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家传奇》 第一章 天赐 http://.biquxs.info/

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鬼怪呢?这是一个争论不休却没有答案的话题。有的人说信则有,不信则无。那么我要告诉你了,不管你信不信,他都有。 很多无神论者都说:“现在是科学年代,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你硬说有,这就是迷信!”我总是笑笑不答,我尊重科学,也相信科学,但我还是想说,科学,它还太年轻了。 故事,要从我的出生开始说起。 我的母亲有先天性心脏病,是一种叫做法鲁氏四联症的罕见疾病,医院给的断定是永远也怀不上孩子,因为心脏的供血量不足。据母亲说,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简直如同晴天霹雳。由于我父亲在娶我母亲之前有过一次婚姻,所以在这之前我有一对同父异母的哥哥和姐姐。姐姐跟她的妈妈,哥哥判给了我父亲,但是爷爷奶奶舍不得孙子,于是实际上我哥一直跟着爷爷奶奶。母亲待我哥哥一直视如己出,逢年过节不论大节还是小节,都必定去奶奶家看我哥,尽管如此,她还是觉得对不起我父亲,不能为他添个一儿半女。日子就在母亲的忧郁中一天天的度过,直到我姥姥的到来。 要说我的姥姥,那可是个经历过风雨的女人,并且家里人包括舅舅和姨都说姥姥有些神神叨叨的,她说的话家里的人也不完全当真。当姥姥听说医院的诊断后,跟我的母亲说:“你别听那些大夫瞎说,我给你想想办法。”说完我姥姥在一家人错愕的目光中,开始收拾她的小包袱,不顾众人劝阻买了车票回了老家,谁也不知道她是去干吗。 过了约么有一个月的光景,姥姥回来了,因为舅舅和两个姨离我家住的也不远,闻询也纷纷赶来。姥姥回来时手中捧着一尊雕像,雕像上蒙着一块红布,通体由一块木头雕琢而成,是一尊女身像。雕琢的实在称不上是如何精致,甚至五官都是简单的线条,没有美感不说,还透漏着些许的诡异,虽说是人身造像,却总觉得哪里与动物有些相似。造像的底座有些黑漆漆的烟熏火燎的痕迹,见证了她的岁月与供奉的痕迹。 母亲是个颇有知识又有些诗情画意的女人,再加上父亲更是个不信鬼神的人。母亲自己本来就不信这些,又怕引起父亲的反感,偷偷的将姥姥拉倒一边,小声的问道:“妈,你这是从哪整的,带到家里来干啥?”谁知,姥姥似乎听出母亲言语当中的顾虑,略显鄙夷的看了母亲一眼,责备道:“什么叫整来的?嘴里没个把门的,请都不会说么?白念那么多书!”被劈头盖脸训了一通的母亲满脸无奈,她心里知道。姥姥一直不喜欢这个女婿,因为自己家世代的书香门第,虽然解放后家道中落,但好歹姥爷在世时也是个师参谋。而我父亲为人比较木讷,又是个厨子,姥姥打心里看不上我父亲,觉得我母亲是因为身体原因,委身于他。于是一直认为我父亲有趁人之危之嫌。甚至我父母结婚时,姥姥都没有到场,这还是因为医院的诊断,姥姥才首次过来看望。 不顾母亲的阻拦,姥姥恭敬的端着木像,口中带着奚落的对着父亲说道:“看啥呢?屋里的桌子收拾干净啊,垫高点!”父亲也是知道这个丈母娘不待见他,也不敢多说,立马屁颠颠的进屋收拾桌子,又分别给桌子每个角垫上了两块砖,一切忙完,依旧大气不敢出的立在一旁。 姥姥仿佛看他那傻乎乎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口中大声的说道:“跪下!” 闻言,父亲一愣,但还是老老实实的跪了下来。谁知他这一跪给姥姥气的直翻白眼,口中气道:“傻透气儿了,你跪我干啥?给药王娘娘跪下!” 虽然心中不情愿,但又不得不照做。无奈下,父亲耷拉着脑袋通红个老脸,将身子拧了过去,朝着木像跪的溜直也不说话。 姥姥瞪了父亲一眼,口中喝道:“说呀!” 父亲一脸迷茫,问姥姥:“说啥?” 姥姥问道:“想不想要孩子了?” 父亲点了点头“想。” “想就说啊”姥姥似是看都不愿意看父亲,带搭不惜理的来了一句。 哪知父亲似乎是思考了一会,然后朝着木像蔫声细语的说道:“娘娘,我想要孩子。” 闻言,姥姥的脸庞一阵抽搐,嘴唇哆嗦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什么来,舅舅和两个姨纷纷转过了身。母亲在旁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一声笑成功的吸引了姥姥的目光,狠狠的剐了母亲一眼,潜台词估计是怪母亲在哪找了这么个傻老爷们。 空气凝固了半晌,姥姥一声叹息,似是妥协了一般看着父亲,刚要说话,眼神却凝固了一下,问父亲道:“把你生辰八字告诉我。”父亲哪敢多说,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姥姥在那里掐着手指叨叨咕咕的嘟囔了半天,又看了看父亲的眉心,语气沉重的说道:“你两眉正中有一条竖纹,这在相学里叫做斩子剑。再合上你这生辰八字,你也没有儿子命啊。” 父亲闻言也不敢有其他表情,然而嘴上不说心里固然是不信的,要知道,我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没儿子命这是咋回事?心中所想口中却不说,只当做配合姥姥闲扯,把她老人家答对满意了好好送走就得了。 (父亲虽然不信,但在我八岁的那一年发生的一件大事,验证了姥姥口中的话语有多么灵验,这是后话······) 姥姥不知父亲心中所想,只自顾自的在那思忖半晌,然后对父亲说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接下来我怎么说你怎么学。”父亲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姥姥也全当没看见,自顾自的说道:“药王娘娘再上,弟子高某某,顶香设拜,归心虔诚。过往本分,未损阴德······”说道这里,姥姥似乎噎住了一般,看了看父亲,许是越看越不顺眼,干脆抬头望天,继续道:“今日弟子向娘娘祈求一子,愿娘娘护佑,日后弟子一家愿积德行善日日供奉娘娘尊像。” 并不多长的一段话,在姥姥说一句父亲学一句当中完成,并且在姥姥的指引下,父亲又恭恭敬敬的点燃三柱清香,这才缓缓站起。 姥姥走到母亲身边,对着母亲说道:“我回去了,娘娘的像我就留在这里,你每天上香,等孩子生下来,我再来。”不等母亲回答,姥姥掉头就要出门。 母亲在后面忙在父亲的腰间拧了一把,并递个眼神给父亲。父亲会意,连忙跑出来去追姥姥,谁知姥姥停了下来他却不知如何开口,毕竟从认识母亲以来,加上今天一共也就见过姥姥两面。第一次见面,是姥姥听说母亲有了对象来看,结果父亲话也不会说,人长得又属实不怎么好看,虽说比母亲只大三岁,看起来却如同大上一旬不止,姥姥当时气得掉头就走。 嗫嚅了半晌,父亲红着脸憋出了一句:“那个······婶儿,来都来了,吃完饭再走呗。” “滚犊子。”姥姥丢下这么一句,留下父亲在风中凌乱,身影已是越去越远。 回到屋中,母亲连忙问父亲为何没有留住姥姥,父亲一五一十的把经过复述了一遍,母亲气的直数落父亲:“跟我说的时候一口一个妈叫的好好的,见面咋就整出来一个婶儿来?”对此舅舅和姨们也是一脸的无语。 “这玩意咋整啊,在那放着怪渗人的。”父亲转移话题,指着木像问母亲。还没等母亲回答,一旁的舅舅紧忙插道:“咱妈那脾气你是不知道,她老人家都说孩子生下来她还来,到时候你要是把这像扔了,你就是找倒霉。” “大夫都说怀不上,还生下来呢······”父亲无奈道。 “死马当活马医吧姐夫。”二姨也帮腔道,虽说心里同样不信这些,但是想到姥姥那古怪脾气,谁也不愿意本就不受待见的父亲再惹姥姥生气。 众人走后,日子一天天过去。父亲是一眼都没再看过那尊造像,倒是母亲虽然是个无神论者,但是求子心切的她倒是天天上香。 哪知,两个月后,母亲开始不停的恶心,到医院一检查,竟然怀孕了,母亲高兴的回家便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父亲。父亲急忙拉着母亲要出去买猪头肉。母亲问他买猪头干啥,父亲回答说要给娘娘摆供。母亲问父亲:“你知道娘娘像能不能摆荤食?”父亲拿不准主意,又不敢打电话去问姥姥,于是二人买了不少瓜果梨桃,自此后日日上香。 随着我月份越来越大,母亲和父亲有了些许的担心,于是去医院挂了心内科。大夫看了母亲的病例,又看了看母亲的肚子。满口的责备:“你这种病,活到这么大的都少见,你还要生孩子?到时候大人孩子都保不住!” 父亲立马吓得没了主意,连忙问道:“那咋整啊大夫,要不现在把孩子打了行不行啊?” 大夫鄙夷的看了父亲一眼:“你这丈夫当得就不负责任,她这病你咋能让她怀孕呢?现在肚子这么大了,不能做流产了。” 父亲一琢磨大夫口中的话,生又不能生,打又不让打,合着这是给我们判死刑了?父亲一急眼,撸胳膊挽袖子就要打大夫,幸好被母亲拦了下来。 回到家中,父亲情急之下给姥姥打了电话,电话一接通,连忙张口道:“妈,咋整啊,静儿怀孕了,大夫说她这病根本不能生,现在这月份也不能打”说话间,父亲的脑门已经是一层细汗,语调都有些颤抖。或许他自己都没注意,这是他第一次管姥姥叫妈。 电话那边沉默半晌,传来了姥姥的声音:“瞧你那点出息,让你上香你上了没?” “额······那个,静儿天天上。”父亲嗫嚅道。 “从今天开始,你天天上香磕响头,你老婆孩子能不能保住就看你心诚不诚!”说完便恨恨的挂了电话,其实姥姥是句玩笑话,是因为父亲不信她故而数落父亲而已。 父亲却当了真,每天早上起床,母亲叫父亲吃饭,父亲都先去娘娘像前上三炷香,并且咣咣咣的磕三个响头,这才敢吃饭。母亲总是在旁边偷偷地笑。 天气入冬,在一个冰天雪地的夜晚,随着产房的一声啼哭,我来到了这个世界上。似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一般,在当天早上,姥姥早早的坐车来到了我家,说是来抱外孙子,父亲还没信当天就能生。 舅舅和姨们让父亲取名时,父亲却把我抱到了姥姥的面前,让姥姥取,估计从这一刻起,父亲是打心眼里服了姥姥了吧。 “你这命里本来不该有子,既然这孩子是求来的,就取名叫天赐吧。”姥姥没有过多思索,张口就把我的名字说了出来。 显然父亲对姥姥的话还是没法理解,毕竟我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呢,咋就叫不该有子呢?对姥姥佩服是佩服,但还是觉得姥姥岁数大了,时而明白时而糊涂。尽管如此,我的名字就这么定下来了,叫做高天赐。 第二章 孤坟 http://.biquxs.info/

据说从医院回到家时,姥姥又提起父亲眉间那个个所谓的“斩子剑”这个话题,并且说等我断奶后,姥姥就把我带走,说我父母带不活我。试想,哪个父母舍得把刚出生的孩子送走?所以答案固然是否定的,母亲第一个站起来不同意。父亲虽然嘴上说“我听静儿的”,实际上,他心里怕是比母亲还反对。 说了几次也没有什么作用,于是在母亲出了月子后,姥姥还是收拾好东西,决定自己回老家。 姥姥临走时,父亲许是心里没底,追着姥姥问有没有啥办法能破这个命格,虽然已经有儿子的父亲不相信自己克子,但是见识了姥姥的神奇,加上母亲还没怀孕时姥姥便叨念这个事情,多多少少心里还是有点发虚的。 姥姥回头看了父亲一眼,眼中多少还是有些担忧道:“这孩子本来不是你命中该有,驻世根本就不深。你是山林之兔,金箔金命,天赐是清秀之猴,剑锋金命。按理说金金本不算相克。但你身带斩子剑这金金是硬克硬,你俩日后关系不和睦不说,这是实打实的凶克,主生死!这孩子的命格里,恰好三星同时在命宫的三方四正会照,属大凶命格,要么乱世要么早亡。” 说道这里,父亲虽然听不大懂,但是也急的眼圈通红,这都大凶命格了,不是生死就是早亡的,一脑门子的汗。 姥姥看父亲这个样子,又是停顿了一会,才慢慢说道:“不过小静是行路之马,天河水命。水泄金倒多少能化解,就是她身子弱。她要犯病你就要看好天赐。天赐命劫不在家中,现在还小,你们好好上香就是了。” 父亲虽然从姥姥的言语中听到了些许安慰,心中却还是不落底,还想再问什么,姥姥摆摆手道:“我要带走你们又舍不得,孩子还这么小,不急在这一时,我以后隔三差五还来呢,你们也做好心理准备,小静什么时候经常犯病,到时候说啥我也得把天赐带走,要不母子一个也留不住。”说完也不管父亲还有没有话,姥姥背着包就走,父亲要送她也不用,只说自己还没老到不会坐车。 随着我的一天天长大,父亲心中的担忧多多少少也就放下了,但药王娘娘的香他可是一天也不敢落下,早上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上香磕头,不用姥姥再吓唬他,那头磕的是咣咣的响。 直到我不到两岁的时候,父母抱着我回老家,也就是爷爷奶奶住的地方。 奶奶家住的地方归二井镇管辖,名叫三撮房,据说当初这里只有三户人家,并且都是闯关东过来的,在这之前,这里完全就是一片荒地,从这里出没的都是胡子,胡子也就是山贼马匪,这里地处黑龙江省大庆市与吉林省松原市交汇的地方,当初胡子在这里专劫过省的商队,这条路上着实是死过不少人。 我母亲也是第一次跟父亲回到老家,据后来母亲的回忆说,对那里的印象就两个词,贫穷与具体。贫穷还好理解,为啥说具体呢?因为这个地方包含了所有行政区域单位名称,省、市、县、镇、村、屯、队。以至于长大后我看到户口本,都惊讶我户口所在地那一条怎么那么长····· 到达二井镇那一天,刚好过小年,时值傍晚。东北的冬天大家都知道,零下三十多度都不算冷天,当时正赶上寒流,气温接近零下四十度。从二井镇到达三撮房没有车,只能坐来往的马车。然而这数九寒天天色又晚,再加上正赶上过节,下了长途车后,街上行人都少,哪里来的恰好顺路的马车? 那个年代不比如今,还没有手机,至于大哥大那种东西不是任谁都买得起的。无奈之下,父亲将我用大衣裹在怀里,拉着母亲一步一步的在土道上走着。 母亲说,她当时从公路上一下土道,就开始感觉浑身上下凉飕飕的,绝对不是天气冷的那种凉,就像是有人对着后脊梁吹凉气的感觉。父亲因为从小生活在这里的缘故,倒是没有什么感觉。 母亲把自己的害怕跟父亲讲,父亲半安慰半责怪的让母亲别瞎想,说这天气本来就凉,这一路冷风再一吹,估计就是冻透了,别自己吓自己。边说着边不顾母亲的阻拦,把自己的军大衣脱下来给母亲裹上,同时把小棉被抱着的我塞进母亲的怀里。自己只穿个皮夹克,一只手隔着大衣托着我的腰,边走还边安慰母亲道:“你就是身子虚,你看我头上直冒烟,都走出汗来了。” 虽然有父亲的安慰,但是裹着军大衣的母亲,还是时不时的觉得脊背发凉。 走着走着,由于凉意的侵袭,母亲实在忍不住了,跟父亲说想找个地方方便方便。虽然是晚上没什么人,但好歹这里也是在路上,没办法,父亲只好带着母亲往玉米地里走去,由于是冬天,玉米地里只剩下一点秸秆头,尖尖的一根根杵在垄上,两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往里走,尽量的离公路远一些。走了不知道有多深,眼看着路从视线里消失,母亲才匆匆的方便了一下。 正起身时,仿佛是听到了一声叹气声,母亲问父亲道:“叹啥气啊?” “我没叹气啊。”父亲一愣不解的回答。 正说话间,父亲仿佛是也听到了什么声音,二人忙转头看,借着依稀的月光,只见母亲刚才蹲着的地方半躺着一块石碑。石碑旁边是一个不太明显的小土包,明显是一处坟。许是家里没什么人了吧,这坟包上已经布满了枯黄的杂草,倒地的石碑也碎成了两截,上面字迹都已不甚清晰,父亲只在慌乱当中看见上面似是有个黄字。 父亲正要再细看,直觉眼前一花“唰”的一声,眼角余光窜过一道黑影,至于是个啥玩意也没看清。母亲被这一吓顿时心脏一阵抽搐,眼看就要犯病。父亲连忙半搀半抱着母亲,一只手还要托着母亲怀里的我往出跑。以前不信鬼神之说还好,自从姥姥给父亲灌输了那些神怪思想后,父亲见到这个场景也是感觉毛耸耸的。 好在离那条土路不算太远,两人进去的时候用了五六分钟,跑出来的时候估计两分钟不到。到了路边,父亲的心神算是渐渐的稳定了下来,然而母亲心中却还是惊魂未定,心中更是有所担忧。毕竟刚刚在人家坟头上上了厕所,任谁在这黑灯瞎火下也不由得害怕吧。 “估计是闹耗子了吧。”父亲看母亲脸色煞白,出言想安慰几句,话一出口自己也觉得这话实在是有毛病。这大半夜的吐口涂抹都冻成个钉儿,耗子就算找吃的也得白天暖和点出来吧,再说这荒地里能有啥吃呢。 母亲不回答两人也就没再说话,母亲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快,甚至在最后堪堪小跑了起来。父亲有心安慰两句,又怕再提起来母亲更怕,无奈下只能跟随母亲加快步子。 就这么小跑了半晌,母亲心脏本就不好,加上那么一吓后又好一通跑,眼看就要倒不上气儿来,父亲一面担心母亲的身体,一面又担心再这么跑下去把我颠簸醒了,这天寒地冻的就麻烦了。故此正要拉住母亲,只见远处有一道光线传来,随之传来的还有一个朴实的声音 “是四哥四嫂吗?” 父亲听到声音连忙一脸兴奋的对着那人喊道:“这儿那。” 坐上马车后,父亲和那人也就是我的一个表叔侃了起来,全然忘了刚才发生的一切。毕竟这样的事情对母亲来说属第一次,父亲自小在这样的小屯子长大,早就习以为常,哪个淘小子小时候没在坟头上尿过尿,谁没偷过人家祭拜的水果吃。 “刚才大哥来找我,说你们今天回来,这个点儿还没到家,估计是镇上没有车了。我这要是不来迎迎你们,四哥你这体格子走到家没的说,嫂子肯定得冻坏了。”表叔是个本本分分的庄稼汉,说话声音洪亮,边说着还便憨厚的笑了笑。 母亲上了车打声招呼后就一声没出,心里还在琢磨刚才的事。表叔也不十分在意,只当母亲是冻的。 将我们送到大爷家表叔也留了下来,一进屋就跟进了仙境一般什么也看不见,母亲抱着怀里的我,不知自己是怎么在父亲的搀扶下进的屋。农村的厨房都在外屋,外面冷屋里热。正做着饭一开门,满屋的蒸汽简直什么也看不见。 进屋后,母亲强带笑颜,在父亲的介绍下挨个打了招呼。父亲正要带着母亲去给爷爷奶奶问好,另外也是实在想我哥着急抱抱。大爷劝阻说老太太和老爷子岁数大了,早早就睡下了,不如明早再去,父亲只得和母亲又再次坐下。 坐到炕上后,暖气这么一蒸,母亲多少回过些神来,却还是有些心不在焉。父亲许是这么多年没见这些亲戚兄弟,不由得多喝了点。 在那样的一个村子里,父亲在外面虽然只是个厨师,但是回到这里却也是个不大不小的人物。可想而知,一年攒下个两三万就已经好日子的他们,父亲一个月大几千的工资对于他们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再看着父亲穿着皮夹克,腰上挎着当时刚出的汉显bp机,少不得又是一番羡慕。几番下来,父亲不由得喝的多了点。 母亲这会也在里屋和那些婶婶们聊起了家常。酒足饭饱已是午夜。东北农村的卧室都是砖搭的火炕,大爷家在屯里的日子也是不错,家里有两间火炕,便把父亲母亲安排在了靠里的一间。由于母亲还要照顾我,所以早早的进屋搂着我躺下。 父亲着实喝的不少,等他进屋后也没说什么倒头便睡。夜深人静母亲却睡不着,心里全是刚才那个坟包的事情。直到下半夜,这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哪知刚睡过去,就梦到了一个似人又不像人的影子站在身前,嘴里叨叨咕咕的说着什么“命苦啊,我这房子本来就漏雨,你又在我房顶方便·······”说着说着声越来越小,嘴上却是不停。直到他的声音细不可闻时,又出现了一个相似的影子,重复着刚才那些话语。影子越来越多,叨念起来像疯子念魔障一样,嗡嗡的直往母亲的脑袋里钻。正在母亲头痛欲裂之时,却被一声哭声惊醒。 “打·····打·····哇····打打”虽说我那时已经两岁,然而由于我生日小,那个时候实际刚刚一周岁多点,刚会冒话。此时正直愣愣的盯着窗外,哭嚎不止的同时,嘴里不清不楚的喊着什么打啊打之类的话语。 母亲被我惊醒时已是大汗淋漓,她此时脸色通红,显然是发起了高烧。 第三章 刘瘸子 http://.biquxs.info/

母亲听我哭的凶,整张脸涨的通红,连忙强撑起身子把我抱在怀里哄。哪知不管她怎么哄,我就是哭个不停,并且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窗外。母亲换了几个方向,但不论她怎么转怎么换姿势,我的脸始终看向窗外的位置,就是直勾勾的盯着一个方向哭个不停。 母亲顺着我的目光向外看,却什么也没有。这下母亲也有点毛了,吓得她一脚踹在我爸的肚子上。啊!!的一声,父亲本来睡的正香,这一脚下去直接把他踹的叫了出来“这大半夜的,干啥啊?”刚要急眼,耳中听到我的哭声,连忙起来要抱我。结果一样,无论怎么哄也不好用,眼睛始终直勾勾的盯着窗外。 父亲顺着我的眼神向外看去,什么也没有,于是疑惑的问我妈“咱儿子这是看啥呢?刚才瞅着啥了咋的?” 母亲一脸惊惧,说不出话来只是拼命摇头。父亲见母亲确实是吓得不轻,连忙安慰母亲:“咱儿子可能是水土不服了,这大冬天的这么折腾,再加上土道上一冻,可能是感冒了。”哪知父亲不提还好,一提土道,母亲像是想起了什么,浑身哆嗦的如同筛糠了一般。父亲正想再说些什么,突然窗外传来了淅淅索索的声音。这时父亲怀里的我哭的声音更大了,死命的抓着父亲的衣领,就要往身后爬。 父亲此时脸色铁青,和母亲一起又向窗外看去。这不看还好,一眼看去两人只觉一佛出窍二佛升天。 只见窗外院子里的空地上,突然一点点的出现七八个像人一样的虚影,之所以说像人,是因为这些人的身材实在是怪,膝盖弯曲身子和头向前探着,腰和小腿细的简直不成比例,看那脑袋也明显不像是人的脑袋,隐隐的还能看见头顶上长着一对耳朵。这些“人”的脸很模糊,除了脸以外却清晰的很。只见这些人各个穿着黑色的寿衣,手里纷纷捧着一些砖头瓦块,正中的人怀里捧着半截石碑,可不正是地里的那块。这些人出现后也不向前,原地七倒八歪的坐下就开始哭,声音也没多大,但听起来就像有无数委屈一般。父亲这一惊差点没把怀里的我给扔出去。而我也哭的更加厉害,嗓子都哭破了也丝毫不停。外面小声哭,屋里大声嚎。这场面是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动静越来越大,睡在外屋的大爷大娘也醒了过来,七手八脚的披上衣服蹬好鞋,大爷又从桌子下面翻出来油灯点亮,进屋问我父亲咋了。父亲这时缓过了神儿,手指窗外。大爷大娘往窗外一看,顿时吓得妈呀一声。父亲连忙用手指在嘴上比了个禁声的手势,同时用手拉上了窗帘。大爷又从立柜里翻出了几根蜡烛,把屋子里照的通亮。 母亲接过我抱在怀中,和大娘一起挤在炕头。父亲和大爷一人手里拎着擀面杖,一人手中握着炉钩子,把门顶好后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守在窗口。 窗帘一拉上,我竟然就不哭了,抽抽搭搭的睡着了,可能是刚才哭累了吧,这对母亲来讲多多少少也是种安慰。然而院子里那委屈至极的声音依旧没有停止,折磨的父亲几次都差点拎着炉钩子出去跟他们拼了,好在大爷将父亲拉住。 按现在钟点算,大概是在凌晨的五点钟不到,随着一声鸡鸣,院子里的哭声戛然而止。又等了能有大半个钟头,大爷壮着胆子撩开窗帘向外看,院子里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直到六点多,外面的天空开始放亮,父亲和大爷壮着胆子到院子里寻摸了一圈,由于前一天刚刚下完的大雪,院子里的雪还没来得及扫,此时雪面平平整整,一个脚印儿也没有,哪里有一点儿来过人的样子? 大爷此时脸色铁青,昨晚的事情还让他后怕不已,寻思半晌对我父亲说:“这是招上啥不干净的玩意儿了,这都追上门儿了,要是不找人看看指不定晚上还得来。”父亲也是完全同意大爷的说法点了点头,大爷仿佛有些意想不到的看着父亲。 父亲脸一红,对着大爷说:“以前不信是以前,昨天晚上那架势都看见了还不信?我是老实又不是傻。” 二人本想去把大仙请来,奈何母亲和大娘经过这个事儿后都不敢在家呆了。没办法之下,只能由大爷领着大娘,父亲抱着我,搀着发烧的母亲一起去。 要说农村的大仙和城里的大仙还是有些区别的,农村的大仙守家待地,几乎都是祖上有香根儿辈辈传下来的。或者是天生有些缺陷或残疾,又有仙缘,别的饭吃不了才选的这一行。倒不是说选这一行有多无奈,求到大仙的人自然将大仙奉若神明,不信的人看待大仙,多多少少还是带些异样的目光。农村的出马仙几乎都是有些真本事的,一个村一个镇就那么多人,你要是办砸几次,饭碗也就没了。所以说,农村的仙家只要是应下来的事,无论如何也是要办好的,办不下来就不敢接。 城里有好多卖佛道用具的店家,几乎都称自己能看事,但有一大部分都是靠嘴吃饭,净说些万金油一样的话,过后成与不成总是能圆得回来。这么说虽然也不绝对,但是至少城里的大仙不容易碰到真的,农村的大仙也许有本事不够的,但是不容易碰到假的。 出马仙一般在东北又称作搬杆子、顶香头子、跳大神,南方叫做落座,换种方法说就是请神上身请鬼附身。但是这里面有一个误区。实际上出马仙包括跳大神,而跳大神不包括出马仙。跳大神在出马一门叫做武看事儿,实际上就是以前的萨满。跳大神都是由两个人完成,一个称大神,一个称二神。大神是附体的媒介,二神是请神的助手。由二神腰系腰铃,一手持鼓,一手持鞭,唱请神调请仙儿上大神的身来看事,跳大神有请自家仙儿的,也能抓过路仙儿。而一般出马仙文看的多,一般也就是点香请自家仙堂落座看事儿。 看事儿的仙家捆窍又分为三种,捆死窍,捆半窍,捆活窍。捆死窍就是完全附体,过后地马没有意识,说什么做什么都是仙家的事儿,完全不由自己,因为话完全是由仙家说出来的,所以这种看事儿看的最准。但是一般捆死窍的地马自身修为都不是太高,故此不捆死窍他也说不明白。老仙儿除非无奈不愿捆死窍,捆死窍对地马的伤害大不说,仙家也是比较消耗修为,所以捆死窍多数发生在为地马打窍的时候。 捆半窍地马意识都是清醒的,只不过有时控制不了自己说话,但是知道自己都说过什么做过什么。 捆活窍时地马身上只是些许有些感觉,或冷或热或酸或麻。话都是由地马自己说出,说的有多准,取决于地马自身修为有多高,和自家老仙儿契合度有多好。 当时他们找的那个大仙儿大家都称呼他为刘瘸子,虽叫瘸子,也不过就是一只脚有点跛罢了。当时母亲抱着我,忐忑不安的坐在凳子上,看刘瘸子的目光有些恐惧。毕竟她以前从没有接触过这些鬼啊神儿啊的。 “丫头啊,别怕,事情经过跟我说说。”刘瘸子仿佛没感受到母亲的恐惧,语气倒是很和蔼。 母亲看这人很好说话,胆子也大了起来,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从昨晚那条土道和坟头,一直讲到半夜看见的那群怪人。 刘瘸子眉头皱的紧紧的,母亲的话说完,他咂摸了半晌后,突然问母亲:“你说那坟头在地里,是不是过了民兴村西北那块地?看没看见石碑上写的啥?” 当时黑灯瞎火的,母亲又从没来过,自小不识东西南北的她是一句话也答不上来。这时父亲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激动的对着刘瘸子说:“对对对!就是那里,当时天太黑,我隐约看见石碑上好像有个黄字。” 刘瘸子听我爹说完,眉头一皱叹了口气对我爹说:“哎呀,这事儿说大不算多大,说小可也不小。” 我爹连忙问他:“大仙儿啊,你可得帮帮忙啊,这大过年的我带着老婆孩子回家看老人,这要是折腾出点儿啥事儿可咋整啊?那到底是谁家的坟啊,要不我们买点贡品去看看成不成啊?” 见我爹是真着急了,刘瘸子示意我爹坐下说话“那哪是人的坟啊,那是黄皮子坟!一窝黄皮子的坟!” 听刘瘸子说完,母亲此时已经是面如土色,紧紧地搂着怀里的我,眼光望着父亲。父亲此时心思倒是灵巧起来,他听刘瘸子话里话外这意思,似乎是知道这里面的门道,于是连忙掏出崭新的四人头百元大钞,恭恭敬敬的压在供桌上的香炉碗儿底下。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一下,真正的大仙一般是不明码要价的。作为出马弟子,实际上与老仙儿是相辅相成的关系。老仙出古洞四海扬名抓弟马,为人襄灾解厄,老仙得到的是功德,功德就是道行,而地马做善事积的是福报。一般也就是收个压香的钱,这钱给多给少全凭个人,其中一部分是给老仙买香买贡品的,另一部分也保证地马衣食无忧。父亲毕竟土生土长的农村人,没经历过听还是听过的。 压好钱后,父亲连忙问:“大仙儿啊,既然你知道是咋回事,能不能跟我们说说?” 刘瘸子叹了口气,眼神飘忽似是在回忆,自始至终也没去看那百元大钞。 第四章 夜路上的黄皮子 http://.biquxs.info/

刘瘸子给我爸妈讲起了五年前发生在隔壁村的一件事。原来当时隔壁村来了一户新人家,据说是朝鲜人,男人叫朴丙旭,偷渡过来看望在这边的亲戚,哪知人家早已不在,后来不愿意再回去就在那村子住了下来,最后落了户。 他们家在朝鲜那边一直就是以打猎为生,来到这边也依然如此。村子里的老人也劝过他们,说你打打什么野鸡兔子的不要紧,遇到胡黄常蟒你可别招惹。哪知道人家不信,在朝鲜也不是没打过,莫不是畜生这玩意外国的就凶了?就这样,遇见什么宰什么,碰到什么抓什么。 直到有一天,朴丙旭进山里采山货,刚刚挖了个猴头菇正要去对面树根找一找,老山里人都知道,猴头菇这东西一长就是一对儿,一公一母一大一小,你发现一个对面不远一定还有一个。正扒拉着就觉得枯树叶子底下有什么东西动,划拉开一看,底下是一窝黄鼠狼崽子。当时城里正兴皮草,这黄鼠狼皮虽然比不上貂皮,却着实也能卖个不少钱,但是眼看这一窝崽子也太小了点,就算扒了也顶多当碎皮子卖,三块五块的不值当费这事。正寻思呢,也是该着有这一步。大黄鼠狼知道窝被动了,寻着气味找了回来。一人一兽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对峙着。黄皮子看看窝又看看眼前的人,眼中满是愤怒。而朴丙旭此时琢磨的却是怎么把这只大的捉住。 毕竟从小打猎,他知道要是去追肯定是追不上。于是拿着棍子捅了捅窝里的崽子。大黄鼠狼一见果然着急了,炸着毛呲着牙口中发出“咔咔”类似于人打喷嚏的声音。朴丙旭一看管用,伸手抓起一只崽子朝着大黄鼠狼晃了晃,大黄鼠狼更加焦急,想要扑上来又不敢。此时一不做二不休,朴丙旭心里一发狠,活活的把小崽子皮给扒了。大黄鼠狼此时也不叫了,眼睛通红的看着他。他倒也没想那么多,就寻思怎么把这只大的逗过来,于是就这样,当着大黄鼠狼的面儿,他把那些崽子的皮挨个都扒了下来。最后,那只大的也没过来,只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进了林子。见大的跑了,朴丙旭心里别提多丧气了,把那些血淋淋的皮毛往背后的筐里一扔,回到家媳妇叫他他也不理。 事情并没有就这么过去,晚上一家人刚睡着,就听外面淅淅索索的声音,朴丙旭披上外衣出去一看,一只和白天见到的那只一模一样的黄鼠狼口中正叼着一只母鸡,鸡脖子上流出的血把它胸前那撮白毛都染红了。气得朴丙旭抄起铁锨就要拍,黄鼠狼蹭的一下窜上了墙头,眼中一点慌乱都没有,反而又回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这才跳下墙头转眼不见了身影。刘炳旭进鸡架一看,里面一共十二只鸡,一只没剩,每只脖子上两个血洞,一点拖拽的痕迹都没有,显然是熏晕后挨个咬死,并没有打算拖走吃,单纯是出于报复才这么做的。这下可把朴丙旭气坏了,打了半辈子的猎,反倒让畜生给欺负了。他进屋往肚子里灌了三两白酒,话也不说倒头便睡。第二天一大早就带着猎枪汽油进了山,家里的女人跑出来给他送干粮才看见这一地的死鸡,问他咋回事他也不说。 路上憋着一肚子气直奔黄皮子窝,朴丙旭拿着猎枪开始翻弄,想要找到被扒了皮的那些崽子,倒上汽油一把火烧了才能解气。谁知这一顿翻弄却一无所获,别说尸体了就连血迹都看不见。一腔怒火无处发泄,于是开始端着猎枪漫山遍野的找,直到天黑也没看见黄皮子的身影。 傍晚回家,家里的女人看他两手空空回来便觉反常,以往这个时候回家,即使没有个什么山鸡野兔,最起码一些蘑菇野货还是有满满一筐的。要知道,他们是外地人,在本村分不到耕地,家里三儿两女都要指着他一个人养活。但是看自家爷们黑着个脸,也不敢多问。那个时候的农村妇女都是这样,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爷们要是脾气不好的,经常挨揍也不敢多说什么。 傍晚时分,朴丙旭的媳妇儿特意取了只野鸡给他炖了,又到村头小卖部打了半斤烧酒,心里寻思莫不是自己爷们在外面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儿,心想着做顿好的怎么说也能让他心里敞亮点。饭端上桌,朴丙旭沉着个脸心里还是想着这两天的事,越想越来气,饭没吃多少,酒倒是没少喝。几杯烧酒下肚脸通红,显然是有些热了,把皮坎子往下一脱,对着家里的几个孩子吼道:“没啥事赶紧上炕睡觉,点灯熬蜡磨洋工!”孩子们也看出爹脸色不好,吓得一个个大气儿不敢出,麻溜都躺下了。 在山里溜达了一天,再加上烧酒劲儿大,躺下没一会朴丙旭就打起了呼噜。他媳妇儿心里有事儿,越琢磨越觉得自己家爷们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昨天院子里的鸡死的一只没剩。今天他出去端着枪还带了桶汽油,回来时除了枪和油桶两手空空。越想越害怕,生怕家里老爷们闯祸,自己领着五个孩子,本来就不是本地人没依没靠日子还咋过?不行,今晚喝顿酒心情咋说也能强点儿,明天一早不等他出门,说啥得问问到底是咋的了,心里揣着事儿,迷迷糊糊直到3点多才睡过去。 刚睡着没一会儿,隐约中就听见院子里淅淅索索就跟闹耗子一样的动静,接着仿佛是门吱呀的一声开了。本就睡的不实,这一惊一个猛子就坐了起来。就看见小儿子直愣愣的站在窗边,不知道在看啥。小儿子今年三岁,一直也没有起夜的习惯,今天这是咋了?伸手刚要去拍,这孩子自己转了过来,借着月光,孩子的脸煞白,眼睛向上翻着一点黑眼仁看不见,嘴唇红的渗人,所有五官就像抽筋一样聚在一起。这下可把她吓傻了,手指着孩子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来。哪知小孩嘿嘿一笑,张口问:“你看我是谁?” 朴丙旭媳妇嗓子里就像噎了个鸡蛋,光发出“咯咯”的声音,一句话也说不上来。“我是大白脸,小白蹄儿。”孩子又是嘿嘿一笑。 “妈呀!”这女人终于反应过来,嗷的一声喊了起来,连滚带爬的挪到朴丙旭的身边,玩了命的推他。朴丙旭睡的正香,张嘴骂道:“这大半夜不睡觉,你嚎啥啊?哭丧啊?”媳妇儿哆哆嗦嗦的指着炕上站着的小儿子,朴丙旭顺着媳妇手指的方向看去,小儿子此时身子一软,咣当一声倒在炕上开始抽搐,嘴角直冒白沫子。 “这是咋的了?”朴丙旭此时也慌了手脚,语音急促的问他媳妇。他媳妇把刚才的事跟他一说,他听外面有声音然后儿子就犯病了,连忙蹬上鞋抓起炕边的猎枪就撵了出去,结果整个院子旮旯拐角找了一圈,啥玩意也没有。又回到屋中,这时家里的其他孩子也全醒了,掐人中的掐人中,搓前心的搓前心,就是不见小儿子醒。 “别他妈瞎忙活了三小子这是抽羊角风呢,赶紧找毛巾把他嘴塞上,别让他咬了舌头,我去找老田头儿套车。”朴丙旭对着媳妇喊了一句就披着外衣跑出去喊人。不一会老田头儿和他家傍汉儿,也就是老田头儿的儿子,俩人套好马车,朴丙旭把小儿子拿被裹着赶着马车直奔县医院。 路上老田头儿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忍住说道:“大侄子,我看你家小子这是冲着啥了吧。这看着可不像抽风,你看他咯吱窝下那大包鼓起老高,这是招东西了。” “你还信这个?”朴丙旭心里担心儿子,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老田头见人家不信,也就不再说话。村里到县里少说也有二十多里地,前两天刚下过雪,马车走的别提多慢,胶轱辘压在雪地上咯吱咯吱直响。老田头儿知道朴丙旭心里焦急,催促傍汉儿快点儿,傍汉儿手里的鞭子挥的噼啪直响。 马车走过后山,朴丙旭眼角余光看见一个褐色的影子,转头一看,道边的老槐树下坐着一只全身黄褐,胸前一撮白毛的黄皮子,可不正是之前咬死自家一窝鸡的那只。此时这黄皮子一动不动,就这么盯着朴丙旭,忽而又看了看车上的男孩。这么来回看了几眼后,朴丙旭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只觉这黄皮子一呲牙好像笑了。正惊愕时,远远传来一声鸡鸣,天色一点点放亮,转头再看黄皮子已经不见了身影,低头一瞅,棉被包着的小儿子此时也不再抽搐,就像是睡过去了一般。朴丙旭连忙翻开被看去,小儿子咯吱窝下的大包此时已经红的有些发紫。 试着推了推儿子,这孩子一点反应没有。伸手去探鼻息,虽说微弱,好在还在喘气,朴丙旭一颗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些许。他用眼角余光去看老田头儿和傍汉儿,二人一点反应没有,难道刚才那黄皮子只有自己看见了? 第五章 不受香火 http://.biquxs.info/

