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女儿身》 第一章 盛昌三年,姜国扬怀城内,独孤晏翔一行走在繁华的大街上,他身着青底黎纹锦边大长袍,腰间系着白玉龙纹琉璃佩,脚穿玄色暗花靴正阔步向前,边走头边往后侧侧,对后面的人说道:“都说扬怀城内多柔情,今日一见倒真如此,北堂,你瞧,这些个来来往往的女子还真是比京都的女儿们看着柔情乖巧些。” “正是如此,扬怀的女孩们个个都满眼柔情,京都的女子与其相比倒是多了几分英爽之气。”说话的这人正是上官北堂,他身着铅白云纹银丝袍,腰上坠着青雕祥云佩,手持金丝楠木扇,扇面上画的是一副赏竹图。他将扇子一折对独孤晏翔说道。 “嗯,此次微服出京,朕,”独孤晏翔顿了顿又说“本公子倒真是又见识了不少。”“别说公子长见识了,卑职也觉得这扬怀城新鲜得很,公子您瞧。”上官北堂指指不远处的一个杂耍团说道。“嗯,耍得不错,走,过去瞧瞧!”独孤晏翔提议。 “两位公子跑慢些,等等属下。”跟在独孤晏翔和上官北堂身后的侍卫黎鹰边喊着边拽拽身旁的魏旭催道:“快走。”这二人追赶着前面两人朝杂耍团跑去。 到了看杂耍的地方,独孤晏翔见周围的人太多看得不太过瘾,便拉起上官北堂就往前排窜去。挤过三五个人堆之后,他和上官北堂站在了看客的最前面,二人只顾着赏乐喝彩,将黎鹰和魏旭早就抛到了脑后。看热闹的人太多,黎鹰魏旭一时无法接近他们的主人。 杂耍的名目还真是多,表演过胸口碎大石之后又开始表演起了纤绳舞剑,只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手持一把剑飞身一跃,跳上了拴在两树之间的绳子上,紧接着一个白鹤亮翅身姿轻盈灵活,引得看客们一阵喝彩。 “好!”上官北堂也忍不住喊道。独孤晏翔看看杂耍的人又看看他,也跟着一声喝彩:“好!”只见那女子走在纤绳上如履平地般稳当,两三步后又是一个下叉,左手持剑眉目一挑,英气又娇美。独孤晏翔等又是一阵喝彩叫好。那女子作揖说道:“各位看官,小女子今日表演舞剑,一个人舞甚是无趣,不如我边舞边与各位切磋一下,如何?” 众人笑道:“那我们也不会功夫啊?”女子道:“无妨,小女子自然找会功夫的人切磋了!”“只是切磋有什么意思,有没有什么彩头?打赢你是不是就可以带你回家?”“各位若胜了奴家,奴家愿听凭处置。”众人一阵叫好。 接着那女子又是几个难度较高的动作,众人看得很是快活。 突然,那女子脸色一变,眉目一挑,手中的剑不偏不斜直向独孤晏翔刺来,独孤晏翔一时反应不急往后退了两步。 上官北堂见状立马侧身向前,挡在独孤晏翔身前,折扇一摆,挡住了刺来的剑锋。众人纷纷向后退了几步,却也没有散场,都只以为是杂耍的互动项目。只有上官北堂几人知道了这其中的意义。奈何黎鹰和魏旭苦苦不能上前。 那女子见状,握剑便与上官北堂打了起来。几个回合下来,占了下风,眉头一蹙使起了鬼计,只见她衣袖一扬,一股白烟自袖中飘出,直扑上官北堂和独孤晏翔而来,紧接着剑锋一转刺向独孤晏翔,二人躲闪不及被扑了一脸。 迷烟之中上官北堂见势不妙奋力推开旁边的独孤晏翔,那长剑便直挺挺刺入了他的胸膛。众人见流了血,才知是出了事,这才惊呼着四散跑开。 “北堂...”独孤晏翔惊呼一声,立马抱住将要倒下去的上官北堂。他只觉一阵晕眩,痛彻心扉。仿佛那长剑刺中的是他一般。 此时的上官北堂只觉得胸口疼痛的厉害,但唯一想到的还是要保护好独孤晏翔的安全。这是他的职责。 红衣女子见刺杀失败,便再次提剑向独孤晏翔刺来。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还挂着上官北堂鲜血的长剑毫不留情的就往独孤晏翔的脖颈上划去,独孤晏翔一手搂着上官北堂往后退了两三步避开剑锋,另一只手提剑奋力抵挡着那女子的攻势。只是他怀中还有个上官北堂,打斗时不免有些吃力。 要不是这红衣女子使了鬼计,她哪里会是上官北堂北堂的对手,哪里能刺得中他。也是上官北堂疏忽大意了些,没想到在这熙熙攘攘的人窝窝里竟然会有刺客。 这时黎鹰和魏旭赶了过来,将红衣女子挡下来了,只是几招下来,红衣女子见刺杀无望即刻逃走了。 独孤晏翔见状,阴沉着脸说怒道:“黎鹰,快找大夫,魏旭,彻查此事。”然后抱起上官北堂。黎鹰魏旭领命答了一声:“是。” 黎鹰将独孤晏翔领到就近西市街上的一个客栈里,没过多久叫了郎中来。那郎中走上前去,试图解开上官北堂的衣服。独孤晏翔见状立马吼道:“放肆!”郎中吓得一惊收回了手。隔衣看了看那伤口处,切了切脉说:“这位公子剑伤倒是不深,不过剑上被涂了白脂碎骨散。哎...” “何为白脂碎骨散?”独孤晏翔道。“白脂碎骨散乃是一种无色无味的毒药,只要伤口碰上此药,三日之内伤口必定溃烂,蔓延周身,人必死无疑。”“可否能解?”独孤晏翔怒吼。“小人无能为力,哎!”郎中答到道。 “庸医,医不好他我要你陪葬。”独孤晏翔狠踹了郎中一脚,又对黎鹰道:“快马加鞭速回京都叫刘延来!”黎鹰正要领命,却听郎中道:“恐怕来不及了。”郎中大概是害怕得紧说话声音都有些抖,但听独孤晏翔竟敢直呼太医院掌院刘延的大名便也不敢太过造次,接着道:“来去京都至少得三日,但这位公子只有一天的时间了。” “这,这可如何是好。”独孤晏翔听到这话整个人都瘫软了,一下子便往地上倒去。好在黎鹰扶的及时,人才没有摔着。黎鹰将他扶到椅子上坐定,好一阵他才又缓回来。对郎中道:“难道就没其他法子了?” “有是有,只是,”郎中低声道。“只是什么?”“是这样,近日听闻医狂期弥子的传人无殇公子慕南风人在扬怀,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找得到他,若是他在一切都会好办。此毒从前期弥子解过,想必慕南风也是会的。” “黎鹰,快快去找。等等,”独孤晏翔扭头又看向郎中“在哪里能找到此人?”“传闻无殇公子好色,想必会在一些烟花柳巷之地。”“黎鹰,速速去寻。”黎鹰领命而去。 春香阁内传出一阵阵乐舞之声。慕南风双目柔情的看着花魁紫嫣姑娘在那儿翩翩起舞,时不时赞赏两声:“风情万种,婀娜多姿,妙啊!真是妙!”又过片刻,向老鸨唤道:“妈妈,妈妈。”老鸨应声而来:“公子,有何吩咐?” 慕南风拿出一袋银子道:“今晚紫嫣姑娘给我留着。”老鸨面露难色,笑笑:“公子,紫嫣的主我可做不了。”“你是她妈妈,怎会做不了主?”“实不相瞒,公子,紫嫣心气高,她侍奉的客人都是由她自己挑的。”“呵,有意思。”慕南风笑笑。 紫嫣姑娘舞罢一曲,便到了她选人的时候,她朝四周望望扫视了一眼众人,然后从腰间取下一支萧款款说道:“各位大爷,今夜咱们就来个以曲会友,如何?”台下有人赞道:“妙啊!真是别出心裁,紫嫣姑娘说怎么办就怎么办。”也有人有些不悦说道:“我等不懂音律,这可如何是好?”旁边的人取笑道:“那你改日再来吧,说不定紫嫣姑娘会测你诗文呢?”那人无奈的摇摇头。 说话间只听紫嫣姑娘的箫声已起。慕南风听了片刻便觉逢着知己一般,他拿出随身携带的短笛相和起来。听到台下的短笛声紫嫣朝着慕南风看过来,四目相对间两人早已将彼此引为知己。 一曲奏毕,紫嫣款款退到台后去了,片刻后服侍紫嫣的丫鬟走到慕南风跟前说道:“公子,我家姑娘请公子到暖阁一叙。”慕南风跟着丫鬟上了二楼,拐个几个弯后终于来到了紫嫣的房间。慕南风推门进去,只见紫嫣正坐在桌前饮茶。见他来了便放下手中的茶碗起身道:“公子,紫嫣这厢有礼了。” 慕南风作揖回礼。只见紫嫣用那芊芊细指拿起茶壶再斟一碗说道:“公子,请用茶。”慕南风说了个“请”字便坐了下来,又道:“看姑娘言行应当时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吧,不知何故竟然流落至此。”紫嫣凄凉地笑笑道:“不错,小女子本是宜州知府的女儿,怎奈十三岁那年父亲因罪流放。从此家道中落,不久便被卖到了着这扬怀城来,在这春香阁做了花魁。” “可惜,可惜!”慕南风摇头叹道。紫嫣又抿了一口茶:“公子要下棋还是听曲?”“我既不想下棋也不想听曲。”慕南风说着一把握住了紫嫣的芊芊细手,至此他才算是暴露了浪荡的本性。“公子!”紫嫣惊唤一声。“春宵一刻值千金,来,让本公子好好疼疼你。”然后便抱起紫嫣朝内室走去。 可就在二人卿卿我我之际紫嫣忽然尖叫一声,接着慕南风忽感脖颈处有些冰凉,小心翼翼测过头看时,见是一把锋利的寒剑顶在自己的脖子上,顿时惊得他一身冷汗,他咽咽口水道:“不知壮士有何指教?”“先生是无殇公子吧?”来人问道。“正是小人。”“那跟我走一趟吧。” “好,还请稍事片刻,待我穿好衣服。”黎鹰等着慕南风穿好衣服,临走时往桌上放下一袋银子,也不看吓傻了还一丝不挂坐在床上的紫嫣说了句:“打扰了。”便挟着慕南风离开了。 慕南风看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剑对黎鹰道:“壮士,还请将剑拿远些,万一您一个失手,那您不是白找我了吗?”“别跟我耍花招,我既然找得到你,自然知道你有哪些本事,你轻功是好但不见得能快过我的剑。”黎鹰将剑收了收说道。“那是那是,我小人的功夫有几斤几两心中有数,自然不敢在壮士面前造次。” 待黎鹰将慕南风带到客栈进了房间后才将剑收回剑鞘。走上客栈楼梯时他俩与一个背着药箱的郎中擦肩而过。 “主子,人带来了。”黎鹰把人带到内室禀报道。此刻独孤晏翔正在焦急踱步,见黎鹰带着人回来了却也不失仪态地挤出一个字“快!” 慕南风看看床上躺着的人眉目微蹙,玉面红唇。虽说人在病中看上去有些虚弱苍白,但依旧掩不住周身透着的那股飒爽之气。他再瞧瞧伤口,右胸口上三寸。看来那个郎中处理的不错,才没使得毒蔓延周身,但要根本医治,须得用师父配的洛香丸才能将毒慢慢引出。 想到这里慕南风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瓶,从里面倒出一颗黄豆大小的药丸对黎鹰说道:“接盆热水,将药化开。”黎鹰拿过药丸向店小二要了盆热水来。 慕南风看看躺在床上的人准备解开衣服细细查看一下伤口的大小,但他手刚放到病人身上独孤晏翔就怒吼一声:“放肆!” 慕南风有些不解的地看看他解释道:“这位公子伤的不轻,须得用洛香丸化的水慢慢擦拭周围肌肤将毒引出来。”独孤晏翔上前两步甩开他放在病人衣角上的手冷冷说道:“你只管说要怎么做,我来擦拭。” “不可,洛香丸药性太大,把握不好就会另成隐患,必须由我亲手洗拭。”“不可,难道就没有其他法子了?”“只此一法,再无其他。”“主子,救人要紧!”黎鹰插话。独孤晏翔思索片刻后屏退其他人,只留了慕南风和自己在屋里。 第一章2 慕南风缓缓解开病人的衣带,将衣服退到胸口处时他的手猛地抖动了一下。心中一惊:他,他,他竟然是女子。不过脸上并没有露出诧异之色,因为他感觉的到独孤晏翔正在用冰冷的目光看着他。 慕南风看看躺在眼前的人,虽说穿着一身男装梳着男子的发髻,但细细往脸上瞧,可不就是个女子的面容嘛。肤白若雪朱唇如樱。也只有那对英气逼人的眉毛才显得他有些男儿之色。 上完药后慕南风退出屋子,准备上个茅房却因对这客栈不太熟悉而找错了地,不小心来到了柴房里,见自己没找对地方就要出去时,却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扭头一看不由吓得一惊,原来地上躺着一个人。 慕南风上前摸摸这人鼻息,知是已经死了。再看看这人面容好似有些眼熟,细细一想原来是他来时在楼梯上遇到的那个郎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心中思索着又检查了一下郎中的身体。喉咙处有一个红点,他仔细看了看原来是个针孔。“金针穿喉。”他险些喊出声来,他意识到这个郎中是被人所杀。 可是究竟什么人会去杀一个郎中呢?难道这个郎中看死了什么人?有人找他寻仇?还是?不对,难道这个郎中也是来给楼上那位病人治病的,可他们为什么要杀他,就因为他也发现了那个病人是个女子?慕南风想着。 这些人究竟是什么人?看楼上那个公子的穿着,还有带他来的那个大汉功夫那么高。这些人肯定不是寻常人。慕南风心中掠过一丝不祥。 正这样想着却听见外面一声响动。他赶紧起身溜出柴房,误打误撞地钻进了茅房。刚刚站定就听见外面喊:“慕先生好了没有,我家主人有请。”是那黑脸大汉的声音。“好了好了,马上出来。”慕南风故作轻松地回答。 慕南风回到房间后独孤晏翔感激地说:“先生真是妙手回春啊!我家小弟的烧已经退了。这袋钱聊表谢意,还望先生笑纳。”慕南风看着这个笑容满面的人,心中却一阵慌乱。他明白眼前这人是深不可测的。 不过这袋钱还是要拿的,人不爱财,天诛地灭嘛!他心中暗想着接过钱袋道一声:“谢谢公子,那我就收下了。” 独孤晏翔笑笑又道:“老黎,拿酒来,我要敬慕先生一杯,慕先生不愧是神医期弥子的传人,真是医中圣手!”“哪里哪里,过誉了。”慕南风回答。 说话间酒已经端上来了。独孤晏翔斟满一杯酒递给慕南风,接着又为自己斟满一杯说道:“先生请。”慕南风也道一个请字将酒往唇边放去。 一股浓浓的酒香飘过,酒香中带着一缕淡淡的药味。这要是常人肯定是察觉不到的,可慕南风是什么人,他可是期弥子的徒弟,自幼学习医药,怎会不明其中道理。 这淡淡的药味分明是一刻宁。所谓一刻宁是一种无色无味的毒药,此药若是服下一刻钟内不找到解药,人就会永远的睡死过去。 慕南风心中思索着:此酒断不能喝,一刻钟内哪里能找得到解药。这人肯定是事先服了解药,不然他怎敢与我同饮一壶。可我现在逃跑又不一定跑得出去。门口有那个黑脸大汉守着,我轻功虽好,却不一定打得过他,何况不知他们门外还有多少人。这可如何是好? “先生为何不饮?”独孤晏翔见慕南风端着酒杯迟迟不喝问了一句。慕南风心中思索着所以没有听到独孤晏翔的话。忽然他点点头,想到了脱身的法子。这时又听到:“先生,先生?” 慕南风这才抬头看看独孤晏翔,说道:“失礼了,我刚刚是在想令弟的病。”“家弟的病?”独孤晏翔不由心头一紧,但他还是不动声色地望着对方。 “令弟虽然高烧已退有了好转,但他的剑伤不浅,小人也不敢确保余毒是否清完!”“那何时再能清除?”“这得看他的恢复情况,若是明日令弟能够苏醒,则是毒已清完,若明日还是昏睡,则还须再清一次。” “先生,时侯不早了,我带您去歇息吧!”黎鹰走上前来一把拿过慕南风手中的酒杯。 将慕南风送去休息后,黎鹰又来到独孤晏翔的房间。他一进门就听到独孤晏翔问:“怎么样?”“主子放心,我已经派暗卫盯着了,他不可能逃出去。”黎鹰回道。“哎,怪我大意了,此次出京怎就忘了带上北堂的随行医官。罢了,记得厚葬那个郎中,善待其家人。还有慕南风,唉...” “主子不必自责,若能用这二人性命换得王爷安全身份不泄,也算是他二人的功劳。何况王爷安全了则我姜国边境无忧啊!他二人也算是为国效力了。”黎鹰劝慰道。 “罢了罢了。魏旭回来了吗?”独孤晏翔无奈的摇摇头又问,。只有他自己心中清楚他才不会管天下人是死是活呢,他想要的只是北堂平安,但身在君位该做的样子还是得做啊! “没有。”黎鹰答到。“若是回来,叫他速来见我。”“是。” 房间里慕南风思索着该如何逃出这个客栈,他刚才观察了一番客栈的前门和后门都有人把守,他若出去必死无疑。自己这边的窗户朝的又是院内,根本没法出去。这可如何是好?嗯?等等,他去给那女子瞧病时刚好瞥见那女子房间的窗户是朝着扬怀河的。 那么,慕南风拍拍脑袋有了主意,现已将近亥时,此刻过去想必也不会遭人怀疑。于是慕南风推开房门朝着那病人的房间走去。 门口有两个人守着,见他出来就问:“干什么?”“给那边那位公子把脉。”慕南风努嘴指指左边的房间。那两人迟疑了一下,还是将慕南风放了出去,看着他走进了上官北堂的房间。 一刻钟后,门口守着的两个人见慕南风迟迟没有出来,便走进上官北堂的房间查看,只见临时找来服侍上官北堂的丫鬟枕着胳膊昏睡在桌旁,朝着怀扬河的那面窗户也敞开着。二人意识到出事了匆忙禀报了独孤晏翔。 独孤晏翔雷霆震怒:“好大的胆子,竟然在我眼皮底下逃走了,黎鹰传我的令,速速缉拿要犯慕南风。”“是。” 次日晌午,昏睡中的上官北堂缓缓睁开了眼睛,醒来后首先看到的人便是独孤晏翔。“北堂,你醒了,感觉如何?”“臣已无碍,皇上受惊了,是臣的过失,还请皇上降罪。”说着上官北堂就要起身行礼认罪。 “唉,这是干什么,你何罪之有啊?你看朕不是没事吗?你救驾有功,应该领赏受封才是,等回京之后朕要重重赏你。现在好好休息。”独孤晏翔阻止了上官北堂的行动。“臣,”上官北堂还要再说些什么却听到外面有人喊道:“属下魏旭有要事禀报。” “进来吧!”独孤晏翔回应一声,又将上官北堂的被角往上择了择。只见从门口进来一个身材高大,面容俊美的青年人。他见到到独孤晏翔后先是跪地行了个礼:“卑职参见皇上,参见王爷。”“免礼。” “怎么回事啊?”独孤晏翔又问。“卑职追寻那女子半日终于在扬怀南门外的一个树林里追上了她,并且还查到了她的同谋。”“还有同谋?”“是的,卑职与他二人打斗许久,最终那女子因拳脚不敌而为我所擒,我用那女子威胁她那个同谋男子,眼看那男子就要投降,没想到那女子还算忠烈,竟生生自缢在卑职剑下。我趁那男子伤心之时将其擒获带了回来,现在人已关押在了扬怀县衙的地牢。” “审出来没,这二人为何行刺于朕?”“还未,不过卑职在他们身上发现了这个图样。”说着魏旭从袖间拿出一张纸,纸上画着一个燕雀式的图样。独孤晏翔一看说道:“前朝之人。”“正是。”独孤晏翔闭目长叹一声:“彻查此事,涉案之人一律严惩。”“卑职遵旨。” 回到京城后上官北堂的日子过的还算清闲,与皇上微服私访的这些天朝中也没发生什么大事。这日刚刚上完早朝回府。管家老秦进来通报:“王爷,宁公公传旨来了。”上官北堂想起早朝时,皇上嘉奖他此次出访救驾有功特予封赏,便赶忙率府中一众人前去迎接。 “北旋王接旨。”皇上身边的大太监宁公公用他那特有的尖细口音说道。“臣上官北堂接旨。”上官北堂一众人跪下。“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北旋王上官北堂英勇无畏救驾有功,赏九逸宝马一匹,顾长康山水图一副,天山雪参一只,锦缎十匹,金千两银千两。钦此!” “臣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上官北堂接过圣旨,众人又是一阵叩拜。宁公公上前说道“恭喜王爷了。”“公公辛苦了,还请进屋喝完茶歇息片刻。”秦管家上前招呼道。“客气了,奴才还要回宫复命,就不叨扰了。” 见宫里的人回去了上官北堂吩咐道:“秦伯,将赏赐的这些金银全部入账,按老规矩发放到北旋军中,玉竹,把顾长康的画儿拿过来本王瞧瞧!”“哎,好的。”丫鬟玉竹应了一声,但还是将清点到一半的活计干完,对下人说道“这雪参要好生收着给王爷补身子,这十卷锦缎小心收入库中,万万不可受潮,赶明儿给王爷做几身衣服。”“是。”丫鬟们应了一声后拿着东西下去了。 玉竹这才将顾长康的画拿到上官北堂跟前:“王爷,皇上待咱们府上当真不薄,这天山雪参何其珍贵,皇上竟然赏了整整一只,我刚看了看个头还不小呢,还有听宫里的人说前几天皇后娘娘也想借这幅画去瞧瞧皇上还不给借呢,没想到今儿个便赏给了咱们府上。”“老奴倒觉得如此盛宠未必是好事。”上官北堂的乳母刘氏端上来一碗茶说道。“刘嬷嬷有什么可担心的,皇上自幼与王爷要好,而且两人又是姑舅亲,皇上自然是将主子放在心上的。”玉竹说道。“你个小丫头懂什么,怕就怕在太上心呀!”刘嬷嬷叹道。 “嬷嬷放心,北堂会多加注意的。孰轻孰重北堂明白。”“王爷明白便好,不论是北旋军还是咱这北旋王府都在王爷一念之间。”嬷嬷又提醒了一句便退下了。上官北堂也无心再欣赏字画便叫玉竹收了放到书房去。 不由得他也陷入了沉思,皇上近日来对他的态度也叫他隐隐担忧,虽然他自幼与皇上相熟,皇上也知晓他的身份,可毕竟他们谁都清楚他的身份不能说破,这关乎着多少人的项上人头身家性命啊!这些事皇上不是不知道,可到底为何他还要如此做呢?三天一大赏,两天一小赏。这不是制造舆论,惹群臣猜忌吗? “玉竹,玉竹。”“哎!”“替本王更衣,本王要进宫。”“是了,这么多的赏赐封下来,自然是要去谢恩的。”玉竹说着帮他整理衣服。是啊,这么多的赏赐,于情于理他都应该进宫谢恩的。 上官北堂来到乾康殿,当值太监小夏子上前请安道:“奴才给王爷请安。”“”起来吧,皇上在做什么?”上官北堂说着朝乾康殿里望望。“回王爷的话,皇上去给太后娘娘请安了。”“去了太后宫中,那行,我也去给太后请个安吧。”上官北堂话罢朝着福寿宫去了。 此刻的福寿宫是其乐融融,皇帝与太后聊得很是开心。宫人禀报过后上官北堂走进去请安:“臣上官北堂给皇上请安,给太后娘娘请安。”“北堂也是许久未到哀家宫中来了,快起来吧!”“谢太后。皇上和太后聊什么呢,这么开心?”上官北堂起身问道。 “皇帝在给我讲你们此次出宫的趣事呢,哦,对了,北堂身子可好些没?这次可多亏了你呀,才算是护得皇帝周全。”“谢太后关心,臣已无大碍。”“无碍就好,我大姜北境还指着你这个北旋王呢。”太后微微一笑。“臣惶恐。”上官北堂忙忙作礼。 第一章3 只是皇帝独孤晏翔听到这话却显得有些不安,说道:“母后,北堂幼年入京与朕一同长大,朕是知道他身子有些孱弱的,太早领兵恐是不利,朕想着让他在京中多待几年,等他大些再统帅北旋军也不迟。” “话虽如此,可哀家记得北旋王也不小了吧!”“回太后的话,过完年臣也就十七岁了。”“嗯,也是不小了,哀家记得老王爷十四岁就跟随先帝征战天下,十六岁便统领北旋军坚守北境。想想你也该承袭王爵保家卫国了。”太后看看上官北堂说道。“臣明白,臣愿前往北境守我大姜安宁。”上官北堂跪拜。 “母后,儿臣以为不妥,毕竟北堂还未及弱冠,现在就统帅北旋军太草率了吧!”独孤晏翔出言反驳。太后抿了一口茶又缓缓道:“哀家听闻前几日北旋军副帅魏广给皇帝上了一道折子。”“是,魏广也想让朕准许北堂去边境历练些时日。不过朕觉得还是稳妥些为好,已将他的折子退了回去。” “皇帝啊,哀家倒觉得魏广的建议不错,北旋王身为北境统帅却丝毫不知军中事物,若不历练,将来何以服众?” “魏广不是每每作战也会寄些书信来,与北堂共同探讨该如何破敌吗?”皇上又说。太后听了叹气说道:“纸上谈兵,终究是不知战场变化多端呀!” 上官北堂跪在地上,听着这对皇家母子的争辩心中实在惶恐不安,却又不能起身离去倒真真是有苦难言。半晌听见皇上叫他:“北堂,你如何看待此事?”这可叫他如何做答,他不是不想去边境,只是皇上您同意吗?他头又往下低了低说道:“臣听凭皇上太后调遣。臣以为身为朝廷官员却未能给国家效力,臣深感惭愧。。。” “罢了罢了,”独孤晏翔见上官北堂有意前往北境,便瞪了他一眼摆摆手打断他的话:“今日时候不早了,此事以后再说,母后早些歇息,朕想起还有些折子未批就先告退了。”“好吧,政务虽忙,皇帝也要注意点身体,哀家听闻皇帝有些时日没去后宫了。”“儿臣知道了,儿臣告退。”“嗯,北旋王也退下吧。哀家有些乏了。”太后将手按住嘴唇打了个哈欠。 “臣告退。”上官北堂行礼说道。“北堂随朕到康乾殿去吧,朕有东西给你。在太后面前也不知道说话注意点。”从福寿宫出来后独孤晏翔说道。上官北堂知道他是在责怪自己有去北境的想法呢。“臣身为北旋王却未能建功立业,臣,”“还说,还说,”独孤晏翔又打断了他。上官北堂只得住口。 却听独孤晏翔叹气道:“你真不知道朕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吗?”上官北堂看看他,默默无言。他怎会不知他的一番心思,只是命运弄人,他不知该如何面对。 独孤晏翔再看看他那一脸有礼谦恭的样子,问道:“北堂近日你是怎么了,朕面前也如此拘谨?”“臣惶恐,以往是北堂年少不懂事,而今北堂也大了,是该遵循君臣之礼的。”上官北堂说。 “朕何时要你这样做了,你这辈子都可不必这样做。”独孤晏翔微微有些动怒。可上官北堂好似并未察觉继续到道:“皇上是君,北堂是臣,自然是要遵循礼仪的。”“你,哎!这些都是谁教你的,你叫朕该拿你如何是好?以后不许这样。朕听着不舒服,感觉生分。”独孤晏翔叹一口气。 “不说这个了,朕叫人给你拿去的东西你可喜欢?”独孤晏翔又问。“能得陛下赏赐,臣自然欢喜。”上官北堂的话语依旧有礼,好似半点都没听进去他刚才的意思。 “好了好了,不要君呀臣的了,不是告诉过你的吗,没人时就以你我相称,来,我有东西给你看。”独孤晏翔拉起上官北堂的手朝康乾殿内殿走去,并吩咐下人道:“宁淳安,把东西拿进来。”“是。”门外的太监应声道。 没一会儿宁淳安就拿着一个盒子走了进来。独孤晏翔推到上官北堂面前神秘的说道:“猜猜是什么?”上官北堂看看桌上放着的盒子,又狐疑地看看独孤晏翔说道:“吃食?”“不对。”“这么大小的盒子,难道是小动物?”“有点意思了,不过不是动物。”独孤晏翔笑笑。上官北堂思索了一会儿说:“又像动物,又不是动物,那会是什么,我实在是想不到。” “打开看看!”独孤晏翔溺宠的看着他说。上官北堂伸手打开盒子,不由脸上泛起一阵惊喜和笑意:“是木鸟。”她拿起木鸟上紧发条,只见那鸟满屋子的飞了起来。他不由欣喜地说道:“竟和小时候的一模一样,晏翔哥哥,皇上是从哪里找来的?” “就叫晏翔哥哥,我听着舒服。”独孤晏翔说。这一刻,他看到的才是真正的她,那个不用背着北旋王的包袱,开开心心的她。 “王爷,这可是皇上跟木匠学了两个多月亲手给你打的。”宁淳安插话道。 “你,”上官北堂心中一片波澜,不知该说些什么。他看着独孤晏翔,这样堂堂一个帝王只是为了博自己一笑竟然学起了木工。 独孤晏翔拉起上官北堂的手说道:“只要你喜欢就好。”上官北堂看看他的手,只见这样一双细腻高贵的手上留下了两道不浅的磨痕。上官北堂心中茫茫然很不是滋味。 “皇上,皇后娘娘求见。”小夏子进来报告道。“告诉皇后朕在与北旋王商谈事情,叫她先回去吧!”“是。”后话不提。 这日,玉竹闲来无事想着上次宫里赏赐下来的锦缎还在库房放着,打算替上官北堂缝件长褂,来到库房选好衣料的颜色,却没有挑中能配这衣料的丝线。便到厢房去找刘嬷嬷,想让她给看看这衣料用什么样的丝线才好。 进了刘嬷嬷厢房的门,便问:“嬷嬷在做甚?”“玉竹丫头来了,快过来,昨儿个王爷带回来了些奶皮糖,知道老奴喜欢便赏了老奴这许多,你也快来尝尝。”刘嬷嬷从炕沿上坐起来招呼道。 “王爷就知道你会喜欢才叫给了你这么一盒子呢。”玉竹看看炕桌上的盒子说,“我就吃不得这个,总是觉得太腻了些。”刘嬷嬷笑着吸了一口含着糖的口水,说道:“我就爱吃这软软甜甜的东西,王爷呀,时常记得。” “嬷嬷快帮我瞧瞧这个面料用什么颜色的丝线才比较好,我想着给王爷做件秋里穿的大褂。”玉竹坐下来说道。 “我瞧瞧。”刘嬷嬷拿过布料,撑到光亮处看了看说道:“多好的料子啊!这是上次宫里赏下来的吧!”“正是呢。”“王爷身边也就数你是个细心人,替他操心着。也不妄老王爷当年收留了你。” “嬷嬷哪里的话,玉竹的命是老王爷救的,玉竹答应过老王爷要照顾好少主,我不替他操心谁替他操心,再说了咱这北旋王府除了嬷嬷和我,还有几个是女子,能替王爷操上这份子心的。” “那倒也是,你也是个谨慎的人,老王爷交代给咱们的事情咱们得替他老人家守着。只是我年岁大了,有些事情做不得周全了,你可得打着十二分的精神呀!” 玉竹点点头说道:“玉竹明白。”“前几日进府的那几个丫头只能使着做些粗活,王爷房里的事你可得事事亲为,容不得半点马虎啊!”刘嬷嬷千叮咛万嘱咐的说个不停。 “玉竹知道了,嬷嬷放心,玉竹自有分寸。”“你明白就好,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我是老了,看不了你们多久了,只怕以后更难的是你和王爷呀!”刘嬷嬷有些感慨。 “嬷嬷说这些做甚,不说这个了,您快看看这料子吧!”玉竹见刘嬷嬷有些伤感便岔开了话题。选好丝线又与刘嬷嬷闲聊了一阵子。玉竹想着府里的金丝线用完了,便等着日头不是那么晒了才上街去买。 在锦绣纺里买好丝线,玉竹又给自己扯了一块浅蓝色的布料做衣裳,毕竟她是王府里的丫鬟不论是吃穿用度还是手头都比较宽裕些,何况北旋王府本来女眷就少,她又是伺候王爷的大丫鬟,王爷自然对她也极好。 因此王府里里外外的事情王爷操心不到的都是由她和秦管家操持的,玉竹也算得上是北旋王府的半个女主人。 买完丝线她看天色还早,便到附近的街市上去逛了一圈,街市上很是热闹人群熙熙攘攘,卖东西的小商贩们卖力吆喝着。有卖冰糖葫芦的,卖包子的,捏糖人的各式各样。 玉竹走走逛逛,看见前面不远处一个人摆着一个小桌,桌上放着笔墨纸砚,那人虽然衣着朴素打着补丁不时咳嗽两声,但身形穿着中有一种难掩的书香之气。与旁边的人们是不同的。 玉竹看看他周围的人,卖瓜的卖糖的卖包子的都吆喝着自己的生意,只有他捧着一本书看着。玉竹走过去看了看放在桌上的字,不由点头称赞道:“真是好字。” 那人才抬起头来注意到了玉竹。他见来人是位姑娘,愣了片刻,有些惊讶的问:“姑娘看得懂?” “我家主人教着念过几个字。先生的字写得极好,想必是个有才学之人,怎会在此处卖字呢?”玉竹说道。“实不相瞒,在下是从廊洲而来进京赶考的,只因路途遥远用光了盘缠,不得已才卖字为生。”那书生说罢又捂着嘴咳嗽了两声。 “近日天气渐凉,先生可是染了风寒?”玉竹蹙蹙眉头又问。“无妨过两日就好了。”书生摆摆手。“先生这字多少钱?”“十两一字。”玉竹听后有些吃惊:这人也太贪心了吧,自己都穷得看不起病了,竟然还将字卖的那样贵,难怪没人买。想着自己也没带那么多钱便稍稍行了个礼打算离开。 “姑娘等等。”书生唤住玉竹。“怎么了?”玉竹回过头来有些不解。“实不相瞒姑娘,小生已经两日没吃饭了,小生在此摆摊卖字好几日了,你是第一个上前来问的主顾,不如我将这字便宜些卖给你吧。八两如何?”书生说道。 “先生,小女子也是出门来买东西的,身上也没带多少钱,您的字是好字,可我实在买不起,这是三两五钱银子,不如先生先拿去吃顿饱饭,看一下风寒吧!”玉竹说着拿出一袋银子放到那书生的桌案上。 “敢问姑娘芳名,家住何处,待小生他日中举还当登门道谢。”书生感激的作揖行礼。“先生不必多礼,举手之劳,望先生能早日高中,金榜题名。”玉竹说罢行礼欲走。 “姑娘,且等等。”书生又唤住玉竹,拿起笔墨在纸上写下几个字送与玉竹:“姑娘心地善良,小生将这几个字赠予姑娘聊表谢意。”“这如何使得?”玉竹有些诧异,忙忙推辞。 “小小心意万望姑娘收下,姑娘慷慨解囊解了小生今日之难,小生不胜感激。”“这,”玉竹有些为难。“还请姑娘不必推辞。”“那奴家就收下了,小女子谢过先生。”玉竹行礼离去。 第一章4 上官北堂这日从马场回来刚到府中,就见管家秦伯匆匆迎上前来禀报:“王爷,魏大人来了。”“魏兄回京了,人在何处?”“已经在前厅了。”秦管家又说。 上官北堂将马缰绳扔给一旁的副将:“小安子,把马喂饱了,等会子我还要出去。”“属下明白。”小安子接过缰绳牵着马走开了。上官北堂和秦伯一同走进前厅。 “魏兄你可算是回京了,此去如何,可有进展?”一进门上官北堂便问。“王爷。”魏旭拱手请安。“魏兄不必多礼,快快请坐。秦伯,上茶。” 二人坐定,秦伯端上茶来。上官北堂一边抿茶一边听魏旭说话:“事情都已经查清楚了,那日在怀扬刺杀你的是逃走的前朝余孽,除了那二人,另外还有几个共犯也都已被逮捕,押回来后下官都将他们交到了刑部。”“皇上那儿可有去禀报?”上官北堂将茶碗放到桌上问。 “今日一早便去了,皇上命我将此案移交了刑部,不知会做何处决。”“那自然是要看皇上的意思了。” “嗯,不知王爷身子好了没?”魏旭问道。“好了,早好了。对了魏兄,过几日我约了京中好友去听雨轩饮酒,到时你也一定要来呀。明日我就写好请帖叫人送到你府上去。”上官北堂说。 “承蒙王爷抬爱,只是下官过两日便要离开京城了,怕是不能与王爷一起饮酒了。”魏旭作揖说道。 上官北堂有些惊愕,问:“离开京城,你要去哪儿?”“家父年事已高,独自固守北境不易,我已奏明圣上去北境任值。”魏旭又说。 上官北堂心中五味杂陈,他起身来来回回度了几步,默默叹道:“都走了,都走了,”又无奈的笑笑,落寞说道:“只有我这个北旋王是徒有其名,待在京都竟连一次兵也没领过。白白领着朝廷俸禄。” “王爷不必伤感,皇上也是想着王爷还小,才不让王爷出京的,放心,建功立业终有时。”魏旭劝慰道。 上官北堂没说话,过了一阵他又问:“魏兄几时启程?”“初五。”“好,到时我为魏兄践行。对了师父爱喝云春酿,近日我得了几坛。明日我叫人给你府上送过去,你给师父带上。”“谢过王爷。” 初五这日,京都外的长亭边站着两个英姿勃勃的年轻人,便是上官北堂与魏旭。上官北堂端着一杯酒说道:“魏兄,今日一别你我二人不知何时才能相见,这杯酒我敬你,万望珍重。”说罢二人共同举杯一饮而尽。 上官北堂又道:“边境苦寒,刀剑无眼,魏兄要多加小心为是。”魏旭点点头说道:“谢王爷关心,属下明白,只是边境虽苦却也是明刀明枪,京都才是暗流涌动之地,王爷留在京都更是要加倍小心呀。” “本王也会尽快奏请圣上早日离京领兵的。”“王爷,我看此事怕是不易,皇上对您怕是,一切还是小心为上。”魏旭没在说下去。但上官北堂还是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其中之意。 “哎,”上官北堂摇摇头:“本王又怎会不明白,只是从我成了上官北堂那天起,我与陛下便再也无缘了。”嘴上这样说着,可心中怎会好受,皇上待他盛宠有加他又怎是无情之人,丝毫不为之所动呢? 魏旭看看他,也是一脸心疼。年幼时他与她一同习武练剑,她甚至比他这个男孩子还努力,为了当好北旋王她早起早睡,坐立行走样样都学。现在的她已然是活脱脱一副男儿模样。 若是没有那些变故,也许她只会是那个天真烂漫的女孩子,到了这般年岁嫁到一个好人家,开开心心的了此一生。 正沉思着一个士兵上前来禀报:“见过王爷。”上官北堂点点头。而后他又对魏旭说:“将军,该启程了。”魏旭便向上官北堂作揖行礼:“王爷保重,属下去了。”“魏兄珍重,记得时常来信,代问师父安。”上官北堂还礼。 上官北堂站在长亭外望着远远离去的马队,许久才回过神来,返身回城。 城内市集上是一片热闹,人来人往。上官北堂与家将安海虽然骑在马上,却也不得不放缓些前行。行至闹市,上官北堂不由也被这一片的热闹所吸引,一路走马观花竟没注意将一个行乞的老汉撞倒了。 只听那老汉“哎吆”一声便倒在了马蹄之下。上官北堂大惊,呼出一声“吁”,勒住了马。他还未开口便听安海喝道:“大胆刁民,竟敢惊了北旋王爷的驾。”上官北堂瞪了安海一眼摆手叫他住口。 只见那老汉已顾不得被马踩到的腿,立刻跪着向上官北堂磕头:“王爷息怒,草民该死,草民该死。” 上官北堂因刚刚送走挚友心中很是悲伤,不由对这老汉心生怜悯,竟跨下马去伸手就要扶他:“老伯感觉如何?腿可能动?” 老汉见他如此,惊得往后退了两步赶忙叩谢:“谢王爷,草民无妨。”上官北堂心有愧疚从腰间解下钱袋递与老汉,说道:“是本王的马惊吓了老伯,这点心意还望老伯收下,若有不适可去医馆看看,钱要是不够用,自可到北旋王府来找本王。”老汉接过钱袋赶忙扣头谢恩。 而这一切全被不远处一个头戴斗笠的人尽收眼底。这个人便是无殇公子慕南风。他一进京城在官道上便看到了骑在马上的上官北堂。 在看到上官北堂时他就觉得此人很是面善,便一路跟着他来到了闹市。“这不是那晚我救治的那个人吗?此人害我不浅,数月来我遭人追杀都是拜此人所赐,今日我倒要瞧瞧这人到底是谁?”暗想着慕南风从路边捡起一粒石子,指尖弹出打在了一个老乞丐身上。 老乞丐哎呦一声刚好倒在上官北堂的马下。慕南风一阵得意想着倒要看看这个女扮男装的千金小姐该如何处理此事。 这时上官北堂的随从说出此人竟是姜国的北旋王。这使慕南风一阵意外与震惊。此人竟是北旋王,掌管数十万北旋军的北旋王。这怎么可能?泱泱姜国竟会把几十万北旋军交到一个女娃娃手里,真是可笑至极,荒唐至极。 不对,她是女扮男装,难道世人并不知道北旋王是女娃娃,若是这样,那自己会遭人追杀也算是情理之中了。我医治了他,却发现她是个女娃娃。原来我被追杀是因为我发现了姜国的大秘密。 现下该当如何,我是要捅出此事让北旋王身败名裂吗?这样的话追杀我的那些人必定会与我死磕到底,到最后应该是我与北旋王玉石俱焚。 还是我要守住这个秘密以此为挟,要求那些人放我一条生路。告诉他们只要我活着这个秘密就不会有人知道,可我一旦有事,全天下人都会知道他们的北旋王是个女娃娃。这将是姜国最大的笑话。 正犹豫着,却见上官北堂下马扶起了那老乞丐,还给了老乞丐些许银两。慕南风不由对上官北堂有些刮目相看:看来这个女娃娃北旋王也是个良善之人,哎,我本医者又怎么毁人性命与前途。可是自己无论会不会说出此事,都会被人追杀。这该如何是好? 既然此人心地良善,不如就从此人身上谋一条生路吧。也许他并不知道有人在追杀我,那天他昏迷着,追杀令应该也不是他下的,而是那个男人下的。他应该也不知道是我救了他。不然他对一个老乞丐都如此良善,又怎会坐视他的救命恩人被追杀而不顾呢! 不管了,是福是祸只能自己去闯一闯了,待我成功进了北旋王府,看看那些人还怎么杀我,不如我玩个灯下黑,那些人绝对想不到我会在北旋王府谋生路。这样想着慕南风便一路跟随上官北堂来到了北旋王府附近。 这夜月黑风高,四处一片寂静,上官北堂坐在书房里读书。玉竹端着一碗莲子羹走进来说:“王爷,吃点东西吧。”上官北堂只顾看书也不抬头说道:“先放那儿吧。”玉竹端着托盘未动,只是默默的站在桌边,许久上官北堂才发现她还站着,放下书笑笑说道“好好好,我吃,我吃。” 玉竹将莲子羹递给上官北堂,上官北堂接过摇头笑笑吃了起来,吃完之后连连夸道:“还是我们玉竹的厨艺好,哪家公子要是娶了你,那可真是享福哦。”“王爷说什么呢,玉竹不嫁人。玉竹永远跟着王爷。”“姑娘家怎能不嫁人呢,要是瞧上京中哪位公子了告诉本王,本王一定替你做主,让你风风光光出嫁...” “不和你说了,我先去睡了。”玉竹不待上官北堂说完,洋装生气夺过他手里的碗径直走出书房。上官北堂在身后喊道:“喂,还没吃完呢,喂。”见玉竹不搭理他无奈的摇摇头“哎!” 上官北堂只得又低头读书去了,过了半晌他听到房上有几声轻微的脚步声,竖耳细听却又没了,片刻之后却又传来两三声唏唆。上官北堂放下书,毫不慌乱地说道:“英雄既然来了,何不现身说话。” 话音落后,来人知道已然暴露只得现出身来。上官北堂对于门口出现的这人很是惊奇。这人夜闯王府居然是一身白衣打扮,被发现后也不惊慌,而是从容现身丝毫不惧。 第一章5 他开口问道:“不知先生深夜来访有何贵干?”那人立于门口说道:“为吾友求个公道。”“先生之友所遇何事不公,不妨直说,本王替你做主。”上官北堂颇是疑惑。 “六月十九那日,我朋友在怀扬城中救了一胸口中箭,身染剧毒之人,谁想那人被救之后,其家人竟恩将仇报要杀吾友,吾友发现之后立马逃脱,被救之人的家人是群追不舍赶尽杀绝啊,竟足足追杀他数月。小人今日前来只为向王爷问一句公道。” 上官北堂站起身来:六月十九怀扬城,胸口中箭,身染剧毒。这说的不正是自己吗?那救我之人是谁,为何遭人追啥杀。皇上怎么从未说过。 他双手背与身后来回踱了几步,问:“不知先生之友是何人,可还安好?”“吾友乃是医家圣手无殇公子慕南风。如今也不知他逃往了何处,还是已经遭人杀害,哎!” “什么?救我之人是无殇公子?”上官北堂吃惊说道。“王爷认得此人?”慕南风问,他心想果然这个小王爷什么都不知道。 “不认得,只是听江湖上的几个朋友说过无殇公子是个良善潇洒之人,本王也很想结识一番,怎料此人竟会为我所害啊!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先生可知是谁要杀他?” “与王爷同行的一位公子。”那人说道。上官北堂一听此话心下一惊“完了。。皇上,你这是要陷我于不仁不义呀!” 他沉思一会儿说道:“先生可知为何杀他?”“小人不知。”“那先生是如何得知有人要杀他的?”“我与无殇公子乃是故交,有一日他逃到我处对我说了此事,让我来找王爷,说王爷是为民做主的好官。求王爷为他做主想法子救他。” “要杀他者乃是,哎。”上官北堂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话题一转说道:“不知先生尊姓大名?” 慕南风看看上官北堂的表请,知道他晓得是谁要杀他的。可是他没再说下去,自己也不好再问,罢了,只当是没察觉吧!我还就不信在北旋王府待着还查不出来他到底是谁。 “小人姓胡,单字一个尚。”慕南风没有将真名相告,因为他不确定这个王爷是不是真的不会恩将仇报。 “胡先生,不如你先暂留北旋王府,待本王查清此事还令友一个交代。另外,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也知晓此事,否则恐有杀生之祸!”上官北堂毫不怀疑,以诚相待。 慕南风心想:住在北旋王府总比出去被人追杀的好,便答道:“如此也好。” 次日早朝之后,皇上留上官北堂在御书房,说是有事要议。就在早间出门时上官北堂还想着要问问皇上慕南风的事情是怎么回事,但当他见到独孤晏翔时他的念头打消了,他明白如果此时问他必定会暴露胡尚,白白搭上这无辜之人的性命。还是稳妥些了解了解情况,过些天再说为好。 “皇上金安。”上官北堂作揖行礼。“嗯,起来吧。”独孤晏翔点头说道,“今日你便就在宫中与朕同用午膳吧?,”“是,皇上。”上官北堂不敢拒绝。 “走,今日天气不错,先陪朕去御花园逛逛。”独孤晏翔笑着说道,他今日心情不错。“是。”答闭上官北堂跟在了皇上身后。 “你答应朕的事这么快就忘了?”边走皇上边问他。“臣下愚钝。”上官北堂不知所以。“你呀,你呀!”独孤晏翔用手指指上官北堂。 出了御书房的门当值的小太监跑上前说道:“皇上轿辇都备好了。”“不用,朕与北旋王转转。”摆手让小太监退下。 他又对上官北堂说道:“你许朕的亲笔画像呢?”上官北堂猛然想起,原来是这事啊!他赶忙说道:“回皇上的话,都画好了,明日臣便送进宫来。”“嗯,这还不错。” “你怎么看这次科举的事情?”“此次科举考试皇上派大学士庄炳忠监考,必定会为我大姜选出英才。”“庄炳忠学富五车为人刚直不阿,也是个惜才之人。”... 说话间一行人来到了御花园。夏末秋初,御花园中各种花朵还开得很好。此刻皇后也在园内的凉亭中赏花,见皇上来了便迎上前来行礼:“臣妾给皇上请安。” “嗯。”独孤晏翔点点头。上官北堂也连忙行礼:“皇后娘娘圣躬金安。”“嗯,北旋王也进宫来了?”皇后端庄典雅,缓缓问道。 “朕留北旋王在宫中用膳,陪朕走走。正巧你也在,听太医说皇后近日身子不适,可好些了?”独孤晏翔迈步向前问道。 皇后跟在他身后答道:“谢皇上挂念,臣妾好多了,见今日天气不错故而出来转转。”“嗯,皇后管理六宫要多多注意身体。”“是,臣妾知道了。” 正说着话间,忽听一女子的尖叫声,接着一阵瓦砾破碎声。众人驻足看去只见不远处的树阴下跪着个小宫女,旁边还有一个碎成了片的花瓶。皇上皱皱眉头,示意太监上前盘问,宁淳安走上前去问道:“哪个宫的?竟敢惊扰陛下圣驾!” “回,回皇上的话,奴婢御花坊的,刚进宫不久,初见龙颜心中惶恐,惊了圣驾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小宫女诚惶诚恐的回答着连连磕头。 太监宁淳安再瞅瞅地上,这一瞅可吓了他一跳,这不是早上让人送去御花坊插花的那只白瓷瓶吗,这可是皇上最爱的瓶子啊!平日里奴才们擦拭时都是小心翼翼的这个小宫女竟然把这物件给摔了!小丫头,这是谁也救不了你了。 他忙忙上前扇了小宫女一个耳光喝道:“大胆奴婢,惊扰圣驾还敢摔了陛下的白瓷瓶,你好大的胆子啊!” 独孤晏翔一听,立马上前查看,可不就是那只白瓷瓶嘛,顿时他的心情就不好了。看也不看那宫女一眼,面无表情直接说道:“拖出去斩了。” 宁淳安看看皇上,然后甩甩衣袖对旁边的两个小太监说道:“竟敢对皇上不敬,毁坏圣物,拖下去,拖下去。”小太监们领命就要将小宫女拖走。小宫女哭泣着连连求饶道:“皇上饶命啊,皇上饶命啊。” 上官北堂看看那碎了一地的瓦砾也很是心疼,可因为这就杀一个人的话也太过严苛了些。他上前对皇上说道:“皇上,所谓敬之则恐,想必这小宫女是非常尊敬陛下才会初见龙颜御前失仪的,心有敬畏才会惶恐,还请皇上饶她一命。” “一个花瓶都端不稳何来的敬?”独孤晏翔说着上前几步,摆手示意那两个小太监退下,问道:“朕很吓人?” 小宫女不敢抬头跪在地上不言语只管瑟瑟发抖。皇后见此也上前说道:“陛下龙威自然叫人心生敬畏,下人们心有敬畏是好事,还请陛下饶过这个不懂事的小丫头吧。” 而后皇后斜眼撇了小宫女一下,不禁有些吃惊说道:“咦,我瞧着这丫头的眉眼间和北旋王有些相像啊?” 上官北堂一听有些不信,迈步上前说道:“是吗?本王瞧瞧。”他走到小宫女面前扇着扇子说道:“抬起头来本王瞧瞧。” 小宫女胆怯的回答:“奴婢不敢。”“这有何不敢的。”说着“咵”一声上官北堂将折扇一收,扇尖挑起那小宫女的下巴。 小宫女的头被缓缓抬了起来。那清秀可人的脸颊展现出来。宁淳安笑道:“吆,这活脱脱就是女版的王爷您啊!” 上官北堂对于遇见和自己如此相像的人也是很惊异,愣了半晌。小宫女见北旋王一直盯着她赶忙说道:“奴婢知罪。”上官北堂有些纳闷,清清喉咙问道:“你何罪之有啊?”“奴婢,奴婢不该长得像王爷。” “呵,”她这句话倒是将上官北堂逗乐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怎能是你的罪过。” 然后他又问:“你,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回王爷的话奴婢月蓉,今年十六了。”“月蓉,人如其名闭花羞月。皇上您瞧着呢?”上官北堂扭头问。 独孤晏翔斜斜撇了月蓉一眼,冷冷说道:“徒有其表,毫无其骨,多了几分妖媚,哪有你半分英气,有何相像。”尽管他也很惊奇但表面还是不动声色,说罢迈步离去。 皇后也随之离去。上官北堂收回扇子也跟上去,对小宫女抛下一句:“还不谢恩?”小宫女赶忙叩谢:“奴婢谢过皇上,谢过皇后娘娘饶命。” 上官北堂陪皇上皇后又转了一阵,走着走着皇上忽然喊道:“宁淳安。”“奴才在。”宁淳安笑嘻嘻的跑到皇上跟前。独孤晏翔说道:“去御花坊给朕取一盆月季来,摆在朕寝宫里,记住了要月季。” “是,奴才知道了。”宁淳安毕竟伺候了皇上多年,哪会不明白他的意思。“嗯,去吧。”皇上摆手让宁淳安离开。 皇上说的话上官北堂倒是没想到还有没有其他意思,但皇后太明白了。她毕竟是皇上的枕边人,怎会不知道皇上不是叫人去取花的,而是去请人的。 她不由皱皱眉头,悲从心来。心中暗叹:自古帝王多薄情,他独孤晏翔也是一样。只是她还是不了解他,他的深情全付诸于了上官北裳一人。却因爱而不得才会滥情于后宫。 第二章 这夜于宫中的很多娘娘们而言,终究是个不眠之夜。但却是新封的蓉美人的新婚夜。独孤晏翔回到寝宫时,蓉美人已经被送过来了。 他上前捏住美人儿的脸仔细打量着,捏得太用力了使得美人不由发出一两声轻喊。许久他才放下手来,喃喃说道:“唉,终究你不是她。” 次日一早,宫中传出消息皇上纳了一个小宫女,封号蓉美人。正在马场练习骑射的上官北堂听到这个消息心中一惊,险些摔下马来。 他与皇上自幼一起长大,多少还是清楚他的一些心思。此刻,他虽是纳了个美人,却无疑是将自己的心思暴露了出来。那蓉美人与自己如此相像,怕是聪明人一旦有心,便不难猜出其中之意吧。皇上他,他到底想干什么。 “王爷,王爷。”陪他一同前来的胡尚问道。“奥,胡先生。”上官北堂这才回过神来。“王爷有心事?”“本王只是忽然想起一些事情,不说了,胡先生近日在府中住的怎么样,一切可还合意?”上官北堂搪塞着问道,“驾。” “承蒙王爷收留,草民感激不尽。只是不知王爷有没有查出是何人要杀我朋友?”胡尚问道。“此事我已派人去办,不能操之过急,还望先生见谅。先生还请放心,本王一定护你周全。” “草民贱命一条,倒不惧死,只是可怜了我那朋友。”胡尚一副悲切担忧的神态。“实不相瞒胡先生,本王也久仰无殇公子的大名,何况他还救了本王一命。若本王知道他的消息,定然会全力以赴救他。”上官北堂又说。 胡尚见他很是真心,便说:“王爷如此仗义,草民感激至深。” “听闻王爷近日要去巡查东川?”胡尚又问。“嗯,先生是如何知道的?”上官北堂说。“这两日见玉竹姑娘在替王爷收拾行囊,就问了一下。” “按说本王也该去镇守边关了,只是圣上担忧一直不叫我去,近日东川匪患猖獗,肆虐百姓,朝中有大臣建议派我前去巡查镇压。本王一想我自幼习武,可还从未一战过,白白领了朝廷这么些年的俸禄。便主动请缨前去镇压。”上官北堂说道。 想起去皇上跟前请缨时那可真是不易,软磨硬泡死缠烂打好几天才叫皇上同意了。就这他还是担心的要死,非得将尚方宝剑赐予他。以备不时之需。 另外皇上还交代他说,朝中众臣检举东川知府钱万庆结党营私,贪赃枉法,叫他明着剿匪,暗里查清此事。若经查属实,可行先斩后奏之权。 “王爷此去不如也带上小人吧。”胡尚说道。“你?为何要去?”“小人待在府中也是无事,不如陪王爷同去,东川草民去过一次,人情风土还算熟悉,应该可以帮到王爷的忙。”“行,你想跟着便跟着吧。”“谢王爷。” 三日后,上官北堂带着三千兵马出京直赴东川。行军两天后终于到达东川城外。一路走来上官北堂注意到离东川越近,附近的田地越是荒凉,无人耕种。随处可见的是老弱妇孺,很少碰见年轻力壮的男人。百姓大都衣衫褴褛,沿街乞讨的人众多。 上官北堂将军队驻扎在东川城外的一片荒地上。他与胡尚,安海以及另外两名副将先行入城。他没有通知东川知府前来接驾,而是化作百姓进入城中。对于这一路走来的景象上官北堂很是愤然,他向胡尚问道:“先生,东川城这片景象你是如何看的?” “回王爷的话,草民也很是疑惑,想这东川乃是米粮之乡,怎就落得如今这般模样。恐怕其中有隐情啊!”胡尚想想说道。 “本王也觉得此事蹊跷,这一路走来见良田颇多,却不见有农户耕种,遇见的也都是老弱妇孺,很少有年轻力壮的男子,怕是东川城发生了大变故。” 几人边走边聊着,副将吴桐说道:“王爷,你看。”上官北堂将目光移向墙角,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乞丐正费力的扒着墙角的墙皮充饥。 上官北堂说道:“你们谁有带干粮?”安海搜搜身上说道:“末将这里还有半张饼。”上官北堂接过饼上前递给老妇人说道:“老人家,吃点东西吧。” 老妇人愣了半晌才知道拿过饼来吃。吃了几口才想起要道谢,作势就要跪下,上官北堂赶忙拦住,说道:“您赶紧吃吧,不必言谢。”老乞丐这才又坐好吃了起来。胡尚上前问道:“老人家,这东川城为何变成了这般模样?您可还有家人?” “呜,我孙子前两天饿死了,家里就我这么一个老婆子了。”老妇人听人问立马哭诉道。“那您的儿子儿媳呢?”上官北堂又问。“儿媳被当官的抢走了,儿子也被活活打死了。”老妇人揩揩眼角的泪水说。“怎么回事?哪个当官的这么大胆。”上官北堂一听这还了得,又问。 老妇人又用她那已经快掉完了的牙齿咬了一口饼,嚼细了慢慢咽下去才说:“家里就我这么一个糟老婆子了,也没什么可害怕的,我就告诉你们吧。是知府钱万庆。呸,好色至极,葬心病狂的东西。去年五月初二,我与儿媳妇上街卖粽子,正好遇见钱万庆上街巡查。 他一眼瞧上了我家儿媳,竟不顾体面,上来便以买粽子为由调戏。我们婆媳俩好不容易才逃脱了。谁知晚上他竟然派人来家里抢人,他们人多势众,我儿子哪里是他们的对手。没几下就被他们打伤了。反抗不成只得眼睁睁看着儿媳被那帮禽兽带走。” “儿媳被抢走之后,我儿子去要人,可却被他们活活打死了,没多久便听说儿媳妇因不甘受辱投河自尽了。后来他们还设计抢走了我家的地,从此家里就留下我与孙子两个人了。 我没办法,只好带着孙子沿街乞讨,可东川城的人都被那狗官霍霍的不成样了,谁家都穷啊!前两天我没要到粮食,孙子也就饿死了。只剩我一个人了。”老妇人说到最后已经成了无奈。 “岂有此理,他钱万庆好大的胆子!生为百姓父母官竟敢强抢民女,强占他人土地!”上官北堂咬牙骂道。“那你现在住哪里?”胡尚又问。“城东有座年老失修的菩萨庙可以遮风避雨。”老妇人缓缓说道。 “老人家,我们要东川停留些时日,不如你暂且跟着我们吧。”上官北堂说,“小安子,先带老人家回营地。好生照顾。”“是。” 上官北堂将老妇人安排在了城外的一间茅草房里,然后又命人给她送了些吃的穿的,又向她问了好些问题。“老人家你可知道东川近日出了好些土匪?”上官北堂问。“小公子,可千万不能这么叫啊!得叫黄毛大王。小心被杀头的。”老乞丐看看外面,伸出手做了个割断脖子的手势小心翼翼的说。 “老人家,那你给我们讲讲黄毛大王呗!”胡尚说道。“哎,都是可怜人啊,都是被官府给逼得呀!”“如何逼的,被谁逼的?”上官北堂追问。“那黄毛大王原本是东川黄平县人,名叫黄海,之前也就是个本本份份的教书先生。也不知是谁传出说黄家祖上是高官,家中有块价值连城的碧玉。” “黄平知县听闻此事召见了黄海,以借之名骗得碧玉。见了碧玉之后他又生了贪念想据为己有。但怕借期一到黄海会来索要,竟率先下手派人烧了黄海的家,打算将黄海活活烧死。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黄海那晚在学堂待着没有回来。一家人除了黄海无一幸免全都化成了灰烬。”“哎!可怜,可怜。”上官北堂听了不由叹了口气。 “之后黄海查清是知县派人烧了他家,知道祖传碧玉是要不回来了,便上报知府大人想让他为自己做主。哪知他们官官相护竟将黄海打入大牢。黄海在牢中受尽折磨,终于看清了这个世道。乘着一个大雨夜,他逃出天牢上了东岗山当土匪。他念过书头脑也灵活,很快就成了东岗山的三把手,后来在一次抢劫中东岗山的山大王被人杀死,二当家受伤,他便收服了众土匪成了山大王。因他替天行道劫富济贫,人们便叫他黄毛大王。” 上官北堂听了很是气愤背手来回踱了几步说道:“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区区一个山匪也敢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号,还有将朝廷放在眼里吗?”“黄毛大王劫富济贫惩治恶人,从不欺辱百姓,怎就不是替天行道?”老妇人说道。 “他敢打替天行道的旗号,不是无视朝廷官府是什么?”“朝廷远在天边顾不得我们,知府县衙干的是强抢民女强敛人财的事,还不如黄毛大王呢!”老婆子据理力争。“你!”上官北堂气结,但无言以对。 “小公子,我看你的相貌也是个身份尊贵的人吧,我们家就我老婆子一个人了,也不怕有人杀我,就是当今皇上来了我也会这么说的。” “小安子,我们回去吧。”上官北堂无奈的说,他自知理亏。“是。” 回到营地,胡尚问道:“王爷打算如何剿匪?”上官北堂走到案前对副将陆远说道:“拿地图过来。”陆远听令将一张地图铺到案上。上官北堂用手指指地图说道:“从地图上看东岗山易守难攻,但也不是没有办法,本王打算明日去再侦查一下,如果地形真的与这地图上相差无几的话,只要从我们派兵将这三面围住,再从这里截断水源,不出数日匪患必除。” 第二章2 “嗯,王爷好计策,果然是将帅之才。”胡尚听完点点头道,“不过王爷,这么一堵的话,有没有考虑到山中的百姓?”“山中之人也都是些草野莽夫,何况这些人还常常给山匪报信,搞得官府几次剿匪失败,这次也正好治治他们。”陆远插话道。 “虽说都是些乡野之人,可毕竟也是大姜子民,王爷有没有想过这些百姓为何不帮官府剿匪,而要帮着山匪呢?为何官府每次剿匪都以失败而终呢?那黄海为何放着好好的百姓不当而要当土匪呢?”胡尚说。 上官北堂认同的点点头说道:“胡先生果然是高人,真教本王醍醐灌顶。是本王思虑不周,此计用于破敌还行,可是剿匪,是有些欠妥。本王只想着怎么清剿山匪,却忽略了山中百姓。是本王不对。” 他想起数十年前父亲对他说过的话:“从今日起你便是世子,将来承袭本王王位,记住无论何时你都是我大姜百姓的北旋王。”沉思了许久他才说道:“看来是该动动这个大根了。胡兄,明日你我再去城中侦查一番。”“是。”胡尚应道。 这时安海进来禀报:“王爷,东川知府钱万庆求见。”上官北堂说:“呵,他倒是来得挺快。”胡尚说:“王爷若是想要知道东川的实情,这人还是不要见得好。”“嗯,本王也是这样想的,小安子,告诉钱万庆就说本王今日刚到舟车劳顿,乏了,叫他改日再来。”“是。”安海领命而去。 次日,“王爷,您就让小人陪您一同去吧!”安海跟在上官北堂身后说道。“不必,我与胡先生去去就回,你就留在营中吧!若是钱万庆再来,你也好替本王支应。哦,对了,去把本王的折扇拿来。”安海。无奈只好从内室将折扇拿来递给上官北堂。 上官北堂扇着扇子出门对胡尚说道:“胡兄,今日你我以何身份入城啊?”“不如我俩就当个游山玩水路过此地的公子如何?”胡尚也笑笑说道。上官北堂点点头:“嗯,不错不错,今日你我二人就去逛逛东川的集市,看看东川的姑娘。哈哈哈。”二人谈笑风生着又进城去。 两人从南市集上逛了一阵有些饿了,便打算去醉仙楼吃些东西喝点酒。正巧路过东川府衙。只见府衙门口宛若长龙般排着两队人。多数人穿着简朴,有些甚至衣不蔽体,不过人人手里或多或少都拿着米袋子。 见到此景上官北堂有些疑惑了,上前向一个排队的人问道:“老伯,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哦,北旋王要来剿匪了,官府在给官兵们征收粮草。”老伯拄着拐杖缓缓转过头来说道。“北旋王征收粮草?我怎么不知道?”上官北堂疑惑地说。 “看两位公子不是本地人吧。”老伯又说。“老人家我们只是路过此地而已。”胡尚说道。“那两位还是早些离去得好。”老汉劝道。“北旋王剿匪朝廷有派粮草,怎么会再征收?”上官北堂说。“朝廷派没派谁知道呢,反正官府是要向我们征的,剿一次便征一次。哎,一年的收成又没了。”老伯摇摇头喃喃念叨着。 “剿一次便征一次?老伯一次征多少?”上官北堂问。“一斛。”“这么多?”“干嘛呢,干嘛!排好队。闲杂人等一边去。说你呢,看什么看。”一个官兵过来喝斥道。 上官北堂与胡尚走到旁边,上官北堂气愤的说道:“这钱万庆真是胆大包天,竟敢巧设名目,剥削百姓。还敢打着本王的旗号!”胡尚看看四周拉拉他的衣角,低声说道:“王爷息怒,官府如此剥削百姓,百姓不反才怪,看来要想剿匪必先惩治贪官,否则这东川的匪怕是灭不尽。走吧,我们上前面去看看。” 二人说着来到征粮的官兵跟前,只见一个官兵站在斛前收粮,旁边有几个官兵站着维持秩序,还有几个人出出进进的往府衙里抬粮。“王爷,你看。”胡尚指指府衙大门旁边的墙。上官北堂一眼看去只见那墙上贴着一张布告,正是说他北旋王剿匪征粮的。 上官北堂顿时气得七窍生烟,迈步上前欲将那布告撕下。胡尚赶忙拦住:“不要轻举妄动先看看。”正说着只见收粮的那个官兵将那粮斛一踢,原本装满了的米被踢得洒落了两三分。官兵喊道:“不够,再装。”交粮的老农哀求道:“官爷,求求您行行好吧,小人实在是没粮了。”“不行,你这还没填满呢。”官兵毫不让步。 “这是怎么回事?”上官北堂问胡尚。“淋尖踢斛。撒出来的损耗是不作数的,归了这些当兵的作酒钱。”胡尚答道。上官北堂听到此言顿时忍无可忍,上前去一把撕了那征粮布告说道:“各位乡亲都回去吧,这粮不收了。”众人都混乱起来,官兵们见他闹事过来擒他,百姓四散逃走。 上官北堂原本想着是要大大出手将这些搜刮民脂民膏的官兵教训一番的,但胡尚上前阻拦他道:“先别暴露身份,看看情况再说。”上官北堂一想:这些事情恐怕还不足以撼动钱万庆这棵大树,还是先等等吧。他倒要看看钱万庆能把他怎么着。 究于一番考量,上官北堂与胡尚选择了束手就擒。官兵正欲对他们拳打脚踢时,却听远处。一个小兵喊道:“知府大人回来了。”众人顺着话音望去,只见乡民们已为钱万庆让出了一条路来,接着一顶四人抬的轿子出现了,后面还跟着两排官兵,官兵们抬着两口大箱子。 轿子抬到府衙门前,钱万庆从里面走了出来。他腰圆玉润一副富态相,只不过脸上的神情有些不悦。迎接他的一个书生模样的人问:“大人,如何了?可有见到北旋王爷?”钱万庆摇摇头叹道:“说是王爷初来东川有些水土不服不宜受风,还是没见着。”书生边走边听着到了门前还不忘提醒钱万庆:“大人小心台阶。” 上官北堂与胡尚也被跟在钱万庆身后押进了府衙。只见钱万庆又向那书生吩咐道:“秦师爷,明日去请个郎中来,与我一起去见北旋王,我还不信就见不着他。哼,真是好大的架子啊!”这时他注意到了被官兵押着的上官北堂和胡尚,问道:“什么人?” 一个官兵答道:“回大人,这二人寻性滋事,破坏征粮。”“大胆,见了本府还不跪下?”钱万庆吃了闭门羹,自然就将气撒在了这两个无名小卒身上。 上官北堂看看钱万庆说道:“我为何要跪?”“知府大人乃朝廷命官,大胆刁民竟敢无理?”旁边的官兵说着就要按住上官北堂下跪:“跪下,跪下。” 上官北堂哪肯受这辱,当即喝道:“大胆钱万庆,吾乃当朝北旋王,我看谁敢造次?”他这一喝起初还起了些作用,欲要擒他下跪的几个官兵顿时不敢再动,钱万庆也吓得不敢动弹。不过片刻之后钱万庆就大笑着说道:“哈哈哈,小公子如此调皮是拿本官当猴耍的吗?你以为本官没见过北旋王吗?” “哦?那钱大人是见过北旋王了,你何时何地见过的?”上官北堂问道。“实不相瞒,本官刚刚从北旋王营中回来。”“那你是见过王爷了?”“王爷身体不适本官虽未见着,但想来也不会是你这般模样。”“何以见得?” 钱万庆想到方才在北旋王营帐外的情形:一名官兵将他领到营帐外说:“王爷身体不适,不宜受风,钱大人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吧。”“下官东川知府钱万庆,特来拜会北旋王爷。” “咳咳,不知钱大人前来有何指教啊?”帐内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传了出来。“王爷初到东川,下官备了点薄礼,还请王爷笑纳。” “钱大人客气了,本王来东川是为剿匪,不为旁的。钱大人的好意本王就心领了,东西你就拿回去吧。”“这,王爷。”“放心,钱大人,带本王好了,定会去府上拜会。” “昔年我在京都做京官时曾与老王爷有过数面之缘。老王爷身高七尺,英勇魁梧。今日我虽未见着小王爷,但他的声音洪厚有力,必然也是个壮硕之人。且北旋王乃是我大姜国之梁柱,怎会是你这般文弱书生模样?” “大人息怒,我这兄弟因一心求学却未能中举,故头脑有些木纳愚钝,惊扰了大人还望大人见谅。”上官北堂还未说话胡尚就抢先说道,边说他还边拉着上官北堂下跪。“胡兄,你这是为何?”上官北堂不悦的问。 原本钱万庆未见到北旋王又见此刻有人说自己就是心中七上八下的,他想着北旋王此次明为剿匪实是暗查,定会查出他贪赃枉法的事情,因此不妨试试这人到底是不是北旋王。 若是,既然人到了他的地界就绝对别想活着出去,反正天高皇帝远,到时候朝廷问起就说自己从未见过北旋王,只以为是有人冒充,加上有岳父在朝中的周旋,量皇上也不会为一个异姓王爷与岳父翻脸。 现在倒好,这两人承认自己是冒充的,那更简单不过了,钱万庆轻咳一声说道:“拖出去斩了。” 第二章3 上官北堂原本想着亮出身份看看这个钱万庆无视朝廷法度到了什么地步,现在他竟敢滥杀朝廷命官这还了得,他欲要反抗不从。他若反抗这里又有几人是他的对手。正要喊出“你敢?”一个“你”字刚出口,他就被胡尚拉着跪下了。胡尚磕头说道:“大人饶命啊,大人饶命啊!” 这时,一旁的师爷开口了,也正是师爷的这句话救了胡尚与上官北堂二人的性命:“大人,既然这两人是假冒的,倒也就没必要要他二人性命了,看他二人穿着华贵,想必也是有钱人家的人,不妨留他们的命,与他家中做笔生意。如何?”也正是这句话让上官北堂看清了钱万庆是多么无耻。滥用职权到了何种地步。 钱万庆听了这话后思索片刻问道:“你们二人是哪里人,家中是做什么的?”“回大人的话,我们是怀扬人,我家中是做布匹生意的,我这兄弟家是开当铺的,我二人是一路游玩才路过贵宝地的。”胡尚说道。 “你们可知冒充当朝王爷是何罪啊?其罪当诛啊!”钱万庆吓呼道。“小的们知错了,小的们只是听说北旋王要来此地剿匪,所以想想冒充来装装样子,不想竟碰上了钱大人,钱大人火眼金睛识破了小的们,若大人能保我二人性命,小的们必以重金酬谢。”胡尚又说。 钱万庆来回踱了几步,叹道:“哎,谁叫本官心慈手软见不得血腥呢,这样,你二人各自给家中书信一封,叫他们各拿十万两银子来。你们要知道冒充当朝王爷也不是小罪啊,本官也要对这上上下下进行打点呀。要知道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了,生而为人不容易啊!”说着他语重心长的拍了拍胡尚的肩膀。 胡尚边听着边连连点头答:“明白,明白,多谢大人救命之恩。”钱万庆看看他笑道:“年轻人,还是你比较识趣些。”接着又吩咐官兵道:“将他二人押入大牢,给他们准备笔墨,对了,不许用刑,客气点。” 一走进天牢上官北堂就听见喊冤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再看这牢狱中关着的人个个满眼哀求,遍体鳞伤。 官兵将上官北堂二人押入一处牢房离开后,上官北堂背靠胡尚而坐不理会他。胡尚瞅瞅他说道:“你看看你,这是为何生我的气嘛!我那都是为了你好,难不成你就让那狗官白白砍了我俩的脑袋。” “哼,本王受此大辱倒不如丢了脑袋。”上官北堂气愤的说道。“做人要能屈能伸,为这么一点小事丢了脑袋不值当。来,起来,地上凉,把这些干草垫上再坐。”胡尚边收拾干草边说。上官北堂没有理会一动不动,全然当做没听见他说话。 胡尚将干草抱过来推推他,说道:“别生气了,起来吧。”上官北堂微微挪挪屁股。“这牢房这么潮湿,地上有虫子老鼠的,你爱坐就坐着吧。”胡尚说。 上官北堂一听立马站起身来甩甩衣袖:“吾乃大姜北旋王,上跪天地君王,下跪祖宗父母,怎能去跪一个搜刮民脂的贪官污吏,真真是辱没了我北旋王名号。” 胡尚收拾完地上的草起身走向牢房门口,扒着牢门说道:“你听到这狱里的喊冤声了吗?你看到这些个衣不蔽体的百姓了吗?你身为大姜的北旋王可对得住他们?”上官北堂听到此话立马泄气,憋了一肚子的恼火顿时没了,不禁哑口无言。 胡尚看看他又说:“与你相比他们才是真正要恼火不平的人吧!还觉得今日所跪屈辱吗?你跪的不是那些个贪官污吏,而是大姜的黎民百姓,你生为大姜的北旋王却让他们饱受风餐雨露,冤狱横行,这是你对不住他们。若是不跪,你我早已身首异处,还如何来这狱中为他们申冤?” “你是如何知道这里有冤狱的?”上官北堂问。胡尚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我不知道,可你想想一个夺人之妻,掠人之财的知府大人就真的那么公正严明?你听听这狱里的喊冤声!” 这时狱中的走廊上传来一阵脚步声,片刻后狱卒将一个身着官服的人领到他们跟前。那:人看看牢里的两人问:“什么人,所犯何事?”狱卒答:“回大人,这二人扰乱征粮,肆意冒充当朝北旋王。”那人看看他俩说:“哦。放了吧!”狱卒有些为难:“这,郑大人,是钱大人下令抓的,属下可做不了主。” 那人“哼”了一声,又道:“屁大个事儿都关起来,再关天牢都要满了。”“可是大人,这二人冒充北旋王。”狱卒说道。“他二人冒充后干了什么?强抢民女了?还是坑蒙拐骗了?”那人问。“没有。”狱卒答。 “这不就行了,这二人又没犯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为何不放?钱大人要问起来自有本官担着,你怕什么?”那人又说。“这,”狱卒有些为难,悄悄在那大人耳边说了几句话。 大人一听顿时气得面红耳赤,破口骂道:“无耻之徒钱万庆,身为百姓父母官竟干出这等公权私用,虐民敛财之事。”他还欲说些什么,狱卒赶紧拦到:“郑大人可别说了,怎么说钱大人都是知府,让他听见怕是对大人不利啊!” “本官乃朝廷命官,又何惧他钱万庆,他仗着自己岳父是当朝太师就肆意横行,欺辱百姓,实乃无耻至极。”郑大人气愤反驳,接着他朝着京都方向跪拜道:“皇上啊!您何时才能管管东川百姓啊,微臣自到东川任职以来,所写奏折不计其数,难道您一份也未曾看到吗?难道您就忍心看着东川百姓在这水生火热中挣扎度日吗?”说道动情处时,他的脸颊竟然滚下颗颗泪珠,最后所有的话语都变成了哭诉与哀求。 上官北堂看着牢房外面的这个人,没想到贪腐成性,民不聊生的东川城竟然还有这样刚直不阿,不染淤泥的好官。心中不禁有些敬佩,便向他喊道:“这位大人,大人。”那郑大人起身安定情绪看向牢中。“敢问大人官居何职?”上官北堂问。 “小子不得无理,此乃知州郑奕大人。”狱卒说。“无妨,无妨。”郑大人摆手示意狱卒。“原来是知州大人,敢问大人如此刚直不阿,你与钱万庆同为东川父母官,他是如何容得下你的呢?”上官北堂又问。“本官的任命是由朝廷所定,是由吏部所定,又不是他钱万庆任命的,本官行得正做得直,又何须让他容得下。” 上官北堂大笑一声,连说三个好字:“好,好,好。不惧权贵。”接着他又指指狱卒对郑大人说道:“让他退下,我有些话要和大人聊聊。”“大人,这。”狱卒有些不悦。“退下吧!”郑奕说。“是。” 待到狱卒走远后郑奕问:“不知公子有何指教。”“郑大人,还不赶快拜见北旋王。”胡尚说道。“这,”郑奕将信将疑。“怎么,你也觉得本王是冒充的?”上官北堂邪笑着问道。“不,不是。”郑奕连忙解释。 上官北堂摆摆手不让他再说下去:“罢了,罢了,此刻我在狱中,你觉得本王是真是假都行,但本王求你件事你可能办到?”“公子,不,王爷有何吩咐,下官尽力而为。”郑奕躬身一拜说道。 “你今夜将这玉佩送到东川城外的军营中,找一个名叫安海的,叫他明日一早带着尚方宝剑来狱中巡查,这事可能办到。”说着他将腰间的玉佩解下,交给郑奕。 郑奕接过玉佩仔细打量了一番,见是一块上好的羊脂玉,上面雕刻的是四爪蠎纹,心中大惊。知道这纹样除了王爷旁人是戴不得的,便赶忙跪道:“下官东川知州郑奕拜见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郑大人请起吧!本王交代的事你可记住了。”“下官谨记。”“嗯。”上官北堂点点头。“另外,王爷,下官还有一事要奏。”郑奕想了想又说。“何事?”“下官以为只叫安海带尚方宝剑前来怕是不妥,万一钱万庆狗急跳墙恐对王爷不利怎么办。”“他钱万庆胆大包天了,难不成还敢谋反?”上官北堂不屑说道。 “王爷,在下以为郑大人言之有理,钱万庆在东川当了数十年的霸主,如今我们要断他财路,取他性命。万一他狗急跳墙,保不准真会做出这种事来,防人之心不可无啊!”胡尚思虑了片刻也劝说道。 “不妥,剿匪大军一进城,钱万庆必然会有所怀疑,他若提前设防,免不了一场恶战,百姓毫无防备,受苦的还是东川百姓啊!”上官北堂想想说道。 “这事下官来想办法,下官有一好友乃是东川守城将李司的参军,不如就由下官去游说参军王居,让他今夜偷偷放剿匪军进城,明日一早由安海带兵巡查,到时他想调兵也已经来不及了。量他钱万庆也不敢胡来。”郑奕说道。 “嗯,这是个不错的主意,可大人为何不直接去游说守城将李司呢?”胡尚问道。上官北堂也疑惑地看向郑奕。 “王爷有所不知,李司乃是钱万庆亲信,他二人乃是一丘之貉,正是他二人狼狈为奸才将东川城变成了这般模样。”郑奕说道。 第二章4 上官北堂听后沉思许久从衣袍上撤下一片布来,咬破手指写下几个字塞到郑奕手中说:“郑大人,本王的项上人头可就在你手中了,万望小心。”“下官万死不负王爷所托。”郑奕又是一拜。“告辞。”“告辞。” 郑奕离开天牢后直奔参军王居的府邸。王居将他让到书房后问:“郑兄来找小弟,所谓何事啊?”“王贤弟,为兄确是有事相商。”郑奕说着朝书房外瞅瞅将门关上,然后从怀中拿出那块蠎纹玉佩说道:“你看这是什么?” 王居毕竟是习武之人,对这种玩物没有什么研究,看看也没太在意的说道:“这不就是一块玉佩嘛,有何稀奇?”“你仔细看看这上面的纹路。”郑奕再让他细看。“四爪长蠎?”王居查看一番后说。“嗯!”郑奕点点头。“郑兄,这,这是何人之物?”王居心下一惊忙问。 “这你还猜不出来吗?常人谁敢戴这种纹路的玉佩?”郑奕反问。王居思索片刻说道:“郑兄近日未出东川,东川也不是藩王属地,近日只有北旋王前来剿匪,难道说郑兄见到北旋王了?”郑奕又点点头。王居笑笑说道:“想不到让知府大人三番两次吃了闭门羹的人竟然被兄长见到了。” “那贤弟猜猜我是在何处见到北旋王的?”郑奕说。“何处?难道不是在他的军营中?”王居说道。“不是,是府衙天牢。”郑奕捋捋胡子,慢慢说道。“什么?”王居惊呼,“他钱万庆好大的胆子,连当朝王爷都敢碰!这还了得!”话罢,他就着急得在屋里转起来圈圈。 “贤弟莫急,这便是为兄来找你的原因。今夜可是你当值啊?”郑奕问。“子时之后。怎么了?”王居问,“莫不是你已想好了对策?” 郑奕神秘一笑,在王居耳边低语了一番:“你这样,你记得。。。”“好,小弟明白,想他钱万庆横行霸道数十年,现在终于有人治他了。郑兄放心,小弟一定能办到。”王居听后点点头说道。 “好,那为兄先告辞了,子时之后我以暗语相告。”郑奕说。“明白。郑兄放心,小弟一定办妥。” 接着郑奕又快马加鞭一路出城到了北旋军军营外,此时已过戌时,周围一片寂静。他跨下马来就往军营里跑,哨兵见这人独自便要闯军营,拦住他问道:“干什么的,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就往里面闯?” 郑奕上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乃东川知州郑奕,奉北旋王之命来见安海。”说着他从怀中掏出玉佩。哨兵见此立马带领郑奕来到营帐。 安海此刻正在帐内急得团团转,他已经一整天没有上官北堂的消息了。