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们别弯了我害怕》 第1页 《兄弟们别弯了我害怕》作者：花朝六九【完结】 文案： 季沐熙身负修改剧情重任，多年，和书中主要角色次要角色尽数打成一团，硬是把出场不到500字的炮灰舞成了万人迷人设。 修改值坐了火箭似的飙升。 终于——他的好兄弟接二连三地弯了。 季沐熙：？ 不急。 季沐熙第一反应：这应该也算我的修改值吧。 【：算的哦亲亲。】 季沐熙看着飙升的修改值，心满意足，弯了好啊！弯了好！ 直到季沐熙跑路不成被好兄弟关进小黑屋后，终于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 ——不是，兄弟，你也没说弯了的对象是我啊？！ * 乔湛城生于恩怨编织出的黑暗中，弱肉强食与勾心斗角叫他心机重重，但他年纪尚小，只能姑且逆来顺受，伺机而动。 ——这个时候，季沐熙出现了。 乔湛城贪恋他。 同处黑暗的人也贪恋他。 没有关系，乔湛城想，他会解决所有想靠近季沐熙的人。 巧的是，他们也这么想。 「如果你认识他，你也会义无反顾地爱上他。」 请你，再次降临在我的世界吧。 偏执疯批醋罈自卑恋爱脑攻（乔湛城）x根正苗红迟钝万人迷直男受（季沐熙） *帅攻帅受，受最帅 你可能喜欢or雷的： ＞修过文有的段评会错位tt ＞弯恋直苦涩胃疼文学，攻斗文，攻全洁，非切片，出现两攻以上必攻竞 ＞受有一点点病弱debuff，受洁度看评论区置顶 ＞有受打攻情节（因为被正攻囚禁生气） ＞身穿 【代受梦攻，天打雷噼。】 内容标籤：系统穿书 万人迷 搜索关键词：主角：季沐熙，乔湛城 ┃ 配角： ┃ 其它：直男受 一句话简介：兄弟补药啊！ 立意：尽人事，听天命 第1章 这事还得从刚才踏出的左脚说起。 大概是从他踏出左脚开始，他就来到了这个异。 ——白茫茫的一方空间，周围漂浮着些许闪着光的蓝色小点，而他的面前则是一个巨大的屏幕。 跟他做家教的那老破小，墙皮都剥落得支离斑驳的小区完全不一样。 季沐熙愣了一下，这是……轮到他穿越了？ 不是，这穿越也得有个前提条件吧？ 为啥啊？因为他先迈的左脚？ 【已成功检索到符合条件的用户:季沐熙】 空间内突然传来的机械女声把季沐熙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左右环顾，并没有找到声源处。 而他面前的大屏幕却缓缓打开了，上面显示出一个骚粉骚粉的logo，印着「剧情修改系统」。 季沐熙:「……」 好非主流的配色。 紧接着那logo消失掉，上面出现了季沐熙的个人信息，从小到大，从外到内，应有尽有。 季沐熙:「……」 季沐熙：「？」 你这就有点变态了吧。 【系统001为您服务】 季沐熙:「……」 季沐熙因为身世经歷了特别多的事情，早就养成了随遇而安的性格。即便是一脚踏进这个界来，他也只是慌乱了一下，旋即又迅速地镇定了下来。 如今知道真的有个系统，他还挺接受良好的。 有系统就说明有任务，有任务就说明有活路。啥都没有跟只小白鼠一样被关在这个地方无人问津才是最可怕的。 季沐熙苦中作乐地想，反正这个人生已经够差了，还能差到哪里去。 【恭喜您成功激活「剧情修改系统」。您将穿越进《霸道三少:乔家夫人休想逃》，作为该书人物之一对其剧情等不合理的地方做出修改。】 【系统将秉持公正严明的原则为您进行数据评判。】 等等，哪本书？！ 季沐熙如遭晴天霹雳！ 《霸道三少:乔家夫人休想逃》从文名就可以看出来此文必然是一部集狗血、无脑和俗套于一身的惊世大作。 其剧情就是男主乔湛城被女主叶落萱天真无邪，单纯善良等美好品质所吸引，但是爱而不自知加上死要面子，对女主进行各种强制爱，最后两人经过一番你追我我不爱你，我爱上你再回头追你的坎坷跌宕情深，成功在一起的故事。 季沐熙：「……」 真是场有惊无险的恋爱啊。 但是截止到方才那剧情，此书才进行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就註定此文远远不止这么简单——原来，乔湛城的父亲害死了叶落萱的父亲！叶落萱一瞬间落入痛苦的深渊——她居然还和杀父仇人之子恋爱，还怀了他的儿子！ 好不容易以为能嗑口cp的季沐熙：「……」不要啊—— 也不知道是他喊的还是替叶落萱喊的。 于是这俩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带球跑虐恋故事。 季沐熙咬着牙含着泪地一字一句读完了。 看见「全文完」的一瞬间，他胸腔中的郁结之气随着一声「有病」终于缓缓疏解开来。 看书时满是槽点，每次看到咬牙切齿处季沐熙都想着看完他非得做份ppt从头到尾来讲述这书的脑残之处和对自己造成的精神伤害，结果看完打开ppt文档那一刻，他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 第2页 太多了。 简直就像期末复习看着空白一片的书一样无力又迷茫。 至于他为什么会看这本书，这事也很跌宕起伏，季沐熙并不是很想回忆。 「等等，」季沐熙想起来什么，问道，「那我在现实世界的身体呢？」 他不会是身穿吧？那他这不就莫名其妙失踪了吗？可若是是魂穿的话，他的身子总不能搁那一动不动啊，这诡异程度和凭空消失也不分上下吧！ 他记得那小区房虽破但周围监控还是很齐全的，这简直就是活生生上演灵异事件了啊！ 完全可以预料到第二天热搜词条会有多匪夷所思，用灵气满满一词形容也不为过。 【在那个世界上并无检测到您的生命痕迹。】 季沐熙一愣：「什么意思，我死了？」 【是的。】 季沐熙懵了，这次是真懵了。 死了？！ 什么叫死了？ 他脑中一片纷乱，根本不知道怎么说，千言无语堵在嘴边，最终化作了一声简单的：「你骗我呢？」 他来这空间之前好得很，学校刚下来的体检结果里也没啥疾病，这左脚的威力也不能这么大啊！ 【您好，您的身体确定已经死亡。】 【为了保持您的任务积极性，我们抹去了有关您死亡的记忆，随着任务进展，您的记忆也会逐渐恢復。】 季沐熙：「……」好贼的系统啊。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他走着，然后一旁有一辆大货车风驰电掣。 季沐熙：「……」 不用系统说了，按他这非酋体质来讲，必然是被车撞死了。 还真是倒霉啊。季沐熙对自己非得无人可敌的运气啼笑皆非。 季沐熙刚来这世上开局就是个，他自幼从孤儿院长大，从来没有见过他的父母，也没什么人领养过他，尽管他长得好看说话又好听。 季沐熙曾一度认为是自己没有被领养是自己的非酋体质作祟，毕竟饮料开盖全是谢谢惠顾这种小事对他而言已经是家常便饭了，而大事诸如高考前夜胃痉挛这种事情他都经歷过。 说起来他为何走了那条路呢。因为他的家教被辞退，那家人要他帮忙把垃圾提下去，他们会给跑腿钱。为了赚点可耻的窝囊费，季沐熙欣然答应了。正当他提着垃圾慢悠悠走着，觉得这辈子再不会这么倒霉的时候。 老天大笔一挥，给他短暂的人生填了个「英年早逝」的结局。 倒霉到让他莫名笑了一下。 谁能想到死后还会被这什么破系统选中，还要拿他的死因做要挟！ 啊……季沐熙忧愁望天，感觉这关系好眼熟。 破系统=老闆。 死因=工资。 自己至始至终都是个打工人。 生前一边当牛马一边上学，死后还被系统选中做牛马。 两世精选好牛马，老闆用着才放心！ 【若用户达到一百的任务率系统将实现用户的一个愿望。】 季沐熙一顿:「復活也可以？」 【是的。】 这个条件着实有点诱人了。 绕是季沐熙再对现在的处境泰然处之，也还是更想活着。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完成呢！ 况且，他现在在这个地方已经说明了那个系统的能力。 那个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类似于合同的东西，季沐熙走过去认真地看完了每一条协定，确认无误后在空白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若剧情进行到结尾处时，修改度不过60%，则将用户送回原世界。】 季沐熙:「？？？」 这不就是等于死咯？ 卧槽！ 这霸王条款刚刚的合同上没写啊！ 【已扫描到符合用户的身份。】 【已确定身份:乔家养子，乔绥】 季沐熙：「？？？」 你说谁？！ 乔绥？ 这个乔绥可是全本书的头号炮灰，没有之一。连反派的程度都达不到的天弃之子。 原来比英年早逝更非的是穿成霸总小说里面的炮灰头号啊。 季沐熙无语凝噎。 果然每天都在刷新对自己非酋体质的认知呢。 乔绥，乔家的养子，男主乔湛城的保镖。贪恋女主美貌，结果强/奸未遂，最终被男主丢进监狱「照顾」了几番折磨而死。 季沐熙犹记得书里乔绥的描写。 【豆大的雨点伴着电闪雷鸣降临到人间，路上的车马行人匆匆往来，没人注意到，繁华街道旁的一条小巷子里，一个身穿白裙的女生正被一个凶神恶煞的男生拽倒在地。 她啜泣出声，扔不放弃地挣扎着。 那男生却置若罔闻，眼里闪烁着淫邪的光:「萱儿，不痛的。」 叶落萱翻出包里的美工刀，冲着那人叫喊:「起开。乔绥，你这样，乔家不会原谅你的！」 乔绥愣了愣，随即毫不在意地嗤笑出声:「乔家？你觉着他们会为了你抛弃我吗？」 「是吗？」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低沉磁性的男声，乔绥身形一顿，颤巍巍地回过身去——他身后正站着一名身穿黑西装的男人，黑色的伞将雨幕隔开，漆黑的眼眸里仿佛有万丈深渊般，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害。 这就是《霸道三少:乔家夫人休想逃》的开头。 第3页 而乔绥，正是这个拿了祭天剧本让男女主相识的炮灰！ 季沐熙倒也没有记得那么清楚，是那个鬼系统自认为贴心地在大屏幕上为他呈现了乔绥的种种剧情。 再次让季沐熙深刻地认识到自己穿成的这是个什么玩意儿！一本百万字的小说里占了不到五百字的炮灰！ 一个炮灰能改变个毛线的剧情啊！ 【检测到用户各项指标正常，开始载入世界。】 季沐熙还没回过神，便见眼前白茫茫的边界开始泛起绿色的萤光，好像3d建模一样，一座城市从抽象到具体，边边角角都活了起来。 片刻间，那方白茫茫的天地便变成了一座满是生活气息的城市。 季沐熙:「……」 你们系统确实有点实力，很科幻，真的。 「所以说——」季沐熙刚一开口，便顿住了语句。 啊啊啊这软软奶奶的声音是怎么回事啊！ 第2章 他低头看了看，发现自己的身体宛若缩水似的，或者说——变回了小时候。 