能拿什么勾引人。 何当离被发了疯的女人扔着的茶盏给磕伤了额头,血随着雪/白的绯颜腻理往下滑落,仍是无动于衷。 “住手,你在做什么。”刚散朝后的崔澜便马上收到了这消息,一张脸阴沉如墨,浑身上下散发着令人说不清道不明的阴鹫之气。 他更没有想到会看到那么令人目裂怒呲的一幕,更懊恼的是她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要任由其他人那么折辱糟蹋她!!! 而这一切都被刚刚赶来的男人给止住了,何当离昏过去的时候,她迷迷糊糊中听到女人完全失了平日的温柔端庄冲着她破口大骂,又哭又骂又求宛如得了失心疯一样。 男人抱着她时,身上透过衣物透过来的薄薄体温,还有好闻的龙涎香。 上册 一百零七、帝王禁脔 此事不过短短半个时辰,即使在如何封锁消息依旧传得沸沸扬扬,比之不日前所发生之事更为令人瞪目结舌。 满朝愕然,即使现才刚散朝不久,不知又惹来了多少自诩国之栋梁,肱骨之臣的言官以死相狭。莫要因其美色学了千年之前的商纣王朝。 何况对方还不是普通的以色侍人的小倌,而是真实的一刀一剑从战场上拼杀而来,战功累累的将军。即使她在貌美,也抵不住对方是男子,更是军中不少人心目中的精神支柱的事实。 圣上怎的如此糊涂,简直是太糊涂了。天地下的美人如此之多,何要如此寒了各方将士的心。 无论外面如何风起云涌,变化万端,都同里面昏睡之人无关。何当离太累了,这种累不止是代表身体上的,更多的是心里。 她自从发生那件事后已经没有正真意义上的好好睡过几次了,即使那梦里依旧是空白一片。 梦里恍恍惚惚中好像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音色空灵透着缥缈,或轻或重或近或远想要唤回她。可是当她停下脚步细听的时候又没有,就像是自己脑海中臆想而出的幻听一般。 何当离摇了摇头,眼眸半垂着不再理会。继续往前走着,远远的。她好像看见了前面有一道黑色的铁实大门,未关紧闭的门扉出透露出几许光亮。 就像是温暖的阳光突然斜照进她漆黑无边无际的黑夜深渊中,她顺着那抹微弱的光往前走去,直到素白的小手推开那扇微微紧闭的厚重雕花实木门。 入眼所见的是一个狭小破旧,爬满绿色藤木的灰白黑三色小院,水井旁边。一个小小的瘦弱身影正在费力的打着水,太阳很大,仅有的一个木桶也很大,即使她拉了老半天都不见水桶上来。耳边是蝉鸣沙山阵阵恼人心烦。不禁有些气气鼓鼓的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一张小脸满是被污泥糊脏,令人完全看不清其真实长相。 如今才七岁的何当离自从那位夫子不告而别后,这座院子里又孤零零的只剩下了她,有时候她总会撑着下巴,看着远处忍不住发呆。 那位夫子为什么不来了?是不是嫌她太笨了?还是她又蠢又坏连基本的常识都不懂?甚至还同自己的亲生哥哥做出如此不知廉耻之事? 可是夫子为什么要教她读书识字告诉她认识什么是茶壶和毛笔,还告诉他什么是礼义廉耻道德。甚至还好心的告诉她分辨什么叫蝴蝶什么叫蝉,还有一到夏天,院中那颗会结出黑黑红红的果子树叫桑椹树。 让她黑白的世界中终于裂开一条缝隙,从中泄露出一点细微狭小的阳光。仅仅只是一点点,都足以令她高兴得不知所措,想要藏起来,藏到只有一个人知道的小秘密,在未来会发生的黑暗中用以舔舐鲜血淋漓伤口的珍宝。 可是有一天她的光不来了,她再也没有在那灰色高高墙角上看见翻墙而来的光了,她的世界再一次归为深不见底的黑暗。 仅仅是单纯因为可怜她和一时兴起嘛?可是即使只是卑微的可怜,为什么不能在多可怜她一段时间,为什么不能在多陪陪她,还是说夫子嫌她烦了,或者实在是因为觉得自己很恶心。 可是她需要那抹光,即使别人不需要,可是她需要。能不能把她的光重新还回来给她,即使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她都愿意。 想着,何当离忍不住将泪流满面的脸颊埋在膝盖中,任由耳边蝉鸣阵阵,烈日炙空。 现如今方才刚入夏不久,可这日头却是一如既往的炎热与毫不留情的炙热考着这个大地,试要蒸发最后一丝水汽才肯善罢甘休。 如今已经十三岁,身形高挑修长的何耀祖推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当真是又气又怒,却并未马上过去。而是等人哭够了才讽刺的拉扯着唇瓣出声道;“彘娘怎的如今反倒成了一个爱哭鬼,难不成忘记了今日是哥哥来的日子嘛?不仅哭得跟鬼一样难看,还脏得那么晦气。”鼻尖冷哼一句,不满到了极点。 英挺的黑/粗眉头半挑,双手抱胸,略有几分不耐的靠在门扉处。一双相似的凤眼此刻半垂着,遮住了几分掩藏的阴翳暴虐之色。 “哥....哥哥...你来了...。”何当离被突然出现的声音给吓了一跳,连忙起身擦掉眼梢处的泪痕。可是她发现,该死的,无论怎么擦都擦不干净,反倒是越擦越多。 果然她就是一个无论做什么都会讨人厌恶与嫌弃的蠢笨之人,夫子肯定也是因为这样才会受不住她而离开的。 想到这,何当离的眼泪就跟西湖绝堤的湖水一样,再也止不住了,只是一味的哭。擦不掉半点儿眼泪,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就是觉得很难受,很难受,什么都不想做,就只想哭。 “本公子命令你不许哭了。”何耀祖以前见到家中的庶姐庶妹哭时只觉得不耐烦,女人哭哭啼啼的吵人,哭又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只会将事情越搞越乱,只有弱者才会做出哭的愚蠢举动。 以至于整个何府的人都不敢轻易在他面前哭,生怕自己会成为下一个因为在他面前哭,而惹来仗责而死的七妹妹一样。她们是女子不能继承家业,以后出嫁后出了事还都得需家中唯一一个男丁帮衬着。 加上谁让自己的姨娘肚皮不争气,生不出一个带把的,以至于整个何府就这么一根独苗苗。何况对方甚至非是草包一类的纨绔子弟,年纪小小便考上了小秀才,就连手段都残忍暴戾得令人发指。可不知怎的就惹得本就天平倾斜的父亲更是偏到了咯吱窝里头,毕竟像她们这种满身铜臭味的商贾之家若是真的出了位当官的老爷,更是不知脸上有多少光,就连身份地方也会随之水涨船高。 “我命令你别哭了听到没有。”可是没由来的,他看着这条原本不过是拿来解闷的狗突然在自己面前哭得那么可怜兮兮,就连整张脸的五官都要皱成一起了,那么的丑,还脏,他简直嫌弃死了。 更多的是想叫她不要在哭了,哭得简直令他心烦,恨不得脑海中直接生腾起了暴虐的阴暗种子。更是不由自主的觉得会不会是自己最近一段时间对她太不好了些?可这愧疚的心理只是一闪及逝,很快便被抛之脑海。 何耀祖有些烦躁的拔了几根脚边的野草,就这么看着小可怜虫哭得可怜兮兮的。加上他长这么大可从来没有安慰人的习惯,只是走到他旁边蹲下,语气硬巴巴带着干巴巴的危险;“彘娘要是在哭,小心哥哥打你。” 音量不大,却总是很轻易的随着风传达进了她耳边,吓得还在低头哭泣的何当离顿时连哭都不敢在哭出声半句,一张小脸瞬间苍白无一色。 还未哭出的眼泪直接换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哭嗝,看着又是滑稽又是可怜得令人发笑。 “彘...彘娘...很乖的...哥哥不要打彘娘。”年少时除了烙印在灵魂中的饥饿寒冷外,只有疼痛给她的映像最为深刻,即使是在日后成年后的午夜梦回都会被惊得吓起满身冷汗。 “哥哥不要打彘娘好不好,彘娘不哭了,彘娘再也不哭了。”何当离抬起哭得红肿的眼,想要伸手拉住近在咫尺之人,可是才刚一伸出手,便马上惶恐慌张的收回了手。 因为她的手实在是太脏了,又脏又黑的,若是拿它去碰了哥哥。说不定换来的下场更为令人恐惧。嘴唇哆嗦着,默默的拉开彼此间的距离跪在地上,不安到了极点。 何耀祖有些不满的看着彘娘原本伸出又缩回的手,在看她跪在地上,混身哆嗦就差成筛子的身子。莫由来的,心里突然生起了一把无名之火,双眉间笼罩着阴翳之色。 拳头捏得咯咯直响,双目如炬的盯着她不放,她就真的有这么怕她不曾!她是会吃了她不曾!!! 蒲月五月又名为榴月,只因这个时节石榴花正开得红红火火。 闷热的清风拂过,带动着鬓角几缕未束发丝,吹在脸颊上,有些发痒的像令人伸手去挠一挠才好。 他不说话,光只是这么不发一言的盯着她,都足以令她全身汗毛冷竖。拳头捏得死死的,就连上下后牙槽都咬因恐惧而咬得压根发酸。 何当离死死咬着苍白的下唇不敢说话,更不敢有任何动作,就连大喘气都不敢发出半句。生怕自己一个做得不好又会换来一阵拳打脚踢,或是将她关在房间里不给她吃和喝的关上三天三夜。她怕饿,可是更怕疼,真的好怕好怕,而且哥哥每次打她的时候就像是要下一秒吃了她一样恐怖的魔鬼。 如果有人问何当离她小时候最害怕的东西和噩梦是什么,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说是哥哥,因为那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恶魔,一个活生生从十八层地狱来爬出来,面目狰狞的恶鬼。 “彘娘怕我。”冷薄的唇瓣一张一启,发出意味不明的一句笑声。 双手抱头努力卷缩成团的何当离并未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唯独听见那声笑,刺骨得令她遍体生寒。身体更是颤抖得越发厉害,一张唇更是咬得泛白。 “彘娘为什么怕哥哥呢?是哥哥对你不好嘛?还是说彘娘还在记仇哥哥打了你的事。可是那都是因为彘娘不乖,做了惹哥哥生气的事情,哥哥生气了才会打彘娘,所以彘娘以后要乖乖的听哥哥的话,哥哥就再也不会打彘娘了好不好,只要彘娘乖乖的,不要惹哥哥生气哥哥就会对彘娘很好的....。”何耀祖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又想是在同人询问着答案。 又或者只是单方面的命令着她听话,不要想着忤逆他说的一切。 “彘....彘娘没有怕哥哥...。”直觉告诉她,若是她说了实话,说不定会被打得更惨,多年来的习惯已经使她养成了温顺与谎言。 上册 一百零八、只要彘娘乖乖听话 小小的身子却还轻轻的颤抖着,一双潋滟的凤眼满是氤氲着朦胧水汽。睫毛处的泪珠似落非落,惹人心生怜惜恨不得直接上嘴/舔/掉才好,眉梢间满是如漂浮在春日湖面的粉红桃花瓣,就连满是藏满脏污泥土中的指甲都不安的扣/弄着身下的黑色泥土。 “彘娘没有...。”红润的小嘴因恐惧而不安的蠕动着。 真是愚蠢啊,连说谎话的时候都不懂得掩饰一二。又或者说是他的好彘娘现在居然还学会了撒谎,还是当真他的面,真是不应该啊。 “可彘娘不怕哥哥,为何不敢抬头看哥哥呢?还是说彘娘在说慌,哥哥可是最不喜欢撒谎的彘娘了。” “彘..彘娘没有...。”因过多的紧张害怕,连带着整个人说话都有些结巴了,头摇成了拨浪鼓,更衬得此地无银三百俩。 “是吗?”少年似从鼻尖轻哼而出的冷嗤,整个人不嫌她脏似的,蹙眉不展的用力板正她尖细的下巴。强迫的与之其为对视而上,充满掠夺性的目光正满是布满暴戾的笑望着身下已经吓得瑟瑟发抖的小绵羊。 那么的小,又那么的可口,弱小得只要他一稍微用力就能将人给掐死过去,可是就这么放过她,未免过于温柔了些。 何当离的下巴被禁锢得生疼,原先好不容易止住的泪,竟是有再次打算流下来的趋势。因疼痛而便得有些扭曲的五官隐隐呈现狰狞之色。 “那彘娘告诉哥哥你刚才为什么哭,在哭什么好不好。”充满危险性的语气无端令何当离的小身子再一次轻轻颤抖了起来,下唇咬得泛白,显出一个牙印子。 抿唇摇了摇头,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她更不想让这个自称是她哥哥的恶鬼知道夫子的存在。何况夫子那么好的一个人,说不定夫子以后还会回来的。 “彘娘为什么摇头呢,只要你说出来,无论是什么哥哥都会原谅你的,谁叫彘娘是哥哥最喜欢的人呢。”有时候往往人的第六感是很准确的,比如他有预感,在他不再或是不知情的日子里,彘娘一定瞒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光是一想想,足矣令他好不容易压下的暴虐之怒生腾而去,凌厉的瞳孔中满是森冷怒意,令人心悸的黝黑目光。 “彘娘没有。”何当离被禁锢的下巴捏得生疼,只觉得那里的骨头都快要被捏得粉碎了一样。 疼,好疼,彘娘好疼。 “那彘娘为什么不敢看哥哥,还是说彘娘在撒谎,或者是做了什么哥哥不知道的事情?”何耀祖的语气陡然发凶,满是狠戾之色。小小的年纪满是狠辣之色,更非心慈手软之辈。 “疼,哥哥,彘娘好疼。”何当离如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捏着她下巴的手上了。 少年的手生得很好看,白皙,修长,薄薄的一层皮肉覆盖在骨节分明的骨节上。又带着几分童稚的少年感,可即使生得在好看,都掩饰不住他本人是个魔鬼的事实。 “只要彘娘告诉哥哥,哥哥就放开彘娘好不好,彘娘告诉哥哥刚才到底在哭什么。”略带几分放轻的孤度下掩藏的风暴无人得知。 就像暴风雨前来的风平浪静,可是她前面早已见识到了狂风暴雨,现在换来的不过是一个暂时妥协。 何当离滚烫的泪珠子一颗一颗的顺着脏污的脸颊往下滑,流落到尖细小巧的下巴。还有少年形状好看的手上,好似滚烫得能炙烧人心的铜汁。 咬得破皮的嘴唇蠕动着,一双藏满黑土泥垢的手指无措的揪着身旁野草,喉咙发紧,哽咽道;“因为彘娘想出去看看,彘娘长这么大了从来没有踏出这个院子半步,更不知道外面有什么。昨天彘娘在院子里看见有人在天上不知道放什么东西,彩色的会飞在天上的特别漂亮,还有好多种漂亮得彘娘不知道的颜色。” “彘娘还听到了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还有人叫卖什么冰糖葫芦和糖水豆糕的,可是彘娘从来都不知道那些是什么,长什么样子能不能吃,又是什么颜色什么味道的。彘娘也想出去看看,彘娘也想贪心的想要一样属于自己的东西....。”想着想着,童音童气的声线足渐哽咽难受,不知是因为疼的还是因为什么,眼泪再一次不受控制的往下掉。 “彘娘也想出去看看,想在看一眼那个飞在天上漂漂亮亮的彩色东西,还有她们经过院子时说的那些是什么。彘娘好想,真的好想.....。”鼻尖发酸,心里又苦又涩。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为什么要当着一直以来最为讨厌她的哥哥说这些话。哥哥最讨厌的就是说她要出院子一事,说不定等下哥哥会打得她严重,可是她却不后悔,因为她是真的很想看看外面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还想吃一个真正的,新鲜出炉的馒头尝一口是什么味道的,里面是不是不会有脏石头泥土和灰沙。还有以前夫子跟他描绘过的金陵美景和好多好多她叫不出名字也不认识的美色和花朵蝴蝶。 可是她知道这是不可能会实现的,也许终其一生。 “彘娘想出去。”嘴角一僵的何耀祖听她抽涕着红鼻子流着眼泪说完,第一次觉得有些心酸难受的感觉。 她嘴里说的飞在天上,彩色的像是蝴蝶一样的东西不正是风筝嘛。可她从小被关押在这处小小破落宅院中,别说见过外面的世界,恐是除了他外连人都不曾见过。 如果若不是他误打误撞发现了这里暗藏着一个他的妹妹,说不定她过上的日子会同如今截然相反。或生或死,或是.....,可是没有或是。 他的好彘娘只能是他一个人的,他自己养的一条听话,乖巧漂亮的狗。 “彘娘想出去对吗。”罕见的,这一次已经做好拳打脚踢准备的何当离并没有等来身体上即使早已习惯了,依旧不能承受住的钻心之疼。 而是一个轻轻的,一个温柔的足矣能令她落泪的动作。 摸她头的动作从小到大除了夫子外,做的人只有眼前她最为害怕与讨厌的哥哥了。她说不清现在自己的心情是如何的。 更是从来都没有想象过这一切会发生在他的身上,即使是假的,也能令她感觉到一丝温暖。 “想。”闷闷的,就像夏日将脑袋塞进被子里后发出的声音。 “明日正好是端午,哥哥带彘娘出去好不好。”不知是不是此刻气氛正好,连带着一向冷硬的心肠都再度软了几分。鬼使神差的答应了她这个小小的愿望,即使他说不定会在下一秒马上反悔,可是这一秒中他是真心实意的不带半分虚假。 “真...真的嘛?”通红的眼眶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她怎么样都没有想到一向不允许她踏出院子半步的哥哥。居然会在有一天对她松口,说是带她出去。 脸上惊喜得不知道要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才好,傻愣愣的任由着眼泪沾在睫毛上,一张布满污尘黑土的小脸此刻就跟糊了面粉的水一样沾在上面,黏糊糊的犯人心生作呕。 “嗯,所以彘娘明天记得要洗好脸,莫要在学今日当一只小花猫了。” “好。”得了肯定的答案,今晚上何当离做的梦都是香甜的,即使她知道有可能是骗人的谎话。 可是这一秒她是愿意相信的,即使是假的,她也需要人骗偏她。 因为她对于外面的世界实在是过于渴望了。 第二日天微微亮,五月晨曦从云层中破出露出一缕光线普照大地。沾了露珠的树叶绿得发翠,牡丹花花开金陵满色。 一身宝蓝底鸦青色万字穿梅团花茧绸直裰的何耀祖颇有几分嫌弃的拿着几个粽子前来。他发现自己对与养的一条狗倒是越发有耐心了些。 一推开厚重漆黑木门时,原先以为人还未醒,谁曾想对方倒是老早就洗干净,穿上了最为干净的衣服蹲着院子里头等他了。 这下倒是在没有以前的几分惧怕,倒是有几分意思了。 “哥...哥哥...。”其实何当离心里对这位哥哥还是打心里发沭的,她已经做好了会在这里等一整日都不会有人前来的准备。 可是这一次幸运女神好像是眷顾了她几分,她居然真的等来了人,顿时眼眶红红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欲哭不哭的小可怜模样。 “过来,看哥哥这次可是给你带了好东西。”因着府中请了习武夫子来训练的何耀祖原本同龄人要高上不少,才十三岁的少年郎身高早已逼近一米七大关,此刻在晨光微曦中掂了掂手中带着的一连串粽子在她面前。 忽然令何当离以为自己在做梦,而且是那么的不真实,揉了揉眼睛许久。直到眼眶发红发涩才真的确认了这不是梦,而是真实发生的。 “这玩意叫粽子,想来彘娘以前定是没有吃过。”他手上拎着的这一串粽子,板栗、红枣、杏仁、赤豆,猪肉排骨馅的都有。何耀祖也不知道今日自己是发了什么疯,竟会将这些东西带来她吃,更应该匪夷所思的是他竟然会高抬贵手拿过来。 以至于等他提着走过来的时候,都差点儿以为自己要被鬼上身了一样,来得滑稽可笑。不过看着她明明双眼放光,像只小松鼠一样不断的往嘴里塞着,好似怕有人跟她抢一样的护食表情。 他甚至开始了反思,他对她以前是不是太过分了点? 在如何他还同她有着一条可耻肮脏恶心到令人作呕的血缘关系,甚至还成了他的女人,要不,以后试着对她稍微好一点? 端午有吃五黄的习俗、黄鱼,黄鳝,黄瓜,咸蛋黄,雄黄酒,系彩绳,涂朱砂。 五月新鲜黄瓜上市,清脆爽口,刚一推出顷刻遭抢购一空。 此时的黄鱼和黄鳝肉质最为鲜美细嫩,这三样是时令菜。端午前后,清明时节腌制的第一批青皮鸭蛋刚好可以食用,蛋白雪腻,蛋黄透红流油,配绿豆粥最好,饮雄黄酒则是为了驱邪解毒。 上册 一百零九、端午之哥哥 天气闷热,桃李烂熟,熟透的杏子、枇杷果累累垂垂挂在枝头,红彤彤,黄澄澄,枝头压得低低的,石榴花笑得裂开嘴。 金陵赛龙舟,到时候全城的人和周围十里八乡的百姓都会赶到江边观看比赛,为舟中健儿呐喊助威。 何当离从小到大第一次踏出那方关押了她多年的狭小院落,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多的人。只觉得一路走来连眼睛都不够看了,恨不得连背后也长眼睛才好,还有外面有好多好多她不认识的东西和好看漂亮的花花。可一路上即使在好奇和惊讶都没有放开拉着人的手,手上还得了其他人送的一朵石榴花。 午时刚过,二人便穿过人潮来到早先预订好的三楼雅阁内。 三楼视线开阔,低头便是赛龙舟的河流。 比赛还未开始,几对各色衣装人马开始对骂,骂什么,什么难听骂什么,我骂你爹是土狗,你骂我祖宗是王八,谁也不肯服输,气氛火热。 因为是过节,大家都跟着笑,没人在意山歌里的那些粗俗字眼,只有少数妇人捂着自家闺女的耳朵,生怕她们听懂那些山歌的意思。何当离因从来没有看过龙舟赛,更不知道是什么,彼时站在栏杆边看什么都新鲜,见她们笑,自己也会跟着傻愣的笑。 河边有一块空地,戏班子的人正在舞狮子、斗彩龙、采莲船、踩高跷,还有人打扮成渔公、渔婆、蚌壳精、虾兵蟹将,锣鼓敲得震天响,踩高跷、采莲船和扮成神仙鬼怪的人跟着节奏做出各种滑稽的动作,围观的人笑得前仰后合。 何耀祖吃着盐煮花生,对外头之物丝毫不敢兴趣,只是那视线不时略带颜色的扫过趴在栏杆边上之人的腰身以及那张莹白如玉的小脸。喉结上下滚动,发出意味不明的一声轻笑。 正对着河面的竹楼前传出几声锣响,由今年的举办方出现在竹楼高台前,喧闹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龙舟赛要开始了。何当离因为离得远,完全看不清楚上面的人长什么样,可是这并不能阻挡她同样看得津津有味。 其他人跟着拍手她也跟着拍,她们笑她也笑,就连自己手上刚才得的石榴花都不小心给弄掉了下去。搞得她郁闷了好一会儿,不过很快又被其他事物给移开了目光。 有时候她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这倒不失为一件好事。 烈日当头,院墙底下几丛芭蕉被晒得发蔫。毒辣的日光滤过肥厚的叶片,罩下如水波一般的潺潺光影。 今日同人一块来此竹楼中的崔澜只觉得无趣,每年都是如此索然无味的赛龙舟,拔河等比赛,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翻出个新花样。就连自从那三月中看习惯了那张小人未长开的牡丹颜色,此时在看其他美人,皆有几分兴致缺缺的阑珊之意。 “本王出去一下。”又看了一会儿,更显烦躁,只得先提出离开一二。 “好,不过殿下待会儿可记得回来,莫要教哪个美人给勾住了脚。”其中一个面目俊朗的男子冲着走出门外之人出声道。 “你这话怎么说的,现在谁不知道金陵第一美人可是入了咱们殿下的后院,外头的美人就算在美又岂能比得过家中那位。” “唉,你这话说得没错,我都差点儿没注意到说错了话,该罚,该罚。”几人说说笑笑,插科打混很快闹成一团。 借口推脱离去的崔澜并没有往楼下茅房走去,反倒独自漫步在楼栏杆处,双手覆后,赏尽整片河底风光。 却在转身间无意注意到了一个趴在栏杆处,一个在为熟悉不过的小小人儿,莫名的,忍不住用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许久未见之人。 好像长高了些,脸上也多了些肉。依旧不变的是那身莹白玉骨,冰雪之肌,还有那张精致如观音莲花座下的金童玉女,光是令他看上一眼就忍不住心生痒痒,否则也不会那么快抽身而出,因为他还真怕自己控制不住做出禽兽之事。 有时候往往美好的东西总是很容易引起他人的摧毁感与破坏欲。 崔澜唇角微勾,倒是停住了离开的脚步,往旁边空着的隔间走去。他倒是有几分好奇,带这小人来此的会是谁? 是否是她的好哥哥,亦或是新的好哥哥? 此时赛龙舟已经进行到火热地步,岸边呐喊声响破天策,有些情绪关于激动者甚至掷瓜扔花,疯狂者直接学那屈原投江,场面一度有些混乱。 扶靠栏边,何当离即使晒得小脸通红,也依旧兴高采烈的望着下头熙熙攘攘的热闹场景,一时间不免有些恍惚,以为此时此刻的自己在做梦,可是这梦却有些实在是过于真实了。就是因为过于真实她才会认为觉得在做梦,因为这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忍不住掐了自己脸一下,疼得她忍不住痛呼出声,在脸上留下一个红红的印子才确认了自己不是在做梦的事实。素白双手握着朱红色木栏杆,没有遮掩的毒辣日头照得她有些睁不开眼,可是她却觉得有几分温暖,许是她病了得缘故吧,她是这样想的。 河边风起浪涌,吹得高挂帆布云旗猎猎作响。她觉得即使这是一场梦,那么恳求老天爷能不能让这场梦的时间长一点,在长一点,因为她喜欢这个梦。 夏热如火,清风徐来就像水入油锅,沸腾一片。 毒辣日头下,肥厚芭蕉叶被晒得蔫不唧,被桃杏累累压的直不起腰的枝丫好似因这日头也更底了些,反倒是荷塘一片清风盎然,我见凉爽。 竹楼里的贵客说想要吃粽子,她们当然不会傻到真的只送几个粽子,而是送来了一个巨大的竹丝攒盒。 今日只吃了一个粽子到现在的何当离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眼巴巴的看着美貌的小姐姐揭开竹丝攒盒。拿出一隔热腾腾的粽子,一隔碧莹莹的水晶绿豆糕、一隔松暄油润的油蜜蒸饼、玫瑰千层蒸饼,油光饱满的枇杷,晶莹剔透的水晶缇子,还有俩颗水润怜人的水蜜桃。 第二层则是细巧时令菜蔬,一盘爽口的当季拍黄瓜,翡翠芹香虾饺皇,凉拌笋片鸡丝,红烧赤贝,红油鸭子外加一碗杏仁雪豆腐脑,一大罐野鸡菌菇燕窝汤。 粽子除了二种甜味三种咸味馅料的,另有一串没有味道的白粽,攒盒当中有一碗雪白细密的洋糖,是用来滚白粽子吃的。 何当离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精致的吃食,窘迫羞红着脸,一时之间连手都不知道要怎么放了才好,更不知道要怎么吃,只能偷偷的看向身旁人是怎么动作的。 而且她发现,她即使脊背挺直也只能够到面前离得最近的两只盘子,小胳膊小腿的更是令人沮丧。 何耀祖洗净手,坐在桌前剥粽子吃,两手托着水煮之后颜色更加翠绿的箬竹叶。 “彘娘等吃便好,说来今日彘娘倒是玩得挺开心的。”何耀祖今日心情倒是颇好的笑着帮她剥粽子,箬叶粽皮特别黏,手指沾到扯不下来,剥得小心翼翼的。他平日素来是个不爱动手之辈,这倒还是他生平头一次做伺候人之事。 竟是稀奇之色。 不好意思当吃白食的何当离有模有样学着将袖子挽得高高的,端起那只装洋糖的瓷碗,小心翼翼的倒出一半洋糖,递到何耀祖手肘边,糯糯的低头出了声道;“哥哥,彘娘想吃咸粽?” 他的手腕很瘦,却不比她的纤细瘦弱。而且她的肌肤更是透着一种许久不见日光后的透明之白。 “嗯。”何耀祖净了手,接过糖碗捧在手心里,把剥好的粽子放进去。 “彘娘尝尝哥哥给你剥的粽子味道如何。”随即又拿起筷子,摁着白粽在碗里打滚,直到粽子沾满洋糖。方才递到何当离嘴边,让她轻咬一口,绵软温热的粽子和冰凉甜美的洋糖在唇齿间融化成一团,慢慢落进胃里,很甜。 她低头看着手心里的鲤鱼戏莲瓷碗,眉眼弯弯如月牙,甜得连心都化了。她不知道今日的哥哥为什么对她这么好,可是她并不讨厌,甚至希望哥哥要是能一直这么好下去就好了。 不知想到什么,神色突然有些黯淡下来。 眼前闪过一道虚影,一双印花竹筷突然伸到她的糖碗上方,把一枚黄澄澄的红枣黍米粽子放进去。只见平日见对她非打即骂的哥哥,此刻正笑着对他柔声道:“彘娘不防试试这个味道的。” “嗯,谢谢哥哥。”令受宠若惊的何当离三俩下嚼完那个小巧的红枣黍米粽子,接过后咬了一口,眉眼笑得弯弯成小月牙,她知道这个和她今早上吃的粽子一样。是猪肉排骨板栗粽,是她舍不得吞下肚子的东西。又香又甜还带着肉。 而后把装粽子的另一个瓷碗推到何耀祖面前:”这个好吃,哥哥也吃。”还讨好的笑了笑,只是这笑无论怎么看都透着傻气,甚至是傻得令人心疼。 “嗯。彘娘也吃。”有时候适当的给绵羊一点儿好处才能收获到更好的赠礼。 绵羊太傻了,光是这么一点儿蝇头小利就能将其收买。 端午节过后,何耀祖并没有将何当离带回那件破旧的小院子里,而是回了何府。 何当离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个世上居然还有如此美如仙境的地方,只觉得连眼睛看花了都不够看。恨不得在多长几双眼才好。 何耀祖倒是心情颇好的带着人回到了他所居住的【霜凌院】中,就连府邸中伺候的下人即使见到了都不敢当面乱说什么。 “哥...哥哥...。”何当离在这偌大的府邸中谁都不认识,除了何耀祖后,即使她在怕他。可在如今的陌生环境中,还是会下意识的看向他,依赖的寻求着他的帮助。 即使她知道这样的做法很难以令人启齿,可她还是做了。因为未知的危险远远比已知的危险要安全得多。 而后自从开启她长达三年之久的噩梦,即使是在睡梦中都摆脱不了的噩梦。 上册 一百一十、一场大戏之何府 梦中恍恍惚惚,三年又似三年,时过境迁花开花落,而她自始至终仿佛就像是一个外人,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其中她原本以为那日的哥哥会一直待她这么好下去,哪怕只是释放出的那么一点儿渺小善意,都足矣令她飞蛾扑火。奋不顾身,只因从来没有人知道,在黑暗中待久的人有多渴望阳光,即使明知那是虚假的,带着毒的刀子,仍是甘之如饴。 好比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何当离就那么安静的如一个局外人,冷眼旁观的看着与她容貌相似的幼年何当离随着她的好哥哥回了何府,一个经由噩梦编制的魔窟。 回到【霜凌院】中,何当离还未明白发生了什么,整个人便被压得个严严实实,甚至尝到了对方口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雄黄酒混合着甜甜糕点的味道。又香又甜又糯,像极了她今日吃得饱饱的粽子。 这是她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了,又香又甜又糯,一口咬下去,咸香的肉混合着甜香弥漫在口腔里的绝美滋味。简直令她都不敢咽下去,就像那么一直含着,直到将这个味道留存下来。 接下来的几日她一直被关在这个一看就富丽堂皇的院子里,里面的精致器物字画美得一看就很贵。她不敢随意乱/动/乱碰,担心自己毛手毛脚的要是碰落碰脏了怎么办,就跟只木头桩子傻愣愣的呆呆坐着发呆。 偌大的院子中,她除了哥哥外,谁都见不到,好像又回到了以前在那破旧小院中一样。可,隐隐约约的也有不多,比如她吃的东西里在没有沙子泥石一类,不用自己每日费力的打水就能有水喝,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好闻的味道而不再是潮湿腐烂的木头味。 她明明知道她和自己的亲生哥哥这样是不对的,可是前面她试图说了一句;“哥哥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对的。”结果她的脸到现在还是红肿着,一连几日了都还未消,就连喝水的时候都会疼得呲牙裂嘴,更别说吃饭了。 自那日后,她便学乖了,不懂不会的不要乱说乱问,宁可当个听话的哑巴。一个精致没有灵魂的玩偶都不要最好自作聪明,因为有时候只有这样才不会惹来她最害怕的疼。 夜里,何耀祖看着小胳膊小腿忙碌得像只陀螺打转着在床下打地铺之人,饶有几分兴趣的半撑着下颌。 等人终于忙完了,像一只兔子一样钻进了兔子窝中,方才开口出了声道;“明日哥哥就要去学堂念书了,恐怕需要挺久才会回来。彘娘在家的一段时间可要好好听话,莫要走出这房间半步,即使是有人叫你出去都不行,除了是亲眼看见哥哥回来的时候,任何人说的什么都不能出去,明白了否。” 随着他年龄渐大,就连学业也是日渐繁重。他本可以靠着家中祖产当个混吃等死,游手好闲,打鸡逗狗的纨绔子弟。可是那种生活并非是他所喜欢的,身为男儿自当顶天立地,做出一番事业才是,何况士农工商,商为最次。 要说离开家中前往学堂中最为不放心的除了彘娘外,他还真未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他的情感生来寡淡,即使是对生父生母都无二,顶多是面上装出来的母慈子孝罢了。 可是何府不同,他担心的是将那么蠢的一只绵羊放养在吃人不吐骨头里的狼堆里,说不定在他才离开几日中。那羊早已被人抽筋扒皮,不复人样,何况,整个何府中可没有任何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正常人,自然也是包括他。 何当离不知道哥哥为什么突然要和她说这个,可是作为一只乖乖的听话的狗,她即使略有迟疑也是飞快的点了点头;“嗯,彘娘听哥哥的。”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如月牙,还能瞧见左脸颊处的一个浅浅酒窝。 小小的,毛茸茸的脑袋才刚钻出来一会儿,又马上缩了回去。几根束起来的呆毛还随着她的动作左右摇摆着,一双潋滟的凤眼中倒映着满室灯火,璀璨得就像将银河星空揉碎了洒在上面。 “彘娘真乖。”唇瓣微勾,显示出主人的好心情。 “哥哥这次回来后,彘娘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其他人有的,哥哥自然也想让彘娘也有一份。”有时候对待听话的宠物,不能一味的使用蛮力,偶尔的甜头也得给予。 打一巴掌在给一颗甜枣,这样才不至于令绵羊过于害怕牧羊人,甚至还会不时透出几分亲昵之感。 好比如现在。 何当离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何况她想要的东西哥哥未必会给她。想着小脑袋晃了晃拒绝,红唇微咬。 “彘娘难不成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好不容易想释放出的一点儿善意居然被拒绝,何耀祖面色顿时阴沉了下来几分,就连嗓音都透着几分不虞之色。 “彘娘没有什么想要的,只要哥哥能早点回来就好。”讨好似的露出一排小米牙,上面还有着被打后,未重新长出来的牙齿。 何况她想要的一直都是希望哥哥能不能不要在打她了,还有她也想读书,可是这些她都不敢说,生怕惹来哥哥不喜。 忽而又道;“哥哥,学堂是什么东西?能吃吗?”何当离藏在锦被下的手指攥得紧紧的,一双潋滟的狭长凤眼目不转睛的注视着睡在比她高了俩个脑袋床铺上的哥哥。 哥哥生得和她有几分相似,可是却比她高了好多好多,她人小小一个。现在才刚到哥哥腰部上一点,还有哥哥的手也很大,能包裹住她的手,就连揍她时的拳头也大,能一拳将她的牙齿打落。 “傻彘娘,那不是吃的,等以后哥哥在告诉你。”朦胧温和的橘黄色灯光照映下。照得那张莹白如雪的小脸越发吹弹可破,小嘴红艳艳得好似一朵盛放着的娇艳蔷薇花。 如雪的肌肤上还残留着仅有自己杰作而遗留下的朵朵红梅之痕,特别是那双又纯又媚的眼充满信任的害怕的看着你时。喉结不受控制的上下滚动。原先是没有那个想法的,可不知为何,此刻看着彘娘可人的小模样,又一连想到回到许久不曾见到人,难免心痒难耐。 唇角上拉,露出一抹轻笑道;“彘娘过来,哥哥刚刚才想起来今天都没有折磨疼爱你。”疼爱二字咬得格外之重,又透出了丝丝缕缕的缠绵缱绻之意。 却令听到之人下意识的抖了抖身子,甚至更甚。何当离害怕这样的哥哥,更害怕他对她做的那种事。 甚至一度令她感觉到心理厌恶到反胃,可是面上却不敢显露出半分。因为对比这个,她更害怕的疼,那种钻心的疼。 “彘娘过来。”何耀祖笑着好脾气的像唤小狗一样在唤了一次,手朝着她招过。 何当离紧张的咽了一大口唾液,慢慢吞吞的挪动着过来了。 她知道今晚上是无论如何都免不了的,因为最近几日一直如此,她下面直到现在还难受得连小解时都疼得她直掉眼泪。 “哥哥能不能轻点,彘娘怕疼。”细细柔柔糯糯得就像是小猫在叫唤,小小的手听话的搭了上去。 怯生生,娇俏纤的模样就像雨后新长出的雪/白茉莉花。 “嗯。”似从鼻尖冷哼而出,少年的手迫不及待拉扯过了女/童的手往床上倒去。 可是有些话是这样说的,在行动中却并非如此。 黛紫色混合着碧玉珠的流苏惠子微微晃动,窗外花枝花叶花蔓落了满地之紫。清风拂过高墙树梢,花瓣花蕊簌簌而落,影影绰绰余了满地霜月。 何当离不知道被煎饼果子在床上翻来翻去了多久,只知道隐隐约约中听到了鸡叫的声音。对了,此时的她还不知道什么叫/鸡。 红烛泪流凝成霜,碧柳抽芽更盛往昔。 一夜操劳后神清气爽的何耀祖看着已经完全累晕在床上连动弹都动不了半分的小人儿,将人简单的擦拭干净后,看着上面满是布满自己留下的红痕,满意到了极点,而后才将人塞进床下铺好的地铺中。 他有洁癖,不喜欢其他人睡他的床,哪怕是碰了那么一下,更何况只是他养的一条狗,更是没有半分资格。 何府中,早在几日前早已沸沸扬扬的传出了少年带了一个颜色特别好看的小丫头回了【霜凌院】中,不知又惹来多少风波与窥探。 谁叫整个何府中就只有那么一根金贵的独苗苗,不仅人长得好看就连这肚子里也装的满是墨水,小小年纪就拜得一方大儒为师。以至于何老爷出去见客的时候脸上都有光,逢人就吹嘘自己有个才十三岁就考上了秀才的儿子,说不定就是那天上的文曲星下凡来着。 平日里那是恨不得含在嘴里怕含了,捧在手里怕碎了的小心翼翼姿态,在其他人眼里看来。恐怕这养的不是儿子,而是供养着一个祖宗。 加上何耀祖如今早已到了通人事的时候,或多或少都有人想往其房间里安插人手。可惜的是都被断手断脚的送了回来,更为令人胆战心惊的是,直接将人在送来之人的院子中直接杖毙而死,手段残忍得令人发指。 即使此事告之了老爷,老爷也不会多说什么,还会嫌你碍着他的宝贝儿子读书惹了厌弃。 如今整个何府谁不知道那位大少爷最为邪门,那是宁可惹阎王爷都不要去惹那煞星,唯恐自己下一秒就到了阎王爷面前报道,恐连那身体都还是残肢不全的。 何府,主屋的一个主卧内。 六扇春日百花齐放戏彩蝶屏风外,正一坐一立着俩人,边上还有几个在小心翼翼伺候的丫鬟与新嫁妇。有说有笑,熙熙攘攘的好不热闹,衬得都快要同一个大宅院唱戏似的。 “奶娘你说耀祖带回来的那个小丫头片子长得真的是很好看嘛?”如今才不过三十左右,保养得宜的何夫人正静坐在红木镶红宝石的梳妆镜旁,一双白皙的手中正拿着姬柳然慧心累丝珠钗和一支白玉嵌珠翠玉簪不时放在鬓发如乌云的发间比划。 上册 一百一十一、何夫人 边上还摆着其他几支常用的的珠簪与一整套头面,其中又当属白玉孔雀簪与五凤朝阳桂珠钗,银镀金镶宝石碧玺点翠最为得她心,只不过最近戴腻了,想换换新的口味罢了。 “回夫人的话,那位姑娘确实生得极为好看,老奴远远有幸瞧过那么一眼,只觉得生得比之观音娘娘座下的金童玉女还要漂亮几分,就连府中其他姨娘肚皮里爬出来的都比不过,老奴只是看了那么一眼都忍不住心生喜欢,相信夫人瞧见了也会喜欢得紧。”刘奶娘是从小伺候夫人到大的,加上又是自己奶大的,早就将她当成自己的女儿看待了,感情自然非同一般。 “不过老奴有句话不知当讲不该讲。”刘奶娘想着最近伺候少爷院子里的小厮传回来的消息,不仅犹豫了几分。又连忙挥退了屋子内伺候的其他人。 其他人面面相觑几眼,自是明白她们有话要说,连忙告辞离去。 “奶娘有话不妨直说,我们都不知道好几十年的情分了,还有什么当说不该说这一套的。”今日心情颇好的何夫人看了手上的簪子好几眼,才决定用放在小紫檀雕花螺青盒中的另外一支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果然还是红色最为衬托出她的美貌来。 就连她整个人都显得气色不知好上了几分,甚至是年轻好几岁。 “回夫人是这样的,老奴最近不是听少爷院子里伺候的小厮说的,说是少爷最近几日都没有在读书温习课业。而是拉着那个小丫头片子做尽那不堪入目的风流龌龊事。”虽说少爷早已到了知人事时,可是因着夫人一向把控得严。才没有教那些个不要皮的丫鬟爬床,在加上少爷平日里又都是一副生人勿进的冷淡面孔,渐渐的,大家都误以为少爷是个不近女色,醉心与科考学业的主。 可是谁都没有想到,居然教一个连牙都还没换的丫头片子给爬了床,说出去简直都是奇耻大辱。 “什么!!!”徒然加大的音量中满是不可置信,连手中带着的多子玛瑙翡翠镯都因力度过大,而不小心碰碎在了梳妆台上,成了俩半。 “奶娘你在说一遍,耀祖同那带回来的小贱蹄子到底做了什么!”嗓音加大变得有几分尖利刺耳划破耳膜,保养得当看不出年龄的脸,此刻竟显出几分狰狞之色。 刘奶娘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给吓到了,所幸她很快便整理好了情绪一五一十的说出了她所知道的一切。并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缺斤少两,而是完完整整的诠述了对方跟她说的一切。 谁知和何夫人听得一张脸更是黑沉如锅底,黑得似乎都还能拧出墨汁来一样。 她平日里千防万防,就是为了不然儿子早早沉溺与女人的温柔乡中耽误了学业,成为和他父亲一样就知道睡女人的窝囊废。可是怎么样都没有想到,居然还是被人给钻了空子,这叫她如何不气,如何不恼。 有时候就连何夫人那处儿得到了消息,其他的姨娘房里怎么可能不知道。毕竟整个何府中,除了盯着老爷那处外,最为重要的就是这何府独苗苗的院落,不过安插人手她们倒是还没那个肥胆,毕竟谁敢在老虎屁股上拔毛,特别是对方还是一个不好相处与呲牙必报的主。 她们这是打算上赶着活得不耐烦了才对。 何当离是睡到下午才醒过来的,混身上下都像是被拆开后重新组合起来的疼意,特别是那处,火辣辣的疼。只要稍稍碰一下,就疼得她眼眶中的泪珠在直打转。 而且她肚子好饿,就连身上也好疼,有些委屈的扁着嘴。 哥哥前面明明都答应了她,说会轻点的,可是到了后面就差一点没有将她吃了一样恐怖,想着,更是觉得委屈到了极点。 可是怎么样都不知道此刻小小的房间里正挤满了人,整个人害怕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想找自己最为害怕的哥哥,可是突然想到他说最近要去学堂一段时间了,心顿时凉了一片,只能不知所措的抱着锦被将自己包裹成小小一团。 何夫人心里五味杂陈的看着这个小小的人儿,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因为这人和小时候的耀祖长得实在是太像了,更应该说是比耀祖的模样还要精致上几分。连想到自己生的那一个,更是在不自觉中头都大了,一张脸更是喑噁叱咤得变了颜色。 忽白忽青忽红忽红,像极了打翻调色盘的模样。 她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她的儿子什么时候居然会跟自己的女儿搅合在了一块,简直是该死,不对,该死的应该是这个早应该死去的女儿才对,早知如此就应该在她刚出时就掐死才对。 “你叫什么名字。”冷冰冰的生硬语气中满是憎恶,画着黛青色如水雾的双眉中满是冰霜与毒液。 “彘....彘娘....。”何当离看着这个冷着脸的貌美妇人,竟是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上下牙齿不受控制的碰撞着,身子往床边移动着,她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之间觉得好害怕。 直觉告诉她,她要离开这个看起来就贵气的夫人远一点,在远一点。这就好像是从骨子里带出来的恐惧一样,深深的烙印在她的骨子乃至灵魂深处。 “可知道这名字是谁给你取的。”有时候血缘关系就是来得那么的奇怪,莫名其妙。 “是以前小时候照顾彘娘的人取的。”糯糯细细的嗓音,显然想是收到了过度的惊吓而至。 “夫人,这....。”同为当年知情人中的刘奶娘看着这张粉雕玉琢的精致小脸,有些话一时之间倒是不知道应不应当说。 倒是有几分于心不忍,谁能知道她的命这么大,还有着这么大的本事。不知廉耻的爬上了亲哥哥的床,甚至是重新回到了何府,心里说不出的复杂之意。 空气好像也在一瞬间凝固开来,浓稠得仿佛化不开的液体,压抑得令她一度有些喘不过气来的窒息感。 直觉告诉何当离,她必须马上要跑,离开这个女人,离得越远越好,永远都不要回来。 “来人,将这个恬不知耻勾引少爷的小贱蹄子给本夫人绑了,扔进柴房中。”横眉冷竖,冷冰冰不参加着半分情感的语调就这么轻飘飘的给她判下了死刑。 这下子,表明她是不会认这个女儿了。 毕竟任谁家知道自己女儿同儿子搅和到一起都实属于天大的一个丑闻,特别还是在这个科考中重名声的朝代里。 儿子年纪轻轻就成了远近闻名的秀才,前途无量。女儿不过就是从自己肚皮里掉下来的一块肉罢了,甚至她都不记得还有这个人的存在。而俩相对比之下,孰是孰非,一目了然。 还没等何当离反应过来,整个人便被从外面进来俩个粗壮的袍子给挟持住了,她们的力度疼得她眼泪直吧嗒吧嗒往下掉。而且她们还偷偷的掐她,甚至是用手指深掐进去。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你们要做什么。”长久以来成对未知危险恐惧的何当离满目恐慌的看着禁锢挟持着她的俩个婆子,又掐又拉着着拖掇着她往外走。 她还记得哥哥说过的,不能离开这房间半步,即使是任何人都不行。因为院子外面等待她前来的都是一群恶鬼,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 她那时很想问一句,她们会比哥哥更恐怖吗?可是她却没有胆子问出口,可是现在即使不用问也能知道了。 外面的恐怕真的都是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她们会将自己吃了,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放开我,我要找我哥哥,你们放开我。”可是她的挣扎与哭闹并未有任何用,反倒更是惹来一旁妆容精致的女子的面色不虞与一声冷嗤。 何当离挣扎的想跑,结果换来的是一个打得她眼冒金星,头晕眼花的巴掌。 雪白的左脸一侧瞬间高高肿起,青青紫紫,嘴角泛着血丝。再也没有半分力气挣扎了,而后整个人被关在了一个狭小黑暗的柴房中。 小小的人儿因为并踢打后的腹部疼痛,导致整个人卷缩成一团,浑身上下又疼又难受,就连肚子也饿。 原来哥哥说的是真的,外面的人都是坏人。同哥哥一样的恶魔,不,她们甚至更为恐怖。 在她还不知道的情况下,就像一群土匪闯了进来,对她拳打脚踢,拉着她离开了院子。 她不知道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座始终不见光亮的黑色房间里呆了多久,只觉得好饿好疼好渴,还要她好难受。 眼泪不受控制的再一次吧嗒吧嗒往下掉,她顾不得浪费,用手接或是用舌头舔吃进肚子里。 眼泪是咸的,又苦又咸,难吃得要命。 可是为什么总是有人喜欢骗她,说眼泪是甜的。 柴房外。 “三姐姐,我们这样做,到时候被那煞星知道了怎么办。”说话的是五姑娘,不知道想到什么,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身子。 “怕什么,爹爹都说了那煞星这次求学最短也要三个月后才回来,这其中要是人真的死了,又怎么能怪到我们头上。你啊就是胆子太小了点。”被叫着三姐姐的姑娘叫何瑶瑶,生得娇俏可人,柳叶眉,鹅蛋脸,樱桃小嘴,活脱脱的一个美人。 见人还在耳边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何瑶瑶也有些不耐烦出声嗔道;“你要是怕就别跟来。本姑奶奶不能拿正主开涮,我就不相信了不就是一个小小的爬床丫鬟又能奈得我何。”下巴高高扬起,透着不可一世的倨傲之色。 “可是三姐姐,万一那煞星知道是我们动的手怎么办。”五姑娘何玉瑶还是有几分害怕的糯糯出声,无外乎是那日留给她的恐惧实在是太深了,即使人不再,余威尤存。 “怕什么,再说母亲都将人关在柴房里了,这不正是摆明了立场吗。就算那煞星回来了知道了又如何,他总不能因为一个小小的丫鬟就同母亲置气不曾。”人小小一个,才比何当离大不了几岁的九姑娘双手抱胸,狞笑出了声。 上册 一百一十二、想吃吗?从胯下钻过去 “怕什么,再说母亲都将人关在柴房里了,这不正是摆明了立场吗。就算那煞星回来了知道了又如何,他总不能因为一个小小的丫鬟就同母亲置气不曾。”人小小一个,才比何当离大不了几岁的九姑娘双手抱胸,狞笑出了声。 “八妹妹说得对,而且等人回来的时候谁还能记得住她是谁啊。”尖利刺耳的笑声在傍晚时分的破旧柴房外响起,显得格外/阴森刺耳。 “你们这些婆子还不赶紧感觉将人给本小姐拖出来。”她倒要看看何耀祖那个小子到底金屋藏娇了个什么样的美人,想到他上一次一鞭子差点儿将她姨娘的脸给抽得毁容了,就恨不得杀了对方。 “喏。” 狭小黑暗的柴房很快被打开,露出里面的全貌,木头腐烂潮湿的气味扑面而来,熏得几位小姐连忙拿着绣袍皱着鼻头往后退了几步。 又困又疼又累又饿的何当离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整个人软绵绵就跟没有知觉得一样。恍惚间好像听见有人对她的脸指指点点,还有大声嘲笑着她的声音。 迷迷糊糊中她被粗鲁的扔在了地上,而后她被疼醒了。 蘸了盐水的柳条打在身上又辣又疼,即使她想哭出声都哭不出来,因为嘴里被塞了难闻到发臭的汗巾。 她要是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就是傻的,只是她没有想到自己会遭遇到这一切,她到底是做错了什么,才会导致接二连三的祸事。 而接下来日子中,何府的人在何夫人的有意纵容下。 何当离没吃没喝就连睡觉的地方都是随意卷缩在一处可以遮风挡雨之地,整个人卷缩成小小一团,就像一只受了伤后独自舔舐伤口的小兽。 而她现在最害怕的就是见到人,何府中的任何人。因为弱小的她是个人人都能踩上一脚在吐口痰的东西,没有人权,不,应该说不是人都不为过。 “妈的,那小畜生跑哪里去了,今天一整天都没有找到出气筒,简直晦气。”俩个身穿灰色衣袍的小厮不满的说着话。 “嘻嘻嘻,说不定现在又是在哪个池塘泡着要不就是被关在柴房了,不然还能跑到哪里去。”另一个瘦小得跟个麻秆似的麻子小厮捂着嘴,忍不住吃吃的笑出了声。 他们本就是府里伺候人的奴才,每日里战战兢兢的伺候着主子就算了,还要不时忍受着上层的剥削。此刻见到一个比他们地位还要底下不如的人,自然是恨不得人人都来踩上一脚,好发泄自己平日里被受的气。 “也对,你不说俺都忘了,俺前几天还看见她在同一条狗抢东西吃呢,结果后来你猜怎么着。那条狗原来是李管事养的狗,这不还将小畜生给打得屁股开花了,哭得连眼泪鼻涕都流了满地,哭声那就一个惨啊。你是没看见那时候的场面,听说就连几个小姐都跑过来看热闹了。”俩个小厮说说笑笑的从假山中经过,丝毫没有注意到假山中。 一个因为伤口感染无药而发热之人,何当离咬着牙,忍着疼痛,往嘴里塞着自己上一次从大夫来府里按时为各位夫人小姐请平安脉时。偷拿出来的草药,就这么直接的往嘴里塞。 她不知道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只知道吃了肯定就会好。 饿了狠的时候,身旁能抓到什么就吃什么,她绝对,绝对不能被其他人发现。 在学堂待了三个月回来后,马不停蹄赶回金陵时的何耀祖并未在房间里找到心心念念之人,一张脸顿时黑沉如锅底,混身上下散发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阴鹫之气。 拳头捏得咯咯直响,额间青筋直冒。 而不远处的假山流水凉亭小花园中,正熙熙攘攘的围了一群赏花作乐的丫鬟小姐。 不过他们口中的乐子非彼乐子。 现如今八月的天依旧闷热得紧,不过比之六七月时倒是还好上了几分。 “来,好狗狗,只要你从本小姐胯下钻过去,喏,这个馒头就给你吃。”何瑶瑶娇笑着将手里已经发馊的馒头往地上一扔,在借故不小心踩上一脚,而后重重碾压而下。 “来啊,好彘娘,快爬过来吃馒头啊,这馒头可好吃了。”手上摇着红翠白羽牡丹蒲扇的娇艳女子娇笑的看着地上的乐子笑得前倒后仰。 周围是一群讽刺看好戏的笑声,好像在何夫人的刻意纵容下,就连府中的一条狗都能爬到她头上洒尿。更别说以前一向怕那个煞神怕到死的一群小姐下人们,恨不得能在何当离身上找回场子才行。 浑身上下满是旧伤未好,在添新伤的何当离此时贪婪的注视着哪个已经被踩扁沾染了泥土石子的馒头。喉咙不自觉滚动一二,唾液不断的在口腔中分泌,不知道多久没有吃过东西的何当离只觉得那个馒头肯定很好吃,很香很可口。 “来啊,好彘娘,只要你乖乖的从我们三姐姐的胯下爬过去,就有馒头吃哦。”一向助纣为虐的五姑娘甜甜的笑着,一双杏眸中满是怨毒的计划,不过更多的是秉承着看热闹的性子。 不知饿了多久的何当离脑海中的天平理智已经在足渐倾斜,脏污的小拇指头在不断的颤抖着,肚子也在叫嚣着饥饿。 在她固有的映像中,自尊尊严礼义廉耻道德什么的,都比不过一口吃的来得重要。 没有尝过饥饿的人,往往体会不到。 “来啊,乖乖的爬过来。” “好彘娘,难道你就不想吃香喷喷软绵绵的馒头吗。” “这馒头可是很好吃的哦,彘娘要是不吃的话,我们就让其他狗来吃了哦。”周围起哄嘲笑像看猴的笑声接二连三响起,尖酸刻薄不堪入耳的笑骂声接二连三响起。 何当离眼眸半垂,终是抵不住肚子的饥饿跪了下来,而后缓缓地,像一条彻彻底底没有尊严的狗往那胯下爬去。 她不明白为什么全世界的人都对她充满了恶意,是她不够好吗?还是说这个世界不喜欢她? 可是既然不喜欢她?为什么还要将她生出来?而后孤零零的一人独自面对着这个世界的所有黑暗。她不懂,她也不想懂。 她唯一的念头就是只有活下来,即使是这样低贱如蝼蚁一样苟延残喘的活着。 其他人皆是好笑的看着她钻过来,即使前面就做过很多次这样的游戏,可是并不能掩饰住她们的高高在上的恶趣味。毕竟这可是他们那位好哥哥好弟弟碰过的人,欺辱她的时候好像真的产生了欺辱正主时,高高在上的快/感。 何当离不知道她们为什么总喜欢做这个游戏,更不知道这对她而言有什么意义? 她自始至终,满心满眼有的只是那个脏污被踩扁的馒头,那么的香甜可口,正散发着诱人的味道,即使是馊的又如何,只要能填饱肚子就是好馒头,即使会害得她拉肚子。 何耀祖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她养的狗毫无尊严的跪爬在地上,只因为一个被踩扁的脏污馒头,周围是一群起哄娇笑着的贱人,那么的该死,居然敢欺负他的东西。 瞳孔目裂发红,拳头捏得发硬,越是生气人反倒笑得越发灿烂。一口森森白牙在阳光下倒映出森寒之意。 “好得很啊,你们一个俩个。”一字一句似从牙缝中硬挤而出,冰冷得就像刀子剐在人皮上来得刺耳。 其他人怎么样都没有想到何耀祖会在这个时候回来,一个俩个就像是老鼠见到猫一样。更有甚至的更是胆小的吓尿了裤子,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敢哭出声来。 因为谁都知道整个何府中,不能在煞神面前哭,否则等待你前来的不是安慰而是阎王爷。 “哥...哥哥...。”一些平日本就怕他怕得要死之人,此刻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个了。 “耀祖你回来了,怎么这次回来了也不提前告诉我们一声,我们这是和这位妹妹做游戏呢,不信你问她是不是。”何瑶瑶从小到大一直最沭的就是这个比自己还小几岁的弟弟,可是现在即使在怕,也必须得要硬着头皮上前。 “滚。”暴戾阴森的的目光扫在人身时,就像有人拿着把刀子正一刀一刀的往你身上割肉一样来得令人恐惧。 “耀祖,我们不是....。”何瑶瑶还想解释什么,可是对上那双黝黑如深渊的阴翳目光时,吓的连腿都软了。 “滚。”随着声落,谁还敢在多待。 何当离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见人突然都走光了,三俩下的扑到那个脏污的馒头的地方捡起来往嘴里塞。狼吞虎咽的好像是担心有人跟她抢一样吃得飞快。 脏污发臭的头发就那么黏在又脏又黑的小脸上,一边脸更是高高肿起还未消。只要稍微靠近一点儿,都能闻到那股子浓得不曾消散的血腥味,不难想象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彘娘,哥哥回来了。”一身风尘仆仆赶回来的何耀祖半蹲在她身下,突然嗓子有些干涩的看着自己不过才离家三月就变成如今模样之人。 “哥...哥哥....。”何当离有些失神的喃喃出声,满是伤口的脏污手指头还放在嘴里,双目呆滞得不知所措。 眼眶的泪珠已经完全不受控制的滚落了下来,她发现在这一刻。她最害怕的人此刻成了她最想见之人。 “对不起,是哥哥让彘娘受苦了。”普普通通的几个字,却令她难受得眼酸鼻涩。 与此同时,少爷回府并将那彘娘带回去的消息早已传遍整个何府,就连树梢上的麻雀都惊动了。 有人欢喜有人忧,更多的欺负过何当离的人惶恐不安,整张脸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身子都在颤抖着。 何当离的手不安的揪着哥哥雪白的衣袍一角,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意。 即使哥哥会打她,踹她,骂她。可是却会给她东西吃,对比起其他人,哥哥对她是很好了。 只是因为以前没有得对比,或者只是她单纯的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有人对她好。 才不知道,‘好’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形容词。 上册 一百一十三、他不是人,是魔鬼 有时候无论是什么事,在有些人眼中看来如此难以登天的大事,而在他眼中不过就是挥挥手,口头吩咐几句。 她也在这一瞬间明白了何为财富,权力,地位的重要性。如果她要是拥有了其中一样,那么?是不是就能摆脱如今的境地,是不是也能像哥哥一样?随便俩三句话就能将自己欺负到死之人碾压到尘埃里,看着对方对自己痛哭流泪。 因为这一幕幕在幼小的她内心里显示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就像一根钉子根深蒂固的钉在了肉里,此后在难以拔出。 而在哥哥回来后,她的情况好了很多,腐烂流脓发臭的伤口得了很好的治疗与处理,重新吃上了雪白蓬松柔软的馒头,还有一张可以可以供她夜间安睡入眠的床。 她明白这些都是她一向视之为恶鬼的哥哥带来的,可是现在,对比哥哥,她更害怕是的其他人。 纵然长得如天仙似的,确实内里心肠一个比一个还要腐烂得发臭,散发着臭下水沟死老鼠的令人作呕之味。 红木雕花窗棂外种植着一片碧绿芭蕉叶,夏日遮阴,冬日避寒。远远看去,绿簇簇碧油油一片煞是可人,雨天好静听雨打芭蕉,水滴磐石音。 声声入耳,丝丝入梦。 “哥哥,你要走了吗?能不能在陪一下彘娘,彘娘好怕。”一张脸满是涂满青青紫紫红色药膏抹成小花猴的何当离用着已经洗干净后,重新缠好白布的手小心翼翼的拉扯住少年的一方衣角,谦卑害怕到了极点。 她害怕,害怕只要哥哥一走。这里就会发生同上一次一模一样的场景,即使她什么都没有做,就那么乖乖的待在房间里,却还是被闯进来的强盗给绑了出去,而后等来的旧伤未好,新伤不断的下场。 “哥哥能不能不要走。”糯糯的嗓音满是惶恐与恐惧,眼眶中早已开始酝酿着滚滚泪珠。 “乖,哥哥只是出去一下,马上回来。”何耀祖转身看着那小小的人儿,眼眶微红,满是信任的攥住他的袍角不放。 潋滟如水洗的狭长凤眼中在不复当初的恐惧,害怕之意,有的只是满满依赖,害怕与不安。纯角下意识的微扬而乐。 恐是最近这三月中发生了实在是太多他根本想象不到的事情,他更没有想到他的母亲居然会癫狂到此。更多的是他低估了何府诸多之人的痴疯之状,早已到了无药可救之地。 “那哥哥还会回来吗?”并未得到回答的何当离讨好的想上前像只小狗蹭一蹭,可是一动牵连着全身的伤口,疼得呲牙裂嘴。 “傻彘娘,哥哥只是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何耀祖知道她在担心和害怕什么,复又放轻了几分语气,道;“放心,这次不会再有任何人进来伤害彘娘。” “真....真的吗?”那日的映像实在是给她的冲突过于令人难忘,若不是那人带着人突然闯进去,怎么可能会发生后面的事。而且哥哥说得对,只要她不出去,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后面所发生的所有一切。 “嗯,彘娘现在只需要好好睡一觉,等你醒过来后肯定还能见到哥哥,有哥哥在,这次不会在发生上一次的事。”半垂的漆黑眼眸中满是森冷怒意,似有无数风暴在酝酿而生。 一身藏蓝色团画圆领袍子的何当离轻扯开她拉着袖袍的手,半蹲下来。清隽的五官上罕见的带着一丝温柔笑意。将手覆盖在她眼睛上,似带几分安慰道;“彘娘现在肯定很累了,先好好睡一觉。” “哥哥会陪着你,再也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彘娘,因为彘娘只有哥哥能欺负。”他的东西自然是自己的,其他人碰一下都的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何况他的彘娘那么乖的一个人,在打上了独属于他的标记后,岂能容他人染指半分。即使只是远远的瞧上一眼,他都会控制不住暴虐之气想要将人的眼珠子活剜出来当酒泡。 许是哥哥的语气过于温柔,还有脸上的笑过于令人信任,何当离在迷迷糊糊中睡着了。 何耀祖等人睡醒后,才满脸嫌弃的扯出被她一直紧攥在手心的袖袍,半垂的眼帘下,遮住一片暴虐汪洋。 他养的狗只能他一个人欺负,其他人岂能染指半分。 偌大的何府中,好似马上要沉寂在一片腥风血雨中。做过的人自然是惶恐万分战战兢兢,没有做过的人,身正不怕影子斜,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的,倒是旁白捡了不少乐子来看。 毕竟整个何府有谁不知道那煞星最为护短与疯得彻底,活生生就像是一条无意碰了他的东西后,逮人就咬的疯狗。 此时回了自己居住院落中的何瑶瑶全身发抖着将整个人埋藏在柔软的百合缠枝绸花被中,上下牙齿因为恐惧而相互打着颤发出声音,毛骨悚然的注视着外头所发生的一切声音。 她明白那个煞星回来了,还看到了那么一幕,肯定不会如此轻易放过她的。她还记得小时候何耀祖有一个水晶象牙玛瑙球,她很是喜欢,可是父亲和姨娘却不会也给她买一个,只因为她是女儿,比人家下面少生了一块肉,自然比不得人家金贵。 有一天她看见耀祖一个人在后花园中拿着另一个比那个象牙玛瑙还要好看的小球玩,那颗玛瑙球就随意的放在一旁。 从她的角度望过去,只看见而那个小球在阳光下散发着七彩的光,一瞬间就将她的眼给迷住了。手脚不受控制的走了过去,就想摸一下,摸一下就好。 而且现在耀祖有了更好的玩具,说不定见自己那么喜欢,还会送给自己不曾,因为她可是他的姐姐。 可是当她的手才刚伸过去的时候,还没触碰到,那小球就在她面前被摔得四分五裂,碎了一地。抬头看见的那比自己小了俩岁的弟弟睁大着一双黑漆漆的目光看着她,突然诡异的笑出了声。 “本少爷的东西就是是不要的,也容不得其他人染指半分。” 后面的事情即使是她想忘也忘不掉,因为她看到那时才六岁的煞星跑到了父亲母亲面前告状。说是她抢了他的玩具,还推了他,即使她百口没辩都没有一个人相信她。 可是现在父亲又不在家,姨娘自从上一次被抽的差点儿毁容的那一鞭子外,更是闭门不出,她发现思来想去,偌大的何府中居然无一个能护住她之人。手指紧张不安的放在嘴里咬着,丝毫连半点儿痛意都感觉不到半分。 忽然间她想到了母亲,这一切事情的起头都来源自母亲。现在只有母亲能救她了,她还年轻她还不想死,何况她长得这么貌美的。 可是人还没等狼狈的跑出院子,便被一群凶神恶煞的粗实婆子和小厮给拦住了去路。 人群开道中走出的不是何耀祖还能是谁。 九月初里,细细柔柔的阳光就像将金光揉碎成了金子洒在他周边,身子欣长的少年长身玉立,朦胧了雌雄莫辨的五官之美。 何瑶瑶顿时只觉得一股子寒气从脚底直窜到天灵盖,全身上下的细胞都在叫嚣着恐惧与危险,脚步不受控制的踉跄后腿,一张脸煞白无一色。 嘴唇皮子一张一合许久,她却惊恐的发现自己竟然吐不出半个音节。瞳孔瞪大的看着那宛如从地狱中爬出来,双手沾染着鲜血的煞神眉眼带笑走了过来,毛骨悚然。 “你...你想做什么..!!!”尖利刺耳的嗓音划破天际,惊起树梢麻雀三俩只,落了满地花香与一方鸦羽。 可是她并未等来回答,等来的是一声又一声破空而来,鞭子挥舞在空气中抽裂爆开的响动。 “疼,救命!” “救命啊!”一鞭又一鞭的力度抽到她身上,简直是要将她的皮连带着肉给活生生剐下来。疼得她只能抱头满地打滚,以求躲开这扒皮抽筋之疼。 “你们这些奴才还不上来救我,将这疯子给拉下去,嘶,疼,救命!!!”抱头乱窜,无处可躲的何瑶瑶在顾不上什么面子里子,嘴里不断说着尖酸刻薄,讽刺难听的话,表情因过度疼痛与恨意而狰狞成了恶鬼。 可是即使何瑶瑶叫得在凄厉狰狞如表情包,都没有一个人敢拼着不要命上前去帮忙。 他们知道这次少爷恐怕是真的动了火气,上一次府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还是新纳进府里的十三姨娘仗着怀有身孕而不时在老爷面前吹枕边风说少爷不好,甚至在一次晚宴中不知是存心还是有意的踩了大少爷那么一脚。 结果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的下一秒中,那名近来最为得宠的十三姨娘整个人大着肚子摔倒在地,雪白的裙底满是被嫣红之血染了一片。疯狂的尖叫着,捂着肚皮扭曲着疼痛而看不清五官的脸。 而他们毛骨悚然的发现少爷笑得十分诡异,甚至称得上是看见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一样来得灿烂。就这么一脚直接踩上了她高高隆起的肚子,而后重重碾压下去,听着响彻耳膜处一声高于一声的凄厉尖叫。 血腥味浓重到令人窒息,地板上满是血污流出。 “不过是一个半奴生出之子,可惜的是,还未活着出来就胎死腹中了。”冰冷森寒的语气配合着唇角高高上扬的笑,不知成了在场多少人,午夜梦回中挥散不去的噩梦。 此事即使被后面赶来的何老爷看到了,也只是轻轻的呵斥了少爷几句,完全诠释了即使闹得在大,也能轻轻放下。 就是可怜那位年纪轻轻就一尸两命横死而去的十三姨娘,死后居然连一张草席都没得裹身,而是被少爷吩咐将其拉去喂了狗。 甚至还有人说可怜那十三姨娘肚子里原来怀的是一个都已经成型了的小公子,却是自己作死。惹了府中最不能惹之人,此事是真是假,谁都无处分辨,毕竟早已久远到人都成了一具枯骨。 随着那道尖利刺耳的凄厉惨叫声越来越弱,青石板砖上的血渍越来越厚,地上横躺着一个完全看不出是人模样的血虫。 上册 一百一十四、画本与话本 恐怕早已进气多出气少,有些胆小的甚至不敢在看,唯恐今晚上做了夜不能寐的噩梦。 打得有些手酸的何耀祖剑眉高挑,将满是沾满了血肉,带着倒刺钩子的黑色皮鞭扔给随身小厮。舌头顶住上颌首,发出意味不明的一声嗤笑。 “你们看着人,可别教我这三姐姐这么快就死了,父亲新投资的一处花楼中可还是差了不少好货。” 其他人闻言皆是倒吸一口冷气,大少爷的意思居然是打算将这同父异母的姐姐送到那等腌臜之地,做那伺候人的活计。 莫由来的,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后背早已被冷寒浸湿。 其他跟着一同欺负过那位彘奴之人,此时恨不得里面寻一个空旷之地悬梁自尽都好比过受如此非人折磨。 一个下午的时间,整个何府鸡飞狗跳,到处弥漫着浓得挥散不去的浓重血腥味,不知引来多少只秃鹰飞与半空中徘徊,直到无人时随着腐肉而觅食。 而这一切都与睡梦中的何当离并无关联,这一觉恐怕是她来到何府这么久,唯一一次睡过的安稳觉了。鼻尖弥漫的皆是好闻的清雅茉莉花香混合着晒过太阳的棉被散发着蓬松的暖洋洋之香。 就连身上隐隐作痛发辣的伤口都被清凉的药膏所覆盖。 接过小厮递过来擦手毛巾的何耀祖闻言,蹙着眉头,面含不耐的踏过满是血污之地,沉着阴气森森的嗓音道;“母亲找我。”满是不信与疑惑。 身上还沾染着未散的血腥之味,无端令人心悸到不敢靠近半分。 “回少爷,是夫人得知您今日回了府,特意让小的来请您过去。”恨不得将头低到地上的传话小厮,早已双股颤颤,强忍着想拔腿而跑的冲动。鬓角早已被冷汗打湿,更沉沦冷汗浸湿的后背。 何耀祖转身扫了眼即使用水冲涮了一次后,依旧褪不去半分血红之色的青石板砖。嘴角拉平,独自沉咛许久,不言。 久到连那传话小厮都快要吓得尿裤子了,方才大发慈悲的出了声道;“告诉母亲,儿子稍等一会儿便过去。”身上的血腥味实在是过浓了些,他一向不喜这个味,因为总会勾起他不大好的回忆。 “喏。” 东风渐急夕阳斜,一树金桂数日花。 何当离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天边最后一抹余晖洒尽,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时。 可是睁开眼却没有见到哥哥,神色不禁有几分黯淡,更多的是不可用言语诉说的恐慌之意。她怕,怕哥哥不在的时候,那些人又会突然闯进来,对着她又打又骂,拿着鞭子抽打着一样的地狱折磨。 可是又伸出手摸了摸身下触感良好的锦被,还有入目所及的精致家具摆设,方才有了几分真实感。露出没有几颗的小米牙齿,笑得傻呵呵的。 此时她肚子很饿,却不敢轻易的走出紧闭的房门半步,唯恐再一次遭遇了那样的噩梦。 小心翼翼挪动着打了石膏的木条固定着的手脚挪动在小紫檀木如意百合缠枝绕的圆木桌上,踮高了脚丫子。方才看见上面除了摆放着一碗黑糊糊,散发着难闻气味的药汁后,还有彩色珐琅纤丝金边花纹白瓷碗里盛放着的几块碧绿绿豆糕。 口腔中不受控制的轻咽了好几大口唾液,她还听到了自己肚皮里头打鼓的声音,她就偷偷的吃那么一块。哥哥应该不会生气吧?就那么一块应该不会被发现的才对? 想着,瘦小单薄得就像是一骨头上覆盖着薄薄一层皮肉的手,不受控制的抓住了离她最近的一刻绿豆糕。拿到手上的时候还左顾右盼的看了好一会儿,生怕再一次从哪里有人跑出来,将她踹翻在地,指着鼻子骂她是小偷,偷东西。 可是她明明没有偷,为什么那些人都不相信她。 想着,不禁又有了几分委屈之色,难过到了极点。 可是就算是在难过,东西也还是得要吃的。小小一个的何当离抓着手里那块小小的,四四方方的绿豆糕,整个人缩成小小一团的在圆木桌旁,就像一只老鼠一样小口小口舔食着手里分量不大,正好足矣成人一口一个的绿豆糕。 即使她吃得在小口,那块绿豆糕还是很快见了底,而此刻肚子饿得越发难受了。口腔中更是弥漫着方才绿豆糕吃后残留下去的清甜之香。 此时脑海中也在天人交战,她要是在吃一块。哥哥是不是也肯定不会发现的,就那么一块。 许是这个想法说服了她自己,手不受控制的又拿了一块又一块。 等她还想拿的时候,才发现盘子里的糕点早已见了底,此刻一张脸顿时吓得苍白一片,双手双脚都在不受控制的哆嗦着,一不小心,一个屁股直接坐在了地上,不小心扯到了伤口处,又是疼得一阵呲牙咧嘴,倒抽冷气。 不巧,那扇原先紧闭的黄梨木雕花木门正被推开,一只白底湖青色银绣靴子率先映入眼帘。随后是一角浅蓝色云纹袍角,而后在落日橘黄色余晖下折射/而进的清隽少年。 “彘娘醒了。”已经重新洗完澡后的何耀祖完全换了一身衣裳,只是双目间笼罩徘徊的阴郁之气不减反增。 “哥...哥哥你回来了。”何当离如今还处在不小心将糕点全部给吃完了的恐惧心理中,就连说话的嗓音都带着糯糯的颤音,典型的就像是一只被吓傻了兔子,若是她真长了兔子耳朵,说不定还能看见她因恐惧而打成了蝴蝶结。 “嗯。”何耀祖进来后,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那桌子上已经被吃空后剩下的空盘子,在连想到她的反应,不难猜出到底发生了什么。 真是胆子又小又可怜,偏偏还生了一张那么好的相貌,倒不知是说幸还是不幸。 将人招呼到床边,下巴微扬,居高临下看着她道;“彘娘可觉得那糕点可曾好吃。” “好....好吃...。”被主人发现她偷吃了东西,无论如何她都会有些不好意思。小脸红扑扑的,手指紧张无措的交缠在一切,低垂着脑袋,俨然一副做错了事等待批评的小孩。 “那彘娘还想不想在吃。”略带几分蛊惑之意,正在循循善诱着可怜的笨兔子。 “想。”没有犹豫的直接回答,就连现在嘴里还残留着刚才糕点清香甜美的味道。 何况她刚才吃的那几块小小绿豆糕压根不顶饱,就连现在肚子还是饿着。 “可是彘娘要知道天底下可没有白吃的午餐,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付出什么才行。这个哥哥可是很久之前就同彘娘说过的。”这一次回来后的何耀祖还带回来了不少孤本,趁着他养的好狗狗身体还未好,不如试试其他地方。 好像光是那么想一下,就忍不住目光幽暗深沉下来,喉节上下滚动,而后发出意味不明的一声笑意。 何当离当然知道,闻言只是点了点头,手指头无措的咬在嘴里。可是她不知道到底要做什么才能令哥哥高兴,一张白嫩的小脸上的五官都差点儿要皱成一团了。 “哥哥这里正好有几本画册,彘娘不若看了便明白了。”他原先是打算买话本的,可是连想到那蠢兔子不识字,只能转而拿了不少图册精美的画本。 字看不懂,总不能连画都看不懂吧。 那时候还惹来几位好友的取笑,说他终于明白男女之间的情事了,他那时只是笑笑不言。 “画..画本?”何当离还不知道什么是画本,只是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接过了哥哥递过来的,薄薄几本的小册子。 而后翻看,然后瞪大了眼珠子看着上面的俩个不穿衣服的妖精打架。 一张白瓷小脸瞬间红成了一颗小西红柿,差点儿就连脑袋上都臊得要冒烟了。 余眼小心翼翼的瞥了眼正笑盈盈盯着自己看的哥哥,一张脸更是红得能滴血。哥哥,哥哥他怎么能给自己看这种书。 “彘娘可看得懂。”可有时候,有人偏偏不曾想轻易的放过她。 “若是有哪里不懂的,不妨来问哥哥,哥哥可是很乐意给彘娘解答的。”何耀祖双眉间盘绕的阴翳煞气倒是散了几分,却是重新染上了其他意味不明的笑意。 修长的手指上带着薄薄的一层茧子,冷硬的挑起她下巴,使之与其对视。 “哥哥给彘娘看这个做什么。”因过度紧张而吞咽了一大口唾液下喉的何当离坎坷不安的问出了声,此刻一双潋滟的桃花眼中满是氤氲弥漫着朦胧水汽。眉梢间似染了娇艳的海棠花色,妩媚得想漂浮在春日湖水上的春光。 白嫩的肌肤上满是包裹着绷带与固定的木条,却依旧丝毫不掩那张脸的好颜色。 “这可是好东西,彘娘以后学了可是要用来伺候哥哥的。”何耀祖翻开其中一本,找到其中一页,伸出手指指了指,颇有几分浪荡子弟的笑,道;“彘娘看着这画中图,现在学着来伺候哥哥可好。” “???” 何当离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嘴里就被强行塞了东西。堵得她难受,唾液不受控制的从嘴角便下滑落,眼眶微红。 “呜呜呜。”堵到了嗓子眼的东西难受得想哭。 整个人撑跪拜的姿势,双手无力的撑在何耀祖双腿上。更不敢用力咬下。 生怕惹了哥哥生气,到时候等待她前来的恐怕是更为严重的折磨。 孰是孰非,孰轻孰重她还是分得清的。 那本洒落的画册正好被窗棂外吹进来的一抹清风拂过,翻过了下一页。 窗外不知何时下去了蒙蒙细雨,烟雨朦胧好似江南三月。风雨飘落打落了满地金黄香雨,带来凉爽的清风驱赶几分夏日炎热,好像是在宣誓着即将入秋的高傲姿态。 何当离直到半夜吃饭的时候,小小的嘴巴还难受得合不拢,就连旁边还有着印子。眼眶红红的,一看就是哭狠到了极点。 “哥哥,下一次能不能不要这样了,彘娘难受。”难受到她现在嗓子眼还残留着反胃的痕迹,嘴巴也破皮了,现在只要一不小心碰到就难受要死。 上册 一百一十五、赠衣之恩 “好。”魇足后的少年倒是好说话了几分,只是这下次却不知是在什么时候的下次。 一晃七日过,何当离身上的石膏和木板已经可以拆卸下来了,嘴巴和手是解放了,就是人再一次必须像个煎饼果子一样被烙来烙去。 她有时候在想,为什么哥哥总喜欢拉着她做这档子事,明明一点都不舒服。 静静的坐在屋檐下,双手撑着下巴,望着不远处发呆。她昨天偷偷听见有人说在过不久哥哥就要重新离家前去学堂读书了,而且这一次一待,恐怕是要到下雪的时候才会回来。 等到下雪的时候,天气肯定也很冷了。不知道今年冬天她会不会有保暖的衣服穿和冒着热气腾腾的汤面吃,不过想想就摇了摇头,往年都没有的奢望怎么可能到了今年就会有。 可是一想到他们说的哥哥马上要去学堂读书了,莫名的整个人有些闷闷不乐,又说不出是什么情绪,虽然现在哥哥是不再床下打她了,可是都换在了床上打她。现在屁股上还映着好几个红通通的巴掌印,她连坐下来的时候都疼得要倒吸一口冷气,还有身上也是被又抓又咬的。 “彘娘,你怎么在这里?是在等少爷吗?”哥哥身边伺候的书童名字叫元宝,生了一张圆圆的红润苹果脸,笑起来还会有俩个小小的酒窝。而且有时候还会在哥哥故意不给她饭吃的时候,变着戏法从身后掏出一个白胖胖,蓬松香甜可口的小馒头。 何当离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叫元宝的哥哥了,闻言只是摇了摇头。继续低头颁弄着手指头,因为她记得哥哥说过不能让她除了跟哥哥以外的任何人说话,不然就会打她。 她可还记得上一次不小心同一个送糕点过来的小哥哥说了一句话,差点儿没被打断一只手。就连现在脖子上还残留着一个青紫色的痕迹。 简直疼得她难受,她可不敢在随意乱跟其他人说话,不然到时候受罪的还是自己。 “今天老爷回府了,少爷恐怕要晚点才会回来,彘娘你待会儿就自己先吃先。”元宝看着这长得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也是喜欢得紧,特别是最近一段时间脸上长了肉后,更是令人手生痒痒,恨不得上手一下才好。 “最近天气足渐转凉了。彘娘下次出来的时候可要记得在多加一件衣服才行。” “彘娘要是在府里有什么不习惯的,记得和少爷说,或者告诉我也可以。不要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或者麻烦的。”又独自说了一会儿话,元宝见她依旧没和自己搭话。也就没了继续热脸贴冷屁股的爱好。 虽然他知道这都是被少爷禁止的,可是他有时候见到人时,总还是忍不住想试着同人交谈几句。 闻言何当离只是点了点头,并不作声。而后继续托着腮帮子,望着远处发呆。 她才不相信他说的鬼话,万一晚上要是哥哥突然回来,发现她没有等他一起吃饭的话。肯定会将她大晚上扔进院子罚跪一晚上,要么就是饿她一天一夜,傻子才会做这种赔本买卖。 她不傻,她就是笨了点罢了。 今晚上守着一桌菜都凉了还没等到人回来的何当离自始至终都没有动过筷子,原因是她不敢,上一次也是这个时候,哥哥突然进来了,发现她没有等她。结果铁青着一张黑脸,将一桌的菜全部打翻了,她自己还差点儿被砸碎的瓷器碗筷给划伤了手。 说实在的,她也不知道哥哥今晚上到底会不会回来。 又饿又困的睁着眼等到了大半夜,依旧还是没有等到哥哥回来,实在忍不住就一头扎了进去。 可是就在她睡过去的后一分钟后,原先紧闭的黄梨木雕花木门被推开,而后走进来一个满身酒气之人。 何当离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睡觉时都格外浅,因为周围埋伏的危险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就连她的精神也在时刻在高度紧绷着。就像是一根紧紧拉满的弦,总会担心有断的那一天到来。 “哥...哥哥...。”惊醒过来的何当离第一眼就认出了喝得醉醺醺的人是谁,连忙一个起身想要将人扶到床上去。 可是一个幼小女/童的力气在如何又岂能比得过一个少年,还是一个常年习武的少年。 本来想要扶着人到床上来的,可是不小心被什么东西给绊住了脚,整个人直接往下倒去。好在身下垫着是她晚上睡觉时打的床铺,并不疼。 “哥..哥哥..你压疼彘娘了。”何当离被压在床铺下,身上压着比自己重了差不多一半的少年,涨红着脸,手脚挣扎着就要推开他。 “乖彘娘,让哥哥抱抱好不好。”何耀祖满是充满着酒气的呼吸细细薄薄均匀的喷洒在她脸颊与脖子处,痒痒的,就像有羽毛飘在上面,想挠。 “哥哥现在好难受,不舒服。” “好。”莫由来的,突然软了语气,放松了僵硬的肢体。 何当离不知道哥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不然不会露出这么脆弱的一面。甚至还是主动抱了她。 “嘶....疼....哥哥...彘娘疼....。”脖子处突然被用力咬住,好像是要连皮带肉咬下她一块肉来得令人魂飞魄散。疼得她眼泪直接飙了出来,太疼了,忍不住再一次手脚并用的想要推开压在身上的人。 可是她越是挣扎,咬着的力度越大。 “乖,不疼的。”何耀祖将人同自己包裹在柔软的锦被中,低头吻上,手上动作不断。 骗子,哪里可能不疼。疼得她眼泪明明都飙出来了。 双手难受的攥着鹅黄色迎春花缠桃花锦被的难受得何当离瘪着小嘴,眼里包含着一大包眼泪,眼眶通红。一看就是被欺负狠了的模样趴在软枕上。 后来她才知道那晚上哥哥喝酒的原因是因为何老爷回来了,然后第二日少爷就要重新回学堂上课。拉着她白日/宣/淫了不知道多久。 哥哥走的那天,腰酸背痛的何当离依旧没有踏出房门口半步,第二日,第三日,第四日依旧如此。 她原本以为自己可以一直在这样平静的日子中等待哥哥回来,可是有时候她会发现,她总是喜欢想得太多太多了,因为事与愿违。 可是慢慢的,从第四日开始后,再也没有人给她吃的来了,而她再一次见到了同上一次一样。带着人强打进屋子的强盗。 人小小的一个缩在矮小的床底下,满是恐惧的看着那人走进,而后弯下腰同她对视。 描着黑色上挑眼线的美貌妇人与惶恐不安的瞳孔与半空中相互碰撞。 何当离觉得自己的心脏害怕得好像也是在这一瞬间静止了下来,就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出来。”貌美的夫人冷冰冰的出了声,就像是带着冰渣子一样冻得她便体生寒。 吓得何当离更是不受控制的继续往床底深处缩了缩,可是有时候有些事情并不是她不想就不会发生的。 而后接下来的事情和上一次的场景一模一样,真实得简直令她以为自己又是在做着相同梦,可是那梦又是如此的真实。就连巴掌打在脸上都是一样令人眼冒金星和头晕眼花。 欺负她的那些人重新换了一批,就连欺负的手段都不在是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 而是无论她做了什么,总能被人揪住错处任由打骂。跪地打巴掌扯耳朵打板子进小黑屋已经是家常便饭。冬日里被人推池塘,往睡觉的小黑屋离扔老鼠和蛇吓得她魂飞魄散。明面上的欺负没有,多的是暗地,而且还被威胁不能告诉哥哥,否则就会打断她的腿。 接下来的日子里,何当离发现只要是哥哥在府里的时候,她的生活才会好过一些,可是只要哥哥不在,等待她而来的不亚于是人间地狱。 她从未有想现在一样,希望哥哥不要走,想拉着哥哥的手,恳求他能留下来。或者是重新送她回去那个破旧的小院子里去,她也不愿意继续在这里待下去,因为她好疼,真的好疼。 更令她感到害怕和不能接受的是,现在相对于以前欺负打骂她的哥哥,其他人更令她恐惧,最起码哥哥还会给她东西吃。 日子在一天一天的过去,她身上的伤口也在与日增加,就连身上各处的污垢泥土也越来越厚。 十二月份的天,金陵城中早已银装素裹,宛如冰雪筑成的梦幻皇城。 穿着不合时宜,打着补丁宽大衣物的何当离有一天被人不小心推下池塘爬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被冻得上下牙齿直打颤。就连嘴唇都乌青一片,眼泪不受控制的吧嗒吧嗒往下掉。 因为这是她仅有的一件衣服,现在湿了后,她根本在没有其他衣服可以替换。一个人偷偷的躲在后院中的一个狗洞哭泣。 “你别哭了,哭了可就不好看了。”一个路过的好心人给她递了一方洁白袍子,见她身上还穿着滴水的衣服。蹙眉不满的将自己身上的外袍脱下给她。 “大冬天的穿着湿衣服容易感冒。”而后在没有多说什么转身离去。 那一瞬间,何当离还以为自己见到了天使, 后面的后面,每天这个时候的何当离都会悄悄的爬到那个墙头上等着好心给他衣服的公子。然后在何府的墙头上看见了一个长得特别好看的人,怎么形容呢,反正就是特别特别的好看。 更是认出那位公子就是给她衣服的好心人。 可是那人却不怎么笑,要是他能笑一笑就好了,自从那日后,何当离就像是找到了事情来做一样。经常会躲过人群,偷偷的钻过她好不容易才发现的一个狗洞,然后等着那位好看的公子。 小小年纪的她,只知道她只要看到那个漂亮的公子的时候,整个人的心情都会好上几分。 可是后面那个公子却不怎么过来了。导致她还失望了好几天。而这天也是越来越冷,就连雪也是越下越厚。 可是她还是习惯了每天过来,就想着万一那个公子来了怎么办。 上册 一百一十六、幼年清合 可是后面那个公子却不怎么过来了。导致她还失望了好几天,可是她却很快打起了精神,说不定公子只是因为最近有事才不来的。而这天也是越来越冷,就连雪也是越下越厚,唯独她身上依旧着了件单薄的秋日破旧外衫。 为了经常保持手指不被冻僵的寒意,导致她时不时就要张嘴哈气,久了,嘴唇因缺水而干裂起皮。 可是她还是习惯了每天过来,就想着万一那个公子来了怎么办。 因为那公子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那么好看的人,而且她前面看见自己偷偷看他的时候。还对自己笑了,想来那个公子一定是个很温柔的人吧。 要是哥哥也能有对方一半温柔就好了,即使只是那么一点点,她的日子也不会过得如今如履薄冰的艰难。她更不明白为什么何府中的人都对着她抱有莫名的敌意。 按理说哥哥的爹爹和母亲也是自己的爹爹的母亲才对?可是为什么却不是?她觉得这个问题太难了,难得她本就不大聪明的脑袋公子更是难受。 何当离小小一个的,今天还是同着以前一样小心翼翼的躲过何府众人,钻过一个足以容纳她穿过的小狗洞。在爬过一个矮矮的青砖墙,那里,便是她每日偷偷看那位公子的地方。 她想要将那件衣衫还给公子,还有同那公子说一句谢谢。因为公子是少见的给予过她温暖之人,还是在恶鬼百态挣扎中的何府内外。 更是难得可贵,好比锦上添花易,可雪中送炭者少,更多的是雪上加霜。 天也越来越冷了,那些人反倒是越加变本加厉的欺负她,不是罚她跪雪地就是往她身上浇水或是踹她下荷塘的。好在她还有一件干净暖和的衣衫可以换洗,那件衣服就是是照暖她冬日里的仅有一束阳光。 何当离颁弄着手指头,揉了揉乱糟糟的狗头,她发现在过不久,哥哥也会回来了。到时候她肯定不能在偷偷的跑出来,不禁想到什么,一张小脸拉得好长,就像一颗苦瓜似的。 今日的太阳好像比之往日更要温暖几分,最前面照耀在她身上的时候暖烘烘的。舒服得只想令她想着学那檐下花猫,寻一暖阳斜斜之地,惬意的半眯着眼儿,伸懒着腰肢。 天儿渐晚,日暮西沉。倦鸟归林,离人归家。 “你是在等我吗?”正到何当离神色暗淡的以为今日又不会见到那位公子,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 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道清冽如水落涧溪之音,随着清风潜入耳。正处于少年变声的粗哑,却偏偏给他增添了几分其他不可言说的魅力。 何当离这时才真正的,看清楚了那位公子的长相,说是公子。确实就好像是同她哥哥一样大的年龄。面目精致如画,清隽得就像是山水墨画中走出的风雅人物,身形欣长挺拔如一颗小白杨。 一时之间,何当离都忍不住有些看呆了,脏污的小脸上浮现出一个傻兮兮的笑,就这么不加半分掩饰,直愣愣的盯着人看,手指头还紧张的塞了一根手指头往嘴里。 见人许久未曾回话,随着家臣前来正阳国贺寿的清合看着这最近几日一直蹲守在墙角底下等他的小小一个人儿。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最多只是以为对方是想巴结或是别有目的。 毕竟这样的人他遇到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只因有时候他的身份就摆在那,多的是心怀不轨之人意图靠近。 可是接连好几日来,他发现好像并非如此。瞧着那人傻兮兮的来,最后在满脸暗淡的离去,今日倒是第一次同人开了口,连他出声时都不禁有几分疑惑。 “你是在等我吗?”见人还在傻愣愣的对着他发呆,颇有几分不耐的再一次出了声道。 “啊!”一声惊呼,恰好惊飞了几只周边觅食之灰雀扑棱棱而飞,落下几片黯淡鸦羽。 “公...公子..那个我想谢谢你那天给我的衣服。”何当离的脸煞时间红得个彻彻底底,就像一颗小西红柿。藏着污泥的手指头不安无措到了极点。 她那么脏的一个人,站在公子的面前简直都是玷污了公子的眼。要是她知道今日公子会主动跟她说话,她就算在如何都把脸给洗了,最前面让她看起来没有那么邋遢几分。 “不过举手之劳,你是这府里的下人?”不像是疑问与陈述,反倒更像是笃定之意。 清合生有洁癖,不喜同他人过于靠近。何况还是一个脏兮兮,光是离近了些,都能感觉到身上有一股子难闻臭味的脏小乞丐。 更是蹙眉皱鼻,似乎极为难忍之态。 “可是就算是这样,我还是想谢谢公子。要不是公子那日给的衣衫,说不定我早就会被冻死了。”阳光下,何当离讨好的露出没有几颗的小米牙,看起来好不滑稽。 她知道现在这副尊容,别说公子了,恐怕是连狗见了都会遭嫌弃。幸亏脸上不住抹了多少层污垢黑灰,令人瞧不清她的那点儿红脸窘迫。 清合不可否认的是,这小乞丐虽脏得看不清五官的长相。可是光从这对潋滟得似将星空揉碎洒进去的眼眸,都能猜得出长相定是不错。 不过那又如何,归根结底还是一个连毛都没有长齐的丫头片子。 “那件衣服我原本是打算洗干净了拿给公子的,可是...可是..我以后会努力赚钱赔给公子的..。”话到最后,何当离竟是难以启齿,就连头都恨不得低垂到尘埃里头才好。 因为那件衣服破了一个大洞,她才不敢在好意思拿到公子面前。而且她好几次看见那位公子身边跟着不少凶神恶煞之人,更是不敢靠近半分,生怕他们想撵狗一样打她。 好像只要光是一想想,身上的伤口就忍不住开始隐隐作疼。 “无碍,给你的就是给你了。”清合透露着冷淡的疏离之意,抬头看了眼天色,不欲在多说什么。眼眸半垂着,转身就欲离开。 “公子,那你明天还会过来吗?”何当离见着人转身就要离去,鬼使神差的突然大着胆子问出了声。 一时身形不差,直接不小心从低矮的墙头上栽了下来。来了个脸先着地的滑稽狼狈。 “你想见我。”罕见的,少年的脚步停了半顿,若有所思的看着那傻兮兮,笨手笨脚重新爬回去的小乞丐。 “想。”毫不犹豫的直接点头,生怕对方明天不会来,继而道;“我明天后天大后天都会一直在这里等公子过来的,无论公子你来或是不来,我就在这里。” “可我不知道明天会不会过来,毕竟我白日还有事情要做。”而且还是同一个一时心血来潮与之说了几句话的卑贱小乞丐,这对他而言,无不是在做浪费时间的愚蠢举动。 可不知为何,清合唇角微勾,忍不住来了恶趣味,微扬音调道;“你若是想等就等,不过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过来。” 没有一口否定也没有答应,只是给了一个临摹俩可的答案。都足以令她开心许久,毕竟没有明知拒绝就好。 “那我就在这里等公子,公子要是来的话,我就能一眼看见公子了。”何当离倔强的看着那人渐行渐远的背影,随即很快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只忍不住感叹,今天天气真好,就连空气都散发着甜甜的味道。 而且她觉得那位公子定是一个很温柔的人,不然一般怎么可能会有人对她这样又脏又臭,比之乞丐更不堪的人搭话。不过那位小公子长得可真好看,比她哥哥还要好看几分。 想到哥哥不久就要回来了。神色更是莫名的黯淡下来。在她心里,她既不想哥哥回来,又想。 因为只要哥哥一回来,那些人就不会在欺负她了,她还能有好吃的和暖和的衣物。可是换来的却是哥哥一人的欺负,而且有时候哥哥下的手比他们疼多了。 可是等她回到何府后,感觉到的只有浓浓的窒息黏稠感,一度压抑得令她喘不过气来。 “哟,这不是彘奴偷懒回来了吗?夫人那边的嬷嬷可是找了你许久,也不知道死哪里去了,现在的少爷可不在府里,容不得你放肆。”其中一个助纣为虐,欺负何当离最狠的当属一众暗恋何耀祖之人。 毕竟何耀祖除了脾性不好了些,家世,长相,就连学识单拿一样出来都是实打实的令人艳羡不已。自然有的是不少春心萌动的女子幻想着少爷爱上她,从此专宠她一人的好笑白日梦。 以至于更是越发看不清她这个年纪还小,什么不做,偏偏做了那等下贱爬人床的婊/子。有时候自己做不到的事情,轻易的被其他人做到了,更是有种被冒犯与挑衅后的不甘怒火。 “夫人喊我有事吗?”身量矮小,加上长期营养不良的何当离远远瞧来,都比同零人不禁还要瘦小几分。完全不像是八岁孩童,反倒更想是五六岁的稚童来得无二。 “不是喊你这小/婊/子还能是谁,毕竟整个何府里可找不出第二个像你一样没脸没皮之人。那么小的年纪就学起了外头那等子不知廉耻勾栏院里头的作风,果然天生就是个下贱风/骚/入骨到没了男人就活不下去的婊/子。” “也就少爷年纪小,识人不清才会上了你的当。我就呸了,一个毛都没长齐的汝母婢也怎的如此不知寡廉鲜耻,尽做那等猪狗不如的畜生之事。”其中一个身着桃红色夹袄襦裙,脸上着了淡妆的娇艳少女只要一看见她。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横眉冷竖得就差没有用鼻孔看人了。 “妹妹你就少说俩句了,人家啊,可是有的满肚子心机。不然怎么能有本事爬上了我们少爷的床,床下倒是一副可怜兮兮的小白花模样,床上还不知风/骚/到什么模样,也不怕下面臭了。”俩个自诩貌美的丫鬟是何夫人准备给儿子以后当通房丫鬟的人选,平日里这架子端得就不知比别人高了多少。 自认为高人一等。 上册 一百一十七、生母非母 自认为日后等怀了个儿子后,定能上位成了姨娘一流。可是谁知道竟然被一个不知道比他们小了多少岁的小丫头片子给捷足先登了,试问谁能咽得下这口气。 何况在少爷的心中,这小贱人还有着不一样的地位。更是大大激发了女人心里的嫉妒性,恨不得将彼此的身份位置稍稍对调一二才肯罢休。 何当离对于他们说的尖酸刻薄的污言秽语与冷嘲热讽不言,只是紧抿了抿苍白无一色的唇瓣,手指死死的深陷进掌心软/肉中。事情明明不是他们想的那样,可是她说出来为什么都没有一个人相信。 假的,他们说的都是假的,她才不是那种人。 何当离此时并不知道何夫人才是她的亲生母亲,只知道自己很怕很怕她。就像是一种深入骨髓,烙印到灵魂中的恐惧,难以自拔。 以至于每一次听到那位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夫人唤人来叫她的时候,她总能吓得出一身冷汗,双股颤颤,牙齿上下不安的合不到一块儿。 她不明白那种恐惧因何而来,只是莫名的不喜欢,甚至是害怕。 过三院,经一桥,徒经一荷塘,在复行百米方才到。 远远的,即使只是站在这座富丽堂皇的红墙碧瓦高院中时,都忍不住令她汗毛冷竖,腿脚发软。她不知道这种情绪因何而来,仿佛就像是与生俱来一样,第六感总会提醒她。 最好离这处院落远远的,最好越来越远才好,永远都不要靠近半分。 “彘奴来了,正好夫人在里头等你。”守在院子外的大丫鬟碧莲瞧见人过来了,尖牙酸嘴的讽刺了几句,方才翻着白眼放行。 “一个臭烘烘的乞丐,恐是猪圈里的老母猪都比你干净得多。” 彘同猪,一向是人取笑讽刺的点。毕竟即使是不识字的乡野村妇都不会粗鄙的取此等下贱之名。 堆积在枝桠上的白雪等积累到了一定程度,枝干承受不住,就会不禁软了几分腰肢。染了梅香之雪簌簌往下掉落,砸落了一个个或深或浅的小雪坑。 院子里头静悄悄,空无一人,安静得使她感觉到有几分诡异之态。就连呼吸都在不知不觉中放缓了好几拍。何当离不知道夫人为什么在傍晚时分来找她,更不清楚为什么院子里头安静得没有一个人。 可是在接近居住的主屋时,却突然听到一阵似哭似笑,似疼似欢愉之声,更是吓得她手脚哆嗦不已。唯恐担心里面出了什么事,一张菱花/唇更是紧抿得无一色血色。 可是等她猫着腰掀开猩红毡布帘子的时候,仿佛一瞬之间,就连心脏都停止了拍打的跳动,呼吸屏住不敢发出半点儿,唯恐惊扰了里头偷情的一对野鸳鸯。 因为瞪大了不可置信的眼珠子的她看见六扇春日屏风外,地上随意洒落着凌乱成堆的衣袍,以及没有任何遮挡,活色生香的妖精打架。 虽然她还小,可是早早被自己哥哥开了苞后,岂能不明白了里面正在发生什么。可有时候就是越是知道得太多了,才会害怕。 而且她依稀记得最近一段时间,何老爷出去跑商了,根本不会在府里? 那么,现在同夫人偷情的又是何人??? 细思极恐的何当离觉得此时此刻自己不能在继续待在这里了,得走,还得小心翼翼的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唯恐担心对方秋后算账。 可是等她远远跑着离开那里的时候,心脏口仍是不受控制的‘扑通扑通’直跳,好像在下一秒就要从胸腔中跳烈而出。 今年的雪好像下得格外之多,就连这灰雾雾的天空也像是拔不开的乌云,始终不能吝啬的露出里边的一点儿阳光出来。 昨晚上夜间又下了一场细细的棉花雪,天气也更是寒得刺骨,到了真正能哈气成冰的地步。 第二日,她早早的便起了身,肚子饿得咯咯直叫。 却知道整个偌大何府,压根不会留给她一块即使发霉的馒头。 强忍着饥饿,来到湖边猛灌了好几大口,冰冷刺骨的湖水冻得她混身一个哆嗦。连五脏六腑都快要被冰渣子给冻住了,炙热如火烧的肚子方才好受一些。 墙角边上依旧是安静的沉默,不时有形形色色之人经过,却不会多留半分脚步。对她而言,就像是一个匆匆而行的过客,她亦是其他人眼中的过客。 这一整天,她从天灰蒙蒙亮等到日渐西暮落的时候,都不曾等到那位公子的到来。 反倒是肚子因饥饿而炙热得难受,手脚饿得发软无力,就像一根软叭叭的面条挂在墙头上风干。 “可是饿了,我这里正好还有一个包子给你吃。”同上一次一样清冽好听的少年音,伴随的还有阵阵食物的芳香。 在这一瞬间,何当离突然觉得前面的等待好像都值得了。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那位公子来了,还好心的给了她食物。 就像是阴云密布的天空中,突然破裂开一个小口子,从缝隙中钻出来几缕细小温暖的阳光。 阳光虽渺小,却足矣照耀她满是千疮百孔的心房。 可是这一次和上一次一样,公子留下了东西后很快就离开了,并未多说什么。 何当离捧住手心那个包着包子的黄色油纸包,甚至还能感受到从里面渗透出来的少许温度,还有食物勾人的香味。 虽然她一直告诫自己不能哭,可还是忍不住,不知道为什么。 包子很大,差不多有她半个脸大,雪白蓬松的外皮里面包裹着咸香流油的肉陷,吃得她满嘴流油。也是这么久来,哥哥不在外,她第一次吃饱的日子。 她却并没有贪心的全部吃完,而是剩下了一半留做明天吃,不然今天吃饱了,每天没有得吃怎么办。可是有时候你永远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到底哪一个会更快到来。 当何当离眉眼含笑着回到她夜里能安睡的小柴房时,还未走近,便被好几个等候在外的粗使婆子给胁持住了。 上一次不好的经历再一次浮现与她脑海中,手脚并用的挣扎着要离开。 可是小胳膊小腿的人,又岂能同成年人的力量想比拟,何况还是膀大腰圆干惯了粗使活计的婆子。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即使何当离她知道就算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叫她,甚至引来的是更粗暴的对待,可她还是忍不住的想垂死挣扎。 就像上一次一样,被按在长条木凳上,快要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她,是被突然回来的哥哥给救了下来,才继而得继续苟延残喘下来。 虽然奇迹很少会发生,可她仍是想相信奇迹的到来。 哪怕等待的过程在是非人折磨,她还是愿意等下去。只要未来是她想过下去的生活,或者结局是好的。 可是这一次她没有等来奇迹,宛如一个被生活与命运彻彻底底抛弃之人。 偌大的空旷亭院中,早已围满了前来看热闹之人,还有很多是何当离不认识的新面孔。却无一不都是面目可憎之辈,因为他们恨她哥哥,却没有胆子对哥哥下手,而她很幸运的成了他们出气的靶子。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何当离小小一个被扔在沾血的黑色长凳上,整个人开始不受控制的扭动着。挣扎着要离开这里,眼里是深深的,掩藏不住的恐惧之色。 她自然能认出这条长凳是什么,因为上面残留的暗黑血渍还是她留下的。厚重,浓稠得令人作呕。 她讨厌这里,更讨厌这样弱小如绵羊任人宰割的自己。 “夫人,奴婢昨天就是看见这小贱人偷偷摸摸进了院子里偷了夫人的首饰。”何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碧莲满脸愤怒的走了出去,厌恶的对她啐了一口浓痰,眼眸中折射而出的满是幸灾乐祸的好笑之意。 “我没有,我没有偷东西。”昨天,何当离想起昨天看见的一幕,寒意忍不住从骨头缝里浸透出来。 更多的是惶恐与冷汗涟涟,因为她知道,知道了那个秘密的她,恐怕是真的不被那位高高在上的夫人所容。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何当离因过度害怕而扭曲得看不清五官的脸苍白一片,大冷的冬日,鬓角却是湿/濡亦片。 “行刑。”何夫人脸含悲天悯人,就像一个居高临下掌管着生杀大权之人,根本不会听她的半分解释。目不斜视的看着她怀胎十月从自己肚皮上掉下来的肉,满是厌恶之态,就像是在看一条从恶臭下水沟与腐烂尸体中爬出来的蛆虫。 毕竟这人可是那人的孩子,她恨之入骨,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之人。何况居然还恬不知耻的爬上了她寄予厚望的儿子身上,那层厌恶更是翻了倍的增长。 看着那张同那男人与之有几分相似的脸像一条癞皮狗一样苟延残喘,生不如死的模样。更是很大程度的取悦了她,若非是那个男人早死,她定不会如此轻易放过他。 不过折磨不了本人,他的骨血未曾不可。 可别说她没有半分母女之情,她有,只是不屑给这种留着肮脏血脉之人。 何夫人看着被绑在长凳上,嘴里强/塞了乌黑抹布。因疼痛被打得眼泪鼻涕齐流之人,脸上笑的孤度越发加深,眉眼间都带着灿烂到了极点的笑。 十二月初七,阴。 今日依旧是没有太阳的一天,天空中乌压压的,黑沉得仿佛风雨欲来之态。 整个金陵城中都笼罩在一片冰雕玉雪的银装素裹内,抗着插满糖葫芦稻草人的小贩沿街叫卖吆喝着。酒厮茶楼上的彩旗无风不动,就像是无力蔫了一样。 今日是清合第三日没有看见那个傻兮兮爬在墙角上看他的小乞丐了,不知为何,心里莫名有几分不爽。这还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放鸽子,更不爽的是对方还是一个脏兮兮的小乞丐,简直是说出去都丢人现眼。 虽然他心里一直在劝自己说,明天不来了,可是到了第二日。人还是鬼使神差的过来了,依旧是见不着人的一天,神情莫名的有几分烦躁。 上册 一百一十八、失约之人 这明明说好每天来等他的小乞丐怎么就不来了,哪怕是做乞丐都不带这样言而无信的。 清合此刻有种说不出的愤怒,拂袖而去。 那个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傍晚。何当离身上被打得皮开肉绽,浑身上下早已没有一块好肉,干涸的血撕扯着皮肉与冰冷的破布黏在伤可见骨的肌肤上。身下是已经完全干透了的暗黑血渍,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血腥之气。 半死不活,早已出去多进气少的她。就这么随意的被扔在空气不流通的柴房中自生自灭,彼时间,就连动一动手指头都会牵扯到全身的伤口。疼得她呲牙裂嘴,冷汗涟涟。 牵一而发动全身。 她向来是个最怕疼的,即使是在如何习惯也习惯不了。 喉咙干涸的似火炙烧,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是不疼的。她不知道那位公子最近几天还会不会到那个矮矮的墙头等她,要是那位公子去了,见不到她怎么办。 他会不会以后都不在来了?认为她是一个言而无信的小人。 第四日的时候,少年时期的清合再一次来到了这里,双眉间盘绕着挥之不去的阴翳之色。 站在墙角不远处望着那底矮墙角好一会儿,烦躁的揉了揉眉心,确定今日那个小乞丐不会在来,或是死在了哪处的时候。方才有几分气不顺的欲转身离去。 “公子。”强撑着伤痕累累病体的何当离此刻还发着底烧,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强撑着她走到了这里。 身上还盘绕着即使是风雪都吹不散的浓重血腥味,深色衣襟上,洇湿出一大片深渊无根之花。头发乱糟糟的结成团散发着油腻恶臭之味,发梢处甚至还能看见残留而下的暗色血块。 “对不起公子,是我失约了。”明明并未做过什么约定与承认,可是她的心理却是愧疚到了极点。 何当离整个人因着伤口感染而发起了热,此刻混身无力。就连说话的嗓音都蔫蔫得无力,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昏睡过去的姿态,一张脸烧得满是酡红之艳。 那么的脆弱与不堪一击,简直都不需要伸出手指头碾死她,都能亲眼看着她自行消沉而亡。 “你怎么了。”清合喉结上下滚动,喉咙难受得有些发紧,指尖微微发颤。 “我没事,谢谢公子关心。”何当离想强忍着疼痛露出一个笑,可是只是露出了一个狰狞得比鬼哭还难看的笑。身上伤口的强烈疼感一阵强过一阵,似要令她恨不得将这副皮囊给重新换了才好。 “对不起。”低下着乱糟糟的脑袋,再一次喃喃出声,此刻就连呼吸中都带着滚烫的难受。整个人昏昏沉沉得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失去意识,而后被厚厚的洁白雪花给掩藏,好方便洗去她一身污秽的肮脏。 “你发烧了,怎么没有去看大夫。”话才一出口,清合也意识到了哪里不对,眉心紧拧着成八字,忽又道;“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好。”声线细弱得就跟一只命不久矣的小猫崽,那么的轻又那么的细。 清合觉得自己此时此刻就像是疯了,竟然给一个他以前最看不上眼的小乞丐送药,甚至是屈尊纡贵的盯着人喝下。 何当离大半个身子挂在矮矮的墙头上,混身软绵绵得好似没有半分力气,就连呼吸出的热气都带着滚烫。视线渐渐有些模糊了,她看见那位如仙人一样的公子去而赴返,手上还不知道拿着什么东西。 “喝下。”强硬的语气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 苦涩的药汁强灌进嘴里后,身体倒是好受了几分,可也仅仅是那么几分。 “本公子给你买了馒头,待会儿你自己吃,还有这是药丸,记得就着热水一日三餐服用。”清合有些烦躁的将自己买来的东西一股脑的塞到她手里,转身离去。 等到了第二日的时候,何当离在夜里发了汗,此刻身体已经好上不少,虽说还有些低烧。不过比之前面的情况倒是好上了不少,最起码脱离了生命危险。 手上还紧紧攥着那位公子给她的药丸还有啃到只剩下半个的冷硬馒头,脸上荡/漾着一个在傻气不过的笑。 她想着,若是自己不曾遇到那位好心的公子,那么她现在是不是早已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可是她可耻的,居然还想奢求更多。她发现自己越来越贪心的,仗着公子对她的一点点儿好,就忍不住得寸进尺。 因为她想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宛如地狱噩梦之处。 第三日的时候,烧已经完全退了,就连身上不少伤口都不再是那么轻易的碰一下就疼得直倒吸寒气的地步。 鲜少有人踏足的低矮墙角处,原先脏兮兮的小乞丐洗干净了脸,露出一张粉雕玉琢的精致小脸。满是希翼的恳求着一位衣着淡雅清贵的少年。 “公子,你能不能带我走。”何当离满是青紫看不清五官的脸卑微下贱的跪在那名衣着整洁干净的少年面前,态度低微的摆进了尘埃中。 她不知道谁能救她,除了眼前宛如风光霁月的公子。 好像抓住他,就能抓住最后一个救命稻草一样。 她待在黑暗中太久太久,久到只要有那么一束阳光就需要触摸,即使那抹阳光并不如她想象中那么美好。却依旧像飞蛾扑火的飞蛾一样奋不顾身。 “公子,我能干活,而且我吃得很少。你就当我是你养的一条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就好,我会是一条很听话的狗的,也会是你最忠实的狗。”她从生来就本没有半分自尊尊严可言,因为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就像有些人光是活着,就已经用光了她所有的力气。 “好。”清合看着跪在地上,已经完全看不出人样的小可怜虫,鬼使神差的答应了她。 那日简直就是何当离以为能触摸到阳光最近的时候,可是同时也是跌落黑暗深渊的之时。 即使过了很多年,她还记得那个冬日的夜很冷还泛着朵朵雪花,呼出的热气结冰落霜,只着单薄春衫的她蹲在在狭小无人的墙角等人说好会带她走的少年。孤零零的等了一天一夜,即使饥寒交迫冷得一度昏蹶过去都不肯挪动这片小小的方寸之地,就担心那人来的时候会找不到她,或是他来了她没有发现而错过了。 那晚的雪好大,风也大,刮得人脸颊生疼,厚厚的雪都快要堆积到她发青的小腿肚了。结果等来的不是少年,而是更为残酷的暴打还有惩罚。 同样的,她没有等来那位公子答应带她走的承诺。 她的光好像再一次抛弃了她,就像是从来都没有来过一样?是不是连老天爷也认为她太过于贪心了,而想收回那抹光? 何当离冻得手脚发僵,睫毛,鬓发上都沾满了纷纷落雪,白了满头。 一双白底藏青色竹纹银似鹿皮靴突究的出现她她面前,给这茫茫除了一片雪白后再也其他色的世界,带来了一抹青翠之色。 “呵,终于让我找到你了。”一声阴森暴戾的嗤笑置她头底上方传来。 “哥...哥哥....。”在雪地边的墙角裂缝中卷缩了一晚上,早已被冰雪冻得毫无知觉,唇瓣乌黑的何当离抬头看见的就是满脸铁青。面容狰狞宛如刚从地狱爬出来的嗜血恶鬼。 心中一颤,恐惧从脚底蔓延直到头发丝。她也在此时认清了,那位公子不会来了,他失约了。 可是明明没有什么好难过的,可是她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那么难过。为什么好像连整个世界都要抛弃她了。 “好啊你,彘娘居然都学会逃跑了,你说哥哥要如此惩罚你才好。”一字一句似从牙缝中硬挤而出,带着森冷的血沫之味。 “彘娘当真是长本事了。” 何当离就在想,日子在糟糕都不会有比这一天更糟糕了吧。可是现实远远都会在下一秒告诉她,没有最糟糕,只有更糟糕。 那日在雪中奄奄一息的她被哥哥拖着带回了何府,地上留下的是一摊她身体滑过的血地痕迹,伴随的还有刺目的艳丽无根之花。 就像是盛放在雪地中的朵朵红梅,只是输了几段香。 那几日里她差点儿会以为自己会被哥哥关押在房间里折磨到死,可是她却奇迹的活了下来。头发被剪刀凌乱的剪成了短短一截,左小腿骨折,俩边脸高高肿起。还有无论去哪里的时候,手上都会带着一个精致小巧的锁链。 就像是一条被圈养后,上了锁链的狗一样。 梦醒了,当事人却自始至终不愿醒过来,因为对她而言。梦与现实不知道哪一个更可怕,未知的更是如此。 秋风依旧卷珠帘,我问海棠是否依旧,卷帘人笑回西风而来。 自从那日何当离无故晕倒后,如今已经过了俩天。人却迟迟未醒,若非呼吸依旧,甚至以为佳人早已魂归香殒。 “太医,朕问你她什么时候才醒。”连日来处理着积压奏折的崔澜颌下冒出了点点青色胡渣,一双凌厉的凤眼中满是担忧之色。 “回禀圣上,按理说虎威将军不过是感染了少许风寒加上郁思过度和急火攻心的情况下才会如此。本应该一帖药下去便会醒过来的,可现在的情况,老夫实在不知。”那日被急急召进殿中的李太医此刻也是慌恐不已。 “许是虎威将军不愿醒过来也有可能。”因为想着逃避不愿面对现实,此事甚至还有不少的列子可举。可更是如此才更令他不禁后背冷汗涟涟。 “好,好,当真好得好。”男人气急败坏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足见其敷衍之重。 “朕命你们无论用什么办法都需要将人弄醒过来。”是不想面对现实,还是不想面对他! 这二者中的无论哪一个单一选项都令他怒不可遏。 躺在床上之人似有所感的睫毛轻颤而抖,就像俩只展翅欲飞的蝴蝶。 何当离恍惚间,好像有点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了,因为都是清一色的噩梦。根本寻不到半点甜。 上册 一百一十九、我想抱你 梦醒了,生活还在继续。 梦可以说是一成不变,由回忆与臆想所构建幻想而出的虚拟世界。可生活不是,因为它往往有未知的考验与挫折在等待着你,当然,惊喜也会有,不过那是少之又少。 多的是碌碌无为的日复一日。 醒来后的何当离再三婉言拒绝了继续在宫内养病居住的理由,她虽早已答应了帝王条件,可是却并不意味着她就要折断自己羽翼,成为这牢笼中的万千金丝雀无二。她是雄鹰,有着广阔的天宸,即使一朝被束缚住又当如何。 不过今日的太阳好像有些格外的刺目,伸出苍白得有些透明的手遮挡住了几缕阳光,鸦青色睫毛半垂,遮下眸中暗沉深思。 事情一如她所预料的一样,却又隐隐有那么几分不同。 她也在短短几月中,从人人羡艳的玉面郎君到阶下之囚,葬送了自己最好兄弟的命。而后在是成了令人所不耻的兔儿爷,不过在如何,日子还得过下去。 即使三人谣言猛如虎,杀人与无形之间又当有何。唯一幸运的是,她的女子之身并未暴露,这不知是否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夜已深,夜凉如水,万家灯火齐照明,秋香金桂飘万家。 何当离是在皇城中最近宵禁时离去的,因为她不喜欢自己被当成一个猴子遭人围观,指指点点。即使现如今的她早已沦为人前人后茶余饭后的笑谈与猴戏又如何。 可即使猴子明知自己是猴,仍是不想被别人当戏看。 蹉跎着脚步,徘徊与热闹的与之格格不入的繁华街道上。空气中弥漫着咸香的油炸四喜果子,红烧肉丸子。甜滋滋的桂花糕,麦芽糖,驴打滚还有着凉爽入喉的仙草冻,羊奶粒子凉茶,民生百态,各有所爱。 虎威将军府五个大字在酒红色灯笼的照耀下,笼罩出别样姿态。有人认为是权力的象征也有人不屑更多的是仰慕。 可是又是多么的讽刺,她发现即使过了那么久。她还是没有家,甚至身上背负的罪孽越来越深,多到连骨头缝隙里也被浸染而透。 古有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如,她却非如此。只是在青砖碧瓦的门边上遇到了一个鬼鬼祟祟之人身影。眉心微跳,心里有种说不上的滋味。 苏言自从那件事爆出来后,已经一连在将军府外徘徊了三个晚上,连日来的不曾安睡。导致眼下乌青一圈,就连光洁的下巴处都冒出不少细密扎手的青色胡渣,就连衣衫都不复往日整洁,皱巴巴得像在地上打滚后加多日泡发的咸菜。 他也不知道自己发的什么疯,简直就跟一个偷窥的跟踪狂一样。想要看看她,即使只是远远的看上那么一眼也好,虽然他知道如今她定是不会在府中,可是心里总想存在了那么几分侥幸的心理。 他想安慰她,说这都不是她的错,更不是她的选择,而是在盛大皇权的威迫下不得不处。可是即使心里藏了再多的话,他却不知道应该用什么立场来说,毕竟他们之间仅有的情分早已随着他魔怔癫狂下的一巴掌云消风散了。 有道是再多的稿子都是有口难开。 他更没有想到会在这种时候遇到她,一瞬间甚至能听到心口‘噗噗噗’剧烈跳动声,那么的强烈那么的炙热,仿佛下一秒就要意随主人到那心心念念之人脚边。 “你在这里做什么?”何当离踏着皎洁月色而来,一张脸苍白得近乎透明无色。原先在合身不过的朱红牡丹纹锦袍,此刻穿来竟是显得有几分宽大骨消之态。 