陆远和吴桐也着急得直叹气。陆远说道:“你们说这王爷到底是去了哪里嘛?到现在也不回来。”“安海,你平日不是和王爷最亲近吗?怎么王爷出去你也不跟着?”吴桐埋怨道。 “王爷不让跟的嘛,再说了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回王爷,你们就别再嚷嚷了。”安海说道。“已经派出去两拨人了,都没有王爷消息,要到哪里去找呀!”陆远又说。 正这时外面有个士兵走进来报告:“安副将,外面来了个人,说是奉王爷旨意来见你。”“快请进来。”安海立马从凳子上跳了起来。 片刻,郑奕入得帐中见到三个身着铁甲的武将问:“敢问哪位是安海?”“我便是。”安海回答。“本官。。。”郑奕话未说完就被这三人齐刷刷的问题打断了。“别说了,王爷现在可好,人在何处?”陆远说。“王爷派你来做什么?”吴桐问道“你是怎么见到王爷的,他可有事?”安海也问。 “王爷暂时还好,身在东川天牢。我是在狱中见到王爷的。”郑奕不紧不慢地说。“什么?王爷在天牢,怎么会在天牢?”“谁这么大胆,竟敢抓他?”“看你一身官袍,说是不是你抓的。”三人对他又是一阵询问,甚至陆远竟一把揪起了他的衣领,扼住他的喉咙,作势就要将他掐死。 郑奕是个文官,那里受得起武将的这番折腾本来就奔波一路的他此刻早被捏得面红耳赤,可他也不示弱,说道:“素闻北旋军军纪严明,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你说什么,信不信我掐死你。”陆远龇牙说着手又捏得紧了些。 “陆远,不可。”安海拦道:“放开他。”但是陆远的手并没有松开,郑奕挣扎着说:“三位将军,人是知府大人抓的,我巡查天牢时王爷叫我来送信,这是凭证。”他吃力地掏出玉佩与血书。 三人这才放了他。被松开的郑奕大口喘着粗气,一阵狂咳。安海拍拍他说道:“对不住了。”他边咳嗽便摆摆手说:“无妨。”吴桐骂道:“去他娘的,我就知道那狗官不是个好东西,老子这就去宰了他。” 安海从郑奕手中拿过血书看了看,见上面只写着几个字:假扮本王,听他安排。于是他赶忙喊道:“吴桐回来,王爷有令。” 吴桐回来看看血书不信王爷竟会将他们交个这个弱不禁风的文官调遣,便问道:“你是个什么官?”“下官东川知州郑奕。”郑奕喘着粗气说道。“哦!”吴桐愣愣地点点头。 “郑大人,在下陆远,适才多有得罪,还望见谅。”说话的是陆远,他拱手一拜说道。郑奕也并非小肚鸡肠之人,说道:“无妨无妨。” “郑大人,不知王爷有何吩咐?”安海问道。郑奕便将他与北旋王的种种安排说了一遍。众人听后无不赞成。吴桐义愤填膺道:“钱万庆好大的胆子,他若胆敢造反,动王爷一根汗毛,我定叫他碎尸万段尸骨无存。” 接着安海又说:“郑大人,末将以为若大军全部进城太过明显,恐会被钱万庆提早察觉,怕是对王爷不利啊!” “哦?用兵决策我不如将军,那依将军所见该当如何?”郑奕问。“末将以为我们应先派一些人进城,余下大军皆在城门外集结,倘若钱万庆真敢造反,城中之人放出信号,大军再一举攻入城中。如何?” “末将觉得安将军言之有理。”陆远说道。“安将军所言甚是,本官同意。”郑奕赞成道。“那我也同意。”吴桐说。 安海安排道:“好,那我带五百精兵今夜入城去。吴,陆两位将军集结大军在城外等候。”“好,城内若有异动,我二人便以信号为准即刻入城。”陆远说,吴桐也点点头。“嗯,就依安将军所言,我与将军同去。”郑奕说。 子时一到,参军王居便站到了城头上。他不时眺望城外,一个人都没有。不由得他内心紧张起来。 一刻钟后,他听见城楼下一阵布谷鸟的声音,朝下望去见是一人。再往远处看看,一队人在不远处驻足。他大声问道:“城下何人?”“知州郑奕。”王居心中安稳了许多,想起早前商量好的暗语,喊出一句:“捐躯赴国难,”这是他与郑奕平日谈聊时郑奕时常挂在嘴边的话。城楼下答道:“视死忽如归。” 听到此言王居朝城下那人喊道:“郑奕兄稍等片刻。”然后吩咐左右:“快开城门。”一名士兵说道:“大人,你看城外不止郑大人一人,城门若开,恐会出事啊!”“叫你开城门你开就是了,出了事有我在,你怕啥?”王居呵斥道。“属下不敢。” 再看众人没有一个敢动的,王居知道他手下这些士兵中也有一些是李司的人。不行,他得杀鸡儆猴,否则今夜这事怕是干不成了。 王居怒上心来,长剑出鞘手起刀落斩了那个士兵,对众人怒吼道:“打开城门听到没有,违令者斩,犹如此人。”众军士看着那缓缓倒地的士兵不敢再言语半句,都按王居所言去办了。 只是王居怎么也没料到有一个士兵在他忙着开门时已偷偷溜走了。这名士兵一路狂奔来到了守城将李司府中,吵醒了正鼾声大作的李大人。将城门口发生的一切都禀报了李司。 李司一听睡意全无,顿时失了主张。怒骂道:“去他娘的王居,难道他想造反不成。快快与我去禀报钱大人。” 此时的钱万庆也是鼾声如雷,只是睡得正香的他猛然小腿一抽惊醒过来,没来由得耳边传来一句:“大胆,吾乃当朝北旋王,谁敢造次。”顿时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想起白天遇见的那个年轻人,难道是日有所想夜有所梦。 算了算了,继续睡吧!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他在北旋军的营帐内明明听见了北旋王的声音怎么会再冒出个北旋王,大概是自己多虑了。 正这时听见外面仆人禀报:“大人,李司李大人求见,说有要事。”半夜三更的李司不去守城门会有何事呢?一股不祥的预感席袭上钱万庆心头。 他起身披上外衫走向前厅,李司一见他就说:“钱大人,王居私开城门,放了好几百人进城。”钱万庆心头一惊问道:“都是些什么人?” “我手下的人看到好像是兵士。大多是银甲长枪。”李司说道。“银甲长枪?北旋军,这北旋深夜进城肯定有事。”钱万庆思索起来,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这北旋王来东川本来就是要查我的,肯定会隐瞒身份。 第二章5 说不定今日在军营里的那个王爷是假的,那真的呢,真的应该早就进城了,那么北旋军这会儿进城是为了救走北旋王。“坏了。”钱万庆急忙套着衣服往外跑去,鞋都跑掉了也不自知。 李司是二仗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也跟在后面忙忙跑着,喊道:“钱大人,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鞋,鞋掉了。” 钱万庆折回来将鞋拾起套上,对仆人说道:“备马,还有,吩咐厨房做一桌好菜送到天牢来,立刻,马上,快去呀还站着干什么?”他急得就差踢仆人屁股了。“李大人,你调集城中的兵力,越多越好。” “这么晚了调兵干什么呀?”李司疑惑地问。“什么都别问,若想活命就按我说的去做。”钱万庆看着他语重心长地说,“是。”李司不再过问,领命而去。 天牢里上官北堂和胡尚席地而坐,一夜无眠。上官北堂笑道:“胡兄,想不到你我也有这般牢狱之灾!真是世事无常啊!是本王连累你了。” “王爷何来连累之说,要不是我拦着你不让你暴露身份,你也不会在这狱中过夜。若说连累,也应该是我连累了你。”胡尚也笑笑说道。 “不,说到底本王应该谢谢你,若不是你拦着,本王大概永远都不知道他钱万庆吃着朝廷俸禄都干了些什么事。你知道本王今晚在这牢中听到了些什么吗?” 胡尚想想说道:“在下不知。”“喊冤声,一万三千二百八十五声。”上官北堂闭眼哀叹。 二人默默无言。 许久,天牢的走廊里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一个肥胖的身躯一颠一颠的摇晃着跑了过来。停在牢房门口来不及喘喘粗气,一看见上官北堂“噗通”一下跪拜道:“下官钱万庆拜见北旋王,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钱大人这是干什么?我不是什么北旋王。”上官北堂装作糊涂的说道。钱万庆则认为他是在生气,说道:“下官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王爷,还请王爷恕罪。”话罢又磕起头来。 “大人这是做什么?小的真不是什么王爷,我只是路过贵宝地,白日里也只是听说最近北旋王会来剿匪,便冒充来撑撑颜面,小人知错了,您怎么罚都行,小的这就给大人赔不是。”上官北堂演技高超,说着就要下跪。 “不不不,王爷跪不得呀!真是折煞下官了。快,快将牢门打开。”钱万庆手忙脚乱的吩咐狱卒。狱卒打开门后他急忙跑进去扶起将要跪倒在地的上官北堂,心惊胆战地说:“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啊!” “王爷,这里潮湿阴暗,不是您能待的地方,我们还是去外面吧,我已经叫人准备好了宅子。”钱万庆邀请道。 “不可不可,小人扰乱征粮,还冒充当朝北旋王,样样都是重罪,怎能出去。小人已经给家人写信叫他们来送银子。大人收到银子后抵了小人的罪,小人自然会出狱,钱大人放心,我白常平日里虽说放荡了些,但一人做事一人当的道理我还是懂的。”上官北堂言辞恳切的表示自己甘愿受罚。 钱万庆尴尬的笑笑:“王爷哪里的话,下官怎敢收王爷的银子。怎么说下官也是一州知府,百姓父母官,怎会滥收银两。” “钱大人,小人不是说过了吗,小人不是什么北旋王,小人姓白名襄,是怀扬人。您非说我是北旋王,看来非要小人脑袋不可了。哎呦,还请钱大人饶命啊,我家三代单传,就我这么一颗独苗。这可让我父母怎么活啊!钱大人你就大慈大悲饶我一命吧,你放心,只要您放了我,我愿以全部家产相赠。”上官北堂也是苦苦哀求。 钱万庆见这人死活不认,此刻也糊涂了。他不确定这人到底是不是北旋王,又不敢处置了他们。这时有下人通报饭做好了。怎么办,现在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于是钱万庆赶忙叫拿上来说道:“王爷,饿了吧,我叫人准备了吃的,快快吃些吧!”“钱大人这是给王爷准备的,小人不敢吃。” “不不不,不管您是不是北旋王,这饭菜都是给您二位准备的。”钱万庆赔笑道。“真的?”上官北堂将信将疑。“真的,您二位就放心吃吧!” 见钱万庆这么说。上官北堂也觉得有些饿了,上前看了看说:“这么丰盛,看来钱大人还是要送我二人上路了,胡兄啊!还是你说得对,钱财不是万能的,纵使有家财万贯,也不能买回你我二人的性命了。” “此言有理,不过我们在路上做个饱死鬼也比饿死鬼强啊!”胡尚也说道。“那是那是,北旋王啊对不住了,今日我冒充你身份不说现在还要吃你的饭,您大人大量就当这顿饭是施舍我兄弟二人了。”上官北堂又做戏道。 说罢,上官北堂与胡尚坐到桌旁吃了起来。上官北堂看看一脸恭敬站着的钱万庆说道:“大人,要不您一起吃吧。”“下官不敢。”钱万庆笑脸相陪。“钱大人啊,你是真的误会了,我真不是什么北旋王。” “算了算了,他爱信不信吧,反正我二人命不久矣,不差再多担上这个戏耍朝廷命官的罪名。”胡尚吃了一口肉说道。“也是,那我们还是多吃点吧,免得路上挨饿。来,胡兄,喝酒喝酒。”上官北堂举起酒杯。 就在他们吃得正香时,一个士兵慌慌忙忙跑进来:“大人,钱大人,不好了。”“什么事,慌里慌张的?”钱万庆问。“府衙里来了贵客,说要见您。”士兵忙说。“什么贵客。”“他自称是北旋王。”“什么?”钱万庆一听差点一口气上不来晕过去。还好旁边的士兵扶得快。 上官北堂笑笑,说道:“胡兄,正主来了,看来我们该上路了。” “你,你,你到底是不是北旋王?”钱万庆稳定情绪后问。“大人,我说我是,你说我是假的,我说我不是你又非说我是,现在我都不知道我是不是了。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你说是就是,你说不是就不是吧!上官北堂洋装醉意的说道。 “好,既然你不是,那本官就不留你了。”钱万庆脸色一变说道,“竟敢戏弄本官,将他二人处理干净,省得碍眼。”“不要呀,钱大人,只要您放我一条性命,我愿将数万家财悉数奉上。”上官北堂六神无主哀求道。“哼,留着你的钱财去给阎王爷吧!”钱万庆也是被气急了。 钱万庆可算是忙得够呛,一路跑到牢里结果是一无所获,现在又一路往府衙跑去。不知不觉中已将近卯时,太阳从东边斜斜的升起,泛出片片红云。 一到府衙门口,便见银甲长枪战士好几百人,从这些人中间穿过才到了北旋王跟前,他也来不及看上一眼倒头就拜:“东川知府钱万庆拜见北旋王,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嗯,起来吧!”北旋王答道。钱万庆觉着这声音有些耳熟,抬眼看去,这人身高八尺,威武雄壮。怎么看都比那个书生模样的人像北旋王。果然,那个混账小子是在戏耍他。 北旋王看看他说:“听说钱大人治理东川有方,本官特来看看。赋税粮库这些本王就不查了,一个地方治理的好不好主要是看百姓生活是否舒适安宁,衣食无忧,钱大人觉得我这话对否?” “王爷言之有理,本官身为东川知府百姓父母官,也是时刻将百姓的安宁系在心上呀!只是近年来天灾不断,连年收成不佳,东川百姓苦不堪言啊!本官愧对朝廷,愧对百姓啊!”钱万庆一看愧疚之色。 钱万庆话音刚落就听见一人的冷笑声。北旋王朝身后看去见是郑奕,便问道:“钱大人心系百姓,郑大人是有什么异议吗?” “下官并无异议,下官对钱大人能有爱民之心深感赞佩。”郑奕答。“嗯,本王听闻钱大人对刑狱治理也颇有建树,不如我们去狱中巡查一下如何?”北旋王点点头说。 “王爷,天牢乃污秽阴暗之地,王爷千金之躯如何能去?”钱万庆赶忙阻,接着又说:“下官等已为王爷备好了宴席,不如王爷先去用膳如何?” “饭什么时候都能吃嘛,难道是钱大人将天牢管理的太好怕本王借鉴不成,放心,本王只是去随便看看,郑大人,还请你带路吧!”北旋王说着举步就走。 “是,王爷这边请。”郑奕上前说道。钱万庆也只得提心吊胆的跟在后面。 进了天牢郑奕将这个北旋王直接带到了上官北堂的牢房跟前,就在众人疑惑不解时,郑奕叫人打开了牢门,与安海一起跪拜行礼。 钱万庆算是彻底慌了神,站在原地不知是跪还是不跪。 上官北堂看看众人说道:“起来吧!”又看着钱万庆调侃道:“钱大人,钱大人?小人将这两个要杀我的人绑了,您没有异议吧?”钱万庆看看牢房里那两个被绑的士兵,自知罪责难逃“哎”一声跪下说道:“王爷恕罪,王爷恕罪啊!” 正这时,李司跑进来看看跪在地上的钱万庆说道:“钱大人,人都已经调齐了,我们到底要干什么呀?” “大胆李司,见了北旋王还不下跪?”郑奕喝出一声。李司看看上官北堂,两腿一软趴在地上说道:“下官参见王爷!” 第三章 原本已经认怂的钱万庆一听有兵马前来,以为自己有救了,他站起身来不再跪拜,大笑一声说道:“哈哈,谁是北旋王都行?本官不在乎了,今日你们谁也别想活着出这东川城。起来吧,李大人。” 他又将李司扶了起来。在听到有大军进城的那一刻他便想好了对策,做了两手准备,要么北旋王放过他,要么他便谋反。现在看来北旋王是不可能放过他了。只有鱼死网破了。 “钱大人这,要谋反?”上官北堂轻笑着问。“正如王爷所见。”钱万庆不卑不亢地回复。 这李司一听,顿时瘫软着差点跌倒,他看看钱万庆颤抖着声音说:“钱大人,你只让我调兵,可没说要谋反呀,我李司从未想过要谋反呀。” “你已经调兵前来,况且你想想你我这些年来做的事情,你觉得朝廷会放过我们吗?”钱万庆劝说道。 上官北堂看看他俩,不紧不慢的上前说道:“李大人可要想清楚了,你之前不管做过什么,也不至于诛九族吧!可是谋反,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得考虑一下一家老小吧!再说外面那些士兵虽由你管理着却也是我大姜的将士,吃着朝廷的俸禄,你觉得他们会跟着你一起谋反吗?” 李司沉默了,不觉间他的手已悄悄握住了剑柄,片刻,他有了决断,说时迟那时快,他长剑出鞘,立马就将剑挟在了钱万庆的脖子上说道:“钱大人对不住了。” 钱万庆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依赖的战友竟会背叛他。他先是一阵吃惊,许久才回过神来,默默闭上眼睛,听后处置。 上官北堂看着李司说道:“安海,将钱万庆打入天牢,好生看管,若有半分差池,本王唯你是问。”“是。”安海应声叫人将钱万庆押了下去。李司将人交给他。 “李大人。”安海上前拿他,李司也不反抗,将长剑丢于地上看着上官北堂说道:“王爷。下官知道罪责难逃,但还请王爷看在下官未曾谋反,拿下钱万庆的薄面上饶我家人性命,她们什么都不知道啊。” “李大人放心,本王会依法办案,绝不牵连无辜之人。”上官北堂说道。然后看看安海说:“带下去吧!” 天牢外,北旋军与东川军是矛头相向,各不想让眼看就要打起来了。上官北堂一行人出来后看到一番景象赶忙上前劝阻,安海高喊一声:“北旋王在此,谁敢造次?” 阵营两边立马停止了争吵,上官北堂上前对东川守备军说道:“将士们,尔等都是我大姜子民,是我大姜的勇士,今日却要与大姜的军士兵戈相向,本王不怪你们,你们也只是听凭主帅的调遣。” “但现在,我要告诉你们,你们的主帅李司与知府钱万庆结党营私,贪赃枉法已被本王查获缉拿归案。现在你们若是不与乱臣贼子为伍与北旋军作对,回到自己的岗位,本王对今日之事就当从未发生,不予追究。若是不听劝告,一意孤行的,那便一律以谋反罪定处,严惩不贷。” 众军士听完这些纷纷都议论了起来。有的士兵将兵器扔掉,缴械投降。上官北堂再看看他们说道:“你们主帅已经伏法认罪,这几日军中所有事务都由各位将领上报于我,本王亲自处理。现在,请路军队都回去吧!”不多时,各军撤回。 郑奕见事情都处理得差不多了,将那块玉佩还于北旋王说:“王爷,恶人已抓获,这个便物归原主了。”上官北堂看看豪爽的说:“一块玉佩而已,郑大人办事妥当,就当本王赠予你了。” “此乃王爷贴身之物,下官不敢收。再着言,下官吃着朝廷俸禄,是为朝廷做事,此物虽然贵重,却是王爷私物,下官不能收。”郑奕跪下说道。 上官北堂有些不悦,收回玉佩冷冷说道:“你起来吧!”他没想到郑奕是这般大胆,竟敢当众驳他北旋王的颜面。 不过,他也真心觉得郑奕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他忍住气愤又笑笑:“好,好,好你个一身正气,两袖清风的知州大人。既然你不肯收本王之物,那便待我回京后奏请皇上赏你吧!” “下官所做乃份内之事,不为名利富贵,只求能救百姓于水火。”郑奕起身又言。 上官北堂看看他赞赏的点点头。不过他还要试一试这个郑奕,看看他到底是真清白还是假清白。便开口说道:“折腾了这些时辰本王想吃口合口的饭菜,不知郑大人家住何处啊,可否请本王吃顿便饭呀?” “舍下离此处不远,王爷能赏光下官荣幸之至。”郑奕有些受宠若惊。“那就走吧,还等什么。”上官北堂迈步前行。 走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郑奕将上官北堂等带到一处院落,院落不大,甚至有几处破损也未加修缮。郑奕恭手说道:“王爷请,舍下寒酸,还请王爷勿要嫌弃。”“无妨,无妨。”上官北堂看看四周摆摆手说道。 一进门便听见里面一个声音唤道:“老爷回来了啊!”寻着声音看去见是一名微瘦朴素的妇人。 郑奕看见她,立马唤道:“快,快过来拜见贵客。”那妇人忙走过来向上官北堂行礼道:“妾身拜见先生。”“嫂夫人多礼了,快快请起。”上官北堂还礼说道。 郑奕看看妇人,拉她到一边低声说道:“去,到后院把那只鸡杀了去。”妇人未动说道:“老爷,家里的东西你都捐给百姓了,鸡也就那么一只了,是要留着给娘补身子的呀,可不能杀呀!” “我叫你去,去就是了,说这么多做甚?快去。”郑奕有些恼怒。妇人未敢再言语,转身去了后院。 不多时饭菜好了,郑奕叫上官北堂吃饭。上官北堂看看,桌上是两盘青菜,一只鸡,一盆稀饭和几个黑面馒头。 上官北堂叫来安海,悄悄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安海出去了。 而后上官北堂落座:“郑大人一起吃吧!”“下官不敢!”郑奕站在旁边毕恭毕敬地说。“我叫你坐下,你就坐下。还有你胡兄。”二人不再推辞落座。 吃着饭上官北堂便问:“郑大人认为本王该如何剿匪。”“回王爷,东川匪患猖獗实乃官府所逼,若能恶惩贪官,还百姓一个公道,使百姓安居乐业,自然再无人去当土匪。”“那郑大人以为贪官该如何惩治?” “下官以为罪无可恕,其罪当斩。”郑奕之言却是杀伐果断。也许在他这种人看来这个世界非黑即白。 上官北堂沉默片刻又问:“东川天牢有多少桩冤案?”“三千六百一十五起。”郑奕答。“你可能断清?”“能。”“多久?”“半年。”“好,本王便给你半年时间。”上官北堂沉默片刻又说:“至于钱万庆,哎,由本王押解回京,听从圣上处置吧!” “王爷觉得钱万庆到京之后,还能被处置吗?”郑奕反问。“大胆郑奕,你是觉得圣上会有失偏颇吗?” “下官不敢,只是钱万庆不杀,东川匪患难绝呀,他犯下如此滔天大罪,就算我们不取他性命,还有江湖上那么多人。王爷觉得他能顺利到达京都吗?” 上官北堂陷入了沉思中,半晌他才说:“此事先缓缓,待本王想想!” 这时安海回来了,他后面跟着几个士兵 ,抬上来两个鸡笼子。“王爷,一共十只。”“嗯。” “王爷,这是,”郑奕满脸诧异之色。“郑大人,今日多有打扰,这是本王送给令尊的,我总不能让郑大人尽了地主之谊却落下个不孝之名吧!”上官北堂笑着说道。 “这,这,”郑奕有些语无伦次。胡尚上前说道:“郑大人收下吧,就当是我们为老人家尽的一点孝心吧!” “下官多谢王爷。”郑奕拜谢道。上官北堂起身吩咐道:“好了,郑大人,多谢款待,本王还要去府衙看看,你也折腾一夜了,先休息一阵,午时之后来府衙见本王。”“是。” 上官北堂一行离开了郑家府邸,走出老远了他又回头望了望叹道:“为官清贫,两袖清风,以匡扶天下为己任,实乃国士无双,我大姜能有此人,是陛下之福,百姓之福。”“王爷所言极是。”胡尚应和道。 “胡兄近日可有心事?”上官北堂觉得胡尚有些心不在焉的。胡尚看看他,他终究还是没把想说的话说出来,而是说道:“没有,在下觉得郑大人会是个好官的。”“嗯,不错。本王会奏请皇上叫他重用郑奕的。” 东川府衙之内站了数十名官员,上官北堂立于案前铿锵有力地说了一声:“请剑。” 安海双手持着尚方宝剑走上前来。众官员见此立马跪了下来,不约而同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上官北堂说道:“本王奉圣上旨意特来东川剿匪巡查,今查实知府钱万庆,守城将李司一干人等,贪赃枉法,谋财害命,强抢民女,剥削百姓。涉案人员总共三十八人,全部打入大牢,听后发落。” 所谓先罚后赏,上官北堂接着又道:“着封知州郑奕为东川知府,参军王居为守城将。。。。”“臣等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一干新任的官员叩拜谢恩。 第三章2 一切都处理完后,上官北堂将走出了东川府衙,刚出大门就见百姓们跪拜在地上,长街廊廊,一眼看不到尽头。这阵仗使得上官北堂也是一惊,忙问郑奕:“这是怎么回事?” “回王爷,百姓们都是来求王爷做主,严惩钱万庆的。”郑奕解释道。 这时人群里一名男子一瘸一拐的上前说道:“草民恳请北旋王杀了钱万庆那个狗贼,草民家的土地全被那个狗贼侵占,一家五口人也全被他杀了,就剩草民一人也被他打断了腿,只能乞讨为生。” 一名女子又哭诉道:“民女的姐姐也被那个狗贼抢走了,他还打死了民女的父亲,请王爷为民女做主啊!” 众人都跪拜着高喊起来:“请王爷为草民做主啊!” 上官北堂喊道:“你们别跪着了,都起来吧,本王会清查此事,钱万庆所犯之事都由本王亲自查办,若一切属实,本王替你们做主。” 一夜上官北堂又是无眠,他坐在案前翻阅着钱万庆的罪证,桩桩件件都是罪无可恕。可,京城那边。。。 上官北堂啊上官北堂,你身为大姜北旋王,竟对处置一个贪官污吏还百般犹豫,你对得住这千万百姓吗?你对得住父王所托吗? 终于他下定决心,做出了决定。 次日,大街上人山人海,当押送钱万庆和李司的囚车经过时,人们表现出了极致的愤恨。人群谩骂着将烂菜叶臭鸡蛋砸向囚车。一路跟随押送队伍到达刑场。他们要亲眼看着这个剥削他们十多年的狗官受到惩罚。 午时的阳光刺眼夺目,上官北堂一身官袍坐于监斩台上,他看着犯案之人被押上行刑台。 此时的钱万庆是颓废的,是疯狂的,他看见上官北堂之后怒骂道:“上官北堂,你敢杀我?你若取了我的性命,从今往后必然不得安宁。” “谢钱大人为本王考虑,将来若真有人来找本王麻烦,本王行的正坐的端,又有何惧。”上官北堂说道。 “王爷,午时三刻到了。”郑奕悄悄在他耳边提醒。 北旋王点点头,说道:“请剑。”安海双手持尚方宝剑立于监斩台上。上官北堂说道:“本王奉圣上旨意巡查东川。今查实东川知府钱万庆谋财害命,滥用私权,搜刮民脂民膏,屠戮百姓。桩桩件件,属实无疑,铁证如山。今特请出尚方宝剑行先斩后奏之权。守城将李司,滥用职权,谋财害命,与钱万庆同罪,。。。” “午时三刻已到,即刻行刑。”他将涉案的几个头目的罪过说了一遍后将斩令下达。 刑台上的刽子手们先是含了一口酒,再将酒往斩刀上一喷,接着斩刀一甩,手起刀落间涉案之人都人头落地,一命呜呼。 观看行刑的百姓们见到剥削他们多年的狗官受到了惩罚,纷纷下跪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上官北堂看看台下的人群说道:“乡亲们,本王来到东川,除彻查钱万庆一案外,还有一事,便是剿匪。既然良民百姓上山为匪多是贪官当道所致,本王便在此宣布: 十日之内,所有土匪不管做过什么,能弃恶从善,返乡为民者,本王一律不予追究。若不听劝阻,仍执迷不悟的,十日之期一过,休怪本王依法处置,不讲情面。” 过了两三日,上官北堂在东川府衙与郑奕忙着清查天牢的事情。他俩一面对卷宗,一面商量着该如何处理这些事。 吴桐进来见王爷忙着,便对安海说:“王爷快忙完了没?” 安海说:“没呢,一个早上了,一口水都没喝。”“外面有个黄平县令,说是想见见王爷。”吴桐又说。 “推掉吧,一个芝麻小官也想见王爷。王爷这么忙哪有功夫见他。”安海给吴桐小声说道,他看着王爷这么忙,也很不是滋味。 “黄平县令?怎么这么耳熟呢?”上官北堂突然说道。“王爷,要不就不见了吧,忙了一早上了,要不您先吃点东西?”安海劝说道。 “吩咐厨房给本王煮点粥就行,叫那个黄平县令进来吧!”上官北堂瞪了他一眼。安海自知有错,便不再言语,按王爷的吩咐去办了。 片刻之后安海领进来一个人,此人见到上官北堂倒地就拜:“下官黄平县令朱伦参见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起来吧!” 朱伦谢过起身,然后对郑奕作揖说道:“知府大人。”郑奕不冷不热的“嗯。”了一声,转身去干别的事情了。 “朱县令求见本王是有何事吗?”上官北堂长袖一甩,坐到椅子上。“回王爷的话,下官是来献宝的。”朱伦嬉笑着凑上前来。 “哦?朱县令有何宝物要晋献给本王啊?”他对于朱伦的来意倒是意料之外。在东川数县都如此艰难的时刻,居然还有人来为他献宝。 “来人呢,呈上来。”朱伦向门外喊道。一个小厮端着一个盒子呈上前来。朱伦打开盒子说道:“王爷请过目。” 上官北堂起身看去,盒子里竟是一块通体青翠的碧玉。看着眼前这块碧玉又看看这个朱县令,他仿佛想到了什么。便问:“朱县令,此等价值连城的宝玉你是从何所得呀?” 郑奕路过带眼瞄了那碧玉一下,鼻子里发出一声冷笑:“哼!” 朱伦也不理他,以为自己马上就要靠上大树了:“回王爷的话,这块碧玉乃是我朱家先祖代代相传传下来的。” “既是祖传之物,为何要赠予本王呀?”上官北堂拿起碧玉把玩着说道。他心想:难怪本王这几日总觉得遗漏了什么事情没办呢,原来是你啊!呵,朱县令,你是个憨憨吗?献宝也是要分人分时侯的。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了,那就休怪本王不客气了。 朱伦又拍马道:“王爷为民谋利,犹如青天,此玉通体青翠,与王爷甚是相配。”上官北堂大笑一声,点点头表示很满意:“哦?朱大人有心了。” “应该的,王爷喜欢就好。”朱伦继续溜须拍马道。他心中想着既然上官北堂连钱万庆都杀了,保不齐哪天就会对他动手,不如早点将这宝玉献出去保全自己一条性命。如果自己真得了上官北堂欢心,说不定还能升官发财呢! 但是他的如意算盘算打错了。他哪里知道上官北堂最近忙得压根还顾不上他。他若不来,说不定还能多活几日。这一来,倒是加快了去见阎王爷得速度。哎,要怪也只能怪他运气不好喽。 “是吗?本王怎么听说此玉乃是你从别人手中巧取豪夺而来?还不从实招来?”上官北堂脸色骤变厉声问道。 “王爷,莫要道听途说呀,这确确实实是我朱家家传的宝物啊!”朱伦还抱有一丝侥幸。 “哼,你说这是你朱家世代相传的宝物,那这上面可有记号?”上官北堂又问。 “这,并无记号。”朱伦犹豫片刻后回答道。“那你看看这是什么?”上官北堂将他拽到光亮处,指指碧玉的内壁说道。 朱伦仔细一看,这才看到内壁上竟刻着一个小小的“黄”字。他这才慌了神。没想到他日日拿在手里把玩的物件里面有个记号他都不知道。 他又怎会明白上官北堂自幼在宫中长大,什么稀罕物件没见过。刚才把玩这宝玉时,上官北堂忽然摸到内壁稍稍有点搁手,他有点疑惑地想:“不应该呀,按理说如此成色的好玉必定也是经过精心打磨的,怎么会搁手呢?除非是有人留下的记号。”于是他便拿到阳光下看了看,果然他看到了一个“黄”字。 这块玉可真是个巧匠打磨的,就一个记号也藏的如此隐蔽,不仔细查看的话可能永远都发现不了。 上官北堂摔开朱伦,冷冷说道:“还不从实招来?”朱伦这才慌了神,连忙磕头认错:“下官知错了,下官有罪,下官万死。” 朱伦的认罪与上官北堂之前听说的大致差不多。于是上官北堂将他打入天牢交于他的顶头上司郑奕处置。 话说上官北堂承诺的十日之内弃恶从善者不予追究的期限将至。可人们还是没有见到黄毛大王下山为民。 当然这一切也逃不过上官北堂的眼睛。他心想:若这黄毛大王不下山,迟早有一日土匪还会东山再起。只有他下了山,土匪们没有了主心骨,才会安安心心的做回百姓。 可是这已是最后一日了,他黄海是打算和朝廷对抗到底吗?若是这样,那他上官北堂必定要出兵剿匪。出兵就意味着流血,难免会伤及无辜,这绝非良策。 可如何才能不战而屈人之兵呢?上官北堂思索着。突然,他看到了案前放着的一个盒子。自从那日处置了朱伦,他还真就忘了这个盒子。 既然这是黄家之物,那便还给黄家吧!“来人呢。”上官北堂唤道。安海进来说道:“王爷。”“你去把这个东西送到东岗山去,亲自交到黄海手中。” “王爷,黄海乃是土匪,万一他不领情呢!”安海有些担忧的问。“黄海也是个读过书的人,这是他黄家之物就算他不领情,想来他也不会为难你的。”上官北堂想想说道。 “嗯,在下也以为这主意不错。”胡尚走进来说道,“这样既是完璧归赵又可试试他黄海是否真的要反,我们也好提早做出对策。” 第三章3 “胡兄不愧为本王知己。安海,记住了。说话客气点,无论他领不领情。本王就是要试试他是否真有反心。”上官北堂看了一眼来人笑道。 安海领命而去。 傍晚时分,安海回来复命。上官北堂问:“东西呢?”“他收下了。”“可有说了什么话?”“他说王爷的这份情他记下了,他定不叫王爷为难。”安海答。 上官北堂点点头心想看来这黄海也不是个毫无情义之徒。又问:“哦?那他可是下山了?”“没有。”安海回答。 “这人怪哉,他即领了本王的情又为何不下山呢!”上官北堂疑惑起来,喃喃说道。然后他又吩咐陆远与吴桐:“密切关注着山上,有什么情况立马向本王汇报。”“是。”陆远,吴桐领命而去。 整整等了一夜,上官北堂也未能等到黄海下山的消息。于是他集结了三千北旋军攻上东岗山。 一路走来却很是奇怪,山中既无埋伏之人也无放哨之人。大军竟未伤一兵一卒便到了山顶的大寨。上官北堂下令:“安海,带三百将士进寨查看。” 不多时,安海又带着人出来了。只不过他这次还多带回了两个人,一死一活。士兵将一人尸首抬到上官北堂面前。安海禀报:“王爷,寨子里没人,黄海于昨夜自刎了。身边只有这个小孩在陪着。” 说着他将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子带上前来。上官北堂看看他问:“你是黄海什么人?”“我是他干儿子。你便是北旋王?”那小子毫不胆怯的盯着北旋王说。 “正是。”“我干爹有话叫我带给你。”“什么话?”“我干爹说北旋王与郑大人都是好官,他定不会叫你们为难。他昨夜已遣散了山上所有兄弟,叫他们回家当个良民。”小子有条有理的说着。 “干爹还说这碧玉是他黄家之物,就让它陪着他一起入土吧,这样他也好给祖宗们一个交代。他说王爷心地淳厚,能体会百姓疾苦,将来定是国之栋梁。他虽为人所逼,却也是为非作歹,杀人掠财之徒,罪无可恕。但也不想别人审判他,他便自行解决了,还望王爷莫要怪罪。” 上官北堂听完叹了口气,沉默良久才说:“罢了罢了!”然后又对这小子说:“去找个好地方将你干爹葬了吧!明日一早北旋军离开东川回京,你若想留在东川便留下来吧,不想留下的话可来我军中做个小兵。” 上官北堂帅军撤退,次日便离开了东川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回到京城他将会面对什么样的局面。 早朝之上,上官北堂向皇上奏明了此去东川的所有情况。但也与当朝太师的门生们争了个激烈。 傅太师痛失女婿,心情自然万分悲痛。可他又不会首当其冲的去指摘北旋王。他的想法诉求都是由他的门生们代为转答的。 户部员外郎刘岚上前说道:“陛下,北旋王此次去东川剿匪,却是一匪未剿就回朝,怕是有所隐情啊!该不会是北旋王与匪患勾结,他一去土匪便弃恶从善了吧。” 刑部侍郎也上前道:“皇上,臣以为刘大人言之有理,北旋王此次剿匪实在是蹊跷。还望陛下彻查。”“臣附议。“”臣等附议。”又有几个官员站了出来。 独孤晏翔开口问道:“傅太师如何看待此事?”“老臣以为北旋王这样做自有这样做的道理。老臣并无意见,一切全由陛下定夺。”傅太师摆出一副公正公平的态度。 独孤晏翔坐在龙椅上看看傅太师心中暗想:好你个老狐狸,嘴上说着没意见,可你看看这些站出来的官员,哪一个不是你的门徒。 他再看看上官北堂问:“北旋王,你可有话说。”上官北堂上前说道:“陛下,臣以为东川之匪乃是地方官府剥削百姓,滥用职权所逼,百姓走投无路才上山当了土匪。况且在臣查清钱万庆贪腐一案之后,很多人都下山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土匪头目也自知有错,自刎而死。臣以为法不责众不应再追究他人罪过。” “那北旋王的意思是只要有人悔改,我们就该放了他。那刑部大牢中那么多人只要自己认错,本官就应该放了他们。”刑部侍郎又争辩道。 “薛大人此言下官不敢苟同。”一名俊秀的青年男子上前说道。上官北堂看看他觉得面生,却也不知这人为何要替他说话。 那青年男子拜拜皇上,又道:“陛下,臣以为各人所犯之法都有不同,有的人所犯之错小,予其机会教导改之。有的人十恶不赦,应当受到惩罚。倒不是如薛大人所说只要认错就能放任自流。 臣以为北旋王所做当是酌情处理,钱万庆贪赃枉法置百姓于水生火热之中也不理会,可百姓也是人,也得吃饭,若生活安定谁又愿意去上山为匪,干些烧杀抢掠的勾当,此乃实为生活所迫,不可与薛大人之言一概而论。” 独孤晏翔看看傅太师一党,这些人分明是在避重就轻将重点指向北旋王剿匪一事上,从而让朕忽视钱万庆贪腐之案。傅太师啊傅太师,你也太小瞧朕了,还当朕是那个三年前刚亲政的小孩子吗? 他听大殿上的人们又争辩了一阵后说道:“好了,北旋王此事也是酌情处理。万恶之源还是在钱万庆身上。傅太师,钱万庆贪腐多年你就一点都不知道吗?” “臣不知。”傅太师矢口否认。“好个不知啊!”独孤晏翔气得说不出话来,半晌他又喝道:“这是北旋王查出来的钱万庆贿赂京城官员的账本,就这账本来看,他这些年来敛财之多堪比国库,你自己看看吧!这就是你的好女婿。”独孤晏翔将一个账本扔到傅太师面前。 傅太师一拨人不禁都打了个寒颤。他们绝对想不到钱万庆还有记账的习惯。他手里出去的每一笔钱他都记着呢。 “老臣冤枉啊!”傅太师仍不死心的跪倒在地说道。“冤枉吗?朕怎么不觉得,朕看过这账本了,你是收银子最多的,还有你们,傅太师的好门生,一个都逃脱不了。”独孤晏翔指指站出来的几个人。这一次,对于傅太师一党,他是非动不可。 于是朝中其他官员也看清了形势。平日里看不顺眼太师一党的,为太师一党所压制的,心中真正为国家着想的,想得皇上欢心的人们都上前来踩上两脚,指责太师一党嚣张跋扈,把控朝政,结党营私,贪赃枉法。 这正合独孤晏翔的心意,他就是要推到傅太师这棵大树。这个老家伙仗着自己是三朝元老,多次把控朝政,对朕不敬。而今又犯下结党营私,贪腐受贿一案。所涉金额还不小,朕也帮不了你了。 “来人将傅荣,刘岚,薛子俊等打入天牢。刑部尚书廖建中。”独孤晏翔吩咐道。“臣在。”“傅太师一党受贿一案由你来彻查,十日之内朕要看到结果。”“是。”“退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官员跪拜。 上官北堂走出金銮殿追上殿上帮他说话的那名年轻官员,说道:“大人请留步。”“下官参见王爷。”年轻官员躬身一拜。“不必多礼。”上官北堂摆摆手,“不知大人是近日才调来的官员吗?” “下官是”青年官员正要说话一个声音却插了进来:“他可不是新调来的,他可是皇上钦点的新科状元现任礼部侍郎的萧毅卿萧大人。” 两人扭头一看,见来人是刚刚袭了成武候爵位的江子凯。“子凯兄,好久不见。”上官北堂说道。“成武候。”萧毅卿行礼道。 江子凯还礼说道:“北堂兄我正要找你呢,萧大人。”上官北堂看看萧毅卿作揖道:“本王离京这些时日,竟来了这么一位青年才俊的状元郎,小王谢过大人今日直言不讳了!” “王爷过奖了,下官只是据实谏言,不敢受王爷如此大礼。”萧毅卿赶忙还礼。 “好了好了,你二人就别礼来我往了。北堂兄,我还找你有事呢!”江子凯又插言道。 “子凯兄何事啊?”上官北堂问。“下午我约了几个京中好友在听雨轩饮茶,还请王爷到时赏光哦!”江子凯邀请道。 “子凯兄盛情小王自然要来,咦,我见萧大人也是性情中人,不如一起如何?”上官北堂又问萧毅卿。 江子凯也说:“是是是,我与萧大人也甚是投缘,不知可否赏光啊?” 萧毅卿得北旋王与成武候盛情,自然是欢喜得很,忙说:“承蒙王爷与侯爷厚爱,下官自然要来了。”三人相视而笑。 这时皇上身边的太监宁淳安走过来唤住上官北堂说:“王爷,陛下召见。”上官北堂只好先离开。 走时江子凯还不忘提醒上官北堂:“来时一定要带着玉竹姑娘哦,她烹茶的功夫可是一绝。” “不行,我家玉竹可不是专门给你烹茶的。”上官北堂玩笑道。“你看看你,可真小气,一个丫头而已,就这么说定了记得带上哦!”江子凯说道。 “谁说玉竹是丫头了,她可是我北旋王府的小姐,怎能来给你这些俗人烹茶。”上官北堂依旧不相让。“好好好。我是俗人,可俗人也想成仙嘛,劳烦北旋王请你家玉竹仙子一定要来度度我这个俗人。”江子凯行礼道。 “嗯,这还差不多,我得问问我家仙子的意思。” 第三章4 上官北堂随着宁淳安来到康乾殿,一见面皇上就心急如焚的走上前来说道:“北堂,你可算回来了,你知不知道朕这几日可担心死了。” “有劳皇上挂念,臣无碍!”上官北堂作揖躲过了皇上就要抓住他的手。独孤晏翔全当没看见又拉着他的衣袖就往内殿走,边走边说:“来,我叫人做了你最爱吃的芙蓉糕,快来尝尝。” 宁淳安上前欲将糕点端上来,独孤晏翔摆摆手说:“朕自己来,你退下吧。”宁淳安应了一声出去了。 独孤晏翔将糕点端到上官北堂跟前叫他坐下:“来,尝尝。”上官北堂吃了一口说:“嗯,好吃。好久没吃到这么香的芙蓉糕了。” “怎么样,这次剿匪还顺利吧!”皇上看着他满脸笑意地问。上官北堂看着皇上心情不错便想:不如这会儿我跟他说说胡兄的事,说不定他会放过胡兄与无殇公子。 上官北堂也笑着说:“一切都还顺利,皇上,这次北堂能平安回来除了郑奕相助,还有我府中的一位门客胡尚胡先生可是功不可没,若不是他北堂的脑袋可能早就被钱万庆砍了。” “哦,是吗?既然是有恩于北堂的人,那便是有恩于朕了,有空带他进宫来,朕要给他赏赐!”独孤晏翔说道。 上官北堂又拿起一块糕点说:“嗯。改日进宫臣便带他来。呃!吭!”“慢点吃,来喝口水。”独孤晏翔赶忙将一杯水递给他:“你呀,又没人跟你抢。每次吃芙蓉糕都呛着,还特别爱吃。” “臣是觉得这芙蓉糕太好吃了嘛。臣想多吃几块。”上官北堂看看皇上说。“好吃的话朕天天叫御厨给你送去。”独孤晏翔刮刮他的鼻子。 “你猜,朕还给你准备了什么?”独孤晏翔双手背在身后说道。“什么啊?”上官北堂伸着脑袋想一探究竟。“给,看看。”独孤晏翔伸出手,一个精致的小瓶子出现在他手里。 “这是什么?”上官北堂拿过瓶子闻了闻,“好香啊!女孩子用的,我不要,皇上还是留着给宫里的娘娘们吧!”说着他又将那物件儿放回了独孤晏翔手中。 “这可是前些天西域使团来时进贡的雪融香露,独一份儿,朕特意留给你的,可舍不得给宫中那些个俗人。给,一定要贴身带着。” “我才不要呢,我平日里舞刀弄枪的又不用这些。带着这个白白惹人怀疑。”上官北堂说。 “朕就是要让你带着,朕就是要让你堂堂正正的恢复身份,然后风风光光的立你为后。”独孤晏翔又说着将那香露塞回给他。 上官北堂赶忙用手堵上他的嘴,看看四周低声说道:“皇上这是做什么,这话可不能说,我是北旋王的身份不能改变,也改变不了。这是你我的命。” “朕不管,朕不信命。朕就是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你到底是谁,你才应该是朕的皇后!裳儿,朕的这颗心你还不明白吗?”独孤晏翔抓住他的胳膊问。 “皇上,臣刚刚回京有些累了,就先回去休息了,臣告退。”上官北堂挣脱开他忙忙出了内殿。 宁淳安看看匆匆出来的这个人,又看看殿里一脸失落的独孤晏翔,摇摇头叹气道:“哎,天意弄人啊!”他虽不知道上官北堂的身份,但他毕竟是伺候皇上多年的人,多少能猜到了些,又怎会不明白皇上对北旋王的心思呢。 上官北堂匆匆回到王府来到内室,唤道:“玉竹,去给本王拿身衣裳。”“王爷刚回府又要去干嘛呀?”玉竹取着衣服问。 “与子凯兄他们约了去听雨轩品茶,你也去昂!对了,把胡兄也叫上。秦伯,备车。”说着他又朝窗外喊了一声。“哎!”秦管家应声离开。 “今日去的都有谁啊?”玉竹边帮上官北堂整理衣服边问。“哦,都是你平日里见过的那些人,还有一位是今年的状元郎。也是个性情中人。” “那还行,奴家去了也不会拘谨。不然像那次,江候爷非请了个什么讲道先生,说什么,人生之道乃是修行,吃喝行做皆为修行,世人皆在红尘中修行,咦,听得人直瞌睡。” “哈哈,这事你还记着呢,放心今日去的都是有趣之人,不会叫玉竹姐姐打瞌睡的。”上官北堂笑笑说道。 上官北堂穿好衣服,随手将那刚放在桌上的小瓶又装在了身上。或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是有多在意独孤晏翔给他的每一句话,每一样东西。 马车一路狂奔到了听雨轩,上官北堂与胡尚走下车来,玉竹跟在他们身后。主人迎上前来招呼道:“王爷。”“他们都来了吗?”“都在里面了。” 上官北堂一行人走进去,就看见有五个人坐在亭子里在喝茶。他笑笑说道:“各位兄台都在啊,看来就本王迟到了。” “王爷来得刚好,我们刚煮了一壶,快来尝尝。”吏部尚书家的公子白嬴说道。其他几人也作揖问了声:“王爷。”“胡先生!” 上官北堂回礼道:“子凯兄,萧大人,王公子,柳侍郎。”胡尚之前同上官北堂参加过几次这样的集会,因此这些人他也大都认识。互相行礼问候。 玉竹见此也依依行礼:“江候爷,柳大人,白公子,王公子,”在看到萧毅卿时她不知该如何称呼,上官北堂上前介绍道:“这位就是我跟你说的状元郎萧毅卿萧大人。” “玉竹见过状元爷。”玉竹又行一个礼。“姑娘客气了。应该是小生给你行礼才对,姑娘大恩小生没齿难忘。”萧毅卿回礼说道。 众人皆问:“哦?萧大人这是何故呀?”玉竹也是一头雾水:“萧大人此话怎讲?” “姑娘当真不记得我了?”萧毅卿问。玉竹想想摇摇头:“奴婢未曾见过大人。” “数月前,姑娘曾买过小生一副字。姑娘可有印象?”萧毅卿笑着提示道。“原来是你,你就是那个卖字的书生。你果然高中了呀!”玉竹惊奇地说。 “正是小生,小生得以高中还是借了姑娘吉言。”萧毅卿笑笑又道。他从上官北堂一行进来便注意到他身后的那名青衣女子。她就像是一道光照亮了他的生命。 在他饥寒交迫走投无路时,她的出现给予了他温暖,给了他前行的希望。终于他金榜题名,官袍加身。他便四处寻她,处处苦寻却一无所获。正当他焦头烂额,绝望无助时她又出现了。 依旧是一身青衣,如仙女般降临人间。她说她叫玉竹,多么清脆动人的名字,就和她的双眸一样清澈灵动,就像他送她的那几个字一样“冰清玉洁。” 上官北堂与众人看着这二人,甚是摸不着头脑,上官北堂问:“玉竹怎么回事?”玉竹便将那日出府去买丝线的事说了一遍,众人这才算是明了。纷纷感叹他俩有缘。 白赢笑笑说道:“这要是按着话本里说的,这种情况玉竹姑娘与萧大人的缘分还在后头呢。说不定就是佳偶天成。”“白公子尽看些不着调的话本。那些你也信。”玉竹瘪瘪嘴说道。 “北堂兄你干脆做个人情将玉竹姑娘许给萧大人吧!”江子凯也玩笑道。“侯爷尽会取笑奴家,玉竹是北旋王府的人,这辈子都是。”玉竹有些不悦地将一碗茶放在了江子凯面前,茶水溅了他一身也不理会。 江子凯甩手掸掸衣服,心疼的说道:“啧,你这小丫头。这可是本候新做的衣裳,弄坏了小心本候要你赔的!”“江侯爷可真是小气,一件衣服也要人赔,各位公子都当心些,今日吃了江候的茶小心人家要收费的啦!”玉竹白了他一眼说道。众人一阵哄笑。 “哎,你这小丫头口齿也太伶俐了些,放眼京城有谁家的丫头敢与本候如此说话。”江候见说不过玉竹不由站起身来。 “玉竹向来如此,候爷又不是第一次见,若惹得侯爷不快,砍了玉竹的脑袋便是。” “北堂兄,你府里的人你就不管管吗?”江子凯向上官北堂求助。上官北堂拿起茶碗与胡尚碰了个杯,然后放到嘴边斜眼撇了江子凯一下,那眼神好像在说:“你自己招惹的,自己解决吧!” 江子凯见没人为自己做主只得坐下,泄气说道:“本候可不敢杀你,你家王爷这般宠你,我若动你他不得打死我呀!玉竹姑娘多担待,是本候嘴欠,这厢有礼了。” 柳侍郎笑着插言道:“哈哈,侯爷,你若是真敢动玉竹姑娘,也得过得了我们这关,若是少了玉竹姑娘,我们的这聚会也就少了许多乐趣,这茶吃着也就不香了。我们几个也是不会答应的。”“还是柳大人待玉竹好。”玉竹说道。“哎,你们这些人,,”江候还想说些什么。。 白嬴笑笑说道:“好了好了,你二人每次见面都得吵吵,我看也不必吵了,江侯爷你是说不过玉竹姑娘的。” “哼,本候是不与小丫头一般见识。”江子凯高冷的说道。玉竹也不再理会他,独自到火炉边去给几位公子烹茶。 “妙啊,真是妙啊!”柳侍郎边品茶边说,“这雨前龙井经玉竹姑娘这么一煮,真是叫人回味无穷啊!” 第三章5 “哎,不如我们就此情此景赋诗一首如何?”王公子提议道。众人皆是赞同。“好,本候来起头一句。”江子凯饮了一碗茶道:“初逢九月天色好,与友共品龙井香。” 众人皆说:“嗯,不错,不错。”白嬴接道:“听雨轩内笑风生,朝堂之上展抱负。”“白公子果然气宇轩昂,将来必是国之栋梁。”“哪里哪里,过奖了。”白赢谦虚道。 上官北堂今日心情有些愁怅,遥望远处群山说道:“”千头万绪皆难解,何是人生何以为?” “北堂兄今日心绪不佳呀!”江子凯调侃道。 “万路皆有坦荡日,及时行乐当此时。”柳侍郎近日仕途顺当,可算是心情舒畅。 此刻真正春风得意的还是当属萧毅卿,指指前方一片竹林,以茶当酒豪饮一杯说道:“人生得意须尽欢,品茶聚友赏翠竹。” “妙啊,状元郎的句子更是应景。”王公子笑道,众人皆称赞“甚妙,甚妙!” 萧毅卿神采飞扬的撇眼看看玉竹,正对上玉竹刚巧投过来的崇拜的双眸。顿时二人脸颊一阵绯红。 后来而后王公子再续了一句。这首诗便是做完了。胡尚看看众人说道:“在下江湖中人,不善吟诗,不如我为大家吹萧一曲如何。”“胡先生果然性情中人,我等洗耳恭听。”江子凯道。 胡尚一曲吹毕,众人皆是喝彩。白赢点点头佩服的看看胡尚说道:“本公子自视对音律颇有研究,可今日听胡先生一曲,真真是妙啊!在下甚是钦佩。” “江湖中人都说医圣无殇公子的萧声吹的是一绝,今日听胡先生一曲,堪比无殇。”王公子也说。一听有人提到无殇公子,胡尚便不自觉的看向了上官北堂,见他没有异样,他才谦恭的说道:“在下惭愧,怎敢与无殇公子比肩。” “胡兄不必过谦,实不相瞒各位,我胡兄与那无殇公子也是挚友。”上官北堂爆料道。 众人又吃一惊,只有胡尚在那尴尬的笑笑,说道:“我与无殇公子结识也是因为音律。”“哦?那便是伯牙与子期了?”柳侍郎说。“不不不,只是互相探讨过一阵而已。”“胡先生过谦了,能与无殇公子互相探讨音律,这世间能有几人。”。。。 后话不提。 再说没过几日便到了太后寿辰,宫中张灯结彩一片热闹。上官北堂想到前些天皇上说过想见见胡尚,就打算带他一同进宫参加晚宴。 进宫之后他见时辰还早,便先带胡尚先去康乾殿面见皇上。到了康乾殿外他叮嘱胡尚道:“胡兄,我知你性格洒脱,言语坦荡,待会儿见到陛下你只管将无殇公子的情况说清,一切自有本王在。” “放心吧,王爷。”胡尚回答。进去通报的宁淳安走上前来说:“王爷,陛下叫你们进去。” 上官北堂带着胡尚走进了康乾殿,殿内独孤晏翔端坐在桌案前,看看来人不觉吃了一惊,心中暗想:这不是慕南风吗,他,难怪这些时日朕的暗卫失去了他的踪迹,原来他早已跑到了北堂府上,更是拉了北堂做盾牌,此人好深的心计啊! 同上官北堂进来的胡尚看到殿上坐着的那人时同样也是心头一震:“原来是他要杀我,难怪我在北旋王府这些时日没见到当日下令杀我的那个公子,原来要杀我的竟是当今皇上。皇上知晓北旋王是女儿身?这,他是在替北旋王隐瞒身份。” 然而上官北堂丝毫没注意到殿里这两人的异样,他叩头行礼道:“微臣参见陛下。”许久却不见胡尚行礼,便拽拽他的衣角,小声提醒:“喂,胡兄,快参见皇上啊!” 胡尚一动不动,就那么呆呆站着。上官北堂再拽拽他,他就好似感觉不到般,依然未动。 独孤晏翔看到了他的小动作,走上前来说道:“你先起来吧!”上官北堂谢恩起身对他解释道:“皇上,这就是臣与你提起的胡尚先生,东川时就是他帮臣查清钱万庆之案的,胡先生是江湖中人,不大懂得宫中礼节,还请陛下赎他无罪。” “朕看他不是不懂规矩,而是不愿臣服于朕。”独孤晏翔阴沉着脸说道。 “回陛下,胡先生绝无不敬之心,只是他,”上官北堂顿了顿,又说:“他乃当日扬怀城中于臣有救命之恩的无殇公子慕南风的友人,此次臣带他来见陛下,也是想求陛下放过无殇公子。” “王爷不必求他,他是不会放过我的。”胡尚盯着独孤晏翔缓缓说道。“胡先生不必担忧,此事原本就与你无关,陛下不会为难你的,想那无殇公子能交到你这样敢为他仗义直言的挚友,心中应该也是万分感激的。”上官北堂仍然不知情况的劝说道。 “北堂,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他便是慕南风。”独孤晏翔看向上官北堂说。他心想这个傻丫头啊,自己被人骗了都不知道,还想着替他求情。 “什么?他怎么会是慕南风,他只是慕南风的朋友而已。”上官北堂此刻也是震惊了。“不信,你自己问他。”独孤晏翔说道。 上官北堂看看独孤晏翔,知道他不会骗自己,再将不可置信地目光投向胡尚,看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胡尚也看看他说道:“王爷,在下不是有意骗你,只是当时我遭人追杀,不敢以真名相告,还望王爷海涵。” 上官北堂心中一阵难受,他缓了缓才说:“胡先生不必说了,自你投奔北旋王府以来,本王自认一直奉你为上宾,视先生为知己,竟不想全是本王一厢情愿。先生在王府多日,竟从未想过将实情相告与本王,难道在先生眼里本王就这么不值得信任,是个忘恩负义,恩将仇报之徒吗?” “也是怪我,这么些时日了,我竟丝毫没有察觉。”上官北堂有些无力地说。 “王爷,不是这样的,在下也曾多次想与王爷说出实情,但,”慕南风赶忙解释。 然而上官北堂却不想再听:“罢了,先生从未奉我为友人,我却不能恩将仇报。”说着他跪倒在地,拜了拜独孤晏翔,说:“皇上,胡,不慕先生虽然欺瞒于我,可他毕竟救过微臣性命,求皇上放过他吧。” “北堂,你可知他知道你的身份。”独孤晏翔看看他说道。“臣知道,可臣相信他不会将此事说出去的。”上官北堂笃定的说。 “他欺瞒于你,你竟然还相信他?竟还为他求朕?”独孤晏翔的语气更加冰冷了,“黎鹰!” 霎时间,黎鹰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措不及防之际举剑已挟持在慕南风的脖颈上。 独孤晏翔的声音让人听上去不寒而栗:“今日他必须死。”他的眼眸通红,目光锐利。此刻的他不止是气愤,更多的是嫉妒,他仿佛一头发疯的野兽,怒目圆睁对猎物必下杀手。 再说,他就算是想将上官北堂的身份曝光,但也不会是借慕南风之手。 上官北堂看看慕南风,又看看独孤晏翔,他知道天子一怒有多厉害,可此刻他不得不触一触龙角。“皇上若要杀他,就先杀了我吧!”说着上官北堂将发簪一抽,戳在了自己脖子上。 “裳儿,你这是做什么?快放下。”独孤晏翔立马慌乱了,上前欲夺下发簪。 上官北堂往后退了两步,说道:“求皇上放了慕先生。”慕南风见此说道:“王爷待小人如此,是小人愧对王爷啊!”黎鹰劝道:“王爷这是做什么,陛下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王爷啊!”“裳儿,你到底要朕怎样?” “慕先生有恩于我,我不能不报,难道皇上要我做个不仁不义之人吗?北堂只求皇上留他一条活路。”上官北堂说着将发簪又攥紧了些,以至于脖子上都渗出了血。 独孤晏翔看着更是着急:“好,我答应你。”只得将头转向慕南风说道:“我要你起个誓,今生今世绝不将北堂的身份外泄,你可能办到?” 慕南风也不看他,说道:“我慕南风岂是那种乱嚼舌头的宵小之辈,此事早就烂在了我肚子里,何况王爷待我不薄,不用你说我也能办到。” “你走吧,不要让我再见到你,否则下次见你,我还是会杀了你。”独孤晏翔妥协了,他知道上官北堂是他的劫,从前是现在是今后也是。他可以为他做任何事情。 慕南风出宫去了,他知道北旋王府是待不下去了,往后的日子依旧是潇潇洒洒浪迹江湖。这不正是原本的模样吗?可为何他心里却空落落的。 那么慕南风,你又再失落些什么?你是 舍不得北旋王府的锦衣玉食吗?不是的,你原本一介江湖中人粗茶淡饭惯了,又岂是在乎这些的人。 慕南风知道离开北旋王府,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上官北堂,扬怀城内的初次相见,他就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像一尊冰塑的美人。 他只以为他是哪家娇生惯养的公子哥,直到触及到他的身体他才知道,他竟然是个女孩子。那般细腻光滑的皮肤使他怦然心动。可他终究没敢对他有非分之想,因为他的边上还有一个独孤晏翔。 第四章 当他知道治疗了他,自己会被人杀掉时,他溜进他的房间想要逃跑。就在要跳窗逃跑时,他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他,那一刻,他竟然有种想要带他一起逃走的冲动。说不定可以以他为挟,要求那些人不要杀他。 可终究他没那么做,他不忍心让重伤的他颠沛流离。慕南风自己一个人东躲西藏的躲避了几个月的追杀。这几个月里他忽然有点恨他,有点后悔自己救了他,若不是医治了他,自己也不会被人追杀。 就在这时,他竟然又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他骑在马上从他身边经过,立马他就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清香。他一眼就认出他便是那日自己所救之人。 一路跟随他,才知他是当今北旋王。呵,多么荒唐可笑的事情。他倒要看看一个女娃娃是怎么当王爷的。 深夜,他闯进了北旋王府,他前脚一落地,后脚就被发现了。这一刻,他见到了一个活生生的北旋王,不得不承认,他对他的机敏感到震惊。站在他面前的北旋王比那日躺在那里时更加英姿勃发,也更加动人。 慕南风讲明自己来投靠的原因,他竟毫不怀疑的就收留了他,还奉他为上宾。 北旋王府的日日相对,把酒言欢,东川城内的能屈能伸,正气凛然。都让他更加了解了这个女王爷是怎样的人,也更加为她着迷。 如果说初见时,他只是贪恋于她那细腻的肌肤,娇美的面庞,那往后的朝夕相处让他彻底沦陷在了她的美貌与智慧之中。 让他立马明白以往自己对女人,只是贪图他们的美色,躯壳,也不在乎自己是否能得到他们的真心。而现在令他欲罢不能的是这个女子独一无二的灵魂,是她处变不惊的态度,是她能屈能伸的性格。 不得不说他动心了,却也希望自己能得到她的心,独她一笑倾世无双,人间再无其他颜色。 可是他发现她从未对自己动过心,有意无意间她都奉自己为友人兄长,却从未将自己放在心尖上。 直到今夜,他才知道了这其中的原因。原来,她心里的那个人是独孤晏翔,是当今的皇上。虽然她忤逆无礼于他,可他还是看出来了。 慕南风回到北旋王府,收拾好自己的行囊,走向院中,坐在凉亭的石凳上吹着萧,萧声婉转动听,却也悲凉失落。他在等待着上官北堂回来辞行。 慕南风走后,独孤晏翔默默无言的看着龙椅下方跪着的上官北堂。她可真令他头疼,可他却不忍心责备她一句。二人谁也不言语,就好似这房间里只有自己而已。 不知过了多久,独孤晏翔问:“你跟朕说说,你为何非救慕南风不可。”“他于臣有救命之恩,臣不可不救。”“只为还恩?”“只为还恩!”上官北堂毫不犹豫坚定的回答。 许久,宁淳安才进来通报:“皇上,时辰到了。”独孤晏翔这才从龙椅上站起身来,说道:“好了,别跪着了,走吧,今日是太后生辰,高兴些。”上官北堂自知要挟皇上不对,也未敢吱声站起身来,只是跪得有些久了,起身时腿有点僵硬,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独孤晏翔见状疾步上前将他扶住,却又心有不甘的一把丢开,语气冰冷地说:“自己走。” 此刻的上官北堂是连大气儿也不敢出,生怕独孤晏翔一个雷霆震怒再要了他的脑袋,只得默默无言如同跟屁虫一般跟在他的身后。 却不想刚出殿门,独孤晏翔摸着手上好似少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原来是那翡翠玉扳指没带,于是他又转身回去拿。 他猛一转身,上官北堂又跟得太紧,“哐,”一声冷不丁上官北堂的头就撞上了他的下颚,一阵生疼袭遍正个脑袋,他咬着牙捂住下颚说道:“会不会走路?” 上官北堂全身一哆嗦心想今天是怎么回事吗,出门不利呀!立马又跪下说道:“臣,臣该死。” 独孤晏翔也不理会他进殿将玉扳指戴上。出来时见上官北堂还在那儿跪着,嫌弃地说了一句:“动不动就跪,就只会跪,爱跪就跪着去吧!” 然后大步走了出去,出门好远了却觉身后没了动静,回头看时上官北堂还哪里跟着。再望一望康乾殿内,那人还乖乖跪着呢。独孤晏翔拍拍脑袋,他是又气又心疼。 “喂!喂!”独孤晏翔朝殿内喊了两声。然而上官北堂就好似没听见般一动不动。他哪里知道上官北堂在想是不是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动不动就惹皇上生气了。 “你,过去叫他一下。”独孤晏翔努嘴指指宁淳安。“是。”宁淳安答应着跑向康乾殿。 “王爷,王爷。”宁淳安试探着说道。“啊?”上官北堂回过神来,一脸木然的看向宁淳安。“皇上叫您呢。”宁淳安用眼神指指殿外。 上官北堂这才向远处的独孤晏翔看去。 只见独孤晏翔衣袖一甩喝道:“还不快跟上来。”这一次他听得是真真切切。“哦,是。”上官北堂立马起身向独孤晏翔跑去。 晚宴之上上官北堂拜见过皇后,太后和各宫的娘娘。只是皇后因今日未能和皇上一同前来对他感到有些不悦,简单的说过“免礼”之后就不再言语了。 太后倒还和蔼,见他请安之后笑道:“今日家宴不必拘礼,北旋王快快入席吧。”其他各宫的娘娘也只是招呼着问候了一下。 完毕,上官北堂向自己的席位走去,路过近日圣宠正浓的蓉美人身边时,他稍稍点头示意问候。 这时蓉美人却开口说话了:“吆,这北旋王好香啊!竟比我这个女儿家还好闻。”她这一开口众人也都议论了起来。 “是啊,好香啊。”齐妃娘娘说道:“这味道真好闻。我刚才还想是哪里来的香味呢,原来是北旋王身上的。”甚至有些宫女官员都翘着鼻子闻了起来。淑妃娘娘说道:“咦,这味道我好似在哪里闻到过。” “是啊,这味道好熟悉哦!”皇后身边的一个宫女说道。众人皆七嘴八舌了起来。 上官北堂不以为然的抬手闻闻自己说道:“是吗?本王怎么不觉得?蓉美人大概是将别人身上的味道当做本王的了吧,本王一个男子,哪有什么女儿家的香味。” “臣妾怎么会闻错呢,刚刚就王爷从臣妾身边经过,这香味也是随王爷而来,又哪里会错?”蓉美人笑魇如花说道。 “这”上官北堂有些茫然。他被这些女人们弄得有些二仗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呵呵呵,我想起来了,这味道不就是前些天西域进贡的雪融香露吗?我说怎么那么熟悉呢。前几日我陪皇后娘娘盘查内库时还闻了闻呢!”蓉美人若有所思的掩面笑笑说道。 “坏了,早上穿衣时随手将那香露瓶子也装上了,这可怎么办?”上官北堂忽然想到。这几天他随身带着,已熟悉,不知不觉中竟犯了这么大个差错。 “这雪融香露乃是奇香,制作方法极为复杂,须得用那每年初冬的头一场雪上的薄霜融水,就这一层薄薄的霜露采取也很是麻烦,须得是采取人在雪水消融或结冰之前就取好,否则都会影响香露的质量,再用这雪水悉心浇灌数百种鲜花。 待的花开取其蕊,然后再一遍一遍的提取其中精华,只都只要最精纯的汁液,宁缺毋滥啊。十年才能制成,天下就这一瓶。皇后娘娘都未能得,怎会在北旋王身上呢?”蓉美人又道。 独孤晏翔感觉到皇后将目光看向了自己,但他还是没看她,他在想着该如何为上官北堂解围。 就说这香露是自己赏给北旋王的,为得是北旋王年岁也不小了,赏给他是要他去讨女孩欢心的。毕竟北旋王也缺个女主人。 可万一这些人信以为真,再要他给北堂选妃可怎么办?不管了,现在情况紧急也只能先这么说了。独孤晏翔啊!你这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呀! 这个理由虽然有些欠妥但也能蒙混过关,总比暴露了北堂身份强吧!今天是太后生辰,这个场合还不适合将北堂的身份说出来。这样想着他便要开口。 正这时,上官北堂却说话了:“蓉美人果真聪颖,本王身藏雪融香露这都被你闻出来了。”他的承认让独孤晏翔颇为意外。 “这小子,你怎么就说出来了呢!”独孤晏翔暗想,不禁为上官北堂捏了一把汗。马上却又见他走上前来笑着说:“原本我是想给太后一个惊喜的,没想到却被蓉美人提前发现了。” 说着上官北堂从口袋里掏出雪融香露的瓶子递到太后面前:“前几日北堂想着太后您的生辰了,却不知道拿什么别致的物件为您祝寿,正巧听闻皇上得了这奇香,便特意讨来送给您。” 太后说道:“我一个老太婆了,哪里还用得了什么香露?”“哪里,太后娘娘保养得当,还甚是年轻呢。”上官北堂说。 “你呀,这嘴巴就是甜。”太后笑笑又道。“太后娘娘,北堂说的可都是真心话,不信您便问问各位娘娘,看看北堂有没有撒谎。”上官北堂看看这殿里的众人说。 各宫妃嫔自然都也表示赞同。 第四章2 独孤晏翔见此只得也说:“母后身体康健,比同岁人看上去年轻多了。”太后笑笑示意身边的徐嬷嬷接过香露,喜笑颜开的说道:“好好好,那哀家便收下了。北旋王有心了。” 上官北堂立马说道:“恭祝太后康健安宁,芳龄永驻。”众人也齐齐跪倒:“恭祝太后康健安宁,芳龄永驻。” 独孤晏翔这才舒了一口气,总算是有惊无险。不过,北堂将香露送了太后也好,也算是给太后提个醒。 母后那么聪明,一定会知道今天的事有蹊跷。她一定想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将这香露送给北堂。也好,让她自己查查北旋王的身份,免得到时弄得她措手不及。 只是此刻他还不曾想到含辛茹苦将自己拉扯大,对自己无所不依的母亲才是他与上官北堂之间最大的障碍。 上官北堂回到王府,听见院内凉亭中传来阵阵箫声,他走上前去见慕南风坐于亭中,他旁边的石桌上还有一个包袱。 慕南风见他过来,将萧放下说道:“你来了,王爷。”上官北堂看看桌上的包袱,若有所思的说:“先生这是?” “小人多谢今日王爷相救,小人原本便是江湖中人,在王府这些天承蒙王爷厚待,小人已经决定继续浪迹江湖,特在此地等候王爷,向您辞行。”慕南风说道。 “先生可是因为今日之事?”上官北堂问。“就算无今日的事情,我也会向王爷辞行的。”慕南风又道。 “也好,先生既然要走本王也就不留了,还请先生多多保重。今日之事也有小王的责任,也怪本王思虑不周,先生遭人追杀是不该将真名相告于人的,说起来先生所遇种种皆因救我而起,是我愧对先生。还请先生受我一拜。”说着上官北堂恭身一拜。 “王爷何须行此大礼,”慕南风赶紧扶住他,接着说:“王爷视我为挚友,我竟有所隐瞒是我不对。若王爷不弃,你我今后不提以往,还做朋友如何?” “好,既然慕先生如此爽朗不记小王之过,小王自然愿意,你我今后还是以兄弟相称,以往种种皆为云烟,慕兄,请受小弟一拜。”上官北堂弓恭身又拜。 “北堂贤弟。”慕南风有些苦涩的说了一声,然后将萧递给上官北堂:“这支萧就留给贤弟吧,若往后有用得上的地方,以萧为证,南风一定万死不辞。” “慕兄不可,此萧乃是慕兄心爱之物,小王怎能夺人所爱?”上官北堂推辞道。慕南风笑道:“此萧乃是一对,只要吹响此萧,千里之内另一支也必有感应。为兄身无长物,还请贤弟不要嫌弃。” “这,那便多谢慕兄相赠了,慕兄何必要如此匆忙,明日再走也不迟呀。”上官北堂又道。“不了,为兄已与荆州好友约好十月初十去黄鹤楼相见,当早些赶路为好。” “慕兄果然肆意洒脱,本王有朝一日也要如兄长般浪迹江湖,快意恩仇。哈哈。”上官北堂爽朗笑道。慕南风也豪迈一笑:“好,到时别忘了叫上为兄,你我结伴而行。”“一定一定。” 后话不提。 金秋十月,秋风瑟瑟。对于上官北堂而言却是桃花正旺之时。十月初八,上官北堂接到圣旨说是南襄国要送来一位公主和亲。在公主到京的这段时间,一切事宜皆由上官北堂管理操办。 意思就是公主来了之后要上官北堂陪着吃喝玩乐。倒不是独孤晏翔愿意把这个差事交给他,而是因将近年关,其他官员都有正事要办。 这日一早,上官北堂便出城迎接公主大驾,出了城门便远远瞧见一队人马朝着京都方向走了过来。待得队伍近了,上官北堂上前与护送公主的将军先打了招呼。 “来者可是南襄使团?”上官北堂问道。“正是。”来人回答。 “我乃姜国北旋王,特在此处迎接公主大驾。” “末将南襄忠勇将军廖兴荣拜见北旋王。”那那留着络腮胡子的中年大汉拱手说道。 “廖将军不必多礼,公主可是在后面的车驾上,本王过去请个安吧!”上官北堂边说边往后面的马车旁走去。 “王爷。”廖兴荣忙忙喊道。上官北堂回过头问:“怎么了?” “公主她,”廖兴荣神色紧张地说,“公主,她初到姜国,身子有些不适。不宜见人,还请王爷见谅。” “哦,这样啊,那本王更应该问候一声了。”说着上官北堂已走到了马车前,说道:“在下姜国北旋王拜见南襄公主殿下,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半晌,车内没有声音。上官北堂疑惑了一阵,以为公主没听见,便又说了一遍:“姜国北旋王拜见公主殿下。” 马车内还是没有声音,不过车窗上伸出一只手来,挥着帕子摆了摆,而后又缩回车内。上官北堂更加疑惑了。不解地将目光看向廖兴荣。 廖兴荣走上前来,些许吞吐的说:“王爷,按着我们南襄国的规矩,女子到了该出嫁的年纪,只有遇见心仪的人才能开口与男子说话。” 上官北堂虽觉不可思议,但在外国使团面前也表现得很是淡定,大度的说道:“无妨,既然公主不便说话,那本王就不勉强了。我们还是尽快进京吧。” 他不再多言,朝着自己的坐骑走去一跃上马,而后再略有疑惑的看看身后的马车,心想:南襄国这是什么规矩,女子长到出嫁的年龄就不能说话了,那万一女子没遇见心仪的人可怎么办?往后余生岂不得当个哑巴活活憋死。 万一遇见个不喜欢的人,一不小心开口说话了,那后半辈子岂不很亏。 真真是奇哉,怪哉!!! 进城约莫走了半个时辰便到了鸿胪寺,南襄国的使者们都被招待在了这里。待得修整之后明日再面见圣上。 上官北堂见天色已晚,一切基本都安排妥当了,便打道回府。他从鸿胪寺出来便骑马上了西街。 一路走过,到了互市,却碰上几个西域商贩在贩卖奴隶。上官北堂看了一眼奴隶们,忽的,他瞧见了一双清澈机灵的双眸。 虽然她全身都脏兮兮的,却还是掩盖不了身上那股机灵的气息。 不觉上官北堂勒住了马,他翻身下马,上前再看看,却见那双眸子也在看着他,一眨一眨的。 这时一个西域商贩走了过来,问道:“公子,可要买奴隶?”“不我只是看看。”上官北堂有些厌恶的说到。他向来是不赞成这种人口买卖的方式的。话罢他继续朝前走去。 这时,一个商贩却将那奴隶抽打了起来,那奴隶也不吱声,咬着牙默默的地忍受着皮鞭在身上痛抽。上官北堂见到这一幕不禁有些心疼。 他厉声问道:“你们干嘛打人?”“她没被公子您瞧中就是她的错误。”那个打人的商贩说道。 上官北堂很是气愤,上前夺下他的皮鞭,问道:“她多少钱,我买了。” 那商贩立马换了一副表情,笑嘻嘻地说道:“十两银子。” “给。”上官北堂将一袋银子递给商贩。“好嘞,谢谢公子。”商贩说着蹲下解开那奴隶的绳子,然后指指上官北堂说:“以后,这位公子就是你的主人了。” 上官北堂看看那姑娘说:“别怕,你跟我走吧!”姑娘眨巴着她那动人的双眸点点头。 上官北堂带着她一路走过西街,待得看不见那群西域商贩了,他说:“好了,姑娘,你走吧。”“你要放我走?”那奴隶拖着重重的口音说道。 “是的,不然你跟着我做什么?”上官北堂说。姑娘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说道:“可是,我是你的奴隶呀!” “从现在开始你不是奴隶了,你是你自己的主人。”上官北堂看看她说,而后一跃上马,骑马而去。 哪知到了王府门口下马时,却见那姑娘仍然跟在身后。“咦,你怎么跟来了?”上官北堂疑惑的问道。 “我抄小路来的。”姑娘说。“你知我是什么人?”上官北堂问。“刚刚知道。”姑娘点点头又摇摇头。 “那你如何抄的小路?”上官北堂觉着很奇怪。 “你穿的衣裳花纹虽然简单,可质地却是不菲。还有你腰间系的玉佩,一看便知道是个稀罕物件儿。于是我便在街上找了个有钱人给他画了个玉佩的样子打听了一下,得知了你是北旋王。”姑娘说道。 “呵,好聪明的女子,似你这样的女子怎会被人贩卖,落得当奴隶的下场。”上官北堂赞佩地说道。姑娘却低头不说话。 上官北堂见如此也不便再问,就说:“也罢,既然你无处可去,就先到我王府中住下吧。”说着便带着这奴隶进了门。 “秦伯,收拾出一间屋子来给这姑娘住,”上官北堂吩咐道,“玉竹,你去带这姑娘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裳。” 秦伯与玉竹领命下去。玉竹叫人给这奴隶烧了些水,然后拿来了一套自己的衣裳说道:“姑娘,洗好了你就穿这身衣裳吧!” 那姑娘看看衣裳,摸摸面料说道:“这料子虽好却是丫鬟的衣裳,我不穿。” “你一个奴隶,好大的胆子,这可是玉竹姐姐的衣裳,旁人想穿还穿不得呢,你还敢挑三拣四。”一旁倒水的一个小丫头说道。 玉竹忙拦住她,不叫她再多说,又向那姑娘说道:“姑娘,我们王府没有女主子的衣裳,要不您就凑和凑合。” “我不穿,没有的话叫你们王爷买去。”那姑娘有些任性地说。 第四章3 玉竹没办法,只得将此事告诉了上官北堂。上官北堂便叫人拿了钱去街上买了两身衣裳。 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待得这姑娘拾掇完出来的时候,人人都觉眼前一亮,那双眸子也更加灵动活泼了许多。 上官北堂看看她问道:“看你的相貌不像是西域的人,你怎会被西域人当做囚徒贩卖呢。” “回王爷的话,我本是南襄国人,因父母逼我出嫁,我便在出嫁途中逃了出来,不想遇见了一对西域夫妻,他们骗我说可以给我一口饭吃。便把我卖给了商贩做奴隶。还好我遇见了王爷,小女子感谢王爷救命之恩。” “不必多谢,你说你是南襄国人,正好,你们南襄使团也在京城,本王可安排姑娘跟随使团回去。”上官北堂好心说道。 “不可不可。”那姑娘使劲摇摇头,上官北堂有些疑惑的问:“有使团护送,你为何不愿回去?” 姑娘这才注意到自己有些太过激动,忙忙掩饰道:“我是说,我在京城还有事,我还得找人,不能回去的。” “姑娘要找什么人,说不定本王还能帮得上忙?”上官北堂问。“不必,不必。我自己找就可以了。”那女子忙摆摆手说道。 “也罢,既然姑娘不方便说,本王也就不问了。这些时日你便住在本王府中吧, 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吩咐。