这个身体大概有六七岁的样子，破烂的衣服到处是漏洞和线口，还带着一股令人难以忍受的哄臭味；露在外面的皮肤脏兮兮的，似是堆了好几层灰，伴着数不尽的擦伤刮伤和青青紫紫的色块。脸上和后背暂时看不见，但想来不会好到哪里去。 很好，很符合一个流浪孩子的人设。 【为了避免被人物发现系统的存在，用户可以通系统在脑内进行交流。】 那机械女声不似在白色空间内那般3d环绕，很合时宜地在季沐熙脑中响起。 嚯。 某种方面来说也是敢做不敢当了。 【请用户不要发出任何诋毁系统的言语。】 季沐熙:「……」 随意窥探我的内心算不算侵犯隐私？ 【用户可以选择开启隐私模式，开启后，系统除了颁布任务与告知任务进展度外，系统将无法了解用户的言行，且大概率不会给予及时提醒与帮助。请用户谨慎选择该模式。】 季沐熙毫不犹豫:「开启隐私模式。」 光是随意偷窥他的内心这一条就足以让他把这个系统拉黑了！没交钱还想听相声？ 【用户已开启隐私模式。】 【祝用户体验愉快。】 季沐熙:「……」还挺迅速。 周边是臭气熏天的垃圾堆，数不清的苍蝇哄乱作一团，偶尔闪过几只流浪狗，贪婪的目光直直落在季沐熙的身上。不知道是不是彻底拥有乔绥这个身份，季沐熙感觉现在自己的胃被饿得一阵一阵的痉挛着，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都带着火辣辣的痛感，头还有些胀痛，可能感冒了。 系统管这叫「体验愉快」。 穿书前的季沐熙虽然是个孤儿，但好歹是国家正规孤儿院的孤儿，生活条件再差，也没有这般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流离失所的经歷。 果然没有人会一直非，只会更非。 【「完善文中各个人物相关剧情」重要支线任务下达，请问用户是否接受。】 【选项:接受】 季沐熙:「……」 就这一个的选项啊？ 这狗系统口口声声说提供人性化服务，结果，人性化没体验到，强买强卖的工作作风倒是体验感十足。 季沐熙心里想到:「接受。」 【任务接受成功。】 【该任务已纳入主线任务「修改剧情」重要考核内容。】 【请用户积极做任务。】 【祝您体验愉快。】 季沐熙的脑壳被系统一堆提示音狂轰滥炸得疼痛加剧，他咬了下牙，到底是孩童身体，胃里的绞痛刺激的他几乎站不稳。 不是说除了颁布任务和告知进展度外不说废话了吗？ 旁边的恶狗还在流着涎水，黏煳煳的液体在空中拉了丝，然后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 季沐熙强迫着自己转移注意力，他一边挪动着身体，一边注意着那狗的动态。 果然，他一动，那狗便以迅雷不及之速奔向他。 霎那间，季沐熙身后的寒毛都立了起来，一时忘记做出什么反应，眼睁睁地看着那狗离他越来越近。 ——结果那狗只是叼走了他一直踩在脚下的一根香肠，剩余的流浪狗一哄而上，去抢夺那跟香肠。 季沐熙虚惊一场，还有些回不过神。 原来还没非到被狗咬死。 季沐熙苦中作乐地想，待心跳平稳些，才发现刚才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现在汗珠滑过身上的伤口，激起的刺痛让他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感谢国家感谢党，没有让他上辈子这么悽惨过。 话说回来，刚才系统下达的支线任务，应该指的就是这些在书里被一概而过的剧情了。 比方说，书里那句被乔湛城拿来拯救女主狂虐炮灰的台词「你不过是之前被我乔家捡来的一个流浪街头的乞丐罢了。」 现在就要具象化三个词：捡来的，流浪街头，乞丐。 季沐熙嘆了口气。 也不知道，具象化这三个词的日子到底要过多久。 这具身体的健康状况很不好，季沐熙头沉得好似被鬼压床了般，天边开始迷迷濛蒙地下起了小雨，夏初的雨多少带点温柔，只是连绵不断地滴落着，溅在洼里的水花都很小。 第4页 季沐熙抽了抽鼻子，感觉自己是有点感冒了。 他离开孤儿院开始打工后，就从未想过自己会买不起感冒药。 炮灰没有人权。 恰逢此时，隔着雨帘，季沐熙听见一声娇嫩的惊叫，是个女声。 他费力地站起身，循声而去，便见这深巷的尽头，站着一个衣着朴素但容貌精緻的小女孩，她满脸都是泪水，闭着眼，一只紧紧抓着伞柄，一只手提着塑胶袋，里面散发着食物的香味。 身边有只流浪狗正贪婪地望着她。 季沐熙仔细打量一下，发现是吃香肠的那只狗。 季沐熙:「……」 又是你啊，狗兄。 季沐熙左右环顾了一下，抄起旁边的砖头，向那只狗掷去。 那狗受了惊，恶狠狠地看向季沐熙。 季沐熙随即又抄起一个砖头 那狗却不知为何，转身而去，消失在雨幕里。 那小女孩大概有七八岁，没有声音后才悄悄睁开了一只眼睛，季沐熙沖她笑了笑，以示安抚。 小女孩才吸了吸鼻子，走过去脆生生道：「谢、谢谢。」 季沐熙刚想说不用谢，结果刚开口就是个喷嚏，他只来得及捂住口鼻以免传染。 缓了缓，他才道:「你快走吧，这里流浪狗挺多的。」 声音沙哑，好像病情有点加重。 小女孩「啊」了一声，从那个香喷喷的袋子里拿出一块还冒着热气的饼，她道:「给你，谢礼。」 季沐熙应了声，已经不知道饿了几天的胃着实受不住这种诱惑，他伸出脏兮兮的手接了过来。 小女孩眼里好像落了星星般，亮晶晶的:「我叫叶落萱，你叫什么啊。」 季沐熙:「……」 季沐熙:「？？？」 季沐熙：「！！！」 啊啊手里的饼立刻就不香了！ 他勐地咳了几声，叶落萱立刻紧张兮兮地看着他。 【恭喜用户完善乔绥剧情线之爱恋叶落萱:原因——叶落萱曾给予乔绥帮助。修改值+0.1】 怎么这个炮灰居然不是见色起意还有更深的原因吗？！原来这就是来自女主善良和容貌的双重攻击！ 还有你这个0.1加的是不是有点太抠门了！ 季沐熙咽下最后一口热饼，悄无声息地后退了一步。希望以后男主查过往不会发现女主给过自己一块热饼。 a市醋王毕竟名不虚传。 叶落萱眼巴巴地看着他，季沐熙尴尬地笑笑。 「我叫季沐熙。」季沐熙回答了她，先不说女主以后还会不会记得她，反正以后是要用「乔绥」这个名的，把自己的真名告诉她反而更隐蔽一点。 叶落萱乖巧地又重复了一遍:「季沐熙？」 季沐熙应了一声，顺口接道:「如沐春风的沐，熙熙攘攘的熙。」 毕竟是念叨了二十多年的自我介绍。 虽然以后可能再也用不到了。 等一下，改变炮灰的名字应该也算他的修改值吧！ 叶落萱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给了他一块热饼。 季沐熙接了过来。 人是铁饭是钢，别的不说，先吃了饭再说。 「我要走了哦。」叶落萱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电话手錶，跟季沐熙道别。 季沐熙:「好哦。拜拜。」 叶落萱沖他挥了挥手，打着雨伞，向小巷口走去。倏地，她顿住了脚，转身沖季沐熙大喊:「季沐熙，下次见哦！」 季沐熙:「……」 不要。 虽然你很可爱也很漂亮，但是，我更想要我的小命。 叶落萱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雨水里，哗啦啦的雨声再次填满整条小巷。小巷呈现一种破百荒废之感，斑驳的墙上印着杂乱「拆」字。 季沐熙穿来就在小巷尽头，除了叶落萱以外没有见过第二个人，倘若一直待在这里，约莫等不到乔老爷过来收养自己就先嗝屁了。 倏地，身体后方响起一阵急促的踏水声，季沐熙下意识回过头，发现又是那条流浪狗。 季沐熙:「……」 不能说是好巧，只能说是孽缘。 要不是你比其它流浪狗看起来莫名好看一点，我还真认不出你。 那狗被越来越密集的雨珠砸得身上的毛都软塌塌的，眼睛亮晶晶的，冲着季沐熙兴奋地叫了一声:「汪！」 又丑，又好笑，又可怜，又可爱。 季沐熙掰了一点热饼丢给他，那狗精准地将其叼在嘴里，一口就咬没了。 随即摇着尾巴眼巴巴地瞅着季沐熙。 季沐熙:「……」 做狗不要太得寸进尺！ 那狗见他铁石心肠打定心思不给它饼吃，可怜地呜咽一声，窜到季沐熙旁边，趴了下去，一副要休息的模样。 季沐熙:「？」 hello？做狗也不要太自来熟！ 最终季沐熙也没有将流浪狗赶走，毕竟他现在的战斗力可能连这只狗都不如，冒险就算了吧。 这座城市可能位于北方，夏初的雨下着下着便带了丝凉意，季沐熙从垃圾堆里翻出来一个破烂的纸板，举在头顶上虚虚地挡着雨。 那狗顺势也躲到他的纸板下。 狗精狗精的，季沐熙迷迷煳煳地想着，他烧得好像越来越厉害了，身体发着冷，脸却热得要命。 他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坐以待毙是不可能的，去巷外碰个运气说不定还能活下来，这么烧下去非死即憨。 第5页 季沐熙举着纸板在雨中走了几步，那狗分寸不离他。 正当季沐熙准备一口气走出去的时候，迎面走来几个小学生。 或许是初中生？看着十岁左右的样子，往上就是初中生，往下就是小学生。 不过初中生应该不会背奥特曼书包吧？大概就是小升初的小孩吧。不管了就先当他们是小学生好了。 背着奥特曼书包的、为首的小学生衣着不凡，鄙夷地瞥了一眼季沐熙。 季沐熙:「……」 做什么，这具身体的原主还得罪过这么小学生吗？ 季沐熙顿觉自己受到了冒犯。 但作为二十多岁的成年人，他决定不跟这种小屁孩一般见识。 倒是这只狗立马跳到季沐熙面前，对着那几个小学生恶狠狠地咬了咬牙，嘴里发出类似警告的声音。 季沐熙感动极了，决定一会儿再掰给狗兄一点饼。 小学鸡军团同季沐熙无声地进行了一场战斗，然后，小学鸡头头故作淡定地转过去脸，对身后的小弟不屑一顾道:「一个乞丐而已，不用理他，继续办正事儿！」 季沐熙乐了，这就是小学生的尊严吗。 他突然来了兴致，想看看这群小学生的「正事」是什么。 只见后面的两三个小弟连拖带拽地揪来一个小孩，那小孩又瘦又小，方才让前面几个吃得愣壮的几个小弟挡住了他才没有看见。 小学鸡头头一脚直直地踹到了那个小孩的身上，小孩身体晃荡了一下，抬起来脸，眼珠漆黑，就这么望进了季沐熙的眼里。 第3章 季沐熙愣了一下，瞬间明白了什么。 搞欺凌呢这？！ 小学生头领一挥手，命令道:「教训得狠一点！」 小弟们下手下脚的动作顿时更狠了一点，小孩儿反抗了几下，但到底两拳难敌不知道多少手，结结实实挨了这顿拳打脚踢。 季沐熙着实看不下去，他上前喊道:「你们干什么呢！」 小学生头领嗤笑一声:「奉劝你不要多管闲事，臭乞丐！」 擒贼先擒王。 季沐熙将纸板一扔，趁小学鸡们还站在原地耀武扬威的时候，冲过去三五下制服了小学生头领。 小弟们:「！！！」 小学生头领疯狂地尖叫:「你这个臭乞丐放开我啊脏死了！救命啊不要碰我啊啊！」 季沐熙冷笑了一声，将小学生头领双手反剪在背后，轻飘飘地看了眼那群小弟。 