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臣不想当清官》 第一章:穿成了女县令 “大人,您怎么样?可要去请大夫?”听着耳边满是关切的话,赵青楠只觉得头疼的很,是那种撞在重物上的钝痛。 心中感叹自己不过是摔了一跤怎么会这么疼。 睁开眼就看着一帮衙差正看着自己,中间还围着一个穿着浅灰色长衫面露凝色的中年男子。 而自己此刻正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 透过那些人的缝隙还能看到道两旁的铺子和摊贩。 心顿时咯噔一声:“我这是一跤摔到哪个影视城了不成?还是在她昏迷的这个时间发生了什么?被制片人绑架到剧组,让我协助改剧本?” 见着赵青楠醒了,孙德龙朝两旁使眼色,赶紧有衙差上前,一把将赵青楠搀起来。 等看清了自己浑身穿的衣裳,脑海中有些断断续续的记忆灌入,赵青楠彻底的傻眼了。 她这不是被人制作人绑架到影视城,而是赶着潮流穿越了。 还是穿越成大梁唯一一个女扮男装的县太爷。 消化了瞬间涌入的记忆,赵青楠想死的心都有了,她只是个写小说的,怎么就穿越了呢。 而且还穿成这么不靠谱的身份? 心中正想着,孙德龙朝着旁边的人一挥手:“既然大人已经醒了,赶紧扶着大人上轿,得赶紧过去瞧瞧。” 立马有两个衙差上前一左一右架着赵青楠往停在旁边的绿呢子大轿走去。 至于那匹让她意外穿越的马,则是被人牵着跟在后面。 等上了轿,赵青楠这才想起来,原主今个本该是去查一起案子的,城中的宅子里出现了无头的腔子。 要知道平日里前来报案击鼓鸣冤的大都是家长里短的事情,今个有人报案说死了人,这可是了不得的。 若是办不好,只怕自己的官位也就做到头了,这才着急忙慌的连轿子都不坐了,赶紧骑马过来。 没成想还没等走过南门大街,就遭人暗算从马上摔下来。 这一下子后脑勺着地,直接一命呜呼。 让她这个倒霉催的,穿越过来灵魂易主。 想着马上要去的案发现场,赵青楠眼泪都快下来了,她只是个写小说的,即便写过好几本悬疑推理,可是真的办案却是从未经历过。 眼下让她去看什么案发现场,这不是瞎胡闹么。 当即挑开轿子帘,很是小心翼翼的试探孙德龙:“师爷,我这身子着实有些不舒服,可否改日再去?” 闻言孙德龙瞥了一眼赵青楠,看着她眼中的退色,冷着脸义正言辞的开口:“大人,这可是牵扯了杨家,要知道那杨家老太爷乃是三朝元老,其长子更是吏部尚书杨玄琰,如果这件案子办不好大人只怕这乌纱帽就保不住了。” “保不住了更好,我可不想当这个官。”赵青楠闻言小声嘀咕,心中暗自腹诽。 她如今的身份可是女扮男装成的朝廷命官,若是被拆穿了,这搁在古代可是欺君之罪,可是要掉脑袋的,她自觉这乌纱帽没有自己的命重要,如果真的没了那倒是好事。 只是话刚说出口,就感受到来自孙德龙满是警告的眼神,顿时把话收了回去。 记忆中,这孙德龙与她并无什么关系,乃是她孪生兄长,三甲进士赵青云身边的人。 赵家出事,赵青云将他们兄妹安置好独自一人上京赶考,等高中回来带着他们到庐州赴任的路上意外丢了性命。 思索再三,孙德龙出了这个馊主意,让赵青楠男扮女装顶替赵青云赶赴庐州赴任,若不然她带着一双弟妹,可就很难生存。 本着照顾好自己年幼弟妹的想法,赵青楠这才只得硬着头皮上任,好在这庐州城天高皇帝远的,也没人见过赵青云,呆了一年自也没人发现她的身份。 原以为这般顺顺利利下去,一直混个外官养家糊口就好。 没想到却出了这档子事。 正想着就觉得轿子停了,外面孙德龙的声音响起,忍不住叫赵青楠打了个寒颤。 “大人,请吧。” 再不愿意,眼下都已经到了跟前了,而且这么多衙差瞧着,日子还要过下去,总不能丢了面子。 只得硬着头皮下了轿子。 那边守着的衙差瞧着赵大人来了,一个个恭恭敬敬的,孙德龙则是跟在赵青楠身边一伸手:“大人头里走。” 赵青楠这才迈步上台阶,刚走到院子门口,就闻到一股子血腥味铺面而来。 差点没把她给熏吐了。 强忍住心中的反胃,走到门口,赵青楠顿时吓得一口气差点没接上。 就瞧着一门之隔,院子门口一具腔子,赫然出现在眼前。 好歹是写过破案推理的小说,对于什么是尸体什么是腔子她还是清楚的。 这也算是行话,没了脑袋只剩身子的统称为腔子。 眼下这院子里的腔子,直挺挺的躺在地上,脖子上碗口大的疤,正对着赵青楠。 那些个跟着她刚从衙门过来的衙差没瞧过这边的情况,猛地看到这腔子,顿时吓得不断的干呕。 那画面实在是太恶心了。 一边干呕一边佩服:“不亏是大人,瞧着这腔子竟是面不改色。” 闻言赵青楠却是欲哭无泪。 她哪里是面不改色,她明明是吓得已经做不出任何反应了。 倒是孙德龙似是见惯了一般,不受任何影响。 上前一把搭住赵青楠的胳膊:“大人别站在门口,往里走,里面更精彩。” 一句话吓得赵青楠眼泪都要下来了,当即站住脚,抓着孙德龙的手:“既是如此不如师爷进去看看,本官想起来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先回去了。” 说完就要往外走,被孙德龙一把拽住。 “大人既是来了,自该进去看看才是。” 随后不由分说,直接扯着赵青楠往里面走。 绕过院子里的腔子,靠着主屋血腥味更是重。 地上的鲜血早已经凝固,还有不少顺着泥土渗了进去。 看着这些,赵青楠只觉得头皮发麻,脚跟灌了铅似的根本抬不动。 心里哭爹骂娘,她是个写推理小说的,可那些都是虚构的啊。 长这么大连鸡都没杀过,更别说看见尸体了。 如今一朝穿越被赶鸭子上架当县令就算了,一睁眼还送了这么大的礼,她怎么受的起啊。 心中腹诽着,就瞧着主屋旁边一具腔子赫然进入眼帘。 第二章:五具腔子一颗头 赵青楠顿时吓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双腿都有些发麻,要不是孙德龙架着,她只怕就要瘫在地上了。 孙德龙看着赵青楠的反应,却没半点怜香惜玉的意思,直接拉着赵青楠上前:“大人往前走,瞧得仔细些。” 赵青楠想死的心都有了,更是忍不住看孙德龙,怀疑他不是原主孪生哥哥的谋士,应该是仇人才是。 要不干嘛非拉着她过去看腔子。 奈何她的力气根本敌不过孙德龙,直接被拽着上了跟前。 就瞧着还是一具男尸,不过跟门口的那具不太一样的就是,这腔子身上穿的要比那个富贵的多,看着身上穿的是带着暗纹的缎子,就连孙德龙穿的都不如他的好,估摸着是一个有钱人家的贵公子。 还有一点跟院子里不一样的就是,这贵公子身上被砍了两刀,两刀的伤口特别的大。 长度少说也有十几公分,皮肉外翻,这应该是被人用砍刀直接砍在身上所致。 而院子门口的腔子则是心口处一个窟窿,是从正面直接捅进去的,伤口较短,该是用匕首之类的短兵刃伤的。 “一下子两具腔子,这到底是谁做的?”赵青楠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话刚出口,就瞧着孙德龙嘴角微扬摸了摸下巴的山羊胡笑着摇摇头。 “两具?大人跟学生里面走吧...” 听着孙德龙的话,赵青楠顿时后背发凉,哪怕是青天白日,太阳晒着暖和的很,也觉得一股子凉意从她后背猛地蹿到全身。 “你这意思,难道不止两具?” “大人进去就知道了,不会让您失望的。”孙德龙但笑不语,可越是如此赵青楠越是觉得心里发毛。 连着说话都不那么利索了:“我能不进去么?” 当然不能,孙德龙连话都懒得回,直接抓着赵青楠的胳膊,进了屋子。 一进门就瞧着堂屋里面一具腔子,是面朝着大门口,瞧着样子显然也是要出去,被人从背后给暗算了。 伤口较宽却不长, 然后在东边的里间地上还有一具腔子,腔子上看不出什么伤口,倒是脖子处离着切口有一道刀伤。 应该是被抹了脖子。 而另外一具躺在床上的尸体则比较惨,没了脑袋就算了,还被砍了数刀,简直面目全非了。 若不是身上穿的衣裳,和旁边散落的东西,赵青楠差点没分辨出来这是个女的。 瞧着这女腔子身上脱得就剩一条肚兜,一条亵裤。 旁边横七竖八躺着都是男尸,一个邪恶的念头,顿时闯进赵青楠的脑子。 看来这里在死人之前发生了不可描述的事情,只是这不可描述的事情是强迫的还是自愿的就不好说了。 心中想着,孙德龙的声音在一旁响起,顿时吓得赵青楠一哆嗦。 “大人,这五具腔子现在没了人头,眼下都还不知道他们的身份,想要查出来到底是谁做的,只怕是不容易啊。” 赵青楠点点头,刚开始瞧着这些腔子还害怕,如今从院子看到里屋,瞧着这满屋子血腥到也麻木了。 “是谁发现过来报案的?” “是隔壁杨家的人发现的。”孙德龙瞧着赵青楠这么快便冷静下来,眼中多了几分欣慰。 这一年在庐州没发生什么大案要案,那是他们幸运。 一时的幸运,不带表就可以一世顺风顺水。 想着赵青云的死和赵家的案子,孙德龙望着赵青楠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期许,只有让她快点成长起来,才能查清当初赵家的案子,还赵家和赵青云一个清白。 心中想着孙德龙叹了口气,强压下心中的烦忧,只领着赵青楠往外走。 这宅子跟杨家乃是一墙之隔。 中间的院墙足有三米多高,出了宅子往右转走上二十几米才到杨家的大门。 果然是宰相门庭就是不一样。 赵青楠一边瞧着一边心中忍不住叹服,她乃是土生土长的杭州人,虽说从生下来就住在小区房里,但是杭州著名景点胡雪岩故居她还是去过不少次的。 当初就觉得这古人有钱是真有钱,能造那么大一所房子。 当时还觉得那宅子许是后来为了搞旅游文化刻意翻修的,才那么阔气。 眼下瞧着杨家的宅子,彻底心服口服。 这古人是真有钱,单这门口的两个镇宅石狮子,便足有一人高。 衙差上去敲门,听闻是县太爷过来,赶紧开门相迎。 杨老相公身为三朝元老,乃是当过在宰相的人,虽说现在归居田园,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 自是不会把一个八品的县令放在眼里,只是叫一个管家出来相迎。 宰相门房还七品官,更别说是家里的大管家。 赵青楠这个八品小官,见着也得是客客气气的。 好在杨家是有教养的,管家也没仗势托大,客客气气的把赵青楠迎了进去。 按照规矩,赵青楠进门得先去拜会杨老相公。 吩咐衙差守在外面,自己则是带着孙德龙绕过屏风去偏厅拜见杨老相公。 一进门就瞧着一个年过六十胡子花白的杨老相公端坐在黄花梨木的太师椅上。 赵青楠依着记忆里学的规矩,上前恭敬见礼:“下官赵青云拜见杨老相公。” 闻言杨老相公摆摆手,赵青楠这才正了身子,恭敬的开口:“听闻杨家人前来报案,说是在杨家发现了一颗人头,下官特意带人过来看看现场,还请老相公行个方便。” 杨万里闻言点点头,吩咐管家带他们去现场。 管家这才恭敬上前指引赵青楠和孙德龙往后院走。 “赵大人发现人头的院子,是杨家的客房,原本也是没什么人会进去的。昨个太夫人吩咐收拾院子,说是有亲戚要过来,下人进去还没发现,谁想今个早上进去竟是瞧见院墙角那落了一个人头,便派人去报了案,大人请就在里面。”管家一边说着,带着赵青楠直接进了院子。 果然就瞧着院墙角那一颗人头正躺在地上。 因为院子里铺了青石砖,这人头瞧着格外的显眼。 跟着进来的衙差等看清楚了人头,再也忍不住转头吐了出来。 赵青楠见此顿觉尴尬,这可是老相公家的院子里。 你们要吐也出去吐啊,这把人院子给吐脏了,万一惹恼了老相公,她这案子也就不用查下去了。 当即看向管家,不过瞧着管家的面色却是比她平静的多。 瞧着像是对这件事毫不在意一样,赵青楠这才松了口气。 她是不知道,管家见着那些个衙差转头吐出来,不但不在意,心中还生了几分洋洋得意。 看样子还是杨家的下人心理素质强啊,瞧着这个人头,除了被吓得尖叫,还没任何人吐过。 赵青楠这是不知道他的心思,如果知道他是这么想的,绝对会秉承好东西大家一起分享的原则。 带他去隔壁欣赏欣赏。 第三章:砸的面目全非 没有理会那些人,直接走上前,有那些腔子打底,她现在已经没那么害怕了。 毕竟是写推理小说的,心理素质还是很强大的。 等走进了,看清楚人头,赵青楠只觉得高估了自己的心理素质。 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差点没忍住把昨天吃的东西全给吐出来。 这人头除了头发勉强还能看出来,旁的哪里还看的出是个人头。 面上被砸的血肉模糊,根本看不见一块好皮。 相比起隔壁的五具腔子,这人头着实有些太渗人了。 这得是多大的仇怨,杀了人还把人头砸成这个样子。 指着地上的人头,赵青楠转身看向杨家管家:“发现就是这个样子的?” 闻言管家点点头:“发现了这颗人头我便没让任何人动过,赶紧报了官,就是这个样子的。大人是不是觉得这人头面目全非很有些蹊跷,虽说我们杨家的院墙三米高,但也不至于摔成这般模样。” 赵青楠闻言眉头紧皱的摇摇头,目光落在人头之上:“自然是不可能的,即便摔下砸到也只是一块,不可能如此。” 说着吩咐身后的衙差:“你速去隔壁看看,看看靠着院墙的地方,可有血迹。” 衙差早就吐的不行了,闻言飞一般的逃出去。 赵青楠再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确定这颗人头是被直接从院墙那边扔过来,并非是有人在院子里刻意放在此处的。 这才吩咐人把人头收拾好带回去。 转身问管家:“这人头是何时掉进来的,可有人知道?” “回赵大人的话,因着这事客房,一直都空着,加上又是半夜发生的事情,所以没有人知道具体是什么时候。”管家回的恭恭敬敬,面上也没有丝毫躲闪。 瞧着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赵青楠的眉头却是皱的更深:“你怎知是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 “启禀大人,因为太夫人吩咐说把客房准备好,昨天下午我还特地让人进来打扫,等到晚上确认收拾的差不多了,这才关了院子门回去休息。今个早上过来瞧着就是这样,所以定是半夜发生的事情。” 闻言赵青楠点点头,若管家不曾说谎,那便能确定案发时间是昨天晚上。 想着现在的刑侦技术,赵青楠只觉得头疼的很。 如今五具腔子,还有一个面目全非的人头,又没有dna勘查技术和法医的尸检手段。 自己不过一个写纯虚构推理文的半吊子小说家,要怎么破这案子啊。 想着只觉的眼泪都要下来了。 她怎么就这么倒霉,人家穿越不是小姐公主,就是王妃后妃。 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不说,还有吃不完的山珍海味。 拿着现代的那些diy的手段,在古代混的风生水起。 不管是侯爷将军,还是王爷皇帝,一个都拜倒在他们的石榴裙下。 自己穿越无父无母无照应不说,还得带着两个拖油瓶。 被迫接受女扮男装当县令的身份,马上就遇到一个随时可能断送自己小命的案子。 想着这些,赵青楠忍不住心中暗骂,苍天不公啊。 她怎么就这么苦命。 孙德龙瞧着赵青楠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生怕她露出马脚,赶紧踢了她一脚。 随后正声问道:“不知杨管家府中昨夜可有人听到什么动静,隔壁的宅子黑夜之间死了五个人,想必定是会发出什么动静。这宅子与杨府一墙之隔,再加上夜深人静府中可有人听到?” 闻言杨管家无奈的摇摇头:“我特地询问了府中的下人,并无人听到任何动静。因着这边都是客房,府中的下人都住在靠着西边的下人房,离着这里还是有些距离的。” 孙德龙点点头,看向一旁已经正了脸色的赵青楠:“大人,咱们要不再回去看看?” 赵青楠还有什么办法,只能跟着孙德龙谢过杨管家,出了杨家的门。 刚走出杨家的门,正要转身往宅子里走,赵青楠就瞧见一个人鬼鬼祟祟的在对面的巷口往这边看。 见着官差出来,顿时吓得消失在巷子口。 虽说她没真的办过案子,但毕竟写了那么多的小说,对于逻辑和人性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眼下这边发生了案子,还未曾张扬出去,边上有看热闹的也都是附近的邻居。 都是围在宅子门外瞧着,一边看一边议论大大方方的。 毕竟不管屋子里死了多少人,都跟他们没关系,他们自也不会有任何反应。 可是刚刚那个人鬼鬼祟祟的样子,和在看到她时候的眼神,明显心中有鬼。 想着自己小说里对那些杀人犯心里的描述。 很多犯人都会存在一种心理,那就是在杀了人之后,想知道案发现场到底怎么样,有没有出现对自己不利的证据,从而返回案发现场。 通常这样的人心理素质都不如常人,毕竟贼人胆虚,所以表现会和正常人不一样。 这个人明显就是有这种心理。 当即吩咐班头带着人追。 班头沈良闻言带着人直接追了过去,赵青楠则是再次回到宅子。 就见着刚刚自己打发过来的衙差正外跑,见着赵青楠赶紧小声道:“大人靠着杨家院墙的地上缺有一处血迹,是在石头上,那石头上除了血迹还沾着一些碎了的皮肉,看来凶手是在那个地方,将人头砸在地上,这才把人头砸的面目全非的。” 闻言赵青楠皱着眉了沉声说了句:“带我去看看。” 跟着衙差直接往院墙走去。 这宅子虽说没杨家的阔气,但也不小。 哪怕放在庐州城也算是个富贵人家。 本家是姓李,庐州本地的大户人家,男主人是个员外郎。 这些年做生意越发的发达,家中院工奴仆越来越多,这宅子自是住不下。 奈何左右又都是权贵人家,他想要扩建是不可能的,便搬到东城去这座宅子空在这,平日里只有下人过来打扫,不曾住人。 衙差说的满是血迹的石头在靠近后门的地方,是一块供作观赏用的假山石。 看着石头上的血肉,赵青楠忍不住想起那个人头的样子,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 好一会才平复心情看向孙德龙:“本家通知了么?” 第四章:有个嫌疑人 闻言孙德龙点点头:“早通知了,估摸着时间应该快到了才是。” 毕竟是发生在李家宅子里的事情,有什么事该是问问本家才是。 赵青楠点点头,往前屋的院子走。 刚走到角门,就听着一声惊呼,就看着一个人差点撅过去。 好在旁边的衙差眼疾手快直接给人扶住了,赶紧顺心口的顺心口,掐人中的掐人中。 这才把人给唤醒了。 来的是个老管家,瞧着年岁也有个五十了。 这么大的年纪,让他看到这么一幕,的确有点难为人了。 赵青楠当即上前想要安慰两句,却瞧着老管家醒了,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倒叫赵青楠有些不知所措,以为这老管家是瞧着死人,吓哭的。 一个五十岁的大老爷们,哭的跟死了亲人一样,在这个环境着实让人有些尴尬。 正想着,就听到老管家喊了声:“二爷啊,你怎么死在这啊。” 说着扑到正屋门外的那具尸体上。 听着管家的话,赵青楠和孙德龙顿时对视了一眼,当即快步上前。 “你是李家的管家?” 闻言老管家止住了哭声回过头,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应声。 他不是杨家的管家,见着县太爷自是要跪在地上恭敬见礼的。 “小的正是这家的管家,名叫李富贵。”李富贵一边说着,一边拿袖子擦着脸。 指着地上的腔子:“这位是我们家二爷,叫李有道,昨个一晚上没回去,大爷还以为他是出去玩了留宿在哪,没想到竟是死在这里。” 说着再次忍不住哭了起来。 赵青楠闻言却是追问道:“你怎么确定这是李有道?” 闻言李富贵指了指李有道腰间的玉佩:“这块玉佩是家传的,我家大爷和二爷各有一块,二爷一直都带在身上,小的绝对不会认错的。二爷是小的一手带大的,就算是没有这玉佩,光看着衣裳和身形,小的也绝对不会认错的。” 听着李富贵这么肯定,赵青楠点点头,确定了一个人的身份,便算是有个突破口了。 当即吩咐衙差搀着李富贵屋里面晃荡一圈。 让他看看可还有认识的。 屋子里一圈的腔子看下来,李富贵吓的背过气去好几次。 险些被活活的吓死。 等好不容易把人给抬出来,已经吓得浑身哆嗦了。 见着赵青楠,好不容易才挤出两个字:“没了。” 赵青楠点点头,吩咐人把李富贵带回衙门。 让人再院子里外好好的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吩咐仵作验尸,自己则是带着孙德龙回去。 那边去追人的沈良也回来,见着赵青楠摇摇头:“没追到。” 赵青楠瞧着眼下没别的办法,得先弄清楚这些尸体的身份才是。 让沈良带着人先把宅子封锁起来,让人留意如果有什么可疑之人出现在附近,直接带去衙门。 交代完,又叫人去请李有才,自己则是带着孙德龙回衙门。 一路上赵青楠只觉得自己脑子快炸了。 赶鸭子上架不说,还摊上这么个事。 等到衙门口,这才听着孙德龙开口:“大人,什么时候提审在李家宅子发现的犯人?” 闻言赵青楠顿时愣住,看着孙德龙:“什么?李家宅子里还发现了活人?” 孙德龙也跟着愣住,很有些莫名其妙:“大人你不是知道么?” 说着看向赵青楠。 就见着赵青楠面上的神色很有些尴尬。 她可不是原主啊,刚刚醒过来的时候虽然得了一些记忆,但那些记忆是支离破碎的,有一段没一段的。 压根没有发现犯人的事情。 见着孙德龙看着自己,当即只能借口道:“这不是瞧着那么多的腔子给吓着了么,现在提审你让人下去准备一下吧。” 孙德龙闻言点点头,吩咐人提审犯人,大人要升堂。 赵青楠则是直奔县衙大堂,转屏风落座。 不多时便有人带着一个身穿玉色长衫的男子进来。 即便是在现代看多了偶像小鲜肉,猛地瞧见被强行按在地上的男子。 赵青楠还是忍不住在心中赞叹了一句,当真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啊,这等美色,放在现代,绝对是万里挑一的美男子。 哪怕身上的血迹,和在牢狱之中沾染的脏污,也丝毫不能掩盖他俊逸的容颜。 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一旁的孙德龙瞧着赵青楠的样子,赶紧轻咳提醒她,注意自己的身份。 赵青楠也是很快反应过来,记得自己眼下还是个男儿身份,如此垂涎美色,容易被人误会断袖之癖。 只得拍了一下惊堂木,压着声问道:“堂下所跪何人。” 闻言萧君宜看了赵青楠一眼,便是这一眼,让他彻底的震住。 眼中更是带着疑惑的神色,似是识得赵青楠一般。 落在别人的眼中,便成了萧君宜对县令不敬。 若是放在别人跟前,上得堂来如此看大人,这就是大不敬之罪,该拉下去重打二十大板再问。 不过放在赵青楠这就不一样了,长得帅有点脾气也是应该的。 见着衙差呵斥,也只是摆摆手。 没有介意他的不恭,只是认真的听着。 瞧着赵青楠的反应,萧君宜愣了愣,随后收起了心思开口:“在下萧君宜,乃是庐州刺史萧振宜的胞弟。” 赵青楠闻言顿时眉头越皱越深,妈耶这是庐州刺史的弟弟。 庐州刺史可是五品官,自己不过一个八品的县令,这可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啊。 而且这萧君宜并非单纯的是庐州刺史的弟弟,他还是萧家的嫡子。 要知道萧家在京中可是了不得的,家中出过一位宰相,虽说现任开府仪同三司,但当初也是权倾朝野门生无数的人。 不仅爷爷身份了得,爹和兄长还在朝中担任重要官职,就连萧家的女儿也都了不起。 萧家大女儿萧瑾萱现在乃是皇贵妃,位同副后,这样的人若是得罪了,她也不用查案了。 直接找个地方吊死得了,若不然萧家人绝对会让她生不如死。 想着萧君宜的背景,赵青楠顿时吓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好在刚刚看着他美色的份上,没有动板子也没有打人。 要不然这主回去跟自家兄长说一声,自己这小命还不就玩完了。 当即连说话都客气了几分:“今日李家宅子发现五具腔子,衙差进去的时候,发现你躺在院子中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第五章:萧家二公子 听着问道宅子的事情,萧君宜面上的神色也是变得凝重起来,摇摇头:“我是京城人士,前两日刚到庐州,是想着与,昨夜本是与朋友小酌,准备回府。发现有人鬼鬼祟祟的便就跟过去看看,这才一路跟进了李家宅子。 等我进去的时候就瞧着院子里有一具腔子,还没等看清楚,就觉得有人从脑后直接打了我一下,这才昏倒在李家的院子里。 事情就是这样,在下绝无半点虚言,大人若是不信可去问昨日与我一起小酌之人,他们皆可为我作证,我是昨夜子时才离开的。” 闻言赵青楠看着萧君宜的双眸,却是陷入沉思,若是萧君宜所说是真。 子时也就是晚上十一点开始到半夜一点。 萧君宜进去的时候,院子里的人已经死了,并且没有人头。 那也就是说这些人是子时之前就死了的。 心中想着当即问道:“你是子时出来往回走,那可记得等你到李家宅子的时候,大概是什么时候?” 闻言萧君宜回想了一下:“约莫是子时一刻,当时我与随行的人分开,让他们去天香楼打包一些吃食的时候正好是子时,等出了门没走多远,就瞧着有个人鬼鬼祟祟,便跟了过去,李家的宅子在城西,从城东一路追到城西约莫花了一刻钟的时间。” 赵青楠点点头,如果时间不错的话,那这些人都是子时前死的。 当即吩咐人去李家宅子附近寻找子时前路过的人。 随后接着问道:“你说有黑衣人故意引你过去,并且在背后将你打晕,如此便是有人故意陷害,想要你的性命。你既是这几日刚到庐州不久,应该不是与你有仇,那会不会是有人意外巧合?” 萧君宜闻言摇摇头,说的斩钉截铁:“那人觉得是故意引我前去绝非巧合,因着我对庐州城的地形不熟,有几次险些跟脱,他则是有意等我一般,绝对不是意外或者巧合。” “那你在庐州可有得罪什么人?”赵青楠面色越发的凝重。 萧君宜也是沉着脸摇摇头:“我初到庐州城不过两日,不曾得罪什么人。” 赵青楠闻言眉头紧皱。 既然萧君宜是刚来庐州不久,没有得罪了什么人,那这个人应该不是跟萧君宜有私怨故意陷害他的。 假若真的是因为私怨,要陷害萧君宜,短时间内也很难布出这么周密的计划。 要知道按照杨家的人说的话,人头是在夜里出现的,晚上天黑前看了还没有,说明杀人的时间,是在天黑以后子时以前。 现在天暗的晚,是在酉时才天黑,也就是酉时到子时。 酉时到子时只有三个时辰,也就是六个小时的时间。 这六个小时要发生一起凶杀案,杀了五个人将人头砍下,并且还要把其中一个人头砸的面目全非丢进杨家的院子。 假设引萧君宜进宅子的人,是与萧君宜有仇,那必然是在到庐州之前结下的仇。这人定然不是庐州人,而是尾随萧君宜到庐州的人,如果真是如此,这个人绝对不会在发现命案之后还有时间去找到萧君宜把他引到宅子里面。 能在错综复杂的巷子里将萧君宜从城东直接引到城西的人,对庐州城的地形绝对是熟悉的。而且他还清楚的知道这个宅子发生了命案,若不然绝不可能这么顺利把人带进来。 既然是庐州城的人,与萧君宜又没有什么关系,还如此大费周章的要陷害萧君宜,只怕这人的目的不是萧君宜。 想着他身为庐州刺史的兄长,赵青楠的眉头皱的更深。 当即看向孙德龙:“派人去刺史府送帖子,我想我得去一趟刺史府拜会一下刺史大人。” 刺史的弟弟被牵扯其中,这庐州刺史自也是逃脱不了干系。 孙德龙当即点点头,让人去准备。 赵青楠则是看向萧君宜:“眼下案子尚未查清,萧二公子的嫌疑尚未洗清,怕是不能离开,还请二公子留在衙门,我会吩咐人收拾一间屋子,让萧二公子暂且住下,等什么时候案子查清了,萧二公子却是遭人陷害,下官自会亲自登门谢罪。” 赵青楠这话说的里外全面,不得罪萧君宜,却也不能放他走。 饶是萧君宜听着也找不出半点错处,点点头:“一切就按赵大人的安排。” 说完跟着衙差去了后堂。 赵青楠则是站起身来,既然此事牵扯到刺史大人,自是不能轻慢了,正准备带着人去刺史府。 就听着门外有人击鼓。 要知道这衙门外面的鸣冤鼓,轻易是不能动的。 除非你有天大的冤屈。 因为这鸣冤鼓一响,大人必须升堂。 很多地方的县官都是懒怠至极的,一般的案子都不想理会,所以只要是击了鸣冤鼓,拉上大堂来便是二十大板,连着看鼓的衙差一起打。 所以大家轻易都不敢击鼓。 不过赵青楠这没这个规矩,听着有人击鼓,便坐了下来。 吩咐衙差将击鼓的人带上来。 不多时就瞧着一个书生打扮的人,后面跟着两个衙差,抬着一块盖着白布的担架上来。 瞅着那白布赵青楠心顿时突突的跳起来,一个不好的预感在脑子里响起。 就听着击鼓人跪在地上:“学生乃今科秀才吕青阳,今日下午在家中后门的杂物堆发现一具无头尸体,特来报案。” 说着衙差将白布掀开。 果然下面躺着一具腔子,和李家宅子里的一模一样。 赵青楠就觉得后脑勺发麻,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这是嫌五具不够,来给我凑凑,让我召唤神龙不成。 心中说着就听到门口鸣冤鼓再次响起。 吓得赵青楠捂着心口,该不会真被自己说中了,又来一具让她召唤神龙? 一旁的衙差瞧着大人的脸色,也犯愁,这一天发生的事情,饶是他们一时间也有些接受不了。 看着大人脸色难看,也不等吩咐先出去瞧瞧。 等看清过来报案人手中的东西,这才送了口气。 当即高声道:“大人这回不是腔子,是颗人头!” 第六章:来了颗人头 听到衙差的话,赵青楠愣愣,是人头?不是腔子? 随后瞧着王五捧上来的人头,心中竟然还有点小欢喜,落在孙德龙眼里,忍不住掩嘴轻咳。 赵青楠这才把眼里**裸的喜意收了起来,拿起惊堂木,掩饰自己的尴尬,拍了一下。 顿时吓得王五赶紧低下头,以为是自己高兴的样子惹了大人不快,直接将人头举过头顶。 跟着王五进来的还有一个小厮,瞧着年岁不大,人却是活泛的很。 旁人上得堂来,一个个都是低着头小心翼翼。 这小子从一进门,就拿眼四处观瞧,很有些贼眉鼠眼的。 赵青楠见此不由眉头微皱:“堂下何人?” 闻言小厮这才跪在地上:“启禀大人,小的叫柱子,乃是胭脂楼的伙计。今个中午收拾院子的时候,发现在我家胭脂楼的院墙角那躺着一颗人头。当家的妈妈怕出事,便让小的赶紧过来报案,还望大人明查。” 说着跪在一旁恭恭敬敬的,但瞧着面上并无任何惧意。 哪怕自己是带着人头来的,也并没瞧出半点害怕,似是见多了这种事了一般。 倒是叫赵青楠心中起疑,虽说自己是穿越的,但好歹也是承了原主一部分记忆。 记得最清的便是这一年来,庐州城根本没发生过什么大案要案,连人命官司都不曾有过。 可瞧这柱子的反应却有些不对。 看了眼王五举着的脑袋,很明显是个男人的脑袋,面上已经出现青紫色的尸斑。 虽说她不是专业的,但好歹当初写小说的时候,为求逼真恶补过资料。 知道这尸斑是从死后两到四个小时才逐渐形成,因为血液停止流动产生的。 一般是在十二个小时到达高峰期,二十四个小时逐渐成型。 想着自己当初查资料,忍着害怕看的那些照片,这人估摸死了有十二个小时以上了,不由眉头越皱越深。 一旁的柱子见赵青楠皱着眉沉思,当即试探的说道:“大人,不好奇这个人头的身份么?” 闻言赵青楠眼中神色变了变,看着柱子一副想要邀功的样子,当即问道:“你认识他?” 柱子被问道心坎里,当即一脸谄媚的笑,巴不得赶紧把这人头丢出手的模样:“这位乃是我们胭脂楼的常客,庐州知府葛大仁的儿子葛云,昨天晚上还在胭脂楼喝了酒的,小的自是认得的。” 听着柱子的话,赵青楠不由的跟孙德龙对视一眼,随后问道:“昨晚他在胭脂楼?” “回大人的话,昨个晚上葛公子跟几个公子哥在胭脂楼喝酒,等到快子时的时候才离开的,小的记得清清楚楚,因这葛公子昨个晚上与庄家的大少爷发生了口角,小的去拉架还被踢了一脚,小的记得清清楚楚。这葛大少走的时候骂骂咧咧的,刚巧外面打更的报了子时。”柱子说着看了一眼旁边的腔子,顿时脸上的笑也僵住了。 赵青楠一看就知道这有事,当即问道:“怎么回事?莫不是这具腔子你也认识?” 柱子闻言却是结巴了两句,这才把舌头捋直,指着王五手上的那颗人头,随后指了指腔子:“这个,他的。” 一句话顿时让堂上的人都愣住了,没想到这还凑成对了。 原本还在想李家宅子五具腔子,这突然出现一具腔子会不会跟李家宅子的有关系。 没想到人家这么快就凑上一套了。 顿了顿赵青楠转头吩咐沈良:“派人去一趟知府衙门,通知人过来认认。” 沈良闻言却是没动,只是看着赵青楠眼中神色带着几分担心:“大人,小的这般去,怕会惹知府大人不悦。” 闻言赵青楠却是挥挥手:“你派人去就是,若这真的是葛云,儿子都死了,只怕他也没那个功夫去摆什么官威。” 她现在都愁死了,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还不知道哪里还管的上照顾别人的感受,赶紧过来把尸首给认了才是。 沈良见着赵青楠转过脸,只得带着人下去。 跪在地上的柱子也缓过来,面上神色变了变,眼中闪过一丝阴沉完全不像是一个花楼小厮的样子。 赵青楠注意到柱子的反应,眉头微皱,只觉得这柱子着实有些奇怪。不知道是胭脂楼的小厮都是如此见多识广,还是单他是个什么都不怕的。 先不说他带着人头上堂,面上没有半点惧意,还贼眉鼠眼的四下张望,这怎么都不像是个小厮该有的反应,等瞧着腔子也只是愣了一下,没有半点惊讶之色。 与刚刚吕青阳带着腔子上堂的反应截然不同,不由心中起了疑,想着葛云是在胭脂楼出来的,当下心头生了个想法:“你说昨个晚上葛云在胭脂楼跟庄家的人起了冲突,这庄家大少爷是何人?” 闻言柱子看了眼赵青楠,虽说脸上没任何惧意,态度还算是恭敬:“回大老爷的话,这庄家也就是庐州城的一个富商,不过说家里有个女儿嫁到京中去了,好像是官家娘子,所以平日在庐州城也算是耀武扬威不把人放在眼里。便是连知府大人的公子,若是不高兴了也敢挥拳头,昨个晚上就因为一个花娘打了起来。庄大少爷因为一个人来的,吃了点亏就走了,不过走的时候放了话说,迟早要葛少爷好看。这个昨晚在胭脂楼的人都可以作证,大家都是听见的。” 说着生怕赵青楠不信,差点站起来:“大人要是不信,现在就可以去胭脂楼问清楚。” 赵青楠闻言压了压手,示意他不要聒噪。 这才看向孙德龙。 对于柱子的态度存疑,但对他说的话她并不怀疑,好歹自己大学选修课学过两年心理学。 按照心理学的角度,人在说谎的时候,都会有下意识的动作,眼神飘忽不敢直视别人的眼睛。 因为说话的时候,大脑需要去思考自己说的每一句话是不是正确的。 而对方语速较快很明显是不经思索说出来的,这种确实发生过,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事情,无论在任何场合都不需要担心会不会给自己带来麻烦,便也不需要思考。 可单凭他的话,也得不到什么有利的线索。 眼下知道只有庄家的大少爷和葛云起了口角。 看着躺在地上的腔子,和刚刚归位的人头,赵青楠忍不住心中叹了口气,吩咐人去把庄骐玮带过来。 第七章:又来两个 这边衙差一波一波的出去,最先回来的是派去李家的。 李家人一听到李有道出了事,当即跟着衙差过来。 李有才上堂的时候,柱子还委屈的在堂上跪着。 一上来就瞧着地上放着一具腔子,当即着急忙慌的上前。 低头一看瞧着不是自家弟弟,这才捂着心口松了口气。 赵青楠瞧着着实有些不好意思告诉他,你弟眼下躺在仵作的停尸房呢。 只吩咐人去后堂把李富贵叫来,带着李有才去认尸。 等衙差再次领着李有才上堂,原本松了一口气的脸彻底的垮了。 赵青楠知道这没跑了,李家宅子的五具腔子,有一个就是李有道。 当即看向跪在堂上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李有才:“确实是你弟弟李有道?” 闻言李有才点点头:“回大人,却是二弟。我二弟昨夜未归,我原以为他又是留宿烟花柳巷了,没成想竟是遭了歹人之手。还望大人定要捉拿真凶还我二弟一个公道。” 找着苦主了,赵青楠点点头,示意他稍安勿躁接着问到:“另外几具尸体你也看过,可有什么认识的人?这些人都是死在李家的宅子里,想必跟你们李家多少有些关系,若不然怎么会一夜之间与李有道一起丧命在你家的宅院之中。” 闻言李有才跪在地上摇摇头:“还请大人恕罪,那些人草民并不认识。二弟虽说天性顽劣,但却是知道分寸的,从未与任何人结怨,因着我家是做生意的,最讲究的就是这人脉关系,平日里也是格外约束他,从未听说他与什么人发生矛盾,口角偶尔是有的,但那也不至于要他性命。而且是在我自家的宅子里,除非是深仇大恨,否则怎么会追到宅子里要了他的性命。” 赵青楠闻言眉头紧皱,这杀人无外乎是三点,钱,权,和情。 心中正思索着,外面门口响起衙差的声音:“大人,找到了,找到了两颗人头。” 说着就瞧着守在李家宅子附近的衙差端着一个托盘小跑着进来。 托盘上盖着黑布,为了防止路上叫人瞧见,吓到人。 等走到赵青楠跟前这才把黑布揭开。 赵青楠就看着两个惨白的人头,面上还带着尸斑,已经有些泡涨了。 瞧着像是被清洗过,但离得近了还是能闻到一股子腐烂的味道,叫人作呕。 看着那皮肤上的尸斑赵青楠不由皱眉,不应该啊,这瞧着挺新鲜的,怎么这么臭。 当即看上带着人头过来的衙差:“这是在哪发现的?” 闻言衙差赶紧缓了口气,这才说道:“回大人的话,这是在杨家的泔水桶里发现的。还是盗泔水的过来,这才发现桶里竟然藏着两颗人头。” 闻言赵青楠点点头,这就对了,泔水桶里泡过的,自然是又涨又臭了。 挥手示意他把人头端下去,给李有才和柱子瞧瞧,看看他们认识不认识。 衙差这才小心翼翼端着人头走到柱子和李有才跟前。 看到那两颗人头,李有才差点背过气去。 被李富贵扶着顺了气,话还没说,直接跪在地上哇的就哭了出来。 看的赵青楠也忍不住暗叹,真是开了眼了,还从没见一个三十岁的男的哭的跟个娘们似的。 当即出声打断李有才的哭声:“怎么回事?” 那边李有才哭的太急,一时间气有些转不过来。 旁边的李富贵见此,只得解释道:“大人有所不知,这颗人头正是我家二爷。” 赵青楠闻言哦了一声,难怪哭的跟死了亲人一样,原来是瞧着亲人脑袋了。 当即点点头:“既然找到了,那赶紧送过去,跟腔子搁在一起吧,正好叫仵作瞧瞧。” 说着指了指那颗女的人头:“这颗你们可认识?” 闻言李有才摇摇头,他眼下那还顾得上认这些。 倒是李富贵眼神有些闪烁。 赵青楠见此,当即喝问道:“李富贵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若是知道什么最好从实招来,若不然让本官知道你有所隐瞒,本官决不轻饶。” 这一下李富贵顿时一哆嗦,当即看向赵青楠:“回大人的话,小的也不敢确定,只是瞧着那嘴角的痣有点像,像是城外三里庄的一个名叫夏芍药的寡妇。” 赵青楠闻言面上神色微凝,看着李富贵:“你怎么认识她的?” 闻言李富贵看了眼李有才,这才小心翼翼的开口:“这夏芍药跟我家二爷有些关系,当初二爷让我三里庄给送过东西,我见过两次,所以也不敢确定。” 听着李富贵的话,赵青楠脑海中顿时想到屋子里的画面,那夏芍药躺在床上被杀的。 死的时候身上的衣裳都脱得七七八八,只剩下肚兜和亵裤了。 想起自己当时的第一感觉,忍不住微微皱眉。 夏芍药一个住在城外的人,出现在李家的宅子,还脱得如此清凉,绝对不是过来享受生活的。 十有八九是来进行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可屋子里死的那个男的穿的好好的,而跟夏芍药不清不楚的李有道则是死在大门外面。 越想越觉得乱的很。 正准备再问,就听着衙差说,知府大人到。 虽说眼下这葛大仁是死了儿子过来认尸,但毕竟官位摆在那儿。 赵青楠还是得起身相迎。 站在门口,一眼就瞧着葛大仁的脸色很是难堪,沈良没让旁人去,亲自去请的葛大仁。 眼下跟在他后面小心翼翼的样子,想来是吃了排头。 见着赵青楠抱了抱拳,赵青楠点点头,这才开口:“劳知府大人您走一趟。” 闻言葛大仁面色不虞,瞧着赵青楠眼中的神色更是恼怒:“赵青云我看你这是当官当得疯魔了,你可知道本府有多少的事情,一个知县胆敢传唤本府,今日你若是拿不出一个叫本府满意的说法,本府绝不会罢休。” 赵青楠闻言面上神色不动,心中却是忍不住嗤笑,放心吧绝对让你满意的掉眼泪。 说着迎葛大仁上堂。 堂上葛云的尸首还没抬下去,眼下腔子人头凑齐了,搁在担架上。 葛大仁扬着头走路,根本不看脚底下,要不是赵青楠提醒,差点一脚踩上去。 第八章:七具腔子 等低头瞧见是自己儿子,那脸上的神色顿时精彩的很,先是怔楞,然后大惊失色,然后暴怒,轮换着来了一遍。 看着赵青楠直接怒吼道:“是谁杀了我儿子?” 闻言赵青楠无奈的摊开手:“我这也是刚接到报案,便让人请您过来确认一下,还没什么头绪。” 葛大仁一听更是来火:“赵青云你这是怎么办的案子,我儿子死了你就是这个态度,你信不信我现在就上奏朝廷参你一本。” 闻言赵青楠顿时喜出望外,看着葛大仁,这个官她早就不想当了,要是参一本能让他解甲归田,她绝对感激他八辈祖宗。 回家给他葛大仁立个排位供起来,一日三炷香,感谢他替自己解决了这个烫手山芋。 当即说道:“下官无能,还请知府大人奏请朝廷,派有能之士过来查办此案。下官愿意辞官归田,好好反省。” 瞧着赵青楠非但没有小心翼翼巴结自己,还一副要撂挑子不干,葛大仁更是火的不行。 赵青楠要是不干了,这一时半会的新的县令来不了,这事最后不就得落到自己的头上。 虽然死了一个儿子他心疼,可他不缺儿子,若是这案子落到自己的头上,那才完了。 他可是听说了,李家宅子的案子牵扯了杨家和萧家人,这要是办不好,官位保不住就算了,说不得连人头都保不住。 心中越想越怕,赶紧压着怒气,看向赵青楠。 “赵大人也莫要自责,本府丧子一时有些失态,还请赵大人莫要介意。眼下我儿尸首在此,还望赵大人务必要查出杀我儿的真凶,还我儿一个公道。”说着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拍了拍赵青楠的肩膀:“若是赵大人查案之时遇到任何麻烦,只管派人通知本府,本府一定竭力相助。” 赵青楠一听锅没甩出去,顿时心中很是失望。 但看着人家死了儿子的都这么说了,再想甩锅也没了机会,只得客气的应下。 如此一来葛大仁自是不能再对赵青楠发火。 低头看了眼自家儿子的惨状,忍不住捂住眼睛,着实死相太难看。 想着自己那正室夫人若是得知葛云的死还不知道要怎么闹,心里更是烦得很。 见着堂上还跪着不少人,当即朝赵青楠摆摆手:“赵大人继续查案吧,本府就先回去了,若是有什么进展定要派人过来知会一声。” 说完风风火火的过来,又带着人风风火火的走了。 看着葛大仁的样子,赵青楠忍不住问了孙德龙一句:“这葛云是捡来的吧,活着是葛夫人给她戴的绿帽子,我怎么瞧着葛大人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孙德龙摸了摸山羊胡子没说话。 还没等赵青楠坐回椅子上,就听着外面有人喊:“大人又发现一个,又发现了一个...” 听得赵青楠一口气差点没下去,手扶着柱子盯着门口。 就见着衙差小跑着进来,因着跑的匆忙,进了大堂还不住的喘气。 见着赵青楠盯着自己的眼睛跟淬了毒一样,顿时吓得缩了缩脖子。 这才战战兢兢的开口:“大人,在李家的宅子里又发现一具腔子,被藏在旁边的杂物间里。” 闻言赵青楠哭的心都有了,果然上天是想让她召集神龙,这都七个了。 孙德龙看着她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生怕叫人瞧出端倪,上前扶了扶赵青楠:“大人,既如此咱们不妨去李家宅子再看看。” 闻言赵青楠也只能点点头,随后吩咐衙差将这些人先带去后堂,回来再问话。 等赵青楠从衙门赶到李家宅子,已经是半下午了。 原本宅子里的腔子,在做好尸格之后就都抬回衙门。 赵青楠过来的时候,就瞧着杂物间门口守着两个人,见着赵青楠过来,赶紧让开。 因着是放杂物的,堆得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很是凌乱,门口放着一块破布,腔子则是躺在一块空床板上面。 “大人,我们发现的时候,就是这块布盖着的。当时孙师爷吩咐让好好找找有没有带血的凶器,找到这个屋,这才发现了这具腔子。” 闻言赵青楠点点头,目光却是落在腔子身上的衣裳上。 只觉得这身打扮有些熟悉,不由皱着眉头想了想,转身吩咐跟过来的沈良:“你去隔壁把杨家的管家请过来。” 闻言沈良转身出去,不多时带着杨家大管家过来。 因为杨家泔水桶里发现人头,眼下管家面上的神色也不好看,见着赵青楠更是恭敬的很,上前恭施一礼这才开口:“不知大人传我是有何事?” 闻言赵青楠指了指屋子里的腔子:“你瞧着他穿的衣裳,可是你们家的下人?” 早上她去看人头的现场在杨府可是瞧着下人穿的衣裳,当时还忍不住心中赞了一句,果然大户人家就是不一样,这下人穿的衣裳都这么清一色,这才留了些印象。 杨管家闻言上前看了一眼,面上的神色更是沉了几分:“回赵大人的话,这衣裳瞧着是我们杨府的小厮。” “那杨家可有少人?”赵青楠闻言点点头。 杨管家却是皱着眉:“这一早上发生的事情太多,我还不曾盘问这些,眼下还不知道可少人,不知赵大人可否让我回去问问。” 听着杨管家的话,赵青楠忍不住撇了撇嘴,大户人家果然就不一样。 家里下人少了没还得盘查,不想自己好歹也是个县令,这县衙上下加起来不过二十个人,还把孙德龙和烧饭的老妈子都算上去。 这谁来了谁没来,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当即点点头:“杨管家请自便,本官要去发现人头的地方看看,管家若是盘查出什么,还劳烦您走一趟。” 说着示意沈良送杨管家出去。 自己则是蹲在腔子跟前仔细的看了两眼。 原想着再看看可有什么线索,去后院发现人头的地方看看。 没想到这一蹲下,赵青楠倒真的看出些不一样的来。 李家宅子的六具腔子她被孙德龙拉着,都仔细的看过。 那五具身上致伤或者致死的伤口不一,但无一例外都是被利器所伤,伤口平整。 第九章:犯罪心理学 而这一具腔子上的伤口却并不平整,身前好几处伤口,瞧着都不是特别是深,似是砍他的刀有些钝,导致没有一刀砍进去。 致死的一刀是在脖子上,那一刀砍在了喉管上,这才要了他的性命。 看着腔子上的伤,忍不住心中替他揪了一下,这一刀毙命就算了,这一刀刀的砍下来还没把人砍死这得多疼啊。 再看脖子被切下来的截面上,并非是被利器一刀切下,而是用刀砍了好多次才把人头砍下来的。 因为砍了很多次,每一次的刀不能保证都在同一条缝上,所以导致截面有很多层次感并不平整。 当即皱眉。 站起身来,一旁的孙德龙见此不由上前问道:“大人可是发现了什么?” 闻言赵青楠看了眼屋里的腔子,目光落在院子里:“师爷可还记得宅子里其他几具尸体的模样?” 闻言孙德龙点点头。 就见着赵青楠的眉头皱的更深:“从这些伤口来看,这些人并非是一人所杀,至少他们不是死在同一个凶器上的。若凶手是同一个人,我想他没必要换最少三种凶器杀人,很有可能这个案子的凶手不止一个。” 孙德龙闻言眼中的神色满是震惊,这种案子与他来说也是第一次,原本还在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眼下听到赵青楠的话,只觉得太过复杂。 若当真如她所讲,这凶手并非一个人的话,那这些人之间又有什么关系,他们在这个宅子里杀的这些人之间又有什么关系。 眼下知道的只有李有道夏芍药,和这个杨家的小厮,旁的人什么身份都还不知。 瞧着孙德龙面上的凝重,赵青楠知道他只怕一时间脑子还转不过来。 她毕竟是写过推理小说的,这思维方式便与普通人不一样。 也会格外注意这些细节。 再次检查了尸体,确定没什么发现,这才跟孙德龙往宅子的后门走去。 李家宅子的后门跟杨家的后门不过一墙之隔。 赵青楠出去的时候,就瞧着王五已经守在杨家的后门口。 旁边还放着两个泔水桶,见着赵青楠过来,赶紧上前很是殷勤的开口:“大人这就是发现人头的泔水桶。” 赵青楠点点头,看着泔水桶,就是很普通的水桶上面配着盖子。 因着杨家人多,这平时剩下来的饭菜便也比寻常人家多。 乡下有些养猪的隔两日会定期过来收这些泔水拿回去和了米糠喂猪,为了方便收泔水的,这泔水桶都放在外面,并非什么常人不可及的地方。 当即问向守在这附近的衙差:“发现人头的时候,当时谁在场?” 闻言一个瞧着四十岁上下的老衙差走了出来:“回大人的话,小的当时正好在后门,到泔水的把人头倒出来的时候,小的就在旁边。” 赵青楠闻言点点头,朝他招招手示意上前回话,这才问道:“当时这门可是关着的?” 闻言老马点点头:“因为杨家出了人头,我们便按照大人的吩咐,盯着杨家有没有什么可疑之人,所以很是留意。他们从早上起,便再无什么人出入,出了大门口采买的管事进出以外,这旁的们都是关着的。收泔水来的时候这道门也是关着的。” 老马说着顿了顿,瞧着赵青楠的脸色,犹豫了片刻,还是接着道:“大人是不是想问这杨家的人听到消息的时候是什么动静?” 闻言赵青楠点点头,瞧着老马一脸的稳重,忍不住心中暗叹,这老衙差就是不一样啊。 吩咐旁人去办事,都是只知道办吩咐的事情,一点旁的眼力见都没。 老马不知道赵青楠的心思,只是开口道:“当时通知杨家人出啦的时候,小的特地留意了他们脸上的神色,看样子杨家人也并不知情,至少来的几个人没一个知道这泔水桶里藏人头的事情。依着往日断案的经验来看,如果这杨家人真的有人犯案,接二连三查出这么多尸首人头,只怕再是镇定的人都坐不住想要过来瞧瞧,咱们到底查到什么了。可杨家人的反应,没有半点可疑的,只怕这是有意嫁祸。” 赵青楠闻言点点头,瞧着老马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欣赏。 “的确从犯罪心理学的角度来说,除非那种早有预谋的杀人,杀手因为谋划了很久,所以心理素质较强,不会轻易受到旁人的影响。凡是激情杀人的凶手,一开始并非是想要人性命,都是因为某些原因这才不得不出手杀人。这种人并没有对自己做任何心理建树,往往心里担心害怕会想要重返现场看看自己可遗漏下什么蛛丝马迹。” 闻言一旁的衙差却是听得愣了,都看着赵青楠。 还是孙德龙问出口:“大人什么是犯罪心理学?什么是激情杀人?” 赵青楠顿时面上的神色变了变,完了一顺嘴给说出来了。 当即掩饰道:“就是凶手杀人的心态,所为激情就是脑门一热把人杀了,没有预谋的都叫激情杀人。我也是原先看前朝的破案笔记看到的,便一时说的顺嘴了。” 生怕孙德龙深究发现自己换了芯子了,赶紧吩咐王五:“去看看杨管家可查好了,还等着他过来问话呢。” 闻言王五赶紧往前院跑。 瞧着王五离开,赵青楠想起上午在李家宅子对面瞧见的那个人,如果按照犯罪心理学来分析的话,那那个人就很可疑了。 当即看向沈良:“你们早上追过去的时候已经没看见人了么?” 沈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等瞧着赵青楠手指的方向,这才反应过来点点头:“大人你说了,属下马上带人过去,巷子里早已经没了人了。” 闻言赵青楠却是有些不愿放弃:“你再带人回去仔细搜索,看看可有什么线索。” 沈良点点头,孙德龙却不太认同,走到赵青楠的身边。 对于赵青楠后面的反应,和看着腔子不在害怕的态度他很满意,但觉得赵青楠因为一点怀疑把人派出去搜查,觉得很有些不妥,当即说道:“大人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让他们去搜那个巷子口会不会有点耽误功夫?” 赵青楠闻言摇摇头:“等他们回来再说吧。” 说着让孙德龙带人去一趟三里庄,看看夏芍药家中可有什么线索。 闻言孙德龙瞧着天色,若是去的晚了只怕天就要黑了,当即不敢耽搁,带着人离开。 杨管家过来的时候,赵青楠正盘问守在这里的衙差可瞧见什么可疑的人。 赶紧上前一步:“赵大人,杨家确实丢了一个小厮,是个后院干杂活的,名叫孙文义。” 闻言赵青楠点了点头,随后问道:“这孙文义平日可与什么人有仇怨?” 第十章:刺史大人有请 闻言杨管家摇摇头:“孙文义是杨家的家生子,从小算是在我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从不惹是生非,平日也很少出门,都是在后院干活。” 不曾出门那也就是说不可能与外人结怨,可杨家的人看起来并无嫌疑,那么孙文义的死还有一个可能,是听到动静去了隔壁误打误撞丢了性命。 虽说不能排除这个可能,但赵青楠还是问了几句杨家的下人可有谁反常的。 等杨管家一一说了,自己再次去拜会杨老太爷把事说清楚了,这才往沈良搜查的巷子口走去。 沈良刚捡了一个荷包,正准备给赵青楠送去,就见着赵青楠过来,当即把荷包递上去:“刚刚在这发现一个荷包,瞧着料子是蜀锦缎子做的,不是寻常人家有的。这巷子平日里人来人往也不少,但因着李家宅子死了人,没什么人往这边来,加上今个有衙差把守着,没见到多少人走这过。也不知道这个荷包跟此案可有关系。” 赵青楠闻言接过荷包掂了掂里面的重量。 还挺有分量的,点点头:“你们接着找找看,如果这荷包是有人落在这里的,想必会回来寻,看见人了带过来。” 沈良闻言不敢怠慢,留了两个人在巷子外面能看清楚巷子里的地方守着。 赵青楠则是上了自己的绿呢子小轿,还没等轿子到衙门口,就被人给拦住了。 见着轿子不动了,赵青楠挑开轿帘,就瞧着跟前站着几个身穿盔甲的人,各个都有一米八,身上还挎着刀,一瞧着就是军队里出来的。 顿时心咯噔一下,想了想葛大仁的样子,不至于啊。 死了儿子都没见着怎样,不至于这时候找人过来寻自己麻烦才是。 当即问道:“你们是谁?” 闻言为首的将官恭施一礼:“赵大人,刺史大人有请。” 赵青楠这才想起来,自己衙门里还住着一位萧二公子。 这庐州刺史乃是萧二公子的嫡亲哥哥,算着时间也该叫自己过去问话了。 想着这不仅是萧家的人,还是自己顶头上司,赵青楠很是配合,吩咐人改道刺史府。 等见着萧振宜赵青楠更是忍不住咋舌,兄弟两就是不一样,虽然长得不太像,但是帅的都是差不多的。 忍不住心中再次舔了一把刺史大人的颜。 萧振宜不知道赵青楠的心思,如果知道自己在这一盏茶的功夫,被赵青楠在心里冒犯了这么多次,估摸着杀了她的心都有了。 只是冷着脸问道:“听闻今日在李家宅子发生了一起命案?” 闻言赵青楠赶紧回答:“是李家宅子里接连发现了六具无头尸体,其中一具女尸六具男尸,而三颗人头分别被丢在隔壁杨家的院子和泔水桶之中,萧二公子还被衙差发现躺在宅子的院子里。具二公子供述,他是昨天晚上准备回府的时候,被人引到李家宅子附近遭人暗算,这才昏倒在宅子里。关于这件事,我还想请问刺史大人,在庐州可与谁有什么仇怨。” 萧振宜闻言面上的神色越发的冰冷,看向赵青楠:“你这话什么意思?” 闻言赵青楠赶紧起身:“下官也只是为了破案,并无旁的意思。按萧二公子的话,如果他是被人冤枉的,那是有人可以栽赃陷害,这宅子里六具尸体这是六条人命。纵使刺史大人的弟弟,这件事也休想脱的了干系。说不得这件事传出去,还会牵连到大人您,所以下官猜测要陷害萧二公子的人,与萧二公子许是有深仇大恨。 可萧二公子前日才刚到庐州,并不曾与人结怨。那这陷害之人,应该不是针对萧二公子,下官猜测或许是有人想要借助萧二公子对付刺史大人您。” 想着毕竟是自己顶头上司,能决定自己生死的男人。 赵青楠的话说的格外的客气。 萧振宜则是沉默起来,好半晌这才接着道:“你的意思,君宜被陷害是因为本官?” 赵青楠闻言点点头。 就见着萧振宜站起身来回踱步,最后面色凝重的回转身来:“本官虽任庐州刺史已有三年,但在庐州城却并未与什么人结了这深仇大怨。” 听着从萧振宜这里也找不到突破口,赵青楠郁结了。 原以为萧振宜能给点什么线索,现在看来还是得从夏芍药和李有道身上找线索了。 当即站起身来:“既如此那下官就先告退了,至于萧二公子因为还未洗清嫌疑,请恕下官暂时不能放他回来。不过刺史大人也请放心,下官安排萧二公子住在县衙的后堂,绝不会让萧二公子受到半点委屈。” 见着赵青楠把事情办得如此滴水不漏,萧振宜也不好出言让她放人,点点头:“这件事就劳烦赵大人费心。” 说完吩咐人送客,赵青楠却突然想到,转过身来:“刺史大人,下官还有一事,不知刺史大人可否为下官解惑。” 闻言萧振宜皱了皱眉:“什么事?” “按照萧二公子说的话,当时将他引过去的人,除了对地形格外的熟悉,身手也很是了得。对于萧二公子的身手如何下官不是很清楚,所以想问问刺史大人,这庐州城比萧二公子身手了得,又识得萧二公子的人大概有多少。毕竟萧二公子是刚至庐州,一般的人怕是还不知道这位是刺史大人您的弟弟,若有意陷害定是认识萧二公子的人。”赵青楠说着边看萧振宜的脸色。 就瞧着萧振宜面上的神色顿时带了几分疑惑。 沉思片刻这才开口:“我二弟的身手便是放在京城也是上等的,在庐州怕是没多少人能比他身手还好,至于见过我二弟的人...” 说着看了眼赵青楠,似是有什么顾虑一般:“这样吧,你先回去我若是有什么消息,自会派人去县衙。” 赵青楠闻言自是不好多问,点点头:“那下官就告退了。” 随后跟着刺史府的人出了府门。 等从刺史府折腾回县衙,孙德龙带着人都回来了,见着赵青楠当即迎了上来。 看着孙德龙的样子,赵青楠顿时眼睛一亮:“怎么?又发现?” 十一章:庐州别驾的弟弟 孙德龙闻言点点头,随后从怀中拿出一块玉佩放在赵青楠的面前。 虽说对玉石这种东西没什么研究,即便如此赵青楠一眼也能瞧出孙德龙手上这块玉佩是个好东西,当即接过手,就瞧着玉佩一面刻着腾龙的图案,另外一面则是刻着一个名字。 不由皱着眉:“陈永?” 孙德龙点点头随后面上的神色格外的凝重:“刚刚我特意查了户籍簿子,庐州城姓陈名永的人有三个,但是能用的起这块玉佩的人只有一个。” 赵青楠瞧着孙德龙的神色知道只怕这个人身份非比寻常。 顿时心中微顿,就听着一道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你是指庐州别驾陈维的弟弟陈永么?” 闻言赵青楠和孙德龙都抬起头,就瞧着萧君宜不知什么时候出来,不由微微皱眉。 想着这萧二公子的身份,也不敢怠慢。 眼下这瞧着明显是有人要陷害萧二公子,若此案真的与他无关,还是好生伺候的好,要不然惹毛了萧二公子,对她没什么好处。 当即朝孙德龙使了个眼色。 孙德龙自也是人精一样的,当即会意点点头:“是,这三个陈永,一个已经年过六十是个箍桶匠,另外一个还不过十岁,只有庐州别驾的弟弟年岁相当,而且属下回来的路上特地打听了,这陈永与李有道的关系一直不错。 李家因为生意的缘故,一直有刻意讨好巴结陈家,奈何陈维是个油盐不进的,所以转而巴结陈永。在李有道死之前一天还有人瞧着他跟在陈永的身后出入天香楼。 这块玉佩是在夏芍药的首饰盒里发现的,存放的好好的,还特地用一块织金的布包着,显然夏芍药很是重视这块玉佩。李有道是夏芍药的姘头,我寻思陈永因为李有道的关系和夏芍药是有接触。” 孙德龙说着顿了顿:“通过对三里庄夏芍药周边的邻居打听到的消息,这李有道经常出入夏芍药的屋子。夏芍药出事的前几日李有道还曾带着一个人去了夏芍药的屋子,按照那些人的描述,十有八九那人便是陈永。 在那日之后李有道派人送去不少的好东西,并且还送了衣裳头面,隔壁的人就瞧着案发当晚下午的时候,有马车停在夏芍药家门口,夏芍药打扮的花枝招展上了马车,估计就是李有道派人过来接人。 我特意问过,这种情况还是头一回,往常都是李有道自己过去,从未说把夏芍药接走的。如此反常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要见夏芍药的并非是李有道。” 赵青楠闻言马上理解孙德龙的意思:“所以你觉得是李有道派人把夏芍药接到李家宅子并非是为了和自己偷,情,而是为了比他身份更尊贵的人,或者说接夏芍药是为了讨好巴结谁。” 说着扬了扬手中的玉佩。 见孙德龙点点头,当即转身看向一旁的萧君宜:“萧二公子,你至庐州之后,与这陈永可有什么接触?” 闻言萧君宜皱了皱眉:“曾吃过一次饭见过一次,不过印象不是很深,所以看不出他与我萧家是否有仇怨。” 赵青楠闻言却是眉头微皱:“既然不是仇怨,那很有可能是利益驱使。如果萧二公子被此事牵连,而本官惨死在任上,无人审理此案。等新上任的官员接手最少也要一两年的时间,这一两年的时间会发生很多变故。萧二公子身为最有嫌疑的人,定然是要被关入大牢等着查清此案洗脱嫌疑才能脱身。” 说着目光微凝落在萧君宜的身上:“这一旦入了监牢变数可就多了,要知道常人被关入大牢,这心中受不了加上吃不好睡不好,都很容易生病,更别说萧二公子你这种从未受过牢狱之灾的人。庐州别驾本就是起着监督的作用,有陈维盯着,刺史就算是有心救萧二公子,怕也不敢轻易动手,若不然只会被人利用坐实了萧二公子的罪名。如此一来这牢狱之灾萧二公子是绝对躲不过的。 只要进了大牢,就是生死由天了,要想在大牢里面害死一两个人,轻而易举的事情,只怕刺史天天派人把守也是没有任何意义的。等萧二公子一死,便会有人说萧二公子这是畏罪自杀,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在你的身上,而后再上表朝廷庐州刺史教弟不严残害七条人命,到时候即便有萧家,只怕萧刺史这个位子也是坐不住的。” 说着眸中的神色越发的隐晦:“一旦萧刺史被召入京,这庐州城获利最大的人,萧二公子你觉得会是谁?” 闻言萧君宜却是愣了愣,瞬间反应出:“陈维!” “通常一个案子,凶手杀人都是跟利益相关,或为情,或为权,或为财。眼下先不说这些人死到底是为什么,但瞧着陷害萧二公子的人,只怕是打的是这个主意,若不然为何那般费心的将萧二公子从天香楼引过去,并且只是将你打晕而不是直接杀害。 按照萧二公子说的话,将你引过去的人身手在你之上,若是想要杀了你和这些腔子伪造成一桩案子,也并非是不可能的事情。那么这就只有一个解释,这人是要你背上这个罪名。”赵青楠说着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喝口茶润润嗓子这才接着道:“若萧二公子真的被栽赃陷害,从刚刚分析的来看,得利的有两个人,一是凶手逃脱了嫌疑,二就是陈维说不得可以借此机会除掉萧刺史。” 孙德龙跟着点点头:“这般看来,这陈家兄弟的嫌疑是最大的。” 说完和赵青楠对视一眼,随后看向萧君宜。 萧君宜原本心中还在猜测,此刻听着赵青楠的话,也跟着起了疑心。 关于凶手是庐州本地人的事情,赵青楠在审问自己的时候便说的清楚,的确按照当时自己出现在院子的时间,和案发时间来算,最多相差不过两个时辰。 这两个时辰要发现这里有凶案,并且马上设计一出一石二鸟的计划,根本是不可能的。 即便陈维得知此处有凶杀案,也不会第一时间想着借刀杀人,除非这件凶杀案的凶手是陈永,他急着替陈永洗清罪名,所以才设计出这招,想要把罪名推在自己的头上。 十二章:有人鬼鬼祟祟 赵青楠瞧着萧君宜面上的神色,知道他多半是已经想到事情的厉害关系。 当即皱着眉道:“我今日曾遭人暗算,险些从马上摔下丢了性命,这暗算之人到现在还不曾查到。” 说着面色凝重,萧君宜不是傻的,自是马上明白赵青楠的意思。 她若是今日当真死在马下,那这案子便就无人审理。 按照大梁的律例,即便是萧振宜接手,那也需要往刑部递了批文,等批文下来才能真的接手此案。 这个过程少则一个月,多则三五个月,要知道光从庐州到京城,这来回便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一个月的时间已经足够他们在牢中动手。 心中想着当即心思一动:“若真的如大人猜测,那只要抓到今日对大人行凶的凶手,便知道是谁故意陷害了。” 赵青楠点点头,的确按照眼下的推算确实如此,只要抓到偷袭暗算自己的真凶,便可得知这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当即吩咐孙德龙安排人去朝着这个方向查。 刚等孙德龙安排好,就听着门外沈良大步走了进来。 看着赵青楠一双墨黑的眸子透着兴奋:“大人,果然被你猜中了,刚刚守在巷子口的人过来说,是有个人鬼鬼祟祟的去巷子口找东西,见到衙差撒腿就跑,根本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样子。” 赵青楠闻言赶紧站起身来:“可抓到人了?” 沈良闻言面上的神色暗了下来,摇摇头:“那人实在是太鸡贼,被他给跑了,不过在逃跑的路上摔了一跤,衙差撕下他身上的一片料子,并且瞧见了他的面容。明日只要挨家挨户的盘查,定然能抓到那个人。” 赵青楠闻言却是摇摇头,只有一个人瞧见,让他挨家挨户的去盘查,只怕等查到了两三个月就过去了。 随后看着赵良递上来的料子,是一块白色织金云纹的料子,瞧着就是个极好的,虽说比萧君宜身上穿的蜀绣的差了些,但是比自己一个县令穿的却是好不少。 显然这衣裳的主人,是个非富即贵的。 要知道庐州城虽大,却算不上什么富庶的地方,能穿上这种料子,比一个县令还富贵的人家也没多少。 当即皱着眉,想着白日里自己瞧见的那一面,吩咐赵良:“你去把见到人的衙差叫过来。” 随后叫人拿了张白纸捡了个炭块用布包着,按照自己记忆中的模样,坐在椅子上描画着。 大学四年因为没什么正事好干的,她特地报了个培训班学画画。 虽说四年时间啥也没干成,但是素描却是画的不错,加上她天生的过目不忘,很快一副人像便跃然纸上。 萧君宜站在一旁瞧着赵青楠画的丹青,忍不住皱眉。 他从未见过这样画画的,用一个炭块,便做出一幅画。 可是瞧着纸上的人面,却是心中叹服不已,这画的着实有些太过真实。 即便自己并未曾瞧见,也能跟着画想象出那个人的模样。 想着往日官府出的榜文上画师所画出来的丹青,不由的皱眉,看着赵青楠的双眸越发的幽深。 赵青楠却是没有注意到萧君宜的神色,只是端详着自己手中的画,见着赵良带着衙差过来,当即问道:“你可还记得那个人的模样?” 闻言衙差点点头:“小的记得,当时他摔倒的时候,正好在一处酒馆门口的灯笼底下,小的看的清清楚楚的,绝对不会错。” “那让你再看一眼,你可能认出?”赵青楠只是瞧着衙差。 见着衙差坚定的点头:“绝对能认出。” 这才把画摊开放在他面前:“你瞧瞧可是此人?” 衙差闻言顿时大惊道:“就是他!” 赵青楠点点头,吩咐赵良拿着画去寻画师照着这个模样再描几张,明日直接张贴榜文。 若此人真的是在庐州城,定然有人见过。 而且依着刚刚的料子,明日只管拿着自己那副素描,去挨个打听那些个能穿得起织金料子的几家便是。 心中想着出了口气,眼下天色已经彻底的暗下来。 只能等到明日,心中想着坐在椅子上,只觉得肚子饿的难受。 当即吩咐沈良让人准备吃食。 等孙德龙安排好进来,跟着一起去后堂吃饭。 因着萧君宜不得离开衙门,赵青楠自也不能把人落下,让人把饭菜送到他的院子,自己则是去了后院。 虽说记忆支离破碎,但关于原主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赵青楠还是记得清楚的。 瞧着赵清音和赵青阳在后院等着自己,便如记忆之中原主的模样,安慰性的说了两句,示意他们先吃饭。 她眼下可是饿狠了,也不管这饭菜口味和自己在现代吃的差多少,只是端着碗胡吃海塞。 从早上自己穿越过来,这一整天了,一口都没吃,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 一边吃一边满腹怨念,这当县令的不应该是贪赃枉法一个个富得流油过的逍遥自在么。 怎么自己过的如此凄惨,不但脚不沾地的查案不说,连吃的伙食都这么差。 而且身为一个县令,在办案的时候却是这个不敢得罪,那个不敢得罪,活的是小心翼翼。 看样子这年头的清官不好当啊。 想着这些,心中越发觉得悲哀,这食欲便也跟着减了不少。 搁下碗看着赵清音和赵青阳几乎没怎么动筷子,不由愣住:“你们这是怎么了?” 闻言二人对视一眼,赵清音没说话,倒是赵青阳看着赵青楠:“阿姐,这桩案子是不是很棘手?” 闻言赵青楠点点头,他们住在衙门后堂,知道这些也是正常:“被牵涉其中的不但有原中书令杨老相公,还有萧家的二公子,若是这个案子查不好,便是这两家只怕轻易都不会放过我啊。” 说着长叹一声。 赵青阳的眉头顿时皱的更紧,瞧着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孩子,此刻看着却是老成的很。 不由叫赵青楠瞧得心酸,这没爹娘的孩子就是可怜,看着都要比旁人家的成熟。 “那怎么办,阿姐要么咱们不当这个官了,阿姐你本就是女扮男装,这被发现就是欺君之罪,眼下还出了这样的事情。若是一个不好,就要丢了性命,咱们不如收拾东西趁着没人发现离开庐州,去寻个没人的地方。只要我们都在一起,就比什么都好。”赵清音说着眉眼都皱在一起。 十三章:背后有隐情 赵青楠瞧着她面上的担心,知道小姑娘该是害怕了,并没多言只是摇摇头。 倒是赵青阳斩钉截铁的开口:“不行,阿姐万不可以在这个时候退缩,就算是辞官也该等着这件案子破了。若不然咱们一走,不管是朝廷,还是庐州刺史都会心中存疑派人去找,那时候阿姐的身份只怕就藏不住了。 案子破不了是小,即便惹恼了杨家和萧家,他们也定多是给阿姐使绊子,叫阿姐不得升官罢了。但若是女扮男装的事情被发现,不只是阿姐,咱们都得跟着掉脑袋。所以万不能这个时候走,即便是要走也得是查清了这桩案子,等案子平了阿姐随便寻个由头辞官。” 说着看向赵青楠:“当初我们是走投无路,为了活下来,这才不得不顶了大哥的名字前来赴任,这些日子我也想了很多,阿姐纸包不住火,趁着还没人知道,咱们也该早做打算才是。” 赵青楠闻言心中那叫一个欣慰啊。 她早就不想干了,从睁眼发现自己的身份就不想干了。 如今听着弟弟妹妹的话,当即点点头,面上还是要装出一副沉重的样子:“这件事我也想过,等这桩案子平了,就上表朝廷,辞了这庐州县令一职。” 说着就瞧见孙德龙的面上的神色格外的凝重,知道只怕孙德龙对此有意见。 便叫赵清音和赵青阳先回去。 自己则是领着孙德龙往书房走。 她是铁了心这县令不想继续做下去了,不过想着记忆中,原主对孙德龙的态度。 只怕自己想要辞官,必须得先过了孙德龙这一关才是。 当即准备了措辞开口:“孙先生觉得若是等此案结束我上奏朝廷辞了庐州县令之职意下如何?” 闻言孙德龙没有回答,只是反问了一句:“二小姐莫不是忘了你大哥是怎么死的了不成?” 说着语气越发的沉重:“我知道二小姐担心的是什么,二小姐怕有朝一日你女扮男装冒名顶替的事情败露,到时候连着三小姐四少爷都要跟着丧命。可当初也是二小姐您自己应下这件事,想要查清楚大少爷的死不是么?赵家一夜之间惨遭横祸,只剩下你们兄妹四人逃了出来,随后在赴任的路上,大少爷惨遭暗杀,二小姐难道不想要弄清楚这一切,为赵家和大少爷报仇了不成?” 一字一句说的铿锵有力,却是让赵青楠愣住。 什么鬼,老天这是折磨她么? 为什么记忆里没有这么重要的部分。 她继承的原主的记忆中,根本没有赵家惨案和赵青云的死,有的只有她带着赵清音姐弟两个走投无路,这才咬牙冒名顶替前来赴任。 只因为她和赵青云是孪生兄妹,若是做一样的打扮,二人简直一模一样。 她原以为自己女扮男装走马上任,只是为了混口饭吃,养活弟弟妹妹。 现在听着孙德龙的话,眼泪都快下来了。 只觉得老天这是在玩她,一见面给了这么个身份,看了这么刺激的画面就算了。 还要强行安排一个复仇的人设,这绝对是把她往死路上逼啊。 心中想着越发的欲哭无泪,落在孙德龙的眼中,只以为她内心在挣扎,也不多说只是叹了口气,转身离开,留她一个人想想。 赵青楠则是站在书房门口,看着无尽的夜色,心里哭爹骂娘。 正暗自诅咒着老天爷不公,就听着身后有脚步声,当即回头对上萧君宜的双眸。 顿时吓得退了两步,等想起自己的身份,这才停住脚:“萧二公子这么晚还不睡,可是这衙门口睡得不舒服?” 闻言萧君宜摇摇头,只是看着赵青楠:“只是刚吃完有些积食,四下走走,正巧看见赵大人站在书房门口,所以过来看看可是有什么线索。” 闻言赵青楠干笑两声,忍不住腹诽都这么大半夜了还能有什么线索。 但想着萧君宜身为嫌疑人,心中只怕着急破案,着急洗清嫌疑,所以过来打听情况,便将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摇摇头:“没有,我只是想去书房看看书罢了,萧二公子若是无事的话,还是早些回去休息的好。本官虽还未曾婚娶,但这后宅之中却有女眷,若是无意撞见了只怕说不清楚。” 想着赵清音的身份,赵青楠忍不住提了一句。 毕竟在这个时代,沾衣裸袖即为失节,这萧君宜要是在院子里闲逛撞见赵清音,这便算是坏了赵清音的清白。 虽然她也有攀龙附凤之心,想着有朝一日让自己妹妹榜上一个给力的婆家,但想了想现在封建社会门当户对的成见。 就算赵清音成功了,依着萧家的身份,也不可能娶了她做夫人的。 虽说是原主的妹妹,跟自己没什么姐妹亲情,赵青楠还是不想糟蹋了自家妹子,叫她给人做妾。 所以还是把这个万恶之源斩断的好,便也没有藏着掖着直接说的明白。 萧君宜闻言面上的神色微微一滞,随后面带歉意:“是我思虑不周,还请赵大人恕罪。” 说完转身要走,却是没走两步,突然顿住脚步回头看向赵青楠:“听闻赵大人祖籍在临安,不知赵大人可识得一个名叫赵定邦的人,他也是临安人。” 赵青楠闻言愣了愣只想着莫不是自己的某个亲戚,可思来想去记忆中并无这样的人,又不敢确定是不是自己的记忆缺失遗漏了。 皱着眉摇摇头:“并不认识,怎么可是有什么事么?” 萧君宜一直看着赵青楠的反应,只觉得她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有些古怪,可说不上来。 看着她的面容,想着自己在京城聚贤庄的那一眼,觉得自己绝对不会认错。 当即面上的神色越发的凝重,只是站在夜色之中,无人瞧见。 见着赵青楠眼中露出疑惑,摇摇头:“没什么,那是家父的一位故友,想着赵大人也是临平人,说不得认识所以才问一句,现在看来赵大人并不认识,是我失礼了。” 说完拱拱手这才离开。 十四章:怀疑柱子杀葛云 看着萧君宜的身影消失,赵青楠忍不住伸了个懒腰。 她刚刚是为了和孙德龙说话这才往书房走,哪里是为了看书,瞅着没人当即转个身回去睡觉。 许是太累了,沾上床就觉得眼皮子沉的很,睡了过去。 这一夜赵青楠睡得极不安稳,躺在床上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在梦里从赵家出事,一直到自己死整个走马灯的过了一遍。 梦里那些画面,甚至那些感情都那般真实。 看着赵家被一把火包围时,心中的恨。 和看着赵青云死在面前时,心中的愤怒,真实的像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样。总算是明白原主为什么甘冒欺君的罪名,也要女扮男装走马上任,一是想要这份俸禄养活一双弟妹,二则是想借着机会查清楚赵青云的事情。 只是没想到到了庐州之后并无任何进展,自己便死在别人的暗算之下。 看着梦中那一切,可原主死时不甘的感情,赵青楠只觉得心中满是悲愤。 等醒过来这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汗,衣裳从里到外都湿透了,赶紧换了身干净的衣裳。 还没等吃完饭,就有衙差小跑着进来:“大人,有消息了。” 闻言赵青楠不由停下筷子,看着小跑着过来,一双眼盯着自己桌子的点心,一副饿鬼投胎一样的衙差。 当即问道:“什么事?” 衙差这才反应过来:“大人刚刚去三里庄打听消息的人回来说,这夏芍药并非只有一个李有道,她曾与多人之间发生过关系,但自从认识李有道之后,便与很多人断了来往,却还与一个屠户保持着关系。这屠户名叫张长林,案发前一晚有人听他说要杀人,并且从案发之后,这张长林便消失无踪,而且不仅是张长林,就连他的弟弟张长风也不知去向。” 赵青楠闻言不由皱眉,瞧着衙差还盯着自己桌上的包子。 当即把包子朝前推了推:“拿去吃吧。” 这才站起身来往外走。 “派人去查张长林和张长风的下落。” 衙差闻言拿着包子赶紧应声,他这一大早起来就忙活,眼下饿坏了。 赵青楠自也没了胃口,只往前院走。 孙德龙已经起来在整理文书,见着赵青楠过来,轻声道:“大人可知道张长林的事了?” 闻言赵青楠点点头,随后想起葛云,昨个李家宅子发现第六具腔子的时候,她便让柱子他们都回去了。 眼下想着柱子的反应,忍不住有些怀疑。 觉得葛云虽说也是被切了脑袋,但是这手法着实很难和李家宅子的联系上。 心中觉得要是想要查出葛云的死,只怕还是要从胭脂楼下手。 当即吩咐人去将柱子提到的那些和葛云一同去胭脂楼吃酒的人叫过来。 自己则是转身坐在椅子上等着。 只是还没等衙差带着人过来,倒是萧君宜很是潇洒的进来。 因着萧家人的身份,赵青楠也不敢得罪,瞧着他过来,点点头算是问了声好。 便坐在椅子上,自顾自的用炭块在纸上写写画画的。 萧君宜上前,就瞧着赵青楠在纸上写了几个名字,分别是夏芍药,李有道,杨家的小厮,还有陈永葛云的名字。 并且拿圈将几人圈在一起。 好像这些人看着没什么关系,但是冥冥之中却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越看越觉得心中烦闷不已。 赶等着王五把人带过来,这才端正了身子,看着跪在堂下的四个人:“你们就是前天晚上,和葛云一同在胭脂楼吃酒的人?” 闻言跪在地上四个瞧着是富家子弟模样的人小声应声:“回大人的话,小生等人前日晚上的确与葛云在胭脂楼喝酒,但喝完酒我等便各自回了家,不曾与葛云发生任何矛盾和口角,也绝对不会杀人啊,还望大人明查。” 说着抬头看着赵青楠一副害怕的样子。 瞧着他们这般,赵青楠心中叹了一声。 便是这个模样,只怕借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杀人。 当即道:“本官找你们过来只是问几句话,你们也无需害怕。” 说完这才接着问道:“听胭脂楼的小二柱子说,当晚葛云和庄家的大公子庄骐玮曾因为一个花娘大打出手可有此事?” 闻言其中一个身穿草青色长衫的男子当即应声:“确有此事,当时我们也在场,那花娘原本就是葛云的老相好,每每去胭脂楼必定要她作陪。庄骐玮与葛云本就不对付,庄家有一个姐姐是嫁到京中据说做了贵人的夫人,所以庄骐玮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在这庐州城一直都是耀武扬威的。 葛云最是不喜欢庄骐玮的态度,便几次三番给庄骐玮难看,两人之间本就结下梁子。那日庄骐玮过来喝酒,许是喝多了,拉着晚晴的手,让她作陪。葛云自是不同意,便跟庄骐玮大打出手,当时我们都在场,便上去帮忙。 这庄骐玮落了下风,吃了葛云好几下,心中记恨临走的时候还说让葛云等着,小心他的狗命,说自己一定会叫他好看的。但是我们只当他这是挨了打心中不忿,并未将此话放在心里,没想到葛云就真的出事了。” 说着顿了顿,看着赵青楠壮着胆子开口:“大人,小生怀疑这件事怕是跟那庄骐玮有关,说不得就是庄骐玮杀了葛云。” 闻言赵青楠微微皱眉,却听着一旁穿鸦青色短袄的人开了口:“大人,不是的,小的觉得杀了葛云的可能就是胭脂楼的柱子。” 一句话顿时点到赵青楠的心尖上。 从昨天柱子上堂她瞧着柱子的反应便心生怀疑,只觉得这柱子反应换做是有些奇怪。 即便是胭脂楼的小厮,吃过见过,依着现在人对官府天生的惧怕,他瞧见自己也该是如堂下这些人一样小心翼翼才是。 柱子的反应不得不让她怀疑,那完全不像是一个花楼小厮该有的反应,倒是像极了一个江洋大盗上堂的样子,无所畏惧四下张望。 