清冽得近乎无情的声音至耳畔响起,才令人惊觉恍惚起这不是梦,而是真实存在的。 “阿,,,阿离.....我想来和你说对不起,还有你不要在意那些人说的,我相信阿离你肯定不是那种人。而且无论阿离是个怎么样的人我都喜欢,我希望阿离能每天开心。”似乎是鼓足了全身的勇气,才不至于在她面前结巴的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可是这说的都是什么狗屁话啊! 简直就像是前言不搭后的幼稚发言,一张脸更是徒然涨红。 “阿离你肚子饿不饿,我学会了做白糖糕,等下做给你吃好不好。只要是你喜欢的,以后我都会学着尝试做给你吃,你能不能不要别不理我,当我是陌生人一样,我不喜欢那样更不喜欢看到你难过的表情。”苏言态度诚恳到近乎哀求,就连语调都染上了哀愁之色。 他不喜欢阿离这样对他的感觉,因为令他很难受,难受得恨不得将心剜出来一样生疼。 可是他发现平日里引经据典,舌战群儒的本事一到了面对她的时候。竟舌头打结得连三岁稚儿都不如,反倒是越描越黑,一张脸更是爆红到彻底。 见人沉咛不言,苏言以为她并没有马上反驳,说明他还有几分挽回的地步,心里顿时攀爬上了一丝侥幸的喜意。可是在下一秒,一句话就彻彻底底将他拉回了比现实更不堪的地步,牢牢的盯住在了原地。 甚至他都没有勇气再一次伸出手,卑微下贱到尘埃的拉着她不放。喉咙发堵,良久,鼻酸眼涩的顺着墙角缓缓下滑,直到轮为偌大深处夜色中的一个小黑点。 只因为那轻飘飘的,好似风一吹来便散得了无痕迹的厌恶之言。 “我讨厌打女人的男人,无论是在什么情况下。” 何当离回了府中,莫名有几分烦躁之意,渡步在房间走来走去。光是头发就不知道扯断了几根。 亭院花枝花叶花蔓深几许,点点清风随花落。 朦胧皎洁的银辉色月光下,一身红纱妖娆得摇曳生姿。画着艳丽妆容的艳鬼踩着月色,端着几碟易消食的小菜前来。 像极了聊斋志异里,勾人心魂的狐妖一流。 上好的黄梨雕花百合缠木门并为紧闭,只稍那么轻轻一推,便开了。 屋内并未燃灯,只有少许银辉月光顺着红木精致雕花窗棂折射而进。随着院中树梢晃动摇曳,影影绰绰得倒映出一副黑白山水墨画。 “将军,奴给您备了些清淡小食最是适合消化不过。现夜已深,莫要过多忧愁才好。”那件震惊满朝朝野之事,大得简直连一些久居深闺高墙的女子都早已得知。而作为时时刻刻关注着她之人的沉香,更是不会放过有关于她任何的一丝一毫消息。 无论是好与坏,只要是关于她的,他都想要知道。 见人不言,并未在多说什么,而是将手中乌木托盘中的小食放圆木桌上。又寻了火石照明,燃了一二俩盏不甚明亮的烛火,只是他人却不如表面上风平浪静,反倒是有着一头丑陋的野兽在狰狞不安的叫嚣着嫉妒。 嫉妒什么,自然嫉妒是那些能长久陪在阿离身边之人,还有仗着为帝者,不顾他人强愿强取豪夺之人。 “将军,可是头疼,奴最近新学了一套按摩的手法,正好可以给将军试试。”沉香乖巧得就像是一只早已被驯服的奴隶,准确的来说。更想是将一切深沉情绪都埋藏在深渊之下的猎人。 “不要,你下去吧。”此刻的何当离只想一个人安静的待着。她此刻太过于渴望一人独处,更多的想理理最近一段时间来所发生之事。 甚至还有樊凡坠落山崖那一幕给她的冲击实在过大,以至于都堪比幼年阴影。 “奴陪将军。”沉香妩媚的笑着,却态度强硬的并不曾离去。因为他明白,此刻的阿离是最为脆弱,最为需要人陪的时候,也是他最有可能进攻她心房的机会。 有道是错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他是个聪明人,自然懂得利用一切。 他发现自己越来越贪心了,不止是希望要阿离的人,更想要的是阿离的心,只属于他沉香一人的。 何当离闻言蹙眉不喜,她不喜欢任何人违背她的命令,何况还是一个玩物一样的存在。即使对方是公子的弟弟,可是他却并不是公子。 面目冷峻似带几分寒意,不由冷下了声道;“本将军话不喜说三遍。”连带着最后一丝耐性也要即将用光。 沉香却并没有被她冰冷如霜的模样给震慑住,而是大着胆子上前几步。将这身形比自己还略矮几分的阿离拥进了怀中,温热的呼吸细细薄薄均匀的喷洒着她脸颊处,更是令她心生不耐。 “奴不走,奴想陪陪将军。奴已经很久都没有见到将军了,奴想将军。”话中满是真心实意,不参加着半分水分。 因为他是真的很想她,想到就连学着女子给她缝补衣物时都能会想起她,听闻那些事后。不是吃惊与其他,更加的是心疼,还有唾弃自己的无能,身为一个男人却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何其窝囊,何其可悲。 “阿离你给我抱抱好不好,就那么一会儿,奴好想你。” 当人最为脆弱的时候,最为需要的不是其他,而是一个在简单不过的拥抱。好像只有那样,所有的苦难和忧愁都能消远而去。 月光下,青石墙头下,一个孤寂的影子因被拉扯得过长而显得有些扭曲。 桂花留晚色,帘影淡秋光。靡靡风还落,菲菲夜未央。 一夜无梦,红烛泪流方逝干。点点斑痕似红梅,鸡鸣破晓晨三时。 天青色桂花绕山茶花的枕边是泼墨青丝相交缠,密不可分得就像一幅在唯美宁静不过的山水墨画。 卷翘的鸦青色睫毛颤了颤,透露着主人马上要醒过来的事实。 早已经醒过来的男人这才有几分依依不舍的收回近乎贪婪注视的目光,只是唇角微勾露出了一抹浅浅笑意。 “早上好,阿离。”即使他们什么都没有做,可是当清晨醒来时,他身上的衣袍尽褪。光溜溜得就像一条白得发光的泥鳅钻在她的被窝里,可身形却非是那种单薄的瘦,而是有着好看的流畅线条。 瘦而不柴,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惯是她一向最喜的那类,不过比之其他几人,却是略显几分单薄了。 上册 一百二十、醉酒 “早。”何当离揉了揉有些醉酒后的不适感,并未理会枕边人的含情脉脉,起身穿衣。 即使最近一段时间被免了上值与去军营的忙碌,可是每日的养成习惯的晨练却是半分不能落下。 “阿离,你别动,今早上让我来伺候你可好。”小脸微红,满是羞涩之意的沉香只觉得今日这一幕就像是出现在他梦中千百回轮的场景。 哪怕二人身份地位对换过来,他依旧甘之如饴。即使他这样近乎奴性的讨好会惹来众多人唾骂,骂他没有...... 说着就把田灵儿手里面的酒杯给抢了过来,显得很生气的模样,既然做了人家的哥哥就要对人家负责,如果不健康的东西都让他碰的话,那绝对不是一个负责任的哥哥。 他今日和李家站在一起,日后就是和李家划清界限,也难保不会被自在宫清算。 泗水城是东爪哇省行政府中心,被‘叛军’占领后,依然还有很多人在此居住、生活、工作,没有离开。 大教头抬眼看着这茫茫官道,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更没什么山林供他们遮挡。 黄色的液体顺着椅子腿流淌到地上,汇成一片水镜,倒映着苏七锋冷峻的脸。 约尔迪自然也注意到这七个字,疑惑地看了张新一眼,他觉的张新是神经病,还是特大号那种。 虽然秦萱没有实权,但作为皇帝的妹妹,名义上地位是要比其他人高出一些的。 “李一松和那不良人总兵合力攻我,我只得祭出魔石,但为时已晚,想不到魔石竟会还击,我想他们两人也吸收了部分能量。就不知能否炼化了。”温含玉隐瞒了光雾忽然内缩消失之事。 “你也不同意,你有什么好不同意的,这么一个傻子,你维护他干什么?”老太太还没说话,吴大涛就非常不爽的说了起来。 【夔牛鼓】和【雷兽锤】虽然价格不高,但问题是看名字也知道材料难寻。 时隔多日,顾醒再次来到唐泽真琴的别墅,如今他已明确樱子就是诞生在那个神秘的地窖中,这让他如何能不能产生浓厚的好奇心? 而那位老奶奶,足足在谜先生的办公室里待了一个星期才离开。更糟糕的是,她似乎对这间豪华办公室十分满意,隔三差五还会返回来重温一番。 某个已经发烧了的撒手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烧了起来,还摆出一副“我在很认真地跟你讲这件事你不要打岔”。祁槐荫又好气又好笑地拿过一个干毛巾,用冷水浸湿,放在了沈玖桉的额头上,给她物理降温。 只是现在他主要任务就是要查看。这外族圣教没有摆在明面上的实力到底有多少,这样才能很好的解决,让中原武林有一个定心丸。 陆飞白最后全部吃完也只吃了个八分饱,然后就被赶去吃药和洗漱了。 “你先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才能给你解释清楚!”林一凡说道。 “你说的不错。”原本还想出手阻拦的云绾妤这时没有动了,毕竟他现在更想将幕后主使者给揪出来,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够顺利的离开这里,而不是继续待在这里,彼此怀疑。 迷先生在浅尝辄止之后,发现娜亚关于漫长昏迷的警告绝非空穴来风,于是给汤元进一写了一封措辞优雅的道歉信,并退回了全部的佣金。 “也罢,施主既然事务繁忙,这种辛苦事,就由老道代劳吧。”,说着收了这支票,自有人上前来拿去检验真伪。 余子游脸上笑容不断,看起来就好像很享受这西卡拍的马屁一样。 上册 一百二十一、虫蛊发作 “方才我来的时候,便见虎威将军喝得有些大醉了。许是最近发生的事过多,心情不好而导致的。”胡霜双眸含水的对上男人略显不信的目光,抿唇一笑道;“不过殿下怎会突然过来了?我还以为殿下会在那里等陈大人的。”眉眼弯弯,带着几分羞赧之笑。 “不过是见你迟迟未归,有些担心罢了。”话中几分真几分假,端看是说给谁听的。 崔元霖将手下无意识的圈上趴在自己身上,看样子是彻底昏睡过去的醉鬼,揉了揉眉心。刚想吩咐人将人送回去,可是不知为何,脑海中突然发现了上一次。 他前往父皇寝宫时所看到的一幕,氤氲朦胧的白雾水汽中,熏蒸出一张极艳,极媚,活比话本生出来的勾人妖物。 那时他只远远的看上那么一眼,就惊艳得有些移不开眼,口干舌燥得狼狈而逃。原先还想着会是哪位父皇新纳的美人,结果都不是,而是那位素来以桃梨之艳而闻名朝野的虎威将军。 莫名的,他很想尝一下,父皇尝过之人的味道,即使对方是个男人。 何况这颜色本就生得实属罕见,特别是当醉了酒后,更是媚态十足。此刻更是有几分心猿意马,想尝其色之艳。 “既然将军醉了,本殿正好无事,恰好可送将军回府,待会还得麻烦子染帮忙同陈大人解释一二,便说本殿有事需得离开一二。”手下的触感柔软无骨,特别是那截细腰,更是不堪盈盈一握。 他好像一时间有些明白了父皇为何会做出此等荒诞无稽之事的原因,毕竟谁的眼皮子底下天天放着那么一个尤物在晃荡,是个人都会忍不住的。 何况他们并非圣人与君子。 “殿下,不如还是让下官来送比较好,而且陈大人等下马上就会过来,殿下实在是不宜走开。”毕竟醉酒的美人谁都想要来分那么一杯羹。 不论其他,光是其颜色都不知令多少人驱之若雀。 “既是陈大人来了,让他等上本殿片刻又当如何,何况虎威将军如此好的颜色,加之醉酒。若是单放在此酒肆中,难保不会出现利欲熏心之辈。”强硬得令人无非反驳的语气,胡霜还想在说些什么。 可是对上那双冷冰冰的目光,蓦然混身打了一个激灵。 她刚才若是没有看错,殿下的看那人的目光满满就像是男人看女人的目光来得/赤/裸无二。一张脸徒然煞白,雪白贝齿死咬嫣红下唇不言。 在他们争执的档口中,何当离也在幽幽转醒过来。虽酒意未散,可好歹清醒了一星半点。 见着还将手搭在她腰间带有暧昧抚摸的崔元霖冲她露出一笑,心中一颤,下意识的蹙眉推开。她不喜欢别人同她的过于靠近,甚至还是不喜之人,更是那人的儿子。 并未多言的转身离去,满脸毫不掩饰的烦躁厌恶之态。 崔元霖还想在追,毕竟到手的肥肉岂止眼睁睁的看着消失眼前。可是恰不好在酒肆的大门处,遇到了前来赴约的陈大人,在如何都得强忍下不耐。 离了酒肆后,吹了一会儿冷风,体内突究的就像是有人在此燃了一把火。那把火越烧越烈,试要将她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骇全部吞噬成灰才肯罢休。 体内更是一波强过一波的快/感/炙热在焚烧着她,若是她没有记错,今日便是第七日了,她得尽快回到府邸才行。何况今日还喝了酒,体内的蛊虫更是蠢蠢欲动。 最近简直就是没有一件好的事情发生,完全都是一桩借着一桩的糟心透顶之事。 可是因着醉酒,加上现如今天际余晖洒尽,橘黄色的光辉笼罩着大地。碧瓦红墙折射着刺目的光线,一度晃得人有些睁不开眼。 好不容易跌跌撞撞的回到将军府门前,早已是混身燥热难忍,似有千万只细小的蚂蚁在血液骨髓中啃食,一张白瓷小脸上尽是爬上绯云酡红,身上单薄的衣物尽被她冷汗打湿,鬓角湿/濡一片。 口腔中弥漫着她咬破舌尖后,所散发的浓重铁锈味。只有尖锐的疼意才得以与那波涛汹涌而来的情/潮相抵抗几分,不至于令她马上被沦落为情/欲的奴隶。 而且她好难受,热,热到了极致。浑身上下都想是被抽干了最后一丝力气,软绵绵没有半分力气。偏偏体内的火将她烧得近乎失去理智。 清合给她的药还有当初所属于他的一切东西都被她粉碎焚烧得彻底,自欺欺人的以为只有这样就能洗干净过去自己犯的傻。可是她忘记了,她的身上还有着对方亲手给她下的蛊。 日日夜夜伴随着她,折磨着她。 苏言早上回去洗了个澡后,又躺在床上囫囵睡了几个时辰。这不,现在又精神奕奕的蹲着将军大门口处守株待兔。 苏言眼眸亮晶晶的看着出现在转角处之人,就像是看见了等待许久的宝贝。连忙上前想要恳求她的原谅,更是在第一时间发现了她的不对劲,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 “阿...阿离....你怎么了,全身好烫。”就连肌肤都泛着不正常的嫣红之色。 “我没事。”短短几步,就好像是用尽抽干了她身上全部的力气。 何当离此刻嗅着男人身上淡雅如竹,清冽好闻的味道时候,身上的蛊虫更是在蠢蠢欲动。 不断的撕扯着还仅留存下的一点理智,占有他,欺负他的不堪念头。 “怎么可能没事,你要是不舒服千万不要强撑着,不然就是对身体的不负责。就算你不关心在意你的身体,也得要注意一下才行,我会担心的.....。”搀扶着人的苏言,觉得自己现在都快要成一个絮絮叨叨的老妈子了,可只要对方是阿离,他甘之如饴。 而何当离此时此刻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他不断一张一合的小嘴上,还有上下滚动的喉结。鼻尖嗅着男人身上清冽好闻的竹香,还有抚摸上去凉丝丝的身体。 都在不断的刺激着她最后一根心里防线,她想/舔,事实上她也确实这么做了。 她的理智早已彻底崩塌,全身上下的细胞都在不断叫嚣着仅有的最后一根念头。那就是占有他,解了身上的毒,喂饱好似永远不知魇足的蛊虫。 “阿....阿离....我们换个地方好不好。”明明是占便宜的那个,可苏言从头到脚,就连耳根子都红成了一片。 更是将人搂在怀中死紧,不愿给外人窥探到此刻的阿离半分。 阿离颜色生得本就艳极牡丹,更何况还是在眉梢含春,动情之时的魅惑之意。 “好。”何当离此时早已双眼迷离,漆黑的瞳孔深处可见一枚小小的红点,正在不断的吞噬着仅有的清明。素白小手看似无力,实际上却是死死禁锢着男人不放。 苏言得了心上人的肯定,蛊惑似的低头吻上那张令他日思夜想魂牵梦绕的娇艳红唇。自然也发现了她有些不对劲的苏言并没有秉承着做柳下惠的态度。毕竟,他要是不趁人之危更没有半分机会。 他可没有忘记阿离府中还有那么一个不知廉耻的男狐狸精在。 阿离是他的,只能是他的,无论是人还是心,他都贪心的想要。 今夜烛火摇晃,水声阵阵不断。 仿佛就连半空中的月光都羞得要躲进云层中去,不愿去看那一对对的有情人相拥而眠。 一夜被当成煎饼果子烙来烙去的何当离酸软着腰肢转身欲下床,结果才睁开眼看见的便是眼前放大的俊秀之颜。还有死死禁锢在她细腰上不放的大手。 一瞬间连心都要跳到了嗓子眼上,一张脸更是又青又白。加上昨晚上蛊毒发作,她对于发生了什么完全没有半点儿印象。只觉得此刻腰酸腿软,一看就是被糟蹋狠了的楚楚可怜之态。 何当离怎么样都没有想到,昨晚上出现在她床上的居然会是小结巴。若是此刻手中有烟,她恐真得吞云吐雾才行。 这小结巴是怎么出现在她床上的,不对,是她怎么又在一次将人家小结巴给睡了?还有对方雪白胸膛处的抓痕吻痕,看起来触目惊心的就像是破坏了一副上好的画作。 担心对方秋后算账,何当离穿了衣服后,直接翻墙而去。毕竟明明她都说过了老死不相往来的?那么现在又是个什么情况? 她言而无信特意跑过去将人给睡了??? 为了不解释,她选择当一个睡完就跑的渣男,还是那种不给钱的那种,她此时此刻须得静静。 那晚的事就像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很快随着世间的流逝抛之脑后,浑然就当作没有发生过一样。 谁也没有提起,而彼此也没有再次巧合相遇。 何当离今日闲着无事,不知怎的突然想要拉着沉香前去逛街。毕竟她现在有钱了,有钱自然就得要花出去才行。 只是有时候事情往往就是那么的巧。 珍宝阁中,何当离远远的看见正在陪同一娇俏可人的小姑娘陪逛饰品的苏言,下眼眸半垂,下意识的就欲同人离开。不知道是上一次的心虚还是因合之故,她觉得此刻对上小结巴,她底气不足。 “阿离,你也来了。”眼尖的苏言见着了上一次睡完就拍拍屁股走人的阿离,满腹委屈难言。 “那天阿离怎么走的那么早,害得我还担心你出了什么事?” “阿离,你认识他吗?”沉香拉着人的手,满是警备之色的盯着那人看,即使他认识这个男人又如何。 “不过一个故人罢了,走吧,你前面不是说过今日想去骑马吗。”何当离从始至终连看都不看苏言一眼,拿完了东西就径直从身旁走过。 对他,简直比对陌生人还不如。 “阿.....阿离....。”被无视得彻底的苏言只觉得心脏处就好像被人用刀子剜去一块来得肝肠寸断。 他怎么样都不能接受到,同阿离说的那样,是一个故人。 他/妈/的怎么可能是故人,他明明说过要将阿离娶回家的男人。 上册 一百二十二、中秋佳节 等到中秋佳节那日,自是百官宴请,秋空明月悬,光彩露沾湿。 何当离深知此些热闹同她无关,说来惭愧。这倒还是她第一次参加如此热闹之地,因为往年的热闹皆与她无关,她自始至终都像是一个游离在外之人,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 不过今年好像和往年又有了许多不同,因为她如今可是真的孤家寡人了,相熟好友下落不明,剩下的即使有意靠近她也不敢搭理半句,唯恐她这灾星给人带来噩耗连连。 热闹注定此生与她无关,等待伴随她左右的只有无尽黑暗深渊,一步一步的吞噬着,直到最后连灵魂都麻木了。 园中葡萄架上早已爬满了一串又一串的紫色葡萄,娇艳欲滴惹人口涎生津。几簇小雏菊在秋风中左右摇摆着那细细/嫩嫩的花茎,迎风招摇,肆意张扬。 小小的葡萄架上,不知是何时修了一架花枝藤曼缠绕的秋千,漂亮得简直与周围格格不入,却又是那么的合适。 朱三与柳三柳四来走过她很多次,无一被拒绝门外不得其入。未免他们担心,她透露了她很好的状态,免得教他们担心了,还有派去那座苍山底下悬崖寻人的人还未曾过来。 也不知到底应当是属于幸还是不幸,从不信佛之人如今倒是日夜晨昏焚香,只愿恳求那人平安而归,即使是付出她的生命也在所不辞。 她生来本就是贱命一条,何况还苟延残喘偷活了多年,又有什么不曾满足的呢? “将军,明日便是中秋,等皇帝宴请过后,可否能早点儿回来?奴想将军陪着一块儿过。”脸上覆了淡淡一层细腻海棠珍珠花粉的沉香就连今日的妆容比之往日还要精细几分。 雪肤红唇黑发,特别是那双描绘了黑色上挑眼线的桃花眼,越发显得钩人妩媚。即使入了秋,依旧宛如不怕寒似的,纯白亵衣外套一件秋香色山茶花薄纱,宛如艳鬼勾人。 闻言,何当离红唇微抿了抿,半响才出声道;“我晚上有事,就不回来了。”何当离阻止了他继续想为她穿衣的动作,透着几分疏离的冷漠之意。 见他突然黯淡下来的神色,顿了顿后,又接着道;“你是一个自由的个体,应该有属于自己的交际与生活,而不是终日围绕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最后四字竟是莫名的咽喉中消了声。 嗓子眼就像是被突然硬物给堵住了一样难受,她也想有人对她好,即使是虚假的逢场作戏。可是自从发生过清合一事后,对于这种刀口抹蜜的好意,她便也有些看淡了。 对她好的人,想来是不会再有了。唇角下拉显出冷漠的孤度,双眉间笼罩着徘徊不起的阴郁之气。 “我先走了,有事你寻管家。”何当离话说完,眉头高蹙着,转身离去。 他们的关系好像自从那天开始,就开始陷进了一个又一个的循环死角。 一个想追,一个想逃,形成困城。里面的人想出去,外面的人想进来。 沉香半张的嘴里还想说,‘不论你多晚回来,我都等你。’就那么轻飘飘,毫无重量的一句话连说出口的机会都没有。 指尖还残留着方才触摸对方肌肤时的体温,喉间发紧,指尖发颤。他不明白自己最近到底是哪里做错了,为什么阿离给他的感觉就像是越推越远,好像,连最初的样貌都保持不住了。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绝对不是,攥紧的骨节隐隐发白。 每年皇家举办的宴会皆是由皇后与其他妃嫔协助一同打理,今年也不例外,上座除了依旧精神奕奕的孙太后后便是端坐与正位的显宗帝和左侧的司马皇后在无他人,何况如今帝王正值壮年,更是不曾立过太子。 “臣祝陛下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对于朝中大臣来说,好像每年的宴会都差不多的歌舞流程。不同的是人每年都会变,新的面孔在不断增加,而熟悉的却是越来越少,能笑到和留到最后的无疑不是修练千年的人精。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早已成了印在骨子里的本性。 “陛下,说来今年还是虎威将军第一次回京参加宴会,也不知道金陵城中的月饼可否合她胃口。”今晚一袭金黄色绣凤宫裙,额间点牡丹花钿的司马皇后给显宗帝倒了一杯桂花酒后忽然对着下首之人,捂嘴掩笑。 只是那笑里笑外,却是有说不出的讽刺之意。 也对,这才是在正常不过的才对。讽刺,嗤笑,不屑,嘲讽。 “皇后这话倒是问到了朕的心坎上,朕还生怕虎威将军吃不惯金陵城中过于甜腻的月饼,来人,将朕案几上的鲜肉月饼也给虎威将军上一份。”一身龙袍加身,气度不凡的崔澜摇晃了杯中酒一二,而后仰头饮尽,唇角恰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扫向从开宴后,一直闷头喝酒,沉默不言之人。 即使她就那么的安静的什么都不做,可在其他人眼中皆是可入画。 何当离怎么样都没有想到,那把火竟然会烧到她这处。不过又想是意料之中,情理之内,并未有多大情绪波动。 就像是该来的总会来,哪怕是你想躲都躲不过。 “陛下与皇后娘娘赏赐的东西自然是极好的,臣以前在西北之地还从未见过如此精细的吃食,今日倒是有了口福。”何当离顶着好几道炙热得能将人炙烧的视线,从席中翩然而出,唇角洽着一抹浅笑。 一袭松牡丹红的圆领缎子衣袍,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海棠花的镶边。腰系白玉带,手持象牙的雕花酒杯。头发以一支典雅的白玉簪高高束起,脸如初日春花绽放,姿态闲雅,宛如芙蓉月下妖娆,嫩黄色的新蕊,明媚的像要召唤回春天,令袭中不少女眷羞红了眼。 可是又联想到那此等不耻传闻,皆是摇头惋惜,更有共情者,偷偷的红了眼眶。可惜了那么一位世间仅有好颜色的玉面郎君。 今夜目穷淮海满如银,万道虹光育蚌珍。天上若无修月户,桂枝撑损向西轮。 月色迷离而朦胧,皎洁如辉圆月如一盏夜灯悬挂在半空,给夜空燃起一丝清冷的光亮,却莫名的让人在这个热闹的时刻生出几分寂寥秋风萧瑟之感。 何当离在第三次对上显宗帝若有所思的隐晦目光后,垂眸不理。那双泛着冷冽的目光带着几分讥讽,转瞬却消失,只是捏着象牙雕铜花酒杯的手总在无意间下意识收紧。 至于宫中宫外传闻出的沸沸扬扬,其他人倒是上了心,可这又如何。 晚宴结束后,喝得有些脸颊浮现俩抹酡红,眼眸迷离。想随着大流走动而出的何当离,理所当然的被拦了下来。 “虎威将军,陛下有事说请您过去一趟。”前来拦人的圆脸黄门笑得满脸谄媚之色。 而自从那件事曝光后,自是满朝百野皆知。现如今瞧见人被拦下,还能不门儿道里清吗?不过大多秉承不言。毕竟谁会嫌脑袋上的那个装饰物有些过于累赘而不想要了,只是一致的放缓了脚步。 八卦是人的天性,上至天皇贵胄下到平民百姓。 可偏偏总是会有那么几个傻的,喜欢一意孤行的往那处墙儿上撞,即使明知其后果为何。 “阿离,你能不能不要去。”席间滴酒未沾,光顾着看人的苏言见她似要跟着那小黄门离去。急了连忙追上,手上的力度都不由加重了几分,低低的嗓音满是哀求之色。 朦胧的皎洁色月光下,衬得那张脸纯白如纸,好似风一吹便会散了的脆弱。 “理由?”何当离轻扯了扯被他紧攥在手心的袖袍,眼眸半垂遮住一片黝黑深沉,强行忽略心底的那一抹悸动。 理由,对哦,他有什么理由拦人,他又不是她的谁。何况要她去的人更是有着时间无非令人比拟的权力,财富与地位。 他即使明知道对方叫阿离是去做的什么,可是他又有什么本事能阻止,更是以什么样的立场。 “还有本将军可不记得还同苏大人有过什么过深的交情。”唇角轻扯,冷漠疏离到了无情的态度。 “我们上一次...。”明明你还睡了我,这句话苏言差点儿脱口而出,连忙止住了话头。他可还没蠢到这里还有其他人的在场。 “竟然苏大人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还请莫要在拉着本将军的袖子才好,本将军可还有事。”那事是什么事,彼此都心知肚明。 “阿离能不能不要去,即使哪怕不是为了什么,我知道我很自私,可我还是希望你能不要去。”苏言唇角拉扯着苦涩到了极点的笑,就像是有人往他的嘴里塞了满满一大口用黄连同甘草熬制而成的苦药更要不堪。 “能不能为了我,虽然我知道我这样说很不要脸,更是不知廉耻,可我希望阿离不要去。”这句话说完,人迟迟得不到半分回应。身子就像是突然软了下去,在没有半分力气可以支撑得起他,只是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却是自始至终,从未放开那抹袍间,纵然攥的指尖泛白。 恍惚间整个人就觉得自己是个废物一样无能。 “将军,这.....。”显然也看出了俩人之间有点不大对劲的小黄门,微张着嘴,出声道。 “你先下去,本将军同这位大人有话要说。”何当离挥手示意那名引路的小黄门离去,低头看着这半蹲在地上的男人,莫名有几分浮躁之意,双眉间攀绕的阴翳之气更甚。 “那还请将军早点过来,莫要教陛下等久了。”小黄门还欲再说什么,可在那双漆黑凌厉的黑眸注视下,心生寒意,只得再次硬着头皮出声道。 “嗯。”微微颌首,当是应了。 “起来。” “我起来了难道阿离就能答应我不去了吗,若是阿离还去,我情愿就这样不起。”苏言竟是难得的甩起了狗脾气,白皙修长的手指紧攥着她下垂的衣摆一角不放。 自欺欺人的告诉他,只有这样他才能彻彻底底的抓住阿离不放,她才不会离开。 上册 一百二十三、我求你不要去好不好 空气好像在这一瞬间凝固开来,连片片秋风扫落叶都成了尴尬与难堪的味道。 “我起来了难道阿离就能答应我不去了吗,若是阿离还去,我情愿就这样不起。”声量不大,带着满满压抑的不堪与哀求,鼻音浓重带着一丝颤音。 “阿离能不能不要去,我不喜欢阿离勉强自己去做不喜欢的事。皇城之内率土之滨又如何,还不是逼迫臣子的昏庸无道之辈。”即使那人是掌握着他们生杀大权的帝王又如何。难道这样就可以逼迫自己的臣子,只为满足对方的一已私欲而如此吗? 同商朝荒/淫无道,残暴不仁的商纣王又有和不同,这样的王朝岂能不灭。 同时他这是在用毫没有位置而渺小的他,强行想去撼动那座高可仰止的大山。不过是以卵巨石,那么的不堪一击,又愚蠢到令人发指的可笑。 “那你继续呆着,放开本将军。”冰冷不带任何情感温度的话脱口而出,手指强硬的扳开对方拉扯自己的袖口。见人攥的死紧不曾分松半分,一气之下,撕袖而离。 何当离不喜欢人威胁她做出选择,无论是什么。 因为她这一生都是在不断的被人选择与选择中度过,她最为厌恶与作呕的便是选择,何况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曾有多好。她只能归根与对方那庞大的处/男情结,或是天生泛滥得无处安放的愚蠢圣母心。 再说这是她的选择,其他人岂有半分指手画脚的权力。 “阿离你别这样对我好不好,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苏言被扯开后,颓废慌张之色尽显,人也有些急了。竟然就这么不管不顾在大庭广众之下抱着人腰不放,语气哽咽满是哀求的凄厉,道;“我知道阿离肯定是不想去的,你是镇守一方,人人敬仰爱慕的大将军。而不是因着现在被握着了某些把柄,被迫沦落为佞宠一类的存在,这并不是真正的阿离会做出的事情,我没有其他的意思,我只是希望阿离不要去做自己讨厌和不喜的事情。” “你不要怕,我会陪着阿离。哪怕天子一怒要我的这颗人头我也可以毫不留恋,我只是希望阿离不要被迫去做不喜欢之事。 话语到了最后,连他都有些越描越乱,语无伦次之言。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阿离不能去,绝对不能去。 即使他明知自己留不下对方的脚步,就像是蚍蜉撼树那样的可笑与愚不可及。可是即使是如此,他还是想试一下,哪怕机会只有万分之一那么渺小到不可见。他也,绝对不要看着阿离眼睁睁在自己面前,去往那处吃人不吐骨头之地。 他的阿离不应当是那样的人,应当是翱翔展翅,鹏飞万里的苍鹰。而不是被迫同那等后宫妇人一样剪断了羽翼,成为笼中观赏的金丝雀等玩物。 “呵,那你是什么意思,威胁我的意思是不是。”何当离突然拔高的音量满是讽刺与尖锐,一张脸渗着冰霜凝固覆盖而上。 “我是镇守一方的将军又如何,是人人所不齿的禁脔佞宠又如何,或者我过的开不开心又同多管闲事的苏大人有何光联,本将军可不记得我同苏大人的关系有这么好。”若是她能有选择,你以为她就想这样吗! 世人都只能看见她表面的风光,那么她背地里的黑暗又有谁了解。或者是他们从来不屑知道,即使知道了都不过是增添了少许茶余饭后的笑料。 “阿离,我们卸甲归田好不好,你跟我回家。我家有钱,我也会很努力的赚钱给你花,我不希望看到这样的你。”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不过是未到伤心出罢了。 “我们离开这里,我们到一个谁的不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那里没有其他人,就只有我们,好不好,我发誓,我会对阿离好的,若是违背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我苏言喜欢阿离至死不渝。”苏言也觉得今晚上的自己应当属于魔怔了,可是他若是在不魔怔下去,他恐怕担心自己真的会疯。 自己那么喜欢,放在心尖尖的一个人,放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阿离。怎么能遭受到这样令人憎怒与恶心的宫闱腌臜之事,即使对方是天下之主又如何,难道这样就可以罔顾他人意愿,强行逼迫臣子入宫不成。 彼此间相融的气氛,怒拔剑张,谁都无法能预料到下一秒到底会发生什么。 带着十里金桂飘香的清风拂面而过,吹动几缕交缠而绕的鸦青墨发。就像是缠在指尖的情人耳鬓厮磨,密不可分。 “苏大人,本将军可还一直记得,你我之间的情分早在你那一巴掌下来时早已烟消云散。你何来这么大的脸来对我的生活指指点点,还有谁曾告诉过你,我是被迫的,而不是自愿的。”一句又一句冷漠疏离的苏大人,而非是当初的那句‘小结巴’早已拉开了他们彼此间的距离。 就像有些东西失去了就永远失去了,即使是破镜重圆后的镜子,那镜子中总会留下一条丑陋的痕迹,消散不掉。 那冷冰冰的字眼,更像是一字一句,有人拿着把刀子往他心口上扎,刀刀见血,连带着皮肉一块儿剜下。 即使早已鲜血淋漓,可当事人唯像是自始至终都不知情一般。 “对不起,对不起,阿离你打我好不好。是我的错我是混蛋我不是人我是畜生不如的东西。你打我,打我好不好,无论只要你能气消,无论你怎么对我都可以,但是我希望你不要说出自己的违心之话,还有不要在说出我们不认识的话,阿离,我好痛,我心里真的好疼。”一句情分烟消云散,彻底将他打击得呈现处少许癫狂之意,手中禁锢着腰中之人的力度越发加重几分,似要紧紧将人揉碎糅合进骨肉中才可甘心。 “你说过的,那天晚上你明明答应过我了会原谅我的,阿离,求你,我求你不要去好不好,求你.....。”一字一句似哭似泣,嗓音哽咽透着浓浓的沙哑之意。 苏言深知自己嘴笨,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就想寻她那张不断说出咄咄逼人刀子嘴的堵上,只有这样,他鲜血淋漓的心脏口才会好受一些,求她,恳求她不要在说那些话了。 将人强势禁锢搂抱,低垂着头胡乱得完全无章法的想要吻她,却被无情的推开。 “滚。”何当离冰冷着脸,拂袖离去。 甚至在离开之时还厌恶的狠狠擦过他亲吻过的脸,擦得通红一片,似乎就像是沾上什么恶心的东西一样。漆黑的瞳孔中满是深压的浓浓厌恶与恶心,就像是在看什么脏东西一样。 苏言就那么愣愣的留在原地,一张脸早已失了色,徒留刷墙的白。好像指尖还残留着她身上的温度,脸上凉凉的,似有冰冷的液体滑下。 那是他的眼泪,是冷的,阿离的温度也是冷的。 周围原先围绕住的人,早在不知何时纷纷被人请走,即使后面发生了什么都不知情况,却并不能阻止其他人的浮想联翩与恶意揣摩。 毕竟瓜田上的瓜谁都爱吃,特别还是来自皇家园地里的瓜。 一路行来,周围都是静悄悄的无人,一轮圆月高挂天际,几颗繁星点缀其周。宫道处因着今日中秋佳节的缘故,各处都挂满了喜庆可人的兔子灯还有红灯笼,艳丽的红,仿佛就像是红到了极致的浓稠鲜血一般来得无二。 清元殿中,和她前面来的几次一模一样,空旷而无人,有的只是内里等候多时的男人。她就像是一只主动送上门来的兔子,甘入虎口狼穴。 倒是有几分说不出的讽刺之意。 苏言方才同她说的话,就像一句魔音徘徊在她耳边久久不曾停歇半刻。紧攥的指尖微微发颤,胸腔口冷然一片,却又在不断的疯狂跳懂着。 卸甲归田,寻一方宁静小镇过活,静在檐下看那海棠花开花落花满天,庭院小池中在养上俩只大白鹅。天晴看花,雨时听窗外雨打芭蕉声,那是她一直的念想,可是同时她也知道那是她一辈子不可能完成的奢望。 一个只适合永远活在梦里,不能说出口的奢望。 她的身上背负着大多不堪与黑暗过往的现在,时常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而她又是一个胆小的懦夫,一个连死都不敢死的懦夫,因为死了后才是一无所有,若是这样,她宁可苟延残喘的活着。 何况如今的她,还有什么不曾满足的呢? 除了依旧没有选择,命运掌握在他人手里的一颗棋子。张开手伸向半空中那颗皎洁而明亮的月亮。用力的想要抓住些什么,结果却是一无所获,就连几缕清风都争先恐后的从她指缝间溜出。 她自始至终都留不住任何东西,无论是人或事。 红木雕花木门轻轻一推,发出细微的声响,人身后的影子在月光照耀折射下,拉得格外之长,泛着诡异的美感。 “阿离来了。”前面先行离席的显宗帝如今已经换下了,象征着庄严权力的明黄色龙袍,换上了一身略显宽松的玄色金边绸缎袍子,衣领大开着,可窥其中风景之色。 手上拿着的白玉玛瑙绕金雕花酒杯,眼眸半垂着,见人这么久才到,不免有几分不满之色。却很快掩下,换上一贯的温和笑意。 “臣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该来的总会来,就是在如何躲都躲不过。 “朕不是说过了吗,阿离对着朕无需这些虚礼,朕不喜欢。何况朕要的东西,阿离一直知道。”许是刚沐浴结束,男人的身上还带着清冽的水蒸气味混合着好闻的龙涎香,又像是身上自带的。 “臣虽知,可这礼是万万不能废的。”只有这样,她才会时刻认清自己的身份,一颗掌握在其他人手上的旗子。 “你啊你,怎的性子还是同以前那样倔强成个小老头子。”崔澜仰头将杯中酒饮尽,随着动作而动,胸前衣襟更是门户大开着。将人强势的搂过,往那屏风外而去,汉白玉池中白雾缭绕,氤氲朦胧。 上册 一百二十四、为朕诞下龙儿可好 随着身上衣物一件件褪下,一道离得最近的烛火应声而熄,灯火摇曳,朦朦胧胧。 水池中水声阵阵涟漪层层,袅袅而生的氤氲雾气蒸得人脸发红。似泣似愉的娇媚女生混合着夜莺婉转歌喉,好似格外有一番诱惑。 殿外一颗百年银杏树,被夜间清风那么一吹,枝叶,树梢簌簌做响。倒映在树荫底下的黑影影影绰绰,不知是风的多情还是树的不眷恋,徒落了满地金黄之色。 朱红宫墙,碧瓦明黄檐下的一串天蓝色水晶琉璃风铃,总会在风扬起的时候,随着节奏摇摆,晃荡,发出清脆悦耳如珠落玉盘音。 云雨歇,花满林,莲花台上的蜡烛再度熄了几根,只留下几根用于夜间照明又不会过于明亮的数量。 秋香色的流苏惠子微晃,挂在莲花金挂上的床帘也被再度放下,遮住了内里风光无限,不令人窥意半分春色。 “阿离可是在想什么,连朕同你说话间都会失了神。”崔澜不满的将她的脸板正过来,低头细细吻上,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之色。 “臣不过是在想些事情罢了。”她明白眼前的男人许是动了几分不满之色,连忙讨好的伸手搂住他腰,将脑袋靠在他胸口处。模样一如既往的乖巧到了极点,更是虚伪的挂着令人挑不出半分错意的盈盈假笑。 每次来清元殿,无非就是俩条肉/虫在翻滚罢了。 一向心细如发之人,自然能查觉出她今晚的不大对劲,就像是在心头压了事。“阿离可是有心事。” “嗯。”这一次她并没有任何否认,半垂的眼眸中,满是凝聚的乌云密布。 因为她承认,苏言说的那些话她心动了,甚至就像是一颗种子狠狠的在心里扎了根。现在经过土壤雨水的施肥,已经渐渐生长了枝桠,泛着绿油油的叶片。 “阿离可是在想什么,何不说出来让朕也听听。”魇足后的男人总是格外好说话,不知为何。就连动作都染上了丝丝温柔之色,好像要将人沉溺在其中。 “臣想....。”卸甲归田四字就像是攀绕在舌尖的危险口,她终是没有说出来的勇气。更深知若是她说出来后面,等待她的会是何等腥风血雨。 在这一瞬间她退缩了,更是感到无尽的恐惧之意。 她见过眼前还温柔待她的男人在下一秒发疯得要掐死她的模样,那抹惧意就像是蔓延在了心底的不寒而栗。 “不过是臣有点想吃白糖糕而已,陛下可会嫌臣馋嘴。”染了娇艳海棠花色的眉梢处晕染着无限风情,脸上却浮现出一抹与之完全不相符的僵硬假笑。何当离像着菟丝花一样攀附在男人身上,索取着养份。 “原是你这小馋猫惦记上了朕这的糕点,待会儿朕让人给你去准备,绝对给朕的将军吃个饱。”崔澜还以为是什么事呢,不过就是些许小事罢了,只是心中隐隐约约觉得不对。 不过彼此都是聪明人,并非是那等刨根问底的执拗人,有时候往往的不追问并非代表着不在乎,而是想给彼此间都留下少许体面。 “可是前面在宴席上的糕点不合阿离胃口,下次阿离喜欢吃什么记得同朕说,朕给阿离单独安排一桌,在如何都不能饿了朕的阿离。” 帝王尊宠,自是独一无二,惹人羡艳的。可对她而言,却无疑是加速她死亡的催化剂罢了。 毕竟帝王宠爱,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得起的,好比如她。 “不是,宴席上的东西很好吃。陛下就莫要在因臣而麻烦御膳房之人了,臣对于吃的一向是不知道挑剔。”何当离轻咬了咬下唇,摇头拒绝,何况她才不想因着特殊对待而再一次被推到风口浪尖的位置。 帝王的宠爱何其之短,长不过三年五栽,短不过十天半月。 好在这个话题并未曾继续下去,倒是不由自主令她松了一口气,只是今晚上长野漫漫,她好像是失了眠一样。 即使身体再困倦,眼皮子也在上下打着架,可唯独这心里,却是不曾有过半分睡意。 只觉得从未有过任何一刻像现在一样清明。 “阿离可是睡不着。”男人暗哑低沉的嗓音至耳畔处响起,带着丝丝缠绕缱绻的味道,又似情人间的耳鬓厮磨。 “不是。”底声否认,她的身子基本被男人霸道的拥抱不放,锦被下。彼此的肌肤都是赤/条条的,更是令她浮现着不少危机感,甚至是厌恶之态,却很好的掩藏在了眼眸深处,令人窥探不到半分。 未防男人不信,何当离刻意放轻了语调,道;“臣有些困了。” 她实在是不想在看着这个男人的脸,甚至是连身旁都弥漫着他的味道,她不喜欢这个味道,因为总会令她想起那一段不堪的肮脏过往。 宫殿中静悄悄的,只有远处燃了少许烛火,夜风从半开的红木雕花窗棂中进让。吹的那摇曳的烛火影影绰绰,忽明忽灭。 拉扯的影子诡异而扭曲,倒映在红墙碧瓦上。 “阿离给朕生个皇儿吧,属于我们二人的羁绊可好。”黑夜中,一句郑重而严肃的话就像是往她本才刚平静的湖面投下一块巨大的花岗石,泛起大阵涟漪波动,连带着湖面下的游鱼都狼窜四逃。 上一次崔澜也有提过,只不过因着她的反应过于激烈而不了了之。 君不见,何当离的一张脸瞬间煞白得完全失了色。嘴唇不安的蠕动着,就连身体都在不受控制的轻颤。 男人自然是很容易注意到她的反常,只是将人搂得更紧了,宽厚的大手不断的轻拍着她光滑如玉的背部,蹙眉不满道;“阿离可是不愿。” 岂止是不愿,更应当说是抗拒才对。何当离不明白男人为什么要如此执着与这个想法上,还有安惠大长公主也是。 她自己的人生本就是一个悲惨的代号,她不能让她的不幸在延续到下一代,那样对他又是一个何曾残忍之事。 何况她的身份又是如此的见不得光,甚至比之下水道靠吃腐食游尸的老鼠还要不堪,那么生下的孩子又当如何自处?养在深闺高院,永远不得母子相认,还是早早经历后宫妃子的迫害夭折而死,可笑世界男子的承诺又有多少能当得真,更何况还是一向冷情寡性的天家人。 “臣不愿。”舌尖咬破,口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才得以恢复少许清明之色。修长白皙的手指丝丝攥紧着身下明黄色龙纹绸被不放,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抓住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漆黑的瞳孔中满是一眼望不见底的深渊,固执而又执拗得令人可怜,一如往昔他初遇她那时,可隐约又带了几分不同。 “阿离可是不信朕能保你们母子。”三番两次被人拒绝,何况还是万人之上的帝王,眼眸中也不禁开始动了几分怒气。 何况他说出这话的时候,自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她为什么不能信他,需知他说出这句话时深思熟虑了多久,他是他的君,她又凭什么拒绝。 “还是说你不想怀上朕的龙儿,而是打算为外面的其他野男人生,不妨让朕猜猜,到底是哪个野男人,阿离什么时候变的那么脏了。”一句一句似从牙缝中硬挤而出,双目间攀绕的是挥之不散的阴翳之色,混身上下散发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阴鹫之色,无端令人胆寒。 手下原先暧昧轻柔抚摸的动作,成了逐渐变了味的惩罚。 “呵。”一声讽刺的冷笑至唇边溢出,满是浓浓的嘲讽之意。腰间的疼意尚在可忍受的范围中,相对于那句话不过就像是挠痒痒的存在。 紧接着整个人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大笑了起来,就像是癫狂之意,尖利刺耳的笑声仿佛能划破人的耳膜深处。 何当离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笑,不受控制的大笑,笑得连眼角都渗出了泪花。她觉得方才的一瞬间,她好像听到了这个世间最为好笑的笑话。 “陛下为什么一定要臣生下您的龙子,难道陛下不认为臣血统肮脏吗?更何况臣可记得大殿下的年龄才比臣小上那么几岁,再说陛下的几位殿下已经足渐成年,到时臣生下的龙子又当如何自处,她的生母又有着如此见不得光的身份,还是陛下希望臣所生的孩子同臣一样,一生沦为人不如鬼不鬼那样的存在。”凄厉尖利的嗓音从她喉咙中发出,脸上更是带着罕见的狰狞癫狂之意。 “若是朕一定要令你生下呢。”男人的语调隐隐带上了以肉眼可见的怒意,一张脸满是黑沉的阴翳之色。 “竟是陛下希望的,臣岂有不遵之意。”只是恐怕在他刚生下来时,就会被她给活生生掐死。 她的一生已经是这样的悲剧,她可不愿意在生下一个同她一样从出生到未来都没有选择的旗子。若是生得同她有几分相似,更是会落到一个比旗子还不堪的地步。 既是如此,为何还要生下来,让他见识到世间的黑暗,还不如早早胎死腹中为好。 “好,好,好得很。”崔澜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显示着对方的怒意已经即将要到达了顶点。 连原先维持的那抹缱绻之意都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见到这样的崔澜,何当离的身子更是不受控制的卷缩了一下,拉扯着僵硬的唇角,讽刺一笑。不知是在讽刺自己,还是对方,亦或是二者皆有。 “朕原先还想着对阿离好一些的,不过朕还是更希望阿离能生下朕的龙子。阿离信朕好不好,朕会保护你们母子二人平安的。”一个独属于他们二人,至死都剪不断的羁绊。好像只有这样做他才会有一种,紧紧将人抓握在掌心的真实感,不再患得患失。 崔澜伸手抚摸着身下那张苍白无一色的脸,那张娇艳的红唇被咬破了血。恍惚间,好像见到了当年那个才安惠大长公主府中的花奴。 一个可怜到了极点的花奴,却又令他怜爱到了极点。 就像是余生戒不掉的毒,午夜梦回的美梦。 上册 一百二十五、你这小奴可是新来的 正德年间,冬。 今年的雪下得好像格外之大,就连小肚腿都快要被雪给掩盖住了。树干上的梅枝似乎是承受不住雪的积压,正弯下了腰肢,簌簌的往下掉落着,砸下了许多个不大不小的雪坑子。 才刚登基为帝不久的崔澜趁着无事可做,特意溜了出来。好偷得浮生半日闲,心情半佛半神仙。 原先打算邀三五个好友绿蚁新酿酒,江泥小红炉的雅致之事,可是寻了半日都不见人来,不免有些无趣。 崔澜只能自己独自一人游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看着人潮涌动的茶楼酒肆处。人不知不觉中来到了上一次随着阿姐来过的楚香馆中,脑海中竟然不知为何想起了上一次在自己身下哭得梨花带雨的花奴。 不禁懊恼那时候的自己真不是人,竟然连那么小的孩子都能下得了手,可是若是在重来一次。他想,他还是会选择做那等禽兽不如之事,只因那小人儿实在是过于可口,以至于令人食髓之味。 何当离现如今在安惠大长公主府中,此刻正跪在足有半米厚的雪堆中,一双手早已被冻得发紫,嘴唇更是呈现出乌黑之色,膝盖早已麻木得没有知觉,仿佛连周遭的所有物都一概远离而去。 “哟,这不是花奴吗?怎的又被罚跪在这了,定是又做错了什么惹得公主生气了,也不是杂家说你,怎的就那么的不懂事三天两头惹了我们家长公主生气。”一道阴阳怪气的尖细嗓音自身后不远处响起,伴随的还有好几道讽刺之笑。 不止是肉体,就连神经都早已被冻得麻痹了的何当离并未理会他的阴阳怪气,与尖酸刻薄的讽刺。因为这些是她从小到大,听到过的最多的话了,就连神经尾梢都早已免疫。 对她而言嘴巴上的言语伤人,并未有身体上来得严重。 “啧啧啧,花奴也真是可怜,真是可惜白长了那么张好脸。可惜啊,这嘴怎的就那么笨,恐是连鸭子都比花奴会说话几分。”见人不曾理会自己半分,那名身着暗红银纹边袍的白毛茸边的少年也有些气恼。 “呸。”对地啐了口浓痰,而后拂袖离去。 何当离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外面跪了多久,只觉得好像连天上的雪花都下了好几轮,而她甚至还跪在原地。 天气好冷,雪花好冰,还有她肚子好饿,眼眸半垂着。连带着鸦青色睫毛上都飘浮沾上了几片晶莹剔透的洁白雪花,而她整个人基本快要同雪人无二了。 好在她并未在彻底昏迷过去的时候,便被人叫了起来,往那处温暖如春日之地而寻。 一身冰雪覆盖,等进了温暖如春之地,便会化成水花,洇湿了深色衣袍。冻得僵硬的手脚方才回暖几分,可也仅限几分余此。 双腿不受控制的往下跪着,她知道那位贵人就在屏风后。看她的目光悲悯又讽刺,又带着浓浓的恶趣味。 只因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免费午餐,有的只是相对等价的交换。 银错铜錾莲瓣宝珠纹的熏炉袅袅升起淡雅好闻的熏香,地上铺了朱瑾牡丹纹毛毯。屋子内烧了地龙,离得最近的紫檀木小几上的白格花瓷美人瓶上,正斜斜横插着几枝今晨新从树梢上折下的花苞欲放梅枝。 “花奴可知自己今日做错了什么不曾。”娇媚的女声至牡丹金丝绣屏风外传出去,屏风后隐约可窥美人风姿卓越。 “奴知了。”可是知道了又如何,不知道了又如何,总得先认下才行。纵然一身反骨,却也知会懂得少许人情世故,能屈能伸之理。 何当离跪在屏风外不远,低垂着头不敢直视女人半分牡丹风华。因为她还记得,在刚来这座府邸中的第二天,她亲眼看见过,只是因为一个人忍不住多看了那位女子几眼,就被人硬生生剜出了双眼,因她离得近,那血甚至溅到了她脚边,污了几滴白袍衣角。 何其残忍,又那么的不将人命当半分儿戏看。 “哦,是吗?那花奴可有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今日一身桃红绣牡丹百褶裙的安惠大长公主看着手上新染的蔷薇花色指甲,笑得泛着几分冷意,手指虚虚的指着某一处点了点。 “奴不应该同人打架,更不应该还将人的手给折断了,奴有错,自当认罚。”话音落,一张唇死死抿着不见半分血色,就连垂放在膝盖俩边的手都死死的紧窝成拳。 因为她从来就不觉得自己有哪里错了,分明是那些人先来挑衅辱骂的自己。而且他们千不该,万不该拿她的公子来开玩笑。 公子那么好的一个人,宛如谛仙似的人物,岂能从其他人的臭嘴里说出。 “是吗?”尾音微微上挑,满是狐疑之色,就连那张娇艳欲滴的红唇都上扬而勾,白皙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玩/弄着插在白瓷美人瓶身上的一枝红梅上。 自古以来,她都认为梅中当属于红梅最美,雪与红的极致妖娆才是冬日之色,其余之色反倒略有几分寡淡之色。 “是的。”没有丝毫犹豫的脱口而出,因为她潜意识里从来不觉得自己是错的,即使是被惩罚跪在雪地中时一样。 可是她听着女人时而停顿的话里话外中的弦外之音,何当离只觉得自己整颗心都想是提在了嗓子眼上。 “可是本宫却是认为花奴错就错在太过于心软了些,需不知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道理。”女人娇媚一笑,透着满是不将人命放在眼中的薄凉。 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将人同映像中固有的天家人,薄情冷性无心对上了一起。 何当离并非蠢人,当下立刻明白了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奴明白了,奴多谢大长公主教诲。”那句话在耳边听来,倒是无端令她松了一大口气。 若非现在场合不对,她都还想伸手摸摸自己脖子上的脑袋还在不在。她不明白安慧大长公主为什么会突然同她说这些,她只能归根结底在她的这张脸上。 “这才乖吗,花奴现身上都湿了,还是尽早得去换身干爽的衣物才好,免得感染上了风寒可就不美了。”素白小手轻拈起一块做工精致可爱的雪白梅花糕,置于唇边轻咬下口。 嫣红与雪白的极致诱惑。 “好,那奴先告退了。”何当离现在才来到安惠大长公主府不过短短半个多月,自然不曾学过半分规矩。就连现在的行礼与言辞都是看着其他人后,学葫芦画瓢而来的,倒是有那么几分的四不像。 只是这在才刚踏出去的时候,不巧遇到了正欲进来的崔澜。 雪庭中栽种着好几株红梅艳艳,桃李莫相妒,夭姿元不同。犹余雪霜态,未肯十分红。 天空中原先已经停了的渺渺雪花,再一次飘飘扬扬而落,不知白了谁的头,又晕染了谁的青丝。 白茫茫的雪地中走来一抹翠色,无疑比雪中红梅更吸引她的目光。 男人修长白皙的手指中撑着一柄天青色墨菊油纸伞,几缕鸦青墨发随风而扬,尾梢处更是无意间,沾上几朵细小的雪白花片。俊朗的五官宛如刀削一样凌厉,最为引人注目的当属那身令人无非忽视的沉稳气质。 何当离只是稍看了一眼,飞快的移开了眼,而后低垂下了脑袋。就连原先前进的脚步都硬生生转了个弯,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她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个男人很危险,不要轻易靠近。 从雪地中缓缓走来的崔澜原先并不曾怎么注意那名站在檐下,望着雪花独自发呆之人。只是隐隐看着这小童的面部轮廓有几分熟悉,忍不住将人叫定在了原地。 “你这小童怎的见到了人都不会行礼,难不成你家主人都没有教过你半分规矩不曾。”原先对待阿姐家奴仆向来宽厚之人,不知怎的突然对着人发起了难,还是一个看起来年龄稚嫩的少年,看起来委实令人困惑不已。 何当离原先想离开的脚步只能硬生生被钉在了原地不得在行进半分,可听到那声音的时候,就连身子都开始不受控制的轻颤了起来。 只因她认得她声音,来自遥远噩梦中之一。 “既是见到了孤,还不抬起头来让孤瞧瞧。”远处看的时候就觉得有几分眼熟,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现在近看,更是同某位日夜在他心中抓心挠肺的小人有着几分相似,只是这小童自始至终一直低着头,令人窥探不到真实容貌罢了。 “奴不知....。”何当离红着眼眶,怯生生的抬起了那对如水雾烟袅的潋滟凤眼,一张脸苍白得无一色,更是惹人心生怜惜的娇爱之情。 就像是春日间被雨水打湿后的娇艳碧桃,颤颤而且生艳,又满是令人恨不得搂在怀中好生怜爱一番。 崔澜更是怎么样都没有想到居然会在这里见到这小家伙,心里总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更多的是那种涌动而来的喜悦之情,连他都说不明那种情感到底来自何处,浓烈到一个无处安置的地方。 “你这小童可是新来的,难怪看着有几分眼生,你叫什么名字。”崔澜唯恐担心自己吓到了对方,就连语气都刻意放柔了几分。 “回禀爷,奴贱名花奴,奴确实是新来不久的,以前并未见过爷虽然才不认得。若是奴有哪里不对,还请爷告知奴一二,奴好改。”何当离隐隐觉得眼前这位男人有几分眼熟,可是若是要她说出个所以然来,她倒还真成了哑巴。 只是莫名的有些惧怕这个高大的男人,就连身子都有些不受控制的微微发颤。唇角都开始僵硬了起来。 “你现在要去哪里?” “奴身上的衣服湿了,奴现在要去换身干净的衣衫。”何当离有些烦躁的站在原地,对于男人的提问一五一十的回应着,只是因着过度的紧张与害怕,此刻就连双条腿的腿肚子都在不受控制的打着抖。 若非舌尖咬破了皮,口腔中满是弥漫着浓浓的铁绣之味,她恐怕早已拔腿而跑了。只因这个男人给她的感觉实在太过危险,还有那熟悉的噩梦。 上册 一百二十六、面首翠眉 崔澜这才注意到她身上显然有些不大合身的衣袍,有不少地方都洇湿了大片的水花之痕,就像是盛放中的彼岸无根之花。 不知为何,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那朵娇小牡丹在身下万千妖娆绽放的绝美之景,离得近了似乎还能嗅到对方身上独有的淡淡甜腻花香,动情时更胜。宛如盛筵海天下的熟烂甜腻花香。 特别是对上现如今面对他时,这张冷漠而冰冷透着疏离惧怕之意的小脸,不禁摸了摸鼻子,冷哼一声,而后离去。 何当离只觉得这个人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倒是在没有在原地久待的意思,转身离去。她现在极需换一身衣物,湿衣服穿久了终归会害了病,何况还是在一个白雪皑皑的冬季。 现如今的她,即使是病了可都不会再有人照顾她,靠的只有自己。 红木雕花檐外雪花飘飘扬扬而落,碧瓦上满是堆积的雪色。一层胜似一层,好似赋予了别样的美感与生命。 干哑褐色梅枝上,不时因着积雪的过多重压,而不断弯下了拱弯。噗咻噗咻的往下砸落着或深或重,或轻或浅的小雪坑,与之其他白雪不同,额外增添了少许梅花暗香。 掀开猩红银纹毛毡子,扑面而来的暖意使得崔澜解开了身上披着的乌云豹翠纹氅衣。就连原先无意沾到尾梢处的晶莹雪花也因着温度过高,早已化成了一个个洇湿的小水渍。 “阿姐的日子倒是过得舒服。”人未近,声先至。 “在舒服不也都是那样吗,倒是本宫不知道陛下是什么时候来的这方小地,也不提前令人来告之本宫一声。”安惠大长公主见着来人倒也不显得有几分好奇之色,只是原先斜躺的动作稍稍扶正了些,模样还是一如既往的慵懒。 手上玩/弄着一枝不过才盛放了几朵的娇媚红梅,边小几上的白玉珐琅掐金丝边盘内的梅花糕只是动了一块,其他的还整整齐齐码在上头,未曾动过分毫,只是上面增了几瓣梅落而香,雅兴之极。 “我这不就是临时起意的吗,何况阿姐这里又是什么都不缺的,再说阿姐何时同孤这个弟弟如此见外了。”崔澜在离得最近的一把青鸾牡丹团刻紫檀椅上坐上,随手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雨前龙井,好平复一下躁动的内心。 倒是对于边上的桂花糕、枣泥酥、绿豆糕,翠玉豆糕四种糕点码在一个白玉盘中造型颇有几分得趣。恍惚间,他倒是记得他为夫子的那段时间里,曾带给过那小可怜虫一次糕点,尤记得她极喜甜腻之物。 “您这恐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若非无事,岂会无缘无故而来。总不能哄骗她说,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罢,不过她倒是忘了今日可依旧还是个小雪靡靡的阴天。 “倒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可是又瞧上本宫这里的哪样趣物,不然依着陛下的性子怎会有着闲空来寻本宫这丧夫多年之人。”都是打过交道的多年老狐狸,何况还是从一个母亲肚子里爬出来。不止是感情,有时候就连性子上都总会染上那么几分相似之意,更是不难猜出对方的想法。 “可是陛下方才在院子瞧见了什么相熟之人不曾。”见人不言,随即一声轻嗤至唇边轻溢而出,又像是带着玩味之笑。安惠大长公主自然是能猜到了花奴刚才出去的时候定然是同人碰上了,否则这一前一后的脚步,未免也有些太过于凑巧了几分。 只是这同她料想中的场景有些大有出入,毕竟时间总是不对的,却又胜在一个巧字。 “阿姐倒是聪明,孤不过是想问一下,那花奴是何时到了阿姐的府上?”甚至就连颜色都再度艳丽几分,难免瞧得令人心生几分痒意。 毕竟有些美味,只要吃过那么一口,便是在难以忘怀。更何况还是世间罕见之物,又娇又媚,勾得人心痒难耐。 “所以今日陛下前来,可是要同本宫要了这位花奴不曾。”不是疑问与质问,反倒是在肯定不过的陈述句。 美人虽在笑,可是这笑却是不达眼底,反倒透着几分讥讽的薄凉之意。 “孤自是不会白要阿姐的东西,若是孤那有什么阿姐喜欢之物,但说无防。只是这花奴.....。”话说到一半,忽而顿了顿,继而道:“只是这花奴劳烦还得请阿姐割爱一二。”因为物都是死的,唯独人是活的。 “是吗?”尾音微微上翘,带着狐疑的冷凝之色。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何况孤如今是天下之主,一言一句自当是金科玉律。”即使是隔着一道屏风,彼此间却像是达成了某中意识。 何当离离开后,并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她未来的命运早已被钉死在了棋盘上,终其一生都走不出那个怪圈,直到死。 她居住的院落是独一栋的单间小院,院中栽种了一株桃花。如今枯萎无色的藤曼许是到了春日便会重新焕发绿意盎然,成为点缀灰黑小院中的一抹翠色。周边无人,甚是空旷,好在环境雅致。 相对于热闹,她更爱现在的宁静。 只是她喜爱的平淡悠远的生活总是会在不经意间被人所给打破,无论是有意或是无心,都惹得她心生几分不喜之意。可是却连半分拒绝与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只因她实在是过于弱小,甚至是身处于公主府中最底层的一类。 檐下不远处的九曲回廊中,走来一名身披雪絮绛纱披风的高挑男子,满头墨发仅有一根翠玉流云簪高高碗起,鬓间却别具匠心的垂留俩缕。耳别一点内里红絮的翠玉耳饰,脸上细细的覆了一层细腻的珍珠海梨花粉,眉如远山之黛,唇点桃花。 即使只是远远的瞧上那么一眼,都能惊艳与男子的好颜色,更承论他别出一格的打扮,就像是冬日雪地中盛放的一抹翠色,比之嫣红还要来得惹人眼球。 何当离眉头微皱,手心无意识的微微收紧。下意识的就要错开脚步而行,有时候你越是不想遇到什么,可人家却偏偏总喜欢往你枪口上撞。 “花奴,你可回来了。”男子声若遏云绕梁,又似喉清韵雅,只是听过那么一次,便惹得人过耳难忘。 她的名依旧不曾有过变化,用的自始至终是这个贱名,目的也是为了在不断的提醒她的出身之卑贱与不堪。 即使现在麻雀一跃跳上了凤凰所站的梧桐树上又如何,麻雀终究还是麻雀。就像咸鱼一样,即使咸鱼翻身,依旧改变不了对方是咸鱼的事实。 不过花奴二字,在如何也好过当初的彘娘与彘奴二字。 “嗯,奴拜见公子。”虚福了一礼后,微微颌首,何当离似不再与人多言而转身离去。加上她从入府到至今一直都是少有的寡言少语之人,久了,其他人也都见怪不怪,只是难免会在背地里嘴啐骂上那么几句。 她倒是无甚所谓,反正不过是被人唾骂几口,又不会少块肉。 只是往往她想走的时候,总会有人不想那么快放人归去。 “花奴,你身上怎的都湿了,可否又是被长公主罚了。”嗔怪似怨的喉清韵雅音,此刻既是染上了几分娇媚之色。 离得近了,才看起来说话的是一个身着藏蓝色袍角暗纹棉袍,面目阴柔得有几分妩媚的男人,一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中晕染了黛青色眼线,越发显得勾人妩媚。 就像是那夜中破庙里,专引诱留宿之人的男版狐狸精。 何当离自然是识得他的,大长公主府中的数多面首之一。不过也仅仅是见过几面罢了,至于其他倒是一概不知,她更不明白他为何会对自己自来熟的态度如此熟捻,实在是有些来得莫名其妙。 她不怕其他人对她来恶,她怕的是一开始借着善意来接近你的恶,即使糖皮外果包裹得在香在甜,都掩饰不了他是恶的事实。 “嗯。”低头应属默然之态,何况想来她被罚的时候早就想雪花吹遍整座府邸,不是什么秘密。 再说被罚跪得久了,连人都变得足渐麻木,习以为常。她想,这可真不是一个好的习惯。 “花奴的性子就是太闷了些,不过若是花奴想学的话不若来寻本公子,本公子定会手把手如何教花奴讨得公主欢心,不然我看着花奴大冬日里的三天两头被罚跪在雪地之中,心里也难受得紧。”男人并未注意到她冷淡的疏离与抗拒之意,上前几步,将人的手拉在自己怀中。将着手里的鎏金缠花蔷薇百灵暖手炉递了过去给她暖手。 只是即使是递了过去,那手依旧还覆上着一只略显冰冷的手,细细抚摸,带着暧昧到了极点的暗示。一双勾人的桃花眼微微挑起,内里呈现的满是毫不掩饰的贪婪之色。 美人就是美人,即使年岁尚少,也依旧改变不了对方是美人的事实。 何况有时幼小娇嫩的牡丹被强行折下之后,至于唇边品尝一二,也是别有一番风情滋味。 有些东西最好是需要趁早好下手,需知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公子,奴晓得了。”何当离下意识的想要抽回被男人紧紧握住不放的手上。眉心微蹙,就像是被什么恶心冰冷之物给黏上缠绕无二。 “花奴这嘴啊,就是晓得会说些好听的话来哄骗公子我。”借着宽大披风的遮挡,加上四周无人经过。男人才敢大着胆子,贪婪的揩着油,那只冰冷的手就像是滑溜溜的蛇类像要随着对方的手腕处上伸,抚摸。 “方才我刚从小厨房过来,还拿了不少糕点,正好可以给你垫下肚子,毕竟饿了一整日了,纵然身子是铁打的也吃不消。花奴也真是的,你年纪还这么小,怎的都不懂得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就算你不心疼,其他人也会心疼的。”妩媚的男子名唤翠眉,因着有一把得天独厚宛如黄鹂的好嗓子,特而得了安惠大长公主的喜爱之情。 就连这讨好伺候人的手段也是数一数二的个中翘楚。 上册 一百二十七、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不是我说花奴,花奴你说你自己生得那么好看的一张面皮子,只要想着在待俩年等你颜色长开了些。还愁得不到公主的欢心,只是你这性子确实是需要改改了,毕竟谁都不会喜欢那么一个沉闷的性子,若是什么时候想通了,随时都可来寻公子,只要是花奴,无论什么时候公子都是有空的。”男人还在自顾自说着,只是这手上的动作却是开始了有几分不大老实。 二人彼此间离得极近,近得何当离周身的空气中都弥漫着男人身上熏得过浓的香味,甚至是浓得有几分刺鼻。脚步下意识的后退几步,将自己的手从男人手心中飞快收回。满脸写着浓浓的恐惧与不喜之色,一张脸煞白煞白的,下唇微咬似在极大的强忍着什么。 她不喜欢这个男人,更不喜欢他看向自己时的目光。满是浓浓的腥臭下流龌龊之味,同以前楼里那些大腹便便,肥头猪耳,满是充斥的铜臭味的男人并没有任何不同,只会令她无端反胃到了极点。 “花奴可是怕我。”翠眉不傻,相反的还很聪明,否则又岂会在这吃人不吐骨头里的大长公主府中存活多年,甚至是荣宠不衰。 “并非,只是奴身上的衣衫湿了,若是在在外面久待,奴恐担心染了风寒之症会传给公主罢了。”还是在一个即使病了都无人照顾的危险重重之地,周围等待她的只有一群穷凶极恶,恨不得将她吞噬入腹的豺狼虎豹。 “也是,本公子倒是忘了花奴身上的衣服还湿着,正好我有事寻花奴,不防一块儿。”翠眉好不容易才单独逮到人,又岂会轻易放她离开。 就像是到嘴的肉,谁会舍得。 “这恐是不妥。”明眼人都能瞧得出他打的什么主意,就差没有将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写在脸上了。 “奴待会儿还有事,便不再打扰公子了。”话音落,整个人就像是兔子长了尾巴,跑得飞快。 翠眉深知,若是此刻自己在追上,反倒显得别有几分别有用心。 何况还是在一个如履薄冰,只要不小心行差就错,就会葬身腹海之地的公主府。 好在时间还长着,他有大把的时间,迟早能哄骗到。那小小花枝甘愿落于他手,他也省得做了个辣手摧花的狠心之人。 何当离回了了自己居住的小院后,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又唯恐自己在雪地中跪了那么久,担心真的会染上风寒之症,又去自己给自己熬了一大锅红糖姜汤,好发热驱驱寒。 而后的记忆她记不大清,只是觉得眼皮子困倦得很,好像是在控制不住的上下打架。整个人缩回到床铺上,用厚实的棉被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不露出一点缝隙,而后昏昏沉沉睡去。 可是这梦里好像并不踏实,就像是回到了在楚香馆,她醉酒那样的那个夜晚中。 冰与热的极致交融,浑身上下就像是被碾压后的疼。有男人压在她身上后,低低的,压抑不住的笑声混合着粗喘之声。 似魅似缠似钩人,扰得她一夜不得安稳。 可是眼皮子很重,无论如何努力都睁不开眼,似有千斤重。就连手上也是软绵绵使不出半点儿力气,整个人就像是一只放在砧板上待宰的鱼。 识海,灵魂,肉体,好像是独自分离的三个不同个体,她就像是游离三种之外的。在梦境中隐约查觉到自己好像被摆弄成了许多羞人的姿势,更些是一块煎饼果子烙来烙去。 还有人不断的带着她种草莓和红薯,草莓有大有小,颜色皆是红艳艳的透着淫靡之色。红薯的个头很大,她伸手比划了俩下,好像需要她俩只手才能握住。 她不清楚那种熬人的折磨经过了多久时间,只觉得难受,喉咙疼得就像是要冒火一样,身上黏糊糊的。就像是刚发了一场大汗,更别是那种拆后重组的躯体,疼痛得她恨不得一度死去才好。 喉咙带着滚烫的温度,就连呼吸中都带着炙热的疼,她知道自己这次恐是真发热了。 在雪地中跪了太久,又推迟了许久才换衣服,真是懊恼得该死。 迷迷糊糊中,感受到有人细致,温柔的给她喂了药,擦拭干净了身子。就连额头上都覆了冰冷的帕子用以驱热,甚至是给她细心的捻好了被角,不时伸手前来探她额头的温度可否褪下几分。 即使她在睡梦中,她也能感受到那男人细致到了温柔的照顾,令她一度臆想着照顾她的人会不会是死而复生的公子。因为从小到大,只有公子才会待她这么好,除此之外再无他人。 可是纵然她在想如何努力的睁开眼,换来的都是一片徒然的无用功。 等何当离烧退后已经是在三日后了,那三日中她整个人好像都过得迷迷糊糊的。可是那人温柔的模样,好像还历历在目。 洗澡的时候发生身上密密麻麻,还未消逝的斑斑点点红痕,她要是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就是傻的了。 不知想到什么,身子既然不受控制的轻打了一个冷颤,上下牙槽磨得咯咯直响,更大的是无尽的惶恐之意袭卷而来。 而后接下来的日子好像还是同以前一样平静,只是不同的是。安惠大长公主特意给她请了夫子前来教习琴棋书画女红等物,可是她一窍不通,更为倾心的是舞刀弄棍。 “花奴可是不喜那几位教习的夫子。”如今开了春,白雪消融,春日暖暖,万物复苏。绿色皆是冒出了尖尖小头,柳条抽出了新枝桠,就连燕子都开始飞回忙率着。 梅园中的女子今日内罩一袭朱红山茶花卉刺绣马面裙,外披素锦织镶银丝边纹月白色披风。牡丹发鬓上斜斜带着一整套红宝石头面,衬得人比花之更娇更艳。 好像女人唯独对红色/情有独钟,特别是鲜艳如血的正血之红。 一株红梅树下,正一前一后站着一大一小二人。一阵刺骨寒风拂面而过,吹落几瓣嫣红花瓣,更衬零落成泥碾做尘,只有香如故。 “奴只是不大喜欢那些教习之物罢了,何况奴天资愚笨不想惹了公主生气。”岂止是不喜,更应当属于朽木不可雕也的榆木脑袋,她的手指头直到现在还都是扎满了密密麻麻的针孔,就连吃饭,洗脸的时候,只要一不小心碰到,都像是钻心的疼,更是不由自主令她回想起了当初承受到现在回想起依旧是午夜梦回中的噩梦。 何况她对于那些又细又长的绣花针,有着来自与灵魂的恐惧。 别说拿着他们绣花了,光是将他们拿在手上不扔掉,都已经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哦,是吗?”素手轻折一枝梅,置于鼻尖轻嗅闻香。 自古以来,美人与花都是极为相配的,只是有时候。美人同花,不知是花的媚,还是美人的魅。 “那么花奴可曾有过什么想学的不曾?”一句似带着无尽诱惑的钩子抛了下来,引诱着人往内里钻。 就像是来自地狱的撒旦在你前进的道路上洒满了财富,权力,地位的种种诱惑。所有命运的馈赠,早已在暗中标注好了价格 周围的空气好像也随着她的这句话,一瞬间静止了几许,只是那梅花依旧袭人而香。时而淡雅幽香,时而浓烈得令人沉沦其中。 “奴想练武。”掷地有声,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之色。漆黑的瞳孔中满是浓浓的恳求与坚韧。 “哦,是吗?”微微叹息,宛如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 “是的,奴想学武,还恳求长公主成全。”双膝弯地而过,磕了不轻不种的响头。何当离自小就是在腐尸泥潭地中打滚而来的,别说自尊,尊严,男女区别等物,恐怕连那是什么都不曾知道。 就像有些人从一出生就站在了罗马的金字塔上,而有些人即使是拼尽了全力,被生活折磨得面目全非都甚至踏不出原地半步。 稚嫩的肩背始终如一颗冉冉而立的小白杨,只是这跪多了,跪习惯的膝盖却是不知可否在能立得起来。 “花奴既是想学,可有何原理?” “因为奴不想在当一个任人宰割,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奴也想成为一个顶天立地之人,即使不能成功,奴也希望等以后遇到危险的时候,最前面能有个自保的能力,而不是像个彻头彻尾的废物等待着其他人来救。”就像是幼时的她,因着年幼与不堪一击没有半分力量的身体,不知遭受到了多少困难与折磨。 即使到了现在,她仍是忍不住幻想着,若是她能有保护自己的力量,那么一切是不是都会有少许不同。 比如最起码不再是人人可欺的肮脏臭虫,一个任意可以随手赠予她人之物。 “花奴倒是有志向。”女人只是在笑,只是这笑意深不见底,有时候往着她看的时候。 何当离仿佛总能从她悲悯的目光中,似乎要透过她,在看其他人一样。 可随着女人的一声冷嗤,似乎是将她立马打进了谷底深渊,她知道自己是有些过于贪心了。可是有些事纵然不争不抢都会落不到一个好,何不趁着对方还对她有几分忍耐性与好的时候,而去争去抢,说不定还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也许是万劫不复。 可若是不争不抢,等来的说不定还是同以前一样的结局,她不愿在承受那样灭顶的困难。 “奴还希望公主能成全奴的卑贱奢望,奴从被长公主带回府中时便早已成了长公主脚下的一条狗。即使是一条狗,那也是长公主府中的狗,容不得任何人欺之辱之,奴更希望有一天能够真正做到保护长公主。”何当离半个身子匍匐在地,一个软弱可欺的弱者形象。更像是将全部身心交付而上的奴才,就像她说的一样,一条狗。 唇瓣紧抿成一条直线,胸腔冷然,指尖微微发颤,透露着她无尽的惶恐之意。微垂的脑袋止不住的发慌,因为她永远不知道眼前阴晴难辨的女人,下一秒的心情会是如何。 上册 一百二十八、好的商品 更因为她永远不知道下一秒等待她而来的会是什么,何况她的运气一向是个糟糕透顶到了极点的人。可纵然如此,她总还是忍不住贪心的想要奢望着一些不属于她的东西,即使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她不知道等了上首的回应多久,整个人卑微的,恳求跪在雪还未全部消融的湿/润雪地中,袍角早已被尽数打湿,晕染了一大片深色洇湿之花。舌尖被咬破了皮,尝到了浓郁的铁绣味,才得以继续有着能冷静下来的僵硬与冷静。 一阵刺骨寒风袭来,吹得树梢枝桠花瓣花蕊猎猎作响,花瓣花蕊簌簌而落。不知是风得多情还是树的不留恋,只得使它提前零落成泥碾作灰,只有香如故,好待来年化成春泥更护花。 “既是花奴所求,本宫岂有不应之理。”轻轻的一句话语,仿佛风一吹便散了,可听在她的耳边却是宛如天籁之音那么的动听到了极点。 只是下一秒,很快将她拉回了现实。 “花奴应当懂得,想要有所得,必要有所付出。”匍匐的在地的何当离睫毛颤了颤,只见漫漫一片的白雪地的视线中,突究的出现了一双白底牡丹金丝,上镶南海珍珠的绣花鞋,还有一角娇艳热烈如火的朱红暗纹袍角。 染了海棠花色的豆蔻指尖轻挑起何当离略显尖细的下巴,半蹲着,居高临下的注视着她好不容易才寻到的一颗,最为完美的棋子。 世人都言天下家最无情之人莫过于皇家人,可是,有时他们并非是无情。而是唯怕专情。 专情有时往往比无情更为残忍,只因他们是皇家人。最忌讳的便是专情二字。 “奴懂的。”何当离眼眸半垂着,遮住内里的漆黑深渊。下唇微咬,模样乖巧到了极点。 安惠大长公主凌厉的凤眼就像是一把刀子一寸一寸的划过她的脸部肌肤,带着冰凉的锐利。红唇微扬,带着几分不可言说的笑意。手上的动作徒然加重了几分,在其上捏出少许指痕红印,好似只要自己那么稍稍一用力,这个可怜的小东西下一秒就会在自己手下,毫无半分反抗能力的香消玉殒。 只是那样实在是太可惜了那么一个美人,美人那么美,自然应当是要物尽其用才好。 何况她的好弟弟可是同她做了交易,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交易。 “花奴倒是聪明人,正好明日本宫府中会有一贵客,花奴若是将人伺候好了。本宫自然会允了花奴的要求,可若是不曾,本宫可向来不养无用之人,花奴应当懂的。”白皙的修长手指顺着手下这张白瓷如画的极致面容,稍稍下移,而后面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 尾指微勾,挑开了她衣领最上层的金银树叶扣,而后娇笑着,伸手点了点;“花奴倒是生了一身好皮,就连这身雪/肤连本宫瞧见了都爱不释手,就是可惜年数尚小了些。” “待会儿本宫会派几名绣娘前去给花奴新裁剪几套衣物。毕竟花奴身上衣衫过于保守了,实在是有些过于暴殄天物了。”一句新衣,早已将她安排得满满当当,不容人半分反驳。 何况她本就没有任何反驳的能力,她还要借着长公主这颗大树,攀爬到一个在也没有任何人可随意欺她,辱她的高度。 “奴明白了。”何当离是在安惠大长公主离开时,这才起身的。 裤子与衣袍处早已被雪水渗透洇湿一片,她却像是个无事人一样。眉眼半垂着,神色冷淡宛如无事人。 脑海中甚至还在不断思索着安惠大长公主说的贵人到底为谁? 还有那晚上她高烧不退时,侵犯了她,又细心照顾她的又是谁?还有上一次出来时,无意在檐下走廊遇到的那名男子? 何当离觉得自己好像是落进了一个有着数不清道路的分叉路口,而她此时此刻更想是无意中走进了一个死胡同口,进不得,更也是退不得。 她回到房间的时候,里头早已有几个绣娘等候许久,叽叽喳喳的不知因着什么事吵闹了起来。 何当离眉心跳了跳,唇角半抿着不言。只觉得来者不善。这不,她人才刚刚进来,就有好几个像是楼中介绍姑娘的老鸹上前,将她整个人给团团围住了,手上还高举着颜色鲜艳的布料在她身上来来回回比划着。 “小公子颜色生得这么好,自然是只有红色才堪配其色,需知天下最美的颜色当还是属于红色之妖娆,其他颜色在红色下都不堪一击。”说话的绣娘是一个年才三十,容长脸的女人。 “我王大娘倒是认为此月白之色更衬小公子。不是有句话叫什么,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美称吗。要我说,这天底下还是月白之色最为衬人。”微胖生得富圆的女人将人惊挤到了一旁,满脸堆笑着冲人介绍。 “啧,不是我说你们俩个不是红就是白,你们一个俩个是以为去奔丧还是当新郎官。要我说,自然还是这些粉蓝,天青色更未适合这位小公子的气质,温润如玉。”另一个年岁稍大的,自然也是不甘落后的挤了进来。 “呸,就你那些小家子颜色,能好看到哪里去。” 眼见着他们好像要马上吵起来的何当离只是让他们飞快的量好自己如今的尺寸,继而像逃似的奔进了她的小房间中。 要她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若还是对头家的那更是堪比上百只鸭子叽叽喳喳一样吵人得头疼。 时间很快一晃而过,何当离手捧着昨日到今日正午时,连夜裁缝而出的几套新衣来到了安惠大长公主的主屋内。即使努力想忽视心底深处那抹不安的恐惧,她的手和脚仍是有几分颤意,就连唇角都紧抿成了一条直线。 随着猩红牡丹毡帘的掀开,几缕寒风涌进,吹晃得室内几串粉白相连的珠帘铃铛作响。 “可是花奴来了。” “回禀长公主,是花奴来了。”正在屋内为着公主梳妆打扮的丫鬟名唤碧桃,生了一张圆圆的苹果脸,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脸颊处会浮现俩个小小的酒窝。 就连心情不好的人,好像见到她面前笑一笑,仿佛连心情都会好上几分。 “唤她进来。”慵懒妩媚的女声至小紫檀木六扇春日戏彩蝶牡丹屏风外传出。 “奴拜见公主,祝长公主千岁千千岁。”何当离捧着衣衫不好跪地行礼,只是微福了身,眼眸从进来后,自始至终都是半垂着,不敢丝毫乱看其他地方半分。 “花奴是何时学的这些虚礼,本宫倒是不知。”不知是笑还嗤,不过倒是能听出女人今日的心情好似格外之好。 “还是红色最为衬花奴,绯颜腻理,其色骄若冬梅,艳胜春花。”刚戴上了一只血玉簪的安惠大长公主只是余眼扫意一扫,倒是第一眼就看上了放在最角落处的那件牡丹金丝薄纱外袍。 又接过放在身上对着人比了比,笑得有几分令人捉摸不透。 “花奴的脸色好像有些苍白,可是昨夜不曾睡好。” “奴昨晚上睡得很好,多谢长公主关心。”苍白得略显无色的唇瓣半抿了抿,喉咙难受得有些发紧。卷翘的鸦青色睫毛半垂着,遮住了满是挥之不起的阴翳之色。 昨晚上岂止是睡得好,说是一夜不曾入眠还差不多。何当离庆幸幸亏自己年岁甚小,即使是一夜未睡,除了脸色憔悴了些,并为其他大碍。 “可是花奴这样可不行,小脸那么苍白憔悴的,若是走了出去。本宫唯恐担心那位贵人还以为有人虐待了花奴呢,何况今日的衣衫那么美的,人可不能被衣衫给比下去了。”今日着了一身穿着雪白的银狐皮对襟旋袄,海棠红流云纹百褶裙的貌美女子唇角含笑,至那屏风外走出。 何当离本就微垂的头,此刻更是再度低垂下几分,盯着自己纯白的皂角鞋,不知思虑为何物。 她更不知道安惠大长公主到底要用她来讨好谁?或者应当单纯来说,要以着什么样的方式来讨好?而她更是深知,现如今的她,除了生得一张令人垂涎施/暴后的脸,身上在没有其他人可利用的价值。 修剪得圆润的粉色指甲此刻死死深陷进掌心软/肉中,直抓得破皮血肉模糊,她整个人仍是同个没有知觉得木偶人一样。 “碧桃,你来给她画个妆。”最好的货物自然要以最为完美的姿态出现,这样才能对得起那个价值。 “喏。” 何当离从进来后,整个人就像是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任人打量装扮着。而后提高着货物的商价,更要确保以最为完美的姿态走出。 她的底子很好,即使是不施半分脂粉依旧是美得不可万物。桃碧观她只是脸色苍白加上略有几分憔悴之意,随即只是稍微给她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细腻珍珠桃花粉,唇抹了略艳的海棠花色,眉梢间用着绯红混合着海天霞红晕染了成了春日三月湖面飘落的桃花水面。 “花奴果真是世间罕见的好颜色,就连本宫一女子都忍不住想要将人金屋藏娇起来才好。” 何当离只是僵硬的扯了扯面皮子,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假笑。 反观镜中人,好像是露出了一个狰狞得比鬼哭还要难看的笑。 今日的时间好像过得格外漫长,仿佛就连柳叶枝桠抽条的速度都缓慢了几分。周围静得更是连自己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一身朱槿暗纹百合花绣纹的何当离安静的跪坐与一张布置的喜庆得宛如洞房花烛夜的婚房中,此时此刻,她的心里就像是打起了鼓,就连心脏都快要跳到了嗓子眼中,手心不安的紧攥着身下薄如馋翼的纱衣,染了海棠花艳的红唇珉成了一条直线。 她不知道等那扇门推开后,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随着时间的足渐流逝,红木雕花窗棂外倒映着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朦胧美景时。 原先那扇紧闭的黄梨木雕花绕枝莲的木门被轻轻推开,视线最先所及的是一双修长,骨节分明的大手。 上册 一百二十九、可懂如何伺候人 原先那扇紧闭的黄梨木雕花绕枝莲的木门被轻轻推开,发出轻微的‘叽呀’一声。 惊得屋内跪坐之人如惊弓之鸟,混身肌肉高度紧绷。 视线最先所及的是一双修长,骨节分明的大手。而后是一角玄色暗纹衣袍,白底竹画金线黑靴,落日余晖笼罩着他周身玉立,仿佛给之渡上一层朦胧而梦幻的浅色金边。 更是模糊了几分五官凌厉逼人之气,淡化了周身华而不卓的威压之气,连带着五官轮廓都柔化了几分。 何当离的心也在一瞬之间跳到了嗓子眼处,手心紧攥着身下薄衫都变了形。抹了海棠花色的菱花/红唇紧抿成了一条紧崩的直线,鸦青色睫毛半垂着,遮住内里翻涌而出的恐惧之意,鬓角早已湿/濡一片,后背尽是被冷汗所打湿。 她虽知等下会发生什么,可仍是控制不住惶恐不安到了极点,汗毛倒竖而立,头皮发麻。 即使现如今开了春,屋内依旧燃着炭火,即使只是着了件蝉丝薄纱。亦不会感受到几分寒意,白玉美人肚瓷瓶中斜斜横插着几枝黄蕊红梅,正在幽幽的吐露着她的雅香。 红木雕花窗棂外的寒风还在肆虐的咆哮着,丝毫不顾及如今已是万物复苏的春日之景。 室内静悄悄,除了男子走动的脚步声外再无他音。可唯独何当离近得仿佛能听到了自己的慌张到了急促的心跳声,还有来自命运齿轮的审判。 “别怕,放轻松,孤不会伤了你。”男人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紧张与不安惶恐,并未马上靠近,而是走到桌边,给她倒了一杯温水将其递过去。 “喝些水会好一些。”刻意放轻的语调似乎带着安抚人心的魔力,可也仅限于此。 何当离哆嗦着手接过,就连上下牙齿都在极力控制着不再打颤,随即感觉到身旁的位置凹陷下一块。周身弥漫着男人身上独属的龙涎香,她说不出那是种什么感觉,只是厌恶又感到无尽的惶恐。 更多的是对于自身那种弱小,无能,卑微的可怜与可恨的无能为力。 她认识这个男人,那天从皑皑雪地中走来的男人。 水她并未喝,只是象征性的置于唇边稍微触碰了下,滋润了下干涸的唇罢了。 有些事该来的总会来,无论如何都躲不过。何况不是有句俗话说得好,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秋香色流苏惠子微微晃动,相互碰撞而缠绕,又似缱绻缠绕不舍。 “花奴可是在怕孤。”崔澜略带着薄茧的手,暧昧缱绻的抚摸上她这张今日特意着了淡妆,越显妩媚的精致小脸。 就像江南三月枝桠上颤颤而盛的娇艳碧桃,带着微湿水意。又娇又媚,却又多了几分令人想摧残的粗暴之美。 更想着看着这朵原先还应当长在枝桠上的花骨朵,被强行采摘而下,在自己跟前提前开放的美景一样。 崔澜想,许是他一生的暴戾与变态因子都在此小人身上发挥表现的淋漓尽致。 何当离摇了摇头,僵硬的动了动因着一直保持一个姿势,已经有些腿脚发麻的脚,将那白瓷墨花杯盏置于一旁。而后半抿的唇站了起来,双手无措的交缠在了一起,就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童。 “奴伺候公子。”她并未学习过什么伺候人的活计,只是以前帮着公子更衣久了的熟能生巧。更多的是她有种发自内心的沭怕眼前这个男人,不止是来自灵魂深处,还有肉体。 “花奴不必怕孤,孤不会做什么。”崔澜双腿跨坐在床边,眼色复杂到了极点,那手却是不由自主的伸出抚摸了她今日未曾束起的满头墨发。游走在手心中又细又软,就像初见时,她的那双澄净如水洗过的瞳孔一样。 常言都道头发细的人心眼多,可唯独眼前小人就像是一眼就能望过头的白纸一样,简单易懂。 “奴并未怕公子,奴只是想伺候好公子。”话虽如此,可是她的手即使已经很平静的想要当作什么都不曾发生,可是还是在不经意间颤抖了几分,泄露出她的惧意。 唇瓣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在虚伪僵硬不过的假笑,嘴里还糯糯软软的说着违背良心讨好之话。“何况奴能伺候公子,还是奴的荣幸才对。” 崔澜看着半跪与自己身下的小人,长手一揽,将人搂抱在怀中而坐,凌厉的眼眸半垂,略带暧昧横生的捏住了她略显尖细的下巴道;“是吗?那你的主人可有告诉过你待会儿会发生什么吗?”温热的气息均匀的喷洒在她脸颊与颈脖处,不禁令她泛起了全身鸡皮疙瘩。 “比如如何伺候好本公子。”既是公子二字先入为主,自是不愿在改‘爷’之一字。 何况这不过就是一个代号的称呼罢了,何需多值得几分上心,良辰美景用于做正事才不负花好月圆。 崔澜的手游离而动,唇角恰着笑,注视明明害怕到了极点却故做镇定之人。他倒是不知这小可怜虫还是一个如此心口不一之人。 不过反倒是更加有趣了,不是吗? “奴知是会懂得如何伺候好公子的。” “呵。”一声笑意,不知是在嘲笑她的内强中干还是他的定力不坚。 朱帘落,红纱浪。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 这也是她第一次真正清醒,承受着身上男人的侵犯。更能体会到身上被撕扯成俩半的疼,即使连嗓子哭哑了,眼睛的泪都要流光了,可是这天却是迟迟不曾亮起。 半圆弯月高高挂,皎洁明亮似星辉。 她清楚的记得那男人离开后,她躺在床上缓了三日之久才得以重新下床,身上斑斑点点的红梅之痕并未完全消散,就连离床时,那俩条白嫩纤细的小腿还在不受控制的打着颤。莫名的,更是对着睡床有种难以形容的恐惧之感,好似只要离了那张床,就能离她的噩梦远一点,在远一点。 随后的事情和她想象中的一样,她不必在学那等琴棋书画了,而是学着自己想要学的冷兵器,只是直到现在。她还是不能承受一月俩次的撕扯之疼。 那是一种比之拳头捶打肉体还要来得不堪的折磨和疼痛,连带着她的灵魂都要被撕扯成俩半。 春去夏来,便到了御柳如丝映九重,凤凰窗映绣芙蓉之季。 不变的好像自始至终还是这间宽敞,布置得富丽堂皇,又处处充满的文人雅兴之墨香的小院中。 绿墙红瓦旁的木篱笆上缠绕爬上了不少碧绿藤曼,正开着白色和浅黄色的娇嫩小花。五色梅,茉莉,洋桔梗点缀其中小雅,牡丹独自国色天香,艳之入骨。 承欢一夜后的何当离身子软绵绵的趴在柔软的床铺上,一身雪白的肌肤此刻早已不忍直视,满是充斥的令人描绘后的画作。一只汗津津的手臂无力的下垂置床沿边,青丝凌乱而美,闭上的鸦青色睫毛上似还带着未干泪痕。眼皮子早已承受不住灭顶的困意沉沉睡去,只是就连这睡梦都不得安稳半分,眉新紧蹙不展,似乎像令人上前为她抚平才好。 一夜魇足后早已神清气爽,方才刚穿好衣服从屏风外走过来的崔澜,爱怜的摸了摸她头。而后将人小心的抱起沐浴,那处使用过度而红肿之处,自是覆盖了清凉药膏。 就连其他受灾严重之处也尽被他用药膏揉开而抹,天知道他是用了多么强大的意志力才压抑住了心头那只暴戾的野兽。 “真是个娇气包,果还是年龄太小之故。”微微一句叹息,不知是在感叹对方还是在唾弃自己的禽兽行径。 毕竟她真的是太小了,不过才是个比自己儿子大上俩岁的小姑娘。纵然心理无论千百般的唾弃憎恶自己,可是只要自己一但沾上这小人,就像是得了什么戒不掉毒的瘾君子无二。 崔澜这次并未在她熟睡过去后马上离开,而是就那么安静的,什么都不说,静静的坐在床沿边,注视着那张精致艳丽到无论是一静一动皆可入画的芙蓉面上。好似只是单纯的望着她,心里就像是把蜜糖一样充斥的满满当当,有着说不出的满足感。 可这一切都得建立在她睡着之时的情况下。 略带着薄茧的手似有几分贪婪留恋之色的抚摸在她略显苍白憔悴的小脸上,又似在对待什么价值连城的珍宝无二。 有时候就连他自己都说不出他对这小可怜虫复杂到了极点的感情因何而来,许是初见时那双澄碧如雨后天晴,不染半分尘埃的眼眸。或是偷窥到她那么小的年纪居然就不知廉耻做出那等下贱之事?或是连他也肤浅的看上了她那张虽未完全长开,依旧可窥却日后牡丹满金陵的好颜色。 他最初也曾怀疑过自己是否偏爱娇小貌美幼/童,甚至还派人秘密给他带来几个,可是他却并无半分反应。有的只是眉头紧皱的不喜,甚至是下意识皱眉的认为玩/弄/幼/童的都是变/态一流。 可不知为何,独独对这小可怜虫动了欲,直到现在他都不曾理清是何原由。 只能归根结底与命运所至,或是他命中注定有此一劫,只是不知是好还是错。 崔澜细心的给她捻好被角,又给她重新上了一次药,打开满是甜腻花香味的红木雕花窗棂外,方才转身离去。 毫无意外的见到了等候在檐下之人,倒不如是说早早便在此守株待兔之人。 今日的天气好像格外燥热,毒辣日头下,肥厚芭蕉叶被晒得蔫不唧,被桃杏累累压的直不起腰的枝丫好似因这日头也更底了些,反倒是荷塘一片清风盎然,我见凉爽。 “陛下也真是的,怎的都不晓得顾念一下花奴还未长成的身子骨,即使在如何,也莫得将人弄得都快要成了个破布娃娃一样的小可怜,可别忘了人家小姑娘今年不过才同陛下的儿子大上俩岁。”似笑似讽的话从不远处传来,话里有话的态度无端令崔澜心生几分不满之气,却只能强按而下,毕竟她说的都是事实不是吗? 上册 一百三十、伺候的男人对嘛? 从九曲回廊处走来的安惠大长公主今日着了一件玫瑰紫千瓣菊纹上裳,下搭胭脂色绡绣海棠春睡轻罗纱裙,满头柔顺青丝随意挽成了一个灵蛇鬓,上面斜斜的插了一根红玉海棠鎏金缠花簪。 不知是红衬得人格外面色红润有精神还是女人的心情之好,就连向来高高在上,讽刺看人的眉梢间今日都带上了几分下凡之意。 “阿姐今日怎的突然想起要过来了。”唇瓣轻扯了扯,上勾起一抹友好的孤度。 “我若是不过来,怎能得知陛下是不是又将人给折磨得三日下不了床了。”安惠大长公主并未理会他的转移话题,而是半眯起了那对描绘得细长妩媚的眼儿,染了金粉豆蔻花的指甲半捂着嘴,娇媚一笑道;“不是本宫说陛下,纵然花奴味道再好,可毕竟还是一个连身子骨都未曾长好的小姑娘,可经不起陛下这如狼似虎的折腾,即使陛下不心疼,本宫也是会心疼的。” 眼眸微眯,锐利话锋一转,笑语盈盈道;“陛下最近一段时间出宫的日子倒是越来越频繁了,难不成就不怕你的那些儿美人争风吃醋,或是有所怀疑吗?” 白嫩的指尖轻戳了戳男人结实的胸膛口,娇笑出声。似乎极想看到他变脸,或是勃然而怒的模样,可惜往往很少能看到,不免令她觉得有些倍感惋惜之情。 崔澜略显薄凉的唇半抿了抿,掩藏的宽大袖袍下的手指微微收紧,继而启唇笑道;“为何要担心,何况孤来的是阿姐这处又非其他不堪入目的烟花柳巷之地。再说即使知道了又如何,难不成朕还保护不了一个女人不曾,顶多就是称孤一句风流。” 脚步后移半步,拉开了彼此间过近的距离,神色忽然凌厉开来;“若非不是阿姐不同意孤将花奴带回宫中,孤又何必三天两头出来寻人,其中倒是还不知会蔓延生出多少祸端之事,阿姐倒是一番好算计。”锐利的眼眸半眯,带着咄咄逼人之势。 即使是一个月间俩次都已令他难受不已,毕竟那么娇,那么媚又那么可人的小东西就得天天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才好。看着她一天天长大成人,牡丹雍容艳丽的五官渐开,甚至是开始学着依赖自己生存。 “呵,陛下可真是会说笑啊。”一声冷嗤,总是轻而易举的将他拉回现实。 崔澜明白,今日的交谈恐怕又是不欢而散。 毕竟他的好阿姐可是一直想用着那小可怜虫来作为牵制自己之物,可叹不知是笑对方过于愚蠢的自信,还是笑自己是否真的会被那小可怜虫彻底迷惑。 就像是拉长的拉锯战,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知道谁才会是最后的赢家。 如今已经十二岁的何当离早已懂得比现在还窝在父母怀中撒娇要糖的人懂得多了,毕竟她从小到大都没有撒娇的对象,更没有糖,有的只是数不尽的刀子与巴掌在不断的教她,迫使她飞快成长。 七月份的天,烈日当头,院墙底下几丛芭蕉被晒得发蔫。毒辣的日光滤过肥厚的叶片,罩下如水波一般的潺潺光影。 何当离随着教习的夫子练完功后,早已是大汗淋漓尽处,鼻头上细细麻麻的爬满了不少细密汗珠。而后又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方来到安惠大长公主给她安排浸泡的药浴,里头早已有伺候的人等候许久。 身上会在覆盖的抹上一层又一层,眼花缭乱得令人叫不出名来的药膏与香粉。 就连私密之处都不曾被放过半分,毕竟一个好的商品,无论是什么地方单独拿出来都需得是美得赏心悦目。 去时的黑色紧身短打等回去的时候便换成了略显宽松的妃色花印紫薇花袍子,青丝随意松松垮垮的斜挽成了一个男子鬓发,用着一根样式古朴的竹簪固定着。半湿而干的青丝就连尾梢处都还带着未曾消融的水珠,小脸被水蒸气熏染得红扑扑的,煞是诱人。 等回去的时候,在经过假山时,又再一次遇到了一个令人讨厌不已的人。原先踏出去的脚步再一次收回,僵硬的转了一个完全与之相反的位置。 “花奴最近的气色倒是好了不少,就连这身子骨都像是抽条的小柳树一样。”可偏偏却不会有人那么轻易的放过她。 毕竟也是惦记在嘴里那么久的美味,何况随着时间渐移,就连那花瓣都像是吸饱了水后的妩媚娇艳。舒展着她的诱人清媚,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带着不自觉的勾人之意。 “公子安好。”既是躲不开,只能硬着头皮而上。 何当离脚步后移几步,避开了翠眉伸手想要下意识抚摸她脸的动作,顿了顿,复又加了句;“还请公子自重,奴已经是公主的人了,若是被人瞧见了,奴是没有什么,奴更为担心的是公子。”随着最后一句话落,她恨不得自己咬掉自己的舌头,可隐约觉得,若是她这样说了,恐还会省了不少的麻烦,也好给她换来一时的平静。 “可是花奴认为,你说的这话,本公子会相信几分?”翠眉闻言嗤笑一声,手指毫不留情的点了点她脖子那块,即使过来六七天依旧没有完全消散而去的红痕。 都在拙劣的拆穿着她粗鄙的谎话,又似在嘲笑她那一戳就破的谎言。 “不过本公子倒是听说花奴的入幕之宾是个男子,就连以前伺候的也是男子一流,你说若是传了出去会如何。”一句低低的呢喃似在威胁又似在自言自语,语气淡淡的就像是在同人谈论着今日天气真好,阳光不燥,微风正好一样来得云淡风轻。 何当离闻言,混身僵硬的立在原地不得动弹,掩藏在袖袍下的拳头捏得紧紧的,青筋而露。 “奴不知公子为何意。”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用着她完全不知情的语气,就连那双潋滟的狭长凤眼中都挑不出半分心虚或是慌张之色,盛满的皆是不解其意。 “本公子说的是什么,花奴自是明白。”有些人说话总喜留一半,就像是秘密只说一半,最后的后半段似要钓极了人的胃口。 “奴愚笨,不知。” “是吗?可花奴既是喜欢男子,何不同公子我试试。公子模样生得好,就连这个伺候人的手段也是一等一的,何况公子不会白白占了花奴的便宜。”翠眉见人立在原地不动,并不曾厌恶他的接触与反感他的话。心下一喜,以为是有戏。随即彼此间的距离又拉近几分,甚至就连手都有些不受控制的搭上了她的肩,满目势在必得的贪婪之色。 修长细白的手指似抚摸又似挑逗的来回/玩/弄着她左肩一带,似要透过那层薄薄的衣衫直接触摸到那身如骨肌肤,甚至是连那圆润小巧的耳垂都不曾放过半分,浓稠腥臭的气息一度要将人吞噬包围。 “花奴可曾知肥水不流外人田之理。”凑近的暧昧姿势,翠眉鼻尖轻嗅着从对方身上传来的独属香气,似陶醉迷离到了极点,更是不受控制的深出嫣红舌尖轻舔了舔她雪白的耳垂,笑意盈盈道;“放心,公子是个怜香惜玉之人,定不会让花奴只作为承受的那方,公子定是会令花奴飘飘欲仙,魂不思蜀。” 甚至从头到尾就连拒绝给她拒绝的半分机会都没有。 “花奴若是想通了,今夜可来公子的房间。”话音落,翠眉好像心情极好一样,瞧着四周无人。喉结上下滚动一二,忍不住将手放在了花奴脸上捏了捏,暧昧旖旎的吐息道;“花奴可莫要忘记了。”方才眉梢带笑离去。 人很快就从假山后离去,何当离整个人还愣愣的,只是因着方才的香味过浓,忍不住打了个不大不小的喷嚏,就连刚才被他触碰过的地方都泛着令人作呕的气息与味道。 对于翠眉公子所说的什么都并不曾上心,何况在这个满是眼线遍布的公主府中,说不定方才那事早已经被有心人传进了公主的耳朵里。 果不其然,在她才刚回自己那栋小院的时候,便有人前来,说是长公主有事寻她。 “花奴,你可得快些过去,莫要教公主等急了。”前来传话的是上一次给她化妆的碧桃,一张圆圆的苹果脸,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总是令人不由自主的跟着连心情都要好上几分。 彼此间隔着一扇木门在对话,似乎连空气都遮挡不住那女子娇俏的笑声,清脆如檐下风铃而转。 “我知道了,等下马上过去。”何当离此刻正抱着一个足有她脸大的梅花海曹碗,一屁股坐在桌子边上嗦着粉。 闻言只是应了声,继而继续嗦着粉。 今日她去小厨房的时候,正好看见橱柜里摆放着一碗才刚从锅里捞出来没有多久的西红柿蛋花面,还散发着阵阵诱人的香气,特别是上面还放了一个鸡腿和几块切得薄薄的酱牛肉。她不知道是谁的,不敢随意乱碰,趁着小厨房无人,只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正好看见还剩下一半的面条,一个西红柿一个鸡蛋,还有一把小青菜,这可真的是属于意外之喜了。 “好,那我在外面等你,正好我们一起过去。”碧桃听到里头之人的回话后,并未马上离去。而是红着小脸站在屋檐下,手中还捏着一个淡粉色,绣着鸳鸯戏水的荷包。 就像是一个初怀春的少女一样,满是装了甜甜的蜜。 “嗯,我马上就过去。”话音落,继而用筷子夹起了那个溏心蛋放在嘴里嚼,眉眼弯弯显然满足到了极点。 何当离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吃东西,大量运动这么久了,要做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吃!!! 一碗面很快见了底,又恐担心自己身上还残留着味熏到了长公主,惹来对方不喜。还特意换了一身大红色纻丝直裰的袍子,就连嘴里都不知漱了多少次口,确定身上在无味道后,方才前往。 盛夏之季,本就是白日长夜间短,蝉呤阵阵扰人耳,更何况还有喜在屋檐树梢上蹿下跳的灰扑扑麻雀。 上册 一百三十一、可知孤为何人 长公主居住的院落是府中最大最美一处,夏日白鸟朱荷引画桡,垂杨影里见红桥。冬日罗浮仙子醉春风,玉骨冰肌晕浅红。一味清香消不尽,几回飞梦锦云中。 “不知长公主唤奴来虽为何事。”人在进去时,总是需要将自己带来的干净室内软鞋换上才得以入内,唯恐担心原先走来时穿过的鞋子带了灰尘,会污了里头的地。 粉白珍珠白玉雕花而成的珠帘随着人掀帘进来走动时,总会在不经意间相互碰撞,发出轻微的声响。 何当离在离牡丹金丝红木屏风往跪地而下,眼眸半垂。 “难不成本宫无事就不能唤花奴前来了吗。”不答反问,透着几分罕见的阴戾之气。 “奴不是这个意思,还请公主恕罪。”诚然像何当离说的那样,有时候跪久了,就连膝盖骨都软了。 “那花奴是什么意思,不防说来给本宫听听。”突然加重的音量使得本跪在地上的何当离后背冷汗涟涟,惶恐不安得连舌尖都咬破了,尝到其中浓重的铁绣之味。 “奴...奴自然不是这个意思,只因奴就是长公主殿下养的一条狗,既是狗,自然无论何时只要是主人心情来了都总能逗上那么一下。而奴身为狗,自然得要时时刻刻讨主人的欢心才是....。”何当离只觉得自己好似是要连自己舌头都快要咬断了都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只能低头磕头。 掌心中早已渗出了汗渍,滑溜溜的连物都要抓不紧的湿/润感,无端令她连呼吸都刻意下意识屏住了。 “啧,花奴这张嘴惯会说些讨本宫欢心的,本宫也非那等喜藏着掖着不说还让人猜的人。”话虽如此,可说话时,还是忍不住停顿了半句,方才红唇微扬,露出一抹略显残忍的笑意,道;“是这样的,明日那位贵人说是会派人接你到岭南一带避暑一段时间,花奴可曾欢喜。” 清风从半开的红木雕花窗棂飘进,带着独属于夏日清荷的淡雅之香。 “奴可否拒绝。”她并为思虑太久,而是在对方话落时便摇头拒绝,眼眸中呈现的满是死灰之色,更多的无力争夺半分的恐惧。 明知是不可能会成功的事情,可是她还是想为自己争取一把,即使机会渺小到无。可是只有自己努力过了,到头来还是失败都如何比最初,毫不抵抗的任人宰割要上好几分。 何况她是个人,不是一个随手可赠送的物什。 她绝对,绝对不要离开公主府半步。因为在她现如今还没有半分自保的状态下,若是到了外面,即使是遭遇到了什么事,都没有半分自保的能力,她不允许,绝对不允许。 “奴不想离开长公主府,更不想离开长公主,奴身为长公主的狗自然是得要做到每日来长公主面前为其逗趣,以求长公主一笑,奴这条狗才觉得有人生存下去的动力。可是若是长公主不再需要奴这条狗了,奴才是真的不知如何是好才对。”对头重重磕了俩头,沉闷得声响似夏日雷轰。 “是吗?”安惠大长公主轻摇了摇手中牡丹仕女红梅蒲扇,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不容人止喙半分的强硬口吻;“可是本宫都已经同人约定好了。” “花奴需知,做人要言而有信,莫要食言而肥。本宫有些乏了。”轻飘飘的一句话,早已宣判了她的死刑,连徒然挣扎的力度都不曾给予半分。 说着,竟是已经有些不耐烦的下了逐客令,也是确定要将此事板上钉钉,容不得半分更改。 “奴告退。”短短三字,不知咽下多少苦涩难堪,眉眼半垂着,遮住了死灰的黑暗之色。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去的,脚步沉重若千斤,喉咙发堵的,就连前面那句话都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今日的天好像格外的冷,就连阳光都温暖不了她的内心半分。 即使在如何,在天微微亮时,一身男装,打扮成个小黄门的何当离还是被强塞进了轿子里,嘴里甚至还被喂了不知明的药物。 她不知道等待她前来的到底是什么?所说的那位贵人又是谁? 就连短短一段路程中,那些人为了防止她会逃脱,不知明里暗里安排了多少人。更是威胁,若她当真敢起那点儿逃跑的心,莫要怪城西的那座坟如何了。 何当离不知道到底是应该笑他们还是要笑自己,难不成他们忘记了,率土之滨莫非皇土。何况她还是一个黑户,连城门口都出不去的黑户。 再说逃,她能逃到哪里去?她的公子还在这里。 何况如今的她有吃有喝还有遮风挡雨的屋顶,更有人派了夫子前来教习她武功,天底下她还哪里能找到那么好的地方。何况要有所收获必须得有所付出,这是恒古不变的道理。 只是她不喜欢这种弱小得连自己命运与未来都没有半分选择的弱者之态,她,何当离,应当值得拥有更好的。 比如自由,以及活得稍微能像个人。 低垂着头,鞋尖不时踢滚着脚边的细碎小石子,低眉顺目的跟在一个年老的黄门留在朱红城墙门口,等到了清晨第一缕阳光从灰雾的云层中折射出来的时候。站在外面已经有些腿脚发麻了的何当离在低垂着脑袋的余眼中,才看见那紫禁城的铜黄大门开了。 “你这小奴随咱家过来。”原先离去的年老黄门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回来了,脸上含着谄媚的笑。就像是绽放出了一朵层层叠叠的老菊花,挥了挥手中的雪白拂尘,笑眯眯道。 “喏。”何当离虽没有来过皇宫,却也在其他人嘴里听说过几次。 不由自主联想到那位每月初一与十五都会唤她前去院子伺候的男人,还有大长公主奇怪的态度,一切的一切。就像是有人往她脑袋上砸了一个重锤,砸得她头晕眼花,四肢发软,一张脸更是煞白无一色。 本就苍白无一色的唇此刻更是死抿成了一条紧崩的直线,整个人就像是拉满绷紧的弓弦。 她本以为落到皇家人手中以是不幸,可是她更是从来想过成为一个女支娼一样的存在。那每半月同他厮混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是满金陵盛传的,拥有着文韬武略于治国大才的显宗帝。上下牙槽死死咬着不松动,修剪得圆润的粉色指甲更是死死深陷进掌心软/肉之中。 她觉得此时此刻发生的一切都实在是太过于戏剧性了,更应当是荒谬才对。 何当离已经有些记不清自己是怎么迷迷糊糊的被人藏在了那座最前面的明黄色蟠龙轿撵中,只记得满脑子是无论如何都驱赶不走的浆糊与噩梦,鬓间早已湿/濡一片,就连后背早已被冷汗涟涟而打湿。 她以为她终有一天能逃离这个牢笼的,可是等有一天,有人告诉她,她哪怕是连死都逃不出牢笼半步。 很快的,轿撵上来了人,鼻尖再次充斥和弥漫着男人身上独属的龙涎香,才拉回了她几分足渐混沌的灵魂。何当离知道来的男人是谁,才越发恐惧,眼眸紧缩,手指无意识的攥紧了身下软垫。 “花奴可是在怕朕。”崔澜怎么样都没有想到今日一大早竟然能收到那么一个大惊喜。 明明那日阿姐都义正言辞的拒绝了他,谁曾想惊喜又来得那么突然。他还以为会有两个月不曾在见到这小人,可是谁知道此刻居然会同他一块儿去了避暑山庄。 到时他金屋藏娇,岂非一美字可言,就连连日来盘绕在他双眉间的阴郁之气,此刻都散了几分。 何当离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只是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小小的身子更是不受控制的往里缩了缩,本就惧怕男人的心理在得知他的真实身份后,更是化成了实打实的。 可是这轿撵中的空间本就不大,她即使是在想躲,又能躲到哪里去。 崔澜今日倒是心情很好的并未在意她的这点儿小抗拒,就连眉梢间此刻都是带着笑意。掀开遮光的明黄色纱帘,意识到许是马上就要起轿了,余眼看着这小小的人儿,心思不知为何竟是开始活络了几分。 “花奴过来。”伸手朝那已经差不多要将整个人卷缩成一个小黑点之人招了招手。 何当离不知为何,心里哆嗦了一下,就连指尖都在发着颤。即使在如何抗拒,身体还是诚实的靠近了过去。 “公子。”粉嫩如桃花色的娇艳唇瓣不安蠕动着,鼻尖一颗冷汗顺着往下滑,滴落到下巴处,最后缓缓掩进深色衣襟里消失不见,俩只手紧张而无措的交缠在一起不放,混身上下的肌肉都在僵硬着。 “花奴无需怕孤,只要记得孤不会伤害花奴就行。”骨节分明的手温柔的撩起她鬓角的几缕青丝别在耳后。 “花奴同孤肌肤之亲早已不下十次,花奴可还是在怕什么,是不相信孤会对你好吗。”微微放轻的语调,暧昧缱绻的就像是情人间的耳鬓厮磨。 本就偏宽大的外裤,只是被那么轻轻的一拉便松垮了下来,所幸内衫与外袍过长,遮住了其春光外泄。可何当离还是能很清晰的听到了男人喉间滚动,吞咽口水之音,还有那道暗哑压抑的笑声。 好听的话谁都会说,只是做不做得到,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坐上来。”循循善诱的语气就像是在引诱着丝毫不懂人家险恶的小白兔,就那么一口一口的将其吞噬入腹。 崔澜有时气恼她的愚笨不懂事,可另一分明又总会觉得她对于情感愚钝蠢笨一些也是好的。 “奴遵命。”突如其来的撕扯令她眼眶不受控制的渗出了心理泪水,何况是对方也不好受。 “放轻松,不要紧张。” “奴疼。”何当离疼得手指死死掐进男人的皮肤里,因为真的疼,疼得她难受。 “乖,不疼的,很快就不疼了。”崔澜将人抱坐在腿上,伸手翻出暗隔中早已准备好的润/滑之物。 长长的队伍还在继续行走着,谁都不知道一帘之隔内,到底发生着如何旖旎淫靡横生之态。 上册 一百三十二、花奴可是恼了 春去秋来,夏日炎炎冬日寒风呼啸,时间就如那白驹过隙一晃而过,快得从人的指缝中溜走,连抓都抓不住。 树叶黄了又黄,枫叶不再霜红染打几重层。花瓣簌簌而落又蔓新枝添嫩蕊。岁岁有年年,年年有今朝。 如今已满十四的何当离身条拔高,容貌艳丽,肤若霜雪,眉梢间总会不时透着点点绯红,就像人为无意洒在其上的桃花花粉。瓜子脸上的一双斜长凤眸微眯,不经意间看过来的视线中总会透出一股不自知的清媚,其色骄若冬梅,艳胜春花。 半散的墨发披在背后,肌肤如云。因着出了细薄的汗,沁出一层淡淡的樱粉,粉腮红润,绯颜腻理,身形纤弱绿腰不足盈盈一握,仿佛连身上宽大广袖仙袍都遮掩不住其好身形。 鎏金紫薇山茶绕丹桂镂空香炉在袅袅上升的淡雅白烟,六扇踏雪寻梅屏风上搁着彼此各色衣物,凌乱的搭在一起,不分彼此。天青色柔软毛毯上随意丢弃各自的身上佩戴的细小之物,大到白玉腰带,小到鬓间碧玉簪。 原先放下的宝石蓝云纹走兽蜀锦床帘再度被掀开,挂在梨花银钩上,方才显露出里面全貌。 就连那股子甜腻腻到入骨酥麻的花香都在也遮不住半分,混合着桃梨花之香,缠绕而缱绻不分。 “怎的那么快就走了,都不舍得多陪陪公子,公子可是很想念花奴得紧。”床上的男子半支起身子,锦被下滑,露出不着一寸之身,如水波潋滟的桃花眼微微上扬。满头披散的青丝随之滑落遮住了几分嫣红春光,露出男子纤瘦窈窕的身姿。 男子却如同没有任何感觉,仍直勾勾的盯着床头一丝不苟穿戴衣物,眉眼冷淡的完全不像才刚承过半分雨露的娇小人儿。微微嘟起的漂亮朱唇喋喋不休,似有不满。 “若非花奴才刚从本公子床上下来,公子都还以为花奴是厌了公子人老珠黄年老岁衰,比不上外面那些年轻漂亮,嘴巴还一口一个美人的弟弟了。”鼻尖轻嗤一声,似嘲似讽。 更多的是一种连他自己都说不出来的烦躁之意,就像着做些什么才好。见人自始至终都在穿衣不曾理会他半分,那股子无名之火,不由烧得越盛,就像有人在上头浇了油。 “花奴每次来公子这处都比不上在那人处待的一个时辰还久,也不知花奴是否更偏爱那等英武的男子故而嫌公子男生女相,有些过于妩媚而没有半分男子气概了。”白皙的指尖勾缠而绕着几缕发丝缠绕把玩,如朱弦玉磬的声色此刻却是带上了几分难言的不满之意,一张红唇似讥似讽。 床边的貌美之人应该是听惯了这样话,仅仅顿了下,轻叹一声,道;“公子怎的总是如此想奴,奴又何曾想过这些。奴若非不喜公子,岂还会每月冒着被发现的危险来寻公子温存几刻。”何当离手中并未停下穿衣的动作,一举一动皆透露出疏离冷淡之意。 若非眉梢间还残留着未曾完全消散的海棠花艳色,谁能知前一刻钟里头正发生正何等香艳旖旎之景。 “可本公子若是不这样想,还能怎么想。现在整个公主府谁不知道花奴成了那位贵人的禁脔,若不是我帮过花奴几次,说不定花奴连本公子是谁都还不知是谁,花奴在公子心中可一直都是个翻身不认人的小白眼狼。”翠眉朱唇上的海棠花色脂膏早已尽数入了二人之口,只还残留少许,见人不说话,更为气恼不已。 “公子若是这样想的,奴便在无甚好解释的。”红唇半抿,飞快的将内衫角打了个解。 像极了那等渣男的三不负责与甩锅发言。 “呵,怎的花奴才刚从床上爬起来就不认人不曾,可别忘了方才是谁在床上伺候得花奴欲仙欲死乐不思蜀的,花奴可莫要学那等抛妻弃子的陈世美。”床上的男子指尖勾起一边的鬓发风情万种的把玩着,脱口而出的话却半点不饶人,更像是带着咄咄逼人之势。 “公子还请慎言!”已然穿戴好衣物的高挑少年似是含了怒气了,眉头微微蹙起。 向来清润的嗓音此刻带了几分哑意,越发显的清凉疏离,也越发性感撩人。翠眉知是这小人生气了,却被这模样撩的脚软手软,心里更是软的一塌糊涂。脸颊微微泛红,这才放软了语调;“好啦好啦,知道了。可本公子就是有些气不过嘛,明明花奴心里有我,公子心中亦有花奴,可谁知却成了个连偷情都要偷偷摸摸之人,还得担心是否会被人放心。这不现在,我还不能过过嘴瘾?”话音落到最后,连他都不免有些心虚之惑。 “既是公子身子未好,奴待会儿还有事便先行离去。”何当离的肌肤保养得极好,吹弹可破,肤若凝脂。只消那么用力的碰一下都会留下一个浅浅的红印子。 何况她还每日雷打不动的前去习武,在泡药浴的时候,有些伤口与痕迹总会暴露于她人面前。还好的是,这个男人胆子虽大,却有着分寸,并不会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这一点,无疑是最令她满意的。 “花奴可是恼了公子,可我也是因着心里有了花奴才一时口不择言的。”翠眉紧接着起身随意披了件葱绿色的轻纱,摇曳而行,缓步至坐于铜镜前,正准备束发的少女身后,暧昧一笑;“花奴的模样生得倒是越发好了,连公子有时在床谛间都忍不住像要狠狠弄坏花奴,在这身雪白霜肤上满是烙印下属于自己的痕迹才好。” 摸着女子光泽黑亮的青丝,虔诚又轻挑的吻下。随即拿起放在红木梳妆台上的雕花百合缠牡丹桃木梳慢条斯理的梳理着一头又细又软的长发,利落的挽起一个男子发鬓,似漫不经心的询问,道;“不过,公子即使在大度可那也是个男人,自也是会有那么几分占有欲,花奴应当懂的。”男子说到后来,许是想到什么不愉快的画面,手劲越来越大,竖发的地方泛起丝丝疼痛。 这时身前的少女才无可奈何的应了一声,可能怕翠眉没有听见,又轻轻拍拂了翠眉的手背,以示安抚。 翠眉感觉到了手上的动作,立时如同被捋顺了尾巴的幼猫。眉眼带笑,眼含水光将头抵于何当离肩头,双手于后方抱住何当离脖颈,愈发痴缠。 “只要花奴不背叛公子,公子自然是不会做出任何有害与花奴之事。” “何况我们当初签立协议时早已说好了,我翠眉自始至终要的只有花奴一人。” “嗯。” 一身朱槿暗纹长袍的何当离静立于铜镜前,一脸温和任的由翠眉动作。双眼微阖,黑密的长睫轻轻抖动,却始终窥不清其中神色。 她不知道自己当初是如何稀里糊涂同翠眉达成的交易,即使现在回想起来,依旧是与虎谋皮的一笔买卖。 