小弟们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放开了那小孩儿，却堵住了小孩可以离开的路。 小孩盯着季沐熙，漆黑润亮的眼睛里带着几分不明的情绪。 季沐熙问:「说说，怎么回事？」 小学生头领好像特别难以忍受被季沐熙抓着的痛苦，尖叫着尖叫着就变成了号啕大哭。 只嚎不掉泪的那种。 这熊孩子。 季沐熙简直要被他气笑了，却心生一计，开口道:「按江湖的规矩，我打败了你们，你们就得回答我的问题。」 小学生头领干嚎的声音顿了一下，半晌，嗫嚅着问:「你哪派的？」 季沐熙毫不犹豫:「丐帮的。」 小学生头领恍然大悟:「怪不得！」 季沐熙:「……」 还真信？ 结果小学生头领下一秒便话锋一转:「你当我傻逼？」 季沐熙乐了，踹他一脚:「快说，说了我就放过你。」 小学生头领「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开了口:「你个臭乞丐也以为我欺负他是不是？！明明是他的错，他天天做坏事！」 季沐熙:「？！」 他看向那边的小男孩。 小男孩面色冷淡，矜傲地站在一旁 还搁这酷毙火辣上了你。季沐熙见他不说话，又看向小学生头领。 「哼，」小学生头领冷笑一声，「死装死装的。他拐卖小孩！」 那小孩儿终于开了口，他面容平静地看向季沐熙，眸中却带了些紧张:「我没有。」 小学生头领立刻不干了，怒吼道:「就是你！她放学就跟着你，还问你题！晴晴就是跟着你不见的！」 季沐熙原本就疼的头让他这么一通狂轰滥炸弄得仿佛要炸开了，什么晴晴，什么不见了，他晕晕乎乎的，狐疑地看着小学生头头：「你不会是喜欢晴晴吧？」 现在小学生好像还挺早熟的。 小学生头领的眼睛都瞪大了不少，声音更加尖锐起来：「你少污衊我！我才看不上她！我就是抄她的作业而已！」 季沐熙：「……」 好吧。看起来真的很冤屈。 「他没作业抄了，被老师罚了，恼羞成怒，所以骂我。」小孩平静地开口。 小学生头领涨得脸色通红：「关你什么事！反正就是你的不对！你说，你到底把晴晴弄哪里去了！」 小孩再次淡淡地移开了目光。 季沐熙听了前因后果，明白了。他拍了一下小学生头领的后背，道:「我觉得你不对。」 小学生头领:「？？？」 小学生头领：「！！！」 季沐熙看着那小孩儿，薄唇微启，隔着雨幕温声道：「过来啊。」 小孩儿神色淡淡，看了他一眼，气定神闲地走到他旁边，季沐熙却注意到他手指在止不住地发着抖，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害怕。 第6页 小弟们你看我我看你，就是不跟自己的头头对视。 季沐熙把小学生头领送到小孩儿面前，语气平淡：「给人家道歉吧。」 小学生头领不可思议：「我？给他？」 季沐熙松开小学生头领，不动声色将那个小孩儿挡在身后，语气严肃:「嗯。因为你不分皂白就揍了人家一顿，你说来说去连个证据都没有，仅凭一张嘴就定别人的罪。」 季沐熙顿了下，放了个重磅炸弹:「我看不起你。」 小学生头领：「？」 谁？臭乞丐看不起他？ 小学生头领气得面红耳赤，胸膛剧烈起伏着，他眼睛都湿润了，和好整以暇看着自己的季沐熙对视了一阵，倏地对着季沐熙身后的小孩儿大喊:「对不起行了吧！」 他又转身对着他的一帮小弟，挽尊似的:「给他道歉！」 要丢人也得一起丢！ 小弟们互相对视，一个接一个地嗫嚅道:「对不起……」 未等季沐熙反应过来，那头头又一挥手，下了命令:「我们走！」 这群小学生立刻忙不迭地跑了出去。 季沐熙乐得不轻，笑意盈盈地看向那小孩儿。 有一说一，确实好看，忽略掉脸上和身上的伤疤，活脱脱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糰子。 季沐熙开口问道:「没事吧？赶紧回家吧。」 谁料那小孩儿却摇了摇头，声音淡淡:「家没了。」 刚才那一折腾，把季沐熙的体力脑力耗得一干二净，现在一放松下来，疲惫感便将他席捲重来，他晃了晃身体，没太听清小孩儿说的什么，以为他没有家，是个和自己一样的孤儿。 他嘆了口气，声细如蚊:「离我远点，我好像感冒了……」 随即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前扑去，失去意识前，他的鼻尖钻进一股清香。 季沐熙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虚弱成这样过，像是一步三咳的林妹妹似的。他像是一叶孤舟漂泊在波涛起伏的海里，梦到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炸得脑瓜子生疼。 不知过了多久，季沐熙勐然睁开眼，便被灿烂的阳光刺激出了眼泪，他连忙侧脸向一边，顺便伸手抹掉了眼角的泪水。怎么都次日早晨了？与此同时，他发现身边还站了一人一狗。 那是个长相好看却带伤的小男孩。 季沐熙顿了顿，才想起来之前发生的事。 那个小男孩走到他面前，将一个保温杯递给他，言简意赅:「感冒药，喝掉。」 季沐熙从善如流地接了过来，小男孩应该不会害他，况且，再不喝药，他就要烧死了好嘛。 干裂的嘴唇终于受到了水的滋润，季沐熙有一瞬间感动得近乎要落泪。 「小朋友，你叫什么？」季沐熙开口才发现自己嗓子沙哑得不成样子，但这并不妨碍他对小男孩示好。 不过，小男孩明显是被他要人命的公鸭嗓雷到了，面部出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半晌，小男孩才吐出一个字:「诚。」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些什么。 两人之间的距离有些大，加上小男孩说得有些快，季沐熙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那小孩补充的什么——诚实的诚。 季沐熙察觉到诚不太愿意透露自己的具体的姓名，也没再纠结，只是问道:「那我要喊你小诚吗？」 诚皱了皱眉，反驳道:「我看起来比你大。」 目前身高确实没有诚高的季沐熙:「……」 很好，无法反驳。 于是他继续询问诚的意见:「那阿诚？」 阿诚思索了一会儿，微微颔首，有些勉强:「那好吧。」 季沐熙轻笑了一声，没由来的。 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次感觉到的纯粹的善意，来自一个由他亲手救下的陌生小男孩。 这种奇妙的联繫让他感觉到自己确确实实地是在鲜活地活着，还和这个世界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季沐熙道:「我叫季沐熙，如沐春风的沐，熙熙攘攘的熙。」 阿诚矜傲地抬了抬下巴，一副知道了不愿多说的表情。 季沐熙忍俊不禁，心想这小孩还怪可爱的。 这个时候，旁边的狗沖了过来，欢脱地围着季沐熙打转，「汪汪」地叫唤，周围还未晒干的水洼被它踩得水花四溅，些许泥巴和水滴砸在了阿诚的校服裤脚上。 原来已经雨过天晴了。 季沐熙这才想起这只和他有这莫名缘分的狗，他从裤袋里摸出那块已经面目全非的饼来，小心翼翼掰了一点给它。 狗欢快地叼住，囫囵地咽了下去。 季沐熙垂眸，又掰了一点准备自己吃。 倏地，阿诚开了口:「狗吃的东西你也吃？」 季沐熙:「……」 小朋友，做人不要太耿直。 什么叫「狗吃的东西」，这分明就是人吃的饼子懂吗？！ 那边阿诚也仿佛认出来那坨毫无形状的东西是饼来，神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喉结动了动，耳朵浮现一抹粉色。 他好像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还是个小孩儿。 季沐熙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将掰下来的饼塞到嘴里。 就是有点发硬。 虽然在裤袋里被弄得形状有点难以接受，但是还没馊。 阿诚在原地待了一会儿，带着他不太自然的神情走出了小巷。 第7页 季沐熙看着他的背影逐渐融进了外面的阳光里。 害。 有的小孩就是这样，想得太多，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其实别人并没有在意。 季沐熙干脆寻了个干净没水的地方坐下，那狗也随即跟着他过来。 季沐熙倏地想起一件事，他看着那条狗，道:「你是不是没有名字啊，那我给你取个？」 ——总不能一直狗兄狗兄的叫吧。 他顿了顿，灵光一闪，道:「不然你就叫毛饼吧。」 反正这么喜欢吃饼，还毛绒绒的。 被叫做毛饼的狗仿佛听懂了一般，突然就不叫了，在那里瞪着黑漆漆的眼睛。 季沐熙乐了，又喊了它一声：「毛饼。」 小狗围着他打转。 季沐熙随手拍了拍他的脑袋：「等我回了乔家，也把你接过去。让你也狗仗人势一下。」 毛饼不知听没听懂他的话，只是围着他打圈。 喝了感冒药之后，季沐熙觉得舒服了很多，他开始思考起现在的处境来。 「系统，乔家大概什么时候会把我接走？」 【很抱歉，该问题不在系统服务范围内。】 最关心的问题并没有得到帮助的季沐熙:「……」 所以到底要你这个系统有什么用？！ 季沐熙深吸一口气，刚想说些什么，转头便看见阳光里钻出来一个人影。 ——阿诚。 季沐熙一愣，而后略略挑眉。 怎么去而復返了？ 阿诚眨了几下眼，小嘴紧绷，缓慢走到季沐熙面前，给他递了一个塑胶袋。 第4章 季沐熙伸手接了过来，打开一看，好嘛，这是把便利店的面包买了个遍？ 阿诚偏偏头，选择不直视季沐熙的目光:「吃这个。」 季沐熙心下生出几分感动，笑容阳光:「谢谢你，阿诚。」 阿诚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会道谢，不自在地偏过去了头，道:「不、不客气。」 季沐熙没有委屈自己，拆开一袋面包咬了下去。 真香。 松软的面包在口腔绽放出香甜的味道，浓郁的奶香自唇舌传入味蕾，酸甜浓稠的果酱混杂在其中。 这个面包直接赶超女主的热饼成为季沐熙心目中的top1。 最重要的是，这哥们给的面包安全啊！完全不用担心日后男主醋意大发找上门来！ 阿诚的小别扭仿佛渐渐消失，冷不丁地开口问道:「你喝水吗？」 季沐熙突然想起阿诚还是个孤儿小学生，今天又是买药又是买面包的，花销着实不小，便有点不好意思，扯着虚弱沙哑的嗓子道:「不了吧。」 阿诚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季沐熙笑笑，继续狼吞虎咽地吃面包。 