现在听着有人怀疑柱子,当即问道:“怎么说?” 那人赶紧开口:“当时葛云和庄骐玮打起来的时候,柱子是上去帮着拉架的,葛云瞧着他护着庄骐玮,便下狠手踹了他好几脚。当时他们帮着打人,没瞧见,小的却是瞧得清清楚楚的,那柱子瞧着葛云的眼神就不对,那眼神像是要杀了他一样。” 闻言赵青楠皱眉:“单凭一个眼神你也不能断定就是柱子杀得人啊。” 跪着的人赶紧应声:“是不能,但是葛云离开的时候,我特地留意了,柱子跟着他的身后就出去了。事发之后因为怀疑柱子,我还特地问了胭脂楼的人,胭脂楼的下人说的清除明确,当时柱子离开胭脂楼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整晚上都不曾回到胭脂楼。大人这些你只管去问,小的说的句句属实,绝无半点虚言。” 十五章:我有人证的啊 听着他的话,赵青楠眉头皱的更深,想起柱子说的话。 柱子上堂可是说自己整晚都在胭脂楼并未发现什么异样,而他的话柱子在葛云走后就离开了胭脂楼,说明他在说谎。 顿时冷着脸看向说话的人:“你叫什么名字?” 闻言跪在地上穿着鸦青色短袄的男子恭敬的应声:“小的名叫林森。” “你可敢为你说的话立誓?” 闻言林森举着手:“小的用性命担保,说的句句属实,绝无半点虚言。” 赵青楠这才点点头,吩咐人去胭脂楼寻柱子,并且把当天胭脂楼的人叫过来。 闻言王五带着人出去,赵青楠则是派人去传庄骐玮和陈永,不管自己的推测是不是对的,眼下都找到和这两个人相关的证据,自是要把人叫过来问问清楚。 这边人刚出去,还没等走远,就见着王五小跑着进来。 看着赵青楠当即跪在地上:“启禀大人,胭脂楼那柱子自己来了。” 闻言赵青楠不由皱眉,心中越发觉得这柱子奇怪,旁人对衙门都是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怎么他反倒是跑的这般勤快。 心中想着却并未多说,只是吩咐把柱子带上来。 就瞧着柱子手中拿着一张素描,正是赵青楠画的。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昨晚巷子口见过那个鬼鬼祟祟之人的衙差。 瞧着赵青楠,衙差先跪在地上回话:“启禀大人,小的拿着画像去排查的时候,恰巧遇到柱子,他说认得这画上的人。” 说完看着柱子,柱子赶紧应声:“启禀大人,这画像上的人,便是庄家的大少爷庄骐玮。” 说着怕赵青楠忘了,还特地补充一句:“就是那个在胭脂楼和葛云动手的庄家大少爷。” 赵青楠闻言点点头,她已经派人去寻庄骐玮了,不管是不是等人带到了自然就知道。 只是让衙差起来退到一边,随后看着柱子,指着旁边的几个人:“这几人你可认识?” 闻言柱子侧过头去看了眼跪在自己旁边的几个人点点头:“这几人都是胭脂楼的常客,小的自是认识的。” 既然是认识的那就好办了,赵青楠沉声开口:“你昨日说你整夜都在胭脂楼,可是他们说瞧着你在葛云走后就跟着出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完赵青楠紧盯着柱子,就瞧着他面上的神色微微变了变,眼珠子也跟着转动,似是在思索着怎么去应对赵青楠,心中怀疑更甚。 “回大人的话,小的的确是在葛云走后就离开了胭脂楼,但那时候已经快子时了,而且小的离开之后是直接回了家。葛云的尸首是在吕家的后门口发现的,那跟小的住的地方刚好是相反的,当时小的回去的时候正巧碰到打更的路过,他可以为小的作证,而且那日住在小的隔壁的邻居刘驼子也能给小的作证,他刚从外地回来,正巧碰见小的还打了声招呼。回了家之后,小的就再没离开过,这个我周围的邻居都能作证的,大人要是不相信的话,只管派人去问。”柱子说着不疾不徐。 似是丝毫不害怕的样子。 赵青楠见此却是冷着脸:“既然你昨夜在葛云走后就离开了,为什么上堂之后要说你整夜都在胭脂楼?” 闻言柱子眼珠子转了转,没瞧出来半点惊慌的样子:“嗨,大人小的这不是一时害怕么,想着晚上发生的事情,怕到时候牵扯到小的身上,这才扯了个谎。” 说着面上却无半点惧意,赵青楠越瞧心中越是怀疑的很。 按照心理学来看,这柱子的反应完全不像是一个怕受牵连的人。 若是正常人,在命案发生怕受牵连,都是着急忙慌的想要撇清自己的嫌疑。若他不是凶手,在公堂上定然是迫切的把自己的行踪说出来,生怕与自己牵扯上,这个时候也绝对不会说谎。 真正会在这个时候说谎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凶手。 凶手需要模糊自己的时间线,需要消除自己的杀人嫌疑,所以会说谎,前言不搭后语。 看着柱子从见到自己的反应,和前后不一的供词,赵青楠心中越发的怀疑。 让人将他们先带到后堂,这才派人按照他说的去找人。 而另外一边派去传庄骐玮和陈永的人却迟迟没有消息。 昨个柱子过来说葛云和庄骐玮在胭脂楼发生口角的时候,她便派人去传过庄骐玮,奈何并未找到人,加上后面发生的事情,这才把这茬给忘了。 现在想来这庄骐玮着实嫌疑颇深。 先是和葛云发生过矛盾,并且扬言要杀了葛云,其次在案发第二天早上,鬼鬼祟祟出现在巷子口观望。 而后在被衙差发现的时候,仓皇逃走,这都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心里。 即便是现在的人怕官府,可若没做亏心事,他只是来找自己的荷包,看到衙差也不该那般反应。 如此串联起来,赵青楠越发觉得这庄骐玮有问题。 这边去柱子住的地方的人先回来了,还把柱子说的那个刘驼子也给带了过来。 见着赵青楠拱了拱手:“回大人,没找到打更的,不过这刘驼子却是证实,他晚上见到了柱子,并且柱子之后都未曾离开过。” 闻言赵青楠看着刘驼子:“你前天晚上半夜什么时候瞧见的柱子?” 闻言刘驼子几乎想都没想:“回大人差不多的刚要子时的时候,我哪天是去隔壁的镇上做活,回来的有些晚,我清楚的记得等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从那边走回家就快子时。刚巧碰到柱子回来,还打了招呼,他当时瞧着面色不是很好,没说两句就进了院子,之后就再没出来过了。” 赵青楠闻言不由皱眉,面色不是很好,若是杀了人着急忙慌回去面色也会不好。 眼下知道的葛云是子时前离开的胭脂楼,但并不知道他具体是在什么时候死的。 若是柱子当时杀了人再折回自己家中,时间上来看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萧君宜的出现只是证实李家宅子的人是在子时之前死的,并不能证明葛云的死和李家宅子的人有什么关系。 想着心中的怀疑,当即看向刘驼子:“你在瞧见柱子的时候,他可有什么异样的?例如身上沾着血?” 十六章:人赃并获 闻言刘驼子摇摇头:“没有,当时我提着灯笼瞧得清清的,他身上干干净净的没有异样的,就是脸色不大好,我还特地问了一句。说是在胭脂楼今个莫名挨了几脚心中不舒服,回来睡一觉。” 赵青楠点点头,想了想接着问道:“那你说柱子之后再未离开,你有什么证据?也有可能是他回去之后,再折出去杀人。” 闻言刘驼子很是坚定的说道:“不可能,因为我回来的晚,家里的给准备了两个菜,当时我正坐在屋子里喝酒,听着隔壁有动静,好像是挖什么东西,许是他在院子里埋了什么东西。好像是酒吧,之前听他过来借锹说过,得了点好酒要埋在地里,我估计他这是怕我过去偷酒喝寻思着挖出来。乒乒乓乓的闹了一晚上,声音不大但是我也是听得真切,绝对没走。 等我喝完酒都已经过了子时了,他院子里的声音这才刚歇了,所以我能断定那个时候他绝对不可能离开屋子。刚刚我也听差大哥说了,说柱子这是摊上人命官司了,大人你一定要明查啊,柱子绝对不可能杀人的,按照当时葛家那少爷往回走的时间来算,就算柱子子时以后出去,那葛家大少爷也该回到家了,绝对不会还在柳荫街的。” 刘驼子说着很是诚恳,还帮着柱子求情,瞧着他们平日关系是不错。 一旁的孙德龙听着让人先把刘驼子带下去这才看着赵青楠:“大人,若依着时间推算,这柱子并无可疑。” 赵青楠何尝不知,按照刘驼子的时间线来看,他那个时候遇到的柱子看清楚了柱子身上干干净净,那葛云就不是柱子杀的。 毕竟二人同时离开的胭脂楼,随后一南一北各奔东西,除非柱子直接尾随上去将人给杀了,否则等他回了家叫刘驼子看见再去,葛云早就已经回了家,绝对不可能死在吕家后门。 衙差在吕家后门口看到一滩血迹,就在腔子附近,可以见得,葛云死亡地点就是在吕家的后门口。 将一个人斩杀,并且还把头砍下来,是不可能不溅的满身鲜血。 赵青楠心中想着面上的神色越发的凝重。 从柱子的反应和态度来看,他身上绝对有秘密,若不然没必要在这个时候说谎,可现在有人证和时间线指向葛云并非他所杀,难道自己的推算都错了不成? 这般想着不由眉头紧皱。 一旁一直观瞧着没走的萧君宜见此眉头微皱轻声道:“你是不是怀疑柱子?” 闻言赵青楠侧过头去,瞧着萧君宜一直站在屏风后面瞧着,见着眼下没人这才走出来。 心中忍不住腹诽了一句,大爷你真当你现在已经洗清嫌疑了不成,一个嫌疑犯竟然公然在外面晃,还不仅传召上公堂。 要不是看在你哥和萧家的份上,你丫的应该跪在地上跟我说话。 当然她也只是心中想想,面上还是把一个谄媚的狗官演绎的淋漓尽致:“萧二公子怎么看?” 闻言萧君宜瞧着赵青楠一脸的谄媚,心中微微有些不适,记忆中的赵青云虽说年纪尚幼,却也算得是一身正气的人,怎么如今当官不过一年,竟是变得如此趋炎附势。 越想越觉得是不是该找个时间去寻寻萧振宜,或者给萧衍去信问问,商量看看,这赵青云是否还有留下的必要。 心中想着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轻咳了一声:“从刘驼子的话来看,这葛云之死跟柱子没有什么关系,但是柱子的反应又太异于常人,着实让人不得不怀疑。但眼下不管柱子反应如何,当务之急是要破了这桩案子,原本想从葛云的身上找突破口,现在看来已经是不成了,既如此,只能从庄骐玮和陈永身上去看看有没有线索。” 赵青楠闻言心中冷哼一声,她还以为萧二公子能有什么不一样的看法,不过是在炒自己炒剩下的冷饭。 心中不屑,面上却是露出一副恭维的样子:“萧二公子言之有理,下官也正有此意,眼下去庄家和陈家的人已经去了多时,瞧着人也该回来了。” 说着又有些不放心,让沈良亲自带着人过去看看,看看去的人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 等了足有大半个时辰,沈良这才提着个黄色的包袱皮进来,上面还透着血,只是这血早已经干巴了,眼下呈暗黑色。 赵青楠正坐在椅子上吃着赵清音刚刚送过来的红豆汤,看着包袱皮上干巴的血浆,就觉得胃里有些不舒服,差点一口没呕出来,赶紧搁下碗。 瞧着包袱皮的打小皱着眉开口:“不是让你去寻庄骐玮和陈永了么?怎么拿回来这个玩意?这里面,装的莫不是人头吧。” 闻言沈良顿时笑了起来:“大人英明,这里面装着的就是两颗人头。” 说着直接把包袱皮放在赵青楠的跟前。 等看着包袱搁在眼前,赵青楠才闻着,好大一股子酒味,刚刚自己喝着红豆汤一时没注意,眼下看着人头摆在桌子上,不由的皱眉:“不是这玩意是在酒坛子待过不成?” 沈良顿时更是钦佩不已,瞧着赵青楠的眼神都带着几分敬重:“大人果然英明,这人头就是在酒坛子里泡过。” 顿时吓得赵青楠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人头泡酒这什么恶趣味。 沈良却是未知未觉,伸手打开包袱皮,就瞧着两颗男子的人头,看着一个年岁只有十七八,另外一个则是三四十岁的粗人,而且还是个常年在外忙营生的人,即便是在酒里泡过出现了浮肿,破坏了一些情况。但是肉眼可见,这人头面上的皱纹这是风吹雨打饱经沧桑留下的。 反观十七八岁的那颗,瞧着却是白嫩。 想起早上来报的张长林和张长峰失踪的事情。 赵青楠当即吩咐人去三里庄找人过来认尸。 随后才问向沈良:“这人头是哪里来的?” 闻言沈良看着赵青楠,一双眸子冒着光:“大人派去庄家的人未曾发现庄骐玮,倒是去陈家的人,在陈家后院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手上拎着一个包袱,见着衙差拔腿就跑,正巧被属下过去抓了个正着。” 说着看向赵青楠,故意顿了顿:“那人正是庄骐玮!” 十七章:庄家来送金子 赵青楠没想到庄骐玮竟然是这样被发现的,提着两颗人头跑到陈家后门去晃荡。 一时间着实有些想不明白他这脑回路。 顿时愣住看着沈良,沈良刚开始也着实有些想不通这庄骐玮怎么想的,在陈家后门口发现他的时候,还好好的盯着他看了半天,发现实在看不出端倪,便也不再计较这些,瞧着人赃并获,便直接把人带了回来:“大人眼下庄骐玮就在堂上,大人可过去看看?” 闻言赵青楠点点头,她本就是要审问庄骐玮,现在瞧着这人头都摆在跟前了,还等什么。 站起身就要往前堂走。 却是听着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守在门口的王五着急忙慌的跑进来:“大人,大人...” 看着王五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赵青楠眼中生了几分嫌弃。 再看看王五长得就是一个标准糙汉子的样子,忍不住咋舌,目光落在沈良身上,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果然这人长得帅了气质都不一样。 心中想着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瞧着王五:“怎么了,如此慌慌张张?” 王五闻言顿时眉眼堆笑,看了眼旁边的萧君宜,压低了声音:“大人,小的有事禀报。” 瞧着王五这样子,只怕这话是不方便叫萧君宜听到。 便顺着他的意思上前几步,走到一边这才停下来。 就见着王五贼眉鼠眼的看了萧君宜一眼,确认他听不到,这才走到赵青楠的耳边压低了声音开口:“大人,这庄老爷来了,还带来一个沉甸甸的大箱子。” 说着一双眼冒着金光。 看着王五这个样子,赵青楠哪还会不知道。 自己抓了庄骐玮,眼看着要升堂了,庄家的人过来,带着个箱子。 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庄家这是要干什么。 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想着自己好歹也是为官清廉,公正廉明,怎么能受贿呢。 当即板着脸朝王五说一声:“让他去偏厅候着。” 王五起初看到赵青楠的面色,还以为没戏了,心中难过庄老爷那银子自己怕是拿不了了。 等听着赵青楠的话,顿时愣住随后大喜,大人果然是大人,面上总是要做做足的,当即板着脸应声:“是,小的这就去。” 说完转身离开。 若是不知情的人,只怕因为他们是在交代什么公差。 等看着王五走了,赵青楠这才压下微扬的嘴角,故意皱着眉转身:“师爷沈良你们先去堂上候着,我去去就来。” 说着不管萧君宜,径直朝着偏厅走。 孙德龙何等聪明的人,从王五一进门,看着王五的脸色,他心中便有了数。 原本还想劝赵青楠注意分寸,但看着赵青楠头也不回急切的样子,只能叹了口气。 当即拉着萧君宜去堂上看看情况。 萧君宜见此即便心中怀疑,一时间也不能拦住赵青楠,只能跟着孙德龙离开。 赵青楠则是快步朝着偏厅走。 昨晚从她搞清楚所有状况,也算是彻底明白赵家的处境。 一边愁怎么破案,一边也愁等辞官之后自己怎么生存。 虽说小说看过不少,但是真的穿越和yy小说是两码事。 什么做香皂,做香水,那都是技术活。 对于她这种只会写小说的死宅来说,根本是不可能的,连个蛋炒饭都不会做的人,让她去做香水这不是扯淡么。 没有这些生活技能,想要在这个地方生存下去,就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没有空间没有金手指,她只能给自己留下足够的钱。 早上起来特地去问了一下赵清音,眼下赵家统共加起来不过二十两银子,这还是省吃俭用剩下来的。 一个县令的年俸是五十两银子,虽说搁在一般穷苦人家,也能过好几年的日子。 但是给她却是完全不够的,她要养一双弟妹,还要继续过自己米虫死宅的日子。 那就需要很多钱。 心里正犯愁如何在辞官之前利用职权敛财,得了这个消息,赵青楠差点没笑出声来。 连步子都轻快了许多。 还没进门,就听着里面王五和庄老爷的声音响起。 “王大人这件事真的能成么?大人能来么?” 闻言王五拍着胸脯:“庄老爷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我王五出马了还能有不能成的事么,放心吧,大人马上就来,只是为了让大人过来见你一面,我可是费了不少的口舌,这...” 说着故意提高了声调。 赵青楠就听着庄老爷赶紧应声:“这个我自是清楚的,这些王大人您拿好了,买些茶吃。若是这桩事情能办成,我自有重谢。” 说着满脸赔笑。 赵青楠透过门缝,就瞧着王五掂了掂手中的银子,最少也有二十两银子。 顿时心中咬牙切齿,这王五果然是个敛财小能手,一开口拿的回扣就有二十两,这可是她所有资产加起来的总和啊。 心中想着,强压着一口气,轻咳了两声。 王五赶紧把银子收拾好了,这才往外迎上去。 等瞧着赵青楠,一脸狗腿的样子,满脸堆笑:“大人来了,里面请,庄老爷等候多时了。” 说着一边给庄老爷使眼色。 庄老爷算是第一回跟赵青楠打照面,瞧着赵青楠年纪轻轻的样子,看着最多不过十八的年岁,顿时愣住。 还是王五踢了一脚这才反应过来,看着赵青楠很是尴尬:“没想到赵大人如此年轻有为,年纪轻轻便成了朝廷命官。” 赵青楠闻言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目光扫过庄老爷带来的箱子。 瞧着差不多五十公分长,不大的一个小箱子,心中好奇这一箱子能装多少。 但想着刚刚给王五的茶水钱都有二十两,这庄老爷出手自是不会轻的。 当即道:“庄老爷这是有什么事?本官还赶着查案,时间紧的很,有什么事直说不要绕弯子了,令公子眼下还跪在堂上呢。” 说着故意提了一句庄骐玮。 果然就见着庄老爷面上的神色越发的紧张,赶紧道:“大人,小民就是为此事而来的。” 说着把箱子往前放了放,打开箱子盖。 赵青楠就瞧着箱子里满满登登的金子,阳光打在上面,金光闪闪晃的她眼有些睁不开。 看着一箱子金元宝,差点没管住上扬的嘴角。 十八章:提审庄骐玮 要知道这黄金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都是值钱玩意,这可是硬通货啊。 这么一箱子黄金,少说也得有五百两,一两黄金,就可以换一百两银子。 这五百两黄金,如果换成银子,自己可以提前退休了。 心中想着,赵青楠差点没笑出声,正了正脸色,故意皱着眉看向庄老爷。 虽说大家心知肚明,但是面子上的工作还是要做做足的。 “庄老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闻言庄老爷看着赵青楠,赶紧弯下腰声音带着几分谦卑:“大人,小儿年幼一时冲动,这才犯下罪过,还请大人看在这箱子里的东西,网开一面再给他一个机会。” 闻言赵青楠实在忍不住心中的高兴,嘴角微扬点点头,问向一旁的王五:“你可听到了?” 王五一时间摸不清赵青楠的心思,愣了一下这才看了看庄老爷点点头:“听到了,大人的意思是。” “庄老爷当真是个大善人啊,知道这衙门口年久失修,后堂的屋子都漏雨了,决定捐赠这一箱金子,帮助衙门修缮,实乃大功德。王五你待会命人去打一块牌匾,亲自给庄老爷送去,本官要好好感谢庄老爷为衙门做的贡献。”说着拍了拍庄老爷的肩膀:“这件事你就放心吧,本官是个清官,自然不会徇私枉法,让令郎受了半点委屈的。” 说完吩咐王五把金子收起来。 庄老爷看着赵青楠说话的样子,眼睛一直没离开过金子,这才松了口气。 只要是个贪官就好,不过就是折损点钱的事情。 只要能保住自己的儿子,这些都是小事。 心中想着赶紧恭维了两句,这才跟着小衙差出去。 王五则是抱着箱子看着赵青楠:“大人,那小的现在就去叫人放人。” 话刚说完,就遭了赵青楠一个白眼,顿时愣住。 看着庄老爷彻底的消失在门口,赵青楠这才收了面上的笑容:“放什么人,本官可是清官,自是要清正廉明秉公执法。” 一句话把王五给说蒙了,拍了拍怀中的箱子:“大人,那这个?” “这个你刚刚不是听得清清楚楚么,是庄老爷捐赠给衙门修缮屋子的,还不快给二小姐送过去。让二小姐去找个工匠,本官的那间屋顶瞧着破了,赶紧修修,要不等明个下雨可就得漏了。”说着似是想起什么,叫住王五,打开箱子从里面直接拿出一锭金子,扔给王五:“这个拿去换成银子,算算衙门口到底有多少人,按着人头分了,就说是庄老爷见着大家这般辛苦,请诸位喝茶的钱。” 说完还不忘了警告王五:“你若是敢在本官这里偷奸耍滑,叫本官知道,那庄家给你的茶钱也别想留下。” 一句话吓得王五赶紧低头应声:“小的不敢,小的这就去。” 说完抱着箱子就走。 赵青楠则是心情极佳,这么轻松得了五百两的金子,看来当官还是有好处的。 哼着小曲就往正堂走。 堂上的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看着庄骐玮跪在地上。 原本庄骐玮被抓的时候,心中害怕等被带到堂上却是冷静下来。 想着庄家绝对不可能瞧着他出事的,他是庄家唯一的儿子,就算爹再不瞧不上他也绝对不会让他出事。 等看着孙德龙和沈良都过来,迟迟不见赵青楠的身影,知道爹一定是去找赵青楠给自己说情了。 心中便彻底的安了心。 可这安心也只是暂时的,等在堂上跪的时间久了,这心里又开始发慌了。 想着若是爹真的买通了赵青楠,眼下该放人了才是,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 莫不是银子没给够? 但想着又觉得不可能,依庄家的财力和物力,不可能连一个小县令都打发不了的。 莫不是这赵青楠是个软硬不吃的主,顿时心中越发的慌。 他是被人赃并获的除了人头,沈良还带着人在他家中搜到血衣,自己眼下早就是百口莫辩了。 心中越想越发的慌乱。 等听着脚步声,见着赵青楠转屏风入座,赶紧抬眼。 等朕瞧着赵青楠却是愣住,这县太爷怎地如此年轻。 就算是捐官,吏部也不该给一个如此年轻之人八品县令的官,这赵家是花了多少钱才让他坐上这个位置。 这般一想,庄骐玮心中更是没底。 想着赵青楠这般年岁能花钱买了个县令,这赵家定是家底殷实,根本不差钱。 那自己的想法岂不是要泡汤,顿时面上的神色也垮了下来。 赵青楠把庄骐玮的反应看在眼里,一拍惊堂木,这才喝问道:“堂下所跪何人。” 闻言庄骐玮猛地一惊,这才反应过来:“在下庄骐玮,乃是大理寺少卿周崇光周大人的妻弟。” 听着庄骐玮一开口不说自己家世背景,先搬出那个京中官居要职的姐夫,想要试图压一下自己,赵青楠不由挑眉。 大理寺少卿,的确是个大官,可是官位再大能跟吏部尚书和萧贵妃比么? 想着自己身后的男人,赵青楠半点不虚。 要知道站在他身后的男人可是萧家二公子,萧君宜! 当即道:“你可知道李家宅子发生了命案?” 闻言庄骐玮看了眼赵青楠的脸色,这才开口:“在下不知。” 见着庄骐玮这时候还死鸭子嘴硬,赵青楠嘴角微扬笑了笑:“好,既然你不知道,那本官就帮你想想。前天晚上,李家宅子黑夜之间死了六个人,这些人都还被人割去人头,你现在可有印象了?” 庄骐玮看着瞒不过去,再瞧赵青楠的态度,只怕自家爹心疼钱,这钱没给到位。 彻底死了心,低着头跪在地上:“想起来了,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既然想起来了,那就把你如何杀人的事情好好交代一下吧。”赵青楠说着一摔惊堂木。 吓得庄骐玮身子猛地一惊,抬头看了眼赵青楠,却是咬了咬牙:“在下没有杀人,不知道该交代什么。” 闻言赵青楠嘴角微扬,看着庄骐玮的反应也不气恼。 十九章:给你提点提点 先不说眼下各项证据都指向庄骐玮,单单看庄老爷肯拿五百两金子过来贿赂自己,这庄骐玮犯事十有八九。 若是他没杀人,顶多是受些皮肉之苦,庄家根本没必要这么急切。 偏生是庄老爷的态度,坐实了她对庄骐玮的猜测。 眼下看着庄骐玮否认,也不急,朝着沈良招招手。 沈良直接拿着那个荷包放在庄骐玮的面前。 “这个荷包可是你的?” 闻言庄骐玮看着自己掉了的荷包,果然落在官府的手上,心中微凛,面上却是强撑着:“一个荷包又能代表什么?” 闻言赵青楠点点头:“这是在案发现场附近发现的荷包,当日本官去现场看到在巷口鬼鬼祟祟的人就是你。现如今拿着荷包与你对峙,你能说一个荷包代表什么,那从你家中搜出来的血衣,还有你手上的两颗人头你又该作何解释? 庄骐玮啊庄骐玮,本官虽然围观不久,却知看这人心,若是你当真不知李家宅子的事情,怎么会在案发后鬼鬼祟祟出现在案发现场附近,要知道只有凶手在杀人之后,担心这件事官府会怎么处理,才会去现场观瞧,你既然说你不知道这件事,那你倒是好好与我说说为何要去那巷子口,又为何看见官差就跑!” 一句话说的庄骐玮支支吾吾却是说不出话来。 “庄骐玮你以为你死咬着不招供,本官就那你没办法么?告诉你依着大梁律例,只要人证物证确凿,即便是你不肯招供,本官也可上报刑部,自有刑部来处置你。大理寺卿周崇光是你姐夫,可你别忘了,大理寺是负责皇上清点审查的案子。而你这案子只会落在刑部,听闻刑部尚书与周崇光不睦,你说若是让刑部尚书得知你是周崇光的妻弟,你会是个什么下场。” 赵青楠说着啧了啧舌,看着庄骐玮脸上的神色不断变化,也不急只慢悠悠的开口:“而且听闻这刑部的刑讯逼供的手段非同寻常,进了刑部大牢的人,没有一个是不脱一层皮的。你既然咬紧了牙关非要受这皮肉之苦,那本官便成全你,这就准备折子送你进京。在这之前看着庄家捐赠银子,替官府修缮衙门的份上,提前让你感受一下刑部的刑罚,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说着挥挥手,示意王五把人拖下去。 王五这边招呼着把人拖出去,自己则是赶紧上前,看着赵青楠。 他原以为赵青楠那是说笑的,没想到赵青楠这是动真格的。 想着自己还拿了庄家的钱,顿时心里担心的紧。 赶紧道:“大人,这真的要打?人庄老爷不是还送了钱...” 闻言赵青楠正着脸色看向王五,一本正经:“庄老爷送的钱不是请你喝茶和修缮衙门的吗,当时在偏厅你不是听得清清楚楚,他可从未提过一句让我放了庄骐玮,并且我也说的清楚一定会秉公执法,不让庄骐玮受半点委屈,我现在就是看在他的份上网开一面,不想让他儿子日后受委屈,这才提点他一下,我这有错么?” 一句话给王五说的一愣一愣的,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私心里竟然觉得大人说的没错,当即竖起大拇指,由心生了敬佩之意:“大人所言甚是,小的这就去给他提点提点。” 刚要走却被赵青楠给叫了回来。 想着自己当初听到的一些刑罚,当即对王五说道:“待会你出去,直接扒了裤子打,不用多打三下就行。” 说着压低了声音吩咐,孙德龙就看着王五面上的神色,从一开始的疑惑,变得敬佩不已,望着赵青楠更是心服口服。 不由眼中生了一丝疑惑,总觉得自从那次落马之后,这人就有些不一样了,却看不出哪里不一样。 眼下瞧着她跟王五嘀咕,便跟着下去,看看她到底吩咐了王五什么,一走到门口,就看着王五指挥人把庄骐玮的裤子扒了。 露出白花花的屁股蛋子,随后吩咐衙差用水火无情棍,对着两边肉多的地方,一边一下。 这些衙差不知道庄家给了钱,见着赵青楠吩咐,都是下狠手的。 不过两下,就瞧着本来还白净的屁股,顿时充了血一般红的吓人。 庄骐玮本就是娇生惯养,从小到大连一句重话都没听过,哪里受过这个罪。 顿时疼的龇牙咧嘴。 王五瞧着这充血的样子,皱着眉吩咐衙差对着从上之下再给来一下。 刚刚是左右,这一边一下直接打的屁股充血,再从上至下这么来一下,顿时就听着庄骐玮一声惨叫,这屁股开了花。 王五瞧着这情形也是愣住。 依着经验最少得二十下这屁股才能开花,今个才三下这就见了红了。 顿时心里对赵青楠更是佩服不已。 果然大人就是不一样,要么不打人不用刑,要么一出手就让自己开眼。 当即吩咐人拖着庄骐玮往堂上走。 赵青楠正等着,见着庄骐玮被拉上来,裤子还没穿上去。 赶紧扭过脸:“快,给裤子提上去。” 闻言王五却是愣住:“大人,这都开了花了,要是裤子提上去,沾上了,到时候要褪下来可就不容易了。” 闻言赵青楠却是无所谓的摇摇头:“那个简单,洒上水化开就可以了,快穿上。公堂之上,岂能容他如此衣衫不整,这般还得给他定个藐视公堂的罪过,拉下去又得一顿好打,岂不是太冤枉人了,穿上穿上。” 一句话说的差点没叫听到的人呕出血来。 就连萧君宜都忍不住看着赵青楠摇头。 没想到她竟是这般不正经的县太爷,打了人还要给人扣上个罪名。 王五闻言强忍着笑,替庄骐玮把裤子提上去。 这不动还好,这一动,顿时疼的庄骐玮撕心裂肺。 想着刚刚赵青楠的话,面如死灰的瘫在地上。 看着庄骐玮的样子,赵青楠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她虽然不会断案,却是知道怎么看人心,如庄骐玮这种娇生惯养没见过世面的,吓唬吓唬就兜不住了。 却是一副温柔和善的劝到:“庄公子你也别害怕,我这只是给你开个张提个醒,还算不得什么,等到了刑部你才能见识到什么叫真正厉害的。既然你也不承认,也没什么好说的,那今个就这样了,我先回去写奏折,写完就吩咐人给你送到刑部去。至于你这伤也不用治了,反正治好了,到刑部还是熬烂的,来来回回的折腾人,只是你们看守的当心着点,这监狱里眼下闹监瘟,把人都给看好了,别叫伤口感染了。每天拿点水给他裤子化开,揭下来看看情况。” 听得一旁的孙德龙都差点没忍住。 二十章:我杀了三个人 看着赵青楠摇摇头,只觉得赵青楠这招实在是太损了。 这是要活活的把庄骐玮给吓的崩溃。 果然就瞧着庄骐玮面上的神色越发的白,再无半点血色。 见着衙差上来真的要拖他去大牢,彻底的慌了神。 孙德龙趁机上前一步,靠着庄骐玮的耳边:“你眼下受了罪知道这滋味多难受,有句话大人的确没骗你,这三板子在刑部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那边刑讯逼供,起步就是二十板子,看着这情形你是逃不过了。与其到了刑部活受罪,被人活活的折磨死,倒不如现在直接招了。你也瞧见了大人是很好说话的,你招供之后,等朝廷批下来,最起码要一个月的时间。若是你招供的痛快,大人心情不错,这一个月自然不会亏待你。 至于是好好的过完这一个月,还是受一个月的罪,生生疼死在刑部的大牢之中,你自己想清楚。反正你终究也是逃不过一死,到时候直接上报朝堂说你已经畏罪自杀,这案子也就结了,左右是不会影响大人升官的。我也只能言尽于此,至于怎么选还得看你自己。” 说着拍了拍庄骐玮的肩膀。 庄骐玮此刻早就已经疼得在崩溃的边缘,听着孙德龙的话,想着若是到了刑部,自己很有可能会遭遇所有的酷刑。 他毕竟是个被家中惯着不曾见过世面的人,被这么里外攻击,心里防线彻底的崩溃了。 当即开口:“我说,我全都说!” 赵青楠闻言嘴角微扬,很是满意的点点头,果然要想逼供先击破心理防线还是很重要的。 当即问道:“既如此你从实招来。” 说着吩咐人找了几个软垫给庄骐玮垫上,既然人家都决定招供了,那就客气点。 庄骐玮则是长叹了口气,这才开口:“那三个人的确是我杀得。” 闻言赵青楠追问道:“哪三个?” 当初在看到那些腔子的时候,她就知道这凶手绝对不是同一个人,虽然都是没了头的腔子,但是身上的伤口,并非出自同一把凶器。 所以听着庄骐玮说三个人,并不惊讶。 “一个是那宅子里一个死者的弟弟,还有一个是打更的,剩下的就是死在胭脂楼附近的葛云,这三个是我杀的,其他人我就不知道了。”庄骐玮说着,看向赵青楠。 眼下他既然决定招供,便也没什么好怕的,看着面上的神色还有几分坦荡。 赵青楠点点头,原本她还怀疑葛云的死和柱子有关,没想到葛云竟然是庄骐玮杀得,当即问道:“你是怎么杀得人,为什么要杀了他们?” 庄骐玮闻言低下头,这才说起事情经过。 “那天晚上我本来是在胭脂楼喝酒,后来因为一个花娘跟葛云起了争执,因为他们人多势众而我是一个人去的,落了下风便离开胭脂楼。 等路过南门大街的时候,看着陈永神色慌张的往李家宅子走。这陈永是庐州别驾的弟弟,与葛云关系一直不错。他们这些当官的瞧不起我一个商人之子,平日没少合起伙来欺负我,加上那天受了气,我便想找陈永的麻烦出气,就跟了上去。 等跟到李家宅子附近,看见陈永从后门直接进了宅子,鬼鬼祟祟的好像有什么秘密,我怕被发现就躲在外面,等了好久这才瞧着他提着两个东西出来,直接丢在杨家的泔水桶里。透着月光看见他身上还有血,怀疑他是不是杀人了,就等他走后进去看。 没想到等我进去看到正屋门外躺着一个人,里屋躺着两个人,除了地上的男尸,其他两个都没了头。想着刚刚陈永提着的,知道怕是这两个人的人头,心中慌乱就想走,没想到却被人抓到。 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进来看着里屋地上的死尸,说是他哥,并且说是我杀了他哥。拉着我要去报官,当时我也是一时心慌意乱,看着他纠缠不清,害怕若是牵连到自己身上,便推了他一把。没想到用力太大,这一把竟然直接让他撞在门槛上,直接摔的昏死过去。 我害怕他醒来到时候扯上我,便咬了牙用匕首直接杀了他,并且像陈永那样切了人头,原本想着也丢到泔水桶里,还没等把人头切下来,却是一个打更的瞧着大门开着,便进来了。 估摸他是见着大门没关,想进来瞧瞧可有什么东西。正巧撞见我杀了那小子,见着事情败露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便把打更的也给杀了,将他们两个的人头割下来。担心如果待得久了会被人发现,便赶紧拿着人头想走,刚准备丢进杨家的泔水桶,就听着有脚步声,怕被人发现,便直接提着人头跑了。 等我彻底冷静下来,想要处理这人头,却是撞见了葛云。 葛云喝的醉醺醺的从胭脂楼出来,看着我手上提的东西,上来就要抢。因为晚上刚发生了矛盾,加上他看到了我手上的人头,那时候我也来不及多想,怕他会说出来,便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杀了葛云。” “你把葛云的人头丢进胭脂楼,是因为当时胭脂楼的人没维护你,所以想要嫁祸胭脂楼?”赵青楠听着,皱着眉问了一句。 庄骐玮闻言点点头:“这胭脂楼本就是不干净的地方,我把人头丢进去,就是想着你们查到胭脂楼,让他们也吃不了兜着走。” 闻言赵青楠却表示理解,接着问道:“那两颗人头你为什么要带回去?” 庄骐玮眼中的神色顿时变得阴狠:“杀了葛云之后,我本想把人头一起丢进胭脂楼,但想着如此一来,这李家宅子的尸首便就会跟胭脂楼扯上关系。到时候联系上葛云的死,一定会查到我身上,所以想着把人头带走,如果官府找不到人头,不知道死者的身份,到时候就无法结案。再者说葛云的事情,并没有人看到,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我杀了葛云。” 赵青楠点点头,如果不是他自己豁出去认了,她怎么也想不到是庄骐玮杀了葛云。 心中更倾向于柱子,毕竟庄骐玮和葛云发生矛盾,这中间过去了有一个时辰,依着这个时间除非庄骐玮是守在胭脂楼外面等着,若不然还真不可能是凶手。 “既如此,那你为什么要拿着人头去陈家后院?” 二十一章:苦主找上门 见着都到这个地步了,庄骐玮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听赵青楠问起直接开口:“自是想把这两颗人头放进陈家。陈永杀了人,如果在他家中出现了两颗人头,你们一定会去审问陈永,到时候查出端倪就能定了陈永的罪。” “如此一来你就算是借着官府的手,给自己出口气,彻底收拾了陈永是么?”赵青楠说着,面上的神色不变,却是摇摇头。 庄骐玮闻言嘴角扬起一丝冷笑:“我这也算是帮着大人破了案才是,毕竟陈永的确杀了人,而且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的,如果不是跟踪他看着他杀了人,我也不会被那个男的缠住。” 见着庄骐玮到这个时候,还觉得错在别人,赵青楠面上的神色沉了沉:“庄骐玮你看来到现在还没认识到自己的罪行,你杀了人这件事不管起因是什么,都是你的错。的确你是跟着陈永去了李家宅子,你看到陈永丢了两个人头,即便如此你也不该杀人。那少年说你杀了他的哥哥,你既然是清白的就该跟着他报官,即便真的失手将他推倒,这也不过是一些医药钱的事情,而不该动手杀人。” 说着摇摇头:“你没说实话。” 庄骐玮闻言却是冷笑出声,看着赵青楠:“我真的是小瞧了你。” 说着这才开口:“的确我是故意杀的那个男的,他并非说我是凶手,只是在看到自己大哥惨死,让我同他一起去报官,我跟在他背后一刀杀了他的性命。之所以杀他,是想要坐实陈永的罪名,他是庐州别驾的弟弟,如果死的人太少,单凭陈维便能把案子压下来。所以我想杀了他,把人头丢进泔水桶之中,等到天亮再来报案,彻底坐实陈永的罪名。只是没想到在丢人头的时候听到动静,这才乱了我的计划。” 赵青楠闻言点点头:“你在杀了葛云之后,知道这件事一定会牵扯到自己,所以想着把人头丢到陈永家中转移我们的注意力,只是没想到那么巧被赶去的衙差给看到了。” 庄骐玮闻言点点头:“是,我没想到衙差会那么快找上我。” 看着庄骐玮面上并无半点悔色,赵青楠忍不住皱眉。 为了一口气,为了报复陈永,连杀三条性命,现在却丝毫不觉得自己错了,无论他后面的做法多么愚蠢可笑,赵青楠心中只觉得憋着一口气。 “为了一点口角,你杀了三个无辜的人,为了想要坐实陈永的罪名,先后故意杀了张长风和打更的,到现在还无半点悔过之心,庄骐玮人命在你眼里就这么的不值钱么。” 庄骐玮闻言,眼中却是并不在意,赵青楠见此心中忍不住摇头,吩咐孙德龙把证词递给庄骐玮,让他确认之后画押。 看着庄骐玮画好押,赵青楠让人把他关进大牢。 一旁的王五瞧着,赵青楠这是气着了,赶紧小声提醒:“大人,金子。” 闻言赵青楠这才缓过气来,想着庄老爷送来的那五百两金子,吩咐人找大夫过来给他看伤口,让牢房单空出一间来,给他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毕竟这庄家是给了钱的。 自己气归气,人还是要优待的,要不然那就缺大德了。 等这边把人带下去,那边庄老爷在衙门外面候着,见半天人没出来,一打听说已经被下狱了,差点一口气没接上直接昏了过去。 醒过来想起来找赵青楠,赵青楠正在跟萧君宜说话。 “刚刚听着庄骐玮的交代,这李家宅子的命案只怕跟陈永脱不了关系,如此一来这陷害萧二公子的人便也就浮出水面。只怕这背后真的是陈家,若当真是陈家故意陷害萧二公子的话,这桩案子怕是不好办。”赵青楠一边说着,一边做出很是为难的样子。 萧君宜看着赵青楠眉眼透出的算计,忍不住按了按太阳穴:“你想让我做什么?” “派去陈家拿人的回来说陈永不在府上,但是问了自打陈永回府之后再没人看着他出来,既如此陈永定然是藏在府中。只是庐州别驾毕竟是个从五品的官,而我不过是个八品小县令,想要冒然搜查别驾府肯定是不可能的。所以还想请萧二公子...”赵青楠说着,嘴角扬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萧君宜见此,下意识的觉得她笑的格外像只小狐狸。 奈何自己现在却是被这个小狐狸给拴住了,要想脱身还真的只能受她摆布。 只得无奈的叹口气:“既如此,还请赵大人派人随我去一趟刺史府。” 闻言赵青楠顿时眉眼堆笑,她是个八品小官,奈何不了陈维,但若是萧振宜出面可就不一样了。 不说萧家的背景,单说萧振宜是陈维的顶头上司,就可以逼着陈维屁都不敢放一个。 加上陈维算计萧君宜,看到萧振宜更会胆怂,心中越想越觉得自己真的是有先见之明。 当初看到萧君宜的时候,没有按照规矩办事,而是狗腿的给大佬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你看这不就派上用场了,当即笑着道:“好嘞,下官这就派人护送萧二公子回去。” 说着吩咐沈良去安排一辆青蓬小车。 这边沈良刚出去,王五带着庄老爷进来。 刚刚把庄骐玮压下去的时候,赵青楠就吩咐过了,如果庄老爷过来,不要拦着,直接带进来。 她赵青楠毕竟是个清官,自然要给人一个交代,不能叫人赔了儿子折了钱,还连句公道话都不给。 所以看着庄老爷进来,面上神色未变,只是吩咐人上茶。 萧君宜虽不认识庄老爷,但想着刚刚审问之前赵青楠离开的那一会,和堂上庄骐玮的变化,心里也猜到七七八八。 眼下看着庄老爷一脸的苦相,顿时心中生了好奇,想看看这赵青楠要怎么办。 若是他没猜错,这庄家应该使了银子,赵青楠还收下了。 若不然庄老爷不会是这番模样。 此刻看着赵青楠,庄老爷哭的心都有了:“大人,您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 闻言赵青楠故作无知,看着一旁的王五:“本官说话不算数了么?” 王五一早得了吩咐,自然是机灵得很当即摇摇头:“没有啊大人。” 赵青楠这才看向庄老爷:“还劳烦你提一下,看看是不是什么事本官忘了。” 庄老爷闻言看了眼萧君宜,不知道他的身份,也不敢贸然开口,只是说道:“就是那个金子,还有我儿子...” 二十二章:我家二爷不在 闻言赵青楠这才哦了一声,随后笑着道:“庄老爷放心,我既然答应了你不让令公子受委屈,自然不会叫他受委屈的。你去打听一下,本官可是特地让他单开一间牢房,好酒好肉的伺候着,虽说环境差了点,但绝对不会叫他委屈的。您捐赠我修缮衙门的那些金子,自是用不完的,剩下的我都用在令公子身上,让他吃的是山珍海味,喝的是上好的花雕,绝对不会亏待了他的。” 庄老爷闻言眼泪都下来了:“大人,您不是这么说的啊...” “我不是怎么说的?”赵青楠闻言却是冷了脸:“庄老爷本官瞧着你年岁还不是很大,怎么就老糊涂了呢,当时本官话说的清清楚楚。本官为官清廉,清正廉明一定会秉公办事,绝对不会委屈了令公子,眼下本官秉公办案查清楚清楚令公子的案子,一没屈打成招,二没刑讯逼供,是令公子亲自认下的罪状,堂上那么多双眼睛可都看着。 庄老爷即便是不相信本官,也该相信萧二公子才是。萧二公子乃是刺史的弟弟,吏部尚书之子,萧贵妃的侄儿,自是不会说谎的。庄老爷大可以问问萧二公子,看看本官可是秉公执法。 再者本官答应你不会让令公子受委屈,所以特地吩咐人好生照顾,好生伺候,就差亲自去大牢伺候了,难道这做的还不够仁至义尽么? 庄老爷有些事情不要做的太过,太过了可就不好了。是你是捐了五百两让衙门修缮屋子,的确是大善人,但是衙门口毕竟是为百姓办事的,不能徇私枉法啊。” 一席话顿时给庄老爷说的面红耳赤,却是一句话都反驳不了。 回想起赵青楠收钱时候说的话,的确她从未开口应承过要放了自己儿子。 心中算是明白了,从一开始他就被赵青楠给算计了。 眼下钱花进去了,儿子却是没能救出来,顿时疼的心肝都跟着颤。 眼瞧着赵青楠,一口气没接上再次昏了过去。 赵青楠见此赶紧吩咐王五把人给抬回去,让庄家的人好生伺候。 看着人被抬走,萧君宜忍不住心中暗叹,这赵青楠真的是个气死人不偿命的。 拿了钱财还不给人办事,到头来反倒成了别人的错。 若是换做他,只怕也要被气的撅过去。 看着赵青楠一双墨黑的眸子似是透着光一般,闪闪发亮,不由的嘴角微扬,他越发好奇这赵青云。 这层层伪装之下,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想着第一次在京中见到赵青云的时候,在聚贤楼看着他恭谨的立在父亲面前,虽然年纪尚轻却是不卑不亢,没有半点怯弱,一身正气连着自己向来不善言辞的父亲,都说此子是个天赐良才有其父赵定邦的影子。 可现在看眼前之人,哪有半点当初的样子。 倒是像极了一个心思狡诈的财迷,为了一点钱,节操都不要了。 看着他发愣,赵青楠不由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萧二公子该走了,再不走黄花菜都凉了。” 萧君宜这才回过神来,对上赵青楠的双眸,心中生了几分逗玩之心:“听闻这庄家似是有个女儿嫁在京城?” 闻言赵青楠点点头:“不错,还是嫁给了大理寺少卿周崇光,算是高嫁了。” 看着赵青楠一脸淡然,萧君宜不由的皱眉:“你就不怕日后这周崇光寻你麻烦么?” 闻言赵青楠一把抓着萧君宜的手:“萧二公子过河拆桥可不是你这样的,我这也是为了替你洗脱嫌疑,为了救萧家的子孙,这才不得已得罪了庄家和周崇光。你们萧家可不能利用了人就撒手不管啊,若真的如此,那我现在只能给周崇光去一封信,再给萧大人去一封信,说清楚明白此事当真与本官无关,再说刚刚这庄老爷也看的清清楚楚,本官真的是迫于无奈啊。” 说的情真意切,却是叫萧君宜哭笑不得。 “感情你一早就算计好了,要把我拉下水,所以才敢这么堂而皇之的收了庄家的银子。” 闻言赵青楠没有回答,只是笑着道:“萧二公子咱们还是先办正事吧,晚了这人可就真的抓不到了。” 说完亲自送沈良和萧君宜出门。 自己则是带着孙德龙和一干衙差直奔别驾府。 因为一早就派了人过来,虽说没找到陈永,沈良依旧安排人守在陈府门口,见着赵青楠带着人过来,赶紧上前:“大人。” “没人出去吧?”闻言赵青楠点点头。 现在有了庄骐玮的供词,加上夏芍药那边的玉佩,只要拿到陈永,这桩案子便算是结了。 越是如此,赵青楠心中越是紧张。 巴望着,赶紧结了案子,自己好脱身。 衙差闻言赶紧应声:“没有,小的一直守着,不曾让任何人出去。” 赵青楠这才吩咐他上去敲门。 陈家的人看到是赵青楠带着人过来,却并不把赵青楠放在眼里。 “都说了我们家二爷不在府中,你们衙门口的人烦不烦!” 一旁的衙差看不下去,冷着脸道:“你小子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了,这位是我们衙门口的县太爷赵青云赵大人。” 陈家的门房却是无所谓:“赵大人怎么了?我们家大人说了,赵大人来了也是一样,二爷不在就是不在。” 说着就要关门,赵青楠直接朝孙德龙使了个眼色。 孙德龙上前伸手直接挡住门。 赵青楠这才开口:“烦请通报一声,就说庐州县令赵青云有事求见陈大人,此事关系关系陈大人能否坐稳这庐州别驾的位子,看陈大人是见还是不见。” 说着面上含笑,看起来一副很是和善的样子。 门房瞧着,即便不把赵青楠放在眼里,却还是被她这两句话给唬住,没敢接着嚷嚷,说了一句等着,转身进了里面。 赵青楠也不急,就站在门口,看着陈府门庭阔气。 想着别驾的俸禄,只怕是盖不起这么大的宅子,说不得贪污了多少钱。 自己不过一个小小的县令,庄家都能送上五百两黄金,如果是求别驾办事,只怕得一千两起步。 二十三章:我何曾暗杀你 这般想着,忍不住心中感叹,难怪古人贪官污吏多,这真的怪不得他们,主要是这当贪官太舒服了。 啥事不干,坐在家里就有钱拿,给她她也愿意啊。 心中想着,忍不住掐了大腿一把,不能改人设啊,她现在可是清官。 正想着身后大门开了,门房瞧着换了个态度,看见赵青楠也没刚刚的趾高气昂,很是客客气气的开口:“赵大人,我家大人请您进去。” 闻言赵青楠没吭声,眼下还不是记仇的时候,直接抬脚进了陈府。 陈维端坐在椅子上,瞧着已经有三十多岁,是个年富力强的。 见着赵青楠进来,眉头微皱,沉着一张脸开口:“赵大人好大的官威啊,这还没进门,便摆官架子吓唬我陈府的门房。” 闻言赵青楠却是不气恼只是笑着说道:“陈大人误会了,我赵青云虽说只是八品的小官,那也是天子门生大梁的官员,古人言宰相门房七品官,也只是客套话。 下人终究是下人,并无官职在身,再者宰相门房才七品官,别驾的门房怕是连小吏都够不上。大人公然让一个门房侮辱朝廷命官,这件事往大了说,是大人目无朝纲,不把朝廷和皇上放在眼里,往小了说是陈大人御下不严,无论怎么说也怨不得下官吧。 还是说下官误会了,守在门口的并非是陈府的小厮,而是一位官居七品的同僚?若真如此那大人手下当真是人才辈出,一个七品的朝廷命官,竟然甘愿在陈府做门房,当真是前所未有啊。” 一句话把陈维堵得哑口无言,看着赵青楠眼中满是怒意。 赵青楠却是无所谓,你再横也不过一会,待会就是板上的鱼肉了,蹦跶不了多久,她有什么好怕的。 再说了,她一个写小说满嘴跑火车的,要是吵架还噎不死一个古人,直接找个地方寻死得了,省的丢了同行的脸。 瞧着陈维气的说不出话来,赵青楠则是笑着坐下:“陈大人今日下官来并非是与陈大人争论长短,而是有件事想问问陈大人。” 闻言陈维想起刚刚赵青楠让门房传的话,面上的神色也顿时冷了下来。 当即正了正脸色:“你要说什么?” “下官也不绕弯子了,关于李家宅子的案子,有人看见令弟从宅子里出来并且提着两颗人头丢进杨家的泔水桶。先不说这人是不是令弟所杀,单说他把这人头丢进了泔水桶之中,嫁祸杨家这可就不是小事。 要知道杨家的老太爷杨玄琰那可是三朝元老,虽说现在衣锦还乡可家中还有两个儿子位高权重,长子为刑部尚书,次子则是威北将军手握重兵。若是让他们知道,陈永故意陷害,想要嫁祸杨家,不知道这二人会如何与陈大人说话。”说着端起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口,随后皱了皱眉。 “陈大人府中的茶叶是不是放太久了,怎么喝着一股子霉味。” 闻言陈维看着赵青楠眼珠子动了动,吩咐立在一旁的管家:“给赵大人换一杯茶。” 管家这才上前端着茶下去。 等新沏的茶端上来,老远的就能闻到一股子茶香,赵青楠这才笑着道:“这才是茶的味道嘛,我就说这别驾府中怎么会有那般劣质的东西。” 陈维自是听出来赵青楠这是故意讽刺他,也不吭声,只是看着赵青楠:“你有证据证明杨家的人头,与我二弟有关。” “嗯,现已画押,就是怕陈大人不相信,我特地让师爷誊抄了一份供词,带过来叫大人过目。”说着朝孙德龙招了招手,孙德龙当即将准备好的供词双手奉上。 陈维毕竟不是陈永,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这么久,其中的利害关系还是清楚的。 若不然也不会在第一时间想那么一个方法嫁祸给萧君宜。 只是原本按照他的计划,萧君宜死在狱中,赵青楠自顾不暇,这桩案子便无从查起。 等时间越久这个案子就越没法查清,所以才没有去检查院子里的尸首。 再加上陈永从头到尾不曾提人头的事情只是说自己杀了个人。 现在看着庄骐玮的供词,陈维面上的神色再也绷不住。 脸色越发的难看。 赵青楠瞧着也不催,知道有些事情陈维只怕是不知道,当即轻声道:“陈大人也莫要如此焦心,左不过这件事是陈永所为,一人做事一人当,只要陈永主动把事情交代清楚,想必不管是杨家还是萧家都是明事理的,不会将此事怪在陈大人的头上。” 看着赵青楠面上的笑意,陈维只觉得自己青筋凸起。 心也跳的格外的厉害,看着赵青楠:“赵大人,既如此那今天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闻言赵青楠瞧着陈维眼中的狠意,却是神色不慌:“怎么陈大人这是要留我吃饭么?” “赵大人还当真是临危不乱,只是不知道这顿饭你还能不能吃下去。”说着直接高呼:“来人!” 立马有人出现直接将赵青楠给围住。 看着陈家这是早有准备,赵青楠端着茶轻啜一口:“陈大人,我进府的时候可是有不少人瞧见了,若是出了什么事,陈大人不怕不好解释么?” 闻言陈维冷笑了两声:“我有什么好怕的,赵大人本就体弱,听闻前些日子骑马还曾莫名坠马,眼下突然病发暴毙在我府中也并非什么奇事。等赵大人死后,我自会安排的妥妥当当的,叫人看不出任何端倪。到时候即便是京中的御医瞧着也会觉得赵大人这是突然病发。” 说着话锋一转,看着赵青楠,眼中的神色越发的冰冷:“赵青云你要怪就该怪你自己,若不是你非要查这件事,坏了我的计划,我也不需要出此下策。” 闻言赵青楠却是愣住:“陈大人说的好像都成了我的错,难道是我逼着陈永杀人陷害杨家不成,还是说没能死在陈大人的暗杀之下,没能如了陈大人的意是错?” “我何曾叫人暗杀与你!”陈维闻言冷声质问。 却是把赵青楠给说蒙了,难道自己在南门大街被人暗算并非陈维动的手。 她原以为这一切是陈维动的手,这样就可以把这桩案子给尘封。 可是现在看着陈维的面色,看来是自己想错了。 脑海中一个念头闪过,赵青楠只觉得浑身发寒。 二十四章:赵青云你会后悔的 从一开始陈维计划设计萧君宜的时候,就没有想过在自己办案的路上要自己的性命,甚至说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想过要杀自己。 而是想要萧君宜死在监牢中,这样无论是萧振宜还是萧家第一个要对付的是自己。 因为萧君宜是在自己庐州府的监牢之中丧命的,自己难逃罪责,萧家死了一个儿子,而且还是萧贵妃最喜欢的侄儿,到时候不管这个案子能否查出来,只怕自己的小命都要玩完。 哪怕自己不曾死在萧家人的手上,陈维也会让想办法让自己死在萧振宜的手上,如此一来诛杀朝廷命官,就算是萧贵妃也休想护得他周全,便可借此机会扳倒萧振宜。 想着陈维的算计,赵青楠第一次觉得浑身冒冷汗,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她以为萧君宜才是陈维对付萧家和萧振宜的棋子,没想到萧君宜只是一个引子,真正的棋子是自己。 从始至终陈维的目标都不只是萧振宜,而是萧振宜背后的整个萧家。 对上陈维的双眸,赵青楠就看着他眼中的冷笑。 “现在能想到还不算笨,只可惜了,原本你可以替我除掉萧振宜,甚至对付萧家,没想到你竟然如此胆小怕事,坏了我的计划。”陈维说着,挥挥手,自有人端来一碗药。 赵青楠知道他的话的意思,若按照原主的性格,萧君宜既然是被牵扯进来,原主定然会秉公执法将萧君宜关入牢中。 这样他就有机会暗中除掉萧君宜,奈何自己意外穿越过来,打乱了他的计划。 萧君宜被留在后堂,并且有沈良保护,即便是陈维也没有机会不暴露身份下手。 现在想要利用这些对付萧振宜自是不可能了,那眼下只有一个办法,先撇清自己的关系。想要撇清关系,最好的办法,就是她死。 县令暴毙,这桩案子便就搁置等到新官上任再来查证,只要一日没有结案,那陈永就一日不可定罪。 就算萧振宜上奏朝廷,朝中自然会有人帮着他把此事压下来。 他就有足够的时间帮陈永脱罪。 也正是因此,他才会让赵青楠入府。 看着赵青楠面上的神色,陈维叹了一声:“要怪就怪你自己太愚蠢,坏了我的事!” 说完吩咐动手,陈府的护卫直接上前要抓赵青楠。 孙德龙见状当即护在赵青楠的面前。 直接将两个护卫打的连连败退。 陈维没想到赵青楠身边还有孙德龙这样身手的人,冷笑一声:“没想到你一个小小的县令身边还有这样身手的人,可惜一切都已经晚了。” 说着一招手,所有的人群起攻之。 孙德龙身手再好,敌不过大家围攻,逐渐落了下风。 看着赵青楠,焦急的喊了一声:“大人快走。” 赵青楠连忙拔腿就跑,却是被突然出现的陈永挡住。 陈永此刻早已经红了眼,这两日憋在府中他几乎快要疯了。 眼下看着赵青楠,看着那个要捉拿他的人,直接拔刀,朝着赵青楠的面门劈了下去。 眼看着刀快要到脑门,赵青楠再想躲闪却是发现动不了,吓得腿都已经软了,眼泪都快下来了。 忍不住心中抱怨,自己咋就这么命苦啊,这穿越过来,还没两天就要领盒饭了。 绝望的看着刀,想着待会脑袋一分两半,**迸裂的场景,吓得闭上眼。 就觉得一股力道拉着自己往旁边拽。 不等睁开眼,直接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然后感觉到一只手环抱着自己,急促的呼吸打在她的脸上:“你没事吧?” 说完不等赵青楠回答,抬手一刀直接砍在陈永的手腕上。 就听着一声惨叫,随后是刀落地的声音,萧振宜长枪直抵陈维的咽喉:“陈维,你还不快束手就擒。” 看着突然带兵闯入的萧振宜,陈维知道自己这次是彻底的输了。 哪怕做了那么周密的计划,这次真的是输的一败涂地。 拿着手上的刀看着萧振宜:“束手就擒!在我陈维的脑子里,没有束手就擒这四个字。萧振宜我告诉你,就算是死,我不会放过你们,你们萧家都是贪慕富贵的叛徒,迟早有一天你们会遭受天谴的。赵青云,你今日帮了萧家,你迟早会后悔的!” 说着直接举刀自刎,鲜血喷洒在萧振宜的身上。 看的赵青楠是错愕不已。 这话很内涵啊,她原以为陈维要对付萧振宜是想要取而代之,怎么现在瞧着他这像是跟萧家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 而且自己帮了萧家会后悔,难道萧家会对她不利? 不由下意识的看了眼萧振宜,就见萧振宜眉头微皱,瞧着躺在地上的陈维面色冰冷。 赵青楠忍不住心中嘀咕,有事情这里面绝对有事情。 可是当着上司却是什么都不敢问,便把目光转向在场的另外一个萧家人。 等看清楚萧君宜的动作,赵青楠这才惊然发现,自己还被他抱着,而且手落在一个极为尴尬的地方。 虽然是用裹胸布缠了又缠,但是女人的胸毕竟是跟男人不一样的。 萧君宜此刻也是觉察出异样,手还下意识的捏了捏,顿时皱眉看着赵青楠:“你...” 你字还没说完,赵青楠赶紧后退一步:“赵青云谢过萧二公子救命之恩。” 直接把他的话给堵了回去,一边说着一边朝他挤眉弄眼,萧君宜这才反应过来,难怪自己觉得自从京城一别发现她有些不对。 原来站在自己面前的根本不是当初见到的那个赵青云,而是一个女扮男装的女娇娥。 虽说不明白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不过瞧着赵青楠一直给自己使眼色,知道这其中怕是有隐情,便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拱拱手:“举手之劳。” 赵青楠这才松了口气,看向萧振宜:“下官庐州县令赵青云,拜见刺史大人。” 闻言萧振宜正了正脸色,没有理会溅在自己身上的鲜血,点点头:“无需多礼,陈永之事君宜已经与我说的了,陈永涉嫌李家宅命案,并且嫁祸君宜,此案既是有你办理,人你带回去吧。至于陈维之事,本官自会上奏朝廷,让朝廷处置。” 说完带着人离开,只是路过萧君宜身边微微停了一下,见着萧君宜点点头,这才出门。 赵青楠看着萧振宜潇洒的来,又这么潇洒的走,忍不住嘴角含笑。 果然小说有的地方还是没骗人的,例如这种高冷的将军,还是很符合那种小说里的人设。 人狠话不多,每每在紧要关头出面救人,而且还不求回报,当真要让她一颗芳心扑通扑通跳。 见着人都走了,赵青楠还看着,萧君宜皱着眉轻咳了一声,赵青楠这才回过神来。 看着站在跟前的这位大爷,想着刚刚他发现自己的秘密,沉迷于美色的心总算是回了魂,后知后觉的担心起来。 万一他告发了自己,这小命就玩玩了。 当即换上一副谄媚的嘴脸:“萧二公子受惊了,还请回衙门再说。” 说着吩咐人把陈永带到衙门。 二十五章:陈永的罪行 陈永虽说被砍伤了手,人还是清醒的,被按着跪在堂上,看着赵青楠恨得咬牙切齿。 想着这两日自己受大哥的那些责骂,心中越发恨得很,看着赵青楠一副恨不能吃了她的样子。 看的赵青楠头皮发麻,当即拍了惊堂木:“陈永,有人撞见你进李家宅子砍伤两个人头,丢进杨家的泔水桶之中,可有此事!” 陈永闻言冷哼一声:“我是切下两个人头,可那有如何,大梁哪条律法规定不能切死人的人头!” 赵青楠一听知道这陈永是个刺头,只怕想让他招认没那么容易。 点点头:“好,那你倒是解释解释,你为什么要切下那两个人头?他们又是谁?跟你什么关系?” “没有为什么,就是瞧见了,就切了。至于他们是谁我不知道,跟我也没有任何关系。”陈永说着一副蛮横的样子,完全不配合。 赵青楠见此知道这家伙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吩咐沈良将玉佩拿上来摆在陈永的面前:“既然你不说,那本官就替你说。你和那李有道是朋友关系,至于夏芍药原本是李有道的姘头,为了讨好巴结你,李有道将夏芍药介绍给你。在案发前两日,你还曾去过夏芍药的家中与其苟合,并且将带有你名字的玉佩落在她的住处,此事三里庄的农户可以作证。 案发当晚,李有道将夏芍药接到城里,就是为了与你见面。他守在门口把风,当时跟夏芍药待在屋子里的人就是你陈永。而死在屋子里的那具男尸则是夏芍药另外一个姘头张长林的尸体。” “案发前一天有人听张长林说起要杀人,并且看着张长林当晚拿着刀离开了家,张长林当时就是得知夏芍药在李家宅子与你们厮混,心中不平,所以要杀了你们泄愤。这才趁着天黑摸进宅子,杀了守在外面的李有道,随后进屋砍死床上的夏芍药。 只是没想到他空有一身蛮力,却是不会半点武功,即便是有优势,最后还是被你给反杀这才死在了屋子里。这就是为什么李有道和夏芍药身上都是多处砍伤,而他却是被人一刀毙命。你杀人之后回去发现自己随身携带的玉佩找不到,又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丢的,担心丢在李家的宅子,这才鬼鬼祟祟的返回。 没想到刚好被庄骐玮看到,庄骐玮因为怨恨你和葛云欺负于他所以一路跟着,想要暗中找机会下手。看到你切了人头出来,而被你切掉的两个人头,正是夏芍药和李有道的。你之所以切掉他们的人头,就是怕被人认出他们的身份,担心查到你的头上,所以才想着把人头处理掉。 你不敢把人头带回家,怕被你兄长知道。又觉得只要官府暂时找不到人头这案子就无从下手,到时候你兄长再把事情做大,也无人还有精力去查这桩案子,所以连人头都懒得藏直接丢在杨家的泔水桶里,你太过自负给自己留下了证据。 若不是你把人头丢在泔水桶里,本官还真没那么快顺着李有道和夏芍药查到你的身上。眼下你是可以抵死不承认,那本官就让你好好的看看证据。”赵青楠说着一摔惊堂木。 吩咐沈良和孙德龙把陈永身上的衣服扒下来。 孙德龙和沈良顿时上前,一左一右直接脱了陈永的上衣,就看着他后背上绑着绷带,绷带上的还沾着血迹,很显然这伤口是新伤。 瞧着这伤口,赵青楠面上的神色越发的冷。 当初在看到李有道和夏芍药的尸首时,她便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画面。 李有道和夏芍药的伤指明了这是一人所为,而李有道死在外面,便不是和夏芍药苟合之人。 若有两人正在屋中行苟且之事,突然出现一人砍死夏芍药,并且对她造成多处伤口,那另外一个人即便没死也不可能全身而退,身上多多少少会受一点伤。 虽说这只是推测,但在看到陈永被押回衙门这一路上较为怪异的姿态,做事了赵青楠心中的推测。 果然如她所想,当初张长林在摸黑砍死夏芍药的时候,也砍伤了正在跟夏芍药苟合的陈永。 看着赵青楠几乎将案子所有的经过还原,陈永知道自己就算不承认也没用,一屁股坐在地上。 赵青楠见此却是冷哼一声。 这种本是自卫杀人,可以从轻发落,加上再有陈维求情,其实陈永可以不用死。 但是杀了人之后还要陷害旁人,甚至更要设计别人的性命,就罪不容诛了。 当即吩咐人把陈永拉下去,再给陈家的管家下人一一录了口供画押。 确定了陈永杀人所用的凶器和血衣下落,这才坐在椅子上松了口气。 萧君宜从一回来就看着赵青楠,原本因为只见过赵青云一面,所以未曾发觉。 现在再看,即便赵青楠故意压低了嗓音说话,但其实仔细观瞧,还是能看出她是女扮男装的身份,哪怕刻意抹黑了自己的脸。 都怪自己先入为主,这才没发觉她是个女的。 心中想着上前,恭贺了一句:“恭喜赵大人破获此案,等上报朝廷,定然会嘉奖赵大人,大人升官指日可待。” 闻言赵青楠却是心里翻了个白眼,你哪看到这个案子破了。 眼下这桩案子查清的,只有六条人命,杨家的小厮是谁杀的,到现在可都还没有人认罪,而且张长林的人头在何处现在也并不知晓。 还有杨家那颗面目全非的人头,那人为什么杀了人,要把人头砸的面目全非丢回进杨家的院子,这些都还是问题。 奈何她此刻心中更关心的是萧君宜知道自己身份的事情,所以没跟他提案子的事情。 只是强扯着嘴角笑了笑:“不知萧二公子可有空,下官想请萧二公子喝个茶。” 闻言萧君宜不可置否的点点头,跟着赵青楠往偏厅走。 吩咐衙差上了整个衙门内最好的茶,赵青楠这才看着萧君宜:“萧二公子,扪心自问自从案发萧二公子被带到衙门,我对您如何?” 闻言萧君宜喝了口茶,入口的苦涩叫他不由皱了皱眉,却并未露出嫌弃的神色点点头:“大人对在下照顾有加。” 二十六章:我会帮你保密 “想必在别驾府,萧二公子也知道了陈维的阴谋,他意图害了二公子的性命,并且还要陷害萧家。下官查破此案,也算是间接性的救了二公子和萧家一命。” “是这么回事。”萧君宜点点头,表示同意。 “既如此知恩图报,我算得上是萧二公子的恩人,萧二公子作为回报,是否也该帮下官一个忙。”赵青楠说着,尽力把自己的身份放的低一点。 她现在可是有把柄握在别人的手上,而且这还是危及性命的。 自然更是要客气一点,满脸堆笑。 萧君宜却是装作不明白的样子,嘴角微扬:“刚刚我不也救了赵大人一命么?难道不是两两相抵了么?” 一句话气的赵青楠是咬牙切齿,娘的,要不是我,你萧君宜早就被人害死了,现在还跟我讨价还价。 心中腹诽面上却是不敢露出分毫,没办法现在是自己被人拿了短处,看样子自己不提,这萧君宜是不会松口的。 只得咬着牙开口:“萧二公子今日可是发现了什么?” 闻言萧君宜嘴角微扬:“嗯确实发现了不少,只是不知道赵大人要问的是什么。” “就是在别驾府里发现的事情...” 看着赵青楠脸色难看到极点,萧君宜强忍住笑意,也不再逗她:“你是指雌雄之事?” 赵青楠闻言顿时眼泪都要下来了,他真的是发现自己女扮男装了。 这可是萧家的二公子,如果不能巴结好了,把这件事捅出去,就算自己辞官只怕也躲不过这一场祸事。 女扮男装冒名顶替朝廷命官,这可是欺君之罪,罪大恶极是要诛九族的。 虽说赵家九族还有什么人她不知道也不关心,可她关心自己的小命啊,这才刚过来,就要嗝屁,这不是闹呢嘛。 心中想着这面上越发的小心翼翼,就差没跪在地上讨好萧君宜了:“萧二公子发现了?” 闻言萧君宜收起脸上的戏谑,看着赵青楠:“你既然女扮男装冒名顶替当了这么久的县令,自也该知道这朝廷的律法,此乃欺君之罪,该当诛灭九族,你就不怕么?” 怕,怎么可能不怕,她一睁眼发现这个事实就怕的要死。 但是现在当着萧君宜的面却不得说,只能装作一副无奈的样子:“我自知此乃欺君之罪,罪大恶极,可但凡能有一点办法,我也不愿顶替家兄的身份来这庐州做县令。我被逼至此也实属无奈若不然谁能愿意顶着这欺君之罪度日。” “你是赵青云的妹妹?”萧君宜却是听着赵青楠的话眉头皱的越发的深。 赵青楠点点头:“我名赵青楠,与兄长是龙凤胎,所以长得较为相似。” 那就对了,龙凤胎大多数生的极像的,所以自己一时间没能分辨出来也是情有可原。 当即点点头看着赵青楠:“那你接下来是什么打算?” “等此桩案子破了,我自当向朝廷请命辞官归田,所以还请萧二公子高抬贵手。”赵青楠一边说着一边看着萧君宜的脸色,这可是捏着自己命脉的人。 只希望他看在自己一开始对他恭敬,现在又主动自首的情况下,能够放自己一马。 心中越想越是忐忑不安。 却见着萧君宜没说话,好半晌这才开口:“赵大人放心,既然你有难言之隐,那此事我也定不会声张出去,只是赵大人日后也需小心谨慎,若是这件事叫旁人知道,只怕赵大人的身份就要泄露出去。” 得了萧君宜的话,赵青楠顿时千恩万谢,只觉得自己当初巴结讨好果然没错,当即站起来发自内心的鞠了一礼:“谢过萧二公子高抬贵手,下官一定铭记于心。” 说完瞧着萧君宜一副并不打算要走的样子,也不想过多的把时间浪费在这个尴尬的问题上,便直接说起这桩案子。 “眼下这桩案子成了最麻烦的了,虽说抓了陈永庄骐玮,但是张长林的人头,和杨家小厮的性命,还有丢在杨家的那颗人头,到现在还没任何线索。”说着眉头皱的更深。 萧君宜几乎把这件事给忘了。 因为犯罪嫌疑人的关系,他知道的就是李家宅子的那些腔子,并不曾听闻杨家的人头。 眼下听赵青楠说起,这才发现的确自己算漏了一个,现在还有一条人命不知道是谁杀得。 当即皱了皱眉:“会不会跟李有道夏芍药一样,是张长风进去找兄长无意撞见杀了的?” 闻言赵青楠摇摇头,面上神色越发的凝重:“不会,你还记得庄骐玮的证词么,当时他是在陈永走后立马进了院子,从后门进入,还没等看清楚就被张长风发现了。 张长风当时拉着他要去报官,被庄骐玮从背后杀害。首先时间上,如果张长风是早就到了李家宅子并且杀了杨家小厮,那绝不可能在杀人之后看着庄骐玮和陈永先后进入,不逃走不杀人灭口,而是拉着他去报官。 其次张长风腔子上的血迹也不对,后背因为中了一刀,所以有大面积的血迹,加上脖颈上的切口处流了血,身上并无杀人时候喷洒的血迹。在庄家搜出来的血衣上你也该看到了,庄骐玮案发当晚穿的衣裳上面都是喷溅的血迹。 张长林身上也有,但是张长风身上并没有,从这点可以判断,张长风绝对没有杀人。庄骐玮和陈永既然已经把案子都招了,也不可能藏着一个杨家小厮的人命不说,这杀死杨家小厮的凶手只怕是另有其人。” 说着眼中的神色越发的深邃:“从当初尸体检验来看,这张长林脖颈的切口,和杨家小厮的切口一样,应该是用一把很钝的柴刀之类的东西切下去的,因为刀口较为钝,凶手曾经大力砍过,这才导致上面的皮肉都有些破碎。所以凶手力气很大,但应该是不曾杀过人,所以下手的时候很惊慌。” 赵青楠一边回忆着案情,在脑海中虚拟出一个画面,按照以前写小说的经验分析凶手的特征。 看着赵青楠专注的样子,萧君宜一时有些失神。 二十七章:赵青云的身份可能暴露了 在不知道她是女儿身的时候,自己也不曾多想,可现在知道自己面前如此聪慧冷静之人乃是女儿身时,萧君宜只觉得心中有些触动。 她是赵青云的妹妹,也就是赵定邦的女儿。 可自己跟她提起赵定邦的时候她却没有任何反应。 想着当初赵家发生的事情,萧君宜心中微沉,或许赵定邦担心迟早会有这么一天,所以除了赵青云再无旁人知道这件事。 这般想着看着赵青楠的目光越发凝重。 赵青楠正模拟案情,见着萧君宜不说话,不由的回过头来:“萧二公子。” 萧君宜这才醒过神,当即应声掩饰自己的尴尬:“你的意思这杀杨家小厮的另有其人。” 赵青楠点点头:“据我推测,这张长林的人头应该还在他的手上。” 说着拉着萧君宜往前凑了凑,用手沾着茶水在桌子上画了起来。 “按照陈永和庄骐玮的供词,当初庄骐玮杀了张长林之后回过头怕人发现李有道的身份牵扯到自己,便将李有道和夏芍药的人头给切了,但是张长林的因为与他无关,所以并没切下。导致张长风一进门看见自家兄长的尸首一眼就认了出来,而庄骐玮只切下张长风和打更的两个人头,并未动张长林的人头,也就是说张长林一直都是完整的躺在地上。” 说着顿了顿:“你还记得当时庄骐玮说的话,他原本是想将人头和陈永的一起丢在杨家泔水桶里,却因为听到动静有人过来,吓得赶紧走了的。” 萧君宜闻言眉头也皱的越发的深:“所以你怀疑...” “在庄骐玮走后,你被陈维的人引入李家宅子的这段时间,有人去过。那个人跟张长林应该是认识的,所以看着满地的尸体都没有人头,害怕牵扯到自己,便将张长林的人头给切了下来。未曾想竟是惊动了隔壁杨家的小厮,小厮过来查看情况,刚巧遇到了那个人。或者是出于无奈,或者是害怕牵连,他动手杀了杨家的小厮。”赵青楠说着,按照正常的犯罪心理去分析凶手当时的心里情况。 闻言萧君宜不由疑惑的问道:“那他为何要将小厮的人头砸的那么面目全非丢进杨家,你说会不会是与杨家有什么仇怨?” 赵青楠点点头,也只能这么解释,杀死杨家小厮的凶手,除了跟张长林之间是认识的,还与杨家有仇怨。 心中想着当即站起身来,吩咐守在外面的衙差去找沈良和孙德龙。 等人到了,这才把自己和萧君宜刚刚猜测的说出来,让他们按照这个线索去找。 等安排完,跟萧君宜客气了两句,转身去书房。 不管杀死杨家小厮的凶手有没有找到,眼下庄骐玮和陈永也算是签字画押,这案子自是要先写了奏折递上去。 因为破了陈维的阴谋,萧君宜的案子便也算是告破,自然也洗清嫌疑不用留在衙门。 见着赵青楠离开,萧君宜则是跟着出了衙门,朝着刺史府走去。 眼下知道赵青楠乃是赵青云的胞妹,并且不知道赵定邦的事情,显然也不知道赵青云和他们的计划。 不管自己是否答应她什么,眼下都得去与萧振宜说清楚这件事。 萧振宜在从陈维府上回来就知道萧君宜的嫌疑已经洗清,看着萧君宜回来也并没有任何惊讶,只是点点头:“回来了?” 闻言萧君宜将伺候的下人都支出去,这才转身在萧振宜身边坐下。 见此萧振宜不由皱眉:“怎么?可是有什么事?” “现如今庐州的县令并非是赵定邦之子赵青云,而是他的胞妹,赵青楠。” 听到萧君宜的话,萧振宜面上神色猛地定住,随后眉头微皱:“难怪从上次看到她就觉得有些不一样。” 虽说赵青楠在庐州当了一年的县令。 但因为庐州并未发生什么大案要案,加上她的身份实在低微,所以根本么什么机会出现在萧振宜的面前,而且在到庐州钱,萧振宜不曾见过赵青云。 再加上萧振宜也是不想叫人看出他和赵青云之间的关系,也有故意之心。 却没想到竟然让赵青楠借着机会蒙混过关。 当即看向萧君宜:“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就在陈维府上,我们赶到救下她的时候发现她乃是女儿身。回到县衙之后,她也与我解释,说是被逼走投无路,这才只能冒名顶替到庐州赴任。 我记得当初庐州县令的这个官缺,是父亲特地给赵青云留下的,一是让他先远离京城培养生息,二就是因为大哥你在庐州任刺史。所以特地指派了庐州县令这么一个职务,当时在聚贤楼我也曾见过赵青云,他正打算辞别皇上赴庐州上任。 可现在坐在县令位子上的却是他的胞妹,既如此赵青云又去了何处。赵青云是个聪慧之人,绝对不可能说放着自己妹妹去冒欺君之罪上任,自己隐姓埋名藏身别处,我担心赵青云是不是被发现,已经丢了性命。”萧君宜说着面上的神色越发的沉重。 如果赵青云被发现,是不是也间接性的暴露了萧家。 想到这些有可能出现的后果,只觉得一股子凉气在心里蔓延。 萧振宜面上的神色也是凝重的很,丝毫没有去管赵青楠欺君之事,而是想着赵青云的事情,很有些担心。 萧君宜说的不无道理,如果赵青楠的事情是被人给发现了,那给赵青楠安排官职的萧家自是会被牵连。 即便当初赵青楠是自己得了圣意,但毕竟年岁尚幼,哪怕有皇上口谕在,却也当不得真。 正常的吏部绝不可能给一个不过十八岁的人安排八品县令这个可是掌握实权的差事。 萧衍这是借着机会给他安排到庐州。 如果赵青云的身份败露,那很有可能给他安排差事的萧衍也会跟着身份败露。 心中想着当即站起身来:“我先修书一封告诉爹这件事的严重性,君宜眼下不管赵青楠是怎么打算的,你必须得回到县衙想尽办法去弄清楚,赵青云的下落。如果赵青云真的已经不在,那他的身份可曾暴露,还有现在的赵家是不是能留下,你都需要查清楚。” 二十八章:大人是断袖之癖 萧君宜闻言知道轻重缓急,当即点点头随后看向赵青楠微微有些迟疑:“不过还有一事,这赵青楠想着等这桩案子了解便辞官,我看她眼中的神色并非什么以退为进,而是真的怕了。” 萧振宜沉默了片刻:“不管她有什么打算,一切都要问过爹的意思。” 萧君宜闻言点点头,正准备往外走突然想起来:“对了,还有一件事,这赵青楠并不知道赵定邦的事情,当初发现她有异样,我曾特地用赵定邦试探过她。看着她当时的反应,是真的不知道赵定邦是谁,我想会不会是赵定邦怕牵连到自己的女儿,所以不曾将事情告诉过赵家其他儿女。” “此事你还要费些心思,一定要搞清楚这件事到底是赵定邦不曾提起,还是她们刻意隐瞒。”萧振宜说着面上的神色越发的沉重。 如果赵青楠当真不知道,那这件事便要做旁的打算。 如果赵青楠是明知道赵家和萧家的关系,知道那件事,却还故意装作不知,那将会是一个隐患。 萧君宜自然知道萧振宜的担心,想起赵青楠办案时候专注的样子,却是有些于心不忍。 如果她知道赵家和萧家的关系,知道那件事却故意装作不知,估计以萧衍和萧振宜的手段,只怕她和赵家那两姐弟就要消失在这个世上了。 心中想着竟是有些烦躁。 当即辞别萧振宜回衙门。 赵青楠刚吩咐人把写好的折子送到刺史府,让萧振宜批阅,就见着萧君宜回来,还忍不住愣了愣。 这萧二公子莫不是衙门住习惯了,不想回刺史府那个金窝了不成。 顿时皱着眉问道:“萧二公子可是落下什么东西了?” 闻言萧君宜笑着摇摇头:“没有,我只是回来看看赵大人。” 说着靠在赵青楠的耳边:“按照以往的经验,所有要辞官归田的官员,在临走的时候都会狠捞一笔,今日赵大人已经讹了庄家五百两金子,我身为萧家人,自是不能看着赵大人搜刮民脂民膏,所以特地回来,就是看着赵大人,直到赵大人辞官之后。” 一句话顿时堵得赵青楠哑口无言。 想反驳说自己清正廉明吧,那四百九十九两黄金还躺在自家妹妹的箱子里。 因为有这件事,自己还真的不好拒绝。 原想侧过头看看萧君宜的脸色,却是没想到萧君宜靠着自己耳边竟是愣住没有收回身子。 自己一回头,刚巧不巧的亲在他的侧脸。 肌肤接触的那一瞬间,赵青楠只觉得自己像是被电了一下一般,顿时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却是没站稳整个人往后倒去,下意识的伸手去抓萧君宜的衣服。 萧君宜显然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等反应过来就看着赵青楠往后倒,赶紧伸手想扶住。 却是因为赵青楠反向用力,直接给萧君宜带着摔在地上。 王五进来就看着自家大人,正被萧二公子以极其暧昧的姿势压在地上。 顿时吓得回过头,一边念着:“没眼看没眼看啊。” 没想到大人竟然是这样的大人,自己还在他跟前待了这么一年,得亏自己长得丑,要不然就名节不保了。 赵青楠也没想到这个蝴蝶效应这么强,自己不过是转了一个头而已,竟然造成这样的局面。 对上压在自己身上的萧君宜,两人脸对脸就快碰上了。 而且他压下来的时候一只手好死不死的放在自己胸口。 赵青楠哭的心都有了,也不管你是不是萧家二公子,金尊玉贵的,直接伸手给推开,赶紧站起身来。 想着自己单身了这么多年,连男人的手还没牵过,今个直接如此近距离接触。 顿时心砰砰直跳。 萧君宜原本还想说什么,现在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他也没想到会成这个局面,赶紧转过头去,就见着王五还背着身子在那边念念自语。 不由的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赵青楠则是正了正脸色,看着王五:“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闻言王五这才转过身来,低着头不敢去看赵青楠,一副怕她饥不择食会吃了自己的样子。 随后说道:“外面来了个妇人报案,说是飘香楼的妈妈,她们楼里丢了个姑娘。” 闻言赵青楠挥挥手:“知道了,你先让她在外面候着,本官随后就到。” 王五闻言应声赶紧跑出去,一副赵青楠是豺狼虎豹的样子。 