一路无话,约莫早上七点左右,仨大一小进了县城来到医院,朴丙旭抱着儿子就往急救室冲,老田头带着傍汉儿去挂急诊。三人来的匆忙,兜里也没带多少钱。催费单子下来后,朴丙旭跪着求大夫先抢救,一边嘱咐傍汉儿去他家里取钱。医生护士七手八脚的给孩子带上呼吸机,打了一针葡萄糖,然后就把孩子推进急救室,朴丙旭要跟进去,却被护士拦在了外边。 傍中午,傍汉儿回来了,带来的还有一小包零的整的都有的钱,看样子怎么说得有一万不止,朴丙旭哪有这么多,不用问肯定是村里人大伙一起给凑的,激动的朴丙旭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 交完钱又过了能有半个钟头,孩子从急救病房推了出来,看着依旧没有醒转的迹象,朴丙旭此时也没了主心骨,抱着医生大腿就哭:“大夫啊,我儿子咋样了啊,咋还没醒啊。” 在老田头儿和傍汉儿的搀扶下,这才勉强站起来,稍稍平稳了下情绪。此时那戴眼镜的中年医生轻皱着眉头,对朴丙旭说道:“说也怪了,这孩子进抢救室的时候眼看就剩一口气儿了,我们医护人员是呼吸机起搏器全上了,生怕救不活这孩子。哪知道八点多钟的时候,这孩子开始生命体征平稳,一点有病的征兆都没有。一直到现在,几个小时里我们是各种检查做了个遍,也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听了大夫的话,朴丙旭虽然有些错愕,但是好在儿子没事儿,也是谢天谢地了。 “奥,对了,这孩子腋下鼓起那个大包,扫描看不清内容物,像是皮下瘤,但是皮下瘤肯定不会长这么大。要想查清病因,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开刀把东西取出,然后做切片化验。孩子这么小,手术是有一定风险的,要是做的话,必须有亲属签字,你看······”听了大夫的话,朴丙旭刚刚放下的心又再一次的悬了起来,孩子这么小能不能做手术不说,自己家的条件自己清楚,之前的抢救已经欠下了一屁股的债,虽说村里人可怜他们给他们凑了钱,但是现在已经花的不剩分文,接下来就是把自己卖了也拿不出一个大子儿了。急的朴丙旭眼看又要给医生跪下。 “那个小张啊,三诊室来了个重症,于副主任正好有台急诊手术,你去处理一下,这里交给我吧。”正在朴丙旭难下决定不知怎么办才好时,旁边诊室里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头对着门口喊了这么一嗓子。 “啊,我知道了主任,那这里就交给您了。”刚刚还在跟朴丙旭说话的中年大夫此时痛快的答应了一声转身就走,只不过脸上带着些许的不情愿,估计心里是在腹诽主任真能使唤人。 中年大夫走后,这白头发主任慢悠悠的走了出来,来到轮床前仔细的打量起这孩子,上摸摸下看看,最后又撩开孩子的衣服,仔细看了看孩子腋下的大包。盯着看了半晌后,盖好被子挥手示意朴丙旭进屋,然后又自顾自的关好了诊室的门,这才张口说道:“按理说我这一个做医生的不该这么说,但是你这孩子得的恐怕不是实病。” 朴丙旭闻言一愣,根本没反应过来,啥叫不是实病?正要再说什么,没等他问老主任挥手打断了他,继续道:“我从医的年头不比你岁数小,解放前学中医时也经历过一些怪病,你家孩子这病不是医院治得了的,最好回去找个明白人给看看。县医院就这医疗水平,再怎么看也就这样,你要不信的话转去市里,但我敢打包票还是这么个结果,可千万别把孩子耽搁了。” 老头说话声音极小,就像说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生怕外人听到一样。说完后也不等朴丙旭答话,又打开诊室的门把他送了出去。朴丙旭此时还在寻思老主任的话,找明白人看看?生病大夫看不了,那还有啥人是明白人?守在走廊里的老田头儿见朴丙旭一出来就跟傻了一般直愣愣的站着,连忙上去问:“咋了?那主任咋说的?” 被老田头儿这么一问,朴丙旭回过些神儿来,迷迷糊糊的说道:“他说我儿子得的不是实病,让我找个明白人看看,啥意思?” 老田头儿一听这话,顿时眼睛一亮,压低声音对朴丙旭说道:“啥意思?跟我说的一个意思!不是实病就是虚病呗,人家也看出来你家孩子这是招上啥东西了。你没听之前那年轻大夫说吗,他说三小子八点多钟时就没事儿了,你想想八点多钟是啥时候?咱这冬天可不就八点来钟天光大亮吗?天一亮人就没事儿,这就是让什么磨的!” 这回朴丙旭终于是听明白那老主任话里的意思,眉头一拧刚要发火,突然想起了来时路上看到的那诡异一幕,那黄皮子一脸诡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老田头以为他心里还是不信,连忙拉他一把继续说道:“我跟你说,你小子可千万别犟,现在不是犯浑的时候。你就算不信,高低也得试试,那可是你家三小子的命,可容不得你犯倔!” 朴丙旭心里揣着事儿,也没再说啥,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就这样,把孩子包好,三人赶着马车又回到了村子。老田头儿干脆把朴丙旭和他家三小子直接拉到了本村的一个大仙儿家。 说来那大仙儿在这十里八村也是有些名望,尤其是本村谁家婚丧嫁娶、还是哪家孩子招了没脸子,(没脸子是东北话,指一些妖魔鬼怪)几乎都是他给办的圆圆满满。但是此人有个毛病,在这一行里也是颇受诟病的,就是这位大仙儿是个死要钱的主,破关看事儿都是明码实价。并且他家老仙儿古怪,仙儿一下来先要吃要喝,稍稍不满意就破口大骂。 这大仙儿见来人也不起身,端着个小茶壶嘴对嘴自顾自的灌着茶水。虽然来时老田头儿将此人脾气秉性交代的一清二楚,但本就对这些不甚相信的朴丙旭还是气不打一处来,好在老田头儿偷偷的捅了捅他,这才把孩子交给老田头,自己不情不愿的从兜里掏出准备好的五百块钱,压在香炉底下。 大仙儿见钱眼睛一亮,显然是没想到人家出手这么大方,但是随即恢复了鼻孔看人的表情。也不问朴丙旭来因,起身从旁边的香盒里捻出三根香,点燃后郑重的对着墙上红纸拜了三拜。嘴里念念有词,其实他是在跟仙家沟通,想要查查来人要看何事。人家没说自己就知道,这才显得本事。 哪知道,这大仙儿刚把三根清香插进香炉,令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那三根香的香头就像点燃的鞭炮一样,啪的一声,香头炸开,瞬间香灭,接着三根香齐齐的向外折去,直接掉在地上。 大仙儿脸上一惊,随即回过神儿来,连忙把香炉下压着的五百块钱抽出,怼进朴丙旭手里,然后口中一边说着办不了,一边推着朴丙旭和老田头往外走。 没等朴丙旭说话,老田头儿连忙一脸堆笑对着大仙儿说道:“哎呀马大仙儿,这是咋的了?这五百块钱就是意思意思,事情办完之后,丙旭肯定还有表示。” 大仙儿听老田头儿这话,手上的推搡依旧没有停顿,边往出推边说:“这不是钱的事儿,你没看见刚才那香吗?我家老仙儿根本就不受你香火,你们这事儿我家老仙儿可管不了,管不了!” 连番经历下朴丙旭心里这时也开始打起鼓来,刚才那香的变化不可说不古怪,他以前从没听说过谁家香还能爆炸的,再结合之前那黄皮子的种种诡异,让他有些对这些东西半信半疑起来,此时突然想起去县里路上那黄皮子的笑容,只觉得从脚底往上直冒凉气儿。老田头儿看他脸上阴晴不定,以为他心里恼怒,连忙说:“马大仙儿脾气就这样,据说他出马前疯了好几年,不知道是不是又犯病了,这十里八村有名的大仙儿我也认识几个,我领你再去找找。”说话的声音极小,生怕这话让屋里的马大仙儿听了去。 朴丙旭此时倒是再没拒绝,点了点头抱着三小子跟在老田头儿身后。谁知接连找了三四个大仙儿,也几乎把附近这几个村子跑遍了。结果都是一般无二,大仙儿问事儿先上香,这香没有一根儿点的着的。每每都是香头炸裂香体折断,这小半天的时间也是让朴丙旭长了见识,同时心里也是越来越沉。只要不是傻子就能分辨的出,这绝对不是巧合。 眼看天渐渐黑了,老田头儿跟朴丙旭商量,再找这最后一家,行与不行明天再说。朴丙旭对老田头儿已是感恩戴德,二人非亲非故,只不过依着岁数管老田头叫声叔,人家也拿他这大侄子当回事儿。 天刚擦黑,老田头儿拉着朴丙旭和三小子来到了三撮房屯,找到了刘瘸子这里。刘瘸子问他来龙去脉,朴丙旭也没说之前和黄皮子的恩怨,只说头天晚上他媳妇听见有声,再后来他儿子开始抽风。刘瘸子察言观色觉得朴丙旭有话没说,但也没有多问,点香问仙儿。结果让刘瘸子大吃一惊的是,香刚插进香炉碗儿中,香头炸裂应声折断,接着仙家上身。来的是胡堂报马,话没有从嘴中说出,而是在刘瘸子心窍里说道:“地马,这事儿咱们管不了,也不能管,这人缺了大德,咱家教主不可能受他香火。”说完闪了身。 第六章 收池人 http://.biquxs.info/

听了自家报马说自家教主都发话了,此事不能管,刘瘸子心中奇怪,好歹出马看事儿也这么多年了,遇到棘手的事儿多多少少也有那么几件,纵使办不了也没有像今天这样过,报马落座不说缘由,就一句话,教主不受香火? 大家都闻南茅北马,说的就是北方的出马仙与南方的茅山派齐名。天下佛门道家与各派奇门异术数不胜数,有三千大道的说法。就拿道家来说,分宿土、麻衣、众阁、全真、茅山等等,其中宿土派专精风水布局,寻龙点穴。麻衣派擅长求挂问卜,晓往生算前程。众阁派主修炼器吐纳沟通天地,求证仙体。全真派修持身体激发潜能,延年益寿。 这么多派别之所以单单南茅北马被众人所熟知,是因为这两派别最接近民间,都是能襄灾解厄,驱鬼除魔。但出马和茅山有本质上的区别,茅山道术是修持自身,没有个几十年苦功是不敢轻易下山的。一身本事都在自己,一个不好折了就是魂归西天。而出马是依靠自家老仙儿的本事,很少有出马弟子有毅力坚持自身修持的,所以一般来说,能力大小是看自家堂营实力。 刘瘸子一听仙家说这事儿管不了,自己就算想帮也是无能为力,没办法只好两手一摊“我家老仙儿不受你们香火,这事儿我办不了啊。” 朴丙旭一听又是这话,紧绷的心情瞬间崩溃。小半天时间下来,找了大神好几个,结果都是一句话,堂上老仙儿不受香火。此时天色已黑,刘瘸子家里的老式摆钟铛铛的响了十二声,就在此时,就听“隔儿”的一声,昏睡一整天的三小子,突然又开始双眼翻白,浑身抽搐起来,嘴角开始往外冒白沫子。 刘炳旭一见儿子又开始犯病,连忙抱着孩子磕头作揖,嘴里苦苦哀求“大仙儿啊,求求你发发慈悲,不看我看看孩子。您救救我儿子,你要多少钱都行,给不起我去借去凑,实在不行我签字画押,下半辈子我给你当牛做马,求求你行行好,救救我儿子吧。”边说边哭,涕泪横流。 刘瘸子见他哭的可怜,也动了恻隐之心,回到屋里翻出了个小布包,从布包里拎出三根最长的银针,略一犹豫,依次在孩子的人中、膻中、百汇三个穴位下了三针。说也神奇,三针下去孩子立马止住抽搐。 “我下这针也就是个郎中手法,顶多让着孩子不抽,病根还在,我也没啥办法。你求我办事儿,就必须跟我说实话,到底咋回事?”刘瘸子擦了擦额头的细汗,目不转睛的盯着朴丙旭,从朴丙旭一进门,刘瘸子就看出他心里有事儿,从眉眼里就能瞧得出来他肯定知道这事儿的起因,十有八九问题就出在他这个当爹的身上。 朴丙旭闻言也知道,自己儿子能不能治好,高低就应在这刘大仙儿身上了。转了一天找了出马的、跳神儿的好几个,都是问了香就撵人,眼瞅着就这么一位愿意细问的,再也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将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 刘瘸子不听还好,听完顿时倒吸一口凉气,黑着个脸沉吟半晌后,张嘴说道:“你这是造孽啊,那你就那么当着人家面,把一窝崽子皮给扒啦?” 朴丙旭听出刘瘸子语气中的怒气,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自己从小打猎,在他眼中畜生就是畜生,但是此时也不敢再多说一句,只是如同捣蒜一般忙不迭的磕头。 “你也别瞎忙活了,这事儿你还敢找大仙儿看?仙家没当场再给你打灾就不错了,仙家的真身都不离胡黄常蟒,你干这事儿在仙家眼中,就如同咱们眼中杀人一样。你把人家同族灭门,大仙儿能替你办事儿?”刘瘸子越说越生气,语调也是越来越高,最后干脆伸出手指向门口下了逐客令。 朴丙旭不敢答话,但也不起身,头磕的咣咣直响。一旁的老田头儿显然也没想到还有这么个经过一脸的震惊,此时眼见刘瘸子就要撵人,忙过来帮着劝,他听闻刘瘸子这人是那种心软耳根子也软的性格,于是净捡可怜的说,不过说的也倒是实情。无非是说朴丙旭一家不是本地人,一家大小无依无靠,这事儿要是不解决,一家大小就全没了活路云云。 说道最后,刘瘸子无奈的叹了口气,起身进屋拿起纸和笔,在纸条上写了一个地址,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朴丙旭,伸手将纸条交给老田头儿说道:“你带着他们爷俩去这个地方找,这老头是干收池的,早年间我没出马的时候被仇仙儿磨过,当时多少大仙儿也办不了,后来就是这老头儿给收拾干净的,我入这一门子,也是这老爷子给我立的堂,本事比我大的多。他要是应下了,你们这事儿就有谱,他要是不应,就让他回家准备准备吧,这可不是一口子的事儿,不给他整个家破人亡都不算拉倒!”说完刘瘸子把朴丙旭连推带搡撵出门,哐的一声把木门带上。 这里要说一下,说是收池,其实应该叫做授池,不过是老百姓依着方音叫来叫去给叫白了。这个门道即使在东北知道的人也不算太多,因为收池这个行当几乎已经快要灭绝了,会这一行的人一只手不够两只手总也数的过来。 收池这一门实际上原本不是东北所有,相传是起源于商朝,东周末年到春秋时期就已经从中原绝迹,后来不知怎么在民国早期突然在东北出现。做这一行的也有堂子,不过和出马弟子不一样。出马弟子的堂单是红的,而收池人的堂单是黑的。收池的家里都有两张堂单,一张供奉老祖宗,供在里屋但是不能是睡觉的屋子。另一张叫做池堂,供在外屋灶台对面的墙上。 收池人年三十晚上要一手拿马鞭一手提灯笼,同时准备香烛贡品赶到坟地。马鞭是用牛筋编的,牛这种动物最是通灵,一般普通人在眼皮上涂抹牛眼泪,都能看见鬼怪。而那灯笼更是邪乎,需是大恶之人的头皮和心口皮与后背皮缝的,这也是收池这一门稀缺的原因之一,试想在现代到哪去弄人皮? 感到坟地后像烧纸一样,用马鞭在地上画个圈儿,这个圈有个名堂叫城池,然后收池人坐在圈中,嘴里念着代代传承的收池咒。 (收池咒这里没法说出,作者写出来看官即使默读,一样能发挥功效,轻了招来没脸子纠缠不休一场大病,重了被恶鬼当替身扑了,一命呜呼。劝各位看官,切莫因一时好奇尝试些不该接触的东西,莫道自身颇不凡,有缘无缘命中定) 念完收池咒后就能看到一些吓人的玩意,收池人此时必须朝天扬鞭,发出脆响,若那玩意愿意跟着你修行,收池人就要掏出贡品供其享用,这里的贡品一般都是血食,多是些猪下水,但只能是生的不能是熟的。他要是吃了你的贡,这玩意以后就是你的仙儿,跟着你修功德四海扬名,但收池收的仙儿一般都是戾气极重的角色,有鬼有妖什么都有。正常出马弟子的仙家都是在山里修行,想想也知道在坟地里借鬼气阴气修行的肯定也不是善茬。 所以有时招来的上来就要扑你,此时只要不出地上城池就没事儿,收池人会再次挥舞马鞭,亮出收池符将其吓退。有那个别凶煞的跟你对峙,你又拿不准对不对付得了,只能不出城池等到天亮,然后离开。 因为收池这行太过邪乎,危险大不说,道行低的还面临反噬,所以传人越来越少。收池人不同于出马弟子,收池人胆子必须要大,懂的东西还要多,所以一般收池人招弟子都收孤儿,怕咒语外泄所以只能单传。从小先传授佛法道术与鬼道秘法,直到十八岁才让其首次收池。要是这徒弟在收池时出了差错,这一支也就几乎断了,人生一共有几个十八年? 收池人所持秘法太过逆天,本事又大的出奇,同时受仙家影响脾气乖张,不太受教条归束。这也是刘瘸子介绍收池人给他们的原因。 老田头儿带着朴丙旭与三小子到地方时,约么有两点多钟,按说这地方离三撮房并不算太远。奈何这地方古怪,就连老田头儿都不知道这里还有人住。这里原本是早先生产队打谷的长渊,后来土地给个人耕种后这片地方早就没了人烟,地方离公路甚远。谁也想不到这大洼地里还有三间小土房。 小土房的破门前站着个老头儿,像是知道他们要来一般,手里提着个黄不黄白不白的灯笼站在门口,见到坡顶二人后,对着他们招了招手,接着就进了屋子。 屋子里没有炉子,就一个小火盆儿。二人进屋后并没觉得比外面暖和多少,甚至觉得冷气儿热气儿来回的窜。进屋后,老头也没问事情的前因后果,把三小子接过来后放在香堂前的矮桌上,然后在黑色的堂单前点了一把香,黑色堂单下整整十八个香炉碗儿,每个香炉碗儿插好三炷香后,最靠右的香炉碗儿里的三支香就像炮仗的捻儿一样,搜搜的烧到了底。 老头儿捻了把香灰,找个破碗用水给化了,然后抹在眼皮上。接着看着三小子,就这么一眼,原本被刘瘸子三针扎睡着了的三小子,此时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 第七章 众生平等否 http://.biquxs.info/

眼见这老头神神叨叨的捣鼓一会,接着就这么看一眼,自己儿子就醒了,朴丙旭顿时满面春风,伸手从皱巴的衣兜里掏出那五百块钱,没等他往上递,只听老头黑着脸问道:“你这黄家是从哪来的?我看你多多少少也有个几百年道行,白修了?堂仙儿落座都得串窍,你跟这孩子非亲非故,他这么点儿个岁数你就敢带着这些鬼玩意给他捆死了?” 从进屋开始,这是这老头第一次开口,声音就像拉风箱一样沙哑难听。朴丙旭和老田头儿二人面面相觑,本来孩子醒了是好事儿,但是这老头儿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还有别的什么东西在。他俩肉眼凡胎哪里看得见,有心想上去抱儿子,又不敢动。 “捆死?我不光要捆死,我还要把他整死,把他全家都整死!”令人诡异的一幕出现了,三小子此时眼睛一瞪,整个眼睛没有丝毫白眼仁,黝黑黝黑的,此时正恶狠狠地瞅着朴丙旭,说话的声音明显变了。像极了一个心怀怨毒的妇人,咬牙切齿凶相毕露。 此时的朴丙旭对于鬼神之事是一百万个相信,吓傻了一般蹬蹬蹬的连退了好几步,脸色煞白。 收池老头看了朴丙旭一眼后一摆手,又转过头对着三小子语气不善的说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别tm跟我在这扯犊子,沙楞的闪出来我不难为你,你要是自己不想好,看见没?”说着一指墙上的黑堂单“别说一会这一众仙家活撕了你!” 三小子闻言四周看了看,脸上似乎有些许惊惧,接着又显露出愤怒。这个表情朴丙旭看在眼里是再熟悉不过了,当初在后山眼见自己扒皮的时候,那黄皮子脸上的表情和现在一般无二。 三小子环视一圈儿后,突然往起一蹦,弓着腰蹲在桌子上,那姿势就像家猫受到惊吓炸毛一样。脸上却是狞笑起来,张嘴说道:“我承认你这些仙家厉害,但你可以试试,它们要是敢动,我立马让崽子们断了这孩子心脉!” 话音落地,就像示威一般,三小子咯吱窝下的大包此时鼓动起来,盘根错节鼓鼓囊囊,有些像孕妇的胎动,不过鼓包太多,看起来恶心至极。 老头听完这话,反而脸上怒气消失,心平气和的说道:“有话好说,要不你看这样·······”话说一半没有下文,三小子一愣原本正在警惕四周,此时不自觉看向老头。哪知就这么一看,老头双眼突然瞪圆与他对视。这老头满脸皱纹眼皮耷拉的老长,之前谁也没注意,此时眼睛一瞪左边的眼睛竟然有两个瞳孔。 三小子与这重瞳对视的瞬间,顿时眼睛一阵失神。老头趁此时机,手里掐了个古怪法决,张口念道:“也有草神陀罗尼,也有鬼神陀罗尼,诸恶鬼神傍不得,奉请十地鬼神灭!”本不多大的声音,落在屋内众人耳中如同炸雷。三小子听闻此语,咣当一声倒在木桌上,咯吱窝下的鼓包此时也消失不见。 见儿子摔倒,朴丙旭不顾其他,扑上去就要抱,结果愕然发现,明明就两步的距离,自己这么玩命的向前冲,一点也没有拉近距离,就像原地踏步一般。老头拉住朴丙旭,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空空如也的空气,说道:“别忙活了,咱家人马护着呢,怕它再扑那孩子,累死你也靠不了近前。” 朴丙旭闻言不敢再动,安静下来也觉得气氛有些诡异。此时只听屋里劈啪作响,冷风从四面八方搜搜的直刮。扫帚撮子纷纷移位,屋里灰尘飞舞,唯独那黑色堂单下的两根蜡烛纹丝未动,烛火连半点摇曳都没有。 朴丙旭和老田头儿满脑门子的汗,脚跟脚的站在老头身后,大气也不敢出。身体随着满屋的响动有节奏的颤抖,就像打摆子了一样,着实吓得不轻。 好在时间不长,不过三两分钟就没了动静,朴丙旭这才颤抖着声音问老头:“老······老爷子,咋样了?” 老头没有搭茬,回到供桌前又给最右边的香炉碗里上了三炷香,然后从抽屉里掏出了一包黑色粉末,在碗里用水化了递给二人。 朴丙旭不敢不接,又不知道该咋办,哆哆嗦嗦的问老头:“老爷子,这是啥啊。” “金汁儿,喝了能暂时开眼开耳。”像是看出朴丙旭眼中的恐惧,老头又补了一句“你家的事儿,你不出来说道两句,我咋帮你拿主意啊?” 朴丙旭喝了一口,眉头一皱就要作呕,强忍着咽了下去,哭喪着脸问老头:“老爷子,这是啥啊,呕·····” “金汁嘛,就是半夜时分排出的隔夜便,晒干研磨成粉。阴秽之气最浓,降低火力眼睛才能看见阴物。”老头漫不经心的一句话,朴丙旭强忍着把到嘴边的胆汁儿咽了回去,也没敢表现出来,伸手把一碗黑汤递给老田头儿。老田头儿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一是打死他也不愿意喝粪汤子,二是他也不愿看见那些吓人捣怪的玩意儿。 老头示意朴丙旭闭眼,手指点在他的眼皮上叽里咕噜的念叨了些什么,等他再睁开眼时,差一点叫出声来,眼前的一幕让他头皮发麻,嘴唇发干。 这一屋子挤挤巴巴的啥玩意都有,有穿古代装束的,虽然是人身还带着尾巴。有干脆顶着动物脑袋人身子,穿着道装的。还有一堆更彻底,完完全全的动物本身,还有半拉脑瓜子的,肠子在外面耷拉着的·····最靠近供桌站着十八个人,有男有女,这些人倒是板板整整,虽然衣服看起来像是民国时期的,但是和屋子里这堆玩意的造型一比,反而显得再正常不过了。 朴丙旭紧张的口干舌燥,眼神不敢四处乱看,只得盯着里边那十八个人。最靠近右边的是一个络腮胡子的大汉,此时这大汉手按在一个跪着的女人肩膀上。那女人一身青衣,脸长得倒也清秀,只不过身上趴着六七只血肉模糊的黄皮子,看起来异常诡异。那女人一脸愤恨,想要挣扎,却被那大汉单手牢牢按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 老头领着朴丙旭走到供桌前,张嘴对着大汉客气了两句:“有劳老狼出手了。”那大汉微微点了点头,脸上却没有再多表情。 老头似已习以为常,指着跪在地上的女人,问朴丙旭:“磨你家孩子的就是她,有啥想问的你就问吧。” 朴丙旭看这女人一脸阴狠的瞪着自己,心脏通通直跳,不敢直视他的眼睛,连忙转过头对着老头道:“我没啥想问的,老爷子您帮我处理了就行。” “呵呵,他是不敢问,他凭啥问我!”这女人没等老头说话,一脸的嘲讽与怨恨,扭过头对着老头一字一句的说道:“有道是收池人本事不照仙家低,你们和出马的不一样,他们是贡着,你们是压着,我倒是小看了你。” 听着这女人话语中的挑拨,满屋仙家都是面无表情。老头嘿嘿一笑,转头对着那络腮胡子大汉说道:“还得麻烦狼仙儿一趟,这黄皮子无管无束,但毕竟是个阳仙儿,送到城隍老爷那吧,至于这几个鬼崽子,已经是鬼更不能留在地面儿上,直接压进枉死城。” “慢着!”听闻要把自己的孩子送进枉死城,这女人一脸的怨恨早已化作惊慌,连忙对着老头吼道:“你这么干就不怕损阴德?” 老头闻言一怔,随即笑道:“你倒说说,我这治病救人损阴德,你修行多年捆一个三岁孩子反倒是积功德了?” 女子狠狠一咬牙,再次瞪着朴丙旭说道:“积功德是不可能了,但我俩之间自有因果。你无缘无故插这一脚,他的因果你替他背了?” 老头眉头一皱,问道:“就算你和他有仇,干一个三岁孩子啥事儿?祸不及三代,子不接父祸,你家长辈没教过你?” “好一个子不接父祸,你刚才阴我,念的是佛家金刚神咒,修佛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吧?我问你,众生平等否?”女子一脸的不服气,反唇质问。 老头眉毛一挑,回答:“众生平等自是没错。” 女子一听老头回答,狰狞一笑,手指朴丙旭,眼睛却盯着老头,一字一句的说道:“好,还不算脏心烂肺。那你问问他,我杀他全家过不过分!” 老头闻言看向朴丙旭,朴丙旭脸色涨红满头是汗,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一方面是因为实在无话可说,但更多的还是恐惧。 “他不说,我来说!”女子怨毒的看着朴丙旭,口中不无凄凉的讲过往经过娓娓道来,趴在她后背上的那些血肉模糊的小黄皮子,此时也各个悲鸣,像是失去皮毛而痛苦难当。 老头越听脸色越是难看,听到最后也是脸色默然的看向朴丙旭。 说到最后,女子看了看背后那些小黄皮子们,想要伸手去摸,却又不忍心,像是怕自己的触碰会让它们更加痛苦,眼神里全是心痛,像是自语一样,默默地说着:“从小还没开灵智的时候开始,我们就到处躲避人类的捕杀。学会对夹子上的肉视而不见,学会闻到人的气味就远远躲开,直到开了灵智后,山里的长辈也告诫我们一定要离人远一点······” 女子语中凄楚,眼神却始终不离背后的崽子们,就像是在诉说别人的往事“其实我也没有怨恨过,自当是我们这些被毛戴角的前世不修功德,造孽才得了畜生身。虽然长辈们告诫,后来还是偷偷的跑下了山,一边偷偷在夜里观察人类,一边努力修炼,希望早日脱了四蹄着地的身子······” 屋里此时异常安静,不论是人还是仙鬼,此时都默默地看着这女子,听着她的自言自语。原本面无表情的那些仙家,此时脸上也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没有打扰,像是一种不约而同的尊重,这些仙家虽然路子都不正,大多数都是弑杀的主。他们跟出马弟子堂子上的仙家有所不同,都是些没有了眷属的。毕竟要是有自己的族群自己人马,谁不愿意跟着大堂人马积累功德,反倒像孤魂野鬼般独自修炼,最后被收池人收去? 但此刻这些仙家中黑社会般存在的,此时只是安静的看着眼前女子,像是在看着一位母亲正在哄哭闹的孩童一般。 “人为衣食捕我杀我我不怨,纵是死了,也全当做用今世几百年修为换来世一具好肉身。”抬头再看众人时,女子脸上已是平静,目光清澈,就像在说着家常一般问老头:“他当着一个母亲的面,将我孩子挨个扒皮。人就是这样的?佛,能容否?道,能容否?” 第八章 娘娘打梦 http://.biquxs.info/

面对黄皮子的质问,老头哑口无言答不上话来,是啊,这样违背天理的事情,哪门哪教能容呢?收池老头为朴丙旭出头,甚至不问事情缘由。是不是先入为主的认为人就是弱势群体,妖的行为本就属恶呢?试想,同是修道在轮回中历练,人苦修出头就是真人,而动物如何修行也不过是妖,甚至不论她到底作恶与否,仿佛动物本来就应该是性情不定以人为食一般。 最后,收池老头也没有下得去手,否则恐怕他堂上的一众池仙儿也寒了心吧。老头放走了黄皮子,没人知道他们都说了什么,刘瘸子自然也是不知晓的。刘瘸子肯定不会去问朴丙旭,收池老头自此不再做这一行,也不提一点当天的事情。而老田头儿没喝金汁,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根本一点不知,只是在最后见收池老头给了朴丙旭几张符咒,并说符咒在身就能保得一家平安。 临走时,朴丙旭硬要塞给收池老头五百块钱,收池老头说什么也没要,只管朴丙旭要那些小黄皮子的皮毛。后来老头在村口土道边从别人手里租了十年耕地,将那些皮埋了立了一座黄皮子坟。 本来以为故事就这样结束,哪知刘瘸子话锋一转,给我们讲出了接下来谁也想不到的一幕。 原来,黄皮子坟立下后一直相安无事,收池老头每隔初一十五便摆香设贡。可毕竟老头年事已高,不过短短两年便魂归西去。就在老头去世当晚,村里人就听像放麻雷子似的一声巨响,满村谁也不知道咋回事,那个年头这地方也不太平,夜半更深就是再好信儿的人,也不敢出去凑热闹。第二天上地里干农活的人说,原来老头立的那个黄皮子坟被雷劈了,方圆一大圈耕地炸的黢黑,苞米倒了一地,这在当时还引起不小的轰动。有说黄皮子见收池老头死了又出来害人,结果被雷劈了的,有说那黄皮子修炼成仙结果玉皇大帝派雷公电母来抓的,说啥得都有。 刘瘸子听自家仙家说,收池老头死的当晚,黄皮子就去了朴丙旭家中,一场大火烧的片瓦不剩,全家人当时正在睡觉根本连跑的机会都没有,只有三小子一点没事,屋子都烧没了三小子连个衣角都没烧着。 仙家说那黄皮子也是个恩怨分明的,当初既然给三小子打过灾了,不死也是他的造化,估计是因为这个所以单单没烧死他。 黄皮子做完这些,想是也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干脆跑也不跑依旧回黄皮子坟猫着,估计就算跑也没处可跑吧。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南天门下来天兵天将,直接将黄皮子揪了出来,当场被雷诛废道就给带走了。 多年后的我想起这个故事依旧唏嘘不已,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整个故事中唯一做错的人似乎只有朴丙旭一人,然而他真的做错了吗?他养家糊口为了一家人的生计而打猎,若说他惹来的祸事是因为黄皮子有灵,那么我们每天吃鸡鸭鱼肉就因为它们没有反抗的能力么? 黄皮子做错了吗?答案肯定是否定的,也许她的做法有些过激,但自己亲生骨肉被宰,七口换七口也是无可厚非吧,何况她还放过了三小子。总不该说,她不是人就该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而任人宰割吧?那么朴丙旭的家人又做错了什么呢?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黄皮子七子因朴丙旭而死,朴丙旭一家被黄皮子所杀,黄皮子又因杀害凡人而被雷诛废道,最后被天将带走生死不明,估计少说判个千八百年吧。 这真是,莫道种因不得果,轮回往复饶过谁? 整件事看起来,仿佛也只有收池老头算是对得起本心吧。他帮朴丙旭对于黄皮子来说不公平,不帮又不忍对朴丙旭家人见死不救。于是他放了黄皮子并为七个小黄皮子立坟供奉,并且不收朴丙旭的钱,估计他也没想过死后事情会变成这样吧。 故事讲完,原本害怕的母亲还有些意犹未尽,从小也没听过这些神呀鬼呀的,这刘瘸子讲的神神叨叨煞有其事的,竟然给她听上瘾了。还是我爸反应的快,问刘瘸子:“大仙儿啊,那黄皮子不都被官家抓走了嘛,那我们昨晚这是·····” 刘瘸子笑呵呵的说道:“抓走的是大黄皮子,说起来这些小黄皮子也是苦主,弄得黄不黄鬼不鬼的,收池师傅死后,那黄皮子坟也就没人管了,好在它们也没再闹过事儿,久而久之原来这地的主人开始回去种地,收成还比别人多上不少。” 得,那天将还是个是非分明的主,这要放在人间基层,简直是个人民公仆的标杆啊。关键是讲来讲去一大顿,这不是扯犊子呢么,没啥用啊。 “那它们都不闹事儿了,咋还吓唬人呢。”我爸一脸郁闷的问刘瘸子。刘瘸子就像看傻子一样的看了我爸半晌才回答“你们都拿人家坟头当茅坑儿了,你还想咋的?”于是我爸灭火儿了,求刘瘸子给想办法。 刘瘸子叹了口气,少倾说道:“要说事儿大,黄家仙儿都心眼儿小,瑕疵必报,要是处理的不得当,你们就算回城也不好使,肯定跟你跟到家。要说事儿小,只要整到他们满意就行,说不定还能结个缘给你们当保家仙儿啥的。” 我爸听完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连忙从兜里又掏出五百钱递给刘瘸子,一边说道:“大仙儿您只要能帮我解决就行,保家仙儿就算了,成事儿后我肯定还得谢谢您。”这一窝黄不黄鬼不鬼的我爸可不敢往家整,再说家里还供着药王娘娘呢,谁知道这两票人马能不能和睦相处,到时候再来个神仙大战那不成没事儿找抽了么。 刘瘸子接过我爸手中的五百块钱揣进兜里,听说事成之后还有钱拿,脸上顿时笑开了花,微微一笑说道:“要说难也不难,那收池老头是我半个师父,当初立这坟时我也在场,这事儿肯定给你办的利利索索。”我爸这才反应过来,刘瘸子刚才长篇大论的讲故事,合着这是往里装他呢,自己这是当着打劫的喊钱多了,不过嘴上倒是没说啥,只要事儿能成,花点就花点吧。 于是刘瘸子带着我父母大爷还有怀里的我去了那个孤坟,让我爹跪在坟前拿出准备好的香烛贡品,然后说些自己家人不懂事冲撞了仙家之类的一些话,最后刘瘸子对着坟包,嘴中说着一些没人听得懂的话。 据我爹说刘瘸子当时脚也不跛了,连抽筋带转圈的,口中一顿叨逼叨,就跟犯精神病了一样,估计应该是什么仙家上身了。好半天后,刘瘸子浑身一哆嗦,这才满脸疲惫的平静下来。说来也挺神奇,刚才还腿脚挺好的刘瘸子又瘸了,跟头把式的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后又费劲巴力的站了起来,跟我爹说:“没事儿了,放心过年吧。” 我爹高兴的又从兜里掏出五百块钱递了上去,算是履行之前的承诺。刘瘸子也挺高兴,还说怀里的我挺招人稀罕。 要说刘瘸子坑钱是玩了点套路,但本事却是实打实的,当晚回去果然平安无事。爷爷奶奶问起,我爸也只说我老做噩梦,让大爷带着找大仙儿看看,听说看事儿的是刘瘸子,我爷爷到是很推崇他,直夸刘瘸子有本事,村里凡是找他办事儿的从没出过差。 一场风波就这么过去,一家三口在七大姑八大姨以及无数个爷爷的“关爱”下,过了个农家年。过了个大年三十后,在爷爷奶奶和我哥不舍的目光中,三口人赶上初一下午的车回了大庆。一到家,我爸忙不迭的给药王娘娘上香,当晚就做了个梦,梦里我爸带着我和我妈刚进门,结果供桌上的药王娘娘突然活了,张口对我爸说:“天赐这孩子多灾多难,以后少带他出门。另外,别整天净弄些瓜果梨桃的,在你家连点儿荤腥都见不着呢。” 第二天一早,我爸就给姥姥打了电话,跟我姥姥说了这个梦,问我姥姥能不能给药王娘娘上荤贡。姥姥说药王娘娘给你打梦你还问我干啥啊,那肯定是听娘娘的啊,让我爸好好照顾我,然后隔三差五给娘娘包顿饺子啥的。 于是自此以后我悲催的童年就开始了,几乎天天吃饺子,以至于后来的我看见饺子就想吐,我妈的解决办法就是给娘娘包饺子,给我包混沌······ 从那以后,我也再没出过远门,逢年过节也是姥姥或者爷爷奶奶带着我哥来大庆看我。 有一次我妈在家里做饭,我在院外跟隔壁孩子在外面玩儿。当时大街上来了一辆拉柿子的大车,走到我家门口不知道咋的就突然翻车了,轱辘直接就飞了过来当场把我打飞一米多远。我旁边好几个孩子啥事儿没有,我当时和邻居小孩儿在抢一个变形金刚,俩人拽着一个玩具那轮胎都没碰到他。我妈听邻居喊立马跑了出来,然后一路哭一路跑的把我抱到了医院,检查也就是个皮外伤,尽管如此,从那以后没有我爸我妈陪伴下,连院门儿都不让我出,只要出门儿就倒霉,轻则头破血流,重则断胳膊断腿儿。 第九章 仙家起源 http://.biquxs.info/