阿诚倒也没催，就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他吃东西。 此时应该是中午，大片大片的阳光洒在小巷里，两人的影子缩在小小的脚下，毛饼趴在一旁，昏昏欲睡着。 季沐熙咽下了最后一口面包，抬头便看见阿诚从背着的包里掏出一瓶矿泉水来。 季沐熙:「……」 阿诚问道:「喝吗？」 季沐熙:「……」 可恶，好纠结。 然而，下一秒，季沐熙便道:「谢谢。」 阿诚，我愿称之为当代小学生之榜样！ 一瓶见底，季沐熙才想起来什么，他道:「你今天不上学的吗？」 阿诚抬了抬下巴，语气平淡:「现在是午休。」 季沐熙点点头，看见阿诚脸上还未消去的青紫痕迹。 啧。现在的小学鸡真的是吃饱撑得没事干了，一天到晚净搞些校园霸凌，早晚把他们逮着教育教育。 这样想完，季沐熙一愣，为啥他要教训这些小孩？这不是吃饱撑得没事干么！ 总感觉自己从来到这个小说里面责任感都高了不少。 阿诚似是感觉到了他的视线，伸手轻碰了一下脸上的伤，意味不明地轻哼了一声，好像带了几分鄙夷的意味。 奇妙地，季沐熙明白了这一声下的意思——不是打不过，是不屑。 乐得季沐熙不行，他倏地笑出了声，道:「哎，下次他们要是再欺负你，你就把他们带过来，我帮你打回去。」 阿诚闻言愣了一会儿，眼眶好像微微湿润了一点，但却依然嘴硬道：「不需要。」 季沐熙:「……」 我假装没听到你的哭腔。 季沐熙笑了笑，踮起脚尖摸了摸他的头：「不需要就不需要吧。」 阿诚似乎是愣了一下，眼眶滑落一滴眼泪，他连忙背过身去，肩膀一起一伏的，用手擦着眼泪。 季沐熙顿时头有两个大，小孩儿就是这点不好，一言不合就哭，问题是他还不会哄，愁死人了。 「哎你别哭。」季沐熙连忙跑到他面前，谁料人家头一撇，继续自己哭自己的。 季沐熙让他搞得哭笑不得，又有些唏嘘，这小孩儿本身就是个孤儿，还在学校里被霸凌，孤苦伶仃又孤立无援，心里的委屈大概压抑了很久，哭也挺正常的。 有时季沐熙看着他，会想起来小时候的自己。 小孩子的自尊心其实要远高于成年人，成年人见过了太多的世面，知道世间千般万般的苦楚与无奈，但除了某些富家子弟，一般小孩儿，尤其是穷人家的小孩见到的世面仅仅限于学校。 第8页 别人不知道，但季沐熙小时候上学特别害怕别人问起自己的父母来。 他没有父母。 他的自尊心在这一点上尤为敏感，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叫他警醒万分。 所以季沐熙对阿诚还是有几分感同身受的。 阿诚似乎有很多委屈，从他频频擦眼泪的动作和紧咬着的嘴唇可以看出这小子疯狂想止住哭泣，但不知为什么没成功。许久才停下来，站在原地一语不发地抽噎着。 季沐熙和毛饼都眨巴着眼看着他。 阿诚动了动唇，开了口:「我下午要考试。」 季沐熙不确定地开口:「加油？」 阿诚似乎是有些无语地看向他。 季沐熙反应过来，现在小学生内卷那么严重，一个两个上着辅导班，阿诚又备受霸凌，估计学习成绩很一言难尽。 于是他又开口安慰他:「没事，考不好也没事，成绩不好不能说明什么。」 阿诚表情更加复杂，终于回復了他:「我的意思是，我现在要走了。」 季沐熙:「……」 哦。 阿诚可能是觉得自己哭得丢脸，放下那一句话便背上他的小书包离开了。 季沐熙对着他的背影喊道:「再见啦。」 阿诚顿住了脚步，回过头，难得笑了一下，带着属于孩童的天真与活泼，将笑容融进了阳光里，像是给季沐熙做了一个很重要的承诺:「好。」 季沐熙心下唏嘘，别的不说，这小子长大后必然是个大帅哥。 阿诚走了好一会儿后，季沐熙决定在这一条小巷里逛一逛，看看能不能遇见那个所谓的乔家老爷。 原文里并没有详细交代乔绥是如何遇到乔家老爷的，只说是乔家老爷是在街上捡来的，而后收作养子。 不过想来作者也不会对一个炮灰的身世花费多少笔墨，季沐熙那个支线任务估计就是把他是怎么去到乔家的、又是怎么在乔家耳濡目染欺负乔湛城的前因后果和经过找明白就好。 支线任务算是有了头绪，但主线任务季沐熙到现在都没有方向。 修改剧情到底是要修改成什么样子和怎么样才算是修改剧情着实让人有些头疼，总不能让他取代男主去和叶落萱谈恋爱吧？ 整一出炮灰逆袭主角的戏码？ 季沐熙惆怅地看了看天，不要啊，他真做不到。 先不说他压根就不喜欢叶落萱，再者把感情当做完成任务的工具的这种行为，他也做不出来啊。 好难，完成任务好难。 他嘆息间，到看见几个警察朝他走来。 目标相当明确。 季沐熙：「？」 他惊疑不定，他这具身子也没做过什么坏事吧？ 季沐熙故作淡定，就这么站在原地等他来。反正他也跑不过警察。 「你好，」一个警察丝毫不介意季沐熙身上脏兮兮，温声道，「你见过这个小孩吗？」 这是一张寻人启事，上面贴着一张穿着公主裙的小姑娘，约莫着也就是上小学的年纪。 小女孩叫叶亦晴。 季沐熙险些没控制住表情，啊？啊？ 叶！亦！晴！ 他知道系统给他丢哪段剧情里来了。 此文最开始虐恋情深的狗血源头就在于乔湛城年幼时被叶落萱所救，却错认成了叶落萱重组家庭的妹妹叶亦晴，将叶亦晴错认成了自己的白月光。 原来是这儿啊！季沐熙没想到剧情来得如此突然，得想个办法把这段剧情打乱。 毕竟这么重要的剧情，得值多少修改值啊！ 面前的警察似乎是见季沐熙神色有异，认真了些：「小朋友，你见过，是不是？」 「没……」季沐熙回过了神，连忙挠了挠头，「但是我可以帮你看着点，警察叔叔。」 他穿得破旧，脸上还脏兮兮，加之感冒没有好完全，说起话来声音像是含了一口融化的麦芽糖在嘴里，含煳不清，又软又甜。 可怜又可爱。 几个警察心生不忍，安抚道：「那就麻烦你啦，小朋友。」 季沐熙乖巧地应了一声。 警察又安抚了他几句，继续去找叶亦晴了。 季沐熙看着他们渐行渐远，感慨万分，果然还是小说世界，这要是搁现实里，这几个警察早拉着他去登记，核对失踪名单了。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季沐熙撤回目光，叶落萱出现在这里，说明叶亦晴必然也在这一片，他得去修改这段剧情的发展。 季沐熙打了个喷嚏，也来不及多想，提腿就开始跑了起来。 他得先找到叶亦晴。 这小巷看着简单，但实际里面纵横交错得厉害，季沐熙绕了一圈直接给绕出巷子外面了。 季沐熙：「……」 这哪儿啊？ 季沐熙入目便是热闹至极的街道，车来人往，好不热闹。对面正对着一座学校，不过是后面，因为离得太远，看不清这学校的名字是什么。 他刚想拦住一个人问问路，结果，人家见到他立刻跑开，更有甚者，还会骂上一句「哪来的要饭的」。 季沐熙:「……」差点忘记他现在是个流浪孤儿了。 「臭乞丐！」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惊喜而愤怒的叫声，季沐熙寻思着怎么这么耳熟，回头便看见昨天那个小学生头领正瞪着双眼怒视他。 第9页 季沐熙心中一喜，哎，这不巧了嘛！ 他连忙跑过去，道:「那谁，带我回去。」 小学生头领呆住了，一副「你怎么还敢来找我」的表情。 季沐熙故意犯傻:「怎么？」 小学生头领被他气得咬牙切齿:「你昨天刚揍了我……」 听语气还有些小委屈。 季沐熙真诚道:「对不起哦。」 小学生头领:「……」 就只道个歉吗？别的呢！ 季沐熙看他一脸空白的呆滞模样，乐得不轻：「你知道咱俩遇见的那条小巷该怎么走吗？」 小学生头领冷笑了一声，把高傲的头颅一摆，一动不动。 季沐熙道:「你不会也不认得吧？」 小学生头领瞬间怒了:「谁说的？跟我走！」 季沐熙乐不可支地跟在他身后，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 半晌，那个小学生头领开了口:「喂，臭乞丐，我叫顾溯。」 季沐熙应了一下，而后脚步一顿，如遭雷噼。 「顾、顾溯？」 第5章 顾溯小脸一抬，十分自信。 季沐熙简直要流眼泪了，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这是什么运气，他居然在穿来的第一天前后脚遇到了女主和男三。 是的，顾溯是《霸道三少:乔家夫人休想逃》的男三。他，性格不羁，是痞帅男生的代表！他，渣到极致，一周可以换七个女朋友！他，条件优越，又帅又有钱又会说话！ 这样一个男神级别的男人，居然会为了叶落萱浪子回头终身不娶！ 顾溯结局出来的那一天，评论区要求把顾溯换成男主的唿声极其高，官配姐和蟹脚姐连撕好几条话题，打投榜上也是两家吵架的。 热闹非凡。 原文确实说过顾溯有一堆小弟，但季沐熙万万没想到他的小弟群这么早就组建好了。 说起来，当初叶落萱也是在得知顾溯曾霸凌过同学才毅然决然拒绝他的。不会就是这段剧情吧？ 季沐熙有些感慨地看向顾溯，着实觉得他有点惨。 不知道这个小学生头领知道自己会因为这一场架失去了以后的竞争资格会不会后悔至极。 虽然他是因为自己没有作业抄了。 而那边的顾溯则是被季沐熙谜一般的眼神雷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这乞丐什么鬼眼神。 但季沐熙很快就回过神了，出于礼貌，又把自己万年不变的自我介绍说了一遍。 顾溯稀奇道:「你这个乞丐的名字为什么这么文艺？」 季沐熙:「……」 你很烦，男三。 顾溯到底还是小孩脾性，很快被别的事情吸引了注意力，他指着季沐熙手里的面包袋:「你怎么有钱买那么多的面包？」 季沐熙笑了一下:「阿诚给我买的。」 「谁？」顾溯迷茫了一下，随即瞪大了眼，「你、你管他叫阿诚？」 季沐熙:「……咋啊。」 管他咋喊别人干嘛。 顾溯似乎是很难以置信，走路的脚步都有些虚浮起来。 季沐熙想起昨天他带人欺负阿诚的事情，起了护短的心思，开口教训他:「我跟你讲，莫以恶小而为之，别不分青红皂白就欺负人家，你这样不是一个男子汉。」 莫名其妙被教训了一顿的顾溯:「……？？？」 你很得寸进尺啊，臭乞丐。 「说起来，」季沐熙奇怪地看着他，「不是说今天考试吗？怎么你出来这么早？」 顾溯：「……」 他先是愣了一下，旋即像是被人踩到了痛脚一般，脸红耳赤：「关你什么事！」 季沐熙瞭然：「哦——你逃课。」 顾溯逃过无数课，也被老师家长批评过，唯独这次被季沐熙点出来叫他羞耻难当。 他支支吾吾了片刻，气得当场就要离开。 说起他没有作业可抄，季沐熙脑中倏地灵光一闪：「顾溯，那个晴晴，是不是叫叶亦晴？」 顾溯见他换了话题，脸色好了一些，微微点头，道：「是啊，怎么了？」 季沐熙看了看还趴在一旁的毛饼，心生一计：「顾溯，你还有她的东西吗？」 顾溯从书包里拿出来一个本子，递给季沐熙：「吶。这就是她的作业。」 季沐熙：「……」 你这小孩什么警惕心，说给就给啊？ 季沐熙一脸复杂地接了过来，果然还是小孩子。 他拿着作业本走到毛饼旁边，毛饼见他回来，立刻站起来身子，精神抖数地看着他。 「毛饼，你闻闻这个，能不能带我去找她？」 