可总归是不亏的,何况她的这具身子早已脏得彻底,连她本人都心生嫌恶之情。 她更是变态阴暗扭曲的想着,若是那位贵人得知她的身子早已被一个下贱之人触碰过的表情会是如何,想来肯定是很有意思。当真是期待啊,即使这是一个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蠢招,可她仍是义无反顾的用了。 水晶帘外娟娟月,梨花枝上层层雪的金陵雪景,只是百花消残,唯有梅傲然而香。 未带雪套的手从棉袍袖口中伸出,想要接住那雪白得一尘不染的花瓣,却又在伸出手之际,冻得整个人有些哆嗦。 眼眸半垂,眼帘下的一颗泪痣虚虚实实,带着无尽的冰冷疏离之意。今年的雪还是和往年下得一样大,又是那么的冰冷刺骨,就连哈出口的热气都会在瞬间转化为白雾朦胧。 花明玉关雪,叶暖金窗烟,最为应景不过了。 “花公子。”俩个身着桃红色袄裙,扎着俩个小辫子的丫鬟远远见着人来,皆是忍不住红了脸。 “嗯。”微微颌首,当是应了之礼。 “花公子可是要去寻长公主,不过奴婢刚才看见长公主今日出府了,许是一时半刻儿还回不来。”其中一个小丫鬟见她要去的方向是哪里后,忍不住出了声道。 “好,多谢。”清润如水的嗓音似山间流水潺潺而流,又似雪压弯了梅枝时,往下掉的那抹儿雪声。 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手抓打磨得光滑的竹伞柄。与那皑皑雪地中走来,早已不知成了多少人终其一生难以忘怀的美景。 等人走远,檐下的俩个小姑娘方才红着脸儿,叽叽喳喳的说起了悄悄话。 “方才那位公子生得可真是好看,我长这么大都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仙人,就连府里的其他公子全部加起来都没有那位花公子生得好。”瓜子脸,容貌清秀的小丫鬟眼中满是痴迷之色,即使那抹朱红身影已走远,可仍是忍不住将那视线死死黏住消失的月洞门处不放。 “你就别想了,那位公子即使在好看,也不看看是不是我们这些人能肖想的。”撇了撇嘴,心里就像有什么苦涩不甘的气泡在不断的往外冒。 “我知道,可我就是忍不住感叹一句嘛,毕竟那位公子真的是太好看了。恐怕比外界盛传的什么花魁和金陵城第一美人还要艳上几分。” “那位公子确实是极美的。”美得就连他们这些女子都生不起半分嫉妒之心,何况又非是那种阴柔无半分男子气概的美。 雪还在落,压得枝桠上都堆满了雪白之景,银装素裹,宛如冰雪雕砌而成。 俩年时间,随着她的身份水涨船高,就连待遇都非比寻常。 甚至不再是那个人人可践可欺的花奴,而是见到了就需得尊称一句公子。 踏出了翠眉所居住的院落后,独自一人撑着柄墨绿红梅油纸伞与白雪皑皑中行走,身后留下一连串或深或浅的脚印。纷纷扬扬的纯白雪花从天而降,即使她撑了伞,仍是连袍角与发梢处都沾上了少许。 有些东西即使在如何躲,都躲不开。 上册 一百三十三、可否梅开二度 何当离并未马上回去,而是躲开众人,来到了一处假山后一个被掩藏起来的细狭小道。其中怪石乱林,未曾修剪过的藤曼花枝花叶乱入而生,到处充满着野生张扬之意。 “公子,您来了。”小门处早已有一辆马车等候许久,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恭敬立于旁。并未撑伞,而是带了戴了斗笠穿了蓑衣。 “嗯。”何当离接过绑眼的黑布,用之遮住光亮,方才上了马车。 马车不大,足以她一人安放手脚,多余的空间那是在没了,脚边倒是按照她的吩咐置办了她所需之物。 说来到不知是讽刺还是惭愧了,这几年中她出府的次数屈指可数,除了每年公子的忌日能允许外出半日后。剩下的一次便是在上一次送上人马车之时,她依稀记得等重新回到长公主府上时,她躺在了床上整整半个多月才得以下床。 混身上下别说知一块好肉,就连最严重之处只稍轻触一二,都会疼得令她生理性泪水外泄。 城西处是公子的坟,她亲手搭建的,就连周围栽种的一花一叶一木也毫不例外出自她手。她知公子喜好清静,更是哄好了伺候的贵人,将这座山头买下赠予她,这样,便不会在有不长眼的前来打扰公子了。 她的公子理应值得拥有最好的。 “你们先回去吧,晚点再来接我即可。”嗓音中满是压抑的酸楚苦涩,眼眶涩涩的,好似下一秒就要红了眼圈。 “可是长公主说过了要小的寸步不离陪在公子身边左右,公子还是莫要让小的为难才好。”为首的皮肤黝黑,生性高大的男人冷硬着面孔说道。 何当离将手中食盒带来之物已经尽数拿了出来。有酒有菜有糕点,还有一捧枝桠红梅。 “这附近都是你们的人,怎的还会担心本公子跑了不曾。” “小的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是长公主的吩咐,小的不得不从。” “是吗?”鼻尖一声轻嗤而笑,眉毛高挑,漆黑的瞳孔中倒映的满是森森讥讽,音量徒然加重,带着尖利之声;“那么你们的意思是,即使是长公主让你们马上去死你们都会立刻拔剑自刎一样。” “只要是长公主吩咐的,小的自然会做到,还请公子不要让小的为难才好。”男子显然没有想到她会这么问,只是顿了顿后,马上回应,眼眸半垂着令人瞧不出他真正的神色变化。 “呵,好一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笑话,可依本公子看你们是在看碟下菜才对,你就不怕本公子回去同长公主告状说你在路上意图对本公子图谋不轨。或者你不防猜一下,你说长公主到时是信还是不信。”只要她一口咬定,即使长公主在不信,可她不相信那位贵人还有那位翠眉公子不会无动于衷。 毕竟现在的自己在他们手上可还没到腻味得丢弃的地步。 “何况本公子生得这么好看,长公主对我又宠在兴头上,若是本公子吹了那么几句枕边风。你说到时候又会如何。”白皙修长的手指缓缓抚摸着那张艳丽到令百花失色的精致脸庞,何当离唇角微微上扬,直到那抹讽刺威胁的笑意越勾越上,形成一个诡异狰狞的孤度。 “有时候人还是需懂得变通的才好,你说对吗。”一步一个脚印逼近了来人,潋滟的狭长凤眼中,此刻满是锐利森冷;“再说本公子人又不会跑,只是让你在半山腰等上那么一俩个时辰罢了,你在担心什么?还是说真的被本公子说中了你的那点儿隐秘之心,想对本公子图谋不轨不曾。” “毕竟本公子的颜色可是世间罕见的好颜色,若是你喜欢上了本公子也没有什么。只是千不该万不该还想借着长公主的势而前来狐假虎威。” “公子多虑了,即使公子颜色生得再好又如何,小的喜欢的可一直都是女人。”黑壮汉子的脸此刻都涨得通红一片了,拳头捏得微微响动。 毕竟任谁一个正儿八经的大老爷们,还是个只喜欢身娇体软女人的汉子被造谣对另一个男子图谋不轨,都会忍不住心泛恶心之情。即使那男人生得在好看又如何,他又不是变态。 “是吗?那你还为何要一直跟着本公子,还说什么寸步不离,倒不如说是贴身保护来得更为恰当些。”何当离的语气咄咄逼人,带着令人不容忽视的凌厉之气。 “好。”一个‘好’字,似从牙缝中硬挤而出,就连额间的青筋都狰狞的冒了起来。 “小的在半山腰处等公子,公子若是一个时辰后并未下来,小的无论如何都会上来。” “好。”人能离去一个时辰已经很满足了,毕竟她想和公子说的悄悄话,谁都不想告诉。 那是一个只有公子才能听见的秘密。 随着黑壮汉子的离去,何当离蓄满眼眶的泪水再也止不住的往下流。就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在呜咽,不时舔/舐/着伤口。 一个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将手中带来的那一捧花放在那座无字墓碑上,何当离忍不住侧头吻了吻冰冷的青石墓碑。 她想,若是此时她亲吻的是公子,那么体温会不会是暖的? 可是这个答案,已经睡着了的公子,并不会在笑着摸她脑袋告诉她了。 时间很快,便再一次到了十五,而随着她年龄渐大,身量如抽条的柳枝。就连每晚所承受的次数都在不断的增加,即使是昏了过也会很快被弄醒,重新开始新的一轮噩梦。 每个月中,她最讨厌的就是初一,十五和三十这三天。只因有时那位贵人来寻她时不是一号就会是三十号,唯独不变的就是十五。 若是实在忙得不得私自外出,便会吩咐人将她偷偷的带进宫,好令人随意亵玩。 雪好像在越下越大,亭前落雪无论怎么扫都扫不干净。素雪纷纷鹤委,清风飙飙入袖。 暖阁中早早烧了地龙,檐下挂着俩个正红色引着双喜的大灯笼,呼啸刺骨的寒风吹来。吹得雪中投射而下的倒影影影绰绰,又卷起几片纷飞雪花乱入,未完全关紧闭的红木雕花窗棂有时被拍打得猎猎作响。 身披翠纹织锦羽缎斗篷的男人并未打伞,反倒是提了一盏六角琉璃宫灯前来。 屋内的布置一如往昔,只是原先的天青雅致之色皆是换成了正红朱瑾之艳。就连床上等候的小人儿也是如此。只不过褪去了当初的稚气,越发往雍容华贵的牡丹靠拢,可给人的感觉更像是盛开在黄泉路上,奈何桥边的无叶彼岸花。 “爷,您来了。”撑着腮帮子靠在窗边发呆的何当离听见推门而进的声响,连忙收起了全身的棱角,露出最为乖巧的一面,就欲过来伺候着男人。 褪去了已经沾雪洇湿的翠纹织锦羽缎斗篷,露出里头所穿的佛头青刻丝白貂皮袄。比之男人要爱上一个头的人正忙碌着为他忙前忙后。 “花奴的模样倒是生得越来越好了,就连这身子也是令朕爱不释手。”男人单手,就那么轻轻的一搂,就将人揽在了怀中,无所顾忌的抱在门扉边亲吻。鼻尖俱是弥漫着淡淡的茉莉花香,丝丝入魂,甜甜入梦,搂着的力度下意识加重几分,呼吸加重。 “花奴今夜可否能梅开二度。”崔澜眉毛微挑,嘴角不受控制微微上扬,今夜佳人投怀送抱,岂能堪当柳下惠。 何当离假笑着脸,作势挣扎着就要推开对她而言有几分灼热的怀抱,颇有几分羞恼,闷闷道:“奴不知。” “是吗?可若是不试下,花奴怎能知自己行不行。”崔澜低头作势亲上何当离还欲在说些什么的娇艳小嘴。 将人抵在门扉处,用手护住她后脑勺防止磕到生疼,仿佛要将人整个拆吞入腹,化进血肉,融进骨血,此生在不分离才行,将人压在怀里使劲揉着亲,灵巧的软舌顶开紧闭牙关,趁机长驱直入,与之嘻戏玩伴,舌根尽酸。 何当离因整个人比之矮了半个头的缘故,只能被迫的抬起头接受。无论如何,最后的目的都只是为了要让自己好受一下,才好少遭些罪。 一室俩窗三人,明明三个人的电影,我却始终不肯拥有姓名??? 舌头灵活搅动发出暧昧淫靡的水声滋滋,听得人面红耳赤。窗外呼啸凌厉的寒风似不解风情一样,不时拍打着窗棂门扉猎猎做响。 崔澜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拭过何当离红润饱满的红唇,依依不舍的上前轻啄小口;“孤倒是不知,相对于床,花奴确实更喜的是这处。” 何当离早就被亲得俩腿发软,脸颊酡红之艳尽显,整个人的重量依靠在男人身上才不至于滑下来,落成笑话。被咬得略有几分刺疼的唇半抿着,不言。 “乖,我们到床上来。”崔澜爱/抚/撩过林朝歌几缕青丝至耳后。看着这长张明显被滋润过如水蜜桃的脸,灼灼桃花满室生辉,忍不住心头一颤。 满室春光缱绻,烛火浪漫,旖旎缠绕徒升。 今晚上的这一次好像和其他并没有不同,要说有。那便是男人的动作不再复以前那么温柔,而是带着几分粗暴,就像是要将整个人彻彻底底弄坏一般。 一夜下来,手脚酸软无力,不少地方狼藉一片,触目惊心。就连即使过了那么久,她依旧适应不了。 何况,相对于这位贵人,她更愿同翠眉。只因后者有所顾虑,并非会如此人一样不管不顾。 晨起寒风过,树梢挂冰凌。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甜腻的花香味随着时间渐移,早已消了不少,只是这满床狼藉之色并未曾清理过,不过是新拿出了一套干净未曾湿透过的床被垫上。 “昨夜是孤粗鲁了些,花奴可还有其他地方伤着了。”将人折磨得天微微亮方才停手的崔澜此刻将药抹好在伤口上,方才出声道。 “奴并未。”何当离脑袋埋在软枕中,雪白的酮体完全暴露在空气中。嗓音闷闷的,带着几丝暗哑。 上册 一百三十四、我只想当公主的狗 “乖,让孤看看。”沐浴后的崔澜只是着了件单薄的姜黄色暗纹外衫,里头空荡荡的显然无物。 “奴并未有哪里伤着了,奴只是有些困了。”何当离只希望这个男人赶紧走,永远都不要在回来才好。只有这样她才能自欺欺人的当这都是一场荒诞的噩梦。 梦醒了,什么都不在了,多好。 “你若不想说便不说,只是在让孤看看你身上其他伤口才行。” “奴没事了,爷刚才已经给奴上了药,而且奴现在好困,奴想睡觉了。”话里话外已经是在明显不过的抗拒之意了。 “若是有哪里不适记得同孤说。”崔澜有些无奈的将药膏放在一旁的小几上,重新躺了上来,将人往怀中带,手下是细腻如玉得令人爱不释手的肌肤。 惊得何当离的身子忍不住一僵,下唇死死咬住才不至于做出失态之状。 “爷今日是要留下嘛?”试探的询问出声,压根磨得发酸,毕竟这是在以前从未有过的情况。 她能接受和男人发生关系,可是并不能接受他妄图想渗透融入进她的生活。还有白日宣/淫。 “最近几日无事,孤正好陪着花奴,花奴难不成是不欢迎孤不曾。”一方不得入宫,只得另一方妥协。 “奴岂会这么想,奴受宠若惊才对。”锦被下的彼此肉贴肉,更是容易发生擦枪走火之事。 男人倒是说话算数,一连在此留宿了三日之久,何当离身上的红梅痕迹多得数不清,脸色苍白虚弱得仿佛风一吹便散了,一双腿即使是在躺在都忍不住哆嗦得像得了老寒腿。 等到了第四日的时候,男人拉扯她厮混了一整日,从黑夜到白天,而后是在傍晚离去的。 此时此刻的何当离全身上下早已没了一块好肉,瞳孔溃散无光,顾不上身体的不适,强撑着来到了主屋。一张脸宛如涮了白/粉的墙,脸颊消瘦,眼帘下乌黑一片。唯独那张娇艳的菱花/唇破皮红肿,泛着艳丽的嫣红之色。 此刻烧了地龙的屋里温暖如春,几个新晋的漂亮公子正围在左右。有说有笑得很是热闹,而她就像是一只突然闯进来的格格不入之人。 “哟,这不是花奴嘛?怎的今日倒是有时间过来了。”翠眉清润好听的嗓音至身侧响起,掩藏在袖袍下的手指死死深掐进掌心软/肉中,才强压下那心头暴戾之气。 “奴有事前来拜见长公主。”何当离并未理会对方的阴阳怪气,因着混身的疼痛难忍,鬓角早已湿/濡一片,就连后背都是冷汗涟涟。舌尖被咬破了皮,尝到了浓郁的血腥之味,头脑浑浊,头痛欲裂一片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倒地不醒。 这具身体在连日来,早已成了强弩之弓。 “你们先下去吧。”安惠大长公主摸了摸白羽的手,方才令人下去。 何况她可是知道她的那位好弟弟前脚才刚离去不久,而这花奴后脚前来,很难不令人联想到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为什么,她总有些幸灾乐祸的心态呢? “可是发生了何事?”语调微微上扬,透着几分好奇之色。 “奴想参军,奴恳请长公主成全。”并没有那么铺垫,直接单枪直入的说出了她的目的。 身子无力发虚,一张脸苍白无色,冷汗涟涟早已如水洗。唇瓣死死咬着,深陷刺破一个个醒目的带血牙印子。 即使她知道希望渺小,可是即使是无论要她付出什么代价她都甘之如饴,只要能离开这里,离开那个男人,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她都愿意。 她怕,她真的怕自己迟早有一天会被那个男人折磨得死在床上,更怕等那男人腻了后。没有任何存在价值的她会被男人或是长公主送到一个又一个男人的床上,就连死都不得解脱。 肮脏的躯体比之最为下贱的勾栏院妓子还不如,说不定连他们都会比自己还要高贵上那么几分。 虽然事情现在还未发生,可是并不代表以后。或许就是明天,后天,大后天,总会有那么一天的到来? 那么,到时的她又当如何自处?何不趁着现在还未发生的时候,提前做好准备,远离未来会发生的悲惨,或者只是单纯的想要抓住一丝,仅有可能脱离黑暗的阳光。 “花奴是真的打算离开金陵嘛?”安惠大长公主倒是有几分错愕,又想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 毕竟一条家养的狗,若是离开了主人岂能活下去。或者是一条狗自认为有什么条件同主人谈判,不觉得有些贻笑大方的可笑得愚蠢嘛? 不,更应该说是野心渐大了,就连这人都有些不受控制的想要逃离棋盘了。可是?身为主人的她,岂能如此轻易的放过她呢。 你说是不是,花奴。 “奴确定,还恳求长公主成全。”牙根紧咬,口腔中弥漫着的满是浓浓铁绣味。 何当离整个身子匍匐在地,仍是止不住轻颤了起来,喉咙中甚至都能弥漫尝出了血的味道,小肚腿忍不住发抖,手心抓破得一片血肉模糊。半阖的瞳孔中满是遮挡住的,浓郁得化不开的漆黑深沉,还有无尽的阴戾之气。 “可是此事并非本宫一人能做得了主的。”毕竟她可是同人做了交易的。 “再说,花奴凭什么认为本宫就一定会答应你。本宫可从来不知道本宫何时会是个如此心善之人。”安惠大长公主把玩着白嫩的手指,眼眸半掀,似笑非笑的斜着跪地之人。 “奴.....。”何当离还未完全说出口的话,很快被继而且马上响起的女声打断。 “除非?”语调微扬,就像是撒旦在引诱着无知的夏娃与亚当。可更像是魔鬼诱惑着人于其签下不平等的合约。 “除非你能说服本宫。”对于承诺,她无疑更喜欢的看着那人能露出他最喜欢看到的那种表情。绝望,悲伤,愤怒,不虞,想来一定是有趣极了。 事情并非是绝对的死胡同口,说明还有转寰的原地。 何当离自然随着给下的一根浮木顺着往上爬,泪水从眼眶中流出。“奴恳求长公主救救奴好不好,奴不想死奴更不想在继续过这样不人不鬼的日子。奴也想像一个人的活着而不是像一个只要是个男人就大张着腿的女支娼一流,奴也想当一个人,不再是一条狗那样的活着,即使是狗,那也只想当长公主一人的狗。” “奴不知道找谁,唯一能想到救奴的只有长公主一人,奴真的好痛,奴更怕自己迟早会有一天死在床上。奴更怕等公主放弃不要奴的时候,奴就只是一个一无所有的废人了。求公主救救奴好不好,奴真的好疼好难受,奴希望自己不再是一个废人,而是想成为一个能保护主人的人。”眼泪不受控制的簌簌往下掉,她一时之间说不清楚到底是外面的雪花更冷,还是自己的心寒。 外头天寒地冻的,何当离许是早就料到了,今日出来时就连毛裤都穿了三条,膝盖上还绑了棉布包裹着,白石板上沾了雪,即使是早就做好了准备,可当真的跪下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一个哆嗦。 真的是太他娘的冷了,不知道她的身子到底能坚持多久。或者说这一切会不会都是她的回光返照所做出的梦境,其实她早死了,死在了那个男人的床上。 屋檐下,满脸心疼与焦虑不已的碧桃见何当离在雪地中长跪不起后,转个身就进了主屋中,里头烧了地龙,比起外面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底下的区别。 “长公主,花奴没有离开。”微垂着头,使人看不出她的半分异样。 “嗯?”安惠大长公主闻言手中笔顿了顿。 “花奴现在跪在外面不起,可否要奴婢请她进来。”外头天寒地冻的,还是大晚上,花奴的身子本就不好,就这么跪一晚上肯定得出事。 “呵,她既然喜欢跪那就跪着。”安惠大长公主此刻也没有了继续画图的心情,不过他倒是好奇她这个苦肉计能坚持多久,还有她对那个离开的执念到底有多闻言冷笑涟涟。 何当离下跪在主院的消息就跟长了翅膀的风筝,春风吹回大地无处不在,即使是在三更半夜的时候不知喜的亮了多少间院落的灯火。 翠眉回房后,气得一连在房里直砸碎了不知多少名贵器什,一张脸狰狞扭曲到变色。 天亮了,雪下得更厚了,外面的已经跪了大半夜之久。 屋内伺候的人已经被赶了出去,下头纷纷扬扬的下起了雪。何当离第一次觉得雪是有重量的,能将人的颈背压弯。 “进来。”等人冻得快要彻底失去知觉的时候,她查觉到有人走到了她面前,撑着的油纸伞遮住了天边的少许雪花。 “随本宫进来。” “喏。” 何当离发现,她人即使进来了,依旧没有感受到身体暖和半分,只要那个答案一日不曾松动,她的心都如落冰窖。 “花奴为何需要去那等苦寒之地,何况花奴难不成忘了自己可是女子,而非男子?”娇媚的女声一字一句就像是带刺的刀子不断的往她身上扎,直刺得鲜血淋漓。 “奴想保家卫国,何况参军一事又非的要局限在男女身份上,奴相信奴定会做得比他们更好。” “奴恳求主人能给奴一个证明的机会,奴更想成为主人身边一条有用的狗,而不是一条靠着美色上位的狗。”跪地磕头,沉闷之声震耳欲聋。 “奴恳求主人能给奴一个机会。” 谁都不知道那个下着磅礴大雪的冬日里,那盏亮着昏黄明灯的房间里到底说了什么。 只是府中第二日的清晨,在后花园的冰冷湖面上发现了一具早已冻僵的尸体,身形修长高挑。唯独那张脸血肉模糊,可依旧能从他身上所着之物对应上是府中的哪位公子。 此去西北,一别经年,她的心从未有过像现在一样轻松。何当离带着仅有俩件衣服的小包裹,将整个人包裹得严严实实,此刻正坐在马车上,往一个未知方向而行。 那里定会有蓝天白云,鸟语花香在等她。 上册 一百三十五、我不喜欢你自称奴 “陛下。”珍妃轻轻的一句呼唤,才将他渐渐飘远的思绪拉回。 “你先下去,朕想静静。”崔澜自从那日同人不欢而散后,脑海中一直徘徊着那双泣血带泪的眼,只觉得莫名烦躁。却又有着说不来的情绪,只觉得对方是将他身为帝王的一腔爱恋都给践踏踩在脚底下了。 难道她就那么不相信自己能护她们母子一生周全?还是说只是单纯厌恶生下与自己的羁绊,无论哪一种他都难以忍受。 “陛下可是在为虎威将军一事而烦闷吗?”珍妃乃为大皇子崔元霖生母,同时也是当年的金陵第一美人。即使现如今以近三十,依旧年轻貌美如二八少女。 岁月总是会善待美人的,即使连痕迹都舍不得留下,留下的只有岁月沉淀之美。 崔澜并未点头也未摇头,许是默认之态。 女人雪白柔簧搭在男人宽厚有力的肩膀上,为其按摩舒缓开来。“不是妾身说陛下的不对,只是虎威将军毕竟是个男子之身。遭了此等事有些反应过激也是应当的,陛下莫恼,还待多给些时间给将军想明白了才好。”毕竟任谁一个好好的玉面郎君会喜欢当那等禁脔玩物一样的存在,即使那人是天下之主又当如何。 “是吗?”飘飘忽忽的一句话,似迷似诉。 如今十一月份的天渐寒,秋风萧索,无情扫落叶。珠帘换布帘,遮热的竹垫与竹席皆换成了清一色的椒阳暖房之物。 虎威将军府上空落落无人,就连人气都仅少得可怜。万物萧瑟,枯木残花满地扬。 原先府里的莺莺燕燕早已被尽数送走,即使是想留下来寻将军府求一方庇护之人。或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自认为仗着貌美能夺得将军宠爱之人,更是被沉香不留情面打了出去。 反倒是同他那时儿一块进府的青玉倒是老实本分得不曾做出任何幺蛾子,就连那院子都甚少踏出。有时候连沉香都忍不住怀疑此人是否所图更大,或者是借着将军府寻一安稳庇护之处? 若非前日他踏着满地金黄树叶前往花园中为阿离折花做糕时,偶然遇见来人,恐是他都得忘了,府里还有一名,名唤青玉之人。 沉香抱着自己前些日新做的朱红色衣衫,不顾外头秋风萧索寒意。站在门外,杵得就跟一个门神一样,只是那对耳确是在不经意间浅浅的红了个彻底。 “将军,若是在泡久了些,连这皮肤都得起皱了。”里头的水声不时发出响动,现如今早已过了半个时辰之久。他唯恐担心里头之人出了什么事,不免担忧。 “我在泡一会儿便出去。”何当离说完,整个人就再次下沉入了浴盆中。 漂浮在水面的鸦青墨发就像绽放中的山水墨画,飘飘幽幽。氤氲朦胧的白雾旖旎中熏蒸出一张似仙似妖的娇艳面孔,脸颊,眉梢处皆被熏染上了浓到极艳,画时尚浅的灼灼海棠花色。 潋滟狭长的漆黑凤眼中,不再是如以往透着淡漠疏离之意,反倒如同新生的稚子一般,充满的迷茫之色。 檀口微微半启,似在喃喃自语,又似自问自答;“我不喜欢这一切,更不喜欢自己,又如何呢。”世人虽说爱人之前要先爱自己,可是她连自己都不喜欢,谈何喜欢上世人,未免不觉得可笑了些。 她从不值得自己有任何地方会被人喜欢上,除了这副艳丽到了近乎妖化的脸庞。世人皆是重皮囊之色,方才看重你内里是否如草腹空空,好比红粉骷髅最为迷人心智。 半抿着唇,略有几分不放心之色的沉香拿着衣物在檐下静待许久,又实在不放心的紧,决定还是在进去看一下为好。三根手指成屈,轻叩门扉三响。 只是人才刚推门进去的时候,那黄梨木的雕花木门正好从内里打开,彼此正好相照了一个对面。 “将军,您洗好了了。”眼中闪过一抹惊艳之色,久久未曾收回。 “嗯。”何当离方才沐浴结束,身上所着之物略显宽松。精白色里衫因着水汽的晕染洇湿,紧贴曲线上。露出诱人光景,更妙的是其为内里风光令人想在一步伸手掀开而窥探,未曾擦拭过的墨发随意凌乱披散在后,任由尾梢滴水下落。于淡褐色木板上砸出一个个细小的水珠之花。 “进来吧,外头天冷。”何当离侧过身子让人进来,却并在未多言。 “将军今晚可是要出去。”沉香伺候着人穿好衣物,眉眼低垂着为她擦拭烘烤着未干发丝,忍不住出声道。 “去见一个好友。” “将军的好友奴可曾有幸见过,是男是女。”嘴里弥漫的满是浓浓苦涩之意,就连话都忍不住带上了几分酸溜溜的醋感。 “奴只是问问,将军可千万别因着奴的这句无心之过而恼了奴。”沉香也惊觉自己方才说错了话,连忙咬舌改口,就连手上的动作都越发细致缱绻。 亲密得就像是耳鬓厮磨的情人。 “你见过的,还有以后在我面前无需称奴,我不喜欢。”何当离趴睡在男人结实紧崩的大腿上,眼眸半垂着。 “奴....我会慢慢改的,阿离。”阿离二字就像是咀嚼在他嘴里的蜜,舌尖缠绕的都皆是香甜眷恋之意。仿佛连睡眠中,只要念到这俩字,便是一夜令人旖旎缱绻的美梦。 好像二人彼此间什么都不做,就那么安静的待着。岁月静好,宁静悠远,沉香恨不得将时间永远都定止在这一刻下来才好。 只是时间在美,总会有悄然流逝的那一刻到来。 等人高的水晶铜镜边,比之高了人半个头的沉香利落的给她挽了一个君子发鬓。双手自后环上她消瘦得不足盈盈一握的绿腰,未施粉黛的脸将下巴搭在她略显瘦削的肩膀上。 镜中倒映折射而出的是俩人紧密相连的身形,密不可分却又亲密无间;“阿离就是太瘦了,得多吃点补补才好。” “我倒认为还好。”她若是一旦胖了起来,有些女子特质即使是在如何掩饰都难以掩饰过来的,那才是最为糟糕的。 “好了。”何当离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放开紧搂她而抱的手。秀眉未扬看着镜中彼此相抱的二人,甚至试图想要从身后人看出几分公子的影子,可是除了那双上翘而魅的桃花眼,其他竟是在做不出半分相似之像。 “你在给我抱一下好不好,我都好久没有抱阿离了。”男人撒娇的与语调还有这个姿势,像极了以前公子会做出的事。好像只有闭上眼,才能自欺欺人的将身后之人默念成公子,许是只有这般,心里才会好受几分。 “好,那你抱完记得松开。” 短暂的拥抱结束,二人之间的关系好像再度回到了原点。 “那阿离今晚上可会回来。”半跪着为人佩上腰间玉佩与香囊的沉香坎坷不安的出声询问,生怕遭到女人的拒绝,掌心处都渗出了细密的汗。 “看情况。”已经是少言寡语或是用词简洁得了。 自从那一次从宫里出来后,何当离就连整个人都开始渐往少言寡话发展了,就连他的触碰挑逗都勾不起眼前之人的半分兴趣。沉香只觉得整个人措败不已,就连态度都是越发卑微到入了尘埃。 “将军可否能让奴陪将军一块儿前去嘛?”白皙修长,根根如玉漆成的手指不安的攥着腰封不放,好似只有这样才能牢牢抓那一丝安全感。 “不妥。”正在水晶铜镜处自照的何当离闻言蹙了蹙眉,似有不满之色。 “今晚上你早点睡,莫要在熬夜了,你的手应当用来做更重要的事。”何况她的衣物多得都穿不过来,府里更是专门养着裁缝的绣娘。还不需要对她而言,一个外人来亲手为她缝制衣物。 即使他是公子的弟弟,可又那如何,又不是真正的公子。 “那奴可否恳求将军,即使在晚,只要没醉酒都回来可好,奴想见将军。”沉香站了起来,寻着她的红唇吻下。 “好。”鬼使神差的,何当离应了下来,因为此时此刻沉香的模样像极了当初的自己。 即使她在心里千百遍的告诉过自己不要在心软了,可是有时候却是无论如何都控制不住的。 就像当初那人说过的,她什么都好,唯独这个颗心太软了几分。 今夜华灯初上,火树银花冰霜雕玉。即使身处严寒,依旧遮挡不住人们出门的雅兴。 雅香楼前,何当离人才刚落轿,便被早已等候在侧之人迎了上去。 推开包厢门,内里早已其他人等候在侧。 眉头微挑了挑,原先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踏进去的脚步。不知为何在此刻居然生了几分退缩之意。 “阿离你来了。”正同柳三下着棋的柳四听到推门声,纷纷扭头而看,就连还在低头喝着闷酒的朱三也停下了动作,一双虎目圆眼微瞪而来。 “嗯,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何当离努力的不让他们看出自己掩藏的苦涩与慌张等情绪,仰头露出一个浅笑。 “每日你们可别忘记了还需得要去城郊外集合,待会儿一个俩个喝得大醉酩酊的。就不怕被大司马的瞧见。”入内寻了个最近之处坐下,嘴里笑着打趣。 好像一如当初插科打浑,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日事何其多的日子,可明眼人都能看出其中有什么不同。 说来,这还是自从他们出事后,彼此间第一次在会。此时此刻,她的心理有说不出的复杂之意,更担心自己这个天煞孤星的命会在无意间克了他们的运道,更怕自己会在害了她们。 “久等什么,我们也才刚刚来,阿离要是这样说的话可就见怪了。”在他们来时已经不知喝了多少酒,此刻满身酒气熏天的朱三拉扯着嗓子大声道;“要是阿离心里过意不去,就那老规矩,罚酒三大碗才好。” “好,不过就是罚酒嘛,我可没在怕你们的。”何当离最怕的不是罚酒,而是其他事。满是厚茧的手指细细抚摸着酒碗边缘,并未马上饮尽。 上册 一百三十六、我们离开金陵回西北可好 “阿离,我们回去,我们请旨回西边之地好不好。”朱三粗狂的嗓门此刻皆是染上了暗哑的苦涩,就像是用刀子划破过宣纸一样,又像是将一颗青梅叮咚的扔进了盛满酒香的酒瓶子里。 “阿离,随我们一块儿回枫叶城那个小地方好不好,我们不要继续留在纸醉金迷的金陵了,这里不适合我们。”更不适合你,我们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被一个自私自利的帝王给毁了。 你值得拥有更广阔光明的人生,而不是因为一张桃梨之艳的脸被人逼上绝路。继而否定你之前全部的努力与伤疤,等其他人提起你时有的只是一句以色伺主之人,在不是当初单枪匹马入敌营取其敌将之首的少年将军。 离得最近的柳三哑着嗓音给她倒上了满满一碗酒。 何当离自然能一眼认出,这是他们以前最常喝的烧刀子。特别适合在天寒之时,喝一口又辣又呛,还能将身子给捂暖了。 一向都是他们几人的最爱,只是在随大军班师回朝后,已经很少见到了。因为金陵城中人喜欢的都是绵长清甜,回味悠远的花酒,清酒,果酒等类,对于呛鼻辣嗓子的烈酒自是不大喜爱。 就连烈酒在金陵城中的销量都不好,只有少数曾参过兵的人喜欢,或者只是单纯怀念那个味道。 “怎了,你们几人可是喝醉了酒,竟一个俩个的都说起了胡话?”充傻装愣的何当离眉心微跳了跳,实在是不明白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 即使明白了又如何,她从来都没有任何的选择权。自始至终,无论是生还是死都与她全无半分关联,只是捏着酒碗边缘的手,无端收紧了几分。 “阿离,实不相瞒,我们三个商量过了,即使金陵在繁华再好也不适合我们兄弟几个。何况整日里勾心斗角的我们也累,再说我们这些五大三粗只懂得打打杀杀的武官哪里能比得过那些就连吃个饭都要搞出个十八弯的文官来。”朱三仰头灌了一大口烈酒,呛得眼眶发红。 最为重要的他没有说,如果他们要是没有回金陵?那么樊凡是不是就不会离他们而去?张壮即使是叛徒又怎么样,可还是他们兄弟?还有阿离,也不会从一个人人敬仰爱慕的大将军成了遭人唾骂戳脊梁骨的皇帝禁脔。 而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他们回金陵城后,如果他们当初要是没有随大军归来,或者就只是待上那么一俩个月就离开?那么?事情会不会同现在的完全不一样? 阿离还是那个阿离,樊军师依旧还是笑着和他们喝花酒上花楼的樊军师。 可是事情没有那么多的如果,他们需要想的是以后,若是他们四人中再有一个人发生了其他事可怎么办? 他们难道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情同手足的兄弟一个俩个在自己面前死去,或是被折磨得面目全非嘛? “阿离难道你就不想枫叶城中的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痛快日子嘛?”朱三碎了喝完酒后的黑瓷空碗。一张黑粗的脸此刻涨得通红,就连脖子都被染上了色,脖间,额间,青筋直冒。 “如今的天渐冷,说不定连那群讨打不讨吃的小兔崽子又在蠢蠢欲动了,草原上的羊牛等开春后又是一片成群,一眼望过去无边无际的都是绿油油的草地,看着就喜人。还有军营里头的那群皮小子,那么久都没有狠狠的操练了,也不知道那皮是不是还厚实着,要俺说,俺最为怀念的当还属城北牛大爷家做的烤全羊,那就一个美味,也不知道他家酿的青梅酒还有没有得卖。”柳四并没有说金陵城中的不好,而是想潜移默化的让她回想起西北之地的好。 因为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何况金陵在美在好,在繁华落尽与纸醉金迷。可对于有些人来说,不适合就是不适合,并没有那么多的原由。 “你说起青梅酒,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住在隔壁的豆腐西施。俺可就记得自此她见过咱们家阿离后一直说着什么此生非君不嫁,那时候性子彪悍得都要追到咱们军营中来了,好家伙,后面竟然还打算来了个曲线救国,三天两头往我们那处送豆腐,那段时间吃得就连俺的皮肤都不知道上好了多少。”柳三也在笑,只是这笑在不如以前那样张扬恣意,就像是被迫蒙上了一层纱雾。 朦朦胧胧的,令人难以窥探出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阿离你不用觉得有什么,更不要为难,我们只是将自己做出的选择告诉了你而已。无论你的选择是什么,我们兄弟都会支持你的,谁让你们我们最好的兄弟,阿离。”柳四比其他二人都心细几分,也知道突如其来的决定可能是惊到了阿离。 不过他们却并不后悔,端着一碗酒走到何当离旁边,伸出宽厚的大手轻拍了拍。 “我们只是希望阿离能开心,就像以前一样。你不用觉得自己是天煞孤星会害了我们,更不要妄自否认自己。” 若是阿离想走,即使皇帝不愿放人,他们也要带着人走,离开这里。 “你们让我想想,好不好。”话落,唇瓣半抿着,眼眸半垂着。握在手中的酒碗不知在何时掉落在地,碎成了几片,浑黄的酒液洒了衣袍满身,当事人却不曾在意过半分。 何当离心理何曾不想离开这里,她是连每一刻都在幻想着要离开这里。就连梦里想的都是如此。 可是她这一次回来了,那二人又岂会如此轻而易举的放她离开。还有樊凡此刻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才是最为令她慌张不已的。 她更怕若是自己真的再一次不管不顾一走了之,那么柳三,朱三,柳四还有其他同她相识过之人。难保不会受她牵连而死,她又岂能如此自私。 “好,来,阿离吃菜吃肉,今日可是给你点了你最爱的桂花鸡还有白糖糕。你看看你,最近都不知道瘦了多少,要是让军师看见了,不知道得有多心疼。”同样红了眼眶的柳三借着酒意,拿着宽大袖袍擦去眼角那点儿浮现的晶莹泪花。 “你们也吃啊,别总是盯着我一个人,再说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都成年了。”嘴里明明吃得是自己最喜欢的菜色,可是为什么就是觉得那么的苦那么的涩。难吃的简直想要令她吐出来才好。 她想着,以后再也不要来这家酒楼吃饭了,因为这家的东西实在是太难吃了。 天色渐晚,明月天空高挂,几只寒鸦树梢而离。 何当离喝了不少酒,此刻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难受。好在朱三柳三等人已经被人接回去了。 她谢绝了留宿的好意,裹紧了身上外袍,提着一盏在普通不过的大红灯笼行走在无人的街头巷口处。 耳畔边还徘徊缠绕着他们方才说的那一番话,她何止是心动,恨不得立马长了俩对翅膀能飞回西北之地才好。可是她却清醒的知道,这一切与她而言都是妄想的奢言。 她不想在因她之故而害了其他人,更不想让他们成为下一个樊凡。 府中,沉香即使前面答应了今晚上不在等她回来,而会早睡的,可是那颗心和自己的肉体就像是不受控制一样。 他想见到阿离,无论是在白天还是黑夜。他更想每天睁开眼看见的第一个人是阿离,就连睡前见到的最后一人也是阿离。 尽他所能,将人伺候得再也离不开他。 可是阿离的身边有太多虎视眈眈之人要和他抢阿离,他在府中的时候就不知道看见多少个见着阿离就扭不开眼的贱蹄子。甚至还有些自持貌美想要借故摔倒往阿离怀中抱的人,简直就是不知所谓的下贱。 他的阿离长得这么好,更别说还在外面不知道有多少虎视眈眈,想对阿离图谋不轨之人,被困与高墙之中的他却不知道。可是光是只要想到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有人对着他的阿离露出那等淫/秽下贱的目光时,他整个人都要气得发疯,就连姣好的五官都狰狞不已。 一身蜜合菖菖蒲纹杭绸直裰,半披着墨发的男人在脸上着了薄薄一层珍珠海棠花粉。此刻正在寒风中卷缩着身子,提着一盏六角水晶琉璃花灯,与那院中等候。 欲望穿秋水,觅寻一佳人而归。 而与此同时,虎威将军府外,也正有那么一个人在早早的守株待兔。 “你怎么在这?”一路行来,酒意被呼啸寒风吹散几分的何当离蹩眉不喜的看着此刻正打着一盏灯笼,离于她府邸门前的清瘦男子。 她发现,小结巴比初见之时,整个人清瘦了不少。就连身上原先拥有的少年气都在一瞬间消失了不少,反倒是染上几分悲戚的哀愁,就像是那等深墙高院中被厌为昨日黄花的女子??? “阿离,我想你了,我想过你看看你。”听到心上了一句质问,莫名有些心泛委屈之色。 苏言并为说谎,他是真的想她了。日思夜想,就连有时候在上值时,他的脑海中都会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她的身影。一颦一笑还有他们温存过的时候。 “我真的好想你,对不起。”人就像是飞燕还巢一样的乳/鸽送怀,不容她挣扎离开半分,双臂有力的紧紧禁锢着她不放。 “对不起,我不应该那么自私的不顾及你的想法,我错了。我更不应该弱小得连你都保护不了。还大言不惭说些异想天开之话。我还口口声声说什么保护你,可是连拿什么保护你都不知道。”苏言紧紧搂住着人,就像是溺水之人死死抓住最后一根浮木,才不至于沉下去。 “阿离你别生气,别不要不理我好不好,只要你别不再理我,无论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鼻尖轻羞弥漫着独属于她身上的淡淡花香,总会令人不由自主的联想起。在她动情时,躺在自己身下玉体横陈时,身上那股子独特的甜腻之香更浓。 似乎连带着他的魂都要沉沦其中,而他,竟然在这种情况下,可耻的有了反应。 上册 一百三十七、我下次轻一点 “那你先放开我。”何当离心里其实是有几分愧疚之意的,若是当初她忍得住诱惑没有碰了小结巴。也就不会发展成现在这样复杂得剪不掉理还乱的关系。 若是小结巴没有遇见她,也没有同她发生过关系,那么现在肯定是有了暗恋的人。或者是被某位上官看中,而来了个榜下抓婿,双喜临门的好事,而后这一辈子同妻子琴瑟和鸣,拥有着自己生命中最为特殊的存在。 而不是像现在,固执而傻得要吊死在她这颗歪脖子树上。 “那阿离你能不能不要在生我气,原谅我好不好,再给我一个机会。一个好好表现的机会。”机会难得,他怎么会如此轻易放弃,何况。他自从那日后,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在同阿离亲近了,也没有想今夜一样紧紧抱着她不放。 甚至此时此刻总会令他产生一种,此时此刻自己在做梦的不真实感。可是等触摸到手下温热的触感,还有鼻尖弥漫的甜腻花香。 她就知道了此时此刻不是在做梦,而是真实存在的。他,苏章丹此时此刻,真的是在拥抱着她何当离。 今晚上的月亮好像格外之圆,明亮。星点点,月团团。倒流河汉入杯盘。 “好。”一声轻得若是不注意听到不知道说的是什么的轻浅之字。 那个‘好’字,不知是在像对方妥协了,还是她自己。 “阿离,我好高兴。”即使他明知是假的,可依旧开心得连心里都满满当当的像是装了蜜一样。人并没有因为一个字而放开,反倒是抱得更紧了。 何当离又非傻子与普通的二八少女,自然能明白顶住自己下面的是什么。更觉得有几分苦恼之色,加上她前面喝了不少酒,莫名烦躁。 “天晚了,夜渐深,回吧。”何当离眼眸半垂,卷翘的睫毛半垂在白瓷如玉的眼帘下,遮住了幽幽深光。并未点破青年激动得有些不合时宜的精神小家伙。 “阿离同我回家好不好,我想给阿离一个家,一个苏章但同阿离的家。”手拉过她的手,十指相扣,密不可分。一对小虎牙带着足以感染人的欢快之情。苏言就像是得了一颗糖后,而有些得寸进尺的熊孩子。 他发现自己越来越贪心的,以前就想着希望阿离能原谅他,在抱抱他。可是他现在只想让阿离卸甲归田,随他回家,回他们的家。 余生的路,千山万水他陪她去看,而陪在她身侧的也只有他一人。 何当离承认她被家那个字眼给蛊惑了,家,这个对她而言。陌生又令人向往的字,这还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一个人同她说‘家’这个陌生的字。 回家,回我们的家,我想给你一个家。 欹枕数秋天,蟾蜍下早弦。 半熄了的灯火摇曳房中,俩道交叠拉长的影子借着朦胧月色,影影绰绰倒映在地上,混合着花枝花叶花蔓的妖娆之景。从远处来看恍如融为一体。金桂花香簌簌而落,满地金黄雨而香。 橘黄色白玉珠的流苏惠子随着红木填漆雕花大床上的动作微微晃动着,不时相互交缠得密不可分。床铺下凌乱的散乱着外袍还有白玉带,墨梅玉壶春瓶上,昨日新折未换的海天霞四季海棠零落花瓣几许。 因着第二日并未需要上值,小脸红扑扑,连耳根子都红得能滴血的苏言此刻便赖在床上同人撒着娇,就像是那种一拳打死的嘤嘤怪那种。 原先放下的秋香色牡丹花纹床帘此刻被挂在了菱花铜钩上,露出里面的缱绻旖旎的春日之色。 甜腻的花香混合着淡淡的麝香味相互缠绕眷恋着,形成一股令人脸红心跳,口舌干燥的味道。 “阿离,你饿不饿,饿的话我去给你做白糖糕好不好。上一次你明明都答应了要吃我做的白糖糕,可是后面竟然吃了别的男人做的。”说着,居然很是委屈的轻轻用虎牙咬了身下女子的雪白香肩一口,惹来身下人闷哼一声。 “还有那个男人是谁,阿离竟然还背着我偷偷养了其他男人,该罚。” “阿离是个小骗子,还总喜欢欺负我。” “我没有。”眼眸迷离酡红的何当离下意识就要反驳,手无力的想要推开身上之人。 “阿离,阿离,阿离。”苏言唤着不断的呢喃唤着人名,又忍不住俯下身亲吻衔上那张令人日思夜想的红唇。 他发现即使是叫上这个名,就算是叫上一整日都不会觉得腻味。反倒就连唇齿间都弥漫着甜意,就连空气中都是香甜的。 现在阿离是属于他的,他一个人的,真好。 “我好困,你别闹我了。”眉梢间皆是浓得化不开的海棠花艳色的何当离作势要推开还压在身上之人,嘴里忍不住嘟哝着。可是此时此刻手脚软绵无力,就连这腰部都是酸软无力。 哪里能比得上即使一晚上不睡,依旧龙精虎壮之人。 “我不闹阿离,我只是想给阿离快乐。”苏言整个人笑得就像是一只偷腥的老鼠,在享受着自己得来的宝贝。独属于他一人的宝贝。 “阿离要是什么也能喜欢我就好了,哪怕只有我喜欢阿离的十分之一都好。”可我苏章丹最对何阿离的不是喜欢,而是爱啊。 “好阿离,你会喜欢我的对不对,阿离喜欢我....。”苏言就像是魔怔了一样,一直重复着这句话,脸上的表情温柔得仿佛能拧出水来,可是身下的动作却是又凶又狠,恨不得将她整个人贯穿全文一样。 “喜....喜欢....。”瞳孔足渐趋于溃散中的何当离,即使意识在不怎么清醒。她也不明白喜欢二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因为喜欢这个字离她太远太远了,她听过很多人说喜欢她,她也喜欢有的人。可是却并不知道他们口中所说的喜欢,是不是和自己想象中的喜欢是一样的意思? 她不懂,只因从小到大没有人教过她,她也不屑去了解什么是喜欢。 挣扎着活着本就是不易,何谈其他奢求。 好不容易等雨云歇了,何当离此刻是连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累得只想睡觉。她是真的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哪里来的这么多力气,难道都不困的嘛??? “阿.....阿离...你...。”苏言觉得自己真不是人,看着何当离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一张脸臊得恨不得马上钻到洞里。特别是上面那些惨不忍睹的红梅痕迹都是自己弄出来的,隐隐又有几分难言的快慰感。 “下次我会轻一点的。”男人在床谛间总是会承诺下一次,可是下一次是什么时候,谁又能保证呢。 “你先出去,我要睡觉,我好困。”何当离被当成个煎饼果子烙来烙去一晚上了,此刻上下眼皮子早已睁不开半分,就连嗓子都泛着沙哑之色。 她觉得现在还能不时搭上小结巴的几句话,纯属于她体力好了。 “好,那我出去给阿离准备吃的,阿离记得等我回来。”魇足后的小结巴一张脸笑得就跟一朵小向日葵一样,闪闪发光。 就连出去的时候,都还得要将人从柔软暖和的被窝里拉出来,好好的香俩口。见人露出几分恼意方才不舍的离去,整个人像极了一条黏人的大狗。 “今日天气正好。”眉梢间皆带笑的苏言在离开房间时,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正巧被檐下路过的大壮听见了,正打着伞过来,身上不少地方都还是被洇湿不少的大壮抬头看了眼大雨瓢泼的天气。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早已湿透了的鞋,挠了挠头,实在是摸不着的头脑。 今日明明大暴雨的天?少爷哪里能看出今日的天气很好的??? 人间迷惑行为。 何当离在人离开后,方才缓缓地睁开眼。此刻澄静一片的漆黑瞳孔中,哪里还有方才的半分疲倦困意,有的只是森冷怒意。 即使是闭上眼,那一幕始终就像是一把刀子在往她心口上割,修剪的圆润的指甲深陷进掌心软/肉内。 最后的最后,结局还不是她屈服了,可是即使就算是吃了药,有谁能保证她就一定会怀上。 何况她的身体如今早已是个千疮百孔的破布麻袋,还有,若是真的能怀上了。又有谁能保证她肚里的孩子就一定得是那位至高之主的血脉。 何当离半坐起来,一头柔顺的墨发下垂着,遮住了那张笑得讽刺而狰狞的脸,苍白的手覆在左脸上低低的笑出声。 她自己的出生本就是是一个无法选择与控制的错误,她岂能允许她的下一代继续延续她的错误。那样对他又是何曾残忍,何况在她心目中,即使她肚子里怀的是下贱的女支娼之子,说不定都会比怀上那人的血脉不知要好上多好。 她没有选择自己的人生,生于死,可是孩子的生父。无论如何她都需得横插一脚才甘心。 比如,小结巴就是最好不过的人选,单纯,不愚笨。加上对自己迷恋不已,她相信他,即使是在自己死后也会照顾好他们的羁绊的。 “公子,今日可还下着雨,你真的不等雨小一点在出去嘛?”李兰看着外头方才比早上下了一般的雨,仍是忍不住出声道。 “不了。”见着外头还在下着,许是不愿停歇半分的倾盆大雨,秀眉微皱,略有几分苦恼之意。可是当看到怀中抱着的东西,随即又换为释然一笑。 有些东西宜早不宜迟,何况最近一段时间,她倒是都要差点儿忘记了那位书中的悲凄男配。 “何况这件文件要得很急,再说我也得亲手送过去才能安心。”今日一袭月白色纱衫偏襟直裰的胡霜此刻等撑着一柄天蓝色竹伞,怀中用布抱着几本书籍。 “可是....。”李兰微咬下唇,还是担心不已,转身往屋子里跑去。 等重新出来的时候,手上便多出了一把雨伞,脸上扬着几分苦恼之意;“公子,你一个人去小的还是不大放心,还是让小的陪你一块过去吧。” “好。”胡霜见她的目光中担心不似做假,继而点了点头。 上册 一百三十八、见人起色 有时候事情哪怕是你不可控制的,可有时往往来得就是那么的巧。令人连一个措手不及的准备都没有。 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 何当离沐浴后,因着天寒的缘故,即使室内燃了炭火。仍是披上了一件水色竹纹雪花底外衫,头发随意用一个雪花条纹发带松松垮垮挽在前后,露出圆润小巧的耳垂,比之往日少了几分凌厉的锋芒之色,反倒是多了几分温润秀眉,可也仅限是那么几分。 院子内外伺候的人早已尽数被赶了出去,静听雨打芭蕉音的院落中只于彼此二人。随那柳絮风轻。桂花香雨细。 “阿....阿离...早.。”舌头再一次有些不受控制的打起了结,明明前面都已经没有毛病的来说。可是此刻不仅不说,就连一张脸更是从脖子红到了白嫩耳尖,就连那双拧干了湿毛巾的手都有些微微湿汗渗出。 “早。”她的身体恢复能力一向很好,不知是否因她体内之蛊的作用。 接过男人递过来的湿毛巾,随意擦拭了脸和脖子一带。并未照镜,故而不知她这方新承雨露不久的娇俏模样钩人而不自知,特别是眉梢间未曾消洒的海棠花艳色,宛如靡靡春日之景洒染少女粉纱罗裙。 “我..我...给阿离...亲手做了白...白糖...白糖糕...阿离..尝...尝尝…好不好吃。”苏言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能那么快适应伺候人的这一活计,毕竟以前在如何都是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如今甚至还学会了亲自洗手作羹汤一类事物。他想,只要这人是阿离,他定是愿的。 余眼脸红红的飞快扫了眼正斯条慢理撩袍坐下的阿离,视线又不受控制的移到那柔软纤细得不足盈盈一握的绿柳腰肢。而后下滑是那双修长有力,会紧紧禁锢自己腰间的腿,还有那处最为令他流连忘返,雪白/粉嫩的桃花源处。 甚至就连空气中都开始弥漫了那股子情/动之时才会渐深渐浓的甜腻花香,连那声声婉转动听的黄鹂之音都徘徊在其耳边。连忙低垂下头,暗自唾弃自己真不是个好东西,俗话常说见人起色,为淫/者。 那么现在的他同那见人起色,见色起淫之人,又有何大区别。若说有,那便是她自始至终只对一人见色起淫。 “好。”何当离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淡淡的,并未因着昨晚上的誓死缠绵而态度略有几分暧昧缓和。更不清楚自己方才全身上下都人上下幻想了一遍。 不过这在苏言心里在如何都比前面不知道要好上多好,人就是需要得放宽心。循环渐进的道理最为在这种时候适用,还需的把握张弛有松的那个道。 苏言前面见何当离穿的是水色,在普看一眼自己身上的杏红色,莫名觉得有些不搭。这不,趁着她还在洗漱的空隙,连忙去换了件同她颜色一样,款式有些不大相同的衣物。 “你别老看着我,看着我又不会饱?”何当离伸出筷子夹了一块油炸桂花小馒头,放在嘴里嚼了嚼,觉得味道倒还不错。一双凤眼惬意的半眯了眯。 不大的小紫檀木如意雕花牡丹螺青桌上摆满了甜咸二色菜品,其中放在最为瞩目之处的,当属他亲手所做的白糖糕。 何当离夹了一块,甜到恰到好处不会显的过腻于过淡,糯糯的带着一股子清香之味。就连造型都别具匠心的捏成了小兔子的模样,点缀着一颗蒸熟的小红豆。他是真的有心了,想来肯定是学了好长时间。 “阿离多...多吃..吃点。”苏言见她吃了,只觉得整个人就比吃了蜜还要来得开心,一双荔枝眼弯成了小月牙,露出俩颗尖尖小虎牙。手中竹箸不忘给她夹菜,反倒是自己都没有吃几口,光顾着给人投喂了。 不枉费他学了两个多月的辛苦努力,谁说君子就一定要远庖厨的。有时候能看见自己心爱之人吃上自己做出食物的那种满足表情,简直是太戳心了好不好。 “你也吃。” “嗯。”可他话虽是这样答应了,可是那双眼睛就差没有直接黏在她身上来得那么夸张。 “你总是看我作甚,难不成昨晚上一晚上还不曾看够。”何当离实在拿他没有半分,用自己未曾沾过唾液,新的一双的竹箸给他夹了一个红豆奶香包。“吃东西难道还堵不上你的眼。” “我看阿离哪怕是看一辈子都不够。”苏言将嘴里的红豆奶香包三俩下就嚼光了下肚,随即又露出一双满是希翼的脸。模样坐姿乖巧得就像一个幼儿园等待排排坐的小朋友。 何当离懂了,这是需要她继续投喂的意思。 “那你现在要吃哪个?”何当离随意扫了眼圆木桌上密密麻麻的各色精致早点,目光有些落在最角落处的碎肉蛋卷和翡翠芹香虾饺皇,松子百合酥上游离不定。 “只要是阿离喂的我都喜欢。”苏言此刻眼里的欢喜之情满得都要往外溢出了,一张小脸红扑扑的,瞧着竟比满汉全席还要秀色可餐几分。 “...........。” 只是在单方面苏言认为你侬我侬的甜言蜜语投喂时间都还没吃到一半,便被恼人之极的家伙给打搅了,简直气得他一肚子火气无非安放。 “少爷,少爷,胡公子来了。”可是当这一顿饭还没吃完,外头就传来一道道声响。 有道是不见其人,先闻其音。 “章丹兄,今日突然前来拜访,还请你莫要见谅才好。”胡霜前面出来时,雨势早已渐小。到了如今不过就是小猫掉眼泪三俩颗,只是身后却还带了一位了不得的大人物。 半掩的黄梨木雕花木门被外头人轻轻一推,便显出里头前貌来。 只是谁都不曾想到会在这里看见一个意料之外之人,甚至称得上有几分诡异之色。 “想不到本殿今日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了,居然能在这里见到虎威将军。”今日一身月白色银丝暗纹团花长袍,头戴白玉冠的崔元霖缓缓从后走来,眼眸忽的暗了暗,一语双关。 “倒是本将军不知什么时候殿下同苏典籍的关系这么好了。”何当离并未理会对方的打量与深究,而是继续吃着早膳。 即使任何人来了,都不能打搅她吃饭的雅兴。 “胡兄今日怎么突然过来了?还带了殿下一块?”苏言并非是个读书傻读得没有脑子的人,只是对于他们二人今日突如其来打搅她的好事而略有几分不满之色。 毕竟任谁自己和自己心上人柔情密意,蜜里调油的时候被人打扰。都不见得会好上几分,只是面上总是会聪明的不显半分。 见崔元霖的目光从进来后便一直放在何当离身上,苏言略有几分脑意,继而再次出声道;“殿下同胡兄可有食过早膳,若是没有。不嫌在下这里的吃食粗鄙简陋,还请一块儿用食才好。” “正好,本殿今日出来的匆忙,还真的没有吃什么东西,如此就打扰苏典籍了。”见点到自己名的崔元霖方才说出意味深长的笑意。 “下官岂能担得上殿下的打扰二字,殿下能来下官这偏僻穷酸小院,简直是令其蓬荜生辉。”苏言脸上扬起一抹职业假笑。脸上笑嘻嘻,心里妈卖批。 他不过就是客套俩句,谁知对方就顺着他的话就这么接了下来。现在应当属于骑虎难下。 新加的俩副碗筷和新的糕点很快被送了上来,只是其中的气氛略有几分浓稠得化不开的尴尬之意。 而身为主人家的苏言自然得需要寻话题将其打破才好。 “对了,胡兄今日怎的突然想起过来找我了,甚至还同着殿下一道?”旧话重提不论多次,只需解惑便行。 苏言同人说着话时,不忘往何当离的白瓷碧桃小碗中夹了一块海棠酥;“这个好吃,阿离尝尝。”眼里与字眼里是说不出的,浓得连蜜都化不开的绵绵情意。 就像是在在场中人宣誓着他们中的关系不一般,还有他仅有的占有欲私心在作怪。阿离是他的,是他苏章丹一人的。 何当离对于他的那点儿小心思小手段并未点破,只是不时吃着他夹到她小瓷碗里的吃食。有一说一,小结巴家大厨做的东西还真是不错。 “章丹兄你不说我都要差点儿忘记了我来找你是有正事的,至于大殿下,不过是在半路上偶然碰到的便随着在下一块儿前来。”胡霜见人提到自己名,方才收回几分神。 即使心里已经在不断控制自己不要去想他们俩人间的关系,可这脑海中却是不受控制的在不断刺激着她,甚至需要拆穿她一直以来的自欺欺人。 孤男寡男共处一室,原先是没有什么的,可若是其中一人换成色若春花,拥有着桃梨之艳的男人又会如何。甚至那个男人还是个好男色的主?她甚至还在何当离颈部后看见了几颗格外鲜艳的草莓与梅花之艳。 就连那里都明晃晃的惹人浮想联翩,更别说被衣衫层层叠叠包裹下的那具/淫/荡/的身子,不知会是何等不堪入目之色。只要光是那么一想想,就忍不住令人嫉妒的发疯。更有种自己所有物被其他人给玷污后弄脏的滔天愤怒感,就像是一把火,不断的在她心口处烧。 话顿了顿,继而道;“昨日章丹兄走得比较早才不知道,刘学士在后面临下值的时候来了一趟,说是原先有事寻你的。谁曾想你先一步离开了翰林院,最后只能代为在下转交一二了。”胡霜努力不让自己脸上的表情出现任何龟裂的表情,一如既往。可是嘴角处的少许僵硬之色与龟裂之貌都显示出了,她的内心并非同风轻云淡的表面一样了无痕迹。 “可是什么?”说到昨晚上,因着他实在是太久没有见到了阿离了,还有因那次宴会上自己还做了丢人现眼的蠢事。以至于就连上值时都总是忍不住开小差,甚至才下刚听下值,人就风风火火的跑了,美名其曰前去守株待兔。 上册 一百三十九、将军不妨和本殿试一下 这不,还真给他守到了,不枉费他白白吹了好几个晚上的冷风。 “这个....。”胡霜又看了几眼另外俩人,只觉得有几分不大方便,难免有些欲言又止。 “还请章丹兄借一步说话为好。” “可这.....。”苏言扭头看了眼依旧俩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吃糕的阿离,还有一旁莫名给他强大压迫力与不安的崔元霖。 直觉告诉他,若是单独放他们二人相处一室,定会发生无法想象的事情。方想开口说;‘殿下与阿离又非外人,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可是还没等他将这句话说出口,反倒是有人先一步为他做了决定。 实在是恼人得紧。 “若是有些本殿同将军不方便听的,二位无需担忧我们二人。”崔元霖随意夹了一块芸豆卷放在嘴里品尝,脸上笑眯眯的;“正巧,本殿下也有些事想要同虎威将军说,对嘛。”尾音上扬带着几分笑意。 等二人出去不久后,崔元霖率先放下筷子,绕有兴趣的盯着人不放。“本殿倒是不知虎威将军好手段,或者应当说是好风流。”少年站起了身来,立于她侧。 “是吗?”何当离黑/粗的眉头半挑,不置一否,反倒是继续专心的吃着盘中菜。 “你说这件事若是被我父皇知道了,将军定是不会有什么事的?可是那位小小的苏典籍呢?” “殿下是在威胁本将军嘛?”何当离嗓音微沉,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 再说她的私生活放/荡又如何,那是她的自由,即使满朝上下都早已将她划分为帝王禁脔又当如何。可这并不代表就因此等小事就成了被人拿捏在手心的玩意,任人宰割。 “本殿岂是那种卑鄙的小人,本殿不过是想同将军做一笔交易如何。”此刻屋中只余他们二人,彼此间的距离离得极近,好似只要在有一方侧目,就能亲吻而上。 “放心,将军无需担心,这是一个无论对你还是对我都好的交易,本殿相信将军也是不会拒绝的。”崔元霖修长白皙的指尖微微挑起她绑得略有几分松垮的衣衫带子,眼眸恰笑,已经是在明显不过的暗示与明示了。 何当离只是眉心跳了跳,表情一如既往无知到了极点。 “本将军还真不知道殿下要同我做什么交易,或是我的身上有什么东西是值得殿下看中的。”身子滑溜得就像一只脱手的泥鳅,拉开了几分彼此间过于接近的距离。 她不喜那人,自然是连带着他的儿子也不喜,没有半分原由,只是单纯的不喜罢了。 “是吗?可将军一直在本殿下的心里都是一个聪明人的存在,我还以为将军会很快反应过来的,毕竟将军如此梅若春香,撩人心怀。”崔元霖并未在意她刻意拉远的一小段距离,而是满带贪婪与惊艳之色的注视这张经过一夜雨露灌溉后近乎为妖的妖致脸庞。 呈现出了一种迷离之色,更多的毫不掩饰半分的势在必得的野心。 “将军竟然都愿意同其他人相好,何不试着也同本殿,本殿虽说年纪比将军小上那么俩岁,可也会让将军舒服的不是。”崔元霖目光灼热的盯着那张红唇,差点儿要不受控制的亲吻而上。 虽说他为显宗帝长子,从小到大见过的美人自然是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就连他的母妃也是当年的金陵第一美人。可不知为何,在他眼中都比上这位将军来得国色天香,何况这还是他父皇碰过的人,说不定就连味道都是可想而知的美味。 光是想想就令人热血沸腾,混身燥动不已。 “是吗?可是殿下您就不怕到时候被陛下知道了后,会如此猜想你我二人嘛?臣倒是无所谓,只是殿下难道就真的甘心因着本将军一事而与那唾手可得的皇位失之交臂嘛?”挑眉反问,红唇微扬。 眉梢间还晕染着未曾完全消洒的枝桠绯红桃花色,又娇又媚,似在春日湖面上飘荡的水光。素白手指轻捻起一颗梅花核桃酥往嘴里放,继而咄咄逼人,眼锋凌厉道;“到时候普天之下莫非皇土,殿下到了那时有什么样的美人得不到,再说本将军不过就是一个人老珠黄之辈,有何值得殿下上心的。” “将军莫要妄自菲薄,在本殿下的眼中,天底下还未曾有人曾出现过将军这样的好颜色。”彼此间都是聪明人,何况还是一个身有野心的聪明人。有时候说话往往就是那么的一点就通。 “若是到时候这天下真的在了本殿手里,将军可莫要在拒绝本殿下才好。”崔元霖还略显几分少年稚嫩的手不受控制的将其覆在她脸上,忽而凑近几分,邪笑道;“将军这样的美人,本殿还真担心自己忍不到那么的一日。若是将军想,你我二人暗度陈仓明修栈道有何不可,只要是将军愿的,到时候本殿只要是有的都甘愿亲手奉献而上。”温热的呼吸均匀细薄的喷洒在她脸颊俩处,泛起几分酥麻的痒意。 一只手却是不甘寂寞的往身下那具,纵然在军营边关风吹日晒多日,依旧白皙如玉的肌肤抚摸而下。即使只是隔着几件浅薄的衣物,他好像仍是能感受到手下肌肤的细腻与滑/润。 “将军可真是个妙儿,难怪本殿的父皇对将军痴迷不已。” “还请殿下自重。”何当离眼眸半垂,不若令人置喙半分的僵硬语气反扣了那双还欲继续往下伸,抚摸的手。 其实她在他说出暗度陈仓明修栈道的时候,脑海中甚至浮现出了一抹心动的提议。可是很快却被她否定压下,被迫承于帝王身本就非她所愿,何况还是对方的儿子,光是想想就忍不住令人倒尽了胃口。 “你们在做什么。”很快,方才的二人去而赴返。 “本殿不过是在同将军说些朝堂之上的事罢了。”崔元霖很快调整好脸上的表情,重新挂上一张儒雅谦和之笑。只是那双掩藏在桌布下的手,趁着无人注意的空隙,轻轻触碰上了那令人魂牵梦绕之人的手。 “说话就说话,离得那么近做什么。”苏言明知人家是殿下,可还是忍不住嘟哝出了声。随即很快走到何当离身边,拉着人坐下。 即使是坐下,依旧杵得跟个门神一样。拉开了彼此间的距离,心里满是不满摆在温润如玉脸上的懊恼愤怒之意,若非他回来得早,说不定那人面兽心的殿下还不知会对阿离做出此等丧心病狂之事。 毕竟有其父必有此子,他都不得不防。眼眸半垂着,忽的想到方才胡霜说的那些话,更嫌恼怒之意,掩藏在宽大袖袍的手下意识的收紧握成拳。 早膳便在这种诡而又诡的气氛中用尽,就连后面进来收拾碗筷的小厮都低垂着头,连个大喘气都不敢出半个。唯恐哪里做得不对惹来烦心之事。 “阿离等下可要和我一块儿出去?听说醉仙楼最近新进了一批海虾,正是这个季节少有的海鲜。”苏言语气里弥漫着紧张的坎坷不安之态。宽厚的大手紧攥着身侧人之手,足渐收紧。 跟在后面走进来的胡霜心里很不是滋味,更多的是不甘。她怎么样都没有想到自己一个来自上下五千年地方的女人到底是在哪里输给了一个男人,即使那个男人长得在好看又如何,还不是一个连蛋都不会下的公鸡。 更是一个同他们有着相同身体结构的男人!!! 亏她前面还一直异想天开的想要攻略对方,现在想来不知道是有多么的可笑和愚蠢,说不定自己在对方面前就像是一个跳梁小丑上蹿下跳。更多的是莫名泛起的,就像是有一只毒蛇悄悄地盘绕在她心脏口中,张大着锋利尖牙,然后咬了她一口在喷出一大口毒液,将她整个人也给染上了几分扭曲的阴邪之气。 掩藏在宽大袖袍下的手无端手紧几分,上下牙根紧咬泛出了酸意。 在看那张脸时,早已没了初见时的野心勃勃与势在必得还有惊艳之色。有的只是浓浓的厌恶与恶心之态,毕竟一个男人纵然长得再好,却同女人抢男人时,便早已在她心中打上了恶心,变态等等不堪入目的标签。 若不是那个恶心的兔儿爷,说不定苏章丹此刻早已是她的囊中之物,哪里会像现在这样。徒留她满是像个傻子一样的存在,而这一切都是拜那人所赐。 何当离似有所觉得的顺着那抹视线看去,正好见到胡霜还未完全来得及收住的满脸怨毒扭曲之情。只是挑了挑眉,并未多说什么,而后很快收回视线。 “阿离。”见人不曾有回应,苏言坎坷不安的再一次询问出声。 “好。” “那太好了,我现在就吩咐人去准备。”若非还顾及这里头还有其他外人,苏言恨不得现在就将人举高高,抱着转圈圈。原先紧提在嗓子眼上的那颗心倒是瞬间落回到了心安处。 “正好今日本殿无事,不妨一道。”崔元霖见缝插针的挤了进来,眼眸带笑,对着某人道;“正好方才将军同本殿要说的事情还未说完。” 而且身为殿下的都开了口,人总不好在拒绝。 “好。”何当离酒足饭饱后,原先打算换一件衣衫的,可是行到一半。才后知后觉的回想起来,她此刻并非是在自己府邸,而是在小结巴府上,这里自然是不会准备有她的衣物。 即使她日常全是着男装的,可是因着她身量,骨架比之一般男子还要看起来瘦弱几分。自然有些对他们而言正好合身的衣物,可是穿上她身反倒显得有几分宽大,颇丝魏晋风流那时。 就连她现在身上所着的小结巴之衣,穿起来都略显的有些过于宽松不雅了些。何况等下还得外出,加上现如今天寒,更是万万不妥,简直就是成何体统。 “阿离可是在找衣服穿。”刚从檐下走回,明知故问的苏言此刻正捧着一件朱槿色暗纹白雪云滚便的外袍进来。 “嗯。”何当离打开男人的衣柜,目光从左到右,在从右扫到左。 上册 一百四十、现在得未来我喜欢的都是你 清一色的浅色衣衫,与她眼中看来实在是太不过耐脏了些。何况她一向素来不喜着浅色之衣。加上宽松过于飘逸宽松了,实在是寻不到几件心仪之衣。 “阿离,你跟我过来。”苏言笑得满脸神秘兮兮,十指紧扣拉着人到另一边的一个侧间走去。 “你先闭上眼,我想给你一个惊喜。”即使那个惊喜你见过一次了,可我还是想让你保持神秘感再见一次,好嘛? 何当离不明白他到底想要做什么,闻言只是闭上了眼。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走出主屋,行走在檐下,而后很快进了另外一间房间。 “好了嘛?”她不喜欢将自己完全的交给其他人太久,因为那里有着她太多不堪回首的黑暗记忆。 只是短短几步路,即使她知道小结巴不会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她的掌心仍是不受控制的泛起了湿/濡之意,就连那双耳朵都时刻注意着身旁所听见的一草一木响动。 人往往在眼睛看不见的时候,对周围所有的一切都会变得格外灵敏实在是害怕。 “好了,等我数一二三的时候,阿离在睁开眼可好。”苏言放开牵着她的手,唇瓣上扬着等夸的笑。 “三。” “二。” “一。”等一那个数才刚从苏言嘴里吐出的时候,何当离顺势马上睁开了眼。 结果入目随见的皆是粉红到如飘渺桃花林的女子闺房,那里头摆设所用之物皆为女子所用,何当离心念一动。自然能很快回想起,这不就是她上一次醒来时所在的房间嘛??? 那么,然后,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自此我来到金陵后,便开始着手打造了这间房间,里面用的摆设之物皆是我亲手挑选摆设的。我那时候就希望有朝一日能重新遇见阿离,然后将人给娶回来,在给我生一个独属于你我二人永远剪都剪不断的羁绊。我更想告诉阿离的是,不论你的过去如何我都不会在意,只要你是阿离就好,我苏章丹爱的就是你何当离整个人,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一鼓作气说出了自己掩藏在心底许久的心里话,他不求她能马上答应。只求她能在潜移默化中默默开始接受她,甚至允许他在不经意间融入渗透进她的生活还有人生。 “我那时候也不知道阿离会喜欢什么,就将我认为是女孩子喜欢的东西都买上了堆在这个房间里。阿离你看看,可曾喜欢,若是你不喜欢的话就告诉我,我会为你改变我的审美还有我的一切,只是我无论做错了什么你都要告诉我才好,不要别不再不理我或说出你我恩断义绝俩清的话来了,那样的话我担心我真的会疯。” “我喜欢阿离,无论是身还是心,未来还是现在,我苏言喜欢的自始至终都是阿离。” 何当离卷翘的睫毛半颤着,在白瓷的眼帘下投射而下一层浅色青影。并未理会小结巴在自己耳畔处的告白,只是开始着眼细细打量起了上一次还未来得急仔细多可过几眼的房间。 入目所见的是一张宽敞雕花红木步摇床,摆在屋子内室用粉色珠帘隔开,上边盖着洁白的、绣着银丝荷花瓣的纯白丝绸锦被,左边是一对精致的小紫檀木矮桌茶几,半腰美人瓷上插着几珠含苞待放的六月季与淡粉色蔷薇,整散发悠悠清香。 一个雕花木莲绕花枝的红木床头柜,柜上放着一个用贝壳与南海珍珠叠起的精细玩意,右边是上好红木制成的衣柜,上摆高大的的银镶透明水晶镜,六扇春日蝶迎花屏风上还搭着几件淡淡粉罗纱。 屋子白墙上,悬挂着一张泼墨山河图,小紫檀木桌上摆放着一个中空镂花形状的鎏金外镶象牙脚灯,旁边一个四盏银制的灯架,点着高大的蜡烛,把整个屋子照得通明透亮,可如今上面残流的只有残红落泪随着灯炷凝固成形。 绣着蔷薇金线花纹的粉色纱帘低垂而下,极有下垂质感的营造出一阵朦朦胧胧的气氛,余眼所观陈设之物也皆是是少女闺房所用,极尽奢华,精雕细琢的镶玉牙床,锦被绣衾,帘钩上还挂着小小的浅紫色香囊,正散发着淡淡幽香。 若是她当女子,定然是喜欢极了,可是她却好像从未当过一天的女子。甚至是人,在她过去在金陵城待的十几年生涯中,满是充斥着黑暗与无助,人人都可踩上一脚的卑践之物。 “喜欢。”何当离眼里是闪过惊艳之色的,毕竟任谁一个人,特意为你惊喜准备的东西你不会喜欢。 何况还是那么用心的礼物,何当离觉得自己心里一瞬间好像涌进了什么奇怪的情感,说不上的,却并未很讨厌。就连原先盘绕在心底的那股子阴翳之气,此刻都竟是消散了几分。 她承认她是一个缺爱之人,即使别人只要稍微给她释放出那么一丁点儿善意。有时候她都忍不住会胡思乱想,甚至是做出飞蛾扑火的傻事来。 因为越是缺少的东西对她而言就越是致命。 苏言见她有些失神愣住的模样,连他自己都忍不住有些发笑了,将人拉着打开红木雕镶红宝石的橱柜。露出里面清一色的,艳丽到了极致的红与深。 苏言就像一只等待主人夸奖的大狗一样,笑的露出了俩颗尖尖小虎牙,摸了摸鼻尖;“我不知道阿离喜欢什么颜色,可我看以前阿离身上最喜欢穿的颜色皆为深色,我就擅作主张的帮阿离准备了,阿离看看喜不喜欢。”若是此刻他身后长了条尾巴,说不定还能看见在左摇右摆,等待抚摸。 “谢谢,我很喜欢。”何当离觉得自己再也忍不住,上前抱住了他。手臂就那么圈住他精细有力的腰肢,将脸埋了进去。 她好像是真的,太久太久没有得到那么的温柔以待了,才会令她忍不住的那么贪心。甚至一而在,在而三的开始违背自己最初的原则,只为了抓住那一抹阳光。 “阿离喜欢就好,只要是阿离喜欢的,我都会努力做到,只要阿离能开心。”苏言会以温柔的回抱,眼里浮现的满满是心疼之意。 方才他看见阿离眼中的震惊,哀伤与求而不得,强大的第六感告诉他。阿离的过往肯定有着无法用言语所形容的黑暗。 可是想象中的黑暗,等真正亲眼所见的时候,才会惊觉自己所想到的那点儿黑暗不过就是冰山一角。 出行的马车原先是有俩辆的,可是到了最后不知为何,还是四个人挤在了一起。所幸马车空间过大,不会显得有半分拥挤之色。 神色略有几分阴翳与浮躁之色的胡霜掀开藏青色蜀锦车帘只是随意往外头看了眼儿,便很快收回目光。 “想不到今晨下的那么大的雨,还未到正午便停了。”就连街道上熙熙攘攘外出走动的行人都只多不少。 只是现如今天寒,加上又下了那么一场雨,连带着这气温都更偏低了几分。 “只能说世事无常,有时候计划总赶不上变化,我说得可对,虎威将军。”崔元霖从上马车后,那目光赤/裸裸,不加半分掩饰的直望着何当离脖子处,那显眼得宛如皑皑白雪地中绽放的朱红红梅。 那么的刺眼,可又是那么的令人嫉妒。甚至是碍眼得想要令人抹去上面的痕迹,而后重新留下独属于自己的才好。 “殿下说得自然是对的。”从一上马车后,便靠着窗边闭目假寐的何当离并未理会对方的话中有话。 至于脖子处的那抹红梅,更是不曾理会半分。 该注意的人总会注意,不该注意的人却总是死盯着不放。 不过她总觉得事情好像越变越为有趣了,若是被显宗帝知道他的宝贝儿子惦记上了他们家养的一条狗,到时候不知会不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她可还真是期待呢。 一行四人下了马车,便往提前预约好的醉仙楼而去,可是此时还未到饭点。就连临出门时腹中都还垫了少许糕点,自然是不会觉得饿的。 可是人来都来了,总不能突然改口去其他地方。 “现在还未曾到饭点,加上如今天已经放晴了,不若我们几人先在外面走走如何,听说今年的城东处的梅花开得极未不错。”话虽如此,可崔元霖的目光却是直直往向某一人说的,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本将军倒是无所谓,就是不知其他俩位大人意见如何。”何当离从离开苏府后,整个人一直都像是兴致缺缺的,就连精气神好像都不大提得起来,整一颗就像是冬日里被霜打后的茄子,蔫蔫得连叶子都黄了。 “我听阿离的。”苏言不喜欢其他男人看阿离时的目光,不留痕迹的将人挡在了自己身后。若非知道对方是皇子的身份,他早就不受控制的拉着人离开了。 “殿下既然都这么说了,下官要是在拒绝可就有些不太近人情了。”胡霜脸上扬起一抹笑,只是那笑却深不达低,黑漆漆的仿佛是要吸人进去的深渊。 何况她可实在不放心放着他们三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消失,这么久来。她很明显的能感受到崔元霖已经对自己有了不少好感,可千万不能在被某一兔儿爷给毁了。 手不受控制的抚上自己这张只是清秀有余的脸,若非这对眼睛生得好,还有肌肤雪/白。说不定就是一个扔在街头都无人问津,相貌平平之辈。 若是她也能长成她的那张脸,即使只是一半。说不定攻略的难度和阻力都不知会少上多少。加上她比古人学富五车的超前智慧还有不同与这个朝代女性的做法,吸引一群优质男人还不是手到擒来之事。 可是最为该死的那么一张浓墨眼染到近乎为妖的极致脸庞,居然暴殄天物的生在了一个男人身上,还是一个兔儿爷的身上,简直就是令人作呕到极致的反胃。 好好的身娇体软的女人不喜欢,偏生喜欢上一个男人。胡霜简直恨不得撬开那些喜欢男人的脑壳,看看里面装的到底都是什么龌龊下流不堪之物。 下册 一百四十一、技不如人 “将军可否同本殿手棋一盘。” “下官棋艺不精,恐是难当同殿下手棋一盘。”虽说下棋如行军打仗,更能从一盘棋局中看出对方的路数与性子。 棋如人生,人生如棋,有时候就连执棋人都不知自己到底是身在棋盘中厮杀从围,还是自己本身就是一枚棋子。 “将军何必妄自菲薄,何况这棋都还未下,将军所言实在是过早了些,或是将军不屑与本殿切磋。”崔元霖却是就不肯如此轻易的放过她,目光穿过试图挡在彼此二人中间之人,目光灼灼,满是势在必得的野心。 今日这一盘棋,恐是不能善了。可是她不喜做的事,除了那俩位外,她还不曾委屈过自己半分。 何当离双手怀胸而抱,不言不答,竟是打算将这无言蔓延而下。 周围正在棋盘下厮杀对弈,或是观棋不语真君子之人。显然也注意到了他们这边的动静,无疑是一行四人中的气质与相貌实在是过于扎眼,简直到了令人难以忽视的地步,特别是其中一位色若春花,濯濯如春月柳的朱槿红袍青年。不正是近日来传得沸沸扬扬名生大噪的虎威将军嘛。 一旁的苏言面色早已是压抑不住的面色难看,此刻紧拉着何当离的手。似乎连对方的身份都不再意了,直接撩袍坐下,冷笑道;“既是殿下想下棋,正好下官虽说学艺不精,当尚能入眼。不知可否有幸能同殿下博弈一回。”博弈二字咬字之深之重,似带几分咬牙切齿之恨。 何况一路上,他岂能当对方话里话外还有不时的偶尔窥探他家阿离的小动作,还真他看不见一样。果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一脉相承的好货色。 若非提前答应好了,与不得轻易得罪人,恐是此刻早已携人拂袖而离,岂还在此受这等作呕的侮辱之罪。 “好。”崔元霖并为拒绝,而是挑了挑眉。 苏言抓起一把棋子问他,“单还是双。” “不若苏大人先选,本殿倒是皆可。”竟是有几分恃才傲物,不将人看在眼里的傲慢不逊。 毕竟他生来尊贵,还是当今显宗帝所出的第一子,母妃多年来依旧圣宠不眷,外戚得力。就连所学所习之道皆为当世大儒所之教导,人又非是个蠢笨无能,骄傲自满之辈。 最后,还是崔元霖执白,起手,落子,掷地有声。不多久,就连棋舍能其他正在博弈之人也耐不住好奇,纷纷围了过来,不过还有不少是将目光偷偷的放在身侧之人打量而上,其中满是惊艳与不屑之色。 没一会儿就将不大的四角之地,围绕得水泄不通。 何当离对于下棋一事兴致缺缺,应当是属于半吊子的水平,就还单纯处于初学者的水平,甚至还是一个臭棋篓子。有时候你不会觉得舍弃过去有多难,可是等你反应过来后,才发现对方连你生活中的点点滴滴都给渗透了进去,方方面面事无巨细。就连当初教她学棋之人,如今想起来都是那么的面目可憎。 崔元霖也从最初的漫不经心到全神贯注,不过是十手之内的事情。这两人走棋极快,几乎看也没看就落子,小小棋盘上足见硝烟弥漫、剑拔弩张之气。 同样对围棋不大了解的李兰拽了拽离得最近的一个书生,问道;“公子,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青衣绸布的书生摇摇头,他对棋局还是有些研究的,不过手速如此之快,他也是第一次见。他刚刚一直处在还未看明崔元霖这步的深意,那边更奇妙的落子就下来了,让他看得眼花缭乱。 只觉得自己的水平对比他们二人,实在是自惭形秽,难以见人。就连原本好不容易升腾而起的沾沾自得之心,此刻早已被打落得七零八碎,活像风雨凋零后的残花败叶,只余满地枯黄之色。 这两人,一手疏一手密,一紧一松相互追赶。同时落子,同时布局,简直心思慎密又步步为营,招招带着杀气又像是深挖着坑只等对方跳进,在来个釜底抽薪。他们作壁上观的人尚且看的如此吃力,处在棋局中的两个人还要布局、还要破局,这份冷静真非常人可比。 苏言微微皱眉,刚刚的白子大有攻城略地之感,现在却突然不紧不慢,毫无章法,难道又是一个陷阱?或者更只是单纯的空城计或是请君入瓮在杀得他个措手不及。 苏言的手停顿在半空中,迟迟没有落下来。他迟疑了,仅是迟疑的一瞬,便代表他输了,技不如人并不丢人,可唯独他不愿在窥记他之人的对头面前落下半分半毫。 仅仅只是为了那点儿少许可怜的男人自尊心。 崔元霖饶有兴致的把玩着手中的白子,眼里露出笑意。这位苏典籍也算是不错了,能支撑这么久,只是那又如何,终归到头还是败了。 下棋撇除勤学,天赋,这些最为客观的先天因素,最重要的还是经验。有时纸上得来终是浅,只知一味前行布局而罔顾后方安危,前头失守后院失火。不知有应当称一句有勇无脑还是胆大无谓妄想血海中杀出一条生路。有时候没有谋定后动行且坚毅的能力与迅速的应变方案,越到最后越顾此失彼,到时他的白子一拥而上,他就犹如困兽之斗,只有等待被绞杀的份。 有时候一个好的老师更是胜过千军万马,苏典籍输给他其实并不冤。 只是如今以对方的棋力想赢他,还早的很呢,何况今日在场观棋的可还有那位。崔元霖屈起手指,狭长的眼眸半眯露出一抹精光,骨节分明还带着几分少年人秀气的手有一下没一下,似有节奏的地轻扣着桌面。 悠闲地在心里数着,不知苏典籍要到第几下才肯认输?还是会一直在那位将军的注视下强撑着嘴硬不肯认输,只不过越是这样才越是难看。他倒是希望对方能死鸭子嘴硬在强撑一会儿,好让那名将军看看他们彼此二人间的差距在哪里。 选择他最才是最好的决定,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 此刻苏言手中正执着一颗黑子。鬓角早已渗出微微细汗,可仍是紧紧死撑着不肯认输。 “苏典籍若是技不如人,还是早早认输为好。”明明得了便宜还买乖的崔元霖并未放过嘴上不饶人一事。 他此举无非就像想要让那位将军看看,她选的人甚至都比不上自己半分。有时没得对比就没有伤害。 没多久,苏言的表情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不甘不愿地低头放下棋子,哑着嗓音说道:“在下技不如人,承认殿下手下留情。” 原本安静观棋的众人突然骚动了起来。这就输了?他们还都没看明白怎么回事呢?怎么就输了?还有在他们眼中看来,此刻的黑子字数显然超过白子过半,一时之间周围吵吵闹闹的。 不懂的询问左右,了解其意的只能感叹技不如人,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忽的从人群中走出一名身着佛头青刻丝白貂皮袄,一张脸普通到只要一丢进人群中见想不起长什么模样的青年,指着棋盘中的一黑子,忽的出声道;“你刚刚是不是想下这里?” 青年手指了棋盘上东南角的一个位置,也将对方剑拔怒弓,一触即发的气场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苏言诧异,道;“你怎么知道?” “不过是身为局外人,看得比棋盘中人要清明几分。若非公子方才就是不走这步,也会走这步,横竖不过是五子间的事情。” 苏言沉默,自己的心思皆被对方三言俩语说中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倒不觉得有什么难堪,只是敬佩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甚至是升起了结拜之心。 而且他会输也只会是那么一次,还是一个胆敢窥探他物之人。 “不过两人对弈如两军对垒,没到绝望之境就说自己输了,若你为领兵打仗的一方将领。你让把身家性命全托付给你的战士怎么想?而且,你看看这两处,是不是还有可为?下活一颗子,统筹一盘棋。”青年手指着棋盘上极隐蔽的两处生门,那正是崔元霖留给自己的后路。 苏言连忙正眼去看,赶忙在那两处落下黑子,棋盘上的局势瞬间有了变化,他刚才很多无用的子都活了过来。 青年见其他人的目光全部落在自己身上,倒始终不紧不慢道;“局势领先应求稳,局势落后则求变,险中求胜本也是策略之一。你行军急躁直顾头不顾尾大掉头,此生为文官且罢了,要是为武官简直是拿一干将士性命开玩笑。” 苏言被青年毫不留情的一顿呵斥,就连方才输给一个比自己小了不少的孩子还是情敌的苏言都没有来得此刻羞愧难当,面上都臊起来,宽大袖袍下的手不知所措的捏着袖口暗袋。 一直静默在旁不言的何当离只觉得眼前貌不惊人的青年莫名给她一种熟悉又惶恐之感,特别是面上带着三分笑时,更是像极了她深埋在记忆中的那场噩梦之人。 青年似有所感的闲收棋子落玉盘,侧目看她,回以一笑。 在经过她身侧似,忽的放轻了音调用仅有二人所能听见的气音,声音低缓清冷道;“是我。” “好久不见了,离儿。”那股子即使极力掩藏的迦南木香却是在也掩藏不住半分,铺天盖地的向她袭来。就像一把无形的大手死死禁锢着她周身,笼罩着她在原地在难以动弹半分,带着令人窒息之气。 最后落耳的二字,即使声量在轻在浅,即使她就算是化成了鬼都不可能不认识。整个人如落冰窖,嘴唇蠕动,一张脸突然煞白失色,心中发颤,就连唇色都尽无,脑海中一直紧崩的那根弦,差点断成俩段。 那可是缠绕她午夜梦回,冷汗涟涟垂中坐的噩梦。 何当离拨开人群想要追寻那道声音的主人,可是等她追到棋舍外时,那儿还有人,有的不过是自欺欺人。可是心底恐惧的感觉却是半分骗不了人,那个男人,他真的来了金陵。 下册 一百四十二、尾大不掉头 甚至不知躲在了哪个暗处,就像是在看待一个跳梁小丑偷窥着自己,倒不如是在时刻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何况这可一向是他的恶趣味,不是嘛? 此时,不远处的二楼茶肆上的男人收回了目光,转身往内走动。 “主人既是想她了,何不光明正大的去见她。”珠帘晃动,发出轻微珠玉碰撞之音,清脆悦耳。 “只要主人说了原由,依那人对主人产生的情意说不定会体谅主人那时的处境与身不由己。”一袭深蓝色素面锦锻袍子的男人不雅的斜躺在美人塌上,手中摇晃着未曾完全饮尽的琼浆玉液。 “你不懂。”青年闻言苦涩一笑,手中转动着佛珠。 “小的是不懂,更不懂的是主子心中明明有她,何故还如此待她。”这才是他一直弄不懂之事,只能说情之一事,过于恼人,害人。 “日后你会懂的,等你明白何为情之一事时。”只是希望等你初识情爱时,莫要学他一蠢人才好。 何当离怒红着一双眼,满目欲呲,掩藏在宽大袖袍下的双手紧握成拳,上下牙根磨得猎猎做响。 好,当真是好得很啊。那人最好祈祷不要出现在她面前才好,否则自己哪怕是死,都不会放过他。 她发誓,一定。 前面同样一心不在棋盘上的胡霜将人忽然间变了脸色,随即马上跟着跑了出来。以后能看到什么八卦的,谁曾想自己还是晚来了一步,不过看到这人面若冰霜,气场凌厉嗜血的模样,竟觉得倒也不亏。 “将军怎的突然出来了,里面的棋局已经结束,何不在等等殿下与苏兄一块儿。”眼里的怨毒与嫉妒很好的掩藏了下来,剩下的只是满满的巧笑嫣然。只是那养气功夫却还是有那么几分不到家,露出遇到了些大事便会很快藏不住手脚与纰漏。 “里头人多,无非是想出来透透气罢了。”本可不必理会的,可莫名的,何当离鬼使神差的回了话。 她更想看看这位,同她一样女扮男装混迹官场中的女人到底有什么目的,是高官拜相朝倾权野?亦或是所图更高?总不能是同她一样身不由己,沦为一枚棋子的存在。 “外头天寒,再说里头透气的地方多得多了,也不一定都要学将军突然跑出来一个人在外吹冷风。下官可是在进去的时候看见有不少雅致之处。”胡霜脸上挂着一抹高深莫测与八卦的笑,状若无意间,接着道;“还是说将军方才是突然见到了什么熟人,方才跟着走出来的。说来下官倒也是心有几分好奇将军的那位朋友会是何人?不知下官是否有些能相识一二?” 胡霜在笑,只是这笑非但不达眼底,反倒是透着几分不屑的讽刺。既然这个男人好男色,可是并不代表她身边的男人也全都好男色,或者是自甘堕落的同这一恶心到令人作呕的兔儿爷有一腿。若是无,她何不试着走曲线救国之路,从她身边友人下手,一个又一个,使他们拜在自己的石榴裙下,方才好吐了这口恶气。 等到那个时候,她倒要看看这以色侍人的兔儿爷能落得个什么样的好下场。何况即使一个男人生得在好看又如何,无非就是长青那么几年,一当年老色衰,加上又是一个不会下蛋的公鸡,恐怕早早就被人踹了个彻底。 不对,在这个最为注重子嗣方面的古代,男子无后则为不孝。说不定那男人最多也就是喜欢她的脸几年,后头等看腻了就定是会发现女人的好,说不定啊,还会偷偷的背着她在外头不知养多少房的小情人外室,要么就是一个又一个的小妾往里抬。 到时候她,即使什么都不做。都能在梦中笑醒。哪怕是现在想想的,都能乐得她直不起腰来。 不过她还真期待那一天能早日到来,就连原先看向何当离怨毒嫉妒的目光此刻都全部带上了满满的可怜与嘲弄之意。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如此讨厌与恶心那么一个人,只想看着或是践踏着对方掉落地狱深渊中。 何当离只是斜了她一眼,并未多言,当没有看见和听见她的幸灾乐祸之话与视线,而是转身往了内里走去。她有时候总是弄不清楚,为什么总有人喜欢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他人痛苦的根源上。 何况她可一直记得她同这位胡典籍并非有过过多接触,就连偶然遇到的次数都是屈指可数,不明白她那些腌臜的想法与高人一等的优越感从何而来。更她不喜欢那种将众生都当成傻子,而唯她一人聪明的蠢笨之人。 若是那恶毒怨恨不屑的缘来,何当离蓦然婉言一笑,好像除了男人外就没有什么了。连想到最初对方看见她时,那势在必得野心勃勃的贪婪惊艳目光,好像一切事情在顷刻间都说得通了。 正巧遇到正因着左右寻不到人,而焦虑得正要往外冲之人。 “阿离,你知不知道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要抛下我走了。”就连刚才输棋被讽刺的时候都没有来得那么委屈,就像一只好像似要被主人抛弃的大型狗一样。 “我人这不是还在嘛。”何当离有些哭笑不得。 并未理会他们在人来人往的棋舍大门口拉拉扯扯有什么不妥。 因为方才在棋舍的玩乐,等在出来时,正好到了临近饭点时,四人心照不宣的往那醉仙楼而去。 期间掌柜的自然留出了最大最为豪华的一间包厢,笑脸盈盈的将人迎了上去。不知情的还恐以为老板的今日开了第二春一样,一张褶子老脸上满是菊花绽放。 “我记得阿离最喜欢吃的就是这醉仙楼的酱板鸭了。”苏言只是随意扫了眼烫金镂花的菜单,而后点了几道上一次他们在时,阿离曾最多下筷的几样菜。 “不知殿下余胡兄可有什么忌口的不曾?”将菜单递过去,询问了句。 “我倒是没有什么忌口之物,只要是好吃的我都喜欢。”胡霜习惯性用滚烫的热水先给崔元霖洗烫过了碗筷,而后递过去,好像动作已经熟练得做个不下百遍。 “本殿倒是也无甚忌口之物,不过本殿倒是听说将军一直钟爱与醉仙楼的酱板鸭,今日倒是得要尝尝才好。”崔元霖的位置正坐在何当离左手边,苏言右侧,而胡霜正好对面,不可谓不巧。 点的菜陆陆续续的上了,只是这里面并不包括他们最先有过的酒水一类。 “你们可是谁点了酒?”苏言见着桌上突究出现的酒,莫名有几分不喜。目光更是直直的在崔元霖与胡霜二人身上游走不定。 “是我,今夜有酒有美相伴,若是无酒岂非扫兴了。”胡霜掀开密封中的酒瓶子,露出里头勾人酒香。 随即一人给之一杯满上;“这杯在下先敬各位,我先干为尽,几位随意。”仰头杯酒仰尽,露出已经空了的酒杯。 “胡典籍都这样说了,本将军岂有不喝之理。”何挡离将白瓷梅花薄胎酒杯置于鼻尖轻嗅俩口,是素有‘隙地生来千万枝,恰如红豆寄相思。玫瑰花放香香如海,正是家家酒熟时。’之诗句美称的玫瑰酒。 集汾酒之清香和玫瑰之馥郁为一体,香气扑鼻沁入心间。入口绵甜,香而不腻,纯正柔和,唇齿留香。回味悠长。 “阿离,你少喝点,喝酒太多伤身。”苏言就像是一个老妈子似的在旁喋喋不休,不时的劝酒夹菜,细致得比伺候夫人的丫鬟还要尽职尽责??? “我有分寸。”她的酒量可是当初在军营中练过的,别说这什么什么度数的果酒。就连那等辣口呛鼻的烧刀子喝得多一些都不在话下。 酒过三巡,桌上四人皆都是染上了好几分醉意。唯独一人依旧瞳孔清明,只是脸颊俩端飘浮上了俩抹海天霞红之艳。越发显得勾人。 原先紧闭的黄梨木雕花木门忽的被人从外打开,走进一个身材魁梧,脸庞清秀的青年。进内闻到一股子浓重酒味时,略有几分蹙眉不喜,上前道;“将军。” 何当离自然是能认得此刻闯进来的青年为何人,她的心腹,同是也是被她派去寻找樊凡下落与尸首之人。此刻心脏疯狂跳动着,脸上居然浮现出如何都压抑不下的狂喜之色。 “可是有了消息。”强压下心头狂喜,可唯独尾指不受控制的微微翘起。 青年有些犹豫的看了眼喝得有些东倒西歪的三人,随即上前覆耳几句,只见何当离唇角的笑意在不断足渐的上扬,而后在顾不上包间中还在醉酒得有些不省人事的三人。只是吩咐让人照顾一二,而后转身离开。 酒量不好不坏的苏言此刻正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感觉到有人进来了,而后又有人出去了。又伸手往自己左手边摸了摸,没有摸到人,惊得连酒意都顿时消了大半,而后嘴里含糊不清的不断叫着‘阿离’二字随后离开。 有时不知是酒会迷人心智,还是有人趁着喝酒作乱。 天翻鱼肚白,东边的地平线泛起的一丝丝亮光,浸润着浅蓝色天幕。 一夜宿醉后得有些难受的胡霜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全身就像是宛如被车碾压过一样。还有掀开眼皮子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中,不曾流通的空气中处处弥漫着名为情/欲/的旖旎缱绻味道。 撕碎的衣袍凌乱的散乱在床底,彼此间的墨发相交相缠。还有睡在自己身旁不时此起彼伏的均匀呼吸声,横在她腰间,禁锢用力的大手。 她并非是那种普通的二八少女,自然能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在一看自己身旁躺着的到底是什么人。顿时喜上眉梢,只觉得昨晚上那瓶酒点的不冤,只是这小孩的味道难免比起其他男人的味道差了一点,好在本钱足,只是.....。 昨夜经过雨露滋润灌浇后,眉梢间还含着化不开春日妩媚的女人此刻最为动人,亦是连无情也动人。微肿的后唇比染了海棠花色脂膏还要诱人,更何况还有那双眉间徘徊不起的魅惑之态。 下册 一百四十三、消息 原先还想在欲躺下,等对方醒过来的装成一无所知的,可她更深知放长线掉大鱼的做法,若是就这样双方在同一张大床上醒来。甚至说不定会怀疑到自己身上,那么?等到那时才是鸡飞蛋打一场空的笑话。而现在她要做的就是撇清嫌疑,做出自己才是受害者的假象还有装疯卖傻,只有这样才能在男人心中的位置更为加重几分。 不对,应该是让他心痒难耐的惦记上,有时惦记惦记久就会越发上心,若是最后发现其实自己寻找之人一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说不定那份感情便会更容易被她给拿捏而住。可也不能什么都不留下,免得要是白白被其他人给捡了便宜,那时候她才是连哭都不知道要上哪儿哭去。 有时候只要一旦有些东西沾上肉/欲之欢,就连换位思考的位置都会变的有所不同。 随即胡霜强忍着身上的不适,穿戴上洒落在地的破碎衣袍,推门外出。 只是她随身携带的那块玉佩却是留了下来,就像是灰姑娘同王子跳舞后,因午夜十二点的到来,只留下了一只水晶鞋一样。只是她希望这个王子最好不要太笨,让她这个公主等待太久哦。 等她走后不久,原先躺在床上的崔元霖也开始幽幽转醒。只是昨晚他喝的酒最多,最后的记忆只是停留在了自己与一个女子欢好的场景上。 他虽然看不清楚那个女子的容貌,只记得她的嗓音极为好听。甚至隐隐有几分熟悉,可是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是在何处听见的。一双英挺的眉毛紧抿着,只觉得喝酒误事。 更多的是,他想找到那个女人,不知为何。 还有他更是一度将那女子的脸给强行替换成了那位将军的脸,好像只有这样,才能令他心里那点儿不堪腌臜的想法如野草一样肆虐狂长。 另一边,何当离得到消息后,当夜出城,连忌惮文官弹劾都是无所畏惧。此时快马加鞭已经来到了不远处的一个小镇落脚,眼眶中满是盛满了血色红丝,就连一张脸都冻得泛起了青白之色。 来到一个刚刚准备开摊的馄饨小铺子,给之一人点了一碗,还有一份洒了碧绿葱花的羊棒骨汤,好喝着暖暖身子,驱驱寒。 “消息可准确?” “回将军的话,小的已经确认过了,几日前确实有一个人曾经见过一位同樊军师长相有几分相似的男子。听说身旁还带了一个姑娘出现在了金陵城附近。就是那姑娘脸上蒙着纱巾,令人看不清长相。”跟随的侍卫名叫阿左,他还有一个孪生哥哥叫阿右。 “辛苦你们了,阿右现在在何处?”等羊肉汤放凉了几分,没有那么烫嘴了这才喝下。何当离只是喝了一口,只觉得从内暖到外,就连冻得僵硬的手脚此刻都会温了几分。 “为将军做事,小的不觉得辛苦。” “阿右现在还在继续暗中探查有关于樊军师下落的真假与踪迹。” 馄饨老板手脚麻利,没一会儿就将他们要的俩大碗馄饨端了上来,二人吃完后飞快离去。 苏言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此刻正睡在一辆马车上,整个人还带着宿醉后的头晕恶心。何况还是在颠簸的马车上,整个人难受得直像将五脏六腑都给吐了出来,就连脑袋都是昏昏沉沉的难受。 他不清楚昨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而自己为什么一觉醒来会出现在行驶的马车中?还有昨晚上阿离是不是趁着他醉酒的时候离开了? “公子,到了。”驾车的马夫将马车停在了城门口外,粗着嗓子喊道。 “这位大哥,这里可是什么地方?”苏言此刻难受得紧,就连嗓子眼都烧得厉害,正捶着脑袋试图令自己清醒几分。 “这里是清河城。”因着昨晚上这位客人给的银钱大方,可以说是他这么多月来接到的第一个大主顾。自然是有问必答,就连嗓子都比平日洪亮几分,一夜下来不见多少疲惫之色。 “昨晚上难不成公子忘记了嘛?你出来的时候拦住了我的马车,说是要追上前面那对出城的人马,还问了小的他们去的地方是哪里。小的说了后公子就让小的跟上他们去的方向。” “你的意思是现在他们是到了这座清合城?对吗?”苏言对于昨晚上的记忆依旧还是断断续续的,可是还是能从马夫跟他说出的话中拼接出昨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想来他吩咐马夫跟踪的人必然是阿离无疑了,可是阿离为什么会突然出城? 苏言为了答谢马夫,特意在多给了他二俩银子。而后揉了揉还未完全醉酒未醒的脑袋,并未进城,而是打算在城门口守株待兔。 有些事情一回生,二回熟,三回熟能生巧。 因着腹饿,买了俩个大肉包子继续站在门口吃着等人。此刻又是出入城的高峰期。那么一个俊俏的公子哥站在城门口边上,加上就连身上所着的衣服料子皆不凡,自是能形成一道不大不小的风景线,更有不少胆大的姑娘小姐纷纷前去搭讪赠花送果。 此刻城中的何当离并未知道城门口还有个顶着寒风的傻子在守株待兔,吃完馄饨后,又同着人交谈了几句。 揉了揉有些胀/疼的太阳穴,又去药铺子采买了不少万一能用得到的药物,甚至派人前在清河城中搜寻可否有樊凡的消息。或是一男一女独自结伴而行的消息,结果有是有,却并非是她所等之人。 等忙碌到了下午,依旧一无所获才打算在附近的几座城池中继续搜索。毕竟她现在已经得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樊凡说不定没事。 可是这此时此刻.......。 “醒醒。”何当离揉了揉有些酸/胀的太阳穴,只觉得一根脑筋在突突直跳。 她怎么样都没有想到居然还能在这里看到阴魂不散的小结巴。更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就像一只被主人遗弃的哈巴狗一样,就那么靠在城门口边一副快要睡不睡过去的蠢样。 还有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的?对了,昨晚上跟踪他们的那辆马车。 “阿...阿离....昨晚上你突然走了,知不知道我差点儿以为你是不要我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多难过。”苏言见到人,眼眸顿时亮晶晶璀璨得如天上繁星。小嘴一瘪,满是无处形容的委屈之色。 “我还未问你为什么跟踪我,你反倒同我恶人先告状了。”何当离看着周围越涌越多的人,明白了现在这里不是个好说话的地方。 等进了一家客栈内,何当离翘着一条二郎腿,整一村口二大爷的形象。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润润嗓子,似乎不理会对方半分。 “我不放心阿离。”素言手指紧张无措的缠在了一起,眼眸半垂着,显然一副做错了事的孩子模样。 “所以你就跟踪我。”何当离闻言冷笑一身,站起身来。 “不过你行啊小结巴,不过是一段时间不见你反倒是长本事了,竟然都学会跟踪了。你说要是在久一点,说不定是不是学得还会更多。”红润的嘴唇皮子一张一合,尽是冒出不少讽刺之言。 “我没有,我只是不放心阿离一个人,再说我这怎么能叫跟踪我只是不放心阿离。”苏言连忙摇头否认,随即低下头来抓住对方的略显冰冷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包裹住。 “我担心阿离那么晚了还出城会出现危险,虽然我武功比不上阿离就连脑子有时候都转得不大快。可我还是想保护阿离。我希望阿离能等我一下下,我会努力得变得强大,保护阿离。” “哦,是吗?”何当离秀眉微挑,不置一否。 这些甜言蜜语她从小到大最不缺的就是听这些,只是背后又会有几分真心,不过就是说来逢场作戏的玩笑话罢了。有时候听听就过了,若是你当真了,那才是真的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你先睡一觉,晚点我们离开这里。”何当离抽开对方紧握不放的手,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显然心情不佳。 她还有太多太多的事情要处理,而且现在最重要的是她想迫切的证明那个消息的来源到底是真是假。 只因樊凡对她而言太多重要了,不仅是她灰暗人生中闯进的少数光明之一,更是第一个不嫌弃她,愿意同她交好做朋友之人。在她心中对比其他人,更是占了举足轻重的不凡位置。 若是此刻有人告诉她,只要她去死,樊凡就会活过来或者马上出现在她面前。她都会不带半分犹豫的直接了结自己的生命 因为那是一个比她生命还重要的存在,不是爱情。胜似亲情,却远比亲情更未重要的存在。 “那阿离会不会趁着我睡着的时候突然离开,就像以前很多次一样。”苏言不安的攥紧着她的手,瞳孔中流露而出的满是浓浓的不大相信。 毕竟她有过前科,还不是一次俩次。 “放心,我不走。”话里有着连她都不大相信的干巴巴成分,更别提其他人了。 果然,话音才落。对方就恨不得用那双看抛妻弃子渣男的表情控诉的看着她,就差没有将以前百八十年的账本拉出来溜达溜达了。 “那阿离陪我一起睡好不好,我想闭上眼后见到的最后一人是阿离,醒过来时第一眼见到的也是阿离。”苏言不容令人半分拒绝的将人连搂带抱着,一块儿倒在了柔软的床铺上。 “昨晚上我一夜未睡,阿离定也是一样。不若趁着现在我们正好一起,阿离可别告诉我你不困了。” 何当离苍白的唇半抿了,并未多说什么。 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更没有推开他离去。 可这神态在苏言眼前就像是默然了一样,大被拉过,盖在二人身上。宽厚的大手就连在睡着时都要不安的同人十指紧扣,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自欺欺人的欺骗自己,她还在。 二人间相拥而眠,不大的静谧空间到处弥漫着香甜的气味,仿佛连寒冷的空气中都带着甜甜的糖份。 下册 一百四十四、沉香的回忆 一连在府邸中苦苦等候多日的沉香,终是在一夜落雨时病倒了。 可怜可叹府中伺候的下人都寥寥无几,越发显得整个将军府的寂寥空旷来了。 寒秋败荷夜落霜,草木凄凄满白头。 “为了一个不爱你的男人,何必呢。”许久不曾出现在人群视线中的青玉将已经空了的白瓷药碗放在一旁,撩袍坐下,目光就像是在看待一只可怜虫一样来得悲天悯人。 “纵然她不爱我,我爱她就好,有时候付出的感情并不会如世人所想的那样得到完全的回应,不是嘛。”即使现在不能接受身份卑微下贱的他,可,万一呢?万一总会有那么一日的到来,即使只是遥不可及,午夜梦回中的美梦奢侈,他仍是忍不住想幻想着那一日的到来。 蓦然回首的灯火阑珊处,她的阿离就站在华灯初上之地,笑着朝他扑来,嘴里唤着他名。 纵然是假的镜花水月,可他仍是愿自欺欺人下去。 “那你呢?为何还留在将军府,可别说嫌当初离府安置的银子少。”因感染了风寒,此刻身子软绵发虚的沉香面色苍白,不时侧头轻咳一二。眼里透露的止不住的讽刺笑意。 他可记得当初遣散离府安置时,大方的一人给了百俩银子。不是他已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只是有些事不容得他不多想,迟迟不肯离去,要么所求更大,要么就是这区区百俩银子打发不到对方。 “自然是有我留下的道理,反正我又不和你抢将军,你有何不放心的。”青玉略显几分少年稚嫩的脸荡漾起一个浅得近乎于无的笑;“反倒是你,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明白自己的身份,还妄图想去喜欢一个同自己身份有着云泥之差的大人物。我都不应该是笑你愚蠢还是自视甚高或是为情所困而烧坏了脑子。”最后四字咬得格外之重,似带有几分恼意。 “不用你说我也明白我的身份。”前半句话还好,可是后半句话,无疑就是触碰到了他的逆鳞,将他那点龌龊腌臜的心思全部摊开放在了太阳底下晒,来得不堪。 拳头紧握,半垂的青丝披散而下,遮住了那张隐隐铁青的脸。“若是你敢伤害将军半分,我沉香宁可是死都不会放过你的。” “瞧你这话说的,将军当初可是救我脱离苦海之人,在如何不济也都不会做出恩将仇报之事。”青玉并未在意他的反应,有也最多不过是一笑而过。 “还是说沉香哥哥你将将军想得太过于软弱无能了些,你可别忘了,对方是什么人。可是一刀一剑从战场上厮杀下来的人物,若是没有点脑子,最低只会被人叹一句有勇无谋的武夫,而不是文武双全的虎威将军。”话顿了顿,继而又道。 “沉香哥哥可得记着青玉今日同你说的这些话,可别忘了,若是哪日想通了可别忘了来寻弟弟。” 说了一会儿话,青玉见人兴致阑珊的便起身离开,唯恐担心这染了病之人的房间里待久了。就连自己都会不甚沾了半分病症,那可实在是不美了。 等青玉离开后,并未马上回自己的的霜落院,而是躲过人群,来到一处假山后。 假山后并未有人在此等候,有的只是一块突究得不应当出现的石头,显得与周围是那样的格格不入,甚至是引人注目。 昨夜夜雨已停,青石板砖的地面仍是湿漉漉的使人打滑。残花已去无踪迹,晚桂秋香寻人香。 沉香在人走后,一个人安静的躺在软铺上。屋内燃了上好的银丝碳,在这寂静无声的空间内,不时发出细微的碳火燃烧声,鎏金镂空铜錾莲瓣宝珠纹熏炉中正袅袅漂浮着一缕白烟,那是他惯爱的安神之香。 靠在软枕上眼眸半阖假寐中之人,好像思绪在渐渐飘向了远方,更像是在追忆一个虚构的梦境,可是却又是那么的真实。 康正年间,春。 万物复苏,阳春二三月,草与水同色。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 彼时年才十三的沉香早已出落得跟个精致的世家小公子一样眉目精致,看起来完全与周围的皮小子格格不入。就是身上所着之衣衫不知补了又补,简直就像是一个大补丁和小补丁缝合而成的衣衫,兼之浆洗得都失了原来的颜色,脸上却总是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逢人就是三分笑,任谁瞧见了都心生喜欢,可有时候这人人并不代表收养他的一家人。 普通的一进一处矮小院落中,双手插腰,体态丰腴的妇人正大着嗓子,拉扯着少年的耳朵训斥着对方。嗓门大得就连院中那颗满是挂满了甜甜红柿子上的柿叶都惊不住这大嗓门,正簌簌的往下掉着中老年人的发际线一样,更别提远一些的灰溜溜麻雀,早已惊得不知何方寻。 “好了大娘,我已经记住了你就别在揪我耳朵了,要是让外人看见了,我都这么大的一个人了还被揪耳朵,难看死了。”少年嘴里嬉皮笑脸的说着讨饶的话,可是并不能令那妇人的脸上好看半分。 “记得到城北买一袋子盐回来,可别将钱给弄丢了或是被骗买了次品,否则回来的时候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买完记得早点回来,家里可还有一堆活计等你小子回来。”随着身形肥婆的妇人骂骂咧咧的离去,小小年纪的沉香这才揉了揉已经被揪得通红的耳朵望城北出去了,满脸不屑。 “我晓得了。”手上紧紧攥着五块铜板的沉香一路走来都是提心吊胆的,生怕自己身怀巨款被某些二赖子盯上。 呸,还真是小气,五枚铜板恐怕都买不了几量盐,真当他是傻的一样不曾。又揉了揉耳朵,满脸郁闷。 他是在五年前才知道原来自己一直叫住爹娘的父母不是他的真正父母,他是捡来的。而这一切都是发生在那对养父母在生了一个小弟弟后知道的,原先他们是打算将自己买进大户人家府里做小厮的,要不是自己干得活多吃得少,有时候还能跑跑腿帮家里补贴点家用,现在说不定还不知道是在哪个坏脾气的公子哥手底下当奴才。 “知道还不快去,家里养你这么大可不是给你吃闲饭的。” “我知道了。” 城北是平民区,来来往往的皆是普通老百姓,价格比之臣西那边的自然是要物美价廉上不知多少。就连一路走来诱人的吃食于各种新奇的小玩意都令他看得目不转睛,可是又捏了捏那只有五个铜板的小布包,只能气恼的作罢。 可是毕竟还是少年心性,有时候看着看着就忍不住走不动了腿,或是走了神,在一个拐角处不小心撞到了人。 “嘶。”俩个同样不怎么看路的小脑袋就这样自然而然的撞到了一块儿,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 “你怎么看路的。” “对....对不起....。”沉香因着突然撞到了人,心里很是不安,随即又马上摸了摸自己一直紧攥在手心的钱袋子。见还在,随即松了一口气。 这才不好意思的伸出脏兮兮的手将摔倒在地的小公子给扶了起来,脸上满是挂着尴尬与不好意思的笑。可是脸上抱歉的笑等见到人的时候,突然涨得爆红,就连动作都愣愣得有些傻兮兮的。 “我没事,下次你小心一点。”因着被公子叫出来跑腿的何当离此刻被拐角突然出现的人给撞倒了,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好不狼狈。 好在没有伤到哪里,就是下次走路的时候不能在随意发呆了,要是在不小心撞到人可怎么办。 “我下次会注意的,那个...你有没有伤到哪里。”沉香颤颤的摸了摸自己鼻子,又再一次忍不住看了眼不小心被他撞到的小公子。一张白净的小脸突然变得脸红红的,只觉得这位小公子可真是好看,比巷子口经常说书的二大爷书里描绘的仙女一样好看。 “我没事。”何当离站了起来,不顾形象的揉了揉差点儿摔成四瓣的屁股,直疼得呲牙咧嘴,幸亏屁股肉多,摔得才不疼。 何当离今日出来是专门给公子买他说需要的东西,还好心的给自己放了半天假。给了点小银子让她随便花,现在的她可是一个稍稍有些富有的小花奴了。 就连心情都比往日好了不少,不过她还是第一次光明正大,人模狗样儿的出现在人群中,说不紧张害怕那都是骗人的。她最为担心的是她的相貌过于扎眼,万一遇到还不死心寻她的何家人怎么办。 “那个你是第一次一个人出门的对吗?”沉香见着小公子不说话,以为是刚才不小心撞疼到哪里了,整张脸紧张得简直不知道如何是好,就像着要说点什么才好。 罕见的,何当离迟疑了一下,而后点了点头。可是又马上摇了摇头。 迟疑半会儿,问道;“你问这个来做什么?” “其实是这样的正好我今天没事,为了道歉我带你介绍和逛城北怎么样。”见人点头了,沉香的一张脸红得更是彻彻底底,就差没有红成一个猴屁股了。他只觉得这位小公子颜色越看越好看,就像是天上下凡来的小仙童一样,在低头看了眼自己脏兮兮,指甲缝隙里满是污脏黑泥的手,一张脸顿时红得个彻彻底底。 作为从小长大这片地方的沉香无论是介绍吃的还是其他的,皆是头头是道。 “那个是什么?”何当离停在一个卖着油炸臭豆腐的地方,迈不动了脚步。 “那个叫油炸臭豆腐,长四棱八角长方,竹签串成一行,刚从瓮里刚捞出来时黑不溜湫的,但一入锅再一出锅,就变得金灿灿、涂上一层酱油或辣椒酱,加上香菜和葱花或者黄豆,遍洒芝麻辣椒,煞是好看。小心翼翼咬上一口外黄内白,外酥内嫩,香辣刺激很入口。”其实沉香也没有吃过,这些都是他听其他人说的,现在不过就是重复了一遍。 不过即使光是听人那么描绘,都忍不住口舌生津。 下册 一百四十五、油炸臭豆腐 何当离只是以前远远闻到这味道,还有见其他人吃过,这一次再见却是怎么样都不会放过。连忙买了一份,不怕烫的直接就往嘴里塞。豆腐一入口,软玉温香,后来,就变得香酥可口,外焦里嫩,咀嚼时酱汁顺嘴流淌。 “好吃嘛?”沉香闻着这又臭又香的味,忍不住咽了一大口唾液。 “好吃。”何当离笑弯了眉眼,又不怕烫的继续往嘴里塞了一块,直馋得一旁的沉香连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那个你要不要吃?” “我不饿,再说这东西我以前早就吃腻了。”嘴上虽是义正言辞的嫌弃和拒绝,可那眼睛就差没有直接黏在上面不放。可是沉香捏了捏那个只包有五块铜板的小布包,囊中羞涩的恨不得遁入土里。 “我请你吃,就当是你今天陪我一天的报酬好不好,因为公子说过别人给了你什么,你也得礼尚往来才是。”何当离见他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手上买的油炸臭豆腐,却嘴硬的说着违心的话。好似从他那双湿漉漉的目光中看到了自己。那时候的自己也多么希望能有一个人给自己买上一份,即使是吃剩下的边角料也好。 可是没有,从来都没有,哪怕只是她稍稍靠近一点儿,就会被人当成腐烂恶臭的垃圾赶走一样。 “真....真的嘛...可这会不会不大好。”沉香闻着那香味,不受控制的吞咽了因一大口分泌过多的唾液。 “没有什么不好意思,反正我前面出来的时候公子给了我不少零花钱,而且你前面答应了会带我逛城北一天的,收了我的东西后你可不能反悔。”何当离生平第一次那么豪气的请人吃东西,心里有中别扭的奇怪感。可是却感觉有点小开心,你看,终于有人愿意和她说话了。 反观沉香注意到她说到‘公子’那俩个字的时候,眼眸亮晶晶的,就像是天上的星星一样好看。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总不能一直叫你喂吧。”何当离手上抱着自己刚才买的油炸丸子,一口一个,吃得快要成一个小花猫了。不过她却没有忘记什么都要买俩份,果然东西要买双份的才更快乐。 “那个我叫.....。”狗剩二字,沉香却是怎么样都说不出,因为实在是太难听了。甚至就像是有一根鱼骨头卡在了喉咙里,如鲠在喉的难受。 “嗯?”何当离不解的看着他突然欲言又止回去的话。 “我叫木离。”沉香不是第一次撒谎了,可是却从未觉得有想今天那么的难堪和不知羞耻。紧张的就连耳根子处都泛上了淡淡爆红。 因为这个名字不是他的,是以前住在一个隔壁的书生的,谁让自己名字太粗鄙难听了,他才想着借其他人的名字用了一下,不过他以后也可以改名叫这个。 何当离只是初听,而后微愣了一下,随即大大方方笑成了一个弯弯月牙。“说来我们还真是巧,我的名字也有个离字,要不你跟公子一样叫我阿离就好。” “阿离阿离。”嘴里细细咀嚼而出,只觉得连空气中都弥漫着香甜之味。 阿离阿离,真是一个好听的名字,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那位公子取的,顿时觉得羡慕不已。 沉香觉得今日是自己最为开心的一天,就连回去的时候被王大娘骂,他都觉得心里甜甜的,就像有些可惜忘记问下次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见到那位漂亮的小公子了。 手上还捏紧张的捏着一个鲜艳的红绳,上面串着一颗在普通不过的水色小珠,灯光下看来耀耀生辉,极为漂亮,这是那位小公子随意给他的。天知道他当时有多高兴,就连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上。 虽然是她买东西后店家增送的,不过这还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收到的礼物,意义非同一般。 那位小公子可真好看,以前一直有人说他长得好,那是肯定都没有见到那位叫阿离的小公子。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而后不久,已经长大了十六岁的沉香昏昏庸庸的记得自己因着越发出众的好颜色被卖进了一个专门伺候人的楼里。 他好像永远都忘不了那天,自从弟弟出生后,在也没有上过桌吃饭的他,破天荒的同一次被允许了上桌。吃上了还不是剩菜的饭菜,即使上面摆满的满是青青绿绿白白,不见一点儿荤素的饭菜,他的心里仍是满足的。 可是随即下一秒就将他彻底打入了地狱,连爬出来的勇气都没有。他怎么样都没有想到自己真心以对的家人,居然还会有如此伪善的一面,不过也托着他们的残忍与狠心。 