秦伯,将这位,”上官北堂顿了顿,看看那女子又说:“敢问姑娘芳名?” “小女子名唤朴明珠。王爷叫我明珠就好。” “朴明珠,巧了,本王今日去迎接南襄公主,那公主闺名便叫朴明姝。” 那女子尴尬笑笑说道:“可不,在我家乡也有很多人跟我说我与公主只是一字之差呢。” 上官北堂听后笑笑:“看来今日本王与明珠,明姝有缘。秦伯,将这位明珠姑娘带去厢房休息吧。” “是。”秦伯回答。“那小女子便退下了。”明珠说着跟随秦伯出去了。 次日,上官北堂上完朝回来,一脸笑意的走进北旋王府。秦伯见状问道:“王爷今儿个可是遇见了有趣的事?” “有趣,这事儿真真是有趣得很。”上官北堂说着一跃,跳过门槛进了前厅。 秦伯跟在他身后过来,给他端上一碗茶来笑着说道:“什么有趣的事儿,说来老奴也听听。” “你不知道,秦伯,”上官北堂正说着却被房外的一个声音打断了“什么事儿这么开心,说来我也听听呗!”朴明珠说着话和玉竹走了进来。 “明珠姑娘你来了。快坐,快坐。”上官北堂看着满脸笑意的朴明珠说道。 “刚刚和玉竹姐姐学着做了些糕点,王爷尝尝。”说着朴明珠将一盘糕点放到桌子上。 “好嘛,我尝一块,来,秦伯也尝尝。”上官北堂拿起一块递给秦伯。“谢王爷。”秦伯毕恭毕敬地接过。 玉竹问道:“王爷刚才说什么呢?”上官北堂吃了一口糕点说道:“正要跟你们说呢,今日早朝皇上召见了南襄国使团。” “没想到这公主见了皇上只行跪拜之礼,却还是一句话都不说,然后众臣都着急了,都在议论这南襄国的公主莫不是个哑巴吧!” “于是我便告诉众人,谁能让这公主开口,谁便会是南襄国的驸马爷。这是南襄国的规矩。”上官北堂北堂说着又吃了一口糕点,喝了口水。 明珠有些着地问:“然后呢,然后呢?” “别急别急,然后呀,众人便都抢着想与那公主搭话,可那公主非是不开口。” “莫不是这朝中众人没一个人能让公主开口了。”玉竹问道。“非也非也,”上官北堂笑笑说道。 “难道那公主开口说话了?”朴明珠神色有些异常的问。“非也非也。”上官北堂又摇摇头。 “那倒底说没说话嘛!”朴明珠好奇又没耐心地问。 “咦,明珠姑娘,你好像对这件事很好奇嘛。”上官北堂有些疑惑地看看她。 “我,”朴明珠有些异样,顿了顿又说:“我是南襄国人嘛,当然会关心我国公主了。” 上官北堂听她这么说想想也对,便不再追问。继续说道:“众人都在想着办法让那公主开口,可还是子凯兄最别出心裁。你们猜猜他使了什么招数?” 却不等别人猜完,他又说道:“他居然找了条毛毛虫悄悄放在了公主身上,那公主顿时被吓得大惊失色,尖叫一声,隔着面纱我都能感觉到她的脸色苍白。” “这种馊主意也就江侯爷能想到,若换作旁人,谁能这般哄女孩啊!”玉竹摆弄着桌上的茶点说道。 “所以啊,子凯兄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陛下以他不敬他国友人为由,让他在殿外跪了一上午,罚奉一年。”上官北堂说道。 玉竹轻笑一声说道:“他呀,活该!”朴明珠却颇为不愤地说道:“这子凯是哪个,我要去找他算账。” “他呀,姓江,名子凯,下次见到他,我替你出气啊!”上官北堂说道。 “不用,我要自己找他出气。”朴明珠又说。 正这么说着,却听见外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北堂兄,你说说你说说啊!是皇上自己说要把那公主弄说话的嘛,我就是想了个办法而已,这又是罚跪又是罚奉的,你说我” 说着话一个高大威猛的身影已走了进来。上官北堂挑挑眉毛。知道又有一场好戏可以看喽! 他轻咳两声,迎上前去,不嫌事大的大声说道:“子凯兄,您这是跪完了?” 江子凯憨憨傻傻的回答:“跪完了,你说说我这冤不冤嘛!” “冤,是有点冤,不过更冤的还在后头呢!”上官北堂说着转到后面。 朴明珠出现在了眼前,她开口说道:“你便是江子凯江侯爷了?” “正是在下,敢问姑娘是?”江子凯见一个漂亮的姑娘出现在眼前立马又傻了一大截,痴痴问道。 “本姑娘是你姑奶奶,你记住了。”明珠说着话一脚狠狠踢在了江子凯腿上。 江子凯跪了一早上,哪里受得住她这一踢,痛得“哇”大叫一声。赶忙退到椅子上坐下,抱着腿喝道:“你谁啊,好大的胆子敢踢本候!” 屋里众人都没说话。玉竹与上官北堂对对眼神,相视一笑。 江子凯倒吸一口凉气又说:“上官北堂,你看看你府里都是些什么姑娘,一个个都对本候不敬。” 上官北堂这才上前赔笑道:“江侯爷息怒,我这就替你教训她们。” 说着转过身去故意对明珠和玉竹喝道:“你们两个没大没小的丫头,竟敢对江侯不敬,也不看看江候是什么人,你们好大的胆子啊! 江候跪了一早上了,还没吃饭呢,罚你们两去给江候做一桌子好菜,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说着他故意摆摆手让玉竹和明珠姑娘出去了。而后他又看看江子凯说道:“子凯兄别生气,她们只是闹着玩玩而已。” “闹着玩,那个丫头可踢死我了,咦,不过那姑娘是谁啊?”江子凯疑惑地问道。 “哦,一个朋友,南襄国人,听说你今天早上戏耍了他们公主,你说她不找你算账找谁啊!”上官北堂无奈的说道。 “哦,这样啊!”江子凯若有所悟,“不过,她,她踢的也太狠了,把老子踢残了怎么办?” “好了好了,子凯兄大人大量,何必跟一个小丫头一般见识。这样本王这里有一瓶上好跌打药,甚是有效,给你陪不是了。”上官北堂说着拿出一个小瓶来。 江子凯也不客气收下说道:“这还差不多!” “子凯兄今日来是?”上官北堂问道。“哦,对了,差点儿把正事给忘了,皇上让我跟你说尽快选个日子给那个南襄公主把驸马选了,凡是宗室中,京城各官的公子,只要没成亲的,都要参与。你我也在选择行列之中。” “是你在吧,我怎么可能在?”上官北堂笑笑说道。 “不是,是你也在,听说还是太后亲自要求加上去的。”江子凯透漏道。 “可,本王,啧。”上官北堂叹叹气,不再言语。 江子凯见他犹豫便问:“怕什么,听说南襄公主很是国色天香,而且娶了她就等于得了南襄的支持,这怎么算也不是个亏本的买卖嘛!” “你呀,你想的话,本王奏请皇上,让予你,我就不去了。”上官北堂白了他一眼道。 “我想也没用啊!估计那南公主是不会瞧得上我了。”江子凯摊摊手。 “可万一呢,你不就平步青云,飞黄腾达了吗?”上官北堂抿一口茶,掩住嘴角的笑意。 “那往后怕是没好日子过喽。我怎么对她的,估计她得百倍还回来。”江子凯想想自己戏弄公主的一番说道。 到了给南襄公主选驸马这一日,宫里自然是热闹非凡,上官北堂拾掇了一早上才算出门。 出门时,玉竹看看他笑道:“你呀,哪里是去参加选婿,明明一副媒婆样,过来,我给你把那颗痣洗了,可难看死了。” 上官北堂拦住她就要伸过来的手说道:“不能洗,本王要的就这效果。洗了做甚?” “可万一那公主不在意这颗痣,真就选中你了怎么办?”玉竹笑道。 “是吗,看来这颗痣太小了,不行,本王得再点两颗。”两人正说着,明珠在门外说道:“王爷,明珠可以进来吗?” “哦,进来吧!”上官北堂朝门口招呼一声,而后又到梳妆台前坐下。 明珠进来瞧了瞧说道:“王爷还没拾掇好吗?” “好啦好啦,马上就好。”上官北堂边用眉笔在脸颊刻画边说,“咦,明珠姑娘这么早找本王什么事啊?” “奴家没事,就是听说王爷今日要去参加公主选婿,便来瞧瞧有什么要帮忙的。”明珠说道。 “本王无事,好了,大功告成。”上官北堂将眉笔放下,舒了口气说道。转过头来看看玉竹和明珠:“怎么样?可以不?” 玉竹看着他的样子真真是忍俊不禁。明珠也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说道:“王爷,您这是,哈哈,做什么?” “你俩都别笑,快帮我看看会不会被南襄公主排除在外?”上官北堂一本正经的说道。“王爷不想被选中?”明珠收住笑容,疑惑地问。 第四章4 “当然不想。” “为何?莫不是怕那公主相貌丑陋,任性嚣张?”明珠又问。 “当然不是,本王听说你们南襄公主国色天香,你是南襄人,你没见过?”上官北堂问。 “奴家未曾一睹公主盛颜,可既然公主国色天香,王爷为何不愿呢?”明珠心中不知是喜是忧。 “我呀,我自有道理。”上官北堂敷衍说道。 明珠看看他又问:“难道王爷心有所属了?” 上官北堂也看看她,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好由着她的意思说:“就当是吧!本王去了。” 明珠看着上官北堂离去的身影蹙蹙眉头陷入了沉思。玉竹过来问道:“明珠姑娘怎么了?想什么呢?” “没,没什么。”明珠回过神来又道:“玉竹姐姐,这几日在府里待着太无趣了,待会儿我出去转转。” “可以啊,这几日我也没出去了,我陪你一起吧!”玉竹看看她说道。 “不用,玉竹姐姐,我自己去就行,你今日不是还要给王爷洗衣物的吗?”明珠有些尴尬地回绝。 “也是,这两日府中太忙了,今日阳光甚好,正好可以洗衣服。那行,你自己去吧,小心点啊!”玉竹好心叮嘱道。 “放心吧,我自己没问题的。” 上官北堂来到宫中,见殿里全是还未成亲的公子,王爷。一一打过招呼后,他走到正在聊天的江子凯与白赢身边问:“你们二位说什么呢?” 江子凯扭头一看,见他这副面貌,不由退了两步说道:“我去,北堂兄,你这是?” “子凯兄何必如此激动,你看看白公子,人家就淡定多了。”上官北堂白了他一眼说道。 “王爷为何这副扮相?”白赢惊讶问道。 “他大概是为了匹配南襄公主的国色天香吧!”江子凯玩笑道。 “去去去,南襄公主是不是国色天香本王不知道,可本王却是无心于此。”上官北堂说道。 “莫不是王爷已心有所属了?”百赢又问。“今早就有人这般问我,现下你也这般问,那你们就当是吧!”上官北堂无奈的摇摇头。 “谁家的姑娘能让北旋王这么痴心,连南襄的公主都不想要,喂,告诉告诉我们呗!”江子凯用胳膊肘捅捅上官北堂。 上官北堂斜撇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家的。”“好好说,我家没姑娘。” 正说着话,却听有人通报道:“南襄公主到。”众人便都依次站好。上官北堂看看这群仪表堂堂公子哥们,然后默默地退到后排。 只见南襄公主一身紫衣,轻飘飘的从人群中走过,所到之处留下一阵清香。她面带轻纱,款款环视众人。 众人双目皆随着她的倩影而动,她去东面,人们便面朝东方,她瞧西面,人们便随着她的双眸看去。她一蹙眉,众人便觉着心中揪痛,恨自己不能为她解忧。 而这一切皆与上官北堂无关,他默默躲在后排低着头,不看南襄公主一眼。 然而桃花运来的时候想挡也挡不住,就在上官北堂以为自己要蒙混过关松了口气的时候,那南襄公主却步步生莲般向他这边走了过来。 她目不斜视,穿过人群站在了他的面前。上官北堂只觉一个霹雳在眼前一晃,心想:“坏了,这公主莫不是有眼急吧!这里比我高,比我一表人才的人多了去了,怎得能瞧上我呢?肯定是我出现了幻觉。” 他眼睛一闭,再一睁。顿时心中又凉了半截。这人可不就站在他面前吗。她含情脉脉的注视着他,软绵绵轻飘飘的叫了一声:“王爷。”这声音让众人听得骨头都酥了。 可上官北堂北堂太紧张了,他只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她是谁。他略微尴尬地回了一声:“公主殿下。” “王爷,难道不想看看我吗?”南襄公主又说。“公主国色天香,微臣不敢无礼。”上官北堂低着头又回一句。 “是不是国色天香,你不看怎么知道?”上官北堂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回避了,只得抬起头来看向那南襄公主。 看着那双灵澈动人的双眸,上官北堂恍惚间明白了些什么。眼前这人虽然戴着面纱,但到底是谁他已然确认了七八分。 南襄公主又将手里窝着的丝帕递给他说:“给。”上官北堂看着那丝帕有些出神,他知道一旦他接过丝帕,那就意味着自己接受了南襄公主。 可这如何使得。上官北堂犹豫了,虽然他不想伤害南襄公主,但这丝帕他说什么也是不能接的。 “承蒙公主厚爱,但这帕子北堂不能接。”上官北堂退后一步,躬身对南襄公主一拜说道。 他这话一出,殿上众人皆惊慌议论起来,谁也想不到北旋王竟会当众拒绝南襄公主。 江子凯虽说也觉得这公主的身影有些眼熟,但他却死活也想不起来她是谁。他上前劝阻上官北堂道:“北堂兄,你这是为何啊?” 南襄公主对于他的拒绝也很是吃惊,她不由打了个冷颤,忍着眼泪继续问道:“难道王爷心中所属不是我吗?” 上官北堂也只好目不斜视的注视着她狠心说道:“不是。” “可,王爷待我极好啊。还曾就过我的命。还曾收留了我。”南襄公主都快要哭出来了。 “救了姑,公主性命乃是臣份内之事,不管是谁被我遇见,我都会拔刀相助的。 至于收留,不管是谁无家可归了,找到我,在我府上住上几日也都是可以的。”上官北堂冷酷到底。他知道此时不绝断以后便会后患无群。 “可,”南襄公主还想再说些什么,上官北堂却打断了她说道:“公主,臣还有事就先走了。臣告退。” 话罢,他头也不回,径直走出了大殿。 南襄公主看着他那决然的,冷酷的背影,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感情。流着泪水也只好默默离去。 只留下殿内众人议论纷纷,都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而江子凯却从这二人的对话中听出了些什么。 此刻,他终于想到了那南襄公主是谁,上次见她,她还是一副嚣张任性的模样,可现在看着她那伤心欲绝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心疼她。 上官北堂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家里的。他只依稀记得自己进家门的时候玉竹对他说了些什么。 可到底是什么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他呆呆的在书房里坐了一个下午,到了傍晚时候玉竹送饭进来时,他才有些清醒了。 他无意识地问:“你今日和明珠在做什么?” “奴婢今日洗了一下衣服,明珠上街去逛了,到现在都没回来,我刚刚叫秦伯派人去找了。咦,你回府的时候我不是禀报过了吗?怎么又问,王爷,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玉竹将菜碟摆到他面前,伸手摸摸他的额头说道。 “本王没事,别找了,她不会回来了。”上官北堂长舒一口气,将玉竹的手拿开说道。 “怎么不回来了呢?王爷,您碰到她了?她找到自己要找的人了。可明珠至少也该回来向我们告个别呀!”玉竹又问。 “以后得叫她南襄公主。”上官北堂冷不丁的冒出一句。 玉竹着实被吓得一惊:“南襄公主?她,可她为何要向我们隐瞒身份?” 上官北堂没有回答,只是无言的盯着桌上的饭菜。 玉竹不由得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又说:“王爷今日便是去参见她的招婿大典。” “嗯。”上官北堂无力的应了一声。 “那她可是选中了谁,难怪不回来了呢,也好也好,怎么着我们也得恭喜恭喜她,毕竟她也算是咱们北旋王府出去的人。”玉竹好心念叨着。 “我。”上官北堂又说一句。“你怎么了,王爷?”玉竹有些不解地看向他。“她选中的人是我。”上官北堂无奈的地又说。 “你,怎么会?她是疯了吗?”玉竹惊讶的又张大了嘴巴,很快她便明白了怎么回事。 “这,这可如何是好啊?”她不由得来回踱了几步。 “能怎么办,只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上官北堂也别无他法了。 他不知道自己今日的举动会不会让南襄公主死心,但他也只能如此做。他只知道南襄公主万万是不能娶回府中的。 而南襄公主那边,她回到鸿胪寺后便病倒了,躺在床上睡了整整一日。这一日里她迷迷糊糊如做梦般回忆着她与北旋王的点点滴滴。 那日,父王下旨要将她嫁到姜国来,她是百般拒绝,可父王决议已定,圣旨已下不可更改。 她便向父王求了个恩赐,让她来姜国之后自己选驸马,无论贫穷富有,还是达官显贵皆由她自己选择。 送亲的车队出了南襄,路过西域时她便逃离了车队,打算看看姜国的风土人情。她让自己的丫鬟扮作公主掩人耳目,自己跑到姜国与南襄的边境逍遥自在去了。 谁知逍遥了没几天,她的银子便叫人偷了,自己只得找地方吃饭,却没想到遭人骗,卖给了西域商贩当奴隶。 那些天她算是尝尽了人间疾苦,从身到心的体恤了民情。 没多久,西域商贩便带着她也来到了姜国京都。与她同来的还有几个奴隶,那些商贩打算把她们贩卖掉。 那日她得知南襄的使团也要进京,便打算逃离了去寻找使团。却不想没逃得掉,被发现后商贩们狠狠地将她抽打了一顿。 直到晚上她才被带了出去。商贩们将她们那些奴隶用绳子绑着带到集市上。她目光四处张望着想找着一个熟悉的面孔,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后来,来了一个富家公子看了看她,商贩问他要不要时,他却说不要。那个时候她的心都要死了。 第四章5 商贩拿着皮鞭狠狠的抽打在她的身上,她已然感觉不到疼通。 她觉得下一刻她大概就要死去了。她屈辱,愤怒,可都没用。现在,此刻,她只是一个奴隶,一个卑微而渺小的奴隶。 甚至她有些怨恨那个富家公子为何不愿意买她。至少这样她还会有活着的希望。 就在这时,那个公子回过头来看向了被打的她。 终于他掏钱买了她。 她便跟着他走了,她只觉得一步,两步。。。 她走向的是希望,是光明。至少比现在要好的生活。 没想到等她跟着他又出集市后,他跟她说的第一句话便是:“你走吧!” 她感觉很是吃惊,这公子花钱买了她,却不让她做奴隶,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世上会有这样的人。在她讲清了自己的身世后,甚至还将卖身契还给了她。 那公子丢下她离开了,这本是多么高兴的事情啊!她自由了。 是的,自由,向往已久,失而复得。 可是偌大的京都城她该去哪里呢?她彷徨失措,无家可归。 原本她打算去找南襄使团的,可是却禁不住想知道那个公子到底是什么人。于是她便找人打听了一下。 北旋王,他竟然是姜国的北旋王。于是她一路找到了他的府中。 在他府上一住就是数日。他待下人极好,也从未将她当做奴隶,只当她是来府上做客的客人。 在北旋王这段时日是她此生度过的最欢乐开心的时光。 她荡秋千,他在后面给她摇着。她踢毽子,他在一旁数着。她玩耍他便陪着。 可是现在呢,他居然说他心里有人,那个人不是她。他竟当众拒绝她。这让她如何面对,情何以堪。。。 南襄公主迷迷糊糊的睡了一天一夜,在梦里她回忆着她和上官北堂之间的一切。她不信他不爱她。她天真的以为上官北堂只是突然知道了她的身份,不能接受而已。 醒来后,她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为了这个决定,她托着虚弱的身体进宫面见了太后。 “什么,你要搬进北旋王府?”福寿宫内太后不可思议地看着南襄公主。 “是的,太后娘娘。”南襄公主坚定地说。 “可这不合规矩啊,你一个女孩子家如何能还未出嫁就去人家府中住的。明珠,我虽知道你对北旋王的一片痴心,可这,”太后婉言相劝道。 “太后娘娘,在你们姜国这不合规矩,可在我们南襄没有这么多讲究的,在南襄国只要在出嫁的年龄让女孩子说了第一句话的男人,就已经是这女子选中的人了。”南襄公主一本正经地说。 “这,”太后有点不可置信。 “太后娘娘,不管怎么样,反正明珠认定北旋王了,您就同意了我吧!”明珠又请求道。 “好吧,只要你不怕影响了声誉就好。”太后叹口气说道。 “多谢太后娘娘,声誉钱财都是身外之物而已。”南襄公主行礼谢道。 “声誉钱财乃身外之物,不错不错,”太后又重复了一遍她的话,点点头说:“你们南襄国立这规矩的人很是通透!” 这天下午,南襄公主便带着太后的懿旨来到了北旋王府。秦管家与玉竹等一干下人前来迎接。 南襄公主看看跪拜在地上的人们,赶忙扶起秦管家与玉竹,拉着玉竹的手说道:“秦伯,玉竹姐姐,你们不必跪我,以往咱们是什么样,今后还是什么样!” 玉竹赶忙抽开手。退后两步说道:“公主这可使不得,以往是我们不懂事,不知公主的身份才胡乱无礼了些,公主不记过往,大人大量不找奴婢们的麻烦,奴婢们就已经感激万分了,这往后自然是您是主子,我们是奴才。” “是啊,公主殿下,这礼数可不能少啊!”秦伯也说。 南襄公主蹙眉说道:“看来你们是真的生分我了。” “公主这是哪里的话,再说奴婢们就为难了,快不说了,您的房间都已收拾妥当,公主去看看吧!”玉竹赔笑着道。 “不必了,我还是住之前那间屋子吧!王爷呢?”南襄公主又道。 “王爷不在府中。”玉竹答。 “那行,王爷回来了告诉我一声。”南襄公主话罢也不客气,径直走向了内院。 上官北堂此刻身在江府是不敢回家,他看看一旁的江子凯说道:“你说说,你说说,本王都那副打扮那般言语了,这明里暗里都是拒绝,这南襄公主居然还敢来?” “北堂兄,你说你怎会有这般想法,南襄公主无论地位还是样貌都是能与你相配的,你为何不愿啊?”江子凯不解地说道。 “喂,难不成你真如传言所说?”江子凯走到他跟前低声问道。 “什么传言?”上官北堂是一头雾水。 “那个啊!”江子凯上下看看他。 “哪个啊?”上官北堂依旧不解。 “放心吧,我是不会歧视你的。”江子凯又道。 “好好说话,哪个啊?” “莫不是你真患有隐疾?”江子凯半掩着嘴小声问道。 上官北堂再看看他所瞧的位置,将他推到一边:“去去去,你才是呢。” “既然你不是,那你为何不愿接受南襄公主?”江子凯又问。 “她,你说说她在我王府中住了多日,我都以为她只是个普通女孩,现在倒好,她摇身一变成了南襄的公主。这让我怎么接受?”上官北堂目光闪烁的回避道。 “你呀,就是庸人自扰。这不正是人家的可贵之处吗?你救了她,她便来报恩了,以身相许。”江子凯又说。 “哎,好吧,好吧,跟你说不清楚,我回去了。”话罢,上官北堂起身离去。 回到王府,秦伯就向他通报道:“王爷,南襄公主已经到了。” 上官北堂“嗯”了一声向书房走去。 “还有,今日魏大人来信了,我已放在了案上。”秦伯跟在身后禀报着。 “好,本王这就去看。南襄公主的吃穿用度一定要按本王一样的来,毕竟人已经到了咱们王府,咱们不可亏待了她。”上官北堂边走边叮嘱道。 “是,奴才明白。”秦伯说着替他打开书房的门。上官北堂刚刚跨进书房的门,便听外面一声清脆地“北堂哥哥。” 他顿时一个激灵,心想:这都躲不过呀! 转过身去恭手说道:“南襄公主,好巧啊!本王正打算处理完军务再去看你呢。” “北堂哥哥不必多礼,明珠这不是听说您回来了,便来请安了嘛。”南襄公主笑道,“这是我家乡的一些特产,特地拿来给你尝尝。” 说着她从身后丫鬟的手里拿过一个食盒捧到上官北堂面前。 上官北堂接过说道:“公主客气了,本王就收下了。” “北堂哥哥,你都好久没叫我明珠了。”南襄公主又凑近他些说道。 上官北堂对于这样的近距离有些紧张,“公主,以往是我不知公主身份,现在知道了,那自然要遵循礼仪的。” “可我喜欢你叫我明珠,你为何不愿这般叫我呢?”南襄公主又凑近了些,脸几乎都要贴到上官北堂了。 上官北堂只觉呼吸有些急促,退后一步说道:“公主,请自重。” 南襄公主听到这句话有些不悦,她也往后退退说道:“王爷是真的不喜欢明珠吗?” “公主千金之躯,美丽动人,应该选个更好的人。何必在我身上浪费时光。”上官北堂的意思再明确不过。 “可我就喜欢你,你便是那个最好的。”南襄公主声音不由大了些,语气却坚定无比。 上官北堂叹叹气说道:“公主这是何苦吗?” “那你说说你为何不喜欢我?你可真的非常讨厌我?”南襄公主又问。 “这,”上官北堂沉默了,他不知该如何作答,论长相,南襄公主是千里挑一的美人,论家势,她是南襄国王的掌上明珠。怎么说她都是个令人喜欢的女孩子。 可是自己呢,该如何告诉她自己是不能喜欢她的。 南襄公主见他答不出来,脸角流出了欣喜地笑意说道:“既然你答不出来,那就是不喜欢也不讨厌了。放心吧,迟早有一天我会让你喜欢上我的。” 说罢,她转身离去。上官北堂看看她离去的身影陷入了默默的沉思。 南襄公主对上官北堂的追求可算是如那滔滔江水奔流不绝。 一日晚间上官北堂在书房看书,玉竹在一旁侍候着。 “玉竹,你去厨房拿着吃的吧!本王有些饿了。”上官北堂一手拿书,一手摸摸肚子说。 “饿了呀,你看,叫你吃饭时你吃那么一点儿。”玉竹含笑着责备。 “你说说,吃饭时那南襄公主坐在我边上又是要喂又是夹菜的,本王怎么吃嘛!快去快去!”上官北堂也颇是无奈。 “这就去了。”玉竹放下手边的活计,走出书房。 从厨房里端上一碗银耳粥,再取了些核桃酥,杏仁酥。玉竹端着这些走向书房。 却不想路过清雅居时迎面撞上了正要去凉亭赏月的南襄公主。玉竹想绕道躲躲,却已然来不及了。 便只好硬着头皮请安道:“公主。”南襄公主看看她手里的东西说道:“玉竹,你提着这些东西,是去给王爷送吗?” “是。” “拿来吧,我去送。”见玉竹承认南襄公主便伸手去拿她手里的食盒。 玉竹躲了躲说道:“公主,这么晚了,还是我去送吧!” 南襄公主见玉竹躲她颇是不悦,但她知道在这北旋王府中玉竹的地位是举足轻重的,她不可以与她为敌。 于是,她满脸笑意的对玉竹说道:“玉竹姐姐也忙了这么一天了,想必累坏了吧!还是我去送吧!” 第五章 说着她也毫不客气的就从玉竹手里拿走了食盒。 南襄公主拿着食盒一路来到书房,也不言语就悄悄走了进去。 上官北堂听见有人来,只以为是玉竹。便头也没抬问道:“回来了,都有什么吃的啊?” 南襄公主还是没吱声,轻轻将食盒放到桌案上,依依将里面的东西取出,摆在上官北堂面前。 上官北堂只当是玉竹在使小性子,也就不言语,一面看书,一面伸手拿起一块杏仁酥就往嘴里喂,吃了两口,一个声音吓得他差点噎住。 “王爷,我来伺候你喝点粥吧!”南襄公主用勺子搅拌着碗里的银耳粥说道。 上官北堂一听声音不对,愕然抬头,却见南襄公主正要将勺子往他嘴里喂。他吓得一个激灵,书和手里的糕点都掉到了地上。 口中的杏仁酥也来不及咽下,紧张而又口齿不清地说:“不不不。” 杏仁酥在口里碎成了渣渣直往外喷。喷了南襄公主一身。 他自觉失态赶忙将糕点咽下说道:“公主,是本王失礼了,还请恕罪。” 南襄公主也不在意,又道:“王爷客气什么,一件衣服而已,来,我喂您喝粥吧!” 说着又将勺子在碗里搅了搅,盛起勺粥放到自己唇边吹了吹。 她面颊红润,吐气幽兰。举手投足间尽是万般柔情。 上官北堂看着她那贴心的样子,心中涌出一阵愧疚,他若真是个男子,定会娶她这样的女子为妻。 只可惜命运弄人,南襄公主的这番情义他不能受,也受不起。 “这,使不得,使不得,我自己来。”上官北堂赶忙抢过她手里的碗与勺子,一口气将整碗粥都喝了下去。 “慢点喝,小心别烫着。”南襄公主关切的问候着。 可这一刻上官北堂哪里还有味觉,他只想尽快解决这种尴尬又紧张地局面。 喝罢,上官北堂问道:“玉竹呢?” “我见玉竹姐姐累了一天了,便叫她早些回去休息了。”南襄公主回答。 “哦,那你也回去休息吧!”上官北堂说道。 “不,明珠要留下来陪王爷。” “不必了,公主还是去歇息吧!”上官北堂略微尴尬地说道,“你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怕是有损公主名誉。” “王爷,你我已是夫妻,客气什么!”南襄公主又道。 “夫妻,你我什么时候是夫妻了?”上官北堂眼睛睁得更大了问道。 “在我们南襄国,在出嫁的年龄年纪相仿的两个男女只要互相搭话了,便算做是相互喜欢。现在我都已经住到你的王府了,你说我们是不是已是夫妻了?等过几日呀,我们选个良辰吉日行了夫妻之礼,你我便算是真正的夫妻了。” 南襄公主有板有眼地说道。 “什么,你还要与我行夫妻之礼,不可不可,这可使不得!”上官北堂惊得站起身来,忙忙摆手。 “王爷着急什么,这不还得过些时日嘛。”南襄公主一脸娇羞地说道,对于上官北堂的话她只当没听见。在她看来他说这话也只是因为害羞。 上官北堂无奈地摇摇头,立在原地无话可说。 “王爷,站着干什么,快坐下呀!”南襄公主出言提醒。 上官北堂“哦”了一声,又坐回了椅子上。南襄公主看看他又问:“王爷读书很累吧?” 上官北堂敷衍着回答:“还好,还好。” “来,我替王爷捏捏肩吧!”说着南襄公主已绕到上官北堂身后,手也搭上了他的肩膀。 上官北堂浑身打了个冷颤,又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往旁边移了两步,面堂泛红,有些结巴地恭手说道:“公主,非,非,非礼勿动。” 南襄公主拿起娟帕,掩面一笑说道:“瞧瞧,我都没害臊,你还害臊了。好吧好吧!我不动你了,你还是坐下读书吧!” 上官还哪敢过去,在一旁只看着南襄公主不敢言语。 “你看看你,好了,不逗你了,我去那边坐着陪你。”南襄公主指着不远处玉竹经常坐的椅子说道。那旁边的竹簸箕里还有玉竹做的针线活计。 “不可不可。公主千金之躯怎可坐在那里,你还是坐那边吧。”上官北堂说着指指另一旁的一把椅子说道。 “也好,听你的。”南襄公主为自己能留下来陪上官北堂很是高兴。 上官北堂见她坐到那边去了,才敢小心翼翼地回到自己案前,捡起地上的书继续看。 读了大约一个时辰的书,上官北堂便打算回屋去休息了。抬头见南襄公主在桌子上趴着,以为她睡着了,便也不敢打扰。 万一将她吵醒了,她再跟着他一起回屋可怎么办。于是,他便悄悄起身离开。 可他刚一起身,南襄公主便也站起身来。上官北堂又被吓得够呛,瞌睡顿时都少了一半,他忙忙问道:“公主,你醒着呀!” “嗯。”南襄公主眨眨眼说道。 “我看你趴在桌子上,还以为你睡着了呢。因此不敢打扰。”上官北堂摸摸额头掩饰着自己想要悄悄溜走的意图。 “有你这么个俊俏王爷坐在身旁,人家哪里能睡得着嘛!”南襄公主情义绵绵的看着上官北堂说。 上官北堂尴尬笑笑说道:“公主说笑了,你看这时辰也不早了,公主赶快回去歇息吧!本王也要去休息了。” “好呀,那一起去吧!”南襄公主说着走上前来。 上官北堂一惊:“啊?” “啊什么啊?走呀!回屋吧!” 南襄公主径直走到前面。上官北堂被这个大胆的女孩子惊得是不知所措,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王爷,你还不走吗?”南襄公主回头见没人跟来,驻足问道。“去,去哪儿?”上官北堂咽咽口水问。 “回你的寝室呀!” “那,那你呢?”上官北堂索性鼓起勇气又问。 “当然是回清雅居了喽!” 听到这句话上官北堂可算是舒了口气,这南襄公主太热情了,弄得他都有些杯弓蛇影了。 他拭拭额头的冷汗,上前说道:“走吧走吧!” 回到寝室,玉竹已经给他把床都铺好了。他一进门玉竹便问:“吆,回来了呀!” 上官北堂一屁股就躺到床上,有气无力地说:“别提了,你呀,可真真好不仗义,丢下我管也不管。” “我怎么管嘛,人家是公主,怎么说都是主子,我就是想管也管不了呀!”玉竹上前屈膝跪下,帮他脱着鞋子委屈说道。 上官北堂无奈又道:“罢了罢了,我都管不了,别说是你喽!” 玉竹见他一脸愁苦的样子便问:“怎么了,她欺负你了?你看你这愁眉苦脸的样子。” “现在是图谋未遂,往后可就说不准了,只怕从今往后我都得小心度日,如履薄冰了。”上官北堂叹口气将胳膊伸直,玉竹将他的外衣脱下搭到一旁的架子上。 上官北堂瘫软在床上喃喃自语道:“想我上官北堂堂堂一个王爷,竟然在自己王府中被逼的食不果腹,心惊胆战,我真真是无用至极,无用至极啊!” 玉竹走到外室拿着一个食盒进来说道:“好了好了,别絮絮叨叨了,知道你今晚吃不好,我特意又去厨房给你拿了只烧鸡,快吃点吧!” 说着她将食盒放到一旁的圆桌上。上官北堂一骨碌跳下床来,跑到桌边坐下,撕下一块鸡腿就往嘴里喂,边吃边说道:“还是玉竹姐姐最好,知道本王的难处。” “去去去,赶紧吃完睡觉吧!都要困死了。”玉竹说着打了个哈欠。 “好了好了,你先去睡,我吃完自己就睡了。”上官北堂说道。 “那你慢点吃啊,我去睡了。吃完把手洗干净了,水都给你接好着呢。”玉竹只觉得上下眼皮在打架。 “知道了,去吧去吧。”上官北堂摆摆油腻的手说道。玉竹便也不再管他,走到外室睡去了。 上官北堂吃完烧鸡就躺到床上睡觉去了,睡到半夜觉得腹中有些疼痛,起身去上了趟茅房。 可没过多久又觉着头晕恶心,浑身甚是不舒服。没办法他只好将外室的玉竹叫醒:“玉竹,玉竹。” “玉竹,玉竹。” 半晌玉竹才从睡梦中醒来,打着哈欠问道:“王爷,这大半夜的怎么了?” “你快些进来,本王腹痛。”上官北堂有气无力的说道。 玉竹这才算是清醒,翻身下床,推开内室的门匆匆走了进去。见到上官北堂抱着肚子蜷曲着卧在床上,忙问:“王爷,你这是怎么了?” “大概是吃坏了吧!快,把痰盂拿过来。”上官北堂说道。 “哎!”玉竹答应着忙将痰盂拿到床边。 上官北堂上吐下泻整整一个晚上。玉竹跟在身边前前后后的伺候着。 到了早晨天麻麻亮的时候,上官北堂挣扎着起身说道:“玉竹,把本王的衣裳拿来,替本王更衣。” 玉竹看着他那虚弱的样子说道:“王爷,现在都这个样子了,今日就不出去了吧。” “本王不出去,可免不了别人要来呀,快将衣裳拿来。”上官北堂起身说道。玉竹听令替上官北堂将衣服穿戴整齐。 “让秦伯去宫里告个假,今日早朝我就不去了。”上官北堂吩咐道。 “是。” 早朝,大殿上,独孤晏翔坐在龙椅上俯视着群臣。他左右看看,不见群臣中有上官北堂的身影,便问一旁的宁淳安:“北旋王呢,今日怎的没来?” “回禀陛下,方才北旋王来人禀报说北旋王今儿个病了。”宁淳安低声说道。 “病了,怎么回事,严重不?”独孤晏翔立马紧张了起来。 “好像是吃伤食了,应该无碍。” 第五章2 “去太医院传个太医,让去北旋王府一趟。”独孤晏翔再也无心早朝,他看着底下的群臣心不在焉的说道。 宁淳安得令而去。 独孤晏翔身在朝堂,心却早已飘到了北旋王府。 他坐在龙椅上,很不耐烦的听着底下大臣们的汇报。 “陛下,近日黄河水患又严重了,朝廷拨下去的银子怕是不够啊!”一名臣子说道。 “还缺多少?”独孤晏翔问。“现下天气渐凉,灾民的吃住行都是问题,至少还得二十万两。” “朕会让户部核查,若无虚假,便派银子给你。”独孤晏翔说道。 他再看看众人:“还有何事要奏?”众臣低着头都好似在思考着什么。却没有一个人言语。 独孤晏翔见众人不说话便说道:“好了,那退朝吧!” 接着一个尖细的声音喊了声:“退朝。”众人跪拜行礼离去。 独孤晏翔也是匆匆回到康乾殿,换了身衣裳便说:“走,去北旋王府。”宁淳安阻拦道:“皇上,您不是还和蓉美人约好了去她宫里的嘛。” “哦,对,告诉她一声朕改日再去。”独孤晏翔说着就往外走。 “是。”宁淳安只得点头答应。 独孤晏翔一到北旋王府便来到上官北堂的床前,上官北堂想要起身行礼却被他拦下了:“不必了,你好好躺着吧!” 而后语气冰冷的转向旁边的玉竹问道:“怎么回事?你是怎么伺候的。” 玉竹听到此言吓得赶忙跪下。 “皇上,这不关玉竹的事,是我吃太多伤食了。”上官北堂立马解释道。 “昨天吃的什么?”独孤晏翔又问。 “一只烧鸡。” “看来北旋王府得换厨子了。把昨天做那烧鸡的人拖出去斩了。”独孤晏翔对宁淳安摆摆手说道。 “皇上,不可,这不关他们的事。”上官北堂阻拦道。 “皇上,这几日南襄公主住在府中,王爷吃饭总是吃不好,于是昨晚奴婢便从厨房拿了只烧鸡来给王爷,才会让王爷吃伤食了,此事真不关旁人的事。”玉竹磕了个头说道。 “你起来吧!”独孤晏翔对玉竹说了一声,而后将头转向上官北堂疑惑地问道:“哼,你呀,又不是没饭吃,干嘛吃那么多嘛,南襄公主在你为何会吃不好嘛!”。 “这,这”上官北堂还在犹豫着该怎么说,用何言辞。 却听秦伯禀报:“皇上,王爷,南襄公主到了。” “让她进来吧!朕倒要看看她是怎么回事?”独孤晏翔说道。 上官北堂一听不由将身子缩回被子里。他实在不知道这南襄公主会当着皇上的面做出什么惊人的举动。 少时,南襄公主步步轻盈地走了进来。她先是躬身拜了拜坐在床边的独孤晏翔:“明姝参见皇上。” “起来吧。”独孤晏翔摆手说道,“近日在北旋王住得可还舒心啊?” “回皇上,一切都好。”南襄公主乖巧地回答着。 上官北堂看看她,有些幽怨的想:你当然一切都好了,你是客,为了大姜与南襄的友谊长存,本王不能拿你怎么样,可本王是一点儿也不自在呀! 而后,南襄公主走上前来也不顾独孤晏翔在场,直接将手伸到上官北堂的额头上摸了摸,又摸摸自己的额头,说道:“没有发烧啊,王爷你感觉怎么样?” “好,好~多了。”上官北堂现在见到南襄公主就会莫名的紧张。“你要是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哦,我来伺候你。”南襄公主又将上官北堂的被子往上择了择。 “本王没事,怎敢劳烦公主伺候。”上官北堂说道。 “王爷哪里的话,你我已是夫妻,何必如此见外。再如此说,我可就不高兴了啊!”南襄公主洋装嗔怒。 “公主这话可不能乱说啊!我与你可什么都没有啊!”上官北堂连忙解释。因为他看到独孤晏翔正在用很是奇特的眼神看着自己。 “我要堂堂正正的嫁给你,又何惧他人之言!”南襄公主倒是坦然自若。 独孤晏翔见上官北堂确实是拿这个南襄公主没办法,他终于知道上官北堂为何吃不好,睡不好了。 便开口说道:“南襄公主乃是我姜国贵客,怎能侍候他人,朕看这些活还是由玉竹去干吧!玉竹啊?” “奴婢在。”玉竹上前拜拜。“北旋王朕可就交由你照顾了,你可得仔细了。”独孤晏翔故意说道。“是。” 接着他又道:“还有啊,明姝公主,在我们大姜男女要结为夫妻是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虽说你选中了北旋王,可也是需要北旋王同意的,不是吗?” “王爷早就同意了。”南襄公主笑着说道。 “本王何时同意了?”上官北堂不禁有些着急的说,他就差翻身坐起来了。 独孤晏翔按了按他,用眼神示意他不必起来。 “你不是早就同我搭话了嘛!”南襄公主又道。“我,” “好了,明姝公主,你平日无事的话,可进宫去看看太后,太后可是很喜欢你啊!”独孤晏翔又道。 “是,我也很是喜欢太后娘娘。等过两日王爷身子好了我便去看她。”南襄公主安排的有条有理。 “朕看你明日就去吧,北旋王这几日需要静养,你在他怕是休息不好,你也无聊是不是?不如你明日就去,朕叫人来接你。”独孤晏翔也不容拒绝的安排道。 “那,那好吧!”南襄公主恋恋不舍地看看上官北堂。 上官北堂听到皇上为他说话可是打心底里高兴。终于他可以清净清净了。 他向独孤晏翔投去了感激地目光。皇上也满含情义的看看他,又道:“好了,你们都先出去吧,朕还有些事要同北旋王说。” 众人都行礼退了出去。 上官北堂见众人走了,舒了一口气说道:“皇上,你看到了吧,这个南襄公主臣真的是无能为力呀。” “好了,知道你幸苦啦!等过几日朕找个由头让她去宫里住,别再来扰你清净成不成?”独孤晏翔耐心劝说道。 “别过几日啊,现在就让她走好不好,万一她住在府中发现了臣身上的纰漏可怎么办?”上官北堂又道。 “放心吧,不会的,朕会尽全力维护你的,再说这南襄公主是拿着太后的懿旨来的,刚来朕就叫她走,这也太无礼了吧!”独孤晏翔毕竟是皇帝,也有他的考虑。 “皇上,你不会打算为了姜国与南襄的友谊将我卖给那个南襄公主吧?”上官北堂眨巴着眼睛问道。 听到这话,独孤晏翔“噗嗤”一笑,说道:“怎么可能,朕就是负了这江山,也决不负你。” 上官北堂翻翻白眼心想:你我明知不可能,怎得还说这话。便翻过身去回避道:“皇上言重了。臣有些困了,想要休息。” “好,那朕就先回宫了,你好生休息吧!这几日朕都会叫太医来为你把脉。”独孤起身说道。 “嗯,臣恭送,”上官北堂起身欲拜。“好了好了,你就好好躺着吧。”话罢,独孤晏翔走出了内室。 话说上官北堂这一病,便在床上躺了整整六七日。倒不是他的病没好,而是只要他一在院子里溜达,准会碰上南襄公主。 前两日还好,独孤晏翔派人来将她接去宫里陪太后。可她总不能天天去宫里吧,后来就找着由头不去了。 独孤晏翔也实在没辙了,便让京中各家的名门闺秀们,办了个诗社,专叫人去邀请了南襄公主。 谁知这南襄公主只去了一日便再也不去了,她的一颗心全都系在上官北堂身上,哪里会有心思去干别的。 最终,独孤晏翔没了办法。毕竟朴明姝也是一国公主,是客,他总不能处处安排人家吧。 没法子,上官北堂只得躺在床上装病。可这样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他冥思苦想着解决的办法,可就是毫无头绪。 现在他算是明白对付女人比领兵打仗还有难呀。。。 这夜,上官北堂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觉。 正百思不得其解时,却听远处传来阵阵萧声。 这箫声婉转动听,洒脱不羁却又饱含相思之意。 自打上次听了慕南风吹箫,上官北堂便知道这箫声是旁人吹不出来的。 于是他穿戴整齐,推门而出离开了北旋王府。 出了王府他顺着箫声,迎着月色来到不远处的一片紫竹林。 进了林中,箫声却骤然停止。四处又显一片寂静。除了自己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再无其他声响。 上官北堂也不害怕,往前又走几步,停下说道:“南风兄,既然来了,为何不现出身来?” 周遭依旧没有动静,一个人影也见不着。 “小弟想邀兄长到府上一坐,还请兄长现出身来。”上官北堂又说一声。 “哎,你呀你呀!真真是来捣乱的吧!”一阵空旷的话音传来,接着一个白衣飘飘的俊俏公子踏着娇嫩的竹叶从天而降。 轻盈落地后上前行礼说道:“王爷。” “南风兄不必客气,何时来的京都,既然来了,为何不到本王府中来呢?”上官北堂与旧友相见自然十分高兴,笑笑说道。 “我今日刚到的京都城。路过这片紫竹林时发现了这里有个宝贝。便守着等它出来采了送予你作礼物。没想到我刚用箫声将它引出来,却被你两嗓子又给吓回去了。”慕南风略显可惜的说道。 “哦?什么宝贝这般稀奇。”上官北堂好奇的问。 第五章3 “是一种草,此草名唤清音草。极为罕见。我长这么大只与师父在华山之巅见过一次。没想到这里居然有一株。”慕南风说道。 “哦,这么稀罕?”上官北堂更加好奇了。 “是啊,此草只有在听到优美的音律时才会开出一朵白色的花朵,这时若是采了不论是培养还是入药都是极好的。” “可一旦听到嘈杂的声音它立马就会缩回去,长成一株普通的青草。就算采下来也是无用了。方才我以箫声引它,见它就要开花,将要去采时,却不想被你所扰,变成了一株青草。”慕南风又道。 “这草真是稀奇,我看刚烈的很,要么蜕变要么平凡。真真是一株奇草。”上官北堂感叹道,“也是怪我扰了慕兄,慕兄何不再吹一遍,我保证不出一点儿声音了。” “已经没用了,它已然是平淡无奇了。”慕南风摇摇头。 “哎,可惜,真是可惜。”上官北堂也叹道。 “反正是要送予你的,既然你打断了,那便当我已经送了吧!”慕南风一改愁容玩笑道。 “好好好,既然是我扰了慕兄,那本王便不计较了。走,到我府上去吧!”上官北堂也爽朗说道,“对了,慕兄此次荆州之行可还顺利啊?” “一切还好,就是与三五好友去黄鹤楼小聚了数日。王爷近况如何?”慕南风也问。 两人边走边聊着。 “本王可就没慕兄那般潇洒了!”上官北堂摇摇头叹口气。 “哦?莫不是王爷遇上了什么难事?不妨说说,在下看看能否帮得上忙。”慕南风见他愁眉不展便问。 “实不相瞒,慕兄,本王近日确实是遇着了一桩难事,此事还得从南襄国使团入京说起。。。” 上官北堂将自己于南襄公主之间的种种说了一遍。 慕南风听了笑笑:“我道是何难事呢,原来王爷是美人在侧无福消受啊!” “南风兄可不要开我玩笑了,本王都快愁死了,你还笑。”上官北堂瞪了他一眼说道。 “好好好,不笑了,王爷此事,我有办法替你解决。”慕南风强忍着收回笑意说道。 “当真?那如何解决?”上官北堂忙问。“不可说,不可说,明日你就知道了。”慕南风故作神秘的说道。 说话间二人已来到北旋王府。 进到院中,上官北堂便开始往慕南风身后躲,而后又捂着脸左右查看着小心翼翼往前走。 “我说王爷,你在自己府中干嘛还要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嘛!”慕南风看着他的样子不由好笑说道。 “嘘,别说话。”上官北堂躲在他身后半缩着身子提醒。 慕南风却不理会,依旧我行我素的大步向前。他倒要看看这南襄公主到底是何许人也,竟然将一代悍将上官北堂吓成了这般怂样。 走着走着慕南风突然停住脚步,躬身一拜说道:“南襄公主。” 上官北堂一听心立马提到了嗓子眼上,他当真以为碰上了南襄公主,身子藏得更紧了些,只求自己不被发现,能有个地洞钻进去。 半晌,却不见有人回答,抬头看时却见慕南风在那里坏笑。上官北堂这才知道上了当,气急的将拳头砸向他,说道:“好呀,你竟然戏弄本王。” 慕南风一闪而过,笑道:“看来是真被吓傻了,也不想想,我又没见过南襄公主,怎会认识她嘛!” 二人各自回房。 次日一早,上官北堂便去找慕南风寻求帮助,可这慕南风竟好似人间蒸发般消失不见了。 上官北堂很是纳闷,明明昨夜有遇见了他,现在怎会消失不见呢?莫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不可能啊,上官北堂站在慕南风房间门口继续扣着门:“南风兄?” 里面依旧没人答应。“南风兄?奇怪,这一大早上的,去哪儿了呢?”上官北堂正疑惑着。 这时却又遇见了他的煞星南襄公主。“王爷,你在这里做什么?” 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上官北堂皱皱眉头转过身去,说道:“南襄公主。” 南襄公主走上前来看看这厢房,再看看上官北堂,问道:“王爷在做什么?” “我来见个朋友,你呢?为何在此?”上官北堂问道。 “我去找你,你不在,玉竹说你到这边来了。”南襄公主说着,看看房间:“这里面有人住呀?是谁呀?” “一个朋友。不知公主找我何事?”上官北堂又问。 “明珠想着与王爷去街上逛逛如何?”南襄公主也不客气说道。 “本王,本王还有是要办,怕是不能同公主一起了。”上官北堂找着借口。 “王爷有何事要办啊?”南襄公主追问到底。 “这,”上官北堂不禁有些语塞。 “北堂贤弟啊,你这么早就来了呀!”慕南风从院外走了进来说道。 上官北堂如见救星立马迎上前去:“南风兄,你去哪儿了,事情办的如何了?”说着他使劲朝慕南风使眼色。 慕南风心领神会说道:“都办好了,我们现在就去吧。走了,走了。” “喂,你是谁啊?要带王爷去哪儿?”南襄公主上前插话。 “哦,公主,这位便是本王方才与你提起的挚友,医圣慕南风,”上官北堂介绍道:“南风兄,这位便是南襄国公主,朴明姝。” “草民拜见公主。”慕南风行礼说道。 “嗯,既然是王爷的朋友那便也是本公主的朋友了。起来吧!”南襄公主看看他说道。 慕南风起身谢恩。 上官北堂见此,也就说道:“公主,还是自己去逛逛吧,本王与南风兄还有事情要办。” “何事,就不能带着我吗?”南襄公主看向慕南风问道。 “实不相瞒,公主,此事还真不能带着您去。”慕南风略显尴尬的说道。 “这是为何?”“公主,此乃男人之间的事情,不可说,不可说,还请公主体谅。不如让王爷改日再陪您逛街如何?”慕南风又道。 南襄公主想想说道:“那好吧,你们去忙吧!” 终于,上官北堂与慕南风顺利出了北旋王府。 上官北堂问道:“慕兄,我们此去何处啊?” 慕南风神秘一笑说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二人一路步行着来到一条巷子里,上官北堂看看这条街上各家铺面门口迎客的人,顿时明白了些什么。 他大惊失色说道:“慕兄,这,这可是烟花柳巷,寻花问柳所在,你为何要带本王来这里。” 慕南风一笑说道:“来得就是这里。我查过了,这道巷子里一共有十三家妓院,我们每天住一家,挨个将这里住完,而且不付钱,让这些人去北旋王府找南襄公主要银子,到时看她南襄公主还敢不敢嫁。” “不可,不可,这可万万使不得。”上官北堂忙忙摆手。 “王爷,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王爷若想求的安宁只有如此。”慕南风劝道。 “可,可,你知道我,”上官北堂犹豫着说道。 “放心,只要有银子,什么都好办。走吧!”慕南风不容他再言语,架着他就往前走去。 笑道:“今日,我们就从云春楼开始。” 进了云春楼,上官北堂立马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胭脂气味。不由得他皱皱眉用手捂上鼻子。 慕南风倒是淡定多了,拿出一袋银子对老鸨说道:“请你们这儿最红的姑娘来。” 那老鸨看着银子两眼直发光,笑眯眯的说道:“二位爷楼上请,我马上叫云香姑娘来。” 上官北堂与慕南风被请到了一间房间里。慕南风看着一脸不自在的上官北堂觉得甚是好笑,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淡定点,淡定点。” “南风兄,这,成何体统,哎,”上官北堂着急得直叹气。 “北堂兄,不要慌嘛!相信我,没问题的。”慕南风依旧嬉笑着。 “来了来了,云香姑娘来了。”老鸨说着话推门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位手持琵琶的女子。 她将那女子往前推推,笑道:“二位爷,这可是我们云春楼最火的姑娘。” “云香给两位爷请安了。”那女子说着话躬身行礼。 慕南风看看云香姑娘,而后拿出两锭银子给了老鸨说道:“嗯,不错,不错,你下去吧!” 老鸨欣喜接过:“行,二位爷好好玩,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喊我,云香啊!好好伺候二位爷啊!” 她叮嘱着退了出去。出去时还不忘将房间的门关上。 待得老鸨出去以后,慕南风看着云香问道:“姑娘都会些什么?” “回爷的话,奴婢会弹琵琶。”云香地声音如同泉水般清脆。 “哦?那有劳姑娘给我们弹上一曲吧!”慕南风显然对于这些场所轻车熟路。 “是。”云香应着坐到椅子上,不多时妙音响起。 上官北堂细细品味着这曲中的肝肠寸断,显然没经历过曲折的人是弹不出这般凄凉的。 一曲作罢,他不由衷心赞道:“好啊!真真是好曲子。曲曲折折,百转千回,寸寸都是生离死别的凄苦。” 云香从一进来都没听见上官北堂说话,此刻听他言语不由吃了一惊。 此曲她对着多少来云春楼玩乐的人弹过,可从无一人听得懂。这公子竟然能听得如此透彻,不由让她刮目相看。便知他是与那些个浪荡公子所不同的。 她嫣然一笑,说道:“公子过奖了。” 上官北堂又问:“敢问姑娘,此曲是何人所做,我怎得到别处从未听过。” “回公子的话,这是云香闲来无事时自己作的,怕是登不得大雅之堂,让公子见笑了。”云香略略有些不好意思。 第五章4 “咦,姑娘不可妄自菲薄,依我看此曲比一些沽名钓誉地曲子强多了。”上官北堂又道。 慕南风见这二人聊的有些熟络了便起身说道:“好了。北堂兄,我看你与云香姑娘性情很是相投,不如你们先聊着,我出去转转。” “这,南风兄。”上官北堂一听,立刻又紧张了起来。 “放心吧,北堂兄,我去去就回。等我,我不回来,你可不许离开啊。”慕南风不容上官北堂再阻拦自己,几步便退出了门外。 留得上官北堂与云香姑娘独处。 这可是真为难了上官北堂。他看看坐在对面的云香姑娘不知该说些什么。 四目相对,尴尬得不由让他羞红了脸。 上官北堂几次想开口说些什么,可又实在找不着什么话题。 最后还是云香姑娘说道:“不如云香再为公子弹上一曲,还请公子品鉴。” 上官北堂点点头说:“好。” 这白日里弹曲说笑还好打发,可到了晚上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 眼看夜色已深,这慕南风还是不见踪影。上官北堂不由着急起来。 而云香姑娘却是十分高兴,她觉得自己遇上了知己。 她向老鸨要了一壶酒来,说道:“公子,你我今夜尽兴畅饮可好?来,云香敬公子一杯。” 上官北堂哪里遇上过这些事,坐在桌前没几下便被云香灌倒了。不多时便觉得面红耳赤,浑身燥热。 终于云香开口说道:“公子,奴家伺候您休息吧!” 上官北堂虽然醉了,心中却是明白不过,他即刻拒绝道:“不用不用,若是姑娘累了,还请早些歇息吧。” 云香在这地方待惯了,她只以为上官北堂是在客气,便走上前来伸手就要脱他的衣服。 上官北堂摇晃着起身,赶忙往后退退说道:“姑娘,不可不可。” “公子,不必羞涩。一切自有奴家在呢!”云香说着又往上官北堂身上扑去。 上官北堂只觉双目昏花,头脑发热。对面扑来的云香姑娘也由一个变成了两个。 他凭借着最后一丝清醒躲闪开来。点住了云香的穴道,而后晕晕乎乎的说道:“姑娘,对不住了。” 接着他便一头扎倒在床上呼呼睡去。 次日一早,他才算彻底清醒过来,一睁眼看到立于床前一动不动的云香姑娘着实吓了一跳。 云香姑娘不得动弹,只得看着他默默流泪。她在云春楼待了很多年了,接待的客人也不少了。 可上官北堂是她唯一一个自厢情愿的人。可这人竟然不愿让自己碰他。她又怎能不伤心呢。 她的泪水如同泉涌般奔流而出,她抽噎着,哭泣着。 上官北堂见一大早她就在流泪很是不解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为何流泪?” 云香不答,依旧是抽抽搭搭的。 上官北堂翻身坐起,有些不解的摸摸后脑勺,他早已将自己点了云香的穴道忘的一干二净。 他慌忙问道:“姑娘别哭啊?你到底怎么了?” 云香气急说道:“公子打算何时放了云香?” “这,”上官北堂依旧是一头雾水。 “我已经这么一动不动站了一晚上了。”云香委屈的说。 上官北堂这才想起自己昨夜点了云香的穴道。他赶紧起身帮她解开,拱手一拜说道:“姑娘,着实对不住了。还请姑娘原谅。” 云香哪里再会听他言语,趴到床上号啕大哭了起来,哭噎着说道:“奴家自知出身卑微,遭公子嫌弃,可公子也不必如此戏弄奴家吧!” 上官北堂可是不知所措了,他忙忙说道:“姑娘误会了,我给姑娘赔个不是。” “哼,谁稀罕你赔不是。”云香又是一阵哭泣。 上官北堂无可奈何只好说道:“姑娘,真不是我嫌弃姑娘,我怎会是那种肤浅之人,只是我,哎,确实是有隐情啊!还请姑娘见谅。” 那云香哪里肯听他的话,只是埋着头一个劲儿的哭泣。 上官北堂真真是没了辙。 这时,外面传来一个声音:“北堂兄,这春宵一夜如何啊?哈哈。” 上官北堂一听是慕南风的声音赶忙去开门,说道:“南风兄,你去了何处啊?你可真真是害我不浅。” “我这是在救你啊,怎么会害你呢,我只是去隔壁的怡红院待了一夜,”慕南风说着话走了进来,看见附在床上哭泣的云香姑娘时,吃了一惊说道:“吆,这云香姑娘是怎么了?咋还哭了呢?” 上官北堂瞪了他一眼说道,“还不都是你惹的祸。” 慕南风笑笑说道:“怎么会是我惹得祸呢,怕是你翩翩公子,一表人才,让这云香姑娘一腔情义错付了吧!” 他看看上官北堂的一脸表情和云香姑娘那伤心欲绝的样子,便已大致知道了这二人的情况。 接着他拿出一袋银子走到云香姑娘跟前塞给她说道:“姑娘别生气了,这点心意就当是我们的一点补偿。” 云香姑娘将银子一扔说道:“呸,谁爱要你们的银子,你们这些公子哥都是这般薄情。” “姑娘,这可不敢扔啊,你看看你平日里能遇上我们这么好的人吗,不仅没动你,还赏银子给你,若是旁人,谁会如此?姑娘快收着吧!”慕南风好脾气的捡起银子又拿给云香姑娘。 “哼,我是为了那些个银子吗,我是为了我的一颗心。”云香姑娘用娟帕擦拭着眼角说道。 “云香姑娘温柔以待,是在下无福,还请姑娘不要痴心错付,望见谅。”上官北堂上前诚恳的说道。 云香也不理会他,只是低着头望着手中的娟帕发愣。许久才说一句:“你走吧!” 慕南风看看她又道:“姑娘,在下还有一言相告。” “什么?” “昨夜之事还请姑娘守口如瓶,这也是为了姑娘好,毕竟我二人今日走便走了,可姑娘还得为往后的生计着想。若让他人知道进了云香姑娘房间的人没有。。。恐怕对姑娘也是不利。” “这我自然知道,”云香抬眼看了一下上官北堂,继续道:“公子虽然无意与我,可我云香终究不能坏了公子名声。” 上官北堂一听,立马说道:“多谢姑娘,姑娘有情有义,在下佩服。” 临走时,云香唤住上官北堂:“公子请留步。” 上官北堂回头问道:“姑娘还有何事?” 云香走上前来,从她那如若白玉般的手腕上摘下一只手镯说道:“我与公子萍水相逢,云香自知公子瞧不上我这风尘女子,可我却引公子为知己。” “这只手镯不值几个钱,却是云香贴身之物,若公子不嫌弃,还请收下。望日后公子瞧见这个物件时,还能记得有个云香姑娘在想着你。”说着她将镯子塞到上官北堂手中。 上官北堂看看手镯,再看看那满眼柔情的云香,他着实不忍再次拒绝,将手镯塞进衣服,放到自己贴心的位置,说道:“姑娘心意在下领了。在下定然不会忘了姑娘。” 上官北堂与慕南风走出云香的房间。慕南风嘲笑他道:“都说红颜多祸水,可这红颜是谁?祸水又是谁啊?” “你还说,还不都是你惹的好事。”上官北堂白他一眼说道。 到了门口,老鸨热情相送着:“二位爷走好,有空常来啊!” 慕南风上前拉住那老鸨低语说道:“妈妈,想不想再挣一笔钱?” 老鸨自然说道:“想啊!当然想了。”“那我给妈妈指条财路,妈妈敢不敢去干?” “公子说说看,有何财路啊?”老鸨两眼放光着说道。 “妈妈你。。。”慕南风压低声音在老鸨耳边说了几句。 “哎呀,这可使不得,公子就算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去北旋王府要银子啊!”老鸨所受惊吓不轻,她小心翼翼的看看站在门口的上官北堂。 又道:“莫说这公子是不是北旋王,就算他真的是,那他日日来我这云春楼来,我也不敢跟他要半分钱,况且他出手还算阔气。那我为何还要去北旋王府。不行不行。” “放心吧,妈妈,你只管去要就行,不会有事的。”慕南风说着又将一锭银子放到老鸨手中。 “这都是北旋王授意的,放心你不会有事。你这是在帮王爷办事知不知道,如若办的好了,说不定还有重赏呢。”慕南风郑重其事的说。 “当真?”老鸨终于动心了,毕竟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自然当真。” 出了云春楼,上官北堂问慕南风:“南风兄,你与那老鸨说什么呢?” “哦,没什么,就是让她去北旋王府要银子。”慕南风漫不经心的说。 “什么?你让她去王府,本王不是给过银子了嘛!不行不行,南风兄,我待你不薄啊,你为何要坏了本王声名呢!”上官北堂说道。 “王爷莫急,我这是在救你呀,你仔细想想我若不让那老鸨去北旋王府,那如何能让南襄公主死心。你说说让世人知道你是个纨绔公子重要,还是你暴露了身份重要?”慕南风分析的头头是道。 “可,”上官北堂竟无言以对。想想也是,既然已经这样了,不如就让那南襄公主彻底死心吧!便又问:“那我们接下来去干什么?” “赌场如何?”慕南风挑挑眉毛。 “好,本王今日就来个一掷千金。”上官北堂豪气说道。 第五章5 上官北堂不再顾及其他,与慕南风一同去了赌场。 可在北旋王府的人们就没他俩那么逍遥了。 就光说这玉竹整整是担心了一夜呀。上官北堂一夜未归,她便一夜未睡。 一大早便去问秦伯人找回来了没。可得到的回答却并不令人满意。 “秦伯你说说,这王爷到底和那慕公子去哪儿了呢?这可怎么办啊?”玉竹来来回回踱着步。 “他们常去的地方也已经派人去找了,可愣是没找着。”秦伯也着急的说。 这时南襄公主走了进来,一进门便问:“王爷回来了吗?” “回公主的话,没有,我们也在担心呢。”秦伯回答。 “那还不快去找找。”公主又道。 “能去的地方都去了,可就是找不着人。”玉竹也说。 正这时,外面来人禀报:“公主,外面来了个人,说王爷昨天住在她们那里,没给银子,王爷让她来府上取。” 公主一听人有了消息,立马说道:“什么人?快些让她进来。”此刻她的满心满眼想的都是上官北堂,却不想下一刻会让她多么伤心欲绝。 “哎呦,这北旋王府可真是大呀,这屋子可真是富丽堂皇。哎呦呦。”老鸨东瞧瞧,西看看的走了进来。 不论是房间里的陈设还是来来去去的仆人,都让她大开眼界。 她走进屋里对着南襄公主请安道:“草民给您请安了。请问您可是南襄公主?” 南襄公主看看她那一副妖娆作态的样子甚是厌恶。她问:“正是,你是谁?” “回公主的话,草民是云春楼的妈妈,昨夜王爷宿在我云春楼没付钱,他让我上门来找公主要!”老鸨鼓着勇气说道。 众人一听都觉得很不可思议,这平日里丝毫不近女色的王爷,怎么会去云春楼呢。 只有玉竹和秦伯心中猜出了一二,他俩互相对对眼色,也都明白了王爷此举的意思。 南襄公主还是没大明白,她一头雾水的问:“这云春楼是什么地方?王爷怎会去那里?” 老鸨说道:“这云春楼当然是男人找乐子的地方了。” “找什么乐子?”南襄公主依然没懂。也是,她一国公主,自幼学的是礼仪家教,又怎会知道这些个寻花问柳下三滥的事情。 一旁的婢女看不过去了,走上前悄悄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 顿时,她脸色煞白,全身发抖起来。她强忍着伤心吐出一句:“王爷,你好,好狠心。。。” 话还没说完,只听“哇”的一声,一口鲜血从她口中而出。 接着她便全身发软,两眼一黑,晕了过去。“公主。”“公主,你怎么了?”众人惊慌失措。 北旋王府中立刻乱成了一团,老鸨见这情况知道钱是不能再要了,趁乱赶紧跑出了王府。 玉竹见这公主受不得如此刺激,便赶忙对秦伯说道:“秦伯,快叫人去请太医,还有,一定要找王爷回来,公主可不能在我们王府出事。” “知道,我这就去,这边你可要盯好了,可不能再出事了。”秦伯也说。 “嗯。”玉竹一面应声一面与仆人们将公主往卧房里扶。 “好,那我快去快回。”秦伯说着离开了。 这北旋王逛妓院不付银子,老鸨上门要钱的事情顷刻间在京都内外传开了。 早朝刚刚开始,独孤晏翔在宁淳安的陪同下来到大殿,殿内众臣皆臣服跪拜。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生。”独孤晏翔说着坐上龙椅,又问:“今日有何事要奏?” “皇上,今日一早这京都城中出了一件怪事!臣不知当讲不当讲。”言官曹文旌上前说道。 “何事?曹卿只管奏来,朕赎你无罪。”独孤晏翔看看他说道。 “臣今日听闻北旋王昨夜逛了妓院,而且不付银两,臣以为北旋王此举有损朝廷名誉,不配为北旋军统领一职。”曹文旌义正言辞的说道。 霎时间,朝中大臣们都议论了起来。“这,这成何体统。”吏部尚书道。 国子监祭酒摊摊手,一脸无奈的说:“简直荒唐至极,荒唐至极啊!” “是啊!他身为一朝旋王竟然去还干这种伤风败俗,寻花问柳的事,哎!”大理寺少卿搭话道。 独孤晏翔听到此言心头一惊,将目光看向一旁的宁淳安。那眼神不免带着责备之意,好像在说:“怎么回事?朕怎么不知道。” 可表面上还是一副淡定自若的神态,毕竟皇帝做得久了,自然就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 宁淳安看着皇上有些恼怒赶忙小声说道:“皇上,黎鹰还没回来呢。奴才也不是很清楚。” 曹文旌看看议论纷纷的众人,再看看毫不言语的皇上,他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现在正是扳倒北旋王的好时候。 于是他又进言道:“皇上,北旋王自袭爵以来从未建功立业,报效朝廷,臣以为北旋王应当交出北旋军统领之权。” 独孤晏翔思索了片刻,而后不紧不慢的说道:“北旋王去了一趟妓院你们便这般兴师动众的前来告状,可在场的你们各位就真的那般干净吗?” 他顿了顿又说:“至于说北旋王从未建功立业,现在未有可不代表将来不会。上次,北旋王去剿匪,不就凯旋而归了嘛。朕问问你们有几个人能做到未伤一兵一卒便能平定匪患。” 众人都不言语,只等待着皇上发话。众人也都心知肚明,皇上偏袒北旋王是真的,北旋王并非一无是处也是真的。 他们也都只是如同看大戏一般,看着曹文旌在那里跳腾,时不时的再评价议论两句。 谁都清楚只靠他曹文旌一个人想要扳倒北旋王终究是以卵击石。只是他曹文旌太不自量力了,竟然以为靠上了蓉妃就可以横行天下了。真是可笑,可笑。 独孤晏翔见众人不说话,便道:“此事容后再议吧!还有何事要要奏?” 。。。 上完早朝独孤晏翔回到康乾殿内便问早已等候着的黎鹰:“怎么回事?” “回皇上,王爷昨夜去了云春楼,和那里的一个名唤云香的姑娘一起过的夜。”黎鹰禀报道。 “他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去逛妓院。看来是朕太宠着他了,才会让他这般无法无天。”独孤晏翔不经有些气愤。 “皇上,与王爷同去的还有一人。”黎鹰又道。 “谁?”独孤晏翔冷目问道。 黎鹰小心翼翼的看看皇上,咽咽口水才答:“慕南风。” “好啊!好个慕南风!”独孤晏翔是彻底震怒了,他喘着粗气说道:“他竟然还敢到京都城来,居然还将北堂拐到了妓院去。这次朕说什么都不会放过他。” 独孤晏翔来回踱了两步又问道:“现在他二人去了什么地方?” “卑职回来时他们刚从赌场出来,我看见他们去了媚香阁,这会子应该还在。”黎鹰回答。 “媚香阁又是什么地方?”独孤晏翔问。 “回皇上的话也是一个妓院。”黎鹰小心翼翼的回答。 “好你个上官北堂,朕在朝堂上帮你对付群臣,你倒是逍遥自在,天天泡在妓院。真好,真好。”独孤晏翔也是气急了,喃喃说道。 接着他又对宁淳安说道:“给朕换一套便服,朕早出宫。” “皇上这是要去哪儿啊?”宁淳安轻声问道。 “朕倒要看看这妓院到底有多好,倒叫好好一个北旋王乐不思蜀了。”独孤晏翔紧咬着牙说道。 “卑职陪陛下同去。”黎鹰说道。 “奴才也”宁淳安说道。 但他的话还是被独孤晏翔打断了:“你就不用去了,你去了也没用。” 宁淳安委屈的眨眨眼睛,只好说:“是。” 这独孤晏翔与黎鹰一道出了宫。不多时黎鹰便将他带到了媚香阁内。 老鸨热情的上前招呼着:“二位客官里面请。” 独孤晏翔冷眼撇了那浓妆艳抹的老鸨一眼,冷冷说道:“俗气。” 老鸨也不生气,依然赔笑着说道:“这位公子眼光可真高,奴家老了当然俗气了些,可我们俩姑娘们都漂亮啊!公子们想要谁伺候啊?” 黎鹰说道:“叫你们这里最火的姑娘出来。” “吆,公子,可真不巧,媚儿姑娘已经在接客了,我们这里秋儿和舒儿也很漂亮的。”老鸨说道。 “我们就要媚儿。”独孤晏翔将一袋银子丢给老鸨。 老鸨拿在手里颠颠说道:“公子可让我为难了,媚儿真的已经在接客了。” 独孤晏翔也不废话,向黎鹰说道:“银子拿来。” 黎鹰只好两腰间的银袋子取下,独孤晏翔一把拿过丢黑老鸨:“带我们去,我们与那位客人自己谈。” “这,这。”老鸨犹豫了片刻,终于说道:“行,谁还能和银子过不去呢。二位公子跟我来。” 说着她上楼引路,独孤晏翔与黎鹰跟着也上了楼。 转过楼梯,老鸨两他们领到可一个房间跟前,她扣扣门说道:“两位公子,我这边有两位爷也向见见媚儿姑娘,还请二位爷行个方便。” “妈妈,你真是好会做生意,说好了媚儿姑娘今日只陪我们二人的,不行不行。”里面传来一个声音。 黎鹰听出是慕南风的声音,说道:“是他们。” 独孤晏翔也不废话,冷冷说了一声:“进去。” 黎鹰一把推开站在门口的老鸨,一脚踹开门,闯了进去。 里面的慕南风也是怒了,喝道:“好啊,真是好大的胆子,小爷的门也敢” 一个“踹”字还未出口他就看着进来的黎鹰愣住了。 第六章 果不其然,跟在黎鹰身后的是独孤晏翔。慕南风此刻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是啊,他终究是低估了独孤晏翔对上官北堂的在乎。 他绝不会想到一个九五至尊,人间帝王竟会为了一个女子来这种在世人眼里充满污秽肮脏的地方。 上官北堂此刻正是和媚儿姑娘饮酒作诗,酒过三巡他已经有些微醉了。 半晌不见慕南风回来便一手拎着酒壶,一手端着酒杯过来查看。 “南风兄,谁啊?你使唤出去不就,”他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却见慕南风一声不吭。 对面站着的可不就是黑着脸的独孤晏翔和黎鹰嘛。 顿时,他也惊呆了。“呃”一声打了个响嗝,酒都醒了一大截。 不行,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惹怒独孤晏翔,否则自己与慕南风的脑袋都会保不住了。上官北堂心中这样想着。 而后装醉念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接着拎起酒壶放到嘴边,一口气将那壶酒喝了个干净。 将酒壶酒杯一扔,才摇摇晃晃的走向独孤晏翔,绕着他转了一圈,将他仔细打量了一番说道:“你,你不是皇” 独孤晏翔打断他的话:“皇什么皇,你不记得我黄君了。” “黄君,什么黄君,”上官北堂纳闷到,不过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哦,对对对,你是黄君黄公子。” “嗯,想起来了。”独孤晏翔冷冷说道。他心想着:亏得你想起来了,你若是透漏了朕的身份,小心朕觉不轻饶你。 上官北堂也想着:皇上既然你不愿暴露身份那我便将这场戏做到底了。, 然后他热情的说道:“黄兄,黄公子,好久不见,好久不见。你怎么也在这里?来来来我跟你介绍一下这位也是我的好友慕兄,慕南风。” “慕兄,这是黄公子,还愣着做什么,快跟人家打个招呼啊!”上官北堂看看愣在一旁的慕南风,拍拍他的肩膀说道。 “黄公子。”慕南风只好拱手说道。 “慕公子。”独孤晏翔也很情不愿的说。 “这就对了嘛,来来来,这位是媚儿姑娘,既然今日有缘相聚,我们就一起畅饮如何?”上官北堂说着也不容二人推辞。 左右手各拉起一人就往桌子跟前走去。独孤晏翔便对黎鹰说道:“门外候着。” 黎鹰应声出门。 独孤晏翔看着上官北堂一手拽着自己,一手拽着慕南风,心中觉得格外憋屈,他绕身上前,拿开慕南风的手,用很是冰冷的语气说道:“他自己会走。” 慕南风对他此举也是无奈,他也不予计较,两三步走到桌前坐下。 上官北堂与独孤晏翔也坐定,媚儿起身说道:“媚儿有幸得三位公子捧场,来我敬各位一杯。” 说着她倒满四个酒杯,端起一杯酒说道。众人举杯饮下。媚儿这才坐下。 上官北堂方才喝了一壶酒,此刻酒劲上来了,他也起身端起一杯酒说道:“今日本王高兴,来我也敬各位一杯。” 他再看看慕南风与独孤晏翔,各将一杯酒放到他们跟前,又道:“既然今日有缘相聚,那二位给我个薄面,咱们一笑抿恩仇如何?” 独孤晏翔可是恨急了慕南风,哪里肯就这样放过他。再看看上官北堂那摇摇晃晃的样子,便起身夺过他手里的酒杯说道:“你喝多了,今日就到此为止吧。” “不行,这杯酒还是得喝的。”说着他又去夺独孤晏翔手里的酒杯。虽然他醉了,但意识里还是很清醒的,他始终记着不能让慕南风与自己丢了脑袋。 在他的强烈坚持下,独孤晏翔与慕南风总算是喝下了这杯酒。 接着上官北堂便开始了他这两日学来的流氓痞气。什么划算,掷骰子,谁输谁喝呀!什么粗话胡话乱说一气。 独孤晏翔看着这样的他不禁皱皱眉头,教训道:“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你看看你这两日都学成什么样了?” 慕南风不甘示弱的回应道:“整天中规中矩的有什么意思,这样潇洒自逸,开开心心有何不好?” “哼,我就知道北堂跟着你绝对学不了好。”独孤晏翔冷冷说道。 上官北堂一听这话立马不干了,他将酒杯往桌子上重重一摔,推推独孤晏翔说道:“不许你这样说南风兄,要不是南风兄救我,我必然要娶那南襄公主进府了。” 接着他又拿起酒杯扭过头去对慕南风说道:“来,南风兄,我敬你一杯。我得谢谢你,若不是你,我,” “好了好了,我都知道,都知道。咱不喝了。”慕南风起身夺过他手里的酒杯。他也确实觉着上官北堂已经醉得太糊涂了。 再看那独孤晏翔,天地下哪有人敢这样对他说话,此刻他的眼睛里冒着火花,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发怒。 “不行,这杯酒我一定要敬你。”上官北堂又去夺酒杯。 独孤晏翔看着他两拉拉扯扯的样子,顿时忍无可忍。 他起身一把抓住上官北堂的胳膊,厉声说道:“不许再喝了,跟我回去。” 话罢,他也不容上官北堂反抗挣扎,拽着他就往外走。 上官北堂喝了酒,自然全身瘫软,哪里经得起他这般生拉硬拽,踉跄颠簸着跟他两三步出了门。 黎鹰见独孤晏翔出来了,便也上前扶住上官北堂一起下了楼。 慕南风看着独孤晏翔一行出了媚香阁,只得悻悻说道:“终究你还是随着他走了。” 上官北堂摇晃着走了几步,就开始喘起了粗气,他使劲甩开独孤晏翔与黎鹰的胳膊说道:“不行了,你们就不能慢一点吗?走不动了。”然后他便一屁股坐到地上不再动弹。 独孤晏翔又气又恨的看看他说道:“这么点路都走不动,知道自己喝不了酒还硬要喝。起来。” 上官北堂可怜兮兮的摆摆手,说道:“不行,真走不动了。” 独孤晏翔确实是拿他没办法,只好弓下身子说道:“起来,我背你。” 黎鹰见此,赶忙上前:“主子,还是我来吧!” 独孤晏翔也不言语只是狠狠瞪了他一眼。 虽说上官北堂趴在他背上,可却一点儿都不安分。他一会儿动动独孤晏翔的头发,说道:“这位公子,你的头发好香啊!好滑好顺呢。” 独孤晏翔气得都要吹胡子瞪眼睛了,他语气生硬的说道:“别动了,不然我扔你下来。” 