毛饼对着那本作业本嗅了嗅，尾巴晃得厉害。 「噫……」顾溯瘪了瘪嘴，「这狗好脏，能行吗？」 「不知道。」季沐熙随口答道，反正他也没报太大的希望。 他俩说话间，却见毛饼站起来甩了甩脑袋，后腿一蹬，箭似的飞了出去。 季沐熙瞬间反应了过来：「跟上它！」 「哎！啊？」顾溯稀里煳涂地抬脚就追，他的书包还没拉上拉链，只能一边看着前方季沐熙小小的身影一边狼狈拉着拉链追。 好可恶啊这个坏乞丐！ 这样他不就变成了季沐熙的小弟了吗！ 顾溯深受打击，却还是咬牙切齿地追着季沐熙。 第10页 毛饼一路跑一路嗅，季沐熙的这具身子本来就孱弱，生了病的情况下更是雪上加霜，跑几步就得喘，浑身上下没有不疼的。 轻而易举就被顾溯追了上来。 「餵季沐熙！」顾溯看见他倒是被吓了一跳，「你怎么脸这么白！」 季沐熙小口小口地抽着气，习惯性地把疼痛掩藏起来：「没事。」 顾溯惊疑不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纠结许久，才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似的，一把拉住了季沐熙的手。 季沐熙又疼又累，也没管他。 顾溯拉着他跟着毛饼跑，得意洋洋地想，这样才对，我才是大哥嘛！ 两个人跟着毛饼一路跑到了一个角落里，季沐熙一愣，怎么又回来了？ 顾溯身为尊贵的小少爷哪有这般着急忙慌跑路的时候，一看绕了一圈又回来了，瞬间急了：「你这死狗怎么回事！」 季沐熙踢了他一脚：「不许骂我的毛饼！」 顾溯险些被季沐熙气得昏厥过去：「季沐熙，你为了一条狗踢我！」 昨天为了阿诚踢他一脚，今天又为了一条狗踢他！ 他堂堂顾家的二少爷，连条狗都比不过！ 季沐熙拍了拍他的肩膀，意思意思安抚了他一下，又把注意力放到毛饼身上。 毛饼窜到了垃圾桶旁边，上蹿下跳地，一个劲「汪汪」地叫唤个没完。 垃圾桶还是他穿来那天的模样，堆满的垃圾几乎要溢出来，上面是飞来飞去的苍蝇。 季沐熙走了过去，毛饼蹭蹭他，又对着垃圾桶「汪」。 「季沐熙！」顾溯尖叫一声，「你想干嘛啊？」 怎么把手放垃圾桶上了，这也太噁心了！ 季沐熙推了推垃圾桶。 好沉。 沉得不可思议。 季沐熙给顾溯招了招手：「来，帮个忙。」 顾溯十分警惕：「你不会是想让我帮你翻垃圾桶吧？」 季沐熙无辜地眨了眨眼。 顾溯十分抗拒，连退好几：「不！我不干！」 季沐熙挑了挑眉，心说我对你这小学鸡还不是手拿把掐。 季沐熙看着顾溯，眼神倏地变得十分孺慕：「溯哥，你就帮我这个忙吧。」 溯……哥…… 溯！哥！ 顾溯眼神都直了，要是有尾巴恐怕就要翘到天上去了。 他嘴角都忍不住勾起来，别别扭扭地走到了季沐熙的身边：「行吧，那我就帮你这一次吧。」 谁让他是季沐熙的大哥呢！ 季沐熙：「……」还是小孩子好哄啊。 不知道日后顾溯想起来这件事会不会为了消灭黑歷史把他杀掉。 啧，死于男三之手，也算是一种改变剧情了吧？ 反正现在顾溯看起来十分乐意帮他，季沐熙也不会杞人忧天去想以后的事情。顾二少爷纡尊降贵地走到垃圾桶旁边，还没说话，就被这沖天臭气熏得脸皱成一团：「臭死了！」 「好嘛，」季沐熙笑盈盈地看着他，「谢谢你帮我啦。」 顾溯：「……哼。」 「不用扒拉垃圾，直接推翻垃圾桶就好。」季沐熙怕他接受不了，主动道。 顾溯觉得推翻垃圾桶和扒拉垃圾也没啥区别，他从口袋里翻出了纸巾垫在手掌下，看向季沐熙。 「好嘞，」季沐熙毫不在意，直接道，「那我们推翻吧！」 顾溯总觉得脏水顺着臭气把他全身都包围了起来，他忍无可忍，竟爆发出来一股无懈可击的力量，季沐熙还没碰到垃圾桶，顾溯就一下子给推翻了。 季沐熙：=0=！ 我草，好牛逼。 顾二，小看你了。 顾溯尖叫着连跑带跳远离了垃圾桶，脏死了脏死了脏死了啊啊啊！ 顾溯几乎要哭出来了，却见季沐熙一脸真诚地看着他，十分真挚道：「顾溯，你是真大哥。」 这是真大哥。 顾溯：「……」 哼。 本来的事！ 顾溯被他一声大哥喊得通体顺畅，他觉得身边的臭气也烟消云散了，正想让季沐熙多夸自己几句，就看见季沐熙小心翼翼地靠近了那个大垃圾桶，然后从里面拉出来一个小女孩。 顾溯：「……」 顾溯：「？」 不是，怎么还真有啊？ 这小女孩全身被绑得结结实实的，嘴上缠了好几圈的胶带。还是醒着的，充满恐惧的眼睛里满是泪水，看着楚楚可人，看见季沐熙，一个劲地爬动着身子，嘴里发出「唔唔」的声音。 是要季沐熙把她解救出来的意思。 季沐熙也不含煳，走过去把她的胶带先扯了下来，女孩的脸颊上当即出现了通红的胶带印。 季沐熙又去研究怎么把她的绳子解开。 「用小刀，」顾溯从书包里拿出了一把美术刀，「喏。」 似乎是怕季沐熙误会，他又解释了一句：「我用来划快递的。」 「昂，」季沐熙应了一声，「我也没觉得你会干别的事情。」 顾溯站在原地，还保持着给他送小刀的姿势，就这么看着他，似乎是有些感动。 季沐熙也没关心小学生的心理活动，他用刀三下五除二地划掉了女孩身上的绳索，女孩似乎是想站起来，但是因为保持被困的动作太久，腿脚麻了，一时也就没起来。 第11页 「叶亦晴，」顾溯意外，「真是你啊？」 叶亦晴浑身发着抖，神情恍惚，只盯着救了自己的季沐熙看。 季沐熙看向顾溯：「你能联繫她家长吗？」 顾溯拿出来手机：「我可以联繫老师。」 「那你联繫吧。」 顾溯去一旁给老师打电话，季沐熙则是走到叶亦晴面前，尽量让语气温柔一些：「你还好吗？」 叶亦晴掉了眼泪，连连摇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季沐熙郁闷了一下，他有这么恐怖吗？ 不过叶亦晴眼下也没办法沟通交流，季沐熙只能尽量陪在她旁边，怕她应激害怕，还专门往旁边躲了躲。 叶亦晴只是抱着膝盖哭。 好在老师很快赶来了，顾溯给他简单说了一下起因结果，老师就把叶亦晴接走了。 季沐熙刚松了一口气，就看见阿诚朝他俩阔步走来。 第6章 季沐熙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应该是放学了，他抬起手给他打了下招唿:「嗨，阿诚。」 顾溯本来还想跟季沐熙聊会天，看见阿诚过来，想起来昨天季沐熙因为阿诚打自己的事情来，瞬间没了性质，他不由得地冷笑一声：「呵，小男狐狸精。」 阿诚原本冷着的脸瞬间更冷了。 季沐熙毫不留情地一脚踹到顾溯的屁股上:「怎么说话呢你。」 顾溯吃痛地捂住屁股，漆黑髮亮的眼睛险些又红了:「你、你们……哼！」 明明刚才还喊他大哥！都是阿诚的错！ 阿诚走到他俩中间，冷眼看着顾溯:「季沐熙是我的朋友。」 季沐熙闻言心下一动，虽然但是，好感动。 这小子，给他药，给他饭，眼下还愿意承认自己是他的好朋友哎！ 顾溯嗤笑一声，不屑地一扭头:「谁稀罕跟一个乞丐做朋友？」 季沐熙觉得自己被冒犯到了，刚想说些什么，就听见顾溯炫耀般道：「刚刚季沐熙迷路了还是我领回来的呢。我俩刚才一起救了叶亦晴！他肯定更喜欢跟我做朋友！」 阿诚眼神一动，不做言语。 季沐熙平生一股尴尬的感觉。 我靠，跟小学生玩这种你和谁是好朋友的游戏好要命！ 而且他还是被询问的主角啊啊啊！ 季沐熙一抬头便看见阿诚正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眼中带着难掩的紧张。 他心下微动，刚想开口说和阿诚关系最好，结果就感觉自己的右手腕被握住了，转脸一看，居然是洁癖出名的男三。 顾溯是从来不碰脏兮兮的东西和人的！ 这小学鸡为了赢真是拼上了所有。 说起来，刚才奔跑的时候也是顾溯拉着自己跑的吧？ 我草啊，总感觉不知不觉间和男三产生了什么奇怪的羁绊啊啊啊！ 要是说选阿诚，顾溯估计要气急败坏了。 于是，季沐熙试探地开了口:「不如我们三个一起做好朋友？」 顾溯:「……」 阿诚:「……」 季沐熙觉得这俩要是换个性别自己简直就是渣男。还好他是男的，这样下来撮合撮合他三可以做兄弟！这叫什么？小巷三结义！ 不曾想顾溯反应更大了：「我？跟他做朋友？不要！他让我感到噁心！」 阿诚没有说话，只是把头偏到了一边，很明显的拒绝模样。 「季沐熙才不会跟你玩呢！」顾溯给季沐熙喊了一嗓子之后又把脸转向阿诚，「你以为你是谁啊？！也就是季沐熙没看清楚你的真面目罢了，季沐熙你别相信他，我告诉他都做过什么事！」 「顾溯！」阿诚呵斥了一声。 顾溯声音一顿，把季沐熙也给吓了一跳。从他认识以来一直以为阿诚是个沉默寡言甚至可以说是阴郁的性子，他还是第一次见阿诚这么大声地打断别人说话。 顾溯已经反应过来了，道：「你心虚是吧，你以为我怕你吗？」 「你也不是想跟他交朋友吧？」阿诚冷冷道，「他不可能做你的跟班。」 「不是……」季沐熙头疼欲裂，「不要吵了，不要吵了。」 就这个破事有啥值得吵的啊？ 他一开口，这俩人又看向了他。 季沐熙：「……」 救命啊—— 他俩见季沐熙没开口讲话，又把头扭了回去，准备开始第三轮的争辩，不料巷口倒是传来一声：「少爷。」 季沐熙看过去，是个穿黑西装的人。 西装革履戴墨镜，不是管家就是司机。 小说标配。 果然，顾溯一下子泄了气：「王司机。」 王司机说：「少爷，您怎么来这种腌臜地了？老爷今天专门嘱咐我把您早点带回去呢。我们快走吧。」 顾溯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又看向季沐熙：「你别趁我不在选他！」 季沐熙：「……」哥们，你咋还惦记这个事啊？你不该担心担心今天逃课没考试回去怎么给你爹交代吗？ 顾溯跟着管家走了几步，又停下来，扭头道：「季沐熙，我没让你做我的跟班。你跟他们不一样。」 顾溯重申道：「你别选他！」 季沐熙：「……哦。」 其实你要不说最后一句，前两句我还挺感动的。 小巷中很快就剩下了季沐熙和阿诚。 第12页 季沐熙站在原地，悄悄抬眸看了眼阿诚，求你了哥，可千万别问我「你选谁」这样的问题啊啊啊。 二选一这种对话能不能滚出地球！不知道人的关系是多样复杂的吗？！可恶的二极体。 阿诚率先开了口:「我刚才在巷口喊了你好几声，你没理我，我以为你走了。」 季沐熙担心的话他并没有问出来。 季沐熙本想说怎么可能，但一想到自己之后要被乔家接回去并且改名为乔绥，话到了嘴边又变成了：「总归要走的。」 阿诚身体一僵，不知想到了什么，眸光微暗，声音轻轻的:「你也要离开我吗？」 这可怜见的。 季沐熙想了想，他走到阿诚面前认真道:「阿诚，没有谁会一直陪伴谁，你现在经歷的无论好坏都会化作奖励，只有自己强大，才不需要别人的陪伴，也不用担心谁会离去。」 阿诚抬眸看了他一眼。 季沐熙安抚地对他笑笑，同他一起并肩走着，夕阳西下，将少年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一直走到另一处还算干净的角落，阿诚才再次开了口:「你迷路了？」 