他再一次见到了那位名唤阿离的少年,依旧是那么的耀眼得令人难以移开半步,却又有了许多不同。比如她的眼睛里好像在也没有了光。 只是不同的是彼此的相见都不是那么的愉快,甚至是对方都已经完全不记得他是谁了。 又是一年御柳如丝映九重,凤凰窗映绣芙蓉。谁于水面张青盖,罩却红妆唱采莲,时。 一间布置典雅华贵的楼阁内,一名体态丰满,身段妖娆,就连长相都妩媚如花的美妇人此刻正冷着脸呵斥着底下人。手上还拿着一根白玉尺,看着排排站的诸人,就像是在看待菜市场的白菜一样挑挑拣拣。 “你们明日可得打好十二万分的机会伺候好会过来的贵人们,要是惹得贵人一个不高兴你们也别在这继续干了。” “贵人不喜身上熏香过浓,妆容过艳的,你们明日最好将那身上那股子狐狸骚/味给洗洗,免得遭了贵人一个不喜。” “好了,除了前面点到名字的留下,其他的先下去准备。”随着貌美妇人的松口,其他人皆是悄悄地送了一口气,三三两两的结伴而出。 “喂,你说明天回来的到底是什么样的贵人,值得灭绝师太那么严阵以待。”其中一个年龄较小,生得眉清目秀的少年忍不住同走在前面的少年嘟哝了一嘴。 “反正你只需记得,是我们得罪不起的人,到时候只需伺候人就行。” “哼,小气,不说就不说嘛,我当然知道是贵人了,就是单纯好奇想知道是哪位贵人而已。也不知道到底是男是女。”少年见人不理会他,又低头嘟哝了几句,这才抱着自己分得的衣衫离去,好如何准备明日的出场打扮。 此刻,安惠大长公主府中。 “花奴可有想好明日穿哪件了不曾?”石青色团花纹暗纹的直裰的男子暧昧的抚摸着身下人纤细却不显瘦弱的肩膀,满是露出贪婪的欲/望之色,手指装若无意的不时玩弄着她略显敏感的耳垂处。 “并无。”何当离接过男人递过来的几件衣衫,只是随意看了俩眼便放在一旁,显然兴致缺缺。 “也是,我倒是忘了我们家花奴无论穿什么衣服都美,可在公子眼中,还是花奴什么都不穿才美。”翠眉并不在意她的冷淡,反倒像是爱级了她这模样。 毕竟有时候表面越是冷清古板的人,越是在动情时方才迷人,他发现自己已经越来越难以忍受下去了。 “你就不怕隔墙有耳嘛?青天白日同我拉拉扯扯,也不怕落了人口舌。”她对于男人的放荡与不知廉耻甚至是胆大早已习以为常,只是他这么玩火,难道就真不怕被那俩位发现。 不对,或许在这人眼中,说不定牡丹花下,做鬼也风流都不一定。 “怕什么,反正本公子对花奴的感情天地可鉴,若是被人看见的,挖了他的眼珠子,割了喉咙就是。还是说?花奴在害怕什么。”骨节分明的手用力的禁锢着她下巴,将人使其正眼面对自己。 “嗯?”尾音微微上翘,带着几分阴翳暴戾之气,更多的是贪婪。 “公子莫要逾越了,否则到时东窗事发,与你我二人都没有什么好果子吃。”同人打交道已经将近有快俩年,自然能明白眼前的男人不是个好相于之辈,更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 “方才公主有事寻我,奴先过去了。”何当离眼眸半垂,遮住了那抹厌恶到了极点的目光。 “花奴难不成以为本公子这里来得容易,走的也能那么容易嘛,嗯?”男人有力的手禁锢着她不放,直将人打横抱起往床上双双倒去。 “本公子可是肖想了花奴不知多久,就连你要求的龌龊腌臜事都干了不少,这么久了,若是在不收点利息可就真成了一个冤大头了。”如今天热,翠眉本就穿得清薄透气为主的纱衣,只是那么轻轻一扯,就露出了一大片雪白肌肤。 宽厚的大手轻轻一扯身下之人的宽松衣衫,露出一角雪白肩头,眼中痴迷之色更盛。 “花奴的身子本公子可是日思夜想了许久,果然是美的。”湿漉漉的吻,带着缱绻旖旎的暧昧往那雪白脖子处上贪婪的吮吸着。却也是个懂得分寸的主,并未留下任何显眼的红痕。 何当离目光冷冷的看着他,就像是在看什么死物一样,待他的吻还继续下滑时。蹙眉不耐的将人推开,随即起身整理自己身上略有几分凌乱的衣衫。 “公子即使是在急色,可也别忘了明日是什么时候。”冷冰冰的语气不带半分情感,反倒是疏离而冷漠。 “说得也对,倒是公子有些入了魔怔了。”翠眉被人推开后,并不恼羞成怒,反倒是从后面将人拥入怀中。鼻尖深嗅对方身上独有的清雅花香,陶醉而迷离。 “可是花奴总不能想着从公子这处儿拿好处,妄图想自己空手套白狼。”温热的吐息均匀暧昧的喷洒在她脸颊与脖子处,痒痒的。 “公子不傻,花奴也非蠢人。” 何当离就那么杵在原地,并未有如何动作,任由他抱住,许久,终是吐出了一口浊气,道;“那么公子现在待如何。” “花奴今日给不了身子,可公子也不想委屈了自己。”翠眉湿热的滑/润的舌头伸出,带着暧昧的水渍舔/弄着她的耳垂与附近,模拟着交/合/而发出的暧昧水响。徒增加了不知多少色气满满。 下册 一百四十六、帮我弄出来 “花奴今日给不了身子,可公子也不想委屈了自己。”翠眉湿热的滑/润的舌头伸出,带着暧昧的水渍舔/弄着她的耳垂与附近,模拟着交/合/而发出的暧昧水响。徒增加了不知多少色气满满。 “我要花奴帮公子弄出来。”身下的小伙伴倒是精神奕奕。 “............。” 水榭风微玉枕凉。牙床角簟藕花香。 何当离再三将手洗尽,确定了在没有其他味道方才离开。不曾理会斜躺在雕花填漆红木床上,媚眼如丝,衣衫凌乱半褪的男人。 今日正午的日头过辣,晒得绿柳蔫蔫,香荷花瓣合。 第二日,天才灰蒙蒙亮,除了主院中其他几间小主的院落早已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何当离眼眸朦胧的,任由给她保养身体的俩位女子在她身上肆意妄为。有道是该来的终会来,即使是躲都躲不过。 不是一直有句老话说得好,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嘛。 等上了马车后,人又灌了俩杯凉茶,方才回了几分神,只是这精神头依旧蔫蔫的提不起太多精神。回想起昨晚上不知发了什么疯,急色的夜闯她香房的男人,更是一个头俩个大。 若是在不将人安抚妥当,到时候的麻烦可不知要有多少。 今日设宴的地方是在一处皇家用来避暑的半山腰中,山林清凉最为避暑不过。如今六月正好赏荷的好时节,就连这一次收邀而来的小姐们都只少不多。奇的是,唯独没有半个公子,就连这请帖都是一帖难求。 其他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唯有得了请帖的贵女夫人们露出了然一笑。 沉香今日着了一袭海棠花红纱衫偏襟直裰,脸上覆了淡淡一层的桃花珍珠粉,点红唇,贴花钿。最后厌恶的看着镜子简直同那等最为下贱的妓子一般,忍不住心泛恶心。 “在等一会儿,贵人们马上就会来了,姑奶奶还是那么一句老话。都给姑奶奶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若是谁伺候不好,或是扫了贵人们的兴,小心仔细你们身上的皮还在不在。”今日一身枣红藤青曳罗靡子长裙的女人此刻正板着张脸,再三告诉他们事情的严重性。 本就不安的清倌们,此刻更是不安到了极点。 沉香倒并未觉得有什么好杞人忧天的,只是不知他们这些清倌的命运到底沦落到如斯地步,恐是最后都会成为人的玩乐之物才对,就算不知自己是否也会沦为他们其中之一。 宴会的举办地点是在半山腰处的一个荷塘凉亭边,早有伺候的清倌丫鬟等候再此。而随后,那些受邀的贵人们,也纷纷到来,粉纱罗裙,簪金带花。 “喂,你说这些贵人里面会不会有公主啊。”依旧是那个年纪较小,爱好嘟哝嘴的少年,此刻正压低了声音同人说着话。 “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沉香只是苦涩的笑笑,视线随即飘向一辆刚从马车下来之人。 只觉得眉眼略有几分熟悉,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 “哎,你刚才瞧见了什么,怎么看起来就跟失了魂一样。” “没有,不过是偶然间看到一个貌似故人之人。”沉香笑笑,随即很快收回视线,往楼下走去;“我们也该下去了,若是待会儿妈妈寻不到我们人,指不定会如此大发雷霆。” “啊,你不说我都忘了,这一次怎么样我也得要找一个富婆为我赎身才好,最后还是那种长得漂亮手头又阔绰的。光是只要想想就忍不住连梦中都会笑醒。” “祝你好运。” 何当离是随着安惠大长公主前来的,只是才刚一下马车,便被早已等候在外许久的丫鬟领到了另外一个与之相反的方向而去。 “公子,请您随奴婢到这来。” “好。”何当离秀眉微挑了挑,略带几分好笑。她倒是不知那人什么时候竟然还喜欢玩暗渡陈仓的偷情了。 难不成是最近口味吃腻了,想换换胃口。 只是在行到一半的时候,偶然心灵一动的看见了一旁刚从竹楼下走下来的公子,只是远远瞧着眉眼生得不错。可也仅仅是不错而已,在长公主府那么久,何样的绝色不曾见过,甚至连每日晨起揽镜自照时看着自己这张脸久了,都有些免疫了。 就连那个翠眉也是非一般人所能比的绝色。 美与丑,不过就是一副皮囊罢了,百年之后无非一句枯骨,一捧黄土酒一杯。 正在下楼中的沉香似有所感的往她的方向看了过去,结果对方并未因被发现而转头,而是唇角上扬,投以一笑。 沉香因着那一笑,整个人就像是如遭累劈过一样,愣愣得连接下来的动作都要忘了。他想起来了那人是谁,是阿离。 那个他十三岁时,曾给他买过吃食,赠他礼。他带着她游玩城北的阿离。 可是等他还想再次看过去的时候,人已经消失在了假山后,寻不到半分踪迹。仿佛刚才的不过是他的臆想。 沉香怎么样都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里再一次遇到那人,只觉得就连心脏口都在‘扑通扑通’强烈跳动着。 就连今日来这里要做的是什么,都已经完全被抛之脑海了,整个人就像是遭了重锤一样清醒。撇下了身旁人,往她刚才消失的方向追赶而去。 他不明白那种奇怪的感觉因合而来,只是莫名的想要在见一眼她。他想确认一下他到底有没有认错人,或者只是单纯的想要在看一眼对方。 何当离随着丫鬟来到了一处假山流水处,白色六角凉亭中早已有人等候许久。周边为了散热,置了不少装冰的桶。 “阿离倒是教孤好等。”听到脚步声响的男人转身回望,眼中带着打量的深沉笑意。 “是爷来得太早了,可怨不得奴来得迟。”何当离褪下朱槿色的外衫,露出里面的精白色暗纹绣花亵衣,缓缓地跪在男人脚下。 “花奴倒是越发懂得如何取悦男人的手段了。”崔澜半躺在贵妃椅上,手指深插进她一头柔软乌黑的秀发中。 “奴若是不在学会一些,恐是爷早晚会腻了奴。”模样恭敬乖巧的跪在男人双腿间,一张脸即使不染脂粉都艳靡无比。 沉香一心只想着在见到那人,完全不曾思考过对方是什么人,为什么又会出现在这?她来做什么?还有她是跟着谁来的? 随着他越往里头走进,越发现周围俩半个伺候的人皆无,安静得实在是有些过于诡异。只寻到一处碧荷凉亭内,听到了随风而传来的甜腻嗓音。 可是还未等他再次走进几分,很明显能看见那二人正在坐着什么人间极乐之事。原先相认的火热之心顷刻间就像是被一盆冷水给从头到脚浇得熄灭,就连牙齿都打着颤。 整个身子微颤,就像是晚秋,寒风肆虐中。还被挂在树梢上的最后一片枯黄叶片,苍白,无论,失去了所有的生机。 耳聪目明的崔澜自然也能感觉到不远处正在有人靠近,却并不已为意。 反倒是越发暧昧缱绻的加重了身下力度,好好让她看清楚,此刻给她灭顶欢愉之人是谁。 最近的雨好像在一直下,淅淅沥沥的好似剪不断的秋思,越发恼人得紧。 “阿离可是还在担忧那位故人。”苏言不满她的注意力,那么久了都还没有放在他身上,感情刚才全是抛媚眼给瞎子看了。 不顾秋寒夜深雨冷,赤脚下床将立于窗边之人紧紧拥在怀中,似要将自己身上的温度传递给她一样。 何当离并未言话,可苏言能猜得出几分。心里是又酸又羡,酸的是阿离对那人的感情那么的好,羡的又是对方比他早认识了阿离那么多年。 “说不定明日这雨就会停了,阿离莫要在担忧,你的那位好友一定吉人自有天相会平安无事的。”将人抱在怀中,不舍得放离开半步,好似只要他一松开手,对方就会马上在面前眼睁睁的消失,连片衣角都不曾留下。 “你先睡吧,我在看会。”何当离婉拒了男人的好意,继续盯着窗外黑压压,无甚好看的地方看去。 “我想等阿离和我一块睡。”执拗的牛脾气一上来,即使是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我还不困,再说我人就在这里,又能跑去哪里。没看见外面还在下雨嘛。”眼眸半垂,漆黑的瞳孔中不知想到了什么,尾指微翘而动。 “我也不困,正好让我陪陪阿离。”苏言细心的能听出她话里再度透露而出的疏离与冷漠,一如前面她不允理会他的那时。 “我想问你一句,为什么非我不可,若是当时鼓城的事,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你值得拥有更好的,就当那是梦一场多好。”唇角扯了扯,拉出一抹讽刺的笑意。 她最近时常在想,若是那日他们没有在鼓城留宿一夜,或是入宿同一家客栈。在他们将人打包送上她床,她忍的住不去碰他的话,那么,现在的事情是不是都会不一样。 就连走向都是完全相反,截然不同的走向。 “阿离是在后悔同我认识不曾。”清润如玉的嗓音此刻隐隐带上几分尖锐刺耳之感,划破了黑幕落雨。 “阿离为什么要后悔,难道是我不够好嘛?” “可阿离有没有想过即使我们在鼓城没有遇见,并非代表不会在金陵相遇。我苏言能喜欢阿离一次,自然就会有第三第四第五次,世上也没有那么多的假设,何况阿离那么好的一个人,我早晚也会喜欢上你。”苏言觉得今晚上的阿离有些不正常,却又是说不出来的感觉,他不想在听见她说的什么假设与如果。 他喜欢的是何当离这个人,哪怕是他们没有在鼓城阴差阳错的认识,可是并不代表他在以后的日子里不会喜欢上她。 “我喜欢你啊,阿离。”以唇封唇,缠绵而缱绻。 外头的雨水好像都因着内里灯火摇曳而落了几分,枕上云收又困倦,梦中蝶锁几纵横。倚缘天借人方便,玉露为凉六七更。 下册 一百四十七、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惯不爱点香之人突然在室内燃了香,必是有古怪。 身上带着不少红梅淫/靡痕迹的何当离翻身下床,面色冷淡得仿佛刚才抵死缠绵之人不是她一样,对她而言,性不过就像是喝茶吃水一样简单的事。捡起地上洒落的凌乱衣袍,清凉孤寒如月的脸隐有几分不忍之意,不过也只是转瞬便即逝,整衣而穿。 推门而出,外头的夜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似乎无穷无尽永不落幕一般。 高挂于客栈门前的朱红灯火早已被打湿飘曳得下一瞬及逝那抹微弱光芒,瓢泼大雨似要洗涮白日内掩藏而下的罪恶血腥,淡去刺鼻之红。 一场酣畅淋漓情/事后的男人此刻露出如稚子一样单纯无辜,惹人怜爱的模样,只消是个女人看了都会忍不住心软几分。可,唯独偏偏有人是个意外。 何当离承认自己是个小心眼的人,心眼有时候小到睚眦必报的地步。无论小结巴现在如何的讨好恳求改过自新,可并不代表有时候发生的过去就像是水过无痕,了无痕迹,就像是皮肤上的伤口即使好了,也会留下疤痕的,那是如何都抹不开的印记。 破镜重圆都还会留下缝,何况是人心。 那一巴掌不知是将他们仅有的一丁点儿羁绊与情分打得烟消云散,更多的打碎了她那自欺欺人的妄想。她还在奢求什么,还在天真的以为会在一次有人将她从满是淤泥的沼泽深渊之处拉出来不曾。 哪怕是她想同人继续作假,虚情假意下去都无了心情,她不想骗别人也不想骗自己。她错了,错在当初不应该招惹身家清白的良家子,更不应该心软的一步错步步错。才会造成如今的场面,罢了,就让彼此当成是一场梦,梦醒了,事情也会随风烟消云散而去。 河畔薄雾起,黛青山间雪雾褐,下了一整雨晚秋之雨的青石巷口,早已爬满了浸泡发/胀发绿的青苔,还有残落一地金黄桂香。 一身青衫,竹簪,手持碧玉伞的青年至桥上而过,肩上衣袍洇湿几许碎花。 忽的听到不远处画舫里头低低的传来悠远词调雨声,唱的是那;“药花化泥落黄泉,忘川河岸生彼岸。缘情续在三生石,奈河桥头忆三生。曼珠梦寐断三生,沙华异香引鬼魅。忘忧酒断三生梦,酒醒忘忧不在忆。” 她虽不懂其意,尚能听出唱曲之人的词中意。 迷蒙景致里,不远处的花船上传出悠扬的曲调,男子在这头的船檐下蹙起眉,琥珀色的眸子里看不出情绪,突然。而后直到看见破晓晨曦而来的一抹纤绿身影,方才转身入内。 朦胧江南烟雨雾中的公子撑伞前来,似这晚秋中仅有的一抹翠色抓人眼球。 “公子,您来了,我们主人已经在里头等候多时了。”讨好谄媚声从画舫中传来,似要穿过河畔缥缈白雾,传达耳畔。 “嗯。”冷淡清润似山涧潺潺水流。 已是秋末,男子却着一身淡青夏衫,黑发规矩束起,戴着翠绿白玉冠青玉簪,冠后两条青丝带随意垂落,偶尔贴在她修长的背脊偶尔随风飘逸。并未在过多言语,随着上了船。 原先停着的船,此刻放在继续慢悠悠的漂流而下,就连画舫中的歌唱词调都断断续续的,不甚分明。 另一边,苏言醒来的时候,习惯性的伸手去触摸枕边人,却落了一场空,慌张无措的睁开眼一看。 偌大的客栈房间里除了他外,岂还有她人,就连枕边都早已失了温度,许是人早已走了。 门外的实木雕花门恰好在此时推开,从外走进一个面色白净,身形魁梧有力的青年,手上托盘正整齐的摆放着一套干净衣物。 “我们将军说了,大人身为京官,无召外出亦是触犯了条律。若不是我们将军心善说是外出办案遂像翰林院借走了大人,说不定大人此刻恐是早已乌纱帽难保了,还请大人速速换上衣物,赶回金陵城才好。”阿右说完交代的话后,在未多言什么,转身而外出离去。 “你们将军是什么离开的?她可有说了会什么时候回来不?”嗓音干哑苦涩,就像是喉咙里活生生被什么硬物给堵住了一样来得难受。 “将军并未多言。”冷淡的语气一如那人离开时来得无情无义。 “是吗?那可否麻烦你告诉我她现在在哪里?还在不在清河城内?”苏言本就从她再一次欺骗了他的谎言中还未回过神来,可是谁知等待他来的还不止如此。 突然福如心至的想到了昨晚上阿离不寻常的表情与语气,还有意图要同他划清界限,泾渭分明的话。可是他只是不愿承认,还想在自欺欺人的意图骗过他自己,喉咙中上涌的除了滔天愤怒外便只剩下满是苦涩。 为什么不在骗他了?只要她愿意骗他,他都会一直相信她,哪怕是那一个一戳就破的气球谎言,难道能不能在多骗骗他一段时间,即使只是多那么几天,他都甘之如饴。可是谁曾能想到她心狠如斯,就连那么微小的一点儿逢场作戏,自欺欺人都不愿在给他,非得要那么无情的拆穿才好。 连堪堪等天亮都来不及就走了,难道他就那么不堪,那么的不值得他上心,或只是单纯的虚情假意都不愿在维持半分了嘛? “将军并没有告之小的。”原先走到楼梯转角处的阿右被人推出门唤声,不禁停下了脚步,转身回望。半抿了抿唇,而后道;“还请大人换好衣服后尽快回京,客栈门前已经安排了马车护送大人回去,那名马夫是识得大人的。” 而后人再次消失在了转角处,连半片衣角都不曾留下。 就像是那人一样,只要他一不注意,就会彻底消失在自己眼前,遍寻不到。 此刻的他恨不能折断她的骄傲,让她乖乖做他的禁裔。藏起来,藏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就连那位至高无双的帝王都寻不到半分。 若是她想离开他,他就将她的腿打断,上手链脚铐,铁链最好穿过她的琵琶骨,再关到铁笼子里,教她这辈子都飞不出我的手掌心。哪怕她在狠他,惧他,怨他,他都甘之如饴。 等何当离重新回到金陵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也正好迎来了金陵城中的一场烟霏霏。雪霏霏。雪向梅花枝上堆的落雪。 皎洁随处满,流乱逐风回。璧台如始构,琼树似新栽。 “外头都已经落雪了,阿离怎的都不多穿一件,您自己不心疼自己身子我可心疼得紧。”沉香见只着了件秋日之衫的人就那么站在檐下赏雪,忍不住担忧出声。从屋内拿出一件雪白狐裘披风给她围上。 将她略比自己温度还要底下不少的冰冷手指紧窝在手心中。 一冷一热,正好相得益彰。 “我不偎寒。”轻悠悠的一句叹息拉回了她足渐飘远的思绪,何当离知他是好意,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伸出手,接住了一朵在半空中,颤颤随风而扬,晶莹剔透的纯白雪花。 她记得从她记事的幼时开始,她是极度讨厌冬天,更讨厌那铺天盖地,银装素裹的白。因为每到那时等待她而来的永远都是饥肠辘辘与手脚冻疮横生,还有便寻不到吃食的白。 可是后面却不知为何又喜欢上了雪,喜那梅上积雪,檐下加了蜜的冰凌,只觉得雪有过一段时间是甜的。可也只是短短的一段时间,而后剩下的却又皆是刺骨的寒意,令人见之生厌。 想来,那个雪夜中是因着有公子的相陪相伴。也是因着公子的离去而便得冰冷刺骨,无法忍受的。 久而久之,连她都分不清她到底是喜欢这雪的,还是厌恶到了极点。只是有时候当看到这雪时,总会忍不住有几分晃神,想在这皑皑白雪地中寻一人身影。 “阿离陪我走走可好,院里的梅花开了,想来阿离还未曾见过。”沉香略显干燥的手紧紧牵着一只略显冰冷的手,踏进以有不少积雪的庭院中,挥退了不放心欲在跟上的奴仆下人。 “好。” 雪中漫步赏梅,雪中共白头本是雅事一桩,却在某些人的发呆中溜走。 “借花献佛,阿离可喜欢这枝梅。”沉香用空着的手折了一只腊梅递过去,脸上的笑在是正经诚恳不过。 男人的手很好看,更应该说是漂亮才对,掌心瘦削细薄,手指柔软而细长,那是再厉害的能工巧匠都雕不出的一双美手。何当离在对比了下自己满是布满伤疤厚茧的手,即使手指修长又如何,骨节粗大,粗糙得不堪入目。 “只要是你送的,我定然是喜欢的。”伸手不打笑脸人,人之常识。 何况她有时并不介意对心仪她的男子多说几句讨人心窝子的话,只因不过就是上下俩张嘴皮子一张一合的事。 “阿离可是喜欢落雪之花。” “并未。”何当离摇了摇头,因为有时候连她都说不出那种复杂的情感因何而来。 “我也不喜欢,可只要是阿离陪我,我就极为欢喜。冬日的一场雪新落,最是适合绿蚁新酿酒,江泥小红炉时。”沉香牵着人手,往他早已布置妥当的小亭中而去。 等人来到地后,才发现她的府邸中有不少地方她都是来去匆匆,既无留意半分。此处依势而建,天然之中巧做雕饰,小溪蜿蜒,红梅映带,庭院走来皆以石阶铺就,雅致非常。 二人当即盘腿而坐,红泥小炉,白烟袅袅,再配以极为动听的高山流水,宛如人间仙境。 “这酒是梅花酒,最是适合如今应景喝才好。”沉香眉眼含笑拉着人缓缓坐下,亲手给之倒酒递过去。着了薄妆的脸更显妩媚多情,何况还是在白雾酒香朦胧氤氲之景上。 黄梨木小几上除了摆放火炉温酒小碳炉外,白瓷美人腰瓶身上斜插着几枝新从枝梢上采折而下的朱红梅花枝,正幽幽漂浮着淡雅清香。 “阿离尝尝。”玉手配玉杯,倒是一时之间分不清到底是手美还是杯美。 下册 一百四十八、放松些 “你倒是有心了。”只是用在我这无心之人身上却是可惜了。 何当离并非是个懂得赏花饮酒的雅兴之人,单论你若是让她喝酒她是可以。可你若是让她分出个好坏与其他,那是恕不奉陪,何况她就是一个只懂得打打杀杀的粗俗之人,除了这张脸外,实是难登大堂之雅。 可有时候这酒她还是能尝出什么是好酒,比如什么样的美人才能称得上是美人。 二人俩三杯暖酒下肚,身上的体温渐渐热了起来,何况醇厚的酒香醉人。有时连人都分不清,到底是酒醉人,还是人自醉。 酒过半壶,一直殷勤着劝酒,连带着脸颊染上几许酡红之色的沉香这才堪堪停下了手,直接将人抱坐在腿上,一双手有些不大老实的往她那狐裘里头钻。因饮了酒,鼻息间皆是散发着浓郁酒香。 “阿离,你都好久没有同我亲近了,这次可莫要在拒绝我才好。”着了酒的语调越发显的勾人妩媚,就像是那等艳鬼披着人的皮子,专行勾引之意。 “这一次不要在拒绝了我好不好,我好想阿离。”沉香唯恐等来她的拒绝,不等她说话便急切的寻了那抹娇艳欲滴的红唇吻上,试要将她都给染上自己的味道才肯善罢甘休。 白皙修长的手指往那腰封上轻轻一扯,灵活得就像是一条小蛇往里钻。激起身上人一阵阵震栗之感,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舒爽之意。 “乖,今日不是时候。”并未醉酒动情之人眼眸清亮,伸手阻止了他继续往下伸的动作,态度强硬而冷漠。 “可若是今日不行,奴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在见到将军,将军的身子难道就不曾想过奴半分,奴可是日想夜想着将军呢。”仍是不曾气馁的沉香并不在意她的冷淡,此刻只觉得混身燥/热难耐,只有身上人方才能解了那股子升腾而起的火气。 他想要她,一个大胆而放荡的念头。 “乖,今日是真的不方便。”何当离再一次伸手拒绝了他的求欢,将他身上的衣物妥当穿好,转身离去。 她本就非纵欲之人,若非体内之蛊作害恼人,说不定她还真的和那长伴青灯古佛,心如止水之人无疑。 “阿离难道又要再一次拒绝我嘛?”沉香仍是不甘心的从身后抱住了她。力度大得想要将人死死揉碎禁锢在血肉中才好,温热的气息混合的梅花酒香浅浅饱饱,均匀的喷洒在她脸颊之上。 暧昧缱绻旖旎横生,比之满院梅香更动人。 “这么久了,阿离难道就没有想过我一点吗?哪怕只是那么渺小的一点点也好。”湿润的眼泪顺着他的皮肤下滑,滴到了某无心人身上,明明没有没有什么温度的,却无端将她的心给烫到了。 何当离却在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用行动表明了她的立场。就连回头都不曾回头再去看她一样,何曾的狠心又绝情。 更怕的是自己到时一时的心软,害人害己。 原先今日是打算留在府邸办值的,可是出了沉香的事后,她并未多待。 她已经承不起任何一人的情了,即使只是单纯的享受着对方对她无条件的好都会令她产生无尽的罪恶感。而且她不配,她那么一个腐烂肮脏到泥土里的下水沟老鼠何曾能三生有幸得到他们真心的好。她也怕对方只是佛口蛇心的接近他,就像清合一样。 在她心里好不容易开始动摇,有了丝暖意的时候,却狠狠的将匕首插进了她的心脏还不够。更甚至丧心病狂的对方起了她仅有的少数手足,那简直比杀了她,折磨她还要来得令人人神共愤。 她自始至终要的只是一场无光情爱的露水姻缘,她不需要对方对她负责,更不想被对方逼着对他负责。那样的感情实在是太累太累了,压得她一度喘不过气来,更多的是承受不住的恐惧。 她就是一个罪人,一个不值得任何人喜欢的天煞孤星,只要是谁沾上了她都会倒霉。连想到最近一月来遍寻不到人的踪迹,烦躁的愤怒恐惧口子不知要从何而泄。 何当离都快胡思乱想到车上打瞌睡了才到,幸亏一路走来轿撵平稳,路上又无太多陡斜之处,否则说不定早就将她的胃中之物给颠了出来,除了不时有雨夹雪飘落入内,说不定更好。 原来外头不知何时竟是下起了雨。 “将军,到了。”等到了地,轿撵外伺候的舍人出了声提醒道。 “好,有劳公公了。”一声惊醒,何当离方才回想自己现在身处何处,又在作何。就连原先想迈动的脚步此刻都重如千斤沉。 “大人客气了,圣人就在里面等着大人,奴就不跟着进去了。”小黄门依旧是那个小李子,只是模样看起来比之前更为圆润几分。 “嗯。”何当离似乎不再状态的回了一句,此刻脑海中混得跟个塞满了好几个月不洗的臭袜子一样,最近一段时间被沉香无意间的一句话给闹得脑袋都大了。 半空中,雪花簌簌作响,没到一杯茶的功夫,屋瓦院墙上已被一片银白覆盖。红墙,黛瓦,飞檐,翘角,绒绒白雪落在它们身上,任偌大皇城如何肃穆,也在顷刻间雍容和温柔。 虽是入了宫,可距离到御书房的路程还有一小段距离,她挥退了欲上前为其打伞的舍人,淋雨冒进,雨势不大,等入了内深色衣襟早已洇湿一片,冷得人心发寒,从外到里。 内里早已来得不下数几,可是给她沉闷压抑之感,一如往昔。 “陛下,您找我。”何当离进入的是御书房,此刻里边正无人伺候,和以前来时一样,早已不知被挥退到何处,好为了帝王狎昵而玩。 前面她还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就看见正殿中一个正在泼墨描画的玄衣男子,这下子就算在不想进去也只能硬着头皮进去。眼眸半垂,遮住了满是厌恶之态。 御书房中无人,有的只是崔澜一人尔,里头安静得很,静悄悄的除了炉中炭火不时发出噼里啪啦几声,简直安静极了,屋檐下的夜莺画眉早早就便人带到了另外一处。 “陛下,不知您寻下官来所为何事。”明知故问的何当离进来后许久,不曾在出过声。只是唇角处蔓延的那抹苦涩与难堪越发增加,沾了雨水的官袍穿在身上总感觉有着奇异的变扭感。 “阿离来了,不若先过来看看朕的墨宝如何。”何当离神色微愣,脸上则是止不住的错愕,不过很快就被掩下不提,茶色瞳孔幽幽的倒映着一方水砚洗台。 崔澜抬眸瞧见何当离不过从殿外进来,深色衣襟上已经沾了几粒雪水,不过在进来初都化了,变成了一滩雪水洇湿她肩头,黑/粗的眉头微蹩道;“外头可是落了雪。” “回禀陛下,不过是落了点碎雪罢了。”何当离说着话,原先不过是短短的一段路程,不知为何竟是冷得有些身子微颤,所幸殿中已然升起了地龙,驱赶了体内几分寒气,否则她回去的时候指不定得发了寒,引起病因。 可她一直知道自己的身子状况极好,鲜少有伤寒发热等小病。 下雪倒是没有什么,最怕的就是雨夹雪,又冷又冰,被吹打在脸上,简直就跟腊月的天掉进冰窟窿里头差不多,何况现在她的身子比之常人总是要弱下几分。 “陛下可是在画什么。”何当离看见崔澜前面对她招了招手,想来是想让她到前边的画桌边上来。 画上是一幅漫天大雪里,一只“火凤凰”展翅飞过,绚烂多彩的羽毛在雪景的映衬下格外美丽,此番宛如梦境的画面,大雪飘扬而下,红腹锦鸡空中飞舞,嬉戏打闹,映着山中雪景,如梦似幻。 高原濯濯弄春晖,金碧冠缨彩绘衣。石溜泻烟晴自照,岩枝横月夜相依。有时勃窣盘跚舞,忽地钩輈格磔飞。寄语人间用矰缴,瑶台鸾凤好同归。 “阿离可认为朕的画可美。”崔澜早在人到来之时就搁下画笔,随即将人拉着走进/平日用做歇息的侧殿,同往日的步骤分毫不差。 “陛下笔墨自然是好的,可惜臣是个俗人。” “那药爱卿可曾食了。”崔澜蹙眉不耐的将她最外面,已经完全洇湿的外衫褪去,只露出最里面的月牙白暗纹内衫,方才作罢。 抿唇不言,眼眸半垂不欲看人的模样,许是食了。 崔澜将人抱起,往那张四米之宽的龙床上倒去。一双手十分有技巧的玩/弄着/挑逗着她身上的敏感他点。 他太过于了解她,对她的身体甚至比之自己还要了解。更能知道哪里最能容易令她情动,或是又爱又恨之地。 短短几步路,何当离的身子早已半拱起像只卷缩的虾子,全身上下都透着令人食指大动的淡粉色,束发白玉簪早不知遗落在何处。 “爱卿的身子可真是越发敏感了,你说若是离了朕,还有谁能满足你。”男人一声沉沉的笑意至耳畔中响起,带着愉悦的好心情,沾了水的手指倒是不曾有过半刻停歇。 潋滟的凤眼中氤氲朦胧着薄雾,眉梢间就像是有人无意折洒了树梢上的那一捧樱花,纷纷扬扬兜了人满身满怀。那张形状好看的菱花小/唇却自始至终倔强得不曾露出半丝声响。 何当离只是别开了头,不去看她,手上的动作却是不忘哆哆嗦嗦的褪去彼此身上之衣,好坦诚相待。 “阿离现在就忍不住了,既是如此,那就让朕来好好满足朕的将军。” 殿中燃了提神的香,椒房暖室,不知哪个心细的舍人宫女在殿中白瓷美人腰瓶上折了几枝含苞待放的早梅,又恐担心室内多热,又悄悄地开了一道小窗缝,替换着室内空气。 结果等何当离才进去没多久,门外就传来一道小太监尖细的嗓子道;“皇后娘娘驾到。” 眉梢处晕染了艳靡海棠花色的何当离瞬间吓得花容失色,连带着身上人的脸色也不大好受。手无力胜似有力的推开人。 “好阿离,松点,朕难受。”一滴汗水至鬓角滑下,烫到了对方的肌肤。 下册 一百四十九、为朕穿上女装可好 “陛....陛下....。”何当离此刻哆嗦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她不在意别人骂她是兔儿爷还是帝王禁脔等各种不堪入目的难听之话。 可是她怕的是被人如此堂而皇之的发现她躺在男人的身下承欢,只有这个她是无法忍受的。 不关其他,只因这是她仅有的一个底线。她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唯独这个。 “阿离在怕什么,怕你同朕交/媾的事情被其他人看见不曾。”不满对方突然不配合的崔澜扳过她的脸,轻吻而下。 何当离这一次并没有作声,许是默然的意思了。 “不过好花奴你得尽快让朕弄出来,朕才好放过你,或是....。”崔澜放开了禁锢她在身下的动作,随意捡起了掉落在地的一件宽大衣衫披上,露出一抹恶劣的笑。 今年御花园的梅花好像开得格外之艳,更多的是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御书房的的一扇菱花红木小窗不知在何事打开的几条缝,任由呼啸寒风夹带暗雅梅香来。一米高的仙鹤鎏金雕花缠百合香炉中重新燃了新的馥郁花香,其中还参加着甜腻得挥之不去的清甜之香,又甜得有几分香腻。 紧接着就是一群人鱼贯而入,光从进来的脚步声中都能猜出人数几何。 走在最前头,雍容华贵之人,自然是皇后无疑。 “陛下,这是妾身今日特意吩咐御膳房为您熬煮的补汤,现在天那么冷了,陛下也莫要累坏了身子才好。”今日盛装打扮的司马皇后身着一袭红色的绣裙罗衫,裙摆处绣了九只金凤,金丝掐制,保养得当,看不起流下多少岁月痕迹的脸上淡抹了少许胭脂,使两腮润色得象刚开放的一朵琼花,白中透红。 额间和俩旁鸦青鬓发用一片点翠雨金色相间的嵌花垂珠链,偶尔有那么一两颗不听话的翠玉珠子垂了下来,竟然更添了一份亦真亦幻的美,手腕处带着一个乳白色的玉镯子,温润的羊脂白玉散发出一种不言的光辉。 “嗯,皇后辛苦了。”崔澜话虽如此,人却是端正的坐在书桌前,批改着奏折。只是那双英挺的秀眉不时紧皱着,似遇到什么难题一般。 “陛下。”司马皇后见人没有回应,耐着性子在此温顺着说出声。 只是那道视线从进来后,总忍不住频频往那道牡丹金线龙凤呈祥的屏风后望去,似乎想要从那处寻到一个人似的。却又非敢大胆的明目张胆的看,只能悄悄地趁人不注意时扫上几眼。 闻着空气中不同以往的甜腻花香,更是再三证实了她心里头的那点儿想法,心下渐沉入谷底。 “嗯,皇后可是还有什么事。”虽是跟人说着话,可他此时此刻的全部精力完全都汇集在了躲在宽大书桌下,不断讨好他之人身上。 从他这个角度看来看,只能看见一个黑黝黝的发顶与几出莹润如玉的白,正在笨拙却又十分有技巧的讨好着自己。只消那么一眼,便再也令人移不开眼儿。 “皇后可还有什么事。”平日里他虽不爱喜去皇后那处,可该有的体面还是需有的,他又不好做出赶人的事情来,只是语气无端冷了几度,衬得外头秋雨萧瑟,枝桠枯黄飘落。 “陛下,妾身不是许久未曾见您,有些想您了吗,就想着过来看看您,陛下总不会生妾身的气吧。”柔柔的调子似黄鹂出谷又似江南阳春三月开满枝,枝头朵朵樱粉色碧桃绽放,司马皇后想上前几步。却在接受到对方貌似想杀人的阴沉目光时,生生止住了脚步。 “朕同皇后都做了数十栽夫妻,朕岂是那等小气之人。”凌厉如刀削的五官此刻染上了几分笑意,越发显得英俊逼人,难以令人直视。崔澜的一只手往案桌下身,强势得带着几分粗鲁得的抓住了那人披散着的满头秀发。 好令她入得深点,在深一点儿才好。 何当离被突如其来的动作给顶到了嗓子眼,直觉得满腹的恶心酸水在翻滚沸腾着。也知道了此刻皇后未走,战战兢兢之人更是不敢发出任何细小的声响,只能一味的讨好于取悦那人,希望他能早点放过自己。 因此越发卖力。 “嘶。”突如其来的神入,似得她头皮发麻,半垂的眼眸中满是猩红的暴戾之气。 “皇后若是无事还是先回储凤宫比较好,朕接下来还有事。”崔澜隐是有些不喜她在继续待下来的意思,毕竟此时此刻的他还有着更重要的事。 “那陛下今晚可要来凤藻宫过夜,陛下最近都已经差不多有一个月未曾来过妾身那处了,就连子清都一直说着想见父皇。”皇后退而求其次,柔声道。只是那目光却是若有似无的往那屏风后瞟,好像要将某一处,盯住一个洞来才可善罢甘休。 “朕今夜看时间,若是有空自然会过去。”模棱两可的答案好比过直截了当的拒绝好多了。 司马皇后也是个识大体的女人,否则也不会在这个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中稳稳当当的坐稳这个位置那么多年。自然知道什么时候说什么,时候说走什么时候留,当下也就没有在多留,只不过临走之时若有所思的瞧了遮挡在屏风外之人好几眼,也看见了那人的视线不知何时又重新移回原位。 出了殿,早有候在外边的舍人宫女连忙上前为她披上披风,打开一柄绘制着红梅的竹伞走进雪夹雨中,直到上了象征着皇后身份的轿撵,抬手唤近一同陪嫁进宫中的侍女兰心道;“你去打听打听最近一段时间那位虎威将军可曾有进过宫。” “喏。”伺候的宫人虽不明其意,却聪明得并不多言。 御书房中,何当离听见外面的女子走了许久,还未等她从桌低爬出来的时候。早已被惹得不耐烦的男人在一起抱进龙床之上,压下。 一场不知延续了多久的情事,直当夜幕西沉,繁星点缀黑色夜空方才停下。 “乖,桃花。”满脸写着魇足之色的崔澜吻了吻她通红,充满着靡靡海棠花艳的眉梢间,爱不释手极了。 “陛下臣不舒服.....【完整版——微博——花枝绕】.。”何当离不适的难受到了极点,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可说出口的话,却无疑惹得男人更为不喜,就连动作比之前面还要更为粗暴几分。 男人并未给她再次说出这个问题的机会,而是直接将人抱在了腿上,一日往昔。 “阿离可知朕今日唤你进宫可为何事。”崔澜重新坐回平日批改奏折的位置上,修长的手指似有节奏的有一下没一下轻扣着小紫檀木桌面,靠着龙椅,半眯着眼,任由翘而密的眼睫毛在眼帘下投下一小片暗青色的阴影面积,上头摆放着一整套文房四宝,边上着有着一个足有腰粗大小的飞鹤花藤绕画筒。 御书房的布置不如历史上描写的富丽堂皇,极尽奢华无度,不过就是被一般大户人家的书房宽敞大了许多,加上建筑用物多喜黄金之物,那用上好檀木所雕成的桌椅上细致的刻着不同的花纹,边角融和皇家铸就的金龙饕餮等龙生九子,九子皆不同。 走进屋子,环视四周,若是晴日春光烂漫时,明媚的阳光从紫金制作而成竹窗洒下来,照得殿中斑斓一片形场一副繁华画图,那处儿离得近的桌子上也洒满了阳光。桌上摆着好几本看完随意乱扔的奏折也没有好好的放着,只是随意凌乱的等着人进来收拾,旁边放着一枚饕餮龙型的端砚,笔筒里插着几支洗净的毛笔。 靠近竹窗边,那花梨木的桌子上押放着几张宣纸,砚台上搁着几只毛笔。 “可是有关于今年正楚国与吴国前派来的礼官名单。”手脚早已有些软绵发虚的何当离此刻只能像一株无力的菟丝花,紧紧依附在男人身上才不至于掉落在地。 “嗯。”微微颌首,收回了敲打桌面的手。 “不过今年倒是来了位意想不到的人物,阿离这次可得好好瞧瞧是何方人物,日后说不定还能在战场上相遇。”似笑非笑的语调无端令人心寒。 “是吗?就是不知是那位大人物,微臣倒是好奇了几分。”带着少许哑意的嗓子透着几分讥笑,何当离心里突然升起一个不可置信的念头,却又很快压下。 自欺欺人的安慰自己,不可能的。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巧合之事,就算是有,也不一定都会让自己碰到。 “吴国这次来的可是那位向来传说神龙见尾不见首的摄政王,说来倒是比阿离年纪大不了多少。朕还听说那位摄政王生得俊美清潇,更是吴国一等一的美男子,到时阿离可别因着对方的皮相之美而被勾走了魂。” 崔澜并不知她心中所思所想,继而道;“不过朕有时候就在想,阿离的脸生得实在是漂亮,可是这么久了,朕还真从未见过阿离穿过一次女装,若是朕有幸能见到一次就好了,就是不知阿离可否能给朕看一眼的机会。”带着调笑亲昵的口吻,手不可控制的抚摸上她瓷白不带半分血色的脸,又很快离开,连让人下意识避开的想法都做不到,只能尴尬的愣在原地。 何当离甚至能感受她温热的呼吸浅浅薄薄的打在自己脸上,还有方才停歇之物,欲再有抬头之势,无端令她心生惶恐的冰凉之意。 “陛下说笑了,何况微臣什么模样了陛下不是都已经见过了吗。”眼眸半垂,似不愿在继续这个对她而言略有沉重与犯呕的话题。 “阿离生得极好,朕肺腑之言。”垂下的手还在相互摩擦着方才触摸她脸颊上的触感和感受着她的温度。 “可朕更是希望阿离能有一天,真正心甘情愿的为朕穿上女装的那一天到来。” 出了宫,外面的雨夹雪比之前还大了不少,何当离撑着元公公拿过来的雨伞,一张老脸对着自己想说什么又不敢说,最后只能落下一个叹气的表情,恭送着她出去。 下册 一百五十、杀机重重 “主人,人已经走了。”高楼上的男子目视着那抹纤细却挺直的身影渐消于朦胧月色中,只到在寻不到半分踪迹,方才不甘心的收回视线。 “不是小的说,主子竟然想见她为什么不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她面前,何需如此。”不懂情者不知相思之苦,更不懂因情作茧自缚之人。 “还未到时间,走吧。”轻幽幽的几字,惋惜忧愁阵阵。 珠帘相互碰撞晃动,发出清脆声响,未饮尽的茶水此刻置于小金丝楠木几上,还散发着袅袅白雾...... 美绪好不容易说完,俏脸简直红得滴血了,看起来简直可爱无比,让人恨不得上去捏上两下才好。 他残暴的眼神,鹰鸷的目光,龙行虎步的气势,在大屏幕上让人不寒而栗。而他内心深处那隐藏着柔情,对于母后的眷恋,对初恋的执着,对雄霸天下的狂热,又让人万分的同情。 一想到如此强大的竞争对手,和钱梦茹一样,鲁人佳心里有点自卑自怜。 无聊微微一笑,以他的身份不会和一个醉鬼废话,与无言并肩打坐。 “这个给你。”灰烬从身后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黄白胶状物,有些像豆腐脑。 许冠杰的、邓丽君的、梅艳芳的,各种她喜欢听的歌,都买了一堆,转眼间已经掏了一千多元。 “这个……是吧,至少我觉得是。虽然,视频里面的这个刘镒华,比面前的这个刘镒华好像成熟了一点。”何雪莹看了看视频画面,又看了看刘镒华,只能无奈地承认,视频里面的男人就是刘镒华。 此刻,华丽的七彩光环,以凤凰面具为中心,扩散缭绕,把祝童身体周围一寸内的所有东西都紧紧包裹起来,任何东西只要进入这个光环内,立即会失去踪影;祝童已经实验过液体和固体,连他如今使用的手机也一样。 刘镒华看到肖若晴眼睛里面一片紧张和无助,就知道肖若晴现在还没有准备好,这个时候还不能操之过急。 我想到这里轻轻叹了口气:“知道她没事就好。拜托你不要告诉她我来过的事情。那么再见了。”说完这些话之后,我就转过身去准备离开。 韩勇顿时一惊,转过头看向二皇子,随后他就看到了周天龙所在的那块地面,眼睛也是猛然睁大,满脸的不可置信。 叶清兰听到这样消息其实也很意外,不过,面上却半分不露,坦然镇定极了。 赵阳冷着脸,右手却放开腰间,这个青年,说话时候,眼中闪现而过的戾气,让他心中一凛。 果然不出徐一鸣所料,李峰真的出事了,而且根据姜成军的猜测是被绑架的。 不管这些杀手是怎么想的,反正无常的突然袭击产生了非常棒的效果。猝不及防的杀手们根本就反应不过来,如此狭窄的矿道他们只能紧密的排成一条直线,这种悲催的队形根本就发挥不出手中突击步枪的威力。 眼睁睁看着爵位落到长房头上,蒋氏心里自然不舒坦。好不容易逮着了这么一个好机会,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沈霞见到久别重逢的弟弟也倍感激动,拥抱了好一阵子,沈桐才发现冷落了一旁的姐夫。 “哈哈,遇到你们真是太好啦!”飘无踪略显兴奋地主动迎了上去。 所以十二天王大部分都在周边驻守着这些关键的地盘,但是现在留守北海的猴王和鸡王也折了,所以林天望不得不从别的地方再调几个天王过来。 王鲸感觉很痛,但却没有出声。因为苏韵薇说的不错,自己真的很无耻。仔细想想,如果他以后看到苏韵薇跟另一个男人在一起,心里一定会有些失落。即便有悠悠在身旁,他也不喜欢这种失落。 下册 一百五十一、命悬一线 “大人可别是天真的以为杀了我们这么多弟兄居然还妄想全身而退。” 修长有力的手掌朝何当离心口处拍去,袭带几缕雪花狂风,隐隐若有呼啸风雷声。 好狠,何当离努力躲闪,三转两转撞到一个一堵墙边,一只满是透着寒冷冰意的手就那么猝不及防的掐住了她肩膀不放。湿漉漉冰冷冷,就像是一条夏日爬行的冷血之物,泛发着腥臭,浓稠之气。 何当离猛的一抬头,脚下动作不断,死命踹去对方下三寸之地。一双眼满是阴戾森冷,藏在袖中的匕首直直刺去对方心脏口,在对方反抗的千钧一发中连人脑袋生割而下才换来一线生机。 另一个人黑衣人凝聚体内正气,扬起一掌直直朝何当离拍去,无声无息,掌风凌厉带着置人死地的狠辣。 何当离一脚踢起一颗石子,袖中染毒长针携带风寒雪花齐齐挥去,本来原先准备冲杀过来的几名黑衣人唰唰倒下,齐齐长剑脱手。狠狠的跌在地上,口中喷血,瞬间没了气息。而她也硬生生接了那一掌,手中长剑直刺对方心脉。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她就是一个疯子。 而在场的所有人,也从未想过这一个看起来瘦弱的男人竟然有如此大的爆发力,竟能以一敌十,甚至是以一敌百。 而何当离明显杀红了眼,沾了血的脸上露出狰狞而令人恐惧的笑意。 可是一波结束,并不代表暗杀她的人已经结束了。现在躲在黑暗中的小老鼠才刚刚探出了一个头,等着完美的捡漏。 她又岂能便宜了探头探尾,或是缩头缩尾的无能鼠辈。 “阁下既然都看出了本将军在上一场战斗中苦苦支撑到了现在早已是油尽灯枯,你们现在还不出来,难不曾是还在怕本将军这个连力气都用尽之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样无胆的无能鼠辈,只懂捡死人灰皮的无耻之子。”尖锐讽刺的嘲笑声一声高过一声,惊起远处落雪簌簌。 “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既然你想死,你姑爷爷就马上来成全你。”暗中人如此被骂,岂能可忍。 手持流星锤深约俩米高,体型彪形的壮汉不顾命的飞锤着早已是强弩之末的何当离,若非她仗着身形灵活,下盘稳健,说不定早和她对打中无意间捶打的乱木碎石化为灰烬。 壮汉一锤未中,在二而三,三而四还是不中,对方灵巧跟上跳下窜的猴子左右躲闪,弄的壮汉气恼不已就跟被人戏耍一般,不管不顾挥舞着双锤袭来这只到处乱蹿的跳蚤。 周围其他人黑衣人未免担心祸及池鱼,纷纷抱剑做臂观上,等着拖会砸成肉泥的何当离回去复命。毕竟前面一幕宛如杀神在世的印象实在是令人心生胆颤之意,何况有人甘愿打前锋再度消化仅有的力气,彼此何乐而不为。 流星锤完全没有任何招势可言,完全凭借着壮汉一身蛮力,而何当离就伺机而动等着他力偈那一刻到来。 壮汉恼羞成怒,满脸横肉抖成三层,双锤和一锤合力朝她挥舞而下。 一直瞄准着准备等来机会的何当离知道机会来了,抬剑就挡,不料双方力气悬输,何当离下半身站立的石块下沉十毫米之深,就连胸腔内脏都被震出了血来,嘴角溢出血渍,手中软刀已有蛛丝劈裂划出,眼中阴戾气十足,抬脚就朝壮汉下三寸重重踢去,人吃疼松开,一对足有百来斤沉的流星锤无力垂掉在地溅起雪沙尘起,她借势往地上一滚,吃了个狗啃泥。 喉咙中强行压抑的那口血再也忍不住,喷涌而出。 何当离担心对方因发疯,其他人还可侥幸赢过,唯独此人,不死也得死。 壮汉抛下重锤,双手捂裆,哭骂得跟杀猪似的嚎,其他的黑衣人皆是裆下一凉,何当离一不做二不休,趁着现在这个他们还在愣神的档口,飞扑过去将人压在身上,抬起前面已经断碎成好几块的刀刃割破他的喉咙往下压,腥臭的血溅了满身满脸,壮汉还在挣扎,试图用强大的力气抵抗将人拉下,毫无章法的对着林朝歌又打又拉。 其他几个黑衣人已经反应过来,刀剑齐齐冲着她砍,何当离就跟已经疯了似的,手无寸铁直接用手撕破壮汉前面被自己划开的喉咙,壮汉的腿双还在扑腾着,只不过在没有扑腾几下就气绝了,血咕噜咕噜的往外冒,还带着热气。 剩下的五人都被她残忍的杀人方法给吓到了,混身汗毛直竖,不寒而厉。 何当离却没有给自己喘口气的机会,知道流星锤她肯定是拿不动的,就是拿了也跟三岁稚儿无疑,待宰的猪狗牛羊,翻身一滚,捡起了不知谁扔在地的刀,黑森森的瞳孔锐利森冷。 五人成包围圈将却围堵住,防得了身前防不了身后,身后还有另外一批掩藏在暗中之人,该死,何当离一不留神,左肩被刺砍出深可见骨的刀伤,身上早已大大小小布满不少伤口,其余无人何不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下场。 “妈的,别让老子知道是谁派你们来的,否则看老子不弄死她/他那个龟孙子。”何当离脚踩靴底暗器,腾空而起,手中软剑舞得猎猎生飞,简直不像在杀人,更像是在扮演一个唯美的舞蹈。 七人追赶的黑衣人现在只剩下不到二人,何当离完全比不到他们好到哪里去,靠的完全就是不想死和身体的惯性,实际上手早已麻了。 何当离划破一人喉咙,血再次浇了她满头满脸,另外一黑衣人从身后袭来,何当离侧身躲过,还是慢了一步,一把刀插进自己腰腹处,又抽出,简直是将她的肠子要一起拉出,倒吸一口凉气,赃污的手伸出欲捂住流血不同的伤口,不料前面还没被她杀死透的人,捡起地上不知谁扔下的半截短刃,直直的刺进何当离小腿。 何当离朝顾不上疼痛,弯腰将手中不知从谁尸体上捡来的刀直直刺入口他眼睛中,在抬起另外一只完好的脚死死碾压。 “小子,你确定你能杀得了我吗,这里除了你们可还有另外一批人。”以然力竭的何当离丝毫不嫌地上血污,一屁股不知道坐在了谁的尸首上,趁着还未死透,尸体上还残留着几分暖。 不大的漆黑巷子口,到处横满了不知为何人的残肢断手,皑皑白雪也染成了灼灼红雪,正盛放着一朵又一朵的无根彼岸之花,美得令人心惊发颤。 “也不知道本将军到底招惹了多少仇家,一个俩个的都想着杀我,不过你现在要是想跑说不定还能来不及活命,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就只有俩个选择,要么是你杀了我被其他人杀,要么就是被我杀了。”何当离仰天笑着笑着咳出了声,就连眼角都落下了泪,安静的坐在尸体上就跟垂暮等死的老人无疑,她的力气在连续的对战,绞杀中正在一点一滴的流尽。 仅剩下的一名黑衣人显然有些犹豫了,只不过在一瞬间,黑衣人选择持剑朝何当离的方向走来。 何当离此刻已经完全没有力气了,就这么乖巧的坐在一群尸体堆里。安静的闭上了眼,静静等候着死亡的到来,就连脸上都露出了一个诡异到灿烂的笑。 可是等了许久,等来的不是自己的死亡而是耳边响起一具尸体呼隆倒地的声音,伴随的还有下盘稳定有力的脚步声,几滴血溅到了她略有干渴的嘴唇上,伸出舌舔了舔,方才掀开沾了浓稠之血的眼皮子。 她知道自己等的另外一批人来了,就是不知道阿左阿右他们现在可发现自己失踪一事没有,若是拖延一招无用,等来她的又是什么,她完全无法想象和预知。 “想不到虎威将军倒是仇家不少啊!恐是就冲这张色若春花的脸就不知挡了多少人的路。”讽刺的清脆声随着风传入耳膜。 “哈,谢谢夸奖,没办法谁叫本将军不仅人生得色若春花比之女子还要艳上几分,更别说还有幸得了帝王垂怜惹人嫉妒在所难免。”明知大祸临头,何当离反倒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态,笑得肆意张扬。干涸的喉咙实在是难受得紧,不时抓了几把还称得上干净的雪往嘴里塞。 “呵,虎威将军可是在等人来救你,我在奉劝将军一句,你等的人不会来了。” “为何。”何当离隐隐想到一个不好的预感,怒目而视;“好啊,倒是本将军没有想到你们的主人竟是连这都算计到了,当真是好手段。”一字一句似从牙缝中硬挤而出,透着嗜血的森冷寒意。 “将军说笑了,不过于其担心别人,将军不如担心自己比较好,啧啧啧,当真是可惜了将军这张脸,真是我见尤怜,差点儿连我这个男人都有些把持不住了。”黑衣人将刀剑架在她脖子上,又担心即将死去的恶狗会反扑咬人一口,将手中刀准备挑出她的手脚筋时,何当离一改方才无力之态,就跟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准备扑咬着猎人。 “我死之前在怎么样也要拉个垫背的,毕竟你说得没错,想我这样的美人岂能如此孤零零的死去。”何当离袖中箭射/出/正中红心其中离得最近的一人,腿上受了伤,此刻一瘸一拐的姿势别扭的倚靠着灰白墙壁站了起来,眼神凶狠异常。 “我就说此人诡计多端,你们还不相信,看老子废了她这对招子看她如何作妖。” “好啊!那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我杀死你在前还是废我招子在前。”何当离紧咬渗出血的牙齿,现在只要杀死眼前人才是最重要的。沉重的眼皮子微掀,扫了眼漆黑无一星的黑幕,对地啐了一口晦气。 也不知此刻离黎明将近还有多久。 刀光剑影中,何当离的手中剑被挑刺落地,整条胳膊尽数被血染尽,一张瓷白小脸添了细碎血口子后更显妩媚动人。天上不知何事又开始下起了细细绵绵的梅花雪,天地间白与红的完美交融,诡异又和谐的美。 下册 一百五十二、你是女子? 雪还在越下越大,何当离觉得自己现在要是没有流血而死就要被活生生冻死了,就算没死,说不定也没有几年好活,就单靠她这烂得跟个破布麻袋的身体也不可能。 即使她活下来了又如何,世间本在无她留恋之物,有时候死对她来说,倒不如说是个解脱。 “嘶!”何当离的小腿前面不小心刀子刺中,黑衣人越走越近,似乎很享受折磨她的快感,拿腿踢打着她受伤的腰腹部,又重重踩下。将刺进她小腿里的刀再度送进几分,疼得何当离全身直冒冷寒,左手骨折,无一还完好的右手又空无一物,牙齿磕倒在地,流了满地血色。 何当离右手向左右东西摸索着,似乎摸到了什么,不顾三七六十一直接挥洒朝他裸/露在外的眼睛袭来。 等挥洒出去的时候才知道是什么东西,石灰,对了是石灰,石灰含有碱性,入眼可治瞎。 那人下意识的就要双眼闭上,结果闭上眼的同时,等来的还有插在胸口的一把匕首,和来自何当离单脚被人抓住往后拖的无尽恐慌感。 “怎么每次见你的时候都如此狼狈,若是当真离了我,你可如何是好。”清润如玉落珠盆,山涧流水潺潺,鸟飞林歇音的男声至耳畔边响。 紧接着何当离被活生生的跟只小鸡崽拎了起来,身上穿着的沾血外袍还有靴子尽数被扒光扔了下来,防止她再次使坏或是藏了其他暗器。 一瞬间瓷白的肌肤不过刚接触冷空气就发紫变青,凉得人直打哆嗦。 何挡离听音辩人知道是谁了,反倒有些认命的闭上眼,轻轻靠近搂着他腰道;“我冷。”明显能感觉到她抱着的身体一僵又很快放松下来。 得到的是来自男人的一句浅得随风而逝的压抑笑意,还有一件宽大足以笼罩住她全身的宽大狐裘大氅,被其温柔的抱着上了温暖的马车。 任由地上一片残肢断首慢慢的被血所掩盖,在寻不到半分人来痕迹。雪还在不依不的下着,城南被雪掩盖死绝的尸体正在迅速的被人消失掩盖着发生过一切的痕迹。 苏言今晚上的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唯恐担心阿离出了什么事,连带着睡意全无。起身披衣燃灯而坐,略带几分迷离的视线总是若有似无的往紧闭的红木雕花牡丹百合窗棂上看去,多么的希望,下一秒那人就会出现窗边轻叩三下。 笑着说;“我来了,小结巴,你有没有想我。”可惜这都是他独自幻想而出的妄臆之想。 自从那日过后,他已经足足有一个多月未曾见过她,即使是在上值与大朝会时都无缘得见。 他想她,很想很想,想到抓心挠肺,夜不能寐,连带着整个人都比之前还要在清瘦几分。 室内燃了上好的银丝碳,正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火烛因子爆裂声。 原先紧闭的雕花黄梨木门,突然发出‘叽呀’一声响的推开声,连带动着室内呼啸严寒的冷空气争先恐后涌进。进来之人一身满是风寒之气,就连雪白的狐裘大氅上都沾了不少细碎雪花。 苏言听见推门声,瞳孔里的光芒一瞬间亮如星空璀璨,可是当见到来人时,莫名黯淡而下,甚至带着几分浮躁之意。 也对,那么晚了,那人怎么可能会来。 “章丹兄,深夜来访还请见谅。”今夜留宿在苏府中的胡霜因想着事,翻来覆去睡不着这才披衣夜起。打着一盏灯笼行走在灯火摇曳,假山流水的府邸中,蓦然见看见那座主卧之房未曾熄灭灯烛,方才大着胆子前来。 “无碍,不过这么晚了,胡兄怎的还未曾入睡。”苏言搁下了描绘丹青作画的笔,眉眼温柔缱绻,满是浓得化不开的一滩春水往着画中人。 目光扫在一旁之人上时,眉头紧蹙,有时候有些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只消给上那么一点儿阳光水分。便会从此在心里扎了根,直长成枝繁叶茂的苍天大树。 “章丹兄不也一样。”胡霜手中除了提着一盏灯笼,另外一只手还拿了个红木雕画百合绕花枝食盒,笑道;“长夜漫漫良辰美景,不知今夜在下可有这个荣幸请章丹兄喝一杯不曾。” “竟是胡兄相邀,我又岂有拒绝之理。”苏言闻言笑笑,随即将书桌上已经墨干的画卷小心翼翼的收回,放在了竹编滕花的盒子中,就像是在对待世间仅有的珍宝来得无二。 胡霜想过来看看他画中为何物,只是人还未走近便被拒绝往后,不禁令她心理有几分不是滋味,还有上一次春风一度后。即使她都留了那么一个明显之物落在原地,按理说都过了那么久,不可能还没有发现的。 要么就是打算不曾理会或是还未对她情深根种?要么就是意图试图徐徐而徒之,无论是哪一种都不大令她满意.......。 “我不知道阿言喜欢吃什么,就随意从小厨房拿了点好就酒之菜,不然光喝酒没菜相送可不好。”胡霜褪去了外头披着的雪白狐裘大衣,露出了里面略显单薄的月白色暗纹长衫。若是细看,还能瞧着她的脸上似覆了一层浅薄得若是不细看,恐都发现不了的精致妆容。 “说来这酒还是上一次我们在醉仙楼喝的那酒,那日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阿言同虎威将军都走了,就只独剩下我一人尔,实在是过分了。”略带亲昵和娇嗔的话,在温柔的橘黄色朦胧灯火照耀下,越发衬得对方秀美非常,甚至是带上了几分女子的娇媚。 “阿言会不会觉得我叫你这个称呼有些过于暧昧了,不过阿言以后也可以唤我子染,只是莫要在加上兄之一字了,免得有些生份。”可是若是不这么做,怎么好将彼此的关系拉近,她的机会好在近一分。 “并无。”苏言接过酒,轻抿小口,随即摇了摇头。 卷长的睫毛半垂着,浅色的瞳孔凝望着杯中清酒,并未曾过多理会旁人的喋喋不休。 酒入喉甘甜,清香扑鼻,又带着回味无穷的醇厚。 酒是好酒,菜是好菜,只是不知人是否是好人。 酒过三巡,人都皆有了几分醉意,胡霜的胆子也大了几分。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身旁,喝了酒后更显秀色可餐,令人忍不住想辣手摧花的美男子。 不说她说,这古代的男人还真是一个赛一个漂亮,连日来她见的极品都不下数十。更何况只要一想到那些精才艳艳,清风霁月的男子一个个成为她的裙下之臣的时候,心里更想是有一把火在烧,燃的她难以自持。 “阿言,你觉得我长得好看吗?”有时不知是酒壮怂人胆,还是意图借着醉酒干平日不敢干之事。 胡霜舔了舔因浸染了酒,红润诱人的红唇,眼眸氤氲着朦胧水汽,眉梢间似染了艳丽的玫瑰花色,暧昧的橘红色灯火下,隐约可窥到她包裹在衣衫中,纤细雪白的身子。 “阿言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学富五车知识渊博就连性子都是一等一的好。你说如果我是女人,阿言你会喜欢我吗?”借着微醺,一个大胆而直白的情感诉说。 胡霜起了身,本就只着了一件单薄秋衫的衣服,此刻更是显得松松垮垮,隐约可窥里头风光。本仅用了一根淡雅桃花簪束发的簪子此刻不知掉到了何处,满头柔顺青丝就像是瀑布一样倾洒而下,衬得那张本才称得上清丽的小脸越显几分妩媚。 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何况还是兼之喝了几杯薄酒下肚,更显意乱情迷。 胡霜没有等来人的回话,不禁也带上了几分恼意。按理说她这么一个聪明堪比男子之惠,容貌清丽的女子都这么主动了,居然都不顺水推舟说出心悦她之话,简直就像是狠狠的在她脸上打了一巴掌。 也更为坚定了,她今晚上无论如何都要吃了这个男人。在床上征服他,使其食髓知味,主动成为她的裙下之臣,何况平日那么温润公子如玉的一张脸,若是在床谛间染上了情/欲之色,不知是何等的诱人。 “阿言,你看看我好不好。”温热的呼吸带着方才饮过的梅花酒香,无端令苏言的耳根红了个彻底。手下意识的推开了在他眼中以然醉酒,神志不清之人。 “胡兄,你醉酒了。”喉结上下滚动,清冽之音外出。 “我没醉,我就是想问一句。若是我女子阿言会喜欢我吗?” “抱歉,我已有意中人,发誓此生非她不娶。”苏言下意识的摇头否定,可是只要一想到那人,心口就传来阵阵钝痛。 就像是有人拿着把刀子与捶子在不断的敲打着那颗本就千疮百孔的心,嘴角蔓延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拳头无端收紧,有时候你想娶的人她还不愿嫁你,甚至连心中都不曾有过你的位置,那是何其的残忍于诛心。 “是虎威将军对不对,可她是个男人,还是一个帝王禁脔的兔儿爷,她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尖利刺耳得划破耳膜的尖锐声音和略带怨恨的恶毒的表情格格不入的出现在那张总是笑得温和的脸上,更显突究。 乍然听到苏言有了意中人,胡霜只觉得有一道雷从天劈过,脑海中想起的第一个就是何当离,还有那日的场景如今依旧是历历在目。 “那又如何,我喜欢的人是谁同胡兄无光,即使她在不好可在我苏章丹眼中即便是整个天下都比不上一个阿离。”怒红着脸张口反驳,他不允许任何人说阿离半句不好,何况她本就未曾做错什么,错的是那昏庸无道的帝王。 苏言一个大胆而又不可置信的念头将他脑海中的六分酒意震得只剩下三分不可置信。握着酒杯的手无意思的掉落在地,白瓷青花绕墨荷杯盏滚落在地,琥珀色的酒液污了天青色绣毯一角。 “你是女子。”原先还想质问怒斥的话,此刻通通都咽回了嗓子眼,瞪大着一双不可置信的瞳孔。嘴唇皮子上下蠕动着,却是不曾发出半个音节。 下册 一百五十三、她凭什么配你喜欢 窗外清风拂棂过,猎猎而想。院中花枝花蕊簌簌而落,落了满地余香之艳。 “你是女子。”苏言原先还想质问怒斥的话,此刻通通都咽回了嗓子眼,瞪大着一双不可置信的瞳孔。嘴唇皮子上下蠕动着,却是不曾发出半个音节,修长的手指要指不伸的对着她。 室内的范围一瞬间弥漫凝固开来,透着浓浓酒香之色,更多的是不可置信与暴怒。 周围也只是静了那么一瞬,而后女子略待尖锐嗓音之声马上响彻耳畔;“若我是女子又如何,是男子又当如何,倒是不知阿言什么时候竟然会喜欢上那位大人,你可知那兔儿爷可是帝王禁脔,你又凭什么喜欢她不喜欢我,我有什么比不上那个该死的兔儿爷!!!”最后几句完全称得上是用吼的。 “明明你和我认识的时间更久更早,甚至就连不少爱好习惯都一样,还一同参加过科考甚至同吃同住过,要论感情也是和我才对!是不是因为她那张狐狸精一样的脸,你说是不是她勾引的你,要不然你怎么可能会喜欢一个人尽可夫的男人,还是一个连蛋都不会下的公鸡!!!”本就醉酒的胡霜,自己好不容易准备捅开窗户纸的告白却是换来了一盆冷水将她从头到尾浇了个透心凉。 此刻更是借着仅残留而下的酒精作祟不管不顾,拳头捏死得死紧,一张脸涨红透着满是狰狞之色。原先着了妆后的清丽面孔,与此时竟显得隐隐狰狞十分,面目可憎,活脱脱一个泼妇闹街的难看模样。 “你说,是不是那个贱人勾引的你,趁着你醉酒偷偷爬上了你的床,行尽下流龌龊肮脏之事。平日里就长了一张骚狐狸脸到处勾人,就连身边伺候的随从都不放过得有一腿,说不定下面早就烂的个彻底。你说是不是她给你下了毒或者巫蛊之事,否则你为什么不喜欢我,而喜欢那等不知廉耻,下贱之人。”尖锐刺耳的嗓音就像用指甲划过玻璃一样来得渗人耳膜。 “你说话啊!你凭什么不喜欢我!!!” “住嘴,你可知你辱骂的人是谁,可是当今圣上亲口册封的虎威将军,一刀一剑从战场上厮杀活下来,保护我正阳数万子民的英雄,你有什么资格骂她,你又凭什么骂她。”苏言若非还顾及着从小学习的四书五经中说过,为君子者不打女子。 他恐是再也难以忍受下去,双拳捏得死紧,青筋暴露,一对本当是清凌凌的荔枝眼此刻满是深冷怒意。气得铁青的面皮子直抽,唇角死抿着。 阿离那么好的一个人,他们凭什么如此作践。何况被强迫于屈帝王身又非她所愿,为什么所有的人都在怪罪她,将所有的恶意倾洒在她身上?难道就没有一个人怪罪过那位高高在上,却昏淫无道的帝王吗。 这个天下简直是如此的滑稽可笑,又愚蠢得令人忍不住发声。还有这个女人凭什么自以为是自己会喜欢她!难道就凭借着自己当初好意收留无处落住的好心之举,好啊!当真是好得很! 他怎么样都没有想到,自己好心帮忙的一天居然给自己招惹了那么一个厚颜无耻之人。 胡霜也没有想到一向温润如玉,清润如风的男人会破天荒的冲她吼,还是因为一个她嘴里咒骂的兔儿爷。呵,当真是说不出的讽刺与好笑。 就连原先还未出口的咒骂与恶毒之言此刻都通通咽回了嗓子眼里,通红的瞳孔中满是不可置信,唇瓣死咬,在紧紧盯着他不放,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什么抛妻弃子,薄情寡意的当代渣男陈世美。 “胡兄你醉酒了还请早点休息为好,今晚上的事我就当没有发生过,不过还请你明日酒醒后里面离开苏府。”若非顾及对方女子身份,恐是都忍不住要现在赶人出府。 苏言揉了揉青筋鼓起的太阳穴边,只觉得心里有一头野兽在不受控制的叫嚣着,意图要冲出牢笼才好。 “我没醉,我只是不忍心看着阿言步入歧途。你为什么就不能看看我,难道我就比不上人家半分吗?”胡霜承认自己前面的语气太过冲动了些,却不曾有过半分后悔之意。语气比之前面声嘶力竭的泼妇之态要缓和不少。 “虎威将军就算再好,也掩饰不住对方是男人的事实。而阿言你认为你们有可能会走到一起吗?别说上头虎视眈眈不放人的显宗帝,还有你的家人他们能接受你喜欢男人的事实嘛?难道阿言还是如此心甘情愿十多年来寒窗苦读考取的功名因着一个男人顷刻间化为烟雨甚至还会牵连到自己家人。这一切的一切,难不成阿言就没有想过半分,你不能因为一个不可能和你有未来的人,就那么自私的将所有爱你的拒绝在外。” 纵然胡霜说得对,可并不代表她就没有自己的私心于考量。何况这可是她一直势在必得的目标,岂能眼睁睁的看着被另一个不知廉耻的贱男人抢走,那对她而言不亚于奇耻大辱。 “阿言你要好好想想,为了一个不爱你的男人值得嘛,说不定她就是在利用你的,毕竟你那么的单纯。”语调轻而柔,若是没有发生前面的一切的话,给人的感觉倒还真的像是真心在为他考虑。 可事情并非就是如此嘛? 苏言双眉紧皱,似在强忍什么,音量忽的拔高几分道;“即使功名利禄化为乌云又如何,只要对方是她我就不会后悔。我同她的事由同你有何关联,你逾越了。” “我只是关心你,我不希望你误入歧途。” “呵,是吗。”一句皮笑肉不笑的讽刺声扬起。 “可你千不该万不该说阿离的半句不好,哪怕是没有阿离的出现我苏言都不会喜欢上胡兄半分。以后还请胡兄好自为之。”这一句竟是打算将他们之间的同窗之谊彻底划清界限了,可是胡霜岂能眼睁睁的看着事情完全朝她不可控制的发展滑去。 那样无疑是在一向骄傲自满,傲睨一切的她脸上横留好几个鲜红刺目的巴掌印。也是赤裸裸将她一直引以为傲,比古人智商聪明的骄傲放在泥地上践踏。 黄梨木雕花门被推开一道口子,呼啸的寒风参加着雪花与冷气争先恐后涌进。 “阿言,你回来。”满目惊恐不安的胡霜伸出手欲拉回不可控之人,惶恐害怕到了极点。 “胡兄,你醉酒了。”推门而出的动作并未曾因着身后撕心裂肺叫喊声而有半步停歇。 还未等苏言走出院落就着寒风白雪醒酒,护院的大嗓门叫喊得惊起歇枝树鸦,落了满地鸦青之羽。 “少爷,少爷,有人在我们府邸门前晕倒了,好像是虎威将军。”府中巡逻的护卫自是有幸见过那位桃梨之艳,堪比金陵满城牡丹花开的虎威将军。自从那一眼,便在心里落了根,难以忘怀。 此刻更是不敢有丝毫停歇的小跑了过来,因着事情的严重性。 “人现在在哪里。”一听是她,苏言顿时脑袋充血,脸上挂着不自然的笑。连凌乱的外衫都不曾整理,直往大门奔跑而去。 “将军就在门外,不过身上好像受了伤,小的不敢随意移动就跑来告诉少爷了。” ‘受伤’二字就像是一把重锤,狠狠的砸在他心口之上,连呼吸都一瞬间无法顺畅。 夜茫茫,雪幽幽。风雪中摇曳的朱红灯笼摇摇欲坠。 蜿蜒艳丽的血流了满地,就像是盛开的靡丽无根彼岸之花,竟显妖娆本色。 红木雕花细刻牡丹彩蝶飞的窗棂外,可见雪停日出,院中的梅花正在恣意张扬着它的美。几只灰不溜秋的麻雀三三俩俩,叽叽喳喳围绕在屋檐之上颇有几分指点江山的气势,却唯独忘了掩藏在暗中,等待伺机以动的馋嘴肥猫。 今日暖阳斜斜,晒得人一身懒骨头直叫嚣着舒服。若是在持一美人椅至于梅花树下,煮雪论梅更是雅事一桩。 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身旁,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窗外一片旖旎雪景,假山,小池,白雪,朱红腊梅。不时有粉衣袄裙小婢穿过,脚步声却极轻,谈话声也极轻,唯恐担心吵到浅眠之人。躺在红木填漆雕花大床上之人,卷翘的鸦青色睫毛微颤颤而动,预示着她即将醒过来的事实。 何当离醒过来的时候,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疼,原先由鼻尖轻嗅弥漫的迦南木香,转换成了雅致的幽幽竹香。偌大的室内还能闻到一股挥之不去的药香,似苦似涩。 喉咙难受的上下滚动,唇角费力的扬起一抹惨淡苦笑,她知道是那个男人又一次救了她,好像他们每一次见面的时候,她都总是如此的狼狈不堪,卑微无助沦落到了泥潭地里。 而他,高高在上,宛如俯瞰众生,悲天悯人的佛。更衬得她就像是脚边沾上的肮脏烂泥,一样来得不堪。 原先的珠帘早已被人换下遮风的藏青色竹纹帘子,室难内燃烧了上好的银丝碳,其中还放了少许安神之香混与其中。天青色藏蓝纹桌布上摆放着好几道诱人的爽口糕点,还有简于润喉之物。 幽幽吐出一口腹中浊气,双目无神的凝视着床帘边飘荡而下的松绿白玉珍流苏惠子。如今的身子全身上下无一块好肉,俩条腿更是被打了上固定的石膏,使人动弹不得。哪怕是连单纯翻个身都难以做到,足见当日伤得有多严重。 清醒过来的何当离并没有仔细去打量屋内摆设,只因从她醒来的第一眼,就能看出她此刻是在何人府上。只是越是这样她才越发心虚得不知如何面对,只想缩回自己的乌龟壳才好,无疑是他对她太好了,好得令她心慌得只想躲到一个地方躲起来。 何况像她这种人不值得配上那么好的温柔以待,他明明只要离了她就能过上更好,与之截然不同的生活。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和她这只肮脏腐烂的臭虫沾在一起,惹得百官针对,帝王生厌,甚至是一不小心连自己的前程都会彻底搭上。 下册 一百五十四、我这不是想你了吗 明明她都再三的将话说得那么难听与不堪了,为什么他还是不曾离开?何当离不懂,也不想懂。 原先紧闭的雕花黄梨木门被人轻轻推开,几缕斜阳争先恐后的洒落满地金光。最先入目的是一双雪白竹纹银画皂脚鞋。而后是雪白暗纹衣袍一脚,端着乌木拖盘的手。 “阿离,你醒过来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刚去厨房熬药回来的苏言见到人醒过来,瞳孔中闪耀的璀璨光芒足有堪比天上繁耀星辰。 因着不放心他人,最近几日她的药物都是他亲手熬制的,甚至就连身子的擦拭换药都是他一人承包,其中必然也是有属于他的私心作祟。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或是可否需要解手。”苏言将拖盘里的白瓷药碗放在小紫檀木如意绕百合小几上,方才小心翼翼的上前,坐在她床沿边,手上动作细致温柔的为她捻好被角。 一双清澈的荔枝眼中此刻装满了太多不可言诉的情绪,他想问她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为什么会受伤那么严重?又是谁救了她给她包扎上药的?还有她身上那些暧昧淫/靡的痕迹又是拜谁所赐? 有太多太多的不解疑惑卡在了他喉咙口,令他不吐不快,可是等她见到人醒的那一刻。他觉得都不重要了,特别是在见到那晚上,面色苍白如纸,浑身冰冷,浓稠的鲜血在不断渗透着包扎好后的白棉布中晕染而出。 “阿.....阿离....。”突然的,他就想叫她一声。 “嗯?”何当离不解,狐疑的抬眸望了过去。 脸上细小的伤口此时早已结了痂,却并不掩其半分美貌,反倒是增添了几分格外的诱惑。 “没有,我就是想突然叫叫你,因为好久没有看见阿离了。”苏言也知自己突然犯蠢了,抿唇一笑得略有几分傻气。手指下意识的挠了挠后脑勺。 “我好多了,谢谢。”话一出口,连她都有些惊呆了,无疑是因为此刻她的声音沙哑得就像破旧的风箱拉出来的那样嘶哑破烂。 “阿离喝水,润润嗓子。”苏言将人扶起,拿着软枕靠在身后,倒了杯温热的水,又左右试了一下水温。等确定不烫了方才递过去。 “我给你熬了鸡丝肉汤粥,你现在身子还未大好,就算不饿也多少吃一点,等吃完东西我们在喝药可好。”苏言竭力控制着拥他入怀的冲动,手指不受控制的摸了摸她的满头如墨秀发,只觉得连心都要酥软了一大片。 甚至想着趁着人还在得将她的青丝剪下一缕,与他的相缠,结辫绕成一个同心如意结才好。而且他突然后知后觉的发现,那么久了他都不曾送过任何一个定情信物给阿离,实在是失策。 “好。”她自己的身体状况她自己在了解不过,杯盏置于唇边半抿小口,湿润了干涸的唇。眼眸半垂,看着男人为她忙前忙后,心里突然生出一股难以抑制的奇怪念头。 若是能一直这样下去该有多好,可也仅仅只是有那么一瞬间,而后很快掩下。 这粥是从早上用小火煨到现在的,粥软汤香,还放了不少用于伤口恢复的草药。却意外的令人尝不出半点儿药味,有的只能淡淡清香混合着肉蘑之香。 “我喂你。”苏言接过小几上的白瓷雪梅碗,舀起一勺至于唇边吹凉方才送过去。 见人目光直勾勾,不加掩饰的盯着自己,一张白皮面子瞬间爆涨通红,嘴里却说着正儿八经不过堂皇之词;“大夫说了,阿离身子未好需要静养,这喂粥一事正好需要我来帮忙。”话音落,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耳根子已经红得能滴血了。 “好。” 一碗粥就在悄无声息中用完了,屋脊上的落雪不时簌簌往下掉落几簇。 “对了,外头现已过了几日。”酒足饭饱的何当离舒服的躺在苏言怀中,听着他给他念山海经,倒是一时之间品出了其他味来。 岁月静好,悠远宁静。 “阿离已昏睡了俩日之久,不过放心,我给你递了折子上去请假。”苏言笑起来的时候,会露出俩颗小小的尖尖虎牙,可爱到了极点。 “你倒是有心了。”接过对方在她话落后不忘塞进她嘴里的松子糖,甜得一瞬间化进了心口里。 “只要对方是阿离,无论什么我都不会觉的辛苦。” “.......。.”何当离突然觉得小结巴这嘴,好像一旦说话不结巴了,这小情话还是一套接一套。 吃完饭后,何当离再次看着他端过来的黑糊糊药汁,下意识的皱鼻蹙眉,身子都不经意的往里缩了缩。 说来她从小到大最不捺烦吃的就是药,可吃得最多的也是药。 七日一次为大朝会,三日一小朝,只不过今日的朝堂因少了一人。导致帝王接二连三暴怒而去,不到半刻钟内,已有三位言官头上乌纱帽不保。 朝堂中其他人不明白,可有心人总能探查到一二。 那夜宵禁后,虎威将军被刺受伤,还是在天子脚下,无不引起潇然一片。 可是谁都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触帝王霉头,没看见刚才一个倒霉蛋因着差参了那位虎威将军几句,就被落得个一连串的罪名。 他们也明白了,虎威将军在陛下的心里位置恐是非同一般。原先参过几本的言官此刻更是恨不得缩起脑袋做人,唯恐成了下一个被帝王揪住小辫子的可怜虫,毕竟谁会嫌脑袋上挂着的东西过于累赘了。 下朝后,仍是余怒微消的显宗帝挥退了宫人伺候,独自撑着一把天青墨梅油纸伞行走在茫茫雪地间。双眉拢聚着不曾消散半分的阴戾之色。 “陛下,这是方才言大人参的折子。”一身黑衣的暗一从暗中隐出,单膝下跪,将手中之物高高举起。 “呵,一个俩个的,倒是不嫌脖子上的东西碍事。”下朝后一身玄龙暗纹长袍的男人满目冰寒,冷得令人联想到高山未化的千年之冰来得萧索渗人。 浑身数不清道不明的阴鹫之气无端令人胆寒。 “属下已经找到虎威将军的下落,陛下可否是需现在将人带回。”暗一跪地,双唇半抿了抿。 “无需,先让她安心养伤。”明黄色的奏折中不过短短几句,倒是字字诛心之言。 只是不知这诛的心又当是谁的。 高墙,红柱,绿墙,黄瓦外,一处雅致秀美如江南如水院落中。 细雨碎雪中的梅院小道上三三俩俩掉落不少绯红朱红花瓣,雪泥沾香护春肥,墨青色绣竹边袍,头带白玉簪的年轻公子手撑着一把打开比他人都不知大了多少的墨青色边纹绣竹梅二君之画竹伞。 等见到檐下朱槿红袍的公子时,连忙绽放出一个略带几分傻气的笑,还讨人奖赏似的高举起了另一只手中的油纸包。 “阿离,你怎的突然起了,不知你现在的身子还吹不了风吗,要是想出来再怎么样也得多加一件衣服才是,免得害了风寒可如何是是好。”言里字里满是说不出的微嗔之意,可唯独啊,这心里好像是化了蜜一样的甜。 “我这不是想你了嘛?何况我整日待在屋子里头也无聊。”朱红檐下美人启唇一笑,顿时六宫绯黛无颜色,千秋无绝色。 红袍青年行走间衣襟飘带舞,白肤胜霜雪,褐发似妖精,越发衬得那张瓷白小脸精致非常。 不知是景美还是人美,景衬人美,人衬景仙。 苏言的脸随即爆红不已,只觉得现在的阿离,他更喜欢了。 要是他能和阿离就那么一直,一直这样生活下去多好。 随着伤口渐好,何当离也没了在继续赖在苏府的意思,何况她还有着一堆的事情等待她处理。躲藏在暗中之人也得需要一手抓出来了,她从来不喜将自己放在被动的危险之地。 何当离最近因身子受伤的缘故,基本就是连门都不出,简直都快长成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不过还是有区别的,人家大家闺秀最起码还知道早起洗脸请安,她就是恨不得吃喝拉撒都要在床上解决。 反倒是这小结巴,因着照顾她,竟然不顾年底各衙门六部最忙的时候请假在府陪她。为的就是担心她会无聊。 苏言冒雪端着厨房新熬好,散发着浓重药味的药罐进来。 随着已经见怪不怪的大壮推门掀帘,后面还跟着几个身着淡紫色对襟上衣,下搭天蓝色宽大马面裙,头梳随云鬓的美貌侍女鱼贯而入,接连掀开的厚重的天青色布帘时总会带动外面的几分冷空气灌进来,令只着一件半薄棉制睡衣的何当离忍不住在往被子里深埋了埋。 “阿离你该起床喝药了,等喝完在睡也不迟,乖。”苏言将人全部挥退下去,爱怜的将人从温暖的被窝中拉出来,捏了捏她娇翘的鼻尖。 瞅着那张娇艳欲滴的菱花小/唇,忍不住想吻闻到肉骨头的狗一样上前碰了碰,又吻了吻,方才满足。 “我不嘛?我还要在睡一会。”连着十多天不得见外人,就那么安静的呆在一处地方提前过上了养老的幸福生活。 没有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战场上金戈铁马的厮杀与朝不保夕的日子,连带着她的性子都莫名少了几分粗糙之意,而是多了几分娇气。 一张瓷白小脸透着还未睡醒的艳靡之色,眉梢间晕染着几抹绽放在春日枝桠上的颤颤碧桃。本就宽松的月白色暗纹亵衣,因着彼此间方才的打趣,此刻早已略带凌乱之美,露出里头冰雪如玉的细腻肌肤,在往下探,可探梅花之艳,盛放与皑皑白雪中。 “即使屋里燃了炭火,阿离也得好好穿衣才对,免得害了风寒之苦。”男人艰难的别过头,欲盖弥彰的闭目将她的衣裳外内拉了拉。 “我又不出去,何况我只是在屋里,平日间除了你又哪里会有其他人看见。”温热的呼吸带着何当离身上独有的馥雅甜腻花香就那么横冲直撞的袭击上了他,最为要命的那双称不得上柔软白嫩的小手就那么暧昧旖旎的戳着他胸口,直将他的火气都给勾了外出。 下册 一百五十五、好消息 “难道我这样穿不美嘛,还是说小结巴你不喜欢?”尾音微微上翘,满是话本狐妖的勾人酥/软入骨之意。 缱绻,暧昧,旖旎横生。 “别闹,先喝药我们在睡好不好。”喉结上下滚动,暗哑的嗓音预示着他的不平静,却还在能极力压制的边缘。 苏言只觉得最近这段日子,就像是踩在云端上的美梦。手上触摸着如玉/肌肤,目所之及的是那张动静皆可入画的芙蓉之艳。 每天睁开眼时见到的第一眼就是阿离,就连睡前见的最后一人也是阿离,如何能不叫人心生欢喜之情。 “我不要。”何当离说着扭头就要钻进温暖的被窝,一头柔顺的青丝半遮半掩,欲盖弥彰遮住少许春色外泄。 “乖,我在药里加了蜜糖,这次不苦了,阿离听话好不好。”语气骄宠的就像是在养女儿,偏偏他就极喜欢这样。 “骗子。”还在半睡半醒中的何当离嘟哝了句,推开抱着她的身上人。转身想要重新缩回温暖的锦被中,可这腰却被紧紧禁锢不得动弹半分,男人身上加重的体温也在渐生。 “就算我是骗子,那我也是只骗阿离一个人的小骗子,阿离可开心。”苏言捧着人的脸,眉眼带笑,不受控制的缱绻暧昧吻下。 “阿离真甜。”每日同心爱之人同床共枕,却苦于她身上有伤不得触碰。可这小手小便宜却是没有少占多少。 “是吗?”何当离前面因着被喂了压制体内蛊虫的药,可是随着时间的渐逝。压制的力度也在不断削弱,何况今晨还被小结巴勾起了火。 自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阿....阿离...你身子还未好。”被反压在柔软床铺上的苏言不敢正言直视他,双手紧紧的拉扯保护着裤腰头,试要守住最后一道贞操线,可白净的脸颊处早已飞上俩抹霞红,连带着微红的耳尖都透着秀色可餐的味道。 “可我想你了,难道你就不曾想过我半分吗?小结巴。”缱绻旖旎的吻从上而下,手指灵活的挑开层层叠叠之物。 似要寻觅那一方温暖桃花林源之地。 搁在小几上的白瓷药婉好像被人给刻意遗忘了,就任由在哪儿,由余温散尽。 一连下了几日的碎雪夹细雨在今日罕见的停了,拨开层层云雾见到了许久未出现的太阳,打在人身上暖暖的,懒洋洋得就跟渡上一层浅色金边,朦胧而梦幻。 几人行走在初冬的风里,路边树影婆娑,不时几朵外放朱梅秋桂落人眼,淡淡的阳光光影斑驳,从满城微谢金桂中投下,给这个世界带来温暖和光明。 昨夜棉花雪来得虽小,可也有几分要冲走秋日最后遗留下来的痕迹,何当离深深呼吸着冬日的气息,冷得心口有些发颤,紧了紧外披的宽大羽氅,即使手中抱着暖炉,果然她还是最讨厌冬天的。 “阿离怎的愁眉不展的,难不成最近几日那人又来寻你了?”不怪朱三那么问,毕竟就连他都被那好小子给堵过几次。要不是顾及着对方是阿离的相好,以前又是被他们送上床的,说不定早就暴脾气的一拳打过去了。 “并未。”何当离抿唇摇了摇头,此事说来倒还真是她心虚得要躲人。 “不是我说你,人家那小子看起来倒是对你是真心的。要是你不喜欢人家记得早早拒绝为好,免得让对方徒增希望,到时候还不成了剪不断,理还乱的无头之事。” “你看我想是那等玩弄感情之人吗。” “老子看你几眼还真是感觉挺像的。” “别理他,阿离要是有什么烦心事记得和我们几个兄弟说,虽然我们比不上军师那么聪明,可不是有句歹话说得好嘛。那个叫什么来自,三个臭皮匠.........。”同样没有怎么读过书只识得大字几个的朱三一时之间还真想不起来那句话怎么念的来着,揉了揉脑袋老半天都憋不出那个叫什么,急的一张脸涨得通红。 “是三个臭皮匠赛过一个诸葛亮。”还是一旁的柳三实在看不下去他这个蠢样出声的;“都说了叫你平日多读点事,不要不是老想着女人就是酒的。” 说来柳三倒是他们几个中最先成家,有媳妇暖炕头的。她在大婚的时候有幸见过那个女人一眼,温柔娴静,知书达理,感觉配上柳三这个糙汉子有些不搭。 不过各人饮水知冷暖,其他人都是路过的看客。 “老板,好酒好菜都拿上来,女儿红不超过二十年别拿出来。”一行四人一入酒楼便财大气粗的对着正在不停忙碌的店小二道。 颇有几分财大气粗之味,不知情的还恐以为他是东道家,因为就连外乡人都知长安的销金窟就连一杯普通的凉白开水都得要价半俩银钱,承论其他佳肴美馔。 家无财万贯,皆是勒紧裤腰带不敢靠近半步。 销金窟酒楼内,天香阁三楼雅间。 雅阁不单于一个‘雅’字更多的是有钱人炫耀身份的象征,只见里边布置装潢清雅高贵冷艳,金丝楠木打磨而成的成套桌椅,紫砂壶茶具。 白色青花瓷内插着几支带带露双粉照水,娇艳欲滴之貌好不惹人欢喜,墙上悬挂着一盘含害待放的紫色蝴蝶兰,一份欲飞的九天玄女飞升图,镂空金边圆形香炉内则薰着一种植物清香,雅而不淡,香而不浓,室内自然是早早燃了香炉,人一入内,脱掉身后厚中披风大氅搭在小木三脚架上,自有楼中随从帮忙收拾。 四人靠坐与一桌,听着珠子幕帘之后少女清脆悦耳的歌声和琵琶琴音啸声围绕,不时喝着面前上好的雨前龙井,只是视线从始至终不曾交叉一处,各自沉思。 此时已是下午酉时,不同与清晨的寒意刺骨,正午暖阳倾斜洒在人身上和枯皮木枝上,显出异样神彩给之冬日增添一抹萧瑟,街上也有不少行人开始外出走动。 “阿离你真的想好了嘛!”包厢中突如其来的一句爆呵声,惊得蓝白相间的珠帘微晃动。 “嗯,我想好了。”何当离唇角恰着一抹笑意,缓缓点头,杯中酒将其一饮而尽。 “纵然这里再好也不适合我,不过关于此事我们还得从长计议才好。”毕竟她这只好不容易重新落入虎口的羊,又岂会被如此轻易放过。 “那真是太好了,我就知道阿离肯定会同意的。”柳四控制不住内心狂喜,直接将人抱了起来。要不是顾及着自己兄弟是个男的,恐都忍不住在左右脸颊上各亲俩大口来表达她的欣喜之情。 不过何当离不喜其他人靠她太近,在他冲过来要抱住她的时候,步子稍往左挪几步,让人扑了个空。 “阿离你真是的,连让我抱一下都不行,果然啊,就是除了某些人才能有如此特权,真是令人好生羡慕啊。”嘴里虽说着嗔怒之言,可是这眼里的浓浓笑意就差没有一出来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阿离可是除了军师外,还曾让谁近过身。啧啧啧,感情好得真的令俺这个孤家寡人好生羡慕。不过此番俺也有个好消息告诉你们。”柳四捏了捏鼻间,忽的对几人露齿一笑,模样要有多欠扁就有多欠扁。 一说好消息,齐齐想到的都无外乎是一个。 何当里发现此刻竟连说出口的询问,都带上了颤意;“是他有消息了对不对。”喉咙艰难的吞咽一大口苦涩的唾液,眼泪不知不觉的顺着脸颊下滑。 “别哭啊,不过你们倒是猜得不错。”柳四等人间如突然哭了,急得不知如何安慰才好。差点儿没将桌布直接撕扯而下给她抹眼泪了。 “我才没有哭,我这只是太高兴了,有些喜极而泣罢了。”第一次情绪如此外露的何当离,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朱三三人甚至相互挤眉弄眼促狭的笑了起来。 眼中说的无外是‘有戏’二字。 不一会,点的酒菜陆陆续续的上齐了,点的基本都是贵菜。万字珊瑚白菜寿字五香大虾,椒辣盐水牛肉,新疆红油百叶,松树猴头蘑,墨鱼羹,牛柳炒白蘑,挂炉沙板鸡麻仁鹿肉串,莲花扣鸡,甜品则是蜜饯菠萝,蜜饯红果,金糕卷小豆糕莲子糕豌豆黄等等? “阿离尝尝这家的菜色如何,说来我们回金陵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到这种地方吃饭。看起来感觉和其他地方没什么两样,怎的就什么菜都贵了十几百俩银子,这不是明着抢钱又是什么。”朱三好酒,以前在军营中是没得喝与禁酒,现在回了金陵后。那是只要一下值或是休沐之日,恨不得喝他个醉生梦死,昏天黑地。 “好,不过你也别老是光喝酒不吃菜,免得还没到年纪,反倒是肚子大了。”调侃一句后的何当离夹了一块离得最近的莲花扣鸡放入碗中,肥而不腻,入口即化,其中带着一股六月莲花香,令人指腹大动。 “我们怎可能做那等光喝酒不吃菜之人,来,我们给阿离满上。”朱三以前最为看不惯的就是何当离这张小白脸,娘不啦叽的长相。 可是等随着相熟后,才发现她其实是个比爷们还爷们的存在,最少连他有时候都承认。自己比不上对方,以貌取人是他不对,好在知错能改,否则在那几年中,恐是早就死得连个渣渣都不剩了,哪里还有今天坐在这里,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日子。 “阿离你可得多吃点,你看你现在都不知道瘦成什么样,要是被那人瞧见了,说不定还不得怎么埋汰我们几人没有好好照顾你。”柳四撕了一个大鸡腿放在她碗里,尤嫌不够还吩咐人在上了一大盘蒜香排骨。 “对对对,阿离可得多吃点,否则到时候我可受不住军师杀人的目光。”柳三起哄笑道,满室其乐融融,欢声笑语不断。 “好,我会多吃点的,保证养得肥肥胖胖的。”何当离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嘴里还嚼着一块糖醋排骨。 不过今日这一顿饭倒是她最近一段时间吃得最为欢快的一顿。 下册 一百五十六、喝了它好不好 随着天渐寒,雪渐深。越到年关将近年味越浓,早有不少店铺高高挂起喜气大红灯笼贴红联。而很快,随着宴请其他俩国座上宾的贵客前来的宴会缓缓拉开序幕。 旦角白丑,唱跳皆有,只待他方粉墨登场。 宫宴时自是在大朝会的第二日,那日特意放了百官一日假。好在家养精蓄锐,傍晚时分方有精神前来赴宴才不堕国威。 此刻灯火通明,亮如白昼灯火摇曳的清元殿中。红木牡丹金丝双龙戏珠屏风后有俩道影子在相互交叠,橘红色的暧昧烛火将其特意拉长,使其影影绰绰,万千姿态妖娆妩媚的倒映到窗棂,汉白玉砖上。 红木油漆窗棂外满是花叶簌簌而落,落了满地绯红之艳。梅自雪中来,自由一身铮铮傲骨之香。 “爱卿的身子甚美,令朕爱不释手。”双鬓微湿的男人将怀中虚软无力之人抱入白雾氤氲朦胧的汉白玉池中,爱怜到了极点的温柔缱绻的吻了吻那张满是布满海棠花之艳丽容颜。 只觉得无论是怎么看都看不够,恨不得将人化成他腰带上的一根白玉腰带,好日日栓在裤腰袋上时刻带着才好。免得在他看不见人之时,总忍不住患得患失。 “明日可是宴请俩国来史的日子,陛下还不曾早点安歇吗?”从正午时分被按在案板上狎/玩到日落西山,何当离纵然身子骨在好,此刻难免也有些难以拾起半分气力,整个身子泛着淫靡的粉红与发软之色。 随着走动间,还有不曾放过她半刻停歇之物,都在不断的提醒着她。她到底在做什么,又是身在何处,喉咙早已难受得发哑发疼。 “陛下,能不能.....。”随着一个用力,雪白修长的天鹅颈高高扬起,与半空中划出一个优美。令人怜惜到恨不得弄坏的孤度。 “爱卿别急,在忍忍,在忍忍朕都给你。”崔澜将人禁锢与汉白玉池一角,牙根微咬。 随着动作大开大合中,何当离只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帆飘荡在风雨交加湖面的小船。风往哪边吹,小船就往哪边晃,好似那条湖畔永没有停岸的尽头,不断的在湖中心打着转。 九曲回廊下的百灵在叽叽叫唤着,几只夜莺不惧冬日风寒,高昂着歌嗓。 已经围堵她多日,却不曾见到人的苏言整个人越发烦躁。特别是当看见胡霜还在不断的意图同他纠缠不清之时,更是到达了顶点。 “胡典籍,在下记得那日的事情已经说得在清楚不过了,还希望你日后不要在来打扰鄙人的生活。”有道是,一忍在忍,而后忍无可忍。 何况纵然是泥人都会有三分怒性,何况是人。 “我只是不放心阿言。”今日一身月白暗纹圆领长衫的胡霜此刻眼眸半垂,下唇微咬,颇有几分楚楚动人的姿态。语调放轻放柔,已与一般女子无二。修长白皙的手指死攥着他天青色竹纹衣袍不放,微红的浅色瞳孔中满是倔强之色。 “将军不是阿言的良人,我只是希望阿言不要陷进去太深,否则到时候害的还是你。你为什么就不能看看我,我除了那张脸比不过她,我其他的哪样不比她好,比她优秀。”最近一段时间懊恼得快要恼羞成怒的胡霜在顾不上什么男女矜持,而是秉承了男追女隔道山,女追男隔层山的死皮赖脸。 她不就不相信了,等对方尝试到过女人的好味道后。岂还能继续喜欢一个同自己有着一样身体构建的男人,何况她可是一直对自己的身体与技术很有自信,可恨的是这个男人一二在,在而三的拒绝她。 “是不是我的良人我自己有眼睛能看,不过请在此之前还望胡典籍能同本宫保持距离为好,本官不喜同他人过于靠近。”拂袖挥开,拉开彼此间距离,眉头微皱,似极为在忍捺什么。 有时候就连称呼都能分得出远近疏离。 “是吗?”胡霜双目冰冷,死死死盯着那双现如今看她时满是不耐与厌恶的瞳孔。一瞬间怒从心来,就像是被什么背叛了来得屈辱感一样,语调微扬,透着指甲划过玻璃的刺耳尖锐。 “难道阿言不知道今晚上的虎威将军被陛下留在宫中不得外出,此刻啊,说不定是在咱们陛下身下如何玉体横陈,万千绽放。就你一个傻的还会喜欢上那么一个不知沾过多少男人的兔儿爷,都不嫌恶心的。” “你说陛下若是知道了你们有染一事,啧啧啧,到时候可不知会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她那人除了一张脸好之外,我还真想不出阿言倒是会喜欢上对方哪一点。”胡霜虽在笑,可这笑满是讥讽与报复的快感。 “你说什么!”瞳孔猛缩的苏言满是不可置信的瞪着她,似要从她身上找出一丝说谎的可能。身形微颤,小指微动,就连喉咙口腔中分泌的唾液都只多不少。 “呵,难不成我方才说的还不清楚吗,如今的虎威将军说不定正躺在陛下身下独自呻/咛,全身上下不知被灌了多少吃食,岂还能认得出阿言是什么人。”胡霜双手抱胸,脸上带着傲居不过,傲睨一切的神色,粉色薄唇再度掀开,冷笑道;“也就阿言单纯得还当人家是个宝,说不定在人家心中你不过就是一个闲来无事斗趣的玩物。不对,可能是连玩物的存在都称不上,顶多就是一个挥之即来,挥之即去解闷的玩意。” “够了,你闭嘴。”苏言额间青筋直露,一张唇死死半抿成一条直线,漆黑的瞳孔中满是森冷怒意。 “怎么能够了,我都还有好多话还没说,纵然人家是将军又如何。还不是同外面那些最为不堪的卖屁股小倌倌有什么区别,不对,要说有也是她的屁股比那些人要高贵得多,就连能进去的物什都需非富即贵。” 有时候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岂能眼睁睁看着落在他人之手。 还是她一向最为瞧不上一眼的兔儿爷,活该浸猪笼才对。呸,从自己嘴里吐出那人的名字,此刻都嫌脏了她的嘴。 今晚上罕见的看见了许久不曾出现的皎洁明辉月色,周边黑幕点缀着好几颗繁星亮目。可在皓月当空下,反倒显得是那么的不起眼,甚至很容易令人一度忽略。 好比萤火之光,岂能同皓月相争。 明黄色绣金线真龙纱帘无风自动,上好的宣草色柔软地毯上,正随着来人的走动,洇湿溅落了不少细碎水花。 水是好水,布是好布,药是好药,就连美人也是极美的。 被安稳放在柔软床铺上的女子此刻早已是连半根手指动弹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乖乖的任人摆布,就像是一个易碎的精致瓷娃娃。一头半干青丝随意的披散在后,遮住了红梅白雪春光。 着一身顺圣紫金纹鹤画亵衣的崔澜见托盘上的药汁已经放到了温度正好的时候,方才将人抱坐在自己腿上,欲小口小口的喂饮进去。 “我不想喝。”别开脸,将氤氲着春色未散的小脸深埋在男人宽厚有力的胸膛口,小手环抱住他腰不放。 何当离即使被折磨得在难受,可还是能有几分力气挣扎的。何况她知道那药是什么,无非就是给她调理身子,好早日怀上的脏药。 他们倒是连这都算计到了,她到底是应当称一句好手段还是好本事。眼眸半垂,其中满是蕴含着憎恶冰寒。 “乖,吃了药我们就睡觉好不好。”魇足后的男人比之平日更要好说话不少,可在吃药一事上却是难得板起了脸。 其他的他都能允许她撒娇躲过,唯独此。天知道他有多希望她能怀上一个独属于他们彼此间的羁绊,一个无人能斩断的羁绊。 “可药苦,我不喜欢。”何当离蹙着双眉,又再度往里缩了缩。修剪的圆润的指尖深陷进掌心软/肉中,才强撑着没有打翻那散发着地狱深渊味道的黑汁。 以前一连的反抗与挣扎换来的只有无尽的施暴与镇压,久了,人自然就学乖了。变成了一个连自己都要心生厌恶与不耻的存在。 可人总是需要对生活妥协的,不是吗? “这次不苦,若是阿离再不喝,朕可得亲自喂你了。”崔澜搁下手中白瓷药碗放在红木雕花小几上。将身上已经快要成软骨头之人再度提了提,岔开腿安生坐在自己腿上,暗了几分嗓音,笑道;“若是阿离不喝,朕不介意再来做几次有宜于彼此身心健康之事。”暧昧的大手更是顺着腰肢渐往下滑,欲往里摆伸去。 意思已经是在明显不过了。 “我喝。”像对于男人嘴里的俩种选项,她更倾心与喝药。 即使这药在脏都脏不过她的身心,若是当真有了,在他出现之前使之胎死腹中多好。 随着春节来临,各国派来的使者也被安置在了大使馆内。各国来使,自是孜然事大,帝王今夜宴请文武百官,而宴请的地点则定在御花园林中,各家未出阁的小姐皆是盛装出席,欲与满院花色比争春,虽是冬日却胜比春日,衣鬓飘然带香,粉裙罗衫恰带春,眉间点殷红花钿。 宴会周边皆早早挖埋了春地龙,还布置了不少无烟无味的银丝碳至于旁,为的就是驱散冬日严寒玉彰显皇城富贵。 太阳渐落西沉,夜已然悄悄入暮,万千灯笼高高挂,月上中天。皎洁柔和的月光把夜晚烘托出一片平静与祥和,几缕月光穿过层层叠叠云层,将光落在梅花树梢上,落下斑驳的影影绰绰黑影,清风拂过形成在一副摇曳生辉的山水墨画。零星的像是碎条儿挂在树丫上一般,今夜许有些许微风,百官受邀而至,花灯亮如昼。 晚风轻抚阶边被如此多的灯笼那红艳艳的光照得越显国色天香的各色山茶菊/花红梅各类珍贵花蕊,殿外的广场上,两排高高的灯笼架拉开排场,架下排了两排低足桌,单列中每桌间距离相当,单看桌数即可知人数之多。两列间有一巨大凸起的圆形舞台,许是给乐坊表演助兴之用。 下册 一百五十七、来尝尝味道可好 列前有一金漆龙椅,雕花精刻,匠心独具,旁边一左一右则放置着为后妃或太后所坐,帝王未来,早来的大臣们杯觥交错相互寒暄、客套着,女眷那处则是领着自家未出阁的女子与之相互推销或是寻那手帕之交说些贴己话。 今夜的主人公最为瞩目便是吴国那位传说中神龙见尾不见首的摄政王,谣传此人姿色甚伟,貌比潘安。最为令人啧啧称谈的是那举世无双的纵横之术。 当年以不过束发【十五】之龄,将已经足渐步落衰弱,内有外权后宫干政,外有恶敌虎视眈眈的王朝力挽狂澜,后扶持幼帝登基,自从掩于山水间,不再过问国事。 这么一个富有传奇色彩的人自然是引得多方在三观察,甚至尽量与其交好 今日是宴请之日,早早就免了今日上值打卡一事,剩下的时日就是在家可劲的倒腾自己或是补上一个连日来奔波忙碌的好觉,等日落初好以容光焕发精神抖擞的最好之态面圣。 除了以然孑然一身的孤家寡人独自前来,其他的那叫一个拖家带口,凡是家中有未成婚的嫡子嫡女还是可尽的带出来溜,若是无嫡子嫡女的就会带自己最喜欢的孩儿或是族中有所成就的年轻人进来见见世面,提前结交未来的顶头上司。 天气冷,宴席上不可能保证每个人吃到的都是暖菜,特别是位置在下面的人,往往等沦到自己的时候,一盘热菜上早已凝固了满满一层油,看着就无甚胃口,就算是吃了万一回家闹了肚子可怎么办,以至于离席后帝王都是将他们未动过筷子的佳肴珍馐打包带回家中,热了后再吃。 此举既显了皇恩浩荡,又失了浪费粮食的可能性,一举两得。 苏言自从胡霜嘴里听到那则不亚于晴天霹雳的消息时,以至于整个人都神情恍惚。大晚上的不曾在府邸中好生睡觉,而是爬在了宫门口傻愣愣的等。 可是随着天亮又到天黑,他都自始至终没有见到那人,反倒是自己越发憔悴狼狈不已。白净下颌处冒了不少细细的青色胡渣,就连身上衣服都皱巴巴的就像是刚滚过好几圈的酸菜一样难以入目。 随着宴会即将到来,纵然在心有不甘,也得提前换好新衣。但求能在宴席上遇到她。 无论她说什么她都愿意相信,只要她不再试图躲他。 夜幕滑落,百灯齐亮,照得梅林如梦似幻,恍如仙境。红梅花瓣之雨簌簌而落,早开的暖房之花争奇斗艳。 纵然何当离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可是当再次见到那人时。除了滔天愤怒外还有几分数不清道不明的苦涩之意。 可是就算在如何都改变不了她想杀了对方的决心,即使是那抹不平常的突究之意横生。都泯灭不了她带给她的屈辱于难堪。手旁倒满琥珀酒液的杯盏无意落地,洇湿了袍角一处,徒显狼狈与恼怒。 一身明黄龙袍的显宗帝居坐高位,今夜一龙一凤,一威严一端庄,相得益彰,座位下后到当朝丞相王爷,底下左右俩侧则是楚国的安王和来自吴国之人,在接下来则是其他小国依次而坐。 只是其他人看着吴国那处显然还空了一个的位置,不禁略有不满。这位传说中的摄政王未免太将自己当一回事,而不把他们正阳大国看在眼里了。 与此同时,场中之人却是意外的再次少了一位悄悄离席而去。酒香渐浓,月色正好,酒不醉人人自醉。 离举办宴会的不远处假山后,一个连朦胧月色都照耀不进半分的黑暗之地。暧昧,缱绻在不断滋生,蔓延,令人无处可逃。 “放开,我让你放开听到没有,滚开。”压低的嗓音中满是怒嗔阴戾,潋滟的凤眼中盛满的是冷剐森寒。 一张脸涨得通红,手脚都被禁锢着无法动弹的何当离漆黑的瞳孔中折射的都是森冷怒意。恨不得咬碎一口上好银牙,或是将面前此人千刀万剐方才可解她心头之恨。 “滚,拿开你的脏手别碰我,我嫌恶心。”扭头避开男人意图抚摸她脸颊的手。何当离将舌尖咬破,能尝到了浓重的铁绣味,才不至于过分失了理智二字。 “离儿怎能如此对我,难不成忘记了前不久你我二人才水/乳相交过。你那么说可实在是伤了贫僧的心了。”原为吴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此番竟是不曾出现在杯盏觥筹的宴会上,反倒是出现在此,实在是令人得以深究,甚至周边相随之人为色若春花的虎威将军。 若是被无意经过此处的人看见,还不知要如何添油加醋一番。 只是这偷情的罪名可得需变成板上钉钉的买国通敌之罪了,哪怕倒是跳进了黄河都洗脱不净的罪名。 毕竟偏僻之地,二人相幽,一人是吴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一人是战功赫赫的虎威将军,但是凑在了一块儿,难免不令人浮想联翩。 “滚开,你不要逼我动手,清合。”一字一句就像从牙缝中硬挤而出,蕴含中阴森血沫之气。原先束得整齐的墨发此刻尽显几分凌乱之美,几缕青丝黏在白瓷脸颊处,更添月下清魅。 “是吗?不过离儿确定你那么yin/荡的身子离了我真的能活吗。”温热的吐息细细薄薄,均匀的喷洒在她脸颊与颈脖处,泛起阵阵毛骨悚然之意。 修长白皙的手指似若无意,隔着衣衫挑弄着她身上各处敏感点。 何当离一双眼满是冷剐冷瞪,上下牙槽磨得咯咯做响,胸腔冷然。若非手上与身皆软无力,她岂会处在如此被动之地,任由这等无耻下贱之人肆意侮辱狎/昵。 “滚。” “离儿的身子倒是越发敏感了,你看贫僧不过才触碰了一下,便如流水潺潺。果然离儿也是想贫僧了。”那双宛如玉刻而成的鬼斧神工之手,此刻却在做着最为下流不堪之事。 “呵,你倒是厚脸皮还敢自称贫僧,试问天下有哪一个和尚破戒之多,甚至是禽兽不如的的亵/玩践踏年轻女子。你说你的佛祖就不会怪罪你吗,不,怎么就没有开天眼提前将你收了去好为民除害。” 何当离一时不察,中了和体内蛊虫相融之毒,此刻全身上下软绵无力,就像是一只放在砧板上仍人宰割的鱼肉。 “你倒是好本事,果然不愧是个为摄政王的人物,就是不知你的那些子民与信徒可知你是那么一个龌龊不堪卑鄙无耻的伪君子不曾,你真让我恶心,清合。”漆黑的瞳孔中满是渗渗寒意,就像是一只伺机而动的豹子,只需趁人不备,一口咬上猎人脆弱的脖子鱼死网破。 “原来离儿不喜贫僧自称贫僧二字,既是如此贫僧改还不曾。”清玉在笑,不同往日清贵出尘,反倒是透着邪气。那双平日用于焚香念经的手此刻正轻佻,暧昧的勾着人下巴不放。 顿了顿,忽的弯唇笑道;“那又如何,名声地位于本王而言不过是个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称谓罢了。相比之下,本王更喜欢看离儿承欢膝下,万千妖娆妩媚之态。”清合抽出沾了晶莹蜜水的手涂摸在她唇边,一如以前一样笑道;“离儿尝尝自己的味道。” “滚。” 朦胧月色下,立与假山后的二人从远处看来,就像是紧紧相拥,密不可分一样。周围花影花枝花叶花蕊随着清风簌簌而响,又吹落了好几瓣不舍绯红之艳。 落花留香,夜风宋寒。 衣衫半褪,凌乱而挂。满头如墨青丝与沉沦夜色中飘飘幽幽,似一副极美的山水墨画。 冬日无蝉鸣鸟呤,有的只是呼啸寒风猎猎而过。 “你们在做什么,放开她。”跟踪着离席而出的苏言不曾想会看到这瞪目呲牙的一幕,瞳孔嗜红如血,掩藏在宽大袖袍下的拳头捏得紧紧的,青筋暴起。 这个男人是谁,还有阿离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他们又是什么关系!!! “这人是谁,可别说是离儿的相好。”见人突然出现在假山后,清合并未曾慌张半分,反倒是颇有兴致的抬起她略显尖细的下巴,与之其对视。身下动作倒是不曾停歇半分,反倒是为了炫耀更是加重了几分力度。 颇有几分恃宠而骄或是有恃无恐的味道,无疑更大激发了不远处男人的火气。 “就算是又如何,这是我的私事与你何关。倒是我们二人都认识那么久了,只到今日我才发现传说的摄政王既然是个为了胁迫弱女子而不择手段的伪君子,你说好不好笑。”卷翘睫毛上沾着未逝泪珠的何当离别开眼,若是实在逃不开只能闭上。 她实在不愿看到自己卑贱如女支的场面,甚至还被人看见,而那人更千不该万不该是小结巴。唇瓣上扬,想勾出一抹冰冷的讽刺之笑,面皮子却僵硬得不曾有半分动作。 下册 一百五十八、你怎么能勾引其他男人 她恨不得杀了这个男人,将之碎尸万断方才可解心头之恨。 明明彼此间做着最为亲密之事,嘴里却吐着在刺骨不过的森冷之言,琥珀色的瞳孔中满是深深不喜。似乎是为了更好的惩罚她。空出的一只大手往身后探去,恶意的往后刺去。 娇艳的粉红花瓣被强势的挑开花蕊,露出嫣红之色。 “你这个疯子,变态放开我,放开我!”突如其来的入侵与疼痛,疼得何当离本就煞白的小脸此刻就像是刷上了好几层白/粉一样,泪珠随着眼眶下滑。眉头紧皱成川,手指死死深陷死掐着男人不放,中了药软绵无力的身子也在不断挣扎着。 “放开我你这个疯子变态。”粗哑的嗓子满是隐隐压抑的哭腔与疼痛,手指深陷死掐进男人肉里不放。 整个人就像是被一把刀从中间劈成了来得俩半一样来得疼痛难忍。泪珠子就像是断了弦的珍珠王下坠落,令人心生怜爱,或是,在粗鲁的将人弄哭得更厉害才可善罢甘休。 “我说了让你放开阿离听见没用。”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之人被迫承/欢与其他男子身下,是个男人都无非忍受。 苏言怒红着眼,挥拳上前。 “啧,想不到离儿倒是好本事。才回了金陵没多久就又勾得一个傻子愿为裙下臣。”清合伸出手,将人禁锢在身前,轻而易举的躲开了挥舞过来的拳头,脸上笑意不减反增。 “放开我,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何当离的嗓子早已透着浓浓的暗哑之意,全身上下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湿漉漉。一张脸苍白无一色,若不是那眼珠子还在动,恐会将其错认成昏迷不醒之人。 “你我二人好不容易再次相逢,离儿怎能总是说出如此杀人之话,可是会令本王不高兴的哦。离儿若是不乖,可莫要怪本王心狠不懂怜香惜玉了。”正在不断大开大合中的清合低头覆在她耳边,喉间发出低沉的沙沙笑意。 话虽如此,可借着雅致浅色长袍的遮掩,自是难以窥探内里的半分春色无边。 何当离心里有种感觉,这个疯子,无所顾忌的疯子真的会在这里。当着其他人的面将他活生生弄死,上一次山顶上的阴影还在残留着。挥舞不去,还有那根沾血后,被雨水泡肿发白的断指历历在目。 “乖离儿,你看你和我的身体是如此契合。”湿/热/滑溜溜的舌头顺着她的耳垂处舔/弄着,甚至是发出了淫靡的暧昧水声。 于这朦胧,寂静的夜色中更显春色无边。 随着男人附在耳边暗哑的低沉,何当离知道他马上就要解放了,眼眸半垂着竟是不敢去看苏眼半眼,生怕从中看见厌恶,不耻,肮脏等任何负面表情。 她头一次心生惧意,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左右了她, 很快失去了支撑点的何当离整个身子缓缓往下滑,若非身旁人还虚扶了她一把,恐是早已跌落在地,沾满泥土草屑。 “阿离,他是什么人,你们是什么关系。”苏言嘴唇皮子上下蠕动着,一张脸满是哀求,难忍之色。细窥还能见赤红怒目下的眼眶微红。 “这话我也正想问离儿,这莽撞不知礼的小子又当是何人。”清合唇角带着几分讽刺的上扬,搂抱着怀中人的力度,恨不得将其掐碎融为一体的血肉才好。 “阿离。”苏言此刻的音色都满是颤意,伸出手死死的抓住她不放。澄静如水洗的浅色瞳孔中,满是浓浓的哀求,卑微之色。 “他啊,是我心上人,如此你可满意。”何当离苍白的脸上缓缓勾起一笑,唯恐男人不信,抬头吻上苏言苍白着颤抖的唇。 男女席之间用了一条长约十来丈的丝绸红锻和几株新移植过来的寄春君、暗香疏影与九疑仙人隔开,漫天的火红灯笼光线可以让昭阳很轻易就看到对面的二人。 等人到齐没多久,歌舞就开始准备上来,莺莺燕燕的就是看起来感觉他们都不怕冷似的,衣袖舞动,小腰纤细不堪盈盈一握似的弱柳扶风,脚尖足点花扶柳似有无数花瓣飘飘荡荡的凌空而下,轻风带起衣袂飘飞,舞姿轻灵,身轻似燕,身体软如云絮,转回红袖,歌愁敛翠钿。 何当离初看时倒有几分兴致,等在多看了几眼就看得无多大兴致。脑海中一直徘徊着方才所发生之事。就连宴席上不时总有人光明正大用那种黏糊糊的恶心目光看她时都不曾理会。 她只觉得现在全身上下都很脏,脏得只想立刻离席将全身上下都冲洗过一般才安心。 酒是好酒,舞是好舞,可唯独这人的心不放在此,再好也是白搭。 方才离席的吴国摄政王已然重新出现在宴席中,除了那传得神乎其神的本事外。光是这张清雅俊潇的脸就不知频频惹了多少席间姑娘的春心萌动于暗送秋波,何况还有如此尊贵的身份地位。 何当离下首的下首在下首的位置坐着的正好是苏言,而此刻的苏言却满是不安的不时注视着何当离所在的位置。心里是一阵快过一阵的强烈心跳声,还有一张满是酡红上爬的白净面皮子。 若不是场合不对,他现在就想马上冲上去,抓着阿离的手,脸红心跳的问她。她刚才说的是不是真的,她说他是他的心上人,那么是不是代表其实阿离也是喜欢他的。 就连原先那个男人都被他下意识的忽略而过,满心满眼有的都只是阿离那句;“他啊,是我心上人。”一张脸瞬间再度红成了红红的小苹果,就差没有冒烟了。 抬眸扫了眼月色,只觉得今晚上的月亮又大又圆,最适合他同阿离花前月下了。 “使者阿哈达在此恭祝显宗地帝,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不过是一舞闭,身形粗狂,扎着满头彩色小辫辫的阿哈达从桌席上起身,随即一块儿起身是乐颜公主,传说中的楚国第一美人。 “乐颜见过显宗帝。”又娇又魅的女声音至席中响起,顿时引来不少还在谈话相交,或是低头喝酒之人的视线。 何当离也随着声音来源地,半眯着一对狭长凤眼扫去,只见莲步款款而出的了颜公主端的上是楚国第一美人。名唤乐颜公主,与上一次送来和亲的安乐公主正好同父异母的姐妹。 只见她年方十七,身材高挑,体态丰盈。鲜眉亮眼,唇红齿白,一颦一笑之间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风韵,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花,美而不娇,艳而不俗,属于明艳大气的美人。 一袭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花边的领子系着珍珠扣,外披白底绿萼梅披风,裙摆镶着灼灼牡丹花锈叶,走起路来婷婷袅袅露出樱桃红的鞋尖上的俩颗索大南海珍珠。 可是其他人只消看了一眼,就纷纷将目光移在一旁,独自自饮自斟皆入画的虎威将军身上,俩相在一对比。只觉得这美人恐是比不上他们正阳国色若春花的将军,而后连忙移开眼。 而随着楚国人恭贺后,后到的吴国摄政王也随着起身。有些前面离的远的方才能窥到全貌,姿兰玉树,俊美清潇,恍如雪山之巅上生长的高龄之花,那么的高不可攀,不容令人亵渎半分。 却又总在不经意间惹得不少女子如飞蛾扑火,前仆后继。 “本王在此恭贺显宗帝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神色淡漠,飘逸出尘的气质仿佛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又似于繁闹尘世中开辟一方独属自己的小天地,不教人靠近半分。 “朕多谢摄政王美言,说来朕还是第一次见到摄政王,还真是年轻有为,非比寻常。”显宗帝立于高位上,举酒遥遥一尽。凌厉的目光却是在不时上下打量着对方,只是越看,那双眉皱得越紧。 而今夜一身素白月牙绸缎袍子,白玉冠束发的清合就坐在宴会正中,任由他人打量。嘴角自始至终恰着一抹疏离的笑意,仿若下一秒就会迎月飞升。 “说来本王有一事,但求显宗帝能成在下一件天赐姻缘。”并未急着入席的清合眼皮子微掀,其中满是浓得化不开的深情之意。 “摄政王有事不妨直说,朕倒是好奇摄政王嘴里说的姻缘了。”杯中酒置于唇边半抿小扣,方才放下。眼帘半垂,遮住了几分满是算计的精光。 “说来也是缘分,本王今日在宴会上无意瞧见了其中一位姑娘,意想同正阳国结秦晋之好。只是本王不知那人可否愿意嫁与本王,只得先同圣上讨个旨意了心里头才踏实。”清合清冷孤傲的视线只是随意往女眷那处转了一圈,就不知惹来了多少姑娘脸红心跳,小脸微红。 甚至还有不少胆大的回抛了媚眼过去,人人都在幻想着自己是被那等人物看上的女子。 下册 一百六十、我心悦小结巴是真的 “现在此事下结论而言尚早,本王不介意在金陵中的这段时间等待虎威将军来告诉本王最后的决定。”清合目光灼灼的盯着她不放,那眼神就像是势在必得的猎人与已经落入陷阱中,无力反抗的猎物。 “本王会等待虎威将军回心转意的那日,甚至是相信虎威将军不会说出令本王伤心难过的回答,对吗。”半张半合的口吻中说的最后无声二字,分明是“离儿。”手中檀木拂珠转动,清列的桃花眼中散发着几分漫不经心。 何当离别看眼,重新坐回了小几边上,眼眸半垂,只是此番再也没了饮酒的雅兴。有的只是无尽升腾而去的惶恐与惧意,因为那个疯子不可能会如此轻易的放过她,甚至是她的身边人。 坐在最为下席边的苏言在那个男人出现的时候心脏口就漏了一拍,他前面就能猜测得出对方的来头必然不小。可是怎么样都没有想到那人便是传说中惊才艳艳,有着治世纵横之才,举世无双的吴国摄政王。 甚至与他国宴席上堂而皇之的求取他国将领,到底是称他一句勇气可嘉还是胆大包天。还有男人的语气实在是过于笃定,倒不如说声胸有成竹在他离开的时候,阿离定然会随他离开。 还有阿离又是如何同他认识的?方才在假山小花园内发生的一幕,一瞬间袭卷全身,冷得连从心地都在发颤打鼓。他发现他对于阿离了解得实在是太少了,甚至是连那冰山一角无二。 而同样坐于下首位置的胡霜见着那名传说中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楚国摄政王。此刻直觉得一颗芳心就此沉沦无法自拔,那等绝色,恍如高山雪巅上令人高可仰止的高岭之花,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可就是那么一对清冷出尘的眸子在被她染上人间情/欲之色,会因着她身上有了其他情绪后,定是说不出的诱人。就像那种穿越定律一样,心如止水对一切都不曾放在心上的男人因遇见了她,只是那么一眼便沉沦得无法自拔。 原先在听到他说想求娶在场中一人的时候,她不仅脸红心跳的以为他一见钟情的人会是她,甚至还偷偷的整理了身上所着之衣,脸上摆出最为矜贵得礼的笑。毕竟他们前面可是在未曾入席之前见过一面,而且因为她脚下不小心打滑还搀扶了她一把,直到她能立站才分开手,甚至还在离开的时候对她笑了一下。 试问若不是有情或是对她有好感,怎么可能会那么温柔的对她。可是很快,下一秒整个人就像是被一双无情的大手打入冰冷刺骨的深渊,随即胸腔中升腾而去的满是阴毒怨恨与嫉妒,拳头捏得死紧。 何当离!又是何当离!那个该死的兔儿爷为何如此阴魂不散!她怎么就不去死! 说不定只要她死了!那么现在的这一切都会是她的,苏言会成为一直暗中守护她,愿为她做任何事的悲情男配。而那位俊美清潇的摄政王说喜欢的当众求娶的肯定也是她,而不是那个人尽可夫,不知廉耻的兔儿爷!!! 胡霜此刻好像入了魔怔一样,一双瞳孔倒映中,里头满是酝酿着阴狠的毒计。 宴席中因着那么一道小插曲,随即很快就散了。 宴席中未曾吃饮多少的苏言此刻立在原地,视线一瞬不瞬的死盯着那人不放,喉咙苦涩发紧。就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给堵住了一样来得干哑难受,可是心脏口因着她前面的一句话,又泛着丝丝的甜,缠绕着他不放。 