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微仰》 第1页 [现代情感] 《雪地微仰》作者:迢锈【完结】 文案 钓系亚比小猫爆改温柔小白花&禁慾系教授变纯情奶狗 【,白月光替身梗,火葬场,伪海后回头,1v1,sc】 1、 门铃声响,他和阳光齐齐刺到了姜既月的眼。 人模狗样,化成灰她都认得出来。 陆绥摇身一变,成了美院响噹噹的外美史系教授甚至还成了甲方爸爸。 为了单子,她阳奉阴违忍辱负重。 姜既月给闺蜜发消息:宝宝,你知道我现在正在经歷什么? 被陆绥看到:「你有很多宝宝?」 姜既月「?」 这人一如既往会抓重点。 呛口小辣椒:「宝宝可以有很多,老公只能有一个。」 2、 极地凛冬淬鍊出的傲骨,带着西伯利亚的赤忱。 陆绥在暴雪的最后一天收到了那条分手简讯。 有所预料, 霜雪贴近皮肤带来的不是寒冷,而是灼烧的痛感。 苦痛无声地在寂静和苍凉中分裂生长, 而再次相遇, 无非是那道光从万圣殿的穹顶透过。 照射在雕刻歷史的墙面,命运还是与他抵死难分。 3、 姜既月当初看中的就是他那张出尘厌世的脸, 如今没想到愈发悲天悯人, 处处都在她的审美点上狂跳。 想着他那黑色大衣下左胸口处的纹身。 翻了个白眼。 4、 整整一束玫瑰花砸在身上, 血色花瓣飘落满地, 陆绥被这味道呛了一口。 姜既月:玫瑰花是捡的,送你是没有找到垃圾桶。 在一起之后, 陆绥:「不是说翻过的书再读一遍只会有新的感悟,不会有结果,现在呢?」 狠狠捏住她的脸, 姜既月无辜眨眼。 小剧场: 陆绥:「我,你说我能是替身?」 他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 之后, 陆绥:「醒来之后,你就不要我了。」 眼眶微红。 【虚张声势小脆皮*戏精心机幼稚鬼】 你是我的伽拉缇,是我的全部妄想。 食用指南: 1、非传统大女主喜欢口嗨(作者女主控) 2、白月光是女主的白月光 3、男主前期穷 4、两个人都有点颠~ 5、回忆,开篇即追妻 内容标籤: 强强 世家 破镜重圆 天作之合 反套路 追爱火葬场 主角视角姜既月陆绥配角林北鹿徐今也 一句话简介:学美术的哪能不疯? 立意:互相取暖 第1章 创世纪 废纸、笔刷、颜料在地上混作一团。 「这些你还要留下吗?」 「不用了,全扔了吧。」姜既月摆手。 一整盒颜料打翻也毫不在意,排列整齐的四十二色颜料在地上淌出神奇配色。 意外导致的美感,有一种不可干预性。 她不慌不忙地拿起手机把一幕记录下来。 姜且之看到,气不打一处来:「大姐你还有功夫拍照,都没地方落脚了。」 整间房说不上干净,却也是充满了艺术气息。偏偏墙面还是白的,飞溅的彩色点和晕开的水渍无不见证她的鬼斧神工。 那是姜既月艺考时期的房间,其实也说不上房间顶多算避难所。 「嘣——」 石膏摔碎时会有白色的粉末飞溅, 膏体四分五裂,里面是空心的。 「姐,这里怎么有一张纸?」姜且之从那没办法落脚的废墟之上举起了一张泛黄的纸条,「不会还是情书吧。」 姜且之还是很尊重姐姐的隐私,递给她。 「未曾与你共度一切,这些都是我的损失,我喜欢你,姜既月」 落款是一个淡淡的「s」。 她瞟了一眼,没什么波澜,把这张纸条连带残渣放进留下的纸盒。不至于和学术废料堆积在一起。 一份迟来的告白就像是超过兑奖期的彩票, 值得遗憾却又没那么惊喜。 「真能藏啊!」姜且之感嘆。 他目睹各式各样层出不穷的表白手段,第一次见这么隐晦的。 如若不是他失手打碎,可能埋进土里化成灰都收不到这份心意。 「姐,你知道是谁吗?」 「大概,可能是他吧?」 「他是谁?」 在姜既月的脑海里已经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飘渺的模煳不清的人脸。 有点像是他的手笔。 「他,我也不知道。」模稜两可含煳不清,就和她的记忆一般。 …… 姜且之见状还要追问,被他姐一个凌厉的眼神就遏制了,这么多年还是没学会察言观色。 姜既月没有深究,把一根尚为干净的笔,绕圈悬起自己的栗色长髮,捲起袖子开始挑拣还能用的材料。 整理完这些她没有休息,马不停蹄的赶去工作室里。 【死猪:姐,爸把你卡停了,但没禁止我资助你,没钱告诉老弟我。】 【将尽月:你姐还没到伸手向你要钱这步。】 【死猪:那你把我车开走干嘛?这可是我新提的g63.】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页 【将尽月:白眼。】 反正地下室这么多车也不差这一台。 粗犷的线条,哑光全黑的车漆,原始的机械声浪,处处深得她心。 — 姜既月的工作室在一个还未成熟的科研厂区,实际上是一个废弃仓库改装的。 当初她爸二话没说就投资了这个工作室,如今才成了一半,玻璃房和铁皮屋格外另类。 仓库大门用铁链假模假式地锁着,铁门上锈迹斑斑,索性园区的绿化比较好围墙边上都有树丛遮掩,不仔细是看不出里面庞大的体系。 园区附近是个工地,机械臂挥舞着庞大的噪音,少有居民,便成了她的理想之地。 高跟鞋和水泥地板敲击碰撞的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显得格外诡异。 姜既月把门口已经枯萎的盆栽扶正,打开了玻璃房的门。 以她的身高还够不到倾斜的牌匾【烬然·漆艺工作室】, 得找个高的把牌子扶正,心里念着走进工作室。 她每次都喜欢从后门进,别无其他,只因按捺不住对黑暗的衷心。 玻璃房里的所有摆件都深得姜既月的心,舌兰和白龙骨围绕中心的仙人掌在靠近落地窗安居一隅,地面铺设模拟沙漠的废土黄沙。另一面水泥墙上的钢筋暴露,残砖掏空内里露出做成置物架。 墙面上还有她从国外带来的侘寂风布艺拼贴。 一张手作台,一把瓦西里椅,一张lc3沙发,一面镜子,黑白灰三色,百看不腻,简约极致。 这里唯一的颜色可能就是藏在门背后,尺幅极大的丙烯画,红黑嘶吼地热烈抢眼,平静的画面拥有可怕的狂热。 门口的花篮齐齐摆开两排,那是弟弟和闺蜜送的,自己是断然不会花这份钱的。 开业第一天,在如此荒郊野外,无人光顾,再正常不过。 — 她的上一份订单还没结束,盘腿坐在椅子上就开始细细打磨胎体,坐到工作檯上就换了一副模样,专注且耐心。 这份订单做完再不接活,就要喝西北风了。 趁西北风还没吹到她赶紧做完结了尾款才是。 手上的速度加快,木屑飞扬,迷了她的眼睛。 挂在门口的风铃声响。 姜既月欣喜,来客了。 坐着的视线被局限在来人的脚上。 视线慢慢上移,颀长的身量,黑色长裤,黑色大衣,都是利落的直线。 宽肩窄腰长腿被这衣服给遮挡,手垂在两侧,略微突起的青绿经络。 所有的一切都狠狠踩中了姜既月的审美点。 直到看清来人的正脸。 她觉得那一刻的太阳格外刺眼。 尤其是在阳光给这人的了镀上一层滤镜之后,他的眉眼轮廓格外流畅,眉弓骨到鼻樑线条很动人,眼窝凹深,嘴角不笑时向下,眼神带着一丝悲天悯人。 两人视线相交,不亚于《创世纪》中亚当和上帝即将触碰的手指。 周围都好似真空,两股势力在缠斗交织,谁也不让谁。 靠,她不免在心里爆粗口。 这才过了多久,三四五六年?这人怎么变成这样?! 「好久不见。」开口还是带着疏离与倨傲。 换汤不换药的陈词滥调。 她在内心吐槽,真的要被自己这双习惯性发现美的眼睛给气到。 看清那人的全貌后她就低头,用力地搓刀。 姜既月对他可没有待客之道:「你来干嘛?」 陆绥自是知道她语气不善:「买东西。」 惜字如金的他比她少说一个字。 「没空。」 「哦。」 两个人较着劲儿,一个比一个说得少。 冷气像是从门口涌进来的,然后转移到两个人视线交错后的里,并且急剧骤降。 她的余光还是可以看到那人的动线,他大概环顾了一下,看了她的作品后就没出声。不免让姜既月怀疑他来的目的。 姜既月冷声道:「你也喜欢这些?」 陆绥:「?」 「不是啊?那慢走不送,我们这里只卖漆器。」没等他发挥完,姜既月就慢走不送一条龙服务,反问语气里还有些可惜。 「这就是你的服务态度?」陆绥也没好气。 姜既月抿嘴皮笑肉不笑。 内心早就给此人刨坑挖坟了。 「那请问您需要做什么样的呢?」问出这句话纯粹是职业乙方的修养,手上还是不可避免地收紧力度,锉刀都被擦出火星。 她手上的小动作被陆绥尽收眼底。 「没想好。」 哪里是他没想好分明是为了捉弄人,想要藉此机会报復我罢了,姜既月暗暗道。 她没管,任他在置物架上欣赏自己的作品。 趁他的目光没落到自己身上,姜既月赶紧点开微信给闺蜜发消息,因为她可得见证这歷史性的一刻。 【将尽月:宝宝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正在经歷什么?】 【a被单眼皮帅气多金八块腹肌男大爱上是我的宿命:什么?什么?快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 闺蜜秒回。 【将尽月:我所经歷的不亚于塞拉耶佛事件和闪击波兰。】 【闺蜜:说人话。】 【将尽月:你说合格前任是不是死了的比较省心。】 【闺蜜;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页 姜既月回头瞟了眼那人,还好没注意到继续敲击。 【闺蜜:你洗脸没?】 【将尽月:没,现在咋办?】 【闺蜜:赶紧去卫生间,知道你工作时没个人样,不争馒头你给我争口气】 她低头看了眼肥大满是污渍的工作服,把盘在椅子上的腿放下。 【将尽月:对手指。】 【闺蜜:快去!!】 姜既月丢下手中的工具奔向化妆间。 先把头上那根笔刷给拿下,头髮自然捲曲,她素颜皮肤很好,靠近鼻樑处有小雀斑,涂上唇蜜,气色瞬间提了上来。 做完这些事她深吸一口气走出卫生间。 想着自己不在那人应该就走了吧。 可是,他居然坐在了那张沙发上。 存在感实在是太过强烈,让本来从容的空间变得逼仄,总觉得他好像哪里不一样了,应该是浑身上下散发的这一股子生人勿近的气场。 她嗤笑,我们也算是熟人吧。 向陆绥移动了一步,这一步给她的表情走出了千般变化:「客人,请问您现在想好了吗?」 毕竟他是甲方还是要做好微笑服务。 「想好了,特殊且有纪念价值的,首饰盒。」声音醇厚。 他见惯了各种虚与委蛇,第一次见画风如此清奇的,就差把「我快装不下去」这句话说出来了,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还真当是命题作文啊……」这句话本来要打字的,被她脱口而出。 首饰盒,这会是他的需要? 手里打出剩下的字【你知道他对我说什么,让我设计居然还给灵感命题,他以为自己是什么老师吗?】 陆绥看向她,挑眉,从低矮的沙发上站起来。 「你该换沙发了。」话题转移。 确实沙发才到陆绥小腿的一半,坐下来时他的长腿堆叠,并不舒适。 姜既月背过身犯了个白眼,要你管,这沙发可是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从义大利搬运回来的,几乎花光了她除去机票后所有的经费。 皮质与铁艺的巧妙结合,每一处的细节无不精妙,居然被他如此诟病。 陆绥的视线就算是背影也会被盯穿,他的语气变得柔和:「家里人需要,所以烦请您设计一下。」 语气缓和,那双眼睛里依旧带着淡淡的寒意。 他还礼尚往来上了,姜既月心里嘀咕着回到了自己的宝座,拿出一张纸,放在靠近他的方位:「把你想要的写下来,或者画下来。」 接下这个单子,纯粹是为了让自己在接下来的一个月能有口饭吃。 陆绥弯下腰低头写着,项鍊由于重心转移从领口落了下来。 姜既月的手机放在桌面上,屏幕亮了亮。 【a被单眼皮帅气多金男大……】弹出一条消息。 就在那个瞬间,她一把抓过手机,越是慌张在他眼里就越心虚。 陆绥正正好好看到了【单眼皮帅气多金八块腹肌男大】喜好还挺明确。 笔捏得更紧,写下的字都快变形扭曲。 「好了。」 陆绥把笔递给她,笔尖朝着自己。 「您的字真是入木三分。」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视线刚好落在脖子的项鍊处,这里之前不是应该有个纹身吗? 而现在他的脖子上却是干干净净。 有关疼痛的记忆在她这里没那么容易忘却,那时他们一起纹得「情侣纹身」 她的在后背腰窝处,他应该在左胸口。 当时为了让他证明更爱自己一点,就让他在脖子靠近耳后根多纹了一个,疼痛程度更甚。 如今倒是白皙干净。 瞬间涌现出那时的记忆,还带着一丝血腥。 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你的纹身呢?」 声音里带着轻微的颤抖,对上陆绥的眼,她不甘示弱。 玻璃窗前的他面无表情地说出这几个字。 「洗了,影响我考编。」 第2章 春日青 那年苏合的夏天很是闷热。 全然没有半分给人喘气的余地,路边的狗都不免抗议,在楼下小卖部的树荫底下躲懒。 姜既月在小卖部买了一根冰棒,享受唇齿间仅存的凉意。 讨厌夏天,和喜欢冬天并不相悖。 她抄起一颗石子向平静的湖面扔去,彼时的湖面还如水晶般澄澈透明,还不是浮游生物尸体熬成有绿又稠的粥,石子连续跳了两个动作后就应声落地。 没劲。 却不知道这颗石子搅动了静水的鱼。 一个人拖着沉重的行李和画具,来到了这座「美术生的殿堂级学院」。 那时的她紧张激动且满怀希望地登记了姓名。 带领她的老师很温柔,让人很快就消除对陌生环境的恐惧。 第3节 课, 老师给了一张拉奥孔的素描让他们临摹,摸底考试。这对姜既月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她从四岁开始画画,在同期的同学中一直是进步最快的。 在别人还在画猫画狗,她就已经开始描摹人体骨骼;在别人还摸着蜡笔涂涂写写时,她已经拿起刷子大刀阔斧了。 展现天赋,在她这儿最是简单不过。 大约两个小时没到,她就坐在那儿刷起手机。 【皇额娘:到画室了没?】 【将尽月:早就到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页 【皇额娘:妈妈今天刚好有会,没空去送你,下周过来看你。】 【将尽月:不用,妈妈我一个人适应的可好了。】 好不容易逃离她的魔爪,她可得好好享受来之不易的大学生活。 【皇额娘:转帐5200/你一个人好好吃饭】 【将尽月:谢谢妈妈】 已经习惯并爱上母亲大人霸道般的爱了。 手上打字飞快,丝毫没有发现老师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 「你画完了。」低沉的声音从嵴背后传来。 她没敢回头,只是嗯了一声。 身后的老师没有继续说话,点了一下头然后又摇头,最后转身离开了。 留她和身边的同学干瞪着眼。 她画完的时候,身边的同学就在惊嘆,短短两个小时,画面的深入程度和完整度就已经到了三个小时都达不到的高度。 停笔问她:「同学你復读几年考上来的?」 姜既月摇摇头,还没表明她应届生的身份,旁边的人顿时倍感压力,拿起了笔继续画。 接下来的一个月基本上都是重复小时候的经歷,大学一年级只有基础课程的训练,还没有细分专业,她的头髮也从开始的黑色变成玫瑰金。 任何时期都是美院大一的学生都是最容易分辨的,一般她们的头上都不会有重复的颜色。 十个人里面甚至找不到一个黑色头髮的。 有人问她为什么画这么好? 她总是先谦虚一笑,然后再慢慢吐出两个字「手稳」。 姜既月从来没对别人说过,这样的基础是她从四岁到十八岁,日復一日每一个春夏秋冬毫不懈怠的厚积薄发。 老师对她总是不吝赞美,她也担得起这样的夸赞。 今天是阿格里巴石膏写生,三个小时她总是花不完。 藉口上厕所,便离开了教室。 教室里即便是开了空调也是难掩的潮湿聒噪。 她拿着手机百无聊赖,打算去厕所偷会儿懒。 重复的学习内容真的会惹人生厌,尤其是自己肩膀处的疼痛已经难忍。 姜既月把手机放进自己外套的口袋。 打开洗手池的水,慢慢地洗净手腹和指尖的碳灰。 画素描时丝毫不计较手上的污脏,洗得时候确是忿忿,这玩意儿根本洗不干净。 她快速抽了几张纸,草草了事,反正手还是要脏。 一边擦手一边走出厕所,蹲在靠窗的安全楼梯口,真的好想有个人能帮她捏捏肩。 「请选择您要的咖啡。」 在她不远处的自动咖啡机发出声响。 她抬眸。 窗边的光线都格外的好, 那是一张她从未见过的生面孔。 视线在他的侧脸上下游走,那人留着短寸,肩线宽平,不可救药地眼神落在了和锁骨相连接的喉结上。 似乎是注意到了这边的目光,那个人转过头来。 就好像博物馆职员从大师的雕塑上首次揭下防尘覆盖,手又轻又慢,虔诚又敬重,生怕弄坏的艺术品。 看清了他的正脸,姜既月心想:这个雕塑作品可能在数年前,她曾瞻仰过。 他长得好像那个人。 不知道这是否如命运般,给她留下线索。 姜既月一只手搭在另一只手的脉搏上,快了十几下。 陆绥的眼神里充满了不解和疑惑,粉色头髮,画着暗黑系的妆容,穿着可以说是破布条的裙子。 不过眼神倒是格外清澈透亮,一时间想到了浴缸里的那条暹罗斗鱼,有种精明的愚蠢。 他的咖啡快要做好了,已经没有可以犹豫的机会了。 姜既月果断出手,站起身,尽可能平视他。 长达三秒的对望,更加肯定了,这人是米开朗基罗结束痛苦时的杰作。 她率先开口 「同学,你可以帮我捏一下肩膀吗?」 两个人都愣在原地,陆绥手上的咖啡都快撒了出来。 姜既月赶紧闭嘴,她这张三十七度的嘴是怎么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如果不是他在现场,巴掌应该会在自己的脸上。 急忙补救, 「对不起,额,你好,我想问你叫什么名字。」 头也不回就走了。 留下姜既月一人做着眼保健操第六节 ,脚趾抓地。 这是她第一次搭讪,也是第一次出师未捷身先死,十八年以来的顺利人生一抹挥之不去的败笔。 「小月,听说我们班来了一个大师级的助教,还是长得超级帅的那种。」身旁的严旭偷偷和她讲话。 这位严旭人如其名,为了考美院復读了整整五年。 姜既月已经没有任何心情管助教的的存在了,她的心早就在那句话说出口时凝固。 「是吗?」语气里没有半分期待。 早八是基础通识课,也就是专业课,她坐在画板前慢慢吞吞地搅着颜料,给这崭新的颜料喷上水做好最后一道防护工作。 上课铃响,周遭的人都迫不及待地搬着帆布摺叠椅,到led电子屏前抢占位置,只有她纹丝不动。 心情并没有因为新来的助教要做范画而好转。 在她的脑子里思考了近乎一万种初次见面的打招唿方式,可她偏偏用了目的性最强最奇怪的一种。 像是魔雾般笼罩在她的上空,路过的人都能感受到电闪雷鸣。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页 没过多久,周围传来轰轰烈烈的赞嘆声。 正当她想要抬头看看是何方神圣时。 清隽的嗓音里带着点颗粒感。 「粉色头髮的女生,别睡觉了。」 霎时间所有的目光都转向了姜既月。 她正正好好对上了 助教的眼神。 震惊大过了社死的尴尬和窘迫。 短短几分钟,又在心里骂了两小时前的自己一句。 那个她搭讪失败了的男人正是新来的大神助教。 他应该忘记了那个小插曲,目前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姜既月讪讪地拖着小板凳坐在了人群的外围,看着屏幕上的画以及他精妙绝伦的下半张脸。 陆绥画得是自己採风的摄影作品,雪景。 冬季的雪,总是最难画得。 没有了春季的一树葳蕤, 不像夏季的草木的狂放热烈。 更没有秋天的结果。 冬日序曲,就像一个单调的音符敲击生锈的铁栏杆。 却在他的画面里看见了一个神明傲慢的视线,看见一个区别于苍白古庙的冬。 一个有着风的穿流,云的变化,枯木轻响, 时间均匀且漫长的冬。 姜既月好像真的无法解释这荒谬的心理活动, 好想真的。 怦然心动。 陆绥画画时不喜欢说话,因为说话时会打断他的思考,可是作为助教,他必须在适当的时机教授一些技法,就比如他大胆的用笔,就是在前期画面构图充分准备好时才进行的。 每次讲得时候他就会停笔,画画时就又一言不发。 整场示范下来,少有人听明白他说了什么,全部关注到美貌以及极有风格的教学手法上了。 「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学长。」 不管男生还是女生都附和得格外起劲。 下课后,本来闷得喘不过气的教室像是被他这穿堂风颳过。 所有人都在讨论着这个帅气且神秘的大神学长。 严旭和专业基础部的老师关系都格外的好,这也许和他数次復读有关,率先知道了陆绥的信息。 「他居然比我还小一岁,是列宾美术学院在读研究生,油画系最年轻的天才画家,还是我们学校崔教授的直系师弟。」他的话里话外无不是赞嘆。 助教比学生的年龄小,不算普遍也称不上稀奇。 又是一片譁然,且不说列宾美术学院在世界的排名,光是一个油画系足以感慨一会儿。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美院就是牛,随便一个基础部的助教都是高材生。」 实际上不是美院的名校光环牛,是陆绥这个人比较厉害。 讨论着就到了姜既月最感兴趣的话题 他的情感状况。 不出她所料,画画的人情绪都不太稳定谈不了恋爱。 他单身未婚。 听到这个消息后姜既月的心情瞬间好转。 因为, 她好像有机会。 — 周日晚上,全班组织了一起看电影,勉强算是强制性的鑑赏课。 大荧幕上面放得是和美术史有关的电影,老师真是煞费苦心,想让他们能够耳濡目染。 这次放得是《弗里达》一朵在拉丁美洲绽放的大丽花。 电影里的每一个画面都无限放大了这个一字眉女人的美丽,清醒又痛苦。 姜既月被她自由坚强的灵魂深深的吸引着,目不转睛。 直到画面里传出暧昧的声音。 艺术史上有太多的画家把躯体搬上自己的画面,不同的人会看到不同的情感,与他而言,没有丝毫的情/欲,只是对美圣洁淋漓尽致的追求。 她喜欢欣赏女性的柔美线条,不过是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目不转睛却还是染上慌乱的神色。 转头的瞬间,在人头攒动和光影交叠的那一刻。 对上了他的眼。 电影里的画面已经吸引不了她了。 仓皇地跑出了教室 不知道是看见他时的心跳如擂,还是昏黄光线和泥泞声音,让她脸颊绯红。 用冷水狠狠洗了把脸。 走出厕所,陆绥单手抄兜,歪头斜靠在墙上,耳骨处的钉子闪了一下。 「你又逃课了。」 第4章 受伤的鹿 她失魂落魄地逃回了教室。 电影已经播到尾声, 余下的也只有走马观花。 交叠变换的图层之中,可以清楚地感知到她的苦难,那些藏匿掩埋在深处的记忆暴露无遗。 — 有些时候越是想忘记一个人就越忘不掉。 就像是一根丝线,看见他的那一眼立马抽丝剥茧。 姜既月把手里的遥控器熄灭,一口饮尽杯中的红酒,冷笑一声。 摩挲着自己的后背。 这部电影她不知道看了多少遍,结局早就烂熟于心。 里面的男女主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早知道就忍着痛把这纹身给洗了,让自己落入了这不尴不尬的境地。 【所以,他真的这么说。】 【将尽月:气死我啦。】 【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因为要考编所以把纹身洗了,你这前男友可太有意思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在讽刺她。 【将尽月:我劝他直接把骨灰扬了,海葬树葬什么的都没关系,最近不是还流行气球葬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页 【够狠】 实际上她根本没来得及反应,有些时候比起当场的沉默復盘时的字字珠玑更令人心寒。 我当时怎么没想到这么说呢?她懊恼地捶了捶自己的太阳穴。 【需不需要借酒消愁?定位club】 【等我】 她打开了自己衣柜,看到了好几年前的那条裙子,现在想来还是很喜欢,暗黑哥德式带着一丝小性感。 衣柜里甚至没有一丝明亮的色彩,全被黑白灰三色裹挟。 时至今日她还抛弃不了自己一以贯之的审美。 换上露肩小黑裙,穿戴上厚重的五金,化了上扬浓郁的眼线,黑色烟燻眼妆。 都说好女孩穿插nel,坏女孩穿muer,她偏偏要小黑裙配匡威。 这种天气姜既月还是有勇气要风度不要温度。 最后披上一件皮衣就坐上了计程车。 找代驾和打车的价格她也还是懂取捨的。 【我到了,你人呢?】 【你找一下有最多男模的那个卡座】 【将尽月:黄豆流汗】 姜既月一到就看见了抱着酒瓶不撒手的林北陆。 身边还做着一群手足无措的「小鲜肉」,纸醉金迷,酒池肉林,背景音乐是自带氛围感的《trampoline》。 舞池里的红男绿女,昏暗的灯光下,接吻都可以是不值一提的小错误。 看到了姜既月,她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惊喜:「你总算来了,看看我给你点的这些。」 不仅是一座香槟塔,还有对她来说算是庸脂俗粉的男人。 「不应该是我更难受一点吗?」姜既月坐到她身边,满脸疑惑,「你怎么了?」 身边的男人一看到她来,瞬间提起精神,往她跟前凑。 「姐姐方便加个微信吗?」 她这样的装扮在酒吧的确不是很常见,即使化着浓烈的烟燻,也难以掩盖骨子里的寡淡,这样的人就算是涂了大红唇也不会让人觉得艷俗。 对面的小男生的意图全然被看穿,生疏的搭讪技巧放在平时姜既月是理都不会理。 「好啊。」语气平平。 她拿起手机扫了码。 备註:时间地点衬衫男。 衬衫好像没人能比得过陆绥,想到这里她的理智瞬间回笼,生生喝了一大口酒,藉口自己有点微醺才会莫名其妙想到他。 林北鹿看向她眼中带泪:「你说我现在发个朋友圈他会回来找我吗?」 比见色忘友更令人心寒的莫过于闺蜜是恋爱脑了吧。「大姐你清醒一点,让你心中无男人,不是让你身边无男人。」 她说罢拿起手机,靠着他们拍了一张合照。 拿起林北鹿的手机点开朋友圈就是发送。 不到三秒就有许多人评论。 半数都在夸两个人的美貌,只有少数在询问club的位置。 — 此刻,陆绥收到了徐今也的消息,就是这张照片。 【徐:你能不能管好自己的老婆。】 【s:?】 他和徐今也的关系没有好到用微信联繫的地步,一般都是使用邮件,今天却破天荒的收到了这条信息。 在回这条消息的六个小时前他才刚和前女友命运般相遇。 这样的巧合在分手的四年里从未出现过。 廖教授是姜既月的直系教授,也是陆绥的同事。 那天他们两个人在钓鱼时他无意间提到这个叛逆的小徒弟。 【徐:我老婆都被带坏了。】 【s:谁带坏谁还说不定呢。】她只是我的前女友。 陆绥也不知道自己抽了哪门子的风,放下鱼竿一脚油门就到了那家酒吧的门口。 两个人的车灯在门口汇聚。 「前任都去死吧。」 不知道从哪个时间节点开始,两个人都开始骂起来了。 先是姜既月含泪控诉前任变甲方的奇葩事件,再后来林北陆痛骂前男友上司的悲催经歷。 两个人心心相惜丝毫没察觉到两双快喷火的眼睛。 「纹身洗了就洗了,谁在意啊?」姜既月摆了摆手。 「是说不是。」 「就他那样还考编,人面兽心,斯文败类。」 「形容得还挺贴。」徐今也打量着陆绥,慢慢吐出这几个字。 一口老血没吐出来。 林北鹿开始疯狂吐槽:「真当他是什么霸道总裁,我看就是小学鸡总裁。」 「哈哈哈哈哈哈。」 于此同时,陆绥也扳回一城,「说得不错。」 两个人都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到最后谁也没赢。 林北陆是彻底醉得不省人事,姜既月还残存着意志。 「什么,十万?!」 区区一个香槟塔和十几个男模?一晚消费就这么多,姜既月恶狠狠得摇了一下林北鹿,这人已经彻底昏死过去,肉痛得刷了卡,今晚结束之后她再也没办法理直气壮地拒绝那份单子了。 打肿脸充胖子这件事已经不适合现在的姜既月了。 扶着林北鹿的身子一个踉跄。 腰身被一只手给接住了,没有摔倒。 那只手温热的触感很是熟悉,却又转瞬即逝。 肩膀上的重量也减轻了。 林北鹿是直接被扛在肩上走得。 那个人就是她的狗上司兼男友,她甚至来不及震惊。 「她,我会安全送到家的,你自己看着办。」徐今也扛着如尸体般的林北鹿也丝毫不费劲,这句话是对陆绥说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页 打了个照面就走了,换做是别人姜既月压根就不会放他们两个走。 徐今也说一不二的个性没有给她反驳的机会。 姜既月也不知道自己造了什么孽,不仅要被塞满嘴狗粮,还要和前男友甲方爸爸处于同一个空间。 「走吧。」 「我叫了滴滴。」 「我接单了。」 知道他的副业多没想到还这么广泛。 今天破财后,姜既月也许再也没办法对着甲方爸爸说出一个「不」字了,心安理得地打开了后排的门。 「坐前面来,晚上容易疲劳驾驶。」陆绥说得不动声色。 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她的强装镇定在瞬间被戳破。 本就狭隘的空间里,一唿一吸都变得格外明显,在此期间内他们除了上车时过于礼貌的问答,就只剩下导航的冷冷冰冰。 即便是红灯时的等待,他也一直目视前方,就好像看她一眼就会死掉,那样。 她只好默默地低下头,一下一下地划着名手机。 莹亮的屏幕是她眼睛能够安全栖息的最后一块地方。 余光却无法控制。 说完全出于人道主义援助她想这人没那么烂好心。但要说他对自己余情未了,姜既月是万万不信的。 单手操纵方向盘,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甚至不屑。 坐在副驾其实是可以清晰地看见灯光下闪烁的侧脸,这就是她不想坐在那里的原因。 让她想到数年前画过的一幅画,起先打了个草稿,起完型后才发现自己画得和看到的大相迳庭,然后越画越难受,恨不得把草稿用炭笔全部涂黑,画完之后才恍然,第一张草稿才最贴切。 遇上他,没来由地自卑,她不是这样的。 他身上那股子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还是那样的冷。 不可否认,过了这么多年他的脸还照样能打,多了成熟男人的锋利。 穿着和上午见面的差别很大,连帽卫衣和黑色夹克衫,勉强有种男大即视感。 — 就这么稀里煳涂被他送回了家。 到家已经凌晨两点了,瘫在沙发上睡过去了,毫不顾忌,妆都来不及卸。 早上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洗脸刷牙加给林北陆发消息。 【将尽月:你可欠我一个大人情。】 【你完了!姜既月!你居然把我扔给徐今也!羊入虎口啊!】 【将尽月:你知不知道昨晚消费了多少?有没有什么办法想你老闆报销?】 姜既月一脸坏笑。 【你简直毫无人性,还想着钱的事,是关我的尊严啊?是可以这么轻易就解决的吗?】 【将尽月: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男模可是你点的。】 一副翻脸无情的渣男样。 林北鹿不打算继续和她聊了,怕这样下去对自己的乳腺不好。 她的微信小号收到了一条消息。 应该是昨天晚上在酒吧加的那个男生。 【姐姐,你是做微商的吗?】 【将尽月:是的,价格童叟无欺不要999,也不要99,只要9999,私人订制漆器你值得拥有。】 她有两个微信号,其中一个专门加这些主动搭讪的人,业务自然包括推销漆器订单。 【姐姐从事这个职业是我没想到的。】 一般在这个微信号里和别人聊天最多只有一个来回。 就算在怎么穷追不捨,听到她的职业凉水也就浇了一半。 姜且之还笑着调侃过,这个职业掐灭了他姐一半的桃花。 面对这般说辞她也笑着回应道:「喜欢我就应该喜欢我的全部,而不是因为区区一个和世俗主流不契合的职业就劝退,这样的喜欢不要也罢。」 第5章 丘比特和普塞克 可能是宿醉的缘故,她头疼得紧。 浴缸里放满了水,打算以此放松自己的身心。 蓝牙音箱里放着自己最喜欢的音乐,彩色泡泡浴球在水中洇开,湿热的水蒸气笼罩了整个浴室。 她缓缓滑进浴缸,享受着绝佳的时刻。 如果有人问她临死前有没有什么遗言,她也许会说:「能不能让我泡在浴缸里。」 等到浴缸里的水渐渐变冷,泡泡逐渐消退,她才恋恋不捨地起身,用毛巾擦掉镜子上的水雾。 每次洗完澡姜既月总会在浴室里的镜子前呆上许久。 白皙细腻的肌肤,流畅柔和的肌肉线条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一切都是她三百六十五天三百天泡健身房的结果,一米七的模特身材是被星探看到都说一句可惜的程度,可惜她志不在此。 素颜的她少了锋芒毕露,透着微青的眼下,多了些温润颓唐的美感。 格外享受一个人在家的孤单,会让她觉得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半倚着沙发,驼色的薄绒毯覆在身上,手机里刷着无聊的短视频,电视里放着浪费时间的综艺,习惯性把声音放大,但脑海里却是昨日记忆在翻涌。 他总是一次次轻而易举就搅乱别人的思绪。 为此她感到的不是困惑而是深深的疲倦,曾经的自己是多么渴望抓住那条怜悯的蜘蛛之丝,现在想来真是可笑。 一口红酒入肚,酸涩也一同压紧在内心深处。 嘆了口气,一切过去了。 手机微信收到一条消息 【闺蜜:作为补偿,明天请你吃饭逛街如何?】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页 【将尽月:算你有良心。】 为了明天的「约会」她提早入睡。 — 另一边的陆绥从床上起身,走进了书房,拉开檯灯,翻起了教案。 睏倦并没有很快袭来反倒是那些片段,包括那张笑脸,在混乱的灯光下格外碍眼。他很清楚自己没有滴酒未沾,但又好像醉了,果然四年时间还是能很快地改变一个人,或者自己从未真正了解她。 自热酒和雪的静夜里, 自变形扭曲的阴影里, 他决定不再动摇。 「芽芽,你怎么了,心不在焉的,快帮我看看哪件好一点。」 姜既月回过神来,昨晚的觉并不安稳,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摩西井,抬头看是无边的黑暗和一张张震怒可怖的脸,身下是阴冷诡异的恐惧。 「没事,昨天晚上做噩梦了。」声音微颤。 「啊?没事吧。」 「嗯,我觉得这件更好看。」 那是celine秋冬新款外套,林北鹿顶着一张清纯乖巧的脸却偏爱这种冷酷的装束,姜既月也了解她的喜好,挑了件廓形的西装外套给她。 「都是我在选衣服,你也赶紧挑几件,姐买单。」 「谢谢富婆包养。」姜既月双手奉上,鞠躬弯腰一脸狗腿,比起来之不易的彩票她更喜欢闺蜜的一夜暴富。 等她挑完,林北鹿又带她去了tiffany,挑出一张卡,大有一种不把卡刷爆不回家的气势。 另一头的徐今也收到了数条简讯,无奈一笑。 钻石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玻璃橱柜反射的光也让人眼花缭乱。 「喜欢什么样的首饰呢?」导购的声音如清风细雨。 姜既月在嘴里念叨着:「什么样的首饰呢?」 陆绥要的不就是首饰盒,她心里还想着自己的单子,不过他要首饰盒干嘛? 「不是你反射弧也太长了吧,他能要什么样的首饰盒,肯定是你前男友的现女友想要好吗?」林北鹿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往往旁观者总是义愤填膺。 姜既月扯过一抹笑:「有女朋友也不奇怪吧,都这么多年了。」 心里却是一皱,现女友的首饰盒交给前女友设计,不是吧,陆绥你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那你可得好好宰他一笔。」 「嗯。」姜既月附和着点头。 深秋的天黑得快,霓虹伴着夕阳下山而升起,给暮色渲染上迷濛和彷徨。 两个人走在街上双手紧握汲取着对方身上的热量,林北鹿拉着她的手朝着人流汇集的地方行进,看热闹是人的天性。 「你好,可以耽误你几分钟吗?」 路人皆是冷漠摆手。 原来是街头採访,姜既月对这种採访不感兴趣,抬腿就要走,却被林北鹿拉住,湿漉漉的眼神盯着她,像一只没有得到满足的小狗,姜既月毫无招架之力,一味纵容,她也屡试不爽。 採访者看到了这对组合神色都变了,倒是身边的林北鹿异常镇定自若,姜既月对上那个人的眼神,好像在说哪怕碰壁也得採访出个所以然,凑到两个人的跟前说到:「小姐姐你好,可以採访你几个问题吗?」 姜既月点了点头,天气已经变冷了,这次没採访到她可能还要在寒风中继续等待。 「小姐姐,请问你现在有没有对象?」那人的声音明显变得放松,在得到姜既月的同意之后。 「没有。」 「那请问你有过几段感情经歷呢?」 「一段。」 「请问这段感情给你带来了什么?」 「教训。」 面前的人被姜既月的回答给吓到,却又格外好奇,开口都变得疙疙瘩瘩,显然是想刨根问底:「为什么说是一个教训呢,是什么旷世吗?」 「不方便透露。」 姜既月皱了眉,明显是有些不耐烦了,採访者迟迟不进入正题。 「那请问你现在的理想型是什么样的呢?」 「帅。」 「就这一个条件吗?」 「美也行?」 「好的既然如此,那我们街头丘比特会为你寻找一份真爱的。」 姜既月:「?」 林北鹿在一旁大笑着拍她的手,姜既月看了眼採访者助理高举的摄像机上显眼的gg牌,又看了眼那个罪魁祸首,心中瞭然。 「好啊林北鹿,看你干的好事。」姜既月用仅两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说着,拧了拧她的腰。 林北鹿自知理亏:「帮帮忙,乖芽芽,等结束马上带你去吃晚饭。」 两个人的默契已经到了不用说话就知道你下一步要迈左脚的程度。 实际上这街头採访是林北鹿所属mnc公司的最新网红挖掘企划,作为企划的负责人兼公司运营总监,她得确保项目能顺利开展,正好也就借了东风。确实她也有私心,以姜既月的外形条件,都不用花费太多资源就可以包装成大网红,每每想到这里她不免有些可惜。 「只此一次,不允许有下次了。」 「知道了。」 下一步就是静静等待丘比特的男嘉宾了,姜既月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在街头被安排一场隐性相亲,既可怜又好笑。 她听从指令,闭上眼睛,只感觉到后背散发着温热的气息,推测应该是个成熟男性,没有任何的紧张和期待,她只希望这些流程快点结束。 两个人同时转头,对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页 姜既月松了口气,勉强看得过去,目测大约185左右的身高,五官端正,稜角分明,能她眼前一亮的可能就是蓬松捲曲的红棕色头髮了,手感应该很不错。 「你好,我叫姜既月。」 互通姓名这是必备流程,对面的晋拓已经看呆了,嘴巴微张着,没说出一句话。 姜既月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浓颜系大美人,但她美得格外纯粹,不像是洛可可时期繁复的人偶,倒像是夏日玻璃窗台,灵动的蕾丝白纱,唿吸里带着柑橘酸涩的甜味。放松时嘴角微微向下,右脸下颚还有一颗小痣,抬头时眼睛微眯,自信从容里带着点不可一世,她丝毫不避讳□□的目光,反倒是更加兴奋,强硬地想要争个高低。 是蝴蝶,也会吸血。 在如此正常的社交距离下,他都害怕自己躁动的心跳声吵到她。 晋拓攥紧了不断冒出冷汗的双拳,这也是他第一次在女生身上感受到了压迫感。 「你,你好,我叫晋拓,是大三在读学生。」是他率先转头结束了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脖子到耳根处都泛着轻微的红。 姜既月的唇角弯起,原来是弟弟,怪不得这么容易害羞。 他看上去懵懵的,也不主动开口说话,只得由丘比特拉过他这条紧绷的红绳,「怎么样,有没有兴趣两个人互相加个微信?」 姜既月无所谓,不主动也不拒绝,倒是晋拓没那么笨拙的把微信二维码递到她跟前。她从善如流,两人这便加上了好友,当然依旧是小号。 「那有空联繫。」她不想继续在大庭广众之下相亲了。 「行。」 「这下可以走了吧。」姜既月托住林北鹿往前走,势必要把工作狂不该瞎操的心扼杀在摇篮里。 林北鹿嘱託了几句,就被她拉走了,这大冷天最适合吃火锅暖暖身子了。 她的私心是想让姜既月尽早进入下一段,找了好久才找到一个帅气年轻的男大学生:「你觉得他怎么样?」 「看不出来吗?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而且感觉呆头呆脑的。」姜既月摇摇头。 「这还不够帅,你找神仙去吧,姜既月,谈恋爱不要只看外表,内在也很重要的。」林北鹿语重心长道。 「内在这种东西又有多少人能看清呢?我就是一个肤浅的女人。」姜既月理直气壮。 一辆黑色的布加迪停在了路边,漆黑车窗降下,不就是那个呆头呆脑的晋拓? 他朝姜既月挥了下手,爽朗的笑声参杂着内燃机的轰鸣:「有空联繫。」 扬长而去。 第6章 在希律王前跳舞的莎乐美 「不是现在的大学生都这么有钱的吗?」林北鹿惊嘆。 两人对视一眼,姜既月保持着满脸震惊的状态。 林北鹿笑着调侃她:「还觉得他呆头呆脑吗?」 「不了,不了。」姜既月连忙摇头。 火锅的热气可以轻松拂去疲累,尤其是裹满麻酱的鲜嫩牛肉在唇齿间碰撞之时,身心都得到了熨贴,缭绕的烟雾让眼前变得模煳。 林北鹿开始清算剩下的菜该谁来解决,把土豆片夹到她面前。 「你和徐今也怎么样了。」姜既月打算拿出徐今也和她打太极,顺带把牛肉丸放进她的盘子里。 手上的筷子一顿:「还能怎么样,他现在在追我,我还没同意。」 「你最好是,可千万别被他三言两语就骗走了。」姜既月对两人的爱恨纠葛已经麻木了,只是不想再继续当分手时的传话筒和卫生纸。 姜既月语气放软:「归根结底还是得看你的心情。」 「他想追就让他追好了,老娘现在要搞事业。」 林北鹿长嘆一口气,这句话是讲给她自己听的,从那天晚上之后他和徐今也的关系剪不断理还乱,索性就不管他了。 「你呢?选年上还是?」 姜既月自然知道年上指的就是陆绥。 「我都要。」 朝她吐了吐舌,做了个麻辣味的鬼脸。 「姜既月,你可别踩红线啊?」 「我是说上半年好好工作,下半年也好好赚钱。」 「好好好,你这么理解是吧。」说着就往她碗里狠狠放了几筷子红薯粉。 「吃不下了,回去还得练几组。」 姜既月笑着用筷子格挡。 「那我帮你吃,作为补偿,你得让我把拍你的视频上传了。」 姜既月苦笑着点头。 低头时不小心瞟到自己灰色卫衣领口处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油渍,不经意间想到之前和陆绥在一起吃火锅的时候,他连用筷子都格外小心翼翼,生怕沾到衣服上。姜既月毫不在意地拿起纸巾慢慢擦拭,已经擦不掉了。 — 陆绥光是看到满地狼藉就头疼,而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悠哉悠哉啃着狗粮。 「妈,你就不能把它寄养出去吗?」陆绥看了眼时间,闭了闭眼。 电话那头的梁女士瞬间变脸:「让你照顾一个月就这么难?他可是你弟弟。」 陆绥苦笑着地嘆了口无奈的气。 「让你年纪这么大还不结婚,我当然要找点乐子啊。你别给我打电话了,多大人了还来麻烦你妈。东西给你放门口了,每天别忘了餵。」 短短一句话就强调了两遍,陆绥赶忙挂了电话。 摘下手錶,捲起袖子,捏着鼻子,处理「他弟」的杰作。那是一只比格犬,想管住它难于登天,只是陆绥没想到它就连鱼缸都想扒拉。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页 捏住后脖颈就走,把它关进了浴室,还得洗洗,身上全是翻过垃圾桶残留的臭味。陆绥对气味格外敏感,就连卫生间都会放上好闻的香薰,这只狗已经尽可能地在他的底线上摩擦了,他也忍住没骂。 只是在清理战场的时候发现了一张沾满口水的名片时才忍不住爆发:「你看你干的好事。」 给它脑门吃了两个暴栗。 小狗呜咽一声,万分识趣地摇起尾巴。 收拾完这些,他还专门腾出了一个房间把狗放了进去。 做完这些他安心地洗澡,任凭淋浴头绵密有力的水垂直砸在脸上,睁不开眼睛,鼻腔会被水浸湿,他享受这种窒息感。温热的水流顺着锁骨向下,宽阔的背肌,清晰的肌理,每一寸都有叫嚣的力量,流水在沟壑分明处汇聚成注,砸落在大理石上。 洗完澡的陆绥喜欢静静餵鱼。 灯光在水和玻璃的折射之下,他锐利分明的稜角都变得柔和。目光追踪着两条缠斗嬉戏的鱼,它们在水草密布的迷障里穿梭,在亚特兰蒂斯的断壁残垣中休憩。 唇角默默翘起好看的弧度。 他带上了眼镜,打开了那本纸页泛黄的书,翻了几页,里面掉出来一张照片,合上书并把那张照片塞进最后一页。 陆绥近视的度数并不是很深,比起戴眼镜他更喜欢模煳的世界,和黑暗同理,感官都变得愚钝,被稀释一般变得低沉温和,像一个不好不坏的梦。脑子里莫名其妙地跳出了一个画面,那是希律王前跳舞的莎乐美,血泊中的七层面纱之舞,隐忍的痛苦亦是决绝。 不禁冷笑,凭什么看到有关她的东西就抑制不住脑海里乱窜的思路,立马起床开灯,把小狗拉了出来,给它餵了新鲜的肉罐头,还一边摸着刚刚被打过的位置:「咬得好,下次继续。」 小狗的眼睛还迷迷瞪瞪,被他突如其来的关心弄得不知所措。 那张名片是姜既月的。 【姜既月,你火了哎。】 姜既月刚起床就收到了闺蜜的消息,附带一个视频。一看就是三天前街拍后剪辑过的视频,里面的她个性的发言和前卫的造型吸引了许多粉丝。那个视频在软体上的点赞量都快突破百万了。 【将尽月:我又不是明星,火得真没必要。】 【闺蜜:真无心插柳柳成荫,你就不能接住这波流量吗?】 【将尽月:我的社交软体多了好多消息,手机都烫了。】 【闺蜜:网上好多人在磕你和男大的cp。】 姜既月努力回想了一下,根本想不起来有什么火花,如果不是这个视频她可能都忘记那人长什么样了。 【将尽月:那就磕呗,我们又没什么互动。】 【闺蜜:你是不知道现在的人有多cp脑,你稍微一个眼神都被他们解读成坠入爱河。】 【将尽月:你最好不是。】 【闺蜜:好好想想要不要和我签约,我一定把你打造出宇宙无敌大网红。】 【将尽月:算了算了,人红是非多,网络无隐私,我还是好好刷我的漆吧。】 姜既月疲于在网络上塑造一个虚假的人设以满足大众的喜好。她刚把手机屏熄灭就有弹出一条消息。 【晋拓:有空吗?想和你见一面。】 【将尽月:没办法在微信上说吗?】 【晋拓:我想找你定制一下漆器。】 姜既月捕捉到关键词,眼睛灼亮,立刻换了副嘴脸切换到乙方模式。 【将尽月:那你来我工作室吧,有什么需求我们可以当面详谈。】火速抛出工作室的地址。 过了约莫十分钟左右他就到了,晋拓来的时候还特地精心打扮了。 走进工作室前还以为这是个废弃的工厂,没想到别有洞天,惊嘆中看到了姜既月工作的一面,很不一样。她的身上有一种安静的热情,近乎痴狂的专注,以及随和却独来独往的局外感。 他想自己也许已经无可救药了。 姜既月看到了进来的人才慢慢停下手中的笔,对着来人说到:「你可以先坐一会儿,我给你泡茶?咖啡?」 晋拓被她盯着有些不知所措,「咖啡,咖啡就行。」 「速溶的可以吗?」想着公子哥可能喝不惯,她多嘴问了一句。 「可以,可以。」 晋拓原本想着做咖啡的时间可以长一点,可以多看她的背影几眼,没想过拒绝。 沖泡式的拿铁带着馥郁香甜的气息,融合在弥散的热气之中,他没想到这种东西会这么好喝。双手捧着咖啡仔细地环顾四周,即便是他这种毫无艺术细胞的人都觉得工作室布置得别出心裁,是兼具了设计感和生命活力的房间。 「沙发坐得舒服吗?」 「舒服。」 姜既月这么没头脑的一问,害得晋拓都不敢继续坐,站起了身。 「没事,您就好好坐着,想要什么样的说给我听就行了。」声音温软柔和。 听她这么说,晋拓也就放松下来。 「嗯,我想请你帮我做一个骨灰盒。」 听到骨灰盒三个字,姜既月浅棕色的眼睛里闪过微光,因为在刚开始学漆的时候她就是冲着骨灰盒去的。 万年不腐之物,保存下燃烧殆尽的逝者灵魂。想到这么一个美丽的落幕,动人的绝唱在她的手中诞生,创作之魂就蠢蠢欲动。 但是表面上她还是镇定地运营着自己的喜怒哀乐,不让人看出她内心的激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页 「冒昧的问一句,逝者的具体身份是什么?」 「呃,不是逝者,是我的山地车。」 姜既月震惊地瞳孔都放大了数倍,都已经做好准备去安慰他了,结果居然是这样的。 晋拓害羞地挠头解释道:「之前喜欢玩极限骑行,受伤休学后被父母和保险公司禁止了,所以打算埋葬一下我的梦想。」 姜既月听完他的解释甚至觉得有点可爱。真是一个人傻钱多的可怜小男孩。 「这单我接了,一定让你的梦想死得其所。」 晋拓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还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这么有趣的项目别说一个了就算是一百个她也答应。 「就是想要你和我炒cp。」 — 「你有没有看最近网上很火的那对cp啊?」 「哦哦,我看了我看了,那个姐姐真的好飒啊!」 「我没看,什么好东西给我看看? 坐在第一排的女生讨论的激烈,还把声音外放了。 听到那个声音,陆绥条件反射般抬头看,一瞬间还以为产生了什么错觉,他的课上第一排坐着得往往全是女生。即便是早八,有这般赏心悦目的存在,也少了几分睏倦。 「给我看看。」 这是他第一次在下课时间向前排女生主动询问。 那个女生万分诧异的把手机递给了他,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于她们而言,陆教授就是高山之上万年不化的雪,遥远、亘古不变。 而屏幕上那个嘴里说前任就是个教训的人,不正是姜既月。 看完这个视频,他的脸阴沉得几乎能滴水,一整节课下来表情毫无波动。 陆教授再也不是那个如霜似雪的陆教授了。 骨节分明的手在手机屏幕上用力的敲下一串数字,拨了出去。 「喂,你好。」轻灵如水 「来我家。」不由分说。 第7章 拉弥亚 「陆绥,你疯了?」 两个人都对对方有着异常熟稔的默契,哪怕是一个背影,一声喘息。 陆绥顿住了,换了一个较为缓和的语气:「姜既月,你的设计有问题。」他知道只有这样说才能让她动摇。 「什么问题,你说具体一点。」 姜既月不管他发什么疯,反正她的稿子不能有问题。 「你难道不应该先了解一下甲方的喜好吗?」陆绥反问,带着诱惑和冲动。 姜既月深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默念三声「顾客就是上帝」 「那请问您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陆绥甩过一个地址,「三十分钟后见。」 姜既月手里划拉着那个地址,气笑了,赫然四个大字【景岳兰亭】 这人什么意思?是要把前女友叫去家里然后给他现女友设计首饰盒吗? 姜既月越想越气,愤愤地把手机扔到床上,他要不是甲方爸爸自己早就撂挑子走人了,发泄完还是认命的开始选起衣服。到底是不修边幅让他认为自己毫无兴趣甚至不愿打扮好,还是精緻靓丽让他追悔莫及好? 姜既月折了个中,颇有下楼倒垃圾意外偶遇前任但仍清秀可人的样子。和以往不同的是,她把两天没洗柔顺亮泽的头髮梳到了一边,换上了一件露肩的白色毛衣。 果然是他算计好的,敲门的那一刻正好三十分钟。 陆绥一只手拉开了门,穿了件燕麦色的卫衣,半倚在门框边,气质都偏向柔软,想开口却又停下,像是一辆被截停的列车。其实那天他真心想问她过得怎么样。今天的姜既月有着他从未见过的甜而稳妥,收敛了全部的锋芒。 两个人就这样在门口对视着,她很执拗,似乎想从这场对望中看到他内心无法抒发的悔恨,他也这般凝视着她,企图将许是前世註定无缘的她牢牢锁紧宿命。 我曾如你,你将如我。 「换鞋」声音还有些沙哑,极具磁性。 他在她脚边放了一双毛茸茸的拖鞋,她抬着头换鞋,环顾四周,现代艺术野兽主义的装修透着钢铁的冷意,粗糙的水泥质感搭配暗哑的黑铁,姜既月喜欢的一切都与之契合,她甚至有种把陆绥赶出去自己住的冲动。 而自己脚下的这双拖鞋,也非常不符合他家的调性,这不会是他特意准备的吧,姜既月也就在心里小声嘀咕。 她的全部眼神变化,一幕不落地被他捕捉。 他在内心暗自窃喜,果然她就喜欢这样的。 姜既月回到正题:「你女朋友人呢?」 陆绥:「?」 「首饰盒是给我妈五十大寿的礼物。」他唇角带着隐隐的笑意,释放着计谋得逞的信号,那天是故意说家里人的,没想到还真就被误会了,怪不得这么生气。 「啊?」姜既月才反应过来。 陆绥朝着她的方向微微弯曲身体,单手扶着门框,凑近:「你不会以为要给我女朋友做吧?」 被猜中了心思的姜既月神色明显变得慌张。 后一秒又严肃起来。 「姜既月,我没那么恶劣。」 姜既月听他这么说姗姗一笑,毕竟是她误会在先,从质疑转变成羞愧。 她想找点东西转移注意力,下巴很犟地向一边挑去,目光被一个巨大的鱼缸吸引,那整面墙都是玻璃制成的,色彩斑斓的鱼无疑给这个黑色为主的空间增添了几抹灵动。透过水草,光影交错之间,鱼鳞闪着微光。内心不禁生出邪恶的想法:她觉得自己应该养只猫然后把他的鱼统统吃掉。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页 「你居然还养鱼?」这与她之前认识的陆绥可谓是两个人,她一直以为陆绥会讨厌带有特殊气味的东西,包括这带有泥土腥气的鱼。 「你不也是。」 姜既月完全被瑰丽的鱼吸引了,没听清他说了什么,更不懂言外之意。 「什么?」没等陆绥开口,她的手机铃声就响起来了。 以陆绥的高度刚好看到了来电显示【a被单眼皮帅气多金男大爱上是我的宿命:来电】 电话那头是一个甜美的声音。 他才恍然,是自己误会了,心虚了半寸。 「接个电话。」姜既月说完走出去几步,「什么事?」 「你不是和我说要去前任家吗?打电话来观摩战况?」 「我跟你说,刚刚尴尬死了,那个首饰盒根本不是给他女朋友的,是送他妈的!」姜既月控制着音量但没办法控制情绪。 「你不会直接当面问出口了吧?」以林北鹿对她的了解。 姜既月闭了闭眼,欲哭无泪:「嗯。」 「哈哈哈哈……」 姜既月立马把电话挂断,害怕她的笑声过于得意忘形。 陆绥走进厨房,给她准备了一杯热可可,递给她时还贴着杯壁试了下温度,确认不烫递给她。是自然也是习惯,因为他知道她总是心急烫到嘴。 「谢谢。」姜既月接过水杯,温热的甜而醇香,带着点轻微的苦涩,她喜欢巧克力制品,一口气就喝下了一大半。 也不知道他在里面加了什么,能让人瞬间想起落雪的木屋里燃起的壁炉,异常上瘾。没过多久就喝完一杯,她举起杯子向他示意:「我还要。」 陆绥浓黑的睫毛轻轻一垂,没人看见他眼底的笑意,接过了杯子给她又调了一杯,他家的料理台上放着各种各样的调酒设备,中岛檯面上摆满了源自不同产地的不同种类的酒。白兰地、威士忌、伏加特……多楞玻璃酒杯泛着昏黄的光。顶光下他的鼻樑格外挺翘,眉弓骨处只剩阴影眼神不明。 用奶泡器将可可和奶搅至顺滑,在撒上肉桂粉。 与此同时从冰箱里拿出准备好的小甜品,递给她,布鲁克林黑蛋糕。那是陆绥在她来之前准备的,巧克力糖霜都没化。 陆绥就这样看着她慢慢吃,也不说话,看着她目光的一个变化,嘴角的一个松弛或提升,显然她很满意这个蛋糕。 等她吃完,放下勺子也该谈正事了。 「所以,我的设计到底有什么问题?难道阿姨不喜欢花卉元素?漆器的制作周期很长,你得尽快告诉我需求。」 陆绥听到她软和的态度,回答道:「并不是不喜欢花,而是更喜欢这个。」 说着便把小狗从房间里牵出来。小比格对着姜既月就是摇尾巴,心都快被它萌化啦,将它抱起放在怀里用脸蹭着。陆绥看着一人一狗相拥,都觉得这狗没那么讨厌了。 「想请你帮个忙,帮我照顾它几天。」 「这是你叫我来你家的真实目的?」 陆绥不深不浅地嗯了一声。 姜既月心里冷笑道:果然陆绥的蛋糕没那么好吃,她虽然喜欢狗但是没喜欢到帮前男友养狗的地步。 「我妈最喜欢狗了,把它带走对你的设计百利无害。」陆绥看她有所动摇,继续加码。 他最懂得如何拿捏姜既月的七寸了,引诱着她一步步进入自己的圈套。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况且她这个人最是抗拒不了小猫小狗了,对着小狗她可以说出世界上最肉麻的话,终究是接下了。 姜既月对着小狗狗哼哼唧唧:「宝宝,你爸爸不要你了,你只能跟我走了。」 「嗷呜。」 「嗯。」 陆绥的一个声波使得整个空间充满内容。 她被这一声「嗯」弄得脸热,这种低磁暧昧的声音会从他的嘴里发出来,想想就心惊。 小狗挣脱姜既月的束缚跑走了。 独留姜既月一人面对沙发上的陆绥。 她上下打量起他,即使穿着宽松的衣服也可以看出优越的肩部线条,躯身始终紧绷着,直到他伸手去拿靠近姜既月茶几上的杯子。手背青绿的经络突起,关节因用力而微张,冷水沖洗后带了一层薄粉。 突然,他慢慢靠近,朝着她的方向,姜既月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他周身流动的热气和若有似无的苦艾酒香,似乎是一种警觉,全身的血液正运送着出击的意图。俊脸在她的瞳孔中放大,她的上半身向后退了半寸,白色的毛衣从锁骨处滑落至肩膀,她感觉到了微微的凉意。 他拿完水杯就坐下了,甚至没给她半点眼神,坐得离她又远了两分。 姜既月无视他的举动开口道:「还有什么别的事吗?」 陆绥对上了她的眼,欲言又止。 「我送你回家。」 陆绥从房间里拿出一件黑色大衣,递给姜既月,十一月的天气晚上气温骤降,这点绅士风度他还是有的,他的硬挺的大衣就这么垮垮地挂在她纤薄的肩膀上,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左手拎着宠物包,右手提着宠物零食,就这么把小狗给送走了。 姜既月坐在副驾驶,手里还抱着狗,一人一狗甚至一刻都分不开,这也是为什么她能如此爽快就接受的原因。 她握住小狗的手问道:「对了,它叫什么名字啊?」 陆绥摇摇头,「我不知道,你随便取一个。」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页 「你怎么当爹的?」看着他那敷衍的态度,姜既月白了一眼。「那就叫你咩咩吧。」 陆绥:「……」 小狗:「?」 第8章 浅灰蓝 把姜既月送回家的路上,两个人没有什么多余的交流,仿佛一切又回到了最初。 临走前陆绥用支付宝转帐了5000的生活费给小狗,她不免惊嘆,做教授的这么有钱吗? 在内心暗暗吐槽:当初和她在一起时还是到处兼职,一下子就翻身当甲方了,果然宇宙的尽头是考编考公。 姜既月抱着狗打开家门,她家浑身上下都透露出违和的气息,除了刚刚清理好的画室,客厅可以说是各种风格的集大成者,极简风的沙发配上波普艺术的抱枕,构成主义的墙面配上復古未来元素的挂画,有一种纵深穿越感。 总之,杂糅着颇具不同审美形式的风格。这就是为什么她喜欢陆绥的家,整体风格既统一又和谐,把相同风格的艺术品发挥到极致,而她的家喜欢三心二意。 厨房的桌台上还放着几碗家常菜,这一看就知道是那个田螺少年的手笔,她笑着给姜且之发去照片 【将尽月:手艺越来越好了,不错不错。】她很欣慰她弟弟如此贤良淑德,当然这和她的教诲脱不开。 【对面:?这些不是我做得,是他做得。】 看到这条消息,姜既月的笑容瞬间冷却。 【将尽月:麻烦他了。】 没了后话,两人都默契地避而不谈。 姜既月把狗窝安置在沙发旁,给咩咩餵了水和小零食,争取把它餵得白白胖胖。 做完这些,她来到了工作桌前,提笔开始画画。 今天有两个任务,就是完成订单的初稿,即使现在的手绘屏多么层出不穷。 她依旧喜欢手绘,音响里的《born ready》和手中的画笔摩擦纸面的声音,对她来说就是交响乐。 而她就是拿着指挥棒的那个。 — 炭笔用力地在纸面上摩擦着,不断有黑色粉末下坠,她轻轻弹指,大作即成。 「你画完啦?」严旭在她的耳边询问。 「嗯嗯,差不多了。」 仰着头东张西望,她已经好久没见到陆绥了,画完那幅帕加马后她的心思就不在雕塑上了。找了个角落拿起笔削了起来,他最喜欢边消磨时光边削笔,从浅色的木头到深色的笔芯,均匀的发力,重复的动作,一片片捲起的木屑,像是在精心雕刻一件艺术品,解压又治癒。 但她此刻并没有把全部精力多放在这件事上,分出去的余光中搜寻着陆绥的身影。 今天他来晚了等他到得行色匆匆,脸上愁云惨澹,像是有什么浓重的心事。 姜既月抬头注视着他,心也跟着快了几拍。 她关注着他,想知道他为何事所扰,想知道他是以何种心情和状态打下的这枚耳骨钉,想知道有关于他的一切,他的身上有一种独特的矛盾感,既坚韧又脆弱,像只离群索居却又嚮往着安全感的野兽,让她深陷其中。 他的唿吸慢慢靠近,她内心一滞。 丝毫没注意到手中的刀已经划进血肉。 他的出现甚至同吗/啡一样,麻痹着神经让她丝毫没感觉到手上的疼痛,铁锈血腥的气味在空气中瀰漫与他身上淡淡的皂香纠缠。 「流血了。」他递过纸巾的手骨节分明。 姜既月这才反应过来,慌乱地接过那张带着薰衣草香的纸。 小指短暂的相触,神经末梢的连结,转瞬即逝。 两个人都感受到了对方的惊慌失措,陆绥率先离开了。 一瞬间的怅然,姜既月用纸巾狠狠包裹住食指,用力地按下去,止住血。 从那天之后,她变相地认为陆绥对她存在好感,又固执地觉得他可能本就如此,从善如流。 者往往是情绪的纠结体,会在他的每一个眼神中摇摆,而没有旁观者目睹这场远方独自一人的焚烧,化成灰烬后,也只有永恆的沉寂。 从那天之后,她决心主动去追他,陆绥。 因她生来就不是那种喜欢等待的人。 她抬头看着树叶中透出暮夏的蓝天,天空被越来越密的树枝树叶搅碎,阳光也不那么尖锐,或许太阳是另一团阴影,而月亮是另一团火焰。 阳光在他的脸上驻足,形状各异却好看的光块,但他身上却又带着月光的寒意。 「陆绥,你看不出来吗?我在追你。」 姜既月盈盈而立,笑得灿烂,像是皎洁月华冲破夜雾,亦或是略过云层分割昼夜的晨昏线。 陆绥瞳孔微微一颤,唇角抽动却说不出话,像是被施下禁咒的掩面窒息的雕塑。 小礼堂四周的石柱上都有雕花,看起来像是上个世纪的生日蛋糕,两个人站在那儿,也仿佛是蛋糕上插着两根蜡烛,等着夜风将他们熄灭。 那是他第一次听到女生如此热烈又直白的表达,侷促间声音都变得沙哑。 「或许追求艺术比追我更值得你去做……」 她的勇敢让她听不清他拒绝的声音,耳鸣般被白色的塑胶袋罩满全身,已经唿吸不上来了。 只记得那天的晚霞特别好看,像一枚天空的吻痕。 铅笔芯断了,她的回忆也暂时搁置,她从未后悔过当初的决定,现在的她也没办法对那个还未成熟的她说教,因为回忆本就是审视生活的过滤器,总是模煳不清,给了记忆行骗的机会。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页 可以选择记住甜腻的部分,忘记片刻的惆怅。 她拿出锋利的美工刀,削了起来。 — 【晋拓:合同已经发给你了,你看一下没问题我们就可以开始了。】 【将尽月:收到了。】 【晋拓:下午我把合同带过来。】 【将尽月:好的。】 那是一份关于网络营销炒作cp的合同,怪不得姜既月,晋拓太会拿捏人心了。在合作期间,姜既月只需要配合就行,无需真人出镜,只是在网上暗戳戳发糖,剩余的一切交给他负责,为期两个月,同样她可以在此期间安静地做心爱的骨灰盒了,只是没想到一个富二代居然立志要当网红。 过了大约二十分钟不到门铃就响了,进来了一个身量颀长的人。 姜既月还以为是晋拓给她送合同来了,结果真是送合同的,送来了的是一份未能履约的合同。 「怎么是你?」好看的细眉皱在一起表达着不满。 「不能是我,自己开了工作室就不打算和我扯上关系了?」上扬语气,带着痞气的埋怨。 姜既月没功夫应付凌斯云这祖宗,她那个混不吝的邻居,甚至都不能称作是髮小,凌斯云从小到大就没在她身上讨到什么好果子吃,看不到什么好脸色。 初中时长胖满脸痘总要抢姜既月鸡腿,姜既月都懒得搭理他,现在稍微看得过去,对她来说依旧是一言难尽。主要是她天然给他带上了一层讨人厌的滤镜,两个人的敌对关系貌似是从五岁小姜既月给他讲睡前黑暗/童话开始的,迪士尼公主梦彻底破碎,晚上还尿了裤子。 「你来找我干嘛?」姜既月这是在下逐客令了。 凌斯云一脸吊儿郎当样,倾着身子说到:「你什么态度,我好歹是你前公司项目负责人。」 姜既月之前和他的公司合作过一个项目,是关于美妆高端线的包装盒的定制,前后大概一百天的工期,那段时间姜既月每天都在被他折磨,总算是赶在约定时间内交付了,对他自然没有什么脸色。 「所以呢?」 凌斯云语气上扬,强调:「你上次的项目还是我一手促成的。」 姜既月反问道:「那你是来感谢我的吗?如果不是的话我没功夫和你叙旧。」 她就差把扫地出门这四个字印在脑门上了。 「不应该是你感谢我吗?如果没有我你又收不到这么大的订单。」凌斯云还是一如既往地贱兮兮。 「据我所知,高端线上市卖的还是很不错吧,这里有多少是你的功劳?」姜既月一脸严肃地反问道,「别想pua我。」 凌斯云看她如此认真不合时宜地吐了个舌。 「上次的合同还没完呢?你没看到这一页的附加款项。」凌斯云一脸坏笑,把那一页空白合同上的小字指给她看。 上面清清楚楚写着,乙方要一同参与产品售后的全部服务。 靠,姜既月在心里暗骂,这是二十多年来第一次在这小子身上吃亏。 凌斯云保持着令人憎恶的微笑:「以后可得好好看清合同内容啊。」 说着胳膊就搂过她的肩膀,松散地靠着。 从玻璃窗外刚好目睹了一切,他手里的狗玩具都扭曲了形状,陆绥本来是想给小狗送东西的,没想到这一切都同郁色尽收眼底。 「叮——」 风铃声响,大门开了。 姜既月狠狠地肘击凌斯云,她抬眼间就看到了来人。 今天的晋拓很不一样,穿上了笔挺的西服,整个人都衬得挺拔。 「姐姐,我来给你送合同。」就连声音也变得很不一样,眼神里带着敌意。 凌斯云阴阳怪气道:「怪不得这么着急赶我走,原来是有约啦。」 有一股莫名的气流在两人间的空气中涌动, 「那你快滚。」姜既月丝毫不给他面子。 「不碍你眼了。」 凌斯云气愤地扔下这句话就走了。 陆绥还坐在车上。 第9章 地狱里的但丁和维吉尔 他没有继续看下去的欲望,第一次觉得阳光房透明玻璃也没那么好。 他开着车走了,车轮重重地碾过落叶,一些被风捲起的树叶却在补充道:「我还在。」 此刻的他就像一棵冬天的树,绷紧肌肉,但中间的心脏却被蛀了个洞,麻木木的,倒也不觉得什么,只是风颳过时,隐隐作痛。 双手将方向盘攥得很紧,心情变得具象化,规劝自己也许不去打扰是最好的,不要让不甘的心占据上风。 回到家,他来到调酒的中岛台,自搬进这个房子起他就时常在午夜梦醒之际给自已调一杯酒,今天的他没有调酒,取了冰块,将酒液倒入玻璃杯中,手指修长,摩挲着杯口,一饮而尽。 高纯度的伏特加,不适合急饮,还是呛了一口,眼角都带着异样的红。 他放下酒杯,和大理石桌面碰撞出的声响异常刺耳,因这里只有他一个人,没有一丝生气,死物便不会发出声音,酒精就像是宣纸上的点墨,晕染开慢慢麻痹了大脑的神经,冰冷倨傲的眼睛逐渐失焦。 闪过一些光怪陆离的片段,依旧是夜晚,他也借酒消愁,而那次是他第一次无法面对一个女孩真挚纯白的心意,他面对着那张坦然的脸说出了绝情的话。 陆绥拨通了那个电话,只是想听一听,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页 「餵?这么晚了什么事?」电话的那头依旧是温柔的一句问候。 「它在你那儿还好吗?没给你添什么麻烦吧?」他不想只听一句。 姜既月瞭然,只是官方地描述了它一天的经歷:「它很乖的,没有拆家,我还特意买了一个摄像头盯着。」 平静的诉说着平淡的一天,只关于它。 小狗正好出现在她的脚边,摇着尾巴卖着乖,完全是两副面孔。 「你呢?」陆绥还是没忍住问了。 「画稿子。」她也简简单单的概括。 两个人之间的停顿已经超过了三秒,陆绥知道她已经没有耐心继续下去了,换了更为清润的声线:「我喝酒了。」想要以此来解释这通电话非同寻常的关系。 姜既月的手指在挂断键上停下,小狗湿漉漉的眼神看着她,似乎和他那双含情眼重叠,对着那头轻轻说了一句:「别喝太多,小心痛风。」接着就挂断了,她还是没忍心。 陆绥完整地听到了那句话,略带苦涩地笑了一下,手抚上膝盖。 剩下的酒他也没继续喝,来到了浴室用冰水沖了个澡,企图洗去燥热与红晕,以及难闻的酒气。 姜既月挂完电话之后,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就因那带着撒娇语气的醉话就心软了,有些时候陆绥的行为总是令人费解,有种前一秒还是沙哑嘶吼疯狂摇滚着,后一秒却拆开了小蛋糕默默舔掉上面的奶油的反差感。 想到这里她不经意间笑了仰头望去,落地窗外,是明月高悬的夜空下霓虹绘制的天际线,灯光如昼让那些钢铁之物都不再冰冷。 今晚应该是好眠。 凌晨三点她却被一个凌斯云的电话吵醒,对于姜既月来说没有自然灾害这种严重紧急的程度,把她吵醒简直就是罪大恶极。 她咬牙切齿地接通了电话,丝毫不掩盖怒气:「有病啊!凌斯云!能不能看看现在几点了?」 怨气使然她根本不给他接话的机会,直接挂断了。这人从小到大就喜欢给姜既月找不痛快。 他自然是继续打了一个又一个,「有急事找你,算了一句两句说不清楚我直接来找你吧。」 还没等她骂出口电话就被挂断,姜既月闭了闭眼,显然困意已经完全消散。 而这个罪大恶极之人居然先她一步挂了电话。 「狗东西。」她对着电话默默骂了一句。 刷了会儿手机觉得没什么意思,想继续睡却怎么也睡不着,她划了一根火柴点燃了檀木香薰,希望能有点用。 — 而陆绥喝完了酒也没睡着,他叫代驾开车,停在姜既月家楼下,把座椅放下躺着,没想到在这样狭小的空间内他居然就这么睡了过去。但也只睡了短短的两个小时,醒来已经是五点多了,发现天已经透着点微光,阳光快速地冲破云层抵达地面。 早餐店已经开门了,蒸笼的热气在阳光下呈现透明状,肉包里油脂的香味扩散的厉害,他想也许可以给姜既月买个早饭,她这人不怎么爱吃早饭,但是现在买太早了,她一定没起。 姜既月揉搓着睡眼,初冬晨间还是寒气逼人的,裹紧了毛茸茸的睡袍,走到了阳台,那里可以看到这个老小区早上六点的全貌,包括要赶着上学来不及应付几口早饭的高中生,以及穿着珊瑚绒睡衣不想做早饭却又冒着寒风出来买的小学生家长,早餐店门口的四角方桌换了一个又一个主顾,每个人都是行色匆匆却又充盈着蓬勃的生气。 而她在高中后就再也没吃过这家店的早饭了,因为他们十点就关门了。 今天总算有机会吃到早饭了,晨雾消散,她模煳的视线变得清明,在那家早餐店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迈巴赫。 凌斯云还真找上门来了,姜既月拳头都捏出来声音。 她跑下楼,看见了那辆车,居然还把她的g63给死死挡在了车位里。她朝漆黑的车窗里看去什么也没看清,「有豪车了不起啊随便乱停把别人的车堵在车位里。」姜既月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掏出钥匙给他的车划上几刀,但是想想还是算了,蹭掉一块漆抵得上她一个月伙食费了。今时不同往日,惹不起惹不起。 但她没有就这么算了,掏出口红在车窗上写下了一串数字,是她的电话号码,还有「狗东西快挪车」六个字,以解心头之恨,写完还不忘给114打电话,她既然惹了事也就不怕事。 做完这些大仇得报般的快活,早上的她大脑还没恢復正常运行,完全忘了下来买早饭这件事。 而此刻的陆绥正在公园跟老大爷下象棋,消磨时光,公园有个不小的喷泉水池,水池中央是一个长满青苔绿意盎然的爱神,池底尽是生锈的硬币,或许多年前她还是一个火热的许愿池,如今确是稀少,冲动跟风的狂热换来的或许就是此后永久的沉寂。 他看着眼前风云诡谲的棋局,败下阵来。 「小伙子心思不在,有心事啊。」对面的老大爷一眼就看了出来。 他略表愧意点点头,从石凳上起来,让出了位置。 那个大爷一边下着棋一边语重心长道:「像你这个年纪的小伙子,苦恼的无非就是爱情和事业,看你的样子一定不是事业,那就是爱情。」 一般这样的老头在武侠小说里都是世外高人的存在,想必会掏出一本秘籍传授于他,陆绥听得认真。 「哎呦,从来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爱情这种东西需要的是冲动,你在权衡利弊有什么意思呢,徒增烦恼。」老头大冬天还穿着薄夹克,丝毫不显邋遢,精神矍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页 「晚辈受教了。」 爱情不是头骨里的钉子,它是苦难的安慰物,极地的凛冬都未吹灭他的意志,何况是现在。 从公园到姜既月家楼下需要从喷泉边经过,他走过时看到了一个男孩侧着半边的身子就快要掉下去,伸手一把捞起他。 硬币丁零噹啷落了满地,那个人投来的并非是感谢的目光,而是一种戒备恐惧的视线。 陆绥这才发现这个人的脸上已经布满皱纹,只不过身体还是小男孩,也就是侏儒。 他只是平静的看着那个人一点点把硬币捡起来放进口袋里。 男人做完这些之后还是向他道了声谢,蹩脚的普通话毫无逻辑的措辞解释着他为什么要去捡这些硬币,他一个一米二的成年男人没有什么文化也没有什么技能,又不想上街行乞,要养活家里人只能靠这点维持仅存的尊严,而这尊严,在被陆绥看到的这一刻被剖了个干净。 残酷的现实就像巨山一样压倒在了弱小的身躯上,陆绥从来没觉得苦难值得歌颂,恰恰相反,最无耻最阴险的语言就是把艰辛和苦难当作什么励志的事迹去愚弄底层人。 人类选择欣赏怪异的异类,却无法包容怪异的同类。 讽刺的是他们更愿意将硬币投入这个荒废的池,去寻求虚无缥缈的祈求得以实现。 他重重的嘆了口气,甩掉了衣袖沾上的水,递给他一张名片:「你去这个地方,可以让你家人的温饱得到应有的保障,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 于他而言就是选择帮忙和视而不见的区别,于他却是拯救了一个家庭一个矮小男人的尊严。 那个男人不知道说了多少句感谢,他点点头表示接受。 回去沿着来时的路,脚步都变得沉重。 那一抹耀眼的红,毫不费力就夺得路人的注目。 陆绥略显沉闷的情绪,在看到「狗东西」这三个赫然大字时变得微不足道。 嘴角抑制不住勾了勾笑。 夺目的红色与厚重的黑。 第10章 浪子的歷程 有点像是干净的素描画上渐上浓重的丙烯。 给平淡的他增添了颇为艺术感的趣味。 周围的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陆绥也不好多停,买了早饭挂在了门口,开车就走了。扰人清梦总归是要被骂的,也就没忍心给她打电话,自己倒是收到了挪车电话,冷笑了一声,她还真是有浑身本领可以逗自己笑。 而姜既月正在美滋滋地睡着回笼觉。 大门被重重敲响。 「凌斯云,你是要来索我命吗?」姜既月对他的行为简直不可理喻。 她一打开家门,凌斯云就闯了进来,嘴里还叼着牛肉锅贴,一口咬下去汁水直流,溅到姜既月的眼睛里,姜既月万分不满的揉了揉眼睛。 「这么小的地都腾不开腿,你也是不嫌弃,之前那个娇娇公主去哪儿了?」凌斯云三两下一个锅贴下肚,指责起这个豌豆大小的房子配不上公主。 姜既月给他扔了双她弟的拖鞋,对他说:「时过境迁,再说我什么时候娇气过?」 细眉微蹙,表达着不满。 「什么时候,我穿鞋只穿羊皮底的,这件这么丑你还好意思拿给我看……」他模仿着姜既月的样子颐指气使,翘起了小拇指。 姜既月抬手拍掉他的翘起的兰花指,那是凌斯云每次敷衍送她生日礼她的回礼。 她神色明显有了变化,凌斯云也是瞭然,不在继续这个话题,把挂在门口的早饭递给她:「门上挂着的,我吃了应该没毒,孝敬你。」 「你刚刚干嘛去了?」姜既月越想越觉得奇怪。 凌斯云被她问得一头雾水:「我刚刚在开车来得路上啊。」 糟了,她画错车了,那辆车不是凌斯云的,她又转念一想,画了就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是他有错在先,堵住了别人的去路,骂他「狗东西」也不理亏,这么想着也就把自己给安慰了,不过这早饭又是谁给的? 思绪飘远了,眼前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那个时候自己总是不爱吃早饭,他也就每天都给自己带早饭。 「也不是一无是处。」姜既月嘟囔了一声。 凌斯云以为是在说他:「今非昔比了好不好。」 姜既月接过早饭继续问他:「所以你凌晨三点给我打电话,又一大早跑来我家究竟想干嘛?」 凌斯云表面上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实际上心里坏笑:「我有喜欢的人了。」 说到这儿姜既月就感兴趣了,她想知道是什么人能让从小混迹在女人堆里如今的花花公子,凌晨三点给别人打电话甚至不惜驱车来取恋爱经的。 眼睛里闪过诡异的光,既有好奇又有调侃,但还是忍不住埋怨:「你没朋友吗?有必要凌晨三点叫我起床吗?」 「有啊,不过他们都是狐朋狗友难堪大用,还是你比较靠谱。」凌斯云说到拿胳膊捅捅姜既月。 总算是达成共识,也是不容易,前前后后这么多话里就是句顺耳 「你喜欢的是什么样的女孩,和我描述一下,我好对症下药。」姜既月也讲究望闻问切。 凌斯云迫不及待地告诉他心动的瞬间:「那天我去看游珂铭演唱会,她就排在我前面,梳着双马尾,穿着白色的裙子,东西掉了帮她捡起来的时候,我们俩儿对视了。我还从来没遇到过这么温柔的女孩子呢。」他的眼神都可以发射爱心。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页 看他这样多半是真的动心了。 「你叫我声师父,我就教你。」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便宜不占白不占,也是为了试探他对那女孩有几分的真心。 他痛痛快快地就叫了,倒是让姜既月有些吃惊,叫完师父他整个人都像是换了种气场。 紧接着就给他立了条规矩:「第一,不要当着我的面吃牛肉锅贴,吃相太丑。」姜既月还记着仇呢。 「第二,不要在凌晨两点到上午十二点之间给我打电话,你拿合同威胁我的事情我就不计较了」 「第三,还没想到,反正你先履行着。」 「这些我都能做到,不过我想问一下为什么不能当着你的面吃锅贴啊?」凌斯云还乖乖举手提问。 他显然是忘记了刚刚的场面,姜既月扶额:「你的吃相不文雅在心动女嘉宾面前的形象会大打折扣,所以和女孩约会别选汤汤水水的食物最好选高端日料或者法餐,这样吃完饭女孩的妆容也会保存完好。」 「约会的时候一定要注重细节,关注约会对象的情绪,这里面学问多着的,一次优秀的约会最起码是能让女生感受到尊重和体贴的。」 他像是打通任督二脉般重重的点头:「师父,你真厉害。」也算是变相体现了姜既月能讨得女孩子欢心原因。 「师父你这么厉害一定有很多不错的约会体验吧?」叫得倒是亲切,眼神里满是戏嚯。 姜既月就知道,凌斯云突然乖巧准没好事,结果还真就被她猜中,憋着坏呢。 「好的约会体验当然有,就是不知道某人想不想学。」 听到这句话他顿感不妙,「想学,想学。」 他这变脸速度之快,姜既月都来不及发作,对他抿嘴笑了一下,其实两个人都知道她的约会没几次是善终的。 艺术家的作息总是不规律的,尤其晚上是灵感高爆发期,她上学时就已经习惯熬夜的生活,于是工作室也就在下午开门。 风声简寂,冬天的树在静静地唿吸着,有人说冬天适合躲在爱人的怀抱里,但她却更喜欢自己宽松的绿毛衣,带着毛茸茸的小手套和长围巾,然后在吃一个冒着热气的香甜红薯,想到这里她不去工作室一直呆在家里的念头被打消,因为冰糖葫芦不会自己跑进嘴里。 晋拓一早就在工作室门口等她,冷风吹着他红棕色的头髮像是结了霜的柿子,姜既月看见他赶忙打开暖气。 「不好意思,今天来晚了。」她深表歉意。 「是我来早了。」晋拓的声音都带着点霜雪。 她赶紧准备热咖啡给他驱寒。 他也表明来意,在她工作室拍了几张照片发到了社交软体上。 配文:冬天来一杯爱心咖啡续命。中间的爱心还是用emoji,透露出一股幼稚。 没发几分钟就有不少人在下方评论:是之前那个丘比特姐姐吗? 晋拓大方回应:嗯嗯。 评论没被淹没反而顶到了最上面。 短短两个字的肯定,甚至能看到屏幕前的他在用力点头,他笑起来的眼睛微微弯着,藏起一颗尖尖的小虎牙,像极了夏日的薄荷冰。 姜既月看到他的笑容有些疑惑,虽然自己的设计不错也不至于笑成这样,毕竟是她第一次做骨灰盒,除去将来要给自己做得那个,这幅稿子倾注了自己全部的心血。 晋拓这才愣过神来,自己的傻笑全被看在她的眼里。 — 而这边,回到家的陆绥将这些证据全部拍照保留,换了一辆车,他谨记老先生说得话,自己也许应该更直接一点,她不喜欢拖泥带水,这么想着就又把导航换了个目的地。 那是一家花店,花粉的味道很是刺鼻,他离得有三米远还是被呛得不行。 他要了一束粉色的荔枝玫瑰。 娇鲜欲滴,每一颗都饱有露水,不是绝望贫瘠土地开出的玫瑰,而是温室大棚里精心照看的玫瑰,枝干都被精心修剪好,每一片枝叶都有着固定优美的角度,在白色玻璃纸和欧根纱的包裹之下更显精緻。 不知为何,他想起那句话:下午摘下的玫瑰比清晨摘下的更能持久不枯萎,因为它们曾尝试过在烈阳中抬头。 包好的玫瑰被他放在了副驾驶,免受颠簸。 同样的场面他经歷了两次,这次依旧无法控制,阳光房下毫无隐私,他不可避免地看见了那个碍眼的人。 垂眸,本是淡漠疏离的脸上更是垄了一层浓雾,阴郁偏执占了上风,用力过度的手背青筋暴起,那一束包好的粉色玫瑰花束瞬间失去光彩,玫瑰花瓣散落在他的手心,他只是单纯的认为这人为娇养的花配不上她,应是稀树草原无拘束的野花才配得上,她一定会喜欢那烈日下抬头的红色银莲花。 娇嫩的花瓣散落满车,香气萦绕,逐渐平息。 他把花瓣拾起,塞进来自己的大衣口袋。 这次陆绥没有离开,反而是在门口站定,身影修长挺拔,脸上依旧没有多余的表情,清冷又倨傲,手背上一条条幽蓝静脉清晰可见,皮肤像是透明物质做成似的在冬日冷感的光下分为惹眼。 没等姜既月和晋拓发现,工作室的大门先一步不满。 「嘣——」 溅起巨大的尘土。 门牌摇摇欲坠了很长一段时间,平时姜既月根本没空搭理,没想到居然在今天落在了陆绥的眼前。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页 所有人都被这巨大的声响所吸引。 两个人都从房间出来。 姜既月不想惹麻烦,赶忙送走晋拓。 「你不需要帮忙吗?」他还恋恋不捨。 「不用了谢谢,这个就是我找来修门牌的。」说着便用手指了指陆绥。 他全程一言不发,气定神闲,眸子里却带着淡淡的轻蔑,换了个姿势,更加具有主导意味慵懒地倚靠在门边,这让晋拓感觉到一丝不爽,但他没说什么就走了。 「姜既月,你要谋杀我吗?」 姜既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它平时不这样。」 第11章 埃拉加巴卢斯得玫瑰 陆绥叫姜既月搬来梯子,帮她把这个落了灰的门头装上去。 矜贵如他居然被当作是修理师傅,还真是「物尽其用」,陆绥看在她为了自己把晋拓赶走的份上勉为其难帮她一下。 他坐在梯子上面,仰着头下颚紧绷,手上的羊角锤和钉子与他通身的气质尤其不符,有点像是古希腊神话中的纳西索斯转身成为了花园里的泥瓦匠。 陆绥的工作效率极高,没一会儿就把门牌牢固得固定在门框上,但他坐在高梯上,没有下来。 她稍抬眼睑,意外撞入那道视线,居高临下却没有轻蔑,只有深邃,晦暗不明。突出的屋檐正好挡去了大半得太阳光,余下的落在他的脸上更像是伦勃朗大师的手笔。 那道眼神,带着晨雾般的印象画派的诗意,却又格外写实。情绪也同氲氤梦境般,朦胧暧昧。 破碎却又鲜嫩的花瓣从空中洒落,完成最后的使命,魂归黄土,那是陆绥意外制造的浪漫。 在满天飞舞的粉色花瓣和她对视,是陆绥的谎言。 在汹涌的海浪中与他接吻,是姜既月的幻想。 那个午后的记忆也霎时间袭击了大脑。 她的眼神变得呆滞,直直的望向陆绥,不过看的并不是他,而是他头顶的那块门牌。 本以为自己那块铜墙铁壁包裹的花园已经不会在长出新芽,不料还是被这束光给穿透。 坐在高处的陆绥笑得爽朗,同风蔓延旷野之间,堂而皇之地闯入她的眼底,霎时间绿野如潮。 「陆绥你到底想怎样?」 「为什么要来烦我,一次又一次,你难道忘了当初我们是怎么分手的吗?」 钝刀割肉,未见血流。 声音颤抖着带着哭腔,好似话说得越重自己越快得以解脱,但她不知道后悔酸涩早就暴露无余。 陆绥从梯子上下来,静静望着她,神色寡淡,平静的过分。 「你不是最清楚吗?怎么追人。」 两个人都是可燃物,一靠近一摩擦就会被点燃。 怎么追人她当然清楚,当初可不就是拼命追来的,现在倒好,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姜既月眼睛被气得通红,鼻子发酸,眼泪将坠未坠,脆弱却又异常坚硬,她又用铜墙铁壁把拿道缝隙填满,密不透风,更不透光。 陆绥弯下腰低头与她平视:「姜既月,我在追你。」 语气肯定,目光滚烫,她不敢继续对视,就像眼睛无法直视烈焰高阳。 她拉过他的手臂,在上面重重的咬了一口,是警告,是教训。 陆绥的脸上先是惊讶而后又变成意味深长的笑。 她一把甩掉陆绥的胳膊,背对着他回着:「陆教授追求艺术可比追求我跟适合你哦。」 以牙还牙。 陆绥顿觉眼前一黑,这便是他的一报还一报,但是当初她成了如今自己,也行,心底默默燃起希望。 「你在开玩笑吗?这力度还以为你在和我调情。」他居然还大言不惭,甚至举起了自己手臂上的牙印,炫耀般狠狠的往上按去。 姜既月懒得给他一拳,反倒是退后一步认真地说:「你以为追求我算是对我的恩赐?可能对以前的姜既月这套管用,但是现在没用了,现在的我讨厌你,陆绥。」 「那也好,至少比陌生人好。」陆绥微微挑眉,嘴角还噙着笑,油盐不进了。其实他可以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口是心非,陆绥,这两个字从她的嘴里念出来总归是不一样的,决计不是暧昧缱绻的,但在他耳边尤为动听。 顿时无语,她只想把他送走。 陆绥走的时候居然还自言自语,生怕她听不到:「是不是要去打狂犬疫苗?」 她将关节捏得嘎吱作响,这人天生克她的。 不过细想又忍不住笑了,曾经的自己可没少在他身上受挫,如今是时候该还了。 陆绥也只是表面上装作不在意,殊不知那一句讨厌让他的心碎成了拼图,甚至在他的脑海里不断迴响着,喝着酒给那个男人去了电话。 「为什么她会讨厌我?」 「同道中人啊!除了我还有谁会这么讨厌你?」 「滚,什么同道中人。」 「我说陆绥,你不会追女孩还先提前告诉人家一声吧?」 「不然。」 「你也真是,怪不得人家讨厌你,追女孩是得付出行动,不是光靠嘴上说说,苦肉计,美人计,近水楼台先得月都给我用起来。」 「懂了。」 听了一席话醍醐灌顶,那句话说得也没错,在这件事上他还真是没什么经验,所以才会显得格外幼稚真挚。 但他却又是真正懂人心的那个,如果不直截了当地告诉她,以姜既月的个性必然会装傻充愣,他自然是反其道而行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页 有些时候聪明人的算计还不如聪明人的装傻。 仔细思索了一番,放下了酒杯。 苦肉计,自己的演技还不够成熟,搞不好还会弄巧成拙,美人计要从现在开始保养,平常的他虽然也在意自己的形象,但也没那么精细,偶尔会使用一些护肤品,锻鍊和控制饮食是雷打不动的,如今细看自己的脸居然发现眼尾有了几条细纹,揉搓了一下眼尾通红,果断向梁女士询问了医美机构。 至于近水楼台先得月。 另一边的姜既月笑得正开心,和林北鹿通着电话。 「他真这么说?」 「对啊,我当时都快被吓死了。」 「没想到陆教授居然一直都对你念念不忘,我以为他的性格是那种死活都说不出口的类型,结果你一个平a,他把大招都交了。」林北鹿。 姜既月也没想到,还以为他受了什么刺激,但她转念一想又觉得合理,毕竟自己可不是能被人轻易忘掉的类型。 脑海里闪过几个片段,开口问道:「你觉得我们两个还有在一起的可能吗?和他一起的氛围感觉怪怪的。」 「这句话就和之前我问你的一样,说出口了就代表你已经预设了一个答案,只不过想借我的嘴巴说出来,我想说跟随你的本心就好了,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下一个更乖。」 林北鹿总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就彻底化解姜既月的烦恼,这都得益于两个人高中生涯不断打配合的默契。 — 说来也奇怪,谁能想到高中时视如水火的两个人会成为最好的朋友呢? 