季沐熙:「……」 请不要老是提别人的尴尬事，谢谢。 阿诚疑惑道:「你不是在这边流浪吗，怎么会迷路的？」 这小孩儿的敏感性还挺高。 季沐熙想了想，只好道:「我方向感很差，经常迷路。」 假的。季沐熙是在迷宫里绕十圈都能精准判断出来现在面对的是哪个方位的方向感。 等他认清了这边的路，地图都不一定有他准确。毕竟某地图还会引到小猫小狗走的路上呢。 阿诚像是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似的，自己寻了个地坐下了。 季沐熙想了想，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阿诚抬抬眼皮看着他。 季沐熙问:「今天考得怎么样？」 阿诚答:「还行吧。」 季沐熙问:「你们放学挺早啊。」 阿诚答:「嗯，四点十分就放学了。」 季沐熙道:「哦。那挺不错啊。」 阿诚答:「嗯。」 季沐熙继续问:「作业多吗。」 阿诚答:「还好。」 两人尴尬地聊了一会儿，季沐熙率先受不了了，太尬了，真的，太尬了。 「给你。」阿诚从书包里拿出来一份新鲜的面包来，而后又是一罐水。 闻到面包的香气，季沐熙这次飢肠辘辘起来，他接了过来，道：「谢谢。」 「没事。」 面包还是热乎的。 阿诚又拿出了保温杯，道：「这是感冒药。温好的。」 体贴得季沐熙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阿诚又从小书包里拿出来了些跌打药，道：「可以擦一下你身上的伤。」 季沐熙后知后觉，问道：「现在几点了？」 「七点多了。」阿诚看了眼手錶，给他道。 无论如何，这都不该是小学会放学的点。想也知道阿诚来得这般晚是为了给他去买面包和药。 季沐熙感动道：「阿诚，你真好。」 等他日后飞黄腾达了，一定带着你小子吃香喝辣！ 阿诚不好意思地应了一声，不自在地抱紧了他的小书包，默默地坐在了角落里。 季沐熙美滋滋地吃着东西，还掰了一点给毛饼。 倏地，季沐熙灵光一闪，问道:「你知道a城乔家吗？」 阿诚目光闪了闪，还是平静乖巧地回答了:「嗯，知道。」末了，他又问道，「怎么了？」 季沐熙拆了一袋面包掰了一小块塞嘴里，将准备好的答案慢慢说出来:「没什么，乔家挺厉害的。」 阿诚手指动了动，抿了下唇，眼里闪过一丝厌恶的情绪，他冷冷道:「没什么厉害的。总有一天要垮的。」 季沐熙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但太快了他还没来得及抓住，同时，阿诚的最后一句话也引起了他的注意。 阿诚看起来对乔家很厌恶。 不知道乔家人对他做过什么…… 说起来顾溯既然和阿诚在一个班，那么男主会不会也跟他一个班？毕竟顾溯和男主是作者亲自盖过章的「从小到大的死对头」。 「那……」季沐熙轻声开口问，「你认识乔湛城吗？」 阿诚瞳孔勐地紧缩。 季沐熙看他那反应心下一紧，那男主不会真的欺负过阿诚吧？！ 阿诚眼神略顿，淡声道:「认识。你见过他？」 季沐熙摇了摇头，道:「不认识，我听说过。」 阿诚手指动了动，脸偏向一边，眉眼中难掩几分气闷，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 但是他还是开了口:「哦。」 又一次把话题推向死路的季沐熙:「……」 阿诚应该是个很安静内向的人，如果季沐熙不主动跟他说话，他基本上不会主动给季沐熙讲话。 但季沐熙跟他安静地待在一起倒是没有很无聊的感觉，反而像刚才那样尬聊更不自在些。 阿诚坐在他身边，从自己的书包里掏出语文课本，专心致志地背起书来。 季沐熙听着他叽里哌啦的声音，靠在了一旁的墙上，黄昏的风轻抚过脸庞，扬起他的头髮，有点痒。 他垂了垂头，有些犯困，便去找了系统。 【系统，那什么修改值到多少了啊？】 第13页 他毕竟是改了一个大剧情点呢，这回总不能给他0.1了吧！ 【已检测到用户总修改值30.1%，下达指令即可查看具体项目。】 我草！ 季沐熙一下子就清醒了，30%！ 季沐熙本想看看那个具体项目，这时，阿诚倏地转向了他:「季沐熙，你有什么愿望想要实现吗？」 季沐熙眨了眨眼，想起自己身上青青紫紫的伤痕和吃了这顿没有下顿的现况，以及那30%巨大分值，认真道:「我想来个有钱人收养我。」 简而言之——乔家赶紧来人把我接走。 好方便他修改剧情，别的不说，他的死因他也想知道啊！总不能真的是被车撞死的吧？不要这么倒霉啊！ 阿诚愣了一下，再次试探着询问道:「多有钱算有钱呢？」 季沐熙毫不犹豫道:「乔家吧。」 本书认证的黑白双道通吃，a市第一首富！他的任务地点！ 阿诚的眼眸一瞬间便暗了下来。 第7章 末了，阿诚什么都没说，他在季沐熙身边坐了很久，似乎是在权衡什么，到了晚上才离开。 接下来的几天里，阿诚每天中午都会买一袋面包和一瓶水过来找季沐熙，和他呆坐一中午，然后下午放学再来他这里背一会儿书。他和顾溯莫名不对付，为了避开阿诚，顾溯就翘了课来找季沐熙玩。久而久之，毛饼见了他俩都不叫了。 季沐熙：「……」 虽然这个比喻不恰当，但自己好像个排时间紧凑的牛郎，接待完这个还要接待下一个。 不过这么忙碌，怎么看也得是个头牌。 季沐熙面无表情地给自己讲了个冷笑话。 有的时候季沐熙也会觉得老是吃阿诚的东西不太好，就连忙摆手说不要了他还不饿。 结果阿诚只是塞给他，说:「那饿了的时候再吃。」 绕是厚脸皮如季沐熙，也受不住阿诚的这般好意。 得找个机会好好给他讲一下，季沐熙这么想着。 今天，阿诚又给季沐熙带了一大袋面包。 季沐熙接了过来，拍拍身边的地，这块地让他找了块布擦得干干净净，是他睡觉的地方。 即便是流浪儿，也要活得体面！ 阿诚坐了下来。 季沐熙还未开口，便听见阿诚破天荒地主动跟他说了话：「我那天的期中考考了第一。」 季沐熙一愣，第一哎！ 他惊喜道：「真的？好厉害哦。」 阿诚颔了颔首，季沐熙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了近似于骄傲的神情，惹得季沐熙忍不住又开口夸了夸:「真厉害，考全班第一肯定很不容易吧！」 阿诚看了他一眼，语气平淡:「是全年级的第一。」 季沐熙这次是真的有点小震惊，他是真的没有想到阿诚会考个全级第一。 毕竟在备受欺凌又是孤儿的情况下，考个全班第一已经很不错了，而他居然直接考了个全级第一，足以见其天赋和努力。 又强又惨，简直就是男主配置。 阿诚眉眼中的骄傲染上了一种欣喜，季沐熙刚想夸夸他，便看见这小孩儿的眼眶上居然晕了一层水雾。 季沐熙立马慌了，这小孩儿怎么动不动就哭。 阿诚这次没有第一次在季沐熙面前哭泣的不好意思了，他淡然地擦了擦眼泪，平静叙述道:「因为从来没人为我考第一而开心过。」 季沐熙心下一疼，这么久，他也把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少年当成亲弟弟了。 阿诚感觉自己的脸被一双温热的手捧了起来，借着那个力道，阿诚看到了一张满是伤痕的稚嫩脸蛋，可注视着他的那双眼睛却宛如注满了泉水般温润。 他在重视我。阿诚想。 这个想法让他的心脏如战鼓般擂了起来，让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胸腔内传来的有力的节奏感。 这是属于他一个人的，他曾经可望而不可及的重视感。 那些第一名仿佛在这一瞬间都有了意义和归属，那些过于阴暗的猜测都在那双澄澈透亮的眼眸不攻而破。 「阿诚，你很棒。」季沐熙一字一句地说，「有的时候，你没错。」 那个时候已经夕阳西下，傍晚的晚风杂着未散去的热意撩来，扬起两人的衣角。 时隔多年后，阿诚依然记得并且时常独自一人怀念那年那晚的那个男孩子，还有那句「你没错」。 然而现在的阿诚只是轻轻地问:「我考第一你很开心？」 季沐熙毫不犹豫:「当然。」 阿诚点了点头，道:「好。」 季沐熙是真的觉得阿诚有时候说话很云里雾里，毫无缘由，比方他的这个「好」。 但是这并不妨碍季沐熙感受到阿诚散发出来的好意。 季沐熙看着阿诚从书包里掏出了一张卷子，然后那张卷子放到了自己的面前。 季沐熙:「？」 做什么，给你模仿家长签字？ 哦呦，还是六年级的期中考试卷。果然是小学生。 阿诚抿了抿唇，想方设法给季沐熙证明自己很厉害:「一百分。」 季沐熙忍俊不禁:「你好棒哦。」总感觉自己这句话今天已经说了好多遍。 阿诚小脸偏了偏:「还好吧。」 季沐熙含笑看着他。 还是个小孩子，这是季沐熙对阿诚最深的印象。 第14页 刚开始两人相遇的时候，尽管自己帮了他，但阿诚依旧对自己满是怀疑和防备。 然而这小孩儿最终还是过来给自己送面包和水，那是人孤独太久了想要交友的反应。 虽然平时一副不愿说话冷冰冰对什么都没兴趣的样子，但还是把好成绩说出来想要夸奖。 小孩子真可爱。 他刚这样想完，就听见阿诚冷不丁地来了一句：「顾溯是倒数第一。」 季沐熙：「……」 这算是拉踩吗？ 不过说起来，顾溯今天确实是一天都没来找他玩。季沐熙还当他是玩腻了呢，原来是因为考得差怕被嘲笑。 季沐熙憋了憋，还是没忍住，轻笑出了声。 早说了嘛，小孩子真可爱。 阿诚听见他笑，仔细抬头看着他的面容，似乎是在思考是嘲笑还是开心，他看了一会儿，似乎终于看出了是开心，嘴唇抿了抿，又垂下了头，面容陷入一片阴影中，看不分明。他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衣角。 季沐熙还在想顾溯的事情，倏地觉得旁边有股热源靠了过来。 阿诚挨着他坐了下来。 季沐熙的注意力被他吸引了过去：「怎么了？」 阿诚沉默了一下，道：「就是想挨着你。」 季沐熙：「？」 小孩子哪来那么多小心思？ 大夏天的，挨那么近，热死个人了！ 季沐熙本来想悄悄移开地，结果看见阿诚原本紧皱的眉头在靠上他后逐渐舒展开来，又犹豫了一下。 算了。 季沐熙忧愁望天，反正是个小孩子，随他得了。 季沐熙原本以为按照顾溯那个要死要活的臭脾气，这小子得缓几日才来找他呢，不曾想对方次日一早就来了。 季沐熙睡得迷迷煳煳的时候，就听见顾溯震惊的语气：「季沐熙，你就睡在地上啊？！」 不然呢？ 季沐熙被他吵得翻了个身，迷迷煳煳地想，不然你给我买个床？ 「季沐熙，你别睡了，快起来快起来！」顾溯伸手晃了晃他。 季沐熙：「……」就不。我就睡。 却听一旁的阿诚一本正经地阻止了顾溯：「他想睡就睡，你吵他做什么！」 顾溯烦了：「管你什么事？这是你的好朋友吗？」 「不是我的难道是你的吗？」阿诚反问道，「是我给他买饭、买药，我还帮他上了药。你根本就不关心他，只想着他陪你玩！」 顾溯声音便大了些：「谁知道你对他这么好是不是想被他拐走？！我缺他那点饭钱药钱？我今日就给他买最好的！」 