就像是无意间含了一口话梅,酸后尽是甜。 “苏典籍,我们殿下有请。”苏言正准备挤开人群,往那人走去时。身后一个着藏蓝色云纹,看起来三十左右的白面小黄门拦住了他的去路,恭敬出声道。 “好,有劳公公了,不知你们殿下是哪位殿下。”苏言纵然是在不想去,却左思右想不到半分拒绝的理由,何况看着那人准备离开的身影,心里越发着急。 “回苏典籍,奴才此番是为二殿下传话的。”二殿下崔元华乃为皇后膝下所出,同四殿下乃是一母所生,如今方才不过舞勺之年。 “好,不过还麻烦公公稍等片刻,本官有些事需得处理一二。”眼见着人越走越远,苏言在顾不上什么,告之一声后,连忙追赶而上。 因为他实在是太想要一个答案了,同样的,他还想亲亲她,抱抱她。 还有他想再一次听她说一次;“他啊,是我的心上人。”只要一回想起来,整颗心就像是被浸泡在蜜糖罐中,甜得直冒泡。 何当离离宴后,同往日想随大流离去,只是这一次却并有心人提前拦截而下。秀眉微挑,略有几分不满之色,可面上却不显。 “还请虎威将军留步一二。”声若清泉流水潺潺,却又奇异的带上了一抹来自江苏等地的软绵调子。 “嗯?可是有事。”正欲迈开脚步的何当离听见身后唤她,只得硬生生停下了脚步,转身回望。 “是这样的,我们摄政王有请虎威将军到附近的茶肆一聚,还求虎威将军不要先急着拒绝才好。”最先拦人出声的是一个模样清秀,身着深色朱子长袍,头带浅色逍遥巾的年轻男子。 “真不巧,我们陛下正好也有事同将军相商。”后到一步的小李子连忙上前一步,恭敬行礼后出声道。二者一对上,眼里皆有着熊熊的火焰在燃烧。 此事她最不想见的俩人都凑一块儿上了,可若是令她从二择一,必然是后者。 何况谁都不知道清合那个疯子会做出什么偏执疯狂的事来,她可不曾忘记方才假山后小花园的一幕。还有当日朱三断指,她于百人眼中身下受辱,樊凡坠崖之仇。 还有此人身上手段与药物层出不穷,一不小心就会着了道,成为一个任人宰割的阶下囚,就行今夜假山之事。 何当离眼眸半垂,拉开与那位随侍间的距离,冷声道;“承蒙贵国摄政王看得起,不过本将军还有事,只得有缘下次相约。” 见人面色稍有不虞,继而挑眉道;“何况本将军可记得与贵国摄政王并非相熟之人,他我二者皆是身处俩国家高位之人,若是私下相遇了难免不会被有心人拿出来说事。即使身正不怕影子斜却架不住流言蜚语满天飞,三人成虎的罪名,为了本将军与摄政王为好,日后还是莫要在再说什么相约之话,免得遭了其他人误会。到时候虽对摄政王无甚影响,可对本将军来说却是麻烦一桩。” 即使不是身处在俩个国家的对立面,她也不想在与清合此人有任何过多交集。无疑是此人实在过于危险,哪怕当年同床共枕多年时,脸上都是带着一层伪装到近乎完美的面具,令人摸不着,看不透。 那样的人她深知自己玩不过他,无论是心眼还是权谋,甚至就连她后面的三脚猫都是出自他手所教。那么一个人就连光是沾上那么一点儿都会令人万劫不复。何况前面的前车之鉴她都忘了不曾吗? 等苏言小跑过来的时候,正好听见最后一句话。原先那颗高高挂起的心,此刻居然奇异的放下了不少,可仍是有几分不安。 “阿离。”苏言突然想叫下她,很显然也是这么做了。 “嗯?”何当离扭动看去,见是小结巴,莫名有几分不敢面对的心虚与惶恐。喉咙有些干哑得难受,小尾指在微微发颤。 “阿离,我有事情想跟你说。”苏言并不知道她的心中所想,一双略显圆润的荔枝眼中除了倒映满天星辰后,剩下的皆是她。 手指紧张无措的揉搓着袖袍一角,局促不安。 “嗯?”何当离弯眸笑笑,心里头满是无尽的苦涩与悲观蔓延。就连唇角想僵硬的扯出一抹笑都难以做到。她好像能猜测到他会说什么了。 无非是因着前面一事后,嫌她恶心,不要脸,下贱肮脏,不知廉耻得就跟楼里最下贱的女支子还不如,明明以前更难听不堪入耳的话她都听过,甚至还能不置一词的笑笑而过。可是此时此刻她却莫名的心生退缩之意,她想走,她不想继续待在这里。 她害怕从他那张满是诗词文章的嘴里听见谩骂她不堪的字眼,她更害怕从他眼中看出那等厌恶,作呕,愤怒等种种负面目光。 “有什么事吗?”心里纵然在如何的盛满了各种不堪猜测,面上却是平静无一丝波澜。只是最后微颤的一丝语调,泄露出了她的不安与害怕。 她不知道自己怕什么,只是莫名的不敢对上他。生怕听到令她难受得心如刀割之言。 “阿离你前面说你的心上人是我,是真的吗。”苏言紧张得连手心都出了汗,白净的耳根子在说出这句话后。悄悄地红了个彻底,就连手脚都紧张得不知何处安放才好。 可那一双清凌凌的荔枝眼却固执的紧盯着她不放,生怕错过一丝一毫她的反应。 下册 一百六十一、我会乖乖成为将军喜欢的人 何当离怎么样都没有想到他会同自己说这个,一时之间连原先打好的稿腹与落荒而逃都再顷刻间化成了呆愣。漆黑如黑曜石的瞳孔就那么有些发呆的傻样,看着他没有任何动作。 “那个....我....我想....说的是是.....我....我的的上人也...也是阿离。”青涩的青年似乎是鼓足了全部的勇气跟着自己喜欢的姑娘告白。 “我....我喜欢....阿....阿离。” 时间好像一如回到了那个初遇的花鼓城中无二。 满脸写着羞涩单纯的白净青年红着脸,结巴的上前同坐在最角落一桌的红袍少年欲行拼桌。 宴散后,不知谁人在天空中燃放起了烟花,一簇接一簇,烟花易逝。可它的美却是残留在了人的心里久久不散。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苏言侧过脸,见她潋滟的凤眼中此刻正亮晶晶的看着天上璀璨的火树银花。见周围无人看他们二人,忍不住偏头低头吻了她红润,沾着酒香的唇。 只是如蜻蜓点水,快得一瞬及逝。 何当离还未感觉到什么,那小结巴反倒是先一步红了耳根离去不敢在看她。鬼使神差的,何当离忍不住伸出手,借着宽大袖袍的遮挡,牵上了因被她突然触碰,紧张得冒起了冷汗发颤之人。 心想,难道她真的有那么恐怖吗。 苏言此时此刻只觉得现在不仅天上在放着烟花,就连他心里也在燃放着一簇又一簇的烟花。 何当离突然心情很好的勾起了唇角,只觉得小结巴真单纯。又是那么的可爱,简直是蠢得令人不忍直视。 世界上怎么有那么蠢得一根筋的男人,天底下的女人又不是死绝了,怎的就选择了继续在她这颗脖子树上吊死。甚至还是在见识过了她那么多不堪,肮脏与黑暗的一面,想做的不是第一时间推开她,而是伸出手拉住了她的手不放。 她想,即使这一次是假的,她还是想试一下。 烟花虽美却只是昙花一现,可今晚的烟花却是在她心里扎了根,终生难忘。 苏言等随着二殿下派来的小黄门带走的时候,脸上还总是忍不住时时浮现出傻愣愣的笑。就连白净耳根子上那抹碧桃嫣红都未曾消散半分。 只觉得今晚上所有的一切都在做梦,美得那么的不真实却又令他不由自主的沉溺其中。 而且他走时,还听见了阿离说的那句;“我何当离心悦小结巴是真,不曾有半分虚假。”烧得连他全身上下都烫了起来,就连耳根子都是红彤彤的。心里就像是被强行灌了一口又一口甜得发鼾的蜜糖。 何当离见着小结巴走后,方才随着小黄门离去。伸出略显苍白的手指遮了遮皎洁如辉的朦胧月色,似乎那人红脸的模样还历历在目不曾远去半分。 恍然间,她第一次生出了想逃离这里一切,重新开始的想法。她想和小结巴有一个未来,一个安稳平静,平等的未来。 清元殿中,早先便派人前去请人的显宗帝此刻在殿中却是左右寻不到人,不免有几分心浮气躁。就连摆放在案板上的奏折那么久了,都不曾看过一眼。 而此刻殿外舍人,忽然尖着嗓子高唱来报。“珍妃娘娘驾到。” 话才落,原先紧闭的黄梨木雕花门被人从外推开。随即闪进来的是一个身姿妖娆妩媚的女子,美人如画,喜嗔皆可入画。 “陛下怎的那么晚了还不曾安歇,可还是在为那位吴国摄政王心烦。”今日着一袭银纹绣百蝶百花曳地裙,外罩月白绣花小披风。梳着飞天鬓带着一整套白玉翡翠海棠头面的珍妃迈着花柳步缓缓而来。 “爱妃怎的突然来了,也不提前令人前来通报一声。”崔澜见来人将人牵着走进,随即绽放出一个浅薄的若是不经意,都看不出的笑。 “妾身要是不来找陛下,恐是陛下都会忘记了妾身这人了。还有陛下莫非忘记了,每次妾身来请陛下过去的时候,陛下都总会找借口推辞,妾身今晚上也是想念陛下得紧,没有法子了才这样。”珍妃娇嗔的坐在男人腿上,染了粉红豆蔻指甲的手撒娇似的轻戳着男人宽厚有力的胸膛。描了黑线的眉眼更显妩媚。 “岂会,朕最近一段时间不是在忙吗,何况朕就算是在忙都不会将爱妃给忘了,毕竟爱妃可一直是朕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崔澜虽与人说着笑,可是这目光前是时不时往朱黄殿门处看去,生怕那人来了而不知。 逢场作戏是真,当初有几分喜爱也是真。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有时候连自己都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哼,陛下就惯会说甜言蜜语来哄骗妾身,妾身都不想依您了。”珍妃在以前未出阁之前就是当年的金陵城第一美人,何况身处在全天下最不缺美人的后宫中也是拥有着独一无二的美貌。甚至还颇有几分手段,否则如何能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高墙深宫中活下来,还诞下当时还是王爷的陛下长子。 “朕何时骗过爱妃,爱妃可莫要胡乱想朕才好。”崔澜将人安稳的抱坐在腿上,只是这思绪仍忍不住有些飘忽飞远。 “陛下要是想让妾身不要乱想也行,不过陛下今夜可得要陪妾身才好。”娇艳的红唇微等男人反应,便印了上去。 “这.......。”若是其他的他都可答应,崔澜唯独在此事上犹豫了下来。却很快被身上人给捕抓到了,随即闪过一抹阴狠的笑意。 等何当离磨磨蹭蹭来到清元殿的时候,被早已等候在外的舍人告之陛下里头正有人,还请将军稍等片刻的时候。 那位小黄门她以前倒是远远见过几次,只是未曾放在心上罢了。 “既是陛下今晚有客,本将军便不先打扰了,明日本将军再来也不迟。”听到里头有客的时候,何当离第一个反应就是松了一口气,而后借口离开。 她可不想在继续待在这个令她感到死亡窒息之地。 “可是陛下交代了让奴在此等候将军,需是马上就会好,还请将军在稍等片刻即可。”小黄门以前并未同这位传说中色若春花,艳冠满金陵的虎威将军说过话。以前也只是远远瞧上一眼罢了,只是今夜只遭那么一看,就连他这个净了根的太监都忍不住心神荡漾,更别提其他人了。 月下看美人越看越美,甚至连人都有些心身歹念。 今日前来等候的小黄门脸蛋生得白净可人,颇有几分女子之秀雅,就连这身段也似那清风羸弱的少年,何况见之周遭无人。一时之间忍不住心生了几分缱绻旖旎之意,一张脸瞬间变得有些红红的,不敢在抬头去看她。 而且就连他在宫里有时候都能听见不少小道消息说是虎威将军好男色,以前最爱流连青楼楚馆,甚至就连将军府上都还圈养了不少美貌小倌倌。 有时候若是运气好,还能瞧见那位将军带着男宠于街道集市上相逛,不过还听人说。那些养的男宠就算是全部加起来都比不上虎威将军生得国色天香,绯颜腻理,也不知道到底是将军上那些小倌倌还是那些小倌倌既得了钱又能免费白睡了那么一个天仙似的男人,说出来都简直令人羡慕。 只觉得若非自己成了一个半残之人,定也是要将这位色弱春花的虎威将军压在身下亵玩一番才好。或是若自己能被这位将军看上,哪怕只是自己承欢膝下那么一次,纵然是死都甘愿,就是不知将军会不会嫌弃他是一个阉人而不愿碰他,可是等在一次抬眸看到那张脸的时候。 胸腔处的心脏在不受控制的‘砰砰砰’强烈跳动着,那点儿阴暗的想法就想滕蔓滋生。 “将军,那个你.....。”许是想到自己等下说出的那个自荐枕席为求春风一度的话有些过于难以启齿了些,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就连手指都无措相交叉在一起,口干舌燥难以自持。 “可是还有事?”正欲拂袖离去的何当离并未错过他眼中流露而出的惊艳之色,随后到来的却满是腥臭浓稠之色。 那种眼神她见过太多太多了,甚至她这一生中最不缺的便是此等眼神。不过一个身残的阉人忽然对她露出此等表情,那可值得玩味了。 何当离红唇微扬,潋滟的凤眼看人时似有无限柔情融合,原先清冷疏离之色的白瓷面皮子忽然露出一个笑,好比冬日暖阳斜斜,初雪消融。春日枝桠上盛发的第一簇娇艳碧桃,温柔和煦的暖风拂过,荡起心中阵阵涟漪。 一笑倾人城,在笑倾人国。北方有佳人,倾世而独立。 下册 一百六十二、将军会喜欢我的对嘛? 原先在后宫中早已见过不少貌美如仙的后宫妃嫔的小黄门,可是当看见眼前人时。只觉得其他人在此衬托下都成了不堪入目的胭脂俗粉,此等好颜色,难怪陛下不顾寒了外头将士大臣的心,也要在死后史书上添加一抹浓墨色彩的不堪骂名。 若是他能生为帝王,即使背负众多昏/淫无道的罪名,也定得将此人留下。 “不知公公瞧着本将军的脸那么久了,可否能回神与否。”何当离唇角恰着笑,只是那笑却是在虚假不过的虚情假意。 “奴该死,还请将军恕罪,不过奴斗还是胆想问一下将军会喜欢何等类型的人。”被发现偷看人发呆的小黄门紧张得连手心都出了汗,一双眼却是固执的盯着她不放。 不大的喉结因过度紧张而分泌过多唾液,不断的上下滚动。 二人所在之处略显偏僻,即使就算是有人经过了都不大会注意到这个角落。更不曾发现里面的人,或是在做什么事,毕竟这是一个连月色都吝啬给予之地。 “你为什么想知道本将军喜欢什么类型的人?还是说你也喜欢上了本将军。”白皙修长的手指微挑起对方下巴,何当离勾唇一笑,端得千树万树梨花开。 被那么轻而易举戳破自己心理那点儿不堪心思的小黄门本就红的脸,此刻更是红得彻底了,可心底因着她的一动作而徒然生起了更大的勇气。只觉得说不定将军真的会答应他的,何况他长得也不差,说不定就连叫/床声都会比他们好听。 而且将军生得那么好看的一个人,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同对方差不多一样高的身子此刻竟是略有几分拘谨的缩在一个小角落中,距离近得就连自己的心跳声都能清晰可闻。毕竟跳得那么大,声音那么响,是不是连将军都已经听到了。 那么将军会不会笑话自己不知廉耻,不懂尊卑。甚至会拒绝他这过于大胆与孟浪的作风,毕竟他此举比之外头楼内伺候的小倌倌还要来得直接。 “奴想知道,因为奴爱慕将军,若是此生能得将军一次垂怜。奴才就算是为此上刀山下火海都在所不辞,只恳求将军能给卑微下贱到不堪的奴一个机会。”一双称得上不大瘦弱的白皙手臂好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将它搭上了她的腰。额间与鬓发早已因为过度紧张而湿/濡一片。 一双杏眼中满是潮红之色,含羞带魅,欲语还休。若是他能自行忽略到他因过分胆大的惶恐而不断颤抖得有些发软的小肚腿的话,一切都堪称得上是完美。 “将军天人之姿,奴不过是一个连身子都不全的残废之人。更是知道此番大胆的表白行径惹怒了将军,可是奴并不后悔,奴即使是那卑贱到人人可随意践踏的烂泥可还是忍不住想要仰望几眼天际上不染半分俗世尘埃的将军。”言语里满是痴儿的爱恋,可都掩饰不来他胆大包天的罪名。 欲想拂袖离去的何当离忽然福如心智想到什么,方才强压下心头翻涌而出的浓浓厌恶,继而虚情假意。 “怎么会,何况本将军喜欢的就是你这种类型,看起来最为可口。”何当离有些厌恶此人得寸进尺的手,可是却并未挥开。有时候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那么将军喜欢我吗?”小黄门此刻早已被她那一句话冲昏了头,只觉得自己就像是踩在云端之上那么的软绵绵,那么的不真实,可是看着这张近得只要他稍微一凑近就能亲吻而上的脸。 哪怕是让他立刻去死也心甘情愿,他的孟浪大胆并没有换来将军的厌恶与不喜,反倒是成全了他心中那点儿不堪的腌臜痴念。 “可是对比之下,本将军更喜欢那种听话的,并且只听我一个人话的人,若是你能以后只听本将军的话,本将军也会喜欢你。”猎人用着得天独厚的美色正在一步一步给人挖下陷阱,就等着愚蠢的猎物往里头跳,那么简单的,轻易的不废吹灰之力。 “奴会听将军的话的,那么是不是奴只要乖乖听话,将军就会喜欢奴了。”那张脸初看第一眼是惊艳,而等看了第二眼后就忍不住深陷其中,在难以自拔。甚至贪心的想要那一双潋滟的凤眼,从今往后眼里只能装进他一人。 “真的吗?”何当离刻意放柔的语调,满是透着勾人的孤度。就像是有只毛茸茸的猫爪子,总会在不介意间悄悄地伸出软呼呼的粉色垫子抓挠你那么一下。 “奴发誓,只要是将军需要奴做什么,奴都心甘情愿。”清秀的小黄门早已在她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整个人的大脑与行为早已不受控制。满心满眼装的皆是她之言,急不可耐的就要宣势表达着自己的忠心。 “我不需要你做什么上刀山下火海的危险之事,那样的话我可是会忍不住心疼的。我只要需要以后宫里若是出了什么风吹草动或是其他的事,你要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我。好不好。”循循善诱的猎人总能轻而易举的引诱到猎物。 “那将军我.....。”小黄门的脸涨得通红,胸腔口的心脏则不断的疯狂跳动着。 “只要你乖乖听话,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当然包括本将军,毕竟我我说过了我喜欢听话的人。”何当离深知想这种人最好拿捏住。听话,乖巧,就是嘴巴不严的问题还需得自己调教一二才行,方才能真正为她所用。 前面她还在发愁要如何在皇宫中人不知鬼不觉的安排属于自己的人手,结果现在倒好,刚想打瞌睡就有人上送枕头来了,不用白不用。 “奴会乖乖的,奴只恳求有朝一日能的到将军的垂怜,便是死都无憾了。”此刻手心早已紧张得满是汗水的小黄门,盯着那张形状完美的诱人菱花红唇,忍不住吻了上去。 何当离强忍着翻涌而出的恶心,并为推开,却也只是在对方唇瓣触碰到她红唇一会儿后,方才推开。 月渐西沉而落,寒鸦桂枝挂,霜寒冰凌结。 等何当离回到将军府时,最先远远看见的是檐下那盏朱红指明灯。 而屋内总会有人细心的给她留了一盏昏黄朦胧的灯,用以照亮她那颗孤寂的夜归人之心。更承论里头还有人在等她,熟饭热菜皆有之。 心里头蓦然暖了一下,可是一想到那人,随即又摇头将其驱赶从脑海中。 皎洁的银辉色月光透过层层叠叠的花枝花蕊,倒映在白雪冉冉的青石板砖上。一阵清风拂面而过,吹动檐下挂着的一串天蓝色琉璃珠子风铃,铃铛做响,也吹得花蕊簌簌而落,沾了满院之香。 原先单手撑在桌上,有些昏昏欲睡,却还强撑着等人的沉香听到推门发出的响动声,耳朵微动,随即一双妩媚多情的桃花眼顿时亮了起来。就像一只闻到肉香的小狗对着主人摇尾乞怜,三步做一步上前将人扑抱而去,不顾对方身上沾了夜寒之露,而将寒气传给了他。 “将军,您回来了。”人方进内,便被早已守株待兔之人扑了个满怀,何当离眉头微皱并未推开,只是等人站定后,随才不动声色的拉开一小段距离。 “我好想你,奴还以为将军今晚上不会回来了,还好奴等到了将军。”低低的呢喃蕴含着浓得化不开的绵绵情意,缱绻多情就像是午夜梦回的情人耳鬓厮磨,欲语还休。 “将军刚从外头回来,还是喝点姜汤暖暖身子为好。奴虽知将军身体底子好,可外头的天渐寒还下了雪,从皇宫到府中还需一段路程,即使将军在不喜这个味道,多少抿一口也好。” 沉香将早已准备好的鎏金百合缠牡丹花枝汤婆子递过去给她暖手,接过沾了雪后洇湿不少黑色之花的雪白狐裘披风。又细心的将圆木桌上的红糖姜汤递过去给她喝了暖暖身子驱驱寒,无论是单从哪一样来都挑不出错来,甚至是比之伺候的下人丫鬟还要用心,何况所言所行皆是为了她好的起点。 何当离原先嗔怪的话直得活生生咽了回去,心里不知为何有些就像是难受得堵的慌,只是觉的对方对她越好。甚至是别无所求的时候,她的心里总会突然升起一股恐慌于罪恶感,越发在难于如此简单的接受对方对她的好意。 她生怕自己再次习惯这种温柔到细致的照顾与生活后换来的是再一次是地狱式的背叛,有道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 “嗯?我不是叫你晚上早点睡,无需等我的吗。”今夜前半宴席上着了不少薄酒,后又吹了许久的风,加上身上余毒未散的何当离此刻瞧起来精神好似不大济。就连周身气势都带着几分萎靡不振。 至于那碗一直放在小泥红炉上保温的红糖姜汤她只是抿了一小口,随即放下。 下册 一百六十三、红梅痕迹点点之多 “我见不到将军,这心里总归是睡不踏实。”只着薄纱的沉香因着天晚的缘故,并未舀水将人的头发打湿,而是为其按摩舒压,眉眼间俱是带着浓得化不开的深沉笑意。 “何况奴若是不等将军,将军恐是又得大寒的天就着冷水洗漱了。奴可是会心疼的。再说现在天冷,奴晚上又睡不着若是不等将军奴都不知道做什么才好。”如今因着府中并未有当家做主的女主人,以前都是由管家操持把握的。而现在自从沉香来了后,加上颇得宠爱,以至于现如今府里有一大半事物都慢慢转移到他身上来了。 何当离闻言倒是沉闷了一瞬,并未多言。 “将军今晚上可是喝了不少酒,不是说了答应过我会少喝点吗,酒喝多了对身子不好。”原先离得远倒是不曾闻到,现在近了倒是颇有几分不满之色。沉香抹了牡丹花色脂膏的唇瓣微下拉,紧紧攥着女人的手不放。 “宴会上哪怕就算是我不想喝也得喝,这都不是我能做得了主的。”转身松开相握的手,来到屏风外。解开身上所着之衣。 “若是奴能为将军帮上什么就好了。”这个想法随着日子渐增渐深,若是他能有选择,定是要成为为她遮风挡雨,顶天立地的男儿,而不是庇护于她的羽翼之下,家长里短。 “不会,现在的你就很好。”她不喜欢过于聪明或是强势的男子,何况她的后院被他打理得井井有条。半抿了抿唇的何当离在沉香的伺候下褪下今日所着之衣,强忍着身上不适走到一直为她准备的热汤池中。 “奴在小厨房给将军熬了醒酒汤,阿离等下多少也要喝一点,免得明日起来会宿醉头疼。”沉香看见她身上的红梅之痕时,眼眸紧缩,内里黝黑一片,似在酝酿着无穷风暴。唇角的笑顿时僵在了原地。 白皙修长的手指无意识的触碰抚摸过那朵朵红痕,蓦然又收紧几分,只恨自己懦弱无能。 “嗯。”对方越是这样无法保留的对她好,她的心里就越是愧疚,甚至是不敢在接近那等好意。 “你先去睡吧,我一个人就好。”今晚上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导致何当离现在都有几分困意。只是在如何困,身上残留的脏污之物却是如何都不能在遗留下来,免得徒增恶心。 “可奴还想在陪陪将军,奴都好几日没有见到将军了,将军可别那么快急着将奴赶走才好,不然奴也会生恼的。”氤氲白雾水汽中,如雪肌肤上盛放着密密麻麻的的淫靡红梅越发显眼。颜色有深有浅,形状各色大小不一,却足矣能想象得出当时是何等活色生香的场景。 那双妩媚多情的桃花眼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变得冰冷怨恨。 “乖,你先去给我暖好被窝,我等下马上过去。”何当离同沉香相处久了也有好一段时间看,自然懂得拿蛇就要拿三寸。 何况沉香此人吃软不吃硬,久了,就连同他说话时都不禁放软了几分语调。 “好,那奴等将军。”光是暖床二字,足矣勾得沉香心神荡漾,一双妩媚的桃花眼此刻更是软魅得能滴出水来。就连离开的时候都是一步三回头,欲语还休的眉眼勾人。 本就轻薄的下衫此刻随着走动更是恍如无物,即使这屋内燃了炭火,却也遭不住此人如此着清凉之衣。 随即将身上所着之物脱了个精光溜进了软绵锦被中,一张脸儿红红的,于这个朦胧的暧昧橘黄色灯火下越发勾人。一双白皙修长的大腿抱着满是充满她味道的锦被相互摩擦,就连耳根子都泛着诱人的春日碧桃之艳。 何当离将那些残留在体内的白/浊之物清出体外后,打了香姨子洗走他人之味。随意擦拭身上干净,换上了放在侧旁的天青色暗纹亵衣。 内室中,早已有不胜娇羞的郎儿等得情难自持。 她也只是稍看了眼,便收回了目光,而后熄灯躺下。 黑暗中看不见何物,唯有人的感观在无限放大,近得就连彼此的心跳与呼吸声都能听闻得一清二楚。 “将军,您都许久未曾同奴亲近了。”何当离才刚一躺,那只耐不住寂寞的勾人艳鬼便忍不住攀爬而上。哈气如兰的吐息暧昧缱绻的洒在了她脸颊与脖子处,痒痒的,更想是在平静无波澜的湖面上投下一颗小石子,泛起涟漪圈圈。 “让奴今晚上伺候阿离可好。”冰冷的青丝随着他的动作,无意间洒落几缕在她脸颊上,痒痒的,想挠。 “我累了,先安寝吧。”昨晚上被操/弄了一整夜,还有前不久才发生过的事情,早已令她心神疲惫到了极点。对于沉香的求欢只能拒绝。 她的身子并非是铁打的,在如何也接受不住如此频繁的情/事。她最为担心的是食了那药物过后,唯恐不小心着了道,那时又当如何自处。 “可是将军你最近一段时间都不曾碰过奴,奴好难受。”混身泛着滚烫之意的沉香在黑暗中,早已红透了一张脸,白皙修长的手指更是大胆的轻轻挑开她本就宽松的衣物,往里头钻了进去。 “睡吧,我累了。”抓住他那双还欲再次动/乱的手,何当离显然已经是困倦到了极点,就连嗓音都带上了几分沙哑之意。 可是今晚上好不容易再次鼓起勇气的沉香又岂会如此轻言放弃,随将这身段放得更柔,声更魅,显然如同春日墙头上那发情的野猫来得不知羞耻。 “将军您躺着睡就好,沉香会伺候好阿离的。”沉香只要想到刚才沐浴时看到时的斑斑点点红痕,心里嫉妒得就要冒火。甚至是想要将这些痕迹全部抹去,只留下独属于他的印记。 他好像变得越来越贪心了,甚至不再是满足初来时的那丁点儿想法,他想要更多。 何当离身上所着之衣不知何时去了精光,任由身上人扶着动作。 双目迷离的何当离侧目看着床帘边下微微晃荡缠绕的秋香色流苏惠子,只觉得有些话好像过于残忍了。可若是不这样,到时候伤的可非是俩人,那么? 那样的场景又会是她愿意看到的一样吗?做人还是不要太贪心的为好。 一夜春色无边,连带着红梅印记只多不少。 睡过去时她就在想,恐怕她这具日渐/yin/荡的身子此生是在离不得男子了,可是她又是那么的不甘心。 魇足后的沉香心满意足的抱着人沉沉睡去,脸上自始至终挂着笑意,就连梦里都带着嗜骨之甜。 因着第二日并未需上值,半夜中不知何时突然下起了朦胧细雨,花雨簌簌而落。 夜间起风而凉,何况还是在严寒冬日。这一晚过去不住街边又有多少冻死骨,良田万倾淹毁几何。 何当离罕见的起了个晚,直到午时方才睁开眼。见到的第一人自然是缠了她昨夜大半宿的沉香,对上那双亮晶晶,满是欢喜与依赖的脸,原先已经想好的腹稿,此刻竟是一个字都难以在吐出。 “阿离何故一直这样看奴,可是觉得奴更好看了。”白净面皮子上不知何时添了一道细小红红痕,更增妩媚。 沉香其实早醒了,只是舍不得放过占有她一丝一毫的机会。 灼灼得似乎能烫伤人的目光一直盯着人不少的离开半会儿。心里就像是泛了蜜一样的甜,只觉得此情此景就像是做梦一般。 “我饿了。”何当离并未回答他话,而是很明确的陈述了她现在最需要的东西。 何况昨晚上宴席上她并未吃什么东西,加上一晚上的缠绕缱绻不放,此刻早已是腹部空空如也。 短短得在普通平常的三字,却令枕边人无故红了脸颊,眼神躲躲闪闪的。“都怪我,居然都忘记了阿离还未吃东西。”话音落,连忙光着身子下了床。 又忍不住再次凑过来吻了吻她的唇瓣与脸颊,忽然的感受到什么,在顾不上什么落荒而逃。 沉香的动作很快,反正在她眼中是这样认为的。 二人对桌而坐,何当离斯条慢礼的喝着浓稠香甜的豆浆,便上摆满了咸甜二类饭点,加上她胃口大,准备得种类自然是只多不少。 “这些吃食可曾和阿离胃口。”沉香用着公筷夹了一个小蟹黄包递过去,回以妩媚一笑。不时眼神灼灼的盯着她雪白脖间处,他昨晚夜遗留下的艳艳红梅。 “嗯。”吃饭时并不喜多言的何当离低头吃着她给自己夹的菜,只是会偶尔回一俩声,告诉他,她在听。 等酒足饭饱后,深知在这样下去没有办法的何当离,只能将情况挑白天明了来说。 “沉香,你可有想好以后要做什么吗?”说来这还是她第三次唤他名,而她一直固有的印象是。他是公子的弟弟,她要找到他而后给他一生喜乐安康,而不想想现在同她有着在畸形不过的关系。 下册 一百六十四、长痛不如短痛 那样对他是何等的不公平,又是何等的残忍。 “奴只想一辈子待在将军身边伺候将军,将军去哪里奴就跟着将军去哪里。”沉香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忽然发问这个问题,只是回以羞涩一笑。身子更是柔软无骨的趴在她腿上,手臂软软的圈抱着她不堪盈盈一握的柳腰不放。 掩藏在薄纱外衫下的手却是无端收紧,望着那张其色骄若冬梅,艳胜春花的脸总忍不住有些失神。其实他更想要做的是她的夫,能光明正大的站在她身边之人。 何当离闻言,眉头紧皱,握着薄胎青花瓷杯盏的手下意识收紧几分。唇瓣蠕动一二,只觉得接下来说的话对他而言实在是过于残忍了些。 “若是我要你去做什么你都能答应吗。”喉咙有些难受得发紧,一张清冷如霜的面皮子更是透着几分难忍之意。 略显冰冷的手指状若无意的抚摸上他未着粉黛的如画眉眼,那双眼,好像凑近了瞧,像极了公子。 “只要是将军让奴做的,奴都答应。”沉香盯着那张近在咫尺的娇艳菱花/唇,手中怀抱着绿腰。鼻尖弥漫着皆是她身上的淡淡甜腻花香,联想到昨晚上的孟浪绮念,身下不受控制的微抬起了头。 可是隐隐的,他的心却在一瞬间低沉下了谷底,好像在有什么东西不受控制的离他而去。他只能恐慌的抓住眼前人,一块浮木才能压抑住心底渐渐的惶恐之意。 “奴喜欢将军,奴希望将军不要抛弃奴就好,奴现在只剩下将军了,还请将军不要再次松开奴的手。”抬头行索吻之意,却被人轻而易举的错开。 不明所以被推倒在地的沉香不解回望过去,一双妩媚多情的桃花眼中此刻满是委屈不解之色。竟连衣襟散乱,露出大片白皙胸膛处都无所知。 那股子升腾而去的惶恐之意越深,整颗心就像如坠冰窖,遍体生寒。 “将军,怎么了。”哪里平缓压下心头恐栗之意,强行挤出一个略显僵硬的妩媚一笑。 有时无情便是多情,终归有人想要出声斩断这畸形得扭曲的关系。长短不如短痛。 “我过几日会将你送走,给你安排一个新的身份还有足够你这一生平乐安康的银钱,这里的一切你就当忘记了吧。”故做冷漠的何当离冷着一张脸作势推开已经大半个身子压在她身上之人,眼眸半垂,声色清冷得似不近半分人情。 一如当初初见时的疏离,冷漠。更多的是难受得就像是有人紧攥住他喉咙不放,死死掐着直到令他喘不过气来来。 檐外的雨适景的噼里啪啦落下,溅了行人落梅满地狼狈。屋脊上的积雪就那么被雨水顺退而落,化成了满地浑浊污水,不在复清贵孤寒之貌。 寒风呼啸而吹,未紧闭的红木窗棂发出噼里啪啦声,声声刺耳。又参加着无数寒风而进。 “为什么!奴做错了什么!”尖利得划破耳膜,就像是有人拿着指甲往玻璃来划来得寒蝉凄切。 “将军为什么要赶奴走,是不是奴做错了什么,只要将军说出来,奴马上改。只要阿离不要在同奴开这种玩笑了好不好,这个玩笑一点儿都不好笑,阿离。”满脸煞白,混身发抖的沉香怎么样都没有想到等待他而来的会是一个晴天霹雳,整个人就像是被愣得失了神一样,一双眼里满是绝望之色。 连滚带爬爬过去拉住人的袍角不放,整个人就像是溺水之人死死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满脸呈现出寒心酸鼻,惶恐不安的模样。一滴泪随着眼角滑下,随着尖细的下巴而落。 “你没有做错什么,错的是我,抱歉。”何当离明白自己此举对他而言可能有些残忍了,可又何尝不是对他的一种解脱。别看脸不忍看他此刻哭泣卑微求人之态。 公子的弟弟值得拥有更好的,而不是想现在一样跟个女人一样留守在后院高墙中。 阿离你说,你说我做错了什么,我改,你别赶我走好不好。”声声句句泣血含泪。 “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就只有阿离了,若是连阿离都不要我了我还不如死了来得解脱,求求你,我求求你你要赶我走我会很乖的。要是阿离有了喜欢的人,我不会同阿离喜欢的人争风吃醋我也不会在过来打扰你们。我就只想看着阿离,哪怕是那么远远看着阿离我都心满意足,求求你。” “我不想走,我不想离开阿离,阿离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你不喜欢我什么我改我我全都改....不要让我走好不好....阿离..。”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何况还是一个往日最为注重形象的人此刻完全不顾及自己是何等狼狈模样,眼泪鼻涕齐流,苦苦抱着人的腿哀求哭泣不放。这样的一幕她好似似有相识过,却又是隔了那么遥远之地,如云端隔雾看花。 “对不起。”千言万语的苦涩抱歉之言,好像到头来都只能化成了那么一句在平凡普通不过的三字。 眉目清冷如薄寒覆面的何当离残忍的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板开她紧攥着她袖袍不放的手,推门而出,不再理会身上哭得肝肠寸断,心如死灰的男人。 有时候不经历过风雨怎么能见彩虹。 而从今日过后,她相信日后的他会感谢现在对他狠心如斯的她。因为他们从一开始的关系就是错的,一步错,步步错。 “阿离你别走,你回来。” “你回来啊!” 雨还在不断的往下坠落着,就像是被人剪断了的珍珠帘子,一颗接着一颗,好似永不落幕。 何当离并未撑伞行走在雨幕中,伸手抹了一把满是水渍的脸,抬头望头。她好像都已经分不清脸上沾的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了,或者二者皆有。 她只觉得心里很难受,钝痛钝痛的,就像是有人拿着把小刀在割。 连她都不明白这种难受的感觉因何而来,只知道沉香如若离了她这个扫把星后。定能过上同以前截然不同的生活,他会娶一个温柔贤淑的妻子然后在养育几个聪明可爱的孩子。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同她这个肮脏得连未来都没有之人呆在一起。他值得拥有更好的一切,因为他是公子的弟弟,理所当然的要代替公子过上公子一直理想中的日子。 还有,希望将她理想中的日子一起过下去。 虎威将军府外,一个手持青色雨伞的青年不知在外等候了多久。神色焦急得不知所措,忽的福如心至的见到从不远处走来一个满身狼狈之人。 “阿离。”手中雨伞落地,只顾着那人了。 雨越下越大,试要将那厚重的层层积雪给冲涮而落。连带着黑褐色枝桠上盛发的朵朵红梅都禁受不住风雨摧残,早早的零落成泥碾做尘,只有香如故,来年化为春肥更护花。 窗外雨水滴答做响,翠绿的芭蕉叶上冰凌几何挂。 何当离最近几日请了病假,一直卷缩在苏府中。她不想去想沉香现在如何,还有其他的一切。 有时候她就在想,就那么安静的死去该有多好。一了百了,在了无牵挂。可是对她言,就连死都不能自己选择,她虽是死了能解脱了,可是活着人说不定还会因她而死受到牵连之罪。 那么那样的她又是何其自私的一个小人。 天青色雪花布帘被人从外头掀开,随后走进一个锦衣玉冠,满脸笑意的年轻公子。 “阿离,我给你做了枣泥酥和豌豆黄,你来尝尝味道怎么样。”如今每日下值后就跟上了发条一样跑回来的苏言,就连脸上的笑意都只多不少,逢人都能看见他的好心情。 不知情的还时常打趣他是不是好事将近了,甚至还私底下商量到时候要给他封多少封红才合适。 “你放在桌上吧我,我等下吃。”虽是请了病假,可这堆积的文件总是需要处理的,她又一向不喜假手他人。好在其中有一半被分散给了柳三柳四俩兄弟,剩下的倒是不多。 “这个凉了可就不好吃了,要不我来喂阿离。”见人还在案板上忙碌不停,苏言就忍不住升腾起了别样想法,一双微微上挑的荔枝眼此刻就笑的像只偷腥的狐狸。 何况这肉天天晃荡在自己眼前又不能吃,总忍不住心痒难捺。望着近在咫尺的如花芙蓉面,喉结不受控制的上下滚蛋,伸出嫣红的舌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唇瓣。 “好吃吗。”苏言将糕点喂过去后,耳根子突然红红的,鬼使神差的将那根手指放在了嘴里轻舔一下,而后做贼心虚的不敢看她。 原是何当离刚才就着他喂糕的手伸出粉红的舌尖轻/舔了舔/他的手指一下,不禁感叹年轻人血气方刚的就是不禁得逗。 “好吃。”嘴里的糕点甜而不腻,细腻软绵绵的又带着一股子雅竹清香。 下册 一百六十五、与虎谋皮 何当离只觉得在苏府待的这几日,好像连人都快要被养胖一点了,可是摸着腰围的时候却并不能感受到任何变化。 “好吃的话....阿....阿离多....多吃点...。”小脸微红的苏言此番倒是大着胆子,再次借着喂糕的举动,亲吻上了那张令人浮想联翩许久的娇艳红唇。 一碟不大的糕点很快消失殆尽,令人回味无穷。 等离开的时候,彼此间还缠绕着一丝yin靡暧昧到了极点的银丝。原先还顾及着不能青天白日宣/yin/想法的苏言此刻早将前抛之脑后了,就连身上因着那点儿念头,都忍不住发烫了起来。 白皙修长的手指更是大胆的勾着她月白色绣如意牡丹腰封不放,眉梢间艳红得似有人无意间将整盒绯红胭脂打洒抹在了上面。 原先紧闭的红漆雕花木棂忽然传来‘叩叩叩’像是鸟啄窗棂之音。 还想着继续下一步动作的苏言突然被推开,神色略有几分不满的委屈之色。将人的腿分开,横岔了进去,紧抱着人不放。 “乖,我有事先出去一趟,晚点儿回来。”窗棂外前来的是一只灰扑扑毫不起眼的信鸽,脚上绑着一红纸信条。 何当离拿了点儿方才剩下的糕点屑投喂给灰鸽,一目十行的看完手中信条,随即露出一个灿烂得令人夺目之笑。 箭在弦上已经不得不发的苏言闻言微愣了愣,随即大力的将人搂了过来,不满的嘟哝着;“那阿离什么时候回来,能不能晚点儿在出去,我想你了。”一双手更是无赖的欲在她身上各处点火。 至于那个想是哪个想,彼此间都是心知肚明。 “不会很久。”何当离知道若是不给他一点儿甜头吃,定是会囔囔着不让自己离开。 手指随着他白净的脸颊上抚摸,而后落下一吻,凑近在他耳畔处。吹了一口温热之气道;“小结巴等我回来在喂饱你。”空着的另一只手还坏心眼的摸了把那已经精神无比的小家伙一把。 “哼,谁....谁要....要你喂饱啊...明明...明明是我喂....喂你才对。”苏言被她那么白目说出不知臊之话的苏言,整张脸更是红得个彻彻底底。 比之春日枝桠上盛放的海棠花艳色还要娇媚几分。 “好,那我早点回来等着小结巴喂饱我好不好。”何当离见着要是在逗小结巴下去,说不定到时候引火烧身的还是自己,连忙跑了。 “呸,下流。”话虽如此,苏言的脸还是悄悄地红了个彻底,就连那小家伙都雄赳赳气昂昂的叫嚣着。 无奈打了它一下,又揉了揉;“乖,晚点给你喂大餐。” 随即转身吩咐大壮给他烧水洗澡,今晚上他必然要将人洗得香喷喷的。不知想到了什么,一张脸更是红得彻底,就差没有冒烟了。 那日的雨下后,随即是接连放了几日晴,只是这天偶尔还是灰沉沉的,压抑得紧。 繁华枯叶落了满地,吸饱了水后鼓涨蓬松的青苔接二连三从台阶缝隙中争先恐后冒出。 青石板巷子口处早已被水冲涮得光滑可照人,若是人走在上去,一不小心说不定还会打滑摔了个狗啃泥的狼狈之样。故而连人行走间都会刻意避开青苔湿/润之地。 毕竟这大寒天虽说摔得不怎么疼,可也难挨得紧。 话说自从何当离冒雨离开将军府好几日后,沉香便一直不吃不喝的呆在那处儿。整个人就像是失了神一样的行尸走肉,嘴里不断喃喃着‘阿离’二字,可是那人自从离开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就像是从此人间蒸发了。 她抛弃了他,连带着整个将军府都不要了,好狠的心啊。 可是他到底做错了什么,阿离为什么会突然抛弃不要他了,她难道不知道自己已经一无所有,有的只是阿离一人。可是现在连阿离都不要他了,他成了真正无家可归的孤家寡人。 院中新栽的几株红梅早在连日来的几场大雨,狼狈打湿得就只剩下小花一俩朵,光秃秃的看着就寒碜。 檐下挂着的那串琉璃风铃不知被那夜呼啸寒风吹到了何处,在寻不到半分踪影。高高翘起的屋檐下只剩下一根突究的红绳,彰显着这里有过它的存在。 “啧啧啧,沉香哥哥怎的将人弄得如此狼狈了。”今日特意着了一身天青色云纹团花湖绸直裰,外罩银白底色翠纹织锦的羽缎斗篷的青玉就像是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前来。 今日外头无雨无雪,却又附庸风雅的撑着一柄天青色墨梅油纸伞。 意志消沉的沉香见人进来时,只是稍掀开了眼皮子,而后再度垂下。整个人散发着槁木死灰,榱栋崩折。 手中还死死攥紧着一根早已失了原本之色,看不清原貌的单珠链子。 屋内炭火早先熄,整个室内冷得如落冰窖,泛着刺骨之寒,里头恍如失了人气,剩下的满是枯木死灰之气。 “你说你为了一个不爱你的男人弄成如此德行值得吗,说来我都有些可怜你了。我可是听说啊,将军那日离开府邸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就连军营和兵部那边都是请了假,现在人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你说沉香哥哥倒是可怜,怎的就爱上了那么一个无心无情之人。你看看,现在受伤的人可是你,那人却不知跑到哪里逍遥自在,俗话说得好,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今日此情此景倒是正应了沉香哥哥现在的模样。”白净的皂角白底竹纹靴突究的出现在他眼前,刻意拿捏的嗓音给人一种装腔作势之感。 “这是我和将军的事,与你何关,你来这里做什么。”即使将军待他在如何,也由不得其他人说将军半句不好。 “啧,我不过就是说了将军俩句沉香哥哥就生气了,可惜啊,这一切将军都不会知道。” 神魂早已随着那人离去的沉香并未理会他的冷嘲热讽与阴阳怪气,黑洞洞无声的瞳孔不时凝望着远方,期待着下一秒那人就会出现。 而后告诉他,她前面说的都不是真的。是假的,是骗他的,只要她说他就愿意相信他。 可是她到了最后,却连人都不曾出现,难道就只是为了躲他吗?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她才会那么绝情的抛弃他,连一个解释都没有,就消失不见了。这样的他怎么能甘心。 “我只不过就是有些可怜沉香哥哥现在的模样,故而有些看不过去罢了。”满脸笑意之人就像是看见了什么好玩的东西,捂着小嘴笑得花枝乱颤。 “沉香哥哥难道就不想知道将军为什么会突然将你我二人送走吗。”青玉渡步走到他面前,半弯着腰笑道;“若是沉香哥哥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告诉你哦。” “你知道什么。”多日未曾进水过的喉咙早已干涸沙哑到如破旧的风箱,那双满是浑浊之色的瞳孔闪过挣扎的绝望之色。 “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的是最近那位传说中的吴国摄政王正在意图求娶我们家将军呢,此刻啊,说不定我们将军正在同人谈婚论嫁了呢。否则怎么会突然做出将你我二人送走的决定,我倒是没有什么,反倒是沉香哥哥你,难道你就甘心将军远嫁他国吗?还是以一男子之身屈嫁于另一男子。”青玉循循善诱,一步一步引诱着猎物跳下早已布置妥当的陷阱。 “可是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唇角僵硬得拉扯出一抹比鬼哭还难看的笑,整个人早已透着几分癫狂之意。双手抱着蓬乱的头发将脑袋淹埋在膝盖中。 到了今日他才真正发现了他们之间的距离何止是云泥之别,身份地位上更像是一道无非跨越的天沟。 他不过就是一个在普通不过的男子,甚至还是一个人人可欺的贱籍,若不是因着将军。他现在说不定还不知身在谁的身下辗转反侧。 他太贪心了,贪心到拥有一样后,就想着拥有更多。欲望就像是无穷无尽,永远停不下来。 “可是若我说我有办法帮助沉香哥哥得到将军。”青玉掏出手中竹纹绣袍随意的扔给了身旁人,唇角上扬透着诡异的孤度。 “什么办法。”只要是能得到她,无论让他做什么她都愿意,即使是同恶魔做交易,他都心甘情愿。 “沉香哥哥是真的要知道我所说的法子吗?” “只要你能帮助我得到将军,无论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但是前提不能伤害将军,否则我沉香哪怕是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即使是做任何事,他都需要给自己一个底线,而他的底线自然是那人。 “怎么会,再说将军好歹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又岂能做那等吃里爬外,以德报怨的小人行径。何况将军那等绝色只要是个人都不忍对他下手,沉香哥哥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下册 一百六十六、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只要沉香哥哥乖乖的听我的安排,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自然包括将军。”有时候心中有着贪念的人才是最好把控住的。 只是他怎么样都没有想到,以前一向稳重镇定的沉香竟然会在短短大半年的时间里会无法自拔的喜欢上那位将军。即使那位将军生得在为貌美,色若春花,可也都改变不了她是一个男人的事实。 不过此举,倒是不由令他对那位将军升腾起了几分好奇之心。 另外一边,何当离接到飞鸽传信后。马上便起身换了一套衣衫后,来到了他们以前最为常聚的采风阁中,一时之间竟然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手中死死捏着方才那张信条。 眼眶微红,喉咙难受得有些发哑,想来这恐是传说中的近乡情怯了。 采风阁内一如既往热闹非凡,粉鬓衣香,杯盏觥筹,女子薄衫覆身,巧笑嫣然。男子身着春日之衫,左拥右抱好不潇洒快活,外面与里面赫然就像是俩个世界。 一个冰寒彻骨,一个温暖如春。一个狐裘貂帽裹身,一个薄衫春裙烂漫如花中舞蝶。 金陵未到夜幕华灯初上时,不少酒肆茶楼早已高挂灯笼为夜间指路人。艳丽的朱红灯笼影影绰绰倒映在沾了白雪的青石街道上,恍然如梦。 今夜一身朱槿律紫团花茧绸袍子,外罩银丝素锦披风,一头柔顺的鸦青墨发随着一路走来。早已飘染上不少白头之霜的何当离抬头望着那块显眼熟悉的金漆牌匾,手中捏着的那张信条离得大多已经将其碾碎,凌乱成咸菜干一样的地步,而后拂袖进内。 采风阁是金陵城最有名的歌舞坊,与其他俩国中也各有分馆,称一句财大气粗,富可敌国都不为过。说是歌舞坊其实也不尽然,因为里面的侍子们除了有环肥燕瘦的美貌女子,还有各种风情的小倌儿,个个才色双绝,甚至还人人都有一样不可外人道的本事,总能哄得前来寻欢作乐的恩客一掷千金。 若是有那等手段高超的,说不定今晚才将人哄骗入内,明日天一亮就被一顶轿子抬了出去,令人羡艳不已。 但是采风阁有明文规定,所有侍子皆是卖艺不卖身,且里面不论男女都人手一项绝活,因此不止达官贵人们趋之若鹜一掷千金,不少文人雅士也喜欢来这里寻花问柳,闭口不谈一生厮守,可也架不住有那等多情种飞蛾扑火。 何当离隔了许久,再一次踏进这个地方,听着里边传来的靡靡之音,堕落与淫/乱之气,不禁头疼。 看着人来人往,椅栏卖笑穿着薄纱暴露的妙玲女子,或是挥舞香帕招呼过路来玩的恩客,以前倒是不曾有何做想,反倒今夜前来颇为心烦,甚至是越往里接近,那颗心就像是跳在了嗓子眼上,脚步又带着急促之意。 人才刚一踏进,未置正堂,便有不少见了蜜似的姑娘如狂蜂浪蝶拥过来。手中挥舞着香帕娇娇柔柔的挤上前,大抛媚眼,就连离得近之人的手脚都开始有些不大规矩了。 其中一位身穿着淡粉色绣蓝边百褶裙的貌美婢子立马迎了上来,附在何当离耳边轻声道,随即将人往楼上带,其他人纷纷乐然让路。只是那双描了黛青金粉的妩媚眼儿,就跟恶狗馋上肉一样,再也挪不开半分。 毕竟那等色若春花,其色堪比满城牡丹盛开的金陵之景更要来得令人疯狂与迷恋。即使她在外的名头在难听在不堪又如何,光是冲着那张皎皎如月的脸,多的是人愿意倒贴银钱,只求与那等神仙人物一夜贪欢。 采风阁里整个格局布置得颇为精巧,最底层的大堂中央搭建着侍子们表演的台子,四周则挂满了前来采风阁的文人雅士们留下的珍贵墨宝。 二楼以上,又是另一番不同。四周围绕着楼下舞台隔成了一个个独立厢房,门前则用浅金色轻纱作掩,配上精致的屏风和上等黄梨花木桌椅,作为各位达官贵人们的专用雅座。 三楼却是从未曾对任何人开放。 此刻包厢门前静悄悄的,外头竟无一人走动。何当离秀眉微挑。而后努力的平缓呼吸,露出一个最为合适的笑。 “阿离你人可终于来了,俺们就都在等你了。”人先至黄梨木雕花门扉处,手指不受控制的微微发颤,喉咙难受得发堵,那硬物却是咽不下,吐不出,只能硬生生挨着,还未曾敲门入内。门便从里头打开了,露出里边前貌,一切都和以前一样,没有任何区别。 只是里头在无了他们往日寻欢作乐时的靡靡琴音,以及三俩个娇艳女子围在旁劝酒温言。 粉白相间的珠帘微微晃动,相互碰撞发出清脆悦耳之音。里头不知燃了什么香,竟混着雅致的茉莉又蕴含着桂蜜甜香,甜而不腻,香而不浓。 “阿离来了,快些过来,我们可是点了好几样你往日最爱的吃食,保你今天敞开肚皮吃个饱。”一如既往带着调笑的声音从里头响起,又带着几分浪荡的轻浮之意。给人的感觉就和以前一模一样,什么都不曾改变半分。 “怎的不过是一段时间不见,你还认不出本大爷来了。” 何当随着声音紧盯着来源处望着,首先入眼见到的那人现在不仅黑了,也瘦了,就连那张一向白面书生的脸,此刻左眼角处竟是多了一条突究的疤,破坏了原先的书生之气,多了几分历尽生活后的沧桑。 不过不曾改变的那人一如既往的欠扁之意。 “我来晚了,对不起。”喉间艰难的上下哽咽着,原先不想哭的,可莫名就红了眼眶,只能低头借此掩饰她的喜极而泣。 “我们兄弟之间哪里有什么说晚不晚的,只要你人来了,无论什么时候都不算晚。不过待会儿自罚三杯的规矩是如何都免不了的。“一身藏青色云绸的黑瘦男子起身将人拥进怀中,力度大得似乎需要将人给揉碎进了骨子里。 “啧,我家阿离怎的都快要瘦成一个骷髅了,抱起来一点手感都没有,简直差评。”樊凡将脑袋靠在她越显瘦弱的肩上,鼻尖猛然深嗅一大口独属于她身上的甜腻花香,手上的力度越发加重几分。 “阿离,你最近过得好吗?”嗓音黯哑透着悲嘁,他人虽未到金陵城内便早已听得满城风云谣言,总还是忍不住想亲耳听她说一声。 “我很好。”最好的友情无非就是在久别重逢的好友面前展现出好的一面,而另外一面自然需是得深埋进内。 “你怎么都没有告诉我你坠崖后的那段时间里过得好不好。”闷闷的,带着几分浓重鼻音。 “阿离此刻见我没有缺胳膊少腿,自然代表我现在过得还不错,还有我跟阿离什么关系,说对不起可就见外了。”再次相见,俩人之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悄然变化。 那么细小,微弱得就像是有一颗种子在悄悄发芽。 “可就算如此,我还是想跟你说句对不起,毕竟是因我而牵连的你,对不起。”何当离鼻尖轻嗅着男人身上传来的淡淡墨香,忽然间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做梦。 等天亮了,梦醒了,才发现这不过是南柯一梦。 “笨蛋,我都说了不需要。”最后那句轻飘飘的‘何况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不会怪罪于你’那悄悄地消弭于彼此间。 “好了,你俩这抱也抱了,人见也见了,要是在不过来吃东西,这菜可就得凉了。”红着眼眶的朱三看不下去这俩人,连忙粗拉着嗓子出声。 “哟,你这是在吃醋不曾。唉,不是俺说你,怎得现在连自己兄弟的醋都吃了。”柳三柳四笑着起哄打闹彼此间俱是眼眶红红,显然之前也是喜极而泣过一场的。 “去你个瓜娃子的,老子有什么醋好吃的。”被拆穿后的朱三忍不住抬脚踹了对方一角,继而将酒满上,招呼着人今晚上不醉不休。 “今晚上樊军师好不容易回来了,可得要不醉不休才行,谁要是跑了谁就是龟孙子。” “好,今晚上我们兄弟几个就不醉不休,谁还怕谁一样。”久别重逢,最为能联络感情之物自然是酒。 何当离随着几人说说笑笑簇拥着坐下,随着俩三杯薄酒下肚。话抽屉也随着打开。 原来当初樊凡坠崖时,好运气的是下面是一个规模不小的湖畔,里头荷花未消残,满是柔软淤泥。而后被人救了起来。只是身上伤势过重,将养了好一段时间才能下床走动。 而那段时间一直贴身相照顾他,不依不舍的便是当初一同坠落悬崖的如玉公主,在一日醉酒后。不知是那晚夜色朦胧醉人,还是酒香过浓,二人与之发生了关系。 更不巧的那位公主一次中了招,不过因着她身份特殊,那是如何都不能让人发现的。 于是二人决定,接着此次机会假死,而后远走他乡。做一对隐姓埋名的普通夫妻。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在回金陵时早已物是人非,失了最初的模样。 下册 一百六十七、面目可憎与心如刀割 “阿离,你会怪我没有一早就传消息回来给你吗。”不知喝了多少酒,脸颊浮现出俩大抹酡红的樊凡觉的自己此刻是真的醉了。 居然就像那么光明正大的问她,如果我同那位公主合离了,你愿不愿意同我在一起。或者是,你当初有没有喜欢过我,哪怕是一点。 可是这话不用他说出口,反倒是心里早已摇头否认了,那么那样的他同自己以前最为看不上眼的男儿有什么区别。秦挽筝如今还怀着他的骨肉,这样的行为又如畜生有何俩样。 他万不能成为一个连自己都唾弃看不起的存在,那样的他别说还想继续痴心妄想的恳求她喜欢她了,恐是连站在她身边的资格都没有。 “不会。”何当离喝过朱三递过来的酒盏,仰头饮下,眼眸凉飕飕的似朦胧着潋滟水光;“我在意的只有你最后平安无事就好,至于过程我不会在意。” 只要最后的结局是好的,中间无论发生了什么,此刻来说都不过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而且要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才对,毕竟你们都是因我而受了无妄之灾。”今晚上红木雕花如玉百合圆桌上点的俱是他们以前最爱之食,只是今晚上反倒是光顾着喝酒了,反倒是没食几口菜。 “吃点菜垫垫胃,不然容易醉得快。”何当离用着面前的公筷给他夹了一筷子他素日最爱的龙井虾仁;“你尝尝味道是不是还是和你离开的时候一样。”深知嘴笨的她说不出什么安慰人的话,只能用着最为笨拙的办法。 “阿....阿离....。”纵然着了酒,可意识却还是在清醒不过的。 “嗯,我在。” “对不起,我要是早点回来就好了。”人起身,带动着屁股下的胡凳翻落在地。着了酒后的男人比之前面还沉了几分。 “我不是说过了吗,现在也不迟,还好我等到了你。”何当离任由男人从身后抱着她不放,借着低头吃菜的动作掩饰住了鼻酸眼涩,泪珠滚滚而落之态。 一口咬下切得薄脆可口的辣椒叉烧肉,此刻吃到嘴里居然觉的有些发苦。她都不知道到底吃得是自己流下的眼泪还是菜,只知道这一次混合的味道同上一次相比,是甜的。 说是出来吃饭,确实大部分时间都是用来喝酒了。 只不过今晚上的酒比之以前来得更香,就连菜也是。 彼时已到亥时,外出走动行人少了不少,只是道路俩旁茶楼酒肆早已高高挂上崭新艳红灯笼并未摘下。 二人街容貌出众,站在采风阁门口不免令过路人多加欣赏打探。特别是其中一人还是名满金陵的虎威将军,单是站在那处都会自成一景。 搀扶着醉酒之人出来的何当离在抬眸间,却不曾想见到一个在府中许久等不到人,而来外出寻她的小结巴。 “啊.....阿离....。”即使隔着层层人海,他还是能第一眼扑抓到那人的目光与位置。一双狭长的荔枝眼笑眯成弯弯月牙,就连那个小酒窝都印在了脸上。 “嗯,我在。”回头冲着那小傻子做了个口型。 彼此二人视线在看见中相互碰撞,苏言再也忍不住的小跑过来。 “你怎么来了。”何当离刻意压低的嗓子因着沾酒之故,满是慵懒之意。 “我在家中等了许久都不曾等到阿离,便忍不住出来寻你。”微垂的脑袋,还有拉着她袖袍不放的手,像极了一个在家中苦苦等候新婚丈夫没有归家,而外出寻人的小娇妻。 “这位小兄弟看起来倒是脸熟。”搀扶在她身,以然醉酒之态的樊凡竟是一时之间想不起他的名。不过这张脸倒是熟悉。 此时此刻只觉得心里的那抹儿苦涩已经将他整个人给淹没,就连说出的话都带着艰难的苦涩之味。 可是现在的他又如何,只能含笑的祝福她,而后继续默默守护她。其他的妄想却是在难以升起半分,毕竟今时不同往日。 他樊凡不再是那个西北军营之地意气风发的樊大军师,她也非那个令人惊才艳艳,胜若春花的虎威将军。 只觉得这回到金陵城中的短短半年,早已将人给磨练得面目全非,甚至是追赶着当初的影子前来怀念。 “阿离,他是谁。”将手臂搭在何当离身上的苏言不爽的将俩人拉开,甚至还瞪了他一样。 他可没有忘记以前不少在这个男人身边见过他的存在,而且男人有时候最为了解男人。这人以前说不定还是对阿离抱着什么龌龊不堪卑鄙无耻的想法。 “我的.....。”军师,最后那二字临到嘴边却是忽然的消了音,随后换上;“我这辈子最好的兄弟和朋友。”脸上挂着浓浓笑意。 “阿离,天晚了,我们该回去了,你朋友的马车还没到吗。”苏言满是嫉妒的看着靠在阿离身上,浑身上下散着醉醺醺的男人。强忍着将人拉开,扔进雪地里的冲动。 注意到他小动作的何当离眉头微蹙,不满的注视着拉她青色衣袖一角的手,那手的模样形状生得极好。白净,修长,丰润白皙却不显女气。 不动声色的拉扯过回袖子,可是那人却是死死紧攥着不放,生怕只要自己一松手,那人立马就会原地消失不见。 “既然有人等阿离回去,那我也不好意思在留人,我们有空在聚。”樊凡打了个酒嗝后,醉眼朦胧的看着搀扶她的男子。莫名羡慕到心酸的地步。 不禁在想,若是他能早一点回来,那么事情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 阿离还是阿离,而非现在传得满金陵纷纷扬扬令人所不耻的帝王金陵。而他依旧是她的左膀右臂,而不是现在一个只能躲在面具之下,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胆小鬼。 若是他们当初没有跟随大军班师回朝,或是只待了俩三个月便离去,或是他们没有请旨前往楚国迎娶和亲公主。路上就不会发生那等事,更不会演练成如斯地步。 有时候一步错,步步错,只输得个满盘皆输。就连最初翻盘的机会都没有。 随着门口之人离去,不远处茶楼上之人方才收回了痛苦到如心绞的目光,那双掩藏在宽大袖袍的小拇指还在微微发颤,嗓子眼堵得难受放慌,若非他知此时的场景与位置不适合,他恐是早已飞奔下楼,抓住那人的手,在狠狠推开胆敢窥记她之人。 而不是像现在,就像一只缩头乌龟,只能远远的看着她,而后被其他男子带走。他自始至终都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无能与懦弱。 这不是他想要的一切,阿离应当是他的,毕竟他们认识了那么久。甚至当初她还赠予过他这余身唯一一件礼物。 “沉香哥哥看得如何。”略带矫揉造作的柔魅嗓子突究的响起,就连身上的脂粉味都只浓不淡。 “不如何。”即使心里在如何肝肠寸断的难受,却不容令人看出半分,只是那微颤的手却是无情的出卖了他。 见到这一幕的他岂会真的无动于衷,甚至是嫉妒得发狂才差不多。更多的是羡慕那名能光明正大站在她身边,不顾其他人目光,紧紧牵着她手的男人。 “难不成沉香哥哥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就不曾嫉妒到发狂吗,毕竟那位大人可是能光明正大的站在将军的身边,而不是同沉香哥哥一样是个见不得人的玩意,若是将我换成了沉香哥哥,岂还会像现在一样能沉得住气。”对比之下,另一人。青玉的心情显然好到了极点,脸上的笑意从人出现后就只增不减。 “是吗?若是如此何不打开天窗说亮话。”沉香坐回原位,给之猛灌了几大口茉莉花茶,方才好受一些,一双本当妩媚多情的桃花眼此刻满是深不见渊低的黝黑,唇瓣未扬,冷嗤出声道;“你想让我做什么,或者说无事不等三宝殿。” 否则今晚上岂会如此处心积虑的让他看见这一幕令人嫉妒到发狂的一幕。 而他明明知道自己最为在意的人只有将军一人,若是单纯说是巧合,你确定会有人相信吗? “沉香哥哥倒是聪明人,确实我今晚上来找你还真的是有事。”青玉笑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瓷小药瓶,脸上带着令人捉摸不透的笑。 “只要沉香哥哥将这小瓷瓶里的东西一日三餐喂给将军吃就好,我相信沉香哥哥应当是不会拒绝的才对。” “可我前提也说过,绝不做任何有害与将军之事,更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 “沉香哥哥多虑了,我不是说过吗,将军在如何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又非是那等丧尽天良恩将仇报的畜生,这小瓷瓶的东西是无害的,只是吃得了容易使人产生昏睡之意,并为其他任何副作用。”青玉深知拿蛇捏七寸的道理。 下册 一百六十八、病了 就连嘴里说得话都围绕着对方想听的说;“沉香哥哥难道就不想带着将军双宿双飞,离开这里到一个谁都不认识你们的地方重新开始。去一个再也没有任何人知道你身份,没有人同你抢将军的地方吗?” 他想,那是他连做梦都想的事。 而如今机会就摆在他眼前,一个触手可及的地方。 就像是撒旦的苹果,充满着诱惑。 彼时灯火家家市,笙歌处处楼,微风诸树响,独夜众星光。 二人行走在无人街道上,手牵着手,就像是一对在普通平凡不过的夫妻。 苏言光是想到那个词,一张白净的面皮子顿时羞涩得发红。不时偷偷的拿眼去看他,只觉得满心都是被蜜糖塞得甜。 今夜,明净清澈如柔水般的月色倾洒,清光流泻,意蕴宁融。 而室内被翻红帐,春日绵绵无边际。 今年的年过得好像格外难挨,对于何当离来说是如此,可对于某人来说,最近一段时间就跟天天放鞭炮打灯笼过节一样。 官员是在年三十的前俩日放的假,假期为十日,不过若是其中发生了什么重大事件,该处理的还是需要处理。 天上的细碎纯白雪花还在飘飘扬扬的下着,落了街上行人霜了白头。不堪重负的梅枝被压弯了枝干,簌簌往下掉落着雪花,在雪地中砸落一个又一个,或深或浅或大或小的小雪坑。 何当离并未撑伞,站在一处梅林中,手不受控制的去接住那雪。就像是试图要抓住那微小得近乎于无得命运,可因着人身上体温过度,那雪花总会在接触到她手后没多久就会化成一滩雪水。 “阿离什么时候也学了文人那等附庸风雅的作态。”白玉腰带,梅子青圆领绸衣的男子至檐下走出,骨节分明的玉手中撑着一把天青色红梅油纸伞。 “我不过是随意看看罢了,哪儿能比得上前来山上赏梅品酒的摄政王大人。”何当离唇角半扬,露出一抹讽刺的笑。 对于男人递过来的嫣红梅枝只觉得发呕,更别说还伸手触碰了,唯恐像沾到什么污秽之物。 “离儿何需如此对本王,需知本王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离儿。”男人幽幽一句叹息,似在回应着她的无理取闹。 “呵,是吗?本将军倒是不知道摄政王的脸皮何时厚到如斯地步,处处为恶还能说得如此冠冕堂皇的为我好。”何当离闪身躲过,一双芙蓉面冷若冰霜,双眸中冷得能刺伤人;“摄政王与本将军各自为主,还是莫要离得太近为好,免的被外人窥见说了什么闲话。” “若是我和离儿的闲话那能叫什么闲话,你我二人不过是在提前培养感情罢了,还是说离儿其实内心同本王想的一样。只是羞与脸皮子薄,难以开口。”清合并未理会她的冷淡与恶言相向,毕竟这可比当初他设想的要好多了。 俗话说,若是无爱岂来的生恨,同理,有恨才能生爱。 “滚。”下值后莫名其妙被掳到此处的何当离本就不安到了极点,谁知道居然还会遇上这个倒霉的疯子。 即使如今开了春,金陵城中依旧绿色稍少,雪色渐浓。就连那枯褐枝桠上的艳丽红梅都不知落了几许,徒落满地绯红增悲情。 纵然他们远在山上,也能看见城中往城外蔓延的喜庆艳丽之红,朱红灯笼高高挂,总把新桃换旧联。可是与之远在山隔之巅的雪白山涧,却恍如隔成了俩道不同的世界。 山中无岁月,就连温度都比之它处要低上几分。山下已见绿芽冒,唯此山中仍是枯黄落叶满地扫,呼啸寒风掠过,吹得满地婆娑沙沙音。 “我们话说也说了,人你也见到了,现在可否放我离开。”早已心生不耐的何当离侧身闪过男人的在一次肢体碰触,满脸厌恶之色浮与表面,不掩其表。 甚至就连靠近他近一点,都像是唯恐沾到上恶心晦气之物,避之不及。 “离儿现在难道就真的那么讨厌本王不曾。”清合并不曾理会她的冷嘲热讽与冷脸相待,许是最近一段时间遇多了,连人的厚脸皮程度都在于日增加。 恶语相向总比清心寡欲,人在对面不相识好了不知多少。 若是人心中无爱,哪来的恨。无恨又何来的爱,毕竟这世间的爱与恨总不会来得如此突究。 “若是本王哪里做得不好,只要离儿说出来,本王马上就改,只希望离儿不要在用这种看待仇人的目光与眼神看我。”男人宽厚有力的肩膀就那么不容她拒绝半分,与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从身后将人搂抱了个满怀,强势的将其禁锢在怀中不得动弹半分。 彼此间淡雅的迦南木香混合着甜腻雅致花香,缠绕而缱绻。 “放开我。”何当离额间青筋直露,她是怎么都没有想到,同样的招式她竟然会蠢得上当俩次,俩次还均为同一人为之。 久了,连她都不禁怀疑她这个将军的头衔到底是否有名无实。就像只是一个看着好看的绣花枕头,其实内里空无一物,满是草包。 而这一切在遇上清合此人外,更是翻了被增长。 “若是本王放开了离儿,离儿肯定就会马上离开我身边,本王舍不得,即使你恨我怨我也罢。”清合温热的语气均匀,浅浅薄薄的喷洒在她脸颊与敏感的耳垂处。痒痒的,给人的感觉就是想挠。 而且这不是最重要,而是埋种在她体内的蛊虫早已熟悉了清合身上的味道。如今光只是抱着她,即使什么都不做都不免令她有几分酥了腿,软了腰,不禁让她暗恨自己这令人恶心的体质。 “我说了让你放开我,你听见没有,清合。”何当离一字一句似从牙缝中硬挤而出,满是森冷怒意,却又带了一丝罕见的绝望之态。因中了药而软绵无力的手用力推脱挣扎而出,就连手指都在一根一根的扳开她的不放。 她此时此刻竟是不知是厌弃体内/荒/淫/无道的蛊虫还是她日渐/淫/荡得再也离不开男人的身子,单无论是哪一样,都令人难以启齿,甚至是令人愤怒到理智全失。 而这一切都是拜眼前之人所赐,若非他,她岂会演变成如斯模样。 一个连她自己都憎恶,不愿承认的腌臜存在。 “我不想,我就想这样抱着离儿,还有我想对你说声对不起。”低沉的嗓音包含着浓浓歉意,竟连这冰冷刺骨的呼啸山风都不曾吹拂半句而落。 “对不起,我知现在的你定是恨我怨我,可我还是贪心的忍不住想求你一句原谅的白日说辞。”男人略显冰冷的手臂此刻就那么强而有力的禁锢着他,似要将她强行镶嵌融合进骨肉之中才可善罢甘休。 或是单纯的希望时间就能静止在短暂的一刻,没有流逝,没有离去。 可这所言所做的一切不过皆是自己在自欺欺人自己。 院中一株红梅花瓣随风而落,余了满地绯红之艳,暗香余之拂面而来。 “呵,对不起。”尖利的嗓音破空而响。 何当离就跟听到什么最为好笑的笑话一样,就差没有将眼泪都笑了出来。她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清合以前除了是个表里不一的疯子外,还是一个喜欢自欺欺人的。厚颜无耻之人。 “你以为当初对我的伤害就凭那么简单的一句对不起就会概况而去,清合,你可真是让我恶心。”唇角上扬,勾起一抹讽刺的森冷笑意。 “若不是我现在受制与你,我早就恨不得杀人了你碎尸万段方才解气,我又怎么会接受你的道歉。我一不是圣母心肠二不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三更是那等别人打了你一巴掌,还要在舔着脸给你打另一巴掌的蠢货。我告诉你若不是你给我下了药,我定不会如此轻易放过你,即使是鱼死网破永坠阿鼻地狱我都在所不辞。”竟是再三挣扎不开的何当离所幸闭上了眼,眼不见为尽。 “你放开我,我不想在见到你,也放过你自己好不好。”强硬的语气无用,就像是一拳软绵绵的打在棉花上,故而开始放柔了语气。 身为大大丈夫自然需能屈能伸,只要达成最后的目的皆是在所不辞。 “若是杀了我能令离儿解气,贫僧自是甘愿亲手将人头奉献而上,只求离儿能同贫僧回到以前,好吗。”好听的情话谁都会说,可是一旦让他做出来却难如登天。 毕竟口头承诺永远都是口头承诺,谁不知对方是否转个头的机会就会忘得一干二净。 以前她是愿信的,可那也只是以前。 早春日时节的雨总是淅淅沥沥下个不同,虽说春雨贵如油,可当这油多了也是灾难一时。 屋檐滑水滴滴答答,溅湿一地早春枯红,恼人清梦,残红败黄狼狈得践踏轮为花肥,本是露挂绿枝的美景,地面却是泥潭不堪。 下册 一百六十九、疯子,你就是一个疯子 三天一小雨,七天一大雨,以至于天总是灰蒙蒙的,待这天儿一放晴,家家户户带着潮湿的大花棉被高挂木杆晾晒,还有挑着货担花物的货郎沿街叫卖。 金陵的早春是细雨连绵的,不见其他花朵色泽艳丽,唯这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春雨仿佛要在一季中将今年雨水补足,半毫不落,冲刷干净的青石板砖地上湿漉漉的,还挂着泡发肿胀的黏/糊糊阴恻恻青苔,一不留神就会滑倒,平白落得个大笑话。 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雨势较之昨晚少了大半,只不过依旧恼人,室内点燃的烛火昨日夜间已燃尽,红泪落尽凝固灯座哭湿一地,屋内没有烧地龙,地上寒气止不住外冒,凉丝丝的,配合外头的小雨淅淅沥沥,寒意渐生。 苏言昨晚上睡得晚,加之半夜着了凉,现在有些头昏脑胀,脑子昏昏沉沉的不知今夕是何年,鼻子就像被硬物堵塞,呼吸不畅,四肢酸软无力,提不起半点儿劲,就像一团软乎乎的棉花。 手还是习惯性的往空着的枕边触摸而去,满心欢喜的以为能抚摸到归家之人,可是碰到的只有冷冰冰的一方软枕。 也在残忍无情的告诉他,昨夜那人并未归来。 即使现在天已经放亮了,就连雨都停了。 室内烧的火炉,哪怕现在到了晨起之时仍未曾熄灭半分,倒是小鎏金牡丹绕百合螺青小香炉中的安神香早早燃烧完毕,圆木小几上的斜插的一直朱红梅花此刻都有些蔫蔫的,宛如失了水分。 原先遮光挡寒的天青色雪绣竹纹毡毛帘子被掀开,也将其换了室内空气。带着寒意的晨风卷潇走了不少暖意绵绵。 “少爷,胡公子来了,可要请人进来。”刚从外头推门进来的大壮听到里面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响,比之往日简直安静得有些过了头。唯恐担心里头发生了什么,连忙往室内走去。 可等来到内室后,又不由自主的慢下了几分脚步,一双眼儿低垂着,盯着鞋尖看,唯恐等下会见到什么少儿不宜之事。一张黑黑的大脸不知想到什么,臊红得个彻底,可那双眼珠子却是忍不住贼滴滴的乱转着。 他虽未成婚,可有些事还是知道的,比如他家少爷和那位大名鼎鼎,色若春花的虎威将军肯定不如表面看起来,是那么简单的好友之情。 至少在他眼中是这样的,只因少爷一见到那位将军时,整个人脸上都笑开了花。就连周身都围绕着足矣感染人的笑意,更别说还有其他有迹可循之事,单是拎一件出来,恐是说个三天三夜都概况不全。 若是说他们之间没有什么猫腻,他是万万不会相信的。 毕竟换成他是公子,天天盯着那么一个艳胜桃梨,梅若春香的美人伴着左右。纵然她是男子又如何,还是忍不住心神荡漾,而且若是那位将军也对他心有想法,那是恨不得在梦中都能笑醒,而且他大壮活那么大了,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国色天香之人,哪怕对方为男子,也架不住对方不仅人温柔知礼,单冲那张脸都令人毫不犹豫的选择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少爷,您起床了嘛?”大壮见无人回应,忍不住再次出声道,就连脚步声都再度放轻放缓几分,唯恐扰了睡梦中人。 何况现如今放的是公假,又不同往日需起个大早前去衙门打卡上值。 “少爷,你起床了嘛?”一连喊了好几声,仍不见有其反应的大壮忍不住心头一咯噔。唯恐真担心发生了什么不好之事,毕竟这事在以前是从未发生过,就连那颗心都顿时提到了嗓子眼上。 加上最近一段时间虎威将军来府中留宿时,少爷都会提前在晚上与他说早上不要吵他? 那么,如今又是个什么情况?他突然之间觉得自己的脑袋好像有点不够用了。 脑袋昏昏沉沉中的苏言在睡梦中仿佛听到有人喊他名,以为是阿离回来了,连忙起身相应。结果才刚艰难的挣扎着起身,恍惚的身型不稳,头重脚轻的一头扎下床边,好在床边垫了加厚的雪白竹纹毯子,摔得倒是不疼,就像有些难受。 “阿....阿离.....。”即使人烧的在迷糊,还是忍不住想睁开眼看看那人,想询问她昨晚上去了哪里。 知不知道他在院子里等了她一晚上。 烧得迷迷糊糊之人,就连看东西都带着双层的模糊重影,脑袋沉如千斤,喉咙干涸难受得要冒火,呼吸滚烫的困难。 “少爷,是我,我是大壮啊。”原先站在远处的大壮连忙走过来扶住了一头栽下床铺之人,满脸慌张。可手单是一触碰到他肌肤的时候,就被烫到一个哆嗦。 又细瞧了眼少爷通红的脸颊处还有滚烫的呼吸,在联想到昨晚上少爷在他睡后还站在院中等人,答案早已呼之欲出。 “阿...阿离...是...是你回来了吗。”纵然人因发寒而烧的迷糊之人,仍是不由自主的想要抓住他的手,询问出声。 “我不是虎威将军,我是大壮啊!公子。”身为从小一同跟少爷长大的大壮同一次有些埋怨起了何当离,若不是她,公子怎么会大晚上不睡觉跑到院子里等她。 还一连失踪了好几天,连个信条都不曾留下半句,难道她就不知道他们公子很担心她吗! “阿....阿离....。”许是烧得有些过于严重了的苏言此刻居然都迷迷糊糊的说起了胡话来。 嘴里自始至终念叨的只有那个名唤‘阿离’之人。听得大壮又心疼又难受。只觉得少爷爱上的就是一个渣男,还是猪油渣的那种渣男。 “少爷您生病了,您先躺在床上休息一下,小的现在就去请大夫过来。”将人扶上床上,又细心捻好锦被的大壮立刻急冲冲的跑了出去,就连原先想过来要做什么都忘得一清二楚了。 而在府外求见许久不见人前来开门的胡霜,此刻一张脸彻底阴沉得能滴出墨来,修剪得圆润的粉色指甲死死深陷进掌心软/肉中,才不至于令自己表情彻底失控与狰狞破坏了那一丝柔美。 “李管家,阿...苏兄现在可曾起了。”原先那句亲昵的‘阿言’二字,话到嘴边,硬生生拐了个弯。脸上依旧带着温文尔雅的笑意,甜得就像是刚化了的棉花糖。 配合着今日所着的莹白色青竹纹长袍越发显得清秀,身姿如玉,肤色白净。不过对于前段时间看习惯了那位色若春花的虎威将军长相而言的管家,只觉得眼前之人生得有些过于寡淡了几分。 “刚才大壮已经去叫少爷了,想来马上就好,还请胡大人稍等片刻。”身为管家,自然明白他们俩人闹翻了。只是不知是因何事,而身为下人,最重要的就是做好主人家所吩咐的一切。 不过倒是有几分惋惜以前这位以前同少爷交好的胡大人,不过在如何惋惜,都改变不了这是过去事。 “好,那麻烦了。”以前只要一来就会被迎入府中,奉为座上宾的胡霜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此刻恨不得咬碎一口上好银牙,又在没有人看见的地方恶狠狠的剜了狗眼看人低的奴才一眼。 若是等她将苏言拿下,她看他们还敢像现在这样对她。不,等她成为苏府的女主人后,第一件事要做的就是辞退这些人方才解气。 随着早春的雨停,积雪消融。宣誓着万物复苏的春日彻底来临,院门口的那颗已经渐渐冒出了绿得发油的枝桠,原先整体光秃秃的此刻倒是变得讨喜多了,院中一颗红雪腊梅依旧冉冉而立,美得冰肌玉骨,淡淡梅花香欲染,丝丝柳带露初干。 白色六角小菱花亭边皆围绕了不少遮风挡暖的米黄色绸花帘子,小红泥炉中的水早已烧开,正咕噜咕噜的往外翻滚冒着热气。便上除了整齐的一整套的青釉仰莲纹瓷碗、青釉刻花瓷汤瓶。 “不知摄政王何打算放本将军离去。”不过才过了短短几日,整个人却消瘦不已的何当离低头饮了一口用梅花花蕊落下雪水泡的茶,唇齿留香,目光幽幽往向未曾冰雪消融多少的黛青色白雪山间上。 景是美景,茶是好茶。唯独人生得讨她生厌,连带着对周遭的美景也在难以欣赏。 “只要离儿想走,自然什么时候都可。”避轻就重一向是他的处事方式。 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手指握着青釉仰莲纹瓷碗,不知是那碗衬得手如玉,还是那手本就如画。眼前的男人无疑是生得极好。俊美清潇,不染半分尘埃。以前未曾续发时都惹得人移不开眼何况是如今,只消若是在多看几眼,便连那魂都给吸了进去。 “是吗?可若本将军身上的毒不解,恐是连走出这山门都难以登天。”何当离搁下轻抿了小口的茶盏,神色浮躁。 下册 一百七十、阿离,你喜欢我吗? 她自从那人被此人掳走到此处后,经历那日现已过了五日之久,也不知金陵现在是什么情况。还有她失踪的消息是否传了出去,还有樊凡朱三几人现在又如何了。 对她而言,清合对他的吸引力就像毒品一样来得诱人,明知底下是万仗悬崖,还是忍不住甘愿坠落崖底,化为森森白骨中一员。 “离儿就那么迫不及待的想离开本王。”尾音微微加重几分,满是透着不满的哀求之色。 “何止是迫不及待,我就连做梦都想杀了你,恨不得咬其血喝其肉才来得解气,更别说现在还要虚与委蛇的和你待在一起那么久,我都嫌恶心。”连日来别说好好说话了,每句话不是阴阳怪气就是冷嘲热讽,就连那笑都是讽刺嗤笑。 莫说一个好脸,她能不横眉冷竖都已谢天谢地。 “本王倒是不知原来离儿就连做梦都能梦到本王,实在是令人心生欢喜之意。”清合对于她口中之言不怒反笑。 要怎么形容那个笑呢?如春日雪融化的那一刻,又似江南三月枝桠上颤颤而放的娇艳碧桃。 “呵,摄政王倒是会曲解其意,恐是这天下之人都无所能出其右。”何当离只觉得继续和他说下去,到最后气的恐怕还是自己,干脆老实的闭上了嘴。 “离儿倒是了解本王,无论是从离到内还是从外到里。”清合放下已然空了的茶盏唇角蔓延一抹苦笑。 他觉得当初的自己是真的做错了,可开弓没有回弦箭。而他的那些隐秘的秘密之事对她而且言却是难以宣之出口的腌臜之事,恐是说出来都会污了她的耳。 有时候就连他都忍不住在想,若是当初的自己不曾心软,那么现在的一切是否都会不同。就像他梦里发生过的场景。 一屋俩人三餐,与繁华尽处。寻一处无人山谷,建一木制小屋。铺一青石小路。与她晨钟暮鼓,安之若素。 甚至是同她孕有一儿半女,此生足矣得连他在睡梦中都不肯醒来。 只因这梦境实在是过美。 二人一时间也没有了在多聊什么的兴致,专心赏着红梅应雪。雪落枝桠。 二人安静坐在小亭中,身旁放了几个火炉驱寒,静赏红梅落雪,围炉煮雪,俩顾而无一言。 许久,何当离在饮完一杯雪茶后,盯着对面之人眉眼精致的侧颜,更觉心生烦躁之意。一张一枝红艳露凝香,凤眼半弯藏琥珀,朱唇一颗点樱桃的芙蓉面上满是凝聚着冰霜不离,周身更是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冰冷之意。 不知道这个疯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放他离去,天知道现在光是和他待在同一个地方,呼吸着同一小方天地的空气。都令人难挨到极点。 “阿离一直盯着本王不放,可是有被美色所惑。”正在低头调试琴音的清合擦觉到她目光灼灼的注视许久,特意将脸在凑近几分,调小道;“若是离儿想看,何不大大方方的看,甚至你想的我都可有满足你。”尾音微微上翘,就像一把小钩子勾得人心发痒,控制不住想伸手去挠一挠。 见人没有回答,得寸进尺的清合忍不住起身,伸手触摸林朝歌略敏感的耳垂,带着几分凉意的手指轻轻摩擦:“说来贫僧倒是许久不曾亲近过离儿,此刻就连身子都忍不住怪想的。” 清合伸出舌尖轻/舔小巧耳垂,那白玉小脸瞬间爆红。何挡离原先愤怒阴鹫得需要推开他的动作,反倒成了抓住他衣襟不放的浪荡女。 就连体内的蛊虫都已经在蠢蠢欲动了,甚至在不断的冲涮着她薄弱的理智。叫嚣着扑到他,吃了他。 而最为该死的是那蛊虫早已熟悉这个男人身上的味道,又偏添了一抹能刺激她体内蛊虫的药。现如今只要一靠近他,就跟无意间吃了最为猛烈的春/药一样,浑身燥/热。 “摄政王,请你自重。”嫣红一寸寸染成白玉,何当离后退几步,轻抿薄唇,神色复杂,手指紧张得微屈。鬓角冷汗涟涟,早已湿/濡一片。 “离儿也想要,不是嘛。”清合并不奇怪她的反应,毕竟当初那只可爱的小虫子可是他亲手送进去的。在此之前更是日夜用他的精血供养,对于他的气息岂能不反应过烈。 “摄政王,请你自重。”何当离退后躲开他的接触,紧咬着舌间出血。浓重的铁绣味充斥着口腔中,方才没有彻底失了理智。 “何来的自重,何况贫僧与离儿早已纠缠不清多年,何需在意在多几次了。”清合大跨步上前拉扯着人入怀,手上动作也开始渐渐不大老实开来。 男人略带茶香的薄凉唇瓣强行的亲吻上那张早已令他垂涎许久的粉色蔷薇唇瓣,辗转反侧,似永远吃不够一般。 人影离去,暗香浮动,被雪压得狠的梅枝簌簌往下掉,砸下几个不大不小的小雪坑。 疯子这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何当离有些颓废的半蹲在柔软的毛毯上,手用力擦拭着唇手残留的浓稠触感,内心恐慌不已,脑子则在飞快旋转。 可即使脑子在如何清醒得想要着逃离这一切,这完全酥软的身子早已不听控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在男人身下沉沦,发出一声接一声的屈辱之音。 山间无岁月,山下如流年。 “少……少爷……”。迎面跑来的大壮正好撞间拂袖离去的胡霜,没有多想什么,立马兴高采烈的跑过去报喜,简直就跟自己中了五百万大奖来得兴高采烈。 “少爷。”即使还隔着一道绿萝院墙都能听到他的大粗嗓门,就连栖息在树梢上的麻雀都被惊得扑棱棱拂翅离去,徒留几根鸦青灰羽。 “嗯,怎么了?”正在收拾残棋的苏言见有人靠近,很快整理好情绪不然其外露,掩藏在袖口下的手微抖,泄露出他的思绪并不平静,茶色眼眸复杂万千。 更为恼怒的是胡霜此人胆子实在是胆大包天,她就那么确定自己会一直为她保守身份不曾。还是在她一而三,在而四说出和做出那等事之后,当真以为自己性子是好想与任人拿捏的不曾,简直是不知所谓。 手指捏着的那颗黑子因他的力度过大,竟硬生生碎成了俩瓣,足见他的怒火之重。 “少,少爷,虎...虎威将军…虎威将军回...回来了…。”一路小跑过来,有些气喘吁吁的大壮正撑着膝盖,一句话坎坎坷坷断断续续,连不到一块,满脸喜色。 就连跑得满脸涨红,发丝凌乱都不曾理会。 “有事慢慢说,怎么了?”这话断断续续,没头没尾的,苏言实在猜不出个所以然来,给之倒了一杯茶,意为让他慢慢说,不着急。 何况方才被胡霜临走之前的一句话弄的直到此刻都依旧烦躁不已,心里对那突然不告而别之人越发怀念,甚至是到了夜不能寐的地步。 只觉得最近发生的一切都像是做梦,梦醒了,一切都不过是回归到了原点。 那人并没有原谅他,甚至是出现在他身边,一切都不过是他妄想而出的美梦。可是那梦实在太美了,美得他不愿醒来,直想沉浸。 “哎哟喂,我的少爷,是虎威将军回来了,现在才刚入院门口,您怎么还在这。”知道少爷最近几日因着虎威将军不在而吃不香睡不好的大壮满脸恨铁不成钢,他家少爷听到了,怎的就不应该激动一下,哪怕是现在回房换一身漂亮衣服也好,那个俗话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而且前面因为着才刚病好,整个人又消减了几分不说,就连眼下都带着一抹难以令人忽视的乌青之色。大壮现如今怎么看都觉得自己少爷好像配不少那位其色堪比满城金陵牡丹花开的虎威将军。 毕竟那等的美人,无论做错了什么都比较容易获得他人原谅的。 “你说人现在真的到了门口?”本无所谓的苏言骤然听到熟悉的名字,瞳孔猛缩,微愣了愣,随即很快反应过来,担心他是为寻自己开心开的玩笑,扯了扯嘴角,想呵斥这玩笑并不好笑。 毕竟那人哪怕是回来了,都不会马上来寻他,这都已经成了他心里的一根规律。 可是他心里还是忍不住的想要去相信他说的话,哪怕是假的,骗骗他也开心。可是方才胡霜离开后的话音还徘徊在耳畔处久久不曾消散,连心口都绞痛了起来。 “少爷,是真的,千真万确,就刚刚进来的院子,虎威将军还不打算让我告诉您的,说是为了给少爷一个惊喜,将军对少爷太好了,可我控制不住喜悦就想着提前一步前来通风报信。”大壮摸了摸脑袋,笑得有几分憨憨。 这脸上的笑意却是在如何掩饰都做不了假的。 下册 一百七十一、我也喜欢你 虽然虎威将军再三嘱咐不要让他告诉少爷的,可他实在是忍不住,何况他们已经许久未见。话本上说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怎么说他们都快寒冬腊月了,嗯,他得尽快张罗张罗晚上加菜,门口最后换上俩盏新的大红灯笼,这才喜庆。 “少爷,您要是在不出去,说不定将军以为您老人家不在家,马上就走了。” 阿离回来了!是真的,并非开玩笑。苏言顾不上仔细穿好鞋袜,一张白净儒雅的面皮子恍然露出傻憨憨的笑,就跟地主家的傻儿子似的。跌跌撞撞就往大门跑去,他若是没有记错,方才胡霜应当正好与人撞到,简直就是揪心。 潜意识中,苏言并不希望阿离见到胡霜此人。 而且他得同阿离说说,莫要与胡霜此人过深交好,就当是为了成全他的私心也好。 小亭距离大院不过俩条走廊,一方绿栏小院。彼时荷谢花败,光秃秃一片又未到小荷才露尖尖角的时候,实在没有啥好看。 府中越靠近大宅院,人越多,许是听到声过来帮忙的,大壮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挤在人群尾巴后,隐隐约约看见新抬进来的大红木漆箱子一箱一箱往里抬,管家还趁口在门口放了串鞭炮。 顿时一双眼睛放得贼亮,只觉得少爷看起来的模样好像是被将军包养了!不过他到现在还一直有个疑问,那就是,到底少爷和将军,谁上谁下,谁攻谁受??? 正手中提着一个红木雕花如玉食盒的何当离还未细想,人就撞入一个温热怀抱,鼻尖弥漫着那人身上独有的雅致竹香,一如当初给她的感觉一样,从未曾有过半分变化。 “阿离,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急忙忙来到院中的苏言仰头间正好撞见一人横冲过来,自是张开双臂拥人入怀。嘴角上扬的笑意如何都掩饰不住。 鼻尖弥漫着淡淡的甜腻花香,连带着好几日的奔波疲倦一扫而光,满心满眼有的都是她,就是怀中人的身子有些凉。 “嗯。”微微颌首,当是回应了。 “阿离,你身子骨弱,怎的又不好好照顾自己,哪怕现在外面天气已经开始回暖了,可你就穿那么少我还是忍不住心疼的”。恐怕此刻的傻子倒是忘记了何当离的身子骨不知比他好上多好,何况人家武将出身。又在军营摸爬打滚多年,身子骨比起他来说,只强不弱。 “你最近几日去了哪里我都找不到你,都不提前跟我透个底。好让我来找你,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和多担心你,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带着闷闷鼻音,听在耳边就像是在给人撒娇,暖到人心窝子里,却又透着浓得化不开的委屈之色,就像一只见着主人家就黏上来撒娇打滚要抱抱的巨型犬。 “不过就是去处理了一些事情。”何当离任由伸手捏了捏对方小巧的鼻子,满是宠溺之色。“好,这次我跟你道歉,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 “好,不过阿离要同我拉钩上吊一百遍,谁失言谁是小狗。”大手包裹着略显冰冷的小手,满足得就像是拥有了全世界。 “走了,外边天寒,即使进了春还是有几分冷意。”只是那小小的约定此刻已经被人放在了心尖上,难以割舍。 “阿离,你知道吗,你不再的这几天我好想你,我好担心你离开后面再也不会回来了,就像上次一样。”即使人就在身旁,苏言的心里总忍不住有些患得患失的难受,可是侧脸看着那张娇艳芙蓉面时,好像觉得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了,只要人在他身边就好。 “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娇软,身体好着呢?我当然也想你。”伸手回搂住他精细腰杆,何当离将脸深埋进去,周围的人早已实趣的退下,偌大的院子只余二人相拥而立。 既然做了再给自己一次机会的决定,她会努力的试着再去接受一个人的好。 花蕊羞得悄悄闭上眼,太阳藏在云朵里。 因着何当离今晚上的到来,府内今夜格外热闹。 晚间,二人窝在暖烘烘的被窝里,何当离捧着一本兵书,看得津津有味。边上还洒落着几个装糕点的小花碟,其中最为令人醒目的当属那碟洒了白糖,雪白的,圆滚滚白胖胖的白糖糕。 苏言则趴在铺了羊毛毯的塌上,玩着最近新从西洋传过来的洋棋,静谧无声,却温馨美好。 只是那目光总忍不住偷偷望过去,等被发现的时候在挪回来,一张白净的面皮子早已带着耳根子通红一片。 “阿离,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最近几日去了哪里,不然我总是不大放心。”来来回回,一人下棋久了有些无趣,惦了一块梅花糕往嘴里咬,那双清澈的眼眸此刻亮晶晶的,就像装满了全世界的欢喜。 “不过就是临时接到了一个出城的任务罢了,当时事情来得急,我便忘了派人回府告诉你一生。”随后半抿了抿唇的何当离翻了一页,连眼皮子都未抬一下,明显的子虚乌有。 清润的声音像是在瓷白的碗中,加了几颗红杏,清水倾注碗壁上发出叮咚声响,于玲珑雪梅间颇有几分清冷滋味。 “那我就放心了,我还担心是不是我人珠黄,阿离要弃了我另寻娇妻美妾。”苏言此刻已经不再满足坐在她身旁不远,而是整个人随着腻了过来。 感情好得就跟俩体婴似的。 何当离趴在男人肌肉合适,强而有力的大腿上。不时翻动着手中书籍,嘴里还心安理得的享受着男人的投喂,一双潋滟凤眼笑得弯弯月牙。看得本就心里有了龌龊想法之人口舌干燥,甚至连带着本就微红的脸,此刻烧得更彻底了。 “阿离,我问你个事”。舌头忍不住伸出舔了舔干涸的嫣红嘴唇,卷翘的睫毛半垂着遮住眼中幽暗目光。 “嗯?”正翻动一页书籍的何当离闻声回望,只觉得现在的小结巴给她的感觉奇奇怪怪的。 “阿离喜欢我嘛?”白皙修长的手指穿插于她发间而动作,缱绻而眷恋。 周围的空气也在足渐蔓延升高,直到充满了暧昧的沸腾。 “那你喜欢我嘛?”何当离微挑了挑眉头,不置于否的反问到。反倒是连手中的兵书此刻都在难以入眼半字,满心满眼有的皆是这有色心没色胆的小结巴。 又纯又魅,简直令人欲罢不能。 “还是说小结巴更喜欢我粗暴一点儿的对你。”柔软的身子如水蛇缠绕而上,又似水草缠缠绕绕。 “没只要是阿离给予我的,我都喜欢,最好身体力行。”苏言想是想到什么难以启齿的画面,禁不住暴得满脸通红。 满脑子开始浮现不健康的马克思思想主义者。 今夜似乎格外冷,雪夹着雨绵绵,冰冷刺骨,几缕梅香悄悄地钻进来。 年味来得快,散得也快,就像春风吹拂大地,树梢嫩芽冒,迎春花浪漫。 至于对何当离来说是不过就像是过往云烟,虚无缥缈。直到见着梅枝上雪消融,碧绿柳条抽新枝。 日子还在照常过,同往日间并未有任何区别。唯一不同的是她连日来进宫的次数越来越频繁。 久了,连她都有种错觉,自己仿佛是被圈养在豪华金色铁笼子里的金丝雀无二。只不过比之其他不得外出的嫔妃多了几分自由,可,本质上区别不曾有过变化。 甚至身份比之后宫嫔妃还要来得不耻与遭人嗤弄讽刺,毕竟现在她的身份可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男人。还是一个有着兰陵王美称的少年将军,不过那都是以前了,现在的她,只要一说起。 人人第一个想到的是帝王禁脔,不堪下贱的兔儿爷,人人都可随意吐上俩口吐沫之人。 “哟,这不是大名鼎鼎的兔儿将军吗,怎的今日那地儿又痒了。”尖利刺耳的讽刺声先闻其声,方才见人。 不过这些吵如苍蝇声听多了,倒是觉得还曾不错,恐怕她是真的疯了才对。 于不远处的何当离半抿了抿唇,漆黑的瞳孔中幽深一片,并不曾回头行礼相见。 “怎的,虎威将军难不成真的以为爬上了陛下的床后就自认高人一等,连本宫跟你说话竟然都开始装聋作哑了,真是好大的官架子啊!也不看看你什么身份,而本宫又是什么身份”从墙角拐弯处正迎面走来一名不怕冷似的,身着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面画桃花妆,朱唇点花蕊的二八少女。 原本姣好妩媚的脸此刻倒是因那愤恨的狰狞,硬生生破化了那丝美。就像原先展现在你眼前的是一副浓妆淡漠皆相宜的飞天侍女画,可那画从中间开始竟是沾污了一大摊墨渍来得面目可憎。 何当离只是扫了眼,并不作声。她自然明白那些女子的敌意因何而来,本就在一个百花齐放,日日有新花的御花园中,就连一向公正的帝王都难以做到雨露均沾。 下册 一百七十二、野鸳鸯 以往在那层遮羞布尚且未曾扯开时,那帝王宠爱本就少得可怜,可还歹还能有个希望不是。可至随着那点儿腌臜之事被人光明正大的撞破,摊晒在太阳底下后,原以为帝王会知错能改,却不曾想到的越发的变本加厉。 就差没有于这偌大后宫中单独给那位以色侍人的虎威将军开劈一座宫殿金屋藏娇,好继续那等荒/淫无道的生活。 “喂,本宫和你说话难不成兔儿将军是耳朵聋了还是眼瞎了不曾听见。啧啧啧,不过也是,毕竟像你这种不知礼义廉耻道德下贱不要脸皮之人,自是听不懂人话的。”女子话里话外无不是讥笑讽刺得咄咄逼人,好像只因她贵为女子就要高人一等,可这情形在何当离眼中看来是何等可悲。 一个入了宫的女子整日为了一个不爱你的男人勾心斗角,直到最后演变成连一个自己都不认识自己的可悲之人。 那妃子还想在说什么,却被身旁伺候的小宫女给拉住了纱袖一角,满张小脸煞白的冲她直摇头。 “你这贱蹄子拉本宫做什么,没瞧见前面有个见着本宫不仅不行礼还无视本宫的贱人吗。”今日不仅被那身世不如自己的女人落了面子不说,就连这最下等卖屁股的人也居然给她甩脸色。当真以为自己身后无人,而她不过就是最近仗着陛下的宠爱难不成就能为所欲为不曾。 一张本就恼怒的芙蓉面,此刻居是带上了几分阴沉之色。 “主子,有人来了,是陛下身边伺候的舍人。”小宫女怯生生的在一次出声,唯恐担心主人不信,这一次差点儿没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妃子细眯着眼儿,刚想呵斥出声。结果她的话音还未响起,倒是另一道清脆之声先入为主。 “奴才见过婉贵人,婉贵人有礼了。”青年的话和动作无论如何都令人挑不出半点儿毛病,何况人家如今还是身边伺候之人,有时候就连自己都得小心讨好。 “这不是小德子吗,怎的今日倒是有空过来了。”明显带着几分讨好的娇媚女声并未马上得到回应,甚至是理会,不禁令人更为怒火中烧。 “大人,陛下请您到御花园一趟,还请您随我来。”今日前来领路的小黄门正是那名生得眉清目秀,对她袒露深深爱意之人。对她而言是一颗时不时给点甜头,好拿捏在掌心之物。 “好。”原立在梅花枝下的红袍高领青年,闻言微微颌首,双手扶后,与之前往。 而那位婉贵人对她们而言不过就是一个跳梁小丑一样的可悲人物,与之斤斤计较,反倒是有失了自己身份。 “将军倒是许久不曾入宫了,奴才就是想见都难以见上一面。”容貌清秀走在前头的男子不时偷偷拿眼贪婪的偷望身后人,只觉得无论怎么看都看不惯,恨不得放在眼前日日看才罢休。 那张艳若桃梨,色若春晓之花的绯颜腻理,好像比之前几日更为令人移不开眼了。 “可本将军可记得,前日才方进宫不久。”何当离人也在笑,只是这笑意只掩于表面,不达于底。 “奴不过就是想将军罢了,再说文人之间不是一直有句话叫什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奴才现在对将军就是如此,奴是恨不得日日都能见到将军才好。”行走在人少路宽的金黄瓦檐,朱红墙边,小德子那颗原先本就蠢蠢欲动的心。此刻就像是要跳出了嗓子眼那般不受控制。 “就是不知将军可否有想过奴才半分。”白净的面皮子染上丝丝点点绯红,就像是晕染上了最为上好的胭脂一样来得诱人。特别是那张羞臊德快要埋藏进泥地里的表情,越发添加了几分楚楚动人之色。 原先五分的好相貌,此刻硬生生的涨成了七分。 “自是想的。”经过一个无人路过的隐蔽假山后时,何当离直接将人拉进假山中,略显冰冷的手微抬起对方下巴,清魅一笑。 “我若是不想你,岂会日日进宫与你相见,还是冒着被人发现的风险。”温热的语气吹拂在敏感的耳畔处,带着丝丝缱绻暧昧眷恋之意,直撩得令人分不清东南西北。 有时候虚假的情话往往比残酷的事实更为惹人心生愉悦之事。 “奴也是想将军的,恨不得能时时见到将军才好,若是有生之年能得到将军垂怜纵然是死了也心甘情愿。”既是他最先起了色/心,就连这色胆也跟着大了起来。毕竟当初若无那点儿胆子,岂会前去对那位将军表白后自荐枕席,何来如今美得就像日日踩在云端之上来得那么的不真实。 小德子柔软素白堪比女子的小手就那么大胆的抓住了另一只手,眼眸如春水妩媚。直接将那手覆盖与自己脸颊之上。 一个如冰,一个如火,相得益彰。 “我也是。”需知需要让牛干活,需得给好料与甜头的何当离毫不愧疚的利用着自己身上所有的一切。 卷翘的鸦青睫毛轻颤而动,就像俩只试图展翅欲飞的蝴蝶。薄凉红润的菱花/唇微微半启着,隐约可探里头的丁香小舌,配合上那种色若春花,无一处不美的芙蓉面。 脸颊通红的小德子早已不受控制的抬头吻了过去,很庆幸的是那人并没有推开他。却也没有任何动作,就像是无可奈何之貌,任由他作为。 很快,那乱无章法,啃得人有些难受的何当离决定反客为主。何况只是亲个小嘴而已,又何谈得上背叛不背叛二字。 可是谁曾想到那么一个偏僻荒芜之地,都会好一对拉拉扯扯,乱入的小野鸳鸯,倒是有趣了不少,却也令何当离寻了借口推开身上之人。 “将军....将军....。”即使理智上此刻想要马上停止的小德子,还是忍不住在那双清魅如水的潋滟凤眼中软了腿,酥了腰,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得震耳欲聋,仿佛下一秒就要不受控制得跳出来一样。 他觉得此时此刻变自己都变得有几分不像自己了,明明早已净了身的身子此刻竟然难受得滚烫发热。盯着那张已经离开,却仍然近在咫尺得娇艳红唇,忍不住想要更多,更多。 恬不知耻的想要将军那双虽粗糙但胜在骨节分明与修长的手指抚摸他全身上下,将他彻底撕裂成俩瓣。以前他对于这些事一向是恬不知耻,嗤之以鼻的,可如今竟然觉得,若是那人换成了将军。 他想,他是愿意的,只求将军能看在他初次时,怜惜他几分。光是那么想一下,一张白净小脸更是爆红得彻底,就连双腿都忍不住再度夹紧几分。 “嘘,小声。”何当离刻意压低了的声线就像一根羽毛,轻轻地滑过他心口。就像是在本就不甚平静的湖面,再度投掷一颗个头稍大的石子,泛起阵阵圈圈涟漪。一双腿儿更是软成了个彻底,只能像株菟丝花紧紧缠绕着她,才不至于狼狈的摔到在地。 而假山外后到来的人,显然不曾注意到里头之人,还在争执不已。 纵然说话时微压低了声线,可对于长年习武之人的何当离而言,就像是在耳畔诉说无二。 何当离担心这小德子会突然出声,连忙伸手将他的嘴给捂住了,已防发出声音,惊到外头的一对野鸳鸯跑了,打扰了她看乐子的心。 为何说是野鸳鸯呢?只因其中二人她都相识,甚至还与之关系匪浅。 其中一人更为女子,去年女扮男装的新科状元郎。至于另外一位,则是令她意想不到之人,不过联想到他生父为何人,倒是不在觉得有什么了。 “还请殿下自重。”胡霜怎么样都没有想到,她明明前面都留下那么多线索了,那人依旧不曾寻来。以至于她才不会想现在这样铤而走险的法子,而且她此刻在苏言那里接二连三失了挫败,便想在要在她早就洒网下捞的鱼中寻求平衡心。 “胡典籍倒是让本殿如何一个自重,不妨说出来好给本殿听听,说来本殿长那么大了还真不知自尊二字如何写。”崔元霖目光复杂的看着眼前这个容貌只能称得上清秀之人。却毫不吝啬想的赞美她的一对眼儿生得极美。 眼睛半圆,本是乖巧的月牙形却在尾处勾勒时微翘几分,睫毛浓密纤长。眼聚清波,轻盼曼顾顿觉有情原是无情。导致他有时看着她的那双眼睛的时候,都忍不住想通过她看另一人。 以至于才会接二连三的发生那等错事,甚至连最初发生的时候他都完全是处于不知情中。 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手中原先禁锢之人突然甩开了他的手,一张清丽的脸上满是挂着愤怒与被侮辱的表情;“殿下还真是喜爱说笑,整个金陵城有谁不知殿下从小由一方大儒教习而长,就连那学问都多次得到学士夸奖。如今殿下既然同下官说您不识‘自重’二字,恐说出去都不止是贻笑大方的耍人笑言。” 下册 一百七十三、那药可吃了 “下官现在恳请殿下放下官离开,这个点可还是当值之时,若是下官消失太久了难免惹人生疑。”胡霜深知要如何拿捏好哪个度,何况眼前的男人纵然在位高权重又如何,还不过就是一个才满十七岁的少年。 对她这个重活俩世的人来说,不过就是一个小儿科的存在。可她却忘记了,有时候越是不放在心上,或是不起眼之物,往往会害得她最狼狈。 “原来本殿在胡大人心目中就是如此一个形象,不过方才所有人都看见你是随着本殿离开的,即使就算今日不回去了都无关紧要。” “还请殿下放开下官的手。”语气竟是染带上了几分温恼之怒,显然也是被气到了。 “若是本殿说不放又如何,胡大人难不成还想以下犯上不曾。”自从知道对方其实并非为男儿身,而是女儿身时。他的心里说不出的复杂,特别在自己还阴差阳错的要了对方的清白之身时。 脑海中的大男子主义自然是作祟着要娶了她,虽说一个正妻之位许不得。可一个侧妃之位还是能给得起的,何况此女子向来聪慧,有时候嘴里冒出的点子就连他养在府中供奉的幕僚都比不上。 原先还在想着以什么条件好来拉拢此人,可是谁曾想,老天爷竟然就给了他那么一个惊喜。只是此事还需循环渐进,莫要先一步打草惊蛇,免得到时鸡飞蛋打。 “殿下是在威胁下官不曾。”胡霜冷笑抽回被男人紧握的手,嗤笑涟涟,眼眶此刻既是带上了一丝微红之意,看起来越发可人。 “下官虽然在是无才,可好歹也是去年三元及第的状元郎。”特别是最后的三字,她咬得格外之重。 “胡大人可是在说什么玩笑话,本殿难道看起来会是那等威胁人的不曾。”崔元霖此刻倒是觉的这生气起来的小脸比之前面要出彩了不少。可是见过大海之人,又岂会因为一方湖泊而停留脚步。 “还是说,胡大人是担心本殿说出什么不利已胡大人之事。”崔元霖特意凑近几分,温热的呼吸均匀的,细细薄薄的喷洒在她脸颊之上,暧昧到了极点,却又包含着几分缱绻之意。 “笑话,下官倒是不知平日行得端坐得正之人会有什么把柄落在了殿下手中,倒是殿下还是别随意诓人才好。”胡霜脸上虽怒,可这心中却是喜的,甚至就连连日被苏言多次拒绝后的好心情都有了几分好转。 毕竟相比较于被一个肮脏兔儿爷触碰后的脏男人,她更倾向于眼前之位有可能未来会成为天下之主的男人。甚至幻想眼前男人为了她罢黜后宫佳丽三千,甘心默默守护她一人。 只是她却是个贪心的主,竟然老天爷让她重生到一个全新的,美男遍地走的朝堂。她何需在遵守那等捞子的一妻一夫制,而不是想那些男人一样左拥右抱,后宫佳丽三千。 即使她是女子又如何,没见以前她所在的那个时空里,写得泛滥成灾的女性向。哪一个不是好运穿到了古代,大展拳脚,或是创立一个新的朝代。或用自己独特的魅力与与众不同的性子收获了一大群各色优质男人跟随,妥妥的人生赢家一枚。 而她有幸成为其中之人,自然也不能幸免。甚至她还贪心的想拥有更多,比如眼前殿下的父亲,如今大名鼎鼎的显宗帝,在她眼中,那成熟稳重,令人欲罢不能的气势可比这些还略显青涩的小果子要来得更为吸引人。 何当离最后倒是没有在听见崔元霖最后说的一句是什么,只是见着他覆在胡霜耳畔处说了什么。导致她的脸瞬间苍白无纸。 而后俩人在继续争执着说些什么,她已经不在意了,毕竟戏已经看到了。 在等了一会儿,见二人双双离开,藏在假山中的二人此时方才动了动站久了,略显僵硬的手脚。 “将....将军....。”前面在人来之后,小德子不曾注意到他们说了什么。他那时的全部心神都放在了眼前之人身上,特别是那张娇艳绯红的唇瓣上还残留着独属于他的味道。 即使是那么轻,那么浅的,依旧令他欲罢不能。 就连原先禁锢着她腰之手力度都不由自主的加重几分,甚至不止一次的懊恼为什么他会小小年纪被送进宫里成了一个净身后伺候人的奴才。若不然,他怎么样也得厚着脸皮成为将军后院中的一人,而不是像现在。 “走了,我们在不走,可得令陛下生疑了。”走出假山后的何当离随意抚平衣衫上的皱褶,神色淡漠如常,一丁点儿都看不出前面发生了什么。 反倒是身后的小德子气息不稳,一张脸满是悄悄地爬上绯红之艳,就连那声都带着几分令人春心荡漾的魅意。 “好。”虽是不舍得那么快同她分开,可小德子心里纵然也是能分得清轻重的。 “最近宫里可曾有发生过什么事不曾。”何当离双手覆后,行走间如闲云野鹤漫步后花园。 “倒是不曾有发生过什么,不过倒是有一件小事,听说是五公主突然落了水外,并无其他事情发生。倒是最近太医院比之前面多了好几个新面孔。” “还有的是奴才好几次偷偷看见半夜有一侍卫打扮之人前往后宫而去,至于去寻的哪位贵人,奴还不曾明白。”小德子知道眼前这位拥有着桃梨之艳的将军其实并不曾喜欢他,说不定一切都不过是逢场作戏。 可他仍是为了那一丝虚假的情意,甘愿飞蛾扑火的冲进去,毕竟那等人物,他以前可是连想都不敢想的,更别提现在了。 清元殿无论内外都是静悄悄的,给人的感觉就像一只沉睡中的巨兽。好似下一秒就会睁开眼,将人吞噬其中,而院中又不知何时新移栽了几株绿萼梅,给之添了几分高雅之趣。 对于其他各色品种高贵稀有的梅花来说,何当离唯爱红梅。只有在了冬日,红梅配白雪才是最美的景色。 只不过今日比之往日又带上了那么几分不同,不过在不同还不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陛下。”手推开未曾完全紧闭的黄梨木雕花门,露出里面一貌。下一瞬,瞳孔蓦然紧缩,似见到什么恐惧之物,脚步不受控制的踉跄后退几步。 因着入了暖春缘故,殿中四周遮风御寒的厚实毡花绸子此刻重新挂换了白玉珠帘。紫檀木小几上的白瓷美人腰瓶身上正斜斜横插着好几枝碧桃之艳。 原先对春日来临感触并不深的何当离,直到见了那几只绯红之桃花时,才确真的意识到春天来了。 “花奴既是来了,怎的还不进来。”今日殿中等候她的不是那位急色到死的显宗帝,而是一直住在城郊之外的安惠大长公主。 他们自从上一次见面后,如今在见,细细数来,中间倒是隔了好几个月。 若不是她突然出现,恐是何当离都要在潜意识中忘记了与之达成的一笔交易,一笔不可为外人所道的黑色交易。 “花奴许久未曾见到长公主,故而有些近而亲怯,还请公主莫要怪罪奴的不懂事才好。”何当离强顶着头皮发麻,浑身僵硬的上前,脑袋微垂着。目光凌厉得满是阴鹫之色,掩藏在宽大袖袍下的手紧握成拳,努力装出同以往之貌无二。 就连原先清冽如炎炎夏日里将青色梅子叮咚放尽盛满冰水白瓷碗里发出的清冷之音,此刻既是染上了丝丝寸寸沙哑之意。 “花奴的小嘴倒是一如既往的甜,说得令本宫心花怒放的。”娇媚的女子宛如一朵食人的罂粟花,那么的美又那么的艳,却都掩饰不了对方会食人之心的事实。 “奴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何当离挪移着步子,同往常一样跪坐在早已准备好的纯白绸花软垫之上,眼眸半垂,双手拘谨的叠放一起。 可很快,安慧大长公主话风一转,眼眸凌厉如刀,冷笑出声,道;“那药花奴可曾有按时服用。”她素不是个喜欢爱弯弯绕绕的性子,既然人已经到了,何不早早的打开天窗说亮话。 省得浪费彼此的时间,何况她可未曾忘记今日花奴被叫进宫来所为何事。若是换成了其他人她倒还能有几分耐心,可唯独眼前之人不过是饲养得任意打骂的一条狗,心情好的时候语气自然会好上几分,可一旦当这狗做出了吃里扒外,罔顾主人命令的话时。 那双描了粗/黑眼线的凌厉凤眼微扫过进来之人依旧平坦无一丝起伏的肚皮,更觉厌恶涟涟,一双黛青秀眉不满的紧皱着。 “奴自然是每日按时服用的,长公主之吩咐,奴不敢不从。”何当离行到一侧跪坐后静立不动,脑袋微垂着。一双眼睛倒是紧盯着身上的团圆绸花云纹不放,脑海中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警备,唇瓣紧抿着早已失了色 下册 一百七十四、花奴真是不乖 何况她一直知道一旦安惠大长公主来寻她,来者不善。毕竟像那等尊贵的人物,岂会突然屈尊纡贵的来找在她眼中如一条狗的下贱之人,不,说不定她在他们姐弟俩人眼中,恐是一个连狗都比不上的存在,不过就是一个高兴时逗弄俩下的玩意。 “是吗?”尾音加重,满是疑惑之色。 女人染了玫红掺了金粉的豆蔻指甲此刻正在随意把玩着一个由水晶雕刻而成,不足巴掌大小的莲花。莲花栩栩如生,又带着高洁,孤寒之意令人爱不释手。 光是那么轻飘飘的一句话都令何当离汗流浃背,鬓角微微湿/濡,更别说下一秒的咄咄逼人。 “既是花奴每日都有按时服用那等药物,为何到了今日这肚子里头还不曾有过半点动静。以至于不得不令本宫怀疑,花奴是否是在谎骗本宫了,若不是,花奴为何从进来时就一直不敢抬头看本宫,莫非是做贼心虚了。”美人抹了海棠花色的唇瓣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意,语调微扬,满是森冷刺骨之意。 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时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什么愚蠢而可怜的家伙,就像当年一模一样。 一个是在雪地中挣扎求生的下贱之人,一个是高高在上,众星捧月的公主。 一个是人走在路上不小心沾上了一点都恶心的想要甩开的烂泥,而另一个则是被人拥护在手心的明月。 “奴卑贱自然知是知奴身份卑微下贱故而不敢直视公主天威,至于另一个,奴不知。”此刻她的头低得更 低了,就差没有直接埋进土里,或是单纯的寻个地缝钻进去。就连大气都不敢在多出一个,漆黑的瞳孔深处满是不受抑制的恐惧之意。 她承认,即使过了那么久,当年安惠大长公主留给她的恐惧依旧在不曾减退半分。也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转变半分,反倒是像那种藏放得越久越为醇香的美酒一样。 因为那些手段,光是经过回忆的角落掀开黑暗一角,都足矣令她手脚发软,形如呆滞。 “长公主给的那些药,奴确定每日都不落的服下,至于其他,奴是半点不知。”惶恐而咬唇下跪的何当离若是此刻还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安惠大长公主又因何而来兴师问罪,想来她都恐是个傻的。 “是吗?”轻飘飘的一句话从上头传来,伴随的还有女人身上有些过浓的馥郁花香,说是花香,倒不如更加想是一种已经挂在枝桠上,完全熟透了的樱桃水果。 “那么为什么花奴的肚子过了那么久,还是一无动静,花奴可否告之本宫原因。”高高在上的女人此刻半弯着腰,冷漠讽刺的用力抬起她略显尖细的下巴,笑得带着几分阴翳与狰狞之色。 “花奴的模样身段不仅生得好,就连入金陵后。哪一次不是独得帝王尊宠,就连当初圣宠一时的珍妃可都比不上花奴的好待遇,就连你的身子本官与暗中派人调查过,并未大碍?那么花奴迟迟不曾有孕又是因何之故。”就那么轻飘飘的一句话,无疑将她才刚升起打好的稿腹彻底胎死腹中。 何当离不愿面对那双似看透一切的眼,只能半垂下眼帘。借以卷翘的睫毛遮挡住那咄咄逼人之色,掩藏在宽大袖袍下的手指死死深掐进掌/心软/肉,就连咬破的舌尖此刻都弥漫着浓重的铁绣味。 “恐是奴的身子性寒,不易受孕,至于那药奴并曾有停过一天不食。”许久,何当离方才僵硬的拉扯着因恐惧而紧抿成一条线唇瓣的出声。脸上平静无一物,用之云淡风轻来形容再也恰当不过。 不过早先年将人养在府中的安惠大长公主自然明白这张故做乖巧的美丽脸皮子下,掩藏的皆是逆性反骨。就像当初那人说的一句话‘纵然是家养的狗,可一旦若是被逼急了那也是会妖人的。’何况她养了那么久的可不是一条乖巧听话的狗,而是一只掩藏在黑暗,色彩斑斓的毒蛇,就等着趁人不注意,好才扑上前,用那锋利带毒的獠牙狠狠咬破人的喉咙。 不过在这毒蛇还未彻底失控之前,她倒是从不掩饰确厌恶的本性,好让她长长记性,即使以后又如何,还不是要存活与在她的阴影之下,惶惶不得日。 “可本宫倒是觉得花奴是在借此来表达你对本宫的不满。”手上力度突然加重,尖利的指甲深陷掐进她雪白肌肤里,留下一道又一道醒目的刺骨红痕。 那手细白的手渐往下移,直到停留在那处脆弱得只要人一掐就能扭断的纤细脖子。只要她的力度在大一点,在大一点,便能将这有着令天地失色的娇艳芙蓉面彻底失去了生息,徒留一具红粉骷髅令人叹息。 安惠大长公主有时候就在想,世间造物主总是公平的。给了花奴那么一张足矣令金陵满城牡丹花开尽失色的娇艳芙蓉面,而与之代之的却是那等卑贱到人人可欺的贱藉之身。 又好比她与她的那个好弟弟,尊贵荣享一生。却连个心爱之人都得不到,徒剩下个孤寂无心的孤家寡人,何其的可笑可悲。 不过她那个好弟弟却是比她幸运多了,就是不知可否能将此人彻底安稳的护住才是关键,毕竟后宫高院里的女人一个俩个皆非吃素的。 而且只要是他喜欢与所想要保护的一切,她都通通想要毁掉。看他露出那等痛不欲生,肝肠寸断之苦,毕竟她所经历过的一切,没有理由他就能免除。 殿中静悄悄的,俩米高的镂空鎏金仙鹤香炉中正散发着令人心平气和的安神之香。那枝名贵的绿萼梅无人欣赏独自艳丽,原先置于小几上的白瓷青墨画青玉杯中茶水早已放凉,就连最后一丝袅袅白雾气都了无踪迹,无处可寻。 殿外暖阳斜斜,折射在琉璃碧瓦上有些刺目,却不可否认它的别样温暖。就连挂在九曲回廊檐下的百灵,画眉,翠眉鸟都在不断的‘叽叽喳喳’叫唤着,试要为春色之美在添一笔动听婉转歌喉。 “奴不敢,何况奴深知长公主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奴好。奴又非那等狗咬吕洞宾之人。”何当离强忍着脖子上传来的疼痛,继而道;“而且奴再次之前更是同公主做过协议,若是等奴成功诞下陛下一龙子便会放奴离开。奴非傻人,自然能放得清轻与之重,还长公主相信奴一次,奴并非真的有欺骗过长公主半句,若是有,定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可是那力度并未随着她话落而有所减轻,反倒是越掐越紧,连胸腔中的最后一丝空气都要被掠夺而走。眼眶发红,手指拼命的抠抓着身下软枕不放,才强迫的阻止了她想杀掉那人的冲动。 对于她前面说的那些话,只想讽刺的嘲笑。毕竟在如何分得清与理智,她还是不愿,因为那样对于那个未出生的孩子实在是过于残忍了。若是如此,何不从未来过这个世间,这样就无需见到亲生母亲在他才哥一出来,还未看见这个美好世间一眼的时候,就被活生生掐死在摇篮中。 那样对他而言又是何等的残忍与无辜,可在如何都比他顶着一个生母不明的身份,每日战战兢兢的活着不知要幸福多少。 “奴当初的命是长公主救下的,无论让奴做什么奴都心甘情愿,不曾有过半分怨言。”不过此刻,何当离觉得不止是脖子那里疼,甚至是一度感受到了窒息的味道。 她也没有半分挣扎,就那么任由安惠大长公主掐着她脖子不放,双手软绵无力的垂在身侧,卷翘的鸦青色睫毛半垂着,不见内里黝黑深沉之色。更甚是自暴自弃的想着,好像就那么死了也不错,因为只要死了就能解脱了。 可是有人却不会那么如此轻易的让她死去,只因她还有价值可以榨取。 何当离不止一次的那么想过。 “本宫给你安排了个调理身子之人到你府上。”安惠大长公主嫌恶的松开方才掐着她脖子的手,连忙用着干净的绣花绸布擦拭干净,就跟是触碰到什么脏东西一样。 忽的动作擦拭到一半,唇瓣微微上扬,笑出了声;“花奴最近的日子倒是过得不错,不止是内,就连外都养起了面相。不过玩归玩,你肚子里那块肉的亲生父亲你应当知道是谁才好。”话音落,许是在难以忍受这殿中飘荡而出的淡淡血腥味,转身离去。 何当离在人离去后,方才相摊烂泥瘫痪在地,大张着嘴巴,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双手死死护住斑血淋漓,满是皮肉翻滚的脖子,整个人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偌大的空荡荡殿中,此刻只残留她的呼吸声回荡,大得渗人又空旷,却比有人在时给她的安全感还要强烈。 