一会儿他又话很多的同独孤晏翔聊起了天:“公子,你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呀?” 独孤晏翔不耐烦的回答:“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呢?”上官北堂疑惑的说道,他思索了片刻又说:“哦,我知道你是谁了!” “谁啊?” “你是,是,独孤晏翔对不对?”上官北堂问。 “嗯。”独孤晏翔也不张口,只用鼻子回答一声。 “喂,你认识独孤晏翔吗?”上官北堂扭过脖子问一旁的黎鹰。 黎鹰看看独孤晏翔小声答道:“认,认识。” “我可告诉你独孤晏翔可厉害了,你知不知道?” 黎鹰回答:“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上官北堂戳戳独孤晏翔的脑袋说道。 “不知道,他有多厉害啊?”独孤晏翔将他往上颠颠说道。 “连这都不知道,真的是孤陋寡闻。”上官北堂有些惋惜的摇摇头。 接着他又说道:“他十六岁就登基坐了姜国的皇帝,管理朝政,造福天下苍生,你说他厉不厉害?” “还真挺厉害的。”独孤晏翔听到上官北堂夸他不由喜上心来。 “是特别厉害。”上官北堂强调道。 “嗯,特别厉害,那你是更喜欢他一点还是慕南风一点?”独孤晏翔又问。 “我,我更喜欢,哈哈,”上官北堂听到这样的问话不由觉得好笑,“晏翔哥哥。” 话罢他便一头砸在独孤晏翔背上呼呼睡去。 再说这北旋王府内,众人是一片着急。秦伯找了上官北堂好久都没找到,只好先回了府中。 玉竹前前后后的伺候着还在昏迷之中的南襄公主。 太医已经来诊过脉了说南襄公主这是所受刺激太大,急血攻心。 玉竹想着这王爷的计策倒是个好计策,可未免也太猛了些,现下公主被弄成了这个样子。 她若是好了也就罢了,若是不好,北旋王府只怕是会大难临头啊!就算皇上再宠着王爷,可怎么着也得对南襄国有个交代啊! 不由得她便为北旋王担起心来。这倒也由不得她,自幼她便长在北旋王府,这王府的旦夕祸福都与她有着极大的关联。 她不能不操心。 正这时一个仆人进来禀报:“玉竹姐姐,江侯爷来了。” 玉竹心想:这江候此时来做什么,莫不是有什么事?便问:“人呢?” “已经招呼在前厅了。”仆人回答。 玉竹将在给公主擦拭额头的毛巾递给公主的贴身丫鬟说道:“紫云姑娘,公主你先照顾着,我去去就来。” 紫云一把接过她手里的毛巾,也不打理她。 人家自然是不愿打理她的,毕竟人家的主子现在因为王爷病了,她们生气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又怎么会给她好脸色呢。 玉竹来到前厅,见仆人已经给江候沏了茶,便上前说道:“侯爷怎么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江候看看玉竹说道:“没什么事,你家王爷呢?” “王爷不在,刚才那小厮没告诉你吗?”玉竹说道。 “说了,我是说你家王爷去哪儿了?”江候又问。 “不知道。”玉竹也不多言。 “那你知不知道你家王爷做了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江子凯说。 “什么大事?”毕竟是主人家的事,玉竹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第六章2 “哎呀,好了,玉竹。人都到王府来要银子了,你还不知道吗?”江子凯索性直言道。 “您既然都知道了,那还问什么。江候请便,奴婢还有事情要做。”玉竹说着就要往外走。 “喂,那我再问一句。就一句。”江子凯拦住她的去路说道。 “说吧!”玉竹抬眼看看他。 “南襄公主什么反应,她可还好?”江子凯有些紧张的说道。 “这与侯爷何干?”玉竹又说。 正这时一个仆人走了进来说道:“玉竹姑娘,公主醒了,可她怎么也不吃药。” 江子凯一听顿时心急如焚,他一把抓住玉竹的肩膀,大声说道:“告诉我,公主怎么了?” 虽然平日里玉竹与江子凯经常拌嘴,可她却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也被吓得够呛,她咬着牙说道:“放开我,你捏疼我了。” “告诉我。”江子凯死盯着玉竹,语气冰冷到令人发颤。 “急血攻心。”玉竹妥协说道。 江子凯这才慢慢松手,出门说道:“我去看看。” 他也不知道自己从何时起开始关注着公主的一举一动了。 也许是从他戏弄了假公主踢他开始,也许是他见上官北堂拒绝她,看到她那伤心欲绝的样子开始。 总之,自那日选婿,见着她痛苦伤心地离开皇宫大殿后,他便时不时的想去安慰她,劝劝她。 于是,次日一早,他便去鸿胪寺求见她,可是她却病倒了。 江子凯无奈只好回府,可他不知为何心中萦绕不散的尽是她在大殿上轻纱遮面,步步走向自己的身影。 虽然她过来时未曾看他一眼,而是绕过他选择了身后的上官北堂,但他却始终忘不了她路过自己时飘落的片片芳香。 眼看着她将娟帕递给了上官北堂,江子凯的心中竟然感到无比的惆怅与慌张,甚至还有嫉妒。 可上官北堂居然没有接,而是果断的拒绝了她。顿时他算是松了一口气。 可看着她那伤心的样子,他又很是心疼。 为了让她不那么痛苦,他调整了自己的情绪上前去劝阻上官北堂。 这时,她虽然没有言语,却向他投来了感激的目光。 那一刻,他觉得这个女孩子很不可思议,她堂堂一个公主竟会为了爱一个人而变得如此卑微。 在她与上官北堂的谈话中他得知了她就是北旋王府上的明珠姑娘。 往后与南襄公主的每一次相遇几乎都是在北旋王府。 那日,她正在庭院中与几个丫鬟玩耍,江子凯去北旋王府找上官北堂办事。 办完事情路过庭院时,江子凯见院中放着许多物件,有花,有食盒,还有棋盘与书籍。 南襄公主蒙着眼睛,在向物件赏掷毽子。 江子凯与上官北堂走过去问道:“喂,这是在做什么呢?” 公主的贴身丫鬟紫云回答:“我们公主呀,在掷毽子,只要蒙着眼睛将毽子扔向什么物件,那今日我们便做什么。” 上官北堂道:“咦,这个玩法好新奇。” “这是我们南襄的玩法,有点类似于姜国的抓周。只不过你们只在小时候抓周。” “嗯,不错,不错,北堂兄反正现下也无事了。不妨看看吧!”江子凯提议道 “好,既然江候有兴趣,那我们便看看。” 二人说着站到了一旁。 南襄公主蒙着眼睛站在离物件两丈远的地方。 其实她早就听到了上官北堂与江子凯的声音。原本想要打个招呼,可调皮的她立马想到了一个不错的主意。 于是她站在原地没有出声,而是等紫云与他二人说完话后问道:“紫云,都放好了吗?” “好了,公主。”紫云回答。 “那我扔了啊!”南襄公主拿着毽子跃跃欲试。 只听“哐”一声,毽子砸在了什么东西上。 南襄公主有些欣喜,因为她听出那毽子觉不是砸在了什么物件上,如果是在物件上声音会很清脆。可刚刚的声音明明有些沉闷。 不会错的,绝对是砸在了人的身上。南襄公主心中想着,而且她也听到可丫鬟们的窃笑声。 这更加让她对自己的想法有了信心,她满怀期待的揭开眼纱,看向不远处的上官北堂与江子凯。 说来也巧,这上官北堂与江子凯就那么乖乖站着,可那毽子就是不偏不倚砸在了江子凯的身上。 在看到江子凯握着毽子的那一刻,南襄公主的笑容顿时僵住,心也随之慢慢下垂,垂得深不见底。 上官北堂看看江子凯调侃道:“公主这力道与手法都不错,看来子凯兄今日是要陪公主玩耍了。” 南襄公主又羞又恼,上前夺过毽子说道:“谁要他陪了,这局不作数。” 江子凯笑笑故意激将道:“哼,说得谁愿意陪你似的,堂堂一国公主竟出尔反尔说话不算数。” “谁说话不算数了,你再说一遍。”南襄公主怒瞪他一眼说道。 “说谁谁知道,罢了罢了,北堂兄,你这府里的女子呀,敢做不敢当,那我走了,告辞。”话罢,他转身往外走去。 “喂,玩就玩,你说玩什么呀?”南襄公主果然被激将成功说道。 江子凯如愿以偿,得意一笑说道:“既然是陪公主玩耍,那自然是由公主来定了。” “好,那就由本公主来定。”朴明姝说着看看周围的东西:“侯爷可会下棋?” “略懂略懂。”江子凯谦虚道。 “那就下棋,如何?”南襄公主挑挑眉,看看他。 “好,那就下棋。”江子凯答。 不多时仆人将棋盘摆定。江子凯与南襄公主落座于石凳。 原本上官北堂是想呆着当判官的,可玉竹却要与他通报府上的事情,便唤他走了。 于是,江子恺与南襄公主开启了一场撕杀。 只见二人,一人手持白子,一人手持黑子。都满眼杀气,蓄势待发。 江子凯道:“公主是客,不如公主黑子先行。” 南襄公主也不客气,说道:“好。”话罢,她伸出纤纤细指,黑子落定。 江子恺白子不甘示弱,紧随其后。 数招之后,江子凯心中暗叹:“没想到这公主棋艺不低。哎!这么个可人儿竟然会为上官北堂着迷。他上官北堂是多好的福气啊!” 不由得江子凯有些羡慕上官北堂,甚至心中还有那么一丝妒忌。 与公主在一起的那个下午无疑是快乐的,虽然公主提起的话题几乎都离不开上官北堂。 可江子凯仍然觉得南襄公主就是跌入人间的一个精灵。 在往后的每一天里江子凯都期许着能与公主相见。 后来,渐渐的,公主对他的看法也有了改变,不再认为他是那个嚣张无赖的少年。 甚至她在上官北堂跟前受伤之后,也会来找他倾诉。 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江子凯已经将南襄公主放在了心上。 但是南襄公主喜欢的是上官北堂,他便将这份爱默默埋在了心底。 可现在呢,上官北堂深深地伤害了她,他明知道明姝那么喜欢他,他却去逛妓院,玩女人。 士可忍孰不可忍,终于江子凯暴怒了。他恨不得将上官北堂碎尸万段。 但他还是忍住了,现在她得去看看明姝是否安好。 走进明姝的房间,她脸色苍白憔悴得让他心碎。 江子凯小心翼翼地问:“公主可觉得好些了?” 南襄公主有气无力的回答:“多谢侯爷挂念,我,没什么事。” 他默默看着她不知再如何言语,许久他才说道:“上官北堂,他,不值得你如此。” “爱一个人,何来值不值得,我爱他,他便是我的天。”南襄公主无奈的闭上眼睛,一滴泪珠从她眼角滑下。 “公主还是吃些药吧!无论做什么都不能伤了身子。”江子凯看看放在一旁丝毫没动的药说道。 南襄公主没再说话,她不知道该对江子凯说些什么。 江子凯见她不言语,知她是不愿意听,便又说道:“公主若是不吃,那我便不走了,你这般躺着,我便随你一起耗着。” 南襄公主也不看他,只是闭着眼睛,不知是睡了,还是在沉思。 许久她觉着有些口渴,向旁边的紫云唤道:“给我口水喝。” 而端水过来的却不是紫云,江子凯的声音又出现了:“少喝点水,把药喝了吧。” 朴明姝睁眼一看,江子凯一手拿着水杯一手拿着药碗,满心关切的站在她的床前。 她心中又感动又羞愧,甚至有些恼羞成怒。 紫云将她扶着坐起,她颤抖着手端起药碗,一口气将药喝干净。 紧接着用力一甩,将药碗打碎在了地上。众仆人吓得跪了一地。 南襄公主看着立在原地的江子凯,用尽全身力气怒吼道:“药我喝完了,你满意了吧!你是不是闲的没事干,为什么要来管我。” “你不知道我喜欢的是上官北堂吗?你为什么还要对我好,我告诉你,我不需要。”话语已经渐渐变成了哭泣。 江子凯心疼的看看她,却没有劝慰,因为他知道现在无论说什么她都是听不进去的。 便拱手一拜说道:“公主安心休息,今晚我就在门外候着,有什么吩咐只管叫我。” 说吧,他转身出去。 朴明姝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她说不出是感动还是愧疚。不知不觉她已然放声大哭。 她喜欢上官北堂,所以害怕其他一切对她好的人,她不敢接受别人对她的好。她害怕自己会辜负了这些人。更害怕因为这些人而负了自己的心。 第六章3 再说独孤晏翔将上官北堂带到了皇宫里。也是自己悉心照顾着。 终于在将近午夜的时候上官北堂酒醒了。 他睁眼看看自己睡觉的地方不由吓了一跳,惊慌失措地想:这,这不是康乾殿吗,我怎么会在这里?坏了,这可是龙床,我怎么会躺在上面? 奇怪,我不是在媚香阁吃酒吗?后来呢?好像是独孤晏翔来接自己了。 可发生了什么上官北堂一点也不记得了。 他一骨碌翻起身来匆忙下地。正要准备出去,却听一个声音说道:“醒了?” 闻声看去,正是独孤晏翔坐在一旁的书桌前批阅奏折。 上官北堂顿时吓得一个踉跄,赶忙上前跪拜:“臣罪该万死。” 独孤晏翔也不看他,又拿起一本奏折,说道:“你何罪之有啊?” 上官北堂一时蒙圈,许是罪过太多,不知该从何认起。 “臣不该去吃花酒,还不该让皇上去接,不该胡言乱语辱没盛听。还不该睡在龙床之上,让陛下无处可去。”上官北堂现在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就这些,完了?”独孤晏翔冷冷说道。 “还,还有什么?”上官北堂实在想不起来,心想莫不是自己酒后做了什么。 于是他赶忙磕头道:“皇上,若臣在酒后对皇上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还请皇上不要相信,那都是酒后的胡话。请皇上恕罪。” 独孤晏翔起身走到他跟前,俯下身子,凑近他说道:“哦,是吗?都说酒后吐真言,北旋王所言全是真心话吧!莫不是现下要反悔,不想认账?” 上官北堂心想:坏了,自己莫不是答应了什么吧? 他抬起头,小心翼翼地问:“皇上,臣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还请皇上告知,臣一点都不记得了。” “可是当真不记得了,还是想耍赖?”独孤晏翔问。 “当真不记得了。还请皇上告知。臣绝不耍赖。”上官北堂说。 独孤晏翔嘴角一邪,说道:“北旋王说喜欢朕,愿意嫁朕为妻,可不许抵赖哦!” “这,这”上官北堂慌了,心想:自己怎么能答应这些事情呢?真是太糊涂了,还是饮酒误事,饮酒害人啊! 独孤晏翔此时倒显得很大度将他扶起,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好了,你回去仔细思量一下吧!打算什么时候嫁过来。还有以后不许与慕南风一起去吃酒,否则朕绝不轻饶。” “是,臣告退。”上官北堂说着退出康乾殿。 一路上他都在回想自己是什么时候答应嫁给独孤晏翔的,可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唉,自己这一天天过的是什么日子啊,既要对付女人,又要对付男人,一点都不省心。 也不知府里的那位公主被气坏了没有。想想我上官北堂,怎么说也是一朝王侯,现在却是有家不敢回,去又无处可去。 罢了罢了,还是回去吧!不论什么事情迟早都得面对嘛。 上官北堂刚刚回到府中,秦伯就禀报道:“王爷,你可算回来了,老奴找了你一整天都没找到,出事了。” 上官北堂一惊,忙问:“出什么事了?” “云春楼的老鸨前来要钱,南襄公主受惊太大,吐血了。” “什么?她现在人呢?”上官北堂感觉事情不妙。 “在房里躺着。”秦伯回答。 “走,快去看看。”上官北堂不由加快了脚步,又问:“请太医了没有?” “请了,太医说刺激过度,急血攻心,开了几副药调理。”秦伯说着也紧随其后。 到了南襄公主的房门口,却见江子凯在门口立着。 上官北堂上前问道:“子凯兄,怎会在此?来看公主了?” 江子凯漠然回答:“即是看她,也是等你。” “还好子凯兄你在,公主怎么样了?”上官北堂又问。 江子凯没有回答他的话,冷冷说道:“王爷性情真好,到现在才回来。” 此刻他的手已经痉挛着握成了拳头,他恨不得一拳过去将上官北堂打晕。 “被一些事情耽误了,我进去看看。”上官北堂说着就要往里面走。 江子凯伸手拦住他,道:“你不必进去了,她不愿见你。” “哦,那我过会儿再去。子凯兄刚说在等我,等我做什么?”上官北堂问。 他这一问彻底激怒了江子凯,他一拳挥过来怒道:“你还有脸问,等你就是为了揍你。” 上官北堂毫无防备,躲闪不及,被这重重的一拳狠狠打在了脸上。打的他晕头转向眼冒金星。 江子凯却不容他有喘息的机会,接着又是一拳过来。他口中怒骂着:“亏你还是一个堂堂男子,却这么去伤害辱没一个女孩。” “她可是南襄的公主,你却用这种卑鄙下流的手段去伤害她,你不喜欢她可以告诉她,为何要将她与那些下流的女子相提并论。这一拳我是为她打的。” “我江子凯时常敬你是一条好汉。引以为挚友,你办事却如此卑鄙下流,这一拳我是为自己打的,你不配与我为友。”江子凯说着又抡一拳。 上官北堂是无理的。江子凯的话句句有理,因此他没有还击的道理。他只能默默忍受,他知道是自己对不起南襄公主。 众仆人见这两人打了起来,忙忙上前劝架。可他们哪里是江子凯的对手。 他就如同发了疯一般,朝着上官北堂拳打脚踢。 玉竹见事情不妙,赶忙跑回屋里跪在南襄公主床前哭泣着说道:“公主,求求你了,救救我家王爷吧!” “王爷,怎么了?”南襄公主拖着虚弱的身体问。 “他与武城侯在院子里打起来了。”玉竹哭诉道。 “什么?”南襄公主一惊,立马起身说道:“我去看看。” 紫云劝道:“公主,你这身子还很虚,北旋王有负于你,他活该挨打。咱们不管了吧?” 南香公主怒瞪她一眼,说道:“玉竹你扶我去。” 玉竹听命,帮南襄公主将鞋子穿好,两人匆匆出了屋子。紫云只得悻悻跟在身后。 到了庭院里,但见撕缠扭打在一起的三个人。 原来却是那慕南风回来了,他一进府中,便听说江子凯与上官北堂打了起来。 于是他匆匆赶了过来,那上官北堂早已被江子凯打得鼻青脸肿。 他急忙上去一把拦住江子凯就要打在上官北堂身上的拳头说道:“有什么事冲我来,这主意是我出的,与他无关。” “他有负于南襄公主,关你屁事,你给我走开。”江子凯怒吼着甩开慕南风的胳膊。 上官北堂也说道:“慕兄,此事你不该掺和,是我有负于人,就让他打吧。” “你是不是傻,你有负于人,他凭什么打你?”慕南风又拦住江子凯说道。 “你负谁都与我无关,但南襄公主不行,这事我管定了。”江子凯与慕南风招招相对,豪横的说道。 南襄公主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她用尽全身力气喊出一声:“别打了。” 可是这三人正扭打在一起,没有人理会。她又喊两声,依旧无人管她。 这时,江子凯将慕南风使劲一甩,慕南风用力不够一时被甩到了一旁。 江子凯抡起拳头,直刷刷地朝着上官北堂砸来,眼看躲闪不及拳头就要落在身上。 南襄公主立马冲上前去,挺身而出护在了上官北堂身前,朝着江子凯吼道:“别打了。” 江子凯一愣,说是迟那时快,他赶忙收拳,拳头恰巧停在了南襄公主眼前。公主的睫毛正好碰上他的拳头。 江子凯看着南襄公主说不出话来,他气得:“哎呀”一声,扭身坐在了一旁的台阶上。 玉竹与慕南风赶忙上前,扶住那被打的摇摇摆摆的上官北堂。 玉竹关切的问:“王爷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事?我扶你去歇息吧。” 上官北堂吃力的摆摆手说道:“无妨,无妨。” 南襄公主转过身来看看他,没有说一句话。接着如同无视他一般往屋里走去。 上官北堂也看看她,一往惆怅抹上心头。 南襄公主路过台阶时,看看江子恺说道:“侯爷今日辛苦了,还请回去歇息吧!改日明姝必定登门道谢。” 话罢,她头也不回的走进了屋里。 江子凯看看那缓缓关上的门,知道今日一架,将自己的所有心思都打了出来。 他无奈摇摇头,也转身离去。 上官北堂见众人都走了,这才被玉竹与慕南风搀着也回了屋里。 玉竹又赶忙帮他准备了一盆热水,帮他擦拭着伤口。 慕南风也拿出跌打药为他擦拭。慕南风看看他说道:“今日之事也怪我,是我出的馊主意害了王爷。” “慕兄这是哪里话,你也是为了解本王之忧。本王岂能怪你?”上官北堂说道。 “王爷,这南襄公主也算得上世间刚烈女子,怕是解铃还须系铃人啊!只怕一切还得由王爷来做个了结。”慕南风一边用药擦拭着上官北堂的脸颊,一边说道。 “嘶。”上官北堂被擦得有些疼了,不由呻吟一声。 然后又道:“此事本王再斟酌斟酌。” 玉竹一边帮他拾掇床铺一边说道:“你看看你做什么事也不同人商量一下,南襄公主乃是千金之躯,你岂能用逛妓院这种不入流方式来对付她,这若是让南襄国主知道,岂不是我们姜国辱没了南襄。” 她既是责怪上官北堂,也是责备慕南风不该出这样的主意。 “好了好了,玉竹姐姐说的对,是本王思虑不周了。”上官北堂认错道。 第六章4 次日,上官北堂去南襄公主房中看望她,但见公主身子还是不大好,躺在床上睡着。 上官北堂问道:“公主今日感觉如何了?” 南襄公主闭着眼睛不看他,也不言语。 上官北堂自知对不起公主,便又说道:“公主乃是天上的明月,为北堂如此不值得。” 明姝不愿听他如此说话,将身子转了过去,留给上官北堂一个背影。 上官北堂见明姝实在不愿搭理他,只好说道:“那北堂就不打扰了,还请公主养好身子。” 又瞥眼瞧见放在桌上温在碗里的药:“良药虽然苦口,但请公主记得按时吃。北堂告辞了。” 话罢,他转身正欲离去,却听床上那人说道:“这药医得了身子,可能医得了心?” 上官北堂蓦然,顿时停住脚步。 是啊!公主的话没错。这药虽好,却治不了心病。终究心病还得需要心药医。 既然如此,那他不得不做出一些决断了。他看看旁边的紫云和与他一同前来的玉竹,摆手说道:“你们先出去吧。” 玉竹,紫云出去将门关好。 上官北堂沉思良久才说:“公主非要问到底吗?” “是,我就是想知道为什么。”南襄公主转身看着他的背影,言语激动地说道。 “可公主知道的越多,怕是会越多一份危险。”上官北堂劝道。 “我不怕危险,你不告诉我,我是不会死心的。”明姝的声音虽轻,却很坚定。 “哎!此事是我北旋王府的秘密,公主得发誓,不能告诉旁人。”上官北堂叹叹气,无奈说道。 “王爷但说无妨,明姝绝对不是那种胡乱说话的人。”朴明姝又说。 上官北堂回过头来看着她。 朴明姝发誓道:“上天为证,我朴明姝若将上官北堂今日之言告诉于其他人,我将受万雷轰击,不得好死。” 上官北堂说道:“还请公主恕罪,不是本王不信任你,而是此事关乎着北堂的生死,北堂不得不如此。” 南襄公主一听事情这般严重,不由有些吃惊,忙问:“王爷何出此言?” 上官北堂没在说话,而是伸出手缓缓摘下头上的发带。 随着发带飘落而下的便是一头乌黑的秀发,那长发直及腰间,顺滑而芳香。 南襄公主吃了一惊,但她还是有些不解,问道:“王爷这是?” 上官北堂自幼穿着男装,自然没有这么容易就被认出来。 他依旧不说话,缓缓解去身上的衣扣。外袍轻轻落在地上,接着是衬衣,一件件,最后只剩下了一件内褂。 南襄公主一愣,这才明白了为什么。 许久,她才平复心情问道:“王,王爷,这,怎么会?” 上官北堂拾起衣服,穿着说道:“如公主所见,这就是原因。” “不,这不可能。这么长时间,我从来都没发现过,我把一颗心都交给了你,可你竟然,”南襄公主仍然不敢相信,说着她的眼泪流了下来。 上官北堂穿好衣服说道:“公主痴心一片,还是要付对于人,北堂此生怕是与公主无缘了。北堂此生惟愿公主能觅得良人,白头偕老。” “可这个人不是你,我该怎么办?”南襄公主看着他哭泣着问。 终于,她的梦破裂了,如同一个弥天大谎般,碎得一塌糊涂。 上官北堂的心中涌出一阵心痛,他走上前去,伸手揩揩南襄公主的脸颊,说道:“公主金枝玉叶,天之骄女,必能觅得佳婿。” 而后他又从自己脖子上摘下一串珠子,放到明姝手中说道:“北堂此生没什么能给公主的,这串佛珠是年幼时,家母在一位高僧跟前为我所求,今日我便将它赠予你,愿它能保佑公主平安康健,诸事顺遂。” “王爷。”南襄公主摇着头说不出话来。 翌日,南襄公主带着仆人搬出了北旋王府。 太后心疼于她,想着让她去宫里小住。 南湘公主来到福寿宫,太后一见她便心疼地说:“这孩子,咋这么轴呢,你看看,这才去了北旋王府几日,便瘦成了这般模样。” 明姝笑着说道:“多谢太后挂念,明姝觉得这些日子甚好。” “你呀,就不要替上官北堂遮掩了,哀家都听说了,他做的那些事呀,是该重罚。”太后说道。 “不是的,太后,北旋王待我极好,只是我与他之间有缘无份罢了,之前是我太过固执,才会弄得遍体鳞伤。现在明姝想明白了,既然北旋王无心于我,我也不必强求,往后明姝要开开心心的生活。”南襄公主笑着说道。 “好,你能想得开便好,那你在宫中多住些时日吧,正好可以陪哀家解解闷。”太后也笑笑。 “嗯,”南襄公主点点头,又道:“太后,明姝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呢。” “哦?何事啊?”太后问。 “昨日我已与北旋王义结金兰,成了兄妹。”明姝说。 “当真?”太后将信将疑的问。 “嗯。”南襄公主答道。 “好,没想到明姝公主也是个豁达之人。放心,既然他上官北堂不识趣,那咱们也不必与他计较。往后啊,公主的婚事就包在了我身上,哀家一定替公主,择得良婿。”太后终于放下心来,不怕南襄会因此事而挑起争端了。 话说这萧毅卿自从见了玉竹姑娘,便觉得自己与玉竹是上天注定的缘分。 自从他考上了状元,前来为他说媒的人不少,可他心中却日日思念着玉竹。 这日,他实在不忍相思之苦,便到北旋王府门前晃悠着。期盼玉竹也能心有灵犀,出来与他相见。 他彷徨徘徊着,又不敢直接去北旋王府请安。怕遭王爷不待见。 毕竟寒门子弟,心中总会有那么一丝自卑。 这时,瞧见那朱红的大门开了,从里面出来的正是那玉竹姑娘。 她挎着篮子掀起裙边,小心的迈过门槛。而后左右望望,理理衣裙,迈着轻盈的步伐往前走去。 萧毅卿见她朝这边看来,急忙闪身躲到了一旁的石狮子旁。 玉竹缓缓的从他身边走过,他想上前打个招呼,却觉得太过唐突,便悄没声的跟在了她的身后。 不多时,玉竹便来到了集市上。她买了几块油糕,又买了些许豆腐。 继续在集市上转悠着,眼睛只顾着看集市上的物件儿,却不慎撞了个大汉满怀。 她赶忙道歉:“对不起。” 谁想那大汉见她面目清秀,顿时生了歹意,抓住她的胳膊说道:“你撞了我,说声对不起就完了,还有没有王法了。” 玉竹见遇到一个无赖,挣脱着说道:“我不是故意的,你想怎样?放开我。” 那大汉伸出拇指擦擦鼻涕,吸溜了一声说道:“哟,小娘子长得挺漂亮,不如陪爷玩乐玩乐,如何?” “你放开我,你要做什么?”玉竹怒瞪他一眼。使劲挣脱开来,一个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 那大汉恶狠狠的看着她,啐了一口唾沫,说道:“去他娘的,还还挺刚烈。” 接着手脚不安分的就往玉竹身上摸,嬉皮笑脸的说道:“爷就喜欢刚烈的女子。”不多时就将她制服了。 玉竹惊叫着想要挣脱,可那大汉力气太大,她使劲全身解数也无法挣开。 就在她无能为力,绝望透顶之时,一个声音传入了她的耳中:“你要做什么?放开她。” 玉竹看去见是萧毅卿。她慌忙喊道:“萧大人,救我。” 萧毅卿抓住那大汉的胳膊企图将他拉开。可他一介书生哪里会是这大汉的对手。 大汉一手抓着玉竹,一手对付着萧毅卿说道:“吆,看来还有个姘头啊!” “玉竹姑娘,你别害怕,小生会救你的。”萧毅卿一边拉扯着大汉,一边说道。 大汉冷笑一声:“哼,就凭你,一个白面书生。告诉你,这姑娘,今日爷非要定了。” 说着他朝萧毅卿一拳砸去。 顿时,萧毅卿被打得眼冒金星,鼻破血流。可他仍然不放手,使劲拽着那大汉。 玉竹趁机在那大汉手上咬了一口,挣脱了他。 萧毅卿看到忙说:“玉竹姑娘你快跑吧!” 可玉竹见他被打得不成样子,怎会只顾自己逃跑。她哭泣着摇摇头。 萧萧毅卿死死拽着大汉,吃力的说道:“快跑。” 玉竹无奈,只得先行逃跑。跑了两步,又回过头来,急中生智对着大汉喊道:“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道他是谁?他可是当朝状元爷,你竟敢殴打朝廷命官。” 大汉看看他俩,以为他们是在吓唬自己,轻蔑说道:“就他,当朝状元爷?那我还是天王老子呢。” 也难怪这大汉认不出他来,萧毅卿自从当了状元爷,无论吃穿用度,总觉得哪里都不舒服。 也许是以前穷惯了,突然成了状元,总是有些不太适应。他总觉得绫罗绸缎穿在身上哪哪都不合身。 因此在没有重要场合时,他依旧是一袭布衣,不修边幅。 大汉又踢了两脚萧毅卿,然后将他推倒在地上,又是拳打脚踢一顿,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说着:“叫你多管闲事,叫你多管闲事,你不是状元爷吗?再管一个试试。” 萧毅卿一声不吭的挨着打,玉竹着急的在一旁大喊:“别打了,别打了。” 这是她瞧见街上走来了一队官兵,她急忙跑上前去,说道:“官爷救命!有个无赖在殴打当朝状元爷。” 为首的将领一听,说道:“谁人这么大胆,竟敢殴打朝廷命官。” 玉竹指指方向,将他们带了过去。 第六章5 为首将领到了跟前一看,蜷在地上的那个人可不正是状元爷嘛。那日他金榜题名时,正是由自己护送的。 他示意身边的士兵上前将大汉制服,然后对萧毅卿说道:“末将拜见状元爷。” 萧萧毅卿在玉竹的搀扶下缓缓起身,说道:“多谢将军搭救。” “大人客气了。大人身边为何没有护卫?”那将领问道。 萧萧毅卿看看玉竹,不免有些尴尬的说:“哦,本官今日闲来无事想要自己转转。却没想到碰上了歹人。” 那大汉吃惊的看看萧毅卿,哆哆嗦嗦的说道:“你,你真的是状元爷?” 萧毅卿也不看他,而是看着那将领问道:“光天化日天子脚下,强抢民女殴打朝廷命官,将军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置?” 那将领答道:“杖责一百,移交大理寺。” “好,那这人便将给将军了。”萧毅卿说道。 那大汉顿时吓得双腿一软,瘫跪在地上,哭泣着大叫饶命。 萧毅卿也不理他,而是看向玉竹说道:“姑娘受惊了。我们走吧!” “感谢大人相救,待玉竹回去,禀明王爷,一定重谢大人。”玉竹边走边说道。 “姑娘不必言谢,在下,嘶”萧毅卿说着不由觉得脸颊一阵生疼,这才轻声呻吟了一下。 玉竹见他满脸是血,便说:“大人,先找个地方,玉竹为你擦洗一下伤口吧!” 萧毅卿倔强的说道:“无妨,无妨。”他伸手擦擦鼻子,再看时,满手也是鲜血。 顷刻间,他便觉得头晕目眩,一阵恶心。再也走不动路了。 玉竹察觉不对,赶忙扶住他问道:“萧大人,你怎么了?” 萧毅卿将胳膊搭在玉竹肩膀上,有气无力的说道:“实不相瞒,玉竹姑娘,在下有晕血之症。” “那,那怎么办?”玉竹有些慌乱了。 萧毅卿指指不远处的台阶,说道:“劳烦姑娘扶我去那边歇息片刻,可好?” “嗯。”玉竹答应着将萧毅卿搀扶到台阶上坐下。 从衣袋里拿出娟帕轻轻擦拭着萧毅卿脸上的血迹。 她那双轻柔的手指接触到萧毅卿的脸颊时,激得萧毅卿心中泛起一片波澜。她的每一次触碰都让他怦然心动。 情不自禁的他伸手握住了玉竹的纤纤细指。 玉竹的心脏也骤然而停,片刻之后才又重新跳跃起来,仿佛一头迷失的小鹿,四处冲撞,越跳越快。 她想将手缩回,奈何却被萧毅卿握得紧紧的。无奈,她只得任由他握着。 而萧毅卿的感觉又何尝不是如此呢。他的心也越跳越快,无处安放。 二人四目相对时,却不觉都已羞红了脸。 萧毅卿鼓起勇气问道:“我心中悦目玉竹姑娘许久,不知姑娘心意如何?” 玉竹一听此话,哪敢回答。她再也掩不住羞涩,使劲将手缩了回来。匆忙起身说道:“萧大人,玉竹还要回府做事,就先行回去了,告辞。” 也来不及听到萧毅卿的回答,就匆匆跑开了。 走了一段路,想起自己的手,刚刚被萧毅卿捂得温热,仍不免觉得脸颊有些发烫。 不知为何?却也多了几分失落。 萧毅卿看看玉竹离去的身影,不由又陷入了惆怅的相思之中。 他愣愣的在那台阶上坐了许久,才起身回了府邸。 玉竹回到府中,将今日之事与上官北堂细细说了一遍。 上官北堂勃然大怒,居然有人敢动北旋王府的人,下令对那大汉绝不可轻饶。 那无赖绝不会想到自己今日有多背,他一时的色迷心窍,既开罪了状元爷,又开罪了北旋王府。 次日,上官北堂便带着玉竹去往萧府倒谢。 萧毅卿对于上官北堂的大驾光临倍感荣幸。他一早便在萧府门口候着了。 许久,才见上官北堂的车驾缓缓而来。停在了萧府门口。 从车里先行出来的便是玉竹,她掀开车帘,跳下车来,站在一旁,看着上官北堂也跳了出来。 萧毅卿赶忙迎上前去,拱手一拜,说道:“王爷大驾光临,下官荣幸之至。” “萧大人,不必多礼。小王今日是前来道谢的。”上官北堂说道。 “路见不平,不足挂齿。家中已备好了茶饭,王爷里面请。”萧毅卿礼让道。 上官北堂也不客气,往进走去。玉竹与萧毅卿目光想撞,二人都觉着有些不好意思。 玉竹跟在上官北堂旁边,看着萧府的仆人为他沏茶送糕点。 他们个个都麻利能干,举止有礼。不由对萧毅卿有些佩服。看来萧毅卿也算是治家有方。 上官北北堂问道:“咦,小王听闻令尊犹在,为何不见?” “回王爷,已派仆人去老家接了,不日就到。”萧毅卿回答。 “正好,本王近日得了一株千年人参,特地拿来赠予令尊补补身子。” “谢王爷。”萧毅卿说着将一盘糕点端到上官北堂跟前:“王爷,吃些茶点吧。” 玉竹上前接过说道:“萧大人,奴婢来吧!” 接过盘子时,玉竹的手不小心又碰上了萧毅卿,不觉脸上又泛起了一丝红晕。 这一切上官北堂自然看在眼里,他笑笑说道:“看来我家玉竹与萧大人真的是缘分匪浅,之前玉竹解了萧大人的燃眉之急,现下萧大人又救了玉竹的性命。玉竹还不赶快谢谢萧大人?” 玉竹走上前来对萧毅卿躬身一拜,说道:“玉竹感谢大人救命之恩。” 萧毅卿忙说:“举手之劳,姑娘不必挂齿。” “大人的伤可好些了?”玉竹又问。 “有劳姑娘挂念,好多了。”萧毅卿答。 上官北堂看着这二人心中有情,举止有礼的样子,不觉有些羡慕不已。 他知道此二人一个有情,一个有意,是什么都拦不住的。也自知此生自己是无法能过这样的日子了。玉竹自幼与自己一同长大,他比谁都希望玉竹能够得到幸福。 便有意成全玉竹与萧毅卿。因此他在一旁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着他们笑笑,并不打扰他二人的谈话。 他心中思索着,等过些时日便向皇上奏明,定要成全他们这对有情有义的眷侣。 再说这几日,上官北堂因着皇上问他什么时候嫁他为妻的事,而时常避着他。 上完朝后他也便找着由头对独孤晏翔避而不见。 这日,上官北堂从金銮殿出来,便见宁淳安已在门口候着了。 他便打算着绕道而走,怎料一转身却又见小夏子在后面堵着。 他知已然是避无可避,只好走上前去。 果不其然,宁淳安拦住他道:“王爷,陛下有请。” “宁公公,不知陛下叫我所谓何事啊?”上官北堂边走边问道。 “王爷去了就知道了。”宁淳安狡猾的很,自是什么都不说。 上官北堂只得跟着他往康乾殿走去。走了一段路,上官北堂便开始捂着肚子,说腹痛,要去如厕。 宁淳安只以为他是又要找借口,也不管他,只是说道:“王爷,快些走吧!陛下还侯着呢。” 上官北堂无奈,只得来到康乾殿。进了殿内,独孤晏翔已经在桌案上坐着批阅奏折了。 宁淳安报告道:“北旋王到了。” 独孤晏翔“嗯”了一声,也不抬头。 宁淳安识趣的退了出去。 上官北堂跪在地上说道:“微臣参见皇上。” 独孤晏翔仍然不开口说话,就让他那么跪着。 见此,上官北堂算是明白这独孤晏翔是在故意罚他呢。 可是他能怎么办,得罪了九五之尊,自然是没有好果子的,只有乖乖受罚得了。 于是他只得默默跪在地上,等待着独孤晏翔大发慈悲的时候。 冬日的地上虽说生着炉子,却也生冷。上官北堂跪在地上的时间久了,寒气自然入体。 他腹中痛的厉害,却又不敢擅自起身,只得强忍着默默无言。 刚开始还好,可没过多久,腹中就好似被什么东西绞着生疼。 他出了一身冷汗,却又不能言语,那独孤晏翔好像是忘了他的存在般,压根不理他。 不知多久,上官北堂便觉着眼前昏花,头疼脑热起来,接着一头栽倒在地上,什么都不记得了。 独孤晏翔这才慌了神,他几步冲上前去,扶住上官北堂喊道:“宁淳安,快去请太医。” 门外的宁淳安进来瞧一眼,便又匆匆出去了。 独孤晏翔将上官北堂抱起,快步抱到床上,此刻,他算是着急的毫无头绪了。 他心中后悔莫及,自责自己为什么要去罚他,为什么让他一直跪着,他不就是这些天不搭理自己吗?对自己的话置若罔闻,避而不见嘛。 可这又有什么?他着急的站在床前来来回回的踱步。 不多时,太医院掌院刘延走进来,对他行礼道:“微臣拜见” 她的话还没说完,独孤晏翔就忙忙说道:“别行礼了,快些过来看看。” 刘延只得匆忙爬起,到床榻前为上官北堂诊脉。 他将手在上官北堂的胳膊上把了许久才说:“回陛下,王爷这是身上来了葵水,却又受了寒气,才会晕厥过去。” “那该怎么办?”独孤晏翔焦急的问道。 “待臣给王爷煎一服驱寒补血的药即可。”刘延说道。 “好,你快快去,记住还是老规矩,无论什么都得你亲力亲为,切不可让旁人知晓。”独孤晏翔叮嘱道。 刘延得令而去。 第七章 过了一阵,上官北堂醒了过来,他看看自己又躺在龙塌上,便准备起身离开。 独孤晏翔走过来说道:“别动,乖乖躺着吧。” 接着他递过来一碗红糖水说道:“喝掉吧!” 上官北堂接过喝上。 却听窗外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道:“皇上在吗?” 宁淳安回答:“回蓉妃娘娘的话,皇上在与北旋王议事,娘娘还是过会儿再来吧。” “我就进去给皇上送碗汤羹,一会儿就出来。”容妃娘娘又说。 “还请娘娘不要为难奴才,皇上吩咐了谁都不见。”宁淳安又道。 “这是商量什么呢?这么神秘。”蓉妃小声嘀咕着。 宁淳安说道:“不如娘娘先回,汤羹奴才一会儿送进去。” “也好,那就有劳公公了。”蓉妃将食盒递给宁淳安。 然后转身离去,路过御花园时,却远远瞧见见太医院掌院刘延急匆匆的朝着康乾殿去了。 容妃心中不禁疑惑,这皇上与北旋王在议事,刘延过去做什么。 她对身边的太监说道:“看看刘延是从哪里来?做了什么?” 太监得令离去。 蓉妃回到自己宫内等候消息。 不多时那太监便回来禀报说:“回娘娘的话,刘大人从太医院煎了一副药,送去了康乾殿。” 容妃心想:“莫不是皇上病了?” 那太监道:“听太医院的医官说这药是刘大人亲自煎的。连药方子也没出。” 蓉妃说道:“莫不是皇上出了什么事情,小桂子,你去查查吧!别让人人知道。” 那太监道了声:“是。”便出去了。 自打南襄公主住进了宫中,江子凯就不容易见到她了。 可他还是想着法儿的去讨公主欢心。他打听到南襄公主喜欢吃橘子。便想尽办法叫人去淮南运了橘子来。 在这冬日里能吃的到一口新鲜甘甜的橘子,可是极不容易。可江子凯还是运回来了整整一船。 借着晋献皇上太后之名,便也给南襄公主送去了几筐。 南襄见到此物自是欣喜不已,感激万分。 偶尔江子凯也已晋见太后之名,去宫众看看她,给她解解闷儿。 可这样的日子并没持续多久,江子恺被外调去镇守沧州,过了元宵节就出发。 听到这个消息,他心中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南襄公主。想到今后自己与公主相隔甚远,心中不免悲伤。 怀着惆怅的心情他进宫去向南襄公主辞行。 到了公主的宫殿门口,江子凯犹豫了,他在门前来回踱着步,不敢进去。 眼尖的紫云却在院内看见了他,她唤了一声:“江侯爷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 “紫云姑娘,公主可在?”江子恺说着话跨进院内。 “在里头呢。”紫云朝屋内努嘴指到。又喊一声:“公主,江候爷来了。” 里面一个清脆的声音传出:“请他进来吧!” 只用在门口掀起帘子,让江子恺进去,自己也跟进去,为他沏了杯茶。 江子凯走进屋内行礼说道:“公主近来可好?” “很好,诺,你瞧,本公主画的怎么样?”南襄公主放下笔墨,指指桌案上的画,对江子凯说道。 江子凯走上前来看看,笑道:“不错不错,确实有进步。” 公主得意的笑笑,挑眉说道:“那是,本公主可是得了高人指点的,自然进步神速。” 江子凯看着她那开心的样子,心中有了些许安慰。她能够这样开开心心的生活,就算自己到了沧州,也会放心一点。 “侯爷在想什么呢?”南襄公主见江子凯站在原地便问。 江子凯作揖说道:“实不相瞒,公主,在下今日进宫,是来向公主辞行的。” “侯爷要去往何处?”南襄公主愣了一下,眼中划过一道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难过,问道。 “沧州。”江子凯答。 “沧州?怎会去那偏远之地?”南襄公主有些惊愕的问道。 “皇命难违,不敢不从。”江子凯倒是淡然回答。 对于沧州南襄公主多少是有些了解的,沧州在姜国以西。听闻那里一年四季都较为寒冷,甚至有时到了夏天也会飘雪,环境极为恶劣。 怎么说江家祖上也是有过军功的,独孤晏翔就算是看在江家祖辈的面上,也不会给江子凯派这样一个苦差事。 可这皇上为何会派江子凯去那里镇守,想想这些时日发生的事,细思其中原因也是不难。 南襄公主有些愧疚的看看他说:“也是,你替我打了他,皇上自然要罚你。” 江子凯说道:“此事与公主无关,公主不必自责。子凯希望公主此生能够快快乐乐的生活。” “明姝也愿侯爷此去诸事如意,平安顺遂。”南襄公主说道,又问:“侯爷何时启程?” “大后天,元宵节过后。”江子凯凯回答。 “这么快?”南襄公主不知自己心中是失落,还是愧疚。 江子凯犹豫了片刻,又说:“子凯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公主成全。” “侯爷但说无妨,明姝尽力而为。”南襄公主说。 “后日乃是元宵佳节,晚间京都城中会有灯会,不知公主能否赏光一起去看?” 南襄公主也很是豁达,即刻说道:“好,那后日明书便与侯爷一同去看灯会,为侯爷送行。” 二人又闲聊了几句,江子凯见天色不早了,便行礼告辞。 刚出宣德门,恰巧又碰上了也正要出宫去的上官北堂。 上官北堂一眼瞧见他,就唤住了他:“子凯兄走那么快做甚,等等我。” 江子凯停住脚步,等他上来说道:“见过王爷。” 上官北堂听他如此称呼自己,心中不免失落,他也知道是自己的事情连累了江子凯。 皇上派江子凯去镇守沧州的事情,他也已经听说。甚至他也求过皇上在此事上不要责罚于江子凯。 可是根本无济于事,皇帝的诏令已下,他自然不会朝令夕改。 上官北堂有些愧疚的说:“子凯兄怎得和我如此生分了,我自知是我之事累及了你。这厢给你赔罪了。”说着他便作揖行礼。 江子凯看看他冷冷说道“王爷不必如此,也不必再向皇上去求情,子凯并不后悔那日对你出手,无论有多少次那种情况,本候仍然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本候受罚,理所应当,与王爷无关。” 上官北堂是了解他的脾气的,对他知晓了自己去求情的事情不免有些脸红。现在又听江子凯如此说,倒也觉得他坦率正直。 于是他说:“我也并不责怪那日你揍了我,对于南襄公主,我” 上官北堂停声,思索片刻又道:“我看得出来你很喜欢南襄公主,本王今生与公主无缘,愿你与公主能早日结成连理,共携白首。” 然而江子凯已不愿再听他多言,说道:“王爷本候家中还有事要做,就先行一步了。告辞。” 话罢,他便转身离去。 上官北堂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终于明白,有些朋友走着走着,不管什么原因,注定是要散了的。 到了元宵节晚上,京都城中灯火通明,人山人海。 江子凯得偿所愿,终于在宫门口等到了南襄公主。 他与公主随着人流一路散步。显然,公主今日很开心,她很少在民间走动,对于乡间这种杂耍,捏糖人的技艺很是新奇。 江子凯陪着她来到一处捏泥人的摊位前,公主就站着不走了。 她好奇地看着那些泥塑的小人,以及那捏小人的老师傅将手中的泥巴很快的做成了有模有样的人物,不觉佩服之至。 她缠着江子凯说道:“侯爷,我也想玩这个。” 江子凯看看她溺宠的说:“好。”而后递给那老板一锭银子,说:“让她也学学吧!” 老板见这人出手阔绰,自然不会拒绝。于是他对南襄公主说道:“夫人,你到里面来吧,我教你。” 南襄公主听有人唤她作夫人,不禁有些脸红,却也没有辩解。 她绕到摊位后面,拿起一团泥巴,跟着师傅有模有样的学了起来。 学了好久,都还没有将一个泥巴捏成物体。不由,她有些气馁。 可江子凯显然并不着急,依然为她打气道:“没事,再来一遍。” 终于,在一次次的失败之后。南襄公主将那泥巴捏成了一个人形。 她得意的拿到江子凯面前炫耀:“怎么样?不错吧?本公主成功了。” 江子凯看看那奇丑无比的小人,忍住笑意说道:“不错,公主果然心灵手巧。” 那老板也奉承道:“姑娘捏的真不错,等上了颜色烧出来后,必定会更加漂亮。” “对,还要上颜色。侯爷,你说我们要上什么颜色呢?”南襄公主扭头问江子凯。 “公主喜欢什么颜色?”江子凯笑着反问。 “那就上降红色吧!鞋子上成玄色。如何?”南襄公主又问。 “好,都听你的,不过衣服全上降红色也太过艳丽了,不如将衬边涂成玉白如何?”江子恺建议道。 “嗯,也是不错,就这么办。那就由你来涂吧!”南襄公主认同点点头。 “好,我来涂颜色。”江子凯说着撸起袖子,拿起色彩毛笔,在泥人上涂抹了起来。 再抬头看看南襄公主,却见她的脸上不知什么时候粘上了一点泥巴。 他好心伸手帮她去擦,却不想自己的手也被色彩涂抹着了,竟在她的脸颊也抹上了一条白色。 他顿觉忍俊不禁,公主问时却又不敢实言相告。罢了罢了,她若想骂他,就等他走了以后再骂吧!反正他也听不见。 上好了颜色,老板说让他们三日之后来取。想着不能见到他俩的杰作,江子恺不禁有些遗憾。 第七章2 江子凯与南襄公主一路散步到河边,见人人手中都拿着河灯在放。 南襄公主问:“这是在做什么?” 江子凯说:“这是我们姜国的习俗,放河灯,可以在河灯上许下心愿,期盼来日实现。” 南襄公主听后说道:“我们也来放一只,好不好?” 江子凯笑着点点头。 他俩拿了一只莲花状的河灯来到河边,将灯放下去的时候。 公主许愿说道:“愿侯爷此去能平安顺遂,诸事如意。” 江子凯温柔的看看她,心中默念:“愿公主能开开心心,获得幸福。” 再说上官北堂在元宵节这一日,可没有这么清闲了。 宫中要举行晚宴,他便早早拾掇着出了门。出门前他给家中仆人们都放了会子假。叫他们晚上也出去逛逛。 原本今日宫中也只是办办家宴,可独孤晏翔却非要让上官北堂也来出席。 宴席上,歌女舞女们翩翩起舞,宛若仙子。宫中的歌舞自是不必说,那都选的是真真的好。饭菜酒肉也都是醇香可口。 可人就没有这么和谐了。各宫的娘娘们无论是举手投足还是言行举止间,都各自是争相斗艳,互相不服。 这顿饭可苦了上官北堂,他坐在那里如坐针毡,吃的战战兢兢。 就光说独孤晏翔想着他喜吃鹅肉,便将自己的那份让宁淳安端着赏给了他。便引来了各宫娘娘们的冷眼相向。 按理说家宴之上,这皇上赐菜,一般都是赐给皇后,或者是自己的宠妃。各宫的人们自然都是眼巴巴期盼着。 皇后想着今日元宵,皇上必然不会驳了她的面子。就算赐菜,也应该是她这个正位中宫的皇后。 蓉妃想着皇上在人前对她表现的十分恩爱,无论背后是怎样,但今日赐菜,必然也会是她。 可是偏偏谁都没想到,皇上竟然将这菜赐给了北旋王。众人虽然都有不悦,却也可以理解,毕竟北旋王是国之重臣,皇上看中于他也是无可厚非的。 可偏偏蓉妃却多了个心眼,她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皇上看向北旋王的眼神总是充满着万分溺爱。不像是一个君王应该看着自己臣子的样子。 就算皇上再看中北旋王,在今日的宴席之上大可不必对他赏赐。可偏偏皇上处处为他着想。视六宫粉黛于无物。这不由让她起了疑心。 在北旋王上前谢恩时,她也端起酒杯上前想要给皇上说贺词。 “皇上,臣妾今日也来敬皇上一杯。”她说着走上前去,却在北旋王将要回到席位,路过自己时。 “哎呦。”一声尖叫,不慎踩到裙边跌了一跤。直扑扑的就跌在了北旋王身上。 还好北旋王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北旋王对这突如其来的碰撞毫无防备,虽是护住了蓉妃娘娘,却也被重重的撞倒在了地上。 众人也是一阵惊呼,二人慌忙地上爬起,上官北堂忙问:“娘娘没事吧?” 蓉妃不好意思的笑笑,说道:“失礼了,还请王爷见量。” 上官北堂说:“无妨无妨,娘娘没事就好。” 不过,独孤晏翔却忙忙从龙椅上下来,匆匆走上前,抓着上官北堂的胳膊将他仔仔细细打量一圈,问道:“怎么样?你没事吧?” 上官北堂倍感尴尬,缩回手来说道:“臣无碍。” 接着独孤晏翔转过脸去,将蓉妃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你怎么走路的,会不会走路。” 蓉妃愕然,平日里但凡到了人前,皇上都对她是极宠的,怎么今日却会暴怒。 “皇上,臣妾,”蓉妃声音柔美想要撒娇。 可是独孤晏翔不再允许她将话说完,而是厉声说道:“朕看今日蓉妃有些累了,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臣妾,”蓉妃企图再做解释。当她委屈巴巴的看着皇上时,皇上却不看她,拂袖而去。 蓉妃只得行礼退出宴席,悻悻说道:“臣妾告退。” 虽然独孤晏翔维护了他,可上官北堂的处境却是更加尴尬了。 他如坐针毡的吃着饭,各宫的娘娘都对此事表示疑惑。向他投来的目光自然不会太友好。他只能尽快吃完东西匆匆离席。 玉竹这几日总是忙忙碌碌的,今日元宵佳节,王爷让他们出去逛逛,她便仔细将纳好的一双新鞋包好,出了门。 到了街上,她没往灯会的方向而去,而是顺着东街去了一趟萧府。 来到萧府门前,她上前去扣扣门。许久才从里面出来了一位年老的拄着拐杖的妇人,问道:“姑娘,你找谁呀?” “请问萧毅卿萧大人在吗?”玉竹轻声问道。 “哦,他还没回来呢。”那老夫人回答。 “请问你知道他干什么去了吗?”玉竹又问。 “不知道。”老夫人说完也不再理她,径直往回走去。她的腿脚不太灵便,走起路来一拐一拐的,好久才下了一个台阶。 玉竹见此上前说道:“老人家,我扶您过去吧!” “不用不用,你有什么事?”那老夫人摆着手说。 “我也没什么事,来我扶你吧!”说着玉竹便将手扶在了那老人家的胳膊上。 “谢谢你了。”老妇人看看她说道。 “没事,你小心脚下。”玉竹把她往里院扶着。 她俩边走边聊着:“老人家,您是萧府的亲戚吗?” “不,我是萧家的老仆人。”那老妇人回答。 “那萧府的其他人呢,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在家?”玉竹看看四周没有人便问。 “大过节的,他们都回家去了。”老夫人看看她,推开房门,又问:“姑娘,你是?” “哦,我是北旋王府的丫鬟。我找萧大人有点事。”玉竹说。 “那你等会儿吧,他待会就回来了。你是个丫鬟,那应该会做饭吧。”老夫人又问。 “嗯。”玉竹点点头。 “老婆子我还没吃饭呢,麻烦姑娘你帮我做一点吧!”老夫人终于坐到了椅子上,喘了两口气说道。 “好,没事,老人家你等等,一会儿就好。”玉竹爽快的答应着。 “厨房是西边的那间。” “嗯,知道了。”玉竹说着已经出了门。 她来到厨房将火生起,麻利的开始洗菜切菜。 一回头却看见那老夫人站在厨房门口看她。她笑笑说道:“老人家,您回屋等等吧,我马上就好。” “没事,你弄吧!”那夫人点点头。 又问:“姑娘,你多大了?” 玉竹边和面边说:“我今年十八岁了。” “那你在北旋王府都干些什么呀?”老人家问。 “咱们当下人的都一样呗,就是伺候人呀。”玉竹说道。 “那北旋王待你如何?” “王爷待下人是极好的,今日我们王府也放假了,我这才出来的。” “哦。” 二人正说着话,却听外面一声:“娘,我回来了,娘,你怎么在厨房门口站着,其他人呢?” 老夫人转过身去,看看向她走来的人说道:“大惊小怪的喊什么?大过节的,我让他们都回家过节去了。” “那福荣呢?”玉竹听到是萧毅卿的声音越来越近。 “那小孩自幼没了爹娘,挺可怜的,我让他去逛灯会了。”老妇人回答。 “你说你一个人在家,谁照顾你?快进屋我给你做饭。”萧毅卿说着话扶着老夫人跨过门槛。 老夫人笑呵呵的说:“有人给我做。” 萧毅卿一抬头,看见那玉竹系着围裙正在揉面。 顿时,他愣住了。久久说不出话来。 玉竹也是涨红了脸,尴尬地笑笑说道:“萧大人,你回来了。” “玉竹姑娘,你,还是我来吧!”萧毅卿说着想要上前帮忙。 “不必,大人,马上就好了,你与老人家先等等吧!”玉竹话罢,又揉起了面。 “娘,你怎么能劳烦人家玉竹姑娘呢?”萧毅卿看看身后的母亲说道。 玉竹赶忙抢过话说:“大人不必见外,这点事玉竹还是做得来的。” 吃过了饭,老夫人笑笑对玉竹说道:“姑娘,我说我是萧府的仆人你别生气,老婆子今日麻烦你了。你别见怪。” “老人家这是哪里的话。”玉竹说道。 “好,那你待会儿,老婆子累了,就先去休息了。”老妇人说着起身就走。 萧毅卿起身说道:“娘,我扶你。” “不用,不用。这点路老婆子还是走得动的,天色还早你与玉竹姑娘去逛逛灯会吧!早些送人家回去。” “是。”萧毅卿回答。 母亲走后萧毅卿看看玉竹笑笑,行礼说道:“有劳姑娘了。” “大人客气了,玉竹今日来本就是为了感谢大人的,为令尊做顿饭又算得了什么。”玉竹说道。 “对了,之前我见大人还穿着薄鞋,便抽空为大人纳了双棉鞋,大人试试合不合脚。”玉竹拿出自己带来的那双鞋子。 萧毅卿接过感激地说道:“姑娘,这。” “试试吧!”玉竹又说。 “好。”萧毅卿脱下自己的鞋子,将怀里抱着的那双棉鞋穿上。来回走了几步,立马说道:“合脚,特别合脚。多谢姑娘。” “大人不嫌弃就好。”玉竹看看他那如同一个得了宝贝的男孩子的模样笑笑。 “不不不,姑娘一番心意,小生感激不尽,怎会嫌弃。”萧毅卿又道。 “那行,大人喜欢就好,王府还有事要做,玉竹这便回去了。”玉竹起身说道。 “姑娘且等等,我送你。”萧毅卿说着脱下棉鞋仔细包好,将自己原本的那双穿上。 送完玉竹,萧毅卿满心欢喜的在街上走着,他只觉今夜的月亮特别亮堂,身边的一切都格外美好。 是啊!这一切是多么美好啊!玉竹送他鞋子,这其中之意是再明白不过。 第七章3 几天之后,玉竹正在厢房里做针线活,却听窗外安海喊道:“玉竹姑娘,王爷叫你过去一趟。” 玉竹放下针线,走出屋子问道:“王爷在哪呢?” “前厅。”安海回答。 “哦,那走吧!”说着玉竹拣拣衣服上粘上的线头,往前走去。 到了前厅,却见那上官北堂与萧毅卿都在。玉竹上前请安道:“玉竹见过王爷,见过萧大人。” 低头看见那萧毅卿脚上穿着的正是自己亲手纳的那双鞋子。她心中一阵欢喜。脸颊也变得微红。 上官北堂看着她那春鸾心动的样子,不禁有些好笑,他玩笑说道:“本王瞧着萧大人脚上这双鞋子甚是眼熟,这不是前几日玉竹姐姐做的那双吗,吆,本王还以为是给我纳的呢,没想到姐姐早就送了旁人。” 玉竹已是臊红了脸,她怒瞪上官北堂一眼说道:“去去去,萧大人于我有恩,给他做双鞋怎么了?赶明儿,我给你再拿一双不就是了。” “哼,本王不稀罕了,罢了罢了,本王还有事,先去书房了。萧大人,你再多坐会儿。本来就不奉陪了。”话罢,上官北堂起身往外走去。 玉竹也不跟着,她自然明白这是上官北堂,在给她与萧毅卿创造独处的机会。 在这北旋王府,主人年少,家中也无长辈,玉竹自然要比那些被家长束缚住的女孩子要开放些。 在她看来遇见自己喜欢的人,便是要明明白白的与他在一起。因此她也不忌讳旁人的闲言碎语。 上官北堂也是如此,在他心中玉竹是自幼与他一同长大的玩伴,姊妹。他自己背负着北旋王的身份,很多事情身不由己。自然,他比谁都希望玉竹能得到幸福。 到了傍晚,上官北堂估摸着萧毅卿大概走了,便到玉竹的厢房里去逛逛。 进了厢房,见玉竹又坐在桌子旁做着针线。上前面便问:“萧大人走了?” “走了。”玉竹也不看他,低着头回答。 “哦,什么时候走的?”上官北堂又问。 “有些时候了。”玉竹依旧低着头,不大愿意搭理他。 上官北堂有些摸不着头脑,问道:“好姐姐,你这又是怎么?” “你不是也想要一双鞋子吗?奴婢这不是抓紧给您做呢吗?没功夫理你,你还是去别的屋里逛逛吧!”玉竹用力拿锥子戳了一下鞋底说道。 “你瞧瞧你,我就那么说说嘛。怎么,还当真了?”上官北堂笑笑说道。 “王爷说的话,奴婢哪敢不当真。”玉竹回道。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上官北堂打断她,又问:“唉,萧毅卿今日没与你说什么吗?” “说什么呀?”玉竹抬头看看他,拿针挑挑头发纳闷的问道。 “那你们下午都聊什么了?”上官北堂又问。他双手撑上桌子,用力一跳,坐到了桌子上。 “就是在园子里逛了逛,也没说什么。怎么了?”玉竹又问。 “哦,那行。”上官北堂点点头,“咦,玉竹姐姐,你觉着这萧大人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玉竹再看看他。 “就是你觉得他人怎么样?” “我一个小小的婢女,哪敢对状元爷品头论足。你问这做甚?”玉竹又说。 上官北堂看看她笑道:“罢了,既然你不想说,那本王便不问了。今日那萧毅卿还问本王,想叫我把你许给他。既然玉竹姐姐无意于他,那本王也就不掺和此事了,待明日一早我便叫秦伯回了他去,说我家玉竹无意于他,叫他不必再想了。” 说罢,他抓起一把盘子里放着的豆子,跳下桌子,两三步走到玉竹床上躺下,跷起二郎腿,一颗一颗往嘴里扔着豆子。 玉竹听到他说这话,放下手中的针线,也走到床边问他:“他当真是这么说的。” “这还有假,本王何曾骗过你?”上官北堂一边吃着豆子,一边说道。 “那他还说什么?”玉竹心急的又问。 “他还说等他选个吉日,就送聘礼过来。你觉得此事怎样?” “玉竹一切全凭王爷做主。”听到这话玉竹羞红了脸,低着头说道。 上官北堂眯眼看看她,又道:“放心,玉竹姐姐,本王是不会强求于你的,你若是不愿,本王这便派人去回了他。” 玉竹捏着娟帕,思索了一阵说道:“怕是王爷这么回了他也不太好,毕竟他现在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当今的状元爷,王爷又何必为了玉竹开罪于他。” 上官北堂对于玉竹的心思是再明白不过,不过他也不戳破玉竹的话,而是顺着她的意思说道:“哼,就算他是状元爷又如何,我倒要看看他能奈我北旋王府如何。你放心,玉竹姐姐,本王说什么也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的。” “哎呀,王爷。”玉竹总算是沉不住气了,伸手摇摇上官北堂的身子。 原本也就是随手一摇,可此刻上官北堂正在吃着豆子,被她一摇,这豆子刚扔进嘴里,就卡在了嗓子眼上,顿时他再说不出话来,一阵凶猛的狂咳。 “水,水。咳,咳,咳咳。”上官北堂吃力地说道。 玉竹见此,赶忙给他端了一杯水过来,上官北堂喝下说道:“唉,看来是女大不中留啊,我要是再拦着,你怕是要打死我了吧。” “去去去,都这样了,还不忘调侃我,赶紧喝你的水吧。”玉竹白了他一眼说道。 “你放心。玉竹姐姐,你是我在这世上最亲的人,只要姐姐愿意,我上官北堂一定替你办到。”上官北堂看看玉竹,郑重的说道。 玉竹却低着头,喃喃说道:“他堂堂一个状元爷,只怕是我一介婢女高攀不起。” “姐姐何必如此说话,你在王府中这些年,我何时当你是婢女了。”上官北堂说道。 “我在王府虽然做着半个主子,但我知道这是王爷极大的恩典,可我终究还是奴才出身。”玉竹又道。 “我北旋王府出去的人,我看谁敢当做婢女,玉竹姐姐不必担心,本王早就替你想好了,你出嫁时便以郡主的规格嫁过去。”上官北堂又道。 玉竹一听,赶忙跪到上官北堂跟前,声音有些哭泣着说道:“奴婢此生能遇到王爷这么好的主子,是玉竹之幸。” 上官北堂赶忙将她扶起,让她坐到床边说道:“玉竹姐姐何必行此大礼,你自由伴我长大,北堂一切全凭姐姐照顾,姐姐出嫁,北堂自然要给姐姐陪最好的嫁妆。” 上官北堂摸摸玉竹的手,又说:“再者,北裳此生有身份束缚着,怕是无法出嫁了,你自然要代我风风光光的走出北旋王府。” “王爷。”玉竹听到这话感激涕零,看着他久久说不出话来。 上官北堂心中也是一阵激动,他拿起帕子擦擦玉竹脸颊的泪花,说道:“好了好了,哭什么?这不还没嫁过去呢嘛。” 再说这容妃自从那日被皇上赶出了宴席,便在自己宫中一个人待了数天。这些天皇上也没来看她。 她自己苦苦思索着,这皇上为什么会对上官北堂那么好。 前两日,他派去查太医院掌院刘延的太监回来禀报说,刘延那日送去康乾殿是一服补气活血的药,多用于女子月信不调,但男子吃了也无妨,毕竟只是些补药。 这件事不由让她起了疑心,莫不是皇上身体有什么不适。还是说北旋王身体不适。 蓉妃这样想着,再回忆回忆皇上当时遇见她的情景。 那时她进宫不久,不小心在御花园中打碎了皇上的白瓷瓶。当时有人说她长的有些像北旋王,皇上这才饶过了她。 然后便将她纳为妃子,那一夜她满心欢喜的前去侍驾,宫中有千千万万的女子,她算得上是很幸运的一个,得了陛下青睐。 当她坐在龙榻之上,等待着陛下到来,她心中又欢喜又羞怯。 终于,她盼得君主来临,站在了她的身边。那时,她只是一个毛毛躁躁的小丫头,都不敢抬头看他一眼。 许久,她觉得有一支手碰到了她的脸颊,而后挑起她的下巴,仔仔细细将她看了许久,才说:“终究,你不是她。” “谁?”她小心翼翼的问道。 独孤晏翔冷哼一声,说道:“你去那躺椅上睡吧!” “可是,”她的声音细小谨慎。 独孤晏翔没说话,而是转头狠狠瞪了她一眼。 她不敢再有言语,只得穿着那一身鲜红的嫁衣走向那边的躺椅。 那一刻,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过去的,她只觉得双腿很沉,很沉。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无情地往深渊里坠着。 虽然那夜之后,独孤晏翔在表面上对他很好,人前总是装作很宠爱她的样子。她成了这宫中独一无二的宠妃。 可是自己心里的苦只有自己知道,后来皇帝留宿她宫中的很多个夜晚,都是如同之前一样。 他总是像看不够似的看看她,而后喃喃说道:“终究,你不是她。”接着自然是让她去旁边的躺椅上休息。 终于有一次,她再也忍不住了。她千想万想,总算是想到或许自己就是因为长的与北旋王相像,才会被纳为妃子。 再看陛下平常对北旋王百依百顺的态度,恩宠有加都不足以描绘。 为了一探究竟,在一天夜里,她终于鼓着勇气找了一件男装穿上,待得皇上来时,果不其然她看见皇上的眼中有了异样。 看她的眼神也变得满含秋波,柔情似水。 第七章4 他没说话,她也没说话。两人就这么静静的相视着。 他走到她跟前,轻轻地抱起她,往床榻边走去。 而她呢,乖巧的倚在他的怀里,满怀期待的看着他,他的面庞依旧冷峻毫无表情。 可今夜,他的眼神是温柔的,是可亲的。没有一点点锐利与凶狠。 他轻轻让她放在床上,轻手轻脚的抚摸着她的头发与脸颊。 终于,她的乖巧引起了独孤晏翔的反感。再仔细看看她,竟没有了半分的兴趣。 独孤晏翔猛然起身,冷冷说道:“朕告诉过你,不要有非分之想你不知道吗?滚回那边去。” 蓉妃对这突如其来的冰冷吓了一跳,她也迅速起身,看看那一脸嫌弃自己的皇帝,顿时陷入了无尽的悲哀与绝望。 她忽然凄惨的笑笑,不知哪来的胆量,对独孤晏翔说道:“我就知道你心中的人是他,对不对?” “你在胡说什么?”独孤晏翔怒瞪她一眼。 “没想到堂堂姜国皇帝竟然有断袖之癖。哈哈哈。”容妃掩面笑了起来。 “你在乱说些什么?信不信朕杀了你。”独孤晏翔被戳到了痛处,眼中就要喷出火花。 “怎么,这么大的事被我发现了,就要杀人灭口了是不是?”蓉妃好似发疯般大嚷起来。 独孤晏翔冷笑一声:“哼,你以为你这样就能威胁得了朕吗?告诉你,你胆敢乱说一句话,朕便诛你九族,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蓉妃一听这话,果然冷静了许多,她可以不在乎什么九族,可不能不在乎母亲和弟弟,在这个世上,他们是她最亲近的人了。 独孤晏翔见她不再言语,便说:“你若是乖巧听话,往后人前依然是朕的蓉妃,可你若是将此事泄露出去半句,朕会要你好看。你可想清楚了你不过只是一介女子,是斗不过朕的。” 蓉妃听着这话全身发抖了起来,她吓得连一滴眼泪也留不下来了。缓缓起身,走到躺椅上,瑟瑟发抖着在上面躺了一夜。 虽然她斗不过独孤晏翔,也得不到他的心。但她想明白了,他是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上官北堂的。自己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于是在元宵晚宴时,她故意跌倒在上官北堂身旁,就是想看看独孤晏翔能维护他到什么程度。敢不敢在众人面前明目张胆的维护他。 可她万万没想到独孤晏翔,竟真的敢这么做,一点也不顾及后宫妃嫔们的心情。他的维护已经太过明显,不是一句君臣之礼,陛下倚重就能掩盖过去的。 蓉妃不知道的是就在他查上官北堂的时候,另一个人也在查着北旋王府的秘密。 太后抱着她的宠物猫松果,坐在福寿宫的摇椅上悠闲地享受着下午的时光。 那么通体黑色,只有那双眸子带着淡淡的绿光,它时而闭目养神,时而抬起头看看四周。 不多时见一只雀儿从窗前飞过,它猛然起身从太后腿上跳下,飞窜着跳上窗架。 太后依旧半眯着眼睛,任由它去玩耍。 这时,徐姑姑走了进来,摆手秉退旁边的丫鬟,关上门走到太后跟前。悄声在太后耳边说了几句话。 太后双眸陡然睁开,眼神之中掩盖不住的震惊,说道:“当真?可看真切了。” “回太后娘娘的话,奴婢派去的可是宫中的老人张嬷嬷。她自然是看仔细了才来禀报的。”徐姑姑毕恭毕敬的说道。 太后沉默了片刻,又说:“是怎么发现的?” 徐姑姑又道:“那日张嬷嬷撞见玉竹在后院清洗北旋王的衣服,她便上去问道到:“玉竹姑娘怎么亲自在洗,我来帮你。” 那玉竹推辞着回答:“不必劳烦嬷嬷了,就这两件,马上就洗好了。” 张嬷嬷见那洗衣水有些染红,随口说了一句:“吆,王爷这衣服,怎得褪色了呢。” 她原本也是随口一问,那玉竹却是一阵不自在,思索片刻后才回答:“这不前两日我穿着去替王爷办了件事嘛,又不小心来了月信。” 后来张嬷嬷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细细一想,那日一早她还撞见北旋王穿着那件衣服出门时,与她打个招呼呢。” “她觉着事情没那么简单,便进宫来禀报了。”徐姑姑又说。 太后没有说话,继续思索了一阵,才道:“难怪皇帝那么重意他,看来这北旋王的身份确实值得怀疑。没想到这北旋王府竟藏着这么大的秘密。” 最引起她怀疑的便是那日生辰宴上,上官北堂将雪融香露送与了自己。可皇帝明明知道自己对香露过敏,却也没有阻止。再看皇帝平日对上官北堂的态度,不难猜出皇帝是有意让自己查下去的。 徐姑姑看看太后,又道:“娘娘,要不请刘嬷嬷进宫一趟。” 太后点点头说:“嗯,你亲自去办。北旋王若问起就说哀家近日头痛,刘嬷嬷有一手针灸的好功夫,哀家特意请来针灸一下。” 徐姑姑说了声:“是。”缓缓退下。 太后一个人呆在房间里思索着,这北旋王府隐瞒的秘密也未必太大了些。身为一国旋王,身份岂能有异。这件事必须查的清楚透彻。 到了晚间,刘嬷嬷被请进宫来,她已经有好多年未踏进这皇宫了。她看看四周的一切,这里依旧是那么华贵,美妙。也依旧是那么冰冷,无情。 在徐姑姑的带领下,她一路来到福寿宫,见到了那也已两鬓半白的太后。 她双膝跪地请安道:“奴婢拜见太后娘娘,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刘嬷嬷,快些起来吧!”太后说着示意徐姑姑将嬷嬷搀起。 而后又道:“赐座。” 刘嬷嬷赶忙谢过,坐定。 太后看看她说道:“哀家与嬷嬷也有好多年未见了吧!” “回太后的话,十多年了。”刘嬷嬷说道。 “是啊,十多年了,咱们都老了。”太后也不免感慨地说。 接着又是一阵寂静,好似这空气也在回味感慨着时光的飞快流逝。 过了一会儿太后又道:“哀家记得当年你还是长公主侍女的时候,还曾救过哀家与皇帝的性命,当年若不是你和长公主,恐怕也就没有今日的哀家。” 太后喃喃回忆着往昔。 “太后娘娘提这些做什么,都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刘嬷嬷说道。她心中明白太后说这些可不止是叙旧那么简单。 “过去了,是过去了吗?可哀家时常觉得那些事情就浮现在眼前,如同昨日才发生过一般。” “太后娘娘,还是让奴婢为您针灸吧!”刘嬷嬷小心翼翼的说道。旧主已去,她是不大愿意提起从前的事的。 然而太后并不理会她,继续说道:“刘嬷嬷,你还记得吗?荣宗十五年,三月初三,我闲来无事便到御花园里去放风筝,不想碰上了先皇后与萧妃等人,她二人记恨前几日先皇因醉酒留宿于我宫中,因此罚我去佛堂外跪拜。” “那时,我只是个不受宠的妃子,哪里是中宫皇后和恩宠正盛的萧妃的对手。我只得听候处罚去佛堂外跪着。”太后说着又叹了口气。 “我不记得那天自己跪了有多久,只记得开始时是晴空万里,后来便是大雨磅礴。” “一直到了晚上我还在那儿跪着,若不是你去佛堂替长公主送佛经发现了我,怕是我这条命早就没了。” 刘嬷嬷也陷入了回忆:记得那些时日先太后身体不太好,长公主日日为太后抄写佛经。那晚抄写完后长公主吩咐道:“刘姑姑,陪我将这些佛经送去佛堂吧。” “公主外面雨太大了,奴婢去吧。”刘姑姑拿着佛经去了佛堂。 那天的雨真是下得好大,刘姑姑打着伞在雨中行走,去佛堂时她见外面跪着个人,也没太在意,只以为是哪个宫的丫头做了错事被罚跪着。 送完佛经出来,却见那人还在跪着,这时旁边跑上一个人去喊道:“娘娘,你怎么样?” 在这深宫之中,刘姑姑原本是不想多管闲事的。 可那人却跑到了刘姑姑跟前,刘姑姑一看这不是芸妃宫里的徐姑姑吗? 徐姑姑看见她便说:“刘姑姑,长公主呢,劳烦您求求长公主救救我家娘娘吧!” 刘姑姑看看问道:“那儿跪着的是芸妃娘娘?” “是的,我家娘娘被皇后娘娘罚跪,这么大的雨,我家娘娘要是再跪下去怕是会出事啊!”徐姑姑担心的说道。 “徐姑姑先别着急,这伞你先给芸妃娘娘打着,我这就去长公主。”毕竟人已经求到了她,她不可能再视而不见。 “后来,是你找来了长公主救了我一命。长公主将我带到了披霞宫,又为我请了太医。”太后娘娘道,她目光看向窗外,又陷入了回忆。 “你,芸妃娘娘,你醒了?”长公主坐在她床前说道。 芸妃看看这披霞宫里的一切,再看看长公主,明白自己这条命是被长公主救回来的,她感激的说道:“多谢长公主救了臣妾,公主救命之恩,臣妾没齿难忘。” “你客气什么,太医说了你受了风寒,要多注意保养,不要吃太凉的东西,不然对孩子不好。”这时的长公主还是个天真烂漫的女孩子,她起身爽快的说道。 “孩子?”芸妃有些疑惑。 长公主努嘴指指她的肚子。 芸妃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摸摸自己的肚子。 第七章5 “你不知道吗?刚才太医来把脉时说你有了身孕,已经快一个月了。若今日你再多跪半个时辰,这孩子怕是就保不住了。”长公主又说。 芸妃一听感激涕零,试图起身道谢。长公主拦住她说:“你这是做甚?快躺下。” “臣妾还请长公主救人救到底,保这孩子一条性命。”芸妃是聪明人,她知道如若此时不抓住长公主,怕是以后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她自己苦就苦了,可现在有了孩子,她不能不顾及孩子。 “这孩子的命不是保住了吗?”长公主不解的问。 芸妃叹口气,鼓起勇气说:“此时是保住了,可以后呢?长公主难道不知道吗?这宫里除了太子晏泷,其他妃子的孩子都掉了呀。去年萧妃的孩子都一岁大了说落水就落水了,还有娴妃,怀上才两个月就流产了。这一桩桩,一件件长公主真觉得都是意外吗?” “这,难道真是有人在谋害皇嗣,谁人这么大胆?”长公主听到此言也不禁细思恐极。 她想了一会儿说:“这样吧,你有身孕的事情先别说出去,这些时日你就到披霞宫来住吧,本宫倒要看看谁人这么大胆,敢到披霞宫来谋害皇嗣!” “就这样哀家在披霞宫内生下了皇上。半年之后长公主出嫁,你便随着公主嫁到了北旋王府。刘嬷嬷你还记得长公主出嫁那天跟哀家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太后真诚的看看刘嬷嬷问。 刘嬷嬷想想说:“奴婢不记得了。” “她说:“芸妃娘娘,在这后宫之中,你若真想护得你们母子平安,还请常常去母后宫里替我多陪陪母后。”” “先皇冷淡于我,也不喜欢翔儿。若不是长公主和太后庇佑,哀家与皇上也不会有现在的日子。刘嬷嬷,哀家也得谢谢你呀,若不是你及时请来了长公主,哀家怕是要在佛堂外跪死了,一尸两命啊。” “太后这是哪里的话。”刘嬷嬷说道,她不想再回忆从前了,她知道太后这些话只是为了让自己在说其他话时好受些。 “宫里的人说太后近日头疼,奴婢还是给太后娘娘针灸吧!”刘嬷嬷又道。 “嬷嬷,哀家的头疼不是区区针灸就能医好的。”太后站起身子,在寝殿里来回转了两圈。 刘嬷嬷不敢失礼,也只得站起身来目光随着太后的身影而动,身子随着太后所转的方向在原地转圈。 半晌,太后不说话只是来来回回的转,刘嬷嬷也不敢言语只能随着她动。 终于太后开口了:“哀家问你,皇上与北旋王是怎么回事?” “这,奴婢不知道。”刘嬷嬷回答。她心中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了。 太后多年未召她进宫,为何今日召她,宫中那么多御医她不找,怎会偏偏让她来针灸。 原来她是想知道北旋王的身份,她终究还是察觉了。聪明人到底是聪明人,否则她也不会从一个御膳房的宫女一步步成长为当今太后。 “不知道,嬷嬷,哀家求你给哀家说句实话好吗?”太后又说:“你瞧瞧现在的皇上,他对北旋王要多好有多好。你知道现在宫里都在传些什么话吗?皇上有断袖之癖,喜欢北旋王。” “这怕是空穴来风,太后娘娘不可信啊!”刘嬷嬷赶忙说道。 “哀家知道不可信,哀家生的儿子,还会不知道他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太后又说。 刘嬷嬷不再言语。太后看看她又道:“可是刘嬷嬷,皇上现在对北旋王是百般恩宠啊,宫里有的,他都送去北旋王府,宫里没的,他想方设法的给北旋王送着。现在朝廷内外没有人不在议论皇上和北旋王的,你觉得这样对北旋王好吗?对他就没有影响吗?” “刘嬷嬷,你就告诉哀家北旋王的身份吧,再怎么说哀家也是北堂的舅母,长公主救过我的命,哀家是不会害他的。” “太后娘娘,北旋王就是你所看到的北旋王,他没有别的身份。”刘嬷嬷依旧坚持着不说出实情。 “刘嬷嬷,你觉得你能瞒得下去吗?哀家派去的人看得清清楚楚啊!北旋王的衣裤上有血迹,那是只有女人能留下来的,那是女人的月信。”太后步步紧逼。 刘嬷嬷无奈,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说道:“太后娘娘,并不是奴婢有意隐瞒,只是奴婢当初在老王爷跟前发过誓,不得说出此事,这一切也是为了大姜啊!” “如今流言四起,你觉得这也是为了大姜好吗?”太后反问。 徐姑姑上前对刘嬷嬷也说:“嬷嬷,你就说出实情吧,太后是不会害北旋王的,如今这时局,再不挽救怕是来不及了。” 太后看看刘嬷嬷那依旧不为所动的样子,终于没了办法。她走到刘嬷嬷跟前,拉住她的手说道:“嬷嬷,就当是哀家求你了。” 说着作势就要跪下,刘嬷嬷见此赶忙扶住她,说道:“太后,这可使不得,老奴如何能受得起。” “嬷嬷,如今流言四起,边疆不稳,众臣阳奉阴违,皇上也是心力交瘁啊!哀家为这大姜的江山求求你了。” 刘嬷嬷看看太后道:“太后娘娘,您又何必如此,今日我若将此事说出,怕是九泉之下老奴无颜再面见老王爷了。” 太后没再说什么,而是一脸坚定的看看她。刘嬷嬷知道太后今日是势在必得。 看来有些事,她不说出来是不行了。 刘嬷嬷缓缓说道:“太后可记得当年北裳郡主之死?” “哀家当然记得,那时北裳才有八九岁吧!哎!可怜的孩子。”太后叹了口气。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震惊的看着刘嬷嬷,抓住她的胳膊问:“北裳,北堂,莫不是?” 刘嬷嬷蓦然点点头。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太后着急的问。 “太后娘娘别着急,您先坐下,待老奴慢慢向你道来。”刘嬷嬷将太后扶到椅子上。 然后说道:“那是世子和郡主才满八岁,北旋王一家都在边城的时候。一日,长公主带着他俩上街玩耍,小郡主看到一个卖冰糖葫芦的人,非要去买一串。” “奴才们也没太在意,便过去买了两串给郡主和世子吃。那时候,也怪老奴太大意了。”刘嬷嬷说着不免有些自责。 “净想着只是些小孩子的吃食,也没替世子和郡主尝尝。唉,可怜的这两个孩子。就因吃了串冰糖葫芦,便引来了祸端。” “回家之后,世子与郡主便哭喊着说肚子疼,长公主着急万分,请了医官来看,说是两个孩子中了毒。” “北旋王府平日里主子们所有的饭食都是由奴婢尝过之后才吃的。可偏偏那两串冰糖葫芦我们谁都没在意。”刘嬷嬷懊悔的心情掩饰不住。 “长公主与北旋王都焦急万分,北旋王派人去查,可那卖冰糖葫芦的小斯早已出城逃之夭夭。” “两个小孩痛得没了办法,便昏了过去。北旋王命全城上下所有的医官前来王府医治世子与郡主。众人都束手无策。” “谁都没法子解了那毒。长公主悲痛欲绝也病倒了,短短数日北旋王府陷入了绝境。” “后来,府上来了个道士,看了看世子与郡主说:“世子与郡主所中之毒乃是世间奇毒断肠花,中此毒者若七日之内未找到解药,便会肝肠寸断而死。”” 刘嬷嬷陷入深深的回忆之中:北旋王急切的问道:“敢问道长,此都解药到底是何物?” 那道人捋捋胡子回答:“解药好配,可这药引却是极其难求。” 长公主问:“是何药物如此珍贵,难道我姜国皇室也没有吗?” 那道长摇摇头说道:“这药引便是天竺山上的一株雪莲的莲心。可是这天竺山陡峭万分,雪莲极难采摘,而且这莲心需得是已经长成了型,通体雪白不含一点杂质的才有用。不是每一株雪莲都有的。怕是一千株里也未必会有一株。” “那就再无旁的办法了吗?”长公主擦擦眼泪问道。 “怕是再无他法了。”那道长摇摇头回答。 长公主走到道长跟前,行礼说道:“还请道长救我那两个孩儿性命,瑾阳必定重金酬谢。” 道长赶忙扶起她说道:“长公主无需多礼,您与北旋王常年驻守边疆,保我姜国安宁。能让百姓安居乐业,是大英雄。” “贫道虽为出家之人,却也晓得家国大义,若能救得世子与郡主,也算是贫道的善行,又何须言谢。只是这雪莲。。。” 北旋王上前说道:“本王即刻出发去采摘雪莲,有劳道长在府上多留几日,等待本王回来。” 而后他又走到长公主跟前说道:“纵使千难万险,为了我们的孩子,本王也得去天竺山上走一趟。今日已是第四天了,三日之后我必定回来。你这几日不要出门,照顾好家里。” 长公主看看王爷,现在情况如此,她能说的也只是:“一切当心,快去快回。” 就这样,北旋王离开了王府。长公主那几日是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她寸步不离的陪伴在世子与郡主身边。 “唉,老王爷常年镇守边疆,打得边境诸国的人都十分惧怕他。狄人无法在边境烧杀抢掠,自然就会把这个仇报在老王爷身上。可是谁都没想到他们这般狠心,竟会对两个小孩子下手。他们这是要断了北旋王的后啊!”刘嬷嬷叹叹气说道。 三日之后,北旋王回来了。 他在天竺山上整整找了三日,才找到了一株雪莲。 第八章 道长看看风尘仆仆归来的北旋王,上前说道:“王爷,您回来了。” 北玄王忙将怀里的雪莲交给他,说道:“有劳道长了。” 那道长看看雪莲,摇摇头又说:“王爷就采到了这一株?” “正是,怎么了,道长,难道不行?”北旋王满怀希望的心不禁又揪了起来。 “唉,这雪莲刚刚成型,怕是药性不强,救一个还好,两个孩子怕是不够用啊!”道长无奈说道。 长公主一听也慌了神,瞬间腿软着就要跌倒。刘嬷嬷赶忙上前将她扶起,扶她到椅子上坐下。 北旋王如同遭受五雷轰顶,他只觉天旋地转,眼冒金星。 北旋王定了定神说:“道长,可真就再无其他办法了?” “王爷若想要一个健健康康的孩子,就只能如此了。”那道长低着头说道。 房间里陷入一片寂静,没有一个人敢说一句话,此刻,长公主想哭却也哭不出来。 许久,北旋王眼神无光的望着前方,喃喃说出三个字:“救,世,子。” 听到这话,瞬间长公主“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泪眼婆娑的看看北旋王,问道:“那我的北裳怎么办?” 北旋王不看她,侧过脸去用手碰碰脸颊,声音有些沙哑的又道:“我是大姜的北旋王,往后北旋军不可无了主帅。” “可是我的北裳!我可怜的孩子。她还那么小。”长公主哭诉道。 北旋王起身,面无表情的向道长行礼道:“有劳道长了,还请道长快快救人吧!” 道长拿着雪莲走了出去,他将莲心入药,制成药丸。派人端去北旋世子的屋里。 长公主躲在屋里不敢出去,她发疯般殴打谩骂着北旋王抛弃女儿的狠心。而北旋王心中又何尝不苦呢? 他身为父亲,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去死。他没办法,他只能默默忍受妻子的责备。 刘嬷嬷扼住声音,不再说话。 “后来,不知为何,世子爷却没能挺过来,而北裳郡主却奇迹般的活了下来。”许久,她又说道。 “太后娘娘,你也是知道的,北堂世子自幼药不离身,体弱多病。太皇太后在世时,每年光是往北元王府送去的补药就不计其数呢!而郡主呢,她活泼好动,聪明伶俐。” “唉,也许这就是天意吧,上天想要留给公主一个静静康康的孩子,因而收走了体弱多病的世子。”刘嬷嬷摇摇头。 “自世子爷去了之后,长公主就大病了一场,她每日抱着世子爷穿过的衣裳默默流泪,每每看着郡主时便会想到小世子。没多久她也就去世了。 身为母亲,哪个孩子都是她的心头肉啊!无论是世子还是郡主,失去哪一个,都会让她悲痛欲绝。” “那后来为何郡主又要假装世子爷呢?”徐姑姑有些不解的上前问道。 “这一切都是迫不得已啊!”刘嬷嬷又道。 “那狄人听说北旋王府出了事,想着北旋王必定无暇再顾及军务。便趁势袭击我国边疆,烧杀抢掠,扰乱边境百姓生活。” “北旋王派兵出战,可他们却狡猾的很,派兵的时候也不跟你打,等到你军队撤了,却又肆意去侵扰百姓。” “甚至还有狂徒放出话来说:北旋王还能统帅北旋军几年,现在北旋王府后继无人,十年之后,北旋军必定会变成一团散沙,不足为患。到时打败北旋军,即可长驱直入,逐鹿中原。” “老王爷听到此话又怎能视之不理?尽管只是谣言如此传,可仔细想想,数年之后,北旋军无人统帅,必定不再会有当日的战斗力。而郡主虽为女儿身,却聪明绝顶犹胜男子。” “为了以后着想,也为稳定军心,老王爷终于痛下决心,让自己心爱的女儿女扮男装,从此,红装女工再无缘,兵法国策枕边眠。” “这便是北旋王府的秘密。知道此秘密的也只有贴身照顾王爷的几个人。老奴只是其中之一。奴婢们都曾对着老王爷起过誓,永不说出此事,今日老奴有违誓言,有愧于老王爷所托。”刘嬷嬷又道。 “嬷嬷,哀家再问你一句,皇上是不是也知晓此事?”太后问道。 “这老奴就不知道了。不过看皇上平时里对北旋王的态度,怕是他知道些什么的。”刘嬷嬷回答。 “哀家也这么觉得,哀家怕皇帝冲动,为了北旋王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太后又道。 “皇上稳重,应该不会吧。”徐姑姑说道。 “我的儿子,我最清楚,旁的事情是不会,可北旋王的事就说不准了,他终究也逃不过一个情字。”太后无奈说道。 “你想想他为何久久不肯放北旋王去北境,为何要让我自己来查北旋王的身份,而不是他自己来告诉我。 不就是他想有朝一日直接说破北旋王的身份,然后娶她进宫。让我事先知道也就只是让我提前做个心理准备嘛!”太后自然能领会到皇帝的意思。 “可是,既然哀家知道了此事,便不能由着他胡闹。儿子啊!为了姜国,母后怕是不能成全你与北裳了。你要恨便恨哀家吧!”太后独自叹叹气。 然后对刘嬷嬷说道:“嬷嬷当年在老王爷跟前起誓是为了大姜,那嬷嬷可能为了大姜再做一件事。” “太后有何吩咐?”刘嬷嬷问。 “嬷嬷倒也不必做什么,只是还请嬷嬷不要将今日之事告诉北旋王,往后哀家若是要干什么,还请嬷嬷不要阻拦。”太后又道。 就这样,刘嬷嬷满怀心事地出了宫。 再说这南襄公主在宫里住了数日,姜国的许多小玩意也玩腻了,确实是无聊至极。 她看着那日同江子凯一起捏成的泥娃娃,不由有些想他。 也不知他在沧州过得怎么样?一切是否顺利,听说前些天沧州又下大雪了,也不知他是否将冬衣带够。 明明他在京城时那么与她要好,天天逗她开心,哄她玩。可为何去沧州这么长时间了,也不记得给她捎一封信来。 南襄公主用手指头戳戳那个小泥人,喃喃说道:“你个坏蛋,莫不是将本公主忘了,你若敢忘了我,本公主必定不会轻饶你。” 想到他会将自己忘记,她又不免有些着急。心中不由慌乱起来。她也不知自己是从何时起,竟会如此在意江子凯。 她独自一人坐在石凳上时而轻笑,时而蹙眉,竟傻傻坐了一个上午。 忽然她想到自己可以去沧州找他。对啊,在这皇宫之中多无聊啊,不如我还是去找找他吧! 说干就干,她立马起身拿起那个泥娃娃往屋里走去,对紫云说道:“紫云,快帮我收拾东西。” “公主,咱们干嘛去呀?”紫云问道。 “不是你,是我,我要去沧州,快收拾东西去。”朴明姝吩咐道。 “公主,你去沧州干嘛呀?”紫云不解的问。 “哎呀。你去收拾就行了,问那么多干什么。快去快去。”朴明姝不容紫云细问,将她推进了屋里。 收拾好行囊,辞别太后,朴明姝便出宫去了。 刚到宫门外,却正好碰上正要进宫来的上官北堂。两人停住车驾打了招呼。 上官北堂见她过来忙问:“公主这是要去往何处啊?” “沧州。”南襄公主毫不扭捏的说道。 上官北堂想想,说道:“公主莫不是要去沧州看成武候?” “嗯,正是,王爷这是要进宫?”南襄公主问道。 “是,本王正是去办沧州粮草的事。”上官北堂说道。 “沧州的粮草怎么了?”南襄公主又问。 上官北堂又道:“沧州近日来连下大雪,成武候上了奏折,怕是沧州所屯粮草不够。皇上让我调集粮草送去。” “那王爷也是要去沧州了?”南襄公主又问。 “非也非也,运粮是其他人去。本王只是调集。”上官北堂说道。 “罢了罢了,本公主还以为能与王爷同行呢!”南襄公主瘪瘪嘴说道。 “本王虽不能去,可公主却能与运粮队伍同行啊!我跟那押运官说一声,一路上对公主也能有个照应。”上官北堂提意道。 “嗯,这主意不错,不过你可不能告诉旁人我是公主哦,哎?不如这样,我也随你一般女扮男装,去那运粮队伍中当个小兵如何?”南襄公主说道。 “这,只怕旅途艰险,公主金枝玉叶如何能受此辛苦!”上官北堂不免有些担忧。 “怕什么,你都可以,本公主怎么就不行了。难道你觉得本公主不如你,连这点苦都吃不了吗?”南襄公主看看他问。 “自然不是,只是公主,” “好了好了,你快带我去见见那运粮的将领吧。”南襄公主说着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这样,本王还得进宫,你就直接去德元门找一个叫蒋荣的将军吧!你把这令牌给他看,他自然就知道你是本王所派。粮队午时出发,你得赶在午时前去哦!”上官北堂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递给她。 南襄公主接过说道:“谢了。”而后潇洒离去。 明姝扮做一个小子模样来到军营之中,求见蒋荣。 一个士兵将他带到蒋荣跟前说道:“将军,这小子说他是北旋王派来参军的。” 明姝赶忙上前行礼:“小人参见将军。” 蒋荣看看这个有些孱弱的小伙子问:“你叫什么名字?为何要来参军?” “小人明书,也想保家卫国。”明姝回答。 “你可知道参军很苦?”蒋荣又问。 “知道,小人不怕吃苦。”明书回答。 第八章2 “你是王爷派来的,末将也不能不收了你,这样,你就先随行于我左右,在我帐中做个小卒如何?”蒋荣见这小子年幼,又是北旋王的人,自然诚心想护着他。 “是,多谢将军。”明书回答。 明书便到蒋荣帐下做了个端茶递水,帮忙整理军务的小兵。 明姝扮做男子,化名明书一路跟着运粮队伍往沧州走去。 一路上风餐露宿,雪雨风霜。想到很快就能见到江子凯了,明姝都咬牙坚持了下来。 这夜,运粮队伍行至沧州城外五十里地左右的一片树林里。蒋荣下令:“将士们,今夜我们就在此处休整,待明日一早我们便运粮进城。” 众将士听令,分为两拨,一拨人站岗,一拨人休息,待到后半夜时,再轮番换岗。 明书从包袱里拿出两块干粮,递给正在查阅地图的蒋荣说道:“将军,吃点东西吧!” 蒋荣也不看他,接过干粮就往嘴里喂去,一边指着地图对旁边的一个副将说:“你看明日我们从这里行进,不到午时便可到达。” “那为何不从鄞州这边走呢?”明书瞄了一眼地图说道。 蒋荣也不看他,继续说:“若要绕道鄞州而行,必定又多了半日的路程。” “可沧州靠近戎国,不大太平,若要直行咱们兵马不够,如何抵挡?”明姝说道。 蒋荣不由陷入了沉思,对于明书的看法他是有些认同的。 他抬起头来,有些吃惊的问:“你会兵法?” 明书摇摇头说道:“小人哪会什么兵法,只是从前在北旋王府伺候时,常见北旋王排兵布阵罢了。” 蒋荣笑笑:“你小子果然聪明,难怪王爷会推荐你来参军。这样,我先派出几个哨兵前去打探一下,若是前面有异,我们便以粮草为重,绕道而行。” 明书点点头说:“将军言之有理。” 即刻,蒋荣派出几个哨兵前去打探。 一个时辰后,那几个士兵回来禀报:“将军,前方无异,一切寂静如常。” 蒋荣沉思片刻,说道:“近日,所有人都知道会有大批粮草运到沧州。可戎国那边怎会一切如常,无所准备,只怕有异。” “不对,莫不是戎国早就设好了埋伏,只在我明日一早,直扑扑钻进他们的圈套。” 一阵思虑后,他对旁边的副将说:“传令下去,即刻启程,绕道鄞洲。” 果不其然,就在粮队撤离半个时辰之后,戎国大军包围了这片树林。 蒋荣命令全军士兵连夜赶路,生怕后面的戎国人追上来。终于在天刚擦亮的时候,他们到达了鄞州。 有了鄞州驻守军的保护,他自然不再害怕粮草被毁。 晚间,运粮队伍顺利到达沧州。蒋荣前去成武侯军中报告。 明书也想跟着去,可蒋荣说他只是初来乍到,才参军不久怕失了礼数冲撞了侯爷。愣是没带着他。 无奈,满心欢喜到来的朴明姝只得留在帐中等待消息。 蒋荣来到成武侯营中,禀报了此次运粮的事情。 完毕,他又说道:“侯爷,末将此次运粮能够顺利前来,我帐中的一名小兵,功不可没,若不是他,只怕事情也不会办的如此顺利。” “嗯,本侯知道了。本候还有军务要处理,将军先回去吧!”成武侯没大在意的说。 到了很晚蒋荣才回来了。明书端上一碗茶问:“将军,你可见到成武侯了。” “见着了。”蒋荣抿上一口茶说道。 “那他近日可好?”朴明姝问。 “挺好的。”蒋荣并不在意的回答,:“咦,明书小兄弟,你问这做什么?难道你认识成武侯?” “不,小人怎么会认识成武侯,小人只是听说成武侯英勇善战,心中甚是崇拜,便想问问。”明书闪烁其辞的解释道。 “嗯,看来贤弟也是个有理想有志气的人。到了沙场必定骁勇,你能以成武侯做榜样,为兄心中也甚是宽慰。”蒋荣认可的点点头。 “是,有朝一日小人也要做一个像成武侯那样的英豪。”明姝信誓旦旦的回答。 想想自己千里迢迢而来,却还是见不到他。明姝心中不免失落。 次日,明书来到成武侯军营之外,想去见见江子凯,可门口的士兵却拦住了她说道:“成武侯出营巡查去了,大概两三日才能回来。” 明姝只好自我安慰:“再等等吧,等过两日他回来了,我自然就能见到他了。” 然而,这一次明姝等来的却不是个好消息。 两日之后,明姝再次来到成武后的军营之中。可此刻军中几乎乱作一团。 原来,前去巡查的江子凯不慎遇上戎国士兵突袭。 因为所带兵力不足,无力抵抗。江子凯只好一路撤退,慌乱之时,却不想跌入雪谷之中,再无踪迹。 明姝一听到这个消息,顿觉悲痛欲绝,她心心念念的人啊!她跋山涉水前来寻他。可他,却没了踪迹,不知生死。 明姝只能默默期盼,希望江子凯不会出事。 她想等,就这样一直等他回来。 可是心中的焦虑使她无法等待。 于是她便打听到了雪谷的所在,出了营帐独自去寻他。 那一日,天空飘着白茫茫的大雪,她一步一步往雪谷走着。呼出的气在空中变成了白色,脚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空荡的雪谷中除了呼呼的风声,只有她一人的喘息声。 可她并未察觉害怕,她什么都不在意。只想快快找到他,无论是生是死,她只希望能够尽快见到他。 天色已渐渐变晚,可是她还没有寻到他的踪影。她不由变得焦急。 心中思索着事情,脚下也没太注意,一脚踩空,她不由尖叫一声,紧接着便跌入了一个大坑之中。 许是地上积雪太厚,她跌下去时虽觉得生疼,却也没有摔坏。 再看这坑也是不大,大概是山中猎人用来捕猎的陷阱。却不想被她误入其中了。 她挣扎着站起身子,拍拍身上的雪泥往四周看看能不能上去。 刚往前走了两步,就觉脚下有个柔软东西,吓得她又是一阵尖叫。 许久,她才稳定情绪,细细看去,那竟是一只鞋子。在往上看,刚才自己一踩,被雪盖住的半条腿也露了出来。 刚才她竟没注意到,这雪盖着的凸起来的这一部分,显然就是个人形。而且看那身架就知道肯定是个男人。 莫不是这里也被其他人误入了。可这人会不会已经死了。明姝想着再踢踢那人的腿。可那人却一动不动。 这可如何是好?想到自己和一个死人呆在一起,她吓得不由直打冷颤,头皮一阵发麻。 她大口的呼吸着空气,想要自己镇定一点。可是却毫无作用。 忽地,她看见那只脚微微动了一下。吓得她又往后缩了缩,蜷在角落里半晌也不敢动弹。 难道这人还活着。也许是的。自己刚才明明看见他动了。 那我将他救活吧!说不定他活过来了,还可以为我寻条出路。明姝这样想着。 她从旁边捡起一支树枝,壮着胆子小心翼翼的往那人身上拨了拨。 雪大概是盖住他才不久,她轻轻一拨那雪就下去了。 她轻轻的,慢慢的拨去那人身上的积雪。后来也就不再那么害怕了,她扔掉树枝。直接用手刨着那人的身上。 一下,两下。。。 终于,他的脸颊露出来了。 顿时,明姝伸出的手,怔在了半空中。 她愣愣的看着那熟悉的面孔久久说不出话来。 此刻她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悲。 心中有千言万语想对躺在雪地上的这人说。可这人却被冻僵了,一动不动。 终于她找到他了。可他却是冰冷的,无法动弹的。 明姝伸手摸摸他的脸颊,轻声唤道:“江子凯,你醒醒。” “你看看我,我是明姝公主啊!我来找你了。” 可是江子凯依旧躺在地上不回答。 “我来了,你看看我好不好?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明姝呼唤着摇摇江子凯的身体。 可是躺在地上的人没有反应,他就好似与这个世界无关似的,静静躺在那里。 明姝想哭,可她却流不出眼泪来。她想救他,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搭救。 她趴在他身边,抱着他,想要用自己的体温问将他焐热。 可一个小小的她哪里会是这漫天大雪的对手。她的体温也只能护住自己,又怎能叫江子凯救活呢! 忽然她想到古书上记载,用雪揉搓冻僵之人的身体可以让人苏醒。 于是她赶忙解开江子凯的衣服,将雪放在他的身上,使劲揉搓起来。 终于在她的不懈坚持下,江子凯有了体温。渐渐苏醒了过来。 “南襄公主!我终于见到你了,这是在做梦吗?”江子凯微微睁开眼睛,看看眼前的人,虚弱的说道。 “不,不是的,侯爷,我是明姝,我来找你了。你不是在做梦。”明姝激动地赶忙回答。 江子凯只是虚弱的眨着眼睛,不再说话。 明姝看看他又问:“侯爷,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好点没有?” 江子凯再眨眨眼表示好多了。 明姝再看看他又说:“那你能不能坚持一下,我们掉进了陷阱里,得想办法出去。那边有根藤条我扶你过去,你一定要拽紧了,我们一定要爬上去,知道吗?不然我们今晚都得被冻死。” 江子凯听了再次点点头。 “来,起来。”明姝搀起江子凯的胳膊,试图将他扶起。 可是,现在江子凯毫无力气,她又哪里能够扶得动他。 第八章3 “来,再来一次。”明姝说着使劲把江子凯从地上拖着坐了起来。 江子凯也用力挣扎着想站起来。终于在一次次失败之后,他站了起来。 明姝将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大口喘着粗气扶着他。 江子凯有些过意不去,说道:“公主,你走吧,不用管我了。” “不,我怎么可能不管你呢,要走我们一起走。”南襄公主倔强的将他往土坑边缘扶去。 一步两步,江子凯终于抓到了那根藤条。南襄公主说道:“我先上去,上去之后拉你。” 江子凯赞同的点点头。 天色已渐渐变晚,待得南襄公主顺着藤条爬上去之后,她朝着下面的江子凯说道:“江侯爷,你抓紧了,我拽你上来。” 江子恺应了一声,将藤条晃了晃。 南襄公主趴在土坑的边上,吃力的往上拽着藤条。 此时江子凯的体力也恢复了些,他也用力往上攀爬着。 终于,在两人不懈的坚持下,都上来了。 一轮圆月升上天空,照得这雪谷里恍如白昼。 南襄公主扶着江子凯往前走去。此时他们都已体力不支了,他们得尽快回到军营去。 江子凯摔下雪谷,又在谷中冻僵了身子。他整个人都懵呼呼的,看着南襄公主也只以为是自己在做梦。 他心中想:“公主啊,本候又梦见你了,这一次好清晰哦,我问你,我是不是在做梦?你说不是。可为何,我觉得自己仍是在梦中游走呢。” 就要出了雪谷时,明姝却远远听见一阵狼嚎声。她不由吓得打了个冷颤。 再看江子凯,他却仿佛什么都没听到。整个人耷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 “江候爷,好像有狼群。”明姝晃晃他说道。 可江子凯好像都没有反应,他耷拉着脑袋,只是摇摇晃晃的随她走着。就如同一个行尸走肉一般。 再摸摸他的额头,竟像炉火般烧的厉害。这样的他,她如何能指望的上呢? 听着越来越近的狼嚎声,明姝心中也顾不上害怕了。 他将发着高烧的江子凯放到一处隐蔽的雪堆旁,说道:“侯爷。我去引开狼群,你一定待在这里不要动。我若没死,便来接你,若我死了,你记得一定要回军营中去。” 此刻的江子恺,高烧发的糊涂,他哪里知道明姝到底说了些什么?只是含糊地回答着:“好,好。” 明书将他藏好,然后往前走去。她打着火把约么走了一刻钟。便远远望见山谷上十几双绿幽幽的眸子。如同星夜中的萤火虫一般一闪一闪的。 可明姝心里明白,那哪里会是什么萤火虫?她将火把晃了晃,让自己变得更显眼一点。让狼群,顺着她的方向而来。而不是奔着江子恺去。 显然,头狼上了她的当。它一声令下,群狼从四面八方向她扑来。 明姝用尽全身的力气奔跑着,可她始终没忘记要离雪谷远一点,再远一点。 终于她体力尽失,实在跑不动了。两腿一软瘫倒在了雪地上。 狼群也很快撵上了她。它们睁着那绿幽幽的眸子,蓄势待发的在不远处盯着她。 只等待着头狼一声令下,就会扑上前来将她撕咬成碎片。 明姝吓得不由往后缩缩。 可是狼群好像并不着急吃了她,而是站在十来丈远的地方盯着她看。 那头狼则是更有趣,它站在狼群前面来来回回的踱着步,就是不肯下令。 这样的场景足足持续了将近半柱香的时间。 终于,那头狼一声令下,狼群全都垂涎三尺的向她扑来。 “啊!”明姝吓得一声尖叫。用胳膊护住脸颊,不敢再去往外看。 可是久久,恶狼的利齿并没有咬在她身上。 她正在奇怪时,却听见一阵马蹄声疾驰而来。还有箭“嗖嗖”落下的声音,以及狼群的哭嚎。 明姝大着胆子看向前方,见是一队穿着铠甲的将士,骑在马上向那群狼射箭。 哪头狼离她最近,那箭便毫不留情的将那狼射死。 终于狼群知道大势已去,它们不会是这些人类的对手。便纷纷四散逃窜着离去。 “驾,驾,吁!”一名将士骑着马来到明姝跟前。 问道:“明书小兄弟,你可还好?” 明书仔细一看,这不正是蒋荣嘛! 她激动地说道:“将军,真的是你,你怎么来了?” 蒋荣跨下马来,看看他,笑道:“怎么,吓傻了吧?我听说你来寻找成武候,这么晚都没回去便来找你。走吧,赶快回营。” 说着蒋荣就拽住明书的胳膊。明书收回胳膊往脸上抹了抹。 蒋荣又笑笑说道:“你看看你,还哭,跟个小娘们似的。走,赶紧回营。” “将军,我们可不可以再去趟雪谷?”明书问道。 “这么晚了,去雪谷干什么?”蒋荣看看他有些疑惑。 “我,我找到成武侯了。”明书说道。 “什么?你找到了?他在哪里?”蒋荣赶忙问道。 “就在雪谷。”明书回答。 “那好,快带我们去。”蒋荣说罢,翻身上马。 明书顺着来时的路,将蒋荣等人带到雪谷。 可是她到了自己记住的那个雪堆时,却没有见到江子凯的人影。 又找了两圈,还是没有人。 蒋荣不禁有些疑惑问道:“小兄弟,你可确定你是找着人了?” 明姝点点头。 “那你可记错地方了?”蒋荣又问。 明书摇头说道:“没错,我记得就是这里。狼群来了,我便将侯爷藏在了这个雪堆旁。” “这里这么多雪堆,你怎么就知道是哪一个呢?”一个士兵不服气地说道。 “是啊,这么晚了,你怎么就能看清楚是哪一个?”又有一个士兵说话了。 也不怪他们不悦,这么冷的天,大家辛辛苦苦出来找他一趟,已经算是不错了。可是他呢,又将大家带到了这雪谷。 来到这里,却不见侯爷踪影。天寒地冻的,他们哪里会有好心情。 蒋荣见情况如此,也确实是辛苦他手下的这帮兄弟了,便说:“贤弟,你说没有记错地方的话,说不定侯爷早就醒了过来,自己回去了。不如,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就是啊,大冷的天,赶紧回去吧!我说明书兄弟,你才来军中多久,你见过侯爷吗?莫不是想假借寻找侯爷来邀功吧!”一个士兵又抱怨道。 明书也懒得去搭理,此刻他又累又饿。实在是无心理会这些小肚鸡肠的人。 “好了,咱们回去吧!大家都少说两句。”蒋荣调解道。 众人对蒋荣还算尊敬,虽然各自心中都有不悦,但也不再言语。策马往回走去。 回到军营之中,明书首先打听的第一件事便是问江子凯回来了没有? 在得到没有回来的消息后,他不由得又担心了起来。莫不是他被狼群叼走了吧。 不会的,应该不会的。他一个人坐在营帐中瑟瑟发抖着,还不忘记胡思乱想。 蒋荣端进来一碗姜汤说道:“来,小兄弟,冻坏了吧,我叫灶上给你熬了一碗姜汤,快喝了吧。” 明书接过道了声谢,一口气将姜汤喝完。不多时,他便感觉身体暖和了些。 两日之后,江子凯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看看四周的环境,竟是一个农舍。 舍中没有几样像样的家具,纸糊的窗户上破着一个口子,被子也是旧灰色麻布的,上面缝满了补丁。 江子凯有些纳闷,自己这是在什么地方呢?他缓缓起身准备下床。 这时,门却开了。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十七八岁的端着水盆的姑娘。见他坐着便说:“公子,你醒了呀?” 江子凯将那姑娘打量了一会儿,说道:“敢问姑娘,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西山村。”那姑娘用甜美的声音回答,将水盆放到地上。 “那敢问姑娘,我怎么会在这里?”江子凯又问。 “你是我爹爹上山打猎时救回来的,自然就在这里了。” 江子凯想想,对啊,他记得自己出营巡查。没想到却碰上戎国士兵突袭。因为自己只带了不多的人马。 便只好尽快撤离着往军营赶去。却不想在慌乱之时,竟不慎掉进了雪谷之中。 几次翻滚之后,被石头撞到了脑袋就昏了过去。再也没了知觉。 后来呢,他使劲的回忆着。他记得南襄公主来了,带着他爬出了一个陷阱。他问南襄公主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可南襄公主却回答他说:她是千里迢迢来看他的,他没有做梦。 这一切都好清晰,就好像真实发生过一般。 于是他赶忙问那姑娘:“敢问姑娘,与我一同被救的,有没有其他人?” 那姑娘摇摇头回答:“并无旁人。” “那你是从何处救着我的?” “我可没有救你,是我爹爹救了你。”那姑娘又说。 “那,敢问令堂现在何处,在下有些事情要问他。”江子凯说道。 那姑娘走向门口掀起门帘,朝着外面喊了两声:“爹,那公子醒了,说是有些事情要问你。” “嗯,我把这点柴劈完就过来了。”外面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回答。 那姑娘听了,只应了一声便又走了进来。说道:“公子可觉得好些了,是否饿了?我去为公子烧些饭。” 江子凯这才觉得腹中有些空荡,不好意思的说道:“那就有劳姑娘了。” 那姑娘笑笑,转身走进了厨房。片刻之后,便端着一碗面条走了出来。 江子凯吃了,觉着甚是舒坦。 第八章4 不多时,一个老猎人走了进来。说道:“公子,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江子凯答:“好多了,多谢老伯救命之恩。”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那老猎人豪爽的回应。 “敢问老伯,你是在何处救的我?”江子凯着急的问道。 “雪谷之中啊!”老猎人说。 “那救我之时,你可有看见其他人?” “并无旁人。”老猎人摇摇头。 “可是在一处陷阱旁?”江子凯又问。 老猎人想想说道:“并无陷阱。倒是有一个大雪堆,你就躺在那后面。” 江子凯默然失望:是啊,也许是我做了个梦吧!她堂堂一国公主又如何会来这里? “敢问公子是何许人?为何会昏睡在雪谷之中?”那老猎人问。 可是江子凯只顾着想自己的事情,并没有回答。 “公子,公子?”猎人的女儿轻声唤了唤他。 江子凯这才清醒过来看向她。那姑娘笑笑,说道:“我爹问你话呢?” 江子凯又愣愣的将目光看向猎人:“老伯,有何事要问?” 那猎人还未说话,女儿就插话道:“我爹问你,为何会躺在雪谷之中?” “哦,是这样,老伯,在下乃是姜国军营中的一名士兵,出来巡查时,不料遭了戎人袭击。不慎跌落山崖,掉入了这雪谷之中。”江子凯回答:“若不是遇上老伯,怕是小人这条命早就没了。” “公子无须多礼,这些时日你便在我家中将养着就好。”那老猎人说。 “不不不,敢问老伯此处距离成武候的军营有多远?”江子凯问。 “二三十里吧!”那猎人回答。 “好,这些日子叨扰老人家了,我明日便出发去往军营。”江子凯说道。 “公子何不多住些日子?将身子养好。”老伯关切的说。 江子凯行礼说道:“军中事务繁多,恕在下不能久留。待得来日必报老伯救命之恩。” “也好,既然公子有要事,那我就不久留了。明日正好我们也要下山,不如我们父女就送送公子吧!”那老猎人又说。 次日,江子凯觉着身子好些了,便动身去往军营。那对父女果真热心,想着他身子还虚,硬是一路陪着他。 这日天气晴朗,阳光充足,路上的积雪也有融化。父女俩将他一路送下了山。 “公子,现在已经下山了,成武侯的军营就在不远处,我们便也不送了。”那老猎人说道。 “好,多谢老伯,那我们就此别过,改日在下一定再次登门道谢。”江子凯也作揖拜别。 三个人正讲着话,却听一阵马蹄声嘶啸而来。看时正是一队戎国人骑马而来。 江子凯远远瞧着那队人大包小包的行头,便知道是刚刚抢掠一番而来的。他与这帮人常打交道,自然知道这些人是烧杀抢掠,奸杀妇女,十恶不赦的。 他赶忙对猎人和那姑娘说道:“老伯,小嫣姑娘,快,快到树林里去躲躲。” 说着他拽着两人就往树林里跑去。 却不想那队人也发现了他们,见他们逃跑,便狂妄的叫喊着,射箭袭来。 江子凯尽力护住父女二人,但他一人之力又如何能敌得住飞来的乱箭。 忽地,一支乱箭袭来,射在了老猎人身上。老猎人踉跄着倒了下去。 小嫣姑娘忙喊道:“爹!” 江子凯也赶忙上前去扶住他,可那一箭显然命中了要害。老猎人挣扎着想要爬起,却颓废的又倒了下去。 眼看着即将追上来的强盗,他意识到自己是活不了多久了,他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女儿,对江子凯说道:“公子,看在老夫救过你性命的份上,求您此生定要照顾着点我的女儿。” 江子恺说:“老伯快走,现在说这些干什么?” “爹,你不要胡说,你一定会没事的。”小嫣姑娘的眼泪流了下来。 老猎人挣扎着摆摆手,又道:“不,我走不动了,公子,小嫣就拜托你照顾了。” 说罢,他满怀期待地看着江子凯。 此刻,江子凯又如何能拒绝他,他曾经救过自己性命,现在又为送他而丢了命。他又如何能拒绝他的请求。 江子凯满怀诚意的答应道:“老伯放心,在下一定会照顾好小嫣姑娘,不负老伯所托。” “好,你们快走吧,别管我了。”那老猎人推推他们说道。 “不,爹,我们一起走。”小嫣哭泣着说道。 “快走啊!公子快带小嫣走啊!”那老猎人看看快要追上来的强盗,用尽最后的力气说道。 江子凯赶忙拉起小嫣的胳膊,往前跑去。 小嫣此刻是一步一回头,她边跑边哭泣着喊道:“爹,爹。” 可是现在又有什么办法,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父亲渐渐闭上眼睛,缓缓往地上倒下。 终于,她和江子凯跑进了树林。她一边喘息着粗气,一边流着泪。 可是那些强盗并没打算放过他们,而是开始在林子里肆意的乱喊着,想引他们现身。 江子凯与小嫣躲藏在一棵大树后面,一动不动地盯着前方,只要一个不小心那些强盗就会发现他们。 终究,天无绝人之路。就在江子凯与小嫣避无可避的时候。他们又听到了一阵马蹄声。 原来是军营中派出要寻找江子恺的部队来了。那些强盗毕竟人少,只能仓皇而逃了。 带领部队而来的是江子凯部下的一名副将,他见到江子凯赶忙上前行礼道:“末将参见侯爷,侯爷受苦了。” 江子凯点点头说道:“快快起身吧,本候无事。” 然后江子凯又带领众人替小嫣的父亲收了尸,找了块荒地将他掩埋。 墓碑写好之后,江子凯上前拜了拜说道:“在下多谢老伯救命之恩,老伯尽管放心,从今往后,我必定照顾好小嫣姑娘。以报老伯救命之恩。” 小嫣也在父亲坟前哭得伤心欲绝,久久不能起身。江子凯上前劝道子凯:“小嫣姑娘,人已经去了,还请节哀顺变。” “江公子,父亲走了,从今往后在这世上只剩小嫣一个人了。”小嫣揩揩眼泪说道。 “不,你还有我,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家人,你就是我的亲妹妹。”江子凯说道。 小嫣没在说话,只是含泪默默点头。 江子凯带着小嫣回到了军营之中。他吩咐手下将领,替小嫣收拾出一间房来。要奚心对待她。 对于侯爷带回来一个女孩子回营,军中很快就传开了。 人人都在传这女子是侯爷的救命恩人。候爷将她奉为上宾,往后怕是更会福泽深厚,入主候府。 这一切自然也传到了朴明姝的耳朵之中。那时,他正在给蒋荣倒水。 蒋荣坐在案前看书,看着看着他觉着有些口渴,便唤道:“明书,水开了吗?” “哎,开了,我这就给大人倒上。”说话间,明书端着茶壶走了过来。 正这时,有一士兵进帐禀报:“将军,侯爷回来了。” 明书心中一惊,也来不及倒水,忙忙问道:“何时回来的?” 蒋荣看了他一眼,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低头赶忙去拿案上的茶碗。不再理会其他。 这时,蒋荣才向那士兵问道:“何时回来的?一切可好?” 那士兵回答:“方才回来,一切都好。” 明书听着心中也放心了许多。那士兵而后又说道:“侯爷还带回来了一名女子,说是曾在雪谷中救过他的性命。现在军中都在传言,那女子只怕不日便可入住侯府了。” 明书一听这话,瞬间失神,他早就忘了自己手中还拎着一壶滚烫的开水。 “小心烫。”蒋荣看见明书好似失神了般一直在往茶碗中倒着水。眼看着那水溢出来就要烫到他了,他竟毫无察觉。于是他厉声提醒道。 哪知,他这一提醒竟吓了明书一跳。明书毫无意识的丢开了茶壶,茶壶瞬间掉向地上,摔成了碎片,泼了一地的水。 所幸桌案是立在有一砖来高的台面上,茶壶摔下去时掉在了下面,因而并未烫到他。 “怎么回事?怎么这么不小心?”蒋荣不禁有些生气,怒斥道。这还是自打明书从军以来,他头一次斥责他。 而明书并没言语,他只是抬头泪眼汪汪的看了他一下,转身跑了出去。倒弄得蒋荣有些莫名其妙。心想是不是自己的话说得太重了。 明书跑出帐外,在军营里闲逛着。不由得又走近了江子凯的营帐附近。 他远远的瞧见,江子凯与一名黄衫女子有说有笑的走出帐外。 她心中想着:“原来,这便是救他的那个女子。她如此清澈明亮,自然是极好的。” 见到此情此景,他还能再说些什么,他只得悄悄然转身离去。 他心中想着:这里既然有人照顾他,那我还留着做什么?要不,我还是回去吧! 可是我该回到哪里了?是南襄还是姜国。我是从南襄而来,到姜国来和亲的。 现在使命未成,我又该如何回去? 明姝哪里知道,就在她转身的那一瞬间。江子恺的目光也撇向了这边。他远远地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忙忙打断小嫣的话,匆匆追了上去。可一转眼,她却不见了。 江子凯恍惚了,他觉得是自己又出现了幻觉。愣愣的在原地呆了许久。 小嫣走上前来问道:“怎么了?侯爷?” “没事,本候方才看见了个熟悉的人,兴许是本候看错了吧!”江子凯心不在焉的四处张望着回答。 他心中仍然期盼着奇迹能够出现。 第八章5 到了晚间,蒋荣忙于军务没空吃饭,便叫明书去伙房打些饭菜来。 明书得令来到伙房。向做饭的火头军索要了一些饭菜,准备端去给蒋荣。 正要出去时,迎面却撞上了那个对江子凯有救命之恩的姑娘。 明书不由地将目光投向她,她见有人瞧她,很是大方的对明书微微一笑。 而后对旁边的火头军说道:“将军,侯爷这几日身子还未好,奴家能不能用灶火给侯爷熬几副药?” 那火头军自然乐意,盯着她笑嘻嘻的说道:“姑娘要用,当然可以,那我替姑娘烧火可好?” “那便有劳将军了。”小嫣姑娘点头笑笑说道。 明书看着她那楚楚可人,我见犹怜的样子,心中不免嫉妒。 他端着饭菜默默走出伙房,想着:“既然他身边有这么个可人儿照顾着,那我还来做什么呢?” “这里本就不属于我,我还是回去吧!免得留在这里,徒增伤悲。” 待到他回到自己帐中之后,便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准备离开。 他也不大懂得军中的规矩,想着走,便立马就要走了。 他背着行囊出了营帐,往营寨的门口走去。 到了门口,却被两个守夜的士兵拦住了:“干什么的?” “哦,我要回家。劳烦大哥开个门可好?”朴明书傻傻的说。 “此处乃是军营重地,岂能容你说进就进,说出就出。”那两个士兵走上前来。 “麻烦大哥通融一下吧!”朴明姝继续说道。 “通融不得,你可有上头的命令。”一个士兵问道。 明书想了想说:“并无。” “那你还是回去吧。”士兵摆摆手让他走开。 “哎,大哥,”明书还想再说些什么。 另一个士兵也说话了:“你这么晚离开军营,要干什么,莫不是敌方的奸细吧?” “对啊,你不会是个奸细吧?”之前那个士兵也反应了过来,将手中的长枪对准了他。 “不是的,大哥,你们误会了,我真的就只是想回家。”明书忙摆着手解释道。 然而这两个士兵不再听他解释,而是上前将他擒下,押着他说道:“是不是奸细不是你说了算的,走,与我们去见将军。” “我真的不是奸细,你们听我解释。”明书试图辩解。 可那两个士兵不理会他,而是夺过他的包袱,带他去了主将的营帐。 那名主将听说部下在营寨门口抓到了敌国奸细,自然是不能忽视此事。 他让部下将奸细带入营帐,仔细盘查审问:“说,你是谁派来的?” 明书回答:“将军,我真的不是奸细,我只是想要回家。” “哼,大半夜的往营寨外面跑,还说自己不是奸细。你家在河处?”那主将又问。 “我家,我家在京城。”明书回答。 “京城离此路途遥远,又岂是你今夜就能够到的?显然是在撒谎!还不快从实招来。”主将厉声喝道。 “我真的不是奸细,将军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你不信的话,蒋荣将军可以作证。我就在他手下做事。”明姝说道。 那主将一听,却更加气愤了,他对旁边的士兵吩咐道:“去,传蒋荣来,让他看看自己手下都带了些什么好兵。” 那士兵得令而去,不多时,蒋荣走了进来:“文博兄,这么晚了,何事找我啊?” 他一眼瞥见明姝时,不由有些吃惊:“咦,明书,你怎么会在文将军帐中?” 明书赶忙说道:“将军,救我!” 文博看看蒋荣说:“蒋将军,此人星夜逃出营寨,被我部下抓捕,我怀疑此人乃是敌国奸细。” 蒋荣有些不解,说道:“他怎么会是奸细?”又问明书:“这么晚了,你出营干什么去?” 明书低着头说:“我,我想回家。” 那文博将军冷笑一声:“哼,荒唐。此地距离京城五百多里,你独身一人如何回去?” “我日夜兼程,能走回去。”明书说道。 蒋荣上前对文博说:“文将军大概误会了,他不可能会是奸细。” “我看蒋将军是糊涂了吧?这么荒唐的谎言你也信?”那文博又道。 “那文将军如何能证明他就是奸细?”蒋荣听着他那阴阳怪调的语气,不由有些生气的反问。 “就凭他星夜出营,还带着个这么大的包袱。说不定这里面就有他带出去的信。”文博说着将明书的包袱扔到地上。 “文将军若不放心,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蒋荣冷声说道。 “打开包袱。”文博努嘴指了指旁边的一个士兵。 士兵走上前来,将那包袱打开仔细查看了一番,里面尽是些衣裳,还有一个不大的小泥人。 他摊开包袱对文博和蒋荣说道:“回禀二位将军,里面没有可疑物品。” “文将军,还有何话要说?”蒋荣看看文博问道。 “说不定他要带出去的消息都记在了他的脑中。”文博继续说道。 “他一个小兵,从未接触过任何军事核心,能带出去什么消息?”蒋荣反驳。 “那你如何就相信他不是奸细呢?”文博问道。 “就凭他来参军,乃是北旋王所推荐。你觉得北旋王能在我军之中安插一名敌国奸细吗?”蒋荣说道。 “就算不是奸细,擅自出营,也是逃兵。”文博甩甩袖子冷眼说道。 “好了,文将军,你我总得给王爷几分薄面,是不是?”蒋荣忍忍,上前劝道:“这样,既然他是我帐下的兵,那就由我回去教导吧!” 文博也不再说话。蒋荣见势,对明书使使眼色,要他出去。 明书见此,也不再好多说什么。便悄悄出去了。 他刚走不久,成武候便来到了文博帐中。 原来江子凯星夜无眠,便立在帐外观看着天上的星斗,思念着远在京城的故人。 他心中暗想:“不知南襄公主近日怎么样了?是否已经走出了悲伤?你可知道我在这冰天雪地的沧州,却是日日思念着你。” “这两日我时常梦到你,有时大白天的,也觉得你就在眼前。呵,你大概不知道吧,今日我竟将一个身影当作了你,匆匆跑上去看时,却又不见了人影。哎,世人皆道相思苦,自从遇见你,我总算是感同身受了。” 他正这样独自惆怅着,却听有几个路过的士兵议论道:“听说了吗?咱们营中出了敌国奸细?” 一个士兵说:“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刚刚才被抓的,那人大半夜的想要出营,却被逮了个正着,人已经带到文将军帐中了。”另一个士兵回答。 江子凯一听,此事非同小可,身在其位,必尽其责。他身为营中主帅,必须查清此事。 于是,他便往文将军帐中走去。 “文博兄,听说你抓着了一个奸细,不知审得如何了?”江子凯一进营帐便问。 “末将参见侯爷。”文博与蒋荣异口同声的说道。 “起来吧!那奸细人呢?”江子凯问道。 “回侯爷,人已经被蒋将军放走了。”文博瞪了蒋荣一眼说道。 “侯爷,是文将军误会了,那人并非什么奸细,只不过是我帐下的一个小卒,因初次离家,心中有些想家,便一犯傻想要出营回家罢了!”蒋荣连忙解释道。 “现在的新兵岂能如此娇作,一有点事就想回家,对于此人不可放任自流,必须严惩。”江子凯说着环视了一下四周,想要震慑住众人。 可他这一撇眼,却瞧见地上那个摊开了的包袱。瞬间他仿佛遭受了雷霆电击一般,久久说不出话来。 他缓缓躬身,捡起地上的那个小泥人,捏在手里看了又看。 脑中回想的尽是那日他与南襄公主捏那泥人的场景。 “衣服要涂什么颜色?” “降红色吧!” “降红色太过艳丽了,不如将衬边涂为玉白可好?” 再看这小泥人,衣服是降红色的,衬边则为玉白,还有鞋子,正是那日他俩定的玄色。 虽然他当时并未来得及见到这小泥人的成品,但他相信这绝对不是巧合。 “他人呢?”他难掩自己的激动忙问。 蒋荣回答:“末将已派他回帐中去了。” “叫他过来。”江子凯起身又道。 “此人为我帐下之人,纵使犯错,末将也愿待他受罚。还请侯爷开恩。”蒋荣跪下说道。 “我说叫他过来,没听到吗?”江子凯不耐烦的说。 蒋荣无奈只好摇摇头。文博向一旁的士兵说道:“快去。” “等等,不要告诉他是本侯在找他。”江子凯对刚要出去的士兵嘱咐道。 “是。” 明书回到自己帐中,还未坐稳,就又被带回了文博帐中。 他一进帐,便看见江子凯背对着他立于帐中。他便明白,江子凯什么都知道了。 士兵上前禀报:“侯爷,人带到了。” 江子凯没有说话,依旧背对着他站着。 蒋荣好心拽拽明书的衣袖,小声提醒道:“还站着干什么?,快快参见侯爷呀!” 明姝未动,只是定定看着江子凯的背影。 她哪里知道,江子凯有多希望能见到她。此刻他虽背对着她,但心中的激动是难以言喻的。他的手紧攥着握成拳头,强忍着自己的愉悦,转过身来。 看了明姝一眼问道:“如何来参军的?” 明姝低着头回答:“求北旋王推荐的。” 江子凯点点头又问:“何时来的?” “已有七八天了。” “为何要来?” “想要见我想见。”明姝抬头看着他回答。 第九章 “那你可有见到?”江子凯看着她又问。 “有。”南襄公主回答。 “那为何又要走?” 朴明姝想了想说:“想家。” 江子凯冷笑一声,又道:“你在京城又何来的家?” 南襄公主无言。 江子凯看了他许久又问:“前日本候落难于雪谷,掉入陷阱之中,可是为你所救?” “我,”南襄公主一震,再看看江子凯,却见他正死死盯着自己,她只得低着头回答:“是我。” “那后来又为何丢下本候?”江子凯继而又问。 “我没有,我只是,”朴明姝想要解释点什么,可她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她想:罢了,既然有小嫣那么好的姑娘照顾他,我又凑上去做什么?白白惹人烦厌。 这时,蒋荣却插话了:“我说明书小兄弟,原来你说的是真的啊,那日你在遇上狼群之前,真的就已经救了侯爷了呀!” 明书想要阻止他不要再说下去,可江子凯却又说话了,问道:“什么狼群?” 蒋荣回答:“哦,是这样的,侯爷,前日明书听说你不见了,跑出去找你,到了晚上都没回来,末将便带兵前去寻找。” “找到明姝时,他正在被一群狼围攻,末将等人射箭将他救下,要带他回营时,他却说他找见了你,可狼群来了,他为了引开狼群,将你藏在了雪谷的一处雪堆旁。” “我们便跟着他找回过雪谷,可是什么都没发现。只以为你是自己醒了,已经回来了。便也就回营了。” 江子凯一听,瞬间明白了事情的所有过程。原来明姝真的救过他,原来他所遇见的一切都不是梦境。 他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感,眼中泛着红晕,柔情似水的问道:“为了我,吃这么多苦,值得吗?” 明姝看看他,坚定的说:“值得。” 江子凯陡然跪地,拜道:“江子凯感谢南襄公主救命之恩,子凯此生定不负公主。” 南襄公主的眼泪,霎时间流了下来。此刻她总算是苦尽甘来,喜极而泣。 众人听到江侯爷此言都颇为震惊,看看跪在地上的江子凯,再看看泪流满面的明书,许久才反应了过来。这才纷纷跪拜行礼。 再说上官北堂处理完沧州粮草的事情后,好几个月里都一直闲在家中无事可做。 这些时日也都不过是与京中好友一同去踏踏青,赏赏春光。 开春之前,慕南风又与江湖中好友约着去了一趟绍兴,来时带回了几坛好酒。 上官北堂便整日与他饮酒作乐,游赏春光。好不自在。 一日春光明媚,微风荡漾,宫中来人请上官北堂入宫,说是皇上召见。 上官北堂进宫而去,面见皇上:“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独孤晏翔一脸柔情的看看他,放下手中的奏折说道:“你来了。北堂。走,朕带你去个好地方。” 说着他便站起身来,对一旁的宁淳安使使眼色说道:“准备车马。” 宁淳安自然明白,答了声:“是。” 独孤晏翔走到上官北堂跟前,喜滋滋的说道:“猜猜朕要带你去哪?” “臣不知。”上官北堂摇摇头说。 “给把这个戴上。”独孤晏翔向上官北堂递过来一条娟帕。 上官北堂有些疑惑的看看他。独孤晏翔也不解释,拿过娟帕将它蒙在了上官北堂的眼睛上。 “皇上,我们这是要干什么去?”上官北堂伸手想要取下娟帕。 “不许摘掉,跟着朕走便是了。”独孤晏翔装作有些生气的打掉他将要伸上来的手。 如此上官北堂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由着独孤晏翔摆布顾弄。 接着独孤晏翔拉起他往殿外走去。他小心翼翼地拽着他的衣袖,听着他轻声提醒着:“慢点,小心台阶。” 走了大概五百来步,独孤晏翔扶着他上了一辆马车。 马车一路行驶着,上官北堂听到车子驶出了皇宫,又不知走了多久。 只听外面车夫“吁!”的一声。马车停住了。独孤晏翔对他说道:“到了,下车看看吧!” 上官北堂这才摘下丝帕,跳下车来。 瞬间,他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这是一处规模宏大,刚刚新修的院落。房屋的修缮精细堪比皇宫。 正红朱漆大门的顶端悬着黑色金丝匾额,上面龙飞凤舞的书写着:“怜裳别院”四个大字。院外也是粉墙环护,绿柳周垂。 大门两旁石柱上的花纹也是精雕细琢而成。左右立着的两头石狮子威武雄壮,生龙活虎。 “这是?”上官北堂有些不解地问。 独孤晏翔努嘴说道:“走,进去看看。” 上官北堂举步上前,推开那扇朱漆大门。瞬间他就被院内的景象迷住了。 一进院子,一条青黑的砖石路直抵厅堂。四周佳木葱笼,奇花烂漫。一条潺潺小溪自假山中流淌而过,直达后院。 上官北堂瞧着眼前这一切,不由说道:“这京城之中,何时多出了这么一处金碧辉煌的院落。我竟丝毫不知。” 独孤燕翔也不答话,只是笑笑。 二人接着往里面走去,到了一处阁楼,独孤晏翔说道:“进去看看吧!” 上官北堂推门而入,再一次被惊得目瞪口呆:这这屋中陈设,竟与自己幼年时的房间一模一样。 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身边,上好的木质桌椅上精雕细琢者各式的花样。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的阳光。 房间当中放着的是纹花大理石桌案,上面陈设着几张宣纸与笔墨。 再往右边看,淡粉色的幔帐映入眼帘,上面是一条条流苏,微风一吹,轻轻晃着。下边便是一张柔软舒适的床铺。 床铺的斜对面放着的是一坐玳瑁彩贝镶嵌的梳妆台,华美而绚丽。 上官北堂走上前去,推开窗户一看,后花园的池塘里是一整片的芙蓉。 独孤晏翔来到他的身边,轻声说道:“我知你爱芙蓉花,这些都是特意为你栽培的。” “皇上,”上官北堂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这么些年了,他并非对独孤晏翔无情。 只是碍于自己的身份,她又怎能以真心对待遇于他。 而现在,独孤晏翔打破了她所有的防备与顾忌。他为了自己竟什么都不顾了,为她私建府邸。给她栽培了一园子的芙蓉。公然带着她来到这里。 他显然是要准备着要与这世间的礼教儒节所抗衡了。 而她呢,她也不是圣贤,又岂是无心之人,对他丝毫无情呢! 已然,他已经迈出了很多步,而现在只要她迈出一小步即可。 独孤晏翔又道:“北裳,你可明白我的一颗心吗?” 上官北堂凝视着他,说道:“皇上对北堂之心诚挚,北堂岂会不知,北堂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只是,” “我不想听只是,我只想知道你的真心,是否也与我一样?”独孤晏翔也久久凝视着她说道。 上官北堂心中波澜澎湃:是啊,自己生而为人,竟然被这世间的规矩束缚着,不能爱我所爱。又有何用? 人生一世短短数十年,难道我就要这样规规矩矩的过一辈子吗? 终于,她眼中泛起了明媚,说道:“皇上待我之心,北裳明了,北裳又岂能辜负陛下。皇上且等等,北裳愿以红妆相待于陛下。” 想想上官北裳,她又岂是贪图富贵之人,会为了这区区一座府邸而妥协。她为的不过是独孤晏翔待她的真心。是无论何时何地都愿意护着她的那份真诚。 多少年了?世人都以为她是北旋王。他们哪里知道,她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想要的也只不过是简简单单的幸福。 独孤晏翔一听此话,顿时就愣住了。多少年了,她终于愿意接受他了。终于愿意像一个普通女孩子一样,可以和心爱的人谈一场简简单单的恋爱。 他愣愣的站在原地许久,脸颊忽的泛起微笑,不可置信的说道:“当真?” 上官北裳红着脸,微微点点头。 独孤晏翔激动的笑着在屋子里来回踱了几步:“好,好,我等着你。” “那皇上先出去吧!”上官北裳含笑着用眼睛指着门口。 “对,对,那我在外面等你。你要快些拾掇。”独孤晏翔这才想到了这点,忙忙往门口走去。 “嗯!”上官北裳轻声应着关上门。 她从衣柜里取出一件淡色的女装换上,然后坐到梳妆台前,取下自己的发带。将那一头的秀发散落。 轻轻的梳起了女子惯梳的发式,这样的发式她曾在玉竹身上试验过很多次了。可一次也没给自己梳过。现在,她终于可以为自己梳妆了。 她对着镜子,一步步的梳着头发,戴上发饰,描好眉毛画上胭脂。终于一切打扮完毕。 她看看镜中的自己,不由为自己的容貌有些惊艳。她穿上女装也算得上是这世间极美的女子。在京中名媛排行之中,想必她也会是名列前茅的。 独孤晏翔站在院子里等候着,他不时焦急的朝阁楼上望望,却什么都没有看到。他只得在院子里来来回回的转圈圈。 再无心的揪下园中的几片嫩叶,一片一片的撕着把玩。 宁淳安在远处看了又看,终于一甩拂尘走了过来,上禀报道:“皇上,宫里传来消息,说太后娘娘出事了。” 独孤晏翔停住脚步,忙问:“母后怎么了?” 第九章2 “宫中来人禀报说太后娘娘突发恶疾,已昏厥过去,怕是只在朝夕了。叫你赶快回宫”宁淳安小心翼翼的回禀着。 “什么?怎么会这样?”独孤晏翔想感到难以置信。 前一秒他的心情还如在天堂波澜荡漾,而现在的突发情况,瞬间将他打入了地狱。他感到寒冷,惊颤。 此事使他很难抉择,他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阁楼,眼中就要涌出泪来。终于,他闭上眼睛,艰难地说道:“回宫。” 而后他又向宁淳安嘱咐道:“你留在这里,一定要告诉北裳,朕去去就回,叫她定要等着朕。” 宁淳安毕恭毕敬的答了声:“是!” 独孤晏翔心急如焚的回到皇宫,匆匆走进福康宫内,喊道:“母后,你怎么了?母后。” 可是福康宫内,一切显得格外安静。到了太后寝殿,只有太后的老奴徐姑姑站在那里,他并未见到母后的身影。他心中不免有些疑惑。 这时,徐姑姑开口说话了:“皇上,太后娘娘请你去佛堂。” 独孤晏翔仿佛明白了什么,想要转身离去。 可徐姑姑又说了一句话:“皇上,太后娘娘说了,你今日若是不去见她,她便在佛堂削发为尼,与你断了母子情分。” 独孤晏翔心中很是气愤,怒瞪徐姑姑一眼,说道:“母后她怎能如此?” 徐姑姑上前对他行了个礼:“皇上,无论如何,老奴还是得劝你一句,去见见太后吧!” 独孤晏翔愤然,冷哼一声,甩袖进了佛堂。 佛堂之内,太后虔诚的跪在蒲团之上,双手合十,正在祈祷着。 独孤晏翔走上前去,拿起三根香点燃,插到观音像的香炉里,拜了拜。 “你来了,皇帝。”太后说着依旧跪在蒲团上未动。 “母后。”独孤唤了一声。 “皇帝今日出宫去做什么了?”太后又问。 “想必母后派去跟踪的人也都告诉您了吧?”独孤晏翔有些不耐烦的直接反问。 “皇帝既然知道了,那哀家便劝皇帝一句,此事不可为。”太后娘娘缓缓站起身来。 “看来母后是查清了北堂的身份。那朕也要告诉母后,此事朕办定了。明日朕便拟旨,废了皇后,立北裳为后。”独孤晏翔坚定地看着母亲。 太后此刻已经气得浑身发抖了,她强忍着情绪说道:“皇帝,你糊涂啊!你身为一国皇帝,如何能置天下黎民宗礼法度于不顾。” “你可知北裳她现在是我大姜国的北旋王,你若将他的身份公众于世,这将引起何等喧波,天下百姓该如何议论你?边境北旋军必定军心不稳。若敌国再趁势侵入,必定又是一场恶战啊!” “受苦的终究是我大姜的黎民百姓,你身为君王,首先想到的不该是自己,而是这天下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呀。”太后苦口婆心的劝导着。 “再者言,你也应该顾及顾及我姜国的体面呀,若是世人知道姜国的北旋王竟是一个女子,那将会是一个何等荒谬的笑话。” “世间女子为武将者何其繁多,花木兰,妇好,穆桂英等数不胜数,为何北裳的身份就不该被世人知晓?”独孤晏翔争辩道。 “世间女子为武将者数不胜数,可独独北裳的身份不可被戳破,北裳的旋王之位乃是你父皇亲定,北旋军的军权也是你父皇亲自交于他手中的。” “”你如果现在告知天下北旋王是女子,那便说明先皇看走了眼,那北裳无疑是犯了欺君之罪,朝廷中有多少人觊觎着北旋王手里的兵权,保不齐他们会对此事大做文章,到时,你还能保住北裳的命吗?”太后凝视着独孤晏翔说道。 “母后,我若身为皇帝,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不得不到,那我还要这个皇帝之位干什么?”独孤晏翔也是怒了,他反问一句,想要转身离去。 “皇帝,你今日若敢离开这房间一步,那哀家便撞死在这佛像面前。”太后深伸手一指佛像怒喝道。 独孤晏翔愕然,他愣愣的看看太后,颓废的坐倒在地,说道:“母后,你又何苦如此逼朕?” 太后心疼的看看儿子,收回胳膊走到皇帝身边,弓下身子温柔的摸摸独孤晏翔的脸颊,轻声说道:“儿子,母后也知道你的苦楚,母后也很喜欢北裳。” “昔年,你我不受你父皇的宠爱,在这深宫之中,受尽旁人的百般凌辱。我知道若不是有长公主护着,你我是不会有今天的日子的。” 太后直起身子缓缓又道:“长公主与我有恩,无论从哪个方面讲,北裳若能成为你的妻子,母后自然是十分欢喜的,可是孩子,如今你是皇帝,他是王爷,你二人终究无缘呀!” “儿子,母后知道你很争气,你我母子生活得那么艰难,然而你都能不放弃希望,坐到这天下至高无上的君王之位。母后以你为荣。” “可是,孩子,既然成了人间帝王,那便没了自由,再难享常人之福。”太后摇摇头劝说道。 “哈哈哈,人间帝王,至高无上,哈哈哈,”独孤晏翔坐在地上狂笑几声,“母后,孩儿不做这帝王了,又能如何?” 他说着将头顶的皇冠扯下,用力一甩,那满目玲琅的珠帘碧翠,洒落一地。 “皇帝!”太后被他这一举动也吓得愣住了,大喊一声。 独孤晏翔嗖一下站起身来,撕扯着身上的龙袍,口中说着:“失了北裳,我要这皇位又有何用?” 太后见此两股清泪流了下来,她走上前去默然跪倒在了独孤晏翔身前。 独孤晏翔一震,停住手中的撕扯,不由往后退了两步。 太后抬眸看看他,说道:“儿子,母后知道对不起你,可为这天下不再生灵涂炭,就算是母后求你了。” 独孤晏翔再也无言,他怔怔的盯着太后看了许久。 太后又道:“你就算不为这天下,也请替母后想想吧!我原本只是御膳房中的一个小宫女,一日先皇醉酒,叫御膳房煮一碗解酒汤,我端着那汤入了康乾殿,次日便被立为芸夫人。” “后来的多少年先皇便将我忘去了,我便在这深宫之中独自一人守着,世人只知一朝为妃荣华富贵,却哪里知道这皇宫锁住了多少女子,这里就是一座华美的囚笼。” “后来又是一次先皇醉酒,独自在宫内转悠,却误入到了我的寝宫,这一次,我便有了你。”太后喃喃说道。 “我一生共得先皇两次恩宠,其余数十年皆在孤独冷清中熬过,好不容易啊,晏泷太子早逝,你成了皇帝。哀家成了太后。你难道真要这般狠心又将我俩置于深渊之中吗?” 佛堂中一片寂静,独孤晏翔只能听见自己的喘息声与母亲的啜泣。只有那台上的烛火,在微风的吹拂下左右摇晃着。 许久,他又瘫坐到地上,左腿盘在右腿之下压着,如同讲述着别人的故事一般说道:“母后啊!你可知孩儿为何要做这皇帝?你可知晏泷太子为何早逝?” “荣宗二十三年,鞑靼进贡一匹汗血宝马,太子龙晏泷欲降之,却被烈马摔下,又遭踢踏,故殁。”太后自然记得史官如此记载。 但很快她就意识到了独孤燕翔说这句话的原因,她不可思议的看看他,问道:“难道此事与你有关?” 独孤晏翔并不看她,低着头说道:“我与母后自幼不受父皇恩宠,在这宫中处处受人欺凌,先皇后处处压制着你,太子晏泷对我横加刁难。幼年时,宫中所有的人都不与我玩。只有北裳和北堂。” 独孤晏翔陷入了久久的回忆之中:记得那是荣宗十六年,长公主回京探望太后,带来了只有七岁的北裳与北堂。 那一年,他也只有八岁。 太子晏泷在宫中无事可做,便找了个嘻戏他的法子。 让许多个小宫女,小太监们拿着喷壶在他身上洒水,把他如同花草一般戏弄着。而晏泷却只是坐在凉亭里看着这一切,哈哈大笑着。 皇后娘娘路过御花园,明明看见了他饱受欺凌,却并未阻止自己的儿子,而是任由晏泷戏耍于他。 他的童年仿佛就如同噩梦一般,每天在这无尽的戏耍之中度过。公众的任何人都可以欺负他,宫女,太监,他们才不会顾忌他是个皇子。 因为人人都知道,她的母妃不受恩宠,若不是还有他这个儿子,皇帝差不多都快将她忘了。 而他呢,自幼父皇连抱都没抱过他,在宫中见到他时,也不过是冷冷地问上一声:“今日可识字了?” 年幼的他是多么的天真,他竟以为父皇是关心于他,说道:“父皇,儿臣现在识了好多字,儿臣还会背唐诗,儿臣背于父皇听可好?” 然而父皇的态度极其冷淡,他连看都不看他一眼,说道:“朕还有奏折要批,你回宫去背与你母亲听吧!” 可年幼的独孤晏翔明明看见方才给他请安时,他不是这样说的,而是很耐心的看着他,一句一句的教他读着诗问。 可是他呢,那些句子明明他都背得滚瓜烂熟了,父皇竟然一句也不想听他背。 也是,一个连自己父亲都不喜欢的孩子,又有谁会喜欢他呢? 宫中众人自然都将他视为人人可以欺凌的对象。晏泷自然会让小宫女太监们拿水滋他。 第九章3 那一日,太子晏泷与众人正在御花园中欺负他,将一盆一盆的水往他身上泼着。 他冷得浑身打颤,却丝毫不敢反抗。 忽然,一个小小的身影挡在了他的身前,对着众人怒吼道:“你们在干什么?为何用水泼他?” 独孤晏翔看看身前这个比自己稍矮一点的女孩子,颇为惊讶。他心中暗想: “宫中人人都知道太子晏泷不叫别人护着我,甚至各宫的娘娘也都为了不惹及皇后,对于我受欺凌的事情视而不见。这小女孩是谁?为何这般大胆?” 众宫女见这小女孩穿着华丽,自然也都明白这是个小主子,也就不敢再太过造次,纷纷退后。 只有晏泷是最肆无忌惮的,他见有人对自己的暴行横加阻拦,自是十分恼怒,走上前来,看看这个小姑娘说道:“哼,哪里来的小丫头片子,竟敢来管本太子的闲事?” “你是太子?”那小女孩问道。 “正是,怎么样?怕了吧?”晏泷得意洋洋的抖着腿说道。 “你既然身为太子,便应当爱护手下之人,以身作则,不恃强凌弱,又何故欺负于他?”那小女孩指着身后的独孤晏翔说道。 太子晏泷伸出手抹抹鼻涕,又道:“本太子乐意,他是我独孤家的人,你能怎么着?管的着吗?” 那小女孩一听,微微一震,转身看看独孤晏翔,问道:“你是皇子?” “是。”独孤晏翔低声回答。 见他答是,那女孩又回过头去对晏泷说道:“既然他也是独孤家的人,那便是你的兄弟,你更应当爱护于他,又如何能欺负他。” “哼,本太子乐意。告诉你,小姑娘,你最好少管闲事。否则本太子诛你九族。”晏泷显然不耐烦了,恶狠狠的说道。 “今日这闲事本郡主偏偏管定了。”那小女孩毫不示弱。 “你,你到底是何人?竟敢如此放肆?”晏泷气急败坏的问道。 “北旋王府,上官北裳。”小女孩坦然回答。 晏泷不可思议的又打量了一番那女孩子,说道:“你是长公主的女儿?” “是。”那女孩也不愿搭理他,冷冷说道。 也许是皇后曾经嘱咐过,北旋王府的人尽量不要惹吧,那太子晏泷也没在无事生非,而是转身离去了。 小小的上官北裳看看身后满身是水的独孤晏翔,轻声问道:“你没事吧?” 独孤晏翔哪里容一个小女孩看见他的窘态,也不听她再说什么,推开她匆匆跑开了。 上官北裳哪里知道,只因为她的闯入,独孤晏翔的世界里从此有了光芒。 从此,他不愿再受太子晏泷的欺辱,而开始想着办法逃脱,甚至有时,他能让晏泷搬起石头砸到自己的脚,让他有苦难言。 再次见到上官北裳是在晚间时,太后设宴给长公主接风,芸妃旧时与长公主交好,这宴席上自然会有她,也就有了独孤晏翔。 上官北裳见到他时,一脸微笑着说道:“你如此打扮,可比早上那副狼狈的模样好看多了。” 她哪里知道,那是他幼年时唯一一件能出席得了宴会的衣服。 独孤晏翔笑笑说道:“你如此乖巧,可比早上那副凶狠的模样温柔的多。” “你,明明是我救了你。”上官北裳瞪了他一眼说道。 这时太后却插话了:“晏翔,北裳,来,过来。” 上官北裳与独孤晏翔走上前去,向太后行了礼:“奶奶。”“外婆。” 太后慈祥的笑笑,将坐在她怀里的上官北堂放到地上,让三个人并排站着,说道:“你们三个可是表兄妹,晏翔,你最大,你要保护好弟弟与妹妹。” “北堂,北裳,你们也要尊重哥哥。” 三人齐齐回答:“是。”而后互相看看,相视而笑。 自此,独孤晏翔的童年里便多了两个人,上官北堂与上官北裳。 在长公主待在皇宫将近半年的时间里,独孤晏翔与上官北堂,北裳几乎是日日玩耍形影不离。 那是他整个悲惨的童年之中最快乐,最无虑的一段日子。 半年之后,长公主带着北堂,北裳回了北境。 不多久,北境便传来消息说北裳郡主没了。那一夜,他将自己蒙在被中整整哭了一宿。 后来,长公主也相继离世。太后暮年失女,白发人送黑发人,自然满是悲伤。便想着要接北旋世子来京中由自己照顾着,也算是对已故女儿的一点寄托,一点安慰吧! 当北旋世子再次来到皇宫,独孤晏翔去太后殿中请安时,他一眼便认出了那是北裳。 自此,他便与女扮男装的北裳一同长大了。 到了荣宗二十二年,一日,上官北堂下了学堂回宫,路上却又遇到了太子晏泷。 这些年来,晏泷渐渐长大,脾气也随之长大了不少。 他依旧喜欢欺负独孤晏翔,因此对上官北堂也是百般厌恶。 这日,他见上官北堂捉了个蝈蝈来,便非要抢着争夺去。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是太子,将来要继承姜国皇位,快把东西给我。”晏泷伸手来夺装着蝈蝈的小竹篮。 “不给,这是我捉来的,想要,你自己捉去呀。”上官北堂将手里的小竹篮捏得死死的。 “我不管,你身为臣子,就应该礼让主君,快把蝈蝈给我。”晏泷强取豪夺。 “我就不给,你现在是太子,太子也应该有个做太子的榜样,怎可为了一个蝈蝈而与我争夺。”上官北堂也是毫不示弱。 “你给不给?” “不给。想要自己捉去。” “你,”太子晏泷也是气急败坏了,一把将上官北堂推倒在了地上。 这下也惹急了上官北堂,他怒目一瞪,将手里的小竹篮扔到地上,使劲踩了几脚。将那蝈蝈踩死了。 独孤晏泷见此,立刻暴怒,他恶狠狠地瞪了上官北堂一眼说道:“不要以为你是北旋王世子你就了不起,你爹不过是个为我独孤家看守国门的看门狗,有什么可豪横的。” “待有朝一日,本太子荣登大宝,我要干的第一件事,便是收回你们北旋王府的军权,杀了你们父子。” 这句话恰巧被刚上完茅房过来的独孤晏翔听到了。他看看太子晏泷那恶毒的表情,便知道他今日所言,并非一时冲动。 他太了解独孤晏泷了,知道他这个人做事心狠手辣,从来不留余地。年幼时如此,长大了更是变本加厉。这些年若不是自己小心翼翼,恐怕早就被他杀之而后快了。 独孤晏翔明白,若独孤晏泷成了皇上,迟早他都会杀了上官北堂,也绝对不会放了自己。 无论如何,他不允许别人动上官北堂一根汗毛。 于是从那时起,他便开始筹谋着如何干掉独孤晏泷。从那时起,他便明白了一件事情,只有得到了至高无上的权利,才可以保护好自己以及身边的人不受欺凌。 他要做皇帝,他要登上那个人间至尊的位置。他要让所有人都臣服于他,不敢再对他有半句忤逆。 所幸,命运让他等待的时间并不算长。很快他就有了干掉独孤晏泷的机会。 那是在荣宗二十三年中秋节时,鞑靼进贡来了一匹汗血宝马。 独孤晏翔听闻此马乃是世间少有的极品,流出的汗都是红色的。若能降伏此等烈马者必定是真正的英雄好汉。 独孤晏翔曾在此马被运进宫时见过一次,那确实是一匹极其难得的好马,他也十分喜爱。 可他明白如此好的东西,是不会轻易能到自己手中的。必定能得此物的会是太子爷。 “独孤晏泷那个莽夫,他能降伏的了这么好的马吗?”独孤晏翔心中冷笑鄙夷着想。 一瞬间,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对啊!这不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吗? 若太子晏泷能降伏此马,那他自然无话可说。若是不能,他不就一招扳倒他了吗? 这样想着,他心中已经开始筹划着一系列的计划。 这件事情要做,就得做到天衣无缝。不能让人查出他与这事情有任何的关联。 于是,他想到了一个人,宰相王恒的儿子王瑜。这个王公子是与他在同一学堂的同窗。 这人傻憨憨一个,毫无心机,不如可以利用他一下。 次日,独孤晏翔便邀王瑜去马场跑马。 王瑜自然见到了那匹汗血宝马。心中甚喜,他欲降之,却却遭了驯马官的拒绝:“王公子,此马性子极烈,不易降伏,因此皇上特意举办了一场驯马大会,就在三日后举行,还请王公子三日之后再来吧!” “你这是什么话?本公子今日就要降服它,快把它牵出来。”王瑜看看站在马厩边吃草的烈马说道。 “还请王公子赎罪,奴才不敢,若出了事,奴才有十个脑袋也不够掉的呀!”那驯马官毕恭毕敬的说道。 “你,狗奴才,你也不睁眼看看我身边的人是谁?还不赶快把马牵出来。”王瑜有些气急败坏了。 “三皇子,王公子,你们就别为难奴才了,皇上吩咐了,谁也不能私自去降这马,奴才是真的担待不起啊!”那驯马官为难的说道。 独孤晏翔见此赶忙上前劝道:“算了,算了,王兄,我们还是三日后再来吧!” 王瑜在训马场上受了挫,自然来到学堂之后,对汗血宝马是格外夸赞,对独孤晏翔则是一顿冷嘲热讽。 “要我说啊!这三皇子办事唉,真真是,说不成啊!”王瑜摇头叹息着,“你们说若是太子爷在,那驯马官还敢不听话?” 第九章4 “不过话说那马可确实是一匹好马。那毛色真真叫个油亮,它就站在那个槽臼跟前吃着草,气势也比旁的马威武多了!”王瑜由衷的夸赞着那汗血宝马。 独孤晏翔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假意看着书,实则是在听着王瑜与其他学子的谈话。 他暼眼注意到太子晏泷也在听着这一切。那王瑜走上前去,对他说道:“太子爷,如此汗血宝马,您就不想降伏吗?” “哼,天下都是本太子的,我又何必在乎区区一匹马。”晏泷高傲的挑眉说道。 “太子气吞山河令人钦佩,不过我听说皇上举办驯马大会就是为了看看谁能降服此马,听说能降此马者陛下定会倾力栽培,以堪后用。”王瑜又说道。 “不错不错,不然一匹烈马而已,陛下为何要办驯马大会?”户部尚书的公子齐文说道。 “哎?太子爷为何不提前降了那烈马,到时驯马大会一开,而烈马只认你一人,看朝中众人谁敢与您争锋,那自然往后您必堪陛下重用。”齐文献上一计,他是忠诚有加的太子党。 太子晏泷听后心中不禁有些痒痒:“也是,我若提前降了那烈马,父皇虽会责怪我不守规矩,但也必定会为我的英勇感到欣慰。往后还怕我保不住储君之位。” 心中有了这样的想法,加上王瑜对独孤晏翔多少有些瞧不起,说道:“就是啊,太子爷,您是我大姜未来的储君,若是连一个驯马官都搞不定,这将来如何让众人信服于你。” 晏泷看看众人,见大家都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心想:“本君身为太子,要让天下臣服,看来是到本君立威的时候了。” 他起身,理理衣冠说道:“走,本君这就去看看这汗血宝马有何厉害?” 上官北堂见状劝道:“太子着急什么,驯马大会三日之后就会开始,太子若有真本领,到时一展风采也不迟呀。现下皇上下令谁都不可提前坏了规矩,太子这样做岂不是抗旨不尊吗?” 独孤晏泷高傲的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说道:“你懂什么?起开,父皇的命令是给你们遵循的,又不是给我下的。” 他不听劝阻的走了出去,众人随着他一起出了学堂。 而独孤晏翔则是坐在书桌上,一动未动。看着独孤晏泷那神采奕奕的背影,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诡异的邪笑。 但很快他就将那笑容收了回来,因为他的余光瞥到上官北堂看向了他。 “晏翔兄,这,我们要不要禀报陛下?”上官北堂有些疑惑的看向他。 “有众人陪着,太子应该无妨吧,再说这两日父皇正在为边境之事发愁,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他了吧。放心吧,他贵为太子,自有众人拥护,应该没什么事。”独孤晏翔一边看书一边说道。 上官北堂对于这些年来他们两兄弟的漠不关心已经习以为常了,因此也就不再多言。也并未察觉出有什么异样。 独孤晏泷走出了学堂,刚好碰上夫子正要前来上课。夫子问道:“太子爷这是要去往何处啊?” “老头子,你少管闲事。”太子瞪了那夫子一眼。 “这,马上要上课了。”夫子又道。 “独孤晏翔在呢,你去给他上吧。”独孤晏泷说着将挡在路上的夫子推开。 其他几个公子哥见有太子撑腰,自然也不将夫子放在眼中,纷纷跟着太子离去。 众人来到马场,独孤晏泷叫来驯马官说道:“快些给本太子把汗血宝马牵来。” 那驯马官毕恭毕敬的说道:“太子爷,此马未经驯化,还是离远些的好,若是伤到太子下官可是担待不起啊!” “大胆,你个小马官,竟敢诅咒太子,太子乃是真龙下凡,又岂会惧怕区区一匹马。”王瑜无不愤恨的说道。 “下官不敢,只是,”驯马官赶忙跪下解释。 可独孤晏泷哪里有耐心听他说话?他摆摆手,示意众人将驯马官拉到一旁。 “太子,陛下有令,此马需得三日后驯服,今日,臣说什么也不能让你入了这马场。”驯马官挣脱众人,挡在太子身前。 “大胆,竟敢违抗本太子之命,来人啊,拖下去杖责八十。”独孤晏泷很不耐烦的说道。 众人自然攀附权贵,哪里会将一个小小的驯马官放在眼中。把他手中的钥匙夺过,将他痛扁了一顿。 独孤晏泷强行入了马场,看看那匹烈马,心中不由喜爱,上前轻轻抚摸着说道:“今日本君定要降伏了你。” 他伸手解下那汗血宝马身上的缰绳,翻身一跃,上了马背。 那马原本是自由之物,哪里肯受他的约束,只见它一个跳跃,嘶吼一声险些将独孤晏泷摔下背来。 独孤晏泷心中一惊,吓出了一身冷汗,赶忙抓紧缰绳。瞬间,他便知道此马不是他能降伏的了的。 可是既已马背又怎能轻易下来,看看众人望向他的目光,他觉得更是不能在人前丢了脸面,否则自己如何在众人前立威。 于是他硬着头皮,大喊一声:“驾。”与那烈马一起狂奔起来。 马场之中尘土飞扬,独孤晏泷骑在马背上被颠的心都要快吐出来了。他觉着自己如同深处地狱,周遭尽是狂颠与危险,心中很害怕自己会摔下来。 可越是害怕,也就更加小心翼翼畏手畏脚,反而适得其反,失了分寸。 一不小心将马猛抽了一下,烈马哪肯驯服,自然奔跑的更加猛烈,还扭动身子试图将独孤晏泷摔下身来。 独孤晏泷抓出了一手的汗来,捏着的缰绳皮带也被浸湿,如此,缰绳便从手中滑落。那马仰天长啸,一双前蹄腾空,嘶吼一声,如同是对天狂怒。 独孤晏泷在猛烈的颠簸之下,背着身头朝地倒了下去。他尖叫一声,可为时已晚,就这么直刷刷的躺在了地上。 而那烈马更是仿佛与他有仇一般,在原地踢踏奔跳了一番。不知怎的后蹄一踢,就踢到了独孤晏泷的脑门上。 被摔的头昏眼花的独孤晏泷又哪里能避开这猛烈一踢。竟生挺挺的受了这么一下。 然而正是这一踢就活活要了他的性命。 众人见那马极为不驯,心中自是万分着急,可是谁都不敢上前去搭救太子一番。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太子被摔下马,一阵踢踏。 驯马官虽被暴揍了一顿,却也不敢玩忽职守,一见势头不对,赶忙派人去向宫中禀报,他按着屁股忍住疼痛,对一旁的小厮说道:“快,快去宫里禀报,就说太子殿下闯入马场,私降烈马。怕是有难。” 那小厮得令拿着上司的令牌,匆忙跑入宫中。 那时,荣宗皇帝独孤焱正在御书房内批阅奏折,听到下人禀报此事,急急扔下手中的奏折,往马场赶去。 可待他到了马场,一切都为时已晚。他最爱的一个儿子,独孤晏泷就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瞬间他觉得双目昏花,五雷轰顶。他泪眼婆娑的看看自己的儿子。心中一急,吐出一口血来。 众人惊恐万分,忙忙将他扶去殿中。太医,宫女,太监,以及各宫的妃嫔都乱做了一团。 只有独孤晏翔毫无动静。此事就仿佛与他无关一般,他依旧看书,练剑,不理会宫中发生的一切。 到了晚间独孤焱醒了过来,他下令斩杀那匹汗血宝马,但并未将与太子同去的众人惩罚。而是让下人叫来了独孤晏翔。 对于这个时候皇帝为何会找他,独孤晏翔很是不解。也许父皇打心底里就认为此事与他脱不了干系吧。 独孤晏翔走进父皇的寝殿,看看躺在床上的父皇,行礼轻声问道:“父皇可好些了?” 荣宗皇帝并不看他,而是直接了当的问道:“说说吧,你怎么做的?” “父皇说什么怎么做的?”独孤晏翔有些不解的看着皇帝。 “此事你参与了多少?”荣宗皇帝又问。 “父皇说什么,儿臣听不明白。”独孤晏翔小心翼翼的回答。 “哼!”荣宗皇帝冷笑一声,扭过头来厌恶的看看独孤晏翔。 他知道这个儿子与自己太像了,虽说他自幼受独孤晏泷欺负,可在他的心中就从来没有服气过。他是不会安于现状的。 若说此事与他无关,那是没有什么可能的。独孤焱始终觉得这个儿子就是另一个他,阴狠毒辣,做事不留余地。 因此,他一直不太喜欢他,白了他一眼说道:“你以为朕看不出来吗?你干了些什么?参与了多少?朕心中清楚着呢。” 独孤晏翔一愣,有些惊愕的反问:“难道父皇以为太子之死与儿臣有关吗?父皇就是这么看待儿臣的吗?” “自幼,父皇便偏袒太子,从未重视过儿臣,同样是您的孩子,父皇您为何要如此区别对待,儿臣在父皇心中到底算做什么?” “就因为独孤晏泷的母亲是太师之女,而我母亲身份低微只是个小小的宫女,你就要如此对待我们母子吗?” “不错,鞑靼进贡烈马,你要召开驯马大会的消息是我传出去的,可是,太子去降烈马,那是他自己去的,与他人何干?又与我何干?” 独孤焱看看独孤晏翔,面对他一连串的质问,他这才察觉到自己确实欠这孩子诸多,再看看他,他已不再是一个幼小的孩儿模样,俨然长成了一个大小伙子。 可这么些年了,他从来没有关注过他的成长,甚至连他的生日是哪一天?他也不记得。自己也确实是失了一个做父亲责任。 恍惚间,他也想疼疼这个孩子。可他伸手试图去抚摸抚摸他时,却发现独孤晏翔正在以一种警惕的眼神注视他。 第九章5 显然,他已经长成了另一个自己。与幼年时的自己一模一样,孤僻,多疑,心思缜密。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样的他让独孤焱感到厌恶。 可他不得不承认,儿子之所以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与他的不负责任,从未尽到父亲的义务有着莫大的关系。 他缩回手,闭上眼许久未开口,过了好一阵他才咽咽口水,如同对待臣子一般说道:“你下去吧!” 是啊,帝王之家,总是淡了几份亲情。 如今太子已去,就算查出来事情是独孤晏翔干的,可又有什么用呢,现在他就独孤晏翔这么一个儿子了。他也不想再多问了。 独孤晏翔行礼说道:“儿臣告退。”转身离去,他心中默默想着:父皇,你终究还是不相信我。 独孤焱看着儿子远去的背影,心想:或许以他这样的性格,比我更适合当皇帝。比我更适合做这姜国的主人。 太子薨逝,举国痛哀。荣宗皇帝至此更是一病不起,难理朝政。 自然,皇室之中名正言顺能参与朝政,会参与朝政,也只有独孤晏翔一人而已。 因此没过多久,独孤晏翔便代为监国了。数月之后,荣宗皇帝去世,他便顺理成章的继承皇位,荣登大宝。 虽然世间对于独孤晏泷之死颇有议论,认为独孤晏翔是杀兄夺权,可谁都找不着这件事情的证据。此事也就成了姜国政坛上的未解之谜。 “母后,您说大皇兄之死与我有关,还是无关?”独孤晏翔抬起头漠然看看太后。 太后心中一惊,便明白:他虽是如此说的,可做过的事情恐怕未必只有这些。 终究这个孩子,还是长成了一个阴险决断,自私的人。这或许便是帝王的本性吧! 独孤晏翔起身,往外面走去。 太后无奈,她知道他的心已经变得坚硬不催,谁都进不去了。 可是为了这姜国的安宁与自己,她不得不再搏一搏,她得再试一试独孤晏翔对她是否还会念及母子之情。 她心一横,往佛堂中间的大石柱上跑去。只听“匡”一声,太后便缓缓往地上倒去。 独孤晏翔听见身后的声音赶忙回头,却见母后缓缓倒下,他急步上前抱住她说道:“母后,你何苦如此逼迫孩儿?” 太后看看他,忍着头晕心急如焚的说道:“儿子,所有的事情我都可以顺着你,可此事不可为。” “母后先不必说,你怎么样?”独孤晏翔焦急的问道。他抱起太后往她寝殿走去。 太后看着儿子为她百般焦急的模样,知道自己这一把赌赢了,他的心里终究还是存着她这个母后。她双眼一闭,晕了过去。 上官北裳在怜裳别院的阁楼上梳妆完毕,她满心欢喜的推开房门,往外走去。 一出门却撞见了候在那里的宁淳安,宁公公见她这副装扮,却也未感惊奇,行礼道:“上宫主子,皇上有事先回宫了,说叫您候着他,他去去就回。” 对于宁淳安的淡定,上官北裳也并不觉得惊奇,毕竟他也伺候独孤晏翔好多年了,有些事情大都是心知肚明的。 上官北裳颔首一笑,说道:“好,那我在屋里等他。” 便转身又回了房间。可她哪里知道,这一等就是久久一夜。 上官北裳站在窗前,看着这满池的芙蓉,心中自是万分欢喜,想着这么些年了,他却仍然记得我最是爱那芙蓉。也真是怪他有心了。 待他今晚来了,我也定要将我心中所想告诉他。也不算枉费他这一番为我精心安排的心思。 可是许久独孤晏翔都没有来,上官北裳出门出门去看了又看,那里除了站着宁淳安,其他一个人都没有。 她向宁淳安问道:“皇上去干什么了,怎么还不来?” “奴才也不知道,只是宫中来人禀报说太后娘娘突染急症,皇上便急急回宫去了。”宁淳安说道。 “哦。”上官北裳应声返回屋里。她心中想着:原来是太后娘娘生病了,也难怪他这么着急回宫。再等等吧!等会儿应该就来了。 福康宫内,撞晕了的太后终于醒了过来。 独孤晏翔见太后醒了,赶忙问道:“母后,怎么样?你感觉如何?” 太后喘喘气,虚弱的说道:“多谢皇帝挂念,哀家好多了。” “来,儿臣让人给你熬了参汤,趁热喝点吧!”独孤晏翔从徐姑姑手里端过一碗参汤说道。 “好,哀家自己来。”太后慢慢起身,靠在枕头上坐下,接过独孤晏翔手里的碗。 独孤晏翔见太后也无什么大碍了,说道:“那母后喝完参汤早些休息吧!儿臣就先告退了。” 太后见独孤晏翔要走,有些慌张的喊了一句:“皇帝。” 独孤晏翔转过身,看了太后一眼,眼神有些复杂,声音略带哭腔的说道:“母后放心,儿臣不会去了。儿臣明白就算这皇位儿臣是为她而夺,儿臣也永远得不到她了。” 太后这才算是放心,常常舒了一口气。可是她又不禁为儿子感到一丝惋惜。是啊,要做一个皇帝,要放弃的东西太多了。 看着独孤晏翔那离去的背影,她觉得那背影沉重而又孤单。她不禁有些心疼儿子,落下两行清泪来。 独孤晏翔出了福康宫,直接摆驾去了蓉妃宫里。 夜已深了,蓉妃数月来遭皇帝冷落,也绝不会想到今夜皇上会驾临她的宫中,因此她便早早睡了。 当随行的太监禀报皇上驾到时,容妃不由为自己没有梳妆的样子感到慌乱。 她穿着睡袍刚刚起身,还未来得及接驾,独孤晏翔就走了进来。 蓉妃赶忙躬身行礼:“臣妾给皇上请安。” 独孤晏翔瞥了她一眼,冷冷说道:“起来吧!” 蓉妃有些疑惑的问道:“皇上这么晚了,怎么会来臣妾宫中?” “怎么,朕就不能来看看你?”独孤晏翔反问。 “不,不是。”蓉妃匆忙回答。 “好了,朕累了,快些歇息吧!”独孤晏翔说着往床塌上走去。 蓉妃见此也不言语,只是走到床榻边卷起一床被子,识趣的抱着打算去往一旁的躺椅上。 独孤晏翔见她卷起被子就走,自然知道她要做什么。 可是今夜,他来这里就是为了跟上官北裳做个了断的。他又怎会放蓉妃离去。 于是他胳膊一搡,拦住了蓉妃的去路,一把将她推倒在了床上,按在自己身下。 他如同一个发怒的野兽一般,疯狂的撕扯掉她的衣服。没有柔情,没有爱扶。只有那无尽的疯狂与愤怒。 这一夜,只有近乎癫狂的翻云覆雨,这一夜,独孤晏翔放纵着所有的愤怒,将这一股脑的不甘都发泄在了蓉妃的身上。 情到深处,怨到深处,所有的不甘与愤怒压抑着他。看着身下这个人时,他不由落下一滴泪来。 这一刻,独孤晏翔总算明白,他此生与上官北裳是彻底无缘了。这缘分怕是从他当皇帝的那一天起就已经尽了,只不过是他不大愿意承认罢了。 这一刻,他明白了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阻止你放弃任何人,唯一能阻止到你的,只有自己。 蓉妃感觉到一滴晶莹,温热的东西掉在了自己脸上,可是她什么都没有敢问,因为她心中明白,独孤晏翔的眼泪,不是为她而流的。 依旧,独孤晏翔没有出现。上官北裳独自在窗前立了一夜,他都没有出现。 到了后半夜时,天空下起了雨来,雨滴打落在院中的一棵桃花树上,将一对并蒂开的桃花,打落了一朵。 而这一根枝条刚好伸展到上官北裳的窗户跟前,她看着雨水无情的将那一株桃花打落而下,不禁感到有些悲凉。 人家明明好好的一对花儿,可这天空公偏偏要拆散它们。是叫它们存活一朵。真真是太过无情了。 一阵清风吹进屋里,上官北裳不由打了个喷嚏。可她依旧站在那里未动,依旧等候着那个自己想要等候的人。 终于,天亮了。 可独孤晏翔仍然没有出现。上官北裳则是一夜未合眼。 上官北裳仿佛明白了什么,她想他大概是不会再来了,最终他还是放不下这世俗,放不下这天下。不能与她全心全意的在一起。 她这一腔情意究竟还是付错了人。 她忧郁的垂下眸子。看看自己这一打扮,不由觉得好笑又傻气。什么此生不负,什么红妆相待,都不过是个笑话,一个荒唐而要命的笑话。 这时,一个人走了进来,他的到来更加确定了她的想法。她没有转身去看,因为她对来人早已没有了期待。 “回去吧!他不会再来了。”一个声音说道。 上官北裳听出这是慕南风的声音,轻声问道:“你如何来了?” “是他派人告诉我,你在这里的。昨夜他留宿在了蓉妃宫中。”慕南风有些心疼地看着她说道。 上官北裳身子微微一震,但很快就恢复了情绪,转过身来一笑,说道:“如此,也好。我便什么都明了了。” 慕南风看着她那凄楚的笑容,和她有些憔悴的面容。不禁有些心疼,但依然为她的容貌感到惊艳。 她穿着女装的样子,真美。可这一切,都不是为他打扮的。 终于上官北裳的心情由满怀欣喜的期待变成了彻头彻底的失望。 第十章 她换回男装,与慕南风一起走出了这幽静安宁的院落。 出门时,他对宁淳安说道:“宁公公,麻烦您回去给皇上说一声,这院子太过贵重,北堂受之不起。” 再抬头看看提在匾额上的“怜裳别院”那四个大字,也觉得是十分的刺眼。 便又道:“还有这几个字,也太过扎眼了,白白让旁人误会,劳烦您代我向皇上请个旨,叫人拆了吧。” 回到北旋王府,上官北堂便整整闭门谢客了半个多月。这是后话。 那日皇帝离开富康宫的同时,太后好像嗅到了这件事情必会对皇帝造成负面影响,早早的便为消除这个影响而做着准备。 独孤晏翔走后,她对徐姑姑说道:“阿然,你说皇帝他会听我的话吗?” 徐姑姑也看看皇帝离去的背影,回道:“陛下既然答应了太后,想来是会履行承诺的。” 太后叹口气,又道:“若是哀家这样了,都拦不住他的话,那只怕世上再无人能阻止他了。你派去个人,看看他要去何处?” 徐姑姑应声出去了,不多时回来禀报说:“太后,陛下去了蓉妃处。” 太后长舒一口气说道:“如此甚好。” 过了一阵,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问道:“北旋王呢?” “应该还在怜裳别院。”徐姑姑说道。 “哎,可怜了那孩子。终究是哀家对他不起。”太后又叹道。 徐姑姑劝道:“太后不必自责,你也是为了大局。想来老王爷和长公主泉下有知,都会理解的。” “是啊!哀家给不了他们的女儿幸福,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是尽我所能保住她这条命了!”太后又道。 她沉思一阵,又说:“皇帝这件事办的动静太大,只怕听到风声的不止哀家一人,阿然,哀家的这眼皮跳的厉害,只怕会出事。” “若是如此,那我们只能走那步棋了。”徐姑姑眼睛一转说道。 “只是那样的话,北堂怕是会恨哀家一辈子。”太后很是纠结。 “太后娘娘,如今只能顾全大局,必须得有个取舍了。”徐姑姑说道。 太后思索了片刻说道:“那你亲自去办吧,记住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徐姑姑点头说:“明白。” 太后闭上眼睛摆摆手,徐姑姑便出去了。 北旋王府中,玉竹正做在窗前的椅子上绣着自己的嫁衣。 前些天萧毅卿请了媒人上门提亲。北旋王也已同意将她嫁入萧府,如今她的心中也是十分欢喜的。 她嘴角挂着一丝浅浅的笑意,一针一线的缝织着。心中幻想着自己与萧毅卿未来的生活。 一出神,针从衣料上穿过,戳到可自己的手上,“嘶”她倒吸一口凉气,将被针扎破的手指塞入口中,赶忙去看手里的嫁衣,虽是正红色的衣裳,但还是能看出染上了些许鲜血。 玉竹心慌起来,听老人们说嫁衣染血是个不吉利的征兆,她不由得有些心神不安起来。 正此时,却听外面有人唤道:“玉竹姑娘,玉竹姑娘在吗?” 玉竹应声出去:“哎!在呢。” 看时,那人却是太后身边的徐姑姑。 玉竹感觉有些奇怪,心想:这徐姑姑来找我会有什么事呢? 她走上前去,行礼问道:“玉竹拜见徐姑姑,不知姑姑前来所谓何事?” “姑娘不必多礼,老奴今日前来是代太后请姑娘进宫的。”徐姑姑说道。 “请我进宫?”玉竹对此有些不解,疑惑的问道。 “是,太后娘娘请姑娘过去,有事想请姑娘帮忙。”徐姑姑彬彬有礼且十分客气。 “太后娘娘若有吩咐奴家照办就是,如何敢谈帮忙,姑姑真是折煞奴婢了。”玉竹忙说。 “那还请姑娘去一趟吧!”徐姑姑侧身一让,做出邀请的手势。 玉竹只得颔首向前,路过花园时,玉竹刚踏上去往正门的大路,身边的徐姑姑便唤住她说道:“玉竹姑娘,我们从西侧门走吧!” “为何?”玉竹更是疑惑了,以往宫中来人,不都是从正门进出的吗?今日为何偏偏要走侧门。 “哦,刘嬷嬷在西侧门等着姑娘,说是有句话想对姑娘说。”徐姑姑故作淡定的解释道。 玉竹听是如此,便也不再有疑,便说道:“那走吧。”说着话她便转身踏上了去往西侧门的小路。 到了门口,刘嬷嬷果然等在那里。 玉竹上前唤道:“嬷嬷。” “玉竹姑娘,你来了。”刘嬷嬷和蔼的看看她说道。 “嗯,不知嬷嬷为何要在此处等我?”玉竹问。 “好孩子,过来,让嬷嬷看看。”刘嬷嬷拉住玉竹的手,将她往自己身边拽了拽。 她伸手摸摸玉竹的脸颊,说道:“孩子,你也是嬷嬷看着长大的,嬷嬷疼你自然也像疼自己的孩子一般。只是你我都在老王爷面前发过誓,为了北旋王府,嬷嬷怕是要对你不起了。” “嬷嬷在说什么,玉竹听不明白。”玉竹摇摇头问道。 “嗨,你家嬷嬷老了,怕是糊涂了,玉竹姑娘,我们快走吧,太后还在等着你呢。”徐姑姑插话道,搡了搡玉竹的身子。 玉竹往前走去,回过头来疑惑的看了刘嬷嬷一眼。 嬷嬷什么话都没说,依依不舍地放开玉竹的手,将头扭了过去。 玉竹在徐姑姑的推搡下出了西侧门,门外停着一辆马车,徐姑姑与她一同上车,进宫去了。 刘嬷嬷撵出门外,看着马车渐行渐远,抹着眼泪口中喃喃说道:“孩子,你若是真出了事,嬷嬷便随你一起去了。” 玉竹坐在马车里,回想着刚才刘嬷嬷说的话,再想想今日自己的预感,更加心神不宁了起来。 她再看看一旁坐着的一脸严肃的徐姑姑,心中也不由为此次进宫而感到担忧:奇怪,太后为何要招我入宫?出来时未见到王爷,难道他们是背着王爷带我出来的。 莫不是太后想要干什么,不行,我得找个法子逃脱出去,然后去找王爷或是萧大人。不然等进了宫一切都就晚了。 玉竹再看看徐姑姑,鼓起勇气说道:“姑姑,我想要如厕。” 可是徐姑姑并不上道,闭着眼睛冷冷说道:“马上就到宫里了,进了宫再说吧!” 她毕竟是宫中的老人了,什么血雨腥风没见过,又怎会识不破玉竹的这点小心思。 “可是,”玉竹试图再说些什么。 “姑娘且忍忍吧。一会儿就到了。”徐姑姑变得冷漠起来。 入了宫,徐姑姑径直将玉竹领到了太后那里。 玉竹见到太后赶忙跪拜行礼,说道:“奴婢参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太后一摆手说。 而后,她仔细地将玉竹打量了一阵,点点头:“玉竹,不错,是个好姑娘。难怪北旋王那般看中你。” 又问:“多大了?” “回太后娘娘的话,奴婢今年十八了。”玉竹恭敬有礼地回答。 “嗯,和北堂差不多大。什么时候进北旋王府的?”太后再问。 “奴婢比王爷长一岁,六岁便到王府了。”玉竹说。 “家里还有什么人啊?” “回太后的话,玉竹是个孤儿,没有亲人,是老王爷救了玉竹,替奴婢葬了父母,北旋王府便是奴婢的家。” “不错不错,是个有心的人。你既说老王爷救过你,那哀家问你,若是北旋王有难,你是救还是不救?”太后开始步入正题,试探着问道。 “王爷若是有难,玉竹就算是拼上这条性命也会保护王爷周全。”玉竹毫不犹豫的说道。 “好,姑娘如此大义,也不枉北旋王那般疼你。今日哀家请姑娘来,就是为了此事,如今你家王爷危在旦夕,你是救还是不救?”太后直接挑明了话题。 玉竹有些疑惑,王爷不是在王府吗?虽说这几日是有些精神不济,但也不至于危在旦夕吧!她疑惑的问道:“王爷他?” “他的危险,不是你所能看见的,哀家指的是如今再不救他,他的身份怕是要瞒不住了。”太后提醒道。 玉竹心中一惊,抬头看了太后一眼。原来她也知道王爷的身世,究竟是谁告诉她的呢? “你不用惊奇,哀家是不会害北旋王的。孩子,如今的局势只有你能救你家主人了。”太后看着她说道。 “这,我如何能救?”玉竹更加疑惑起来,不知为何心中又多了几分慌乱。 “你是贴身伺候他的丫鬟,也是最合适的人选,你若做了他的人,人们必然不会再对他的身世感到怀疑。你可明白?”太后说道。 “奴婢不懂。”玉竹摇摇头说道。 “这些事啊,等过会子你就懂了,你只要告诉哀家,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会救北旋王的性命是不是?”太后再次问道。 “嗯,玉竹这条命是老王爷给的,若是没有老王爷,只怕玉竹早就饿死街头了。玉竹自小便在心中发过誓,此生一定护得少主周全。” “好,有你这句话,哀家就放心了。”太后点点头,又说:“你且跟徐姑姑去吧,她会告诉你做什么的。徐姑姑?” 徐姑姑走上起来,说道:“姑娘跟我来吧!” 话罢,转身走在前面,玉竹向太后行了个礼,而后跟着徐姑姑出去了。 从福康宫的后门绕出,不多时便来到一处屋舍,徐姑姑上前推开门,站在门旁说道:“姑娘,里边请。” 玉竹看看四周,越过门槛问道:“姑姑,这是什么地方,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姑娘若是真心想救北旋王,就在这里面待上一夜吧!”徐姑姑说完,将玉竹往里面推了推。迅速的拉上门,在外面上了锁。 第十章2 “徐姑姑,你要做什么?快放我出去。”玉竹拍着门大声喊叫着。可是外面的人并不理她。 “姑姑,求求你了,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 “姑娘,别喊了,你仔细想想吧,我与太后如此做,也都是为了王爷,为了北旋王府,难道你真要眼睁睁的看着北旋王府被满门抄斩,家破人亡吗?”徐姑姑心中不忍,在外面劝说道。 “皇上善待王爷,他是不会动王爷的。”玉竹自然知道,独孤晏翔与上官北堂之间的情况。 “皇上是不会。可终究,他是天下人的皇帝,不是北旋王一个人的皇帝,若因此事天下大乱,边境兵变,朝中大臣执意相逼,到时只怕皇上想保全北旋王府也是不行的。”徐姑姑分析着事情的严重性。 “如今能解北旋王府这危局的只有姑娘一人了,还请姑娘多多思量。”徐姑姑又道。 玉竹听着也不由为北旋王府的前途担忧起来,毕竟她长在这里,这里是她的家,她又如何能置自己的家于不顾呢? 渐渐的,玉竹不再去拍门了,她缓缓的收回手,转身靠在门上,回想着自己这些年来在北旋王府的地位,确实是比旁人家的丫鬟要高上许多。 整个北旋王府,除了王爷就属她最大,这么些年了,王爷待她好吃好喝,也从未对她说过一句重话。吃的穿的用的都与主人家一模一样。 如今,北旋王府有难,也是她报答王爷的恩情的时候了。 这样想着,她心中倒也没那么害怕了。 没多久,这院中走进来了个男人,见到徐姑姑,他说了一声:“姑姑。” 徐姑姑点点头:“嗯,人已经在里面了。此事若办成了,黄金白银荣华富贵,御前带刀侍卫一职都是你的。” 那人朝着房门里看看,转过头来说道:“属下明白,姑姑放心好了。” “这是钥匙,进去吧!”徐姑姑将一把钥匙递给他,转身出了院子。 那男人朝四周看看,见一切无异,便用一块黑帕蒙上自己的脸颊,打开门锁进去了。 玉竹听到有人开锁,瞬间站起身来,下意识的抱起一个花瓶挡在身前。 昏暗的屋子里,玉竹隐隐看见来人是个男子,她惊恐地问道:“你,你是何人?”她的声音发颤得自己都快听不清楚了。 那男人毫无情绪的回答:“姑娘,你我听命于人,请恕在下无礼,得罪了。” 说着他健步走到玉竹跟前,伸手就去抓玉竹的胳膊。 玉竹哪肯就范,立马扔起花瓶向他砸去。 显然那男子功夫不错,一个闪身他就躲过了向他袭来的花瓶,瓶子飞出一段距离,撞在墙上,“啪”一声,碎了。 “你别过来,离我远点。”玉竹惊恐的说道。 可那男子哪里会由她言语,两三步就近到了她的身前。手指在她身上点了两下,就点住了她的穴道。 玉竹顿时不得动弹,只有两只眼睛惊慌失措的看着那个男子,可那男子蒙着面纱,她看不清他的脸。 那男子也不多话,一把抱起她就往床塌上走去。 霎时,玉竹的眼泪流了下来。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临出府前,刘嬷嬷为什么会那么不舍得看着她,为何要对她说那些话。 原来嬷嬷她早就知道了。可是她竟然也什么都没说,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太后将她带走。 这一刻,她也终于明白为何太后说她是最合适的人选。 一夜,玉竹在无尽的痛苦中度过,那男子在做完一切之后,仍然一句未言就走了。 玉竹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愤怒问道:“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那人不说话,只是停住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而后转身离开。 玉竹忍着身上的疼痛,穿好衣服,蜷缩着坐在角落里,她双手抱在膝盖上,眼睛呆滞的望着窗外,没有眼泪,没有悲伤,就这么整整坐了一夜。 上官北堂半夜醒来有些口渴,便向屋外唤道:“玉竹,拿些水来。” 屋外没人应声,上官北堂又喊了两声:“玉竹,玉竹。” 依旧没人说话,他只得自己起身去外屋取水。到了外屋却见玉竹的床铺空着,整整齐齐的,哪里是有人睡过的痕迹。 他有些疑惑,走出屋外对值夜的安海问道:“玉竹呢,怎么不见玉竹。” “咦,是啊!下午之后就再没见过她了。”安海也疑惑的说道。 “快派人去找找,看看人去哪了?”上官北堂吩咐道。 “是。”安海听命派了院中的小厮去找,不久那些人回来都说没有见到玉竹。 上官北堂不由有些担心起来,想着她一个女孩子这么晚了也不知去哪了,心中着实十分慌乱。 “快,派人去府外也找找。”上官北堂着急的对手下人说道。 安海说:“玉竹姑娘莫不是去了萧府吧?要不我们去萧府找找?” 上官北堂一愣,立马又说:“不会,玉竹虽与萧大人有情,却绝不会去人家府中过夜。” “可万一呢,若真找着了,也不必叫我们如此担心了。”安海又道。 “不可,若我们贸然前去寻找,玉竹在与不在,都会坏了她的声名,叫她往后如何在萧府抬的起头。”上官北堂阻拦道。 “玉竹姑娘是不会去萧府的,你们呀,也不必折腾了。”刘嬷嬷走上前来说道。 她也是一夜未眠,想着自己终究害了玉竹姑娘,心中愧疚难耐,怎么也睡不着觉。 “嬷嬷如何知道?莫不是玉竹出去时同你说了。”上官北堂焦急的问道。 刘嬷嬷不答他的话,而是很笃定的说道:“再等等吧!说不定过会儿,她就回来了。” “嬷嬷,你知道她去哪了是不是?快些告诉我吧!”上官北堂又问。 “王爷不必多问,该回来的时候她就回来了。”话罢,刘嬷嬷径直进屋,坐在了椅子上。 上官北堂也随着她进了屋子,可他却是一分钟也坐不住,他急得直在屋里团团转。 终于,熬到了天刚刚亮,北旋王府的西侧门外停下了一辆四人台着的轿子,玉竹缓缓从轿中下来。推开西侧门,进了王府。 刚一走到主院里,就见府中下人全都站在院中。 一个下人见到她惊喜的问道:“玉竹姐姐,你可算是回来了,王爷找了你一整个晚上呢!” 众人全都朝着她看来,房里的上官北堂也听到了这话,一个箭步奔出房外,跑到她跟前有些责备的问道:“你到底哪去了?你知不知道本来很着急啊?” 玉竹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略带客气的行礼说道:“王爷息怒,是玉竹不好,叫王爷担心了。” 上官北堂看着她那有些憔悴的脸颊,不由有些心疼,拉起她的手往屋里走去,说道:“走,快别站着了,进屋说。” 然后他又摆摆另一支手,对众人道:“好了好了,都散了吧。折腾了一夜了,快回去休息休息吧!” 进了屋子,上官北堂又问:“你到底去哪了?快告诉我。” 玉竹没有看他,而是扭头看了看坐在椅子上的刘嬷嬷。 可刘嬷嬷低着头,不敢抬头看她。 “怎么了?”上官北堂也将目光看向了刘嬷嬷。 玉竹回过头来,强忍住眼泪说道:“没事,昨儿个太后叫我去宫中给她绣端午时祭典用的衣袍,绣得晚了,也就在宫中住下了,忘了叫人告诉王爷一声。害王爷担心了,是奴婢的不是。” “噢,既然累了,那你就快些下去休息吧!本王叫人做好早饭,送到你房中去。”上官北堂说道。 玉竹自然也不想再待在上官北堂跟前,她怕自己待的时间长了,会忍不住掉下眼泪来,被他发现。 因此她便顺着话,应了一声:“是。”就匆匆下去了。 回到自己的厢房内,她再也忍不住委屈,将被子蒙在头上,放肆的,拼命的大哭了一回。 再说这夜,那男子从玉竹房中出去,便来到了福康宫后面的一处假山旁。 假山的后面正有一个人在等着他,月色朦胧的照在假山上,隐隐射出那是一个女人的身形。 见他来了,那女人问道:“办妥了吗?” “回姑姑的话,一切都妥当了。”那男子拱手说道。 “好,明日一早,自会有人向皇上上书推举你为御前带刀侍卫,这是一百两银子你先拿着。”那女人说着将一袋银子递给他。 男子接过,忙忙谢道:“多谢姑姑。姑姑若是无事,那属下先告辞了。”话罢,他欲转身离去。 那女人唤住他:“先别急着走,来,太后想着你定会办成此事,早早就叫我备下了好酒为你庆功,难不成你连这点脸面都不赏?” “姑姑说笑了,姑姑备了好酒,小人当然要饮个痛快。小人往后还要有劳姑姑多加照顾,哪敢搏了姑姑的颜面。”那人回过头来,笑着说道。 “既如此,那吴侍卫就请饮了这杯酒吧!”那女人说着从带来的食盒中拿起一个酒杯与一壶酒。 她稳稳将酒斟满,递给了那男子。 男子接过,心中隐隐闪过了些什么,却也没多在意,而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徐姑姑站在他的对面,就这么微笑着淡定的看着他。 忽然,他觉得腹中一紧,钻心般的绞痛让他难以忍受。他感觉一股温热涌出喉中,“噗”一声,一口鲜血喷在地上。 第十章3 他捂住肚子再看徐姑姑,咬着牙说道:“徐姑姑,你,” 话还没说完,他就一个跟头栽倒了过去,当场毙命。 徐姑姑如同一个雕塑一般没说一句话,只是默默的看着他。 见他倒下,她才有了呼吸,毫不慌张的伸手戴起斗篷上的帽子,转身离去。 只丢下一句:“处理干净些,别被旁人发现。” 回到福康宫,徐姑姑对太后禀报道:“娘娘,办妥了。” “嗯。”太后点点头,又道:“姑姑,你说这事哀家做得对吗?” “娘娘所做一切皆为大局着想。不必心中有愧。”徐姑姑说道。 “哎,终是哀家罪孽深重啊!你安排人去查查他家里还有什么人,定要厚待于他们。”说着太后双手合十,往佛堂走去。 徐姑姑说了声:“是。”便退下了。 太后走进佛堂喃喃说道:“长公主,你曾救过哀家一命,如今哀家也算是救了你女儿一命了,至于她到底能不能活,那就要看她的造化了。” 而后她又点了一柱香,在菩萨像前拜了拜,心中默默念道:“愿菩萨保佑我大姜久盛不衰,国运昌盛,信女所造一切罪孽都由信女一人承担。阿弥陀佛。。。” 过了两日,上官北堂仍觉玉竹心事重重的,也没有以往开心了,便想着带她上街去转转。 二人出府,往街市上走去,来到一处卖胭脂的小摊旁,上官北堂看见了一把精致的小梳子。便拉住玉竹说道:“你瞧,好不好看?” 玉竹毫无表情的点点头,低声说道:“好看。” “那我给你买了。”上官北堂说着就去向摊贩询问价格付钱。 这时,有两个人拉着一辆架子车从街上走过,一个人在前面拉着,另一个人在后面搡着,边走边喊着:“让一让,让一让啊!” 众人拥挤着给他们让路,路旁一人忽觉腰间被一只手碰了一下,看时却是从车上出来的一只手,不由被吓了一跳,大声喊道:“吆,这怎么是死人呀!” 众人皆慌,都往那架子车上看去,却见那一块破旧的草席下面包裹着一个人,那人的胳膊搭在架子车上,方才不小心碰着了那个行人。 推车人见此情况,赶忙停下车子,将那死人的手往架子车里收了收,连忙对那被撞的路人说道:“对不住,对不住了。” 玉竹刚巧也看到了这一幕,她看到那死人手上有一个紫青紫青的牙印时,心中不由一阵慌乱。 那日晚上玉竹被点了穴道,动也不能动,话也不能说,那男人伸手摸她脸颊上,她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在他手上咬了一口。 如今看到这人手上的牙印,她的心中又是一阵慌然失措。 上官北堂付完钱,转过身来,见光天化日之下,有人推着死尸过街,不由有些疑惑,上前向那两个推车人问道:“怎么回事?哪里来的死人?” 一个推车人回答:“回公子的话,是从宫里运出来的,听里面的人说这人是宫中的侍卫,前两日在后宫调戏宫女,被太后宫中的姑姑发现,太后便赐死了。” 玉竹听着这人是从宫里出来的,心中大概明白了许多,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那尸体,也不由全身发抖了起来。 上官北堂听到有人胆敢秽乱后宫,心中自是十分气愤,厌恶的看看那架子车,摆摆手说道:“快快拉走。” “是。”那两位拉车人应着声往车头跟前走去。 这时,玉竹突然上前一步,说道:“等等。” 那两位拉车人回过头来,满脸疑惑的看着玉竹。 上官北堂也有些疑惑的看向她,问道:“怎么了?” 玉竹也不看他,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车上的尸体说道:“我想看看他。” 众人一听,皆是吃惊,纷纷三言两语议论了起来。 上官北堂最为惊叹,这平日里玉竹最是胆小,连一只蟑螂从她脚边跑过都会害怕,今日为何硬要看这死尸。 他赶忙低声对她劝说道:“玉竹姐姐,这可是死人,看不得。” “我就看一眼。”玉竹倔强的说道。 “这,”上官北堂有些犹豫了,他实在不忍让玉竹见那凄惨冰冷的尸体。叹了口气,又劝道:“玉竹姐姐,我们还是回府去吧!” “看完我就回去。”玉竹仍是死盯着那被草席裹着的尸体。 上官北堂没了法子,只得让那两个拉车人掀开草席。 拉车人见玉竹与上官北堂都穿着富贵,自然也不敢怠慢,便也上前劝了两句:“姑娘,这人死相极惨,还是不看的好,免得沾了晦气。” “我怕什么晦气不晦气,你们只管掀开席子就是。”玉竹冷冷说道。 上官北堂见此,便拿出两块银子递给那拉车人,说道:“掀去吧,让她看看。” 拉车人收了银子,便也不再多言,只是叹口气,摇摇头往车跟前走去。 玉竹也跟着走到车跟前,有几个大胆的人也凑到车跟前,想要看看这人到底死得有多惨。 有些胆小的路人见此赶忙走开,还有几个领着孩子的妇人也赶忙伸出手扪上孩子们的眼睛。 玉竹看着那草席渐渐被掀开,席子下面出现了一张冰冷而痛苦的脸。 她仔细的看了看那人的脸颊,在看到他脖子上挂着的一块黑面纱时,她确定了这人就是那晚毁了她清白的人。 这一刻,玉竹看向他时一点儿也不觉得害怕了,她只有无尽的愤怒与怨恨,可这一切她又能怪躺在车里的这个人吗? 他也是受人之命,不得已而为之。他也不会想到,临了竟会连自己的命也搭上吧! 那我呢,如今这局势,大概不久之后我也会跟他一样,命都握在别人手中吧! 可是我能恨谁呢?又能怨谁呢?他,太后,还是王爷? 王爷他于我有恩,我又如何能去怨他。何况他什么都不知道。 罢了罢了,若真舍我这一条贱命,能保得王爷平安,也算是我来这世上没白走一遭吧! 玉竹强忍住眼泪转身离去,匆匆丢下一句:“王爷,奴婢累了,我们回府去吧!” 上官北堂忙追在她身后说道:“好,好,咱们这就回府。” 只留下众人皆叹这女子真是大胆。 没过几日,萧毅卿从赣州办事回来,到北旋王府商讨婚事的具体事宜。 上官北堂想到玉竹嫁得好人家,心中自然欢喜。 这些时日他虽觉得玉竹不太欢喜,也只当她对外出办事的萧毅卿的挂念所致。因此也没太在意。 今日萧家上门下聘,他自是十分欢喜的叫人去请玉竹出来。 “秦伯,你快去叫玉竹出来。就说萧府的人到了。”上官北堂心情爽朗的对秦伯说道。 秦伯也是满脸喜色,连连应声出去:“是,是,我这就去。” 上官北堂看看坐在椅子上满面春风的萧毅卿,笑道:“萧兄莫急,且等等,先喝口茶吧!” 萧毅卿也看看上官北堂,笑笑:“让王爷见笑了。” “不知萧兄此去赣州如何?一切可还顺利?”上官北堂问道。 “托王爷得福,诸事还算顺利。”萧毅卿说道。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聊着。过了一阵,秦伯回来了。 他面有难色,表情古怪地看了萧毅卿一眼,然后走到上官北堂身边,低声在上官北堂耳边说了几句话:“王爷,玉竹说请您告诉萧府的人,让他们将聘礼带回去,她不嫁了。” 他话说完,上官北堂脸色骤变,问道:“为何?” “她没说。”秦伯摇摇头。 上官北堂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想自己过去看看,问问玉竹到底是怎么了。 萧毅卿也看到了这二人的突变,但他却没听清楚是为了何事,不过直觉告诉他,此事与玉竹有关。 见上官北堂站起身来,他也随着站了起来,问道:“王爷,可是出了什么事?” 上官北堂自然无法对他明说,他还想去劝劝玉竹,便道:“萧兄且先坐坐,本王去去就回。” 正说着要往外面走去,却听玉竹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王爷不必去了,奴婢来了,自己与他说。” 萧毅卿顺着声音看去,那个让他日思夜想的人儿,已然站在了厅堂门口,不由得他觉着自己的心砰砰直跳。 她依旧一身青衣,如同一个坠入凡间的精灵。只是有些日子不见,他看着她,觉着她的身子又清瘦了许多。 再看看她的脸颊,虽然今日擦了些胭脂,却也不难看出她是有些憔悴的。这样的憔悴,让他心疼。 玉竹也不看他,径直走上前来,对上官北堂跪下,行礼道:“奴婢参见王爷。” 上官北堂说道:“你又何必行此大礼,快快起来吧。” “奴婢有一事相求王爷,王爷若不答应,奴婢便长跪不起了。”玉竹说道。 “玉竹姐姐,有什么话你起来说吧!有些话一旦说了,就无法再收回了,你可要考虑清楚了。”上官北堂劝道。有了秦伯方才的禀报,已不难猜出玉竹要说些什么了。 “不,玉竹想明白了,玉竹生是北旋王府的人,死是北旋王府的鬼,玉竹此生此世绝不离开北旋王府,求王爷不要将我嫁到萧府去。”玉竹冷冷说道。 萧毅卿一听,顿觉晴天霹雳五雷轰顶,他不敢相信的上前,看看跪在地上的玉竹问道:“玉竹,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 “萧大人,玉竹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若是以往有什么让大人误会了的地方,还请大人见谅。”玉竹依旧不看他,从始至终她都没看他一眼。 第十章4 “玉竹姐姐,你这究竟是为何呀?”上官北堂心中万分焦急问道。 “王爷不必劝我,玉竹心意已定,绝不改变。”玉竹固执地说道。 “玉竹姑娘,在下仰慕姑娘已久,想聘汝为妻。在下心中也明白,姑娘虽为下人,但在王府蒙王爷照顾,过的是大家小姐的日子。今日我萧毅卿在此发誓,我萧家虽不如王府阔绰,能让姑娘锦衣玉食,可只要有我萧毅卿一口汤喝,我定能给姑娘一口饭吃。定不叫姑娘冻着饿着受半分委屈。”萧毅卿诚恳的说道。 玉竹听着这话,心中十分感动,可她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能做什么。她只能将这份感动,这份喜欢深深埋于心中,不叫它生根发芽。 她缓缓起身,对着萧毅卿拜了拜,说道:“想我玉竹一介婢女,此生能得公子抬爱,是玉竹之幸。只是玉竹是北旋王府的人,此生只认王爷一个主人,不能嫁于旁人。” “玉竹姐姐,你,本王知你心里中意萧大人,才同意萧大人来府上下聘,如今你又为何反悔呀?”上官北堂又问。 “王爷,玉竹不是有意让王爷难堪的,只是玉竹发现我离不开北旋王府,这里是我的家,我哪都不想去,我此生谁也不嫁。”玉竹的坚定让众人无措。 “不,不,你明明心中有我的,你告诉我,你说的都不是真的。你看着我,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啊!”萧毅卿上前抓狂的捏住玉竹的双肩对她吼道。 “你放开我。”玉竹语气平静的说道。 “你告诉我呀,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萧毅卿将她晃了晃。 玉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情绪,奋力挣脱开萧毅卿的双手,往后退了两三步,大吼道:“你们为何要如此逼我?” 不知何时,她的手中竟藏着一把剪刀,此刻,她一手持着剪刀,一双将自己的头发扯下一缕,将剪刀抵在头发上,对众人怒吼道:“你们都别再逼我,若是再逼,我便绞剪了这头发,出家当姑子去。” “玉竹姐姐,你要干什么?快,把剪刀给我。”上官北堂见此赶忙说道。 “玉竹,你冷静一点。不要冲动。”萧毅卿对此也是大吃一惊。他看着玉竹手中那把锋利的剪刀,甚是担心。 “好姐姐,把剪刀给我吧。”上门北堂试探着上前。 “不,王爷,你答应玉竹,不把玉竹许给旁人。我不要嫁去萧府。”玉竹倔强的往后退了两步。 “好,我答应你,我们不嫁,我什么都答应你。你快些将剪刀放下。”上官北堂说道。 “你叫他走,我不想见到他。”玉竹用目光指指萧毅卿。 “好,我这就叫他走。”上官北堂顺着她的话说。 而后转身看向萧毅卿,说道:“萧大人,要不你先回去吧,待我再劝劝她,说不定她就回心转意了。” 萧毅卿也没了旁的办法,只好按着上官北堂的意思去办。 他恋恋不舍地看了玉竹一眼说道:“玉竹姑娘定要珍重身子,小生改日再来看你,告辞。” “王爷,告辞了。”萧毅卿再对上官北堂一拜。 “萧大人,告辞,今日失礼了,若玉竹待会儿好些了,本王自会派人到府上去通知你。”上官北堂将他送出厅堂说道。 “唉,如此也好。”萧毅卿叹叹气,对抬着那两箱聘礼的仆人摆摆手,说道:“走吧,先回去吧。” 这些人是如何来的,便又如何离开了北旋王府。 玉竹望着萧毅卿离去的背影,剪刀从手中滑落,滚烫的眼泪从眼角流下。 上官北堂转过身来,叹了口气,摇摇头问道:“你究竟想干什么?甘心吗?” 玉竹抽泣了一声,说:“王爷以后不必再提此事,也不必多问,反正玉竹此生不会离开北旋王府。” 到了晚间,刘嬷嬷去厢房看了看玉竹,玉竹抱着她又哭了一场。 刘嬷嬷安慰道:“孩子,终究是嬷嬷对不起你,你要怨,就怨我吧。” “嬷嬷照顾我长大,我又如何能怨你。要怪只怪玉竹命苦,享不了这常人之福。”玉竹叹道。 次日一早,萧毅卿便来到北旋王府。小厮进去向上官北堂禀报。 上官北堂赶忙将他请入厅中。又派人去叫玉竹出来。 可玉竹以身体不适为由,不肯出来相见。 萧毅卿也没了办法,便去玉竹的房门前站着,对里面喊道:“玉竹姑娘,小生萧毅卿特来求见。” 里面半晌没有应声,可萧毅卿知道玉竹就在里面。于是他又喊道:“玉竹姑娘若是今日执意不肯见我,那小生便在此处站上一日,若姑娘这辈子都不肯见我,那我便在此处站一辈子。” 屋里的玉竹听着外面的声音,又怎会无半分触动,只是如今的她已不能与萧毅卿在一起了,她得狠下心来,斩断情丝。 因此她只能泪湿着一条条的娟帕,却不敢对外面说出一句话来。 她怕自己只要一开口,之前所有的努力都会付诸东流,她怕他的执着,让自己的心一点一点的融化。 可是现在的她,又如何配得起他的执着,他的一往情深呢。 两人就这样一个在屋内,一个在屋外久久僵持了一个下午。 到了傍晚时分,天地间风云突变,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突然间就黑云压顶,大雨磅礴起来。 上官北堂从连廊路过时,看见如此大雨之下萧毅卿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不觉也为他的执着感到钦佩。 他赶忙叫下人取来一把雨伞,亲自给他送去,说道:“萧兄,如此大的雨,不如先到房中休息片刻,等雨停了再说。” 萧毅卿哪里肯听他的话,冷冷说道:“若玉竹姑娘执意不肯见我,那我便在这里站一辈子,王爷回去吧,我心意已决,不必相劝。” “哎!”上官北堂摇摇头,只能转身去劝劝屋里的那个人了。 走到门口,去推玉竹的门,却是从里面锁住了,他怎么也推不开。 不由便有些气愤,对里面厉斥道:“玉竹,开门!你到底想干什么?” 玉竹站在门后听着是上官北堂的声音,便说:“王爷且回去吧!此事你不要管。” “本王叫你把门打开,你听到没有?”上官北堂说道。 “王爷不必进来,快些回去吧。”玉竹又道。 “本王要你开门,你听到没有?你敢违抗本王的命令吗?”上官北堂有些恼怒。 “王爷就当玉竹违命不听吧,只要王爷不掺和此事,完后玉竹听从王爷处罚。”玉竹的倔强让人抓狂。 “你,罢了罢了,本王不管你了,你自己看着办吧!”上官北堂拂袖而去。 玉竹从窗缝里看看外面,风雨交加的院子里,萧忆情如同一棵松树般立在那里。 玉竹的心在一点一点融化,他站的越久越执着,玉竹的心中越多了一份愧疚。 已经过了两个时辰,萧毅卿的固执让她心软。是啊,不管怎样,她都应该与他讲清楚的。 她拿起一把伞,打开门朝院子里走去。她撑着伞站到他的面前,说道:“萧大人,回去吧!” 萧毅卿抬眸看看她,掩不住满脸欣喜,抹了一把脸颊的雨水,说道:“玉竹,你出来了,你终于肯见我了。” 玉竹看着他依旧面无表情,说道:“大人回去吧,你我缘分已尽。日后也不必再相见了。” “不,这不是你的真心话,你心中明明是有我的,告诉我,你究竟是为何?”萧毅卿抓住她的双肩,似乎要把她捏碎一般。 “放开我吧!”玉竹淡淡的说道。 “不,我不放手,你告诉我,究竟是为了什么?”萧毅卿又说。 “知道的多只会徒增伤悲,大人又何苦一探究竟呢?”玉竹又道。 “你若不告诉我为什么,我是不会放手的。”萧毅卿同样是倔强如斯。 玉竹将目光看向他,强忍着心中的委屈与酸楚,说道:“大人真的以为我只是王爷的贴身丫鬟吗?” 萧毅卿一愣,问道:“你什么意思?” “我自幼与王爷一同长大,我们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吧,我服侍王爷这么多年,大人相信我与王爷之间是清清白白的吗?”玉竹看着他问。 萧毅卿瞬间明白了什么,他难以置信地摇摇头,说道:“不,这不可能,北旋王为人正直,如若你真的与他有情,我在向他提亲时,他不可能将你许配于我。” “你向他提亲时自然没有,只是我日日服侍他,保不齐有个情不自禁的时候,再说我是他的贴身婢女,通房,暖床,这些都是我分内之事。”玉竹的心在绞痛着,可她不得不强忍着将这些难以启齿的话说出口。 “萧大人不必执着了,玉竹早已是北旋王的人了,不值得大人挂念,大人请回吧!”话罢,玉竹躬身向萧毅卿行了个礼,转身往屋里走去。 萧毅卿愣在原地,久久不敢去信玉竹刚才的话。 他任由磅礴大雨击打在他的身上,寒风将他吹淋。他丝毫不觉着冷,不觉着潮湿。他亦不知从自己脸颊流过的是眼泪还是雨水。 “轰隆。”一阵惊雷夹杂着闪电从天空中掠过,“啊!!!”伴着雷声萧毅卿仰天长啸。他恨不得这天雷从天而降将他劈碎。让他远离这痛苦与慌张。 他如同行尸走肉般出了北旋王府,双手痉挛着握成拳头,满眼怨恨的又朝王府望了一眼,阴冷着声音说道:“上官北堂,你这个表里不一的伪君子,我萧毅卿此生若是不报夺妻之恨,誓不为人。” 第十章5 独孤晏翔临幸蓉妃第二日,蓉妃去往皇后宫中请安。路过御花园时,却听几个宫女在窃窃议论。 “听说了吗?皇上昨日送了北旋王一套宅院。”一个宫女说道。 “就是就是,我还听说呀皇上给那院子题词“怜裳别院”,你们说说皇上对北旋王可真是盛宠有加。”另一人又道。 “咦,这怎么就成怜裳别院了?听着仿如一个姑娘住的地方,这如何说起呀?”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听说呀北旋王是个女子。皇上昨日将那宅子赏给她,就是想同她共度良宵的,谁料又被太后急急召回宫中,横加阻拦,这才不了了之。” “什么?北旋王是个女子?这怎么可能?”小宫女惊奇的喊道。 另一个宫女谨慎地朝四周望望,赶忙用手堵上她的嘴巴:“小声点,别叫旁人听了去,你我的脑袋可就不保了。” “北旋王真的是个女子呀,你是如何知道的?”那个小宫女又问。 “我的一个朋友在福康宫当差,昨天晚上就是她当值来着,太后叫皇上去佛堂时,她就在旁边的厢房里,还隐隐的听见太后与皇上吵架来着。”另一个宫女是信誓旦旦的说道。 “啊?难怪皇上昨夜会去了蓉妃宫中。” “可不是嘛,你看看蓉妃与北旋王长的多像啊!况且当日蓉妃也就是个同你我一样的小宫女,只因与北旋王相像,这才被纳入了后宫成了娘娘。哎?这些话你可不能告诉旁人,不然你我就等着挨板子吧!” “放心放心,我绝不告诉旁人,快些走吧,清华宫还有事要做呢。”说着小宫女从一株牡丹花后面走了出来,另一个宫女也跟着出来了。 两人刚一抬头,却见蓉妃脸色阴沉的站在前面的路上。二人吓的跪地就拜:“奴婢,奴婢参见蓉妃娘娘。” 蓉妃看看她俩,怒斥道:“好大的胆子,竟敢乱嚼主子们的舌根,一个个的都不想活了吧,不知死活的东西,来人,拖下去杖责八十。” “娘娘饶命啊,娘娘饶命。”“蓉妃娘娘,我们错了,求你放过我们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两个宫女哀声祈求着,可蓉妃哪里容得她们在背后议论自己,阴着脸对太监说道:“拖下去。” 原本蓉妃得了皇上临幸,心中是万分欣喜的,却没想一大早出门,便听人如此对她说三道四,她自然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不过她今日要到各宫嫔妃跟前去炫耀炫耀,自然也就不理会这小小的不悦的插曲了,她一脸春风来到皇后宫中,向皇后请安道:“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看看她,冷冷说道:“蓉妃若是以后睡得晚了,也不必再来本宫宫中请安了。本宫倒是没什么,可徒叫这一屋子的人等着,终是不太好的。” 蓉妃笑笑,知道皇后这是嫉妒她昨夜受宠呢,便又对众人行了个礼说道:“皇后娘娘息怒,臣妾不是有意的,只是今早臣妾想着要早些起来给娘娘请安的,可皇上心疼于我,硬是叫我多睡了半个时辰,这才误了娘娘的早安,臣妾给各位姐姐们赔不是了。” 各宫的娘娘们对于蓉妃复宠心中也是不悦的,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之前的恩宠只是假象,现在才是蓉妃荣宠一生的开始。 齐妃看看她那一脸喜色的样子,冷笑一声说道:“吆,这蓉妃的不是我们可不敢说,人家得皇上恩宠,让我们多等等也不是不行的。谁叫皇上这两个月都没进后宫了,一到后宫便又去了蓉妃那里。” “瞧姐姐说的,皇上要去哪里是皇上的喜好,岂是你我能掌控的,昨晚我也不知皇上会去我宫中呀,姐姐要是不悦,下次皇上再来时,我请他去你的清华宫坐坐如何?”蓉妃依旧微笑着说道。 “切,本宫何时要你施恩求情。”齐妃狠狠的白了她一眼,而后起身对皇后行礼道:“皇后娘娘臣妾宫中还有事情要做,臣妾就先行告退了。” “嗯,大家也都散了吧。”皇后看看众人说道。各宫的妃嫔全部起身行礼,异口同声的说道:“臣妾告退。” 刚出到朝凤殿外,便见各宫的娘娘三三两两的一起走着,指指点点的对蓉妃议论着。 齐妃与娴妃从她身边走过,冷哼一声说道:“切,得瑟什么呀?不过只是个旁人的替身罢了。” 娴妃拉拉她的衣角,小声问道:“莫不是那传言是真的?北旋王真的是个女儿家?” “是不是女儿家的,她也不过是个替身,还真以为自己是碟菜呢。”齐妃话语的刁钻刻薄让人着实生气。 可是蓉妃却还是不动声色的任由她们议论着,毕竟她只是个宫女出身,不像别人身后有家族倚靠。但她也绝对不会因此就任由他人欺凌。 听着众人如此说,不由她的心中也疑惑了起来,莫不是北旋王的身份真的有异,不行,她得找人去暗查一下。 晚间,蓉妃身边的大太监喜宁便出宫去了,他趁着月色一路来到西街的一处府邸,上前轻轻叩了三下门。 不多时,一个小厮打着哈欠出来问道:“谁啊?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你家老爷在哪?我要见他。”喜宁说道。 “老爷早就睡了,有什么事明日再来吧!”那小厮摆摆手,想去关门。 喜宁拦住他,将一块玉佩递给小厮,说道:“将这个拿去给你们老爷看。” “我说你这人是不是?”小厮很是不悦。 “快去,你若耽误了大事,能担待的起吗?”喜宁怒瞪他一眼喝道。 那小厮显然是被唬住了,不再说话往里面走去。 没一会儿,他跑出来看看门口的喜宁,说道:“先生里面请,我家老爷在书房候着您呢。” 喜宁这才入得院中,进了书房。 一进书房,御史大夫李清上前拱手拜道:“喜公公,是哪阵风把您吹来了?” “奴才见过李大人。”喜宁扯着那尖细的嗓子说道。 “公公客气了,请上座,不知公公深夜造访所谓何时?”李清问道。 喜宁一边坐下,一边说道:“李大人,那奴家就不卖关子了,近日,朝中有些关于北旋王的谣言不知大人可否听说?” “这,下官也多少听说了些。”李清又说。 “奴家此次是奉蓉妃娘娘旨意而来,是希望大人帮忙能够查清此事,做实北旋王犯了欺君之罪,加以严惩。”喜宁三言两语说清了自己的来意。 “这查证之事下官自会去办,只是想要做实北旋王的欺君之罪,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啊!”李清摇摇头说道。 “李大人,这无风不起浪,空穴不来风,听说昨日皇上可是送了北旋王一处院落啊!此事应该不难证实吧?”喜宁又道。 “是,下官尽量去查,只是皇上甚是偏袒北旋王,若想因为此事扳倒他,恐是不易。” “李大人只管按着娘娘的吩咐去办就是,至于能不能扳倒,想不想扳倒,那就要看娘娘的意思了。”喜宁说。 “是,下官明日便派人去查。” “好吧,时候不早了,大人早些歇息吧!奴家也就去了。” “公公辛苦了,一路走好。” “告辞。”“告辞。” 此事查了半月有余,喜宁给蓉妃报告了李清所查的结果。蓉妃一听喜上眉梢,冷冷笑道:“哈哈哈,上官北堂,你也想跟我争,本宫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喜宁,告诉李清,让他明日早朝弹劾上官北堂,本宫还不信扳不倒他。” “娘娘,李大人说若想扳倒上官北堂,还有一人可以为我们所用。”喜宁说道。 “谁?”蓉妃有些疑惑的问。 “礼部侍郎萧毅卿。” “此人不是与上官北堂相交甚好吗?如何能为我们所用?” “娘娘有所不知,萧毅卿看中了北旋王府的一个侍女,原本北旋王答应将那女子许配于他,可就在他前两日去提亲时,北旋王却突然反悔,不肯将那女子嫁到萧府去了。只怕此刻萧毅卿是恨极了北旋王的吧!”喜宁说道。 “原来如此,可是我们该如何去拉拢这个礼部侍郎呢?” “娘娘放心,此事还是交由李大人去办就好,娘娘只管在这里静候佳音就是了。” 次日朝堂之上,一场汹涌澎湃的争辩就此开始。 独孤晏翔刚刚做到龙椅之上,御史大夫李清便上前道:“臣有本奏。” “李爱卿有何事要说?”独孤晏翔看也不看他问道。 “皇上,近日,京中传言北旋王实乃是一介女子,即是女子,如何能执掌我姜国之兵马大权。臣以为北旋王有欺君之嫌,应当验其正身,废其兵权。”李清振振有词地说道。 “何来如此传言,竟然连北旋王的身份也敢怀疑。岂有此理?”独孤晏翔看看台下,厉声说道。 “皇上,只怕这些传言非虚,近日,京中人人都在传说皇上送了北旋王一套院落,还题字为“怜裳别院”” “这不得不使人怀疑难道皇上心仪之人竟是北旋王,若是不验明北旋王正身,只怕传言难以平息,对皇上不利,对北旋王不利啊!臣恳请皇上下旨让北旋王当众褪去上衣,验明正身,澄清谣言。”萧毅卿也站上前来,义正言辞的说道。 第十一章 “萧毅卿,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诋毁当朝旋王。”独孤晏翔怒了,厉声喝道。 “萧兄,你?”上官北堂也是惊诧的看向萧毅卿,竟不想自己这些时日称病不上朝,朝中发生了如此巨变。 也怪自己当日太过天真,竟明目张胆地跟着皇上去了那怜裳别院,徒增悲伤不说还惹得天下人对他的身份起了疑心。 只是我素来与萧大人交好,为何他也当众弹劾我,难道只因玉竹不肯下嫁于他,他竟记恨于我了。上官北堂如此想着,希望萧毅卿能给他一个解释。 只是那萧毅卿竟看也不看他,继而又道:“皇上,北旋王的身份关系着边境数十万将士的军心,至于臣是不是诋毁?一验便知。” 李清也道:“陛下,北旋王的身份不容有误,陛下如此阻拦,莫不是真与这妖女有私情,望陛下能以天下为重,杀了这祸国殃民的妖女。” “李清,你好大的胆子,你如何就知晓她便是女子了?”独孤晏翔站起身来怒吼道。 “是不是女子,一验便知。还请皇上不要阻拦。”李清壮着胆子又道。 “臣等恳请皇上查验北旋王真身。”众臣齐声说道。 “我看谁敢?”独孤晏翔大吼一声。 禁军统领张冲上前一步说道:“陛下,此事关乎大姜声名,请恕臣下无理,此事之后张冲任凭陛下处置。” 说罢,他飞身上前,一招徒手摘月直冲冲向上官北堂袭来。眼看着那一只大手就要袭上上官北堂的胸脯。 只见上官北堂身体一侧,避开张冲的锋芒,再一个轻盈的转身,绕道张冲身后,张冲蓄势而来,却不想被上官北堂躲开了,顿时措不及防,又朝前面惯性地奔跑了两三步,这才停住。 上官北堂面不改色,从腰间掏出一块令牌持于手中,看着众人说道:“吾乃先帝亲封北旋王,我看你们谁敢动?” 众人见他拿出先帝所赐令牌,都不敢再轻举妄动,一个个都面面相觑,不再言语。 上官北堂见众人都被唬住,这才松了一口气。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想好下一步该如何应对,就听殿外一个苍老的声音传了过来。 “哈哈哈,北旋王,老夫偏要动动你,又当如何?” 众人闻声朝殿外望去,却见一位年近将百的白发老者,拄着拐杖立于殿门之外。 上官北堂心中一惊,看来这些人是真要将他置于死地了,竟连早已辞官归隐的帝师辽清源都请了出来。瞬间,他心头一冷,知道今日自己是在劫难逃。 独孤晏翔也是一惊,看来今日想保住北堂是没有那么容易了。他赶忙走下龙椅,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辽太傅面前,躬身行礼道:“学生拜见老师。” 辽太傅点点头,而后对他行礼道:“老臣参见陛下。” “老师不必多礼,快快里面请。”独孤晏翔搀起老者将他往里面扶去。 众朝臣也纷纷向他问候道:“辽太傅。”“辽太傅安好。” 萧毅卿看着这位辽太傅的到来,嘴角泛起一丝喜色。 前几日,他因玉竹悔婚,心中惆怅,便独自一人在醉仙楼喝闷酒。李清就是在那个时候找上他的。 他正肆意买醉之时,御史大夫李清也去了醉仙楼吃酒,见他独自一人,便问道:“吆,萧大人,怎得独自一人在此吃闷酒?” “李大人,你也是独自来的?”萧毅卿醉眼迷离的看看他问道。 李清摇摇头,无奈地说道:“哎,可不是嘛,前两日纳了一房小妾,这不,贱内心生妒忌天天同我吵架,吵得我头都疼。独自出来喝喝酒,解解闷。萧大人,不介意的话你我共饮两杯,如何?” “李大人,请坐吧!大人真是好福气,家有贤妻,还要纳妾。可不像我,心仪之人说翻脸就翻脸,说不嫁就不嫁了。”萧毅卿仰头,咕嘟咕嘟喝下一壶酒说道。然后又朝店小二喊道:“小二,再来一壶。” “鄙人哪里来的好福气,我倒是羡慕萧大人逍遥自在,无拘无束呢。”李清斟上一杯酒一饮而尽。 再看看萧毅卿又道:“咦?在下前些时日听闻萧大人就要迎娶北旋王府的侍女玉竹为妻了,怎么?难道此事不成了?” “哎,此事不提也罢。来,李大人,我敬你一杯。”萧毅卿举杯说道。 “萧大人请。”李清也举起杯来,二人杯杯相碰一饮而尽。 又闲聊探讨了几句国事政事,李清抬眼试探着问道:“不知萧大人近日可听到了什么谣言没有?” 萧毅卿不解的看看他问道:“有何谣言?” 李清谨慎的朝四周看看,将左手遮向嘴巴,凑近萧毅卿耳边,煞有其事的说道:“近日京中盛传北旋王是个女子。” 萧毅卿不以为然的笑笑:“呵呵,怎么可能?若他真是女子,又怎会夺了我的玉竹。无稽之谈,真真是无稽之谈。李大人不会连这等谣言也信吧?” “啧啧,萧大人,这你就不懂了吧?前些天皇上送了北旋王一处院落,你可知道?” “此事又不是什么秘密,在下当然知道,可这与北旋王是个女子有什么干系?”萧毅卿疑惑的问。 “萧大人啊萧大人,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呀,问题就在这里。你想想,皇上这么些年为何对北旋王如此盛宠,赏他一处宅子也就罢了,可为何偏偏提字为“怜裳别院”这裳指的是谁呀?”李清看着他说。 “谁啊?”萧毅卿打了个嗝说。 “只怕是北裳郡主吧。” “北裳郡主不是早在多年前就过世了吗?这与北旋王是否是个女子并无关系呀。” “萧大人,你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呢,你想想,皇上要赏上官北堂宅子,为何要以上官北裳的名字为题。这北堂北裳又是龙凤儿,这其中的缘由你还看不明白吗?” 萧毅卿没有说话,他正在思索着其中的关联。许久他才说道:“李大人的意思是说,如今的北旋王乃是换凤为龙?” 不由他也为自己这个大胆的猜测吓了一跳,当即站起身来,倒了一身的冷汗,酒也醒了一半。若真是这样,那北旋王藏的可真够深的。 李清并不理会他的惊异,看看他又提示道:“在下还听说呀,那日皇上特意接上官北堂去那园中,是想与她共度良宵来着,却不想太后提前察觉横加阻拦,这才作罢。” “可是若他真是个女子,又为何不肯将玉竹嫁于我了呢?”萧毅卿心中的疑问是越来越多。 李清笑笑说道:“萧大人有没有想过?也许这正是北旋王为了应对身份败露所设的计谋呢,而你的玉竹姑娘,不过是他这场策划之中的一粒棋子罢了。” “此话何解?”萧毅卿的脑中现在是凌乱的。他需要一个正常和合理的逻辑。 而此刻,李清正好可以给他这个逻辑:“萧大人,你想想,就是北旋王的身份败露,他会如何?” “若他身份败露,就算皇上知晓她是女子,相护于她。可想来朝中众臣也是不会放过她的,毕竟他身居高位,手握兵权。谁会同意让一个女子去做一国之王爷。去掌数十万兵马之大权。”萧毅卿分析道。 李清听后说道:“正是如此,就算皇上想护着她,可众臣也绝对不会放过他,定会倾力置他于死地,到时只怕皇上想护他也护不住了。因此,不论怎样,他的身份绝不可暴露。这便是他不让玉竹嫁给你的原因。” “你的意思是说,玉竹称自己是他的人,只不过是替他打的幌子,好叫天下人认为他与平常男人无异。” “正是如此,哎!只是可惜了玉竹姑娘,竟要在北旋王府孤独终老了。”李清惋惜的摇摇头。 “不,我绝不会让玉竹成为一颗棋子,我一定要救她脱离苦海。”萧毅卿攥紧拳头说道。 “若想救玉竹,只有扳倒北旋王,否则你想与玉竹姑娘双宿双飞这是绝无可能的。再说北旋王也承袭王位有几年了,却一直待在京中,毫无建树功绩,我堂堂姜国如何能将兵马大权一个无用之人?更何况她还是个女子。”李清道。 “为了姜国,为天下众生计,也为了萧大人的幸福,还请萧大人能与我一起奏禀圣上查清北旋王的身份,还北旋军一个公道。”李清义正辞严的向萧毅卿行了个礼说道。 “李大人不必多礼,就算我不为自己,也要为姜国百姓问一问,一个女子究竟可不可以当一朝王爷。只是,”萧毅卿思索了一下。 “只是什么?萧大人有事不妨直说。”李清见他同意心中不免喜悦。 萧毅卿看向李清说道:“只是李大人有没有想过?皇上甚是偏袒北旋王,单凭你我二人,恐怕不足以撼动北旋王的位置。” “萧大人,放心好了,朝中众人对北旋王有异议者颇多,只要你我二人联手上书,众臣必定也会揭竿而起,到时只怕皇上想保他,也保不住了。” “不,李大人,在下以为若要此事办成,还需有一人相助。”萧毅卿说道。 “谁?”李清问。 “帝师辽清源。” “嗯,辽太傅是皇上的老师,一生刚直不阿,定然也不会任由一介女子稳坐于王爷之位。再说皇上最是尊师重道,想来若是辽太傅相劝,他多少会听一些。若有辽太傅相助,此事定会事半功倍。只是太傅老人家早已辞官归隐,怕是他不肯出山呀。”李清说道。 第十一章2 “此事李大人不必担忧,辽太师心系家国,若是知晓位高权重的北旋王爷一职是由一个女子担任,心中自然也会着急。你我二人再略带薄礼,前去相劝一番,想来他必定不会袖手旁观。”萧毅卿说道。 李清点点头:“好,如此就按萧大人所说去办。” 因此,当辽清源出现在金銮殿上时,萧毅卿一点也不感到意外,他将头一转看向李清,二人心照不宣,相视一笑。 再看看上官北堂那愁眉紧蹙的样子。萧毅卿将心中的那一丝不忍一扫而过,暗想:上官北堂,既然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了。 独孤晏翔将辽清源扶入殿内,又对一旁的侍候太监说道:“赐座。” “谢陛下。”辽清源谢恩。 那太监躬身行礼,摆摆手让两个人搬上一把太师椅。 独孤晏翔返回龙椅坐定。辽清源这才坐下,看看朝中重臣,再看看上官北堂。 上官北堂也扣手行礼道:“辽太傅。” 辽清源冷冷的点了点头,再将目光看向独孤晏翔说道:“皇上,近日京中盛传北旋王乃是一介女子。老臣以为此事不可轻视。” “辽太傅,这都是些没头没尾的传言,不可信。老师莫不是因为这点事情就出山了吧,那实在是小题大做了。”独孤晏翔甩甩袖子说道。 辽清源拍拍自己的腿面,又道:“皇上,只怕此事并非没头没尾,老臣听闻前些时日陛下送了北旋王一套院落,只怕这头就是从此处开始的。老臣以为无风不起浪,既然北旋王也在,那还是验明正身为好。” 独孤晏翔眉头一皱,说道:“不可,辽太傅,北旋王当日袭爵的紫金冠,衮龙袍乃是先帝亲赐,袭位大典也是由你亲自主持,他的身份你会不知?你难道是在质疑先帝与以往的自己吗?” “皇上,正因当日袭爵是先皇亲赐,老臣一手操办执行,臣以为更应该查清他的身份,以免他欺君罔上,蒙蔽先帝。”辽清源捋捋胡子又道。 “辽太傅,您历三代帝王,一生为官清廉,目光如炬,若本王真是女子,当日您为我操持袭爵大典时,就应该看清我到底是真是假。”上官北堂上前一步说道。 “再者言,自我承袭王爵以来,虽未建功立业,却也自认为不曾做过贪赃枉法,滥用职权之事。今日太傅又何苦将北堂苦苦相逼?” “北旋王,并非老夫要相逼于你,只是为我大姜清誉,也为边境数十万将士的军心,老夫不得已而为之。若是王爷真是问心无愧,那让我们一验又能如何?”辽清源又道。 “我看谁敢,只要有朕在,谁也别想动北旋王半根汗毛。”独孤晏翔见辽太傅顽固不化,一拍桌子站起身来说道。 辽清源也站起身来,说道:“此事关乎我大姜名誉,老臣老骨头一把了,也不怕开罪了皇上。今日这身,老臣验定了。” “辽太傅可要想清楚了,若我不是女子,你又当如何?”上官北堂说道。他是万般心虚,却也在气势上不能露出半点破绽。 “若你不是女子,老夫今日便撞死在这金銮殿上。”辽清源又道。 “好,这可是你说的。”上官北堂也是气不打一处来,他硬着头皮说道。 “可若是呢?北旋王又当如何?”辽太傅是步步紧逼。 “若是,本王奚听辽太傅处置。”上官北堂说道。 “老夫可不敢处置北旋王,不过依我大姜律法欺君罔上,其罪当诛,这你是受也不受?”辽太傅又道。 “辽太傅,朕还在此,你是要抗旨不尊吗?”独孤晏翔从龙椅上走下,护在上官北堂身前,将殿中众人扫视了一圈, 冷冷说道:“今日朕倒要看看谁敢动北旋王一下,敢动北旋王者皆以杖毙处置。” 辽清源很是淡定的朝着独孤晏翔拜了一拜,说道:“陛下年幼继位,被这妖女蛊惑,若陛下执意相护于她,想我大姜江山迟早得断送在他的手中啊!陛下,臣等身在其位,不能不为陛下着想。老臣今日,怕是要无礼了。” 他直起身来,理理衣冠向两旁看看,高声说道:“请打龙鞭。” 众人一听,皆为震惊。萧毅卿心中却喜悦不已,这才是他请辽清源出山的缘由。有先帝所赐打龙鞭在手,还怕皇上再护着上官北堂吗? 独孤晏翔也是一震,他如何想不到老师手里是握着先皇所赐的打龙鞭,只是他想不到老师是诚心与他的作对,竟在此刻取出打龙鞭来威胁他。 殿外,一个侍从虔诚恭敬的捧着打龙鞭走了进来。殿中众人纷纷跪拜。独孤晏翔也不例外,只得虔诚的跪在地上。 辽清源接过打龙鞭说道:“先帝驾崩之时,老臣曾临危受命,持打龙鞭于手,不得已时行打龙之权,今日,宁宗皇帝独孤晏翔受人蛊惑,危及大江江山,老臣今日受先帝之遗命,行打龙之权。” 说着他朝前走上一步,众臣也朝前一步。 上官北堂与独孤晏翔如同饺子馅一般,被众人包围在了中间。 “我看谁敢,谁若敢动北旋王,就先从朕身上踏过去吧。你们胆敢谋反不成?”独孤晏翔将上官北堂拉到身后。 众臣并不言语,再往前走上一步。他们凝聚成一种可怕的压力朝着独孤晏翔和上官北堂紧逼过来。 “你们要做什么?”上官北堂扫视众人,眼神中不无慌张。众人气势逼人,如同行尸走肉般齐齐走向他们,压的他俩几乎喘不过气来。眼看着就要碰到他俩,将他俩碎尸万段。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却听殿外一个太监那尖细的嗓音高呼一声:“太后驾到。” 众人这才止步,如梦初醒般朝殿外望去,只见太后着一湘红黑色霏缎宫袍朝着殿内缓缓走来。 众人不自觉的为她让开一条道,她双目含笑着来到众人前。 辽清源赶忙上前拜道:“太后娘娘。”众人皆行跪拜之礼。 “辽太傅,许久未见了,身子可还硬朗?”太后微微一笑问道。 “托您的福,老臣一切都好。”辽清源回答。 太后再将目光看向众人,说道:“众卿都起来吧。” 她再走上前去,如同压根不知朝堂方才发生了何事一般,一把握住上官北堂的手,喜笑颜开的说道:“我的儿,哀家是来恭喜你的,你北旋王府有后了。” 众人一听皆为惊慌,只有上官北堂一脸木然,木纳问道:“微臣不知太后何意,还请太后示下。” “你看看这孩子,是不是要高兴的傻掉了?”太后喜笑颜开的说着,朝独孤晏翔使了个眼色。 “北旋王府里的人找不着你,特来哀家宫中禀报说,你那个丫鬟玉竹身怀有孕了,已经将近一个月了。”太后又对他解释道。 “什么?玉竹怀孕了?”上官北堂依旧懵然。 “可不是嘛!皇帝呀!这北旋王府还无正妃,既然这玉竹姑娘还了北旋王的骨肉,也应当给她个名分才是。”太后又对独孤晏翔说道。 独孤晏翔虽然心中也是很震惊,但母后如此说便是解了这一时之危,也就附和着说道:“母后所言极是,巧遇如此喜事,那不如就封玉竹为北旋王侧妃吧,暂掌北旋王府一应事物,待得他日选了正妃,再由正妃料理北旋王府的一切也不迟。” “正是呢,哀家也是这个意思。”