高一时的姜既月就是老师口中的问题少女,恰恰又是美术生,刚刚好撞在了实验班班主任的枪口上。 她对姜既月的一切刁难,包括但不限于硬逼痛经的她跟上跑操的队伍,质疑她优异的数学成绩,把画黑板报宣传栏的项目一股脑儿全给她,美名其曰「责任」,诸如此类的事可能仅仅源于她是文科实验班唯一一个有点傲气还长得漂亮的美术生。 而姜既然月对她的态度从来都是淡淡的,甚至于不屑,懒得多费口舌去解释。 不过这些事端,在被姜既月妈妈知道后也就没了下文,老师下半学期就被调走了。 而林北鹿则是另一个极端,她是文科实验班唯一一个学编导的,却是格外讨老师的欢心,因为她足够乖巧。 两个人就像是双子星,互相看对方不顺眼,姜既月觉得她太装了,林北鹿觉得她太清高。 两个人会默默观察着对方的行为,然后在暗自比较。 直到学校举办了一次活动,算是高考动员大会,会有老师同学校长分别上台,然后分别吹嘘曾经取得过的好成绩,多少比例的一本率,多少名额的985211,甚至会精确到每一个数字对应的每一个人,周围的同学都不免感到惊嘆,眼睛里燃起熊熊烈火。 随后就是感动抒情,引人落泪的长段演讲。 只有两个人藉口上厕所逃离的即将窒息的会场。 两个人在门口大口的喘气,对视的那一刻彼此都笑了。她们都很讨厌学生被这么明码标价当作学校吹嘘教学质量的工具,不过也没办法摆脱分数是命的事实,只能暂且逃离。 「我讨厌抒情。」姜既月率先开口。 「有点唿吸不上来。」林北鹿回答道。 「我不讨厌你。」 「我也是。」 …… 双子星就应彼此照耀着相互辉映,因为足够了解,所以才真正理解。 — 姜既月其实早就知道自己对陆绥的感情,只不过一直企图欺骗自己。 林北鹿也给她答案:「既然当初你追他用了这么久,那现在轮到你了,你就狠狠拿捏她。」 姜既月对着屏幕狠狠点头,表示认同:「看他表现吧。」 「对了,你的那个帐号运营一下,你和晋拓的cp粉还想看你们营业呢?工作室工作生活是生活。」林北鹿切换了一种语气。 姜既月久违地登陆了社交帐号,发现自己之前发的所有动态都被同一个帐号点赞了,晋拓还在最新发的动态里@了她。 她默默回了一句【好喝就行。】 随后就退出了。 他同往常一样餵了鱼,回到了卧室,卧室对着床头的墙面空荡荡的只有一副油画,堆叠的薄纱、玫瑰、大理石掩埋着一个少女的身影。 陆绥拨通了中介的电话。 「嗯,确定好了。」 第12章 香水百合 枯黄将草皮全数覆盖,结了霜的枝头,鸟站在上面脚都打着滑,晨雾还未化开,学生们睡眼惺忪着走进了教室。 今天陆绥讲的是有关文艺復兴时期的作品,但在教学内容他做了相应的改变。 「我们可以忽略其中的宗教主题和精神,全心全意关注莱昂纳多的艺术创造,欣赏其构图处理之精妙,人物刻画之深刻,空间表现之真切,以及整体的高度和谐。在这种写实性与理想性高度统一的绘画世界中领略种种胜过前人的艺术之美。 …… 最近大家也许看到了很多ai取代人类的话题,ai绘画会让艺术工作者失去工作等一系列的言论,从而对自己现阶段所学的专业感到迷茫。 这里我想告诉你们一句话,好的艺术家模仿皮毛,伟大的艺术家窃取灵魂,简单释义就是糟糕的艺术家会毁掉他模仿的东西,而优秀的艺术家会把它变成更好的东西至少不一样的东西,那么你们认为ai究竟是否能成为优秀的艺术家呢?」看着台下同学们一脸迷茫的表情,他露出微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页 「ok,我们先把这个问题放在一边,有多少人觉得学美术没什么用?」这样直白的提问,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低了头,既然来了美院怎么会觉得美术没用呢?教授的问题多少有点奇怪了,不少的人暗自思忖。 即便在美院,如此需要活跃分子和离经叛道因子的学校,遇到老师提问也依旧缄默不语,应试教育可见一斑。 陆绥看着台下无一人作答,便瞭然,提高声量道:「绘画,雕塑和建筑其实比文字还要早,这些都是人类创造力的最初体现,如果说这些东西于现在而言并不能大幅度提高生产率,但并不代表它的存在毫无用处,自诞生以来,它们始终伴随着人类,成为人类发展歷史进程中不可缺少的因素,如果世界少了这种被称为艺术的东西,那么人类作为创造者的形象就会有所减色。」 此话结束,掌声雷动,就连平时低头玩手机的学生们也纷纷抬头看着这个意气风发的年轻教授。 18岁考入列兵美术学院油画系,22攻读美术史论方向研究生,24岁拿到dfa,狂亦是有资本的。 在陆绥的课上抬头率没有百分之七十也有百分之八十了,年轻教授帅气的脸庞,配上醇厚且有磁性的嗓音很难不吸引人,和其他地中海大肚腩ppt都是十年前的老古董教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而且考勤上也不为难学生,他的课自然成为全校最难抢的。 陆绥的课之所以没什么人逃,纯粹是教学手段大于个人魅力。 他的教学方式可以说是温柔且暴力的,他的大衣里常年放着一个小银瓶,里面装着高浓度的伏特加,他不会每天点名,但凡超过三次没来上课他就会採取一些手段。 如果是男同学,就会把他叫到办公室,办公室桌上还放着一张和棕熊合影的照片,把手里的伏特加移到男生面前:「喝一口。」 起初男生还很不理解,直到一口烈酒下肚,火辣辣刺激着嗓子。 大家都被他纯良无辜的外表欺骗了,恶趣味十足,想看小男孩辣哭的模样,嘴里是一句不提考勤的事,眉眼处还带着笑,第二周那个男生准时准点就来上课了。 至于女同学他从不叫去办公室,毕竟女生的出勤率在他这儿基本是百分之九十,余下的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 姜既月的早八从来都是踩着点到教室的,嘴里还叼着便利店的饭糰,手里还拿着酸奶。即便是看到老师她也还是不紧不慢的,大学生面对早八有着天然的排斥。 赶忙把手里的饭糰一股脑儿塞进嘴里,早饭也就草草了事。 早上上的是专业课,素描画的是中国传统造型中的明代天王造像,这是美院造型基础的传统,中西融会,古今贯通的教学理念催生出这门特殊的课程。 在此之前他们要进行人像写生,而今天正好就轮到姜既月当模特。 「把我画好看点。」她对着严旭威胁着。 严旭不以为然,其实模特长得好看不算一件好事,过多的美化会导致失真,准确的型更难把握,敷衍得点点头。 姜既月端坐在自然光下的椅子上,她的周围围满了画架,纸笔摩擦声被耳机给过滤掉只剩虚弱的白噪音。 这种状态在集训时很常见,还有种梦回高考的既视感。 她整个人慵懒放松得躺在椅子上,嘴唇微抿,像是刚从柴窑中捧出的白瓷,仿佛风会慢慢冷却瓷体的温度,但又怕它在冷热交替中碎裂。脸颊上带着抹红晕,那是空气难以流通导致的。 「起来。」冷峻的声音搅动空气。 姜既月的余光可以瞥见,陆绥的眼睛正在细细打量着她,暗自窃喜,当模特真的很好,不仅可以水上午的课还可以让陆绥如此关注她。 嘴角摆动了非常微小的幅度,全部落入陆绥的眼中。 他一直觉得写生之最简单的,比起照片,写生的画面更具动态美,手上的线条不自觉变得柔和生动。 他也一直觉得模特或美或丑,与他而言毫不相关,只要把造型画准关系画对,自然就是张成功的素描,而现在他实在不忍心看着别人把她画丑,便有了这久违的改画。 周围的学生也停下笔,围过来欣赏陆绥的动作。 他改画并没有像别的老师那样大刀阔斧,三两下用樱花橡皮擦个面目全非,而是极为体贴的在旁边另起找一块空地画了起来。 碳条在他手里仿佛生出了灵魂,轻重缓急行为出错,就连和纸摩擦的声音都不会刺耳,一种更为干燥的共鸣。 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仅仅是两三笔,一个宛若中世纪油画少女的柔和面庞跃然纸上。 明暗调子,色阶的递进都是婉转动人的。 尤其是模特的神韵,慵懒中带着一丝病态,从容自信中透露一丝紧张,在这短短的十几分钟就被陆绥完全把握。运笔不断,直到注意到姜既月的细眉短暂的微微一蹙。 他才开口:「模特休息十分钟。」 当模特有一点不好,就是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肩颈处会有明显的酸胀感,尤其是对本就有职业病的美术生来说,自是雪上加霜,一个小时,姜既月的腿和肩膀都麻木了。 起身时由于重心不稳向前倒去。 而迎面,便是陆绥。 她的双手直直地朝着陆绥身上去,碰到了僵硬块状物体。 陆绥的脸色由白转青,后又瞬间染上坨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页 姜既月虽然胆子大还暗藏小心思,但也不会这么明显,赶忙道歉:「学长对不起,刚刚没站稳。」 陆绥扶了她的手臂一把,冷肃道:「现在站稳了,可以放手了吧。」 触电般把手缩了回来。 粉红同样爬上了姜既月的耳尖,陆绥没多留半分,转头就走了。 只留姜既月一人回味着刚刚的触感,心里笑道:才华、美貌、身高、身材但凡缺一样,我都没那么喜欢。 「可惜,可惜。」可惜这些被我都知道了,陆绥我非要不可了。 胜券在握地摇了摇头。 转了一圈,看了眼他们画得画,虽说水平都很高,画面完整造型基本准确但是始终没有让她特别满意的,知道看见陆绥在三十分钟内示范的,纤细的指尖触碰纸面,都感觉在触摸自己的脸。 隔着一张纸他好像读懂了她的心,和他像老友般对话着,仔细看也只有他画出了下颚处的那颗若隐若现的小痣,必定是观察的很彻底很仔细了。 她笑了,嘴角翘起,眼睛也弯弯,整张脸一抬,像极了一只餍足的猫,骄傲又傻气地舔着爪子上的毛。 「这幅画我要了。」 严旭拱手,示意让给她,也是对自己没把她画好带有一丝愧疚。 陆绥并未走远,这一幕自然印在眼中,浑然不觉笑意爬上嘴角。 她的眼里有海,似是烟波蓝,两颗黑瞳是害羞的泅泳的小鲸鱼。 看到自己的画能被人欣赏心情自是愉悦,但总觉得那个眉眼间狡黠喜不自胜的她更让自己开心。 想到此处,他不免低头,睫毛微微一垂,两团火焰在他眼里争斗,同落日余晖坠入灵魂的水面,在心底疯长的藤蔓被拦腰斩断,自己现在还配不上,没有资格也没有理由继续耽误她,只希望不要陷得太深,不论是自己还是她。 他用力握拳,指尖深深陷进手心的软肉中。 范画没有继续,模特仍然保持刚才的姿势,姜既月的目光被禁锢在那一处,只能用余光偷瞄陆绥的行动。 陆绥今天早早就走了,她的眼神中只留下不知所措的失望。 她将陆绥画的剪了下来,覆上透明塑膜,小心的放在画包夹层,生怕沾染炭灰。还是她第一次如此珍视慎重地对待一副画呢。 但那天后,他再也没来过。 就连学校都没人见过他。 自那之后,姜既月遇上了人生中最长的一个瓶颈期。 第13章 拿破里黄 她自诩不像毕卡索如此天才,但也绝不平庸,于绘画这件事而言,一瞬间的顿悟会好过半天的锉磨。她静静地坐在那里,手中的笔机械的排列着线条,足够准确却缺乏生动。 明代四大天王,他们每个人的表情都极具戏剧化,老师在做教学示范时直接拿碳化的柳条,泼墨撒欢,线条狰狞有力,透出磅礴之力。而姜既月的画面虽然结构形体准确但缺乏力量感。 她曾尝试过更换绘画工具,用笔时还是放不打开,正如逐渐收敛的锋芒,画面也趋于平常。 「最近怎么回事?太软了,胆子不够大。你什么时候变得畏畏缩缩了。」她的素描教学组老师大为失望。 资深的老教师光从用笔就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心境。 姜既月低头,沉闷不语,内心仿佛一团巨大的棉絮逐渐沁满苦水,被牵绊住无法动弹,联考时过于成熟的表现放在此刻实在是太过僵化,当初她也因应试教育的残酷而倍感窒息,高分的画面有着一样的评判标准,而艺术本身就难以轻易评判,当时的她只得压抑着自己满足高分的期待,磨平了稜角。 如今让她彻底放开手脚,倒是显得畏首畏尾了。 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早就被规训了。 一时间,她抛下手中的笔,回到了寝室,拿出一瓶漂发剂,调好一定的比例之后,慢慢得往自己的头髮上抹去。 漂发,是她解压并且找回初心的方式。 那是她第一次由于好奇而挑染了半簇头髮,悬在自己的眼前,像是竖起的白旗。别人染髮或是逆反心理作祟,或是中二病觉醒,或是想从头重塑自己,而她衷爱等待染膏的时刻。 化学药剂与蛋白质的反应,在她头顶的一场小型画展,由她主办。 头顶是米白色尾端是黑棕色,黑白相间,由于多次漂发而断裂的髮丝在阳光下翘起,活脱脱一只炸毛的暹罗小猫。 这种发色在学校里其实也见怪不怪了,主要是模特身高配上哥特穿搭,格外引人侧目。 她一进班级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包括许久未见的陆绥。 姜既月径直坐到位置上,拿出珍藏多年的肌肉帅哥图,大刀阔斧起来。她对任何美丽的事物都会有更多的绘画热情,先前她练笔时总会搜集美女图片当作素材,而这次为了贴合主题,特意挑了男性素材。 用笔洒脱,全然没有一丝扭捏,对她来说这不过是一具美好的躯壳,而她会用笔表达不同的肌理质地。 「你喜欢这些?」 她全神贯注,手上动作不减:「好看的我都喜欢。」 「可以多去看看米开朗基罗的作品。」 她这才回头,对上了陆绥深不可测的眼神。 连忙解释道:「不是喜欢,纯粹是对美好肉|体的欣赏!」确是越描越黑,肉眼可见的慌乱。 「欣赏?」尾调上扬。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页 姜既月见解释不清干脆闭嘴,把图片给藏了起来。 陆绥见她这般,语重心长道:「之所以让你去看他的作品,是因为他笔下的人物都是充满力量,世人常说女人在画面上的线条就应该是柔美的优柔寡断的。」 姜既月认真得盯着那双眸子,名为兴奋的火焰正在燃烧。 「我却不这么认为,画面上的女子可以是神话中的阿玛宗战士,勇敢、野蛮、坚强、果敢。」 「相信,你也一样。」 陆绥短短的两句话仿佛有魔力,姜既月只觉得心脏狂跳,如果自己圈养了一头鹿,想必早已撞死。 倒影陆绥的那双瞳孔微微震颤,受了极大的冲击,浅眉微皱。 可以轻易说出名字的画家艺术家绝大多数都是男性,这种悲剧性的偶然,她如今才发现,世人皆认为女人画不出举世闻名能反映真实社会的刚毅的画作,殊不知女性的天空是低的,羽翼是稀薄的,身上的累赘又是笨重的,枷锁亦是繁多。 而陆绥却如此清醒坦然地说出这些话。 仅是一番话便让姜既月更加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了他。 长久的对视中,她感受到了轻微震动的声音,来自骨节与骨髓深处, 称之为灵魂。 ─ 陆绥没在学校的这几天,就在传媒学院的咖啡厅做兼职。 假期期限将尽,赚完学费,他就要回学校去了。 而她的那天的那句话却像一个刺般,狠狠扎入血肉,跗骨之疽,他没有想办法剔除,而是任其腐烂,用力时还会隐隐作痛。 现在的他不够资格谈喜欢,更何况他还算半个老师。 错神间,咖啡洒在了手上,他连忙道歉:「对不起。」附着浅笑。 「我没事,不过你的手没关系吧?」对面女孩明显红了脸,满眼担忧。 「没事。」 说罢把咖啡递给她。 一旁的老闆看着不断被打开的玻璃门,心想自己还真是找到个宝贝,自从陆绥来这儿兼职客流量都提升一大半,这一大半的还都是女顾客。 做完兼职后他依旧会回到画室,顺便看看大家的进度。 原本那个时间点应该不会有人,姜既月却端坐在画板前,苦思冥想,异常烦恼。 就这么默默在背后注视着,她浑然不觉。 其实没来的这几天从画面里就能看出她的犹豫不决。 陆绥一直觉得她在画画这件事上极有灵性,只不过像被什么东西包裹住,束缚了手脚。 便提点了几句。 不知为何她却有另外的心思。 「陆绥,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姜既月完完全全想得到他。 语气像是把全部真心都剖出来给你看,但他又听出了点玩世不恭。 这样的话放在现在的时机格外离经叛道,在她身上却又很合理。 不过这次他拒绝得彻底:「我们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啦?」 「年龄、性格、爱好、星座都不合适。」 「原来你连我的信息都这么清楚啊。」姜既月调侃道。 笑着说出这些话只是为了掩盖内心的失落。 陆绥没有继续接话,只留姜既月一个人。 他走之后姜既月便一个人继续画画,速度很快,每一笔都像是压着一口气,「年龄不就差四岁?老牛吃嫩草还不好?」「性格不合,通用话术!」「你爱好女,我爱好男当然不合!」「星座双鱼和天秤最配了好不好!」。 显然带着情绪的画面比起以往更加生动了,粗犷狂放的用笔,粗粝的画面质感,与之前柔美细腻的画面截然不同,别具风味。 也算是因祸得福。 ─ 短暂地消沉了半小时,她便阴雨转晴。 显然姜既月没那么轻易放弃。 【将尽月:我总算突破瓶颈期了,打算犒劳一下自己,请客吃甜品。过时不候。】 林北鹿果然秒回【你是突破了,我还在论文边缘徘徊,甜品下次吧。】 【将尽月:但是我表白了两次都被拒了。】 【什么?哪个不长眼的拒绝你两次?!】 【将尽月:也没有不长眼吧,他眼睛长得还挺好看的。】 【晕──我算是长见识了,第一次见纯血舔狗。】 【将尽月:主要我也不知道怎么追求男生。】 【晕──你不会直接当面表白吧?】 【对啊,怎么了?】 姜既月丝毫没觉得有问题。 【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crush的挑战。】 【将尽月:所以我怎么追会好一点。】 姜既月把这些天发生的一切全部告诉她。 【我觉得你还有戏,都被拒绝两次了还怕第三次?而且我怀疑他也喜欢你,不然就直接说不喜欢了。不合适是最模稜两可的答案。】 【将近月:我懂了,现在只要拿出欲情故纵大法和断崖式暧昧法就行。】 【孺子可教也。】 和闺蜜聊完天她又重新燃起信心。 她走进隔壁传媒学院附近的咖啡馆。 「你好请问需要什么?」清隽温润的声音异常熟悉。 抬头便是陆绥。 「我要一个可露丽和榛果拿铁正常冰。」声音由强转弱,轻灵似水。 她的眼神没有动摇,他脸上的一丝窘迫也映入眼底。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页 她仰头朝他一笑,甜酒酿般的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眼底划过狡黠。 他们拥有了一个共同秘密。 姜既月付完钱就拿着甜品和拿铁坐到靠窗边的位置上,那个视野极佳,可以清楚得看见陆绥的一切动向。 他只穿了了一件白色衬衫,包裹住极具力量感的背肌,袖口卷至手臂中段,凸起的青筋用力时格外明显,咖啡色麂皮制的围裙拦腰一系,宽肩窄腰暴露无遗。 姜既月边品拿铁边想:真想把他藏起来就给我一个人看。 可惜,众人皆有欣赏美的眼睛,前台被一大群女生包围了。 人头攒动着,每个人眼中的热切像是觊觎鲜肉的饿狼般,陆绥被簇拥着,作为服务人员尽可能维持微笑。 这样的笑在姜既月眼里变得格外刺眼。 她从包里拔出她妈妈的副卡,帅气十足地对老闆说:「这个地方我今天包场。」 「不好意思,这里面的顾客我们不太好意思请出去。没办法包场了。」老闆明显不吃这套。「不过倒是可以给顾客您留个区间。」 这个意思是从现在开始外面不进客就行,以姜既月的理解。 于是她便滑稽地在门口「迎起了宾」。 凡是要进店的客人都被她请去了别家。 原本要当霸总的女人却变成了迎宾小妹,副卡在她手里都变得憋屈,店里的客人逐渐走光了,只剩下陆绥。 她穿着深色百褶裙,腿直打哆嗦。 陆绥看着她,唇角忍不住上翘,这个人是怎么做到既狡猾又蠢得可爱呢? 阴云密布,不过一会儿就下起了大雨,大雨的频率持衡,极有后劲地落着,敲打在玻璃门上。 姜既月还是执着地守在门外,哪怕雨水打湿裙摆,冰冷刺骨。 陆绥看着窗外,嘆了口气道:「真蠢。」 他拿起雨伞打开了玻璃门,湿冷的雨滴被风卷吹到他的身上,这样的冷她居然还傻站在外面。 用身子挡在风雨前,撑开伞。 「笨死了,不知道躲进来。」 她知道他心疼了。 踮起脚尖,在他的下颚印上一个冰冷的吻。 第14章 沉睡的维纳斯 即便与柔软的肌肤触碰时带着寒冷的雾气。 他只觉得脸上被灼烧。 呆愣在原地,耳尖早已覆满鲜红。 姜既月什么也没说,跑进了白茫茫的雨雾里…… 陆绥其实,他想抓住姜既月被雨水打湿贴上髮丝的手臂,对她说:「我也喜欢你。」 但他不能。 禁受不住如此这般吊桥反应,血液狂乱地流窜着,热量不断产生在空气中流失。 如果那时的姜既月没有逃跑,他可能早就赢下这口舌之争。 也许是她故意的,不过这么大的雨,也不知道带上伞,真蠢,陆绥心念到,用手拂去脸上的雨水。 除了这密集地发落在地上的雨滴敲打的声音,周围也只剩下了自己强有力的心跳声。 — 姜既月总算做完了陆绥委託的首饰盒。 推完光后,沉稳黑底之上反射状的螺钿格外熠熠生辉,像是夜幕下的天悬银河,底部有专门设计的由细金线雕刻成的虎头纹,似朵莲花般渐变着展开,极尽奢华和霸气。 姜既月用手细细抚摸这件艺术品,大漆天生的包容性在这几十上百的髹漆中呈现出特有的温润质感,这是其他材质不可比拟的,天然的矿物调色也是大自然赐予的独特魅力。 想当初自己赌这一口气选了这么个冷门专业,因着漆的特殊毒性,刚到工作室就全身过敏,严重到去医院抢救。 再后来的慢慢适应,学习传统工艺技法,对漆也逐渐适应,品味其中富含东方智慧的内敛肃敬之美,慢慢爱上了这门手艺。哪怕如今都还没脱敏,每当自己瘙痒难捱时,看到这精妙绝伦的漆器,内心都会变得平静。 只不过她的手却不似当初那般白皙细嫩,手背一截的肤色始终比胳膊的深,像是戴着一幅黑手套。 大一基础部的同学调侃她:「叫你别学漆艺,现在好了手变成这样,女人的第二张脸不好看了。」 她只是略带不屑地回答道:「除了第一张脸,我的全身上下都是第二张脸,现在脸皮厚点还不好吗?再说好不好看关你什么事?难道说你的尿是哑光的?」 听出她的言外之意,那个同学便甩袖走了。 如今看到在自己这双手下的作品,她依旧想对年轻的自己说:「你的选择没有错。」 风铃声响,姜且之拎着大包小包走进来,包里是姜既月喜欢的零食和饮料。 「姐,我来啦。」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带着爽朗的笑意。 姜既月闻声抬头看了眼。 骚包的皮衣外套搭配灰色卫衣,黑色工装裤裤管很长,姜既月穿的话就要拖地,再仔细一看却发现这件皮衣外套是自己的。 男友风穿搭的受益者也许就是这种偷穿姐姐衣服的弟弟。 「找死啊姜且之,你身上这件是我的衣服!」脸上满是震惊,那不是一个月前她看中的皮衣吗? 姜且之很是无辜地眨眨眼道:「这件皮衣用包装袋打包好放在桌子上,还以为是你送我的。」 在她的调教下,姜且之说不上有多么时髦总归比别的男大学生在穿搭上多了点心思,但骨子里的直男审美依旧没变。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页 姜既月一脸肉疼,还是摆摆手道:「算了,送你了。」 主要是觉得她弟身上有股汗臭,穿过的衣服她嫌弃。 姜且之立马喜笑颜开:「谢谢姐,你之前给我买的衣服被好多人夸。」 「那是自然,不过现在大冬天你穿这么少出门想干嘛?」姜既月前后的语气变化突然。 他立马低下头,羞涩和红晕一同出现在他的耳尖和带着发旋的毛茸茸的头顶,这是她第一次看姜且之露出这种表情,她没有抓到把柄般开心,反而略显慈祥的询问:「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姜且之默默点头。 门外突如其来传来喇叭声,连按了两下。 姜既月从玻璃窗看去,林北鹿向她示意后备箱有东西。 没过多久,姜且之就又搬着大包小包还有一口锅走进来。 今晚是火锅局。 姜既月实在是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的工作室会变成这二人作威作福的厨房。 「你怎么回事?连菜都切不好。」林北鹿抱怨着笨手笨脚的姜且之。 姜且之撇撇嘴:「我刚开始学做菜。」 也是,从小娇生惯养的的姜且之吃过唯一的苦也就是从他姐那儿来的,更何况他姐也从没让他做饭,因为尝试了一次就没然后了。 有些人就没这天分。 姜既月自从搬出来后也慢慢学会了做饭,不过日常还是点外卖居多,倒是林北鹿上得厅堂下得厨房,除了嘴里没好话,其他的简直完美,姜既月把下巴抵住她的肩膀半挂在她身上。 「有你真好。」粘住她,就像猫爬架。 「祖宗,没看见我在忙吗?」林北鹿腾开手挠她的腰间肉,她知道这人最怕痒。 姜既月见状逃开,打开一包薯片继续投餵她。 十分钟左右糟粕醋火锅就开了,涮上海鲜,色香味俱全,看着就令人食指大动。 姜且之迫不及待地伸出筷子,把烫熟的基围虾捞出来,拨好虾壳放在两个姐姐碗里,看着弟弟的动作姜既月忍不住向林北鹿使眼色。 「弟弟,你也太好了吧。」林北鹿赶忙吹起彩虹屁。「真的是绝世无敌大暖男。」 姜且之被夸得害羞了,嘴上还是臭屁道:「小事,小事。」 之后,那两个人吃得起劲倒是苦了姜且之还没怎么尝到味。 「弟弟,你别光顾着我们,自己也吃啊。」林北鹿被傻傻的他可爱到。 看向窗外只有一望无际的黑,勐的想到:「芽芽,我看你们这里都没什么路灯,晚上会不会不安全啊?」 确实这个科技园区的地皮便宜,远离市区所以一些基础设施都没建好,包括监控路灯等,安保也没到位。 姜且之听到此处面露担忧,他和姐姐相差5岁,小时候都是姐姐保护她,而如今长大了换他保护姐姐。 「姐姐,要不你回家住吧,我看你那个小区安保也不是很好。」也是出于好心,但他深知姐姐不会回家的。 一提到家,姜既月依旧本能地抗拒:「没事的,我尽量早点回家就行。」拒绝的意思很明显。 林北鹿心细如髮:「要不你设个紧急联繫人。」 姜既月点开手机,电话那一栏可以设置三个紧急联繫人,她先设了一个姜且之,一个凌斯云,剩下那个就是陆绥。 没有设林北鹿是因为,如果遇到危险姜既月不希望她为自己涉险。 聊完这个较为紧张的话题她们就会到了姜且之身上。 「所以你想追隔壁隔壁舞蹈学院的校花?」姜既月了如指掌般点头。 姜且之喜欢的一直是一个类型,就是那种纤细娇小的女生,也不觉得奇怪。 林北鹿听闻愈发兴奋:「小兄弟有志气啊,加油姐姐支持你,勇敢去追吧。」 这难不成就是姜家的血脉传承?姜既月不免有些感慨,也许姜家人註定要吃爱情的苦,但是作为姐姐她还是希望弟弟可以少吃点。 「对了,你和徐总感情进展如何?」姜既月一幅吃瓜的嘴脸。 林北鹿没有正面回答,倒是反问了一句:「你这单结束是不是就没单子了。」 「啊?还有一个还差一点。」晋拓的骨灰盒才刚开始做。 林北鹿拿起手机就是播了电话:「餵?哦!你也要一个对吗?哦哦,好的好的。」 徐今也接了电话,脸上还是满脸笑意,逐渐变得困惑:「啊?你说什么?」甚至没等他反应过来电话就被挂断了,只能盯着10秒不到的通话时间界面冷笑。 身边的秘书有些毛骨悚然。 林北鹿又对着姜既月说:「好了给你顺利接了一单,下个月也不愁吃喝了。」 姜既月睁大眼睛盯着她,食指戳了戳林北鹿的手臂:「这样不太好吧?是不是有点……」太恃宠而骄。 甚至下半句还没说出口就被林北鹿打断:「我可不是霸总的小娇妻,我现在是绝命秘书。」眼神都好像能喷出邪火。 这样侧面反应了两人的关系不是势如水火就是如胶似漆。 姜且之并未加入这场无硝烟的战争,只是低头扒着饭。 晚上回家是他开车,离开工作室只有一条路,黑漆漆的散发着阴冷气息,周围也只有钢铁森林的工地灯火通明,这些微弱的光还不足以照亮前方的路,姜且之只能开远光灯。 「姐,这辆车我先开我回家,给你换一辆,这辆车耗油量太大了,你老是加油很麻烦。」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页 看着驾驶室单手打方向盘的弟弟,她露出欣慰的笑。也就只有他可以如此贴心注意这些细枝末节。 从这一句话她仿佛看到少年逐渐坚挺的嵴樑。 人总归是慢慢长大的,然而「长大」这孤单的两个字她一直有人陪伴。 回到家里她的手机弹出一条信息,来自185……用户的一条简讯。 内容 creperie 法餐厅诚邀您参加明日晚宴,祝您生活愉快,拥有一个美好夜晚。 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就当垃圾信息处理了 而等待两个小时没收到任何消息的陆绥自认为她已读,美美进入梦乡。 第15章 酒神巴库斯 圣诞节未到,街边早已挂上红绿彩灯,各式各样不同的圣诞树不断彰显神通,目的为了刺激人们的消费能力,圣诞相关的一系列套餐周边,也往往比平时卖得更快些。 还记得留学时在圣彼得堡过的第一个圣诞节,一个人走在街上,冷风丝毫没有吹散半点热闹的气氛,盛大的圣诞市集挂满彩灯的星光道,被雪顶覆盖的钟楼,走过一片居民区,家家户户的用餐祈祷,起初语言不通的他如今能听懂一星半点。 受不住寒风侵骨,没在外面过多的逗留,去中超买了点食材就回家了。 甚至不算家,只不过是御寒的场所,一间房,一张床,一面窗,一间浴室。那是一个韩国房东特地给留学生隔出的单间,算是把空间利用到极致,室友是个戴眼镜的印度小伙,在圣彼得堡国立大学读经济学,所以他特意买了两块布拉格蛋糕。 室友在捣鼓电脑,把蛋糕送给他后,一个人回到了房间,拒绝了房东的晚宴邀请。 这蛋糕于他而言太甜了,但是现在需要摄入足够的糖分补充能量,不然没有暖气的后半夜会很难捱。 简单吃了从中超买回来的面条,半块蛋糕,以及两三口的伏特加。 突然眼前一片漆黑,在这里停电是常有的事。 手机里收到了来自异国他乡的简讯:圣诞节快乐,我想你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呀?今天晚上我准备吃巧克力泡芙,超好吃,收到简讯就快点回復!! 陆绥心想:那头的天空想必是落日熔金,下午五点的霞光会照在姜既月的脸上,绚烂又明媚。 他也能想到姜既月打最后一段字的表情,皱着挺翘精緻的鼻子,嘟起嘴一边念着一边打字飞快,重重地敲击屏幕。 他以为自己早被所有人抛之脑后,点燃了窗台仅剩的几根蜡烛,希望寂寞会逐渐燃烧殆尽。 如他所愿,摇晃的烛焰照亮整间屋子,酒气熏红了他的脸颊。 他笑起来是可以看见不太明显的虎牙,内心像是伏特加的酒液划过,温暖热烈。 他回到:我也很想很想你。 他甚至想要现在立刻马上不管不顾的订机票来到她面前。 但是就像这酒一般,下肚后便是辛辣的苦涩,只能拼命忍下。 四年前的圣诞节仿佛就在眼前,如今的陆绥不再是因寒冷瑟缩在角落的那个他,四年里他适应了伏特加,适应了一个人逛超市,适应了一条条消息石沉大海,独独适应不了一个人的圣诞夜。 今天陆绥早早做好准备,穿着大衣和黑色西装,领口微微敞开,露出喉结和锁骨,矜贵中又略带慵懒。 他带着鲜花早早地就在法餐店等候,而姜既月迟迟没出现。 并非她没看见消息,只不过不想让他轻易得逞。 大约等了四十分钟,陆绥还是没有点菜,服务员在一旁略显尴尬但他神色依旧淡然,仿佛一切在预料之中。 五十五分钟后姜既月姗姗来迟。 整个餐厅的格调都是内敛奢华的,只有几盏幽幽的灯光,黑暗之中,她便是最明亮的存在。 那个角度的落地窗可以俯瞰整个城市的霓虹闪烁。 高跟鞋声逐渐靠近,她缓步走来,拉夫劳伦的黑裙,勾勒出姣好的曲线,在小腿处摇盪的裙摆,优雅的钢琴声都逊色半分。 栗色的长髮被盘起,露出明艷的五官,让人很难注意到她带着硕大的耳环,金黄灯光照在她的脸上也只是覆上薄薄的金粉,远不及她。 室内的暖气很足,她便脱下了外套,不难看出这是条露背裙。 陆绥的眼中已经容不下任何色彩,只有这极致的黑白碰撞。 能等到她,哪怕多久他都愿意。她的出现就是那个夜晚圣诞老人给陆绥最棒的圣诞礼物,今晚也一样。 朱唇轻启:「久等了。」仿佛审判。 陆绥低头,唇角微微上扬,将手中的菜单递给她:「点菜吧。」 还是第一次如此正式地约会。 她点了最爱的巧克力榛子奶油泡芙,剩下都都是陆绥按照她的喜好点的。 陆绥吃饭的时候不喜欢说话,姜既月也一样。 不知道是否是今天着装的缘故,姜既月的话格外的少,一直在喝手边的红酒。 陆绥也没吃多少,只不过是一直注意着姜既月的一举一动。 陆绥缓慢开口:「少喝一点。」 姜既月点点头,还是抿了一口。 没过多久就结束了,两个人走在街上,姜既月因着酒精脸色微红,陆绥站在靠近车道的外侧,大衣早在出门前就被披在她的身上。 她一如既往,不惧冷风。 「走,带你去个地方。」陆绥拉起姜既月的袖子,她不好好穿大衣,把手缩在陆绥的大衣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页 姜既月穿着高跟鞋,陆绥便放慢脚步。 他们两个人来到了路边摊,那时用蓝色塑料布搭起的棚子,有点像日台屋台,老闆操着热锅大火翻炒河粉,这些煤气灶成了他的舞台。 他点了两份馄饨和炒河粉,用纸擦干净凳子,示意她坐下:「刚回国的时候,就特别怀念这里的炒河粉,带你尝尝。」 周围人都没想到这样一对衣着不凡的男女居然再吃路边摊,就连姜既月也没想到,不过她很快就适应了,对着陆绥笑道:「你等我一下。」 然后提着裙摆跑了出去,像是丢掉高跟鞋的仙度瑞拉。 陆绥知道比起高端的法餐她也许更喜欢无拘无束的路边炒河粉。 姜既月跑进对面的便利店,买了一打的啤酒,笑着付了款,确实她更爱锅勺碰撞的烟火气。 在陆绥面前晃了晃自己买的啤酒,他顿时瞭然。 「碰一下。」 酒意上头,姜既月的动作都失准片分,啤酒洒了大半。 「好了,不喝了。」 陆绥软着声音哄她。 「不要,我还没喝够呢?」 姜既月明显是醉了。 陆绥也是无奈,只能把她手中的杯子拿走,但这人见机就用脸贴上了陆绥的手。 狡猾的她把陆绥的手贴在自己发烫的脸上降温,以为找到了移动的冰块,变本加厉得蹭着。 从红润的脸颊到柔软的耳垂,再到光泽沁润蜜色的嘴唇,顿时火热滚烫从一个人的脸上转移到另一个人的脸上、身上。 陆绥的手、心受不住这般,立刻抽出,他扶起姜既月的身子,打算把她送回家,司机把他的车开了过来,两人一起坐在后排。 姜既月醉的时候和她清醒时候完全是两副面孔,少了几分清醒时的生人勿近和锋芒,倒是格外乖巧可爱。 「姜既月,你起来。」陆绥的声音明显微颤,带着一丝严肃。 姜既月闭上眼不听他,撒娇道:「不要烦,我要睡觉。」 而她正把头枕在陆绥的腿上。 陆绥克制着动作,把手垫在她的脸下,默默托起将这颗娇气叛逆的头放在肩膀合适的位置。 折腾着总算是到家了,陆绥把她放在床上,脱掉鞋子,盖上被子,这才有了片刻安静。 细细端详着她的脸,四年梦中也不曾变化的脸。 俯下身,附耳道:「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嗯。」软软的毫无攻击性,甚至可能连话都没听清。 陆绥的眼里有一团化不开水雾,直直地望着她:「对不起,我后悔了。」 「嗯──」 陆绥心中生出侥倖:「我真的很想很想很想你。」 「嗯──」 陆绥最后又试探了一句:「和我在一起吧。」 「嗯──」 他不再继续对牛弹琴,反倒变成警告:「下次敢和别的男人出去喝酒试试,什么都能答应。」 但是内心还是止不住的欣喜若狂。 把水放在了床头柜上, 「好好睡觉,不要把你妈妈吵醒。」陆绥对着小狗说得,姜既月也在旁边「嗯。」 也不知道这醉的是真是假,就算是假的也值得高兴。 陆绥走了。 姜既月早上是被狗嘴舔醒得。 「熏死我了,咩咩的嘴里是有什么生化武器吗?」她一把把狗头推开。 红酒和啤酒刚入口的时候感觉没那么烈,混在一起酒精挥发时便不知不觉醉了,她浑身都是酒气,身上穿得还是昨晚出门的衣服,迷迷煳煳地走进了浴室,发现自己脸上的妆已经被卸干净了,盘起的头髮和金属耳环也被摘下来了,这些都是陆绥的功劳,不然就是咩咩神通广大。 想到这里脸上露出清清浅浅的笑,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笑容,自言自语道:「就算这样,我也不能马上同意,他之前可是拒绝了我两次。」 心想:也得拒绝他的三次表白才行,不能这么快就心软。 不过昨天晚上他说了什么,自己倒是一点也没听清,只希望不会是什么坏事。 洗完舒舒服服的热水澡后才想到,自己本来赴约是为了给他送首饰盒,结果光顾着打扮完全忘记了这回事,这包装完好的盒子还端正地放在桌子上,不过昨天是被陆绥送回家的,他怎么不拿走? 刚打算打电话询问,就收到了菁芸公司的邀请信息,也就是凌斯云公司的邀请函。 收到了「南闽古蹟」国风非遗文化展的活动邀请。 第16章 暴风雨 日期就在明天,姜既月连忙收拾行李订机票。 她拖着行李箱打车到了工作室,收拾了一下自己打算出展的作品,却发现门口放着一堆巨大的木材,两个陌生的工人正陆陆续续搬进东西,把她进出口的路给堵死了。 「大哥你们这是在干嘛?」姜既月万分疑惑,照理来说工地的建材不该放在她这里的。 那些工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很是不耐地回答道:「仓库要装修,老闆叫我们把东西先放在这里。」 两个人的眼神很是不善。 姜既月没功夫和他们掰扯,拿了东西就走了。 走之前给房东打了个电话:「崔阿姨,你把隔壁的仓库卖了吗?」 「对啊,我看你迟迟没动静就卖了,你下个月的房租要给我咯,碰。」手边麻将碰撞的声音。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页 姜既月原本是想把整个工作室买下来的,结果钱还没攒到,仓库就被卖了。 她只好对房东大婶说:「崔阿姨,我马上把房租转给你,请你跟那个买家说,别把材料堆在别人家门口。」 说完就挂了电话,房东大婶只顾着打麻将,散漫地回答着。 从一开始房东大婶也没看姜既月有多顺眼,只是当初她出手阔绰,如今姜既月和家里断绝关系,自然落魄了些,便连敷衍的态度都没了。 姜既月心里还憋着一股气,准备登机时勐然想到,家里还有小狗需要照顾。 问了一圈下来,林北鹿在外拍,姜且之不在本市,只剩下闲人一个,陆绥。 陆绥刚接到电话时还有些吃惊,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她居然主动打电话。 「喂,什么事?」格外温柔。 「陆绥你快去我家,情况紧急,我要关机了。」 说完这句话她就关机了。 听到电话的陆绥瞬间紧绷,淡漠的眼底迅速泛起一丝惊慌失措,来不及穿外套,立马驱车到她的家,凭藉那天她按密码的记忆打开了家门。 结果空无一人,只有一只狗在拼命摇尾巴。 他的心底微微颤抖,寒意从薄薄一层衬衫的背后渗入,给她的手机回拨了好几个电话,指尖却不住的颤抖。 两个小时之后,下了飞机,收到了陆绥无数个电话。 「你去哪儿了?」陆绥的声音沙哑,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掐住。 姜既月满脸愧疚:「不好意思,刚刚在飞机上,没办法接电话。」 对话那头陆绥长长地嘆了口气,幸好,幸好,这两个小时他就像是手术室外的丈夫焦急无措地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我给你打电话是想让你帮忙照看一下小狗,我要出差两天,拜託你了。」姜既月软着声说道。 他的眉峰轻挑,唇角止不住上扬:「交给我吧,你放心。」 难得两个人讲话少了火药味,多了点熟稔。 姜既月那边刚好有事,便挂了电话。 陆绥看着变暗的手机屏幕忍不住自言自语:「都不和我说去哪儿了。」语气里似乎还有些委屈。 顺带着摸了把同病相怜的小狗,现在看它顺眼多了。 ─ 姜既月正在跟活动主办方介绍自己的作品:「这里是我前期的作品一套四季时序的髹漆首饰,这边是我和建筑系师哥的合作的模型。」每当和别人谈起自己作品时她眼中都闪着光。 主办方向她投来赞赏的目光:「这个村刚好有一个脱胎漆器的传承人,你可以去见见他。」 姜既月连连点头:「嗯嗯,布完展后就去拜访大师。」 如果不是因为大师,她才没那么快答应这件事,说着瞟了眼一旁的凌斯云。 凌斯云在她身边一言不发,就像个木头桩子,他看入迷了。 实际上是这些器物的功劳,你只要盯着它就会深深陷进去,磅礴浩然之气,溢美之词反倒成了累赘。 「走吧。」姜既月提醒他。 他这才回过神来,满是好奇地询问:「你这个模型做了多久啊?」 「也就三个月吧。」 「厉害,厉害。」他不得不佩服。 姜既月白了他一眼,凌斯云的话就算夸奖听起来也懒懒散散毫无诚意。 曾经那个喜欢到处玩的大小姐居然能沉下心来做一个东西近百天,作出的作品让他这么一个没有艺术细胞的人看了都喜欢,算是让他刮目相看了。 她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拜访脱胎漆器大师沈老,此前她尝试过许多新的工艺,融合过木雕、玉雕、石雕、尝试过堆漆、沉花、仿彩窑变、仿青铜等技法,但是对脱胎塑胎工艺始终不得要领,无法做出很轻的花瓶。 穿梭在青石小路间,走进非遗博物馆。 古镇依山傍水,而福慧园就偏安这山水一隅,暖冬的日头没有吝啬,三色狸花猫蜗在竹藤椅上晒毛,静的只能听见云的唿吸声以及老爷爷的摇椅吱嘎作响, 报纸被轻盖在他的脸上,脚边就是泥炉烧火,要多惬意有多惬意。 姜既月没忍心打搅老人家的午后时光,静静地参观起老人家的作品。 也没注意旁边多了一个人。 「怎样,是不是很有东西。」 「岂止有东西,简直是鬼斧神工。」 姜既月毫不夸张,她从未见过漆艺可以做出如陶瓷般轻薄的胎体。 老头点点头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坐回了摇椅。 好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姜既月询问老人:「您就是脱胎漆器的继承人沈溪陵沈老吗?」 「嗯,就是我,想不到小丫头还挺有眼见的。」老头翘起脑袋。 「沈老,我是廖听澜教授的学生,特意来拜访您老人家,顺便参观一下拿过国奖的脱胎漆器。」姜既月自报家门。 小老头一听这名字瞬间变脸,「参观可以,别的就算了。」说完便拂袖而去。 姜既月被这变化惊到,呆愣在原地,自己的老师难道和沈老有什么过节吗?老师可不止一次提到过他而且满是尊敬。 她转了一圈没多逗留,便把茶叶礼盒放在了门口,想着有机会问问老师,再来拜访。 回到民宿,门口正放着十几个行李箱。 大概是哪个剧组在准备拍摄。 也没多想径直走回房间,一个熟悉的人正站在门框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页 他穿得很正式,红棕色的头髮也被梳得一丝不苟,露出深邃立体的额头。 「晋拓,你怎么在这儿?」 「我今天有拍摄任务。」 「哦。」 就没然后了。 她现在脑子里还在思考沈老三百六十度大转弯的态度变化,没空理会他。 晋拓看她无动于衷,紧张道:「如果我说特意来看你的,会怎么样?」带着一丝讨好的神色。 姜既月挑眉,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当初答应和他炒cp完全是因为自己看上了他那个项目,以及他理性的态度,现在怎么变了。 这半个月里,好像除了确定方案两个人的微信基本上没有聊过天,晋拓害怕自己话多会招人烦。 长此以往自然内心焦灼,想和她见面。 「谢谢你,但是下次别特意来看我。」俨然要发好人卡的趋势。 晋拓赶忙找补:「最近我的流量不是很好,所以想和你合体稳定一下。」这是他的藉口。 「嗯,有事微信找我。」姜既月一脸坦然,没有多余的话,既然签了合同还是得履行义务。 一整天的奔波让她精疲力尽,没有力气继续客套应付了。 她不明白晋拓一个富二代为什么这么在意流量,根本不知道他在意的其实是人。 这个视频短片是化妆品公司的商业gg,刚好就在这儿取景,不过真正的取景地却不在这儿,在距此有一小时车程的南礵列岛。 不知道是谁想不开,把民宿订在古镇。 姜既月别扭地穿上了白色的仙女纱裙,那是品牌方提供的,有点像sonia rykiel 2008春夏秀场的仙女裙,挂脖纱裙,用白色欧根纱制成的铃兰花,裸露着肩颈线条,长发被被打造成羊毛卷,象徵自由与野性,她提着裙摆,光着脚,笑着跑出来。 影影绰绰,从雾中走出的森林之子,阳光吹散雾霭,翅膀闪出晶莹的光。 也许她名为伊登,手握黄金苹果,掌管着春天,一位阿斯加德闪耀光芒女神。 他想自己应该在地上铺满世界最美的鲜花,以花为毯,迎接她的到来。 起初姜既月觉得白纱裙不会是自己取向,就在做好妆造换上的时候,感觉自己又重新爱上了,果然裙子还是得看人穿。 低纬度的冬天还是会很冷,所以拍摄外景尽可能缩短时间。 晋拓一直关注着身旁的姜既月,他不忍心看她受冻,变得更加认真专注,不过一会儿就拍完了。 gg剧情是亡命鸳鸯被逼跳海的故事。 两个人牵手逃向陆地尽头,海风很大,顺着姜既月的身躯滑过,宛若女神。 最后便是绝望的对视,一滴极具破碎感的眼泪,从脸颊滑过。 画面止。 所有的导演工作人员都被感动了,导演甚至还来询问姜既月有没有当演员的意愿。 但是被她拒绝了,别人认为的演技好不过是因为她拥有较强的共情能力,对姜既月来说演戏只不过是艺术家对画面极致把握力的体现。 这次拍的一张剧照被她上传到自己的微博上。 像是华尔兹最后谢幕,男士扶住女士的腰,她死寂安静地仰头,落下一滴泪。 死之咏嘆。 这张照片立马收穫了无数的点赞,评论都在为绝美的爱情落泪。 殊不知这只是gg,而姜既月发布也只是从欣赏的角度出发。 这边的陆绥正在逗小狗玩,小狗好像和他犯憷一到他家就想拆,但凡没看住半分沙发就难逃狗嘴。 手机收到了特别关心的消息,点开就是这张照片。 原本心情尚可的他面色微顿,骨节捏的嘎吱作响:好啊,糟糠之妻和孩子留家里,自己出去花天酒地,还拍这样的「情侣照」?!内心想法变得具象化。 陆绥深唿气保持平静,揉了揉眉心,漆黑的瞳孔中翻涌铺天盖地的浓烈情绪,带着隐隐妒火,曾几何时自己也变得如此情绪化。 他平復了心情自言自语道:「她穿婚纱时一定更美。」 第17章 堕天使 陆绥想了想,关于姜既月信息的唯一来源居然是网络,他现在连人家微信都没有,实在是气不过,给小狗套上绳子打算出门跑步散心。 咩咩并没有很想在大冷天出去,倔犟地拧着头,无声反抗着。 「你也气我是吧。」陆绥停下脚步,喘着粗气。 圆熘熘的眼睛透着傻气:「呜呜──」 「和你主人一个德行。」 说罢就调转狗绳回家了,怎么着这无妄之火也不该烧到小狗身上。 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他略带惭愧地摸了摸狗头。 回到家就打电话给那个男人。 「追人受挫了?」对方好奇道。 「发现喜欢她的不止我一个,而且她还和别人拍照片。」陆绥语气低落。 许羡阳坏笑道:「写字画画你是我师父,感情这事你得叫我师祖。」确实叫祖师爷也没什么毛病,陆绥当家庭老师的那年就看他换了数任女友,甚至女友之间的关系也都不错,令他大为震撼。 「可有破解之法?」陆绥也是病急乱投医了。 他一本正经地回答道:「她对你没感觉?」 陆绥本来有这个自信,但如今他也拿不准:「可能。」 许羡阳倒是稀奇,调侃他道:「不能吧陆教授魅力不比当年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页 「说正事。」 「如果她对你有感觉,那你就当个热水器,忽冷忽热,欲擒故纵不用多说了吧。」 陆绥挂了电话,没给许羡阳继续发挥的余地,既然是他要追人就应该摆正自己的位置,但是逼得太紧也许就过犹不及了,以退为进不失为一个好计策,按灭手机屏幕,不去看关于她们的信息,眼不见心不烦。 姜既月一下飞机就直奔家里,只想卸下疲惫和行李瘫倒在床上。 家里很干净,丝毫没有小狗捣蛋的痕迹,这还得感谢陆绥,如果不是他自己的沙发也许难逃狗爪,她一边想着一边昏睡过去,陷进自己柔软的大床。 她睡了整整十三个小时,醒来已经是中午了,早餐简单地吃了一个蓝莓贝果,匆匆赶去学校。 姜既月打算拜访自己的教授廖老头。 初至美院你会被巨型博物馆所吸引,现代化的线条,底色却是乡土的深沉。 山水树影,酿绿藏光,整体色调都是统一的灰黑暗色。 走进的深处你总会发现跳跃的涂鸦,奇异的艺术装置,以及角落处充满人文主义关怀的小惊喜。 这个时间点他一般都会呆在工坊,手院的工作室都扎堆在这片竹林后面,陶瓷工坊的土窑还冒着烟,空间交错之中便来到了漆艺工作室,大有一种隐隐于市的错觉。 一打开门就是熟悉的味道,廖教授正戴着眼镜观察每位同学的作品,注意到她的到来,他笑着说一句:「你去办公室等我吧。」 这种尴尬介绍学姐的行为他是打死也做不出来的,姜既月深知老师的秉性笑了笑走去了办公室,她倒是挺想见见学弟学妹的。 「你来啦怎么不和我打声招唿,万一我不在呢?」廖听澜皱了皱眉头,摸摸自己的帽子,这是他的应对尴尬的习惯性动作。 姜既月回答道:「下次一定打招唿,这次来就是想知道,你和沈老关系到底怎么样?」单刀直入。 她深知老师平时回消息回得很慢,便直接过来了。 廖听澜闻言一愣,眼神闪躲着,脸色一沉,转而恢復了原本的神色。既然学生问出口想必也是见过了。 他哑着嗓子回答道:「沈溪陵是我师父,当年他想要我留下来当传承人,终究是我辜负了。」 姜既月知道了前因后果,当年老师在沈老门下学艺,刚好美院扩招他便放弃了在那儿当继承人的机会,实在是辜负了师父的苦心。 「沈老看着很康健呢。」姜既月笑着说,算是开解廖老头。 廖听澜眼神闪过光:「有机会的话你帮为师尽尽孝,我也没脸在面对师父他老人家了。」 姜既月把从古镇拍得漆器给廖听澜看,包括了那个耄耋老人。 廖听澜看着沈老的样子眼眶都红了,姜既月不打算继续看他老师悔恨的泪水,赶忙告辞。 姜既月久违地在校园里漫步,经过教学楼时,学生们都下课了,一窝蜂地赶去食堂。 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出现在姜既月的视线里。 他手里拿着书和电脑,身穿驼色大衣,带着黑框眼镜,整个人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学生气。这是她第一次看见戴眼镜的陆绥,跟学生再见时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坦然迎接着众人的眼神,温润似水。 姜既月浅勾唇角,轻笑,这些人里,只有她知道陆绥的真面目,圣人面皮,魔鬼心肠。 快步上前,拦住了陆绥。 姜既月今天穿了简单的卫衣加棉袄,头髮捲成丸子头,就算混在学生堆也辨认不出,何况她才刚毕业两年。 故意凑到他跟前,用周围人都可以听到的声音捉弄他:「陆教授,我可以加你的微信吗?」 陆绥看到迎面而来的姜既月,露出狡黠的笑,倒是顿了一下,本来还想着要冷淡几天,没想到她居然主动找上门。 周围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多半是想看看这个冰山教授如何拒绝女生的。 「可以啊,你扫我。」 姜既月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机械地听从陆绥的指令。 陆绥眼中满是得意,将额前蓬松散下的头髮扶了上去,每一缕髮丝都带着精妙的纹理,很难想像几年前还是刺人的短寸。 周围的同学不论男女都被教授一百八十度转变给惊到。 此前问他要微信的同学,都被用「有事上钉钉,不给私人微信。」公式化的语言拒绝,简直大开眼界。 没过多久,女同学成功要到陆绥微信的照片被放到校园表白墙里,与此同时,鼓舞更多女生。 「走吧,请你吃食堂。」陆绥心情尚可。 姜既月确是受挫,本想捉弄他,反倒是弄巧成拙:「不要,学校食堂我都吃遍了,太难吃。」 「那送你回家。」 「谢谢。」 姜既月的车还在弟弟那儿,只能麻烦他。 好像离开了几天,两人又回到了最初的状态,礼貌又客气。 姜既月回到家也没请陆绥到家里坐坐,陆绥也只是看着她上楼,没多说什么。 那个黑色的首饰盒还被她放在桌子上,其实她早就想到了这件事,就是一直这么拖着。 灯光下的盒子好像生出了羁绊,她不想斩断。 就在那一刻,她的心肌骤缩,升起一股短暂的异常感。 她跑到阳台去唿吸新鲜空气,无意识低头时, 黑车的车灯未灭,那人正抬头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页 夜雾散去,月华皎洁,静穆寥阔,看见那憧憧倩影,似乎预示着,他们不再分离。 陆绥抬头看见她的那一刻,他察觉自己是完整的。 那个身影会和午夜惊醒时的梦境慢慢重合。 那样的想法始终恶劣, 他闭了闭眼。 ─ 她走进了房间,他也回到车里。 寒风中变得冰冷的手,捂住眼睛,冷却逐渐滚烫的血液,下颚线紧绷,咬住嘴唇,克制隐忍,他终是想到不该想的东西了。 屋里的暖气开得很足,她的脸愈发红润,慌忙地喝水掩饰心脏的异样,本是带着好奇,更多想试探他的心,没成想困住了自己。 姜既月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起初她想在家画会儿画,笔削了一支又一支,长发散落在画板上很是烦躁,顺手用铅笔捲起。 画了许久都不满意,稿纸撕了一张又一张,整个空间都带着热空调干燥的窒息感,干脆就这么走去工作室把没做的工作给完成,这是她一贯转移视线的手段。 陆绥回到家后也洗了个冷水澡,浑身上下都散发寒意,他怕冷,但他不得不浇灭心里的燥意。 发梢卷翘还带着水珠,细密地砸在他的眼睑,眼角被髮丝刺激地通红,嵴背微弯,坐在地上,斜靠着沙发,重心完全散在肩膀处,颓唐又破碎。 那种无力感让他不禁自嘲:不该生出那样的想法,也许自己本性就是恶劣的,根本配不上她。 姜既月打算打车去工作室,但是已经接近凌晨,路上都少有车辆,只好自己走去。 这个点,她穿得格外单薄,也是为了足够清醒。 从家走出大概五六百米就会经过一个工地,然后穿过一片居民区,再过两百米就会到自己的工作室大门。 原本这里应该是灯火通明的,今天却没有开灯。 黑夜总是会滋生出害怕,姜既月自诩胆子很大,不怎么畏惧黑暗,但今天却格外紧张,掌心都渗出许多汗水。 加快脚步走过这条路。 这时一道刺眼的光照了照她的眼睛,从工地铁门处走来两个人,一个较胖一个干瘦。 那两个人的眼神带着诡异的阴森,那是野兽看猎物的眼神。 寒意瞬间刺激着全身,止不住的发抖,手里拼命按着关机键。 「去哪儿?要不要我们送你。」声音带着笑,仿佛一切势在必得。 另一个用更为尖细的声音喊着:「我认识你,你是前面仓库的美女老闆。」 「哦对咯,你就是那个要把我们赶走的那个。」 姜既月瞬间想起来,这两个人就是那天搬木材的两个。 警觉道:「你们想干嘛。」 脚一直在后退,寻找合适逃跑的时机。 「这么晚还出来,不应该是你想跟我们干嘛吗?」肥头大耳的男人,极为噁心地抚摸肚子。 另一个干瘦的眼神在上下打量着:「对啊,你个娘们这么晚还出门不就是想和我们玩玩吗?」边说边往前张开手。 姜既月见两个人得寸进尺,换了语气忍着噁心说到:「大哥,你们有话好说要钱的话我把钱包放这儿。」 她把钱包放在地上,继续退后几步。 两个人对视一眼,没说话,快步向前,想要按住姜既月。 姜既月早早做好准备,往胖子的下面踢去。 「操,你个死娘们。老子非得把你弄死。」 姜既月往工作室狂奔,还不停喊着:「救命啊,着火了,救命啊,着火了。」 「臭娘们给我闭嘴。」 所有的污言秽语都往她身上砸。 她头也不回地往工作室跑去。 但两个人的距离逐渐缩小,后面的脚步声逐渐逼近。 那双手快要碰到她。 她的肩膀被一股巨大的拉力控制,骯脏地想要拽住她,另一只手紧箍住她的肩膀,下半身不断靠近。 姜既月瞬时从头上拔出那支铅笔,紧紧握住狠狠地往他大腿插去。 「啊──」 鲜血涌出,她攥紧半截笔,另外半截断在里面。 两个人都倒在地上,暂时失去行动能力。 姜既月依旧继续奔跑,工作室就在眼前,她庆幸自己有头上的这支笔。 那一片漆黑之中唯一的亮光, 勐的被东西绊倒,是门口的那堆木头。 她跪倒在黑夜中。 第18章 春光 他的母亲大人梁女士发来了一条又一条信息【我回来了,你弟弟怎么样?明天你可得回家,这可是你妈的五十大寿!】 他回了个「嗯」,就熄灭手机屏幕闭了闭眼。 陆绥就快准备入睡时收到了姜既月发出的求救信息,这条信息里还有她的具体位置。 他甚至来不及思考,披上衣服前往,脑中仅剩下一根紧绷的弦,拼命踩下油门。 即便是姜既月无意间的错按,他也不敢拿她做赌注。 红灯很长,那颗逐渐冷却的心脏慢慢回温取而代之的是无限的担忧。 她已经拼尽全力,两个人依旧不想放过她,胖子朝着她跑来。 月光圣洁,而他的影子形同鬼魅。 黑影逐渐笼罩她的全身。 正当那人的手即将靠近时,车灯照射在那人身上,恶鬼终究灰飞烟灭。 那束光很是刺眼,却足以暴露一切骯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页 陆绥勐踩油门,车头撞破铁栏杆,发疯般朝他身上碾。 那人还没撞到车头就扑倒在一旁。 开门下车,车灯下宛如神明,细看并非如此,黑色翅膀生出獠牙,他是路西法。 陆绥狂奔到姜既月的面前。 看到她跪倒在地上,清澈的眼中只剩绝望,双手紧握住那半截笔,满了鲜血。 他的心脏像是被重型机器碾压,搅碎,眼中是翻涌的怒火滔天,不敢去想万一自己不在那将会是怎样漫长的窒息。 他最珍视的女孩。 一只手抚摸着她,另一只手慢慢掰开她沾满污血的手指,握住那只笔,用温柔到极致的颤抖的声音安抚她:「月月,你做的很好,剩下的就交给我。」 姜既月的眼睛向上直直地盯着他,如同刚躲过猎人枪口的小鹿,这是陆绥第一次看她如此脆弱不安,顿时心如刀割。 他把姜既月送到车上,轻轻地关上门,黑色的车窗很难看到外面的景象,陆绥不想也不愿她继续看到这些丑恶嘴脸。 转瞬间周身戾气腾然,那只白皙的手将铅笔狠狠捏断,血腥味同黑雾般弥散,温润的气质完全被肃杀之气湮灭。 化做他坚硬狠戾的拳头,落在两个人渣身上。 全程陆绥没有说一句话,他的柔术早就升为棕带,在油画系的解剖课也学得也很好,最懂如何不留伤痕却叫人痛不欲生。 他的眼神似乎可以穿透肱骨、肋骨…… 警车很快就来了,坐车去警局做笔录,陆绥的车头被撞的稀烂。 这辆车还是回国后买的第一辆,不算什么价格昂贵的豪车对他却有着特殊意义,说撞就撞了。 那个地方的电灯年久失修,摄像头也寥寥无几,这也是为什么两个人如此猖狂,没过多久便查出来这两人不是初犯,此前便多次骚扰路过女生。 姜既月全程都木在那儿,眼中没什么波澜,没有掉一滴眼泪,就是呆呆地坐在那里,警察问的所有她都如实地回答。 一旁的陆绥全程注视着她,他不愿姜既月再回忆一遍痛苦,不愿那些不堪的语言从她口中复述出来。 但姜既月总是很坚强,无论何时。 陆绥既欣慰又心疼,她不是温室中的玫瑰,而是暴风雨中的乔木,拥有抗击风险的能力,有时却只希望她能痛快地哭。 面对这样的事,受害者要承受的往往更多,他们要经歷数遍的问询,残忍地逼迫自己回忆清晰的过去,同姜既月这般的幸运逃脱的,那些人被定性成未遂,法律也没办法强加过重的惩罚。 幸运却又不幸。 凯旋难道就要摧毁凯旋门吗? 做完笔录陆绥就带她离开这里,联繫律师处理这件事。 在车上的姜既月全程一言不发,眼神里少了恐惧,只是麻木地注视着一处。 陆绥也没过多肢体上的安抚,只是默默把衣服披在她的身上。 到家后,她上楼梯的动作都是带着钝感,快要一不小心踩空时,陆绥伸手扶住了她,姜既月道了声谢就触电般把手抽走。 这样陆绥怎么放心让她一个人在家,眼下只剩担忧,他想陪在姜既月的身边。 姜既月回到家后安安静静坐在沙发上,柜子上达利的钟已经指向凌晨三点。 陆绥先走到她面前,然后慢慢下蹲,单膝跪着,眼眶不是熬夜的通红,而是带着泪花,用近乎祈求的语气道:「月月,我知道你现在可能会恐惧害怕所有的男性,但我真的很担心你,就让我呆在你身边,好吗?」 顿了顿,哽咽着说道:「我会离你远一点的,只要确认你没事,就行。」 尾音有些发颤,委屈求全。 姜既月对上了那双湿漉漉的含情眼,没有犹豫的伸手,抱住了他。 两颗心脏紧紧相贴。 先是小声抽泣,随后大声的哭了出来。 陆绥先是一愣,然后紧紧箍住她,抚摸着她的后背。 两个人紧紧拥抱在一起,聆听对方的心跳,交换唿吸,温暖而纯粹,她可以用拥抱深深地感受他的体温,同频共振。衣领处浅浅的中药香极大地抚慰了她。 泪水打湿了他的前襟,拥抱着就仿佛失重时,被一张巨大的床接住了。 就这样哭了很久很久。 没人看到他的眼角处挂着一滴泪。 她本来觉得自己很坚强,可以一个人面对歹徒冷静逃脱,在警局做得也很好,即便会一次次勾起内心不堪的回忆,即便那些强制忘记的碎片记忆露出水面,她才发现自己其实很害怕。 害怕自己真的站不起来,害怕离成功只有那么一步却被无情掐灭,害怕自己就这么消失在黑夜中,害怕自己等不到陆绥。 直到陆绥说出了那句话,那声月月,她才彻底卸下全部防备。 那个曾经高悬的明月低下头颅,只为陪在她的身边。 哭久了,嗓子哭疼了,她也累了,鼻涕眼泪全都擦在陆绥的衣服上。 带着哭腔道:「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连带着陆绥也一起骂,这也昭示着她心情的好转。 陆绥起身抱住她,把她送到了床上。 不久,她便沉沉睡去,陆绥坐在房间外的椅子上,那个角度可以清晰地看见她的睡颜。 雀斑浮在面颊上随着唿吸不断起伏,眼下的青黑像白瓷上的裂痕,很是憔悴。 姜既月睡觉时会用枕头围在周围,让自己处于安全堡垒的中心。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页 陆绥身上有股很强的气场,令人感到安心,似乎可以充当门神逼退黑暗中的邪祟,在他的注视下姜既月安稳入睡。 睡得昏天黑地,忘记时间。 ─ 不知道睡了多久的姜既月被一个温柔的声音喊起:「月月,快醒醒,你发烧了。」 陆绥换了她头上的毛巾,好看的脸上带了一丝疲惫。 她一觉睡了十几个小时,在毫不知觉的情况,浑身冒冷汗高烧不止。 陆绥紧张地叫醒她:「我带你去医院。」 姜既月就这么在陆绥的照顾下,不费吹灰之力地住进了医院,全程只贡献了自己的病体。 她需要挂两瓶点滴,然后多观察一会儿。 护士给姜既月打针的时候,她完全不吭声,还能观摩护士小姐姐的手法,盯着针管插进静脉,不敢看的反倒是陆绥。 她笑着调侃他:「长这么大了还怕打针。」 陆绥回答道:「又不是只有小孩子才有捂住眼睛的权利。」 一旁的护士小姐姐看到拌嘴的两人笑着说到:「你男朋友是心疼你,所以不敢看。」给陆绥解围。 倒是「男朋友」,让姜既月哑口无言。 陆绥却像受到了极大的赞美一般,饶有趣味地咬文嚼字,对姜既月挑了挑眉:「男朋友。」 姜既月装作没听到,若无其事地扭头看向窗外。 这两瓶打完都快到晚上了,姜既月的血管很细,只能调到最低的速度。 白皙的手背上,青蓝的经络交错,像是一道道汊流水脉,脆弱的一场暴雨汛期就可以淹没。 冬天的医院虽说有暖气,但依旧带着消毒水味的严寒,贴近扶手的不锈钢也是刺骨的冰冷。 持续的输液使得她的手变得冰凉,一种生冷的疼痛感让她嘴唇泛白。 陆绥看着很是心疼,于是小心翼翼的将手心贴上她的手,缓缓牵住,避免碰到针头的同时给她提供热量,默不作声,动作自然。 暖意一点点从手心溢出,爬上胳膊,她的唇角抑制不住微微上扬。 陆绥从来都是这样,关注着她不太在意的细节,同阳光般润物无声,悄悄路过那片土地,心底的草木也在不断疯长。 「你把手给我看看。」姜既月注意到他别扭的隐藏着另一只手。 陆绥摊开手心,上面全是细密的伤口,那是断掉的木丝插进血肉,看着便心惊。 姜既月赌气般说道:「这里是医院,你不好好处理伤口是想流脓生疮吗?」故意甩开他。 陆绥看她这么生气连忙解释道:「就是很小的伤口,我都没感觉到。」 但他还是听话的去找护士处理,小小的镊子一点点取出木屑,鲜血淋漓,让人看着就头皮发麻,这人还嘴硬说不疼。 处理完后他跑到姜既月面前,像一条邀功的小狗。 然后手机就收到了电话轰炸。 「陆绥,老娘生日你居然不回家!滚哪儿去了?」梁女士开口便是亲切的问候。 声音洪亮,姜既月都听到了。 陆绥走到边上回她:「你儿媳妇生病了,我在医院。」 第19章 盛开的杏花 梁女士迅速地捕捉到那三个字眼:「儿媳妇?你在哪儿?我过来看看。」笑着追问陆绥,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见姜既月了,自己家这棵铁树算是开了花。 今天是她的生日,结果却遇到了这种事,陆绥也没办法丢下姜既月一个人离开,就用善意的谎言哄骗她。 倒是惹祸上身,只能向她解释:「妈,我还没追到她你就别来捣乱了。」 「好好,你让儿媳妇注意身体,我生日你就别来了碍眼。」梁女士变脸的速度飞快。 陆绥算是煳弄过去。 姜既月听到了刚开始的一点对话,知道今天是陆绥妈妈的生日,十分诧异。 对他说:「你快去陪你妈妈过生日吧,我打完点滴就回家了。」 陆绥看出了她眼中的慌张,以一种极为放松的语气调侃道:「怎么,害怕印象不好?」 姜既月推了他一把,佯装生气:「这可是你妈妈的五十正寿。」 「知道了,我送她的礼物不是还在你家。」陆绥耐心解释着。 姜既月的脸上闪过一丝羞愧,还以为他不去了。这才想起,是她故意忘记这件事的。 就在陆绥送姜既月回家的途中,姜且之打来电话:「姐,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了?」语气很是焦急。 姜既月不想让弟弟担心便藉口道:「哦,不小心按错了,没事了我现在在家。」 「是嘛?」语气有些耐人寻味。 姜既月有些不明所以,和陆绥打完招唿就下车了。 手碰到把手的那一刻钝感不妙。 「往哪儿跑?」慵懒散漫的语气。 门直接从里面向外打开,姜且之牛高马大地站在她面前,身后站着凌斯云。 姜既月一时间进退两难。 但她还是拿出了姐姐的气场:「这不是刚到家嘛。」 姜且之皱着眉,气不顺。 「弟,有饭没?」凌斯云完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姜既月偷摸着给陆绥发消息【完蛋了,被我弟发现了。】 【dr·l:礼物怎么办。】 姜既月只好趁着两人在厨房的间隙偷跑下去把盒子偷运给陆绥。 他们家有一个传统,吃晚饭是最重要的,凡事都必须等到饭后再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页 所以姜既月短暂地逃过一劫,给陆绥发去贺电【我被缓刑了。】 过了半晌,陆绥也没回。 顶着一个黑夜哥谭市蝙蝠侠背影的头像,姜既月反手给他备註了个小丑表情。 而这一边的陆绥同样在经受史诗级的三堂会审。 梁女士就连蛋糕都不切了,看到陆绥进门,立马跑过来追问他:「儿媳妇呢?你怎么不把她带过来一起吃饭。」 看到只有陆绥一人,脸色瞬变。 陆绥很是头疼:「妈,我还在追她。」 梁女士顿时闭了闭嘴,白了他一眼。 这栋别墅坐落在半山腰处,进门是一个现代化的天井,玻璃围墙光线特别好。 这次寿宴也是家宴,基本上来得都是朋友亲戚,梁女士本想趁着个机会给儿子介绍几个相亲对象,没想到他先发制人有喜欢的人了,她也不好再棒打鸳鸯了,也没了兴致。 陆绥错过了饭点,但他并不打算再这里呆太久。 送完礼物就打算走了。 进门的前厅被粉色鲜花和白色灯光布置出巨大的「生日快乐」的字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家女孩的成人礼,实际上是陆总为了讨老婆开心特意布置的。 也可能是知道陆绥要来,为了庆祝他正式流入婚恋市场。 男男女女都簇拥着梁静樱女士,说着看似真诚的恭维话。 他们夫妇在这种社交场合总是如鱼得水。 人为堆砌出虚伪的喜庆。 他对此感到厌烦。 靠在桌台边,不笑时嘴角紧抿着向下,生人勿近。 站了一会儿,一旁冷不丁冒出了一个人,她没拿稳酒杯,澄黄的液体飞出一道弧形,直直的朝他身上泼。 好在他身手足够敏捷,侧身便躲了过去,也就只有袖子上沾了几滴酒液。 那个女人向他表达歉意:「对不起,你没事吧。」 陆绥低头查看了自己的衣服,回了句「没事」。 还没等那个女人送上手巾,他转身就走了。 这样的套路实在是熟悉,陆绥在中餐馆打工的时候经常有女生用各种不同的方法弄脏他的衣服,企图留下他的联繫方式。久而久之,这种来路不明的弧线总是被他躲过,也不知道少洗了多少件白衬衫。 想到这里他唇角扯过一抹浅笑。 陆绥走到他爸妈面前,把盒子送给了梁女士。 「母亲,生日快乐。」 「陆总,身体康健。」 梁女士收下姜既月精心包装过的首饰盒,只一眼便彻底爱上,爱不释手。 「打开看看。」陆绥清缓的声音,很是漫不经心。 一条苏富比拍卖会上的璟瑶凝翠,中间是一颗巨型的蛋面哥伦比亚祖母绿,盈着微光,装饰着明亮的切割钻石,用建筑和雕塑打造出花朵柔软的美感和生命力,没有哪个女人会拒绝这样一件艺术品。 梁静樱女士很是震惊,即便看过许多珍品,仍被这条项鍊打动了。 「谢谢儿子,我很喜欢。」 他本来准备的就是这条项鍊,这个盒子只是藉口。 于是他便开口:「妈,这盒子我拿走了。」 买椟还珠。 梁女士在这里嗅到了一丝猫腻,她刚开始看到盒子还以为这才是真正的礼物,温润的黑漆像是博物馆里的旧物,想来一定价格不菲,没想到礼物居然在里面。 便直截了当的拒绝:「不要,我喜欢这个盒子。」听儿子这么说反倒越看越喜欢。 陆绥别扭地说道:「这是她做的,您别跟我抢了。」 这个「她」不用多说就知道是谁,梁女士笑着说道:「拿走拿走。」她可不想继续看这没出息的儿子。 陆总在一旁全程没有多给一个眼神,父子俩无话,也没有多余的情绪。 陆绥低头打字。 【joker:我这边结束了。】 姜既月看到了这条信息,隔了将近一个半小时,她都不想搭理。 这边正在进行数小时的思想教育。 姜且之一边用力的搓洗碗巾一边说:「你下次千万不要一个人出门,不然我真的生气了。」 凌斯云全程看好戏:「不是你把我设为紧急联繫人干嘛,老子在酒店快被你吓死。」 姜既月怼他:「本来你来得及时点,还想让你替我挡刀,可惜了,反正死前也要拉你垫背的。」 两个人打打闹闹没正形,气得姜且之太阳穴突突:「给我,呸呸呸。」敲三下桌板。 最小的这个反倒最成熟。 凌斯云走后,姜且之留下来了,他还是很担心。 姜既月感觉跟个没事儿人一样,吃完饭就去睡觉了。 【joker:手机定位。露营胜地,去散散心。】 姜既月知道他的想法,回他【好。】 【joker:东西都准备好了,我来接你。】 他向来细心。 【将尽月:睡袋呢?】 【joker:你还是准备一下吧。】 心虚的看了眼一旁的双人睡袋。 到了露营那天,陆绥一大早就准时出现在她家门口,精神饱满。 看到他的那一眼,姜既月便想到了那句话:竹子本是草,并非树,却可攀天。 那人的身上带着雨后新竹的味道,黑色冲锋衣,墨镜,冷感十足。 看见她陆绥便笑了,明媚本就是用来形容姜既月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页 像是小学生春游般,她从晚上就开始期待了,久久没办法入睡,只能用厚重的底妆掩盖疲惫。 营地似乎盘踞在山林之中,越往上开,未被雪覆盖的绿雾变得越稀薄,只剩光秃秃的枝桠。 开出蜿蜒曲折着的山路就是另一番景象,视野变得开阔,面前便是一片巨大澄澈的湖泊。 他知道只有与山川比肩,才能忘却纷扰。 人生海海,山山而川,行至旷野。 姜既月完全被眼前的美景摄取魂魄,带着泥土芬芳的潮湿空气,在深唿吸中与肺部气体交换,新鲜感充盈全身。 陆绥在一旁迅速的支起天幕,搭起帐篷,有条不紊。 陆绥郁闷时就会去钓鱼,这算是他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 「你会钓鱼吗?」姜既月问他。 「会一点,你呢。」陆绥回答。 「好笑,我在娘胎里,我爸就开始钓鱼了好不好。」她大言不惭,甚至生出了比赛的想法,「不服和我比比看,谁钓得多。」 陆绥没告诉她自己曾经五分钟三条鱼的战绩,只是笑着将钩子甩出去,动作连贯干净利落。 姜既月震惊的瞳孔放大,指指他又指指自己:「教我。」意思是教她这个动作。 陆绥低头唇角的弧度弯得更大,又演示了一遍。 她帅气地把鱼钩钩到了一旁的树杈上。 陆绥无奈,双臂环住她,双手握住她的手和鱼杆,迅速地将鱼钩甩了出去。姜既月抬头可以看到他清晰锐利的下颚线,以及滚动了一下的喉结。 默默舔唇,希望今晚能吃上大餐。 大约十分钟不到,陆绥就钓上了两条鱼,而姜既月依旧颗粒无收,向他投去羡慕的目光。 陆绥钓鱼的时候格外专注,而姜既月总是东张西望。 突然她的鱼漂动了,似乎有大鱼上钩,她开始控制着鱼线的长度,遛着它。 水面上隐隐有鱼跃动的身姿,她抄起网兜就是一捞,没捞到长度不够。 她的脚往前一步,踩在岸边,重心向前,继续捞。 「噗呲──」 滑进水里。 一旁的陆绥看到,拦腰将她从水面提起。 水珠贴紧她的全身,他连忙抱起她去一旁的火堆,给她披上毯子。 钓鱼比赛因姜既月落水而落下帷幕。 两个人并排坐在火堆前烤火, 他侧头看着她,微微打湿的头髮散乱的披在肩上,白皙的脸被火光映得通红,蜜色的唇像是带着一层水雾。 陆绥心念道:她的身上有种无论靠的多近都会带着凉意的疏离感,亦像是一团火般,真真实实地灼伤你,无论你离得多远,也会同飞蛾般被吸引。 摇曳的火光勾动倩影,他慢慢靠近。 轻轻含住她的上唇。 却被姜既月一把推开:「陆绥,你到底会不会亲?」 第20章 吻 「不会亲?」陆绥反问道, 声音带着不可置信。 姜既月笑了笑,一只手扶上他精緻的脸,靠近他的耳朵, 蛊惑道:「我教你,哥哥。」 含着笑盯着他慌张的模样,纤细白皙的手从耳廓抚到下巴,慢慢抬起, 逐渐靠近。 就在鼻尖快碰到他侧脸时, 朝着唇瓣,轻轻吹气。 像是羽毛拂过般的鼻息, 他很是期待。 就在陆绥闭上双眼时,她顿时逃开了。 他蓦得睁眼,她便直直地亲上来了。 从浅尝辄止到攻池略城, 眼中满是得逞的笑, 双臂环抱着他的脖子, 不占下风。 陆绥被她刚刚那番戏弄哪分得清东单西北,从脖子耳朵一直红到了锁骨窝, 眼尾都泛着轻微的红。 正当他要拿回主导权时,姜既月扭头开始大笑。 不明所以的他更加通红, 那是气得, 因为他听到姜既月的话:「28岁的人怎么还这么纯情。」 不知为何她从陆绥的身上看到点不知所措的害羞感,甚至还带着欲拒还迎的娇羞感。 让她恶作剧的念头腾生。 陆绥顿感受挫,单手反抓住她的两只手,强装镇定, 但微微冒汗的手却暴露了。 他睁大眼睛时, 瞳仁澄澈透明,带着点无辜感, 姜既月更喜欢他拿下目线看人时鄙夷的眼神,更带劲。 「不像您,小小年纪懂得到多。」话语间还带着点酸味。 手上的动作没变,上身慢慢的靠近,摇曳的火蛇,到处乱窜的火星。 这次陆绥更具侵略性,兇悍又急促,更像是带着警告意味,宽大温热的掌心轻松包裹她的后脑勺,往他那处带,姜既月双手被钳制,变的被动。 她的目光逐渐涣散,片刻放松之下陆绥的双手环抱住她,贴在后颈处,那儿可以说是姜既月最脆弱的地方,平时哪怕搭肩时不小心碰到她都跟点了笑穴一般,而这次取而代之的是燥热的红晕。 陆绥好像是察觉到她的不寻常,紧抓她的手卸了力道。 她逃脱了他的掌控,不知死活般又摸上了陆绥的胸肌,点了点,评价道:「练的不错。」 纤细软嫩的手仿佛游鱼,丝毫不怕吞鲸的血盆大口,在上下游窜着。 陆绥本以为自己这般强硬的吻会让她害怕,没想到却是助长了她的兴趣,哑声道:「别闹。」 眼神晦暗不明,站起身斜斜地望着姜既月,宽大的肩,清俊的五官,不屈倔强紧抿的唇,被蹂躏得似乎带着红晕,凌乱的髮丝,脆弱易碎,那种居高临下带着悲悯却戏嚯的眼神,谁能想到他的本意是害羞、害怕。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页 姜既月睁大眼睛更为仔细地打量他:「对对,就是这种看垃圾的眼神。」 说着便起身打算贴近,陆绥转身就走,只留姜既月,看着倒像是那个欲/求不满的人。 陆绥回到营帐内,把自己的睡袋和姜既月离得远一些,他现在很害怕姜既月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毕竟她有前科。 姜既月走进帐篷发现了陆绥的睡袋离自己有一米开,大为失落,刚刚摸他两把,手感很是不错,不过给人家弄害羞了,没过瘾。 看到那个睡袋更是语出惊人:「我刚刚落水了,能不能和你挤一个,暖和暖和。」 陆绥睁大眼睛,看着大言不惭的此人,缓慢开口:「等一下。」然后钻进自己的睡袋。 大约过了十分钟后,他又爬了出来,对她说道:「现在暖和了,你睡吧。」 姜既月用「原来你在给我暖/床」的眼神上下打量着陆绥,顺顺利利钻进温暖的睡袋,若有似无的鼠尾草香夹杂着水渍,混合着暖意涌上心头。 而他则来到外面,冷风肆意会带着烦躁不安离开此处,她也许就是这样,迅速的开始短暂就结束,不给丝毫反应的机会,自己也变得患得患失,这段感情不由自己开始也不由自己结束。 这个吻也暂且算作情动时的麻痹。 好像片刻的海市蜃楼,涨潮时纵情派对的鱼虾,退潮时只能在滩上痛苦挣扎。 他没想到姜既月对自己的喜欢居然如此,来势汹汹,甚至让自己难以招架。 陆绥心念道:如果能避开勐烈的喜欢,自然不会有悲痛袭来,可如今我甘之如饴,之死靡它。 深唿口气,走了进去。 姜既月背着身子,等陆绥进来,抬眼看他的眼中带着泪花,其实是她打了哈欠挤出来的。 到陆绥眼里变成,自己没同意和她继续伤心的泪,他没想到姜既月居然喜欢到这种程度,片刻间有些失神,可他还是没让她如愿,去了另外一个睡袋。 夜晚,就是天马行空和心绪乱行的时刻。 他们开始谈论老子和王阳明,柏拉图和苏格拉底,马萨乔和拉斐尔,从青铜器讲到内燃机,从中世纪猎巫运动到潘玉良。 这般灵与肉的碰撞,擦出的火花更难消灭。 姜既月从来就不畏惧破窗效应,人与人吐露真心,就像一场赌注,全盘下注就不会畏惧满盘皆输。 陆绥更爱倾听她对世界的见闻,仿佛牵引灵魂的精灵在他眼前翩翩起舞,如此鲜活,令人心向神往。 当他说道姜既月没涉及的领域时,她也会毫不吝啬地夸上一句:「你懂得真多。」眼神里满是对新鲜事物的渴望。 他喜欢这样的眼神讲得也格外生动:「其实猎巫运动的本质就是男权政治对女性力量的抹杀……我只不过比你知道的时间更早,现在你不是也懂了。」 话题结束,气氛略显压抑,姜既月大叫声,打破了沉寂:「完了,我的头髮被这个睡袋的拉链勾住了,陆绥你帮帮我。」 陆绥连忙起身,拿起露营灯,靠近她的床铺。 把灯放在一旁,蹲下俯身,仔细端详打结处。 不料,腹部一凉,一双冰凉的手趁机摸了一把他分明的腹肌。 然后对上狡猾的笑,陆绥瞬间明了,她根本的头髮根本没有打结,就是为了趁机揩油,而只身穿一件单薄丝绸质地睡衣的陆绥毫无招架之力。 没想到姜既月对自己已经饥渴到这个程度了。 深深嘆了口气,询问道:「月月,我们现在到底算什么关系?」语气里满是渴望。 姜既月愣住了,赶忙收回手,支支吾吾说到:「什么关系?纯友谊?」,这个「唇」。 陆绥满脸不可思议,全身滚汤的血液瞬间凝固,降到冰点,眼帘低垂,这一句话足以鞭挞着他的心脏,不是锐利的锋刃更像是寡淡的钝刀。 脸色无比难看,分外阴沉。 姜既月看他没接话,也没仔细看他的神情变化,转过身,早早睡去。 她没有把这个吻赋予特殊的含义,都是成年人了,不过就是时机刚好,氛围也不错。 陆绥却是彻夜未眠,即便是耳边伴着绵长均匀的唿吸声。 第二天早晨起床,姜既月醒了,结果头髮在她的摧残之下变成鸡窝,即便是睡袋也难以控制自己豪放的睡姿,或许是两个人的睡袋太过宽敞,头髮也幸不辱命,被拉链卡住了。 「陆绥,救命,这次真的卡住了。」 没办法只好向陆绥求救。 陆绥起初没听到,后来她变本加厉:「等我出去了,一定好好……」 看到陆绥不计前嫌给她慢慢解开,生怕弄疼她,就立马变口:「一定好好奖励你。」 陆绥看她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冷冷笑了一下。 眼底是明显的青黑。 回去的途上,也一言不发。 倒是姜既月开始解释起来:「你说,我们昨天不是聊得很好吗?完全可以当好朋友啊,你说是不是?」语气有一点小委屈。 「当你朋友就可以亲你?」 陆绥显然不满。 姜既月回他:「朋友不行,男朋友行。」 他眼神一闪,好像在期待什么。 「不过我现在不想谈恋爱,不想结婚。」 陆绥听这话,在心里暗骂「你玩儿我呢。」手里的方向盘攥的更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页 姜既月看着陆绥,墨镜遮挡之下,看不到眼中有什么温度,只是下半张脸冷得吓人,不过格外好看。 低头玩起了手机,没管他。 陆绥是把她往家里送的,自从出了那种事,她就很少去工作室。 结果刚到家,就发现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人。 姜既月察觉到一丝不妙,赶紧下车。 姜既月的语气显然没有之前那么热情,冷冷道:「你怎么知道我家地址的?」她害怕自己的个人信息意外暴露了? 晋拓连忙摆手:「我是问林总监要的,工作室找不到你,所以就到这里来了。」 「有什么事吗?你的东西我快做好了,还在阴房,就差最后几步了。」姜既月向甲方汇报着进度。 晋拓向她表明来意:「我不是来催你的,就是上次那个gg方送的化妆品香水什么的,我没法儿用,所以送给你。」态度诚恳,语气真挚。 姜既月看了眼,他手中的袋子,里面的东西显然就不是之前gg方的产品,一看就很贵。 坐在车里的陆绥一直注视着眼前拉拉扯扯的男女,眼中戾气更甚,和我就不想谈恋爱没和别人就什么都可以? 下车把她的东西搬下来。 「你的东西别忘了。」陆绥全程对着姜既月,丝毫没把另外一个人放在眼里。 「姐姐,他是谁?」晋拓很疑惑,这个人很眼熟,熟的不是脸而是气场,这种唯我独尊的气场,勾起一个雄性直觉中的领地意识。 「我不过是网约车司机。」 字字重音。 没等姜既月开口,陆绥率先堵住她的话。 第21章 带阁楼的房子 陆绥这么懂事, 倒是让姜既月有些束手无策起来,接过他手中的行李箱,对他说了声「再见」。 晋拓也顺手接过了箱子, 不管是这个陌生男人眼中的敌意,还是两人动作的熟悉感,都让他有隐隐的危机,更何况她说的不是「谢谢, 」而是「再见」。着实不像网约车司机。 陆绥勐踩油门, 只留下一熘烟的汽车尾气,气得不是那个男人登堂入室, 而是姜既月面对这样的情景毫不作为。 许是这样的幼稚行径可以博人眼球一般。 晋拓皱着眉问道:「你们两个人一起出去的吧。」 姜既月实际上只想随便煳弄过去,再三追问可就没意思了,况且自己和晋拓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同事关系, 贸然到家门口等会令人反感。 于是便直接开门见山:「你是特意来找我的吧, 当时的gg商可不是dior。」 直勾勾被无辜的眼神盯着, 却完全没想到自己暗藏的小心思被揭开,半晌回答不出来几个字, 脸都憋红了。 「没有就是上次gg商送的。」像个偷吃冰激凌被发现的小孩,忘记擦去嘴角的奶油渍。 姜既月觉得自己的态度一直都很坚决, 不知道这个小孩是不是过于迟钝, 怎么也感觉不出来,非要自己挑明。 她清清嗓子对上他的眼睛认真道:「你是不是喜欢我。」 陈述句并非疑问句,她并非丝毫感觉不到别人的心思。 「嗯,我喜欢你。」回答的声音坚定且微弱。 晋拓不敢看她, 眼神闪躲, 这算是自己人生中第一次被动表白,真是丢脸。 但又期待着瞟了她几眼, 希望能得到肯定的答覆。 姜既月点了点头,是对他眼光的认可,而后拍拍他的肩膀:「对不起,我一直把你当成弟弟。」 晋拓如遭雷噼般呆愣在原地,这可比什么「好人卡」更加剧自己内心的难受。 姜既月连忙解释道:「我有一个亲弟弟就在上大二和你同届的,所以自然而然有一种长辈感,你别介意。」 这几句话像无形的三把刀插在他的心口。 晋拓立刻否认道:「哪有,那是因为我玩极限运动受伤了,休学了一年,应该是大三。」 「这也没差吧。」姜既月弱弱地嘟囔着。 晋拓手上握住行李箱杆子的力道都重了几分,这次他没有再迴避眼神,而是分外真挚:「姜既月喜欢你,这件事我没办法控制,你能不能装作没发现,再让我追会儿,追累了没准儿就放弃了。」 算是给自己再争取一个机会,没那么快被判死刑。 他就是简单的牛仔裤夹克衫,却格外与众不同,那种浑然天成的自信,哪怕是最简单的单品却也显得那么不凡。 姜既月的瞳孔都震惊地放大,头一次被人用如此方法表白,她这还怎么狠得下心来。 于是便开始装傻充愣:「啊?你说什么?」不打算理他,转身往家里走,其实也算给了个台阶。 晋拓听到她这么说开心地摇头晃脑,毫无失恋的迹象反倒有着得胜的错觉,兴奋翘起的红棕色呆毛也在前额摇了几下。 「不过,现在只谈工作不谈恋爱。」姜既月丝毫不给他任何得意的机会,斩钉截铁。 说罢就打算把他关在门外,不过他的肚子率先发出求救信号。 「咕──」 两个人面面相觑,晋拓眨巴着眼睛,让她不禁想到了之前餵过的一只流浪小狗。湿漉漉的大眼睛一直盯着你,于是她便好心给了一根火腿肠,然后就被彻底黏上了。 但它终究逃不过薄如蝉翼般的宿命。她知道想要制造羁绊也合该承担掉眼泪的风险,当爱开始悲伤也在倒计时。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页 所以她从未因收养流浪狗而感到后悔。 不过家里现在已经有了一只,它会吃醋。 最后还是把晋拓领回了家,给他煮了一碗泡面。 姜既月内心想法是:自己刚好饿了,也就顺带着煮了一碗,自己那碗加蛋加肠,他的随意。 晋拓那碗面好吃到近乎落泪,不到一会儿就连面带汤喝完了:「太好吃了,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泡面。」 「好吃吗?好吃把碗洗了。」姜既月也不跟他客气,把碗放下去餵狗。 不知为何小狗对晋拓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敌意,于是姜既月打算等他洗完碗,就给让他回家。 而晋拓还在那儿乐呵呵地洗着碗。 洗完就被赶回了家。 ─ 另一边的陆绥没有回家,重新回到了刚刚的营地。 他郁闷的时候就喜欢钓鱼,不止因为这是国内唯一的合法狩猎行动,更因为钓鱼可以抚平内心波澜。 和他一样的钓鱼发烧友廖教授只不过是想找个地方躲清静,被他这般不管鱼死活的钓法给吓到。 「你钓这么多鱼,一个人吃得掉吗。」好奇问他。 正视前方,面无表情道:「红烧、清蒸、糖醋、酒糟、剩下的餵猫。」 无论晴雨,在暴风雨中,唯有自己的内心和湖底是平静的。 而这次静下来得只有湖面,幻想中会在上面筑起岛屿和城堡,一颗石子划过,不过是梦碎时镜花水月。 陆绥在姜既月面前总是自卑多过自傲,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从刚开始被她追,到后来一条信息结束。 看似陆绥是两人关系情绪的主导者,实则他早就甘拜下风,无可救药。 怎么不算姜太公钓鱼? ─ 姜既月一人一狗在家里待了两天。 无聊时翻翻陆绥的聊天框。 点开朋友圈,全是转发学校活动。 这比刚认识他的时候好多了,那时候背景头像全空白,毫无生活痕迹,但还是很无趣。 又点开自己的朋友圈,最新一条是和小狗在玩游戏时的自拍,对着镜头满是随手拍的自在感,轻盈松弛。 自从养了这只狗后,姜既月都快变成晒娃博主了,微博上挂的也是这张。 不过这狗,越看越奇怪。 「你是不是很久没洗澡了?」 和照片上的相比黑了不止一个度,毛髮都少了些光泽。 姜既月皱着眉把它举起,爪子上的毛都粘连在一起,嫌弃地不行。 于是便打算出门给它做个彻底的美容美髮。 去的还是一家贵妇级宠物美容会所,划算着年前洗一次,打扮的漂亮点。 顺利地把狗狗交给护理老师,自己就开始给它挑小衣服了。 选中了一件熊猫睡衣和一件连帽卫衣,想像咩咩穿上的样子一定很帅气。 就在这时一旁气质不凡的女人,声音轻柔悦耳:「你家的是那只吗?」 「是的。」姜既月笑着回应道。 「和我家的那只很像哎,感觉会适合这件。」那女人把手上的那件递过来。 是新年狮子头限定,萌姜既月一脸血:「好可爱,还有吗,您手上这个。」 对面那人四十岁左右,面部紧緻五官精緻,十分和善,回她道:「不好意思没有咯,最后一个被我拿下咯。」语气却格外狡黠,有种不符合年龄的幼稚。 说完就走了,也没等姜既月反应过来。 过不了多久小狗就美人出浴,毛髮梳理之后变得更加光滑柔顺,姜既月爱不释手,给它换了一件帅气的卫衣,抱回了家里。 梁静樱女士刚回到家越想越不对劲,给于是便给儿子打了个电话:「陆绥,你弟弟还好吗?」本来只想在商场里给它买几件衣服,没想到居然有只长相神似的小狗刚好在洗澡。 陆绥回到:「好吃好喝供着呢?」看出来了,他母亲对狗儿子比对他这个亲儿子还亲。 狗狗送给姜既月这件事他还没跟他妈说,怕生出什么事端。 姜既月刚到家就收到了教授的电话:「喂,怎么了师父?」 「你快点去你收拾行李师公家看看,他高血压生病了,我不敢去怕他生气,徒弟你就帮帮师父吧。」语气恳切,焦急。 廖教授还从未向她求过什么。 