出去瞧着守在外面的衙差,很是同情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你长得如此秀气,还是申请一下调到别的衙门当差吧。” 闻言守门的衙差顿时愣住,看着王五一时间有些摸不清头脑。 虽说跟着赵青楠过的是比一般衙门清水许多,但是好在赵青楠脾气好,对到这些下人态度也不错,这差事当得还是很惬意的。 而且今天他足足得了五两银子,这可是抵了一年的工钱,这么好的差事,平时王五都是劝他们好好珍惜,怎么今个竟然让他走? 见着他一副不明白的样子,王五则是一脸决绝,这才小声开口:“咱们县太爷有断袖之癖,刚刚我看着他跟萧家那二公子两个抱在一起,正在那个那个...”说着还用手比划了一下。 守在门口的两个衙差听着,顿时大惊失色。 难怪大人一直迟迟不娶妻,原来是因为这个。 顿时一个个脸上出现跃跃欲试的想法。 王五见着自己本是好意提醒,叫他们注意一点自己,可是没想到这两个人,一副想要去找大人试试的样子,顿时愣住。 感情不只是他们大人不正常,这些人都不正常啊。 顿时吓得浑身发麻,赶紧逃之夭夭。 不过一会功夫,赵青楠和萧君宜的事情便传遍了整个衙门。 所有人都知道赵青楠是断袖之癖,把萧君宜给强占了。 不过衙门里倒是没一个人觉得嫌弃和害怕的,倒是大家都替赵青楠捏了一把汗。 就算是喜欢男的,喜欢长的好看的,也不能饥不择食对萧家二公子霸王硬上弓啊。 二十九章:胭脂楼丢人了 萧二公子这是什么身份,先不说大人这逼迫他萧家会不会放过大人,就算是真的强行把萧二公子给睡服了,那萧家也不能同意萧二公子跟一个男的在一起。 一时间所有人都同情赵青楠,觉得一定要想办法劝说赵青楠不要冒这个险,实在不行牺牲自己也一定要拯救自家大人。 反正大人长得模样清秀,男生女相,自己也不算太吃亏。 赵青楠自是不知道这些人的心思,在王五走后整理了一下衣服,便直接往正堂走去。 既然有人报案,不管是什么鸡毛蒜皮的事情,她总是要升堂问一下的。 萧君宜落后了一步,看着赵青楠走在前面,下意识的摸了下脸上刚刚被赵青楠亲到的地方。 想着刚刚和赵青楠跌在一起,自己怀中那柔软的感觉,有些酥**麻的。 忍不住嘴角微扬,跟了上去。 堂上一个模样还算是周正的妇人跪在地上,拿着帕子压着眼角哭的是梨花带雨。 瞧着估摸有四十岁,却任就是媚眼如丝,年轻的时候怕是个美人儿。 虽说没有亲身体会这青楼是什么模样,但赵青楠也能猜测出大概。 毕竟青楼没去过,夜店她还是跟着姐妹去过的。 当即拍了一下惊堂木,这才止住妇人的哭声:“堂下所跪何人?” 闻言妇人抽抽噎噎的开口:“民妇乃是胭脂楼的芸娘,还请大人替民妇做主啊。” 闻言赵青楠只觉得脑仁疼,这芸娘一开口就哭,只要抓着机会,就是一副梨花带雨。 这招若是放在那些个男的身上,只怕一身骨头都得给她哭软了。 可是自己是女的啊,看着芸娘哭成这样,非但没有丝毫同情。 还有一种想要上前抓着她,好好摇晃一下,让她清醒点的想法。 强压住嗡嗡响的脑仁,赵青楠直接沉声开口:“好好说话,若不然你就跪在这好好哭,等什么时候哭完了,什么时候本官再来问。” 说着站起身来一副要走的样子。 顿时把芸娘看愣了,怎么还有这样的大人? 倒是一旁跟着过来的萧君宜看到赵青楠的反应,嘴角的笑意更甚。 他现在越看赵青楠,越觉得她着实有些可爱的紧。 哪怕连生气都这般有意思。 一时间目光追随者赵青楠的一举一动,却是连自己都未曾发觉。 “大人,请留步。”芸娘看着赵青楠不是吓唬自己,是真的要走顿时慌了。 自个是过来报案的,哭一哭只是为了装可怜,想着待会好让大人多怜惜她一点。 没想到这是个不知情qu的,顿时也不敢再哭,赶紧正了正声。 赵青楠听着芸娘还是能好好说话的,这才站住脚步回到自己的椅子上。 因着孙德龙不在,这没有随堂师爷做口供,赵青楠不由看了眼萧君宜。 眼下实在无人可用,萧二公子也得干活。 当即客气的道了一声:“萧二公子可识字?” 闻言萧君宜愣了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觉得赵青楠莫不是在说笑,可看着赵青楠一脸认真的样子不像是在说笑,当即点点头。 就瞧着赵青楠一脸谄媚,眼中带着算计:“那可否劳烦萧二公子为本官做一下笔录。” 萧君宜闻言顿时哭笑不得,没想到赵青楠连他的主意都打。 却并没有拒绝,而是走到孙德龙坐的位子上,拿着笔墨开始记录。 见着随堂师爷也安排好了,赵青楠在这才开口问:“你前来报案所为何事?” 闻言芸娘这才开口:“我楼里有个姑娘叫彩云,本是家里清贫过不下去了,卖身给我们胭脂楼的。但家中还有一个姐姐在,前日这彩云说要回去看看姐姐,这一去便再也没有回来过。大人求您给民妇做主啊,民妇小本经营,本就可怜的紧,这彩云又是卖身给我胭脂楼的,她姐姐可是拿了我的银子,现在人没了你可叫我怎么活啊。” 说着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赵青楠当即一瞪眼顿时吓得芸娘不敢再哭,拿着帕子僵在半空中很是尴尬。 最后佯装擦一擦嘴角这才把手放下来。 赵青楠这才皱着眉开口:“你说你们楼里的姑娘回家了?” 这是不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记得以前看小说看电视,只要进了青楼的女子,就是吃喝拉撒都在青楼,凡是敢出去的回来都是一顿毒打,怎么会让她出去。 似是看出赵青楠的心思,芸娘当即开口:“大人怕是误会了,虽说我们坐着这个买卖在人瞧着是个不正经的,但民妇也是个苦命人,自是没必要去折腾别人。楼里是有的姑娘不能出门,不过照着彩云这种粗使下人并不拘谨,平日住在楼里,但是家中有亲眷什么的,还是会偶尔允许他们出去瞧一瞧的。” 赵青楠闻言这才点点头,看样子事实与杜撰还是有差距的,古代的青楼有的还是有点人情味的。 “既如此你可曾派人去她姐姐家寻过?” 赵青楠这么问无可厚非,任谁在发现人不见了之后,第一反应绝对不是过来报官,而是先去朋友亲戚家寻找。 既然这彩云在庐州乃是有亲眷的,那多半该是去她姐姐家找才是。 芸娘闻言点点头:“自是已经去了,只是他们说从未见着人,说彩云根本就没回去过,可旁边的人瞧着彩云当天晚上去了的,这家明摆着就是把彩云藏起来,想要讹我啊大人。 当初彩云被卖到胭脂楼才五岁,那时候什么都不能干,算是我胭脂楼给她养大的,现在瞧着已经十五了,出落得也算是亭亭玉立,这钱家的人,竟然把人给藏了起来,大人你说我冤不冤啊。” 赵青楠闻言微微皱眉,依着这边的规矩,若是钱家真的把人给藏起来,的确是不对。 在这个年代,彩云既然卖身给了胭脂楼,那就是胭脂楼的所有物。 无论可是在胭脂楼受了委屈,那也跟钱家无关了。 当即点点头:“这件事本官已经知道,你且先回去等着,等有些消息,本官派人去通知你。” 芸娘见赵青楠还没抓人就这么把自己给打发了,顿时愣住,看着赵青楠有些难以置信:“大人就这样了?” 三十章:萧赵两家的仇怨 闻言赵青楠皱了皱眉:“那你还想怎样?” 说着吩咐王五退堂。 留下一脸错愕的芸娘。 萧君宜看着芸娘的脸色,却是忍不住憋笑。 不管这芸娘嘴里说的多么和善,能做这胭脂楼的买卖,绝对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她闹到堂上来必定是去了钱家,并没要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这个结果无非两个,一是把人交出来,二就是给钱,给到够她心意的钱。 现在上堂也是希望赵青楠能去把钱家的人带过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可是没想到赵青楠看穿了她的心思,完全不随她意。 直接轻飘飘两句话把人给打发了。 萧君宜知道赵青楠的小心思,自是憋笑不已。 王五则是直接将人给送出去。 后堂里,赵青楠坐在椅子上吃着炒熟的豆子,见着萧君宜进来,这才拍拍手:“人送出去了?” 闻言萧君宜点点头:“你是故意的。” “废话,要不然让一个老鸨当枪使,我的脸还要不要了。”想着日后万一自己有机会回到现代,跟自己的那几个拼字的姐们一说,这种事可是要被耻笑的。 萧君宜却瞧着赵青楠这般随性,眼中的笑意更甚。 心中更是升起一丝宠溺的味道。 觉察到自己的异样,也是忍不住心中微顿,怎么自己竟然对她生了心思。 但也只是一瞬便藏好了,没叫任何人看出端倪。 赵青楠一直想着这件事,根本没有去注意萧君宜的面色。 虽说自己不想被当枪使,但既然芸娘已经过来报案了,那这件事还是要派人去查的。 当即吩咐王五去通知沈良,去钱家走一趟。 沈良正在外面按照赵青楠上午给的消息,从张长林和杨家下手,去查杀死杨家小厮的凶手,得了消息发现芸娘所说的彩云姐姐家,正与自己要去的是一个地方。 当即应声,带着人往钱家走去。 赵青楠则是丢了萧君宜一个人在前厅,自己找了借口去后堂。 而孙德龙早已经回来,正坐在赵青楠的屋子里等着。 听着动静回过头来,面上的神色很是沉重。 赵青楠见此反手把门关上,这才道:“可是有什么事?” 以往有什么不方便在外面说的事情,孙德龙都会在书房候着,然后让赵清音去寻赵青楠。 大多数说的都是关于赵青云的事情。 如今瞧着孙德龙这幅表情,赵青楠还以为赵青云的案子有了眉目,当即上前。 孙德龙却是沉着声开口:“今日那陈维临死前说的话,二小姐你可还记得?” 闻言赵青楠点点头,陈维说的话她自然是记得的,不仅记得心中还有些怀疑。 因为这一回衙门便是审问陈永,导致根本没时间去想这件事。 现在听着孙德龙说起当即点点头:“你也觉得他这话意有所指。” 孙德龙闻言嗯了一声,随后眉头皱的越发的紧。 “当初我听到赵家出事赶过来的时候,赵家已经只剩下你们兄妹四个。为了给你们寻个出路,顺便找机会查清楚赵家的案子,我这才陪着青云进京。青云是个早慧的,算得上是个天才,年纪轻轻便中了解元,本来那次恩科是没有青云的名字,我故意找了关系把他名字加上去,就是想着若是能中进士,谋得一官半职,便可利用官职去查赵家的灭门案。 未曾想到青云入了皇上的青眼,并且得了庐州县令这个职位,我们这才折返庐州,带着你们兄妹一起赴任。这些事情你都是知道的,但有些事情你并不知道,就是关于萧家和赵家的恩怨。”孙德龙说着面色格外的沉重。 眼中的神色也越发凝重:“听着陈维的话,只怕他在咱们进入庐州的时候,就知道了咱们的身份。” 闻言赵青楠不由皱眉:“什么身份?” 她原本的记忆虽说是支离破碎,可那个晚上走马观花的过了一场,也算是把破碎的记忆给补全了。 这些记忆里,她可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身份。 如今听着孙德龙说起不由的愣了愣。 就听着孙德龙开口:“有些事情,你不知道。” 说着这才叹了口气接着道:“这件事说起来就要追到二十年前了,赵安国并非是你爹的本名,他的本名叫赵定邦。也并非是一个商人,而是以商人为名,实际上是先太子身边的谋士。” 一句话顿时惊得赵青楠心咯噔一下。 果然上天待她不薄啊,给了个这么要命的职业就算了,还给安排了一个这么危险的身世。 老天爷这是怕她死不了,往死里折腾么。 虽然心里各种愤慨,面上还是装作一副很是真切的模样。 毕竟不能打断人家孙叔叔的情绪。 孙德龙不知道赵青楠的心思,只当赵青楠这是吓到了,很有些无奈:“这些原也不该跟你说,你只是一个女儿家,连你爹都不忍心叫你知道这些,现在却是不得不告诉你。” “当初先皇在世的时候,皇权储位是有三位皇子在争,你爹暗中辅佐的人便是当时的太子李景瑞,而二皇子李景瑜和三皇子李景阳对太子之位虎视眈眈。后来太子被诬陷密谋造反,证据确凿,皇上大怒将太子赐死在太子府之中。太子满门冤死,那些太子身边的谋臣,叛变的叛变,被暗杀的暗杀,你爹因为本就不曾在明面上暴露出来,所以直接逃到江南隐姓埋名。”孙德龙说着沉默起来。 赵青楠顿时觉察到什么。 当即看向孙德龙:“那时候的萧家支持的是谁?” 闻言孙德龙摇摇头:“萧家没有支持任何人,但是在太子倒台之后,萧家转身投靠了二皇子。成了二皇子的左膀右臂,替二皇子诛杀了不少当初太子身边的亲信。” 如此赵青楠便明白了,萧家明面上没有支持任何人,却在太子倒台之后立马投靠了二皇子,并且铲除了不少太子的亲信。 说明他从一开始就已经投靠了二皇子,所为的中立不过是一个假象罢了。 若不然不可能那般得二皇子,也就是当今皇上的信任。 想着这些,不由后背生凉。 三十一章:先拖着再看 这么看来,她和萧家其实是站在对立面的。 就算现在皇帝已经在位二十年,但若是知道当初先太子的余孽还在,定然不会放过。 而现在的萧家俨然是皇上最为信任的人,也是他手上用的最好的一把刀。 若果说自己的身份,暴露了,那萧家一定会毫不客气的替皇上杀人灭口。 想到当初自己初见萧君宜在书房门口的那个晚上,他说的那句话。 提了赵定邦的名字,就是在试探她知不知道这件事。 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还是完好无损,赵青楠这才松了口气。 心中感谢当时自己刚穿过来,记忆都是支离破碎的,完全不知道这件事,也不知道赵定邦这个人,要不然绝对是要穿帮的。 到时候说不定萧君宜就会手起刀落直接结束了自己的小命,然后像陈维那样随便编造一个理由。 反正他萧家能只手遮天,别说死了个八品的小官,就算是死了五六品的大官那也都不是事。 越想越觉得后怕。 当即看向孙德龙:“那怎么办,我看那萧君宜已经怀疑上我们了,上次他还曾用赵定邦来试探过我,不过那时候我并不知情这才蒙混过去。而且他已经发现我是女儿身,还特地留在县衙,会不会是为了这件事而来的?” 孙德龙闻言看着赵青楠,眉眼中满是担心:“他知道你是女儿身?” “嗯,就在今天陈永要杀我,他救我的时候意外发现的。关于这件事我已经与他解说,说是被逼无奈这才不得不冒名顶替,并且说明等查清此案就会辞官。他并未说别的,只是说怕我在这最后的时间会贪赃枉法,所以要跟在我身边看着。”赵青楠说着声音格外的小。 关于被发现这点真的是意外啊。 她也不想自己的身份被人知道,这样等同于留下一个把柄在别人的手中。 不说别的,她心里慌啊。 孙德龙见状看着赵青楠知道这件事她也是不愿意,可眼下既然被萧君宜知道,那就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说走一步看一步。 当即叮嘱赵青楠:“眼下你知道这些事情,切记要小心应对。还有既然当初在南门大街暗害你的人并非是陈维,那也就是说你的身份可能已经暴露。或者是害死青云的人误以为你并没死,要再次动手。眼下萧君宜在也好,至少这些人不敢轻举妄动,也给我机会看看这些人到底是谁。现在你只要好生应付萧家,他们不敢确定你的身份,这件事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孙德龙说着面上的神色却没有半点轻松。 赵青楠也知道事情的要紧,不敢说旁的只是点头应声。 这么一折腾眼看着天都黑了,沈良这才从外面回来。 赵青楠正坐在桌子旁边吃饭,沈良一进门就看着萧君宜很不要脸的也挤在赵家的桌子上。 而赵清音和赵青阳则是一脸的防备,忍不住觉得有些尴尬。 虽说他是在庐州才跟着赵青楠,但这一年的时间也算是融入了赵家兄妹的圈子。 即便如此也很少会在县衙留饭,大多数都是自己一个人跟着衙差一起。 只有孙德龙是跟赵家姐弟一起用饭。 可现如今瞧着萧君宜一个外男,堂而皇之的坐在桌子上,完全不避嫌,不由微微的皱眉。 想起刚进门听到他们议论的那些话,心中更是震惊不已。 难道这一切都是真的,大人真的有断袖之癖,并且和这萧家的二公子走在一起。 越想越觉得难以置信,不由的看向赵青阳。 赵青阳和赵清音也听了外面传的消息。 但是不一样的是,他们知道自家姐姐的身份,知道她是女儿身。 越是如此,便越恨萧君宜。 觉得是萧君宜霍霍了二姐,毁了她的清白,眼下还不要脸的进后堂蹭饭。 萧君宜却是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不受任何人干扰。 赵青楠看着这诡异的一幕,觉得如果自己再不出声说不得还要生出多少事端来。 赶紧问道:“怎么这么晚回来?可是查到了什么?” 闻言沈良正了正脸色,点点头:“回大人,这钱家夫妻二人怕是有问题。” 听到沈良这么说,赵青楠和孙德龙都搁下筷子。 看了眼赵清音,示意沈良出去说。 萧君宜见着他们要走,也抹了嘴跟上。 顿时饭堂只剩下赵清音和赵青阳姐弟。 看着赵青阳拿着筷子狠的咬牙切齿,赵清音小声唤了一句:“青阳。” 赵青阳这才回过头:“三姐。” 瞧着萧君宜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院子门口,赵清音叹了一声:“那萧家二公子怕是还不知道二姐的身份,还有这件事说不得是个误会,你莫要生事。二姐是个聪明的,知道什么事情该怎么处理。” 闻言赵青阳点点头,可心中就是气不过,觉得能传出这种消息来,定然是那萧君宜做了什么有损二姐清誉的事情。 但瞧着赵清音的脸色,也不敢在说什么,只把一颗青菜咬的咯吱咯吱响。 而前厅沈良看着赵青楠坐下,这才开口:“今日我按照大人的吩咐,从张长林和杨家去查,最终在张长林那边查到几个人,都是跟张长林交情不错的,其中就有一个叫钱二的人。这个钱二没有什么正经事由,是个打散工的,平日什么活也都接,偶尔谁家死人,搬死尸也找他。 在张长林决意要杀夏芍药和李有道的时候,曾经有人见过张长林去找这个钱二。当时王五过来说胭脂楼那边的报案丢了人,我看指的那家就是钱二他们家,便跟着过去。去的时候发现钱二不在家中,出去干活了,只有钱二的媳妇杨氏在家。 看见衙差她慌慌张张的,连问话都四下闪躲,像是有什么事情。所以我怀疑,这杨彩云失踪,或许跟张长林的案子有关。” 沈良将心中的猜测说了出来。 就见赵青楠面上的神色凝重。 张长林杀人显然是因为情杀。 从当初打听来的消息,这夏芍药原本是有好些个姘头,后来认识了李有道之后,李有道给的钱已经足够她用的,便将别的断了干净。 三十二章:钱二杀了五个人 许是因为这李有道本就是个花花公子,平日还要去那些个花楼找姑娘,所以去寻夏芍药的次数不多。夏芍药耐不住寂寞这才又去找了张长林。 张长林本就是在李有道之后跟夏芍药搭上关系的,所以并不介意夏芍药和李有道之间的关系,倒也不是他不想介意而是没有什么资格。 所以一直维持着三个人表面的这种平衡。 但是突然有一天李有道要破坏这种平衡,将夏芍药介绍给了权势更大的陈永。 估摸着夏芍药跟陈永勾搭在一起,这张长林心中已然不舒服,其次夏芍药搭上陈永这条线,就越发看不上张长林,所以想要跟张长林一拍两散,这才让张长林动了杀心。 张长林下定决心要杀人,并且连张长风都未曾隐瞒,定然也会去找人帮忙处理尸体。 如此推算,那钱二跟张长林之间很有可能有关。 再想着芸娘说的时间,可不就是案发当晚彩云回家探亲。 心念及此,赵青楠当即看向孙德龙。 就见着孙德龙点点头,赵青楠当即吩咐:“去将钱家夫妇带过来,连夜升堂。” 得了吩咐,沈良自是不敢耽搁,赶紧转身去钱家拿人。 而孙德龙和萧君宜则是跟着赵青楠高坐在堂上。 看着赵青楠正襟危坐的样子,除了年岁太小,倒是像极了一个当官的。 萧君宜嘴角的笑意更甚。 落在王五和那些个衙差眼里,越发觉得这里面有事。 总觉得萧二公子看大人的眼神,很有些相公看自家媳妇的样子。 一个个心里忐忑呀,想着一定要赶紧找时间劝大人回头是岸。 这萧君宜绝对不会是能对他负责的人啊。 只是赵青楠不知道这些心思,若是知道的话,怕是要哭笑不得。 等沈良把人带过来已经是酉时,一般的人家早就已经熄灯睡了。 看着被带上堂的钱二和跪在地上吓得战战兢兢的杨氏。 赵青楠吩咐将钱二压下去,单独审问杨氏。 虽说没有什么实际的办案经验,但是简单的心里施压她还是知道的。 一看杨氏这个样子,就知道心理素质不高。 从上堂开始便一直战战兢兢抓着自己的衣服,这是极度害怕的表现。 而旁边的钱二则是时不时的拿眼神警告杨氏。 若是两个一起审问,有钱二在,只怕自己也问不出什么。 倒不如先撬开杨氏的嘴。 当即招招手,示意王五上前在他耳朵边嘀咕了几句。 看着赵青楠这般靠着王五说话,萧君宜顿时眉头微皱。 心中更是有些微恼,这赵青楠难道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不成,如此与一个男的近距离接触,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么。 想上前提醒,但瞧着还在审案便压住了心中的冲动,只想着等会下了堂,一定要跟她好好说说。 即便现在女扮男装,还是该好好注意一下形象。 王五和赵青楠自是不知萧君宜的心思。 听到赵青楠的吩咐,当即偷笑着应声:“大人放心。” 说着便一挥手带着两个人将钱二拖出去。 动作粗鲁一副要用刑的样子。 赵青楠还补了一句:“记得嘴给塞上,这大半夜的别吵着人。” 闻言王五应了一声:“得嘞。” 便把钱二给拽出去了。 出去之后直接用布给钱二嘴塞上,然后捆的结结实实的。 那边杨氏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本就害怕的不行,看着这一幕顿时吓傻了。 当即颤着声问道:“大人这是要做什么?” 闻言赵青楠板着脸:“你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 说着一拍惊堂木,吓得杨氏一激灵。 “你们不知道,本官知道,本官就跟你说说这是要做什么。前日晚上,钱二去了一趟李家的宅子,一夜杀了五个人,并且切走了张长林的头,这件事你当本官不知道么!”赵青楠故意瞎说看杨氏的反应。 果然这话刚说出口,杨氏先愣了一下,随后赶紧道:“大人我家钱二没有杀五个人啊,他没有啊!” 闻言赵青楠嘴角微扬,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那本官问你,他是不是杀人了!” 杨氏闻言不说话,低着头一副很是害怕的样子。 赵青楠见此也不逼问:“既然你不说,那这案子就这么定了,现在人证物证俱在,钱二杀了李家宅子五个人。按照大梁律法,这杀了两个人以上,便是死刑,本官就此结...” 案还没说出来,杨氏却是开口:“大人杀了两个人以上就是死刑么?” 闻言赵青楠看向孙德龙喊了一声:“师爷,将大梁律法念给她听听。” 孙德龙看着赵青楠眼中的狡黠知道她的意思,当即随便拿一本书翻了起来,然后装模作样开口。 “按照大梁律法,凡杀人者,依照杀人性命的数量和情节轻重来判刑,若是因为误伤损害他人性命并且两人一下,监禁三年,两人以上死刑。”说着放下手中的书,就见着杨氏面上开始犹豫。 如杨氏这样的妇人成日跟柴米油盐打交道。 自是不知道大梁的刑法,孙德龙不过两句话便把人给忽悠住了。 赵青楠见此知道想让她开口,怕是还需要最后一根稻草。 当即吩咐:“怎么还不行刑,如钱二这种罪大恶极还不肯主动招认的,先打三十大板,把人给我打残了再说。反正都是要杀头的,是不是残废已经不重要了。” 闻言外面王五应了一声,然后便传来板子打在屁股上,还有嘴里塞着东西的痛呼声。 杨氏顿时吓得心慌意乱。 如果按照孙德龙说的,因为不得已杀了一个人这只要监禁三年就能出来。 如果真的把腿打废了,就算出来也没用了。 当即开口道:“大人手下留情,我招,我全都招。” 看着杨氏如此,赵青楠很是满意,朝着沈良点点头,沈良这才出去让板子先别打了。 杨氏听着外面没了动静,这才擦了擦眼泪:“大人,我家钱二的确没有杀五个人,他只是杀了一个人,还是因为不得已这才伤了人的性命。” 闻言赵青楠没有反驳,只是说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三十三章: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杨氏这才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原来当天钱二是应了张长林的差事,说是去帮忙收尸,完了可以得到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那可是他们两三年都赚不来的,钱二自然是没有犹豫就去了。 可是没想到当天晚上等到半夜,钱二提着一个包袱回来,身上满是鲜血。 杨氏吓得跌坐在地上,等缓过来才知道,那包袱里的是张长林的人头。 张长林在城里被人给杀了,钱二过去看到一屋子的尸体,唯独张长林的脑袋还在。担心等官府知道会引到自己的身上,便用随身携带的柴刀将张长林的脑袋给砍了下来,又找了个布包着准备回来。 却没想到在出门的时候遇到听到动静过来看看情况的杨家小厮,害怕事情被撞破不得不下手杀了杨家的小厮。 赵青楠闻言知道杨氏大概只是知道这些,便没去问关于杨家小厮的事情,只是问道:“那那颗人头呢?” 闻言杨氏战战兢兢的开口:“被埋在我家后门的老槐树下面。” 赵青楠当即吩咐沈良带着人按照杨氏说的去把人头找过来。 沈良带着人出去,杨氏则是看着赵青楠:“大人,我家钱二真的只杀了这一个人,还是逼不得已,按照律法应该判监禁三年才是。” 闻言赵青楠眼中却是透着几分冷意。 先不说这个律法是孙德龙随机应变编造的,即便是真的,这钱二也绝对不是逼不得已才杀人。 就如同庄骐玮杀了张长风一样。 钱二虽然切下张长林的人头,但他毕竟与这场人命官司没有关系,就算见到杨家的小厮,杨家小厮报官他也可以坦然。 可他偏偏把人给杀了,这就不能这么算了。 庄骐玮杀张长风是想要嫁祸陈永,让陈永无法脱罪,而钱二杀人,也绝非是害怕受牵连这么简单。 但是这种事情跟杨氏说不清楚,赵青楠便只附和了一句:“本官绝不会诬陷一个好人,也绝对不会放过一个恶人,你只管放心就是。” 说完让人把杨氏带下去,杨氏这才忐忑的跟着去偏厅。 等走到门口,看着被绑在柱子上的钱二,一双眼睛恨红了,才发现自己被算计了。 刚刚挨打的根本就不是钱二,而是被放在凳子上的那床烂棉被。 那堵着嘴发出的哭喊声,是王五发出来的,这么做就是想让自己听不出来挨打的到底是谁。 想到丈夫叮嘱的话,自己竟然全都交代了。 杨氏眼泪一个劲往下掉,可是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等沈良将张长林的人头给带回来,赵青楠这才让王五把钱二拉进来。 看着摆在跟前的人头,钱二也没什么好说的。 赵青楠见此知道这案子算是结束了,当即问道:“你为什么要杀杨家小厮把人头丢进杨家的院子,你和杨家究竟是有什么仇怨!” 闻言钱二心如死灰,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便就直接开了口:“我大哥在杨家二爷的手上当差,当初我想着我大哥是杨二爷手上得力的人,我去讨个活混口饭吃也不为过。没想到杨家是个铁石心肠的,不但没给我活,还将我给赶了出来。 凭什么,他们凭什么。我心中不平,所以那天看到那个小厮,认出来他就是当初奚落过我的人,便直接将他杀了,然后把人头砸的看不出来,丢进杨家的院子。我知道依着杨家的身份,就算他们真的杀了人你也不敢得罪他。但是即便不能拉着杨家下水,我也要恶心恶心他们,让他们尝尝我当时的感觉。” 说着还一副怨恨不平的样子。 好像所有的错都是别人的。 闻言赵青楠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就是人性。 贪婪和怨妒。 因为自己家中有人在别人家当差,便觉得自己理所应当也能混个差事,完全不去想自己是因为什么人家不要,却把这种错怪到别人的身上,觉得是别人对不起自己。 在遇到机会的时候,第一个想的就是报复恶心,想的就是如何陷害别人。 这种自私自利的想法,实在是太让人不耻。 瞧着这最后一个凶手落网,这桩案子算是彻底的结案了。 赵青楠吩咐人把钱二关进大牢,将人头送到停尸房。 就等着写结案的奏折。 看着孙德龙递上来他们画押的证词,这觉得这几个凶手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这桩案子里牵扯进来,最无辜的就是张长风,杨家小厮和打更的。 他们三个人什么都没做,却丢了性命。 而庄骐玮陈永和钱二这三个人,不管是因为什么杀人,最终都是因为自私自利。 若不然也不可能死了这么多的人。 等把结案奏疏全部写完,赵青楠靠在椅子上长出一口气。 这桩案子结了,现在自己该好好睡一觉,然后去想怎么脱身的事情。 许是因为案子终于了结了,身上的压力也没了,这一晚赵青楠算是睡了个安稳觉。 等第二天起来已经是申时,孙德龙和萧君宜早就等了半天了。 看着赵青楠起来,这才站起身来:“大人,这桩案子结了,您得去知府衙门汇报一下,还有杨家怕也是要去说一声。” 闻言赵青楠这才想起那位庐州知府葛大仁。 忍不住心中感叹一声:“这葛大仁当真是心大,自己死了个儿子,除了报案那天让他过来认尸的时候露了个面,到现在三天了,连派人个人过来问话都没有,这儿子到底是不是亲生的。” 闻言孙德龙摸着胡子笑了笑:“虱子多了不愁,儿子多了不怕,死了一个兴许在葛大人心中反而觉得轻松,这样少一个人败家。” 一句话顿时叫赵青楠忍不住笑出声。 没想到庐州知府竟是如此的妙人,当即决定吃完早饭就去。 只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等到了知府衙门,还没进门就听着里面热闹非凡。 因为有萧君宜在,这知府衙门的人也不敢怠慢。 见着赵青楠和萧君宜眼中好奇,只得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家夫人从娘家回来了。” 三十四章:得亏自己是怂包 说完怕他们没理解,还特地补了一句:“大少爷是夫人嫡出的唯一一个儿子。” 赵青楠这就明白了,这葛大仁的确是儿子多了不愁,但大多数都是妾生子,只有这一个是嫡出的。 所以他是可以不在乎,但是葛夫人不行,听闻儿子死了,怕是要好好的闹一闹。 当即很是体贴的点点头,跟着去一边等着。 好在有人过来,这葛夫人伤心归伤心,总是没耽误正事。 打了不过一个时辰,便让葛大仁带着满身淤青过来见客。 若只是赵青楠一个人来,只怕今日这场景葛大仁是不会出面了,好在有萧君宜在侧,就是借葛大仁三个胆子他也不敢招惹萧二公子。 于是哪怕挂了彩,还是陪着笑脸过来。 看着萧君宜客客气气的打了招呼,这才问道:“萧二公子不知你登门是有何事?” 闻言萧君宜笑着摇摇头:“我没事,是她有事。” 说着指了指赵青楠。 葛大仁这才看向赵青楠,想着听到外面传言,这赵青楠是断袖之癖,并且还跟萧君宜勾搭上了,眼下看着萧君宜寸步不离的跟着赵青楠,心中更加确信。 也不敢得罪了赵青楠,很是给面子的问道:“不知道赵大人是有什么事?” 赵青楠闻言心中那叫一个高兴,想着当初葛大仁到府衙认尸时候,那个官威和现在小心翼翼的样子。 即便知道这都是沾了萧君宜的光,还是觉得高兴。 看样子萧君宜姘头这个身份还是很好用的,自己得好好利用利用。 心中想着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当即站起身来将结案陈词递给葛大仁身边的侍从:“令公子被害的案子和李家宅子六尸命案已经全部查清,眼下抓获真凶三人,这是他们的供词和结案陈词还请大人过目。” 闻言葛大仁吩咐侍从接过来,拿着仔细观瞧了一下,也就是走个过场,随后道:“没想到赵大人如此能干,短短三日的功夫便将如此奇案查了个水落石出,当真是难得的人才。赵大人放心,关于这件事,我一定会禀明朝廷,让皇上为赵大人加官进爵。” 说着还向萧君宜讨好的笑了笑。 萧君宜自是知道葛大仁的意思,看在赵青楠的面子上点点头算是心里有数了。 葛大仁脸上的笑意更甚,丝毫看不见死了儿子的悲痛,倒是让赵青楠佩服不已。 这儿子到底得多少,才能做到如此波澜不惊。 见着要办的事情已经交代完,赵青楠自是不想留下来,接着看驯夫记。 等出了县衙吩咐人将这些东西送回衙门,赵青楠转身去了杨家。 这桩案子杨家和萧家都是被牵连的,萧家有萧君宜自然不用她亲自登门去说。 但是杨家杨老太爷那还是要说一声的。 因为来过几次杨家的下人对赵青楠也算是熟识,见着赵青楠过来,客客气气的打了招呼,便转身进去通禀。 等管家出来领着赵青楠进去把话清楚,杨老太爷这才靠在椅子上看着赵青楠。 “没想到竟是因为这件小事,丢了一条人命。” 赵青楠却是不可置否,在杨老太爷眼里这是一件小事,但是在她眼里,这钱二是有劣根性的。 即便当初杨家未曾将他赶走,而是给他安排了活,那他觉会觉得不公平。 处处拿自己跟钱大去比较,最后说不得还能做出更加丧心病狂的事情。 只是这话她没必要跟杨老太爷说。 想必杨老太爷自己心里也清楚,这么说说不过是客套话罢了。 果然在赵青楠起身准备告辞的时候,杨老太爷开了口:“这件事你也不用担心,我自会去信跟益昌说清楚,叫钱大明白。” 赵青楠闻言转身恭敬的给杨老太行了礼。 他这句话就是在保赵青楠无后顾之忧。 钱大是在杨益昌的手上做事,杨益昌是一品的镇国大将,手底下的人怎么说品级也是比她一个八品县令要高。 赵青楠斩杀了钱二,不管说这事情是对错,保不准钱大会不会为了弟弟报仇来寻赵青楠的麻烦。 眼下有了杨老爷子这句话,赵青楠便可放心。 这一句话等于是向赵青楠做了保证,绝对不会让钱大因为这件事影响赵青楠。 得了这句话,赵青楠心中越发确定,这杨老太爷什么都知道。 心中也越发感谢自己的怂包。 如果当初不是因为自己怂包,不敢招惹这些大佬,对他们都客客气气的。 也不会有萧君宜如此相护,和杨老太爷这般保证的情况。 心中想着还有几分小得意,一路哼着小曲往回走。 看的萧君宜只以为她又是闷声发大财了。 但想着自己这两天一直寸步不离,没看见有什么行贿的上门。 难道她还有什么敛财的途径自己不知道。 等回了衙门,赵青楠远远的就看着王五站在门口,一见到自己就差没扑上来。 赶紧往后退了一步,保持安全距离。 而萧君宜在看到王五的时候,脸上神色就冷了下来。 想起赵青楠靠在他耳边说话的样子,心里越发妒忌,直接上前一步将王五给拦住。 这强势霸道的姿势,落在衙差的眼中,更加坚信大人真的跟萧二公子在一起了。 看着衙差面上的神色,赵青楠眼泪都快下来了。 知道这下再也解释不清楚了,瞧着萧君宜就差没求他了,萧二公子你倒是避避嫌啊。 好在王五没给她什么机会去感叹命运的不公,直接开口:“大人,那个胭脂楼的芸娘又来了,这次还扯着钱二的媳妇一起来的。” 闻言赵青楠这才想起来,昨个光顾着张长林的案子了,忘了问杨彩云的事情。 当即点点头,让王五进去把人带到堂上。 自己则是直接去了正堂。 等王五把人带过来,就瞧着杨氏不过一晚上,整个人瞧着蔫了一样,一点精神都没有。 想想觉得也是正常,谁家遭遇这样的事情还能好好的跟和没事人一样,那心得多大。 当即问道:“你是为了彩云的事情来得么?” 三十五章:彩云失踪有问题 闻言芸娘跪在地上作势要哭,但看着赵青楠皱眉,赶紧把眼泪给憋回去了。 当即应声:“大人要为民妇做主啊,这钱家人把彩云藏起来,既然交不出人来,那就给钱,把当初给彩云卖身的钱还了,这事便也就算了。” 闻言赵青楠点点头,道理是这个道理,便看着芸娘:“当初彩云卖身的钱是多少?” 闻言芸娘伸出一只手:“五两银子。” 说着生怕自己吃了亏,当即道:“不过大人,这当初的五两银子可不能按现在的五两银子算了。先不说那时候五两银子值多少钱,咱们就说说这些年我养活这么一个姑娘花费了多少钱,光吃喝每年少说也得要二两银子吧。” 闻言杨氏却是小声反驳:“哪有用那么多。” 见着杨氏这是不想认账,芸娘顿时红了眼:“怎么你想赖账不成,是你们这些吃了上顿儿没下顿儿的一年是花不了二两银子,但是我们胭脂楼的姑娘能一样么。先不说我顿顿叫她吃的饱饱的,为了这小脸蛋不坏了,从来没叫她受过风吹日晒,加上这身上穿的衣服,给用的香膏这些不要钱的啊。” 虽说芸娘说的声音有些刻薄,但是落在赵青楠的耳朵里却觉得没错。 彩云五岁的时候卖身给了五两银子,这已经是个不小的数目,先不说这些吃吃喝喝养活一个人得花多少。 单说通货膨胀的问题,这五两银子现在也最少得翻番了。 见着杨氏吓得已经蜷缩在一起,瞧着也是不忍。 不管钱二如何,这杨氏总是无辜的,而且看她这个懦弱的性子,怕也是个受欺负的主。 当即问道:“芸娘按照你的意思现在若是彩云不回胭脂楼得赔多少银子?” 闻言芸娘瞧着赵青楠的样子,怕赵青楠这是想帮杨氏出头,也不敢乱说,只是道了句:“少说得五十两银子吧,大人你也知道这生活不容易,我好不容易把一个小姑娘拉扯的这么大,废了银子不说还废了心力。其实我也并不是想要银子,要是这彩云回来这件事就算她没发生过,可是彩云这丫头不回来,这杨氏把人给藏起来看样子是不想给人。这总不能叫我亏了银子还捞不着好啊。” 说着一副很是无奈的样子。 赵青楠知道这五十两要的是高,自己一年的俸禄。 但是对于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到也算不得什么。 当即点点头,知道依着钱二的性子,杨氏手上只怕连活命的钱都没,吩咐孙德龙去找赵清音拿五十两银子。 反正她的钱也都是贪来的,那相当于一万两银子的赃款,拿五十两帮杨氏平事也算不得什么。 孙德龙也没多说转身去取了银子过来递给芸娘。 芸娘本是不情愿的,觉得自己要少了。 但想着赵青楠毕竟是庐州的县令,日后有什么事还得仰仗着她,便算是卖个人情面子,日后好说话,拿着银子走了。 杨氏则是跪在地上千恩万谢。 看着杨氏如此,赵青楠叹了一声问道:“这彩云现在在哪?” 闻言杨氏却是面上苦色更重:“大人,民妇确实不知道彩云去了哪里,并非是有意把人藏起来。” 说着眼中满是担心,眼泪一个劲往下掉。 杨氏这哭法跟芸娘可不一样,她这是真的伤心,所以没有雷声光见雨点。 赵青楠最受不得女人这样,虽说她自己也是个女的,但因为性子大大咧咧,所以见不得柔弱姑娘掉眼泪。 一遇到这种情况,她就心疼,赶紧出声:“快别哭了。” 然后吩咐王五端了个凳子叫杨氏坐着回话。 杨氏这才开口:“那天我妹子似是受了什么气回来找我诉苦,话还没说两句,钱二就提着人头回来了,我妹子吓得当天晚上就跑了,打那之后我再也没见过她。也不知道她是吓着了跑去哪里躲起来了,还是什么情况,这些日子我也四下找了,完全找不到她的踪影,还去问了胭脂楼里跟她关系不错的小丫头。她说好几日都没见彩云,而且觉得她不像是走了,屋子里什么东西都没动。那天从我那走了以后,根本就没回过胭脂楼。 大人你说她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身上银子也没有,也不会什么手艺,遇到强人连防身都不会,会不会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说着声泪俱下。 赵青楠却是眉头越皱越深,她没想到这杨彩云的事情里面还牵扯了这么多。 原以为只是杨彩云大了不想呆在胭脂楼,又拿不出赎身的钱,这才趁机跑了。 可现在看来这件事有蹊跷。 杨彩云怕不是躲起来了,而是出了什么事。 若不然这都过了这么几天,便是自己榜文张贴出去,钱二落网都已经有大半日了。 心中猜测,看着杨氏:“你先回去等消息,如果彩云是因为看见钱二带着人头害怕躲起来了。那等过几日这件事传开,她看到自然会回来的。毕竟你现在是她唯一的亲人,钱二出事,她总是会不放心你一个人的。” 杨氏闻言哭的更是肝肠寸断。 赵青楠见此让萧君宜拿了点银子出来给杨氏回家过日子等消息,自己则是转身去了后堂。 坐在椅子上,面上的神色很是沉重。 每次遇到这种事情,最倒霉的都是女人。 特别是这个时代的女人,不能抛头露面大多数指着家里男人过活,不管这个男人是有什么劣根,哪怕有家暴的情况,她们也不敢有怨言。 只因为这个时代不接受女性抛头露面,如芸娘这种不靠着男人,凭本事挣钱的,就会被人所瞧不起。 心中想着越发觉得悲哀。 但这种现状不是她轻易就能左右的。 想着当初看书,那些个作者写的,现代女性如何扭转古人根深蒂固的想法,达到男女平等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就看杨氏和葛夫人便能看出来。 钱二一死,杨氏失去了依仗,连这日子怎么过下去都不知道。葛夫人纵使娘家再强悍,脾气在暴躁,儿子死了丈夫不伤心,除了哭撒气还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如果这种事放在现代,以现在新时代女性的思维,杨氏早就打起精神去另谋出路,而葛夫人则是自行去找人还儿子一个公道。 心中想着面上的神色便也越发的凝重,萧君宜见此只当她是在想彩云的事情。 故意揶揄的开口:“你要做好人用你自己的银子,怎么拿着我的银子充面子,你不是贪污了那么多,随便拿一点出来,怕也够那杨氏过完下半辈子了。” 闻言赵青楠却是没好气的看了萧君宜一眼,眼中神色带着几分冰冷:“是不是在你眼中,如果我不给够银子,她就过不了这下半生?” 闻言萧君宜愣了愣不知道赵青楠好好的怎么会发脾气,但看着她的样子,是真的心情不好,便也忍着没说话。 见此赵青楠没吭声,只是转身回了内堂去找赵清音。 她现在是改变不了现状,改变不了这些人固执的想法,但有一点她可以先改变杨氏的命运。 三十六章:赖上自己了 赵清音正在后堂安排今天的饭食,见着赵青楠进来,不由问了句:“大哥怎么来?” 因着是白日,孙德龙和原主早有交代过,只要白日间见着都要叫兄长,赵清音和赵青阳这才无事都管赵青楠叫大哥。 闻言赵青楠点点头,瞧着赵清音:“我看你一个人在后堂除了周妈妈也没有个伺候的人,想着眼下咱们的生活也算是缓过来,要不给你再找个伺候的人。” 赵清音闻言刚想拒绝说自己不用。 虽说原也是富贵人家的小姐,但这两年也很吃了些苦,早就习惯了。 可瞧着赵青楠的脸色,怕是有事,到嘴的话给咽了回去:“全凭大哥做主。” 赵青楠这才把杨氏的事情说了一遍,想着杨氏家中现在算是没人了,以她现在这个身份就算是有娘家只怕也是回不去的。 再者说彩云能进胭脂楼,又怎么可能有娘家依靠。 如果能让她进衙门里伺候赵清音也算是给她谋了个出路。 赵清音自是满口答应,赵青楠便让沈良去安排,且问杨氏愿不愿意。 而与此同时,因为破获了一桩大案,不管是庐州知府,还是萧振宜都是满面荣光。 如此复杂的案件,即便不是自己亲自破获的,但是在自己的管辖地界,不过三天就人赃并获,朝廷得了消息,大肆夸奖了庐州当地的官员。 原本葛大仁还想着自己把功劳揽下来,到时候给赵青楠一点好处就算了。 但回头想着萧二公子的传闻,怕若是自己真的因此得罪了萧二公子才是得不偿失,便把功劳原原本本的都记在了赵青楠的头上。 皇上得了消息的时候一时间还没想起来这庐州县令赵青云到底是谁。 还是萧衍提醒这才想起来是去年的年纪最小的新科进士。 得知这桩案子竟然是他破的,顿时龙颜大悦,当着早朝便夸赞:“没想到这赵青云年纪轻轻却没叫朕失望啊,是个难得的人才。不过年纪尚幼,就让他暂时留在庐州城磨练磨练,赏白银一千两算作嘉奖。” 等赵青楠得了消息,知道自己破了这么大的案子,皇上才赏下一千两白银,忍不住心中有些鄙夷。 人家一个商人行贿就给了五百两黄金,相当于一万两白银。 自己立了大功,皇上才给一千两白银,难怪大家都想当贪官。 这换成她也不想当清官。 等朝廷的银子送过来,赵青楠吩咐人给赵清音送去。 杨氏自打那一次之后,沈良过去说了赵青楠的意思便满口应下。 她没儿没女,家中双亲也早就病故。 唯一的妹妹了无音信,没什么依靠也没什么牵挂,便直接搬到县衙帮着照顾赵清音。 见着赵青楠进来,当即强笑着道了声:“大人这是要去看二小姐么?” 闻言赵青楠摆摆手。 杨氏从住进这衙门后宅,便也发现了赵青楠的秘密,她不是傻的这天天朝夕相处自是能看到一些头绪,加上赵清音有时候的反应,便猜出一二。 虽然杨氏为人怯弱,但却是聪慧的,又记着赵青楠的恩情,自打知道她是女儿身,时常在赵清音一时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会帮着提醒一下,这一来二去的到跟赵家人的关系越发的亲近。 赵青楠闻言点点头,想着自己发出去的官榜看着杨氏:“你得空也回去瞧瞧,这官榜发出去已经十来天了,若是这彩云瞧见怕是已经回来了。她如果回来你直接带着来衙门,跟清音做个伴,当个贴身丫鬟什么的。” 杨氏闻言顿时满心感激谢过赵青楠。 赵青楠则是径直进屋。 赵清音还在算着今日的账目,看着赵青楠进来,当即抬头,瞧着四下无人嘴角微扬:“长姐。” 闻言赵青楠皱着眉在椅子上坐下,随后放下一张红色的帖子。 忍不住心中腹诽,看样子红色**这不管是在古代还是现代都是同样让人头痛的。 “过两天是刺史萧大人的生辰,刚接到刺史府送来的帖子,看样子咱们得准备一份厚礼过去。”说着面色沉重。 自个这当官十几天才刚攒下这么点家业,这马上就要没了,给谁谁也心疼。 赵清音瞧着自家长姐一副肉疼的样子,顿时忍俊不禁,笑着道:“长姐打算送什么?” 赵青楠对这些并不在行,虽然自己穿越过来也有十多天,但从未接触过账目,迎来送往更是没有。 而赵家的所有财务都是赵清音一手在打理,便直接说了句:“这件事你来安排就好,我也不知道送点什么何时。” 说完跟赵清音闲聊了两句。 心中却是觉得气闷的很。 原想着等着案子结了就把官辞了,跟孙德龙商量,孙德龙却拿着赵青云的死和赵家灭门的事情说事。 虽然赵青楠心里这些都是原主的事情,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但毕竟已经摊上这个身份,这债又不能不认。 只能天天提心吊胆,坐在这个位子上处理庐州城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而且更让她想不明白的就是萧君宜,就跟赖上她一样,彻底的在县衙安了家。 除了赵清音住的院子,在县衙简直就跟自己家一样。 因着是萧家的二公子,有个当刺史的哥哥,谁也不敢拦着。 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霸占了后堂最好的院子。 一看见萧君宜,赵青楠哭的心都有了。 便直接躲在赵清音的院子,因为要避嫌,也只有这萧君宜不好进来。 只是还没等坐多久,就见着杨氏进来,面上颇有些尴尬,看着赵青楠无奈的开口:“大人,这萧二公子在外面说大人如果没什么事了还请出去一趟。” 闻言赵青楠只觉得头疼的很,看了眼赵清音,那眼中的无奈顿时把赵清音给逗笑了。 打着趣:“长姐,这萧二公子莫不是真的瞧上你了吧。” 赵青楠却是欲哭无泪,她可高攀不起萧家的二公子,要不然光萧家和萧贵妃就够她喝一壶的,还是退避三舍的好。 奈何萧君宜一直守在赵清音的院子外面,怕人瞧着传闲话坏了妹妹的名声,赵青楠只得硬着头皮出去:“萧二公子今个本官记着没什么事吧。” 三十七章:关系被坐实 闻言萧君宜笑着点点头:“衙门的确没什么事,我只是找你探讨探讨这为官之道而已。” 说着一双眼中满是戏谑,仿佛是写满了,没事我就是想要盯着你一样,看的赵青楠欲哭无泪。 因为有萧君宜在,这萧振宜的生辰赵青楠自是逃不了。 原本她还想着礼送到就行了,人就不去了。 怕这人多万一自己露出马脚这多尴尬的。 可刚吩咐人把东西送过去,借口自己身体不适想要躲避,就被萧君宜直接拉着出了门。 一边走还一边威胁:“有些事你许是不知道,我大哥脾气特别不好,为人也特别要面子,如果这种事知道你是装病不去,只怕我都保不住你的性命。” 赵青楠还能说什么,只能跟着去刺史府。 虽说只是个散生,没有大办。 但是在这官场上,跟旁的人自是不一样的,即便是散生那些个想要攀附的也得寻了机会过来送礼。 等萧君宜和赵青楠过去,屋子里已经满满当当坐满了恭贺的人。 有当地大小官员,还有豪绅富商,瞧着各自之间没什么关系。 但只要在这一亩三分地,大家都是互相串联,谁也离不开谁。 见着赵青楠进来,不少人还没怎么见识过这位庐州县令的风姿。 不由睁大了眼,等瞧着确实如外人传言一般男生女相,并且年纪轻轻。 都忍不住心中叹服,果然英雄出少年啊。 再看站在赵青楠身边的萧君宜,看着赵青楠那一脸温柔的样子。 众人心中就更加佩服不已了。 原来传闻都是真的,萧家二公子当真成了赵青楠的入幕之宾。 顿时一个个看着赵青楠眼中除了赞叹更多的是佩服,只觉得这赵青楠就是厉害啊,不过一个案子三天的时间,愣生生的把萧家二公子都给拿下了。 想着萧家的背景,这赵青楠跟萧二公子的关系,日后定是要飞黄腾达。 当即一个个都生了巴结的心。 那些商贾富户还好,甚至有些六品官员,都想着走赵青楠这个八品小官的捷径。 葛大仁与赵青楠算是打交道最多的,见着那些人眼中的巴结之意,顿时脑子一转。 赶紧上前热络的跟赵青楠打交道,一口一个赵大人小老弟,叫的就跟亲兄弟一样。 若是不知道的瞧着,都觉得这葛大仁和赵青楠的关系非同一般。 有些没有门路不知道怎么巴结赵青楠的,顿时把目光投向了葛大仁。 葛大仁在庐州可是待了好几年的人,他什么脾气秉性整个庐州上下无人不知,讨好赵青楠这些人不知道该怎么讨好,但是想要讨好葛大仁还不是轻而易举。 一时间所有人心中都在算计着,怎么找借口给葛大仁送礼,借着他的关系搭上赵青楠。 赵青楠着实没想到自己被这么多人给惦记上了。 心中还想着怎么样才能不露马脚,见着葛大仁如此热络,便按照孙德龙教的,跟他们互相奉承,来个商业吹捧半小时。 等萧振宜带着人出来,大家这才把目光转向萧振宜,开始各种彩虹屁。 对此萧振宜早已经麻木,只是示意所有人入席。 在此期间目光有意无意的看着赵青楠,直看得赵青楠心慌慌。 那副眼神就差没在脸上写着,好小子你竟然真的敢把我二弟给拐走了。 吓得赵青楠食不知味。 反观萧君宜却是一副根本不在乎别人看法的样子,坐在椅子上吃的是怡然自得。 因为没什么认识的人,赵青楠便直接跟着葛大仁坐在旁边,萧振宜那边自有他的亲信,原本葛大仁是可以坐在萧振宜的那一桌。 但许是萧振宜气场太强大,葛大仁还是选择和赵青楠一起才能找到存在感。 这才坐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席间萧振宜特地提了一下这桩案子,皇上如何嘉奖赵青楠的,算是给赵青楠抬了抬身份。 那些个原本还抱着怀疑态度的人,看着萧振宜都这么维护赵青楠,心中彻底相信,这赵青楠真的跟萧二公子在一起了。 要不然外面传的沸沸扬扬的,萧振宜应该杜绝他们两个人接触才是,可现在非但没组织萧君宜陪在赵青楠身边,还如此抬举赵青楠。 八成已经承认了这件事,承认赵青楠和萧君宜的关系。 顿时心中都忍不住高看赵青楠一眼。 要知道赵青楠能让萧君宜另眼相看,那是靠着一张皮相,但是能让萧家人认可这可是了不起的。 那些个原本还想观望萧家态度的,此刻再没半点犹豫,一个打定主意一定要好好的讨好巴结赵青楠。 说不定这日后可就是萧家的‘二夫人’了。 赵青楠看着那些人带着颜色的目光,心中是泪如雨下。 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成为别人yy的对象,而且还是个基佬。 想着自己的身份,以后想要从良怕是不可能了。 越想越觉得郁闷,看着满桌子酒席一点胃口都没了。 萧君宜瞧着赵青楠如此,嘴角的笑意却是更甚。 很是温柔的夹了一块鱼,还仔细的挑去鱼刺这才放在赵青楠的碗里,连着说话的语调都带着宠溺:“没刺了吃吧。” 吓得赵青楠心肝直发颤,下意识的去看同桌人的脸色。 果然就瞧着除了葛大仁以外,一个个都是目瞪口呆,那眼神简直对他们的关系确信不疑。 顿时想死的心都有了。 葛大仁瞧着赵青楠,只当他是脸皮薄。 想想也是,毕竟身为朝廷命官就算是有断袖之癖,如此大庭广众被人观摩,还是会叫人觉得难堪的,当即很是善解人意的帮她打着圆场。 “大家都被愣着,快吃这菜啊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葛大仁都发话了,这些官员自然也不好不吃。 便也都开始互相闲话,就说起这最近发生的事情。 当即有人说道:“你们知道么,听说唐家的那个女儿找回来了。” 闻言所有人都愣住,看着说话的方通判:“哪个唐家。” “还有哪个,就是咱们庐州城做米铺生意的唐建业。他不是有两个女儿两年前在上香的路上被强人给掳走了么,当时庐州上下可是找了许久都没能找到人,都以为这人已凶多吉少了,谁能想到过了两年这唐家的姑娘竟然找回来了。”说着却是面色沉重的叹了一声。 三十八章:唐家的姑娘 在场的都是人精顿时明白,这人找回来了,怕也是已经被糟蹋了。 顿时有好事的问道:“那唐家是怎么说的?” 闻言方通判语气越发沉重:“还能怎么说,自己的亲生女儿被人给如此糟蹋了,唐家老爷当时就气倒了。不过话说回来气归气,这两个姑娘却是不能再让他们进门了。” 一时间桌上的人都停了手。 虽说人心都是肉长的,但是在面对这件事上,却是没有人替唐家的姑娘报不平。 要知道两个被糟蹋的姑娘找回来,这本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如果死在外面,这些人还会可怜唐家,同情唐家去辱骂那些掳走人的强人。 但是当她们被人糟蹋之后自己找回来,这味道可就是变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会变成审视,甚至是奚落,觉得这唐家的姑娘被人这般糟蹋怎么还有脸活在世上。 赵青楠听着他们说的话,心中只觉得悲哀。 这种事情,从古至今都是一样的。 哪怕她生活的现代,对于这样的事情,也并没有多宽容的看法。 如果一个女孩走在路上被人给强了,若是她死了,所有人都会去咒骂那个凶手丧心病狂是个变态。但若是她没死,话锋就会一边倒,觉得她会被人强,都是怪自己不检点。要么说她长得过于漂亮妖艳是错,要么就说她半夜一个人出门是错,不是攻击她的外貌长相,就是攻击她没有安全意识。 直到把人逼得抑郁了,自尽了这些人还不会嘴上积德。 只会说是这个女的罪有应得。 赵青楠不知道为什么人会有这种可笑的混蛋逻辑,现在看着这满桌子人对唐家姑娘嫌弃带着鄙夷的话,心中算是想明白了。 这就是人的劣根性,只要不发生在自己身上,即便把人骂死了又何妨。 反正在他们来看,自己只是说了几句公道话,什么都没做。 这般想着瞧着这些人越发的厌烦,没坐多久,见着萧振宜离席,便带着萧君宜离开。 反正现在所有人都觉得她跟萧二公子有关系,这罪名既然已经担了,不利用这个关系那她就亏了。 好在眼下大家也没人注意她,只是互相客套了两句,继续他们胡扯的伟大事业。 等走出刺史府,萧君宜这才看着赵青楠紧皱的眉头问道:“怎么,刚刚见你听着唐家姑娘的事情便心情不好,可是因为她们?” 自从上次杨氏的事见识过赵青楠生气,萧君宜也算是摸清楚她的脾气。 知道她这个人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但是见不得旁人如此侮辱欺负一个没有反抗能力的女人。 估摸着刚刚是听到那些人议论唐家姑娘,她心中不悦。 想着不由轻叹一声:“这个世道本就是如此,女子从来都是委屈的,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了日后这一辈子都要屈居人下依附他人过活。即便是你不也是一样,被逼无奈女扮男装,还要处处小心谨慎,生怕叫人发现自己的身份。” 闻言赵青楠回头对上萧君宜的双眸,心中却越发郁结。 这是时代的病,她治不了,唯独能做的不过是伸出援助之手。 可是天下间如杨氏,如唐家姑娘那样的人多如牛毛,就算她真的有心,怕也帮不了。 只能叹一声。 等回了衙门,就瞧着赵清音候在前堂,不由皱眉。 赵清音身为女儿家是很少到前堂来的,即便有事也都是让杨氏过来传个话叫赵青楠过去。 眼下却自己一个人在前堂等着,身边并未瞧见杨氏的身影,见着萧君宜和赵青楠,微微福了福身,这才上前:“大哥,杨姐姐怕是有些不好。” 闻言赵青楠不由眉头皱的更深,她早上走的时候看着杨氏还好好的,说回去瞧瞧可有彩云的消息。 怎么回来成了这样:“莫不是彩云出了事?” 闻言赵清音叹了一声:“没有,只是杨姐姐回去没听到任何消息,却是听着唐家姑娘的遭遇,担心彩云会不会也被强人掳走了,这才伤心难过把自己关在屋子里。” 赵青楠点点头,这也是人之常情,自己的妹子丢了,听到别人家姑娘的遭遇,的确是会有些害怕的。 想着便让萧君宜休息一会,自己跟着赵清音往后院走。 杨氏关着门扑在床上哭的眼睛都肿了,见着赵青楠过来看自己,这才赶紧整理了衣裳,擦着眼泪。 “对不起大人,民妇一时没忍住。” 闻言赵青楠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只是问了句:“还没有半点消息么?” 杨氏点点头。 这从结案过去已经有半个月的时间了,周边的府县州城都已经张贴官榜。 彩云一个十五岁的姑娘,身上没什么钱,根本走不远,若还活着怕是早就看到了榜文,知道钱二和杨氏的下场。 依着常理,彩云知道钱二被斩首,只剩下杨氏一个人。 她理当回来看看自家姐姐才是,可是过去这么长时间,却从未出现过。 连着赵青楠都开始怀疑,这彩云是出了事。 但想着唐家的事情,又觉得不太可能,如果真的是和唐家一样,被强人掳走的话,不该只掳走彩云一个。 听着杨氏的话,彩云虽说模样不丑,但算不得好看的,也就是普普通通。 依着人猎艳的心态,那些个采花大盗废了一番功夫,绝对不会去抓一个随处可见的普通姑娘,怎么也得去寻那种姿色上佳的。 而且最近这段时间,不曾听闻附近有人丢失的事情。 赵青楠直觉彩云是出了事,若不然这一切太难解释了。 心中想着安慰了杨氏几句,留着赵清音陪着,自己则是去寻萧君宜。她觉得彩云定是出了事,而且怕是在钱二杀人当天晚上就出了事,要不然为什么从钱二家离开之后,便彻底没了音信,甚至都不曾有人瞧见过她。 这人消失的太奇怪了,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萧君宜正在听王五跟人吹这胭脂楼的姑娘,见着赵青楠过来,赶紧轻咳一声,示意他们住嘴。 就瞧着赵青楠面色不善,当即问道:“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三十九章:带着衙差逛窑子 闻言赵青楠看了眼萧君宜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这才开口:“杨氏听着唐家姑娘的事情,担心彩云。” 说完面上的神色却是越发的凝重。 跟赵青楠相处这么久,对于赵青楠的心思萧君宜还是能猜出些许,当即问道:“你觉得彩云出事了。” 闻言赵青楠点点头:“你不觉得这个人消失的太过于奇怪了么,当初她回到钱二家刚巧撞见钱二带着人头回来,于是吓跑了。而在这之后便再无消息,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唯独知道的就是她身无分文,甚至连衣裳什么都没有拿走。” “只有两种情况,这人消失是不需要生活必需品的,一是被人掳走,来不及考虑自己生活的需求,二就是死人,死人没有生活痕迹,自然也不需要这生活物资。” 见着赵青楠说完,萧君宜忍不住挑了挑眉:“所以你怀疑彩云出事了?” 赵青楠闻言点点头:“我怀疑她可能已经死了。” “怎么说?”萧君宜不由侧目。 就见着赵青楠面上的神色越发的凝重:“最近并未听说过附近有丢失女子的情况,我查阅过历史留下来的案卷,每次发生掳人的事情,如果不是白日间被人瞧见,突然消失的那种。大多数会连着出现好几起,当然这之前发生的事情也不能决定一切,或许这次是有例外,但是极大地可能彩云并非是被人掳走,而是在李家宅子的案发当天就已经死于非命了。” 听着赵青楠的分析,萧君宜点点头:“的确是有这个可能,可是接下来你打算怎么查呢?” 闻言赵青楠没说话,好半晌这才看向王五:“晚上萧二公子做东,你找几个喜欢玩的兄弟,带着哥几个去胭脂楼乐呵乐呵。” 顿时王五等人都愣了。 这按照大梁律法,官员是不能去逛花楼的,这要是被人发现自己的官位可就保不住了。 顿时所有人都看向萧君宜。 这些日子大家明着暗着跟赵青楠说了不少,萧家若是知道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但瞧着赵青楠无动于衷,还是跟萧君宜如此亲密。 便也只能认了,都把萧君宜当成县令夫人对待。 所以此刻听着赵青楠这么说,一个个吓得看向萧君宜,那一副表情就差没说,萧二公子你管管你家男人了。 萧君宜却是无视他们的看法,而是瞧着赵青楠:“我自己去,还是我们一起去。” 语气极其的暧昧。 赵青楠早已经习惯萧君宜这有事没事的撩拨,并且表示对此麻木,闻言也只是淡定的应了声:“一起去。” 顿时吓得王五等人倒抽一口凉气。 心里忍不住惊呼,天啊,他们的县令要去逛窑子,而且还是带着‘夫人’萧二公子一起去逛窑子,这传出去,得是多劲爆。 当即生了心思,如此劲爆的消息,一定要自己传出去。 好一会还是王五先缓过来,看着赵青楠:“大人,按照大梁的律法朝廷命官是不得逛窑子的。” 闻言赵青楠却是无所谓:“换上常服就是。” 王五正想说这不是穿不穿官服的事情。 就听着旁边的萧君宜满脸宠溺的开口:“无碍,这件事我自会跟大哥打了招呼,你只管找几个放的开的兄弟一起去就是。” 闻言王五心中更是佩服的很,果然这找个好媳妇比什么都强。 大人找了萧二公子,虽然在道德方面有些说不过去,但是至少在现实生活还是诸多助益的。 比如,身为朝廷命官想要去逛窑子,有‘媳妇’给护着。 要施舍穷人舍不得花银子,有‘媳妇’给垫着。 现在甚至逛窑子的钱,还是‘媳妇’拿的。 顿时所有人的都有种想法,想看看萧二公子身边还缺不缺暖床的。 如果有这样的‘媳妇’护着,他们也可以放弃尊严丢掉节操。 当然这都是他们自己心里想想,没人真的敢去萧君宜面前说这些,除非已经豁出去不想好了。 见着事情已经决定了,王五便直接去张罗人。 那些个不当值的听闻大人带着,萧二公子出钱,请他们去逛窑子,一个个妒忌的眼都红了。 整个衙门口,算上孙德龙二十个人,十八个要去。 剩下的两个是今天当值走不了,哭丧着一张脸,跟自己损失了一百两银子一样。 王五见着这么多人,实在是不好选,平日大家关系都处的不错。 便被人怂恿着过来问萧君宜。 他知道依着自家大人那抠唆的样子,要是知道这么多人,定然是不同意的。 但是萧二公子就不一样了,人家人帅钱多,不差这点。 果然萧君宜听闻是都想去,便当是衙门口搞团建同意了,让王五提前去胭脂楼跟芸娘知会一声。 要不然呼啦一下去这么多官差只怕会把人给吓到,还以为这胭脂楼犯了案子。 对于这些赵青楠是一点不知,她原本想的是过去问问那些跟彩云关系不错的,看看有没有什么进展。 没想到等着天黑,自己收拾好跟萧君宜出门,就见着门口站着十几个人。 就连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孙德龙,也换了一身便服站在门口。 见着赵青楠看向自己,老脸一红,却是一本正经的开口:“既然大人是要请衙门一起聚聚联络一下感情,身为县衙的师爷,自是不好不给大人这个面子的。” 一句话说的赵青楠是哑口无言。 只得硬着头皮带着一帮人往胭脂楼去。 因为早打了招呼,芸娘直接把二楼留了下来,站在门口候着。 见着赵青楠真的公然带着人过来逛窑子,还是忍不住掐了自己的大腿,这才没让自己露出震惊的神色。 没想到这位县太爷的作风还真的是彪悍,看样子坊间传闻都是真的,这赵大人已经攀上了萧二公子的关系,若不然怎么敢如此公然的带着衙差逛窑子。 这边赵青楠带着人刚到胭脂楼,那边知府衙门和刺史府就得了消息。 葛大仁听说赵青楠带着衙门口的人公然逛窑子,顿时吓得差点没一口茶呛死,等缓和下来,忍不住叹了一声:“这找了个好媳妇就是不一样。” 气的葛夫人又是一阵哭爹骂娘。 四十章:彩云是哭着走的 而萧振宜在听闻赵青楠和萧君宜带着衙差去逛窑子,也是忍不住一阵错愕。 对于赵青楠什么品性他不清楚,但是对于萧君宜心中还是有数的,知道萧君宜绝对不会做有失分寸的事情。 当即皱着眉吩咐:“交代下去,这件事让所有人都把嘴闭紧了,若是传出去就给我等着。” 有了萧振宜这话,庐州上下的官员都不敢吭声了。 一个个看着赵青楠眼中的羡慕言益于表。 果然这找到一个好靠山比什么都强。 早知道萧君宜好这一口,他们就上了,就算自己老了不中用了,还有儿子孙子,要是能被萧君宜看中,现在他们也能像赵青楠一样,为所欲为。 赵青楠不知道那些人的心思,如果知道说不得要一口老血喷出来。 只是带着人上二楼坐着。 随后叫芸娘找几个姑娘过来搞个文艺汇演什么。 自己则是拉着一个端茶递水的小丫鬟坐在旁边说话。 王五瞧着大人这一点都不客气啊,上来就找个小丫鬟陪着,也不照顾照顾一下媳妇的感受,再看萧君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心中顿时钦佩不已。 果然还是大人有本事。 等瞧着那些个姑娘过来弹琴的弹琴,唱小曲的唱小曲,便把注意力转开了。 赵青楠瞧着小丫鬟一副怯生生的样子,先是捅了捅萧君宜,要了二两银子给她,见着她安稳下来这才开口:“你跟彩云关系如何?‘ 闻言小丫鬟愣了一下,瞧着赵青楠真的只是问彩云的事情,这才松口气:“彩云姐姐比我大一岁,平日对我很照顾。” “那你知道她这段时间去了哪里么?还有这些日子她可曾跟你联系过?”说着似是怕小姑娘多心,便说了一句:“她的姐姐杨氏现在在我衙门做事,负责伺候我妹妹,这自己家的妹妹没了音信心中着急,我便想着过来顺便帮她打听一下。” 听着赵青楠的话小丫鬟顿时明白:“不知道,前些日子杨家姐姐还曾来找我问过,让我有消息一定要去告诉她。不过我是真的不知道,自打那天她哭着说要回家之后,便再也不曾见过。” 闻言在赵青楠不由心中一动,当即看向小丫鬟:“哭着回去?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不成?” 闻言小丫鬟看了眼外面,瞧着大家都在欣赏歌舞没人注意,这才说道:“这件事楼里没几个人知道,我也是跟彩云姐姐一个屋,这才知道的。彩云姐姐和我们胭脂楼的一个小厮柱子好上了。” 闻言赵青楠脑海中顿时闪过柱子的样子,心中升起一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但就觉得很奇怪。 从她第一天看柱子的时候就觉得柱子的反应很奇怪,当时怀疑葛云的案子跟他有关,后来才发现这件事跟他没关系。 可即便如此,她心中还是觉得这柱子有问题,却又说不上来。 现在听着小丫鬟说彩云跟柱子好过,这种感觉再次袭上心头。 当即看向小丫鬟:“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跟我细细说说。” 闻言小丫鬟,往赵青楠那边靠了靠,手中的托盘一直挡着赵青楠避免接触。 但是落在外人眼中就觉得他们这距离有些暧昧。 赵青楠知道小丫鬟估摸着是怕叫人瞧出来,便伸手搭在她的肩膀,随后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句:“放心我只是不想叫人看出来。” 闻言小丫鬟紧绷的身子这才放松下来,靠在赵青楠的耳边说道:“那天晚上的事情我记得特别清楚,当时葛家大少爷和庄家大少爷因为巧娘吵了起来,柱子去拉架还挨了两脚,那时候彩云正跟我在后面忙活点心,听到柱子被人打了,心中着急,便寻了借口去看柱子。 没想到竟是看见柱子抱着巧娘,彩云姐姐和柱子已经好了有两月了,还与我说过柱子说了日后要替她赎身娶她。所以一直很努力的攒钱,想着柱子挣得不多,两个人攒在一起看在挂牌子之前能赎身。结果看到那一幕,便就忍不住哭着回来。 我当时因为还有事情要做,劝了两句见着她听不进去,就想着要不去寻芸娘求个情让她回姐姐家住一晚。芸娘虽然平日瞧着凶巴巴的算计的很,其实人还是不错的,见着彩云哭成那样,便就同意她回去。 因着彩云还只是个没挂牌的丫鬟,加上家里有人亲人在,芸娘管的还算是松的,知道如果她跑了,只管去找她姐姐就是。所以并没派人跟着,只是让她早些回来。” 小丫鬟说着顿了顿:“就是打那之后我再没见过彩云姐,她走的时候,什么东西都没拿,连银子都不曾拿一点。” 赵青楠闻言没想到这中间还有这些,当即看向萧君宜。 随后让小丫鬟坐在这里吃点东西,陪着说说话,省的去后面还要忙活。 又聊了一些闲天,知道这小姑娘是被人给拐卖过来的,便跟芸娘打了招呼,说要把小丫鬟给带回去,等会就让人送了银子过来,把她给赎了。 如小丫鬟这样还不曾待客的,还有机会,真的接了客的人要想脱离窑馆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芸娘没想到赵青楠当着萧二公子的面竟然要给小姑娘赎身,心中惊叹却也不敢违逆,满口应下。 瞧着小丫鬟的面色,想着这赵大人也是真有钱,前面给了个彩云,现在又要赎这个干杂活的小丫鬟。 看样子赵大人好这一口啊,当即打定主意,日后只要赵青楠过来,就要让这种小丫鬟作陪。 要知道在胭脂楼做小丫鬟,而不接客的,要么是长得不好,要么就是人笨学不会那种讨人开心的手段,这样的人除了做杂活就是赔钱的。 哪怕换个七八十两银子,对她来说也是赚的。 心中越想越开心,吩咐胭脂楼的管事,赶紧多买些粗使丫鬟,倒是让管事的愣住,觉得芸娘莫不是疯了,买这种赔钱的回来作甚。不过他是心中好奇,却不敢问,只是满口应下。 四十一章:怀疑柱子 直到赵青楠瞧着差不多要带着人离开,都未曾瞧见过柱子。 特地跟胭脂楼的打听过,说柱子已经有两日没来了,心中不由生疑。 等出了胭脂楼就让沈良去找柱子。 按照胭脂楼里人说的,和当初柱子被怀疑杀了葛云时候的供词,他是自个在外面有住处的。 既然几日,没来胭脂楼,眼下要找柱子就只能去他住的地方。 小丫鬟懵懵懂懂的跟着赵青楠,等到了衙门后堂还没缓过来,自己真的逃出那个虎狼窝了。 顿时激动的红了眼,赵青楠还以为她是不是有什么伤心事,正准备问,小丫鬟直接跪在地上:“谢大人救奴婢出虎狼窝,日后奴婢就是当牛做马也要报答大人的大恩大德。” 闻言王五看了眼赵青楠和萧君宜,心中越发疑惑。 着实不知道这萧二公子是怎么想的,自家相公当着他的面,带了个窑子里的小丫鬟回来,他还能这么淡定自若,莫不是这三个人打算关起门来一起过日子。 这般想着脑子里顿时出现无数个画面,忍不住打了寒颤。 赶紧找借口溜了。 那些个不当值的衙差玩完了自然也是要各回各家,见着王五要走,便都结伴一起。 等走的离衙门口远了,这才敢问出口:“王哥你一直跟着大人跟前,除了沈捕头就属你最得大人信任了。你说着大人到底是怎么想的?虽说萧二公子是个男的,但瞧着也算是不错了,不管什么时候这一双眼就跟长在大人身上似的,把他瞧得跟眼珠子一样的紧。 大人竟然带着萧二公子去逛窑子,这逛了还不算,还把窑子里的姑娘带回来,他就不怕这萧二公子生气一走了之了么?” 闻言旁边的衙差赶紧凑上来:“我看咱们家大人这是吃定了萧二公子了,你没看么在胭脂楼,大人跟那小丫头卿卿我我萧二公子眉头都没皱一下,就连那云芳姑娘上前去撩拨,萧二公子都没正眼看一眼,就盯着咱们大人。那眼神都快化成水了,看的我都受不了。” 两个人一边说着一边做了个受不了哆嗦的样子。 顿时惹得王五轻斥一声:“一天到晚都在瞎想什么,当心传到大人耳朵里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闻言两个人顿时都住了嘴,只是陪着笑岔开话题。 王五自己却是忍不住想起这些事,心中生了个想法。 或许这萧二公子和大人之间是真爱,但两个男的一起多少是有些不方便的。 但若是多了一个女人,那就不一样了。 至少有了发泄的地方不是。 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的,要不然为什么萧二公子瞧着大人把那小丫头带回来,眉头都没皱一下。 多半是萧二公子也瞧上了,两个人不谋而合,决定就让那小丫头跟着一起过日子。 赵青楠不知道他们的想法,要是知道他们如此腐眼看人基,只怕是要气的厥过去。 回了衙门便直接领着小丫鬟去了后院。 杨氏知道赵青楠去胭脂楼,晓得八成是为了彩云的事情。 便一直没睡坐在屋子里等着,赵清音放心不下就陪着一起等。 等见着赵青楠带着个小丫鬟进来,杨氏先愣住,随后看了一眼跟在赵青楠身边红着眼的樱桃站起身来:“樱桃...大人...” 闻言赵青楠看看赵清音随后道:“我妹妹身边虽说有你照顾,但还是缺个贴身丫鬟,与其去外面买一个身家清白的,倒不如把她接出来。” 杨氏当即明白,跟着红了眼。 只觉得赵青楠当真是菩萨心肠,要知道买个小丫鬟这般大的顶了天也就四五两银子,可从胭脂楼带回来少说也要翻十番。 赵青楠怕是瞧着小丫鬟命运多舛,生了怜惜这才把人给带回来的。 想着自家妹子若是早一日遇上大人,兴许能少受些罪,心中越发伤怀:“不知道大人可打听到什么消息?” 闻言赵青楠面色有些沉重。 她自己虽说没有体会过姐妹情深,但这些日子瞧赵清音对自己的关切,和杨氏偷着抹泪也看出来了。 若是让杨氏知道彩云出了事,只怕心中一时接受不了。 思虑着说道:“这件事你怕是要做好心理准备,这么长时间不见彩云的消息,只怕是凶多吉少。” 闻言杨氏眼泪登时就下来了,赵青楠朝赵清音和樱桃使了个眼色,让他们把杨氏给扶下去,自己则去了书房。 沈良去找柱子,孙德龙和萧君宜则是跟着进了书房,等坐定,萧君宜这才开口:“你如此直接说,只怕她心中一时难以接受。” 闻言赵青楠面色沉重,语气却是多有无奈:“早晚会有这么一遭的,与其现在给她希望,到时候她会更绝望,还不如现在就把最坏的结果说出来,这样如果人还活着,对她来说便是惊喜。” 她向来都是把所有的事情先做最坏的打算。 如果自己能设想的最坏的打算心中能接受,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孙德龙瞧着赵青楠眉眼中的神色叹了一声:“你现在是不是怀疑柱子?” 闻言赵青楠这才点点头:“你还记得柱子第一次带着人头上堂的时候么,若是按照正常人见着人头本就吓得够呛,再带着人头上堂,哪怕这件事跟自己无关,也会害怕会不会受到牵连。毕竟官府在这些老百姓的心中一直都不是很好,加上历来因为这些冤死的人也不少。 可柱子却像是完全不惧怕官府,我原以为他是经常跟官府打交道,对这里的人都熟所以不害怕。后来问了王五说这柱子他们也是头一回见过,之前去胭脂楼也并没怎么瞧见,是个眼生的。刚刚听樱桃的话,柱子到胭脂楼不过三个月,如此想来你们不觉得他的反应奇怪么?” “一个跟官府完全没打过交道的人,是哪来的底气,上的堂来没有丝毫惧怕,反而东张西望四下打量。他当时四下打量的眼神,给我一种感觉,就像是那些个偷鸡摸狗的人在找下手目标的时候,会先摸清楚周围的情况一样。”赵青楠说着顿了顿,随后眉头皱的更深:“这是下意识的动作,若不是经常这样,绝对不可能下意识做出这样的动作。” 四十二章:发现彩云的尸体 闻言孙德龙眉头皱的越发的深,萧君宜当时并不在场没看到柱子的反应,只是在后来几次打交道中觉得柱子不对。 当即皱了皱眉,随后看着赵青楠:“所以你怀疑柱子杀了彩云?” 闻言赵青楠摇摇头:“倒还没有,只是觉得柱子背后有问题,这绝对不是一个单纯的小厮。他藏在胭脂楼只怕是另有目的,而彩云和柱子之间好了两个月,我在想会不会是彩云发现了柱子的什么秘密...” 说着声音越发的低沉。 而另外一边沈良很快便带着人回来。 却不是柱子,而是住在柱子隔壁的刘驼子。 看见赵青楠刘驼子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恭恭敬敬的跪着。 一旁的沈良这才开口:“大人柱子不见了,瞧着那屋子的情况,只怕已经两天不曾回来。” 闻言赵青楠不由面色凝重看向刘驼子:“你可知道柱子去了哪里?” 闻言刘驼子这才战战兢兢的开口:“我也不知道,前天白天还见到他出去买东西,打了个招呼,然后这两天就没看见了。因为这柱子在胭脂楼做工,大人您也知道胭脂楼那是晚上干活的地方,所以柱子大多数晚上去胭脂楼白日里就在家睡觉。我白日都在外面做工,我们很少碰面的,还以为他这两日睡得沉,真不知道他去了哪。” 赵青楠瞧着刘驼子说话的时候眼中神色并无闪躲,不像是在说谎。 点点头:“那这几日柱子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闻言刘驼子摇摇头:“没有,我白日很少见到他,所以看不出有什么奇怪的。” 赵青楠没想到自己刚查到柱子身上,这柱子就消失了,心中也是郁闷的很。 原本还是猜测,现在看来这柱子是真的有问题。 若不然好好的为何要消失。 心中想着看向沈良:“他是把东西都带走了,还是只是人消失了?” “一些常用的衣物都带走了,旁的估摸着也是一时间带不走,所以都没动,但是瞧着那吃完的碗上面都已经干了,只怕是不打算回来的。”沈良把自己看到的说了一遍。 赵青楠越发确定柱子这是逃走。 突然想起来李家宅子案发,也就是彩云消失的那天,刘驼子给柱子做不在场证明的时候,曾经提到过柱子在院子里忙活了个多时辰。 当即问道:“刘驼子你之前说过,在葛云死的那天晚上,你听着柱子在院子里搞出动静足有一个时辰,像是在挖什么东西是不是?” 闻言刘驼子点点头:“嗯,可能是酒,以前听他说过,在院子里埋点酒,等过两年再喝。” 赵青楠当即吩咐沈良:“去找两个人把柱子的院子给我翻一遍。” 沈良反应过来不敢耽搁,马上带着人出去。 赵青楠这才开始问刘驼子:“这柱子是不是庐州本地人,在那住多久了?看着你上次给他作证的态度,你们之间的关系好像是很不错?” 闻言刘驼子这才无奈的开口:“柱子不是本地的,他说是庐州附近乡下的,原想着进城谋个生计,这才租了这处房子。因为这柱子人不错,三五不时的从胭脂楼拿回来那些客人吃剩不吃的东西,大人你也知道我们这些穷苦的老百姓,有的一辈子也没吃过那些。吃人的嘴软,柱子三天两头给我带吃的我自然是记着他的好。” 赵青楠闻言算是明白了,感情柱子不只是到胭脂楼不久,就连到庐州城也没有多久。 看样子他怕是犯了事到庐州来避祸来了,能让一个人跑这么远,并且躲到胭脂楼这样的地方避祸,只怕这犯的案子不小。 心中想着越发怀疑彩云的事情跟柱子有关。 眼下当务之急,先张贴官榜去找到柱子。 便吩咐孙德龙,去找画师连夜出官榜。 等孙德龙这边去安排,那边沈良来了消息,说柱子家的院子里果然有东西。 赵青楠不敢惊动杨氏,只是和萧君宜骑马去了柱子家。 一进院子就瞧着地上放着一床凉席,而凉席上面的尸首已经开始腐烂。 想着当初杨氏描述的彩云身上穿的衣裳,心彻底的凉了下来。 躺在地上已经发出阵阵恶臭的正是失踪已久的杨彩云。 刘驼子也没想到这院子里竟然埋着一个死尸,吓得差点没背过气去。 等缓过来,瞧着彩云的衣裳,这才说:“这姑娘常来这里,听柱子说这是胭脂楼的姑娘,还是个丫鬟没挂牌子,还说日后要娶她来着,怎么会死在这。” 说着顿时面色大变,想起来当时自己喝酒的时候,听到一声女人的声音,当时跟自己媳妇说,媳妇还说他这是喝酒喝多了,出现幻觉了,便也没在意。 看样子当时听到的就是杨彩云被杀的时候发出的声音。 