下册 一百七十五、牢笼 本性就是孤独之人,习惯了黑暗却总是习惯不了痛苦。 黑暗之处总会有光明照耀的一日来临,而痛苦却附之如骨相随。 只是等那人离开,周围重归寂没多久的那种庆幸并未延续很久,而就马上被打破,何当离是怎么样都没有想到,今日前来之人倒是一个比一个多。 甚至总是那么的令人意想不到,简直就是说不出的讽刺。卷翘的睫毛如俩只展翅欲飞的蝴蝶轻轻晃动,于眼帘下投射/出一小片浅青色阴影面积。 未曾紧闭的黄梨木雕花大门再次被缓缓推开,几缕刺目的阳光折射入内。 何当离眼眸半眯,卷翘的鸦青色睫毛半垂而下,遮住了少许阴戾之色,也给了她一个喘息的机会,卷缩在地的手指动了动,伸直又弯曲。 “将军怎的将自己弄得如此狼狈。”余光朦胧中,少年俊秀的五官仿佛被渡上了一层朦胧的浅色金边。乌发漆黑如墨,袍角白净如雪。 恍如那年雪中说要带她离去,却食言而肥之人。 何当离嗓子难受得发疼,火辣辣的疼痛在不断折磨着她,就连大口大口的喘息都能带动一阵胜过一阵的撕心裂肺之疼。自然没有机会理会他的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挣扎着起了身,欲要离去。 可是身子却不知为何忽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就像是一瞬间被抽干了力气。联想到突然不合时宜出现在这的崔元霖,何当离瞳孔猛然收缩,身子更是不受控制的想往里头黑暗处缩了缩。 纯白的龙纹毛毯上尽是她脖子上往下滑落滴打而下的无根彼岸花,那么的鲜艳如朱丹又是那么的刺目。 龙形镂空黄金香炉中的白烟袅袅而升,散发着淡淡的平和的安神之香。绿萼梅花瓣不知何时轻颤落了几瓣,本就才花瓣几许的枝桠,此刻倒是显得有几分光秃秃的颓废感。 “将军既是受了伤,还是好生休息一下为好,本殿这就为你去叫太医过来。”双眉微皱,不安的崔元霖原是有事来寻显宗帝的,谁曾想会看到这么一幕。蓦然间就觉得心口难受得就像是被人死死攥紧,不曾放开半分的疼痛感。 以往在他仅有的认知中,虎威将军应当一如当初大军班师回朝那日威风凛凛,受人尊敬爱慕,纵然后面发生了一连串事依旧身有傲骨,刀枪不入。即使路上相见也会三俩拨千斤谈笑而过,或是冷淡以对的模样才对,何曾想会见到如今与之反差相距过大的一幕。 一袭朱槿鹤纹红袍的美人,发丝,衣襟凌乱的躺在雪白的软枕中,周围洒满点缀着无根而生彼岸之花。苍白无一色的小脸衬得那张娇艳的红唇更红,眼眸漆黑如墨,最为令人目不转睛的当还属雪白天鹅脖的刺目青紫掐痕。 娇弱,柔软,使人心生怜惜之情。特别是配上那张失去了平日所有锋芒锐利的苍白小脸,只恨不得将自己的心都掏出来给她才好。 崔元霖的喉结上下滚动一二,咽下了一大堆因惊艳而分泌过多的唾液。脚步更是不受控制的往前走动,手就欲要抚摸,触碰到那张脆弱苍白的芙蓉面时,才猛的打了个机灵,发觉自己在做什么愚蠢之事。 暗哑了几分的嗓音出声道;“将军你先别动,免得更快加速了血液流逝的速度。”方才离得远都能轻嗅到血腥味,现在离近了看,更是触目惊心。那原先雪白的脖子处满是青紫掐痕和被尖利指甲划破的伤口,鲜血淋漓的往下滑落着,甚至就连皮肉都在往外翻滚,露出鲜红嫩/肉。 这是得多大仇恨才能下得如此狠手,内心深处却又隐隐有种感谢那人的阴暗心思 若非那人,他怎能撞见如此一副形象的将军,那么的惹人心生怜惜之情,给他的感觉就像是女子一样需要男人依靠。 何当离冷冷的扫了他一眼,漆黑的瞳孔中倒映的满是森冷怒意。唇角上扬想勾出一个讽刺的孤度,却无意拉扯到了连同脖子处的一根筋,疼得倒吸一口冷气,而后又是一个循环到死的死胡同口。 她冷眼旁观的看着少年的动作,五指慢慢收紧,紧攥着身下雪白软毯不放。漆黑的瞳孔森冷狠厉,她可不相信那人才刚一出去没多久,另一人就能那么巧的到来,甚至撞到了她如此狼狈不堪的一幕。 并不知她在想什么的崔元霖直接将袖子撕扯成布条,用那柔软的,没有刺绣的一面覆与她脖子处,就连手都有些不受控制的发抖。唯恐自己力度过大,弄疼了她,手指头更是发着颤,嗓子就像堵住什么一样。 何当离并未推开来人,反倒是闭上了眼,任由他动作。此刻的她实在是太难受了,难受得连心里那头关押的野兽都再也控制不住想要冲出牢笼而破。 睫毛微颤,几缕发丝随着脸颊下滑刮弄得的有些发痒。她想,她本就是一个前有虎后有狼追赶的存在,何不顺着另一个疯子的要求,离开这处关押她多年的牢笼,带上公子,一块儿离开,说不定还能换上一个柳暗花明又一村。 总比好待在一层不变,如一滩散臭着腥臭,腐烂的死水沼泽来得令人作呕。 哪怕是死,她都不想死在金陵。 她想开了,她想离开这里。 很快,太医来了,就连先前被支开的显宗帝也回来了,甚至是帝王勃然一怒,牵尸诸多。 可是这一切都与她无关了,既知前路以然封死,后路也是死路一条。那么为何不趁着自己还有勇气的机会,拼搏一次。 她的未来在糟糕也不会像现在一样,还有那药她是如何都不会在服用的,那不止是对她的不负责,还有那个本不应来到她身边的小东西,即使现在还不曾到来,可是万一.......。 春日枝桠上的桃花在阳光和煦照耀下,清风温柔拂面中而开,颤颤绽露笑颜。桃花怒放千万朵,色彩鲜艳红似火。 等脚步轻快,哼着不知名小调的胡霜回到翰林院的时候,脸上洋溢着足矣感染他人的暖暖笑意,任是随意一人都能看出她的好心情。 翰林院中种植了几株碧桃花,今日春光暖暖正好,粉红花瓣沐浴在和煦阳光下正花枝招展的炫耀自己的美。桃树的天青色汝窑花瓷盘中着栽满了未曾开放的牡丹与兰花。 “胡大人你回来了,方才那位可是大殿下。”前面有些眼尖瞧着人跟着大殿下出去的小史见人一回来,连忙就像是闻到蜜的苍蝇往上围,脸上挂着令人倒尽胃口的谄媚之色。 “胡大人和殿下的感情真好,方才我还看见殿下身边伺候的那个小黄门还给胡大人送了糕点过来,真是好生令人羡慕。”其中一人语气微酸,却很快被随之淹入人潮中。 “胡大人是什么时候和殿下认识的,下次能不能也帮我引见一下给殿下。”几人七嘴八舌的围着人不放,恼得周围有些吵吵嚷嚷的,实在令其他人静不下心来。 “好说好说,你们先忙我还有事情要做。”胡霜很是享受这种被众人注目,众星捧月的目光。可也知过犹不及的道理,而且她相信再过不久,这种羡慕嫉妒崇拜她的目光只多不少。 翰林院本就是一个在为轻松不过的闲职,平日间主要是誊写圣旨、文书、档案等。而起草诏制本是中书舍人的专职,后又因中书舍人草拟诏制的制度难以保守机密和应付急需,而后开始挑选擅长文学的亲信官员起草急诏(兼撰拟诗文)等。 翰林院虽清闲,就连假日都比其他六部只多不少。与之相对的就连升值的机会也少得微乎既有。说来,倒是一个在为不过适合养老的好地方,而有野心之人自是不敢埋没于此,逮住了机会就往不留余力的往上爬。 “苏大人,你又在忙着抄写典籍吗。”胡霜双手扶后,走到一侧,随意瞄了一眼后,明知故问道。 今日她出门之时,刻意喷了她亲手调制的斩男香水,就连脸上都化了一个令人不易看出的心机素颜妆。她就不相信那么久了,久到恐连一个榆木疙瘩都能开窍了。苏言此人还能对她的感情视若无睹。 何况她除了这张脸比不上那张兔儿爷外,可化了妆后也是国色天香的美人一枚,至于其他一切皆完美碾压。而最大的优势更在于她是一个女人,一个可以为他传宗接代生儿育女的女人,而不是一个光除了脸一无所有,连蛋都不会下的公鸡。 她有把握只要苏章丹尝试过女人的好后,还不是分分钟就会抛弃那等恶心到令人作呕的下贱兔儿爷。而且苏言这个男人不仅家中有钱,听说就连他的俩位哥哥都生得一表人才,她又岂能如此轻易放过。 “嗯。”苏言微微颌首当做回应,而后继续抄写摘录着书籍。 下册 一百七十六、恶臭与美梦 苏言鼻尖微皱了皱,似对她身上的味道不喜。却是一种说不出的味道,比不得他闻惯了阿离身上的甜腻花香,特别是在动情之时更盛。 想到那人,不禁再次连思绪都飘远了几分,心口更是甜得像灌了蜜,耳根悄悄地红了个小尖尖。 “不过苏大人可曾猜到我刚才出去的时候见到了谁不曾,肯定是一个令人意想不到之人。”胡霜刻意凑近在他身侧,冲人吐出一口温热的呼气。自然眼尖的看见了那抹绯红之色,心里无不得意。 她就说嘛,在她的魅力之下还不曾有过任何男人在她手中失手过。 彼此间的距离离得极近,远远看来就像是彼此相拥一样密不可分。檀香紫檀窗棂外折射几缕阳光入内,恰好斑斓的打在二人身侧,静谧美好得就像一卷画作。 “胡大人见到了什么本官倒是不知也不想多加理会,胡大人更不需要特意前来告之本官你见到了谁又说了什么话,我还记得我们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好。”苏言嘴上虽是如此说的,可那手中笔却是心不由身的滴墨染脏了几处空白。 就像一个原先国色天香的美人,脸上却突究的长了一颗丑陋黑痣来得令人摇头叹息。 苏言蹙眉不喜的拉开了二人间的距离,只知道方才抄写的那一页纸却是完全废了。就连从对方身上随之传来的味道更是令他不喜。 “是吗?可我记得我和阿言的感情倒是极好的,以前还曾一起花前月下把酒饮欢作乐。外出踏青出游共乘一辆马车,在阿言生病的时候细心照顾的关系,阿言居然都能狠心说我们关系不好,实在是太令人伤心了。”胡霜小嘴微嘟,眼眸氤氲上了一层白雾之气,显然委屈到了极点。 “还请胡大人慎言。”莫忘了你可是女子当以名声为重,最后一句他倒是硬生生咽了回去,转身不欲理会,拂袖离去。 铁青着一张脸的苏言只觉得最近一段时日他的耐性渐长,居然能一而在,在而三的容忍着胡霜此人胡言乱语。若非看在她是女子身份上,他恐是再也难以忍受半分。 可为何同是女子?那夜他怎的就丧心病狂,恍如重了魔怔的打了阿离。这件事只到现在还是他午夜梦回的噩梦,深埋在肉里拔不出的刺。 见人离去,胡霜反倒是心情极好的微勾唇瓣,露出一抹妩媚笑意。白皙手指缠绕勾/弄着至鬓角垂落而下的一缕青丝,红唇微启。 “可我猜苏大人那么聪明的一个人肯定能猜到我说的是谁,不过说来也奇怪,最近一段时间。虎威将军进宫的日子可是越发频繁了,就连在那后宫中留宿的时间也是越来越长,若不是我知道虎威将军其实身为男儿身,还是身有官职的将军。恐都还以为陛下会特意为在她后宫中新开辟一座宫殿,为的就是金屋藏娇,不过我也还真羡慕人家虎威将军,什么都不做,光凭着那张脸就能拥有着如此之多,真是令人羡慕啊。” 她花里话外为不是在暗指人家的将军职位来得名不正言不顺,说不定就只是凭那张脸一路陪/睡上去的。 胡霜话音落,果不其然看见了不远处男人的脸色变了又变。她心里是说不出的扭曲与嫉妒,一双眼儿也满带了愤恨的阴/鹫之色,凭什么,凭什么不过就是一个卖屁股的兔儿爷,值得有那么多人喜欢。 不就是凭了那张狐媚子的脸,要是那张脸给了她,她肯定会过得比现在更好。 而有时候女人的嫉妒之心总是来得如此的莫名其妙,令人摸不着头脑。 “其实说来说去,我就是想为阿言说一句不值得,阿言可别生气我刚才说得那些玩笑话。”一句幽幽叹息,道不尽的讽刺挖苦。 “是吗,不过胡大人还真是关心我同阿离的感情。”苏言连日来对于她阴阳怪气的话语早已免疫,可有时候听到她话里话外,或是指桑骂槐的讽刺阿离的时候。 他都很想指着她的鼻子嗔骂一句;“说他人之前麻烦先揽镜自照你的狰狞之相,乱嚼舌根非君子所为,即使你是女子又如何。” “今日太傅吩咐下来的事情难不成胡大人早已全部做完了,否则哪里还有如此之多的闲情逸致同本官谈论无关紧要的闲事。反倒是胡大人的嘴倒是日渐发臭了,也不知日后离了官后可否还能寻到婆家。” 话音落,苏言在不想理会她半分转身离去,警告的话他已经说了,若非在嘴贱乱犯,莫要怪他心狠。 何况无论她说了什么挑拨离间的话他都不会相信,他要尝试相信阿离才对。 何况若是他换在了阿离的位置上,许是都不曾有她半分坚强。 甚至他在当初花鼓城的客栈中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便认出了她就是当年。他在雪地央求着父亲救回去的小乞丐,他不敢去想那时候的阿离过得到底是什么日子。 甚至就连起了那个念头都不敢,想来他就是一个懦夫。虽说爱一个人就要学会接受她的过去与经历,可是他却总是不肯面对。 何当离今晚上并没有回到苏府,而是在清元殿中住下了。 半梦半醒中,意识到了身旁人忽然翻了个身,许是睡不着的缘故。 而那双干燥的大手马上下伸抚摸上她的脸颊,而后停留在了上面,在没有其他动作。 距离很近,近得他的呼吸声清晰可闻,还有那手的温度烫得惊人。 “阿离可曾会怨朕没有保护你。”男人似在喃喃自语,又像是低声询问着她。 “若是你当年没有离开金陵跑到西北之地,说不定朕和你都早已拥有属于自己的血脉,而不是如现在这般。”男人似带忏悔似带回忆的絮絮叨叨着有关于以前的事情。 可听在何当离的耳畔中却是无一不曾讽刺,若是她当面没有离开金陵,恐是现在都早已成枯骨一具。 他口口声声说着喜欢自己,那么为什么没有在一开始就带她离开,而是任由她继续留在那个府里备受欺辱。甚至每次来,不顾她身子有碍强行折磨她,有哪一次不是平均在床上躺了俩日之久方才可下床。 现在既然告诉她,说喜欢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你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 简直听着就令人作呕到了极点,甚至是反胃的地步。 所幸的是她现在还在装睡,不至于看见他那张惺惺作态的脸,令自己露出狰狞恶态。 只是夜还很长,总会有人翻来覆去不曾眠。 今夜的清合无一丝睡意,随起身披衣临窗而立,手中转动着那串檀木香佛珠,目光深沉的凝视着某一处。 同样睡不着的还有回到府中扑了个空的苏言,只是他面前此刻满是摆放了不少有关于当年何家的资料,崭新的,未曾翻过半页。 将手覆上最上面一张,心里难受得不是滋味。 梨花铜台上的蜡烛正在燃烧得热烈,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细小声音,黑黄檀雕花木窗棂外的一束银辉色月光折射/入内,斑斓一片。 今晚上的月亮不仅格外的大和圆,就连许久不曾出现的繁星此刻都铺满了正片星空/。 只是有人不曾安眠,有人倒是睡得极为香甜。 今晚上的胡霜做了一个梦,梦到那个令人不耻的兔儿爷的脸换成了是她的。她凭借着自己的才智与美貌还有来自现代的智慧,不仅裙下之臣诸多,就连楚国,吴国还有正阳国的帝王都对她一见钟情,甚至遣散了后宫所有女人,双手奉献上自己国家所有的一切,只为了能奢求她会回头看他们一眼。 苏言此人抛弃了那位声名狼藉的兔儿爷,跪在自己面前磕头认错,抱着自己的小腿痛哭流涕的忏悔着。亲吻着自己的脚趾头说自己其实一直喜欢的都是她——胡霜。前面与那恶心的兔儿爷不过就是逢场作戏,目的就是为了能让她争风吃醋,心里有他才会如此。 那么久了他从未触碰过那个男人一个手指头,就连同何当离说话的时候都是强忍着恶心的。 而他现在在见到她身边围绕着越来越多的各色出彩,位高权重的男人后他慌了,慌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借着折磨那位已经毁了容,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虎威将军来试着挽留回自己。 就连那位她一见后视为心头白月光的吴国摄政王,都自愿成为她众多的裙下之臣。甚至为了她掉落凡尘,染上人间的喜怒哀乐之气,那双孤寒如月的琥珀色眸子里自从只能装下她一人。 梦中实在是过于美好,美好得令她一度不愿醒来。 天一亮,显宗帝便早早起了身前往朝堂,而何当离在人离开后方才睁开眼。 漆黑的瞳孔里是说不出的讽刺之意,缠绕了白布的脖子上已经重新上好了药,除了最近一段时间会影响说话外,其他并无大碍。 下册 一百七十七、你当真愿意嫁于本王为妻 殿内静悄悄,安静到了极点。就连九曲回廊外的百灵喜鹊翠眉都安静得紧,反倒是从外传进了风吹树梢簌簌音。 外头等候之人听到里头起身的动作,连忙推门入内进来伺候。 “将军,奴是陛下派进来伺候您的。”最开始给她引路的那位小李子倒是一如既往谄媚不已。 毕竟现在谁不知如今虎威将军的宠爱来得比后宫嫔妃来只多不少,就连皇后不敢与之直面对上。还有那张色若春花的脸,就连小李子这一阉人看了都心动不已。 “这是陛下临走前特意吩咐御膳房给将军做的早膳,还请将军多少吃一点才好。”随着话落,便从殿外走进来几位身着粉色襦裙,双手高举着乌木雕花托盘的秀美宫女。只是她们的目光在见到何当离的时候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的,更又胆大的恨不得想以身代之。 毕竟陛下的龙床听说就连皇后娘娘还有当初最为受宠的珍妃都不曾在上头留过夜,就唯独这美色在外的虎威将军三天两头的能躺在上头,俨然都快要将这清元殿当成了她的第二个家了。 何当离英挺的眉毛微皱了皱,随即出声道;“东西放下,人离开。”后转身往内室走去。 小李子还欲在说些什么,可是一对上那双冷冰冰,掺夹着阴戾翻滚的眼眸,连忙低头襟了声,不敢在多言,就连鬓角都湿/襦/一片,只觉得方才的虎威将军过于恐怖。 浑身上下散发着令人胆颤心惊的战场厮杀后的浓稠血腥之气,衬得整个人就像是刚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刽子手。 “你也出去。”何等离看着其他人都出去了,唯独还杵在原地不动之人,更觉心烦。 “可将军,奴才是陛下派我进来伺候您的……”小李子沉了几分嗓音,将头低低埋下。 “本将军说了不需要,还不滚。”本就受伤的嗓子自然不能经受过多的声带拉伤,小李子进来之前更是被自己义父耳提立命好几遍。 可是人却是不想离开,嘴唇蠕动一二后,见人似有几分恼意了,方才咬牙道;“那奴才在外头伺候,若是将军有什么需要的,记得唤奴才一声。” 小李子在出去后,又忍不住再次频频扫了那远去的身影许久。 何当离并为动过给她准备的吃食半分,趁着显宗帝还在金銮殿上朝的档口,连忙离去这个令人窒息的牢笼中。 而且经之昨日一事后,她宁可选择再次与虎谋皮也不愿坐以待毙。 说不定万一成了,海阔天空任她飞,而不是继续想条狗一样匍匐在地。等主人高兴了就来逗弄一二,一旦心情不好,等待她来的就是万劫不复的地狱。 经历的次数多了,她都厌了,身上的反骨在难以压抑半分。 那不是她想要的生活,何况她的头上还一直悬着一把厉剑。只要自己一不注意就会往下掉,削掉她脑袋的剑。 明黄色的流苏惠子在微微晃动,不时相互缠绕,就像是在诉说着情人间的耳鬓厮磨。 她回想起自己昨日在进宫之前,有人特意给她递了一张纸条。上面的字迹在是熟悉不过,就连那字行里透露出来的东西都颇得她心。 她想,她也是时候重新踏出一步,做出新的选择了。 白玉楼是在三楼正中间的阁楼中,上头则是挂着一屏龙飞凤舞大字的白玉阁三字,边上还插了几朵纸和绸缎做的白玉假花,颇为应景。 在何当离上去的时候,早已有人等候在上面了,轩玉楼中的每个包间各不相同,与之对应的是其花名花色,白玉阁自是以白玉为主,纯白为调,墙上画卷自是春日白玉兰花开烂漫天真。 “离儿来了,最近一段时间可真是叫本王难等。”已经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许久的清合嘴角含笑。 见着那人缓缓踏步走了进来,脸上笑意渐浓,恍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如今虽是早已进了春日,可这室内依旧燃了银纹细碳,甚至还打开了红木雕花窗棱通风换气。 “摄政王不是惯会算计人心,又岂能不猜到本将军今日为何会来。”脸上满是挂着讽刺之笑的何当离来到桌边坐下,桌上早提前摆好了她好嘴的甜糕一类,扫了眼紧闭的门窗,一路行来走廊外皆无人,此人倒是有心了。 何况现在才过午时不久,也非是个吃饭的点自然来往之人不多。 “离儿尝尝这家的红豆糯米糕,味道倒是不错,甜而不腻糯而不软。”并不理会对方阴阳怪气的清合献殷勤的将那一小白玉碟子中的糕点递过去,脸上洋溢着春日积雪消融的笑意;“说来今日离儿能来,我倒还真是意想不到,原以为还要在多等几日的,不过好在我等来了。” 何当离虚虚实实的漆黑瞳孔倒影着此人,甚至是不放过一丝一毫的面部细微表情变化。可惜的是,她除了只能看见那虚假得令人作呕的情意外,在寻不到其他。 只能暗恨对方老狐狸本事之深。 “本将军可记得今日同摄政王相见是有事相商,而非那等叙旧之意,何况我可记得我同贵国的摄政王在无任何其他可说之话。”何当离凝手持起至于手边的茶盏小抿半口,随不语。 卷翘的睫毛随着她垂下的动作忽闪忽闪,在眼帘处投下一小片暗青色阴影面积,就跟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一样,沾了茶水滋润过后的唇瓣,越发红得诱人。 正在低头斟茶的清合回首见到这一幕,眸色深沉,下意识的舔了舔唇,唇角笑意加深;“离儿怎的何时同本王如此见外了,我可是还有很多话想跟离儿说的。” “毕竟有句话不是说得好,一日夫妻白日恩,本王都同离儿不知做了多少夜的夫妻。”本是孤寒如月,不染半分尘埃世俗的男子此刻既然从他嘴里说出此等有辱斯文之言,给人的感觉却并未有任何的违和感。 “若是摄政王还不说正事,我想这茶也没有在继续喝下去的意思,毕竟摄政王这的茶本将军也喝不起。”何当离重重搁下抿了好几口加了蜂蜜的热茶,睁开半眯的眼,话不多说,直接单枪直入话题,就连桌上的美食仿佛一瞬间都失去了对她的诱惑力。 和老谋深算,混身上下到处长满了针眼的男人说话只得先一步抢其发声,甚至要时时注意,否则一不小心就会落入对方的言语陷阱之中。 毕竟她傻得已经不再是一次俩次了,每一次与之相处对话都不得小心在小心,唯恐再次走了前车之鉴 “离儿难道现在就那么讨厌本王。”男人避重就轻,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覆在青玉薄胎瓷碗上,不知是衬得那手如玉,还是玉如手。 “呵,若不是摄政王前面开出的条件令本将军心动,摄政王单凭什么以为本将军会与你见面。”何当离起身就要做出拂袖离去的动作,一张脸冷若冰霜。 “本将军记得曾不止一次说过,我不止讨厌你,我更恨不得杀了你将其碎尸万段方才解那心头之恨。”既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何不尽早离去,否则看着那张脸独自生厌的还是自己。 “离儿的性子还是如以往一样沉不住气,竟然那么点时间都不留给贫僧吗,倒是好狠的心呢。”清合琥珀色的眸子闪过一抹莫名之色,在人即将推门离去时,连忙沉声道;“离儿可是真心愿嫁与本王为妻。” “若是我不愿意,今日又岂会出现在此。”等来了她想要的话题,唇瓣微勾,露出一抹讽刺的笑意。 “不知离儿是打算如何随本王离去,毕竟显宗帝与那位大长公主可不会如此轻易放你离开。”来了金陵许久,手下暗线之多的摄政王自然能猜到他人不曾知道之事。 甚至是,还挖掘出了不少秘密。 特别是有关于那小可怜虫的。 “所以本将军今日才来跟摄政王相议此事脱身的法子。”重新坐了回去的何当离随手拈了一块油炸梅花丸子。细眯着冷眼道;“本将军相信,有着纵横之才的摄政王定然有不少令人脱身的法子,毕竟在过不久,吴国使臣马上就要离开了。” “离儿倒是相信本王。” “我不是相信你,而是相信自己的魅力,还有男人的劣根性。”毕竟任何一个男人都忍受不了自己曾经的女人在离开她后,给之带上了一顶有一顶绿色的帽子。 何况对方还是在吴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呢。 “离儿倒是聪惠,知道本王对你的这张脸简直爱到了心坎上,还有你这个人。”清合早在人进来之前便在银错铜錾莲瓣宝珠纹的熏炉中放烧了几块只要混合着茶水饮用就能勾起情/欲之色的香木。 就等着在她不知不觉中染上那等令人无法解决的热度,它爱煞极了她那等双颊晕染海棠花之yin靡艳色。 下册 一百七十八、事与败在此一举 室内暖如春,几枝新折一枝春置景德镇烧出的天青色圆形柚空陶瓷内含苞待放,吐着嫩黄色花蕊,散发着淡淡幽香,渗人心肺,室外则是一帘红雨桃花谢,十里清阴柳影斜。 不知是从何处开始流行客栈酒家屋檐垂挂一串风铃雪珠用来招揽客源,足渐着就开始流传了下来,无论是在院中屋檐亦是酒家外店,总在在陡斜高翘的屋檐高角处择一青铜铜铃和一串各色水晶珠悬挂着,下方可选垂挂安宅六畜兴旺的红绸,亦或是什么都不挂,为的是求神佑其家老小,久而久之反倒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长安风俗。 特别是每到有重大节日或是新店铺易主,店家总会在门口挂着一串自己欢喜的珠串或是风铃青铜一类,听清风徐来吹响铜芯而美。 “想来今日离儿来寻本王,定是心中有了决定可对。”男人在一次不受控制的轻/舔了舔/下唇,笑得有几分邪气。手中佛串转动,端得救苦救难悲天悯人的大师无二。 一双孤寒如月,不染半分俗世尘埃的琥珀色眸子似笑非笑的凝视着她。 “自然,毕竟我想要光明正大离开金陵只能寻你这有着不世之才,又善长袖起舞的摄政王帮忙。”何当说完这个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本就阴沉的脸此刻沉得仿佛能滴出墨水来,语气都变的尖锐刺耳;“无论如何我要你助我离开,这是我嫁于你的唯一条件,你可别说摄政王你办不到。” 只是单是离开金陵都已是千难万难,离了金陵后的前路未归不知是阴云连绵还是春暖花开。而这一切的前提都需得离开金陵才行。 路是自己走出来的,总比没有路好。 屋外本就停了的小雨,不知何时又开始悄悄地下了起来,就连几只黑瓦屋檐上被人惊吓跑的麻雀,扑凌凌的腾空而飞,落了满底褐羽,不同的是一绿一褐,截然不同美景,因春日落雨气温渐冷,就连春夏秋三季街道上到处游荡的野猫都少了泰半,触目所及天地间白茫茫一片。 “既是离儿想的,本王自然会做到,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要天上月水中宝本王都可为你寻来。理所当然的,离儿也得要付出相同的代价才行,何况你嫁与本王不过是早晚之事。” 清合手拿起桌上摆放的白玉蓝底绸面折扇轻轻勾起何当离尖细的下巴,强迫性令她半垂下的脸直视自己,暧昧一笑道;“离儿是个聪明人,应当直到本王想要的是什么。”浅浅薄薄,带着男人身上独属的迦南木香气细绵的喷薄在她脸颊上,有着痒痒的,像令人去挠的冲动。 可唯独此刻,她的心里冰冷得如落冰窖,寒气更是从脚底升起,直冲天灵盖。 “离儿不妨说出来本王到底想要的什么,可好。”清合就像是一只有着好耐心,一步一步看着猎物掉落自己陷阱中的完美猎人。等收网时,继而才露出锋利的爪牙,毕竟那么娇那么艳的小东西怎能舍得令人放弃。 何当离眼眸半垂,侧过脸不欲多言。卷翘的鸦青色睫毛半垂着,在眼帘下投射一小片阴影面积,掩藏在宽大袖袍下的拳头蓦然手紧,眸色深沉幽芒。 “离儿若是不说,本王怎么知道离儿是否有诚意,或是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清合的薄唇再度逼近几分,二人的脸颊相贴极近,就连彼此皮肤上的细小绒毛都清晰可见。 带着薄茧的手暧昧缱绻的抚摸着她的下巴,笑得邪魅而恣意。 “合作需得说出令对方都满意的条件才对,否则本王难免会认为离儿心不诚,故而有些不曾上心。”本应是咄咄逼人的口吻,可从他嘴里说出反倒多了几分独属于情人之间的缱绻暧昧。 雕花窗棂外恰好一阵清风袭来,吹响檐下水晶珠串铜铃乱晃,发出‘叮当’清脆之音。 “你想要的,是我。”何当离凌厉的目光对上清合势在必得如戏耍猎物的视线,唇瓣上下蠕动一二,许久,方才出声道。 一字一句就像是迫于形势下不得不违背良心而出的谎言,却充满了令对方在愉悦不过的笑。 何当离身子更是下意识的远离男人的过度靠近,只因给她的感觉实在是过于危险。而她就像是一只误入狼群中的,手无缚鸡之力,只能坐以待毙的模样,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她更不喜欢眼前全身上下,就连头发丝都写满了算计与癫狂的疯子。 “离儿真聪明,怪不得令本王更喜欢你了。”话音落,一个带着湿漉漉的吻覆盖而下。 男人微凉的手指覆上她白嫩脸颊,另一只手强势的固定住了她纤细得不足一握的腰肢,继而下滑。 “即使贫僧是死也得拉着离儿陪葬,生同衾死同椁。” 室内静悄悄的,除了不时细碳燃烧发出噼里啪啦俩声,似乎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打破这一宁静而带着诡异的氛围,窗外不知打哪儿飞来几只麻雀,叽叽喳喳吵个不停,都不惧风雪天,也足渐拉回了何当离飘远的思绪。 床铺下还洒乱着彼此凌乱后的衣衫,还有室内挥之不散的甜腻花香。腰间大力禁锢的手,无一不都在诉说着不久前,这里发生了何等不堪的/荒/yin的一幕。 在不欲理会什么,穿衣夺门而离。 因着脖子上的伤口未曾完全愈合,就连身上还再度染上了如此/淫/靡的海棠花艳色的模样。自是不敢在苏府叨唠,而是回到自从同沉香说要送他离开了便再也未曾归来将军府。 此刻望着那渡金的鎏花牌匾,只觉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沉重愧疚之感。 正当人鼓起勇气,却一而竭在而衰,到三所剩无几时,紧闭的黄铜大门正好从里面打开,从中探出一个头来。 “将军您回来了,怎的站在门外不进来。”开门的是正欲准备出去的管家,见到许久不曾回府的将军,顿时脸上都要笑出了花来,就连门房都笑着走了出来迎人进去。 “我就是回来看看。”既是被人发现了,岂有不进去之礼,何况这府邸可是她家,她有什么好躲的。哪怕是见到了人也无甚好心虚的。 等入了府,何当离只需一个眼神过去,管家自能明白她想要问的是什么。 “回将军的话,沉香公子与青玉公子已经在几日前搬离了府中,现住在了将军先前买好赠予给他们的院子。”管家的鬓角在添不少霜发,就连往日精光奕奕的瞳孔此刻都染上了少许雾霾之色。 “好,有心了。”何当离闻言静默片刻,而后缓缓点头。双手覆后,眉眼冷淡如覆冰霜。 原先还有几丝人味的府邸,到了此刻彻底不亚于一座冰冷死宅,就连她这个主人家都不欲喜多呆。 假山小池边以是藤曼缠绕而爬,满院春色关不住,尽显妖娆本色。 蓦然回到许久不曾回来的家,里面摆设布置全无其他变化。可是隐约的,何当离知道有什么不同了,夜里再也不会有人刻意晚睡留灯等她归来,而后亲手给她沐浴煮上一碗热气腾腾的宵夜。 所以她说,习惯是个和可怕的东西。 日子还在继续不温不火的过着,就连春日河畔柳条上抽出的碧绿叶片都只多不少。 再有几日吴国使臣就会归去,而约定好之事也在一步一步的埋下陷阱。 清合离开的那日,何当离并不曾前往相送,而是被禁锢与皇宫之中,成了那等伺候人的禁脔无疑。 那苦涩腥臭的药汁一碗顺着一碗不断的往她肚子里灌,久了,连她身上的弥漫着那等药物之味。 “阿离可是在怨朕。” “若是微臣说怨与恨又如何,难不成陛下就会放微臣离开吗。”何当离认命的闭上了眼,端着边上乌木托盘上早已放凉的药汁,仰头饮下,几滴随着唇角下落,打脏晕染了纯白绣花亵衣。 “阿离明知朕不会放你离开,何故总爱说这些话气朕。”崔澜用绸布细致温柔的擦拭他唇角污渍。 “可是这不是陛下先开口询问微臣的吗。”眼眸半垂,推开了男人的动作起身来到窗棂处,眺望着远方。 “君所言,臣不得不回。”天晚鸟倦知归林,可恨她如今连一只笼中鸟都不上。 金陵阳春三月,原先被打退得大失元气的蠕蠕不知为何再次联合了,胡人、羌族人,羯族,高山族还有高凉等小国齐齐对正阳国边境发起进攻。 等十万急报传回金陵城时,周边已有好几个城池轮陷。 年味才刚消浓不久,此事一出满朝哗然,谁都不住得会发生此等事。首先前战出阵的是震国公,却再三被显宗帝以年龄为大,不已奔波劳远为由而拒绝了。 远在军营听到消息后的何当离幸亏朱三的帐篷,他们知道,他们离开的机会到了。 连夜进宫请旨出战,成与败皆在此一举。 下册 一百七十九、微臣恳求陛下答应 此时,灯火通明的清元殿中亮如白昼,殿外花枝花叶花蕊随着清风拂面袭来簌簌而落,不时发出缥缈之声。 熏了安神之香的偌大宫殿中,此刻正有一高一矮,一坐一跪着的俩道影子影影绰绰的重合在一起,密不可分得就像藤曼缠绕上花枝,菟丝花绕春/情。 只是这殿内的气氛并不如外表所想的缱绻暧昧,反倒是压抑着的冷空气乱窜。地上铺盖狼藉一片的碎杯盏奏折堆满地,浅褐色茶渍胡乱洇湿了满地。 跪在底下之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个,鬓角早已冷汗涟涟,本就瓷白失色的小脸宛如涂摸上了好几层/白/粉。 “好啊,好,当真是真的好爱卿,朕的好将军,更是朕的好花奴。”高高在上的男人气到了极点不怒反笑,脸皮一角抽动着。一对阴鹫似的目光满是森冷渗人之意,额间青筋直露不时鼓动着,就像一只濒临暴怒边缘的狮子,好像下一瞬就会上前,掐住她纤细雪白的脖子。 “微臣恳求陛下同意臣的自荐而求。”何当离下唇早已咬得破破烂烂,一张煞白惊恐的小脸上满是坚定之色。流血红肿的额头是被男人扔下的奏折与茶盏砸伤的,另半边雪白如玉的小脸上更是高高肿起,泛着青紫。 头发凌乱的披散在后,随着她磕头动作而飘扬下落的鸦青墨发遮挡了那狰狞不堪的半张脸只令人窥探到秀美一侧。若是能忽略掉她前面胆大妄为说的那些话,他何会如此待她。 甚至是在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下了如此狠手,崔澜早在愤怒使然作祟打人后的那一瞬间便后悔莫及。可当一触碰到那双胆颤惊恐他靠近的眼,心里不知是愧疚心疼过多还是方才未消的怒火。 从小身为皇储培养长大后又经历夺嫡风云,最后登上高位的显宗帝从小学的就是帝王权衡之术与如何想尽办法讨好父皇,迎娶哪位世家女为他增加筹码。却从未有人教过他如何爱人,又应当用什么方法去保护那个一而在,在而三忤逆与踩在自己底线边缘之人。 “刚才朕是不是打疼了你,阿离。”男人突然愧疚温柔下来的语气更使何当离感觉到惶恐与害怕,本就伤痕累累的身子不受控制的随着男人的靠近而在发着颤,上下牙槽颤颤打抖。 掩藏在宽大袖袍下的手指紧握成拳,修剪的圆润的指甲死死深陷进掌心软/肉中,尝到了嘴里浓重的铁绣味时才不至于令她做出反扑嗜主在自杀之的想法。 若说前面的男人令她害怕,可现在装出一副含情脉脉之态的男人则是令她作呕到了极点,甚至比之前面还要害怕。这副虚假的惺惺作态从她当年入了长公主府后,一直伴随着噩梦不散。 她上一次见到这张皮笑肉不笑,比鬼哭还狰狞的深深情款款脸时。好像是那日她背着人想偷跑出府,结果却人抓回来,眼前的男人差点儿就要打断了她的一条腿,整个人奄奄一息趴在地上的时候,也是露出这种虚伪的表情。 时间好像在一次转回了原点,并没有如何变化。 “对不起,朕不是有意的,都怪朕。若不是阿离说出了要领兵出征的话,朕也不会那么生气,更不会动手打了阿离。” “疼不疼,朕给阿离上药好不好,我们就忘了刚才的事,朕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崔澜捧着她一半红肿破皮一半完美不见一丝瑕疵的脸,愧疚与痛苦瞬间将他给淹没了彻底。 “微臣恳求陛下允许臣领兵出征抗击蠕蠕,收复我正阳大国失落之地。”何当离扯了扯疼痛不已的嘴角,嘴里却不曾学乖过半分,依旧吐出着令人火冒三丈的话。 “这是臣那么久来第一次求陛下的事,奴还恳求陛下允许。”挣扎离开了男人的手,脑袋下垂再三重重磕着响头。一声胜过一声,发出沉闷之音,本就破皮流血的额头此刻更是血肉模糊一片。 半垂的眼眸下遮挡的是翻滚的漆黑阴戾,舌尖顶了顶肿起来的另一半脸,满是讽刺的笑意。 难不成他真的以为打了她一巴掌在用自以为是的柔情就能俘获她,令她回心转意了不曾,简直就是痴人说梦的愚不可及。至于脸上这一巴掌她却是不怎么在意,毕竟在她来之前就已经设想过不下百来中惹了男人包怒后的下场。 不过一个区区巴掌若是能换得离京的机会,说来都还是她赚到了才对。毕竟以前在严重的伤都受过,现在的这些对她而言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挠痒痒来得无二。 “阿离为什么就总想着离开朕的身边,乖乖的待在朕的身边不好吗?难道是朕对阿离不好吗?否则阿离何故三天两头的就想要往外跑。还是说阿离其实暗地里同吴国那位摄政王暗渡陈仓,背着朕做了对不起朕的事,朕可记得阿离背着朕养了不少面首夜夜笙歌,难不成是朕满足不了你吗,说话啊。”崔澜粗鲁的拉扯着她的头发起身,强迫似的与自己面对。 一双凌厉的凤眼中此刻除了翻滚的乌云外在看不出其他色,浑身上下散发的阴鹫之气无不令她胆寒心颤。可即使如此,她还是不能屈服与男人的yin威之下,因为此刻就是她唯一的机会。 若是失去了这次,下次恐怕是在难以寻的如此天赐良机。 “微臣对陛下一心一意除了陛下外从未找过其他男人,对于陛下说的那些子虚乌有之事更是闻所未闻,臣并非是不想待在陛下身边。只是如今边境之时迫在眉睫,男女之情在臣眼中都可先放在一边,还请陛下成全微臣,令其领兵出征,而且臣以前在边境待过多年更是熟知匈奴等人战略方案,还请陛下成全。”男人的疑心病很重,特别是在他看不见她眼睛的时候,那抹子怀疑之色就跟放了放大镜一样。 何当离漆黑的瞳孔中满是在坚定不过的真诚之色,给人的错觉就是。你若是不同意她那么一个忠军爱国臣子所说的一切,那你同那等昏庸无道的帝王有何区别。 更该死的是崔澜完全从她话语中挑不出任何错,就像她说的一样。震国公年纪已大,是到了颐养天年的时候。 而朝中唯一熟悉匈奴,甚至与之对战多年且从未败的将领还真他妈/的就只有她何当离一个。 即使拿她的女子身份威胁又有什么用,人家压根不带怕的,甚至还会引起其他俩国的窥探之心。毕竟谁曾想到那位冠绝三国的玉面将军居然会是女儿身,还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美色当头上,谁都不知会因利欲熏心之下做出什么来。 “若是朕不同意,难不成爱卿是不是就打算随着大军偷跑而去。”崔澜怒而发笑,只觉得前面的温情都喂了狗。 “若是陛下不愿意,微臣便也只剩下那么一个法子了。”漆黑如深渊的瞳孔对上凌厉阴翳的目光,谁都不肯先一步屈服认输。 周围的空气好似也在这一瞬间凝固开来,沉重得甚至令人一度压得喘不过气来,就连窗棂外吹进来的几缕清风都像是被吸入沼泽泥池。 由绯红渐外延申而出的粉红桃花在一夜之间又不知要被吹落花瓣几许。白瓷的美人腰花瓶中还斜斜的横插着几株红杏。 时间在一点一滴的流逝,谁都不肯做低头的那一方。许久,终是有人开了口。 “爱卿想去也可,不过天底下可没有如何白吃的午饭。”骨节分明的大手禁锢着她形状秀美的下巴不放,笑得阴森而嗜血。 就像是生于阴暗潮湿处的毒蛇不再掩藏自己的本性,露出了自己带毒的獠牙。 “毕竟朕可是等了阿离那么多年,岂会那么轻易的放阿离离去,甚至还是在没有任何对朕有力的情况下。朕不傻,阿离亦是。”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红肿的半边脸上,使她泛起了层毛骨悚然之感。 何当离原先紧抿成一条直线的唇瓣闻言后,方才动了动,哑着嗓音道;“臣对天发誓若是此次击退匈奴后,微臣会自愿卸甲归田。抛弃所有只愿成为后宫女子一名,侍奉陛下并未陛下成功诞下一龙子,若有违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话音落,何当离卷翘的睫毛轻颤了颤,形成一个在完美不过的孤度,就像俩只欲展翅而飞的蝴蝶。 实际心里却在冷笑涟涟,毕竟誓言这东西她从小到大发过的还少吗。关键是需要对方信了才行,一双潋滟的凤眼中因脸颊的疼痛与恐惧之色而染上了朦胧的氤氲白雾,娇艳的菱花/唇微微半启着,更衬得美人娇柔无力。 男人对他突如其来的发誓显然弄得有些愕然而惊,更多的是由怒转狂喜之色。毕竟那话里可包含着多少年来他的求而不得,说来也是可笑,他一个帝王居然也有着求之不得之物。 而那人还是一个卑贱如尘埃中的小可怜虫。 下册 一百八十、看你生得好看 “哈哈哈,好,这可是阿离说的。不过空口白牙谁知道阿离是否会食言而肥。”男人禁锢着对方的手已然松开,起身立定而站,双手置于身后。 “君子一言当驷马难追,岂会食言而肥。”何当离在话落时,立刻接了上去。 “朕虽然是相信阿离,可终归是有那么几分不安的存在,阿离应当懂得那等滋味才对。” “那么陛下意如何。”眉眼微微下拉几分,显出几分无辜之色。 “自然是白纸黑字,这样哪怕阿离日后下了...... “欢迎,请坐。”这时候的忘君手一挥,傀儡上前添制好茶叶,一股清香已经溢了出来。 这些黑衣执事都只是筑基,还未结丹,但他们身周灵气凝实,威压外放,显然实力都远超普通的筑基。 闵梓冠跟在致通和刘北兴的后面,偷偷地进入了暗道。暗道是人工开凿出来的,成形时间还不长,走在洞内,还能闻到泥土的香味。 “不是吧,现在我才二十岁,就已经到了将境修为,你现在却告诉我说我的资质不行?”忘君也是一阵的无语,在他的认知之中,能够在他这一个年龄就有这样修为的并不多见。 冰龟追了白尾虾那么久,却是一无所得,心中自是恨极,更是要找黑色蛟龙的晦气。 “没有办法两个都保吗?”张茯苓知道魂洛的问题,所以急忙问道。 至于图纸失窃是公司内部的问题,我们先回公司,现在重要的问题是找到这个将图纸泄露出去的人。 “怎讲?说来听听。”忘君说道,看向了魏得权,因为他地位的提升,此时的魏得权已经成了他的帐下之臣了,当然这对于魏得权而言可是一个好的机会。 “天降祥瑞,应该是大功德之人出世了。”此时十殿都为之震动。 闵梓冠望了一眼急躁的唐灵,没有多说什么,便在周围寻找起来。 天道锁仿佛察觉到了生死危机,猛地金光大作,即将完美的九道光环展开,想要将其逼出体外,然而星辰碎片只是不为所动地缓慢而冷酷地消解着金光,并开始强行包裹住心脏,甚而开始侵蚀牢固得好像无法破碎的九道光环。 虽然是同城离开老宅很远。刘妍头回来江东,就给自己选了一个这样的落脚点。既不和江东的旧势力沾边,也没有竖立新势力的意思。 这样就导致了,在501层,没有什么动物和灵兽是方星宝的对手,有的甚至连她的脸都没看清,就失去了自己守护的天材地宝。 眼见着这里发生了摔崖车祸,这高速上的车流却是呼啸而过,竟然没有人停下来为落难者报警求救,人心冷漠到这等程度,杨王也是醉了。 这么想着,刘巴对荆州更有归属感了。汇报工作的时候也是巨细明遗,兢兢业业。 自打马超来了之后,赵云意识到了自身经验的不足,向马超讨教了好多次,马超起先对他这个“技术流”的大叔很是看不过眼,觉得他太过教条。 “这百媚娘的花真香。”空对月将那盆百媚娘的花朵,全摘下,连同其他花朵一同浸泡在水缸中。 跳起的同时,手中飞刀闪电般甩出,同时手中光芒一闪,拿出一把雪亮的长刀。转身警惕的看着身后的人。 三毛说着说着,突然抱着头蹲在地上,全身发抖,恐怖的大叫起来。 可是如今越泠然却突然有种预感,皇后似乎知道了她的身份。但是见冷子修一脸否认的样子,这事情也就作罢了。 下册 一百八十一、他这是要身份了 “喂,你们俩个再说什么好笑的话,俺可隔着大老远就能听见了。”随后而来的是柳三柳四俩兄弟,反倒是朱三今日来得有些迟了。 “能说什么,不过就是说姻婚是爱情的坟墓,要是踏进去了就跟半只脚踏进棺材差不多。”小二准备的早膳很快端了上来,种类奇多,还大部分是肉食。 “说来我们兄弟六人当中还就属柳四与阿离还是一个可怜的孤家寡人,啧啧啧,导现在每次瞧见你们俩,我都有些于心不忍。”自从结了婚后,倒是比以前收心不少的樊凡就连整个人都越发往那修炼的千年狐狸发展。 “谁说我是孤家寡人的,你们最近又不是没有听见有关于我的那些满城风言风语。要我说还是我的小日子过得滋润,像你们这种成家立业之人不懂自由的快乐。”何当离夹了一个蘸了醋酱的虾仁水饺往嘴里塞,又喝了口豆浆,胃里顿时有了几分暖意,整个人惬意不少。 “你们也先别光顾着说话,还是先吃东西,要不然等过段时间恐怕是想吃都没得吃了。” 红木雕花圆木桌上倒是摆满了甜咸俩种的不同口味,毕竟人的口味或多或少都会有几分不同。 柳四用油炸小奶包夹了鸡沾口蘑,后许是觉得味道不适合他,又换了肉末烧饼夹大蒜。柳三的口味倒是偏甜和养生居多。 何当离倒是独爱肉食与咸食,何况几个人的胃口又不是一般的大,加上每道菜都属于小巧精致装盘一类。这下可好了,上菜的速度都比不过他们吃的速度。 等何当离吃完了面前的红枣米糕,玉米粉蒸肉,芙蓉大虾,豆腐花后打算伸手往那韭菜鸡蛋灌饼伸过去的时候。迟迟未曾来到的朱三终于到了,不过还带来了一个意想不到之人。 柳四将油炸鸡蛋饼往嘴里塞后,方才懒洋洋的开了口;“哟,这位小兄弟看着倒是好生眼熟。”甚至拿手肘碰了碰一旁同样吃惊不已的何当离。 “你怎么来了。”何当离正在嚼着一角鸡蛋饼,见人来了也只是掀了下眼帘子,态度透着几分疏离之意,模样看起来好像并不是熟捻一样。 “我今早上起来的时候,发现阿离忘记拿宫牌了,结果出来的时候正好碰到朱三兄说你们再次相聚,我就过来了。”苏言倒是挺自来熟的拉开她身旁空椅子坐下,俨然一副正宫之主的模样。 “来都来了,那就正好一块儿吃吧。”柳三看了眼面色突然冷下几分的樊凡,又看了眼何当离,只能直接硬者头皮发声,试图打破现在尴尬的范围。忍不住搓了搓胳膊,只觉得这天怎的突然冷下了几分。 话音才落,他感觉自己的脖子处忽然冷了冷,连忙往下缩了缩。 随着后俩人的到来,不过就是在多添加了俩副碗筷的事情。 只是樊凡原先知道是一回事,可是当真正亲眼见到又是一回事,心里不满到了极点,更应该说的是嫉妒才对。说来若是他当时能回来得在早一点,在早一点,或是路上在小心谨慎一点,那么现在是不是事情与结局完全就会不一样。 比如阿离并未成为帝王禁脔,他也没有娶妻生子,是不是代表着他还有机会。不过这现在的一切他都只是想想罢了,若是当真当着她的面说来,他还真是没有那个胆。 何况他已有家室,再如何也得负起一个丈夫的责任。 “说来这位小兄弟认识我们家阿离,就是不知你是她的什么人。”樊凡背靠着软椅,手上端着一碗薏米豆浆,不时小口饮下,一双狭长的狐狸眼似笑非笑。透着狡诈的光。 “自然丈夫一类,不若你问阿离。”苏言笑眼眯眯的给何当离剥虾,并不在意他的冷嘲热讽。甚至是轻飘飘的将那话题扔给了一旁事不关已高高挂起之人。 “咳咳咳。”正在吃东西中的何当离听到小结巴的回话,差点儿没被一块小虾仁给呛死。 她是怎么样都没有想到小结巴居然会这么回??? 还有她就想安静的吃个饭怎么就那么困难??? “是吗?不过阿离什么时候成婚了,我居然都不知道,实在是太失败了。”樊凡显然也被从他嘴里轻飘飘的吐出的‘丈夫’二字给气得不轻。 至于带人来的朱三更是忙着低头吃东西装鹧鸪,生怕那火会突然烧到自己身上。 “说来此事并不怪阿离,毕竟我们还只是私定终身还没有告诉其他人,你说是不是,阿离。”苏言继续笑眯眯的望着她,这是打算逼宫彻底要一个名份了。 “???” “这家的虾仁煎饺很好吃,你来尝尝味道怎么样。”何当离此刻脸上笑眯眯,心里妈卖批。对于男人的小心思就当没有看见,试图打着马哈哈而去。 反正对她而言,这顿饭前面吃得挺好的,到了后面.....呃呃呃,一言难尽。 随着边境匈奴的来势汹汹,其中传闻他们后方有一运筹帷幄,诡计多端的汉人军师。如今不知边境几座城池沦陷,就连其中一俩做重守之地也已岌岌可危,金陵城这边再也不是无动于衷。 毕竟此事越拖延下去对于正阳反而不利,若是此等丧尽天良的凶残之辈在夺得几座重要城池,不日便会挥刀直下金陵。那么到时他们即使打赢了匈奴,难免吴楚二国不会趁人之危。 在边关再三红色急报后,帝王下令由赤木将军为大将军,虎威将军为副,即日出发。 何当离在那道圣旨颁发的时候,人还被留在后宫之中的龙床上,汗白玉池中白雾氤氲,袅袅而舞。明黄色龙纹纱帐无风自动,泛起波波涟漪之光。 身上的力气早在一次又一次的索求无度中失去了所有,就连眼皮子都难受得上下难以黏合在一起。 “陛…陛下……”何当离嗓音早已沙哑的快要说不出话来了,全身上下哪里都疼,更别说还妄图想要拥有一张好皮了。 “怎的,阿离现在就连这点苦都受不了,若是如此何不早早请旨,说不定朕还会对阿离温柔一下。”崔澜最近就像是发了狠似的折磨着她,连日来就不曾允许过人离开这座吃人的宫殿半步。 “疼,真的好疼。”何当离知道这是男人的报复,报复她的又一次想要试图逃离男人的手心,甚至是一而在在而三的违背他的命令。 可是她要是不在最后垂死挣扎一样,说不定人此刻早已成了白骨一具。 宫外,胡霜在一次拦住了苏言的去路,一张脸难看得就像便秘。 “苏章丹,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 “我知道啊,可我并不后悔。”苏言轻飘飘的一句话,仿佛风一吹便散了,了无踪迹。 “呵,当真是一个不后悔。可笑的是你为那种声名狼藉,不知礼义廉耻道德的兔儿爷做了那么多,人家恐是不仅不会领情,说不定还会在背地里嘲笑你是个愚蠢之人。” “胡大人,前面本宫因你是女子,故而对你一而在,在而三的忍让,可是并不代表我就是一个模样脾气的。何况你还三番两次的踩在了我的底线之上,纵然是泥人也会有三分脾性,何况我还是人,日后还请胡大人好自为之,不,应当说是胡霜,胡小姐才对。”苏言此刻笑得有几分温和,就像是一个浊世翩翩贵公子。 可唯独胡霜此人此刻只在他那双清澈的浅色瞳孔中看到了满是森森的恶意。 “混蛋,你做了什么。”此时的胡霜在顾不上平日掩藏的真面目,怒不可遏道。 她是怎么样都没有想到苏言居然会因为那个该死的恶心兔儿爷如此对待自己,就是因为不相信才会觉得那么的恶心到难以接受。 “自然是前面警告过胡大人的话,难不成胡大人贵人多忘事。”苏言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满是厌恶,随即拂袖转身离去。 “不,你不能这么对我!你喜欢的人应该是我才对,怎么可能会喜欢那等人尽可夫的兔儿爷,阿言,你说,你是在骗我的对不对。其实你喜欢的人是我,而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力是不是。”胡霜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承认自己的失败,还是输给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男人。 “阿言你说啊,其实你喜欢的是我,和那恶心的兔儿爷不过就是在逢场作戏的对不对,毕竟那么脏的一个你怎么可能会碰得下去。”胡霜只觉得此刻就像是天塌陷了下来一样。 “还请胡大人自重,莫要在胡言乱语才好。”苏言双眉微皱,满是不耐之色,早在人欲扑过来的那一刻便先一步转身闪开。 他觉得今日他才想是第一次认识到了胡霜此人,心中更是厌恶,就连她在后面在说了什么他都已经不想在听了。 此事无论如何他都已经是仁至义尽。 下册 一百八十二、你是不是喜欢他 何当离随军挂旗出征的时候,金陵满城相送。 不同去来大军得胜班师回朝的鲜花盈果夹道相逢而送,反倒是庄严冷潇之感,还有对于将领身上所寄托得希望。只能观赏不能用的一类皆是给之换成了可以裹腹的干粮或是银钱一类。 若是大军挡不住那群来势汹汹,形如土匪烧杀抢掠的匈奴之蛮,那么即使身上有再多财物也是空的。谁不知那群人完全就是未进化成功的原始野蛮人,生食人/肉喝人血,甚至还做下了屠城此等天怒人怨之事。 何当离一身银白月光铠甲,面覆狰狞青铜面具,使人难以得窥一真容,其中更有不少当初大骂特骂兔儿爷不要脸,靠屁股上位的人滚下去之人此刻皆是襟了声,就连视线都心虚得不敢与之对上。 毕竟人的脸皮在如何厚,国难当头之前若是还扬声前去侮辱出征的将军,恐是还没等他出声,就先被其他人给活生生打死。 城门酒厮处依旧挂着初回金陵时挂着的那帆朱红鱼旗随风而扬,几株纤细柔软的嫩黄小花生于乌黑瓦片之上,细小的根茎却牢牢抓靠着那仅有的一小方寸之地,彰显出它的生命力之顽强。 城北买芝麻烧饼的大娘头上包着一块迎春花花色碎花头巾,正奋力的挤在人群中,一双手还高高托举着她最为在她那里常卖之食。 “将军,我给你做了你最喜欢在我这里买的烧饼,你拿着带在路上吃。”可惜的是这道声音很快便随之淹没与人潮中,难以在寻。 好像即使隔了那么远的距离,她都依旧能闻到从盖着白布的竹篮子里闻到那丝丝脆香咸辣之味。 只是如今早已物是人非事事休,何当离攥紧身下马绳半眯了眼儿眺望远处。正见二楼隔楼上一大腹便便的女子,身旁则是簇拥她入怀的白面书生。 郎才女貌活脱脱一对碧人,而他们会很幸福的马上拥有一个三口之家,当真是,说不出的令人羡慕。 樊凡见她看了过来,冲其展颜一笑,只是这笑中满是浓浓的苦涩之意,甚至还有着说不出的惶惶担忧之色。若非他的妻子还有不久就要临盆,离不得人来,他恐是早已随他们一同出征才好。 毕竟他实在是有太多,太多不放心的人,物或事,其中最为放心不下的还当属那人。只因直觉告诉他,若是这一次没有看好她,恐是人会真的丢了,再也寻不回了。 临出城门口时,何当离对他开口做了一个无言口语。而后转身出城,再见,只剩下一个马屁股了与那滚滚烟尘而扬。 樊凡眼间的笑意不但不减少分毫,反倒是那股子担忧之色更浓。人闪身来到窗棂边,双手死死紧握住那栏杆不放,试图想要从她那句话里分辩出其他意思,而不是那个他最不希望成真的可能。 只因她说的那句是;“你一定要幸福哦。”这不像是她会说出的话,反倒更像是离别之言。 “相公。”一身翡翠烟罗绮云裙,三千如墨青丝斜斜挽成一个妇女鬓,头面上只素净的带了一只白玉玉兰花的女子轻拉了拉他的袖子出声道。 她自然明白他到底是因何之故,心里倒是没有多少嫉妒。毕竟此姻缘还是她使出了万般手段才求来的,在此之前相处的蛛丝马迹中更是得知这个男人心中早已有人。 还是那位有着色若春花,桃梨之艳的虎威将军,心里说不嫉妒是不可能的,可更多的是蔓延在心里而出的苦涩之意。目光在一次随着男人凝视的方向看过去,柔软的素白小手则轻轻地放在早已涨成个皮球大小的肚子上。 还好,再过不久属于他们二人的羁绊马上就会降临。到时候她相信自己能有把握令这个以前就以浪子花名在外的男人彻底喜欢上她,甚至是忘记了那人。 屋檐上的几只灰扑扑麻雀随意乱窜着,西家停一只。东家飞一只,南面在三三两两集结着不少,叽叽喳喳的吵闹得脑壳子发疼。 大军已经离去,那人的身影在难以用肉眼追随。樊凡觉得自己心里难受的就像是被人剜走了一块,虽不至于鲜血淋淋,却也非好受二字。 恍惚间想起,这好像是他第一次不曾同阿离出行过,也是他第一次眼睁睁的站在她不远处的地方亲眼看着她离去,直到消失于视线中。 虽知阿离经历过的战役不下数百,若是没有一点自己的谋划,才智又岂能在那么短短三四年中爬上如此高位。 他在,不过是锦上添花。可哪怕是那锦上添花,他亦甘愿。 毕竟他也是从对方少年时期看到成年之人,何况他知,阿离这一去,恐是此生在难以相见了。而他们,不日也得启身离开金陵。 可是他却是那么的不甘心,可纵然不甘心又如何,他已有家室,甚至在过不久他的妻子就要临盆而生了。 而他那未曾鼓起勇气说出口的感情彻底没了在说出口的机会,只能永远,深深的埋藏在内心最深处。 “相公,你可是在看那位虎威将军。”当初的如玉公主,现在的樊夫人随着他的视线看去,随即又很快收回了眼。脸上原先挂着的温柔笑意此刻竟是有些难以维持,只剩下了一个略显僵硬的孤度。 “嗯。”樊凡笑着点了点,继而道;“毕竟阿离是我最好的兄弟,以前我从未想过我们会有分开的一日。我是她的军师,往日出征都会随之左右给其出谋划策,可是现在我只能眼睁睁的送她离开。” 男人伸出手往窗外张开,似要抓住什么不曾松手之物。 可是他抓住的只有一团虚无缥缈的空气,甚至是感受着他们在掌心中流窜而离。 “我以为我们不会分开,可是那只是我以为,人有时候往往都斗不过天命,你看,就像现在一样。”唇角蔓延着难以掩饰的苦涩之笑。 他和阿离走向了截然不同的道路。 “若是相公不放心虎威将军,何不随着一同出阵。何况我身边也有其他人伺候,相公无需担忧我。”妲艽唇瓣微抿了抿,神色有些复杂。紧握的手心收紧又松开,反反复复连她都不知前面是怎的能说出如此违心直话。 “不了,她身边现在有了另一人,我若是在过去岂不是碍了那人的眼。何况我相信那人会保护好阿离,说来那人比起我来不知道要勇敢多少。”樊凡想到前几日,那个自称是阿离丈夫的男人找到了自己,原先他本就嫉妒上了心头想着要将人从头到脚冷嘲热讽一番才肯甘心。 可是等他说明来意后,他倒是收起了前面轻视的目光与阴阳怪气的冷嘲热讽,甚至是细细端详起了他来。无疑那张脸生得极为出色,同他一比更是胜在了年轻。 还有阿离对她明显倾斜的情意,而对他,不过是好友兄弟与手足之情。 大军的尾巴已经浩浩荡荡出了城门口,浩浩荡荡的往外远去,纵然他心里早有如何多的不舍与不放心。也只能这样了,只希望那人能好生保护阿离才好,最起码不要让她受伤过于严重。 “走了,人已经走了,也在没有什么好看的。”乌泱泱的大军离去后,连带着原先沉积几分的金陵街道都再次热闹了起来。这次反倒少了辱骂那位以色侍人,不知廉耻的帝王禁脔,反倒是一致的夸赞起了当初回京时如何意气风发的玉面将军。 说来还真是令人讽刺不已。 “相公,你是不是喜欢那位虎威将军。”临下楼时,拉了拉欲走在前面之人袖角的妲艽终是忍不住将心里藏了许久的话问了出来。即使明知等下会听到不少令她难受得心慌的回答,她亦不后悔。 有些事你要是不问恐怕就会永远演变成你心中的那根刺,无论对方对你再好你都总会想起那根刺来。甚至是日日折磨着你,而后一步步变得猜疑,多虑,直到最后彻底走向毁灭。 只因如果是她,应当也会喜欢上那么温柔,漂亮,甚至是美好的人。哪里同她一样,为了想要彻底抓住一个人还使出了如此下作的手段不说,甚至做出与虎谋皮之事,好在她后面成功了,只要这件事她永远埋藏在心里,便是一个谁都发现不了的秘密。 前面问出口后,许久不曾得到回应的妲艽整个人突然慌张不已。就连原先对视的目光都半垂而下,糯糯着娇柔的嗓音,再次出声道;“我只是想知道而已,我不会生气的。所以还请相公不要说谎话骗我才好,你知道的,我的性子一向不喜欢有人欺骗我。” “我不喜欢我们之间有秘密,我更不想因着这胡乱的猜测而同相公置了气。” “无论相公你说了什么我都不会胡思乱想,只因我现在是你的夫人我更知道你终有一日会喜欢我的。” “对不起。” 下册 一百八十三、樊凡的回忆上 挂在屋檐下的青铜风铃恰被一阵清风拂芯而响,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悦耳之音,其中又混合着不知谁轻哼而去的婉柔江南小调。似黄鹂出谷的清脆,又似女子覆在耳鬓处的情话厮磨。 “对不起。”一句幽幽之言,是道不尽的悔意与苦涩。 “阿离是我喜欢了整整四年的人,与你是不同的感情。”樊凡顺着她的话后,恍惚间回忆起了初见阿离的那个时候。 正德年间,春,罗城。 彼时已是三月份的天,其他地方早已万物复苏,草飞莹长,唯独此城因着靠近极北之地,就连这春日都来得比其他城镇还要稍晚几分。 如今才年满二十不久的樊凡整一吊儿郎当,无所事事的浪荡公子模样。本人容貌清秀,儒雅如书生,加上一双浪荡的狭长凤眼到处勾人,平日里头就爱往那等烟花之地乱钻,加上出手大方,又颇有学问,自然是红颜知己无数。 甚至还学起了那等处处留情的公子模样。 才初到西北之地没有多久得何当离前面是跟着带他来熟悉附近地形的老兵来的,不过因为前面那看起来满脸憨厚老实的男人其实掩藏在内里的是那么一颗龌龊恶心的黑色心脏。 跟其他人一样仗着自己身强力壮又是老兵的身份欲对她图谋不轨,不过也是同前面人一样,成了养花之肥。不过现在剩下她一人倒是安静了不少,甚至就连空气都弥漫着花草香甜之味。 说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光明正大的出现在街道上,不用跟以前躲躲藏藏和带着面纱覆面或是乘坐着轿子。只觉得此时此刻看什么都新鲜得紧,若是见到有趣的和好玩的还会忍不住掏出一俩枚铜板给自己买个快乐。 小摊老板以前哪里见过这么一个神仙人物,只连俩颗眼珠子都给看呆了,就连收钱的动作都忘记了,光顾着看人。 “老板,我要的板栗猪肉粽还没好嘛?”何当离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一张芙蓉面冷若冰霜。 “马上就好马上就好,还请这位小.....公子稍等。”店家是个三十开外,身着靛青色长衫的蓄胡男人。 原先还以为是谁家女扮男装出来游玩的贵人小姐,可是当他接触到她脖子处微微凸起的喉结时,硬生生给改了音。毕竟他活那么大了,还从未见过一个女人长喉结的。 而此刻二楼正或坐或立着一群前来游山玩水的浪荡子弟,就连边上还有着不少美艳女子在旁伺候,简直就是一处人间仙境之地。 “喂,我说这小地方到底有什么好玩的,不仅景色沉乏无味,就连这里的姑娘都比不上金陵与大都江南来得柔情似水,美丽动人。”其中一个身着宝蓝色五蝠捧寿团花纻丝直裰,手中摇着白玉蓝底室女图折扇的男子忍不住抱怨出了声;“说来就连这里的姑娘都生得骨架略大,感觉我在他们面前都显得有些小鸟依人了。” 说话吐槽的男子身形略矮,就连这娃娃脸看起来都稚嫩得紧。瞧他最近几日眉毛都快要皱成一个川字了,更是惹得其他人乐开怀。 “哪里没有什么好玩的,这里的姑娘比其金陵与江南的不是多了一股其他味道嘛,我可不相信最近几日你们玩得不开心。”另一个着真紫色律紫团花茧绸袍子,面容清秀的男子搁下喝到一半的茶盏,笑着出声道;“不过恐怕就是子玉兄不大好此等类型。” 此言一出,又是惹来满室笑言,反倒是那么娃娃脸的男子恼怒的瞪了他们一眼才可罢休。 “好是好,只是比起这里女子热情得都快要把我衣服给全扒了后生吞活剥的模样,相对较之下我还是更爱江南温柔如水,娇滴滴的美人。而且这里的女子性子泼辣得就算我在喜欢也不敢纳回府里,生怕家里的婆娘撕了我。”一群从小长大的浪荡公子哥自然是早早便安排通房丫鬟开了荤,其中还有俩个早已娶妻,剩下的哪一个不是姨娘与通房丫鬟一大堆。 不过也有一人,那叫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樊兄,你在看什么呢?今日都不怎么见你说话。”其中一位男子见着那人今日迟迟不肯出声,显然觉得有几分怪异,忍不住出了声问道。 “我自然是在看美人。”原先倚栏自看的白袍青竹纹圆领男子见到有人唤他,方才出声道。只是那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楼下一个小摊前不曾离开半分。 仿佛那里生出了何等妖孽,硬生生将人的魂魄给吸走了。 “美人,既是樊兄嘴里说的美人,我们兄弟几个自然也得要来看看才对。只是我们还希望樊兄嘴里的美人是真的美人才好。”随着话音落,其他人连忙围了上前,一同挤着靠着那处栏杆往下下瞧,瞪大了眼珠子就为了一睹樊凡嘴里说的美人。 只是就单看了那么一眼,顿时觉得就连腿都酥了。他们怎么样都没有想到在如此一个小地方,居然会有如此绝色。 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倾国倾城貌!惊为天下人! 即使对方身着男装也依然掩饰不住其中半分艳丽之色,反倒给之添加了一抹特殊韵味。那朱槿红袍下的身子定是不知如何的诱人,毕竟光瞧那身段都能勾得人心生痒意,在配合胜若梅花之眼的芙蓉面。 恨不得立刻来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如此,你们可相信在下说的是什么美人人不曾。”樊凡手摇折扇;‘涮’的一声打开,目光灼灼的盯着楼下不远处的那抹艳红身影。 只觉得自己整颗心脏都在‘扑通扑通’的强烈跳动着。全身上下的细胞都在疯狂的叫嚣着。 “此等美人只因天上有,人间难得一相见。人比花娇花无色,花在人前亦黯然。”其中更有那等心生痒痒,又色胆包天之辈,早在看见美人的第一眼就寻思着要如何下楼前去搭讪了,又最好能留下一个再好的印象不过。 楼下的何当离自然也注视到了其他人像打量货物一样打量着她的眼神,不过只是看了一眼儿便收回了视线。 毕竟那等污/秽目光在她还未离开金陵时见到的还少吗?甚至其中比之更为下流不加掩饰的都有。 “公子,你要的粽子好了,一共是五文钱。” “好。”等拿到了她要的东西,自然是转身离开,何况趁着现在还未天黑她得提前寻一客栈入住,明日好赶早离开。 楼上的一群浪荡公子哥眼见着美人马上就要走了,急得就差没有抓耳挠腮了,甚至有些就连那如何偶遇都直接不想想了。就那么下去,学那等才子佳人偶遇后一见钟情的场景。 “喂,樊兄,这里就数你学问最好,你可有什么好主意。”离得最近之人伸出手肘碰了碰身旁人,结果接触到的只有一团空气,在一看。 可是等他们一看,这里哪儿还有那人,许是早就先溜下楼去。来了个先下手为强,好个阴险狡诈之人。 何当离自从离开那个卖粽子的小摊子后,便查觉到了身后有人跟踪她,甚至还不是一个。唇角上扬露出一个讽刺的笑,这倒是有意思了。 将手上的粽子三俩口吃完,随即转身到一个略显偏僻人少的巷子里。 跟踪的那人怎么样都没有想到竟然会在今天撞上一个如此绝色的美人,甚至那美人还是如此的配合,简直就连老天爷都在帮助他的意思。本就面目可憎的脸此刻更是令人不忍直视,只觉得造物主恐是将所有属于丑的五官都赋予给了何当离眼前这个有着五短身材,猪脑肥肠之人。 闪身追随跑进巷子时,还不忘左右看了眼身后可否有人跟随。 “美人,你放心不要挣扎,哥哥会好好疼爱你。” “美人过来让好哥哥香俩口。”一双绿豆眼,嘴角留着恶心口水的男人搓着双手,下一秒好像就要马上来个恶鬼扑食。 巷子狭小漆黑无人,甚至此处因着长期无人走动和经过的缘故。即使是在正阳天中都能闻到那一股子挥之不去的潮湿腐烂之味,只是如今又添加了浓重刺鼻的血腥之气。 跟成年男人拳头大小无二的灰皮老鼠不怕人似的叽叽喳喳乱钻,甚至有胆大的就站在不远处啃食着不怎明动物的尸体。发黑的阴/恻恻青苔就那么肆无忌惮的繁衍生长着,黑暗,潮湿,不见光,宛如一个恶魔大张的嘴。 原先不放心那么一个美人独自出来的樊凡原本打算当个安静的护花使者,可是谁曾想居然看到这么一幕,顿时怒不可遏,掳起了袖子就要上前前去干架。 他却不敢贸贸然马上进去,而是先在附近寻了一根趁手的木棍放在手上掂了掂。 “姑娘,你有没有事,别怕,我来救你了。”原先还打算来个华丽丽出场英雄救美的樊凡看到眼前这一幕时,脸色发青,更是不受控制的扶着墙角直接吐了出来。 下册 一百八十四、樊凡的回忆下 前面那么跟随着意图不轨的男人此刻就跟一头死猪一样趴着地上,却能看出他还未死。整个人就像一只彘一样,手脚筋被挑出,血流了满地。甚至被活生生令人发指的切割掉了耳朵,鼻子,舌头还有十根手指头,就那么随意的被罪魁祸首扔在一旁,任由老鼠争先恐后前来寻觅啃食。 肥胖如球的肚皮从外被人粗鲁的剥开,里头之物在没有半分阻拦的情况下,又尽数被眼前有着不世容颜的美貌少年给活生生扯了出来。 对方因着嫌脏,手上还爱干净的带上了自己做的简易布手套,其手法娴熟残忍得简直令人头皮发麻,浑身犯寒。 可即使是在这么一个并不美妙,甚至满是写满血腥与残忍的范围中,樊凡还是强忍着恶心出了声;“姑娘,你……” “姑娘那个你有没有事……”当胃里的今日所食之物尽数给吐了个干净后,樊凡整个人早已面如菜色,只觉得就连胃酸都快要呕出来了。整个人只有扶靠着墙壁才不至于狼狈的倒下。 “我非姑娘,而为男子。”清冽的嗓音带着几分沙哑,何当离冷漠的转身回头,双眉间笼罩着挥之不去的厌恶之情。 樊凡此刻倒是看清楚,原来这人竟也是将他错当成了和前面那等色/欲熏心之辈。他又忍不住看眼漆黑小巷中,肚子被开膛破肚,肠子内脏流了一地的可怜虫。身子不受控制的颤了颤,甚至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天灵盖。 “那个....公子你误会了,我非那等登徒子之人,我是前面见你有危险才想……” 可惜的是话还未说完,便直接被何当离给嫌恶的打断了,面无表情道;“是与不是又同我何关系,你要是想死,尽可在跟着我试试,我保证可以给你和他前面一样的地狱。”阴森刺骨的语气活生生就像是从地狱里跑出来索命的厉鬼。 这一次何当离并没有在等对方说了什么,而转身离去。 说来这还是他们的初见,给之彼此留的印象都不是大好。 而后面回到客栈的樊凡,果不其然做了一晚上的噩梦。梦里重复的一直是今天他所看见的一幕,可是梦着梦着,他竟然在一次梦到了那个残忍狠戾,却色若春花的貌美少年。 这一次的梦境竟然满是缱绻暧昧的粉红之色,令他一度不愿醒过来。 他忽然觉得那等人间绝色,即使有点小脾气怎么了。要是手段不残忍一点,难保都保护不了自己。 正巧倒霉住到隔壁的何当离鼻子忽然痒了痒,打了个喷嚏,奇怪这大晚上的到底有谁那么想她??? 第二日天微微亮,何当离便起身离开,手中拿了一个皮软陷香的肉包子往嘴里嚼,临走时还看了城中景色。只觉得岁月静好,悠然而美。 只是倒霉的是,与之同那日的登徒子来了第二次见面也在不久后即将到来…… 半月后,何当离在一次被排挤独自一人外出巡逻。颇有几分烦躁的直接走到一处,嘴里不知叼着从哪儿来的一根野草,一个屁股坐下,吃着从怀里掏出来的芝麻大饼。 因着饼干放久的缘故而有些过干,身旁又无水下送,导致她一口需要咀嚼许久才能咽下。不过周围景色倒是挺好的,若是不忽略掉某些臭虫外。 “救命啊!救命!”原先一处土匪今日下山,正好碰到了一群肥羊,还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肥羊。 “救命!救命!” 何当离听到不远处的救命呼喊声,只觉得眉心一跳,当即驾马前往。 而后见不过是数十山匪,当即抿唇翻身下马,将之尽数斩杀后,方才有空看着她救的到底是何人。 其中不过就是一切乌合之众,前面能成功还是仰仗着迷烟弹的功力,对于何当离来说就像是切西瓜一样来得简单。 原来地上被绑架的倒霉蛋只是一老一弱,唯一有反抗能力的那位…… 简直令人不忍直视。 只稍看了那么一眼,何当离便觉得对方是不是刚在泥堆里打过滚。否则岂会全身上下都是泥,就连五官上都覆盖了泥土,若非她知道这是一个人,恐都会误以为是泥土成精了。 樊凡因着手脚被束缚着,就连嘴里都被塞了白布。他原以为还要在等等,家丁就会马上搬救兵前来,可是在此之前他等来的却是另一人。 那个他只是见过一眼,便再也念念不忘的貌美少年。 对方还是一如既往的耀眼如明月,清冷如昔,再看看他今日,简直愤恨得想要在一次扎进泥堆里才好。他那么狼狈的一幕怎么就被她看见了,可是好运气的是又见到了她。 一时之间他都不知道今天到底是个糟糕的日子还是一个不可言说的好日子了。 “怎么样,你人死了没!”何当离粗鲁的拉扯着人下来,解去了他身上束缚之物。见着他一张脸脏得要死,遂将自己身上的一条白汗巾扔了过去。 见人还在痴愣愣的盯着她脸不放,更是满脸不耐烦之色,就连衣襟上沾染的血渍都不予理会半分。 而她的直觉告诉她,她今日恐怕是要救了一个麻烦,恐是这辈子甩也甩不开的麻烦。 樊凡连忙摇了摇,显示自己并无大碍,何况她人来得及时。他除了只是成为一个泥人外并无其他,只是那双眼却是怎么都不给同她对视,生怕自己不堪狼狈的一幕留在她心里,破坏了他以后需要在她面前塑造的翩翩贵公子形象。 “好。”见人无事,何当离本就不是个喜麻烦之人,随即便转身离去,只是人还未动。她的手就被一只脏兮兮的泥手给拉住了,一双如黑曜石的瞳孔在面无表情盯着人看时,总会给人一种阴寒渗骨之意。 “放开。”眉眼微垂,怒嗔对方。 “你可以告诉我我名字吗,我想谢谢你的救命之恩,今日要不是你赶来了说不定我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原先厚脸皮如斯之人此刻见着她干净袍角上沾了的泥渍一角,心里莫名发虚,更多的不想让如何狼狈的自己被对方在多看几眼。 毕竟实在是太丢了些。 “不需要。”何当离眉眼冷淡,说着令人胆寒之意,满是不耐之色。 “可是你救了我,就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就只是一个假名也好……”如今满身狼狈,哪里还能看出当初半分风流公子模样的樊凡拦住了她的去路,满脸固执而坚定。 “不需要。”何当离想都没想直接直接张口拒绝,一张脸更是冷若冰霜,透着寒气。 “可你要是不说,我怎么知道我们的救命恩人是谁。而且我家有钱富可敌国的那种,你现在救了我,我理所当然需要报答你才对,而且我就只是想单纯的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并没有其他想法。”樊凡还是不死心的继续劝说,就快要跟一块黏上去的狗皮膏药差不多了。 “不就是一个名字吗,就算你告诉了我又不会怎么样。而且我家祖训就是他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你现在对我的何止是滴水,若不是你,我恐怕此刻早就没有机会站在这里和你说话了。”樊凡此生第一次发挥出了他的三寸不烂之舌,目的就是为了一个名字。 说出去简直都要令他的那群狐朋狗友给活生生笑死,可是那张脸甚至看得他心生痒意,若是就此错过了那才叫一个后悔不已。 “我说了不需要,滚开。”此刻再三被拦住去路的何当离也有些恼了,只觉得自己前面手贱救了一个麻烦回来。 “不滚,你要是不说我就不走,你走到哪里我就跟着你去哪里。”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如此被人拒绝与嫌弃的樊凡,此刻硬脾气也上来了,固执得就像是八百十头牛,拉都拉不回来。 “好,好,当真是好得很。”何当离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显示着她的好耐性已经要即将用完了。 “你要是想跟就跟。”忽的,她又扬起一笑,冷冰冰讽刺道;“不过再过不远便是正阳军营了,你说我要是说一句你是别国奸细,你说他们是相信你还是相信我。”话落,懒得看他那个呆住的蠢样,转身离去。 “喂,你这个人怎么这样,我不就是想要报恩知道你的名字吗!你竟然还想要我的命,你这人也实在是太过分了。”樊凡满脸措败,郁闷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恨得牙痒痒,只觉得对方油盐不进,自己要是能抱得美人归还不知得猴年马月。忽的一计不行,随在生一计。 这是他们的第三次相见,彼时何当离对他的感官还是一如既往的糟糕,甚至一度跌到了谷底。 而这第三面也很快到来,是在对方成了一个帐篷中的好友?还是睡一张床关系的那种??? 何当离;“..........” 下册 一百八十五、我会努力变得更好的 大军自离开金陵后连日披星戴月的赶路,因着所需军资与后勤人数众多。大军先分一队急行兵前往打头阵,后步兵而追。 因着战况越发严峻,一路上所能见到不少流民往京都方向举家逃窜。越是靠近战场之地,百户十不存一,残砖破瓦宛如被强盗扫劫一口后的灾情。 本是春回大地,杨柳依依,百花齐放之时。可是赶路之人皆无心观赏,满心满眼的只有那个最终目的之处。 就连路上的一分钟都恨不得能当成俩分钟来用,行军之物一切从简,有替换二马。 “阿离你要不要喝点水,我看你嘴唇都干得起皮了。”朱三整张脸晒得通红,就像一颗爆红的番茄果。仰头猛灌了几大口水后,忍不住看向了并马其驾之人。 颜色倒是一如既往的好,只是那干裂起皮的嘴唇给人看的感觉那是怎么看怎么碍眼。甚至想要上手将其滋润几分才好,这个念头才刚一想起,朱三整个人猛的打了个冷颤,连忙摇头驱除这一不正常的想法。 妈的,他怎么也差点儿成了樊军师那等窥探阿离美色之人,实在太不是个东西了。 “我不用。”如今天尚不热,最是适合赶路的时候。即使如此,马上之人依旧薄汗涟涟,掩藏在宽大帽檐下的脸皆是被晒得通红一片,就跟染了胭脂色的海棠花色又糅合了朱红的风仙花汁。 何当离伸手随意擦拭着额间滑下的几滴汗珠,一张苍白无色的唇更是死死抿着。她本就不想在赶路途中多喝水,否则每次停下放水对她而言都是一个难题。 以至于她都是每日晨起时喝的水,这样即使在太阳暴晒下身体的水分也不会过于流失。若是半路上实在渴得难受也会象征性的含一口水进嘴里,等彻底滋润了嘴巴后才会咽下。而如今的情况尚在她可容忍的程度。 毕竟与她而言,在急行军队伍中突然停下解手过于惹人生疑,还是她这么一个一举一动都被人关注之人。 “可你就算不渴,在如何多多少少也得喝点,我见你今日都没有怎么喝过水。就连嘴上都干得泛白了,小心脱水。”朱三的婆婆嘴忍不住开始了碎碎念。 “我这里水还有很多你不用担心没有水的问题,而且我记得前面不远还有一处河流。阿离你看看你,嘴皮子都干得要翘起来了,怎的就不喝点水,虽说这天不热可你要是一直不喝水也是会有中暑或者脱水的危险的,要是你一不小心倒了下来,肯定就会延迟行进的队伍,一旦延迟了下来说不定西阳关那边指不定还会发生什么。”反正他话里话外都是劝说让她喝水的意思。 “我们现在大概还有多久能赶到西阳关。”何当离不欲在理会他这个回话,转移话题道。 一幕僚上前一步,出声道;“回将军,按照我们现在的速度,最迟还有三日即可到达西阳关。”今日正是四月四号,恰是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之时。 原是祭祖之日,可到了今年反倒是匈奴攻打正阳边境,伤杀抢掠的恶人行经之时。 他们从金陵出发后便马不停蹄,不曾有过半刻停歇,有时候除了吃饭和实在熬不住马时会下马走俩步,就连喝水解手都会在马上解决。因为若是他们能在赶快一点说不定就能多救命下一个人的生命,还有西阳关无论如何都不能破。 若是一破,到时候匈奴便可挥刀直下金陵,到时岂非一句生灵涂炭可言。 如今简直就像是和死神争分夺秒。 “将军,前头不远处正好有一处河流,今夜我们不妨先在旁边安营扎宅歇息一晚,明日在赶路也不急。”说话的人实在是有些撑不住了,忍不住出声道。 他们虽也上过战场,可在连日来不眠不休的赶路中,身体也难免有几分吃不消。虽说他们也知如今事态紧急,可这身体却非同他们理智一样。 “好。”何当离他们这一对欲先脱离大军的急行兵一路上披星戴月马不停蹄,路上马儿若是倦了乏了。他们则会在经过下一个城池时换新马,除旧马,否则难以保持他们的披星戴月的速度。 何况是在烈日炎炎下马不停蹄,不眠不休的赶路途中。他们有不少人嘴唇已经因为缺水起皮,眼圈下早已皆是青黑一片,腿/间被磨破皮后的红肿一片。即使时间在如何赶得紧,可这身体也得注意一二。 否则哪怕是第一时间赶到了当场,也得好生休养几日,否则不过就是个去给其送人头。 “今晚上就地扎营。”何当离转身吩咐道。 “喏。” 帐篷用的都是那种军用的墨绿色帐篷,防水防火,简易耐脏又便于携带。因着一路上水源稀少,这次遇见了一条河流,自然是将早已空了的水桶尽数装满,或是有人耐不住身上味之大,痛痛快快的洗一个澡才过瘾。 晚上照旧点起了篝火用以照明,在分出几支小队用以上半夜与下半夜巡逻。 同幕僚商仪过事情后的何当离手上拿着一个小白瓷药瓶往帐篷内走去,见到里面人时,语气显然有几分硬邦邦的;“你若是不习惯还是尽早离开的为好,毕竟这次赶路实在是赶得太急了些。”见着他不过短短几日越发显得瘦削的脸时,一双英挺的眉毛微蹙成一个‘川’字。 话才说完,见他那不肯服输的表情,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道;“行军打仗的日子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与有趣,甚至还得时刻将脑袋拴在裤腰带上挂着。而且我们都是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的人,你不一样,我不希望你因着逞一时之强而如此糟蹋自己身体。更不要因为我去勉强做你不喜欢的事,不值得知道嘛。” 她知道她生来嘴笨,可是有些话她却是不得不说。忍不住又抬眸看了他一眼,心情更是浮躁。 帐篷占地面积不是很大,里头设施用具也是少得可怜。 “可阿离都能习惯,我一个堂堂八尺男儿还会怕这些不曾。再说我只是最开始有些不大习惯。说不定等在过段时间就会好了。”前面偷偷跟随着大军出发,后死皮赖脸成为何当离狗头军师的苏言此刻正趴在简易床铺上,满脸写着惶恐不安,一双手紧攥着身下锦被不放,生怕遭了半路厌弃累赘之苦。 他更担心的是阿离会因为这个看不起他,甚至是想换掉他。不,他不允许,这可是他好不容易争取而来的机会。 “我…算了。”何当离原先还想说些什么的,可是一接触上她的目光,心底蓦然软了一片。只暗自唾弃自己连累了他。 “过来,我帮你上药。”何况这话她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可是对方不听。若是在说多了恐是连人都要生厌恶了,只求他能早点知难而退才好。 “我自己上就好。”苏言臊红着一张脸,将有些下滑的锦被在次往上拉了拉。这次却是怎么样都不给她碰自己的裤子。 毕竟这件事也实在是太丢人了些,还是在阿离面前,恐他的男子自尊与地位难以在竖起。 “而且那地方虽说阿离不止见过也也吃过,可总归现在同那时今非昔比,我可不想让阿离瞧见我那里那么丑陋的一幕。”还有他是打死都不能让阿离给他上药的,这是他最为男人最后的一个底线。 何当离半抿了唇,又望了他好几眼,半响后出声道;“好,我就在帐篷外,如果有什么时记得唤我。”将手中伤药放下,随即转身掀帘离去。 确定等人出去后,苏言才颤颤的从薄被中伸出手来,而后掀开盖着被子底下,未着寸缕的下半身。 咬着牙,颤颤的打开药瓶子将白色粉末倒进满是因长时间骑马而破皮红/肿的双腿/间。若是一不小心动作撕扯到了哪里,又是一阵疼得面部扭曲,倒吸冷气。 却仍是强忍着,因为阿离一个女孩子都能坚持下来,甚至做得比全天下大部分的男人做得还要好,他一个男人又有什么能力拖她后腿。 既是喜欢她,那么就要努力将自己变得更好,更强大,做一个足矣能配得上她的人。 毕竟他的阿离是那么的好。 话说何当离在走出帐篷后并未马上离去,而是停在门帘边上许久。耳力极好的她自然能听到从里头发出的压抑痛哭之声。 卷翘的鸦青色睫毛半垂,遮住了漆黑深思。粗糙磨出水泡的手心中正放着一块色如嫩柳的玉佩,内里飘着一个艳如红絮之物。 恰在此时,刚从河边洗澡回来的朱三也走了过来,手上还拿了好几个洗得干净的水灵灵胡萝卜,看着就新鲜可口。 “咦,阿离你怎么在外面。正好我这里得了不少好东西给你吃点。”说着还神神秘秘的胸口处掏出了一个小小的布袋子,打开一口,不正是早已熟得发紫的桑葚,献宝似的笑道;“这可是我在附近找到了许久才找到的,我就想着带回来给你尝尝。” 下册 一百八十六、妖言惑众煽风点火之辈当诛 朱三的长相本就属于看起来很凶的那种,可是此刻笑起来居然显得有几分憨厚,特别是怀里还抱着好几根喜人的胡萝卜。 “我吃这个胡萝卜就好,这桑葚你就留着自己吃吧,再说这东西可还是你找到的。”何当离接过他前面递过来的俩根水灵灵的胡萝卜,而后转身离开。 “唉,这可是好东西啊!阿离你怎么都不吃。” “我前面尝过了,百分百保证又甜又多/汁。”怕他不信,人还拍着胸脯打保证保证。 “我不喜欢吃这个玩意。”何当离担心他还会一直纠结着自己为什么不吃的问题,遂停了下脚步,转身回望着远处道;“说来我小时候吃得最多的便是桑葚此物,只因院中就种植了一颗,此外再无它物,我若是不想饿着就只能食桑葚,可是桑葚这只有春夏交替时才有。” “而我是小时候吃多了,故而现在不想吃了,并没有其他的意思。”何当离唇瓣半抿了抿,神色恍惚,甚至一张脸还泛着少许苍白之色。说来倒是可悲,这还是她第一次当着外人面吐露着有关于她过往的一切。 就像是本就结痂的伤口这一次由她亲手撕掉,暴露给最亲近之人看。 指着伤口想告诉他,你看我现在不疼了。 余下的就算她没有说,朱三也能猜得出来她当初到底过得是什么日子。连想到以前听过的有关于阿离的身世,更觉得自己简直不是个人。 为什么好好的就提起了阿离的伤心事,明明白他们都已经很小心的避开了,可是他怎么样都没有想到会不小心踩到了雷。 “阿....阿离....我....”朱三觉得自己的嗓子眼此刻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一样的难受。 “阿离,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才刚上好药,又用细棉绷带缠着的苏言。正一瘸一拐一掀开帐帘,谁曾想听到的就是那么一句话。 心口处就像是被一只无心的大手给攥紧得生疼,难受得令他喘不过气来。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不过那都已经过去了不是吗。”何当离对上他担忧而难过的目光,僵硬的拉扯着唇角笑了笑。 “重要的眼前与未来,而不是过去。”抬头望天,正好一朵白云悠悠飘过。 就像风雨过后总会出现彩虹的。 “嗯,都过去了。而阿离现在有我了,我会一直陪着你的,直到永远。”苏言拉过她的手,十指紧扣,就像那么抓住他一辈子不放。 “是啊,都过去了。”难得吐露一次过于自己过去之事的何当离此刻显得格外脆弱,就像是那种好像只要一碰就会碎了的瓷娃娃一样。 “只要有我在,阿离以后的日子肯定都是甜的。”阿离的以后与未来都是属于他的,也只能是属于他的。 “咦,你这小子还真够肉麻恶心的。”朱三看不惯俩个大男人在自己面前腻腻歪歪的模样,只觉得鸡皮疙瘩都要碎掉了一地。 这人也实在是太恶心了点,难不成...... 朱三狐疑的望了眼已经牵手离开的二人,猛的双手抱胸打了个冷颤,难不成阿离好的就是这口不曾??? 很快,接下来的路途又是在赶路中度过,因为他们已经没有再多的时间可以浪费了。 何当离担心苏言的腿真的会因他的逞强而废掉,已经不止一次让他换乘马车或是等随着后到的大军一同赶往西阳关。 “难不成我在阿离眼中就是那么一个没有用的人吗。”接二连三被如此怀疑与看不起的苏言此刻也有些恼了,挥开了何当离欲伸过来的手,整个人气鼓鼓得就像一个一戳就炸的河豚。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误会了。”何当离颇有几分懊恼的扶着脑袋,总觉得就像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出的憋屈感。 “若不是,为什么阿离就一直想要让我离开,是不是我就是比不上你原来的那个军师。” 苏言嘴里说的那个军师是谁,彼此都心知肚明。 “我不是,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会吃不消,而且你是第一次随军出发。其中肯定还需要多多磨合一二,不然很容易受伤的,比如现在。”就像她当初初来军营时,因着不仅被排挤,猜测,甚至还有其他一部分原因皆是吃尽了不少苦头。 特别是第一次上战杀敌的时候,不禁一连做了好几个晚上的噩梦,同样的,她的大腿内侧也不知被磨破出血了多少次。 一次又一次,只当将娇弱的软/肉抹成一块块厚实的茧子。克服了马背上的颠簸与那身软贵之肉。 “我身体很好,阿离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给你们拖后腿的。还有请阿离相信我会照顾好自己身体的好不好,我可以的,也别把我看得那么的弱,在怎么样我也是一个男人。”苏言自然知道她是为了他好,可越是这样,好像越是衬托出他的无能一样。 阿离那么好的一个人,若是自己在不努力强大起来,又怎么能配得上她。 “阿离,我会努力变得更好的。”苏言望着近在咫尺的娇颜,忍不住低头轻吻了她额间一下。 就像是一个蜻蜓点水般的亲柔,却又充满着缱绻之色。 “好。” 时间并没有等他们温存片刻,而后再次整军出发。 越等靠近目的地的时候,苏言才确真的感受到了战争的残酷。匈奴所过之地,寸草不生,尸横遍野。又忍不住侧头看了阿离一眼,一张唇更是紧抿得失色。 这好像是他真正开始了解阿离与融入她生活中的第一步,他好像有些明白了阿离那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的原因,若是不狠,恐怕下一秒尸首分离之人便是自己。 苏言只觉得此刻心里难受得就像是被一块巨石给死死压着,喘不过气来一样难受。 如今边境的几座城池均已沦陷,唯独西阳关的蒙飞蒙将军还在奋力抵抗杀敌,因着最近匈奴就跟发了疯一样不分昼夜偷袭进攻,使得关内将领日夜巡逻,与之相对是肉体与精神上的疲惫在不断增加。 城内的人唯恐下一秒城外那群茹毛饮血的匈奴人就会冲进来,里头的人想出去,外头的想进来。 其中更是不知什么时候混进了敌人安插的奸细,不断的在挑拨起哄着关内百姓。 等何当离他们这一支急行军风尘仆仆入城时看到的就是那么一幕。 一群由青壮年带领的百姓群愤激昂,手中拿着不知什么布条与竹竿在挥舞起义,或是哭得哭天抢地想要打开城门冲出去。甚至还有不知谁最先带头往其扔腐烂的菜叶子与石子。 “城马上就要守不住了,我们现在要是不跑等那群茹毛饮血的匈奴人闯进来的时候我们安还有命活,我们也是人啊!求求将军打开城门口放我们出去。” “我们还年轻我们还不想死!” 门外乱哄哄地,简直不堪入目。 百姓哄闹指责城内守军不尽职守,龟缩城内不敢对敌,又怕丧命所以把老百姓推出去做肉盾。卫所的看守维护秩序,要将这些人跟大门隔开,有些人跌倒在地,谁料其中有人立刻大喊说官兵滥杀无辜,阻人口舌 何当离早在来前就猜测过很多次西阳关中的情形,可是怎么样都没有想到,居然到了糟糕如斯的地步。甚至闹到了那么严重的地步此刻都无一管事之人。 “将军,这……”阿右面色铁青的上前一步。 “将最先闹事,散步谣言妖言惑众之人给杀了。”她的手段一向是简单粗暴的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来人啊!救命啊!现在外面的匈奴还没打进来反倒是我们这些手无寸铁的普通百姓就要被这些丧尽天良的狗官给杀了!” 何当离眼眸半垂,双手负后,音调轻缓,却能刹时传遍全场:“若是本将军没有记错,你应当是城北一懒户,前几年还因着强/女/干/幼/女进过牢里待了几年,原先应当判死刑的。却不知使了什么法子混了过去,而后被驱赶出关,与之匈奴为伍。心中一直对关内人心存报复,此次你煽动百姓目的不就是为了让关内将士打开城门亲自迎接匈奴前来屠城吗。” 何当离顿了顿,忽的笑道;“不知本将军说得可对,胡汉三。” 当场有几个当年认识胡汉三的人立即变了脸色,纷纷远离。甚至对于那位脸覆青铜面具的青年好奇不已。 胡汉三张口还欲狡辩,可是话还没说出口,已是一颗人头滚地,血脏污了满地。 “若是本将军记得没错,还有几个故意播弄是非之人也是早年被蒙大将军驱赶出关之人。也不知是说你们傻还是蠢,将士在外奋力杀敌为护关城。你们倒好一个俩个想着大开城门迎接人家来屠城,若是你们不想活了,也无需出城,本将军现在就能给你们一个痛快。” 下册 一百八十七、夜半来袭 “阿离同这群愚民说什么,普天之下谁不知道匈奴人最为弑杀,他们攻打下的城池中有那一次不是屠城或烧杀抢掠,岂会留一活口。甚至在他们饿极了还会生噬人为食,你还记得他们管叫我们汉人叫什么不。”朱三狞笑着走出一边,双手抱胸满是不屑之色;“哦,对了,我想起来了,他们管我们汉人叫三脚羊。老人为加把火,又是一种储备的粮食。” “城破或是无粮食所食之物便是储备粮,不过看来大家都很乐意迎接匈奴进内屠城所食。” 若是他们听到前面何当离所言事早就吓得魂飞魄散,此刻听到朱三嘴里的三脚羊后,已经有胆小的直接吓失禁去了。 只因在他们的固有印象中,城若是破了只要跑出去就好,就能重新开始,可是谁都没有告诉过他们还会有这种残忍到变态的后果等待着他们。 原先闹事的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再大声嚷嚷皆是低头缩着脖子当起了鹧鸪。 何当离朝阿左招手,又低言重复了一遍,眨眼间便有几个穿破布衣的男人被押着挤出人群,他们被踹着跪下。嘴里还信誓旦旦说自己没错,说他们是为了百姓谏言,他们刚才说的都是妖言惑众。 “好。”何当离伸手,淡淡一指,却并没有马上就地处决他们的意思。 狰狞的青铜面具上浮现着阴寒一笑,衬得整个人就像是从地狱中新爬出来的厉鬼来得狰狞可怖;“若是本将军没有记错,从小被匈奴贩卖到汉人这边长大的奴隶与匈奴的走狗身上或多或少都会带着独属的印记。因为啊,这在他们那边是被认为一种诚实与神圣的象征,你们你们是为民请命就是不知请的是阎王爷还是黑白无常。” 话音落,阿左阿右即刻出列,手起刀落的划破他们身上的仅用来遮羞之物。 而前面同何当离说得分毫不错,他们或左肩或是胸口与腿上皆有一个图腾的印记。那些原先被谎骗与教唆的民众此刻一张脸已经白得不能在白了。 何当离将他们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轻慢地看着他们。然后给了阿右一个眼神。提手抽刀,寒光毕现,六个人头纷纷落地,血溅当场。 “敌人数万大军在外,我等还不齐心,不出三日就会被人攻破城楼,到时我们还有人可以活着出去?或者你们你们想现在出去也无不可,只是你们有那个命出去有没有那个命活下来我可不知了。” “而这几人为匈奴奸细妖言惑众,分离军民,首鼠两端,罪得其所。” 忽的音量沉声加重,道:“若是有人再有异议动摇民心与煽风点火之人,便是通敌叛国之罪,下场当诛!” “在下虎威将军,若有任何异议,尽管来找本将军。”何当离见此事已经解决,遂不在多停。 而今日身为无证狗头军师第一天走马上任的苏言,此刻瞳孔中皆是冒着星星眼,就跟一个小迷弟一样。 甚至设身处地的想了一下,若是换成了他,恐是绝对得都不一定能有阿离处理得那么完美。怎么办,他好像越来喜欢阿离了。 何当离和朱三二人听闻蒙将军在城墙上巡逻,遂跟之而来。 “蒙大将军,许久不见。”城楼上此刻到处都布满了哨兵用于观察关下匈奴人动静。 “好久不见,阿离还是和以前一样,长得那么好看。”蒙飞同何当离说了一会儿话后,又笑着对他这傻侄子的肩膀拍了拍;“你这小子倒是还同以前一样啊。” “叔父不也是和以前没有什么变化吗。”朱三挠了挠脸,笑得爽朗。 “哪里还一样,没看见我人都老了嘛。”蒙飞也知此时不是个好叙旧的好时机,后紧蹙着眉头三言两语将其交代其中。 “如今城中可还有多少粮草与将领。” 说到这个,蒙飞更是愁得拉长一张老脸,就连头发都再度白了几根。 “粮草大概还可撑一月之多,而……”说着就伸出了五根手指头在她面前晃了晃。 “五万?” 蒙飞摇了摇头,叹气道;“如今只有可用人员只有五千。” “我这边现在只带来了俩千余人,大军还在路上。”而现在满打满数也只有七千多人,同对方的五万大军一对比,完全就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苏言忍不住插嘴问了句;“若是加上城中可参与做战的青壮年可能有上万之人,兼之火攻与死守城门恐是能在拖延几日。” 蒙飞迟疑许久,终是点了点头。抬头见说话的是一个面生的清秀青年,不再是以前那个笑眯眯得一看起来就满肚子坏水的狐狸眼。 “这是?” “哦,不好意思,樊将军,忘了介绍这是我的新军师,苏言,苏军师。”何当离简洁明了的介绍着人,对于他们之间的关系未曾多言半句。 “蒙将军你好。”苏言分得清轻重,再说名分这个问题,他总有一天会同阿离光明正大的讨要到手。 “嗯。”蒙飞视线在二人身上扫过几圈,随才同之说起最近之事。 匈奴军中不知得了哪位高人相助,不仅阴谋诡计多端,就连策略都是防不胜防。 形势比何当离想象得还要可怕险峻,一向与之正阳过势不两立的匈奴部族,带着一万铁骑,自西北地界跨过长城缺口而入。 面对整整四万万马上民族,如今只有不足万人的西阳关是如何都不敢正面与之抗衡的。 所幸关中剩下的几位将领,平常并未怠惰练兵,又跟这次来势汹汹的匈奴大军交过好几次手,所以面临这次冲击,险而又险地防住了城门却也折了将近大半好手。只是若是大军在不来,城破恐是早晚之时。 何当离一行人并未住在提前给之安排好的院落,而是随着其他人一同扎进了军营中,与之同食相议。 苏言等真正来到战场中才真正明白纸上得来终觉浅的道理,每日间就跟一块吸水的海绵疯狂吸收着一切。 偌大的军帐营中此刻正或站或坐着不少人,正中间一张大而乌黑的案台上。正摆着一个精致的沙盘,囊括方圆几十里的山川走向。 “按将军的意思说此刻匈奴贼应当躲藏在此处以为一伏兵,就等着我等应战而后来个前后夹击。”其中一蓄胡男子忍不住出声道。 “嗯,不过这不过也是我的猜测,只因此地山间迷雾众多,杂石乱木林立,甚至多要躲藏之口。”何当离双眉紧蹙不放,又指着另一处标了红线之处,道;“在我们来时我便先派了探子前去投石问路,不日消息便会传来。” “不过如今最为紧要的还是做好护城的准备,在大军尚未到来之时死守着西阳关才是正道。” “阿离,喝点水休息一下。”在她话才落,苏言便将已经完全放温的杯盏递了过去。 “可是将军说的我们都懂,我们担心的就是那群畜生会趁着最近一段时间夜袭而来或是不管不顾直接攻城。”张承说的倒也是在场众人全部的心知肚明之事。” “多加入手日夜巡逻,城内十二个时辰皆烧沸水以备。无论如何在大军未到来之前我们都要守着。” 最近的情形越来越严峻,就连城里的民众更严重的都是直接自己给自己准备了棺材。更大部分的青壮年则是参了军,尽显绵薄之力。 按理说北地四月天,差不多也到了回暖之时,可最近几天来了个倒春寒,日日天灰阴冷。 何当离正在临时搭建的帐篷中与朱三等人商仪之事,揉了揉酸涨的眉心。 忽听远处的天空骤然哗的一下子,飘起赤红的大火。远处轰鸣冲天,火舌席卷,重物锤击木门之声让人心惊胆寒,仿佛下一刻,外面的敌人就能撞门而入。 无数号鸣声从城内各地慌忙尖锐鸣响。正在城墙上巡逻的阿右远眺前方,右手紧握在长剑上:“快去告诉将军,是匈奴人打来了。” 许是连日来的准备与一直紧崩的那个弦起了作用。除了少许几个还反应不过来,僵硬地立在望楼上。城内到处都点了火光,身着黑色铠甲的士兵立刻分布到四门各处。 “敌袭!敌袭,做好准备!”城楼上最先反应过来之人 何当离与朱三等人立马骑着快马飞奔到西门。三个时辰后,乌黑的天际已经蒙蒙亮,激烈的战况似乎平息下来。突如其来的匈奴军也并未攻入城内,想必是前面的防备起了关键性的作用。 可那作用却就像是在短暂的,只因很快,来势汹汹的匈奴人发起了第二,第三波的攻击。 就像是今晚上无论如何都要在天亮之前将西阳关给攻领下来,彻底占为己有。 城里到处是收伤被抬进来的尸体与伤兵,男子为守城投了进去。女子身知若是城破他们也不会有任何好下场,自发奋勇的前来帮忙。 下册 一百八十八、我也是男人,我可以保护自己 次日很早,天才微微亮。城内又派出人来应战。可是那匈奴军一个晚上过去了还未成功攻下西阳关,连带着攻势越发猛烈,光是人数之多的人海战术西阳关都不见会坚持许久。 城中所需物资越来越少,有些受伤的将士若是没死,只还剩下一口气都会爬起来。投入抵御匈奴军大潮中,若是他们倒下了,这城便是真正开始破了,那时等待他们而来的才是灭顶之灾。 城中火光硝烟四起,血腥尘土弥漫。 “阿离,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敌来几许,我方才仅此一战后还剩下多少人马。”一夜未归的何当离在经过帐篷时便被早已等候多时的苏言急匆匆拦下,一双清澈的荔枝眼中此刻盛满了血丝与焦虑。身上还背着弓箭等物,就只等着她一个点头跟随而上。 何当离本就一夜未睡,加上战事越来越严峻与棘手的问题,导致她整个人都有些浮躁。只是面若冰霜的挥开了他的手,赤红的瞳孔中满是阴沉之色。 意思已经在不言而喻的拒绝了,甚至还没有半分商量转寰的余地。 “你别想在丢下我,我不想当一个被你保护的废人我也是一个男人啊。还有此战对于正阳来说是至关重要的一战,我有手有脚,我可以做到保护自己不拖后腿的地步,你就让我跟着去又如何,城中青壮年皆入军营我而我更是其中之一,为什么我就不行。” “我会保护好我的,你相信我。”见她双眉笼罩阴云,眼帘下垂,一张唇瓣死抿成一条直线。 未曾放弃的苏言紧攥着她手不放,又唯恐自己力度过大会不小心抓疼了她。甚至打定了注意,哪怕她不允不喜,他就算是偷也要偷着跟去,他再如何也是正阳子民,国难当前无论如何都需尽那绵薄之力。 若是男人一味贪生怕死,让一个女人保护自己在前冲锋陷阵。倒不如自刎而死来得痛快,他还有什么脸提喜欢她。 “来人,将军师带回去,留几个人手保护军师不得踏出院子半步。”一身戎装的何当离此刻已经没了解释的心情,直接吩咐命令下去。 时速兵贵,容不得在小事上多加浪费,何况还有太多的事情等着她处理了。 “阿离!我不回去。凭什么我就不能。”若非事情不是很严峻,何当离不可能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放开我,你们给我放开。”恼羞成怒的苏言即使习过武又如何,在长期与战场摸爬打滚的士兵一比,就像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 “还不将人带走。”话音落,何当离转身大步离开,甚至连喝口水都时间都没有。 她已经没有再多的时候同他多说废话了,还有清合此人,才是最大的问题。 何当离现在只要一想起那个男人,更是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才肯善罢甘休。她倒是真低估了那个男人的本事与疯的程度,还有那群天杀的狗杂种。 “阿离你别走,我跟你一起去。你们放开我,滚。”气急败坏的苏言奋力挣扎着要脱离禁锢,却被阿右一个手刀挥下,晕了过去。 等苏言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就像是一个被关押的俘虏,彻底失去了人身的自由。 每日间除了有人一日三餐往里送食物与水后,他再也见不到其他人。恍惚间好像连外头厮杀的战场都与他无关了。 他知道阿离是在为了保护他,可是他不甘心。凭什么自己一个大男人要被一个女人保护。更多的是恼羞成怒,阿离为什么不信他! 明明他也是一个顶天立地,有手有脚的男子汉大丈夫可以上战杀敌能保护她的男人。如今却像一个女人一样被人保护,不,恐是之比女人还要不如。 远在关外,匈奴军中最为华丽的一顶纯白帐篷中。 一袭素雅青衫竹纹的男子拨弄着手中佛珠,半响才睁开眼。小紫檀木小几上的水已经烧开沸腾,正袅袅往上飘浮着白雾朦胧。边上的白玉美人薄胎瓷瓶上还斜插着几枝洁白无瑕广玉兰。 香气馥雅而浓,混合着男人身上独有的迦南木香。 里头所有之摆设无一不精,无一不贵如千金,道一句大可汗的帐篷都及不上内里半分也无丝毫错。 一望无边际的草原上,就连拂面吹来的风都满是青草木香,沁人心脾。 “大师,是我,可汗阿汗律求见。”帐篷外一身形高大魁梧,满身肌肉紧绷结实,高高鼓起似要冲破衣襟。腰佩金刀玉骨笛,脖带兽牙链与彩色羽毛的男子在外等候。态度恭敬得就像是学生见到了最为害怕的夫子来得一般无二。 “还请大可汗稍等,容我去回禀大师一二。”守在帐篷外的高瘦汉人男子名唤重阳,原先乃是一名江湖剑客。后在因缘巧合之下被大师所救,后为报恩而自愿为其保护自由。 “主子,外头可汗求见。”纯白兽纹的帐篷帘子被掀开一小大口子,重复着方才之言。 虽只是短短的一段距离,说不定方才大可汗之言帐篷中人定然也是有所耳闻。可这定下的规矩却是不能破的。 “请他进来。”清合眼眸半阖许久,转动手中小紫檀木拂珠,许久方才出声道。 没一会儿,便有一大汉掀帘入内。恍如自己为主,目光不时扫先帐篷内的好东西,坐在男人面前的软垫之上,倒茶自喝。 “大师果然神机妙算,与之计算得分毫不差。想来最迟明日便可攻下西阳关,说来还是得感谢大师,若非大师相助甚至是同其他几部落劝,。本可汗哪怕是做梦都不会梦到有那么一天。”只当取此关后,便可直刀挥下京都。 到时候那个位置还不是触手可得,越是这样,阿汗律对于这位年前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说要助他一臂之力的大师越发尊重。可那份忌惮之心使他不得不防。 “说来要不是大师,我怎会有如此成就,甚至马上就要打下父祖辈们心心念念想要成就的宏图霸业。到时候我的承诺定然作数,不过在此之前还请大师继续助我才对,你我二人平分这汉人天下,岂不美哉。”森冷锐利如兽瞳的男子轻舔了舔下唇,满脸就差没有刻上‘野心勃勃’四字。 “自然,在此之前,贫僧先提前恭贺大汗成功。”清合又与之说了一会儿话后,忽的帐外有人求见大可汗。阿汗律遂起身告退。 只是临走时,有些欲言又止,就连目光都不时停留在他帐篷内所之摆设上。 等人出去后,掩藏与暗中走出一黑衣人,遂坐下阿汗律刚才的位置。自己给之重新倒了一杯新茶,满是挥鼻嫌弃。 “主人前面怎的就打算扶一贪心不足蛇吞象的烂泥上墙,毕竟烂泥就是烂泥。说不定还会到时反口咬人的烂泥,何况在下观那位阿汗律可非是个蠢的,倒向是卸磨杀驴之辈,主子不得不防。”许是平日主仆之间关系过于友好,就连这说话有时都随意得很。 “烂泥虽是烂泥,只要能有就好,至于是不是那等蠢人之辈又与本王之何关。”清合对于他话里话外的嫌弃之声并不在意。 “反倒是我令你前去打探的消息如何。”对比这个,他更关心的是何时能收网,他早已等得迫不及待了。 手中的小小鸟马上就要再次飞回他的手心,岂能令人不兴奋。 “主子,那位将军现如你所想一样已到了关内,不过人现在此刻不再关内,而是在外对敌,可要属下……”剩下无尽之言,彼此心知肚明。 暗卫话说完,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自哪里。 只是莫名有些可怜那位被主子盯上之人,毕竟她惹什么不好,偏偏的就惹上了主子这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你说她还有多久回来找我。”手端着青玉薄胎瓷杯,置于唇边轻抿小口。 透过氤氲的白雾中,那人俊美清潇的五官仿佛渡上了一层柔和佛光。 “这个属下不知。”如果若是换成了他,别说来求了,恐是宁求一死才对。莫名的,更加可怜那被盯上的倒霉熊孩子了。 也不知上辈子倒了几辈子霉,这辈子才会犯在主人手中。 “我也不知。”清合半阖着言,转动手中佛珠,脸上一如既往挂着悲天悯人之笑。 时间好像突然过了很久,又想是并没有流逝几分。随即耳畔直听到一句清冽如山涧潺潺流水之音,道;“吩咐下去,傍晚十分随本王离开此处。”至于匈奴军,待他离去后,不过就是一群散沙,成不了大气候。 “那人既是来了,他不来寻本王,本王自可寻她。”有道是山不过来我就山,月亮既然不会随我而我,那我就去追月。 毕竟辛辛苦苦撒下的网那么久了,也是时候到了收网之时。只是希望那人,此时莫要在教他失望了才好。 下册 一百八十九、匈奴攻城的一夜 清合舔了舔下唇,他都已经等得有些迫不及待了。 草原上的黑夜来得晚,就连天亮时也比其他地方来得早。 夜幕笼罩之下,旗杆飒飒迎风而吹,关内关外皆是连风都吹不散半分的浓重血腥之气,秃鹰乌鸦绕高空而飞。 蒙飞腰挎弯月刀踏上城墙之时,却看见一个瘦高的身影站在城墙拐角处。双手负后,目光直望着远方。猎猎狂风吹动他竹青色衣袍,墨发凌乱。 蒙飞一身铠甲连忙快步过去,沉声道:“公子,怎的到突然到城墙这里来了,此处风大。何况你的病才刚好,就连神医都说让你少见风。”语气满是担忧浓重之色。 瘦削的身影转过脸来,一张略显苍白的冷漠面容。微微点了点头,忽道;“你说大军还会多久会到。”许是在高墙之上站着吹风有些久了,忍不住低头轻咳几声。 “最迟后日,若是大军在不来,关内不知可还能撑住否。”蒙飞说完也是满脸凝重之色,忍不住也将视线扫向不远处。似有透过茫茫夜色,一探究竟。 如今近离那位虎威将军带领三千将士出关迎敌诱之牛头山下已有三日之久,仍是无一丝消息传回,恐是早已凶多吉少。 却不得不令人敬佩她的勇气与胆识,甚至为关内争取到了三日之久的喘息之刻,就连对关内的猛烈攻击都分了大部分追赶而去。 忽的,男人虎目圆睁。死死紧盯着不远处越来越近的人影,愈发清晰,远处蹄声连天,呼啸声尖锐。 那是千万的马蹄,混合着人的喘息与在火把下倒映反射的森森寒光。就像是一群饿久了的恶狼,只待着扑上去咬得他们鲜血淋漓,连骨头一头咀嚼入腹。 今夜无月却足以让整个西阳关的城墙也跟着颤抖,那马蹄声以铺天盖地之势,带着黑压压的乌云遮蔽一切,转瞬间便停在了离西阳关城门不过两射之地。 随着是从马群中让开一道,步兵扛攻城梯欲攻城而上。 天边也响起了机弩咯吱咯吱的声响,蒙飞站在城墙之上,甚至抬头看了眼距离他只有十几步距离,火把光辉中笼罩着面目不清的青玉。 青玉双手扶着冰冷的石墙,一抠,指甲缝里尽是石砖上蒙着的沙土,他既是震惊,也是有些绝望。 更多的是整张脸因此完全失了血色,随即又是好几声重咳出声,仿佛下一秒连心肺脾肝都要给硬生生咳出来。 “敌袭,备战!” “敌袭,备战!”城墙高鼓重敲,一声重于一声。 那鼓声就像是踩在人的心尖上,或是将那根本就紧绷的弦拉得更为彻底,直当承受不住而断裂。 一声呼哨,那黑暗中呼吸着的队伍转瞬点亮,无数人手中的火把亮到天边去,映到蒙飞眼里来。 两射之外是严阵以待的匈奴骑兵与步兵,在赤红火浪中亮起轮廓,更有不知从何处得来的投石车与弩车,更令人窒息的是那不断往上攀爬的登墙兵。 西阳关城燃起灯火,却没有半分人声,唯有城墙上站满了士兵。火把烈烈燃起,今夜幸许就是起到至关重要的一晚。 只要他们在坚持一日,便能等来大军。今夜他们无论如何都要守下去,为了家人与家园,他们不能倒下。 此时不远处的关外山林中,何当离趁着剿灭一小匈奴分队后好不容易有着一个喘口气的机会。正在疯狂的往嘴里塞着吃食,指缝间满是污血汗渍也全不在意。 “阿离,你怎么样可还好。”胳膊受了伤,现在用绷带随意缠绕挂着的朱三走了过来,手上还拿着一个青涩的小果子扔了过去,嘴里还满是嫌弃道;“大爷见你整日吃这些硬邦邦的馒头,想来嘴里都快要淡出鸟来了,这果子味道不错,就是有些涩不过味道还可。” “唉,你说那天杀的严子宸那么久了还没带着大军前来,磨磨唧唧得简直就像是一个娘们。呸,说他是娘们简直都侮辱了这个词,恐怕是连乌龟的速度都要比他快。也不知道他这路上是死了爹还是死了妈还是屁股长痔疮。艹,老子早在他领命为大将军的时候就不爽了,你说这龟孙子会不会因着和我们俩有仇,故意磨磨唧唧想磨死我们俩。”朱三嘴里忍不住骂骂咧咧咒骂着,双眉紧蹙得简直就是一个‘川’字,因为他们谁都明白,若是大军在不赶来。 等来他们的皆只有死路一条,可是他们却是那么的不甘心,明明他们都坚持了那么久。 “不会,严子宸此人虽平日和我们有过仇却不是那等以一已之私不顾全大局之人,何况我们走了不是还留下了柳三柳四二人。他们怎么可能会会束手旁观。”何当离闻言摇了摇头,直到将嘴里最好一角饼干吃完。 方才抬眸目光灼灼的盯着朱三,用着不容置喙的语气道;“待会你带只百人小队先回关内,我担心今夜他们会有所动作,西阳关恐是要守不住了。”说着连周围的气氛都再次凝固沉重开来。 即使在如何不愿承认,这却是彼此心知肚明之事。 话音落,以肉眼可见朱三的脸变得铁青,僵硬,“可我若是走了你怎么办!难不成你想死在里嘛!”音量突然拔高,拳头捏得咯咯直响,青筋暴露而起。 “对比这里,关内更需要你,而且你的伤口需要药物治疗。”事情紧急,已经容不得她在多说什么。 “呸,何当离老子告诉你。老子不会走,你最好还是换个人选为好。老子和你是兄弟,哪怕是死也要死在一起,要死你死在老子前头,老子也好给你个收尸的机会。”不知哪句话惹到了暴怒边缘的狮子,手中的果子被捏碎成肉泥从指缝中留下。整张脸更是黑沉与锅底,暴风雨欲来之态。 “若是你不走难不成你想要跟我死在这里不曾!我来的时候答应过了蒙将军会照顾好你的。我更不希望看着我的好兄弟一个俩个的死在我面前,你知道不知道。”林中寂静,就连他们争吵得脸红脖子粗的场景也是各自压着嗓音的。 唯恐迎来了匈奴大军,林中寂静,就连风吹草动声都清晰可闻。 如今的他们已经实在是太累太疲倦了,已经就快要连手中握刀的力气都没了。有这吵架的力气还不如用来养精蓄锐,说不定还能多砍几个蠕蠕人的脑袋。 最后二人争吵的结果自然是不欢而散。 今夜无月有星,清风带动着草木清香混合着挥之不起的血腥味袭面而来。 “将军,匈奴攻城了。”前被派去打探的哨兵连滚带爬从马上滚了下来,一张脸在月色下苍白得近乎透明。 “他们是在何时发动的。”何当离强压着心头浮现而起的惶恐不安,将青铜面具覆脸而上。 “回禀将军,是在戌时三分。” 如今已是子时,近离攻城已有四五个时辰。 “吩咐下去,立刻启程回去。”何当离和朱三对视一眼,皆是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凶多吉少’四字。 哪里还见方才的半分隔阂,有的只是相同的目标。城不能破! 她原先带出关外的有近三千人马,如今只余不下千人。匈奴军最少也有四万之人,若是一旦碰上,无疑就是以卵击石的小孩子过家家。 队里的将士都是相互磨练多时的,比之一群乌合之众有很大的优势。而他们的劣势也过于明显,那就是人少。 由何当离带军杀出重围,朱三断后,直奔关内。一路上所见匈奴之兵众多,而被团团围住,不得进出。实属进退两难。 而不远处的大军越近西阳关时,速度越快。还有加上不时从前头传来的急报,若是他们在慢上几分,早已是凶多吉少。 后决定弃辎重与后勤兵在后,大军先行,粮草其后跟上。 浴血奋战的朱三一个马槊将人挑刺下马,驾马追赶上前头之人。 何当离擅使刀,招式诡异灵活,不消片刻早已杀出一条血路。 “为首的那是何人。”不远处,有一群匈奴将领中簇拥着一名一头彩色小辨,身着虎皮兽衣的阿汗律细眯着眼,目视着不远处正奋勇杀敌之人。唇角上勾,露出一抹略有兴味之笑。 “回大可汗,那是敌方的虎威将军。”身为匈奴人自然都听过这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字,不过比起这个。他们更为关注的是此人容貌,胜若春花,桃梨之艳,一动一静皆可入画的美人,还是一个世间少有的美人。 “小的可是听说那位将军不仅颜色生得堪比当年的兰陵王还要艳之入骨三分,就连那汉人之帝都对其迷恋不已,甚至不惜与之断袖,日夜同塌而眠同碗而食。可汗最好是生擒此人,到时也好在手上多添一筹码,甚至可借着辱其汉人之帝,岂不美哉。”说话的男人身形矮小,一双浑浊的目光中满是透着精光,甚至是贪婪之色。 下册 一百九十、上册大结局 “是吗?不过本可汗倒要看看是何等美人。”说着,便张弓搭箭,目标是那张覆面的狰狞青铜面具。 欲料到危险而来的何当离弯身于马背上躲过一匈奴兵的仰面而刺,手中长刀挥腹直刺。将人一刀砍下马,复驾马欲砍挡刀之人。 半空中一支三角棱青铜箭,破空‘铮铮’刺破空气而来。 “阿离小心!” “将军小心!”俩道声音同时响彻耳畔。 又一大汉趁势而入,重达十斤的天马流星锤就欲偷袭将人连马砸成肉泥。何当离翻身下马,横刀直挡,见力不敌改为刺马之腹,马受惊,吃痛仰蹄将人掀翻下马。 何当离借此良机,将人头收割,另一边终还是晚了一步。脸上的青铜面具被挑落,露出一张足矣令百花失颜之容。 就像是一株盛放在血地中的白玫瑰,更是很大程度刺激到了匈奴人,就连原先的攻击都猛得就像是不要命的全往何当离那里围,就连嘴里下流肮脏的浑话只多不少。 “果然是个美人。”阿汗律收回箭,忍不住赞叹了一句。 毕竟美人谁都喜欢,还是这种强大的美人。嘴里那抹兴味越为加深。 “阿离你怎么样。”一脸焦急之色的朱三驾马冲进包围圈中,提刀一刺将人挑下马。 “将军。”阿左将自己身上一直带着给将军备用的青铜面具递了过去。 “我无碍,接你身上弓箭一用。”何当离伸手从朱三手里接过一支强弓,随意取了身后箭矢,她手上常年带有拉强弓所用的扳指。那搭弦不过片刻的箭,已然离弦! 阿汗律骑在马上,倒是颇有几分兴致的看着美人发怒。甚至还挑衅的对其吹了好几道口哨。 而在其他人眼中,太快了,那箭矢划开风声。 “啪”的一响。 前排的匈奴兵看着那还在说着下流之话的士兵脑袋如同西瓜一样骤然炸开,血肉模糊,红白落了一地,整个人翻到在地,瞪大了不可置信瞳孔的脑袋咕噜噜的滚在泥地里! 千军万马似乎陷入了极致的沉默。 从小马背上长大的匈奴人最善骑射,可他们力士射直羽箭也不过一百二十步。 可何当离这一箭,却足有一百五十步的距离,强大的力道与旋转的箭头,直接绞碎了那可怜士兵的脑子。 何当离如鬼神一般,准头、力道与距离一样不缺,方才还垂涎着她美貌的匈奴兵此刻完全变了脸色。可其中还有不少视线越为火热之人。 匈奴人尊强者,更爱美人。特别还是这种既强大又美的美人,若是看其匍匐在自己身下,足以令任何一个男人热血沸腾。 另一边西阳关上墙头的火光几乎是一团团橙红光芒,无数箭矢从那样高高的城墙窜出来,不要命的带着寒光跳入那朝着城墙而来的匈奴士兵中,匈奴骑兵踏起层叠尘埃围住西阳关,投石车的轮子在地上轱辘作响。 何当离在次抬手羽箭如同长眼一般往匈奴将领的脑袋上飞去,而他的身后是她最为放心的伙伴。 二人目光对视,朱三回以裂嘴一笑。 双方交手,越演越烈,死伤不计其数。 几个时辰过去,一身黑甲戎装的蒙飞眼见着城门已经几乎要开裂,西阳关巍峨的墙体也多处受损,恐怕是再多几个时辰内城门就会被攻破了吧。城墙上的士兵以不剩多少。 张挣上半身跪在地上,唯独那颗脑袋不知咕噜噜的滚到了那里去。就连脚下站着的位置无一不是用浓稠的鲜血所染。 