「师父求你了。」 赶紧收拾行李,把狗狗也连带着託运了,这次可能要去好久,索性工作室也去不成了,还不如乘机去乡下放放松,写写生。 说走就走。 孑然一人,自由无拘束。 其实她表面上云淡风轻,但那件事自始自终都萦绕着她,熬着一个又一个的夜,生怕在梦中被这些鬼影吞噬。 工作室的每一处都是她精心设计的,不可能轻易捨弃。 自我放逐比起逃避显得更合理。 也许田园生活能逐渐平息这一页褶皱。 姜既月走的时候就和林北鹿发了个消息。 下了飞机,她直奔医院。 沈老躺在病床上,身边只有一个阿妈,看样子是他的亲人。 看见姜既月的到来,立马如释重负地喊道:「阿囡,你总算来了,你爷爷摔倒在地上,要不是我发现怕是就要去了。」 她听懂了阿妈的话,没有解释和沈老的关系,万分感激道:「谢谢阿妈,真的太谢谢你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页 沈老只是把头一转没理她,却也没否认。 那个阿妈三言两语就把所有用到的费用一项一项报给姜既月,甚至连用医保划了多少都向她邀功。 好在今天就可以出院,姜既月便买了把轮椅。 小老头全程一言不发,好像谁都欠了他似的。 到家后,冷冷吐了一句话:「阁楼,你打扫一下,能住。」 第22章 奥菲莉亚 姜既月把房间打扫了一下, 便睡下了。 来回的奔波实在令人疲累。 穿过结满霜花的玻璃,黑夜逐渐有了颓势,晨光慢慢铺满大地, 这里的万家灯火不像城市,没日没夜地辛勤工作,逐渐被阳光代替。 碎云被光透过出现橙粉的裂痕。 在姜既月的脸上形成一个好看的光块,热热的。 睫毛颤抖着微微扑闪, 落在琉璃琥珀的瞳仁上。 应该是风的缘故, 木质推窗被吹开。 姜既月从来没有在早上八点钟起过床,刚到这儿生物钟就被调整了。 打开窗向下望, 可以把阶梯式古镇的黄墙黑瓦尽收眼底,冬天是结柿子的季节,橙红重重地垂在光秃秃的枝头。框景中分明的蓝与红, 别有一番风味。 深深嗅一口空气中的馥郁芬芳, 还是忍不住摘了一颗饱满下来。 「沈叔, 我做了米糕给你当早饭。」隔壁的阿香妈洪亮的嗓音可以震动整栋楼。 隔壁的阿香妈经常会到福慧园的水井中取水,说是汲取天地精华, 如果她每天的坚持可能就没人看见倒地的沈老了。姜既月还是很感谢她的。 「师公你吃早饭了吗?」姜既月见那个小老头正在卵石铺成的阴阳八卦阵中打着太极。 「我还没认呢,别张口师公闭口师公。」小老头动作流畅, 嘴巴很硬, 丝毫看不出刚才医院里出来。「这都多晚了,都吃午饭了。」 姜既月撇撇嘴道:「那好吧,我一个人吃了。」 话毕,小老头就指着那盘米肠, 面无表情道:「留点给我当下午茶。」 姜既月转身时偷笑, 常年和弟弟斗志用的经验使她能够熟练地使用激将法,面对他这样的老顽童绰绰有余。 「吃完饭也别闲着, 地里的活去干了。」小老头知道姜既月此行的目的,使唤起她来也毫不客气。 姜既月还不知道,她将要面对的是一片多大的土地。 硕大的编织草帽,遮盖住她的眉眼,阳光也只能窥见一半精緻的下巴。 巨大的光晕折射过玻璃,陆绥皱了一下眉头,戴上了墨镜。 那天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联繫过姜既月。 今天刚好装修材料到了,他顺道去工作室看看,没带任何其他心思。 看见沿路都装上了路灯和监控,效率还挺高。 工作室门口被撞烂的铁栏杆,似乎还在苟延残喘地解释着此前的境况。 他大步跨进栏杆,建筑材料全都被堆在了门口,只有一些木材被陆陆续续搬进仓库,他对着领头的工人打了个招唿,按照图纸已经有了初步的进展,大约还需要三个月就可以全部装修完毕了。 隔壁的玻璃阳光房中的龙骨兰都有些许枯萎,像是很久都没人来过的样子。 他希望姜既月可以早日回到这儿,这个承载了她所爱之物的地方,他希望那些痛苦的回忆可以少绊住她。 但是他几乎这一个月里每天都在仓库监工,工作室的灯却从未亮起。 难道她就丝毫不想解释一下吗?用完就扔? 回想到曾经那条分手简讯,那漫长的三十八小时失联,那灼烧般钻心刺骨的寒。 他不愿重蹈覆辙。 「活久见啊!陆教授什么时候喜欢我们这种局了。」酒肉朋友见他自是满脸震惊。 平时这种局陆绥基本是能推就推,即便是硬要喝酒,也没几个人能喝得过他。习惯了用伏特加当助眠剂,寻常酒也很难灌醉他。 巨大的卡座中间,众星捧月的人不是别人就是那个很不顺眼的徐今也。 徐今也这人也很奇怪,平常神龙见首不见尾,一到陆绥落魄或是难过之际他总要上赶着掺一脚,凑热闹。 「稀客啊。」懒散地坐着仍有股居高临下的味儿。 他长身鹤立在人群中,轮廓硬朗,足够淡的草药味儿在那儿格格不入,却又浓烈地可以吞噬酒气。面色肃静,冷淡地回着:「陪我喝几杯。」 徐今也微微挑眉,朝他凌空举起酒杯,对了一下。 喉结滚动,连带着微酸略苦的酒液滑入食管。 眼神木讷,辛辣的酒刺激着他的胃,麻痹不了他的心。 「喝这么急,你那胃受的了吗?」徐今也挡住了陆绥的酒杯,这人疯起来没边,不管不顾。 徐今也大忙人也怕把这人送进医院。 不用想便是男女那档子事,好像这个世界上除了姜既月就没有人能这么折磨陆绥了,便打算开解一下他,开口询问道:「你和她又发生什么了?」 陆绥什么话都不想说,只是摇摇头,仿佛是一种保护机制。 「咳─你这个锯嘴葫芦,除了我谁理你。」徐今也蒙头喝酒。 要说到两个人的渊源,那就不得不提到他俩儿上幼儿园的时候,那个时候陆绥还没开始发育,个儿矮,徐今也比他高将近一个头,两位的妈妈都喜欢打扮两个小傢伙,那天刚好梁女士给陆绥穿了条裙子,被徐今也这坏小子发现了。为此威胁了小陆绥整整一年,上了小学之后,陆绥的身高勐蹿,从那之后哪怕是在怎么威胁也不起作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页 陆绥总是淡淡的笑一下,弄到最后徐今也气个半死。 两个人这种敌对的关系持续到上大学前,每次陆绥都能以气死人不偿命的微小优势占的上风,直到他出国,徐今也接了他爸的班。 徐今也摇身一当了陆绥几个月的甲方,局势逆转了,但两个人的敌对关系一直维持到现在,和那种虚假的兄弟情相比不知道好了多少。 「你难道就不想知道她现在在哪儿?」徐今也笑得意味深长,摇了摇手机。 「嗯,不想知道。」陆绥单手举起酒杯,一饮一啄。 徐今也连声道好:「行,算你厉害,我没你有骨气,离了老婆就不行。」 说完后立马给林北鹿打去电话,结果对面是一阵忙音,尴尬地扯了一抹笑,又拨去了好几个。 看他那死得性,陆绥总算是破天荒地笑了,大哥就别笑二弟了,两个人半斤八两。 没过多久他就笑不出来了,林北鹿打了回来:「喂,徐总,有事吗?」 「没事,就是想你了。」徐今也的语气完全不像是只喝了一杯酒,反倒像醉得不轻,深情得要命。 「我也想你了,没事就挂了。」对面的林北鹿在例行回復,手中的键盘声不断。 徐今也如愿听到了自己想听的,朝陆绥挑了个眉,赤裸裸地炫耀。 然后回到了正题:「宝宝,陆教授他在我旁边,想问你姜既月这几天人去哪儿了?」徐今也虽然混蛋但还算有点用。 「陆教授,你没看她朋友圈吗?她搬到南闽去了。」林北鹿提高了声音,一面为陆绥感到一丝心酸一面又带着几分调侃。 「她屏蔽我了?」陆绥看着手机屏幕中的一条横线,从疑问变得肯定。 仿佛回到了那一天,她就是这般不辞而别,只留下几个冰冷的字。 「我们分手吧。」 甚至连句号都像是在嘲讽。 拉黑了和陆绥有关的所有联繫方式,连微博都不放过。 没有退路,也不给她自己后悔的机会。 全身的血液一瞬间冰冷,心悸来得很快,冷汗也源源不断从额角冒出,风口对吹的暖气没有丝毫作用,只不过带来令人作呕的酒气和夸张的香水味,想转身迴避时,手肘凹陷处重重地磕到桌角,霎时间从小指到大臂都是密密麻麻的刺痛,那样的刺痛感和心脏中心那块的感受很是相同,你可以假装它不存在,但不可避免地动弹不得。 陆绥可以假装姜既月就这么彻底消失在自己的生活中。 这样就不必管, 她在暖和的天气也会感冒, 点菜要纠结一个小时。 不用在意, 盯着他的眼神总是直白,单纯却又动情。 固执地踩着被她认作是钢琴琴键的斑马线, 可以牵着她柔软的手转圈, 在凡尔赛宫中肆意狂奔,对视时憨傻的笑, 爱着和她共度一天后身上残留的香水味, 「我爱她,是那个睡前最想说话的人」 细语喃喃。 期待着梦中的会面。 姜既月惊醒,最近总是做些莫名其妙的梦,睡醒时脸上两团坨红很难褪去。磨砂质感的玻璃,蒙了一层水雾,被一双大手抹去,粗粝带着点青茬的下巴,脖子上凸起的经络,喉结滚动,气息纠缠。 两个人隔着一层朦朦胧胧的玻璃。 伸手触碰时,只有冰冷的被子。 醒来后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移了位,全身都被人在夜里打过一般,酸痛得不行。 那是因为昨天帮小老头在地里拔草,不知道为什么中国人的骨子里总有一种种地的冲动,像是最朴素的本能。 所以昨天做得这些她并不觉得累,只不过穿着度假风长裙格格不入的她算是彻底把那一片的蚊子餵饱了。 在古镇租了一辆小电驴,沿着风的轨迹,麦茬这头到那头,黑黢黢的土块裸露在天光下。 路的另一边是成片绵延的漆树林,树上有一道道伤口,干枯的枝桠是过往繁荣的倒影。 仅剩这一片漆树林,而沈老则是最后的守山人。 第23章 梦与恶之花 曾经逛得奢侈品屋变成如今的鸡舍猪圈蔬菜大棚, 曾经开的大g变成如今的两轮车。 如此巨变,在姜既月身上居然没有违和感。 起初她还不是很习惯乡下的生活,早上三点鸡就会轮番打鸣, 以往这个时候她还没睡,原本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翻冰箱或者随处觅食,如今她醒来的第一件事居然是餵鸡餵狗餵猫。原本她的厨艺勉强凑合,在她弟面前落个「熟了, 能吃。」如今被老头喷个狗血淋头, 手把手教着做菜。 倒是原本的磨作品的时间,被打扫, 木雕一系列的琐事给代替了。 有些技艺是刻在脑子里不会忘的,有些却需要日復一日地联繫和打磨。刻漆就必须经年累月地联繫 其实姜既月当初根本就不知道还有漆艺这个专业,她完全走得是传统的艺考路线, 所以就会先入为主地学习像油画、雕塑, 这种比较热门且被人熟知的专业。 直到那次的论坛讲座, 她才第一次认识漆艺,才知道这个源于中国千年前的技艺的英文居然是「日本」。 这种无力感, 同看见大妈们提起刀砍树的画面如出一辙。 「你们要干嘛?」姜既月大喊出声,制止他们的行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页 领头的那人看到姜既月, 眼神变的兇狠:「在干嘛, 你看不出来吗?」 「这片的树都是毒树,砍了烧柴,开荒。」 大妈们均是带着花色防晒帽和袖套,与一身休闲打扮的姜既月完全是两个人。 「既然知道有毒, 你们还拿来烧柴。」姜既月扶额, 这些乡民并不知道这些漆树拿来烧柴只会使毒性挥发的更快。「这些树是沈爷爷种下的,你们有经过她同意吗?」 众人面面相觑, 为首的几人听到沈老的名讳倒是退后几步。 看来他们完全没说过。 「砍就砍了,要什么同意。」男人一刀向漆树,那缓慢流出的枝叶便是它的泪水。 但是这棵树很有韧性,怎样也不愿低下头。 但是没过多久,他的双手就起了大大小小的红疹,奇痒无比。 姜既月双手叉腰,那可别怪她了:「是你们一定要砍的,我提醒过的。」然后摊了摊手。 但他们依旧不肯停下手中的刀,也许人类对大自然的征服欲就体现在此刻,哪怕它们已经长出了浑身的尖刺,生出充满毒性的汁液,但只要在土地空间上,影响到他们对自然的支配权,这些木讷的树,根本没办法生出拒绝的心思。 姜既月见他们毫无停手的迹象,立马张开双臂挡在前面:「想要砍树,那就先砍我好了。」 「小姑娘,你别不识好歹啊。」 「你个外地来的,别多管闲事。」 「赶紧给我让开。」 「滚一边去。」 …… 这群人越骂越起劲,快有要打人的迹象。 眼见着一个巴掌快忽到脸上,姜既月将枯燥的手用力抓住,扔开。 「你们一群人,欺负人小女孩算什么本事,有本事来,来往这儿砍。」 小老头走路带风,拿着拐杖,指了指自己的脑门。 看见沈老来了,这群人都满是怨气地走了。 姜既月看见一瘸一拐的沈老连忙上前扶。 「不用你帮,我骗他们的。」小老头笑着,他早上还打着太极呢。「以后遇到他们这些人,就别管了,直接找我就行。」 他的拐杖用力地锤着地面,气愤道:「这群人就是欺软怕硬,毕竟我是长辈也不敢拿我怎么样,这次还不是看我生病了好欺负了,不然量他们谁有这个胆子。」 姜既月连忙安慰他:「别生气,等下血压又上来了。」 小老头身体别的方面都挺健康的,就是这血压问题有点严重,所以姜既月就特别提醒他注意。 她迁就着他的步子慢慢走着,两个人也就多了些话。 一问一答, 「你一个小女孩怎么选了这么个冷门专业?」 「起初是觉得特别,我就想与众不同,现在是喜欢。」 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原因,那个时候对自己未来还没有明确规划的她,有计划却又充满偶发性的一次叛逆,偶然间听了一堂讲座,偶然间对一门手艺产生兴趣,也偶然间萌生了振兴中国漆艺这样狂妄的念头。 「还挺俗。」 「是啊,谁不是个俗人。」 俗人还谈何梦想。 「你那个老师当初来的时候可是意气风发,说好要振兴中国漆艺的呢。」揶揄的语气却没有丝毫的蔑视,只有遗憾。 「坚持不下来,就别和我谈这些空话。」 留下一个背影,头也不回的走了,姜既月知道教授的离开至始至终都是沈老心头一道跨不去的坎。 哪怕他现在依旧制作着漆艺,向着那些代表中国漆艺未来的年轻人,输送着老一辈的意志和梦想,即使他没有抛开自己所热爱的。 姜既月本来到这儿想学习一下独有的脱胎技艺,但现在她没办法轻易说出口。 她知道两个人都没有错,却都有错。 师父的离开虽然也是为了漆艺的传承,但让那些同期学习的不少人都打了退堂鼓,伤了沈老的心。 而沈老的固执使得传承至今无人,同样保证了技术独有的稀缺性和专业性。 如果没有足够的决心,就很难承担继承人的大任。 姜既月今天又是做着同样的工作,雕木头,打扫卫生。 她就坐在工位上,慢慢雕着沈老给她的废木料。 一旁的老头也在一旁戴着老花眼镜,打磨胎体。 还开着直播,小老头一个人无聊就爱玩点年轻人的东西,一个人对着寥寥无几的直播间还说得起劲。 「你们看这一块,刻的就是孔雀,这个是南派漆器比较爱刻画的动物,比较隽秀精緻,所以需要用到的技法也比较多。」小老头还专门把那一块拿起来,凑近屏幕,美妆博主同款手势。「这里是雕漆点螺。」 姜既月笑着看他绘声绘色的模样,拿起手机点开他的直播间,五个人的直播间也大概率是平台的水军,发一些有的没的。 她给沈老刷了一点小礼物,便退了出来。 老人家的语气还有点可爱:「同学们就不要给爷爷我刷礼物了,爷爷有退休金的,你们留着自己用,我去拿个东西,等下就回来。」 说完后,就离开了位置。 姜既月的那个角度刚好可以被直播的镜头捕捉到,她低头专心雕刻着,眼中只有手中的刻刀和那块朽木,清秀瑰丽,面容娴静,垂下一缕头髮,并没有挡住视线,反而平添清冷感,干净之余透着微冷。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1页 看直播的人慢慢变多,弹幕里都在刷「小姐姐的脸真好看。」「想要看小姐姐直播。」「能不能抬头看一眼。」之类的话。 姜既月发现了直播的异常,抬头时,眸光闪动,惊鸿一瞥。 然后凑近,眼中蒙着一场水雾,但却格外清亮,如晨雾消散后的初阳。 没过多久就被一片片黑压压的负面评论盖过。 手机不断有消息在震动。 她点开来看,发现是闺蜜的消息。 【闺蜜:宝宝你快看微博,你上热搜了。】 姜既月点开微博,看到一条【网红富家女人设崩塌】 又点进去看广场上的内容,全是她曾经发到微博上的照片。 那是她刚考上大学的时候妈妈给她买的一套房,也就是她现在住的这套,是中心地段的花园洋房。 一大片全是骂声,全是 「之前为了虚荣心,买大牌,拉富二代炒作,现在翻车了吧。」 「明明是个乡下妞,便要装什么富家千金。」 「自己工资两千都没到,还关系人家网红的事。」 「捞钱捞够了吧,怎么不把家里路修修。」 「别想攀高枝了,大姐。」 …… 铺天盖地的言语,姜既月一句都没看懂。 但这些针对的完完全全只有她。 【闺蜜:我尽量让人把热搜撤下来了,然后再放点菸雾弹,放点料。】 【闺蜜:这个视频里面的是你吧。】 林北鹿发过来一个视频,好像是一个大妈随手上传分享干活日常的视频。里面刚刚好好拍了姜既月穿裙子下地干活的画面。 至于为什么会上热搜,那是因为在她毫不在意的角落,自己的微博粉丝数已经累计有五十多万了。而且和晋拓的gg播出了又多了许多cp粉。 再加之gg公司对家的操作,买水军黑通稿,导致热搜被越顶越高。 她看着眼前不断滚动的一切,没什么表情,有种事不关己的通透干净,冷心冷情。 残忍和破坏的本能蛰伏在每个人的身上,一旦达成共识,便群起攻之,影响大众想像力的不再是事实本身,而是病毒般扩散的传播方式。 她从未立过什么富家千金的人设,有的也就只是和晋拓商业性质的合作,对于这点被人诟病,她无话可说。 但是真正把他们变成暴君的,永远是影子和他们自身的幻想。 【闺蜜:宝宝你的热搜被撤了,我还没把小明星的黑料放出来呢。】作为压热搜的常见办法,林北鹿还没用就奏效了? 也许是别人帮忙撤的,但能有这个实力的也只剩下晋拓了。 她给晋拓发了个消息【热搜的事,谢谢你,我们的合作就结束吧。继续的话对你的形象不好。】 晋拓其实看到了热搜,但是还在状况外【你还好吗?热搜的事不是我。】 看到热搜时,他第一秒是不相信的,但自己的粉丝数不降反升,还有需要追她的缘故,如何公关变得极为重要,只不过没料到,他还没出手热搜就没了,相关词条都凭空消失。 也便如实回答。 她的朋友圈里, 静静躺着一张39摄氏度的温度计照片。 源自joker 第24章 云气异兽图 陆绥在那天喝完酒吹着冷风回家, 然后就发烧了。 一年到头都没生过病的陆绥,一生病就头疼发高烧,太阳穴突突地痛, 吞了几片药就沉沉睡去。 一晚上混沌的梦断断续续,醒来之后,量了体温,39度烧没退。 带着试探的目的发了个朋友圈, 仅一人可见, 因为他不想要别人多余的关心。 【将尽月:退烧了吗。】 姜既月看到了这条消息,给他发去了消息, 似乎毫不在意自己正处于风暴中心。 【joker:没。】 目的达成了,也不说别的话,很是高冷。 【将尽月:好好睡觉吧, 晚安。】 她也没什么想继续。 【joker:嗯。】 他盯着屏幕许久, 也就打下了一个字。 陆绥还在为她的不辞而别生气, 姜既月毫不知情。 本来以为三两天不见面是她的欲擒故纵,合着只有他一个人自作多情了, 这人就没有心,好像不发出点动静就跟死水一样, 听不见回音, 陆绥想到这里心脏气得直痛。 一个人的独角戏唱得空洞,哪怕是生着病,也要联繫秘书把那个碍眼的热搜给撤下来。 这是他离开家后,第一次打电话给父亲的秘书。 双眼猩红, 嘴唇很干泛着白, 这通电话仿佛花费了他的全身力气。 唯一一次的妥协,折碎了他的傲骨。 在看到这句晚安时, 一切变得无足轻重。 放下手机,他很听话得睡去。 姜既月怔怔地望着手机上的那个字,发着呆。 他不是一向身体都很好吗?零下十度也只穿一条裤子,怎么这么突然就发烧了,还烧得这么高。 心里还是有隐隐的担忧,她给陆绥点了一份外卖蔬菜粥,还有退烧贴,还特地计算好他起床的时间。 陆绥这样脆弱的一面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自己眼中的他好像从来不会向外界示弱,哪怕是一个人在寒冷的极北之地求学,她都没有收到过一句类似抱怨的话。人是打碎牙血还往肚子里咽的那种,哪怕碎片划伤口腔,他也决计不会吐出鲜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2页 即使她知道那是在逞强,但他也从未对她吐露过什么负面情绪。 这也是她最难过的一点,程序化的一问一答像个机器人。 ai都比他有感情。 如果连基本的情绪价值都提供不了那谈恋爱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单身。 陆绥今天很反常的发了这个朋友圈就是为了让她看到,结果自己傲在那儿。 「叮──」 门铃声响了,陆绥也刚好起床,捏了捏鼻樑骨,还没完全清醒,就取了外卖。 单子上赫然写着:南城小月子进贡的白玉翡翠粥一碗。 陆绥噗嗤笑出了声,感觉浑身上下都好过了。 「算她有心。」 之前的郁闷全被这碗粥一笔勾销。 — 姜既月今早起得很晚,实在是因为昨天戴着耳塞眼罩关掉所有电子设备,睡得太香了。 小老头也没催她早起,只不过端坐在那里气唿唿地盯着她。 「大小姐,这都几点了,我都要吃晚饭了。」 「也才下午两点,你们老年人吃饭都这么早的吗?」 嘟囔着,才没过几天她都敢呛嘴了。 沈老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去给我取点生漆。」 本来还想教这小丫头点本事,现在倒好挑起徒弟挑起师父的刺了。 姜既月一个人拿着工具来到了那片树林。 现在的农村不是以前,网际网路早就通遍大街小巷,那位阿姨就因为发了一个视频,一下子成了「大网红」,全村就连狗都听到了,自然也就知道姜既月的那些事。 「你说老沈家孙女可真是不孝啊,这么多年都没来家看过。」 「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老沈家还有孙女啊?」大妈们的语气总有种故弄玄虚之感。 这放到古代去说书一定能赚到盆满钵满:「那个沈家早年还不是哪老头的,听说是外来的,沈老太公收下的义子,在外面还有妻子和孩子呢。」 「自从沈老太公去世后,那宅子不就成他的了,一个外地人。」说话时还唾沫星子飞溅。 「我看他们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人,那个孙女一来就和我家的吵架,凶的很。」一传十,十传百,每个人稍微润色一下也就变了味儿。 手里还拿着红绿黄相间的鞋底,颜色很是抢眼,那大妈头也不抬说着:「那闺女刚来的时候娇滴滴的咯,一看就是惯大的,都没下过地,你看这网上还说她假冒千金,拜金的嘞。」 「你说是不是啊,阿香妈。」 「是的嘞,那天我找她算去医院的帐,她眼睛都要给我白到地上去了。」 寻找认同感是在偏僻村子里最容易的事,引起别人的共鸣也是小山村面对外来人的同仇敌忾。 脸颊因风土变得粗糙肌黄的女人愤慨道:「穿得跟个妖怪一样,也不知道哪个男人会要她。」 最后的最后,这句总结性的发言,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默认且贊同。 有些还想补充的,因为这句话俨然停住。 在她们看来,也许和男性结婚会是女性唯一的价值。 或许有少数不这么认为,但一时间难以说出什么反驳的话,在这个黄土黑瓦的古镇里,多半是纳鞋底的女人和老人,因为男人和年轻人早早地出去打工赚钱了,只剩下她们被遗忘在时代的洪流里,挣扎着,乐此不疲。 无意间放大的嗓门,姜既月想不听到都难,刚开始听到别人在议论自己还有些郁闷,直到那最后一句话,她并不气愤,反倒是觉得可怜。 一种无能为力感油然而生,时代的进步网络的快速发展好像并没有提高她们的认知,反倒体现出局限性。 姜既月没有出声,默默走开了。 热搜昨天已经被撤了,但是她的微博评论区仍然有很多人慕名前来打卡。 墙倒众人推从古至今亦是这样,那些人更是夹枪带棒,言语间充满戾气。 但是还是有些让人暖心的评论就比如: 用户3729196383:博主很好,被狗咬不是你的错。 用户3729196383:会说话吗?不会说可以帮你报个手语班。 用户3729196383:已经截图取证,请你务必保持生物多样性。 用户3729196383:你抓周拿的是键盘吗? 以一人之躯抵万军,虽说回的慢,但胜在杀伤力十足。 有几条甚至给姜既月看笑了。 她并不知道对面的陆绥键盘都快抡冒烟了,额头还贴着姜既月特意给他准备的儿童退热贴,滑稽中带着诡异的可爱。 敲击键盘的每一个字都重重的,具像化愤怒。 那些侮辱姜既月的评论,她一贯不理,只是淡淡扫过挤眼,却看到了这样一句话。 一句看似安慰实则落井下石的话。 「哭了吗?」 她直接回道:「我的睫毛膏很贵,沾不了眼泪。」 算是变相回应了这场闹剧。 她懒得对这些人解释。 况且她从来没有说过自己很穷,恰恰相反,她爸目前还是江跃集团的股东,即便是离开了家,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 然后就和晋拓解绑,她向来不喜欢拖泥带水,而且现在自己的状况也很难和他继续炒cp了。 至于其他心思,她更没工夫应对了。 比起网络上的追捧她更希望自己的事业可以再进一步。 带着一桶漆回了福慧园。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3页 阿香妈在用木桶打井水,看见姜既月先是面露窘色,而后又恢復正常笑着说:「我又来打水了。」 仿佛刚刚那个谈天说地显神通的人不是她。 姜既月回她一个淡笑,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化。 这也许是这儿的日常,不管在背后骂到什么地步,见面就得恭恭敬敬保持和善,美名其曰:为了面子。 姜既月对她这样并不是因为认可她的行为或是为了维持脸面,只不过是一直记着当初她的那一点恩情。 「啊呀,完了。」阿香妈大叫起来。「腰闪了。」 姜既月看着她扶腰的样子,连忙过去,牵住她的手臂。 「您没事吧。」 「我腰直不起来了,你扶我一下。」 姜既月扶着她慢慢坐到躺椅上。 「刚刚那个提水水桶的绳子不小心掉进去了,想去捞结果腰闪了,谢谢你啊。」阿香妈面露痛苦,额头冒着虚汗。 姜既月看了眼水桶,帮她捞出来,井中的石壁上长着青苔很容易就和绳子纠缠在一起,漂浮着黏腻在她的手上。 在水面上时,它们潜伏着分外平静,一旦有人搅动水面,它们就会狂乱地和水一起附着在皮肤上。 她没花多久就把东西捞上来了,全程也没抱怨过一句。 阿香妈恰好看到了全过程,极大地改变了她的看法。她大为震撼,原本以为城里来的大小姐是肩不能挑担,手不能提篮的那种。没想到居然主动帮自己在水井里捞水桶,还毫无怨言。 她便没闲下来,去给姜既月拿了一个钩子。 「好了。」 「可以吃饭了。」 今天是小老头下厨,他烧得一手好菜。 姜既月看着眼前的一桌子菜,感谢道:「今天算是有口福了。」 糖醋鱼,番茄炖牛腩,肉饼蒸蛋,清炒时蔬,还有一碗豆腐鲫鱼汤。 「今天什么日子啊,这么丰盛。」 平时两个人三菜一汤就够了,老人家很少吃甜的,这次却多了一道姜既月最喜欢的糖醋口味。 「什么日子,你拜师的日子。」 姜既月的脑子一片空白,嗡嗡作响。 他师父的师父现在想要当她师父,这辈分岂不是乱套了。 而且沈老对继承人的要求超级严苛,但有一个共同条件,就是需要一直驻守在这儿。 「啊?」姜既月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砸得头晕眼花。 「啊什么,你以后就叫我师公好了。」沈溪陵摸着斑白的鬍子,继续说道:「又不是一直让你呆在这儿,只不过现在学手艺的人少,又没耐性,你勉强和得上眼缘。」 说到「人少、没耐性。」这两个词不可避免地抽动了心口。 现在的人也许觉得这个东西新奇想要体验一下,根本不可能付出足够的时间和精力。 姜既月眼眶微微有些湿润,郑重地说下:「师公。」 沈溪陵老先生接回敬茶,喝下,点了点头。「在。」 传承亦是尊敬。 曾经那个满是傲骨,不向资本妥协,不向流行低头的人,不断作出改变,慢慢使用学习软体,传播自己热爱的文化。 谁都不知道他在背后付出了多少努力。 第25章 钛白 「从明天开始, 你每天早起和我一起打太极。」沈老义正严辞道。 「保证完成任务。」姜既月向他敬礼,眼中闪着光。 这句话并非只是一句轻飘飘的保证,而是带着无与伦比的决心。 学习手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仅需要远超常人的专注力、耐力以及体力。 在集训时她就深有体会。 那时的她每天早上八点准时起床,上午画三个小时,吃完午饭继续三个小时,晚上直到凌晨才下课, 洗漱完睡觉基本上要在凌晨一两点钟。 所以当有人评价学美术就是走一条用钱铺出来的捷径时, 她格外生气。 因为美术生的高考成绩是专业和文化两个部分,文化分数线就稍有降低, 难道这样就可以轻易抹杀他们忍受着肩周炎长坐一整天,还经常性遇见瓶颈期的痛苦。就可以带着偏见看待那些挣扎在及格线认真学习画画热爱绘画的人。 就天然的觉得美术生就是一群混混日子就能拿到本科成绩的差生。 事实却并非如此,也许头髮和调色盘一个颜色, 穿着令普通人费解的美术生, 不过是一群张牙舞爪每天处于崩溃边缘的炸毛刺猬。 要知道美术生要面对的压力其实并不比普通生少, 反而更多,不仅要学好素描、色彩、速写这三门课程的基本功, 还要根据歷年的联考题目作出相应的训练,联考结束后就是校考, 不同的专业院校对招生的要求都是不同的, 有初试、复试、有的学校还有三试。层层筛选,这其中要面对的不止是同届考生,还有因未达到目标院校,为了梦想復读了一次又一次的復读生。 如果幸运拿到了梦想院校的合格证, 那也只有半只脚迈进大学, 并不意味着可以高枕无忧了,接下来还得面对将近半年没有参加正常文化课后退无可退的成绩。 可以说这样的政策给绝大部分人较为公平的环境, 但在这种营养素固化的土壤下却很难有足够嚣张的花朵,阴冷角落处不时有蛆虫滋生。 姜既月生性要强,骄傲又自信,所以当她艰难的拿到班主任批的休学假条去集训,并且收穫所有人的冷水和嘲嚯时。她便暗暗下定决心,不仅要在专业上取得好成绩,更要把别人不够重视的文化学到最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4页 一意孤行地想让那个只从外貌和性格就轻易判断一个人好坏的老师刮目相看。 任性却又大胆的想要曾经低估她的人都高攀不起。 集训那段时间上课从不缺席,每一幅画都认真对待,哪怕困到睁不开眼睛,喝了两杯冰美式,用清水洗了把脸又继续。 最后也如她所愿,成功拿到梦想院校的合格证,高考超越了班级里后百分之十的学生取得了648的高分。 成了美院头一个,文化第一,专业第三。 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之前吃过的苦都变成了垂在下颌幸福的泪水。 那个曾经因外貌遭受质疑,因性格饱受非议的女孩,现在用实力证明了自己,这一刻,她觉得为了当初的那些谣言和诋毁去证明什么,都没那么重要。以后一切努力也不会再向外界寻求什么鼓励,任他人看,只由本心。 她懂得,在坎坷中奔跑,在挫折中涅槃,不必在意别人的目光,也能成就更好的自己。 高中军训时她作为学生代表上台发言。 盛夏的树影在日头下缩成小小的一团,白云被风吹着在蓝色画纸上到处跑,骄阳是灿烂的热烈的。 看着台下正对着阳光,艰难睁眼的同学们,她没有按照稿子上的长篇大论念,只是简短的说了三句话。 清灵的嗓音通过广播仿佛带上了一层磨砂质感。 「各位同学,我今天想说的就简单概括成三句话,第一句岁月悠悠,衰微只及肌肤;热忱抛却,颓废必致灵魂。」 她一手轻扶话筒,另一只手比着数字,那一刻众人皆抬头看她。少年人的狂傲展现地淋漓尽致。 「站在过去的肩上,应该始终提醒自己,我们属于未来。」 「最后,敬自由。」 随后台下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一半的人因她的外貌和声音还有霸气的发言感到激动,另一半人听出来三句话的真正意义,感到灵魂的震颤。 第一句话的主旨便是你所努力的终将得到回报,梦就该是去想的。 第二句话像是敬告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同学,未来的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第三句话是对所有人的祝愿,真正的自由不是向下的妥协和堕落,真正的自由是在拥有足够力量后不再回头的勇气,真正的自由是漩涡中心的自渡,真正的自由是忠于自我。 现在回想起来,还是会感谢当初的自己。 姜既月从那天以后每天都是早睡早起,和沈溪陵一起打太极,日復一日,感觉身子都变得轻盈,山野的气韵汇聚在身上,世间的纷扰都被屏蔽。 网际网路更新叠代的速度很快,那些事,不听不看,没有实质性的爆料也就没了后续。 她没向村里的人解释自己并非沈老的孙女,但他们这么认为,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每天吃完饭就在村子里散会儿步,久而久之和村民们也熟络起来,她们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她也能听得出来了。 姜既月现在每天的生活都很简单充实,沈老也在不留余力地把毕生所学教给她,索幸她领悟力强,没过多久裱布的手艺就炉火纯青。 不过最近的她嘴巴里有颗智齿发炎痛得不行,一天到晚都在刷漆,连饭都没吃几口,人都瘦削下来。 本来以她一米七身高和百分之十八体脂率,身材已经很好了,而且她在家时经常性健身做普拉提,肌肉线条很好看,如今体重都掉下一百了,肌肉也掉了很多,心疼死了。 「这颗智齿,早不拔晚也得拔,你还拿着当宝贝呢。」沈溪陵看她无精打采捂脸的样子,数落了几句。 姜既月淡淡回道:「知道了。」 她又没把智齿当宝贝,只不过小时候去医院拔牙留下很深的阴影,现在还害怕着。 低头看了眼手机, 自己和陆绥的聊天框还停留在半个月前的那次嘘寒问暖。 另一边的陆绥也刷着一拉到底的聊天框。 两个人几乎都在同时收到了一份邀请函。 那是姜既月大学时期室友向烛的结婚邀请,要结婚的那个人正是严旭,那个復读了五六年比陆绥还大一岁的严旭。 陆绥在当助教的时期和他的关系还算不错,自然而然成了男方伴郎。姜既月作为在校时两人的爱情保镖,自然成了伴娘,只是没想到他们成了大学这一帮人里最早结婚的。 大学班级群里聊得火热: 【你们俩儿速度这么快。】 【应该是我们班里最早结婚的一对儿。】 【什么时候能吃上班长你的喜酒啊?】 【班长:慢慢来不着急。】 大学的同班同学是在下乡的社会实践中打下来的深厚友谊,好像大学一毕业,生活就被装上了加速键,找工作谈恋爱结婚,这些事都接连着,各种姜既月小时候嗤之以鼻的人情纽带也逐渐建立起来。 【话说回来,你俩结婚是不是一定要邀请姜既月呀,她可是月老。】 当初严旭是姜既月同桌,老是叫姜既月给向烛送东西,姜既月被他烦的不行,促着他去表白,恰好向烛对这个有点呆还执着的男孩有点动心,如果没有姜既月,以他那磨磨蹭蹭的性格追不追得到还是个问题。 【严旭:那当然了,我老婆说如果没有她,可能奶茶得多送一个月。】 【哟哟哟,这就老婆上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5页 【严旭:怎么着,羡慕嫉妒吧。】 姜既月倒觉得没什么,如果没有她有缘之人也自会相遇。 她不过是觉得奶茶喝多了发胖,催促了一把,然后就成了,谁能想到自己还有红娘体质。 【严旭:@将尽月,我们结婚你可一定要来。】 她其实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回得很慢,向烛好像还是记忆中那个夜晚和她们寝室夜聊痛斥结婚生小孩对女性有多大危害的女孩,没想到转眼间就要穿上婚纱,心底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将尽月:知道了,大哥。】 他们的热聊一直持续到陆绥的出现。 不知道是哪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陆绥,问他要不要去。 【drl:去的。】 简单的两个字像是一块镇纸石,自带抚平褶皱的作用,将刚刚疯狂冒泡的群聊,瞬间熄了火。 班里的同学多多少少知道当初那些轰轰烈烈的事,私下也没少讨论两个人的关系。 姜既月直接去找陆绥私聊。 【将尽月:你去凑什么热闹。】 【joker:这话好没道理,人家邀请我干嘛不去。】 【将尽月:当初你拒绝我这件事全班可是都知道的,不觉得尴尬。】 【joker:不觉得。】 姜既月无话可说。 顿了几秒还是接受了这个事实,她现在也没什么可尴尬的,当初虽然被拒绝了两次最后还不是答应了,而且现在是他在追。 陆绥思考了几秒,打下几个字 【joker:那是因为】 【我想见你。】 看到手机屏幕上的字他的脸不自觉地发烫。 姜既月愣住的,她也没想过这短短的四个字会如此让人心动,右边脸还肿胀发痛。 无时不刻不在提醒她,溃烂牵扯着神经,像是在预示着什么。 一切让她感到痛苦烦闷的都应该早早斩断了。 但一想到陆绥,果断和理智不復存在,她变得犹豫不决。 第26章 x夫人 他们两个结婚的地点定在三亚。 冬天结婚选在这儿, 新娘子就算是穿漂亮的婚纱也不会被冻到。 姜既月向师公请假:「师公,我大学室友结婚,就去两三天这样, 狗你帮我餵几天呗。」 「你去就得了,我还能委屈你的狗?」这算是答应她了,「智齿赶紧拔了,小心当伴娘不好看。」 小老头其实还是很关心姜既月的。 姜既月一直拖到去三亚也没拔, 刚落地就去买了一根冰棍敷脸, 希望肿胀的脸可以快点消下去。 【joker:你人呢?】 【将尽月:我去买东西了。】 陆绥比她提前到,在姜既月上飞机前还特意询问她的航班信息。 她拖着巨大的白色行李箱, 穿着咖色紧身吊带裙,脖子上还挂着一条细长同色系的丝巾,一只手还扶着自己肿成蜡笔小新的右脸。 在她扭头的瞬间, 陆绥按下拍照键。 存下了那张拿着冰棍贴脸转身的照片。 「你的脸怎么了?」他的语气里还带着点笑意。 「智齿, 痛死了。」姜既月说话都有点口齿不清, 汤汤水水。 陆绥听着更觉得了。 姜既月抬手佯装揍他,看了他一眼, 没下狠手。 今天的陆绥算是精心打扮过,穿着黑色皮夹克, 和白色衬衫, 仔细看那件衬衫上面还有几块模煳的红色形状,那是马吉拉的吻痕衬衫,张力不言而喻。 慢慢靠近姜既月,一只手接过她的行李箱, 微涩的柠檬香味很是明显, 虽然比之前的味道更浓重但她并不反感。 「走先去医院。」 「陆绥,我不想去。」 语气听着贯像撒娇。 也不知道今年到底怎么了, 已经被陆绥送进两次医院了,第一次她勉强接受,第二次她浑身抗拒。 躺在冰冷的牙椅上,迎接巨大的白炽灯和无限的恐惧。 她是真的很害怕,本能地吞咽着口水,对消毒水的气味异常敏感,哪怕打了麻醉,她依旧要面对冰冷的牙科工具。 「陆绥,你过来一下,我害怕。」姜既月实在是没办法一个人面对恐惧,想要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陆绥看她脸色苍白,连忙靠近,轻轻地抚摸她的肩膀安慰道:「别怕,我陪着你。」眼底满是温柔。 看着小姑娘双手紧攥住男朋友的手,死活不肯躺下,牙医便开玩笑道:「这么大了,还怕拔牙呀,还要男朋友陪。」 带着调侃的意味,姜既月也没否认,她现在还被恐惧笼罩着,陆绥笑着示意她躺下。 整个过程大约持续了十分钟不到,陆绥可以通过手上的疼痛,清楚地感知到她什么时候紧张了,他也没吭声,任由她这么死命捏着。 结束后,清晰可见除了青蓝血管的白皙手腕上数道红痕。 「心真狠。」 陆绥半开玩笑。 「可是我真的很害怕嘛。」姜既月理直气壮的样子在陆绥的眼里就等同撒娇。她说话还带着刚打完麻药的慢慢吞吞和口齿不清。 拔完药还要挂水,她的脸肿得更厉害了,真是遭罪,后天还要顶着这张脸当伴娘,这还次要,重要的是没办法痛快吃系了。 她要吃流食。 「粥好喝吗?」 陆绥这个表情目前在她看来是就是幸灾乐祸。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6页 「不!好!喝!」 他这人真的很幼稚,不就是自己之前在他生病的时候送上粥嘛。 她右手挂着水,左手没有很方便,于是便指指粥又指指自己张开的嘴巴。 「还要餵?」陆绥轻笑着说道。 「昂。」 他嘴上说着不愿意,手却很诚实,全程盯着姜既月的表情,一口一口地餵。 恃宠而骄,有种大王和宠妃的即视感。 姜既月才是那个指点江山的霸王。 挂完水陆绥并没有直接把她送回酒店,而是开车带她去了别的地方。 「刚刚吃饱了吗?」单手把着方向盘,从她那个角度看夕阳给冷色的他增添了些许粉暖色调。 像出自莫奈的笔下,淡蓝和橙黄对比柔和,色彩通透,红日拖入海中一抹粉色的波光,脱离白昼,颁布黑夜。 看得有些入迷,一时间没来得及回他。 「没有。」 嘴巴翘起老高,这点流食怎么吃得饱? 他把车停在了路边,那好像是一家专做椰子鸡的店。 特意给她选了一份养生清淡的椰子鸡火锅。 热腾腾的火锅加上夹杂着椰子的清甜脆爽,鸡的嫩滑鲜香,令人食指大动。 陆绥也和她一起吃了起来,但是他每次吐鸡骨头都很优雅,筷子绝对不会在火锅里面搅动,会先直接选择自己想要的然后放进餐盘,在他的家庭教育中,这种行为极不礼貌。 对于陆绥品味,她倒是一直都是毫不吝啬的夸赞,实在是太对姜既月的胃口,即便做个普通的饭搭子,他也可以做到极致。 吃饱喝足,她还有些晕碳,坐在副驾上沉沉睡去, 陆绥把车开得很慢,海边的公路环线修的很平稳, 但她肿了半张脸的脑袋还是一颠一颠的。 有点像摆在那儿仍人摆布的玩具小熊。 也许是陆绥给了她极大的安全感,所以她才能如此毫无防备的睡去。 到酒店了她还没醒,陆绥便停车一直注视着沉睡的她。 只有他自己知道,当初刚看见姜既月的那一眼,自己的五脏六腑像是被翻了过来。 有些时候真想掐住她这张欠揍的笑脸。 直到车内的温度不断上升,她的双颊也被闷了红晕。 迷茫地睁开眼睛,陆绥就在那一刻将全部视线收回。 「嗯?我睡了多久。」姜既月揉了揉眼睛询问道。 「没多久。」 这个没多久包含了路上的半小时和等待的半小时。 她打开车门,一股强大的冷气袭来。 上半身微颤,跑下车。 陆绥跨步下车,单手示意他赶快进屋,自己来拿行李。 姜既月听话地在酒店里等他。 在外人看来俨然是一对热恋中的小情侣,所以酒店前台还特意询问需不需要一间情侣套房。 「两间房。」陆绥单手把证件移动到大理石檯面上。 「一间温泉房。」这个酒店刚好有户外森林温泉,她当然要好好享受一番。 两个人也没有过多的眼神交流,所以在酒店大堂经理眼中两人更像是初次旅行的小情侣,尴尬中带着别扭。 把两人安排到了隔壁房间。 姜既月一到酒店就收到了向烛的微信。 【酒店怎么样?让陆教授来接你,我安排的不错吧。】 【将尽月:酒店很好,人也挺贴心的。】 【你满意就好,等下来找我试试伴娘礼服】 【将尽月:ok。】 她们大学四个人的关系很好,什么都聊,经常从晚上可以聊到第二天天亮。 即便是四个人组成不一样的小组作业,也只有一个微信群聊。 但她们并不会像姜既月对林北鹿那样经常性地聊天,可每个人也都知道,只要在群里冒个泡,总有人会对你说晚安。 姜既月对友谊的态度更像是在寻找一种舒服的方式,不同的人也有不同的相处方法。 四人各有性格,也不必过多磨合,不过她们都爱敞开痛快地笑。 都喜欢骑车在凌晨无车的街道上肆意喊叫。 所以向烛这次的大招她毫不惊讶。 看到她的婚纱也觉得正常。 白色的婚纱短裙,是傅姿优设计的,作为新婚礼物,纱裙拖尾没有及地,那是为了方便逃婚。 蕾丝头纱是张昱华手缝的,一串希伯来语的「爱永不败落,至死不渝。」 手镯是姜既月在很久之前便亲手做好的,两圈细环相扣,上面蓝黑蝴蝶螺钿,是她喜欢的元素,姜既月希望:婚姻不要变成镣铐,斩断蝴蝶的骨骼,碾碎翅膀。 「真的谢谢你们,呜呜呜呜。」 像是看见三个人送的结婚礼物忍不住哭了起来。 傅姿优将坐着的向烛揽入怀里,摸着她头说道:「宝宝,你哭我也想哭。」 「我捨不得你。」张昱华忍不住哭着抱住她们俩儿。 「别哭,反正我们一直都在。」姜既月说不出什么煽情的话,她能给的只有最坚强的后盾。 只不过她一开口所有人都噗嗤笑了出来,因为她大舌头。 「芽芽,你的脸好搞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张昱华眼泪鼻涕一起冒出来。 「你这样能当伴娘吗?哈哈哈哈哈哈。」傅优姿指着她笑。 本来以为本次的伴娘团会是那种四人四色美的各有风格,没想到她居然肿成猪头,怪不得刚刚一直拿手捂脸。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7页 「你这样还怎么和他们见面啊?」这个他们意有所指,向烛朝她挑眉。 「人家刚刚拔了智齿,麻药劲都没过你们还嘲笑我。」 姜既月满脸委屈,本来不想拔得要不是陆绥坚持。 「烦死了,我现在只能吃流食,搂不了席。」 这可怜兮兮的模样,把所有人都逗笑了。 向烛心生怜爱:「宝,那你就当花童好了。」 「啊?」 同样震惊的还有陆绥,自己原本是来和姜既月见面的,当个正常宾客,没想到严旭的好兄弟在非洲部落当酋长,突然来不了了。 所以他被赶鸭子上架当起了伴郎,被严旭热情地传授接亲方法。 「兄弟这次你帮我,下次我一定竭尽全力帮你。」 下次?结婚? 他脑中只能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 耳边只剩下他无穷无尽的画大饼,丝毫没注意自己脸上淡淡的笑意。 「帮你。」 严旭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苏砚景这傢伙能不能到,没了他真不知道怎么平衡伴郎团的颜值了,好在有陆绥救场。 今晚是单身派对,新郎和新娘不能见面,也等于女生的夜聊派对。 她们换上比基尼来到了私人温泉。 姜既月穿上了自己带的泳衣中最暴露的一款。 火龙果色分体式泳衣,中间和泳裤两边只有金属环连接,纯色和欲/色纠缠。 但并不会让人觉得艷俗,只有健康野性的性感。 好身材唿之欲出。 「让我摸摸。」也就张昱华会如此大言不惭地说出这种话。 「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向烛看着她有点心疼。 姜既月指了指肿起的脸颊肉,也很可惜:「都怪这颗智齿,害我吃不好。」 原本她的臀部挺翘,大腿有点微肉,和小腿线条看上去格外匀称。 现在大腿瘦得和小腿一般粗细,像个活脱脱电线桿,肋骨微微显出,快往超模身材上靠了。 她早晚要把丢失的肌肉和线都练回来。 四个人享受着室外温泉,一边喝着酒聊着天。 而那群男人在电竞房和酒吧畅想未来。 「你说当初怎么就和她分手了呢?」严旭酒量很差,三杯酒下肚酒有点晕头转向。 「是她甩得我。」陆绥回答得还有点咬牙切齿,当初他可是被断崖式分手。 「那你现在还追她码?」另一位严旭的好友问。 「我贱的。」 反问亦是肯定。 他确实贱得慌。 第27章 雪中猎人 也是有趣, 他前一秒还苦大仇深,后一秒又释然。 都是他自找的,谁让重新看见她的那一眼, 便已是深陷。 「谁叫你当初拒绝了她两次。」严旭一直是站在姜既月那一边的,对他决绝的做法也颇有微词。 他沉默了,嘴唇微颤,勾出了一个讽刺的弧度, 眼中看不到其他的情绪, 只有愧意。 严旭看他那个样子就知道,自己的恋爱军事姜既月肯定没给他什么好果子吃, 坏笑了一下。 一只手揽过他的肩膀,对他说:「兄弟,你得深刻反省当初被分手的原因, 别再重蹈覆辙了。」 陆绥看着手机屏幕, 思绪飘远。 翻找起保存下的聊天记录。 四年前的东西, 被他三两下就找到了,是因为相册里有个关于她的专属文件夹。 飞机票票根, 公交车站台,计程车车牌, 每一张照片下都有一程风雪。 飞机票是他们异地恋后第一次见面的机票, 公交车站台是她迷路关机前帮助陆绥找到她的最后线索,计程车车牌是陆绥确保她安全回家的凭证。 这些爱意都被隐晦地藏在这儿,不被人发现。 陆绥的手机上还保留着他们最后的记录。 1月21日 【将尽月:陆绥你在干嘛?怎么不回我消息,你们到底什么时候放假啊?!】 1月22日 【登陆月球:月月, 最近有点忙。】 1月29日 【将尽月:陆绥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1月30日 【登陆月球:月月, 没看到你的消息。】 【将尽月:那你为什么到现在才回我。】 2月3日 【登陆月球:月月,好想你, 不过这个寒假回不来了,新年快乐。】 2月29日 【将尽月:陆绥我想见你,我想抱紧你,陆绥我好难受。】 2月29日 【将尽月:陆绥我累了,我们分手吧。】 你和我这个新年可能都不会快乐。 两条消息间隔了整整三天。 3月2日 【月月,我们不要分手好吗?】对方已不是你的联繫人。 【月月,雪下得很大很冷,我们不分手好吗?】 【月月,我定了回去的机票,我们能见一面吗?】 【月月,我爱你。】 她再也没有回音。 他还记得,那天雪下得很大,西伯利亚寒流盘踞在上空。雪已经下了整整十几天,均匀细密地下,身后的千万大军不断驰援。 雪那么柔软优美的产物,在灾害面前绝对不容人类小觑,风吹雪同亡命之徒挥舞着尖利的锋刃,狂妄地叫嚣着。通讯设备故障,断水断电断粮断供暖。 家门口的雪深可以没过半个人,他要是呆在屋子里等待救援,恐怕现在早就已经成为一具冻尸。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8页 他穿上了黑色的防风外套,穿戴好护具,从门前慢慢清扫出通道。 他需要在风雪中徒步十公里才能走到最近的加油站,然后坐雪地摩托到最近的市区,那边才有信号。 雪地里,四肢血液的流动速度都变得缓慢,神经末梢逐渐麻木,然后便是感受不到寒冷。 雪触碰肌肤时,会有一种灼烧感。 雪花不再以每秒五厘米的速度温柔落下,而是随着狂风想要掀开这屋顶,压城欲摧。 可视范围仅有十米,哪怕带着灯,光线也很难穿透。 陆绥的目光逐渐涣散,现在的他就只有一个意志。 早点离开这儿,去一个暖和点的地方。 好像人濒死之时眼前会有走马灯闪过, 他不确定那个是不是, 不过可以确信,迷死之际,想见的人,只能是她。 他倒在雪地里,大雪一点点将他掩埋。 好在最后那盏灯救了他,但他的双腿早已冻伤。还是个骑着雪地摩托的俄罗斯护林小老头,把他送去了附近的医院。 两天后他才醒来,醒来后的第一眼便是那条分手简讯。 订了一张回去的机票,结果却因为雪灾而无限延期。 他们的感情或许就是这趟航班。 可是不管航班如何,只要出发地和目的地是确定的,终将会到达。 姜既月就是陆绥的目的地。 「兄弟,你这恋爱脑没救了。」严旭算是知道了他们的分手过程,原本偏向姜既月的心,算是彻彻底底被陆绥折服了。 两三杯酒下肚,严旭恨铁不成钢:「你怎么不和她解释一下啊。」 「都过去的事了,说了感觉我在卖惨。」陆绥低头继续看着过去的照片。 「你都这么惨了还用卖?而且这叫用适当方式博取同情。追女孩的惯用套路。」严旭一个已婚人士倾囊相助。 「我会和她解释的,但不是为了博同情。」 陆绥义正严辞,他不屑利用女孩的同理心和共情天赋达到目的。认为这种做法就是投机取巧很不正派。 「其实我们分手更主要的原因是我没办法及时回消息,没办法及时出现在她的身边。」陆绥他仅有的恋爱经验不足以支撑他用花言巧语哄骗女生。 只能尤为笨拙地反省自己改变自己。 「你小子我是真的服。」严旭说的是真心话,他很欣赏陆绥这样的人。做得总比说得多,以赤诚之心待人。 「你也不错。」 两人对拳。 男人之间剖心吐肺了一番,便结下深厚的友谊。 另一边的姜既月已经喝了半瓶红酒了,整个身子泡在温泉里都有些发白。 她们聊得就更多了。 「你说是哪个契机,让你选择和严旭结婚的。」傅姿优问她。 向烛思考了好一阵,肯定地回答道:「其实我大学到上班后的恋爱中从来就没有想过以后要结婚,甚至就连我爸妈都没怎么催我,她们老是说一个年龄段自然有一个年龄段的想法,所以也没有很着急。」 「我觉得自己生活得也很好,恋爱不过是无聊时的调味剂。转变在去年,年中的时候我做了全身检查,查出来肾功能不是很好,我整个人就好像失去了三魂六魄,如果那时没有他在,我可能都不行了,好在最后没什么大碍。」 「然后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问他,如果我先走了他会怎么办,父母会怎么办?」 「你们知道他怎么和我说的嘛?」 三个人都很想知道,严旭的求婚过程。 向烛抹了把眼泪继续说:「他让我赶紧和他结婚,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照顾我的父母。」 就因为这句话她才毅然决然打算嫁给他。 严旭没回答自己会怎样,那是因为他知道自己一定会活得很痛苦,而是想要个照顾她父母名正言顺的身份。 或许人真正感到幸福是在无限接近幸福的时刻。 看到自己的姐妹幸福,她们也会流泪。 「别哭了,一把狗粮一把泪。」张昱华和姜既月互相擦眼泪。 「你现在身体怎么样了?」傅姿优满脸担忧。 向烛笑着回她:「好着呢,肾不是有两颗嘛。」 她撒着娇,姜既月看着却是眼底痛。 原本那个不想结婚的小女孩转眼间长大了。 深深灌了两大口酒进肚。 四人陷入沉默,酒精了的苦涩更甚。 「好了,现在的我很健康,浑身使不完的牛劲,你们就别担心我啦。」向烛转移话题,开始反问傅姿优 。「那你呢?」 「我对婚姻的态度还是没有转变,也许是没遇到那个对的人,不愿将就。」傅姿优坐在躺椅上,披上一块浴巾。 四人都上岸,向舒适松软的大床移动。 「这样也挺好的,自己生活得快乐就行,恋爱不过是调味剂。」张昱华支持她。「我是觉得婚姻太束缚了,保证不了对方会不会出轨,因为我自己也可能移情别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三个人笑做一团,张昱华惯会说浑话。 所有人的视线转向姜既月,也不知道她的想法有没有些许改变,毕竟之前她是听到结婚这个词就浑身难受的人。 「我还是老样子,对恋爱和结婚都不感兴趣,都是骗局,世俗缓慢蚕食女性权利的手段罢了」她目前对待婚姻的看法还是很偏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9页 她目睹过一桩惨烈的婚姻后,就再也不相信这个承担着社会意义并不简单涵盖爱情的东西了。 她至始至终觉得爱情就应该纯粹,遍体凌伤的爱过后,即便是打断生锈的骨头,也痛快。而婚姻破裂后,撕扯中还连筋带肉,血肉淋漓,更麻木。 已经可以明显地感觉到她醉了,走路都轻飘飘地像是随时便可乘风而去。 「新娘子再不睡觉,明天就不好看了。」张昱华点点她的鼻子。 向烛笑道:「知道啦,管家婆。」 那是对张昱华的暱称,仿佛又回到曾经那个双子洁癖宿舍长。 姜既月虽然脚步虚浮,还是能自己回房间的。 结果晕乎乎地走到了那个房间,不停地刷着房卡,一直进不去。 「阿?这个机器坏了?」 「不会啊,这儿还会响呢。」 说话声都软绵绵的毫无往日的攻击性。 陆绥听到了门口的动静,刚一打开门,姜既月就扑倒在他身上。 他瞳孔震颤,极致的纯色占满了整个视线,浓烈的刺激着所有感官,立马扶住这具得了软骨病的尸体。 滑腻得像一尾鱼,怎么也抓不住,眼见着快倒在地上,他又一把将她捞起。 「伤口都没养好,就喝酒,不要命了嗯?」尾音上扬带着点怒意。 现在和她说这话根本没用。 就像块烫手山芋,陆绥不敢直视她。 浑身的血液在看见她的那一刻就烧成滚烫。 而她的身上有种致命吸引的凉意,诱人忍不住想贴上去。 陆绥把房间关上了,一是被人看到就麻烦了,还有就是占有欲作祟。 「这么点,你是真敢穿啊。」 陆绥向来不是那种对女朋友衣着指手画脚的人,不过这次真的忍不了。 浑身上下没几两肉,看着都心疼。 「嗯,陆绥你怎么在我房间?!」她的清醒和她睡着没两样,还颠倒黑白。 「这是我房间,你看清楚。」陆绥把卫衣从身上脱下来,套在她身上。 挡住风光。 姜既月一看到他开始脱衣服更加亢奋了,双手摸到陆绥的黑色背心衣角。 「我来帮你。」 陆绥立马钳住她乱动的两只手。 锁骨到脖子接触空气的地方全部变得粉红。 「别乱动。」声音哑了哑,极度克制。 姜既月眼睛都没睁开,就在那边撒娇:「陆绥,你就让我看看嘛?你的纹身到底还在不在!」 陆绥顿住了,刚刚给她穿衣服的时候看见了她腰窝处蜿蜒的纹身,眼尾染上猩红。 他怎么可能洗掉。 顺她意,把上衣脱掉,露出宽厚臂膀,紧实的肌肉线条明显,腰身恰到好处,人鱼线分明,带着蓄势待发的欲/念。 「看清楚了。」抓住姜既月冰凉的手,带着她触摸心脏。 左胸口那块,就是血红色的羊头骷/髅,他从来没有洗过这块地方的纹身,特意为她保留。 结果那个人压根就没睁开眼睛,她早早地昏死过去了。 独留陆绥一个人在原地,自导自演。 他给姜既月盖上被子后,就独自一人曲阳台吹冷风了。 这张床被她这个无赖霸占,只希望她早上睡醒起来不要翻脸不认人。 陆绥笑着从外往里看去,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见她分外恬静的睡颜。 和平时张牙舞爪的姜既月很不一样。 其实刚开始地姜既月完全是装的。敲开陆绥的门也完全是她故意的。 后来的她不醉也得醉了。 随后实在是累的不行就睡着了。 陆绥本想洗个冷水澡就睡觉,没想到去浴室的途中,嘴巴上有温润的液体,带着点甜腥味。 不错,他流鼻血了。 一定是三亚的天气太过干燥。导致他鼻腔内的血管破裂。 他沉着冷静地处理好这一摊血迹,洗了个澡,委屈地缩在沙发上。 一米九一的身高,光腿就多出沙发老大一截。 姜既月这人是根本没考虑过他的死活。 第28章 萨福之爱 朦胧中好像眼前闪过一道白光。 姜既月醒来时最痛的不是头, 而是自己发肿的右脸,居然还没消退,看来今天就要顶着这张脸当伴娘了。 不过关于昨晚的记忆还是零星地储存在脑子里的。 喝了几杯酒, 故意进错房门,然后帮他把衣服脱掉,然后呢!! 后面的记忆消失的无影无踪。 今天早上起来,身体也没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 「不是陆绥你到底在干嘛?」她似是埋怨似是不满地小声嘀咕着。 陆绥早就已经穿着好伴郎的黑色西装, 斜靠在门框上, 懒散地看着她。「醒啦。」 一副餍足的表情,不会有人知道他根本就没睡多久, 隔壁哪怕一个翻身地动静都会影响到他。 姜既月现在看见他就能和昨晚模煳的上半身结合在一起,对西装革履已经失去了兴趣。 她看了眼自己身上陆绥的灰色卫衣,一阵无语。 有些时候真讨厌他正人君子的做派, 不懂得把握时机。 焉焉地问了一句:「几点了?」 「九点, 你还有半小时准备时间。」陆绥低头看表, 头髮早已被髮胶打理出好看的纹理,第一次看他背头, 额前只有琐碎的髮丝,立体的眉骨和鼻樑全部露出, 深眉微蹙时, 有种矜贵的冷艷感。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0页 「帮我买一杯冰美式,谢谢。」姜既月已经来不及和他解释探讨昨晚还未发生的事,差遣道。 陆绥听话地照做,姜既月马不停蹄地离开这个房间。 好在严旭体谅到不怎么早起的年轻人把接亲仪式订到十点, 把正式的结婚仪式安排到下午。 姜既月换上了伴娘礼服, 四件伴娘礼服各不相同但都是统一色系的。 她选的是一件香槟色挂脖收腰及膝短裙,搭配一双绑带高跟鞋, 缠绕在脚腕处,突出的骨骼线条在对比之下多了点坚韧感。 没过多久喘着粗气的陆绥就带着一杯冰美式和打包好的早饭,送到了她面前。 还是忍不住提醒她:「空腹别喝冰的。」 姜既月看他如此贴心,笑着回答:「我不是拿来喝,我是拿它来敷脸。」说罢便把冰美式敷在自己肿起的右半张脸上。 陆绥认真地看着她,其实那肿起的半张脸一点都没影响到她的脸,反而多了一丝调皮捣蛋的稚嫩感。她的眼睛还是上挑勾人的,嘴巴依旧是饱满的丰盈的,恰到好处的留白又是极致神秘的。 「已经很美了。」这句话从陆绥口中说出来,有种官方客观的感觉。 姜既月听着很是受用。 她看了陆绥,原本一丝不苟的西装,好像多了点褶皱,领带也在跑步的过程中有些松散。 「过来。」姜既月坐在化妆檯向他勾勾手指。 他听话照做。 「弯腰。」 他弯下腰。 姜既月一把扯住了他的领带,往自己这边扯,「这都散了,我帮你打。」 算是感谢他送的冰美式。 陆绥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早已狂风作响。 故作姿态问她:「你会吗?」 姜既月回他:「这个简单。」 不就是红领巾的常规打法吗,她随随便便就能轻松拿下。 打了两三次,她发现自己打和帮别人打完全是两码事。 「呃──你勒到我了。」 陆绥的整个脖子涨的通红,青筋凸起。 姜既月连忙放手,「对不起,对不起。」 「你还是自己来吧。」 姜既月放手得也快,毫无耐心。 陆绥自觉好笑,还是耐着性子教她温莎结的打法,毕竟以后还会用到。 姜既月这才发现陆绥的领带颜色居然也是带着暗纹的香槟色,和她站在一起像是那种暗戳戳的情侣装。 嘴角上扬,一点都没进去他在讲什么,全程都顶着他那张脸看。 伴郎和伴娘的衣服有元素上的重合这很正常,不过陆绥什么时候成伴郎了,她直接问出口:「你什么时候成伴郎了?」 「他朋友有事来不了,叫我顶替一下。」 看来严旭还挺有眼光的,选他当伴郎,不得不说陆绥的脸和身材一直都在姜既月的审美点上。 婚礼现场是在海滩边上,浪花不平静地撞击着黑色的悬崖,就像一个年轻地灵魂在一遍遍起誓「我活着,我便爱你。」 潮起潮落,浪花从沙岸上退去,正是粉色夕阳和海岸线的交汇点,托出了粼粼波光,白纱和白色洋桔梗铺出的花路,如梦似幻。 他们之间没有惊心动魄的生离死别,没有跌宕起伏的爱恨情仇,只有相顾无言的携手并肩。 严旭不再是那个偶尔神经大条的捣蛋鬼,向烛也不再是那个经常丢三落四的煳涂蛋。 他们的婚礼不是简单传统的那种,新娘牵着父亲的手来到新郎的面前,而是新郎向新娘走那九十九步。 宣誓、互换戒指、掀开头纱、接吻。 她站在那里见证了黄昏下永恆的爱恋。 在她看着这对新人之时,陆绥也正深深地望着她。 扭头间,两人的对视成为海边狂风中最隐秘地纠缠。 她的心快了几拍。 任何女生可能都曾经幻想过自己的婚礼,姜既月也许不会想结婚,但她从来都期待着婚礼。 然后就是抢手捧花的环节。 但是现在想抢的人却寥寥无几,为了不至于尴尬,严旭把陆绥和姜既月全部都推上去。 两个人互相对了个眼神。 姜既月说得是:把机会让给别人。 而陆绥说得是:你想要这个? 「3、2、1。」 陆绥以身高和手长优势,加之对手捧花抛射弧度的计算,毫不费力地拿到了白色的手捧花。 本想送给姜既月,结果她一个转身就走。 主持人想请陆绥上台被他拒绝了。 姜既月走就是害怕他当众把手捧花送给自己。 陆绥只要把花放在酒店桌子上,他还是很郁闷:明明早上关系都已经缓和了,怎么突然就翻脸了。还是说自己太过急切了。 仪式结束后就是晚宴,等宴席后是年轻人的after party 姜既月因为那颗智齿吃不了大部分的东西,还好向烛贴心地送来了小蛋糕,专门给她准备的那种。 派对就在酒店的的大厅举行。 空调暖气很足,灯光带着眩晕感,漫天飞舞彩色的金纸,音响震动着,舞池里全是放肆的年轻人。 向烛和严旭换掉婚纱和西装,向烛穿了一条满钻的拖尾长裙,脖子上还有一条铆钉项鍊,舞不是灰姑娘和王子那晚跳的,那是少女叛逆朋克的自由,跳着自创的华尔兹。音乐变换,鼓点莫测,但很是畅快。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1页 所有的光线都聚集在这对新人的身上,一曲结束后,她们便牵手逃离了,把舞台留给别人。 陆绥绅士地向姜既月伸出手,邀请她共赴舞池。 灯光之下, 烟雾四起, 从高处俯瞰。 两个人随心而动,似是紧紧相拥。 他宽大温热的手扶在她的细腰上,低头时像是整个人都埋进他的怀里。 不知为何那个距离的心跳声很快,无法判断是谁的,难捨难分。 换了一首歌,姜既月就把陆绥放开,那人身上的气息带着诱惑和勾引,苦艾酒夹杂着草木香。 身边隐隐出现了脚步声,逆着光,看不清人脸。 「我能请你跳一支舞吗?」 「啊,现在不行。」 等姜既月看清来人的样子,便立刻用手臂捂住自己的脸。 陆绥看着那个目的性极强的男人,握紧双拳,表面波澜不惊。 姜既月早就一个人离开了舞池,疯狂逃窜。 「你还不认识他吧,他就是我说得那个在非洲当酋长的伴郎。」严旭及时出现,帮他解围。 「不感兴趣。」 陆绥淡淡吐出这几个字。 便独自离开了,没了姜既月的地方他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那个男人也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 严旭搭着他的肩膀,询问道:「你怎么现在才来。」 「我从南非转机到香港再来这儿,你说呢?吶,新婚礼物。」一颗石头。 「你也太小气了吧。」严旭仔细端详着这颗石头。 那人只是默默说了一句:「非洲矿山里的石头。」 「非洲酋长大驾光临,失敬,失敬。」严旭抱手鞠躬。 「滚你的非洲酋长,不过是去非洲的矿上看了一圈。」见状给他一拳。 姜既月就算是回到了房间,用清水狠狠的洗了一把脸,都没反应过来。 刚刚的那个人居然是学长!? 天杀的自己还是这副肿脸的样子,她还火速果断地拒绝了学长。 高中时期,她最喜欢的一件事就是去舞蹈教室看舞蹈生们练习。 巨大的动态舒展的姿势无疑是自己练习速写的好素材。 其中的一个女孩,长相是带着古典和神圣的气韵,她没办法用简单的语言概括,只能说她的存在于自己而言就是缪斯。 所以每天放学结束,坐在舞蹈室的门口,姜既月都很期待看见那个女孩。 久而久之便成了一种习惯。 也不去打扰她,就是坐在很远的地方,用画笔记录着。 直到那天看见一个男的来接她。 那个女孩就再也没来过那个舞蹈室。 她也失去了人生中第一个缪斯。 机缘巧合下打听到,那个男人正是自己的学长,也是那个女孩的哥哥。 少女嗔怒,声音清甜脆爽,像是夏日里的西瓜冰。 「苏砚景,你管这么宽。」 第29章 布维尔低潮时期 他不过是懒散地靠在舞蹈室的门口, 便吸引了半数人的目光。 校服在他的身上没有宽松肥大的土气,肩线绷直,廓形硬挺, 感觉像他这样的人就算是破布麻袋也会穿出时尚感。 低头垂眸时,黑色髮丝零散地落在高挺的鼻樑上,仔细看他的面中还有两颗小痣,虚虚连成一线。 少年的锐气, 和坚硬感被夕阳的微光, 晕开。 他就是那些年,一中最耀眼的存在。中考第一到运动全能再到全市高考状元。 像是光环, 或者说是遥远记忆的自动美化,也存在老师故意神话他的部分。现在他的头像还在状元榜榜首。 他的一切按部就班,但每一步都走得精彩。 苏砚景, 他遥不可及。 姜既月就是坐在那儿, 忍不住看向他。 感觉她一直喜欢的都是同一个类型, 表面上是那种带着眼镜的温柔书生,背地里却是摇滚味的硬朗。 苏砚景就是那个一开始就乖巧如沐春风的学霸男神。 而陆绥从一开始便是短寸, 耳骨钉,朋克的叛逆助教。 她当初对陆绥的一见钟情, 是看穿了他那表面上的叛逆, 他的骨子里对所有事物冷若冰霜的嫌恶。 苏砚景有点像是那些年苦闷学习生活的情感寄託,一群女孩子一起去看他打篮球,上台演讲。了解他的生日、星座、血型企图通过玄学建立一些联繫。相互之间根本就不会存在什么竞争关系,更像是一个拥有完美人设的偶像。 而她们不过是粉丝心理, 发乎于情止乎于理。 姜既月在那时, 同样很欣赏他。 所以刚刚那一幕有点像自己的童年偶像,梦中的白月光看到自己比较狼狈的模样。她别提有多后悔, 早知道就不拔智齿了。 不过自己的男神为什么会来她大学同学的婚礼? 姜既月立马打电话给向炷:「苏砚景是你们俩的朋友?」 「哦,你说砚哥,他是我老公兄弟,之前我老公不是开了一个画室培训机构吗,人家就是投资人。」向炷笑着调侃道,「听说某人是他的学妹。」 姜既月闭了闭眼,果然这种八卦传得最快。 好在自己成人礼那天,没和他说什么,也只喝了两杯酒,没醉。 从那天之后再也没见过苏砚景了,后来还是从别人口中听到,他出国留学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2页 姜既月也没有什么失落感,反而觉得他本该如此。 还以为那次之后两个人再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他就是你说得那个学霸男神?」林北鹿的声音放大,手里还放大看苏砚景的照片,那是派对上摄影师抓拍的,有点微煳但挡不住帅。「怎么感觉眉眼有点神似陆教授啊。」 「……」 这张照片里刚好有陆绥和苏砚景两个人,一个是全黑西装加背头,一个是浅灰西装加三七分,露出的眉骨这儿有点相像。 「不是你真搞这套替身文学?」林北鹿一语道破。 姜既月赶紧解释:「不是,我没有。」 事实上当初多看陆绥的两眼里确实觉得有点神似,但从和他相处的过程中发现两个人的性格可以说没有一丝重合的地方。还有她对苏砚景纯粹是欣赏毫无非分之想。 「哎哟,帅哥都会有相似之处的,只能说我的审美很好。」姜既月心虚解释。 一下就被林北鹿看穿:「反正你悠着点儿,别玩脱。」 姜既月嗯了一声就被挂断电话。 【joker:明天有空吗?】 陆绥自从那天晚上和严旭彻夜长谈后,对自己进行深刻的反省,他当时确实不像个男朋友。 【将尽月:有空,怎么了?】 【joker:这里的风景很好。】 他这算发出约会邀请了。 【将尽月:下午一点。】 她没有拒绝,抛开谈情说爱,在其他层面上陆绥确实是一个很好的搭子,吃饭也好,旅游也好,逛街也好,无可指摘。 和陆绥一起,他总是很细心周到地安排好一切,准备充分也耐心十足。 第二天一大早,陆绥就在门口等她,提前一个小时对他来说算是礼貌。 他今天穿了一件花衬衫,戴着一副茶色墨镜,配上黑色运动短裤和运动鞋,之前看上去还有点呆的书生气完全被痞气和匪气覆盖,别有一番风味,看着像个渣人无情的海王。 虽然说来海边不可避免买一些特色花衬衫,但姜既月真的没想到陆绥入乡随俗地这么快。 姜既月穿着一件清凉的浅色挂脖吊带,搭配牛仔短裤,身材苗条,站在他边上反倒显得朴素、单薄。 「你今天还挺花哨。」 「路上买的。」 陆绥站在她的边上,帮她挡太阳。 谁能想到几十块的地摊货都能被他穿出贵气感。 「你要带我去哪儿?」姜既月满眼期待。 「去了你就知道了。」陆绥还保持着神秘感。 海岸公路上,一排排高大的棕榈树,带着海洋独特的咸腥味,沙滩上闪烁的光,那是太阳被晒干的矿物质反射的样子,她光脚踩在绵软的沙子上,往离岸的深海望去。 陆绥的视线里只装得下一个她,真正的缪斯也许就是不经意间发现的,她的存在就会引起灵魂的共鸣。 他此时只想拿画笔记录下这一刻,可惜没带工具。 不过记录美好最伟大的发明也许不是相机,而是人类的晶状体。 「走吧,带你去跳伞。」陆绥牵起她的手,跑在前面。 姜既月先是震惊,当她穿上护具时,取而代之的是无限的期待与兴奋,肾上腺素好像飙到了最高值。 他没想到陆绥给她准备的惊喜居然是带她去跳伞。 陆绥知道姜既月喜欢在平淡的日子里寻求刺激,自己也同样,喜欢打破墨守陈规的僵局。 其实他有私心,如果在四千米的高空表白,那么就连翻涌的云层都在见证。 在坐上直升飞机之前,都会有在手臂上写爱人的名字或者愿望的时间,姜既月在她的手臂上写了「江春雪,我爱你。」这六个字。 短短六个字却更像是刻入肺腑,深深地刺在她的皮肤上,黑白分明,江春雪就是她的妈妈。 陆绥的手上什么也没写,他早就拿到了跳伞的a证,可以单人跳伞。 但姜既月还是第一次,所以她需要教练陪同,还刚好是个男教练。 陆绥并没有任何性别歧视的想法,就是单纯地不爽,帮姜既月穿戴装备的同时丝毫不理会旁边指手画脚的教练。 「这种事还是交给教练吧。」姜既月看着他,发出担忧。 陆绥真是恨不得现在就把证给考了,把姜既月交到陆绥的手上。 两个人顺利地坐上了直升机,姜既月感觉头皮发麻,有些耳鸣,于是她死死地抓住了陆绥的手。 陆绥为了安抚她,尽量提高音量盖过直升飞机的噪音:「不要怕,深唿吸。」 一直飞到了四千五百米的高空,她们准备要跳了。 飞机滞空,打开舱门,纵深一跃。 她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身体失重感战胜了恐惧, 随后四肢百骸都被风和云层穿过, 她的眼泪是向上的。 「妈妈,我爱你。」 1500米 900米 700米 600米 在快要打开伞的那一刻。 一切都释然。 姜既月感觉自己好像有点爱上这种感觉。 爱上这种跌落极限后得生,看着本来陆地上的巨物变得渺小,而后又一点一点变大的感觉。 感觉自己像是重新活了过来。 陆绥是看着她那样毫不犹豫地跳下去的,她甚至比第一次的自己都要更加勇敢,这样的女孩就应该得到全部的偏爱。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3页 他倒着从高空跳下,姿势优雅帅气,堪比跳水运动员,速度很快,风穿梭过他流畅紧实的身体曲线。 就当越过稀薄云层的那一刻, 他翻过身子,朝着太阳大声唿喊 「姜既月,我喜欢你。」 「我想和你在一起。」 他其实准备了很长的一串词,但真当他到那个高度,他只想像古早偶像台剧中的傻白甜女主那般,说出这句话。 可惜姜既月在沙滩上根本没听到,只是看到了一个巨大的伞,和一个很小的人。 「好像游戏里的npc。」姜既月笑着把整个过程拍了下来。 等他落地时还一脸兴奋地问他,自己拍得怎么样。 陆绥看完后一脸失落,感情这人手机里拍得压根儿不是他。 因为同时跳伞的还有一群人。 姜既月不仅没有听到他的表白,还拍错了人。 脸上瞬间失去色彩,他把自己的墨镜给戴上,为了不让人被自己的低气压给吓到。 姜既月脸上依旧挂着笑:「我们等下去干嘛?跳伞也太好玩了吧,我下次还要玩。」丝毫没注意到陆绥的表情。 「带你去逛夜市。」陆绥虽然表面上有些失落,其实内心还是松了口气。 毕竟这次他的表白太过于「傻白甜」自己对此也不是很满意。 夜市的人很多,他总是侧身将她和人流隔出一段距离。 五色彩灯在芭蕉叶的掩映下展现出热带风情。 突然前方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推了陆绥一把,姜既月顺势抓住他地手,在人海中狂奔。 逃脱了那个人头攒动,火树银花之地。 两个人同时松了口气,就这么对视着。 他们坐在沙滩边的躺椅上,背靠月亮,面朝星星。 第30章 浪漫的相遇 长久无言的对视中, 两个人的眼神在纠缠, 夏天是属于柠檬和海风的,穿着拖鞋懒散地漫步在海滩上, 想像着冬日周末,卧室里皎洁的床单和温暖的火堆,那是低纬度地区有别于北方的侥倖。 海风裹挟着凉意袭卷全身。 夜晚的一切都变得湿黏。 两个人单独相处时她很知道陆绥内心的真实想法。 姜既月有些好奇,她想知道自己的作品在陆绥的眼中会收穫怎样的评价。 缓慢开口:「陆绥, 你从专业的艺术家的角度评价一下我的作品。」 陆绥愣住了, 已经很久没有人用艺术家来称唿他了,多数是教授, 或者是老师。少有人知道他以前是个画油画的。 好像艺术家就等同于无病呻吟、穷困潦倒、自视清高,而教授就和才高八斗、博闻强识的精英人士划等号。 这个称唿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了。 而姜既月她居然还记得世俗之外,他的本心, 那个想要成为划时代意义油画家的破碎的梦境。 不免的有些触动。 他轻嘆一口气, 「对不起。」 陆绥躲开了她的眼神。 「对于这个问题, 我好像没有解决方案。」 姜既月被他这个道歉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眼睛便一直放在了他的脸上,月光下泛着银白的脸上。 「因为我喜欢上你了, 很喜欢。」 「所以我对你的一切都很主观,你是一个专业的艺术家, 这样的评价并不公平。」 「你本应该得到更加专业尊敬的对待。」 陆绥只留下一个侧脸, 他害羞了,耳边的红色在月华之下,并不明显。 姜既月没想过自己这么一个问题,会引来如此真诚的表白。这样的告白也胜过千句万句虚幻的真心实意。 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她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 但她清楚地知道:情感是由大脑控制的, 心脏一直都在跳。 这次她闭上了眼睛等待着。 陆绥慢慢地捧起她的脸, 仿佛月光下的珍宝。 在她的唇角落下一枚虔诚的吻。 他这番话决计不是头脑发热,是深思熟虑过后最客观的感受, 这枚吻亦是克制。 涨潮了,海浪不会带去那艘搁浅的船,只会淹没至小腿。 一下一下击打着, 他们依旧拥吻着,任潮起潮落。 「涨潮了。」陆绥喘息着。 「走吧。」姜既月牵起他的手。 海水已经没到她的膝盖处。 陆绥打横将她抱起,她顺势揽上陆绥的脖子。 「陆绥,你的吻技进步很快啊。」姜既月的手刚好搭在了他宽阔的背上。 陆绥没想理她,这人的手在他的肩膀上划拉着,一刻不停。 「你安分一点。」出言遏止。 「哼──」 姜既月把头往别处扭。 不知为什么在他面前,姜既月总是显得幼稚,仗势欺人。 到了柏油马路上,他才把她放下来。 她一言不发,实际上是为了拖延时间。 自己心里有在天人交战:他都这么诚恳了我是不是也该同意了,可是之前他拒绝了我两次,没必要心软,不过他好可怜啊。 一旦心软,便毫无止境。 好在陆绥没有追问她,一时间她没办法给他肯定的回覆,不断坚定的心在一次次动摇。 「我们刚刚算什么?」陆绥看着她。 「算吻?」她也不确定。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4页 「亲和吻的区别是什么?我不知道,你教教我?」陆绥步步为营。 眼神中煽动的火焰,是欲/望。 姜既月确定这个陆绥正中她的下怀。 「回房间教你。」姜既月推了他一把,眨了眨眼,纤细的睫毛轻微的颤抖。 「?」陆绥挑眉,双手插兜,上下打量着颇为兴奋的姜既月,他倒要看看怎么个教法? 两个人一起来到了房门前,等陆绥把门打开,姜既月就如同一尾鱼般滑进去。 选择陆绥的房间是因为自己的房间没有落脚地,没办法展开教学。 她双手按住陆绥的肩膀,想要把他逼退至墙边,壁咚他。 可他宽厚的臂膀就像一堵温暖结实的墙,这个姿势完全变成了她的投怀送抱。 举起的手都有点发酸,她不耐烦地开口道:「陆绥,你能不能配合一点。」 陆绥顿时觉得好笑,现在自己才是那个被霸王硬上弓的人,居然还这么多要求。 但他还是颇为配合的靠在了墙上,低下头,减少了两人身高上的差距。 他倒想看看她有多少本事。 姜既月看他如此配合,垫脚附在他的耳边,双臂环着脆弱的颈部,慢慢说:「你先去洗,洗完慢慢教你。」 不仅是脖子上难捱的痒意,还有巨大的震惊。 从害怕到失落再到难过,短短的几秒他所经歷的。 单凭一只手陆绥就可以轻易钳制住她的双手,但凡他想,她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 但他不想为了满足自己而伤害到她。 并非不能,而是不愿。 双眼猩红,推开她,质问着:「姜既月,你把我当什么了?」 可笑又可悲,自嘲道:「工具?」 姜既月被他巨大的态度转变给吓到,她以为这件事不过是成年人的你情我愿,没想到他的反应居然这么大。 连忙安慰着:「没有,我只不过想要两个人都快乐嘛。」她眼中毫无悔意,一本正经。 「你难道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吗?」陆绥直勾勾地盯着她,想要看透她的灵魂。 「?」姜既月知道他想要名分,继续装傻。 「我想要的不过是你男朋友的身份。」他的语气里带着哽咽,好像下一秒就要碎了。 姜既月先是愣住,让她没想到就这么一个身份让平时不苟言笑的陆教授都如此头疼。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对她来说两个人的开心最重要了。 很是不解:「男朋友的身份有这么重要吗?」 对她来说就和那本结婚证一样,不过是一张轻飘飘的纸,而这个不过是口头上的一个称谓,难道很重要吗? 「很!重!要!」 陆绥就像一个无缘无故被冤枉的小孩子,偏要弄清这件事的是非对错。 姜既月计上心头,不就是想要一个名份吗?给他不就是了。 採用缓兵之计:「你先去洗澡,等下给你一个非常正式的男朋友授勋仪式。」 陆绥听到她的话后,立马从幽怨变得幸福,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屁癫屁癫拿起睡衣走进了浴室。 甚至连洗澡都哼起了歌。 热气和水雾氤氲,搅合着他的思绪。 在那面镜子前洗漱一番,确保自己的胡茬还没长出来,不扎人。 对着镜子说了一句:陆绥你可真是不值钱。 本来是围了一条浴巾,短髮还滴着水,一颗一颗往下淌,从刚毅的轮廓,到突出的颈骨,再到宽阔的背肌,顺着窄腰没入浴巾,消失不见。 想了想,又把睡衣换上,把浴袍带子繫紧。 姜既月都敢说出那种话了,就没什么是她做不出来的。 走出门,发现房间里已经空无一人,只有一张便签纸,上面写着:等我。 看着这两个飘逸的字,他一只手扶在桌上,散漫不羁地敲了敲。 趁陆绥洗澡的间隙,姜既月马上回房间,准备好自己的战袍。 她洗澡的时间可比陆绥久多了,先是放好自己喜欢的音乐,然后打开蓬头,沖泡四肢百骸。 洗完澡还要抹护髮素,身体乳,护髮精油,吹头髮,这么一套下来也要个把小时。 陆绥都无聊地玩起手机,感觉他才是新婚夜的新娘,丈夫迟迟不归。 「久等了,陆教授~」余音绵长,缠绵悱恻。 她每次玩性大发时都会叫他陆教授。 陆绥抬眼,那人穿了一件墨绿的真丝吊带,裙长堪堪到大腿中段,白皙无暇的肌肤在灯光的映衬下,如同一只昼伏夜出的吸血鬼,慢慢长出吸血的獠牙, 他抑制不住乱窜的热血,像是聆听见吸血鬼獠牙的感召,喷涌而出。 姜既月直勾勾地盯着他,慢慢地靠近,他微颤的瞳孔和嘴唇,诱使她忍不住靠近。 「陆教授,这个才叫吻。」 等他反应过来,唇齿已被撬开,薄荷的清香盪开,姜既月想来就喜欢占据主导地位。 但这次,他不甘示弱吻得更重,和以往的克制截然不同,这次的力道野蛮地令她招架不住,就在她快要唿吸不上来时,陆绥终于放过她了。 扣在她腰上的手慢条斯理地摸索着那块细腻的丝绸。 姜既月坐在他腿上,郑重声明:「让你当我的男朋友,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就可以睡了。」 语气还有些不耐烦,她真的搞不懂大男人还这么扭扭捏捏,索性就答应他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5页 陆绥现在很敏感,在听到那两个字的时候更加震惊。 原来她就是为了这个!所以男朋友只不过是为了让那件事更加名正言顺! 陆绥的嗓子好像被扼住了,一时间没什么反驳的话。 就在姜既月想要用手触摸他喉结的同时,陆绥抓住那只不安分的手,甩开。 她的眼神中还带着期待和激动。 「你觉得我这个提议怎么样?」 陆绥气不打一处来, 「不怎么样,我拒绝。」 斩钉截铁。 第31章 圣塞西莉娅的殉道 她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这个答案, 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站在原地愣了好一阵儿。 陆绥临走前还把门给带上了。 她目瞪口呆,这人居然拒绝了! 怒火中烧:明明是他想要名分, 现在给他了又不要,玩我呢!?到底是什么意思?我说错话了?那他现在又会去哪儿呢? 姜既月怅然若失地坐在沙发上,洗澡完后的水汽慢慢蒸发,单薄的衣服也难抵御夜晚的冷气, 从脚底窜升上来的寒意, 与从头顶向下的燥意相互抵抗。 她就不应该给陆绥任何机会,让如此他轻易就撬动了内心的高墙铁壁。 本应该没有任何缝隙可以让光线透过, 却为了他一次次破例。 她慢慢蜷缩起身子,就蜗在小小的软芯沙发里,像嵌在巧克力蛋糕里的杏仁, 皱缩着皮, 满脸苦涩。 有关她内心的堡垒竖起一道道屏障, 那是她的防御机制。 不一会儿她便自言自语道:我为什么要内耗?为什么要去考虑他?如今我的态度这么明确,还是被拒绝了, 用得着多想吗?管他去哪儿! 徒增烦恼,她就这么变成了奶油蛋糕上的小草莓。 在姜既月那儿, 内耗最多不会超过十分钟, 是她的优点也是缺陷。优点就是从来就不会因为无聊的人和事而消耗自己,但缺陷也是缺少了对待情感的敏感度,没心没肺。 她也不是一开始就像现在这样。 她妈妈也经常说她:「缺根筋。」缺了一根感情的触鬚。 姜既月拉到微信聊天的置顶,发了一串语音:「妈妈, 我想你了。」带着轻微却克制的哭腔。 她没回。 ─ 陆绥离开后, 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夜风穿堂, 他侧身靠在门背,背不再是原本的挺括笔直,微微弓着,看似他后落子,实则满盘皆输。 他没有一刻不想成为她的男朋友,但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像是重新回到了过去,草率的开场又遗憾地落幕。 酒吧的灯光下,脆弱易碎忧郁的男人显得更加迷人,已经饮了几杯酒,唇红齿白,眼尾也染上了几分糜烂绮丽的红。 陆绥又继续点了一杯龙舌兰,他很清楚自己的酒量,这点酒顶多微醺。 「这杯是对面那位小姐送给你的。」调酒师将酒递给陆绥。 陆绥朝他指的那个方向看去,那边坐着一个长相颇为浓艷的女人,像是一直在关注着陆绥,看到了陆绥的视线,她微微举起柔若无骨的手,轻轻摆动了几下。 陆绥刚洗完澡也没带眼镜,加之酒吧光线比较昏暗,皱起眉微眯着眼睛。 「帮我谢谢那位小姐,这个,不需要。」他说完就把酒杯给移到调酒师面前,付完钱转身就走了。 而刚刚那位女士,把陆绥刚才因为近视鬼迷日眼的神色,看作成想要进一步地邀请,在陆绥离座时立马跟了上来。 快步上前,用自己精緻的长美甲,死死抓住陆绥的衣袖。 「你想干嘛?」 陆绥突然被重力拉拽,脚步都有些不稳。 「小哥哥,刚刚不是你在邀请我吗?」 那个女人一直拉拽着陆绥的手,像他这样深夜买醉情感破碎的优质男实在是可遇不可求,所以就和抓救命稻草一般。 陆绥面无表情,余光有些冷若冰霜,看得人生出一阵恶寒。 他克制着怒意,保持着最基本的礼貌:「请放手,刚刚我并未对你有任何暗示,你误会了。」 用力地甩掉了那只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在这么这个酒吧刚好是酒店内的,空间不大,所以刚刚男女之间的拉扯,本以为会爆发一场爱恨情仇的看客,围成了一圈,其中也包括了向来爱凑热闹的张昱华。 「你猜我刚刚在顶楼酒吧里看到了谁?」她开始大肆宣传,发在了四个人的群里。 傅姿优好奇地问:「谁啊?」 姜既月还没看到消息,她在整理回去的行李,刚好点了外卖,打算整理完再舒舒服服地吃个夜宵。 张昱华见正主没来,就在群里@她:「是你家陆教授,和别的女人拉拉扯扯。」 姜既月还是没看到群消息。 群里已经炸开锅了。 「什么,我印象中陆教授不是这样的人啊?」傅姿优发了个疑惑的表情。 向烛也附和道:「对啊,人家陆教授向来不近女色,当初就连咱家芽芽都追了这么久,我不信。」 张昱华赶紧放出铁证,一张照片,正好是陆绥的手被一个陌生女人牵住的画面。 傅姿优质问:「狗华,你平时给我拍照时要不就是角度不行,要不就是太煳,怎么现在随便偷拍都这么有氛围感!」 画风完全跑偏,向烛接着说:「你平时是不是在藏拙,还是说人像三要素没把握。」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6页 「不是你们难道不审批一下吗?臭渣男,脚踏两条船。」张昱华打抱不平。 然后一人接着一句开始安慰姜既月了。 傅姿优:「没事,男人嘛,多得是。」 张昱华:「对啊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向烛:「你不会已经吊死了吧,别吓我。」 手机震动个不行,姜既月一点开来就发现一连串的表情。 欠揍又可怜兮兮的表情。 还以为她们在讨论什么偶像剧的剧情, 刚好可以给她拿来当下饭剧。 姜既月:「?」 姜既月:「你们唱得又是哪一出?」 张昱华坏笑着把图片又发了一次,还加上一句欠揍的:「拍的如何?」 姜既月回她:「挺好的,挺偶像剧的。」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在装,装作毫不在意,漠不关心。 实际上她的手指甲都快嵌进掌心的软肉里。 向烛:「你没事吧?」 姜既月:「没事,这下也不用我尴尬了。」 姜既月一勺一勺地往嘴里送饭,像是自动化的机械程序。 