赵青楠听着刘驼子的话,吩咐人先将彩云的尸首带回去。 这般一折腾天也就快亮了。 胭脂楼的听说在柱子家挖出了彩云的尸首,芸娘吓得赶紧求神拜佛。 谢谢菩萨保佑,自己早已经拿了银子。 要不然等发现彩云死了,自己可找谁要银子去。 心中也越发感激赵青楠这个冤大头,吩咐胭脂楼上下,日后要见着赵青楠一定要客气点。 这可是她的财神爷。 当然这些赵青楠是不知道的,她回了衙门就去看张贴官榜的事情。 眼下必须抓到柱子,不管他背后藏着什么案子,杀杨彩云这件事已经是证据确凿。 等看到孙德龙拿来的画像,赵青楠差点没一口茶给自己呛死。 这画的啥玩意,这简笔画当真简洁的只有几个线条了。 赵青楠看着画像,着实认不出来这是柱子。 想着故人的画不都是很传神的么,例如仕女图。 果然这是一分价钱一分货啊,衙门口找的画师着实对不起给他的工资。 没办法只能自己拿着炭块发挥素描的特长,画了几张柱子的肖想。 让他们贴出去,并且张贴悬赏,若是发现柱子举报证实消息无误的,给十两的赏银。 不过一日功夫,便有人揭榜过来领赏。 四十三章:生不如死的刑罚 瞧着上门的是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丰乳肥臀的妇人,赵青楠下意识的想起芸娘。 没想到还真被她猜对了,还真的是同行。 忍不住在心中感叹,这柱子当真是专一啊,从这个窑子出来,直接就投奔了下一个窑子,都不考虑挪个地方,还在庐州城里晃荡。 许是瞧着彩云迟迟不曾出现,除了杨氏无人去关心这件事,以为这件事过去了。 便换了个住的地方,接着过自己的日子。 只是没想到今天一朝事发,等沈良过去的时候他还在睡觉,看着沈良带人出现在屋子里,这才知道东窗事发了。 下意识的想跑,便拔了刀。 看着柱子随身带着的刀,沈良再没半点客气,直接上去将他制服,随后帮着带回衙门。 赵青楠听闻柱子在见到沈良的时候,居然拔刀相向,顿时有些瞧不起他。 原本觉得他还是个胆大的,心理素质不错,在杀了人之后上堂还能面不改色。 没想到这人这么不禁夸,刚夸完就暴露了本性。 不由的摇摇头,换上官服转屏风入座。 堂下的柱子被绑的跟个粽子似的,赵青楠瞧着不由皱眉。 一旁的沈良明白却并未松绑,而是上前道:“这柱子身手了得,属下怕若是松绑叫他挣脱会伤到大人。” 听着沈良的话,赵青楠不由的多看了柱子两眼,瞧着是个矮瘦矮瘦的人没想到竟然还会功夫。 只怕这人来历不小,若不然这样的人,为何要去窑子里当四处受气的小厮。 要知道天底下两个地方的活最难做,一个是酒馆的小厮,另外一个就是这花楼里的小厮。 这两个地方都跟酒有关,这有些人喝了酒就不是个东西。 看什么都不服气,天大地大老子最大,特别容易惹事。 说不得什么时候就会给惹出麻烦,这里做活的就少不得要受到波及。 因为是客人,又不敢得罪,所以这类地方很少有人愿意去做工,只要是还能活下去,正常没人愿意去。 心念及此,赵青楠一摔惊堂木看着柱子:“柱子,我原以为你已经跑了,却没想到你的胆子这么大,竟然还敢待在庐州城,你真当你做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不成!” 柱子知道他们已经把彩云的尸首给挖了出来,所以也不做解释,只是转过脸去。 赵青楠见此,知道他怕是不吃点苦头是不会招的。 心中越发理解,为什么当初孙德龙会跟自己说,这板子该打还是要打的。 说着让人将柱子拉下去,直接绑着打了二十大板,然后也不问,叫人直接把他丢进大牢。 随后搬了两个粪桶过去,将柱子和粪桶绑在一起。 这柱子本就是被绑着动也动不得难受的很,挨了板子屁股都开了花,却是根本不能动弹。 那绑着的绳子刚好有一道勒在屁股上,只要稍微一动绳子在伤口上摩擦那疼的撕心裂肺。 即便是刀口上舔血的人,此刻也是疼的受不了。 挨完打还想着回去跟赵青楠顶几句,看看她还有什么法子。 却没想到打完了,赵青楠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让人将他给丢进大牢,吩咐人把他跟粪桶捆在一起。 这身上的疼,加上这粪桶臭,熏得柱子恨不得死了。 在牢里叫骂,狱卒得了赵青楠的吩咐,不管他骂的多难听,没人上去搭理。 有时候狱卒听着气的慌,喝了点水就进去对着粪桶尿。 柱子一边骂一边躲,他这一躲扯着粪桶,刚好这尿就洒出来了。 弄的柱子这一身,又骚又臭。 尿本就是含盐分的,滴在他伤口上,疼的他龇牙咧嘴的。 不过一日就折腾的再没半点脾气了。 也不敢再骂,只是求衙差去帮忙跟赵青楠说,他肯招了。 赵青楠坐在屋子里听着衙差说的话,却是眉头微挑,让他回去先不要管。 一旁的萧君宜想着赵青楠出的这个损招,笑的很是无奈:“怎么你这是恨上他前面骂你的那些话了不成?” 闻言赵青楠摇摇头:“这种人杀了人还能如此镇定自若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一样,若不是穷凶极恶之徒,就是心智极为坚定的人。无论是哪种轻易都是不会松口的,他现在不过是受不得折磨,想让我饶了他,眼下叫人过来说的也是半真半假。这样的人你不把他真的磨得受不了,是不会说真话的。” 说着叹了一声:“总归他现在手上已经有一条人命,我这也不算是屈打成招。” 萧君宜闻言点点头,心中却是忍不住腹诽,你这比屈打成招还损。 而牢房之中,柱子瞧着衙差回来却什么都没说,只过来撒了泡尿。 心里彻底的崩溃了。 他是刀口子上舔过血的人,若是赵青楠用刑打他,他丝毫不怕,不过就是疼咬咬牙就过去了。 可是这种被绑在粪桶上的日子他实在是受不了,特别时不时有人过来方便。 这一个把握不好洒在他的身上,给他恶心的。 而且赵青楠吩咐了,三餐茶饭一顿不少,有人给喂。 要是不吃,用筷子捅下去也叫他吃饱。 他就是想要饿死自己也不能够。 连着熬了三天,瞧着赵青楠真的不想再管自己,柱子彻底的绝望了。 求着衙差去找赵青楠,说他什么都招,他不止杀了杨彩云,还有自己的两个同伙,而且三个人一起劫了一批官银。 萧君宜听着衙差过来说的时候,着实没想到这柱子竟然还干了这么多事。 顿时看赵青楠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劫官银这可不是小事,他原以为柱子最多是小偷小盗。 当即看向赵青楠:“你是不是早猜到了?” 闻言赵青楠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说:“这些日子翻看案卷,发现半年前有一桩案子,是发生在徽州府,原本押送到徽州府的官银在路上被人劫走,到现在悬而未破。我依着柱子躲藏的习惯来看,他绝对不是犯下小偷小摸这种案子,只怕他手上的案子是我们所不敢想的。所以才想着试一试,没想到还真的被我给猜中了。” 四十四章:买二送二了 赵青楠说着很是感叹,吩咐衙差把柱子带上来。 不过想着这几天跟粪桶一起只怕已经熏出味来了,让萧君宜给了衙差二两银子,去寻一身衣裳,再给柱子洗个澡带上来,她可不想一上堂就闻着那股上头的味。 衙差得了钱高兴的退下去。 二两银子卖十身新衣裳都够了,这剩下的都是自己的。 这半个月跟着赵青楠身边的衙差也都发现了,自打自家大人跟萧家二公子搭上之后,这财源广了,人都变得大方了。 出手很是阔绰,光自己拿的这些,都比两年的工钱还要多。 心中对萧君宜也是千恩万谢,感谢这萧家二公子拯救了大人。 等衙差这边把柱子收拾好带上堂,赵青楠就瞧着原本还一脸硬气的柱子现在都脱了相了。 顿时心中无比佩服那些个心理专家。 果然他们说的没错,心理的攻击和打压,远比肉体上的伤害来的更大。 不过三天的绝望,就把一个堂堂男子汉折腾的一点脾气都没了。 强忍着空气里那股子去不掉的骚臭味,赵青楠这才问道:“听看守的衙差说,你杀了三个人,并且劫了官银。” 闻言柱子点点头,说话的声都变了。 这道不是这两天折磨的,而是第一天在牢里骂赵青楠把嗓子给骂坏了。 “嗯,我原本是徽州府的人,平时做些小偷小摸的事情,后来遇到了两个人,说最近有一批官银要运到徽州府,他们打听过押送这批官银的人因为别的事情被调走了,剩下的没多大能耐,眼看着快到徽州府,就没有加派人手。 我们三个一合计就去把官银劫走了,一共是五千两官银。当时抢了钱就一路往庐州方向跑。等到淮山县的时候,想着大家把银子分了各奔东西,省的在一起容易被发现。却没想到他们在分银子的时候发生了分歧,想要给五百两银子就把我给打发了,要知道如果没有我他们一分钱都得不到。 于是在淮山县的郊外我们起了争执,我便一怒之下将他们杀了,尸体推进一个坑里,拿着银子到了庐州躲在胭脂楼里。因为这种窑馆是个三不管地带,就算官府查过来,也很少回去这种地方查,所以我留在胭脂楼想等着什么时候风声过去了再走。” 柱子说着,提起那两个人的时候,眼中还有恨意。 赵青楠见此知道这种人为钱而死,只要牵扯到自己的利益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也不问那么多,只是问道:“那你为什么杀了杨彩云?” 闻言柱子眼中的神色顿时复杂起来:“她发现了我的秘密。” 说着顿了顿这才借着开口:“葛云和庄骐玮在胭脂楼发生口角的当天,我在旁边拉架,等庄骐玮走了我正准备去忙活,看见巧娘一个人在哭,便想着许是刚刚葛云折磨她了,便想着去安慰两声,未曾想被彩云给瞧见了。 彩云误会我的意思,只说我是个负心汉,还说她已经知道我的秘密,如果我敢负她,她就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让我也吃不了兜着走。我当时以为是藏在院子里的银子被她发现了,便急匆匆的赶回去想确认一下把银子换一个地方,那批官银上面是有烫印的,我怕她真的拿着去官府。 就在我把银子挖出来,准备搬回去的时候,她却突然闯进来。我才知道她根本不知道这批银子的事情,她不过是吓唬吓唬我,可那个时候我心中已经生了杀意,怕她会把这件事情捅出去,便骗着她进屋之后用绳子勒死她放进院子里的坑里埋了起来。”柱子一口气将事情全都交代了。 现在与他来说,交代这些罪行最多不过是一个死字,总好过被关在牢里生不如死。赵青楠闻言点点头,让孙德龙把写好的证词拿过来给柱子画押。 等一切都安排妥当,这才叫萧君宜派人给萧振宜送个信,自己带着柱子去淮山县的外面找那两具尸体。 淮山县是庐州城下属的一个县城,离着并不远,不过是二十里地的路程。 因为带着犯人,赵青楠直接让人套着车过去,毕竟待会还是要把尸首拉回来。 另外一边则是让沈良去将那批官银全都找回来。 因为官银上有烫印,柱子可以说是一分钱都还没花出去。 五千两银子装在箱子里满满当当的,沈良看到银子的时候都忍不住替柱子悲哀。 守着这一堆拿命换来的银子,结果命都要没了,银子还没花出去。 而赵青楠和萧君宜带着王五到柱子说的地方,孙德龙押着柱子上前。 柱子指了指前面的土坑,王五当即带着人过去。 看了看坑的深度,因为还有杂草和一些灌木,根本瞧不清里面的情况。 当即皱着眉:“大人,这怕是要下去才能看清楚。” 闻言赵青楠点点头,王五安排人下去。 等把人放下去,赵青楠和王五都傻了。 就听着下面人在喊:“大人,这里有两具尸体一具腔子,还有个女人的头,新鲜的嘞!” 赵青楠没想到自己的运气竟然这么好,这是买二送二的节奏。 先是愣了愣,随后想着李家宅子的噩梦眼泪都快下来了,当即看向一旁的萧君宜。 萧君宜也没想到,这里这么热闹。 瞧着王五把那些尸首和腔子拉上来,忍不住皱眉。 被拉上来的除了柱子的两个同伙,还有一具男人的腔子,瞧着身上没二两肉,像是酒色掏空的身子。 最后被抱上来的那颗人头,果然还是新鲜的,看着脸上还没腐烂,顿时眉头皱的更深。 转身问柱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闻言柱子也傻眼了,没想到一下子这么多。 当即指着那两个全套的:“这两个是我杀得,别的我真的不知道,大人我眼下什么都招了,不可能这个不敢认啊。” 赵青楠闻言点点头,瞧着地上的腔子和人头。 这里可是淮山县的地界,只要要查也得先去找淮山县。 说着吩咐人将主子和全的那两具尸首送回去,至于腔子和人头则是送到淮山县。 四十五章:我儿子叫高盖司 淮山县的县太爷叫孙谦,四十岁前日刚在刺史府见过赵青楠。 眼下看着萧君宜和赵青楠过来,恭恭敬敬的把人迎进去。 虽说赵青楠已经是官职低微了,即便如此那好歹也是庐州府的县令,淮山县乃是庐州府下属衙门,算起来孙谦还是赵青楠的属下。 见着赵青楠自然是客客气气。 等瞧着赵青楠带过来的腔子和人头,孙谦傻了。 看着赵青楠眼泪都快下来了:“赵大人你来就来,带什么礼物啊,快收回去免得叫人看见闲话。” 赵青楠没想到这孙谦看着是个老实巴交的,这个时候竟然还能说笑话。 当即很是给面子的哭诉:“这个真的收不回去,孙大人您也别客气了,就收下吧。” 说完看着孙谦抹了把脸,这才跟着孙谦进了内堂。 “这人头和腔子都是在淮山县附近发现的,瞧着腔子已经开始腐烂,只怕有些时日,这些日子淮山县可有人失踪?” 闻言孙谦摇摇头:“没有,我们淮山县是个小县,人本就不多,若是有人失踪,自然会报上来的。这几日还真的没人失踪,不过倒是死了一个人,就在前天。” 赵青楠闻言不由的和萧君宜对视一眼,这才看向孙谦:“是怎么回事?还烦请孙大人说清楚。” 孙谦这才擦了一把汗,按道理这种事应该及时上报,但是孙谦怕万一自己查不出,到时候影响自己的官位,这才压着没报。 可眼下见着赵青楠已经找上门知道躲不过了,只能开口:“我们淮山县有一户姓高的,这家人在淮山县也算是大户人家了,就在前日晚上,这高家的门口发现一个框,框里装着一颗人头,正是他们儿子高盖司的人头。” 闻言赵青楠不由眉梢微挑:“只发现人头?” 孙谦点点头:“是。” “那还等什么,让高家人过来瞧瞧,这个腔子可是他们家的。”赵青楠闻言吩咐。 孙谦赶紧派人去,招呼赵青楠和萧君宜先吃茶。 等赵青楠茶都喝了三杯了,觉得再喝下去晚上睡觉得尿床了。 这才把高家人给等来,不由的叹了一句:“我原以为葛大人的心就够大的了,没想到这高家人的心更大,让过来认腔子还这么不疾不徐。” 闻言孙谦不敢吭声,只陪着赵青楠过去。 赵青楠总算是过了一把高官的瘾。 难怪那些当官的人都想当大官,当了大官以后没事就喜欢折腾折腾那些比自己官职低微的。 果然看着有人在自己面前卑躬屈膝小心翼翼的伺候真的很爽啊。 萧君宜见着赵青楠一边走一边嘴角上扬,不知道她高兴什么,忍不住皱眉。 等见到高家来的人,赵青楠总算是明白为什么来的这么晚了。 高家的夫妻俩瞧着一点精神都没有,好像说话声音大一点都能给人吓过去。 见着赵青楠他们过来,想要下跪见礼,还要人搀扶着。 想着刚刚孙谦说的话,这高家既是大户人家,他们只怕不是久病,就是丧子之后过于悲痛才成如此。 这般想着便也生了几分怜悯之意,人生最痛不过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当然如葛大仁那种儿子多到害怕的不算。 “见过二位大人。”高文瀚说着跪在地上,看着身子单薄的,像是好几天没好好吃饭了。 赵青楠赶紧吩咐人搀着,别真的一抖手,这人死在县衙可就说不清楚了。 等安排好了,这才去停尸房看腔子。 一进门把盖在腔子上的白布掀开,高文瀚夫妻顿时就哭了起来。 高夫人哭的是泣不成声,高文瀚还稍微好点,只是瞧着这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缓了好一会在这才开口:“大人要给我儿盖司做主啊。” 听着高文瀚说自己儿子的名字,赵青楠忍不住掐了自己大腿一把。 这哪有人给自己儿子取名字叫‘该死’的,你看这不就一语成谶了么。 看着眼下悲伤的画风,生怕自己一个没忍住,破坏了画风就不好了。 赶紧加大了掐自己的力道,等疼的眉头紧皱,这才松手。 一旁的孙谦瞧着还以为赵青楠是不舒服,赶紧问了一句:“大人可是不舒服,可要去后堂歇息。” 闻言赵青楠板着脸摇摇头:“无碍,只是瞧着他们于心不忍。” 萧君宜一直看在眼里,瞧着赵青楠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嘴角微扬。 他现在越来越喜欢赵青楠一本正经说瞎话的样子了,还真是迷人。 赵青楠却是没理会萧君宜,她已经对萧君宜的这种态度免疫了。 只是吩咐人把高文瀚夫妻带去偏厅,自己则跟着孙谦过去。 等到了偏厅坐好,衙差又是给高文瀚夫妇端水,又是顺气。 好半晌高文瀚这才开口:“大人一定要给我们做主啊,我家盖司是个好人,从没犯过任何事,这不知道是得罪了谁,竟然下此毒手,杀了他还把尸首分离,这真的是丧尽天良啊。” 说着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赵青楠怕这人待会一伤心再次撅过去,赶紧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从头说来,若不然本官如何给你公道。” 高文瀚这才擦擦眼泪,缓了口气开口:“启禀大人,事情是这样的。前日我家下人开门的时候,就发现门口放着一个框,里面装着就是我儿子的人头,当时我儿子已经三天没回来了。因为他以前也有过这样,所以我们并没放在心上,等看到他的头才知道这人已经死了。” 说着声泪俱下,赵青楠闻言眉头微皱。 原来是死了有五六天了,难怪这尸首已经开始腐烂,心中想着问道:“你家可曾与人结怨,或者你儿子近期可曾得罪什么人?这看起来不像是蓄意谋杀,而是临时起意,若不然时候不会随意抛尸荒野,而是掩埋起来才是。” 赵青楠这是按照一个正常心理去分析,虽说那边是郊外,但是并非是谁都不会路过的,说不得就会有人发现。 腔子被丢在那边,估计人也是在那附近死的,而且是临时起意痛下杀手,便就地处理尸体,若不然真的是处理尸体大可以随便寻个地方埋了,那才是真的了无痕迹。 心中想着转身让王五带着人过去看看那个坑周围有没有血迹,这几日庐州府一直都是晴好的天气,如果淮山县没有下雨的话,那地上该是有血迹才是。 四十六章:画得一手好丹青 从头至尾孙谦就像是个小媳妇一样,坐在旁边唯唯诺诺,看着赵青楠审案。 等赵青楠反应过来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看着孙谦:“孙大人一时忘了,这是您的地界,也该由您来审问才是。” 孙谦闻言满脸堆笑,瞧着赵青楠这么说,赶紧站起身来:“大人千万别这么说,在庐州府谁人不知,咱们赵大人是个明察秋毫的清官,而且还是个断案高手,如这种案子,若是让下官只怕一年半载查不出真凶,但是要是放在大人手中,定能很快破案。” 说着生怕赵青楠推脱,一脸真诚的模样。 看的赵青楠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现在的人都是这么撂挑子的么。 只得坐在椅子上又问了几句关于高家最近可有结仇的事情。 关于高盖司的死,在赵青楠来看,无外乎是仇杀和劫财。 高文瀚也说了,这高盖司平日虽然也去烟花柳巷,但是属于心怀天下,并不偏好某个姑娘。 至于寡妇之类的,他就更不招惹。 家中也有妻妾,并不曾发生什么夺人所爱的事情。 那就不太可能是情杀,若是排除情杀,这高家只是一个商贾富户,自也不是为了权利,那就要么为钱要么为仇。 想着那个荒郊野岭,能在那边杀人并且还将人头给切了送回去,腔子丢在荒郊野岭,这绝对不是一般的仇恨。 如柱子那样的临时起意为财杀人,断不会说还把人头送回去。 这摆明了就是要恶心高家,若无深仇大恨绝对不至于做到这一步。 可无论赵青楠怎么问,高文瀚都是坚持一句,高家一向与人为善从来不曾与人结仇,绝对不可能招惹仇家。 见着实在问不出来,赵青楠便叫人送高家夫妇回去,若不然照着高夫人这个哭法,这条命迟早得留在衙门口。 等送走高文瀚,赵青楠这才看向孙谦:“孙大人这件事你怎么看?” 闻言孙谦感激毕恭毕敬的开口:“大人下关以为,这怕是有人与高家有什么深仇大恨故意杀人。” 赵青楠闻言点点头,随后想起那颗人头:“除了高家这一条人命官司,在这淮山县当真没有人口丢失的情况?” 闻言孙谦点点头:“确实没有,这点下官绝对不敢有半分隐瞒。” 既然不是淮山县,那这颗人头又该是哪里的。 赵青楠想着吩咐准备纸和木炭,随后去停尸房看了人头,照着画了一副素描。 孙谦一直站在旁边瞧着,等瞧见赵青楠手中画的素描,把人头简直给画的活了。 顿时震惊不已:“早就听闻大人画的一手好丹青,没想到竟然画的这么好,竟是把这人头给画的活了一般,一模一样。” 闻言赵青楠忍不住汗颜,若是让自己绘画老师知道,她学了三年就会画这人物速写,说不得要活活的气死。 好在现在她老师也不可能知道。 赶紧将手中的素描收好,这才吩咐孙谦:“劳烦孙大人还是四下问问看看可是有谁家丢失了,瞧着这女子人头的模样,只怕年岁不大,最多不过二十岁的样子。” 孙谦点点头,既然是上级吩咐了,自然不敢不办。 而那边王五去看了现场也回来了。 见着赵青楠赶紧腆着一张脸上前:“大人还真是料事如神,在发现腔子附近真的有一块地上有血迹,因着这几日不曾下雨,那血迹还未被冲刷掉。离着坑不过十步的距离,看样子高盖司应该是在那里被人给杀了的。” 赵青楠点点头,想着得先去看看案发现场,而且眼下柱子和那两具尸首还在庐州城等着,她还得回去把那桩案子结了。 便让孙谦自己留意这些事情,带着人准备回庐州城。 孙谦一路走到县衙门口,看着赵青楠上马车,面上神色有些犹豫,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赵青楠瞧着不由心生疑惑,当即问了句:“孙大人可还有什么事?” 闻言孙谦看着赵青楠,犹豫了一下,陪着笑脸:“没什么,就是想嘱咐大人路上当心一些。” 说完还是一副之前懦弱的样子。 看着孙谦如此,赵青楠着实有些怀疑他是怎么当上这淮山县的父母官的。 因为心里还惦记着案发现场,便也没多心,朝孙谦点点头,便吩咐王五上路。 案发现场刚好是从淮山县去往庐州城的必经之地,偏离小路不过是五十步的距离,因为有灌木丛遮着,加上那边有个深坑,这才导致尸首都已经开始腐败也不曾有人发现。 路过的人只以为附近是不是死了猫狗之类的。 赵青楠和萧君宜查看了发现血迹的地方。 是在离着深坑不远的一块石头,石头两边长着茅草,刚好将石头给遮住。 拨开茅草,就瞧着石头上出现了大片的血迹,而且血迹在石头两边,中间并没有。 看样子这人是被按在上面给杀了的,说不得还是在这块石头上切的人头。 因着是郊外,除了这一块石头着实没什么好看的,一点线索都没有。 瞧着赵青楠都眉头紧皱。 想着柱子的事情,还是先回去再说,便带着人离开。 等回了衙门,还没等提审柱子结案,就瞧着葛大仁候在偏厅。 见着赵青楠满脸堆笑:“赵大人恭喜啊。” 闻言赵青楠不由一愣,这有什么可恭喜的,难道葛大仁知道了什么? 当即看向萧君宜,见萧君宜也是一脸不明。 这才问道:“不知葛大人说的是何事?” 闻言葛大仁愣了愣这才开口:“原来赵大人还不清楚,也是这消息刚传过来,赵大人不明白也是正常的。说着吩咐人抬了一个箱子上来放在葛大仁的面前。” 赵青楠就瞧着箱子打开,里面满是白花花的银子,虽说只放了一层,但好说也有一千两银子。 不由的愣住,想着朝廷嘉奖的银子她不是已经收到了,这又是什么? 心中正纳闷,就听着葛大仁笑着说:“这是杨家为了感谢赵大人替杨家洗清嫌疑特地派人送来的,刚巧我在路上碰见,便就跟着一起过来,顺便给小老弟你道个喜。” 赵青楠没想到啊,原以为杨家老太爷那一句话就已经是对她的谢意了。 没想到这杨家人还真的是实在。 顿时生了几分攀附的心。 不过是一点小事,出手就能这么多,要是真的攀上杨家,这日后只怕能吃香的喝辣的。 心中想着面上却是做出一副为难的神色,毕竟啊,这当着顶头上司着实有些尴尬。 似是看穿赵青楠的心思,葛大仁赶紧笑着开口:“赵老弟你也别客气了,这既然是杨尚书让人送来的,你就只管收下就是。官场上这是杨尚书给你面子,你若是不收下,说不得会因此得罪了杨尚书,这恩就变成仇了。” 四十七章:她是我八姨娘 闻言赵青楠自然明白,如这种情况,杨家其实算是有意拉拢,若是自己不接受,就是不识抬举。 这样只会得罪杨家,让杨家觉得她并非同路之人。 在朝堂之上虽说杨家明面上是清正廉明,是忠君之臣,但这也是明面上。私底下哪个不是互相拉帮结派的。 如果得罪了杨家,不知道还要得罪多少与杨家一脉的人。 心中想着下意识看向萧君宜。 按着当初孙德龙的说法,赵家和萧家是有仇的,不管眼下萧君宜有没有怀疑自己,这纸包不住火,迟早有一天这件事会被发现。 依着她记忆中对这里的了解,杨家和萧家并非是同气连枝。 这若真的攀附上杨家,说不得日后便能的一个靠山。 但转念一想,萧君宜就在这看着,你当着萧家人的面,去攀附杨家,着实有些不给面子。 只怕会把萧家里里外外得罪个干净。 心中想着,赵青楠只觉得脖子有些凉飕飕的,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回头看向萧君宜:“萧二公子你觉得呢?” 闻言萧君宜眉梢微挑,看着赵青楠跟前的银子:“你不是还想给你妹妹添置些衣服首饰,既然杨尚书派人送来的只管收了就是。” 得了萧君宜的话,赵青楠心中便再无顾虑。 顿时眉开眼笑,吩咐人赶紧把银子给收起来。 当然还是记得着人包了一百两递给葛大仁。 “这件事还是多亏葛大人帮忙,若不是葛大人鼎力相助,只怕一时半会还不能查清此案。” 葛大仁原本只想着和赵青楠搞好关系,日后若是赵青楠真的攀上杨家,自己也能沾沾光。 没想到赵青楠在这么上道,顿时有些受宠若惊。 看着银子下意识的想要伸手,可是听着一旁的萧君宜轻咳一声,赶紧把自己那点贪财的心给掐死:“赵老弟说笑了,这是应该的,日后在庐州城赵老弟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只要是本官能办到的事情,一定竭尽所能帮赵老弟。” 赵青楠本也只是客气客气,想着官官相护这个道理,不好自己全拿。 命人给银子的时候,还是肉疼的,见着葛大仁不要,顿时心里更高兴。 连推脱都不推脱,吩咐人把银子给收了。 随后这才一副恭顺的样子:“那赵青云就多谢知府大人。” 说着吩咐人把那张画像拿出来放在葛大仁面前:“下官还真有一事想要知府大人协助,今日去淮山县寻尸首,意外发现一具腔子和一颗女子人头,下官去了淮山县的县衙,发现淮山县并无人口失踪的事情,正想跟大人商量,是否问问附近的州城府县可有女子失踪的,叫人去核对一下身份。” 话刚说完就见着葛大仁瞧着画像愣住。 顿时心中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指着自己画的人像:“知府大人莫不是认识?” 闻言葛大仁顿时哭丧着脸点点头,连着声音都透着几分心酸:“这是我的一个小妾叫慧心。” 赵青楠闻言顿时看了看萧君宜,忍不住在心中感叹,这葛大仁到底是什么命。 前面刚死了儿子,现在又死了小妾,当真是有些悲哀。 心中这般想面上却是不好表露分毫,只是让葛大仁跟着去一趟淮山县的县衙,毕竟人头现在还搁在县衙。 孙谦没想到这女子的人头竟然跟知府大人有关,见着葛大仁哭丧着脸过来,心中震惊不已。 等瞧着葛大仁指着那颗人头哭着说:“这就是我的八姨娘慧心啊。” 更是惊得话都不敢说。 他也是听说了,庐州城李家宅子的案子里,葛大仁的大儿子可就死于非命。 现在还死了个小妾,着实够运气。 而赵青楠的关注点却是落在八姨娘这三个字上,当即下意识的问了一句:“敢问知府大人,您有几房妾室。” 闻言葛大仁顿时一扫刚刚悲伤的情绪,面上还有些洋洋得意:“九房。” 说着一副得意的样子,瞧得赵青楠忍不住皱眉。 一个知府能娶这么多妾室,这葛大仁在当官之前如果不是富甲一方,那这就是为官不正啊。 要知道养活一个媳妇就够累一辈子的了,他竟然有这么多媳妇,这得多费钱啊。 心中想着顿时觉得葛大仁浑身都冒着财气,觉得自己既然不能辞官,也得朝着这方面发展。 忍不住想着日后有机会,一定要跟他好好讨教讨教如何发家致富奔小康。 萧君宜在旁边看着赵青楠的关注点越跑越偏,一双眼落在葛大仁身上,仿佛是看到金子一样挪不开。 心中有些吃味,难道自己长得还不如这个四喜丸子,当时有些不悦的咳了一声。 这才把赵青楠给拉了回来。 想着自己当下的人设,还是个清官,赵青楠着实有些丧气。 听着萧君宜压着声音提醒:“大人不是要查案么。” 赶紧正了正身:“知府大人确定这就是您的妾室慧心?” 闻言葛大仁点点头,赵青楠这才接着开口:“既如此还麻烦大人说说这八姨娘的情况,她是什么时候失踪的,在这之前去过什么地方,可曾得罪什么人?” 闻言葛大仁仔细的想了想,着实不知道自己能得罪谁。 想着自己虽然贪了点,但还真没到那种天怒人怨的地步。 而且平日贪财也都是做的滴水不漏,便是那些损失了钱财的主也都不会记恨。 实在想不到会是谁杀了慧心,并且将这尸首分离。 当即摇了摇头:“慧心是我前年迎进门的,虽说不怎么喜欢说话,但也一直是乖巧可人。家里是这庐州城乡下的一户农户,普通人家,前两日慧心说想要会娘家去瞧瞧,跟我说了一声。因为当时你也知道我夫人闹得凶,家里几个妾室都想出去避避风头,我就答应了。没想到这一去就没回来,我还以为这是不是跟人跑了,也没来得及问,没想到却是死在这了。” 听着葛大仁的话,赵青楠只觉得这妻妾多就是好啊。 丢了一个都不带关心的,人死了还不知道。 四十八章:继续留在她身边 “那这慧心在回娘家之前呢?可曾去过什么地方?或者慧心娘家可有什么仇家?” 闻言葛大仁摇摇头:“她娘家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实在是过不下去了,这才把女儿送过来想换些银子过日子,应该不会有什么仇家,杀人还尸首分离这得多大的仇。” 说着似是想起葛云的死,脸上的神色变了变,看着赵青楠:“赵老弟你说我这是不是流年不利,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府中连着死了两个,而且都是这状态,是不是我害小人了。” 闻言赵青楠实在不知道这葛大仁的脑回路是怎么转的。 眼下死了个小妾,不是应该先关心关心是谁杀得。 然后满心愤恨,发誓要给她报仇么? 怎么想的是自己是不是害小人了,果然这妻妾多的就是无所谓啊。 死个儿子死个小妾完全不心疼。 想高家那对夫妻都快哭死了,越发佩服葛大仁,心真的很大。 这般想着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照这么说,这慧心在娘家不曾与人结仇,那会不会是情杀,就是慧心在进大人府邸之前,曾许下婚约。因为慧心毁约心中生怨,这才在她回门的路上下了黑手。” 葛大仁闻言顿时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绝对不可能,我葛大仁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从不做这强人所难的事情。慧心当初进府的时候,我特地问了,若是她不愿意绝对不会强迫她留在府中。”葛大仁说着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 赵青楠却是忍不住挑了挑眉:“那若是心甘情愿,刚刚大人您还怀疑她是不是逃走了,若是心甘情愿的话,应该不会要利用回门的功夫逃走吧。” 一句话说的葛大仁顿时老脸一红,随后看着赵青楠一副很是羞涩的样子:“赵老弟这你不是清楚的么,就我那夫人,家中还有哪个小妾能住得下去。” 赵青楠闻言想起当初在知府衙门看着葛大仁的情形,的确要是照这么说也能解释的通。 瞧着在葛大仁这里是问不出什么有用的,眼下也没有任何线索,这腔子还不知道在何处。 赵青楠吩咐孙谦先发出布告,让人若是看见腔子,送到衙门。 眼下只能根据腔子去判断这人是在什么地方死的。 葛大仁则是把人头给领了回去。 让仵作查验做了尸格之后再带回去先入殓了。 要不然摆在这就得臭了。 赵青楠回了衙门先把柱子的案子给结了,并且让沈良亲自护送那一批官银去徽州府。 萧振宜得知赵青楠竟然误打误撞破获了官银劫案,也是大吃一惊。 看着坐在椅子上的萧君宜,忍不住问道:“这些日子你在她身边可曾发现什么?” 闻言萧君宜想着赵青楠时而脱线的模样,忍不住嘴角微扬,随后对上兄长的视线:“她只怕是真的不知道赵定邦的事情。想来也是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赵定邦怕也知道自己迟早会死,所以不想将这些事情告诉女儿,希望她们若是不知道便能安稳的过下去。所以只有赵青云一人得知当初的事情,眼下赵家其他几个儿女并不知。若不然她看我不该是现在这个态度。” 说着问道:“父亲那边可来了消息?” 闻言萧振宜点点头:“爹让我们先看着,准备了这么久,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出错。所以你暂时先留在赵青楠的身边,千万不能再出半点差错。还有关于赵青云的事情,我已经派人去查,可是像是有人刻意抹去了当时的线索,从赵青云离开京城之后,便再查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若是猜的不错,赵青云可能已经死了,至于是死在谁的手中还未可知。这点你只怕还得从赵家姐弟口中去看看,看看赵青云是不是暴露了身份,若他真的已经暴露了身份,那赵家这姐弟怕就是留不得了。” 萧振宜说着面色凝重。 一旁的萧君宜脸色也是从未有过的沉重,对于萧振宜说的他自是明白,也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 一想到如果赵青云真的暴露了身份,到时候只怕赵青楠也会有危险,心中便觉得有些烦闷。 说不上是因为什么,不知道到底是因为担心自己还是担心赵青楠。 见着再无旁的事情,便站起身来:“那我先回衙门。” 闻言萧振宜点点头,让萧君宜去账房拿了些银子带上这才去书房写奏折。 这些日子在县衙,萧君宜的开支,比出去吃喝玩乐花销的还多。 萧振宜也是有些头疼,想着自己这刺史府的开销,只怕照着这么花下去,自个迟早也得两手空空。 萧君宜却是没有理会这些,让账房支了一百两银子这才带着回县衙。 虽说眼下赵青楠手中也有不少银子,便是他吃喝花销都靠着赵青楠也足够。 奈何赵青楠实在太抠,除了每得到一笔银子,会拿出一部分分给部下拉拢人心以外。 其他地方抠的简直是令人发指。 甚至出门买个饼,都要他给钱。 这一来二往的,就差没让他掏钱给衙门的人发俸禄了。 想着赵青楠扣扣索索跟他要钱的样子,萧君宜忍不住嘴角微扬。 一旁跟着的侍卫见着自家二公子的反应,心中越发的担心。 完了完了,二公子是真的看上萧大人了。 这段时间总是这么不由自主的露出一副宠溺的笑容,这就是心有所慕的表现。 不由的想着,若是老爷知道这件事说不得得气成什么样子。 很有些胆战心惊。 萧君宜却是无所谓,回了衙门直接去找赵青楠。 赵青楠还在想高盖司和慧心的案子。 这腔子和人头同时出现在一个坑里,到底是巧合还是有什么关联。 若说是有关联,这两个人可没有任何交集。 她特地排查了慧心的人际关系,找了原本在慧心身边伺候的丫鬟。 慧心是庐州城本地人,自从进了葛大仁府中,除了上香从未离开过。 接触的也都是葛家的那些下人,绝对不可能跟淮山县的人有什么接触。 四十九章:赵青云的死因 而且在慧心失踪的时候,跟着消失的还有慧心的贴身丫鬟小蝶。 她们原以为小蝶是跟着慧心一起逃走了,现在看来只怕也是凶多吉少。 赵青楠不由更是头疼,若是小蝶真的跟慧心一起失踪的,那小蝶那丫头又去了什么地方。 心中想着不由皱眉,眼下要想知道慧心发生了什么,看样子只能先找到小蝶。 正想着见萧君宜进来,不由站起身来:“你来的刚好,我正打算去一趟淮山县,去打听打听高盖司的人际关系,看看他跟慧心的案子有没有什么关系。” 萧君宜闻言瞧着赵青楠已经一身便装,点点头随着她出门上了马车。 等坐在车上看着赵青楠,这才皱着眉头开口:“眼下无人,你不如与我说说你为什么要冒名顶替?” 见着萧君宜回了一趟刺史府突然开口问这个,赵青楠下意识的满心戒备。 又怕叫萧君宜看出来,当即打着马虎眼:“不是与你说过实在是被逼无奈。” “那是怎么个被逼无奈,你莫不是到现在还不相信我。”萧君宜说着一副失望的样子,很有有些感叹:“我以为这段日子的相处,即便我们不是彼此交心,但至少也算是互相信任,我为你保密这么久不曾告诉任何人,你对我却是处处防备。” 说的很有些可怜兮兮的样子。 搞得赵青楠都有些看不下去,觉得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好半晌想着,若萧君宜已经发现,那自己隐瞒并没有任何意义。 若是萧君宜并未发现,这件事也并非是不可说的。 毕竟赵青云是真正庐州县令的事情,是众人皆知的。 当即思虑着开口:“你知道当初我兄长少年英才考取功名得了庐州县令这个官缺的事情。” 萧君宜闻言点点头。 “当时大哥考取功名便带着我们姐弟一起想要到庐州赴任,却未曾想走在半道上被人毒杀。当时被毒死的还有几个乞丐,我和小妹因为想着这一路还要走好些日子,眼下的吃食都分给那些个乞丐了,便去街上想再买一些。没想到等回来的时候就瞧着大哥和那几个乞丐都已经被人毒死,他们碗里还有残留的食物。 当时师爷用银针查探了发现食物有毒,可那些都是我们一路带着的,从来不假他人之手,也就只可能是有人临时下毒。师爷怕会有危险,便让我们换上那些小乞丐的衣裳,这才偷龙转凤逃到庐州。因着当时我们年岁还小,着实找不到活下去的法子,加上想要找机会查清到底是谁在暗中下手,所以才冒名顶替当了这县令。 就是希望那些人觉得古怪,到时候再次下手,能够趁机将这些人抓住。只是没想到的是,一年的时间那些人都不曾出现,直到李家案子发生的那天上午,我在前往案发现场的路上,遭人暗算从马上坠下险些丧命。我原以为这是陈维的计谋,后来在陈维府上才得知,他根本不曾对我下手,如此说来怕是当初暗害我大哥的那帮人做的。”赵青楠说的情真意切。 一边偷瞄萧君宜的脸色。 见他深信不疑,这才松了口气。 其实她说的都是实话,除了原主摔死灵魂易主以外,其他都是真的。 萧君宜听着赵青云的死,面上的神色却是越发的凝重。 当初赵家被灭门,萧衍便猜测赵定邦的身份败露了。 却还是选择帮赵青云谋了个庐州的职位,就是想看看背后害赵家的人是谁。 只是没想到赵青云消失的太突然,就是突然了无音信,然后庐州城这边就赴任了。 他们原本还以为赵青云这是知道自己有危险,故意隐藏了踪迹,赶到庐州城这才亮出身份。 毕竟萧振宜在庐州城,那些人要下手,怕也还是要注意一点。 没想到并非是赵青云隐藏踪迹,而是他在路上就已经丢了性命。 隐藏踪迹跑到庐州城的是赵青楠。 心中想着,萧君宜不由的想起兄长说的话。 看样子赵青云的身份是暴露了,那些人已经知道赵青云是漏网之鱼,说不得现在也怀疑赵青楠。 若不然赵青楠怎么会被人暗算。 按照萧振宜的说法,如果赵青楠身份也暴露了的话,那就只能除掉她以绝后患。 可是现在看着赵青楠一脸悲痛的神色,萧君宜无论如何下不去这个手。 也无法眼睁睁的看着她死。 这些日子的相处,即便一开始不愿意承认,现在萧君宜也不得不承认,这个贪财又抠门的赵青楠,早已经无声无息的在他心中扎了根。 不由的握紧双拳,他一定要保护赵青楠。 赵家为此牺牲的已经够多了,如果为了自己,再牺牲赵青楠,和赵家姐弟,他也是会良心不安的。 没多久马车到了淮山县。 因为是想着暗中去打探高盖司的人际关系,所以赵青楠没惊动孙谦,只是带着萧君宜扮作来往的客商,找了一家茶楼。 当初看电视赵青楠就瞧过,这来往消息最杂的地方,除了烟花场所,就是茶楼酒肆。 奈何她酒量着实不行,便选了离着高家不远的茶楼。 没要二楼的雅座,只是在一楼叫了壶茶,两个点心,随后坐在那听着旁人说话。 因着离高家最近,这些人瞧着不远处高家挂着白布,忍不住要说起高盖司的事情。 一个瞧着书生样子的人,一边喝茶一边跟旁边的人颇有些愤慨的说道:“要我说这高盖司是真该死,他这死了倒是一件好事,这小子这些年做了多少的缺德事情,早该死了。” 旁边的人闻言赶紧拉了他一下:“这就在高家附近,你也不怕给自己惹来麻烦。” “我怕什么,这高家难道还真的能只手遮天不成。”说着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 赵青楠见此朝萧君宜使了个眼色,二人瞧着那书生面上的怒意,看样子这里面有事情。 想着当初高文瀚一直强调自己是个好人,儿子也是好人,就差没说自己是个三好公民,大善人歌颂自己的功德了。 五十章:明察暗访 可现在听着这书生的话,事实怕不是这个样子。 当即皱着眉头端着自己的东西坐在书生的那一桌随后客气的道:“这位仁兄,你们说的高家可就是前面的高家?” 闻言书生看了赵青楠一眼,眼中多了几分戒备:“你要干什么?” 赵青楠赶紧摆摆手:“您别误会,我是从庐州过来的商人,原本有一笔买卖要跟这高家合作,你也知道我们经商的人贵在诚信,所以想着先打听打听这高家的情况,若不然如何放心把手上的货给他。刚刚听你说的话,好像这高家人的人品不是很好,所以想过来打听打听,并无恶意。” 书生二人瞧着赵青楠一脸的和善,虽说萧君宜瞧着不像是个商人的模样,但看着也是个富贵人家的。 跟高家怕是没什么关系,这才松了戒心。 看着赵青楠一脸的真诚,也不避讳:“如果你真的是要跟高家做生意,我建议你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吧,这高家一家子没一个好人,都是头顶长疮脚底流脓,坏透了心了。” 赵青楠闻言忍不住在心中暗叹,这高家到底是做了多少缺德的事情,才会叫这读圣贤书的人如此评价。 要知道这天底下就属这种书生心最大,胸怀天下很多事都是能忍则忍。 连他们都看不下去,这得多缺德。 当即装出一副很是好奇的样子问道:“这高家人到底做了什么事,我刚到淮山县还听说这高家的儿子被人给杀了,而且还是尸首分离,这两日刚找到腔子。” 闻言那书生冷笑着:“他就该死!” 说完喝了口茶这才压住心中的怒火:“你们是外乡人不知道这里的事情,这高家仗着自己有几个钱为富不仁,做的最大的生意就是放印子钱。专门放给那些有田地急用钱的人家,借了钱之后,暗中动手脚让人家还不上,最后带着人过去逼着他们把自己的房产地全部贱卖给自己,还有的逼着人家卖儿卖女,不知道这高家逼死了多少人。如今这高盖司落了这么个下场就是罪有应得,活该!” 书生越说越气,这声音便也大了起来。 路过几个高家的下人听着声过来。 瞧着书生顿时一副凶狠的样子:“你竟然敢在这大放厥词诋毁我家老爷的名声,你看我今天不废了你。” 说着一招手,五六个人都手拿着家伙把书生围上。 书生原本说的愤慨,但真的被这些人围着,顿时有些胆颤。 面上却是强撑着:“怎么你们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还容不得别人说不成,今个我就是要说了,这高盖司就是自己该死,逼死了那么多人,活该被人分尸。” 那些狗腿子瞧着书生还敢说,顿时也恼了。 本就是狗仗人势欺负人欺负惯了,也不管旁边还有萧君宜和赵青楠,当即吆喝一声:“给我打!” 拿着家伙就冲上来。 眼看着书生要吃亏,赵青楠赶紧踢了萧君宜一脚:“看什么看,动手啊。” 见着赵青楠急了,萧君宜这才收了眼中的宠溺,直接抄起旁边的凳子上去,对着几个人一通猛砸。 要知道萧二公子的身手虽说不是什么天下第一,那也是不错的。 对付这些个人绰绰有余。 不过是几下子,这几个狗腿子便瘫在地上,一个个疼的站都站不起来。 赵青楠看着这些人,冷着声到:“没想到这淮山县还有你们这些人,为虎作伥无法无天,看样子淮山县的治安是要好好的管管了。” 说完让小二拿了绳子直接给人捆起来。 书生没想到这贵公子竟然身手如此了得,并且出手救了自己,当下心中也是生了几分感激。 正准备上前,外面巡视的官兵得了消息,这里有人打架斗殴,便带着人进来。 等看见赵青楠和萧二公子坐在桌子盘喝茶,吓傻了眼。 赶紧上前:“小的见过赵大人。” 书生一听也冷了,这不是过来经商,要跟高家做生意的么,怎么就成了大人了。 顿时一脸的错愕,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赵青楠看在眼里,吩咐衙差先把这些人带去衙门,随后看着书生:“本官乃是庐州城县令赵青云,今日来这其实是为了高盖司的那桩案子,不管这人是该不该死,官府的责任是查清这桩案子。这才出此下策,并非有意隐瞒,还望二位见谅。” 见着赵青楠如此客气,两个人都是受宠若惊,赶紧应声:“不敢不敢,是学生有眼无珠,不知是赵大人,还望大人海涵。” 赵青楠见此也不客气说道:“虽然本官是要查高盖司一案,但是这高家如你们所言为富不仁祸害百姓,本官也不能坐视不理,这淮山县说起来还是本官的管辖范围,既然此事已经撞在本官的眼前,那自然是要还老百姓一个公道。还请二位帮忙去找一下,那些被高家陷害的人,让他们去找人写了状子递到衙门,这两日本官都会在淮山县,替大家住持公道。” 书生闻言顿时满是激动:“大人您真是青天大老爷,学生替淮山县的百姓谢过青天大老爷。” 说完两个人结伴出去。 萧君宜这才看着赵青楠:“你想在这些人里看看,是不是会有人因仇报复,杀害高盖司。” 闻言赵青楠不予置否:“如果这高家确实如他们所言,那也真的是该好好查一查了。” 说完直奔县衙。 孙谦看着衙差把高家的这些狗腿子抓来,不由眉头紧皱,等听说这些人是犯在赵青楠的手上,更是吓得一身冷汗。 淮山县有这些人为虎作伥,跟他自是脱不了关系的。 眼下还被自己的顶头上司知道了,并且这顶头上司还攀上了萧家这根支。 想着上次赵青楠盘问高文瀚时,自己明知道高文瀚有问题,却隐瞒不报。 若是他问罪起来,只怕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赶紧穿上官府在门口候着,等见到赵青楠吓得浑身哆嗦:“赵大人您来了怎么也不叫人通知一声,下官好陪着赵大人,有什么事也好替赵大人分忧不是。” 闻言赵青楠看着孙谦一副胆小怕事的样子,知道他许是没有什么靠山,这才做官做的谨小慎微,连一个高家都不敢动,也没有责难只是道了句:“我刚巧有事路过,就不想打扰孙大人,只是没想到撞到了一些事,便想着过来替孙大人排忧解难。” 五十一章:提审高文瀚 说着见着孙谦一脸的尴尬,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我并没有责怪之意,也知道这官没那么好当。” 毕竟是写小说的,对于这人情世故看的还是比较通透。 加上这当了一阵子的官,也明白这父母官不是好当的。 就拿当初李家宅子的案子来说,她就是前怕狼后怕虎的,又怕得罪萧家,又怕得罪杨家,甚至在确定陈永是凶手的时候,还要借助萧君宜,才敢上别驾府去拿人。 若不是萧君宜出面,只怕她根本没法顺利的破案。 想着这些,对孙谦便多了一分同情。 能把一个当官的逼成这样,只怕这高家背后还有关系。 孙谦见赵青楠非但没有怪罪还这么说,顿时心中感激万分,连连道谢。 这才跟着赵青楠去了县衙大堂。 因为毕竟是淮山县的地界,即便赵青楠是庐州县令,也没有说直接来淮山县坐堂审案的。 这审案的人依旧是孙谦,只是在旁边添了两把椅子,赵青楠和萧君宜坐在一旁听审。 临上堂之前,赵青楠就怕孙谦会受到影响,特地嘱咐了一声,让他别怕得罪高家。 他背后还有自己和萧家,出了什么事,都有萧家顶着。 萧贵妃坐在宫里给他撑腰,他有什么好怕的。 难道谁还能越过萧贵妃,和萧老太爷去不成。 果然孙谦听了这话,顿时信心十足,瞧着精神头都不一样了。 跟打了鸡血一样。 赵青楠见此很是满意。 她就是要这种无所畏惧的手下,反正说大话不需要本钱,不建议再给点刺激。 高家的那些爪牙许是见惯了这场景,瞧着孙谦没有丝毫惧怕,甚至有些不屑。 落在赵青楠眼中,忍不住心疼孙谦,一个堂堂的县令被欺负成这样,这是多么悲哀的事情。 孙谦原本是没有靠山,知道自己上面没人,手上没钱,只怕这辈子也出不了淮山县,所以只想着安身立命谁也不敢得罪,这才让高家变成今日这样。 眼下得了赵青楠的保证,心中信心也足了,想要当着萧君宜的面好好表现表现。 见着高武不把自己放在眼里,顿时一拍惊堂木,:“大胆刁民见到本官还不下跪,这是在藐视公堂。来人给我拖出去,先打二十大板。” 说着便让人动手,那高武瞧着今个孙谦竟然如此胆大,顿时愣住:“你竟然敢打我!” “给我打!”见着自己当着萧君宜的面被人质疑,孙谦顿时怒急,吩咐人动手。 那些个衙差早就看高家人不顺眼了,奈何大人不敢得罪,所以一直憋着气。 如今见着孙谦腰杆子终于硬了一回,顿时一个个撸着袖子给人拽下去。 都拿出吃奶的劲,把人给往死里打。 看着就剩一口气了,直接给拖上来。 这一顿板子可是下了狠手的,即便是高武这种有两下子功夫的,此刻也是伤筋动骨。 躺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那些个小喽啰见着高武都被打成这样,一个个也是吓得不轻,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 不等孙谦问,就争先恐后的把高武的罪行全都交代的清楚。 并且努力的想给自己摘干净。 而书生那边则是把几家被逼的走投无路的人都找了过来。 有几家原本是告过官府,见孙谦不管,便失了信心。 所以没来,来的几家书生都给代写了状纸。 见着赵青楠坐在椅子上,当即恭敬的给孙谦见礼,并且把几家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将状纸递给孙谦。 赵青楠坐在椅子上打量着这些人,就瞧着一个个的都是一些穷苦的老百姓。 面上低声下气的瞧着都是被欺负惯了的人,这样的人被逼急了也是会动手杀人,但那也是极少数。 若真的动了手,这些人上堂的表现会不一样。 可是瞧着没有任何人有异样,一个个都万分委屈的样子。 赵青楠不由蹙眉,看来杀了高盖司的人并不在此。 想着不由朝孙谦点点头,示意孙谦替他们做主。 孙谦早就知道这些事情,以前是知道高家背后的靠山不敢动手,但眼下见着萧君宜坐在旁边,也不用顾忌了。 当即吩咐人去寻高文瀚。 苦主都来了,这高文瀚自也该过来才是。 等了好半天,衙门的人把高文瀚带过来,还是一副孱弱的样子,像是一阵风都能把人给刮到的样子走路都颤颤巍巍的。 上次见着他因为心中想着案子,并未多打量。 以为这高文瀚只是丧子之痛,这才成了这般模样,可是今个听了这些消息。 如果高家真的如此丧尽天良,那高文瀚绝非是受不得打击的人。 这种心狠手辣的人通常心智是比一般人要强大一些的。 即便真的心痛,也不会三两天功夫成了这个样子。 心中怀疑,这目光便一直落在高文瀚的身上。 果然就瞧着高文瀚脸上有些不对。 当即吩咐人去打一盆水来给高文瀚擦把脸。 高文瀚闻言顿时急了,赶紧开口:“大人不用了,小人还顶得住。” 闻言赵青楠则是安慰的笑了笑:“不碍事的,高员外刚痛失爱子,这难免有些悲痛过度,这才没注意到脸上有脏污。这公堂之上,若是不干不净的有藐视公堂之嫌,高员外安心就是。” 孙谦闻言明白赵青楠的意思,吩咐人强行给高文瀚洗了把脸。 赵青楠就瞧着原本还是白色的帕子变成了胆黄色,而高文瀚的脸上,再没有那种憔悴暗黄的面容。 白里透红,看上去气色还是很不错的。 当即心中冷笑,难怪每次传召的时候都来的那么慢,感情这是要在家临时化妆。 心中想着面上也浮起一丝冷笑。 看了眼孙谦,顿时吓得孙谦缩了缩脖子。 孙谦身为父母官,高文瀚自是接触过的,上次传召高文瀚孙谦就知道他在装,却是没吭声。 饶是理解他为官不易,眼下赵青楠也有些微怒,你这为官再不易也不该在这种时候帮他们隐瞒,只会给自己查案造成阻碍。 孙谦看赵青楠眼中生了几分怨怪,顿时吓得心肝都蹦到嗓子眼,小心翼翼去瞅萧君宜,见着他面上也微有不悦。 心中大呼:完了完了,萧二公子也生气了。 而高文瀚见着自己的伪装被识破,也不再装虚弱,只是道:“不知大人今日传我过来是有什么事?” 看着高文瀚的态度,赵青楠忍不住咋舌,果然这人横起来就是不一样,连说话的语气都不一样。 也不计较孙谦隐瞒的事情,只是看着孙谦点点头。 孙谦则是让人把那些状纸全都送到高文瀚面前:“这些都是他们状告你用计谋强骗了他们的田产房屋,可有此事?” 五十二章:并没看见可疑人 闻言高文瀚却是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大人这些刁民借了我的银子到日子不归还,用几亩破地想要抵了我的银子,也就是我心底善良不与他们计较,还容他们继续种地还债,怎么现在竟然倒打一耙,把我给说成了罪人,我真的是冤枉啊。” 说的一副委屈的样子,要不是赵青楠知道实情,只怕是要被他给骗了。 孙谦早就知道这高文瀚和高家的所作所为,听到高文瀚的话,自然是不信的。 可这人若是不认罪,你也不能强行判案。 不管是到哪都是要将证据的,眼下他只有这些人的证词。 哪怕说知道高家的所作所为,可是你没有证据,根本无法给人定罪。 顿时面上生了难色。 赵青楠见此知道孙谦没办法,嘴角微扬站起身来走到孙谦耳边耳语两句。 萧君宜就见着孙谦顿时眉开眼笑,知道赵青楠只怕又给孙谦出了什么馊主意。 果然就听着孙谦让人把高文瀚押下去,跟那些个死囚犯关在一起。 让人将他和尿桶锁在一起,然后私底下让狱卒吩咐那些死囚犯,好好招待高文瀚。 叫他身上看不出任何伤就行。 这些人都是要在牢里待一辈子的,想要过的稍微舒服点,自然是要跟狱卒搞好关系。 得了吩咐,那一个个什么事情都不干,就围着高文瀚想着怎么收拾他。 高文瀚纵使蛮横惯了,可毕竟是没吃过苦。 更没见识过牢狱,眼下被锁在尿桶旁边,先不说那一股子骚味受不了。 时不时还有人过来解个手什么的。 还有一群凶神恶煞的死囚犯盯着自己,哪怕什么都没干,这也让人受不了。 心里顿时慌得不行,坐在牢里喊着:“孙谦,你敢这样对我,要是让我姐夫知道了,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可是赵青楠早有吩咐,不管他说什么都没人理他。 威胁了一会,见着没用,高文瀚开始求那些死囚犯。 “我家在朝中有人的,你们高抬贵手,等我出去一定想办法,把你们都放出去。日后只要跟着我高文瀚,我定让你们都吃香的喝辣的,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这些人听了这话还有些松动,可是等听狱卒说,高文瀚得罪的是萧贵妃的侄子,一个个算是明白了,这高文瀚的话信不得。 毕竟朝中再有人,还能越过贵妃去不成。 当即都不再观望,一个个朝着高文瀚围了过去。 而堂上,孙谦把所有人都问了一遍之后,让他们签字画押,并且说的清楚,一定会给他们一个交代。 把被高家骗去的良田全都给要回来。 那些个人原本还抱着怀疑的态度,见着孙谦真的把高文瀚给下狱,高家的那些爪牙也都打了板子关在牢里。 这次是彻底的信了,大人真的要给他们做主。 顿时感激的磕头,好半晌这才激动的回去。 因为赵青楠说了,这两日都在堂上等着,如有被高家欺负的,只管找人写了状纸过来。 陆续的有些原本对官府已经失去信心的人,带着状纸过来。 不过两天的功夫,这收了足足有二十张状纸。 赵青楠看着孙谦手中的状子,却是眉头皱的更深。 孙谦见此以为她这是觉得高家太过份,却听着萧君宜开口:“还是没有发现可疑的。” 闻言赵青楠点点头:“能把高盖司分尸并且将人头送到高家的人,跟高家一定是有深仇大恨,依着高家做的这些事情,这个人应该是淮山县被高家欺负过的。可是这两日人都来的差不多了,却没见一个有异样的,即便是他已经杀了人报了仇,可这被高家夺走的东西,难道就不想要回来了么?” 闻言萧君宜沉默起来,好半晌这才开口:“如果他没有要回来的意义呢?” 赵青楠闻言让孙谦去把那个召集人的书生叫来。 看着那书生召集来的这些人,这书生对高家的事情很清楚。 那他应该知道,还有哪些人没有过来。 既然这些人不打算要回被高家掠夺的东西,自己只能挨个的找上门了。 孙谦没想到赵青楠一边处理这高家的案子,还在查高盖司的事,犹豫了一下道:“大人,这高盖司实在是自己该死,不管是被谁杀了都是罪有应得,大人何必为他的事情烦忧。” 闻言赵青楠却是摇摇头,看着孙谦:“这高家人的确该死,但即便是要千刀万剐这也该是官府做的事情,普通老百姓不管你有什么理由,你都不该去杀人。如果我们当真不管的话,日后说不得会有更多的人,拿着我是弱者,我被人欺负了我要报仇去杀害旁人。若是高盖司这样的,那还情有可原,但若杀得是无辜之人,那我们又该怎么办。凡事要讲究一个理字,即便是恶人,也该给他一个公道。” 赵青楠知道高盖司罪有应得,但即便如此,还是要讲礼法。 因为是写刑侦小说的人,她比任何人都明白律法的重要性。 律法之外是有人情,但是人情不代表可以纵容,可以无视法纪。 孙谦闻言面露惭愧,感觉自己和赵青楠比起来,的确是不如人。 赵青楠不过是一个不过二十的人,却临危不惧,不畏强权,心中有正义公道和律法,而自己做了半辈子的官,却是唯唯诺诺无所建树。 越想越觉得自惭形秽,当即按照赵青楠的吩咐去办。 等书生过来,见着赵青楠,由心的给赵青楠行了大礼。 原本他对赵青楠是抱着怀疑的态度,只是听人说赵青楠在庐州城破了一桩奇案,没想着赵青楠真的会替淮山县的百姓伸冤。 可这两日看着赵青楠的所作所为,知道这位赵大人是真的要替老百姓做主。 心中自是钦佩不已,淮山县终于迎来了可以为老百姓做主的好官了。 所以对赵青楠可谓是知无不言。 原来这书生家中有人在高家做过活,所以对高家的事情一清二楚。 当初高文瀚还曾想招募他为自己所用,奈何书生知道高文瀚的所作所为,严词拒绝,这才得罪了高文瀚,导致让他连科考都无法参加。 五十三章:我背后也有人 赵青楠得知此事,当即开口:“等淮山县的事情平复之后,我亲自写信你带去找庐州知府葛大人,他自会将你送去学政。” 书生闻言感激不尽。 这才将这些事情事无巨细的说了一遍,关于他知道的高家害的那些人。 整整说了一个时辰,书生这才歇了气。 赵青楠瞧着他说的那些,有的是状子上有的,还有几个状子上没有,看样子便是那些不想过来讨公道的苦主。 让孙谦把这些没来的都一一记下,吩咐人去将那些苦主叫过来,还有高家的管家,准备升堂。 高文瀚关在大牢里两日,这状纸也堆了这么高,是时候该清理一下。 也好叫那些个没来的看看,说不得还能过来,即便不能来自己寻上去的时候,他们也不会太过于抵触。 孙谦不知道赵青楠的想法,只当赵青楠这是要处置高文瀚,便按照吩咐通知人升堂。 高家的人这两日急坏了,派人送了不少银子来衙门。 所有送过来的银子,赵青楠一概全收。 并且告诉孙谦,为官要公正廉明,但这些都是百姓之财,若是他们自己的钱,绝对舍不得拿出来的。 拿出来的都是从别人身上刮下来的血肉,应该合理的利用,而不是一概拒绝。 随后吩咐人拿着这些银子去买了粮食,分发到那些被高家欺负过的人家去。 如此一来不但成功受贿,并且还得了个爱民如子的好名声。 看的孙谦是心服口服。 这边淮山县的老百姓高兴了,高家可就急坏了,眼下听着要升堂,叫管家的和高夫人过去。 便赶紧跟着衙差走,也顾不得乔装打扮了。 等上得堂来,赵青楠一眼就看着几日不见的高夫人,跟变了个人一样没有半点憔悴不说,还年轻了好几岁,瞧着面色红润,已经快五十的人了,瞧着还跟四十岁的样子,这保养的可真好。 忍不住心中咋舌,看来心大的不只是葛大仁,这高家夫妻脸也是一样的,想着当初葛夫人好歹还是哭了一阵子,又是打又是闹把葛大仁折腾的够呛,几个小妾折腾的都不敢在屋子里待了。 这高夫人倒是真的心大。 都有点怀疑这高盖司到底是不是高夫人亲生的,但眼下在堂上她也不好问,便只是瞧着孙谦吩咐人把高文瀚带上堂来。 跟高夫人不同,高文瀚不过在牢里带了两日,整个人都脱了相了。 这面上再无半点气色,而且整个个人被丢在地上,感觉像是被掏空了一样。 一点精气都没了。 高夫人看到自家老爷被折磨成这个样子,也是吓傻了,上前趴在高文瀚的身上哭的那叫一个心疼。 更是瞪着眼看孙谦:“好你个孙谦,竟然敢对我家老爷用刑想要屈打成招,我一定会告诉我姐姐,让姐夫收拾你!” 闻言赵青楠只觉得这话好熟悉,怎么感觉在哪听过。 好半晌这才想起来,当初庄骐玮不也是这样么,有个了不起的姐姐,嫁了个了不起的姐夫。 可又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在菜市口,人头落地溅了一地的血。 等了半个月,也没见那个了不起的姐姐派人过来‘慰问’一句。 所以对这种话她是不信的,见着孙谦有点被吓住,当即轻咳了一下,然后指了指萧君宜,示意孙谦不要怕。 出了事,还有他! 看着萧君宜一脸的从容,孙谦顿时觉得浑身上下使不完的劲。 你姐夫就算是在吏部那有如何,要知道吏部尚书还是萧君宜的爹,他还敢越过自己的上司收拾他不成! 而且闹出这种事情,他能不能自保还是两说,还敢拿来吓唬他。 他现在背后也有人! 这般想着便无所畏惧,直接高声喝道:“大胆刁妇,在公堂之上还敢如此狂妄,来啊先掌嘴十下。” 一旁的衙差这才毫不客气的拉着高夫人,就用木质的小手板,左右开弓,给高夫人一张保养得当的脸打的肿如猪头。 饶是赵青楠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侧过脸朝着萧君宜吐槽:“这本来就不好看,一打就更不好看了。” 差点害的萧君宜没崩住当场乐出来。 孙谦这动了手了,总算是把官威拿出来了。 他们不让高文瀚身上看到任何伤痕,主要是高文瀚并未认罪,也没有确实的罪证,如果打了就会被说是屈打成招。 所以打不得,才用那种法子。 但是高夫人就不一样了,这高夫人辱骂公堂,便是这一条就能好好打一顿。 孙谦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高文瀚看着孙谦连高夫人都敢打,心中彻底的绝望了。 这一次不管孙谦问什么他都如实回答,他现在就想死的痛快点,也好过回到牢里受那种非人的罪。 因为有高文瀚主动认罪,这自然也就轻松的很,很快孙谦便按照状纸上的一一问了个清楚。 勒令高家把骗来的农田当场还回去,将那些地契退给老百姓,这些年压榨的钱也都清还。 这些老百姓瞧着自己这些年受的委屈得以昭雪,一个个也是感激涕零,跪在地上喊青天大老爷。 终于让孙谦心中自豪了一把。 觉得这官没白当,为老百姓做了一次实事,更是在心中立誓以后一定要不畏强权,多为老百姓做事,好让天下人都不受欺负。 赵青楠没有理会孙谦的那些想法,只是让他依着刑罚将高文瀚夫妇下狱,写了奏折让萧君宜带回去交给萧振宜。 她既然答应要让孙谦无后顾之忧,自然是要把吏部哪根毒苗也得拔出来。 这种事情只能让萧振宜和萧衍去做,毕竟那人是在萧衍的手底下办事。 等结了案,孙谦到后堂对赵青楠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实在有些忍不住好奇心,问赵青楠:“这牢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然叫高文瀚如此服帖。” 闻言赵青楠老脸一红,却也只是一瞬就正了正脸色。 随后朝旁边站着的衙差点点头,那衙差这才靠在孙谦的耳边开口。 就见着孙谦的脸先是发白,随后通红的,眼中也是多了几分尴尬的难以置信。 五十四章:我竟然被轻薄了 着实没想到赵青楠竟然拿会用这个法子。 赵青楠似是早知道孙谦的反应,所以当初只跟孙谦说将他绑在尿桶上面,别的让人瞒着不要告诉孙谦。 只因为这个人太过于软弱,加上是受孔孟思想教育出来的,还是有些固执和古板,肯定不能接受这个做法。 所以等事后再说,即便接受不了也没办法。 “大人,你怎么能如此行事,有违人道,有违礼法啊。高文瀚再是最大恶疾,你也不能让那些死囚犯,那般...糟蹋,对糟蹋他!”孙谦说着很有些痛心疾首。 赵青楠闻言拍了拍他的肩膀:“孙大人,这非常时候需要一些非常手段,若不然这高文瀚一日不招供,你还能关着他一辈子不成,只要这高文瀚出了大牢,只会对那些人变本加厉。所以不要在意那些细节,只要是对百姓好的事情,你就要不畏强权的去做,明白么。” 闻言孙谦看着萧君宜,想着外面传出的那些话,顿时心中坚信不疑。 若是他们真的在一起,这赵大人怎么会想到这个法子,让那些死囚犯去脔高文瀚。 刚刚衙差附在他的耳边没说的那么明确,只是说,赵大人吩咐的,这牢中没有女子,也不能叫那些人生熬着,虽然这高文瀚不是女的,但是还是可以用的。 他虽然迂腐却不是愚蠢,自然知道这大牢之中发生了什么。 想着牢中的画面,孙谦只觉得罪过,可是却又无法反驳赵青楠的话。 顿时心中难受的很。 赵青楠却是无所谓,这种事嘛,不去想就好了。 萧君宜原本不知道这些,等看了孙谦的脸色,这才反应过来,却不想叫孙谦知道赵青楠是瞒着她的。 所以没有发作,等出了淮山县衙,这才把赵青楠堵在巷子里,面上带着怒意双手直接抵在墙上,以极其暧昧的姿态抵着赵青楠。 赵青楠只感觉两个人都快碰上了,萧君宜鼻子尖的热气打在她的脸上。 心中慌乱不已,想要推开却发现自己现在这个姿势,不管怎么下手的碰到的地方,都会叫人遐想,顿时不敢动:“萧二公子你这是要做什么?别忘了我们的身份,若是叫人看着,两个大男人有伤风化!” 闻言萧君宜气的笑了:“你还知道有伤风化,你还知道自己的身份,赵青楠我看你怕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了,竟然能想出这种馊主意,到底是从哪学来的!” 赵青楠闻言却是哑然,她能说是看耽美小说学来的么。 可是这说了怕赵青楠听不懂啊。 无奈之下,只能强颜欢笑:“萧二公子莫要气恼...” 话还没说完,却是觉得嘴上一片柔软,即便在只是一下,也让她脑子瞬间宕机。 她刚刚是被怎么了? 等瞧着萧君宜一脸也不知道是气红的,还是怎么红的,收了手转身负气的站着。 赵青楠这才反应过来。 她这是被轻薄了! 而且还是以男人的身份,被自己的绯闻男友给轻薄了! 顿时心中一阵狂喜,二十七年了,老娘的初吻终于送出去了。 但也只是一瞬间,赵青楠就冷静过来,不对萧君宜这是怎么了? 他莫不是看上自己了。 想着赵家和萧家的事情,心中顿时有些忐忑,二少爷咱们两家可是仇人啊,你可千万不能看上我啊,我们水火不相容的啊。 萧君宜也是被自己的做法给吓了一跳。 刚刚在县衙知道赵青楠让人对高文瀚做出的事情,他是气恼的。 在他而言赵青楠是个女子,冒名顶替当县令也是被逼无奈。 不管她办案能力和平时的表现如何,在他眼里,赵青楠都是个女子。 既然是个女子,就不该知道那些事,不该有那些龌龊的想法,可赵青楠非但知道,而且还能面不改色的让衙差吩咐那些死囚去脔一个男人。 所以心中气恼,气恼赵青楠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成了这般,这才把她逼在这里。 其实当时他心里也是不清楚的,不清楚自己气的到底是赵青楠的所作所为,还是气的赵青楠一个女子被逼到如斯境地,若不是走投无路一个女儿家怎么会接触到这些事情。 在看到赵青楠像自己讨好求饶的时候,竟是觉得她那一张脸越发的诱人,脑子一热,低头吻了下去。 甚至现在还觉得这个吻甚是香甜,有些回味。 感受到心中的想法,萧君宜从未有过的慌乱。 他一直知道自己的身份,这些年也做的很好,从未被任何人或者事物影响到自己的心性。 可现在面对赵青楠,他却完全没了章法,并且做出如此冲动的事情。 心中顿时烦躁不已,也不管赵青楠,直接冷着脸往外走。 看着怒气冲冲的萧君宜,赵青楠更郁闷了。 啊喂,被轻薄的不是她么? 该生气的不是她么? 她还没生气,你一个施暴的人生什么气? 实在搞不明白萧君宜在想什么,赵青楠着实有些无奈,只能跟上去。 谁让这货是自己现在的大腿呢,得罪不起得供着。 一边走一边脑海中回想刚刚的画面。 感觉还不错,如果不考虑身份的话,萧君宜还是很值得推倒的。 毕竟人家长得那么帅,自己也不算吃亏。 心中想着只觉得嘴上还留有刚刚的温柔,顿时心中更觉得美滋滋。 只是可惜刚刚时间太短,都没来得及感受一下,越想越嗨不由的在脑子里开始yy,是时候得找个男朋友了。 这在现代的时候,光顾着写书应付小读者,都没空谈恋爱,现在终于有机会,有那么多美男,绝对不能放过啊。 因为发生了这种事情,原本计划去找那几个没来公堂的人,自然也就搁浅了。 想着要先把高文瀚的事情给处理了,赵青楠直接叫车回了庐州城。 为了不尴尬,特地找了两辆车,等回了县衙,原本还想着是不是要跟萧君宜打个招呼。 正在想怎么开口才能不尴尬,萧君宜却是吩咐人直接去刺史府。 看着掉头的马车,赵青楠眉梢微挑,好样的,那就不需要考虑尴尬的事情了。 心中想着便去寻孙德龙,想着发生了这件事,若是萧君宜不回来还好,若是他还回来的话,日后自然是不能独处的太尴尬。 沈良去徽州来回四百里,怕是没几日回不来,只能把孙德龙带上。 便想着去跟孙德龙讨论讨论案情。 而萧君宜一路上却是觉得浑身燥的难受,回想起刚刚亲吻赵青楠双唇的时候,脸色越发的红。 五十五章:确定心意 等下车的时候,车夫都怀疑萧君宜这是不是生病了,担心会不会传染,多要了一两银子。 萧振宜更是担心的叫了郎中,倒是叫萧君宜越发的尴尬。 直说自己没事,这才将这一茬给躲过去。 把手中的折子递给萧振宜,将淮山县的事情说了一遍,萧君宜想着看向萧振宜。 眼中的神色没有半点看兄长的神色,倒是像上位者吩咐自己的臣子。 “赵青楠之事以后你就不用关心了,我自会跟父亲说清楚,无论她的身份是否暴露,赵家满门是因为我才死的,我决不能让赵青楠再为我丧命。”说着眼中神色坚决。 萧振宜见此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等萧君宜离开,这才吩咐人去查一下,萧君宜和赵青楠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直以来对于这种事萧君宜都是听他的安排,今日突然说这种话,就是在表明态度,赵青楠是他的人,他要护着。 这话等于变相的警告萧振宜不要对赵青楠动心思,毕竟前日萧振宜还说了如果万不得已要除掉赵青楠和赵家姐弟。 心中越想越觉得奇怪,这中间定是发生什么。 想到可能发生的事情,萧振宜面上的神色越发的凝重:“君宜绝对不能和她之间有什么!” 说着打定主意要查清楚这件事。 等萧君宜回去的时候,没见着赵青楠的身影,还以为是不是因为自己太过唐突吓到了赵青楠。 拉着杨氏问她在哪,等听说她跟着王五出去吃酒去了,萧君宜只觉得心里冒着一团火。 问清楚地方,强压着怒气追了过去。 今个是有个衙差家孩子满月,请赵青楠和孙德龙过去喝两杯。 赵青楠也想着要是萧君宜回来怕他尴尬,出去避一避也好,便就带着十两银子过去随个份子。 等银子拿出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随的太多了,这一个个的都看的红了眼。 再瞧他们最多的也就是一百个钱,果然是太多了。 但想着跟着自己手底下吃饭的人,自己家里那么多肉,总得让他们喝汤,便也就无所谓了,只说让拿着给媳妇买点好吃的。 办满月酒的衙差是千恩万谢的,那些个还没结婚生娃的,则是兴高采烈。 想着赶紧回家筹谋娶一门媳妇,到时候光大人随得份子,都够过上好几年的。 至于那些家里已经结过婚生过娃的,则是在考虑回去跟媳妇商量,看再生两个。 一个个的各怀心思,不过气氛也还不错。 毕竟赵青楠没什么官架子,孙德龙也比较随和。 正吃着喝着,赵青楠就觉得一阵冷风吹了过来。 见着坐在对面的王五脸上的笑容僵住回头,就瞧着萧君宜一脸煞气的看着自己。 顿时吓得浑身一个激灵。 忍不住心中腹诽,这爷是怎么了,吃**了么? 坐在赵青楠身边的小衙差瞧着萧君宜来了,很有眼色的站起身往旁边挤了挤。 把赵青楠身边的位置给让出来。 萧君宜也不客气,直接坐在赵青楠身边。 王五赶紧招呼着给萧君宜添筷子。 顿时这屋子里的气氛就冷了下来。 一个个瞧着萧君宜的脸色也是害怕,想着萧君宜跟自家大人的关系。 平日都是形影不离的,大人走到哪他就跟到哪。 这回趁着他回娘家,把大人给带出来,只怕这萧二公子是真的生气了。 吓得都缩了缩脖子。 赵青楠见着只能端着杯子干笑两声:“来大家来喝酒,祝贺小三喜得贵子。” 说着刚准备喝,被萧君宜一把抢走了杯子,也不管这是赵青楠喝过的,直接一口饮下。 然后放下杯子冷着声:“你酒量不好就别喝,省的叫人看笑话。” 看的赵青楠心中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你怎么知道我酒量不好,跟我喝过还是咋地。 不过这话也只敢在心中腹诽,不敢当着萧君宜的面说。 只能强忍着心中的憋屈,看着众人这饭也吃不下去酒也喝不成了,看了眼外面暗下来的天色,便站起身来:“今日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你们也早些回去休息,别耽搁了明日当值。” 王五瞧着赵青楠要走,心里这才出了口气。 大人走了,这煞星自也就跟着走了,他们就能缓口气。 赵青楠说着看着孙德龙,想让孙德龙一起。 孙德龙却是一副不知道她的意思一样,坐在那喝酒吃菜好不惬意,就是不起身。 赵青楠眼都快抽筋了,知道孙德龙这是铁了心不管自己。 当即很是无奈,带着悲壮的心往外走。 萧君宜则是跟着赵青楠的脚步,也不说话,只是与她一起并排走。 等瞧着他们走远了,王五这才回来示意大家继续。 然后看着怡然自得的孙德龙,压着声音问道:“大人跟萧二公子这是吵架了么?” 闻言孙德龙没说话,王五就当他这是默认了。 当即很是感叹的说了一句:“咱们大人也是,不明白这事,平日形影不离的今日不等萧二公子就出来,这媳妇自然是要生气的。” “不过话说回来,媳妇生气了哄哄就好了,刚刚瞧着萧二公子那样子,八成是吃醋了,就大人自个没瞧出来。今个晚上怕是有他好受的了。”一边说着一边喝了口酒。 孙德龙没想到在这些人心里,赵青楠和萧君宜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果然这流言的力量是无穷的,黑的都能给你说成是白的。 而外面两人等快走到衙门,天已经彻底的黑了下来。 萧君宜看着走在自己旁边,跟个没事人一样的赵青楠,心中越发生气。 难道她一点都感受不到自己的心思吗?还是她根本从未在意过自己? 这个想法一出,萧君宜只觉得心头似是堵着一口气。 直接拉着赵青楠的手。 眼下刚走到衙门口旁边的一条巷子,这里本就没什么人,如今天黑更是半个人影都没有。 赵青楠心中还在忐忑,就被萧君宜给抓住。 感觉到手心传来的热度,赵青楠顿时心猛地跳了起来。 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为了避免尴尬,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没事的样子。 五十六章:我是故意的 赵青楠越是表现出无所谓的样子,萧君宜心中的怒火便是越甚,觉得自己都这么明显了,赵青楠难道就不明白么。 接着月光看着赵青楠墨黑的双眸,心里的想法再也按奈不住,抓着她的手也越发的用力:“你怎么想的?” 闻言赵青楠却是一头雾水,啥?你问我啥怎么想的? 心中想着萧君宜能问自己啥,定是关于案子。 可眼下这个气氛着实不是说案子的时候啊,但看着萧君宜一脸认真,也着实不好不给面子,便尴尬的笑了两声:“关于这个案子...” 见赵青楠答非所问,萧君宜心中越发的气恼。 她就这么愚笨么,难道自己说的还不够明显。 心里一个冲动,拉着赵青楠鬼使神差的转了一个圈,直接将她抵在墙上。 借着月光朝着那个自己朝思暮想了一下午的双唇,吻上去。 不似白日的蜻蜓点水,如今明白自己心意,明白自己当真是欢喜她,想要与她一起。 萧君宜刻意加深了这个吻。 赵青楠却是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心中顿时卧槽。 老娘这又被强吻了。 就觉得浑身一股莫名的感觉,竟让她的脑海失去了思考能力。 双手本能的圈住萧君宜的脖子,后背靠着墙。 木讷的配合着萧君宜的吻。 心中更是无比的震惊,老天这么给面子的么。 中午那会还想着得找个男盆友好好体验一下,晚上就送上门来了。 她是不是该好好表示一下? 萧君宜没想到赵青楠在这个时候还能胡思乱想,满心只想着加深这个吻,让她明白自己的心意。 等着两个人呼吸越发急促,萧君宜这才松开那双让自己无法自控的唇。 感受着唇齿间柔软的触感,竟觉得有一丝丝香甜。 接着月光抬头看着赵青楠,就瞧着她本是白皙的脸上,犯了一丝红晕。 正瞪着一双大眼,看着自己,似是被吓到一般。 瞧着赵青楠这种眼神看着自己,萧君宜心中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太过于急切了。 她毕竟是个女子,如此行径太过于孟浪。 赵青楠却不知道萧君宜心中的自责,看着萧君宜瞬间一脸正经的模样。 心中忍不住暗骂,怎么就停了,她这还刚开始,刚准备好好体验一下,这怎么就结束了。 禽兽啊禽兽啊,禽兽都不如啊。 心中越想越觉得气愤,果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只顾自己感受,都不管管体验者的体验效果的么。 顿时负气的不想去看萧君宜,直接推开他往衙门口走。 一边走一边寻思,如萧君宜这般不考虑用户体验的男朋友肯定是不合格的,自己抽时间得找个合适的。 远的不行近的还有沈良,虽说是个捕头,但无论样貌身段还是气质都是绝佳的。 心中越想,这脚下走的越快。 萧君宜只以为自己孟浪的行为触怒了赵青楠,心中顿时后悔不已,看着赵青楠走在前面,也不敢上前,只是默默的跟着。 等进了衙门,见着赵青楠头都没回的去了后衙,心中越发的后悔。 而孙德龙直等到酒足饭饱,众人说了一会闲话,这才哼着小曲一路回衙门。 等回去正准备睡觉,刚进屋点着灯,就瞧着赵青楠一脸阴郁的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一脸的怨念,似是在责怪孙德龙今日抛弃队友的行为。 见此孙德龙顿时嘴角微扬:“别一副怨念的样子,我知道他现在是绝对不会伤害你的。” 闻言赵青楠心中怨念更深,那是没伤害,可是壁咚她了啊。 如果她不是新时代的女性,把这种事看的比较轻,现在该为了自己的名节投河自杀了。 “你不是还提醒我两家之间的仇怨,让我小心谨慎。”赵青楠沉着脸,从牙缝挤出的话。 只觉得这孙德龙是势力卖队友。 闻言孙德龙点点头:“的确,但是眼下我瞧着这萧二公子怕是对你上了心,既如此你不如将计就计,如果真的能成为萧二公子的女人,那样萧家轻易也不敢动你,这样还可以借着萧二公子成功打入萧家内部,一举两得。” 见着孙德龙说的一本正经,赵青楠差点没气的跳起来。 随后想到萧君宜对自己做的事情,顿时面色绯红,落在孙德龙眼中,不由凑上前来:“萧二公子可是对你做了什么?” 