今夜注定不再是一个平静的夜晚,甚至对于他们来说还是一个起着至高决定的一夜。 成,则城守。败,则城空,生灵涂炭。 关外破门声一声胜过一声,百姓到处逃窜救命。士兵战场杀敌之音好像就近在咫尺。哪怕是离得那么的远,鼻尖都能轻嗅到那厚重浓稠的血腥味。 “虎威将军如今带兵离城已有三日之久,你们可曾有她的消息。” “阿离还好吗?”已经被关在房间里三日之久的苏言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就像是一个废物,一个眼不能看,手不能提的废物。 被强行留下明着保护,暗中为监视他的阿右比他还关心战场上的事,闻言只是摇了摇头。更想说一句‘将军一切安好’可那嘴却同被浆糊给黏住了一样,难以开启半分。 很快帐篷外却跌跌撞撞跑进来一小兵,还未进前就哭喊道。 “报,快速人去救虎威将军!”才那么一声话落,人便瘫软在地,气绝而亡,背后横插着数支羽箭。 “将军怎么了!”阿右与苏言齐齐担忧出声,可是却在没有人回答他们的问题。 天已亮,日从东升。说明他们在一次守护住了城。 “我要去找她,这次你们谁都别想拦我。”苏言紧咬着牙根,怒目赤红,翻身上了马离去。 阿右同样心系将军安危,亦驾马同去。前面一群被留下之人同样跟随而去,西阳城门经过一夜,算是彻底守住了,只是同样的也损失惨重。 若是今日在等不来大军,恐是等待他们前来的只有屠城一类选项。 可是他们守了那么久,坚持了那么久的城,岂能甘心。 城内残缺不全的尸首与熄灭的火把石块,绷带就那么随意丢弃着。街上萧条不见人影,破旧的店铺门口倒是摆满了未曾来得及下葬,已经发烂腐臭的尸体,哀哀愁愁哭泣音混合着风声,显得空灵而阴森。 城门堆积的尸体差点儿将门给彻底淹没了,未熄灭的火就那么焚烧着分不清敌友的尸体,发出刺鼻难闻的气味。 等苏言赶到的时候,边缘早是残尸边横。脚下踩的皆是残肢碎肉,他顾不上恶心反胃到作呕,满心满眼装的只有不远处之人。 那人就如一个英雄一样骤立而中,浑身生下不知沾染了多少凝固成黑块腥臭宵夜。 “阿离!”似泣似怨似恨,就像是活生生将自己的心给剜出一整块来。 男人双拳紧握,掐着掌心软/肉/血肉模糊。眼眶暴红,强忍着肝肠寸断之苦,眼泪下涌的苏言不管不顾的冲进了那个包围圈中。若非阿右相护,恐是早以人头落地。 越靠近她,越能感受到她当时的绝望与无助。还有他的呼吸好像也要随着中断窒息而亡。 他的阿离不应该就那么轻易的死去,他的阿离不可能丢下他一个人独活,那样对他而言实在是过于残忍。 双目早已被鲜血给糊住,虎口震麻得血肉模糊中。双膝跪地,背上插满了数十支青铜三棱箭头的何当离耳朵动了动,恍惚间她好像听见了小结巴的声音? 难不成这就是回光返照嘛?而后缓缓闭上沉重的眼皮。此战她已经尽力了,剩下只求听天由命了。 他们这一处小包围圈此刻是出奇的寂静,仿佛连风都停了。 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有的只是那食言而肥的骗子。 泪朦胧,声嘶哑,言压抑而悲伤。“阿离!是我!我是小结巴啊!你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 “阿离我求你睁开眼看我好不好!”苏言怒红着双眼,脚步踉跄跪到在她身侧,那些没入皮肉铠甲的箭明晃晃的斜插进内,与刺目的阳光下耀武扬威。 染血的铠甲早已失去了最先的亮度,如今剩下的只有黯淡的光泽。 “阿离你看看我,你答应过我要会保护好自己,让我等你,可你为什么要骗我。”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被刺激得有些精神失常的苏言不敢乱动,唯恐弄疼了阿离。手上沾的血不知是谁的,就那么满脸深情的抱着轻得宛如一根羽毛之人,走出层层包围。 这里的一切都跟他们无光,他的阿离更不应该就那么简单的离开他。 他要带阿离离开这里,他要带阿离回家,回他们自己的家。 “军师,快带将军回关内!”阿右手持马槊俩刺数人,转身朝他冷声道。一双眼同样通红欲裂。 “对,回去,我们回去好不好阿离,我们回家。”轻柔得就像是情人的耳鬓厮磨,可是走的却是与之关内截然相反的道路。 黄河水,水阔无边深无底,其来不知几千里。 后抱尸投进滚滚汹涌黄河中,在不复寻回半分踪迹。 他苏言说的回家是他们的家,并不是那个冷冰冰的坟墓与帝王庇所。阿离是他的,哪怕是死他也要和她死一起。 生生世世他都要缠着他,哪怕是死他都不会轻易的放过她,和她结为鬼夫妻也是美的。 而岌岌可危的西阳关终是等来了迟来的大军,可是却在不见那位奋勇杀敌,有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玉面将军,还有那位容貌清秀的军师。 注;啊!兜兜转转了那么久上册终于写完了,原先韭菜打算马上跑路的,可是想了想还是算了。在走之前还是得将下册写出来重要,毕竟书是自己的,何况任谁看见一本没头没尾的书都会气得想口吐芬芳。 下册——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唯有马革裹尸还。 听说洛阳首富之子新纳了一房如花美眷,美人虽美却是个不知言语的傻子。 下册 下册一、富贵城中美娇娘 当年正阳士兵与匈奴的一场战直打了一年之久,满尸遍野,天际鹞鹰,秃鹫展翅高飞,久久不曾散。 焦黄的土地被血浸透而染,不在见其物冒芽生长而出。匈奴大败,万人数不存百,皆弃旗疯狂窜腹四散而逃,正阳士兵乘胜追击,直将人赶进深林高地,无个十几年难以休养生息。 五年后,正值洛阳三月花如锦,多少工夫织得成。洛阳又名牡丹花城,多少风流诉风流。 听闻洛阳多富商,又多为苏姓。要说那个苏还得从长说起,而那个长却得从苏府里头慢慢言道。 此时一处高门宅落中,满堂其乐融融,丫鬟媳妇侍奉在侧,小儿沿桌打闹。戏台高筑,各色花旦粉墨登场,咿咿呀呀唱着当下最为火爆的梨花诉。 偌大高堂中处处雅致而贵,就连那家具都是一整套上好的小紫檀木雕刻如意之花而成。大儿媳与二儿媳坐在一侧相互说着妯娌间的小话,男人则是在谈论商场上的事,旁边的小少爷和小小姐更是相互追赶打闹着。 就连已经嫁出去的姑娘都带着姑爷回门,此刻正拉着许久未见的姐姐妹妹说些悄悄地私房话。说来苏府人口倒是不多,却也不少。 如今已经年过半百的苏老爷,当初娶有一妻二妾。妻生有三子一女,俩妾中只得了一女。 苏府大少爷名唤苏宸今年三十有二,妻为方氏,乃是一家郡守庶长女。其妻又生有一子一女。 二少爷名唤苏咏,年二十有九。妻为林氏,乃为一江南落魄世家之女,其下倒是所出一女,其余皆为妾氏所出。 已经出嫁的大小姐闺名唤苏妙,年三十。夫家为陈姓,生有二子,无女。至于府中其他的还有一位为柳姨娘所出的二小姐,现已出嫁,另一位姨娘倒是好运气生了一个儿子,不过还没满周岁便得了天花而去,说来也是个可怜人。 苏府人口说复杂倒不见得有多复杂,只是加上几位姨娘所出的儿子女儿倒是一时之间有些记不住名过来了。 保养得宜,看着才不过三十好几的苏夫人瞧着如今已二十有五,并且才貌才智皆不凡,哪儿看哪儿完美的儿子。不免再次提起了要为他娶妻一事。 毕竟她这儿子从小到大样样都好,还是正德年间的探花郎做到了翰林院的位置。唯独这一件事成了她的心病,久久不除。 原是他这儿子后面不知为何辞官离去,前后整整失踪了俩年之久,等再回来的时候居然给她带回来了一个孙子。 那孙子不仅模样生得同她这小儿子一模一样,就连这小嘴也甜,性格更是讨喜。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那来历不明的娘亲。他儿子回了洛阳整整三年之久,她都还不曾见过那女人长什么样,是扁是圆单就不论了。 更为令人心生不喜与厌弃的是从小最为亲她的三儿居然因为一个不知什么地方出来的女人同她这个当娘的生了间隙,甚至因着那女人搬了出去,说来更是令人怒不可遏。若非三儿一直派人死死护着那个女人不让其他人窥见半分,她哪怕是拼散了这母子情分也得去会会那等手段高超的狐狸精,瞧瞧到底是什么货色。 她这傻儿子也不知被那女人喂了什么迷魂汤,不仅将人藏得死紧,就连她好心塞给他的丫鬟都给通通回绝了不说。差点儿就要因此失了母子情分,不过只要是有她在的一日,那个女人永远都不能有机会进他们苏家门。 苏夫人脸上带笑,只觉得她家三儿越看越完美,哪怕是公主也是尚得的。 “母亲,你唤儿过来可是有事?”青年一身白底竹纹雪花袍,腰佩白玉带,挂一秋香色金桂折月香囊。面如冠玉,清润如风。不经意的抬手蹩眉中,不知勾得多少来府内做客的小姐与丫鬟芳心乱窜。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母亲唤你来自然是寻思着你年纪大了,早该到了成家立业之时。可你身边如今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哪怕是有一个可红袖添香的娘都放心。”言之温情,句句是打着为他好的旗号。 见人脸色没有马上像上一次露出厌恶的拂袖离去的表情,不禁觉得有戏,就连声音都再次放软了几分,眉眼含笑道;“三儿,为娘的听说郡守家的表小姐最近一段时日前来洛阳做客。说是特意举办了一个赏花会,邀请不少青年才俊前去游玩。”苏夫人打的那个意思自然是相亲。 毕竟她家三儿的长相不说在这洛阳数一数二,就连这学问也是其他人望之莫及的。 “母亲,我说了此生之妻只有婉娘一人,还请母亲不要在提此事。”褪去了当年温润如玉书生的男子此时越发内潋,五官中添加了几分经过万帆阅历后的豁达。 若是用以形容,那么以前只是一块未经雕琢过的玉石,此刻倒更像是一块打磨抛光后的美玉散发着令人难以忽视的光芒。 单只是令人瞧上那么一眼,便再也难以挪去半分目光。那也难怪满洛阳城中,明知苏家三少藏有一个顶顶宠爱的美人,甚至还有了一个儿子的情况下,都想要削尖了脑袋嫁给他。 其中更不乏胆大女子扬言说是,若能嫁与苏三,不求为妻,为妾也无悔。 等来的是如这三年中的在一次拒绝,何况还是在她寿宴之上,当众落她面子。苏夫人的脸上也变得有些不好看开来,一张脸气得铁青,不知情着还恐以为这苏家三少说了什么惹得苏夫人不喜。 “糊涂,你都已经二十有五了。你看看外面有哪个如你一般,你大哥在你这个年纪就连孩子都会打酱油了。你可倒好,还不娶妻你是想活生生气我这个当娘的不曾。”苏夫人气得一巴掌拍在螺青红木桌上,边上的青玉牡丹薄胎瓷碗因着人的气力过大直接被掀落在地。茶碗应声而落,琥珀色的茶液污浊了一地,还有不少溅了离得近处之人。 “娘,我已有婉娘为妻。”可那站在身旁的青年依旧是面不改声,甚至从始至终就连表情都不见变过分毫。 “为娘的看你就是被那狐狸精给迷住了眼,她有什么好的值得你如此迷恋。你要是不想活生生气死你娘我要么娶妻要么由娘做主赶走那狐狸精。”已经完全气狠了的苏夫人此刻拍着胸口,给自己顺气。大丫鬟连忙上前未其轻锤背部。 “其他的儿子都能答应,唯独此事恕儿子不能做到。”苏言脸上的表情此刻也不好看,继而道;“婉娘什么都好,还请母亲日后莫要再说婉娘之话了。”这竟是打算为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活生生同自己亲生母亲杠起了。 落在苏老夫人眼中更是恨毒了那名叫婉娘的女子几分,好啊!当真是好得很,她有空倒要会会那个女人,看她到底是什么手段。 此时前来贺礼相陪的夫人小姐也纷纷起了身劝说着二人,只是这母子二人就像是油盐不进,谁都不肯退让半步的主。 “孽子,你这个孽子是不是真的打算要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甚至不将我们苏家人看在眼里的女人活生生气死我才甘心。老天爷啊!我这是做了什么孽你要那么惩罚我,居然派了一个跟搅家精一样的女人勾得我的儿连我这当母亲的生死都不在意了。”气得双目赤红的苏夫人恨得牙痒痒,更气的是她这完全被狐狸精给迷得失了心智的儿子。 “母亲,儿子并非如此想的,只是婉娘儿子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既是娘不喜看到儿子,儿子自当先先离去就好,还请母亲保重身体,赎儿不孝。”自从苏言带何当离回了洛阳,并且安置与城中一处宅院落脚后。 苏母总会寻着各种各样的借口往他府中,床上无所不用其极的塞女人。明明他都已经说了很多次,他此生只有婉娘一个女人,而且他们现在甚至是连儿子都有了的情况。可苏母不仅没有半分有所收敛,反倒是变本加厉。一个当娘的都如此,还指望他这个当儿子的如何。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俩条路,一个是阿离一个母亲。二择一,他只能愧疚的对不起生养他的母亲,忤逆之。 只因阿离是他这辈子无论如何都不会放手,更不会妥协之人,何况他们如今还有了属于彼此的羁绊,你教他如何舍得。 若是真的分手了,哪怕只是起了一丝念头他都担心自己会疯了。 “好啊,你要是赶走出这门半步,以后都别在叫我做娘,我苏方氏就当没有你这个儿子。”厉声急色,手中杯盏再次重重落地,茶水混合着碎瓷乱飞。 苏夫人最看不惯的就是他这副情深不悔的模样,衬得她就跟什么十恶不做,专拆他人姻缘的恶人无疑。 原先热闹的堂内仿佛也因着苏夫人的一句话给寂静了下来。 下册 二、她是我媳妇 “母亲消消气,三弟他不是有意。三弟你就先服个软,让娘消消气。”作为府里最会看人脸色也最为八面玲珑的方氏立马上前,给之斟了一杯茶递过去给苏夫人。脸上挂着令人一见就舒服的笑意:“母亲你也别跟三弟一般见识,三弟他啊就是有时候说话直了些,其实说来还是府中对母亲最为孝顺的一个。” “哼,不是有意,我看他是存心的才对。”似从鼻尖轻哼一句,满是嘲讽之意,不过那气到是消了几分。 “母亲,大嫂说得对,整个苏府谁不知道三弟是个顶顶孝顺的人。”今日一身白底靛蓝梅花竹叶刺绣领米黄色绣花裙,生得小家碧玉的二媳妇林氏缓缓上前,一口吴侬软语软得直掉入人的心坎里。 小孩子不懂大人之间的波涛汹涌与谈话,只顾着自己玩得欢快。 忽的,一道奶里奶气的童音也跟着小跑传了进来。 “爹…爹爹……”如今才三岁,像一个糯米汤子的小平安穿得就像一颗喜气的红汤圆,手上拿着拨浪鼓跌跌撞撞跑了过来。见着厅内的人突然都扭头看向了自己,露出一个略显羞涩的笑脸。 一张小脸精致得就像是观音座下的小仙童,看着就忍不住让人抱一抱,揉一揉的。 小小年纪的平安进来后就躲在爹爹身后,小胖手攥着爹爹袖子不放。俩张脸放在一块儿就像是完美的复制黏贴,只不过一个是幼年版的,其中更是频频惹来好几位云英未嫁的小姑娘的暗送秋波。 “祖...祖母好....”平安前面是听见有人说爹爹和祖母又因为母亲而吵架了,这才慌张跑进来的。他不喜欢除了母亲以外的其他女人,更不喜欢那些姐姐接近自己爹爹。 爹爹是娘亲的,也是他的,他才不要让任何人抢走爹爹。 “唉,祖母的好平安,瞧着又长大了一点,快过来让祖母看看。”苏夫人虽气儿子被狐狸精迷了眼,还有那个该死的狐狸精。可是对这小平安却是好得没有话说,何况这个小子还是从小养在他膝下的。 “祖母也是看起来更漂亮了,特别是今天还要漂亮。”小平安讨好的露出一个笑脸,里面的几颗小米牙若隐若现。看着就惹人喜欢,特别是那张嘴甜得就跟抹了蜜似的。 一句奶声奶气的笑话又是惹来好一顿辣手催花。 等月上柳梢头,宾客尽欢。苏府的大戏方才落幕。 倒是有不少夫人领着自己闺女前来苏夫人面前再三走动,其醉翁之意不在酒人众皆知。 “爹爹爹爹,我们回家去看娘亲了好不好。”等快稍晚一点的时候,平安缩在自己爹爹怀中,忍不住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手上还紧紧攥着一小把牛奶软糖,想着等下带回去给美人娘亲尝尝。 “我们都出来那么久了,美人娘亲要是看不见我们肯定会着急的。” 在他记忆中,他娘亲好像是一直昏睡中的。就连他爹爹每日和娘亲说话,娘亲都听不见,以至于他好害怕,好害怕娘亲会在一次跟以前一样睡了过去,到时候爹爹肯定会很难过,他也会一样。 “好,我们现在就回去。”苏言抱起儿子,出了苏府往另外一处院落中走去。 那里有他的妻,他孩子的娘,更是他们的家。 苏夫人见三儿离去,连在自己寿宴的时候都不在府上住,而是赶着回去陪那狐狸精时。心里更是气不到一处来,怒急得一连摔碎了好个杯盏,只觉得今年无论如何都得给三儿定下一个正妻,好压压那等狐狸精的锐气。 她倒是不信了那个邪,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本事。 苏言因着知他母亲不喜阿离,还有阿离的身份实在是有太多要顾及的,他更不知即使过了几年后还有多少人满世界的寻找阿离着下落。加上当时她整个人还昏迷不醒,留在苏府唯恐遭了难与被有心人探查而去,倒不如先在外头置办一宅落。 等阿离慢慢的醒过来,余下的事在说。 只是现在人即使醒来了,他反倒更不想将人暴露给外人。只因以前身着男装时的阿离都能引得男男女女尽疯狂,更别提此刻着罗裙,鬓簪花了。 才刚一到家,那小家伙就跟一个小炮弹似的冲了进去,手上还挥舞着不知打哪来的一枝桃花枝,献宝似的。 嘴里不断的囔囔喊着‘娘亲’二字,好像世间最美好的日子莫过于此了。 一日三餐,三口之家,一年四季。静坐檐下,观那海棠花开花落花满天。 院落中,落樱缤纷的桃花树下,一袭白底水红领子,下搭绯红罗裙的女子正背对着他们,神色愣愣的看着某处,恍如被勾了神。 “娘,我和爹爹回来你有没有想我。” “娘,你看平安给你折的花枝喜不喜欢。”小平安蹦跶着俩条小胖腿,讨好似的凑了过去。 可是却并没有等来女子的半分反应,女人就像是一个精致易碎的瓷娃娃。美丽,漂亮,却没有半分灵魂。 “别闹你娘,她是我媳妇又不是你媳妇。” 苏言此时走近,并不在意她的少言与冷淡,甚至是连个反应都不曾给予的反应。 径直牵着她的手往室内走,嘴里忍不住开始了碎碎念;“阿离你也真是的,现在虽说是三月的天了,可这天气有时还是乍寒乍暖的。你出来的时候怎的又忘了多穿一件,你看你的手都凉了,还有伺候你的丫鬟也真是的,赶明我得重新给你换了才对。” “娘子可有想我,今日。”苏言见人不说话,只是那么愣愣的看着他,他的心里都跟装了蜜一样的甜。 男人将自己身上外袍脱下给她披上,完全忽略了一旁的小短腿儿子。此刻心中,眼中,装满的唯有这一人尔。 忍不住低头轻啄了啄她娇艳的红唇,笑得就跟偷了蜜似的蝴蝶。 “爹爹,我今晚上要和娘亲一起睡。”小平安洗完澡后,抱着自己的布老虎噔噔噔的就要往床上爬,结果被他爹一个无情的提起后衣领,冷着脸,嫌弃得就跟丢垃圾一样扔了出去。 “自己和奶娘睡去,你娘是你爹的,关你这小兔崽子什么事。”若非顾及着是阿离生得,他早就看这小子不顺眼了。那么大个人还天天同他抢媳妇。 “不要,我要跟我娘睡,爹爹坏,那么大人了还同平安抢娘亲,不要脸。”果真是难为了一个三岁的小话能说出那么一连串话,说是一句早熟都不为过。 可是里头之人并不未所动,早就拥着温香软玉入怀。 夜间,二人躺在床上。苏言侧过身子吻了吻她额间,照旧说着他今日做了什么,遇见了什么,或是平安又闯了什么祸。 锦被下,二人的手紧紧相握,谁都不松开谁。就像是全天下最为普通平凡的夫妻一样说着体已话。 屋中所有布置之物皆与当年金陵无二,只是在细节上添加了更多他们彼此间的回忆。红木雕花窗棂外种植着好几盆茉莉与兰花,秋香色的流苏惠子无风自动,悠悠而飘。 时间好像一下静止回到了当年金陵之时。 “阿离你知道嘛,有时候我就在想好像你一直不恢复记忆就这样挺好的。你可以忘掉过去所有一切不好的,你现在的世界也就只能剩下我一个人了,我会对你好一辈子的。”甚至是惶恐被她用那种他是趁人之危的目光注视着他。 何当离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是觉得有些困了,悄悄地打了个哈欠,而后睡去。 絮絮叨叨说了许久的苏言只当听见从耳畔处传来的细绵悠长的平缓呼吸声时,才发现这小没良心的家伙已经睡过去了。 今晚上的梦不同前面几次,而是他在一次梦到了五年前。 他悲痛欲绝的抱着阿离的尸体跳河,想着好在阴曹地府来得再次相见。 许是连老天爷都在可怜他们,他们并没有死,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竹屋中。浑身上下都缠了细白绸布,身上只要一动就像是散架了的疼。 身体上有疼痛,就代表着他还没死,他被人救了?那么现在这里又是哪里?还有阿离现在怎么样? 神色不安得就要不顾身体钻心疼意,起身离床寻人。 门外恰好有人推门进来,进来的是一个容貌清秀的青衫雪纹长袍男子,见他醒来遂将手上端着的白瓷药碗递过去。 “醒了就自己将药给喝了。”男人面色苍白,皮肤上更是浮现着不正常的苍白之色。就像是许久不见天日后的那种白。 “这是哪?我昏迷了多久?”刚醒过来的苏言满脑子都是疑问与慌张担忧之情。 “等你喝了药我自然会告诉你。”男人无论是表情和语气都是淡淡的。 “阿离...那个和我一起的人现在怎么样了。”苏言顾不上喝药,他此时此刻更为担心的是阿离现在怎么样了?一张脸满是不安担忧之色。 下册 三、昏迷不醒的美人 “你说的是和你在一起的女人对吗?”青年见他神色恐惧不安,遂出声安慰。 “对,她人现在在哪里!她还好不好!”苏言攥紧着身下锦被,牙根紧咬得发酸。回想着那一幕时,瞳孔赤红欲裂。 “说来那女人倒还真是命大。”男人回想着那人于河边救起俩人时的场景,面色沉了沉,竟是透着几分阴翳之色。 “她现在在哪?”命大的意思就是说明阿离还活着;“我想见她,我是她丈夫。”丈夫那二字他在背地里不知偷偷练习叫过她多少次,此时竟是直接脱口而出。 “先将药喝了,鄙人在告诉你也不迟。”男人双眉间因着他那‘丈夫’二字,越发沉得似能拧出水来。 对,药,喝药。苏言不顾那药还烫嘴,直接端起一个咕噜下肚,作势马上就要掀被起身。 只是单是下床走了短短几步,鬓角早已因疼痛而被冷汗打湿,一张脸完全失了血色,苍白如纸,掌心抓破,流血而滴。 原来他们二人之间就隔着一道竹墙,她就那么安静的躺在上面,宛如一个等待王子吻醒的睡美人。 何当离因着伤势过重,人依旧昏迷不醒。说来若不是她体内的蛊虫救了她一命,恐现早成一具白骨为枯。 苏言静坐在床沿边,双手紧握着她手不放哑着嗓音询问道;“她昏迷了多久,大概还有多久会醒过来。” 那人只是摇了摇头,连他都不曾有把握她到底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也许是下一秒,明天,后天,或者是永远也醒不过来了都未曾得知。 自从苏言与昏睡中的何当离就此住了下来,若非是她的呼吸还在,不曾中断过。恐人都以为那是一具由雪玉雕刻而出的美人,只是随着日渐深久。 何当离的肚子倒是越发大了,原是救人的青年说的。她体内之蛊性/yin/需得每七日浇灌一次。 用什么来浇灌,彼此自是心知肚明。 俩年后,昏睡不醒的何当离与那名男子的帮助下成功产下一子,大名苏礼,小名平安。意喻平平安安长大,苏言更决定在半年后带人离开返回洛阳。 彼时距离他离家已经太久了,更重要的是他答应过要给阿离一个家,一个真正属于他们的家。 佳人未醒,反倒是他趁人之危使她诞下了他们之间独属的羁绊。他就像是一个小偷,偷得了自己想要的珍宝。 等回到洛阳后,避世堵塞了许久的消息充斥着脑海。 原来那一战后,那名色若春花,战功赫赫的虎威将军带兵三千对敌匈奴五万,为西阳关争取到了至关重要的三日。 就在虎威将军身殒,城门岌岌可危时,大军终是赶来了。杀敌俘虏上万,直将匈奴赶回草原深处,若是无个十年休养生息不成气候。 只是那位因着貌美而扬名的将军却是再也回不来了,帝大恸,罢朝七日不出。追封虎威将军为护国大将军。 举国上下更是自发为其佩白布,簪白花。就连当初那为帝王禁脔于不知廉耻的兔儿爷传闻都随着历史的长流消失,剩下的皆是美名。 说来也是可笑,人活着的时候你们不曾珍惜过,等人离去后反倒是加倍弭怀着她的好了。 而洛阳城中,原本失踪了俩年之久的苏府三少爷突然于某一日归家,同行抱着的还有一个抱在襁褓中的婴童。一时之间引起轩然大波,不过最为令人心生好奇是那位随后三年不曾出现与人视线中的苏姨娘。 苏府是洛阳富商。 “夫人,是三少爷,三少爷回来了!”原先本打算外出的管家见着许久未见的三少爷,直接红了眼眶将人迎进来,又派人去告之正在铺子外头巡逻的老爷和大少爷。 一听说三少爷回来了,满府无不相喜,就连这个月的月钱都翻了一倍。其中更有不少自诩貌美的丫鬟开始了那颗蠢蠢欲动的心。 “母亲。”苏言站在院中,满喉哽咽。 “儿啊!我的儿终于回来了,你知不知道你这俩年来音信全无,娘不知道有多担心你。” “是孩儿的不是。”苏言也知自己明还平安却不给家中报信的做法实在是不应当,脸上的愧疚之色更浓。 “母亲,三弟才刚回来还是先待三弟进去歇歇脚才对。”说话的大嫂方氏;“还有母亲你可别在哭了,三弟回来可是喜事,要是还惹了母亲哭泣,那才是该犯。” “对对对,还是你懂我心。” “大嫂。”苏言对着方氏点了点头,而后在无话。 等将人全部迎接府中正堂坐下,丫鬟奉茶上前伺候。只是那眼却是不时含羞带俏的偷望着这三少爷,红着脸颊垂下了头,只觉得一颗心都在‘噗噗噗’强烈得都快要跳出来了。 “前面三弟回来的时候,我这个当大嫂的就想问了,三弟怀中抱着的孩子可是?”剩下的意思不用在明说,他们都能猜得出来。 苏夫人自然也是注意到了,不过更多的注意力还是放在了这许久未见的小儿子身上。 “这是我的长子,说来我都还没来得及告之爹娘半句就与人私自成亲了,还请娘勿恼。改日待婉娘身体好些了我在带她来给母亲请安。”苏言将抱了一路的儿子递过去给母亲,脸上带着初为人父的笑。 苏夫人接过上手,一张脸笑眯眯,不时伸出手来逗弄这小子。只觉得模样生得雪白如一个糯米团子,特别是看这双眼,这张嘴还有这眉毛,赫然就同他儿子小时候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可是谁家姑娘?家中还有什么人?是做什么的?来自哪里?”逗弄了一下孙子,苏夫人这才想起最重要的事。 她苏家虽不是那种大富大贵之家可好歹也是颇有几分家底的殷勤人家,这先斩后奏的三儿媳不求家中大富大贵,可最起码也得身家清白。 “故人之女,姓苏,单名一个婉,家中无人。”苏言早在来时的路上就托人给还在昏睡之中的何当离办了新的户籍。 “家中无人?”听着儿子说的话后,苏夫人甚至是略有不满的看向了儿子身后,哪里有他儿子带孩子,而那当娘的不知跑哪里去。甚至就连今日他儿子回家的第一日都不跟着来,对于心中的那点不满意更是用了放大镜似的。 苏言在回家后不久就跟着学习了接手家中产业,最初倒是忙得脚不沾地,就连平安都丢给了苏夫人养,倒是给自己落了个空闲。 而何当离是在一年前醒过来的,却是忘记了所有的事情。就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苏言一时之间弄得不知是该哭还是笑了,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只要她是阿离就好。 天微微亮,因着今日铺子有事处理,动作轻缓的起身,唯恐吵醒了枕边人。 可是他人才刚一坐起,准备翻身下床时,冷不防从腰后伸出一双手来。死死禁锢着不放,随即探过来的是一张才刚睡醒不久的芙蓉面,几缕如山水颇墨画的青丝随着她动作往下垂落,遮住了小半张脸。 “阿离可是饿了。”苏言唇角带笑,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这下倒是并不再急着起身了。 何当离摇了摇头,一对潋滟的凤眼中此刻氤氲着朦胧雾气。 就像是雨后被烟雾缭绕的山川河流,黛青山封。 “可是相公吵醒你了。”抓住其中一只小手置于唇边轻啄了啄小口,只觉得这五年中,连呼吸的空气都是甜的。 阿离是他的,他们之间还有了一个剪都剪不断的羁绊。更是给他患得患失的心安定了几分。 何当离听后又是摇了摇头,大早上的就差没有将脑袋摇成拨浪鼓了。那张娇艳的红唇微张着,不时又拿眼偷偷看他,就像是那种做错了事又怕被罚的小孩子一样。 “我想…我想……”何当离涨红了一张脸,直憋了老半天都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眉梢间因此染上了如春日枝桠上颤颤而盛的海棠花艳色,清风拂过,落了树荫路过之人满身残香。 “阿离想什么,慢慢说,相公在呢,不急。”伸出手揉了揉她柔软的满头青丝,眼眸中皆是浓得化不开的绵绵情意。 “阿...阿离想跟相公一起出去玩。”许是何当离鼓足了勇气,就连那张脸在话说完后,都已经涨红成了一只螃蟹似的,白皙修长的手指不安的揉搓着秋香色桂花牡丹锦被。 “好,娘子跟相公一起出去玩,我们在带上平安好不好,就我们一家三口,在带娘子去吃你最爱的酱板鸭。”苏言凑过去亲了亲她的小脸颊,鼻尖弥漫的皆是她身上淡淡的甜腻花香,一如初见。 “好,阿离还要吃桂花糕。”失去记忆后的何当离就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好哄。 眉眼弯弯,形如月牙。几根翘皮的呆毛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俩晃的。 下册 四、地里的小白菜 就连今早上起床后乖得都令苏言忍不住想欺负她一下,而事实上他也是那么干了。就连约好的同其他几位掌柜的说要去巡逻铺子一事也被抛之脑后,此时此刻满心满眼想的都是得给她多浇灌点肥料,在全部染上属于自己的味道。 何当离懵懵然的重新被推倒在床铺之上,如墨青丝披散与朱槿色桂花牡丹锦被子,衬得肤如凝玉,如一幅上好的泼墨山水美人画。本就单薄的素色牡丹花纹亵衣被他微微挑起,便露出里头的大片春光。 眼睛绯红,眉梢含春日之景。满室香艳,淫靡不可言。 今日窗外春光正好,微风不燥,暖阳半斜。花枝花叶花蔓随飞起舞,簌簌而响,落了满地绯红之艳。 檐下一排兰花与千瓣茶花尽妖娆,翠翼高攒叶,朱缨澹拂花。来从山堑侧,开称画檐牙。影薄谁停绣,香清似煮茶。几多轻敛态,月动夹窗纱。 如今才三半岁的小平安简直就是是一个爹不疼,娘不爱,地里一颗小白菜的存在。就连以前对他最好的祖母也天天想着要给爹爹塞女人,还是那些长得没有他娘亲半分好看的丑女人。明明爹爹都已经有了娘亲,为什么还要有其他女人。 爹爹是他的,爹爹也是娘亲的,而且爹爹那么喜欢娘亲。要是爹爹真的有了其他男人,那么他就带着娘亲离开,他给娘亲在找一个新的爹爹。毕竟他已经是一个小男子汉了,应当要保护娘亲才对。 屋内的苏言此刻还不知他的宝贝儿子居然想给他娘亲,他媳妇找后爹,正在不断的用手与某处煽风点火,欺身而上。灼热的唇似乎带着要将人融化的温度,耳根处还和当年一样,一如既往红得个彻底。 身下美人万千妖娆绽放,白雪皑皑处正盛发着朵朵艳丽红梅,yin靡而绚丽。久久不曾消散,就像是上天最为完美的杰作。 檐下麻雀三俩只,不时左右蹦来跳去。胆大的更是歪着小小脑袋,用那双绿豆小眼目不转睛的盯着下首的小屁孩。 今日穿得就跟一颗地里小白菜的小平安垂拉着耳朵,蹲着院子中拿着小树杈画圈圈,嘴里还模糊不清的碎碎念着什么。一张包子小脸气鼓鼓的,很想令人上去捏一捏看看是不是比起真正的白面馒头还要更软。边上站着伺候的是许久未见的大壮的奶娘。 五年内总会发生很多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比如大壮已经结婚了。娶的青梅竹马的翠儿,如今生得俩子一女,日子倒是过得红红火火,而那俩个儿子更是被派来从小当苏礼的侍卫与书童。 只是苏礼平日不喜明明是他的书童,后面还要黏着一个流鼻涕的小丫头,导致他平日里也不喜欢跟其他人玩。一有空不是黏着娘亲就是爹爹,或者背着那些苦涩难懂的大字。 小平安蹲着外面蹲得脚都有些麻了,不禁挪了挪小屁股,又挪了挪。可是等他都快要从墙角挪到院外了,爹爹和娘亲还没起床。一张包子小脸已经要拉成苦瓜脸了。 娘亲平日里身体不舒服睡懒觉就像了,可今日太阳都要晒屁股了,爹地还没起。还好意思说他赖床,果然男人的话都不能相信。 用一整块上好金丝楠木雕刻而成的如意石榴牡丹小几上,一白瓷青花水墨的蒜头瓶中正斜斜横插着几枝昨夜新折未谢的碧粉桃花枝与几朵内/深外浅渐变色的千瓣山茶花。此刻未曾关紧闭的后木雕花窗棂中飘进缕缕清风,搅得满是馨香混合着甜腻花香,妙不可言,特别是其中还掺夹着淡淡的腥/檀之味。 拉着人做了一早上酣畅淋漓运动后的苏言就连眉梢间都含着不可言说的魇足之色,此刻正岁月静好的给他妻描唇画眉,完全忘记了他还有一个儿子的事实。 何当离就那么乖乖的,坐姿乖巧的任由他动作。一张菱花/唇艳丽如抹了海棠花汁,眉梢间就似春水上浮动的桃花瓣,妩媚多姿。双手还拿着一个新得的七彩琉璃小球在玩,不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颜,足矣令满室失色。 “娘子今日是想佩戴这支并蒂海棠琉璃绕珠簪还是白玉兰翡翠簪。”苏言如今倒是一应承包起了她每日的穿衣打扮,今日特意给她斜斜挽了一个惊鸿鬓。边上又缀几颗圆润饱满的珍珠小花,此方闺房之乐岂为外人所道也。 “还是娘子更喜欢昨日相公新给你买的红玉石榴水晶流苏簪。”若是天下之色,唯有红色最为衬她。 现在的苏言倒是每日出去都不忘给她买上几只新的发簪与首饰,此刻数量多得早就连妆匣都早已堆满,又令人在旁边给其单独开辟一家专门用于给夫人存放首饰珠宝之房,不知惹来多少羡慕。 甚至买的次数多了要么嫌那花样过于普通,或是那款式他已经买过了与样式不美。久了,遂自己设置了图纸令人打造,又特意开了一家‘念玉轩’专卖女子之饰。自从开张那日便生意火爆到每日日进千金。 何当离瞪大着一双雾蒙蒙似水染琉璃过的瞳孔,都摇了摇头。随即伸出手抓住了妆匣里的一支玉蝴蝶水金摇步簪;“阿离要这个。” “好,今日我们带这个。”苏言将其置于墨发间,又惹了身前人儿一阵吃吃笑意。 镜子二人皆是相貌姣好之辈,女子容貌娇艳,绯颜腻理,色若春晓之花。男子长身玉立,清润如风,特别是视线在看向女子时,浅色的眸子中皆是浓得化不开的深情,只稍那么一眼足矣令人沉溺情海,难以自拔。 倒一句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琴瑟和鸣不为过。 “娘子真好看,相公都后悔答应了要带娘子出去了。到时候娘子出去后可要记得紧紧抓住相公的手不放,不然我担心你跑了。”苏言双手圈着她腰,侧脸过去亲了亲她那张浇灌后越显妩媚多情的芙蓉面,眼眸清澈如稚子无忧。 现在的她就很好,忘记了前尘一切苦难。可是却也忘记了他。 不过余生有他陪,还有平安便足矣。 “可你答应过阿离的,不能说话不算数的。”何当离满脸苦恼的蹙着眉,像极了上一次因着甜食吃多后牙疼又不肯吃药的模样。 “可是娘子那么好看,好看得只想令相公藏起来,藏到一个谁都看不见的地方。”就像他以前想的那样,他也藏了阿离整整五年,甚至将她空白一片的记忆全描绘上了他所绘之墨。 他的空白里如今装满的皆是他,他还有什么不满足。 “相公也好看,可是阿离却从来没有要将相公藏起来的意思。”何当离白嫩无一丝茧子的小手不安的拉扯着挂在腰间的香囊,小嘴委屈得都快要可以挂油壶了,不时又怯生生的拿眼偷偷看他。 “笨蛋。”一句宠溺的笑骂,道不尽他的半分情意。 等二人一顿磨蹭后,外头的小白菜早就蹲得俩腿发麻了。见门终于打开了一条缝,连忙跟只小炮弹冲了过去。 “爹爹,娘亲,我们什么时候出去。”早已经自己洗脸穿衣跑过来的小平安直接扑到了他亲亲/美人娘亲的怀中,撒娇着亲亲抱抱举高高。才不理会他爹那个坏人,那么大个人还和他抢娘亲和太阳晒屁股了还在睡懒觉,简直不要脸。 何当离依旧是愣愣的,不见有多大反应。只是那双手却是攥着苏言袖袍一角,显然不知作何。 小平安见他娘都不理自己的,连忙抱着娘亲的大腿不放,小嘴一撇,眼眶微红;“娘亲都不看平安的,我是你的儿子平安啊,娘亲。” 虽然他不是一次俩次被爹爹警告过娘亲因着以前的一些事情失去了记忆,就连脑袋那里都出了些问题,记不住得人,也认不得人。 可是他每次看见娘亲都不理会自己和爹爹,那么久了都还没有叫过他名字和抱过他。心里难免都会难过委屈的,可是想到爹爹说的那些话,更多的是心疼娘亲。 “阿离,这是平安,我和你的孩子。”苏言转身又凶巴巴的拉扯着平安扔了出去;“别闹你娘,自己出去玩去。” 变脸之快,简直令人发指。 三月暮,花落更情浓。 今日被苏家三少爷藏了三年之久的那位美人倒是头一次出现与人群,不知引来多少人好奇观看。昨日寿宴上因着生了一整晚郁气的苏夫人自然也是早早得知,此刻更是梳妆打扮打算前去会会那等扒着他狐狸精不放之人。 她倒要看看那狐狸媚子到底长了什么个国色天香的模样,竟将她儿子给迷得晕头转向,甚至还三番两次的顶撞她这个当娘的。 “母亲,您今日可是也要出门。”方氏今日一袭淡紫圆点撒花软绸交领长袄,下搭由浅变深马面裙。抛家鬓上则是带了一整套的白玉兰花头面,耳缀泣血红鸽石。越发衬得人端庄大气。 下册 五、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都要 “嗯。”微微颌首,当是点头应承了此事。手中一玉镯重扣在桌,应声碎成了俩段,足见昨晚余怒未消。 “正好儿媳今日也要出门,恰好同母亲一道。”说来说去还不都是去想瞧一瞧被三弟掖着藏着三年的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更是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美人能勾得三弟守了四年之久甚至与之母亲多次争吵的女人长什么样。 洛阳是从金陵后的第二大城,四通八达的消息道路与外来入口,皆引得其外来商旅每日不计其数。 大街上人来人往,小平安身边除了大壮和奶娘外还安排了四个身强力壮的小厮照看着,而他就专心护着身旁人。 “娘子要不要吃那个糖炒板栗还是芙蓉酥,海棠饼还是豌豆黄。”苏言今日身着一袭梨花白素锦青竹云锦绸衣,腰佩白玉,齐配一香囊。衬的整个人玉树临风,潇潇月下人,脸上挂着浓浓情意,连风都吹不散半分。 “不要,我要吃那个。”女子糯糯软软的就像一只小猫伸出肉乎乎的粉色小爪子朝你胸口轻轻挠了一下。 一路上早已看花了眼。怀中正抱着一大束粉霞的何当离伸手指了指,那正是一家卖油炸臭豆腐的小摊。带着帷帽的眼眸亮晶晶的,就像一只同主人讨食的小猫咪,只看得连人心都化了。 别说吃臭豆腐,就像是天上的星星和月亮,他此刻都能为她摘下来。 “好,不过吃可以,不能吃太多就行,免得晚上回去闹肚子。”苏言即使早已酥了半边身子,可这脸上摆出的表情仍是不大赞同。毕竟何当离的身子如今还虚着,不时还得用药温养着才可。 “好。”一听可以吃,何当离连忙点头应承下来。 那双潋滟妩媚的凤眼就差没有直接黏在那刚刚油炸出锅的臭豆腐上了,还记得自己不要香菜只要葱花在多加点辣椒的口味。偏就是将他们夫子俩个给忘记了,活像个死没良心的小白眼狼。 而苏言果然如她所想的只买了几块,何当离那双娇艳的芙蓉面等看到他拿过来时,顿时塌了一小块。只觉得这男人真小气,都不舍得给她多买一点的。 “你身体不好,少吃一些为好。”苏言自是瞧出了她的那点儿小心思,令他忍不住更想欺负她一点了。 洛阳城中堪比金陵繁华,特别是当牡丹花开花满城时,不知引来多少文人墨客皆相sao。 “好吃不。”苏言牵着她的手十指紧扣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旁边跟着的是他们的羁绊。这在以前是他连想都不敢想的,可是如今都已一一成真了。 “好吃。”何当离以为他会跟自己抢食,连忙三俩下就解决干净了。只是这得了一点甜头后,便忍不住想要吃更多好吃的东西了。 可是每次到手的分量都少得可怜,剩下的大部分都是进了男人的肚子里,导致她都快要炸了,又不敢真正的炸,委屈极了。 “娘亲,我们去吃那个好不好。”小平安挣扎着要从大壮怀里下来,来到何当离身边,肉乎乎的小胖手伸出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处酒楼,眼眸亮晶晶就像是有人将星光揉碎了放在里面。 “爹爹说过里面的东西最贵最好吃了,我们去吃那个好不好,里面还有娘亲最爱的白糖糕和桂花糕。”小平安拉着娘亲的手,还想要趁机爬上去让娘亲抱着的,可是还没等他有所行动,便被自己混蛋老爹无情的扔给了身后的大壮。 “你那么沉的,小心累坏了你娘。”话说这小东西是他同阿离所生的,本不应当如此嫌弃。 原本他以为生出来的肯定是会他们贴心的小棉袄,结果倒好。对方不仅是个带把的,还同阿离生得一点儿都不相似,导致他那满腔父爱直接烟消云散,有时候看着这小子顶着和自己相同的脸亲近他媳妇,他都忍不住吃起了废醋来。 苏言揽过何当离的腰,温声细言询问着要不要去打首饰和裁新衣。完全忽略了一旁气鼓鼓得就像是河豚似的亲儿子。 一旁的大壮默默的抱着小少爷稍离一点,免得自个也被少爷给误会上。 就连大壮有时候看着自己少爷对待小少爷的态度,都导致他忍不住想歪。其实小少爷是少爷捡回来的,可是一当看着这俩张相似得就像是复制黏贴的脸,那点儿念头立马不攻而破。 “娘子累不累,要不要进茶肆里头歇歇脚。”苏言今日倒是完全诠释了为何妻奴的一幕,惹得不少未成婚或是早早便嫁人的女子羡慕不已,恨不得能自己取而为代之才好。 何当离吃完了手上最后一角羊肉葱香饼,摇了摇头,立马拉着男人的手在一次往另一个卖小食的摊子跑去。就像是一只许久未曾放出过笼子的饕餮,此刻能得外出,自是要敞开了肚皮才可。 就连手上买的花此刻都不知扔给了哪个小厮代为保管,自己倒是乐得轻松。唯独那人的手从离开府邸后一直不曾分开半分。 “娘子可是要吃这个?”苏言忍不住担忧的瞄了眼她依旧平坦如常的小腹,唯恐担心她吃多了不好消化。 刚想拒绝的话可是一旦当对上了那双满是渴望的小眼神,那刚想冷硬起来的心肠蓦然软得个彻底。 恐怕阿离此生就是生来克他的,偏偏他甘之如饴。 何当离乖巧的点了点头,意思已经是在明显不过了,嘴角处甚至还残留着一颗小小的白芝麻,越发衬托得人秀色可餐。 想/舔/掉那碍眼的芝麻。 “可待会儿我们马上就要吃午饭了,相公担心你吃那么多可就吃不下其他的了,午饭可是准备了娘子最爱的酱板鸭,蒜香排骨,红烧鱼。红烧狮子头和粉蒸莲藕排骨哦。”苏言的语气就像是哄骗小孩子无二,附在耳边又想是情人间的耳鬓厮磨,绵绵情话。 从出府后一直不曾放开过的十指紧扣不知惹来多少人羡慕。 何当离听她说完只觉得耳朵处痒痒的,想挠,脑海中更是纠结不已,手指难以抉择的揉搓攥紧的雪白香帕不放。 看了好一会儿那正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烤串,又眼巴巴的看了眼旁边的酒楼。 帷帽下的一对秀眉因着难以决择而紧蹙成了一团蝴蝶结,眼眸中既不舍得加了辣椒和孜然烤得香辣流油的羊肉串。可是更舍不得当下他说的午饭,而且还全部都是她最爱吃的,吃完了后还可以点饭后甜点。 为什么她要做选择,她是大人了,能不能都要。 可是当她偷瞥了眼身旁人,莫名发怂了。对比于前者,她还是更倾斜与后者,毕竟一样如何能比得了后面那么多样。 她是个聪明人,要做出聪明人才会做的决定。 “娘子现在可想要还要不了不,若是你还想吃那物待会儿我们就不去吃午饭了。”透过帷帽见她那纠结的小模样,苏言差点儿忍不住笑出了声,他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就连那手指都心生痒痒,想捏。 他觉得还是现在的阿离好,有着属于自己的喜怒哀乐与小情绪。无需在意其他人的目光和将真正的自己隐藏起来,现在的她很好,反正无论如何他都会娇宠着她一辈子。 “那我要那个。”从醒过来后,一直被关押在府里一年之久不曾得踏出府门半步的何当离,此时无论是看什么都新鲜得紧。就像是一个真正童心未泯的小孩子,而有人也愿意娇惯着她。 “爹爹,我也要那个。”见着说好的一起出门,结果他就像是个外人一样格格不入的小平安的忍不住想唾弃他这爹了。手里还拿着娘亲不吃了,结果被硬塞给他吃的糖葫芦。 小小的包子脸更是气鼓鼓得像个一戳就破的河豚,愤愤然的舔了一口糖葫芦。差点儿酸得他本就没有几颗都牙齿都要酸掉下来了。 怪不得他娘亲不喜欢吃这玩意,要是换他,他也不喜欢吃。 什么破爹!!! “店家,麻烦你捏三个泥人。”温润如玉的青年牵着一名带帷帽的女子前来,顿时吸引了不少人目光。何况后面还跟着一个如观音座下的小金童,正气鼓鼓的碎碎念着什么。 何当离见着有好多人都突然将目光看向她,不禁有些害怕的往苏言的方向贴得更紧了一点。手心紧张得都要冒出了细密冷汗来,她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特别害怕人多得的地方。 总会给她一种不安到了极点的感觉。 “客官,你要的泥人。”店家手很巧,就连手上的速度也很快,没一会儿就将三个栩栩如生的泥人捏好了递过去。 “可喜欢。”苏言付了钱后,带着人回到了早就提前订好的酒楼位置上,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亲她被晒得有些微红的小脸蛋。忽的想到今晨的情事,顿时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喜欢。”何当离走在中间,左右俩边各牵着一人。 下册 六、洛阳相聚 蓦然间,何当离脑海中突然响起了以前不知打哪儿听唱来的一句;‘我左手一只鸭,右手一只鸡,中间还有一个大傻逼???’。 她又忍不住左右看了俩眼牵着她手的二人,突然想松开,因为她才不想当大傻逼。 “我也喜欢。”小平安如今能牵着她娘亲的手,早就笑得见牙不见眼。 那串糖葫芦早不知被他悄悄地扔到了哪里,那玩意他才不喜欢吃。 正在等待上菜的空隙中,苏记铺子的掌柜突然来敲了包厢的门,说是有事相商。 等人离去后,正在吃着松花子的何当离突然扭头,与窗棂外的青石街道中看见了一个人。脑海中有道声音在不断的催促她,找到那人,只要找到那人,自己的记忆就会恢复。 只是等她在细看时,那给她一种熟悉感觉的人影却已经消失在茫茫人海中。而她的心口也在强烈的‘嘭嘭嘭’直跳,好似下一秒就要跳出来一般,而那道声音反倒是越来越急促。 何当离掩藏在宽大袖袍下的手蓦然收紧,一张脸苍白无一色。若是细看,可能发现她的身子居然还在微微发着颤。 “娘,你看我刚才背得对不对。”小平安拉着他娘亲的手,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等待着求表扬求抱抱。 可是谁都没有知道,何当离为什么会突然变了脸色,不管不顾的就往门外冲。 “娘!你要去哪里!”平安见着爹爹先是被叫出去了,他娘现在也跑了。即使他在怎么早熟也只是一个三岁大的孩童,忍不住一个屁股做到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苏言与掌柜的谈话之地就在隔壁,此时听到隔壁包厢中传来的哭声。心里难受得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死死攥紧捏住不放,左眼在不断的跳动着,直觉告诉他,今日肯定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阿离! 跑出酒肆后的何当离此刻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只觉得自己与之周遭格格不入。就像是一个误闯进不和谐之地的异类,一阵轻柔清风拂面而过,恰好吹动纯白帷帽一角,露出半张足矣令洛阳牡丹花皆失色的娇媚容颜。 原先正在酒楼上借酒消愁愁更愁的朱瑾红袍男子,方才只是随意往楼下看去,只是那一眼便再也移不开眼。 只因像,实在是太像了,即使只是带着帷帽的感觉都像极了那人。而当那风吹拂起了半边帷帽之时。 男人只觉得就连自己的酒意在顷刻间消了个烟消云散,此时此刻他黑白的世界中终于在一次因此而焕发出了彩色,捏着杯盏的手不受控制的发颤,溅落好几滴污浊了袍角与桌面。 洛阳多繁华,青石街道俩侧皆是酒馆茶肆立林。 何当离茫然的又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直到脑海中的那道声音完全消散才准备离开,只是…… “将..将军...真的是你吗。”沉香即使只是见她被风吹起的一角幕帘,都能认出她是谁。 那颗原本死寂再无半分跳动的心脏此刻就像是打着鼓‘噗噗噗’强烈得马上要破膛而出,直飞到那人身侧,亲吻着她的脚趾。 毕竟她可是他朝思暮想,午夜梦回之人。 阿离没死,她没死,她还活生生的出现在了他面前。沉香只觉得嗓子眼堵得难受,眼眶通红,手更是不受控制的想要抓住她,跟她走。 生怕这他醉酒的一场梦,一个由他臆想构建而出的虚假梦境。 他更不敢相信她在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又经历了什么。只知道他的阿离回来了,她活着出现在他面前看,一双眼通红,泛着泪光。 “阿离,我是沉香。”短短几字,倒尽了五年间他的全部相思,自责与愧疚悔恨。 “阿离,我是沉香啊,你还记得我不。”从二楼翻栏而下的男人,满脸紧张不安的拦住了何当离的去路,眼眶通红,手指更是发着颤。 “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很久,对不起,要是当初我跟你一起走或是我在早一点听他的话。那么你是不是就不会走了,更不会离开我,我不奢求你原谅我,但是我恳求你能给我一个重新保护你的机会,好不好,阿离。” “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阿离……”沉香悲痛欲绝,声嘶哑而苦涩,就像是濒临的幼瘦发出的痛彻心扉嘶吼声。 可是何当离不知道他是谁,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拦住自己的路不给自己走,此刻很是苦恼不已。可是她一直记得相公叮嘱过的,不要乱和其他人说话。 外面的人都是坏人,他们会伤害自己的。 “我们回去,我们回家好不好,我这一次会好好保护你的,我们回家好不好,阿离。”显然因喜冲击过大而有些癫狂到的沉香不知道在这五年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阿离那时候是怎么过的。 一双手更是无促不安得要怎么办,一张巧嘴只能笨拙的重复着那么几句话。 此时此刻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带走她。去一个谁都不认识他们的地方,重新开始。 老天爷听到了他的愿望,重新将阿离送回来。给他一个重新能补偿她的机会,真好。 大街上人来人往的,见一个模样俊美的青年拉着另一个头带幕帘的女子哭得宛如泪人,就差没有跪地相求了。 还有不少好心的吃瓜群众纷纷上前劝道,以为是小夫妻吵架,妻子闹着回娘家呢。 完全不知道做什么反应的何当离只是木木的站在原地,不说话也不动,久了。任谁都能看出她的情况不对。 “婉娘,你怎么突然跑出来了,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平安还一直哭着找娘亲呢。”被人告知阿离不见后的苏言连忙抛下一切赶来,心口疼得就像是要炸裂开来,更多的是惶恐与自责之意。 他最为惶恐害怕的无非就是当初那群对着阿离纠缠不放的男人在一次找上了门来,那么到时的他又能用什么来保护住她。 “相公……”见到熟悉的人来了,何当离害怕得糯糯喊了一声。只是那一声,彻底将沉香打击得彻底,一张脸阴沉到了谷底,混身散发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阴翳之气。 “是你,你对将…你对阿离做了什么。”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特别还是当初的情敌。 “苏言,你对她做了什么。”沉香一字一句似从牙缝中硬挤而出,满是森冷血沫之味。 “这位公子你恐怕是认错人了,她是我的妻子,闺名唤婉娘,而非那人。”苏言最后一句语气家中,显得沉重之意。 “何况我同婉娘成亲已有四年之久,就连孩子都已经三岁了。而那人满打满算已经走了五年,我能明白公子心中的绝望,确不认同这位公子骚扰我妻的做法。”苏言内心慌乱不已,面上的表情却一如既往清润如玉,任谁都挑不出半点心虚之色。 可是沉香又岂会为他三言两语欺谎而过,云纹袖袍下的拳头捏得死紧。上下牙槽磨得咯咯直响,一双眼中呈满了宛如癫狂的血红之色。 “相....相公...我怕。”何当离见到熟悉的人来了,整个人就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兔子躲在了苏言身后。 “阿离我是沉香啊!你怎么可能会忘记了我,是他,是不是他对你做了什么。” “还请这位公子不要随意乱认人,免得惊扰到了内子。”苏言拉着人快步离去,而周围的人已经越聚越多,更有不少人认出了那位是苏家的苏三少爷。 酒楼中,小平安踮着小脚丫子,小小一个的趴在窗户边看。可是左看右看都还是看不见爹爹和娘亲回来的身影。 不知不觉就觉得委屈得想要掉金豆豆,特别是想到那些话本上说的,难不成爹爹是打算不要他了吗??? 苏言自从在大街上撞见沉香后,便在不敢乱带阿离乱逛,早早的便回了府邸。就连府中伺候的下人都命令管家再三敲打一二,确保其中有无其他人安插进来的内应,或是他主之仆。 “阿离可记得前面那人是谁。”等晚上,临睡前,苏言搂着人仍是不安的询问道。此刻就连嘴唇都因心乱如麻而蠕动着,圈着她腰间手的力度就像是要活生生将她给镶嵌进骨肉里,彻底与之融为一体才肯善罢甘休。 何当离摇了摇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这个。却能感受他男人此刻的不安与惶恐,素白小手伸过去抓住了男人宽厚的大手,捏了捏。 见她摇头,苏言才松了一口气。可随即着,那颗心很快就再次高高悬起。 若是连沉香此人都能找到洛阳来,那么其他人呢…… 而如今的他真的确保自己能在他们手中抢得走阿离不曾,即使他们拥有了一个剪不断的羁绊又如何。 如同苏言所言相差无及,五年前的人物竟是一个俩个于洛阳粉墨登场。 下册 七、我们还有很多个五年 今春池上碧苔三四点,叶底黄鹂一两声。 春日午后阑珊,山茶花竞相放。浅为玉茗深都胜,大曰山茶小树红。 今日随意着了件嫣红高领百花裙,斜斜挽了一个灵蛇鬓的何当离吃了白糖糕后,就安静的坐在一旁看着苏言处理着铺子里的事情。双手撑着下巴,一双潋滟的凤眼不时滴溜溜的转动着。 旁边的小平安则是皱着一张包子脸,在一个俩个的认那苦涩字眼。胖乎乎的小手因着抓还不大能握得住的小毛笔,故而弄得脏兮兮的。红木雕花窗棂外的细碎透着花枝花叶花蕊层层叠叠而下折射着几缕入内,倒映着木板上,影影绰绰恍如水墨之印。 清风拂过,那水墨之画宛如活了过来。 “可是觉得无聊了。”等苏言处理完手上一部分事情后,方才转身看向身侧等得好像快要睡过去的小娇妻,眉眼含情微微上挑,心里甜得就像塞了蜜。岁月静好,莫过如此。 何当离摇了摇头,不满的脱离了他的魔爪揉搓。又伸手扶了扶发鬓上的小蝴蝶,她今天那么漂亮才不能让他给弄乱了。 “在等我一下,等我处理完,相公带你出去放风筝如何,就是上次给你亲手做的蝴蝶风筝。”苏言只觉得这五年中好像过得太快了,只是那么一眨眼就过去。 好在他们还有很多个五年,他等得起。 “好。”一听到放风筝,何当离眉眼弯弯,就连小嘴都笑得露出了一排整齐的小牙齿。头发上不知何时翘起的几根呆毛随着她的动作,左右晃荡。 煞是可爱得令人忍不住想要上手为其抚平才好,或者摸摸小脸,亲亲小嘴。 “我也要跟娘亲去放风筝。”听到好玩的,小平安立马狗腿子的黏了上来,就连手上,脸上还沾着脏兮兮的墨渍都不理会。 圆圆的荔枝眼反倒是笑得有几分傻里傻气,那黑不溜秋的小手倒是知道先在自己身上擦干净了在去碰她娘亲,不然到时候等来的肯定是来自他亲爹的一个糖炒板栗。 “等你背完三字经再说。”苏言看着这张完全是缩小版的自己,努力的想要从里面分辨出同何当离的半点相似之处,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又试图想要从他性子里能不能看出同何当离有半分相似,结果看着这张生得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便忍不住气到一处来,这兔崽子还真是不会挑地方长。 天知道他有多想有一个生得能同阿离一样的小人,抱在自己怀里同自己撒娇。糯糯的喊着自己爹爹的模样,光是想想就忍不住连心都要软了一半,只觉得越看这皮小子越来气。 “爹爹偏心,我也要玩放风筝。”小平安挪动着胖乎乎的小身体就要往何当离身上爬,何当离见着小平安生得好看,忍不住伸出手掐了掐他一下,发现手感很好,又捏了几下。 一双眼儿弯弯如月牙,潋滟似将满天星辰揉碎了盛放在内。几缕鸦青发丝随着她的动作而下垂几缕,就那么柔顺的贴在她白瓷脸颊俩侧。 丝毫不知自己的反应给同在室内的一大一小带来了多大的冲击。 “爹...爹爹....娘亲....娘亲好像有反应了。”小平安似乎是被惊到了一样,完全忘记了动作,就那么傻愣愣的看着他娘亲香揉面团一样玩/弄着自己的脸。 “你看娘亲在捏我的脸,娘亲竟然主动捏我脸了。”与父肖像的圆溜溜荔枝眼一眨俩眨,豆大的泪珠滚滚而落,嘴巴咧开,却是在笑着的。 这在以前是从来连想都不敢想的,以前娘亲在刚醒的时候别说反应了,就连你人在她面前无论是做什么说什么,都不会眨眼睛或是露出其他情绪来。就像是一个真正的,没有灵魂的美丽瓷娃娃。 而不是同现在终于有了一丝人的痕迹。 “嗯,平安真厉害。”最高兴的莫过于就是父子俩人了。 话说何当离从一年前醒过来的时候,除了丧失了所有的记忆外。就连对外界的任何反应都失去了与之相对的反应,也就是最近一段时间才好了些。 会在他人的动作与说话下回几句,甚至能清晰的表达出自己喜欢什么,讨厌什么。终于不是在对外界全无反应了,不过也仅仅是对于他。 檐下一串碧色水晶风铃随风而响,发出在为不过的清脆悦耳之音。 “糕,娘吃糕糕。”自认为在不过不久,他娘亲就会认得他这个乖儿子的小平安笑得一脸喜意,就像是一个胖乎乎的绿色小陀螺转来转去,那双圆溜溜的眼珠子就希望着娘亲能在给他一点不同的反应。 可是他发现,他娘亲在一次恢复到了和前面一样。冷冰冰的,就像是没有一点温度。 何当离接过递过来的桂花糕与云片糕,就像是一只偷了蜜的老鼠。不时偷偷拿眼看着苏言,见他没有发现才飞速的将那小小一口的桂花糕往嘴里塞,俩个腮帮子鼓鼓的,就像是松鼠藏食。 “娘亲,糕糕好不好吃。”坐在旁边小椅子上的小平安摇晃着双腿,小包子脸笑得开心极了。一只手还学着他爹爹给娘亲喂食的动作,小小男子汉的心里一瞬间觉得自己长大了。 “娘亲真好看。” “为什么娘亲长得那么好看我就长得跟娘亲一点都不像,真是不公平。”说着,一张包子脸又故做老成的皱了起来。 “难不成平安觉得像爹爹就一点不好。”若是能有得选择,苏言倒是希望这孩子能像何当离一点,而非得跟他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样。 有时候看着这张简直就是自己缩小版的脸,都气得恨不得牙痒痒想要塞回去回炉重造。 “才不要,平安要像娘亲才好,这样以后娘亲照镜子的时候肯定会想起平安来着。”而且美人娘亲那么好看,他要是跟着美人娘亲长得像,自己长大了也肯定会是一个美男子。 才不要长得和爹爹这个脾气暴躁还会欺负小孩子的人像。 何当离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能专心吃着自己手中糕点,俩腮塞得满满的,就像是一只偷食的小松鼠。 窗外阳光再好,窗内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小平安见着何当离吃完了小碟子里的,居然还想去吃他的,忍不住开始了告状。“娘亲,爹爹说过了你一天不能吃太多糕点,会牙疼。” “平安说得对,阿离今日吃的糕点是有些多了。”苏言见着外头日渐中移,想着快到了平日阿离午睡的时候。遂令人将小平安抱了出去,此时室内只余他们二人。 何当离委屈的看了他一眼,默默的收回了手。起身往床上走去,大被盖过头,嘴里还在不满的哼哼唧唧。 显然是闹情绪了,背对着他,就是不看他。 “我不让你吃多是因为等下你吃多了又牙疼怎么办,难道阿离还想喝那些苦苦的药吗?”苏言将人扳过来,与之面对面,又伸手刮了刮她娇翘的鼻尖。 “上一次是谁哭着闹着不要喝药的。” 想到上一次喝的那些黑糊糊,散发着难闻气味的药汁。何当离的一张小脸瞬间皱成了苦瓜脸,更是郁闷不已。 “乖,等下我给你做你喜欢的凉粉和油炸酥肉给你吃好不好,别气了,要是阿离生气了可就不好看了。”语气温柔得就像是在哄骗小孩子,苏言三俩下将身上外袍解开。 将她头上那支今日臭美要带的白玉流苏蝴蝶鎏金发簪给取下,免得睡着时硌到她。方才钻进了被窝里头,搂着人午睡。 “那我还要油炸肉丸子和臭豆腐加四喜丸子还有那个白白嫩嫩的豆腐。”一提到吃的,何当离连忙舔了舔唇。就连前面的气都消了,小手抱着男人的手臂,笑得有几分傻气还有几分讨好。 “那相公什么时候带阿离去吃。”一想到等下就能吃到自己说的那几样,她整个人顿时都不困了。一双眼眸亮晶晶的,璀璨如天上繁星。 如墨的青丝慵懒柔顺的披散在她胸前,肩膀处,更添其妩媚之态。嫣红领子微微下滑,露出里头的几处雪白之景,上头甚至还能隐约可见他亲手种下,如今未曾消散的灼灼红梅。 有道是美人在骨不在皮,或是美而不自知之辈。 “阿离得先睡觉,等睡醒了我们就去吃好不好。”苏言见她身上还穿着外衫,唯恐担心睡着会不舒服,就想着帮她解开,动作轻车熟路得简直比脱自己衣服还要来得顺手。 可是谁知道,一不小心动作力度拉扯过大,反倒露出了里头的白雪春光。 如冰霜筑成的雪肤上,赫然穿着的正是他今晨亲手给她穿上的大红牡丹肚兜。不知是那抹红衬得肤更白,还是白衬托了红的艳。那细细的带子似乎承受不住他这五年间夜以继日的努力,沉甸甸的就像是枝头上累累果实,引入采摘而丰。 下册 八、失踪 几缕青丝无意飘落在那处深沟中,更添淫靡之色。 苏言喉咙上下滚动,咽了一大口唾液。浅色瞳孔中暗芒一片,似在极难压抑着什么破牢而出的情愫。宽厚的大手不受控制的往那处令他流连忘返的桃花源处深探而进。 那处无半分芳草萋萋,有的只是雪白嫣红二色。 “相....相公....凉....”身上衣物突然去了大半的何当离懵懵然的抱着胸,满脸无辜的看着神色突然变得奇奇怪怪的男人,雪白贝齿微咬下唇,显得整个人楚楚可怜更添娇弱。身子更是不受控制的往里头缩了又缩,因为她害怕自己下一秒就会是那个男人在嘴里吃掉的小绵羊。 还是那种一口吞的,更不喜欢相公突然扑上去冲她又咬又舔/的。就好像是将她当成了一块可口的糕点一样,明明她一点儿都不好吃的。 “乖,等下就不凉了,是热了。”暗哑的嗓音中透着难以压抑的yu/火,朱槿红的细带子一挑,往下滑落。 因着胸前孤度过大,那抹嫣红的牡丹,就那么似落非落的挂在了上面。雪白中,那处若隐若现的粉红之色足矣令天下所有男人疯狂。 “可阿离想睡觉了,阿离困了。”说着,何当离还忍不住打了哈欠,又长又翘的鸦青色睫毛微微颤着,就像是俩只展翅欲飞的蝴蝶。 苏言觉得眼前人当真是个妖精,全身上下无一寸不美,无不寸不生得勾他心神。 “乖,竟然阿离困了不如我们来做些有利于提神的事情。”苏言红着耳根子,将人抱坐在自己腿间,亲吻而上。辗转反侧,揉搓研磨得那处娇艳欲滴,嫣红靡靡。 填漆的雕花黄梨木大床随着晃动而不时发出声来,秋香色的流苏惠子微微晃荡而又相互交缠而绕,密不可分。 原先的午睡倒是没有得睡,反倒是直接到了傍晚吃饭时。 何当离挑嘴,喜肉食不喜素。更贪爱甜食。 导致有时候苏言都感觉自己像是养了一个女儿,还是一个必须时时刻刻放在心尖上的女儿。 “多吃点青菜,对身体好。”苏言给她夹了一筷子绿油油的小白菜,担心她不喜欢,又夹了一个鸡腿过去。 “你今天要是将这青菜吃完了,我明天给你买小兔子回来养好不好。”见人还是不动,只得拿着一些小东西来哄人。 何当离并不作声,只是默默的吃,只是那绿色若是你不叫她吃。她恐怕是不会随意碰一筷子的,不过那吃饭的速度就像是深刻在她骨子里的。 无论时过境迁多久,有些习惯使在你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后,它都像是一直烙印在你骨子里,不曾转变半分。 “爹爹,我也不喜欢吃菜菜,平安也要吃肉肉。”还拿着白瓷勺正一口一口往嘴里塞着着小平安见着自己娘亲面前,爹爹给夹了一个大鸡腿。而自己面前都是清一色的小白菜,戳啊戳,顿时觉得自己就像是这地里的小白菜。 甚至是突然不合时宜的响起了这颇为应景的歌词小调;”小白菜呀,地里黄呀,三两岁呀,没了娘呀,跟着爹爹不好过呀,爹爹果真娶后娘呀“ “小孩子牙都没长齐,吃什么肉,多吃点青菜才好。”苏言不理会儿子的碎碎念,反倒是先紧着伺候他媳妇吃饭重要。 典型的双标? “........”小平安愤愤然的舀了一勺子碎肉菜混合的米饭,只觉得他自己肯定是捡来的。 等吃完晚饭后,何当离困得想要马上上床睡觉,却不被允许。 因着才刚吃完饭就睡觉对身体不好,更容易积食与不易消化等其他问题。 此时太阳还未下山,橘黄色的余晖洒满大地,给之渡上了一层朦胧的浅色金边。又那么耀眼得令人不禁有些晃了声。 沿街叫卖的贩郎早早回了家,各处小院皆是青烟直冒。 “爹爹,你说娘亲什么时候才会叫平安的名字啊。”说起这个,小平安的脸顿时有些委屈,难过。眼眶红红的,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一样难受。 “平安也好想要娘亲亲亲抱抱举高高,还想要娘亲给平安说小故事,陪平安一起睡觉。”这些在普通人家很容易得到的东西,可在他们这里完全就成了奢望。 甚至是一个触不可及的梦。 “你娘亲会好的,总有一天。”只是这话不知是安慰的说给他听,亦或是自己。 苏言连想到另一件事,顿时连处理账本的心都无了。转身看向从窗棂外折射进来的浅金色阳光下的一大一小,仿佛给之渡上了一层朦胧的光影。 “阿离,我最近一段时间需要出去一趟,我不放心你一个人。”男人唇瓣难受的紧张抿成了一条直线,显出僵硬的孤度,卡在嗓子眼的事情终是决定提了起来。 伸手揉了揉酸涨,不安的眉心。他即使在舍不得又如何。 很快再过不久,洛阳便不会在太平。那些男人若是知道了阿离还活着,难以想象会做出什么疯狂之事,还有他和阿离的孩子,难保他们不会因着嫉妒而迫害平安。 “我会乖乖听话的。”不明白气氛为什么突然沉重起来的何当离担心他不相信,还重重的点了点头。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带你一起去。”人无论如何只有放在他眼皮子底下才是最安全的。 “那我呢,我也要和娘亲一起去。”听到爹爹想要独自带着娘亲出去玩,不带他,平安就觉得自己就是捡来的。 “你去祖母那里住上一段时间,等过段时间爹爹在接你回来好不好。”分开一段时间也是好的,他唯恐担心因着自己的无能,护不住他们母子二人。 “不好,我不想和娘亲分开,娘亲好不容易能认出我来了,我不想离开娘亲。”小平安的心里此刻不安到了极点,他好怕,好怕他这一去后,再也见不到娘亲了。 而且他有心里有种强烈的不安感,娘亲这一去恐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苏言的办事效率很快,原本打算是晨起便出发,将人送到庄下一处院落,等风波过后在接人回来。 可有时往往计划赶不上变化,他原先是打算亲自将人送到庄子里在离开的。可恰逢铺子里出了大事,一掌柜携款私逃,还偷走了‘念玉轩’最新设计的珠宝图纸。 而另一边,何当离才刚出城不久的马车便被劫了了,就连护送的二十余人皆无一人生还。 满地铺满倒下的皆是残肢碎沫,浓重的血腥味就连清风都吹不散半分。 何当离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藏青色花鸟蜀锦帘便被人掀开,露出里面全貌。 “离儿,许久不见。”一身素雅青衫的清合如踏着细碎浅色金光而来,俊美清潇,恍如神谛。 何当离只是愣愣的站在原地,眼眸半垂,手指不安的搅动着衣袖一角,其他的竟是连半分反应都无,就像是一个稚儿,或许称之为一个精致的水晶瓷娃娃更为恰当。 “离儿别怕,我来带你回家了。”男人嗓音温润得就像珠落玉盘,山涧溪水潺潺而流。 马车纵疾而去,等双目眦裂的苏言赶来的时候,哪里还看见半分人影。有的只是一地残尸在嘲笑着他的无能与愚蠢,居然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了。 马车还完整的停放在侧,只是里面他今晨亲自送进去的佳人早已不知所踪。 前面被男人抱着下了马车,换上了另一连马车的何当离就像是一个精致的,任人摆布的洋娃娃。美虽则美,只是就像是完全失去了生命,甚至连最普通的反应都没有。 “果然离儿还是穿女装更为漂亮,离儿可怨本王晚了整整五年才来寻你。”清合并未等来她的回应,却也不恼,只是絮絮叨叨的忆起往昔之事。还有五年前她众人皆以为她身死后所发现的一切。 何当离不认识这个男人,更不知道他要带自己去哪里,只是直觉告诉她,她不喜欢这个男人,甚至是讨厌这个男人。 以至于一上马车后,就将自己缩成小小一团,任他说什么都不见半分反应。 “离儿你就真的那么讨厌我吗,那么久没见居然连话都不同我说了。也对,若非是我之故你也不会变成这样,哪怕是恨我也是应该的。”清合似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不顾她的反抗与挣扎。长臂一揽直接将人带到自己腿上坐着。 双手紧紧环抱,禁锢着她不放,下巴搭在她瘦削的肩膀上。圈着的力度大得似乎想要将她彻底揉进骨子里,此生在难以分开才好。 “你说本王这次好不容易才找到你,要怎么惩罚你竟然擅自离开本王身边那么久才好。”修长白皙的手指不时轻轻抚摸着她那张如玉芙蓉面。 “不过真好,你回来了,只要你在我身边,无论你做错了什么我都会原谅你。”一句幽幽的叹息,道不尽这五年中的思念成疾,还有癫狂成痴。 下册 九、洛阳首相聚 而另一边,天黑后苏言才拖着满身的疲惫,愤怒与惶恐不安回到洛阳。手上的人还在不断的寻找着何当离的下落,甚至请了不少人暗地探查,唯独不能惊动官府半分,否则到时等来的不知是何等灾难。 甚至还会一不小心暴露出阿离的身份,那么那时,引来的何止麻烦二字可言。 只是才在他刚进城之时,便有苏家人来请他回苏府住家一趟。 偌大苏府中,此刻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王爷今日来临,当真是令我们苏府满门蓬荜生辉。”为首的苏老爷请人上座,下首依次是自己的俩位儿子。 “苏老爷过言了,本王今日前来不过是有事相寻贵府三公子。”来访的男子身着玄色律紫团花茧绸袍子,头带紫玉冠,腰佩白玉带,满身贵不可言,令人心生臣服之意。 “可是我家三儿因着何事惹了王爷不快,若是当真有此事,老夫还请待那不孝的小儿子给王爷赔罪了。”苏老爷自诩见过不少达官贵人与皇亲国戚,却皆无此人气势来得令人压迫,甚至是俯首称臣。 “非也,只是本王今日前来想同贵府的三少爷讨要一人罢了。”短短五年中,崔澜看起来比之以前苍老师了不少,鬓角白发丛生,久居上位杀伐果断之气更是令人不怒自威。 崔澜只是同苏府众人寒暄几句,后听见属下来报,说是苏言回来了。 苏老爷自然明白王爷是和他这小儿子有事相商,遂将人全部退了下去。只想心里不知是喜是忧。 苏言匆匆赶回来时,并不知府中来的是何人,来传话的人只道;‘府中来了位贵人,指名着说要见三少爷,故老爷特让小的到城门口候之。’ 苏言不疑有之,只是越等靠近最里头的宅落时。心下越发不安,唯恐里头有何食人之物。 “还请三少爷尽快进去,免得教贵人久等了。”那小厮说完后,在转个身人便消失不见了。 苏言本就沉如谷底的那颗心,更是凉得个彻底,若是还不明白所来何人,或是因何而来,那恐才真真是个傻的。 用以接待贵客的苏府正厅此刻静悄悄的,连微风拂过花枝花叶花瓣的簌簌之音都清晰可见。银辉色的月光笼罩在大地之下,将人的影子拉得诡异而扭曲,带着别样的美感。 “苏典籍倒是让朕好等啊。”嗓音低沉得就像是晨起钟鼓之音,威压之势尤甚。 只见月色沐浴下,转过来一张令人再无熟悉不过,如刀削五官的脸。还有那双居高临下,俯视众生的锋利眉眼。 “草民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苏言自然能认得出上首之人为何人,拂袍下跪,高呼万岁。 只是上下牙槽磨得发出细微声响,满腔怒火无处发泄,他怕自己控制不住伤了龙体,到时他们苏家因他一人而获罪全家。 “苏典籍无需多礼,朕只问你一句,阿离可否在你这里。”厉声咬字,一字一句满是压抑的云层翻滚之怒。 崔澜今日前来并非叙旧,而是有着在明确不过的目标,视线锋利如刀割,一寸一寸的审视着跪地之人。 他实在是太渴望见到那人了,可是这整整五年中,她竟然吝啬得连他的梦都鲜少入内,许还是在恨他的缘故,可是她怎么敢!!! 跪在地上,久久不得叫起的苏言嘴里满是苦涩之意,掩藏在宽大云纹袖袍下的拳头捏得紧紧张的,嗓子眼就像是被什么异物给堵住了一样难受得发慌,半垂的眼眸中满是深沉翻滚的阴鹫之色。 他应该怎么说,说人早上还在自己身边,可是在正午之时因着他的愚蠢与不作为而被贼人所截,现在人下落不明。 时间在这短暂的等待中好像过了许久,又从不曾远去半分。 “回禀陛下,那人如今不在草民身侧。”人虽是跪在地上,可那身版挺直得就像一颗肆虐风雨中的冉冉小白杨,那么的坚韧不拔,自有一身铮铮傲骨。 “是吗?不过苏典籍倒是好大的胆子。”似从鼻尖冷哼而出。 “草民万不敢犯欺君之罪,只是阿离如今当真不在草民身边。” “呵。”崔澜冷笑一声,双眉间笼罩着挥之不去的阴翳之色。就连那浑身上下散发的潇杀威严之气都无端令人胆颤心惊,双手扶后,缓缓再度逼近几步。 “朕在问你一句,如果人不在你这里,那么朕的将军,人现在到底在哪里,你将他藏在何处。”已近有些癫狂之意的崔澜远在金陵收到消息的时候,又惊又喜得一夜未睡,等到天亮时在忍受不住,亲自赶往洛阳而来。 五年了,那人消失了整整五年。 若是自己当初没有一时心软或是在多派几人保护她?那么结局会不会不一样,他的花奴没有死在刀剑无眼的战场上,说不定她会在满城鲜花与掌声中得胜归来,而后像最初答应他的那样,入住后宫。 说不定现在的他们连麟儿都有了,他会给予他们母子二人世间最为尊贵的一切与宠爱。 可是那人却借此机会假死,离开了他的世界整整五年,也令他在自我折磨中度过了整整五年。 他岂能不恨,岂能不怨,更多的是想要迫切的寻到那人,而后重新将人捆绑身侧,此生在不得离去半分。 “草民对天发誓,阿离并非在草民这处,若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古时人最重承诺,何况还是如此恶毒之咒。 可是人不在他这里?那么阿离此刻又去看哪里? 是夜,皓月当空,萤飞乱舞,凉风习习,扰乱湖心。 小平安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不断的哭闹着要娘亲。一双眼早已哭得红肿,就连嗓子都哑了。 可是人现在下落不明,就连苏言同样担忧自责到了极点,若是他当时在细心一点,或是一同陪伴阿离出城?那么事情现在会不会完全不一样。 可是这世间最不缺的就是后悔药与如果二字。 何当离不知道这个男人要带她去哪里,一路上安静得就像个假人,若非眼珠子还会动,人还有呼吸,清合都惶恐此人已不在。 “阿离有什么想要吃的吗。”清合将手中茶单递过去,宽大的袖袍下滑几许,露出了被咬的好几个带血牙印子,足见罪魁祸首当初到底下了多大的狠口。 “肉。”何当离偷偷的看了眼男人,细小如蚊音的说了一字,瘦弱如薄柳的身子忍不住再次轻颤了颤,下唇微咬着,直咬出了一个嫣红之印。 “好,离儿是应当得多吃点,你看起来实在是太瘦了。”清合将菜单递给小二,吩咐上面的招牌菜全要了一份,还有当初她最为喜爱的吃食。 “等下吃完了可要食饭后甜点。” “要。” 等吃完饭后,何当离趴在桌子上闷闷不乐。心里空落落的难受得紧,就像是空了一块的难受,眼泪忽的不受控制往外涌,可是无论她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离儿怎么了,可是不喜欢这里。”刚从外面去给她买了糕点回来的清合方一推开门就见何当离小小一个,缩在床尾处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嗒嗒的往下流。 “我要回家找我相公。”何当离见着原先紧闭的黄梨木雕花大门被人从外推开,走进了那个令自己害怕不已的男人,忍不住哭得更难受了,好似是要将半条命都给哭掉了。 “我要回家。”糯糯的带着哭腔的嗓音软得就像是在同情人撒娇,或是某种不可言说的情趣之意。 “我不要在这里。”反正她不要在这里,这里一点都不好玩,她要回去找相公。 “我就是你相公,离儿还想找谁做相公不曾。”清合说不上来那莫名其妙升起的醋意与怒火因何而来。 或只是单纯的因为从她嘴里吐出的‘相公’二字,都已经令她嫉妒得发狂。 “我不要你,我要我相公。”何当离手脚并用,挣扎着要离开这个男人。头发凌乱的披散着,衬得一张小脸瓷白精致如玉,忍不住想要将她弄哭的更为彻底再好,而后嘴里叫着他的名字。 一声又一声,直到连嗓子都给叫哑了才肯善罢甘休。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找我相公。”何当里抽抽哒哒的在哭着,并不曾注意到男人已经黑沉如锅底的脸色,一张白净的芙蓉面,此刻反倒更像是一只邋里邋遢的小花猫。 “我就是你相公,知道不。”清合不愿在从她嘴里听到在叫别的男人的‘相公’二字,直接已唇封唇,堵住了她的哭音。 而许久未曾沾上贪欲的身子,比他想象中更为容易失控,只是那么单纯的触碰,便忍不住想要更多,更多。 渐渐的,那撕心裂肺的哭声到了最后转变为连月亮听了都羞与躲进云层的呻/咛/之色。 今夜花香月浓,起舞弄清影。 下册 十、掘地三尺而寻人 日渐天亮,鸡鸣叫晨。一缕曦光从云缝中钻出,折射在屋檐柳枝之上,盈盈湖面荡着碧波潋滟之色。 被翻来覆去宛如煎饼果子一夜的何当离此刻眼眶红肿,还含着一大包眼泪沉沉睡去。身上红梅遍布,或深或浅,或轻或重皆是yin靡烂靡之色。满天如墨发丝凌乱的披散在白玉躯体上,更添诱惑,双手紧紧抱着锦被不放,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摄取到一丝安慰。 反观一侧的清合倒是精神奕奕,用着温热之水给她擦拭满身狼藉一片,脸上荡漾着许久未曾得见的深情之意。 今日倒是一个许久未曾遇到的好天气,就连空气中都漂浮着好闻的花香。 另一半的洛阳城中,此刻早已是找翻了天,就连那地皮都不知掀翻了几道。 唯独那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无痕迹。雁过水留痕,她却是连半分波澜都不曾掀起。 一夜未曾安眠的苏言满身寒气从外进来,眼下一片浓浓青黑之色,就连光洁的下巴处都冒出了不少短青色胡渣,身上衣服皱巴巴的,就像是打滚浸泡后的咸菜。 偏偏坏事总是会扎堆而来,一事不起,在生一事端。 苏府主家中,崔澜再次拜访被奉为坐上宾,只是这此却非在左敲右打,而是直奔主题而来。 今晨恰逢苏家主外出,如今主事的只有苏宸苏咏俩兄弟,而下人早早先一步派人去请苏老爷回府。 布置得雅致不失富贵的正厅中,一袭玄色暗紫纹云纹团花锦衣,头戴紫玉冠,腰佩白玉云纹腰封的崔澜正面色阴沉把玩着手中一对盘浆核桃。 低沉的嗓音下掩藏着无一不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在座诸人除了他外,皆是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本王听闻贵府三少爷前些年纳了一姨娘可对。”崔澜早来洛阳之前便派人收集了有关于苏言最近几年发生的事,而最为引起他好奇的愤怒的无非是那为姨娘之人。 别人恐不知阿离的真实性别,他却是知的。更为憎恨的是人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整整五年之久,他居然都分毫不知,甚至任由她流落在外被除了他外的其他男子玷污而玩。 甚至还是被冠上一个身份地位卑贱的姨娘之身,他怎么敢! “回禀王爷,三弟确实是在三年前归家时带回一女子,只是这么多年了,我们俩个当哥哥都不曾见过那个女子为何人。”话才一说出口,就连苏宸都回出了一点儿不对的味来。 在连想到远在金陵的王爷为何会突然来洛阳,甚至是点名道姓的要见苏言。今日还询问了那位传说中的苏姨娘,好像只要将其串起来就足矣令人后背冷汗直流。 难怪那么多年来,三弟自始至终都将人藏着掖着不让外人窥探半分。 若是真的.....,苏府满门岂不是会被他活生生牵连而死! 糊涂啊!糊涂!若是真的,他岂能如此糊涂!还有那位苏姨娘到底是何人! 厅内气氛压抑得就连外头带着花香的清风都拂不动半分,只余沉重与惶恐蔓延而生,一寸一寸的爬进了人的骨头缝里,渗着寒意侵蚀。 “那位姑娘可是唤婉娘。”崔澜并不在意他们脸上表情与心中所想,冷笑出声,目光凌厉如刀锋一寸一寸划过底下几人,就像是久居上位之人在无意间散发着威压,令人心生恐惧诚服之心。 “正是。”苏宸借着低头的空隙掩饰住慌张,接着又道;“不知王爷询问那位婉姨娘可是何事?” 苏咏在大哥话落后,随后出声道;“不过草民素知三弟格外宠爱那位姨娘,甚至是不惜多次与家母闹翻,王爷可是认识那位婉娘?”无不怪他们多想,只因就在前日也有一个自称与婉娘认识的男子。口口声声说同婉娘是夫妻,却被苏府三少爷使了龌龊下流的手段强抢而走。 不过此事被他压了下来,并未传到其他人耳中。 他反倒是越发对那位从不曾相见过半分的苏姨娘好奇了起来,到底是何等美人才值得那么多的大人物为其追寻而来。还有那位口口声声自称小弟强抢他人妻,要带回自己妻子的俊美青年之间又有着何等关联??? “何事,本王若是不治你们苏家一个欺君之罪都是好的了。”手中包浆核桃重重捶在小紫檀木桌上,瞬间碎成灰烬,徒落一地粉末。语气森冷冰寒似冰渣子,面色冷峻如冰霜,唇纹加深,更显天家之威。 那一字一句就像是重雷敲打在他们耳畔,心口。苏家俩兄弟额间冷汗直落,齐齐跪地称不敢,更不明白老三府中藏着的那位婉娘到底是何人! “草民不知做错了什么惹得王爷生气,还请王爷恕罪。” “呵,你们可知那位婉姨娘是何人。”崔澜并不理会他们跪地时的惶恐不安与恐惧,只是唇边的那抹讽刺的冷笑越发加深,就连嗓音都透着狠戾之色。 “草民不知。”二人齐齐摇头,说来惭愧,这三年中连他们都对那位自称婉娘的姨娘好奇得紧,只是从未不曾得相见过。更别提有关于那女子的其他事,皆被苏言给瞒得死死的,就是连下手的机会都无从可入。 “想不到那人竟然连自己的亲兄弟都给瞒着,难怪本王遍寻多年不见其踪迹,倒真是好心机好手段。”崔澜起身而离,这笑不知是在嘲笑他还是讽刺他人。 居然任由他日思夜想之人借此死遁离开了他整整五年,更是令他日夜承受锥心之疼,蚀骨之恨。 “王爷可是因着那婉娘之故。”苏宸抬起一双惶恐至极的眼,直直对上那双锐利如阴鹫的眼,只稍那么一眼,便觉得遍体生寒,如落冰窖之苦。 “你们可知那位婉娘是当今陛下身边人,地位仅次于司马皇后的皇贵妃,窝藏后宫嫔妃可是死路一条,你们那位三弟倒是胆子大得很。”话音落,崔澜嗤笑一声,拂袖离去。现在最为紧要的是将人寻回来才是正途。 可是人海茫茫,世界之大,如何能去寻一人。 还是一个连记忆皆失之人,宛如大海捞针之难上青天。 崔澜走后,独留下苏宸苏咏俩兄弟,各自鬓角,后背皆是早已被冷汗打湿一片。二人相互对视一眼,不禁惶恐与震惊的是,三弟怎的如此糊涂,带回来了那么一个麻烦。 还是皇家的皇贵妃,听这王爷的口吻甚至是颇得受宠。 如今虽说将进四月了,可这天还是乍寒乍冷的。 清晨霜落挂柳梢,初升的太阳就像是一颗咸鸭蛋飘浮与天际中。 等醒过来后,何当离发现自己还是处在马车上,不知要到那里去。而那令她恐惧不已的男人就坐在身侧,眼眸半阖,手中带着一串小紫檀木拂珠。 闻她醒来的动作,连忙睁开了眼,启唇道;“离儿可要食点什么。” 何当离刚想摇头的,可是那肚子实在饿得慌,就像是如火烧一样难受。遂点了点头,并未点菜名。 因为她能感受到现在是在行路途中的马车上,哪怕就算是自己点菜了都不见能有得吃。而且这个男人给她的感觉过于危险了,潜意识里就想要离开这个看起来特别好看的男人远远的,远到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 “离儿不说,便由本王给你做主了可好。”清合趁她前面熟睡时曾给她把过脉,自然能探出她如今的身体缘故。 虽身有可解之法,却不曾有想过帮解半分。 这样的她就很好,忘记了过去的一切苦楚还有自己当初对她做过的混账事,而现在的他们可以从头开始,他这一次定会好好护她平安喜乐,一世安康。 “翠玉豆糕,枣泥酥饼,荷叶春卷还有糖蒸酥酪与翡翠芹香虾饺皇加杏仁羊奶就这几样可好。”清合早在离开小镇时就刻意寻了一个厨子候在另外一辆马车上,免得路上吃食过于粗糙而她不喜。他前面说的几样都是提前做好的,此刻就放在一个红木雕花如玉百合食盒中。 何当离只是点了点头,后又再度将自己缩成了小小一团,往最角落里塞去。眼圈旁边的微红还未完全消散,就像是无意间将一捧艳丽的海棠花瓣打洒揉碎在了雪白绸面上,更添其妩媚。就连身上所着之衣都是男人身上的宽大衣袍,里头空落落的并无一物。 给人一种不安之感,甚至就连动作都不敢大幅度而动,生怕来了个春光外泄。 食盒里的东西虽是早就做好的,却在底部加上了细细的碳火用以保温。确保在她醒过来的后的任何一个时间点里,想吃的时候都是温热的。 “离儿尝尝,可曾合你胃口。”时光好像又一瞬间回到了当年,彼此间却都心知肚明早已物是人非。 清合用略带薄茧的手轻轻拭去她唇边的一点碎馅,而后放在嘴里品尝。 他素来不爱甜食,唯独爱她手中与嘴里的。 下册 十一、家之一字 “糕。”何当离嘴里吃着翠玉豆糕,倒是一时忘记了要远离这个危险的男人。眉眼弯弯,小小的殷红唇瓣一张一合,腮帮子就像是小松鼠一样塞得鼓鼓囊囊。 此刻全部心神都放在了小几上,吃着糕点,又不时喝口甜甜的杏仁羊奶,只觉得最幸福不过了。 “离儿可知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吗。”虽明知他不会回应,可清合还是忍不住想要同她说些什么。 现在只要是看着人,心里都异常满足到了极点。那颗失落得支离破碎的心也正在一点一点的恢复中。 正在吃糕中的何当离,闻言摇了摇头,而后继续着嘴里的动作。孤度小得压根令人不曾发现半分,却还是轻而易举的被一直注视着她的男人给捕获住了。 “回家,我带离儿回家,回到我们初次相见的地方可好。我在那里种了很多离儿最为喜欢的桃花,等我们到了的时候,离儿便能看见满林的桃子,我还养了几只兔子,到时候用来给离儿做麻辣兔头,红烧兔肉与清蒸兔腿可好。”他们初见的地方自然不是那处,而是在金陵城中。 因着他的一时报复,失约了那个小乞丐。 而等他第三日再次去寻人时,人却早已不再了,留在雪地上的只有好几滩早已发黑发暗的血渍在不断的提醒着他。他因着前面小乞丐的再三失约后,心存着的一时报复,到底在干出了什么愚蠢之事。 以至于他一连懊恼了好几日,觉得因他一时之故,失去了那么一个可以打发时间的玩物。 而更想不到的是他们第二次相遇竟然会是在遥远的西北之地,那个脏兮兮可怜的小乞丐成了一个色若春花的少年郎。足矣引起了他很大的好奇,更多的是在无聊的日子中寻到了一只打发无论岁月的猎物。 只是不曾想到的是,打雁多日,终被雁啄了眼。 就连他自己都不知是在什么时候将人存在了心里,甚至当初为了试图斩断那变得有些不像自己的自己,而变得疯狂。 “家......”听到家这个词眼的何当离总是很敏感,瞬间连手里的枣泥酥饼都不吃了。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在一次嗒嗒的随着脸颊往下滑。 “相公,我要找我相公,阿离要回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唯独对‘家’之一字格外敏感,甚至到了触之落泪的地步,许是深刻在骨子里的不可得,或是自己前小半生的奢望。 “阿离要回家找相公,阿离不要在这里,阿离要回家。我不要你我要回家。”嘴里的糕已经全咽了下去,嘴巴微瘪着。 何当离哭的时候很安静或者应该说是文雅,并非是那等嚎啕大哭。相反的还很有美感,就那么安静的抹着眼泪,声线细细弱弱的更添其娇弱无助。 “阿离要回家。”细细弱弱的抽涕哭声,似乎能将人的心都给哭软发疼了。 特别是哭时,那一双潋滟的狭长凤眼更是染上了氤氲的朦胧雾气,眼圈周围就像是晕染了春日枝桠上的颤颤桃花瓣,绚丽而璀璨。 令人恨不得想要将她弄哭得在厉害一些才好,或是听她单独与自己身下哭泣叫唤着自己之名,不也是人间美事一桩。 “我就是阿离的相公,阿离知不知道。”清合拿着柔软的雪白软帕温柔的轻轻擦拭她脸颊泪痕,而后双手捧起,令她红通通的眼睛对视着自己;“离儿跟相公回家,回我们自己的家好不好。”清润的嗓音染上足以令人沉溺其中的温柔之色。 一双狭长的桃花眼中倒映的皆是她,就像是将她整个人藏起来一样。语气温柔得就像是三月清风拂过枝桠桃花,又似情人间的耳鬓厮磨。 “你看,你要是在哭的话可就不好看了。乖,我们听话不哭了好不好”清合倒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何当离,与以前完全相反的俩个人格。可是都掩饰不了,这是同一个人的事实。 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只要她是何当离那人就好。他清合喜欢的何当离。 一说到不好看了,何当离的眼泪立马憋了回去,可那张小嘴还瘪着,素白小手在不安的绞动着自己不合身的宽大衣袍。 可是她还是想要相公,她还想要回家。她不要这个男人,她不想跟他走,还有相公为什么还不来找她? 相公是不是不要阿离了,他把阿离卖给这个讨厌的男人了? 可是她明明不想哭了,那眼泪还是忍不住往外流,明明她都不想的。 “离儿若是在哭,我可就要对你做昨晚上的事情了。”男人的嗓子此刻带着丝丝暗哑之意,像是在极难压抑着什么。那手本是在温柔耐心为她擦拭着眼泪的手指,在随着彼此间的靠近足渐失了味。 氤氲,缱绻,暧昧之气在这不大的马车空间内蕴含而生。 何况这五年中不得相见,他的身体早已对她上了瘾。岂止是昨晚上几回才能满足得了的,恨不得将人日日夜夜锁在自己身侧,将其彻底揉碎合在了骨肉里才可。 毕竟他的离儿那么的美,又那么的娇,恨不得令人将其彻底弄坏了才好。 “阿....阿离...不...不哭了...”何当离一想到昨晚上自己就像一个煎饼果子被男人压在身下翻来覆去,而他就像是一只大狼狗,扑上来对她又舔又咬的。就跟相公对她做的事一模一样,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只要相公,她不要这个男人。 她想回家,想家里的桂花糕还有乌梅生地绿豆糕和油炸肉丸子还有好多好多吃的。 “阿,....阿离不...不哭了...”话虽如此,却因着害怕过度,而打了一个鼻涕泡。眼睛周围红红的,就像是被人给彻底欺负狠了后的小可怜模样。 “乖,相公马上带阿离回家。”清合长臂一拦,直接将人抱坐在自己腿上。温柔的用着绞湿的帕子给她擦拭已经哭成了一张小花猫的脸。 “不过阿离可不许在哭了,不然阿离就会变丑了可不好看。” “你...你为什么要用棍子打....打阿离...”何当离眼泪虽是止住了,可身子还是不受控制的发着颤。坐在男人腿上,更是不知觉的扭来扭去,就像一根小麻花似的不得安宁半分。 并不知她无意的动作与挣扎会给自己惹来一个多大的麻烦。 本已经在极力忍耐了,想着她身体如今娇弱,承受不住接二连三的风雨。本想放过她的,可是这小东西倒好,自己偏偏不安分到了极点。 到了最后后到衬得他是一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无二。 “离儿怎么知道本王偷偷在身上藏了棍子。”清合将彼此的身体抱近贴合得无无一丝缝隙,宽厚带着薄茧的手随着从宽大的衣物里头钻了进去。 里面空荡荡的,并无一物,就那么轻易的握住了如今早已一手难以掌握之处。心中更是嫉妒与怒不可遏涟涟,眼眸漆黑一片,里头蕴含着无处可藏可躲起的风雨。 那个男人简直该死,居然贪心的强占了他的宝贝那么多年。 “你...你放开我...我要回家,我要下车。”何当离虽傻,可对危险的嗅觉却像是早已深深烙印在了骨子里头。 还有他居然大白天的将手伸进了她的衣服里,流氓,王八蛋,王八。 刚才脸蛋是哭红的,现在更加是气红的了。妩媚得就像是春日湖水上飘荡而下的桃花瓣,清丽而诱惑。 “相公就在这里,离儿还想回那个家,嗯?”尾音微微上翘,带着慵懒的妩媚之色,手上力度更是重重加大几分,似乎要将其给揉搓坏掉了一样。 或是想要彻底将她身上属于其他人遗留下的痕迹与气味彻底抹去。最后只留下自己的,也只要自己的。 “我不要你,我要我相公。”何当离就像是一条越扭越强烈的麻花,还有那根小棍子。气得她直接想要揪出来,实在是太讨厌了。这里居然还一直在身上藏了小棍子,就是为了来打她的,坏蛋。 她就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坏蛋,她相公就不会从来这样对她! 素白柔软的小手顺着往下摸索着,可是还没等她抓住。整个人就被压在铺着柔软雪白的软毯上,整整实实的被那根棍子给教育了一整天,就连傍晚下马车时,哪怕是被人抱着的,连条腿都还在不受控制的打着颤。 她对于男人更讨厌了,还有那根藏起来的棍子。 离开洛阳后一段时间中的何当离此刻不是在马车中就是在客栈里头睡着,完全不知道外面为了寻她而早已闹得天翻地覆。 更不知道她随着马车最后到达的地方会在何处。 不过才短短几日,苏言整个人完全瘦得脱了相。就连小平安都早早被送到了苏夫人那里处,唯恐担心他知道自己娘亲失踪后,哭得没完没了。 徒惹他心烦。 下册 十二、刚出虎口,又入狼窝 崔澜亦是在暗地里派了不少人寻找,却皆是一无所获,整个人就像是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中,再也寻觅不到半分踪迹,就连唯一的线索都在一度中断,满头霜发再次多添几根。 人海寻人难,更何况还是大海捞针之苦,更是难如等上青天。 而另一边的沉香却是一直紧跟着那辆出城的马车,好不容易等那个男人离开后,他迷晕了门口守着的二人,而后悄悄地进了房间内。 何当离在睡得迷迷糊糊中,查觉到有人进来,连忙睁开睡意朦胧的眼,又揉了揉眼睛,而后抱着被子满脸警备的看着他,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无二,没有害怕,恐惧等其他如何情绪,有的只是一片茫然。 就像是一个刚出生不久的稚儿,对于外界完全无半分反应。 “阿离,对不起,我来晚了,我带你回家好不好。”沉香心知那人出去没多久马上就会回来,要带走阿离只有速战速决。 “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回家,回我们自己的家好不好。”床铺上的何当离只着了一件单薄的天青色云纹亵衣,满头如墨青丝柔软顺的披散而下。更添其柔美之色,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白瓷如玉,红唇娇艳欲滴。 “家。”又听到了‘家’这个熟悉的字眼。 何当离又看了眼这个长相有些妩媚的男人一眼,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而后后面发生了什么她都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自己从另一个男人的马车上,坐到了另一个男人的马车上。 然后每日就是在马车上睡过一天,等她醒过来后,就总能看见这个男人一直在看着她。不时露出傻傻的笑来,莫名的,她好像觉得对方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 唯一不曾改变的是他们都不会带自己回家找相公,还总对自己说些奇奇怪怪的话。 简直一个俩个就是怪人。 而外出一趟亲手给她买衣服回来的清合,看到人去屋空的一幕,整个人早已气疯。 他怎么样都没有想到不过出去短短几个时辰,自己的宝贝就被人偷了。 自此,寻人的俩方人马变成了三方,天南地北,五湖四海,似要将整个地皮都要掀翻,掘地三处寻人才可。 眨眼间,已经彻底到了四月,那人却完全就像是彻底从人间蒸发一样。 不见半分踪影,就像是从手指缝隙中溜走的清风,抓不住半分。 四月阴晴里,山花落渐稀。雨声寒月桂,日色暖酴醾。 一处依山傍水而建的秀丽小院中,不知何时入住了一户年轻夫妻。 院中一株紫荆花花开正艳,清风拂过,花瓣簌簌而落,沾了树下之人衣襟留香。 “阿离要不要吃点青枣,这是刚从树上摘下来的,很甜。”沉香将洗干净的青枣递过去,眼眸亮晶晶得就像是将金子揉碎了洒在里面。一双勾人的桃花眼微微上翘着。 “我不要。”何当离扭头拒绝,继续低头揪着小花朵朵。 她觉得眼前的男人也是一个骗子,明明说了要带她回家找相公的,可是却带她来了一个完全不认识的地方,还不给她出门,就只能看着这男人,简直要气死她了。 “那阿离要不要吃糕点或者糖果,还是白糖糕,我去给你做好不好。”自从将人劫到自己手上后的沉香,只觉得现在的每一日就像是踩在云端上,飘忽忽的似在做梦。 她的将军,她的阿离此刻真的和他就像是一对普通夫妻一样。 原本不想理会这个骗子的何当离在听见白糖糕二字时,立马重重点了点头。 反正她自己在讨厌这个骗子也不能和美食过不去,还是自己最喜欢的白糖糕。 见人点了点,沉香脸上的笑越为灿烂。斜斜的暖阳均匀的洒在二人身上,宛如渡上了一层浅色金边,朦胧而梦幻。 “那阿离等下除了吃白糖糕后还想吃什么吗?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做。”沉香见她看见自己说完这句话后,眼眸更亮了,就像是夜空中最为璀璨耀眼的那颗星,恨不得想要将人搂在怀中,亲亲她才好。 只是现在还不是机会,他担心自己万一吓到阿离了可怎么办是好。 “阿离还要蜂蜜桂花糕,豌豆黄,橘子汁红豆糕、五色香糕和什果马蹄冻糕。”这些都是眼前男人上一次给她做过的,只到现在她还一直记得那个甜甜的,香香的味道,忍不住伸出粉嫩的舌尖舔了舔下唇。 这骗子虽然骗了她,可是做出的糕点却是真的好吃。就连她梦里都带着甜甜的糕点味道,这骗子好像也不是全无一点用处吗。 “好,我这就去给阿离做好不好。”沉香伸出手不受控制的给她揉了揉梳得有些不大整齐的发鬓。 “好。”一听等下就可以吃到,何当离眼眸弯弯如月牙,就差没有跳起来手舞足蹈了。 沉香又捏了捏她白嫩嫩的小脸颊,眼眸暗沉,喉结不知觉上下滚动。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 何当离在沉香离开后,又默默的蹲在地上拔了好一会儿花花。想到马上就可以吃到那些好吃的糕点了,人就有些待不住了,脚步轻轻地往那小厨房走去。 可是里面却没人,挠了挠脑袋,又往房间里走去。 只是推开门后的这一幕,足矣令她眼睛瞪大,嫣红的小嘴微张。满是不可置信之色。 马上就要到达顶点的沉香也不知道她会突然进来,手上拿着她的亵衣还在欲盖弥彰的做着什么,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而后释放了。 点点纯白无意间洒在了棕色木制地板上,看呆了才刚从外面进来的何当离。她只是有些好奇男人在做什么,仅仅只是好奇罢了。 就那么愣愣的站在了原地,同一年之前刚醒过来后的模样一模一样。就像是一个在精致不过的瓷娃娃,虽美,却没了半分灵魂。 未曾完全紧闭的红木雕花窗棂从外外被清风吹开,搅动着室内久久不曾散去半分的浓重/腥/檀/之气。直盘绕在彼此鼻尖,混合着几缕花香之味。 室内静悄悄的,时间恍如就像是突然定格住了。 “阿....阿离....”许久,才刚经过余韵的沉香此刻连身上的衣服都顾不得在好好穿了,慌张无措的想要解释什么。可是他发现她只能从那张脸上看到陌生,不曾在意的表情。 甚至连恶心都不见有半分,蓦然间只觉得心里钝痛到了极点。他不知道她这五年中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如今这个模样。 他有多么希望能在她脸上看到其他表情,除了吃糕点后面露出笑外无不再是,茫然,陌生之态。甚至就连人最基本的喜怒哀乐都彻底失去了。 就像是瓷娃娃,美丽得令人心疼。 “阿.....阿离....”沉香走到她面前后,一张脸涨得通红,手指无措的就像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完全不知要怎么办才好。 更发现了此刻衣衫不整的自己,连忙整理着着装,好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狼狈。即使他在他眼中看不到半分,可还是不能忍受自己如此一幕被她看了去。 何当离就是那么呆呆的看着他动作,就连自己原本一直惦记的糕点都忘记了问。 清风拂过,带动几缕青丝拂面,挠得她脸颊痒痒的,像伸出手去挠。 可是她的手不知什么时候被男人抓住在了手心了,他的手比自己大了不少,衬得她的手有些小巧的可爱。 “让我抱抱你好不好,阿离。”沉香嗓音低迷,带着丝丝哀求之色。一双本应是妩媚多情的桃花眼中,此刻满是挣扎而出的痛苦之色。 “我就抱抱你,什么都不做。”明知她不会做半分回应,可他还是忍不住奢侈的对她伸出了手。 哪怕她不曾回答半句,只要别拒绝他就好。 何当离就那么愣愣的站在原地,既不推开也不回复。任由他抱着自己不放,拼命的深嗅着她身上淡淡的甜腻花香。 拥抱着的力度甚至是大得想要将她彻底揉碎进了骨子里,再也不曾分离半分才好。 “阿离,我喜欢你,你知道吗?” “我很喜欢喜欢你,从见你的第一面后就喜欢到了现在,一直不曾改变过半分。”嘴里一张一合说着那些他只敢在夜深人静时吐露的心声,此刻就那么大胆的同着告白的主人公诉说着。 此刻沉香的心里就像是有千万字蚂蚁在啃食一样,甚至就连心底关押着那只恶魔都在不断的叫嚣着要冲破牢笼。 何当离被男人拉过来,抱坐在腿上。就那么看着她,眼神清澈见底,宛如一汪清泉。 沉香觉得现在的自己好像只是单纯抱着她,就像是亵渎了她一样。嗓子眼突然间堵得难受,想要做些什么才好。 “阿离想不想喝牛奶。”男人的嗓音似带着无限蛊惑。 下册 十三、桃花镇故人相遇 “阿离想不想喝牛奶。”男人的嗓音似带着无限蛊惑,修长的手指挑起她一缕墨发置于唇边亲吻,缱绻而暧昧横生。 何当离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她觉得眼前骗子说的牛奶肯定不是什么好吃的,还有他的眼神好像是要将她给彻底生吞活剥了一样可怕。 她才不要吃骗子的东西,万一拉肚子怎么办。 “阿离难道就不想尝尝嘛,很好吃的。”沉香此时此刻的表情就像是一个哄骗孩子的骗子,随着彼此间的呼吸越来越靠近,仿佛连空气都燃烧得发烫了起来。 “比阿离喝过的杏仁羊奶与桂花豆浆还要好喝。” “阿离不要。”何当离在一次摇了摇头,而且直觉告诉她。现在的男人很危险,说不定下一秒就会将她给吞了一样。 挣扎着就要起身离开他,离开这个灼热得令人难受的怀抱。 可是随着她越努力的挣扎,那人却将她抱得更紧。而且她能很明显的感觉到了这个骗子居然也在身上藏了棍子想打她。 坏人!一个俩个都是坏人!何当离此刻气得整张小脸都给气红了,眉梢间就像晕染了绯红桃花瓣,娇艳欲滴,更添妩媚。 “让我抱抱你好不好,就抱一下,阿离。”话虽如此,可是那湿/漉漉的吻却是马上印了上来。手顺着宽松的纯白碎花衣裙往里钻着,并不曾给她半分反抗与拒绝的间隙。 床帘晃动,雕花木床不时发出令人脸红心跳之音。就连窗棂外的牡丹花都羞得合了花苞。 何当离迷迷糊糊昏过去的时候,脑海里想的是,以后她再也不要相信这个骗子了!!! 居然还用棍子打她!!! 何当离因着白日被骗了后,即使晚上吃到了自己最喜欢的酱板鸭,桂花糕,松鼠厥鱼。四喜肉丸子,红烧狮子头。可是整个人还是气鼓鼓的,就连吃的都比平日还要少了不少。 “阿离多吃点,你前面不是一直说想要吃这道菜嘛。”魇足后的沉香眉梢间皆带着浓得化不开的温柔之色,不断小心小意的伺候着她。 “不,我不要吃。”何当离牛脾气上来了,直接将面前已经空了的白瓷梅花碗往前一推,被咬得有些红肿的小嘴微微嘟起。 “真的不吃,这鸡腿肉我可是特意加了桂花蜜的哦,阿离尝一尝。”眉眼带笑的沉香夹了一筷子蜜浇鸡腿肉递过去。并没有放在她碗里,而是递到了她嘴边。 “阿离尝下味道如何。”见人居然连眼睛都给闭上了,沉香倒是有些哭笑不得。 现在的阿离怎么那么可爱,恨不得想要令人狠狠欺负到哭才好。可是他不能操之过急,免得会吓到她的。 饭要一口一口吃才美味。 “我今晚上还做了白糖糕和玫瑰赤豆糕,酥皮马蹄糕、海棠酥与芝麻卷,阿离确定也不吃嘛。”需知抓蛇要拿捏住蛇的七寸,沉香在几日的相处下来中更是一个各中好手。阿离如今的性子虽寡言少语,甚至有时会突然发呆不理人,却唯独偏爱甜食。 尤其爱的还属于白糖糕与桂花糕,此俩种就像是烙印在了她的骨子里。 “不,我不要吃。”何当离硬气的挪开嘴,可是那鼻子却是不争气的拼命嗅着,就连嘴里分泌的唾液都只多不少,显然是馋了。 “好,阿离不吃。”沉香将筷子收回,继而作势打算起身收拾碗筷,余眼在不时的观察着人。 “........”她只是说不吃,他居然就真的不给她吃了。果然骗子就是骗子,哪里有她相公好。 说到相公,她又忍不住想起家里的桂花糕了。还有那颗会结好多桃子的桃花树,还有相公晚上会抱着给她讲睡前古诗。 哪里像这个骗子,不是骗她就是欺负她,坏人。 “我明天要出去。”何当离趁势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一双潋滟凤眼满是倔强之色。 “好,那你得先吃饭,吃完了饭明天我带你出去。”沉香顿了顿,后无奈的揉了揉她毛茸茸的头发丝,只能认输。 谁叫他在她面前从来就是一个输家,一个从未赢过之人。只要是她提的要求,无论是上刀山下火海,他都在所不辞,只要那人是她。 “好。”既然骗子答应了明天要带她出去,本就才吃了个五分饱的何当离此刻马上重新捡起来了筷子,滋滋有味的吃着。 不得不说,这骗子的手艺可真是好,吃得她最近摸自己的小肚子,都能摸到小肉肉了。 唉,要是她胖了,相公以后见到她,不认识她了怎么办?真是一个甜蜜的烦恼。 第二天,天微微亮,何当离便一个鲤鱼打滚从床上醒了过来。摇醒了还搂抱着她腰,睡得香甜的骗子。 睡得有些迷迷糊糊中的沉香感觉到有人在摇他,直接手上一个用力将人扣在身上。而后细细密密的吻了下去,手更是不老实的随意乱钻着。 今早上倒是一个美好的清晨,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甜腻的花香。 何当离第一次来这个叫桃花镇的地方,无论是看哪哪儿都稀奇,一双眼睛放得大大的。却聪明的知道要一直抓着这个骗子的手,万一自己走丢了怎么办。 “阿离可有什么想吃想玩的不,今日夫君都陪你。”‘夫君’二字,好像才刚吐出口。五脏六腑,四肢百骇都蔓延着无数的甜,那铺天盖地的蜜似要将他整个人吞噬其中才肯善罢甘休。 夫君,夫君,沉香是阿离的夫君,普普通通的二字,即使只是在嘴里咀嚼,都泛着无法令人拒绝的糖份。一双桃花眼闪着璀璨如星空的光芒,令人忽视不去半分。 “风筝。” “肉。” “泥人。” “蝴蝶。” “甜糕。”带着纯白帷帽的何当离在低着头扳弄着手指头,小小的脑袋好像在思考着什么艰难的事情。 “不急,今日相公有一整日的时间陪着阿离。”那双十指紧扣的手,从下了马车后一直不曾分开半分。 只要紧紧抓住她,方才踏实。 “那阿离现在要吃馄饨。”何当离闻着不远处小摊子上传来的香吻,吸了吸娇翘小巧的鼻子,忽然想起来,自己今早上起床后还没有吃过东西呢。 都怪这个骗子,一大早上就拿棍子打她。说来现在还是一肚子气,还骗她去摸那根丑兮兮的棍子。 “好,夫君陪娘子去吃馄饨。”沉香笑着牵着人的手过去,只觉得恐怕他这一辈子的幸运都花在了阿离身上。 最近的空气都是甜的,就像那种甘蔗之甜。 今日过来桃花镇巡查商铺的樊凡忽然在身后听见一个在为熟悉不过的声音,可是却又带着几分女子的娇媚。 似她又非她。 回头一看,看见的只是一对手牵着手的年轻夫妻。只是那男子的脸给他的感觉却是在熟悉不过了,对了,他想起来了,那男子是当初阿离的面首之人。 只是如今再见,好像早已是物是人非。 突然间,他很想上去跟人打一声招呼,甚至想要从他嘴里听到一些有关于当年阿离的往事。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在听过身边人提起阿离半句,好像那人现在就像是活在了他们回忆之中。 更是一个连触碰到,连呼吸都会觉得疼的存在。 “阿离不要香菜和黄豆。”何当离娇气的看着男人细心的给她挑走碗里的香菜,小鼻子抽了抽,好像觉得少了什么。可是那种感觉却是说不上来,就是你明明知道少了,却不知少了什么。 “那你辣椒得少吃一点,小心肚子不舒服。”沉香就像是一个不断碎碎念的老妈子,不是在操心这个就是在操心那个。 “不,我不要。”何当离摇了摇头,就差没有摇成一个拨浪鼓了。 “乖,听话。”沉香将辣椒碗放在了离得远远的她够不到的地方,免得她趁着自己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的加。 偏如今还是个不长记性的。 彼此间就只隔了一张桌子的樊凡越听那道声音越觉得耳熟,就像是以前他和阿离吃馄饨时的场景一模一样。 喉结上下滚动,身子早已僵硬了起来。无论是不是,他都想要回头看一眼,就当是了却自己的一个妄想。 “可我吃完馄饨还想吃肉粽子和甜糕还有糖水。”何当离舀了一个小馄饨,等凉了才放在嘴边,免得自己给烫到了。 “好,我都依你,不过不能吃太多,不然对你身体不好。” “小气。”何当离嘟哝了一声,随后低头吃起了馄饨,因嫌带着帷帽吃东西麻烦,她特意掀开了俩边。 而等樊凡做好心理建设转头的那一瞬间。 漫天的喜悦直冲脑门,阿离,是他的阿离回来了。手指不受控制的抓紧又发松,蓦的又抓紧。 不会错了,那人就是阿离! 只是为什么阿离会穿着女装? 下册 十四、修罗场 正在吃馄饨的何当离似有所感的抬起了头,只是一眼,就飞快的被身旁人给拉着离开了。 快得连她嘴里的馄饨都还没嚼几下就直接咽了下去,甚至她连汤都还没得喝几口。 虽然不满到了极点,人却不曾表现出半分,就像是一个在听话,乖巧不过的精致牵线玩偶一样。只是觉得背后有人一直紧盯着她,那种感觉宛如如芒在背,令她心生不喜。 见到那人时,沉香也说不上来那种感觉,就像是下一秒,自己的珍宝马上就要被人抢走了。整颗心脏好似被人紧紧攥着不放,像是要被捏爆一样的疼。 何况他能认得出那人,那人必然也早认出他了。还有当年他同样对阿离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只是一直过不了心底那道喜欢男人,还是自己兄弟的坎,方才给了他的可乘之机。 如今出现在他面前的是相同的一张脸,音色只比以前多了几分女子娇媚,加上他在身侧。 一些当年想不通的答案很快呼之欲出,当年的玉面将军竟是个女扮男装的花木兰,说不定更会不择手段的疯狂如斯。 “骗....骗子,阿离馄饨还没吃完呢。”满脸郁闷着被拉走的何当离还在心疼自己才刚吃了没几口的馄饨,而且浪费粮食是很不好的行为。 还有吃得好好的为什么要突然将她拉走,不知道这样子做很不道德的嘛,只是剩下这些她最多只在心里诽谤一二。 “这家的不好吃,我们去吃别家的好不好,阿离前面不是说还想吃别的嘛。”沉香此刻紧张得就连手心都在冒着汗,生怕对方认出她就是那位阿离,早知如此。他今日无论如何都不能答应阿离带她出来。 免得还给自己招了那么一个大麻烦回来。 “好,那我要吃素馅四喜饺子。”她的情绪来的快去得也快,特别是在吃的一方面上。一双潋滟的凤眼弯成小月牙。 “好,夫君现在就带阿离去吃四喜素饺子。”沉香笑着弹了弹她的脑门,有注意控制着力度。 很快,带着人消失在街道转口。那碗才吃了几个的馄饨就那么孤零零的留在原地,任由余温散尽。 因着现在还未到午时饭点,故而用食之人不多。就连小摊老板转个身后,见着那俩位客人突然走了也只是好奇的看了眼,便将还未吃几个的馄饨碗收了回来,等下打算留着自己吃。 煮着大骨头汤的铁锅里还在不断的翻滚着,沸腾着。清风拂过,散发着阵阵鲜香之味。 独落樊凡一人还愣愣的坐在远处,目光呆滞。放在桌面上的手紧握成拳,眼眶通红一片,上下牙槽因着过度激动而紧咬着,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在叫嚣着喜悦的狂欢庆典。 是了,没错。还有方才那个男人的反应,确定是阿离无二。 若那人不是真的阿离,他为什么会害怕见到他,甚至是要带着人躲他而走,足见心虚。 可恨他与她同床共枕多年甚至还那么亲密过,居然都不知她的女儿身,还一直千方百计的往她身边送男人,这不正是硬生生的将她往外推嘛? 等他想追赶过去,问个明白的时候,何处还能寻到人。 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熙熙攘攘的青石板街道上,人来人往。茶楼酒肆高挂彩旗飘飘,肩上搭着白毛巾,头戴小青帽的小二脸上带笑。站在门口处往来迎接四方来客。 前面吃了橘子甜糕,猪肉板栗粽和油炸糯米团子的何当离嫌弃的将手中的冰糖葫芦扔给他,这种酸酸甜甜的东西,她不喜欢吃,而且味道还奇奇怪怪的,反正就是说不上来。 沉香接过,尝了口。味道倒是不曾有变,只是为何阿离就是不喜欢吃呢? 可是等傍晚他们回去的时候,里面早已坐满了人。院子内外更是把守了不少好手,欲请君入瓮。 才刚踏进院中的何当离整颗心脏在都‘扑通扑通’直跳,就像是一只被命运给扼住了脖子的大白鹅。此刻正在扑棱扑棱着翅膀在垂死挣扎着。 越往里走,整个人就像是踩在刀剑上来的鲜血淋淋,惶恐而畏惧。全身上下的细胞都在不断的叫嚣着危险,跑,赶紧跑,跑得越远越好。 好比一步天堂一步地狱。 院中一株桃花树早先谢了花瓣,如今上面挂着的是青涩的小果子。只待在过几月便能令人采摘而下,品尝着它的多/汁/甜香果实。 清风拂过,吹落几片碧绿叶片。花枝花叶花蕊尽相缠,不时发出缥缈的簌簌之音。 里头之人似早已等得不耐烦了,一白瓷青墨花茶碗落地发声,彰显着主人的耐心即将要消耗殆尽的事实。 更是听得在外,随着一步一步走近。如履薄冰的何当离吓得打了一个冷颤,就连上下牙槽都在不受控制的打抖。 厅中正堂中端着俩名气质不凡的男子,一俊美清潇一俊朗非凡。最为令人注目的当还属他们通身华而贵的气派。 只觉得他们不应当出现在这僻静狭小的厅堂中,而是应当身出高堂之庙上,受万众敬仰跪拜。 “呵,倒是让本王好找。”一声冷嗤,冷得就像是一把冰刀子狠狠得扎进了人的心口处。 莫名感到害怕的何当离缩了缩脖子,不安的躲在了沉香背后。她自然能认得出上面的其中一个男人是谁,就是他将自己从相公身边绑走的人,还骗自己说,是相公将她买给了他当童养媳。 甚至那抹从骨头缝隙里透出来的恐惧更是将她压得死死的,就像是完全喘不过气来一样,对比与另一个男人来,有过之无不及。 “阿离不要怕。”沉香故做镇定的拍了拍何当离的手,安慰道;“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永远。” 沉香唇角想勾出一抹讽刺的冷笑,却无奈只是半抿了抿唇。漆黑的瞳孔中满是森冷冰寒之怒。他只是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会那么快就找来了,甚至还不是一个,心中苦笑与讽刺蔓延而生。 他怎么就忘了,像阿离那么好的女子,自然会惹得无数的屎壳郎争先恐后往上攀爬。更像是恼人的苍蝇,蟑螂,打都打不死。 “阿离,过来。”清合此刻是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阴沉着一张脸对她伸出了手。一双琥珀色眸子里强压着翻滚的滔天怒意与自责。 反倒令何当离更害怕的外后缩了缩,一张蔷薇花色的唇死死抿着,不见半分血色。 对比与那个从骨子里令她感到害怕的男人,她还是更愿意相信这个骗子。最起码骗子除了骗她后,比那个男人对她好多了,她此刻就连身子都在不受控制的微微发着颤,手指不安而惶恐的紧紧攥着的沉香的袖袍一角不放,好像只有这样,她才能抓住一丝可有可无的安全感。 “阿离,是我。”嗓音暗哑,带着几丝难以言喻的哽咽。 坐在高位的另一人正是崔澜,此刻鬓角霜发掺夹着黑发。比之五年之前,更是添了不少岁月遗留后的风霜。五官如刀削依旧俊朗如斯,久居上位的气势更是不怒自威,令人不由心生诚服之意。 “我来带你回家了,阿离。”短短几字,道不尽他这五年间来的日夜折磨与悔恨。更多是他想要补偿她,给她这天底下最为尊贵的帝王宠爱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荣华富贵与权力地位。 虽说他早在苏言还有其他人口中得知到了她的情况,可是都没有在亲眼所见的视角冲击来得大。 更多的是浓郁得化不开的自责与愧疚,还有失而复得的狂喜之态。天底下有什么比这还要在珍贵的宝物不曾。 “不知陛下与摄政王前来有何要事。”沉香往前跨出一步,遮挡了他们对着身后人肆意打量的目光。态度不卑不亢,甚至还有几分家中被闯进了陌生人后的恼怒之色。 “本王倒是不知一介平民敢胆大妄为,竟敢私藏本王之妻,你可知罪。”清合此刻寻到人后,只想将人带走。而后禁锢到一个谁都看不见的地方,藏起来。 对于另一人,却是从未放在心上的。毕竟他想要的东西,即使是不择手段也要得到。 “呵,此话应当由孤来说才最为恰当,孤倒是不知朕的妃子何时成了摄政王之妻。或是连孤都不知贵国摄政王的脸皮竟是厚到了如斯地步,青天白日犯了梦癔之症不曾。”崔澜唇角移除冷笑,一双锋利的凤眼中满是浓得化不开的阴翳之色。 “显宗帝的记性倒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差,难不成忘记了六年前的约定了嘛。” “孤倒还真是不记得了,你说巧不巧。”彼此间的气氛剑拔弩张,浓浓的火药味弥漫着空气中。 只需一颗小小的火星子,便能将其彻底燃烧得个彻底。而战争也在一触即发。 下册 十五、四方相对 何当离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觉得自己就像是砧板上一块任人宰割的鱼肉。脑袋开始足渐放空,想要努力逃避这里所有的一切,手心紧张得早已冒汗,鬓角湿/濡一片。 她不喜欢这里,更不喜欢里面给人压抑、得喘不过气来,窒息般的空气。 甚至给她一种,她即将是一个濒临溺水而亡之人,只要逃离这里,到外面,扯着领子,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才可能活过来。 檐下的大红色牡丹花瓣落了几片,清风拂过,吹落了满地绯红之艳,带动清幽芳香许许。 “阿离不怕,夫君会永远陪着你的,无论在什么时候”沉香紧紧握住她的手,冲她安抚性一笑,这一次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开阿离的手,绝对不会。 即使下一刻马上就要粉身碎骨,堕落万劫不复之地。可,此刻的这一秒他还依旧紧紧握住阿离的手,这便足矣。 何当离觉得此时此刻能给自己安全感的人,好像只有眼前的骗子了。毕竟那俩个男人她都不喜欢,甚至是从骨子里透着害怕与恐惧之色,虽然她也不喜欢骗子,可是更讨厌那俩个看起来衣冠楚楚,端坐高位的男人。 她不喜欢他们,她只希望相公能快点过来找她。 带她走,带她回家,她不要在待在这里了。 事情好像到了最后并没有任何实践性的进展,沉香被关了起来,她也被关了起来。 只不过待遇却是天差地别的不同,一个是柴房,一个是闺房。 何当离一个人愣愣的坐在床沿边发呆,手心中放着一朵不知何时新揪下花枝的牡丹花,完全不知道在想什么。如意雕花百合圆木桌上摆放着未曾动过一口的吃食,任由其余温散尽,香味消弭于天地。 白瓷美人花瓶中今晨新折的一枝娇艳牡丹花,此刻看来倒是有了几分蔫蔫之色,不复初见之姿。就如同是她一样,被禁锢得失去了所有的生气。半开的雕桃花瓣窗棱半空着,不时从外飘进来几缕带着淡雅花香的清风。 紧闭的黄梨木雕花门很快被人推开,而后走进的是今日在大厅上坐着的男人之一。 一个她不认识,却同样令她从骨子里透着恐惧与害怕的男人,身子不知为何,何当离竟是不受控制的微微发着颤,更往里头缩了缩。雪白贝齿死死咬着下唇,等尝到口腔中弥漫的淡淡铁锈之气时,才有了那么几分可悲的安全感。 等她想拼命回想起什么的时候,脑袋就像是有人拿着针扎她后的那种钻心刺骨的疼,可是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一张脸因着过分疼痛,泛起了煞白一色,一双秀眉更是紧蹙成了一字。 一双潋滟的狭长凤眼,更是氤氲着朦胧雾气,眉梢间就像是被人无意用海棠花汁给晕染上了片片绯红之艳,青丝未束,就任由却乖巧柔顺的披散在后,衬得一张瓷白小脸莹润如玉,更添清媚。 比之在正堂中初见时,没有半分生命的精致瓷娃娃,此刻竟是多了几分生气。 在外站了许久,好不容易平复着内心狂喜之态的崔澜唯恐担心自己会吓到她,就连进来后的脚步都刻意放轻了许多。可是还是吓到了那只小可怜虫,心里头难受得就像是有只无形的大手,在紧紧攥住他的心脏口,好似下一秒就要彻底捏暴开来。 可是更多的,却被男人天生的劣根性给强压而下。 不过短短五年,花奴颜色生得更艳了,比之当年多了抹说不清道不明,却意外令人着迷的味道。本就娇艳的牡丹,经过男人长久的浇灌,就连骨子和血液中都流淌着勾人的媚。 若是以前是一株国色天香的牡丹,那么现在应当是修炼成精的牡丹花妖,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紧紧吸引着男人的目光。 “阿离,是我,你还记得我吗?”低沉如大提琴的嗓音刻意放缓了几个度,缱绻眷恋得满是情人间的依偎相缠。又似一口沉淀了许久的温柔。 即使明知她失去了所有的记忆与忘记了所有的人,可是他还是自私的希望他会是那个例外。 只因他是唯一一个从她幼/女时期贯穿到青年时期的男人,即使那时的他们只是一个掠夺者与被掠夺者的关系。 何当离不知道眼神含情脉脉得似要下一秒就要拉着她海誓山盟,海可枯石可烂的男人到底想要做什么。只是惊得连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甚至想要飞快的逃离这里,逃离这个男人身边到一个远远的地方。 “阿离可还记得朕名讳崔澜嘛,当初你的夫子,阿离还记得我们当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说要教你读书习字的,那时你院子里没有什么好给我招待的,就将那一箩筐的芝麻烧饼拿了出了,还给朕打了一碗干净的井水,那时你才五岁,朕记得那么小小一个的。”说来夫子那个身份,他从未跟她坦白过。更多的是,他希望那短短三月中出现的夫子,能给她灰暗的人生中带去几抹光亮,仅此而已。 其实他更期待等着阿离能亲自发现的一日,只是好像并没有等来,反倒是提前等来了假死五年后她失忆的事情。 何当离不知道这个男人在说些什么她听不懂的话,就像前面那个男人和骗子说的一样。可是她明明都不认识他们,更没有见过他们,哪里有的那么多回忆和故事。 假的,肯定都是假的,目的就是为了骗她。 她虽然笨,可是不傻。 她以前怎么可能傻得会去招惹那么多男人,还是一看就不好惹的男人。她又不是吃饱了没事干,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多吃俩块糕来得逍遥自在。 而且本能的,她很不喜欢眼前这个男人,说不上来讨厌哪里,反正就是不喜欢。就像是一种与生独来,从骨子缝中带上的害怕与不喜。 而这种感觉除了他外,她就只能从另一个男人身上感受到过。 “唉。”一句叹息,似饱含了所有的情绪。 “没关系,无论你想不想得起来,你都是朕的好阿离与花奴。朕会好好待你的。”忘记前尘往事,现在的模样就很好,最起码不会那么的痛苦。 崔澜将人紧紧抱在怀中,好像只有这样。心里那抹不安的躁动之心才终于安慰了下来。 是夜,月到东南秋正半。双阙中间,浩荡流银汉。 何当离是在半夜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被人扔进马车里的,一张脸上满是被吵醒后的不满,却不曾发出过什么声音。整个人就像是当初刚醒过来时无二,温有不断轻颤的鸦青色睫毛在彰显着她的不安与害怕。 整个人更像是一个沐浴在皎洁银辉色月关下,安静,精致,漂亮得没有灵魂的瓷娃娃。 她不知道接下来的道路到底会去哪里,还有她能不能有机会在见到相公,甚至就连明天会出现在哪里都不曾得知。 马车宽敞,并且垫了许多精细柔软绸被用以铺上。马车速度虽快,可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在如履平地一样,并不颠簸。 恍惚间,何当离控制不住困意,一扎头睡了过去。 梦里是院中那颗桃花树下,她梦见了相公正小口小口给她喂刚做好没多久的白糖糕。还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说是晚上给她种了红烧排骨和糖醋鱼,明天还要带她出门放风筝。 甜甜,糯糯的,就连梦里也全是糖的味道。 等清合上了马车后,看到的就是某人睡得香甜蜜的画面,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而后给其盖上一方锦被,免得日夜温差过大,会不小心着冷,毕竟她的身体比之当年要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他则静靠着马车内壁,闭目养神。却总是时不时的睁开眼看着那人,好似只有这样才能安心。 那处原先静谧美好的院落于半夜中突然走了水,关在柴房中的沉香很幸运的被后来赶到的苏言救了出来。 只是那人却是在一次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中,难以寻觅半分踪迹。就连那株她最为喜爱的桃树也在这场蓄谋的大火中化为灰烬,更是在隔空嘲笑着他的不自量力,连一个自己喜欢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苏言在短短俩月中,完全瘦成了不成人样。哪里还能看见当初的温润如玉,翩翩公子的半分姿态,就像是一个刚从难民堆里跑出来的流民。 已经长出的青色胡渣并未曾打理过半分,眼下一片青黑之色,头发干枯,脸颊瘦削到了极点,眼窝凹陷了下去。原先合身的衣物此穿在他身上显得空落落的,就像是一具骷髅偷穿了属于人类的衣物。 “阿离她好吗。”嗓音沙哑,粗糙得就像是那种老旧的破风箱发出的刺耳之声。 当年针锋相对的情敌,如今居然能心平气和的坐在马车上说着话。 这一个无论是谁,当初都不会想到的事情。可是如今就是那么奇迹般的发生了。 下册 十六、化干戈为玉帛 “她很好,比以前胖了一点,就是身体不大好,而且特别喜欢吃甜食,你不给她吃她居然还会生气不理你。” “有时候白天吃多了,到了晚上吃得少,半夜又会突然醒过来。就什么都不说的坐在床边,用那双凤眼幽幽的看着你,显然是饿得想讨要吃食了。平日里性子就像是一个小孩子似的,喜欢坐在树底下发呆或是独自一人揪着小花,有时候你和她说话十句都不见得会回你半句。” “可你若是跟她说要吃什么,或者什么糕点的,她马上就会回你话。甚至还会讨好的将自己手里的花递给你。阿离真的变了好多,可无论怎么变化,我爱着她的那颗心动不曾有过半分变化,只因那人是阿离。” 沉香靠在马车内/壁上,脸上带着笑。诉说着最近一月多来相处的点点滴滴,就像是将他最为宝贝的秘密拿出来与他人分享。 胸腔中酸得发涨,却又奇异的透着一丝诡异的甜,因为啊,这些都是他和阿离相处的点点滴滴。 他说得专注而认真,那人也同样听得专注而认真。 “不过想不到过了那么久,阿离最喜欢吃得还是白糖糕与桂花糕。这么多年了,你将她照顾得很好,谢谢。”沉香眼眶微红,随后大颗大颗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滚落而下,唇瓣难以控制的抽动着。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这一段时间你也同样将阿离照顾得很好,不是嘛。”初听到她失踪后的消息,苏言整个人都快要急疯了。 接连找了两个多月才找到她的下落,可是却晚了一步。不过当听到她很好的消息,心里又顿时松了一口气。 连他都忍不住唾弃自己怎么那么的爱犯贱。 他们二人也都同样意识到了,若是他们独自一人,根本抢不过那俩人,若是二人联手,说不定还能挣扎出一线生机。 当初俩个见面就针锋相对的情敌,此刻却是打算化干戈为玉帛同站一线了。只因他们有着共同的敌人,还有相同的爱人。 夜很快过去,白天也在悄悄而来,天边云彩在交替着昼夜。 “离儿,要不要喝点水。”见人幽幽转醒,清合将一碗温水递了过去。 脸上洋溢着如沐春风的笑,可是给人的感觉特别像是一只成精的狐狸时刻准备着算计什么。 刚刚睡醒,整个人还有些迷迷糊糊的何当离,等呆愣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现在已经不在马车上了,而是躺在一间华贵漂亮的房间里。 只是这里又不知是哪里?是客栈还是别院?不过好像跟她都没有多大关系。 “先喝点水,等下我带离儿出去逛逛可好。”清合小口小口的给人喂了水,又忍不住抓着人亲了好几口。 惹得人快要恼羞成怒了,一张白瓷小脸气得发红,方才放开她。 何当离现在不想出去,只想继续呆着睡个回笼觉,而且马车上睡觉哪里有在大床上舒服。 还有她不喜欢这个男人,更不喜欢和他躺在一个被窝里。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她可还是记得一清二楚,每次和他躺一块,自己肯定到时候肯定就会像一个煎饼果子一样烙来烙去。 甚至有时候还会像串糖葫芦一样被串起来,简直气死她了。 可是等她继续像缩回去的时候,旁边的男人居然也脱了外衫,同她一块儿躺了下来。 甚至还那手还放在了她腰间,简直是要气死她了,何当离上下牙齿磨得“咯咯”直想,就差没有咬人了。 “睡吧,离儿。” 原本她可以睡得着的,可是现在,莫名的,她就不想睡了,一张脸顿时气鼓鼓的。就像是一只河豚,有种很想令人上去掐一掐的冲动。 “离儿可是睡不着。”清合轻拍了拍她背部,语气温柔得就像是在哄不听话的小孩子。 何当离刚想点头,可被男人后面的话给吓到了,连忙摇头,又飞快的闭上了眼。 只因他说的是;‘离儿若是睡不着,不如我们来做些快乐的事情怎么样。’ 她觉得对比男人嘴里说的什么快乐的事,还不如睡觉来得老实,最起码不会腰酸背痛。 可是有时候她完全低估了“腰酸背痛”四字的含义。 等下午被男人抱着洗澡出来后,就像一只拔毛后的白斩鸡。整个人光溜溜的抱着锦被,一双清凌凌的大眼死死瞪着他,好像是在控诉着他的罪行,还有言而无信。 说来的老实睡觉的,感情睡得是她,何当离一张红润的小嘴气鼓鼓的。就像一只河豚似的,很想令人上前去戳一戳,看看是否真的会漏气。 “我的错我的错,离儿别生气了好不好。”见人真恼了,连忙柔声赔罪。 “我给你赔罪,等下给离儿买好多好吃的和好玩的怎么样。”如今就像是一个带着孩子的清合半蹲在床边,伸出手抚摸她白嫩的脸颊,只觉得手感真好。 “我不要。”继续气鼓鼓的脸移开,她才不要在相信这个男人的话。 假的,都是虚假的。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那我要怎么样做,离儿才能不生我的气,我给离儿欺负回来好不好。”未着上衣的大手直接将人搂抱坐在了自己腿上,吓得何当离更是一动不敢动了。 只因刚才留给她的教训现在还残留在她脑海中。 她可没有忘记前面被那根丑丑的棍子给支配的恐惧,她虽然也很快乐,可是她就是莫名的不喜欢那根棍子。 “你....你...你放开我。”何当离一连说了三个你字,显然怕极了,就连舌头都在有些不受控制的要打结了,还是那种复杂的蝴蝶结。 就连小腿肚都在发着抖,而这一切,都怪这个罪魁祸首。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地里的一颗小白菜,惨兮兮,可怜巴巴的。 越到这种时候,她才越发想念相公,最起码她每天都有吃不完的糖糕。 “嗯?离儿要相公怎么放开你。”尾音微微上翘,带着几分勾人的孤度。 【完整版——微博——花枝绕——】 气得何当离简直就是咬得牙痒痒,恨不得将这狗男人给暴打一顿。本就僵硬的身体,此刻更是连肌肉都死死紧绷着。 “乖离儿,放松点。” 屁的放松,没看见她都要生气了嘛!!! 果然外面的人,就像是相公说的一样,没有一个好东西。 她现在就想要回家,找她相公。她不喜欢这个男人。 而此时的洛阳苏府中,还差十多天就要满四岁的小平安在不断的苦闹着要找爹爹和娘亲。他不要在祖母这里,他要爹爹和娘亲。 他都已经快两个月没有看见他们了,甚至总在担心娘亲会不会又将他给忘记了。可是娘亲上一次还明明摸了他的脸,还冲他笑了。 可是....,可是.....,要是娘亲真的忘记了他怎么办。 或者娘亲会不会是不要他和爹爹了,就像爹爹说的那样。和其他的野男人跑了。可是,要是真的那样的话,爹爹肯定是会疯的,毕竟爹爹那么喜欢娘亲。 而且平安也喜欢娘亲平安才不要当个没娘亲的野孩子。 还有爹爹,他都好久没有看见爹爹了,爹爹会不会也不要他了。越是这样想的,小平安哭得就越是委屈,可怜见的,就连原先一张可人的苹果脸,此刻都已经瘦得无二俩肉了。 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地里一颗苦兮兮的小白菜,没人疼,没人爱。现在竟然连爹爹和娘亲都不要他了。 “祖母,平安要找爹爹,平安想爹爹和娘亲了,还有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啊。”平安一双圆滚滚的荔枝眼,早已哭成了只见一条缝的核桃眼,就连饭都不怎么吃。 可快要急死疼爱孙子的苏夫人了。 “乖平安,你爹爹是有事出去了,在等过几天就会回来。快别哭了,你要是在哭下去,说不定等你爹爹回来就不认识你了” 苏夫人看着哭得昏天黑地,一度要昏厥过去的孙子,心疼到了极点。更多的是不禁开始牵怒到了儿子,以及那位婉娘。 原先还以为只是一个无夫无母,孤苦伶仃的女子,谁曾想转身一变居然就成了当今显宗帝最为宠爱的皇贵妃。 更为懊恼的是小儿子怎么给自家带来了那么一个麻烦,好在天家人并未多说什么,只是令他们将人给交出去。 可是现在人海茫茫,要去哪里寻那个叫婉娘的女子? 还有她那苦命的三儿,现在又不在去了哪里。 她苏家到底是做了什么孽,才会招了那么一个麻烦回家!!! 另一头,被阴了一军后的崔澜听着属下报告回来的消息,一张脸黑沉与锅底,手中捏着的白瓷墨兰缠青梅花盏瞬间化成了一对粉末,随风而去。 “找,掘地三尺也得将朕给人找回来,不论任何手段。”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珍宝回来了,这一次他岂会轻言放弃。 这一次,最后的赢家定然是他。 下册 十七、蜜瓜后的餍足 前路未卜,后路堵死。 马车在路上不久不慢走了一个多月,方才到了一处停留。而彼时已到了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六月。 说是六月,第一个令人想到的除了荷花外便是味甜多/汁的西瓜,补虚益肺的荔枝,还有酸酸甜甜的杨梅和李子。 红木雕花窗棂此刻正大开着,任由清风袭卷花香入内。室内各个角落都置了降暑的冰桶,门前还挂了一袭竹帘用以隔了外头火辣日头。 着了一身淡粉百花撒牡丹花枝襦裙,外披一件罗霞软巾的何当离吃过清合喂过来的冰镇蜜瓜。一双潋滟的凤眼微眯得满是满足之色,只觉得浑身的热气终是消了几分。这六月份的天可真不是个人过的日子,不过还好屋里放了冰,而且还有冰镇过的甜甜瓜果。 最重要的是她发现他这里的瓜果种类比相公家里还要多,特别是那青皮荔枝。又大又圆吃起来又甘甜多/汁,她一口气能吃一整盆,可是他说了吃多了上火,每天才给自己五个,想起来都忍不住委屈巴巴。 虽然在这里住着很舒服,可唯一不好的就是他不给自己出门,还经常逼她喝那些苦苦的药,天知道那些药苦得她每次都要屏住呼吸,捏着鼻子才能喝下去。 晚上还将她脱得光溜溜跟白斩鸡一样,翻来覆去当煎饼果子,还喜欢将脑袋放在她肚子上。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很不喜欢。 “离儿待会可还有要吃午饭,莫要吃多了等下吃不下饭。”今日一身素雅竹纹白袍的清合揉了揉她毛茸茸的发顶,露出宠溺一笑。用绣着竹纹一角的雪帕给她轻轻擦拭嘴角汁水。 忍不住点了点她的鼻子,笑道;“小馋猫。” 清合连想到她最近胃口大好,一日四餐偶尔还要加吃糕点,甚至是嗜睡的缘故。唇角微微上扬,恰着一抹清风如玉的笑,这不是小馋猫是什么。 见着今日的分量那么快就要没了,心里不免有几分沮丧之色。一张红润的菱花小/嘴不满的微嘟着,又长又翘的鸦青色睫毛下是那双诉说着恳求在吃一块的小奶猫表情。 “那我还要在吃一块。”何当离撒着娇,手臂软软的贴了上去。明明是最为勾人不过的色/情,yin靡之景,可因着主人目光清澈,反倒衬得是无意之举了。 “不行,冰镇过的蜜瓜性寒,忘记你昨晚上肚子才刚好嘛,难不成离儿又想喝那些苦药不曾。”清合不容半分商量的拒绝了她,将那天蓝色珐琅牡丹花瓷碗中的还剩下几块的蜜瓜吃进了自己肚子里。 吃的时候甚至还发出了声,逗弄着小家伙气鼓鼓的,又拿自己无可奈何的可爱表情。恨不得直接将人抓过来狠狠亲俩大口才过瘾,他只觉得他家离儿不仅生得越发勾人,就连性子也生得颇合他意。 恨不得将她变成小小一个,日夜放在自己口袋里揣着,形影不离才好。 又忍不住好心情的看了眼身侧早已气得快要成河豚之人,伸手揉了揉她发顶,笑道;“等下马上吃午饭了,我可是做了你爱吃的龙井虾仁,梅菜扣肉和粉蒸排骨。”清合以前是怎么样都没有想到他会栽在这么一个小东西手里,甚至是甘之如饴。 “可阿离还是想要吃蜜瓜。”何当离嘴驽得都快要可以挂酱油瓶了,素白小手纠结的揉搓着手中小花帕。 “你身子不好,不能多吃。何况今日已经吃了俩块了,要是在多吃,到了晚上肚子又该不舒服了。”嘴馋又嗜甜,偏就连这记性也只是记吃不记打的。 害得只能他每次都当那个恶人,恐是最近一段时间早被这小白眼狼给记恨上了。随即又释然笑笑,记恨上又如何,还不是要乖乖的捆绑在自己身边。 “可阿离现在肚子不疼了,而且我就在吃那么一小块,又不会怎么样。就一块嘛?一小块也想,要不阿离就吃一口。”可是当她眼巴巴的看过去了,碟子里哪里还有蜜瓜,就只剩下消融冰块后的水。 “乖。”清合见着她的牛脾气又要上来了,需得立马顺毛撸才行。 “今天的份已经吃完了,离儿要是想吃必须得等到明日才有。”将人直接抱着坐在自己腿上,既无奈又宠溺到了极点。 “我不要。”何当离小嘴一撇,脑袋一转,露出了个赌气的后脑勺给他。 “离儿听话。” “不,我就要吃瓜。”她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吃到蜜瓜,绝对不会在屈服在狗男人yin威之下。 清合被吵得有些头疼,果然这就是连以前都享受不到的甜蜜烦恼。只能以唇封唇,果然对付这小笨蛋只能有这种方法,宽大修长的手指隔着衣物揉搓着她最为敏感之处,打着转画圈圈。 原先只是打算给她一个小惩罚的,可是到了后面足渐失控的反倒是自己。既是如此,何不随心所意,顺着自己心意。 伺候好她舒服了,他自然也舒服了。 何当离双腿无力的挂在男人肩膀上,有些红/肿的小嘴呜咽着,挣扎着要离开男人过于灼热的怀抱。而且现在可还是大白天,她才不想当煎饼果子。 可是渐渐的,那细碎得不成调的呻/咛尽数被男人粗糙的舌头卷进了喉咙间。甚至是自己开始扭动着身子想要更多更多的宠爱。 满室缱绻,yin靡之色渐生。甜腻的花香就连外头的清风都吹不散半分。 另一处,已经搜索到线索的三方人马正往着这处世外桃源之地赶来,谁都想要做那个拔得头筹第一人。 毕竟肉只有那么一块,而狼不知有多少匹。甚至还有隐隐躲藏在黑暗中,意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阴险小人,不得不令人不防。 六月的云就像是少女阴晴不变的脸,上午还是阳光明媚,下午便阴云密布。黑压压的乌云笼罩在天际,仿佛风云摧城而来,院中的桃树枝被狂风吹得猎猎做响。檐下的花瓣花枝花蔓有些抵抗不住阵阵狂风,簌簌的往下掉落着绯红花瓣与碧绿枝叶。 风大得甚至连六角翘檐下的一串青铜风铃都吹得不断来回摆动,好似下一秒就会像那断了线的风筝,被其吹落天际。 洗得香香后的何当离穿着独属于男人的宽大外衫,里头空荡荡感觉没有半分安全感,最开始扭扭捏捏不敢下床走动半分,似要和被子共存亡。后发现现在这院子里除了他们二人外便在没有他人,久了便也释然了。 唯一不好的就是那狗男人有时看她的目光总是色迷迷的,好像下一秒就要抓住她往床上带,她觉得自己要是在这样下去,恐怕她的腰就要断了,现在就连雪白的屁股上还残留着俩个红通通的巴掌印,可疼死她了。 此刻正趴在窗边,双手捧着脸颊望着远处发呆,肩膀与锁骨处的yin靡红梅花就那么堂而皇之的绽放在皑皑白雪地中。 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对这处竹屋特别熟悉。就像是她以前在这里住过很久一样的熟悉感,可是要是让她说出个理所然来,她就立马成了个锯嘴的葫芦。 脚下的养的一只三色小花猫围绕着她脚步打转,毛茸茸的小尾巴不时往上勾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珠子,一看就令人心疼得紧。 “花花你是不是也想出去玩,不过外面下雨了,不能出去哦。”何当离弯身将花花抱在怀里,又狠狠吸了一大口猫。然后手上不受控制的揉搓着猫头,果真是人间一大享受啊。 只觉得要是现在相公也在身边陪她,那不知该有多好。 可是现在的一切,她也只是就想想了。而且这狗男人比那个骗子和相公还小气,不仅每天只给她吃一点蜜瓜就算了,就连糕点也得俩天吃一次,相公他就不会那么对她。 手下力度突然加重几分,不小心揪得花花‘喵喵喵’乱叫,凄厉而可怜。 清合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那么一幕,径直走了过来。放下了她手中倍受揉搓的猫。将人拥进怀中,鼻尖弥漫着皆是她欢/好后会散发的甜腻花香,又忍不住侧脸亲了亲她红润的小脸颊,询问道;“离儿可是想出去。”嗓音慵懒得就像是一只高贵的波斯猫。 何当离摇了摇头,继续看着窗棱外发呆。她在想那雨什么时候会落下来,因为那层乌云已经聚集在了天空许久,也不知道会不会打雷。 很快,一颗雨水滴打了下来,干燥的地面上瞬间绽放了一朵又一朵的无根洇湿之花。被晒得滚烫的大地一旦与雨水相交融便散发出了一种度属于夏日的干潮泥腥味,随即铺天盖地的雨也来了。 来得令人措手不及的快,就连那串青铜风铃都左右摇摆得更凶了。 “我困了。”何当离又看了一会儿雨落一地残红,落了满地余香。静听雨打翡翠芭蕉音,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下册 十八、三足鼎立之鹿死谁手 何当离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最近会那么嗜睡,只当是被折腾狠了的缘故。 “正好我陪离儿一块午睡。”清合直接将人打横抱起往床铺上走去,突然吓得何当离打了个颤。一双潋滟的凤眼此刻雾蒙蒙的,氤氲着朦胧雾气,怯生生道;“那你不能再用棍子打阿离了,阿离可是要睡觉的。” 话音落,还害怕得往里缩了缩。 “不会,难道离儿不喜欢相公的小棍子嘛。”清合倒觉得现在的离儿好像比以前还要招人喜欢与疼爱,恨不得死在她身上才好。 “丑丑的,不喜欢。”而且还会打她,她又不傻,怎么可能喜欢。 “那前面是谁在这丑丑的棍子下快乐得叫出了声,原来那人不是离儿啊,相公知道,那肯定是叫阿离的在口是心非。”短短几步路,便使得才刚魇足不久之人,又有些心猿意马开来。骨节分明的大手甚至往那里头空落落之处伸了进去。 温热的呼吸均匀的,细细薄薄的喷洒在她略带敏感的耳垂处。 “我要睡觉。”何当离听出了男人话里的挪移之色,连忙闭上了眼。光/裸的白嫩小腿在不时微微晃动,生怕她继续拉着自己烙煎饼果子。 傍晚十分,大雨倾盆而落,何当离这一觉睡得极为不安稳。有种自己被人扔来扔去的错觉,甚至一会儿忽冷忽热的,等自己想要睁开眼看的时候,眼皮重如千斤,浑身上下更像是被卸去了所有的力气。 一辆由黑铁木打造而成的漆黑马车内,何当离抱着小枕头睡得香甜,完全不知在外的腥风血雨。 睡梦的小鼻子突然动了动,好像闻到了自己最为喜爱的白糖糕的甜甜味道,那是相公身上独带有的,此刻竟连她的梦境都带上了甜甜的香味。 而且她还梦到了相公来找她,带她回家了。 家里的那颗桃花树已经结了桃子,又大又甜一个,一口下去香甜多/汁。 马车外,倾盆大雨而下周。四个男人成三足鼎立之态,谁都不肯多让一步。 只因若是退了一步,那么便是彻底失去了拥抱她的机会,那对他们而言,简直难受得比死还不如。 “在下倒是不知陛下与吴国大名鼎鼎的摄政王居然有喜欢强抢人妻的喜好,传了出去难不成就不怕天下人耻笑嘛。”撑着一把墨兰油纸伞的苏言一声冷嗤,微垂的眉眼间满是浓郁得化不开的阴翳与狠辣之色。 短短这俩月中,人瘦得越发厉害了,双眉间盘绕的是不曾消散半分的黑沉阴鹫之色。 今晚上的雨很大,却冲不少半分四人间的剑拔驽张之气。有的只是无尽的硝烟战争在弥漫着,就连空气都能嗅到浓浓的烟火味。 “朕倒是不知朕的妃子何时成了你等平民之妻,甚至还是一个形如半奴的姨娘,说出来都不嫌丢人,口口声声说着喜欢阿离,结果到头来竟连一个正妻之位都吝啬给予,当真是又当又立,宛如市井借口的婊/子无二。”崔澜撑着一把天青色墨梅油纸伞,唇角上扬。目光冰冷得就像是在看一群无用的蝼蚁,那么的弱小,只要他动动手指就能彻底碾压而死。 而且要说在场之人有谁值得他忌惮的,当属那个男人。 清合一张脸铁青得能滴墨来,拳头紧握。额间青筋直冒,怒不可遏。 他是怎么都没有想到崔澜此人居然会如此丧心病狂,简直比他还要过之而不及。 “闭嘴。”一字一句就像是从牙缝中硬挤压而出,透着浓郁的森冷怒意。仿佛黑夜中择人而嗜的的恶鬼,又似刚从地狱深渊跑出来的恶魔。 “呵,在下还是不知俩位一个贵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一个坐拥后宫佳丽三千的帝王。为什么要独独窥探上了他人之妻,甚至还一而在,在而三的使出了如此下作的手段,简直令人不耻。”一张脸早已因扭曲而变得失色的沉香嗤笑出声,锋利如刀的目光幽幽的停留在他们二人身上不曾放过。 “多说无异,本王今晚上倒是要看看,你们谁有那个胆子敢从本王手中抢人。”清合朝后做了一个手势,埋伏与漆黑黑夜中的黑衣人就像是一个没有脚步声的影子,悄无声息的收割着一颗又一颗死不瞑目的人头。 而远处,正满雨亮着满山的灯火,铁骑之音大得仿佛连脚下土地都在颤抖着。 冰冷无情的雨水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只是今夜鹿死谁手,谁都不曾得知。 夜还很长,就连这雨水仿佛都不会停似的。 下了一夜的雨,到了凌晨时便停。柳枝上的叶子绿得发油,可怜了被狂风暴雨摧残而落的满地残火。 流淌而去的雨水带动着污秽浓稠的无根彼岸之花,悄悄地融于尘土内。 而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又睡在了马车上。神色蔫蔫的,就像是冬日里被霜打的茄子,还是那种青紫不接的。 马车行驶的速度很快,而且她发现了那么久以来。马车上就只有她一个人,每到了饭点就会有人从外面递进吃食来,只是从未见过人。 一时之间她整颗心就像是慌入了谷底中,就连所食之物都是越来越少。那张精致的白瓷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了下来,就像是一株被吸去了所有养分的牡丹花。 将自己卷缩成小小一团,龟缩在最角落里。双手抱膝,将脑袋埋了进去,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给她带来一丝虚无缥缈的安全感。 她从未有现在这一刻多么希望有人能陪陪她,说说话。哪怕是她最为讨厌的那个一直喊她‘离儿’的那个也好,总比她现在一人强。 马车驾驶进了金陵城,何当离被人搀扶下了马车,而后又坐上了轿撵,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处,又当到何处去。 只是觉得自己最近嗜睡得难受,好像只要一沾上软枕就能睡得个昏天黑地了,还有她肚子上的肉是越来越多了。连她有时候捏都捏不过来,也不知道要是相公找到了她后,会不会嫌弃她胖了,说不定还丑了。 在何当离胡思乱想的时候,那顶轿撵抬进了清元殿中。 宫殿内空荡荡的无人,她不知道这里是哪里,更不知道等待她而来的命运到底是什么。 就那么愣愣的待在原处像块木头一动不动,又好像对着某一处发起了呆来。这处宫殿给她的感觉是在熟悉不过,可是她却想不起来半分在哪里见过。 只是莫名的,她不喜欢这里。因为给她一种窒息般的压抑感,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只想一度逃离,离的越远越好,永远都不要在靠近这里半分。 “阿离。”低沉的男音从内室中传来,伴随的是珠帘晃动后的脚步声,使得她失神的思绪回笼了几分。 一身玄色龙袍的崔澜看着五年前跪在地上恳求他,披袍出战的阿离重新回到了这里,那颗千疮百孔的心正在一点点的重新被填满,涨涨的,热热的。 许久未展龙颜的脸上,绽放了他这整整五年来,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 他的花奴回来了,此刻就站在他的面前。同很多年前一样,在等着他来临幸。 何当离只是看着他,并没有动作,甚至连眼神变化都没有,就像是在看一个在陌生不过的陌生人,只是微微后移的脚步泄露了她内心的真正想法,她怕他。 “阿离,是我。”崔澜并不在意她的冷漠与害怕,只要她人回来就好了。其他的他都可以不在意,何况有些感情可以慢慢培养的,并不急于一时。 “你可知朕这五年来有多想你,甚至是有多后悔当初的决定。朕就不应该放你离开朕的面前半步,否则你又会偷偷的消失不见……” 何当离如今是在清元殿中彻底的住下了,就连殿外看守的御林军只多不少。比起当年来,此刻更是严密得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就连送进去的吃食用物都要再三检查。 这在其他人眼中看来,无疑是显宗帝继当年的虎威将军后,重新金屋藏娇了一个美人,观其宠爱甚至比之当年的虎威将军更盛,不禁令人浮想联翩里头的美人有多美。 这不仅仅是在后宫,更是在朝堂内掀起了轩然大波。毕竟如今的三位皇子都已成年,可陛下还迟迟不曾有立东宫之主的半分意思,若是此刻那位现如今最为得宠的美人诞下一子,又当如何。 外面的事情无论谈论得在热火朝天,都与里面之人无半分关联。 而她知道,她被软禁了。 就像是真正字面上的意思,除了那个男人外,她见不到任何人,就连送吃食与用具的宫女都需得与她隔着一道春日牡丹金丝屏风。 久了,这位传说中被金屋藏娇的美人反倒是越传越烈,甚至就连金陵的几个周边小城镇也有所听闻。 更有好事之人拿她的容貌与当年的虎威将军相比,可是他们却不知道的是,她们二人其实为一人。 下册 十九、你肚子里的孽种是哪个野男人的 红木雕花窗棂半开着,白玉薄胎瓷瓶中正斜斜插着几朵今晨新折下来的带露荷花,银错铜錾莲瓣宝珠纹的熏炉中熏着淡雅的安神之香。 何当离此刻胃口缺缺的趴在如意百花绕牡丹小紫檀木圆桌上,边上摆满了各种她最为爱吃的东西。可是现在竟是一点儿都不想吃,甚至是看着就嫌腻口,更泛恶心。 “可是这些菜都不合阿离胃口。”最近几日忙着处理堆积了好几个月奏折的崔澜有时候忙得只能在晚上回来时才能见上她一面。 不过等他回来的时,那没良心的小玩意早就趴在龙床上睡得香甜了,哪里还记得他。 何当离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只是觉得可能是最近天热的缘故,导致她胃口不好的缘故吧。 “阿离想吃什么,朕命御膳房现在给你做可好。”眼见着她从回来后,本就瘦的巴掌小脸,此刻更是小得可怜,就连身姿都轻飘飘得仿佛风一吹便要倒了。 “你太瘦了,得多吃点补补才好。”崔澜给她夹了一个四喜素馅饺子亲自喂到她嘴边,何当离才张开了嘴。只是随意嚼了俩下便咽了下去,只觉得这道菜她好像并不怎么讨厌。 而且还蘸了醋,她也说不清最近一段时间她好像特别想吃酸的还有辣的。而以前最爱吃的甜腻之食此刻放在自己面前不但没有半点胃口,甚至还有种反胃的错觉, 见人终于肯吃点东西了,崔澜又夹了几筷子看起来清淡带着酸辣之味的菜品喂过去。 就像是在喂养一只最为金贵不过的小奶猫。 等崔澜将人喂饱后,自己才开吃。吃完后便马上赶到御书房前去处理堆积多时的奏折。只是临走前需得将人压在龙床之上狠狠的亲了几大口才肯善罢甘休。 何当离在宫里的日子平淡而无奇,甚至是无聊到了极点,就连每日从花房给她送进来揪的花都不想揪了。 导致她现在就是吃饱了睡,睡饱了吃。就差同豢养的猪没有半点区别了,只是这张脸依旧不见长几分肉。 这段时间甚至是吃啥吐啥,一点儿油腻的东西都闻不得。 还有随着日子一日比一日大的肚子,崔澜很明显的知道她是有了,就是不知这肚子里会是谁的孽种。 真是该死!!! “阿离,告诉我朕,有谁碰了你。”嗓音暗哑阴森,直令人从脚底冒起寒气缕缕直冲天灵盖。 崔澜想到那日见到的三位男子,眸色深沉如墨,掩藏在宽大龙纹玄袍下的手紧攥着龙床一角不放。无论是谁,他都不能让这个孽种生下来,而普天之下,她只能生育自己的羁绊。 至于那些碰了他宝贝的东西都该死,特别是还妄图想偷借着她子宫之人,更当碎尸万断方才解气。 不明所以的何当离害怕的往里缩了缩脖子,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男人看起来好可怕。那眼神好像下一秒就要将手放在她脖子上掐死她一样,无端令她从灵魂深处都感受到了惧意。 “阿离你告诉我朕,朕不会生气的,你告诉朕你肚子里的野种到底是谁的!!!”男人脸上的肌肉因着过度的愤怒,而不断的跳动着。衬得整个人就像是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说话啊,到底是那个野男人的。”即使答案已经很明显的呼之欲出了,可是他还是想要从她嘴里亲口听到才可善罢甘休。 是那个吴国摄政王还是那个戏子,或者是她那个如今名义上的相公。无论是哪一个他都接受不了,孕育他皇儿的子宫如今岂能先一步住上其他孽种。 何当离被禁锢在了角落里完全动弹不得,吓得眼眶微红,随后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瘦削的脸颊滑下,就像是滚烫的铜汁浇到了他手背上,他才懊恼的发现自己在做什么。 很快,太医来了,不过隔着一道纱帘诊脉。何当离就那么躺在里面,听话的伸出了手,更是竖起耳朵想要知道他们会不会背着自己说什么悄悄话。 或者又是打算给自己喝哪些又苦又涩又难闻的黑糊糊药汁,好像现在只要一想到那些药汁,她的一张小脸顿时皱成了小苦瓜,还带着色的那种。 崔澜一双黑/粗剑眉紧蹙不放,哑着声道;“可有何等法子落了她肚里的胎。”锋利的凤眼带着狠戾。 可怜太医那句‘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娘娘有喜了。’几字还没出,反倒是吓得出了一身冷汗,魂飞魄散的跪地而磕,嘴唇皮子哆哆嗦嗦的就是合不上了。 “朕问你,可有什么不伤身的法子落了她肚里的胎。”男人强忍着不耐,再次重复道。 “回禀陛下,无论是如何落胎的法子多多少少都会伤身,而且.....”太医说到最后,竟然有些支支吾吾不肯多言的模样。 “而且什么。” “回陛下,而且这位娘娘恐是因前头落下病根之故,若是此刻落了胎恐是这一生都难以在育。”这话他都还是捡了轻的说,只因就连他都探查不到她体内的真实情况,恐是比这更糟糕。 太医说的那句难以在生育,对他而言倒是令他心头跳了一跳。可是,很快被那滔天怒火给遮掩而下,即使阿离这一辈子都失去了做母亲的机会他都不允许她将那野男人的孽种生下来。 这不单单是给膈应自己,更多的是他能想象得到那几个该死的男人在冲着他耀武扬威。而他看着阿离生下的那个孩子,更像是在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的失败与无能。 居然让其他野男人捷足先登,甚至还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诞下,甚至与之亲手抚养另一个男子的孩子。这教他如何能忍,恐是普天之下都没有一个男子喜爱做绿帽侠,何况他还是一国之君。 “落。”这一字好像是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口腔内甚至还弥漫着淡淡的铁锈之味,浓郁得化不开似的。 “可是陛下,若是真的强行落胎,恐是会一尸俩命。”此时太医的鬓角早已湿/襦一片,就连后背都是冷汗涟涟。藏青色下摆中的俩条腿更是在不断打着颤。 “如今娘娘肚子里的胎儿正与娘娘同一脉而生,就连臣都无法有把握能成功落下那孩子。”拿着白棉帕子的手擦了擦湿漉漉的汗,直觉得如今就连回话都是一个技术活了。 若是一个回得不好,下一秒等来的恐就是人头落地,身首异处了。 等太医最后一个音节落,男人罕见的止住了那暴怒之气。就像是在一瞬间消弭与无形中,就似从未曾来过一样。 当事情一旦牵扯到了何当离自身安危的时候,崔澜整个人明显动摇了,毕竟此事的风险投资过大,令他不得不慎重考虑。 太医见陛下犹豫了,连忙带着自己的医药箱离去。等被外头的清风拂面吹过黏哒哒的鬓角发丝时,此刻在有种自己还活着的真实感。 等人离开后,偌大宫殿中又恢复了同前面一样静悄悄无二的时候。何当离躺在里面,伸出手抚摸着已经微微凸起的小肚子,在联想到他们说的。 自己并不是吃胖了,而是在肚子里住了一个小小的人儿。可是他为什么要说自己肚子里的是野孩子和孽种?难道是没有爹爹的意思嘛? 她觉得这个问题实在是太深奥了,好像不适合她这不大聪明的脑袋瓜子。随即摇了摇头,随后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 不过这好像是一件很神奇的事,她的肚子里在以前除了会装糕点和饭外。竟然第一次藏了人,可是是怎么跑进去的?她可记得自己没有吃小孩的坏习惯。 崔澜等人走了许久,仍是不曾回过神来。满目复杂,唇瓣更是死死半抿着成一条僵硬的直线。 时间在一点一滴的流逝过去,不过自从那日后,何当离已经很少见到那个自称为‘朕。’的男人了,不过也好,反正她也不喜欢他。 就是不知道相公什么时候会来找她,要是得知了自己肚子里藏了一个小人,会不会生气打她。 她决定了,她要出去找相公,天天待在这个房间里,一点儿都不好玩。而她更是个说干就干的行动派。 今日是阴天,清风徐徐,带动着满池荷塘幽香。 当年自己女子为官身份被揭穿后,胡霜便顺势成了崔元霖的侧妃。差点儿咬碎了她一口上好银牙,她怎么样都没有想到自己一身才华与美貌,竟然会沦落到给人做妾,还是她一向最为看不上的古人的小老婆,这令一向心高气傲,自觉得高人一等的胡霜岂能容忍。 而且在古代,即使侧妃的身份再高也掩饰不住是小老婆的地位。 而她现在的一切都是拜那苏章丹所赐,要不是她,她怎么会如此平凡的嫁给一个男人为妾,甚至被迫学那等三从四德的女人一辈子围着一个种/马男团团转。 下册 二十、巧遇故人,倒霉如斯 今日司马皇后于御花园处荷花水榭处设宴,臣妇皆是携女而来,欲比之满园百花一争高下。 燕瘦环肥,有女清纯可人或娇艳妩媚,大气端庄,亦是出水芙蓉天然去雕饰。美得各有千秋,各花入各眼。 何况如今几位殿下早已年长,在不少正妃侧妃未落的情况下。自是个个都心存了想法,若是自己压中了其中一宝,说不定来日就成了皇帝的丈母娘或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 即使不得正妃之位,一个侧妃之位也是令人垂涎不已。不少贵女今日前来更是鼓足了勇气,只待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何况几位殿下皆生得凤章龙姿,才华不凡,即使除了他们的身份加环后,无一不是万里挑一的人中龙凤。 其中早已有不少未出阁与未曾婚配的贵女们芳心暗动,甚至在暗暗排挤最为有力的竞争者。 今日着一袭碧色缎织暗花攒心菊长裙,额间点梅花钿的胡霜如今贵为还未曾迎娶正妃的大殿下侧妃,于女眷中自然是高人一等的存在。此刻正满脸带笑,享受着众人的恭维与讨好,其实心里早已不耐烦到了极点,甚至觉得烦躁。 和一群只知道待在后宅相夫教子,斗姨娘通房的女人待在一起,简直都是拉低了她的档次。 特别是拉扯着僵硬的假笑同他们虚伪的聊胭脂水粉,衣衫首饰的倒不如外出找几个小倌倌来得潇洒。说来她最近还真是寻到了一个好猎物,就是性子实在过于高冷,可那张脸妩媚得堪比女子之姿,特别是那行走间的风流恣意,直勾她心生痒意,恨不得收为裙下之臣才好。 另一边,何当离溜出来的时候还打晕了一个侍卫的狗头,换上了对方的衣服。甚至还在自己脸上抹了许久黑灰,这才小心翼翼的跑了出来。只是走着走着,她意外的发现自己迷路了。 揉了揉乱糟糟的后脑勺,只觉得这里面所有的一切,她都好像熟悉得就跟熟悉自己家的后花园一样。可是她明明又明明记得从未来过这里。 低着头,正打算按照脑海中响起的那个声音所说的方向走去。 却在拐弯处无意撞到了一人,一个踉跄直接屁股坐在地上,疼得她呲牙咧嘴。 人摔倒了就好像不会起来一样,就那么直愣愣的坐在原地,直等对方伸出了手,才有所回神。一双潋滟清媚的凤眼此刻晕染上了白雾朦胧,我见由怜。 鸦青色的卷翘睫毛微微颤动着,就像是俩只展翅欲飞的蝴蝶。即使脸上抹了灰,依旧掩饰不住其半分姿色,更想是突然蒙尘灰雾的明珠。几缕青丝顺着脸颊下落,清媚异常。 就像是一个真正的痴儿一样,却又有着无人所能比拟的美貌,甚至给人一种在为熟悉不过之感。 就像是多年未见之人,此刻竟然活生生的从话本里走了出来。比之当初更艳更媚,宛如已经成精的一只牡丹花妖。 最近本就气不顺的崔元霖见着一个冒冒失失不看路就往他身上撞的侍卫,本就压积多年的怒火在顷刻间喷涌而出,似如燎原之势。 “你这小侍卫胆子倒是大得很,居然敢往本殿下身上撞,恐是嫌活得不耐烦了。”一声嗤笑从唇边溢出,透着满满的恶意。 见人还愣在地上,显然一副吓傻了的模样,更觉可笑不已。半蹲下的身子伸出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厌恶到了极致的将这位低头看不清脸的小侍卫脑袋给抬了起来。 只是这一眼好似万年,更多的是无法用言语而形容的喜悦之色溢出表面。 一阵清风拂过,吹动着鬓角发丝。二人离得极近,近得怜彼此间的呼吸声都情绪可闻。 何当离睫毛动了动,不舒服的将下巴从他手中挣脱而出。作势就要起身离开,可是事实又想是给了她一个天大的打击,她的下巴被死死捏住得生疼。 “阿....阿离,真的是你吗,你还活着。”今日本闲着无事在宫中随意乱逛的崔元霖,怎么样都没有想到竟然会撞到早因死在五年之前的虎威将军。甚至她的脸生得比以前更媚了,即使只是一个眼神都勾人心难痒。 一时之间瞳孔茫然瞪大,又揉了揉眼睛,生怕自己在做梦。梦醒了,发现眼前不过是海市蜃楼。 手甚至不受控制的伸了过去,捏了捏她的脸。手指触碰到的是真实的温度,无一不再告诉他,这不是梦,而是确确实实发生的。 她人没死,又重新活着回来了。崔元霖联想到最近传得父皇金屋藏娇得纷纷扬扬之事,难不成那位美人便是阿离不曾。 只是为何是在五年后的今日,还有父皇前一段时间忽然离开了皇城许久。当时不甚明白之事,在顷刻间如阳光拔开云雾,窥见光明。 “疼。”何当离被突然冒出来的男人给捏得脸颊有些生疼,糯糯的出了声,就像是饱受摧残的小可怜一样。眼眶红红的,唇边微抿着,只令人恨不得马上搂在怀中好生安慰一顿才好。 “将军怎的会在宫中?说来那么久了本殿都未曾见过将军,不知将军过得可好?”嘴里说着话,手上的动作却是不曾离开半分。而且他从见到她的眼睛时的那一刻,见到的是以前从未出现在她眼中的神情。 茫然,陌生,甚至是不知所措。好像是她又不是她,可那张脸却是实实在在的真皮。 更是一瞬间以为是老天爷听到了他的祈祷,特意从天而降一株牡丹花妖给他,以解多年相思之情。 崔元霖此刻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就像是突然从天而降的五百万给撞晕了脑袋。 “疼。”何当离好像失去了说其他语言功能的机会,从头到尾就只会说那么一句。一双水润润的凤眼在不断的控诉着他的罪行,还有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掐她。 很疼的说。 崔元霖喉结上下滚动,眼眸幽深一片。幽幽的目光盯着人看好一会儿,方才笑着出声道;“阿离可要随本殿出宫。” 嗓音清润温柔得就像是当年撒旦引诱夏娃吃苹果时一模一样,一张清隽的面皮子上更是挂着令人如沐春风之笑。 “本殿带将军离开这里,我们去外面好不好。外面有许多好吃好玩的,甚至还有很多宫里见不到的东西,阿离难道不想出去看看吗。” “有耍猴,唱大戏,皮影戏,胸口碎大石,阿离想不想出去看看,甚至还有许多宫里不曾见到的糕点吃食以及有着绿色眼珠子,红色头发的异邦人。”循循善诱的语气就跟骗小孩子无二。 “要。”何当离连忙点了点头,因为只要出宫就能见到相公了。 对于男人嘴里说的那些好吃的,好玩的,同时也心动不已。而且对比与宫内,她更倾向与外面。 何当离就那么被人偷偷的给带出了宫,悄无声息的谁都不知那处清元殿内少了一人。而等傍晚时分宫殿的主人回去后又是如何怒不可遏,天子一怒,横尸百里的都无她无关了。 只是她人却并非是安置在皇子府,而是像豢养外室一样养在了外头。 假山流水,白玉花桥。院外粉墙环护,绿柳周垂,三间垂花门楼,四面抄手游廊。院中甬路相衔,山石点缀。整个院落富丽堂皇,雍容华贵,花园锦簇,剔透玲珑,后院满架蔷薇,又有一白石板路跨在沁芳溪上可通对岸。 崔元霖更是怎么样都没有想到,当年色若春花,颜色比之金陵满城牡丹花艳的虎威将军居然会是女儿身。更不可思议的是她不仅失去了以前的全部记忆,甚至还怀了孕了。 而且说不定还是他的弟弟,目光狠厉得一度想要将其落了胎去。却在得知若是当真落了胎,那么很有可能造成一尸两命的后果,甚至即使真的成功落了胎,美人的身子难以在撑过几年。 他倒是因此心软了起来,毕竟普天之下的虎威将军只有那么一位,还是一个木兰出征的将军。 如此好颜色若是那么轻易的香消玉殒,恐是连他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 何当离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一直这样直勾勾的盯着她看,只是莫名不喜欢那种眼神,就好像她是他的所有物一样。更是像一块放在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顿时就连嘴里的甜糕都不香了。 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更不喜欢他的目光。而在这个时候她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打破了足渐变得暧昧横生的气氛。 “本王倒忘了阿离还未曾用食。”崔元霖话落,随后唤人去准备饭菜,他人却是不曾离开此处半步。目光直勾勾,就像是蓄谋已久的猎人紧盯着可口的猎物不放。 何当离不舒服的往床里头缩了缩,崔元霖也跟着往里头移,直将人逼得退无可退。 嘴角处自始至终恰着一抹令人一看就不怀好意的笑。 下册 二十一、说好的只是抱抱我 偌大的红木雕花大床上,竟是在无她可退之路。何当离眼眶微红,娇翘的鼻尖微頞着。就连瘦弱的身子都再度往本就不大的空间再度缩了缩,洗干净的小脸莹白如玉,几缕顽皮的青丝就那么黏在她脸颊上。 她今日着了一身朱槿色紫薇花抹胸襦裙,越发衬得肤如凝脂。芳容丽质更妖娆,秋水精神瑞雪标。 秋香色的流苏惠子微微晃动,半开的红木雕花百合绕牡丹窗棂外不时吹进来几缕清风。似要吹散室内渐生的,缱绻,旖旎,暧昧之色。 “你...你要做什么。”何当离害怕得连身子都有些不受控制的打了下颤,只觉得现在的男人好危险。双手紧紧抱着胸口处,生怕他下一秒就会马上扑过来将她全身上下给剥了个干净。 她可是还一直记得她的肚子里还住了一个小小人,要是被他压坏了怎么样,她会疼的。 “阿离可是在怕我。”崔元霖见着人怯生生的小模样,更是心生爱怜之色。 他更是一度有着想要将人娶为正妃的冲动,可是却知这不过就是在痴人说梦。现在谁不知道满金陵腥风血雨,御林军掘地三尺也要将人找出来的势头。 而他只能将人藏在一个阴暗的,无人的角落,就连看她都需偷偷摸摸,唯恐被人发现了。 只觉得这张脸无论看个十几年都不会腻,牡丹之艳靡就那么安静的绽放在他身下,只为他一人独自开放,甚至还会越发对其宠爱。怨不得父皇那么宠爱她,甚至联想到幼时父皇每个月总会外出俩次的情形。 他记得那时候他还偷偷的跟着去了,只是见父皇到了姑姑府中。他好奇的也偷跟了进去,只将父皇搂着一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少年,将其压在假山上亲吻,因为这不平静的一幕,曾经一度给他留下了浓厚的印象。 他只记得那少年眉眼生得精致,本就已经埋藏在久远深处的记忆。此刻通通浮现在了眼前。他发现那少年精致可人的眉眼一度与眼前之人重合,融为一体,只觉得嗓子眼就像是被堵住了一样难受。 “我就想抱抱阿离,我都好久没有见到阿离了。”崔元霖长臂一揽,将人抱进怀中。强压住心头那抹悸动,和她呆久了,就连自己都会在不知不觉中陷了进去,甘心成为她的奴隶。 此刻温香软玉在怀,天底下还有比现在更幸福的事不曾。 “那你只能抱抱。”何当离整个人就像是一只被吓到的小鹧鸪一样,任由他搂在怀中,连动都不敢在多动几分,生怕同上一次被他压在床边亲得就像是一条溺水的鱼,连挣扎都挣扎不了半分。 “阿离真乖。”一句低低的轻喃似在无心,又似在与她说着情人间的耳鬓厮磨。 此时此刻他的竟然贪心的想要将人一直留下,留在他身边该有多好。 而最近将人安置在此处宅落后,崔元霖便过上了一下朝就往家跑的假象。实际上却是为了迷惑他人,而来到城西别院处,好抱着人入睡。 哪怕是什么都不做,心里却是异常的满足到了极点,一颗心也忽然变得又酸又甜又涨,甚至是时刻观察着外头的风吹草动。一旦发现什么苗头便将人往另一个宅院住下。 他本以为何当离是个女人就很令人惊奇不已了,但是更妙的还当属她的身子,宛如仙境,恨不得叫人死在上头才好。可惜的是她如今身子渐重,哪怕是山珍海味放在他面前最多只能看看,摸摸,而不能真正的吃下嘴。 今日天气正好,就连这日头也比之往日淡了不少。 入门是金丝楠嵌方形透雕鸾纹白玉座屏,床榻和椅面铺陈同式三紫绣牡丹迭开锦绫,摆雪白柔软的貂绒毛枕,沥彩梁枋悬下银箔牡丹罩纱灯,两窗间一幅武昌帝亲手所绘的“邀言书”,墨黑字迹被火光镀上一层暖黄光晕,透过圆扇颇黎窗,能看见门廊翘角下的玉铃在暖风中摇荡。 绿水迈着轻缓的步子走进来,手中花枝绕红木漆托盘上端着殿下新买回的牡丹花簪,瞧着今日外头天气正好,微风不燥,暖阳斜斜,落英缤纷时节最是适合去花园中赏花。 何当离昨夜睡得并不好,梦中总会不由自主的梦到相公掐着她脸,说她胖了不给她吃白糖糕,还像小孩子一样打了她屁股,一下又一下,疼得她眼泪都出来了都没有放过她。 她觉得梦里的相公好可怕,就像是以前她看过的话本里的反派。 以至于今晨起来的时候整个人还是焉焉的,提不起半点劲,亦连饭都只是随意扒了几口就停下了筷子重新躺回双龙戏凤雕花填漆床上。 掀开白玉珍珠帘过了六幅春日百花争艳屏风,就能看见一个只着百合花色,绿萝花纹白绸罗衣,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的墨发美人焉焉的躺在床上。 早在绿水进来的时候何当离就已经醒了过来,只是颇为疲惫,不愿睁开眼罢了,不过外头的天气是真的好。最是适合睡觉不过了,就是她性子越发懒惰。 “姑娘,今日外头天气正好,听说花园里最近新送进来了不少罕见的花儿,主子可要出去看看。”绿水以为还会跟以前一样被拒绝的,谁曾想何当离翻了个身,意思在是明显不过。 “奴听说殿下给宫女新买来了几只兔子用来解闷,姑娘可要去看一下。” “好。”花她是没有半点兴趣的,可是兔子她有啊。 特别是麻辣兔头,红烧兔肉,清蒸兔腿,宫保兔丁,无论哪一样她都喜欢得紧。 何当离现在只要一想到吃的,整个人都有了精神,就是小脸上自始至终都不见多长几分肉,反倒是越显瘦削了,那些吃的东西完全不知跑到了哪里去。 绿水还处在姑娘终于肯出门的喜悦中,自然是往里打扮。毕竟只要伺候好了这位姑娘,殿下可是从来不会吝啬好东西给她们,何况姑娘人生得漂亮,就连这性子也好。 哪怕是就一整天什么都不做,就看着她发呆都觉得是美的。 毕竟美人谁都爱看,还是那么一个桃梨之艳的美人。 “姑娘今日要戴哪支珠簪。”绿水心灵手巧,给她挽了个堕马鬓,眉眼带笑的盯着镜中红唇白肤美人。 只觉得姑娘真真是个美人,即使不着半分粉黛,依旧美得不可万物,难怪殿下如此疼爱。 何当离瞧着款式不都差不多吗,就随意点了白玉镶红宝石的梅花络金丝簪个让她挽上。 可是她又觉得那个没有她的小蝴蝶好看,甚至还没有好吃的臭豆腐,而且前面说好的有猴戏看,还有红头发,绿眼睛的番邦人,可是等她出来后却是什么都没有看见。 还说不是骗子是什么,果然这天底下就只要相公对她最好了,其他的都是坏人和骗子。 晚上崔元霖回来的时候,连太子朝服都来不及换,直接奔向了何当离所在的房间里。 正在吃着海棠酥的何当离见着突然推门进来的男人,身子不经意间颤了颤,发现此刻连手上的糕点都不香了。手一抖,任由她掉落在地,‘嗒叭’一声摔成了粉碎。 “阿离今日可曾有想我。”崔元霖大步走近,只将人搂在了怀中。一双长手将人紧紧禁锢在怀中,鼻尖轻嗅着她身上独属的甜腻花香。 “不想。”苏瑶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可是接触到男人突然阴沉下去的脸,害怕得往里头缩了锁。 她觉得自己刚才好像说错了话………… “阿离不想我,那是在想谁。”崔云霖掐着她的脸,冷笑出声。 “阿离谁都不想,阿离就想睡觉,真的。”何当离说着话的时候,担心他不相信,还重重点了点头。 此时小脸被掐着,眼眶微红,眼泪要落不落的,看着就像是一朵楚楚可怜的小白花。 他觉得这狗男人下手可真狠,果然外面很危险,她当初就应该听相公的话,老老实实在家哪里都不去。qaq 可是现在哪怕是后悔都找不到后悔的地了,而且她已经好久没有看见她相公了。 青山和绿水在外面伺候着,小心翼翼的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毕竟谁都没有想到,这个时候的殿下居然会回来。 另一头。 苏言与沉香早在半个月前便来到了金陵城中,此时正坐于茶肆二楼间。居高眺望着远处皇城巍峨。 彼此间的神色是如出一辙的阴沉之色,还有浓得化不开的担忧与愤怒,只因他们自从那夜雨之后又足有俩月之久不曾见到人。 苏言却是整整有半年之久,整个人完全瘦成了当初的一半,面色阴郁而深沉。完全令人联想不到同当年意气风发的探花郎是一人。 “阿离现如今人不在皇宫内,不知现在又落在了何处。”那一晚上过后,何当离就像是在一次消失在茫茫人海中,寻觅不到半分。甚至背地里又多出了一股新的势力也在暗中探查。 “你如今可有线索。” 【老规矩,完整版戳微博——月底完结了】 下册 二十二、试探 苏言与沉香早在半个月前便来到了金陵城中,此时正坐于茶肆二楼间。居高眺望着远处皇城巍峨。 彼此间的神色是如出一辙的阴沉,还有浓得化不开的担忧与愤怒,只因他们自从那夜雨之后又足有俩月之久不曾见到人。 苏言却是整整有半年之久,整个人完全瘦成了当初的一半,面色阴郁而深沉,完全令人联想不到同当年意气风发的探花郎是一人。 “阿离现如今人不在皇宫内,不知现在又落在了何处。”那一晚上过后,何当离就像是在一次消失在茫茫人海中,寻觅不到半分,甚至背地里又多出了一股新的势力也在暗中探查。 “你如今可有线索。”苏言紧蹙的双眉皱得似乎能夹死一只蚊子,白瓷梅花绕青枝茶碗中的雨前龙井只是微抿了小口,便不再多碰,就连桌子上的糕点点的都是何当离最为喜爱的甜腻糕点。 只是如今那人却不在,仍是习惯性的点了几份。 “不急。”沉香抬眸间忽然见到从楼下走过的一女子,随即唇边蔓延出一抹讽刺的笑意,后余眼瞥见那人越发不耐的眉眼,继而道。 “有人定是知道阿离的下落。”沉香话落,便拿出一方小镜与玉梳梳妆打扮了起来。唯独那一张蔷薇花色的唇瓣却是自始至终都紧抿着,好似看见了什么恶心之物一般。 苏言前面顺着他目光看去,倒是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之人。眼眸半垂着,遮住了满满讽刺。 “你的意思是她可能会知道什么。”他口中的她,彼此间心知肚明。 苏言他更知道,在胡霜身份被揭穿后突然消失了一段时间。等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已成了大殿下身边侧妃,连他都不禁有些愕然。除此之外并未后悔过半分。 “非也非也。”沉香闻言顿了顿手中动作;“我只是想从她嘴里得知那位殿下的消息。” “在下便先在此等候你的好消息。”苏言拉扯着僵硬的唇角,露出讽刺一笑。 随即饮尽杯中茶,转身离去。只是那紧皱的眉眼此刻倒是松了几分。 只要有了她的消息,便代表着她还安好。可是在如何好,都比不过在他们身侧来得令人安心,他实在是太想她了。 加上何当离颜色之好,世间罕见,为男子时就不知惹来多少男女前仆后继,更何况如今恢复了女儿装,恐是只多不少。 胡霜从宫宴那日出来后,现都过了好几日了,都不曾见到崔元霖的面,甚至还时常不曾回府,依女人的第六感来看,定是在外头养了什么不要脸的三儿,这不,将人的魂都给勾走了。 果然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更懊恼当初被他甜言蜜语哄骗的自己。 “姑娘,倒是好巧。”人来人往的街道上,胡霜屏退了跟着她的下人,撑着一把遮阳油纸伞,行走在街道上。 有时若是见到了位白皙清隽的公子,还会忍不住多看几眼,甚至胆大的抛了个媚眼过去。 可是即使出来散心许久了,依旧觉得满心烦躁之意,急需要用什么发泄才好。 “姑娘可是将在下给忘记了。”今日一身宝朱槿色律紫团花茧绸袍子的沉香,手上拿着一柄白玉底山水墨画折扇缓缓走近,脸上带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笑。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咦,是你。”胡霜见着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男子,心下一动。只觉得几日不见,他好像生得更为清俊了,目光忍不住有些垂涎的往他那穿衣显瘦,穿衣有肉的身材上瞟,而后悄悄地咽了一大口唾液。 “姑娘可否赏脸到楼下一聚。”沉香笑着将自己手里的一捧花递了过去;“鲜花赠美人,还请姑娘不要拒绝才好。” “既是公子相邀,岂有不去之理。”胡霜最近本就心情烦躁,此刻见着上一次邂逅过的俊美小哥。甚至还给她送了花,此刻不禁有些心猿意马了起来。 胡霜人着了点薄酒,见人不曾拒绝,就连胆子都大了几分。 几杯薄酒下肚后,脸颊泛着海天霞红。素白小手随意把玩着几缕下垂的鸦青发丝,身子倾斜往她那边靠了过来。 见人眉眼淡淡的,下意识的舔了舔唇,只觉得这人颜色生得极好。虽媚却不女气,特别是在注视你时,你就是他的全世界更是心痒难耐。 胡霜觉得此时此刻自己有些醉了,就连那身和那心此刻都有些不受控制的心猿意马起来。恨不得将人压在身下,遂起身来到他身侧坐下,一双柔弱无骨的手臂搭了上去男人的肩膀,凑近了他耳畔,含气如兰道;“奴家今日倒是发现公子模样生得甚好,就是不知公子可曾娶妻与否。” “姑娘,你醉了。”沉香不动声色的拉开了彼此间的距离。 “我没醉,我只是有些热了。”胡霜双眼迷离,眉梢间酡红一片:“公子难道不觉得热吗?”唯独那个热字,就像是放在舌尖含着蜜糖后咀嚼而出。 “姑娘,还请你自重。” “我只是心悦公子而已,难不成公子不喜欢我吗?” “在下已有心爱之人,恐是要辜负姑娘的一片喜爱之情了。”那人更是他的心尖尖,要他的命他都心甘情愿给之。只恳求那人能回头看他一眼,卑微到了尘埃里的爱。 “那不知公子的心上之人可否有我好看,还是比我聪明,不然公子为何不喜欢我。”有些事她压在心头很久了,为什么那些男人不喜欢她,而偏偏喜欢上一个除了一张脸生得能看之外,其他一无是处的兔儿爷。 就连崔元霖也是,甚至在那人死后多年还偷偷藏着她的画像,果真是令人作呕到了极点的恶心。 “姑娘很好,只是姑娘再好也非在下心中所爱。”沉香眼眸半垂,正在一步一步的看着猎物掉落进陷阱中,而后静待收网。 “我不求你喜欢我,只是单纯和我试一下又有何防,何况这是一件很快乐的事,你情我愿何乐不为。”已经足有一个月不曾得有房事的胡霜只觉得此时此刻就像是有一把火在心里燃烧。 “在下不能污了姑娘的清白。”沉香站起身来,阻止了女子想要往上扑的动作,脸上带着一层薄怒;“而姑娘又当在下是什么人不曾。”最后一句语气加重几分,彰显出他的怒意。 可这非但不让女人有半分收敛,反倒是被激起了心中那点恶劣性的因子,只有这样挣扎的美人才够味,要是一开始就马上从了她,说不定胡霜还会认为对方倒贴。 “我不在意,只要人是你,何况我不会说出去的。”胡霜舔了舔下唇,笑得妩媚;“难道你就不想和我试试吗,我技术可是很好的。”本就略显宽松的牡丹绣金丝诃子往下拉了拉,露出形状完美姣好的一对酥/胸。 那双素白的小手尤显不够煽风点火似的,不断的在他身敏感地点触摸着。染了海棠花色的嫣红小嘴更是大胆的直接印在了他脸颊上。 可惜的是已经见过世间最为美貌景色的沉香见此,不过是心如止水。只是他还真从未见过如此大胆的女子,甚至还是皇子侧妃,而且看她这模样,许是不曾做过一次了。 而在隔壁房间的苏言只觉得就像是吃了百来只苍蝇在嘴里来得难受,更多的是庆幸,提前与之断了所有的情分。 只是他怎么样都没有想到她比他单纯已经认为自己足够了解后..... 罢了,不说也罢。说来说去,反到最后恶心的还是自己。 屋子里的对方还在继续,随后便发出了令人脸红心跳之音。苏言正欲推门离去的时候,正好撞间准备敲门的沉香,他的脸色顿时黑沉与谷底,用眼神询问道。 “放心,里面的男人不是我,我自然说了喜欢阿离,无论是身还是心都是属于她一人的。”沉香嘴角挂着一抹讽刺的笑,虽说他们现在是合作关系,可谁能说得清会不会在下一秒反目成仇。 毕竟他们都自私的想要独自拥有她,更不愿意分享半分给他人。 沉香他的出身本就比其他人低人一等,若是连这身子都不在清白,他还有何优势出现在她面前。 甚至是抢得过那群男人? “可有问出什么?”对比其他的,苏言此刻他更为关心的是这个。 “城西郊外。”沉香冷漠的吐出这四字,漆黑的瞳孔中闪过一抹阴鹫之色,快得令人抓不住。 “消息可准确。”苏言仍是不大放心的再次询问道,毕竟最近一段时间他们发出的烟雾弹过多,还一度令他们差点连人都折在里头,如今不得不防。 “嗯,她说最近那位大殿下已经有一月左右,夜间不曾在府中栖息恐是在外头养了人。”沉香抬眸对上他凝重的目光,继而重重点了头。 只因这时间点莫名的有些过于凑巧了。 下册 二十三、截人 今日午后阳光正好,檐下种植的一排或粉红或粉红或轻红色的蔷薇花正随着清风传来阵阵清雅花香。粉蝶绕花枝而舞,花枝花叶花蕊被微风拂过,不时发出缥缈的簌簌之音。 挂在飞燕高翘屋檐而下的天蓝色水晶珠串风铃随风而响,几只灰扑扑的麻雀不嫌热似的于屋檐上嬉戏打闹,偶尔落下几根鸦灰黑羽,几只样得毛皮水光油亮的橘黄色大猫,慵懒的窝在一处阴凉地,闲闲的打着盹。 午恬了一小会儿的何当离才刚刚睡醒,白嫩的小手揉了揉还有些睡眼朦胧的眼。及腰的鸦青色墨发就像是一副上好的山水墨画,缠绕,披散在白皙如玉的肌肤上,肤如凝脂,可比明月。原先穿着的萱草色绣银丝蔷薇花半臂襦裙因着她的姿势实在是过于放飞自我了些,一侧正往下滑着,露出大片雪白/酥/胸,特别是上头还残留着几许未消的雪地红梅。 yin靡而诱惑,恨不得在往上多添几朵才好。 一时之间倒令人不知将目光往哪儿看去才好,若是清风能幻化出手来,定是试图要将的衣裙在往下拉扯几分才好。 何当离又一连在床上抱着银红色绣牡丹百枝绕海棠软枕滚了几个圈,方才起身下床。只是那身衣裙依旧是那样放荡不羁的穿着,甚至随着她走动间,那抹春日艳色越演越浓。 欲落不落,方才最为勾人。 因着刚睡醒之故,眉梢间带着淡淡的绯红。就像是江南三月春日里灼灼而开的娇艳碧桃,屋内各个角落都搁了冰桶,以防会热到屋内佳人。 何当离只觉得她的好胃口又回来了,就连肚子也一日比一日大了。害得她照镜子的时候都一点儿也不好看了,胖乎乎的。 揽镜自照时忍不住揉了揉已瘦得无二量肉的脸,好像自己都不漂亮了,要是相公看见她不好看了,会不会不给她白糖糕吃了,又一脸懊恼的摸了摸已经圆鼓鼓,大起来的小肚皮。 一双秀眉微蹙着,也不知道这肚里的小人儿什么时候出来。要是等出来了以后会不会和她抢东西吃? 一个人呆坐在床沿边揪着头发丝胡思乱想,一会儿唉声叹气,一会儿愁眉苦脸,配合上那生动的小表情,越发可人,可是更多的还是令人食指大动的诱人之色。 “姑娘可是醒了。”屋外伺候的丫鬟听见里头发出的响动声,随即掀帘入内,手上的乌木雕花托盘中置着钯镜等洗漱之物。 何当离点了点头,随即又懒懒的打了个哈欠,正欲起身。 可随着她动作,本就宽大的衣衫不小心往下滑了滑,露出一大片春色,看得进来伺候的小姑娘皆是红了脸儿,就连本就低的头,此刻更是恨不得埋进土里才好。 她们一直都知道伺候的这位姑娘生得极美,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就连她们同样身为女子都会时不时看得失了神。更别说殿下了,要说这姑娘有什么不好的,唯一的就只有那了…… 唉,不过人无完人。老天爷竟然给了姑娘无双的美貌,在回收一样,倒是令人心里平衡不少。 否则那等十全十美之人才教令人嫉妒,令人埋怨与痛恨老天爷的不公。 “姑娘今日可想要食点什么。”绿水一张苹果脸红扑扑的,不知是被外边日头太大了给晒的,还是因着抹了不均匀的胭脂。就连嗓音在面对姑娘时,都会下意识的在低下几个音,唯恐怕吓到了那么一个如天仙似的姑娘,那可是大罪过了。 何当离接过拧干了水后的白毛巾擦干净了小脸,又将手给洗了一遍,确定在没有那种黏糊糊的感觉后,方才放下。 “奴婢听说今日小厨房里又新送来了不少蔬菜瓜果,殿下还担心姑娘吃不习惯金陵这边过甜的菜品还给姑娘找了几位闽南与江南那边的厨子过来。”这一月来,殿下对这位姑娘的宠爱他们看在眼中可都眼热,羡慕得紧。 有时候甚至恨不得想要将那位姑娘取而代之,换上自己才好。 未曾紧闭的黄梨木雕花门突然被一阵风吹开,那阵清风甚至携带了几瓣绯红花瓣入内。 “白糖糕,蜜瓜,牡丹花饼。”她现在嘴巴馋得就只想吃这几个。 “我还要荷花酥,钵仔糕,豌豆澄沙糕、水果冰酪。”何当离想了想,又加了几样,伸手揉了揉眼睛。头上翘起来的一根呆毛随着她的动作左右摇晃,更添可爱。 恨不得令人上手,想要将却彻底抚平而下,在摸摸那张白里透红的精致小脸。 今年的夏季好像格外之热,就连柳条都蔫蔫的抬不起半点儿气力,蝉也不在叽叽喳喳叫个没完没了。 等人全部出去后,何当离一个人闷闷的坐在床边,无聊的把玩着自己一头柔顺的青丝,只觉的烦躁异常。而且那么久了,相公怎么都还不来找她? 是不是将她给忘了?还是想那个狗男人说的一样,相公把她给卖了。 好像无论是那一样她都接受不了,心脏难受得就像是要爆炸一样。 等绿水将她要的吃食全部端过来的时候,何当离整个人却有些胃口缺缺了。好似连吃都抬不起半分兴趣来了,甚至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浮躁之意。 别院外头,沉香与苏言此刻正站在外边,瞳孔赤红,掩藏在宽大袖袍下的拳头捏得死紧,发出‘咯咯’声。满目阴鹫之色。 果真是皇家人多变态,一脉相承的货色。 今日的太阳好像格外的太,晒得人都不敢外出,以防中了暑气。 别院里头静悄悄,安静的就连一只蝉鸣音都不曾听闻。恍如暴风雨的前夜。 此处别院不止是内,还是外,皆被人保护得水泄不通,就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宛如密封的铁桶,甚至就连人外出还是入内都需要严格检查。 苏言半眯着眼,抬头看了眼天空,卷翘的睫毛在眼帘下折射/出一小片深色阴影面积,唇瓣紧抿成了一条冷硬生得直线。 他们身后跟随着不少重金请来的江湖好手或是早前有过恩情之人。 “如今可是什么时辰了。”嗓音沙哑就像是许久未曾饮水的沙漠旅人,许久不曾真正睡过一个完整好觉的男人此刻眼下一片浓重的青黑之色。 “回公子的话,已是到了未时。”一日之中最热的时候,而如今也是一夏最热之时,更是守院之人最为困倦之时。 此事宜早不宜迟,否则容易多出事端,还有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见到她了,早已到思之入骨的境界。 而且当时若不是他执意要将人送到别庄,自己又不一块儿陪同的情况下才会出的事,那件事在这一段时间成了日夜折磨他的噩梦,只要一躺下,便会不由自主的梦到当时阿离的无助与恐惧,而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他想见她,想要将她彻彻底底融进他的骨血里,这样他们便可不再分离。更想亲口跟她说一句对不起,若非他无能之故,她岂会离开她身边那么久。 久到连他有时候都在怀疑,那朝夕相处的五年内是不是他的一场梦,一场臆想,而如今梦醒了,他也要被迫开始面对事实了。 “那人如今正在宫中,非到晚上是不会回来的。”同样面色阴沉得似能拧出水来的沉香话落,二人彼此间对视了一眼,竟是想到了一块去了。 苏言苍白的唇瓣紧抿了抿,目光如阴鹫的望向某一处,露出势在必得的表情。 二人倒是想到了一致,而此时的别院中还是静悄悄的,谁都不曾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腥风血雨。任由花落枝头,零落成泥碾做尘,来年化为春肥更护花。 “姑娘,可是小厨房今日做的吃食不合你胃口。”绿水见着东西已经端过了许久了,可仍是不见姑娘动筷子。忍不住担忧出声道。 何当离只是摇了摇头,她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更加,就像胸口处闷闷的。好像是被一块无形的大石头给压制住了,甚至一度难受得令她喘不过气来。 “姑娘从醒来后就没有吃过什么,哪怕姑娘不喜欢吃,好歹也吃上那么几口。”平日午睡醒来后,总是胃口极好之人,突然告诉你,。‘我没有胃口,我不想吃了。’就跟我生病了有什么区别。 “还是说姑娘不喜欢这些吃食,要不奴婢给姑娘去换几样新的糕点过来可好。”绿水瞧了眼姑娘的脸色,并未有何不妥,只是还是忍不住担忧道。 毕竟如今整个别院中,谁不知道这位姑娘可是殿下的心尖尖,如今还怀了身子,说不定等生下一龙子后,那便是母凭子贵的地位。 若是自己能讨了姑娘的欢心,和愁不能得了殿下青眼。 “好。”何当离点了点头,继而单手托着腮帮子继续发呆,对于前面还想吃的食物,此刻就放在如意百合绕牡丹小紫檀木圆桌上,都显得没多大胃口。 下册 二十四、对不起,我来晚了 其实窗棂外并没有什么好看的,景色是她早已看腻的千篇一律,就连今日上头开了几朵小花,花又生几瓣都数得清楚。可她就只是想看看而已,外边的风景在如何也比内里好看。 她更希望在突然间,能从窗外出现一个人,告诉她,是他来了,他来接阿离回去了。 可是她也知道,这不过是她青天白日的妄想罢了。 可哪怕只是一个妄想,她还是忍不住期待着,委屈的扳了下手指头,她都已经快要记不清有多久没有见到相公了。 也不知道相公还会不会记得她长什么样,会不会嫌弃现在的她又丑又胖了,想想都觉得好气哦。 可是还没等绿水出去多久,原先紧闭的黄梨木雕花门再次被人推开走进。 只有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却不曾听到他说话的声音。 何当离耳朵动了动,随即半眯了眼儿,转身往那逆光之处看去。 只是一眼,顿时眼眶微红,頞了頞鼻子,满是委屈与害怕之色,可人还是坐在牡丹五色金丝胡凳上,并没有马上起身飞扑到人怀中的意思。 那个她在为熟悉不过之人,此刻就真的活生生出现在了她面前。 何当离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是出现幻觉了,又在揉了揉,发现人还在,顿时小嘴一瘪,眼眶一红,而后大颗大颗的眼珠子顺着脸颊滚落而下,洇湿了胸前衣襟。 苏言此刻见到人时,心里也很不好受。她瘦了很多,就连那碍眼的红梅此刻印在皑皑雪地中都清晰可见,蓦然间,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攥紧着他心脏空不放,而后紧紧捏暴。 “阿离,对不起我来晚了。”原先等见到人后的千言万语,此刻尽数化成了那么一句。快步走近将人紧抱在怀中,似要彻底将她融进自己的骨肉里才肯善罢甘休。 却也知道此处不时久留之地,得先将人带走才行,有些话并不急与在这一刻诉说出口,只有等到了安全之地再说也不迟。 他们会有很多的时间,一辈子的时间慢慢说。 “相公是来带阿离走的吗。”何当离此刻哭累了,小手就揪着男人的衣领子口处不放,唯恐担心他会像上一次将她扔下,小嘴红艳艳的,就像是刚染了海棠花色胭膏。 艳丽得只想令人亲吻而下,而后粗暴的将她身上其他人遗留下的痕迹尽数抹掉,换上自己的才好。 “相公带阿离回家,相公下次再也不会将阿离给弄丢了。 别院处的大门早就停了一辆马车等候多时,只待人出来后,驾驶离去。 在他们走后不久,那处雅致秀美如江南风情的别院突究的生起了浓浓青烟,晚来的还有另外一批人马,也是为寻人而来。 何当离被迷了药,等上了马车后便睡了过去,并不知马车内的俩个男人同样神色复杂的看着她高高隆起的肚子,更多的是一种无声的竞争与火药味在浓浓的相撞。 何当离下了马车,眼眶微酸,直到现在她都还有几分不可置信,直接扑到男人的怀里呜咽的哭着。白瓷的小脸上挂满了泪痕,直将人的心都给哭软了,哭得发疼。 “相公,你终于来找阿离了。” “阿离还以为你不要阿离了。” “他说你将阿离卖给了他。”糯糯柔柔的小嗓音,不断的在控诉着他的罪行,一张小巧的瓷白小脸更是惹人心疼到了极点,特别是眼眸含泪时。 苏言满嘴苦涩,喉咙就像是被什么给堵住了一样来得难受,任由她抱着自己哭着,自己仿佛失了声一样,无论什么话都说不出口,整颗心脏疼得好像马上要在下一秒碎了卡来。 一旁的沉香摸了摸她的头,对于她已经高高隆起的肚子,微抿了抿唇。心里却在控制不住的狂喜,与在祈祷着她肚子里的孩子会是他的。 他实在是太想拥有一个和阿离剪也剪不掉的羁绊了,只有这样,他患得患失与终日惶恐不安的那颗心才会终有几分安心的错觉。 毕竟比他优秀与完美的男人实在是太多了,他只能恳求那么一个卑贱下流的愿望能在她心中占有一席之地。 随即三人回了洛阳。 一路上何当离都死死黏着苏言不放,更为害怕的自己会不会再次被他给突然扔下,看得沉香醋的都快要冲天而起了,不时就忍不住阴阳怪气的挤兑着苏言,或是拿着糕点引诱着何当离。 何当离如今又是个有些呆傻的性子,人家骗子给俩块糕,她还真的就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 客栈的房间内,圆木桌上的青花瓷花瓶上正斜斜的横插着几朵荷花,淡雅的清香飘浮与房间内,令人心旷神怡。 “阿离难道就不想我吗,人家可是一直都很想阿离的。阿离可不能偏心哦,不然奴家可是会吃醋的。”好不容易趁着另一方人出去了,沉香直接将人抱坐在自己腿上,一双妩媚的桃花眼满是柔情蜜意的注视着她,眸中宛如有一双汪泉,里头盛的满是要溢出的绵绵情意。 宽厚的大手温柔的抚摸着她高高隆起的肚子,或是间耳朵覆在上面听着偶尔的胎动。一张本应妩媚多情的脸上,此刻竟是堆满了与之完全不想符合的傻笑。 里面装的是他和阿离的羁绊,这一辈子无论如何都是剪也剪不掉的羁绊。 何况阿离如今身有孕五月,时间不偏不倚正是那段和他一起同房的时日。就像是从天而降的一块大饼,将他给砸了个眼冒金星。 脸上的傻笑无论如何都止不下来,他和阿离有孩子了,真好。 何当离不知道这骗子为什么要抱着自己的肚子在哭,甚至是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差点儿要吓死她了。 不过她倒是没有多讨厌这个骗子,因为骗子会做好多好吃的糕点,还有可爱的兔子面包。甚至还会给自己买好看的糖人,蝴蝶风筝,小风铃与好多好玩的,可是她明明不喜欢吃冰糖葫芦,为什么还要每次买给她。 天知道每次他给自己买冰糖葫芦的时候,她脸上的表情要多嫌弃有多嫌弃,幸亏不需要自己真的吃下去,不然她恐怕都不会喜欢和这个骗子玩了。 日子就在慢慢的回洛阳城的方向中溜走,一路上慢慢悠悠的就像是在秋游一样。 只是他们并没有入住洛阳,而是到了前面苏言早就准备好的一处别庄中,那处也是他最开始打算安置何当离的地方。 六月份的肚子更是像装了一个西瓜进去一样,何当离被俩个男人小心搀扶着下了马车。而她就像是一个精致的易碎瓷娃娃一样。 平日里无论是做什么都会有一个人陪在身侧,就连自己小解的时候都还要守在外面。要不是前面她据理力争差点儿用上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说不定就连自己小解的裤子他们都要争着帮脱了。 可是脱衣服容易,到时候她穿上来的时候可就难了。 俩个男人好像是在背地里达成了某中协议一样,不在在她面前对不对就绿豆眼都乌鸦眼。或是争风吃醋的阴阳怪气,而每次受苦的都还属她自己。 何当离最不喜欢的是晚上洗澡和睡觉的时候,自己全身上下被扒得光溜溜的就像是一只白斩鸡一样。泡在浴盆里任由他们一个给她洗头一个搓澡,每次一洗最少还得洗半个时辰以上,没看见她都快要被洗脱皮了。 还有睡觉的时候也是,那么大的,可以给她一个人翻来覆去滚来滚去都不会掉下去的床。现在硬生生的多了俩个人和她挤,就连她身上的衣服等睡了一觉醒来后,又像是一只光溜溜的小白斩鸡,甚至还经常被俩根棍子一起戳,可难受死她了。 她明明都哭着说不要了,可是他们就当没有看见一样,甚至一个弄得还比一个狠。 而苏言回到洛阳后,已是到了金秋九月,秋风送爽,硕果累累时,等在过了半个月才将小平安带过去。 小平安见着自己爹爹和娘亲回来了,连忙扑到他们怀中哭得就像是一个泪人。可是想到自己来时爹爹再三给自己嘱咐的话,哭得更凶了。 娘亲肚子里现在有了新的小妹妹,那么会不会不要平安了。本来娘亲就一直记不住他,现在要是在多了一个小妹妹,那他就更像是地里的一颗小白菜了,还是那种孤独,弱小,无助但能吃的小白菜。 “娘亲,平安我还以为你不要爹爹和平安了,我好想你,娘亲。”瘦得差不多和大头娃娃一样的平安就那么埋在何当离怀中,眼泪鼻涕不断的往他亲亲娘亲身上扑。 蹭得一旁的苏言恨不得马上将自家傻儿子给拉开。 何当离就那么安静的,任由他抱着自己,甚至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就那么普通的一个动作,立马令小平安马上破涕为笑,他就说吗,娘亲肯定还是会喜欢他的。 下册 二十五、我来找孩子她娘 而后的日子好像风平浪静的过了下来,苏府中的那位被传说得国色天香的婉娘消失了,却多了俩位前来借住的表兄妹。 说是表兄妹,可观他们之间态度亲昵,反倒更想是一对年轻小夫妻才对。还有苏家三少爷的献殷勤的模样,不过这些都是他们的家里事,外头人看看热闹就行。 今日着一袭粉霞锦绶藕丝缎裙的何当离坐在桃树下,嘴里塞满了甜甜糯糯的白糖糕,幸福得连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边上还有个像糯米团子一样的小可爱在给她剥瓜子吃。 她觉得外面无论再好,都比不上在相公家里好,还有她这辈子都不想在住马车上了,好难受的说。 肚子里的孩子是在去年五月瓜熟落地的,是一个男孩。俩个男人顿时大失所望,天知道他们有多想要一个能和阿离生得一模一样的小公主出来,结果又是一个皮孩子,只能将希望寄托在生得和阿离相似上了。 母子平安,沉香与苏言都争着认自己才是这孩子的亲爹,甚至到了一言不合就开打的地步。 每到这个时候,何当离怀里就揣着一碟五香瓜子,笑眯眯的靠在门扉边看热闹,就连平安也同样看得津津有味,有时候控制不住还会叫出了声。 结果又是换来他亲爹的一顿竹笋炒肉。 俩个男人一致决定跟何当离姓何,大名叫清时,小名叫阿宝。 殊不知,孩子的亲爹此刻也来了。 何当离身子恢复得很好,就连一张小脸都越发莹白如玉,看着就忍不住想要令人上手去掐一掐,不仅身子很快恢复到了以前,就连这胸前俩物都比前面还沉甸甸的紧,令俩个男人爱不释手。 每到月上柳梢头,繁星高挂时,就轮流何当离像个煎饼果子被翻来覆去,不得半刻安歇。导致她每到白日都嗜睡得紧,而这俩个狗男人就像是吸食了精气的妖物一类精神饱满。 午间,何当离猫着腰,偷偷的躲在桌子底下吃着糕点。就连嘴边都沾了不少糕点碎屑,就像是一只小花猫一样。 原先紧闭的黄梨木雕花门却突然被人推开,外头炎热的夏风吹散了几分室内寒气。 更惊得宛如做贼的何当离眼睛眨了眨,随即飞快的将嘴里的糕点给咽了下去,还欲盖弥彰的擦干净了小嘴。 “相...相公....你回来了....”脑袋半垂着看着突然靠近过来的白底黑皂鞋,莫名有几分心虚,就连身子都忍不住在往里头缩了缩。 可是她明明记得相公今日要出去巡查店铺的,还有骗子带着小平安出去玩了,就是不带她,真是讨厌。 还骗她,要她自己乖乖的在家等他们回来。 清合看着将自己快要挤进桌子里头的娇小人儿,半抿了唇。 “是我。”嗓音微哑得就像是许久未曾饮水的沙漠旅人。 何当离听着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声音,这才将小脑袋伸了出来,结果这一看。差点儿没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他怎么会突然找到了她家来? 她本就不大聪明的脑袋瓜子到了此时此刻更是不够用了,只希望相公和那骗子能什么时候回来,好给她一点儿安全感。 还有她面对这个男人的时候,总是会莫名害怕,那种感觉就连她自己说不明白。 “离儿,是我。”这大半年中发生的事情实在是有些多,导致他不得不回吴国一趟,而等他重新来到正阳国时便见到了好几只鬼鬼祟祟的小老鼠。 “你可有想我。”明知她不会回答的,可还是忍不住想要再次问出了声。哪怕是一个细微的点头也好。 何当离既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就那么瞪大了眼珠子,直愣愣的看着他,连手和脚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要怎么放了。 “地上凉,我们到床上坐。”话音落,清合便将她人抱坐了床上。下巴搁在她肩膀上,鼻尖轻嗅着独属于她身上的甜腻花香味。 何当离还记得前面的恐惧,自然绷直了身体,连动都不敢在动弹半分。 “离儿可曾有想过我,哪怕是那么一刻也好。”方才没有得到半分回应的话题,在而提起,可等来的,无异和前面一样,就像是将一块巨石扔进了平静无波澜的水面,却不曾泛起丝丝缕缕的涟漪。 甚至连声都不曾听见半分。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我自始至终都欠离儿一句对不起,我恨自己当初伤你过深,甚至是不顾你的意愿伤了你的身边人,你若是怨我也好,恨我也罢,都比过现在将我当成一个完全的陌生人。”男人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许多,即使怀中人无半分回应,依旧在诉说着很多她不曾知道的一切。 何当离浑身的肌肉都在紧崩着,全身上下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抗拒与拒绝,可是她人确是在诚实不过的任由他抱着自己,不曾挣扎半分。 时间好像过了许久,又似就那么安静的停在了某一刻。就连清风都不吹了,簌簌而落的紫薇花瓣也被定在了某一个时间点。 清合就那么安静的抱着人,即使什么都不做,心里都异常满足。 只是现在午后,正准备要到了她午睡的时候。周围寂静无声,随即整个人便开始忍不住打起了哈欠。 清合并未多说多做什么,只是将人穿起来会睡觉不舒服的外衫给脱了下来,而后搂着人,一同入睡。 他从吴国赶来正阳国洛阳的时候,已经整整有一个多月不曾真正的合眼,如今她就在身边,此刻还有什么不曾放心的呢。 而等到了晚上沉香抱着小平安回来的时候,老远就能察觉得屋子里面好像多了什么东西。有时候男人的第六感往往会比女人的第六感来得还要准确。 等他准备推开门的时候,门先一步从里面打开了。走出一个令他狠得牙痒痒之人,顿时气得脑袋直冲血,紧握的拳头想也没想直往他面门上砸起。 却被那么轻飘飘的躲开了,好似他的奋力一拳就像是打在棉花上来得无力。 一身素白淡雅白衫的青年缓缓从内走处,衣领处有着少许皱褶,好似在明晃晃的彰显着他刚才在里面做了何等龌龊下流之事。 清合的表情倒是一如既往的冷漠,淡然,并不曾将人看在眼里半分。 “不知贵国摄政王来此有何要事。”话中是掩饰不住的讥讽之意,更多的是怒不可遏的愤怒。 “本王自然是来见孩子他娘。”嗓音清润如风,又似山涧流水潺潺。 只是那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将沉香钉在原地,连半分动弹都动弹不了。 他刚才说什么,孩子他娘,一瞬间,前面有些想不通的事情好像在顷刻间如阳光拨开乌云,不过那又如何。 只要是阿离生的孩子,那么自然也就是他沉香的儿子。 屋子内的何当离此刻正睡得香甜,不时露出一抹傻兮兮的笑,完全不知道外面因她之故快要打起来了。 睡醒过来后的何当离总觉得最近苏言与沉香看她的目光奇奇怪怪的,对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可是有时候总会欲言又止的想要对她说什么,可等她看过去的时候又总会快速的低下头。 反倒是在床谛间总会将她弄哭,甚至都不安慰她的,导致现在她一见到外面天黑了,就忍不住害怕得不敢进房间了。 没看见她的俩腿小腿直到现在还在打着颤吗,而且最近他们俩个看她的目光时,就差没有直接将她生吞活剥下肚了。 还有今晚上哪怕是打死她,她都不要回房间睡觉了,她很怕疼的说。 今晚上月色正好,日下壁而沉彩,月上轩而飞光。 清风拂面,花瓣花枝花蔓花叶随风而落悉悉索索,皎洁月色下的魅影影影绰绰缥缈婆娑,形成一副天宫月仙图,月下花/荫成双对,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不知时间静谧过了多久,石桌底下的花瓣又堆积了几毫厚。令人只觉得连呼吸中都是香甜微涩带枯的桃花香,夜风拂乱迷人眼,青丝随影互绕缠。 何当离依旧安静的,小口小口的吃着男人给她准备的糕点。 清合似是打定主意不再懦弱胆怯下去,鼓起了勇气,做出即使那人会拂袖怒然而去的举动。也许要将人留下来。 “离儿,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给我做一个好丈夫好父亲的机会,好不好。”积压了多时的话音彼时出声带着连他都不可查觉到的坎坷不安。 “我知道因为我当年的自私与愚蠢使你受了很多苦罪,对不起。可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我心中有你,我和他们一样对你有着情感甚至比他们认识你的时间更早,而我知道离儿的内心其实也是有我的。我不求别的,我只希望你能重新给我一个机会,接纳我的机会,本王愿同他们与你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白头永不相离如何,离儿。”滑/嫩的触感一瞬即逝,使他的心瞬间低沉入谷底。 下册 二十六、大结局之未来可期 “我.......”何当离脱开男人握着自己的手,拒绝的话就咽在嗓子眼中,奇迹的却是连半个拒绝的字眼都吐不出。 她更不明白这个狗男人为什么要拉着她说这些奇奇怪怪的话,明明她都听不懂,对他也谈不上有多熟悉。 还有她的心口为什么会传来一阵阵抽疼,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很不喜欢。 “我不急着你能马上做出答案,倒是我恳求离儿能回去好好的想一下,你对我难道就真的没有一丝感情嘛,我承认我就是个畜生混蛋,无论你打我骂我也好当是请你给我一个在你身边赎罪的机会,可好。”男人第一次近乎哀求的话,不说以前,哪怕是传出去都足矣令人跌破眼睛。 使得何当离本就不甚坚定的心再一次动摇开来,好比平静无波的湖面被人一连打了好几个水漂飞石,荡漾出一片涟漪水圈,泛起层层叠叠波澜涟漪。 清合说完心里话,径直转身离去,仿佛是不愿意听到她接下来会吐出如何伤人的冷言而语,或是单纯的不相信,他在她心里是否会有一席之地。 配合着寂寥的清凉月色,反倒是有几分落荒而逃的萧瑟之意。 那句话就随着风一样轻飘飘的吹送到何当离耳边,微弱却清晰。 使得她的心攥疼难受得一度喘不过气,脸色煞白失了血色,亦连那对清凌凌的凤眼中都染上一层灰霾之色,失了往日神彩。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了,好像是身子突然之间生了病一样的难受。 她明明最讨厌和最害怕那个男人的,而且他就算是跟自己说对不起,她也才不要原谅他! 人忽然不受控制的半蹲了下来,双手紧攥着胸口的位置,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悄悄地破土而出。 双眼空寡何当离不知道自己在院中静坐了多久,直到一阵清风袭来,尾梢带上夜晚的湿润水汽,方才僵硬着步伐离去。 屋子内的二人一直不曾入睡过半分,就那么透过窗户纸,望着她。 却是一夜未眠,今夜同她一夜未睡之人倒是多了不少,倒是林中的桂花香又厚了几度。 天微微亮,一夜翻来覆去夜未寐的何当离用冷水净了面,冷得搭了一个颤。 柳条蘸青盐漱口,晨起时苏言给她随意挽了个灵蛇鬓,斜插上了一支她最为喜欢的白玉蝴蝶流苏簪,可在前面他总会爱问一句。 “阿离今日是要戴这支镶宝鹿鹤同春金簪还是梅花步摇簪。”昨晚上睡不好的人又岂止是她一人,苏言心里此时就像是塞满了浸泡在醋汤里多年的黄莲。 整个人又苦又涩,可那人的话还依旧残留在他脑海中久久不曾得消散。 诚然他说得无错,甚至他都找不出一个反驳的借口,何况还是在对方做出了让路的情况下,其实他只是不愿承认自己的无能罢了,否则又岂会最初答应了沉香的条件。 “阿离要蝴蝶。”何当离对于好看的珠宝首饰都喜欢,可却唯爱蝴蝶,还是那种五彩斑斓的。 此时眼眸亮晶晶看着镜中人,用手扶住那白玉蝴蝶流苏簪。又忍不住看了看身后人,觉得她家相公手艺就是好,而且还会做她最喜欢吃的白糖糕,不好的就是不能给她每天多吃一块。 “好,今日相公带阿离出去抓蝴蝶好不好。”苏言看着镜中人,双手搂住她纤细得不足盈盈一握的腰身,亲了亲她一张莹白如玉的小脸。惹人怀中小人的阵阵发笑。 好像这样就很好了,苏言将下巴搁在她略显瘦削的肩膀处,鼻尖弥漫的皆是从她身上传来的甜腻花香,尤在动情之时更甚。 “娘子可喜欢相公我。”嗓音闷闷的,就像被黄豆给堵住了的难受。 “喜欢。”何当离不假思索的直接脱口而出。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问自己那么奇怪的问题。 “相公也喜欢阿离。”喜欢到将心掏出来的地步,甚至一度对她爱得将自己放在卑贱如尘土的位置。只要是她,无论做什么他都甘之如饴。 哪怕是与人共享。 可是他居然不知阿离心中可否真正有他,因为他们遇见的时候实在是太晚太晚了,比起其他人而言,出场的机会显然是排在了最尾。 可是幸好他们还会有很多很多个五年,甚至他们现在还有了一个外人剪都剪不掉的羁绊,比起其他人来不知好上多少。 “相公这辈子最喜欢的就是阿离了,无论是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相公最爱的也是阿离一人。”本是含情脉脉的甜言蜜语,此刻却带了几丝令人伤感的离别之情。 何当离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他,就只能像他以前一样安慰自己的时候。伸出手抱住了他,而后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 “阿离也喜欢相公,很喜欢很喜欢,比白糖糕还喜欢。”担心他不相信,何当离还重重的点了点头。头上的白玉蝴蝶流苏发簪随着她动作微微晃动,形成一个完美的孤度。 弄得苏言东有些哭笑不得,果然他的阿离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也值得拥有这世间最好的一切。 只是屋内含情脉脉的气氛还没来得急温存多久,外头便传来如同杀猪一样的嚎叫。 “娘亲,爹爹,你们快点出去,阿宝一直在哭。” “爹爹,娘亲,你们快点出来救命啊!”平安人小嗓门却大,正不断的拍打着门扉,显然一副都快是要急哭了的模样。 苏言这才依依不舍的松开了妻子的腰,回头得给平安找几个夫子了才好,免得总是三天两头打搅自己的好事,要不是顾及是阿离生的,他早就将人打得屁股开花了。 其实无论苏言与沉香的态度在坚决与厌恶,都改变不了清合也来分一杯羹的事实,他们更知道这个男人在未失忆前的阿离心中,有着非同一般的位置。 更何况还在阿离生下了一个同他剪都剪不断的羁绊的条件下。 何当离推门出去后,看见屋檐下的一盆杜鹃花开得正好,正手痒痒的想要摘一朵的时候。便已经有人先一步将花摘下来送给了她。 “鲜花赠美人。”一身白衫,衬得儒雅非凡的清合将手轻置于她发鬓之间。 “不就是一朵花吗,搁你嘴里还能说出花来不曾。”不远处的沉香双手抱胸,冷嗤一声。 “我给阿离做了你最爱吃的桂花糕,阿离过来。”沉香继而不甘示弱的将人牵了过来往正厅走去:“阿离要是喜欢花,改明我给你送一马车来。” “娘亲,娘亲,弟弟一直在哭。”小平安的嗓门倒是比谁都要大,特别是见他们快要将自己给忘记的时候。 吃饭的时候,才属于一场无形的硝烟弥漫。 “离儿尝尝这个。”清合夹了一小筷子的三丝胡萝卜豆腐到她碗里,见她只吃肉不吃半点素的,难免担忧她的身子。 “我不要吃这个。”何当离嫌弃的将他夹的胡萝卜给挑了出来,继续吃着手上的白肉胡饼。 “阿离不能总是挑食不吃青菜。”沉香见她不喜欢吃胡萝卜,便夹了芹菜炒肉里的芹菜过去,又担心她不吃,只得将她面前的麻辣兔头给挪到了自己面前。 三人倒是对某一样事上达成了一致,比如她吃饭挑食的毛病上。 其他俩个男人同样不甘示弱,就连吃一顿的时候都免不了剑拔驽弓之态。 何当离拉长着一张苦瓜脸,满脸痛苦的往嘴里扒拉着那些难吃的绿油油。她是真的一点儿都不喜欢吃,而且一点儿都不好吃。 小平安不喜欢另外俩个同他和爹爹抢娘亲的男人,可是自己小胳膊小腿的又打不过人家。只能自己也有模有样的给娘亲已经快要堆成小山尖的碗里在多夹一点菜。 见美人娘亲看过来,立马露出几颗小米牙讨好的笑,结果遭来了他傻子爹的嫌弃。真是郁闷,明明其他俩个叔叔都和喜欢他的,还夸他聪明。 看来他只能多吃点米饭,然后长高高的,早日保护娘亲。还有将试图同他爹爹抢娘亲的坏男人全部赶跑。 未来的日子还很长,他们的故事也在不断的书写。 注;韭菜给各位小可爱的一封信。 艹【是一种植物】火火恍恍惚惚,半年多了感谢你们的陪伴与不离不弃,老子终于完结了,可以双手叉腰仰头大笑。韭菜承认下册写得很难看,应该是崩得面目全非了,不过好歹完结了,心里头就像是松了一口气,也当给阿离一个最为圆满的结局,经历了前半生的困难后,后半生有人宠她,疼她,爱她。 原本还有很多设定和伏笔都没有写出来,导致看的人不爽。韭菜写的时候也就行是一只抓虱子的老猫,整日抓耳挠腮的就想着完结。 本来下册韭菜不想写的,不过因着签了合同,你们就只能委屈自己辣眼睛一下。 好了,韭菜就不在罗里吧嗦了,各位有缘江湖再见。 爱你们的韭菜菜/比芯芯/ 下册 番外一 如今天渐凉,何当离也变得越发嗜睡,恨不得能长成棉被里的一根棉絮,永生再也不分离的才好。 即使距离当年三堂会审已经过了三年之久,她的脸却跟吃了防腐剂一样。不见半分衰老就算了,反倒是越发水嫩,就像是那种一掐就能嫩出水来的豆腐一样,身材也是越发丰满得令人爱不释手。 以至于三给个男人将她看得越发严,就连院子里伺候的也皆是清一色女子。 院中种植的梅花因着积雪过多的缘故此刻被压弯了枝丫,正不时簌簌的往下掉落着香雪,在白雪皑皑之地中砸下一个又一个或深或重,或轻或浅的小雪坑。 檐下挂着的一小串青铜风铃上早已落满了细雪,偶尔一阵刺骨寒风袭来,被吹得发出‘叮当叮当’的清脆悦耳之音,几只灰扑扑的小麻雀立于树梢间不时上蹿下跳,或是嬉戏打闹,徒落几根灰黑鸦羽。 原先紧闭的黄梨木雕花门被人大力推开,露出里面全貌。冰冷的寒风争先恐后的从那道打开的门缝钻进去,袭卷着里头温热的暖气。 “阿娘,起床了,你在不起来等大爹爹回来又会打你屁股了。”如今已满三岁的小儿子阿宝,一大早起床后见不到娘亲,连忙穿好衣服,迈着小短腿来找自己娘亲。 一张圆圆的苹果脸上挂着俩抹嫣红,可爱得令人看见就忍不住想要捏一捏他肉呼呼的小脸颊。 “阿娘,起床了,太阳都要晒屁股了。”阿宝见娘亲还在睡,不由再一次推了推娘亲,只觉得娘亲实在是太懒了些。他都起床了,娘亲还没起。 小小一个的人儿踢掉了自己脚上的小老虎鞋,爬上了床在娘亲身边摇晃着她的胳膊。脸上焦急的表情就像是一个小老头一样,倒是和他亲生父亲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不要吵我。”何当离将脑袋埋进被窝里然后嘟哝一声继续睡过去,将自己包裹成一个准备冬眠的蚕蛹一样,就连一根头发丝都不愿露出来。 她现在很困很困,昨晚上被闹到凌晨三点才得已入睡,现在整个人都困得不行了,哪怕现在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拉不了她起床。 如今天大地大,睡觉最大。而且她是怎么样都不知道那俩个男人哪里来的如此之多的精力,操劳一晚上后,第二日还能神采奕奕的出门巡逻店铺,而她就只能跟一个破布娃娃似的躺在床上躺尸。 明明每次出力的都是他们,为什么自己躺着的模样看起来比他们还累。何当离觉得自己那么多年来了,都依旧想不出个理所当然来。 “阿娘,起床了,不然大爹爹回来看见你没吃饭又要生气了。”阿宝还在不留于力的叫醒着何当离,一张小圆脸气鼓鼓的,就像是嘴里塞满了花生的小松鼠似的。 因为他知道今天可是大爹爹回家的日子,娘亲又一向最怕的就是大爹爹,大爹爹也重规矩,最看不得娘亲睡到正午才起来,说是对身体不好。 等了许久都没有见娘亲醒过来,一张小脸顿时拉长成了苦瓜脸,一对眉毛都紧皱成了八川二字。 有时候想到什么就会来什么,比如最经典的一句话就是说曹操,曹操到。 已去吴国来回俩月之久的清合推开紧闭的黄梨木雕花门时看到的就是那么一幕,英挺的眉毛微挑了挑,将那准备叫爹爹的傻儿子抱了出去。 “大爹爹,你回来了。”被抱出去门口的阿宝出去的时候还不断的往里探头探脑,就像看看娘亲到底醒了过来没有。 “嗯,阿宝最近一段时间可有乖乖的听娘亲的话吗。”清合爱怜的摸了摸这与他有七分相似的脸,他倒是看不出里头有多少离儿的影子。 就像是平安一样,生得同他生父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倒是不知说是父亲的基因太多强大了,还是他们就跟在娘胎里商量好的一样。 “有,阿宝有好好听话。”肉呼呼的小胖手紧紧握着自己的衣襟不放,担心大爹爹不相信,还重重点了好几下头。 要说家里最不乖乖听话的人,除了娘亲外好像都找不到任何一个人了。虽然娘亲又懒又不爱说话,可是他最喜欢的还是娘亲,就是他长那么大了,都没有和娘亲睡过一次觉。 平日间在大爹爹出远门的时候,娘亲不是被二爹爹就是小爹爹霸占着。哦,对了,还有他哥哥。 他小胳膊小腿无论怎么样都抢不过他们,好在现在哥哥去了学堂,白日间终于没有人和他抢娘亲了,可是这大爹爹又回来了,他觉得这老天爷就是喜欢跟他开玩笑。 “爹爹这次回来给你和平安哥哥都带了礼物,阿宝去看看喜不喜欢。”清合拉着儿子说了一会儿话,便吩咐管家将人给抱走,自己进了屋,去见那朝思暮想之人。 睡得迷迷糊糊中的何当离只觉得床边一沉,随后一具温热的身体贴了上来,她此刻实在是太困了,并不曾理会,依旧是沉沉睡去。 等快要到到正午的时候,何当离才幽幽转醒。睡眼朦胧中看见的是近在咫尺放大的容颜,还有温热的呼吸,浅浅薄薄均匀的喷洒在她脸颊上,痒痒的,有种想挠的感觉。 枕边人在查觉到她醒过来后,也跟着醒了过来。有力的手臂一伸,直接将人拥抱入怀,而后亲了亲她的唇角,笑道;“离儿最近一段时间可曾有想我。” 何当离既不做声也不回话,整个人就像是还未睡好的模样。 清合也等不来她答案,伸出手揉了揉她柔顺的发丝,而后吩咐外边伺候的人打水进来。 何当离就打着哈欠,任由他服务,此刻就连眼皮子都还难受的仿佛要上下粘在了一起,就连用火柴棒都支撑不开。 还没等二人吃饭的时候,另外俩个男人也跟着回来了,本还有几分困意的何当离立马秒变清醒,整个人就像是用了冷水净面一样。 因为她知道,每次只要这三个男人凑一块儿,倒霉和受罪的永远只有她。还有她打死都不要四人了,那真的是会要了她的老命的。 黄梨花原木如意累青桌上,皆是摆满了她最为喜爱的吃食,当然,若是没有绿油油的小白菜和紫色的茄子,她说不定更喜欢。 “离儿尝尝这个鹿肉可曾合你胃口。”清合不曾理会饭桌上另外俩个男人对他的浓浓敌意,只专心的给某人投喂。 “阿离尝下今天我新做的蒜香排骨。”有倒是三个女人一台戏,可有时候三个男人在一起,还是情敌的情况下,更是一场大戏。 “好。”何当离只是低垂着小脑袋,默默地吃着他们给自己夹的菜,因为这种情况下多说多错。而且每次她吃饭的时候要是随意乱附和了谁的话,第二天早上肯定会被另外俩个折磨得下不了床。 她才不喜欢那种感觉。 “明日就是元宵节了,阿离可想出去看看不。听说今年不仅会放烟花舞龙狮还请了不少戏班子在城南处搭建戏棚子。”因着年底的缘故,最近一段时间苏言都是忙得脚不沾地。不过在忙都会留出时间陪她吃饭。 苏言见她脸上还残留着睡醒后未消的红印子,想来是昨晚上他们二人玩得有些过分了,赔罪的给她夹了一块梅花鸡腿肉;“阿离试一下最近酒楼里新出的菜色如何。”眼眸带笑的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想,阿离想出去看舞龙狮。”何当离自从跟着进了洛阳城中,已经许久未曾出去过了,此刻听到能出去,自然是开心的。 特别是外面还有好多好吃的东西,还有好玩的。 梅落三俩瓣,雪厚埋三尺。 室内门窗紧闭,温度在节节攀生,窗外不出意外又下起了蒙蒙细雪,天女散花飘零零落在打着青色油纸伞下的少女裙袍,赏梅少年白头,瑞雪兆丰年留客足鸡豚。 洛阳的年,总是年味十足,大红灯笼一挂,新喜气春联一贴热热闹闹。 烧了地龙的室内温暖如春,银错铜錾莲瓣宝珠纹熏炉中正袅袅上升着缕缕白烟,淡雅的梅花香充斥着偌大室内。 六扇春花烂漫屏风外正立着俩道身影,几缕从六角菱花窗外折射进来的阳光将彼此的影子倒影出来,宛如一对紧紧相拥的璧人那样密不可分。窗外的梅花树下早已落下一地绯红之艳,细碎的浅金色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枝梢,花瓣花蕊折射而下,与地面上浮现出一片影影绰绰的山水墨画。 “阿离别乱动,否则脸上的妆就要花了。”男人声若珠落玉盘,又是那江南三月里颤颤而盛的桃花苞。 等人高的桐花镜中,正倒映着一男一女的身影。男子容貌如女子妩媚却又多了几分不容令人亵渎的冷峻之气,此刻正满目温柔的注视着铜镜中的女子。 那双狭长的桃花眼似带着魔力一样,里头盛满的皆是浓得化不开的情意。 下册 番外二 “可是这张脸阿离不喜欢,不好看。”身穿着百合撒金裙的何当离嘟哝着红艳艳的小嘴,伸出手抚摸脸上的人/皮面具。那面具做得极为轻薄与透气,贴合在脸上的时候完全看不出一丝一毫的违和感,就好像这张脸真的是她的一样。 虽然这圆圆的苹果脸也很好看,可是揽镜自照久了,感觉越看越不好看,都没有她自己的脸来得漂亮。 她真不明白不就是出去看花灯吗?为什么又要给她带上这个丑不拉几的面具,她一点儿都不喜欢。 “可阿离若是不带上这张面具就不能出去,阿离是想要漂亮还是想出去。”沉香将脑袋搁在她肩膀上,好笑的吻了吻她的鬓角,又伸出手勾了勾她挺翘的小鼻子。 他倒是不知道以前的阿离还是个爱美之人,不过以前的事情现在回想起来都是在遥远不过的事情了。现在的阿离很好,他很喜欢,而且他同样也很幸福,这就足够了。 何况只要是阿离所出之子,那么也是他沉香的。 “那我这次要吃好多好吃的东西才行,不然我会不开心的。”何当离抚摸着脸,看着镜子有着圆圆脸蛋的小姑娘,一笑起来露出半个小月牙,模样看着就喜人。恨不得想要伸出手,上掐一下她软软的脸颊。 “好,到时候阿离想要吃什么,我就买什么给阿离吃好不好。”沉香从后将人拥抱入怀,见着她那一副可人的小模样,忍不住又亲了她几下。 何当离被闹得有些发笑,只是一想到等下就能出去了,整个人开心不已,她觉得现在天底下没有任何一件事能比出门更快乐了。 等到下午的时候,忙碌了许久的苏言也回来了,还带上了已经长成翩翩小少年的平安。 “娘亲,平安好想你,娘亲想不想平安。”自从满五岁后就被自己亲爹无情送到学堂的平安长大了不少,只是这性子还同小时候一样喜欢黏着娘亲。 “娘亲也想平安。”七年内,何当离虽还是有些认不得人,可好歹也能与你正常交流了。除了有时候脑袋转不过弯,和越发娇气了外,其他皆好。 更知道她多了俩个便宜儿子,只是剩下的却再无了。她的智商就好像一直停留在三岁到五岁左右,而他们三人明知又法可解,却都一个俩个襟口不提,仿佛那是什么禁区。 因为他们谁都没有把握等完全恢复了记忆的何当离,是否会远离他们?甚至会就此消失在他们面前也不一定,而这风险实在是过大。他们不敢赌,也赌不起。 明明他们就像是一个食髓知味的赌徒,可在她的身上却一而在,在而三的退缩了。 “平安就知道娘亲是最疼平安,怎么样都不想我那爹爹,讨人厌。”平安小小一个扑进娘亲香喷喷软绵绵的怀抱中,感觉自己都快要哭了,娘亲那么好,那么漂亮的一个人,真不知道当初怎么看上爹爹爹这狗男人了。 虽然他爹爹有时候对他也很好,其他的各方面也很好,可是有时候。他的心里总会突究的升腾起一种,他爹爹配不上娘亲的错觉。 还有三位爹爹对娘亲以前的事情皆是闭口不提,更不允许其他人提起。就连娘亲每次想要出去的时候脸上都必须带着一张人/皮面具用以遮住原先容貌,就像是担心被有心人认出来一样的小心翼翼。时间久了,他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还有他在学堂上,曾经听过夫子说过他们正阳国那位战功赫赫,却生得色若春花的虎威将军之事。 而他娘亲和那么战死沙场的虎威将军却是那么巧的,名字里都拥有一个‘离’字。就连长相也皆是世人无非出其左右,还有平日间,另外俩位爹爹奇怪的表现,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在他脑海中形成了一个不可置信的答案。 平安越想越为自己想到的事情感到心惊肉跳,连忙摇了摇头将其驱赶出去,反正无论如何,娘亲都只能是他娘亲,谁都抢不走的娘亲。抱着娘亲的力度突然收紧几分,如果娘亲要是真的便是那么大名鼎鼎的将军的话,那么当时流传下来的禁脔传言还有一些坊间传闻也定是真的了。 “娘亲,你会不会一直陪着平安和阿宝,永远都不要离开我们,哪怕是爹爹又做了什么讨厌的事情。” “好小子,一回来就跟你娘亲告爹爹的状,看来你是在山上待的时间太短了。”冷不防突然出现的苏言,吓得本就心虚的平安就像是老鼠见到猫一样战战兢兢。 “我才没有,平安说的就是事实。爹爹就是坏人,居然因为担心平安同你抢娘亲就将平安送到山上,简直羞羞。”平安躲在何当离身后,对着自己的便宜爹爹吐了吐舌头。 “哦,是吗?”苏言尾音微微上翘,眼眸半眯的露出少许严厉,给人满是压迫之力。 平安原本还想开口的吐槽,连忙换成了一个又一个的摇头,就差没有将那小脑袋给摇成一个拨浪鼓了。 “没有,爹爹对平安最好了,刚才都是平安开玩笑的。”有道是君子能屈能伸,他只是一时迫于爹爹的yin威之下才不得已为之。而且他觉得他得需要去验证一下这个想法才对,更多的,是他想要更了解几分娘亲。 而很快,清合也抱着将打扮得跟个喜庆的桂圆花生小汤圆的阿宝来了。 原先说好的俩人,现在反倒成了浩浩荡荡的一大家子人。 除了苏言与沉香外,清合同何当离都带上了面具,以防被其他人认出来。 毕竟现在还有人在满世界的寻她,甚至不是一波人。 “爹爹,阿宝要吃那个小糖人。”被清合抱在怀中的阿宝挥舞着胖乎乎的小手,冲着不远处卖糖人的小摊说道,笑起来的时候总会露出一排新长出来没多久的小米牙。 “好,爹爹去给你买。”清合对于阿离所生之子倒是有着格外的好耐性。 “阿离也要吃糖人。”嘴里正塞满着糖炒栗子的何当离一听有卖糖人的,顿时就不想吃怀里的东西了。她觉得好像糖人更好吃一点。 “阿离等下不是还说想要去吃油炸四喜丸子吗,要是等下吃多了糖人可是会对牙齿不好。”旁边的俩个男人不是抱着就是牵着一个儿子,唯他一人能牵着阿离的手,光明正大的走在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的街道上。 “可是吃油炸四喜丸子和吃多了糖人对牙齿不好有什么关联吗?”好不容易智商上线一回的何当离反问道。 “没有什么关联,只是相公不希望阿离吃太多的原因。”沉香牵着何当离的手,刻意走慢几步。 “小气,可我就要吃。”红艳艳的小嘴微嘟,上满还沾了几颗方才吃白糖滚红豆沙糕后残留下的白糖,与璀璨的灯火星光照耀下,散发着诱人的味道。 “好,不过刚才的糖炒板栗甜不甜。” “甜。”何当离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的要问她这个问题,人却是老实的点了点头。 “可我没有尝过,不相信阿离说的。”话音落,人便吻上了那张令人垂涎已久的娇艳红唇,辗转反侧。 夕下西斜灯笼高挂,红绸亮丽点缀,街上小贩联络不绝,何当离此时正和苏言窝在一家茶楼小馆的二楼雅间内。 没一会儿,紧闭的门口被人推开,走进来刚才去买了花灯的俩个男人。 今夜星空格外璀璨之美,一斜弯月高挂,脚底踩的是万家渔红火树银花,常青柏树伸长着笔直躯干,枝繁叶茂或高或低挂了用以祈福美满愿望的香囊绸带,迎风飘扬。 人潮中,何当离和一个带着面具之人擦身而过,手上还提着一小纸包的白糖糕。一双狭长的凤眼里倒映的皆是满天繁星与璀璨灯火。 她在看灯,人在看他。 “走,相公带娘子去放花灯怎么样。”沉香牵着人的手,又坏心眼的捏了捏。往那条护城河走去。另一只手则是提满了给她满的各类吃食与小玩具。 二人完全不像是一对年轻的小夫妻,反倒是爹爹带着女儿一样。 “那我要一个最漂亮最大最贵的花灯才行。”何当离听到他说要带自己去放河灯,顿时也来了兴趣,就连手上吃到一半的新疆烤羊肉串都不香了。 “行,相公一定给娘子买个最大最漂亮最贵的花灯,因为只有这样的花灯才能配得上娘子的美貌。” 而那无意被肩膀碰到的男人却是停在了原地,对着那已经消失不见之人的背影发起了呆。 “怎么了?”身旁的女人不满他的突然走神,忍不住出声道。 “没什么,只是好像见到一个故人而已。”男人说完,连自己都不大相信。 随即摇了摇头,上扬的唇角露出一抹苦涩到了极点的笑。 “我们走吧,你不是说想要来看洛阳的花灯很久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