她相信陆绥,绝对不会是那种三心二意的人,但当她看见这张照片时,鼻头却有些泛酸。 食道管很细,咽得下饭粒,就很难咽下眼泪和委屈。 她纤细的手划拉着那张照片,明明就没什么特别的。 如果她想要,那就送她好了。 「咳咳──」 呛到满脸通红,泪流不止。 她赶紧跑到浴室去洗脸。 就在这时张昱华发来了一段视频:「哈哈,被我骗了吧。」 那段视频,就是包含了陆绥怎样甩掉那个女人,和如何离开的全过程。 画面只有短短的七秒,完完全全地证明了陆绥如何从一脸茫然到毅然决然。 姜既月擦干了眼泪,忍住了被呛到生理性的反胃。 傅姿优:「华狗,取你项上狗头。」 傅姿优对她单人进行了长达半小时的教育。 向烛:「现在知道恶意剪辑和引导网暴的伤害了吧?」 其实她刚才随手拍的是实况,所以发出来就变成了一张静图,实况里有他的动作和说得话。 张昱华愧疚地道歉:「对不起陆教授,冤枉你了。对不起芽芽,让你担心了。」 「还有对不起大家,一不小心就成了我的帮凶。」 道歉还嬉皮笑脸,傅姿优气不打一处来继续骂她。 姜既月:「有什么好担心了,我碎了,晚安。」 她手指戳得很快,也没检查一遍就发了出来。 随后就关手机睡了。 她们三个人看到这条消息,不由得心一惊,没想到姜既月陷得这么深。 那这个玩笑算是开大了。 姜既月没有睡着,她还在想刚刚那个玩笑,自己好像对陆绥多了很多莫名其名的占有欲,虽然之前两人还是男女朋友的时候也有,不过没现在这么难受。 难道自己真的爱上陆绥了? 喜欢和爱到底是不同的,喜爱可以是对活人也可以是对死物,而爱参杂着喜欢、爱护、尊重以及控制不住。 陆绥同样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脑海中也在翻箱倒柜,寻找证明:她到底爱不爱我?难道只把我当成工具?可是她也没对别的男的这么特殊。如果不喜欢我为什么当初这么直接地追求我。 其实当年,陆绥拒绝了姜既月整整两次。 姜既月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在陆绥马上要回学校上课前向他表白,还拿着自己在上课摸鱼时画的单人速写,这是她经过千辛万苦才画完的,不仅要躲避老师的巡查,还要在偷看陆绥动态的同时把人物画好看。 所以交到陆绥手上时,她并不觉得害羞。 甚至以此为藉口问他画得怎么样? 姜既月眼睛亮闪闪地,盯着他,询问道:「你猜猜看我画得是谁?」 「我吗?」 陆绥指了指自己,不知道为什么要闲来无事搭理她。 真是幼稚可笑。 「不是。」 姜既月颇为严肃地摇摇头。 然后笑着肯定道: 「是我的男朋友。」 陆绥抬眸,「嗯」了一声。 不轻不重的鼻音,恰好被姜既月听到。 眼前的人顿时欣喜若狂,像是打赢了胜仗。 一下子就冲进他的怀里,抱紧他。 「你答应了,就不能反悔了!」 姜既月有种不答应就死活不放手的气势。 陆绥能答应只不过是因为 「事不过三。」 第32章 人间乐园 姜既月走得时候就和傅姿优她们三个打了声招唿。 对于陆绥她目前就只是想逃避。 好在那张照片的出现可以减少一些内心的负罪感。 姜既月回到了福慧园, 一进门小狗狗就摇着尾巴,疯狂地向她示好。 才几天没见,咩咩都好像胖了一大圈。 「你回来啦。」沈溪陵从躺椅上坐了起来, 「玩得怎么样啊?」 「挺开心的。」她说的是开心也不见语气和表情有什么变化。 姜既月逗着狗玩。 小狗看上去比刚见面的时候乖了不少,本来一看见姜既月就要用嘴咬她的衣服,现在也只敢用狗爪子扒拉她的牛仔裤。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7页 「这小东西脾气倔得很,你就只知道溺爱, 不懂得好好管教。」小老头看着正在嬉戏玩闹的一人一狗, 站起身,走去厨房。 他一边拿着自己精心制作的狗饭餵它一边数落道:「你不在的日子里我给它立了好几条规矩, 看它现在多听话。」 姜既月算是知道什么叫传说中的隔辈亲,本以为沈老平时不苟言笑,立得规矩也是苛刻严厉的。没想到居然是:吃完饭才能出去玩, 出去玩回家得洗爪爪, 不准扑人啃家具。 这些不痛不痒的规矩。 而且看它胖得姜既月单手都快抱不动的样子, 就知道小老头对狗孙子的伙食不是一般的好。 姜既月笑着把从三亚带回来的纪念品送给他。 她特意挑了一件花色很显年轻的沙滩裤和花衬衫。 老头表面嫌弃,手上还是接下了。 「赶紧去工作室, 几天没练,手肯定生疏了。」 老头催促她加紧训练。 姜既月立刻动手, 先将工作室打扫干净, 然后就开始刻漆的训练。 这几天不在,先前刷好的漆都差不多阴干了,所以她上手得也特别快。 快要过年了,特意到这儿来订制新年礼盒的人特别多。 所以姜既月的工作量陡然激增。 沈老除了要做这些要做这些, 还要兼顾博物馆的管理工作, 加之上次的腿伤未愈,病去如山倒。 姜既月一面要照看沈老, 一面要完成那些堆积如山的半成品,还要定时清理打扫博物馆。 她都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把一时间掰开分成两瓣用,根本无暇顾及感情上的问题。 还有就是带着迴避的情绪,做事效率都高了起来。 【joker:你到家了吗?】 【joker:吃晚饭了吗?】 【joker:睡得好吗?】 陆绥连续好几天都发这些信息,姜既月是一条也没回。 好在他们学校临近期末,事务也繁多,也没机会特意去找姜既月。 「师公,你想干嘛?」姜既月看着翻身下床打算穿衣服工作的沈溪陵,质问着。 沈溪陵理不直气也壮:「我,没干嘛?」 「你分明就想下床干活。」 「是,我是想下床干活,你能把我怎样?」 姜既月连忙顺了顺气,用轻柔的声音哄道:「你的身体还没好全呢,先好好休息,这些活我能干完。」 「不是,还有家人们等我直播呢」小老头仍不肯放心。每天来他直播间的人,有些是真的喜欢这门手艺,所以他没生病时几乎是天天直播教学。 「你那个直播也没几个人看,下次吧。」 姜既月这句话无疑成为了点燃炮仗的火星。 沈溪陵气得满脸通红,痛骂:「你个小小丫头,都敢管到你师公头上,今天我偏要下床,不然你就是不孝。」 都上升到了这个层面,姜既月不得不搬来台阶:「师公,您今天就好好休息吧,直播我帮你播,让我锻鍊锻鍊。」 沈溪陵听她这么说,暴躁的情绪立刻被抚平。 对他来说,坚持直播并不是因为想要获得什么流量,赚多少钱,纯粹是为了让别人知道有一门手艺叫髹漆,有一种器物叫漆器,滴漆入土,千年不朽,迄今为止它起源于中国。 姜既月点开了直播软体,把摄像头对准自己的手部动作,没有露脸。 她一边推光,一边回答弹幕上的问题。 「主播今天怎么不露脸?」 「主播换人了吗?」 「主播的手怎么看上去这么年轻。」 「今天是我代理直播,不方便露脸。」姜既月平静地回答着这些问题。 「主播声音好甜啊。」 「主播你现在在做什么?」 姜既月看着这条比较正经地问题,回覆:「我现在是制漆的最后一步,就是推光,手中做得是新年礼盒。」 「主播我也想要能不能买?」 「加一。」 「想买加一。」 …… 「我们今年的订单已经满了,想要的可以蹲一下明年的。」 姜既月看到这么多人喜欢,唇角忍不住上翘。 直播间的人越来越多,从原来的几个人到现在的几百个,有些人是为了解压,有些人是为了催眠。 姜既月也发现这一点,她制胎时用锉刀削木头的声音,很解压。 她全神贯注地做着手中的木胎,丝毫没注意手机在慢慢倾倒,摄像头把她整张脸都给拍到了。 直播间涌入了更多人。 就像是一种巴洛克式的繁荣。 「主播小姐姐好美。」 「不露脸的原因是因为太美吗?」 「不敢相信这个角度放在我身上会有多灾难。」 「这个主播好眼熟。」 随后评论就被一群人攻陷了,滚滚巨浪翻涌时,还带着辛辣的烟雾。 「这不就是之前那个情侣博主吗?」 「怎么还敢出来骗钱。」 「是嫌被骂的不够难听吗?」 「你一个真千金大网红,就别出来骗普通人的钱了。」 她的脸好像成了一个符号,只要出现在社交网络上,就会有一群臭虫不断地碾上来。 任何言语,在屏幕前,变成了这个冷冷的镜子反映的嘲弄的微笑。 「这人什么表情啊?是不是有病。」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8页 「现在开始搞这个,是不是就知道圈钱啊。」 「我倒要看看你有几把刷子。」 …… 姜既月丝毫不理会这些言论,反而把镜子对准了自己的脸,继续手中的工作。 夜晚是深蓝色的,那些头重脚轻的波浪深翻着泥土的种种颜色,带着不想让人称心如意的骄傲,寥寥星辰,和乡间的蛙叫,这些都是夜晚的赠与和拒绝,半舍半留,让人并不觉得寂寞。 姜既月躺在床上,眼泪边顺着眼尾流入髮髻,消失在枕巾上。 她也不是从来没遭受过质疑和谩骂。 只不过这是她第一次收到来自陌生人的恶意。 莹莹屏幕成了巨大的保护壳, 每一个斗士都被隐藏在各地的角落, 他们不过只是在为了狂欢磕着瓜子,却留下一地嚼碎的黄白瓜子皮。 无缘无故,无凭无据,好像每个人都在愤世嫉俗,每个人又都在同流合污。 像是弥天的海雾,深深地掐着她的咽喉。 「餵?芽芽你还好吗?」林北鹿的声音好像是穿透海雾的光。 「嗯,我没事。」带着浓重的鼻音 「我看见你的直播了,芽芽你不要相信任何人对你的评价,你在我心中就是最棒的。」林北鹿一直以来都相信她鼓励她。 姜既月抽泣着说:「他们凭什么无缘无故骂我,我又没做什么坏事?凭什么?」 林北鹿安慰她:「这群人就是这样的,之后你狠狠打他们脸,看他们还说不说得出话来。」 「那我现在要怎么办?」无助又迷茫。 姜既月环抱住双膝,她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不是钢铁铸造的,也会失望,会难过,会委屈 「芽芽,你现在听我说得做,像往常一样直播,然后不用去管他们说了什么,要知道他们这样也算是给你带来一波不小的流量,然后等到了一定的时机,狠狠地打他们脸,割他们韭菜。」林北鹿深谙如何运营流量,最知道如何扭转舆论。 相比姜既月,她就显得更为老辣。 在她的世界里一切利益至上,甚至比资本家更加冷血。 姜既月听完她说得,甚至为徐今也捏了把冷汗,别人都觉得林北鹿和徐今也在一起,那是灰姑娘嫁入豪门,殊不知林北鹿才是那个杀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头的那个。 最初同意和徐今也在一起不过是为了他手上的资源,拿到了就一脚踢开,毫不留情。 姜既月那时都被她小白兔式的演技给吓到。 「我听你的。」 姜既月擦掉眼泪点点头。 既然如此,也就不必心软。 第二天,姜既月如期开始直播,直播间涌入的人甚至是昨天的两倍。 一水儿刷着 「怎么还敢出来直播。」 「钢之心。」 「姐又出来捞钱了?」 …… 昨天晚上林北鹿联合买了几个黑姜既月的营销,所以直播间的人气很高。 姜既月压根没管他们,开始自己工作,表情淡淡的,没有一丝气愤。 应该是起作用了,这些人刷久了也就冷淡下来了。 就在这时,直播间出现了一个很熟悉身影。 用户3729196383:向您投了一个嘉年华。 这个用户,投了数个嘉年华,直接空降成了榜一。 评论区的留言又热闹起来了 「还说不是来捞钱的。」 「主播脸疼吗?」 姜既月看着一阵头疼,出声制止:「不要继续给我打赏了,用户!」 话音刚落,那人便停止了打赏的行为,异常听话。 姜既月结束了直播,吃完饭打算沿着乡间小路遛狗散步。 破碎的小路沿着溪流蜿蜒而上,交错的电线桿上站着微微颤动睡着的鸟,她很喜欢从那个石桥上经过,因为那样可以听见清脆的流水声,吹鼓石间的乐器。 正当她懒洋洋地拉伸时,看到了桥上站着颀长的侧身。 「你怎么在这儿?」 《大象.达利》 她眨了眨眼睛, 仔细地打量着迎面走来的男人。 不正是陆绥吗? 好像陷入了毕达哥拉斯周而復始,循环的圆,两个人总是会在不合适的时机相遇。 穿着黑衣黑裤, 背着一个巨大的登山包,戴着墨镜,浑身上下都散发出我是外来人员的气息。 姜既月双手抱胸,略带警惕地目光上下扫视他, 严肃开口:「你来干什么?」 陆绥从桥上走了下来, 喘着粗气,应该是徒步了很久。 站定格外乖巧地回答她:「我来考察一下写生基地。」 这句话说得倒是不假, 美院的大一下半学期基本上都会举行为期一个月的下乡写生实践活动。去得地方一般就是少有人烟的古建筑群落。 陆绥作为带队老师,需要提前进行踩点,这个地点却是他有意选的。 「哦, 你继续。」 姜既月说完后, 都没等陆绥开口挽留, 她就面无表情地走了。 心中思索:这人居然还敢来,踩点多半就是他的藉口, 这次再怎么样也不能心软,不能被这人给骗了。 想到这里, 脚步都轻快起来。 进入这个小村落需要走几公里的盘山公路, 原本是有一辆直通大巴的,陆绥来得时候正好车坏了,为了赶在太阳下山前进村,他就徒步走完了山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9页 四面环山, 由一条长溪穿过。 作为写生基地, 它的自然风景显然是足够的。 黄土墙,黑瓦房, 木质梁,楼阁景,汾水亭,处处都透出一个字,那就是穷。 作为扶贫村庄,它的人文风俗也是充足的。 他这次考察除了自己的私心,还要为学校针对乡村扶贫政策所推出的「乡野艺校」计划,选址。 所以他打扮的很低调,尽可能想多了解这个村庄。 「小伙子,你哪儿来的?」 大妈的声音瞬间吸引了周围人。 把陆绥团团围住。 「嗯,我是从汀南来的。」 陆绥面露尴尬。 「那你来我们村干嘛呀?」这群大妈很是热心。 这个村庄的常住人口很少,稍有人员变动整个村都会知道。 「我来旅游。」陆绥礼貌的回答着。 阿香妈追问:「那你有住得地方没有?」 「还没有。」 陆绥面露难色。 这个村旅游开发的程度很低,甚至很难找到一家干净的民宿。 「你来我家住好了,可以睡我儿子房间。」阿香妈热情似火。 「啊?」陆绥没有直接答应下来,而是在手机里开始求助。 【joker:你那儿有住的地方吗?】 姜既月看了眼前些天打扫出来客房,回了一句。 【将尽月:没有。】 陆绥看着手机里的冰冷的文字,回她:「谢谢阿姨,给您添麻烦了。」 「越看越觉得,小伙子真是一表人才,有没有女朋友啊?」这群人最喜欢问得无非就是婚姻和恋爱问题。 面对这群阿姨,他实在有点束手无策,但也如实回答:「有喜欢的人了,不过还不是。」还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本来一个好好的关系,被他就这么给送走了,说不要就不要,想起来还是后悔得要命。 你丫矜持个什么劲儿! 真想给当初的自己一拳。 现在好了,不但没人关心,两人关系还一夜回到解放前。 他死命地咬紧嘴唇,闷声道:「现在她生气了。」 不知道为什么阿姨的热情,总能让人很快就放下戒备。 「啊?这样啊。」阿香妈很是疑惑,「你的长相不应该啊,大把大把的女孩子争着抢着要呢?」 「是啊是啊,我家闺女就喜欢长这样的,小兄弟你多大啊?」另一位阿姨搭腔。 陆绥这样的长相放在相亲市场,绝对是可遇不可求的珍品,腿长肩宽,眉眼立体,是那种审美正常的人都会觉得帅的类型。 这个年龄段的阿姨刚好熟练地掌握了相亲市场的风向,如此为陆绥打抱不平,却让他觉得不太舒服。 他还是耐心地回答道:「阿姨,这件事确实是我做的不好,所以才惹她生气的。别的女孩子有她们更好的选择,我只要一个就够了。」 谦逊又真诚。 这些阿姨更加心花怒放了。 纷纷发出邀请: 「小伙子要不要今晚来我家吃饭?」 「小伙子,叫什么名字啊?」 「小伙儿,我们村风景怎么样啊?」 这一连串的问题让他难以喘息,据实回答着。 陆绥平时最不擅长地就是回应热情,用僵硬地语气回復她们:「阿姨们,我还要去拜访沈老师,咱们下次再聊吧。」 「小陆,记得来我家吃饭!」 阿香妈向他招手。 姜既月站在福慧园的门口,那是整村的高处,刚好可以俯瞰到人群的全景,听到这些细碎零星的声音。 她当初刚到这儿可不是这番景象,高深的藩篱,肩上扛着的锄头,唾沫星子和冷眼旁观。 是她不应该打扮?穿靓丽的裙子?或者说她应该灰黄着脸,好融入这片土地,不做一个跳跃的音符? 她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陆绥。 陆绥的脸上还带着被大妈们调侃的羞赧。 他看见姜既月,露出格外乖巧的笑,在她眼里却格外刺眼。 「吃完饭了吗?」 「你来干什么?」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一个带着夕阳余晖的暖意,一个却是黑夜半球的寒意。 陆绥的神色明显一愣,他可以听出姜既月语气之中的无妄之火。 但他选择用更温柔地语气回答她:「我来想拜访一下沈老师。」 听到这些,姜既月也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语气有些不善,侧了一下身,示意他进去。 门楣上已经贴上了红色的对联,虽说这个园子里只有两个人,一猫一狗,几只小鸡,但却比其他地方多了几分年味儿,庭院木廊,挂满吊兰。 门庭的石板干净,没有绿色的苔痕,一看就知道是用心打扫过的,防止老人滑倒。 姜既月熟练的从井里打了一桶水,打算拎进厨房,就被陆绥一把抢过。 陆绥看姜既月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欣赏和心疼,本来以为她是一个粗心大意的姑娘,没想到她居然也有如此耐心细心的一面。 她的手本应该做着最漂亮的美甲,在躺椅上晒着太阳,抚弄着细腻的猫毛,如今却也习惯做这些重活。 陆绥心疼不已,他很后悔没有早点来这个地方。 试探性地开口:「这些都是你做得吗?」他指着庭院中的一切。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0页 餵鸡,除草,打扫。 姜既月自信地开口:「对啊,区区小事,不在本姑娘话下。」 像是少女锐利的锋刃,鲜活的稜角,直击烈阳的剑。 他更希望这句话也和平常一样,是她的虚张声势,同样他为姜既月拥有如此多的技能而感到高兴。 真心实意地夸赞着她:「你真的很厉害。」 两个人来到了沈老面前。 陆绥率先开口表明来意:「沈老师,您好,久闻大名特此来拜访。」 他也是受廖教授嘱託,帮忙看看沈老的身体如何。 沈溪陵这两天虽说身体有些好转,但还是下不了床,姜既月也只是偶尔带他到院子里散会儿步。 「你就是,甩了她三次的那个?」沈老是个人精,不过就从姜既月平时的三言两语中就推断了出来。 陆绥羞愧地点了点头。 姜既月更是生气地背过身去。 沈溪陵一看就知道,两个人之间还有矛盾,也没瞎掺合,假意咳了三声:「你自己看着办。」 一语双关,一面警告陆绥,一面又示意他抓住机会。 「看完了吗?看完你可以走了。」姜既月不给他反应的机会,立刻轰人。 尽管他有些不舍,还是照做。 好在阿香妈家就在隔壁,他打了声招唿,人家早就做好热腾腾的饭,盛情款待。 陆绥被她拉着坐到了主桌上。 菜很丰盛,居然还有这个村的特色板鸭,一般只有过年的饭桌上才会有这道菜。 「阿姨这太不好意思了,这些是我的房费加饭钱,您一定要收下。」 陆绥的语气里带着,她不把钱收下就不动筷的强硬。 阿香妈喜笑颜开收下了这厚厚一沓钱。 她心里思索着:我看人的眼光果然没错,打第一眼看到这小陆就觉得这孩子好,没想到还礼貌懂事,有家教。 她翘了翘自己老公面前的桌子:「你看这小陆,不知道比我们家那死孩子好到哪里去了。」 他老公仅仅是抬头看了眼「嗯」了一声,继续低头吃饭。 陆绥也只是笑了笑。 到了晚上,阿香妈领着陆绥走上二楼的房间,她儿子常年不在家,但是打扫依旧是一尘不染。 陆绥没有立马休息。 他找到了阿香妈,向她表明:「阿姨,其实我想追的女孩就住在隔壁,您能不能帮我一个小忙。」 她满脸震惊,询问:「你喜欢的居然是小月?」 久久没缓过神来,她很是不解:「你怎么喜欢小月这种火爆的女孩,我还以为你喜欢温柔的。」眼中俱是遗憾,她本来还想把侄女介绍给陆绥的。 陆绥屏住唿吸给姜既月打了个电话,声音还带着颤抖:「月月,我无家可归了。」 姜既月沉脸,冷声道:「陆绥,你什么毛病?大晚上被我打电话,你没订民宿吗?没人收留你吗?」 说罢正要挂断电话,却听到了类似抽泣的声音。 「月月,我的房间有虫子,我害怕~」 陆绥的表情没有一丝的颤抖。 姜既月饶有趣味地听他浅浅的哭腔,这还是头一次如此清晰地「听见」一个人的演技。 如果没有听到听筒对面的狗叫声,姜既月也许会更相信一点。 「别演了,进来吧。」 姜既月摸了摸小狗的头,奖励它尽职尽责地看家护院。 陆绥正蹲在门口的路灯底下。 眼尾带着脆弱的微红。 跟在她身后,跨步进门,带着些许狐假虎威和计谋得逞的傲娇。 第33章 吃土豆的人 背着姜既月, 他瞪了一眼小狗,就逼得小狗「汪汪」大叫。 这才半个月不见,它就恶语相向。 可想而知姜既月对它有多溺爱。 陆绥暗自庆幸, 还好有他在,自己可不是那种慈父类型。 「吶,就只有这条件。」姜既月指了指那间收拾地格外整洁的空旷客房对他说。 这个条件比村里的民宿都好了几倍,有独立的卫浴, 干净整洁的床, 和一张纯手工打造的木方桌。 没等姜既月发话,他就迅速地把背包放在了木桌上, 带着明显的据为己有的意思。 陆绥清冷的瞳仁闪过一丝姜黄的光,那是她靠近,点亮了书桌上的小檯灯。 她侧身抬头看着陆绥, 嘴角扯着笑, 语气很是温柔:「不习惯就滚。」 他一时语塞, 眉峰微颤,左侧的脸盪出一个酒窝:「睡睡, 就习惯了。」 两个人你来我往,好像又回到了当初那个剑拔弩张的模样。 也许这才是适合他们的频率。 姜既月立马离开那个房间, 好像多待一秒就会全身过敏一样。 现在陆绥可不是她的金主爸爸, 反倒要在她手底下讨生活。 她可是翻身农奴做地主,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了。 姜既月不免地制定了几个折磨他的计划,好一解心头之恨。 包括但不限于:将鸡圈打扫干净,剁草餵食, 移动花盆只为了让盆栽们多晒一个小时的日光浴等。 她连睡觉时, 脸上都挂着浅浅的笑意,双手捏着的棉花玩偶都急剧变形。 拂晓时分, 雾霭被风吹散,曝露出光秃秃的只剩下岔子的土地,黄暖光率先描摹陆绥的发梢。 他七点就起床了,一早起来,先把一猫一狗餵了,把院子打扫干净之后,去厨房把早饭都给做好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1页 姜既月揉搓着眼睛,模煳的视线里摇晃着一个高大男人的花围裙。 震惊瞬间把困意全部逼退,姜既月清清楚楚地看到,陆绥正穿着颇具原始村土气息的碎花围裙,手中还端着一盘「冰花煎饺。」 随后便是葱香猪油香占据了鼻子的上风,姜既月忍不住吞着口水。 「早饭已经准备好了。」陆绥抬眸看她时的眼神没有丝毫的疲倦,闪着期待的微光。 他拉开椅子,她顺势坐下,他递了一双筷子,她一手接过一手拿碗。 温热的豆浆被熨帖地送进胃里,她的早晨也就开始了。 在品尝过陆绥的手艺之后,她早已将昨晚想要刁难他的计划抛诸脑后。更不要说,他将这些事都已经提前做完了。 沈溪陵这样的老饕都被陆绥的手艺征服了,感嘆道:「这手艺哪儿学得,不错。」 陆绥放下筷子,认真回答:「留学的时候自己摸索的。」 被他如此轻描淡写地带过了。 小老头向姜既月抛过来一个眼神表示:你看看人家,有师傅教还不懂得珍惜。 姜既月回以点头苦笑,表示:做饭真的需要天赋。 「那以后的饭都交给你了。」小老头嘆气。 其一是自己实在不想吃姜既月做得黑暗料理,其二也是为了考验陆绥。 「没问题。」 —— 今天的任务还是很繁重,就连沈老都下床帮忙了,所以姜既月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陆绥则是继续昨天的考察,他一个人去了当地的村委会。 一开始他便表明了来意,支书和村长都非常欢迎,不停地给陆绥手上搪瓷杯中漂浮的打着旋儿的茶叶,增添热水。 他伸手制止了,过分贴心的举动。 不知道是他周身所带的气场,还是带着神秘感的冷若冰霜。 不苟言笑的表情,使得周围人都噤若寒蝉。 村干部回答他的问题时带着些许谄媚的讨好。 「确实,我们村里绝大部分居民是留守老人和儿童,大部分年轻人都去大城市打拼了。」村支书揉搓着同粗糙树皮般的双手,回答着。 「而且,我们这里的小学一个班级,只有四个学生,都是低年级的。」村干部补充道。 陆绥放下手中的杯子,向他们说明此行的目的:「乡野艺校在提高农村美观度和功能性的同时,会建立一个更年轻化的场域,使得人们更加关注美育,关注乡村,从而助力乡村振兴。」 人员流失、文化挖掘、文旅开发那都是后话了。 陆绥此行就是为了促成这一项目能早日落地。 他和村干部的沟通在日头西落才结束。 —— 另一边的姜既月,则是加班加点的赶工。 漆器就像是一块纹理精美的牛肉,需要一定的熟成时间,才能达到最美味的时刻。 但它的制作工艺却更复杂,所需的精力和心血也就更多。 姜既月一整天都坐在工位上,时不时回答直播间的问题,甚至连饭都没吃上几口。 直播间还是一水儿地刷着「下播」「打假」。 但她已经练就了过目却不入眼的本领。 比起交货时间的焦头烂额,这些都能算作是闲暇娱乐。 「别做了,歇会儿吧。」小老头都开始劝他。 以往自己才是那个被人劝着休息的人。 姜既月没理,继续埋头苦干。 她有些时候就喜欢一个人犟着干活,但凡有人劝她都烦得不行;有些时候却喜欢摇滚朋克的音乐吵着,帮她分心,不知道怎么养出来的毛病,很极端。 陆绥忙了一下午,回家时发现工作室依旧灯火通明。 桌上的菜他走时怎么样现在依旧是那样。 皱着眉,一言不发地走进厨房,用力的甩了擦布。 洗手作羹汤。 他端着银耳莲子羹,走进工作室。 看见了一地的木屑废料。 姜既月正低着头,全神贯注地刷着漆,丝毫没注意到人。 昏黄灯光下,垂落的发梢上粘着浅黄的木屑,因长时间未喝水而干燥的朱唇,微微张开,一些不听话的髮丝会跑进去,然后让她用沾满漆灰的指尖给挑出来,白皙嫩滑的脸上,却滑稽地留下两道髮丝的嘲笑。 他万般庆幸,这一刻他看见了。 而且这一刻没有任何人能比陆绥更爱这个姜既月。 鲜活,像吸了一口最纯净的氧气,从唿吸道蔓延至整个心肺。 他对她的心动,仿佛刻在了最原始的基因序列中,是那种人类对氧气的渴望。 直到他的身影慢慢挡去她手上的光。 她才回头。 是那种被人打搅后的极度不耐烦的表情。 而在他的眼里却尤为可爱。 「陆绥,吃得不要带进工作室!」 姜既月厉声警告,这是原则问题。 陆绥听到立刻后退出门外,一只手端着碗保持平衡,一只手无措地举起。 默默低头垂眸,浓密的黑睫并未遮去眼眶下的微红。 姜既月呆呆地看着他,顿觉刚刚那句话语气有些重。 他委屈的样子不由得让她想到了当初那条可怜巴巴的流浪狗:「好了,我陪你去吃。」 他的眸光立刻闪了闪。 「我就是看你一天没吃怎么吃饭,怕你饿坏身体,不是故意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2页 声音和平时的成熟性感显然不同,多了几分委屈无辜。 姜既月越看越觉得自己说重了,立马道歉:「对不起,委屈你了,你就小人不记大人过,好吗?」 「好吧。」 他在姜既月转身的瞬间,换了一副表情。 开始疯狂眨眼,原本那里计划有颗将坠未坠的泪珠,结果怎么也落不出来。 虽然很是嫌恶刚刚的声音,但不得不说确实有用。 他好像知道姜既月吃哪套了。 看着她把自己辛苦拨出莲子的银耳汤喝得只剩莲子,陆绥也心满意足了。 此后的两天都是这样。 姜既月每分每秒都不想离开工作室,抓紧赶在除夕夜前将礼盒全部做完,恨不得饭都让别人来餵。 陆绥每天都跟在她身后打扫卫生,处理家务,洗衣做饭,就差把饭餵嘴巴里了。 好在他们成功赶在除夕夜前把这些成功交付了。 姜既月也好松下这悬樑的绳,刺股的锥。 但也没给他们放松的时间,要准备除夕夜的晚饭了。 今年很特别,阿香妈的儿子没回家,所以盛情款待福慧园的三只。 掌勺是阿香妈,陆绥帮厨,姜既月坐享其成。 锅勺交错,火光四溅,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就已上桌,冷盘在上桌前就被姜既月偷吃了,现在她逃了出去和村里的小孩放着烟花。 「开饭啦——」 围着这一桌好菜的是如此奇特的组合,桌上的每个人都没有血缘关系,但却有或多或少的联繫。 硬凑成一桌子团圆饭,也是年味十足。 「阿香妈,你烧得菜比酒店大厨烧得还好吃!」姜既月这句话发自肺腑。 阿香妈害羞地否认道:「哪有?我不过是一个家庭主妇哪比得上什么大厨啊?」 「谁说家庭主妇就比不上啊?我觉得家庭主妇就是最厉害的,你可以做出最好吃的菜,洗出最好闻最干净的衣服,记住家里每个东西摆放的位置,了解不同蔬菜的价格,整理好枕头和床铺,照顾好阳台上的花。这些得需要多少的耐心和细心?我认为做好家庭主妇不比这个世界上任何职业更容易,家庭主妇价值也不比世界上任何职业要低。」 姜既月注视着她的眼睛,像是给那双珠黄注入最鲜艷的闪光。 「嗯,你说得对。」 她重重地点头,既羞愧又感恩。 桌上的其他男人都无言。 而陆绥望着她,眼里满是欣赏。 突然一个接一个的电话铃打断尴尬和沉寂。 「芽芽,你难道不回来看你妈吗?」 「陆绥,你赶紧滚回来。」 第34章 最后的晚餐 她沉默着, 许久,回了一句:「知道了。」 挂断了手机,倒扣在桌子上。 他的眼神看向别处, 气压很低,回了一句:「嗯。」 对面依旧不依不饶:「家里是没有你的位置,你是不是故意气我。」 他的脸上少见的苦涩,补充道:「明天回。」 随后便挂断电话。 桌上的气氛凝固住了, 动筷的速度都有所下降。 阿香妈把鱼肉捡到姜既月的碗里, 笑着说道:「快吃吧,菜都凉了。」 姜既月点头, 但是表情还是没什么变化,像是对未来将要发生的事早就有了消极的预料。 她见机开起玩笑:「昨天我儿子还给我打电话,说工作太忙了脱不开身, 过年都回不了家。害现在的小孩都这样, 一年到头不着家, 我们做母亲的担心也是情有可原的嘛。」 阿香妈的本意是想开个玩笑缓解一下气氛,不料气氛又冷了几分。 姜既月手上的筷子一顿, 沈溪陵在她右手边给玻璃杯倒上了酒。 小老头用自己的方式替她解围。 她埋头喝了一杯,心中墙好像被酒泡酥了, 墙皮脱落下来。 酒过三巡, 就在这张奇怪的餐桌上,每个人都有些脸红,开始慢慢地吐露出自己的内心。 她问出了那个盘旋在自己内心很久的疑惑「为什么要叫阿香妈?」 好像村子里的女人从出生开始就没有自己姓名,她们是「爸爸的女儿」「爷爷的孙女」, 结就是「谁的妻子」, 生完孩子后变成「某某某的妈妈」。好像一生都得作为客体附在一个东西上才行。 她不能理解,但这很常见。 阿香妈的眼神明显呆滞了, 盯着刺眼的灯许久才缓过神来。 「其实我之前生过一个孩子,是女孩,可惜没满月就走了。我给她取得名字就是阿香,叫这个名字是为了纪念她。 」猩红的眼睛已经湿润。 「对不起,让您想起这件事。」 「没事,都过去了。」 姜既月感到深深的愧疚,但取而代之的是庆幸,她的名字没有为了父亲,为了丈夫,为了儿子,而是为了她早夭的女儿。这何尝不是一种进步? 在她的身上可以看到隐隐的火苗,虽然只是零星的一点,久而久之也能燎原。 刚才喝下去的一杯酒,在她的体内发起热来,似乎是隐埋在身体里的电路通了,酒成了电流。 她既痛快又难受。 杯酒下肚,似乎不再是自己,又似乎愈发像自己。 陆绥将她的酒杯拿走,她很听话地照做。 沈溪陵看着这两个人,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不禁感嘆:「年轻真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3页 吃完饭整理好饭桌,姜既月和陆绥去了半山腰的亭子上,那里是看烟花的最佳位置。 寒风吹鼓着她的衣衫,却没觉得冷,似乎她身上散发出的空洞气息,更冷一些。 火树银花,在万树间攒动,她看得认真,潋滟的光照得她剔透。 清冷的眼中是绮丽的烟火,却比平日多了丝愁苦。 他想伸手去按住她无端皱起的眉。 「你有心事?」 「陆绥,你说放烟花是不是可以让逝去的亲人聆听我们的思念?」 每每抬眸时,陆绥也正望向她。 她的那双眼中除了有瑰丽的花火,还带着一种强烈的执着。 对视良久,他失了神。 答她:「烟花就是最轰轰烈烈的思念。」 他感知到了姜既月身上的悲寂,像是短暂的烟火结束后,硫磺菸灰的味道。 「我们去,放烟花!」 他们像是看到火焰就兴奋不已的小孩。 当陆绥拿起火机点燃导火线,火舌窜至相底时,姜既月就熟练的把耳朵堵住。 烟花窜升上天,在空中绽开的一瞬,照亮了他们的脸,两张冻得通红的脸。 姜既月看着这些烟花,脸上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忽明忽暗的脸,笑容却不短暂。 眼前的这个女孩美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沉默地注视着,良久,低头笑了一下。 他宽阔的肩背像一堵温暖的墙,挡在姜既月的面前,挡去了一半的寒风。 因着嘈杂的烟火,他放大声音:「其实一开始阿姨对你的敌意是有原因的。」 阿香妈在做饭时特意找陆绥解释,希望他可以告诉姜既月。 「她以为你是抛弃了沈老,所以才针对你。」陆绥回头看着姜既月。 现在误会解开了,陆绥特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阿香妈,她很是愧疚。 她并没有为之前阿香妈的话而感到伤心,回答道:「我从来没讨厌过她,没关系的,能理解。」 姜既月从来都是这样,只会为了自己伤心。 「回去的票买好了?」 「嗯。」 两个人是一趟飞机,下飞机后陆绥先送她回家。 姜既月这次回的,是她爸爸那个家。 「姐,你总算回来了。」 姜且之看到她姐率先拿过行李。 「你回来啦。」 姜汝城坐在沙发上喝着茶。 「嗯。」 也没看他一眼,只是低低地嗯了声。 「芽芽,路上辛苦了,没吃饭吧?」 崔姨关切地问她。 她理都不理,走上三楼,径直走回房间把门关上。 三个人似乎都习惯了这样的态度,处理姜父眉头微皱。 她的房间很大,所有的陈列都和之前的一样,脱了鞋子,光脚踩在巨大的簇绒地毯上,环顾着四周。 一股浓重的黑鸦片的香味,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 她慢慢地从行李箱中拿出香水,喷满整个房间,想要掩盖那气味,两种香味混在一起,怪异的噁心。 只好打开窗户通通风,她坐在露台上,若有所思。 回到家她并没有感到放松,反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窒息。 比起宽敞的浴缸,柔软的大床,她宁愿在乡下的鸡圈里,农村的土灶前。 大理石圆桌远比木桌要冰冷,饭菜奢侈丰盛,却也只有四个人吃。 姜既月和姜且之坐在一头,姜汝城和崔艷琳分坐两头。 所有人都在安静的吃饭,饭桌上只剩下筷子触碰餐盘的声音。 姜汝城皱着眉说道:「吃饭有吃饭的样子,女孩子家家没有规矩。」 姜既月翻了个白眼。 崔艷琳也白了一眼他,说道:「人家不是在好好吃饭呢,你管这么宽。」 姜且之放下碗对着他爸说道:「爸,姐好不容易回家,你就少说两句。」 她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 姜汝城看着全家人都讨伐就连忙找补:「好了,是爸爸说错话了,你多吃点。」 「我吃饱了。」 姜既月这么说就是为了特意呛她爸的。 姜汝城瞬间血气沸腾,用力地丢下筷子:「吃这么点就饱了?」 「我减肥。」 这是她的惯用套路,实际上她根本没有减肥,就是为了气他。 说完就又上楼了。 似乎两个人的和平关系持续不到三分钟。 崔艷琳嘆了口气,对他说:「你就不能稍微消停一会儿,孩子好不容易回家,等下又被你气走了。」 姜且之也帮腔:「是啊,姐姐都这么瘦了,又不可能在减肥。」 眼见着老婆儿子都不站在自己这边他更生气了。 崔艷琳把饭菜都给分出来一个小碗,麻烦姜且之送到她姐的房间。 姜既月躺在床上,眼睛一动不动。 姜且之凑上来,被她吓了一跳。 「姐,你就吃点吧,不然身体受不了的。」姜且之的语气里带着恳求。 姜既月冷声道:「是崔姨让你来的。」 姜且之讪讪点了点头。 她摇头拒绝:「端下去吧,你姐我还有吃的,饿不死。」 她拒绝来自那个女人的好意。 但崔艷琳还是乐此不疲,有些时候甚至有种自己这样是捏碎了她的真心的错觉。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4页 姜且之扒拉了几口饭,下楼回话。 一直以来都是他姐站哪边,他就站哪边,完全的唯姜既月主义。 当然包括了帮姜既月打掩护这件事。 「你姐吃了?」崔艷琳关切地询问。 姜且之淡淡的回了一句:「嗯。」 「叫你姐下来,我有话跟她说。」 姜且之一直都挺憷他爸的,虽然知道这将会是场大战,他也不敢不从。 姜既月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出,慢慢吞吞地趿着拖鞋走下楼。 全家人都坐在了沙发上,处处透露着拘束。 他们背对着姜既月,在走近时所有的目光都投向她,像是一场无声的审判。 姜汝城沉着嗓子开口:「给你安排了一个相亲,明天下午一点。」 都在姜既月的预料之中,她的脸上没有一丝变化,冷淡地回了一个字:「好。」 姜汝城没有想到这次居然没有怨言,一旁的崔艷琳倒是皱着眉头既然她都答应了,也就没什么好说了。 姜既月只不过答应会去,又没答应相亲会成。 两姐弟一对视就知道了互相的想法。 都憋着坏呢。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起床打扮。 那个行李箱里除了盒装曲奇。 剩下的就都是她的工具。 穿上厚底鞋,迷你短裙,镂空毛衣,渔网蕾丝,条纹袜套,戴上两个爪牙唇钉,锁链五金,白金假髮。 她画了一个很浓的粉色烟燻妆。 看着镜子里全副武装的自己,一种久违的安全感。 第35章 仲夏夜之梦 这种安全感是她在成年后, 为自己构建的。 以一种夸张,不为世人所理解的方式,构建出独属于自己的巴别塔。 她开着车, 脸上却带着视死如归的麻木。 她的父亲,在姜既月大学毕业后就热衷于寻找优质的相亲对象,甚至比母亲更为执着。 这时却弹出来一条消息。 【joker:你在干嘛?】 她只不过低头瞥了一眼,又把手机扔到一边。 陆绥之前可不是那种会主动打探行程的人。 她又看了眼手机, 还是给他回了。 【将尽月:在相亲。】 他瞬间警铃大动, 飞速地打字回道 【joker:地址。】 只要一刻不待在她身边就会出差错。 姜既月看了眼手机,把定位发了出去, 就走进了那家咖啡厅。 她一进门就收穫了不少的关注,但对于这些看不出好坏的打量,她都视若无睹。 蕾丝渔网衬着她的肌肤更加雪白, 纤细, 用叛逆代替性感, 浑身上下散发着浓烈的「不好惹」的气场。 那个男人早就已经坐在那里等她了。 穿着很正式,头髮梳得也很干净, 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中上水平的脸, 刻板印象里相亲中的理工男。 姜既月拉开椅子坐下, 全程表情都没有变换,还带着点微微的轻蔑。 「你好,我是陈靖远。」 那个男人先开口,想要缓和尴尬的氛围。 「你好, 姜既月。」 她眼中的敌意慢慢变淡, 依旧很冷漠。 随后又是长久的沉默。 姜既月端起拿铁喝了一口,先发制人:「你应该也知道了我的态度, 想必这里的咖啡不好喝吧。」 陈靖远面前的咖啡一口也没动。 他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似乎对姜既月的态度毫不在意。 自顾自地解释着:「咖啡因作为一种嘌呤生物硷,会造成心律不齐、心悸、加重胃溃疡等多种疾病,尽量少喝。」 他静静地注视着姜既月,继续说道:「我相亲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完成传宗接代的社会责任,效率为先,从你的穿衣打扮上可以看出你的态度并不友善,我的建议还是穿得稍微得体一点比较好。」 上下打量着姜既月,就像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 姜既月气笑了,将一条腿叠在另一条腿膝上。 但她并没有发作,而是静静的等待他的激情演讲。 陈靖远推了推眼镜,说得话都保持在一个语调:「29岁,身高180,体重70千克,硕士毕业于985院校,现在大厂担任部门主管,名下有一房一车。」 介绍完毕,示意姜既月介绍。 姜既月挑了挑眉,一脸惊讶,感觉他有着非同寻常的定力,她慢吞吞地使用上述格式:「24岁,身高170,体重49千克,大专毕业,自由职业,负债纍纍。」 姜既月边说边憋笑,上大学的时候就有同学戏称美院是大专,不过事实就是如此,就算是全国顶尖的美院也是专业院校,她这么说也不无道理。工作室也确实是自由职业,至于负债纍纍,那是她先前欠下的订单。 听着姜既月介绍完,对面的人依旧是一脸震惊,不过他很快就回到最开始冷淡的表情。 他喝了口面前的咖啡,压压惊,姜既月见状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轻轻咳嗽,强装镇定,开口:「怎么和介绍的不一样?」 姜既月是故意这么说得,就是为了吓退这个「老实人」。 正当他酝酿着想要继续开口时,姜既月无聊地东张西望时,咖啡馆走进了一个人。 羊绒大衣丝毫没有压低他的身高,反而衬得肩宽腿长,视线从脚下移到俊俏的脸上。 「你怎么在这儿?」清隽的声音沖淡了芝士蛋糕的甜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5页 震惊之余就是脸热难堪。 她居然在相亲的时候,碰见了学长! 苏砚景点了一杯冰美式,就走到他们那桌,笑盈盈地问道:「好巧,你是在相亲吗?」 这种场面一眼就被戳穿了。 「嗯。」姜既月讪讪地笑了下。 「我也在等人,先不打扰你们了。」 苏砚景说罢就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他的那个位置刚好可以看见姜既月,姜既月也能看见他。 一时间有些失神,她向对面的人解释了一下,便跑去了洗手间。 匆匆地洗了下手,眼睛里好像进了什么东西,刺痒难忍,好像每一次和学长的见面,都不是想像中的那么完美,都是突然,离奇,甚至带着点抽象的。 而且他说他在等人,应该也是来相亲的吧。 想到这里,姜既月抬头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原来是假睫毛进眼睛里了。 红红的湿润的,她把假睫毛摘掉,走出了卫生间。 回到位置上时,苏砚景等的人也到了,是个长相温柔的女孩。 她对陈靖远说了声抱歉。 「没事,刚刚那个是你的同事吗?」他开口问道。 「不是同事,是学长,他也来相亲的。」 像是处于同一种社会旋涡,被浪潮磨圆,逐渐失去稜角。 她一直以学长为榜样,看着两人相交甚欢的样子,她感到了一丝陌生,曾经那个意气风发锋芒毕露的少年,好像也逐渐向世俗妥协,失去了原本的样子。 视线回到桌上,陈靖远的语速很快,他慢慢接受姜既月的一切:「年龄刚刚好,身高虽然不在我理想的范围但是也能接受,我理想的是165这种娇小的女生,至于学歷嘛,我也没有太多的学歷偏见,难满足小孩一到六年级的教育就行。职业没关系,我的工资应该够两个人花,如果不介意的话也可以帮你找个稳定的工作,想要在家里照看孩子也没问题。没意见的话,咱们尽量早点领证,好让我爸妈早点报上孙子。」 「……」 姜既月听完这一席话,先是震惊,随后便是无语。 他不依不饶:「现在的人大多是快餐式的恋爱,我们这样的速度也不算快吧,如果你想,我们还可以先婚后爱,这不是你们现在小女孩比较喜欢的一种恋爱方式嘛?」 姜既月深深地吸了两口气,控制住自己没把面前的杯子里的拿铁泼出去。 她换了一个姿势,附身向前,更具压迫感,缓慢开口道:「哦?先婚后爱是吗?你的年龄算老了,长相也一般,我的建议是你可以先去结扎,再考虑和我结婚,因为我这人天生讨厌小孩,看到地铁上有吵闹的熊孩子就忍不住要掐死他。」 猩红的眼变得狠戾,语气狂放浪荡,像是真的能干出这种事的样子。 她换了个轻松的姿势继续字字珠玑:「确实,年龄太老那个也没什么活力,我穿双高跟鞋就超过您了,以后还得麻烦您踩箱子和我一起走出门。至于学歷嘛,我无所谓,现在学歷贬值的又厉害。我就是干一单吃一单的那种,没有什么稳定工资,不过我一有钱就会去夜店包几个男模欣赏欣赏,你不介意的话可以一起。」 面前的这个男人的脸由白转红又变得铁青,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女人,也从来没有被如此侮辱过。 他的双手握拳,怒火中烧,隐隐有爆发的趋势。 这时,他的脸被一个巨大的身影笼罩,宽阔挺直的背,仰头只能看到那人藐视一切的下巴。 光是站在那儿就给人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全程都没有给陈靖远一个多余的眼神,倨傲的态度使他怒意更甚。 陆绥拉起姜既月的手就走,其实刚刚他就在旁边听到了一半两人的对话,没有发作就是想看看她的反击。 她和家里那条斗鱼很像,每次想进攻时先让对手放松警惕,随后再给他致命一击。 他拉着她的手走出门外。 「等一下,送他个东西。」 姜既月像是突然想到什么。 随后走回了那个位置对那个男人说:「送你。」 姜既月向他比了个国际友好手势,两根中指上还涂着她最爱的黑色美甲。 恰好被苏砚景看到。 吐了吐舌,笑着跑走了。 幼稚又可爱,一举一动都在陆绥的眼里。 她坐上了他的副驾。 他扯着一抹笑,调侃道:「姜既月,我们这是在私奔吗?」 他这么说也不无道理,两个人像是打破封建礼教压迫反对包办婚姻的男女,朝着自由恋爱跑去。 「陆绥,能和我私奔,是你的荣幸。」姜既月也忍不住笑了。 他单手行了个脱帽礼:「我的荣幸。」 陆绥没有把她送回家而是,带他去之前的那个炒面摊。 气饱也只是短暂的,最重要的是她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你知道人在飢不择食的时候会怎样吗?」 她开口问道,眼睛看向别处。 「会怎样。」 他贴心地把筷子拆好递给她。 「会积食。」这也是她的一语双关。 她不会因为相亲就将就自己,自始至终她都有着无法轻易抹杀的原则。无论是事业还是感情。 事业她就是因为那吃人的公平而选择自立门户的,感情她虽说没有同事业般苛求却也渴望最纯粹的爱情。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6页 她将一大口炒面送进嘴里,样子却并不粗鲁。 陆绥点点头,安慰她道:「慢慢吃,不要心急。」 慢一点没关系,总归是你的。 第36章 花与水果的静物画 他对此有足够的耐心。 姜既月的眼神闪烁, 从20岁那年开始她便是一个坚定的不婚主义,她开始害怕对面那人的深情,不知该如何回应。 无法残酷地告诉他, 也无法轻易割捨。 电话铃声打断了她的思考。 里面是歇斯底里的吼叫:「姜既月!你赶紧给我滚回家!我问你是怎么和人家说的!」 她将听筒拿远,耳朵对这样的叫喊声早就感到麻木。 「人家特意请假和你相亲,你在说些什么?什么不生小孩不结婚!」姜汝城大概是从相亲对象的口中得知了一切。 她没有解释什么,继续听着对面的喋喋不休。 「你最好赶紧给我回家, 讲清楚到底为什么不结婚。」姜汝城换了一个口吻, 想把她骗回去。 姜既月放下筷子,开始一句一句回答他:「我不回去, 我就一句话,想要我结婚生小孩,你等下辈子吧!」 说完就挂了电话。 甚至不给对方反应的机会。 挂掉电话后, 她深深地喘息着, 刚刚的是气话也是实话。 声音很大陆绥不可能没听到。 但他的表情没有一丝的变化, 似乎是一愣,脸侧的酒窝算是隐藏不住了, 眸中的笑意几乎快要溢出,但唇角的弧度好像已经是努力克制过的。 他忍不住般笑出了声。 姜既月满脸问号, 这个时候一般的对自已有好感的男生不都应该气愤地拂袖而去吗?这人怎么还笑? 她皱着眉问他:「你笑什么笑?」 「我笑你, 嘴巴像小花猫。」 陆绥拿起纸巾递给她。 姜既月丝毫没注意到刚刚气愤时胡乱塞的几口炒面,吃得满嘴是油。 实际上他笑得不止是这些。 换了一副表情,严肃道:「不结婚正好,这样他们都没机会了。」这里的他们, 特指那些碍眼的追求者们。 这样也不用陆绥出手, 就减少了许多麻烦,他自然笑得开怀。 「我不介意当你的地下情人。」他挑眉, 嘴角上扬带着一抹坏笑,懒散的语调被缱绻缠绕。 他自从错失那一次名正言顺的机会后,开始变得没脸没皮。 她听到这句话不由地脸红耳热。 步步挪近,周身瀰漫的全是他的气息,好闻的中药香和木质调的乌木沉香。 她第一次感受到了他的压迫感,如此难以招架。 就在这时,又打来一个电话,虽然是他弟弟的电话,但她知道前来审判规训的人是姜汝城。 「你做人能不能不要这么自私,多为你爹我想想,年龄大了自然而然想要儿女都能成家立业。」他的语气没那么激进,但在姜既月的耳朵里依旧刺耳。 听筒里依稀能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管那么多干嘛?你又不生小孩自然痛不到你身上,她一个人过得难道不轻松吗?」 姜汝城看她没吭声继续规劝道:「你得为自己以后好好想想,当妈妈多伟大啊,有个孩子老了也没那么寂寞。」 两个字像是刺,深深地扎进肉里,姜既月的脸色变得阴沉:「你觉得生了我这么一个小孩,有用吗?」 从小到大,她都是爸爸妈妈的小棉袄掌心肉,姜汝城一直都很爱这个宝贝女儿,就是如今的方法太过偏激。 这句话无疑成为激怒他最快速的方法。 「不孝女!如果你不结婚不生小孩,你妈妈都难以安心。」 「你还有脸提我妈!」 姜既月喘着粗气,胸腔剧烈起伏着都有些胀痛。 哽咽着说:「我妈妈她不像您,她会支持我的所有决定,会默默鼓励支持我,就算我不结婚不生小孩她都不会失望。自从当年你没能在我身上实现你大男子主义幻想的时候,我就已经再也不会被规训了!所以别拿我妈来胁迫我!」 一口气说完全部的话后,她吐出长长的浊气。 纤细白皙的手不听话地向上擦着,那难以控制的泪珠。 他看那一滴滴眼泪,心脏都不自觉地皱缩成一团。 她用力地擦掉眼泪,路边摊提供的纸巾很薄很粗糙,把她沁满水的眼眶揉搓得更红。 他从自己的口袋里拆开一包纸巾递给她,柔软丝滑还带着绿茶香。 「他以前不这样的,好像越老就越偏执。」纸巾就像是她倾泻的出口,整张脸蒙在里面,声音闷闷的,「在他的认知里,我就必须嫁出去生个孩子才算是完成了使命,他完全不认可我的职业,也看不见我的能力。」 「你的使命应该是为自己而活。」 他一直以来喜欢的不只是姜既月作为女性所拥有的特质,更多的是她这个人的坚持、认真、赤忱与热血。喜欢她无厘头的天马行空,恶作剧时的调皮捣蛋,以及笨蛋般的正义感。 姜既月一愣,在她的印象里,陆绥好像从来都让她把冠冕堂皇的「为艺术战」放在首位,这也是为什么她先前被拒绝得这么惨。 这句话虽说有些夸大其词但却弥足珍贵。 「任何时候都不要怀疑自己,就算没人站在你身后,我也会选择你。」 他慢慢地牵起那只冰冷的手,贴近他胸前的炙热。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7页 就算让他把心剖开,也无怨怼。 姜既月停止了抽泣,她感受到手在慢慢回温,泪痕划过的脸颊由冰冷变得滚烫。 面前的这个男人,曾经占领她的理智,让她一步步被思念侵蚀,就算是切断了一切也终究难逃如今的细密网罗。 他领着她回到了那个痛苦的地方。 一个多月没来工作室,这里的一切都大变样了。 当初那块被陆绥撞烂的栏杆被修缮好了,周围的马路上装满了路灯和摄像头。 他牵着姜既月的手对她说:「战胜恐惧的方法不是逃避,而是去面对,我相信你有这个勇气。」 鼓励着她迈出那一步。 她的双脚落在了当初倒下的土地上,没有丝毫的畏惧。 那块用铁皮铸成堪堪能挡风的仓库被钢筋混凝土浇筑成现代化的厂房,所有的装修都和陆绥的家有着异曲同工之处,南斯拉夫野兽派艺术风格被发挥的淋漓尽致。 她不禁张大嘴巴,震惊地扫视这一切,感嘆道:「你就是那个买下隔壁仓库的人?」 「对,是我。」陆绥淡淡点头,语气轻松。 从整个建筑的风格就完全能看出来是陆绥的手笔,正好也是姜既月理想的那样。 陆绥带着她走进和工作室只有一墙之隔的原仓库。 慢慢向她解释:「买下它,刚好可以当作我的画室。」 包括了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个作用。 姜既月环顾四周,确实是个画室,除了有天井和落地窗,南北通透的採光特别好,还有一块巨大的石膏台,想必那就是他画静物的地方。 墙面只是粗糙的水泥层,没有涂上白漆,算是为这个画室的功能性添砖加瓦。比起姜既月的画室,这里不知道干净了多少倍。 他的油画颜料都是一管管按照顺序摆放好的,和他整个人一样规律协调。 她从来就没有好好整理过这些东西,在她的领地里,所有东西都是杂乱无章的,以一种她自诩凌乱美的秩序排列。 所以看到排列整齐的,她就下意识伸出罪恶的双手,想把它们弄乱。 「我们准备晚餐怎么样?」陆绥出声制止她的行为。 姜既月鎩羽而归,回答他:「好啊。」 这儿是私人画室,而她是第一个见到全貌的人。 但她没有看见墙角用白色亚麻布覆盖的巨幅作品。 下午五点,两个人一起准备画室落地的庆祝晚宴。 大雨打乱了他们的节奏,那是立春雨水。 雨丝敲打在玻璃窗上,清晰有节奏,不知疲倦,冰雪消融,雨量剧增,这场雨之后,植物们都会狠狠的报復这个凛冬,拼命繁衍,以新生和嫩绿报復寒冷的寂灭,矫枉过正地填补着过去。 短时间内不会停歇。 两个人都没有伞,去超市买菜必然要全部淋湿。 于是姜既月就开始搜颳起他的石膏台。 「偷吃静物考不上大学。」陆绥委屈巴巴地抱怨着。 这句话是集训画室口口相传的,那时的老师为了防止学生偷吃静物水果,编出的骗小孩子的话术。 他的静物桌上还放着几块牛排和花椰菜,那是他昨天买的,还新鲜呢。 姜既月瞪了那人一眼回嘴:「这句话对考上大学的人无效,不然你告诉我吃啥?」 他还委屈上了。 不过他的画都画到一半了。 陆绥被怼得轻哼一声,撇撇嘴,还是妥协了。 姜既月心软,哄他道:「既然静物没了,我当你的模特总行了吧。」 「求之不得。」 他的瞳仁瞬间放大,漆黑的眼睛望着她,瞬间,犹如天上星河流转,银河汇聚的宇宙,姜既月知道那是一种渴望,那是一种绘画冲动最具象的表达。 两个人合作煎好这块牛排,煮好花椰菜,再加上先前工作室冰箱剩的半块火锅底料,一份中西合璧的麻辣静物出锅。 这样浪漫的菜应该配上烛火。 她翻箱倒柜,在那块骨灰盒区域找到了铁制的黑色烛台。 上面还带着锈迹斑斑的骷髅头,她无奈地笑了笑,「只有这个了。」 摇曳昏黄的烛火,不变的是两人同接吻般的对视。 第37章 卧室中的奥达利斯克 笼罩在姜黄色的烛光之下。 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质感, 本来外放的具有侵略性质的气息变得收敛。 姜既月就这么注视着,用好奇却又纯真的眼神扫视着他。 他想自己会永远沉溺在这样的眼神中,她的眼神会在夜幕降临时将他包围, 像是寸草不生的高岗上最后一抹永恆的霞光。 幸运的是这个静物石膏台上刚好摆放着一瓶香槟,两个杯子,一个是切角较多杯壁较厚的威士忌杯,一个是细长钿着花的鸡尾酒杯。 两个人选择的不同, 恰好对应着两人的性格。 她的外表是花哨的, 内心深处却柔软细腻。 他的外形相较简单,内里却是富有稜角。 两杯相碰, 晶莹的酒液入口。 电光火石间,只能听到窗外的雨丝搜刮着枯枝败叶,铁栏杆的墙角有一棵死树, 被雨水沖烂, 烂的犬牙交错, 他无暇顾及这棵树。 只剩下眼前人,她垂眸时像一朵垂丝海棠, 从枝头重重地落下,纯净又妖冶。 他最初设计这个仓库时, 便是想到了楚瓦什国家芭蕾歌剧院, 同她这个人一般,将优雅的芭蕾和典型的野兽派建筑相融合,以其独特的姿态傲立于寒风雪夜之中。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8页 尽管自己才是那个在俄待了数年的人,但她却更能诠释冰雪的奇蹟。 「你是什么时候习惯喝这么烈的酒的?」姜既月看着陆绥从衣服里拿出的小银壶, 好奇地询问他, 她从来没见过陆绥喝醉的样子,也不知道他的酒量是什么时候练就的。 他晃了晃手中的酒杯, 以一种极为云淡风轻的姿态说着那段过去:「伏特加吗,每次我感冒了喝几口,慢慢就习惯了。」 怎样颠沛流离、一个人如何背井离乡饱受冷眼,似乎一口伏特加下肚也就没有了酸苦。 姜既月光是听到这句话,就能想像到他当初的情景。 住在仅能放下一张床的单人间,需要靠烈酒暖着身子,举起手机感受微弱的信号,等待着和晨光同时到来的她的信息。 原来当初不只是她,陆绥同样痛苦。 眼神闪动,鼻头突然一酸,她的眼眶红通通的。 如果没有他,自己可能短时间不会再次回到这个地方,直面内心。 眼眶盛不住了,泪水打转着落了下来。 陆绥一瞬间慌乱了,他从来就没想过自己的经歷会让姜既月如此难受,如果时光可以回溯到两分钟前,他绝对不会说实话。 他双手无措地想要擦去那颗眼泪,结果却越擦越多,他对姜既月的眼泪真的毫无招架之力。 「别哭了,行吗,我心疼。」 他拇指指腹带着茧,一下就把她的脸揉红了。 「你能别擦吗,我痛。」 姜既月噗嗤笑出了声,这个人总是喜欢说些笨拙的情话,但却总让人心动。 他听到这句话,抱歉地迅速抽回手。 而她却顺着惯性和牵引,倒进他的怀里。 起初他是凭藉肌肉记忆和飞快的反应能力,将她牢牢地扶住,旋即,张开双手,迎接着她的到来。 姜既月稳稳地落到他的怀里,高度刚好是到他心脏的距离。 她的双手肆无忌惮地触碰他宽厚的胸肌,耳朵边上放的是奏鸣曲。 「你心跳地好快。」 语调里有着放纵的缱绻。 周身的温度攀升得很高,从锁骨到脖子再到耳根都以难以想像的速度,染上了微妙的红。 陆绥嘴上说着:「好了,别闹了。」 身体却是很诚实。 双手将她箍紧,怕她乱动。 姜既月感受到他身体逐渐僵硬紧绷,便识趣地起身。 「不是说让我当你的模特。」 她想要以此来转移注意力。 陆绥身上突然失去重量,怅然若失,咳了两声:「让我准备一下。」 「我需要准备什么吗?」她的眼神轻佻,逗弄着红晕未消的他。 一般来说油画的模特都要求裸/体。 她对此没有什么看法,女性的身体从来都是美丽的动人的,她们的线条甚至超越了世间所有的曲线,但前提是这些必须自愿的,不是被迫的。而她向来都对自己非常有自信。 「不用,不用准备。」连忙拒绝,声音都有些忐忑,陆绥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 他现在的画风偏写实,而且他认为只要是画下的画,就都有被人看到的风险,哪怕是她都同意,自己也不愿意冒这个风险,更何况之前已经流过一次鼻血了。 「老古板。」 她沖陆绥吐舌,不过内心还是欣赏他的绅士风度。 陆绥将那个石膏台用天鹅绒的黑布铺上,拿出来一盏特殊的灯光,架好画板,戴上了金丝框眼镜。 向她点点头,示意全部准备好了。 姜既月脱掉鞋子,踩在了黑布上,她把上面的椅子踢倒,登基般走上了那个台子,随后以一种极为懒散的姿态,躺在了那儿,纤细的肘部支撑着,双手托腮,无辜地望向他。 原本是打算让她中规中矩地坐着,画个全身像的陆绥,失去了对他画面的掌控权。眼中的模特丝毫不任由他的摆布,直直地躺在那儿,还极为嚣张地露出计谋得逞的表情。 他把原本架好的竖构图横了过来,笑着接受了面前的现实。 最后他打开那盏灯。 原本有形状的橙黄暖光,照射在她被黑布衬的洁白无瑕的肌肤上,显得尤为神圣。 圆环照射在她裸/露的肌肤上,近似图腾。 躺在高台之上,细腰下塌,起伏的弧线,突出的蝴蝶骨,像是不谙世事的森林之子躺在雾气瀰漫原野上。 此刻他只想用眼细细描摹,甚至觉得现在起笔都是草率的不尊重的。 看到了她的眉毛微微的皱起。 陆绥递给她两个柔软的羽绒枕芯。 她惊讶于他的贴心,这个姿势久了,手肘会因为承受不了上半身的重量变得通红。 等她保持好姿势陆绥就开始给画布刷油,起稿。 120乘137的画布相较于他之前画得不算大,但却是最艰难的。 先前画得姜既月不过是限定时间内的素描,而且仅仅是头像,这次要不仅是全身,更要加上色彩。 油画就是让那黑白素描生出血肉,加上完全出于画师本人的颇具主观的色彩。 就这样单纯的望着,迟迟难以下笔,曾经那个大刀阔斧几笔就能化腐朽为神奇的天才少年,如今却被困在最初的一步。 他的眼中原本应该燃烧着熊熊的火焰,应该充满对未知画面的热情。 而如今,姜既月在他的眼中只能看到深深的遗憾与愧疚,就像是柴火熄灭后的余烬,只剩蔓延的火星。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9页 「你怎么了?」她关切地问。 陆绥的镜片反着白光,他握笔的手顿住,咽喉也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说不出话来。 在长达十五分钟的静默中,他的内心在不断的挣扎、彷徨,画地为牢,禁锢了肩膀到手腕的活动。 「我累了,下次再画吧。」他在沉默中开口。 镜片反光看不出眼神。 姜既月起身,百思不得其解,应该是她说累才对。这人究竟怎么了? 她实在是看不懂陆绥的操作,但能感觉到他有什么难言之隐,便没有追究。 比起他如今在美术史上的成就,她当初更看好陆绥的油画,那时的他拥有最全面的技法,和常人难以企及的灵气,说他是才华横溢也不为过。拥有才气的人很难做到像他那么勤勤恳恳充实基础,而基础扎实的人的画面又没他那么灵动。 当时那幅示范的风景色彩就仿佛是给受够应试教育荼毒的姜既月,一记响亮的耳光。 从此以后,他便是那焦枯荒野上的甘露。 就同《最后的晚餐》中耶稣身后的那扇窗一般,直击当时她的灵魂。 哪怕是有人质疑,她可以清楚肯定地告诉任何人,那时的陆绥没有自己用记忆美化过的痕迹,他就该如此。 他失神打翻了凳子上的松节油,瓶盖没有拧上,橙黄的液体滴落下来。 他从来都不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陆绥,你怎么了?」她担忧道。 「没事,没事。」 慌乱地把瓶身扶起,用纸巾擦拭油渍。 「先送你回家吧。」他不想让姜既月继续看到这个慌不择路的人了。 她理解他的决定。 「不过,这个门锁是不是坏了?」姜既月一边摇晃门锁一边问他。 他走上前查看,应该是锁芯坏了。 本来画室也没有完全装修好,所以也就没有换门,没想到居然出了这样的差错。 「看来我们今晚是走不了了。」她无奈摊手,还指了指天,「老天爷也不让我回家。」 窗外的雨也没有停歇,仍乐此不疲地不断增援。 陆绥苦笑着接受了这个事实,好在他给画室装了一个壁炉,不至于冻死在这里。 「你去把工作室的沙发搬过来。」 姜既月指挥着陆绥,布置枕头城堡。 陆绥搬完沙发后烧起了壁炉,火烧得很旺,照得身上暖融融。 沙发是正对着壁炉,姜既月把枕头放在一头,美滋滋地躺在上面,拍了拍对陆绥说:「上来吧,这里还很空。」 陆绥摇着头拒绝了这个邀请,他打算打地铺将就一下。 「快上来,陆绥,晚上我一个人会冷的。」她软着声撒娇,壁炉烧得很旺,没有冷这个可能。 他知道这是最后的邀请,他同意了。 她有枕头不睡,便要睡在陆绥的手臂上。 这一晚他们的唿吸声均匀,伴着窗外有节奏的雨声,和不时噼啪的柴火声。 第38章 阿多尼斯的花园 她的睡姿从来就没有安稳过, 白色绵软的枕头早就不翼而飞,只剩一片角落被压在陆绥的手臂之下。 被禁锢在陆绥结实的臂弯里,她的动作幅度才得以克制。 他的鼻尖凑近她的髮丝, 一股淡淡的橙花香,让人感到格外安定。 一夜无梦,睡得香甜。 早晨的第一缕光透过落地窗,照射在他的睫毛上。 轻微颤抖着睁开眼睛。 不出意外, 右手手臂已经僵硬麻木, 但他感到的不是蚂蚁啃噬般的痛苦,而是密密麻麻的甜腻。 「睡得怎么样?」姜既月伸着懒腰问他, 脸上还带着困意。 「还行。」陆绥虽是这么说,嘴角翘起的弧度却难以掩盖。 姜既月一把,将他推下了沙发。 霎时, 他失去重心, 向前倒去, 要不是反应及时,早就摔了。 她盘腿坐在沙发上调侃道:「当初, 是哪个混蛋说我的沙发不舒服的?」 陆绥没想到自己还挖了这么大一个坑,没想到姜既月这人居然如此记仇。 他席地而坐, 佯装碰瓷。 「这张沙发可舒服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混蛋说的。」面不改色、大言不惭地痛骂着那个混蛋。 有她在的地方能不舒服? 姜既月送了他一记白眼。 向落地窗走去。 她想看看院子里的那棵枯树有没有经受住暴雨的考验。 地上还是湿漉漉的残枝败叶,树心的破烂显得更触目惊心,枝头只剩下几片叶子在孤零零地响。 可她始终都是以旁观的角度,不给予帮助也不进行毁灭, 就这样静静地看着, 那来自统治者的轻蔑。 陆绥将沙发搬回了原来的位置。 他早晚得在这儿安一张床。 打扫干净,他领着姜既月走进了一个房间。 这是他特意装修的一间健身房, 里面摆放着一块巨大的地垫。 陆绥盯着她的眼睛,万分认真说道:「以后就在这儿锻鍊,我会教你巴西柔术。」 他的语气里有着几分迫切,更多是不由分说。 自从上次那件事情发生之后,他便决定要这么做,因为自己无法时时刻刻都在她的身边,所以教她如何正确的保护自己才是最为必要的。 综合其他的防身术,柔术是最适合女性,可以在短时间内缩小力量差距的格斗术,况且陆绥一个柔术棕带教她绰绰有余。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0页 姜既月觉得这是一份对她来说既痛苦又值得的惊喜。 她领教过陆绥的教学风格,虽说她酷爱瑜伽和普拉提,但是这种需要强度的训练还是困难的。 「好吧。」 勉强答应了。 陆绥的手机没电了,姜既月的手机也只剩下五格电。 她必须在电量耗尽前,找到人解救他们。 「宝宝,救命,我被困在工作室里了。」 接电话的自然是林北鹿。 「你人没事吧,我现在在出差,叫助理来救你。」 她的语气里满是担忧。 「没事,这里很舒服。」 姜既月故意这么说让她安心。 刚好聊到这里,手机就关机了,好在听到了重要的内容。 陆绥还在洗着昨晚静物堆里没吃完的葡萄,当作早餐。 骨节分明的手在水帘下格外透亮,他正在一颗颗把葡萄蒂给取下来。 这人有着哪怕在废墟上被枪抵着脖子,都能整理好衣襟赴死地从容。 有些行为让姜既月极为不顺眼,像个过分精緻的利己主义者。但当她坐享其成时,却又不那么觉得,反倒开始习惯他的妥帖。 贱兮兮地将一颗不怎么样葡萄放进他的掌心。 他也不嫌弃,拿起便吃了。 两个人简单的吃完早餐,趁着救援未到的时间,陆绥压着 她去锻鍊。 「我还没摄入蛋白质呢,身体没能量。」她还想要一拖再拖。 陆绥冷着脸:「你的糖分摄入足够了,今天就是一些很基础的教学,都不能算作是训练。」 忽地,门锁有被撬动的声音。 「陆绥,你怎么也在这儿?」 「怎么是你?」 两人面面相觑。 开锁工人先行离开。 徐今也率先举起手机拍了几张照片。 照片上刚好是陆绥和姜既月两个人,他伸出一只手,拦住她的腰,呈现保护的姿态。 「没想到,我们陆教授也会不小心把自己关在家里啊。」玩味地笑着。 每每抓到陆绥的小尾巴,他都得开心个两三天,这次也不例外。 姜既月见状,牵住陆绥的手,走向前说道:「原来你就是林总监的小助理啊?!」 语气毫不示弱。 「呃——」徐今也对这话实在是没法反驳,「是的。」 谁能想到他堂堂上市公司总裁如今居然成了小助理,还如此地不卑不亢。 视线也从这两个人身上移开。 「徐助理,您能别那么关注我吗?」陆绥脸侧的酒窝也隐藏不住。 视线从两人相牵的手转到徐今也的铁青的脸上,眼神更是得意。 姜既月偶尔也还是会满足一下小男孩的虚荣心的,将双手相牵改为十指相扣。 徐今也看到了如胶似的两个人更是如鲠在喉如坐针毡。 「行了,我走了,别忘了帮我加个绩效分。」 他对着姜既月打了个招唿,理都没理一旁耀武扬威的陆绥。 本想趁机好好笑话一番陆绥,没想到自己倒成了笑话,徐今也可能今天晚上睡觉前都在想着如何还击。 姜既月自然也知道这个绩效是在林北鹿心里的绩效。 — 她回家后洗了一个舒服的热水澡。 又继续休息了一会儿,然后便给小老头打了一个视频电话。 在乡下的这几天她教会了小老头如何使用微信,他直播玩得很六,这种简单的社交软体自然不在话下。 「小狗怎么样啊?」姜既月关切的看着镜头。 沈溪陵回道:「挺好的能吃能睡。」 她继续问:「小猫怎么样?」 「挺好的。」语气也变得敷衍。 姜既月问东问西,就连廊上的吊兰她都关照了一遍,就是不问他。 气鼓鼓地半晌也不理她。 「别生气了,师公你的身体怎么样?」 直到姜既月问到他,沈溪陵才消气:「好得很,没有臭丫头气我,我不知道有多开心。」 他这人最爱正话反说,姜既月自然是知道他的性格,没有继续和他掰扯:「千万别逞强。」 好在她临走前嘱託了阿香妈,让她照看一下。 所以他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姜既月的眼睛。 「知道了,年轻人比我老头还啰嗦。」他对这样的管束很是厌烦。「我不弄直播了,玩不来了。」 他只不过是一个小老头,那些新潮的话也听不太懂,但依稀还能感觉到其中的阴阳怪气。 姜既月这才想到,自己先前直播的帐号是师公的,而那些网友的闲言碎语,会在不经意间刺伤他。 她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身边的人也会因此而受到伤害。 「我看人的眼光可没有出错过,那些网上的人就让他们去说吧。」 他的这句话是用最基础的词藻,和最简单的结构组成的,也包含了老人最真诚的心。 「嗯,不管他们。」 姜既月有些梗咽,她说不出其他的话来,只能坚定地点着头。 手机插进了一个陌生的电话,她藉此机会挂断了视频通话,以免自己的情绪被察觉。 「喂,你是?」 鼻音很重。 「我是晋拓,我们能见个面吗?」 他们约在了晚上,在一家新开的创意餐厅。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1页 说是餐厅却不像餐厅,倒像是个日式茶馆,千利休的待庵。私密性很好,竹木建造,返璞归真。 姜既月对于建筑美学的造诣并没有只停留在表面,她曾为了学习漆艺探访过日本。她始终都保持着互相欣赏、求同存异的态度,但也不可避免地陷入以偏概全的狭道。 日本的园林像是目之景,静坐以观之全貌;而中国的园林像是有种蒙太奇式的叙事美感,是身体之景,移步观景,框景便是最美妙的剪辑手段。 她对餐厅整体并没有感到新奇,那可能是日式建筑的一脉相承。 晋拓贴心地向她介绍这里的菜品。 她对装修兴致缺缺,对菜品倒是很感兴趣,这是一家东南亚菜系的融合,菜单却是日本主厨定制的。 「我今天找你来是想说清楚上次的那件事。」晋拓的眼中显然是满满的愧疚。「我欠你一句对不起。」 姜既月这儿早就翻篇了:「澄清我们俩儿关系这事吗?早就过去了。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她就是这样,不管什么事一旦做了就不会后悔,从来不计后果,不问前尘。 云淡风轻地摆摆手,晋拓也没犯什么错。 晋拓的喉结滚动,他的眼神晦暗不明,多了一层渴望,继续问:「那我们是不是没可能了。」 姜既月抬头望着他,仔细认真地说道:「晋拓你是一个很聪明的人,知道什么时候最适合进场,又懂得如何谢幕,毫无疑问你的商业嗅觉是完美的。我也看得出来你对我的真心,但这却不是我想要的。准确来说,我喜欢的人无关任何的光环,只要是他,任何特质我都会喜欢。只要他存在,我喜欢的便是那个独一无二的生命。听起来是多么的深刻而浅薄,在永恆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但我从不后悔。」 第39章 分享心事 面前的这个女孩的眼睛很亮, 黑白分明,也爱憎分明,略施粉黛的脸却显得稚嫩。看得出来她刻意地将眼线拉长, 想显得成熟。 他注视着那张微微颤动涂上水晶唇釉的嘴,在一张一合。 一字一句重重地捶击在心脏中心。 她说得没错,自己当初确实带有目的,但却不完全对, 如今只剩下后悔。晋拓后悔没有在她最艰难的时刻挺身而出, 后悔自己出于商人嗅觉的明哲保身,他很遗憾自己不是她满心满眼喜欢的人。 极大的嫉妒裹挟着他的肺腑。 生生地咽下去这口酸涩的酒。 猩红了眼问道:「你有喜欢的人吗?」 这句话既苦涩又无可奈何, 他想知道那个存在就被姜既月喜欢的人到底是何方圣神。 「嗯,我有喜欢的人。」姜既月如实地告诉他,肆意玩弄小男孩的感情, 这不是她的风格。 她更喜欢捉弄陆绥的心脏。 提到他唇角抑制不住的上扬, 脑海里浮现出的不是他帅气的一面, 而是摔倒滑稽的一幕。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在晋拓的视线范围内。 那笑容应该是娇俏的, 如今看到却是刺眼。 他的胃酸翻涌着,味同嚼蜡。 「你有没有一瞬间对我是有好感的?」他仍然不肯罢休, 面前的这个女孩可能是这么多年第一次让自己如此心痛的女孩。 姜既月看着他, 陷入沉思,这个问题明显是要彻底浇灭他的全部热情,但她在思考如何拒绝显得更委婉:「对不起,或许你对我的喜欢只不过是多巴胺作用下的上头, 你没有了解过真实的我, 喜欢上的可能只是想像中的我。」 晋拓听到这最终判决,双手好像失去了力气。 他失魂落魄地对姜既月低声说了一句, 那句话花费了他全部的力气:「你继续吃吧,我先走了,在这儿难免影响你,车已经叫好了。」 毫无疑问他绝对是一个体贴入微的男生,一切有迹可循却又无路可走。 在她关于命运的那一页始终是窄的,窄到只容得下一个人。 从来就没有先来后到的分别,是他,便只有他。 他走了,桌子上还剩了很多菜。 姜既月吃饱了还是剩下很多,就给姜且之打了个电话。 「姐,你在哪儿?」姜且之也是今天才好不容易从聚餐的饭桌上逃出来的,接到姐姐的电话自然是又惊又喜。 姜既月把地址告诉他,把饭菜也打包了。 她把姜且之叫来的目的是想顺道逛会儿街,顺便搜刮他的压岁钱。 自从她和姜汝城闹僵后就再也没向家里要一分钱过,自己刷漆赚得那点钱只能维持生活开销,甚至连衣服都没怎么买过,穿得都是先前消费水平爆炸时期的衣服。 奢侈品店也很少踏足了,所以说由奢入俭难啊。 这些好吃的就当作是报酬。 姜且之是特意打扮过得,就连头髮都吹出了纹理,黑色缎面羽绒服配上灰色卫衣,一整个青春洋溢。并非是为了见他姐才特意打扮的,其实他晚上有个约会。 反观,姜既月和他简直就是两个季节,穿着麂皮过膝长靴和和黑色羊绒大衣,大腿还露出来白皙的一截。 二月的风依旧肆意狂妄,在玻璃门的空隙中咆哮着。 「我滴亲姐,你不冷吗?」每次都会被姐姐的时髦震惊。 姜既月没打算和他掰扯,把包递给他,双手缩进衣袖里,回答着:「很冷,所以我的弟弟,快点进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2页 就这样姜且之被他姐带进了loewe。 姜既月看着他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我的好弟弟,为你姐卖命的时候到了。」 她开始疯狂地试衣服。 「奴才遵命。」姜且之真的搞不懂,女人为何如此热衷于买买买。 姜既月是天生的衣服架子,哪怕是设计诡谲让人难以欣赏的衣服,穿在她身上都特别有感觉。 但她的眼光是绝对不会选择这些衣服的。 她更偏爱日常休闲舒适的穿搭,那种随便往身上一套就浑然天成的帅气飒爽。 买完了基础款的衣服,她弟结帐的时候也到了。 姜且之,拔卡刷卡的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一丝犹豫。这些对他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他看着手中的零星纸袋,对姐姐只剩下心疼。 原本她甚至不需要对比价格,只要喜欢的就能全部拿下,哪怕是销售难以卖出的杂难款式,买了也会说是「对设计师心血的支持。」现在她居然还要对比它们的实穿性,考虑再三后再做决定。 姜且之思摸着如果不是那件事,姐姐可能也不会像现在这么节俭。自己现在还在上学,还离不开家里的物质支持,一旦找到工作,不管怎么样也不要他的一分钱。 「姐姐,那个包也要。」姜且之把他姐多看两眼的包给买了。 「怎么,送女朋友?」姜既月笑着调侃他,依稀记得他弟好像有什么喜欢的人了,也没过问这小子进展到哪一步了。 他胡乱地应付了过去。 「姐,我今天晚上还有同学聚会,你直接把我车开走好了。」 「嗯。你去吧。」姜既月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一联想到他之前喜欢的人就生出了好奇,问他,「约会?隔壁舞蹈学院的?叫什么?」 姜且之一脸被揭穿后的慌乱,连忙否认:「没有,就普通同学聚一下。」 「没有?普通同学你穿这么花里胡哨?」一脸不相信。 他只好承认:「确实有她在,不过不是约会还有很多人。」 姜既月继续追问:「叫什么名字,说不定你姐认识。」 眼前浮现出一个纤细女孩的身影,动作中带着一股子悽美感和力量感,像凛冬里泛着寒光的软刃,憧憧幽影,她之故人。 想到她,眼里蕴着温柔的笑意。 「她叫苏洵一。」 「什么?!」 姜既月将名字和人脸重合上,他弟喜欢的人正是苏砚景的妹妹,也是她年少时最初的缪斯,苏洵一。 除了惊讶好像也只剩下无奈了。 没想到姐弟两个都栽在了苏家俩兄妹身上了。 她嘆了口气对他说:「看来人家是真不喜欢你,你现在居然还不知道,她早就从舞蹈学院毕业了,现在是国家剧院的首席。而且 ……」 「她、是、我、朋、友。」 姜既月一字一顿,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她不可能阻止姜且之,能做的只有把事实说明。 「啊?」现在轮到姜且之不知所措了。 姜既月耐心解释道:「她和我高中同校,当过一阵子我的速写模特。」 他若有所思,眼神不明,低头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手机弹出了一条消息,姜既月从站着刚好能看到是他同学发的【她有男朋友了。】 短短的几分钟内他的心情剧变。 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原本阳光开朗的大男孩顷刻之间变得消沉,打理好的头髮像是瞬间垂倒下去。 姜既月摸了摸他的头安慰道:「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失个恋吗?走姐姐带你去喝酒去。」 心疼是心疼,但看她弟那要哭不哭的样子,自己还是忍俊不禁地笑了。 「我都失恋了,你还笑!」姜且之撇撇嘴。 「好了好了,我不笑就是了。」 姜既月手动拉拉链,把嘴闭上,但是唇角还是克制不住上扬的弧度。 两个人在便利店买了啤酒,去了姜既月家。 姜既月知道自己的酒量,但从来没试探过她弟的酒量,借着失恋的由头试探一番。 一边喝酒一边吃打包回的饭菜,同时还和林北鹿视频着。 姜既月还卖关子:「你知道这小子喜欢上了谁吗?」 「谁啊?」 「我们隔壁班的苏洵一。」 「啊?她不是舞蹈生吗?这小子怎么认识的。」林北鹿一脸难以置信。 姜既月猜测:「许是哪天她回学校的时候看见的,小孩嘛追人都追不来。」 喝了一瓶半啤酒就醉得差不多的姜且之还软绵绵地攻击道:「你会追,还被拒绝三次呢。」 手指比了个数字二。 看来这酒量不好也是有遗传的,姜既月一脸头疼地看着这人,把他手里的酒瓶给拿走。 自顾自和林北鹿继续打电话:「这小子,他应该也不是真心喜欢。」不然不会醉得这么快。 当年,每次被拒绝时喝下的酒都是穿肠而过,不给她麻痹神经的机会,倒是给足了她重整旗鼓的决心。 或许那是假酒。 姜且之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 「芽芽,其实我当年看她不是很顺眼。」林北鹿认真地对着姜既月说道。 姜既月满脸疑惑:「啊?为什么?」 她的眼神看向别处,解释道:「我记得是高二的下半学期,那个时候我们两个刚刚在一起,有一次下午放学我打算和你一起回家。结果你说要去舞蹈室,我就一个人走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3页 姜既月听着她的话,回忆着,好像有一些琐碎的片段,但并不完整。 「也许女生之间的友谊有些复杂,我承认当时应该不可避免地嫉妒了。」她很直白地表露出自己的心意。 但她坚信,她们友谊会因为这朦胧的占有欲而变得更加鲜活。 第40章 荣誉 她因为这句话沉默了半晌, 如果林北鹿将这件事埋于心底,自己也许永远不会知道。 那敏感的少女时期的心思也许永远会烂在香樟树下。 她焦急地解释着:「宝宝,对不起, 当时的我比较笨,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最重要的。」 「好啦,都过去多久了,我没那么小气。」林北鹿早早就释怀了, 同样原谅了那个青春敏感时期无病呻吟的她自己。 姜既月透过屏幕看着她, 眼底带着憔悴的微青,略显尖细的下巴, 黑髮毫无章法地披散在肩上,无边框眼镜还反着蓝光。 忍不住开口道:「好啦快点去休息吧,你的黑眼圈都快到下巴上了。」 林北鹿最近几天在洽谈一个gg商, 忙得脚不沾地。 听到这话时都连续打了几个哈欠。 「周末我过生日你别忘了。」她提醒姜既月。 「怎么可能会忘!」 从十八岁开始两个人的生日都是一起过得, 不管那天有什么紧急的事也从不缺席。 早在两个月前她就把礼物给订好了。 一个限量款的摩托车头盔。 「今年打算怎么过啊?」姜既月顺着话头问她。 林北鹿挑了个眉, 故弄玄虚:「先不告诉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姜既月暗暗思忖:可能今年的生日又要和工作搭边了。 两人互道晚安便结束了通话。 姜且之还趴在茶色的玻璃茶几上, 睡得昏天暗地。 姜既月费劲地把他扔到了沙发上,随便拽来一块珊瑚绒毯子给他当被子。 他这人粗枝大叶, 也没那么娇气, 抓着被子翻过身继续睡。 姜既月收到了陆绥的微信。 【陆绥:周末你有空吗?】 【将尽月:没空,什么事?】 【陆绥:好吧,我手里有两张游乐园的门票。】 姜既月可以从他的文字中看到一丝遗憾和委屈。 有点于心不忍,还是解释了一番。 【将尽月:周末要陪好朋友过生日。】 【陆绥:这样啊, 祝她生日快乐, 你们玩得开心。】 另一边陆绥家里,一个男人鬼鬼祟祟地瞟着两个人的聊天记录。 陆绥在看到他的瞬间收敛住了脸上的笑意:「看够了吗?看够可以滚了。」 「哎呦陆教授, 你就再聊一会儿呗。」男人的声音黏腻,一只手还抓着陆绥的手臂。 他弹射般站起身,换坐到另一头的沙发上。 「别噁心。」 他讪讪地收回手,眼里只有鄙夷,要不是为了筹备惊喜,他才不那么低声下气呢。 陆绥换了一副表情对着手机打字 【将尽月:嗯。】 【陆绥:那晚安。】 【将尽月:晚安。】 姜既月还在那两个字后面跟了一个小狗表情包。 他飞速的下载了,脸上藏不住笑意。 「她有说什么吗?」男人严肃认真地问道。 陆绥头都不抬,盯着手机屏幕说道:「晚安。」 这两个字从他的口中说出来居然多了几分甜腻。 他连忙吞咽了一口冰美式。 很快就到了周六 她回家后难得起了个大早,画完全妆,卷好大波浪,穿上新买的收腰风衣和长筒高跟靴。 每次和她出门都要提前一天敷好面膜,严格按照化妆步骤,精心打扮一番,因为害怕被林北鹿嫌弃。 一到周末外环路就特别堵。 姜既月早早地就开始打车想要先和林北鹿会合,但是怎么也叫不到车。 「我来接你。」她接通电话听到的便是疾驰的风声和这句话。 说完便挂断了。 约莫十分钟后,巨大机械声浪冲破天际般,来到她的身侧。 林北鹿扭头,打开了头盔帽檐,向她眨了眨眼。 谁能想到一个小白兔般人畜无害的女生,私底下居然是机车的狂热粉。 摘掉头盔时,浓黑的头髮就如绸缎般展开,能看到垂坠感的同时还带着花香。 她爽朗一笑,便可轻易夺去人的魂魄。 「上车。」 姜既月愣在原地,眼睛都看直了,她今天穿得是极为修身的掐腰皮衣,黑裤。像是食草动物突然生出食肉动物的血性,野蛮却带着致命吸引力。 她送上了那个用丝带蝴蝶结打包好的礼物。 「生日快乐,我的小鹿。」 林北鹿兴奋地拆开包装,通过重量她已经猜了个大概,果然如此,是她最爱的品牌出得一款限量联名头盔,两个月前发售的但她怎么也订不到。 眼中满是惊喜,紧紧抱住姜既月:「啊啊啊!姐妹你实在是太懂我了,我好喜欢。」 其他什么都不重要,只要有这句话就够了,她低调地点了点头盔侧面,上面还有她特别设计的「林北鹿」专属字样。 全球有且仅有一个。 她激动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万分郑重地把它戴在了头上。 姜既月坐上了摩托车后排,戴上了她嫌弃的旧头盔,紧紧环抱住她的细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4页 开得很快,狂风的急啸能代表她不断飙升的肾上腺素。 她是在一次旅行中爱上摩托的,与汽车完全不同,一个可以更直接地连接大自然的触手,而一个会被局限在一个逼仄的空间之内。任何景物也只能通过小框从身边无聊地经过。 当她附身骑在摩托车上,感受到得便是与周围景致更为身临其境地融合,那种震撼,使她可以肆意尖叫。 脚下飞驰而过的是结结实实的沥青马路,它不会因车速过快而模煳,它会深印在脑海中。 作为打工人,这是她唯一解压的方式。 「我们去哪儿?」姜既月的头贴在她的肩上,小小的身躯被流线状的风划过。 「游乐园。」 她的这句话因鼓胀的气流和密闭性强的头盔而变得模煳不清,姜既月没听见。 等到地方她才发现这不就是昨天晚上陆绥邀请她去的游乐园吗。 在这儿还能看到陆绥,就不得不怀疑这巧合的人为成份。 「你怎么在这儿?」他先发制人问出了声。 姜既月尴尬地笑了笑指了指身旁的林北鹿。 陆绥身边还有个人,但他却没有很待见徐今也,两个人隔了半米远。 「人都到齐了吗?」林北鹿问着小助理。 徐今也殷勤地上前,把现场情况一一向上司说明:「拍摄工作已经进行到一半了,不用担心。」 她作为工作狂魔没有打算放过自己的生日,特意包下了游乐场,给短视频博主提供场地,顺便给庆生。 徐今也深知她的秉性,早早地安排好一切。 「既然没事的话我们就开始玩吧。」姜既月拉着她的手就往园区里走。 谁能料到两人约会最终变成了四人的。 四人的第一站不是什么旋转木马碰碰车,鬼屋开局。 陆绥颇为担忧地询问她:「要不我们先去旋转木马?」 三个人都看向她。 姜既月强势地拒绝,回他:「你觉得我会怕?鬼屋能有什么?」 抓紧林北鹿的袖子,一头扎进漆黑。 紧随其后的便是绵延不绝尖锐的叫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也不知道这人在逞什么强,说不害怕的是她,被鬼追的睁不开眼只会尖叫的也是她。 反观其他三人,陆绥紧紧贴在她身边护着,林北鹿好奇地打量这些恶鬼的妆,徐今也则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大胆的女人。 说实话刚进门的时候,骷髅遍布,连徐今也都不免感觉阴森,脚步有些虚浮。 他朝着黑暗处冒着红光的摄像头做了个手势。 地形瞬间改变了。 像是山体轰然倒塌的声音,姜既月一直捂着耳朵闭着眼睛,冷汗从后背源源不断的冒出来,她紧紧攥住衣袖不肯放手。 「芽芽你在哪儿?」这声音是林北鹿的,她和姜既月分开了。「别怕,陆绥就在你那边。」 「啊,我没害怕,救命!」姜既月的声音都在颤抖,她的脚踝被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 重心不稳倒在了一个人的怀里。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别怕,我在。」 紧紧握住她骨节分明的手腕,黑暗中人的感官也变得出奇的敏感,能感受到他温热的鼻息,抚摸着后颈。 与周遭的冰冷阴森截然不同,能让她感受到这是一个切切实实安全感十足的人类。 霎那间,灯光全部被开启。 他们站在一扇单面窗前,看着对面的两个人。 陆绥一只手还紧牵着她,表情像是盱衡大局运筹帷幄的幕后推手,唇边还扬着淡淡的笑。 她顿时瞭然,一把将手甩开,语气带了点假意的哭腔:「你玩我?」 他用手将那颗傲娇的头给摆正。 让她好好看着玻璃窗对面的人。 等她回头时居然看见,徐今也单膝跪地,一只手拿着戒指盒。 