六岁那年,我妈本就不好的身体愈加虚弱,动不动就嘴唇发紫,一口气喘不上来就晕倒。我爸见我妈身体这样,怕我俩在家出事儿也就不敢再去上班,好在父亲平时赚的不少,也就当休个假在家照顾我妈。那个时候厨师绝对是个高薪职业,春节小品里赵本山不是说过吗,脑袋大脖子粗,不是大款就伙夫。这也充分说明了那个时候的厨师生活确实不错,各个油水颇丰。我小的时候一度希望自己长大了也做个厨师,我爸说我没出息,于是我又梦想当出租车司机。那时候的厨师和出租车司机绝对是第二阶层的大款。 在我爸的悉心照料下,我妈的身体开始渐渐好转,当时大概农历五月份,我爸跟我妈商量过完端午节就出去找找活干。 现在说起来,端午节在大家眼中是个喜庆的节日,扎红绳儿包粽子一派祥和,实际上古代人认为这一天是大凶之日。从春秋到汉代诸多书籍中,均有“五月盖屋令人头秃”等说法。此俗在汉人王充的《论衡》、应劭《风俗通》以及《后汉书》中多有记载。甚至《史记·孟尝君列传》记历史上有名的孟尝君在五月五日出生。其父要其母不要生下他认为“五月子者长于户齐将不利其父母”,也就是说,这一天出生的孩子,男害父,女害母。这样在此日插菖蒲、艾叶以驱鬼薰苍术、白芷和喝雄黄酒以避疫就是顺理成章的事。并且人们还避“端五”忌讳称之为“端午”,可见这天在古人眼中是有多么不吉利。 事实如此,那天我妈和我爸正在包粽子,家里一共能调五个台的黑白电视机里演着聊斋,正好演到辛十四娘看破红尘,离开冯相如的桥段。我爸跟我妈说“这老娘们儿咋回事,真相大白咋还走了呢。”我妈白了我爸一眼“你们男人就没一个有良心的,辛十四娘为他沉冤昭雪,他还冤枉人家,寒心了呗。” 俩人你一眼我一语的正说着,突然,电视里的辛十四娘忽然变成一只白色的大狐狸,我妈看着看着,眼睛一直咣当一声就倒了下去。这可给我爸吓坏了,这咋好好地说晕就晕呢。又人工呼吸又掐人中的,咋整也不好使,眼瞅着气息越来越弱,我爸喊来我二姨看着我,然后背起我妈,在老舅和老姨的陪伴下送到了市里大医院。 医院给的诊断是让我爸准备后事,给我爸吓得当时就哭了,后来再别人的介绍下,说牡丹江有个专门治疗心脏的医院,据说治好过这个病,于是我爸二话不说就带着我妈转院去了牡丹江。临走时给我姥姥打了个电话,姥姥也痛快,当天下午就背着包袱来了大庆。 我从小就特别喜欢姥姥,因为姥姥做饭好吃不说,还总有些稀奇古怪的故事。那个时候太小不懂事,小姨和老舅都问过我,如果有一天我要是没妈了咋办,我说没妈我就跟着姥姥。话虽如此,不出半天我就开始哭着喊着找妈。 那时的姥姥总是一脸愁容,我问姥姥为啥老叹气,姥姥只说心里憋闷的慌,我又问为啥憋闷的慌,姥姥说你还太小,说了你也听不懂。小孩毕竟是小孩,总是容易被转移注意力。所以每当我哭闹的时候,姥姥就给我讲些神神叨叨的故事,实在不行就让我看电视。 当时电视里正上演《少林寺》,就是李连杰主演的那一部。要说这个电影无疑是成功的,当时一毛钱一张票竟然创造了一亿票房,不可说不是前无古人。若是有人问我最影响那一代孩子的影视作品是什么,我的回答无疑是《少林寺》与后来的《古惑仔》,一部让那个时代的男孩全都向往传说中的江湖,另一部让他们走向了江湖,后来那些蹲牢坐狱的大侠就是这一票人。 我也不例外,电影中的精彩情节让我短暂的忘记了想妈的痛苦,整天拿个小木棍在院子里嘿哈的比划,时不时站在院子的围栏上往下跳,动不动在米缸里插来插去练铁砂掌。 姥姥问我想不想去学武术,我说想。姥姥又问如果学武术就要离开爸妈,还想不想?我犹豫了。于是姥姥跟我说,你要是不走,你妈迟早熬不住到时你就真没妈了,你要是去学武术,到时候姥姥陪你去,学好功夫回来保护妈妈。我想了想,说好。于是姥姥跟我说想学功夫就要听她的,我俩定下了个只有我俩知道的秘密······ 三个月后,我爸带着我妈回来了,我妈在牡丹江做了心脏补片的手术,医生说心脏修补后,我妈就能和正常人一样生活。这本来是全家欢喜的事儿,然而,真正的麻烦来了。我整天吵着要去少林寺,我妈只当是小孩的戏言也没加理会, 哪知道从那开始,我动不动就离家出走。最开始还在家附近,稍稍一找就能找到我,到后来,干脆我一走就是几公里,找回来问我干啥去,我就说要去学功夫,这下我妈和我爸是真害怕了。其实我离家出走都是姥姥授意我这么干的,没次她都会在隐蔽处跟着我。 但是我爸妈不知道啊,那个年代的孩子都知道有个职业叫“拍花子”的,也就是人贩子。传说他们一般都是中年妇女,见到落单的小孩就上来给糖吃,你一没注意他在你脑门上一拍,你就迷迷糊糊的跟她走了。 我妈我爸怕我被拍花子的拍走,于是俩人一犹豫后,决定还是顺从我,送我去学武术。但是打听下才知道,当时去少林寺学功夫是必须剃度的,虽然外门弟子不用在头上烫戒疤,但我妈还是不同意,她的理由是“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这要是以后真出家了可咋整啊”。 正好当年春节晚会有个节目叫狗娃闹春,电视里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和一群同龄小男孩表演武术。这些孩子表演了各种拳法与棍棒,在“山上飘来个小妞妞,山下的葫芦呦圆溜溜,要知妞妞佩服你啥呦,小哥哥点灯不用油~“这样的唱词下,将一身功夫表演的淋漓尽致。 我爸我妈见这些孩子都与我年纪相仿,并且能够登上春晚,于是在多方询问下得知,这只武术队是在山东郓城的一个武校,也是当时的武打影视培训基地。这倒是满足了我妈的期望,万一我以后能成为李连杰那样的武打明星也不错不是。在加上姥姥帮腔,说我在齐鲁之地运势比较旺,于是刚过完年,就由姥姥陪我去了山东,并且随之带走的,还有家里供奉的药王娘娘神像。 哪知我到了武校后才知道,现实和想象根本就不是一个妈生的。想象的母亲是美好,而现实随了他爸,悲催的很。我以为学武术就跟电影里一样,有一个慈眉善目的师傅,还有个乖巧可人的师妹,整天刀枪剑戟的比比划划就是了。哪知道,这是个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地方,我们教练就像阎王爷一样整天黑这个脸,动不动就是一棍子。 更加悲催的是,我不光在武校要被教练收拾,回到家还要受姥姥的摧残。从到武校的第一天开始,每晚回家,姥姥都让我给药王娘娘上香,然后教我背一些我根本不解其意的东西。 如:“我是梵王,大梵天王。无造我者,我自然有,无所承受,于千世界最得自在。善诸义趣,富有丰饶,能造化万物,我即是一切众生父母······”这样的《长阿含经》。 或“上清紫霞虚皇前,太上大道玉晨君。闲居蕊珠作七言,散化五形变万神。”这样的《黄庭经》精髓。 甚至还有诸多鬼道秘术、龙虎山符咒、茅山法门等等。我也不是没有反抗过,姥姥的办法很奇葩。哪天我要是不听话不背了,或是偷懒背不下来了,就在那天她准会做一桌子好吃的。什么糖醋刀鱼啊,红烧排骨啊,什么好吃做什么。然后让我在外面罚站,她自己在屋中边吃边对着娘娘像叨叨咕咕“天赐不听话,他也不饿,咱们吃不用管他哈。”我在门外听的咬牙切齿,要知道,在武校魔鬼训练一天的我,又是在长身体的时候,对于我来说不给饭吃,简直比在鼻子里插生姜还要难受。只能乖乖的回屋子里给娘娘像磕头,然后乖乖的背下来,啥时候背完啥时候给饭吃。 我问姥姥让我背这些玩意到底有啥用,姥姥说我命里多舛,让我把这些好好学扎实,以后必定有用。并且还让我夜夜打坐,感悟什么天地之道。试想,我白天在武校翻跟头打把势的累一天,回到家里还要背那些劳什子经文,晚上根本就是困成狗,还感悟个毛的天地之道。无奈我不敢违背,只好坐着睡。姥姥管这叫修行,我管这叫活遭罪。 姥姥教给的这些东西,在无数次背诵下早已烂熟于胸,虽然不明白有啥用,但是耐不住姥姥动不动就以饭相逼。而其中一个姥姥给我讲的故事,却是我没用背诵就记了下来的。这是一个关于东北出马仙儿起源的故事。 众所周知,出马仙是东北所有,那么在远古时期,东北本是一片蛮荒之地,连人都没有,那些仙家在这里抓谁当地马呢?姥姥的解释是,原本东北在上古时称为大荒,那个时候根本没有人烟,更没有地仙在此修炼。 姥姥给我讲,商周时期,道门的人、阐、截三教封神大战,后来截教败北,于是重立新天庭。封神之战里参战最多的阐教,其门人大多掌管要职,如广成子和太乙真人,纷纷坐上了道门六御的位置,一个是南极长生大帝,号玉清真王。一个是东极青华大帝,号称太乙救苦天尊。道教有些典籍说,广成子与太乙真人并不是南极长生大帝和东极青华大帝,但是也有些典籍说就是。由于陶弘景的《真灵位业图》出现的前后,以及正一派的学术出现前后,道教的神位实在是前后差距太大,所以无从考证。 而老君当时还没有化身老子传播人教道义于人间,那是东汉末年的事了,所以当时定以后太乙散仙以上的仙位,优先从以后人教选拔。而反观截教门人,除了斩将封神的以外,残余地上的门人纷纷被定义为妖,轻易不允许在人间界走动。极少数的与人相随积累功德,也要经过数百上千年才能证个地仙之位。无数年来,人若要成仙,苦心修行即可,修至羽化飞升时,上界自然大开方便之门。而截教则在南天门的追缴下愈渐凋敝,直到明末清初,不知为何,仿佛地上地仙与天庭达成了某种共识,上面允许地仙在辽宁铁刹山建立东北道教总坛,这时天下地仙才云聚于东北。但地仙下山抓地马,需要上界批示出马文疏,并赐予令、旗、剑、印才可开香立堂。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东北出马仙家才开始盛行一时。 小时候的我,听到这个故事自然是深信不疑,但随着日渐长大,到后来看了一本叫做《封神演义》的书后,只当做姥姥是在编故事哄我玩。封神演义的作者叫做许仲琳,这家伙是个明代中后期的家。他一个明朝的人写的商周故事,可想而知其中的可信程度能有多少了。 第十章 嫁衣诡梦 http://.biquxs.info/

两年时间,像《般若波罗密多心经》、《妙法莲华经》、《无量寿经》、《地藏经》等等这样的佛经我能从头到尾一字不漏的背诵。如《道德经》、《南华经》、《冲虚经》、《太平经》、《黄庭经》、《泄天机》等道家典籍也不知道默写了多少遍。虽然不明白其中意思,但文章是记得滚瓜烂熟。类似一些咒语符箓也记下了不知道有多少,相比那些经文,姥姥说这些才是实用的。虽说实用,但我一次也没用过。一是没遇到什么妖魔鬼怪,二是姥姥也不允许我随便显露这些东西。姥姥给我的告诫是,不到不得已时不能用,用了后也就身不由己。我不明白什么意思,但也乖乖听话,况且我也不知道到底有啥用。估计是让我以后和俗世间的和尚老道吹牛b时用的?毕竟现金社会,和尚道士也未必会整本整本的背经文吧。 值得一提的是,姥姥教我这些东西时,并没有真正的书本,都是以口相传。那时的我认为姥姥无所不能,姥姥识字不多,他是咋记下来这么多经文的呢。姥姥每次教我这些时,都是端坐在床上遮着蚊帐,有一次我问姥姥是跟谁学的这些东西。姥姥说,教我这些的不是她,是药王娘娘。是真是假,无法考证。 八岁那年,我过生日,姥姥破天荒的在家里大扫除,并且给我请了一天假让我在家好好呆着,自己出了门。我满心期待,估计是去给我买蛋糕了吧,从来到山东后,我再也没吃过生日蛋糕。每次过生日时我问姥姥要蛋糕,姥姥都说,吃那洋玩意干啥,咱们过生日都是煮鸡蛋,于是我就每年俩鸡蛋的过了两个生日。 今年姥姥这么大张旗鼓,我也是心里美滋滋的。傍中午时,姥姥回来了,带回来的还有五色纸、香烛灯花、以及好多好吃的。羊排、鸡腿、烤鸭、黄花鱼,就是没有蛋糕。想来时姥姥心里守旧,还是觉得蛋糕这玩意不适合我吧。虽然心中不满意,但是我也没说出来,毕竟这么多好吃的也不错,总比鸡蛋强吧。 姥姥忙忙叨叨的一中午,菜也陆陆续续端上了桌。有那么几次我都想偷偷尝尝,姥姥眼睛一瞪让我等着。终于在中午时分,菜全做好了,并且精致的在每个盘子上都垫着生菜,做好的美味盛在生菜上,上面还点缀着胡萝卜刻成的花,我心中那个感动就别提了。 哪知姥姥接下来的举动让我哑口无言,她让我搭把手一起把桌子抬到供桌前。搬完桌子后,我问姥姥:“这是干啥啊,在供桌前面吃啊?” 姥姥横了我一眼说吃啥吃,这是给娘娘上供用的。我顿时无语,问她这不年不节的,给娘娘上这么大的供干啥。姥姥的回答是,我自小命根不稳,本来是个童子命。(童子命也就是早亡命,这个命数的孩子都在8-12岁早夭,民间传说是被天上神仙相中,抓去当童子了。)而我这命数就应在八岁这年,今天我过八岁生日,自此以后也就算能养活了。还说我能活下来都是药王娘娘保佑,可不得给药王娘娘摆大供嘛。 我被姥姥唬的一愣一愣的,问她:“那我呢?”照这么说好歹对我也是喜事儿啊,不应该和娘娘一起庆祝庆祝么。 哪知姥姥从怀里掏出了两个染红皮的煮鸡蛋,还跟我说早就给我准备好了,我心里那个委屈啊,我发誓,我人生中第一次嫉妒的对象就是我家的药王娘娘。 一整天我都在和姥姥闹情绪,姥姥说话我也不理她,但姥姥似乎对此不以为然,还一脸美滋滋的,不知道她到底在美啥。我当时心里的潜台词是,等我长大,你老的动不了的······· 晚上九点多,憋了巴屈的我刚刚睡着,家里破旧的老式电话铃铃铃的响了起来,我一骨碌坐了起来。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的,肯定是我爸我妈,在饭店干活一般都这个点儿下班,今天是我生日,估计是他们想儿子了吧。 接电话的是我姥儿,她接起电话后说了句“喂”后,就呆立在当场,那表情就像让人打傻了一般。我隐约就听见电话那头是我妈的声音,很简洁,好像就一句话。 而我姥姥听完之后,直到电话挂断,依旧傻愣愣的杵在那里,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我也看出了事情不对,连忙下地,摇晃着姥姥的胳膊问她咋的了。 半晌之后,姥姥缓过神来,一脸的懊悔,如遭大难般喃喃自语:“造孽,造孽啊,千算万算,咋就没算到这一步呢!” 原来是我妈跟我姥说:他哥出事儿了,带着天赐赶紧回来。 姥姥手忙脚乱的开始收拾东西,说是收拾东西,无非也就是给我带了套换洗衣服,然后带上了钱,甚至连门都没锁,便带着我从县城打车到了济南,然后赶上后半夜一点多的火车,踏上了回东北的路。 那个时候的火车还是绿色铁皮的,从山东到黑龙江要整整三天两夜。走的匆忙,买的是两张无座票。上车之后我就开始发起了高烧,姥姥甚至因为慌乱,穿拖鞋就出了门。车上挤的连个站的地方都没有,姥姥没有办法,抱着我在火车连接处吸烟的地方靠着墙坐在地上。我是农历十月末的生日,当时已经是数九寒天。虽然在火车上,但那里紧靠着门,火车一跑起来那风吹的就像钢针一样。当时同坐那辆火车的有两个带着大檐帽的解放军,俩人一见我们一老一小坐在这里实在可怜,于是一人从行李里拿出了军大衣给我盖上,另一个拿着军官证去找列车长,要求给我们倒出一张卧铺。 那样的年代,军人无疑是淳朴而令人尊敬的,多年后我一直对军人有着特殊的情怀。就像当今社会,很多时候你找路边的警察未必管用,但你找一个穿军装的,或许就成为了你人生中的天使。 军人带着列车长来的时候,已经下半夜三点多钟,姥姥怀里的我早已烧的迷迷糊糊,嘴里直说梦话。在两位军人的陪伴下,列车长带我们来到了乘务室,当时车上实在是没有铺位,于是将我们安排在这里。在姥姥的千恩万谢下,送走了列车长与两位当兵的,姥姥递出的二百块钱列车长也没要,临走时,其中一个当兵的还给我找出了两片扑热息痛。 吃过药后,我原本就迷迷糊糊的感觉更加强烈,姥姥强挤出笑脸,摩挲着我的脸,让我睡一会,可是我临失去意识的那一刹那,分明看到了她眼中的泪花。 睡着之后,我做了一个梦,并且从那以后这个梦曾无数次将我在梦中惊醒。 梦里的我来到了一座山峰之上,放眼望去,远处的山脉一座连着一座,就像波涛一般蜿蜒起伏。天灰蒙蒙的,整个世界异常安静,安静的让我有些害怕。我想找姥姥,但身边空无一人,正在我就要急哭出来的时候,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如同清风般抚平我恐惧的心情,“还有什么可看的呢?走吧。”那声音听起来像是安慰,又似是催促。我转过头去看,这一眼使我人生中第一次对美这个字有了定义。 眼前站着一个女子,她穿着一身红色的古代嫁衣,衣服上绣着凤求凰的图案,纤腰如同紧束的娟带,头戴凤冠,脚抵红莲,红衣素手,唯一漏出的纤细手掌就像透明一般,白皙的不染半点尘埃。一张脸却是怎么看也看不清楚,我努力的试图去看,却发现她的脸庞上就像有一层薄雾一般,让人越看越是深陷其中,觉得迷迷糊糊就要睡过去似的。红衣女子见我这样,莞尔却不见娇羞的问道:“看了这许多年,还未看腻吗?”我一愣,这姐姐说啥呢,我啥时候就看她许多年了。 这声音实在好听,就像每一句都挠在心上,使我觉得无比熟悉又绝对的陌生。这让我更加好奇她到底长啥样,其实意识告诉我这是个梦,但我就是固执的想要看清她的容貌,好像我看见她的样貌,就能知道她是谁一般。 女子见我这样,呵呵一笑,刚要说话。我就感觉到脚下大地一阵的颤抖,随之凌乱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转眼间一队身穿白衣披麻戴孝的军队冲了过来,这一队人马甚是诡异,各个的脸色煞白,两颊上抹得通红,就跟过年时烧纸烧的替身一般。 这只军队冲到眼前的山包后整齐停下了脚步,中间策马出来一个中年武将,此人络腮胡须金盔银甲头戴重孝,他出现后,队伍开始分成两队,队伍中间八个人扛着一口大棺材,身后那些替身一样的人开始往天上撒起了引路钱,并且有人吹起了丧门号。我一见这场景心里发慌,虽然知道这是梦,但也未免太特么渗人了。中年武将一扶马鞍跳下马来,眼中颇带玩味的对我说道:“跟我们回去吧。” 这货一句话给我整的一愣,你丫哪位啊,还回去,回哪去?回大庆啊,小爷我又不是没有火车票,我能跟你走么。还没等我说话,身后红衣女子上前把我挡在身后,口气森然,一改刚才与我说话时的柔声细语:“回去?你们还能带他回去?呵呵,我看是回不去了吧!” 中年武将没理会红衣姐姐,直视我双眼一字一句道:“你这是死心塌地的叛了?”我实在忍不住这小脾气,跟谁俩的呢,这是在我梦里,你捅咕我一下子试试,我一醒你就完犊子,于是我对他大喊:“判了?我还蹲了呢,我妈不让我跟不认识的人走。” 中年武将听我说完一脸不屑,也不说话,右手高举马鞭,然后慢悠悠的向下一划。就这么一比划,那些披麻戴孝的替身一个个眼中燃起幽幽鬼火,就要动手。吓得我本能的躲在红衣姐姐身后,这特么咋还说急眼就急眼呢。 红衣女子摘掉头上凤冠往身后一扔,狂风扬起她黑色的长发,那么一瞬间仿佛时间静止,冰冷的发丝拂过我的脸颊······ 第十一章 丧兄 http://.biquxs.info/

冰冷的发丝,就像静潭之上拂过的清风,抚平我恐惧情绪的同时,也在我的心里泛起了些许涟漪。年仅八岁的我还不懂许多,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对于美好的事物同样赋予美好的想象。在这个混乱的梦里,我直觉的认为,这个红衣姐姐是我可以信任的人。 叮当一声,凤冠落地的声音将我从迷茫之中拉了回来,从那凤冠离手,再到落地,仿佛是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 随着这个声响,身后的林子里传来阵阵淅淅索索的声音,我连忙回头去看,只见身后又出现一只队伍,这些人各个身穿红色马褂,腰上系着红色绸子,也是分成两队,中间由四个人抬着一顶大红花轿。再往他们脸上看去,我吓得咯喽一声好悬没抽过去,这些人比对面的还要夸张,一个个龇牙咧嘴。要说那送葬队伍虽然长得像替身,但好歹还是人形,反观这送亲队伍的,有人身子顶着猴头的,有人身子顶着狼头的,还有人身子顶着耗子脑袋的。 我妈呀一声抱住身前的红衣姐姐,哆嗦烂颤的问她:“这都是些啥玩意啊。”这无礼的举动倒像是没惹她生气,她只目不转睛的盯着对面的丧队,头也不回的对我说:“不是玩意啊。” 她回答的认真,我听的却是无语。也许她说的就是字面的意思,我却在这紧张的气氛中差点没笑出声来。不是玩意,哈哈,不是玩意是啥玩意啊。 这队红衣人马像是没看见我似的,从林子里出来后,两列兽头人身的就开始吹起唢呐打起铜锣,一曲喜乐吹的牙碜至极。对面那些替身见到这帮兽头,眼睛里的鬼火更盛几分,挥舞着哭丧棒就冲了过来。红衣女子一摆手,身后那帮兽头怪也嗷的一声扑了上去。 两边打的热火朝天,但总体来说还是送亲队伍占了上风。那些替身手中的哭丧棒打在兽头怪身上,兽头怪只是疼的一声怪叫,身上冒起一阵白烟,但都没有失去战斗力。反观兽头怪每每一巴掌,准确的说应该是一爪子掏上去(这些人的指甲都长的吓人),那些替身就像烧着了一般,不见火光,却满身黑烟的化作飞灰。 那中年武将见此像是也不甚在意,他让抬棺材的把棺材放下,然后似有深意的阴冷看了我一眼。这一眼似是从九幽深处投来,阴沉怪异至极,使我汗毛根根竖立,毛骨悚然。似是看出了我的紧张,中年武将嘿嘿一笑,转身去掀那棺材盖子。 原本一动不动的红衣姐姐,此时见中年武将要去掀棺材,虽然我看不清她的脸,但是也明显感觉到从见到她以来,首次从她身上传来的紧张。 没等我问,她头也不回对着我当胸一掌,直接将我拍进了身后的花轿之中,然后四个狐狸脑袋的轿夫抬着我就跑。坐进轿中的我并没有感觉到胸口疼痛,这一掌看似大力,却如同春风。进入轿子后,那恐怖的感觉不单没有减轻,反而愈发强烈,我全身颤抖的如同筛糠一般。倒不是因为被四个兽头怪抬着,而是因为远处的棺材。我哆嗦着掀开轿帘儿,看向棺材,此时棺材盖已经被掀开了缝隙。 仿佛是被人掐住了喉咙似的,梦里的我憋得喘不上气,心脏扑通扑通越跳越快,就像是知道那棺材里有啥吓人的玩意要出来似的。这憋闷的感觉实在难受,恐怕还没等棺材里的东西出来,我先要憋死了。 眼瞅着我双眼翻白意识模糊,就要背气的时候,就见红衣女子回头不舍的看了我一眼,就像有啥话要对我说。这时就觉得轿子像汽车压到了大石头,我脑袋跟轿顶来回磕碰,然后好像有人拉了我一把,我一狙灵从梦中惊醒。就看姥姥薅着我的脖领子,估计刚才就是她把我摇醒的。 睁开眼睛已经天光大亮,姥姥此时面色憔悴头发凌乱,一脸紧张的看着我。我问她咋了。她说我刚才俩手掐着自己脖子,脸憋得黢紫舌头伸的老长,要不是她玩命晃我我眼瞅着就要憋死了。我问她几点了,她说让我抓紧去洗把脸,再有俩小时就要到站了。 我一惊,不是说的坐三天两宿么,这咋就要到站了呢。姥姥告诉我,从列车长把我俩送到乘务室开始,我就一直昏睡,开始时高烧,后来烧慢慢退了下来。姥姥年轻时也经常给人看些实病虚病,见我气息平稳也就没叫我,只当我是发烧后身子虚。谁知道从上午开始,我睡着睡着就不停的哆嗦,刚刚还掐自己脖子,这下她才一急眼,死命把我摇醒。 我一听我这是整整睡了三天啊,猜也猜到,这三天中姥姥肯定没有合眼。和姥姥相依为命两年,虽然平时心里埋怨她总是逼我背那些枯涩难懂的东西,但是此时见姥姥蓬头垢面的样子,心里还是心疼的不行。我让姥姥快去吃点东西,姥姥说吃不下,给了我五块钱自己去买。 站起身我才发现,此时我们已经在硬座车厢里,整个车厢除了我俩之外,只有紧前面靠门的地方三三两两的坐着几个人。估计是到后面下的人多了,姥姥也就带着我来到车厢里,把乘务室给人家让出来了吧。 三天时间水米不进,此时醒来只感觉饿的前胸贴后背。买了两盒泡面泡了,又问姥姥她说啥也不吃,我便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最后连汤都喝了个精光。 东北的冬天果然还是要比山东冷多了,没有过多的东西,姥姥拎着小布包带着我下了车。下车之后,打车回到了家里。无论怎么敲门也没人,姥姥带着我去找我舅舅。见到舅舅后,舅舅一脸的沉默,然后拿起屋里的电话给我爸妈打了过去。电话那边,我爸只说让我们在家等着,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虽然小,但是我还是感觉到了空气中的沉寂,我没敢多问,和姥姥一言不发的坐在屋里等着。约莫半个钟头的功夫,外面传来了喇叭声,姥姥忙带着我出去。就见我爸坐在出租车的副驾驶里,看了我一眼后,就说了句上车,然后就不再说话,一点也没有两年重逢的激动与喜悦。从他红肿的眼圈看的出,他刚刚还哭过。难以想象,什么样的事情能让一个七尺汉子哭呢? 一路上没有说话,司机像是之前听了我爸吩咐一般,把车开的飞快,不过半个小时的功夫,车来到了郊区的一所大厂房似的地方,远远的就能看见一排大房子中间耸立着一个大烟囱,烟囱里面还冒着烟。姥姥远远的看到这个建筑,脸色一白,接着就见她默默地留着眼泪,我问她哭啥她也不理我。 出租车直接就开进了院子,我爸扔下一百块钱后就下了车,头也不回的在前面走。我和姥姥在后面跟着,谁也没有说话。虽然我爸背对着我,但从他不断耸v动的肩膀上看的出,他在哭。 走廊里阴冷阴冷的,不多远就有一个长条板凳,上面坐着三三两两哭泣的人,有的哭有的劝,不知道为啥,我的心里也感觉莫名的有些想哭,说不上是委屈还是什么。 终于,我爸转进了一间屋子,屋子里我妈,我爷我奶还有一帮亲戚也在。我妈就像没看见我一样,我爸在一面墙面前停了下来。整面墙实际上就是个大铁柜,一排排的铁抽屉。这时我爸已经从抽抽搭搭的哭泣,变成了泣不成声,张大着嘴,却嚎不出动静来。 好半晌,我一个大爷拉开了铁抽屉,里面躺着个人,我第一眼甚至没认出这是我哥。他全身赤裸,浑身惨白惨白的,四肢和肚子都肿起老高。 “给你哥磕个头吧,你哥····没了。”大爷声音有些颤抖。我闻言眼泪刷的流了下来,心里说不出来的难受。其实我和我哥也就见过那么几次面,但是血脉是个很神奇的东西,心里像塞满了什么东西,堵的我说不出话来。我窟通一声跪在地上,用力的磕了三个头,喊了一声哥。我妈听我这一声哥,当时哭晕了过去,一帮人七手八脚忙活了好半天才又给救了过来。 回家后,我一个人躲在屋里,那也是我第一次听到我爸跟我姥姥顶嘴。模模糊糊就听我爸问我姥:“你当初说我克子,咋就把天赐带走了呢,高x是不是替天赐没的,不是静生的你就不管?”我姥姥好像也很激动,跟我爸喊道:“咋就是替天赐死的,我都说你命中无子你就不信········”两人都很激动,声音交叠在一起不停的争吵,其中还夹杂着我妈的哭声。 我哥是替我死的吗?还是说我姥姥只顾着我而没管我哥?我不知道。后来我从大人的字里行间中,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原来自从我跟姥姥去了山东,我爸妈实在是想我,又怕总给我打电话我再不听话吵着要回来,于是俩月后让我爷爷奶奶把我哥送了回来。我哥最开始还不喜欢我妈,但我妈照顾他比照顾我还精心,她也知道自己是后妈,生怕落了埋怨,于是我哥是要什么给买什么,甚至有时我哥做错事,我妈怕我爸揍他,都偷偷帮着瞒着。就在我八岁生日那天,我妈说让我哥给我打个电话,等以后我回来小哥俩好好相处。哪知那天我哥行为特别反常,直说打电话有啥用又不能在一块呆着,我妈还以为我哥排斥我,也就没有再说。早上我妈身体有点不舒服,于是就打电话让我爸回来自己去医院检查检查。傍中午时,我哥说要出去玩儿,我爸看他和隔壁家的哥俩一起出去的,也没太担心,跟他说你早点回来,你妈今天身体不舒服。 就这样,我哥就出门了。出去没有一会,天就渐渐阴了起来,接着就开始下起了暴雨,我爸在家左等右等看我哥还没回来,就拿着伞出去找。当时整个大庆市还没有啥楼房,我家住的那地方更是偏僻,叫做西下洼子。方圆好几里地就我们这么一片平房区,按理说也没有远处可去,但我爸找遍整个平房区也没找着我哥。 我爸急的就要报警,正在这时隔壁家的俩孩子边哭边往回跑,我爸一把把他俩抓住问他俩我哥呢,他俩说我哥掉泡子里了。我爸急的拎着俩孩子让他俩带着去找,找到平房区西北的一个废弃养鱼池,一眼就看见那池子边上我哥的鞋还在那扔着。 得着信儿的住户全都跑了出来,报警的报警喊人的喊人。工程车赶过来后就开始冒着大雨抽水,直到水抽干了,才看见我哥在池子底半站着,一只脚插在泥里。按理说水里有浮力,淹死的人一般都是飘在水面上,就算水灌的多沉下去了,也没听说有站着的。 第十二章 开眼 http://.biquxs.info/

当时在场的人,都说那姿势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拖下去的。遭受丧子之痛的我爸听到这话,立马就怀疑到邻居家的哥俩身上,后来法医鉴定说,我哥和那哥俩上身都没有拉扯痕迹,倒是我哥脚脖上似乎有轻微淤血,疑似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一般。 这个“疑似”两字学问就大了,排除了邻居哥俩的嫌疑,因为就算有拖拽那也是水下有东西。但是打捞的时候,池子里的水都抽干了,就是有啥玩意也该看的一清二楚。 后来处理我哥后事时,家里请了个阴阳先生,先生问了我哥的生辰八字,说我哥跟我一样也是童子命,这个命劫就应在12岁那年,我哥没的那年正好是十二岁。我还记得当时姥姥听到这话时的表情,很复杂,有懊悔有沮丧,还有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其实多年后我想想,觉得并不怪她。我姥姥虽然知道我有个哥,但因为我哥一直跟我爷爷奶奶一起生活,所以我姥姥根本没见过他,怎么会知道他是童子命呢?估计她的悔恨是因为看出了我爸眉心斩子剑克子,于是把我带走了,却没想到我爸妈把我哥接回来了吧。 处理完后事,姥姥自己回了山东,将那边的一切事情处理妥当,并将娘娘像请了回来交代我好好供奉,然后就自己回了老家。临走前,我问她能不能留下,姥姥说家里还有很多事等着她,我能听出这是借口。于是我问她能不能带我走我想跟着她,姥姥知道我心里所想,她明白我舍不得她,同时也对我爸心里觉得我哥是替我没的而感到委屈。姥姥蹲下身子抱了抱我,然后说天赐长大了,就不能太粘人了,我忍住没哭,却看见姥姥的眼圈通红。 到车站时,姥姥不让任何人送,只把我妈叫上了火车,不停的嘱咐什么,虽然不知道她们说了什么,但我明白一定是关于我的。姥姥舍不得我,不放心我。 从那以后,我和我爸之间就像有一道看不见的墙。小时候我爸特别疼我,恨不得天天把我抱在怀里,但从那开始我不明白我们之间隔着什么,我能感觉出他想亲近我却又躲着我。自此当初姥姥说的话全部应验,从我哥的亡故,到我与父亲之间的隔阂。 记得是十六岁那一年,平房区拆迁,我们都是外来户,住的也是违建,当时房子拆除后,我爸东挪西借贷款买了楼房。家里生活一时非常拮据,我爸和我妈为了多挣点钱早日还清贷款,于是去外地包了个后厨。然后将农村的爷爷奶奶接来,让他们看我。 这下我就像解放了一般,我妈我爸一走我简直就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逃学上网吧,打架斗殴不写作业成了家常便饭,我爷我奶是典型的中国式老人,惯孩子惯的不行。每当我爸妈打电话问我学习如何在学校听不听话,爷爷奶奶都说我好的不得了,开家长会老师都点名表扬我。 当时我一度迷恋上了林正英的僵尸片,什么《僵尸先生》、《一眉道长》啥的反复的看就是看不腻,到后来光看还不过瘾,年轻气盛不知道怕为何物的我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看完电影竟然决定去墓地找僵尸。当时我甚至有和英叔一较高下的想法,姥姥教我那些东西我虽然没用过,但是好歹咱们会的多啊。别说我根本就不信有僵尸这种东西,就算有我能怕它么我。英叔就会点茅山术就把僵尸当猴耍,小爷我可是现今佛道双全的人才啊。 那个年纪的孩子恐怕都有这么个毛病,心里想好了要干啥(尤其是不该干的),那简直是越想越激动,心里就跟猫挠似的不干都不行。 我爷我奶惯我是惯我,晚上过了八点是肯定不让我出门的。说起来这二老非常奇葩,我爷信佛我奶信教,俩人还都是信的非常诚的主儿。我爷动不动就要度我奶入佛门,我奶也是老让我爷信真主,俩人说着说着还能打起来。我爷还行,我奶劝不动我爷就来劝我,跟我说不让我供药王娘娘,说我那是拜偶像拜魔鬼,我能听她的么,她自己还拿着圣经骂我爷呢。为了躲避爷爷奶奶的战场,于是我把药王娘娘供奉在我自己睡觉的屋子里。 这俩人一到晚上就开始念经祷告,我爷在里屋我奶在外屋。我爷要是念经念到十点,我奶就能祷告祷到十一点,按平常来说我肯定是熬不过他俩的。但是今天我心里有事儿,为了效仿英叔打僵尸,小爷今天就跟你们耗上了。 晚上六点来钟,奶奶早早做好了饭,我爷因为吃素所以他自己在里屋吃。我看着满桌子可口的饭菜,心里却像长草了一样没有胃口。草草的吃了两口,跟我奶说了声我吃饱了就进了屋。我奶问我干啥,我说我写作业。她也不想想,上学我都不写作业呢,这大暑假的我写个毛的作业。 如往常一样,进屋后给药王娘娘上了三炷香,然后就开始等二老睡觉。整整半宿时间都在我爷我奶较劲般的祷告和诵经声中度过,其间几次困意袭来,都被我自己扇自己大嘴巴子打醒了。终于在十一点钟左右,两人没动静了。我没敢立刻动身,又强忍了半个多小时,眼看时间快要十二点,这才蹑手蹑脚的将房门反锁,开始准备。 僵尸这东西有没有我不知道,鬼这种东西肯定是有的。科学点的说法是人死之后磁场还在,一般新生儿总是能看见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这也是为什么小孩总是莫名盯着一个地方哭闹的原因。说起来原理与收音机或者无线电的意思差不多,新生儿不吃五谷杂粮,所以频率比较稳定纯粹,能看见成人看不见的东西。并且幼儿头顶有个地方是软的,叫做囟门。这在道家叫做泥丸宫,感悟天地打坐练气都要靠这里,就像是信号接收器。 幼儿随着长大之后囟门就会闭合,成人如果再想开天眼无外乎三种办法,一种是不食五荤坚持修炼,通过修行打开天眼。一种是通过外力,例如借助仙家或者高人,用功力强行冲破眼脉。最后一种,叫做降阳火,也就是降低自身阳火的旺盛程度,而人阴盛阳衰之下,自然而然可以看到阴祟,道理如同我们在白天看不见星星,是因为天太亮。这种方法实际上不能叫做开天眼,只不过是让你能短暂看到一些原本看不到的东西,勉强能算作阴阳眼。 道门学说,人生来就有胸前八卦与三盏明灯。头顶一盏,两肩各一盏,随着人的运势灯火起伏不定。若是运势差了阳火就弱,容易被妖魔邪祟趁虚而入。头顶明灯保魂台不失,人不死这盏灯不会灭。以前的先生看人还有没有救就是看头顶明灯,这也是为什么人死有吹灯拔蜡之说。胸前八卦护五脏本气,所以一般脏东西扑身都是从背后扑。只要两肩阳火弱,就有被吹灭而上身的危险。 姥姥让我背的东西太杂,有很多东西只有名称却不知道说的是啥。其中《归藏》中有寥寥记载,说以槐树皮盛酒,酒中泡柳叶。以柳叶擦眼并将酒饮之,可见鬼。 也不知道古人说的到底是真的假的,我从枕头底下翻出我爸喝剩的二锅头,倒在事先准备的槐树皮上,然后将柳叶扔在里边。书里记载实在简略,也没说要泡多长时间。我根据自己的想象,英叔的僵尸片里什么罗盘法宝都要受月华之气,于是我又小心翼翼的端着槐树皮凑到窗口让月亮照。约莫又过了半个钟头的功夫,估计咋的也够了吧。 端起槐树皮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呛的我直咳嗽,真想不明白我爸他们那种爱喝酒的人,喝酒的时候皱眉呲牙,嘴里辣的“嘶哈”的是为啥。来不及管这些,连忙拿起沾酒的柳叶在俩眼皮上反复的擦了擦。一时间想不起道家的开眼咒,于是念了段佛家的。“嗡,现金刚萨埵,欲为汝开眼,金刚眼无上,一切眼今开,嗡,若炸那,曲阿吽,梭哈!” 念完猛然一瞪眼,并没有想象中的眼冒金光啥的,我在屋里寻摸一圈啥也没有,又往药王娘娘像上看也没啥变化。这让我有些怀疑这方法的实用性,不甘心的我又往楼下看去,尼玛!原本空无一人的大街上,此时多了些飘飘荡荡的人影。这些人影一个个耷拉着脑袋,有一身黑色寿衣的,还有穿的花花绿绿的,就跟找啥似的,头也不抬的在路灯下来回溜达。 这一个个没有影子的我要还不知道是啥,那我就成吴老二了。他们好像知道我看见了他们,一个个抬头迷茫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又低头在地上来回找,我脑中突然出现一句不太应景的话,你们这是找屎呢? 要说不害怕是假的,我一把拉上窗帘努力的平复我颤抖的小心脏,同时不停的整理思绪。能看见这些玩意就说明姥姥教我的东西有用啊,我能看见你们我还收拾不了你们么。在我所学的知识里,像这样跟二愣子一样的鬼都属于游魂,也就是地府不收或者游荡世间太久没有了意识。这样的鬼根本没有攻击性,说不定哪天就消散于天地了,也是挺可怜的。 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满心激动的我拉开窗帘,一咬牙一闭眼从窗户跳了下去。我家住在二楼,虽说没多高,还是把我脚震的生疼。这些游魂就像没看到我似的,从刚才抬头看一眼就再没搭理我。此时我心脏虽然还是砰砰的跳,但是却更多的是激动。人往往最恐惧的是未知的东西,怕鬼那是因为看不见,要是天天看也就是那么回事儿,不过就是和人走道姿势不一样呗。 越想越有道理,最后干脆昂首挺胸,沿着和平路往青山公墓走去。见了鬼再打个僵尸啥的,今天就是小爷我心怀天下,济世救人的第一步.。年少轻狂这个成语我不知道是哪个古人说的,但乐极生悲这话是真有道理,古人诚不欺我。 第十三章 夜探公墓 http://.biquxs.info/