「不需要你，他有我就够了。」阿诚说。 季沐熙：「……」 他睁开眼，幽怨地盯着面前的墙。 他要是有手机非得给这俩人吵架的过程录下来，届时卖给手机牌子做手机闹钟铃声，不敢想会有多爆火。 赚发了。 而眼下季沐熙无钱可赚，他只是幽幽地坐起了身，看了他俩一人一眼：「别吵了。」 大早晨的搁这两小儿辩日呢。 两人见他醒了，纷纷闭上了嘴。 顾溯趾高气昂的，嘴里还不停嘟囔着什么；而他旁边的阿诚则不情不愿的，甚至带了几分被迫的意味，一言不发。 季沐熙清醒了，瞬间反应过来不对的地方—— 他俩咋混一块去了？而且现在是早上好嘛！你们小学生都不上课的吗？！ 阿诚好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率先开口道：「今天周末，不上课。」 顾溯颔了颔首，充分表达了自己贊同肯定之意。 季沐熙：「……」 好吧，是他没有时间观念了。 不过为啥这俩今天一起来了，牛郎也不能一次性接待俩吧？ 呸呸！季沐熙连忙纠正自己错误的思想，什么牛郎！ 阿诚走过来，十分自然地坐到了季沐熙睡觉的地方。 这下唇角抽搐的成了顾溯，季沐熙有些搞不懂他的唇角是抽在阿诚坐在地上还是自己睡在地上。 顾溯几番纠结，哪怕是小学生对好朋友的争夺心理都没有战胜他的洁癖，这个富豪小公子终究还是选择了站着。 季沐熙还是问了出来：「怎么今天一起来？」 阿诚还未开口，顾溯便道：「今天天气这么好，我带你出去玩！」 季沐熙指了一下自己，又指了指他，问：「就我们？」俩小孩去游乐场？多危险啊！ 「你要想带着他也行。」顾溯厌烦地看了眼阿诚，明显是误会了季沐熙的意思。 也算是提醒了季沐熙，季沐熙点了点头，不要孤立阿诚啊。 「可是很危险啊，我们仨。」季沐熙还是很担心。 顾溯伸出他尊贵的小手，拍了拍，紧跟着，小巷很快又出现了一个身着黑衣的保镖。 顾溯介绍道：「我一个人保护不了你们，还有保镖。」 季沐熙：「……」 不是，保镖大哥你……顺风耳啊？究竟是怎么做到可以在小巷外听到那么小的拍掌声的？ 阿诚走到他身边，十分自然地给他做解释：「顾溯袖口的纽扣是个通讯器，和保镖耳边的耳机相连着。」 季沐熙顺着他的言语看过去，果真在顾溯袖口看到了一个不起眼的黑色纽扣和保镖耳边带着的耳机。 第15页 妈呀，这就是霸总小说里的高科技吗，见识到了。 保镖来到之后，顾溯好似找到了撑腰的人，抬着小脸道：「首先，我们先去给季沐熙洗个澡、买套衣服！」 季沐熙「啊」了一声，心下微微感动，结果下一秒便听到那个熊孩子说道：「让人家看到我跟乞丐玩多丢人！」 季沐熙：「……」 倒是阿诚冷冷地开了口：「稀罕你跟他玩？」 顾溯选择性耳聋无视掉阿诚怼自己的言语，然后继续说着自己的行程：「然后我们去游乐场！」 季沐熙抬抬眉，实话实说，他作为一个活了两辈子的人，还真的只在游乐场外面看看过这种孩子的天堂、年轻人的约会圣地呢。小时候无数次地嚮往过，但是没钱，长大后因为没空，就渐渐把小时候的愿望给忘记了。 结果现在居然以这种方式实现了，还挺唏嘘的。 阿诚看了他一眼，问道：「你喜欢？」 季沐熙点了点头，道：「你不喜欢吗？」 阿诚摇了摇头，道：「不喜欢，太吵了。」 末了，他又补了一句：「但是我可以陪你去。」 季沐熙说不感动是假的，同时又为阿诚孤僻的性格犯了愁。 孩子性格孤僻怎么办！在线等，急！ 但他们率先去的地方是个餐厅，原因当然是因为顾大少爷没吃早饭，太饿了。 于是，顾溯先进去，保镖在他身后，十足十的富家少爷的气派。 季沐熙看到那些服务员的目光都直了，像是小鸡仔看到食物似的蜂拥而来，个个点头哈腰地招唿着，左一声「顾少爷好」右一声「顾少爷今早想吃什么」的。 而顾溯明显很受用这种众星捧月的滋味。 季沐熙下意识看了眼阿诚，恰好对方也在看他，两人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无语的意味。 下一秒，有一个服务员眼尖发现了跟在保镖后面进来的两人，季沐熙在她眼里看到了看到了几分鄙夷的味道，季沐熙眉头跳跳，有种不好的感觉。 果然，下一秒，那个服务员径直走到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尖酸的女声简直要把季沐熙的耳膜刺穿：「哪来的乞丐，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就进来？还不快走！」 第8章 季沐熙感觉整个餐厅的目光倏地一下都聚集在了自己的身上，他难得生出几分尴尬的感觉，脚趾简直可以抠出一套大别墅来。 啊啊啊怎么有那么多人的注视，救命！ 而那个服务员看了眼穿着还挺好的阿诚，只是不咸不淡道：「小朋友，你家里人没来吗？」 阿诚淡定地扫视了餐厅里正在看热闹的人，又不卑不亢地抬头与那个服务员对视，伸手指了指季沐熙，道：「我家里人，来了。」 季沐熙一愣，完全没想到阿诚会那么说。 那一瞬间他的尴尬仿佛全然瓦解了似的，他握住阿诚的胳膊，转身便想走。 结果顾溯却开了口：「你们老闆呢，就是让服务员这么对我朋友的？」 顾溯问完，连忙跑到了他俩中间，推开阿诚，揽住了季沐熙，霸气十足：「这个乞丐，是我的朋友！」 男三你…… 季沐熙心下暖暖的。季沐熙不是会内耗的人，被这么多人注视他只是觉得有点尴尬，不会有什么心里落差，转脸就可以把这件事忘了。但是被顾溯这么众目睽睽之下维护，还是会有几分感动。 果然男三人气高深受欢迎不是没有理由的！嘴上说着「让人看到我跟乞丐玩多丢人」，实际上来这么一出。 季沐熙无奈笑了一声，顾溯也还是小孩子啊。 他正这样想着，就听见顾溯道：「把那个东西给我丢出去！」 季沐熙：「？」 他顺着顾溯指的方向一看，我草，那个东西是阿诚吗？ 顾溯你小子不经夸啊！ 「不行。」季沐熙急匆匆地开口，阿诚本来就被孤立校园霸凌，三个人一起出来，又把他一个人丢出去，给孩子整出心理阴影了怎么办！ 「那我也跟他一起走。」季沐熙说。 顾溯有那么多保镖和服务员陪着，热闹非凡，还是让他两个孤儿抱团取暖吧。 季沐熙感觉自己的决定还挺好，结果顾溯一下子就爆炸了：「我就知道你选他不选我！」 「你果然跟他更好不是跟我更好！」 季沐熙：「？」 这是怎么扯到这上面去的？还有这都过去多久了，你小子怎么还惦记这个事情呢！ 阿诚看向季沐熙，又慢吞吞地走回了季沐熙的身边。他似乎是鼓起了一些勇气，小心翼翼地握住了季沐熙的手。 季沐熙看了他一眼，只当他是紧张害怕了，便随着他牵着了。 阿诚见他没拒绝，又悄悄用力，牵紧了。 顾溯眼眶都红了，看着要哭：「季沐熙，明明是我先跟你牵手的！你不能跟他玩！」 季沐熙：「？」 不是，他俩啥时候牵过手了？ 不会是那次找叶亦晴的时候吧？ 那也算啊？ 顾溯抽了抽鼻子，餐厅的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默默看着这边，服务员更是大气不敢出一声，季沐熙觉得越来越尴尬了，不由自主地松开了阿诚的手。 让老师给你俩加几项作业就老实了啊啊啊！ 第16页 阿诚眼皮垂了一下，没说什么。只是轻轻摩挲了一下手指。 顾溯这才心理平衡了一下，又揽住了季沐熙的肩膀，看向一开始的服务员：「就是你！」 服务员瞬间大惊失色，精緻的妆容都要掩盖不住她的惊慌，忙不迭道：「对、对不起，是我的错……」。 顾溯对着保镖抬抬下巴，保镖走上前，季沐熙第一次听到这个保镖的声音，雄浑有力，听起来就很可靠：「把你们老闆找来，就说是我的意思。」 那个服务员吓得瘫坐在地。 而这个餐厅的老闆也是很快赶来，他又胖又矮的，明显是慌忙跑来的，不知是累得还是急得，弄得满头大汗。 老闆来了之后连忙站在顾溯面前点头哈腰，连连道歉，又把那个服务员一起叫来，两人一同给漫不经心的顾少爷道歉。 众目睽睽之下，尊严尽失。 季沐熙第一次见识到「资本」「权力」的力量，虽然这些在霸总小说里基本都是必备设定了，比如什么几大家族，权力滔天，但是亲身经歷和光看小说的差距还是很大的。 虽然小说里描述起来又爽又甜的，但是亲眼看到这一幕的季沐熙却是开始在心里打了个突。 草啊！ 一个服务员对男三的朋友出言不逊，就得沦落到连带着的老闆都得急忙过来赔罪的地步。何况他一个流浪儿！ 更重要的是，他面对的还不是男三而是男主啊啊！ 干得事也不是出言不逊而是直接要抢了人家的老婆啊啊啊！ 季沐熙深受打击，第一次这么真实地意识到了如果自己不改变剧情那么自己的结局真的不会很美好。 而顾溯则是悄悄凑过来在季沐熙旁边道：「你好脏，我要死了。」 季沐熙：「……」 靠。 未等季沐熙反应过来，顾溯心满意足地拍了拍他的背，道：「走吧，我们换个地方去吃饭。」 这次顾溯学聪明了，直接让顾一买来了早点，几个人在顾溯的车里吃完了饭。 季沐熙毫不夸张地表示这是自己吃过最好吃的三明治，不是那种饿久了吃到饭的好吃，是这个三明治的配料本身就好吃！软绵劲道的面包体，一口咬下去肉馅的汁水直接充满了整个口腔，恰到好处地中和了里面菜的清香味。 果然，连三明治都开始划分三六九等了。 希望界赶紧疯狂内捲起来，最好卷到这种三明治是差等的地步！ 吃了一个一尝就不是自己可以消费得起的三明治，季沐熙心满意足地坐在车后座，觉得顾溯也没有那么嚣张跋扈了。 然后，他便听到那个少爷挑剔道：「这就是三千块钱一个的三明治？还没我家厨子做的好吃。」 季沐熙：「……」 多少钱？ 三千？ 这还是三明治吗？ 即便季沐熙早就做好三明治必然很贵的准备，但还是被这离谱的物价震惊到了。 原来不是三明治分了三六九等，而是人的财产分了三六九等。 我悟了。 而一旁的阿诚则是一言不发地咬着三明治，不知道在想什么。 季沐熙刚想过去问问他怎么了，便听见阿诚郑重地对他说道：「季沐熙，虽然你有很多好朋友，但是我只有你这一个好朋友，你是最特别的这一个。」 季沐熙：「……」 感情你在一旁思考人生了半天就是思考了这些？ 虽然不可否认的是自己的确很感动，但是季沐熙还是不想这小孩儿天天就是琢磨这种事情。 于是他凑过去给阿诚当人生导师：「没关系，是朋友就很好。阿诚，不用天天纠结这种事情，这世间的各种感情都是水到渠成的。」 阿诚迷茫地看了他一眼，不做言语。 害。 季沐熙有些唏嘘地想到，来这炮灰有没有当成他不知道，哲学家和教育家倒是当得不错。 听听这些富有哲学的话语，要是现在参加高考，他觉得自己的议论文至少会考到五十五分以上！ 顾溯很明显听到了他的话，扭过头来道：「季沐熙，你也是我最特别的朋友！你有我最好的特别，干嘛要他的特别！」 季沐熙：「……」 「你看，」顾溯得意洋洋道，「他只会给你买那些磕碜的面包吃，但是你跟着我可以吃三明治！」 「要不哪天你跟我回家，我家厨子做的饭更好吃！」 季沐熙：「……」 看得出来，顾溯真的很喜欢拉踩。 他还没说什么，便听见阿诚说：「我也可以给他买。」 