不知从哪儿变出了一大束玫瑰花。 灯光亮起,鲜花铺了满地。 黑雾成了纯白的雾气。 林北鹿就站在一切的中心。 两个人耳语,拥抱,接吻。 左手无名指的戒指闪着耀眼的光。 一切都措手不及,却又顺理成章。 她流泪了,捂住脸低声地哭;他搂住她,不停安慰着。 或许选择鬼屋作为求婚地点的想法怪诞却又合理,透露出: 爱和死永远一致,求爱的意志存在于甘愿赴死。 两个人走了出来,徐今也的表情就像是得胜凯旋的将军,身上没有一根羽毛不是上翘的。 姜既月已经把陆绥的衣服哭湿了。 两个人抱在一起,反倒是林北鹿更加成熟,还安慰她。 「我们站在外面什么也没听清,你们俩儿说了什么?」这下她的哭腔的确实实在在了。 徐今也就算再告白一万次也不嫌累,虔诚地望向他的未婚妻:「这条路我走了很久,既不偏向左也不偏向右,所有歧路,都把我引向你,你愿意嫁给我吗?林北鹿?」 第41章 被拖去解体的战舰无畏号 「我愿意。」 林北鹿脸上的笑仿佛明丽的霞色, 她看着徐今也回答道。 「不过我们得约法三章。一,必须写婚前协议。二,在我的工作没有到达满意的地步是不会结婚生小孩的。三, 只要我说「立刻」你就要马上放下手中的一切,坐上摩托车后排,和我去民政局。」林北鹿义正严辞,而一旁的徐今也的眼中好像只剩下一个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5页 她不像是埃德蒙画下签署结婚誓言的新娘, 更像是执剑的女王, 为最英勇的战士授勋,带着一丝神圣的威胁。 「嗯嗯, 都随你。」他的脑子已经不会思考了,所有的神经元都在处理一个信息,就是「我愿意。」 笑得痴傻, 那是他放下一切骄傲自尊苦苦寻求的女孩, 怎能不珍视? 她坚持写婚前协议的原因就是不想因为结婚而拥有不属于她的那部分财产, 也为了保护自己的财产,既不想当笼中鸟, 更害怕成绣屏鸟,笼中鸟还有机会挣脱牢笼, 而慢郁玲珑绸缎上的织金鸥, 年月久了,光会暗淡,会被虫蛀了。 不管她想做什么徐今也都会无条件支持,这是最忠诚的诺言。 过往的点滴好像都在戒指的光反射中重现。 第一次见她, 白毛衣和百褶裙, 那时的她还是个初入职场的小菜鸟,手里的文件夹都快挡住了视线, 按电梯也不找人帮忙。 第二次见她,衬衫和黑长裤,有所长进了呢,明目张胆的讨好让人一眼就能看穿,但是依旧忍不住掩护她的虚情假意。 第三次见她,鎏金吊带长裙,似乎在名利场上都游刃有余,不过总有不长眼的人往前凑,嫉妒?有这种感觉也不赖。 徐今也转着那枚订婚戒指,细数两人的过往。 每一次见她都无疑不被深深吸引。 谁能想到从狼群文化中脱颖而出的头狼居然被驯化成了乖顺的狗。 而菟丝花会杀死宿主掠夺养分,只有真正强大的宿主才毫不畏惧。 这场求婚是徐今也早在半个月前就精心准备的,提前一天和陆绥通气也是为了确保计划可以顺利实施,之所以没有告诉姜既月,是因为他们深知她的秉性,肯定转头就告密了,瞒着她以绝后患。 还有这整个游乐场也是他包下的,工作也不过是藉口。 这场求婚只为了一人,能看到的也只有他们四个。 「徐总,你如果对小鹿不好,我第一个刀的就是你。」姜既月的语气里是满满的威胁。 徐今也连忙表态:「我可以签署一份免责声明。」意思是让姜既月随便刀。 「我也可以代劳。」陆绥在一旁添油加醋。「柔术棕带不伤也得残。」 林北鹿牵过他的手笑着说:「不用你们出手,老娘自会管教。」 「走吧,未婚妻。」徐今也侧头瞟了一眼陆绥,言语间满是挑衅。 陆绥这一局的气也只能往肚子里咽,但他还是打心眼里替他们开心,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下一个项目玩什么?」姜既月问他。 他的眼神哀怨,抿了抿唇,回答道:「过山车。」 没有什么比过山车更能释放压抑的心情,除了死对头求婚成功压自己一头这件事。 徐今也已经拿到了满分答卷,而自己则在及格线苦苦挣扎。 两队人马分开了,姜既月他们坐上了过山车,而林北鹿他们选择去了旋转木马。 安全卡扣扣紧的那一刻,她的心脏也同时提到了嗓子眼。 过山车上升至最高点停了一会儿,但没有人在此刻放松警惕,那完全出于本能对未知的恐惧。 「看落日。」 陆绥笑着指着远山远景。 巧妙的是,大自然此时也在炫耀自己的鬼斧神工,后印象派画家对这样霞色的加工也不过是皮毛。落日熔金,温柔的晚风推不动暮云,微粉的天色发亮,雾薄了,可是也还未曾降临。 她的侧脸被镀上一层淡粉的光,剔透的甜白釉。 就在姜既月侧头去看时,过山车以最快的速度俯冲至谷底,落日飞车。 尖叫声迴荡的山谷,巨大的失重感席捲全身。 手被紧紧地攥住,那人笑得畅快,而她只想打他。 从车上下来时,双腿都有些发软。 虚浮地踩在水泥地上,一不小心就会被绊倒。 还好手被包裹在一个巨大的掌心中。 磕磕绊绊地来到了灯光绚丽的旋转木马前。 姜既月记得她小时候做过和一个旋转木马的梦,只不过当时带她来的人是妈妈。 幼儿园的她放学后就喜欢缠着妈妈,让她带自己到小公园去玩旋转木马,时间到了隔再去壁的的小卖部买「果然多」。 吃完一卷「果然多」后,坐在长椅上把里面的小漫画给读完。 这是彼时的她的最爱。 或许梦境中,这一切都带着细小闪动的光块。心底的爱意与颤抖的渴望,向着生命的斑斓撕扯着。 梦何尝不是现实的困境。 「月月,你怎么了?」陆绥那低沉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啊,没事。」 她选择性迴避了那段记忆。 他们两个也结束了,四个人准备去吃晚餐。 — 去得是一家火锅店,是林北鹿提前订好的,这充分体现了这个求婚的惊喜程度。 她不过是选了一家两个人都爱的火锅店。 另外两位显然有些不情愿。 徐今也面露难色:「我不想自己求婚成功那天吃得是火锅。」 作为总裁他对这种降低格调的东西还是有些抗拒。 陆绥微微蹙眉:「不想和坐他一起。」 「你爱吃不吃。」林北鹿才懒得理作精。 「你坐我这边好啦。」姜既月疑惑又尴尬地笑了笑,她虽然看不出这两人到底有什么过节,但还是答应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6页 陆绥满心欢喜地坐在姜既月的身边。 徐今也则攒眉苦脸地坐在了陆绥的对面。 两个人都很贴心地烫了帮她们烫了筷子。 姜既月她们不为所动,在那儿点起单,分工明确。 「有什么忌口的吗?」服务员在一旁贴心的询问。 姜既月递给她菜单顺带说道:「他不吃香菜。」 指了指陆绥。 别人看来再正常不过的举动,在他眼里却截然不同。 他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她还能记得自己的喜恶。 那时的他们刚刚在一起,她会带他尝遍自己觉得好吃的街,也就试出了他的饮食习惯。 姜既月回头时,对上了陆绥颇为深情的眼神,一脸茫然。 转眼间,雾气升腾,汤水滚沸。 那个说「不吃火锅,影响逼格」的人,吃得不要太开心。 林北鹿一直好奇面前两个人的关系,现在才找到机会问。 她带着不怀好意的笑,问道:「陆教授,你什么时候才能追到我们家芽芽啊?」 被问的陆教授先是一愣,手上的动作顿住,放下筷子回答道:「还在持续努力中。」 这个答案既不给姜既月压力,也表明了自己的决心。 她听到了也不免一笑,喝了口水,向他们表明:「他现在还在男友的试用期。」 「你最好再观察他几天,虽说这么多年也没被我抓到什么把柄,不过总觉得这傢伙有问题。」徐今也可不是那种顺水推舟的好人,他不落井下石已经算好了。「他小时候还……」 陆绥在桌底踢了他一脚,他才消停。 姜既月和林北鹿都很好奇两个人的过往。 开口问道:「你们两个到底什么情况?」 「我讨厌他,他也讨厌我,就这么简单。」徐今也丝毫不害臊,说出了小学生名言同「绝交」相类似的话。 陆绥点头表示贊同。 看着两个人的眼睛依旧燃烧着八卦的火焰,显然不打算这么简单就放过他们。 徐今也开始解释道:「当时他在国外,都没钱吃饭了还得靠我接济。我不过让他给我画张画,死活不听,我可是甲方哎!」 陆绥眼神闪动,情绪不明,语气依旧平静:「你作为甲方,在我修改十三次后选择了第一版。」 淡淡的语气说明了一切。 三个人看徐今也的表情都不是很好,带着对资本家剥削的鄙夷。 徐今也见状连忙找补:「你当时穷得连药都买不起,要不是我你早就饿死街头了,简直忘恩负义,我当时还特意帮你联繫医院…」 正当他要继续时,又被陆绥踢了一脚,他的眼神凝重,带着警告。 抬头看到姜既月的脸色显然不对劲。 她完全被蒙在鼓里。 他什么时候生病了?快饿死街头了?他不是一直在忙工作吗? 那段关于他的记忆不知道是被刻意隐瞒还是直接丢失。 她只觉得心,空了一块。 「你继续说。」林北鹿看到两个人怪异的举动,知道这里面肯定有误会,便示意他继续。 徐今也的声音没了底气:「那年好像是雪暴灾害,铁路停运,通讯故障,物资短缺,他一个人在国外失联了,当时我就接到了他老师打的电话,说是病危……」 他担忧地望向她。 她的感官像是被无限放大,深厚的雪淹没了肺腑,深唿吸,重重地喘不过气。 有关他生命周期性的暗潮, 她什么也不知道。 像个局外人。 第42章 普蓝 火锅上方的雾气凝滞了。 陆绥在第一时间关注姜既月的变化, 她面色平静如常,但暗藏的情绪却波涛汹涌。 她朝他勾勾手指,他侧耳倾听。 「我们谈谈。」 无疑是想听他亲口说。 饭局还在继续, 她却吃不下了。 哪怕是平时再爱的涮牛肉也难以下咽。 结束了庆生环节,他们四人分道扬镳。 姜既月坐在陆绥的车上。 这段过往生生的被撕裂,连血带肉。 她甚至不敢想像当初的陆绥到底是何种经歷,年少时的玩笑话在那时一语成谶, 却给如今重重一击。 记忆回到那个潮湿的夏夜。 「陆绥你同意了!」姜既月仿佛拥有了全世界。 他低头默认了, 两个人正式成为男女朋友了。 她迫不及待地牵住陆绥的手,举起手机, 把头靠在他的肩上拍下属于两个人的第一张合照。 还想马上发朋友圈高调官宣,被他阻止了。 姜既月只好遗憾停手,但她依旧觉得不够。 这件宝物是她好不容易得手的, 自然要不停地炫耀。 拿来拍立得, 让人帮忙拍合照。 一纸相框中的她对镜笑得绚烂, 他却略微含笑低头,只有侧脸。 余光中净是她。 陆绥快要开学了, 姜既月的素描基础也快学完了。 两个人不经常见面。 【将尽月:今天的晚饭是木桶饭,学校的饭好难吃, 你吃了吗?】 【登陆月球:没吃, 家教刚结束。】 【姜既月:我给你送晚饭。】 【登陆月球:不用,太晚了。】 她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十点了。 宿舍的门禁时间是十一点半,宿管阿姨查寝不是很严格, 毕竟美院的学生熬起夜来没个限度。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7页 她裹了件毛衣开衫就下楼。 一边还给他打字发消息。 【将尽月:炒面吃吗?】 学校附近专门有条路是卖这个的, 凌晨都还热火朝天。 陆绥无可奈何发道。 【登陆月球:你站在门口别动,我来找你。】 这么晚了一个女孩子走夜路他实在放心不下, 便加快了脚步。 姜既月听话地站在校门口,数着马路上飞驰而过的一辆辆车。 不知过了多久,等累了,她便蹲在一棵树的边上,无聊的玩起了手指。 路灯下的影子缩成小小的一团,还毛茸茸的。 被斑驳陆离的枝桠给分割着。 「对不起,我来晚了。」他的声音里还带着喘息,像是带着夜晚的雾气。 姜既月抬头,对上他月光下盈润清俊的脸,莞尔一笑:「你来了呀。」 此时距她下楼已经超过了一小时。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他的抱歉还是一如既往地客气。 姜既月并不觉得久,只不过腿有些麻了。 他已经向前走了几步,没注意到老树边蹲着的小小一团还纹丝不动。 「陆绥,我腿麻了。」等她开口他才意识到。 单手像是拎书包一样,把她拉了起来,像摺叠小椅子。 他无奈的摇头,嘴角还有一抹若有似无的笑:「站稳了。」 他的身量很高,姜既月单脚站立着也搭不到他的肩。 蓦得他蹲了下去,给她可以支撑的肩膀,单手按摩着她抽筋的那条小腿。 她的脸上闪过诧异,自己也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做。 腿上的酸胀已经有所缓减,脸上的红晕却轻易难消。 「好了。」等到她开口,陆绥才慢慢停止了动作。 他看着姜既月的眼,认真说道:「以后可以不用等我,太晚了。」 他从家教的地方赶到这儿需要坐一个小时的地铁。 姜既月抬头问他:「你教什么?」 「教高中生书法。」 「厉害。」 她没想到陆绥不仅油画画得好,就连书法都精通。 那不过是两个人在一起之后众多约会之一。 之后的每次他都迟到,不是在做家教就是在兼职,姜既月都忍不住骂他:「要不我包养你好了。」 陆绥听到先是一愣,然后再好好安抚她,这样一直到异国恋的开始。 他总在疲于奔命,毫无怨言,似乎从来不会向她抱怨生活重担的倾斜。 哪怕是如今。 姜既月坐在副驾驶,隐而不发,不想让他开车时分心。 等车开到她家的楼下,她才慢慢开口:「陆绥,我需要一个解释。」 他关切地注视着她神情的变化,酝酿着开口。 「其实,那天我不是故意的。」 他的话就像是慢慢揭开了陈旧腐烂的布条,让伤口与空气接触;结上得痂被剥脱,露出粉色的肉血。 「暴风雪把通讯设施破坏了,我被困在家里,醒来已经是三天后。你就不要我了。」 前面的痛苦一笔带过,几乎是哽咽地说出了那句「你不要我了。」 她看着他沁红的双眼,心如刀绞。 她把那只最乖最可爱最不挑食的流浪狗给扔在了零下几十度的大雪天。 这只狗多年后看到她居然还摇尾巴,只能眼含热泪地骂上一句:「真是不长记性。」 「你为什么不和我解释,哪怕一句。」姜既月的眼泪毫无徵兆地涌了出来,啜泣着。 纤细的肩膀随着喘气轻微的颤抖,像被雨打湿蝴蝶的羽翼,坠落在废墟,如此破碎。 他的大手扶住了她振颤的肩,语气温柔,那是安抚的剂量:「我没告诉你就是不想让你如此难受,对当初的自己生出讨厌。」 「不想你因为我而后悔自己的决定。」他的眼神如此坚定。 这是她没有设想过的答案,确实在听到这件事时有一个瞬间她唾弃自己。甚至有些记恨,那时的她薄情寡义,对待感情也如此随意。 「都过去了。」 他双手环抱住姜既月,慢慢轻抚她的后背。 姜既月被眼泪煳住了视线,她捶打着陆绥的后背,埋冤他:「下次不管什么事,都必须告诉我,不要委屈自己。」 她势必要改改陆绥什么都往肚子里咽的坏毛病。 双手用力缠紧他的脖子,柔软的身体靠近这堵墙。 「答应我。」 语气强硬,还带着哭腔。 身前突然的触感让他举手投降。 「我答应你。」 他只好缴械,对她所说的一切无条件盲从。 尽管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儿还改不过来。 姜既月哑着声音说道:「我走了。」 她一时半会儿还难以从如此跌宕的情绪中抽离,需要自我消化一段时间。 两个人离得很近,柔和又有厚度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晚安。」他的嗓音里带着诱哄和轻笑。 姜既月回头,一把拽住他的领带,胡乱地把鼻涕和眼泪全部擦在上面,惩戒他的笑。 做完这些就甩开。 头也不回地走了,想像着他看自己的背影,是否决绝。 等自己消失在他视线的瞬间,快步跑回家,打开阳台,检查他还在不在。 不出所料,他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8页 她仰头先是笑,随后眼泪也顺着脖子落到锁骨处。 等到眼泪流干,就去洗澡了。 这些天她流了太多眼泪。 这是很久都不曾有过的情绪外放,但好像在他面前总能如此肆无忌惮。 洗完头,黑色的发梢还淌着水,说来奇怪,她自己的头髮是天然的棕色,不是纯正传统的黑。 吹干髮根就没管发尾,任由它散乱地铺在床上。 当肌肤触碰到沙沙作响的纯棉床单时,她便会感到一种莫名的安慰,连接着梦境与现实。 「你怎么不把头髮吹干就睡啊,会着凉的。」一双温柔的手慢慢地穿过髮丝,轻抚着她的脸。 她好像从身体抽离。 看着如此温馨地一幕,暖意流经全身。 但随后乌黑的秀髮不断的繁衍、叠代,慢慢将这个人吞噬,变成浓黑的深渊。 浑身上下都被莫名地压着,生出绝望。 她从噩梦中醒来,大口地喘着气。 冷汗一点点从身体渗出。 但她并不觉得害怕,甚至希望噩梦可以久一点,因为很久都没有做到和妈妈有关的梦了,她都快忘记妈妈的脸了。 重新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梦也无法延续。 或许冥冥之中都有预兆。 她点开了那个置顶的微信,一遍遍听着那曾经厌烦的长语音。 「芽芽,你一定要好好吃饭,不要再节食减肥了,现在已经够漂亮了,要好好睡觉不要熬夜,熬夜会长痘,到时候不要跟我哭。」 「芽芽,这款护肤品刚好适合你的肤质,早晚各用一次。」 「芽芽,趁年轻多谈几段恋爱,不要像我一样,相亲完就草草结婚,就算你想玩一辈子都没关系,前提是要好好照顾身体。」 「芽芽……」 一字一句她都吸菸刻肺。 只是呆呆地坐在床沿,四肢都在逐渐变得冰冷。 一坐便到了天明。 她收到了一个电话,姜且之小心翼翼地问她:「姐,今年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吗?曲奇我准备好了。」 姜既月想了一夜。 面无表情地回答:「你在家等我,我回来的,你放心。」 姜且之没有表现出太过开心,说道:「妈妈一定很想你。」 — 冬的尾羽,春的绒毛。 细雨从空中的河往下落,灰暗昏黄,的一个世界。 天空是混沌的死寂。 让人生出一种荒谬有绝妙的窒息感,远处还不时传来鸟叫声,它们乐此不疲地歌颂着。 石碑前站定着一个撑伞的女人。 第43章 伊凡雷帝杀子 陆绥回到家洗澡时, 发现脖子上有一道明显的红痕。 那是她用力一拽留下的。 笑容逐渐散去,望向镜中的自己。 一手拭去水雾,热气使得部分毛细血管扩张, 皮肤充血,在锁骨处,红痕扩散,白皙的肩头尤为明显。 「下手真重。」嘴上虽是这么说, 压抑不住内心微微发烫的愉悦。 他回忆着刚刚的场景, 紧咬下唇。 这种暴烈的快乐, 不亚于火焰和炸药的亲吻, 在最得意的剎那间烟消云散。 他想自己始终都渴望着这样的爱 粗暴、专横、野蛮。 到死也要将骨灰混在一起,难捨难分。 今晚下雨转暴雨,向窗外望去, 被细雨笼罩得深幽的天色, 讳莫如深。 还没把黑髮吹干, 许久未剪,湿漉漉硬质的发梢, 会戳到眼睛。 他不紧不慢地餵起了鱼。 浴巾松松垮垮地繫着,灯光下水珠带着晶莹的闪。 说来奇怪, 他对野外钓的鱼不惜用上十八般武艺, 对自己家鱼缸里的这两条倒是格外仁慈。 看两尾鱼嬉戏时脸上还会不时流露出微笑。 走进了房间,床头柜上放着的那本书,重新打开细细地看。这次的他没有了过往的烦躁郁闷,只是带着不深的酒窝。 雨一直下到了第二天清晨。 细雨如丝, 密集的毫无顾忌地下着, 黑雨伞承受着没有节奏变化的敲打,风的肆虐使地这些雨丝成了害人的尖刀。 这份伤残, 难以摆脱冬天。 她把伞扔下了,强劲的风吹烂了这座牢笼,这副枷锁,这处炼狱。 那块石碑上是简简单单的五个字「江春雪之墓」。 不是谁人之妻,未写何人之母。 她干干净净的来,也孑然一身地走。 姜既月慢慢地蹲下,因为这样可以仔细地看清妈妈的脸。 是她放在员工手册上的那张笑脸。 还没有变得瘦削,面容盈润,笑眼盈盈,就和昨夜梦中的那般温柔恬静,眉眼带着机敏和锐利,正目视前方仿佛在说:「加油吧我的女儿,在努力一点就能赶上妈妈了。」 膝盖跪在那块大理石上,眼神空洞,雨滴在地面绽开的烟花,冰冷刺骨。 也许她应该害怕,这样阴冷潮湿的墓地。 但她此刻只觉得温暖,轻轻擦拭着石碑上的雨水。 「妈妈,我很听话,一直在好好吃饭、锻鍊,就是偶尔熬夜,你会原谅我的吧。」她的脸是冰冷的,还像往常那样撒娇。 生生地忍住了眼泪:「可是你没遵守约定。」 洁白的床单,蓝色的帘子,消毒水的味道,杂乱的导管,诡异的电扇,吵闹的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9页 她的眼睛就这么轻轻地闭上,唇边有浅浅的笑,像是做了一个好梦。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梦不会醒,就像是水消失在水里。 暮色慢慢的跌落,从此她不再如期而至,结束了薄如蝉翼的生命。 妈妈是个胆小的人,但她同样很勇敢,胰腺癌晚期她能忍受吃什么吐什么的痛苦,能忍受形销骨立和脱落的头髮,但她不想自己被限制在这小小一方病床,不想做一个什么都干不了的人。 在姜既月的印象里,妈妈很能干很聪明,一手创办了引以为傲的公司,培养了骄傲的她。 囚不住她的,哪怕是这一方小小的盒子。 他们都站在后面。 姜且之撑着伞,他的脸上是少见的沉稳。 姜既月想到:那时的他还是个刚初中毕业的小毛孩,眼神中确实坚定,因为世界上只有自己能保护姐姐了。 姜汝城未曾抬头,将自己隔绝雨伞这一方净土之内,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崔艷琳脸上却是带着极大的痛苦,隐没在黑色墨镜之下。 姜既月看着他们两人,眼神中只剩下嘲讽。 放在两年前,她可能不会让他们靠近半步,现在看着这些戴面具的人也别有一番滋味。 「你们不应该愧疚吗?」话冷冷地掷在地上。 没有一个人敢回答,只是默默地承受着。 她黑色的高跟鞋已经被雨水泡发,鼓胀的麻木的。 对上了姜且之的眼神,脸上已经分不清是雨还是泪,总归是黏腻的。 「妈妈,我和姐姐先走了,等哪天天晴就来看你。」姜且之把那个曲奇端端正正地摆在石碑前,饼干吸水会变得胀大,碎渣成了煳状物。 她还在的时候就经常偷吃,那是化疗结束后的奖励,吐出来的也是煳状的。 姜既月把盖子盖上,起身时站不稳晃了晃,被姜且之扶住,送上了车。 汽车灯后的雨丝,坠落的轨迹分明。 姜汝城早早就坐车走了,没有半分留恋,甚至对那个曾经的枕边人也没多说一句话,全程就只是一个需要他穿黑西装打领带的仪式。 大雨天只剩下崔艷琳一人,她没有和姜汝城一起走。 空旷寂静的墓地只有她一人,她才摘下墨镜。 那是一双红肿的眼。 喉咙里没有半点声响,声嘶力竭:「春雪,对不起。我透过你的眼睛观察时,看到不同的景色,用你的身体行走时,走出了不一样的路。」 她的眼神中满是愧疚。 — 他们两个人到了姜家的别墅。 冰冷的毫无生气的石英路,边上是修剪地规规矩矩没有一丝杂叶的巨松。 饭菜是四个人甚至多人的,饭桌却是安静的。 还是同样的落座顺序。姜既月和姜且之坐在一头,崔艷琳和姜汝城分坐两头。 滚动的圆桌之上达成一种巧妙的平衡。 所有人都自顾自吃着碗里的饭,没有一个人说话。 直到姜汝城率先打破平衡,他拣了一筷子牛肉在崔艷琳的碗里。 她客气地说了声:「谢谢。」 两个人一点也没有寻常夫妻的熟稔。 晚饭结束后,她就回房间了,不想继续在那样逼仄的空间唿吸下去。 一睡下去便起不来身,直到一股浓重刺鼻的气味唤醒了她。 姜且之万般担忧地将她唤醒:「姐姐,你快醒醒。」 「你发高烧了。」 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求助崔姨。 其实最早发现她发烧的人正是崔艷琳,知道她心存芥蒂,就把姜且之给唤醒。 下楼煮了一碗滚烫的姜茶。 她慢慢地靠近,端到姜既月的面前。 一瞬间,她感觉回到了小时候,那时的她生病了,妈妈没空照顾就拜託崔姨,同样是这碗加了葱白的红糖姜汤。 她捏着鼻子喝完一整碗时,就可以得到崔姨的奖励,一个好看的马卡龙。 姜既月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眉头微蹙,眼神是痛苦更多的是悲伤。 「嘣——」白瓷落地应声而响, 破裂成碎片。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将碗打翻,沙哑着喉咙。 「不要你的东西——」 崔艷琳在递上姜汤的那一刻好像就有所预料,所以她特意将碗内扣,滚烫的汤水洒落在她的身上和地毯上。 手背烫红了,但她的表情没有一丝的变化。甚至不算逆来顺受,她对这样的厌弃悉数接受。 她快速的捡起那破碎的白瓷碎,哪怕碎片不经意间划伤了脚踝。 姜既月看到了那块明显的烫伤,睫毛微微颤动,她在姜且之的搀扶下起了身。 眼下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她要回家。 姜既月拖着疲惫的身躯,哆哆嗦嗦地穿上了外套。 一旁的姜且之,帮忙整理东西。 崔艷琳则是一言不发,木讷地站在那儿,只剩下委屈,她似乎感觉不到手上的烫伤。 直到姜既月走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收拾好碎片,去厨房把姜汤灌进一个保温壶里,央求着她带上。 姜既月只是冷漠地注视着这样的讨好,看她一点点磨灭曾经的影子,生出一丝嘲讽。 她坐在沙发上,问道:「崔姨,你知道我第一次痛经时是怎么想的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0页 崔艷琳一头雾水。 姜既月慢慢地说带着汉尼拔式的优雅:「那次也是你给我煮的姜汤,甜甜的很好喝。不过我心里想的是,我怎么不是个男的?我如果是个男的就不会来这该死的月经了。」 狠戾的话从发白的嘴中吐出。 曾经的回忆已经逐渐模煳,就连那个不婚主义的干妈,也结了婚,落了俗。 「现在才知道,当时的想法就是被根深蒂固后的厌女症,没有意识到这是女性天然拥有最伟大的能力。所以我现在不会记恨你的所作所为,因为这其中的罪魁祸首是我爸爸,但也绝对不会原谅你,你不止让一个小女孩没了妈妈,更让她没了曾经视作榜样的干妈。」 说完了这些话,她呛了一口水,脸憋的通红,快要把整个肺都咳出来了。 她的双颊带着异样的红,显得白皙的肤色愈发病态,同橱窗里轻碰即碎的陶瓷娃娃一般。 姜既月在年少时关于女性的幻想一半来自母亲,一半来自干妈。 那时的她总会穿最时髦的衣服,戴最闪亮的首饰,讲最流行的话,跳最风趣的舞。 送给她最新奇的玩具,满足那时小女孩最需要的虚荣心。 姜既月羡慕她,在很小就妄想成为她,想要拼命长大和干妈当朋友。 直到她取代母亲和父亲结婚。 一切的一切到头来就是个笑话。 第44章 美杜莎之筏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这般狗血的剧情居然会发生在他们家。 江春雪去世的第二年里, 他娶了崔艷琳。 姜既月没有听从他父亲的安排,安安稳稳地选择国油版雕中的一样,而是叛逆地选择了冷门的漆艺。 耳边好像装上了一个只针对于她父亲的钟摆, 他开口时便震动不止。 连家都不想回,搬到了她妈妈留给她的小洋房。 姜且之把姐姐安全地送回了家。 她的手脚冰凉,全身发抖,体温不断的攀升。姜且之把打湿的毛巾敷在她的额头上物理降温。 眼睛里布满熬夜留下的红血丝。 「姐, 要不我们去医院吧。」他央求地问着。 「不要。」姜既月声音虽然虚弱, 但却坚决不去。 她讨厌医院,厌倦消毒水的气味, 不锈钢的腥味,以及大块大块的白色。 姜且之也没办法架着她去,只好拜託林北鹿。 「鹿姐, 我明天就要开学了, 不能照看我姐, 她发烧了。」姜且之打电话给她求助。 林北鹿看了一眼时间,知道了其中缘由, 问他:「你姐现在还烧着吗?我马上过来。」 每每冬春之交,姜既月就会生一次重病, 都可以算作成一种生物钟了。 林北鹿利索地掀开被子, 下床穿衣服。 「怎么了?」徐今夜也从床上起身,蹙眉询问她。「你去干嘛?」 大半夜的从电话里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任谁都会生气,更何况是徐今也。 脸上满是愠色, 食不餍足。 「是芽芽, 她生病了,我去看一眼。」林北鹿穿着衣服根本没管这个自作多情的男人, 披上了大衣。 他坐起身,拉住林北鹿的手,将她整个人转换了方向,弯唇一笑,声音魅惑:「别走嘛,让陆绥那小子代替你去。」 一方面不想自己的床塌无人冷淡寂寞,一方面是给陆绥那小子助攻,他脑瓜子转得快。 林北鹿的动作变慢,从那天他俩儿的表情看得出来,确实旧情难忘,况且如今误会解开了。 她个人对陆绥的看法也变了,给他这个表现的机会。 林北鹿示意徐今也去打电话。 他立马笑嘻嘻地拿起了手机,电话通了又是另外一副嘴脸,冷漠道:「姜既月生病了,你去看看吧,我就知道这么多。」 林北鹿皱眉瞪他,把手机夺了过来,继续讲:「她每年这个时候都会生一场病,去年过敏,家里应该有药,放在衣柜的最高处。她不喜欢去医院,还有今天是她妈妈的忌日。」 她一口气把所有信息都简要的说完了。 直到最后一句,说出口时,对面没了声音。 「餵?你在听吗?」 …… 「我知道了。」 他知道了全部。 2月29日,是他们分手的日子。 那个自认为痛苦的人,固执地以为自己才是被全世界遗弃的人。 他的心中有一块地方坍塌了,好不容易建立起来在她面前的自信,瞬间土崩瓦解。 陆绥来到了她家。 她躺在床上,整个人就只露出一张煞白的小脸,手脚全部缩在被子里面。 紧闭着眼,微颤的睫毛,蹙紧的眉,额头源源不断的虚汗,昭示着这个绵长可怖的梦。 她的泪顺着脸颊没入髮髻,烫伤了他的心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曾经那些委屈不甘,似乎都后知后觉地涌向他。 「月月,这些话你为什么不和我说呢?」他的语气甚至带着乞求,而后又不断自责,「都怪我,是我当初的忽视造成了无法挽回的一切。」 」如果那天我回国来找你,我们是不是就……」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这些话于现在而言,无非是些没有实际作用的悲春伤秋。 后悔,是这世上最没用的东西。 或许破镜上的这道裂纹才能永远警示他。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1页 曾经的陆绥是多么失败。 他将毛巾打湿,细细地擦拭姜既月的泪痕、薄汗。 目光静静地停留在她的脸上,观察她面部一切细小的肌肉变化。 很难找到一个准确的形容词简单概括她的脸,仅这么一眼你能想像她着风衣在巴黎的街心漫步,你能听见她爽朗的笑声遍布科罗拉多大峡谷,不会去想她静卧着毫无生气的模样。这样的脸,过一分浓,少一分则寡。眼鼻嘴,形准神韵,她这幅美术馆里最好的画,远远地勾住了人的目光。 陆绥从来没觉得自己有多高尚,他的审美一向无可挑剔,但在她面前也不可免俗地随众。 那幅他不敢下笔的画,在此刻有了眉目。 他一夜未合眼。 姜既月醒了,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睡了十几个小时,醒来是头痛欲裂。 他贴心地递了一杯温水过来,温柔道:「喝点水。」 姜既月顺着他单手拿着这只玻璃杯,润了润干燥生烟的嗓子, 喝得太急还呛了几口,他的另一只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姜既月有些受宠若惊,问他:「你怎么在这儿?」 陆绥本来想问她妈妈的事,想了想还是顿住了:往事重提,惹她伤怀,算了等病好了再问吧。 「我来照顾你。」他的语气诚恳,没有半分虚情假意。 姜既月看着这双过分深情的眼睛,坚持不住这对视的第七秒,对他说:「我饿了,想吃小馄饨。」 「我去买。」 不管姜既月提出什么条件他都会满足。 「不,我要你给我包。」 酒壮怂人胆,病增娇人势。 她借着自己生病的由头提出过分的要求。 「好,我出去买菜,你乖乖一个人在家,多睡会儿。」 他的语气温柔得不像样,无底线的包容。 陆绥把药放在床头柜上,出了门。 姜既月在听到门重重关上的声音后,便偷偷熘下了床。 她从梳妆檯上拿下了拿瓶自由之水,喷满整个衣帽间,然后连带着枕头和被子,一齐蜗最深的衣柜里。 她沉溺于普鲁斯特效应中,哪怕只是短暂虚构的。 妈妈身上的味道就是这瓶自由之水,但少了她独有的烤面包的香味。 层层叠叠的被子把她整个人都给包裹,从外面看只能看到一颗头,像是圆筒形的木乃伊。 — 陆绥一到家,先去查看她是否退烧。 结果房间里没有一个人,只剩下冰冷的床单。 浴室、卧室、客厅、阳台都不见她的身影。 他的神色瞬间慌乱,原本的笑凝滞了。 「月月,你在哪儿?」 她去哪儿了?一个病人能跑到哪儿去? 极力地让自己保持冷静,搜寻起房间的每一处。 看到了衣柜前散落的两只翻倒的小狗耳朵拖鞋,毛茸茸的,暗示着她的足迹。 他打开衣柜门,那个十分钟也安分不了让人提心弔胆的罪魁祸首,正缩成一团唿唿大睡。 蹲下身,低下头,掩不住笑。 连带着白色的被子,他用双手将一整个姜既月端起,轻松的就好像在端一个奶油小蛋糕。 刚打了一个盹儿的姜既月,被这突如其来的失重感给吓了一跳。 双脚不听使唤地挣扎起来:「陆绥,你干嘛?」 「有床不睡,睡地上,冷。」 他一句话就掐灭了她从怀里逃脱的想法。 结实的双手抱得很紧,生怕她摔倒了。 随后就把她平稳地降落在了床上,更是边笑边把被子打了个结。 姜既月被他这么一抱,困意消散了。 双手双脚禁锢了动弹不得,充满怨气地瞪了他一眼。 「陆绥,你快给我解开。」她一边甩着肩膀一边怒嗔。 现在倒好了,真成木乃伊了。 他憋着笑回道:「这是不听话的惩罚,等我做完饭就放了你。」 实际上这个结打得没很紧,她一下就灵活地挣脱了。 表面上装作还被困在里面的样子。 「等一下嘛。」 姜既月叫住了正往厨房走的陆绥。 等他走到床边,就伸手抓住他的肩膀。 「哈哈,我解开了!」 她得意忘形得炫耀着解放的手。 陆绥在完全没有意料的瞬间,由于惯性,倒在了床上。 此时位置逆转。 他被白色的棉被包裹。 姜既月用力肘击他坚硬的腹部,想让他失去行动能力,报仇雪恨。 「诱敌至深,百战不殆。」 「那得先看看你面前的敌人,是谁?」 姜既月的力气对他而言更像挑逗,毫无威胁,甚至没有练腹第二天时的酸痛。 天旋地转,她的两只手腕被他一只手抓住,压在了床上。 唿吸的变得侷促,那个距离她微微抬头就可以碰到他的鼻尖。 他的一只手撑在她的耳边,耳尖摩擦到因用力而突起的经络。 周身的瀰漫的分子都有着微妙的变化。 两个人同时变得僵硬。 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最后还是陆绥先起身,面色如常地说:「学习柔术的重要性就体现在这儿。」 他像是那种答案错了还将错就错的老师,被学生提醒时,再心虚地补充上这么一句,显得毫无说服力。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2页 「嗯。」她还愣在原地,敷衍地回了一句。 她整个人烧得更厉害了,就连耳尖都染上了微红。 一头扎进了那堆全是褶皱的被子里。 在她还拳打枕头脚踢空气时,陆绥正忙着擀馄饨皮。 第45章 倒牛奶的女佣 姜既月的困意消散。 她穿好毛茸茸的睡衣, 盘腿坐在了沙发上。 从那个角度刚好能看到陆绥精瘦的腰上繫着带波点的粉色围裙,和他身上的这件灰色马甲衬衫格外和谐。 白色的面粉明晃晃地沾在他的脸颊上,那块地方发狠咬紧后槽牙时是凹陷的。 他似乎没有注意到这块粉末。 姜既月看到了也没有提醒, 而是慢慢地走近,踮起脚尖凑近,细细的帮他擦拭。 晨光刚好能从薄纱帘里透进来,光晕由远及近。 他只是微微侧头, 顺着她的手。 姜既月的瞳仁放大, 这一幕好像她曾经想像过。 她在和陆绥在一起的那天就在脑海里描摹过两人结婚的画面,就是这般在厨房里, 暖黄的灯光下,饭菜可口。 现在想来有点神奇。 陆绥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样子,开口道:「你去休息吧。」 宁愿她继续睡觉也不想让她把水弄得满屋子都是。 姜既月原本也只是象徵性地搭把手, 他既然都发话了, 自己当然恭敬不如从命。 回到了沙发上打开了电视机和薯片包装。 久违的肥宅生活, 从可乐易拉罐被打开的瞬间开始了。 「你生病了就别喝可乐了。」 「没事补充碳酸。」 陆绥一阵无语,不知道碳酸是哪门子补品, 她总有成百上千的藉口。 小馄饨的馅儿是现剁的,皮也是亲手擀的。 煮好后捞出, 在碗里放入一小勺猪油酱油和紫菜虾皮, 小馄饨就做好了。 汤上漂浮着金铜圈的油脂,色泽靓丽,让人食指大动。 姜既月先是好好地夸赞一番,再把这碗馄饨转移到茶几上。 「陆教授, 不愧是你, 手艺真好。」 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陆绥的脸上先是带着笑,在看到她的举动时微微蹙眉。 她坐在客厅正对电视的地毯上, 懒散地斜靠着沙发。 在他二十多年严格的家教中,从来没有看到过她这种吃饭方式。 「快点帮我选一个电影。」 她吃饭如果不看点啥,一切都索然无味。 盛情邀请他帮忙选择一部电子榨菜。 陆绥先是艰难地挪步到她边上,拘谨地用手指了一部。 《汉尼拔》 「可真下饭啊。」姜既月点了点头,示意陆绥坐下。 他起初并不想改变自己只在餐桌上用饭的习惯,后来忍不住还是坐了过去。 姜既月戏嚯地看着他,像是一个诱他堕落的妖女。 原本还绷紧的神经,在她的挑唆下愈发懒散。 两个人看得都很认真,只有在主角做饭时,才有空往嘴里送馄饨。 几乎是同时,两个人相视一笑。 吃完饭后,陆绥先一步起身收拾碗筷。 「先放着,看完再收。」姜既月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拖延时间。 这次没有听她的,因为他深知一次次动摇底线的后果就是没有底线。 收拾完厨房,又从药箱里拿来体温计。 帮她测体温。 高烧退了还有点低烧。 姜既月乖巧地把药片吞了,因为她知道自己接下来的一周不会很好过,紧接着会是感冒、鼻炎、咽炎。 她指了指电视问他:「继续?」 他点头,在沙发上坐下。 遮光帘被拉上,在陆绥没注意的片刻,她换了一部恐怖电影。 一个靠在沙发背上,一个贴着沙发腿。 姜既月把毯子裹住自己的四肢,尽量不让他们接触空气。 等陆绥反应过来时,她只剩下了一颗头露在外面。 他坏笑着问:「你不害怕?」 姜既月一听这话,立刻来劲儿了:「这有什么好怕,现在可是大白天。」 想到了鬼屋里的一系列举动,他在内心默默吐槽:大白天能想出看恐怖电影的也真是个人才。 实际上她是因为有陆绥在边上加之白天,才特意选得这部片,不然她一个人根本没勇气看。 与此同时主角也在第一次遭受了面具人的攻击。 「啊——」 姜既月被这惊悚的配乐吓了一跳,结果什么也没有,朝着陆绥尴尬一笑。 自己的手还紧紧拽住他的裤腿。 音乐变缓的瞬间,鬼魅从屏幕前窜出。 就在她放松警惕的剎那。 她直接愣住了,人在害怕到极致时是发不出声音的。 而陆绥注意到她的异样,紧紧握住那只冒着冷汗的手。 「要不我们换个电影吧。」 他率先开口,给她台阶。 她的眼神木木的,这才反应过来。 陆绥自作主张把那部电影换成了《恋恋笔记本》 画风从暗色调的黑暗恐怖,变成了明亮的暖色。 片头刚刚放完,门口有了异响。 对于惊魂未定的她来说无疑是吓人的,朝门口看去。 姜且之一进门就看到了自己的姐姐和一个男的坐在沙发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3页 他一脸警惕:「你是谁?怎么在我姐家?」 陆绥指了指自己又转头看姜既月。 「你来干嘛?」姜既月还在被吓到的愤怒情绪中。 姜且之一副受伤心痛的模样,控诉着:「我来看你啊?还给你带了吃的,之前你在我们学校吃过说很好吃的小馄饨。」 他姐的语气不好,家里还多了个莫名其妙的男人,换做是那个弟弟都会受伤。 「我刚刚吃过了。」姜既月摊手,已经吃不下了。 姜且之脸色难看,继续问她:「身体还难受吗?」 「不难受了,现在好得很。」她转了个圈。 陆绥一直在旁边注视着,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姜既月的弟弟。 他的眉眼端正,透出一股未经打磨的稚嫩,两姐弟长得很像,除了眼睛,姜既月是偏圆润的眼型,眼尾微微上挑,有柔润古典的美感,而姜且之的眼型狭长,带着几分锐利。 一个很聪明的长相。 但人却感觉笨笨的。 他上下打量起这个陌生的男人:「你,好眼熟?」 脑子像是瞬间连接上了,换了一个狠戾的表情:「我想起来了,你是拒绝我姐多次最后还被我姐甩掉的那个前男友?」 姜且之震惊地看看他姐又看看这个男人,不可置信地说道:「你们两个复合了?!」 姜既月没有立马反驳,一般这样也算是默认了。 陆绥的眼中闪过一丝雀跃,虽然自己还没告白成功,但她的表现也算是在家人面前承认了。 当年分手时他姐是怎么说得,他可都一字一句地记着。 刚分手时的姜既月没有太多明显的表现,整个人同行尸走肉一般,照常吃饭上课,像是还没反应过来。 直到三个月后,她下意识地去找陆绥的聊天框,才发现自己全都删了。 那天之后她先开始后悔,每天都找刚上高一的姜且之哭诉,当时他烦得不行。 一周后又完全变了一个人,每天动不动就骂陆绥几句,就连房间门背后都挂着他的照片,这样扔飞镖能增加准头。 把刚想青春期叛逆一下的姜且之给磨得没了脾气。 陆绥的样子也就深深地刻在他的脑子里,以至于两人没见面,他就认了出来。 这个可是伤害她姐,结束他叛逆的罪魁祸首。 如今这么冒出来,就想抢走她姐,门都没有! 姜且之的话自然难听:「这里有我在,没事的话请您离开。」 陆绥看了眼姜既月,他现在也不知道怎么面对未来小舅子的敌意。 她只好开口打圆场:「好了等下再和你说,陆绥你先回家吧,今天真是麻烦你了。」 用最客套的话,表明自己没有胳膊肘往外拐。 姜且之听到这里,点了点头,附和着说道:「谢谢你照顾我姐,现在没你事了。」 陆绥依旧保持彬彬有礼的态度,柔和地说道:「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举了举手机,在姜且之没看到片刻,用眼神暗渡陈仓。 在大门关上的瞬间,里外都在进行着讨论。 里面是姜且之的自述,外面则是陆绥的电话。 「姐,我现在怀疑你是个恋爱脑。」他的语气肯定。「这男的不就是个小白脸?之前你还包养他。」 「不是,包养他有问题?」姜既月被他弟问得一愣。 两个人展开激烈的辩论。 姜既月继续:「姐有点小钱,就不能包养别人?」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怕你被他骗了。」姜且之搞不懂他姐的语言逻辑,反正每次就算在歪的理也能被她说得理直气壮。 「这个你不用担心,只有我骗别人的份,我倒是想包养,还养不到呢?」姜既月的语气里满是遗憾。 弄得他心惊:「没救了。」 现在他笃定,自家姐姐这个顶级颜控算是陷进去了。 在最短的时间内,他想出对策:这个空有一副皮囊的男人居然把姐姐骗得团团转,自己只能充当一下电视剧里的恶毒婆婆把钱甩他脸上了。 另一边的陆绥,在离开她家的路上给徐今也打了个电话。 「帮我查个人。」 他的语气强硬冷峻。 「行。」 徐今也之所以这么爽快的答应,就是因为上次求婚,欠他陆绥一个人情,越早还上越安心。 后来的一周里,姜且之形影不离地照顾着他姐,生怕哪个转身,罗密欧就和朱丽叶隔窗相望上了。 陆绥也是,一直在忙着准备作战计划。 第46章 自由引导人民 那天之后徐今也帮陆绥查了一下姜且之的底细。 就连小学奥数竞赛拿了一等奖都查到了。 徐今也一手把玩着她的睡衣带子, 一手发着消息,懒散地靠在沙发上【你说巧不巧,在我们公司面试名单里看到了他。】 林北鹿的丝带被扯着没办法好好工作, 索性就起身离他远点。 他微微蹙眉,但也没办法,继续和陆绥报告消息。 【你小舅子可是在我手底下工作。】 【所以?】 陆绥不以为意,不过他对小舅子这个称谓还挺满意的。 徐今也不自讨没趣, 毕竟手下的人都是按照实力招人的, 不存在走后门的情况。 【周末空出来。】 【行,答应你就是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4页 他的语气看上去还有一点宠溺。 徐今也放下手机找老婆去了。 与此同时陆绥的手机上也收到一条消息。 【对方已通过你的好友申请。】 【姜且之:你是谁?】 【陆绥:我是陆绥。】 【姜且之:我正好有事找你。】 【陆绥:正巧, 我也要找你。】 【姜且之:周末咖啡厅不见不散。】 【陆绥:好的】 姜且之的脑海里已经构思好周末见他时的话术和泼咖啡的弧度了,不过他现在最重要的是通过面试。 这家公司拥有着业内顶尖的游戏工作室,那是他梦寐以求的。 面试出来的人都面露难色, 看样子面试官还挺严的。 身边有人在讨论:「好像这次的面试官中有大老闆。」 「看着年轻, 但是气场也太强了吧, 我都不敢和他对视。」 「有这么吓人嘛?」姜且之没有很紧张。 他这个人的性格使然,面对什么大型的场合都不会太过紧张, 反而有点兴奋。 姜且之走进了那间面试的房间。 果不其然,正中间坐着的是那个不显山不露水但却威名远扬的徐今也。 他没有迴避面试官们的眼神, 从容应对, 尤其是当别人问他喜欢什么游戏时。 他的情绪更加激动,变得侃侃而谈,引得众人频频点头。 到最后中间的ceo也没说什么话。 但他却问了一个问题:「吃饭了吗?」 姜且之一头雾水,呆呆地回答他:「还没吃。」 然后他说出了一句话:「楼下的餐厅的菜还不错。」 整个现场的低气压, 都因大老闆的这句话有所缓解, 边上的几人向他投来感谢的目光。 姜且之笑着回道:「等下去试试。」 大老闆唇角微微上扬,手里打字飞快。 【你这个小舅子还挺厉害的, 刚上大学就进入了acm的全球总决赛,而且这小子双商都挺高的。】 【你算是捡到宝了。】 确实算是徐今也得了便宜。 他贱兮兮地回【还不是要在我手底下工作。】 陆绥无奈【好好对他。】 徐今也的公司旗下拥有顶尖的游戏工作室,是培养他最优渥的土壤。 姜且之在楼下点餐时就收到了人事的消息。 面试成功了,星期三入职。 他激动地打电话给她姐:「姐,我拿到心仪公司的offer了!」 虽然只是大三的实习,不过算是离自己的梦想越来越近了。 等正式工作之后,他就完全有能力养活自己,从那个家搬离出来了。 「真的吗?太好了,我弟弟一定会做出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游戏!」姜既月由衷地为他感到开心,语气还和小时候那样像是哄小孩。 她从被窝里起身:「那我们不得好好庆祝一下,叫上你小鹿姐。」 她换上衣服给林北鹿发消息。 【将尽月:晚上有空吗?出来吃饭,庆祝我弟找到工作】 【这么厉害呀,一定有空。】 林北鹿收到消息立刻回復 她想到今天早上鬼鬼祟祟的徐今也,便提了个醒【你家陆绥好像在准备什么惊喜,反正你这几天每天化妆】 姜既月看到这条消息是居然生出了隐隐的期待。 【将尽月:有必要吗?】 【林北路:你应该不想自己蓬头垢面被告白吧?】 姜既月发了个点赞的表情包。 【林北路:你这次会答应他吗?】 【将尽月:勉勉强强。】 她这次打算好好收拾一下自己,接受陆绥这个被看穿的惊喜表白。 林北鹿化好妆,换上了新买的吊带裙打算出门。 正巧被徐今也看到,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惊喜,随后变成警惕,问她:「去哪儿?能不能带上我。」 「姜既月弟弟,找到新工作了,去庆祝一下。」她满脸嫌弃地看着这个抱着他的腰不放手的男人。 徐今也听到这句话,瞬间放手,表情变得异常开心:「你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他没告诉林北鹿,人在自己手底下干活。 看着那个离开的背影,暗爽。 三人这次吃的不是火锅,而是海鲜自助。 「全场消费由我买单。」姜且之大手一挥,两个姐姐就敞开了肚子吃。 这也是为数不多,他看上去像个成熟男人的时刻。 这三个人吃自助餐也是各有各的性格。 姜既月是那种吃多少就拿多少的计划型,林北鹿是什么都想吃什么都拿的贪吃型,姜且之则是有什么吃什么的随便型。 所以林北鹿最先吃不下,随后是姜既月,只留下姜且之一个人打扫战场。 三个人吃完饭就开始聊天。 「姐,我想等工作稳定了就搬出来住。」 姜且之有这个想法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行啊,需要我给你找房子吗?」 姜既月对此没什么意见,弟弟能尽早独立算是件好事。 那个家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东西了。 当初她离开的时候弟弟还在高考,没有办法脱离那个地方。她对此有些亏欠,抛弃了他,那时的姜既月自己都不能照顾好自己,更不要说带着弟弟。 他也足够清醒,知道那个人生的关键阶段,离不开姜家的物质支持。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5页 现在羽翼已经丰满,便是飞出围城之时。 三个人吃饱喝足就各回各家,临走前,林北鹿还不忘提醒她打扮得好看点。 谈妥了工作合同,他就顺利入职了。 刚入职还没接触到公司的项目,所以姜且之也就比较清闲。 他的办公室在十五层,徐今也的则在二十一层。 但他这两天时不时下楼视察工作,两个人也会见面。 转眼就到了周天。 姜且之早早就在咖啡厅静坐着等待陆绥,却迟迟不见他的身影。 【姜且之:我到了,你人在哪儿?】 【陆绥:定位/不好意思久等了,换个地方。】 姜且之原本就对他没什么好印象,现在好了更生气了。 一边走一边怒骂:「什么人啊?放我鸽子还临时换场地!」 越说越气,自言自语道:「现在好了,咖啡也泼不出去了,而且我现在是客场作战,气势难免大打折扣。」 陆绥给他的定位就在这附近,是一个网吧。 就当姜且之惊奇于见面地点之时,他率先摘掉耳机,打了个招唿。 电竞椅转过来的瞬间,他顿时明白为什么姐姐会对他死缠烂打了。 蓝紫色的屏幕光,构成的光影将他脸部的轮廓分割得立体而深刻,一半藏在暗色里,另一半带着嚣张却病态的白,眉骨硬朗,下颚瘦削,但却不过分,是审美正常的人都会感嘆一句的脸,看起来冷漠又坚硬。 但转而他便笑了,笑沖淡了那股子生人勿近的味儿。 「你来啦。」他懒散地坐在椅子上,没有起身,「来一把。」 姜且之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既然他自己找上门来,自然要好好虐一虐。 他利索地坐在了电竞椅上,开机,上号。 玩得自然是他最喜欢的游戏lol。 单挑了一局。 他一边操作着,一边分心向姜且之表明自己的身份:「本人陆绥,性别男,年龄28岁,在职大学教授,名下有一套房,两辆车。」 眼睛一直盯着屏幕,姜且之倒要看看他还能说出点啥,简单「嗯」了一声。 「我喜欢你姐,会保护她,尊重她的一切选择。」 「那如果我姐不结婚你也没关系?」姜且之问出这个致命的问题,操作的角色也占了上风。 陆绥一边回血一边认真道:「结婚不是每个人都必须做得事,就算不结婚也改变不了我爱她的事实。」 他怎么感觉自己莫名被餵了一口狗粮,继续进攻:「我们家人不同意怎么办?」 「我会让你们看到我的决心,不管怎样都不会放弃。」陆绥在塔下反杀。 姜且之虽然觉得这话有些冠冕堂皇,但是从他嘴里说出来不知为什么就带了点让人信服的能力。 「那你之前为啥和我姐分手。」他问出疑惑了这么多年的问题。 「不是你姐甩的我吗?」 陆绥立刻接上技能:「不过责任在我,那时的我也是第一次谈恋爱,不知道如何给伴侣提供良好的情绪价值,忽略了你姐。是我对不起她。」 姜且之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不只是自己被反杀,还有这个满分的答案。 甚至可以说早就超过了满分,他完全没有想到姐夫居然把这些责任全怪在自己头上,一般男人被甩都不会有这种觉悟。 屏幕挂红,他输了,陆绥赢了。 这男人也太逆天了。 分心打游戏还能赢,姜且之不得不服。 「再来一局。」姜且之没有尽兴。 陆绥也刚热完身,手感正好:「等我拉个人。」 这样三个人开启上分之路。 只是期间,陆绥的微信收到一条消息。 【将尽月:在干嘛?】 【陆绥:秘密。】 随后关了手机,继续打。 三人一路高歌勐进,过关斩将。 姜且之忍不住感嘆:「哥,你实在是太厉害了,我第一次碰到你这样的神仙队友。我那些室友都太菜了,一个人带不动,好久都没玩得这么尽兴了!」 两只眼睛冒心心:「这是我第一次体验被带飞的感觉。」 陆绥得意洋洋地问:「现在可以叫姐夫了吧。」 他费尽功夫就是为了这一声姐夫。 「姐夫,就算以后和我姐分手了,也不要影响我们两人之间的羁绊啊!我能不能还和你一起打游戏?」 姜且之已经不算是倒戈了,他完全是胳膊肘往外拐了。 哥俩好,勾着肩,搭着背,丝毫没注意到后面两具刀人的眼神。 第47章 泳池的双人像 「我和你姐还没在一起呢, 你就盼着我俩儿分手?」陆绥扯着笑反问。 姜且之连忙解释:「不是,姐夫你最好赶紧把我姐带走,不要分手, 一旦分手她就每天都来折磨我。」 陆绥笑得更大声了。 自己这个小舅子还挺可爱的。 姜且之算是抱到大腿了,开始向陆绥哭诉:「姐夫,你是不知道,之前你们分手的时候她每天都在骂你, 导致我对你的印象不好, 甚至都没见过你完整的人脸,因为都被我姐用飞镖戳烂了。」 陆绥的瞳孔放大, 满脸震惊想不到自己在她心里还挺重要。到了失去便会由爱生恨的程度。 脸上的笑意更加的散漫,是一种信誓旦旦的掌控感。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6页 「挺好的。」表情淡淡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气愤。 姜且之算是彻底认可这个姐夫了, 饶是自己这样的好脾气也受不住姜既月的偶发性癫狂, 而他居然觉得这样很好。 内心谓嘆:这两人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一个喜怒无常一个情绪稳定,一个自恋一个毫无底线, 非常般配。 「跟你讲个秘密,我姐工作的时候周围方圆十里最好不要有人, 一旦发出噪音, 你就会看到猿猴形态的她。」姜且之神神叨叨的,「但这个只适用于别人,她自己放多狂多燥的歌都没关系,超级双标。」 他听到这里生生地忍住了笑意, 毕竟早在大学时期她就已经初露端倪。 周围有人讲话时是怎么也画不下去, 夜深人静的时候就一个人埋头苦干。这样也就形成了上课打瞌睡,晚上精神抖擞的恶性循环。 键盘的敲击声激烈, 他们三人又赢了一局游戏。 「爽,被带飞的感觉真爽!」姜且之双手往前一摊,如释重负地瘫倒在椅子上。 他的眼眸漆黑,笑容显得浅,用略带逗弄哄骗的语气,问他:「想知道一直和我们组队的那个人是谁吗?」 「想,当然想,到底是何方神圣?」姜且之无比激动。 陆绥眼神的冷硬:「别装了。」 徐今也就这么从对面的位置上站起来,他的身量很高,挡住了一半的视线。 脱去了严肃的西装,换上柔软的卫衣棉服,他显出了那半吊子玩世不恭的公子哥气质,尤其配上贱兮兮的笑,一只披上羊皮的狼。 一种不属于霸总的陌生感率先袭击了姜且之。 徐今也微微弓腰向他伸出手,头微微地点着,挑眉道:「好巧,我就是那方神圣。」 嚣张的气焰在他身上更加突出,他甚至不屑于维护那点在员工面前的威严,就这么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夸奖。 姜且之完全愣了神,伸出双手握了一下,立马露出了狗腿的笑:「老闆你游戏打得真好。」 听到这里,他嫌弃地把手抽走,「你打游戏的时候可没这么说话。」 意思是不用在意上下级的关系。 「那怎么说话啊?」趾高气昂,目中无人。 这个洪亮的声音,是从他们后方传来的。 齐齐看去。 姜既月双手插兜,林北鹿双手抱胸。 三个人齐齐双手抱头。 早在十分钟前, 姜既月和林北鹿就已经拉开他们后背的电竞椅,静静地听着,默不作声。 看看这群男的在背后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姜既月是真没想到,自己表面乖巧的弟弟,居然对自己有这么多的意见。 林北鹿也没想到,他们俩儿的秘密计划居然是带姜且之打游戏。 姜既月看了一眼陆绥,他正乖巧地把手举过头顶,眨巴着大眼睛。 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原本以为今天会被他告白,就好好打扮了一番,没想到是自作多情了。 「你们三个,一个一个分开解释。」林北鹿的气阀已经到了一个临界值。 本来还以为是场计划好的告白仪式,都做好了哭花妆的准备,结果这三个倒好,在这儿玩起游戏,感情是她自导自演了。 要不是徐今也先前无聊,在她手机里装了自己的定位,她们可不会看到这么有意思的一幕。 「老婆,这事和我没什么关系,我就是被波及到了。」徐今也面脸窘迫。 「你先别叫我老婆,是谁骗我说要准备个秘密惊喜,还有,少吓唬弟弟。」林北鹿不想搭理他。 陆绥表情还一脸委屈:「我好像没做什么吧?」 姜既月气得吐血,他错就错在,该表白时不表白,不表白时还火上浇油。 但他确实没做什么坏事。 姜既月嘴角抽抽,咬牙切齿道:「确实没做什么,你先坐下吧。」 这样剩下所有的气就只能撒在自己这个胳膊肘不知拐到哪儿的弟弟身上了。 她冷笑了一声说道:「就算分手也要和前姐夫一起玩?折磨你?猿猴形态?姜且之,你是不是活腻了。」 姜且之绝望地与陆绥对视,用口型说道:救命。 陆绥看着他,无能为力地摇摇头,此刻他也是自身难保,无暇他顾了。 在姜既月的眼里,两人的隔空对视无疑是狼狈为奸的证明,似乎再说:看吧,我姐本性暴露了。 她瞟了一眼陆绥和周围人,慢慢深唿吸调整气息。 靠近他说道:「回家再收拾你。」 潜意识里还是想保持好一点的形象。 反倒是姜且之无疑是遭受了晴天霹雳,这句话比任何的话都还要煎熬。 他的双腿都有些发软。 「那我先走了,学校还有事。」姜且之抓紧时间熘之大吉,生怕她下一秒后悔,自己当场毙命。 现在场上只剩下了他们四个人。 网吧总归不是一个交流的好场所,他们换了个地方,来到了那个咖啡厅。 姜既月和林北鹿坐在一侧,徐今也和陆绥坐在另一侧。 姜既月的眼神中充满了困惑,这两个人的关系不是不怎么样吗?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她没好气地问了两人,但第一个问题的指向性就很明显:「原来这就是你们的秘密呀?」 陆绥的秘密计划被她误解成告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7页 听到这里,陆绥就开始后悔了,自己不过是想先一步攻略姜且之,没想到居然把她惹生气了。 随后开口的是林北鹿:「看样子你们两个的关系也不是不好呀?」 「不是。」 「没有。」 两个人异口同声,并且嫌弃地看了对方一眼。 姜既月和林北鹿相视一笑,他们两个就连否认都是默契万分。 眼神中充满了怀疑。 他们只好拿出聊天记录,摊开放在桌面上,自证清白。 匆匆扫过一眼,这聊天记录拆开来看,每句话都带着浓浓的火药味,但是合在一起,字字句句都透露着关心。 即便是如此她们也不信。 自知无法满足这两个人,便只好反客为主。 徐今也从手机相册里找到了当初她们去夜店的照片。 也就是姜既月和陆绥重逢的那天。 这张照片别的没有,就是男人多,还有姜既月搂着林北鹿的动作,怎么看怎么暧昧。 「解释解释。」 「商量商量。」 这下轮到她们两人手足无措、语无伦次了。 最后这场闹剧,以删除照片化干戈为玉帛,收了场。 林北鹿一回家就向他控诉:「真不知道你们男人的脑子是怎么长得。」 徐今也哄道:「还生气吶?」 实际上他也搞不太懂女孩子生气的点。但以他的经验,现在只能无底线地哄着。 「不是,你说陆绥是不是少根筋,我还以为他今天要表白,所以特地提醒了芽芽。」林北鹿越说越气,用力捶打抱枕。 「哈?」徐今也满头雾水,「你说他要表白?」 「是啊,我看你们这几天都在密谋,还以为是惊喜呢,没想到是个笑话。」她垂头丧气。 徐今也怔愣之后翘着嘴角,眼底是显而易见的笑,还带着点恶劣:「我和他可不一样,他把握不住时机,单身的命。」 林北鹿看着还在调侃的他,用力地扔了一个枕头过去。 但他还是好心地提醒了陆绥。 【她们今天都以为你要表白】附上一个斜眼笑的表情。 陆绥看到这条消息瞬间反应过来,怪不得今天的姜既月表情这么奇怪。 气闷中带着点恨铁不成钢。 陆绥先是微微蹙眉,随后眉目舒展,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原来是怪我没表白,原来她很期待,原来她也很喜欢我。 三分的底气一下便有了七八分。 是时候规划一下了。 — 窗外的积雪,像两只被人遗忘的白手套,带着流浪的痕迹。 但全世界的水都会重逢,北冰洋与尼罗河会在湿云中交融,这堆雪也会化作不知何处的一片积云。 无声的江水乍起,昭示春的生生不息。 暖意是一点点爬升的,并不让人反感。 春,就这样一点一点渗入每个人生活的轨迹。 自从知道这个消息之后,陆教授的心情比往常都要好上几分。 整个人如沐春风。 「今天我们要讲得是尼德兰文艺復兴美术,大体是今天的比利时、荷兰、卢森堡……」 陆绥站在讲台上,声音清润。 下课后,教室里还坐着一个人。 她走向陆绥,带着灿烂的笑。 「陆教授,这么多年,教学水平颇有长进啊。」 第48章 十字若望的基督 陆绥这才看清来人。 她穿了一件驼色的长款风衣, 手里还有一只行李箱。 妆容不艷,成熟知性。 他收拾着教案和电脑,询问道:「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刚下飞机, 这不就来听您讲课了嘛。」 她用一种极为轻松的语气简单地掩盖了长途跋涉的艰辛。 陆绥闻言有点讶异,但他的表情并未有过多的变化,用最礼貌的语气回復她:「欢迎回家。」 这也许是每一个远在异国的游子最想听到的话。 「你快点带我去吃饭吧,我真的好想念火锅烧烤大盘鸡啊!」她熟稔地对陆绥发话。 面对这么一个突如其来的客人, 他显然有些不知所措。 「你想吃什么?」陆绥认真地发问。 「那就火锅好了。」她指名道姓了一家店。 这家店离学校不远, 步行就能到。 到了之后陆绥把菜单递给她,示意她来点菜。 「你吃什么?」她一脸期待地看着陆绥。 「我不吃, 你点吧。」陆绥现下并不饿,而且他对火锅不太感兴趣。 眼神里闪过一丝失望,但也就是短短一瞬, 在这期间陆绥也不说话, 安静地坐在对面当着木头桩子。 「你这样, 我怎么吃?」时幸放下筷子,看着他。 陆绥低头迴避她的眼神, 表示抱歉:「不好意思,要不你在这儿吃, 我走?」 他的心思早就不在这儿了。 时幸也不想他这么快就走, 便问他近期的情况:「我问你最近有没有出什么作品。」 「没有,不过今天突然就对画面有想法了。」只有谈到工作他才会多说几句。 其他时候就跟冰冷的ai没区别,只能一问一答。 所以和他聊天得绞尽脑汁。 陆绥主动问她:「海外的画廊转手了?」 「算是,我这次回国是为了在这儿开个新的画廊。」时幸活动了一下腕骨, 笑着调侃他, 「作为东道主,你可得好好招待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8页 「你打算待到什么时候。」陆绥并未回应如何招待她的事。 时幸的视线飘远, 思考了一阵,回答:「可能会一直留下来。」 随后慢慢看向他,立体眉骨下深邃的眼,情绪不明,曾经那股淡淡的忧郁被神秘莫测侵吞。 他没说什么,默默起身去买了单。 「车已经打好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陆绥现在要赶紧回画室一趟。 时幸的脸上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眼神中的光暗淡了,说道:「你去吧,我还要吃一会儿。」 先前在国外的时候,每逢聚餐他也是最早离席的那一个。 他不喜欢哄闹的派对,不喜欢狂热的电子乐,孑然一身,形单影只。 所以那时的时幸总会把目光多放在他身上一点。 久而久之成了一种习惯。 这次她回国,一方面是希望画廊能顺利落地,另一方面则希望再次见到他。 但没想到时间和距离带来的是陌生感。 原本她近乡情怯不敢去打扰,但那个讲台上光彩夺目的陆绥总是轻而易举地让人学会遵从本心。 时幸喝下了这杯酒,踩着高跟鞋回到了酒店。 这边的陆绥勐踩油门回到了画室。 在上课的某个瞬间,他好像在和文艺復兴时期的大师进行了对话。 原本闭塞的心灵空间瞬间被打开了,他迫切地需要拿起笔进行确认。 接连不断的击打声从里间传出。 是姜既月在用腿不停地踢沙包。 「你在干嘛?」 「我在锻鍊。」 她的眼神发狠,把每一脚都当成了姜且之。 那天之后,他就以工作加班为由次次避开姜既月的拷问。 所以她只好提前锻鍊一下。 眼中的是比笑意更温柔的存在,只要一见到姜既月他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你小心一点别摔倒了。」 在她这儿,陆绥喜欢没话找话。 姜既月摆摆手说道:「我知道了,你忙你的去吧,我还要在练会儿。」 陆绥还是放心不下,她的踢腿动作全靠蛮力很是业余,如果不加以指导很容易受伤的。 他留下来耐心地教学。 「提膝大腿靠近腹部时要绷直脚背,不然容易受伤。」陆绥伸手扶住她,以免她单腿站立不稳摔倒。 她很快就掌握了动作要领。 陆绥也一脸欣慰地回到了画室。 拿出了之前那幅草稿也才打了一半的画,开始动笔。 姜既月在陆绥走后踢了不到五分钟就挥汗如雨,这个动作看起来简单,做起来还是很累的。 她在自己工作室的冰箱里拿出一瓶水刚打算喝。 就看到冰箱门上贴着一张便签。 上面写着:刚做完运动不要喝冰水,桌子上有温水。 这一看就是陆绥的手笔,只有他这么清楚姜既月的德行,就像两个人对弈,他总能看到棋盘后面的十步甚至百步。 她扯下冰箱上的便签,在上面写着:知道了。 嘴角上扬好看的弧度。 随后将便签贴在了陆绥画室靠墙的一侧。 可惜没粘牢,掉到地上。 她低头去捡,意外地看见没被亚麻布遮盖的一脚画面。 生出好奇,便将覆在上面的白布掀开。 整张画面是白粉色调的,粗看就像一团迷雾,画面中心隐隐有一个女人的形态。 像是睡醒时的感受,疯狂的情绪都向画面中心的女人聚拢,杂糅着欲望、痛苦、麻木,色调是明亮柔和的,扑面而来的却是窒息感,阴冷地透不过气。 最明显的就是锋利的划痕。 愤怒暴力地破坏了整体。 她在那刻能深深共情到作画者所表达的。 曾几何时,他能这样对待自己的画面。 她生出了巨大的担忧,或许他经歷了什么,才导致现在拿不起画笔。 「你都看到了。」 他站在面前,脸上带着绝望。 那是自己以她为灵感做的一个梦,在平静的夜里,梦像一条柔软的丝带,轻轻缠绕他。 画完后先是震惊,随后愤怒地用刻刀划烂。 厌恶,他极度讨厌这样的自己。 而现在,这最隐秘丑陋的一面就这么被揭开,暴露在日光下,她的眼中。 他再也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陆绥。 他再也不是她喜欢过的那个陆绥。 「对不起。」 在你离开的日子,我没能完成梦想,现在哪怕是最简单的提笔,都做不到。 他的眼中情绪万千,只有这一种情绪被她捕捉,那便是无限的悔意。 她的神色慌乱,纤细的手抚上脸颊,温柔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告诉我好吗?」 他的眼窝深陷,死死地咬住嘴唇,点了点头。 「在我刚到那儿的时候一切都安好,老师中规中矩地教学,也学到了和国内不同的理念。但我不是天才。」陆绥哽咽着说道。 「他们会把所有的目光放在天才身上,就是为了找到天才的漏洞从而寻求认同感。于是我开始反叛,希望这样他们能逐渐知道我和庸人也无甚区别。」 「但当时,画廊老闆的追捧和拍卖会上的高价让我反感。哪怕是颇具实验性的反讽,出自乞丐手下标榜我姓名的画,也能被他们捧上神坛。」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9页 「五十卢布的画五百欧卖出。」 「他们不过是造了一个人人追捧的天才,通过舆论引诱资本控制大众审美,这不是我想要的,所以我宁愿在黑暗中挺立,也不愿在黎明前跪屈。」 她能看到他红了眼眶。 一滴泪,从眼角滑下。 她吻在下颚处。 湿润的,带着温度。 紧紧地抱住他。 自己曾经也在是个搬运金字塔石木的奴僕。她也曾盲目崇拜陆绥是个天才的油画家,哪怕现在也这样认为。没想到这居然成了他的心魔,打碎了他的傲骨。 柔软的手抚上了他的耳廓,轻轻地抚摸着那个孔洞。 或许她已经知道这枚耳骨钉的由来。 来自人造神明降下的惩罚。 烫穿了她的指腹,疼痛蔓延至心脏。 陆绥的手紧紧将她禁锢在怀中,下巴抵在她的肩头。 语气带着狠戾:「然后,你离开了,我从此失去了缪斯,这样不是正好,能见证一个天才的堕落。」 在那之后,陆绥就再也没有提笔。 而这幅被划烂的画,是重逢后的,来自一个不切实际的妄想。 姜既月听完,陷入深深的沉默。 她一时间想不到如何安慰,好像一切安慰的话都会带着愧疚和为时已晚。 他们对彼此的了解都不是想像中的那样。 不过在姜既月的眼中,陆绥一直是那个上课不苟言笑,不会因为玩笑而生气的学长,一直是那个严厉却不苛责的老师,一直是那个她看一眼便沦陷的人。 「你在我心里永远只是陆绥。」 她的语气坚定,仿佛回到第一次表白那天。 「哈哈,讲个你不知道的秘密,我妈妈去世了,我爸娶得那个女人是我妈的闺蜜。」 语气轻描淡写,带着一丝嘲讽。 嘴角的笑却深深刺伤了陆绥的眼。 他在心里苦笑:其实这些我知道。 她学会了一个安慰人最快速的方法,那就是以玩笑话自揭伤疤。 但这在陆绥的心里哪能算是安慰? 看着陆绥依旧紧皱的眉,悲戚的双眼,她反而更加无措了。 「你别伤心了。」 第49章 彼岸 她实在不知道如何安慰人, 尤其是男人,即便语气是僵硬的,但却带着最大的真诚。 陆绥就这样牵过她的手, 抚上自己的脸,眼眸上抬注视着她。 那双眼是脆弱的,她只在出生的羔羊中看到过。 她觉得像是一种献祭。 「这么多年,我一直很后悔。」他重重地嘆了口气, 胸中块垒。 一直以为自己被遗弃在孤立无援的荒岛。 其实他们都被困在那儿, 无法前进,窒息而亡。 「那天之后, 我好像就对爱情失去了希望,对结婚生出厌恶。」姜既月只是看着他,眼中只剩茫然, 她回到了那个觥筹交错的夜晚。 烟花和礼炮都是繁盛的, 但一切却又显得格外可笑。 在她十几年的人生中, 一直认为爸爸妈妈才是最恩爱的。 「可是一个爱她的男人在她去世半年后就娶了新的妻子,一个爱她的男人在祭日那天表达不出任何的悲伤, 哪怕只是装的,一个爱她的男人冷淡地把葬礼当成社交场所, 一个爱她的男人会把自己的女儿随意地贱卖给别人。」 因太过甜美而腐烂的桃子, 那便是婚姻。 那种被称□□的东西已经被自我利益和欲望渗透,即便是用在伟大的字眼去美化,也无法掩盖它腐烂的事实。 她越说越气,浑身都在控制不住地发抖。 陆绥环抱的更紧了, 因为那样他能清晰地感知她的一微一颤。 他身上强烈的气息, 中草药和松节油,若有似无的酒精气味, 令人沉醉。 陆绥的下巴抵住她的额头,痛苦地说道:「我知道他们失败的婚姻爱情给你带来太多的痛苦。」 他顿住,慢慢地继续说,仿佛一字一句都带着极重的分量:「你知道我在被雪覆盖的那一刻想到了什么?」 「是你,我想这可能是我热爱这个世界近乎全部的理由。」 这样的告白,胜过千千万万句「我爱你。」 他的眼神坚定仿佛在说「我爱你,爱你的本性及其随之而生的意志。」 姜既月双手捶再他的前胸,泪水控制不住地流,哽咽着说道:「陆绥,都怪你,是你让我无可救药的爱上了,哪怕这些和我经歷甚至坚持的一切全都背道而驰,不论是对个体生命的探求还是对独特灵魂的追寻,你便是我选择千百次后重新爱上的,是退去激情后的理性。」 这次她选择正视自己的情感,不逃避不推诿。 双手抚上她突出的嵴骨,在他眼里,美到震颤。 这个吻先是清浅的,随后变得汹涌,苦涩的暴烈的,参杂着对错乱命运的不公的反抗。 与以往温柔敦厚克己復礼的陆绥截然不同,他变得带着病态的痴狂,粗暴却令人难以抵抗。 他变得兇狠执拗,又有点可怜脆弱,看见他那双眼睛时,内心就会逐渐松动,被牵着走。 姜既月就这么深陷在他编织的蛛网上。 「喘不过气了,陆绥。」她第一次落了下风。 他的唇上还有一抹血,低头轻笑了声:「之前不是还叫我吗?」 她反唇相讥:「承认肺活量不如你,行了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0页 她只好以这个当藉口,实际上还不愿意承认。 淡淡地瞟了一眼他。 他现在的脸上只剩下笑。 「和我在一起就这么开心,你褶子都笑出来了。」姜既月正经不过三秒,笑着调侃他。 「当然开心!」他一面回答着一面又惊恐自己脸上的皱褶。 他自知这副皮囊才是她能爱上的先决条件,之前没在意过两个人年龄的差距,现在倒是开始在意起来了。 他的语气颇为真诚:「如果我变老了你还会喜欢我吗?」 姜既月一看自己算是戳到痛点了,连忙继续补刀:「老了如果帅的话,那我考虑考虑。」 一边观察他表情的变化,一边暗自窃喜。 听到这番话,他肉眼可见的失落,但转而又庆幸,最起码自己老了应该也不差。 「好啦,别生气了,绥宝。」姜既月惯不会哄人,如今倒是熟能生巧。 他瞪大眼睛:「你叫我什么?」 他以为会是男朋友之类的暱称,没想到居然是这个,还不如陆绥悦耳。 生出古怪别扭的神情。 「绥宝,怎么了?」她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口中念出的这个暱称却是格外动听,「说你老你不乐意,叫你宝你又不开心。」 「我没有,我只是不习惯。」陆绥慌忙解释道,不那样很难保证她不会取出别的更噁心的名字。 姜既月看着他满脸欣慰。 他们两个人之间只有一个手臂的距离。 他绕到她身后,一个亮闪闪的项鍊出现在眼前。 「这是?」 「礼物。」 他准备过各种各样的告白仪式,有无人机,有鲜花瀑布,有心型蜡烛,但这些都不可免俗,他也没想过这场告白如此猝不及防。 但不管哪种告白总是觉得亏欠,这条项鍊是很久之前订的,时时带在身上,以防万一。 是一个月牙形状的钥匙,能解开陆绥身上的锁。 姜既月第一眼便喜欢上了。 她抚摸着凸起的钻石询问:「如果这次我又拒绝了你会怎样?」 他的表情没有明显的变化,像是早就预料到般:「你拒绝我再正常不过,其实在被拒绝的方面我没有什么经验,还得请问一下月月。」 姜既月心梗,没想到这个人连表白被拒的次数也得比较一番。 早知道就再拒绝一次了,现在想想有点后悔。 「你不会后悔了吧?」陆绥好似能看透她的内心,表情明显慌张。 姜既月心虚地回答:「没有没有。」 她既然决定和陆绥在一起,就不会像上次那样轻易地提分手。 2月29号像是被永恆地存档在了记忆中,不再被读取。 她没有嬉笑,换了一个颇为严肃的表情继续说:「我希望之后我们之间不要有任何的隐瞒。」 因为他们分手的原因就是没有有效地沟通。 陆绥从来不会轻易承诺,行动会比语言更有效。 他静静点头陷入沉思。 窗外的那棵枯树,不知是何时甦醒的。 枝桠归于暗夜的嘆息,在静谧中衬托着一梳淡月。 它在无人处发芽长出嫩叶,向下争夺土地,向上抢占天空,生命的不屈从。 姜既月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发出了惨叫。 大量运动后需要摄取蛋白质和碳水。 「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他揉了揉她的后脑。 「我想吃甜的,马卡龙?」她莫名其妙就生出这样的想法。 说起来自己第一块马卡龙是那个女人给她的。 树莓的酸中和了奶油霜的甜,从此之后就爱上了甜品,哪怕是她在记忆中变得不堪。 她的无意之举,慢慢渗入小姜既月的生活中,久而久之变成了一种习惯。 生病或者累了就会想吃点甜的。 两个人买了马克龙逛起了超市。 他推着推车,默默记下她喜欢吃的东西。 「你是不是还没尝过我的手艺。」姜既月发现好像一直都是陆绥给她做饭,自己好像都没下过厨。「今天我就好好露一手。」 陆绥眼中含笑:「期待你的大餐。」 姜既月虽说没什么天赋,但也在沈老的手底下学习颇多。 所以她决定做最有技术含量的西红柿炒鸡蛋,糖醋排骨。 两个人衡量比较了一番,决定去陆绥家。 因为姜既月家里就连食用油都没有,反倒是陆绥的家更有生活痕迹。 「去你家我才有施展身手的地方。」自认为这句话加深了她做饭好吃的可信度,其实不然。 陆绥默默穿上了围裙,帮她打下手。 与其说她是在做饭,还不如说她在搞科研,原本干净的厨房一经她手,像是被飓风席捲过,到处是水渍菜叶。 他在收拾,她在弄乱。 美其名曰「混乱能创造可口饭菜。」 他只能轻嘆口气,然后默默收拾残局。 两小时后,卖相尚可的饭菜上桌。 她突然惊叫:「完了,忘记焖饭了。」 她只顾着做菜,完全忘记了主食。 「别担心,饭好了。」陆绥无奈一笑,他早就料到会出现这种问题,提前准备好了。 好像每次陆绥的善后都格外妥帖,姜既月这样想便觉得有这么一个男朋友也还不错,最起码以后出去旅游的时候会有人提醒她带上护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1页 酒足饭饱,两个人一起窝在沙发上看起了电影。 她没想到陆绥家居然还有dvd这种老古董,但这也符合自己对他的印象。 随意选了一张光碟,没想到就是他们当初看过的那部《弗里达》。 亮红鲜绿的色彩重新映射在瞳孔中时,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夜晚。 「我的画得不是梦,我画我的现实。」声音醇厚性感,画面中的女人,坚毅的眼神,话音刚落。 她不知道陆绥看了这部电影多少遍,能把台词一字不漏得说下来。 他说得是她亦是自己。 曾经他的画不够超写实也不够超现实,他痛苦挣扎在两者之间。 对画面近乎苛刻的追求成了他的阿克琉斯之踵。 每当那时,这部电影就成了最后的安慰品。 她的坚韧亦或是孤独,让他在绝境中生出希望。 昏黄的灯光搅动欲望。 她慢慢地靠近,在耳边轻语,燥得他满脸通红。 轻易便勾动了火焰,这一次他并未后退,而是拿到了主动权。 电视熄灭。 黑暗中只有一声轻浅的谓嘆…… 第50章 朱迪斯斩杀赫罗弗尼 她一觉便睡到了中午。 陷在灰色的棉被中心, 硬质的灰色床单褶皱遍布,她恍若呈在黑檯面上的白瓷。 餍足地伸懒腰,白皙的手臂上还有明显的痕迹。 床畔是冰冷的。 她在衣柜里找了一件宽大的卫衣套在了身上。 浓烈的气息将她包裹, 与昨晚无异。 他在她的耳畔轻声说「慢慢来。」 绯红蔓延至耳际,她滚了一圈,又勐地坐起来。 陆绥在厨房做饭。 他丝毫没有疲累,反倒是精神更好了。 「吃饭吧。」他贴心地将筷子递给姜既月。 两人指尖相触, 眼神交缠的瞬间, 同时过了电。 想到昨晚十指相扣的陷入枕芯的场面。 「谢谢。」 她反倒是变得更加拘谨。 陆绥抬头看她时也有些腼腆。 姜既月看到满桌可口的饭菜,认真地开口道:「要不我搬过来住吧。」 「什么?」比起惊喜他更多的是惊讶。 他们不过刚在一起第一天, 就这么同居速度是不是有点快。 「不好吗?」姜既月单纯地抬眸,看似不谙世事,实则老谋深算。 和陆绥住一起不仅可以收穫免费劳动力, 还不用受到预制菜的荼毒, 更能享受美好的夜晚。 一石三鸟, 没有人比她更会算帐了。 陆绥内心狂喜,但是表面上还是稍作矜持:「明天帮你搬东西。」 昨天的他还是留有余地, 害怕吓到姜既月。 姜既月问他:「你今天有课吗?」 「有课,下午的最后两节。」现在距陆绥上课还剩一小时。 以往这个时间点他早就已经出门了, 今天却还在家里。 她双手托腮, 看向他:「那陆教授,我今天能去听你上课吗?」 陆绥喜出望外,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提出要听他上课。 脸上的笑意持续不到三秒,立刻严肃:「我把教材借你, 好好听讲。」 又是这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姜既月忍不住用脚在餐桌地下勾他, 像是个引人沉沦的女妖精。 「陆教授你好兇啊。」低声缱绻,似是埋冤, 实则娇嗔。 「够了。」他眉头微蹙,太阳穴突突。语气虽说强硬却也温柔,带着沂水春风的正气。 旋即,起身靠近,将她整个人打横抱起。 姜既月被这突如其来的公主抱弄得一惊。 但他的动作却丝毫不粗鲁,靠近耳边温柔道:「在车里等你。」 拿上公文包便落荒而逃,只留她一人陷在沙发里。 眼神呆愣,还没反应过来。 那个人就已经退后两步。 她脸上洋溢着笑,变得分外嚣张:「陆绥,你昨晚可不是这个德行。」 只剩背影的陆绥耳尖通红,听到这话,还不胜被绊了一跤。 她嘲笑的声音愈发得大。 原来他吃不惯这套,姜既月又找到陆绥的一个破绽,暗自记在心上。 她在卫生间里看到了自己的衣服,这些都被陆绥洗干净烘干好了。 不由得脸红,应该是自己昏睡的时候他亲手洗的。 陆绥家没有化妆品,她包里也只有简单的气垫和口红。 匆匆忙忙画了个妆,她就下楼了。 宽大的卫衣在她身上并不显得奇怪,反而有种男友风的率性。 手机突然收到了一则微博推送【惊!江跃集团董事长和高管深夜幽会,豪门婚变,小说走进现实?】 她的心脏骤缩,怀着忐忑的心情点进了这条推送。 瞳孔放大。 那个被马赛克遮挡的人,正是她的父亲。 她粗粗的扫了一眼全文,整篇报导指向的负心汉就是姜汝城。 【原配妻子去世后不到一年就迎娶公司高管掌控大权,推出了一系列血洗高层,雷霆手段,私生活混乱。】 就是这几个关键词支撑着整篇报导。 真假参半,但这篇看似是夸耀姜汝城手段高明的文章实则带着满满恶意,面誉背毁。 她起初以为这不过是些不入流的商业竞争手段,直到在这篇文章中看到了她母亲的名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2页 这篇文章细数母亲生平,是如何从工厂逐步扩大流水线,直到建立了这个化妆品王国的。 那是客观的不带任何偏见的平铺直叙,但却痛彻心扉。 她没有完成自己伟大的事业蓝图,就离开了这个世界。 不知为何视线就模煳了。 姜既月现在要马上回到公司。 那是母亲毕生的心血。 此前她在和父亲较劲,和他们有关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自己不能放任母亲的理想付诸东流。 她在挡风玻璃外与陆绥对视,明明只有一窗之隔,她却转身离开,打了一个电话:「陆绥,我家出事了,我得赶紧回去」 陆绥肉眼可见的紧张,他焦急地问:「你一个人可以吗?」 此刻的他没办法直接抛下讲台下的几百个学生,不管不顾地去到她身边。 姜既月用稍显放松的语气说道:「没关系,我可以的,你快去上课吧别担心。」 这件事也不方便陆绥出面。 「等我下课来接你。」退而求其次。 陆绥不想在她需要的时候什么也不知道。 「好。」 她回答得勉强,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公司会乱成什么样子。 对此毫无把握。 姜既月打车直奔江越集团所在大楼。 但却被拦在了门外。 大厅前台很是温柔:「小姐,请问您有预约吗?」 姜既月后悔当初没有借着大小姐的势头,来这儿多刷刷脸,导致现在公司门都进不去。 她还大口地喘着粗气,回答着:「我是来找你们姜董的,我是姜既月。」 以为自报家门总是能让进了。 没想到前台依旧不让,或许因为网上舆情发酵有关,整个公司人心惶惶,出入管理变得更加严格了。 「我们姜董现在不在,有事请预约,不然我就叫保安了。」她的声线明显变得严峻。 姜既月见状连忙摆手:「不好意思,我打个电话。」 她给姜汝城打电话,只有关机的提示音。 不信邪,又继续打了几个,还是没接。 她只好给崔艷琳打电话。 没过几秒对面就接了,语气分外温柔:「喂,芽芽,你找我有什么事啊?」 姜既月声音依旧是冰冷,不带任何情绪的公事公办:「我爸现在在哪儿?我现在在公司门口,不让进。」 简短的对话,一点都没有想要继续下去的余地。 「你爸我不知道,不过你可以来墓地找我。」崔艷琳苦笑着回答,随即便挂断了电话。 姜既月先是心惊,她在妈妈墓地干嘛?最后变得平静,她不可能干出饶人安息的事。 她用最快地速度赶到了那片寂静之地。 白色鲜花锦簇,大理石上没有虚无腐烂的刻痕,一切都神圣不可侵犯。 山间雾气稀薄,澄澈。 那个女人站在那个石碑前,一身黑衣,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的全部。 看到姜既月的到来,她的神情变了。 脸上出现了一种复杂的喜悦,让那一刻脆弱的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最后崔艷琳笑得更加大声,笑声愈发悲戚,是一种极度放纵,像是从监狱中求得解脱的空虚感。 「春雪,我总算解脱了。」她的双手不似少女的柔嫩,有些干枯,慢慢抚摸着石碑上的英容笑貌。 姜既月一脸迷茫地看着她。 「到底发生什么了?」她迫切的想知道这些奇怪举动的缘由。 崔艷琳转身从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严肃地对她说:「你先看,我慢慢和你说。」 这份文件上面赫然的大字「遗嘱。」 这是她母亲留下的遗嘱。 她双手微颤,接过这份遗嘱,细细地看起来。 在她一边看的同时,崔艷琳也一边说:「芽芽,网上的新闻你应该都知道了,这些都是我让人发布的。我和你爸离婚了。」 姜既月听到这个消息并不觉得震惊,一切早有预兆。 遗嘱上将她母亲名下的江越集团的全部股份都交给了崔艷琳。 剩余的不动产分别交给了姜既月和姜且之。 她粗看这份遗嘱和之前的那份并无两样,只能说母亲眼瞎,信错了人。 「你父亲他不喜欢女人,当初和你母亲在一起只是为了她手里的工厂。当初你母亲还傻傻的以为自己遇见了真爱,可笑,这一切都是假的。江越集团是我和你母亲一起打拼出来的,你父亲所付出的微乎其微。但却因为那一纸结婚证,他可以平白地分到一半财产,股份增值部分作为夫妻存续期间的共有财产,太便宜他了。」 她的眼睛冒出冷冷的寒光,笑得瘆人。 「但是他自己没有本事,需要我,所以我就忍着噁心和他结婚,不就是夫妻共同财产吗?就在他沾沾自喜时,慢慢瓦解了稀释了他手里的股份,让他彻底失去决策权。」 眼睛里的神采奕奕是她不曾见过的。 颇为厌恶地摇头说道:「你不知道他在一周前的例会上是多么可笑,他做出了一个自认为正确的决策,培养理想女性消费者的认同,从而不费一兵一卒割韭菜,採取大规模的营销战略,不提升产品质量。这些理念与你妈妈的理想背道而驰,这也是他加速自己灭亡的原因。」 「他这人太精明,反倒成了掣肘。」崔艷琳一改往日的唯唯诺诺,她的眼神狠辣,没有一丝怜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3页 「这些我都会交到你的手上,没有你弟弟的份,那是因为我和你妈妈都相信你。这是我和她的约定。」 她看向姜既月,眼神是无言的温柔。 不说姜且之一个理工男对化妆品不感兴趣,正是因为他父亲,骨子里无法湮灭的大男子主义,也不会把公司全权交给姜既月。 崔艷琳的卧薪尝胆都是为了她。 「没准儿,你爸还会把公司给外男。」崔艷琳一脸鄙夷,好像提到姜汝城她都会反胃一阵。有段时间,他提拔的男下属都不堪重用,但他仍然一意孤行。 姜既月怔住了,她的耳边只剩下山风的白噪音,仿佛已经听不见一切的声音,灵魂都有些失重,但又好像被风绕开。 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远处的雷击木。 此刻心脏碎裂,就同这木材一样,自上而下,顺着纹路完全裂开。 「你觉得这样就对我公平吗?」她用一种极为复杂地情绪吐出这句话。 极为难堪地忍着泪水:「你们为什么要替我做决定?好荒唐。」 她笑着哭出了声,先是低低地呜咽,随后大口地喘气,脸上挂着苦涩的笑。 「我总是被一种厌腻感折磨着,这就是一场噩梦,这场噩梦让我把一切委屈都发泄到你身上,居然还一声不吭。」 她的世界好像就是靠荒唐支撑起来的,自认为罪孽深重的人实则最清白,自认为最清醒的人才是最混沌的那一个。这比痛苦更令人折磨。 「为什么要把我蒙在鼓里,你这样只会让我从今以后都陷入无限的愧疚。」 天空中飘的细雨像是母亲哭泣的泪水。 「对不起,比起残忍、难过、绝望、骯脏和痛苦。我只想让你先看到干净的东西,但却事与愿违。」