以前姥姥曾经跟我说过,这个世界其实是和很多世界交叠甚至重合的,就像一个大迷宫,其中有无数个路口与出口。那个时候我比较迷恋科幻小说,于是我问她是不是就像“暗物质”这种东西一样,虽然看不见,但却是实实在在的充斥着整个宇宙空间。姥姥文化不多,听不明白我口中的暗物质是啥,但是说意思差不多。没见过鬼时我把鬼怪想的异常恐怖,如今开了阴阳眼,反而觉得也就是那么回事,并没有想象中的吓人,他们就像是人被像素化了一般,并没有小说里写的那样龇牙咧嘴,满身是血啥的。 此时是后半夜,除了一些零星的汽车以外并没有行人。偶尔有一两个飘忽的阴魂,被来往的汽车透体穿过,那身影就像信号不稳定一般一阵颤抖后,随即又恢复了正常。这让我的心中更加的托底,和我猜想的差不多,这些东西应该是即使看到也摸不到的。就仿佛和我们不在同一个世界,甚至我怀疑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鬼上身,难道是以往一些恰好能看到他们的人杜撰出来的?没有实体,根本触碰不到,怎么伤害人呢? 青山公墓是三年前才修建起来的,在这之前根本就是一片乱葬岗子,也不知道埋了几辈人。后来城中村大拆迁,在我家现在所住的楼区那里盖起了家属区,这片地方没办法也就规划成了墓地。我爸当初要在这里买房子我妈还不同意,但是东挪西借一大通也就只够在这里交个首付的,不买没地方住。 我家离公墓也就四里多地,步行二十分钟的事,但这一路凉风吹的我头脑清醒了不少,半路几次都想掉头又觉得自己太怂,眼看坚持到公墓门口,我又开始打起了退堂鼓。路上那些路灯下的游魂我是看习惯了,但眼前这公墓从大铁门往里看,黑了吧唧啥也看不见,别说有没有僵尸有没有鬼了,就算是从哪蹦出给野猫也得给我吓尿了啊。 再三犹豫之下,好吧,我承认我怂了。去你大爷的僵尸,去你大爷的英叔····· 害怕这东西是会引起连锁反应的,你越是恐惧就越觉得有什么东西会出现。我紧盯着公墓的大门,一步步的往后退着,生怕大铁门后的黑暗当中会出现什么吓人的东西。在走夜路的时候如果心怀恐惧猛然回头,会把肩头阳火吹灭。于是我不敢转的太快,退了十几步才开始慢慢的转身。等我转过头后,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原本身后通明的街道不见了,转而出现的是一片灰蒙蒙的雾气。我颤抖着往前走,穿过雾气后,眼前出现了一堵与刚才一样的黑色铁门,我往铁门上看去,上面焊着四个鲜红的生铁大字“青山公墓”。此时我后背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打湿,对未知世界的好奇,就像是闺房中在等待初恋男友的大姑娘一样,期待他来又害怕他来,等他来了怕他做些什么又盼望他快点走。 口中念着阿弥陀佛,不甘心的我再次掉过头,身后又是一片浓雾,我一步步的走向雾气,果不其然出现在眼前的还是那座大铁门。难以抑制心中的崩溃,我的第一反应是遇到了传说中的鬼打墙。脑中飞快的搜索记忆中对付鬼打墙的方法,此时我两手空空,最有用的估计就是童子尿了,正好我现在都快尿裤子了,于是毫不犹豫的掏出工具转了圈的尿。 尿完之后,我再次转身对着身后的雾气走去。这次虽然眼前没有再出现墓地大门,但我还是感觉不对,因为本该出现的公路与路灯并没有出现。我哆哆嗦嗦的回过头,发现身后的大铁门近在咫尺。一边回头看着铁门一边继续往前走,结果就像原地踏步一般,铁门与我的距离丝毫不变。不应该啊,童子尿是世间至阳之物,虽说用来对付难缠的不一定管用,但按理说对付个鬼打墙应该不成问题啊。此时的我由于内心恐惧,脑中思路不是特别清晰。 有个名人说的话很有道理,人在极度恐惧之下会变得愤怒。既然走不回去那不如进去,我倒要看看是什么玩意不让我回家,说不得一会小爷我佛家经文道家咒语齐上度了你。虽然这么想,但是这愤怒有多少底气只有我自己知道。不知道为啥,这门不算多高我明明爬的上去,但我就是认为从门下钻进去更安全些。 草草的扑了下身上的土,在四周扫视了一圈。门口有个值班用的岗亭,小木门紧锁,透过玻璃窗能看出里面空无一人。于是我向黑暗深处看去,瞳孔放大努力的在黑暗中恢复视觉。依稀看见半山腰上有几点微弱的光亮,顿时心中一喜,难道是看墓地的在巡逻? 我跟头把式的向着光亮走去,希望打更的能送我回家,哪怕回到值班室住一宿天亮再走也行。磕磕绊绊的来到了山脚下,已经能清楚的看到一排排的墓碑。目光隐约看到甲字第一排的字样,我没敢再四处乱看,姥姥告诉过我,读死人的墓碑是大忌,即使默读也不行,容易招到脏东西。 我尽量离两边的墓碑稍远些,口中念着阿弥陀佛哆哆嗦嗦的沿着台阶向上走,没多久就看见灯光的来源,是在半山腰第十六排最深处。仔细看去我才发现,那些光亮并不是我想象中的手电筒或者什么照明设备发出来的。倒像是蜡烛发出来的,隐隐还散发出些许的绿光。 我放慢脚步,沿着石头崖子又往前凑了几步,看到那一圈儿绿蜡烛中间半蹲半坐着一个女人,黑色的长发背对着我看不清脸。穿着一身大黑风衣像是呢子料的,头上还带着獭兔皮的黑色帽子。这身打扮按理说在白天看来应该还是挺时尚的,但大半夜的在墓地里就有点诡异了,直觉告诉我这娘们儿不对头,好在她没看见我,我更加小心的又开始往回挪。 哪知道这老娘们头也不回的来了一句“既然来了就别走了吧,算你一个正好!”声音挺好听,但是说不出来的阴冷。我听了她开口说话一惊的同时又稍稍的放了点心,这语气虽然冷但是还是能听出人味的,在这样的地方怎么说御道人也比御道鬼强。我心里虽然这么想着,但是脚上的动作却是没停,一边向后挪一边跟她说,大姐你忙你的。 那女的听我说完站了起来,一边笑一边回过了头。刚才她在那蹲着也看不清多大岁数,此时借着绿色烛火一看,约么顶多比我大上那么两三岁,长得挺清秀,唇红齿白的。这身穿着就有些搞笑了,她这岁数拿到外面顶多就一大学生,咋穿的跟意大利黑手党似的呢。 这女的看我倒退的步子也不在意,呵呵一笑,说话倒没了刚才的冰冷,相反还有些温柔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算你一个正好忙完。” 这小娘皮好看是好看,但这大半夜的在墓地点蜡烛,用脚后跟想也知道不是啥好来路。我在不少南疆降头术的电影里见过,那些练降头的都是半夜去刨坟整些尸油啊啥的。那帮老娘们千万别惹,说不定你一没注意就中了蛊。这妞虽然看面貌是内地人,但谁也没说练那玩意的都得是东南亚的啊。 人家给咱笑脸咱就得兜着,我挤出个自以为挺人畜无害的笑容,对着她摆了摆手:“我是未成年,再说这场合也不合适,回见吧您。”说完掉头就要跑。这小娘们一点要阻拦的意思都没有,只是抬手将头发別在耳后,轻轻一笑万种风情。那耳朵白皙通透还带着点粉嫩,耳垂上挂着一个正三角与倒三角重合出的六角星耳坠,风一吹还发出叮铃声响,看的我微微有些愣神。只听那小娘们口中带着挑逗的口吻说:成年的我还不要呢。 我一阵鄙视,这小娘皮怎么好这口。突然发现头好晕,身体好像不听使唤了一般,脑子里想迈步,脚就是不动。这小娘皮真厉害,我就看了一眼她耳朵就中招了?这特么是啥路子,或者,古怪在耳坠上? 现在想啥也没用了,我尽力的不让恐惧与愤怒在脸上表露出来,努力挣脱那种未知的束缚。这娘们变脸比翻书还快,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个木偶。这木偶是我见过最寒碜的,秃脑袋不说还套着白裙子,裙子上红不拉几的画着各种符号,也不知道是血还是颜料。最让我毛骨悚然的是这木偶的脑袋被一根钉子贯穿,此时这小娘们抓着木偶的脚,一步步走向我。 害怕归害怕,但作为爷们的气节还是要有的,我张口问那个女人要干啥,一方面是想问明白这不认不识的为啥要收拾我,一方面也是想拖延时间想想办法。 “呵呵,不干啥,借你魂魄用用,顺便带你去享享福~”这小娘们娇笑一声,然后缓缓的举起手中木偶,我擦,这姿势难道是要拿这木偶钉我? 第十四章 护身报马 http://.biquxs.info/

眼看着那根钉子离我脑袋越来越近,我从小晕针更别说这么大一根钉子,这要是钉上老子就彻底归位了,连忙大喊道:“慢着!”那小娘们听我喊也是饶有兴趣的看着我,似乎是想听听我还有啥话要说。我连忙苦口婆心的劝她:“大姐你知不知道这世界上有警察啊?你就这么弄死我,能保证查不到你?你要是想收魂魄的话,这里是公墓啊,要多少有多少,何必拿个活人开刀给自己找麻烦?咱俩远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你这也不能一见面就下死手是不。” 这女的听我说道警察俩字的时候好像稍稍有一瞬间的犹豫,我见有效果,立马再接再厉:“大姐你放了我,你收你的魂儿我回我的家,保证当什么也没看见,就算······”我其实也猜到她不会这么容易就被说动,心里焦急的想应对办法。想了几个都是对付鬼的,眼前这活生生的人也不知道管用不管用,生怕整不好再给她整急眼了。只能一边拖延时间,一边在心中默念金甲神咒,想要挣脱束缚。 天护身,地护身,十二元辰护我身,灵官老爷护满身,年护身,月护身,日护身,时护身,金甲层层······要说一心两用的本事真的不是谁都能驾轻就熟的,一边口中说话一边心里念咒语让我脑子都开始有些凌乱。随着默念咒语,我感觉到一股热气从小腹开始向上涌。 哪知道这娘们不等我话说完,突然间就见她眼睛里闪了两下绿光,怒气冲冲的骂了句“道盟崽子!”然后就像是受了啥刺激似的,一脸狰狞就要拿那木偶砸我。 此时我咒语念了一半,只有一根手指能动,离彻底恢复自由还早着呢,急的我不知道该咋办好了。将佛祖天尊挨个的从脑中过了一遍,却不知道为何喊出了一句“药王娘娘救我!” 啪,的一声。原本正要钉在我脑袋上的诡异木偶不知道被啥玩意打飞了,接着就见我眼前白影一闪,出现了一个白衣白裙就像小龙女一样打扮的美女。我一脸激动的看着眼前的美女,恭敬的喊了声“药王娘娘。”哪知这美女回头像看傻子一样看了我一眼,然后就不再理我。整的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药王娘娘咋对我这态度? 黑衣女子此时眼睛恢复了正常,一边揉着手腕,看“娘娘”眼神中很是忌惮,但口中却是威胁道:“你是东北马家仙儿吧?这小子怎么看也不是顶香的,多管闲事儿对咱们谁都不好,咋样,让出条道来?”东北马家仙儿?药王娘娘是地仙儿? 娘娘闻言不屑的笑了笑,右手握掌成爪,随着她的用力,指甲像钩子一样伸缩不定。那指尖上的寒芒看的我寒毛根根竖立,这要是抓上一把······啧啧,药王娘娘的真身肯定是狼或者豹子啥的。 黑衣女子看的出“娘娘”这是在挑衅,于是也不再废话,伸手在衣服里鼓捣半天,又掏出个六角星形状的东西。我特么怀疑她是不是有恋物癖啊。这六角星和她耳朵上带的那个形状一样,都是正三角和倒三角重叠组成的,唯一区别就是这个有巴掌大,并且通体是蓝色的也看不出是什么材质。 没等我心中的胡思乱想继续下去,眼前的黑衣女子对着那六角星一顿叨叨,语速飞快至极,我努力听也听不明白她念的啥,我背了那么多佛经道典也没有这种语言。只见这女子念完之后,以那六角星为中心开始刮起了旋风,接着从那漩涡中心出现一个个青黑色的影子。 我特么看来看去才看明白那些影子是啥,卧槽,鬼啊! 这些可是实实在在的鬼,和我在公路上见到的游魂不同,真真的就像一些小说中写的那样。一个个表情狰狞,纷纷都是死前那一刻的样子,有病死的浑身青黑浮肿,有淹死的满身惨白发青,还有出车祸的干脆就看不出是个人的。要不咋说艺术是来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呢。无一例外,这些鬼魂没有一个是成年的,从三两岁的鬼婴到十来岁的鬼童都有。从这些影子出现开始,整个墓地就开始被鬼哭之声笼罩,哭的我心里直抽搐。 “你叫个屁叫,没出息!”原本对着放鬼出来的黑衣女子都是面无表情的“娘娘”,此时转过身来就一脸怒气,光骂不解气还给了我一巴掌。这一巴掌直接给我打蒙了,我虽然没见过药王娘娘显灵,但从姥姥的字里行间之中我一直以为娘娘温柔着呢。难不成我分析错了?好歹我供了这么多年,有好吃好喝的都跟你分,你也不能一出来就打我啊······心中虽然委屈但嘴上却不敢瞎说,前面有个黑衣煞星还得指着娘娘出手呢不是。 那黑衣娘们放出来的小鬼越来越多,看的我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终于漩涡停止,在那娘们大手一挥之后,全都鬼哭狼嚎的扑了过来。给我吓得一哆嗦,连忙躲在“娘娘”身后,娘娘像抖苍蝇一样抖开了我的手。这时我才反应过来,我能动了,难道是娘娘一嘴巴子打的? “娘娘”用脚尖在地上画了个圈,然后一把把我薅了进去,告诉站里面别动,然后就合身扑了上去。害怕归害怕,“娘娘”的话不敢不听,我老实的站在圈中看着“娘娘”和那些小鬼玩老鹰抓小鸡。“娘娘”是真猛,不,应该说胃口真好。那些看着吓人吧啦的小鬼原来都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就见娘娘抓着一个往嘴里塞一个,看的我这个恶心,幸好晚上饭没怎么吃,要不全都得吐出来。那些肠子肚子都在外面浪荡着的,“娘娘”是哪里来的食欲呢。 黑衣女子看“娘娘”实在太猛,知道再纠缠下去也捞不到什么好处,从兜里掏出个黑色小球,往地上一甩。就听砰的一声,到处都是黑烟,人影消失不见。我看“娘娘”也没有去追的意思,依旧在那自顾自的吃那些小鬼。我心里暗暗放下些心来,不追也好,要是把我自己扔在这我也害怕。看着看着我干脆闭上了眼睛,心里想着以后多给娘娘摆点荤供,看把“娘娘”饿的。 有心问“娘娘”咱们啥时候回家,又怕打扰她老人家用餐。就听山下墓地大门处传来一声巨响,接着冒起了一阵蓝烟。这蓝烟看起来似虚似实,我估计如果不开阴阳眼是看不到的。心里正寻思那烟呢,身后突然传来个声音:“哎,跑了。”吓我一跳也忘了啥阳火不阳火的,赶忙一回头,只见一个二十来岁的小青年,身穿一身青色的开衾长袍,手里拿着把扇子没有打开。此时一脸的郁闷,从打扮上咋看咋像古代人。现在都流行奇装异服cosy么? “这咋能是奇装异服呢,多帅啊,你有没有审美啊······”这小青年好像知道我心中想的啥,一脸的不满意,在那叭叭的跟我说他那身衣服多潇洒。 我一脸懵逼的转过头看着“药王娘娘”,问她:“娘娘,这位是?”也不知道我这话哪里有毛病,“娘娘”瞪我一眼没理我,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对着我身后的小青年说道:“那点儿道行你都能让她跑了,你干脆回山里吃耗子去得了!” 我看这俩人隔着我说话实在有点不自在,连忙向后退了一步。小青年正要解释什么,“娘娘”不耐烦的将手一摆,说道:“跟我说没用,跟教主解释去吧,我把这些鬼崽子送下去。”说完也没见有啥动作,凭空就原地消失了。 俩人的对话彻底把我听蒙了,“娘娘”咋把我扔下了那。还有,教主?啥教主?送哪去?这是在这说啥呢。 小青年见“娘娘”走后,仿佛是松了口气,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走吧天赐,屁都没了还在这呆着干啥啊。”这货咋知道我叫啥? 我略微谨慎的问他:“你咋知道我叫啥?你谁呀。” 这货不知道是不是二愣子上身了,手里拿着扇子,脚一用力把袍子撩了起来用手一把接住,跟我亮了个京剧里的身段,拿腔作调的说:“某家是你的护身报·····哇·····马!” “我也没堂子哪来的护身报马?”我问。 这货比比划划又要换个身段,我连忙让他有点正行好好说话,他脸一红,咳嗽了一声:“那个,最近在你家看京剧看多了·····嘿嘿。” “在我家?”我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小青年刚想比划又忍住了,跟我说:“我们一直在你家啊,就在你家药王娘娘像的底座里。”见我脸上半信半疑,他连忙又补充道:“你是你姥姥求来的,六岁去了山东,你姥姥教你一堆佛经道典,八岁你哥没了,去年你家从平房搬进了楼房,对不对?” 这特么知道的也太详细了,小青年见我还有话要问,连忙打断我,指了指四周说道:“你看这里是说话的地方么,等天亮让人看见再把你当成偷东西的,有啥话回家再问行不。” 当成偷东西的我倒不怕,偷东西有偷到公墓来的么,放着活人不偷偷死人?偷啥?偷骨灰啊。别特么到时候把我当成精神病抓起来,回头找到家里,我爷我奶问我不睡觉上墓地干啥我咋说? 第十五章 常相九 胡菩淘 http://.biquxs.info/

一路上我都是一脑门子官司,从小我就供奉的药王娘娘,姥姥也没说我有仙家跟着,我感觉不是她不跟我说,可能是她也不知道。但我一直认为药王娘娘是哪位上仙,但是这些年也查了不少资料,就是查不到药王娘娘的来历,当初我只当做漫天仙佛,并不是哪个都入世那么深而被百姓熟知的。但是今天墓地发生的一切彻底打乱了我原来的猜想,小青年说他们一直在我家,这个“他们”到底是谁?再说,我爸妈给我讲过我小时候回老家跟那黄皮子坟的纠葛。记得当时有个出马仙叫刘瘸子的给我看过,我要是有仙家他咋不跟我爸我妈说呢?再说我要是从小就有仙家跟着,为啥还能让那七个鬼黄皮子欺负呢? 想着想着,终于回到了我家单元门,此时我突然想起了个很严重的问题,我爷我奶见到我身后这位,问我我咋说?磨磨蹭蹭的上了二楼,心里想好了个自以为挺圆满的说辞,咣咣咣一敲门。开门的是我奶,我奶见我浑身是土问我:“你啥时候出去的,这咋还造成这样呢?”我奶只顾着问我,就好像没看见身后这位一样。 我回头不解的看了看这小青年,只见他对我眨了眨眼睛,我顿时会意,回头跟我奶说:“啊,这不开学有运动会嘛,我寻思我先练练,没注意卡了个跟头”。我奶就是这样,你只要有个理由她就不怀疑,对付我奶跟对付我妈那根本就不需要一个级别的招数。 脱完鞋我就直接往自己屋里走去,奶奶问我这马上饭就要好了进屋干啥,我说我练累了要补一觉她也没怀疑。见我关好了门,小青年一屁股坐在我床上,吊儿郎当的跟我说:“兄弟你有啥想问的就问吧,但是说好哈,能说的我肯定告诉你,要是不能说的你问我也没用。” 还有不能说的?他说的这么开门见山,我反而一肚子疑问不知道该从何问起了,小青年见我不吱声于是呵呵一笑:“这咋让你问了你还没动静了呢,腼腆啥啊。”我特么是腼腆吗,于是我问他:“你说你是我护身报马,我总得知道你叫啥吧?” 他一耸肩:“我是常家仙儿,在我们这一辈儿排行老九,你可以叫我常相九,或者九哥。” 我听他这么一说,连忙套起了近乎,问他:“九哥,你跟药王娘娘很熟?” 常相九听我问完一愣,缓了好半晌后突然就笑了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给我看懵逼了。我从见到他就觉得这家伙不怎么靠谱,跟我说话不是亮身段就是念京白的,现在又笑成这个b样,间歇性精神病发作了? 就在他马上要给我笑毛了的时候,终于渐渐的停了下来,他再笑下去我都快开门跑了,万一一会他咬我一口咋整。 常相九还是想想就噗嗤的笑一下,强忍着跟我说:“我说你在墓地里为啥管她叫娘娘呢,你是把她当成药王娘娘了?” 难不成我猜错了?我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当时一喊药王娘娘她就出来了,我还以为是药王娘娘显灵了呢。” 常相九一撇嘴:“你可真敢想,她也是你的护身报马,是个胡家的,叫胡菩淘。” “葡萄?这咋起了这么个名”?我发誓我真没有不敬的意思,单纯就是不理解这名字为啥这么奇葩。 常相九给我解释道:“不是葡萄,是菩淘,她们那辈犯菩提的菩字,她爷爷当时希望她能早日受菩提洗练,愿她有一天能得正果。说实话,我当初听她名字和你反应一样,我心想,她爷爷是咋想的,咋········” “常相九,你在这胡咧咧啥呢,是不是皮子又紧了啊?”常相九话没说完,墓地里那个被我当做药王娘娘的白衣女子突然出现在屋中,给我吓一跳,常相九脸色也是白了一白。连忙嬉皮笑脸的摆手:“没说啥没说啥。” 胡菩淘狠狠的剜了常相九一眼,然后又朝我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被这么一打断,我原来想问的一下全忘了,好不容易想了半天,继续问常相九:“九哥,你说我从小你俩就跟着我,我咋不知道呢?小时候我被鬼黄······”我刚想说黄皮子,后来一寻思对面这俩也是仙家,我别再给人家说不乐意了,于是又改口“额,被鬼黄仙儿吓唬的时候,你们咋不出来帮忙呢。我以后还能出马咋的?” 常相九看了看胡菩淘,见她没有说话的意思,于是拧拧答答的跟我说:“我俩确实是从你刚出生就跟着你了,至于为啥不出来,是因为咱们大教主说了,你啥时候动用法术什么时候现身相见,不动就是时机不到。至于出马么,这不废话么,咱们那一堂子人马都眼巴巴等着呢。” 我一听这话,顿时有点紧张,问常相九:“那我得啥时候出啊,不出行不行啊?我妈够呛能同意。”哪知我这话还没说完,胡菩淘杏眼一瞪,娇喝道:“仙缘是命中注定的,多少人想求还求不来呢。咱们堂子特殊,以后你立堂子后就知道了,上得了堂子的不算,上不来的都不止千八百号,等你领仙缘到现在十六年,你说不出就不出?你看看其它仙堂都是咋磨地马的,磨疯的,磨傻的,磨的家破人亡的,最后哪个没出?” 我一听胡菩淘这话顿时脾气也上来了,这是好说不行改威胁了?我从小供奉药王娘娘,娘娘保我出生到现在,我咋就不信能允许你们祸祸我呢。 常相九见我脸色也不好,马上出来打圆场:“菩淘这也是恨铁不成钢,就你刚才在墓地那表现你自己说丢不丢人,你姥姥让你背的那些东西你忘哪去了?”听完常相九的话,我顿时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不提还好,这一提我立马想起了墓地里快要吓尿裤子的场景,顿时蔫儿了。 常相九继续道:“至于磨地马那是说笑了,咱们是地仙堂,和护法堂不一样,不兴也不允许那一套。这个说起来复杂,我本不该说,以后时机到了我再慢慢告诉你。谁家老仙儿心疼谁家弟子,别说大教主,就是药王娘娘也得护着你。” 听完常相九的话,我有点不好意思的看着胡菩淘,对她拱了拱手:“那个,菩淘姐别生气,我这不岁数小不懂事儿么不是。”想是我这声姐给她叫高兴了,胡菩淘噗嗤一笑。 “我的掌堂大教主是谁啊?”我问常相九。常相九微微一笑也不说话,得,我明白,这是不能说的。 于是我又问他:“那药王娘娘是哪位神仙?”这回还没等常相九答话,胡菩淘倒是抢先回答:“这个倒不是他不说,药王娘娘我们是真不知道。” 我听完一愣,问他俩不是从小跟着我么,之前常相九还说他俩一直在药王娘娘坐下修行,这咋又不知道药王娘娘是谁了呢? 胡菩淘告诉我:“我俩只是在药王娘娘造像的底座里呆着,你家又没立堂子,我们总不能就在你家屋子里晃悠吧?倒是大教主说起药王娘娘时都特别恭敬,隐约听长辈们谈话,说你和这一众仙家的缘分都是药王娘娘·····” 胡菩淘的话还没说完,常相九刺溜一下站了起来,一把捂住胡菩淘的嘴,急赤白咧的说道:“你嘴上能不能有点儿把门的,啥话都往出嘚嘚呢!” 胡菩淘一把打下常相九的手,不甘示弱道:“他是地马又不是外人,跟他说说咋的了?” 常相九瞪了她一眼:“你跟他说有啥用?他能听明白么?你是不是忘了当初下山时你家老太太咋说的了?”胡菩淘一听这话,也只能悻悻的不再说话。 我这一看,这里边这是有事儿瞒着我啊。但是人家不说我也不好再就着这话题往下问,其实常相九说的没错,胡菩淘就算说出个子午卯酉来我也听不明白,只是隐约感觉这里面关系挺复杂。仙家这社会跟人间差不多,也是关系套关系。 我又想了想,问道:“你们既然一直跟着我,总该知道公墓里是咋回事吧?我本来都不想进去了,结果那鬼打墙是咋回事?墓地里那个穿的像黑手党的那女的整的?”这件事我越想越不对,那女的在墓地里收魂魄按理说应该是背着人。就算弄鬼打墙也应该是让人进不去,这咋还能自找麻烦让人不得不进去呢。 哪知胡菩淘接下来的话让我目瞪口呆,她看着我坏坏一笑:“那不是鬼打墙,那是阵法,是我和常相九摆的。” 我听后一阵无语“啥玩意?你俩为啥要这么整啊?就为了吓唬我?”我刚刚对他俩提起的好感又开始在渐渐的消失,这两位哪是护身报马啊。他俩干脆就是俩祸事篓子啊,我有危险的时候你俩不拦着就算了,反而把我往沟里带。 胡菩淘连忙解释道:“根本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儿,我俩也是接了教主法旨,为的就是那个女娃子······” 第十六章 黑衣邪教 http://.biquxs.info/

原来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就在前不久,东北这边突然间开始有人大批量失踪,同时失踪的还有很多小孩与女人这样新死之人的魂魄。于是护法总坛给每个出马仙堂传信,让东北出马堂都留意此事。 由于我的堂子还没有正规文书,不能全堂人马下山,甚至道行达到一定门槛的仙家都不允许私自办事。于是堂子里的诸位教主本来也没太在意。结果就在前不久,我跟同学去东油库那边溜达。胡菩淘看见离我们不远有个女的,穿着就像墓地里的那位一样,也是一身黑色风衣黑色獭兔帽子。当时胡菩淘虽然也奇怪这人咋这么身打扮,但是也没有在意。毕竟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还不行人家搞搞行为艺术了?但是接下来的一幕让胡菩淘注意上了她。 东油库在离我家五公里左右的一片的盐碱地上,原本这里方圆一公里全是磕头机,市里大规划后,四周都盖起了楼房,原来的东油库也就荒废了一直没有开发。后来家属区盖楼时从这里挖过不少土,使得东油库西墙那有个四五米深的大土坑,年久日深下雨积水这里就成了个大泡子。原本还有很多小孩在这里洗野澡,但是后来这里不断淹死人,大人都不让孩子在这附近玩,久而久之就成了个荒无人烟的地方。也是该着,我们那天溜达的地方离那泡子还有个几百米远。本来是白天,再加上离的又远,那女人也没在意我们。 但是她不知道我身上有常相九和胡菩淘,仙家的目力要比凡人远的多。其实不用说仙家,就是普通野兽的视力一般也是人类的几倍到几十倍不等。 当时那个女人就是从怀中掏出个六角星一样的东西,上面挂着个绳子。这女的抓着绳子的一端,然后把六角星沉入水中。结果从水里吸出不少黑色的东西,胡菩淘和常相九一眼就看出那是水中的冤死鬼,于是他俩就一直暗中注意这女的。 等这女的把水里的冤魂吸干净后,又往水中扔了一根像一截干树根子一样的东西,常相九和胡菩淘一见这玩意顿时心里再也无法平静。胡菩淘说那玩意叫百怨滕,这玩意的生长条件很苛刻。必须是常淹死人的河边,这个河需要常年受月亮照比受日照的时间长一倍,并且天长日久的吸冤死之人的怨气百年之久,才能长出这个东西。听起来简单,我实在想象不出是啥样的地方,太阳照不到月亮却照的到。胡菩淘说这种百怨滕百年才能长这么长,然后就从根部往上断裂落入水中。这玩意因为吸了太多怨气,自身有很强的攻击性。就像植物中的猪笼草或捕蝇草一样,能够攻击活物。不同的是,猪笼草需要捕捉落在上面的蚊蝇,而这玩意你在水边它就能给你拽下去。 听到这里我满心骇然,想起了当初我哥哥的死,莫不是也是这玩意作祟?胡菩淘说那他们就不知道了,因为当时他俩跟我在山东,不过等我回来之后,听家人说我哥的死状不排除这个可能,并说等立了堂子之后帮我查查。不知为何,听完胡菩淘的形容后,我的直觉告诉我,我哥的死因似乎另有隐情。 说到这里,胡菩淘似乎有些口干,对着药王娘娘拜了拜,然后拿起个苹果啃了起来。常相九瞪了她一眼,似乎在埋怨她不敬。见胡菩淘不理他,翻了个白眼继续叙述。 常相九说,当时他和胡菩淘俩人本来有心当场把她捉住,但观她一身修为似乎比他俩要强,比墓地里那个强的不是一星半点。“不过我俩要一起上也不一定干不过她,但是我俩是护身报马啊,你在边上我俩不敢动手啊,再说当时你的俩同学也在······”常相九似乎怕我看扁了他俩,连忙跟我在这打马虎眼,最后还把这事儿赖我身上了,好像我不在他俩就能替天行道了似的。 胡菩淘瞪了他一眼,嘴里嚼着苹果,不清不楚的骂道:“别臭不要脸的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当时还不是你拉着我不让我上,捡干的说得了。” 常相九无奈一笑,摇了摇头继续道:“你家附近出现这么股子势力,我们也不敢离开你不是,我俩就把这事儿记下了一直没声张。后来堂子里来了位老资格的,跟我们说最近东北出现了一股邪教,让我和菩淘替换着回去一趟。于是菩淘就先回去了,剩下的你让她说。” 我一听邪教二字,脑袋里顿时出现了“某功”于是我问胡菩淘:“邪教?是不是某功啊。” 此时胡菩淘刚把那个苹果啃完,不顾我目瞪口呆的表情,最后将整个苹果核嚼巴嚼巴咽了下去:“想啥呢,你说那玩意就是骗人的神棍领着一帮傻叉的信徒。要知道信邪教果报是最重的,《俱舍论》中云,唯以邪见断善根。这个善根可不是那么简单,你教唆人杀人或者自杀,要比你直接杀人业力大的多。要知道众生皆有道根皆有佛性。杀生害命在地狱受诸般苦楚还能轮回,断了善根等于沉沦苦海无有出期。” “还说我跑题呢···”常相九无奈的翻了个白眼,眼见胡菩淘瞪他又连忙的一缩脖。 “咳咳”胡菩淘咳嗽了两声,继续刚才的话题“当时来的是个黄家,是传教主法旨来的。说最近东北出了一支邪教,我第一反应就觉得那天穿黑衣服的女的跟这有关,于是留下常相九跟着你,我回去跟教主禀告此事。我回到山上的时候正在开会,我也就没敢插嘴。当时他们讨论着最近得到的消息,说东北这边由辽宁开始,陆续的有小孩失踪,最开始以为是人贩子干的,也就没过多在意。(仙家管的是妖魔鬼怪,对于人不好过多插手,否则最后可能办了好事还犯了仙规。对于人间的事情除了靠警察外,最多只能在自己的因果范围内推波助澜。)但后来又开始有大量女人与小孩的新死魂魄开始失踪,这就已经不仅仅是地仙的事情了,就连地府都开始毛了。众方追查之下,才发现有个邪教,不知道是怎么来的,仿佛一夜之间做大。席卷辽、吉两省,现在看来已经蔓延到了黑省地界。” 胡菩淘顿了顿,继续道:“我当时听到大批丢魂,冒着被教主训斥的风险说出了那天所见之事,哪知当时就炸营子了,众多仙家都议论纷纷,全都着急下山来替天行道。”胡菩淘此时已经说的吐沫横飞,越说越激动,我示意她平稳平稳,咋跟打鸡血了似的呢,好像你自己就是除危济困的大侠似的,当时你都看见那收魂儿的了,你俩不也怂了么。心里虽然这么想,嘴上要是说出来我就是吴老二附体了。常相九还好说,胡菩淘这姑奶奶脾气大着呢,谁知道她会不会因为我是地马而惯着我啊。 胡菩淘压制下心中的激荡,继续口若悬河:“教主一听眉头一皱,然后安抚大家说咱们还没领到文疏,就这么私自管阳间的事情不合乎规矩。各门各洞尤其是在外面行走的,都密切的关注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实在到了非出手不可的时候,他自有门道。” 我见胡菩淘一脸的激动,却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愕然的问她:“没了?”就这你有啥好激动的?这不就是扯犊子么,啊,开了一大顿的会,就整出来个按兵不动? 胡菩淘一脸不满意的看着我:“然后就是你这山炮的事儿了。我回来之后,一直没再见到他们那伙人。直到你看完僵尸片,然后二愣子上身那天······” 我听胡菩淘这话老脸一红,这大姐真是不给面子,哪壶不开提哪壶,谁还没尿过炕咋的。 常相九看我一脸尴尬,麻溜的又来打圆场:“那天早上我和菩淘正在你家看电视,你奶净乐意看那些农村小媳妇儿啥的,胡菩淘乐意看,我觉得没啥意思就寻思下楼溜达溜达。结果就在你家楼区南门看见了墓地里那位,虽然和之前那不是一个人,但是从堂子里的消息和此人穿着上,我觉得八九不离十就是那伙子,这个修为根本就是稀松平常。于是我召来俩小辈跟着她,让胡菩淘回去请示教主。菩淘回来说教主吩咐先逮住再说,我俩一商量,由我在家里守着你,她去抓人,结果你小子不知道抽的什么风,大半夜降自己阳火要去墓地找僵尸。你也不想想,墓地里有僵尸么?就算找着那玩意我都拿它没招,你能干的过?” “我说大哥你能不能不跟着菩淘姐一起埋汰我了?继续往下说不行么?”反正我就这些丑事儿他们也都知道了,跟着我这么多年,我咬牙放屁带尿炕估计他们也都见过,小爷我也豁出去了。 第十七章 层层迷雾 http://.biquxs.info/