闻言就像是做错事被人给抓到一般,赵青楠腾地一下站起身来,后知后觉的面上滚烫,见着孙德龙一脸意味深长的笑,只觉得这老家伙刚刚是不是跟在自己背后什么都看见了。 强撑着道:“没有!” 孙德龙闻言却是不信,但表面上还是点点头:“没有啊,那可惜了,原本还以为能发生点什么,成功搭上萧二公子这条线。” 说着故意拖长了声音,见着赵青楠面上越发的羞红,终是不忍继续逗她。 让赵青楠先坐下:“好了不说这些了,我还真的有事情要跟你说,你先坐下。” 说完让赵青楠坐下之后,这才沉声开口:“关于青云的案子似是有些眉目了。” 闻言赵青楠不由皱眉,孙德龙一直暗中在调查赵青云和赵家满门被灭的案子。 眼下见着他这么说,不由的皱眉。 “发现了什么?” “你还记得当初我曾说过,你哥和那几个小乞丐中的毒很罕见么?那是一种从西域传过来的毒,叫怀梦散,让人吃了之后并不是马上死,而是像被人控制一样,足有一炷香的时间,不管你问什么,他都会如实回答。这种药我当初也是游历四方听说的,在大梁根本不曾得见,即便是西域也是很少见的,可我得到消息,京中也发生了一起命案,而且就在前些日子朝中接连死了两个大臣,死状与青云一模一样,眼睛成墨黑色,看不到任何的白眼仁。”孙德龙说着面上的神色格外的凝重。 当时他们赶回来看到赵青云面的时候,就发现赵青云的双目成诡异的墨黑色,看不见任何白眼仁。 正常的人中毒死也好,不管是怎么死,眼中黑色的瞳孔会慢慢的淡化,看到的眼球是发白的。 五十七章:我得进京看看 可是赵青云却是诡异的整个发黑空洞,看上去特别像平日看到那些灵异电视剧里,被偷走灵魂的样子。 后来多方打听才知道那是死于一种西域的毒药怀梦散的结果。 为此孙德龙花了不少时间去打听在大梁谁有可能接触到怀梦散,却一直找不到。 眼下京中也出现了这样的事情,那说明杀赵青云的人再次出现了,眼下人在京城。 心中想着赵青楠对上孙德龙的双眸:“你怀疑杀我哥的人在京城?” 闻言孙德龙点点头,当初他打听的消息,怀梦散也是西域毒王才有的药,并非是什么人都能得到。 所以京城出现同样的案件,和赵青云的案子定然是一人所为。 想着自己打听到的消息,面上神色格外的沉重:“可让我不解的是,京中死在怀梦散之下的两个大臣,却跟赵家还有青云没任何联系。” 孙德龙说着,看向赵青楠。 赵青楠也是愣住,如果从怀梦散来看,杀赵青云和那两个大臣的人为同一个人。 但赵青云和这两个大臣之间找不到共同点,也就不能确定他杀人的原因,会不会是同一个杀得赵青云。 这么想着,赵青楠也不由的皱眉:“这件事要真的想查清楚,只有去京城,先查清楚那两个大臣的死因,或者说那人为什么要杀害他们。找到共同点,才知道哥哥是不是也是死在他们的手中。眼下哥哥已经死了一年多,当初为了保护我和清音青阳,孙叔不得不先赶到庐州,等着回去处理尸首,发现哥哥哥尸首早被人处理了,连一点证据都不曾留下,根本无从查起。” 说着顿了顿:“眼下想找到杀害哥哥的凶手,只有进京。” 可她身为庐州县令,若无圣旨召见根本不得入京。 想着这些赵青楠当即看着孙德龙:“孙叔是想要自己进京?” 孙德龙闻言点点头:“眼下庐州城并无什么大事,庐州县衙和沈良也是信得过之人,加上萧二公子如今对二小姐的心思,我想那些暗中的人不敢轻举妄动,所以想进京去看看。” 说着眼中的神色沉了沉:“我怀疑这杀害青云的人,或许跟萧家有关!” 闻言赵青楠眼中的神色变了变。 的确要是按照孙德龙说的,当初萧家在太子出事之后马上投靠当今皇上,并且替当今圣上除掉了一些太子的人。 那害死赵青云的人,极有可能是萧家。 毕竟萧家人现在可是皇上最倚重的,当今圣上一直在追剿当初太子的部下,而萧家就是杀人的那把刀。 想着萧家的身份,赵青楠只觉得脖子凉飕飕的。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若真的是萧家,萧家既然知道赵青云的身份,并且下了杀手。 那原主茂名顶替在庐州任县令这么久,萧振宜不会不知道。 若是萧家得知赵青云的身份,暗下杀手,那在自己出现在庐州城的时候,萧振宜就应该直接除掉自己和清音青阳才是。 莫不是当初那招瞒天过海,让萧家人以为赵家人已然死了。 眼下在这里的并非是赵家人,而是假冒了赵家身份的? 可转念一想萧君宜对自己说的话,又觉得事情不是这样的。 至少在萧君宜的话中,他知道自己是赵家女儿的身份,却并不曾下杀手,甚至还对自己生了不该有的感情。 莫不是这一切是自己想错了? 赵青楠觉得自已有点乱,神色上也带了几分不确定。 赵青云的死,神秘的怀梦散之毒,萧家赵家背后的秘密,没见着落的案子,还有晚上的那个吻。 纷纷扰扰缠在赵青楠心头,麻线团一般捋不出个头绪。 现在孙德龙再一要走,赵青楠只觉得一个头五个大。 她不想让孙德龙只身上京,至少不是现在。 沈良还没回来,她还想着孙德龙在身边,能缓解和萧君宜独处的尴尬。 眼下孙德龙要走,自己还得跟萧君宜独处,想着发生的那些事,赵青楠脸不由的浮起一片不自然的红晕。 孙德龙见她面上的异样,不由的嘴角微扬,心中明白却不点破:“现在庐州多有你和萧二公子的传言,你大可放心借他的势。我瞧着他对你不似作伪,有这颗大树,你放开手脚就行。” 这不说还好,一说起这个,赵青楠就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却也不好直说被轻薄的事情,憋了半晌只得开口:“孙叔,我毕竟还是个女儿家,眼下是迫不得已,可总不能真的把自己当成个男的吧。” 孙德龙却是无所谓的笑笑:“嗯,那你记得同他相处时莫要让他占了你的便宜去。待青云的事情查清楚了,你若还想着他,再发生点什么也不迟。” “孙叔——”赵青楠从桌上抬起身子来怨念地看他,见他揶揄的神色,自觉嘴上占不到便宜,又怨念地趴了回去。 虽然很不情愿,但是赵青楠也知道,孙德龙无论如何也是要上京走一遭的了。 便对外面说是家中有事回乡探母,一大早就走了。 衙门口的人听说孙德龙要回乡,谁也不曾多心送走了他之后就又准备忙自己手头的事儿去了。 萧君宜昨晚回去之后,细细回想也觉得自己这件事做得有些冲动,想着最后赵青楠气冲冲走了许是被自己气到了。 天一亮就坐在衙门口等着赵青楠,不由惹得王五他们多看。 看萧二公子这样子,八成昨晚大人这事没办成啊。 赵青楠却不知,昨晚回院子,做了一宿乱七八糟的梦,都是关于萧家赵家还有赵青云的死的。 相比起这些破事儿来,萧君宜昨晚的登徒子行径她早已抛诸脑后,毕竟是二十一世纪的新女性,对于接个吻什么的,看的还是不重的。 再说萧君宜模样也不错,除了见面尴尬,自己也不算吃亏。 加上一晚上的思想工作,赵青楠早就顿悟,只要脸皮足够厚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所以大清早直接一脸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端着一个清正廉明青天大老爷的姿态,跟守在门口的萧君宜打了个招呼:“淮山县的事儿还得查,那二十几户看上去没什么问题,但是剩下的还得去看看。” 五十八章:刘文生的反应 说完直接朝着后堂走去,见着萧君宜没跟上来,心中犹豫要不要叫一声。 但想着或许会尴尬,萧二公子也不差她县衙这一口早饭,便没吭声自己个去寻了赵清音。 萧君宜闻言怔楞的站在原地,看着赵青楠的反应,心中有些郁结,为何自己为她揪心整夜都不曾安眠。 她却毫无反应,都那般明显了,难道她还不明白自己的心思? 或者她根本就不在意自己对他的心意? 心中越想越觉得郁闷。 想着等上车一定要与她问清楚,既然他已经明白自己的内心,便也要她明白才是。 奈何赵青楠一上马车闭着眼就睡,萧君宜纵使心里憋着话,去也没机会说。 眼看着到了淮山县,终是忍不住,一把抓着赵青楠:“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闻言赵青楠故作不知看着萧君宜:“自是先去看看那几个不曾上堂的,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按照高盖司的死法,绝不是意外,定是蓄意谋杀,并且杀人之人与他有着深仇大恨,若不然不会杀了人还把人头送回去。” 说着不等萧君宜开口:“我们先去找书生,有他领路许是要方便许多。” 说完直接下车。 萧君宜见此知道她是故意逃避问题,心中郁结却也没办法,总不能当着淮山县大街上拉拉扯扯,质问赵青楠对自己什么心思。 即便在旁人眼中他们眼下是断袖之癖,可赵青楠毕竟是男装打扮,还是要面子的。 因为那高盖司的案子尚未告破,赵青楠此番前来没有带多余的衙役,存的是个暗访的心思。拿着县令身份别说撬开嘴查案子,若是凶手豁出去了,搞不好自个还会十成十被凶手套了麻袋变腔子。 她可不想银子没花人就没了。 所以直接带着萧君宜去找那位书生。 有淮山县衙的那一茬,加上收到庐州学政的消息,见着赵青楠过来心中感恩戴德,等听着赵青楠说明来意后他也是没推辞就答应帮忙了。 赵青楠此番同萧君宜伪装成了来淮山县的客商,打算暗中调查那几家未曾上堂的人家。前几家都没什么问题,到一户叫刘文生的人家时,赵青楠发现了些许不对劲。 高家招惹的农户都是务农起家,刘文生是个例外。 他是扎伞的,晴天下雨婚丧嫁娶用的那种油纸伞,算是个手艺人。按理来说这样子的人不需要买田,不会招惹到高家人。 但是偏偏书生还挺笃定,这刘文生确实是被高盖司坑了。 赵青楠进院子的时候留心观察了一下四周,院落不大,角落搭了棚子,应当是他制伞的地方。屋子里也很简陋,柜子上搁了未拆封的纸包,看样子像是什么药。 刘文生把人请进来之后找出了三只完整的碗,给赵青楠三人倒了几碗白水。萧君宜没动,书生很给面子地端着碗喝了。 赵青楠在前几家喝了不少水,此刻一口也不想多喝,一边做样子一边和刘文生扯东扯西。 没几句话就把人的家底儿套了个干净。 原来刘文生家有个女儿,他妻子难产死后就他一个人拉扯小丫头长大,本来和高盖司根本扯不上什么关系。 但是刘家姑娘胎里不足,大了之后闹病,把刘文生的家底花了个七七八八才让他打听到有味药能救自家闺女。 要赵青楠说这高盖司缺德是真缺德,淮山县没这味药,刘文生揣着银子到药铺里四处问药的时候正好碰见高盖司。赶上高盖司无聊想找乐子,几句话就把刘文生给闺女求药的救命钱骗来了。 结果当然是不出人意料的,高盖司这种人渣怎么会管别人死活,拿了刘文生的钱,给了他一份假药。小姑娘吃了药没有任何效果,再去筹钱买药也来不及了,年纪轻轻就这么香消玉殒,她爹为她花干净了积蓄,连棺材钱都是左邻右舍凑的。 赵青楠着重观察了刘文生提到高盖司时的表情,他眼中的恨意不是假的。但是却与旁的人不一样,其他人提到高盖司都是咬牙切齿,刘文生却是平静许多。特别在提到高盖司的死状时,刘文生的反应平静的有些过头。 仿佛他对这一切已经完全不在意一般,要知道他的女儿可是因为这高盖司才死的,这种至亲之痛是刻骨铭心的,他不该这么淡定。 不由的叫赵青楠心中起了疑,对刘文生多看了几眼。 从刘文生家出来,赵青楠没着急回去,而是问了萧君宜的想法。 萧君宜知道她心里已经有了怀疑,笑问道:“你觉得呢?” 赵青楠把手往身后一背,昂首阔步往前走:“我觉得?我觉得他的嫌疑大极了呗这刘文生最有嫌疑。” 但是光有嫌疑不能拿犯人,赵青楠打算先吃饭再说事儿。 一家家走访花了挺多时间,赵青楠和萧君宜找着吃饭的地方已经过了未时三刻。 早上出门前吃的清粥小菜早就消化了个干净,再加上在各家喝的那许多茶水,赵青楠是个铁打的也觉得需要找个地方解决三急。所以一路上催着马车疾驰,能让她寻个妥帖地方解决一下个人问题。 好容易到了地方,马车还没停稳,赵青楠就跳下了车往楼里冲。 实在是赵青楠装的太过正常,再加上萧君宜还在别扭早上她装的没事人,竟一点没察觉她的不对劲 见她这般匆匆离去,不由得失笑:“大人,这四方酒楼虽然是淮山县最好的酒楼,但是也不必这般着急。” 赵青楠急着出恭,方才坐车时候她就强忍着,怕憋不住了在野地里解决,现在到地方了只想快快松快松快才好。 又听萧君宜这一喊,觉得他甚是麻烦,三两步赶了回来,捉了萧君宜的手腕子就往酒楼带。 一边走还一边数落:“有什么事不能等进去再说。”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这淮山县还真的发生了一件大事。 赵青楠刚进门就听着几个人议论。 说是大街上出现了一颗人头,被狗叼着从树林里冲出来的,不少人都见到了。 五十九章:公平合理童叟无欺 一个个议论纷纷,说的跟真的似的。 赵青楠和萧君宜刚坐下就听着这些,心中咯噔一下,老天这是故意在折磨他吗? 这一颗人头的还没解决,现在又要来一个,赵青楠哭的心都有了。 给自己倒了杯茶,直觉今天的午饭吃不成了。 午饭吃不成了还要去办案,赵青楠那颗没薅到萧君宜羊毛的心都在滴血。 果然,她的茶都还没晾凉,孙谦就带着人匆匆赶到。 赵青楠哪还能不知道他来意,一面让萧君宜给她打包几块茶点,权当垫肚子的东西,一边跟着孙谦往外走,按例询问情况。 孙谦哭丧着一张脸跟赵青楠讲原委。 “大人知道永光寺吗?百姓们经常去那烧香礼佛。平常都没什么事,结果今天上午夫人小姐们上香的时候,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狗叼着颗人头窜了过去,吓坏了不少女眷。” 赵青楠闻言停步:“永光寺?” 孙谦点头称是:“有的女眷身边带了会功夫的,怕它冲撞了自家夫人,当场就打死了。那人头递到了我这儿来,瞧着是个眉清目秀的丫头。” 赵青楠皱着眉头,直觉这接二连三的割头案拔出萝卜带出泥,似是没完没了。 又听见孙谦说叼出来的人头是个女人的头,更让她觉得头痛。 那边慧心的腔子还没找到,失踪的丫鬟小蝶也不知道去了哪,这次又多了个女人的头。 等等,女人头?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赵青楠就心底一凉,这人头,八九不离十就是小蝶的。 当下也不去孙谦那看头了,冷着脸等打包点心的萧君宜出来就又上了马车。萧君宜见她面色不虞,从手头的糕点里挑了块伙计推荐的口味,递给她,好叫她垫垫肚子。 赵青楠正盘算着这女人头的事儿,见他把糕点递到了自己嘴边上,也不矫情,张嘴就咬了一口。 就是这一口不知道是赵青楠无意还是萧君宜有心,不偏不倚叫她正好含上了萧君宜的手指尖。大户人家的公子哥连指甲都修得齐齐整整,被她一咬“噌”地就缩了回来。 赵青楠觉得没什么,见他抽手,皱着眉头打算自己再拿一块。 萧君宜却被这一下弄得心神动荡,想起昨夜那个吻来。当即面色一红,又想起她一个女儿家,做事竟这般放荡不羁,生了些许恼意。 冷着脸把她刚拣的一块糕点拿走,把自己手里这块她咬过的塞进了她手里。 赵青楠觉得萧君宜仿佛一个神经病,咬一下手指头至于吗?又抢点心又甩脸色的。 她一个女孩子昨天还被强吻了,今天咬他一下手指头他这么闹脾气? 萧君宜见她一脸的你有病快吃药的表情更是气闷,侧过身就把人按在了马车车厢上。赵青楠还在萧君宜这两天到底是要干嘛,一没留神就被人怼在了车上,吓得手里的糕点都掉了。 萧君宜的脸贴的她越发的近,像是要看清她内里藏着什么样的人一样。 赵青楠被圈在他怀里,刚想做点什么就想起来孙德龙跟她说的“搭上萧二公子这条线。” 于是只能放弃原本打算的一把把人推开吃自己午饭的计划,转而换上了有点无奈的语气:“二公子,你这般作为...” 萧君宜也觉得不太好,脑子一热就把人圈怀里了,还没想好怎么办就又看见赵青楠的嘴一张一合,柔软,还带着桂花的香气。 没忍住,又亲上去了。 事实证明,强吻这种事,只有零和无数次。 赵青楠被一而再再而三地占便宜,被占便宜就算了,每一次都是在她刚来兴致时松口。刚想说什么就看见刚才吻得情动的男人又恢复了一本正经正人君子的做派。 顿时气就不打一处来。 萧君宜也觉得亲人家姑娘一次两次不太好,沉吟了一下,抿着嘴问了一句:“大人,你心里怎么想的?” 赵青楠在气头上,闻言翻了个白眼。正赶上马车到地停车,抄起一块糕点就下车了,临走时还不忘给萧君扔下一句:“我心里能想什么,我心里想世界上怎么会有吻技这么差的男人。” 永光寺香火旺盛,来往香客络绎不绝。赵青楠既是来了解情况的,也就没有再乔装打扮,和萧君宜两个人一前一后踏进了永光寺的大门。 古刹禅音,赵青楠一靠近寺门就闻见了缭绕的檀香味道,守门的小沙弥向她行了个礼,问明来意后,将她领到了住持面前。 永光寺的住持是个一身横肉的中年和尚,小沙弥介绍说是叫法善。一眼瞧上去是慈眉善目,胡须眉毛都花白了。 赵青楠自己不信佛,写刑侦小说的走的是唯物主义道路。坚定的无神论者面对德高望重的主持大人不卑不亢,直言自己是来调查永光寺的人头案件的。 说到这人头案,法善也面露了难色:“大人不知道,这人头的事件一出,寺里的香火都少了不少。” 赵青楠心里觉得怪异,她来之前便在酒楼听见了食客谈论法善和尚。言谈之中对永光寺出现人头一事颇为惋惜。诸如法善主持是个好人一类的言论多有人提。 但是现在这法善和尚给她的感觉不太一样啊。德高望重的大和尚慈悲为怀,现在寺里出现了人头,还是被野狗叼出来的。这大和尚开口第一句担心的不是人命反而是寺里香火? 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 “住持认识这头的主人么?”赵青楠按下心底疑虑,不动声色道:“本官瞧着宝刹香火旺盛,人头出现在寺庙里,也许是这里的香客遇难也说不定。” 法善拨了拨手上的佛珠,低头念了句佛号:“阿弥陀佛,贫僧并未见过。” 赵青楠又问:“那住持可否与本官说说当时的情形?” 法善又摇头:“贫僧当时正在后院禅房与一女施主讲经,听见喧闹匆匆赶到后山便只见被击毙的犬尸和那人头。具体情形实在是不甚清楚。” 赵青楠皱眉;“不知住持方不方便与我一同去后山处瞧瞧?” “此时怕是不得空,”法善面露为难:“此事对我永光寺影响甚大,诸多俗务尚需贫僧善后,大人若是不介意,尽可自行前去。我永光寺众人定全力配合大人。” 赵青楠觉得不太妥当,这永光寺肯定有问题。她没带人手,只和萧君宜两个人很有可能什么也看不出来。 又不甘心此行毫无所获,就和法善打了声招呼,说是要在寺里转转。 事出反常,这永光寺一定会有线索。 萧君宜自己在车上别扭半天,此刻见案件棘手,也就按捺下了气闷的心思,皱着眉头和赵青楠低声说话:“那和尚有什么不对?” 赵青楠正倚着墙根想葛大仁跟她说过的慧心的人际关系,听萧君宜问,正想回话,就听见上完香出来的几个香客闲聊。 “你听说上午寺里出现人头了吗?” “嗨,整个县都传遍了吧?也不知道又是哪个丧天良的,要这般害法善大师和永光寺,他可是大好人啊!” “怎么就是有人害他啊?” “你还不知道呢吧,从法善大师当上住持不久,永光寺的香火就越来越旺。他做的好了就有人眼红,我听人说,前几年就发生过这种事,故意抹黑大师和永光寺,就因为嫉妒这里香火旺,菩萨灵。所以这次肯定也是有人要害他。” “呦,这么档子事儿啊,我可得赶紧再给寺里写点香油钱,回头他也好求求菩萨去我家救苦救难。” 赵青楠领着萧君宜跟着这两个婶子走了老远一截路,等她俩说起别的来才停下。 萧君宜伸手扯赵青楠袖子:“你信吗?” 六十章:人头是小蝶的 赵青楠正在消化刚刚听见的讯息,听见他这么问,十分不屑:“就这瞎话,我往地上撒把米,鸡咯咯哒出来的声响都比它靠谱。” 说完又问萧君宜:“这两个人是说,又有人要害大和尚?” 萧君宜应道:“所以之前肯定发生过不是什么永光寺能脱得了关系的好事。” 既是永光寺相关,问寺中人显然是不行的,赵青楠和萧君宜一拍即合,两人顺着刚刚那两个婶子离去的方向追了上去。 那两个妇人初见他们追上来还挺警惕,架不住赵青楠一张跑火车的破嘴胡说八道把黑的说成白的。 三言两语就忽悠的她俩人把先前的怪事说了个七七八八。 这永光寺先前就是古刹,但是香火远没有这么旺盛。住持法善不是庙里长大的和尚,乃是半路到这边出家的。自打他来了后,来这里上香的人就越来越多。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有的来他这里布施的人家,到了自己家附近就再没了音讯。有的人家胆小不敢再去,觉得这是撞了邪。法善气得哆嗦,天天跪在佛前请愿,又是抄经又是磕头,给穷人施粥,给乞儿送衣服。 这情况才改善了些,人们感念他恩情,所以来这边上香也上的多。不知道是不是菩萨庇佑,拜永光寺果然比拜其他处更灵验些。 赵青楠当然知道这是心理作用。 世界上要是真的有这些神仙妖鬼存在,还要衙门干什么。 但是她也没提醒她们,百姓平日里好好生活,闲暇之余求神礼佛求个心安,赵青楠没必要打破这份平衡。 永光寺这边的事看上去不怎么简单,赵青楠站在台阶上看了看天色,最终决定还是先回庐州县衙。 临回去前倒是没忘了上孙谦那儿走一趟,拎走了那颗命途多舛的人头。 当然,她是不会碰的。 所以,萧君宜来。 并且,他得去车外边跟马夫坐一起。 萧君宜不服,他也想坐马车,他想看心上人,他对老实巴交的车夫和人头都没兴趣。 赵青楠看出来他不乐意,心里起了几分同他玩闹的心思,伸出食中二指将他的袖子扯了一扯,笑道:“二公子屈尊?” 萧君宜刚想问你为什么不同我一起,就看见面前的人正抬眼看他,一双眼睛盈盈带着狡黠的笑容,两根手指捏在他的袖子上。心口再多拒绝的意思也只能偃旗息鼓,拿她没办法。只能沉着脸道:“下不为例。” 赵青楠捉弄得当,收回手来眨眨眼,心情不错地上车坐好。 就当报了被强吻的仇了。 你亲我一口,我调戏你一回,公平合理,童叟无欺。 赵青楠怀疑永光寺不是没有理由的。 先前葛大仁说慧心除了上香从来不出府,现在又听说那两个婶子说香客失踪。由不得她不怀疑什么。 但是她暂时没有更多的证据,只能先回庐州县衙再做打算。 车夫知道车上坐的是为民办事的县官,一路上把马车赶得飞快,就怕耽误赵青楠的事。 抵达庐州城的时候,夕阳还没完全落下去,在天边虚虚挂着,将周围的云也染出一大片瑰丽的色彩来。 赵青楠看天色尚还不晚,一下车就让王五去请葛大仁过来一趟。想弄明白这人头到底是不是丫鬟小蝶的。 那边厢派人去葛府,这边也做好了准备。 万一那人头不是小蝶,赵青楠还要自己亲身上阵再画一幅,好叫人张贴出去寻找这头的主人。 怪造孽的,每次捏着碳画素描的时候赵青楠都想哭,一度想培养几个画的好的手下替自己画。 但是又想到自己那二把刀的技术水准,只觉得自己除了误人子弟之外收获不了其他的结果,最后只得作罢,苦哈哈地自己动笔。 那头刚被拎回来就让萧君宜丢给了仵作,他连话都没多说一句就急哄哄地跑到自己住的厢房沐浴去了。 衙差们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哪里懂城里的公子哥儿们是怎么想的,见他那副急不可耐的样子,完全没想到这厮是因为膈应自己提了一路的人头。 “我说咱家大人倒还真是驭妻有道,你瞧瞧,天还没黑呢!”年轻的衙役拿胳膊肘戳戳同僚,“这么主动就把自己洗干净,我家那婆娘什么时候有这觉悟?” “你小子,能不能不大白天的做梦,你家婆娘是什么人,萧二公子是什么人?”同僚也拐他一肘子,“大人喜欢的调调,也是你小子享的起的?” 赵青楠路过听见这句一脑袋问号,我喜欢的调调?我喜欢什么调调? 我怎么不知道我喜欢什么调调? 萧君宜是什么调调? 还没等她想明白,仆役就备好了她画素描要用的纸和碳条。 她也就暂时放下了这个调调的问题,转身投入让人头疼的案件里了。 葛大仁这次来的很快,王五一请就把人请来了。 急哄哄赶过来的步伐比他死儿子的时候激动多了,这次看起来仿佛死的是亲爹。 赵青楠不由得再次感叹,果然是背靠大树好乘凉。抱着萧君宜这条粗壮的大腿,顶头上司也得乖乖赶来跟你乖乖说话。 葛大仁不知道赵青楠在想什么,见她摇头叹息,以为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哭丧着脸:“赵老弟,你跟我透个底,这次到底什么情况?” 赵青楠哪知道什么情况,把画好的图往葛大仁面前一放:“在永光寺发现的,你看看认识吗?” 葛大仁接过来一瞅,两眼发黑差点晕过去,一张脸皱在一起,就差哭出来了。 “这,这就是我家慧心身边跟的那个小丫鬟啊。”说完又问“赵老弟,你说我这是倒了八辈子霉啊,先是死了个儿子,然后是妾室,现在连我妾室的丫鬟都不放过。” 言罢又开始掰扯自己:“我这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丧尽天良的事儿啊,什么仇什么怨,杀了人还剁脑袋。我去永光寺拜拜有用吗?听说那儿可灵了。也不知道我捐个十两二十两的行不行。你说我这官当得,一年俸禄没多少,家里还要操办。。” 赵青楠听不下去了:“葛大人!” 葛大人被他吓了一跳,刚想呵斥,又想起来这位他惹不得,于是放缓了语气:“不知道赵老弟有什么高见?” 赵青楠心说我真不想听你家那点鸡毛蒜皮。 但是她不能这么说,这是顶头上司。 于是只能端出一副为民办事的表情:“当务之急还是先把腔子找到,也好让八姨娘冤屈昭雪。大人请放心,下官一定不遗余力,把真相查明。” 葛大仁还想再说话,被从后堂转出来的萧君宜瞪了一眼,闭嘴了。 萧君宜刚沐浴完出来,换了身轻便的衣服。头发也没有束进冠里,只拿一根发带在脑后随意地束了束,瞧着发尾处还有些潮湿。 萧君宜一向君子,这般相当于衣冠不整的样子,在以往是不便见于人前的。他也没想到他都沐浴完了葛大仁还没走。只能似笑非笑地瞪葛大仁一眼,意思是叫他没事赶紧滚。 赵青楠听见动静,见萧君宜这般打扮,呼吸不由得一滞。 六十一章:刘文生手中的玉佩 萧君宜本身就长得很好看,赵青楠一向是知道的。但是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萧君宜的好看是不一样的。 现代明星,各式风味都有,她因为寻找素材,见过不少,也认识不少。 但是没有一个是萧君宜这样的。平日里正经又君子,亲人的时候霸道又深情。虽然吻技有点差,但是容貌上的不足完全可以抵消这一缺点。 毕竟吻技可以练,但是脸长残了就是长残了。 现在萧君宜这个模样出来,赵青楠只觉得美的令人窒息。古有潘安掷果盈车,又有宋玉写《登徒子好色赋》。她先前只觉得夸大,现在想想,古人诚不欺我。 萧君宜瞪完葛大仁,心满意足地见赵青楠愣神,三两步走过去,笑道:“大人看什么呢?回神了。” 赵青楠暗自唾弃了自己一把,正色道:“本官在想,慧心和小蝶的头都找到了,那么腔子估计也在永光寺。” 萧君宜点点头:“今天只有我们两个人,不若明天带着衙役们去看看,头在后山,腔子估计也跑不远。” 赵青楠也是这么想的,准备明日里带着衙役们把永光寺后山翻一遭。正想着明天的调度安排,就听见门外有人报:“大人,沈良回来了。” 赵青楠正尴尬的想找什么话题,闻言顿时眼睛一亮:“回来的好及时。” 刚刚赵青楠意识到自己刚才对着萧君宜出神,还没抓现行,自觉尴尬的很。萧君宜亲她,她不尴尬,现代女性亲个一口两口的不疼不痒,她没什么。 但是她对着萧君宜花痴就很不合适,她尴尬地想找地缝钻进去。 正好沈良的到来解决了她眼前的困境。 于是庐州县知县大人赵青楠,扒拉开出浴之后美貌加倍的绯闻男朋友,饿狼扑食一般扑到了沈良身边。 沈良却不是很明白,自家县太爷看见自己这神情态度是个什么情况。 他只是去送了一趟官银,大可不必如此...热情。 “你回来啦?用饭了吗?”赵青楠一双眼亮晶晶的。 沈良被她的热情吓了一跳,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道:“没,没有。大人你不用管我我随便吃点就好。” “没事,我也没吃呢一起吃一起吃。” 沈良不想吃,沈良想说不。 沈良被萧君宜刀子似的眼神钉在原地不敢动弹,刚想拒绝,就听见赵青楠称得上是阴恻恻的声音:“你要是不来的话——” 沈良觉得自己回来的不是时候,一脸苦瓜样地回了句:“那就一起吃吧。” 意料之中地收获萧君宜的眼刀一大筐。 忍不住心中腹诽大人你和自己那口子吵架,别捎带上他啊。 赵青楠哪知道他心里想什么,见他应下来了,松了口气。萧君宜脸皮厚,在后堂和赵家姐弟吃饭是常事。 前些日子孙德龙在的时候还好,现在孙德龙去京城,饭桌上只有赵家姐弟和萧君宜,总归是不大妥当。 一顿饭吃的几个人都很痛苦。赵青楠埋头扒饭,赵青阳吃一口瞪萧君宜一眼。萧君宜全程笑着看沈良,看得他心里发毛。 赵青楠浑然不知,她早早就做好了安排,明日里除了轮值的几个衙役,其他的统统跟她到淮山县走一趟。 沈良回来了,刘文生那边就有人盯着了。 衙门人手不足,孙德龙一走,衙门里身手好些的就剩下沈良了。那刘文生嫌疑大,派普通衙役查不到什么,很有可能被他反杀,但是沈良不同。 沈良起码能自保啊。 至于人口失踪案,无论是在哪,肯定会有本地人。 孙谦上任多年,丢人这么大的事没可能不往上报,这事儿瞒不住。 但是赵青楠大概翻了翻,没见着相关的案卷。 孙谦的衙门里的人不大够用,所以她又带了自己的手下亲自去的永光寺。 招呼早就和孙谦打好了,头天她前脚走后脚就让孙谦带人把通往后山的路把守住,只等着今天赵青楠带人去。 永光寺还是有很多来上香的香客信女,并不因为这里发生了骇人听闻的事情就湮灭了上香的热情。赵青楠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惬意地伸了个懒腰,领着衙差就去了。 大摇大摆,昂首阔步,成功饰演了一个鼻孔看人的官老爷形象。 萧君宜哭笑不得,待人少些的时候悄悄问她:“你这是干嘛?” 永光寺占地挺大,除了正殿后门能到后山之外,还另有一条夹道,看着是打厢房那边过来的。 赵青楠正在后山石阶处摆了把椅子喝茶,听见他问,示意他不要出声,盯着那边的几个和尚皱眉头:“我在看。” 萧君宜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果然瞧见几个贼眉鼠眼的和尚,一双眼不住地往四周瞟,还老是想往后山的方向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又转去了前院。 赵青楠看了半天,只觉得不对劲。 这几个和尚一定有问题。 但是现在她没有证据,只能偃旗息鼓,对这几个和尚多留个心眼。 住持法善也没上前院给人讲经,听说赵青楠带人来了,就来打了个照面,然后守在赵青楠附近开始诵经,铁打的王八一般一动不动。 赵青楠问他:“住持今日没有俗务需要解决吗?” 法善摇头,指了指正在后山地毯式搜查的衙役们,道:“那女施主遭遇惨烈,贫僧虽佛法不精,但是在此守候替她超度一番,也是应当做的。” 赵青楠捏着茶盏喝了一口,不置一词。 这法善满嘴谎话,昨日里问他认不认识人头,他说不认识。今日里问他为什么不走,他说搞超度。 慧心几次三番带着小蝶来寺里上香,法善不可能不认识。由此看来,今天这番冠冕堂皇的超度之言,更像是守着后山怕她翻出什么东西来。 什么人才心虚呢?怕自己的伪装被拆穿的人。 赵青楠把茶盏撂下,起身掸了掸袍子上不存在的灰,笑道:“那住持且在此处好生念经,本官一界俗人,听不大懂这些经书,先走一步了。” 法善有点紧张:“大人往何处去,贫僧指个弟子与你带路。” “诶,不必了不必了。我只是随意转转。佛门净地,苦修不易,本官不愿扰了小师父的修行。” 说完拔腿就走,没给法善说话的机会。 萧君宜见状立刻跟上,对后面摸不着头脑的衙役比了个继续的手势,叫他们不必管赵青楠和自己,专心找腔子。 赵青楠进寺的时候没发现,这样随便溜达着走过来才发现,偏殿正有人在做法事。一堆着灰衣的和尚里夹着一个麻衣的男子,赵青楠觉得眼熟,仔细看去,正是昨日里赵青楠和萧君宜见到的那个伞匠刘文生。 刘文生站在角落里正在出神,手里拿着的玉佩瞧上去质地温润。赵青楠没来由的觉得有些眼熟,刚想过去问问,就想到自己身上穿的是官服。于是就站在死角处,让萧君宜去问。 萧君宜一直跟着赵青楠审案,也觉得他手里的玉佩眼熟。赵青楠看不明白玉石,但是萧君宜一眼就能看出来那块玉佩价值不菲。刘文生为了给女儿治病散尽家财,怎么还会在手里留下一块昂贵的玉佩? 刘文生察觉到有人靠近,迅速地把拿着玉佩的手背向了身后,然后抬头看向萧君宜。 萧君宜在外人面前还是很会装大尾巴狼的:“久闻永光寺盛名,我兄弟二人刚来此处不久,既想着在此处行商,自然要来拜拜菩萨,好讨个彩头。不成想在此处遇见刘兄弟。” 刘文生的神色这才松动下来,哑声道:“今日是我女儿头七,我来请永光寺的师父们给她做场法事。希望她下辈子别再投胎到穷苦人家了。” 萧君宜闻言也不好再问那玉佩的事,只能捡着诸如“节哀顺变”一类的话安慰他一番,便寻了个借口出来了。 丧亲之痛,痛过剜心,赵青楠知道萧君宜问不出什么来,只能叹口气,希望小姑娘下辈子平安顺遂,不要再碰见高盖司这样的人渣。 六十二章:后山有蹊跷 对亡者家属,过多的告慰永远不如侦破案件之后将凶手绳之以法能安慰那颗悲痛的心。 赵青楠无意再在此处停留,后山找腔子的人暂时未见成效,她也不想回去对着法善和尚听他叨叨经文。 索性漫无目的地在寺里闲逛。 永光寺风景甚好,赵青楠站在大菩提树下,微仰了头去看那树茂密的枝叶。上百年的古树参天蔽日,长枝舒扬开来,阴影落在地上,虚虚挡住了大半个院子。 赵青楠伸手拍拍树干,头也没回,问身后的萧君宜:“你说,这是好人的遮阳伞,还是恶人的藏羞布?” 萧君宜没答她的问题,而是走近了两步,伸手按上了赵青楠的肩膀。 “阳光不及之处,未必就没有光。” 赵青楠闻言笑笑,没再和他讨论这个问题。而是抱着胳膊侧头看后山的方向,低声问:“你觉得今天能有收获吗?” “应该可以。没有腔子,也会有其他的东西。”萧君宜没收手,扒着赵青楠的肩膀强硬地挤进了她和树的中间。“别动。” 赵青楠闻言诧异地看他,然后就看见萧君宜伸手从她头顶一抓,抓出一片叶子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蹭上的。 赵青楠叹口气:“二公子,这等小事本官自己便可以来。” 萧君宜见惯了她伶牙俐齿油盐不进,此刻见她对自己无奈,觉得有些新奇。心情甚好道:“大人可以当我乐于助人。” 赵青楠还待说些什么,就听见一个衙差来报:“大人,后山已然翻遍了。” 一听就知道,这是没翻出东西来。要是翻出东西来,绝对不会是这样的回答。 翻不出东西来就没法扣住法善,还得再想别的办法。 赵青楠的眉头拧出了个川字。 衙差又道:“不过班头说有别的发现,请大人过去看看。” 赵青楠眉毛拧的更紧了。不太想承认这个说话大喘气的二愣子是她的手下,甚至想把人关起来让他们接受一下社会主义的毒打。 但是这会儿她还暂时腾不出手来,只能匆匆往后山去看线索。 每到这个时候她就很想念现代,虽然她不是很经常出门,但是她想念共享单车,哪怕是个滑板。这路也太遥远了。 赵青楠抿着嘴往前走,刚到上山的小路处就被住持拦住。 看上去慈眉善目实际上赵青楠总觉得是个二五仔的住持法善笑眯眯地冲她念一句佛号:“阿弥陀佛,大人,不知道贫僧可否与大人同行?” 赵青楠不想理他,摆摆手:“山高路险,住持不如继续在此祈福。” “贫僧心忧,还望大人行个方便。” 赵青楠微微一笑:“住持放宽心,本官肯定秉公执法,绝不会放过一个恶人。” 言罢抬脚上山,顺带还告诉了守着路的两个衙役:“住持关心则乱,上山容易出危险。若是住持磕着碰着,我等不好向民众交代。你二人一定要看顾好他。” 那两个衙差一脸正气:“是!” 赵青楠很满意他们的回答。 萧君宜觉得她胡说八道的样子甚是可爱。 说是山,实际上只是一座小山包,并没有多高,所以衙差们很容易就把这里翻了个遍。赵青楠赶到沈良在的地方时,并没有花多久。 沈良见她来,先行了个礼:“大人。” 又说:“我等办事不利,未曾发现一具腔子。” 赵青楠摇头:“不怪你们。” 那人头上午被叼出来,昨天下午赵青楠到这里,晚上才叫人封路,这中间间隔时间太长,别说转移腔子,跑路都够凶手跑个百八十遍了。 赵青楠没想着直接找出腔子,叫人封山是为了吓唬吓唬个别人,而真正要查的就是转移的痕迹。 这个世界上没有所谓的完美犯罪,只要有事情发生,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沈良领着赵青楠在他觉得不对劲的地方转了一下,事情有点出乎赵青楠的意料。 按理来说,不该有这么多的痕迹才对。 好几处的土地都被人翻新过。 永光寺的后山不种东西,这样子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翻土,显然是近期挖开了又填回去才会这样。 可小蝶只有一具腔子。要翻这许多次土,总不可能是凶手忘了自己腔子藏哪儿在这儿玩企鹅挖宝。 所以,要么小蝶碎成了饺子馅,要么这里的东西不止小蝶一个。 赵青楠觉得事情有些棘手。 沈良和萧君宜就站在她身边看她想事情。 赵青楠来,验证了自己的想法,还收获到了意外的信息,继续留在这儿没什么意思。喊上沈良和自己的衙差们,打算打道回府。 法善见他们从山上下来,慌忙上前来问:“大人可有什么收获?” 赵青楠故意装的高深莫测:“唔,住持,这永光寺后山,倒真是藏了不少好东西啊。” 话音重重落在那个好字上,听得法善冷汗直冒,面上却是依旧一副得道高僧镇定自若的样子:“大人。。这。” 赵青楠没给他这出来的机会,长腿一迈,径自就往外面去了。 一大群衙差乌乌泱泱地往外走,浩浩荡荡。 来上香的香客们这会儿正好上完香该回了,瞧见这阵势,纷纷侧目。 许是赵青楠太过招摇,众人都盯着她,没人注意到衙差的队伍里悄悄晃出来一道人影。 正是昨夜刚护送官银回来的班头沈良。 赵青楠另有任务给他,刘文生的玉佩看起来来头不正。她又死活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借着所有人都以为他们走了的当口,叫沈良独自留在这里,好好查一查高盖司死那天,刘文生去了哪儿做了什么。最好能找见人证。 你问为什么是让他留在这里而不是单独过来? 坐马车不要钱的吗? 赵青楠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生活不易,每一文钱她都得用在钢刃上。 萧君宜拿她没办法,乖乖当移动钱袋子,好在他不缺钱。 就算缺钱了还有萧振宜。 远在刺史府的萧振宜没来由地打了个喷嚏,自觉是不是季节更迭,他不当心所以着了凉。还特地在城里找了个绣娘裁了两身新衣服给萧君宜。 当然,这些萧君宜和赵青楠暂时还都不知道。 赵青楠要是知道萧振宜的想法,估计会一边嗑瓜子一边感叹一句这是什么感天动地兄弟情。 哥哥是个好的,可惜弟弟是个傻的。 想想就觉得,刺史大人好可怜哦。 六十三章:乞丐的证词 事情发展到现在几乎没有了什么进展的地方。赵青楠连着几天跑到永光寺蹲点,不知道是和尚太精明还是有什么她还没发现的不对劲。 三天了,她都快摸清楚法善几点起几点睡几点去厕所然后吃饭了。 所幸沈良给力,在淮山县转悠了几圈,把一个人带到了赵青楠眼前。 那人穿的破破烂烂,身上的衣服脏污到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一张脸上满是尘灰,头发泛着油,身上还隐隐约约带着一股子馊味。被沈良带到院里的时候,四处打量,瑟缩着还有些好奇。 和柱子的贼眉鼠眼不一样,这次这个完全是破罐子破摔,脸上全是因为没来过衙门所以十分新奇的模样。 沈良把他领到院里站定,自己进屋禀报:“大人,在淮山县的一个乞儿,他说在高盖司出城那天见过刘文生。” 赵青楠听罢大喜,匆匆出门就见到了院里的乞丐。 那乞丐边上还有两个衙差守着。 赵青楠敛了情绪,看向乞丐:“你叫什么名字?” 乞丐往前蹭蹭,嘿嘿一笑:“小乞儿流浪这么些年,没得名姓。” 赵青楠表示理解,古代乞讨的人,多是自小就在街头巷尾流浪的,吃百家饭长大,睡破屋草席生存。温饱都成问题的话,别说名姓,能有个二狗铁蛋一类的代号都能偷笑好久。所以她也没再多说什么,而是转向了案情相关。 “你说你在高家少爷出城那天见过刘文生?” 那乞丐点头:“是,那天我在城墙根晒太阳,瞧见高家那个出门,刘伞匠跟着他来着。” “然后呢?”赵青楠抱着胳膊“你只看见了这些?” 乞丐一双眼打赵青楠身上扫了两遍,咽了口口水。 那眼神带着**裸的贪婪,看得萧君宜想把他眼珠子挖出来。刚想动怒就被赵青楠抬手拦下。 赵青楠在等他的下文。 乞丐见自己这顿打没挨上,知道自己是安全的,伸出手冲赵青楠抖了抖:“大人,想知道更多,是得付出酬劳的。” 赵青楠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见他神色淡定,知道他不曾骗人,转而把眼神投向了萧君宜。 萧君宜沉浸在赵青楠经历了被人扒衣裳的那种眼神居然无动于衷的怒气中,没听见乞丐的话。 “二公子?”赵青楠喊了一声没听见他应,又喊了一声,还是没应。 只能跟乞丐道:“你且等我一下。” 转头对萧君宜说了句:“二公子,得罪了。” 说完上手就去掏萧君宜胸口荷包。 乞丐满脸问号,沈良见怪不怪。 萧君宜被她这突然一下吓得回神,往后踉跄了一步,捉住赵青楠的手诧异道:“大人?” 赵青楠被钳制住也没恼,把萧君宜的手拿开,直接就拿走了他怀里的钱袋子,从袋子里拿出了一枚差不多大小的碎银子放在了乞丐的手上:“可够?” 乞丐把手收回来,也没管自己手不干净,捏着就往嘴里塞,咬了一口知道是真的,眉开眼笑地就揣怀里了。 赵青楠把钱袋收紧,随手揣起来,负着手道:“那你现在可以说了?刘文生跟着高盖司出城之后呢?” 乞丐谄媚笑笑,:“小乞儿我当时躺的难受,见刘伞匠尾随,我好奇就跟上去看看。” “然后呢?” “然后?”乞丐的眼里透出一丝轻蔑“然后那姓高的就死了,刘伞匠可真是个有血性的汉子。” “大人知道吗,他就这样。”乞丐拿手指在脖子上横着一比划“下手干净利落,一刀就把姓高的抹了脖子啦。” “我还看见他把姓高的人头切了下来,那血洒了不老少。”乞丐啧啧感叹,“刘伞匠把腔子扔地上了,头自己提溜走了,好像还拿走了个他身上的绿玩意儿,大概是个玉佩吧还是啥?反正和小乞儿没啥关系。” 赵青楠皱眉:“你说他只拿走了人头和玉佩?” 乞丐点头:“当然,小乞儿骗你做什么。” “那之后你还看见什么了吗?高盖司的腔子可不是在地上发现的。” 乞丐警惕地看了赵青楠一眼,眼神飘忽道:“没,没了。我看完就走了。” 眼神飘忽,手脚不自然,潜意识的躲避体现在肢体语言上,引得赵青楠饶有趣味的问了句:“不说实话的话,你是要按从犯处理的哦。” 那乞丐色厉内荏:“小乞儿没说谎!那姓高的东西死便死了,凭什么说我是从犯。我,我不怕你!” “我可没说你之前说的是假的。”赵青楠歪歪头,“我是说你后面说的。你说你看完就走了?恐怕不是吧?” “你!” “不说实话吗?”赵青楠微笑着道。 语气轻飘飘的,吓得乞丐浑身冷汗。 “我,我是隐瞒了点东西。那腔子是我推进坑里的,钱也是我拿走的。”乞丐踌躇道“我那么穷,他都死了,我就,就拿了。” 赵青楠叹口气,问:“为什么不报官?死了人这么大的事情。” 乞丐一脸的理所当然:“高家那两个老东西都是疯的,死的又是他们的亲儿子。孙大人不敢招惹他们,我报官了等着吃牢饭吗?再说了,那高盖司本身就是淮山县的一大祸害,死便死了,刘伞匠造福百姓,我我与他无冤无仇干什么害他。” 萧君宜听了半天,到这里才插句嘴:“那你现在怎么又愿意告诉衙门了?” “因为我没钱了啊。”乞丐嘿嘿乐“我又不是那刘文生的什么人。回头你们顺着高杂种丢的钱找到我身上来,我岂不是要吃官司。再说了,我拿你们不知道的事换点钱花花,顾好自己就行了。大人说是不是这么个理。” 萧君宜哑口无言。 赵青楠却没有任何反应。 世人本就自私,她又能如何呢? 乞丐只是做出了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没有什么可以指摘的。温饱是谈道德的必要条件,乞丐拿了高盖司的钱,不需要冒险去出卖刘文生。现在他维生困难,选择拿自己知道的东西换取一定额的金钱。 这就是寻常人的人生。 六十四章:要他给女儿偿命 事情果然如赵青楠的猜想,杀了高盖司的就是刘文生。 赵青楠没再等待,直接叫沈良带着衙役去淮山县抓人提审。 审的是高盖司的案子,申的是高盖司的冤。 百姓能接受的最基本的道理就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刘文生为女报仇虽然是迫于无奈,但是情节恶劣,难逃一死。淮山县令为人不坏,但是让他来审,民众知道了不会乐意,再加上之前高家案子上孙谦不作为让百姓有冤无处诉,这一案若让他判,会生成民怨。 萧君宜看着沈良带着乞丐和衙役脚步匆匆往外走,皱着眉道:“先前大人从我怀里掏了银子。” 赵青楠闻言一愣,然后点点头,满脸都写着:“我天天都从你那里掏银子你还没习惯吗?”几个大字。 萧君宜还是皱着眉,看得赵青楠有点忐忑。 她掏银子的时候掂了掂,钱袋子里大概有十来两,她只给了乞丐五两,剩下的自己揣起来了。现在萧君宜这一脸便秘良久的表情,莫不是要把银子要回去? 又觉得萧家二公子十分小气,不就是几两银子,家财万贯的人竟然也豁的下面皮问自己这个芝麻大小的官要银子。赵青楠抿着嘴,准备好泫然欲泣的表情,酝酿了酝酿,打算等萧君宜张口要钱就卖惨。 反正脸皮她是没有的,只有这颗财迷的心能上秤卖上二斤。 两人面对着面沉默,最后萧君宜忍不下去了开口:“大人是个女儿家...” “我就是看你荷包好看!送给我也不是不行吧!”赵青楠听他开口,生怕他要钱,闭着眼就开始胡说八道。 “...大人是喜欢我的荷包?”萧君宜微微讶异。 糟。 玩脱了。 不是想要钱。 现在怎么办,有点方谁来救救我。 我现在尴尬极了。 赵青楠心里一万匹草泥马欢快地在心里奔腾。 正在想着补救办法解除现在尴尬情况,萧君宜就从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块玉佩,触手生温。哪怕是赵青楠这种不懂玉的,只摸一下都知道比刘文生手里的那块贵上不少。 萧君宜道:“荷包只是普通的料子,不如这块玉佩。你若是喜欢便一并送你。只是大人要时刻记得自己虽然女扮男装,但是始终是男子,万万不可,咳,不可再对其他男子这般亲密。” 说着说着耳朵竟红了。 “尤其是像对我这般,直接,直接伸手。” 赵青楠愣在那没说话。 先前在现代的时候,她虽然没怎么谈恋爱,但是还是有很多异性朋友,大家平常在一起玩,她从他们的口袋里摸手机钱包习惯了,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反正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关系好,谁不知道谁什么德行,没什么藏着掖着的必要。 却是忘了,钱袋在胸口,贸然摸上去是很鲁莽的行为。 萧君宜见她若有所思,以为她是顿悟了,十分满意地点头:“沈良脚程快,大人不进去换身官服吗?” 赵青楠如梦初醒,顺手把玉佩也揣进了怀里,匆匆进屋换衣服去了。 只剩下萧君宜一个人站在院子里,看着赵青楠的背影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赵青阳从这里路过,看见欺负自家二姐的人站在院里笑得一脸**,当时就气不打一处来。 阴着脸去厨房找了杨氏,让她下午做点绿豆汤给萧君宜。 绿豆清心解毒败火,和莲子炖在一起,让那个欺负二姐的坏人好好平心静气一下,免得他总是觊觎二姐姐,败她名声。 赵青楠是不知道这些的,她忙着案子。 刘文生被带来得很快,沈良知道这个人有问题,早就着人留意着他的动向来着。 况且刘文生似乎也没想着跑,沈良带着人到刘家时,刘文生正在浆伞,拿着刷子一下下给伞面刷桐油。 见沈良来,放下了手里的工具,没反抗就被带过来了。 升堂,提人。 赵青楠坐在上首,看着堂下跪着的灰扑扑的人影,没来由的觉得心酸。 再心酸也得审。 赵青楠闭了闭眼睛,定下心神,敲响了惊堂木:“堂下所跪何人?” 刘文生跪在那里,低着头道:“小人淮山县伞匠,刘文生。” “有人指证你前几日尾随高家公子高盖司出城,杀人后切下了他的头颅。你可承认?” “小人承认。” “因何杀人?” 刘文生闻言抬头,眼神空洞:“私怨。” 言罢又道:“我的女儿因他而死,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言语简单,这之后隐藏的却是一个父亲丧女之后极度悲痛的心意。 高盖司那个人恶贯满盈,素日里欺压百姓是常事。但是刘文生从没有想到他竟能恶劣至斯。 刘文生女儿的救命药虽然昂贵难寻,但是只是对刘文生这样的穷苦百姓而言,对于高盖司,这些钱他招招手就能获得。 不为别的,就为了他高兴。 刘文生讲到这里仰着头看堂上坐着的年轻的赵大人,声音轻飘飘的:“这样的人渣,死也就死了。拿别人的命找乐子的人,只配死在荒郊野外。” “所以我跟了他好几天,摸清了他的所有习惯。然后找了个他落单的机会跟他说,我给女儿采药的时候发现了宝贝,想请他过去掌掌眼,让他帮我走高家的渠道卖掉。然后,他就上钩了,傻呵呵地在路上被我抹了脖子。就拿的我平日里削竹子的刀,一刀毙命。我女儿因他无辜而死,他得给我女儿陪葬。我受这无妄之灾,也必要让高家那两个老东西尝尝,丧子之痛到底有多疼。” “我把高盖司的人头放在了高家门口,然后拿着高盖司的玉佩去祭奠我女儿。” 刘文生眼神平静,抬着头看赵青楠:“大人第一次来我家我就知道了,我跑不掉,大人已经怀疑我了。” 赵青楠沉默半晌:“刘文生,按大梁律法,凡杀人者,依照其情节轻重判罚。你这样做,会丢了自己的性命。” “刘文生草民一个,但是还是读过几天书,知道杀人就该偿命。”刘文生笑笑“刘某无话可说,愿意伏法。” 赵青楠点头,按律判刑,判刘文生秋后问斩,先行下狱,等待秋后行刑。 六十五章:和尚与金钗 高盖司案盖棺定论。 赵青楠本该开心。 但是她没有,也开心不起来。 单单是听刘文生叙述,她都能听出来那些日子刘文生过的是何等的煎熬。一个父亲因为盲信而让自己的女儿不治而亡,哀痛之情,溢于言表。 赵青楠连安慰他的资格都没有。 在这场豪绅和平民的斗争之中,所有人都输得一败涂地。高盖司死有余辜,但是如果不是执法者的退让,他和刘文生的女儿完全可以避免杀身之祸。 枪响之后没有赢家。 高盖司的祸事,属实是因为自作自受。 赵青楠觉得难受,甚至平常里的鲜活都退去了不少。 在人家需要司法公正的时候装聋作哑,在事后按律判刑。这种事情,怎么想怎么都是理亏。 颓坐在堂上,等着刘文生签字画押,甚至已经预见到了自己之后被人戳脊梁骨的悲惨处境。 赵青楠很想问,迟到的公正,到底算不算公正。 没有人可以回答她的问题。 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官大一级压死人。更落后点的,谁拳头大谁说了算。 明知道自己做的是对的,但是还是要忍不住去想如果。 赵青楠靠坐在椅子上掐额头,看堂下的刘文生无可无不可地按上了自己的手印,然后被上前来的衙差从地上带了起来。 低落间听见刘文生说话:“大人不必觉得难过。我孤身一人,大仇得报,是生是死已经无关紧要了。但是大人不一样,大人公正廉明,不畏强权替百姓说话,所以有件事还是需要大人留心。” 赵青楠闻言抬头,示意衙差先停下,道:“你说。” 刘文生跪坐在地上,眼神透过赵青楠向前看去,似乎是在看堂上坐着的赵青楠,又似乎是在回想:“我跟着高家那畜生时,曾经见过他和善文和尚关系亲密。能和那小畜生相谈甚欢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赵青楠皱了眉:“你只见到他们亲密吗?有没有听到他们说了什么或者是见到他们做了什么?” “普文和尚,给了高盖司一根金钗。我因着是悄悄跟他,不曾离得太近,只隐约听见了句话。普文和尚说缺银子,问小畜生拿这个和他换点钱财可好。小畜生拿过金钗看了一会儿,就给了他一袋钱,还打趣了一句,原来和尚也会上赌场还欠人银子。” 赵青楠听完了眉头紧锁,道:“那金钗呢?在你这儿?还是被你跟他的腔子一同扔了?” 刘文生带着镣铐叮叮当当,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帕子包裹着的物件,递给了旁边的衙差。然后终于舍得分给赵青楠一点眼神:“这东西来路不正,小畜生不敢乱花,我本打算慢慢打听看看是谁家的金钗,有必要的话就还回去。但是,前几日永光寺的那个人头,全县都传遍了。我想着这个金钗是不是和永光寺那个事情有什么关系。” “毕竟永光寺是个寺庙,那头是个女人的头,普文和尚拿来换钱的金钗也绝对不是他该拿的。”刘文生慢悠悠的从地上站起,躬身向赵青楠行了一礼,“草民知道的就这么多,还望大人能早日破案,缉拿凶手,也好让枉死之人早日安息。” 衙差见他说完了,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刘文生,走吧。” 赵青楠正消化着这巨大的信息量,闻言猛然起身,张了张嘴,却是没说出什么来。还是萧君宜替她打了圆场,说:“大人急着查案,退堂!” 衙差们领命退堂,带着刘文生叮叮当当远去。 赵青楠被萧君宜按坐在椅子上,手边还被放了一盏温热的茶水。 “怎么了,你心情不好。”见着赵青楠眉头紧皱,萧君宜面带忧虑:“这两天累到了?” 赵青楠闻言眼中的神色却是多了几分迷茫,喃喃道:“为什么这么信任我。我刚刚,还判了他秋后处斩。他不应该恨我吗?” 萧君宜一下子就想明白了赵青楠在纠结什么。 诚然刘文生为女报仇杀人泄愤是不对,但是究其原因,还是因为衙门的不作为。公信力的缺失导致刘文生要报仇只能亲自动手。 赵青楠按照律法判他秋后问斩,是秉公执法,并无不妥。但是在情理上,但凡是有点心的人都会自责。 自责为什么不早点反抗,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和阻止。 豪绅欺压百姓的时候没有人说按律,现在百姓违法了又有县官跳出来说按律当斩。 听上去就让人觉得不靠谱。 但是赵青楠不一样。 萧君宜弯下身子,额头顶上了赵青楠的额头:“你已经做的很棒了。” 你让应该得到处罚的人得到了处罚。 让受了欺压的民众得到了翻身的机会。 你是在为百姓做事的,是个很好的官。 所以,不要怀疑你现在做的事情,你做的很棒,要一直有活力。 像个小太阳。 赵青楠没有意识到他突然靠的这么近,但是意外的觉得这样的感觉不坏,于是也没有反抗。 连日来的案件让她感觉疲惫,穿越过后一直就纠缠在一团乱麻里,想要脱身的想法无数次地涌现又被无数次地按下去。 她一个人孤零零地来到这个世上,远离了所有的亲人爱人和朋友。 每天都要担心自己的身份被揭穿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每天都要担心这具身体的隐藏身份可能会带给自己的杀身之祸。 很少有的觉得自己很累。 萧君宜就在眼前。 她想了想,还是眨眨眼问了一句:“你的胸口能借我靠一会儿吗?” 我现在想放下所有的大道理,安安静静地在你怀里待一会儿,你愿意吗? 萧君宜显然没想到她的要求,愣在那不知所措。 赵青楠见他呆滞在那,心里有些不大高兴,冷着脸把人拽到了自己身边,环住他的腰靠了上去。 浅淡的皂角香气瞬间盈满了赵青楠的鼻腔,让她浮躁的心情都安定了不少。 极大地舒缓了赵青楠的情绪。 关押好刘文生后前来复命的王五一只脚刚踏进门里就默默地退回了向前的脚步。 再不找媳妇这衙门可就待不下去了。 六十六章:是慧心的东西 赵青楠不是个会长时间放任自己颓废的人。知道自己走的路是对的,那就下定决心,一往无前。 只抱了一小会赵青楠就理好了思绪。 撒开萧君宜后喊来了衙差,打算去葛大仁那里走一趟。 萧君宜见她步履匆匆,忙道:“我也一起去。” 赵青楠沉吟了一下:“我还有结案奏疏要写。” “先去再写,若是这钗子是葛大仁的八姨太的,那事情好办很多。”萧君宜道“你先去换衣服吧,我在此处等你。” 赵青楠点点头,径直去了后院。 葛大仁家这次还是很热闹。 赵青楠站在知府衙门大门口,难得有兴致问了门口的小厮一句:“今日里这又是因为什么?” 门口的小厮苦哈哈道:“大少爷亡故后,夫人就一直这样了。” 说完了又补充:“我家大人这日子也是不很好过,这戏码隔两日便来一回。叫大人见笑了。” 赵青楠摆摆手,表示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跟着小厮就去了厅里等着。 等了不一会儿葛大仁来了,看上去神态自若,完全不像刚刚被河东狮吼过的男人。 赵青楠心下佩服。 小妾多儿子多,娶个老婆也是如此凶悍的一个。葛大仁游走在女人堆里,还能安然无恙活到现在,确实有本事。 葛大仁不知道她想啥,抹抹额头上的汗,先向一边的萧君宜见了礼,又转向赵青楠:“赵老弟这次来我这儿所为何事?” 赵青楠自怀里掏出来那根金钗递出:“先前申案子时,犯人拿出了这个。下官想着是否与府上有关,特意来问问大人。” 葛大仁的随从很恭敬的把它接了过来,呈给自家老爷看。 那金钗制式精巧,做工精美。簪底三片金叶,金叶上托着一朵盛放的花,花心乃是一颗圆润的珍珠,瞧着精致至极。 葛大仁只扫了一眼就确认:“这是我送给慧心的东西。” 说完了又像是怀念什么似的:“先前她失足落水着了凉,我为了安抚她,送了这只金钗给。” 赵青楠看了一眼萧君宜,道:“那下官就再去淮山县走一趟。结案奏疏待得了空,再让下面的人给大人送来。” 这次来只是为了确认金钗,既然得到了确认的答案,赵青楠也就没再多留。 明日还要再去淮山县走一遭,赵青楠看着外面的天空,抿了抿嘴。 萧君宜觉得她近来绷的太紧,也没着急叫她回去,而是问了一句:“天色尚早,一起走走吗?” 赵青楠想着结案奏疏晚上再写也不碍事,应道:“好啊。” 街上行人往来,半下午的,摊贩也惫懒,来回乱窜的小孩子咯咯笑着骑竹马,有的摊子前还有人在挑选想买的东西。 蓝天白云,清风人间。 赵青楠和萧君宜并肩走在一起,也没特别说什么话。 偶尔路过点心铺子,会带着赵青楠进屋问有没有新做好的云片糕。赵青楠没见过这样的热闹。 高楼大厦林立的时代,很少会有人这样有闲心这样子出来玩。赵青楠这种家里蹲尤甚,一写本子一个月不出门,吃饭喝水外卖泡面都可以解决。 灵感来时窝在桌边一写一宿,待到天明渐渐睡去。 赵青楠十分好奇地看着路边的摊贩和玩乐的孩童,见到什么都要去看一眼。 萧君宜也不含糊,她看上了什么,就掏银子买买买。 云片糕荷花酥,热腾腾的包子,稀奇古怪的面具和花样的小玩意儿,林林总总提了一手。 走到街尾的时候,赵青楠难得地自己掏了银子。 和卖糖葫芦的爷爷包了两个给弟弟妹妹。 自己也拿了一个。 余出来的几文钱,叫赵青楠随手扔进了墙角的小乞丐的破碗里。 萧君宜笑道:“我竟不知还有大人自己出银子的时候。” 赵青楠挑挑眉毛:“还有更多你不知道的时候。” 托萧君宜的福,她开心了不少。果然无论在何时,购物都是最能让女人开心的办法。 赵青楠弯着眼睛进门,萧君宜跟在她身后,两个人一路走过来,叫不少人看着都觉得般配。 小衙差抱着胳膊跟同僚讲小话:“大人和小公子感情真好。” 言语之间颇有些羡慕。 同僚应和道:“是啊,看得我都心动了。有个人陪着真挺好的。” “要不咱俩凑活凑活得了,你瞧我长得也不丑,我就不嫌弃你长得没我好看了。”小衙差满口跑火车开玩笑。 “你可拉倒吧,大人我还考虑考虑,你小子歪瓜裂枣的,别觊觎我啊。” “你有啥值得我觊觎的,我这不是被大人刺激到了吗?你这么大岁数还没讨到媳妇儿,一穷二白的我能图你啥?图你岁数大图你不洗澡啊?” “你就贫吧,都是光棍一条,大哥笑话什么二哥啊。” 周围的衙差们都哈哈大笑,刚落下帷幕的案子令人心情轻松,甚至还能开起玩笑。 毕竟这世界上的悲喜,并不都是相通的。 第二天赵青楠又和萧君宜出了门。普文和尚有问题,所以需要查。 且这事儿不能再拖了。 赵青楠认识普文和尚,托前几日调查的福,赵青楠识得永光寺上上下下的和尚们。那天在夹道处鬼鬼祟祟的和尚里就有普文这个人。现在有了金钗,赵青楠直接和萧君宜杀到了永光寺。 前几天赵青楠大张旗鼓无功而返,永光寺很是嚣张了几天。这几天赵青楠忙,永光寺底下藏得脏东西估计又要忍不住了。 现在去,可能会有鱼儿撞上枪口。 赵青楠换了身青绿绣泼墨竹的衫子,远远瞧上去是个模样极俊俏的小公子。 这次她来,想得就是出其不意能钓大鱼。 结果这一来,还真叫她逮着了点东西。 赵青楠他们混在人堆里,一眼瞧到门口有个小姑娘,面黄肌瘦,看着很是可怜。赵青楠有心过去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到她的,就被萧君宜拽住了手腕。 赵青楠给了他个诧异的眼神。 萧君宜没看她,一双眼盯着门口,另一只空着的手放在嘴边比了一个嘘的动作:“别出声,普文和尚出来了。” 六十七章:晕倒的小女孩 赵青楠他们躲在人潮里看普文和尚贼眉鼠眼地从门里出来。 小女孩一脸天真无邪:“师傅可以给我一点吃的吗?我好饿啊。” 普文本来眼中还有忌惮,一听这话,眼神当即就锐利了起来,脸上也堆起了虚伪的笑。 赵青楠觉得这狗东西和人贩子没什么区别。 然后就听见普文和尚笑眯眯地拐骗小姑娘:“贫僧院内有素粥淡饭,小施主若不嫌弃,可随贫僧进寺。” 小姑娘看上去天真单纯,站在原地踌躇道:“可是我没有钱,吃不起饭,也烧不起香。” 普文和尚道貌岸然:“小施主不必过忧,寺里常有施粥或是救济民众的活动,多小施主一双筷子,不打紧的。” 说完了又弯下身子:“小施主,随贫僧来吧。” 小姑娘点点头,跟在普文和尚身后亦步亦趋地进去了。 赵青楠一拉萧君宜:“走,跟上去。” 永光寺占地挺大,游人来往如织,普文和尚带着人三步两步便走没了影。赵青楠和萧君宜对此地不是很熟悉,转悠着就迷了路。 这俩人偷偷溜进来,只知道大概禅房的位置,并不清楚普文和尚住在哪里。赵青楠看着面前一排排一模一样的房子,决定碰碰运气。 普文和尚进来没多久,又是个大和尚。因为和主持走的近,所以禅房大概不会差,赵青楠排除了一大堆选项,看着面前三座禅房陷入沉思。 不曾想萧君宜伸手就推开了其中一间屋子。 赵青楠大惊:“你干嘛!” 萧君宜安慰地拍拍她拉住自己胳膊的手,示意她看。 屋子里布置的很简洁,只有小姑娘躺在床上,桌上的茶壶里还有冒着热气的茶水,普文和尚不知去向。 萧君宜皱着眉带着赵青楠进屋,没管桌上的茶水,径直奔到床前去把小姑娘抱了起来。 赵青楠知道这会儿不是问话的时候,就安静跟在一边看。 萧君宜半抱着小姑娘,一只手把上了小姑娘的脉。 正在此时,门口响起来脚步声,赵青楠和萧君宜对视一眼,知道现在藏起来已经来不及了,心思电转间已经编出了无数个借口,等着见招拆招。 普文和尚是端着一个托盘来的,刚到门口就惊讶道:“赵大人和萧公子怎会在此处?” 说完了视线下移又看见萧君宜怀里的小姑娘:“这,小施主这是怎么了?” 赵青楠盯着他的脸没错过普文一丝一毫的神情变化。 从刚进来的匆忙到惊讶到担忧,普文和尚完成了他实力的表演。 这个时代要是有奥斯卡男主角,这个和尚八成得得着一个。 赵青楠心里面冷笑着说你装,你再给老子装。 面上却是装出一份困扰的样子:“本官本来是想来寻你,但是永光寺甚大,不小心失了方向,误打误撞撞进了这里,倒叫普文师父看笑话了。不过,这小姑娘是怎么回事?普文师父一向守清规戒律。。” 赵青楠脸上笑嘻嘻的和善的很,嘴底下的话一点也不留情。 比演技嘛,谁还不是个老阴阳人了。 普文闻言把托盘放桌子上,转身向萧君宜和赵青楠行了个礼:“阿弥陀佛,两位施主误会贫僧了,贫僧在寺门处遇到小施主,她说腹中饥饿,贫僧便将她领进来,打算与她些吃喝,也算是行善。” 赵青楠摆手:“误会不误会的,不管怎么说,普文师父你这把一小姑娘独自留在禅房里,还把人弄晕。你这禅房四环八绕的。” 话还没说完就被普文和尚打断:“赵大人说小施主晕了?这可和贫僧没什么关系啊,贫僧一向自律,赵大人这么说,岂不是坏我名声吗?” 赵青楠盯着他:“普文师父真的对小姑娘晕倒一事一无所知吗?” “贫僧不知。” “那慧心夫人的金钗呢?”赵青楠话头一转,直接挑明了自己来的目的。 普文一愣,旋即道:“金钗?什么金钗?赵大人这是在说什么?贫僧听不懂。” 赵青楠见他油嘴滑舌死活不承认,索然无味地点点头:“不知道就不知道吧,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普文师父问心无愧便可。” 说话间,法善主持也赶了过来,光头上顶着亮晶晶的汗珠,看着像是急忙赶过来连气儿都没喘匀。 刚一进屋就把普文拉到了身后,冲萧君宜和赵青楠见了礼之后才腾出空来用袖子擦了擦头顶的汗。 “不知道普文师弟有何处招惹二位不快。”法善道,“寺里的弟子唤贫僧来,说普文师弟的房里出了些事,这是怎么了?” 赵青楠挑挑眉:“我同萧二公子迷路到普文师父的房里,见屋里只有小姑娘一人,普文师父不知去向,一时好奇,问问罢了。” 普文低声道:“小施主在寺门处便说肚子饿,所以贫僧就去给小施主端些粥饭,并不知小施主晕倒。赵大人怀疑是贫僧将她迷晕的。” 法善皱了眉:“赵大人虽然是庐州知县,但是也不好红口白牙这般说我师弟吧?师弟一心行善,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更遑论伤害小施主性命?” “也是本官着急。”赵青楠迂回“本官这几日经手了好几桩残害女子的案件,实在是反应过度,住持见谅。不过这丫头,总归是个女孩子,普文师父救她一时,救不得她一世。不如将她交给本官。本官替她寻个粗使丫鬟的活计,住持觉得如何?” 普文和尚刚想说话,又被赵青楠截胡:“况且寺里的师父们都是男子,小丫头虽然年纪尚小,但是总归是女孩子,凡事多有不便。我那县衙还缺个给厨娘打下手的小丫头,亏待不了她去。住持尽可放心。” 法善沉吟了一下,应道:“那就按大人说的,待小施主醒转之后,由大人处置吧。” 普文和尚似有不愿,被法善按了回去,又冲赵青楠道:“赵大人为民做主,是百姓的父母官,他的安排当然不会有什么不妥。” 普文这才敛了神色道:“那就拜托赵大人了。” 六十八章:血色的泥土 小姑娘睡得很沉,赵青楠等了一个时辰都没见醒,和萧君宜合计了一下,觉得不能再在此处停留,应当及早回到衙门。 遂告知了法善和普文一声,由萧君宜抱着小姑娘,赵青楠跟在边上,两人仍是租了辆马车,快马加鞭赶回了庐州县衙。 小姑娘仍旧是交给赵清音安排的。 赵家三姑娘知道自己姐姐的脾性,晓得她应当又是去哪救了个苦命的丫头来,自是尽心尽力地照顾。 赵青楠放心自己妹妹,知道小姑娘在这里是安全的,把人撂下就赶忙又回了淮山县,连名字都没来得及问。 马车行驶这一路,都显得她忧心忡忡的。 萧君宜有心和她搭话,问道:“这次再去,估计那两个和尚还是一样的说辞。” 赵青楠也觉得头痛:“已经是打草惊蛇了,去晚了一步,要是能抓到那和尚的现行就好了。” 说完了又想起什么来:“你怎么知道小丫头就屋子里,我瞧着三个屋子都一样的装扮。” 萧君宜就笑:“大人不习武,当然不知道。我们习武之人,对周围环境总是敏感些。这只是最基本的听声辨位罢了。现在是白日,那些和尚都要上早课诵经,按理来说禅房这边都不应该有什么人才对。只有中间那屋有异样,所以我就打开了那扇门。” 赵青楠撇撇嘴:“你们会武功的好任性哦。” “大人想学,我以后可以教你啊。” “我才不学。”赵青楠理理袖子,“你可以教教青阳,男孩子家学点武功,将来也能保护想保护的人。” 萧君宜觉得有趣:“你那弟弟昨日里才叫厨娘端一碗黄连绿豆汤给我,若我去教,他岂不是要恨死我。” “恨你做什么?青阳是个好孩子,给你喝汤是为了败火。”赵青楠瞪他“你也是有哥哥的人。都是弟弟,你也同青阳学学,他比你乖巧多了。” 萧君宜失笑:“大人教训的是。” 又道:“不知道这次大人是怎么打算的?” 赵青楠刚扬起来的脸又垂了下去,叹气道:“现在进寺什么也查不出来。” 想了想又道:“先在附近转转吧,不可能一点线索都没有的。” 萧君宜点头称是。 永光寺外和一开始一样,还是游人来往如织。赵青楠和萧君宜俩人蹲守在不远处的茶摊上一壶接一壶地喝茶。 第一天无功而返。 第二天无功而返。 如此三五天后,终于叫赵青楠抓住了点不对劲的地方。 这永光寺后门,孤零零出来一辆板车,上装几个麻袋。看着很是奇怪。 永光寺是大寺,每天的粮食采买,便溺出粪,消耗品如香烛一类的东西都是有固定时间的。 大下午的,既不是采买,也不是出粪,更不是收泔水,就这么从偏门出来一辆小车,鬼鬼祟祟的,不太对劲。 赵青楠向萧君宜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跟上去。 萧君宜点头应了,两人用布包了马蹄,并不贴近,远远地缀在马车后边。 半下午,天热得很。两人顶着日头跟踪,只觉得辛苦。 赵青楠小声和萧君宜说话,防止自己走神从马上摔下来,一边顶着板车,一边问:“你说那麻袋里装的是什么?看上去神神秘秘的。” 萧君宜摇头:“猜不出来,得具体看看才行,我瞧着像是什么大块的东西。” 说话间,那马车压过一块石头,颠簸了一下,竟从车上咕噜噜滚下一袋东西来。 那车夫似乎是感觉到了,勒住了缰绳,下了车打算把滚下来的东西装回车上。 这条路左右不像其他的地方,左右都是一望无际的荒地,而是在种了一大片茂密的竹林,自竹林间穿过去的这么一条路。 萧君宜俩人躲得快,好险没叫那车夫发现踪迹。 不知道是不是摔下来的时候磕破了麻袋,赵青楠隐约听见车夫骂了一声什么,然后把麻袋拢了一拢,扔上了车。 恰在此时,一阵风吹过来,带着竹子特有的清香,和一股子奇异的,药草味道。 萧君宜仔细嗅了嗅,大概能闻出其中几味比较独特的。 正想问问赵青楠,就看见她几乎拧成一个疙瘩的眉头。 赵青楠脸色阴沉:“你闻见了吗?血腥味。” 萧君宜讶异了一下,仔细闻了闻,可惜风已经过去了,那味道并不浓重,只有一股子淡淡的药香味还萦绕在他的鼻尖。 “没有,我只闻到了药草的味道,挺清香的。”萧君宜说完又问赵青楠:“你闻到血味儿了?” 赵青楠点点头。 自从刚穿越那天她被迫见到一堆腔子和泡的肿胀的人头之后,她就对这些血腥的东西极为敏感。上次赵青阳在厨房玩刀把手切了个口子,没过半盏茶的时间就被赵青楠抓到了血腥味的来源。 哪怕赵青阳怕她担心还在身上系了个味道特别冲的香袋,说是赵清音缝给他的,他想带出来炫耀。 这次也不例外。 那麻袋摔下去的时候赵青楠就皱起了眉,血腥味探测器的小雷达滴滴滴响。 就差告诉赵青楠那一车都不是什么会令人心情愉悦的东西了。 车夫把车驾出了一段距离后,赵青楠黑着脸就去了刚才麻袋摔下来的地方。 麻袋密封性挺好的,没撒出东西来,但是拖了磕坏了的那个洞的福,从袋子里流出来了一点液体在地上。 土地是泥土地,吸收效果好。好在小路在林子里,阴凉的很,不用担心蒸发。 那液体浸在地上,洇湿了一小块地方,落在赵青楠眼里,连和旁处不同的深色都带着罪恶。 萧君宜蹲下来捻了一小撮土放到鼻尖闻了闻,和他闻到的味道几乎没什么区别,只是多了泥土的味道。 但是这一小块土上的颜色,却让萧君宜也沉下了脸。 那块土颜色较一般未被弄湿的土颜色而言,颜色深了不少。 萧君宜闻着并没有什么异样,但是放到眼前一看就能明白,这液体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混合着血的药水。 又是一个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也不应该和永光寺扯上关系的物件。 这永光寺,问题不小。 萧君宜从地上站起来看向车夫离开的方向,听见赵青楠冷声跟他说了一句:“追。” 六十九章:客栈的秘密 自淮山县官道驶出去约么十五里的地方,有一个不大的村子。因为离官道不远,来往行人多有愿意去那里歇歇脚,更换马匹或者是补充干粮一类。 那小板车一路晃晃悠悠,终于在临近日落时抵达了小村。 赵青楠和萧君宜顺着车子走过的地方一直追,直到看见板车停到了一家客栈的后门。 此时夕阳尚未落下,车夫和伙计从车上往下搬东西的身影忙忙碌碌,在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东西不多,但是看起来里面装的东西不轻。像是熟练了般,两三个伙计合力一抬,没弄出什么动静,悄悄就把麻袋抬进去了。 卸完货,板车很低调地沿着石板路驶了出去。 萧君宜见此拉上赵青楠:“出去看看。” 说完就带着赵青楠从藏身的拐角处探出了身子,确认没什么危险后,就径直来了后门这里。 这客栈后门挺简陋的,木板门,两遍是矮墙。萧君宜屏息仔细听了一下,知道院子里现在没人,低声和赵青楠说了一句:“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然后左右看了看一个旋身轻松上了墙头。 动作潇洒流畅飘逸,引得赵青楠不由得在心里默默赞叹了一声“好酷。” 现代人没见过这玩意,赵青楠仰着头看萧君宜身形飘逸,觉得牛顿要是在这,估计棺材板都盖不住。 萧君宜扫了一遍院子,纵身一跃从墙头上跳下去,无声无息地落了地。 客栈后门没有上锁,只是简单地拿木栓闸住了门。萧君宜小心地挪开了门栓,冲站在门口的萧君宜招手:“进来,没人。” 赵青楠点头,放轻了脚步悄悄地溜了进去。 两个人做贼一样——实际上也就是做贼,正义的贼。 赵青楠给自己打气,小心翼翼地顺着袋子被搬动时流出来的血水一路寻过去。 那麻袋就被简单地堆在一件小屋子里。 许是因为不通风的缘故,赵青楠单单是推开门就闻见了浓厚的潮湿发霉的味道混合着药草还有血的味道。那感觉让赵青楠想瞬间失去嗅觉,比密封了十五天的臭袜子还让人难以忍受。 萧君宜看见她如遭雷劈的表情,一瞬间竟觉得有些可爱,被赵青楠横了一眼才敛去嘴角的笑意。 赵青楠没理他,进屋直奔那几个麻袋去。 麻袋口上用绳子系的很紧,赵青楠试着解了解,不得要领,还被粗粝的麻绳磨红了手,火辣辣的疼。 萧君宜见此也上手试了试,那扣子不是很好解开,但是好在萧君宜长年习武,手上有薄薄的茧子,所以倒是没觉得有什么,拆了几下就拆开了。 麻袋一打开,赵青楠眉头几乎拧成川字。 那麻袋看起来像是在路上摔滚下去的那个,没了那么多水,更是很能看出它原本的面貌。 一块一块的,都是肉。 赵青楠环视了一下四周,抄起一根不知道是什么的本体的棍子。棍子不是很趁手,但是现在也顾不上那么多。 赵青楠拿着棍子扒拉了一下那个麻袋里的肉块,捂着鼻子凑上去看。 肉块排的不是很紧实,叫赵青楠随便拨了拨就看见了那底下的内容。 是带肉的骨头,被拆的七零八落,很难看出原本的样貌。 赵青楠忍着恶心,用帕子隔着从里面抽了一根骨头出来细细端详。 托写了多年侦探小说的福,赵青楠熟知人体构造,虽然只是理论知识,但是照本宣科总归不会差的太多。 赵青楠抽出来这根比较完整,近侧端膨大,向两侧突出成为内侧踝与外侧髁,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胫骨,而且根据长度来看,这胫骨只可能是人的。 萧君宜在旁边替她扶着袋子,看她抽出来一截骨头,看上去也不是什么野兽家禽的东西,轻声道:“看出来了吗?是什么?” 赵青楠随手把东西丢了回去,拿已经被血水染红的帕子的干净地方擦擦手:“骨头和碎肉,都是人的,这里保守估计有三具。” 萧君宜点头,刚想说话就脸色一变:“有人来了,走。” 话音刚落地,就听见小屋的破门被一脚踹开。 木板摔倒在地上激起了一堆尘土,呛得赵青楠直咳嗽。 萧君宜拉着赵青楠往后撤了几步,正好看见手边赵青楠刚才挑肉用的木棍,脚尖一挑伸手一抓,棍子就戳了出去。 来的是客栈的小二,天还没黑就喝的醉醺醺。他可能也是没想到有人,酒意散了不少,一嗓子就嚎了出来:“来人啊!——” 萧君宜见状不妙,一棍子就怼到了那小二嘴里,力道之大差点把小二钉在墙上。 赵青楠见此,和萧君宜对视了一眼就往外冲。 可惜还是慢了点,三四个壮汉听见声音已经赶了过来。萧君宜把赵青楠护在身后,刚才戳小二的棍子横在身前,警惕地往门口处挪。 带头的汉子皮糙肉厚,一身腱子肉,他手边提了把解肉尖刀,刀尖正对着赵青楠的脸:“哪里来的蟊贼,到我客栈做什么?” 萧君宜冷笑一声:“都说了是蟊贼还能干什么?偷东西啊!” “不管你是不是来偷东西,”那汉子目露凶光,“既然到了我的柴房,那就是你两个小东西不长眼走错了地方。今天你二人别想活着走出我的客栈。” 说完就扑了上来,没给他们任何的反应时间。 还好萧君宜反应快,撒开赵青楠之后提棍格挡,抽空说了一句:“跟紧我。” 赵青楠知道这会儿听萧君宜的是最正确的,应了一声后乖乖跟在萧君宜身后,仔细观察着周围的人。 周围的人见汉子扑上去,也跟着扑了上来,赵青楠一点武功都没有,但是好在灵活,总是能避开危险。萧君宜见状专心和汉子缠斗,一根棍子舞出花来。汉子的就简单很多,一招一式没有花架子,全是杀招。 那汉子力道极大,一刀砍来震得萧君宜虎口发麻,提膝弹腿一踹,只觉得踢上了一块铁板。但是好歹将他踹退了几步。 七十章:快去救人 那汉子向后趔趄,剩下的人去接,被萧君宜抓住空档扯着赵青楠就往外跑。 就在这往外跑的几步路上,萧君宜空门大开。 那汉子瞅准机会,照着萧君宜的后背就把刀掷了出去。萧君宜只听见身后破空声袭来,刚想躲就意识到赵青楠还在身前,咬着牙生生受了这一刀。 出了客栈后门便是青石巷,他们来时怕骑马不好隐藏踪迹,把马藏在了村口的林子里。 萧君宜没敢耽搁,强行提气,带着赵青楠上了不知道谁家的房顶,一路脚步甚重,踩碎了不知道多少瓦片。引得人大骂:“哪家不长眼的又把自己的猫崽子放出来了!踩碎我家的瓦你赔啊!” 萧君宜没空管这许多,那一刀正好砍中了他的肩胛,他现在带着赵青楠在房顶跑路,感觉胳膊要断了。 赵青楠发现他情况不太对,顶着风问:“你受伤了?” 萧君宜觉得自已有点晕,猜测可能是血流的太多了,道:“是,你听好。” 刚说了一句又是一阵眩晕。 只能狠狠咬了口舌尖,在剧痛的刺激下强迫自己保持清醒:“一会儿我把你带到马那,你骑着它先走,他们不知道我们的来历,不会贸然追击你,你只要跑到县衙就安全了。” 赵青楠问:“那你呢?” 萧君宜的眼前已经有点重影了:“我在林子里藏一藏,他们暂时发现不了我,你到了县衙之后,带人来接我就行。” 赵青楠还是有点担心,但是也知道事态紧急,不容她犹豫。 只好点点头:“你自己保重,等我回来。” 萧君宜笑道:“那是当然。” 说话间,萧君宜已经带着赵青楠出了村子,那两匹马还拴在原地悠闲吃草,见到主人回来,温顺地蹭了蹭赵青楠。 赵青楠没空和它互动,解开缰绳之后翻身上马,冲萧君宜一点头:“你小心。” 说完了也没等萧君宜的回应,扬鞭就走。 夜幕降临,萧君宜看了一眼赵青楠远去的身影,心里默默祈祷了一句,希望我们都好运之后,拿树枝扫掉了刚才他二人一路来时的痕迹,就近寻找了个地方藏身,只待赵青楠搬救兵回来。 赵青楠这边一路纵马飞奔,心里盘算着客栈老板的去向。 那客栈的秘密被人发现,又叫他两人逃脱,汉子心里肯定是又恨又急。 人在又恨又急的时候都会干什么呢,赵青楠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想。 会找自己信赖的人商量对策。 赵青楠又落下一鞭子,马被打的难受,跑的更快,几乎要把赵青楠从背上颠下来。 赵青南紧紧抓住缰绳,心里是前所未有的冷静。 这客栈老板必然会去永光寺找法善和尚商讨对策,若是去晚了,法善那个老东西估计就跑了。 