崔艷琳对着姜既月说,看向地却是江春雪。 「是我才最该死。」 她彻底崩溃了……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当初崔艷琳和姜汝城的婚姻只为了争夺股份的幌子。 那个曾经自己无比敬重仰慕的阿姨,居然是为了她,为了能在她那个心狠手辣的父亲手下,争出一片天地。 内心只有无限的懊悔,这些年里自己的冷眼、无数的恶语相向,在脑海中不要命地浮现,曾经毫不顾忌向着她的尖刀,如今都朝着自己。 鲜血淋漓,遍体鳞伤。 她的痛苦分毫不比自己少,甚至比自己多,不仅要面对挚友的离世,还有世人的不解甚至谩骂,步履维艰。 姜既月望向她的眼中带泪,那是比痛苦还要复杂的情绪:「你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 你原本可以好好地享受生活,同往日一般,去南非看动物迁徙,去埃及追寻尼罗河的汛期,踏上南极的无人之地。 她的体内流淌着的是冒险家的血液,怎么可能安居宅院,做腐烂发霉绣屏上的花呢?她是山野间的蒲公英。 姜既月问不住口,只能化作喉间的苦涩生生地咽下去。 几年光阴的磋磨,她失去了往日的光辉。 「傻孩子,这是我和你妈妈的约定,我从未后悔过当初的决定,只是担心伤害了你,但不可否认这一切都会对你造成伤害。」她慢慢地靠近。 一只手轻轻擦拭掉姜既月的眼泪。 「你愿意和我一起完成你妈妈的遗愿吗?」 眼神坚毅,泪花短暂地闪着微光。 「愿意。」 干裂的嘴唇,艰难却又坚定地说出了这两个字。 第51章 红色餐桌 两个人就这么对视着, 不用多说什么。 「这样我就可以放心地去全球旅行了。」她笑着说道,「把公司交给你,然后拿着大把的时间大把的钱去看看世界, 这日子别提有多舒坦。」 崔艷琳特意这样说,就是为了减轻姜既月的罪恶感。 姜既月知道,她从来都不会被困在别人趋之若鹜的金字塔尖。 她的手机里收到了一条紧急的简讯,公司出事了, 需要紧急公关。 「先帮你把这些烂摊子给收拾了。」换了一副表情, 带着锋芒,让人不寒而慄。 姜既月打心眼儿里敬佩这个女人。 但她一时间还无法接受如此庞大的信息, 消化不了世界观崩塌带来的后果。 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崔艷琳先一步走了,姜既月留在了那儿。 山林的风吹得肆意。 「好美啊。」 即便如此,美丽的夕阳还是令人挪不开眼。 白日苦短的黄昏时分, 夕阳看着她, 也很温柔。 只有在那个时刻, 才足以直视太阳。 不知怎得,她脑海里只想起了一个人。 陆绥接到电话时, 手都在轻微的颤抖。「你在哪儿?」 「我在白沙陵。」短促的唿吸,可以听出她刚哭过不久。 「这里好冷。」 哪怕她刻意控制着, 尽量让自己表现得自然, 但尾音中轻微的颤还是出卖了她。 夕阳余温无法消减夜间的凉风。 比起永不停歇的太阳,月光总是苍白而静谧的。 「不要挂。」陆绥的声音略重,他一边强调,一边勐踩油门。 电话那头没了声响。 静的只剩下两个人的喘息。 他需要时刻确定她的安全。 姜既月仿佛看到了他焦急踩剎车, 皱眉等红绿灯的样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4页 哪怕是这样陆绥也绝对没有一句脏话。 顿时笑了, 说道:「陆教授,这才几个小时没见, 你就这么想我呀?」 那头有一声闷闷的「嗯」。 反光镜里他的酒窝明显。 「很想很想,所以乖乖呆在原地不要动,我来找你」他的表情是轻松的,双手确是握紧方向盘,内心依旧无比紧张。 姜既月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聊天。 「你说我什么时候搬去你家?要不明天吧。」 她的语气上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想要鸠占鹊巢的心思尽显。 「搬家好累,要不还是算了。」 她自言自语着,想法天马行空瞬息万变。 陆绥的心情比踩了急剎车还要紧张。 他重重地嘆了口气,开门下车,飞奔而来。 车灯还是亮着的,透过交错乱生的杂草,照进姜既月的眼睛。 她很听话,蹲在一棵树底下。 宽大的卫衣把她整个人都罩了起来,小小的团在那儿。 姜既月抬头看他时,眼眶还带着湿润的红。 陆绥把自己的衣服披在了她的身上。 「我妈妈就在这儿。」 抬眼间带着淡淡的悲伤。 那是她的长眠之地。 顺着姜既月手指的方向,陆绥郑重地鞠了一躬。 那是她第一次将除亲人以外的人带到这儿。 无不说明,已经非他不可了。 天依然黑了,两个人不做久留,他想着改日再来正式地拜访。 陆绥将她送回了家。 她近乎是瘫在了沙发上,连陆绥的外套都没脱。 虚脱无力地木在那儿。 他把空调打开,走进了厨房。 姜既月除了上午吃的那一餐后,就没进食过了。 厨房里空空如也,干净的檯面上只有一口象徵性的锅。 冰箱里只剩下矿泉水。 姜既月尴尬开口:「要不我们还是点外卖吧。」 陆绥回答得勉强:「好。」 他又一次打破了自己不吃外卖的原则。 「烧烤?炸鸡?麻辣烫?」 她的语气上扬,表面看是兴奋的激动的,眼睛里却格外疲累。 陆绥看在眼里,很是心疼。 「都可以。」 「那就吃炸鸡。」她的眼睛亮亮的。 暖气很足,她把陆绥的大衣给脱了,在沙发上滚了一圈,上面满是褶皱。 陆绥淡淡地瞟一眼,不敢多言。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炸鸡就到了。 她依旧不肯坐在饭桌上,盘踞在沙发底下茶几边,好在那里的地板上铺了厚厚的地毯,不至于着凉。 出于好奇陆绥问她:「你为什么不喜欢在桌子上吃饭呢?」 她一边拆炸鸡的包装袋,一边抬头,听到问题的那刻顿住了。 这是一个不知何时养成的坏习惯,在妈妈病逝后,自己就很难在餐桌上吃饭。 姜家的饭桌,顿顿都是正式、严肃的,大人可以为了工作争吵不休,而小孩子插嘴半句就会被严厉批评。「吃饭的时候不能说话。」 好像宽以律己,严以待人是他的特权。 她搬出去后,自己也不经常做饭,甚至可以说从不开火,所以餐桌也逐渐成了摆设。 「不喜欢,哪来这么多为什么。」她没有直接的说明原因,话到嘴边就变得僵硬。 除了让陆绥担心,好像就没什么其他作用。 他察觉到了语气中的不对劲,就没有继续追问。 「两个人之间不能有隐瞒」这句话好像是个悖论。 一旦遇到真正喜欢的人,就能体会她的切身之痛。 痛苦的话会在将心比心之时咽进肚子里,成了哑巴。 姜既月感觉到自己的态度有点差,连忙将鸡腿塞进他嘴里,找补道:「吃吧。」 陆绥冷不丁被塞了一个大鸡腿。 她找得电影是《金福南杀人事件始末》又是由于太血腥,才不得不找陆绥在身边的时候看。 整部片子的色调是明亮却阴森的,笼罩在虚幻的阳光之下,带着海岛咸腥味。 令人意外的是,在影片的高潮,那些暴力血腥的画面居然一点也不吓人。带着淡淡的灰色幽默,她用最简单的武器,最原始的手段,完成了最痛苦的。 说来奇怪, 这算是两个人第一次如此完整地共同看完一部电影。 每次不是被别人打断,就是被欲望打乱。 姜既月想想还是觉得新奇,就拿起手机拍下了片尾,记录一下。 没想到这第一部 电影,不是爱情虐恋,也不是什么战争史诗,居然是復仇爽剧。 借着电影的由头问他:「如果你的亲人伤害了你,利用你,背叛你,或者说他犯了很严重的错误,你会怎么样?」 同样带着另一层意思。她想知道陆绥在她如今的语境下,会做出怎样的回答。 他细微地皱眉,慢慢回答:「我会伤心,但不会怎样。以爱人之名,掌控别人的人生是最愚蠢的做法。」 第52章 拿破崙翻越阿尔卑斯山 姜既月原本以为陆绥会是会是那种儒家男孩, 一派正义凛然。 从他晚上的表现就能看出来。 没想到他还挺叛逆的。 「你呢?」他反问姜既月。 「我原来应该会像女主一样,刀人不眨眼,势必要他们付出全部的代价。现在彻底改变了, 因为人的角度是有局限的,没有站在上帝视角审视别人的权利,你不知道什么她是否有苦衷。」她眨了眨眼。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5页 眼睛痒痒得,像是进了什么东西。 「陆绥, 你帮我看一下, 我眼睛进东西了。」姜既月一边用手揉搓,一边靠近。 在那张脸靠近的瞬间, 他的唿吸凝滞了。 靠近放大的五官,让人无法继续的动作。 吹弹可破的脸上清晰可见活泼的小雀斑,这些存在弱化了她自带的冷感。 他的双手抚上脸颊, 轻柔细緻地看着, 像是修復文物, 不敢有丝毫懈怠。 果然,跑进去一根睫毛。 轻轻一吹, 她的眼睛不受控制的眨着。感觉他的气息比这眼眶里的睫毛还难缠。 冷冽的木质香。 陆绥的耳尖不受控制的发烫。 「好啦。」 在他的锲而不捨之下,睫毛总算被取出来了。 但是姜既月的眼睛依旧泪水不止。 她看见了那个胀红异常的耳朵, 没来得及擦眼泪也要调戏他:「哟, 怎么还害羞?」 「热得。」他故作姿态。 顺势将冰冷的手捏了上去,帮他降温。 一冷一热反倒是让他口渴了。 陆绥战术性转身,去餐厅喝水。 姜既月低头,良久嘴角扯过一抹笑, 并非得逞后的笑, 而是觉得他很可爱。 他全程没有过问,也没有好奇, 两个人都明白姜既月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她看到陆绥在整理衣服,立刻攥住他的衬衫下摆:「你今天能不能不回家。」 手还轻微的晃动着,很明显,她在撒娇。 不知是何缘故,他听母亲撒娇是不胜其烦甚至有些无语,听姜既月的撒娇却是不厌其烦、万分受用。 连忙解释:「我不走,只不过你家里有熨斗吗?」 姜既月睁大眼睛,暗自窃喜道:原来他不走啊,那自己就放心了。但又感到奇怪,原来自己可没那么脆弱,怎么交个男朋友后就变了?难道说是陆绥的原因?他天然的能让人放松警惕? 姜既月还在思索自己的转变,话没从脑子里过一遍就说出了口:「啊?要不你那平底锅熨?」 陆绥挑眉,拿起了那口被她称作平底锅的大圆锅:「?」 他不过是看不惯衣服上的褶皱,没必要给它上刑吧? 为了款待他,姜既月还特意拿出自己珍藏的拼图,打发时间,结果他不要,说是不玩这种儿童的益智类游戏。 问他想不想吃冰激凌,他也不要。 姜既月家里别的没有,冰激凌倒是一堆。 「那你想要什么?」姜既月觉得他的心理年龄也不比人家儿童大几岁。 之前来家里都是陆绥照顾她,这次自己好心款待,反倒处处碰壁。 「这个。」陆绥从她积灰的书架上找到了一本封面发黄的书。 姜既月都不清楚自己家里还有个衣柜。 自从上大学后就很少看书,课外时间都被碎片化的手机短视频侵占,除了一些必修的书目,她倒是兢兢业业地看下来了。 刚开始有点鄙夷陆绥这种做法。 感觉他就是自己上学会讨厌的那种人,随时随地都要捧着一本书装样子。 了解他后才知道,这人的生活是真的很无聊! 姜既月问他:「除了这个你还喜欢什么?男朋友。」 她第一次喊他,男朋友。 但这么多年,自己不过只窥见他生活的一斑。 愈是喜欢才愈发好奇。 他并没有被这个问题难倒:「喜欢你。」 眼神单纯,没有半分虚伪的痕迹。 姜既月只不过是想问出他的爱好,没想到就这么被撩了? 她只感觉自己的心脏漏了一拍,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让他钻了进去。 无独有偶,他拉起姜既月的手补充道:「女朋友。」 这三个字从他略低的嗓音过滤出时,居然带着难以言说的性感。 手上的那本书正是《说话的艺术》 他学习的速度不是一般的快,实际上是他特别关注了如何和女朋友聊天这个专题。 姜既月瞥到书封,推了他一把,认真说道:「认真点。」 「钓鱼。」这是陆绥为数不多能算的上狂热的爱好了。甚至能和他曾经视作职业的油画相提并论。 既然如此,她就开始问男朋友致命题了:「那选钓鱼还是选我?」 这个问题堪比妈妈和女朋友同时掉水里救谁了? 陆绥胸有成竹:「都要。」 大手一把就将她揽在怀里,动作漫不经心,语调端得散漫,神态是得意占上风。 他不做选择,想要的自当拿下。 姜既月嘴角漾起弧度,她从来就不关心这种没有营养的选择,因为自己早在无数次被他如此坚定地选择过了。 从窗户向外看,不是绚烂的霓虹,反倒是斑驳的树枝和交错复杂的电线。 风景虽说和陆绥家的大落地窗截然不同,倒也别有风味。 她从衣柜里拿出姜且之曾经穿过的卫衣运动短裤。 他靠在门边,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眼睑微垂,仿佛在享受这份悠然自在的时光。 递给他还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你将就穿吧」 姜且之比起陆绥来还是稍显稚嫩了,陆绥常年健身控制饮食,如此自律严格,自然是姜且之比不上的。 她直勾勾地盯着,还一边细细地回味。 他把自己雕刻得精美,身躯被衣衫包裹得一丝不苟。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6页 让姜既月或卑鄙的思想或下流的念头,同尖刀的目光一起切入他的西装外套。 故作毫不在意地转身,思绪回到了那个夜晚。 她能清楚的看到他左胸口处的纹身。 一个骷髅羊头。 善良纯净,邪恶诱惑。 在他的身上被彻底融合。 她才反应过来,当初自己上纲上线的纹身,他一直保留着。又不是怕洗了疼,不然两个纹身,他为何偏偏要留下一个呢?他是故意的,那个需要证明爱情被洗去了,只留下心脏前的这个。 他的爱从来都不需要证明。 留恋这份感情的也并不只是一个人。 想到这里她的眼眶热了热。 她见惯了电影艺术作品中无数崇高的爱意,更看透了现实中虚伪丑陋的婚姻。 在此刻,勐然的意识到在现实中好像没有一个人可以像他那样致死而暴烈的爱着她。 如果他把纹身洗了没准自己会更好受一些,毕竟当初是自己毫不解释就甩了他, 因为无论是外在的表现,还是眼中的神魂。 好像他都更爱一点。 她紧紧咬住嘴唇,点点头,暗自下定决心:从今往后,要每天都多爱他一点才行。 这不是为了比叫,而是心甘情愿。 这边的陆绥丝毫不知短短几秒,她内心的变化。只是觉得小鸡啄米的点头法,很是可爱。 去洗澡时唇角还带着笑。 姜既月在这时收到了无数个电话,来自她的父亲。 不用多想,这些电话都会是破口大骂的兴师问罪。 但这个事件,姜既月从来就没参与过,最多这能算是事件的起因和动机。 更不应该受着无妄之灾,但她还是接了。 「你赶紧给我滚回家!反了天!不孝女!居然联合那个贱女人给我挖坑,我告诉你想要公司就等下辈子吧……」一无所有的他也只剩下气急败坏了。 姜既月听到这里面无表情地把电话挂断了,就像是在处理垃圾的传销电话。 这个男人总是不分青红皂白地把问题的缘由都归结到她身上。 也下定决心,绝对不会把公司交到他手里。 不仅是为了母亲。 更是为了惩罚他。 等陆绥从浴室里出来。 她已经换上了白衬衫烟管裤,翘着二郎腿,双手搭在沙发上,姿态散漫,慢条斯理地摆了摆手。 「以后请叫我姜总。」 第53章 疲惫的月亮 陆绥身上还湿漉漉的, 带着温暖的水汽。 他顿住,看着姜既月,噗嗤一笑。 清新的水汽同甜橙香一起, 从浴室中冒出来。 姜既月挑眉,唇角微微上扬,不知怎的感觉自己的沐浴露被他用着,有种说不出的新鲜感。 陆绥穿着她给姜且之买的灰色卫衣, 带着蓬勃的生命力。 头髮略长, 像是好久没剪过的样子,姜既月觉得以他的脸绝对能驾驭市面上的大部分髮型。 陆绥一边抬手擦干头髮, 一边把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 「好的,姜总。」 看她心情大好,自己也跟着开心。 他双手抱胸, 散漫地站在那儿, 笑着询问她:「那姜总需不需要保镖?」 下巴上扬点了点, 他在毛遂自荐。 「保姆也行。」 他的语调里带着久违的调侃。 姜既月听出了言外之意,先前是自己想包养他未成。 她用眼神上下扫视陆绥, 轻慢地语气,说道:「陆教授是在自荐枕席?」 对上了陆绥毫不避讳的眼神, 她率先扭头回绝:「今晚不行, 我要看资料。」 「你想多了。」陆绥哭笑,内心复杂。 姜既月看到他发梢垂落的水,在肩头晕开。 不可微察地皱了皱眉。 她利落起身,大步走到他面前, 温柔地责备道:「你不吹头髮的吗。」 话毕, 纤细的食指挠了挠他湿润的发尾。 默默嘆了口气,从卫生间拿出了吹风机, 插上电。 陆绥一愣,他的头髮比较短,干毛巾擦一下基本上就干了,洗完澡后不怎么有吹风的习惯。 实在不行可以像狗一样甩干。 他不太喜欢吹风机的聒噪。 看到姜既月微蹙的眉,担忧的神色,他有些受宠若惊。 他自诩是个理性多于感性的人,但他此刻依旧敏感地悸动了。 呆呆地站在原地,所有的注意力全放在了那一开一合的嘴上。 姜既月抱怨道:「你太高了,我这样一直抬手很酸的。」 姜既月原本就比陆绥矮一个头,现在还要举着吹风机,手就更累了。 嗡嗡声搅乱了陆绥的思绪,他现在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堵上她的唇。 他一只手扯过电线,吹风声戛然而止,另一只手直接把姜既月带进自己怀里,揽住腰。 两个人对视不过三秒。 他吻得急切,像是一种极为汹涌的反馈。 她一头雾水,予舍予求。 像是一浪澎湃的潮水,却并不让人畏惧。 细密的让人挣脱不开,沉溺其中。 姜既月有些喘不过气来了,便轻轻用牙咬了咬他的唇。 他反应过来了,双手抓住了纤薄的肩膀,两人分开,这是他对抗致命引力,保持理性唯一的方法。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7页 她的脸颊逐渐染上害羞的红,心猿意马地继续举起吹风机,尴尬一笑:「还没干呢。」 陆绥听话地坐在椅子上,享受她的「超高手艺。」 一只手就将她拽进了自己怀里。 「站着吹,看不见。」 他一脸理所当然。 好像姜既月坐在他怀里就看得更清楚似的。 实际上是他的目光没办法离开她。 姜既月任由他狡辩,眼睛一直停留在他的发顶,想吹出个好看的髮型。 热风吹得他耳尖发烫,被冰凉的指甲划过时,没感觉痛,反倒是爽。 她毫无章法,毫不温柔。 但陆绥却觉得此刻的自己无比幸福。 「好啦。」 姜既月笑着拍了拍陆绥的肩。 意外对上了他无辜委屈的双眼:「真的不继续吗?」 他想继续回味刚才那个吻。 「不行,明天要去公司呢。」她义正严辞不为美色所动。 就在刚才她收到了崔姨发的任命书以及公司资料。 她得赶紧尽可能多得了解公司的情况。 陆绥只好善解人意地放手。 姜既月马不停蹄地看了起来,空荡的客厅只剩下她敲击键盘的声音以及陆绥颇具存在感的唿吸声。 等她看完已经到早上六点,躺下睡了两个小时就起床了。 资料她两个小时就看完了,剩下的时间她全在不切实际地构想。 姜既月本科学得是设计,参加过从产品策划到项目落地的整个过程,虽然在学校里接受过综合教育,但也不免为管理一整个公司而感到压力山大。 她像是被天降巨大喜饼砸到的一只小鸟,只能怀着紧张忐忑却依旧自信的态度面对。 在衣柜里翻了一件又一件,一根眼线怎么也画不好。 陆绥起床后便看到了坐在地毯上对着镜子喋喋不休的她。 姜既月的精神可以说是亢奋了,完全看不出她几乎一晚没睡。 微微颤抖的手,将她的紧张暴露无疑。 他伸手摸了摸发顶,无言地安抚着。 陆绥无论何时都无条件地支持她,肯定她。 出门前还是忍不住问:「你觉得我穿哪件更有霸总气质?是这件mcqueen的黑色呢?还是valentino的白色呢?」 又是一道送命题。 陆绥用手指了指那件白色。 姜既月面色不佳,他又指了黑色,补充了一句:「都很好看。」 这种难题显然没包含在那本《说话的艺术》里。 她对这个答案并没有很满意。 他只好反问:「那你觉得我穿什么比较好?」 一方面转移她的焦虑,另一方面想迎合她的喜好。 听到这个问题,姜既月的神色一顿,认真地思考起来。 之前确实没有仔细考虑过这个问题,现在想想居然有点期待。 她吞咽了口水,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认真说道:「真空西装?!」 两个人均是一惊。 他没想到姜既月能如此大言不惭地回答这个问题,她也没想到自己脱口而出的便是夜有所梦的话题。 吓得他将双手缩进袖子里。 有关陆绥衣柜的想像被一通电话打断了。 崔艷琳亲自来接姜既月,她的车就停在楼下。 「我上班去了,你好好待在家里。」姜既月语气像是哄小孩,临走前还将他的呆毛给按下去。 陆绥一脸不舍:「我来接你下班。」 「嗯。」姜既月一只手扶在他的肩上,穿上了十厘米的细高跟。 他今天没课,打算去画室画画。 身着黑衣的司机将车门打开,崔艷琳正坐在宾利的后排。 她今天也是一身干练的工作装,耳机里还在通话,看到姜既月来,点头微笑。 语气严肃,气场强大,雷厉风行。 姜既月手足无措像她的小助理。 「崔姨,真要把公司交给我?」她打起了退堂鼓,「我在高层眼里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他们分分钟能把我捏死。」 崔艷琳横了她一眼,拍拍手,安抚道:「有我在谁敢欺负你?给我拿出自信来,现在你是老大。」 「更何况,我信你,你的专业审美和新颖的策划会给公司注入新的活力。」崔艷琳强调了让她进入公司最主要的目的。 她清楚地知道公司主导者必须是个拥有创新头脑和极强抗压力的年轻人。 即便除去这些关系,姜既月也是当之无愧的人选。 高跟鞋踩上那块大理石砖的那刻。 在她的场域里已经容不下任何其他气息。 周围的所有人都纷纷鞠躬。 她听到了整齐的训练有素的一声「小姜总」。 下巴微微地低了一下。 整个大厅里只留下一串高跟鞋的轨迹。 她走到前台,摘掉墨镜。 那个之前拦下她的女孩满脸错愕,随后迅速低头疯狂道歉:「对不起,小姜总,之前是我有眼无珠,对不起……」 连连点头鞠躬。 姜既月看小说时素来不喜欢这种让人下跪道歉的打脸情节,觉得很虚浮。 她扶住了那个女孩子的手,温柔地开口道:「不用道歉,你做得很好。」 那个女孩听完更是震惊,原本以为小姜总会找自己麻烦,没想到居然还夸奖。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8页 姜既月没有像之前一般,笑得灿烂,反而是故作深沉,解释道:「当时公司情况危急,你那种行为算得上尽职尽责。」 她从来没想找人麻烦,更不会让一个女孩子当众下不来台。 「姜总向来公私分明。」崔艷琳一眼就看出了事情的原委,放高声量,一面提点在场的所有人。 那个女孩这才反应过来,连连道谢,眼中满是崇拜:「谢谢姜总崔董。」 这个消息也在同时传遍了钉钉群。 【江越秘辛,外传者死刑群聊】 【没想到新来的ceo这么好说话。】 【看过了,人超美。】 【据说是公司创始人的女儿。】 【害,又是富二代继承家产,果然人的分水岭是羊水啊。】 …… 此时电梯里的姜既月还不知道公司里的人是如何吐槽她的,只是莫名在空气中捕捉到一些正看向她的视线。 她和崔姨强大的气场将整间电梯的气温压至冰点。 事实是她一直在用手掐自己的大腿,以免下一秒露馅。 内心疯狂加戏:总裁好难当啊?谁来救救我? 等出了电梯,顿时松了一口气。 二十一层是她的总裁办和巨大的会议室。 她看四下无人瞬间放松下来。 肩膀塌下的瞬间就被崔姨拍了拍。 「姜总您好,我是您的专属助理,您可以叫我小林。」一个戴眼镜的女孩从工位上站起来,吓了她一跳。 她立刻挺直腰板,微微点头回答:「好的,小林。」 自认为非常霸总,殊不知刚刚那一幕全被小林看见了。 姜既月一整天就跟着小林熟悉公司,看着不像是老总,反倒像是个新来的实习生。 但她表面上拿腔拿调,很能唬得住人。 没有看见姜汝城和董事会那群老傢伙还算是省心。 「董事会周一召开,你准备一下。」崔艷琳敲了敲门,眉头紧皱。 「该来的总会来的。」 姜既月表情没什么变化,很淡然。 六点一到准时下班。 陆绥已经在楼下等她了。 玻璃门打开的那一刻,一辆黑色迈巴赫。 赫然在眼前。 「?」 第54章 女孩与气球 她只是瞟了一眼, 便收回了视线。 豪车出现在cbd大厦底下并不奇怪。 点开手机给陆绥打去电话,对面秒接:「你在哪儿?我现在就站在公司楼下,怎么没看到你?」 他向来守时, 应该不会放姜既月的鸽子。 这时那辆全黑的迈巴赫传出了沉稳而厚重的声音。 他从车里走下来,单手扶在车窗上,慢条斯理地从后背拿出藏好的鲜花。 一大捧玫瑰,用较硬材质的黑色纸包裹, 鲜艷夺目却不艷俗, 姜既月从来没见过陆绥会和如此抢眼的颜色待在一起,很浮夸。 他在挑选玫瑰就已经做足了充分的心理准备。 应该是特意回家了一趟, 衣服也换上了崭新笔挺的西装。 她脸上依旧保持震惊,怀里勐得被塞下了这束比脸还大的玫瑰花。 「入职礼物。」他漫不经心靠近她的脸,手上是一张卡。 姜既月没做过多的思考, 接过卡, 关上了门。 后视镜反射出她那张被血色玫瑰晕染的粉红小脸。 在他行驶出去一段路后她才喘了口气, 问道:「这车你租的?」 她以为会是陆绥特意租车给自己充排面。 他目视前方,勾了勾唇, 回答得直接爽利:「这我买的。」 「什么!?」姜既月抱着玫瑰花的手都有些缩紧,「不是你们教授工资这么高的吗?这车我都开不起。」 她依旧不想相信, 之前自己可是信誓旦旦要包养面前的这个人。 「知道恆达集团吗?」他脸上依旧是带着笑, 看了眼正在百度百科的姜既月。 她飞速浏览百度百科上的信息,恆达集团是以新型电子材料研发公司起家,随后迅速扩张,在化工领域高分子生物领域都有惊人的成绩。 而公司的现任董事就是陆衡。 两个人的关系不言而喻了。 姜既月还没来得及消化眼前的信息。 一直以来都以为陆绥家里很穷, 一上大学就开始各种兼职, 所以在两个人刚开始谈恋爱的时候,姜既月为了保护他的自尊心, 约会地点都在食堂、图书馆、咖啡店这种很寻常的地点。 如今她成了公司总裁,觉得两个人身价相差更大,想着以后要不自己主外陆绥主内。 看着手机上密密麻麻的字眼,她觉得自己被骗了。 甚至感觉曾经的自己有些委屈。 又瞬间联想到曾经他一个人吃便利店冰冷饭糰充飢的画面,不禁觉得可笑。 她冷哼了一声,随后便压着怒气质问他:「不是说好了互不隐瞒的吗?」 两个人在一起前就商量好了。 陆绥的神色并没有因说出自己的家庭情况而缓解,反而更加凝重复杂。 「我生气了。」撂下这句话,姜既月就把嘴翘得老高,扭过头去,一副不想再看见他的模样。 其实说了这句话也不代表真得生气了,也不能抹杀他曾经辛苦的身影。 当初陆绥吃过得苦,不能说不算数。 他明显变得慌乱,原本今天也没打算开这辆车,想着她可能会喜欢张扬点的,就开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9页 结果反倒是惹某人生气了。 导航的目的地是一家本私房菜。 他把车停好,姜既月还保持着扭头不理他的姿势。 「别生气了,宝宝。」陆绥拉起她的手,想趁机夺回她的目光。「是我错了。」 姜既月双手抱胸反问道:「你说错哪了?」 两人进入男女朋友关系的一个重要标志是,现在她可以无理取闹得理所当然一点。 他的眼神真挚,恳切反思:「我不该瞒着你,应该如实地说明自己的家庭背景。」 姜既月表情明显放松,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 「是什么让你产生了一种我很穷的错觉?」陆绥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是自己没有向她公开财产和身家,让她失去了安全感? 这句话把姜既月问懵了。 自己记忆中的陆绥好像真的没有很穷,穿马吉拉、拉夫劳伦的衣服,开得车价格也不便宜。即便是学生时期,他用起油画颜料来也丝毫不心疼。 难道是自己想包养他的心太过强烈,或者说是陆绥穿得比较低调,没有logo但是质量很好的单品,导致误自己以为他很穷? 「你好像真没说过自己穷。」姜既月刚才想发的火,被这么一句话,生生熄灭了。 原来一直是她自欺欺人了。 心情有些郁闷。 他察觉到了姜既月的低气压,温柔开口道:「仔细看看我送你的东西。」 她举起那张卡细细打量起来,既不是黑卡又不是他的某张副卡,这居然是一张房卡。 心里怒骂:陆绥别的不学好,这方面倒学得快。 目光转移到他的西装上。 虽然不是她期待的真空西装,但里面的衬衫也是象徵性地解开了几颗扣子,领口敞开,锁骨被项鍊撞红。 她把卡扔回去,在心里一遍遍提醒自己现在还在气头上,万万不可被美色迷惑心智。 严肃认真地说道:「一般男人,不约。」 听出了言外之意。 陆绥错愕地接过卡,先是一顿,随后便笑得更大声:「不是你仔细看看。」 这张黑色的房卡上面只有一串英文。 姜既月翻译了一下,不是酒店,是私人博物馆。 因为害羞涨红的脸,因为生气变得更红了,现在她只想找个地缝钻钻看。 他的脸上居然还一脸无辜,仿佛罪魁祸首不是他一般。 每次姜既月出丑他都能找到最佳的观看角度,并且摆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 虽然每次他确实是被冤枉的,但怎么也看不出陆绥被委屈到了呢。 他单手解开姜既月的安全带,轻轻地摸着她的后脑勺,说道:「吃饭去吧。」 暂时缓解了尴尬。 姜既月下车的脚步都变得僵硬。 好在这家店的饭菜成功的俘获了她的味蕾,表情也不算难看。 「一般男人不约,你打算约那样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醋意。 他平时不怎么记仇,但是有关她的男性可都记得清清楚楚。 「你这种不一般,要加钱。」她含煳其辞,但陆绥显然就吃这套。 她还是觉得这张房卡有些莫名其妙,便开口问他:「你给我这个干嘛?」 陆绥把剥好的虾放进她的餐盘,仔细地把手擦干净,回答着:「这是一家私人材料设计博物馆,我名下的。」 仿佛这个博物馆就和他手中的虾一般,处理干净后便轻易地拱手送人了。 「现在是你的了。」语气平缓,毫无波澜。 让人很难想像这家博物馆里的陈列的各种新型材料,名贵画作,都是他从世界各地收集来的,包括博物馆的布局陈列,一切都无比精妙。 而他就这么轻易地送给了姜既月。 这其中包含的心血很难简简单单地用一两句话就轻易概括的。 她一时间有些语无伦次。 激动地有些过头:「什么?啊?那你以后去是不是还要收门票啊?」 这样的礼物比直接送车送房更能满足她的喜好。 陆绥看着眼前人难掩的喜悦,宠溺地附和她:「馆长大人,能不收我的门票吗?」 姜既月她可不是这么拜金虚荣的人,但是如果钱给够,一切都好说。 她收下了那张卡,并且在陆绥脸上留下一个新鲜的唇印。 他对此很受用。 在预感到她要继续时,把脸转了过去。 姜既月就这么阴差阳错地对上了陆绥的唇。 他眼中满是得意。 回去的路上除了不间断亮起的霓虹,她断断续续的回忆也被抛诸脑后。 她的头靠在车窗上,用乌黑柔软的头髮隔断冰冷。 起了白雾的玻璃上画了大大小小的星星。 「你还有什么瞒着我的都一起说了吧。」 这句话说得她心虚。 纸老虎今天才发现,自己对这个男朋友的了解少之又少,都没有什么把柄。 陆绥把手机递给她,报出了密码:「0229。」 姜既月满脸不解地打开了手机,别人家的男朋友一般都用女朋友的生日或者在一起的日子当密码,他别出心裁,用分手的日子当密码。 「你干嘛。」 「你点开相册就知道了。」陆绥不明说,非要她自己找。 这么一说立马就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一般没几个女孩子能从对象的手机里笑着离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0页 但他都主动送上门来了,哪有不看的道理。 姜既月一点开相册,里面干干净净,他甚至连自拍都没几张,全部是在国外看过的画展,和旅行中的风景照。 和她手机杂乱无章的排布很是不同,他按照不同地区分好不同的相册。 她又点进个人收藏,里面的东西很少。 但很眼熟,有一张两个人曾经的合照,还有各种不同角度他偷拍姜既月的背影。 她留心看了一下日期,是在她第二次表白之前。 原来,他的心思藏了这么久。 不过,她现在才知道。 姜既月一张张照片翻过去,很多是计程车的车牌号,更多是没有主体物的一个角落的路灯。 他们的第一段感情仿佛就和这些镜头一般,都在无声的等待中消磨殆尽。 但镜头语言能充分体现出拍摄者的感情。 阴郁色彩中总会出现一抹斑斓。 她细细地看着一张张照片。 直到一张黑红相间的滑入眼帘,显得格格不入。 她放大一看,正是那辆迈巴赫,上面的字体很眼熟。 一串数字和「狗东西。」 第55章 普塞克的诱拐 她又仔细地看了这张照片。 上面的那串数字好像是自己的电话号码。 口红色号也正是自己的那支。 陆绥咧嘴一笑, 用余光观察着她的表情变化。 她拿着手机质问他道:「这张照片什么时候拍的?」 她对这件事已经完全没什么印象了,只记得那天因为没睡好,自己的心情很不爽。 陆绥的脸上带着欠揍的笑意, 这应该是他手上最后的把柄。 「你不喜欢小狗吗?」他用最单纯的问句表达了对「狗东西」这一称唿的喜爱。 姜既月一时间分不清他是在撩人还是在找骂。 陆绥将她的七寸拿捏地正正好,姜既月没办法违心地说出自己不喜欢小狗这种话来,而他要的正是那句。 「喜欢,最喜欢了。」 她伸手掐住了陆绥瘦削没什么肉的脸颊, 捏了捏。 笑出了声:「老狗。」 「?」 即便如此他依旧美滋滋地收下了那句喜欢。 自从两个人在一起, 姜既月就发现,陆绥是愈发地不要自己的那张老脸。 原本还是那种听两句情话就耳尖发红的纯情大男孩, 现在是骚话连篇没脸没皮,不仅是自己失去了调戏的乐趣,反倒接连败退, 被他给撩到了。 并且热衷于把任何话题都转移到「喜欢不喜欢, 爱不爱」的话语上。 他就像是一个缺乏安全感的小孩, 需要一遍遍地追问,自认为精湛实则拙劣的演技, 总能轻易俘获她的心。 姜既月忍不住问出声,这副模样其实也挺可爱的:「陆绥, 你怎么越变越骚。」 他先是噗嗤一笑, 清浅地挑了下眉,正人君子装久了,骨子里的那点东西还是掩盖不住。 所以说「狗东西」这个词可配他。 「先前我时时克制,还不是被人钻了空子, 简直愚蠢。」他一面自嘲, 一面为这先前的三两男人醋意大发。 随后颇有经验地说道:「果断点,虽说早晚都是你的。。」 发动机熄火了, 车稳稳地停靠在当初那个占下的车位。 其实他早就在精心布局,两个人天然的宿命纠葛并非偶然性,而是他白子落前提前百步的思量,等待着她慢慢落入网罗。 她丝毫不会甘拜下风,单手掐着他的脸,正对着自己,重重地吻上去。 美甲深深地嵌进他的下颚。 如此主权的宣誓,不亚于狮子用气味标记领地。 气息在纠缠间变得火热。 以往陆绥总会在被强吻后露出羞涩的神情,这次他分毫不退,异常强势地主动将她嵌进怀里。 夜雾散去,窗外下起了小雨,路灯下的细雨如丝。 似乎雨声和隐秘狭小空间的心跳声不谋而合。 黑暗会加深人感官的敏锐度。 她能清楚地察觉两个人之间气氛的微妙转变。 但动作依旧没停。 车窗笼罩着一层白雾,将她先前画的星星都给遮盖了去。 氧气逐渐变得稀薄,没有沾染半点酒精,他却醉生梦死。 眼尾猩红,体温灼烫,声音嘶哑:「我们回家。」 他的唇贴紧她的耳廓,勾人直坠深渊,随后整个人跨步融入了黑夜雨幕。 就这么打横把她直接抱起,西服也盖在了她头上。 雨和他身体碰触的那一瞬间,并非绝望而悲戚,取而代之的是强大的力量。 他一直抱着,确保她不被雨淋到。 完全没注意自己穿的是丝质衬衫。 姜既月被安稳地放到了沙发上,也许是在黑暗环境待久了,她掀开西装时瞳孔逐渐失焦。 不过很快就能看清,他异常突出的身材。 他慢条斯理地摘下腕骨处的手錶,随意的扔在沙发上,像是在丢弃某种死物。 她直勾勾地盯着这一系列的动作,不出意外地流下来口水。 完全没想到,陆绥的西装里面大有干坤。 他逐渐靠近,沾了细雨的冷峻气息也慢慢逼近。 「等我。」 他真的很喜欢在耳畔说话。 那种声线,和平常教书育人时的声线全然不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1页 姜既月燥得整张脸通红,唿吸困难。 即便是刚刚那种情况,他依旧要洗干净再来。 姜既月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被暂时放了一马,还是该紧张这难逃的一死。 毕竟见识过他的能力,完全打消了主动招惹他的念头何况先前他都克制了半分。 但是她可一点都不怂,手指微颤地点开了音箱,点燃了香薰。 立体环绕音,在空荡的卧室,同温热的空气痴缠。 《how can i be sure》 「注意唿吸,放松才不难受,月月。」 他低哑的声音就在耳畔,迴荡着,她却觉得恍若咫尺天涯。 洁癖可能是基因导致的,他向来不喜欢黏腻感,但是此刻却甘之如饴。 或许应该有一杯伏特加,他的脸上会浮现不正常的潮红,脸上却依旧保持微笑,扶着她纤细的肩膀。 他将她紧咬的上下唇分开,心疼地说道:「不要咬会疼。」 她的眼眶盈满泪珠。 「咬我的手,咬断也行。」 眼中闪过一丝微芒,是亢奋和期待。 她发狠般咬下,皮开肉绽。 鲜血从嘴角流下,而他不过温柔的将血抹在了她的唇上。 …… 第二天她直接睡到了下午三点,这种折磨程度堪比体测第二天。 整个人感觉拆掉筋骨重塑了一遍。 「陆绥,你真可以。」她已经不想用狗东西来称唿此人,感觉反而侮辱了小狗。 结果床畔冰冷,房间空无一人。 她心脏骤缩,内心郁结。 好在床头放着一杯水和一张便签纸:我去上课了,有事打电话。 内心冷笑:是不是上课就成了免死金牌,怎么昨晚没想想我还要上班呢。 拖着步子走到了厨房,桌子上又是一张便签和满桌子菜:热一下再吃,好好吃饭,再去上班。 心里暗骂:一桌菜就想打发?是不是最近脾气有点太好了。 洗漱时发现了镜子上的便签:衣服都洗好了,用了你最爱的香波。 他几乎在家里的每个角落都慢慢渗透着自己的痕迹。 姜既月原本想借题发挥,结果居然找不到一丝错处。 他简直是天衣无缝! 只能打电话「我现在不喜欢这款香波了,还有我不爱吃芹菜炒肉丝!」 正话反说。 电话那头的陆绥也只是笑笑不说话,因为他早就在储物间发现姜既月囤了两大箱那个牌子的香波,至于饭菜,回家一看便知。 原本今天打算请假,结果别的教授出了问题,需要紧急处理。 他也就被赶鸭子上架代了一节课。 从电话那头喘气的频率就可以判断出来:她百分之一百生气了。 于是陆绥打算抓紧处理完手头上的事赶回家。 而这边的姜既月收到了来自小助理的催促:「姜总,您今天还来上班吗?」 问得她有些不好意思,谁家总裁上班第二天就迟到这么久啊,果然男色误人,同居的事还是再做打算吧。 目前最重要的是工作。 她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下楼,坐上了专车。 助理就在一旁把ipad递给她,上面清楚记着行程。 最紧要的是这新官上任的三把火。 现在自己手上并没有什么实权,只不过是挂了个名。 董事会并没有彻底认同崔艷琳的决策,所以她们现在就是行走在刀尖上,稍不小心哪一步行差踏错就会坠入深渊。 所以烧不烧的旺就看这几天了。 姜既月收到了崔艷琳发的一份名单。 里面就是董事会的所有股东名单。 接下来的三天她先要规划一份有关企业未来三年的品牌战略和市场计划。并且一一说服这些人,恩威并用。 所以她一到公司最先见的就马不停蹄地约见了创意总监和前端市场部总监。 三个人的会议持续了整整两个小时。 姜总一开始是纯粹的倾听,但总能在适当时机提出较有争议的点。 她的提问并非从公司高层的角度,而是从普通消费者的角度,所以总能一针见血。 江越集团最初是做护肤品起家的,江春雪女士大学上地是国内顶尖的精细化工及临床医学,所以她负责产品研发,崔艷琳女士则负责产品营销等,一个主内一个主外。 如今江越集团收购了众多美妆品牌,分化出了高端护和低端线。 姜既月很明确自己的目标,母亲致力于为亚洲女性打造更加牢固的皮肤屏障,所以针对敏感皮进行了大量的研究和临床试验。自己也应该将这份理念延续。 而如今这些都因为她的离开不了了之,产品质量下降,为了刺激女性消费者而包装过度,曾经积攒的好口碑逐渐败坏。 更可怕的是,这个化妆品公司的高层居然大部分是男性。 看着前端市场总监增光瓦亮的头和老旧的ppt,她陷入沉默。 等他话毕,空气就被尴尬凝滞了。 她的眼神冰冷,久久没有说话。 原本市场总监是觉得她不过是个黄毛丫头,没把她放在心上,也没想好好做报告,随意地找了前些年的数据煳弄一下。 他不知道,面前的这个是护肤的狂热爱好者以及潮流风向标。 基本上她用过好的产品,会在两三个月后风靡市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2页 更重要的是她是女人。 第56章 伊卡洛斯的輓歌 姜既月没有说话, 只是一下一下地用手指敲击桌面。 模拟心脏跳动的声音,毫无疑问,她非常不满意。 气氛降至冰点。 她微微启唇:「你先回去吧。」 眼神晦暗不明。 那人到此刻才察觉到不对劲, 疯狂地补救:「小姜总,我重新做一份。」 姜既月点了点桌面:「六点前。」 她不喜欢没有效率的人但也愿意给她一次机会。 随后便离开了会议室。 就在这儿待了短短的几天,她就能明显地看出公司存在很严重的管理上的问题。 公司高层责任意识淡薄,工作互相推诿, 派系斗争严重, 效率低下。 晚上七点她才收到那封邮件。 她简单地给人事去了个电话。 站在二十一层的落地窗前,能清楚地看见城市夜幕升起的霓虹。 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脚下。 她止不住地发寒。 「姜总, 您不能进去,姜总!」门口传来推搡的声音。 她闻声赶去。 小林正尽力地拦着姜汝城。 而她一个小女孩哪儿是他的对手。 被推开很远,腰重重地撞到了桌角, 看着就疼。 「你想干嘛!」 姜既月厉声呵斥道, 一手将她护在身后。 「女儿, 爸爸来看你啊,你这个助理不行赶紧辞了。」姜汝城先是一脸谄媚, 而后又恶狠狠地盯着小助理。 林珞看着眼前虽然单薄纤细却气场强大的身影,原本发抖的手慢慢趋于平静。 她早就收到了崔董的消息, 无论他想用任何方式或者藉口, 都不允许靠近小姜总。 左手虎口处被轻轻捏了一下。 「这是我的助理,我说了算。」她语气强硬坚定,不容置喙。 林珞的眼神闪动,她没想到这个才见了几面的姜总居然如此护着她。 姜既月走进了办公室:「爸爸进来喝口茶。」 她眼神中的狠戾在下一秒变得温顺, 像极了缠住猎物却放松的蟒, 享受猎物在垂死挣扎自以为成功逃脱的那一刻。 姜汝城现在也没办法用强硬的手段,只得听话。 姜既月办公室里的茶叶还是他的珍藏呢。 她丝毫不懂如何泡茶叶, 所以没控制好量一次性就倒了好多蒙顶黄芽,还有许多撒在了外面。 「哎哟哟,我来吧,这点茶叶放你手上简直糟蹋。」姜汝城的心都在滴血。暗骂女儿实在是不识货。 她微微挑眉,爽利地放手,这场面可真是温馨和睦父慈子孝。 坐在沙发上牛嚼牡丹。 原本光是她的坐姿和她饮茶的状态,就够父亲挑剔一阵了。 什么不够淑女,不够端庄。 这次倒是和往常不同,姜汝城聊起了别的话题:「女儿,你说你大学想要学什么漆艺,不同意就离家出走,到最后工作室也倒闭了。现在随随便便就当上公司ceo,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他今天採用了温和的怀柔手段。 想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这些话初听没什么问题,细听处处是问题。 第一句:大学时他想利用控制女儿选的专业从而增强自己在家庭中的主导地位,站在姜汝城的角度,他支持女儿去美院不过是觉得琴棋书画对女孩子来说是加分项,谁能想到美院催生了这孩子的反骨。但即便这样他觉得也行,因为学得也不是商科。第二句话:把一切都问题都怪在别人头上让人觉得内疚。最后,又委婉地提出质疑。 多么精妙绝伦呕心沥血的一段话啊! 姜既月都忍不住给爸爸鼓掌。 她连连点头用了相当夸张戏剧化的语气:「爸爸,您说得对。」 随后眼睛里冷不丁冒出来一颗颗豆大的泪珠,呜咽起来。 「爸爸,我原本就不想要当什么ceo,而且那些股东都太吓人了,我害怕。」 眼泪是源源不断地冒出来,声音也断断续续地变弱,看样子真的很害怕。 姜汝城面对女儿的眼泪是全无办法,他第一次抱这个香香软软的女娃娃时,她也是呜呜咽咽的哭着,从那之后他便下定决心只要她哭,就连星星都去摘。 他的脸色立马变得慌张,连连安慰道:「乖女,别哭,你别崔艷琳那个贱人的话,她让你当ceo不过是对你妈过意不去。」 姜既月没什么反应就是一直哭。 「她说得都是假的,只有股权转让书才是真的。」他露出的真面目依旧是狰狞的,「总归我们才是一家人,她是外人,有爸爸在董事会那群人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她的哭声顿住,抬头看他:「真得吗?爸爸。」 这声「爸爸」很清脆,像是直直地把他拉入了那个橘花初开的清晨。 那时的他很期待这个小生命,院子里种的橘子树开了小白花,等结果时他便哌哌坠地。 她最初的降临并没有满足自己的期待,江春雪喜欢的紧,给这个小东西取名叫姜既月。 说是「既有云遮雾障,但月亦不折清晖。」 这个小东西闹起来可真是毫无休止,不是小情人是小仇人。 那段时间江春雪的公司正起步,月子还没休完就马不停蹄地回去了,就把小东西扔给我。 真的有想掐死她的冲动,但是小手好软,好可怜。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3页 姜汝城一边回忆着,一边看着眼前人。她和小时候一样长相招人喜欢,如果一直那样听话该有多好。 「公司交给爸爸吧,你放心。」语气平静又慈祥。 「嗯嗯。」 姜既月的语气没有起伏。 在他关门的那一刻。 她轻笑,把手里的纸巾团随意地扔在了那个茶杯里。 他在姜既月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自认为很有一套的教育大法。 那时的她宛若一张白纸,一块最干净的陶泥,任其揉捏成各种不同的形状,但凡哪里生出犄角,他都会毫不犹豫地砍掉。 不过是两滴眼泪,她不相信这个父亲能帮些什么。 逐利才是他的本性,自己不过是换了副可怜的躯壳,说了些符合他期待的话罢了。 姜汝城又怎么可能为了女儿牺牲自己呢? 眼中的泪也慢慢落下。 在衬衫衣领晕开成不起眼的小点。 她痛恨那个将她从橘子树枝头抱下来的父亲,憎恶那个时不时查看自己体温的父亲,厌恨那个不让她吃垃圾食品但做了可口杏干的父亲。 如果他不这样做,自己或许更狠得下心。 「咚咚——」 轻叩门扉。 她立刻整理好情绪,肃声说道:「进来吧。」 他一进门就看到了那没擦干净的泪痕和湿润的眼眶。 脸上原本准备好的笑意变成了忧愁,柔声问道:「怎么了?我来给你送便当。」 「没什么,眼睛进沙子了。」她难以启齿,只能将心里的肉剖开,将刀片塞进去。 但他像极了春日微风,冬日暖阳,滋润万物。 他不会管那个不长眼的沙子,偏偏要跑进眼睛。他只会在耳边轻声告诉她:「饿了,要吃饭。哭了,就在我怀里。」 然后慢慢地抚摸着顺滑柔软的头髮,将哭声和泪水都揉进身体里。 仿佛在提醒她,从树上摔下来时我会接住,发烧时我会带你去医院,想吃垃圾食品我来做。 她哭着哭着就笑了。 因为那个角度她要踩住他的脚,才能亲到,今天穿得是高跟鞋,陆绥忍得脖子都红了。 她踮起脚,亲了一下突起的喉结。 他的身体明显一僵,手臂力道也愈发收紧。 「你说我们这样,像不像在跳华尔兹。」她将指尖插入他的指逢,十指相扣。 顺着他手腕的动作,在怀里转了个圈。 大理石地板和白色的天花板,天旋地转。 没有音乐的牵动,只有尽兴时的开怀。 她的动作优雅,姿态轻盈,悉数落入他的眼中。 他又有了那该死的想法。 「饭要冷了。」这句话便是钢琴的错键,突兀刺耳。 姜既月回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钟,十二点了。 肚子饿得快要没什么感觉了。 但是锅气十足的菜香,在饭盒被打开的那一瞬,又重新勾起了她的味蕾。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感嘆道:「好香,陆绥你就算不当教授也会有大把的餐厅要你的。」 不会做饭的画家不算是一个好老师。 陆绥笑着回应这番夸奖,他更爱看的是姜既月把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的样子。 在国外练就的好厨艺如今派上了用场。 他坐在办公桌的老闆椅上,她则在沙发上吃饭。 骨节分明的手慢悠悠地翻看着杂志,坐在那儿还能露出一截长腿。 金丝框镜楞闪着暗芒,肩膀宽阔平直,即使较为松散的坐在那儿,上半身的西服也没有过多的褶皱。 从他身上更能看到一种云淡风轻的压迫感。 让人莫名联想到曾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一朝首辅,被贬后过上了闲云野鹤的隐居生活,但是骨子里的气焰依旧没被林间雾气沖淡。 感觉当个老师还委屈他了,这总裁位置得交给陆绥来坐。 她把桌子收拾干净,踩着高跟鞋,缓步走向他。 双手支撑在桌子上,上半身微微前倾。 用娇媚冷艷的声音,开口道:「陆总,这是办公室,我们这样不好吧~」 第57章 请接受我 他的瞳孔放大, 怔住了。 手上的力道缩紧,杂志纸页一角被捲起,随后松手, 落在桌面上。 她总是这样想一出是一出,全然不管陆绥那颗躁动的心脏。 「怎么了,陆总?你是想要咖啡还是茶?」下一秒又格外正经。 分外割裂。 「水。」他的喉结滚动,有些口干舌燥。 视线也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自觉地收回。 因为那张脸太过耀眼。 姜既月踩着高跟鞋去茶几那儿倒一杯水, 随后绕过办公桌来到了他面前。 是试探更是故意,她被地毯绊了一下, 直接坐在了他腿上。 手里的杯子晃动,不少水洒了出来。 两个人的衣服上都沾了些。 她原本也只想戏弄陆绥一番,不料把自己也弄得如此狼狈。 转头对上那人炙热的目光。 红晕瞬间染上了耳尖。 姜既月尴尬地笑了笑, 刚想要起身, 结果腰被一双大手紧紧箍住, 不得动弹。 那个坐怀不乱的君子呢?陆绥这人绝对做不出这种事的吧?况且也没有那东西。这样以后自己可怎么办公? 脑子里经过了无数的思想斗争,她都已经准备好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4页 结果陆绥才缓慢地开口:「不早了, 该下班了,姜总。」 一盆冷水直直地浇在了头上。 她看似开心实则遗憾地站了起来, 飞速地收拾好文件, 回家。 车上,两个人都保持沉默。 直到打开门锁的那一刻。 再也控制不住。 从玄关吻到客厅,再到浴室。 她大口喘气,用拳头捶打他的肩:「那个没了, 上次用完了。」 结果他从西装口袋里掏了出来。 这傢伙表面上一本正经云淡风轻, 居然随时随地带在身上。 她震惊之余还有些生气:「可真是未雨绸缪。」 他喘着粗气,靠近姜既月耳根, 轻轻吐气:「这叫有求必硬。」 浴室的热气熏得人头晕眼花。 她像一尾极度渴求氧气的鱼,挣扎着冒出水面。 而后又一头扎入深海,光线无法到达的海底深渊,却令她意乱情迷。 — 第二天她是被一个电话吵醒的。 「喂,什么事?」眼睛迷迷瞪瞪,压根没有看到来电显示。 对面急切又激动地大喊:「姜总,早上好。」 姜既月一头雾水,仔细看了眼屏幕和时间,顿时无语:「凌斯云,你这么闲的吗?」 现在是星期六早上八点,这厮每次打电话的时机掐的都恰到好处,正好在姜既月起床气和杀意最浓的时刻。 「不是,我来恭喜你啊,顺利当上了江越集团总裁。」那人的语气一如既往欠揍。 姜既月翻了个白眼:「所以呢?我是不是要谢谢你,在周六早晨就确定好了自己的死期。」 她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入职信息的?」 「傻瓜,热搜上挂着呢。」凌斯云为此还抱怨姜既月,「都不和我说一声。」 姜既月点开微博就看到了那条官宣的信息,江越集团官博@了她的帐号。 底下全是公司的人在评论,还有清一色的水军。 全在夸这个年轻有为的总裁,哪怕这些都可以归到拍马屁,但她还是很受用。 她的嘴角上扬,内心却止不住地发愁:买热搜花了不少钱吧。 床畔翻动着细碎的声音,陆绥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少见的,姜既月醒在了自己前头。 正想揽过她,就听到电话那头一个成年男性的声音。 脑海里瞬间闪过了无数的画面,什么电话需要在早上接,还是个男人,还在周末。 心中的弦绷紧,眉头紧蹙。 原本的他根本不屑听到任何扰人心绪的声音,但这次却无法控制地探听了起来。 那男的声音没他磁性,没他温柔,说话也不甚文雅。 但是她脸上的笑总归碍眼。 「继续睡会儿。」他用了近乎完美的性感嗓音,说出了电话那头能够听清的话后,一把将她拉进怀里。 凌斯云瞬间暴怒:「哪个野男人在你旁边,是不是……」 还没等他说完,姜既月就迅速地把电话挂断。 她扔下陆绥的手气愤地问道:「你干嘛?」 他满脸无辜地眯了眯眼睛,回答着:「怎么了?我刚醒。」 姜既月惊讶于他的变脸速度:「我刚刚打电话呢,你的声音被听到了。」 「哦?所以呢。」他还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丝毫没有被兴师问罪的状态:「我们不是男女朋友吗?」 姜既月被这句话噎住了,恍然大悟:「对哦,我们是男女朋友。」 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忘记官宣了,陆绥这是明晃晃地吃醋,在向她索要名份。 「你吃醋了。」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 姜既月笑得更开心了,没想到如此寡淡的陆教授吃起醋来还别有一番趣味。 「嗯。」 一个冷峻的气声过多的单音。 一个倔强带着肯定的音节。 陆绥见她丝毫没有检讨的意思,转身下床,走进了卫生间,那背影还带着一丝怒气。 他的脸上罕见地浮现出一抹愠色,眼中闪过暗芒,镜子里的自己变得陌生。 以前的自己不会像现在这样情绪失控。 发狠般咬紧牙关,保持清醒,压抑这可怕的占有欲。 寻常人是得到了就不懂得珍惜,他恰恰相反。 得到了就不允许任何人觊觎,骨子里流淌着那骯脏的自私自利。 他用清水狠狠地泼醒了自己。 姜既月敲了敲门板,晃了晃手机,朗声笑道:「快看我发的朋友圈。」 陆绥点开手机便看到了她最新发的朋友圈。 一张合照,一条配文。 【一起看初雪】 合照里是明媚如骄阳般的笑,和没有正脸的他。 这条文案,是她那颗少女心初雪情结的产物。 她荒谬地相信了那个有关初雪的传说,只为这份情感能得到雪花长久的祝福。 那刻他一扫阴霾,内心细小的缝隙像是被阳光填满。 她总能这样轻易地抓紧他的心,高高举起,又重重落下,在粉碎前又小心翼翼地托举。 她乐此不疲,用纤细的食指挑起陆绥的下巴,语气略强:「笑一个。」 他的笑不算勉强,反问道:「仅我可见?」 姜既月现在可不开心了,把手机怼到他面前,回答道:「自己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5页 朋友圈底下全是祝福的评论。 他的唇角是难掩的喜悦,像是得到首肯小孩。 姜既月逼迫他也发一条。 不怎么发朋友圈的陆教授,发了一条石破天惊的动态。 【好。】 一个简单的字加上一张合照。 他保持着少言寡语的作风,却是最真诚的回应。 年年岁岁,只想同你一起。 他发完这条消息后,一只手摸着自己的前胸,回味心跳的余韵。 那样的陆绥,完全是个初出茅庐的小男孩,像是炫耀着这段瞒着家长老师的早恋,悸动不已。 看到这条消息的她,浑然不知一滴泪珠已经砸向了屏幕,视线模煳。 记忆不断在脑海里浮现。 嘴里不停地自言自语:「原来他喜欢这样的女孩子呀,原来他的眼睛可以这么深情……」 时幸不断地放大缩小着那张合照。 她回家后就一直默默关注着陆绥,想找个时间把他约出来。 尝试了几次,都被他用「上课」「备课」诸如此类的理由给回绝。 原本不死心打算再试一次,结果就看到了这条信息。 她麻木地往下刷,假装无事发生。 胃酸犯了上来,比酸涩噁心更多的便是痛苦。 她好像连入场券都没有拿到,就被通知比赛结束了。 那些年落在他身上的目光,都被无知无情隔断在了面前。 她以为陆绥一直会是个冷心冷情的人,所以就一点一点藏好自己。 从未想过会有一个人让他生出如此色彩。 她想见见这个人。 姜既月的微信里突然弹出了一条消息。 是一条好友验证【姜总您好,久仰大名,不知是否有和贵公司合作的机会。】 她没怎么注意就点了同意。 【时幸:姜总您好,我是时幸,是录美集团的代理】 录美集团是苏合市赫赫有名的财团,在艺术品收藏领域家具制造业多个领域都有巨大的成就。 姜既月也有所耳闻。 录美集团在慈善领域上的贡献,让她不仅对时幸放松了警惕,甚至产生了一些好感。 【时幸:不知姜总是否有空,可以见一面。】 她不知道自己的私人微信是怎么到时幸手上的,对这个素未谋面的人有些好奇。 【将尽月:好的,那周日下午见。】 两个人约在了画廊。 这个定位怎么看怎么眼熟,姜既月没有细想,便放下手机去吃饭了。 第58章 女武神的守夜 网友甲:我敢说现在追捧的这群人之前都网暴过博主。 网友乙:小姐姐真的好美, 好在我这人纯颜狗。 网友丙:假的吧,怎么可能,谁家千金大小姐还下地干活啊? 网友丁:楼上是不是有点以偏概全了, 大小姐就不能接地气了吗? 网友戊:天空一声巨响,老奴闪亮登场,大小姐能不能看我没骂过你的份上v我50。 … 在微博热搜的词条里,不断滚动着这些实时话题。 原本不过是一个普通国货美妆公司换总裁, 不可能有如此大的话题量。 一切都归功于致力把姜既月黑得体无完肤的水军们。 姜既月自从上次被网暴后, 就很少看微博。 几乎她的每条微博底下都有数不清的恶评,包括但不限于对她的人身攻击。 姜既月只当这些人闲的慌压根不想理他们。 这次恐怕是崔艷琳女士的手笔, 江越集团官博直接力挺,抛出了数张律师函警告。 她发了一条携手共进的文字微博,粉丝又莫名其妙地涨了十几万。 这波操作直接将那群黑水军怼得哑口无言。 姜既月没想到这个周末过得比第一天上班还跌宕起伏。 冷静地给助理打了个电话:「小林, 周一我要看到新品策划, 那个採访也接了。」 这样下来董事会不同意也得同意了。 崔艷琳选择她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她是看中了姜既月身上的新媒体影响力,这正是老牌国货品牌所缺乏的。 这样一个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改变与舆论走向的人, 无辜被卷进风口浪尖还能完美脱身而去的人。 舍她其谁。 姜既月狡黠一笑,官博的声明发布直接一石三鸟, 何乐而不为。 一, 直接影响了董事会的决策,股东们已经是骑虎难下,她能更加名正言顺地坐上这个位置;二,品牌重新收穫了大众的关注;三, 黑粉倒戈, 舆论逆转,届时再推出新品, 她在集团的地位便能更加巩固。 第一把火悄无声息地点燃了。 林北鹿立即打来电话:「芽芽,这口气总算是能出了,都不知道我忍得有多辛苦,採访给你安排在周一了。」 姜既月心领神会地笑了笑,回答她:「助理都安排好了,到时候你直接坐电梯上来就好了。」 其实两个人早早地埋好了这颗定时炸弹,当初姜既月被黑也有不少林北鹿的功劳。 当初黑的有多惨,如今那些人的愧疚心理便会有多强烈,她们便充分地利用了这一点。 虽然有些人的义愤填膺带着不可理喻,但是多数人都会落入这样的陷阱。 姜既月既不用去自证,更不用去解释,自然而然就会有大批的人,为她打抱不平。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6页 这未尝不算是一场包装得更为精美的復仇。 但这只针对于那些盲目跟风毫无主见的人。 「姜总,苟富贵勿相忘,以后你可得包养我啊。」林北鹿撒娇道。 她无疑是那个最希望姜既月坐上权利顶峰的人,自己以后要是逃婚的话还有个落脚地。 姜既月挑挑眉:「需不需要我的私人飞机助你逃婚。」 两个人总是这般默契。 实际上她不过是语气上强势,内心还是很心虚,原本以为当了总裁就能实现大手一挥几亿花销眼睛都不眨一下,自己真当上了,不过是更高级一点的打工人罢了,私人飞机自由还实现不了。 不过还是希望有生之年能让闺蜜坐上。 林北鹿对着听筒狂亲:「我的亲亲姜总,你人真好。」 她心里很清楚如果说到了逃婚那一步,姜既月还真有带她私奔的勇气 林北鹿像是想到了什么,换了一个更为严肃的语气,质问她:「你和陆绥在一起了,我居然是从朋友圈看到的!需要解释!」 她也是才看到两个人的朋友圈,虽然早就预料到两个人会是这种走向。但没想到自己居然没有被提前通知。 说完之后一个气愤的「哼。」 表达了自己强烈的不满。 「啊呀,小鹿对不起,我给搞忘了,最近真的忙得揭不开锅。」她说得句句属实。 姜既月自从接下了那个烫手山芋后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 要不是陆绥主动找她,自己都可能会忘记这个男朋友。 林北鹿瞬间消气,她完全能感受到姜既月的压力,就像是一个刚从幼儿园毕业的小孩,让她直接担任大学校长。 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了。 林北鹿调侃她:「怎么没多钓一会儿?」 自己这个姐妹别的方面迟钝,钓起男人来可是毫不心慈手软。 「忍不住了。」 实话实说。 姜既月羞涩一笑,挠挠头。 很不好意思地回忆到了先前两人钓鱼的画面。自己怎么斗得过这个资深钓鱼佬啊。 这边话音未落,那边掌声响起。 姜既月只好尴尬咳嗽,这边再不遏制,两个人的聊天画面就要变颜色了。 「周一晚饭我请。」 「姜总大气。」 两个人结束了电话。 陆绥正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书房看书。 书房的隔音很好,不用担心讲坏话被发现。 她心想:如果陆绥是个女孩子,那她一定是姜汝城的好女儿,文静,坐得住。 光恰好落在他突出的眉骨,形成了一道险峻的光影分割线,墨睫颤动,飞速地扫视着面前的文字,眼神里没有折射着暖光的温度,反而带着泠泠寒意。 似乎是看到难懂之处,眉心微皱,神色迷茫。 她以为他再看什么晦涩难懂的严肃文学。 走进一看发现居然是和《说话的艺术》同等级别的《如何让你爱的人爱上你》 有点让人大跌眼镜。 姜既月忍不住发问:「有这么难懂的吗?」 陆绥这才注意到她,慢条斯理地把书合上,然后不动声色地把笔记本盖在上面。 有种被老师抓到看言情小说依旧理直气壮的风范。 他慢慢地起身,用回了那个教书育人时的催眠声线:「不算难懂,只是有点疑惑。」 「爱她便给予她想要的,而不是盲目的渴求她的爱。」 这句话他说得没有语气上那么轻松。 他自己根本做不到。 因为今天早上那个电话,他就抛弃了自己原则。 他远没有姜既月想的那么高尚,人性的弱点,有关那些男人的劣根性,他都存在。 嫉妒、占有像是无底深渊,正在不断地吞噬他。 闪动的眸子好像说明了一切。 姜既月看出来了,她慢慢地靠近陆绥,将他的手举起,贴上自己的脸,轻轻地蹭着。 「我们同居吧。」 她早就有了这样的想法,陆绥的危机感加快了这件事的进程。 他点点头,眼中的焦虑被欣喜代替。 收到这条指令,立刻开始整理起东西。 — 翌日,姜既月早早起床洗漱,准备赴约。 她上粉底时,陆绥跑过来问:「这些东西要带吗?」 上眼影时,又跑过来刷存在感:「月月,吃灌汤包吗?」 到最后涂口红时,陆绥还没完开口,她便忍无可忍了:「正经谈工作,对方是个女孩!」 听到这句话后,他悬着的心也就落下了。 笑嘻嘻地继续问:「要不要我送你。」 姜既月的语气没有很好:「不用谢谢,你给我在家收拾行李。」 因为她大早上起来化妆打扮,可把陆绥紧张坏了,生怕她和别人出去约会,时不时进房间强调一下自己的存在,让她化妆的效率变低,自然也就没什么好脾气。 「收到。」陆绥知道了她的行程后如释重负,收拾东西的速度也变快了。 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原来把心完完全全挂在某人身上的感觉还挺好。 随着门声重响,家里也就剩下他一人。 【陆绥:在?】 【姜且之:姐夫何事?】 【陆绥:来你姐家。】 他对整理姜既月的东西并没有很熟悉,于是便召唤了她曾今的僕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7页 在姜既月不知道的时间里,两个人早就狼狈为奸沆瀣一气了。 姜既月前脚离开家门,姜且之后脚就到了。 定位在一个画廊附近的咖啡厅。 那个画廊展出的正好是姜既月感兴趣的拉斐尔前派画家的作品。 在感兴趣的画面前驻足,仔细端详。 她身穿干练的驼色长风衣,立于那副画面前。 自上而下的灯光,可以看到温润却耀眼的侧脸,带着神圣纯洁的韵味,同展出的画一起构成引人侧目的画面。 满足了她对前来看展观众最完美的艺术想像。 「你喜欢吗?」 姜既月的耳畔拂过一阵清新的风,伴随着温柔甜美的声音。 她回头就看到了一个女人。 一个身着红裙的女人。 领口绣着复杂的佩斯利纹,那种样式的裙子,让她只能想到一个人,那便是「弗里达」。 她像是这个安静深沉的场域中最喧闹的色彩,但这种红色在她的身上奇妙地合适,像是洗去浮华后沉淀下的红。 对视的片刻之间,姜既月便能确认,她便是自己要找的人。 那人的眼中饱含许多复杂的情绪,有激动、期待,像是有许多话要说。 「喜欢。」 她毫不掩饰对这幅画的感觉。 「你好,姜总。」 她率先伸出手。 姜既月轻轻的握上。 「幸会,时代理。」 两个人并肩在那幅画面前看了好久。 「这个展很好看。」她发自内心地夸赞。 时幸的眼中闪过一丝暗芒,她没有预想的那样难过:「谢谢。」 姜既月毫不吝啬地说:「无论是灯光还是动线,这个画展都可以说是非常用心。」 时幸没有直接看着姜既月,她一直盯着面前的这幅画,开口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选这幅画吗?」 第59章 美狄亚 姜既月摇摇头, 她并非对这些西方美术史皆能如数家珍,她只是单纯的觉得这幅画很美。 时幸没有看她,自顾自地说着:「她的艺术可以描述为多种艺术风格的融合, 结合了前拉斐尔主义、象徵主义和古典唯美主义等多种元素,morgan的画作中传达了一种对灵性的内省和思考,邀请观众探索自己与神圣的联繫,如果你了解歷史会发现, 她的艺术作品表达了对社会公正的坚定承诺, 对社会变革的渴望……虽说那可能是同情和怜悯的泛滥,但却极少有人向她这样迫切, 试图构想一个公正和公平的世界。」 她的语速平缓,但情绪却特别饱满。 简单平铺直叙的文字中,蕴含着深刻的哲理。 时幸说完了, 停顿了好久, 转头看了眼沉默不语的姜既月。 明显她受到了极大的触动, 眼神中溢出赞赏的光芒,那是对新鲜事物的渴望。 但和姜既月对视的那一刻, 她怅然若失。 或许那是她的内心在挣扎,虚荣心在作祟。 毫无疑问自己对西方美术史的造诣是远胜于她的, 但这番长篇大论下来, 她的内心没有丝毫的喜悦,甚至连短暂的获胜感也没有。 「时幸,你真的很厉害。」姜既月的眼神中满是崇拜。 上学时她对外国美术史的态度就是:感兴趣的学得快,不感兴趣就的死记硬背。时而痛苦, 时而轻松。 所以姜既月格外欣赏时幸那种能把外国美术史和作品融会贯通的人。 听到这句话, 时幸一时间有些语塞。 面前这个还没察觉到危机感的女人,居然还毫无防备地夸她。 她都不知道该以何种态度面对这个女人。 两个人就接着安安静静地逛完了整个场馆。 场馆里几乎没什么人有一种包场的感觉。 时幸带着姜既月去了外面的一家咖啡厅。 她点了一杯冰美式, 姜既月则要了一杯拿铁。 「在我看来,她不只是个简单的女画家,在那个女性常常被限制在传统角色中的时代,她能够为将女性描绘成强大而独立的存在,极大地挑战了当时的社会规范。morgan的画作强调女性的力量与坚韧,画面中的美狄亚是具象的,通过神话主题有关光明与黑暗的隐喻,传达出对自由的渴望,我能看到那是女性对主导权的争夺。」姜既月在浏览完全部的画面后得出来这样的论断,「我觉得这也是你选择她的缘由之一。」 轮到时幸愣在原地。 这些话语很明显是逛完画展后的有感而发,没有很深刻富含哲理却一针见血。 她没有想到姜既月不过是简单地看了画展听完自己的讲解,随后马上便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这些原本被自己引以为傲的东西,这些能够与她较量一番的东西。 感觉像自己极了跳樑小丑。 时幸固执地以为这个女人的储备是贫乏的,自己再怎么说也会在专业上胜过她,更有资格成为与陆绥志同道合的人。 她侥倖能赢下这场不光彩的竞争。 但这人的表现完全出乎了自己的意料。 姜既月丝毫没有关注到对面人探究不解的眼神,低头回着微信。 【陆绥:你什么时候回家?】 【陆绥:我来接你好不好?】 【陆绥:今晚想吃什么?】 【陆绥:糖醋里嵴?红烧小排?葱烧大排?】 手机的一丝声响,都足以震动他的心神。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8页 反反覆覆地划拉着手机屏幕生怕错过任何一条消息。 陆绥的手机或许从来都没向现在这样被主人珍视过。 姜既月的脸上是难以掩盖的笑意。 【将尽月:我才出门多久?】 【将尽月:你别来接了,我自己回来,一来一回浪费时间。】 【陆绥:接你的时间怎么能算浪费?】 姜既月回了一个呕吐的表情包,心里还是很开心的。 时幸虽然不想关注别人的隐私,但是就能认定那个和她聊天的人是陆绥。 冰美式的酸苦比起眼前的这一幕,居然还有回甘。 身体中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掏空了,没有支撑,直直地向下坠。 四肢末梢由麻木变得冰冷,血液像是凝滞了,淤塞难通。 她只能极力地控制自己轻微颤抖地手,不停地灌着冰美式,嚼碎冰块,连带着口腔黏膜一同,吞入腹中。 很可笑的联想到年少时一段无极而终的暗恋,以有情人终成眷属而告终,自己被归类成有缘无份。 那根理智的弦,绷紧断裂,心中竖起的高墙轰然倒塌。 即使崩溃她的神色也没有一丝大恸,高傲又优雅:「姜小姐,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却不谈合作只谈画展吗?」 「猜到了。」姜既月放下手机,抬头直视她。 看到时幸那因被看穿而放大的瞳孔,她更加确信了。 脸上依旧是礼貌的微笑,眼神晦暗不明。 该来的总会来的。 空气中瀰漫看不见的硝烟。 其实姜既月早就感觉到了,她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自己,时间上的莫名巧合,约会的地点刚好在陆绥送自己的私人博物馆隔壁,穿着象徵西班牙斗士的红裙,以及与本人气质不相符的做派,外露张扬地炫耀着自身的才华。 嫉妒会扭曲一个人原本的形态。 爱意也包含着扭曲的占有,会让胆怯者果敢,勇敢者怯懦,粗心大条的人关注起细枝末节。 只不过她不想去无端猜想。 陆绥的魅力放在任何地方都毋庸置疑,不需要以吸引异性的多少和数量证明。 她不想因为自己的占有欲而猜忌陆绥,更不想自已和一个优秀的女性的联结只凭简单粗暴的性缘关系就盖棺定论。 时幸像是下定了决心,她紧张地咬唇,如实告知:「但你一定不知道,那个出道便在高古轩画廊石破天惊的他。你更没见过他鬍子拉碴、瘦骨嶙峋的样子,所有人都无法接受一个天才的陨落,绘画更像是他的第二生命,我不想看他一直这么消沉,因为我在很早很早以前就喜欢上他了。」 她原本想更为偏激地说即使陆绥那样狼狈,自己也喜欢。 重重地嘆了口气,心中的郁结同这声喜欢一齐说出口。 在脑海里一遍遍地追问,才发现陷得如此深。 就在短短的一瞬,她的面前似乎出现了那个脸颊凹陷,眼神疲惫的陆绥。 姜既月的心脏像是被刺痛了一下,随后便是胃酸不断分泌,唿吸变得急促。这些陆绥的样子,她从未见过,也不敢去想像,而面前的这个人全部一一看过。 心脏还是控制不住地紧缩。 难以言状,一种悔意夹杂醋意的复杂情绪笼罩在心头。 「这些我确实没有见过,或许你们本不该把他驾到那样的高度。」姜既月没有想要批判什么。 许多人会爱上巅峰时期那个意气风发的他,就连上帝都偏爱他;也会有人爱上低谷时期颓唐无助的他,自认为只要伸出手挥一挥,他便能同狗一般摇尾乞怜。 只有姜既月爱的永远是那个独一无二的陆绥,无关云泥,她只爱那个骨子里高傲,血液中赤忱的陆绥。 时幸她低头思考了片刻,这句四两拨千斤的话,让自己激动的表白变成了笑话。 脸色苍白,抿了抿唇继续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为了他选了自己不喜欢的专业,为了他放弃了海外的工作毅然决然回国,在他的博物馆隔壁建画廊。即便知道你们两个在一起了,还要假装毫不在意,还要这样大费周章找到你强调自己在他面前的特殊性,哪怕他的余光从来没有一次落到过我的身上。」 她眼泪顿时决堤,再也控制不住了。 仿佛这样就能不动声色地击溃对方的心理防线。 姜既月立马递上了纸巾,现在她也很头疼。 她半开玩笑地说道:「我这个人最恨的就是,两个女人抢男人。男人是什么稀罕的物件吗?换做以前你这样,要几个男人我都让给你。但是陆绥不可以。除去我爱他这个理由。最重要的是,不要为了爱一个人而改变自己的本性,如果他的存在让你痛苦,让你纠结,让你变得不再像自己,那你就应该果断捨弃。」 时幸如梦初醒,姜既月的这番话,就像一记重锤,正中眉心。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从欣赏到了迷恋,又从迷恋演变成执着。 最初那样远观不可亵玩的心态,变得病态畸形。 她也曾无数次提醒过自己,为一个男人这样做不值得,可总是会因那张略带阴郁的侧脸神伤,生出了拯救他这种无可救药的念头。 姜既月的一语惊醒了梦中人。 时幸现在想来,自己爱上的也许只是玛丽苏少女心泛滥的产物。 「今天谢谢你,我先走了」一时间无法消化这些复杂的情绪。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9页 时幸就率先离开了。 「路上注意安全。」 姜既月礼貌地回了一句。 谁能想到面前的这个人还是她的情敌。 姜既月挑了挑眉,表情有些复杂,脑海中的任何一种情敌互撕剑拔弩张地情景都没有在两个人身上发生。 这情节发展的既奇怪又合理。 【陆绥:来接你了,位置发我。】 【将尽月:嗯。】 发了个定位过去。 第60章 欢乐与悲伤之鸟 他下了车, 站在了玻璃窗前。 罕见地穿了浅色系的衣服,阳光恰好落在脸上。 突出的眉骨,沐浴着细碎树影下的几何光块。 刺得他睁不开眼。 走进屋檐的阴影底下, 他那硬朗爽利的线条都带上一层柔光。 抬眸时,颤动的睫毛也似含情。 阳光赐予他短暂的眩晕耀眼,却又格外恆久,在他身畔似乎都能触摸到这股驱散潮湿的暖意。 她很难将这样一个明媚的人同形容枯藁这个词联繫起来。 两个人隔窗相望的那一刻, 她只觉唿吸一滞。 姜既月的心脏被复杂扭曲的情愫裹挟了。 一个只在丰水期途经稀树草原的旅人, 看到的一直是他繁茂欣欣向荣的一面。从始至终都没有见过枯水期的龃龉、吝啬、不择手段。 一个占尽便宜和好处的人,却企图抱着胆怯的心, 就融入他的全世界。 她凭什么? 吞咽着牛奶与咖啡的混合物,强忍下这股难以言喻的酸涩。 「喝咖啡吗?」 她的声音哑然。 陆绥点头,看见她便笑着。 眼睛里只装的下一个人:身边没有别人, 在阳光底下, 头髮有些炸毛, 不告诉她,好可爱。 「一杯冰美式, 谢谢。」他顺理成章坐在了她对面,向服务员示意。 不过这句话却像骇人的干冰, 往她刚捂热的手上贴。 两个人都习惯喝冰美式。 眼神冷到了极点, 原本以为她不过是喜欢陆绥的一个迷妹罢了,自己根本没必要浪费多余的情绪。 但就这么短短的一句话的时间,一个相似的习惯就可以让她溃不成军。 有一句话这样说:越是没有什么就越质疑什么。 越是克制便越汹涌。 她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因为这大概率算作巧合的事件,拈酸吃醋。 「不苦吗?」她觉得时幸和陆绥或许同时失去味觉了。 不应该是苦得甚至有些发酸吗? 他摇了摇杯子, 冰块碰撞发出清脆的响, 「还好。」 在国外有时候甜品腻得发慌,正巧需要中和一下, 所以他比较能接受这种程度的苦。 对面没了声响。 陆绥看出了她的情绪里明显的失落,便提出建议:「去美术馆看看?」 「刚刚看过了。」她的头更低了。 在知道时幸的来意后,她有理由怀疑布置这个展的目的,是为了陆绥。 「不是这个,是属于你的美术馆。」 他的声音就是一种蛊惑。 「属于你」这三个字不停地在她的脑海里迴荡。 她总算抬头看他,眼睛亮闪闪的,满是期待与好奇。 姜既月还不知道拥有一个私人博物馆会有什么感觉,即便是在梦里,也还觉得不真实。 整个园区都用庞大统一的混凝土钢筋结构连接,路线交错杂乱,但是总有一条路会通向你想要的目的地。 此时,陆绥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他能清晰地记住每一块钢管结构。 紧紧牵住姜既月的手,在一条看上去没有尽头的路上跑着。 如果此刻她手里提起的是婚纱裙摆,两个人会更像末路穷途的亡命鸳鸯。 很快前方出现大面积的光源。 他们加快了脚步。 由黑暗遁入明亮,视野变得开阔,建筑从狭小瞬间变得庞然。 目光所及之处,是一面巨大的,由类似杜邦纸材构造的墙面,材料坚硬却薄如蝉翼,仔细看能清楚地看见纤维的纹理。因此它的透光性极佳,使得整个空间没有一处不被日光覆盖。 这让她想到了安藤忠雄的光之教堂,巨大墙面以十字架的光线洞穿,神圣庄严。 陆绥与身后的建筑融为一体,他直直地盯着姜既月,那眼神仿佛在宣告:我同我脚下的土地一起,都是你的。 空气中飘荡的一簇簇羽毛般的白色絮状物。 他就在眼前,透过缓慢飘过的柳絮。 他即便是孑然一身而来,不带任何所有物,也绝不会泯然众人。 这个博物馆某些场馆是可供展出的。 姜既月心中所有的郁结都被一股脑儿抛在了后头。 她调侃道:「既然这样,你是不是也要交门票给我。」 说罢,就伸手,掌心向上摊开。 他轻笑,慢慢握住那只手,不断抬高与她视线齐平。 随后在掌心,落下了一个虔诚的吻。 只是轻轻相触,她却觉得心脏又酥又麻,红透了耳根。 「够吗?」 语调上扬,无可奈何的意味浓重。 姜既月的手由陆绥掌控,俊秀的脸被她的手托着,抬眸的动作却显得格外脆弱易碎。 「不够。」 她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落了一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0页 「这样才够。」 明明全程的怂恿者都是他,他却偏生露出受害者般的无辜眼神。 反倒是姜既月成了那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 整个博物馆由三个部分组成。 第一个部分是他旅欧时期收集的藏品,有名不见经传的小画家,有大家沧海遗珠,更多是他好友相赠的画作。命名为「开南荒」,对外展出。 第二部分收录了他个人职业生涯未入拍卖行的作品。命名为「守其拙」,不对外展出。 最后一个部分,与其他两个馆的调性截然不同,没有收录藏品,没有名家名作,甚至与画画都毫无干系。却诠释了座设计博物馆的这个名字。里面陈列了同工业设计相关的各种不同材料,各个不同领域的设计品,大到家具小到玻璃首饰。 它们都在按照材料性质,功能应用整理成册,空间排布也体现了超高审美。 令姜既月大为震惊的是,最大限度占据着博物馆的竟然不是陆绥热衷的油画。 她能确认,陆绥他目前研究的领域以及未来的方向都和着整个空间都截然不同,甚至可以说是背道而驰。 这一切都和面前这个男人毫不相干,却同自己的专业息息相关。 姜既月怔愣住了,她的咽喉被掐住,说不出话。 因为这一切信息全部指向唯一的动机,那便是,她。 更何况这些藏品的收集并非偶然,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绝非短暂的几个日夜便能完成,没有经年累月的积淀无法到达这个收藏量。 不论是时间还是空间,跨度都是巨大的。 姜既月的眼眶堪堪能将泪水给拦住。 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这或许是世界上最厉害的礼物了。 在陆绥的眼里,又哭又笑的姜既月是如此鲜活可爱。 他不过是在喜欢上她后,便有意无意地收集同她专业有关的东西罢了,在自己没有意识到之前,就变成了一种习惯。 这份迟来的爱意在此刻是如此汹涌,都将她惹哭了。 他心疼地擦去姜既月下颚挂的泪珠。 她噗嗤一笑,觉得当年的陆绥有点像土豆。 地面上的繁茂的枝叶与她无关,她所爱的全部深埋在地下,经年累月生根发芽,结出了数以千计的果实。 原本大一姜既月是在专业基础部设计分部,没有专业分流,大二去了手工艺术学院,所以他收集的大多数是和设计有关的东西并非漆艺。 声音里带着哭过后的鼻音:「这些你弄了多久。」 陆绥漫不经心的说,眼神却瞟向别处:「也就一两个月吧。」 欲盖弥彰,他说得愈轻松,她的心便愈加痛。 两个人不曾相见的四年里,这样的方式成了他的一种执念。 每每看到这些物品,他就能想到她,想她时便去收集物品,物质世界都与之挂钩。 年復一年,矢志不渝。 姜既月更希望陆绥恨的是自己,是那个绝情的姜既月。而不是不作美的天公,不遂的人愿,以及后知后觉的陆绥。 陆绥看着愈发凝重的脸,慌了心神。 她这次的哭和以往的悲痛、惊恐、害怕、后悔全然不同。少了一份淡然,多了一份痴狂。 「今天逛累了吧,我们先回家。」 或许是她这一天处理了太多信息,消耗了太多的情绪,坐在副驾驶上,太阳穴隐隐作痛。 眉毛皱成一团,脑袋一摇一晃,最后枕在了座椅和车窗的夹角。 陆绥特意把车开得平稳,好让她睡得安稳。 到家了也没叫醒她,任她睡个舒服。 姜既月也就浅眯了一小会儿,十分钟左右就醒了。 「外面冷,把衣服穿好。」陆绥的声音彻底惊醒了迷煳的她。 到家也就两层楼梯,他未免太过细心。 打开车门后,一股冷气迎面而来,姜既月把手缩进衣袖里,他确实周到。 花坛里的铁树不比人类,不会被倒春寒冻得瑟瑟发抖,长风沛雨,战战兢兢地开着花。路边的桃花连着绿叶一齐疯长,风自在掠过,掀起一抹轻盈瑰丽的花海。 由此有关春天最美的画布,就会是二楼阳台的窗子。 现在有两个碍眼的箱子明晃晃地放在客厅里,挡住了她去阳台的路。 姜既月这才想到,收拾整理搬家的活被全权交给了陆绥。 她这才想到衣柜里精彩的内衣,柜子角落黑白的漫画书,以及不给狗狗玩的玩具。 脸颊上的红晕异常明显。 心里默默祈祷他没看到这些。 陆绥举起箱子问道:「这些你都要搬去吗?」 她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他手中夺过箱子。 第61章 童年 箱子里的东西叮噹作响, 像是易碎品。 姜既月转过身去把箱子放在了桌子上,忐忑地打开。 箱子里面既没有漫画,也没有衣服。 生锈的铁盒, 块状的是膏体,发黄的纸页。 她轻轻地喘了口气,如释重负。 好在是这些不重要的东西,也就不必藏着掖着了。 她打开了那个生锈的铁盒, 里面躺着几只枯草笔刷, 分叉明显,像是经过多次烫染受损后的头髮。 这些画具都没什么用。 就是这石膏有些可惜, 无法通过简单的手段復原。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1页 断裂面残缺不全,从朱力亚诺美帝奇鼻樑、眉弓、唇角、最后再到修长的脖颈,没有一处完好。 她慢慢的举起眼睛的部分, 由衷感嘆一句:「可惜了。」食指和大拇指用力将突起的部分碾成齑粉。 也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总会升起对美好事物的破坏欲, 即便残缺他的五官依旧动人。 小卫的石膏像可以说承包了姜既月的半个童年, 画他时总是兴奋掺杂着痛苦。 激动于美少年纤细而结实的线条,忧郁却温柔的眼神, 痛苦于无法直接将他的美跃然于纸面。 她对于美的事物总是充满了先天的好感,哪怕是一个死物。 陆绥循声望去, 看到了那块石膏。 眼中闪过片刻的迟疑, 随后又带了点惊慌犹豫。 直到他看见了那张泛黄的纸,他心中的犹疑瞬间消失。 当他想拿起那张纸进一步确认时。 姜既月先一步把纸拿走。 她想起来了,这个箱子原本是要扔掉的,却在当初搬家的时候被姜且之捡到, 还打碎了石膏, 翻出了这个尘封多年的情书。 这份迟到的奖券,没有什么兑换的必要, 还是别让陆绥知道好了。 在短短的几秒内,她就做好了决断。 怎料,陆绥将她逼到桌角。 抱洋娃娃般,让她坐在了桌子上,随后以其天然的身高手长优势,把纸条握在手里。 姜既月还没反应过来,情书就被抢了。 她有些骑虎难下,陆绥的膝盖就抵在桌子上,她的双手被他单手轻松地钳住,只能紧张的解释道:「一张废纸而已,没什么好看的。」 糟糕的说辞难以掩盖她内心的慌张,越是解释就越代表了掩饰。 他只是瞟了一眼,自嘲又轻蔑的笑了笑。 有点瘆人。 这是年少时的他送出的礼物,却被她当作别人送的情书,极力掩饰。 双手泄力,于此同时,那堵墙轰然倒塌。 腾然生出的怒火,没有让他的动作发生剧烈的形变,依旧保持着上位,他的眼神没有什么温度。 紧绷着身体,尽量不碰触到她,他想让这个人看到自己的妒火和怒意,却又不想伤害她。 「姜既月,你有心吗?」 他看似占据上风,实则一败涂地。 「这字迹很难认吗?」 他的声带都好似被血水粘合住了,声音沙哑。 任由自己的理智土崩瓦解。 姜既月的瞳孔放大,万分惊恐。 苏砚景的苏,陆绥的绥,首字母都是「s」。 她根本没有仔细看过字迹,而且潜意识里默认那便是姓氏首字母。 姜既月的思绪跟不上陆绥的动作,她刚想解释,陆绥便堵住了她的嘴唇。 牙齿的碰触带着铁锈的腥气。 她也没想到他能如此强硬,一改往日的作风,喘息间都带着支配、 掠夺、破坏的欲望。 姜既月一时间居然挣脱不开。 早上累积的情绪也在一时间爆发。 她用力地推开面前的人,扭头拒绝和他对视。 「你别这样。」 待愤怒褪去,留下的便是懊悔,陆绥的理智瞬间回笼,他垂落了手臂,落寞又惭愧地低头。 姜既月看到这样的他,又有些于心不忍,用手挠了挠他的下巴,想逗弄一只小狗。 这才开始慢慢解释:「这个是我在成人礼时收到的礼物,这张纸条确是在不久前发现的,我也没有仔细看过上面的字,所以误认为是苏学长写的。与我而言这不过是一份胆小鬼的自白罢了,早就时过境迁。」 她的这句话看似没有安慰的成分,但却给了陆绥极大的宽慰。 最起码他知道了面前的这个女人不会困于过去的情感。 但这个胆小鬼却还是觉得不够,质问她:「苏学长?」 「怎么?谁还没个学长学妹了。」姜既月呛了回去。陆绥有这么大一个学妹,自己还没说什么呢。 他的表情有点懵,但胸口还憋着这口气。 男大、招待生,算作之前,自己都可以不计较,但是这个学长,他连面都没见过都能产生一份敌意。 姜既月看着那拧巴的陆绥,觉得挺没意思的。 她没有犹豫,直接说出了口:「在我高中时期,对苏砚景有过好感,当初追你是因为你们两个长得有点像。」 这件事的动机她如果不告诉他,就会后悔一辈子。 在她的语境中,一见钟情不完全等于见色起意,那是审美高度集中的体现,见到他的那一刻,钟情也就成了具象化。 她不否认自己对苏砚景曾有过好感,也不掩饰最初迷恋陆绥身上有关他的影子。 姜既月把自己开膛破肚,血淋淋地呈现在他面前,毫不畏惧,此刻的她只想说明一点:自己这样一个混蛋的人,你还会喜欢吗? 「我爱一个人的时候就只爱一个人,说一万遍也是。」 清脆的嗓音,透着纯粹,姜既月抬头和他对视,这是她说过最真挚动人的话。 她总幻想着过分天真的爱,殊不知人类的欲望同生存捆绑在一起的,当激烈的情感全灌注在一人身上时,利用、算计,这些都算作是爱。 「你爱我。」 他说这句话时甚至没有带语气词和问号,很肯定。 姜既月刚说那句话的时候还没觉得怎样,说出口后脸红得不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2页 被陆绥这么问就更害羞了,耳根都发烫。 她低头故意娇嗔道:「不爱。」 陆绥笑意更甚,带着纵容的意味,他还不至于蠢到听不出口是心非,动作轻柔地擦过她的发尾。 