常相九气鼓鼓的瞟了我一眼:“还有啥说的,九哥让你坑了你知道不?本来抓那女娃子是胡菩淘的事儿,结果你抽风非要去墓地,那阵法本来是为了抓那娃子的,你陷进去了九哥还能不救你咋的?我把那阵法破了你就进去了,我怕那娃子跑了在门口等着。菩淘当时怕你有危险只能在公墓里守着你,按理说那女娃子道行不高,谁知道我俩一照面她就扬了一把柳木灰,兄弟你不知道,我们常家最怕的就是柳木灰与雄黄酒······” 话说到这里我算是听明白了,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么多曲折,我倒成了那个搅局的了。从常相九和胡菩淘的话里我得到了不少信息,一,我这堂子仙缘与药王娘娘有关,但药王娘娘不是我的教主,甚至堂子里的普通仙家不知道药王娘娘的身份。二,他们之所以出现是因为我动用了姥姥教我的本事。三,跟着我的目前只有他俩,其他仙家因为没有出马文疏所以不能轻易下山。四,这一点是我自己猜测,我哥的死因有问题,但要立了堂口才能查。 知道了这些我脑中的疑问就更多了,很多地方根本就不合理。姥姥说教我那些东西的是药王娘娘不是她,甚至药王娘娘还给我爸打过梦,而他们说从小到大的跟着我却不认识娘娘。姥姥告诉我不要在十八岁之前动用这些本事,他们也说与我相见是因为我动用了这些东西,那么如果我十八岁以后用,他们就不会出现了?山上那一众人马就白等十八年?显然这个假设不成立。他们暗示我,我哥的死有内幕,又说出马了以后才能查,也就是说我这堂子是必须得立。跟着我的只有他俩,不立堂子就没有兵马,是告诉我如果不出马遇到事儿我还是个渣。他们说了这么半天,是不是就是想告诉我必须出马?我鬼使神差的想要去墓地,还有他们在墓地里救我,这些事情到底是不是像表面这么简单? 咣咣咣,一阵敲门声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我奶在外面叫我。虽然已经知道她看不见常相九与胡菩淘,但是明知道屋里有人的我,还是将门只开了个小缝,把脑袋伸出去问她干啥。我奶见我开门,特意的往屋里瞄了两眼,问我:“你跟谁说话呢?” 我嬉皮笑脸的跟我奶说:“这不快开学了么,我寻思我背背课文儿啥的。” 我奶瞪了我一眼说:“净赶吃饭的时候用功,沙楞出来吃饭,吃完再学。”我听我奶这么说连忙往客厅的挂钟上一看,原来已经十二点多了。脑子里乱糟糟的,还有一大堆事儿憋在心里哪有心思吃饭,我跟我奶说等凉凉我再吃,不用等我,然后又回到屋里反手锁上了门。 门关好后,我压低声音问:“那你俩知不知道我得啥时候立堂子啊?我得想想咋做通我爸妈的工作啊。” 胡菩淘双手一摊:“按理说我俩出来就说明你出马的时候到了,但是吧,不跟你说了么,咱们这堂子有点特殊,手续不太好办。反正你等着吧,这都是命中注定的,你也不需要太管这事儿,时间到了一切水到渠成。” 我咋越听越不靠谱呢,啥叫堂子特殊手续不好办啊?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他们都在仙界黑名单啊,没见过猪肉我还没见过猪走么,人家出马都是机缘到了就出马,出马文疏虽说是上天赋予仙家与弟子的权利没错,但是有仙缘就证明有资格。一般都是文疏等时机,也就是说一切手续早早准备出来,就等弟子因果证显。到我这来个手续不好办,听的我心里这个没谱。 常相九似乎对我颇有了解,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一屁股坐在我身边的床上:“兄弟,你九哥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以你的性格心里肯定在想些有的没的,九哥我也不劝你。你的仙缘是命里带的,你爸根本就不应该有你这个儿子,从你一下生咱们的缘分就算定下了。到啥时候九哥和你菩淘姐不可能害你,咱们教主更不能。我们要是有坑你的心思还用费这么大劲么你想想,不用别人,就我俩的道行收拾你还不够么?不论到啥时候你就记住一句话,我和你菩淘姐为了当你的护身报马是有代价跟着的,就算真有啥事儿我俩也是躺在你前面的。有些事你九哥我不跟你说是为了你好,有些是因为我知道的也不清楚,说出来怕把你带偏了,有些是我没资格说,等到你出马的时候问教主,他老人家要是能告诉你自然不就告诉你了么?” 常相九这么一说,我心里确实也敞亮了不少。他说的也没错,他知道的都不清楚,跟我说了我就能明白了么?既然都是注定好的事儿,只能顺其自然,等啥时候堂子立起来我去问问我家教主吧。其实我也知道我自己太好乱想,本来小的时候我也不这样,自从我哥没了以后,我和我爸的关系开始变得微妙。可能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吧,我遇到什么事儿都爱分析,爱往不好的方面想。 胡菩淘见我们两个大老爷们在这婆婆妈妈的感慨,不耐烦的插话:“行了,天赐不是我说你,你姥姥教你那些东西真是让你糟践了。你要是好好学,至于那么丢人么,遇到点事儿就哭爹喊娘的,给你当报马我都有点儿后悔了。往后你可长点心吧,我们帮你是我们的,你自己学会是你自己的,从今天开始每天晚上打坐俩小时,对你有好处。” 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是我多多少少摸透了点胡菩淘的脾气,她就属于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就像之前在墓地了,我估计她都拿我当个真正的二百五了,结果不还是为了护着我而没去追那黑衣女子么。我知道她为我好,连忙嬉皮笑脸的让她放心。 一想起公墓那晚的事情,我突然想起那毛骨悚然的一幕,我哆哆嗦嗦的问胡菩淘:“菩淘姐,额····有件事我问一下您别生气呗·····” 胡菩淘见我欲言又止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急头白脸的说:“大老爷们有事儿就问呗,哼唧啥呢。” 我一听她这话也没再墨迹,但是我往常相九身边凑了凑,生怕她万一发飙估计常相九还能拉着点。拉开一段距离后,我问胡菩淘:“你在公墓里把那黑衣女子打跑后,后来我看那你把那些小鬼儿都吃了,当时好悬没把我吓尿了,吃那玩意是能增长道行还是咋的?” 我谨慎的把话问完,没想到的是胡菩淘并没生气,她见我问的是这个,噗嗤一笑:“你原来是问这个啊,吃鬼倒是能增长道行,其实不光是鬼,仙家吞仙家都能增长道行,但是谁敢那么干啊,那不成邪魔外道了么。”我心寻思你都特么当我面儿吃了,那不就是你口中的邪魔外道么······ 胡菩淘看我表情似是知道我心中所想,继续道:“看过《金刚经》么?” 我一愣,没明白她问这话的目的,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看过啊,咋了?”要知道哪只是看过啊,我还能背呢。 胡菩淘一笑:“看过金刚经还不明白么?佛祖问须菩提你看见了佛么?须菩提回答是非也,佛问他我就在你眼前那你为何说不得见呢?须菩提回答说我所见是因为佛以此面示我。道理不一样么?你看我是把那些鬼吃了,实际我只是把他们抓住锁起来了,早就送到阴司枉死城了。我可不敢用那办法涨道行,要不然道行涨了业力随之也来了,没等证仙就要渡劫了。” 原来是这样,我刚想说点啥,哪知道我话还没说出口,这两位突然间原地消失不见了,我看的目瞪口呆,这是走了还是咋的了?卧槽,他们那里都是这么唠嗑的么,话说一半招呼都不打说撤就撤。我记得在墓地时那女人管我叫什么道盟崽子,我还没问他俩道盟是个啥呢。试着喊他俩名字,喊半天也没啥反应,这特么护身报马当的······ 他俩一走我又开始琢磨上了,常相九最后跟我说他俩当我护身报马是有代价的,这话我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一我是个香饽饽,他俩跟在我身边有啥近水楼台的好处是别人得不到。二这是门苦差事,轮到他俩头上了,耽误他俩了?我这人自恋归自恋,自知之明多少还是有一点的。小说里那些主角都是啥天命之人,不是玉皇大帝就是王母娘娘转世的。我回想下从小到大,除了倒霉就是倒霉,就连这条命都是姥姥求娘娘求来的,要说我是啥天命之人这不扯呢么,估计还是第二条。 要么说胡思乱想是病,得治。一通自嘲后,我稀里糊涂的对付着吃了口饭,然后就出了门。一下子接受了这么多信息我实在消化不了,不出去呼吸下新鲜空气脑袋都要炸了。 走在黎明湖的岸边,接受着晚风的洗礼。既然出马是必须的事儿,还有什么好想的呢,常相九不也说了么,等堂子立起来后仙家会帮忙查我哥的事儿。其实我一直很在意这个问题,尤其是听胡菩淘形容那个百怨滕时,我一瞬间就联想到了我哥的死因。这么多年来,我爸当初问我姥那句,我哥是不是替我没的,一直都压在我心里。甚至有那么一段时间,我每晚都期待我哥能不能给我托个梦,告诉我他的死跟我没关系,告诉我他在那边好不好。 自嘲的笑了笑,脑中突然蹦出《宗镜录》中的这么一段话,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 第十八章 通话 http://.biquxs.info/

虽然胡菩淘说我出马文疏不好办后我也做好了等待的准备,但是我也没料到时间会这么长,一转眼高二的上学期已经上了一半,他俩自从那次与我见面后就再也没出现过。我从小就不喜欢等待的感觉,这滋味就像生活说好了要非礼你,但是它却没说好什么时候来······ 人们常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这话或许有点夸张了,但是现在已经高二的我属实是有点迷茫。文理分科时我很有自知之明的选择了文科,当时我的梦想就是以后能混个三流大学,体验下大学生活就不错了。结果几次考试下来,我各科成绩惨淡的实在是感人,语文还好毕竟老祖宗的东西咱得好好学。可英语只有几十分,文科数学更不用说了,没给个单数已经算是给我面子了。经历过高二高三的都知道,这个时候学生开始分成了两个阵营,一个是拼命的,一个是认命的,很可悲,我是后者。 整个高二上学期都在浑浑噩噩中度过,那个时候我们认命的这一波开始三三两两的处对象,这就好比苦中作乐,等到毕业后各自分飞。要说我虽然长得说不上帅的天翻地覆,但绝对不算是丑的那一拨,从初中开始咱们也算是早恋的先驱者,但是不知道咋的了,到高中后我愣是没混上个对象,最后我给自己总结还是眼光高。我看上的忙着学习没工夫看我,看上我的我又嫌她长得太对不起我。 要说不愁是假的,万一到时候三流大学也不对我展开怀抱,毕竟得为以后的生活打算不是。咱们注定不属于那一拨依靠脑力赚钱的,只能依靠体力耕耘美好的新生活,于是暑假的时候我决定出去找份兼职做做。那个时候还没有网上找工作这一说,我能想到的只有人才市场。 无论社会怎么发展,普通的老百姓依然还是为了一口饭而拼搏的物种,要是有人问我大周末的哪里人最多,我会毫不犹豫的告诉他,不是相亲广场就是人才市场。溜溜达达的转悠了一小天,愣是没找到我能干的活。不是学历不够就是嫌我岁数小,要么就是需要专业知识。像一些工地撅钢筋,通下水啥的倒是没啥要求,我这体格子我估计够呛。一上午唯一正儿八经搭理我的是一个大姐,内个和蔼可亲啊,我要走还追了我半条街,是个卖保险的。我说我不买保险,她说她们那也招卖保险的,我谢谢你大姐,我和保险犯冲。 眼瞅着中午了,我一边往回溜达,一边感慨生活艰辛,怪不得有那么多人去当鸭子····· 溜达到百货大楼的时候,一个身穿杀马特服装的哥们儿正在发传单,我看这货脑袋上五颜六色的就像鸡毛掸子,还留着城乡结合部的洗剪吹发型。刚想离他远点儿,没想到他看见我眼睛一亮,立马过来递给我一张。 我低头一瞅,上面写着:开业酬宾,免费设计,染烫八折。当时我这个来气啊,哥们你啥眼神啊,我这卡尺还用染烫?我把传单还给他告诉他我不剪头。这哥们接过来一看,一脸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拿错了,然后从后屁股兜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a4纸,上面写着招聘:现本店重新装修扩大经营,急招外创人员若干,待遇从优,全职兼职不限,学历不限,年龄不限。 我这一瞅有门儿啊,于是晃了晃手里的传单问他:“这外创是干啥的啊,工资待遇如何?” 那鸡毛掸子见我有意思,立马凑了过来,殷勤的跟我介绍:“外创就是在外面创造效益啊,就像我这样,见到人发发传单为公司宣传,要是有客人上去了甭管做不做头发,上去一位提成十块。要是客人办卡了,按百分之二十提。不会说不要紧,咱们公司免费培训话术。另外咱们没有试用期,工资一天一结按人头算钱。” 这鸡毛掸子跟我说的眉飞色舞,离近了那股子刺鼻的发胶味儿呛的我直想咳嗽,最主要的是他脑袋上的头发被发胶喷的根根直立,我都怕他扎着我。我尽量的往后退了两步,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问他:“我这发型也行么?” 鸡毛掸子又要往上凑,我特么心里寻思,你是要给我一口还是咋的啊,都快给我撵到马路牙子下面去了。“行,咋不行呢。你这发型虽然土了点,但是你别担心,咱们有假发。” 我听得一口老血好悬没吐出来,我担心你妹啊,我的发型土,你发型洋气是不,跟个五彩大刺猬似的。我问他:“那行,我啥时候来面试啊?” 这哥们一摆手:“不用面试,直接来上班就行。咱们正常九点上班,因为商场8点半才开门。不过你明天头一天得早点来培训,培训完了直接上岗。七点准时到,从商场写字楼后门上五楼,最里面那间屋。保安问你你就说是来吉田轩培训的就行。” 我跟他说那行吧,我回去考虑考虑,这哥们倒是热情的很,我都快走没影儿了他还在后面摆手呢,直吵吵明天见,让我明天早点来。 这工作我是咋听咋不靠谱,啥啥都不要求,还不用面试。另外啥培训七点开始,到九点就能上岗的?并且没有保底,拉一个人十块,消费提成百分之二十,实际上这已经不低了,据我所知发传单的找个人留信息才两块。想来想去我还是决定去试试,毕竟我能符合要求的工作不多。 回到家后,我奶已经早早把饭菜做好了,我问她我爷呢,她一翻白眼:“在屋里念经呢,你这一上午干啥去了,没事儿别老往外跑,上午你妈来电话了还问我你干啥去了,我说你上同学家了。快吃饭,吃完了学学习,碗啥的不用你管,等我祷告完就刷了。”说完转身就去了客厅,我心里说我爷不念经你也不祷告,他一念你就祷,祝你们圆满成功吧。 吃完饭后我给我妈打了个电话,电话通了一直没有人接,估计是在饭口正忙着呢。就在我要把电话挂断的时候,电话那边传来了我妈的声音:“喂?” “妈,是我,你那现在忙么?” “还行,我上午给你打电话你奶说你不在家,都高二了就别总往出跑了。我和你爸都挺想你的,但是这边是个新开业的酒店,太忙一天假都不给,说今年过年都不放假。你爸一听就急了,我俩看你离高考就一年了,商量着干到小年就不干了,你爸现在也帮着招人呢。” “妈,我正想跟你说这事儿。我今天上午其实是出去找活了,你们也知道我成绩啥样。一本二本我肯定是考不上,三本能不能要我都不一定呢,那样的大学我寻思上不上也没啥意思,你和我爸挣钱也都怪不容易的,现在连个养老保险也没有·········” 我话还没说完,我妈立马打断我,声音有些激动:“你别扯犊子行不?我跟你爸挣钱为了谁啊,不就是为了你么?就算考不上好的,我们花钱也得供你啊,你这么早出来干活肯定不行。儿子,妈一直没要求你非得上啥清华北大,考好考赖也不要紧,妈想供你上大学也不是为了妈的面子,妈不就是希望你再青春两年么?你要是不上了,你以后肯定后悔,妈也不能让。你要这样的话,我和你爸工资也不要了,明天就回去。” 我一听连忙安抚她:“别,我上,我上还不行么?现在这不暑假么,我这活都找好了,挣多挣少无所谓,多点儿历练也省的以后走进社会吃亏不是。我保证,就干到开学我就立马滚回去好好上学。” 我妈本来还是不同意,后来在我多年与她斗争中总结出的一套特有话术下,她终于妥协了。问我是个啥工作,我怕她担心也没敢说的太详细,就说是在一个美发机构干接待,锻炼锻炼为人处世啥的。我妈又开始一顿劝,跟我说和同事搞好关系,要是累就别干了,钱不够花跟她说啥的。 以前还没觉得,一番对话下来,突然让我眼圈有些发红。可怜天下父母心啊,明知道我成绩啥样,依旧非要供我上大学,我看过他们的工作环境。饭店的厨房一般都在地下室,排风不好不说还潮的不行,到了饭口十来个灶台一起炒菜,矿泉水瓶放在不锈钢的案板上都能烤弯了。这是我第一次后悔这些年没有好好学习,同时心里也暗暗使了把劲。以前我就是个三分钟热血的类型,这一次说啥我也要干到开学,拿人生中的第一笔工资给我妈买点儿啥。 最后我妈欲言又止的跟我说:“你爸其实也挺想你的,每次我给你打电话他都在旁边听着,老问我跟儿子都说啥了,他就那么个脾气,你要是有功夫给你爸也打个电话。” 我嗯了一声没有说话,电话那边短暂的沉默后,嘟的一声挂了。其实许多次打电话我都能听见,我爸在电话那边小声的跟我妈说“按免提,按免提”,我也无数次的想跟我妈说,让我爸接电话我俩唠唠嗑。但是不知道为了什么,心中就是有一种说不出的胆怯,我不知道是胆怯什么。希望我爸接过电话来说两句,但每次我妈挂电话后我又莫名的松了口气。 第十九章 美女的信任 http://.biquxs.info/

挂了电话后我回到自己屋给药王娘娘上了三炷香,求她保佑我明天一切顺利。这些年我一直盼望着娘娘也能给我打个梦啥的,因为大人们给我讲的小时候的事儿我都历历在目,从我的出生,再到娘娘给姥姥的指引让姥姥教我本事,还有娘娘让我爸上荤供。这一切都让我觉得娘娘应该是一位非常可亲的神仙。从我和我爸出现隔阂开始,我一有什么不开心的,委屈的事儿都给娘娘上香,然后坐在蒲团上和娘娘倾诉。娘娘在我心中除了神仙,还有一层特殊的意义。类似于知己,类似于师长,更类似于父母,跟我妈没法倾诉的事我都跟娘娘说。今天也不例外,对于人生中的第一份工作,我心中实在是难以抑制的有些小兴奋,一直跟娘娘叨念了一个下午还是难以平静,最后我开始在供桌下打坐。 自从上次胡菩淘与常相九损了我一通后,每天打坐已经成为了我的习惯。我原本以为打坐就是坐着,小的时候姥姥让我打坐我就坐着睡觉。估计是胡菩淘实在看不下去了,有一次我坐着睡着了,她给我打了个梦,教我正确打坐的方式。 梦中胡菩淘跟我说,打坐也是有学问的,分为道家打坐和佛家打坐。道家修炼提倡感悟天地,宜门窗大开流通空气接触自然,但不宜受人打扰。道家打坐的方式很多,有坐骑式、散盘式、单盘式,与双盘式。并不一定非要求双盘式,视自己能力怎么舒服怎么来。而佛家一般分为吉祥坐(也就是跏趺坐)与金刚坐(半跏趺坐)。 我当时问胡菩淘是佛家的打坐好还是道家的打坐好,她告诉我,这个没办法说谁好谁不好,道家修炼注重感悟天地,把全身所有毛孔都打开。而佛家修炼在于寂静感悟,甚至要关闭六识,寂静空灭冥想体悟。无论是佛是道,都是教你一条通往彼岸的路,两条路都能到达目的,怎么能说哪条好呢?这些大道理我没太去细想,我就听她说道家的要打开浑身毛孔,于是我看了看窗外的雾霾,跟她说我要学佛家的····· 结果胡菩淘教了我跏趺坐。这个姿势真的很难,就是互交二足,将右脚盘放于左腿上,左脚盘放于右腿上的坐姿,要求脚心朝上。胡菩淘说在诸坐法之中,这个坐法最稳定,不容易前后摆动也不容易犯困。我想说那是不容易犯困么?那是根本睡不着好不好。我刚开始时练这个动作把我脚腕子掰的生疼,坐骨、膝盖、大腿肌肉没一个地方不疼的。 好在时间长了慢慢习惯了,盘好跏趺坐的姿势后,我结起了禅定印开始冥想。禅定印就是两手平放于腿上,一掌置于另一掌之上。双手仰放下腹前,右手置左手上,两拇指相接。胡菩淘说这是世尊释迦摩尼佛禅定的时候所结手印,这个手印正好在腹前形成一个环形,让体内的气可以绕身体良好循环。 循环的气我虽然没感受到,但坐了一个下午后,我除了腿还是有些酸外,心竟然平静下来了。往墙上的挂钟一看,十点半了,匆匆的洗了把脸上床睡觉,明天还得上班呢。 再醒来时,天已大亮。我一看表六点半了,我飞速的穿好衣服抹了一把脸,从桌上抓起俩馒头就开始穿鞋。我奶问我这么早干啥去,我说上班,没等她再细问就出了门。大锤二十小锤十块·····啊,不····办卡二成,一人十块,我来啦~ 打车来到百货大楼后身,看门的是个六十来岁的大爷,见我就要往里冲连忙问我干啥的,我说到顶层吉田轩造型面试的。大爷一听也没再拦我,但我怎么觉得他看我的眼神像是瞧不起我似的呢。这年头美容美发的这么不受待见了么? 面试的除了我还有三个小伙,就跟商量好了似的,清一色的洗剪吹发型,大长头发被熨板烫的倍儿直溜,全都在脑袋顶上立着,跟发传单那鸡毛掸子比起来就差颜色了。我突然间觉得我咋这么不合群呢,就好像打入敌人内部的正派人士。 培训的是一个一脑袋黄毛,梳着中分的小伙,岁数比我们大不了太多。挨个发了一圈烟后,开始叨逼叨所谓的话术。这一顿叨叨就是俩小时,眼瞅着九点了,这兄弟大手一挥告诉我们该干活了,让我们自由发挥。我到最后也没接受他的建议带那鸡毛掸子一样的假发,让我带那玩意还不如杀了我呢。培训的地方在写字楼,而干活的地方在正面的商场中,也就是说我们拉人后,要把人带到商场的门店中。 下楼时那三个洗剪吹一脸的兴奋,我还在咂摸培训的内容。原来所谓的话术就是一蒙二骗三装可怜。这两个小时中的前一半,是教我们认识各种名牌,大到路易威登、阿玛尼,小到唐狮、only、蒂芙尼,就是分清哪些是有钱人,挑选目标。后一半是教我们怎么把人忽悠上去,这是有标准话术的:“我们店刚开业,今天设计发型全部免费,我今天是第一天来,家里都是外地的,您就跟我上去帮个忙我饭碗就算保住了。过后您想做头发您就做,不想做您再下来。”云云。 那黄毛中分最后跟我们说我们只管拉人,人带上去我们就下来,我咋特么越想越觉得是在骗人呢。这个所谓的“设计”免费,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跟你哔哔头发咋整是不要钱的,一旦动剪子就得掏钱了呢。想到这里我是真不想干了,但是又一寻思,就在昨天我还跟我妈犟我长大了呢,咬牙切齿的要证明我能自力更生,第二天就完犊子了实在是说不过去,我也丢不起那个人啊。再说人家到底是不是骗人这不都是我自己猜的么,高低得拉个人试试,不行我再带下来呗。 昨天发传单的那个五彩鸡毛掸子今天请假没来,跟我一起来应聘的那三个洗剪吹已经拉开了阵势,专挑些戴金链子穿着貂的中年妇女下手。我手里拎着传单站在来来往往的人流中,我发现平常挺能叭叭的我此刻怂了,好几次运好了气想拉个人试试都没敢,眼瞅另一边那三个洗剪吹纷纷开胡了,其中一个都上去下来好几趟了。我一咬牙,开始在人群之中寻摸目标,我心里想得挑一个看起来好说话的,最起码不能说急眼了动手的。 正在这时迎面走来俩小姑娘,左边那个长的略微的寒碜了点,脸就像鞋拔子成精了似的。另一个我一看顿时眼睛一亮,白白净净的皮肤还带着少女专属的小粉红,白衣服牛仔裤一双小白鞋,看得我离老远都好像闻到了棒棒糖的味道似的,最主要的是她说话的时候,那长长的睫毛忽扇忽扇的,水汪汪的眼睛明明就是我的菜。我要说把这小姑娘形容的多漂亮你们肯定不信,过后我想一想觉得也可能有她旁边那位衬托的关系,但不得不说绝对是位美女。要不说后来为啥女生拍照都要拉上位闺蜜呢,就算是长得丑的也一定会找个比她更丑的。 我一看这小美女细皮嫩肉的对我没威胁啊,另一方面也是想搭个讪,要知道从上高中开始咱们就是老哥一位,上次拉小手还是在初中。 拦下俩人后,我看都没看那鞋拔子精,挤出一副我自以为很真实的可怜相,一顿装可怜。除了话术里的,自己又加上我在这边没啥朋友,又指着那面那三个洗剪吹说他们都排斥我。 小美女听我说的可怜,就要跟我上去。哪知旁边那鞋拔子精一把拉住了她,一脸鄙夷的横了我两眼,对她说:“你别听他的,他们这行我知道,都是骗人的,上去就让你花钱,咱们别跟这帮人搭个”我一听就气不打一处来,我心想你能不能别和小美女咱们咱们的,你俩那能是一个物种么。我都说的这么可怜了还一点同情心没有,难怪长得跟鞋拔子似的,没让你长成鞋垫子都算便宜你了。 小美女听她闺蜜这话也犹豫上了,想了好半天,跟我说:“我跟你上去帮你忙,你可不行骗我啊。”我听着连忙点头。其实我也担心这公司是骗子,上楼这一路上我都在寻思要是骗子咋整。可能是电影看多了,什么绑架抢劫啥的我都想了个遍,但是后来一想也不能,那门面开在商场里,满商场都是人。估计也就顶多是玩点套路,忽悠人办卡罢了。 来到五楼一进屋,给我们培训的那个黄毛中分立马迎了上来,点头哈腰的往里请。我要跟着进去,黄毛用老板的口吻跟我说:“你下去干活吧。”我恨不得沿着他中分的两绺头发给他撕开,我心说你这跟谁俩的呢,你特么连个保底都没有还真拿自己当老板啦。 小美女一听黄毛让我下去,立马慌了,拉着我的衣袖跟黄毛说:“我让他陪着。”黄毛一愣,古怪的看了我一眼也就不再说话,又请小美女的闺蜜进店,哪知道人家更有脾气,脖子一扭哼了一声,也不进也不走就在门口站着。 小美女拉着我袖子进屋后,黄毛安排她坐在造型椅上,然后就开始哔哔你这发型不时尚啦,发质受损太严重得保养啦,分叉的地方得剪啦啥的。说着说着就要去解小美女的辫子,小美女一下站了起来,一边说不用了,一边求救似的看着我。黄毛又要动她头发,她干脆躲在了我的身后。 那一瞬间我心里好像突然被什么东西触动了似的,莫名的有些感动。这丫头也太可爱了,我是把她忽悠上来的,她咋就这么相信我呢?我见黄毛脸上一脸的疑问,连忙跟他说道:“哥,你看她好像也不想整头发,我这也就试试咱们业务流程,要不我把她领下去得了。” 黄毛虽然一脸的不乐意,但是看了看店里的其他客人,把我拉到了一边跟我说:“早上不是教你们了么,你看你拉上了这个,一身没一件名牌。穷酸样~上来还左左扭扭的。我跟你说,你领上来的你又领下去,这个可没钱啊。”我嬉皮笑脸的点了点头,嘴中说着下回注意。心里却想人家没钱人家心里干净,不像你这样的有钱也是垃圾。 第二十章 宝儿 http://.biquxs.info/

从美发店出来走了好久,直到都快走到了电梯口,小美女还紧紧的拽着我的衣服。直到身后的闺蜜捅了她一把才发现,脸通红的松开了手。到了大街上,小美女颇可爱的拍了拍胸口,说道:“吓死我了。” 商场的五楼由于刚刚装修不久,就连塑钢窗上的贴纸还没有揭下去,所以现在刚刚下午,商场里所有的店家就都打开了灯。挨着电梯口的是一家卖hellokitty的门面,里面粉色的灯光照的整个电梯口显得别有一番小浪漫。 俗话说的好,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精神。小美女此时衣服受到惊吓的表情,咋看咋可爱。我看她这样笑问她:“一个美发店有啥好害怕的,还能吃了你啊。” 小美女此时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一边往前走,还一边回头跟我比划着:“刚才李雅婷跟我说那上面都是骗人的,,再加上我不太愿意别人动我头发,我看他要解我辫子我寻思要给我剪头呢。我从进门开始就紧张,你不知道,我今天出门兜里没揣钱。”这小美女刚才在店里一声不吭,没想到出来后倒挺活泼的。 感情她是怕花钱,我此时也被她清奇的脑回路逗笑了,问她:“你害怕还上去干啥,还在里面坐那么半天听他叭叭,不乐意别人动你头发你以前是咋理发的啊。” “我就是不喜欢别人碰我头发,我从小家里人都没有摸我脑袋的,剪头倒是得剪,关键是李雅婷说你·····说他们是骗人的,我可能是先入为主了吧。”说着说着小美女突然有点不好意思,红这个脸:“我上去不是看你可怜么,我寻思跟你上去帮你个忙。进去我本来就想走的,又怕进去就走对你有啥影响·····”我寻思这有啥不好意思的呢,后来一想,估计这丫头是顾忌我的面子怕我下不来台,心眼真不是一般的好啊。 说着话已经出了商场,她那闺蜜也不说话就在旁边跟着,时不时还横我一眼,我干脆就假装没看见。我估计就是因为我没撩她,而是撩小美女她心里嫉妒呢。没办法,谁让你长得丑呢。 谁知道我俩正说着,她那个闺蜜一脸的不耐烦,催促她:“还走不走了啊,下午不还得去买复习册嘛。”小美女听完舌头一吐,连忙说这就走。我越看她闺蜜的脸越难受,好像都闻到了脚丫子的味道。我心里说,大鞋拔子,你得罪我了。 小美女转过身来看了看我,眼睛水汪汪的,安慰道:“你是好人,他们排斥你是因为你跟他们不一样,等我有功夫了来找你玩哈。” 排斥我?谁排斥我?我顺着小妹女的手指一看,她指的方向是那边的洗剪吹三兄弟,我顿时恍然大悟想起之前跟她说的那套,顿时老脸一红。这丫头到底是咋长大的,天真的有些过了头啊。我特么当时是按照培训时的话术添油加醋瞎咧咧呢,她到现在还相信我说的那一套···· 我见她转身就要走,心寻思你是说来找我玩,估计也就是客套客套,转过身就忘了。要知道我从高一开始就被我那帮狐朋狗友笑话,说我是天煞孤星找不着媳妇儿。我对他们的回敬是宁可单身到死,不找恐龙凑数。这回我要是把这小美女追到手中,我看谁还敢来自取其辱,哇咔咔。 光在心里yy了,没多寻思,我一咬牙舔着个老脸问她:“内个,额·····能给我个电话号码么?”听听,多么简单直白而又土掉渣的问题,高天赐,我鄙视你·~~ 这话问完了我才开始后悔,这问的也太没艺术了,估计她对我还算不错的第一印象,此时也没了。我心里知道,这个岁数的小姑娘都是看偶像剧的年纪,特别喜欢那些花里胡哨的话,其实什么岁数的女人都喜欢,这是这个物种的通病。所以对待这个物种就要玩文艺,你明明有那个意思也不能那么说,一定要来个阳春白雪。这就像有人跟你说“我想跟你睡觉”那是流氓,要是有人跟你说“我想和你一起醒来”,那是王子。 小美女回过头来看着我愣了一下,然后似乎是考虑了一会。我心说她这是在想咋拒绝我呢,就在我已经做好被婉拒的准备时,小美女突然笑着朝我一伸手。弄得我一愣,我傻了吧唧的问她:“啥呀?” 小美女噗嗤一笑:“把你手机给我。”于是我在二分之一秒的时间内,把脸上尴尬的表情转化为窃喜。这我要是还不明白,那我脑袋里装的就是胎盘。 此时也顾不得寒碜不寒碜,从兜里掏出了我的法宝——价值199,并且连数字都磨没了的老式诺基亚。小美女看了看我的古董手机又看了看我,然后善意的一笑,接着嘁哩喀喳的一顿输入,最后又把手机还给了我,临走前还不忘挥着小手跟我拜拜。 目送小美女的背影离开视线后,我拿出手机在电话簿里一翻,只见上面除了我妈以外又多了个号码,署名,任宝儿。听听,多么有品位的名字,不是美女敢叫这名么?她那鞋拔子脸的闺蜜还叫李雅婷,叫李牙疼还差不多。你就再怎么横把遮竖拦着,你能阻挡住张生与崔莺莺小姐那上天注定的因缘嘛,哇哈哈哈哈。 今天天气不错,风和日丽的~~一下午的时间都在我哼着小曲中度过,原本看着特别反胃的三个杀马特在我眼中也变得可爱起来。期间那三个其中的一个过来问我,咋了哥们?捡着宝了?我问他你咋知道的?然后不顾他一脸的懵逼的表情,满大街的溜达。 这个理发店并没我想象中的那么不堪,无非就是开在商场里不如在街面上熟识度那么高,然后想雇几个人带带客源。当然也不排除这里面有套路的成分,设计免费剪头要钱,并且尽可能的用折扣忽悠你办卡。你要是办了,那黄毛拿你当奶奶似的哄着。你要没办,那黄毛嘴里的便宜话就多了。鄙视归鄙视,不过想想也正常,人被骗基本都源于她想占小便宜的贪欲,这世界上真正能免费给你剪头的也只有可爱的母亲吧。 一下午的时间,我也带上去了几个看着挺有钱的主,其中有一个办了个面值最小的500块钱的卡。我对于这个工作还是有自己的原则的,只说比别人家便宜,你爱上就上,你不上小爷我就换人。 在公交车上,我一遍一遍的把兜里的150块钱掏出来数,一百是那张卡的提成,五十是五个人头钱。旁边一个大妈偷瞄了我半晌后往后退了退,估计是把我当傻子以为我犯病了呢,也是,就一张一百的五张十块的我数了好几遍了。我心里想你等凡夫俗子小爷根本就不屑于理你们,这是小爷自力更生挣的,你儿子行么········ 回到家后,爷爷还在念经,奶奶还在祷告,但是我此时却觉得是如此的动听,跟他俩打了个招呼,并让他们再大点声。然后就在我奶奶一脸不解的目光中进了屋。 回到屋后,我苦思冥想怎么和任宝儿发展发展“友情”。以我曾纵横小学初中花丛的经验来说,追女孩这件事就好比打铁,必须要趁热,等她对你没印象就白扯了。并且还要掌握力度,劲儿轻了没效果,劲儿太大了容易把锤子甩飞了·······必须一步一步来,因为步子迈大了容易扯到蛋。 想了半晌后我计上心头,一边坏笑一边拿出了手机,对着按键一顿乱按,然后把短信发了过去。看着满屏幕的符号,我简直太佩服自己的睿智了。一边憋不住傻乐一边等任宝儿的回复。 这是一种套路,跟女孩聊天开场白很重要。你上来就说你好显得太刻板没有新意,直接说事儿让人家觉得你太突兀,其实你无论说什么她都会觉得你是在找话题。并且如果你先说话,那么你就要承担接下来聊天百分之八十的内容,聊好了聊坏了责任都在你。所以与女生聊天占据主动权一点好处都没有。 果然,没一会任宝儿的短信发了过来,显然是没看懂我发过去的乱码七糟的字符,只打了两个问号。 我:不好意思,手机在兜里没注意,自己发过去了·····今天谢谢你的帮忙。 不一会任宝儿的短信就过来了,字里行间好像还有些小惊喜。 宝儿:我一猜就是你,哈哈,我走了你们老板没为难你吧?没事儿,我帮你你不也帮我了嘛,嘻嘻。 我听出了她话语中的关心和开心,短短的一句话里,出现了“嘻嘻”与“哈哈”两种表达开心的方式,从心理学角度分析,她也挺激动的。心里难免有些窃喜,连忙又给她发了一条。 我:没难为我,明天有时间吗?要是没事儿的话一起吃个饭?你是我在这边的第一个朋友。 我特意没说请她吃饭,那样会显得太刻意,怕引起她的反感,最后我又说她是我的第一个朋友,证明了我是以朋友的立场邀请她。这次过了十来分钟,我能感觉到她好像有些犹豫。 终于,当啷一身,屏幕亮了。 宝儿:“明天啊····好吧,中午我看看,尽量去。” 女生就是这样,即使答应了也要有所矜持,她既然说尽量来,基本上就是定了。 第二十一章 你相信有鬼么 http://.biquxs.info/

给药王娘娘上完香后,我就一跟头躺在了床上,这是从胡菩淘传授以来我第一次没有打坐就上了床。因为我此时心里美的跟开了花似的,就算是打坐也入不了定。说来不怕你们笑话,爷们和娘们其实差不多,人前男子汉那是因为有人。哪个男人在自己一个人心里美的时候,没翻跟头打滚儿蹬蹬腿儿过? 我心里明知道任宝儿是相信了我说的话,觉得我可怜,在她心里我恐怕连朋友都还不是呢。但是我却不明白我在期待啥,好感这种东西就像小草,你越是想遏制它,它长的越快。就在这种兴奋的状态中,我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哪知道刚睡着就魇着了,就好像灵魂出窍一般,我正以一种俯视的视角看着躺在床上的自己,几次努力的想要回到身体当中都做不到。正在我心里焦急的时候,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我看到床上的我连同床一起在往外飞,而我的视角就一直这样漂浮在床上的我的上空。 明明知道我已经睡着了,这只不过是个梦,但是梦里的场景说不出的真实,我甚至为了证明这是梦而努力的去看周遭的景色,竟然能看得清我家门外电线杆子上广告写的啥。所有场景都和我平常外出时见到的一模一样,我一边努力的挣扎着想要醒过来,一边在床就要飞出小区的时候,数了数小区门卫值班室的玻璃,连大带小二十一块,我暗暗记在心里。 一切的挣扎都是徒劳的,床越飞越远,而床上的我依旧闭着眼睛。飞着飞着,眼前的景色已经不再是我所熟悉的了,我飞过了一座座大山,穿过了一条条河流,最后直接飞向天边。这天不是平时的天,整个天空没有太阳,没有月亮,什么都没有,一片灰蒙蒙的却没有云。并且感觉离地面特别的近,那种感觉压的我喘不过气来。飞着飞着,一阵波纹在半空中泛起,就好像穿过了一层看不见的水波。 眼前出现了一片连绵不断的山脉,这山脉我再熟悉不过了。果然,当床飞向了最高的一座山时,我远远的看见了山峰上一个穿着一身红衣的身影。其实从看到这片山脉的时候开始,我就已经猜到了她的出现,因为这些年来她在我梦中无数次的出现。场景都是相同的,她跟我说着莫名其秒的话,我对她的感觉也是古怪的熟悉。 然后就会出现那支纸人组成的送葬队伍,和那口由八人抬着的大棺材,再接着会出现那支兽头人身抬着花轿的队伍。两只队伍一边白一边红,最后送葬队中将军模样的人会去掀棺材,然后红衣女子会把我打进轿子中,最后我会又恐惧又好奇棺材里有什么,然后就醒来。 这个梦我从八岁那年第一次做,一直到如今,它一直伴随着我,到后来我都已经习惯了,并不再觉得它如何吓人。 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总梦到她的缘故吧,她在梦中一次次护着我,此时看到她的身影我惊慌的内心反而平静了下来。还是同样的山峰,她也还是那一身红色嫁衣头戴凤冠的打扮,只不过此时的我在梦中是灵魂出窍的状态。 床飘到了红衣女子的身旁后缓缓的落了下来,她不说话,而我想说话却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场景就如同定格了一般,要不是偶尔拂过的山风,我甚至觉得眼前的一切只是一张立体的画卷。 许久之后,女子缓缓的转过了身,容颜依旧看不清,却在梦中被我定义为绝美。她看都没看一眼躺在床上熟睡的我,而是向着半空中我所在的位置望了过来。这种感觉很诡异,这飘行的一路我都在四处观看,半空中的我仿佛只是一股意念,并没有实体,但是她此时看我的目光明显是知道我在这里。 女子缓缓的开了口,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哀怨:“今天是你我大婚的日子,但是我感觉你的心丢了,是他改变了你?还是你变了心?”我不知道女子口中的他是谁,是每次出现梦中的那个中年将军?还是谁?我不知道。但是她的语气让我有些心慌,有些说不出的难过,甚至还有些做错事后的羞愧,让我慌乱中不敢与她对视。 女子看了看半空中的我,然后又转过身看了看床上的我,好半晌叹了口气,幽幽的说:“你知道吗?我不喜欢你现在的样子。”听得我一阵迷茫,不喜欢我现在的样子是啥意思?难道是喜欢我小时候的样子? 女子再次转过身,背对着我说:“回去跟着仙家好好修行,等你想明白了再来寻我。”她这句话说得我心一阵狂跳,她说让我跟仙家好好修行,啥意思?我激动的想说话就是发不出声音,她也不再理我说完一挥手,我就感觉像一片纸片似的被风飘起,连同床上的我一起沿着来时的景色飞快倒退,那感觉就像是坐过山车,一阵天翻地覆带着呕吐感袭来,猛然中惊醒的我一身冷汗,坐在床上好一顿干呕。 看了看身边的手机,才凌晨四点钟,还能再睡一会。但是刚刚梦中的场景在我脑子里不断浮现,一闭上眼睛那红衣女子就出现在眼前,连同她的话都在我耳中萦绕,弄得我就像耳鸣患者似的难受。 好不容易迷糊到了六点半,我爷念经的声音和我奶在厨房里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那节奏别提多闹心了。起床穿好衣服去卫生间洗漱,我奶见我出来问我为啥起这么早,我说你俩这么早就整动静我也睡不着啊。 从洗漱到吃早餐的过程中我都一直在想,从小到大做了十来年的梦,为啥昨晚有了新剧情,想来也是够有才的,一个梦竟然有了向连续剧发展的趋势。我查过不少关于梦的资料,很多论坛里都有像我这样的人,从小到大老是做相同的梦。但是对于原因却众说纷纭,科学点的解释是曾经经历过的事,或者看过的文学作品形成了心理暗示,于是人会在梦中编造一个场景。唯心一点的解释是,你总梦到一个人,那么她可能是你累生累世的某一个冤亲债主,你本人已经轮回转世,而她还在苦海中沉沦,最好的解决办法是多诵读经文超度。然而我觉得这两点跟我好像关系都不大,梦里的女人明显是古代人,我咋可能真正见到过呢,我也确定我没看过这样的书啥的。要说冤亲债主,她在梦里也没吓唬过我啊。我也试图长期诵读经文,然而就是不管用。 出了门后我突然想起了梦中的细节,连忙看了眼我家楼旁的电线杆子,上面的广告和我梦中所见一模一样,我不死心,走到小区门口值班室时,我又特意数了数,跟我心中的答案相同,不多不少二十一块。这梦也太特么真实了,我突然有点祈祷梦到下一期的彩票号码····· 来到百货大楼时已经八点五十,招聘我的那个鸡毛掸子已经早早的来到了店里,一见我面叫笑着跟我打招呼,问我昨天咋样。我兴奋的跟他说我昨天挣了一百五,这小子嘲笑我没出息,他跟我说他来的第一天挣了五百多。那三个洗剪吹见我们说话也上来凑热闹。鸡毛掸子大名叫王磊,搞笑的是那三个其中有一个也叫王磊。这俩人一听重名立马扳脖子搂腰,还问我他俩像不像兄弟,我心寻思,你俩确实是一个品种,要是他也跟你染一个颜色的头发你俩就是双胞胎。 一上午我也没开张,但是想想也对,要是天天好几百那还上啥学啊,估计我们校长知道了都得改行。眼瞅着就要到中午了,王磊他们四个要去吃麻辣烫,还问我去不去,得到我的否定答案后四个人就自顾自的走了。小爷我一会有佳人相约,哪能和你们四个老光棍子混? 我饿着肚子等了半个小时,眼瞅着一会就要上班了,车站那里的202来了一趟又一趟,就是没有任宝儿的身影。我有点着急了,这是咋个意思,放我鸽子?就在我在想措辞准备给她打电话的时候,短信过来了。 宝儿:“我这出了点事儿,中午恐怕过不去了。”我这一看果不其然,真特么被放鸽子了。这昨天说的好好的,咋还说变卦就变卦了呢,不知道是不是那鞋拔子又在中间掺和了。 我整理了下情绪,给她回了一条:“没事,你要是有事就先忙,咱们下次再约。” 我这条短信刚发出去,几乎就在同时,宝儿的短信又过来了。 宝儿:“你别误会,我不是有意要放你鸽子,本来都打算要去了,结果李雅婷出事儿了。”我看完这条短信心中突然有些窃喜,不是我坏看着她闺蜜出事儿我高兴,而是因为宝儿原本没打算放我鸽子。但是作为朋友,我还是得对人表现下关心不是。于是我问她怎么了,用不用我帮忙。哪知道宝儿接下来的一条让我有些愕然 宝儿:“咋说呢,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明白,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第二十二章 跳大神 http://.biquxs.info/