太后笑着说道。 “好,朕这就叫人拟旨,册封玉竹为北旋王侧妃。”独孤晏翔也笑着说。 “不,这不可能,玉竹怎么会怀了你的孩子?你告诉我,不是这样的。”萧毅卿突然冲上前来,双手抓住上官北堂的双肩,嘶吼着问道。 独孤晏翔伸手甩开他的手臂,将上官北堂护在怀中说道:“礼部侍郎,你是疯了。来人呐,将萧毅卿拖下去。” “玉竹怎么可能会怀你的孩子?你告诉我,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萧毅卿被两个侍卫拉着,却还是挣扎着问道。 “萧毅卿,你要干什么?你非要让玉竹亲自告诉你吗?”太后怒目圆睁看着他。 “玉竹她心中的人是我,他怎么可能会怀别人的孩子,再说,他上官北堂明明是个女子,又如何能让别人怀孕。”萧毅卿指指上官北堂说道。 “看来你是不见黄河不死心了,来人呢,传玉竹。”太后说道。 不多时,玉竹走上殿来,到了太后与皇上身边行礼道:“奴婢参见皇上,参加太后。” “你身子不方便,快先起来吧。”独孤晏翔说道。 “谢皇上太后。”玉竹站起身来。径直走到上官北堂身边,“王爷。” 与萧毅卿擦肩而过时,她竟如同全然没看见他。看着与自己行同陌路的玉竹,萧毅卿的心中泛起一丝苦涩。 “玉竹,告诉我,你当真怀孕了。”上官北堂一脸疑惑的看向玉竹问道。 “嗯,这两日奴婢时长有些恶心瞌睡。今早便叫了太医来瞧,他说奴婢有了身孕已经快一个月了。”玉竹点点头说道。 “你与本王何时。。。”上官北堂依旧是一头雾水。 玉竹打断他,羞涩的看看四周,低声说道:“就是那次,王爷莫不是忘了。” “玉竹姑娘,朝中众人非说你家王爷是个女子,还有这萧大人也不信你已经有了北旋王的骨肉。你与众人解释一番吧!”独孤晏翔对玉竹说道。 “呵,”玉竹捂着娟帕一笑:“我家王爷是个女子,这怎么可能?要是谁不信我怀了身孕,当下便可找太医来给我把脉。” 第十一章3 “玉竹,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萧毅卿上前不可置信的看着玉竹问道。 玉竹抿嘴一笑,说道:“萧大人这是不信我了。”然后她又看向皇上,躬身行了个礼:“劳烦皇上请为太医过来,为玉竹把一下脉。” 独孤晏翔朝宁淳安摆了摆手,宁淳安便出去了。 不多时,他带着一位太医走了进来,说道:“沈太医,麻烦你给这位姑娘把一下脉。” 独孤晏翔与太后坐定,又命人搬了一把椅子来,让玉竹坐下。 玉竹伸出手臂,那太医将一方娟帕搭在玉竹手腕处,伸出手娴熟的把起脉来。 他时而眉头紧锁,时而舒展开来,时而搭上左手,时而又换上右手。换了这么两三回,他才起身捋捋胡子说道:“姑娘这脉象脉络流利,如盘走珠,怕是有一个月了。” 听到这话萧毅卿如同梦醒般一脚踩空瘫坐在了地上。众臣也都战战兢兢的看向独孤晏翔。 独孤晏翔俯视众人,厉声说道:“众卿对此结果可还满意,来人呐,辽清源,李清,萧毅卿,张冲等当庭藐视皇权,勾陷北旋王,将这几人押入天牢,听候发落。” “皇帝,既然今日之事已经查明,况且北旋王府又有喜事降临,众卿也都是为了我大姜江山的安稳,哀家以为此事还是不要深究了吧。”太后劝道。 “母后,”独孤晏翔不服气的跟太后说道。 可太后却摇摇头,对他使了个眼色打断他:“皇帝,法不责众,哎,哀家就替众臣求个情,此事还请陛下从轻发落。” 独孤晏翔看看朝臣们,明白了太后的意思,他若今日出重罚了众臣,这朝堂之上,恐怕日后再也无人效忠于他了。 于是他斟酌再三说道:“既然母后替众卿求情,朕也不好驳了母后的面子,那就罚你等一年奉禄吧!” “臣等谢陛下开恩,谢太后娘娘。”众臣跪拜说道。 众人皆感激皇上开恩饶恕了他们,唯有辽清源想着自己一把岁数了,方才还在众臣面前夸下海口说:若北旋王不是女子,他便一头撞死在金銮殿上。 他还有何颜面去面对世人,说不定出了这个金銮殿,百官便会在背后对他指指点点了,自己一世英明,真要在此毁于一旦吗? 心中这样想着,脸面上再也挂不住了,起身便直冲冲的朝着殿中央的那桩大理石柱撞去,口中还振振有词的念着:“老夫无颜以对世人啊!” 众臣皆惊呼:“辽太傅。”却无一人上前阻拦。 唯上官北堂手疾眼快,一把拽住辽太傅的官袍,这才使他的冲劲轻了些,只在额上撞了个大包,却并无大碍。 辽清源看看上官北堂说道:“北旋王何必救我,是老夫眼拙,错怪了王爷。” 上官北堂毕竟心中有愧,将辽太傅扶起说道:“老太傅又何苦如此,您老也是为了大姜着想,为边境军民百姓着想。本王又如何能真教您白白赔上这条性命。” 然后他顿一顿又道:“再说,您是陛下的授业恩师,是大姜的肱骨之臣,又岂能为了这区区一桩小事而送命,您若是真就如此去了,便是教陛下与我都一生难安了。” “是啊,老师,您就别多想了,好好的颐养天年才是!”独孤晏翔也说道。 众臣也是劝阻一番,辽清源这才不再计较此事。 辽清源看看上官北堂,拱手说道:“北旋王宽宏大度,英雄少年,老夫佩服。” 上官北堂也不好意思的说道:“老太傅,过奖了。小王愧不敢当对。” 独孤晏翔见此事有了了结,便又问道:“众卿还有何事要奏,若是无事的话,那便退朝吧!” 独孤晏翔看着朝臣们离去的背影,终是明白他与北裳之间隔了多少阻碍。 太后看看自己的儿子,说道:“你现在看清楚了吗?世人是不会接受一个女子为王的。即使他们平日里也是效忠于你,对你尊敬万千,可在此事上,没有一个人是会妥协的。” “母后,你早料到了会是如此,所以才用玉竹设了这个局,是不是?”独孤晏翔问道。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今日之事总算是有惊无险的过去了。”太后长舒一口气。 上官北堂拉着玉竹回到屋里,怒气冲冲的问道:“今日之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玉竹抬眸看看他,毫无表情的说道:“一切皆如王爷所见。” “告诉我,这个孩子是从哪里来的?你究竟还瞒了本王些什么?”上官北堂抓住玉竹的双肩,焦急的问道。 “王爷,并非玉竹诚心瞒你,只是这一切也都是为了王爷着想。”玉竹说道。 “为了本王,为了本王你就可以将自己出卖吗?说,这些都是谁教你的?”上官北堂问道。 玉竹摇摇头:“没有人教奴婢,是奴婢自己愿意。” “自己,呵,”上官北堂冷笑一声,“你自己会将这个局做的如此大,本王当庭受审,你偏偏就能怀出孕来。你也是算好了本王会有这么一天,便早早的退了婚吗?” 玉竹的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上官北堂看着她轻声抽泣的样子心疼不已。是啊,他又如何能不心疼的她,她伴他长大,以他为主。如今又为他毁了自己的幸福。他如何能不心疼。 “告诉我,到底是谁?”上官北堂又问。 “王爷,你不要问了,可好?”玉竹哭泣着说道。 “那孩子呢,孩子是谁的?” 玉竹没有说话,只是无声的哭泣。 上官北堂忽然怒从心来,从一旁挂着的剑鞘上抽出长剑,喝道:“萧毅卿,我杀了你。” 说着就往屋外冲去,玉竹见此赶忙扑倒在地,抱住他的双腿,哭泣道:“王爷,你不要去。不是他,不是他。” “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上官北堂立住脚步说道。 “王爷觉得可能是他吗?若真是他,那我便嫁了。”玉竹又道,“王爷,可还记得那日太后召我进宫。” 上官北堂身子一晃,只觉脑中如千万只蝇子在飞般嗡嗡作响,许久他才缓过神来,说道:“是太后。” “那日太后以缝制绣袍为由召奴婢进宫,之后。。。”玉竹将那日之事同上官北堂讲了一遍。 上官北堂听罢,将长剑撂到地上瘫坐下来,一把将玉竹抱入怀中说道:“玉竹姐姐,是我对不起你,毁了你一生的幸福,你打我吧,骂我吧!我都受着。” 说着,他将玉竹的手,硬拉着往自己脸上打去。 玉竹哪里会容他如此,挣扎着抽回手,跪下说道:“王爷如何能叫奴婢如此大不敬,北旋王府于玉竹有恩,奴婢就是万死也难报老王爷养育之恩,又怎能眼睁睁看着北旋王府陷入困境。如今便是玉竹到了报恩的时候,王爷实在不必自责。” “终究是北旋王府愧对于你,本王愧对于你。”上官北堂的眼泪流了下来。 玉竹伸手替他拭去眼泪,温柔的看着他说道:“玉竹与王爷自幼一同长大,这些年来王爷待玉竹不薄,锦衣玉食,舒适自在。在玉竹心里王爷就是我的亲妹妹,能为王爷做事,是玉竹的福分。” “本王这就进宫,去问问太后她到底为何要这样做。”上官北堂说着就要离去。 “王爷这是作甚,太后一番筹谋就是为了避免今日之祸呀。”玉竹劝道。 二人正说着,却听外面秦伯将门扣了扣,说道:“王爷,宫中册封侧妃的旨意到了。” 玉竹看看上官北堂微微一笑,她的笑容说不上是凄楚还是无奈,也许是对这俗世的一种妥协吧。 而后起身,理理自己的妆容说道:“好了,王爷,既然旨意到了,那咱们便将这戏做足了才是。” “不,本王要告诉太后,她不可如此对你。本王自己的命自己担着,绝不牵连旁人。”说着他一抹眼泪站起身来。 “王爷不可,此事已经到了这一步,我们已经毫无退路了,你难道真要看着整个北旋王府被满门抄斩吗?那是几百条性命啊!您真的忍心吗?”玉竹拽住他的衣袖。 “可是,”上官北堂还想说什么。 玉竹却打断了他:“王爷若真心疼玉竹,觉着有愧于玉竹,那便请王爷为玉竹备一台轿子吧!光明正大的迎玉竹进府如何?也算是了了玉竹的一桩心愿。” 上官北堂看着她那坚定的模样,终于含泪说道:“好,本王许你八抬大轿,十里红妆。” 到了北旋王纳妃那一日,整条街上张灯结彩,热闹非凡。世人皆道:这北旋王哪里是在纳侧妃,一个正妃的待遇也不过就是如此。 到了晚间圆月升起,上官北堂独自一人坐在凉亭中饮酒,慕南风过来笑着调侃道:“吆,这好好一个新郎官又怎得在这里一个人喝闷酒,也不怕将那如花似玉的新娘子晾着。” 上官北堂也不抬头,将手中的酒一饮而下说道:“南风兄又何苦如此调侃我,若是你想做这新郎,本王成全你便是了。” “只怕我真当了玉竹的新郎,你怕是第一个不会放过我了。”慕南风坐下,又道:“不过,话说回来,你这王爷当的可真不错。 既能伤得了后宫娘娘们的心,又能将朝堂中那些迂腐老头子气得半死,还真是逍遥肆意的很。” “南风兄若真觉得我身上这种种都好,那我将一切都给你吧。教我去做一个闲云野鹤,逍遥自在的江湖人才好。”上官北堂摇晃着酒杯说道。 第十一章4 “别别别,朝堂中那些勾心斗角,乱七八糟的事情我可处理不来。我呀,只要今朝有酒今朝醉就好。”慕南风赶忙摆手拒绝。 上官北堂看他一眼,说道:“世间又有何人如南风兄你这般聪颖。” “啧,不过这话说回来,如今玉竹成了你的侧妃,可毕竟你们不能一辈子都生活在一起,你到底是如何打算的?”慕南风有些关切的问道。 “这正是本王心中愁苦之事呀,本王只盼着玉竹能平安生下这孩子,我便好好照顾她们娘俩,也算是对她的一些补偿吧。”上官北堂叹口气说道。 “哎,万万没想到,此事竟会如此解决。倒真是苦了玉竹姑娘。”慕南风也不由惋惜的叹气,“哎?我看这两日你与玉竹姑娘心中都不大自在,不如我请你们去清音谷待几天,也好散散心。” “我府中琐事繁多,又如何能去叨扰南风兄。” “琐事又何时能处理得完,你呀不必多虑,尽管随我去就是了,就这么说定了,明日一早便出发。”慕南风拍板做了决定。 “如此,便有劳南风兄了。” “无妨,无妨。我可是时常盼望着王爷能光临寒舍呢。” 次日,上官北堂一行便在慕南风的带领下出发去往了清音谷,一路行了三五日,才算是到了地方。 这清音谷绿树成荫,百花齐放,树木丛中不时的还有鸟儿飞过,倒真真是夏日里避暑的绝佳胜地。 上官北堂刚一入谷,便觉着四周微风袭来,花香四溢,真真是舒畅的不得了。他对慕南风笑道:“原来南风兄自幼生活在如此美妙动人的地方,难怪也会有着潇洒肆意的性子。” 慕南风也笑笑说道:“此处虽不比京城繁华热闹,却也是十分静谧宜人。冬与飞雪起舞,夏有百花相伴。自是舒服的不得了。” 上官北堂点点头:“不错,不错。咦,那是何处?”他瞅着不远处的一舍房屋指了指。 慕南风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说道:“哦,那便是家师的所在了。也不知师父他老人家这两日是否也在谷中。” “走,过去瞧瞧,本王也是仰慕神医许久,理应前去拜访拜访。”上官北堂说道,他将马儿拍打了一下,马儿便奔跑着往前而去了。 却又怕后面马车中的玉竹受了颠簸,喊着吩咐那赶车人道:“小安子,照顾着点侧王妃,本王先去瞧瞧。” 安海应了声:“是。”对车内人说道:“侧王妃,您坐稳了。” 玉竹拉开车窗的帘子,探头问道:“快到了吗?” “快了,王爷先去探路了。”安海回道。 上官北堂与慕南风先行来到院舍之中,慕南风推开大门便喊道:“师父,你在家吗?徒儿回来看你了。师父,师父?” “哎呀,喊什么喊,把老夫的瞌睡都吓跑了。”说着话一个白胡子老先生从屋里走了出来。 一眼看见慕南风便顺手拿起墙旁边立着的笤帚就冲了过来,朝着慕南风身上打去,说道:“你个臭小子,还知道回来呀。说说,走了多长时间了,莫不是将老夫忘了。” 慕南风见状,赶忙将上官北堂挡在身前,左闪右闪的说道:“徒儿哪里敢忘了您呀,徒儿想您都来不及呢,这不,徒儿带着您最爱的凤梨酥来看您了。” 老先生一听,扔下笤帚说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瞧!”慕南风从身后拿出一个包裹来,绕到上官北堂身前递给老先生。 “这才像话嘛!”老先生伸手就要接过包裹。 慕南风闪过,将包裹拿在手中又道:“师父,徒儿这儿还有客人呢,您一点也不给徒儿面子,见着就打。” 那老先生看向上官北堂,笑笑拱手说道:“老夫不知有贵客到访,未能远迎,失礼了,失礼了。” 上官北堂也对他行礼道:“老先生客气了,是在下突然叨扰,打搅了老先生清净,还请先生恕罪。” “不叨扰,不叨扰,老夫就喜欢热闹。”那老人家笑着说道。 这时玉竹的车马也已经到了,上官北堂扶她下来说道:“来,玉竹,见过神医期老先生。” 玉竹微微躬身,行礼说道:“奴家拜见老先生。” “夫人客气了。”那老先生看看玉竹说道,“看夫人面色苍白,眉目忧愁,乃有肝气郁结之症呀。老夫劝告夫人一句,心事过重怕是对腹中胎儿无益。” 上官北堂与玉竹皆是一惊,上官北堂心中暗想:“这期弥子果真是当世神医,竟一眼就瞧出了玉竹怀有身孕。” 慕南风将那盒凤梨酥递上说道:“正是呢,师父,这些时日就劳烦您老人家帮玉竹姑娘多调理调理了。” “哼!你小子呀!”老先生哼着鼻子说道,转身坐到一旁的竹椅上吃凤梨酥去了。 慕南风打点着将上官北堂与玉竹的住所收拾妥当,已是到了晚间。舟车劳动了好几天,众人吃过饭后便早早歇息了。 在清音谷中待了数十日,众人也都过着恬静淡雅的生活。 这日,在山涧一溪水旁,慕南风翩翩白衣拂琴以奏,上官北堂行云流水舞剑相伴。 溪水相交着琴声,动听美妙。一双知音相伴,暗生情愫。 曲毕,剑停。上官北堂持剑而立,说道:“朝闻飞鸟啼鸣,暮听知蝉入眠,夏赏百花齐放,冬待雪落人间。南风兄,如此世外桃源,本王此生只待在这里,也会觉着日日新鲜。” 慕南风起身说道:“你若是喜欢,便不走了,那就是再好不过了。” “唉,本王终究是个朝廷中人,无法只心系于游山玩水。前两日京中传来消息,说朝廷弹劾我的人越来越多。终究还是要回去的。”上官北堂摇摇头说道。 “若王爷能放下功名,归隐于此。我慕南风只愿长伴左右,从此不理世事。”慕南风双目含情的说道。 上官北堂怎会不知他的心意,只是面对慕南风的深情他只能装作丝毫不懂。他笑笑说道:“只怕到时南风兄就会与我相看两生厌了。” “北堂,你是真不懂我心中所想吗?”慕南风上前一步盯着他的眼睛逼迫问道。 上官北堂低头也不看他,搪塞着说道:“玉竹这两日甚至不大舒服,呕吐的厉害,期老先生给她配了些药,本王得去看看她吃药了没有?就先回去了。” 话罢,他转身离去。 慕南风看着他离去的身影久久陷入了沉思。终究他心中存的仍是朝廷,放不下的还是那个高座庙堂的人。 萧毅卿自听闻玉竹怀孕以来,心中妒火难耐,每每辗转反侧于床铺之上。 她本应当是他的妻子,如今却沦为旁人的棋子,受制于人。若上官北堂真的喜欢她,这么些年为何不纳了她。 而偏偏是在这个时候,其中唯一的解释便是他想利用玉竹为自己洗清嫌疑。 萧毅卿心想,自己心心念念朝思暮想的人,在给旁人眼中竟是分文不值,只是个想用便用的工具。 他如何能允许,又如何不心疼玉竹。 不行,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到玉竹。他看重的人,旁人也必须看重,绝不可轻视。 然而,只因如此,他便心甘情愿地被旁人利用。从此踏上了一条不归之路。 就在上官北堂消闲度假的时候,京城中也正在展开着一场阴谋,正是这场阴谋使上官北堂彻底看清了人间冷暖,世态炎凉。让他最终决定退隐江湖。 自从蓉妃那日得知上官北堂侥幸脱险,没被问斩之后,心中更加仇恨于他。自己准备了那么久,就为扳倒他。 可是不但皇上护着他,就连太后也为他说话。朝中数百名大臣竟拿他束手无策。 此刻她已经不在乎上官北堂究竟是不是女儿身了。因为她知道,无论上官北堂是男是女,皇上的心永远都不在她身上。自己只不过是个替身罢了。 于是乎,在一个月黑风高夜,她乔装打扮悄悄出了宫。 宫外几里外的一处树林里,有一个人也正在等她。当那人看到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身影出现时,他知道自己等的人来了。 赶忙单膝下跪行礼道:“参见主子。” “起来吧!”黑色斗篷里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接着那个声音略有责备的说道:“上次你不是已经查得十分清楚了吗?为何到最后就连太后都会护着他,为他作证说他是个男子。” “娘娘,此事臣确实是查的清楚无疑,只是臣以为太后与皇上都是有意替他隐瞒。不然,为何北旋王府的丫鬟说怀孕就怀孕了。” “本宫不要听这些没用的,我不管他到底是男是女,反正都要杀了他。你可清楚了?” “娘娘,微臣以为就这样杀了他,不足以解恨。不如让他身边的那个丫鬟,直接将他的事情抖出来。这样天下人自会明了到底谁是谁非,到时就算皇上太后想护着他,恐怕也无能为力了。” “你这话何意?如何让他自己的丫鬟去到发他?”蓉妃问道。 “娘娘难道都不知道嘛?他那丫鬟已经怀孕,若是咱们能。。。”那个人凑到蓉妃跟前,低声说了几句。 蓉妃一听不由为此人的心狠手辣感到一震,问道:“如此,可能办成?” 那人说道:“有微臣在,娘娘直管放心好了。” 第十一章5 “好,本宫就再信你这一次,若是成了,高官加爵本宫替你办到,倘若再像上次一样,那你便提头来见吧!”蓉妃声音冰冷的说道。 “是,小的明白。”那人躬身说道。 蓉妃不再言语,转身离去。没多久,一辆马车的车轴响彻着从树林间走过,不时惊起一片片早已入睡的鸟雀,噗嗤着翅膀飞上天空,又寻了根枝干落下,继续入眠。 许久,那树林才陷入了一片寂静。 李清走出树林,骑马径直去向萧府,他的嘴角含着一丝邪笑,心中盘算着如何让萧毅卿去办此事。 他知道若想策反玉竹,萧毅卿便是最好的人选。 那是玉竹从清音谷回来的第三日,连日来有了期弥子老先生的调理照顾,她的身子与胎象都稳定了许多。 如今有了孩子,玉竹的心里也着实柔软了许多,她想着:无论大人有什么难处苦衷,委屈不甘,可总归孩子是无辜的。 也许上天早知她会有这么一日,特意赐了个孩子给她,好叫她还有努力活下去的希望。 从今以后不管多苦多难,她都要将这个孩子抚养长大。 玉竹坐在亭子里的躺椅上边晒太阳,边摸摸肚子,喃喃说道:“这侧妃的头衔有多荣华,有多富贵,娘亲都不稀罕,娘亲只愿你能平安出生,开开心心的长大。” 她的目光柔软温和,散发着女人特有的母性。她的眼角满含笑意,显然这几日的散心对她还是很有效果的。 正这时一个丫鬟上前禀报:“启禀侧王妃娘娘,外面有人求见。” “谁呀?”玉竹抬眸问道。 “是,是萧毅卿萧大人。”丫鬟小心翼翼的说上一句。 听到此人来了,玉竹心中怎会毫无波澜,原本以为这些时日的不理世事,归隐山间,早就将这些事忘了。 却不想如今听到他的名号,她的心中依然会是汹涌澎湃,仿若潮水。 调整了一下情绪,她才又对丫鬟问道:“他来做什么?” “他背着荆条,大概是来请罪的。”丫鬟回答。 “请罪,有何罪可请,又向谁请?”玉竹似在询问丫鬟,又似在喃喃自语。 小丫鬟不知其中之意,摇摇头,傻傻回答:“奴婢也不甚清楚。” 玉竹起身说道:“现下他人在何处?” “回娘娘的话,这会子应该在前厅,王爷也在。” 玉竹叹口气说道:“走吧,去看看。”说着她向房外走去。 来到前厅,却见萧毅卿跪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词的说着:“前些时日早朝之时是小人不知轻重,冲撞了王爷,还请王爷恕罪。” 上官北堂原本坐在太师椅上,却见他双膝跪地不起,赶忙起身过来搀扶他,说道:“萧大人不必介怀,此事本王已经忘了。总归是本王对你不起在先,就让它过去吧。” “不,王爷,小人鬼迷心窍竟然敢陷害王爷,怀疑王爷身份,罪无可恕,还请王爷惩罚。”萧毅卿说着又是拱手又是叩头。 “萧大人何必呢?都已经过去了。”上官北堂又道。 “王爷大人大量,在王爷心中此事也许过去了,可小人却不敢将此事遗忘,若王爷今日执意不肯惩罚小人,那小人便在此长跪不起了。”说着萧毅卿取下身上的荆条,双手奉上。 “这,如何使得?”上官北堂看着他不知所措。 可萧毅卿却丝毫没有退却之意,将头低的更低了,诚恳又道:“还请王爷责罚。” 上官北堂只得伸手拿起荆条,想想终是自己破坏了他与玉竹这对有情人,是自己对不起人家在先。若是有人夺他所爱,他定然会比萧毅卿还愤怒,恐怕不止是去戳破他的身份让他声败名裂,也许更会要了他的命。 因此,这样想着他手持荆条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真真是进退两难,为难得很。 忽的,上官北堂将荆条用力一甩,萧毅卿闭上眼睛已经做好了挨打的准备,心中甚至已经想到到皮肉有多疼痛了。 可许久,却不见那荆条打到自己身上,萧毅卿有些疑惑的抬起头,却见上官北堂将荆条打在了自己身上。 他愕然一抖,问道:“王爷,您。” 上官北堂说道:“萧兄若非要将此事弄出个谁对谁错,那便从本王开始罚起吧,是本王有错在先,这第一鞭,本王理应先受。” “王爷,你有没有事?”玉竹突然推门而入,打断了他们二人的对话。 “玉竹,你怎么来了?”上官北堂问道。 “打到哪了?要不要紧?”玉竹匆匆走上前来,看着上官北堂焦急的问道。 上官北堂放下荆条,拢拢衣袖说道:“无妨。” 萧毅卿的眼神随着玉竹的到来而变得纠结,他看着玉竹对上官北堂如此紧张,心中又何止是酸楚凄凉。 这个让他日思夜想的人儿,此刻心心念念惦记的却是另外一个人,从一进门她就忙前忙后地关怀着那个人,微微隆起的腹部孕育着旁人的孩子,这一切教他如何能不心酸,能不妒忌。 终于,她闲了下来,有空转过身来看看他。看向他时,她的目光些许有些尴尬,更多了些疏远与防备。 她牵强的从嘴角挤出一丝笑意,语调平静地说道:“萧大人。” 听到她这一声呼喊,萧毅卿的心中泛起一阵波澜。从前她也唤他萧大人。 只是当时他听着舒服顺耳,如今呢,她这声呼唤显得是那么突兀不自在。她唤的不自在,他听的亦不自在。 尽管如此,萧毅卿仍然情不自禁的说道:“玉竹姑。。。” 一个“娘”字未出口,陡然意识到自己有些失礼。忙忙跪地拜道:“下官参见侧王妃娘娘。” 玉竹听着各自的如此称呼,心中又怎会毫无感触,不觉间她的眼角泛出些许晶莹,她强忍着没让它流出来,声音微抖着说道:“起来吧!” 她毕竟只是个小丫头出身,又哪里会像常年行走官场的萧毅卿一样伪装的毫无破绽,不露出半点情绪。 从前她只是个丫鬟,对他充满着景仰与爱慕,现如今她倒成了他的主子。 命运是如此的多变无测,谁能想到一对情投意合的有情人竟没夫妻缘分,谁又能想到一个安分守己的小丫鬟如今竟会位居北旋王府侧王妃之位。 二人四目相对,皆是感慨不已。 “萧大人。”“侧王妃娘娘。”玉竹与萧毅卿竟不约而同的开了口。两人间谁都有话要说,只好又不约而同的停住了互相的问候。 这一停住,两人倒是谁也不言语了。又互相张了张口,却又不好意思的讪笑一番。 上官北堂看在眼里,却也不好多说什么。他知玉竹心中想问什么,也就帮着问道:“萧大人,近日可还好?前些天听闻大人得了风寒,原想着去看望一趟,只是府中琐事繁多,竟不得空来,便只好差人送去了些补品,还请萧大人不要介怀于心。” “有劳王爷与王妃惦念,下官的病已无大碍。”萧毅卿不咸不淡的说道。 “萧兄,我与玉竹的姻缘纯属意外,这各中原因本王不便解释,只是无意伤到了萧兄,还请萧兄不要介怀,疏远了咱们往日的情分。往后还请常来北旋王府走动走动。” 上官北堂看看玉竹说道。他自然是明白现在的玉竹是不开心的。若是萧毅卿能来陪陪她,那是再好不过的。如此,他的心中也能安慰一些。 然而上官北堂不知道的是他的这一提议正好合了萧毅卿的心意。他的这一提议也彻底将玉竹与自己推入了死局。 萧毅卿听到上官北堂如此说,心中自然是万分高兴,不觉间嘴角泛起一丝邪邪的笑意。 他放下颜面,背负荆条前来请罪,为的就是能让上官北堂不计前嫌,重新接纳自己。如今,北旋王宽宏大量,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承蒙王爷不弃,还愿视我为友,毅卿感激不尽。”萧毅卿拖着他那张伪善的面孔说道。 不得不说他的演技是绝佳的,成功骗过了上官北堂与玉竹。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上官北堂自然是喜笑颜开。只是他疏忽了,夺妻之恨哪里会有这么容易就能解的。他的一腔热情只不过是引狼入室罢了。 玉竹心中虽然有些难堪,只是既然主公已然做主,她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了。 萧毅卿将目光看向玉竹说道:“下官看侧王妃眉头微蹙,似有心事,不知小人是否能解?” 玉竹一愣,对于萧毅卿的突然关怀使她感到一阵不适。 她隐约觉得这一切也太奇怪了,对于萧毅卿的再次示好,她总觉得没那么简单,只是想不到怪在哪里? 她是了解他的,以往的他正直,勇敢,是绝对不屑于与一个有夫之妇再来往的。 而现在,他做的这一切,他的示好让她感觉到一阵莫名的恐慌。 于是她忙忙回答:“有劳萧大人挂念,嫔妾无事。”她再将头转向上官北堂,又道:“王爷,刚才我叫小厨房熬了安胎药,现在是该吃药的时候了,臣妾先下去了。” 上官北堂点点头:“嗯,你快些去吧!吃完休息片刻,待本王得空了,再带你去游芙蓉园。” “是,嫔妾告退。”玉竹微微行了个礼,也不看萧毅卿,直接退出房外。 第十二章 他们哪里知道,他俩的这一举一动,相敬如宾,深深地刺痛着萧毅卿的心灵。这也使他更加仇恨这二人,立誓不报此仇,誓不罢休。 上官北堂与萧毅卿又东来西去的闲聊了些话,直到日落西山萧毅卿才告别离去。 慕南风从内室走了出来说道:“此人叛而又归,心机颇深,王爷应当小心对付才是。” 上官北堂不以为然的笑笑说道:“毅卿兄行事光明磊落,若是夺妻之恨连个气性都不敢发,那还算是个什么男子汉,本王倒觉着他比从前更加坦诚真切了许多。” 慕南风又道:“王爷可听说过狼若回头,不是报恩便是报仇。正如王爷所说他连夺妻之恨都能原谅,那还有什么是他所做不出来的。” “南风兄多虑了,毅卿兄乃正人君子,岂可与宵小豺狼相提并论。南风兄怕是太度君子之腹了吧?”上官北堂仍是十分相信萧毅卿的人品,对于慕南风的屡屡相劝颇有些不耐烦。 慕南风见此,知道多说无益,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如此一来,萧毅卿有了上官北堂的信任,自然在北旋王府出入自由了。 这日,萧毅卿一脸喜色的来到北旋王府。 见他来了,秦伯便躬身行礼问道:“吆,萧大人来了?” “秦伯,王爷呢?”萧毅卿径直往里走去。 秦伯在北旋王府做管家多年了,上官北堂的好友们来时也都蛮尊敬他的,想着他年岁大了,又互相熟络,大家也就不将他当做仆人。 以往的萧毅卿来时若见秦伯行礼,必然会上前搀扶,可今日他的态度实在有些傲慢。一旁的小厮都有些看不过去了。 可秦伯却不与他一般计较,缓缓直起身子,捶捶老腰说道:“王爷在后院斗鸟呢,老奴去通报一番吧!” 萧毅卿促促眉头,阻止道:“不必了,秦伯,若是旁人来了,通报一番也就罢了,可我来了,王爷自然是万般欢迎的,我自己过去就是了。” “可这!”秦伯还想再说些什么。 萧毅卿看看他,打断他的话说道:“秦伯,您老岁数也大了,没事呀,就到这院里多晒晒太阳,别让太操心了。” 秦伯笑笑说道:“是是是,老头子年龄大了,本该回乡养老了,但承蒙王爷器重,这王府里的大大小小老奴还得再管几年,我是老了,跑不动腿了,小柱子年轻力壮的,就让小柱子过去跟王爷通报一声吧!” 而后他又看向身后的那个小斯说道:“小柱子,萧大人来了还不赶快进去通报。” 那小子听罢,应了声“是”撒腿跑向了内院。 萧毅卿原本想着要戏弄秦伯一番,却不想秦伯到底是老人了,他虽未在官场上混过,可言谈行径并不比他这个头顶乌纱的官老爷差劲。 他的各种优越与挑衅,到了秦伯这里,也就如同一江东水奔流去了而已。 小柱子通报过后,带着萧毅卿往后院走去,连廊上,他远远地看见上官北堂正背搭着手,头一扭一扭地吹着口哨,挑逗着笼中的一只绿色鹦鹉。 “嘘,嘘嘘。再叫一声,叫一声。”上官北堂看着鸟儿说道。 那鸟儿也真是灵性的很,乖巧的叫道:“王爷万福金安。” 上官北堂认可的点点头,说道:“嗯,不错不错。来来来,本王多给你些奖励。” 说着,他从旁边一个仆人的手中拿过食袋,往鸟笼中撒了些谷粒。 萧毅卿远远的看着这一切,目睹着自己的计划一步步得逞,心中不免有些喜悦。他就是要让上官北堂玩无丧志,就是要看着他一步步跌落下去。 现在,第一步已然奏效。他的面颊露出一丝假笑,笑的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条缝隙。 他走上前去说道:“看来这只鸟儿也是十分聪明,在王爷的调教下这么快就说话了。” “毅卿兄来了,本正要夸你呢,你去福州给本王弄回的这只鸟儿可真是个宝贝,本王教啥他会啥,真真是聪颖的很。”上官北堂转过身来看看萧毅卿说道。 萧毅卿躬身一拜:“是王爷悉心调教的结果。它在我手里的时候,可是一句话都不说的。” “哈哈,你就会逗本王开心。”上官北堂爽朗一笑。 “啊,坏人,坏人。”那只鹦鹉啄了两口食后,一抬头看见萧毅卿不由喊道。 上官北堂与萧毅卿皆是一愣,不知此鸟为何发出此言。 上官北堂有些疑惑,玩笑着说道:“咦,毅卿兄,这鸟儿是你送来的,他见着你,为何又唤你做坏人?” 萧毅卿略微有些尴尬,推挤着假笑说道:“这,下官实在不知。这鸟儿下官是在福州从一个西域商人手中买来的,并未教过它任何言语。不知它何出此言?” “无妨无妨,怕是这鸟儿是从养鸟官口中偷学来的吧。只是毅卿兄送礼真是别出心裁,旁人送鸟大多是教会一些吉祥话儿再送来,你倒好,弄来个原本的叫本王自己来教。”上官北堂又笑道。 萧毅卿也道:“下官想着若我教会了再送来,那这鸟儿也就没什么新奇的了,倒不如王爷自己来教的有趣。您看,这鸟儿到王府才几日,就已经学会了如此多的言语,王爷玩着岂不是更有趣?” “哈哈,那是自然。还是毅卿兄了解本王。”上官北堂笑道。 萧毅卿再适时的说道:“王爷,下官今日前来,还有一桩好事想着王爷。” “噢?是何好事呀,说来听听!”上官北堂惊讶的问道。 “下官听闻这两日名满全国的戏班子霍家班进了京城,想着过几日便是王爷的生辰,便特意请了来为王爷贺寿。如今人我已经安排着在驿站住下了。就看着王爷哪一日叫他们入府了。”萧毅卿为献殷勤可是够下本的。 “霍家班,可是唱梁山伯与祝英台的那个霍家班?”上官北堂吃惊问道。 “正是。”萧毅卿点头回答。 “霍家班常以多唱才子佳人为主,那年太皇太后八十大寿,先帝特地请霍家班去宫中唱戏,当时的班主是霍家第八代传人霍祥云,本王记得他唱了一段白蛇传,唱得老太后是连声叫好。” “那时本王虽然年幼,却也听的出那霍祥云唱得是句句动听,婉转悦耳。”上官北堂放下手中的鸟食袋子往书房走去。 萧毅卿与两个小厮恭恭敬敬的跟在身后。 “再后来本王陪同皇上去扬州微服私访,正巧遇到霍家班在凤仙楼搭台子,便也去听了一场梁山伯与祝英台,那个时候霍班主的唱功可谓是炉火纯青,妙不可言啊!”上官北堂边走边说。 萧毅卿笑着插话道:“如今这霍家班是由霍祥云的儿子霍锦林继任班主,听说这少班主可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呐。” “什么,霍家班班主换人了?那霍祥云呢?”上官北堂疑惑问道。 “听说前两年生了个病,嗓子坏了,回老家养老去了。”萧毅卿说道。 “哎,一代名角儿,可惜,可惜了。”上官北堂听后摇摇头说道。 萧毅卿也不多言,陪着上官北堂又走了一阵才问:“那王爷,这霍家班什么时候入府合适?” “就让明后天来吧,至于住到何处你去问问秦伯吧!就由他来安排吧!” “是。”萧毅卿心中虽然有些不悦,却也没敢再说什么,只能听从上官北堂的安排了。 他倒也不是非要针对秦伯,看秦伯不顺眼,只是因为那日他在连廊上遇见他时,他便觉着秦伯这个老狐狸看他的眼神,好像知道他要做什么似的。 那天萧毅卿正在连廊上散步,却见玉竹的丫鬟小茹拿着个食盒走了过来。 他便上前搭话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小茹姑娘,姑娘这是要去哪儿呀?” 小茹见是萧毅卿,想着也是王府的常客,自然也就没有怀疑,应声说道:“萧大人,奴婢正要去给侧王妃娘娘送药。” “送药,你家娘娘可是身子不适,为何要吃药?”萧毅卿神色紧张的问道。 小茹用丝帕掩面,抿嘴一笑心想“都说男子粗鄙大意,这话真是不假,连这都想不到。” 于是她神色得意的说道:“我家娘娘身子好着呢,吃的是安胎药。算了,这些呀,萧大人哪里会知道。我不同你说了,去晚了药该凉了。” 说着她举步就要离去,萧毅卿上前忙忙说道:“姑娘又何必着急着走呢,吆,我看看,姑娘这手是熬药烫伤的吧!” 萧毅卿将目光落到小茹的手上,颇为心疼的说:“啧啧,好好一双纤纤细指被烫成这样真是叫人心疼。” 小茹看看自己左手手指上刚刚熬药时被烫得红肿的伤疤,下意识的将食盒换到另一只手中,将左手藏向身后。 萧毅卿又善解人意的从衣袋中拿出一瓶药说道:“姑娘若是不弃,下官这里正好有一瓶烫伤药,赶快敷膜上吧。” 小茹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多谢萧大人好意,这点小伤,奴婢不碍事的。” 萧毅卿却道:“姑娘此言差矣,别看只是一点小伤,如若处理不好怕是会化脓的,姑娘日日要照顾侧妃娘娘,你家娘娘最是心善,若是瞧见你这遍体磷伤的,岂不心疼?” 小茹想想也却是这个道理,但她仍是矜持着不敢言语。 萧毅卿是什么人,早就看出了小茹已经动摇,便借机说道:“姑娘,不必说了,快些上药吧。” 小茹见此,只得说道:“奴婢谢过萧大人。” 第十二章2 话罢。她小心翼翼的接过萧毅卿手中的药瓶,将食盒放到旁边,侧靠着栏杆擦起了药。 毕竟是女孩子,虽然伤在手上,上药时却也矜持着害怕男子看见,因此是背对着萧毅卿的。 萧毅卿看看一旁的食盒,见小茹的目光也触及不到,便在衣袖中翻腾了一番,悄悄凑了过去。 正要靠近时,却听身后一个苍老的声音喊道:“小茹,侧王妃的药怎么还没送去?” 萧毅卿不由被吓得打了个激灵。将手中拿捏的东西赶紧又塞回了衣袖。 小茹转过身去,见是秦伯说道:“哦,奴婢这就过去。” 秦伯见萧毅卿也在此处,便问:“咦,萧大人,您不是与王爷同南风公子等在前院吃酒吗?怎的到此处来了?” 萧毅卿也定了定神,转过身来,强装镇定的说道:“秦伯呀,本官觉得有些醉意,便出来转转,刚巧看到这小丫头熬药时烫伤了手,便给了她些膏药来敷敷。” 秦伯半咪着眼睛看了看他,那眼神中既有相信,又有质疑。 萧毅卿面对这种神色不禁有些发毛。心想:莫不是自己的计划被他发现了吧。 可再看时秦伯已将那眼神转换成了微笑,先是对小茹说了一句:“侧王妃娘娘还在等着吃药呢,快些去吧!” 而后又看向他说道:“此处通往后院,乃是府中女眷居住所在,萧大人若是想逛的话,老奴可陪大人去花园逛逛。” “哦,我本是闲逛一番,不想到了此处,是本官失礼了。想我出来也有一段时间了,也就不去花园了。本官还是去看看南风公子有没有吃醉吧!”萧毅卿搪塞着转身离去。 走出好远,他再回头看时,却见秦伯仍然立在那处,也远远看着他。不由得,他心中一阵发颤,只觉此人虽只是一介管家,却也不可小觑。 现下,上官北堂既然让他同秦伯去商量霍家班进府的事情,那他就得十分谨慎着些。绝不能让这个老狐狸看出一丝丝的马脚。 明日一早,他先得去找霍锦林谈谈,让他先安心入府,然后叫他伺机而动。 萧毅卿心中一步步筹谋着往北旋王府外面走去。 刚一出府,却瞧见侧王妃从一辆马车上走了下来,她虽身怀有孕,身形也丰腴了些,但触目之间,萧毅卿的心中还是波澜阵阵,心潮澎湃。 如此迎面碰上,在萧毅卿看来是他们缘分未尽,心有灵犀。 于是他上前去行礼道:“侧王妃娘娘。” 玉竹一抬头见是他,问道:“萧大人安好?” 萧毅卿听见玉竹问候于他,自以为是她的心中还有自己,顿时高兴不已,一改方才的愁眉,面露喜色回答道:“托娘娘的福,下官一切都好。” “娘娘这是?”他再看看玉竹身后的车驾问道。 “噢,今日初一,我去庙里为王爷与腹中孩儿祈福。大人与王爷议完事了?”玉竹只作平常的回答道。 “也没什么大事,这不,过两日王爷生辰了嘛,我便请了个戏班子来府中唱戏,也就同王爷商量了一下。”萧毅卿说道。 玉竹听到此言,她心中的那种不祥的预感顿时袭上心来。 不管怎么说,他与王爷虽不至于因为她而生了深仇大恨,却也算是两人间有了隔阂。 现在萧毅卿却如此讨好上官北堂,这其中恐怕没那么简单吧。她是了解萧毅卿的,执着,冷静,嫉恶如仇。 只要他认定了的事,就一定不会改变。只怕他会因为自己的事记恨了上官北堂。 于是,玉竹看看左右,对随从说道:“你们都下去吧!我同萧大人说几句话。” 待得众人退去之后,玉竹看着萧毅卿说道:“萧大人未免对北旋王府的事太上心了些吧。” 萧毅卿自玉竹被北旋王立为侧妃以来,每每遇见都有奴仆在场,失了与她单独说话的机会。 此刻,玉竹主动避开左右与他言语,他还欣喜若狂的以为玉竹要与他聊聊旧情呢,却不想她一开口便问的是北旋王府的事。 不由他的心情有些失落与悲哀,他有些讶异的说道:“你,就想问我这个?” “是。”玉竹点头说道。 “我与北旋王同朝为官,况且他于我有知遇之恩,为他祝寿岂不应当?”萧毅卿所言自是有理。 玉竹也不同他争辩,而是说道:“既然萧大人如此重情重义,那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当日嫁入王府乃是玉竹自己的选择,还请萧大人体谅。 王爷乃是至纯至性之人,对人真心以待,还愿大人也能还以真心,玉竹惟愿大人能早日觅得佳偶,富贵一身。” 话罢,玉竹微微躬身作别,进入王府而去。 萧毅卿看着她那离去的背影,心中妒忌横生:“你竟是要如此相护于他,一见面就问我是不是太过献殷勤了,是生怕我做出一点对他不利的事情吗?” 再说独孤晏翔自宠幸了蓉妃之后,上官北堂从心底里便对他疏远了许多,每每上完朝后也不多在宫中停留了,尽量是能不进宫便不进宫。 这可让独孤晏翔着实有些头疼,那日他宠幸蓉妃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再者,若自己真要是一时冲动,将上官北堂的身份昭告了天下,那恐怕北堂就真的活不成了。 看看那日众臣在朝堂上的步步相逼,据理厉辩。他这个皇帝险些都被逼宫,何况是北堂呢。 幸亏太后及时出现,有先见之明早已布好了筹谋,否则那日他与北堂都怕是要被众臣逼死了吧。看来还是太后英明,姜还是老的辣。 虽说他自己也是一代帝王,九死一生才夺得皇位,早就就无惧于生死了。可他怕的是北堂受到半点伤害。 他得护北堂一世周全。哪怕是远离她,不能与她相守一生,此生此世也不得将她的身世戳破。 但他不知道的是,正是他这样自以为是的相护,才伤上官北堂最深。 现在他只能将上官北堂当做宠臣,兄弟,却唯独不能将他视为爱人。 独孤晏翔也自知这样做伤了上官北堂的心,便在物质上时常想着补偿于他。 因此宫中有了什么新奇玩意儿,好吃的好玩的,他都一股脑儿的送去了北旋王府。 可这上官北堂全然不领情。这不,方才三川巡抚郑奕进宫述职,身上穿的竟是他前几日赏给上官北堂的那卷冰蚕丝做的衣裳。 那冰蚕丝何其难得,苏浙省抚今年统共就敬献来了两匹,一匹雍容华贵,他便叫人送去福康宫给了太后。 另一匹大雅贵重,他自己都舍不得用,巴巴的送去了北旋王府。 想着这三伏天极热,北堂做上两身衣服那是再凉快舒服不过的。 可谁曾想,他转头便将东西送予了旁人。 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前些天萧毅卿手中的那柄青竹折扇,白赢冠上的那颗朱丹宝石?哪一样不是他御赐到北旋王府的。可没过两天竟全都出现在了别人身上。 独孤晏翔看见这些,真是气不打一处来。郑奕走后,他拍拍桌案喃喃低吼道:“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端起桌上的茶,刚抿一口,便又吐了出来,将茶碗重重摔在地上,怒道:“朕喝几分烫的茶不知道吗?” 众奴才见皇上雷霆震怒,吓得跪倒了一地。 宁淳安走上前去,小心翼翼的将碎片收好,说道:“皇上息怒。” 他侍候皇上多年,自然知道皇上是不会因为一碗茶而发如此大的怒。 他将碎片交于小夏子,摆摆手示意众人退下。 独孤晏翔看看宁淳安,咬牙切齿的说道:“你看看他,看看他,他竟是毫不将朕放在心上,朕赏他的东西,一转眼竟全送了旁人。他倒好,拿着朕的东西去笼络人心。” 宁淳安小心劝道:“皇上息怒,想来北旋王也是为皇上着想,前些时日,众臣险些生叛,奴才想想都有后怕。” “依奴才看如今北旋王虽说是拿着宫里的东西送人,却也都是打着陛下的旗号,他这也算是在替陛下着想吧。” 独孤晏翔冷眉一笑:“哼,朕何须他替我做这人情。他这是在成心气朕,你去,召他入宫,朕倒要看看他如此行径,作何解释?” “是。”宁淳安应着话退了出去。 不多时,上官北堂入得宫来。独孤晏翔见他一身素衣,更是怒上加怒。 冷冷问道:“前些时日朕赏你的东西呢,怎得一样未戴?” “回皇上的话,即是皇上御赐给臣之物,那便是臣的东西,如今皇上问起,莫不是想要收回去吧!”上官北堂嗅到了此事的性质,便先发制人说道。 “你,”独孤晏翔更是生气,“朕就问你一句,你竟是比朕还有理了。你以为朕不知道吗,你将那些东西都送了旁人。” “皇上既然知道,又何必再问呢。”上官北堂不软不硬的说道。 “你说说你,你就拣着自己不合心的送了人也行,可你竟样样都送了旁人。你是真将朕丝毫不放在心上了。”独孤晏翔不经心中有些悲凉。 “臣不敢,臣冤枉,皇上乃是天下人的皇上,亦是微臣的皇上,皇上在微臣心中重于青天。臣岂敢有半分不敬。”上官北堂赶忙跪拜在地说道。 “你倒是表忠心表得很好。”独孤晏翔叹气说道。 第十二章3 他压根对上官北堂没有脾气:“可朕要你的忠心何用?” 上官北堂跪在地上,一句话也不说,他也想给皇上一片真心啊!可换来的又是什么呢? 是群臣的步步相逼,是皇上的妥协背叛,是自己无尽等待后的失望。 也许,从她成了北旋王的那一日起,他和独孤晏翔的缘分便尽了。 独孤晏翔见他不说话,便又问道:“前些天荣袒献了两匹雪狼皮,朕想着你冬日畏寒,便叫人送去了你府上,你不会也送了旁人吧?” 上官北堂见他问起,也不相瞒说道:“边境苦寒,魏老将军苦守边境数十载,常年患有老寒腿,微臣身为他的徒儿,” “好了,朕知道了,你这个当徒弟的倒是好有孝心。”独孤晏翔生气的打断他的话,他怀着最后一丝侥幸又问:“还有什么是你没送了旁人的?” 上官北堂不吱声了。 “莫不是你将朕的那幅丹青也送掉了吧!”独孤晏翔是真的生气了。 上官北堂说道:“丹青图乃是陛下亲笔描绘,就是给臣十个胆子,臣也不敢将这物送了旁人。” 独孤晏翔听到此言,心中总算有了些许安慰,想着上官北堂还算有些分寸,总算是不至于毫不在意他。 可下一刻他差点就被上官北堂给气死。 “臣只是将它拿到了当铺,换了些银两,充去北旋军中当做军饷。”上官北堂又道。 “你,”独孤晏翔愤怒的将手指指向他,“你好大的胆子呀,竟敢拿着朕的亲笔书画去当铺,当了多少钱?” “一千两。”上官北堂低声回答。 “一千两,朕的亲笔书画才当了区区一千两。”独孤晏翔甩甩袖子,将目光看向宁淳安说道:“你看看他,他心中可还有朕半分。” “皇上一千两已是最高价了,微臣跑遍了全京城,才找到了一家识货的。”上官北堂是毫不惧死。 “你,你,好大的胆子啊!”独孤晏翔震怒了。 他对宁淳安吼道:“传朕的令下去,往后谁若敢收北旋王府所赠之物,一律杀无赦。” 宁淳安唯唯喏喏地答道:“是。” 上官北堂又道:“那往后皇上还是不要赏臣东西了吧。不然这东西在宫里放着也是放着,到了北旋王府,也就是挪了个地而已。” “好,很好。来人啊!北旋王忤逆于朕,私赠他人御赐之物,罚奉一年,杖责二十。”独孤晏翔愤然说道。 他得给上官北堂一点惩罚,不然他真的以为自己拿他没办法吗?这么些年了,他还是头一次,叫人责罚于他。 他等待着上官北堂求饶,跟他说一句软话。可是他竟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跪地磕头说道:“臣,领旨谢恩。” 无疑,上官北堂的行为更加激怒于他了。原来,他的心中只当他作是君王,竟与旁人毫无差别。 两旁的侍卫还在犹豫着是否要将上官北堂带下去受罚。因为他们也是知道北旋王乃是皇上宠臣。皇上一般是不会责罚于他的。 独孤晏翔见两旁侍卫不动,立马喝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拖下去。” 众人这才将人带到了殿外。 过了半晌,独孤晏翔问刚从殿外进来的宁淳安道:“打了吗?” “打了。”宁淳安回道。 独孤晏翔一抬手,差点打在宁淳安身上,说道:“啧,谁叫你真打的。” “不是您?”宁淳安刚一开口,就遭到了独孤晏翔的怒瞪,他吓得赶紧又将话塞了回去。 “人呢?”独孤晏翔焦急的往外走去,问道。 “奴才给他备了车马,可王爷非是不坐,一直强撑着往宫外去了。”宁淳安忙忙跟在身后,小心回话道。 “没用的东西。”独孤晏翔怒骂着往承德门小跑而去。 足足追了一刻钟,独孤晏翔才远远看见上官北堂正一瘸一拐的往前走着。 瞧着他那痛苦难堪的模样,独孤晏翔霎时后悔无比,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鬼迷心窍了,才会下令叫人打他板子。 他三步并做两步急忙跑到他跟前,也不言语,更顾不得礼节体统,扛起他就往康乾殿而去。 然后又吩咐下人道:“宁淳安,快传太医。” 上官北堂被这突如其来的扛走有些不解,连忙问道:“皇上,你要做什么?快放我下来。” “还不嫌疼的话,你就乱动着吧!”独孤晏翔面色冰冷的说道。 “你,你”上官北堂气结,半晌说不出话来。 到了康乾殿,太医过来瞧病。独孤晏翔也不允许太医查看伤口,只说是挨了板子,叫他留下些跌打损伤的药就行。 太医便将一些膏药留下,告退而去。 待得众人退去,独孤晏翔面无表情的将药递给上官北堂,说了句:“自己上。”便转过身去。 上官北堂接过药放到桌上,说道:“板子是皇上下令打的,又何必再来关怀微臣。” “哼,挨板子是你活该。”独孤晏翔冷哼一声说道:“你屡次以下犯上,忤逆于朕,朕不砍你的脑袋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那皇上何不直接将我打死?为何偏偏又请太医为我诊治?”上官北堂犟道。 “你是非要将朕气死不成。”独孤晏翔指着上官北堂,掇掇手指头道。 上官北堂也不说话,房间内沉默了半晌。独孤晏翔才道:“裳儿,朕的一片真心你是真不明白吗?” 听到此言,上官北堂的眼泪不禁流了下来,他拭拭眼泪,他低声说道:“皇上一片真心,裳儿怎会不懂,只是你我身份有别,此生怕是有缘无份。还请皇上薄待些臣,勿将真心错付。别再惹人非议了。” “不,朕还会再想办法的,朕不信天,也不信命。朕偏不信你我缘尽于此了。”独孤晏翔说道。 “皇上,您也看见了,你我的一意孤行,已经让群臣愤怒了,玉竹也因此成了太后手中的棋子。就因为我,大姜百年基业险些被群臣推翻,就因为我,玉竹迫不得已断了与萧毅卿的姻缘。”上官北堂又道, “陛下,若是你我的幸福是建立在无辜之人的痛苦之上,你觉得我们能过的安宁吗?” “朕不管,朕可以不要这江山,负了这天下,朕也绝不会放弃你的。”独孤晏翔仍是倔强说道。 “既然皇上口口声声说着宁负天下不负我,那我且问你,蓉妃呢,她又算什么?”上官北堂厉声问道。 独孤晏翔想要解释些什么,但终究还未出口上官北堂就打断了他。 “是皇上得不到臣的精神寄托,替身,还是真心喜爱?” 独孤晏翔为上官北堂这一针见血的问题感到一震。半晌,他不知该如何作答。 初见蓉妃之时,他对她与上官北堂的相像而感到震惊。 眉目如画,清心文雅,他想着若是北堂换上女装,大概也会是这般模样吧。于是他突发奇想的纳了那个丫鬟为妃。 虽不至于爱她,却也算是她在思念北裳时的一种替代吧。如今上官北堂竟看破了他的心思。 独孤晏翔满目悲凉的说道:“她与你十分相像,多少次我想当她作是你,可惜她不是。” 上官北堂凄然一笑:“呵,可皇上最终还是成了无鱼虾也成的人。皇上既然有了她,想来,她也是全心全意的想着皇上,便请好好待她吧!” 说罢,他挣扎着起身,往外走去,却又停住脚步,说道:“皇上,你我往后只是为君为臣吧!上官北堂依然是大姜的北旋王,依然会忠君爱国,以报天恩。” 这一次,独孤晏翔没有再拦着他,在此事上,终究是自己错了。 人间帝王,天下共主又如何,自己心爱之人终究是离别而去,得不到,也伤了心。 岁月如此安好倒也罢了,可谁都不会想到,就在几天之后,北旋王的生辰宴上竟会出了那么大的麻烦。也正是这件事成为了打倒上官北堂的最后一击。 那是一个晴空万里,天高气爽的日子。上官北堂宴请八方好友。 前来给北旋王祝寿的人可谓是浩浩荡荡,络绎不绝。 有朝中六部的官员,有江湖八方的朋友。北旋王府的人前十多天便开始准备了,可到了这一日,依然是忙的不可开交。 正是在这喜气洋洋又乱哄哄的日子里,有心之人便有了可乘之机。 虽说内院的事情有着刘嬷嬷仔细打理着,可老虎也会有个打盹的时候,何况又是在这么乱的一天。 这一日,玉竹作为北旋王府唯一的女主人,自然也是要陪着各府中的女眷玩乐吃喝,以尽地主之宜的。 这不,她老早的起来便梳妆打扮,操心这操心那。却独独没能操心好自己。 刘嬷嬷就怕着忙中添乱,便早早的命小茹将侧王妃的一应吃食用品搬来了内院。找了个操心的人小心侍候着。 可终究是千防万防,也没能防住,歹人要千方百计的作恶。 就在前院的老爷们忙着看戏,内院之中的女眷们磕着瓜子闲聊着打发时间时,一个身形清瘦的女仆,从前院端着一盘小吃来到了内院。 她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上前向玉竹行礼禀报道:“侧王妃娘娘,王爷与各位大人正在前院吃茶看戏,特意命人准备了这盘抹茶糕给娘娘送来,说是娘娘爱吃,请娘娘多吃几块。” 玉竹瞧了瞧这丫鬟,见是王爷院中一个常伺候的粗使丫鬟,便也没有多加怀疑,轻笑着说道:“放下吧!” 第十二章4 众位官家夫人还调侃着笑道:“吆,这北旋王与侧王妃还真是恩爱,才分开多么一会儿,就叫人给王妃送点心来了。” “正是呢,我家那位若是出去,从来都是想不起我来的。”郑奕的夫人沈氏说道。 “我家的呀,怕是我站在他跟前,他也看不见我的呢。”文香县主说道。 “要不怎么说北旋王贴心呢,侧王妃呀,真是命好。”沈氏又道。 玉竹淡淡一笑,说道:“众位可别羡慕了,王爷难得想起我一回,倒是叫大家见笑了。我平日素爱这抹茶糕,若是大家喜欢也都来尝尝。” “我呀,是吃不得这个的,一吃就长疹子,侧王妃娘娘还是自己享用吧!”沈氏不好意思的含笑说道。 尚书府白家的说道:“即是王爷对你的一番心意,我们也不好享用,侧王妃娘娘也就不必多礼了。” 众官眷见这二人都推辞不吃,也就都不吃了。 唯有文香县主性子最是直爽,拿起一块糕点,说道:“我才不管谁给谁的心意呢,这东西我也爱吃,我先来尝尝。” 玉竹玩笑着说道:“既然他们都不吃,那这盘糕点便是你我的了,旁人都不许再用了。” “就是就是,那便我与侧王妃吃着,你们看着就行。”文香县主咬下一块糕点说道。 众人皆为大笑。 热热闹闹的一天,到了晚间,霍家班登台唱戏,这班主霍锦林当时唱了一曲《穆桂英挂帅》,接着又是那首他父亲的成名之曲《梁山伯与祝英台》。 前一首听得人是铿锵有力,热血十足,后一曲婉转凄凉,教人荡气回肠。两曲唱功皆为不凡。 上官北堂听毕,赞道:“妙,真真是妙啊!这一动一静,一颦一笑,果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赏,大赏。” 众戏子下台谢恩,为首的正是那少班主霍锦林,跪拜说道:“草民恭祝王爷诸事顺吉,福寿康全。” 上官北堂看看他说道:“起来回话吧。” “谢王爷。”霍锦林站起身来。 上官北堂又问:“幼年时,本王曾听令尊一曲白娘子,心中喜爱无比。不想如今你竟也唱得这般悦耳动听,来人啊,将本王的那枚青玉云纹珮拿来,赏于霍班主。” 霍锦林一听,赶忙跪地谢恩:“草民谢王爷赏赐,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快些起来吧,本王心中对你甚是喜爱,你也不必多跪,家中一切可还都好?听闻令尊回了老家,身体可还硬朗?”上官北堂问道。 “多谢王爷挂怀,家父一切都好,只是前几年生了场大病,坏了嗓子不能再唱戏了。”霍锦林回答。 “哎,你父亲一身本事真真是可惜了,不过还好,有你能继承他的这身本领,他也算是心有安慰了。”上官北堂叹口气,说道。 玉竹站在旁边默默看着他们,微微转头之时却瞧见一束阴霾恐怖的目光正盯着上官北堂看。 大概也是发现了她瞧见了他,那束目光也看向了玉竹,只是很快的转换成了炙热与温柔。 玉竹强装镇定的回过头来心中感觉略微有些不安。她总觉得萧毅卿与以往有了不同。 于是,她便走上前来,对上官北堂说道:“王爷,妾身有些累了,想先行回去歇息。” “也是,你也折腾了一天了,小茹,扶侧王妃回房去吧。”上官北堂吩咐下人道。 “妾身失礼了,先行告退。”玉竹行礼离去。 玉竹与小茹主仆二人往后院行去,路经花园的凉亭时,却瞧见慕南风正一人坐于亭中独饮。 刚巧慕南风也看见了她们,上前来行礼道:“侧王妃娘娘。” 玉竹说道:“前边人们都在听戏,南风公子怎得一人在此处独饮。” “我素日里不喜听那些咿咿呀呀卿卿我我的唱词,倒不如美酒饮着畅快。前边是完了吗?侧王妃怎得过来了?”慕南风举举杯中酒问道。 “没呢,还唱着呢,我只是觉得有些累了,便先出来了。”玉竹轻声回答。 她看看慕南风,欲言又止了一下,侧身对小茹说道:“小茹,方才我听那边有些声响,你去看看。” 傻傻愣愣的小茹竖着耳朵听了片刻,却又说道:“娘娘,并无声响呀。莫不是听错了?” 玉竹有些微怒,大些声音说道:“叫你去,你就去吧。” 小茹这才闭了口,朝着一旁走去。 二人见小茹走了,慕南风问道:“娘娘,莫不是有什么话要同在下说?” 玉竹点点头,说道:“南风公子,我知你心中在意着我家王爷,我想着有些话同你讲了他也许会听。” “娘娘有什么话尽管说吧。”慕南风又道。 “近日我瞧着这萧毅卿萧大人实在有些奇怪,原本我与他的婚事退了,想着他应该记恨北旋王府才是,可偏偏他竟如个没事人似的,甚至对王爷比从前也殷勤了许多。我心中总觉着有些不妥,还望公子能够提醒王爷,多加小心才是。”玉竹诚恳的说道。 慕南风听玉竹说出此言,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看她,说不上是对玉竹的钦佩还是敬仰,竟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许久,他才说道:“上官北堂能有你这样忠心耿耿,清明剔透的人在身边伺候着,真真是他的福气。就连你都看出了萧毅卿的异样,可他竟然还毫无察觉。” “王爷秉性敦厚善良,仗义坦率,昔日萧大人曾在朝堂帮他直言。他自是说什么也都会信赖于他的。”玉竹说道。 “可他不明白的是人在遭遇了大变故之后总是会改变的,昔日的萧毅卿自是正义凛然,心胸广阔,可如今只怕是物是人非呀。”慕南风摇摇头说道。 这时,小茹回来了,她毫无怀疑的走过来说道:“娘娘的耳朵可真灵,方才那边有一只黑猫在窜呢。” “我能说的也只有这些,还请慕公子时常提醒着点王爷,玉竹告辞了。”玉竹说罢,朝着内院走去。 慕南风拱手说道:“娘娘走好。” 慕南风与玉竹都察觉到了萧毅卿的异样,可他们都没想到的是,事情竟然会来得那么快,那么突然。 这日夜里,玉竹大概是累了,睡的可是十分安稳。 次日一早,小茹竟也起的迟了,待得早上粗使丫鬟端水进来叫玉竹洗漱之时,这主仆二人竟还睡着呢。 小茹被叫醒之后,一边收拾着洗漱,一边说道:“怪了怪了,我这么些年还从未这么睡过呢,日上三竿了还醒不来,竟是头一遭呢。” 玉竹也不生气,梳着头发笑笑说道:“别说你了,就是我,也是自打有了身孕以来睡得最香的一次了。” “娘娘你有着身孕,嗜睡那是自然。可我好好的,怎得就睡着醒不来了呢。”小茹有些不好意思,又觉着奇怪的说道。 “无妨,无妨,兴许是前两日太累了吧。”玉竹起身说道,“走,过去陪王爷用早膳吧!” 到了花厅,上官北堂与慕南风已经在了,见玉竹来了,他赶忙问道:“今日是不舒服吗,怎的起的这么晚吗?” “没事,昨日大概是累着了,多睡了会儿。”玉竹说着这才落座。 仆人将饭菜布上,玉竹才夹了几口,就觉着心中难受着吃不下了。 上官北堂见此,忙问:“怎么了?” 玉竹便对上官北堂说道:“王爷,妾身有些胃口不适。就不多吃了吧。” “怎么会胃口不适,前两日不都好好的吗?”上官北堂说道。 慕南风也看看玉竹,见她的脸色有些煞白,说道:“侧王妃不是已经过了呕吐反应的阶段吗?现在正是要给腹中胎儿补充营养的时候,今日这是怎么了?怎会吃不下饭?” “妾身也不知道,只是觉着,胸闷气短,没有胃口。”玉竹答到。 慕南风听着她说话的声音中气不足,心中不禁有些生疑。放下碗筷,说道:“来,我给娘娘把一下脉吧!” 玉竹将胳膊搭上桌子,又将一块丝帕放在胳膊上。 慕南风手指轻轻放上丝帕,把起脉来。瞬间之后,他的脸色煞变,忙问玉竹道:“娘娘,这两日可有吃过什么别的东西?” “不曾吃过。”玉竹摇摇头回答。 “那前几日我为娘娘把脉时,一切都还正常,今日怎的就?娘娘再仔细想想吧!”慕南风一本正经的说道。 上官北堂也被他这模样吓到了,忙忙站起身来问道:“南风兄,怎么了?” 慕南风看了上官北堂一眼,没有答话。 玉竹想了想说:“南风公子,妾身一直按着公子叮嘱,没有吃过旁的东西,到底怎么了?是我腹中的胎儿不好了吗?” 慕南风看看上官北堂,再看看玉竹,轻叹两口气,犹豫再三,才说道:“王爷,侧王妃,这个孩子,怕是,怕是保不住了。” 玉竹一听,身子猛然一颤,失神晕了过去,险些倒下去。小茹唤了一声:“娘娘。”赶忙上去将她扶住。 “你说什么?”上官北堂不可置信的看看慕南风,他上前一把抓住慕南风的衣领,厉声喝道:“你再说一遍。” 慕南风一字一动的说道:“我观王妃脉象不稳,胎心已死。” “不,怎么可能?你三天两头给她请脉调养,怎么会脉象不稳,胎心死去。”上官北堂质大声问道。 “这也正是我要同你说的,前两日我为她请脉都还好好的,除非她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慕南风说道。 “怎么会?”上官北堂这才松开手来,垂头丧气的转过身来。 第十二章5 上官北堂看看伤心欲绝已经昏了过去的玉竹,将她抱起,往卧房走去。 慕南风与小茹跟在身后,慕南风问道:“小茹姑娘,你仔细想想,这两日娘娘可有吃过什么特别的东西?” 小茹攥着手帕边走边想着,说道:“娘娘也并未吃过其他东西呀,前两日娘娘想吃凉的,奴婢硬是抝着没让她吃,昨日王爷生辰,吃的也都是席面。莫不是这两日府上事情太多,累着了?” “若是累着了,也就是胎象不稳而已,胎心定不会这么快就死去,定然是食了什么药效极强的东西。”慕南风又道。 两人左思右想的分析着,便到了卧房门口,小茹赶忙跑上前去掀开帘子。 上官北堂将人抱着放到床上,小茹再上前将被子拉开,盖在玉竹身上。 慕南风一进屋子,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奇怪的香味。只是他还没来得及细思,上官北堂便抓住他的胳膊,将他拉到玉竹床前。 喘着粗气说道:“南风兄,我此生从未求过旁人,今日我求你救救玉竹,救救她腹中的孩儿!” “王爷,小人一定尽力而为。”慕南风说着又为玉竹把了一次脉。依旧如前,他长叹一口气,摇摇头说道:“现下,小人只能开一剂方子,让这腹中的死胎滑出来了,否则时间长了,侧王妃娘娘怕是也会性命不保了。” “那,那就再无其他办法了吗?”上官北堂的眼泪都要溢出来了。 “旁无他法。”慕南风低头说道。 小茹的眼泪也淌了下来,她一边抹眼泪,一边将玉竹头上的钗饰摘下,害怕就这么睡着搁得玉竹不舒服。 她将一对银钗,随手放到桌上,却瞥眼瞅见了那桌上放着的一盘糕点。 瞬间她打了个激灵,好似想到了什么。 她走上前去,捧起那盘糕点看了又看。 慕南风看见了她的异样,问道:“小茹姑娘,莫不是你想起了什么?” 小茹有些胆怯的看看上官北堂,没有说话。 上官北堂有些着急的问道:“你想到了什么?快些说。看着我做甚?” 小茹吓得哭了出来,开口说道:“昨日娘娘在与官眷们说话时,王爷派人送来了一盘抹茶糕,娘娘甚是喜爱,便多吃了两块。” “是啊!本王是派人送去了一盘抹茶糕,可是有什么问题吗?”上官北堂疑惑不解得说道。 小茹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带着哭腔又道:“娘娘自打怀孕以来,饮食十分注意。每日除了小厨房做的饭,也不吃旁的,就是,就是昨天吃了些抹茶糕。” “你莫不是怀疑这糕点有问题,可这糕点是厨房做了端上来的,我叫我院里的玉兰亲自送去给玉竹的。”上官北堂听到此言也不生气,一点一点的分析说道。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想到了这些才说的,还请王爷恕罪。”小茹赶忙磕头说道。 “你哭什么?本王又没有怪你。”上官北堂有些不耐烦的看看她。妇人之愚,遇着事情只知道哭,丝毫没有解决之力。 他甩甩袖子,又对屋外喊道:“秦伯,传玉兰过来。把厨房的厨子都唤过来。” 小茹见着家中主君也并不生气,这才感觉身子抖得没那么厉害了。 慕南风接话说道:“糕点有没有问题,查一查便知道了,可还有吃剩下的?” “有,剩了两块,奴婢想着娘娘爱吃,便特意留了出来,与这盘芙蓉糕放到了一起,呶,就是这两块。”小茹起身,将那盘里的糕点拨了拨,从下边拿起两块淡绿色的抹茶糕。 慕南风接过糕点,拿出一银针,扎到糕点上,再抽出来看了看,银针却是没有发黑。 他再将糕点拿到鼻边嗅了嗅,却也没有说话。然后又掰了一小块糕点放入口中,细细品尝一番,才说道:“下毒之人真是好深的心计啊!” 上官北堂也是一惊,忙问:“南风兄,这抹茶糕中当真有毒?” 慕南风点点头,继而说道:“此毒名为无虚散,无色无味,一般人难以察觉。对胎儿损害极大,可抑制胎儿的生长。” “既然是毒,那文香县主也吃了一些,怎得她却无事。”小茹想了想又说。 上官北堂也将疑惑的目光看向慕南风。 慕南风说道:“王爷有所不知,此毒药效虽然厉害,却对常人是无大碍的。胎儿在孕妇腹中本就幼小孱弱,自是万万碰不到这个的。” 上官北堂听罢不禁冒了一身冷汗,他攥着拳头,声音有些颤抖着说道:“究竟是何人如此阴险歹毒,连一个幼小胎儿都不放过。” “只怕此人心思歹毒之处还不止于此。”慕南风有些心疼的看看玉竹说道。 上官北堂不解,忙问:“南风兄,何出此言?” 慕南风答道:“若单单只是这无虚散的药效,娘娘作为孕妇,腹中胎儿有了异样,她又怎会毫无察觉?想必是此人还使了些手段,既不让侧王妃娘娘感到不适,又可杀人于无形。而且,这抹茶糕是王爷叫人送的,还可以嫁祸于王爷。” 慕南风又向小茹问道:“昨日夜里王妃睡得很沉?” “是。” “那谁在外屋守夜?” “也是奴婢。” “那你昨夜可有听到或看到什么异样?” “奴婢并未觉得有何异样,不知为何?奴婢,奴婢也睡得很沉。”小茹小心的回答道。 “这就怪了,若单是王妃一人沉睡倒也罢了,你居然也是一样。”慕南风说道。 小茹低着头好像在思索着什么,许久她才说道:“奴婢昨夜睡得昏昏沉沉的,仿佛闻到着一股很香的气味,却又不知道那是什么,如同仙宫中的风云一样香。” 经此提醒,慕南风忽然想起早上他进屋来时,这屋里的确有一股非常奇特的味道。 于是他往窗边走去,来来回回将屋子里的窗户都看了一遍。 果不其然,在西侧的那扇窗户上,纸糊的窗子破着一个小小的洞。再往下看,那窗沿上还落着些许香灰。 慕南风用手指捻起一点,挨近鼻子嗅了嗅。喃喃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上官北堂上前忙问:“怎么了?南风兄,你可是有什么发现?” “王爷,此人心机之深令人胆寒呀!” “怎么说?” 慕南风再粘了一点香灰,让上官北堂看了看,说道:“此香乃是九牧沉香,闻此香者如同梦游仙境,舒畅自由无比。可以沉睡颇深,难以清醒。看来此人对于香料极是了解,对于用量也很是拿捏有度。” “若是用的少了,只怕对侧王妃不起作用,若是多了,侧王妃沉睡良久的话,我们必然起疑。而他,也只是让侧王妃睡了个懒觉而已。”慕南风又道。 “真真是好歹毒的心思,我北旋王府向来与人为善,究竟是何人想要害人。也不想想,我与玉竹自幼一同长大,如今她又做了我的侧王妃,腹中胎儿自然是我的孩子,虎毒不食子,本王又怎么可能去害他?”上官北堂来回踱了两圈,分析道。 慕南风看看两旁的下人,言语中提醒着说 道:“此人聪明绝顶,只怕是知道些什么。” 上官北堂沉默了片刻,不再言语。 慕南风看看小茹,说道:“去拿笔墨来,我给娘娘写个方子。” 小茹答应着将笔墨取来,再走到床边用热毛巾为玉竹敷了敷额头。 这时,她忽然看见,玉竹的眼角滚落了两滴晶莹的泪珠。 她小心翼翼的轻声唤道:“娘娘,你醒了。” 上官北堂听闻此言,也赶忙走上前来,坐在床沿上,一把握住玉竹的手,说道:“玉竹,你醒过来了。” 玉竹缓缓睁开眼睛,目光迷离不解,泪眼婆娑的看看上官北堂。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自己的手从上官北堂的手里抽了回来。挣扎着背过身子。 她迷迷糊糊间听说是王爷送的抹茶糕中有毒,自然也就以为是上官北堂要害她了。后来虽有慕南风分析着说凶手另有他人。可她也只顾着自己伤心,并不听得清楚真切。 自然一睁开眼睛,她的这一腔怨愤通通都发泄在了上官北堂身上。 上官北堂感受到了她的疏远与误解,明白她自然是听到了方才他们的言谈。 莫名的他感到一阵心酸,一股子温热涌出眼眶。他赶忙用衣襟沾了沾眼角说道:“你们都退下吧,我同侧王妃说会儿话。” 萧毅卿也写好药方去抓药了。小茹退身出去将房门关好。 上官北堂看看玉竹说道:“玉竹姐姐,你也怀疑是我,对吗?” 玉竹抽泣着低声回答道:“奴婢不敢。” “你我自幼一同长大,我的性子如何你还不明白吗?如今就连你也怀疑我了。”上官北堂喃喃说道。 玉竹猛的转过身子,目光冰冷仇恨的看着他,说道:“上官北堂,你知不知道你这副嘴脸很可恨,我的一生都被你毁了。为了你,我舍弃了我的姻缘,我放下了我最爱的人。” “为了你,我被太后诱骗,遭人奸污,如今,你竟连我的孩子都不肯放过。你知不知道那是我最后的希望了?”玉竹的言语说到最后都变成哭泣。 上官北堂听罢,心中愧疚难安,他自是明白玉竹为他付出的太多太多了。他低声却坚定地说道:“玉竹姐姐,我知此生对你不起,说什么补偿都不能缓解你心中的疼痛。但请你放心,我一定找到真凶,还你腹中之子一个公道。” 第十三章 “哼,哼哼。”玉竹凄惨的冷笑两声,“公道,何为公道,他还没来到这个世上就已经死了,你如何还他公道?呸,上官北堂你又何必再惺惺作态假仁慈?” 面对玉竹的质问,上官北堂难以辩解一句,毕竟,玉竹身上所发生的种种都是因他而起。 他又说道:“无论你信与不信,我上官北堂对天发誓从未想过要动你孩子的念头。自打你决定生下他的那一刻起,我便想的是如何伴他成长,让他此生平安康健。” 玉竹不再言语,所有的哀痛都变成了无声的哭泣。 这时传来房外秦伯的通报声:“王爷,玉兰与厨房的一应人等都到了。” 上官北堂理理情绪,起身对玉竹说道:“玉竹,你是个聪明人,你仔细想想本王到底有没有伤着孩子的理由。退一万步讲,就算我真的不喜欢这个孩子,但只要有他的存在,便可保我于周全,我为何要杀他。你放心,此事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给你一个交代,也还我一个清白。” 话罢,他开门走了出去,站在台阶上,看看被叫过来的十几个下人,问道:“玉兰何在?” 他那不怒自威的神态,不由让众人都感到敬畏。 玉兰听到王爷唤她,赶忙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切切的回答道:“奴婢在这儿呢。” 上官北堂瞥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说道:“你先上前来。” 玉兰踩着小碎步,又往前挪了两步到了王爷跟前。 上官北堂直视众人又问:“昨日侧王妃娘娘的抹茶糕是谁做的?” 一个高胖的厨子上前来回话道:“回王爷的话,那抹茶糕是小人做的。” “以往可一直是你做的?” “是,奴才擅长制作糕点,王府的一应糕点几乎都是奴才做的。”这个胖子大概是太胖了,舌头有点宽大,说起话来不由得带着点贴贴的味道,如似舌头粘在了下颌上提不起来。 “你做糕点时是一个人做,还是找人帮忙?” “回王爷的话,这糕点从选料配方到制作都是小人一人完成的,因为这是祖上传下来的手艺,所以从不假于他人之手。” “那你仔细想想昨日你做这糕点时,可有谁人在场,有无人碰过糕点的原料。”上官北堂又问。 那厨子想了想,说:“所有工序都是小人一人完成,并未有旁人插手。” “制做的当中,可曾有过外出?” “小人,并未外出。” “那安副将去取糕点时,可是你亲手给他的?”上官北堂看看安海。 “是。” “好,你先站到这边。”上官北堂往左手边指了指,让那厨子站了过去。 上官北堂转过身去,向安海问道:“你将糕点送去内院时,可是亲手给了玉兰。” “属下亲手给的玉兰,属下往内院走去时,恰巧碰上了玉兰姑娘,便想着内院女眷众多,属下一介外男不好如此进入,玉兰姑娘也是王爷身边的人,便将那糕点请她带了过去。”安海拱手说道。 上班北堂也不看玉兰,直接问道:“玉兰,上前来,本王问你,你昨日在送糕点的路上可有碰到其他人。” “回,回王爷的话,奴婢并未碰到任何人。”玉竹低着头回答。 上官北堂不再问话,而是说道:“既如此,那便是本王要害自己的孩儿了。” 众人一片沉默,皆低着头看着地。 这时,慕南风端着一碗药走了过来,上官北堂灵机一动,故作焦急担忧的迎上前去说道:“南风兄,你可算是来了。怎么样,药煎好了。” “好了。”慕南风回答。 “那就好,那就好,你能向本王保证侧王妃吃了此药,一切就会好起来吗?”上官北堂又向他使了个眼色说道。 慕南风虽然不解其中之意,但还是顺着他的话说道:“回王爷的话,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上官北堂立马说道:“既是这样的话,那大家就都散了吧。该干什么的都干去吧。小茹,过来,将这药端去给侧王妃服用。” 小茹听命,过来将慕南风手中的托盘接过,往屋里走去。 上官北堂看着她的背影说道:“你小心一点,当心洒了,这药引子是南风兄特意从清音谷带来的,十年才能育成一株,就熬了这么一碗。最是安胎保命的良药,你可得小心伺候着娘娘喝下了。” “是,奴婢知道了。”小茹边走边回答着。 慕南风再看看上官北堂问道:“王爷,这?” 上官北堂轻轻摇摇头,拉了拉慕南风的衣袖示意他不要说话。 而后又道:“算了吧,小茹这丫头粗心的很,走,南风兄你还是与我一同进去看看吧,也好再给玉竹瞧瞧。” “是。”慕南风应着跟着上官北堂走进了屋里。 进了屋子,上官北堂也不叫仆人关门,而是走到内室,一把接过玉竹将要喝下去的药对小茹说道:“你先出去。” 小茹只好退下。 他又小声说道:“想要知道凶手是谁,就按我说的做。” 而后他大声说道:“来,玉竹,把药喝了。” 接着他在玉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玉竹有气无力,声音却不小着说道:“太烫了,妾身等会儿再喝吧。” 慕南风劝道:“娘娘。您还是喝了吧。” “妾身这阵子乏得很,待会再喝吧。”玉竹摆摆手说道。 “既如此,那你先休息片刻吧。小茹,伺候娘娘休息。”上官北堂吩咐道。 上官北堂与慕南风走出了玉竹的卧房。 慕南风看着愁眉不展的上官北堂,劝解道:“王爷无须着急,侧王妃娘娘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好起来的。” 