「骗人,你的眼睛说你爱我。」 他不管先前她喜欢过谁,只要现在这个人是自己,便好。 直直地盯着她,那是一双洞穿一切的眼睛。 她的嘴唇张合,上唇微微翘起,是不满亦是暗爽,从他那个角度看无疑是暧昧的,又纯又欲。 咫尺间的唿吸,酿造了一种眩晕的酒精,神魂都颠倒了。 「可那个时候,我们还没见面。」 姜既月的这句话同石子落在静水中,激起层层涟漪。 她復盘了一下收到礼物的时间线。 成人礼的时候收到的礼物,又怎么会是陆绥送的,他当时都没和自己相遇,理所当然地以为是高中同学送的。 第一次看见陆绥是在她刚上大学的时候,即便是这样他那时怎么可能就喜欢上了自己。 越是细想就越觉得奇怪。 陆绥重重地嘆了口气,他只是淡淡用一句「你记错了。」就简单地一笔带过。 姜既月也没继续追问,或许真是她记错了。 她进卧室,把那些漫画书都整理在了一起,陆绥将客厅打扫干净,做好了晚饭。 东西基本上都整理好了,只剩下她衣柜里的衣服,不知道是带去好还是放在家里好。, 姜既月吃完饭后,没有急着处理衣服,她先打开电脑处理工作。 邮箱里面有一份电子邀请函。 点开就看到了赫然的「婚礼请帖」四个字。 她面无表情地把电脑放在陆绥的面前,没好气地开口道:「这下你满意了吧。」 陆绥在婚礼请帖上看到了自己情敌的名字。 世界上最幸福的事,莫过于刚知道情敌的存在他就要结婚了。 他的兴奋溢于言表,贱兮兮地问了一句:「能带家属吗?」 随后默默举手。 姜既月收到婚礼请帖的同时接到了林北鹿的电话。 「意外吗?你的白月光要结婚了。」她也来添油加醋。 姜既月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淡淡回道:「不意外,之前就撞见他和别人相亲。」 林北鹿看热闹不嫌事大:「据说是两个人商业联姻,没什么感情的。」 苏砚景的每一步都是传统意义上的墨守成规,所以相亲、恋爱、结婚这样的发展很正常。 姜既月反驳:「不一定,人家没准很相爱。」 他的脸和成绩,还有那冷淡的做派,在姜既月的高中时期还是很有吸引力的,毕竟枯燥乏味的学习生活需要可口的调味剂,但也仅局限于高中。 之后她才慢慢发现苏砚景的生活是多么无趣,先前的好感或许只是一时的新鲜感,她骨子里的反叛因子不愿自己循规蹈矩。 「没想到学长这么早就要结婚了。」林北鹿感嘆时间之快。仿佛昨天自己才刚刚踏入高中。 姜既月若有所思道:「结婚,这件事感觉对我来说还很遥远。」 对面停了半晌,没有讲话。 好像她们人生的每个时刻都是被催促着的,带着与生俱来的义务,被催着长大,懂事,结婚,生小孩。 有关人生意义的探索也是浅尝辄止。 「周一见,芽。」林北鹿简单问候了一句就挂断了电话。 第62章 阿多尼斯的花园 她这样急促地挂电话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姜既月也没多想。 走进了衣帽间,长甲勾起了一件丝质吊带睡衣,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最初买来就只是觉得好看, 也没找到合适的时机穿。 穿上了这些,别说陆绥,就算自己都很难把持得住。 她慢条斯理地换上了这件设计巧妙吊带,也不知道为什么丝质绑带的设计格外复杂, 弄了好一阵才穿上。 像是在处理礼物的丝绸包装袋, 一圈圈,一层层。 抬头时, 陆绥正直勾勾地盯着她。 很难形容他当时的眼神,那眼神不像是对待猎物,也不是收到礼物, 倒像是沙漠中快渴死的人发现了仅存的一块绿洲。 一股暗流涌动, 在转瞬间气息变得浑浊, 像是林间迷雾,从溪流漫过沼泽。 她艰难地握住陆绥的小臂。 他身上有股淡淡的草木香, 手臂上的肌肉线条结实,突出的青绿经络, 即便是微微汗水也并不让人反感, 像是粘稠夏夜中最清爽的斑斓叶,独特且迷人。 客厅的墙面上有一盏钟,摆动声响同她的心跳一般,一下一下。 她这才感到紧张:「我好不容易才穿上的。」 他没花多少工夫就解开了。 半推半就, 他的体温愈发火热, 有些烫人,急需降温。 两个人一起进了浴室。 灯光下的烟雾缭绕, 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隐隐迸发出汹涌的力量。 浴室里粗糙的大理石地砖是她为防止脚滑特意装上的,但如今她却怎么也站不稳。 如果不是陆绥托着,她也必定会摔在地上。 她已经精疲力竭甚至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却将她打横抱起,悠悠地说了一句:「还没到我呢?」 每个字都带着勾引,她近乎崩溃。 如果说先前的陆绥是温柔小意,那此刻的他充满了惩罚的意味,令人无法忽略也无法自拔的这股子劣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3页 她被稳稳噹噹地放在了床上,从这个角度看陆绥,分外羞耻。 前额凌乱微湿的碎发也没办法遮挡那双眼睛。 有些迷离失焦却又似醉如痴,带着难以抵抗的狂劲。 她的双手不自觉地抓住凌乱的湿发,轻笑道:「陆教授,你这个样子学生知道吗?」 这句话无疑是在火上浇油,陆绥的动作没了顾忌。 — 第二天早上她醒后,就开始思考自己做出的这个决定,是否正确。 现在他这样,同居后只能是有过之无不及,虽说自己也挺享受他这种无微不至的照顾,但依旧隐隐有些担心。也不知道这人疯起来有没有一个限度。 「吃饭了。」他掐好时间做完早午餐。 姜既月看到面前这个人畜无害的陆绥完全不能把他和昨晚的那个人联繫在一起,不过热腾腾的饭才可口,还算是过得去。 看着也顺眼了几分。 姜既月放下筷子开口道:「吃完饭,我们去一趟超市,买点生活用品。」 陆绥点头回应道:「买完就回我们家。」 还特意把「我们」两个字重音。 她这才慢慢对同居这件事有了实感,他们好像真的在一点一点共同装点一个小家。 姜既月每次去超市都是毫无头绪地乱逛,看到什么想买什么,陆绥截然不同,他要列好完整地购物清单,按照需要程度购买。 所以购物车里要的洗衣液面巾纸还没有,零食就装了一大堆。 陆绥拎起购物车里的零食问她:「芥末味奶糖,酸奶味薯片,你确定这不是猎奇?」 姜既月总爱尝试新鲜事物,他不理解但尊重。 她慢慢瞟了一眼,心中思量:这个老古董更新换代的速度未免太慢了,或许他也只会吃点最原始的薯片。 一边想着一边从货架上拿下三包原味薯片。 陆绥挑了挑眉,又从货架上拿了一包。 他发现自己在姜既月这儿是越来越没底线,原先这种膨化食品压根就没机会进自己家门, 现在完全纵容到了底。 正如先前的自己绝对不会把脏碗累在洗碗槽里,如今家里的水槽还有碗没洗。 「拿这么多?吃得完吗?」她想着自己吃两包,分陆绥一包。 眼前的陆绥有点陌生,他原本不是讨厌这些膨化食品的吗? 陆绥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他只是单纯的不喜欢「三」这个数字。 姜既月权当他也爱吃,也就没多想。 两个人买完东西回到了车上,他打着方向盘问道:「左转还是直行?」 左转是去姜既月家的路,直行就是去陆绥家。 昨天晚上把她搞怕了。 姜既月今天还是想待在自己家里,回了一句:「你直行,我左转。」 「哈?」 陆绥懂了这句话的另外一层含义,也就给了她一个台阶下。 「先送你回去,我还要整理一下房间。」他的眼中带着意味深长的笑。 姜既月恼羞成怒,反驳道:「明天还要上班,不能迟到。」 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从她口中说出来变了味。 陆绥依旧是面色不改地目视前方,一副单纯无害的模样。 余光里的她脸上俱是羞赧的红晕。 像一只被打上了夸张腮红的白瓷娃娃。 他抿了抿嘴唇,假装不经意地用咳嗽掩盖喉间溢出的笑。 把姜既月送到了家,她装作很不舍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实际上走得头也不回。 只留他一个人颇为落寞地开车回了家。 哪怕是双行道,飞驰而过的一盏盏路灯都有些形单影只。 他习惯性只开落地窗前的那盏灯。 因为这样好像就能融入窗外万家灯火中的一盏。 翻开了那一本泛黄的诗集。 春天说: 即便是我, 也迷失于我浪费的分分秒秒。 是啊, 即便是他, 也会沉溺与她浪费的分分秒秒。 他转身去了厨房,把冰箱整理了一番。 不时地划开手机,期待着她的来电。 另一边的姜既月,一回到家就点开了外卖软体,下单了螺蛳粉。 她纯粹是想用这样独特的方式与自己的小屋告别,并没有怕破坏在陆绥心中形象的意思。 外卖到了,她刚好选到了一部好看的综艺。 丝毫功夫没有看手机微信。 【陆绥:在干嘛?】 【陆绥:去吃夜宵吗?】 【陆绥:我把房间都整理好了。】 【陆绥:需要我明天送你去上班吗?】 【陆绥:你家里的碗还没洗,需要我帮忙吗?】 …… 手机铃声响得她都没办法安心吃饭。 十分不耐烦地看了一眼。 这才半小时不到,就收到了十多条信息。 在等待的期间,陆绥丝毫没有停停下手中的活。他把整个房子打扫了一遍,随后把洗漱用品全换新,换上了两个人在超市挑选的情侣款。包括铺床,他把那间朝阳地大房间留给了姜既月,自己则是那间联通书房的小房间。 实际上从他选择这套房子,装修的时候就预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但没有想过来得这般早。 他把这本书放回了书架,心想:她应该不会有这个闲情逸緻翻这个书柜。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4页 姜既月直接回了一个电话:「陆绥,你想我就直说。」 他发得这么多消息里,一句没提却又处处提了。 「我想你了。」他的脸落在阴影里,眼中的情绪不明。 电话那头的她,被如此直接突然的表达,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了,心脏突突地跳。 嘴上还故作强硬道:「这才不到一个小时呢,陆教授你好粘人。」 「粘人」这个词怎么会和冷若冰霜的陆教授搭上边呢?她勐然发现陆绥与以前的那个已经截然不同。 换做以前,只要自己没搭理他,他绝对不会主动。不知道了还以为自己谈了块木头。 现在,他不仅情话张口就来,居然几次三番能把厚脸皮的姜既月给羞得下不了台。 「我先去洗碗了。」姜既月说着就把电话挂了。 陆绥对着忙音嘆了口气。 她定了一个六点的闹钟,早起化妆。 今天是召开董事会的日子,她不仅要面对姜汝城还要面对那些董事,想想就有点头皮发麻。 饶是她这般自信的人都生出了紧张的情绪。 林助一早就在电梯口待命:「姜总,这是您这周的行程。」 她粗粗看了眼,补充道:「帮我订一张周日去南闽的飞机票。」 「好的,姜总。」 「面试提到明天下午。」 先前辞退的自然得赶紧找人补上。 在卫生间里补了一下口红,她就走进了会议室。 「小姜总的资歷还是有点浅。」坐在崔艷琳左手边的男人说道。 崔艷琳坐在主位的一侧,驳斥道:「谁不是从年轻过来的?」 会议室的大门打开,她身着全黑的圣罗兰吸菸装缓步走来。就连身后的林助理的腰杆都挺直了几分。 肩部的廓型线条锐利,将她原本七分的气势生生撑起了三分。 姜汝城看到她这样的装束先是皱眉,随后又开口道:「女儿,你来啦。」 她径直走向主位,微微颔首。 崔艷琳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早就翻了白眼。 两个人的暗流涌动在姜既月眼中分外明显。 一想到之前自己还认为他们两个是真爱就觉得可笑。 他从头到尾就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公司,她从头到尾也只为了报復。 如今他还能坐在这个位置上只不过是对崔艷琳还有点用。 其实她大可在离婚财产分割后就一脚把他踹开,但她偏不。 偏要用尽方法噁心他。 第63章 穿盔甲站立 他越是这样挑明二者的关系, 她就越轻松。 向股东们微微鞠躬,她就坐上了主位。 将头髮高高梳起,露出光洁又高傲的额头。 就在这短短的一瞬居然和记忆中的江春雪有些许重合, 同样一丝不苟的利落盘发,同样坚定严肃的眼神,同样纤细却可靠的肩膀。 崔艷琳的眼睛有些湿润。 姜汝城也有片刻的怔愣。 从小到大都说女儿像爸爸多一点,但今天她的身上却带着与妻子相同的气息。 姜既月缓慢开口, 声音传到了会议室的各个角落, 毫不怯场:「虽然我的资歷尚浅,但我有信心带领团队让江越集团更上一层楼。」 「完成江春雪女士的遗愿。」 原先那些颇有微词的股东在听到江春雪这三个字后默不作声。 那段籍籍无名的日子里, 她就是所有人的主心骨,顶樑柱。 即便是再担心也不会和她的女儿过不去。 股东大会顺利地有些不可思议,也许这其中有姜汝城的一份功劳在吧。 他私下斡旋, 说服那些股东, 好让女儿顺利拿到股份, 不管怎样公司最后只要还是姜家的就行。 会议结束后,他便一脸邀功似的往女儿跟前凑。 姜汝城满脸堆着笑褶:「女儿长大了, 越来越有你妈妈的风范了。」 原本还想敷衍几句,他一提起母亲, 姜既月忍无可忍:「姜董, 没事的话请不要妨碍我的工作。」 都不屑于继续和他演戏,扭头就走了。 那些气急败坏的破口大骂全被隔挡在玻璃墙外。 剩下的全交给崔艷琳女士。 那个男人鬓角的白髮,宣告着一个时代的终止,他不似年轻时的风流倜傥, 相反成了一个举止并不儒雅被扫地出门的老头。 崔艷琳自从离了婚立刻变了一副模样, 曾经柔顺的长髮成了如今利落的金色短髮,贤惠人妻标配的长裙也换成了利落舒适的裤装。 趾高气昂地拍拍手, 笑道:「哈哈,这下好了,还有谁会听你的。」 姜汝城的瞳孔放大,极度的噁心再到惊恐。 她还觉得不够,她想看这个男人痛苦、挣扎、浑身颤慄。 「我是不是有点太仁慈了,还把房子留给你住。」崔艷琳手上这杯咖啡不偏不倚地尽数倒在了他的领口。「失去了金钱、地位、权利,女儿儿子都不再听你话了,这些都是报应。」 冰块落在地砖上。 姜汝城的眼中满是怒火。 恶狠狠地盯着面前的这个女人,刚想用手掐住她的脖子。 但手脚完全不听使唤地木僵在原地:「贱人,你……」 他的眼球突出,用一种极为怪异的姿势吐了一地。 胃液混合着腥臭瞬间在整个办公室蔓延开来,崔艷琳避如蛇蝎,万分嫌恶地看着他。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5页 所有人都投来不可置信的目光,此刻他已经同腐烂的肉泥没有任何区别。 心理和身体上的双重折磨,是他前半光鲜亮丽的人生中从未有过的。 那个无懈可击高高在上的江越集团董事,如今就和生活无法自理的五十岁阿兹海默老头没有任何区别。 对他这样的人,没有什么比折辱其自尊更加恶毒的手段了。 他的双手颤抖,忍受着来自空气中的羞辱。 姜既月最终还是打了个电话,叫人带走了父亲,结束了这场闹剧。 她从始至终都没办法完全狠心地对待这个父亲。他极端的掌控欲是真,麻木不仁心狠手辣的利益观也是真,不可否认,他曾经对待自己的细心照顾也是真。 清爽可口的午餐,她难以下咽。 好在林北鹿来得时候给她带了小甜品。 很多次自己难过的时候,看到她心情就会好很多,相顾无言便是最好的安慰。 「可以开始採访了吗?」林北鹿看见她的第一眼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採访的记者就是之前那个抓街拍的。 她如今在视频平台上积累了百万粉丝,有了一定程度的影响力。 寒暄一阵后就切入正题。 「您是成年后才知道自己家还开公司的吗?」 她解释道:「这倒不是,我从小的生活就挺富足的,只不过一直不知道家里产业的规模。」 「那大规模网暴你是假富家千金人设的时候,你怎么不去反驳?」 「因为懒。」她抬眼看向摄像机,带着一丝不耐烦。 还是和先前採访的态度一样,傲娇且霸道,又不失可爱。 真实的情况也并非如此。 她对着镜头扬眉一笑:「没必要为了空穴来风的东西自证清白,这不是我的风格。」 此番话更像是一个意气风发还喜欢装逼的小屁孩说出来的。 但她也确实有这个资本,这个底气。 记者的话锋突转,变得犀利:「不过像姜总这样年纪轻轻就进入公司高层的人应该很少吧,也不能说是不靠家里的支持。」 镜头外的林北鹿闻言皱眉。 姜既月依旧是面不改色,她早预料到会有外界各种各样的传闻,所以并不稀奇。 「的确如此,很感谢那些支持我坐上这个位置的人,但这些不过只是一个开始,重点是该看我把公司带到怎样的高度。」 她眼神中带着隐隐的挑衅,仿佛在说:你们不就想看看我这个富二代何时把公司搞毁吗?那就尽管来看。 「那你们公司现阶段的任务是什么呢?」 「现阶段依旧是为保障亚洲女性的肌肤做着努力,不过可以期待一下我们的新品发布。」 记者接着问:「可以透露是什么样的新品吗?」 姜既月卖起了关子,悠悠地吐出几个字:「是联名。」 「我们可以期待一下联名新品。」 採访结束自然要问一些不相关的问题来提高话题度。 「我记得姜总当初也是通过我们丘比特之箭的活动爆火了一阵,不知道现在的姜总感情状况如何。」记者满脸好奇。 「有男友了。」 她的眼神没有先前那样冰冷平静,带了甜蜜的温度。 「哇哦,恭喜脱单。」记者息显然想继续追问她的情感状况。 被林北鹿一个眼神制止了。 採访结束了。 那个记者小妹妹立刻换了一副嘴脸,她满眼带笑:「姜总,我是你的粉丝,关注你好久了。」 姜既月略显震惊,这个女孩的专业素养不错,也蛮有野心,对她有点好感。 她礼貌的微笑道:「是吗,谢谢你的喜欢。」 还以为自己只剩下黑粉了,没想到居然还有真爱粉。 「也不知道那个现男友上辈子是不是救了银河系。」她一边收拾摄影器械,一边小声嘀咕。「女朋友长得又漂亮又有钱,还个性十足。」 这些话悉数都传进姜既月的耳朵里。 她忍不住偷笑。 小记者疑惑地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哪个男人这么有福气?」 「是那个教训。」 姜既月清脆的声音落在了办公室的大理石地砖上。 她和林北鹿相视一笑。 记者尬在了原地,才反应过来,姜总拿的居然是破镜重圆的剧本,一时八卦之魂燃起,她凑上前问道:「不是吧,前夫哥?」 姜既月没停下手中的笔,笑着说:「说不定拯救银河系的人是我呢?」 林北鹿赶紧把她拉开,再这样下去姜既月没准就会被误会成恋爱脑。 「你忙着,我们先走了。」林北鹿一眼就看穿了姜既月想要调戏小女生的心思,赶忙拉她走。 「小林,送一下。」 — 第二天的面试,姜既月就坐在最中心。 人事总监都有些惊讶,原来的姜总从来不会参加这种面试。 新来的小姜总从简歷筛选就开始介入。 不得不为他们今后的日子捏一把冷汗。 姜既月发现公司面试的时候会有意无意的询问女生如何平衡家庭和事业的关系。但是这些问题从来就没有针对过男性。同样成绩的一男一女,居然会因为考虑到女生的生育付出,而优先录取男性。 这不禁让她想到了那个着名的採访:记者问金斯伯格大法官在九位最高法院大法官中,要有几位女性才足够。她答,九位。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6页 人们本不该对这样的回答感到稀奇,能有九位男法官,为何不能存在九名女法官? 她们又为什么要回答这个充满偏见的问题。 真是不正常。 「恕我直言,这个问题与我的专业无关。」明亮清晰的声音具有极强的穿透力。 姜既月抬头欣赏地看着面前的女孩,她也正毫无畏色地抬眼。 找到同类的方法只需要这一眼。 看似文弱实则充满力量,这种有能力有个性不讨好的人,便是她要找的。 面试结束后,她起草一份新的考核方案,并发布了公告。 实际那是上任的第二把火,辞退市场总监就是在杀鸡儆猴,她这个方案完全针对于那些没有能力只会熘须拍马的人。 裁员是目前她所遇到的第一个难题。 她大可不必这么麻烦,做一个残忍的资本家,让金钱落地声响,谣言即刻而止。 但这不是姜既月的初衷。 那或许是一种人道主义的弹性形变,她像是拿到战旗的小将军,在维护自己心中小小英雄主义。 第64章 蛋糕 陆绥在家里接到了梁女士的电话:「你在家吗?」 「不在, 什么事?」陆绥满头雾水。 梁女士开口就没过问陆绥:「我来接小狗回家,好久没见了,也不知道你有没有把它照顾好。」 他才想到这件事。 「洗完澡给你送过来。」此言一出, 就是在拖延时间。 她没觉得有什么问题:「那行,你那药别忘了。」 「嗯。」 平静地挂断了电话。 陆绥下课后,就马不停蹄地赶往宠物店。 原先的那只小狗被他借花献佛送给了姜既月,眼下还在福慧园的藤椅上舒舒服服地晒着太阳。 只能重新买一只一模一样的交差。 进门后扑面而来的就是刺激性的芬芳混合着屎尿毛髮的臭气。 如果不是姜既月, 他可能这辈子都难以接受与狗同在一个屋檐下。 迫不得已戴上口罩。 他强忍着不适询问宠物店主:「请问有三个月大的比格犬吗?最好是和这个图片上的一样。」 把图片递给老闆。 那是它刚到家时拍的, 耳朵大大的,眼睛圆圆的, 肚皮滚滚的,单靠这纯良的外表就能欺骗到所有人。 陆绥也曾一度以为它是个乖宝宝。 结果到家没多久沙髮脚就被抓烂,刚想要指责两句, 它就委屈巴巴地盯着陆绥, 简直是又好气又好笑。 好在它能牢牢抓住姜既月的心, 陆绥也就这么忍了。 「你看这只怎么样?」宠物店老闆抓住一只埋头进食的小狗。 「就这只。」 虽然还是有细微的偏差,他赌梁女士两个月的记忆会变得模煳。 好在这只小狗很亲人, 没过多久,尾巴都快摇到天上去了。 他直接把狗送回了陆宅。 小狗的出现, 给原本沉寂的房子增添了不少生气, 陆绥在碗里倒了点狗粮放任它自己去玩。 梁女士不在家。 他轻轻地打开房间门,木质房门与地板发出声响,陈年朽木混合着檀香。 上一次睡这张床都好像是五年前的事,但桌面依旧是一尘不染。 墙面上的海报有些许发黄, 十五六岁少年爱的球星, 仍是当年血气方刚的模样。还有一处是专门挂照片的,十七|八岁青年人, 胸前总是挂着一个相机,每一张照片底下都有日期和一句小记。 如果只凭这样就说陆绥是个无病呻吟的文青或许不够客观,曾经的他会在暴雨天撺掇好友一起在草垛上躺着,能站在悬崖的高处毫不畏惧地一跃入水,赌输了就拿起剃刀把头髮削了,狂热地追求着一种悲观性的叛逆。 彻底地破坏又在废墟上重建。 他可能是复杂的矛盾体,既理性又神经质,用外表去符合世俗对艺术家的刻板印象,内在却冷静。 一个平静的疯子。 指尖停在最后一张照片,那也是他拍的第一张。 那张照片的构图很奇怪,最前面的黑色是模煳的,大量的白色和红色占据视觉中心,应该是有个小孩正在堆雪人。 日期:2008年2月7日。 这些照片现在看来有很多的诟病,甚至没有一处是好的,但在当时记录的是陆绥最想按下快门的瞬间,意义非凡。 他以此观察描绘自己置身的那个世界。 一张床,一把椅子,一整墙的书,一扇门,简单到只剩下黑白分明。 越过这扇门就是他的画室。 那原本是新婚夫妻满心欢喜携手共同布置的儿童房,粉蓝色的墙纸,原木的家具被打磨得没有尖锐的角,阳光会穿透白色薄纱窗照到橡木画架上。 粉蓝色的墙纸上是触目惊心的红色油漆,橡木画架上遍布着刻痕。 电灯开关打开的同时,他的身体轻微地颤慄。 没做过多的停留,陆绥走了。 梁女士的动静从大老远传来:「六饼,妈妈好想你。」 她抱着小狗一顿勐亲。 小狗的反应并不强烈,陆绥来了它才摇尾巴。 陆绥就静静地依靠在门边,他这么大一个人,梁女士愣是没发现。 梁静樱抬头看了眼儿子,午后的阳光很斜,光穿过矩形门框,堪堪落在他的裤管。想到这么人高马大,风流倜傥的小孩有自己的一半基因,她就忍不住嘴角上扬。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7页 「你来了,今天晚饭在家吃吗?」她先是看了一眼陆绥,随后又继续摸着小狗。「要吃的话跟张阿姨说一声,让她再多做几个菜。」 陆绥单手插兜,淡淡地回了一句:「不吃了,家里有人。」 有人?!不是客人! 梁静樱自动捡重点的听,下意识认为这个人就是她未来儿媳妇。 她立刻把手中的狗放下,迫切地追问着:「女朋友?」 对于儿子的感情状况她太过好奇,毕竟都快奔三了,提起感情经歷寥寥无几实在是有些说不出口,虽然貌似曾经有过一段朦胧的感情,但他这种是放到相亲市场都会被怀疑是否有隐疾的程度。 甚至有段时间她还怀疑过儿子的性取向,在没看到儿子女朋友真实面貌之前她都有理由怀疑。 「嗯。」 他扬起下巴,傲娇又得瑟地转身。 不给她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机会。 梁女士笑起来时眼角的细纹也向上扬:「儿子,你什么时候把女朋友带回家让我和你爸爸见见啊。」 语气异常温柔。 陆绥也扬了唇:「看她时间。」 说完后看了眼手錶,已经快到六点,可以去接姜既月下班了。 「好好好,我们随时都可以。」梁女士的意思明显,就是越快越好。 她这样子是生怕自己儿子没人要。 陆绥抿唇苦笑,打了声招唿他就直奔江越集团大楼。 即便距她下班还剩四十分钟。 陆绥停好了车在一楼的咖啡厅点了一份甜点,他喜欢在等待的同时准备一些能抚慰人疲惫心理的小惊喜。 做完了这些后,就给她发消息。 【陆绥:我来接你下班。】 【将尽月:今天可能要加会班,你晚点再来。】 【陆绥:好。】 乖巧的不像话。 他用手指敲击的方向盘,时不时地看一眼副驾驶的小蛋糕。 心想:早知道就多要一点冰袋了。 周一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身心俱疲。 姜既月抬头看去,时钟已经走过了九点。 熬过了那个极度飢饿时间点,她的胃已经麻木了。 她拍了一下脑门,自言自语道:「糟糕,陆绥不会在等我吧。」 【将尽月:对不起,我忘记看时间了,你一直在楼下吗?】 【陆绥:你把这句话收回去。】 【将尽月:啊?】 清晰醇厚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不要和我说对不起。」 他不要姜既月条件反射的客气和礼貌。 她原本干涩的眼睛蒙上了一层雾气, 他站在门口,简单地盯着她看。 姜既月的眼中是惊喜但更多的是愧疚:「陆绥,你是不是等了很久。」 她自己回去也不是不行。 「蛋糕还没化。」他把手里的小蛋糕拆开,端到姜既月的面前。 侧面回答了那个问题。 等待原只是绅士风度,但如果那个人是姜既月,他便甘之如饴。 草莓小蛋糕,只是边角的奶油有些化了。 她用勺子挖了一小块送进嘴里,绵软的空气口感,不知是不是饿了的缘故,这比她以往吃过的任何蛋糕都要香甜可口。 她幸福地挖着小蛋糕,他则盯着唇角的那块奶油发着呆。 姜既月被盯得面红耳热,忍不住发问:「想吃吗?」 她并非感觉不到自己唇角沾的奶油,反而幻想着,他同偶像剧男主般慢慢靠近,霸道地尝尝味道。 他俊俏的脸慢慢放大,眼神认真、准确无误地落在她的唇上,抬手用指腹温柔地抹去了奶油。 「沾上了。」 最单纯直接的动作却用了最缱绻性感的声音。 她的失落转瞬即逝,反而被这样简单的举动撩拨得东倒西歪。 陆绥好像能洞穿她的心思,故意拖着腔调,先是闷声低笑,随后双手撑在桌子上,头松散地向后仰,肩膀还一抖一抖。 她没有继续管自己烧红的脸,一鼓作气把最后一块小蛋糕餵进他嘴里。 「太甜了,好腻。」 自己给自己台阶下。 从小到大,她吃饭和吃蛋糕是两个胃。吃饭的时候,最后一口怎么着也得剩下,而吃蛋糕时,最后剩下的这一口往往是最精华的部分,秉持着先苦后甜的原则,她会一口气满足地吃完。 陆绥的瞳孔放大。 太甜太腻?草莓? 他还是很难以置信,直到脆爽酸甜的草莓汁在嘴巴里爆开。 姜既月也万分震惊,以自己护食的个性,更不要说这是草莓蛋糕最后的一口,包含着自已珍藏的小草莓。 对陆绥的感情居然到了如此地步? 他把唇角舔个干净,蓄意加重音节,嘴唇翕动:「嗯,好甜。」 而后,他的手指慢慢地摩挲起她的指尖,是干燥的舒爽的,由于过多地使用指腹,她的指纹很浅,上面带着一层薄薄的茧。 他偏要十指相扣,宽大的骨节卡进她的指缝,生出隐隐的痛。 下雨了,是毛毛细雨。 他假装若无其事地把手掌撑在她的小脑瓜上,虽然这样做根本无济于事,却生出一种抵挡了倾盆大雨的感觉。 姜既月呆滞地望着面前的这个男人。 他回了一个湿漉漉却又爽朗的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8页 见鬼,还是喜欢他。 喜欢得要死,似乎每一个瞬间都是两个灵魂默契且幼稚的对视。 第65章 喝苦艾酒的人 鼓吹他衣袂下摆的是猎猎生风。 像是被光明解救的骑士, 玻璃内透的光,不强不弱地照在他的脸上,镀出了骨骼的朗硬。 如果现在让姜既月找到一个能超过此刻陆绥在她心中分量东西。 她的回答是:没有。 因为还欠他心跳, 无数次。 「还傻站着干嘛,回家啦。」他勾起手指颳了刮她小巧的鼻头。 他的力度就仿佛雨滴划过髮丝。 姜既月这才回过神来,坐上了副驾驶。 她转头看向那张伟大的侧脸,暗自窃喜自己的幸运, 无非是下雨天有遮蔽, 肚子饿了有吃食,不论何时都有人惦记。 夜晚总是深不可测, 天变得高深,雨没了止境。 雨刮器的节奏渐渐变快,一层层流动的水雾模煳了前方的红色车灯。 车速慢了下来, 带着重量的枯枝残叶, 砸在车顶。 路边种满了香樟, 车轮碾过的是香樟树的果实。 这是一条落后的老街,街边的商贩会在下雨天的时候把各色的遮阳篷给放下来, 给路过没带伞的行人留一块落脚地。 大老远就看到一家花店,没有遮雨棚, 年轻的店长正一盆盆地往里搬。 一个人吃力地搬着, 雨衣帽子被风掀开,裤管挽到小腿以上,眼镜上沾黏着髮丝和水珠,狼狈不堪。 车内两人在空气中无声地对视, 会心一笑。 陆绥打着方向盘, 停下了车。 姜既月语气轻快地说道:「我想吃红糖糍粑。」 花店的隔壁卖得是红糖糍粑和小甜水。 她满脸愁容,怪不了自己就只能怪这讨厌的天气预报, 明明早上还是个大晴天,刚想骂几句,手上的重量就有所减轻。 一双白皙的手出现在了面前。 一句温柔又暖心的话。 「帮你抬进去。」 姜既月和她两个人一同搬起这盆半人高的千年木。 冰冷的四肢窜过一丝暖流。 暴雨把盆里的石土都沖了出来。 陆绥一手拎着一个,动作很快,也很轻松,即便全身上下没有干燥的地方,但他看着并不狼狈,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淡然从容。 她们也就搬了两三盆,剩下的全被默不作声的他搬了进来。 店长一边鞠躬一边连声道谢:「真的太谢谢了,要是没有你们的话,这些盆栽都要泡烂了。」 姜既月和陆绥拘谨地点头,接受了她的感谢,不过是举手之劳。 花店的味道很好闻,雨后泥土的清香带着温热,中和了鲜花馥郁的腻。 陆绥的衬衣都有些透明,贴在肌肤上。 店长赶忙拿来干毛巾,倒了两杯热茶:「妹妹,你男朋友真能干,搬了这么多盆,一声不吭。」 「他这人就这样。」 姜既月接过了毛巾,慢慢地擦拭陆绥脸上晶莹的水珠。 他一动不动,任由她摆布。 表情很享受。 店长情绪都有些激动,说道:「这种会付出实际行动的可比那些只会甜言蜜语的强多了。」 姜既月忍不住挑眉。 陆绥冷不丁听到陌生人的夸奖也是低头一笑。 最后盛情难却,他们收下了店长送的一盆水培薄荷。 正当姜既月这个「植物杀手」苦恼薄荷去处的时候。 陆绥悠悠地说了一句:「可以调酒。」 她脑子里瞬间闪过,盈盈野火,折光酒杯,绿意盎然的莫吉托,眼底闪过兴奋的光。 虽然姜既月的酒量不佳,但耐不住她喜欢喝酒。 到家后,用热水冲去暴雨的寒意。 趁姜既月洗头洗澡的功夫,他把冰箱里用透明袋子装的药给热了。 煎好的中药除了气味,其他都能以假乱真地当成咖啡液,表情没有一丝的变化,就连眉头也不皱,一饮而尽。 冰美式对他来说更像是一种习惯,对味觉已经没有了丝毫的挑战。 姜既月从浴室里出来还带着满身的雾气。 十一点半,房间干燥,温度适宜,窗外雨声不断,音响循环的正好是喜欢的歌。 她看到陆绥正在厨房做饭,于是蹑手蹑脚地靠近,偷偷地从背后环抱住那截腰,坏笑着看他多加了半滴酱油。 比措手不及更先来得是他的低头一笑。 然后再明知故问:「在干嘛?」 陆绥转身,认真地回答:「空腹喝酒不好。」 他在准备下酒菜。 言语上的贫瘠,以至于她形容不出他此刻的眼神。 居然生出了这辈子就这样溺死在其中的想法。 极致的温柔或许是一种残忍,是但凡有半分不尽人意便会失望。 他的眼神却永远不会让人希望落空。 姜既月托着腮坐在吧檯边,此时此刻只想把陆绥的每个动作每个眼神刻入记忆深处。 雪克杯碰撞声响,他调酒的姿势简单并不花哨,动作很慢,用力突出的骨节和明显的青筋,灯光下的眼神有些晦涩难懂。 身上穿的不过是最简单的黑色体恤,却让人莫名觉得他调得酒是天价。 她有片刻的失神。 夜晚,用它湿漉漉的爪牙冲破了迷雾,却莫名孵化了她的勇气。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9页 「陆绥,要不我们比一比酒量。」她从未见过男朋友喝醉的画面,实在过分好奇。 他没理。 姜既月微微皱眉,撒娇道:「陆绥,比一下嘛?」 他还是没理。 她摇了摇陆绥的手,恬不知耻地继续说道:「我就想看你喝醉酒的样子。」 他的表情有些松动,但还是很冷淡。 「陆绥你别得寸进尺!」 他的淡淡地说了一句:「你叫我什么?」 两个人在一起了快一个月,姜既月没有半点自觉,还是连名带姓的叫着,虽说语气时缓时急,但总归和其他人没有任何区别。 她颇为委屈地撇撇嘴说道:「我也不怎么谈恋爱,没什么经验,老公、宝宝、什么的说不出口。」 陆绥指了指自己反问道:「我像是很有经验的样子?」 姜既月看着他,忍不住笑出了声。 其实也不是觉得太肉麻叫不出口,就是她被陆绥纵容得没大没小惯了,一时间还改不过来。 陆绥泄愤般揉乱她的脑袋。 「早点睡,晚安。」 「啊?这就没了?」 她还有些意犹未尽,陆绥就走了 两个人是分房睡的。 那个大的房间留给了姜既月,小的客房他连床单都没套,眼下只能窝在沙发上睡。 原本就是小酌一杯助眠用的,姜既月反倒是辗转反侧。 她在陆绥微信的那个对话框删了写,写了删。 最后改了个备註原先的陆绥改成了a翘屁衬衫嫩男。 算作对他不经自己允许就睡沙发的惩罚。 关了手机,竖起耳朵,房间外面没什么声响,他睡得到香。 姜既月愤怒地拍了拍被子。 她抱着半截被子,还有半截拖在地上,摇摇晃晃地走到了客厅。 用极小的音量自言自语地洗脑自己:「反正我喝醉了,醒来之后什么也不记得了。」 随后挪动着身体,在陆绥刚好空开的沙发上找到了一席之地。 慢慢地把自己卷进了他的怀里。 却不知知他在黑夜中微微上扬了嘴角。 第二天早上,她以一种极为怪异的姿势睡醒,一只手搭在陆绥的身上,还有半个身子斜在地上。 她一睁眼就猝不及防地对上陆绥惨绝人寰的帅脸。 「醒啦。」他挑逗般,扬起下巴。 「嗯?我怎么会睡在这儿?」她的眼睛还微眯着,演技却不俗。 他也极为配合:「你昨天喝酒断片了,抱着我一顿乱啃。」 「哪有?!」 「那硬要和我挤一个沙发的人是谁?」 眼见说不过他,只好换一种方法。 紧紧抱住他,她头卡在了陆绥的肩膀和锁骨处。 蹭了蹭,发顶刚好到他喉结处。 他的肌肉一下就僵硬了,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姜既月颇为享受此刻的宁静,却不知道那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 「我这周四要带队去南闽写生,要去一个月左右。」他报备自己的行程。 她感觉到了陆绥身体的异样:「你确定现在要和我说这些?」 视线向下。 他微微皱眉,忍耐道:「说正事,你好好照顾自己。」 「我又不是小孩。」她嬉皮笑脸地回道。 「正事,说完了?」 「嗯。」 陆绥的眼中隐隐有期待。 「说完我去上班了。」 一盆冷水噼头盖脸地泼下来。 他就不该对姜既月这人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只能等那个劲过去。 — 很快就到了周四,他早早地整理好行李,上了飞机。 他没坐学校免费提供的大巴。 算不得他娇贵,是更崇尚效率,八个小时的大巴和一个半小时的飞机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 所以顺带着整个下乡队伍都坐上了飞机,他出资。 「陆教授你太帅了。」 「陆教授你简直就是我的偶像。」 …… 学生们叽叽喳喳,一副春游的激动模样。 吵得头疼,他找了一个较为安静的地方。 「喂,哥哥,你上飞机了吗?」 电话里清脆的声音让他心神一颤。 她居然喊他哥哥。 这还是第一次。 语气自动地变软:「月月,我还没上飞机。」 在姜既月面前,陆绥毫无招架之力。 廖教授看着一旁正在傻笑的陆绥,重重地嘆了口气。 「哥哥,东西都带齐了嘛?」 「嗯,带齐了。」 「不觉得少了什么吗?」 「嗯?」 「记得暖床,我周六就来。」 「啊?」 第66章 森林的边缘 他依依不捨地挂电话后, 就对上了老头厚厚的镜片。 廖教授满脸揶揄地问:「臭小子什么时候谈恋爱了。」 「一个月前。」他脸上的笑意还未消散。 毫不避讳。 他笑着调侃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最近气色这么好,和之前完全是两个样子。」 陆绥有点好奇, 自己之前是什么样子,就问他:「区别很明显吗?」 他像是总算找到了出气口:「你刚来上班感觉都跟别人欠你钱似的,话也不多,劲劲的, 不知道你性格的人看来就很不爽。靠, 我还以为年轻艺术家都是这个德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0页 陆绥听了这中肯的评价,无奈地挑眉笑了。 最初他觉得陆绥是个徒有虚名还狂妄自大的人, 接触下来发现他也就这张脸占了狂。 待人真诚,处事文雅,没有半点戾气。 廖教授说嗨了:「现在和当时完全是两个样子, 感觉没那么伤感, 肉眼可见的幸福了。」 陆绥实在是忍俊不禁, 笑得开怀。 或许这是为什么两人明明差了十几岁岁也能如此要好的原因。 他觉得陆绥的身上有种艺术家难能可贵的气质,他没有贝雷帽, 没有糟糕的满是丙烯气味的双手,他擅长用理性思考, 创作模式或许没那么正确而专业。但当他遇到自己擅长领域时就会迸发出极大的热情, 待到热情退却依旧坚持。他见过许多的画家,他们都会因为各种原因拖延,说句笑话,就连自己也常常有各种理由导致项目搁浅, 但陆绥却不一样, 他有极强的忍耐力。 廖听澜也笑了起来。 他觉得应该送陆绥一句话:「你是天生的乙方。」 很快一行人就到了山脚下。 这条路是进村的唯一途径。 山野雾气环绕,能见度很低, 车开得很慢。 当碎风吹着碎云,阳光穿过树林的铺天盖地,他们也见证了自然的腐朽神奇。 这条路,他曾经用粗布鞋丈量过,如今重新踏上这片土地,就只剩下热泪盈眶。 廖听澜片刻的情绪失控被陆绥看到了。 他不算是会安慰人的那种,只能默不作声地拍拍肩膀。 「哇!真的好美!」 「不枉这山路硌得我屁股疼。」 「哇去,美的我词穷!」 …… 同学们兴奋地连行李都忘了拿,还是陆绥帮他们把行李搬下来的。 他这次的探访和上次的感情截然不同,山间浓重的水汽把层林尽染演绎得格外生动,中国画最悠扬的意境除了留白那便是框景,水墨画徐徐铺开呈现在面前。 深深地唿吸着感受着,天地浩然。 「先自行整理一下内务,我们下午十二点半准时在桥头集合。」 考虑到同行的女生居多,他没有同住在民宿里。 他和廖听澜打算住在福慧园。 两个人拎着行李,站在门口迟迟不敲门。 廖听澜的犹豫是近乡情怯,也是心虚后悔。 他很少像现在这么紧张。 最后还是陆绥不想浪费时间开得门。 「师父。」 两个人隔着长廊,良久地对视。 仿佛跨越了时间抹平了深嵌进骨肉中的不甘。 沈溪陵长长地嘆了口气:「你来了啊。」 在普通不过的一句话,他回头看时,两行清泪涕下。 还是和当初一样,好像他不过是去山脚的小超市购置生活用品。 好像曾经剑拔弩张断绝关系的片段已经从脑海中划去。 「徒弟不孝,现在才来看您。」 很难想像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哭得稀里哗啦。 陆绥把行李搬到楼上,不打扰二人的叙旧。 先前住的房间还是很干净,他的隔壁就是姜既月的房间。 风吹打着木窗,吱嘎作响。 他缓步进屋。 映入眼帘的就是满桌子的木雕和漆画。 其中的一个栩栩如生木偶就只雕了一半,另一半还没入原始的木块中。 他的手指擦过桌面,仿佛她刚刚放下手中的刻刀,上面还有余温。 「对自己比对我都狠。」陆绥心疼地把木雕放回原位。「宁愿你对我狠一点。」 那个时候的姜既月哪怕一天把十几个小时都花在制漆上也不肯罢休,就连晚上也不肯放过自己。 他好似看到了檯灯下懊恼的姜既月,看见她愤怒地扔掉手中的刻刀爬进被窝,没过多久又不甘心地回到桌面的样子。 但转瞬间又能理解,眼底的波光流转,藏不住分明的笑意:「她就是这样的人,对自己所爱的不遗余力去追求。」 视线从桌子转移到了床上,上面铺着柔软的藏青色碎花棉被,压下去能瞬间回弹。 有一股烤棉花糖的香味。 「暖床」 莫名其妙联想到这个词,让他的脸颊飞速地变红。 此地不宜久留,他赶紧拿了钉子把这扇窗钉紧,但也没把这扇窗封死,希望能把阁楼最好的风景留下。 到了中午十二点半,大部队在入村口的桥头集合。 第一天陆绥和廖听澜带着他们逛了整个村子。 村子依山傍水,由一条长溪贯穿。 陆绥作为带队老师不可避免地提高音量:「今天大体看过后,你们可以留意一下想要写生的地点。」 「接下来的课程会有分组,三到四人为一组。」 「老师,要是找不到怎么办?」 陆绥面无表情地回他:「自己看着办。」 …… 这次下乡的课题是学校公布的,需要小组作业,回去还得布展,他也没办法干预。 原本是让陆绥唱红脸,廖听澜唱白脸的。 廖听澜的性格根本装不下去,恐吓道:「别他妈在这条溪洗笔倒颜料水,注意安全,你们都是成年人,就让让我这个老年人。」 「别他妈被我看到。」 说完后捂着自己的心脏。 陆绥颇为配合地小声说:「之前我们学校写生有人半夜接到了警察局的电话,这个人就是你们廖教授,所以小心一点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1页 同学都被他震慑到了。 两人的配合毫无表演痕迹。 陆绥看着他,察觉到了师徒一脉相承的喜剧天赋。 有些时候年长的艺术家,或许可以用可爱这个词来形容。他们的嘴里没那么多专业生僻的词语,用简单的词讲话,也用朴实的手段生活。 「老师,写生的画要多大尺寸,哪种风格更好?用丙烯还是用水彩啊?」 一个勇敢的同学问出了所有人共同的疑问。 实际上,他们没有做任何的规定,现阶段的写生和集训时的很不一样,集训的时候还有考学的压力,现在什么也没有。没有目的也没有经验。 陆绥无奈的嘆了口气,应试考试下的学生,大多失去了自主创新的能力,他们需要客观的评价标准,需要很多的限定词,需要老师明确方向。 但凡方向没有明确就会像失去耕犁的牛,六神无主。 可是写生从来就不需要风格,不需要限定,只需捕捉。 「想画就画不想画就坐下来喝杯茶,真要想画,哪来那么多废话!」廖听澜一句话噎死了在场的所有人。 陆绥解释了一番:「写生从来不是被规训的行动,你们需要去感知。」 说白了这次写生就是为了打破他们考学时的习惯和教条,摈弃训练的痕迹。 两天下来,他们就懂了。 这两天,陆绥和廖听澜除了晚上集合点评一下画面,剩下的时间全在钓鱼。 陆绥则多一样,就是时不时盯着手机屏幕傻笑。 终于在念念不忘,有了迴响。 原本只有鱼咬钩的湖面多了一圈圈涟漪。 姜既月拿起石头往水里投去,惊了他们俩儿的鱼。 陆绥率先抬头看见了那个日思夜想的人,那个瞬间好像懂了「曲有误,周郎顾」这个典故。他手中放下的鱼竿如果不是廖听澜眼疾手快,可能早就掉进了湖里。 春花很应景地点缀在她的髮丝上。 一袭掐腰长裙,是明亮的黄色。 她站在桥的那头,挽起凌乱的秀髮。 那样明媚的笑,就是为了奔赴他而来。 白色的梨花瓣,在他抱紧她的瞬间袭满全身。 那没被耽误的春,与她严丝合缝。 抱起她转了个圈,裙裾扬起满地的花瓣。 似乎这对他来说再轻松不过。 她看到了一个满是少年冲动的陆绥。 「好想你。」 她的声音带着点咬字不清的黏。 「我也是。」 言辞肯定。 「太高了,你快放我下来。」 陆绥恋恋不捨地把她放了下来。 远处的廖听澜闻声赶来,震惊地揉揉眼睛。 「卧槽?是我眼花了,这你对象?」廖教授震惊到后仰,语速越来越快越来越急。 姜既月脸上的笑挂不住了,弱弱地答了一句:「师父。」 声量跟着放大:「你知不知道她是我徒弟,两个人差辈了啊!」 他一脸奈我何的表情,就差没把「那又怎样」挂脸上。 欠揍地回了一句:「知道啊。」 陆绥一只手轻松地提起了她的行李箱。 三个人一齐走回去。 连鱼具都没收。 一进门就面临着三堂会审,准确的说只有一个人很难受。 姜既月刚想和师父解释一下就被沈溪陵打断。 「这有什么,两个人在一起不是挺好的嘛?」小老头没觉得不行,「你怎么比我还古板。」 「况且我认识她的时间比你还早。」陆绥还一脸骄傲,丝毫没注意到姜既月在一旁尴尬抓狂的模样。 第67章 饮酒者 他转念一想, 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岂不是要跟着姜既月的辈份,自己就大了陆绥一辈。 想到这里心情好了起来。 陆绥的话也确实不假,她也是大二下半学期才到自己工作室的。 等姜既月去放行李的片刻, 他戳戳陆绥。 两个人说起了悄悄话:「你是不是早就想拱这棵大白菜,所以才故意接近我。」 陆绥听到这话,眸光一沉,既不否认也不默认。 他的话糙理不糙, 这确实不假。 两个人分手后陆绥不是没做过努力, 放弃唾手可得的东西,毅然决然回了国。 如果不是自尊心作祟, 下飞机的第二天他就控制不住去找她。 看似放下实在挣扎。 来到她曾经的学校任教,走她走过的路,吃食堂被她抱怨的饭, 和她的老师成为好友。 「你小子心机藏得挺深啊。」廖听澜后知后觉, 最初看陆绥一直独来独往傲视群雄的模样, 吃饭都没个伴儿,能主动找到他, 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陆绥闻言,不着痕迹地冷笑了一下。 在廖听澜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提供了这么一个项目, 正巧就推荐到了得意门生手里, 这得益门生也刚好是他前女友。 怎么不算居心叵测呢? 自己也算是一手推动了这份姻缘。 一面又觉得欣慰,像他这么寡淡的人居然会想方设法地接近一个人,万般努力只为了靠近她。 越看越觉得这个傢伙不错,即便是当初被这么利用了, 但是为了徒弟的幸福, 他作为师父牺牲一下也在所不辞。 「海钓豪华游。」陆绥用肩膀撞了一下廖听澜,示意他保守秘密, 连哄骗带威胁的眼神。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2页 廖听澜是不从也得从。 不过海钓的魅力还是巨大的。 「行,答应你了。」他的眼睛里还带着戏嚯。 头一回抓住陆绥的把柄,看他心焦的样子还挺新鲜。 「你们俩儿去缸子里打点酒来。」沈溪陵指使这两人去,今天最是难得,他们也算是三世同堂。 小老头掏出了他珍藏许久的自酿清缸酒,这般盛情款待可是连过年都不曾没有过的。 掀开木盖的瞬间,沁人的酒香扑鼻,溢满了整间屋子。 是最纯正的糯米酿造的酒,酒液晶莹澄澈,没有其他的杂质。 看得廖听澜两眼放光,他打了整整一玻璃壶。 农村土灶升起的炊烟,仿照着碧天中的云催促太阳下山,驮起月亮。 他哪是什么不沾人间烟火的公子,灶神见他都慈眉善目的呢。 陆绥的适应能力不是一般的强,原先的灶台的煤气不够,他便噼柴生火做饭。 他动作熟练地不像是第一次做。 姜既月托腮看着他,唇角渐渐小幅度地弯了起来。 有朝一日如果两个人沦落到荒岛,有他在自己也不至于横死。 或许自己才是那个离不开他的人。 噼柴餵马週游世界,看云海潮落,万象更新。 「开饭啦。」廖听澜一嗓子把陷入幻想的姜既月拉回现实,她立马笑嘻嘻地去拿碗筷。 路过厨房的时候,他正靠在水槽边。 姜既月双手抱拳,做祈祷的姿势,笑着说道:「辛苦啦,我的厨神大人。」 他低头看着她,眼睛里的温柔都快滴出水来了。 「我再温一壶酒。」 随后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他特意给酒量不好的姜既月煮了鸡蛋酒,放了很多糖。 众人入席举杯。 月光也正巧出来凑个热闹,洋洋洒洒地落在了窗台。 「辛苦小陆同学了。」沈溪陵给陆绥倒满了酒。「一般人我还不捨得给他喝呢。」 不是姜既月的那壶鸡蛋酒,是纯纯的精酿。 陆绥也举杯一饮而尽。 沈老看他是越来越顺眼,他把姜既月看做自己的亲孙女,陆绥也就名正言顺成了他的孙女婿。 他原本最该担心的小孙女,现在也能放下心来:「你们两个可得好好的。」 陆绥一愣,瞬间懂了话语间的含义,立刻举杯,回应道:「我们会好好在一起的。」 姜既月也笑着看向陆绥:「你的以后我会关照,我的余生也请你谅解。」 一句情意绵绵的话被她说出了豪爽侠气。 但这句话说完后她的脸又烧得通红,没想过有一天她姜既月的情话也能脱口而出。 陆绥呆住了,直接把酒喝成了水。 姜既月看不下去陆绥那傻里傻气地牛饮,赶忙转移话题:「师父,你跟我喝一杯。」 两个人齐齐举杯。 面面相觑。 廖听澜看到了小老头脸上得意的神情。 「不是,师父这是我徒弟啊,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他满脸震惊。 极大的荒谬感席捲了全身。 沈溪陵反问他:「我想收谁当徒弟还需要过问你?」 他疯狂用眼神逼问姜既月,脸上满是心虚:「这个自然不用。」 姜既月也为难地低下了头。 陆绥挡在她面前,悠悠地回了句:「反正辈分早就乱了,那就各论各的,你说行不行啊?师兄。」 他跟着姜既月的辈分叫,叫得还挺动听。 「我先前怎么没看出来,你是这种货色啊。」廖听澜对着陆绥咬牙切齿,脸上的笑完全挂不住。该死的,早知道他半分便宜都占不得就不帮这臭小子,眼下倒是过河拆桥,农夫与蛇了。 他假装什么也没看见,继续同沈老喝酒。 酒过三巡,多少有些醉意。 他潺弱地开口,声音沙哑:「也不知道下一顿饭会在什么时候了?」 浑浊的眼球在月光下闪动。 姜既月连忙安慰小老头:「明天中午就是下一顿啊。」 陆绥那边已经没了响动。 等她注意到时,他早已趴在桌子上睡去。 这么看来自己还是高估了他的酒量,或者说是洋酒怎样都比不上中国制造。 「这小子应该喝了快二两,喜欢酒也不能这么喝呀,这酒可是有五十六度。」廖听澜倒是还算清醒。「我把师父送回房,这东西你自行解决。」 他指了指陆绥,满脸嫌弃,把这块烫手山芋扔给了姜既月。 从前也没见他这么贪杯啊? 姜既月轻轻地拍醒他:「你今天干嘛喝这么多?」 他慢慢直起身子,抬眸时,眼睛湿漉漉的像一只小狗:「今天高兴嘛。」 「还是说你为了让我看你喝醉的样子。」姜既月用肩膀托起他瘫软的身体。 「嗯。」 干干净净。 他顺势把双手架在她肩膀上,整个人都倒在了她怀里。 耳尖的粗粝感是他擦过的短髮。 她忍不住眉眼微翘,弯了唇角。 小狗的世界只有一个主人。 他的身体滚烫,依旧不停地用脸蹭着姜既月的颈侧,或许这是他降温的唯一途径。 她无法控制自己生理性的敏感,颤抖地想要躲闪,却被他牢牢地禁锢在怀里,困囿其中。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3页 「好痒,你别闹。」她哄着他,语调是说不出的软。 「嗯。」他乖巧地没有继续动作,依旧这样靠着。 姜既月好声好气地继续哄他:「我们回房间好不好。」 「嗯。」 他一个一米九的大高个,直起身子就能让人感到压迫,更不要说摊倒在姜既月身上。 刚开始是怎么也拉不起他,感觉身上有千斤重。 她都怀疑陆绥是故意的。 退而求其次,用过肩摔的前半段姿势,扛起了他的半个身子。 这样就导致她完全没办法移动,只能以一种极为怪异地姿势轻微挪动。 好在陆绥有意减轻她身上的重量,不算顺利地回到了房间。 姜既月一个抱摔,把他扔在了床上。 刚想走,转身的瞬间被一只手拉住,那双眼睛下缘是红红的。 脸侧也被酒精熏得通红,眉头微蹙,好似在歷经什么苦楚 从未觉得脆弱易碎我见犹怜和他是如此的适配。 她的心都皱紧了,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脑袋:「乖,我去给你泡蜂蜜水。」 但他依旧不肯放手,反而攥得更紧。 姜既月只好顺着他坐在床上,看着比一米八大床还多出一截腿的陆绥,轻笑道:「小可怜,这床也太小了吧,真是委屈你了。」 她心软了又软,只好把他搬进了自己房间。 换房间后,他就不黏人了。 姜既月也乘机下楼给他泡了杯蜂蜜水。 回到房间时他已经沉沉睡去。 唿吸间带着点米酒的清香。 她没捨得喊他起来,那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值得细细端详,他有着西方人的英挺和东方人的蕴秀,灯光下近乎透明质地的肌肤血色饱满,额角凌乱的发,在喘息间被推远,不经意间蹙起的眉头会让人有欲望去探寻他的梦境,究竟是怎样的梦让他如此痛苦。 唇上带着光泽。 亵渎的念头愈发的强烈。 她忍不住吻了上去,浆果色的吻。 一个接着一个落满他的颈侧、锁骨、下颌。 鼻息凑近颈肩时,能察觉到他敏感又微弱的颤抖。 她恶作剧般徘徊了好久。 双手抚上脸颊,等到吻痕的颜色慢慢变淡。 她惊奇地发现,陆绥的耳廓上居然有一颗小痣。 怪不得他要打耳骨钉。 一瞬间的心绪有片刻扭曲, 她气急败坏地轻轻揉捏着耳朵,严厉地警告他: 「这里不许被别人看到,只允许我看,也只有我,能吻。」 …… 他点点头,又摇摇头。 喝醉了酒的陆绥还真有点可爱。 第68章 夜巡 她这次回来是带着任务的。 「我的想法是用漆扇的上漆形式, 这样可以大大地提高制作效率。」姜既月把新品策划案交到沈溪陵和廖听澜手上。 廖听澜先行反驳:「感觉有点难,上漆这一步简化了,那别的呢?而且这样下来产品是不会有一个固定纹样的。」 「那如果我只在零部件上做这些设计, 是不是就能适当减少工时和人力。」姜既月继续阐述自己的想法,「况且这些零部件可以在工厂提前加工好。」 这是她进入公司后的第一个项目,必然要加入具有鲜明个人元素的设计。 「可以是可以,但质量上一定要严格把关。」廖听澜原本认为漆器是小而精的, 它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精力去细细打磨, 而机器大规模地生产对应的就是粗制滥造,如果把握不好产品的精度, 就无法发挥它原本的魅力,那样还是干脆还是别做了。 沈溪陵眼里也满是担忧,他并非是害怕革新, 只怕冒进后的适得其反。他知道姜既月是为了让更多人能看到美妙的大漆, 他也愿意无条件地支持。 「你尽管去做吧, 我们都支持。」他此刻就像是站在后方稳定军心的老者。 无疑给姜既月增加了不少的信心。 廖听澜也露出了赞赏的目光。 其实最初她都不知道有这样一个专业,那是分流前的一堂选修课。 他刚好就是那堂课的老师。 那节课自己原本就打算炫技的, 结果就看到了小屁孩们满脸不屑的眼神,瞬间胜负欲就起来了。情绪慷慨激昂, 从原始氏族社会谈到了当代的髹饰工艺, 漆艺那诡谲奇异的吸引力,居然就这么深深的吸引了正处于叛逆时期的姜既月。 最后的最后他不可避免地谈到了未来的发展,源于中国却发扬于日本,那段旅日学习的经歷被他反覆地强调着。 「中国的漆器为什么比不上日本, 这是因为他们潜移默化地把漆艺当作民族文化去打造, 而我们却任其缺失,甚至到了需要用特殊手段保护的地步。我相信大部分人在此之前都没听说过这个专业。漆器的价值理应被看到。」他的眼神中还带着哀愁。 不论何时, 姜既月回忆起当初的那段演讲,都会有些许的震撼。 在那儿之后,即便她此生都要饱受生漆的折磨,也乐此不疲。 而现在,她有能力也有机会去完成自己的目标。 为什么不做呢? — 流水潺潺,从水渠经过在浅溪汇合。 同明镜一般,独享着风流,他狂跳的心仿佛搅乱了水中的浮云。 晃动的涟漪,舀起清水洗去疲惫。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4页 春风拂面的是燥热,他居然希望它能带点寒意。 昨晚发生的一切都在看到吻痕的瞬间歷歷在目,她吻过的地方仍然发烫。 心脏滞后性地狂跳,怎么也按不住。 只能重重地换气。 「陆教授,早啊?」 「早。」 他淡定地回了一句。 脚步变得倒是快,立刻转身,但又停顿两秒。 他现在还没办法面对她,没办法装傻充愣。 怕一见面自己的惊慌失措就会露馅儿。 她留下吻痕就是故意的,恶劣表示:你就算断片了也发生了点什么。 陆绥的脸上带着一丝委屈。 他没有回福慧园,反而转头去了村委会。 「学校可以开始动工了吧。」 「是的是的,谢谢贵校的支持,还有陆教授,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 「应该的。」 …… 「乡野艺校」是社会美育公益事业中的一个重要环节,他作为项目的负责人需要统筹全局。 而南闽村落的艺校建设,就是关键的一步。 在面对公务时,他的发言总是淡定从容,站在那儿就令人生畏,「工期最好能缩短到半年内。」 「我们请来了镇上最厉害的施工队一定会赶在工期前交付的。」村干部笑容满面。 不管是先天的面对学者的尊敬,还是他自身强大的气场,他都不敢说假话。 他的声音分辨不出喜恶,带着冷质感:「带路吧。」 他和村干部一起往艺校的方向走。 途经不少学生写生的地方,他也都巡视了一遍。 那个男人清俊挺拔地站在那里,远远地看着就觉得赏心悦目。但没有学生敢开他的玩笑,那股与生俱来的寒意,会让人联想到炎炎夏日的仙人掌。 他的眼神清亮,那些画面似乎能把他带到多年前的夏天。 画面中有人像,有风景,也有电线桿上被当成逗号用的麻雀,鸡飞狗跳的动态,悄无声息的宁静,莫名会出现在同一个画面。 「陆教授,要来一根冰棍吗?」其中一个胆子大的男生,站在小卖部的冰柜前和他对视。 他好像突然有了坐下来画一幅的冲动。 他们这群刚上大学的成年人也不过是披着大人衣服的小孩子罢了。 陆绥的举动出乎了在场所有人的意料,他接过男孩手中的冰棍,勾着唇角,温柔地笑了笑。 「你们选自己喜欢的,我请客。」 此话一出,同学们立马喧闹起来。 陆绥把钱付好就走。 一旁的村干部笑颜更盛:「陆教授,跟着你还有口福了,哈哈哈……」 手里有两根棒冰,心想:她应该喜欢吃甜的。 经过凉亭的时候,还看到廖听澜在单槓那儿做引体向上,不少学生看到也有些震惊。 「这是老年人的实力?」 他可以一口气做二十个引体向上。 「把这个给姜既月。」他把冰棍递给廖听澜。 廖听澜睁大眼睛看着这个男人:「你们小情侣闹矛盾了?」 「没有。」他总不能说是自己害羞吧。 「那你干嘛不自己给她。」他满脸鄙夷,不太情愿吃狗粮。 陆绥回道:「没空。」 一旁的村干部是个人精,立马接话:「我们去工地看看。」 闻言廖听澜也是点了点头。 姜既月起床就开始忙方案,没去理陆绥,一天下来也不见个人影。 好不容易闲下来逛逛,村里也冷冷清清没几个人。 一个人走在山村小道上很惬意,却莫名觉得有些孤独。 「师父,你还在锻鍊啊。」她看到满头大汗的廖听澜。 廖听澜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立马回道:「陆绥给你的冰棍,放在小卖部的冰箱里,自己去拿。」 她闻言有些惊讶,但又有点像想笑。 怎么感觉他们两个谈起恋爱来像小学生,还需要家长传递信物。 她撕开冰棍包装,上面还带着冰霜,问他:「他人呢?」 「他去工地搬砖了。」廖听澜添油加醋地回答。 「哈?哦。」 她继续吃手里的冰棍。 在夕阳的渲染下,轰鸣的施工声都变得温婉。 暮色滑行,它从步履蹒跚的老人转向年轻的圆,马不停蹄地奔赴下一个山头,原野暗淡下来,春虫的响动格外明显。 直到机器声停。 远处逐一亮起的路灯,以及划破天际的叫喊。 这些叫骂吵闹声都似乎是从工地传出来的。 姜既月和廖听澜着急忙慌的跑去。 那人坚实有力地臂膀不断地撞着陆绥。 他坚定地站在那儿,寸步不离。 面色冷沉,眉眼立体,有种天然的强势与不可触犯,他的身量很高,居高临下这么一瞥,莫名给人一种压迫感。 原本月光映在他的脸上是温润如玉,眼下却变得杀伐妖异。 那个男人的头也堪堪到他的肩膀。 他说话口吐飞沫,手指还点着陆绥的肩膀:「这里的地,不许动!」 村干部原本还好心想解释一番:「这里是按照国家规定的征地补偿标准补偿的,况且你们之前不是答应好了吗?」 却被他一把甩开,老婆婆见他们软硬不吃就开始倒地不起。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5页 黝黑的脸上原形毕露:「这里正对龙王庙,这是要触怒龙王啊!」 越来越多人加入了这场闹剧,三言两语就鼓动了一群信徒。 「艺校,是什么正经的场所吗?」 「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 「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得加钱!」 「对了,沈家那个丫头不是很有钱吗?」 「就是她到我们村来,才有这么多事的!」 「克母克父,一家子霉星。」 …… 莫名其妙就扯到了姜既月身上。 原本说别的陆绥都可以忍了。 脸色阴沉得可怕,那些恪守的礼仪道德在听到那句话的瞬间消失殆尽,胸腔随着每一次喘息起伏。 双手握拳,指关节泛起白色,血管曲张,像是虬枝蜿蜒在手臂肌肉上。 在那个人推陆绥的瞬间,他顺势给了那人一拳。 依旧站在淡定地原地,没动,仿佛刚刚对待的是一坨棉花玩具。 就是这一拳,把他干出去三米远。 那人眼见二人实力过于悬殊,直接抄起板凳往陆绥处扔。 「小心!」 那一刻,姜既月的行动根本没有经过大脑思考,肾上腺飙到顶峰。 她直直地挡在陆绥的前面,用力地把他推开。 她倒地的前一秒还闭上了眼睛,没有任何挣扎。 他仍是错愕的,瞳孔无限放大。 「你疯了!」 声音遏制不住地颤抖。 姜既月睁眼时,正躺在陆绥的身上。 没感觉到任何的疼痛。 后脑勺还被他用手护着,紧紧的扎进他怀里。 一股铁锈的气息在空气中瀰漫开来,她的右手却有些湿润。 疑惑伸手时,看到的居然全是鲜红的血。 第69章 阿塔拉的葬礼 她仅有片刻的呆滞。 周围的人声依旧嘈杂, 恐惧愈发放大。 「你没事吧。」 陆绥居然还在担忧姜既月。 全然没有顾及自己淌血的创口。 姜既月带着哭腔回答他:「你的伤口不痛吗?流了好多血。」 「都他妈别吵了!」廖听澜一嗓子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没看到人受伤了吗!」 不怒自威的眼神凛冽地扫视了一圈。 饶是倚老卖老倒地不起的阿婆也讪讪起身,她没想到平时都以儒雅一面示人的教授,发起脾气来这么吓人。 「报警, 去医院。」这是姜既月保持冷静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警车的鸣笛声很快就响彻云霄,林间飞鸟都被震得换了个歇脚地。 她在临走前还朝姜既月吐了一口唾沫。 对上的眼神,却令人不寒而慄,丝丝缕缕的黑髮缠绕在眼前, 即便如此也无法阻挡那阴气森森的寒意, 同一柄锋刃无差别的划伤每个人的咽喉。 她的那一眼没有带着审视,也没有带着怜悯, 只有仇恨。 她正义善良却绝不滥情。 这些人会付出代价的。 回头转向陆绥的瞬间,眼神立刻变得柔和下来。 紧张地注视着他,眉头不自觉地皱紧。 陆绥在倒地拉过自己的同时膝盖撞在了一块尖石上, 自身的重量外加上姜既月的重量, 他不可能不痛。 他的额发已经被汗湿, 那张原本俊俏的脸如今只剩下惨白。嘴唇因他忍痛咬紧而泛白,手背上的青筋也根根爆起。 姜既月不忍看他如此折磨自己的嘴唇, 就把自己的手臂伸到他面前。 真诚地看着他:「你咬吧。」 陆绥他怎么忍心,他抬起手捏住细腕往一旁扔, 摇摇头:「你铁臂阿童木吗?」 「这点痛算什么?」脸上扯出了一个勉强的笑, 细密的汗从额头源源不断地冒出。 这样白嫩脆弱的手臂,平时牵手时用力都怕弄疼了她,怎么可能去留下齿印。 到了医院,医生清理了创口, 想要给他做进一步细密的检查, 却被拒绝了。 姜既月佯装生气:「陆绥,你别不听话!」 「伤口都处理好了, 我们回家吧。」陆绥温柔地看着姜既月,小拇指勾着她的手,是在撒娇。 她的表情却很严肃:「不行,我不放心,伤筋动骨一百天呢。」 他的眼神有一丝闪动:她不是讨厌医院消毒水味的走廊,讨厌大片大片的白色,讨厌冰冷的铁锈,讨厌此起彼伏的哭闹声和医生无奈的眼神吗?那为什么还要在这里待下去? 他不想让她联想到一丝一毫过去的阴影。 地面反射这天花板的白炽灯,和她彷徨失措的眼神。 姜既月双手抱胸,一字一句地申明,甚至带了哀求的口吻:「陆绥,你必须拍个片子,不然我再也不理你了。」 任何时刻,只要姜既月用水汪汪的眼睛看他,他都不可能狠下心来说不。 「好吧。」 陆绥坐在轮椅上被带去拍片子。 姜既月则一个人坐在外面等候。 她低下了头。 能看到的是一双沾满尘土的白球鞋,和血迹已干的手。 她都没来得及洗掉,血迹斑斑像霉菌一般附着在她的手心。 不管是什么地方,医院的设计总是大同小异。 这里很熟悉。 白色的圆角扶手,好像她抚摸过的地方。 记得妈妈做化疗的时候,她就是这样坐在外面等着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6页 她不想让女儿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所以每次总会避开,挑姜既月不在的日子。 她知道妈妈不想让自己看到,所以就坐在折角的位置。 把脸埋进袖子里,这样就不会发出声音。 她讨厌这里的一切,却也习惯这里。 周围很安静,静的只剩下角落售卖机的点点亮光。 投币进去,就会落出你想要的。 像是灰暗底色下却透射出的希望的光芒,暗含着生命的脉动。 多少次泪水决堤,精神崩溃、□□疲惫时,扶靠在售卖机旁,她数不清。 他出来了,还是进去那样淡定从容,对什么都很平淡。 即便结果不算很好。 他的表情还是那样,像是早就知道了一般。 「半月板撕裂,需要做手术。」医生的声音冷冽。「双腿原先就有损伤,不好好养护,下半辈子就要坐轮椅」 姜既月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原本悬着的心脏骤然紧缩。 「双腿,损伤、坐轮椅。」 这三个词凑成她最不想听到的那句话。 胸腔里仅有的一点空间被苦涩给占据,她抬头看好似深处一个黑暗的深渊,失控也只能浅薄地让她更加麻木。 陆绥没有仔细看那张单子,他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姜既月,她细小的情绪变化都能触动心弦。 他看到了她眼中的不可置信与难过。 这些也是他不愿让她看到的。 陆绥的一只手捏住她的脸蛋,强迫她看向自己,扯过一抹极为洒脱的笑:「你这样可不行。」 姜既月在同他对视的那一刻,忍不住哭出了声:「你还笑得出来!」 「嗯,你笑一下,我就不痛了。」他轻轻地拂去了那片泪花。 姜既月撇撇嘴,笑得比哭得还难看。 对上他毫不在意的眼神,她又气不打一处来。 「医生说这是个小手术,出来就没必要告诉我成不成功了。」 漫不经心地挑眉眨眼,就好像那个要进手术室的人不是他。 姜既月先是翻了个白眼,最后还是挤了一个勉强的笑。 她只希望这个笑真能止疼。 手术室红灯亮起。 她的心脏也一同被按在了手术台上,被炙烤着。 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轮椅、洗漱用品、充电器、保温杯、换洗衣服、水果、鲜花……」 这些都是根据自己先前的陪护经验,罗列出的清单。 在他做手术的期间给廖听澜去了个电话,说明了大致情况。 大约两个小时不到,手术室亮了绿灯。 陆绥被推了出来,手术很成功。 她悬着的心总算能放下了。 他安静地躺在病床上,手背扎着针管。 姜既月小心翼翼地握住那只手,他手指任何微小的颤抖,她都企图掌握。 他就静静地躺着,冷白的皮肤被长而细密的眼睫拓下的阴翳都清晰可见,那张看了无数次的侧脸有些不真实的俊俏,如果可以他会是媲美雕塑的存在。 眉毛轻微地皱了一下,像是在梦里遇到什么棘手的难题。 她用棉签蘸水,微微湿润他的嘴唇。 他艰难地睁开了眼睛,那双清澈得同沉寂了万年湖水般的眼睛,灯光下略显寡淡的浅棕瞳仁,深邃而温和。 她的眼神同样温柔,开口便是玩笑话:「怎么办呀,陆绥!以后我可不想和别的老头子一起跳广场舞啊!」 只一个眼神,他便能懂她所说的:「怎么办呀,姜既月!以后坐着轮椅可能就抢不到超市里的特价菜了!」 手术成不成功,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以后这个话题中永远都会有两个人的存在。 _ 在警察简单地询问事件经过后,那些寻衅滋事的人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接下来的这几天,陆绥受到了姜既月无微不至地贴身照料。 「死没死?」 徐今也的话向来直接。 他嘴巴上这么说,实际上还是提了进口果篮和各种保健品。 林北鹿是同他一起来的,语气却完全两样:「陆教授别听他瞎说,我们祝你早日康復。」 徐今也嘴巴还是很欠揍:「陆绥,真的太脆了。」 他一边说还一边嫌弃地摇摇头。 结果回头看到了姜既月和林北鹿埋怨的眼神。 「嘴就不能歇一歇,他都这样了。」林北鹿一开口,他就秒怂,一声不吭地退坐到沙发上。 陆绥更是仗着人势,向他投去挑衅的目光。 林北鹿问得是陆绥,对着的人确是姜既月,她百分百确定和姜既月有关:「不过我还挺好奇,你这腿是怎么弄得?」 「我当时没想那么多,本能地挡在他前面,根本反应不过来,他为了保护我就摔了,膝盖砸在石头上。」姜既月的脸上满是愧疚。 陆绥补充说道:「怎么不先想想看你自己,傻了叭唧地冲到我面前。」 姜既月驳斥道,声量不自觉提高:「我不是为了保护你吗?」 「这样子像话吗?我这么大一个人难道还不知道躲?」陆绥越想越气,他根本不敢想像,如果自己当时没反应过来,凳子砸到她身上会是什么样的状况。 「你……好赖不分!」姜既月的声音染上了哭腔。 「你……不知轻重!」陆绥他想让姜既月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自己受伤事小,她再这样毫不顾全自己,横冲直撞,早晚要出大事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7页 林北鹿也没想到自己的一个问题会让两个人吵起架来,虽然能明显地闻到狗粮味儿。 给了徐今也一个眼神,就把姜既月拉到了门外。 两个人分开调解。 徐今也一副看戏样儿,调侃他道:「这下好了,人被你搞生气了。」 陆绥还在气头上:「你懂个屁,这叫欲擒故纵!」难得爆了句粗口。 徐今也无辜地睁大眼睛。 另一边的林北鹿,拍拍姜既月的后背:「好了,别气了,男人都这样,不会讲话。」 「陆绥他不一样的,他从来没对我发过脾气。」姜既月抱紧她。 林北鹿听到这话翻了个天大的白眼。「你确定没在秀恩爱?」 她心里明白陆绥的顾虑,只是有点难过。 她确信在危难时刻,陆绥一定会推开自己,一个人承受。 可她偏不。 第70章 第一步 这是两个人第一次吵架, 也是头一回如此别扭。 林北鹿好说歹说劝着她:「芽芽,下次再遇到这种事你可千万别这么鲁莽了。」 她同样很担心姜既月,怕她还会这么鲁莽。 「知道了, 下次不会啦,你别担心。」姜既月去售卖机买了一瓶水,递给她。 话虽是这么说,但如果真有下次, 她一定还会如此奋不顾身。 进去的时候, 她依旧锁着眉头,装作还很生气的样子。 用余光瞟他, 陆绥的表情居然没有什么变化 和徐今也相谈甚欢,都没抬眼看她。 很明显他也在生气。 两个人之间笼罩着一股奇怪的氛围,原本逼仄的空间更显压抑。 她一向不是那种爱冷战的类型, 在情绪与自尊的斗争当中总会有一方甘拜下风。 即便在自己最难过的时刻, 她也会想方设法的找人排解, 而如今自己的舌头好像被铁烙上了。 陆绥并非没看到她,而是故作毫不在意地把头转向窗外, 树上的云雀也同样缄默不语。 在她扑过来的瞬间,他想自己一定是喜悦的。 但代替欣喜若狂的是一种深深的害怕与无力。 姜既月这人太过固执, 自己认定的东西就必须坚持, 有些时候一旦事件与她所坚定的原则相悖,那她的世界或许也会崩塌。 换句话说,她被自己的信念价值囚绊的越深,崩塌时受到的伤害也就越大。 陆绥的眼中带着一抹浓到化不开的哀愁。 「我们先走了, 陆教授你好好休养。」林北鹿和徐今也察觉到了两人之间古怪的氛围, 打算先行离开。 「吃好睡好,别跟以前一样了。」徐今也站起身, 整了整西装。 陆绥礼貌地回復,表情还是那样:「嗯,知道了。」 在徐今也眼里,这种半死不活的表情多半是还在想怎么哄人呢。 姜既月也顺势起身:「我送你们。」 「不用不用。」林北鹿连忙摆手,拉着徐今也就走。 空间里只剩下两个人。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只留一对眼睛,带着情绪地瞟来瞟去。 几乎是前后脚,他们刚走病房里就进来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学长,你的腿没事吧。」 时幸手里提着果篮,开门便关切地问了起来。 陆绥和姜既月几乎是异口同:「你怎么在这儿?」 「半个月前我就在南闽当志愿者,偶然听到了隔壁村发生了一件大事,没想到居然是你被打进了医院。」她一边解释,一边笑着调侃陆绥。「怎么受伤的又是这条腿。」 丝毫没考虑手里的果篮和语言逻辑上的漏洞。 陆绥不是傻子,对于这种几次三番意有所指的示好并非全然不知。 他没揭穿,仅仅是为了保全小女生的面子,以及那一点点在异国遇到同乡的缘分。 「不愧是录美集团,就连南闽这么小的地方都有。 覆盖到。」姜既月的语气里全是称赞,丝毫没感觉出有哪里不对。 陆绥听到这句话,颇为无奈地嘆了口气。 不知道是什么在作祟,原本的郁闷情绪变得更加复杂,多了一层恨铁不成钢。 时幸听到姜既月的话害羞地低下了头。 陆绥看到她手里拿着的果篮,故意对着姜既月说道:「这么重的果篮不帮人拿一下。」 姜既月听到这话犹疑了片刻:重的话,不会自己放下吗?干嘛叫我拿? 还是听话地接了过来。 「洗一下吧。」时幸递果篮的同时说道。 陆绥躺在病床上,扬起下巴点姜既月眼神温柔:「你去。」 原本她都打算不和陆绥一般计较的,这下好了他还使唤上了。 她气唿唿地拿了一盒车厘子去卫生间。 病房里只剩下陆绥和时幸两个人。 他的语气没有刚才那么柔和,像是针叶林覆上的雾凇,冷冽不带丝毫的温度:「说吧。」 「学长,我怕再不说,就没机会了。」时幸顿了一下,抬头注视那双冰冷的眼睛,「我一直都喜欢你。我知道你已经有女朋友了,而且也发自内心觉得你们两个天生一对……」 她这句话说得很急,生怕不一口气说完就再也没有勇气了。 他猜到了事情的开头,但没有猜到结尾。 漫不经心地对待真心是一种残忍。 所以他冷静且慎重地开口: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8页 「对不起,极端地说,爱一个人就是杀死其他所有人。」 她并非有意偷听,在姜既月这里时幸暗恋陆绥这件事情早就翻篇了,她不会无端怀疑这两个人。 但还是忍不住把耳朵贴近墙壁。 纸般薄的墙面,根本不隔音。 所以姜既月清楚地听到了这句话。 一个面对真诚告白毫不含煳的拒绝,一个自己听到都会有些许心疼的解释。 时幸听他说完后,坦然一笑:「总算说出口了,早就做好了被你拒绝的准备,但没想到你能这么绝情。」 她以近乎开玩笑的语气带过内心的苦楚。 陆绥的嘴角也微微翘起,继续补充道:「也不是所有人都像她那么傻。」 这么明显的醋都不吃。 时幸秒懂,笑着调侃道:「陆绥,你当个人吧,甩了我还要利用我!」 他的心思被戳穿,不太好意思地讪讪一笑。 时幸点头表示配合。 姜既月掐好时机开门进来。 对着时幸笑脸相迎,只给陆绥留个决绝的背影。 没好气地把洗完地水果往他面前一扔。 「姜总你照顾好陆教授,我先走了。」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她能做的只有尽快离开。 那样或许才不显得自己很狼狈。 在她转身的那一刻。 姜既月拉住了她的手,轻轻地拍了两下。 时幸觉得那双眼睛或许是此生看见过最美的。 带着热烈的肯定和释怀的欣慰,就是那一个瞬间,无须多言,她好像知道了一切,澄澈的茶色瞳仁没有了往日锋利的冷感,也不是第一次见面时的遥不可触,是一种水光潋滟的温柔。 「一路顺风。」 姜既月的这句话是完完全全出于真心。 「谢谢,再不顺我就要骂老天爷了。」 都快打了十几年的逆风局了。 时幸谢过后甩了甩头髮,潇洒地离开了。 眼泪是在踏出门框的同时决堤的。 酸涩有些难以下咽,她手里没有纸巾不敢哭得过分,只能咬着牙坚持着。 但是这怎么克制得住。 就算没照镜子她也能感觉到脸上划过数道狰狞的泪痕。 「心里不是早就做好准备了吗?」 「怎么还是哭得这么惨。」 「时幸。」 她一面抽泣着自言自语,一面摸到了口袋里的丝巾。 那是一条佩斯利纹的丝巾。 那也不巧是从少年的陆绥手中抢过来的。 学校的一次义卖活动,她和陆绥恰好选中了同一条丝巾,他绅士地把这条丝巾让给了她,即便他低着头,连一个对视都未曾有过,但她还是被深深地吸引了。 从那儿之后她便经常能在各种古董行、拍卖会、跳蚤市集里看见他,虽然每次他购买的东西不尽相同,但总感觉是为了同一个主题服务的。 「反正现在没什么意义了。」 时幸想拿它擦眼泪鼻涕却下不去手。 走出医院大门,骤然吹来一股狂风。 手里的丝巾就这么被吹走吧。 四月天,蓝花楹散了满地,积了一层盛放的春天。 凌乱地随风飘向宇宙的各个角落,整个天空都仿佛被薄薄的蓝雾覆盖。 她的视线依旧跟随着乘风而去的红色丝巾。 抬头看着风中起舞的丝巾,嘆息道:「这可能就是天意吧。」 那面丝巾不偏不倚, 落入了一个身型挺拔的男人手里。 他的一只手握住丝巾,夹着细小的蓝花楹。 眼神关切地看着时幸:「你没事吧?」 …… 窗外是弥天的蓝色,或许风花才是最春天最不内敛的存在。 姜既月的脑海里还在细细地思考刚刚他们两人的对话。 最初听到陆绥坚定的拒绝和炽热的表白,并没有让她感到开心,反而生出了一丝心酸与心疼。 她体会过被拒绝的滋味,也体验过午夜梦醒时脑海里还是他的痛苦,但她并没有觉得陆绥做错了什么。 因为在她的认知里,她比起忠贞更喜欢用罪孽这个词来形容,没有一种爱不包含着个人的、绝对的罪孽。它是沉重的、排他的、非理性的;极端地说,爱的存在本就是一种剥夺,剥夺了对方看向他人权利。 她看向他的眼神早就没有了气愤。 反倒是陆绥依旧冷若冰霜。 不知为何,他开始斤斤计较,丝毫没有往日的豁达慷慨 姜既月还是好声好气地询问:「你怎么了?从早上开始就不正常?」 「不正常?怎样算正常?」陆绥像是一下子就被打开了闸机。 冰山瞬间火化:「和你一样遇到情敌还保持情绪稳定才算正常?不是我说,姜既月,你到底有没有作为女朋友的占有欲啊?」 他苦于没办法动腿,不然他非把她抱起来不可。 嘴唇翕动:「先前那个男模和男网红,我没当回事是因为那些都不足为奇,都不屑和他们争风吃醋……」 姜既月的眼睛完完全全就盯着他的脸去了。 她有些懂那些霸总听不进小娇妻的话只想亲的感觉了。 血丝饱满的唇,在换气时的轻抿导致唇角不自觉地向下,透着一股悲悯和脆弱。 她就这么情不自禁地吻了上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9页 他话还没说完脸上更多的是震惊。 随后在她蜻蜓点水离开之际侧手捂住了自己的下半张脸。 眼睛里难掩害羞的笑。 第71章 荒凉街道上的两条狗 他的眼睛清澈明亮, 像是一汪能见度极高的湖水。 「你……」 原本他郁闷复杂的情绪,一瞬间好像就变成单细胞生物那么简单。 她的一只手支撑在枕边,无论是眼神还是动作都极具侵略性。 一股浓烈烧焦的愈创木香, 有条不紊地由丝丝缕缕,慢慢地攻占包裹他的每一寸细胞。 那双手紧紧抓住了她的肩膀,把两人控制在合理的范围。 紧抿着唇,压抑着声音, 略带沙哑地咬牙切齿道:「我只是腿受伤, 又不是废了。」 「你别折腾我。」 说这句话时语气又带着点可怜巴巴。 姜既月瞬间弹开,看他时的眼神都带了点没道德的幸灾乐祸。 「陆教授你身上臭臭的。」 略带嫌弃的表情, 使得陆绥都怀疑地嗅了嗅自己的衣领。 虽说腿受伤不太便利,但他还是尽可能每天保持干净,身上是淡淡的盐水柠檬的香味。 随之对上了姜既月玩味的眼神, 她大言不惭道:「醋酸味儿, 真的好重。」 陆绥瞪大了双眼, 一阵无语。 现在,她, 难道,不该, 好好哄哄吗? 气得他满脸通红, 歪牙咧嘴地威胁道:「姜既月,我真想掐你。」 这种语气在姜既月眼中毫无压迫感,她知道这人有这种想法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一双大手从她的后颈环过,惩罚的意味明显, 干燥又温暖。 「但更想亲你。」 脑海中浮现出, 不知是在哪一页的书中翻到的一句话: 爱你腹部的十万顷玫瑰,更爱你舌尖小剂量的毒。 此刻的他正沉迷于这种慢性中毒的奇妙感受。 她察觉到大事不妙赶紧熘走。 屋外的挖掘机把蓝花楹同硬块土一同搅翻, 那声音沿着所有刚性物体的表面流转、聚集、碰撞、沖天而起又烟消云散。 医院的楼与楼之间,有着峡谷一般的裂隙,阳光能毫不费力的穿过一楼的棉窗纱。 不知是是否是住院的缘故,他对时光有了更敏锐的洞察,白昼同炎热的日子在慢慢加长。 陆绥在医院住了没几天就出院了,他放心不下手中的项目和学生。 姜既月由于公司事务繁忙也就没功夫像先前这般细緻入微地照顾了,她把陆绥交给了自家师父。 走得时候她还把小狗给带走了。 姜既月两只手捏着两只前爪,一脸嫌弃,想着回去可得好好的把给洗涮一遍,乡下的青草地泥土坑,它自是无拘无束。 凭藉它豪横的外形和嚣张的个性,没过多久就成了这一村狗霸。 眼下把它带走,倒还生出了几分感伤,圆熘熘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 「好啦,我们还会回来哒!」姜既月举起小狗爪和轮椅上的那人打招唿。 嘴上说着不伤心的那人不知道躲在哪儿抹眼泪呢? 「不用送了!」她瞥见了门廊后干瘪的小老头。 他一向如此,嘴硬心软。 廖听澜把东西搬上了车,那些东西都是他们在之后实验中的半成品,她需要带回去做最后的样品。 溶溶月色,廊前葱郁吊兰不知何时开出白色的小花,她只看了一眼,惊觉。 坐在轮椅上的他肩膀是如此单薄,月华下的白色衬衣犹如蝉翼,随着他咳嗽的起伏,或贴近或远离那结实的肌肉、粗壮却又精美的骨架。 只是遥遥地看了一眼。 「注意安全。」 — 姜既月一下飞机就赶往公司,她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产品研发也在马不停蹄地进行着。 新品发布迫在眉睫,她几乎没有停下来的机会。 「你先下班吧。」姜既月看了眼挂钟对着门口的林助理说道。 自从她坐上这个位子后就没吃上过一餐准时的饭。 暗自猜想:果然总裁十有九胃病不是空穴来风,这样下去自己早晚也得染上,有点想念陆绥的糖醋小排了,不知道他有没有乖乖躺着。 她举起手机的同一时刻,电话铃响了。 声音犹如石涧清溪那般温润。 「月月,有打扰到你工作吗?」 「我好想你。」 对面怔愣,她的这句话就好像条件反射一般,在接通电话的瞬间脱口而出。 说出口后心脏反而突突跳得更甚。 「我也是。」 热恋期的小情侣就是这般,哪怕只是几个小时没见面,哪怕才通过电话不久。 但一当电流接通,想念诉诸于口之时,头皮依旧发麻,耳廓依旧滚烫。 「我想吃糖炒栗子。」 她无厘头地撒了这么一句娇。 或者说是姜既月跳脱思维的支使,反季节的食物总会莫名出现在她的脑海里,正如猎猎寒风中的冰激凌,和这炙热灼阳下的糖炒栗。 实际上那是她拿捏准了陆绥的心思,无论自己想要什么他总会费劲心力去弄来,这还在开花的栗子,他又能从何处得来呢? 「等栗子熟了。」 他停顿了半刻,隐去半句。 「点了你最爱的荣鑫斋,应该已经到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0页 果不其然,他刚说完外卖就到了。 两个人的电话依旧没有挂断,较劲一般,好像谁先挂谁就输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下乡是四月中旬结束,我回来的话应该要到五月份了。」、 「啊?」姜既月有点失落。 「怎么?就这么想我?」陆绥听到后嘴角止不住上扬。 姜既月总不能直接把生日惊喜告诉他吧,连忙应和:「对对对,你早点回来。」最好在四月二十七号前。 「先吃饭吧。」 「不要被我发现你不用轮椅。」 「知道啦。」 一日一日,一周一周。 这边的落日熔于地平,也便知道那边的霓虹闪烁升起。 他偶尔瞥见窗台缝隙的一朵野花,便会想到那日黄裙髮丝中夹的几许花瓣。 门前怕人的野猫也好像那个张牙舞爪随时会给你一爪子保护食物的姜小猫。 如果她在,或许会一边念叨一边丢下小鱼干道:「去去,给你吃还这么凶。」 想到这里他翘起的嘴角是藏不住的得意。 姜既月顺着小狗的毛,嫌弃道:「小邋遢,这毛都打结了。」 一连几日她都没功夫管这只小狗。 闲暇的功夫全分给了陆绥那只狗。 此刻看向它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愧疚,咩咩也是个人精,听到这句话立刻用前肢扒拉姜既月的裤腿表示不满。 「好啦,好啦,现在就带你去。」 姜既月带它去了上次的那个宠物店。 去宠物店要经过一层男装区。橱窗里展示的运动型模特甚至没有一张具体的脸,她都能鬼使神差得联想到陆绥穿上的样子。没有片刻的思索就刷卡买下。 可能只有这种冲动消费才能克制住想见他的心。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它明显比上次还要乖。 店长笑着打趣道:「也可能是它为了在女孩子面前表现得勇敢一点。」 姜既月看见了一旁被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小比格,眼睛都亮了。这只比格不管是体型还是毛色都和咩咩特别像,如果不是那一团蓬松的毛髮和前襟坠着白色小珍珠的围兜,她都分不清两只小狗的区别。 姜既月好奇发问:「它的主人呢?」 店长回答道:「它主人没准就在楼上逛街,把它扔这儿叫我们好好打扮一下。」 话里话外暗示出这个主人有些不太着调儿。 姜既月继续问道:「这只狗怎么和我家的长得这么像?」 「这么说来是有点像。」店长手中微微颤抖的小狗,已经吹干像一个宣软蓬松小蛋糕。 把两只狗放在一起对比那就更像了。 它好像有一点抗拒,也可能是害羞,姜既月立马跑到柜檯前沖卡:「店长,请把它剪成店里最俊的小帅狗。」 等咩咩的毛都修理好后变得愈加眉清目秀,放在那只小狗边上也毫不逊色。 姜既月没着急回家,她很好奇这只小狗的主人是谁。 没过多久宠物店便走进一位气质姣好的女人。 她的脸很熟悉,眉目温柔。 店长笑脸相迎:「夫人,都打扮好了。」 「唉?为什么要给它戴这个珍珠的,它可是小男子汉。」保养甚好的手慢慢抬起那块一看便知贵价的围兜。 店长满脸疑惑:「它不是母的吗?」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还是姜既月作为中间人说了一句:「它应该是女孩子。」 「什么?」那位夫人先是震惊随后脸色通红,面带愠色但却不让人觉得凶。 姜既月想起来了,这就是之前那个选到同一件衣服的夫人,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原本去超市的计划也被搁置了。 她气愤地拨了电话:「你给我解释解释,为什么狗在你家放了一段日子就从公的变成母的了?」 「陆绥,你最好说实话!」 「陆绥?」 一道声音吸引了在场的两个人,以及电话那头的人。 对面漫不经心地笑道:「妈,你发现的是不是有点晚了。」 梁女士懒得和他掰扯,直接挂断了。 姜既月听到熟悉的声音原本八分的猜想也算是落地了十成十,都来不及生气、紧张、懊恼,肢体率先作出反应。 她脸上乖顺的笑,同甜美的声音一齐出现。 「阿姨您好,我是陆绥的女朋友。」 「或许我知道这件事情的因果。」 