我当时第一想法就是宝儿在逗我玩,这咋为了证明不是故意放我鸽子,大白天的还整出鬼来了呢。但是我仔细一想,不能啊,第一宝儿不像是那么不着调的人,第二得啥智商能找出这么个理由啊。至于相不相信有鬼那还用说么,兄弟我切身实地的见过啊。 我:“信啊,科学解释不了的事儿多了,咋了?大白天见鬼了?”不一会,宝儿的短信过来了,跟我说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于是我给她打了电话。我这边电话里刚传来嘟的一声,宝儿那边就接了起来,电话那头宝儿的声音很低,并且能听出有些惊魂未定的感觉,她的周围有些嘈杂,隐隐约约能听见女人的哭声。 宝儿跟我说,原来昨天从百货大楼走后,她跟李雅婷去买复习用的书,买完之后俩人又去逛商场,一直逛到傍晚七点多。宝儿跟李雅婷说太晚了要回家,结果李雅婷跟她说今天自己家里没人,父母去农村参加婚礼,她自己不敢在家住,问宝儿能不能陪她。宝儿跟她是发小在她家住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于是就给自己爸妈打了个电话,她妈一听是在李雅婷家也没说啥,就嘱咐了两句到家来个电话,晚上别出去啥的。 李雅婷家住在龙凤区的城郊,这里原本是农村,后来炼油厂投资在这里盖了一片楼区,将这个村子一分为二。这楼区有个别名叫做十六栋。因为这个地方只有十六栋楼,楼区的另一面是一片平房区,中间有铁丝栅栏隔着。 俩人从百货大楼坐车到家已经将近八点半左右了,那楼区因为是老房子,根本没有物业,路灯基本坏的差不多了也没人修。车站离家也不太远,也就七八百米。但是车站在公路边,要回家需要从公路下坡走一里来地的土道,这段土道根本没有灯。宝儿说她当时跟李雅婷俩人打开手机的闪光灯,然后就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走了没一会,李雅婷说想上个厕所,宝儿让她到家再上反正离家也没多远了,这黑灯瞎火的自己害怕。结果李雅婷说自己憋不住了,宝儿没招只能陪着。 要知道土路也是路啊,就在这蹲着方便一会再来个人啥的咋整。李雅婷跟宝儿说咱俩再往里走走,宝儿本来就害怕,但也没招只能跟她往里走。俩人借着手机闪光灯的光芒,往里走了大概百八十步的距离,就见旁边出现了一个水泥砌成的地龛。一般在东北农村呆过的都知道,这种地龛在田间地头多得是,多数供奉的都是土地啦,城隍啦啥的。供奉土地是为了祈求收成能好一点儿,供奉城隍是因为村里谁家有人没了,需要到城隍庙来报道,这也是东北当地的一种习俗。 宝儿说当时他们看见的那个地龛里面还亮着光,走近一看原来里面摆着两盏装电池的莲花灯。李雅婷走到这里就不走了,蹲下就要方便,宝儿劝她离这远点,眼瞅着这供的东西咋能在这上厕所呢。李雅婷还笑话她,说哪来的鬼呀神呀的,就这有点儿亮,不在这上在哪上。宝儿一看说不动她也就没再说,借着莲花灯紫薇薇的光芒往里看,里面好像没有什么造像,倒好像是有个木牌,上面贴着红纸也不知道写的啥。 就在宝儿想细瞅的功夫,就觉得眼角余光里闪过了一道黑影,看那体型估计是个野猫啥的,这时就听李雅婷妈呀一声,给宝儿吓了一跳。问她咋的了,李雅婷说好像刚才过去个啥,宝儿笑她敢在庙前上厕所,还怕个野猫是咋的? 上完厕所俩人往回走,宝儿说她感觉当时李雅婷怪怪的,走道哆哆嗦嗦的也不跟她说话,她以为李雅婷是刚才被野猫吓着了也没在意。到家后,俩人洗洗准备睡觉,李雅婷发起了烧,宝儿当时还想肯定是吓得,于是就给她找点药吃了。正准备睡,我的短信过去了,然后她就跟我聊了一会。李雅婷当时还问她是谁,听她说是我明天要找宝儿吃饭,李雅婷还劝她来着,说刚认识一天就黏上了肯定不是啥好人。 宝儿还跟她替我辩解来着,说我一没坑她二没骗她,最后还是我护着她出来的,咋就不是好人了?(说实话,我听宝儿这段描述心里美着呢,至于李雅婷的事儿嘛········)宝儿说以她对李雅婷的了解,这要是搁在平时肯定得跟她掰扯掰扯,结果当时李雅婷听宝儿这么说也没说啥,俩人就睡了。 今天早上一早,宝儿起来洗漱后看李雅婷难受,就顺便给她洗了条毛巾替她擦了把脸。一早上李雅婷都没说话,俩人换完衣服后,宝儿拉开了窗帘,就觉得一条黑影从窗前一闪而过。宝儿说当时没把她吓死,李雅婷她家住在七楼,啥猫能跳这么高?还没等宝儿回过神儿来,就听身后咣当一声,宝儿转身一看,李雅婷昏过去了。 电话那边说到这里停了下来,这就完了?这跟鬼有啥关系啊?于是我问宝儿:“不会就是昨晚吓得吧,再说你不是问我相不相信有鬼么,鬼哪?” 宝儿似乎是听出了我语气中的怀疑,有些后怕又有些不满的说道:“你不知道,今早的那个黑影和昨晚的明明就是同一个,我估计是她昨晚在庙前上厕所招着啥了,还有还有李雅婷昏倒后的表情可怪了······”我心寻思你咋知道是同一个,你一直黑影黑影的你都没看清是个啥,再说表情怪是怎么个怪你又不说。 我跟宝儿商量我想陪她,宝儿刚开始还说不用,说现在李雅婷在医院呢,她爸和她妈都赶回来了。但是咱们是谁啊,这样拉近关系的机会焉能错过。于是我循循善诱的劝她,跟她说,你看出这样的事儿你也不能和你自己爸妈说不是,咱俩是朋友,我在你身边要是有点啥事儿我不也能帮上忙么,宝儿考虑了一会把地址告诉了我,并告诉我到楼下给她打个电话,她下来接我。 挂断电话后,我心中大喊一声欧耶,然后上楼跟黄毛请假。黄毛虽然有些不乐意我刚来就请假,但是要知道,他们这是没有保底工资的,我们都是挣现钱儿,于是他不乐意归不乐意,还是告诉我去吧,明天别迟到。 本来想打车去的,但是我想了想今天一上午没开张,将兜里昨天挣的一百五十块钱拿出来又数了两遍,到最好还是没舍得打车。坐上了公交往龙凤赶去,一路上我都在寻思见到宝儿后该做一个怎样的开场白。眼瞅到站了,我给宝儿打了个电话,宝儿说她在医院楼下等我。 下了车后,走了没几分钟远远就看见宝儿的身影,还是昨天的那副打扮,白衬衫牛仔裤小白鞋,够清爽的。宝儿看见了我连忙跑了过来,还没等我想了一路的开场白说出,她就一把把我拽到了一边。 我看她一脸神秘兮兮的不知道她要干啥,被她拽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就听她说李雅婷醒了。我跟她说醒了还不好么,整的这么神秘干啥。她跟我说醒是醒了,但是跟好人不太一样。我问她,咋的了?疯了?换来了她的一个好大的白眼。 宝儿跟我说,李雅婷昏倒的时候从表情上来看嘴角是笑着的,但是闭着的眼睛却不停的流眼泪,我心寻思那不是哭笑不得么,但是我没敢说出来,怕她觉得我没正形。宝儿此时显然是吓得不轻,嘴里一门说李雅婷现在跟正常人不一样,就是不说到底哪不一样。最后实在说不清,就跟我说等我上去一看就知道了。 临上楼前,宝儿嘱咐我:“我跟李雅婷她妈说你是我们同学,不放心来看看。李雅婷情况有些复杂,她妈也怀疑是冲着啥了,刚才找人请了跳神儿的,这会估计也到了。一会上去后你尽量别吱声,不管信与不信,看着就好了。” 我一听有跳大神的来,心里顿时有些兴奋。要知道我以后也是要出马的,虽然和跳大神有所不同,但好歹也算是大半个同行,眼前就有个熟悉业务的机会咋能不激动。 跟着宝儿上了二楼神经内科病房,远远地就看见最里面的病房门口站着三个人。一个中年妇女和一对二十多岁的小青年,不用问,五十来岁的妇女肯定是李雅婷她妈,而那对小青年一个背着包,一个手里拿着鼓和鞭子,腰间还系着五彩羽毛做成的腰裙,裙边有个古朴的铜铃。从打扮上来看事跳大神的无疑,这跟我想象中着实有不小的出入,我还以为跳大神的一般不是白胡子老头就是神神叨叨的大妈呢,感情现在我们这行都年轻化了。 李雅婷她妈眼圈通红,正跟那俩年轻小伙说着什么。见宝儿领着我上来,跟宝儿点了点头,然后又强挤出点笑容,问我:“你就是小王吧?这么早就来看雅婷有心了,雅婷昏倒时多亏了宝儿照顾,阿姨真不知道咋谢谢你们。” 这阿姨的话给我听蒙了,后面说的倒是挺好,前面那小王八是啥意思?这不认不识的咋还骂人呢?我看了看宝儿,就见她跟我挤眉弄眼的满脸飞眉毛,我突然恍然大悟,我忘了这丫头还不知道我叫啥,感情她随便给我编了个姓。 我假装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一脸诚恳的跟李雅婷她妈说道:“没事阿姨,我叫高天赐,宝儿没给您添麻烦吧?”我说这话也没怕李雅婷她妈误会,相反我就是想让她误会。果然,我看她妈看了看宝儿又看了看我,一副了然的样子,弄得宝儿脸颊通红,瞪了我一眼也没说话。 李雅婷她妈突然想起了什么,问我:“你姓高那咋还叫小王呢?”我跟她说因为我爱打扑克,所以外号叫小王,我估计她妈肯定想不明白。 第二十三章 九哥上身 http://.biquxs.info/

两个小青年又问了李雅婷她妈两句,声音太小嘀嘀咕咕的我也没听清,然后就在她妈的带领下进了病房。屋中的场景实在是精彩,我来时的路上就在琢磨宝儿口中的跟好人不一样是啥样。我想了无数种结果,记过看到此时的情形还是感慨我的想象力实在不够丰富。只见李雅婷四脚着地的在地上撅着,腰拱起老高,脸色苍白的吓人不说,两个眼睛朝上翻着,一点黑眼仁看不见。 她身后一个中年男人坐在地上,两个腿盘住李雅婷的双腿,手搂在李雅婷的腰上,靠着墙使劲的往后拽。用脚后跟都能猜出来这是她爸,就是不知道他俩这是闹的哪出。 见进来这么一大帮人,李雅婷的脸上露出凶狠的神色,双手用力的在地上撑着,因为用力的原因指关节都已经发白,嘴里还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呜”声。我心里无比好奇,她眼睛翻的都看不见瞳孔了,是咋知道我们进来的呢,难不成白眼球也有视觉? 只见此时李雅婷她爸满脑门子的汗,脸因为吃力涨的通红,玩命的搂着李雅婷向后挪,头向后仰腰部紧紧的贴着墙。从他衬衫上的凌乱,两只胳膊上的血绺子,以及地上的纽扣能看得出,刚才这是吃了不少苦头。 李雅婷她爸见我们进来,憋得通红的脸上露出了喜色,激动的对着两个小青年喊道:“大神快救命啊,我快拉不住了。”那俩小年轻看到这个场景也是一愣,紧接着穿彩裙的那位反应了过来,随即从包里掏出一张符咒,也没看出上面有胶啥的,被他一把按在李雅婷的额头上。 贴上符咒后,我们也没看出有啥变化,李雅婷的口中还是像堵了啥玩意似的,呜呜的叫唤着。那小青年微微一笑,跟她爸说:“这是《天师定体符》,能保证身体不受外物支配,老哥起来说话吧。”李雅婷她爸半信半疑,一点点的放松力道,最后发现李雅婷果然不再挣扎,这才松了口气,跟头把式的从地上站了起来,往下拽了拽被扯的凌乱的衣服。 她爸起来后,李雅婷就像被定身了一样,保持着刚才的那个姿势原地撅着,四脚着地前低后高,并且翻着白眼仰着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早就见过鬼的缘故,宝儿吓得脸色苍白,我却看得感觉有些好笑,这姿势真拉风······· 眼见两个年轻大神是有真本事的,刚才自己玩命拽都拽不住的女儿,被这大神一张黄符就搞定了。身体放松下来,只见这中年男人突然眼圈一红就给两个小年轻的跪下了,口中忙不迭道:“两位大神可得救救我姑娘啊,我和她妈都是卖力气吃饭的,好不容易苦巴苦夜的把她拉扯大,她要是出点儿啥事儿,我们老两口也没法活了·····”我一听这话,心里实在忍不住好笑,这爷们不傻,难过是真的但也揣着心眼儿呢。他这话里大部分都在哭穷,这是怕一会大神开高价。 背包那个像是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连忙上前把他扶起来,嘴中安慰道:“老哥放心,我们哥俩既然来了,肯定得给你姑娘往好了看,你别着急,就算看不好还有比我俩道行高的呢,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你担心啥。”这话说的我暗暗点头,心说这是俩实在人,不像有些老油子,事儿还没办先把自己吹上天,整的跟他家教主是玉皇大帝似的。 在两位大神的示意下,我们一帮人把门关好后都贴门站着,我还特意的往宝儿身边凑一凑,意思告诉她别怕,宝儿一直注意着场中也没躲。大神搬了一把凳子坐在李雅婷的对面,刚才贴符咒的二神把东西放在病床上,站在大神的身边。 大神看起来挺和蔼,脸上总是笑呵呵的,一张口先盘道:“你是哪家的清风?你不好好在下面修行,祸祸人家小花荣干啥啊?”大神话问完,原地撅着的李雅婷并没啥特殊的反应,从胳膊上鼓起的筋脉来看,依旧还在和符咒叫着劲。 大神也没生气,耐着性子又问:“你是有啥心事未了还是咋的?你要是缺钱我们给你送点儿,你要是要啥东西我们也给你掂对去。”依然没有下文。 大神脸上看着好像有点生气,语气也严厉了许多:“当着普通凡人显神通都属大罪,你这么捆着小花荣,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能担待得起?你还想不想转世投胎再得人身了?” 大神说完见还是没有反应,干脆转过身对着李雅婷她妈说:“碰上个油盐不进的,你们把着门儿别让别人进来,一是怕把别人吓着,再一个这是在医院,让人看见影响也不好。” 李雅婷她妈连忙点头,让大神放心,他们找人了,护士大夫都这会都打好招呼了,不带进来的。 大神一听也不再废话,俩手放在膝盖上,闭着眼睛踮起脚尖。二神此时也左手拿鼓右手拿鞭摆好了阵势,这鼓是柳木圈牛皮面,里面有打成十字的两根梁,另外有两根弦,一根上面挂着一串铜钱,一根上面挂着一个铜铃。那鞭子虽说叫鞭,但实际上就像一根小棍,被五彩绳包裹着,手把的位置下面垂着流苏。 我这一看要动真格的了,连忙屏住呼吸瞪大眼睛,李雅婷她爸妈也是大气不敢喘,宝儿更是害怕的又往我身边凑了凑。我心里又紧张又兴奋,等待见证奇迹的时刻。 二神此时鞭稍往鼓上一打,随着一阵,咚,咚,咚咚,咚,咚咚,的节奏,张嘴就唱: 日落西山吶~~日落西山黑了天,家家户户把门关. 喜鹊燕子奔大树,家雀老挝奔房檐. 行路的君子住客店,当兵的住进了营盘. 十家上了九家的锁,只有一家门没关. 要问为啥门没关,敲锣打鼓耶~~请-神-仙呐,哎嗨哎嗨呀~~ 左手敲起文王鼓,右手拿起打神鞭. 文王鼓,柳木圈.奔得儿奔,抱的圆.上面栓上八根弦 .四根朝北,四根朝南. 四根朝北安天下,四根朝南定江山。 .在中间安上哪吒闹海金刚圈. 还有这乾坎艮震巽离坤兑,八个大铜钱呐,哎咳哎咳呀! 说完鼓那个再说鞭.这把鞭,男使一尺五,女使一尺三 .赶山山就倒,赶海海就干. 想当年此鞭落到二郎手,二郎用他赶过单山. 此鞭落到帮兵我的手,我给老仙来站班. 一点狐,来二点黄,三点蟒来四点长,五点那冤魂死后上了房梁. 老仙家你若还不来,帮兵我就继续搬. 搬到来年三月三,搬的王母娘娘懒得赴那蟠桃会,搬的九天仙女下了天.······ 二神鼓打的咚咚的响,一边敲一边唱,左手的鼓前后晃,上面的铃铛和铜钱哗啦啦的响。唱了大概得有半个小时,就见大神满脑袋是汗,闭着眼睛皱着眉头仿佛在酝酿着什么。我心里好奇,请仙家落座这么费功夫么? 李雅婷她爸此时也看出不太对劲来了,用手指头捅了捅她妈,小声的问道:“这咋整的,神儿还没下来?我记得上回她姑那次没这么半天啊。”她妈立马剜了他爸一眼,示意他别说话。 二神见下不来神儿,嗓子都快哑了也顾不上,更加卖力气的唱了起来: 我鼓要打来鞭子掂,我送老仙阴司三间走一番。 你喂好马备好鞍,带足草料多拿钱。文件包挎在肩,搬鞍认蹬上马走连环。 快马加鞭往前观,那地狱门前两盏灯,一盏暗来一盏明,明灯乃是阳间路,暗灯乃是阴死城。 明灯你别走,暗灯你要行,大小二鬼来拦路,送上金和银······ 这一阵叮叮咣咣的又唱了约么有半个钟头,二神唱到最后嗓子哑的都发出风匣子的声音,再看大神也没有好到哪去,脑袋上的汗滴滴答答的。此时在场的众人基本上都看出不对来了,这神儿根本就没下来。 我想开口劝两位歇一会,但看李雅婷她爸她妈都没吱声我也没敢多嘴。突然间就感觉一阵风吹到后脊梁上,让我激灵灵打了个冷战,紧接着就觉得有人把我脊柱里的筋抽紧了似的,后背酸的不行,然后就不自觉的拧巴起来。 我当时心说坏了,这别是请了一大顿,结果落我身上了。我有心想问问那俩跳神的咋回事儿,就觉得舌头僵直的打不了弯,急的我都快哭出来了。我旁边的宝儿最先发现了我的异常,她一脸惊慌下意识的退后了两步,接着是李雅婷她爸妈看我的眼神儿也变了。我不知道咋办好,努力的抗拒着那种感觉。 突然间就听见仿佛有个声音,像是就在我耳边,又像是出现在我的体内:“你别使劲啊,你特么想累死你九哥我啊。”我一听这个声音,紧绷的心情突然放松下来,没错,这个吊儿郎当的声音属于常相九。 但是我转念一想,这货从上次突然消失就再没出现过,好歹胡菩淘还给我打过一次梦,他这大半年干啥去了?我想问,却依旧发不出声音,常相九的话又在我耳边响起:“都告诉你别使劲了,你再较劲我就甭不住了,你有啥想说的静下心来在心里说,我能听见。” 其实知道是常相九后我心倒是放下来了,但是使不使劲不是我能控制的了的啊,此时我浑身发紧说不出的难受,控制不住的抵抗那股力量完全就是条件反射。这种感觉就像晕针的人打屁股针,棉签给你擦碘酒的时候你肌肉就开始绷紧。 第二十四章 猫孽 http://.biquxs.info/

我那抽筋扒骨的样子引起了二神的注意,他此时放下了手中的鞭和鼓也不再唱,伸手捅了捅坐在椅子上满头大汗的大神儿。大神看了我一眼后愣了一下,仔细的端详了一会儿,突然起身一抱拳:“敢问您是哪家的大仙儿?弟子不知为何,搬杆子请神儿却联系不上自家堂营,要是错惊了大仙儿法座还请多多担待。”这大神儿的态度恭敬至极,但是显然不是对我的,应该是对我身上的常相九。 这大神儿倒也会来事儿,看我这拧拧叭叭腿脚不利索的模样,果断的把屁股下的凳子让给了我,我也没客气一屁股坐了上去,就算是想客气也由不得我······ 据我了解,跳大神儿的也不是每次都请自家堂营人马,他们和普通出马弟子不同。这么打个比方,普通出马弟子一般都是点香念动自家老仙儿传的请仙儿咒,然后唤来堂营兵马,这就好比是加密信号。而跳神儿的直接唱请神调,要是特意请某一个仙家的话都是用上方语唱,当然上方语不是每个帮兵都会,所以有的时候也会招来过路仙儿,这就好比是开放式信号。显然这大神儿把常相九当做过路仙儿了,这是盘道儿呢。 这时我就感觉身体一阵不受控制,嘴巴自动一张一合道:“好说好说,我是这小子的护身报马。你们这不是联系不上自家堂营,你们这是香火根本就没递出去。”这话我估计在场的我、宝儿,加上李雅婷他爸妈没有一个能听懂的。啥玩意叫香火没递出去?人家也没烧香啊。 大神儿听了这话一愣,随即转过头看向李雅婷的父母,估计是在询问我是不是他们请来的,李雅婷的爸妈估计是没会意,又转过头看了看宝儿。宝儿此时正被我的变故惊愕的不知所措,见李雅婷爸妈看他,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大神儿看他们你看我我看你的,回过了头又看向我,思索了半天后,不解的问我:“弟子不明,还请大仙儿明示。”我明显能感觉到这大神儿叫常相九大仙儿时,这老鳖孙子的暗爽,因为他那种贱兮兮又飘飘然的心绪已经影响到了我。 常相九借着我的嘴装模作样的轻咳了一声,然后慢条斯理的说道:“这么说吧,我一直在这小子心窍当中,但是刚才隐隐的有一股封印之力,让我觉得出来都有些费劲。这个小帮兵不错,神调唱的味儿挺正,老仙儿我这才现身指点迷津。按我看,这小花荣招的不光是个死鬼,至少还有一个。”我心里鄙视常相九,我还不了解你,啥叫出来费劲?我看你根本就是出不来,要不为啥人家唱了一个钟头你才出来······ 常相九这话一出口,我能明显的感觉到屋里的气氛有些紧张。宝儿不自觉的又往门口挪了两步,李雅婷她妈眼瞅就要哭了,偷摸的捅咕了她爸两下,她爸一看就是块老姜,立马会意了她妈的意思。动作是真利索,跟头把式的来到我跟前扑通一声跪下,嘴里哭哭唧唧的:“大仙儿啊,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我和她妈就这么一个孩子·······” 这货又要把他刚才那套嗑再来一遍,我心里一阵想笑,就觉得胳膊一紧,抬手打断了他的话,口中发出常相九的声音:“放心吧,死不了,那东西看样子也没打算往死祸祸小花荣,就是不知道它要干啥。我倒不是不帮,咱们这贸然出手就坏规矩了。”话说完,我转头看了眼面前的大神儿。 常相九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你们这都请了人了,咱们从中插一杠子不合乎道理。李雅婷她爸也是老油条,一眼就看出了里面的门道,挤出他那可怜相瞅着大神儿。 大神儿想了想,脸上倒是没啥犹豫,估计是在分析常相九的话,随后挺痛快的对我又一抱拳:“大仙儿慈悲,既然您老现了身,就请显神通帮小花荣襄灾解厄,算是我堂劳烦大驾,事后咱家老仙儿肯定过门道谢。” 大神儿这话一出口,我能明显的感觉到常相九心中的狂喜,我有点想不明白,常相九虽然不着调,但也不像是贪小便宜的人,这咋人家说要道谢把他乐成这样呢? 我脸上控制不住的出现常相九那贱兮兮的笑容,语气都变得更加的不靠谱:“道谢倒是不必了,今天咱家人马帮你把事儿办了,活我们干,功德算你们的,但是你得应我一件事儿。” 大神儿闻言眼中警惕的神色一闪而过,但是还是被我捕捉到了,其实不光是他,就连我也在好奇常相九是打的什么算盘,看看他能提出啥无理要求。 那大神儿没多考虑,还是蛮恭敬的,问常相九:“还请大仙儿明言,但能做到定不推辞。”话虽恭敬,但意思还是很明显的,那就是你先把条件说出来我考虑考虑。 “到时候我家地马要出马时,劳烦你和那个小帮兵一起出把子力,来替咱们搬杆子。”常相九话一出口,我差点被一口老血憋死。我实在忍不住了,在心中问他:九哥,你能不能不丢人,出马立堂子找人搬杆子也就是个香火钱的事儿,千八百块钱的玩意,你能不能别贪这点儿小便宜? 哪知道常相九在我心里骂了我一句:你快滚犊子得了,要是钱能解决我费这么大劲干屁?咱家这杆子是谁都能搬的下来的么,你快消停的眯着得了。得,要么说人要少说话么。 大神儿一听要求这么简单,连忙满口答应。常相九比他更满意,脸上是微笑,心里都笑开了花,爽快的朝着二神说道:“小帮兵帮个忙,再卖卖力气来两嗓子。咱家堂营还未出马,不过自古胡黄常蟒都是一家,你唱请神调,我家教主走你家堂营落马登科。” 二神比大神还爽快,挥手就拿起了鞭子和鼓,咚咚一通敲,张嘴就开了嗓: 叫老仙儿你是听,帮兵话你听分明。 洞府哪周并哪县,哪年修道哪年成仙 老仙儿功德扬万里,老仙儿威名传千山。 要过水来咱搭桥,要过山来那个把山搬, 帮兵我打鼓把仙儿请,老仙儿落座来到凡间呐,哎嗨哎嗨呀····· 常相九说完话就闪了身,我忽然感觉像是被人松了绑,那种舒畅的感觉就像憋得不行了找到了茅房,激动的我站起身来,浑身的骨头噼里啪啦爆豆子般的乱响。我看向宝儿,正想给她比了个耶的手势。结果就感觉后背那种聚筋的感觉再次袭来,我发现我只伸出了一根中指······ 面对宝儿的一脸黑线,我只能用眼神表达我的无辜,我冤枉啊······ 我的嘴再次不受自己的控制,发出的是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那声音沉稳而布满威严:“老夫常家教主常万法,地马有事急急落马登科,八宝罗汉盘头织女莫要着急,是非因果报马已经与我叙说,我前来了结此事是我堂人马与二位小香童因缘际会,八宝罗汉与盘头织女还有好好感谢二位香童。”我实在是不明白了,找人搬个杆子咋就这么上赶着呢。 李雅婷她爸闻言连忙点着头,嘴拜年似的说着差不了、差不了。然后胆胆怯切的问我:“大仙儿啊,刚才那位仙家说我家孩子身上有俩东西,能不能麻烦仙家给我姑娘看看啊。” “这是自然”我应了一声,然后起身走向李雅婷,说来奇怪,刚才常相九上身时我那种难受的感觉就别提了,就连走道都顺拐了。但是此时这常万法上身我虽然也觉得浑身发紧,但是却不怎么难受,走路也顺溜了许多。 李雅婷见我一步步走近,身体虽然动不了,但眼中却写满了恐惧。我毫没犹豫的撕下她脑袋上的符咒,符咒撕下后,李雅婷两脚一蹬地就要窜出去,我能感受到常万法的轻蔑,一指点在李雅婷的眉心。接着她就哆哆嗦嗦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我看的出她想躲,但是做不到。 既然不难受我也就不再使劲,顺从的任由常万法支配着我的身体。我伸出手一把叼住李雅婷的腕子,像中医似的号了号脉,然后眉头一皱,张口道:“一个修行不深的清风,一个得道不久的猫孽。” 清风我明白,就是男鬼死后修仙的称呼,这个猫孽是啥玩意?大神和二神听后也是一愣,显然也没听过这个称呼,那大神没控制住,张口问道:“啥是猫孽?” 我呵呵一笑,口中发出常万法的声音:“我等仙家虽然修行多年,然阳身尚在,故此要秉阴阳二气修行,不论修佛修道终成仙体。要知道世间偏偏就有那么几种天生便是阴体,比如黑猫,白猞猁,所以他们不能成为仙,只能走妖道。自古常闻妖孽二字,实际上,孽这个种类并不常见。此猫借鬼气修行,好比虎借伥鬼之力,却不知虎亦属阳,所以虎能修仙亦能修妖,而这猫却修成了孽。妖身鬼道,是为孽!” 第二十五章 破关(上) http://.biquxs.info/

那大神听我说完,一脸的苦笑,然后说道:“弟子二人以前一直以为自身已经是小有所成,没想到今天才知道是坐井观天了,之前没看出老仙儿地马的本事,丢人啊。感谢仙家教诲了。” 这话听得我心里美滋滋的,哪知常万法像是感受到了我的得意,在我心中哼了一声后,借我嘴对那大神儿说道:“香童不必妄自菲薄,你俩这道行入世渡人绝不辱没你家仙家的名声,不过是孽这种东西太少见罢了。小花荣身上的清风也就刚刚得道,要是就它一个的话一双筷子就能解决。你们之所以看不出他的来路,正是因为这只猫孽,这猫孽从它的苦界来看道行也不深。要知道,孽天生就能屏蔽空间,要是个几百上千年道行的,呵呵,别说你们请不来仙儿,一辈子被它困住都属正常。老夫上次见到猫孽这种玩意的时候,还是在天授年间,啧啧,一个不过刚刚千年道行的猫孽,老夫亲自出手还是让他跑了,当真是个天赋秉异。” 常万法这话里的信息实在是太多了,李雅婷的父母应该是文化不高,脸上没有啥特殊表情。而那大神儿二神儿两人一脸的震惊,就连门口的宝儿都是满脸的差异。我此时心里的惊骇更别提了,历史课没睡觉的都知道,天授是武则天的年号啊,虽然武则天的年号多,我记不得这是她哪个时期的年号了,但是闭眼睛算也一千三百多年了。 常万法说他在天授年抓一个千年道行的猫孽,并且他说那个猫孽不过刚刚千年道行,很明显他道行应该在当时还比那只猫孽高出不少。就算按那只千年猫孽的道行来算,至少也是春秋战国时期的老怪物了,常万法话中的意思很显然不仅限于此,恐怕他得道要比那猫孽道行高不出一倍也差不多吧? 就像是你有一百万你会对一个同样有一百万的人说,你不过是有个一百万罢了,这很显然是个病句,除非你有一千万对不?而常万法说他在天授年间见到的那个猫孽不过千年道行罢了,是不是也适用这个逻辑呢?我不知道,也不敢瞎猜。 我心里有那么一瞬间在想他是不是在吹牛,因为我知道有些仙家有这个毛病,但那是黄家。我有一种中了彩票的感觉,本来从常相九那吊儿郎当的样子来看,我对待我那一堂子未知的人马是不太抱有过分幻想的,但是从常万法字里行间透漏出的意思,很显然这是棵大树啊。在东北有没有其他出马仙堂上有道行这么久的我不知道,但是我估计我这肯定也是屈指可数的了。 我估计常万法之所以透漏自己的修为,应该是有意震唬这俩跳神儿的,目的就是告诉他俩给我搬杆子他们不吃亏。因为出马弟子要出马时,给他搬杆子的必须称为师傅,因为那是领你出道的。 我越想越激动,甚至心中隐隐的有了些许猜想,难不成他就是我的掌堂教主?为了提前与大佬搞好关系,我在心里拍马屁的跟常万法说道:“哎呀,这么点儿小事儿咋还动了教主您的大驾了呢,教主您真是悲天悯人大慈大悲啊。” 哪知道常万法听完这话嘿嘿一笑,在我心里说道:“地马可不敢乱叫,老夫不过是常堂的副教主,要叫也是叫常副教主。要知道仙家中辈分与职位都是至关紧要,半分不得逾越,地马这么乱叫是要给老夫找麻烦了。”我没想到本来想拍个马屁,结果拍马蹄子上了。然而这都不重要,我的小心脏再次控制不住的颤抖,这道行还不是我的教主,竟然只是副教主还是常堂的。 这一刻我有些不是那么厌烦出马了,其实我不想出马立堂子是有原因的,正常人死后都是轮回转世依照前世阴德或得人身,或堕其他五道。而顶香出马的死后是不能轮回的,只能跟原来的人马上堂子做一个悲子。也就是说如果你领的是一个完犊子的堂子,那你就永远完犊子了,不是一辈子,是永生永世。 很多人不明白清风教主与碑王的区别,碑王是原来的顶香弟子,在世时是修炼正统道法的,上堂子以后道行高到了一定地步就从悲子变成了碑王。清风修的是清风道也就是鬼道。虽说最后大道都是为了证仙体,但是还是有本质上的不同的。 此时那大神儿二神儿也从震惊中回过神儿来,脸上的表情更是恭敬,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颇显局促。常万法笑笑也不在意,借着我的嘴对李雅婷的父母说道:“你家小花荣这事儿不用担心,她身上那俩玩意看来是有所求,也没打算祸祸她。不过那清风道行太低,就连捆窍都捆不上,傻愣愣的扑在小花荣身上,因此开不了口。我降他不难,但是他和那猫孽成共生之势,就算我捉了他,猫孽还是连着小花荣命脉,若是强行剥离,这清风魂飞魄散不说,那猫孽也会道基全毁。我想听听盘头织女和八宝罗汉有什么看法?” 李雅婷她爸虽然文化不高,但是人生的阅历绝对不是我们这帮小年轻能比的,从那大神儿和二神儿对我先是恭敬,现在又局促的表情,估计他是分析到了我身上这位仙家不一般,话说的滴水不漏:“有大仙在一切都看大仙的,只要能让我闺女好了就行。” 常万法不疾不徐的看着李雅婷的父亲,跟他说:“两种方法都能让小花荣好,一种是我把这清风强行拽下来,这鬼魂飞魄散,那猫孽毁了道基。一种是我给小花荣破个关,将清风和猫孽拘在关中,不过这个办法需要准备点儿东西。” 李雅婷她爸听完常万法的话,回头看了看李雅婷她妈,她妈寻思都没寻思,张口就对着我说:“那玩意祸祸我闺女,一看就不是啥好东西,大仙儿您老神通广大,直接给他整死得了。” 常万法听完也没说话,而是默默的点点头,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就感觉自己心中有点不悦,仿佛开始有点膈应李雅婷她妈似的。我不知道这是我自己的感觉还是常万法带给我的。 常万法借着我的身子走到李雅婷的面前,我能很直观的看见她眼中的胆怯,哆哆嗦嗦的动不了,甚至眼角开始噼里啪啦的掉眼泪。常万法控制我手掐一种我没见过的手决,那种手决正常人肯定是掐不出来的。大拇指紧扣虎口,其它四根手指彼此相连在掌心摆出了个佛家的卍字,虽然没感觉到疼,但我还是怀疑常万法是不是把我的手指头掰折了。 左手掐着这古怪的法决,口中念着我完全听不懂的一大段咒语,随后,就见我的右手缓缓的点向李雅婷的眉心。这一刻我仿佛看见了她内心的绝望,她眼神不再狰狞,甚至很是清澈,但是我分明能感受到其中的不甘无奈还有祈求。她口中发出“呜呜”的声音,眼泪顺着脸颊滴落在地面的瓷砖上,那一声声滴答声就好像同时砸在了我的心中,我脑子里突然有一种悲哀的感觉。 传说中地府不收横死之人,因为它们心怀戾气不能入轮回,久而久之它们慢慢的丧失为人时的一切记忆情感,为了防止自己变成无主游魂而消散于天地间,于是它们会本能的吸收怨气,最后变成怨鬼。这种怨鬼会不停的杀生造业,被他们杀得又成为这样的怨鬼,在这种恶性循环下如同沉沦沼泽,不知道它们身上集合着多少生灵的怨念,业力犹如实质般粘稠。后来天地人三界都疯狂的捕捉它们,一旦抓到就毫不犹豫的打成灰飞烟灭。后来佛祖慈悲,在佛眼中怨鬼也当属众生,于是在虚无之中开辟出了单独一界给它们,并且传佛法于此界,望它们但有一丝本善之根得以自救,这一界传说叫做——血萍苦界。 造无边杀业的怨鬼尚有苦界得以依存,眼前这尚不成道的小小清风是犯了什么样的罪过,眼看就要灰飞烟灭呢?不是我优柔寡断,也不是我有佛子之心悲天悯人,单纯的是我觉得每个人都会死,我也有死的那么一天,死后变成鬼当真就这么身不由己吗? 右手指尖马上就要接触在李雅婷眉心,从其上流转的力道上我能感觉的出,这一下要是点上了,她身上那清风肯定立马魂飞魄散。我竟在这一刻有一种本能的抗拒与恶心,我不想让它死在我的手里。 “等一下!”就在我内心慌乱的时候,一直没说话的宝儿突然喊了一声,我感觉到手指前点的姿势停顿了下来,心脏还在扑通扑通的狂跳。宝儿拉着李雅婷她妈的袖子,商量道:“阿姨,你听他们都说雅婷身上那玩意没有害她的意思,咱请人家把东西整下去就得了,直接整死多造孽啊。就当是给雅婷积功德了,行不阿姨?” 第二十六章 破关(中) http://.biquxs.info/