所以,应该兵分三路,一路去救萧君宜,要把他全须全尾的带回来,一路去庐州府请救兵,叫沈良带着人来,再带一路直接去永光寺等着,瓮中捉鳖,直接抓住那几个狗东西。 赵青楠眼神坚定,打定了主意绝对不能放过这些人。 村子和永光寺恰是在淮山县的两边,赵青楠下午来时因为是跟踪所以花了不少功夫,但是此刻全力奔驰,竟然叫她没花多少时间就到了。 天色已晚,淮山县的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灯,赵青楠进城听见打更声,又见到街上行人寥寥,惊觉现在已经宵禁了。 就在这一个恍惚间,马蹄一绊,竟将她生生甩了出去。落地的冲击力道极大,叫她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将将停下。 赵青楠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觉得五脏六腑都摔得移位,尤其是和大地接触的部分,痛的她都说不出话来。 但是她现在没空想这个,多歇一刻,萧君宜就多一分危险,法善和尚就多一分逃脱的机会。好在离衙门不是很远,赵青楠花尽了全身的力气扑到了淮山县衙前,冲着门口轮值的两个衙差大声吼道:“你们县太爷呢!” 那两个衙役看她扑过来,下意识地拦了一下,刚想开骂,听见这一嗓子觉得熟悉,但是一时间想不起来到底是谁,犹豫着没有松手。 赵青楠一看急眼了:“我乃庐州县知县赵青云,有要事寻你们大人!” 那两个衙差借着门前灯笼的光瞧清楚了赵青楠的脸,急忙行礼:“赵大人!小的这就去通报。” 赵青楠十分不耐烦,一甩袖子:“等你通报,受害者的坟头草都两米高了!你们大人在哪!” 小衙差没见过她这么凶的样子,喏喏道:“在后院,不过这会儿应该是睡了。。大人!赵大人!” 赵青楠头都没回:“叫你们的人紧急集合!快去救人!” 说完就往后院去了。 两个衙差愣了一下,不知道这位大人抽得什么风,但是也没办法拒绝她的命令,只好乖乖地挨个去通知今晚在的人,等着赵大人点人数。 赵青楠走的急,就留给衙差一个背影,看得两个衙差迷惑之极:“赵大人这是经历了什么啊。。。” 衙门都是差不多的建制,赵青楠也没管什么避嫌不避嫌的,一路冲到孙谦的卧房,哐当一脚就踹开了门。 孙谦刚刚睡着没多久,听见这声巨响吓了一跳,猛地就从床上坐了起来,身边的女人更是尖叫一声,匆忙拿被子捂住了自己。 赵青楠才不管你那个,站在门口背着月光,身上还带着血,从孙谦角度看上去活脱脱一尊杀神。 当即连滚带爬从床上滚了下来:“大人这是怎么了?” “穿衣服带人跟我走。” “走去哪儿啊?”孙谦一头雾水,“什么情况您好歹跟下官说一下,免得下官什么都不知道坏了您的事。” 赵青楠掐掐额头,言简意赅道:“永光寺的人头案有了线索,我和萧二公子追查时不小心被发现了,二公子受了点伤,你现在带上人跟我去抓人。” 孙谦知道是事态紧急,伸手指了指门外:“还请大人稍等,歇息一下,下官换完衣服就来。” 七十一章:分头行动 赵青楠点点头,跟着仆役去了堂屋。 孙谦匆匆忙忙地开柜子拿衣服,做出门的准备。床上的女人见状下床,伺候着孙谦换衣服,一边换一边抱怨:“老爷说这都叫什么事儿,一个外男堂而皇之地闯进后院来了,怎么也不见叫人通报一声?” 孙谦匆匆忙忙地系扣子,听见女人这般说话,皱着眉道:“噤声,这种话往后不必再说。” 那女人不是很愿意,嗔怪道:“为什么啊老爷,这赵大人仗着比您官大,都闯进后院来了。” 孙谦摇摇头:“事急从权,赵大人是个有分寸的人,若非事态紧急,定然不会如此鲁莽。” “您就给他说好话,他这是给您惯了什么迷魂汤了?” 孙谦系扣子的手停了一下,轻声道“如同再造。” 赵青楠为人认真做事靠谱有条理,孙谦上任多年,一事无成,甚至因为畏惧强权,放任高家人肆意妄为,导致了诸多惨案。他这两天翻看过许多遍那二十几张状纸,每一张都是血淋淋的事实,淮山县的父母官,为了保全自己,由着自己的百姓遭受迫害。 于情于理,孙谦都觉得自己良心难安。 他本就不是个坏人,曾几何时当上这一方父母官时,也是存着为民做主,大展拳脚做出一番事业来的心思的。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学会了沉默,不敢,也不愿,为百姓发声。 他每月领着俸禄,吃着百姓的血汗钱,在无形之中成为了高家迫害百姓的帮凶。 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孙谦系好最后一颗扣子,沉默着出了门,嘱咐道:“你好好睡,我去去就回。” 赵青楠没在堂屋等多久。 刚一落座,夜里伺候的小厮就端上来了沏好的茶,芬香扑鼻,入口温度正好。赵青楠跑了这一路,顶着风来时不觉得有什么,但是见着茶水就觉得口干舌燥嗓子发紧。 赶紧接过来咕咚咕咚喝了几口,一抹嘴,才坐在椅子上松了一口气。 赵青楠身上疼的厉害,但是也没怎么注意这个,她现在焦急的很,但是知道焦急也毫无用处,等孙谦换衣服等的心焦,干脆伸出手来蘸了点残茶在桌子上写写画画。 从今天下午去的那个村子到淮山县,再从淮山县到永光寺。赵青楠估算了一下时间,正出神就听见孙谦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大人,我们现在就出发吗?” 赵青楠“噌”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刚想说我们走,就又停住了脚步。 孙谦不知道她想干什么,只能试探性的喊了句:“大人?” 赵青楠皱着眉:“你的手下你来点。” 又道:“派两个人,沿着官道一路出去,经过小竹林后往西行大概十五里,那里有个村落,今次我们的线索就是在那里发现的。小而工作受了点伤,我先回来叫人,你记得叫你的人务必把他安安全全接回来。再派一个人,去庐州府,县衙里找沈良,叫他带着庐州府的衙役们通通过来支援。剩下的人,有多少带多少,我们去官道上。” 孙谦前面听得还挺明白,到后面就不大理解:“去官道上干什么大人?” “不干什么,打劫。” 孙谦闻言点头:“大人且稍等我一下。” 说完了就出门安排衙差们去了。 赵青楠站在堂屋门口,抬头看了看天色。 今夜群星璀璨,月色暗淡,赵青楠知道,无论今晚什么结局,她都注定无眠。 孙谦按着她的吩咐兵分三路,赵青楠带着人亲自往永光寺方向赶。 孙谦见她满身是血想试着劝说她留在县衙,由孙谦带队,她只需要等着接萧君宜的两个人回来就行。 赵青楠拒绝了。 不光拒绝了,还换了一匹喂好的马,没给孙谦任何的劝说余地,直接就往永光寺方向去了。 二更天刚过,来往路上廖无人烟,青楠带着人埋伏在通往永光寺的必经之路上,准备好了绊马索和一应陷阱,只等着报信的人来。 二更二点,远处传来哒哒马蹄声,赵青楠屏气凝神,等马到近前之后一声令下,绊马索拦住马腿把马背上的人摔了个正着。 那人显然是没有意识到此处有埋伏,在地上滚了几圈起了半身,刚动弹一下,就被衙差们的腰刀架在了脖子上。 那人瞬间老实不敢再动。 赵青楠见人被抓住,上前来辨认,一眼就瞧出了这是不久前追杀她和萧君宜的那个汉子。 那汉子见自己被抓,又见赵青楠似乎是这群人里的头头,好奇道:“你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能使唤动淮山县这个草包县令。” 孙谦闻言脸色一白,下意识地看向赵青楠。 赵青楠没有在意孙谦的动作,盯着那汉子:“你可有追上另一个人?” “想知道?你猜啊?” 赵青楠还没发话,那帮衙差们先不乐意了,一脚踹上了汉子后背:“跟谁说话呢!这是我们大人!” 汉子不屑:“淮山县那个姓孙的草包县令我认识啊,边上那个就是。我问的是这小白脸。” 赵青楠没在乎自己被叫小白脸的事,冷着脸问:“追到另一个人了吗?” 汉子不从:“你先告诉我你是谁。” 赵青楠今晚上第一次发自内心地笑出来,看着令人心惊:“你确定你不说吗?上一个在我手底下死鸭子嘴硬的,我就让他体验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硬。如果你也想试试的话。” 汉子吞了口口水,瞟了赵青楠一眼,见她神色不像作假,只好抿着嘴不情不愿道:“没捉到。” 赵青楠松了一口气,挥挥手招呼招呼几个衙差:“我们走。” 孙涛点点头,也骑着马跟了上去。 永光寺外一片冷清,没有了白日里的人声鼎沸,这座藏污纳垢的寺庙仿佛一只沉默的巨兽,不知道下一秒吞吃掉什么样的魂灵 赵青楠没有盲目突进,人少,带着俘虏,现在抓人很有可能功亏一篑,已经打草惊蛇了,一击不能毙命,可能就再没有机会了。 赵青楠打手势示意衙差藏起来,等着那个衙差去庐州府搬救兵回来。 辅助和法师都安排好了,就等着射手带着兵线过来推塔杀人happye di g这个案子了。赵青楠在等待途中不无自嘲地想。 七十二章:采花大盗杨克钊 沈良来的很快,半夜三更地听见淮山县衙差的消息后,他就迅速点齐了人数,按照赵青楠的口信带着人来了。 月上中宵,夜半子时。 赵青楠带着人藏在永光寺外,盯着寺里的动静,猛然间听到马蹄声响,回身一看,正是沈良。 赵青楠眼睛当时就明亮了不少,熬夜的困倦之意也消散了大半。 沈良带着人来向赵青楠行礼:“大人。” 赵青楠点点头:“且先休息一下,半柱香后我们进去抓人。” 永光寺静悄悄的,许是众僧都已经入睡,所以不曾有什么响动。赵青楠带人破门的动静甚大,一众人马冲进寺里的声音惊醒了无数僧众,不少人衣裳都没穿整齐就被赵青楠的人抓出了屋子。 寻常僧侣平日里念佛行善,见是官兵来,虽然气愤,但是也并没有多做些什么,安安静静地被捆住手,像绵羊一样乖乖地跟在官兵身后。 赵青楠一点多余的眼神都没施舍给这堆虾米,她要抓的鱼狡猾至极,现在怕是已经跑了出去。 不过——跑出去赵青楠也不怕。 跑出去更方便她数罪并罚。 法善是个人精,听见撞门后知道自己事情败露,穿好衣物背了个包袱打算逃跑,被赵青楠提前安排在偏门的沈良堵个正着。 沈良手上按着腰间刀柄,一脸正气地盯着法善:“住持,你已经被包围了,快快束手就擒,否则我等不敢保证你的安全。” 法善和尚还穿着僧袍,但是袈裟并没在身上。他听见沈良这话,狞笑道:“黄口小儿,大放厥词,我若束手就擒必然活不了多少时日,倘若搏一搏,还能博出个生路。” 话音刚落地,一道声音就在他的背后响起:“大师哪里来的生路?” 法善回头看去,正是抓完了一堆虾米,前来收网抓鱼的赵青楠本人。 今夜没什么月亮,倒是有几块云彩,遮得天空也不甚清楚。整个永光寺的人被分批关在不同的地方,所以有的地方亮起了灯。 而偏门这边因为地点偏僻,所以远处的灯火并不是很能照到这边。 好在赵青楠身后的官兵们举了火把,明晃晃的火光映着赵青楠的身影,使她看上去仿佛地狱来的使者。 也不怪赵青楠,她没换衣服,还是那身染着血的衣裳。头发倒是重新束了束,脸上的污渍也擦了擦,但是她的脸在背光处,法善看不清太多。 法善听她语气,反而平静了下来,又恢复了那一派得道高僧的嘴脸:“赵大人今日上午来时还是客客气气,到了晚上就明火执仗前来捉人,这是发现了什么?” 赵青楠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笑道:“发现了不少有意思的事情,所以还得请大师跟我走一趟。” “那我要是不走呢?” “依照大梁律法,拒捕刑罚加倍。”赵青楠笑眯眯:“大师,不要以身试法哦。” 法善面露凶相:“杀了你们,就没人知道这件事了不是吗?” 沈良朗声:“你敢动我家大人一根毫毛试试!” 法善再没言语,胖墩墩的身体灵活地向赵青楠扑来。左右手分别向两边袖子一掏,再出来时,中指处就带上了一枚圆环。环上一根长针可自由旋转,整根针长约三十公分,指环处粗,越往两边越细,在尖端处突扁,成菱形带尖的这么一把武器。 赵青楠没见过这玩意,心下正在惊奇,就听见人群中有人喊了:“分水峨眉刺!他是杨克钊!” 沈良见他动作,提气上前,抬刀架开法善的峨眉刺,同他缠斗在一起。赵青楠被人挡在身后,皱着眉问:“分水峨眉刺?杨克钊?” 身后一个有点年头的衙差道:“大人有所不知,这杨克钊乃是个采花大盗,在江南一带时臭名远扬,不知道祸害了多少良家妇女。但是几年前突然销声匿迹,大家都以为他良心发现,却原来是躲到这种地方来祸害我淮山县人了。” 赵青楠听着他咬牙切齿的口气,也觉得这法善和尚忒不是个东西。 分水峨眉刺她是没见过的,现代人很少有用冷兵器的,十八样武器中,也没有这种武器的影子。她所对于这种叫峨眉刺的东西的了解,仅限于原来看的小说。 那小说中写女主去农家捉了一只鸡,用峨眉刺把鸡剖了干净做的叫花鸡。赵青楠馋了好久,此刻见到峨眉刺十分惊奇。 这峨眉刺短小精悍,最适合女子防身,虽然可能使用不当会伤到自己,但是相较于其他来说更为方便。 赵青楠看着在人前缠斗的沈良和法善,唏嘘不已。采花大盗用的武器是女孩子防身用的,真是讽刺之极。 但是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赵青楠看着衙差们站在她和孙谦眼前保护,沈良一个人在前拼搏的样子,皱着眉说了句:“我和孙大人这边不要紧,你们去帮沈班头。” 衙差如梦初醒一拥而上。 法善顿时压力倍增,咬牙切齿道:“姓赵的你无耻!” 赵青楠无所谓地耸耸肩:“我带着这么多人来也不是跟你单挑的啊。住持,束手就擒吧别挣扎了,你跑不出去的。” 法善大喝一声,将沈良一脚踹开,狰狞着脸就向着赵青楠扑了过来,手中峨眉刺径直冲向赵青楠的眼睛。 赵青楠对他的峨眉刺早有提防,见他扑来,把吓傻了的孙谦往旁边一扔,自己向另一侧躲去。 谁知道这时法善嘴角突然勾起了一个笑,赵青楠心中警铃大作。 上当了! 只见法善袖中一枚乌漆嘛黑的铁钉直冲着赵青楠喉间袭来,近在咫尺,避无可避。赵青楠条件反射想往后一仰,刚想着这下要和大地来个亲密接触,就被人一把带起来护在了怀里。 那根钉子正嵌入来人受伤的肩胛,痛的他直皱眉。 正是听见赵青楠前来抓人所以担心她有危险所以坚持赶来的萧君宜。 法善见一击不中,刚想逃跑,就被重新扑上来的沈良勒住了脖子。 七十三章:萧君宜中毒 萧君宜刚把赵青楠捞进了怀里,只来得及说了一句:“你没事吧?”就坚持不住了。 赵青楠被身上猛然压下来的重量砸的一趔趄,十分吃力地架住了他。 “你醒醒?”说着伸手拍拍他的脸:“二公子?二公子你哪里不舒服?扯到伤口了?” 萧君宜却是闭着眼靠在赵青楠身上呢喃道:“阿楠让我靠一下,我有点累了。” 那边沈良勒住法善和尚的脖子,小衙差们一拥而上绑手的绑手铐腿的铐腿,法善和尚的峨眉刺也被摘了下来。 法善不甘心被抓,挣扎着想把背上的沈良甩下去,被沈良撅着胳膊恶狠狠道:“老实点!” 顿时死死盯着萧君宜的背影,见他晕倒,突然大笑,又因为沈良压在他身上动弹不得,说话都有些费劲:“还叫我老实点,中了我的丧门钉,他活不久了,哈哈哈哈。” 赵青楠闻言面色一凛,伸手向萧君宜的伤口处探去。 萧君宜的背上被砍出来了很深的一道口子,潦草地包扎了一下。赵青楠伸手过去的时候摸到了湿乎乎的液体和伤口处的一个带尖的硬块。 萧君宜的神志已经不大清醒了,靠在赵青楠身上喃喃说疼。 赵青楠摸到他后背上一手潮湿的血,借着火把的光仔细一看,那血已经有些泛黑的迹象了。 果然有毒。 法善见她确认,挣扎道:“赵青云,你现在,叫你这帮狗腿子放了我,我就告诉你解药,不然的话,你这姘头等着死吧。” 孙谦知道萧君宜身份,见法善这么说顿时脸色大变:“大人。。。” “别听他的。沈良,把人看紧点,给我捆结实了。”赵青楠说完又拍拍萧君宜的脸:“二公子,二公子你醒醒。” 萧君宜却是毫无动静。 “你别费力气了,再过几天他就活不成了。赵青云你这姘头要是对你真重要,你大可把我放了,没有解药你等着办丧事的吧。”法善一边被捆一边叫嚣。 赵青楠听得头大吩咐沈良:“堵住他的嘴。” 沈良听命,环视了四周一下,自法善衣服上撕下一条布,将他的嘴勒了个结实,防止他咬舌自尽,也防止他再说什么引赵青楠不快。 萧君宜已经完全晕了过去,无论赵青楠怎么跟他说话他都没反应。 孙谦见赵青楠慌了神,指挥着衙役们把人看好,抓住的和尚们原地看留不许放走,又派人快马加鞭从淮山县驾了辆马车来。 做完这一切之后和赵青楠说了一下,安慰道:“萧二公子吉人天相,定不会有事,当务之急是大人应该打起精神来,先带二公子回庐州城,找城中的名医,帮二公子把毒解了才是。” 赵青楠点点头,点了普文和尚叫沈良一并绑起来,让庐州府的衙差们带着法善和普文先回庐州府。 她等孙谦弄来的马车,带着萧君宜直接回去。 庐州县的郎中今晚都没怎么睡好觉,前半夜的时候听见马蹄疾驰,猜测着大概是发生了什么事,后半夜的时候直接被揪起来赶往庐州县衙。 庐州县衙灯火通明,他们的县太爷赵青楠还没来得及换下身上那身染血的衣服,就呆在厢房的床边等着郎中诊断的结果。 县衙的那些衙差发誓他们从未见过赵青楠这么凶的样子,面无表情,但是坐在那比她生气更有压力。 心理素质差的郎中抖着手诊脉诊半天诊不出个所以然来,心理素质强点的诊完了还能冲赵青楠见个礼:“对不起啊大人,这毒我们解不了。” 前前后后来了七八位郎中,无一例外都是解铃还须系铃人,救不了,请另请高明。 急的赵青楠头发都要薅秃了。 但是即便是如此,也不能迁怒于医生,赵青楠备了三倍诊金,又叫人妥帖地把人送回了家里,对刚才请人来的行为表达了歉意。 当所有人都离开之后,屋子里只剩下了昏过去的萧君宜,还有通宵之后十分疲惫的赵青楠。 一室寂静。 外面的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不知道是谁家的鸡已经开始打鸣,熹微的晨光照进屋子里,照不亮赵青楠的心。 赵青楠蜷缩在圈椅上双手环膝,头埋在了两腿之间,无声地流泪。 萧君宜救了她两次,很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 想着萧君宜为她做的事情,就算是铁石心肠,此刻也都化了。 只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都是她太笨太蠢,如果不是她一点功夫都不会,萧君宜就不会被她拖累被人砍一刀。 如果不是她托大不肯远离打斗的圈子,萧君宜就不会因为救她而中毒。 都是她的错。 废物一个还想着学着别人查案,还想像武侠小说那样飞檐走壁。 逞能就逞能你不要连累别人啊。 萧君宜,不要死啊。 赵青楠哭的昏昏沉沉头痛不已,加上熬夜通宵的困顿,竟然就就着这个姿势睡了过去。 直到她被沈良拍醒。 沈良昨晚将普文和法善关进了大牢就回家睡觉了,今早来县衙点卯时还想着大人多休息一会儿也没什么。 谁知道刚来了没多久,就听见小衙差来报,庐州刺史赵青楠的顶头上司萧振宜来了。 沈良一听就知道萧振宜是来干嘛的。 来者不善。 萧君宜毕竟是萧振宜的弟弟,被自家县太爷拐带的断袖分桃不说,现在还受伤中毒生死未卜。 萧振宜又不是葛大仁那个妻妾成群儿女多如牛毛的缺心眼子,知道弟弟受伤了,必然是要登门查探一番的。 沈良没法子,只能把萧振宜请上了上座,然后自己跑到后院去叫大人。 谁知道推开门就看见赵青楠蜷缩在椅子上睡得不怎么踏实的样子。 再扭头看边上的萧君宜,身上换了干净的里衣,好像是怕压到伤口,所以是侧趴在床上的。 伤口处上了药,只在领口处漏出来一小节白色的绷带边边。 再到赵青楠近前看,只见她一双眼睛肿的像桃子,眼眶下还有很明显的青黑色。 即使睡着也不是很安稳,皱着眉头。 许是察觉到了什么,沈良的手刚挨上她的肩膀她就睁开了眼,眼睛里爬满了红血丝,显然是疲累至极。 沈良一个大男人,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七十四章:他看你眼神很凶 赵青楠补得这一小觉治标不治本,再加上睡姿不好心思过重,她做了很久的梦。 一会儿梦见萧君宜掐着她的脖子说还我命来,一会儿梦见萧君宜跟她挥手说阿楠你自己保重。 一个接着一个。 直到被沈良惊醒。 赵青楠看着他的脸,这才问道:“怎么了?” 话一出口才发现声音有点哑,喉咙也很刺痛。 沈良看着赵青楠如此满脸担忧:“大人,萧刺史来了,应该是来探望二公子的。” 赵青楠疲惫的掐掐额头:“人在哪?” “在堂屋。” 赵青楠闻言起身:“我这就去见他。” 刚迈出去,就听见沈良站在他身后道:“大人,梳洗一下再去吧。” 赵青楠这才发现自己还穿着昨晚那沾了血的衣裳,眼下的确是有些狼狈不堪点了点头:“叫你看笑话了。” 等赵青楠洗漱好已经是半盏茶之后的事了。 萧振宜几次三番想去后院看看,又因为衙役说还有未出阁的女眷在而作罢。 只能焦躁地在屋子里乱转。 赵青楠刚一在门口露面就见萧振宜冲过来,面色严峻。 “君宜呢?” 赵青楠回身指了指自己来的方向:“在厢房。” 萧振宜二话不说抬步就往后院走,一边走一边问当时的情况。赵青楠不敢有隐瞒,一五一十全跟萧振宜说了个清楚。 萧振宜越听越来气,脚下的步子也是越来越急。 赵青楠知道他生气自己弟弟受伤,所以什么也没说。 路过伙房时,正巧遇见婉儿端着个小盆子出来洗菜。 婉儿就是赵青楠从永光寺的禅房里带回来的小姑娘,醒了之后听赵清音跟她说了说情况后只说了自己叫婉儿,旁的什么都没说。 赵清音本来还想再问什么,见她不愿说就没勉强,让她来伙房帮杨氏打打下手。 婉儿见萧振宜路过,刚想见礼,就看见赵青楠冲她摇了摇头。 她就没理萧振宜,径自洗自己的菜去了,等萧振宜走的远了,才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来。 萧振宜没呆多久就走了,带着一肚子气。 赵青楠应付完萧振宜只觉得疲累的很,又想起来自己好几顿没吃,打算去厨房寻点点心茶水什么的,正巧碰见坐在厨房门口的婉儿。 休息过一下之后,已经没了昨晚的自暴自弃,她的人生准则就是只允许自己丧一会,丧完了还要干更多有意义的事。 平心而论,这样的操作有点没心没肺,但是这对赵青楠来说是最好的排解办法。 在确认萧君宜安全以前,她还不能颓废。 婉儿正坐在门口看蚂蚁搬食物,见赵青楠来,很高兴地领着她去了锅边:“杨婶早上帮大人炖了汤,还留了不少吃食。就怕大人白天饿了没得吃,又找不到吃的放哪儿,嘱咐我在这里等大人。” 赵青楠饿的难受,随手抓了块糕点道谢:“谢谢杨婶,也谢谢你,有心了。” 婉儿摇头:“婉儿要谢谢大人救了婉儿才对,是婉儿糊涂,竟然相信普文那个老东西。” 赵青楠只能摸摸她的头,安慰道:“不是你的错,是普文内心太险恶。” 本来只是随意安慰,赵青楠根本没想到十几岁大的孩子能说出什么来。 像她这么大的孩子,多半只是一时糊涂或者当时知道自己错了,事后却从来不长记性的。 谁知道婉儿这小丫头不走寻常路,竟然顺着了赵青楠的话头。 “人心险恶是真的。”小姑娘的笑脸天真无邪:“大人刚才领进来的那个叔叔,看大人的眼神就很险恶。” 赵青楠吃糕点的手一顿,面上笑道:“是不是看错什么了?刺史大人为一州长官,怎么会对我做什么呢?” 心底下却是一惊。 萧君宜知道自己女儿身身份,那么萧振宜想必也八九不离十,不然没法解释外面传了这么久的萧家二公子和庐州县太爷断袖这种事萧振宜竟然毫无反应的。 任何一个哥哥都不能放任弟弟踏上这条注定艰辛的道路。 但是萧振宜一言不发,那么很有可能就是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萧家既然是和赵家分属于两个不同的党派,那么萧振宜更有可能对自己下手尤其还是在弟弟因自己受伤的情况下,显然,萧振宜是真的动了杀机了。 赵青楠暗自心惊,又听婉儿道:“也是,好歹是一州刺史,说起来,大人打算怎么处置那个打伤萧二公子的和尚?我听衙差哥哥们说,那和尚先前是采花大盗,专门欺负女孩子。” 赵青楠听见法善和尚的名字,当即三口两口地吃完了手里的糕点,一抹嘴,再掸掸衣服上的渣子,冷声道:“怎么处置他都不会便宜了他的。” 说完了拍掉了手上的渣子,迈步往门外走。 管你是什么采花大盗杨克钊还是什么江洋大盗江小道一类的。 给我交出解药然后乖乖接受法律的制裁。 赵青楠这边打算去审法善,那边萧振宜怒气冲冲的骑马走了。 他一路都很心不在焉,萧君宜的身份远远不止他的弟弟那么简单。 赵青楠又有可能暴露身份,现在萧君宜因为她跟自己闹别扭甚至因为她受伤中毒,怎么想这个女人都是麻烦,除掉她的事情必须尽早,迟则生变。 正想着就听见周围人群惊叫,萧振宜猛然间回神,正漫不经心地拉着缰绳,就被不知道哪家小孩放的鞭炮惊到,再拉绳子恐怕是来不及,马儿骤然间受到惊吓,根本不受萧振宜控制,一路横冲直撞掀翻了七八个摊子吓到了无数百姓。 萧振宜大喊着让开,试图钳制住飞奔的马。 结果就是有那么一个姑娘,刚从小巷子里出来,听见众人尖叫声没来得及躲,傻愣愣地站在那等着被马踢。 要不是看起来不太聪明,萧振宜真的以为她碰瓷。 现在牵缰绳肯定是来不及的,萧振宜只好施展轻功飞身下马,抱着那个姑娘就地一个翻滚,离开了马蹄会踩到的地方。 那匹马也在随后被追上的副将控制住,温顺地蹭副将的手,仿佛刚才发疯的不是自己。 七十五章:一见钟情 今天是十五,赵清音难得出来采买。 赵青楠女扮男装,在好多事情上都多有不便,有赵清音在,能替她免去不少麻烦。 贴身的东西都是赵清音自己做的,赵青楠昨夜回来时一身的血,赵清音有心替她洗衣服,谁知道那绣线被她一洗就洗破了,现在晾在后院里,等晾干了再给她缝起来。 却发现自己笸箩里的绣线有几种快要用完,打算上街再买一点,谁知道刚从小巷子里转出来,就听见疾驰的马蹄声和路人的惊叫声。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一声怒喝:“躲开!” 旋即就被一条结实的胳膊搂住,控制不住地往地上一倒,翻滚了好几圈,险些撞倒了别人家的摊子。 那马也在跑出去几十米后被醒过神来的副将追上,直接勒停在了大街上。 赵清音惊魂未定,正惊讶于突然的奔马,然后抬头,正巧看见一张俊朗的脸,剑眉星目,瞳色清澈,正皱着眉头看自己。 再一看二人当下的姿势,当即就红了脸,只能匆忙把人推开,连想买的线都没买,转身匆匆就走了。 萧振宜懵了一下,转身匆匆去看马,坐在马背上勒停焦躁的马儿时,才想起来刚才好像是唐突了一位姑娘。 萧振宜捏捏马缰绳,下意识地回想起刚才手底柔软的触感,还有她惊慌失措的小鹿一样的眼神。 只觉得心头咯噔一声,似是有什么异样。 一见钟情这种事,萧振宜从来都是不信的。 在玩弄权术的人眼里,儿女私情是家国大业的羁绊,一将功成万骨枯,为了大业牺牲几个无关紧要的人几乎不值得一提,尤其是像赵青楠这种会给他和萧君宜带来无数麻烦的女人。 但是刚才怀里的,受惊的女孩子,给了他另一种认知。 像是被羽毛轻轻挠了一下心头,原本只有事业的心悄悄敞开了一道门缝,放进去了一头受惊的,眼神清澈的,柔软的小鹿。 摇摇头甩开这些心思,他现在是没有心思想这些的,满脑子都是受伤的萧君宜,以至于马已经到了刺史府门口他才察觉自己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而另外一边,赵青楠端坐在阴暗的大牢之中审法善。 也算不上是审,只是在牢里见了他一面,主要目的是要让他交出解药。 谁知道这花和尚就是个油盐不进的。 带着镣铐往那里盘腿一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吃准了他不交解药,赵青楠就拿他没招。 然而他把赵青楠想的太好了,赵青楠自认不是什么好人,尤其是在法善罪无可恕还伤害了萧君宜的情况下。 法善一开始语气极其蛮横:“姓赵的,终于想起我来了?你那姘头还活着吗?” 赵青楠先听说了萧振宜对自己起了杀意的事情正在闹心,又想起来这个花和尚不知道糟蹋了多少好人家的姑娘,现在害得萧君宜生死未知,心中恼火,冷着脸上去就先让沈良抽了这狗东西一巴掌才问:“解药呢?” 沈良抽他的劲道一点都不小,一巴掌差点把他打趴下,法善把头转正,赵青楠才看见他嘴角被打出来的血,一双眼怨毒无比,钉子一样。 赵青楠又问:“解药在哪?” 法善咧开嘴一笑,奇丑无比,带着蔑视蝼蚁的眼神:“我,不,知,道。” 沈良马上就急了:“你下的毒你怎么会不知道!交出解药我家大人可能还让你活着的时候少受点累,你现在这么刺激他,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就让他弄死我好了。”法善无所谓:“反正我这一辈子活得够本,但是那小白脸不一样吧?” 法善在地上挪了挪,调整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我记得那小白脸是什么人来着?哦,庐州刺史的亲弟弟是吧,家里边有个在宫里当皇贵妃的姐姐,我听说这位好像还是个嫡子?这么年轻就陪着我去死了,我不亏啊。” “但是赵大人你就不一样了吧?赵大人年轻有为,你说要是这萧家嫡子因为救你送了命,你说萧家人会把你怎么样?剥皮?抽筋?满门抄斩?”法善笑得十分阴毒,“赵青云,你识相一点,把我放了,你那小情人还有一线生机,否则,你们两个就陪着我一起下地狱去吧。” 赵青楠听他在这里大放厥词,好不容易等到了他再没什么可以叫嚣的了,发布了最后通牒:“最后问你一遍,解药,交不交?” “不交。” 赵青楠闻言拍手:“好,很好,非常棒,骨头很硬。” 说完了就带着沈良出了牢房。 留下法善一个人在原地不知所措,不知道赵青楠要干什么。 但是很快他就没有办法不知所措了。 赵青楠前脚刚出牢门,法善的牢房后脚就进来了几个衙差,有的搬着架子有的搬着刑具,还有一个人手上捧了个小罐子,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法善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警惕道:“你们干什么?” 赵青楠歪歪头:“这都看不出来吗住持大人,刑具都摆上了,当然是上刑了。” 法善琵琶骨被穿,使不出功夫来,见衙差围了上来,捆手的捆手捆脚的捆脚,一下子就慌了不少:“赵青云,滥用私刑是犯法的。” 这次轮到赵青楠无所谓了,冲着法善耸耸肩:“我哪里滥用了,这不是招待招待你?是你自己选的,可怨不着我。” 说完了冲着衙差摆了个手势:“开始吧。” 衙差听命上前,在法善身后別了个十字交叉的刑架,竖着的那根刚及腰,正好够法善坐下时戳在地上。那根横木背后有两个环,也被从墙上伸出来的锁链捆住。 地上的茅草被踢到了一边,法善就坐在地上,被捆得结结实实地。 赵青楠笑着问了句:“最后再问你一遍,解药在哪?” 法善头铁地回了句:“你永远也别想知道。” 赵青楠点头:“希望你能一直说出这句话来。” 七十六章:折磨人的手段 赵青楠说完了就指指地上的人,示意可以了。 两个衙差领命,一个人拿了把薄如蝉翼的小刀,另一个端着罐子的人也跟了上来。 两人相视一眼,点了点头,那个拿刀的衙差,在法善的脚跟处划开了两道口子。 口子不深,法善甚至都没感觉到什么,见赵青楠只会这种手段,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赵大人,放血可不是这么放的。” “当然不是这么放的。”赵青楠笑道:“本身也不是给你放血用的。” 话音还没落地,就感觉到自己脚底一凉,那个端着罐子的人伸手从罐子里沾了点淡黄色的透明液体,然后抹在了法善的伤口之上。 天然的枫糖浆香味扑鼻,没多大一会儿,就密密麻麻来了几百只蚂蚁,爬上法善的脚跟,聚集在了他的伤口之上。 每只蚂蚁都在奋力啃咬法善的皮肉,钻心的痒意让法善无比想要伸手把它们全都捏死,然后又因为双手被捆绑住无法抓挠而痛苦。 赵青楠见法子初见成效,转身就走,走之前没忘了吩咐衙差:“每隔一个时辰,给他往脚上多添一道,抹点糖浆,要是蚂蚁不够了就去野地里墙根底下挖,他这么想体验一下激怒本官的后果,本官当然义不容辞。” 又对法善说:“我赵青云一向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萧君宜要是活不成了,你在我手里,永远都不要想着能好好拖到我死,折磨人的法子我多的是,你尽可以试试。” 说完就走,没再听法善的哀嚎。 只不过走这一路没忘了跟沈良说:“你叫下面的人盯着点。” 沈良点头称是。 赵青楠没在牢房过多停留。 昨晚请郎中来时留下了几味药,说是可以控制住萧君宜身上的毒性,赵青楠放心不下别人,交给了赵青阳煎,现在她处理完事情,没想着歇一歇就去了厢房。 厢房小院很安静,赵青楠刚踏进来就见到了在屋檐下熬药的赵青阳,十几岁的男孩子安静地待在药炉前扇风小心着,火不要太大失了药性。 见有人来“噌”地一下子就站了起来,见是赵青楠就又坐下了。 赵青楠觉得有意思:“你不是一向和萧二公子不对付?平常还要让杨氏给他炖莲子绿豆汤败火,今天竟然这么乖,说让你煎药,就在这里守了这么久?” 赵青阳没觉得有什么:“他救了阿姐你,我当然要对他好一点啊。” 赵青楠觉得有些欣慰:“青阳长大了。” 赵青阳摇头:“夫子说了,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萧狐狸,不是,是萧二公子为了阿姐你这么用心,我当然也要回报他。虽然之前气他欺负阿姐你辱你名节,但是看阿姐你也乐在其中我就没怎么对他怎么样了。” 赵青楠闻言老脸一红:“我,我什么时候乐在其中?” 赵青阳满头的问号:“你半月前还抱了二公子的腰,前几日还从二公子的怀里掏银子,你二人夫妻一般一起办案,我觉得阿姐你是愿意的啊?” 赵青楠竟然毫无反驳的余地,只能虎着脸吓唬赵青阳:“小孩子不要看乱七八糟的东西,去玩吧,这里我看着。” 赵青阳点头应了,一边把扇炉子的小扇子给了赵青楠,一边摇着头离开了。 离开的时候也不忘说一句:“夫子说的对,女儿家真的表里不一喜怒无常的。” 气得赵青楠想问问他是哪里来的教书先生,教了半天教的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药熬好的很快,赵青阳不会照顾人,衙门里的衙差五大三粗,也不是什么细心的人,从外面请人来,赵青楠又不放心,恰巧借了断袖这个名头,堂而皇之地留在屋子里照顾萧君宜。 萧君宜伤的很重,肩胛上的伤深可见骨,那毒更是令人心惊,赵青楠每次换药时都会心疼一番他的伤势。 药不是时时都要换的,赵青楠无事可做,就守着萧君宜发呆。 古代的床是带有脚踏的,位置大小正好是一个矮凳的样子,赵青楠又是个不讲究的人,随便拿袖子蹭了蹭,就坐在脚踏上了。 这个位置离萧君宜最近,最让赵青楠感觉安心。 赵青楠把胳膊垫在头下,侧着脸看萧君宜。 萧君宜长得是真的好看,斜眉入鬓,凤眼丹唇,如果他要是个姑娘,肯定很多人排着队都想娶。 屋子里很静,只有赵青楠一个人的呼吸声,萧君宜的呼吸声很轻,几乎不可查。 赵青楠小心翼翼地勾起了萧君宜的小指头,想起来萧君宜赶到她身前替她挡下灾祸的那一刻。 那会儿他说什么来着。 “你没事吧?” 然后,然后他就说了:“阿楠,让我靠一下。” 赵青楠想骂他是傻子,但是心里又有点甜蜜蜜的,像吃了酸梅,又甜又酸。 酸是觉得他辛苦,甜是觉得自己得到了爱。 她在现代生活时,忙于挣钱换房贷车贷各种没必要的东西,根本没谈过什么恋爱,也没什么机会被人保护在身后说你没事吧。 在赵青楠乏味枯燥的二十几年人生中,萧君宜是最特殊的那个小太阳一般的存在。 尽管这个太阳吵闹,尾巴一样紧紧跟着她,但是她一点都不排斥。 在被莫名其妙发脾气时没有排斥,在他把自己按在墙上亲吻时没有排斥,现在她甚至觉得,没了萧君宜在身边,她竟然很不习惯。 不知在什么时候,萧君宜就已经住进了她的心里。 她习惯了萧君宜的存在,习惯了他时不时的厚脸皮,但是现在萧君宜躺在床上生死不明,这几乎让她难以忍受。 她一个人孤零零的来到异世界,能真正放下心防去相处的,林林总总算下来,只有萧君宜一个人。 而现在细细描摹着萧君宜的眉眼,赵青楠觉得自己大概是喜欢这个人的。 不然也不会接受这个人那么多次的陪伴,那么多次的示好,那么多次的亲吻。 瞧着四下无人,头靠着床榻:“萧君宜,我大概是喜欢你的,所以答应我,别走。” 七十七章:萧君宜转醒 法善没抗多久就扛不住了,一开始还会骂两句赵青云,但是衙差们完全无视,坚决执行赵青楠的命令。 每过一个时辰添一道口子,蜜吃完了补蜜,虫不够了捉虫。 一个刀口上舔血的中年老男人,被这样的刑罚折磨地几近崩溃,最后终于在几只蚂蚁顺着他的裤腿爬进去的时候到达了临界值。 赵青楠猜的不错,不想死的人,当然不会坚持太长时间。 她原本还以为法善是什么硬骨头,结果没想到他竟然这么不堪一击。 等她换好衣服匆匆赶过去的时候,法善已经被折磨的没有了人样,萎靡地瘫在刑架上,见赵青楠来仿佛见了亲爹。 张嘴就喊:“赵大人,赵大人我求求你了你放过我吧。” 赵青楠扭头就走,一点多余的眼神都没敢给他。 这属于心理战。 她就是要让法善觉得他手里的底牌已经没有了任何用处,只有乖乖听赵青楠的话才能得到一个痛快。 这种办法,赵青楠玩得炉火纯青。 现代谈判经常用这种手段,让对方觉得他的底牌不顶用,这样子才能以极低的价格得到更多的剩余价值。 赵青楠和出版商谈价的时候见得多了,法善这种老畜生想跟她斗,远着去呢。 现在法善主动认输,赵青楠也担心他耍花样。 毕竟是远近闻名逃脱了数次抓捕的江洋大盗,赵青楠拿到解药后不敢耽搁。 直接叫人呈上了抓住法善后在他身上搜出来的东西。 其中就包含着几枚他那天射出来的暗器。 那个据说是他的独门秘方丧门钉。 赵青楠隔着帕子捏了,二话没说叫人把普文和尚拉了来。 这傻乎乎的和尚还在蒙圈,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被人拉了来。 刚往地上一跪,就听见了赵青楠的声音:“普文大师,劳驾帮在下一个忙。” 普文哪有不从的余地,更何况赵青楠根本不是问他的想法,说完这句话就叫衙差抓着丧门钉在他胳膊上划出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普文没想到这种事,惨叫了一声,抖着嗓子捂着胳膊问赵青楠为什么要这样做。 赵青楠笑道:“当然是试药啦。” 法善用的毒是真的,给的解药可不一定是真的。 更何况萧君宜还被赵青楠命人压制住了毒性,如果不找人试药,赵青楠才不放心把法善给的东西随便往萧君宜身上招呼。 已经因为她遭逢变故了,还是两次。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再受这份罪。 法善这边还在接受蚂蚁的折磨,见赵青楠这般大张旗鼓 普文和尚那边已经晕了过去,赵青楠没手软,把萧君宜喝剩的药汤捉着普文就给他灌了下去。 赵青楠可没心思伺候大爷一样伺候他们。 萧君宜的药是她一口一口吹得不烫嘴了拿勺子喂的,普文就是简单粗暴的灌,灌完了等了有一会儿,才给普文把解药喂了下去。 解药见效的不是很快,赵青楠等到月上西天才等到普文醒转。 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请来的郎中把脉过后确认了普文体内的毒已经被解了,赵青楠就没再耽搁,直接回了厢房。 药是淡青色的透明膏体,拿水冲服了之后效果是最好的。 赵青楠小心地把人搂在怀里,怕碰到他的伤口,一点点地拿小勺喂他。 萧君宜中毒受伤这几天,全都是赵青楠衣不解带照顾的他。 她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喂好了药水,她也没把人挪回床上,就那么就着这个姿势靠在了床柱上,睡了过去。 萧君宜习武,身体底子比一般人都好,所以解药见效的很快,刚醒过来时还迷茫着自己是在哪,看了两眼才知道自己已经回到了庐州县衙。 只不过身下的触感不太对劲,自己好像是被人搂在怀里,抬头一看,就是赵青楠疲惫的脸。 她很累了。 萧君宜的第一想法就是这个。 赵青楠靠着床柱睡得很熟,听上去呼吸均匀,萧君宜想让她躺着睡,会舒服一些,就往外挪了挪,谁知道他这一动就惊醒了赵青楠。 赵青楠本来已经睡着了,但是心里总是惦记着萧君宜,腿上刚有点异动,马上就醒转了过来。见萧君宜正睁着眼看自己,鼻头一酸,眼圈就红了。 “你,你醒了啊,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萧君宜摇摇头,直直地盯着她看。 从前只见过她认真严肃审案的样子,狡黠坑钱的样子,还有气鼓鼓吃糕点的样子,现在因为自己受伤,见到了她难得一见的泫然欲泣的样子。 萧君宜的伤口因为刚才他的动作扯到了,疼的要死,但是看见赵青楠担忧的神色,他又觉得像吃了蜜糖一般甜,甜到伤口的疼痛都不是那么的难以忍受了。 甚至于还能在唇角扬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赵青楠见他一直看着自己,也难免有了那么一咪咪的不好意思,别过眼神看向其他地方,问道:“饿不饿?想不想吃点什么东西?医生说你只能吃流食。” 萧君宜有点诧异:“医生是谁?流食是什么?” 赵青楠无所谓地摆摆手:“郎中说让你喝粥。” 说完了又把萧君宜挪回到床上,自己又坐到了脚踏上,趴在床边跟他说话。 “毒已经解了,法善那个老东西也被我关在了牢房里,过几天你好点了,就可以审他了。” 萧君宜闻言嘴角微扬,想着赵青楠的那些损招,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你又用了什么法子折磨他?那种逍遥法外好几年的采花大盗,肯定不会很轻易地就把解药交出来。” 萧君宜醒了,赵青楠就很开心,并没有介意他调侃自己。 “我哪有折磨他,正常的问话手段。” “做了什么?” 见着躲不过,赵青楠只能开口:“让沈良抓着他,在他脚上划口子,伤口上抹点糖浆。蚂蚁啊什么的小虫子就会前赴后继来咬他了。” 萧君宜哭笑不得:“你总是能想出奇奇怪怪的法子来逼问他们。” 赵青楠却是一脸的理所当然:“要想成就非凡的大业,就要使用非凡的手段。” 想了想又说:“我也没有多么逼问啦,只是吓唬吓唬他,死不了人的,法善这个老东西做下那么多恶事,给点苦头尝尝,后面审案也轻松些。” 七十八章:主动调戏 萧君宜毒刚解,总觉得自己没什么精神,和赵青楠说了没几句话就已经昏昏欲睡的了。 赵青楠拒绝了他邀请自己并排躺在床上的要求,坐在脚踏上趴了一会。 眼下先不说二人身份,即便心意相通,尚未成婚,就开始同床共枕,于理不合。 第二天天光大亮,赵青楠难得地睡了一个长长的,踏实的觉。 绝佳的南国晴天让赵青楠身心舒畅,站在院子里伸了个懒腰,热热身活动筋骨,被听到动静推门出来的萧君宜看了个正着。 赵青楠神态自若地打了个招呼:“早上好啊,你的伤怎么样了?” 萧君宜看见她伸懒腰又和自己打招呼,总觉得这次受伤之后就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如果要形容的话,大概是,从暧昧期一下子进行到了老夫老妻模式。 赵青楠照顾了他几天之后,他们两个人的相处方式都变得熟稔了不少。 虽然赵青楠还是叫他二公子。 但是二公子和二公子的感觉从赵青楠的嘴里叫出来就有哪里不太一样。 萧君宜很自然地回了句:“还有点疼,不过不碍事,你吃饭了吗?” 赵青楠摇摇头,这刚睡醒还没来得及去后院:“还没有。” 就见着萧君宜走出来:“我们出去转转吧,今天不想在府里吃。” 闻言赵青楠不由的眼睛一亮:“出去吃?” 刚说完这话又觉得不是很好,皱着眉:“你的伤还是喝小米粥比较好?” 萧君宜哭笑不得:“小米粥也可以在外面喝呀。” “那去巷口那家馄饨摊怎么样!”赵青楠三两步赶过来“那家的鲜肉小馄饨真的好吃的!” “大人说去哪就去哪。” 赵青楠就乐乐呵呵地带着心上人去吃自己心仪的小馄饨。 庐州县人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十分规律。 大早上的街头巷尾就有了人气儿。 赵青楠就坐在街边小摊上和萧君宜一起吃馄饨。 说起来他们同桌吃饭了很多次,一开始是萧君宜死皮赖脸坐在赵家的饭桌上,后来不知道是赵清音有心还是杨氏有意,每次做的时候甚至开始照顾萧君宜的口味了。 俨然把他当做了家里的一份子。 不过赵青楠觉得很不错。 赵清音和赵青阳是她在这个时代的家人,萧君宜是她几十年来春心萌动喜欢的第一个人。 不出意外的话,她还要在这个时代和这些鲜活的生命一起度过后半生。 她希望她的家人可以接受这个男人——虽然现在说成亲为时尚早,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她现在希望萧君宜可以和她走过一辈子。 女人就是这样的。 喜欢你的时候会想象你和她在一起之后的甜蜜生活,或是坊间拥抱,或是檐下披衣,亦或是赏雪读诗,哪怕是像这样在街边吃碗馄饨,她都能从中咂摸出甜味儿来。 赵青楠也不例外。 一边吃馄饨一边看萧君宜拿着小勺子慢慢喝粥,眉眼间没什么特殊的表情,但是让人觉得,她很开心。 馄饨摊是一对老人家开的,鲜肉馄饨限量,赵青楠她们来的正赶趟,吃的是刚包出来的一茬。 骨汤浓香味美,芫荽点缀在白胖的馄饨上,看上去清新又可爱。 老两口就坐在摊边,一个包馄饨一个下馄饨,偶尔交流几句闲不要紧的日常。 这样悠闲而又惬意的日子,是赵青楠几十年来都没体验过的。 萧君宜见她高兴,自己也觉得很开心。 赵青楠吃的很快,坐在一边等萧君宜。等他吃的差不多了才起身和老夫妇两人告别。 回程时赵青楠照顾着萧君宜的伤,一边和他并肩走,一边和他闲聊。 “一会儿回去就升堂,永光寺的案子该结束了。” 萧君宜笑问:“还要我做师爷么?” “我像这么恶霸的人吗?”赵青楠侧头看他:“你要是想来,旁听就好。不要太累。” 想了想又说:“今日青阳的夫子不在,学堂放假,师爷先让青阳暂时顶替一下,你在边上教教他也行。” “普文那帮人犯的事儿适合他听吗?”萧君宜皱眉:“他尚未及冠,过早接触这些不好吧?” 赵青楠摇摇头:“就是因为他及冠才要让他在边上看着。女子也是人,不能因为一己私欲,铸成大错。” 萧君宜莞尔:“大人说了算。” 赵青楠听见这句大人,突然想起了什么,扫了扫周围见四下无人,戳了戳萧君宜:“你那日中毒晕倒,我仿佛听你喊了我一句什么?” 萧君宜一愣,想起来那天晚上疼的厉害,仿佛喊了一句阿楠让我靠一下。 登时喝了二两酒一般,脸一下子红到耳根,看上去仿佛想到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赵青楠见此仍不罢休,又问:“二公子当时喊得是不是阿楠?” 说这话的时候她看着萧君宜,眼角眉梢都透着坏,想着当初萧君宜强吻自己的时候,忍不住多了几分调戏:“二公子,想喊阿楠多久了?” 萧君宜闻言像是被人戳破了心思,色厉内荏:“喊,喊你一句阿楠怎么了?阿楠阿楠阿楠!我不能喊吗?” 赵青楠弯着眼睛,随手牵起了萧君宜的手。 “我在。” 萧君宜一下子就哑火了,反手紧紧握了回去。 他今天穿的衣服很宽松,怕衣服会蹭到伤口难受。现在宽大的袖子垂落下来,挡着他和赵青楠牵着的手,让他心里升起了一点隐秘的欢喜。 像很小的时候吃过的茯苓山楂糕,软软糯糯,酸酸甜甜。 两个人就这么在袖子的掩盖下一路牵着手回县衙。 来点卯的衙差看见这俩人从门外进来,没忍住擦了擦眼睛,感觉自己仿佛长了一双假的眼睛。 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啊,小衙差一脸迷惑。 明明自家大人和萧二公子还是蜜里调油的恩爱模样,但是从前都只是让他们感觉很酸,但是现在,怎么就是觉得好奇怪呢? 小衙差站在原地皱眉毛使劲儿想,但是什么也想不出来。 如果是赵青楠在这儿的话,她一定会笑出声来。 在现代,他们之前的相处,那叫搞暧昧。 现在,他们之间的相处,叫恋爱的酸臭味。 可惜在这里的是沈良,年轻的班头大人读不懂空气中的关于恋爱的粉红泡泡,给了发呆的小衙差一个暴栗。 “别在这儿傻站着了,去准备准备,大人要升堂审案。” 七十九章:永光寺的罪恶 衙门升堂,一众衙差左右对列,口喊威武,手拿长棍。 赵青楠穿着官服上座,手中惊堂木一响,两个衙差一左一右就把手脚带着镣铐,神情萎靡不振的普文和尚扔在了堂中央。 “堂下所跪何人?”一句话,压迫感十足,毕竟当了这么久的县太爷,官威她已经拿捏得当。 普文和尚早上听到要提审自己时吓得要命,他的牢房就在法善隔壁。 前几日赵青楠向他逼问解药的时候,法善撕心裂肺的尖叫求饶痛哭流涕还在耳边回响。 他现在心里慌得要命,听见赵青楠一问,当下就软软倒在了大堂上,还没怎么样,就被衙差一拎。 当即吓得端正跪好,嘴里的话不经脑子就开始往外吐:“我,我是永光寺的和尚普文,大人不要对我用刑我错了我都招。求求了大人我错了。” 萧君宜站在她身后,听见普文这个怂样,没忍住笑了一声。 赵青楠正坐在上首懵逼,不知道为啥这个普文这么怕自己。 明明她只是对法善用了点手段,怎么这普文吓成这样? 尤其是萧君宜,笑笑笑,明明自己是为了他要解药才这么凶! 赵青楠的脸当即一黑:“你可知为何捉你!” 普文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因为,因为我,我帮那个花和尚奸**女。” “还有呢?”赵青楠一摔惊堂木“速速将你所知的从实招来,否则别怪本官无情。” 普文又吓得一抖,向前膝行两步:“大人明鉴!那法善才是主谋啊!” 说完了这两句,就跟竹筒倒豆子似的把自己犯的错一股脑都倒出来了。 “那法善和尚,原本是臭名远扬的采花大盗杨克钊,几年前来的。当时他来的时候剃度出家,老主持说是他心中有恶,所以给他起名叫法善。然后他不知怎么的得到了老主持欢心,在老主持圆寂之前拿到了住持袈裟,就这么当了永光寺的住持。 但是大人您知道的啊,男人哪有不偷腥的。尤其是像法善这样的采花贼,他个老色鬼,一把年纪了,看见漂亮的女香客就走不动道...” 赵青楠皱着眉头:“说重点!” 对于普文嘴里那种给自己开脱的言辞,越发的厌恶。 什么男人哪有不偷腥的,下半身思考的狗东西一杆子打死一船人,明明就是自己管不好自己那二两废物,把问题全都推在男人哪有不偷腥上。 呸。 偷腥这种事成为风气,竟然还被人拿到公堂上大肆宣扬。 赵青楠恨得牙痒痒,恨不得亲身上场抽他几个嘴巴子。 普文被她一下子吓得哆嗦,当即就卡了壳,嘴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 “是,是,大人。那法善和尚,一见到漂亮的女香客,便要我们去打听人家的行踪。” “如何打听?”赵青楠脸色不好。 现代常有信息泄露导致发生的悲惨事件,古代信息这么不发达,竟然还能让这帮人寻到空子。 赵青楠脸色严峻。 法善显然没想到她问这个,诺诺道:“使些银子买通她们的马车夫,或者是在讲经的时候不经意地套她们说话即可。女香客多的地方,经常会互相邀请,上拜帖开赏花会赏诗会等等不一而足,届时安排人去在她们回家的必经之路上劫人即可。” “劫回来的人呢?” 普文咽了口口水:“劫回来的人全都秘密送往了永光寺后山。后山有间禅房里,是有个地窖的,我们把人劫回来之后就关在那里,等到入夜就去跟她们行欢好之事。” “那人头,可是你们行事之后,你们灭的口?” 普文摇头:“大人有所不知,女香客并不总是有漂亮的。况且采花贼的罪总比杀人犯的罪轻。我们只是想偷腥,没想着杀人。 只有那些要逃跑的女人,才会被法善杀掉。因为如果让她们跑出去,我和法善我们一个都跑不了。” “杀人之后呢?为什么只把头割下来?”赵青楠曲着指节扣扣桌面:“你们和她们可没什么深仇大恨。” “尸体没有单独的头好藏。”普文讪讪道“法善认识一个客栈老板,和他商定好了,杀了的人,就拆解成大块的肉和骨头。 肉拿去给客栈老板做成菜肴或者是包成馅,骨头就用作熬汤。” 赵青楠早上刚吃的骨汤鲜肉小馄饨,现在听见这个,心性再坚韧的人都没办法面色如常。 也不知道去过那家客栈吃肉喝汤的行路人得有多犯恶心。 古代有易子而食,话本里带着孙二娘的人肉包子。 若非穷凶极恶或者是时节艰难,又怎会有人愿意对同类下如此毒手。纵使是血海深仇,也只是屠杀数惊人,而非杀人后拆尸。 赵青楠坐在堂上,强压着问候他祖宗十八代的冲动。 冷着脸,看着普文,她知人心险恶,却没想到竟然能恶毒到这个地步。 “继续说!拆解腔子砍下头颅,肉做馅儿骨熬汤,头去哪儿了?” 普文都快哭了,忙不迭地说。“人头肉少,又明显。不好拆也不好煮,都是在后山找个坑就地埋了。小蝶那颗许是因为埋得浅了,才叫野狗闻着味儿给刨了出来。” 赵青楠不怒反笑:“你还觉得遗憾?埋得深了不被挖出来就能神不知鬼不觉了是吗?” “没,没,没,小的不敢。”普文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赵青楠皱着眉头又问:“那日我带人上山寻找腔子无果,也没有发现头颅。你们将它转移至了何处?” “那日野狗将头刨出来之后,我们就知道大事不妙了,就和另外几个人连夜上山将先前藏好的人头挖出来,统统丢到了断崖下面。” 赵青楠问了一句:“那后山地窖中,可还有活人?” 法善点头:“有,有的,有三个。” 事情至此,赵青楠心中已经有了整件事大概的面貌。 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找出人头和解救那三个惨遭迫害的女孩子。 赵青楠点了王五和沈良各带一队人马,兵分两路去悬崖下和永光寺的后山地窖寻人。 至此休堂,待找到人头和存活的姑娘们再说。 法善他们被抓来这么久,即使有吃喝,三个人到如今也可能是弹尽粮绝了。 八十章:一十八个 退堂后赵青阳坐在师爷的位子上都傻眼了。 赵青楠从椅子上下来,喝了口茶:“感觉怎么样?” 赵青阳摇摇头:“叹为观止。我从未想到过世界上竟有如此之人。单单为了一己私欲,还是和尚?和尚不都是讲八戒的吗?一戒杀生,二戒偷盗,三戒淫,四戒妄语,五戒饮酒,六戒着香华,七戒坐卧高广大床,八戒非时食。这花和尚,什么都做,畜生一般。” 赵青楠抬眼看了一下赵青阳,转头跟萧君宜说话:“去赌场不算是八戒吗?” 萧君宜摇头:“不修佛,不了解。” 赵青阳的三观都碎成了二维码:“他还去赌场?” “我怀疑他的时候就是因为他拿了金钗去和别人换钱啊。一个和尚哪来的金钗?”赵青楠又喝了一口茶,坐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舒活舒活筋骨“现在就等王五和沈良回来了。” 萧君宜不确定道:“应该速度还挺快的?” “差不多,我去后院看看清音,你们两个坐一会吧。”赵青楠从座位上站起来,绕过屏风往后面去了。 萧君宜和赵青阳大眼瞪小眼。 到底是赵青阳年轻,虽然觉得阿姐喜欢,这个人也不是什么坏人,但是欺负阿姐现在是男儿装扮传她断袖,赵青阳还是很不开心。 小孩子家眼神里都是跃跃欲试:“她总是夸你功夫好,你指点指点我如何?” 萧君宜看看自己身上的伤,然后点了点头。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他可记得赵青阳给他的那碗黄连绿豆汤。 赵青楠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龇牙咧嘴的萧君宜和被王五拦在臂弯里的赵青阳。 赵青阳还在叫嚣:“姓萧的你不是受伤了吗!” 萧君宜笑得一脸无辜:“对啊,我的药还是大人帮我换的呢。” 赵青阳当即就要急眼:“萧君宜你...呜呜呜呜...” 王五及时捂住了他的嘴:“小少爷噤声,这位可惹不得!” 萧君宜眼睛尖,早就看见赵青楠来了,三两步跟上来道:“大人?” 赵青阳老实了不少,乖乖闭了嘴从王五怀里挣出来,冲着赵青楠行礼:“哥。” 王五也跟着行礼。 赵青楠背着手先去看赵青阳。 孩子跟颗小树苗一样站在那里,倔强得不行。 “没打赢?”赵青楠拍了拍孩子肩膀,“别灰心,你还有很多年成长的时间。总有一天能打过他的。” 赵青阳瘪嘴:“他受伤了我都没在他手底下走过一招。” “那下次争取走过三招。”赵青楠笑眯眯的:“总有人比你强很多,这个时候要做的一是不要灰心,二是敢于承认自己的不足。输不丢人,不敢认输最丢人。” 赵青阳一脸迷茫。 赵青楠没多说,让他自己体会去了。 成长是不断陷入迷茫又不断从迷茫中挣扎出来的一个循环。这个循环必须赵青阳自己去体会,去理解。 赵青楠能做到的就是告诉他在这件事上她自己的想法,更多的只能是要赵青阳自己去探索。 路是要自己走的。 王五见她转向自己,当即报道:“大人,被扔到山崖下的人头已经找到了,总共一十八个。” 赵青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多少?” 王五只能又报一遍:“一十八个,而且可能因为时间久了,很多都烂了。” 赵青楠觉得自己离吐出来不远了。 法善来了四年,算上小蝶和慧心,加在一起,一共残害了二十条人命。还有后山那三个没着落的。 葛大仁跟法善一比,感觉葛大仁的面目都亲和了不少。 葛大仁虽然娶得老婆多,但是葛大仁起码负责任啊。 赵青楠站在原地叹气:“头都带回来了吗?交给仵作处理吧。” 又跟王五道:“再去查查看这几年哪家丢了姑娘媳妇,还能辨清面目的送她们回家入土为安。辨不清的等下自小姐处支些银两,寻个好地方,好生送走吧。” 王五领命而去,偌大的院子里只剩下萧君宜和赵青楠两人。 赵青楠心情不好,抿着嘴看他:“你欺负青阳了?” 萧君宜否认:“大人可不能冤枉我,他自己先要我指点他的。” “那你们刚才吵啥呢?”赵青楠围着萧君宜转了两圈:“他年纪小,适当指点指点,不要总是打击他。” 萧君宜哭笑不得:“真没欺负他,是他自己学艺不精。我都受伤了,残一只手他都打不过我,说明他还有的练。” “本官秉公执法,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作为呈堂证供啊,”赵青楠抱着胳膊看他:“是不是故意的。” “是。”萧君宜眨眼:“我故意的,大人要怎么处罚我,悉听尊便。” 赵青楠闻言上前靠近萧君宜,略微踮了脚,呼吸声就在萧君宜耳边。赵青楠明显感受到了他的紧张。 呼吸之间带出的热气喷洒在萧君宜耳边,意料之中地烧的他脸色通红。 “本官决定,各打五十大板。二公子以为如何?” 萧君宜整个人都快烧着了。 “我,我,我觉得。。。” 赵青楠目的达到,退回来笑道:“不用你觉得,我要我觉得。我觉得很合适。” 说完就走。 撩完就跑,真刺激。 萧君宜一个人站在原地摸了摸脸,缓缓露出了一个笑容。 赵青楠毕竟是第一次撩人,自己也有点心跳加速,脸颊发烫。不照镜子都知道自己现在模样一定不怎么好。 结果刚出门就看见了班头沈良。 身后面还跟着三个姑娘。 她们身上的布料很少,各自披了一件衙差的衣服。神情窘迫地跟在沈良身后。 赵青楠见此也顾不上自己那点少女怀春时悸动的心情了,叫沈良在前厅歇着,自己领着人就去了内宅。 赵清音的扇面才绣了一半,听见动静匆匆出来迎接,就看见了赵青楠领着人来。 “寻几件妥帖的衣裳给她们换上吧。”赵青楠道“梳洗一番之后没什么事儿就再给她们弄些吃的。” 赵清音点点头,叫婉儿和杨氏来把人领下去梳洗了。 八十一章:青天大老爷 事情到现在已经明朗的不能再明朗了。 三个被强迫的妇女加上那一十八个人头,和赵青楠抓到的送肉现行普文的和盘托出,法善和那个满身腱子肉的客栈老板已经再没什么狡辩的余地。 尤其是法善,被赵青楠折腾的人不人鬼不鬼,先前见到他时的普度众生一张和善的脸已经憔悴得不成样子,圆滚滚的罗汉肚都下去了不少。 他二人被提上堂的时候,竹筒倒豆子一般,将所有的罪行都供认不讳。 当夜赵青楠就写完了案卷。 白底黑字,如实记录了这样一桩骇人听闻的大案。 逍遥法外多年的采花大盗落网,赵青楠心头松了一口气。 法善在永光寺四年,算上慧心和小蝶,一共害了二十条鲜活的生命,后山地窖的三个姑娘,也是险些丧于他手。 这等大案,赵青楠没法做主,理顺了案件原委及相关证据,连带着法善他们一并移交给了萧振宜。 饶是萧振宜这等心眼比蜂窝煤还多,觉得为了大业牺牲个把人不算什么的人,见到这份案卷的时候也是无比惊讶。 对于他来说,他可以为了防止计划等等的败露杀掉赵家姐弟。 虽然被萧君宜阻止了,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可以在觉得赵青楠三人对萧君宜有威胁时毫不留情。 可是对于无辜民众,他从不会下毒手,更遑论仅仅是因为自己见色起意而对方不从。 在法善这几个人眼里,所谓公俗良序,所谓德行操守,所谓清规戒律,统统都没什么意义,只有眼前的欲望才是最真实的。 人是有恶念的,但是大多数人,只是想想,并不会实际做出什么来。 从某种方面来说,法善这个人心思缜密,深谙百姓心理,若非野狗坏事,不知还能为祸一方多少年。 尤其是,这样的人是个恶人。 萧振宜浏览了案卷之后,没有丝毫手软。 他不会赵青楠那些折磨人的法子,但是他能决定这个采花大盗的行刑方式。 罪大恶极,处以剐刑。 公文一出,整个庐州府都哗然。 酷刑有很多种,但是论凶残,剐刑是当仁不让的魁首。 古来即有成语为千刀万剐。 剐刑发展到今日,已经无比完善,作为死刑的一种,就是为了震慑那些叫嚷着:“脑袋掉了碗大个疤”的人,还有那些将行恶事而未行的潜藏的恶人。 要那些求速死而不得的人,受尽苦楚。 赵青楠没想到会判的这么重,拿着公文去找了萧君宜:“你哥和这花和尚什么仇什么怨?” 萧君宜正在看书,纳闷道:“怎么这么问?凌迟处死这种刑罚没什么不合适啊?” 赵青楠皱了眉,没再跟萧君宜多说什么。 她在现世时为了写好小说,曾经翻阅过许多典籍经注。 凌迟处死算是古代刑法中最重的一种,主要针对的是犯了谋反、犯上作乱、“口语狂悖”等“大逆”、“悖伦”罪的人设置的。 也就是说,“凌迟”主要是用来处死危及封建时代统治阶级利益的政治犯的。 法善和尚这样的,远远够不上这个标准。 大梁虽然是历史上没有的朝代,但是刑罚方面,和中国的封建时代非常相似。 赵青楠觉得凌迟重了一点,但是又没什么置喙余地。 现代社会已经少有死刑,某些资本主义国家根本就没有死刑一说。 现在骤然让她知道自己经手过的案犯最后凌迟收场,唏嘘之余,更多的还是感叹。 行刑当日,风和日丽,法善和尚光着一颗头,浑身的衣服都被剥了干净。 也不知道这几日在萧振宜手上吃了什么苦头,颓靡着被绑上了刑架。 全身用细密渔网缠好,肉一块块地凸显在网眼外面。 底下的百姓们指指点点,赵青楠换了常服站在人堆外面,身边还跟着硬要凑热闹的萧君宜。 美其名曰,保护大人不被兴奋的人群冲散。 百姓确实是觉得痛快,尤其是家里丢过姑娘媳妇的,站在前排唾骂不已,从庐州府大牢一路行至刑场,法善被人扔了一路的鸡蛋和菜叶。 赵青楠站的远,冷静地看着法善低垂着头被手执利刃的刽子手片下第一块肉。 第一刀祭天,第二道遮目。 百姓欢呼雀跃,为大恶人得到应有的处罚而拥抱。 赵青楠远远地看着,隔离在人群的热闹之外。 人民的怨怼,都是真实的。 赵青楠想,正是因为真实,所以才更要妥善对待。 不知道是谁先发现了人堆里的赵青楠,率先跪了下来,向她磕头大喊青天大老爷。 赵青楠正在出神,没有想到能有这一遭,猛然被这么一喊,露出了一个极为惊讶的表情。 这一声带起了连锁反应,一大片人跪倒在地,喊她青天大老爷。 这其中不仅有庐州县的,还有周边几个赵青楠都没怎么了解过的地方的。 整个庐州能来的百姓来了许多。 虽然穿越过来当官的时间也不短,但真的被人如此拥戴,却还是头一遭。 看着那些老百姓,赵青楠下意识地伸出手紧紧抓住了萧君宜的袖子。 察觉到她的紧张,萧君宜却是嘴角微扬,借着袖子的遮掩悄悄拍了拍她的手。 是一个安抚的态度。 “不要觉得德不配位承受不起,你断案英明,替百姓伸冤,这是来自于百姓的信任与热爱。这些也都是你应得的。” 听着萧君宜的话,赵青楠只却觉得尴尬至极,毕竟在她眼里她只是做了最该做的事情。 没想到竟然会引起这样的轰动。 她只是一个七品知县,从始至终都只是想要保命,才不得不去查案。 没有那些所谓清官的伟大抱负,从一开始就只是为了保命。 看着现在百姓眼中的真诚,赵青楠只觉得心里沉重的很。 这个责任太重,她终究是担不住的。 萧君宜看着她面上的凝重,道了句:“大人若是不想看,咱们就回去吧。” 闻言赵青楠点点头,带着人直接离开,台上的行刑还在继续,那几位苦主恨红了眼,紧盯着台上。 八十二章:只要你开心就好 等快走到县衙跟前,萧君宜看着赵青楠依旧沉着脸。 终是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肩膀:“怎么从刑场回来就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破了这么大的案子,朝廷定有嘉奖,少不了要给一笔银子,你怎么不高兴反倒这么失望呢。” 闻言赵青楠抬头对上萧君宜的双眸:“你知道我是什么身份...” 不过短短几个字,萧君宜便明白过来:“你是在担心你的身份终究有一天会被发现?” 闻言赵青楠摇摇头:“从李家宅子的案子到现在,是有一些人罪无可恕,可是更多的是无辜的被牵连丢了性命的。身为朝廷的父母官,要做的就是让那些无辜的人免受牵连,可是这个担子太重了,我怕我扛不起。” 萧君宜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赵青楠示弱。 一直以来在他的眼中,赵青楠都是那个无所畏惧,再危险都敢于面对的人。 可现在看到她示弱的样子,心中顿时揪起,她终究是个女子,内心终究是比男子柔软的人。 不想瞧着她继续被这种情绪困扰,萧君宜上前拉着她的手。 “这次我可算是两次救了你的性命,阿楠你打算怎么报答我呢?”说着一副戏谑的语气。 赵青楠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看着萧君宜一脸的笑意,顿时知道他的想法,想岔开话题换个气氛。 也是很给面子的笑了笑:“萧二公子大恩大德,我自是铭记于心,只是不知道你想让我怎么报答。” 萧君宜闻言点了点自己的脸:“亲一下如何?” 他只是说说,没想着赵青楠会真的亲,没想到话刚说出口,就觉得脸颊之上一片柔软。 回过头,正对上赵青楠的双眸。 吓得赵青楠往后退,一个没站稳,萧君宜赶紧伸手搂着她的腰,往自己怀中带了一下,这才让赵青楠稳住身形。 原本赵青楠觉得亲一下无所谓的,可这么一闹,顿时觉得脸臊的慌。 埋头在萧君宜的怀中,就闻着他身上是好闻的皂角味,许是因为受伤的关系,身上缠了绷带,赵青楠趴在他肩上还能闻到清新的药膏味道。 那药膏是萧振宜派人送来的上好的愈伤祛疤的特效药,闻在鼻子里的味道也比其他的普通药高级得多。 赵青楠的下巴放在萧君宜的肩窝上,一张嘴张张合合:“二公子,你哥对你真好。” 萧君宜有点诧异:“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赵青楠就掰着指头数给他:“像你们这种大家族的,应该都是明争暗斗最多吧,但是你和你哥就不太一样。你是嫡子,萧氏一族家大业大,将来有很大可能传到你的手上。家族之中为了夺权,暗中倾轧是常有的事。但是你不仅安然活到现在,还能常住在我这里。 前几天你受伤昏迷,他气冲冲地赶过来。应该是刚接到信就来了,着急的很。还有还有啊,你看你身上的药,都是他送来的好药,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这才几天你就活蹦乱跳的了。” 萧君宜闻言眼中的神色却是沉了沉:“大人想说什么?” 赵青楠趴在他肩膀上,根本看不见他的表情,所以对他现在的眼神一无所知:“我是想问啊,你哥是不是弟控啊?” 萧君宜闻言一愣:“弟控?大人家乡的说法吗?是什么意思?” 赵青楠趁机从他身上起来,豪气万丈地拍拍他的肩膀:“就是特别喜欢自己家弟弟的意思!” 萧君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大人越说,我越迷糊。” 自己说完了似乎又想到什么,故意做出一副很是恼怒的样子:“大人不必担心兄长对我的态度,兄长对我并没有我对大人的心思。更何况,虽然外面疯传我同大人断袖分桃,但是兄长知道大人实际是女儿身,不会真的对我产生什么不该有的心思的。” 赵青楠一愣,一下子就想明白了是他想歪了,拼命忍着笑想跟他解释弟控不是他想的那样哥哥想和弟弟断袖的那个喜欢。 但是这实在是太难了。 赵青楠站在皱着眉头的萧君宜面前,几次试图想要压下去唇角的笑意,但是无论如何都压不住。 几度尝试无果之后,赵青楠捂着肚子笑了出来。 萧君宜一脑门问号赵青楠也不想管了,整条巷子都是她哈哈哈哈的笑声。 看到赵青楠笑的如此开怀,萧君宜眼中的担忧这才退去。 只要能叫你开心,便是那我寻乐子也无所谓。 直到回到衙门里,赵青楠还没从刚才的事情里缓过劲来,一想起来就唇角止不住的上扬。 整个人挂在萧君宜身上差点笑到抽筋。 守在门口的衙差瞧着,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心中好奇又不敢问。 眼睁睁瞧着萧君宜和赵青楠进了衙门,这才小声议论:“大人这是怎么了?瞧着好像有什么好事?” 闻言站在另外一边的衙差,也忍不住点点头:“估计是萧二公子寻了什么好东西,哄的大人高兴了,这两个人的事谁说的清楚呢。” 赵青楠自是不知道他们的想法,刚一进后衙,一道人影就扑了上来。 萧君宜下意识抬手防范,想把赵青楠护在身后。 但是这一抬手直接牵动了身后尚未愈合的伤口。 这后背上的伤口骤然一疼,使得萧君宜的动作慢了一拍,将赵青楠暴露在了人影面前。 那人影冲到赵青楠面前,扑通一下子就跪下了。 吓得赵青楠连着后退了好几步,险些没被绊倒。 谁知那人膝行几步到赵青楠面前,一边磕头一边哭,是个女人的声音:“大人,求大人了不要让奴家走,奴家当牛做马报答大人。” 赵青楠听得一头雾水,蹲下来想将她扶起,却架不住这女人哭的撕心裂肺,只好撒开了扶着她的手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 这时赵清音几个人也跟着赶到了这里,看赵青楠站在那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的样子,只能开口替她解围。 “宋姑娘,你且先起来,我家兄长身为男子,你这般哭闹,不好传出去坏了他的名声。”赵清音温声道“兄长知你难处的。” 话说到这份上,那宋姑娘才哀泣着从地上站起身来,一边抽噎一边同赵青楠行礼:“民、民女宋瑶见过赵大人。” 赵青楠也抱拳回了一礼,道:“宋姑娘如此伤心,可是有什么冤情?” 八十三章:不被待见了 那宋姑娘一听这话,顿时两眼含泪,呜一声又要哭出来。 赵青楠怕了她的眼泪,想伸手扶一下,又碍于自己现在男儿身份,只能将手放到嘴边,咳了一下:“清音,把宋姑娘先扶到屋子里,有什么话非得站在院子里说,不是待客之道。” 赵清音点点头。示意先前赵青楠从永光寺门口带回来的小姑娘婉儿上去扶人。 杨氏在前领路,赵清音知道自家兄长有事要问,故意落后了几步,低声同她说话:“兄长你没事吧?” 赵青楠背着手往前走:“怎么回事?这是什么人?” 赵清音小声回道:“兄长先前不是叫沈大哥自永光寺后山禅房的地窖里救回来三位姑娘?这是其中一位,另外两位在屋子里等你。” 赵青楠闻言停步,侧着头看赵清音:“是她们?那日不是送到你这里,与她们换了干净衣服后问了住处送回去了吗?” 赵清音一脸的欲言又止,叹了口气道:“让他们自己和你说吧。” 赵青楠点点头,又道:“刚才萧二公子动作的时候我见他皱眉,待会儿你让樱桃把他扶回房间,再叫杨氏炖些补身子的汤品给他送过去。” 然后又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补充了一句:“好歹是因为我才受伤的,不可怠慢了他。” 赵清音应了。 屋子里光线很好,白日里的阳光自窗外射进来,明媚又谦和,顺着窗子在地上框出了一道方方正正的光影。 细密的微尘漂浮在空气中,顺着人的动作旋转翻滚,带着晴日里的独有的干燥感。 赵青楠进门的时候,圆桌边围着坐了三个女人,打扮朴素,个个眼睛红肿,满脸颓意。 见赵青楠进来,三人纷纷起身行礼,首当其冲的就是那个宋姑娘。 赵青楠依次还了礼请她们坐,问道:“三位这是?” 那三人面面相觑,互相看了几眼之后,还是那个宋姑娘出来说话。 事情是这样的。 那日沈良带他们回来,赵青楠叫自家妹妹和下人替她们置办了些衣裳饭食,待赵青楠审讯了法善一行人等之后,就让自家的衙差送她们回到了各自的家里。 这几个姑娘都是临近县城的清白人家的姑娘,因为容貌姣好,所以被法善盯上后遭了毒手。 丢了有些日子,家里父母着急坏了。 谁知道赵青楠派人送她们回去,却意外是她们受了莫大的委屈。 另外两个身世家境不如宋瑶的,一个被赶出家门从此不许再回家,另一个直接被父母卖进了窑子,跟老鸨子卖惨说自己得了花柳病才险些才出狼窝又进火坑。 宋瑶家家境尚好,但是也凄惨异常。 她回到家之后,父母上来就抽了她一顿,虽然没有把她赶出去,但是言语间的轻蔑让宋瑶几乎没有颜面再见他们。 宋瑶一边说着一边掉眼泪:“大人,奴家的父亲,让奴家跪在祠堂外面,拿着藤条,问一句抽一下。” “他和奴家说,你活着回来做什么!做出这等丢人事!你若死了也便罢了!偏生你活着叫人回来!这下子叫左邻右舍怎么看我们宋家!我们宋家造了什么孽竟碰上你这等丧门星!” 宋瑶说着挽起了袖子,露出了胳膊上的青紫鞭痕。 那鞭痕纵横交错,光是胳膊上就有十几道。赵青楠单是看着就知道,宋瑶她爹定是下了狠手,使了恨不得抽死她的劲头。 她没想到会这样。 按理来说,意外走失的亲人,无论是什么情况,相见第一面,不是抱头痛哭也便罢了。 竟然会有打骂撵人出去甚至卖进窑子这种事。 再冷漠的亲人,也应该不冷不淡地问句你回来了啊。这还是亲生女儿,何至于如此对待她们? 赵青楠不能理解。 婉儿似乎是看出了赵青楠的疑问,随手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赵青楠倒了杯茶:“大人不必大惊小怪。” 赵青楠诧异地看着她。 婉儿把茶杯递给赵青楠,叫她握在手里,道:“原本就是这样的。只不过,大人是男儿身,对此种事情不太了解罢了。” 赵青楠摆出个洗耳恭听的姿势。 听婉儿接着说:“不光这几位姑娘的家人,大梁风气便是如此。女儿家叫那些臭男人坏了身子去,就是一家人的耻辱。 不光家里人会嫌弃她们,左邻右舍四邻八方知道的都要特意来踩一脚。女儿家不洁是大忌,倘若她们像那十八个人头一般,或者说只剩一具尸身回去,家里人还会念着旧日的恩情,为她们掉上几滴眼泪哭上一哭。 但是像这样活着被救出来送回去。嫁又嫁不出去,干活也干不了,做粗使丫鬟也没人要。还会被四邻八舍嘲笑养出了这么一个不知检点的女儿。谁也不愿意接受的。” 赵青楠不解:“被强人所掳并非她们所愿,又怎么是她们不知检点?” “未出阁的女儿和不知道哪里来的男人交合,不管是愿意还是不愿意,都坏了身子,谁会管你是被人所掳还是主动献身?”婉儿盯着赵青楠的脸,眼中闪过一抹幽光:“大人,俗世人会见到自己想见到的。不是吗?” 赵青楠恍然。 她先前和萧君宜一同去吃酒,听见几个大人聊八卦,曾经说到过类似的事情。 先前闹得厉害的唐家,不就是女儿被人掳走后叫人糟蹋了,再找回来确实是再没让进过家门。 古往今来,民众确实是耻于谈论这些事。 女孩子遇险遇难,一定是女孩子自己的原因,穿的太少了是勾引,走夜路被劫财劫色是没有防范意识。甚至于走在马路中央被人一刀割喉都要被指责说是活该长得好看。 总之无论如何都是女孩子的错。 键盘侠们挥舞着所谓检点和不检点的枷锁,扛着为了你好的大旗,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指点江山。怪制度怪受害人怪一切使他们不舒服的地方。 反正怎么怪都不怪那些男人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管不住自己的那颗肮脏的心。 而且完全不能反驳,只要反驳就是女权癌,是极端,是另类。 无论在哪个时代,这些高高在上的人都是一样的,令人作呕。 八十四章:赵清音不对劲 赵青楠虽然气愤,但是也知道这是时代的弊病。并非她一己之力可以改变,当即掐了掐眉头。 人是她派人救出来的。她是庐州县的知县,是父母官,她必须要对这几个姑娘负责。 当即问道:“你们在家里都做些什么?可曾读书识字?会不会算账?”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那个谎称自己得了病的姑娘道:“我识些字,在家里也就是描样子做女红,并不会算账。” 被撵出来的姑娘则是一脸窘迫地摇摇头:“不识什么字,在家里也是干些农活,买米面的小钱会算。” 到了宋瑶的时候,她抿着嘴道:“奴家会描花样,做女红,也识字也能拨得明白算盘,旁的就不是很擅长了,琴棋书画也只是会些皮毛。” 赵青楠闻言松了口气。 衙门里需要伺候的只有赵清音一个女儿家,已经有了三个伺候的。 倘若再将这几个姑娘强留在县衙,传出去怕就要成了她赵青楠见色起意,弄了几个通房在家养着。 她现在还是男扮女装,这种桃色新闻对他没好处。 她还怕这几个女孩子在家里都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那种,现在知晓了她们并不是全然没有谋生技能后放心了不少。 思虑了一番后同她们道:“我并无不愿收留三位姑娘之意,只是让三位留在县衙做个粗使丫鬟实在是埋没。如果三位姑娘不嫌弃的话。由我出钱,在临街处给姑娘们置办间铺面,姑娘们可以卖些绣品,一来维持生计,而来也有处可去。有衙门背后撑着,想必也没什么人敢寻你们的麻烦,不知道姑娘们意下如何?” 三个人忙道:“大人不必如此麻烦。。。” 赵青楠摇头:“我既是将你们救了出来,便不会不管你们。置办铺子要些时日,先委屈你们住在厢房吧,等回头再让舍妹和你们商量具体的事情。” 三人只好道:“那便麻烦大人了。” 赵青楠见此起身:“本官一介男儿身,不好在此处叨扰太久,让婉儿陪着你们说些闲话,某先告退了。” 三人连带着婉儿一起向赵青楠行了个礼,目送着她出了门。 萧君宜这会应该在厢房休息,赵青楠有心去看看他扯到的伤口怎么样了,想了想又调转了脚步去了后厨。 先前叫赵清音喊杨氏给他炖些补品,这会儿也该差不多了。 现在还没到吃饭的时候,杨氏坐在门边择菜,见赵青楠来,忙放下了手上的活计,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大人。” 赵青楠随意地摆摆手:“杨婶择菜呢?我来看看给二公子炖的汤。” 杨氏笑道:“大人可真是着紧着二公子。” 赵青楠在灶台边上转悠了一遭,指着小炉子上的那个钵道:“这就是给二公子炖的汤?好香啊。” 杨氏点头:“大人来的不巧,这汤得再过一会儿才能好。” 赵青楠鲜有这样闲暇的时候,闻言笑道:“哪有什么巧不巧的,又不急着要他喝。” 说完了又问:“今儿吃些什么?我可看见杨婶你择菜了。” “今儿个中午吃菜盒子。