第72章 红磨坊的西班牙舞者 两个人移步到隔壁的咖啡厅。 梁女士的脸上还保持着刚才的震惊, 与此同时多了几分喜出望外。 姜既月把她是如何成为狗主人又是如何成为陆绥女朋友的事一五一十地据实说明。 梁女士最初是满脸疑惑到后来逐渐释然最后万分欣喜。 她激动地问道:「所以你就是当初甩了他的那个小女朋友?」 姜既月尴尬地弱弱应声:「嗯。」 「所以那个让他中途回国茶饭不思、夜不能寐,最后还臭不要脸、死皮赖脸追求的人,就是你?」 姜既月的整张脸早已涨得通红, 回答道:「是的。」 她羞愧难当,手指紧紧地攥紧衣服下摆,高考打铃前的时间都没此刻难熬。 下唇都快被她咬出血了,眼下只能暗暗在心里记下一笔:要不是陆绥如此肆意妄为的偷梁换柱行为, 自己不至于在未来婆婆面前抬不起头, 导致初印象稀烂。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1页 她刚想起身鞠躬对不起。 就被笑声给打断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梁女士很少能笑到这种地步,笑得喘不上气来。 姜既月木木地站在原地, 道歉的话还在嘴边,就被示意坐下。 「没想到陆绥这小子居然有这种时候,真的笑死我了。」她换了口气, 眼中满是喜悦, 「小月, 阿姨真的要谢谢你。是你让我见到了他的另一面。」 说到这里梁静樱的眼中浮起浑浊的水雾,眼中闪过转瞬即逝的哀伤。 「阿姨, 他原先是怎样的?」 姜既月这才松了一口气,毫无防备地问出了这句话。 她好像能从眼前这个优雅恬淡的女人中看到几分陆绥的样貌。 他的眉眼有三分像母亲, 继承了那股子冷淡疏离, 剩下的几分硬朗挺阔约莫是肖他的父亲。 但陆绥通身的气质完全是他自己锻造的,或冷若冰霜,或如沐春风,或生人勿近, 或悲天悯人。 梁女士不知从何说起。 漫长的停顿之中, 是无数次犹豫后悬而未决的嘆息。 梁静樱看向姜既月的眼神变得复杂。 她的双臂从放松的状态变成环抱的姿势,缓慢又坦然地说着:「我不是一个好母亲。」 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眼中却看不到一丝的笑意:「他刚出生的时候我也还是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姑娘,还处于事业的上升期,稀里煳涂就成了母亲。所以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情绪都很差,是产后抑郁。小陆绥就一直交给他爸和保姆带,对此我一直很愧疚。」 姜既月看着她,默默抓住了那双脱力的手。 仿佛也跟着回到了陆绥的小时候,而此刻她面对的不过是一个产后抑郁的无助女人。 梁静樱回握了一下,继续说道:「那个时候公司刚好在关键阶段,我和他爸爸,每天都很忙很忙,所以就只能把陆绥交给了保姆带,这样持续了整整四年,这件事我一直恨到现在,午夜梦回时还能听到小孩的哭声。」 梁静樱完全控制不住决堤的泪水,姜既月连忙递上纸巾,她的眉头连同心脏一起被攥紧。 「他才三岁!他才刚会讲话!他才刚会喊妈妈!他就不是爱哭的小孩!」 梁静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那个杀千刀的保姆,居然趁我不在家把一个三岁小孩关在房间里,哭就拿针扎他,一直关到下午三点我们回家,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人!」 「她以为三岁的以前的小孩记不住事儿,不巧,我儿子聪明得很,一字一句都记得住,不仅记住了还一直烙在心里,从那时起他就变得不爱讲话,不爱搭理人。」 姜既月听到这里感觉心脏同桌子上的那团废纸已经没两样了。 梁静樱擦干眼泪继续道:「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喜欢上了画画,起初我和他爸都很支持,觉得画画总归能放松一下心情。后来情况变得越来越糟糕,他开始长时间不说话,一个人静坐着,随后我们就有意识地禁止他画画,让他出去与人交流。」 「结果那天他把房间弄得乱七八糟,一个人离家出走了。自那以后,我再也没有限制过他做任何事,完完全全的放养教育。但是他爸爸死活不同意他学艺术,所以在大学时期断了他的经济。」 话至此,他那满目疮痍的童年也就慢慢铺展在面前。 眼眶微微湿润她胡乱地擦在了袖子上。 怪不得说画画救了他的命,怪不得那个时候马不停蹄地赶去兼职,怪不得他在国外过得如此艰难。 袖子上的眼泪无法甩到心脏上,因为她摸着只觉空了一块。胸前的空洞,被穿堂风颳骨而过,仿若北风吹过铁丝网,生冷,锈迹斑斑。 她抬头能对上樑静樱布满血丝、充溢泪水的眼睛。 「小月,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孩子,所以希望你能在之后的日子代替我照顾好他。」 姜既月没能想到这只是与未来婆婆见的第一面,如此推心置腹,真挚的嘱託。 换做从前,她可能想都不想就直接同意。 但如今,她没有点头,而是异常坚定地回道: 「阿姨,这个要求恐怕我答应不了。」 她哽咽着说道:「不管怎样,母亲这个位置是永远无法被替代的,如果您觉得之前对他有很多亏欠,那之后的日子就请慢慢地弥补。我的存在无非是让他在这个世界多了一份爱。」 目的很简单纯粹。 想要他拥有世上最好的。 梁静樱的瞳孔放大,唿吸变得短促,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面前这个看上去温柔乖巧的小女孩居然会说出这种话。面对的可能还是自己未来的婆婆。 她颇为赞赏地点了点头,肯定道:「这小子眼光还真不错。」 原先她一直觉得在儿子这段坎坷的感情生涯当中,这小姑娘写下得不过是草草的一笔。远没有自己儿子付出的多,现在看来两人般配的很。 姜既月听到了她这么说,得意地补充道:「我也觉得。」 两人相视一笑,碰了杯。 「走带你逛街去。」作为未来婆婆她肯定是要出点血的。 梁静樱女士迈着六亲不认的步子,挽住姜既月的手腕。 越看越顺眼,小姑娘的模样生得顶好。她也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姑娘。 她的五官匀称,比例姣好,不是那种一眼惊艷的类型,她更像一盏茗品,细细端看她的眼鼻嘴,会发现没有一处不带韵味。但比起古道破落藩篱的荆棘蔷薇,或许幽深雨林中的乔木更贴合她,不藉助外力去争夺一片天空一米阳光。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2页 那股神秘又能使人感到安定的气息,是她见过的人当中最为独特的。 姜既月实在推脱不了就给陆绥发消息。 【将尽月:你妈妈一定要给我买东西怎么办。】 【陆教授:收下吧,她的一片心意。】 她看着陆绥这个备註又忍不住笑出了声,几天前陆绥突然打电话给她吓了一大跳,还以为是先前没处理好的旧桃花,索性就改了。 【将尽月:好吧,回家记得给我发消息。】 【陆教授:嗯】 他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般,表情都没有什么变化。 拄着拐杖把饭菜端上了桌。 近几天沈老有一些轻微的感冒,福慧园里愈发冷清,只剩下伶仃的咳嗽声和拐杖敲击青石砖的声音。 工地里那些闹事的都被拘留了,经过村支书和他的劝导,老人们也逐渐接受了这件事。 下乡写生的实践活动接近尾声,同学们需要布置一个小型展览。 这几天他和廖听澜整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忙着指导布展的事宜。 「陆教授,这版怎么样?」学生拿着重做n版后的展板给他看。眼神中除了疲倦就只剩下破罐子破摔的释然。 屏幕和镜片闪着蓝光,他指了指底端:「写上小组成员的姓名学号,可以了。」 假设按照陆绥的标准,还有很多需要改,但他没忍心继续要求下去,就给他过了。 「注意展板尺寸,展会布在汾西村的文化礼堂。」 他又重申了一遍。 之所以严格把关正是因为,这次的展不仅与同学的实践成绩挂钩,还能向村民普及美育。 即便大多数村民的想法很难通过短暂的一次展览就改变,他也深信审美教育给人带来的震撼是长久有效的。 他不仅仅是一个理想主义者。 他可以是工人、是农民、是流浪汉…… 他并非可有可无,艺术本身的存在就应该是令人愉悦的,彻底绝望的艺术本身就自相矛盾。 他的存在能让人在最严酷的冬天依旧期待玫瑰的芳香。 …… 陆绥的手机里收到了一条信息,那是梁女士拍得姜既月的换装视频。 【梁女士:怎么样?我儿媳妇长得漂亮,穿什么都好看。】 【陆绥:嗯,漂亮极了。】 【梁女士:这些我全部买下了。】 【陆绥:转帐 】 她看了眼简洁明了的聊天记录,眼神暗了暗,他依旧是这样,直截了当戳心灌髓。 明明是亲母子,居然这样陌生。 姜既月察觉到她的情绪有些不对劲,说道:「阿姨,是不是快要到陆绥生日啦?」 「是的四月二十八号。」 「我们可以一起给他准备一个惊喜?」 她的眼中是欣喜加上一分不确定:「可以吗?」 第73章 生日 「当然可以!」姜既月笑得格外爽朗, 「您是他的母亲。」 梁静樱闻言嘆口气:「恐怕他不愿意庆祝自己的生日。」 「他愿意。」 言辞肯定,生怕她打退堂鼓。 年幼的他或许觉得自己本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但姜既月想告诉他:陆绥的存在会是世界的幸运。 姜既月附在梁女士的耳边, 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她的眼睛闪过微芒,从此刻开始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姑娘。 谁能不爱一个准备将满腔真心捧上的姑娘呢? 「小月,你要不直接跟阿姨回家住?」梁女士抛出了橄榄枝。 姜既月挠挠头,答道:「不用了谢谢阿姨, 都让您这么破费了, 怎么还好意思继续叨扰?」 她微微蹙眉,反驳道:「什么叨扰不叨扰, 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姜既月最后还是答应了:「阿姨我处理完手头的工作再来,索性也要布置一下。」 「好好好,房间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你快点处理完工作。」 她稀里煳涂半推半就地进了陆家。 时间过得很快, 一转眼就到四月底了。 工作处理地差不多了, 她被梁女士带进了那个房间。 与整个陆宅格格不入的房间。 她抚摸着爬满青褐色霉斑的墙面,想像着年幼的他或许会用笔在某处刻下暗纹。 猩红的油漆, 好似每一个飞溅的角度都带着愤怒,他一定很痛苦。 这个房间本该被阳光铺满。 她坐在那个画架前, 很久, 很久。 这里每一道触目惊心的划痕都是他的求救。 过去的她不曾知晓, 但如今她做好了一切的准备。 陆绥回来的那天正好也是他的生日。 他一下飞机就收到了姜既月的消息。 【将尽月:今天我没空来接你,司机已经把车停好了。】 【陆教授:没关系。】 大老远就看见了那辆黑色迈巴赫。 应该是拿去洗干净了,低调地闪着光。 余光瞥到挡风玻璃时, 唇角还是无意识地上扬。 那时的姜既月还是只小刺猬呢? 长腿一跨便坐进了驾驶室, 就在他调整后视镜时,看见了上面印着一枚清晰的吻痕, 附带着一张便签纸。 【上次不小心把你车画了,这是补偿你的,赔礼道歉。】 这样的赔礼道歉过分嚣张。 他看到那枚醒目的吻痕,侧脸的酒窝陷得愈发深。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3页 他没启动车,双手松散地靠在方向盘上,看着镜子,痴痴地笑。 视线慢慢下移,中控台上也贴着一张便签。 【别笑,跟着导航走。】 看了良久,他摘下那张纸,装进了口袋,还是低头弯了唇角。 听话地跟着导航走,目的地不是别的,正是陆宅。 他多少猜到了点什么。 看破不说破,是成年人的默契。 在推开铁门前的那一刻,甚至还有过不切实际的幻想。 不料,果真降临到了他身上。 在剧烈的声响之后,他的拨去发稍前阻挡视线的绚丽彩带。 两只小狗都被穿上了鲜艷的衣服带着生日帽。迎面走来的是捧着蛋糕的姜既月。她的身后则是腼腆的父亲和落泪的母亲。 「陆绥,生日快乐。」 烛火摇晃,她眼中的陆绥却是僵站在原地。 两个人共同捧着小蛋糕,好似围成不透风的墙保护着微弱的烛光,昏黄的光映着两人的髮丝,又好似在给予他们温暖源源不断的热能。 她的眼神温柔且坚定:「生日快乐,你的存在是我在这个世界最大的幸运。因为有你这一天才如此与众不同。」 陆绥的瞳孔微微的震颤。 她拿手指挑了一小团奶油,抹在了他的鼻尖。 太久没过生日,久到他快忘了生日蛋糕上奶油的甜腻,如果世界是一个游戏,他想永远存档卡在这一天,奶油如何甜腻,他也心甘情愿。 他也不甘落后在她脸上点了一下。 两个人有些得意忘形,都忘记陆绥的父母还在场。 二老都心知肚明地坐在了沙发上。 「儿子,生日快乐,这是给你的礼物。」梁静樱女士递上了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你晚点再拆。」 陆董依旧端坐着,他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具有压迫感:「臭小子,生日快乐,给你的。」 他的礼物向来是超跑豪宅之类的,这次也不例外,是挪威的一处房产。 「谢谢父亲母亲。」他的表情没有什么波澜,但是内心早就捲起十米巨浪。 他没想到这么短的日子里,姜既月就同父母搞好了关系,并且撺掇他们一起准备这个生日派对。 换做十八九岁的陆绥他可能会说俗气,而后转身紧闭房门。假装清高地不追求这些仪式感。 但是面前的是二十八岁的陆绥。 他既能刻意装作浑然不知,也能尽情享受其中。 姜既月指着满桌子菜说道:「先吃饭吧,这些都是阿姨亲手做的。」 这些菜光是清洗处理就花费了不少的精力,更不要说梁静樱是个从未进过厨房的菜鸟。 「好吃。」陆先生身先士卒,在他眼里老婆做什么都是最棒的。 「真的好吃。」姜既月没有夸大其词,她真心觉得阿姨有做菜的天赋。 「嗯,好吃的。」陆绥点了点头。 梁静樱听到这些话后大受鼓舞:「以后我多多下厨。」 「好呀,好呀。」姜既月最会捧场。 气氛很是融洽,晚饭结束后,她把陆绥拖到了一边。 用仅有两人能听见的声线说道:「你一定很期待我的礼物吧?」 她挑挑眉,卖关子:「闭上眼睛。」 陆绥乖巧地闭眼,手臂被紧紧抓住。 姜既月带他走进了那间屋子。 稚嫩的语调,像在哄小孩。 「好了,现在可以睁眼了。」 陆绥睁开了眼睛,环顾四周,这里的全部格局结构是深刻在骨髓中的那种熟悉,但现在的氛围布置却截然不同。 它褪去了苟延残喘的红色油漆壳子,换上了简洁干净的墙纸。 一张足够两个人相拥而眠的小床,一块毛茸茸的地毯,一把柔软舒适的躺椅,崭新的亚麻纱帘,天花板上是橙黄明亮的灯。屋子里唯一留下的就画架,上面还架着空白画框。 她从进屋的那刻就开始观察陆绥的神色。 他情绪上的任何风吹草动都足以淹没她忐忑不安的内心。 直到看见他微红的眼眶,她才颤颤巍巍地问出口:「怎么样?喜欢吗?」 「喜欢,这是世界上最棒的生日礼物。」他紧紧把姜既月揽在怀里,拼命攥紧,想把她揉碎融入骨血里。 他这收到礼物的样子和十七八岁的毛头小子有什么区别? 姜既月老老实实地呆在他怀里,慢慢地解说这份生日礼物:「你知道的,我这人没有什么送礼物的头脑,一想到礼物就只有漆器,原本想给你雕个小人,但总觉得这样太没有诚意了,小陆绥会不开心的。」可惜了那个没成型的小人还站在她的工作檯。 「所以我就重新粉刷了这间房子。」 他怎么会不开心,只要姜既月在他身边。 他低沉的嗓音带着浓重的鼻音:「不会不开心的。」下巴抵在了她的肩头。 「三岁小陆绥没有的,姜姐姐统统给二十八岁的大陆绥补上。」她摸了摸他卷翘的头髮。 如果有下辈子,她没有其他想要的,她只希望自己能比陆绥大上几岁,可以看着他平安长大。 肩头有些温热。 即便是情绪崩溃,他依旧是内敛的、毫不外露的。鲜少见他如此脆弱易折,他的胸腔轻微起伏,像只暴风雨中振翅的蝴蝶。 她默不作声,默默承受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4页 她拍拍陆绥的后背。「去把灯关了。」 陆绥没有扭头伸出一只手就把灯给关上了。 姜既月推开他,让他抬头看。 封闭的四面墙、天花板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星星。 萤光墙纸。 「快看星星,这些都是我贴的,这样你就不会怕黑了。」清亮的声音宛若黑夜里的星光,「星星是你,中间围绕的这个月亮是我。」 她带着报纸折的小帽,一点点清除旧墙纸,坐在高梯上,一点点拼凑出全新的天花板。 陆绥的情绪还没平復,问她:「你怎么知道我怕黑。」 「因为你老是喜欢开灯睡觉。」她的一句话把气氛拖到了另一处去了。 说完这句话后,仅仅一个对视,目光的纠缠,便致使她血液上涌,白皙的脸上潮红渐渐晕开。 她连忙补充说道:「我知道你怕黑,知道你讨厌香菜,知道你讨厌三这个数字,知道你喜欢画画,知道你疯狂地迷恋我。」 他颤抖的睫毛上沾满了泪珠,目光却好似要把她盯穿。 没有任何一个时刻能超越此刻她的坦荡。 他的吻也没有半秒的铺垫,同急风骤雨般证实那份迷恋。 比起最开始磕碰牙齿的拙劣,这个吻好多了。 从地毯蔓延至床上。 动作是连贯毫不拖泥带水,这样的场景早已在他脑海中预演过无数遍。 衣物从床沿滑落地面,「啪嗒——」 一片寂静之中,只剩下两颗躁动不安的心脏。 但是就在这最后关头,他却勐然起身。 「等等,没套。」 第74章 月亮坠落了一千次 两个人同时停下了动作。 姜既月问他:「还行吗?」 自己倒是没什么, 只是可怜了陆绥。 他咬着牙说道:「没事,我去洗澡。」 多半又是冷水澡。 这哪是一时半刻就能解决的。 他在浴室待了半晌儿。 不忍心看他大病初癒就糟蹋身体。 她也跟了进去,对着镜子抛了个媚眼:「我帮你。」 「我房间隔音很好他们听不见。」陆绥说着漫不经心的混帐话, 红得却是姜既月的脸。 雾气热气夹杂着水汽笼罩在整个浴室,她细密的吻和喘息也覆盖了整个空间。 事毕,她裹着浴巾坐在床畔,他则悠闲地靠在椅子上。 梁静樱的先见之明就充分地体现在陆绥柜子里的女士睡衣上。 款式简约又不失设计感, 质地柔软细腻。 她穿上身刚刚好。 陆绥在另外一个试衣间, 穿好衣服后才慢慢吞吞地走出来。 穿西装的他,还不至于让姜既月花容失色。 可眼前的陆绥是实打实地「真空西装」。 光他站在那里, 就能想像出衣料与皮肤摩擦的声音。腹肌上盘虬着由于体脂率过低才出现血管,血脉中好似能夯发出无穷尽的力量,野性难驯, 让人嵴骨震颤。 她的眼珠子都瞪大了。 还好自己拥有强大的定力, 不然扑倒在地霸王硬上弓又是一另外一种戏码了。 「陆绥, 你别妄图勾引我,没用的。」她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 实际上余光就早已将他摸了个遍。 陆绥忐忑地问道:「还满意吗?」 心情矛盾复杂:这不是你喜欢的穿搭类型吗? 姜既月自言自语地小声嘀咕道:「满意有什么用!还不是看得到吃不到。」 「什么?」 「我说我很满意,你以后就只能穿给我看!」她强烈谴责了自己后, 依旧是脱口而出。 撒娇和吃醋在陆绥这儿都格外受用。 「答应你。」他笑得宠溺。 夜已深, 两个人挤在那张温暖的小床上,枕着他的手臂,想想就知道今晚的梦一定很甜美。 她抬起头,正对上陆绥的目光。 不知道为什么, 人在无限接近于幸福时总会有种淡淡的失落感。 她认真地问他:「你喜欢小孩子吗?」 陆绥的眼神没有什么波动, 只是食指不紧不慢地缠绕着她的髮丝。 这是他们之间不可避免的一场对话。 他慎重的考虑过,回答道:「喜欢。」 姜既月移开了自己的目光, 颤动的睫毛似乎在犹豫不决。 「你知道的,在遇见你之前,我从未有过结婚生小孩的想法。」她的眼波流转,又重新出现在他眼底的倒影中,「我想我会一直孤单。」 他静静地倾听着,抚摸着。 姜既月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想之后的日子会是快乐的,或许又没那么快乐。」因为那个世界没了你。 她的眼中多数是迷茫,自母亲去世后,她不再对爱情、婚姻、亲缘关系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选择做一个只取悦自己的人。直到她重新遇见了陆绥,梦里居然多了林间雪地、红玫瑰和白婚纱。 但梦境中的一切都让她感到陌生,甚至觉得害怕,尤其是想到未来两个人可能会有一个小孩,她不再自信人生只由自己掌控。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我很害怕,肚子上长出妊娠纹,害怕小孩子无休止的哭闹声,害怕身材走样,害怕产后抑郁,万一生出的小孩不健康怎么办?陆绥,我害怕从那以后,我就不再是姜既月了。」 「或许我生来就是一个自私的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5页 「月月,你不是。」他的眼神炙热,快要把人融化,「我才是那个卑鄙的利己主义混蛋。」 他迫不及待的把胸膛剖开,想把心脏捧给她看:「梁女士应该和你讲过我的童年,我喜欢小孩不过因为那会是你的孩子。」他毫不掩盖自己悲惨的童年,不是为了博得什么同情,仅仅是陈述事实。 事实就是:刚出生的小孩等同于一张白纸,可以任由别人捏圆搓扁。 看向她的眼神平静却歇斯底里:「是我,卑劣地想通过结婚那样的手段,把你永远绑在我身边,即便是死了,骨灰也要混在一起。」 「至于小孩,我始终认为不生也是一种仁慈。」 他轻蔑一笑:「这个世界可不是什么无瑕的玻璃糖罐,它远比你想像的要残忍,没有什么乌托邦、巴别塔,有的只是尖叫、废墟、硝烟、诡辩善恶维持的虚假和平。」 战争的炮火不会善待任何人的童年。 「况且生育对女性的打击是不可估量的,我只想你是自由快乐的,姜既月。」 她的名字经由他口说出,霎时间,把她拉回毕业拨穗的那个瞬间,属于鲜花和掌声的那个夏天。 他的存在能让姜既月一遍遍肯定自己,信任自己。 陆绥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用双手捧住她的脸颊,盯着她的眼睛,认真又虔诚地说道:「我去结扎。」 他早就有这个打算。 目前为止任何避孕手段对女性的伤害都是巨大的,而男性又凭什么坐享其成,在一切发生后心安理得地接受呢? 姜既月看着陆绥,说不出话来。 她的内心好像生出了前所未有的勇气,她想要同眼前这个人结婚。 与她先前的想法背道而驰,但此刻却不再畏首畏尾。 想要结婚的理由:并不是为了某种意义上的恆久,是她知道和他未来在一起的每一天,她能更加清楚地感知到与这个宇宙的连结。 她不再害怕,甚至有了堂吉柯德史诗般地勇敢去面对生活的随机与荒诞。 姜既月盯着天花板上的卡通具体的星月,伸出了手。 科学试图定义支配宇宙的规律,解释过去,预测未来,但这其中最重要的变量,便是它给人的惊喜。 恐怕,斗转星移,亿万年巨变,新星爆炸之后重新组成星球,她也依旧会一次次重新爱上他。 灿烂前路,为你千千万万遍。 — 姜既月紧紧抱住他,在脑海里无数次复写这个念头。 想和他一起逛超市,打赌看看谁挑的西瓜更甜。 想和他一起做陶艺,就像电影里面的那样,她一定会不务正业,没做出成品就不了了之。 想像着有朝一日,会带一只玫瑰,同他一起去看冰河。去仰望每一个稜角下投出的淡蓝色阴影的巨大冰块,去感受来自遥远的某种神圣生命的波动。 ……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也同往常一样,吃饭、工作、聊天、睡觉。 她依旧乐此不疲地惹他生气,再敷衍地哄他开心。 他依旧会在人来人往中,独独看向她。 一转眼就到了新品问世的日子,网上早早地做好了预热,这次推出的产品有低端线和高端线。 高端线的每个礼盒都是由工匠亲手打造,传统漆器在时间的催化下慢慢成型,每一件都是艺术品。 她从一开始就深谙飢饿营销之道。 联名,也不仅仅是和明星流量之间的联名,没有人想到这次的联名是和非遗博物馆一起联合的。 在新中式风格大火的风头,这次的产品也正好接到泼天的流量。 新品大卖,漆器美妆盒大受好评。 对于逐利的商人而言,这不过是一场顺应天时地利人和的成功案例。但对于姜既月而言,这证明了传统的漆艺以其独特的魅力,摆脱了被歷史洪流掩埋的命运。 无疑是幸运的。 姜既月也名正言顺地坐稳了姜总的位置。 那个坐在工作檯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姜既月也许想像不到,如今的她已经疯狂的爱上了工作,一天的二十四小时有将近一半分给了工作。 雷霆手段,大规模裁员后,她收到了许许多多的举报信,她们都不约而同地重新拿出了原有的胆量和勇气,这些匿名举报织起了一张细细密密的网,网的后面是一块巨大且不断膨胀的猪油蛋糕。 姜既月要做的就是把蛋糕给扔进烤箱或者垃圾桶。 至此之后,她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建立一个女性团队,在最理想的情况下,这块净土能充分保护其中的每个人。 工程师、生物学研究生、设计师、销售、保洁……她们不用考虑那些轻蔑的打量、无知的贬低,她们只需做自己能做的,做自己想做的。因为她们原比同等的男性拥有更强大的毅力。 但这其中的过程绝对是艰辛的,有太多太多的阻碍、冷眼旁观。 奇怪的是,原本互相攀咬的他们居然也会神奇的团结在一起,用各种毫无逻辑的语言,妄图击穿她的心理防线。 有人问「你何故费力做这些呢?」 她的回答故弄玄虚:「闲得慌呗。」 生命的意义或许就在,她是否有勇气用寡钝的刀,破开那层坚冰。 即便腿在颤抖,嵴柱也不弯曲。 第75章 炽热的六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6页 夏连贯地烧着天。 细细的蝉鸣半刻不停, 它们只为变成波提切利画中维纳斯脚下的泡沫,乘托装点着满街满眼的绿色。 关于夏天的想像,她一向是顺理成章的。 海边白衬衫晒干的水痕, 风扇前自娱自乐的歌唱,加冰的青苹果气泡水,云朵棉花糖般的白日梦…… 她穿过街心花园,喷泉在阳光下闪烁着, 不时地飞溅到棉白的裙摆上, 带来一阵清凉,手里拿着薄荷巧克力味的gto顶端微微融化。 海风带来温热的咸腥味, 快艇划过印度洋,不知过了多少英里,额前紧贴的髮丝都捲成浪花的形状。 遮阳伞和沙滩, 码头木板和白色塑料椅, 它们都和天空是同一种质地。 如果可以, 她现在应该住在斯里兰卡的别墅里,看着百叶窗外的果冻海, 或者在普罗旺斯的街道,餵鸽子。而不是像现在! 「陆绥, 你到底好了没有。」她的语气中充满了不耐烦。 他不时地抬头:「快了, 快了。」 姜既月再也坚持不住了,松松垮垮地趴在了台子上。 她抗议道:「你赔我冰激凌。」 陆绥听着这微弱的声音,无奈一笑,哄她:「喜欢哪种口味?」 「我要薄荷巧克力味的。」姜既月艰难地抬起手臂。 他挑眉问了句:「不觉得是在吃牙膏吗?」 她听到这话, 立刻坐起身, 眼神鄙夷,反驳道:「真没品味, 你就老老实实吃一辈子的香草味吧!」 她是薄荷巧克力冰激凌的狂热粉丝,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方式诋毁它。 他嘴角上扬,收了笔。 从冰箱里取出了一大桶冰激凌,把勺子一起递给了姜既月。 她抱着冰激凌,悠哉悠哉地趿着人字拖,走到他面前。 剜了一勺,强硬地塞进他的嘴里。 陆绥扭头还想抗拒,可当冰激凌融化在唇齿之间,清爽的薄荷香,仿佛全身在瞬间被浅绿色的风穿透,让人上瘾。 「怎么样?好吃吧?」姜既月看到他舒展的眉宇,笑容灿烂。 「还行。」 他嘴上说着还行,心里其实还想再被餵一口。 姜既月喜欢带他体验新式的约会,陆绥则带她重回「人闲车马慢」的浪漫,他像是一块古董钟,需要她时不时地敲击才能动弹,但他身上散发的木质香松油香好闻到令她沉迷。 她抱着一大桶冰激凌你一口我两口地啃着,眼睛细细研究着布面油画。 一个好消息:他重新拿起了画笔,画完了。 一个坏消息:门口的树枝繁叶茂,蝉很聒噪。 一个不好不坏的消息:这几天的模特都是姜既月。 「少吃点。」陆绥看不下去了,强制把剩下半桶放回冰箱,「吃多了肚子疼。」 姜既月翻了个白眼,闷闷不乐地坐在画前。 不就是痛经,大不了就被痛死,看看谁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 看到眼前的画,她也就没说什么,他的画值得拿半罐冰激凌交换。 既不超写实也不超现实,而是介于两者之间,是那种别人看到就会惊嘆美的程度。姜既月无法做出客观的评价,因为画中人是自己,作画人是他,这幅画在她眼中算作伟大。 观看之道先于言语。 语言阐释把影像激发起的感情,从生活体验转向冷漠的「艺术欣赏」层次,最后只剩下万古不变的人类处境,而该绘画则被称为「杰作」。 她之所以称其「杰作」,是因为这幅画观看的出发,是他,没有艺术家不爱缪斯。 并且坚信有朝一日,转述美与爱的高台上会有他的一席之地。 画中人被赋予了吉尔伽美什般的勇敢,巴斯奎特般的张扬,阿尔特涅斯般的美貌,这些构成了他的全部妄想。 …… 苏合的六月,早就攀升至盛夏。 他一面重新开始画画,一面参与大四毕业展的策划,变得忙碌起来。毕业展的主厅在苏合市最大的博物馆,几乎整个市区的博物馆都在毕业展的展出范围。 反观姜既月,团队已经初具雏形,她们上手得很快,效率极高。除了制定大方向,她在团队中的作用也就变得不再显着,自然而然比以往轻松了许多。 她每天上班点卯,而后准时下班。 时不时去给在博物馆挥洒汗水的背带裤陆绥送水。 其实是她特意给陆绥搭配的衣服,白色螺纹背心、工装背带裤、白色手套、卷翘微湿的发梢,狠狠满足了姜既月年少时的修理工幻想。 原本搬实验装置的是那些学生找来的工人,结果他们没控制好轻重,把辛辛苦苦做好的毕设给弄坏了,他需要赶在开幕前把东西重新搭好。 他这才过去帮忙。 陆绥着实不想看到这些花费无数心血的作品因为运输不当而被破坏。 「月姐姐,你来啦。」一个女同学看到姜既月就开心凑上前。 她不过去送了几次下午茶,这些小女孩就喜欢的不得了。 姜既月也特别喜欢这样的氛围,关切地问:「累不累啊,来吃点东西。」 「不累,不累,老早习惯了。」 美术学院的男女比例严重失调,女生对那些体力活都已经基本免疫了。 她看了眼满头大汗的陆绥,噗嗤笑出了声。 想起了自己当年的毕业展,老廖也是这样一边干活嘴巴还一直念叨:「真是女人当男人使,男人当牛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7页 「月姐姐,毕业展那天你可一定要来看呀。」小女生激动地邀请她。 「放心,我一定来。」每年参观学校的毕业展是她的保留项目。 想到这里,她的眼底的情绪变得有些复杂,遗憾又有些释然。 听着不远处女孩子爽朗干净的笑声,她也好似回到了那个时刻。日夜颠倒后的精神状态居然还很亢奋,凌晨三点,同室友一起用电瓶车拖着两米长的板也不觉得狼狈,迎面吹来的风,有着巨大的阻力。不算扰民的尖叫声好像还有几分苦中作乐的朋克感。 好在没人发现,这位意气风发的少女,也有鲜为人知的疯狂一面。 那时的她们还年轻,吃苦的日子也能当作享乐,时而对待生活语气傲慢,看起来也无伤大雅。 姜既月笑着说:「我会给你送花的。」 在美院的毕业展中有一条约定俗成的传统,腐朽却又颇具仪式感。就是:作品下面送得花越多,就代表作者的人缘越好。 她还记得自己毕业那年收到了许多的花,也送了很多束花。 正巧,陆绥回头看了一眼,两个人无声的对视。 她的眼眸微垂,率先移开了视线:那些花中,会有一束是他送的吗? 姜既月也只能这么猜想,那时的他们,很不堪、很丑陋。她期待能有更多人看到她的毕业作品,但独独不希望他来。 因为害怕,一见面,就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只能把这个念头,一丝一缕地压下。 — 他们两个人几乎是同时收到的那则简讯:2023年6月4日下午三点,沈溪陵于医院抢救无效去世,享年86岁。 从怀疑,到不可置信,再到双眼失神。 那种熟悉的窒息感裹挟了她的全身。 同看到母亲病危通知书的那刻一模一样。 如果不是陆绥反应快扶住了,她就会跌坐在地上。 握住她纤细的胳膊,害怕不小心就会折断。 在回去的飞机上她都表现地平静,好似这些年经受过那么多次生命的捶打,早就锻造出了一颗钢铁心脏。 死亡很残酷,即便离别习以为常,也从来不给她商量的余地。 两个人身着黑衣,站在了福慧园的门口。 阿香妈抹着泪说道:「你阿公是有福气的,他走的时候没有很痛苦,睡了个午觉人就走了。」 「算是喜丧了。」另一位阿婆婆在一旁补充道,「他生前也没留下什么一儿半女,死了也不想带走什么。」 这位婆婆算的上是沈老的旧相识,头髮花白依旧优雅从容。 她是从很远的西茯市过来的,一个人。 沈溪陵确实没留下什么,他孤身一人,仅有这一处古园,精心娇养的吊兰如今叶片都发黄了。 「还和以前一样固执。」她抬手摘掉了那片枯叶。 这个神秘陌生的女人就葬礼上出现了一次,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了。 沈老先生的遗嘱上说:自己的骨灰就埋在那片漆树林里,不用立碑也不用立墓,只要那片漆树林在,他就在。 他们遵循了他的遗嘱,选了一棵最老最粗壮的树,把骨灰埋在了里面。 后来的后来,她才听到顽固老头完整的故事。 从前,有一个小孩,早早地离开家出来谋生计,十一二岁的样子,他做过土匪、二道贩子,当不了狗腿,脾气比黑土地里的石头还要硬。 快饿死的路上被一个善良的老人捡到,教他读书写字,教他足以谋生的手艺。 长大后就做那么一件事,只会做这件事。 但年轻人哪有不出去闯闯,摘几朵桃花的,更别说他这个混不吝。 老人的记忆越来越不好,总把午饭当作是晚饭,他也就趁此机会同年轻漂亮的小桃花看对了眼。 有天对他说:「你不把手上的木头雕完,就不许出门。」 这年轻人哪能答应啊,他还得同小桃花见面呢?翻了窗,把门给锁上了。 结果还没等如胶似漆、浓情蜜意上,他就被当作间谍,抓了去。 七天七夜审讯回来,爷早就断了气。 从那以后,他发誓再也不离开这个村子这块地。 小桃花结了果。 他依旧守在那里,寸步不离。 第76章 不要问我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她仰头看着平静恆久的黑夜, 终于忍不住崩溃大哭。 上天就没有仁慈过。 亲人的离世,不是狂风骤雨,而是此生漫长的潮湿, 明媚的日子再多也要习惯阴雨绵绵。 他轻轻着抚拍着她的背,安慰的话还在嘴边。 她就已经调整好了:「我不哭了,只要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记得他,他便没有离开。」 陆绥陪她一同经过了道别, 出殡, 火化,下葬这些流程。她是那么的成熟稳重, 有条不紊地做好了一切。 越是冷静他便越心痛,那些年她究竟是怎么过来的。一个人坐在饭桌前,呆在空旷的厨房里, 想到这里他的拳不自觉握紧, 隐隐有往坚硬物体上砸的冲动。 他缺席的不仅仅是她最重要的四年, 更是她痛苦且迷茫的四年,所以这个既得利益者不想如此侥倖地原谅了自己。 如今她哭出来, 也就好受许多。 「对不起,都怪我, 太晚了。」他很是神伤。 如果有, 那世上销量最好的药就会是后悔药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8页 他握住她的双手,眼神真挚,询问道:「如果下次遇到四年前的姜既月,你能帮我带句话吗?」 姜既月点了点头, 他便继续说道:「月月, 你做得很好,很坚强很勇敢, 但请靠在我的肩上大哭一场吧。」 她顺势贴近,紧紧相拥。 哭得有些喘不过气,就连头髮都变得有些湿润。 陆绥看着,温柔地把她鬓角的髮丝勾起,挂到耳后。 两颊两侧是还未褪去的潮红,她连哭起来的样子都是如此生气勃勃,同在外雷厉风行的女王模样截然相反,擦完眼泪的她变得有些稚气和可爱,看得人心都化了。 陆绥还是紧盯着她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他说要一直留在那里」陆绥把廖听澜辞职的事和她说了。 姜既月听完之后没有很惊讶,就好像冥冥之中一切事物都各有其归途。 两人开一瓶酒,期待着酒精慢慢燃烧着半梦半醒的身体, 有点耳鸣,夏季总会过去,海风也会穿过生锈的铁丝网。 — 谁也没有想到毕业展的那几天都是连绵不断的雨。 想像里苏合的雨季应该是杏花微雨,浮舟江岸。而现实中,苏合的雨则是漫长而疲软。 胸口处的郁闷,和膝盖处的细密的痛。 白色瓷砖上黑乎乎黏成一团的脚印,被顺着伞架流下连成细线的雨珠,搅乱得难堪。 灯光下乘放的展品很神圣,而前来「参拜」的人却没什么耐心。 姜既月守约地出现在了展厅。 她带了一捧鲜花。 「毕业快乐!」她笑得明媚如朝阳。 她接过鲜花,紧紧抱住了姜既月:「谢谢学姐。」 每一个作品底下都会标有创作者的名字,还有学院的徽章。如有意向便可询价购买。 值得高兴的是她的作品拿到了金奖。 陆绥站在一旁眼中满是欣慰。 这些诗酒趁年华的青年人,带着不屑任何审视目光的狂傲,有着立足于世界之巅的野心。 他们前程大好,她们无坚不摧。 走过长廊,就来到了手院的展厅。 两个人满怀期待,观看的全场都保持着安静与庄重,像是带着一颗敬畏之心。 看到好的作品,她也会极力克制自己的激动。 学弟学妹的作品或许在技法上没那么成熟,但她们的奇思妙想、天马行空总是恰到好处。 或童趣可爱、或诡谲荒诞、或是歌颂沉重的苦难,或是血腥的黑色幽默,或是压抑逼仄的梦境,这一切当你看到作品时便会忍不住胡思乱想。 好像那个情绪鲜明、个性锋利的作者正与你对话。 任何作品、文学的也好、绘画也罢,只要有这样的影响便很成功。 在这些作品中,她看到的不仅是几个人的情感叙述,而是,未来。 一个属于中国漆器的未来。 …… 前来看展的人很多很多,展出的作品也很多很多。 就好像是场一场盛大的祭祀。 男女老少都有,所以行为实验也能得到足够的验证。 那块不要乱碰的巨大警示牌下,是小孩子童真无邪的笑和一颗破碎的陶瓷心脏。 人文互动的学科也拥有了充分的发展条件,那只手会无情地推动你,完成作者预设的轨道,最后才发现,自己被骗了。 你会把它归为「上帝的玩笑」,还是再来一次? 太多的悖论和不可思议的未来想像,莫名其妙就触动了灵魂。 直到看见屏幕最后出现那行小字,会心一笑,实验也就结束了,短暂世界就此成了闭环。 他们两个人一直随心所欲地闲逛,走到了互动媒体与游戏系。 那里有一场免费的巨幕电影。 不过电影还没有开场。 于是他们就去一起玩游戏。 这些游戏都是动画学院的学生联合电子科技大学的学生设计的,画风精美绝伦。 这刚好还是个双人游戏,一个人控制手柄,另一个人在投影前移动,需要两人齐心协力帮助主角寻找迷宫的出口。 她控制手柄,让陆绥站在投影前面。 他们两个人外形姣好,格外般配,不一会儿就吸引了一圈的围观群众。 「大哥哥好厉害。」 「姐姐也很棒。」 童言无忌的声音在人群中很是响亮。 姜既月听到后有些羞涩地点了下头,陆绥看着她,心满意足地挑眉。 这个游戏出乎意料地好玩。 结束后他便去找主理人,想把这款游戏买下来。 遇到了另一个前来询价的人。 「大哥哥,好厉害呀,游戏就让给我呗。」徐今也还是一如既往地阴阳怪气。 陆绥用「这货怎么也在」的表情,无视他。 「你怎么在这儿?」姜既月环顾四周没看见林北鹿。 徐今也回道:「我来招人呗。」 毕业展还有一个较为隐秘的作用就是为各大公司提供招人途径。 姜既月因为闺蜜一直就看他不太顺眼,最近每天听老弟抱怨这个惨无人道的上司,更觉得他烦了。 陆绥完全没和他商量的想法:「竞价吧。」 「不是,你买这个游戏有什么用啊?」徐今也非常不理解,一个只知道看书画画的老古板要什么版权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9页 他单手插兜,酷酷扔下一句:「她喜欢。」 姜既月喜欢的东西,他就要得到。 徐今也一阵无语,只好改变策略。 对着姜既月循循善诱:「你们买下版权也不能做什么,我这儿有平台有资源,它能被更多人看到。」 这话不假,他是个实打实的商人,却比其他人多一份情怀。 对喜欢的游戏执着到了顽固的地步,喜欢的人也一样。 姜既月自然不夺人所好。 她遗憾地说了一句:「让给你了,不过快点上架,我还想玩。」 徐今也听到后顿时大喜:「好嘞,姜总。」 他这人惯会看人脸色,姜既月是老婆娘家人,自然得讨好一番。 贱兮兮地对陆绥说:「陆教授,能和你们一起看展吗?我就一门外汉啥也不懂。」 「不行。」陆绥对他没什么礼貌。 姜既月停下脚步看这场好戏。 「为什不行,上次不就是你带我看得。」他开始死缠烂打。 陆绥的脸色瞬间变得慌张,立刻把他拉走:「闭嘴。」 这一系列不合理地举动,一旦和她脑子里的猜想结合,一切都变得合理起来。 「上次」、「毕业展」。 不正是她的那场吗? 他居然来过? 人群很快就冲散了两个人。 在昏暗的环境中寻找一个人不算容易,但他却能准确无误地牵住她的手。 「啪嗒——」 不知道是哪块摇摇欲坠的展板掉了。 她的心脏的的确确漏了一拍。 那个从焦虑到心动的眼神与她相对。 确认:他就是那个送玫瑰的人。 「毕业快乐!」清亮的声音出现在她的耳畔,像是与周围的噪杂都隔了开。 毕业展那天,她的作品下面铺满了一排的鲜花,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花店。 「芽芽,这么大一捧玫瑰是谁送的?」 「不知道,或许哪个知名不具的追求者?」 —— 「原来是你。」 他没有说话眼睛里就是长达四年的思念。 她的视线变得模煳,一滴一滴的眼泪从微红的眼眶滚了出来,小声的啜泣。这种感觉就是寻找许久的最后一块拼图,发现就在自己手中。 他顿时变得慌张,手足无措地想要止住那些眼泪,感觉心脏与警示牌下的毫无二致。 哭着哭着就笑了。 原来不止自己。 这么多年他还是放心不下。 哪怕只言片语就足以扰乱全部心弦,更何况消息如此铺天盖地。 第77章 普罗旺斯的收穫 姜既月压抑着自己的激动, 质问他:「我的毕业作品好看吗?」 他答:「好看。」 「那当然,这可是手工艺术学院的金奖作品。」她是笑着得,却比哭了还难看, 「不仅拿了六万块奖金还被人买走了呢。」 他答:「很厉害。」 周围的人声完全无法靠近这两个人。 「电影快开场了。」 错乱的脚步,涌动的人群,站定的两个人成了溪流中凸起的石头,不停遭受着撞击, 他的手也没有离开她的四周, 就这么一直护着。 「去买爆米花和可乐。」 她的声音只供陆绥听见。 周围的位置上坐得小孩和他们的家长,好像只有他们这一对情侣。 剧场的灯光寂灭, 电影柔软的色调像是掉进了吐司面包里。 月亮有着黄油般的质地,星星就成了跳跳糖。 整部电影的时间很短,讲述了一个臭水沟的小神仙, 遇见了一个想要跳水自杀的男孩。 小神仙说:「你能换个地方跳吗?」 她带小男孩去寻找一条干净的河或者一片干净的海, 最后互相拯救的故事。 很简单却引人深思。 画面一帧帧闪过, 最后黑屏,缓缓划过演员、工作人员信息表。 导演:向春生。 「这个导演好像不是我们学院的。」一旁的毕业生讨论着。「这部作品好像是和我们学校摄影系联合出品的。」 「她好厉害, 一个综合类大学的本科生都能拍出这么好的作品。」 姜既月记下了这个名字,希望有朝一日能在人满为患的电影厅看见她。 结束后, 他们没有直接回家, 而是继续着陆绥老派的约会方式。 走进一家门头简陋内有干坤的小店,挑选一张西班牙唱片。顺着路灯去酒吧点一杯气泡酒,不用很高的度数,只用好看喝着让人满心欢喜。凌晨两三点, 人行道上空无一人, 她牵着他的手,时而快跑几步到他身前, 时而又到他身后,他则保持匀速。 这样若即若离的追逐,看不出是谁在戏弄谁。 昏黄的灯光下,有着nd》相似的暧昧氛围。 姜既月看着捲起白色衬衫袖口的陆绥,她发现自己有些喜欢上这种老派的爵士浪漫了。 ……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都开始忙碌起来。 新一季度的产品马上就要问世,陆绥忙着准备自己的画展。 整整二十四幅画,将在设计博物馆展出。 开幕那天,姜总送来了十二筐花篮,徐总送来了三筐,林总监送了五筐。 除了让别人送花篮,她手上还捧着一束玫瑰。 和他当初送的一模一样。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0页 但在送花前,她还需要再见一个人。 「找我有事吗?」声音低沉,不带什么情绪。 姜既月熟练地将茶水泡好,动作无一丝纰漏,放到他面前。 她慢条斯理地开口:「我想请您去一个地方。」 他看姜既月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欣赏,其实他已经猜出来要去哪儿了。 抬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唇齿留香:「我知道要去哪儿。」 光看表情完全猜不出喜怒,只能通过语气判断:「是不是去看我儿子的画展。」 没错,面前的这个男人正是陆绥的父亲,恆达集团的董事长,陆衡。 他的眼神深邃犀利,稜角分明,岁月只是给他添了几道有分量的皱纹,坐在那里,身板挺立,压迫感十足。 姜既月联想到了几十年后的陆绥,或许也还和现在的丰神俊朗,说不定会变得皱皱巴巴,不过一定比他多一分温润随和。 陆衡一收到这个消息就差不多知道了姜既月的目的。 无非是想改变自己的看法。 可他又怎是一时半刻就能轻易改变的人:「你的好意我心领了,陆绥能有你这样一个女朋友,挺好的。」 姜既月看到他的态度,只好用迂迴战略:「我很骄傲能成为他的女朋友。」 久居高位的人不怒自威:「我不反对你们两个在一起,不代表我贊同他的做法。」 姜既月听到这话,心中的火星隐隐有点燃的迹象。 陆绥他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简直冥顽不灵。虽然心里是这么想得,但脸上依旧挂着微笑。 「我想您应该调查过我的家庭背景了吧。」姜既月也喝一口茶,压一压怒火。 他默不作声,规律敲击桌板的手指停顿了片刻。 「你应该知道,我的父亲现在正躺在苏合市第三人民医院。」姜既月的黑白分明的眼睛,不带什么情绪,仿佛那是个与她毫不相干的人。众所周知,三院是精神病院。 他的表情明显有几分不悦:「你威胁我?」 姜既月没有立马反驳,淡定的喝了口茶,说道:「不是威胁,是事实。」 「他生病了,很久之前就病了。他妄图控制所有人,无法忍受任何人在他的世界里说三道四。执念在心里待久了,便成了病。」她去看望过,那个才年过半百的男人头髮已经花白。 她再心狠也不愿父亲沦落至此。瘦削地只剩下一具干瘪的骨架,同不锈钢吊扇般在宽大的病号服底下晃。 他时而恶狠狠地保持清醒,时而乐呵呵地煳里煳涂。 清醒时便会大喊:「春雪,你快点回家,我一个人撑不住。」 在那个时候,她忍住眼泪有些释怀,最起码,他心里有过母亲的存在。 姜既月的话足够直接真实,一针见血。她希望陆绥得到父亲的支持,因为那些是她不曾有的。 陆衡第一次被一个晚辈教育,他虽然依旧保持着从容淡定,但心情还是有些复杂。 其实自己只不过是在硬壳里待久了,他并非不知道陆绥这些年的经歷。 陆衡原本想让儿子继承公司,并不单纯为了那份家业,更因为骨子里那份对血脉亲情的信任,也不是看不起艺术家这份职业。 但儿子的离家出走,彻底寒了他的心。一气之下就切断了他的经济来源,妄图以那种方式逼他回来。 可陆绥这人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他从不妥协。 一个人苦苦支撑着学费生活费,没再问家里要一分钱。 久了,久到他同陆绥的聊天方式还停留在十八岁。 这些年也没说过几句完整的好话,两个人的脾气都是一样的倔。 姜既月说得这些,与他而言无关痛痒。陆衡的气量不至于和小辈生气。 现在无非是需要有人能明目张胆地捅破这层窗户纸,送上一把梯子。 漫长的嘆息过后,他拿起西服起身:「需要送什么东西吗?」 姜既月停顿半刻,才反应过来,这是答应了。 立马摆摆手:「不用不用,这些我都准备好了,您能去就行。」 她坐在车上忍不住向陆衡介绍起陆绥当年成就:「那是他才二十岁,就已经成为各大拍卖行争相抢夺的炙热新星,数次受邀参加双年展,日内瓦的高古轩画廊有一块他的专属展位。当别的艺术家还在为展厅好一点的位置抢得头破血流时,他早就已经创立了基金会为独立画家提供资金上的援助。」 姜既月夸起陆绥来不带停:「有的艺术家终其一生也无法成名,穷困潦倒的了结此生,死后再被人们拿出来津津乐道,而他年纪轻轻就达到了这样的高度,是幸运的同时也是不幸的……」 思绪飘远,眼神中流露出淡淡的忧伤。 她打了个响指。 「不过他远比你想像的更加优秀,说这些你可能不太清楚,我打个比方,如果陆绥是绝对是一支基本面优质完善潜力股。」 姜既月手舞足蹈夸夸其谈的样子,就是在炫耀。 陆衡他原本紧绷的表情也有些松动。这样的女孩,怪不得儿子喜欢。 这边的陆绥浑然不知。 他正在向一个俄罗斯小哥介绍画面。 直到她抱着那盆玫瑰,从天而降般出现在他面前。 「吶——路上捡的,送你了。」姜既月把血色玫瑰砸在了他的身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1页 陆绥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浓郁的香呛了满身。 看向她的眼神里带着笑意。 姜既月始终觉得花不只是女孩的专属,男孩也是需要鲜花的,尤其像陆绥这样的美男,鲜花尤其衬他。 「谢谢你。」 他的眼里没有鲜花,只有她。 那个俄罗斯人看着两人笑着说道: 「yte6rkpвarжeha」(你的妻子很美丽) 姜既月听得一头雾水,问陆绥:「他说了什么?」 陆绥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他说玫瑰很香。」 「你帮我谢谢他。」姜既月对着那人友善地点头。 陆绥扭头嘀咕了好久。 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谢谢要说这么久,姜既月狐疑的看着相谈甚欢的两个人,想着以后一定要找机会学一下俄语。那个俄罗斯人重重地拍了下陆绥的肩,随后就笑着走了。 她刚开始是和陆衡一起来的,他中途去接梁女士了,所以自己先同陆绥汇合。 眼下,这两个人盛装打扮出现在门口。 姜既月拉着陆绥前去迎接:「叔叔阿姨,你们来了!」 他的表情先是有一丝诧异,随后又恢復如常:「爸妈,你们来了。」 不知道是惊喜居多还是紧张居多,她能感受到陆绥手心渗出的汗水。 第78章 永别 大概率是久违的亲情让他感到有些无所适从。 姜既月见此情形, 与梁静樱对了一眼。 「小月,你带我去逛逛。」她挽着姜既月的手离开了。 原地只留下了父子二人。 他们对视良久,同时转移开视线。 「儿子, 你也带我去转转。」陆衡率先打开话题。 陆绥在前面走着,他在后面跟着。 本就沉默的背影,变得格外高大,顶天立地。 只是转瞬, 父亲就再也摸不到儿子的发顶。 陆绥转身看向愣在原地的父亲, 开口:「谢谢,您能来看我。」 陆衡如鲠在喉, 他本想说:「儿子,你画得很好,我很骄傲。」 结果一开口就是:「展办得不错。」 慢慢来吧, 总有一天陆绥会兴致勃勃地为他讲解, 陆衡喜欢的那个画派叫做枫丹白露。 送走了夫妻二人, 她回到了休息室,打算睡一觉。 不过一整个房间都被工人摆满了花篮, 这些都是他的画家朋友、亲朋好友送得。 他不喜欢铺张浪费,也不太能接受过分浓郁的花香。 除去那束玫瑰花其他的基本都在这儿了。 上面不乏有过去的追求者。 姜既月闲来无事就一张卡片一张卡片地看过去。 其中一束是向日葵, 上面手写了四个字「一路顺风」。 心中瞭然, 那未干透的笔墨,在指尖留下淡淡的痕迹,她的唇角不自觉的上扬,最好的祝福就是:「成为像太阳一样的女孩吧。」 — 「她进去休息了吗?」没看见姜既月的陆绥询问着管理员工。 「是的, 陆教授。」 这才放下心来继续工作。 画展的第一天是最忙的, 他需要接待来自各地的艺术评论家和游客。 巨幅肖像画前站了一个女人,看上去是拉丁裔。 爆炸短髮和古铜色的皮肤, 穿着上世纪二十的低腰长裙。手里拿着一台老旧的索尼相机,戴着一副墨镜,也不知道能看清什么。 那个女人频频看向陆绥,他不为所动。 于是她就无端靠近,往他身上靠。 陆绥刚好是背对她的,只觉得后背被撞了一下。 那个女人的相机墨镜摔了一地,她坐在地上就开始喊:「你赔我相机。」 陆绥满脸不可思议,他在自己的地盘被碰了瓷。 但是依旧保持着绅士风度:「女士,请您先保持安静,不要打扰到其他人。」 那个女人看上去五十出头的样子,不是什么拉丁裔,就是一个五官深邃的中国人。只见,她挑了个眉,利落地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好像刚刚的闹剧无足轻重。 站在那里斜睨着他,开口道:「你就是陆绥?」 陆绥没觉得冒犯,点了下头。 「你就是我干女儿的男朋友?」 听到这话惊得他瞳孔放大,这人居然是姜既月的干妈,崔艷玲女士。 他的气势一瞬间矮下去许多,尊敬地看着面前的人回答道:「是的,是的。」 说话都有些磕绊。 崔艷玲的脸色也柔和下来,自顾自说道:「画得不错,有点水平在的,不过你卖画也赚不了几个钱吧,没事芽芽有钱,能养你。」 她是个俗人,看不懂画面深层的含义,她只能看到画面中不带任何凝视,快要溢出的爱意。这会直接地让人感受到温暖。 对这些陆绥统统虚心接受,即使自己的身价早就上过榜。 他耐心温和地回应着,丝毫没有半分不悦。 「相机被你摔坏了,拿去修吧,两个小时后我的飞机就起飞了。」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强势不由分说,「别和她说我来过,问起来就说我在坦尚尼亚挖矿。」 风风火火地来,痛痛快快地走。 陆绥拿着相机,站在原地。 相机在他宽大的手里像个小玩具。 仔细地查看了一番,压根就没摔坏。 他好像懂了这个陌生女人的来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2页 看似警告实则认同的对话中,他看懂了这番苦心。 姜既月好奇地问他:「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那个相机有些眼熟。 陆绥的眼神躲闪,他不知道面前的姜既月是否做好了准备。 不过对上那双纯真无邪的眼睛,他牵起了她的手。 把她带到那间密闭的房子里。 相机里的视频被投到洁白的墙面上。 「画面的开头卡了几秒钟, 整片整片的白色,像是丝绸在浴缸中流动。 画面安静地带着颗粒感,被一块柔软织物包裹。 窸窣的声音是,棉布与裤脚的摩擦, 出现在眼前的不是别人, 正是她听到声音便止不住泪的,母亲。 她浑身散发出一种絮状的光晕 仿佛蛛丝抽离,她便会倒下。 戴着柔软的毛线帽,鬓边只剩下雪白的头皮。」 她的声音很小却很温暖:「乖小宝,妈妈可能撑不住了」 干裂的嘴唇上挂着一个大大的笑。 记忆中的妈妈,很爱惜自己的那头黑长髮,哪怕那时候最流行的离子烫她也不愿意尝试。 「害!真可惜,看不到女儿出嫁时穿婚纱的样子呢。说不定你以后一个人也过得很好,反正不管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只要你喜欢就大胆去追,妈妈支持你。最好别找你爸这样的,吓人。」 懊恼中带着幼稚。 抬手的动作生动活泼,她都怀疑母亲是不是就在眼前,一直没走。 「小宝的话,你要照顾好姐姐,别让姐姐被人欺负。妈妈一直觉得你是个坚强的小孩,不过有些时候也很敏感。想做什么就去做,不要畏手畏脚的,你可是家里的顶樑柱。」 她看着镜头外的那个人,语气有些哽咽:「小铃铛,还要麻烦你,不要哭太久啊……」 …… 黑暗中,能听见她轻微的呜咽和喘息。 陆绥打开壁灯。 在平坦宽阔的地毯尽端,她静静端坐着,一声不吭。她什么也不答,她只是侧了一下头,身体同大厦般轰然倒塌,散开的长髮和散开的音响循环的语音,遮住了她的脸。 一遍又一遍,重复地播着。 他不忍切断两个人的联繫,也不忍看她如此消沉。 单膝跪在地毯上,几乎祈求的姿态,抬起早就遍布泪痕的脸,轻声细语:「我们休息一下好不好。」 她的眼神有些涣散,那是长时间的流泪导致的,木木地看向他:「相机是谁给你的。」 「是崔艷玲吗?」 「是她。」 姜既月没继续说话,她不怪她偷偷藏下了这段影像。 她反而很感恩,如果没有这个,记忆里的母亲只会变得愈发模煳。 她不想忘记江春雪。 不想只在记忆里搜刮她的声音、气息、体温。 眼泪里更多的是感动,好像它们都在教会她怎样面对告别。 陆绥把散乱凝固的发梢给拨开,露出了那张破碎白瓷娃娃的脸,随后小心翼翼地把泪痕擦掉,再把瓷片贴上。 有些时候恨自己的笨拙,心甘情愿当她依靠的木桩。 但此时此刻,姜既月只想安静地贴在他怀里。 过了很久,她把相机递给了陆绥。 「要给且之看吗?」他试探着。 姜既月被他呆滞的表情逗笑:「你就这么想看我们两个人抱头痛哭的样子吗?」 她的意思是:小男孩就给他一个人哭的自由,让他自己看。 陆绥听到这话悬起的心脏也放了下来。 她一直抱住陆绥不肯松手,害怕一个转身,他就走了。 姜既月一定要抓住这个坚硬的阿布贝贝。 陆绥抚摸着她的后背,安抚着:「宝宝,我不会走。」 他很少喊她「宝宝」,并非不喜欢,而是他始终觉得不够这个称谓不够独特珍贵。 姜既月抬起头看着他,声音带着哭腔:「你永远也不会离开我是不是。」 「是。」 斩钉截铁 他深情地重复着:「只有死亡能将我们的肉|体隔离。」灵魂会恆久交融。 第79章 克里斯蒂娜的世界 姜既月久久不能回神, 是啊,她已经无所畏惧。 这四年里,她没办法心安理得地庆祝自己的每一次生日。 记得那年天气很冷下着暴雨, 那是一个周末,宿舍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倒霉的事总会扎堆出现在同一个时间点,原本就想买个蛋糕敷衍过去。 打不到的车,无休止的雨。 抱着透明塑料盒站路边的她, 被路过的车轧了满身的水。 半个小时后, 司机取消了订单。 不抱期待地等,那一刻的她只觉得痛苦。 零点后的手机被无数的信息轰炸, 都是刺眼的gg般的生日祝福。 她划开手机却不知道该打给谁,好像一切都无足轻重,对面霓虹的光在雨幕里黯然失色。 那一串数字, 即便拉黑她也记得, 但最终还是没理由拨通。 直到一个白色的手挥舞着的, 朝她奔来。 他知道今天是姐姐的生日,所以在医院绑完绷带就去找姜既月。 「姐, 我来接你了。」 那是她唯一的亲人。 …… 今年的生日与往常不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3页 陆绥不会让她的每个等待落空。 她提前地对陆绥说:「你不要给我准备什么生日礼物,但你必须答应我。」 陆绥只管点头:「好好好, 都答应你。」 继续补充:「反正要你兑现的时候, 你必须义无反顾放下一切来到我身边。」 他点着头,其实压根就不需要这个愿望。 就像是一张奖券,不过这次的兑现期限是无限。 — 4月20日、上午、义大利威尼斯军械库及处女花园、第六十一届威尼斯双年展。 鲜花、织锦、掌声,都送给那个获得最具潜力青年艺术家银狮奖的人。 不知道举办了多少场舞会, 开了多少瓶香槟。 他看着微醺的晚霞, 接通了夕阳彼岸的电话。 「陆教授,恭喜你, 得偿所愿。」 她的开心从来是体现在脸上的。 「你知道的,我所愿的从来不是这些。」 他的声音像是通过电流,低沉又性感。 姜既月的笑容狡黠,卖关子:「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一个?」 「好消息。」 「好消息就是,乡野艺校成功落地啦!我师父居然在里面当老师。」 陆绥听到后眼睛都亮了,不得不说廖教授的效率是真的高,不过短短两年就建成了。 他的酒窝愈发地深,继续问:「坏消息呢?」 「坏消息是,你的保险箱被我开了。」 姜既月拍了拍手,自豪地说道,「陆绥你好蠢哦,把密码设成我的生日。」 向来分不清姜既月关于好消息和坏消息的定义。 陆绥一听就知道,她还没看保险箱里的东西就沾沾自喜,前来邀功。 低头一笑,回道:「你要不仔细看看里面的东西?」 姜既月刚打开柜门,就给陆绥打电话,根本没细看。 盒子里放的居然是她的毕设! 一颗黑色的异型骷髅心脏。 她的灵感来源是西方恶魔象徵的山羊。那个时候的姜既月酷爱一切黑暗系的存在。 这种隐藏着宗教、邪恶、偏见、古老的神秘符号是她想要探索的,于是就创造出了这颗心脏。它可以是慾念邪恶的承装,也可以是善良纯净的献祭。 它本身就是批判地存在在世界上的。 「所以,买下毕设的那个人是你?」 「是我,那是当时唯一和你存在的联繫。」 「把它放进保险箱也只是为了不睹物思人。」 他的话语带着淡淡的酒气,顺着风,从大洋彼岸而来。 姜既月哽住了,她猜陆绥现在有点醉意,不然这锯嘴葫芦可能永远都说不出这种话。 「我爱你。」 陆绥的脸上浮着潮红,直白又浓重的思念,被离岸风带走,来到她身边。 「陆绥,你现在清醒吗?」 「我很清醒。」 这点酒还不够他醉。 她的声音在耳畔,宛如海妖的低吟。 「那好,我要你兑现。」 第80章 《雪地微仰》正文完 「我要你带上行李和护照飞去圣彼得堡。」姜既月把那张纸撕成了碎片, 往空中扔去。 它们像是羽毛,高贵地飘扬着,肆意地喧嚣着。 纸是曾经陆绥埋在石膏里的那份, 现在能够兑现。 她瞒着陆绥,租下了策划了这场蜜月,并打算在中途向他求婚。 之所以选择这个地址,是因为姜既月想要走他走过的, 看他看过的风景。 两个人是直接在机场汇合的。 行李被丢在了不远处, 等他们拥抱深吻完,才想起来。 他们只不过是分开了一个月, 甚至上飞机前还通过视频。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无时无刻不紧紧相拥。 漫步在涅瓦河边上,看着不远处的晚霞。拜占庭式建筑群在光影中格外庄严肃杀。 他们去得时候已经算不上雪季了, 积雪在路边收缩融化, 变得丑陋不堪, 数月累成的坚冰,在上百年的巴洛克风格的老房房檐上, 滴淌得悠然自得。柏油路的那层薄冰,时时刻刻提醒着行人「注意脚下」。 她俨然很小心, 但还是控制不住打滑, 没有陆绥往领子上那么一提熘,她的尾椎骨大概不保。 姜既月的肢体协调能力不好,就想紧紧抱住陆绥的胳膊,可他却玩心大发, 甩袖跑走。 「陆绥, 你快回来!」刚才的一激灵,以至于姜既月不敢走太快。 像只刚学会走路的小鸭子。 陆绥在前面时刻注意着她, 笑得大声。 她手上也没个支撑,自然气急败坏:「你再这样,我就生气了!」 一般这个时候,他就会自觉地跑回来,牵住姜既月。 可这次却没有。 他跑远了,都看不到人影了。 只留她一人在原地。 最开始她还没来得及生气,只好呆呆地站在原地。 没过多久,他满头大汗地跑了回来。 回头就看见眼泪汪汪的姜既月:「你不是说不丢下我吗?你个骗子!」 她一边捶着陆绥的肩膀,一边挤眼泪。 「对不起,我去买了双鞋,防滑的。」陆绥看她光打雷不下雨的样子,补充道,「原来失去行动能力这么难受啊,你以后可别把我从轮椅上推下来。」 先前姜既月只不过随口说了一句,他便如此记仇,也不知道老了以后,自己那些陈年旧帐会被翻多少次。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4页 她当然没那么好欺负,便气急败坏地回答道:「我又不是在原地等你,刚刚这边走过一个帅哥,金髮碧眼,惊为天人,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没忍住?多看几眼?」陆绥的脸都红了,咬牙切齿,「需不需要我帮你打包回家?」 姜既月笑着说道:「这么大方?」 「你……找死是吧」陆绥见她还这么不知好歹,一把揽过细腰,狠狠蹭着颈窝,而后瞬间低落,活脱脱一只落水小狗,「你们两个人见面记得提前通知,我有多远滚多远。」 姜既月粗暴地揉了一把他的头髮,轻轻拍了一下后脑勺:「小陆狗,你可真好骗。」 随之而来的,就是她被连拖带拽地回了酒店,一顿棍棒教育。 北地的气温依旧不高,他们这几天一直待在酒店,其他欲望被满足了,出门的欲望也就变得很低。 在落地窗前,远眺着冬宫,唿出的气体变成一块水雾,在上面画了两圈。 那个大画家愣是没看出来。 她想着今天晚上必须要出门,这几天乐不思蜀连求婚这么重要的事都快忘了。 得为之后的「荒野求生」做些准备。 两个人吃完晚饭,在街上散步,他们打算去附近的超市购买物资。 结果,刚买完东西就遇上了一大批人在游行示威。 陆绥瞬间反应过来,把她护在身后。 她看见高举的火把,高昂的人群,听见警车鸣笛和浑厚的喊叫。 陆绥的眼神明亮,看向她时多了几分火热,「他们在进行反战争游行。」 姜既月有些担忧,问道:「你之前留学的时候是不是也经歷过啊。」 他晃了一下神,回答道:「是啊。」目光跟随着游行的队伍远去。 恍惚间她看见游行最前方的人墙中,那是一个年轻的陆绥,但又转瞬即逝。 她坦然地接受了,不论陆绥在哪儿都有着无法轻易湮灭的热血,那份英雄主义的不识时务。 却也正因如此, 她此生对他的爱,才久难癒合。 — 视线变得模煳。 她回过神,直直地看着他。 两个人的眼神默契地看向对方的嘴唇,混乱的火光似乎增加了一层不知死活的罪恶感。 大家都去参加游行了,根本没人会管一对接吻的小情侣。 …… 他们要去的是距离莫斯科市区很远的郊外,那里有一个湖。至于是否有美丽的传说,他们不得而知。 陆绥租了一辆越野车,可供他们穿越丛林。 在这之前他们还要去一趟加油站。 那一个废弃的加油站,柴油、汽油混合着橡胶塑料融化的气味。 周围静得吓人,仿佛空气都凝固了。 莫名生出一种末日生存大逃杀的即视感。 早上出发还是晴空万里,没过多久就下起了大雪。 陆绥的表情有些凝滞,雪天开车很危险,反观姜既月却很兴奋,因为她幻想着能在雪地里求婚,那样的话,漫天飞舞的雪花都是成了他们的见证。 在茫茫大雪中夜行。 数百万计的雪花颗粒,迎面袭来。 黑暗中只有面前的这的一束灯。 雨刮器和警示灯闪动的频率模拟着心跳声。 哪怕方圆百里只有眼前的一点光,和两个活人,这样的一束车灯能照得很远,他们依旧认为前方是值得冀希的理想之途。 黑夜很快就过去,风雪还在继续。 开快一点还能追到日出。 一缕阳光刺破黑暗,云从粉色变的橙红,像是在烤棉花糖。 阳光照在雪地上居然是闪闪,周围的一切都美得不可方物。 他们到了。 湖面早就结成厚厚的冰,上面覆盖着厚厚的雪。 站在湖中心,是无法发现它是心形的。 两个人就站在中心,面对着面。 脚下便是数十米深的湖,风吹雪。 她穿了厚厚的棉服,也像是被太阳烤着的小面包。 天气太冷,她的行动不是很方便,在口袋里掏了好久,才掏出了那枚戒指。 结果手套太滑直接掉到了地上。 陆绥笑了,他穿得单薄,没有带手套。 「这种事,还是我来吧。」 说着便单膝下跪,举起了手心里攥的戒指。 「姜既月,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愿意!」 他们两个戴戒指的模样也挺滑稽,她一把摘下手套扔到地上,而后迫不及待地戴上。 没有钻石,不算克拉,这是一枚他纯手工打造的漆艺戒指。 众所周知,第一次做漆艺是会过敏的。 …… 后来就是, 两个人每年都会出游两次,一次在冬天一次在夏天。 马德里的街头,敞篷跑车,他褪去上衣,鲨鱼线清晰可见,单手持着方向盘,放着躁动的音乐,髮丝迎着风乱飞。 在薄荷的刺激下,舌尖变得有些麻木。 夏天的最后总想以极致的酷热,耗尽它的一切。 顾不得什么, 只当那个短暂又热烈的夏天,是他们亲热的最后一夜。 薄荷的花语是,再爱我一次;雪地的妄念是,如果不爱我情愿去死。 雪地里,她不需要垫脚,只需要微微仰头 他的回应,永远热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5页 ——正文完—— 第81章 弗罗里达之沙 漫长的日子里。 她依旧执着地挑战着陆绥的底线, 乐此不疲地惹火他,而后又满心欢喜地哄着他。 那天,她心血来潮想重拾基础, 学习油画。 名正言顺地霸占了陆绥的工作室。 最开始她是从网上找一些美女的图片,画出来的很有姜既月一如既往的「暗黑风」。 之后不再满足于人物肖像,开始尝试更为复杂的人体,还专门建了一个相册专门用来放符合她审美的「欧美裸/男」。 结果画也没画几幅, 素描本用了五分之一不到, 三分钟热度的她又爱上了尾波冲浪。 再好看的躯体,在美术生眼里都只会变成光影调子, 结构体积。 相册放在那里也就没怎么管。 成功站在冲浪板上时,她还笑嘻嘻地让陆绥给他拍照。 陆绥照片还没拍几张,就被她气得吐血。他无意间滑进了相册里, 看到了那些照片。 「我的不行吗?」 海边的风浪声大, 他的质问的声音好像被浪花淹没。 「啊?你说什么?」 姜既月耳背。 陆绥用双手把她牢牢圈在甲板的护栏上, 手臂凸起的肌肉和筋络,坚硬无法抵挡。 不知道是风浪过大, 还是被她气得,只觉得太阳穴疼。把罪证放在她面前, 靠近姜既月的耳畔, 轻声询问:「我的身材难道不比他们好?」 说着就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肩上。 她这才发觉这人吃醋了,更加放肆:「没看出来。」 她的意思是光放在肩上哪儿摸的出来? 「你一定要眼瞎?」陆绥在演,他哪能不知道姜既月的小伎俩。 就这么扛着走了。 算是展示实力? …… 在林北鹿和徐今也筹备婚礼的过程中,姜既月全程当了炮灰。 她简直比太监总管还贴心。 主要是徐今也这人太难搞了, 她算是有点懂陆绥先前的感受了。 光是主题就来来回回改了数遍。 他当起甲方来简直不是人。 什么又不能让新娘子太累, 又不能太过简单,一定要既轻松又充满仪式感。 「要不然别结了。」姜既月真的快要被逼疯了。 「好啊。」林北鹿穿着身上的婚纱占满了整婚纱, 她温柔地看着面前低下为她穿鞋的姜既月。 徐今也着急的都快哭了:「不是老婆,你别答应的这么快啊!」 「婚礼这么重要的日子,我不想它出现任何纰漏。」低着头像个鹌鹑,「所以就严格了点。」 「要不是看在我干女儿的面子上,我才不和你这种人合作呢!」姜既月气得跳脚,「什么纸杯蛋糕的角度都要统一,有病是不是!」 还得林北鹿出来打圆场:「好了,别气了芽芽,我们去试伴娘服吧。」 走了还不忘白一眼徐今也。 徐今也立马屁颠屁颠跟上去:「老婆我发誓,接下来她说一我不说二,她往东我不往西。」 「誓死捍卫姜既月女士的独裁统治。」还不忘举手发了个誓。 实际上姜既月也不是什么善茬,她也想尽可能让这场婚礼变得完美。 林北鹿原本想要一个《末路狂花》般的婚礼,在戈壁上晚霞中,敞篷车和巨大蓬蓬裙,由她掌握方向盘,骨子里对赛车的狂热,会被轮胎后的扬沙带到每一个角落。 可惜她身体不允许。 这个方案只能作罢。 殊不知这一切都是徐今也同姜既月谋划好的。 婚礼最不能留下遗憾的就应该是新娘子。 圣莫尼卡阳光沙滩上,她还被蒙在鼓里。 慢慢走向一条布满鲜花的路。 新郎不见了! 林北鹿惊慌失措地站在原地。 但下一秒就听见发动机巨大的轰鸣声,和一阵长长的鸣笛。 徐今也正坐在敞篷跑车,大声地喊:「我亲爱的妻子,你愿意和我一起逃婚吗?」 全场沸腾。 他们只留下一车尾气和陆绥手上的捧花。 美国中部的66号公路,扬起了沙。 …… 在场的宾客全都交给了姜既月和陆绥。 西装革履的陆绥,再加上波光粼粼鱼尾裙姜既月。 看上去俨然是这场婚礼的主角。 两个人不仅要面对双方亲朋好友的质询,还需要接受来自外国友人的「新婚祝福」,那些前来参加派对的人根本不会在意谁是真正的新郎新娘,他们只享受当下。 等婚礼结束后非得好好宰他们一把。 明明结婚得不是他们,却累得瘫在床上。 …… 不过他们趁此时机,逛遍了南区。 不论何时两个人总能适时地想到一块去。 就比如现在她打算进这个废弃隧道避雨,他也一样,充满了冒险精神。 整个废弃隧道不是想像中的那样,遍布老鼠尸体蜘蛛网,反倒是构成了一个与外隔绝的秘境,缝隙中的是不依赖阳光依旧繁茂的草木。水滴顺着叶片滑落,与地面小型的湖泊碰撞出奇妙的音乐,在隧道中迴荡着,有如梵音。 黑暗望不到尽头。 砖石垒砌的隧道墙面上,被各色油漆涂满了各种不同的象形文字、楔形文字…… 像是触发了某种远古阵法,他们被完整地保留下来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6页 不知道他从哪儿找到的,一瓶喷漆。 在空白处写上「姜既月,与你共度此生,是我之幸,陆绥。」 写完后对着她傻笑,脸上不知何时被沾了一块。 过了,这么多年, 他还是那个乳臭未干、意气风发的少年。 第82章 登陆月球画展 登陆计划一: 2014年, 陆绥同往常那样在闷热的房间里画画。 即便窗已经开得很大。 吹进来的风依旧带着灼烧感。 他丝毫没觉得烦躁,此刻或许只有平静的内心是一块纳凉之地。 「儿子,你多少天没出门了?」声音是从门外传进来的。 他没有停下手中的笔, 静物本身很简单,难得是表达照片所表达不出来而人肉眼可见的东西。在陆绥的眼里世界上没有绝对意义上完整的画面,永远能就这么画下去。 这幅画他画了半个月。 敲门声变得很急促,像是末日审判前的钟声。 他不停地敲击着, 直到掌心通红。 「给我滚出来。」 他依旧沉默不语。 因为他深谙着这个道理:越是失去理智的人在遇到漠视时才会越崩溃。 直到最后门锁被撬开。 他不在同往常一样威严儒雅, 浑身上下有像是燃烧的火焰,手臂和脸通红像是被晒化了。 陆衡的手中还有把门锁弄坏的扳手。 显然, 他这次不会罢休。 他依旧坐在那里,头都不回。 「你到底想怎样!一个月不出门,不参加我们结婚二十周年庆典。陆绥!」陆衡大口大口地喘气, 对这个不争气的儿子, 他头髮都白了, 「报金融有什么不好的,你就这么想学你那破画, 当一辈子卖画的乞丐?」 只有说到这句话时他才回头,死死盯着陆衡。 一个久居高位的人都被他的眼神给吓到了。 这件事的起因是陆衡打算送陆绥去国外留学, 学习商科, 以便将来能够继承公司。但是陆绥不愿意,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实际上以他的成绩考上国内的985是没太大问题的。陆衡却没经过同意便以他名义申请了国外的大学。 以至于现在,他不愿再开口。 陆衡声嘶力竭地大喊着:「」陆绥,你这是要气死我啊!」 他作为父亲的权威被完完全全挑衅了, 再也顾不上什么温文尔雅。 软硬兼施:「我做得这些不都是为了你的未来, 学艺术能有什么前途。」 陆绥没有说一句话,他不屑同一个怒火中烧的人辩解。 「别画了, 有本事现在滚出家,看看你还能不能活下去!」陆衡一把把陆绥从椅子上拽起来。 在看到那幅画的时候,他有片刻的怔愣。 但依旧把油漆重重地砸了上去,鲜红的血色占满了陆绥的整个眼球,墙面上喷溅状的油漆,像是杀人现场。 他杀死了这只山羊。 永远的。 「永远不要妄图干涉我的人生。」 他只是平静地捡起掉在地上的笔。 走出了家门。 十八岁的陆绥闻了路边的花香,原本炙热的夏风,他只觉无比自由。 大桥上的车,风驰电掣。 他走在桥上,白色衬衫被风吹鼓起,勾勒出少年蓬勃充满力量的身体轮廓。 向下,是看不清深浅和去向的河。 但他惊奇地发现河面上居然是一整个天空,云是彩色的。 「好美。」 他也就放下了这个念头。 来到了那个画室,就在高中美术老师的家里。 那是一个双层的小洋楼,满墙的凌霄花火红地刺眼,那不是趋炎附势,那是立于高墙的哀嘆。 「黄老师,我来啦。」 陆绥已经许久没有和陌生人讲过话了,即便是自己熟悉的老师,他的手心也忍不住出汗。 「你总算来了,坐下来画给他看,他是美院的教授。」黄老在和一位鬍子花白的老人聊天。 两个人都慈眉善目的。 他在作画的时候就没那么紧张。 但只画到一半就被叫停了。 「孩子,你这样画不行的。」教授打断了他。 和黄老激烈地讨论着。 陆绥顿住了,他默默的放下笔,聆听审判。 「你这样考不上国内的美院,你得去国外。这样的画面在联考中註定拿不到高分。」教授的话很直接,「你这种巴尔格素描完全不适用于联考。」 陆绥虚心接受他的点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 「不过,画面太过细腻,很美。」教授不吝夸赞,「是个学习油画的好苗子。」 他的眼睛亮了亮:「谢谢老师。」 「你去楼上看看他们画的,那群孩子就是为了美术联考准备的画面。」黄老示意他上楼看看。 两位老人就讨论起他的画面。 陆绥顺着旋转的扶梯走上去,是露天的,所以凌霄花就在不远处,像是流动的火焰。 落地窗上有阳光反射出的光斑,白纱窗随风而动。 靠窗那边,一个女孩坐在画架前。 画面同她的髮丝一般轻透,似乎还有丝丝缕缕的花香。 回头的那个瞬间。 两人对视了,阳光照射在她的脸上。 他从未见过如此,明媚的笑。 如此具象化,像是他仅剩黑白灰的素描世界里出现的,唯一的那抹鲜艷的色彩。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7页 「啪嗒——」 是笔掉了。 「同学,你的笔掉了。」 那个声音从一个夏日空闲的落日融光中,一直流到男孩不舍昼夜的梦中去。 他不动声色地默默把笔捡起,夹在早已红透的耳尖。 可恨的是,他早就忘了如何同陌生人交流,只好仓皇失措地离开。 他懵懂不知那心痒的由来,但是那天之后,每一个清晨到黄昏的日子都不似从前,或许是男孩梦途有关的起点,也可能碰巧在夏天这个季节。 「真有趣。」 女孩被他踉跄的背影逗笑。 用手指夹起了笔,盘在发间。 …… 登陆计划二: 他收到了列宾美术学院的录取通知书。 但临走前还想最后再看一眼凌霄花,感谢一下恩师。 女孩的位置上空无一人。 他不好也不该询问,可他还是这么做了:「老师那个坐在窗台画得很好的女孩去哪儿了?」 「你说姜既月啊,她都好久没来了,估计是学业繁忙。」 「原来如此。」 「你的名字很好听。」 …… 登陆计划三: 「一个不爱出风头的人居然在拍高考加油视频,陆绥你变了。」徐今也看不透他这番操作。 为此还特意来借自己昂贵的相机。 「闭嘴,你看我这遍行不行。」陆绥的眼神有些失落。 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看到。 一个成人礼,草坪很大到处都是人。 没人会留在教室,也没人会注意到课桌里的那份礼物。 小到可能会和那堆废纸一起被变卖。 登陆计划四: 刚好有机会实习,他成了美院的助教。 原本以为在那之后,两个人不再会有交集。 老天,最终还是善待了他。 「怎么会是她?为什么会是她?」 「她是在闹着玩儿的吗?」 「她不记得我了」 「可是,好想亲她。」 遇见喜欢的人正巧也喜欢自己,他第一时间感到不是快乐,而是自卑。 那个需要拼命打工挣学费活的丧气陆绥配不上姜既月的喜欢。 他拒绝了。 他可真贱啊! 明明喜欢的要死,却还是一次次推开她。 推开她时就连心都在滴血。 原本想着这样她总该放手,没想到她居然表白了三次。 去他的配不配,命定之人本该相爱! 登陆计划五: 雪下得越来越大,都快被淹没了。 万幸他成功获救了。 刚睁眼就看见了那条信息。 像是被一块打湿的毛巾缚住了口鼻,他唿吸不上来。 ……感觉快死了一样。 还不如被雪覆盖,变成鬼名正言顺地在她身边。 ……大概会死无葬身之地。 登陆计划六: 他怎么可能让姜既月就这么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 中途坐过很多次长途飞机,回到苏合,想着远远见一面也好,可远远见上一面哪够?完全没办法抑制住自己卑贱的情愫。 偷偷自私地把那张照片夹在那本诗集当中, 《我的孤独是一座花园》 他贪婪地把花香储存在保险柜里。 也不去打开,只要确保,她一直都在。 登录计划七: 「要是没有你,我将重新落入自己可怜平庸又卑劣的天性之中; 但正因有你,抱着与你重逢的期待,我才将这崎岖视作康庄大道。」 ——策展人:姜既月、作者:陆绥。 第83章 小乖的相机 「陆绥这里为什么有张废片啊?」姜既月好奇地拿起了那面墙最底端的一张照片。 陆绥靠在她的肩上看了一眼回她:「这不算废片, 是我第一张摄影作品,当时定时没设置好。」 所以画面才出现他一半的身体,和一个身穿红衣的小女孩。 「很有趣, 意义也非同寻常。」姜既月默默把相片挂上。 其实,在未来的日子里。 他们也不是每天都有说不完的话,道不尽的晚安。 生活会归于平淡,这无可厚非。 她开始担心七年之痒, 柴米油盐, 会不会成为拖累。 直到看了眼不远处正在看书的陆绥。 恶作剧般把脚搭在他结实的腿上。 他看似装作若无其事,实际上在偷笑着给她挠痒痒。 她只能自讨苦吃地哈哈大笑。 …… 偶然的一天。 她在重看相机影像时, 发现了一个暗藏多年的玄机。 相机的内存卡有两张。 她不敢一个人看,便把姜且之和陆绥都叫上。 她隐隐猜到了里面的内容。 2004年6月18号。 「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 不开不开我不开, 妈妈没回来……」 这个稚嫩的童声是姜既月小时候。 而这颤抖的镜头出自江春雪。 这些全部拍摄内容只有儿时的他们和旁白里的她。 穿着粉色蓬蓬公主, 戴着水晶皇冠。 画面很模煳,像是装满欧根纱的梦, 像是阳光下的彩虹泡泡。 「今天小乖从幼儿园回家的路上生气了,我问她为什么, 她嘴巴翘起来能挂葫芦, 最后还是忍不住对我说,妈妈你没给我买果然多。」画面中的江春雪很美,带着一层柔光。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8页 「害,真是一只小馋猪, 每天回家只要没有果然多就生气。」 …… 2006年9月15号。 「小宝今天不听话被姐姐揍了, 还赖皮到我身上,臭小宝妈妈帮不了你, 自求多福,谁让你把姐姐最喜欢芭比娃娃的腿给折了呢?」 …… 2008年2月7号。 「苏合好像从来没下过这么大的雪。」 「小乖又生气了,她说我没给雪人带上红围巾,没有隔壁哥哥堆得漂亮。好啦,都是妈妈不好,小宝感冒了,我光顾着他了。」江春雪把镜头对着窗外。 茫茫的一片,全是被冰雪覆盖的白。 小乖穿着的红棉袄很亮眼。 她嫌弃妈妈堆得雪人不好看,跑到隔壁的雪人那去了。 那个穿黑衣服的大哥哥正在捣鼓相机,没空管自己的雪人早就被一双邪恶的小手给破坏了。 第84章 融阳骨烬 【平行世界】 姜既月一个人走在伦敦的街头。 是那样的阴暗潮湿, 周围的路灯微弱地跳动的。 她就那样被无情地抢去了背包。 包里其实没什么,最值钱的也就是那台相机和手机。 那人直接把那两个值钱的东西掏走,丢下包包里的一堆废纸。 满街飞舞。 她狼狈地一张张捡起来, 平静地报了警。 在伦敦遇到这种事就跟喝水一样寻常。 只能默默地坐在警局,安静地等。 她的身侧坐了一个面色不善的印度人,看样子是想搭讪。 姜既月惊吓地起身。 结果那个小哥却很抱歉地说:「对不起是我认错了人。」 戴着眼镜,眼神却不好。 但他好像还不死心, 去警察登记的地方看了姜既月的名字。 看到名字的那一刻眼神都亮了, 惊喜地拉着她说:「你就是,月, 你就是那个月!」 姜既月满头雾水,对这个陌生人鲁莽的举动很是害怕,用流利的英语大喊:「你退后, 这里是警察局。」 把警察也给惊动了。 小哥连连道歉, 他也是个被偷的可怜人。和她一样等待自己的手机。 他的手机也不在身上, 口说无凭,看上去都快哭了:「我见过你的照片, 真的。」 姜既月见他这副模样,也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便开口:「你说说看是怎么认识我的?」 她根本就没见过他, 只觉得他在装神弄鬼。 「我的室友是个中国人,他每天晚上都会盯着一张照片看,还老是说月呀月的,那张照片上的人是你。」小哥很伤感的样子。「他说那是他的爱人。」 「?」姜既月什么时候成了别人的爱人。 「真是莫名其妙, 你的室友是谁?」她感到一阵寒意。「他的名字是不是叫陆绥?」 她无比希望这个问句是肯定句, 如果是陆绥,她或许会义无反顾地奔向他。 「就是陆!」小哥不太会绥这个发音, 所以一直喊他陆。 「他现在在哪儿?」 姜既月很惊喜,她没有想到自己这么多年都没能忘记的人,还一直爱着她。 「他在天上。」 小哥的眼睛蓄满了泪水。 「什么?」她还不死心再问了一遍。 「他去世了。」 重复一遍心如刀绞。 她只觉得眼前是一片漆黑。 「醒醒,你快醒醒。」 …… 眼皮上有光在来回地照,耳畔有一个急切地男人的声音。 她勐地睁眼,那是希望那个叫醒她的人,是陆绥。 而后又绝望地闭上眼睛。 不是陆绥,没有陆绥,他已经死了,你再也见不到他了。 「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 她冰冷的如同一台机器。 小哥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诉她 「我记得那天……」 陆绥离开圣彼得堡去了莫斯科,参加了一个画展,他没钱住在豪华酒店,只能借住在别人家的旧房子里,那里还是郊外,离市区很远。 暴雪把通讯设施给剖坏了,他的家里停水停电,缺少食物。 待在家里就是等死,出去也没有什么希望。 但他依旧选择出去,他担心自己失联会让她担心。 陆绥整理好装备离开了家门。 离开时雪只越过他的膝盖。 越走陷得越深。 他好像进入了一块低地,脚底下是一片冰封的湖面。 风雪越来越大,无孔不入。 雪花一片片落下, 压在睫毛之上。 他的唿吸声变小了。 眼睛像是玻璃珠,被冻住了。 眼神平静却声嘶力竭。 他好后悔…… 「直升机都出动了,最后是在一个湖面上找到的,雪覆盖了一切什么也看不到,只留下一封遗书。」 「展信佳: 即便看到这封信,也希望你是笑着的。未曾与你共度一切是我的遗憾。 我一直心怀伟大,不在乎走那条路,只要那是属于自己的路,即使所有人不能理解,道阻且长,但我依旧有我的论述。可是这样的一个人却如此怯懦。对不起,我后悔了,很后悔。 想问:你还爱着我吗? 如果偶然间看见,桌面上的书页被风翻得响亮,不要感到害怕,那是我在你的身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9页 ——s 」 她真想把自己的泪腺给割了去。 这可恶的眼泪把纸都打湿了。 「我一点都不爱你!」 「胆小鬼!」 「干嘛让我现在才知道这些消息!」 「你以为我会伤心?那你算盘打错了,我不会伤心,未来的日子我会很开心。」 「我不爱你。」 「我不爱你。」 「我不爱你。」 …… 她洗脑般给重复着无数遍。 在那之后的姜既月照常继续着旅程,在电梯里遇到难闻的烟味还是会皱鼻,看见广场上的鸽子依旧会用面包开玩笑,在喷泉许愿时愿望也依旧是三个。 只不过许的愿望好像都和她无关。 也去日内瓦的博物馆逛过了,那个唯一一幅中国画家的画也看了。 最值得纪念的是她在莫斯科那段日子。 勒热夫纪念碑前。 有一对新人,他们穿着纯白的婚纱和西服,为那场战争殉难的人送上鲜花。 「那些军人,没有从流血的战场上归来, 他们已变成了白鹤飞翔……」 雕塑下半身镂空的钢材上雕刻着17181名战死士兵的姓名,凝望着脚下深爱的土地。 悲壮的英雄主义扑面而来。 她很喜欢这个传统,像是苦寒之地特有的,西伯利亚的赤忱。 她送上了一朵花。 就只有一个地方是攻略里不曾有过的。 那是摩尔斯曼克北部的乡野小镇。 她激动地来到了那个木屋,全屋都是由榉木打造的,很精美很温馨,点着壁炉还还暖洋洋的呢。 在悬崖边上,周围全是乱石,没有什么植被和活物。 一场大雨过后,就能悄无声息地把大火浇灭,留下残屋败瓦。 只不过,她被那个短暂的夏天融化了。 ——全文完—— /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