李雅婷她妈翻着白眼老大的不乐意,但是后来听到积功德三字后,才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跟我说:“那行吧,那老仙儿您就帮个忙,给我们破破吧。”我现在是越看她的嘴脸越难受,说实话,这要是我自己能决定的,老子肯定撒手不管,爱找谁找谁去。 常万法控制着我的身子点了点头,然后颇为赞许的看了一眼宝儿,笑道:“女施主心怀慈悲,有善心便有善根,具善根即得善缘。但秉此心莫改初衷,终有一日得证菩提。” 宝儿许是还是接受不了我现在的样子,明明是我的身子,却发出别人的声音。此刻听我这么说,脸上突然一红,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敢再看我。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李雅婷被常万法点了一指后就在地上哆嗦着,她根本动不了身子,甚至就连她之前的情绪都是我从她眼中看到自己理解的。但是我就是觉得她看宝儿的眼神中,好像充满了感激。可能是因为常万法在我身上的缘故吧,其实我刚才就隐隐的感觉到,听力、目力、嗅觉明显提高了好几个层次。也许仙家的修为不同,落在地马身上也会有不同的感官加成。 我正想着,就感觉身体在动,于是马上回过神来,就见常万法控制着我的身体走到了李雅婷的身前,手指飞速的在她胸前连点了几下。指尖上传来的触感让我一阵不好意思,我努力的从眼角余光中去捕捉宝儿的表情,好在她好像没怎么在意这些。虽然李雅婷长得不咋好看也不是我的菜,但是好歹是女的不是,我当着她爸妈和宝儿的面去戳人家胸脯,咋说也是怪怪的。虽然大家都能明白是常万法干的,但我还是觉得脸通红。 好在常万法戳的快,噼里啪啦的一顿点,然后挥手在李雅婷的眼前一挥,就见李雅婷双眼一闭,咣当的倒在了地上。 “哎呀妈呀,这是咋的了。”李雅婷她妈看李雅婷再次昏倒,大呼小叫的跑过来,把她扶在怀里。 “不碍事儿,不碍事儿,盘头织女不必惊慌,我将那清风猫孽一并封住了,免得他们阴气再侵袭小花荣的身子。我家地马七窍尚未打开,老夫总这么占着他的身子于他有碍,让八宝罗汉准备破关所需法器,老夫今晚子时亲自前来,你们必须保证没有外人打扰。”说罢,常万法又对着李雅婷她爸说道:“一会八宝罗汉辛苦辛苦,准备铜盆一个,内装五色米。准备红、黄、蓝、绿、紫五色旗,香炉一只,灯香花加三只酥油蜡烛,纸桥纸马·······” 常万法一口气说了一大堆东西,李雅婷她爸掏出手机不停的记着,最后说完,常万法又回头对着大神儿二神儿交代道:“两位香童也别走,破关用我堂兵马,功德算你家堂营,晚上你等需要在场。”两人连忙点头称是没有二话。 常万法说完后,我就觉得身子一轻,库通一声坐在了地上,随即全身像要散了架似的,没有一个地方不酸疼的,我知道常万法走了。刚才他在的时候我只觉得后背紧没觉得这么难受,他下去这一瞬间直接给我晃了个跟头,浑身的难受感也随之袭来。 宝儿立马跑过来扶我,大神儿和二神儿也一起过来帮忙,众人七手八脚的把我抬到了旁边的陪护床上,我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来缓解浑身的疼痛。我能感觉到此时大家看我的眼神儿都变了,除了宝儿是一脸关心外,其他人都带着点尊敬。尤其是李雅婷她爸,我看他在那扭扭捏捏欲言又止的样子就好笑。 “我家老仙儿都走了,你们这是干啥啊,那个,叔啊,有啥事儿你就说呗。”我尽量不让脸上的表情显得太扭曲,挤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问李雅婷她爸。 “那个,大仙儿啊,您看您仗义出手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您好,这眼瞅着中午了,咱一起出去吃个饭呗?”李雅婷她爸还是颇显拘束,一边搓着手一边跟我说。 我心里想笑,我是啥大仙儿啊,我是来看跳大神儿的,谁知道为啥我那还没立起来的堂子要横插这么一杠子? “叔你别客气了,我这连堂子都还没立呢,顶多算是半个出马弟子,你可别老大仙儿大仙儿的叫了,整的我怪不习惯的。既然刚才我家常副教主都拉单子了,您还是抓紧去买东西,省的晚上再耽搁了。我这浑身难受,缓一会我和宝儿自己出去吃一口就行。” 我说的都是实话,刚才的一幕幕我看的比他们还稀奇呢,没想到这出马也挺有意思的,就是有些遭罪。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宝儿对我的看法,能不能对我产生排斥啥的,在没遇见常相九他们之前,就连我自己都对那些巫医神汉有些鄙视。之所以催促李雅婷她爸快去买东西,也是希望跟宝儿制造个二人空间,顺便探探她心中的想法。 哪知我话说完,李雅婷她爸还是在那磨磨蹭蹭的,我一看这还是有事儿啊,于是问他要干啥。结果他跟我说他不知道该咋买,怕买错了到时候再出啥岔子,我心寻思我也没经验啊。 “行了老哥,我跟你一起去吧。”二神儿是个爽快人,招呼了一声,俩人就一起出了门。 大神儿一看二神儿和李雅婷她爸出了门,这才凑到我跟前,对我竖起了大拇指:“行啊兄弟,哥哥我真是看走了眼,还好兄弟你仗义。今天幸亏是有你家老仙儿,要不咱兄弟两个就骑虎难下了。刚才那个是你家掌堂大教主不?道行是真够高的。” 我闻言尴尬一笑,跟他说:“我要说我也不知道咋回事你信不?刚刚那位我是第一次见,他跟我说他是我堂子上的常堂副教主。” 大神儿听完我的话一脸的震惊,还有些不敢相信的问我:“常堂教主?还是副的?”我双手一摊,他就是这么说的,我上哪知道去。 其实从常万法的言语当中我多多少少也能分析出,不是这大神儿二神儿兄弟俩道不行,而是那猫孽太过罕见。常万法不也说了么,他上次见到这玩意还是在天授年间,好家伙,那可是一千三百多年前啊。常万法说那猫孽的天赋就是能够屏蔽空间,我是不是能理解为它就是个天然的信号屏蔽器,所以这两位才联系不上仙家? 大神儿此时也回过神来,嘿嘿一笑的递给我个名片,说道:“兄弟你放心,今天你帮我们哥俩肯定不能让你白帮忙,到时候你要出马的时候给咱来个电话,咱哥俩可定给你办的风风光光的,保证让你家老仙儿脸上有光,咱们这也算结了亲了。” 我低头看了一眼名片,我心里想笑,这年头跳大神儿的都印上名片了。只见正面写着东北灵异研究中心,主任:施少钟,副主任:王东阳。背面写着:算命过阴破关专治各种疑难虚症。这·····简直是刷新了我的三观啊。 “让兄弟见笑了,你也知道,跳大神的那也不给起执照啊。”施少钟尴尬的跟我解释着。 毕竟咱们还有事儿指着人家帮忙呢,我连忙满脸堆笑,恭维他:“老哥哪里话,我看你们也没比我大几岁,这都整上研究中心了,年轻有为啊,说不定等我毕业没饭碗,到时候老哥您可不能拒我与门外啊。” 哪知道我这话出口施少钟脸上尴尬更甚,他吭吭唧唧的跟我说,他们这个研究中心就他俩。我特么这个无语,就你们俩还整啥主任副主任的呢? 躺了约么能有半个小时,我觉得身子舒坦了点,于是我坐起了身子,问守在我旁边的宝儿:“这都快一点了,咱们出去吃点饭啊?顺便给李雅婷她妈带回来点儿。” 宝儿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李雅婷和坐在一旁的李雅婷她妈,然后又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没说话。 我象征性的跟施少钟客气了下,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吃,这兄弟倒也有眼力见,看得出我有话要跟宝儿说,也没做这个电灯泡。跟我眨了眨眼睛,说他得在这守着,万一一会有啥变动不能离了人。 我和宝儿走出医院大门的这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她走在前面我在后面跟着她。以我对她的了解她不是这么沉默的人,我心里越发的有些往下沉,别是她真的因为我是个出马的,而对我有啥看法。 医院门口没什么好饭店,除了丧事儿一条龙,要么就是卖花卖水果的,宝儿带着我进了一家拉面馆。进屋后我问她吃点什么,她说随便,我跟老板说给我们来两碗大肉面。 一直到面上来,宝儿还是一言不发,我经过这么一大顿折腾是真有点饿了,但是她不吃我也没心思吃。宝儿可能是看了出来,拿筷子撩起了几根面条往嘴里小口小口的送着,我见她吃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立马开吃。 正吃着,宝儿突然很认真的看着我,郑重其事的问道:“今天在医院里你说那些话是真的假的啊?真的有神仙在你身上?” 第二十七章 破关(下) http://.biquxs.info/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我听宝儿这么问,连忙把嘴里的面咽了下去,跟她说:“那话还真不是我说的,但是你要是管他叫神仙也不完全准确,应该是地仙吧。”其实我知道宝儿根本不会在意应该叫神仙还是地仙,但是我实在不知道她心里咋想的,或者说她到底想要问啥,所以我把主动权交给她。 果然,宝儿听我说完没啥表情,略微想了想,问我:“李雅婷之前说你是骗子,你生她的气吗?” 她这话问的我一愣,接着我就觉得有点愤怒,这是啥意思?怀疑是我弄得?接着我仔细想想也觉得太巧合了,昨天她们才见过我,然后回去就出事儿了,今天我自己上赶着非要来,结果人家请的跳大神儿的不好使,我倒给说的头头是道。估计要是我我也会往这上面想吧。 但是不知道为啥,我就是有些压抑不住自己的怒火,冷冷的问宝儿:“你是怀疑李雅婷身上的问题跟我有关系?” “啊?”哪知道我这话问的宝儿一怔,随即好像反应过来什么似的,连忙对我摆手:“你别误会啊,我的意思是她之前那么说你你不生气吗?现在还这么帮她。” 最后还问了我一句:“你咋会这么想呢?” 我被宝儿问的哑口无言,是啊,人家也没说啥啊,我这整的好像真跟我有啥关系似的,完全有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这第一次单独相处,咋把嗑唠的这么闹心呢。 我突然间有些心烦,敷衍的跟宝儿说:“没啥,我其实和这些仙家见面也不久,晚上能整到啥程度还不一定呢,咱俩抓紧吃,施少钟和李雅婷她妈还饿着呢。” 宝儿被我突如其来的冷淡态度弄得有些委屈,张张嘴又闭上了,最后也没说啥,继续带吃不吃的折磨那碗面条。 剩下的面被我两口干掉,宝儿那碗根本没怎么动,我又让老板再做两碗打包,然后就跟宝儿回了医院,一路上宝儿都低着个头,不知道在想啥。 刚上二楼,就见李雅婷她妈在走廊里跟一个大夫打扮的人说着啥,我们走到跟前,就听李雅婷她妈跟那青年大夫说:“晓峰啊,你就给二姨帮个忙,跟值班护士啥的打声招呼呗,不管好用不好用,你总不能看着你表妹老这样吧?” 那青年大夫皱着个眉头,急头白脸的说:“二姨不是我说你,那些个江湖神汉就是骗人的,小婷得的就是精神方面的病,你们这么折腾非得严重了不可,咋啥当你都上呢?你爱整你就整吧,明天赶紧出院,我跟你们操不了这个心!” 这青年大夫越说越激动,说道最后一甩袖子转身就走,临走前还瞪了我和宝儿一眼。我特么心寻思你跟我俩撒啥风啊,我俩连个家属都算不上。但是我转念一想,靠,老子不就是他嘴里的神汉么······ 进屋后,我把两份外卖放在桌子上,就见施少钟也在那黑着个脸,我问他咋了,他跟我说:“刚才那个小年轻你是不知道,真不是个物。整的跟谁要抢他饭碗似的,他要能看好他看啊,在那瞧不起个谁呢?” 我嘴上没说心里寻思,我咋不知道呢,就在刚才进门前不还瞪我一眼呢么。 李雅婷她妈看我和施少钟的脸色都不好看,连忙过来劝:“两位大仙儿别生气,刚才那个是我外甥,学习学傻了,你们别跟他一般见识。”施少钟哼了一声说没事儿,我也点了点头。 正在这时,一阵震动电话响起,我接起来一听是我奶:“天赐啊,今天啥时候下班儿啊,我好给你准备饭啊。” “啊,我今天跟同学商量好了,在他家住,你和我爷在家吃吧,明天晚上我下了班直接回家。”说完也不等我奶在墨迹我,立马把电话挂了。 我电话刚挂,宝儿的电话也响了起来,她连忙开门出去了。我身上酸疼的劲儿还没过去,再加上刚才和宝儿吃饭时,那天聊的稀碎,不由得有点心烦。我跟李雅婷她妈还有施少钟打了声招呼,然后就躺在一边的陪护床上睡了起来。 隐隐约约中就听宝儿的声音在走廊中响起,仿佛是在跟谁争吵,但是她极力克制,我也听不清她说的啥,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说实话,最近乱七八糟的事情太多,晚上一闭上眼睛就是噩梦,之前那嫁衣女子的梦老在我脑子里面盘旋,整的我都快神经衰弱了,今天常相九与常万**了班儿的上我身,给我整的浑身酸疼不说,还累的不行。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一觉睡的实在是舒服。 这一觉直接睡得天昏地暗,正在我打着呼噜躺着哈喇子的时候,就听见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沙楞的起来,干活了!” 吓得我一激灵,我一个猛子坐了起来,然后就见屋子里的人都大眼瞪小眼的看着我。李雅婷她爸妈,施少钟、王东阳、宝儿、常相九,唯一没瞅我的只有躺在床上的李雅婷。 我刚要跟他们打招呼,等等,不对!此时我只见常相九还是那身打扮,一身古代的青色长袍,手里拿着把扇子,正一边扇着一边对着我贱笑。 李雅婷她爸妈俩人一脸恐惧的贴着墙,我估计要不是有墙挡着他俩都能躲到隔壁去。宝儿的脸上虽然也有害怕,但更多的仿佛是好奇,眼睛里闪着小星星,看看常相九又看看我。施少钟和王东阳毕竟也是干这一行的,估计见过仙家现身的次数肯定比我还要多,倒是没啥特别的表情。 我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了下来,走到常相九的身边:“我去,九哥你这是真身?”一边说我还控制不住的在他身上捅了捅,手感跟人也没啥区别。 “净扯犊子,你九哥我这就是给你们显个型,我真身十来米长,要是真身前来还不吓死你们啊?”常相九显然见到我也很高兴,脸上一副吊儿郎当的表情,说话也没个正形。 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突然间我想起了上次的事儿,于是我连忙问他:“哎,对了九哥,上次你和菩淘姐咋话说一半就没了呢,我还寻思出啥事儿了呢。” “我俩一直都在你家上哪出事儿去,你上次那是开眼的时间到了,看不见也听不见了。要知道,仙家随便显形给凡人是犯仙条的,这回是事情特殊,咱们教主允许的。”常相九笑着给我解释着,看我还要再问,连忙一摆手打断了我的话:“得,兄弟,有话咱们回去不怕慢慢儿唠,今天是来办正事儿的。” 我一听常相九这话立马想起来还有正事儿呢,病床上还躺着个特殊病号呢,咱们当着人家父母的面儿拉家常显然不合适。 我看李雅婷的父母一脸惊恐的样子,显然被常相九这幅古代造型吓住了,估计他俩平时信是信,但是没想过能这么近距离亲眼看见仙家显形。我心里不由得有些好笑,这还是人身呢就害怕了?就像常相九说的,他那十多米的真身要是来了,你俩不得变成脑血栓后遗症啊。 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我连忙过去劝他俩:“叔叔阿姨别怕,这是我护身报马常相九,仙家们亲自现身前来就是肯定要把李雅婷这事儿办好,你们就放心吧。” 李雅婷她爸妈点了点头,她妈还是有些害怕,但是她爸毕竟是个爷们儿,此时身体已经停止了筛糠般的颤抖,一激动就要上去给常相九下跪,被我拦住了。 “子时已到,麻烦帮兵请法鼓,恭迎我家兵马摩云架鹤前来,为李府善女子排兵布阵,破五关!”常相九此时收起满脸的笑容,颇有威严的对着王东阳喝道。此时我仿佛被他身子里泄露出来的王霸之气镇住了,这老小子从来没那么正经过,现在倒真有几分金戈铁马的味道。 “得令!”王东阳神情一肃,拿起早就准备好的文王鼓和鼓鞭咚、咚、咚的一阵敲,张口就唱: 日落西山呐~~日落西山黑了天,家家户户把门关 喜鹊燕子奔大树,家雀老挝奔房檐. 行路的君子住客店,当兵的住进了营盘. 十家上了九家的锁,只有一家门没关. 要问为啥门没关,敲锣打鼓耶~~请-神-仙呐,哎嗨哎嗨呀~~ 随着一阵激昂的鼓点与悠扬的大神调响起,屋子里的气温顿时骤降,明明窗门紧闭,此时不知为何,就在屋子正中刮起了一阵旋风。 我就感觉后背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然后令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只见屋子里突然间满满登登的,一队像是古代军队样子的兵马出现在屋中,各个的顶盔挂甲戎装整齐。 李雅婷他爸妈很显然是想不到会有这么大的阵势,俩人相互拽着对方衣服,眼睛瞪得溜圆。宝儿也张着小嘴,脸上因为兴奋布满潮红。别说她了,就是我也没想到还真来了一队兵马,我还以为所谓的堂营兵马只是个形容词呢。 这队人马正前方站着一个看起来能有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此人能有一米八左右的个头,比我高出半个脑袋。只见他身着金盔金甲,腰间系着虎头扣,足上蹬着红铜狮头靴,金盔上束着一绺红英,手持一杆丈二银枪。威风凛凛,煞气四溢。 “地马好啊。”中年将军对我微微的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从他声音我听出来,应该是常万法。 人家跟咱点头咱也不能失礼不是,我堂子上到底都是些什么样的仙家我不知道,但是这常万法肯定是里面凤毛麟角的人物了,早早的和他打好关系没有坏处,要是能认个干亲啥的。到时候有这么一尊老仙儿护着,其他小辈儿的不得跟我客客气气的啊,谁还敢调理我? 常万法把银枪递给身后一位仙家手中,然后开始指挥李雅婷她爸,还有施少钟王东阳他们准备破关所需材料,我是完全把狐假虎威的真谛体现的淋漓尽致。一口一个老人家的叫着,点头哈腰的跟在常万法的屁股后面。 第二十八章 出窍入关 http://.biquxs.info/

常万法见我这样,连忙对我说:“地马不必如此,你是掌堂大教主选定的地马,也就算是大教主的弟子,从辈分上叫我一声老哥即可。” “那哪能行,咱们各论各的,以后小子有不懂的还指望您拉扯一把呢,干脆,以后我就管您叫常老爷子。”我能听出常万法话语中也就是客气客气,咱们不能没有眼力见,我要真管他叫老哥,估计他心里得把我当成瘪犊子。 常万法嘴上虽然还是谦让,但是显然心里很是高兴,一直不苟言笑的脸上也露出了些许笑意。在地上指挥他们布置法阵,时不时的跟我讲解两句。其实仙家和人没有太大不同,他们不管道行再高,终究还没有脱离六道,在这娑婆世界当中终归避免不了七情六欲,你给他戴高帽跟你骂他两句换来的待遇肯定不同。 众人七手八脚的在地上铺好红纸后,李雅婷她爸在常万法的指挥下,把李雅婷背到地上,让她躺在红纸的正中间。然后又分别在她的头顶和两脚底点燃两只酥油长明蜡,接着常万法在李雅婷的周身用毛笔画了一些稀奇古怪的图案。 起先是一些线条,以李雅婷的身体为中心,非常规则的向四周呈辐射状延伸。接着又在每一段线条当中点上许多小点,然后再以线条相连,最后写上一些看起来规整,却谁也不认识的文字。期初我没看出画的是什么,但是随着常万法笔下的其中七个小点,被线条连城勺子形后,我再纵观整幅图,发现他画的好像是一副星图。 星图画好后,常万法又指挥他们用事先准备好的材料搭起了一个微型的城池,城池正中建起了五座关卡,城池正门连接一座纸桥,城池后门用纸马堵死。然后在纸桥前摆好了一个香炉碗,和一个装满五色米的铜盆,铜盆里插着五色旗。 常万法跟我说,人从生来所遭所遇皆有命理在无形中左右,所以每当人遭遇劫难时也就是到了她人生中的关口。比如拿人受邪祟侵扰来说,如果能通过直接消灭邪祟而处理那是最好,如果不能,那么就可以将其命中劫难用关口的方式显现。改其命理破其关口,从命相上没有灾劫,邪祟也就无从傍身。 对于常万法的说法我的理解是,这就好比西医与中医。假如一个人心脏里长了个东西,西医的办法是开刀将其取出,如果取不出来,或者取出它又再长。那么一般中医的解决办法可能会是通过调理其他脏器,而使之去根。也许不太恰当,但我估计就是这么个原理。 常万法的一顿讲解听得我是茅塞顿开,不光是我,就连施少钟与王东阳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时不时的在那里点着头。我心里琢磨着以后要和常万法多多亲近,人家教的都是实实在在的干货。 一切准备完毕,常万法接过那杆银枪,大手一挥,声若洪钟的暴喝一声:“常堂兵马,入关!”这声音铿锵有力充满威严,颇有些军令如山的味道。 随着常万法的一声令下,那些面容冷峻始终一言未发的长堂兵马,此时纷纷化作流光,闪入地上那座微型关口中,不见了踪影,就连之前还一副书生模样的常相九也不知什么时候换上了一身银色盔甲,随着大队人马一齐遁入关中。 待人马全部入了关,常万法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了一张符咒,二指一捏,符咒凭空引燃,散发着幽幽蓝火。常万法带着指尖蓝焰在李雅婷的头顶比划了一圈,然后口中念着我听不懂的咒语,不过最后一句倒是用的普通话:“太上降星,助吾通灵!”估摸是太上老君传下的法门? 随着咒语念动,隐约感觉红纸上那些黑色的星点缓缓蠕动了几下,太过细微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接着,李雅婷的眉心突然间浮现出了一团雾气,一黑一青一白,杂合在一起。顺着常万法的指引,飞向了地面的城池关口。 做完一切后,常万法回头看了看我,然后颇有深意的笑了笑:“地马可要看看我堂兵马是如何破关的么?” 我闻言一愣,看破关?这是要给我开眼不成?没太细想,我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然后就见常万法回头向着宝儿招了招手,宝儿有些胆怯的走了过来,常万法跟她说:“劳烦小花荣扶着点我家地马肉身。”宝儿脸上一红,但是也没有多说啥,两只手把着我的胳膊。 胳膊上传来宝儿双手那细腻的触感,我顿时有些心猿意马。常老爷子您真是开明,知道你家弟子干涸久了,这是帮我寻找雨露滋润呢吧····· 没等我细细的咂摸那种小柔软,我就看见常万法伸手过来拉我一把,然后我就感觉到一股天旋地转,晕车后的呕吐感袭来使我一阵干呕。 我正想问问常万法我这是咋了,然后就见他一脸古怪的笑容看着我身后,我不知所以的顺着他的目光回头。我勒个擦,身后还有一个我被宝儿扶着,只不过这个我此时两眼紧闭一副不省人事的模样。 就见宝儿张大了嘴,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看了看常万法手中的我,又看了看她自己怀里的我,嘴里发出“你···你··你···”就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显然是吓傻了。 常万法呵呵一笑,对着宝儿说道:“小花荣不必惊慌,我带地马元神出窍入关破阵,你朋友的命全在我家地马手中,还劳烦你照顾好我家地马肉身。” 宝儿似乎还没从惊愕当中缓过神来,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然后我就被常万法拽着,以一种失速般的感觉,向着地面上的关口冲去。 临入关前,我看见我的肉身正靠在宝儿的身上,我的头还枕着宝儿的胸口。奶奶的,可惜,可惜啊······ 我就感觉像是置身于万花筒之中,眼中的景色全是多彩并且抽象的,然后一阵恍惚,我就出现在一座石桥之上,常万法在我身边,身前列队整齐的站着刚才的常堂兵马。这些人各个面容阴冷,分成五队,每一队前面有一个身穿银甲将军打扮的人,骑着战马手握兵器。令我差异的是,其中就有常相九一个。 此时他脸上意气风发,双手各握着一把金色的虎头大刀,一脸英气,让我实在难以将他与之前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在脑中重合。 常相九见我看他,他也淡淡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就继续一脸严肃的目视前方,他身上散发出若有若无的杀伐之气,与他身后那一队仙家隐隐相连,竟有要融合之势。我看了看其他四只队伍,发现只有他这一支是这样,这是咋个意思?团队加成? “常相九听令!”常万法手指掐算了一番后,手中凭空出现了绿色令旗,他高举令旗对着常相九大喝一声。 常相九闻言身子一挺,神情肃穆更显几分英气,嘴中应道:“得令!”常相九声音作罢,身后的队伍后竟隐隐的出现了鼓角之声。鼓打三通,角亦三响。 “子时一刻已到,癸孕甲木,一刻钟内破关,不得有误!”说罢,常万法手中绿色令旗向下一挥。 常相九听令后没多说话,勒缰夹蹬口中低喝了一声:“杀!”胯下战马前蹄抬起一声嘶鸣,随着这个杀字出口,常相九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 杀字落地,鼓角不鸣,军卒无声。整队兵马列着有序的方阵,紧随常相九身后,向着前方的关口冲去。 按理说整座城池都是由彩纸搭建,但此刻灵魂出窍来到这座空间竟然发现,眼前的城池真的就如同古代城池一般,通体由青石构筑,连绵几十里如同龙卧于陆,巍峨壮阔,虽然关卡的城楼上没有一兵一卒,但却阴森森的给人一种固若金汤之感。 关口并没有城门,从远处看就像一个漆黑的漩涡,大有一口噬人的感觉。常相九刚刚纵马来到关口前,黑暗中一阵波动,接着从那黑暗中窜出一个数丈高的大的青绿色巨兽。这巨兽直接碾压了我的想象力,它整体像是个大型的猫科动物,但是全身盘根错节疙疙瘩瘩,就好像是海里的礁石长满了藤壶,看着实在让人反胃。 常相九在这巨兽面前勒住马缰,然后手掌向上一伸,身后那一众仙家全部原地站定,跟常相九保持几十米远的距离。常相九双脚夹紧脚蹬,两手各持金刀,与巨兽相互对视。 常相九这是要跟这大家伙单挑?这两方体型差距实在相差太大,我有些担心的问常万法:“常老爷子,九哥他自己能干过那玩意么?” “哼,以他那点道行,干不过!”常万法看都没有看一眼场中,一脸轻蔑的说道。 我心里顿时无语,干不过你还让他上,是想看他出丑还是想置他于死地啊?难不成仙家也分派系,也闹内讧? 第二十九章 大马金刀常相九 http://.biquxs.info/

我皱了皱眉头,问他“常老爷子,仙家也像我们凡人一样分派系吗?”其实本来我不该这么问,我一个做出马弟子的这么跟老仙说话属于犯上,何况我现在还没有出马。 我也知道得罪个道行这么高的仙家不是啥好事儿,谁知道以后他能不能给我眼罩带。但是我估摸着我好说歹说也是地马,他不可能不禀告教主就在这里收拾我。 我这个人就是这么个性格,心里有啥嘴上就憋不住。虽然他是我的常堂副教主,但毕竟感情这玩意也要有个先来后到不是,咋说常相九跟胡菩淘在青山公墓救过我一命呢,我不能不替他说话。 哪知道常万法就像没听出我话里的意思一般,呵呵一笑若有深意的跟我说:“有生灵的地方就有江湖,仙家们修行几百数千年也无非为了证个不灭仙体,三百年一小劫五百年一大劫,风里来雨里去走过多少个春秋,这潭水会比你们人类浅?” 这是怎么个意思?承认了是故意给常相九小鞋穿? 常万法不理会我眼中的不满,自顾自的给我讲解起破关的事情来。他跟我说,天人福尽尚有五衰相现,而人更是命中就伴着五劫,分别为金木水火土,也叫做五雷。这五雷并不是真的以雷电的形式降临人身,比如犯水雷的人可能会被水淹死,犯火雷的人可能会被火烧死,犯金雷的人可能被刀兵所伤等等。 眼前这个青色巨兽,就是李雅婷命中的木劫具象化而出现的。破关一道就是将人身的五劫具象化展现于关卡当中,而仙家们通过斩杀具象化的劫兽来驱除人身的命劫。这本是逆天改命的手段,为天理所排斥,所以关中劫兽的能耐会被放大,而进入关中的仙家道行会被减弱。 他说的头头是道,然而我哪有功夫去管这些?我听他说仙家会被削弱我心里更是着急了,常相九道行到底有多少年我不知道,但是我估计也高不到哪去吧?否则他就算做不了一堂正副教主,最起码也能混个领兵的吧,能来当报马么。本来就不高的道行再以削弱,那不是炮灰么? 但是我光着急也没用啊,常万法不吱声谁也没招,我还能上去帮忙么,估计我上去也是个送人头的。 说不动常万法,我只能紧张的盯着场中,我心寻思如果一会常相九要真有性命之忧,我就冲上去。胡菩淘说山上的仙家等我出马等了十好几年了,我就不信常万法还真能让我撂这。这茬子我记下了,等将来立了堂子我去跟掌堂大教主说,常万法公然排斥堂上仙家,我看掌堂教主咋说。 那青色巨兽显然是跟常相九这么大眼瞪小眼瞪烦了,口中不耐的低吼一声就对着常相九冲来,四个比象腿还要粗的大蹄子震得脚下土地一阵晃动。 常相九看巨兽扑了过来,非但没怕反而还兴奋得哈哈的长笑一声,伸手一拍马脖子,伴随着战马疼的一声嘶鸣,常相九高高跃起。连腰间的两把金刀都没拔,挥着拳头朝着巨兽头上砸去。 青色巨兽眼中凶光一闪,抡起不比船锚小多少的胳膊,奔着常相九拦腰而去,空中带起烈风呜呜直响。常相九在半空中不好改变姿势,只能改变拳头的方向对着巨兽胳膊怼去。 我此刻心里跟着了火似的,跟那么大个玩意对拳头,这不扯犊子呢么?常相九平时说话挺精的,这是犯啥二呢?另外刚刚看他身后那帮子仙家还好像跟他挺一心似的,这咋见他送死都没人上前呢。 一大一小两道身影瞬间相撞,没有想象中的惊天声响,就听“噗”的一声,常相九身子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空中飘过一串血花。常相九的身子被巨兽一拳头打出十几米远,越过那队仙家头顶,砸在地上扬起漫天尘土。 “卧槽!”我眼睛一红,撒腿就要跑过去。常万法伸手在我后背上轻轻一拍,我就觉得身子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动弹不得。 我不知道他这是啥意思,但是此时心中的怒火早已压制不住,我斜着眼睛狠狠的瞪着他,也顾不得许多,张口骂道:“你他妈要干啥,常相九要是就这么死了,老子这堂子也不立了,你们爱他妈找谁找谁去!” 常万法听我骂他,嘿嘿一声冷笑,一巴掌向我扇来。好家伙,这是要对我动手了?我心里要说不怕是假的,但是我此时只觉得气血上涌,冲的我脑子一阵眩晕,心里那股气憋得不行,咬着牙狠狠的瞪着他。 一巴掌打在我脖子上,倒没有多疼,就是觉得整张脸有些麻酥酥的,我不明白他啥意思,张嘴还要骂,却发现连着脖子带着脸就像让人家打了一针麻药似的,根本张不开嘴。 这是不让我吱声啊,老家伙还好你还有一怕,不敢真的弄死我,你等着,你只要今天不整死我咱们就有账算。 常万法给了我一巴掌后就不再看我,脸色严肃的看着场中,我努力了两次后还是张不开嘴,也不再费那个劲,咬着牙也向场中看去。 那巨兽一拳头打飞了常相九后,迈着大步子向那群仙家扑去,那些仙家阵营一点没乱,同时掐起法决,左右二手同时伸出两指紧闭,左手抓住右手二指立于胸前,口中梵音四起: 萨婆怛罗努叶帝莎诃! 这个咒语我知道,是佛门金刚护身咒,此咒能免一切恶人及恶鬼之害,出入护身,邪魔不侵。 随着阵阵梵音,这些仙家周身亮起金光,最后这些金光凝于一处,照在那巨兽身上。巨兽被那金光一照,就像极度厌烦一般,两只油锤一样的大胳膊挡着眼睛,蹬蹬蹬的往后退。 此时我对他们是一点好感也没有,他们有这个本事刚才不帮常相九,一样没一个好东西。 随着远处尘土散尽,躺在地上的常相九身子动了动,我心里一阵激动,他还没死。 缓了好半天,常相九终于站了起来,银盔已经不见,头发被一根红绳束在脑后,一身银色的盔甲胸前已经血迹斑斑。我想要叫他快点回来,却张不开嘴,心里万分焦急。 常相九起来后,眼睛变得血红,他把嘴角的血沫子一抹,然后向着巨兽走去。我一看他还要去,急的都快要吐血了,这特么是干啥啊,不行就撤没必要把命搭里面啊,男人偶尔怂一回也不算丢人,不有那么一句话么,大丈夫能屈能伸啊。 显然我心里的话常相九是听不见的,他开始是慢慢的走,然后步伐越来越快,最后竟然大步流星的冲了过去,冲到离巨兽一丈远的地方,再次一跃而起。 那群仙家也不再念真言,巨兽失去金光的照射再次睁开眼睛,眼看着眼中蚂蚁大小的常相九又扑了过来,嘶吼一声向后摆动胳膊,凌空砸向常相九。 常相九血红着双眼,脸上却是一脸的兴奋,甚至再次长啸出声。接着拽下腰间两口半米长的虎头金刀,口中喊了一声“杀!”然后凌空向下剁去。 常相九“杀”字出口,那一众仙家再次掐起刚才的手决,遥相呼应异口同声的喊了一个“兵”! 与刚才不同的是,这帮仙家喊完这个“兵”字后,整个阵营被一层红气笼罩,其中的杀伐凶厉让隔着几百米的我都浑身汗毛直立。那红气雾雾昭昭,隐隐的与常相九一身杀气相连。 “噌”的一声,常相九手中双刀剁在巨兽胳膊上,让我没想到的是,刚才将常相九像拍苍蝇一样拍飞的巨兽,此时竟然疼的“嗷”的一声惨叫,一屁股坐在地上。 反观常相九也没好到哪去,被这股巨力弹飞上半空,头发飞扬,嘴角溢出了一口血沫子。 常相九就像不知道疼似的,喊了一声痛快,接着又抡起大刀,头下脚上的劈了下来,口中再次喊了一声“杀!” 身后一众仙家此时换了个大狮子吼印,齐声高呼“临”!只见刚刚还像是雾气的红色杀气,此时竟然厚实的如同一片血云。常相九由上而下穿过红云,头发迎风飞舞大刀再次砍在巨兽的胳膊上,巨兽被常相九直接砍的趴在了地上,呜呜咽咽的嘶吼不止。常相九也被震的七窍流血。 虽然不像刚才那样被巨兽轮飞,但是我明显能看见常相九似乎有些体力不支,这种以命换命的打法我怕常相九耗不过那大家伙。我就有些想不明白了,这么多仙家不上,常相九为啥非要跟这个大玩意单挑。 常相九不顾其他,只用胳膊胡乱的蹭了一下眼睛,将遮挡视线的血液蹭掉,状若疯魔一般,有大吼了一声“杀”! 那一众仙家突然浑身抖动一阵模糊,接着纷纷祭起一个我从没见过的怪异手势,口中喊着“斗”!这一声直震的我耳膜生疼,空气中似乎都出现了回声 “斗!”“斗!”“斗!”······· 那一片血云瞬间凝固,仿佛在半空正由气态变为液态,如同流淌在空中的一条血河。霎时间,站在血河顶端的常相九就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眼睛完全变成了红色,头发也完全变成了血红色,迎风飘扬,竟似魔神乱舞。 第三十章 柳家仙 http://.biquxs.info/

常相九就像是疯了一般,口中不停的喊着“杀杀杀!”手中的金刀快若奔雷,带着虚影一刀一刀的剁在巨兽头上、肩上。那巨兽就像是没有血液一般,伴随着常相九的每一刀砍下,带起一阵青光。 我此时也顾不得瞪常万法,紧张的屏住呼吸,注意力完全放在疯狂的常相九身上。 不知道剁了有多少刀,巨兽最后一声呜咽后凭空消失,随着巨兽的烟消云散,这排在第一道的绿色关口发出了“咔咔”的声响,紧接着关口处的黑色漩涡就像玻璃碎裂一般,龟裂剥落,露出了通向第二道关口的道路。 常相九仿佛终于力竭了一般,手中的金刀掉在地上,满头的红发恢复了青黑,眼中的血红也逐渐消退。身子一歪,从半空坠落。原本一动不动的那支仙家兵马,此时从中飞出几个上前接住了常相九下坠的身躯。 离得太远我看不清常相九到底伤得有多重,但是血可没少流,被七八个仙家抬进了队伍当中,一队人马将常相九围在中间,然后步伐整齐的向着石桥奔来。 刚刚那一幕使我内心久久不能平静,但感心中澎湃血气翻涌,常相九那股子热血着实震撼了我。常万法都说了他的道行干不过那劫兽,但是常相九上了,并且最后还把它灭了。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不单单是本事问题,更主要的是勇气。 在小的时候不懂事时,我一听谁跟我说妥协两个字我就看不起他,可能是武侠片看多了,我把他们当做懦夫。等到后来渐渐长大了,对很多明知道不对的事情又不得不妥协,我又把那个当做成熟。 从小我们受到的教育都是人要善良、要诚实,如何如何,但是等到长大后,现实告诉你的全是虚伪、欺诈。就拿我自身来说,小的时候我妈也告诉我要诚实,我也因为撒谎挨过揍。但是如今我找的那份工作说白了不也是骗人么?我还给自己找了无数种理由,甚至觉得被骗的是因为他们贪,自己还干的心安理得?面对生活这只洪水猛兽,有谁能大马金刀奋起反抗? 仙家们抬着常相九眨眼间来到了近前,他此时身上的银甲还带着血迹,我不知道他到底伤的有多重,但是从他脸上兴奋的表情来看,似乎没有我想的那么严重。 身后有仙家不知从哪里抬来了一把太师椅,常相九被他们放在了椅子上,他龇牙咧嘴的缓了好半晌,这才对着我笑了笑,然后又强撑起身子。 “启禀副教主,孙儿已将木雷劫兽剿灭,请副教主训话!”常相九虽然脸上疼的有些拧巴,但说起话来中气还算稳固。 我却一瞬间被他雷住了,孙儿?常万法是他爷爷?我觉得我的脑子现在有些不够用。 常万法转头看着我,嘿嘿的怪笑了一声,然后伸手拍了一下我的脑门,接着我就感觉身体恢复了自由,脸上的麻木感也消失了。 “哼!破个关差点没把命搭上,平时不好好修行,仗着你爹护着你整天游手好闲,我怎能放心让你带兵?好好向你几位兄长学学!”常万法批头盖脸的训了常相九一通,常相九嬉皮笑脸不敢反驳。 我还在消化常相九话里的信息,他这个孙儿是怎么回事?我第一反应是仙家族群大,常相九可能依着辈分自称孙辈。但是再一想又不对,这是什么场合,他为啥要当着众多仙家这么叫呢? 常万法见常相九没有接话,顿了一顿又古怪的笑了笑,跟常相九说:“刚刚你破关之时,地马担心你的安危,甚至怒骂老夫,地马如此在意你,还不快快谢过地马?” 我被常万法说的老脸一红,同时心里开始有些打鼓,不知道这老家伙记不记仇,要知道蛇可是冷血动物啊。 常相九闻言脸上一惊,看了常万法一眼,然后对我抱了抱拳:“谢过地马。”我看常相九客气,我也傻不拉几的抱了抱拳算是回礼。 常万法没有再理会我俩,大手一挥,对着一众仙家喝到:“兵马前行,破二关!” 我见常万法和大队人马走远后,这才松了口气,满心八卦的问常相九:“九哥,常副教主是你爷爷?”常相九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我又不甘心的问他:“亲的?” “你这不废话么,不是亲的还能是干的啊?”常相九没好气道。 “哎,我说九哥你不够意思了啊,你爷爷是常堂的副教主你咋不跟我说呢?害得我刚才还急头白脸的骂人家呢,那正教主是谁啊?”我特意一脸的不乐意,希望能将骂常万法的事情推到他的头上。毕竟人家是血脉相连的亲爷孙,说话肯定比我好使吧? “你也没问我啊,我上来就跟你说常堂副教主是我爷爷,我那是显摆啥呢?至于这个正教主嘛--是我爹。”常相九虽然嘴上说着不显摆,但是他脸上的得意出卖了他,见我一脸的惊愕,这货心里美着呢。 “你爹是教主,你爷爷是副教主,这是怎么说的?儿子管老子?”我确实理不清他家这上下级关系。 常相九一脸理所当然的跟我说:“这有啥好稀奇的,退居二线了呗。你爹要是皇上还能让你一辈子当太子是咋的啊?” 好家伙,感情他是个货真价实的官二代啊,这么说来常堂兵马不就是他们家说了算了么。要知道,一般堂营的战堂多数都是常堂,领兵王多数也由常堂教主兼任。这么说来,我跟这家伙混属实没错,兵权在握啊。 我一脸贱笑,一边搓手一边跟常相九说:“这么说来常堂兵马就是你们爷们说了算是不,按咱俩这关系,也就相当于是咱们的御林军对不?” 哪知道常相九鄙夷的看了我一眼,声音低沉的跟我说道:“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老爷子当教主的时候一切都没得说,老爷子退居二线后,比我爹有威信做这个教主的也不是没有,我算个屁啊?常堂是个最复杂的堂口你知道为啥不?” 我上哪知道去?摇了摇头示意常相九继续说下去。 常相九若有所思的笑了笑,然后低垂着眼帘,一边摆弄着手中的刀柄,一边跟我说:“以前都闻东北马仙分五大家,分别为胡、黄、白、柳、灰。胡是狐狸,黄是黄鼬,白是刺猬,灰是鼠类,而这个柳是所有蛇类仙家的总称,其中包括常蟒巳佘。” “其实最早的柳仙不仅仅有这四大家族,还包括虺、螣、蚺、蜧、蜦等等,因为某些原因,这些族类如今已经不复存在,就连巳家与佘家仙儿也在当时差一点绝了根,最后常蟒巳蛇并称为柳。但是如今还有柳仙儿么?你要是见谁家堂子还有柳仙儿,那肯定是至少传了十辈儿的老香根了。因为现今柳仙儿已经分为了常蟒两家。蟒家铁板一块,我常家里面有一部分是巳家与佘家的人,你能明白么?” 我大概理解了常相九话里的意思,常堂不光是姓常的,还有佘家与巳家的人,他们要是把教主的位置当做世袭的往下传,下面肯定有很多人不满意。也能理解,仙家的世界实力为尊,就算你老子是掌堂大教主,而你自己屁本事没有的话,表面上可能恭维你两句,心里肯定是没人服的。 我俩正在这说话,前方已经有一位常家的银甲将军,带着一众兵马开始围攻第二关的劫兽。那劫兽通体鲜红,身上还燃着熊熊烈焰,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火雷劫兽。 只见那银甲将军此时排兵布阵,指挥着那队常家兵马将劫兽团团围住,也没像常相九那样整那些虚头巴脑的战鼓号角啥的,仙家们就像放烟花一样,纷纷的隔空打出五颜六色的光芒,那将军自己都没动手,就将那劫兽打的萎靡不振。 我指着远处的战场,问常相九:“那位常家将军是你哥?你看人家都不用动手,你刚才拼啥命啊?” “跟我同辈,排行老三,不过不是亲的,我爹就我这么一个儿子,我爷爷也就我这么一个孙子。”常相九呵呵一笑,眨了眨眼睛看着我。 我一瞬间明白了什么,恍然大悟的问常相九:“我明白了,感情你刚才跟那劫兽拼命,是在立棍?就是为了给常堂兵马和和那几个将军看的?” 常相九一副你懂我的表情,不过随即又正色道:“也不尽然,我们蛇类本体都是冷血动物,要是亦步亦趋的苦修的话,天赋上不如其他几家,尤其比不过胡家,胡家人修炼的都是正统仙法。你九哥我修炼的是以战养道,你不闻蛇血一热,择人而噬?” 我点了点头,心寻思,你刚才那副打红了眼的样子是挺吓人的。 常相九突然间想起了什么,问我:“对了,刚才我家老爷子说你骂他,咋回事儿?” 他不说我本来都把这茬忘了,经他这么一问,我瞬间心里一阵枯涩,愁眉苦脸的把经过跟他一学。只见常相九先是惊愕的张大了嘴巴,接着又一脸你有种的表情,给我竖了根大拇指。 我看他还有心思开玩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心里烦躁的问他:“你说我刚才那么跟常老爷子说话,他是常堂的副教主,其实就是常堂的幕后老大,我得罪了他老人家以后恐怕日子不好过了。九哥你不能不管兄弟,我好歹也是因为你······” 第三十一章 佘太岁 http://.biquxs.info/