今天上街的时候遇见了有人家卖韭菜花,一文钱一袋,我瞧着还不错就弄了点来,寻思着择干净了腌上,给小姐下饭用。” 赵青楠来了兴致:“那我帮你弄点吧。” 杨氏连忙摆手:“这种粗活怎么好叫大人来?” “诶呀这有什么的,”赵青楠却是无所谓:“我在这儿等着也是等着,倒不如帮你干点什么。” 说着就寻了个小凳子,一撩袍子很随意地就坐在了门口。 韭菜花好择,赵青楠掐着一小把问杨氏:“杨婶看还合用吗?我别再添了倒忙。” 杨氏瞧了一眼:“挺好的挺好的,没想到大人断案如神,择菜也择得这么干净。” 赵青楠闻言自己看了看,也觉得择得还行,就让杨氏坐下来一起择。 两人一边择一边话家常。 赵青楠想起什么,问道:“杨婶刚才说这韭菜花腌给二小姐下饭用的?清音最近胃口不好吗?” 这些日子萧君宜受伤,赵青楠用膳都是在他房间用的,有几天不和赵清音赵青阳同桌吃饭了。 猛然间听到杨氏这么说,心中暗自思忖着有时间了要关心一下自家的弟弟妹妹。 杨氏和赵青楠拉家常:“姑娘每次都吃的很少,好像是从萧公子受伤后吧,整个人就和之前不大一样了。” 赵青楠来了兴致,忙问道:“怎么个不一样法了?” 杨氏想了想:“那天姑娘说去买针线,但是回来的时候慌慌张张的,针线也没买来,从那之后就吃饭的时候也出神,绣花的时候也出神。三不五时地往外跑。大人知道吗?前几天我在厨房随便提了一句说盐不够了,姑娘当时就去给买回来了。挺奇怪的吧?姑娘从前挺不爱出门的。但是打那次买线之后就总是寻了理由出去,也没什么正事儿啊。” 赵青楠听到这儿从小凳子站起身,拍了拍手上择菜沾到的污渍,又回身看了看灶上炖着的汤,跟杨氏道:“我去姑娘那儿看看,刚才有件事忘了跟她说。” 杨氏问:“那这汤是炖好了让樱桃给二公子送过去还是怎么样?” 赵青楠想了想,道:“做好了让樱桃去姑娘房里寻我,我亲自给二公子送过去。” 顿了顿又道:“二公子不是很喜欢喝热的,杨婶辛苦盯着些,不用太着急。” 杨氏点头应了声是。 赵青楠就又往后院去了。 今天来找杨氏也不全是为了那碗汤。 杨氏是她让来陪赵清音的,赵清音又管着赵青阳。她忙于案件和萧君宜,尤其是这几天,她几乎除了睡觉办案都在萧君宜屋子里,难免疏忽弟弟妹妹两个人的生活。 现在找杨氏聊了一聊,知道赵清音有点不对劲,她必得来看一眼,不然的话于心难安。 自己忙着搞对象结果忽视了妹妹,怎么想也只有畜生才能干的出来这种事。 赵清音的院子离后厨不远,赵青楠进院子的时候什么奇怪的都没察觉出来。站在门口敲了敲门,说了一句:“清音,我进来了哦。” 就推门而入了。 八十五章:女儿心事 赵清音正在屋子里绣花。 手里拿着个绣花绷子,针戳在布料上出神,连赵青楠敲门都没听见。 赵青楠进屋的时候看见她坐在那绣花,走近一看,针都扎歪了忍不住笑道:“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冷不丁听到赵青楠的声音,赵清音吓了一跳:“阿姐,你来怎么也不说一声?吓死我了。” 赵青楠自顾自坐下,屈指敲了敲桌面:“哎哎哎,莫要空口污我清白哦,我可是敲门了的。你自己在走神没听见怎么能怪我,想什么呢?” 赵清音闻言看了赵青楠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安,却也只是一瞬,便恢复神色自若:“没想什么,阿姐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 “来和你商量件事。”赵青楠沉吟了一下:“那三个姑娘我不能不管,毕竟是我让人救出来的。” 听到这,赵清音也皱了眉:“一个还好说,一下子来三个,我用不了那么多,也不好安排给你和青阳。阿姐有什么打算吗?” 赵青楠点头:“我问过了,这三个姑娘都是有手艺的,你看这样行不行?” 见着赵青楠似是有什么想法,赵清音连忙放下手中的绷子。 “我想着,县衙里放不下就放在县衙外,我瞧着庐州县民风淳朴,我们应该还要在此地呆很久,总是靠我的俸禄也不像个样子。不如在市面上盘个铺子,让那三个姑娘主事卖卖绣品什么的,具体你们可以再商量,只要不违背大梁律法,你们看着弄就行,就不必来过问我了。”赵青楠道,“阿音你觉得呢?” 赵清音想着点点头:“也是个办法。可问过她们的意见了?” “自是问过了的,只是这件事我方便出面,怕还是要你去看看。” “那就这么定了吧,我待会儿就去寻人打听一下子,看看街上有没有人要出租店面的。之后再去和他们商量一下具体是做什么。”赵清音闻言点点头:“阿姐想想有没有什么遗漏的。” 赵青楠撑着脸看着赵清音:“记得带几个衙门的人过去,总归要让人知道,有衙门给她们撑腰。” 闻言赵清音顿时明白赵青楠的心思,当即笑着应声:“阿姐想的周全,毕竟是几个女儿家,在外面抛头露面地难免遭人惦记,若有衙门给撑腰也能省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你做主就行。”对这种事,赵青楠并不在行,也只是说一声。 赵清音闻言笑道:“阿姐就对我这么放心?” “我的确也是不怎么放心你。”赵青楠道:“不过不是这件事,而是一件跟你本人有关的。” “我有什么事啊?”赵清音闻言面上的神色微微顿了顿,却是坚持装傻。 见此赵青楠也不明说,只装作平日在堂上的样子,敲了敲桌子:“阿音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你是不是说谎,我一眼就看出来了哦?你现在不能保持沉默,并且说的每句话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顿时惹得赵清音噗嗤一声笑了,拍她一下道:“阿姐这是在审犯人不成?我的话要呈什么堂?” 赵青楠却是一本正经:“赵家姐弟小法堂。” 倒是叫赵清音一愣,旋即笑道:“阿姐这是做什么?” “我关心你嘛,杨婶说你这几日老是想着出去,我看你放在拿着绷子弄了半天,针都戳歪了,连我进来也没听见。”赵青楠起身绕着桌子转了一圈,双手压在赵清音肩膀上,俯下身来侧头问她:“怎么,这是女大不中留了?” 闻言赵清音脸一红,把人从自己肩膀上拍下来:“哪、哪有,阿姐你不要胡说。” “那你告诉我怎么回事儿啊?”赵青楠却是不罢休。 赵清音见她追问,只能叹口气,和盘托出。 “前几日出门采买的时候,遇见惊马,我一时不察,险些丧生于马蹄之下。幸好有一个锦衣华服的公子救了我。” 赵青楠更好奇了:“谁啊?问他是哪家的公子了吗?” 自己还在心里默默添了一句,“要是喜欢姐给你抢回来。” 谁知道赵清音摇头:“不知道。我被那马吓得魂不守舍,被他救下时过于惊慌,莫说没来得及问姓名,就连模样衣着也只是看了个大概就匆匆走了。现在想果然太失礼,这两日想着再去街上转转,许能再碰见他,好向他道谢。毕竟是救命之恩。” 赵青楠点点头:“你说的对,不知道你还记得什么,我暗中帮你查查看,等来日找见了,我们再亲自上门拜访一下。” 赵清音摇头:“记得不甚清楚了,只记得是个模样十分俊俏的公子,穿一身水蓝色锦袍。看上去不是很耐烦救我,但是绝对不是个坏人。” 赵青楠来了兴致:“其他的呢?” “记不住了,我也正在困扰此事,按理来说长相那么俊俏的公子,不该这般难寻才对。” 赵青楠见再多的问不出来了,就拍拍赵清音的肩膀:“那你有空再去偶遇一下,没准真的能再遇见。” 赵清音笑道:“阿姐莫打趣我了,我只是想谢谢他,毕竟人家怎么说都是救了我一命。” 赵青楠不置可否:“你总不能空着手报答人家吧?” “那依阿姐高见呢?”赵清音已经看出来了,这赵青楠就是来打趣自己的。 谁知道赵青楠就直接说了:“你这春心都萌动了,当然是以身相许更合适了。” “我哪有——”赵清音嘴硬:“阿姐不要随随便便就胡说。” 谁知道赵青楠一脸的无所谓:“我估量着你也不愿意随便找一个人就嫁,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找个你喜欢的呢?” “我不是喜欢,我,我,我只是。”赵清音只是不出来,又气又恼,“阿姐这么久不去看萧二公子好吗?不如去看看他吧,不要在这里编排我了,羞死个人了。” 顿时惹得赵青楠哈哈大笑:“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你羞什么?” 赵清音被如此调侃,终是有些挂不住,难得地开始耍赖:“总之就是不要再说了!” 赵青楠拿她没招,只好转回桌边再坐下:“不和你闹了,你且记得去街上寻铺面,别让人占了便宜去。” 赵清音点头应了。 赵青楠见此就没再多呆。 恰巧樱桃在院里喊了:“大人,您要给二公子的汤煨好了,您现在给他送去吗?” 赵青楠闻言起身,扬声喊了一句:“我这就来。” 又扭头跟赵清音道:“绣花就绣花,莫再扎手了啊。” 赵清音闻言羞怒的站起身来撵她:“你快去吧,回头二公子等急了。” 八十六章:最符合的人 赵青楠端着汤就往萧君宜院子去了,一边走一边感叹。 女大不中留,虽然赵清音极力否定,但赵青楠又不傻,说什么报恩感谢的,实际上就是小女儿家春心萌动了。 只是不知道是哪家青年才俊能让赵清音心动。 赵青楠一边走一边想,想破了头也没想出来,一直到萧君宜屋子里还在想。 萧君宜见她在想事习惯性问道:“大人在想什么,脸上的表情如此丰富。” 赵青楠随口答了一句:“在想清音的彩礼。” 闻言萧君宜顿时纳闷:“有人给二姑娘提亲了?是哪家的公子?” 赵青楠摇摇头:“不是哪家的公子。” 倒是叫萧君宜更是一头雾水:“那怎么突然想起来彩礼?急着把二姑娘嫁出去?” “是清音,这小丫头红鸾星动,动了情了。我正在想这的是哪家的公子能得她青眼,挑个合适的日子寻个媒婆去说媒。” 萧君宜听闻这话好奇了:“她没告诉你吗?这庐州的各家权贵我都认识个七七八八,你要是知道的话我说与你知。” 赵青楠摇头:“那丫头到现在还没承认她有喜欢的人了呢。” 听得萧君宜越发好奇:“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她前几日上街买线的时候被一个长相俊俏的公子救了,但是太慌乱没想起来问名姓,现在在闺房里后悔呢,不知道心里多惦记着。” 萧君宜一听皱了眉:“只有长相俊俏吗?不好筛选啊。虽然庐州县很多豪绅家的孩子长得都像闹着玩的,但是单按俊俏来说就不下五个。” 赵青楠闻言想了想:“她说她也没怎么看清,就记得那人穿的水蓝色锦袍,板着脸的。” 萧君宜皱眉:“水蓝色锦袍?还板着脸?不会是萧振宜吧?” 赵青楠眼神一亮:“怎么说?怎么就是萧大人了?” 萧君宜就掰着手指头数给她听:“你看看二姑娘的描述,长得俊俏。论俊俏,除了我,全庐州府有哪个比他萧振宜更俊俏的公子哥儿。水蓝色锦袍,他平日里穿的就是水蓝和墨绿两种。你再说板着脸——萧振宜那个家伙除了见着我的时候,冲谁不是板着脸。” 赵青楠闻言顿时哭笑不得:“萧大人好歹是你哥,怎么这么说他。” 萧君宜一脸的无所谓:“嗨呀,是哥哥有什么用,是我哥就更让人生气了,到现在了才有一个愿意喜欢这个面瘫的人。” “喂——还没确定是你哥诶。” “是不是的问问不就知道了?”萧君宜想了想,点点桌面:“下午我回一趟刺史府问问他是不是救过一个姑娘,不就知道了。” 赵青楠有点犹豫:“这样不好吧?万一不是岂不是很尴尬?” 萧君宜摆摆手:“不是也没什么,二姑娘心思聪慧手巧人美,配他萧振宜绰绰有余,就当是给他两个说亲了。” 赵青楠还想再说什么,被萧君宜制止:“肯定不会亏待你家二姑娘的,萧振宜一个打光棍的五品官,到现在还没娶妻要让人笑话的,我这也是为了他好。” 赵青楠闻言没招,只能同意他的胡闹。 当天下午萧君宜就回到了刺史府。 萧君宜这几天被赵青楠养的圆润了一圈,脸上看上去竟然有些难得的婴儿肥了。 他路过萧振宜挂在屋檐下的八哥时,还被八哥问了句:“你谁啊你谁啊。” 萧君宜难得有兴致,伸手拨那个鸟儿和它吵架:“我?我是你爹。乖儿子来,叫爸爸。” 边上的小厮快哭了:“二少爷您回来了就别折腾大人的鸟儿了不是?大人在书房等您呢。” 萧君宜不着急。 反正他已经找着媳妇儿了,这次的目的就是为了给万年光棍儿萧振宜说亲的,早说完说吃亏的也不是他萧君宜。 当然他也没在这里逗留许久。 赵青楠在他来时跟他说让他回程的时候从街上带回几只糖葫芦来,他哪有不答应的理。所以也就是随便逗了逗小八哥就跟着小厮去了书房。 萧振宜正在看卷宗。不知道是哪年的案子,卷宗上带着一股子浓重的腐朽味道。萧君宜不太受得了这个味道,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风:“好大的霉味儿,萧振宜你这是弄哪一出。” 萧振宜闻言抬头看他一眼复又低下:“你回来了,银子不够花了?” 闻言萧君宜背着手,站在他桌前看案卷,摇头道:“我是来问你件事的。” 萧振宜却是头也没抬:“这次又是那个女人的事情?” 萧君宜觉得算,见萧振宜还在看案卷,就在那儿没说话。 倒是萧振宜听着有些坐不住了:“君宜,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萧君宜皱眉:“怎么讲?” “你没发现吗,她现在已经能左右你的思想了,君宜,赵青楠这个人,我们没有必要再留着。” “你什么意思,你要杀了她?”萧君宜闻言面上的神色顿时冷了下来,眼中的笑意也消失无影。 萧振宜没说话,只是眼中的神色已经把他心中的想法给表露无疑。 见着萧振宜神色坚定,萧君宜眸色变冷。 “不可能。我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萧振宜你想都不要想。” “但是你已经因为她受伤了!”萧振宜闻言却是异常坚定,发生什么他都可以容忍,但绝对不能让任何人伤害到萧君宜,这是绝对不可以的。 “那又怎么样,我替她挡刀挡抢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萧振宜闻言整个人都快疯了:“萧君宜你不要忘记你的身份!” 说着缓和了语气又道:“赵青楠只是一个七品官的妹妹,你的身份注定了你和她的不可能,你为什么还不死心。你身上背负着血海深仇,现在却沉溺于儿女情长,你对得起那些亡魂吗!” 萧君宜也因为他的话冷了脸色:“我没什么对不起他们的。赵青楠和我们的计划无关,我们不能滥杀无辜。萧振宜我警告你也不要忘记你自己的身份。如果赵青楠因为你的缘故受伤,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你不要逾矩。” 萧振宜闻言面色阴沉,沉默了半天,最后试图转移话题。 但是萧君宜不买账。 他这次本来是问赵清音的事情的,结果被人一掺和,他什么都不想问了,干脆打道回府,没再和萧振宜联系气球的事情。 八十七章:说辞 萧君宜走的很快,来的时候带着八卦的心思,想扒一扒这棵万年老铁树是不是也春心萌动开了花。 谁知道来了之后半点八卦的心思也没有了。 全成了一肚子窝囊气。 萧怒气冲冲地往外走,刺史府的小厮见他脸色不好,个个都低着头假装自己不存在,谁也不敢去触了这位爷的霉头。 笑话,他们又不是傻的。萧君宜进书房的时候笑眯眯的,结果出来的时候咣当一声把门摔得震天响。上次也这样,只不过没摔门,二少爷也只是脸色不好罢了。 也不知道这次这兄弟俩闹了什么矛盾。 几个近着院子伺候的不敢吱声,离院子远的不知道啥情况也不敢上去说话,生怕萧君宜憋着火儿把气撒自己身上。 萧君宜才没心思在乎底下的人咋想的,走到门口就已经掂量好了对着赵青楠的说辞。 他本意是回来问赵清音的事情的,心里一来二去盘算着是想给萧振宜找一门亲事。谁知道他一来萧振宜就给他闹这一出。 赵青楠又没强迫自己替她挡刀,自己受了伤也是温声软语殷勤照顾着。一个姑娘家的有勇有谋还通透,也没妨碍他报仇。 从头至尾都是他要缠着赵青楠,不是赵青楠要来招惹他。 萧君宜站在门口,决定把今天所有的糟糕都留在刺史府门里,踏过这个门槛就藏起来不让赵青楠知道。 这样想着走到门口时,他已经整理好了脸色,看上去和来时差不多。 门口的小厮不知道这兄弟俩吵了架,见他出来打了个千:“二爷。” 萧君宜随便摆了摆手就往出走。 刚出去两步就走回来,吓了那两个小厮一跳。 “二爷怎么的了?” 萧君宜看看天色,问道:“现在还有卖糖葫芦的地方吗?” 门口的小厮一愣:“二爷您这说什么笑话呢?现在都春天了,糖葫芦可不兴在春天吃。” 萧君宜沉吟了一下又问:“那你知道在哪有做糖葫芦的吗?” “呦,那得去西巷,西巷进去倒数第四家,有个走街串巷卖糖葫芦的,做的是庐州县一绝。不过您想吃糖葫芦干嘛不问问府上的厨子啊?” 萧君宜诧异道:“府上的厨子还会做糖葫芦?” 小厮摇头:“不知道,您问问呗?” 萧君宜摇摇头,三两步下了台阶,往马车上去,回县衙了。 来的时候听赵青楠想要糖葫芦,萧君宜心里总是惦记着这件事。现在听小厮一说过了吃糖葫芦的季节,又想到刚才萧振宜要杀了她的想法,心情特别不美丽。 就这么闷着气上了马车。 从刺史府到庐州县衙并不是特别远,但是要经过一条繁华的街道。萧君宜少走这边,见街上繁华热闹,人民各自操持着各自的民生,燥郁的心情消散了不少。 临街的糕点铺子排起了长队,萧君宜叫马车靠边停了,自己下车按着印象中赵青楠的口味买了些糕点。 马车停了不过一会儿功夫,外面就已经有了一些拥堵。萧君宜买完了糕点,稍带了一小会儿才从这条街出去。 这条街本来不窄,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摊贩随意摆放摊位的缘故,稍微有辆马车经过,这里就会很拥堵。 不过小老百姓很少有坐马车的,毕竟大家都是生活最重要。 萧君宜没把这一茬放在心上,提着糕点就回去了。 直到很久以后他才意识到自己这偶然的漫不经心到底给赵青楠造成了多大的影响。 不过这是后话了。 萧君宜回到府衙时,赵青楠正在自己小院里的檐下看书。 春天天气很好,阳光自西南方向洒下来,落在赵青楠披散着的头发和手边的书卷上。 赵青楠生的一副好皮相的,和兄长赵青云长得很像,眉宇间带着点英气,细看却又是女孩子家独有的韵味。 和赵青云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但是只一眼就能叫人看出来这二人是兄妹。 赵青楠书看的入迷,这个时代的话本子读起来比现代的烂俗言情小说不知强了多少。 偶然抬眼间见到萧君宜站在院门口,笑着冲他招了招手:“你回来啦?” 萧君宜一愣,冲赵青楠扬了扬手里提着的糕点:“大人,今日不巧没有糖葫芦了,赏脸吃云片糕您看行吗?” 赵青楠觉得无所谓:“本来也是给清音带的。” 萧君宜就笑眯眯往前走:“怎么散了头发?” 赵青楠本来想问赵清音的事情,听他问头发,应道:“方才洗了一下,看着是不是柔顺许多?” 萧君宜就点头:“这样好看。” 赵青楠笑道:“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 说完了又去拽他袖子:“如何?救清音的那个俊俏公子可是你兄长?” 萧君宜张了张嘴,啊了一声:“我没问。” 又道:“你是不知道,萧振宜有多烦人。” 赵青楠好奇:“怎么烦人了?” 萧君宜开始信口胡诌:“萧振宜担心我伤势,我甫一回府就把我按在床上扒衣服。” 赵青楠一愣:“这般粗鲁的吗?”说完了绕道到萧君宜背后戳了戳他的绷带,从他身后探出头来:“疼吗?” 萧君宜眼神一软,温声道:“他没对我怎么样,只是看了看我的伤势,又寻了好的郎中来给我看。” 赵青楠纳闷:“这关心很正常啊,哥哥担心弟弟伤势,怎地就是烦人了。” 萧君宜装模作样一撇嘴:“他念叨着叫我搬回刺史府,聒噪的很。我不肯,便同他吵了一架,因而误了时辰买糖葫芦。” 赵青楠不知真假,抬眼看他:“你即便是回去养伤也没什么,日日赖在我这处,平添了不少出项。” 萧君宜不干:“大人,说话凭良心啊,在下吃喝都是自费,上次大人跟我一起去逛窑子,钱还是在下出的。” 赵青楠耍赖:“那又怎么样?本官没得良心,只有一颗为国为民的赤诚之心,上称都卖不了二斤。” 萧君宜拿她没招,叹口气道:“大人牙尖嘴利,是在下输了行吧?我去把糕点放下,这草绳勒得的手疼。” 赵青楠点点头,让他去了。 八十八章:有危险 从一开始萧君宜说萧振宜烦人开始,赵青楠就觉得不对劲。 眼神闪烁,拼命想把话题往其他的上面引。 他在说谎。 赵青楠盯着萧君宜进屋子的背影,并没有拆穿他。 萧家兄弟有自己的计划,赵青楠目前只是和萧君宜勉强算是谈恋爱吧。 他们在做什么,她无从置喙,也没有过问的必要。 情侣之间也应该有点个人空间,赵青楠站在原地,眼神幽深。 按理来说她是不应该生气的。 但是她就是觉得心口堵得慌,干脆把书随手搁在了院里石桌上,自己去束了发。 她觉得自己需要排解一下这种郁闷。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先不见萧君宜。 赵青楠束好了发就出了院子,在赵清音处逗留了一下说了两句体己话,估摸着萧君宜已经走了,就直接回房打算睡觉。 连晚膳都是让杨氏给端到屋子里用的。 萧君宜还担心了一会子,跑到赵青楠的院子敲她屋门看看,担心她是生病了。 却没想到赵青楠连门都没让他进,冲着屋门处嚷:“且让我睡一睡,你伤好了大半,我都没怎么睡过囫囵觉,总是忧心你伤势。现在好不容易得了个空闲,叫我睡一会儿的吧二公子。” 萧君宜信以为真,在门外应道:“那你先休息。” 说完就转身走了。 赵青楠只是有些烦躁,睁着一双眼瞪着房顶,也不知道是真的累了还是怎样。 竟然也就这么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第二天又是个风景绝佳的春日。 没得案子,赵青楠难得地偷点懒,并没有起的特别早。只是在出门的一瞬间,她的心脏莫名狂跳了两下。 赵青楠以为自己睡得太多了,没有当回事,也就没有跟其他人提起。 早饭还是和乐融融的赵青楠三姐弟和萧君宜在这里。 赵青楠来的最晚,装模作样的打了个哈欠才跟其他几个人告了声早安。 赵青楠偶尔觉得,其实古代的生活还是很悠闲的——如果没什么案子发生的话。每天这样偶尔睡个懒觉,起来就能看见明媚的天气的生活真是不能再巴适了。 只是可惜古代人没什么娱乐生活。 赵青楠稍微觉得有点遗憾。 从前她以为没有手机的人生一定会很痛苦,但是习惯了之后竟然觉得还好。 饭后萧君宜又出了门。 昨天和萧君宜生的那点单方面的不愉快已经消散如烟,赵青楠是个很会自我调节的人。 送走了萧君宜之后赵青楠就又跑去看书来着。民风淳朴路不拾遗的地方就是这样的,百姓和乐,各自干着自己的营生。张三欠了李家的帐,李四偷了邻家的鸡,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倒也让赵青楠乐得清闲。 ——其实也清闲没多久。 赵青楠吃过了饭刚在桌边坐了一会儿,就听见外面有人敲门:“大人在吗?” 赵青楠应了应了一声叫人进来。 却是沈良。 沈良进门行礼,道:“大人,葛大人府上派人递了帖子,请您过府一叙。” 赵青楠闻言一愣:“葛大人?可说了是什么事情?” 就见着沈良应声:“来传话的下人说是破了永光寺那个案子后上边来的赏。” 赵青楠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葛大仁为人圆滑,见她破获大案,身边又有萧君宜这么个靠山,想来是要上赶着巴结自己。 只不过让人觉得有点怪异的是,上次杨家送来的银两是他亲自上的门,这次却是叫自己去领。 不过也可以理解。 葛大仁为官精明,即使自己屡破案件,且有萧君宜这一层关系在,他也终究是自己的顶头上司。没有叫上司巴巴赶着来给下属送礼这一说的。 赵青楠暂时还是要在庐州县当知县,万一自己是个有花花肠子的人,他葛大仁的脸多半是要被扔在地上踩。 不怪葛大仁心里头没底。 赵青楠思量着这次大概就是胡萝卜加大棒一边拉拢她叫她苟富贵勿相忘一边叫她清醒清醒认清自己现在的身份的事儿。 不是很想去。 这种官场上上的机锋赵青楠不是不会,她嫌累。 但是现在人在屋檐下,知府大人要跟你喝茶,不想干了的才甩脸子推诿。 赵青楠站在桌前沉吟了一下:“人都来请了,那我们就走一趟。” 沈良点头:“那边派了车来接。” 赵青楠没多说什么,叫沈良跟在身后,径自出了门。 青篷小车就停在门口,驾车的是个脸生的汉子,见赵青楠来连忙跳下车给赵青楠打了个千:“请赵大人安——” 赵青楠眉头一跳,下意识地看向沈良,沈良默默盯着赵青楠的袖子。 赵青楠意会,自袖袋里摸出一块碎银子,放进了车夫手中。 车夫喜滋滋地接了过来,跟赵青楠说:“谢谢老爷,咱这就走着?” 赵青楠点头,踩着小凳上了车。 沈良也跟了进来。 赵青楠有点诧异:“你素日里不是爱坐车辕边上,觉得车厢里憋闷,怎地今日进来坐了?” 沈良抿着嘴示意了一下车外:“这车架子小,外面坐了一个驾车的,再坐一个,车夫保持不好平衡会翻车。” 赵青楠便没再多说什么,等着马车行驶。 车轮压过石板路发出骨碌碌的响声,赵青楠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和沈良一路无话。 车行至半路,外面人声渐渐去了。 赵青楠觉得不对劲,伸手撩开副车帘一看,眉头当即就皱了起来。 太静了。 白日里的庐州府常常是人声鼎沸,再深的巷子也会有人家的婴儿啼哭声,小孩的嬉闹声大人的叫骂声。 这条路上什么都没有。 路还是赵青楠熟悉的去往葛大仁府上的路。 但是日子已经不是太平和乐的日子了。 沈良见赵青楠皱眉,压低了声音问道:“大人,怎么了?” 赵青楠撂下帘子,在嘴边比了个“嘘”的动作,然后示意沈良看她口型:“有危险。” 沈良当即警惕起来,手按上了腰间的刀柄,小心道:“等会儿若是有危险,大人看情况先跑,我断后。” 八十九章:调虎离山之计 话音未落,只听得外面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你二人今日里谁也别想活着走出这里。” 沈良暴起,正打算自车窗翻出,就听见车厢外面马儿一声长鸣,嘶叫着向外冲。叫这车哐当一声摔了个倒仰,长长的车辕一下摔在了地上,将沈良二人摔了个头昏眼花。 随之响起的还有车夫抖抖索索的声音:“各位好汉求求你们了饶了我吧,小人家里上有老下有小...” 话音儿还没落地,就哎呦一声并着重物落地的声音。 想来大概是被人一脚踹在了地上。 赵青楠还没醒过神来,就听得利刃破空声袭来,自马车顶上扎下一柄雪亮的尖刀,蒙面人顺势落下和沈良缠斗起来。 车厢狭小,刀光剑影处赵青楠常有躲闪不及,见蒙面人进来,想方设法地找了机会溜出去。 几个蒙面人看着赵青楠逃出去,也不缠斗,直奔赵青楠,看着架势像是非要致她于死地不可。 看着这个场面,即便是平日里再镇定的人,此刻也是坐不住了。 更别说赵青楠还是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往日电视小说里这种场景看过不少,眼下真的遇到,却是彻底的慌了。 瞧着沈良已经被人缠住,顿时心慌意乱,想要躲开,发现双腿跟灌了铅似的,挪不动步。 眼见着一刀直奔面门砍下来,吓得顿时跌坐在地上。 没想到却是意外的避开了迎面而来的刀锋。 赵青楠吓得魂儿都快没了。 这次和客栈那次不一样,客栈那次是老板的临时起意,再加上萧君宜武功高强,所以赵青楠并不慌。 但是这回的杀手明显就是冲着她来的,招招式式都是要置她于死地。 要不是有沈良护着,命早都没了八百回了。 好在沈良的身手也是了得,一时之间除了狼狈一点,竟然只是刚出车厢时摔得那一下蹭破了点皮。 杀手见她缩在沈良身后,一时间破不开沈良的防御,竟然生出了几分恼火。 当即就加快了攻势,沈良先前一打五还带着拖油瓶赵青楠,本就不大好使出力气,此番更是招架不住,三两招下来,右臂被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血流如注。 赵青楠大惊,正想对沈良说你快走别管我了。 就被人一把按进了怀里就地一滚,原先赵青楠站的地方“铮”地一下钉入了一只纤长的箭。 若非萧君宜赶来的及时,赵青楠恐怕就得站在那被那长箭射一个对穿。 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萧君宜,赵青楠只觉得鼻尖微酸,她刚刚差点就再也看不见他了。 看着萧君宜出现,那些黑衣人手中的攻势顿时慢下来,似是怕伤到萧君宜一般。 看着那些人,和赵青楠手上的伤,萧君宜眼中满是从未有过的怒意。 “滚回去,告诉你们主子,收起他的心思,我还不需要一条会自作主张的狗。” 几个杀手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后退一步。 萧君宜见此,眼中的神色越发的冷:“怎么,我的话也敢不听了?这是要从我尸体上踏过去完成你们的任务吗?” 为首的那个冲萧君宜一抱拳,向后打了个手势,三两下就跑没了影子。 萧君宜这才松了一口气,回神抱住赵青楠,拍拍她的背:“阿楠,没事了阿楠。” 赵青楠还在恍惚,有些不真实地轻轻搂住了萧君宜的背,喃喃道:“萧君宜,你是来救我的吗?” 闻言萧君宜很有些后怕地把她搂紧了一点,一下下地顺她的背:“是,我来救你了,阿楠。我来救你了。” 听着萧君宜的声音在耳边想起,赵青楠用力回抱着他温热的身子,突然就哭了:“萧君宜我好害怕。” 这还是赵青楠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从一开始刚认识的时候,赵青楠就一直在叫他二公子,后来熟了一点就没改名字。 再到后来萧君宜因为她受伤,她也没有改口,只是一直笑着叫他二公子。 萧君宜从很早就想喊她阿楠,也想她能喊一下自己的名字,但是从来都没有这样跟她说过。 现在她突然喊了一句萧君宜,他却一点喜悦都没有,满心满眼都剩下的是心疼。 死死搂着怀里温热的躯体,任由赵青楠趴在他肩膀上哭。 他今天早上被萧振宜叫走,到了之后尚没见到萧振宜的面,就被人架进了屋子检查伤势。萧振宜真如他昨日里跟赵青楠随口抱怨的那样给他找来了郎中,一层一层地扒了衣服看伤口。 那老郎中装模作样地把脉问诊,看得萧君宜满脸焦躁,又想着萧振宜好歹是不想找赵青楠茬儿,开始想着折腾自己了。 但是想着想着就觉着有些不对。 萧振宜找郎中给自己看伤,他却不在边上盯着,这根本不合常理,他若是关心自己,怎么可能不会亲自看着。 而且刚才郎中写药方的时候丫鬟的眼神一直盯着他看,他要干点什么就立刻替他干好。 看起来像是不想让萧君宜有借口离开这间屋子。 但是让自己不出屋子能干什么呢?萧君宜皱了眉,然后下一秒就意识到了。 赵青楠有危险。 还而且刺史府到县衙前那条拥挤的街道,从未有过的拥堵,人挤人人挨人,一眼望去是几乎看不见底的拥堵,萧君宜此刻更加确信,今天的这通事情就是调虎离山之计,而且一定是冲赵青楠去的。 无意与这些百姓纠缠,自街上屋瓦上踩过之时不知道踩破了多少块瓦。 饶是如此,也耽误了许多功夫,等他赶到县衙时得到却是赵青楠一炷香之前就出门了的消息。 想着萧振宜的手段,竖着出去的,很有可能横着回来甚至回不来。 他都不敢想象,假如他来晚一步会见到什么,是赵青楠冷冰冰的尸体还是洒落一地的鲜血。 还好他赶上了。 他的青楠还会呼吸,会抱着他哭。 赵青楠还在。 沈良已经因为失血过多晕在了巷子里,车夫也不知所踪。 萧君宜背了沈良出巷子,两人决定先带沈良去包扎。 九十章:京城来信 萧君宜现在不放心把赵青楠一个人留在这里,去哪里都要紧紧跟着。 又想到萧振宜自作主张,写了封信交予了药堂小学徒叫他送去了刺史府。 萧振宜本来就长了一颗七巧玲珑心,从见到萧君宜冲出去就知道这件事八成要逼得萧君宜与他离心。 当然,如果这样能处理掉赵青楠,离心也不会太久。 萧君宜还要报仇,死了个女人他最多是愤怒一会儿,因为自己的滥杀无辜而心有芥蒂。 但是赵青楠不死,等来的很有可能是萧君宜遭遇各种各样的危险。 大仇未报,萧君宜不能出事。 但是萧振宜等了许久,没有等来杀手的回讯,等到的是萧君宜的亲笔信。 看着信上寥寥数语,萧振宜随手撕碎了扔进了池塘里。 赵青楠对此却是一无所知。 回了县衙之后很久赵青楠才缓过来来。 萧君宜知道这一切都是因自己而起,当初赵家的事情,赵青云的事情,说白了都是受自己的牵连。 现在连着她,也险些因为自己死在萧振宜的手上,自觉对不起她,好言好语地安慰。 赵青楠其实没怎么样,被吓到的并不是很厉害,听见萧君宜问就摇了摇头。 其实是受伤了的,摔倒的时候磕得尾椎有点痛,坐着的时候还是很难受。 但是擦破皮的手被包扎得厚厚的,拿笔也很费劲,只是这些她着实说不出口。 你跟一个古代人说自己尾椎骨疼,人家不理解,还得问什么事尾椎骨,怎么解释? 想了想,索性心里自嘲的笑笑,摇了摇头。 看着萧君宜眼中的歉疚知道他眼下心中想的是什么。 原本昨天她就觉得萧君宜打回来有些怪怪的,联想着今个发生的事情,便也明白了。 要杀她的人是萧振宜,和之前让她坠马的不是一波。 只是这突然的杀人理由,令人有点费解。 赵青楠抬头看萧君宜:“你知道他要杀了我吗?” 萧君宜一愣,没想到她问的这么直白,沉吟了一下才开口:“你知道多少?” 赵青楠摇头:“猜的,你昨天有事瞒我,今天我就差点见阎王。出现的那么及时,让我觉得很像英雄救美的计谋。但是我不是很愿意怀疑你,而且,我身上也没什么要你英雄救美才能告诉你的东西。” 赵青楠稍微停顿了一下,观察萧君宜的表情:“你知道他要杀了我吗?” 萧君宜摇头,半蹲下来扶着她的肩否认道:“我不知道他要今天杀你。” 赵青楠没说话。 不知道今天要杀我的意思就是,知道要杀我,但是不知道会这么快下手。 赵青楠低下头,长长的睫羽在她脸上落下一片阴影:“理由呢?” 萧君宜啜喏了几下才答道:“因为,他觉得你会连累我受伤。但是我知道不是的,我是自愿的,阿楠。” 赵青楠猜也是因为这个,或许还有更多的理由。 也许是这个身体的父亲和哥哥遗留下来的祸端,也许是因为萧振宜只是单纯的兄控。 但是不管因为什么,都影响到了她的生命。 “下次你还会来救我吗?”赵青楠抿着嘴问。 下次你会不会也觉得我是麻烦,所以默许萧振宜的行动呢? 赵青楠忍不住想。 明知道萧君宜不会再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但是就是忍不住去怀疑。 人性如此,赵青楠也没法子。 许是发生这些事情,她着实也有些累了,见着萧君宜不说话,便也懒得再问,只寻了个借口自己回房睡下。 等起来就瞧着天已经黑了,桌上点了一盏灯。 坐在桌边的是赵青阳。 许是睡得太久,赵青楠只觉得头痛不已,扶着头坐了起来才哑声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赵青阳是个贴心的,见她醒先往她身后垫了床被子,又斟了杯茶水给她润润嗓子:“戌时了,阿姐你睡了好久。” 赵青楠不愿让她担心,寻了个疲乏的借口搪塞过去,又问道:“怎么是你在这里,二公子呢?” 萧君宜来的巧,手中端了个托盘,门也没敲就进来了:“一进门就听见大人唤我,不过半日未见,大人倒是缠人的紧。” 赵青楠十分无所谓:“我怕累着青阳罢了。” 说完了又转向赵青阳:“青阳吃了吗?要不要再吃一点?” 赵青阳摇了摇头,从袖子里掏了封信出来道:“孙叔来了信,我本是来送信的,可别误了。这信来的急,口子又是细细用蜡封过的,猜着大概是什么要紧事,就赶紧给兄长送来了。” 赵青楠醒过神来,头痛减轻了不少,闻言接过来,信手就拆开了。 信就是一封很寻常的家书,带着墨香和淡淡的清新的茶叶味道。信的内容也没什么特殊之处,就是在话家常,说自己的那些见闻。 赵青楠起身下床,将桌上的灯罩摘了下来。 薄薄的纸张在火上一过,字里行间就显现出了许多旁的字迹来,俨然是孙德龙怕别人偷看所以做了特殊的处理。 赵青楠这才舒展了眉头,细细阅读了一番之后,点火烧了个干净。 萧君宜知道孙德龙有事和赵青楠说,老老实实地寻了个小凳子坐桌子上摆盘,等赵青楠看完之后才开口问道:“眉头锁的这么紧,可是说了什么?” 闻言赵青楠捻了捻指尖上的灰尘,看了眼窗外:“二公子,要变天了。” 因为是写信,所以能说的十分有限。 但是赵青楠还是从中读出了些许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滋味。 孙德龙上京仔细调查了怀梦散这种毒。 发现死于怀梦散之毒的并非只是那两位大臣。 至少在两年前,它就曾经在京城的地界出现过。 遇难的那家人姓李,家里是经商的,手里颇有些钱财。 而且那李家小姐是出名的美人。 李家遇难那事儿,说是冲着李家姑娘去的,强人掳了她回去,她不从所以被灭了满门。 所有人,包括当时处理这件事的官员都觉得这就是很普通的案件,强人想掳走李家姑娘,但是掳人途中被人发现所以导致满门无一生还。 赵青楠烧了信件,萧君宜无从得知内容,但是不妨碍他看出来赵青楠神色不好。 九十一章:李家的案子 闻言赵青楠想了想,这件事眼下还不知道和萧家有没有关系,今日萧振宜的杀机已经很明确,虽然知道萧君宜不会伤害自己,但难保这件事涉及萧家利益,萧君宜会是什么选择。 却也知道眼下避不开,便选择性的说道:“孙叔这次去京城是为了去查我哥的事情,说查到了点东西,两年前京城有位姓李的府上满门被灭,那个案子有蹊跷。” 萧君宜闻言一愣:“李家?京城西郊的李家?” 赵青楠点头:“就是那个有貌美女儿的李家,坊间传闻说是因为强人要掳走李小姐不得而杀人,我倒是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萧君宜从脑海中搜刮了一下关于这李家的信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道:“你先吃饭,我倒是知道一点关于这个案子的事儿。” 赵青楠睡了将近一天,此时早就已经是饥肠辘辘,当然没拒绝萧君宜的邀请,接过了筷子就往嘴里扒拉了一点饭:“你且说着,我吃饭不耽误你说事儿。” 赵青阳把信给了赵青楠之后就寻了个不碍事的地方坐了,正静静看她二人说话。萧君宜给她倒了杯水:“吃慢点,别噎着,让我想想。” “这李家当时的案子轰动一时,我那会儿还在读书写策论,鲜少出门闲耍,但是也对大概的情况有所了解。李家当时是被人砍杀的,尤其是家主李毅,我依稀记得是被砍得面目全非,分辨起来都跟费劲。脸上少说被砍了四五刀,整个面颊上的骨头都碎了,软趴趴地和**混合着。官府当时说是劫匪。我觉得不太像。” 赵青楠因为听见萧君宜的描述,恶心的差点把嘴里的饭吐出来。但是心里那股劲儿又上来了,也没顾着嘴里的饭,张嘴就问:“那你怎么想的啊?为什么这么想啊?” 萧君宜看见她腮帮子一鼓一鼓,没忍住伸手戳了戳:“大人吃饭吃饭瞧着也这么可人。” 赵青楠伸手就拍他戳自己脸蛋子的手:“说正事儿呢萧君宜!” 萧君宜见她隐隐在发飙的边缘,有点可惜地收回了作乱的手,曲起指节敲了敲桌面,说出了自己的推测。“这李家虽然住在城外,但也不是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近邻是有几处的。强人来犯,怎么专指着他一家下手?” 赵青楠觉得有道理,又往嘴里扒了一口饭。一手端着碗,一手捏着筷子,竟然就那么愣在那里了。 萧君宜见她不吃了,伸手在她脸前挥了挥:“大人?” 赵青阳在一边听了半晌:“兄长莫不是想着赵家案子?” 这次换成了萧君宜来了兴致:“赵家?” 赵青阳没理他的话,看了看赵青楠。 赵青楠有心知道原主家那点糟心事自己这个便宜弟弟知道多少,微**着赵青阳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说。 赵青阳这才开口:“当年赵家也是这样的。我们一家住在城里,不曾与人为恶,但是就是突然遭了劫匪。夜半来人,将我赵府上下屠杀殆尽,若非阿姐机灵,同大哥一道将我护送出来,我赵家恐怕无一能幸免。” 说完了又道:“我当时尚小,但是也奇怪过,赵家人在城里,虽然是临平的首富,但当地的富户不少。而咱家虽说是经商,但是逢年过节上下打点,一不曾与人为恶,二也不曾得罪什么人。结果那劫匪就是冲着我赵家来了,杀了人还放火烧了宅子,不像是一般劫匪做派。” 萧君宜好笑道:“你说一般劫匪什么做派?” 赵青阳一噎:“反正不似你这般浪荡轻佻的登徒子做派!” 萧君宜拿手指了指自己,见赵青阳气恼,故意说道:“小公子你说我啊?我哪里登徒子了?我家大人和我情投意合比翼双飞,寻常情人间的调笑怎地就变成了登徒子做派了?小公子你可莫要污萧某清白。回头我家大人生气不理我了可如何是好。” 赵青阳面色越发的冷:“二公子但凡能要点脸,也不至于让你和兄长的那些事传的满天都是。” 赵青楠在一边听得头大,拽萧君宜袖子:“二公子,青阳还小,你同他置的什么气。” 又道:“青阳是觉得劫匪太过张扬,寻常劫匪,一般都是劫财。城中富户甚多,冲着赵家来了,虽说抢了不少钱财,可若是将其他几户都洗劫了,那得到的自然会更多。可除了赵家其他的没有任何损失不说,这些劫匪,还要杀人放火,生怕赵家人死不绝户一般。不大寻常。” 萧君宜正色了一点:“大人是觉得赵家惨案和这李家的案子有些关联?” 赵青楠点头:“我确实这么觉得。一来,行事方法和手段多有相似之处,二来杀人的残忍程度也很像。” 赵青楠有句话没说。 大概,动机也一样。 和现代的连环杀人案类比一下就可以看出来,这两桩作案手法极度相似的案件完全可以并案处理。 因为连环杀人案的凶手下手的目标必定符合某种特质。 照片,性格,衣着,年龄,岁数,谈恋爱的次数,甚至喜欢吃的东西。 每一个被害者都会和其他的被害者拥有同样的特质才会成为被下手的目标。 赵家有什么特质?财富?地位?儿女?还是,赵家家主赵定邦的身份。 赵青楠眼神幽深。 这李家虽然惨遭灭门,但是怀梦散之毒的存在让人不得不惊讶。 怀梦散之毒看上去并非简单的毒药,它在让人口吐真言的地方有令人意想不到的功效。 看上去很像现代的修真小说中的搜魂术的简化版。 只不过搜魂术让人变傻子,这个怀梦散直接杀人,还能留下证据。 这李商户家肯定有什么秘密是下怀梦散的人必须要知道的。 那么,它会不会就是赵定邦隐藏起来的,关于站错队的问题呢? 线索千丝万缕,麻线团一般叫赵青楠捋不出个二四五六七。 萧君宜见她皱眉,刚想伸手抚平,就听见门外响起敲门声。 萧君宜只能停了动作。 门外传来的是赵清音焦急的声音:“兄长在么?” 赵青楠咽下口中的饭,扬声道:“在的,进来说吧。” 赵青阳见状开了门,露出门后赵清音一张焦急的脸:“兄长,婉儿不见了。” 九十二章:婉儿失踪了 闻言赵青楠想了想,这件事眼下还不知道和萧家有没有关系,今日萧振宜的杀机已经很明确,虽然知道萧君宜不会伤害自己,但难保这件事涉及萧家利益,萧君宜会是什么选择。 却也知道眼下避不开,便选择性的说道:“孙叔这次去京城是为了去查我哥的事情,说查到了点东西,两年前京城有位姓李的府上满门被灭,那个案子有蹊跷。” 萧君宜闻言一愣:“李家?京城西郊的李家?” 赵青楠点头:“就是那个有貌美女儿的李家,坊间传闻说是因为强人要掳走李小姐不得而杀人,我倒是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萧君宜从脑海中搜刮了一下关于这李家的信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道:“你先吃饭,我倒是知道一点关于这个案子的事儿。” 赵青楠睡了将近一天,此时早就已经是饥肠辘辘,当然没拒绝萧君宜的邀请,接过了筷子就往嘴里扒拉了一点饭:“你且说着,我吃饭不耽误你说事儿。” 赵青阳把信给了赵青楠之后就寻了个不碍事的地方坐了,正静静看她二人说话。萧君宜给她倒了杯水:“吃慢点,别噎着,让我想想。” “这李家当时的案子轰动一时,我那会儿还在读书写策论,鲜少出门闲耍,但是也对大概的情况有所了解。李家当时是被人砍杀的,尤其是家主李毅,我依稀记得是被砍得面目全非,分辨起来都跟费劲。脸上少说被砍了四五刀,整个面颊上的骨头都碎了,软趴趴地和**混合着。官府当时说是劫匪。我觉得不太像。” 赵青楠因为听见萧君宜的描述,恶心的差点把嘴里的饭吐出来。但是心里那股劲儿又上来了,也没顾着嘴里的饭,张嘴就问:“那你怎么想的啊?为什么这么想啊?” 萧君宜看见她腮帮子一鼓一鼓,没忍住伸手戳了戳:“大人吃饭吃饭瞧着也这么可人。” 赵青楠伸手就拍他戳自己脸蛋子的手:“说正事儿呢萧君宜!” 萧君宜见她隐隐在发飙的边缘,有点可惜地收回了作乱的手,曲起指节敲了敲桌面,说出了自己的推测。“这李家虽然住在城外,但也不是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近邻是有几处的。强人来犯,怎么专指着他一家下手?” 赵青楠觉得有道理,又往嘴里扒了一口饭。一手端着碗,一手捏着筷子,竟然就那么愣在那里了。 萧君宜见她不吃了,伸手在她脸前挥了挥:“大人?” 赵青阳在一边听了半晌:“兄长莫不是想着赵家案子?” 这次换成了萧君宜来了兴致:“赵家?” 赵青阳没理他的话,看了看赵青楠。 赵青楠有心知道原主家那点糟心事自己这个便宜弟弟知道多少,微**着赵青阳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说。 赵青阳这才开口:“当年赵家也是这样的。我们一家住在城里,不曾与人为恶,但是就是突然遭了劫匪。夜半来人,将我赵府上下屠杀殆尽,若非阿姐机灵,同大哥一道将我护送出来,我赵家恐怕无一能幸免。” 说完了又道:“我当时尚小,但是也奇怪过,赵家人在城里,虽然是临平的首富,但当地的富户不少。而咱家虽说是经商,但是逢年过节上下打点,一不曾与人为恶,二也不曾得罪什么人。结果那劫匪就是冲着我赵家来了,杀了人还放火烧了宅子,不像是一般劫匪做派。” 萧君宜好笑道:“你说一般劫匪什么做派?” 赵青阳一噎:“反正不似你这般浪荡轻佻的登徒子做派!” 萧君宜拿手指了指自己,见赵青阳气恼,故意说道:“小公子你说我啊?我哪里登徒子了?我家大人和我情投意合比翼双飞,寻常情人间的调笑怎地就变成了登徒子做派了?小公子你可莫要污萧某清白。回头我家大人生气不理我了可如何是好。” 赵青阳面色越发的冷:“二公子但凡能要点脸,也不至于让你和兄长的那些事传的满天都是。” 赵青楠在一边听得头大,拽萧君宜袖子:“二公子,青阳还小,你同他置的什么气。” 又道:“青阳是觉得劫匪太过张扬,寻常劫匪,一般都是劫财。城中富户甚多,冲着赵家来了,虽说抢了不少钱财,可若是将其他几户都洗劫了,那得到的自然会更多。可除了赵家其他的没有任何损失不说,这些劫匪,还要杀人放火,生怕赵家人死不绝户一般。不大寻常。” 萧君宜正色了一点:“大人是觉得赵家惨案和这李家的案子有些关联?” 赵青楠点头:“我确实这么觉得。一来,行事方法和手段多有相似之处,二来杀人的残忍程度也很像。” 赵青楠有句话没说。 大概,动机也一样。 和现代的连环杀人案类比一下就可以看出来,这两桩作案手法极度相似的案件完全可以并案处理。 因为连环杀人案的凶手下手的目标必定符合某种特质。 照片,性格,衣着,年龄,岁数,谈恋爱的次数,甚至喜欢吃的东西。 每一个被害者都会和其他的被害者拥有同样的特质才会成为被下手的目标。 赵家有什么特质?财富?地位?儿女?还是,赵家家主赵定邦的身份。 赵青楠眼神幽深。 这李家虽然惨遭灭门,但是怀梦散之毒的存在让人不得不惊讶。 怀梦散之毒看上去并非简单的毒药,它在让人口吐真言的地方有令人意想不到的功效。 看上去很像现代的修真小说中的搜魂术的简化版。 只不过搜魂术让人变傻子,这个怀梦散直接杀人,还能留下证据。 这李商户家肯定有什么秘密是下怀梦散的人必须要知道的。 那么,它会不会就是赵定邦隐藏起来的,关于站错队的问题呢? 线索千丝万缕,麻线团一般叫赵青楠捋不出个二四五六七。 萧君宜见她皱眉,刚想伸手抚平,就听见门外响起敲门声。 萧君宜只能停了动作。 门外传来的是赵清音焦急的声音:“兄长在么?” 赵青楠咽下口中的饭,扬声道:“在的,进来说吧。” 赵青阳见状开了门,露出门后赵清音一张焦急的脸:“兄长,婉儿不见了。” 九十三章:再次遭遇暗杀 萧君宜面色凝重,也不喊痛了,拍拍赵青楠的手,示意她安心,自己蹲下去查看那人身份。 那人一身夜行衣,蒙着面包着头,瞧不出什么有用的讯息。 萧君宜皱着眉在他身上摸了摸,瞧见他手上的茧子薄厚不一,心底起疑惑,伸手顺着他身上一路摸下去,寻出了一块令牌。 那令牌精铁打造,边缘磨得十分光滑,上面篆刻的字迹缝隙处还有少许污垢,看上去便知道应当是用了许久。令牌上部分是兽首,下面一个大大的令字,背面龙飞凤舞篆了一行草书。 借着月光也只能勉强辨认出其中几个简单的字。 瞧上去依稀是什么“都尉”一样。 萧君宜比赵青楠知道这块令牌代表了什么。 这是京城左都尉府上的腰牌。 现任左都尉雷勇,恰巧就是萧振宜兄弟二人的爹,萧衍的人。 赵青楠看他脸色不好,问道:“我冤枉人了?不是你哥干的?” 萧君宜摇摇头又点点头:“也不算是冤枉他,他可能是通知了我爹,这是左都尉的人。” 赵青楠闻言顿时有点好奇:“你爹的人?左都尉在京城吧?这么老远跑来杀我...” 萧君宜闻言脸上的神色沉了沉,他知道现在自己说什么,怕都没用。 只看着赵青楠说了一句:“你相信我,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说完丢下一句话,转身去刺史府。 对于这件事他一定要给赵青楠一个交代,如果当真是萧振宜做的,就算是翻脸,也绝对不能让她再受伤害。 赵青楠抬眼看着萧君宜远去,又看了一眼站在一边把她和萧君宜对话听了个全乎的赵清音姐弟。 没忍住叹了口气,有些事情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赵青阳的胳膊有些严重,软软垂在那,应该是骨折了。 赵青楠吩咐赶来的沈良去药堂请郎中了。 萧君宜是带着火去的刺史府。 见着萧振宜坐在书案后面,伸手从怀里掏出了那块令牌,扔在他的面前:“这个是怎么回事?” 令牌沉甸甸地,萧君宜扔的重,萧振宜接过来时好巧不巧砸他手上,硌得疼。 知道白日的事情,怕是彻底的惹怒了萧君宜。 萧振宜也没有吭声,只是看着落在桌上的令牌。 等看清楚手头的令牌的时候也是很惊讶,当即就明白了萧君宜为什么会生气。 他的老爹萧衍远在京城,手底下人的令牌却到了萧君宜手中,此中内情不言而喻。 萧君宜怕是觉得自己白天没杀成晚上又来一次。 当即把令牌抛回去:“不管你信不信,这不是我做的。” 萧君宜闻言却是嘲讽道:“我当然知道不是你做的,但是父亲做的你能脱开关系吗?萧振宜!” 闻言萧振宜皱了皱眉,冷着脸却没恼:“父亲没和我商量过,我也不知道他派人去找你。” “那是找吗?那是来灭口的!” 萧振宜从善如流跟着他的步调改口:“我不知道他派人来灭姓赵家人的口。” 萧君宜明显不信:“你和父亲没有通过气?我不信,赵青楠是萧衍安排来的人,你一杀,他那边立刻就会收到消息。萧振宜,你是个孝顺儿子,是父亲培养起来的人,你说杀了就要杀了,还不知会他一声,完全不像是你的风格做派。” 萧振宜闻言对上萧君宜的双眸:“我没有必要骗你,这几日我忙的团团转,因为那个采花大盗杨克钊的事情。连你受伤这件事我都没有和父亲说过,更何况我要杀赵青楠这种事。再说了,送信太慢了,和他说了,信件来来回回,也有被人截住发难的危险。而且一个七品县令,又是在这种山高皇帝远的地方。我是萧衍的儿子,她不过是一个棋子,还是那种替代品棋子。我杀了便杀了,父亲也不会拿我怎么样,不是吗?” 萧君宜眼中的神色越发的复杂:“但是若非为了我的伤,父亲没理由对赵青楠下手,这情况不对。” 萧振宜脸色很冷:“没什么不对的,父亲大概是有自己的打算。” 萧振宜语重心长:“萧君宜,我只提醒你,记住你自己的身份,不要为了一个女人,做让大家都后悔的事情。” 萧君宜闻言只是冷冷的说了句:“你不懂。” 知道没法劝说,萧振宜转过身看了眼窗外的夜色:“你自己把握尺度,今晚赵青楠出的事情不是我下的手,父亲那边也没有出手的理由,毕竟他什么都不知道。” 闻言萧君宜的眉头顿时拧的越发的紧,可那块令牌分明就是左都尉的令牌。 “也就是说,还有人要对赵青楠出手。”萧君宜冷声开口。 就见着萧振宜点点头:“而且他还要栽赃嫁祸给萧家。” 想着背后算计的事情,萧君宜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寒,想着县衙里的赵青楠,眼中的神色越发的担心。 他现在不敢有丝毫的掉以轻心,以前以为至少县衙是安全的,但是现在看来可能不太行了。 刺客已经敢堂而皇之地冲入县衙杀人,沈良受伤,王五等人要是上就是送菜的,赵青阳还未长成。 数来数去,赵青楠现在身边除了自己竟然没有一个可保护她周全的人。 心中想着越发的担心,赶紧回了县衙。 好在没有再遇什么危险,王五已经带着人把县衙收拾妥当,见着萧君宜进来,赶紧上前:“萧二公子来了,大人正在后院。” 萧君宜闻言点点头,快步进了后院。 等看着赵青楠正招呼大夫给赵青阳处理伤口,眉头皱的越发的紧。 他绝对不能再让她受伤,绝对不可以。 心中想着,转身直接回了自己房间,提笔给萧衍和萧贵妃分别写了一封信。 他要回京去查清楚左都尉令牌的事情,在这期间赵青楠绝对不能离开自己。 赵青楠今天疲累的很,并不知道萧君宜做的这些事。 第二天醒来时见到萧君宜眼下的乌青,知道他怕是在刺史府得了不好的消息,也没再问。 九十四章:圣旨 婉儿过了一夜也没有回来,赵青楠心里知道多半是回不来了,这个时候不如现代消息比较灵通。 即便是在现代走丢了,也不一定能找回来,别说在拐卖盛行的古代。 不过即便心中知道,还是派人贴了官榜继续找。 昨晚的刺杀吓到了赵清音,使得她连续好几天都病恹恹地提不起精神来。 赵青阳小臂骨折,郎中来给他上了夹板,要求他不能用力多吃补品等等又臭又长的条条框框,怕是没有十天半个月是好不了的。 因为发生了这种事,沈良和王五也不敢掉以轻心,连着好几天都轮流守在衙门口。 生怕半夜再来人。 萧君宜更是寸步不离的守着赵青楠,怕赵青楠遇到危险。 眼看着赵青阳的伤刚好一点,还不能行动自如,衙门口却是迎来了一帮人,为首的太监打扮骑着高头大马。 王五见着来人,着急忙慌的去后堂找赵青楠。 赵青楠正坐在椅子上喝茶。 穿越过来前后快两个月时间,赵青楠也算是入乡随俗,把喝茶这点给学了个通透。 正品着萧君宜从刺史府带回来的所为的好茶,就听着王五着急忙慌的声音:“大人,来了人,说是京城来的,来传旨的。” 闻言赵青楠顿时愣了愣,眼下虽说离法善的案子过去不少日子了,但算着时间从知府衙门往刑部大理寺一层一层上报,只怕还没到皇上御案跟前。 这个时候来圣旨是什么意思? 皱了皱眉,看着坐在一旁怡然自得的萧君宜,不由眉梢微挑:“萧二公子?” 闻言萧君宜点点头,数了数日子,知道这是赵青楠的调令来了。 当即站起身来:“既然来了,出去接旨吧。” 说着伸手拍了拍赵青楠的肩膀:“放心吧,万事有我在。” 看着萧君宜的样子,赵青楠知道这只怕是萧二公子的手笔,也不知道是福是祸,只能跟着出去。 一到正堂就瞧着屋子里站着个穿着太监衣服的传旨官,虽说以前电视里也没少见,但是真的瞧见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就瞧着传旨官冷着脸,并没有说像电视里那样娘们唧唧的。 忍不住心中腹诽,果然影视作品和现实在有些时候是两码事。 心想着,就见传旨太监刚要摆架子,目光落在一旁的萧君宜身上,顿时不敢放肆,按着规矩宣旨。 那脸上刚端起来的盛气凌人顿时僵在那里,很有些滑稽。 赵青楠低着头,生怕得罪人,就听着传旨太监就差没掐着嗓子说话了,声音尖细:“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啰啰嗦嗦说了一大堆,无非是夸赞她办案有力,然后予以褒奖。 等到最后,这才说道。 “特封庐州县令赵青云,为大理寺正,负责协助调查京中大臣毒杀案,即刻进京钦此。” 闻言赵青楠傻眼了,听着传旨太监的话,想着孙德龙的来信,心头咯噔一声。 侧过头去看萧君宜,就见萧君宜眼角眉梢满是笑意,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 传旨太监见着赵青楠跪在地上也不接旨,心中恼怒但看着萧君宜,又不敢发作,只能咳两声:“赵大人,接旨啊。” 赵青楠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应声:“臣赵青云谢主隆恩——” 闻言太监笑着奉承。 毕竟有萧二公子在,想着京城听到的那些传闻,生怕因为这个赵青楠得罪了萧二公子。 “赵大人真是年轻有为,实在是让人羡慕不已啊。咱家还听说,是赵大人破获案件有奇功,皇上这才让人把赵大人调到京城,去负责查办那桩案子,这可是个机会啊。”说着刻意压低了声音,瞧了眼跟在赵青楠身后的萧君宜,脸上的笑意有浓厚了几分:“咱家听说了,此事可是萧贵妃在皇上面前举荐的,赵大人,前途无量啊...” 说着故意朝赵青楠使了个颜色。 赵青楠闻言,注意到他的眼神,心中微微有些尴尬。 知道这传旨太监心里只怕觉得自己是靠萧君宜上位的,想着眼下自己的身份,看样子这龙阳之好怕是说不清了。 只能强笑着开口:“大人这是抬举我了。” 好半晌这才把人给安置好,一回后堂赵青楠直接坐在桌上,冷着脸看向萧君宜:“这件事是你撺掇的?” 闻言萧君宜笑着坐到了赵青楠旁边,点点头,一副不怕死的样子:“那晚来县衙里杀你的不是萧家派来的,所以我需要去京城查查看是谁手这么长。将你单独留在这儿我不放心,怕再有人对你下手没人能护着。加上你不也对这桩案子好奇,怀疑这和赵家的案子有关么,所以就给姑姑写了封信。让姑姑在皇上面前提了一句,只是没想到皇上竟然会封你为从五品的大理寺正。 看样子怕不只是我姑姑,应该还有旁人举荐,要不然你一个八品的县令,怎么也不能被封为大理寺正。” 赵青楠闻言嘴角抽了抽,对于自己升官的事情半点高兴不起来。 要知道在庐州这个小地方她都活的战战兢兢了,若是到了京城,只怕自己搞不好会露馅。 到时候天子脚下,一个不小心,那可就是在那小命开玩笑。 见萧君宜看着自己,心中愤恨,却没有办法,只能咬着牙开口:“劳萧二公子费心了,二公子想的可真周全。” “不客气不客气,咱们谁跟谁。”萧君宜却是无所谓的笑笑,反正不管赵青楠怎么想她一定要把赵青楠带走。 既然圣旨都来了,赵青楠就算再不愿意也没办法,只能咬着牙让人收拾东西。 因为赵清音和赵青阳都有伤,这一路舟车劳顿,带着他们赵青楠不放心,让王五留下等赵青阳伤好,再送他们进京。 自己则是带上沈良,跟着萧君宜简单收拾了一些行李包袱一卷,三人趁着天亮刚开城门,低调地驾了一辆小车出了城门直奔京城而去。 九十五章:刺杀萧振宜 从庐州到京城,少说也要走半个月,即便赵青楠乘着马车,也得七八天才能到。 看着赵青楠和萧君宜的马车消失在城外,赵清音吩咐杨氏先回去,借口自己要去铺子那边看看,朝着庐州城西走去。 因着往日赵清音经常自己出去,杨氏便也没在意,加上赵青阳受伤在衙门口还等着人伺候。 眼下婉儿也不在,衙门后堂没人也不行。 而且赵青楠这高升进京,他们也不好一直住在衙门口,毕竟等赵青楠那边安置妥当,这庐州怕也有新官要上任,后堂也该给别人腾出来,屋子里还有不少东西需要规整。 心中想着要么叫那几个姑娘先留在衙门帮忙收拾,便没注意到赵清音的异样。 而赵清音打发走了杨氏,便朝着城西刺史府走去。 衙门遇刺的那天晚上她也看出来了,这件事跟萧振宜脱不了关系。 想着白日姐姐遇刺,晚上还派人暗杀,这萧振宜就是要致他们于死地。 心中越发恨得很,她们只是想要活下来怎么就这么难。 这般想着,攥紧了手中的匕首。 躲在刺史府外面的巷子口,看着一个身穿鸦青色织金袍子的人出来,赵清音直接握着匕首,哎呦一声,摔倒在刺史府的门前。 她这几日已经打听过了,这萧振宜平日就喜欢穿鸦青色的衣裳。 她等了这么久,就是要等他出来。 既然萧振宜不让她们活,那她也豁出去了。 穿着鸦青色长袍的男子,看到赵清音跌坐在地上,眉头微皱,上前问了句:“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闻言赵清音皱了皱眉,捂着脚腕:“许是刚刚走路不小心扭伤了。” 说着面上露出一副很是疼痛的样子。 闻言男子看了眼四周,似是觉得有些不合礼数,但看着赵清音一脸疼的很的模样,终是蹲下身子。 见着男子蹲下,赵清音抓紧机会,直接拿着匕首,对着他刺了过去。 男子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顿时吓得往后退,却因为赵清音动作太快,虽然没被刺伤要害,还是被划伤了胳膊。 但毕竟是练武之人。 赵清音再想杀他却是不可能了,手腕直接被人抓住,一阵剧痛,匕首掉在地上。 “你是谁?为什么要刺杀我!” 知道自己没有机会,赵清音恨红了眼:“萧振宜,你有本事就杀了我!” 说着咬着牙一副不愿再多说一个字。 倒是叫男子愣住,按着赵清音的手也送了几分,看着赵清音:“你为什么要刺杀刺史大人!” 闻言赵清音心中咯噔一声,看着男子:“你不是萧振宜?” 话音刚落,就听着有人从刺史府出来。 赵清音跟着抬头,就看着一声墨黑色长袍的男子,从刺史府出来,身边还跟着几个近身侍卫。 看见他们在门口,冰冷的声音带着几分疑惑:“壬午,你在这里做什么?” 闻言赵清音心中顿时更是震惊。 抬头对上萧振宜的脸,只觉得一道惊雷劈在心中一般,彻底的愣住。 “你是萧振宜!” 闻言壬午赶紧轻喝:“大胆,竟然敢直呼刺史大人的名讳!” 萧振宜这才看到壬午的胳膊上有伤,而赵清音面前的地上躺着一把匕首。 顿时冷着脸上前,看着赵清音眼中的震惊,示意壬午松开这才问道:“怎么回事?” 闻言壬午放开赵清音,却是不敢松懈。 这个女的是发了狠的,刚若不是他躲得快,现在伤的就不是手了。 “大人,这女子是要刺杀大人,误将属下误认成大人。” 听着壬午的话,萧振宜看向赵清音。 如水的眸子现在满是绝望。 “你为什么要杀我!” 闻言赵清音咬了咬牙,她没想到自己一直心心念念的人,竟然是三番两次要长姐性命的人。 转过脸去不想看萧振宜:“反正我现在落在你们手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说着面上的神色越发的冰冷。 一旁的侍卫见着赵清音的态度,顿时冷着脸:“休得对大人无礼。” 却被萧振宜给遣退。 虽说当初只是一面之缘,但那双眼睛却是烙进自己心里。 看着赵清音,声音也不自觉的多了几分温柔:“你为什么要杀我?” 听着曾在自己心中魂牵梦绕的声音,赵清音在也忍不住,蹲在地上哭出声来:“为什么,为什么我们想要活下去就这么难?我们错做了什么,你为什么非要逼死我们。” 萧振宜杀敌无数,却从未见到女孩子哭过,眼下看着赵清音泣不成声,顿时有些无措。 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解,只是站在原地看着。 等好半晌赵清音缓过来,这才蹲下身子:“你到底是谁?” 闻言赵清音抬头一双眼哭的发红:“我是庐州县令赵青楠的妹妹,赵清音。现在既然我落在你的手上,你要怎么办随你,只是这件事是我自己的意思,跟我姐没关系。你要杀要剐冲着我一个人来!” 闻言萧振宜算是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站起身吩咐跟在身后的人把她送回县衙。 赵青阳去铺子没找到赵清音,见着是刺史府的人把她送回来,来的人脸色很是难看。 赵清音则是一回屋直接关着门,谁喊也不答应。 急的赵青阳没办法,怕惹出什么乱子来,让王五赶紧去追上赵青楠,把这里的事情告诉她。 而此刻赵青楠的马车,早就离了庐州城几十里地了。 王五骑着马追了一路,连着晚上没敢多歇,这还是追了一天一夜,才在离着庐州城一百里外的康城追上赵青楠。 看着王五风尘仆仆的样子,赵青楠忍不住皱眉:“不是让你在县衙照顾清音和青阳么?” 闻言王五喘了口气,这才开口:“是四少爷让小的来的。” 说着看了萧君宜一眼,这才把赵清音被刺史府的人送回来的事情说了一遍。 闻言赵青楠想着萧振宜对自己的杀心,当即看向萧振宜:“该不会你哥杀我不成,要拿我弟弟妹妹出气吧。” 就见着萧君宜眼中的神色也冷了下来。 他现在还真不敢保证,萧振宜会不会对赵家的人下手。 毕竟除了赵青楠,赵清音和赵青阳的身份也是个隐患,一旦被人发现说不定会招来什么祸患。 沉默片刻,这才看向王五:“我书信一封,你替我送回去,亲自交给萧振宜。” 王五闻言心里却是欲哭无泪,赶紧自己好不容易追上,现在又得往回赶,他这是什么命啊,一点好处没捞着。 似是看出王五的心思,赵青楠伸手从萧君宜的袖袋里掏出一锭银子,瞧着有个四五两的样子:“拿着,路上别耽搁了。” 得了赏钱,王五这才咧着嘴应声:“大人放心,小的一定连夜赶回去,把信送到。” 九十六章:遇到婉儿 见王五离开,赵青楠这才坐上马车望着萧君宜:“你哥还真的是不死不休啊。” 闻言萧君宜目光坚定:“我绝对不会让他,伤你们分毫。” 马车里面顿时安静下来。 沈良架着车也不吭声只往前赶。 刚等出康城城门,上了官道,就瞧着官道上一个身影很是熟悉。 不由回过头:“大人,前面那个人好像是婉儿。” 闻言还在置气的赵青楠不由愣住,挑开车帘:“你说什么?” 说完顺着沈良指的方向看过去,一个小姑娘在前面走,瞧着身量是跟婉儿差不多,身上穿的衣裳,也是婉儿寻常穿的。 不过单看背影不敢确定。 不由皱眉:“追上去。” 沈良闻言抽了马一下。 马车毕竟比走的快,等追上,赵青楠看清楚小姑娘的面容,不是婉儿又是谁。 婉儿正背着一个小行囊往前走,见着赵青楠也是愣了愣。 随后站在路边。 沈良赶紧勒住马车,赵青楠这才跳下去,看着一脸风尘仆仆的婉儿,忍不住皱眉:“你怎么一声不响就跑到这来了?” 闻言婉儿捏了捏手上的包袱,似也是没想到自己会和赵青楠在这遇见。 眼神闪躲很有些紧张。 看着婉儿的样子,赵青楠只觉得她像极了自己当初做错事被家长抓到的样子。 不由缓了缓脸色:“你别紧张,我没责怪你的意思,只是你怎么跑这来了?你这是要去哪?” 闻言婉儿撇撇嘴看着赵青楠眼中神色微微变动,随后红了眼眶,跪下来给赵青楠磕了个头这才开口:“我接到姐姐的信,说带我去京城投亲戚。想着这些日子受了大人的恩惠,三小姐待我又那么好,怕舍不得分开,就自己走了。” 赵青楠闻言看着婉儿说的一脸认真,却忍不住在心中腹诽。 毫无逻辑的鬼话,这让她怎么配合。 跟着下来的萧君宜见赵青楠似是还要再问,上前拦住。 挡在赵青楠面前:“那你跟你姐姐是约好在哪里?这一路到京城若是常人走也得十天半个月,你一个孩子打算走到京城去不成?” 闻言婉儿红着眼不吭声。 萧君宜拉了一下赵青楠,道了句:“我们刚好也要上京,既然如此,你就与我们一起吧。” 说着让沈良把婉儿抱上车。 沈良没敢动,看着赵青楠,见赵青楠点头这才把婉儿抱上去。 赵青楠看着萧君宜转身也要上车。 不由伸手拉了他一下:“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闻言萧君宜点点头:“奇怪又如何?她既然不是被人拐走,那说明离开是有原因,现在找这种理由来搪塞你,说明这个原因不能告诉你。看她的样子,也没想到会在这遇到我们,既如此何必难为人。她不也说了是要去寻姐姐投奔亲戚,我们正好一起,有什么不明白的,到时候一看不就明白了吗。” 说着似是觉得赵青楠担心多余的样子摇摇头上车。 看的赵青楠一脸郁闷。 家里小孩走失了,难道自己问一下还有错了不成。 但瞧着人都上车了,她也不好再追问,便跟着上车。 一路上婉儿也不吭声,说什么答什么,给什么吃什么,别的什么都不说。 问她进京投奔谁,也不说,只说姐姐知道。 问她姐姐在哪怎么没跟她在一起也不说,只说姐姐有事情。 问了几次赵青楠见什么都问不出来也就烦了。 眼看着天色渐晚,却还没到梁川城,沈良探过头:“大人瞧着天色怕是要下雨,咱们今天可能进不了梁川城了,要不找个客栈先住下吧?” 闻言赵青楠挑开车帘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天上乌云密布,瞧着是一场大雨。 知道若是再走,只怕要被淋,点点头:“那你就近找个住的地方。” 话音刚落就见着一直不说话的婉儿看着外面,皱着眉头开口:“沈大哥,现在离梁川城还有多远?” 闻言沈良皱着眉算了下:“怕最少还有二十里,就算我们赶到了,梁川城也关了门进不去的。” “离着梁川城五里地那边有个蓬莱客栈,我姐姐就在那等我。”婉儿说着看向赵青楠。 赵青楠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怕是想赶过去。 想着虽然有被雨淋的可能,却也不是不能赶路。 既然婉儿的姐姐在,那去蓬莱客栈落脚也不是不行。 当即吩咐沈良:“那就去那蓬莱客栈落脚吧。” 见着赵青楠开口,婉儿脸上顿时满是感激。 一旁的萧君宜瞧着,忍不住眉头微皱。 他们也算是好运气,等马车到了蓬莱客栈,下了车,这雨才开始下。 萧君宜撑着伞把赵青楠和婉儿送到客栈门口,转身看着沈良安置好马车跑过来。 身上被雨打湿了大半。 这才开口问婉儿:“你说你姐在这,人呢?” 闻言婉儿看着蓬莱客栈的牌子,指了指堂屋:“应该在里面。” 赵青楠和萧君宜对视一眼点点头,带着她进去。 店小二正在收拾桌子,见着有人过来,赶紧热络的上前:“四位客官,住店?” 闻言赵青楠点点头,看了眼一楼的大堂。 紧紧凑凑的摆着六张八仙桌,中间留了一条走路的道,还有个二楼瞧着应该是客房。 “嗯,帮我开三间房。” 见着赵青楠开口,小二面上露出难色:“客官,今个还真不巧。客栈来了不少的客人,眼下只剩下两间房了,一间是这二楼的上房,还有一间在这楼下,你们四位看要不凑合一晚上?” 正说着,就听到一声怒喝:“小二搞什么,让你拿的东西呢!” 听着声很不客气。 小二赶紧应声:“您稍等一下,马上送上去。” 赵青楠这才看见二楼的楼梯口站着一个凶神恶煞的人,瞧着穿着打扮像是个走江湖的,身上还带着刀。 看着赵青楠也没什么好脸色,哼了一声,才回去。 小二赶紧陪不是:“这是个镖局的镖师,脾气不是很好,惊扰了几位,还请见谅。” 赵青楠深谙出门在外能忍就忍这个道理,不在意的摇摇手,示意小二不用在意。 回头看了眼萧君宜,那意思没办法,凑合不? 萧君宜是无所谓:“那就凑合一下吧。” 说着让小二带路,叫沈良住在楼下,自己往二楼走。 九十七章:婉儿的姐姐 赵青楠带着婉儿,看着一本正经的萧君宜,没动步。 旁人不知道她的身份,萧君宜可是知道的啊,他这往楼上走,难道要自己去跟沈良睡不成。 就算自己行,婉儿也不行。 见着赵青楠没挪步,萧君宜回头眉梢微挑:“怎么,大人难道要我住楼下的下房不成?” 说完端着少爷架子就往楼上走。 小二瞧着这场景也不敢得罪,只还陪着笑脸喊了声:“二位要不也楼上请?” 话音刚落,就听着一女子声音,略微有些沙哑:“婉儿?” 闻言赵青楠和婉儿转过身去。 就瞧着一个女子全身穿着黑色的长裙,脸上蒙着黑纱,浑身上下只有一对眼睛露在外面。 瞧着身形倒是不错的,只是这打扮着实有些吓人。 在古代只有守了寡的人才这么穿。 可没听婉儿说她姐姐丧了夫啊? 心中疑惑,就见着婉儿喊了一声姐姐,便直接朝着她跑过去,赵青楠自也不好拦着跟着上前。 因着女扮男装的身份也不好走的太近,离着两米远站住脚,瞧着婉儿热络的样子,问了句:“你是婉儿的姐姐?” 闻言婉儿拉过女子的手:“姐姐,这位是庐州府的县令赵大人,当初在庐州就是赵大人收留了我,没想到在康城外又遇上了,是大人把我带到这来的。” 闻言黑衣女子赶紧上前一步,很是感激的见了礼,这才开口:“原来是赵大人,小女子吕乔见过赵大人。这些日子承蒙赵大人照顾婉儿,大人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感激不尽。” 赵青楠摆摆手,示意吕乔不必多礼。 当初遇到婉儿也是巧合,眼下吕乔这么说,倒是叫她有些不好意思。 想着婉儿说要进京投奔亲戚的事情,刚想问两句,就见着吕乔咳嗽起来。 婉儿顿时关心的很:“姐姐可是生病了?” 见吕乔点点头,赶紧转身跟赵青楠说了声抱歉:“大人,阿姐病了,我先扶阿姐回房休息。” 赵青楠闻言点点头,看着婉儿和吕乔转身进了一楼靠着北边楼梯口附近的房间,这才跟着小二上楼。 萧君宜站在楼梯上,见着赵青楠跟上来,问了句:“你看着怎么样?” 闻言赵青楠皱了皱眉,却没说话,示意萧君宜回房再说。 等进屋关了门,这才坐在凳子上,满脸疑惑的开口:“就觉得很奇怪,她自称吕乔,这身打扮该是守了寡的女子,可之前也不曾听婉儿提起此事。而且看着她身上的穿着打扮,是很普通的粗布麻衣,看样子不像是富贵人家的。 可是刚刚她给我行礼的时候,瞧着比庐州城那些官家小姐都不差,如果是普通人家的礼数不该这么周全。” 说着接过萧君宜递过来的茶,也没顾得上喝,只是在鼻子下闻了闻:“而且她身上的香粉味很重,除了香粉味,我隐隐约约还闻到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当时离得太远,所以没闻清楚,总之就觉得很怪。” 萧君宜闻言点点头,他虽然是在楼梯上看的。 不过赵青楠说的他也是怀疑的。 特别是吕乔见礼的时候,那是标准的京城里面那些个富家小姐所行的礼节。 京中的人因为天子脚下,格外重视礼数。 这家中若有女儿的,都是想了法子去请嬷嬷进门专门教礼数,就怕日后丢了脸面。 而庐州离着京城遥远,就算是富贵人家,也比不上京里一般人家对女儿的教导。 这吕乔不像是庐州附近普通人家的姑娘。 此刻见赵青楠说起,萧君宜不由眉头皱的更深:“你是不是怀疑她的身份?” 赵青楠喝了口茶:“当初在永光寺见到婉儿,我们只想着她是个孤儿,没怎么细问,现在想想那婉儿身上也有很多疑点,你受伤中毒的时候,你哥对我起了杀心,也是她看出来的。其次便是法善行刑那日,便是杨氏都不敢去看,她却跟着去了。” “所以你怀疑婉儿?” 闻言赵青楠摇摇头:“也算不上是怀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正想着,就见萧君宜,朝床上躺去。 顿时顾不得想别的,站起身来指着萧君宜:“慢着,你这是要做什么?” 闻言萧君宜看了眼床,一副很是不明所以的样子:“躺会啊,坐了一天马车,累死了。” 说着直接躺在床上。 顿时气的赵青楠一把抓着他往外拽:“萧君宜,你躺这,我睡哪里!” 闻言萧君宜拍了拍自己身边空的地方,一脸窃笑:“这床这么宽,放心不会挤。” 气的赵青楠忍不住踢了他一脚:“萧君宜你还真无耻。” “跟大人比起来,一般一般,往日你让我掏银子的时候,也没见你有这么见外,怎么今个到是见外起来了。” 说着拍了拍被赵青楠踢中的小腿,一副作死的样子:“再者说,大家都知道咱们的关系,大人也不用害怕,最多日后我对你负责,或者你对我负责就是。” 说着侧身躺在床上,示意赵青楠一起躺下。 气的赵青楠坐在凳子上。 就听着外面有人敲门。 “大人,要不要下去吃点东西?” 听着是沈良在门口,赵青楠站起身来开门。 赶了一天的路,也就嚼了两个饼,赵青楠还真的是饿了。 要知道在这地方,不如现代,还有个零食什么的。 这里要赶路吃口热的可不容易,大多数就在马车上就活着吃两口烧饼算不错的。 当即点点头:“走吧。” 说完也不管萧君宜,直接跟着沈良下楼。 因着他们到的晚,已经是晚饭的点,这客栈住着的客人,也有不少下楼吃饭的。 赵青楠下去就瞧着已经坐了四桌人。 其中一桌就有刚刚站在楼梯口凶神恶煞的镖师。 他和四个人坐在一起,看着穿着打扮是一个镖局的。 在他们旁边有一桌单坐着一个人,应该是镖局的头,几个镖师对他都是恭恭敬敬的。 见着赵青楠和萧君宜下来,朝着这边看了一眼,就让赵青楠觉得冷的很。 这人瞧着就不是什么善茬。 一脸的黑胡子,一双眼更是透着凶光。 而在他旁边一桌则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的人,面色和善,穿着寻常的青衣短打,收拾的还算是干净,看到沈良赶紧站了起来:“沈班头?” 九十八章:蓬莱客栈的客人 三人闻声看过去,萧君宜是不认识,赵青楠也没什么印象。 沈良也是好一会这才想起来:“大人,这位是凤山县的班头,刘云龙。” 赵青楠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自己下属衙门的,难怪瞧着眼熟却没什么印象。 刘云龙见着赵青楠和萧君宜,赶紧上前:“小的见过赵大人,不知赵大人这是要去哪?” 刘云龙是个有眼力的,见着赵青楠穿着便服,猜测怕是要去别处。 “奉旨进京。”赵青楠原也不想说,但想着萧君宜怕人误会,觉得自己是跟萧二公子回去见家长,便说了一句。 刘云龙赶紧连声恭喜:“早知道赵大人破了两起案子,凤山县衙门早就传大人怕是要升官,没想到这么快,恭喜大人。” 赵青楠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多说。 和萧君宜在桌子旁坐下,叫了小二点两个菜。 看他们站着,无所谓的招招手,沈良这才和刘云龙在旁边坐下。 “你这是要去哪?”瞧着刘云龙也一身寻常打扮,未着制服,而且此处离着庐州两百多里地,应该不是出公差。 果然就见着刘云龙笑着应承:“一点私事告了假。” 听着是私事赵青楠自然不好再问。 瞧着婉儿房间么动静,不由问了一句沈良:“婉儿呢?你可叫了?” 闻言沈良点点头:“喊了一声,怕是没听见我再去叫叫。” 说着起身走到吕乔和婉儿住的房间门口敲了敲门。 因着就在一楼,赵青楠坐在桌子跟前也能瞧见门口。 见沈良喊了一声门从里面打开,出来的是一身黑衣的吕乔,便笑着点点头。 婉儿跟在她后面,只是脸上裹着一圈麻布,半个脸都包住了,只漏了一只眼睛在外面。 赵青楠见此不由皱眉:“怎么回事这?” “哦,刚刚婉儿不小心在门口摔了一跤,磕在门槛上了,给她上了药。因为伤的是脸,怕这下雨再碰上水不容易好,就给包起来了。” 吕乔说着,还把婉儿的手抬起来,果然瞧着手背上一阵擦伤的痕迹。 赵青楠,示意他们坐下,声音带着几分关心:“怎么这么不小心...” 毕竟是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的,多少还是会有些在意。 沈良见着吕乔和婉儿坐在一条凳子上,自个便示意刘云龙往边上挪挪,就见着刘云龙看着婉儿那半张脸出神。 不由问道:“怎么了?” 闻言刘云龙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应声:“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听着刘云龙的话,婉儿和吕乔眼中的神色顿时变了变。 似是有些害怕的样子,落在赵青楠眼中,不由心中微微有些好奇。 一旁的沈良却是没发现,只是道了句:“哦,婉儿之前在县衙住了有半个月,你估计是去县衙交公文的时候见过。” 刘云龙便也没再问点点头。 跟沈良说起闲话。 赵青楠有一搭没一搭的应一声,目光却是落在婉儿和吕乔身上。 萧君宜则是悠闲的吃着喝着,反正也没人敢找他搭闲话,他也懒得跟他们说话。 