上官北堂叹口气:“走,去书房,本王还有事情要同南风兄商量,待会儿再过来吧!” 二人说着走出内院。 话说这烈日炎炎,小茹伺候玉竹睡下之后,又在一旁为她扇了一会儿扇子。 没多久,自己也觉得瞌睡的很,连着打了四五个了哈欠之后,便也到外屋趴在桌子上偷懒着打了个盹儿。 这一打盹儿可不要紧,要紧的是立马就有那些心术不正的人,钻着空子来了。 夏日里闷热得紧,小茹便将房门开着,只掩着一层薄薄的纱帘,用来遮挡蝇子。 因此,有人进来时,也就听不到开门的声音。 一个娇小的身影一流烟的钻进玉竹房间,不出片刻便到了里屋。她小心翼翼,蹑手蹑脚的行动着,生怕弄出一点儿声响。 她来到玉竹床前,看了看熟睡中的玉竹,然后轻轻去端放在床头柜子上的那碗汤药。 手底下端着汤药,眼睛却贼眉鼠眼的望着玉竹。生怕她听到一丝动静,醒过来。 刚刚端起汤药要走,却又听见床上的玉竹动了一下,吓得她一个激灵,赶忙放下汤药,躬身卧倒在床下。 再看时,却是那侧王妃,挪动着翻了个身,将原本平躺着的身子,转过去面对着内墙而卧了。 她这才舒了口气,轻轻拍了拍胸脯,想着是自己做贼心虚,自己吓自己罢了。 又卧在床边等待了一会,见玉竹再没动弹,这才重新端起那碗汤药,往外走去。 刚刚出了房门,四下望了望见没有人,心中的石头大概落下。正想着将这碗烫手的汤药倒进连廊旁边的那棵牡丹树下。 却忽听身后一人喊道:“玉兰,你这是在做什么?” 这个声音吓了玉兰一大跳。恍惚间,她都觉得自己灵魂出窍了。险些将手中的那碗摔在地上。 她赶忙转过身子,却是上官北堂与慕南风正站在走廊上看着她。 瞬间,她便明白自己被当场捉住了,必死无疑。 可心中,却还是存着那一丝侥幸,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着头哭泣着说道:“奴婢,奴婢,求王爷饶过奴婢。” 上官北堂强忍着心中的愤怒,问道:“说,谁指使你的?” 玉兰听到此言只是哭泣着,却不说话。 上官北堂又问:“到了现在,你还不肯说实话吗?谁指示你的?你为何要这样做?” “无人指使奴婢,所有事情是奴婢一人所为。”玉兰见推脱不了,赶忙承认道。 玉竹听到屋外的动静,在小茹的搀扶下走了出来。见到跪在地上的玉兰,心中的失望与痛苦顿生。 眼泪唰唰的直往下流,交加着失望与不解说道:“玉兰,怎么是你?你我同在王府侍候王爷数十年,我一直拿你当我的亲姊妹,你怎么能,怎么能害我?” 玉兰瞧见玉竹出来,忽然不再哭泣求饶,而是一抹眼泪,抬起头用一种仇恨的眼神瞪着她,冷笑一声, 说道:“你我同在王府数十年,情同姐妹,可凭什么我事事小心,侍候王爷比你更加尽心尽力,你却是这王府的掌事丫鬟。” “你多幸运,就因服侍王爷有功,纵横一跃飞上枝头成了这王府的主人。而我呢?我小心翼翼,兢兢业业十多年。” “可王爷,你可曾多看过我一眼?”玉兰将矛头指向了上官北堂。 上官北堂一愣,他从未想过玉兰会说出这些话来。他说道:“即便如此,那这就是你害人的理由吗?有什么事为何不冲我来?与玉竹何干?她可有招惹过你?” “她不曾招惹过我,可她也不该招惹你,更不该怀上你的孩子。”玉兰说道。 第十三章2 上官北堂怒上心来,上前一把捏住玉兰的脸颊,喝道:“你这毒妇,你嫉妒无常便可迫害无辜之人吗?说,究竟是谁指使你的?”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一人所为,并无他人指使。”玉兰仍是倔强说道。 上官北堂捏着她的脸颊,将她使劲一摔,玉兰不由摊趴在地上。 他怒喝道:“你当本王是傻子吗?你在北旋王府十多年了,如何能晓得用毒用香的本事?还不赶快从实招来!” 玉兰倒吸一口凉气,冰冷说道:“那是我偷学的,不曾有他人指使。” 慕南风插话道:“玉兰姑娘,这无虚散与九牧沉香极为罕见,我自问学医用药多年,都不敢说可将这两物用得如此娴熟,你偷学的功夫,怎就这般炉火纯青了,你且说说你是从何人之处学的?” “我,我是从一本医书上读来的。”玉兰仍旧固执说道。 “玉兰,你以为你不招,本王就查不出来了吗,你想想,即是罕见之物,又怎能轻易可得?这东西的来龙去脉,稍微一查不就清楚明了了吗?”上官北堂再看了她一眼,说道。 玉竹也怒视着玉兰,心中的愤怒无以言表,她怎么也想不到,与自己情同手足的姐妹,竟是害自己最深的人。 “你还我孩子,你还我孩子啊,他还没来到这个世上,他有什么错?你竟是如此狠心。”玉竹也备受崩溃,瘫倒在地哭诉道。 “孩子,哈哈,我就是要看着你和上官北堂痛苦,只要我在,我是绝对允许你怀他的孩子。”玉兰近乎疯狂的狂笑两声说道。 上官北堂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愤怒,他上前两步,只听“啪”一声,一个巴掌就打在了玉兰的脸上,怒斥道:“你这个疯子,来人,将这妒妇杖责八十,而后送去大理寺受审,告诉大理寺卿,他若审不出来就提头来见。” 两个下人走上前来,将玉兰放着趴倒在地打了起来。 几板子打下去,玉兰疼得直冒冷汗。刚开始她还能哭喊两声。到后来竟然痛的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只能咬着牙强撑。 慕南风见此上前好言相劝道:“玉兰姑娘,你就赶快从实招了吧,你看看,你这细皮嫩肉的几板子打下去都这样了,要是到了大理寺,那么多刑法,还哪里能受得了呀?” “夹手指你知道吧,还有拔指甲,再就是剃皮肉,跪钉子,哦,对了对了还有那个烙铁印,那烧的滚烫的红红的烙铁,一下子烙在人的身上,嘶。。。啧啧啧啧,想想人都害怕。”慕南风举例细数着。 玉兰听着不由吓出了一身冷汗。她心里明白,挨板子只不过是个开始,若是自己还不照实招了的话,更痛苦的事情还在之后。 再三犹豫之后,她终于打算说出实话了。她知道上官北堂本性善良,是不会太过为难于她的,便开始对他提起了条件。 “王爷,我招,不过恳请王爷能够给我一条活路。”玉兰痛苦的抬起头看看上官北堂。 上官北堂也看看她,毕竟是伺候了自己十多年的人,就算她真的犯了错,他也是不忍心亲自下手要了她的命的。 于是他摆摆手,示意两旁的下人别在打了,说道:“你能想通,那是最好不过了,你在王府毕竟十多年了,再怎么说本王也会念着些往事的情分。可若是旁人,如今你事情败露,只怕是要杀人灭口了吧。” “你放心,只要你说出实话,本王会派人送你离开京城,从此以后,你就找个干净普通的人家。安安分分的度过此生吧!再也别涉足官宦富贵人家一步。” 玉兰挣扎着爬上前来,跪倒在上官北堂面前,说道:“王爷,这一切都是萧毅卿萧大人指使奴婢的。” “你说什么?玉兰,萧大人乃朝廷命官,怎会做出此事?”上官北堂震惊万分,不可置信的问道。 “王爷,奴婢对天发誓,若是奴婢胡乱攀咬,就叫奴婢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玉兰发誓道。 玉竹一听,心中更是万念俱灰,难以接受。她张了张嘴,却半晌说不出话来。着急的直扯上官北堂的衣袖。 上官北堂明白她是想问什么,却又担心着她备受打击接受不了,便说道:“走吧!我扶你回房歇息,你放心一切事情本王都会解决清楚。” 可玉竹却使劲摇着头,不肯离去,指指玉兰,用力吐出几个字来:“说,到底怎么回事?” “玉竹,”上官北堂想要劝阻,可是玉竹却倔强得很,就是不肯离去。 玉兰继续说道:“奴婢与侧王妃不同,奴婢虽然自幼也在王府做工,却还有一个一母同胞的弟弟养在老家。” “数月前,萧大人来府中做客,私下里找到奴婢,将我弟弟脖子上戴的长命锁拿给了我,要我听命于他。奴婢为保弟弟周全,只能受制于人,为他做事。” “自从侧王妃怀孕以来,他时常叫奴婢向他汇报王妃的身体状况。前几日,临近王爷生辰,他便告诉奴婢,生辰宴上会有一个唱戏班子来,到时候叫我趁乱领戏班子中的一个人去厨房。可是那时厨房之中忙做一团,我若兀然领一个生人进去,必会惹人怀疑,于是,王爷派我给侧王妃送糕点时,我便与那人相见了。” “那是什么人?”上官北堂忙问。 “不认得,那人来见我时,画着戏妆。”玉兰摇摇头。 “秦伯,霍家班的人可还在府上?” “今早到账房跟前领了钱,这会子怕是快出城了。”秦伯回答。 “安海,你赶忙带人前去追拿,一定要把人给拘住了。” “是。” 玉竹听到这里已经是心力交瘁,万念俱灰,忽的她气血不顺,一口鲜血涌上心来,喷涌而出:“噗!” 上官北堂与慕南风皆惊,上官北堂问道:“玉竹,你怎么了?” 慕南风赶忙蹲下,看了看玉竹的脸色,忙说:“快,扶她去屋里。” 一行人扶着玉竹走进屋里。 怎想那玉竹一夜之间痛失爱子,又知是自己心爱之人杀了他,一时难以接受,竟有些痴癫疯狂了。 “哈哈哈,哈哈哈。” “嘻嘻嘻,嘻嘻嘻嘻。” “这,玉竹,你是怎么了?南风兄,你快些给她看看。”上官北堂见玉竹的精神不太大对劲。 慕南风一番瞧看之后,对上官北堂说道:“她受的刺激太大了,以致心脉不稳,神经恍惚错乱,依我看,得赶快用药将她腹中的死胎滑掉,然后再慢慢调理疗养,以待恢复,否则拖的时间久了,只怕性命堪忧。” “那她这样,多久才能恢复过来?”上官北堂问。 “也许等她想通了,几天也就恢复过来了。也许,”慕南风摇了摇头。 “南风兄,不管怎样,你一定要护住玉竹的性命,一切都靠你了。一定要保得玉竹平安。”上官北堂焦急说道。 “小茹,方才我还配好着一副药在厨房,你马上去将那副药煎了。”慕南风吩咐道。 小茹应声匆匆离去。 过了半个时辰,她端着一碗药来到了玉竹房里。 伺候玉竹去吃,怎料玉竹死活也不肯将那药喝下。 而是疯疯癫癫的摇着头说道:“苦,不喝,不喝。” “娘娘,您快吃了吧。”小茹将碗端到她跟前,试图给她喂下。 “拿走,不喝,我不喝。”玉竹叫嚷着险些将那碗打翻。 上官北堂看了看,无奈对小茹说道:“来,我来喂吧!” 而后接过小茹手中的碗,看看玉竹道:“来,玉竹,快将这药喝了。” 玉竹摇着头,往床里边躲去。 “来,快将药喝了,本王给你糖吃。” “糖,”玉竹目光呆滞的拉着声音说道。 “对,本王给你糖吃,小茹,去拿些糖来。” “糖,我要吃糖。”玉竹见小茹端着糖盒走了过来,伸着手就要去拿。 上官北堂将她的手拍下,洋装微怒着说道:“将药吃了,再吃糖。” “不,我就要吃。”玉竹试图再次伸手。 上官北堂将她的手按住,说道:“先吃药。” 玉珠拗不过他,只能巴巴的望着那一盒糖。 上官北堂示意慕南风与小茹各吃了一粒,自己也吃上一粒,说道:“嗯,这糖真甜。” 玉竹见就自己没有,叫嚷着更要吃了。可上官北堂偏不理她,让小茹将糖盒拿的远远的,叫她看得见,吃不着。 无奈,最终她只得妥协,如同一个萌宠一般来到上官北堂跟前,眨巴着大眼睛可怜巴巴地问道:“好吃吗?” 上官北堂点点头,说:“好吃。” “那我将这药喝了,你便会给我了。”玉竹指指他手中端着的碗说道。 “好,你将药喝了,这一整盒糖都是你的。” “嗯,好。”玉竹点头答应着将那碗接了过去,一口气叫那些药喝掉。 只是到最后时,喝的有些太猛了,喉中一呛,药被喷了出来,喷了上官北堂,一身一脸。可玉竹却好似没事人一般见了个有趣的把戏,指着上官北堂哈哈大笑起来。 慕南风见此,不禁有些发怒,瞪着玉竹喝道:“你,” 小茹早就吓得魂飞魄散,跪倒在地不敢吱声。她想着世上谁人敢对上官北堂如此,王爷只怕是要雷霆震怒了。 然而,上官北堂却很是镇定的从袖中掏出手帕,擦擦自己的脸颊,对慕南风摆摆手,说道:“无妨。” 第十三章3 没多久,玉竹的腹中传来隐隐的阵痛,裤管中也渐渐渗出了鲜血。 上官北堂见状,心中不免忐忑起来,慕南风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没什么事,王爷不必担心,你我且在屋外静候,一切交由小茹照看吧。” 上官北堂这才从床边站起来,心疼的看看玉竹,对小茹嘱咐道:“一定要将侧王妃照看好了,我会请刘嬷嬷过来帮你的忙。” 正要往外走去,却是玉竹疯癫着拽住了他,往他胳膊上狠狠的咬了一口。 虽说她是神经不定,患了失心疯,终究作为一个母亲,她还是明白自己的孩子没了。 给她喝药的人,是上官北堂。潜意识里不相信是萧毅卿害得她如此凄凉。因此,她便认定了害她的人,是上官北堂。 就算她疯了,也依然记得仇恨。 上官北堂被猛不丁地咬了一口,痛的他低声嘶吼着倒吸了一口凉气:“嘶。” 眼见着上官北堂的胳膊被咬出了血来,慕南风赶忙上前点住玉竹的穴道,教她不得动弹,这才将她的嘴巴撬开,上官北堂将胳膊抽出。 看时,尽是紫红色的牙齿印,还有一些印子被咬破了,流淌着鲜红的血液。 小茹吓得立马哭泣了起来,带着哭腔取出自己的手帕,说道:“奴婢,给王爷包扎。” 上官北堂瞪了她一眼,躲过她的手说道:“哭什么?不必操心我,照顾好侧王妃。” 出了玉竹的房门,恰巧碰上急赶过来的刘嬷嬷,上官北堂赶忙抓住嬷嬷的手,说道:“嬷嬷,玉竹就交给你了。” “王爷放心,老奴一定护得玉竹姑娘周全。” 看着刘嬷嬷进去的身影,上官北堂侧过脸去,抹掉眼角滑落的那一丝泪花,喃喃说道:“终究,我还是害了她。” 慕南风看看他,摇摇头说道:“走吧,我给你上点药。” 上官北堂不言,二人一路走着。 许久,慕南风又问:“此事,你打算如何解决?” 上官北堂再度沉默片刻,说道:“安海已经去捉拿霍家班的人了,只怕我北旋王府的一举一动已经在他人的掌控之中了。如此已是打草惊蛇,恐怕想要隐瞒也瞒不住了。” 慕南风认可的点点头:“不错,如此便得从长计议了。” “如今人们都知道我北旋王府已然出事,可却不清楚事情到底如何了?秦伯,从侧王妃出事到现在,可有人出过王府?”上官北堂向一路随行的秦伯问道。 “回王爷的话,除了安海带去捉拿霍家班的人,再无一人出过王府,老奴已命所有家丁把守住各个门落,以防消息外泄。”秦伯说道。 “好,有你在,本王便能省心不少。玉兰呢?” “老奴已命人将她关在了柴房。” 上官北堂赞许的看了秦伯一眼说道:“如此甚好。” 慕南风便道:“既然这样,那我们便叫玉兰去跟他身后的人说话,只怕此刻那人也是极想知道事情的结果吧。” 上官北堂摇摇头:“不可,不可,虽说安海已经去捉拿霍家班的人,可正是如此,却也暴露了我们已经知道此事是何人所为。现在这药是霍家班给的,事情是玉兰干的,与他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他未必就会来见玉兰。指不定他还会诬陷玉兰胡乱攀咬。” “那,那该当如何?”秦伯也是急切地问道。 “如今的法子只有看顾好玉竹,虽然我们抓了霍家班与玉兰,可那人毕竟还不知道玉竹的情况究竟如何,想来此刻他也是十分着急知道结果的。” “只要我们不把玉竹的情况泄露出去,那人必定会来一探究竟。到时便可瓮中捉鳖,他想不认都不行。”上官北堂说罢,低下头去。 只是这个法子终究还是牵扯到了玉竹,他的心中想来也是怅然的。 “王爷放心,老奴会叫人将这院子严防死守,一只苍蝇也不会让它飞出去。”秦伯拱手说道。 “如此,你便安排着去办吧!”上官北堂吩咐道。 “是。”秦伯应声离去。 这日午夜,安海回来复命说霍家班刚出京城不久,在京郊外的一片树林里突遇强盗,遭人杀害了,全班六十三人,无一人生还。 上官北堂一听,说道:“这哪里是遇到强盗,分明是杀人灭口啊!” “不错,属下查看过现场的情况,所有人身上的财物并未被拿走。只是杀人凶手下了死手,伤口刀刀毙命,是不打算留下一个活口的。”安海汇报道。 “现场还可有其他发现?”慕南风又问。 “有,我们在霍班主身上搜到了这个。”安海说着从怀中掏出两个小瓶。 一个是青瓷的,一个是白瓷的。他将瓶子递给慕南风。 慕南风小心翼翼的打开白瓷瓶,放到鼻边嗅了嗅。再打开青瓷,说道:“不错,这两味正是九牧沉香与无虚散。” 上官北堂也走上前来,向安海问道:“这瓶子就在霍锦林身上?” “是。” “这未免也太过明显了。他有什么动机要害玉竹呢?” “王爷,属下还在他身上发现了这个。”安海说着将一块白布递给上官北堂。 上官北堂接过,打开那白布一看,里面竟是一封血书: 吾乃霍家班第五代传人霍锦林,吾今日对着苍天明月起誓,吾定要在有生之年叫北旋王府不得安宁。 昔年,家父带吾入京为太皇太后祝寿,家父上台献唱,博得满堂喝彩,太皇太后喜上心来,重赏霍家班。还欲留霍家班在宫中侍候。专为皇家表演。 可北旋王却从中作梗,向太皇太后谏言:“霍家班之所以唱功如此深厚,乃是这些年行走江湖集各家唱法,才有了这一身本事。若是将他们留在宫中,必然如同笼中之鸟,不得再展翅高飞,若老祖宗往后再想听到如此曼妙的唱功,怕是很难了。” 至此,我霍家班又漂泊不定,浪迹江湖了。这才致使家父心中不甘,在一次登台演唱时不慎摔坏腰骨,痛苦不堪,日日用药,以至于弄坏了嗓子,此生无法再登台演唱。 吾霍锦林在此起誓,吾此生定要报得此仇,还家父一个公道。 荣宗二十八年九月初六 上官北堂看完这封血书不由为此事一震,他从未想过自己的一句话,而造成这么大的隐患。 慕南风从他手中接过血书看了看,说道:“此事恐怕只是个由头,幕后真正的凶手利用的就是霍锦林的复仇之心。” “霍锦林虽有复仇之心,若是背后无人指使,他一介平头百姓,却也未必就敢到北旋王府闹腾。”安海说道。 “不错,而且这血书就藏在他身上,这未免也太过明显了。”慕南风继续道。 “当年本王见那霍班主天赋异禀,唱功极其深后,这才起了惜才之心,想着若是他到宫中只为皇家专用,必定不能再全心全意钻习功课。这才让他天高海阔而去,竟不想他心中倒起了怨恨。”上官北堂说道。 “如今必然是有人利用了他的复仇之心,现下我们只有抓住那幕后之人,才能替玉竹讨个公道。”慕南风又道。 “不错,安海,就按本王方才安排的去做吧,外松内紧,切记,只可将人放进来,决不能让逃出去。”上官北堂叮嘱道。 “属下明白。属下这就去办。”安海道。 北旋王府整整凌乱了两三日,可这乱中仿佛又有着规律般充满着条理。 京城中这几日也盛传着北旋王府的绯闻,有的说侧妃卧病不起,恐怕是时日无多了。也有人说侧王妃吉人自有天相,已经脱离病魔,毫无大碍了。 这些乱七八糟的谣言,传到凶手的耳朵之中,他自然也不知道究竟哪个是真,哪个是假了。 为了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得手,他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去北旋王府一探究竟。 这是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他穿着一身夜行衣,扮成与这黑夜一样的颜色,趁着夜深人静悄悄潜入了北旋王府。 这个院落,他已经走过好多次了,他知道什么时候家丁换班,哪个角落没有守卫。于是轻而易举的他便摸进了玉竹的院子。 他在院中一个隐蔽的角落躲藏着。默默注视着屋中的一切。 那盏淡黄色的油灯下,一个纤瘦的身影正坐在梳妆台前,卸去这敷了一天的妆容。 她举止轻盈动人,神态忧郁微微有些惆怅,灯光照应下的影子上,那长长的睫毛在忽闪忽闪的动着。 略听屋中那人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气:“哎。”萧毅卿心中一揪,便险些从那隐蔽的角落中抽身出来。 却听一个丫鬟说道:“娘娘,怎么了?” 那身影摇摇头,说道:“没事。” 丫鬟又道:“那奴婢服侍娘娘休息吧!” 萧毅卿看着屋中又多了一个丫鬟的身影,站到梳妆台后,想要帮玉竹卸去头上的发饰。 他不由轻轻皱起眉头。想着这丫鬟定时粗俗的很,连身影也这般粗俗。白白破坏了这影中美人的景象。 卸完妆之后,那丫鬟又道:“娘娘,歇息吧!奴婢去吹灯。” 那倩影却未听她的话,而是轻轻站起身来,缓缓站定在窗前,轻吟道:“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萧毅卿一听,心中也不觉惆怅起来,她竟是如此的思念于我,可恨我叫她却等了那么久。 他心中暗暗说道:“玉竹,你放心,今夜我便带你走,带你逃离这压抑痛苦的王府。从此你我天高海阔,无拘无束。” 第十三章4 屋中的那人在窗前站了片刻,才回眸对丫鬟说道:“把灯熄了,休息吧!” 丫鬟答了声:“是,奴婢告退。奴婢就在外屋,娘娘有事只管吩咐就是。” “嗯。”玉竹应了一声回到床上。 见玉竹回到床上,丫鬟这才吹灭了烛台,摸索着退了出去。 那丫鬟出了屋却并没到外屋睡下,而是轻轻捂着肚子,往茅房去了。 这一切都落入了萧毅卿眼底,见四下都寂静无声了,他才从那角落里钻了出来。 他蹑手蹑脚的摸索进了玉竹的房间,从外屋进去,又轻轻地推开里屋的门,尽量避免着发出声音被人发现。 可就是这样,他还是不小心踢到了房间里桌子旁的凳子。 “哐”一声,虽然声音很小,却还是惊醒了刚刚入眠的玉竹。萧毅卿吓得赶忙躲到屏风背后。 “小茹,是你吗?有什么事吗?”玉竹轻声问道。 萧毅卿没敢回答,玉竹以为没什么事,翻了个身,说道:“快些去睡吧。”而后自己也睡了。 过了片刻,萧毅卿想着自己既然冒着风险来了,就一定要将事情办妥。 便壮着胆子,轻声呼唤道:“玉竹。” 玉竹迷迷糊糊间听见有人唤她,不知是梦中还是清醒着。便也没有答话。 过了片刻,却又听那人唤道:“玉竹。” 她这才清醒了些,深情的回答道:“萧郎,萧郎是你吗?” 萧毅卿一听玉竹唤他作:“萧郎。”瞬间他的一颗心都酥了。 他忙忙回答着就要上前:“是我,玉竹,是我。” 在月光的照应下,玉竹看见一个影子朝着她走了过来。 她忙忙喊道:“不,你别过来,就站在那里。” “怎么了?”萧毅卿有些疑惑不解。 “我怕你来了,梦就醒了。”玉竹不无伤感的回答。 “玉竹,这不是梦,这是真的,我真的来了。”萧毅卿再往前一步说道。 “你站住,别过来,我有些话要问你。”玉竹又说道。 “好,有什么话你说。”萧毅卿只得站在原地。 “你来做什么?” “我想,带你走。” “走,走的了吗?” “你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只要出了王府,你我便从此浪迹江湖,相濡以沫。我萧毅卿发誓必定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他坚定地说道。 “如今我清白已毁,又如何能同萧郎远走高飞?”玉竹凄然问道。 “玉竹你又如何能说这话,我若是真的在意,今日便不会来了。” 玉竹轻声哽咽了一下,又说:“那我再问,我的孩子,是不是你害死的?” “不,那怎么能是害呢,我这是在救你。”萧毅卿赶忙解释道。 玉竹冷笑一声:“呵,救我?” “我自然是在救你,你想想这个孩子是上官北堂的,而你与他只是一时冲动,并不爱他,你又如何能为他生下孩子,况且,往后他是要娶正妃的,你能保证他能一直善待你们母子吗?”萧毅卿自以为看清了世事。 “玉竹,你应该明白,你的幸福只有我能够给你。所以,只有这个孩子没了,你才会得到真正的幸福。你能理解我吗?” 玉竹叹口气,又道:“你这么一心一意对我,我自是无话可说,只是,你能告诉我,你到底是如何做的吗?” “你知道这些做什么?只不过是徒增伤悲罢了,我们的时间还长,有什么话我们以后再说,如何?” “不,我就想此刻知道,我就想知道你为了我到底吃了多少苦,做了些什么?你说吧!说完了,我们马上就走,萧郎。” 萧毅卿在玉竹一声声“萧郎”的呼唤中终于沦陷了。 他说道:“自从那日你悔婚,上官北堂纳你为侧妃,我的心便死了,我浑浑噩噩的度着日子,只觉世间万物再无颜色。” 他心中思索着该如何将事情继续说下去,却似乎又察觉到了所有的一切不太对劲,便向不远处躺在床上的那个玉竹说道:“哦,对了,咱们这次走时,一定要将那幅字也拿上,你放哪了?快些找出来。” “字,哪一幅?”玉竹问道。 “就是你我初次相见时,我送你的那一幅,你放到哪了?” 床上那人支吾着半天答不出话来,只得避开话题说道:“萧郎,我们先不说这个,那副字我一直好好收藏着呢,待会去找。” 萧毅卿听到此言,心中已然明了。那副字早在玉竹悔婚之后她便还给他了。又怎么会好好收藏起来呢? 一瞬间,萧毅卿的心中充满了失望:“是啊!她从未唤我做萧郎过,如今我终究是害了她的孩子,她又怎会如此唤我?” “后来,我便想既然你已经做了北旋王的侧妃,那我就不该再扰了你的生活。可是我越是压抑着自己,就越是想你,见到你与北旋王相敬如宾,情投意合,我就越是嫉妒。我嫉妒的发狂,那种撕心裂肺的嫉妒,你明白吗?”萧毅卿思索着后面该说些什么。 躺在床上的那人悲凄着又道:“是我负了你,你竟还想着带我走。我玉竹此生能得萧郎如此厚爱,是我之幸。” “可你究竟不是她。”萧毅卿声音忽然冷淡了起来。 “你,你是如何发现的?”床上那人一听此言立刻翻身站了起来。 瞬间,屋子里的灯全亮了,萧毅卿从屏风后面站了出来。 看向那个所谓的玉竹时,却也不由一个恍惚,此人的身形,说话都与玉竹是那般相像。只是她的脸颊蒙着面纱,看不出来她到底是谁。 可恍惚间,他又觉得这人的眉眼之处,竟有那么几分与上官北堂相似。却也只是一个恍惚。 灯光亮起的一瞬之间,那人纵身一跃跳出了屋外。 听见屋外来来往往的脚步声,萧毅卿明白今夜,他是逃不出去了。不用看也知道,此刻的屋外是围满了人的。 他低头只是喃喃道:“她又怎会唤我萧郎?又怎会不记得那副字早就还给我了。” 片刻之后,上官北堂带着众人走了进来,他看到萧毅卿后颇为失望的说道:“萧大人,我上官北堂自问向来视你为知己,推心置腹,不想你竟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 萧毅卿冷冷一笑:“呵呵,王爷早该想到从你夺走玉竹那一日起,你我便不再是知己了。” “可你有什么事为什么不直接冲着我来?”上官被他上前揪住他的衣领怒吼道,“你知不知道玉竹被你害的有多惨,你知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她在哪里?我要见她。”萧毅卿有所担心的问道。 上官北堂怒瞪着他,冰冷着声音说道:“你休想再见到她。” 而后吩咐手下人道:“将他押去大理寺受审。” 虽然萧毅卿得以伏法,可北旋王府并没有就此获得安宁。 自从玉竹疯癫以来,上官北堂便请慕南风将她好生照看着,可她的病情却丝毫没有好转。 这一日,她避开奴仆从后院跑了出来,来到上官北堂的书房。 见着上官北堂正趴在案上午睡,便取了一件衣服给他盖上。坐在案边陪着他。 不多时,上官北堂醒了过来,见着身边的玉竹着实一惊,问道:“玉竹,你怎么来了?” “奴婢见王爷这几日忙着处理公务,特意沏了壶茶来给王爷奉上,还请王爷尝尝。”玉竹说着 斟上一碗茶递给上官北堂。 上官北堂见她精神不错,着实放心了不少,端过茶碗,喝了一口说道:“玉竹姐姐有心了,这茶味道真是不错。不如你将这烹茶的法子交给下人们,让他们去做吧。你也能轻省许多。” 话罢,他将伺候的粗使丫鬟喊了进来。 玉竹笑笑,对那丫鬟说道:“我便将这烹茶的法子教给你,你可要记住了,往后要尽心尽力伺候王爷。” 丫鬟低头回答:“是。” 玉竹又说:“这法子便是菊花半钱,桂圆两颗,螳螂三只,蚂蚱两个,冰糖三块,还有蚂蚁,嗯,再有”玉竹说着又思索起来,细数着这茶中所用的配料。 上官北堂与那丫鬟一听,皆被吓了一跳,上官北堂指着面前的茶碗忙问:“这茶,也是你用这些东西烹的。” 玉竹眨巴着大眼睛,天真的回答:“是啊,怎么了?” 上官北堂的心中是翻涌澎湃,胃里翻江倒海了,他摆摆手,对丫鬟说道:“侧王妃今日累了,扶她下去歇息吧!” “是。”丫鬟回答着扶起玉竹。 玉竹不大愿意起来,口中还念念有词的说着:“王爷,您听玉竹把配料说完呀,臣妾还没说完呢。” 丫鬟赶忙说道:“娘娘,咱们回去吧,奴婢去您屋里学。”这才生拉硬拽着将玉竹哄出了门。 见人都走了,上官北堂这才疾步走到痰盂旁,大口大口的呕吐起来。 慕南风听闻此事,赶忙进来替上官北堂把脉,说道:“还好,还好,没什么大碍,只是有些低烧而已,待会儿我给你开两幅药,吃下去便好了。” 上官北堂点点头,说道:“有劳南风兄了。” 慕南风无奈的摇摇头,劝道:“现如今侧王妃是这个样子,你恐怕不能再让她来来回回在这院中出入自由了。依我看不如就将她锁在后院吧。” “她已经这样了,我又怎能忍心再将她锁住。”上官北堂叹气道。 “倒不是我们不近人情,只是这次是你,上次是周大人的孩子,你想想看,都多凶险啊!周家那孩子到现在都每夜啼哭着不肯入睡,想想真是后怕呀。”慕南风说道。 第十三章5 “那事玉竹也只是无心之过,她痛失孩子,这才会将周家的孩子当成是自己的孩子。她也并未伤害过那个孩子。”上官北堂解释道。 “可周家不会这么想,他们夫妇携子特意来拜会你,却不想孩子竟会被玉竹抢走。终究是北旋王府承他周家一个情。”慕南风又道。 “如此,这情承便承了吧。”上官北堂道。 “你呀,就是如此固执,万一哪天玉竹真闹出什么来,只怕是后悔也来不及了。”慕南风无奈的摇摇头。 话是如此,可终究往后的事情还是应验了慕南风今日的劝告。这是后话,先不必提。 再说这萧毅卿自从被打入了大理寺,却是嘴硬的很,对于谋害北旋王府侧妃之事是一字也不肯招认。 大理寺卿用尽了办法审问,萧毅卿却从来只说一句话:“叫我见见她,叫我见见她。” 无奈,半个月过去了,此案还是没有分毫进展。 大理寺卿只好照实般向上官北堂汇报。 上官北堂听完如此汇报,不由陷入了沉默。 慕南风向他建议道:“王爷,不如就让他见一面吧,也许见过了,他也就释怀了。” 上官北堂思索了片刻,说道:“如此,那便叫他见一面吧!” 晚上,上官北堂便将人从大理寺提到了北旋王府。 到了府上,他直接将萧毅卿带到了玉竹的院落。 他看看萧毅卿说道:“你不是想见她吗?进去看看吧!” 萧毅卿将信将疑的看看上官北堂,似乎不太相信他会带自己来见玉竹。 他小心翼翼的走进院落,推开玉竹的房门,昏暗的灯光下,却见玉竹怀中抱着一个襁褓起来的婴儿,轻轻的,温柔地哄着他入睡。 “宝宝乖,睡觉觉。宝宝乖,。。。”她温柔地拍扶着那个襁褓。见萧毅卿进来了,却也毫无波澜,只是将手指放到嘴巴前,努嘴做了个轻声的表情,说道:“嘘,轻一点。” 萧毅卿也不由轻手轻脚起来,他心中疑惑着,玉竹的孩子还在?她已经生下来了,可这才几个月,难道是早产了? 他走上前去,看看她怀中的襁褓,却见那襁褓中包裹的只是一个枕头。 可玉竹却柔情似水的哄着他入眠。萧毅卿的心中不由凄凉起来。 那个孩子掉了,真的掉了。 他蹲下身子,轻声唤道:“玉竹,我来看你了。” 玉竹不理会他,只是指指那个枕头,说道:“你瞧,他的鼻子多可爱,还有这睫毛,好长哦。” 萧毅卿又道:“玉竹,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萧毅卿啊。” 可玉竹还是不理会他,只是抱着那个枕头轻声哼唱着曲调。 萧毅卿不由有些气急,只以为是玉竹失了孩子,才会对他视而不见的。 他一把夺过玉竹怀中的襁褓,说道:“这只是一个枕头而已,你哄它做什么,难道我就站在你面前,你真的看不见吗?” 被夺走孩子的玉竹顷刻间发起狂来,她疯狂的抓了抓头发,扯住萧毅卿的衣袖嘶吼道:“你还我孩子,你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你为什么要害我的孩子?我,我,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呢?”她抓狂的朝四下张望着,寻找着,再把那个被萧毅卿扔掉的枕头拿起。 抱在怀里,轻声哄道:“噢,噢,小宝宝,睡觉觉。”却又看了一会儿,哭泣道:“我的孩子死了,他死了。” 忽然,冷眼一抬,怒瞪着萧毅卿道:“说,是不是你杀了他?为何要杀他?” “我,我”萧毅卿一时答不出话来。 那玉竹却又大笑两声,唱起了梁山伯与祝英台。 萧毅卿这才明白,玉竹这是得了失心疯。两滴眼泪从他的眼角划过。他轻轻拭去,喃喃说道:“玉竹,我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想带你走,竟不想将你害成了这般模样。” 出了玉竹的房间,萧毅卿便向上官北堂问道:“她是从何时开始这样的?” “那日,她从玉兰口中得知那个幕后指使的人,是你。”上官北堂回答。 “不错,是我,你不是想知道这一切吗?今日,我便告诉你吧!”萧毅卿终于承认了一切。 此事上报独孤晏翔之后,便判了他个杖责一百。罢处官位,流放塞北。 两个月后,中秋佳节,皇上和太后给朝中大臣各个府中赐菜。 这夜月色明媚,圆润可爱。当这一轮圆月升起之时,宫中来赐菜的太监,正好来到北旋王府。 伴随着那一声声报菜声,北旋王府的众人下跪谢恩。 “皇上赐宴,炙烤乳猪,清音鹅肝,八宝团圆饭,琉璃翡翠烫。”内务府管事的太监陈公公拖着那尖细的嗓音说道。 上官北堂携北旋王府众人下跪谢道:“微臣叩谢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北旋王快快请起。”陈公公上前搀扶起上官北堂。 上官北堂也客气说道:“有劳陈公公了。” 说着从秦伯手里接过一袋银子,塞到了陈公公手中。 陈公公含笑道:“王爷客气了。” 二人正谈笑着,却听外面一阵尖锐且凄惨的笑声传来:“哈哈哈,哈哈哈哈。” 接着传来一句如同戏台上的唱腔一般的声音:“呶~,咦~。” 众人皆是一愣,都出屋来纷纷查看。却见院中四下并无一人。 正奇怪时,又听见一阵嘻嘻的笑声。众人这才寻着声音往屋顶看去。 却瞧见玉竹穿着一身降红色的戏服,摆弄着长长的衣袖,正在房顶的砖瓦上走来走去。 上官北堂心中一惊,赶忙上前唤道:“玉竹,你怎么上去的?赶快下来。”却又怕分了她的神,轻声呼唤着。 玉竹看看他,只是傻傻一笑,抡抡衣袖,唱道:“我本娇娥女儿身,又不是男儿郎。。。” 这红衣广袖,映在那一轮圆月之下,美极,妙极。 众人一听这般唱词,更是惊慌不已,猜测不已。 这玉竹已经疯癫了好些时日,说话时常颠三倒四,为何今日却唱出了如此词句来。 陈公公俨然一句话都未说,就回宫复命去了。 这一夜,上官北堂心中忐忑不安,难以入眠。他似乎预感到了些什么,却又说不清那到底是什么。 次日一早,太后身边的大太监便来到了北旋王府,上官北堂向他问明来意。 “不知公公此番前来,所谓何事?” “回王爷的话,奴才奉太后旨意而来,特来给侧王妃赐上一杯御酒。王爷还是快请侧王妃出来吧。” 上官北堂一个恍惚,险些站立不稳,但他还是硬撑着头皮对那太监说道:“侧妃今日有些身子不适,不便出门迎接,这御酒就暂且不喝了,还请公公回去吧!” “王爷,奴才也只是奉命行事,还请王爷不要为难奴才。”那太监面露难色说道。 上官北堂衣袖一甩,冷色说道:“太后若执意要赐御酒,那便赐给本王吧。” 说着他上前欲要拿过那太监手中的酒。 “王爷何必如此为难奴才,奴才也只是奉命行事。”那太监面露难色说道,赶忙拦住了他。 “那你便回去复命吧,就说我上官北堂抗旨不从。”上官北堂冷冷说道。 “王爷,这”太监还试图再说些什么,可上官北堂却打断了他。 “你今日若是执意要赐本王侧妃御酒,那就先赐了本王吧。一切你自己看着办吧。” 太监不再言语,慕南风见这太监被唬住了,赶忙趁势说道:“公公还不赶快回去复命,若是北旋王有什么闪失,岂是你能担待的起的。” 这公公没了法子,只能打道回宫。 见宫里的人走了,上官北堂对慕南风说道:“南风兄,本王得进宫一趟,这期间你一定要照看好玉竹,不可让她有半分闪失。” “明白,我一定护好玉竹,等你回来。”慕南风点头答道。 上官北堂换上一身官服,直奔福康宫而去。 到了福康宫,却是太后正在发火,他还没进到殿里,就从窗外听见茶碗摔碎的声音。 接着又是太后的怒骂声:“上官北堂他好大的胆子,竟敢违抗哀家的旨意。” “太后息怒。北旋王也是重情之人,那玉竹伺候他多年,他又怎能说舍就舍呢。”徐姑姑的声音也传了出来。 上官北堂明白这太后已经知道他今日的行径了。 正想着却见那个给玉竹赐酒的太监从殿内走了出来,看见他急忙上前小声说道: “哎吆北旋王,你怎么这会子来了,太后娘娘刚刚听闻此事,正在气头上呢。” 上官北堂对他说道:“劳烦公公去进去禀报一声,就说我前来请罪了。” “奴才劝王爷这会儿还是不要进去了,恐怕会火上浇油啊!”那太监朝里面看了一眼小心翼翼的说道。 两人正说着,却听里面又传来一声:“谁在外面说话呢。” 却是太后听见了外面的声音问道。 那太监没了法子,只好进去禀报道:“回太后娘娘的话,北旋王特来请罪了。” 只听太后冷笑一声说道:“哼,他还敢来,来干嘛的?请罪?他连哀家的旨意都敢不从,又怎会前来请罪。” 上官北堂在外面听到此言,赶忙跪地高喊道:“臣上官北堂前来请罪,恳请太后娘娘原谅。” “你有何罪可请啊?”太后说着从殿内走了出来。 上官北堂磕了个头说道:“臣不该违抗太后的懿旨。” 第十四章 “只是玉竹在臣身边多年了,于情于理臣都不能弃她于不顾。”上官北堂连忙解释。 “哀家知道你重情重义,可如今玉竹神志不清,整天只知胡言乱语,哀家只怕哪一天她说出些不该说的话来,到那时哀家就真的无法再帮你了。”太后叹口气,说道。 “臣明白太后一片心意皆是为臣,但恳请太后饶恕玉竹一命,臣保证日后一定管好玉竹,不教她再惹出事来。”上官北堂又磕了一个头。 “北堂啊,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的道理你可明白,这事情你做不出,那哀家便替你做了吧。” 太后说着欲要转身离去。 “太后,太后不可,”上官北堂心急如焚的说着,跪着朝前爬了两步。 太后终究是不太忍心的转过身来,看看上官北堂。 上官北堂跪在她的脚下恳求道:“求太后开恩,饶玉竹一命。” 太后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没有开口,转身回到了殿内。 上官北堂看着缓缓关上的殿门,喊道:“太后若是不肯饶恕玉竹,那北堂便在此处长跪不起。” 殿内只传来一声:“你愿跪那就跪着吧!” 上官北堂跪于福康宫前许久,太后也丝毫没有心软的意思。 虽说已到了秋日,可这太阳依然如就火一样的毒辣,照射在上官北堂身上。 上官北堂一遍一遍的磕头说道:“恳请太后开恩。”“微臣恳请太后开恩。” 可里面的人,终究是无动于衷。 一旁的小太监实在看不下去了,便撑过一把伞来,替他挡着。 可倔强的上官北堂硬是不肯藏于伞下,他用衣袖拭拭脸颊的汗水,对那小太监说道:“你去忙吧!不必管本王。” 小太监说:“奴才的事情已经做完了,王爷还是让小的替您打着吧。这日头太晒了。” “你打着伞,虽能教我不的晒到太阳,却并不能缓解我心中的伤痛,我看着你,就会更加烦闷。你还是走吧。”上官北堂说道。 “这,”小太监不知该如何言语了。 “走吧,走吧。不必管我。”上官北堂又言。 小太监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去了。 过了一个多个时辰,独孤晏翔来到福康宫给太后请安,却见上官北堂在门口跪着,很是诧异,便向的宫人打听了一下情况。 原想着进去替上官北堂求情,可太后身边的徐姑姑走了出来,传话来说太后要午睡了,叫他们都不要进去。 这可急坏了独孤晏翔,他对上官北堂说道:“北堂,不如你先回去,待太后醒了,我去替你求情,如何?” 可上官北堂执拗的很,非是不听。只是一遍一遍的磕着头,口里说着:“微臣恳请太后开恩。” 他的嗓子因说话时间太长了,干涩而沙哑,独孤晏翔听着不由有些心疼。 无奈,独孤晏翔只好说道:“你想跪着,那朕便陪你一起跪着吧。” 话罢,他并排与上官北堂一同跪着了。 徐姑姑见此,赶忙进去同太后说了。 没多久,太后走了出来,看看跪在地上的两人,说道:“别跪着了,都起来吧。” 上官北堂口中仍然念叨着:“微臣恳请太后开恩。” “好了好了,哀家答应你,不过你可记住,这人,你定要看好了,不可再叫她多生事端。”太后说着用手掩面,打了个哈欠:“似你这般大喊大叫,哀家的午觉都被你扰了。” 独孤晏翔听着起身,赶忙拉拉上官北堂的衣襟,提醒他道:“还不赶快谢过太后。” 上官北堂这才反应过来,拜谢道:“微臣谢太后大恩。” “起来吧!”太后说道。 上官北堂这才谢恩起身,看时,他的额上已经被磕出了红红的一块印子。 上官北堂这才满心欢喜的出宫而去,想着自己总算是保住了玉竹一命。 虽然这次是有惊无险,可以后怕是要多加小心着些了,玉竹如今这般模样,万一再闹出什么来,只怕太后是要真的下杀手了。 但此刻,他的心情也算是愉快的,他骑马飞奔着来到北旋王府,可他却不知道的是,此生,他再也无法见到玉竹了。 上官北堂进宫去求见太后,恳请太后饶恕玉竹一命。 慕南风得上官北堂嘱咐,照看玉竹。也是十分小心的陪她在院中玩耍着。 如今的玉竹是天真烂漫,什么都不想,只顾着自己玩闹开心。 她拉着小茹在院中的草地上放风筝,主仆二人欢快地奔跑着。 慕南风坐在一旁的亭子里,看着这嬉笑的两个人心想:玉竹若是只知道这样玩耍,那该多好,也不用再闹出什么麻烦,给上官北堂添乱。 此刻的玉竹脸颊的笑容是欢快的,是清澈的,她一边奔跑,一边看着高飞的风筝喊着:“你看,它飞得好高哦。” 小茹在后面追着她,也喊着:“娘娘,你慢点跑,小心一点。” 可是玉竹哪里听得进去,她只顾着欢快,只顾着奔跑,仿佛这个世界的烦恼,悲伤,所有的痛苦都与她无关。 正这时,突然玉竹脚下一滑,身子直噗噗往前冲去,她还来不及尖叫,头便撞在了一块砚台大的石头上。 “娘娘。”小茹吓的尖叫一声,赶忙向玉竹奔去。 慕南风听到叫声,也是心中一惊,飞身直冲玉竹而去。 可是一切已经来不及了,玉竹已经直挺挺的躺在那里。 小茹和慕南风到跟前时,只看见她的头顶渗出一滩血来。 那只风筝没有了牵线之人,越飞越高,越飞越高,飞走了。 小茹顿时吓得慌张无措,哭泣起来。 慕南风忙忙去给玉竹把脉,把完脉后,他一把抱起玉竹,往房里跑去。 对小茹喊到:“快,快去打盆热水来。” 小茹这才有了主心骨,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她赶忙起身,往厨房跑去。 慕南风抱着玉竹来到房里,一脚踹开房间的门,将她放到床上。 然后用热水浸湿毛巾,仔细的帮她擦拭着伤口,再以银针封住玉竹的穴道止血。 足足又折腾了一个多时辰,这才算是保住了玉竹的性命。 他才长舒一口气,对小茹说道:“如今侧王妃已无大碍,你小心照看着,我去煎药,待会儿她醒了告诉我。” 小茹点点头,说道:“多谢南风公子。” 慕南风出了房间,小茹来到玉竹的床前,帮她仔细擦拭着额头,不由悲从心来,留下两滴泪来,喃喃说道:“娘娘,你这命怎么就这么苦呢,做了半辈子伺候人的丫鬟,好不容易成了主子,好景不长却又失了孩子,得了失心疯,如今,却又成了这般模样。你可叫我怎么向王爷交代?” “傻丫头,你哭什么?”玉竹睁开眼睛,缓缓说道。 小茹赶忙用帕子拭拭泪水:“娘娘,您醒了。” 玉竹抬头望望窗外说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可?” “申时了。”小茹回答。 “王爷呢,王爷去哪了?” “回娘娘的话,王爷进宫去了。” “他这个时辰进宫去什么?” “这,王爷没说。”小茹含糊其辞的回答着,没将上官北堂进宫为她求情的事情说出来。 可玉竹看着她那闪烁其词的样子,又怎会不明白其中的原有呢。 这段时间,她只是精神崩溃才会疯癫,又不是失忆,她又怎会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 只是今早那一跤,摔得撞在了石头上,竟让她的头脑清醒了不少,她看清了上官北堂这些时日对她的维护,也更加觉得自己对不住北旋王府,对不住老王爷所托。 甚至,她害怕自己哪一日再次失心发病,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只怕到时将会把北旋王府陷入绝境。 “你去外院看看吧,王爷若是回来了,叫他快些来见我,我有话要对他说。”玉竹看看小茹说道。 “娘娘刚刚醒过来,奴婢还是伺候娘娘吧!王爷回来,肯定会先来找娘娘的。”小茹将玉竹扶着坐起,说道。 “我没事,你还是去外院候着王爷吧,我想一个人静静。”玉竹坚持说到。 “好,那娘娘有事记得叫我。”小茹 这才起身,往外走去。 玉竹点点头,说道:“去吧!” 小茹刚走了两步,却又听玉竹唤道:“小茹,我早前缝制的那一身嫁衣呢?” “哦,在衣柜里呢,娘娘怎么想起这个?”小茹停住脚步,有些疑惑的回答。 “没事,你去吧!我就是问问。”玉竹不动声色地摆摆手,示意小茹出去。 小茹这才出了房门。 玉竹见屋子里再无旁人了,这才缓缓起身下床,将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抚摸了一遍。 然后从衣柜里拿出那件自己当初缝制的嫁衣穿在身上。 这嫁衣是当初想要嫁给萧毅卿时,自己一针一线缝制的。那时,她满心满眼都想着出嫁,所有的一切都是欢快的,美好的,喜悦的。 只是,天不遂人愿,她没能成为他的新娘,却将他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混蛋,恶魔。 她承认,是她的背叛让萧毅卿对北旋王府有了仇恨,有了误解。 可她从不曾想过那个自己最爱的人,竟是伤她最深的一个。 杀了她的孩子,将她逼疯,毁了她的人生。使她最后也落的不忠不义。 玉竹穿好那红嫁衣,走到梳妆台前,画了个美妙的妆容,梳了个新娘的发饰。 她望着镜中的自己,这容貌虽算不得倾国倾城,却也是灵动美丽的。 只是如今,她的心死了,还要这份灵动美丽 有何用。 第十四章2 她放下梳子,起身出了屋子,往后院走去。 有几个仆人见她身着红袍,也只以为她又在发病作妖了,大都习以为常,也就没太在意。 走到花园的那一条石子路上时,她才发现自己竟没穿鞋子。脚虽也有些硌,却也不再想着回去拿鞋。 也罢,赤着脚也就赤着脚吧。她本就是这么赤裸裸来的,如今且就这么赤裸裸去吧。 走过石子路,穿过假山才来到落荷湖边上,她沿着湖边的护栏,一步步往湖心走着。 这里,她再熟悉不过,从小到大,她都生活在这里。 她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屋顶上有多少椽子,护栏上雕刻着些什么。 在这里有她的欢喜悲愁,酸甜苦辣。她细数着自己不长的人生路。回忆着那些仿佛昨日才过去的旧事。 缓缓的,她站在了湖心的那架木桥上,桥下是一汪碧绿的湖水。 一阵微风袭来,吹的这碧波荡漾着,玉竹闭上双眼,轻轻呼吸着,感受着这天地间带来的清爽与香甜。 终于,她只愿随这清风而去,只愿在天地间轻舞飘荡。 她往前一步,再一步,终于纵身一跃,跃出了凡世,越过了红尘。 婉婉红袖,只随着天地而去,同清风共舞。 那一汪碧水扑通着下沉了一瞬,然后又泛着波澜飘荡流向远方。 一切又陷入了平静,好似这落荷湖旁什么都没发生过,一如往常的平静。 上官北堂终于回来了,他心急如焚的进了王府,径直往玉竹的院中走去。 一进院门便见小茹在门口候着,他忙忙问:“你怎么在这里?侧王妃怎么样了?” 小茹行了个礼,说:“回王爷的话,娘娘醒过来了,她叫奴婢在此处候着王爷。她说有好些话想对您说呢。” “噢,那快去看看吧!”上官北堂说着往里走去,小茹快步跟在身后。 刚推开房间的门,上官北堂便喊道:“玉竹,你怎么样了?” 却无人回答于他,他只得往内室走去。一掀帘子,却见四下无人,于是回头像小茹问道:“侧王妃呢?” “就在屋里躺着的呀,娘娘说她想静静,独自睡会儿。奴婢这才出来的呀。”小茹说着,往屋内扒着看了看,有也吓了一跳。屋子里整洁的哪似有人待着的样子,“这,怎么没人呢?” “快,快去找找。”上官北堂说着往外面走去。 一出门,正好迎上前来送药的慕南风,他赶忙问道:“你有没有看见玉竹?” “没有啊,她不在屋里吗?”慕南风疑惑的问道。 上官北堂摇摇头,说道:“不在,我去找找她吧!” 不多时,北旋王府的仆人们全都行动了起来,有人说看见侧王妃往后院去了,上官北堂便火急火燎的往后院小跑着而去。 不知为何,他的右眼皮跳的厉害,他的心神总是有些难安,好像预感到要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一边奔跑,一边左右顾看着,喊着:“玉竹,玉竹。” 可是后花园里悄无一人。 于是他又往落荷湖边走去,刚刚到了河边,就远远瞧见,一个身影在湖心的木桥上站立着。 她一身红衣,仿若跌落在这世间的仙子,美妙而倩丽。 只是,上官北堂还未来得及唤她,她便如同一阵清风般,飞身而起,落在了那碧波荡漾的湖水里。 上官北堂为之一震,他的眼泪瞬时间奔泻而出,他歇斯底里的唤道:“玉竹。。。” 可是那红衣女子却未曾听到。仿佛与她这个世界无关。旁人的呼唤也与她无关。 上官北堂欲往湖心奔去,可他的双腿却一软,瘫倒在地上,不得动弹。 他挣扎着,坚持着站起身来,跌跌撞撞的奔向湖心。 他顾不上去走那湖上的连廊,连廊离湖心太远了,他只得越过护栏,想从水里淌过去。 水,从他的膝盖漫过,一步步往上漫着,他每走一步,水,就漫高一点。 眼看着那水已经漫上了他的胸膛,他开始变得呼吸急促起来,可他依然向前奔着,不肯停下。 可是他觉得自己跑的越快,越是够不到湖心,离玉竹也就越远。 终于,他跑不动了,一口一口地呛着水,在原地扑腾着。 他不知是湖水,还是泪水弥漫住了眼睛,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不清,他再看不清湖心,更看不见玉竹了。 耳边传来嗡嗡的响声,模糊间只听见岸上有很多人在呐喊着,呼唤着他。 他没法作答,也回答不了,他的心中只想着一件事,那就是去救玉竹。 可是,一切都已经无能为力了,众人只想着先救他,而他也已经神志不清,难以前行了。 待他再次醒过来时,已经是在他房间的床上了,慕南风正拿着毛巾再给他擦脸,他一睁眼睛,抓住慕南风的手就问: “玉竹呢?玉竹怎么样了?” 慕南风没有说话,而是叹了口气,将他的手放开,塞进被窝,才道:“你受了凉,好好休息吧!其他事情以后再说。” 上官北堂倔强的说道:“不,我就问你一句,玉竹呢,她怎么样了?告诉我,她怎么样了?” 慕南风见躲避不过,只好说道:“我们将你救上来后,去捞她时,她已经不行了,终究还是没挺过来,已经去了。” 上官北堂听罢,豆大的眼泪瞬间滚落下来,歇斯底里的哭泣着说道:“是我,是我害了她呀。让我去看看她,再让我看看她。” “北堂,你好好休息!她的后事由安海操办着,你就放心吧。也许,对她来说,离去是一种解脱。”慕南风好言劝慰着。 可上官北堂哪里听得进去,他执意起身,也顾不上穿鞋,就往外面奔去。 慕南风没了法子,只好在身后跟着他,到了前厅,看时,灵堂已经搭起来了。 而玉竹就躺在那里,她的脸上看不到一丝愁容,是那样的安详,平静。 上官北堂看着她,喃喃哭泣道:“你怎么就这么傻?怎么就不能等等?我向太后娘娘求了懿旨的,求她饶了你的。可你为何?为何你就不能放过自己呢?” “王爷,节哀吧!也许在玉竹心里,这就是凡世对她最好的放过。”慕南风上前拍拍他的肩膀说道。 上官北堂无言,只有无声的哭泣,整个北旋王府上下都陷入了一片哀伤之中。 独孤晏翔在宫中听到此消息时,心中也是一片悲凉。最终,就因为他的一意孤行导致了多少无辜人的离去。 他降下旨意,着封玉竹为淑贤王妃,以北旋王正妃之礼下葬,赐葬秀竹岭。 可这一切,都有什么用,人已经去了,所有身后的荣光名誉都不过是虚衔而已。 王妃离世,上官北堂伤心欲绝,至此一橛不振。 他终于看明白了,世间所有功名利禄,荣华富贵,都不过是一场梦,一切皆为浮云。 他也终于看清楚,自己这北旋王的头衔不过是个摆设而已。 官场凶险,他也无心再斗,功名利禄,他亦不想再博。 如今,他只想求一份安宁,过一份恬静舒适的生活。 上官北堂望着月色心想:人人都为考取功名,封官加侯而拼搏着,可他们如何能想到这一切都不过是烟花一场空似梦罢了。 人生短短数十年,我又何必再为这些虚无的功名而苦苦支撑。 正这样想着,慕南风走了过来,说道:“明日,便是玉竹头七了,等烧了这头七纸,你也该日日进宫参加朝会了,总是这样告假终究不是法子。” 上官北堂也不看他,只是说道:“南风兄,如今,我想走了,可来得及吗?” “什么?”慕南风没太听明白,又问。 “我说,往后我不要这北旋王的头衔,也不想再做官了,你可还愿助我离开?”上官北堂说着认真的看向慕南风。 “你,你打算跟我走了?”慕南风有些不敢相信的问。 “是的,你可有法子?” “这,我当然有办法。”慕南风高兴的咧嘴大笑起来,“你放心,我,我一定将你平平安安的带走。” “好。”上官北堂平静的点点头,他并没有慕南风那么喜悦。 可慕南风却不一样,他张开怀抱拥住上官北堂说道:“北堂,你知不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了?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为这一天做着准备。” 然后他放开他,从衣袖里掏出一个小白瓶说道:“你看,我将一切都准备好了。” 上官北堂看看那个白甁,不解的问道:“这是?” 慕南风回答:“此乃假死之药,只要人服了此药,七日之内心脉暂时停止跳动,没了呼吸,如同死人一般。待到七日之后,我再喂以解药,人便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般,重新活过来。” “世间竟有如此神奇之药?”上官北堂惊讶的问。 “你放心,只要你准备好了,我们随时都可以离开。”慕南风说道。 “我,我考虑好了。给我吧。”上官北堂从慕南风手里拿过那药瓶。 他正要喝下去,脑海中去突然出现了独孤晏翔的身影。 默然,他的手停住了,不再将那药往嘴里喂去。 他忽然想到,他还没有去和独孤晏翔告个别,他忽然想到,从今以后,他都不可能再见到他了。 不知为何,他的心中有些难过起来。 第十四章3 上官北堂的手停住了,他又将那药紧紧攥在了手里,说道:“此去一别,恐怕今生再也难以相见,我是该向他告个别的。” 慕南风自然知道他口中所说的人是谁,可是,他并没有阻拦,而是微笑着说:“也好,将这一切都交代清楚了,走得也安心些。” 上官北堂点点头,将药收进了自己的衣袖中。 次日,他再次身着官服进宫面圣。 “微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上官北堂跪拜说道。 “北堂,你来了,快快起来吧!这几日可好些了?”独孤晏翔忙问。 “多谢皇上挂怀,微臣好多了。原本在皇上追封玉竹之后臣就该进宫谢恩的,可那几日府中事物繁多,再是丧事,臣不便进宫面圣,还请皇上恕罪。”上官北堂再次行礼。 “你呀,不必如此多礼,快些坐下吧!朕还有好些话要同你说呢。”独孤晏翔说着叫人搬上来一把椅子。 上官北堂谢恩坐下,说道:“陛下这两日可还好?” 独孤晏翔点点头:“一切都好。” “那便好,往后,陛下可要照顾好自己的身子,切勿太过思虑。也勿再彻夜批阅奏折,顾不得休息。陛下唯有看顾好自己的身体,才能为大姜做更大的贡献。” “如今只有姜国上下团结一心,才可抵御外敌。陛下爱国爱民,勤政律己,亲贤臣,远佞臣,将来必可成为汉武帝,唐太宗那样的明君。臣惟愿陛下能身体康健,万般无忧。惟愿大姜国运昌盛,国泰民安。”上官北堂看着他叮嘱道。 独孤晏翔不禁有些疑惑,北堂这么些年来从未如此叮嘱关心过他,今日这是怎么了?他不解的问:“北堂,你怎么了?你可是遇到什么事了?” 上官北堂坦然一笑,说道:“陛下多虑了,微臣没事。” “这样,你既然进宫来了,那便留下来用晚膳吧!朕叫御膳房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红烧狮子头。”独孤晏翔笑着说道。 “好,微臣也许久没吃了。正好馋得很。”上官北堂回答。 到了晚间,上官北堂留在宫中用过晚膳,这才回了王府。 这夜,独孤晏翔躺在床上,辗转难安,无法入睡。他耳中一直想着的是上官北堂对他说的话。 他想不明白北堂为何要说这些,冥冥之中他觉着上官北堂好似在交代着什么。 糊里糊涂的想了一晚上,等会天快亮时,这才睡着。 睡着睡着他做了一个梦,他梦见他在白茫茫的一片迷雾中奔跑,跑着跑着来到了一望无际的大海边。 那海是白色的,天也是白色的,天连着海,就如同一块洁白的缎子。 海边站着一个白衣飘飘的美丽仙子。 那仙子身影靓丽,背对着他。他虽看不见她的脸,却也知道她是美丽的,无暇的,纯洁的。 独孤晏翔有些迷糊,不知为何到了此处,他看着那背影行礼问道:“敢问姑娘这里是何处?” 那仙子没有转身,只是淡然回答:“此处乃是无非无妄,无妄海。” 仙子的声音美妙动听,却也有些空灵。 “无妄海,没听说过,那敢问姑娘可是这地方的主人?”独孤晏翔摇摇头又问。 那仙子掩嘴一笑,:“我如何能是这海的主人?不过是一过路人罢了。” “那敢问仙子,我又是如何来到此处的?” “你当真不知?”那仙子也不正面回答他,反而问道。 独孤晏翔更加迷惑了,摇摇头又拜说道:“请恕在下愚昧,还请仙子明示。” “那你知不知道我是谁?”那仙子又问。 独孤晏翔再仔细将她打量了一番,只觉得这身影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她到底是谁,只好说道:“还请仙子恕在下眼拙。” “那你仔细瞧瞧。”那白衣仙子说着转过身来,露出了那娇美的脸颊。 独孤晏翔一看,不由心中大惊,瞠目结舌的说道:“你,你,北堂。” 接着他又不可置信的摇摇头:“不对不对,你不是北堂,你是北裳,对不对?” 那仙子含笑并不回答他的话,而是说道:“我要走了,往后你不必再想起我,从今以后,你要记得做个明君。” “你要走,要去哪?我随你一起去。”独孤晏翔立马问道。 可那仙子不再说话,转身径直往海里走去,独孤晏翔追上去忙问:“你要去哪?告诉我你要去哪?” 他试图伸手去抓那人,可那人轻飘飘的,仿若云朵一般,怎么也抓不住。 他急得焦头烂额,却拿那人没有办法。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人越走越远,越走越远,最后终于消失在了一片白茫茫之中。 他歇斯底里的呐喊着询问着:“告诉我,你要去哪?要去哪呀?北裳,快告诉我。” 可是一切都陷入了平静,四下里只是白茫茫的,天地陷入了一片混沌,不再有云,不再有雾,亦不再有海。 “北裳,告诉我,你去哪呀?告诉我。”独孤晏翔呐喊着从梦中惊醒过来。 睡梦的惊心吓得他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朝殿外唤道:“宁淳安,宁淳安。” 宁淳安忙忙进来说道:“皇上。” 独孤晏翔用手按按眉头,沙哑着嗓子说:“水。” 宁淳安赶忙将水端上,独孤晏翔抿了一口说道:“这几日朕觉着心神不定的很,你多注意着点北堂,今日他的话怪得很。” 宁淳安应声退下。 上官北堂这几日交代着府中的一切,他为北旋王府的每一个人都谋划好了去路,秦伯,安海,甚至小茹都已经想好了以后让他们到哪里当差。 最后,他又到父母的墓前拜了拜。终于交代完一切,他想着自己离开这京城也算是了无牵挂了。 只是就在祭拜完父母回府的路上,有一群人却拦住了他的车驾。 “王爷,末将黎平奉陛下旨意即刻接王爷进宫一叙。”车驾之外,带头的骑着马的武将拦路说道。 上官北堂掀开车帘看了看,说道:“原来是黎大统领,本王方才祭拜完父母,这满身灰尘的,还请黎大统领担待片刻,待本王回府换身衣服,再同你进宫面圣。” 那黎平却是拱手一拜,说道:“王爷,末将接的旨意是即刻接王爷进宫,还请王爷不要为难末将。” 上官北堂有些疑惑问道:“那黎大统领可知陛下如此着急召本王入宫所谓何事?” “这末将不知,还请王爷快些随我入宫吧。”黎平说道。 上官北堂心中想着:皇上近些时日交于我的事务,我处理的还算妥帖。这几天我也并未出过太大的差错,那他如此着急召我入宫到底所谓何事? 莫不是他发现我要离去了?应该不会吧?所有事务我都同南风兄办的很是妥帖小心,不可能被发现啊,难道是边境出事了? 正想着,那黎平又催促道:“还请王爷快些走吧,迟了怕是末将要受罚了。” 上官北堂来不及细想,说道:“走吧。”车驾一路进了皇宫。 待得上官北堂入了皇宫,径直被领进了康乾殿,却是半晌也不见独孤晏翔回来。 他心中又想着自己离去之事,便总是忐忑不安的,来来晃晃的在殿内转了好多圈,又向小夏子问道:“夏公公,朝会早已散了,皇上这是去哪儿了,怎么还不来?” “回王爷的话,万岁爷在御书房同内阁大臣们商议国事呢,还请王爷再等等。”小夏子说道。 上官北堂无奈,只好又坐回椅子上,抿上一口茶,他看看时间却已然快到未时了,他同慕南风约好今夜就要执行计划的,如今他被困在皇宫里,这可如何是好!!! 小夏子见上官北堂愁眉不展,一直低着头,也是太过无趣了,上前说道:“王爷,这茶凉了吧,奴才去为您换杯热茶吧。” 上官北堂本是无意抬头,却听那小夏子又唤道:“王爷,王爷。” 上官北堂这才摆摆手,让他将那茶碗撤下。 如此来来回回五六回,才听见殿外传来独孤晏翔的声音:“朕就知道这群老匹夫会是如此,无论朕做什么,不管好的坏的,他们都是同一套说辞。” “皇上不必担心,内阁如此反应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宁淳安说道。 “你呀,你倒是看得开,说说你怎么就觉得情理之中了?”独孤晏翔又问。 “奴才一介宦官自是不懂朝中政务的,只是奴才看那些大人说得都铮铮有词的样子,想来他们也都是为国着想的。”宁淳安说道。 独孤晏翔眯眼看着宁淳安掇掇手指头说道:“你呀,你这个老狐狸。” 宁淳安缩着脖子笑笑。这主仆二人说笑着走了进来。 上官北堂听见声音候便跪在了地上,见人走了进来便说道:“微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 “好了,别拜了,快些起来吧。”上官北堂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独孤晏翔打断了。 上官北堂只好说道:“谢皇上。”而后起身。 可那独孤晏翔竟好似忘了是他召上官北堂入宫的,喝了一杯小夏子端上来的茶问道:“北堂啊,你今日进宫是?” “皇上,不是您召微臣进宫的吗?”上官北堂小声问道。 “哦,对,是朕召你入宫的,朕叫你进宫是为了,为了,”独孤晏翔说着将目光看向宁淳安。 宁淳安看看他说道:“为了北旋王府重新修缮府邸一事。” 第十四章4 “对对对,是为了北旋王府重新修缮府邸之事,北堂,你看啊,你这府邸自老王爷时便该重新修缮了,只是当年老王爷事忙,未能施工。如今这年久失修的,你住着朕也不放心,不如就由户部拨款,你重新修缮一番吧!”独孤晏翔起身拂拂衣袖说道。 上官北堂心想:这皇上怎么突然想起为我修缮府邸之事了,只是如今我就要走了,这王府修不修缮又有什么关系。 于是赶忙推辞说道:“皇上,如今天下虽稳,却也是用钱之际,微臣岂敢挪用国库之资,微臣府邸虽然有些陈旧了,却也还能遮风避雨,就不必再大肆修缮了吧。” “唉,国库虽紧,但给你修缮府邸的钱还是能拿出来的,再说了,你堂堂一国王侯住所如此简陋,教天下人如何看朕啊。还以为朕苛刻的连一所好的府邸都不肯赏赐于你呢。这样,朕此刻便下令即日开工吧!”独孤晏翔摆摆手说道。 “臣恬于居北旋王之位,数年来无所建树,实在不敢领受皇恩,还请陛下谅解。”上官北堂跪拜,婉言谢绝。 “北堂,你实在不必多礼的。”独孤晏翔又道,却见上官北堂欲言又止,便问道:“今日你如此倔强的拒绝于朕。莫不是有什么隐情吧。 ” “臣,臣并无隐情,只是前两日,臣找钦天监的人去府上看过,说微臣府邸地处西南,近些时日不可动土。”上官北堂知晓绝不可以说出自己计划离京的事情,只好瞎编个理由说道。 独孤晏翔挑眉看看他,说道:“哦?是吗?你北旋王何时也如此讲究了起来,只是昨日里朕问刘如熙之时,他还同朕说北旋王府地处西南,属水,近日来应该破破土的。难不成这刘如熙竟敢欺君罔上不成,朕倒要好好问问他了。” 上官北堂无言以对,他不由出了一身冷汗,对独孤晏翔解释道:“皇上又何苦为了这点事情处罚刘大人,大概是他同微臣说时,微臣未听清楚吧。” 独孤晏翔忽然脸色一变,说道:“是你未听清楚,还是你在找言辞推托。” 上官北堂心中一惊:“皇上,这”接着他赶忙将头叩在地上,不敢再看独孤晏翔。 “哼,你当真以为朕不知道吗?上官北堂你是在拿朕当傻子不是?”独孤晏翔冷眉说道,将桌上的茶碗拿起,一把摔碎在地上。 殿中众仆人皆是惊慌,吓得跪倒了一地。唯有宁淳安还算镇定,对独孤晏翔跪拜着说道:“皇上息怒。” 可独孤晏翔此刻哪里有心情去搭理他,便冷漠着不再说话,许久才叹口气道:“哎。”对宁淳安摆摆手,示意他起来。 宁淳安起身,小声对众仆人说道:“都出去吧。” 众仆人这才站起身来,轻手轻脚着怏怏退出殿外。宁淳安也随着出去了,轻轻地将房门关上。 此刻,殿内只剩独孤晏翔与上官北堂两个人了。 独孤晏翔气的来回跺着脚,可上官北堂却跪在地上,低着头,连大气也不敢出。 独孤晏翔从高处俯视着他,问道:“你同朕说说,好好说说,朕对你不够好吗?” 上官北堂说道:“微臣深受皇恩照拂,感激不尽。” “既如此,那你,那你又为何想着离开?”独孤晏翔又问。 上官北堂正不知该如何做答,却听独孤晏翔又说话了:“你起来说话吧,跪的那么低,你不别扭朕还别扭的很。” 上官北堂只好起身说到:“谢皇上。” “谢谢谢,你除了这会说这些,还会说什么?同朕说说吧,你到底是如何想的?”独孤晏翔不耐烦的又问。 上官北堂思虑了片刻,反问道:“皇上是如何知道此事的?” “哼,你以为你小心翼翼朕就发现不了吗?你以为你做的很仔细谨慎吗?我问你,你那天为何同朕说那些话,又为何仔细替北旋王府的家仆作打算?还有,不过年不过节的,也未到长公主与老王爷的忌日,你又为何上山去祭拜。这些加起来,仔细想想,还不够清楚吗?”独孤晏翔冷冷说到。 “凭这些,皇上就可断定我的想法了,这未免也太过牵强了吧。”上官北堂说。 “这些,搁于旁人,自然是不够的,可是你别忘了,你我自幼一同长大,我了解你比了解我自己还清楚。细细想想,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朕都有办法知道。”独孤晏翔索性说道。 上官北堂见一切都没有再隐瞒下去的必要了,便说道:“皇上既然什么都知道了,那又何必再问?” 独孤晏翔往他跟前走了几步,正视着他说道:“告诉朕,为什么?你到底为何要这样做?” “为何?皇上如此聪明过人,仔细想想,一切不都清楚了吗?又何须再问。”上官北堂也正视看向他冷冷说道。 “朕要听你回答,朕要听你的说法。”独孤晏翔又说。 “北堂无话可说。”上官北堂看着他说道。 “既然无话可说,那你今日就别想出了这宫门。”独孤晏翔怒甩衣袖,转身而去坐到了龙椅上。 “皇上口口声声说着了解臣,心中有臣,可皇上有没有设身处地的为臣想过,臣心中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上官北堂看向他问道。 独孤晏翔怒瞪着他:“朕何曾不为你想着,不替你打算着,可是你呢,你却处处想着逃避于朕,想着要同别的男人离去,你教朕情何以堪。” “皇上为臣的打算便是想着如何接臣入宫,如何将臣置于众矢之的,叫臣成为千古罪人,祸水红颜,可是皇上,有想过臣的感受吗?臣只想平平淡淡的度过此生,臣不想做什么皇妃皇后,北堂只想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是皇上,您给的起吗?” “更何况,就算北堂不求这些,皇上与臣也是无缘的。”上官北堂说道。 “朕说过,朕会再想其他办法的,你为何就不能再等等?”独孤晏翔的声音也不像方才那般铿锵有力了。 “别再挣扎了,陛下,放手吧!你我今生无缘。”上官北堂蹙着眉,有些心疼的苦劝道。 “不,我不信,朕偏不信,朕贵为皇帝,这万里江山,整个天下都是我的,这黎明百姓,王侯将相,都要对我俯首称臣,朕偏不信得不到你。”独孤晏翔怒说道。 “皇上,北裳是人,不是个物件,北裳也有思想,也有对人对事的看法。皇上又何苦执意如此。北裳从未求过皇上,今日,臣便以北裳的身份求陛开恩,放北裳一条生路吧!”上官北裳说着又跪了下去。 独孤晏翔看着她,看着这个他深爱多年的女子,她是那么的完美,那么的清澈动人。 这么些年了,她虽一直以男装相视,可他对她的心却从未变过。 如今,她求他,求他放她离去,他又如何能不心软。 只是他一想到往后没她的日子,他又如何能过呀,这世间万物皆苦,他贵为皇帝身边的束缚更是千千万万条。 这些年,他虽得不到她,却日日都能见着她,心中还算是有些许安慰的。 若是没了她,他不敢想往后这皇宫大院里还会剩些什么。恐怕只有人性的丑恶,对权利的期盼,对功成名就的计谋了吧。 他的世界本就是没有些许鲜亮的,若是再没了她,那漫漫人生路,恐怕只有无尽的黑暗与彷徨了吧。 独孤晏翔不敢想没有她的日子,他使劲的摇摇头,说道:“不,不可能,朕不会叫你走的,无论如何你都是朕的,朕不可能让你离去,更不可能把你让给别人。” 说着,他走下龙椅,来到上官北堂跟前,蹲在地上紧紧的抓住她的双肩,问道:“裳儿,朕的一颗心,你明白吗?你能明白吗?” 上官北裳不再说话,默默的她的眼泪流了下来。 独孤晏翔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你放心,所有的事情交给朕,朕会办妥当的,这些时日,你便在宫里待着,什么事都不用管,好好养着。” “皇上又何苦如此逼迫北裳。皇上若是执意如此,那北裳可还有活路,北裳今日便去了吧。”上官北裳说着一把取下头上的发簪,将簪子抵住脖子。 “北裳,你这是做什么?快将簪子放下。”这一瞬间,独孤晏翔慌了,他深怕上官北裳受伤。 “还请皇上开恩。”上官北裳倔强说到,将手上的劲又使得大了些,眼看着她那纤细的脖子都要被戳出血来了。 独孤晏翔气的呲牙咧嘴,可他仍然不想放她离开,说道:“北裳,你又为何执意如此,你听着,你今日若是胆敢自杀,朕便要整个北旋王府为你陪葬,你今日若是胆敢踏出宫门一步,朕就算是寻遍天涯海角,也会杀了慕南风。” 上官北裳明白了,她这是被软禁了。心中不由暗想:南风兄,对不起了,北堂恐怕无法一同陪你离开了。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独孤晏翔将宁淳安叫了进来,对他说道:“去,叫人把文轩阁收拾出来,北旋王这几日偶感风寒,身体不适,朕留他在宫中养病。等过些时日再出宫。” 宁淳安得令刚要离去。 独孤晏翔又叫住了他,盯着上官北堂说道:“另外,去给北旋王府也通知一声。免得府上有人着急。” 第十四章5 上官北堂不甘示弱的回看独孤晏翔一眼,不再说话。 至此,北旋王便被囚禁在了文轩阁中。 北旋王府之中慕南风正在满心欢喜的收拾着东西,他心想:往后,便可以带着北堂不理这京城世事,快意江湖了。 他甚至都想象得出,他们二人男耕女织,嬉戏打闹的画面。 看看时间,已经不早了,北堂为何还不回来,难道被宫里的什么事耽误了?没事,再等等吧!待会儿可能就回来了。 可是,一阵敲门声却打断了...... 《王爷女儿身》第十四章5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王爷女儿身》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第十五章 洗漱完毕之后,上官北堂欲出门去转转,刚刚推开大门,就被两个带刀侍卫拦住了,说道:“王爷请留步,回屋里去吧!” 上官北堂不是不知道一出门便会有人阻拦他,只是他现下之举也实在是迫不得已,因为他知道每日早朝之后,皇后必然会去为皇上奉上一碗亲手做的木莲茶。 已经好多年了,风霜雨雪,始终如一。 而从皇后的青凤殿去到康乾殿,中途必然会经过文轩阁。 这也正是上官北堂为何要这会子出来逛的原...... 《王爷女儿身》第十五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王爷女儿身》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第十五章2 皇后听着笑笑,也不言语。 蓉妃见此,便又说道:“如此啊,还请皇后娘娘也替宫中各位姐妹去探视北旋王一番,这样也能教臣子们感受到咱们皇上惜才爱才,礼贤下士。皇后娘娘体恤臣下,往后才会有更多的贤臣来效忠陛下呀,也不算是负了皇上的一番恩德。” 皇后听罢点点头,说道:“蓉妃能想到这一点,也不枉皇上疼你一场,既然北旋王这些时日都在宫中,本宫也时常会去照拂着,你蓉妃的这番心意本宫也会传达于北旋王的。...... 《王爷女儿身》第十五章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王爷女儿身》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第十五章3 吃过晚饭,独孤晏翔正与蓉妃说着话,却又好似想起了什么,对一旁的宁淳安问道:“哦,对了,朕叫你给北旋王送去晚膳,你送了没有?” 宁淳安说道:“回皇上的话,送过去了,只是王爷说他没有胃口,也没怎么吃。” “哼,他那是在跟朕耍脾气呢,爱吃不吃,随他去吧!”独孤晏翔说着,与蓉妃一同走进了内室。 蓉妃边走边试探着说道:“北旋王如今身患疾病,大概也是没什么胃口的,怎么会是跟皇上耍脾气呢,皇上...... 《王爷女儿身》第十五章3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王爷女儿身》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