常相九一听我说这个,没等我说完就打断了我:“不用我说,我家老爷子能跟你一样的么?你想想,我是你护身报马,他是我爷爷,咱们这都是最亲近的人。再说了,你是因为我口无遮拦,我家老爷子嘴上不说,心里肯定是高兴的。最主要的,你想想,要是没有他老人家同意的话,我能给你当报马?还记得胡菩淘跟你说的不,我和菩淘给你当报马那是有代价跟着的·····” 常相九说到最后声音压得很低,我俩附近根本没人,他声音却小的我都快听不见了。起初胡菩淘说这句话,我还以为他俩给我当报马是倒了霉呢,现在再听常相九这么一说,显然不是那个意思。那么我就不明白了,给我当个报马,到底有啥好处呢? 常相九看出我眼中的疑惑,不过他没让我问下去:“你心里想的啥我明白,你现在问我我也没法说,别的不说,你的报马到现在不也就我俩么?堂营里有多少仙家呢,胡家人家是大门大户,所以出了个胡菩淘。要知道黄家的位置在二排,这不还没得着这个位置么?这牵扯面儿太广,我说好说坏的你再理解偏了,我知道的都不清楚呢,你知道多了对你没好处知道不?” 常相九好像不那么疼了,微微直起身子换了个姿势,继续道:“你就这么理解,一个堂营有掌堂大教主领导不假,并且每排每家都有正副教主。但是为啥要有出马弟子呢?因为以后出马了一切功德都要从你身上走,这出马弟子的心性品质都是关键。我们做仙家的能引导你,能给你指点指点,但是你要是不听,我们也不能天天捆着你窍是不?所以说报马就是时常在你身边敲敲边鼓的角色,所有事情办完之后,功德转变为你的福德,然后是仙家们的,报马作为直接参与者,这功德还小的了吗?” 常相九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感情报马除了保镖这个角色外,还同时兼任谏臣、言官、加上参谋呗? 常相九见我想的出神也不打断我,就这么笑呵呵的看着。 我突然间想起了什么,问他:“对了,咱堂子的出马文疏还没办下来啊,总得给我留出点时间让我准备准备啊,我总不能到时候直接跟我妈说,我要出马了,然后就在家里供堂子啊。” 常相九听我问他也是眉头一皱,想了想跟我说:“文疏嘛应该快了,但是还有好多关节需要打点,我不跟你说了么,咱们堂子和其他堂子不一样,整个东北出马界都是独一份,很多方面都比较复杂。至于准备啥的你不用着急,准备妥当了肯定知会你。其实吧这都是顺其自然的事,你命里有出马这一步,就肯定能出,都是注定好了的。” 我听常相九这么说,也懒得问他我家堂子到底特殊在哪里,因为我知道我问他他也肯定不会告诉我。 常相九突然正经了起来,神情严肃的跟我说:“今天你骂我家老爷子这事,因为咱们有这层特殊关系,老爷子不能跟你一般见识。但是你记住,仙家最讲究长幼尊卑,以下犯上是大忌。别说犯上了,就是我们这些小辈也不能随便呼来喝去,你要明白,仙家里面也是良莠不齐,有些因为功法的问题,虽然道行高但是心性低,说白了,就是凶性还在。” 我点了点头,跟他说我记住了,刚才热血上涌的时候骂了常万法,现在想想还后怕呢。这是人家没跟我一样的,这要是收拾我,一个道行不知道几千年的老怪物,估计一个喷嚏就能崩死我。 常相九又跟我说:“你九哥今天能跟你说的,不能跟你说的都说了,没说的是我不敢乱说的,所以你要记住,这些话出我口入你耳就当完事了。这要传到第三个人耳朵里面,你就等于把你九哥给废了。掌堂大教主要是知道我随便跟你说仙家过往,肯定按蛊惑地马的罪名扒了我的皮。” 我跟他再三保证不会乱说,常相九才松了口气。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讲,当一个人跟你说“我接下来跟你说的话你可别告诉别人啊”这样的话时,多半他接下来的话里一定是有水分的。 我不知道常相九跟我说的这些话里有没有假,或者是不是在引导我拿他当做一个阵营。但是他救过我,教过我,从来也没有坑过我,我早就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己人。 常相九拿袖子擦了擦胸前的血渍,胳膊搭在我肩膀上借力站了起来。 “行了兄弟,我知道你哥没了后你性格变得谨慎小心,九哥今天之所以跟你说这些,就是希望你别乱想,同时以后坚定自己的立场,爷们儿一点。别整天优柔寡断的想那些有的没的,你心里的疑问等文疏下来,让掌堂大教主给你解释。走吧,咱们去看看关破的怎么样了” 我轻呼了一口气,架着常相九顺着石桥,往前方关口走去。今天常相九跟我说的一番话,让我多多少少了解到了仙家的世界,话里话外的也听出了常堂的不太平。并且据我猜测,蟒家和常家恐怕其中也有些矛盾,试想,柳家分解其实不就是蟒家分家么?佘家与巳家依旧和常家在一起,而单独分出去的只有蟒家。 不过那是仙家们的事情,对于哪一派来说我都是地马,只不过是我心里会偏向常相九一些罢了,但那也仅仅是常相九,并不是常家。 常相九话里话外几次强调,他能当上我报马是常万法的关系,这里面除了表达出给我当报马有好处,同时也表达了常万法、常堂教主,与常相九都一样,他们爷三个是我的自己人。 我虽然不知道这好处是啥,但是从常相九这么个世袭官二代,都来给我做报马这一点上看得出,这好处肯定小不了,不会像常相九说的,单单是功德大那么简单。现在我倒是有点好奇,黄家作为第二大家,为啥没选出来个报马呢。 我发现就我刚刚跟常相九讲话这么一会的功夫,常堂兵马都已经破了三关,果然不得不佩服,人多力量大啊。常相九之前破那第一关,他有那群仙家加成,还险些把自己交代在那里。现在再看这些仙家各个云淡风轻的表情,显然刚才那三关破的轻松至极。 常万法略微看了看我跟常相九过来,跟我微微的点了点头,然后就不再理会我们这对儿难兄难弟。自有常堂弟子搬上来两把椅子,我跟常相九分别坐下,扮演起了吃瓜群众。 待所有兵马站定,常万法徐徐开口:“最后这一关是水关,水乃人命中之根,其无形无状,刚不能破软不能降。单单靠蛮力不能降服,这一关破后,城中小花荣与那清风与猫孽的魂魄立马得以分解,我堂兵马,谁去破了此关?” 常万法不是话多的人,他一边说一边若有若无的看向我,我能明白,他这是在教我。说实话,心里多多少少有点感动,不管是为了戏码做的足,还是真如常相九说的把我当做自己人,这个情我领了。 “秉副教主,老夫下去试试可否?”说话的是一个中年男人,看岁数跟常万法不相上下。此人从头到脚一身黑衣,刀条子脸上长着一双狭长眼睛,吊眼梢,从面相上看就不是个好惹的。 虽然这人和常万法年纪看起来差不多,但是我知道仙家的年龄与道行是不能用眼睛区分的。有些仙家看起来是个胡子花白的老头,但是可能道行也就一两百年。有些你看起来以为是个小年轻,可能道行都已经几百上千年了。 我现在倒是突然有些好奇常相九的爹长啥样了,常万法看起来也就五十来岁,但是他的孙子常相九是一副二十多岁的模样,常相九他爹总不能跟常万法看起来像哥俩吧。 常万法见此人出阵,脸上稍有的出现了些笑意,随即道:“破关这种小事让小辈历练历练就好,哪里用老哥亲自动手?” 常万法这话出口,我又特意的仔细看了两眼这个人,能让常万法这个老怪物叫老哥,这位仙家岁数恐怕大的惊人,那么大岁数就算道行不如常万法,恐怕也差不到哪里去。 刀条脸仙家呵呵一笑,说道:“这小花荣被俩邪祟同时上身,并且与她主魂纠缠在一起,显然是她命里大灾劫显现。她的水劫次的了么,未免小辈们出现伤亡,老夫就当活动活动筋骨了。” 常万法听罢微微一笑:“难得老哥如此体恤子侄儿孙,既然如此,老哥就让小辈们开开眼,省的他们一天自持有点微末道行,便生吾我贡高之心。” 此人点了点头,领了将令后,突然的对我拱了拱手:“见过地马。” 我也一愣,受宠若惊的拱了拱手,由于不知道他叫什么,于是恭敬的答道:“见过仙家。” 此人笑了笑不再说话,也没见他带任何兵马,脚下看似只迈了一步,却突然身子一模糊,下一步落地就已经到了最后一道青色关卡前面。场中的人影凝实后,兵马前的虚影才缓缓消散。 正在我惊愕之际,就听常万法低声道:“好一个缩地成寸。” 我震惊于此人道行高深,转头小声问常相九:“九哥,这位老仙家叫什么名字。” “佘太岁!”常相九声音低沉,眼神中透露着些许玩味。 第三十二章 灾劫易破 http://.biquxs.info/

我心中一阵苦笑,怪不得他刚刚入场前特意跟我打声招呼,我还以为我真的是根葱呢。若不是刚刚常相九还跟我透露堂营的内情,我当真还以为他是拿我这个地马当回事。 这佘太岁入场甚至比常相九还张扬,常相九虽说在第一关与那劫兽单挑,但那是第一关啊,再说常相九其实还有那一众仙家给他加持。反观这个佘太岁,人家根本不带一兵一卒,这是要真真正正的单挑。我明白他这是要立威,因为实际上这是我这帮仙家,当着我的面第一次办事。 我不知道常相九之前说帮李雅婷是为了让施少钟王东阳他们给我搬杆子,我家的杆子一般人搬不了,这话里有多少真实性。但是我突然明白为啥常万法要带我进来看破关,估计常相九非要跟劫兽单挑里面也有常万法的意思,目的就是给我看看常堂的能耐。 或许像常相九说的,他是为了给常家包括佘家巳家所有堂众看,但是这里面肯定有故意给我看的一部分。眼前这个佘太岁,显然也是这个目的。这是要跟我证明,常堂不光有姓常的,还有我们姓佘的吧。 佘太岁来到青色关卡前,关口处一层水波微微荡漾,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一般。 佘太岁向着关口遥遥一指,隐约中就感觉空间出现了些许波纹,那感觉就像是气温过高的柏油马路,远远的能看见波动一般。 随着这一指点下,那关口处波动更加剧烈,一声咆哮响彻天地,随即幻化出一个通体淡青色透明的巨兽来。我之前与常相九聊天,并没太注意刚刚那三关的劫兽模样,但是眼前这个水雷劫兽显然要比常相九单挑那个大上一倍不止。 “你马子那闺蜜的灾劫果然不小啊。”常相九在我身边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我听常相九这么一说,顿时老脸一红,我对宝儿是有那个意思,但是人家心里对我啥看法我还不清楚呢。昨天中午吃饭时的聊天让我弄得挺尴尬的,但是好在常万法替我挽回了点面子。 我还记得常万法拉我进来前,特意跟宝儿说,李雅婷的命都在我手里。我当时也以为真的需要我干点啥,进来后我才明白,感情常万法这老仙儿真贴心,他纯粹的是帮我要人情呢。 “嗯,是比你杀得那个大不少。”我头也没回的附和道。 常相九轻哼了一声,跟我说:“你细看看,光是体型的问题么?” 我听他这么说,也好奇的再次看向那像是水做的大家伙,但是无论我怎么看,也没看出什么分别。 于是我问常相九:“除了比你那只大一点外,也没看出咋的啊,这家伙通体透明就跟个大水球似的,真心没你杀得那只吓人。” 常相九用手一指远处劫兽,神情严肃的跟我说:“你往它脑袋里看!” 我顺着常相九的手指方向,又努力的看了半晌,终于有所发现。那巨兽虽然说来像个水球,但是身体也不完全透明,还是有些浑浊的。我透过它的脑袋往里面细瞅,竟然发现内部有一团黑漆漆的东西。 那团黑色的东西,就像是一滴滴在水中的墨,我正想问常相九这是啥,却惊愕的发现,那团黑东西时隐时现的出现人脸的样子。这模糊的脸孔时常变幻,有动物有婴孩,细细分辨,还有一张倒跟李雅婷有几分相像。 “发现了?”常相九见我一脸惊愕,侧过身来冷笑着问我。 我不明白他为啥这幅表情,问他:“九哥你这是啥表情啊,那团像人脸的东西是啥啊?” “业火!”常相九极度厌恶的皱了皱眉,跟我解释道:“《楞严经》有云,娑婆众生举心动念无不是业,无不是罪,是等皆以业火乾枯,酬其宿债,傍为畜生,或堕地狱。汝一念起,业火炙燃,非人燃汝,乃汝自燃。” 这段经文我也背诵过,意思讲的是,在我们娑婆世界,众生念头中总是有恶意,这恶意一起,就会犯下无边罪业。罪业犯下就有无边果报,早晚焚及自身。我本以为这业火只是一个形容词,代指果报,却没想到这东西真的存在。 我不解的问常相九:“业火不是形容词么,这玩意还真能看的见啊。” “这些关口不都是将灾劫具象化显现出来的么?我们现在所看见的业火也是同理。只不过这小花荣的业力当真不小,竟然都能显化面孔了!”常相九还是那副冷笑,顿了顿有问我:“你可知道,地狱道为何成为六道最苦?” 这么简单的问题能难得倒我么?真当我那些典籍是白背的? 我想都没想,回答他:“因地狱道中众生都是造业众生死后化生,除了有各类刑法外,地狱道处处遍布烈火,地狱道众生时时受烈火煅身之苦,经年累月没有暂歇。” 常相九见我答的痛快,轻蔑的笑了笑,又问道:“常言道,大衍五十其用四十九,天道有好生之德,凡事留有一线生机。那么为何地狱道要让鬼魂如此痛苦?难道只是为了折磨他们么?” 常相九这一问,问的我哑口无言,是啊,难不成天衍地狱道只是为了折磨有罪众生?我所知道的最大愿力的地藏王菩萨,他为度脱罪苦众生,而亲身常驻地狱道与饿鬼道,为两道众生超度。 按理说以地藏王菩萨大法力,直接将这些人接引出来就好了,何必要同他们一起受烈火炙身的苦楚来度化呢? “因为地狱道的种种罪责,除了作为果报来惩罚有罪之人外,最大的用处是将他们灵魂深处的业火熬磨出来。使他们再入轮回之时,成为清白之身!”常相九见我皱眉沉思,知道我单靠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来的。 常相九顿了顿,又道:“有很多罪责过重的,从地狱道出来还要入饿鬼道,然后是畜生道,要一步步的往出爬。我们仙家也一样,拼命的积累功德不仅仅是为了道行,更多的是为了消磨累生累世的业力。” 常相九的一席话让我顿生感悟,造业容易消业难啊。人生在世往往顺意而为,多少人第一次作恶的时候都是胆战心惊,一旦习惯了,就会越来越顺手,其实都有种种业报跟着呢。 人一生在世无非也就短短几十年,所造无边罪业,真的到了下面,就不一定是几百几千年能还的完的了。 我正苦思之际,佘太岁与那水雷劫兽已经交上了手。只见那劫兽兀一出现,就张牙舞爪的直奔佘太岁而来,抬起大脚像是踩蚂蚁一般踩像佘太岁。 佘太岁也不闪避,举手一拳击在巨兽脚底。只听“噗”的一声,水花四溅。佘太岁被千钧之力震的身子微微的晃了晃,而巨兽脚底飞溅出去的水花凭空消失。好像是佘太岁这一拳对它丝毫没有影响,果然如同常万法所说,这玩意就像是水做的,根本无从下手,蛮力根本对它没有任何效果。 佘太岁见一击不奏效,脸上也不恼。只见他双脚一点地面,也没见用多大力,身子一个模糊,再出现时已经出现在十数丈的高空。 佘太岁手掐剑指,从他右手指尖处激射出一道绿色光波,速度比子弹也不逞多让。光波从指间浮现,眨眼间就射进了巨兽眼瞳之中。但是似乎也没什么效果,那光波就如同泥牛入海一般,消失在巨兽的体内,甚至没有惊起半点声响。 其实我看的出来,佘太岁这两下都仅仅是试探,从他云淡风轻衣衫不皱的身姿能看的出来,他根本就没费力。 但是此时眼见那巨兽牛掰,物攻法攻都奈何不了它,我倒是有些好奇起来,要看看佘太岁到底要怎么除了它。 佘太岁此时似乎也玩腻了,只见他缓缓落地,也不管那巨兽冲过来的身形。身子微微一弓,右脚向后迈出了半步,脚尖点地,那姿势就像百米跑时的起步动作。 接着就见他后脚用力一蹬,就听“嘭”的一声,他后脚所踏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半米左右的大坑,大坑四周的龟裂蔓延出了十几米,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正在我努力搜寻佘太岁身影时,就见那水雷劫兽像是愣住了一般,双眼的空洞处现出了些许迷茫。接着,佘太岁出现在了它的身后,巨兽胸口处现出了一个大洞。 巨兽身体一阵颤抖,然后就像镜面碎裂一般,裂纹遍布全身的瞬间,“咔咔”的散落一地,眨眼间消失于虚无。 我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佘太岁这是把自己当成了人形炮弹,一炮就轰碎了那顶天立地的劫兽。 “好一个缩地成寸!”常万法的眼中精芒一闪,又重复了一边他之前说过的话语,不过这次声音却是低沉至极。 佘太岁冷冷一笑,拍打了一下身上本不存在的尘土,向着我们一迈步,瞬间便来到了常万法近前,一抱拳道:“幸不辱命。” 第三十三章 业火难除 http://.biquxs.info/

常万法脸上带着笑容,也像佘太岁抱了抱拳:“老哥法力通玄,佩服,佩服。” 佘太岁点了点头,又似有似无的看了我一眼,然后两只手又缩回袖子当中,没入身后阵营之中闭目养神。 劫兽消失后,关口处的水波也随之消失,将后面的八卦法坛露了出来。常万法带着众人向关口正门走去,眨眼之间来到了法坛边缘。 此时就见法坛的正中有一条直耸向上的七彩光芒,那光芒直指上方土黄色的天空,却在半空中与一个灰色漩涡相连,不知道通往哪里。 七彩光柱中,隐约的能分辨里面有着一个气团。这个气团由黑、白、青三色相合,缓缓流转。此时那光团就像是一枚将要孵化的蛋一般,时而突出一块,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孵化出来似的。 往法坛的正后方看,那里有一堵大石门,至少得有两三丈高,一丈宽窄。说是石门却没有门板,只有青石做的门框。此时这门好像被什么堵着,堵门的这东西好像还是活物,时不时的动一下,从这里看去只能看见一条像腿似的东西,让我有些好奇,到底啥物种能长这么大? 常万法来到七彩光柱之前,伸手在里面抓了一把,从我这个视角看明明什么也没抓到。谁知他手拿出来后,手中竟然多了一杆紫色小旗。 常万法双手祭起小旗凌空一拜,那小旗竟然化成了一根紫色绳索。常万法将手中紫绳向着七彩光柱里面一甩,绳头瞬间勾住了里面气团的凸起处。 常万法抓着绳尾,口中念念有词: 曩谟悉底悉底苏悉底.悉底伽罗.罗耶俱琰.参摩摩悉利.阿阇么悉底.娑婆诃 我听得明白,这是不动明王根本咒,是专门降魔用的。我以前背过,但是念来念去绕口不说,根本没什么效果。 谁知我念来没有作用的咒语,到了常万法口中竟然有言出法随之感,但见他浑身金光四射,空气中隐隐有梵音回响。 正当我惊异于咒语怎么也看人下菜碟时,身后的一众仙家纷纷合掌开口:“南无阿弥陀佛。” 据我了解一般出马仙虽然都号称佛门护法,并且也都是在地藏王菩萨坐下修行,但是多数修的都是道家功法。因为这些仙家修行都是为了证天仙之体,终归是为了上天某个一官半职。眼下这帮仙家咋各个念起了阿弥陀佛呢? 没待我多想,金光沿着紫绳射向气团,气团就像被烫伤了似的,“滋滋”冒起了白烟,隐约传出凄厉鬼哭。常万法抓着绳头往出用力一拽,刚刚还是略微凸起,此时竟然拽出了一截像人的胳膊一样的东西,看得我头皮发麻,这气团里难不成要孵化出人? 果不其然,随着常万法持续用力,这人已经被拽出了大半个身子。从露出的半张脸来看,像是一个老头,岁数约莫在六十到七十岁之间。 不知道是被常万法拽的疼了还怎么的,这老头一脸的苦楚,表情扭曲,哀嚎愈加凄厉。常万法猛以发力,就听那老头一声惨叫,被常万法从光柱中拽了出来。 这老头一经被拽出,原本光柱里黑、白、青三色气团此时一阵翻滚,就像是被泼了一盆热油一般,剩下的黑白两色气体融合的更加紧密,就像是搅拌后的两色水彩似的,分不出你我。 老头出现后看着满场的仙家,就如同耗子见了猫一般,浑身上下颤抖犹如筛糠,嘴唇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来,显然是受到了极度惊吓。 “哼!现在知道怕了?你一个亡魂不入地府,还出来造孽助那猫孽修行,当真死有余辜!”常万法黑着个脸冷哼一声,接着对身后仙家一摆手:“来人!将其压入阴司鬼府,交由鬼差处理!” 常万法一声令下,早有两个仙家上前,一把将老头按到在地上。老头口中发出呜呜鬼嚎,浑身颤抖的更加剧烈,趴在地上凄楚可怜,看的我都有些于心不忍了。 我有心上去为老头说两句好话,还没等我起身,就被身旁常相九一把按在椅子上。 我不解的看向他,他微微一笑,对我眨了眨眼睛。以我对他的了解,每次他这个表情的时候就说明,这事儿里面有文章,于是我也按捺下来,任由事情发展。 就在两位仙家像托死狗一样往外拽这个老头时,原本已经融合为一处的黑白光团,此时又开始分解,从光团中传出一个男子的声音:“别,别。”听声音应该是个青年男子。 常万法举手示意身后的仙家先停一停,就见那两色光团眨眼间分开。白色的一半化成一个模糊人形,而黑色的一半化成了一只黑猫。 黑猫突一现身,就开始一脸焦急的看着地上老头,然后两只爪子拼命的挠着七彩光柱,那七彩光柱看起来模糊,此时却犹如实质一半,将那黑猫关在当中不得脱身。 常万法故技重施,将紫色绳索向光柱里一抛,然后就将黑猫拉了出来。黑猫落地也没有其他举动,快步奔到老头身边,关切的用脑袋蹭了蹭老头的额头,老头抬头看见黑猫,两眼中似是要哭,却没有泪水。 此时七彩光柱内的白色人影一脸迷茫,如同痴傻一般望着前方虚无,常万法一挥手,七彩光柱消失,白影本能的飞了起来,然后轻飘飘的向着后门那个庞大身躯飞去。 我不知道堵门的到底是啥,于是低声问常相九:“九哥,那白影就是李雅婷的主魂了吧,她咋奔着那大家伙飞去了,那玩意只能看见一条腿,是个什么玩意啊?” 常相九笑着跟我说:“马啊,还记得在外面不知关口时,堵门的那个纸马不?” 我擦,怎么这么大,在外面看起来不咋起眼,这咋一进来整的跟嘴中boos似的呢。 我问常相九:“现在这老鬼和猫孽都已经从李雅婷主魂分出来了,之前佘太岁也把最后的劫兽干掉了,是不是咱们事儿就算办成了啊?” “咱们的事儿到是办完了,但是吧····”常相九顿了顿,跟我说:“眼前的劫是破了,但是佘太岁把那劫兽弄死之后,劫兽体内的业火还在。” 我闻言一愣,问他:“之前我看那劫兽消散的时候,那黑乎乎的玩意也消失了啊,还在是什么意思。” 常相九一撇嘴:“佛祖尚不能凭空消人罪业,你当佘太岁比佛祖还牛?劫兽一散,业火还是回到了她的主魂当中。” 我连忙问他:“那咱们这整了一大顿不是白整了么?咱们把这俩玩意整出来,咱们一走,她还得招东西是不?” 常相九想了想,然后跟我说:“倒不一定是招东西······这么说吧,你马子那闺蜜身上业力不小,不过业力这东西说不准什么时候犯,可能是死后成鬼了才来。偏偏她不知道在哪带回来这俩玩意儿,这俩东西本着她身上灾劫显现与她主魂融合。此时虽然咱们把这清风与猫孽分离了出来,但是她也因为长时间被占窍,火力低到了一定地步。估计业力果报也就变成现世报了,很快就得找上来。” 我听完一急,忙问常相九:“那咱们既然都撞上了,不管管?” 常相九像看傻子一样看了我一眼,然后皱眉问我:“你啥都想管,管得过来么?有缘的你管,无缘的你管也没用。我爷爷之所以亲自前来,一是为了给你找个搬杆子的,二嘛····” “二是为了这个猫孽,你是不知道,孽这玩意罕见啊,以后咱们有大用的。至于有啥用你也别问我,因为这玩意我也没见过····”常相九四外看了一圈,用细弱蚊蝇的声音跟我说道。我心说你都不知道有啥用,你跟我装什么神秘呢。 听完她的话咂了咂嘴,这真是祸不单行啊,虽然有心想帮,但是我转念一想我拿啥帮啊。这次是因为仙家主动现身,我这现在还没出马呢,我也办不事儿啊。一切自有天定,到时候的事儿到时候再说吧。我说为啥常万法不直接灭了这猫孽呢,感情是有所图啊。 常万法见李雅婷主魂飘出了祭坛后门,口中掐诀又念了一段咒语,具体是啥我没细听。 然后就转过身盯着地上的黑猫,脸色严厉的喝道:“你可知修行之缘来之不易?既然蒙天地感召得了修炼之法,为何不好好修行,如今与这不成气候的小小清风狼狈为奸,竟然胆敢抢占凡人躯体,还与其主魂融合,其罪当诛!” 猫孽听闻其罪当诛四个字后,竟然像人似的,两只后腿跪在地上,两只前腿抱在胸前,摆出一副作揖的姿势,口吐人言道:“上仙容秉,小的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常万法挑了挑眉毛没有说话,示意它说下去。 猫孽满脸枯涩的开口道:“想必上仙也看得出,我这一身妖气已经不剩七七八八了吧,眼瞅着就让鬼气吞没了。” 常万法点了点头,有些不解的问猫孽:“老夫也好奇,你身上的妖气涣散,就像被鬼占窍似的鬼气四溢。这清风明明道行不深,怨气却没有多少,且鬼气精纯,我开始以为你是抓鬼奴替自己修行,现在又不像是这么回事。我倒要听你讲讲这里面的缘由了。” 猫孽叹了口气,哀愁的说道:“因为····这老头是我生前的主人。” 第三十四章 收服小黑 http://.biquxs.info/

猫孽给我们讲出了他与这老头的过往,听的我心里堵的难受。 这老头名字叫刘国富,天生的智力有些低下,小的时候闹饥荒,家里人都没有饭吃,于是他父母一狠心,带着其余的兄弟姐妹逃荒走了,把家里住的破窝棚留个了他。 他痴捏呆傻的啥也不会,所以年轻那会谁肯把姑娘给这么个人啊。他打了大半辈子光棍,没有老伴儿也没有儿女,半辈子就靠捡破烂与乞讨为生。 那时还是二十年前左右的事情,当时刘国富才四十来岁,大街小巷还没有楼房,城里也到处都是平房。当时是数九隆冬,天上还飘着鹅毛大雪,刘国富因为痴傻也不知道啥是冷,像往常一样,起大早满大街的捡垃圾吃。结果在一个垃圾箱附近看见一窝猫崽子,母猫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那时正赶上除四害,满大街个旮旯胡同都是耗子药,估计母猫吃了药死的耗子被药死了吧。 刘国富把垃圾扒拉开一看,这窝猫崽子能有七八只,但是此时几乎全部冻僵了,只有中间的那一只还挤在尸体中瑟瑟发抖,眼瞅就要断气儿了。刘国富当时也不知道是怎么动了恻隐之心,竟然用破烂的衣服把这只猫崽子裹了起来,然后带回了自己住的破窝棚。 其实刘国富也不是完全傻,偶尔也有明白的时候,可能赶巧当时是清醒的吧,他用捡废品卖的钱去供销社买了二斤羊奶,然后喂这只猫崽子,晚上就把猫崽子搂在怀里睡。一来二去几天的功夫,猫崽子还真让刘国富给救活了。这只猫崽子就是现在这个猫孽。 要说众生疾苦,在当时那个年代体现的淋漓尽致,无论是人还是动物,都很难感受到世间的温暖。小猫崽子与刘国富的相遇,无疑是两个冰冷的心灵找到了相互的慰藉。 当时刘国富还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小花,按理说一直公猫咋能起这么个名字,但是刘国富本身脑子不正常,时长对着小猫自言自语。原来刘国富父母抛弃他之前,他家有个邻居家的小女孩就叫小花。小的时候只有这个小花不嫌弃他傻,陪着他玩儿。可能是他意识里对这个小花一直念念不忘吧。 自从有了这只猫的陪伴后,刘国富明白的时候比前些年要多了些,可能是因为有了陪伴的原因。刘国富趁着自己明白的时候,还把他的破窝棚修了修,并给小猫也搭了个窝。但是小猫也从来没在窝里睡过,一直跟刘国富挤在一个杂草窝里。就这样,刘国富每天捡来东西,就跟小猫分着吃,闲下来就跟小猫说说话。 一人一猫,两个不同物种却同病相怜的存在,这么一走下去就是十三年。猫孽说,在他眼里并不觉的刘国富与正常人有什么不同,猫类都通灵,它觉得刘国富的眼睛比常人干净的多。 猫的寿命平均只有十三年,猫孽说它活到了十五年,有一天它感觉到魂魄与肉体排斥的剧烈,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了。它舍不得刘国富一个人孤苦无依,但是没有办法,它改变不了命运。 猫都有一种本能的意识,就是在自己将死之时会离开主人,找一个没人的地方默默死去。猫孽当时也是这么做的,那天大概凌晨三点多,它偷偷的从刘国富怀里爬了出来,悄悄的走向黑夜。 就在它身体愈发虚弱就要咽气的时候,黑夜里出现了刘国富的身影。是啊,十五年了,每每都是小猫一动刘国富就醒,刘国富起夜小猫也跟着。怎么可能小猫自己出来而刘国富不知道呢?原来刘国富一直在身后偷偷的跟着它,只是它太虚弱了没注意而已。 小猫看见刘国富的身影,满含欣慰的闭上了眼睛。令它没想到的是,一个恍惚的功夫,它的灵魂已经飘在了半空中,原来真的有鬼魂一说。 它看见刘国富抱起它的尸体,声嘶力竭的哭嚎着,猫孽说它永远忘不了刘国富当时的绝望,它从没想过一个人能哭成这个样子。它想像往常那样用脑袋蹭蹭刘国富的身子,但却触摸不到。 刘国富一边哭嚎,一边在口中含含糊糊的喊着:“小花回家啦,小花回家啦。” 一路磕磕绊绊的回到了他俩住的破窝棚,刘国富就像小猫还没有死一般,一边哭一边抱着它的尸体睡着了。小猫的灵魂就这么一直在半空中看着他,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一连三天,知道尸体出现了味道,刘国富那天好像又有些明白了,一边哭着一边把小猫埋在了窝棚边上。猫孽说,从那以后刘国富就再没清醒过,傻的比以前还要厉害。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猫感觉自己再不去地府灵魂就要消散了,但是它是在放心不下刘国富,不甘心的一直守着他。知道它自己感觉意识将要消散,模模糊糊的记得当时路过了一位黄家仙儿。 当时那位黄家仙儿问它为何不去投胎,它迷迷糊糊的将前因后果一说,当时那位黄仙儿显然也是性情中人,红着眼眶听完,然后传授了它一套修行的法门。末了还问它愿不愿意跟自己修行,猫孽谢过黄仙儿之后,心里放不下刘国富,就没跟黄仙儿走,黄仙儿也表示理解。 当时那个黄仙儿跟它说,修鬼不如修妖好,它们猫这个种类本来就得天独厚。后来过了半年多,猫孽发现了一只将死的黑猫,同类占窍吻合度相当高。于是它趁着黑猫咽气之际,占了这具肉身开始修妖。 黄仙儿当初传它法门时告诉它,如果得了肉身后,需要不见日月修炼七七四十九天,则妖身稳固,根基打好了以后就好修行了。它当时也就躲在刘国富给它立的坟下,心里期待着等妖身稳固后,能够口吐人言了,再出来与刘国富相见。 哪知道,等它出来后,却发现刘国富的灵魂徘徊在窝棚里面,此时已经是刘国富的头七。猫孽看得出刘国富不是正常死亡,因为他鬼体上布满了怨气,只有含冤而死的人才会出现怨气,有怨气的鬼地府不收。最后只会有两种结果,一种是徘徊在阳间浑浑噩噩最后烟消云散。一种是被怨气鼓动的变成怨鬼,然后不停害人,最后只能被打的灰飞烟灭,或者是被送入血萍苦界。 由于刘国富死时已经是傻的厉害,变成鬼后依然是生前那副样子,对于自己死因一概不知,时不时地会被怨气刺激的凶性大发。生前已经够可怜了,若是再变成怨鬼当真是永世不得超生了。而如果不害人的话,身上鬼气早晚会被怨气吞噬的一干二净,然后消散一空。 无奈之下,猫孽将自己肉身封印,然后和刘国富鬼魂共用一体。并且捆窍凡人为刘国富在荒地里立了个小庙,希望香火之力能遏制刘国富的怨气。 同时它让刘国富吸自己道行,它自己去吸刘国富的怨气。一开始还挺得住,到后来它本就不高的道行被吸的十不存一,最后由妖变成了孽。 猫孽渐渐的力不从心,刘国富的怨气虽然被它吸的差不多了,但是怨气这东西只要根源还在,一受刺激就会复发。正好那天李雅婷在庙前上厕所,猫孽没办法之下计上心头,占了李雅婷的身子,希望有大能之人给李雅婷处理的时候,能够道出实情,找出刘国富的死因,消散他的怨气好让他再入轮回。 故事讲到这里,猫孽一脸的无奈,同时还有无尽的疲惫,它还是那副跪着的姿势,同时用头触地给常万法磕了个头,祈求道:“一切恶根皆起于我,忘上仙慈悲救我主人,我愿背负一切恶业,是魂飞魄散,还是到阴司受无边苦楚都无二话。” 此时我已经听得鼻子发酸,再顾不得许多,连忙帮腔道:“常副教主慈悲,他们两个说来也不是作恶多端,虽然占了李雅婷的身子,但也没有害她不是。说到底就是为了鸣冤,这黑猫救主心切,您老就帮帮它呗。” 常万法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我,然后转头问猫孽:“你可愿意入我堂营修行?跟着我家地马积累功德,也好将来得个正果。” 猫孽不敢置信的张大了嘴巴,接着又担忧的问道:“那我主人······” 常万法呵呵一笑,说道:“先让他进我清风堂,由清风仙家压制怨气,待出马后,地马自然会安排查此时,什么时候解了他的冤,到时候他是想在我堂修炼,还是转世做人,全凭他。” 听得我后背一紧,啥玩意叫我安排,我这出马以后的事儿还真不是一般的多啊。 猫孽闻言一脸惊喜,眼中泪花闪烁,磕头如捣蒜般的对着我和常万法道:“谢上仙,谢地马!” 常万法嘿嘿一笑,问猫孽:“你修炼以来,可有名字?” 猫孽此时站起身来,四蹄着地,扭捏道:“在世时,主人给我起名叫小花。” 噗,听声音好歹也是一年轻小伙,就算本体也是个公猫,你跟我们卖萌叫小花? 常万法闻言脸皮抽了抽,半晌后一正色道:“你本体既然是只黑猫,暂时就先叫小黑吧。另外别管我叫上仙,老夫是常堂副教主,以后叫常服教主。” 黑猫神情严肃,恭恭敬敬的唤了一声:“是,常服教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