倒是时不时的看看赵青楠。 越发觉得赵青楠模样生的不错,若是换上女儿家的衣裳,定也是个美人。 赵青楠不知道他的心思,只是注意到婉儿和吕乔一边低头吃饭,一边悄悄打量屋子里的人。 不由跟着也看了一眼。 眼下算上他们这桌,一共只有四桌客人。 除了刚刚镖师占了两桌,还有一桌是两个人。 瞧着穿着打扮是这客栈里最贵气的。 身上的衣裳都是织金绣的工艺,头顶上带着玉冠。 即便赵青楠这个外行人也能瞧得出这是个上好的货色。 不由纳闷了,这人难道是不知道财不能外露这个道理吗? 竟然如此招摇,身边还只带着一个瞧着样貌憨厚的管家,莫不是他们两个人还有什么特殊的身份故意如此? 除此之外再没有旁的人了。 赵青楠四下看了眼,着实不知道吕乔和婉儿在看什么。 心中正犹豫,似是目光惹了镖师不悦。 顿时一拍桌子:“小子,你看什么呢?” 吓得赵青楠一跳,还没等她开口。 沈良和刘云龙先站起来了。 就听着啊的一声惨叫,一只酒杯直接打在那个镖师的手腕。 顿时疼的他红了眼,看着萧君宜空着的手:“你竟然敢打我!” 说着一副要找萧君宜麻烦的样子,要往这边走。 被那个为首的镖头,伸手拦住:“回去,别惹事。” 这才没敢动。 镖头见着沈良和刘云龙,眼中的神色变了变,拿着酒杯站起来:“今日是我的人得罪了,在下在这给诸位陪个罪,还请诸位见谅。” 说着举着杯子一饮而尽。 赵青楠见此也不想在这招惹事端,摆摆手示意沈良和刘云龙坐下,这才开口:“也是我冒犯在先,这出门在外多是以不如少一事,只是在下不胜饮酒,便以茶代酒。” 说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和镖头互相点点头,这件事便算揭过去了,这才坐下。 就听着萧君宜很是无所谓:“你不用怕他,有我与你撑腰,没什么好怕的。” 听得赵青楠忍不住翻个白眼,她看着像是怕么,这不是不想惹事么。 也懒得和萧君宜理论,刚想跟沈良说话,就瞧着刘云龙回过头看那镖师面上的神色有些不对。 发现自己看着他,马上收回目光:“赵大人可是有什么事?” 闻言赵青楠敷衍了一句:“没什么,我只是想跟沈良说,早点吃了回去歇着吧,我们明日还要赶路。” 说完看了吕乔和婉儿一眼,见她们只是低头吃饭,便也没说旁的。 等吃完饭,和萧君宜回了屋,这才见着婉儿带着吕乔上来。 不由问道:“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 闻言吕乔上前一步跪在地上:“我是特地过来谢谢赵大人,另外还有件事想求赵大人。” 赵青楠闻言微微皱眉,想扶吕乔起来,却被她拒绝。 “大人有所不知,我身患奇疾,原本是想着送婉儿去投奔亲戚,可眼下瞧着怕是我这身子撑不到京城了,所以想求大人您帮我把婉儿带到京城,送到东城杨家,只要瞧见这块玉佩,杨家人自会妥善安顿婉儿的。”说着很有几分不舍的样子。 九十九章:镖师惨死 赵青楠闻言不由微微皱眉,目光落在绿乔的面上,心生疑惑。 似是看出赵青楠的疑惑,吕乔直接开口:“我本是不放心婉儿一个人上路,想要送婉儿上京,也知道自己的身子不行。刚刚听婉儿说,当初在庐州幸得大人收留,想着大人是个仁善之人,所以这才想麻烦大人。” “这件事明日再说,大人是奉旨进京,此事不能耽搁,时间不早了,大人也要休息了。”一直坐在屋子里喝茶的萧君宜着实有些看不下去,三两句话把吕乔给打发了。 带着婉儿过来,那是看着庐州那半月的情分。 可不代表他们是积德行善的人,什么都会管。 看着萧君宜直接把门关上,赵青楠很有些无奈。 与她来说带不带上婉儿其实无所谓。 只是瞧着萧君宜的态度有些怔楞:“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睡觉。”萧君宜说着就要往床上躺。 赵青楠见此,赶紧上去拦。 她今天无论如何不能与萧君宜睡一起。 虽说自己是个现代人,对于这种事也并不是很在意,但这个地方不允许。 再加上自己和萧君宜这关系说到底还是不清不楚的,不能留下祸根:“今晚你不能谁在这,你去跟沈良挤一晚!” 萧君宜闻言正准备还嘴,就听着又有人敲门。 顿时皱眉:“这女人怎么这么麻烦。” 说着快步走到门口,打开门却瞧着沈良。 脸色这才好了点。 沈良是跟着刘云龙一起来的,一进门就看着萧君宜有些衣衫不整,赵青楠更是歪坐在床上。 顿时心头一紧:“打扰大人好事,还请恕罪,属下这就走。” 说着拉着刘云龙转身。 赵青楠更是说不清楚,气的赶紧过来,狠狠踩了萧君宜一脚,这才开口:“你们可是有什么事?” 闻言沈良这才止着步子:“也没什么正事,只是刘班头明日一早也要离开,怕没时间跟大人辞别,所以想着过来说一声。” 赵青楠闻言挥挥手:“嗨,不用如此多礼。” 他们本就不是一个衙门的人,日后自己进了京只怕面都见不着了,还真的不用如此多礼。 但想着衙门口走动的人,心里难免活络,要巴结也正常,便客气的说了几句。 正说着话,就听到一声惨叫。 赵青楠顿时吓一跳。 一把抓住萧君宜的袖子:“怎么了?” 萧君宜也纳闷:“听着声音怎么像是婉儿的姐姐?” 也顾不得多说,赶紧下楼寻着声音找去。 就听着声音是从后院传来的。 吕乔跌坐在通往后院天井的门口,吓得浑身发抖。 而在天井中间,一个人趴在地上,在他的腰上插着一把匕首。 周围流了很多的血迹,眼下跟雨水混在一起,已经分辨不清。 闻声赶来的赵青楠一行,和店小二都看愣了。 赶紧上前,就瞧着躺在地上的不是旁人,就是刚刚给赵青楠敬酒的总镖师。 店小二没想着店里死人了,还是住在客栈里的客人,顿时吓得面色发白:“他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就死了呢。” 住在店里的人听着动静,也都跟了过来,几个镖师看着总镖师的尸体,也是吓得变了脸色。 因为是行武之人,没什么礼数,看着这些人恶狠狠的开口:“谁杀了我们的镖头,是谁!” 说着直接拿刀对上小二和赵青楠。 沈良眼见那刀会伤到赵青楠,赶紧拿刀阻止。 倒是让几个镖师更红了眼。 赵青楠见此赶紧开口:“我们也是刚刚听到声音才到这的,看到的已经是这个样子。” “就是你们!刚刚就是你跟我们老大起了冲突,就是你杀了我们老大!”刚刚吃饭起冲突的镖师见此顿时瞪起眼。 萧君宜当即身形一动,镖师手上的刀已经不止如何出现在他的手上,并且直接架在镖师的脖子上。 刀刃划破皮肤的刺痛,顿时叫镖师冷静下来,看着萧君宜:“你要干什么?” 闻言萧君宜声音冰冷带着几分嘲讽:“我要动手,不需要这么麻烦。” 武力直接让一干镖师不敢再言语。 赵青楠让沈良亮出自己的腰牌:“我是庐州县令赵青楠,这位是庐州县衙的班头沈良,我们封命进京,绝对不会伤害任何人的性命。” “眼下此处既然出了命案,应该马上通报当地的官府,派人过来调查。不过在此期间,小二把店门落锁,不要让任何人出去,人是死在客栈的,这客栈里的人就都逃脱不了嫌疑。” 听着赵青楠的话,几个镖师顿时又不满起来:“怎么?你的意思难道是我们杀了我们老大不成。” “稍安勿躁,没说你们,只是所有人都有嫌疑罢了。”赵青楠说着没有理会几个镖师,而是吩咐沈良去报官,让刘云龙把现场保护起来。 自己和萧君宜则是退到一旁,将吓得跌坐在地上的吕乔扶起来。 吕乔撞见这一幕吓得狠了,抓着赵青楠的手,都在发抖。 那些镖师原本不乐意赵青楠的安排,可看着萧君宜,也不敢反对,都坐在客栈大堂的桌子旁。 店小二让沈良出去便直接把门给关上了。 安抚了吕乔,赵青楠依着后门,看着镖头的尸体,忍不住皱眉。 怎么感觉自己这么衰呢,走到哪人死到哪。 打从穿越过来这两个月的时间,见过最多的就是人头,腔子和尸体。 原以为这一路能顺顺利利,没想到却在这客栈出了事情。 看样子是流年不利,等进了京一定要找一个好的庙烧烧香。 见着赵青楠眉头紧皱,萧君宜不由问了句:“不去看看?” 闻言赵青楠却是摇摇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不是咱们的地界,自有负责人。” 说着靠近萧君宜,在他耳边说了一句:“没事别往自己身上揽摊子,说不定哪天就栽进去了。” 她可没有高尚的道德情操,路见不平烧着走还差不多,拔刀相助不是她的风格。 这般说着打算也进去坐着等,瞧着这样子,今晚怕也是没法好好睡了。 刚走了两步,就觉得衣服一紧。 一百章:梁川县令龙应台 赵青楠回过头就看着婉儿一脸看着自己,眼中神色如当初瞧着法善行刑一样,没有丝毫害怕,平静如水。 只是抓着自己袖子的手微微发抖。 知道小姑娘即便面上表现的平静,心中还是有些害怕的。 当即拍拍她的手。 等沈良把人带过了,过了大半个时辰。 富商主仆两个都有些坐不住了,总算是听着门外有人叫门。 小二赶紧把门打开,就见着一队官兵进来。 跟着来的还有一位穿着县令服饰的中年男子。 大晚上被人叫起来,面上很有些不悦。 一进门就昂着头:“哪死人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着大步进来,完全不把赵青楠他们放在眼里。 沈良跟着进来,快步走到赵青楠身边:“这位便是梁川城的知县龙应台龙大人。” 听着沈良说话,龙应台很有些不悦,转过头看着赵青楠等人:“怎么见着本官还不下跪,你们眼里还有王法吗?” 闻言赵青楠没吭声,测过眼去看了眼萧君宜。 果然萧二公子听了这话,顿时变了脸色。 直接抓着沈良腰间的刀架在龙应台脖子上。 顿时吓得龙应台变了脸色:“好大的胆子,你竟然敢对本官无礼,来人还不快把这匪人给本官抓起来。” 说着招呼人要抓萧君宜。 赵青楠见此知道二少爷的脾气,虽说看着龙应台狗眼看人低的样子不爽,但眼下不想惹事。 便上前打了个客套话:“龙大人息怒,在下乃是庐州府县令赵青云,这位是庐州刺史的弟弟萧家二公子萧君宜,多有得罪还望龙大人见谅。” 说着一年和气的看着龙应台。 就见着龙应台原本还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等听着赵青楠的话,得知是萧君宜顿时吓得变了脸色。 萧二公子去庐州这件事他是知道的,走的时候就打梁川城过了。 当时自己巴巴的想上去献殷勤,却是没见到二公子。 前些日子刚听人说,这萧二公子怕是要回京了,还想着找个机会一定要好好巴结巴结。 没想到今个自个竟然犯在他的手上。 顿时悔的肠子都青了。 当即满脸堆笑:“您是萧二公子?” 闻言萧君宜冷哼一声,收了刀,拿出平日行走宫中的腰牌。 瞧着腰牌上面的龙纹,龙应台就差没跌坐在地上,连着话说都哆嗦起来:“下官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萧二公子还请恕罪。” 一边赔罪一边拿眼看着萧君宜。 见萧君宜只是冷脸不说话,顿时吓得越发的紧张。 当即看向赵青楠。 那意思让她帮自己说说话。 他可是听说了,这萧二公子在庐州看上了庐州县令,两个人关系还非同一般。 传说萧二公子乃龙阳之好,愣是把赵青云给收入房中。 眼下只能把自己最后的希望都放在赵青楠的身上。 赵青楠见此示意萧君宜差不多得了,天色不早了,还得睡觉了。 随后开口:“大人,刚刚就是在这客栈的后院天井发生的凶案,大人还请过去看看。” 有萧君宜在,龙应台哪里还敢托大。 比见着自己亲妈还客气:“当着赵大人面,我怎敢班门弄斧,听说赵大人在庐州破了两件奇案。眼下这里发生命案,赵大人也正好在此,还请赵大人一同观瞧,也好商量看看到底是何人所为。” 赵青楠本是不想搀和这趟浑水。 奈何龙应台被萧君宜吓得,生怕自己再开罪萧二公子,一直奉承赵青楠。 搞得赵青楠也没办法,只得跟着去。 刚刚因为要保护现场,所以赵青楠并未仔细观察尸体。 如今跟着龙应台走到镖头跟前,赵青楠这才算是好好的看了一遍。 死者是面朝下,后背中刀,赵青楠望着中刀的位置,站起身来,在萧君宜背后笔画了一下。 顿时惹得萧君宜蹙眉:“你做什么?” 闻言赵青楠摇摇头:“凶手如果不是个矮子,就是故意的。” 顿时萧君宜和龙应台都看了过来。 赵青楠这才指着他后腰的位置。 “这镖头本就比较高,若是正常人从背后偷袭,匕首应该扎在这个位置,可是他现在却是在后腰偏下,那说明行凶的人偏矮,或者说跟死者比起来,要相对矮一些。” 说着在死者身上壁画了一下高度。 龙应台闻言当即道:“那只管把客栈的人都召集起来对比一下身高自然得知。” 说着就要让人去拿人。 被萧君宜一个眼神吓得止住。 赵青楠没理会他们。 因为之前下了一场雨的缘故,死者前面的衣服都湿了,但是后背上除了血迹却没有雨水打湿的痕迹。 说明死者在中刀之后,是直接倒在地面的,甚至连转个身的机会都没有。 可是看着刀扎的位置,赵青楠眉头皱的越发的深。 下不说身为镖头有一身好功夫。 就算是个普通人,这尾椎骨的位置被扎一刀,也不至于马上倒地身亡。 最起码回身还手的力气还是有的。 可刚刚除了吕乔那一声惨叫,他们再没听到任何声音,说明死者并没有机会挣扎。 心中想着,当即想要拨开死者的衣服,去看看伤口的颜色,是不是刀上淬了毒之类的。 一旁的萧君宜见着赵青楠伸手就要扒人裤子。 顿时变了脸色,直接抓着赵青楠的手:“你要干什么?” 闻言赵青楠却是愣住,看了眼尸体:“看看伤口啊。” 就见着萧君宜的脸色由青转黑,直接拉着赵青楠站起身来,挡在她面前。 就算是尸体,那也不能看别的男人的pi股。 随后吩咐沈良:“你检查一下他的伤口,看看有什么异样。” 沈良闻言瞧着萧君宜护着赵青楠一副护小媳妇的样子,忍不住心中喟叹。 知道你们恩爱,这出门在外就不能稍微收敛一下吗。 而赵青楠看着萧君宜紧皱的眉头,这才反应过来,顿时忍俊不禁。 只觉得萧君宜为她紧张的样子,着实有些可爱。 龙应台则是低着头不敢去看萧君宜。 心中震惊万分,原来萧二公子龙阳之好只真的。 目光落在赵青楠的身上,忍不住咋舌。 说实在的,依着赵大人的容貌,别说萧二公子,便是他瞧着也忍不住心生喜欢。 沈良检查完伤口,又将衣服盖上,这才说道:“伤口并无异样,看着就是普通的匕首所伤,没有中毒的迹象。” 说着刚要起身,却瞧着死者手有些奇怪,似是压着什么东西。 当即伸手移开死者的右手。 一百零一章:审问众人 就瞧着死者右手盖着的地方,一直纯金的梅花簪子泡在雨水之中。 虽被雨水打湿了,但却还瞧得出,这簪子成色不错。 当即捡起来递给赵青楠:“大人您看!” 赵青楠接过簪子,面上的神色越发的凝重,一旁的龙应台忍不住皱眉。 “这男人好端端的拿个簪子作甚?莫不是他从哪位姑娘手上抢来的不成?”说着回头。 整个客栈只有三个女的,除了女伴男装的她,便就只有婉儿和吕乔。 婉儿是跟着她过来的,身上有什么东西,赵青楠自是清楚的很。 而且这簪子单是分量就不轻,不是一般人家用得起的。 吕乔一声打扮的那么素净,也不曾见她带什么首饰。 而且按着时间推算,也绝对不可能是吕乔。 当时她是在楼上求自己,被萧君宜给赶了下来的。 她前脚走,沈良和刘汉云后脚就进了屋,前后不过盏茶的时间,她根本没时间作案。 可这金簪着实有些诡异。 赵青楠瞧着眉头越皱越紧。 见着在死者身上怕是找不到什么线索,转身看着萧君宜:“现在怕只能去问问他们。” 萧君宜点点头,还么等开口,龙应台已经狗腿的应声:“下官马上去办。” 说着吩咐衙差把客栈所有人都叫到一楼的大堂来。 赵青楠则是带着萧君宜和沈良刘云龙,跟着龙应台进去。 就瞧着所有人都被集合好了。 除了两个早就回去的店小二,整个客栈的人都已经站在一起。 镖局的四个镖师,和富商主仆,还有客栈老板和店小二。 龙应台瞧着人都集合好了,当即看向赵青楠:“赵大人有什么要问的?” 赵青楠这才从镖师那边看过去。 见着四个镖师站在一起,忍不住皱眉:“你们是不是少了一个人?” 闻言那个脾气不是很好的人当即说道:“马军去方便了,有什么要问的快问。” 龙应台听着顿时变了脸色,准备教训他们一顿,却是被赵青楠拦住:“死者是你们镖局的什么人?” 闻言四个人中比较老成的当即开口:“他是我们镖局的总镖头名叫秦天。” “他平日可曾得罪过什么人,或者说你们到这家客栈的时候,与什么人发生过冲突。”赵青楠闻言接着问。 那个脾气不是很好的顿时冲了一句:“老大就跟你们发生了冲突,该不会是你们杀了我老大!” 说着就见萧君宜眼中的冷意更甚,不等龙应台发火,先开了口:“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吓得他撇过脸不敢吱声。 赵青楠看了眼刚刚说话的人:“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叫杨六是永康镖局的镖师,这几位都是我们镖局的,他叫周仁,这位是刘光,他平日脾气不是很好,若有得罪,还请大人见谅。”说着这才指向整个镖局最是瘦小的男子:“这位是我兄弟叫杨七。” 赵青楠闻言这才注意到杨七的身高。 想着秦天后背上的伤,顿时心头微微一顿。 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看向龙应台:“大人,我需要一个房间单独问话。” 龙应台闻言瞧着萧二公子也不敢不答应,赶紧叫人去准备。 自己则是陪着笑脸。 等房间腾出来,赵青楠和萧君宜龙应台进去。 让沈良挨个把人给带进来。 第一个进去的就是发现死者的吕乔。 吕乔虽说吓得不轻,但眼下也算是缓过来了,看着赵青楠微微福了福身:“民女见过二位大人。” 闻言赵青楠看了眼萧君宜,示意他开始记录,这才问道:“你从楼上下来到发现死者的这段时间都做了什么?” 闻言吕乔轻声道:“我从楼上下来之后便回了房,本是想歇息的,因着婉儿摔了一跤想擦一下身子,便就跟小二要了热水,自己准备去后院的缸里打点凉水,只是没想到刚走到门口,就瞧着哪里趴着一个人,等走进了些,才看见他背上插着一把匕首,已经不知生死。后面发生的事情,赵大人和萧二公子都知道了。” 闻言赵青楠点点头:“当时除了死者你可还看到什么?” “没有,当时我吓得叫出声来,周围除了那镖头,再无任何人。”吕乔说的诚恳。 赵青楠一边听着一边打量吕乔的衣裳。 见着她衣服有些乱了,站起身来伸手替她顺了顺。 随后让沈良叫她出去,换杨六进来。 杨六是永康镖局几个人中看起来最年长也最沉稳的,见着赵青楠虽说心中有些害怕,却还算是镇定。 “大人。” 赵青楠闻言示意杨六坐下:“案发当时你在做什么?” 闻言杨六说道:“我与三个兄弟在楼上说话,因为下雨着实有些湿闷,睡不着便围在一起说话。 这次我们出来没有押镖,心中也纳闷老大这次要带我们去哪。因为老大平日脾气不是很好,也没人敢问,就围在一起商量。” “当时就你们四个在一起?”赵青楠说着打量了杨六的身上。 杨六点点头:“是我们四个在一起,那马军本也是在一块的,不过后来他说肚子疼,便去茅房了。也不知道他今天可是吃了什么东西,这么长时间都没回来。” 赵青楠闻言接着问道:“你刚刚说你们镖头此次出门并未押镖?” “是。” “那他可是要去别的什么地方接镖?”赵青楠说着眉头皱的越发紧。 闻言杨六摇摇头:“没说是要去什么地方接镖,这次出门很是匆忙,前几日镖头接到一封信,便开始面色不善,然后带着我们几个就出来了。我们永康镖局都是做江南的生意,虽说也走南闯北,但是鲜少来梁川这种地方。所以我们也不知道镖头这是要做什么。” 赵青楠闻言看着杨六知道他应该没说谎,点点头,吩咐他出去,把那位刘光叫过来,顺便去看看马军怎么回事。 闻言杨六应了声这才出去。 赵青楠就见着刘光面色不善进来。 瞧着他一年不服气的样子,怕还以为吃饭时那点事对萧君宜心生芥蒂。 但毕竟技不如人,也不敢跟他硬碰硬,只能黑着脸:“什么事?” 闻言萧君宜面上神色微微变了变,龙应台瞧着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该表示点什么。 倒是赵青楠示意他们莫要在意,随后问道:“你们镖局此次出来的几个人之间可有矛盾?” 一百零二章:马军失踪 闻言刘光看着赵青楠:“你休想挑拨离间。” 赵青楠见此忍不住摇摇头。 就听着嗖的一声,随后便是刘光的痛呼。 赵青楠就瞧着他捂着头疼的龇牙咧嘴:“你暗算我!” 说着一副要跳脚的样子。 沈良当即将刀一拔,刘光顿时不敢再说。 只是瞧着眼中一万个不服气。 萧君宜不管他心里服不服气,只是冷着声开口:“问你什么就说什么,若再叫我听到一个字的废话,就拔了你的舌头。” 顿时气的刘光想动手,却是瞧着沈良能是憋了一口气。 赵青楠见此忍不住心中感叹,果然有时候武力还是很有的。 随后继续问:“你们之间是否有矛盾?” 刘光挨了打,自是不敢再顶撞,只是这话说的也就真真假假。 “我们兄弟之间没有任何矛盾,若真的要说,马军跟老大关系不好。” 赵青楠闻言眼中神色微变:“怎么说?” 就见着刘光揉着头:“马军好赌,败了不少钱,自己赚的那点全都输了,还欠下一屁股债。好几次跟老大借钱,老大本也是不在意的,但是这次数多了,便也就不高兴了,所以马军说过,迟早要叫老大好看。不过他那话也只是说说,不敢真的做,他的胆子就跟他的个子一样,小的可怜。” 听着刘光的话,赵青楠和萧君宜对视一眼,随后让刘光出去,换杨七进来。 杨七是几个人里年纪最小,瞧着胆子也最小。 刚刚刘光说的话,他们不能偏信,眼下见着杨七当即问道:“马军是否跟你们镖头之间有矛盾?” 闻言杨七点点头,瞧着样子似是有些害怕。 “他们是因为什么发生的矛盾?” 杨七闻言这才回话:“马军好赌钱,把自己的家底都输光了,还用老大的名在外面借了钱。因着他是跟老大身边最久的人,所以老大只是教训了他一顿,并未为难。但马军却觉得老大有钱,不肯帮他还债,觉得他自私,所以一直心生怨恨。” 赵青楠闻言接着问道:“那除了马军其他人呢?谁与谁之间还有矛盾?” “刘光跟马军的关系不太好。”杨七说着顿了顿:“刘光因为脾气不好,经常得罪人,马军仗着自己跟老大身边最久,总是不把刘光放在眼里,所以刘光总和马军发生冲突。今日本是在房里说话,刘光又提起马军债主闹到镖局的事情,马军不高兴便跟刘光骂了几句。刘光心中不服,要动手,我哥这才拉走的马军。“ 听着杨七的话,赵青楠算是明白了。 感情刚刚刘光故意说马军和秦天有矛盾,是想要把这件事推在马军身上。 若不然他那个态度,怎么会突然那么配合。 杨七瞧着赵青楠不说话,顿时有些心慌:“大人,可还有什么事?” 赵青楠摇摇头,示意他出去,把周仁叫进来。 周仁算是个比较沉默的人,从头至尾也不怎么说话,赵青楠问一句说一句。 反正跟杨七说的差不多。 见着好半晌,杨六还没把马军带过来,赵青楠不由皱眉,吩咐沈良:“你去看看,这马军到底去哪了!” 闻言沈良出去。 赵青楠则是叫人把那富商主仆给叫进来。 因着死了人,主仆二人瞧着有些紧张。 富商是河间人名叫贾一方,赵青楠听到的时候,还忍不住叹了一声,果然名字很符合他的气质。 仆人是他家张随,就叫贾权。 贾一方案发的时候一个人在屋里,而贾权则是住在楼下的下房,两个人都没在一起,所以谁也做不了谁的不在场证明。 因着还有马军,赵青楠便叫他们先出去等着,问了掌柜和店小二几句。 这才见着沈良和杨六着急忙慌的下来。 见着沈良的脸色,赵青楠心中咯噔一声。 当即问道:“怎么了?” “大人马军跑了。”沈良说着顿了顿,一旁的杨六见此赶紧开口。 “刚刚我去茅房找马军,根本没见到马军的身影,然后客栈上上下下找了都没找到,并且老大房里随身带的钱和一些值钱的东西都不见了。看样子是被马军给偷拿带走了!”杨六即便心中很有些不相信,却是找不到别的解释。 马军毕竟是他们一起的兄弟,虽然平时人是有点傲慢,但对他还算不错。 赵青楠没想到马军竟然逃走了。 旁边的龙应台见此顿时高声道:“破了案了,肯定是这个马军为了钱财谋杀了秦天,然后携款私逃。萧二公子你放心,下官马上就派人去将马军抓回来,肯定人赃并获。” 说着一副破了案的高兴样子,就要出去吩咐人抓人。 赵青楠闻言眉头紧皱,马军消失,他跟秦天因为金钱有矛盾。 而且秦天死后,屋子里的钱也跟着马军一起消失。 看上去的确像是马军杀人之后携款私逃,听起来合情合理。 可她总觉得有些不对。 如果真的是因为钱杀人,马军早就该动手,不可能等到现在动手。 除非他们是因为什么事起了矛盾,马军恶从心起,这才激情杀人。 可是秦天的房间就在杨六隔壁。 当时杨六几个人还在屋子里。 如果秦天和马军发生了争执,那不可能一点声音都没有。 秦天是死在后院的天井旁,当时外面下了雨,他好端端的怎么会去后院天井。 萧君宜见着赵青楠眉头紧皱,不由问了句:“你觉得有问题?” 闻言赵青楠点点头,将自己心中的疑惑说出来。 刚走到门口的龙应台顿住脚步,回头看着萧君宜面色也是凝重的很。 赶紧小心翼翼的说:“或许是那马军将秦天诱骗至外面这才暗下杀手呢。” 赵青楠摇摇头:“逻辑上不合理,秦天是一个人住,如果马军说有事找他说,只管在房间说就是。而且之前马军还和杨六在一起,说明这件事不是计划好的,若是他杀人很有可能是激情犯罪,临时起意。临时起意动手,不会想着把人引到什么地方,而是在动杀机的当下就直接动手杀人。” “所以你的意思这人不是马军杀得?”龙应台听着更是纳闷了,这人若不是马军杀得,那马军去了哪里? 一百零三章:发现马军的尸体 赵青楠没说话,只是面色格外的凝重。 萧君宜见着龙应台一副没眼力劲的样子,生怕他再影响赵青楠思考,当即冷着脸:“你还不派人去找马军,不管人是不是他杀得,这里发生了命案,总是要找过来问话。” 龙应台闻言忍不住吓得直哆嗦,瞧着萧君宜看着自己一脸冰冷,一副马上要收拾他的样子,吓得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等目光落在赵青楠身上,又温柔的跟看自家媳妇一样。 忍不住叫他心里吃味,果然这抱着大腿就是不一样。 待遇都不一样。 却也不敢再继续惹嫌,赶紧低着头出去,吩咐人去找马军。 瞧着赵青楠和萧君宜去后院查看,赶紧跟上去。 生怕自己一个怠慢了惹得萧二公子不快,这官就算是做到头了。 秦天的尸首已经让人搬进屋了,此刻天井处空荡荡的。 赵青楠四下打量着,看着天井后面的屋子问道:“这后面是做什么的?” 闻言掌柜的赶紧应声:“哦,后院原本也是客房,只是这屋子有些漏水,下雨天就不好做生意,今个雨特别大,所以空着的。” 赵青楠瞧着院子里的地面。 他们到底的时候的确下了大雨,但是在吃完饭没多久这雨就停了。 从秦天后背上还干着的衣服可以看出来,他是在雨停之后被杀的。 因为后院铺的是石砖,所以地面并不平整,有些较低的地方残留雨水。 赵青楠接着月光反射看地面上的积水,顿时面色更是凝重。 萧君宜见此不由蹲下身子顺着她的目光:“怎么了?” 闻言赵青楠指了指地面:“你看这地上。” “地上怎么了?”萧君宜仔细看了看却并未发现异样。 “天井这边地上铺的是地砖,不平整,所以积水的分出也都是错乱的,可是你没发现这一条没有出现这样的小水洼。”赵青楠说着指了指那些本该有积水的地方。 萧君宜和龙应台这才发现。 “赵大人说的对啊,可这又能证明什么呢?” “证明,有人把这一块的水渍给擦了。”赵青楠说着站起身来,看着正对面空置的客房。 龙应台却是更纳闷:“谁好端端的没事过来擦这里!” 话还没说完就见着赵青楠和萧君宜朝前走了,赶紧跟上去:“唉,我说赵大人你还没说怎回事。” 赵青楠却是没空理会,直觉告诉她这客房有东西。 推开门,借着沈良手中的灯笼,就瞧着客房的屋子里躺着一具尸体。 不是旁人,正是失踪不见的马军。 望着马军的尸体,龙应台彻底的傻了。 “不是马军死在这了,那秦天是谁杀得?” 掌柜也没想到马军竟然会死在这个屋子里,顿时吓得够呛:“大人,这...这真的跟我们无关啊,我们没人来过这后院啊...” 赵青楠没说话,只是拿灯笼照着马军的尸体,果然他从腰部以下衣服裤子都湿了,很显然是被人从外面拖进来的。 这样刚好解释了水渍的问题。 上前查看马军的尸体。 身体已经冷了,但是还没僵硬,说明死亡时间不长。 根据杨六他们的供词,马军吃完饭还跟他们在一起,后来借口去茅厕走了。 算着时间死了并且被藏尸在此,似是没有多长的时间。 看着马军脖子上的伤痕,是被人直接隔断脖子而死。 指甲缝里还有血肉,说明死前挣扎过。 赵青楠看着当即吩咐沈良:“去看看秦天的胳膊上是不是有伤痕。” 闻言沈良赶紧去前堂,不多时跑回来:“大人秦天的左胳膊上是有伤痕。” 赵青楠闻言站起身来,伸手在萧君宜身上笔画了一下:“看样子马军是被秦天杀死的,当时他应该是从背后用左手搂着他的脖子,右手隔断他的喉咙。这点从他身上衣服的湿度和秦天胳膊上的伤痕可以确定。” 龙应台却是纳闷了:“伤痕我理解,赵大人这衣服的湿度怎么看?” 闻言赵青楠指了指马军被打湿的衣服:“刚刚外面的水痕说明他死后被拖拽到这里,衣服在地上,将所过之处的水渍给擦了,所以留下水痕。而他只有腰部以下的位置是湿的,说明拖拽他的人力气比较大,马军虽然个子不高却是个胖子,如果不是力气比较大的人能把他拖起来,他的后背也会被打湿,但是现在看他后背没有。咱们这个客栈能将他拖进这里的没几个人,而秦天刚好手上有伤痕。” 龙应台闻言点点头:“这马军不是跟着秦天最久的一个镖师,秦天为什么要杀了他?” 说着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知道了,肯定是为了钱,那些个镖师不都说了吗,马军跟秦天有争执是因为钱。” “他肯定是一直找秦天要钱,秦天烦了所以想要除掉他,这才将他骗到这里,然后杀人藏尸,一定是这样的。”龙应台越说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看着旁边跟着的衙差,一副你们大人厉不厉害,让人夸他的样子。 看的萧君宜忍不住皱眉。 这样的人是怎么当上大梁的父母官的? 赵青楠见此却是忍不住泼了一盆冷水:“如果真的是为了钱,秦天用不着杀人,他们因为钱起矛盾这件事并不是秘密,秦天也没必要到这里杀人。他跟着他过来只怕是因为别的事,杀人也是临时起意,而且是乘人不备在马军背后杀人,这才没有半点声响。” 听着赵青楠的话,龙应台脸上的笑顿时挂不住了。 瞧着萧君宜一脸看傻子的表情,顿时尴尬无比。 见着赵青楠蹲下在马军怀中摸了摸,不由问道:“赵大人可是发现了什么?” 说着就见赵青楠从他怀中找出一包东西。 听说马军死了,跑过来看的杨六一眼就认出:“那些都是我们老大的东西,是他随身带着的。” 赵青楠打开布包着的,里面都是银子和玉器之类的值钱玩意。 因为杨六说过这次是临时出来不是押镖也并非办事,所以他们并没什么准备,秦天统共身上就带着这些,眼下全在马军的手上。 一百零四章:匕首上有麻沸散 “他肯定是偷了这秦天的东西,被秦天给发现了,然后追到这天井处,这才把马军杀了。”龙应台看到这一包东西,顿时高兴的分析,好像自己总算找到一点可以说的。 萧君宜却有些看不下去:“如果是这样,他应该是从大门跑,这后院并无角门,跑到这里来做什么?莫不是专门等死?” 一句话堵得龙应台不敢应声,只能陪着笑脸:“萧二公子说的是。” 一旁的沈良见此忍不住心中轻叹,果然萧二公子除了咱家大人,对谁都没好脸色。 正可怜龙应台,就听着赵青楠开口:“这东西不是他偷的。” 闻言龙应台当即伸长脖子:“什么?” 见着萧君宜的脸色,赶紧缩回去。 赵青楠这才指了指马军胸前的衣服。 “因为是被隔断喉咙被人拖行至此,大部分的血都留在胸前,这衣服都被血浸透了,怀里要装着这个不可能不被血迹打湿。可是你们看这块布上面,只有一点蹭到的血迹。” 萧君宜当即反应过来:“这是有人事后故意放进去的,就是为了让人以为他是偷了东西被杀的。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可能是想给我们一个假象,马军为了钱财杀人逃走。” 见着赵青楠面上的神色,萧君宜彻底的明白。 “凶手拿走这些东西,并非是要嫁祸给马军,而是想让我们以为马军是偷了钱财杀人逃走,让我们确定马军是凶手,派人去追马军,从而洗脱自己的嫌疑。”说着顿了顿,当即对上赵青楠的双眸:“所以凶手还在客栈之中。” 赵青楠点点头。 看了眼地上,凶手绝对是在杀死秦天之后才把这些东西拿过来的。 按道理说地上该留下脚印,可惜秦天拖着马军进来,已经将地面弄的水淋淋,眼下根本看不出什么。 心中正思量吩咐沈良去看一下上秦天的匕首。 自己则是和萧君宜分析客栈里的人。 “眼下但从杀人动机来说,最有可能和秦天有直接矛盾的就是镖局的那些人,只是从他们的供词中,并没听到什么。倒是那位富商似是不太瞧得起镖局这些人,刚刚晚上吃饭的时候瞧着贾一方的态度,就不是很友好。而且在事发之时,贾一方是最后一个过来的。”赵青楠说着看向客栈掌柜。 掌柜当即说道:“这件事我可不知道,他们都面生的很,我这客店每天迎来送往的人那么多,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认识。不过那个贾一方在吃完饭以后就让小二给他打水说是要洗个澡,要了不少的热水。” 听着掌柜说贾一方要了洗澡水,赵青楠微微愣了愣,随后看向萧君宜:“他没说过案发时自己在洗澡。” 闻言龙应台终于是找到抢答的机会:“那也就是说这个贾一方在说谎!” 说着见没人反对更是高兴不已:“赵大人也说这贾一方看着秦天的神色不善,似是对秦天不满。还在案发前要了水说要洗澡,肯定是他想好了要杀人,知道自己身上会留下血迹,所以要水就是要洗掉自己身上的证据。” 龙应台越说越觉得有道理。 当即一脸讨好的看着萧君宜,却得了萧二公子一个白眼。 赵青楠倒是点点头:“龙大人有句话说的没错,这凶手杀人身上一定是溅了血的,既然凶手不是马军,那定然还在客栈之中。现在去每个人的房间里搜查带血的衣服,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见着自己的想法得了赵青楠的认可,龙应台顿时高兴的很:“我就说,肯定是这样的。” 说着吩咐人去查。 而沈良却拿着杀死秦天那把匕首皱着眉过来,赵青楠见此知道定是有什么发现,当即问道:“可是有什么问题?” 闻言沈良点点头:“这把匕首上有东西。” 赵青楠闻言不由微微皱眉,刚刚他们刻意检查了秦天的伤口,并没有中毒的迹象。 似是看出赵青楠的疑惑,沈良声音略微有些沉重:“匕首上的并非是毒药,而是麻沸散。” 赵青楠虽说对古代医药不是很理解,但是麻沸散还是听说过的,就跟现代的麻醉剂一样,但是提纯度没那么高,麻醉的效果也达不到现代麻醉剂那么好。 “而且这并非是普通的麻沸散,是一种特别提炼的麻沸散,刚刚我不过是手上微微割破一点,这只手便没有知觉。”沈良说着举起自己的右手,五根手指活动的的确不自如。 要知道这匕首插在秦天身上已经很久,药性早就大不如前,沈良也只是略微沾到一点,效果便就这么强盛。 饶是见惯现代医学的赵青楠,也是震惊不已。 龙应台却是更纳闷了:“这凶手好端端的在匕首上淬麻沸散做什么?这要杀人也该是淬毒才是,既然如此大费周章,干嘛还要淬麻沸散,难道是怕死者太疼,想让他死的轻松点?” 说着忍不住摸了摸下巴,只觉得这凶手的做法难以理解。 赵青楠见此心中却是越发的冰冷,看着院子里那些血迹,一个念头在心中闪过,却是没能抓住。 转头看向沈良:“去帮着搜查每个人的屋子,看看可有染血的衣服。秦天是被从背后杀死的,那凶手应该是他熟悉的人,若不然他不会毫无防备,将后背暴露给凶手。而且在吕乔发现尸体之前,并未听到任何打斗的声音,现场也没有打斗的痕迹,说明秦天根本没想到那个人会杀自己,并且在中了暗算之后,因为麻沸散的药力,根本没有力气还手。” 沈良点点头。 刘云龙因为也是捕快,就帮着一起去挨个房间搜查。 等把几个镖师的房间搜了一遍,沈良摇摇头,赵青楠这才看向贾一方。 沈良和刘云龙当即带着人过去。 接连死了两个人,婉儿和吕乔也是吓得紧。 见着赵青楠进了大堂,婉儿赶紧走过来抓着她的手:“大人,又死人了?” 闻言赵青楠点点头,就见着吕乔在一旁一副很是害怕的样子:“大人,这会不会不是人做的?” 一百零五章:贾一方丧命 闻言赵青楠没有说话,倒是一旁的龙应台搭了腔:“这不是人做的还能是什么做的?难不成还能是鬼!” 就见着屋子里的人都变了脸色,吕乔更是一脸害怕的样子。 一旁的小二赶紧神神秘秘的上前开口:“大人您别说,这院子你还真出过事情。前两年就是,马军死的那一排屋子里,真死过一个女的。当时我记得是四个男的带着三个女的,住进这客栈,就包了后面的那件那几间屋子。那时候,也就是现在这天,下着雨。 当时我记得这几个人过来住店的时候,就是奇奇怪怪的。那男的看起来凶神恶煞,三个女的则是惨得很,一个个哭的眼睛都重了,后来进了屋子就再也没出来过。当时我还跟掌柜的说,这怕是强人掳了谁家的姑娘,说要报官来着,不过我们掌柜怕事,没让多管这闲事儿。第二天天一亮,你们猜怎么着了,我去后院的时候这些人已经走了。床上用被子裹着一具女尸已经凉透了。” 小二说着还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赵青楠就见着吕乔,在听到这些话的时候,身子微微有些发抖。 只当她是害怕了,随即说道:“这天底下哪有鬼怪,莫要在这危言耸听吓了旁人。” 店小二见着赵青楠都这么说,怕得罪了管家,也不好再说下去。 赶紧改了口。 “大人说的是,都是我胡说八道。” 话刚说完就见着沈良站在二楼的楼梯上。 “大人您还是上来看一下吧。” 闻言,赵青楠心中咯噔一声,当即和萧君宜对视一眼,上了二楼。 就看着二楼贾一方的房间,门半开着。 一进屋就闻到一股子血腥味,贾一方则是背靠着床板坐在地上,面无表情,嘴唇发白,胸口插着一把匕首。 鲜血流了一地,而他的手上和秦天一样抓着一直金簪,只是贾一方手上的是一只桃花簪子。 看着贾一方的尸首,所有人都傻眼了。 龙应台吓得话都快说不出来了:“这...这这怎么回事?他刚刚不还是好好的吗?我们还问话来这,怎么这会子人就死了。” 跟着进来的吕乔看着贾一方的尸首吓得大叫一声,转身就要往外走。 却是因为害怕,差点被凳子绊倒摔在地上。 顿时指着桌子后面的一个角落里:“那是什么?” 赵青楠寻声看过去,就见着一团衣服被塞在角落里。 当即喊了一声:“沈良。” 沈良赶紧上前将东西拿出来放在桌子上:“大人,是衣服。” 沈良说着面上的神色格外的凝重:“这衣服上还有血迹。” 闻言赵青楠和萧君宜上前,果然见着衣服上喷洒着血迹,正在胸口的位置。 顿时都沉默起来。 龙应台看着这些衣服,顿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我知道了,这就是贾一方穿着杀秦天的证据。他杀了秦天,原本以为可以嫁祸给马军,却没想到我们竟然发现了马军的尸体,并且要搜查所有的房间。知道这些衣服根本处理不了,于是就自杀了。” “可是他自杀就自杀,为什么自杀还要拿着一只女人用的簪子,难道是他夫人的,这贾一方舍不得夫人?”龙应台越说越离谱。 见没人搭理他,也只能讪讪然。 赵青楠见此看向沈良:“你们进来的时候,们是反锁的吗?” 闻言沈良点点头:“当时我和刘云龙带着衙差在外面敲门,里面没人应声,可他管家说着人在里面没见着出去过,于是就破门而入,没想到就看到这个画面,这人已经死了。” “我还特地检查了窗户,都是反锁的,唯一是靠着侧面这个小气窗开着,但是这气窗实在太小,正常人根本无法出入。”刘云龙怕赵青楠不相信,还特地自己比划了一下。 看着贾一方的尸首,赵青楠面上的神色越发的凝重。 刚刚她排除马军是杀人凶手时,刚怀疑贾一方,没想到贾一方就惨死在自己房间里。 并且房间还出现了血衣。 赵青楠看着桌子上的血衣,上面的血迹还未干透,手磨蹭上去,还能沾到一些红色。 抖开衣服,赵青楠只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看了眼衣服,再看贾一方,只觉得这衣服好像小了点。 贾一方是个富商,平日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这人也很富态。 吩咐贾一方的管家拿了一件他平日穿的衣服做了个对比。 果然小了不少。 当即冷着声开口:“这衣服不是贾一方的。” 闻言龙应台彻底的愣了。 一旁的萧君宜见赵青楠这么说,顿时眉头紧皱:“你说这是有人在嫁祸贾一方?” 赵青楠点点头:“或许是和马军一样,凶手是想让我们相信,人是贾一方杀得,而他则是畏罪自杀。” 说着看向沈良:“你检查一下,贾一方身上的匕首是不是也淬了麻沸散。” 沈良赶紧蹲下身子去检查贾一方胸前的匕首。 “大人,果然不错,这把匕首也淬了麻沸散。” “看样子啥贾一方和秦天的凶手另有其人。” 听着赵青楠的话,萧君宜却是不解:“凶手既然想要嫁祸给贾一方,让贾一方顶了这罪名,为什么还要在匕首上淬麻沸散,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故意留下证据,告诉我们凶手并非是贾一方。” 闻言龙应台却不这么觉得:“下官觉得,这凶手就是贾一方自己。他这么做,只怕是不想自己死的那么痛苦,所以才故意用淬了麻沸散的匕首自杀。若这秦天是他所杀,那他手上有麻沸散也就很正常。发现自己逃不了了,决定自杀,不想死的那么痛苦也是情理之中,如果换做是我肯定会选择不那么难受的自杀方式。” 话还没说完,就见着萧君宜冷着脸,龙应台赶紧住嘴。 “我看应该不只是这么简单,凶手如此处心积虑的去寻这药效奇特的麻沸散,并且淬在匕首上,定然不会是为了缓解他们的痛苦这么简单。”赵青楠说着,眸中的神色越发的冰冷。 一旁的萧君宜顿时反应过来。 一百零六章:还有一桩这样的案子 “凶手如此处心积虑会不会是因为他自己敌不过这二人,所以才在匕首上淬了麻沸散,让他们没有招架的能力?” 见着萧君宜眼中的神色,一旁的沈良却是有些不解。 “若是这么说,那凶手大可以在刀上淬毒,这世上见血封喉的毒多的事,根本没有这么麻烦。何必用麻沸散,如此一刀下去,根本伤不及要害,如果被人发现打断,他不就失败了。”沈良说着看着贾一方。 “大人,你看这贾一方的脸色,好像在死前他是受过很大的惊吓一样。” 闻言赵青楠点点头,这一点从刚进门看见贾一方就发现了。 他死前是受过很大的惊吓的。 可他害怕的是又是什么呢? 心中思索问向贾权:“你家老爷上楼之后,你什么都没听到?” 闻言贾权赶紧应声:“回大人的话,当时我跟着我家老爷一起上来,老爷说有些累了,看着脸色也不是很好,我看着老爷进屋关门,就去了隔壁房间,期间听着有衙差说发现那个叫马军的尸首,然后几个镖局的都跟过去看。老爷房里却一直没动静,当时我也跟着过去看了一眼,不过怕老爷找我,就赶紧回来了。回来的时候还特地在门口喊了一声老爷,跟他说马军死了的事情。 老爷没应声,我怕老爷不在,试着推了推门,门是从里面插上的,我以为老爷这是睡了,就转身去了隔壁。再就是衙差上来搜几个镖师的房间,我出来看老爷的房门还是关着的,没有任何动静。等官爷敲门的时候发现没人回应,这才把门踹开,剩下的都是大人您看到的样子。” 贾权说着,面上的神色有些悲戚,显然跟贾一方主仆一场,老爷去世心中也很是难过。 “那他可有得罪过什么人?” 闻言贾权摇摇头:“我跟着老爷已经有六年,六年前老爷可得罪过什么人,我不知道。但是我在这六年老爷从未得罪过任何人,老爷心怀仁德,总是善待邻里百姓,路上遇见穷苦的,都会不忍心给两个钱。在河间府我们家老爷可是出了名的大善人,什么坏事都不曾做过,怎么可能得罪什么人,引来杀身之祸。” 说着顿了顿,一副突然想起的样子:“对了,我们家老爷,跟那个镖局的镖头,在京客栈的时候撞了一下,当时老爷似是有些生气。还特地去寻他理论了两句,不过也只是说了两句就回来了,虽然当时我没跟着去,但是听着说话的口气,也不过是争论了几声,再说了这镖头都死了,他自然不会杀了我们家老爷。” 说着看向赵青楠:“大人,会不会是那镖局的镖师,见着我家老爷跟他们镖头起过争执,看着那镖头死了。怀疑是我家老爷,然后故意用相同的手段杀了我家老爷替他报仇?” 说着一脸怀疑的看着跟着进来的杨六。 杨六见此顿时冷了脸:“你不要血口喷人,我们没见过你家老爷跟老大争执,又怎么会怀疑他。” 说着看向赵青楠:“大人,这事情绝对不是我们做的。” 赵青楠闻言看着杨六,面色凝重,随后转向贾权:“人不是他们杀得。” “大人。”贾权却是有些不信。 赵青楠见此解释道:“首先这匕首上的麻沸散,刚刚沈良也说过了,这是一种极为厉害的麻沸散,并非寻常能弄到的。就算是他们怀疑你家老爷,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找到这麻沸散并且淬在匕首上。其次就是这两起案子,很显然是一个人做的。 凶手先杀了秦天,后杀了你家老爷,虽然还不清楚凶手的杀人动机,但是有一点可以确认。不是这些镖师,若是他们中间的人杀了秦天,没有必要再杀你们家老爷。” 说着蹲下身去看着贾一方手中的金簪。 这是和秦天的死为数不多的共同点。 同样的匕首淬药,同样的手上拿着一个女人用的簪子。 如果说匕首淬麻沸散,是为了让他们没有还手之力,那这金簪又是什么意思? 看着赵青楠拿起金簪观看,龙应台只觉得这簪子有些熟悉。 顿时惊声道:“这个簪子...” 说着伸手在赵青楠的手中接过簪子,面上的神色越发凝重。 赵青楠和萧君宜见此,也不出声,只是看着龙应台。 好半晌龙应台这才说道:“这雕花很精致。” 等了半天就说了这么一句,萧君宜的脸色顿时难看无比,一副若不是龙应台是个县官,现在就想把他丢出去的样子。 龙应台见此也是吓得赶紧开口:“萧二公子莫着急,我是想说这簪子雕花很精致,也很熟悉。我家夫人似也有这么一只簪子,便也是这个花样,刚刚瞧见这才觉得有些眼熟的很。而且想着刚刚秦天手上的簪子,好像一个月前也曾发生一起案子,死的是一个书塾先生,他死的时候,手中也抓着这么一个簪子。不过那先生是误食了有毒的蘑菇汤,这才丢了性命。” 听着龙应台的话,赵青楠顿时心中一惊,看着龙应台。 只觉得该不会这么巧。 当即说道:“那个案子是怎么回事?” 龙应台一时有些想不起来,把当时经手办差的班头叫上来。 见着赵青楠和龙应台,班头也不敢怠慢,赶紧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当时这桩案子的确是我去办的,那时候死的是一个人,但是当时中毒的并非是一个人。还有两个当天留在书塾干活的人,因为汤喝的少,所以只是中毒,后来灌了绿豆水这才捡回来一条命。不过那个赵先生却是没那么幸运了,等他们发现汤里有毒,跑去医馆,再找人去找赵先生,赵先生已经死了。并且死的时候死状极其难看,手中抓着一只玉兰花的簪子,因这赵先生一只未曾娶妻,那簪子许是他心上人的簪子。” 说着看了一眼贾一方,顿时伸手指着道:“那赵先生死的时候就跟他脸上的神色一样。” 一百零七章:因为一封信 看着班头脸上震惊的神色,赵青楠顿时心头咯噔一跳,当即看向萧君宜,见到对方眼中的震惊。 当即追问:“你确认他是中毒?” 闻言负责赵先生案子的班头点点头:“当时仵作验尸的确是因为那蘑菇汤中毒死的。” “那蘑菇是怎么来的?你们可有查过?” 赵青楠一句话却是把班头给问住了。 听着赵青楠的问话,班头抓了抓脑袋,看向一旁的龙应台。 龙应台顿时紧张起来:“赵大人问你话,你看我作甚,还不快回答。” 班头这才没办法硬着头皮开口:“因为当时没有苦主追问,加上这死因明确,就没有去细查这蘑菇到底是怎么来的。反正咱们这种地方,去山上找点野味也是常有的,所以没人在意。” “你们就直接把当成一桩误食中毒的案子给结案了...”赵青楠面上的神色越发的凝重。 一旁的萧君宜顿时看向龙应台:“你就是这么当官的?” 吓得龙应台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赵青楠却是拉了拉萧君宜的袖子:“当时的案子的确很像是食物中毒,即便手中拿着簪子,也可以被解释成旧人遗物,龙大人这么判并没有错。” 见着赵青楠帮自己开脱,龙应台顿时激动万分,很是感激的看着赵青楠,拱了拱手:“多谢赵大人,萧二公子这件事真的是这样,当时下官没发现任何可以的,就连那学堂里旁的先生也都说他是误食中毒,这才断的案子。” 见赵青楠都开口,萧君宜自不会驳了她的面子。 只是看着龙应台没半点好脸色。 “龙大人,你刚刚说这簪子上的花样你曾在你夫人那也见过,不知道你夫人手中的簪子是在哪买的?现在可否派人回去问夫人一声?” 闻言龙应台赶紧开口:“当然方便,本官这就派人回去问问。” 说着打发班头回去,自己则是跟在赵青楠身边。 心里只觉得今天实在是太倒霉了。 晚上睡得好好的被沈良给从床上抓起来,被迫过来没想到一连死了三个人,还撞在萧二公子的手上。 想着刚刚牵扯到自己之前的一个案子,心里就忍不住的后怕。 若是萧二公子真的怪罪下来,自己这可就算是办事不利,搞不好是要掉脑袋。 看着萧君宜对赵青楠的态度,想了想自己,心里越发觉得苦的很。 却又不敢说。 那边衙差回去问消息,赵青楠则是看着旁边的窗户。 贾一方的房间门窗全锁,唯独可以打开的是一个气窗。 气窗离地不高,却是不大。 看着赵青楠研究气窗,萧君宜忍不住托着下巴:“这么小的气窗,只怕成年人根本没办法从这里钻出去。” 说着示意衙差过来试了试。 别说钻过去,身子都很难探出去。 “大人,这气窗怕只有小孩才能爬出去。” 一旁的龙应台闻言顿时想起来:“刚刚本官瞧着这客栈不是有个小女孩吗?如果是她就能从这里钻出去!” 听着龙应台提到婉儿,赵青楠顿时面上神色变了变。 “婉儿是我带过来的,跟这些人无冤无仇,根本没有杀人动机。再说就算她可以钻过这个气窗,也不可能杀人,先不说她还是个十岁的孩子,贾一方伸手就可以将她扔出去,她当时也一直在屋子里不曾离开。”赵青楠说着眼中神色坚定。 秦天死后,在问完所有人,赵青楠怕婉儿看着尸体影响小孩的身心发展,让吕乔带着她回去。 等发现马军尸首回到客栈前堂,到贾一方死,这段时间婉儿一直都在屋子里,没人见她出来过,她根本没有杀人的可能。 而且能接连杀了秦天和贾一方的凶手,绝对不可能是个小孩。 见着赵青楠这么坚定,龙应台自也不好再说。 皱着眉:“那能是谁呢?能进入这密室杀人,还跟这两个人都有仇。这瞧着明显是早有预谋的,若不然不可能准备的那么周全。到底是谁跟他们有这么大的仇怨?” 听着龙应台的话,赵青楠当即看向萧君宜:“萧二公子,我看现在我们与其在尸体上去发现线索,不如从这个方向。就是这两个人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有什么共同点!” “这是一个早有准备的谋杀,凶手一定早就知道他们会在这里,若不然杀人手法不会完全一样,还有这个簪子,一定不是巧合,或许是凶手留下的最后的线索。”说着吩咐沈良带着人,去查贾一方和秦天的遗物。 自己则是带着贾权和杨六去了隔壁房间。 “你们好好想想,你们家老爷,和秦镖头当真不认识?” 闻言贾权皱着眉,想了半天摇摇头:“不认识,我跟着老爷这么多年,从未见过他。老爷这些年也一直都在河间甚至连生意都没往外跑过,就算有押镖的活也找的我们河间的镖局,不可能跑到江南去寻永康镖局,这不是南辕北辙了吗。” 赵青楠闻言皱着眉:“既然你家老爷连生意上的事情,都不曾离开河间,这次怎么会突然离开河间到这里来?他这次出来可是要办什么事情?” 前面秦天死她曾问过贾一方,当时贾一方说的是为了生意上的事出门。 可刚刚贾权的话说贾一方这几年都不曾为生意的事情出门,如果不是特别大的事情,那他就是在说谎。 “可是你们老爷家中生意出了什么大事,让他不得不亲自去处理?” 闻言贾权摇摇头:“家中的生意也都在河间,不曾听说有什么事。不过老爷这次出来虽说没说是办什么事,但是我知道有件事,就是前几天有个人送了封信过来,老爷当时看了信脸色就不对,这几日一直都心神不宁,让我收拾东西说要出门一趟。这么着急要出门,除了两年前一次,便再也没有过了。” 赵青楠闻言顿时眼中神色猛地一动,当即看向杨六:“之前我记得你说过,你们镖头也是接了一封信,这才带着你们出来的!” 闻言杨六点点头。 “你们可看过那封信的内容?” 一百零八章:凶手是一个女人 闻言贾权和杨六都愣了愣,随后摇摇头:“没见过。” 赵青楠赶紧吩咐人去找那封信,两个人没有任何交集,却都是收到一封信这才来的这里,说明那信是有问题的。 眼下只有找到那封信才能知道,凶手为什么要杀这两个毫不相关的人。 沈良守在门口,得了赵青楠的吩咐赶紧带着人去找。 赵青楠则是看着贾权:“你说两年前你家老爷也曾接到一封信,离开过河间府?” 闻言贾权点点头:“是有这么一回事,因为这些年我家老爷都不曾离开,所以突然离开,我是记得特别清楚。大概两年前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老爷接到一封信,然后说要去京城一趟。记得当时走的急,只是跟夫人说了一句。这一走就是一个月,我家夫人在家中担心受怕的,担心老爷在外面会出事。” 一旁的杨六听着,顿时皱起眉头:“这么说,我们家老大,两年前也曾一个人去了趟京城,也是走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因为我们走镖的经常是要离开,但是我们主要是做南方的生意,很少去北方。这京城在西北方,平时镖头根本不做北方的生意,便是有大单子也不接。那次突然去京城,我急得当时马军还说过,镖头怕是有别的事情。当时没在意,现在听着这位管家说起来,才想起来,算着时间也差不多。” 杨六话没说的那么明显,众人却也都听出其中的意思。 贾一方两年前曾独自去京城一个月,而当时秦天也去了京城,并且时间上差不多。 如果说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导致凶手要杀他们,或许就跟这次事情有关。 赵青楠说着,站起身来吩咐跟着龙应台过来的衙差:“你速去那位被毒死的赵先生家中,去找个跟他熟识的人打听一下,两年前那位赵先生可曾去过京城。” 既然他的死的时候跟这两起案子都有共同点,如果再证实他曾在同样的时间也曾去过京城,那就可以确定,这三起案子乃是同一个人所为。 至于凶手为什么要杀了他们,怕是跟当时京城的事情有关。 说着皱着眉坐在椅子上,看着萧君宜。 见赵青楠这么盯着自己,萧君宜忍不住摸了摸脸:“我脸上有东西?” 闻言赵青楠摇摇头,靠过去凑在萧君宜跟前:“萧二公子你一直都在京中,两年前差不多这个时候京里可发生过什么事情?” 说完自己又觉得太过荒唐,笑着摇摇头:“怕是我想多了,就算他们一起进京,也不一定是什么大事。” 倒是提醒了萧君宜,伸手抓住赵青楠的手:“两年前这个时候京城还真的发生了一件事!” 赵青楠闻言顿时眼中神色一亮,也顾不得大庭广众之下,萧君宜抓着自己手,连忙问道:“什么事?” “就是李家的那桩案子!”萧君宜说着,面上的神色变得沉重起来。 赵青楠却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李家的案子?” 等看着萧君宜的脸色,这才想起来,孙德龙信中说的那个案子。 那个和赵家灭门有关的案子。 顿时心中更是震惊,一个念头在脑海中划过,莫不是这两个人当初进京跟李家的案子有关。 心中想着只觉得后背发凉,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就真的让人细思极恐了。 但从萧君宜当初的描述就可得见李家当时有多惨,这是强盗土匪都不一定能干得出来的事情,而贾一方和秦天,一个是行善积德的商人,一个是正义凛然的镖头。 赵青楠不敢再想。 沈良带着人并没找到那份信,倒是去问龙夫人的衙差回来了。 并且还带来一只金簪。 与贾一方手中的金簪一模一样。 按照龙夫人的话,这簪子是在城中一位手艺人手里买的。 那个老工匠并非本地人,乃是外乡人,过来的时候手上也不曾带多少东西,因为雕工着实精致,当时好几位夫人都买了东西。 衙差是个聪明的,知道牵扯到案子,几位大人怕是要问问那位匠人,便将那位老手艺人也给带了过来。 听说人在楼下,赵青楠赶紧和萧君宜龙应台下楼。 却瞧着吕乔看着那个衣冠不整的老先生,眼中神色有些慌张。 赵青楠看在眼中,只觉得奇怪,却并未出声。 快步走到老先生跟前:“这位老师傅,这么晚劳您过来,着实对不住。只是眼下有件事希望您能配合一下。” 说着递上秦天和贾一方手中抓着的金簪:“老师傅,您看看这两个簪子可是出自您之手?” 闻言老先生瞧着手中的簪子,仔细看了看,随后在背面的一朵花底下看到自己做的标记,点点头:“这两个簪子的确是老朽做的。” 说着皱着眉:“老朽记得,这簪子当时被一个姑娘给买走了,怎么会在你们的手中。” “姑娘?”听到老先生的话,赵青楠下意识看向吕乔的屋子。 刚刚吕乔的反应实在是太奇怪了。 她像是怕被认出来一样,可如果什么事情都没有,她为什么要害怕? 站在堂屋,久久没有动作。 从发现秦天尸首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戏一样,在她的脑海中过了一遍。 所有人的反应,和那些她觉得蹊跷的地方。 想着当时看到秦天倒在地上背上插着刀的时候她就觉得奇怪,那个刀的位置如果是从后背刺入,位置着实有些太偏下了,而且刀没入的也不深。 她当时只以为行凶的人个子可能不是很高,却从未想过,行凶的人会是一个女的。 是啊,如果是一个女人,这个位置便就刚刚好,因为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她出手的时候,的确没有多大的力气。 这麻沸散也就变得顺理成章。 毕竟要杀一个伸手就能要了自己性命的人,如果没有一点准备,她根本不能的手。 所以费尽心机寻了这种药力极强的麻沸散。 想着这些,赵青楠看着站在门口的吕乔,心里说不出是什么心情。 一百零九章:吕乔受重伤 见赵青楠愣着不说话,龙应台越发不明白了:“赵大人这是怎么了?” 萧君宜看着赵青楠目光的方向,明白她的意思,上前拍了拍赵青楠的肩膀:“既然心中有疑惑,去问清楚就知道了。” 说着站在她的身边:“我知道你怕最后的结局是你不想知道的,但是这种事情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不是吗。” 闻言赵青楠回过头对上萧君宜的视线,深吸了一口气。 却见着婉儿出来。 头上还缠着厚厚的纱布,只露出一只眼睛。 见着赵青楠快步走过来,也不说话,只是抓着赵青楠的手。 赵青楠顿时心头一紧:“你姐姐呢?” 闻言婉儿拉着赵青楠的手坐下:“阿姐说她要换身衣裳,让大人等一下,等一下她自会来见大人。” 听着婉儿的话,赵青楠和萧君宜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看样子吕乔自己心里也明白了,知道一切都藏不住了。 此刻早已经是深夜,只是眼下谁也没有困意,坐在大堂的条凳上。 那边去赵家的衙差也骑马赶了回来,见着赵青楠和龙应台都坐在那,没人说话。 心里慌了一下,这才上前:“二位大人,小的刚从赵家赶回来,那两个也中毒的杂役说了,赵先生两年前的确曾离开过一次梁川城,至于是不是去京城没人清楚。还有就是关于那锅蘑菇汤,据说是当时是他们书塾收留了一个得了病的女子,那女子天天在后厨帮忙,那蘑菇汤便也是出自她之手。在书塾出事之后,那女子就不知所踪,是不是要派人去找?” 闻言赵青楠没说话,龙应台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蘑菇汤,女子,金簪...赵大人,这杀人的该不会是个女子吧。”说着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快,保护好萧二公子和赵大人。” 说着一脸防备的看着吕乔的屋子。 而赵青楠却是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心中猛地一惊,随后抓着婉儿的手:“你姐姐是不是让你来拖延时间的?” 声音之大,吓得龙应台都忍不住一惊。 婉儿更是红着眼,看着赵青楠。 如果换衣服不可能这么长时间,就算是要做思想准备,也不需要这么久。 还特地让婉儿过来说一声,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让婉儿过来拖延时间。 萧君宜最先反应过来:“她要逃走。” 说着就去踹门,果然房间内空无一人。 萧君宜赶紧吩咐沈良:“快带人去追。” 赵青楠却是阻止了沈良:“她不是要逃走。” 说着看向婉儿:“你姐呢?” 婉儿红了眼眶,指着后院。 赵青楠快步往后院跑,就看着刘云龙浑身是血的站在后院那空着的客房门前。 而刚刚马军尸体所在的屋子地上,一袭黑色的身影倒在地上。 看到吕乔躺在地上,婉儿再也控制不住,喊了一声:“姐姐...” 朝着吕乔奔过去。 而沈良则是带人将刘云龙给围住。 见着萧君宜和赵青楠都过来,刘云龙面上没有任何惊慌,只是擦了擦手上的血,顺了下一下胡子:“大人,这女子不知为何突然要杀我,我这才被逼无奈还手伤人,还请大人处罚。” 因着刘云龙本就生的一副老实的面孔,即便此刻身上沾着血,却也不叫人觉得可憎。 甚至信了他的话。 龙应台还觉得一切都是吕乔的错:“没想到这女子竟是这般丧心病狂,杀了两个人想要逃走,被衙差发现,竟然暗下杀手,现在被伏诛,也是罪有应得。” 赵青楠没有理会龙应台的话,只是看着刘云龙:“你不在客栈大堂里面,在这作甚?” 所有的嫌疑人,贾权和那些镖师在案发后都是留在大堂之中,唯独刘云龙借着自己是班头的身份,离开了大堂。 如果不是吕乔倒在这里,她怎么也不会怀疑这个衙门中人。 想着秦天,贾一方和赵先生的共同点。 赵青楠没等刘云龙回话,直接追问道:“两年前你是不是去了一趟京城,而且是和三个人一起。” 闻言刘云龙的面色顿时变了变,看着赵青楠神色紧张,也不回答,瞧着旁人还没警觉,拿着刀就要冲出去。 却被萧君宜先察觉他的动机,直接抬起一脚踢在刘云龙的膝盖上,顿时将人踹倒在地。 见此赵青楠还有什么好问的,吩咐沈良:“把人扣下。” 自己则是径直朝着屋子里走去。 吕乔躺在地上,肚子上一个血窟窿,眼下正不断往外流着鲜血。 在她脚下一个匕首落在地上。 婉儿哭的眼泪打湿了包着半边脸的纱布。 吕乔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将婉儿头上的纱布扯下来。 她纱布所包着的地方,哪里有什么伤口,脸上光洁完好根本不曾受伤。 赵青楠没有去问,当初为什么要骗她婉儿受伤,只是看着吕乔替婉儿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这才看着赵青楠:“赵大人,人是我杀得,他们该死,我也罪无可恕。只是婉儿还太小了,她不该被这些事情牵连,只求大人能看在她曾与大人相识一场的份上,帮我将她送到京城,拜托了。” 说着递上一块玉佩。 这是之前她去他们房前求她送婉儿进京时候拿着的玉佩。 那时候她就已经准备好了,准备好杀人和寻死。 所以才会将婉儿托付给自己。 看着吕乔眼中的祈求,赵青楠终是接过玉佩,望着吕乔不断的咳嗽:“你为什么要杀了她们?” 闻言吕乔却是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容带着几分凄艳。 “我本是京城人是,家父乃是城郊的李员外,我闺名李双娇,是李家唯一的女儿...”吕乔说着不断的咳嗽,伤口的鲜血渗的更厉害。 婉儿见此捂着吕乔的伤口:“姐姐,你别说话了,姐姐你别说了...” 却是被吕乔笑着打断,看着婉儿,扯下自己的面纱,苍白的脸上满是疮疤。 赵青楠见此即便心中早有准备,却也是吓了一跳。 当初她闻着吕乔身上怪异的味道,就怀疑过吕乔有病,却没想到,竟是一张脸都溃烂了。 一百一十章:犯下的罪孽 不只是赵青楠,跟着的人都彻底看傻了,谁都没想到,吕乔脸上竟然烂成这样了。 有些有经验的,当场就吓的惊叫出来:“这是梅毒...” 闻言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即便没逛过窑馆,听也听说过,什么是梅毒,更别说赵青楠。 似是早知道众人的反应,吕乔强扯出一抹笑容:“赵大人秦天和贾一方是我杀得,不仅是他们,还有梁川城的赵岩也是我杀得,因为他们都该死,他们罪该万死。” “姐姐,你别说了...”婉儿看着吕乔面色越来越白,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鲜血根本止不住。 赵青楠吩咐沈良赶紧替吕乔包扎伤口,却是被她拒绝:“大人,你让我说完吧,要不然我怕我没有机会,将他们的恶行公注于众。” 说着拿出一只簪子:“这一只簪子代表的是一条人命,一条死在他们手上的人命。这几个人装作先生,商人的样子,实际上都是江洋大盗。两年前,他们一行五个人闯入京城,杀了我全家一百口人命,为了造成是劫匪劫杀,将我和表妹掳走。当时还掳走了京城另外一个女子,这一路上他们奸污了我们,日以继夜的折磨,并且打算将我们卖到庐州城附近的一个窑馆,那个窑馆,是其中一个名叫法善和尚的窝点。 只是还没等到庐州城就我的表妹就被他们给折磨死了,就是在这家客栈这个客房,表妹被他们活活折磨死的。见着死了人,他们就想赶紧将我们出手,却没想到路上遇到唐家小姐的马车,那法善垂涎唐家大姑娘的美色,便将马车给劫持了。因为唐家姑娘是庐州人,他们怕暴露,打算杀了我们,后来朝廷因为我家的事情发了布告。 怕尸首被人发现,终究会坏事,便想着先将我们送到更远的窑馆,让窑馆的老鸨暗地里处置了。只是没想到那窑馆里面的老鸨看着我们几个想要捞更多的银子,没有听他们的话,把我们处置了。而是将我们关在后院,让我们每天都开始接客。 婉儿因为年纪还小,被逼着在窑馆做杂役,而我和她的姐姐则是日以继夜的替老鸨赚钱。后来我们相继染了病,周家的姑娘死了。老鸨怕我们身上的病会传上别的姑娘,将我和婉儿的姐姐给赶了出来。我们想尽了办法这才叫婉儿逃出来,带着她想回庐州。 却没想到,唐家因为她们被人掳走,已经名节有亏,再不认她们。终于婉儿的姐姐再也受不住,病死在庐州城。 这一切都是他们害的,都是这五个禽兽,是他们毁了我们的一切!” “所以你打算杀了他们?”想起自己第一次在永光寺门口见到婉儿,赵青楠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冷。 法善的恶行早已经昭告天下,只是她没想到,婉儿和吕乔竟然也是受害者。 吕乔闻言点点头:“亲手埋了敏儿,我就打算复仇,从永光寺那里打听出来,剩下几个人的下落之后,我便和婉儿商量,就在这蓬莱客栈为那些惨死的姐妹们报仇。 我先去了梁川城,让婉儿在庐州盯着法善,只是没想到法善实在作恶多端,最终死在大人的手上。 因为时隔太久,加上我如今身患重病,求得书塾收留做点杂事,赵岩并未怀疑。我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取得所有人的信任,并且暗中模仿赵岩的字迹,已他的名义,给剩下的几人送了信,让他们在蓬莱客栈会面。 然后在汤中下毒,叫赵岩喝下,再告诉他的身份,留下一只金簪,便感到蓬莱客栈。” 吕乔说着看向赵青楠,眼中多了几分无奈:“赵大人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也听婉儿说了,你收留了那些被法善给玷污的女子,给了他们一个去路。所以我不想给你添麻烦的,本是想求你带走婉儿,再下手。只是没想到马军发现了我们的秘密,偷听我们说话,以此要挟秦天。 逼得我不得不对他动手,后来贾一方也看出端倪,所以我在你们发现马军尸首的时候,混进贾一方的房间,杀了她之后,再关上门,让婉儿从气窗爬进去,将门反锁上,原本是想造成密室杀人的假象,是想拖延时间。 只是没想到赵大人你这么快就发现了蹊跷,我知道我藏不住了,只想亲手杀死最后那个人。可是...是我没用...笙儿,媛媛,敏儿是我没用,没有亲手给你们报仇。” 吕乔说着,一口气终是接不上来,脸上满是失望的神色。 看着吕乔的手彻底垂下去,婉儿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鲜血将她杏粉色的衣裳彻底的打湿,一片血红触目惊心。 赵青楠站起身来,望着吕乔。 心中说不出的愤怒。 看着被沈良压在院子里的刘云龙,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气,跑过去,一脚狠狠的踹在他的肚子上:“你们就是个禽兽!” 他们毁了这些女孩子的一生,让她们生不如死,日日都在遭受折磨和摧残。 “你简直死有余辜,我就是现在杀了你,都赎不清你犯下的罪孽。”说着一把抽出沈良的跨刀。 被萧君宜闪身夺了下来。 看着突然出现在身前的萧君宜,赵青楠只觉得眼睛有些疼:“为什么拦着我!” 旁人不懂赵青楠为什么会这么愤怒,萧君宜却是明白,因为赵青楠愤怒的不仅仅是他们做出的这些事情,还有替这些女子觉得悲哀。 她也是个女子,最能感受她们的无助和绝望,也最恨这些人。 可是想到刚刚吕乔说的话,刘云龙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阿楠你冷静一点。” 萧君宜说着,直接把赵青楠抱在怀中。 一旁的龙应台彻底看傻眼了,先是吕乔说的话,然后是一直冷静的赵青楠突然要杀刘云龙,再然后就是萧二公子这旁若无人将她抱在怀中。 别说龙应台,就是沈良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就听着萧二公子的声音很轻,在赵青楠耳边响起:“你还记得,孙德龙信上说的吗?” 一百一十一章:真正的凶手 闻言赵青楠扑在萧君宜的怀中没有再动。 孙德龙的信上提起过李家的案子,当初李家的案子是怀梦散第一次出现,他怀疑赵家和赵青云的死都跟李家的案子有关,却一直查不到头绪,这次自己进京也是因为这桩案子。 现在吕乔的证词已经明确指出,她是李家的案子唯一的生还者,而刘云龙则是当初对李家下手的凶手中最后一个活口。 要想查清楚李家的案子,和悬在自己头上那把刀,她必须要让刘云龙活着回到京城。 想到他们对着几个女子犯下的罪孽,赵青楠恨不能就地正法,却只能强忍着。 婉儿的哭声还在继续,院子里再无半点声音。 萧君宜吩咐沈良把人先压回去。 既然这案子已经破了,龙应台自是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带着人将尸体都待会衙门。 原本吕乔和婉儿也该带回去。 不过看着赵青楠的样子,龙应台也不敢擅作主张,问了一下萧君宜,见萧君宜眉头紧皱当即明白,吩咐人只把尸体和刘云龙给带回去。 这么一折腾,等龙应台的人撤离,天都亮了。 婉儿哭了一夜眼泪再也流不下来,这才跪着在赵青楠面前谢了恩:“大人,婉儿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婉儿想亲手埋葬了姐姐。” 闻言沈良看了眼赵青楠,这按道理说是不合规矩的,吕乔毕竟是杀人凶手,即便已经死了,尸体也该去堂上走个过场,龙应台那边结了案,这边才能收尸下葬。 不过眼下瞧着自家大人和萧二公子的架势,只怕是不想走这个过场。 果然婉儿话刚说完,就见着赵青楠点点头,随后吩咐自己:“沈良,你去梁川县衙跟龙大人说一声,让他看着把案子结了,再准备一下东西,她是罪人但终归是受害者,拿银子厚葬了她。” 见着赵青楠开口,婉儿顿时红了眼眶,连连磕了三个头,谢过赵青楠。 有萧二公子的面子,龙应台自是不敢不应的,沈良过去他满口答应,听说赵青楠要厚葬吕乔,还特地让衙门的人过来帮忙。 赵青楠和萧君宜因为折腾了一整夜也是累的够呛,稍微睡了一会,等衙门的人都安排妥当。 这才陪着婉儿扶灵送葬。 看着婉儿从房间里抱出来的三个骨灰罐罐,赵青楠明白,这应该是另外三个惨死的姑娘的。 亲自替婉儿抱着骨灰罐,将四个人一起埋在离着梁川城不远的一出坟地里。 等一切都安排妥当,婉儿谢过赵青楠和萧君宜,只说自己要留在坟前陪一陪姐姐们。 赵青楠也不好说什么,跟萧君宜先回了客栈。 看着自从知道真相,心情一直低落的赵青楠,萧君宜忍不住轻叹一声,眼中也多了几分疼惜:“你还在因为她们的事情难过?” 闻言赵青楠摇摇头,眉头紧皱对上萧君宜的双眸:“我只是觉得有件事情很奇怪。” “什么事?” 沈良和萧君宜跟着赵青楠,听到她这么说,不由都露出好奇的神色。 “你们不觉得吕乔最后去杀刘云龙的举动很奇怪吗?她知道我们已经找到证据,然后还在这个时候去杀刘云龙,看起来像是破釜沉舟,可我怎么想都觉得这件事情有些刻意。”赵青楠说着面上的神色越发的凝重。 沈良却是有些不理解:“大人的意思,吕乔最后去杀刘云龙是故意的,是故意让我们知道刘云龙的罪孽?” 闻言赵青楠摇摇头:“如果是想告诉我们刘云龙的罪行,她只管说出来就是。” “或许她只是想要亲手报仇。” “有这个可能,可是你想想秦天和贾一方,她杀秦天是因为身份被发现,不得不提前计划,都可以做到那么缜密,成功杀了秦天和贾一方。如果她真的是想要杀了刘云龙,绝对不会失败的那么明显,甚至被刘云龙反杀。我觉得她这一切像是刻意的,刻意让我们知道她要杀刘云龙。”赵青楠说着眸中的神色蒙上一层冷意。 一旁的萧君宜顿时站住脚:“你的意思,她是故意让我们以为是她杀人,想借刘云龙让我们相信,另外两个也是她杀得!她是要隐藏真正凶手的身份!” 萧君宜说着倒抽一口凉气,见赵青楠没说话:“遭了,婉儿!” 脑海中回想着秦天和贾一方死的时候,伤口的位置,还有当时所有人的反应。 发现秦天倒在院子里的是吕乔,当时她的身上没有血迹,如果真的是吕乔杀人,那她还要换掉一身血衣,根本不够时间。 而在吕乔出声,到他们检查完秦天的尸体,婉儿都一直未曾出现,这个时间足够她将身上的衣服处理好。 贾一方死的时候那个气窗也只有婉儿可以进出,虽然吕乔说是自己杀了人,婉儿进去制造的密室环境。 可不能排除,从始至终就是婉儿从气窗进入杀了贾一方,并且从气窗逃走。 想着吕乔最后病重的样子,萧君宜心中更确定,吕乔是故意要凶手隐藏身份,真正杀了秦天和贾一方的应该是年岁不大,让他们根本都不曾放在心上的婉儿。 见着赵青楠眼中的神色,萧君宜知道她和自己的想法一样。 当即伸手抓住赵青楠的手,便往回走。 赵青楠却是刻意放慢了脚步。 见此萧君宜皱了皱眉,才反应过来。 “你早猜到凶手可能是婉儿了,你是故意给她机会想让她离开。” 赵青楠没回答,只是瞧着雨后很有些阴沉的天:“法外还有人情。” 萧君宜闻言没说话,好半晌这才开口:“可你毕竟是庐州县令。” 如果可以她希望她从来都没来过这个地方,也不要做什么庐州县令。 想着自己经手的这些案子,彩云,和永光寺惨死的那些女子,还有婉儿的姐姐和这些个死在秦天他们手上的女子,不由的心中觉得悲哀。 似乎不管在什么时候,女人都是弱势群体,她们受了伤害,好不容易逃出魔掌,想回家寻求庇护,却被赶出来。 只因为她们不在清白,就应该死在外面。 想着当初在庐州听到唐家的事情,那些人的反应没有半点同情,甚至觉得理所应当。 这些女子走投无路要为自己报仇,却还要付出法律的代价。 一百一十二章:婉儿绝笔 “婉儿和吕乔的确是可怜的,这些人也罪有应得,但就算是惩治,也该是由官府来惩治。她们大可以选择让官府来出面替她们讨回公道,可她们选择的是这样的复仇,那就要承担带来的后果。阿楠你是个父母官,应该比旁人更明白这个道理。”萧君宜说着语气格外的沉重。 却让赵青楠红了眼:“正因为我是个父母官,所以我比旁人更清楚,如果她们去报官等待她们的是什么样的绝望。连自己的父母都弃之如敝履,你觉得那个官员会受理此案,别说没有任何证据,就算是真的有证据,听说这些江洋大盗的名字,那些官员早就推得干干净净。她们走到这一步都是被逼的,只有这样才能真正的还自己一个公道。” 说着再也忍不住鼻尖微酸。 萧君宜见此,也不在多言,他知道赵青楠所说的都是真的。 当地官员如龙应台和葛大仁之类的,听到这个案子,只怕会避而不见,更别说住持公道。 真的能站在受害者面前,不惧强权说一句公道话的,他见过的也只有赵青楠。 可天底下有几个赵青楠... 等走到吕乔几人的坟附近。 赵青楠远远的就看着吕乔坟头上趴着一个身子,瘦瘦小小的,正是穿着一身丧服的婉儿。 一个不好的念头在心底升起,赵青楠赶紧快步跑过去。 婉儿已经没了气息,身子都有些发凉。 怀中拿着一只金簪,和一封厚厚的信。 沈良看着赵青楠愣在原地没动,蹲下身子再次查探了婉儿的鼻息,沉默的从她手中拿出簪子和信,递给赵青楠。 “大人,算着时间,她怕是在我们走后,就已经自尽了。” 萧君宜也没想到,婉儿会选择寻死。 他以为吕乔用自己的性命保住了她,她该利用这个机会离开才是。 毕竟大仇已报,也没人会知道她才是真的凶手,完全可以找个没人的地方,重新开始好好过日子。 眼下看着婉儿躺在坟头,手腕上的伤口已经干涸结痂,心中也是震撼不已。 看着赵青楠,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阿楠。” 赵青楠闻言没吭声,只是深吸一口气,打开婉儿留下的信。 “大人,婉儿对不起大人这些日子的照顾,当初去永光寺我其实是打算混进去杀了法善替姐姐报仇。只是没想到遇到大人,大人将我带回衙门,让三小姐好好照顾我,这是我这两年来,除了姐姐唯一感受的温暖。 后来大人抓到法善并且将他正法,当时我真的很感谢大人,替我和姐姐报仇。只是我身上还背负着深仇大恨,如果不能手刃了那几个贼寇,我没办法去面对死去的姐姐,所以我不能说,一声不响的离开了庐州府。 再后来在路上遇到大人,我无心将大人牵扯进来,大人对我那么好,我真的不想将大人牵扯进去。这些人当初是因为李家姐姐的案子作案行凶的,他们背后并不简单。纵使大人有萧二公子作保,说不得也会受牵连。 所以原想等大人走后再动手,却没想到被发现了身份,导致我们不得不提前动手。后面的事情如大人所料,李家姐姐已经病入膏肓根本杀不了人,所有人都是我杀得。 她替我背了罪名想让我好好活下去,可我是个身负罪孽的人,又有何颜面苟且于世。我知道大人迟早会发现,等大人看到这封信,婉儿已经去寻姐姐,为自己犯下的罪孽赎罪了。 只求大人能再答应我一件事,等刘云龙被正法之后,将这支金钗放在他的尸体旁,以祭我姐姐的在天之灵。婉儿绝笔。” 见着一向坚强的赵青楠落了泪,沈良转过身去。 萧君宜则是揽着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轻声道:“好了,别难过了。” 说着拍了拍赵青楠的后背。 因着婉儿死了,赵青楠和萧君宜重新寻了人给婉儿下葬,便就在蓬莱客栈多呆了两日。 那边王五回去给萧振宜送了信,赵清音怕赵青楠担心,便叫他追过来。 正赶上赵青楠要走。 王五还不清楚这里发生了什么,就瞧着沈良押着一个人,赶紧上前问了一句:“瞧着大人这面色不善的,发生了什么事了?” 闻言沈良皱了皱眉,看了眼赵青楠这才把蓬莱客栈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提到这几个人的恶行面上也是神色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