顾溯很不屑：「你？」 季沐熙对他俩这随时随地就开展的攀比弄得头大：「你俩别吵了。」 有啥吃啥，季沐熙从来不挑。 就是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喜欢便宜一些的，因为贵的他还不起…… 阿诚看了眼季沐熙，往他身边坐得更近了些。 坐在前面副驾驶座上的顾溯更生气了：「不许你挨着他！下来！我要跟他坐一起！」 草啊—— 季沐熙两眼一黑。 阿诚没说什么，只是握住了季沐熙的手，身体力行地表示对顾溯这段行为的拒绝。 「停车！停车！」顾溯气得拍座位，「我要坐后面！」 不要啊—— 第17页 你俩到底在争什么啊！ 顾溯如愿以偿地坐到了后面，挨在了季沐熙的左边，牵着他的左手，还不忘挑衅地看眼阿诚。 阿诚什么也没说。 莫名其妙就被夹在中间的季沐熙：「……」 服了。 过了一会儿，车子缓缓停下了。保镖过来给他们开门。 这次停到的地方好像是城乡交际处的一条小巷，两边路旁都是大大小小的商铺，还有推车叫卖的小商人。而顾家车一停到这就引起了无数人的侧目，看到季沐熙下来后，有几个人甚至举起了手机。 季沐熙：「……」 虽然乞丐跟一个富家子弟在一起确实毕竟新奇，但也不至于如此！ 季沐熙稍稍一抬头，就看见面前这个用色彩丰富的led灯做的标牌「开心洗浴」，一看就是那种十分普通简陋的公共澡堂。 季沐熙：「……」 咋回事啊，咋跑到这种十分富有生活气息的民间小巷来了？ 顾溯自得于自己的体贴，对着季沐熙解释道：「介于刚才的教训，我觉得以你的身份可以进这种洗澡的地方。嗯，应该没有人会看不起你。」 季沐熙：「……」 其实你可以直接说我穷。 顾溯叉着腰，道：「哎，那你进去洗个澡吧。」 第9章 结果阿诚也跟着他进来洗了澡。 季沐熙生在北方，活在北方，上辈子二十多年的生活让他早已习惯了这种公共澡堂。但很明显阿诚并不习惯公共澡堂。从踏进来的一瞬间，他就表现出了极大的不情愿和不适应。 季沐熙一开始还以为是他不愿意给自己洗澡，于是告诉他自己一个人也可以，但阿诚果断拒绝了他，道：「你身上有伤，很多地方不方便。」 季沐熙自认为自己同阿诚那么大的时候的确不如阿诚那般细心体贴。 两人进入澡堂，阿诚便开口问澡堂的老闆娘：「有单间吗？」 老闆娘正在看剧，闻言看了眼他们，道：「有，不过单间要比公共澡堂贵。」 阿诚直接从裤袋里拿出一张红的给她。 季沐熙：「？？？」 季沐熙：「！！！」 卧槽！你一个小孩哪来那么大面值的钱？ 哦不对，应该是顾溯给他的钱。 老闆娘也忍不住暂停了电视剧，拿起那张红爷爷左看右看，确认是真钞后，俯下身来认真地问道：「小朋友，这真的不是你拿的父母的钱？」 阿诚淡淡道：「不是，我们还要一套洗漱用品。」 老闆娘看了眼他们空空如也的手，咂吧了两下嘴，又嘱咐道：「可不能偷父母的钱。」 阿诚：「……」 季沐熙：「……」 他本来想笑，又想起来阿诚是个孤儿，顿时又笑不出来了。 果然，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怪不得那么体贴懂事呢。 老闆娘转身从柜架台上拿了分装的洗髮液、沐浴露和一个蓝色的搓澡巾。她回头看了看季沐熙，又拿了两包洗髮液和沐浴露，这才找了钱连同钥匙一起给他们。 季沐熙：「……」其实也不怪老闆娘多给他，他也觉得他自己挺脏的。 阿诚把钱胡乱塞到口袋里，拿了钥匙和其他东西便带着季沐熙去了单人澡间。 合上门的那一瞬间，阿诚在门口站定，抬抬眼皮看着季沐熙。 季沐熙：「？」 干什么。 阿诚言简意赅道：「脱。」 季沐熙：「……」 总感觉怪怪的，但又说不出来哪里怪怪的。 但是他还是把自己破破烂烂的衣服尽数褪去了。阿诚本来想帮他拿着衣服，又止住了。看样子像是十分嫌弃他的脏衣服似的。 季沐熙心下理解，毕竟他也很嫌弃。 有的时候他甚至都怀疑自己身上有虱子，也难为阿诚和顾溯愿意跟自己玩了。 打开淋浴，水喷到自己身上的一瞬间，季沐熙简直要流眼泪了，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谁不愿意变得干干净净呢！ 阿诚在一旁看了一会儿他，便走了出去，季沐熙洗得正高兴，也没注意到他。 他看着自己身上的灰尽数洗去，露出了雪白的胳膊。 是的，就是雪白的。 季沐熙是天生的冷白皮，不知道这副身体的主人是不是也是这样，在外流浪这么久居然没被晒黑！ 季沐熙心下不知道是喜是忧，他真的太羡慕那些拥有健康小麦肤色的男人了，重生一次也不知道能不能如愿，但是没有被晒成黑蛋他又不由自主地庆幸…… 害，这大概就是人性的复杂吧。 季沐熙正思索着人生呢，夹杂着沐浴露泡沫的水流流经了他的伤口，疼得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表情扭曲到了极致，差点流下眼泪。 草草草草草！ 疼死了疼死了疼死了！ 然而恰逢此时，阿诚推门而入，看到他的一瞬间明显愣了愣——眼前的少年全身布满了泡沫，乌黑的头髮刚洗过乖乖地贴在头皮上，但头髮太长了，有的已经过肩，前面已经洗干净了，雪白的身体上布满了青青紫紫、大小不一的伤口。 阿诚不确定地问道：「季沐熙？」 季沐熙应道：「啊，是我，咋了？」 阿诚面无表情地关上门，将衣服脱掉走近他，冷漠道：「没什么。」 第18页 季沐熙看着他走进，终于不得不接受了一个事实——他比阿诚还白，他可能大概率又是个冷白皮了。 阿诚拿出那个澡巾，沾了沾水，按住他，道：「我不知道疼不疼。」 季沐熙道：「害，没事儿。」疼也没事儿，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但阿诚註定要让他的心理准备白做了，他好像有点紧张，动作生疏又轻柔，有的时候力度用大了就连忙问：「疼吗？」 季沐熙很想大声跟他喊，不疼，不疼，你快点搓吧，这样下去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洗完！！！水轻柔地流过身体，将许多疲惫一同带走，再加上阿诚近似按摩的搓澡手法，整个过程弄得季沐熙昏昏欲睡。 泡澡堂子也太舒服了吧！ 季沐熙决定把洗澡归为年度男人最该享受的事情之一！ 不知过了多久，阿诚终于从水中离开了，季沐熙感觉又沖了沖水，十分开心：「阿诚，下次再一起洗澡！」 阿诚的唇角抽了抽。 季沐熙觉得他不想跟自己洗澡，乐不可支：「下次我也给你搓澡。」 阿诚：「……」 看见自己贩剑成功，季沐熙心情颇好地擦干净了身，然后他就发现自己的破烂衣服被扔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套干净的新衣服。 想起刚才阿诚出去过，季沐熙回头看向他。 阿诚淡声道：「刚才下去买的，怎么，还想让我帮你穿衣服？」 季沐熙：「……」 他知道是哪里怪怪的了。 这阿诚，说的话怎么都是霸总的台词？ 阿诚不知为何看起来心情很好，难得勾了勾唇角。 季沐熙拿过衣服麻利地穿上，发现这面料比自己穿过的任何面料都要舒服，一猜便价格不菲，想来是顾溯给买的。 阿诚穿好了衣服，走过来给他把标籤撕了，小孩子平稳的唿吸气喷在他的脖颈上，惹得他激起了一阵一阵的痒意。 两人走出走了出去，老闆娘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给季沐熙说道：「小朋友，以后多洗澡，别弄得跟个要饭的似的，你自己看看自己，多俊一小朋友啊。」 不好意思，我还真就是要饭的。 季沐熙尴尬地对老闆娘笑了笑，走了出去。 在车里等待两人的顾溯立刻把车窗摇了下来，他的眼中难掩震惊：「季沐熙？！」 季沐熙应了一声，从保镖打开的车门内钻了进去，阿诚照旧坐在他旁边。 「你你你……」顾溯结巴了一些，抬着脸打量他，「你这，好吧，我觉得你才是小男狐狸精。」 当然啦，说那个死人是男狐狸精就是单纯地骂他而已，说季沐熙是小男狐狸精当然是因为季沐熙长得实在太可爱了！ 比阿诚那个死人脸可爱多了！ 季沐熙：「？」 骂他狐狸精干嘛？不要随便骂人，好吗？好的！ 顾溯忍不住伸出胳膊跟他比了比，新奇不已：「季沐熙，你也太白了吧！」 「跟个香香糯糯的小汤圆似的。」顾溯说。 季沐熙：「……」 你非得用这么咯噔的比喻是吧！ 顾溯来了兴趣，一会凑到他身边摸摸他，一会拉开他的胳膊看看，季沐熙在他手里跟个小洋娃娃似的。 季沐熙忍无可忍，还没开口，就把阿诚拉到他旁边了。 「季沐熙都烦你了。」阿诚冷冷地开口。 顾溯：「？」 他不满地把季沐熙拉回了自己的身边：「季沐熙变成这样完全是因为我好吗？是我带他来洗澡的！」 「是我给他洗的澡。」阿诚又把他拉了回去。 季沐熙：「……」 救——命——啊—— 你们小学生玩这种跟谁更好的友情游戏到底玩到什么时候啊！ 季沐熙忧愁地想，估计到了初中就好了。初中就该知道江湖道义，认识到广泛交友、拉帮结派的重要性了，说不定这俩以后还会一起骑着改装电摩大半夜里驰骋街道。 季沐熙想了想那个场景，又雷又好笑。 不过他总感觉照这样发展下去那电摩后座坐的很大概率是自己，季沐熙瞬间不笑了。 季沐熙回过神，便听见那边的两个人又开始争吵了，起因是顾溯要去给季沐熙剪个髮型，他觉得季沐熙剪偏刘海好看，阿诚不同意。 阿诚道：「三七更好看一点。」 不要这样，我上辈子剪了一辈子的三七！ 顾溯毫不妥协：「不可能！中分更帅一点！」 遇到不靠谱的tony老师会被剪成太君吧？ 阿诚回过头看季沐熙，季沐熙犹豫了一下保守起见，道：「我也觉得三七不错。」 毕竟上辈子他就是剪了三七呢！求稳嘛。 阿诚满意地点点头，不再跟顾溯争执。 顾溯气得咬牙切齿，眼中带泪地给季沐熙控诉道：「你就是老是会选他！」 季沐熙无语地看着顾溯，顾溯「哼」了一声，气唿唿地把头甩了回去，不看他俩。 季沐熙简直头大极了，这都是什么事啊！ 很快到了理髮店，顾溯依旧在闹自己的脾气，不下去。阿诚带着季沐熙去了理髮店，顾溯在车里不停地发出不满地哼哼声——他讨厌阿诚！ 季沐熙走到理髮店，看到镜子的一瞬间彻底愣住了，不为别的——这身体的脸跟他一个样啊啊啊！ 第19页 他忍不住在心底问系统：【系统啊，这是我吧？】 【为了让用户有更好的体验，这边都是按照您的身体数据一比一复制的身体哦。】 那就是他的身体了。 季沐熙一时不知道说什么，神情恍惚间就坐到了位置上，tony老师看了他一会儿，下了决定：「小朋友，你剪个三七很好看。」 季沐熙道：「好的，我知道，您开始吧。」 他之前的tony老师都这么说。 随着tony老师的各种操作和乌黑柔软的头髮的掉落，季沐熙记忆中最熟悉的脸逐渐呈现出来——饱满光洁的额头，还未长成型的剑眉，眼睛线条流畅，眼型现在还是有些圆，但季沐熙知道在以后会长成最标准的桃花眼，睫毛长密，显得很乖，右眼下缀着一颗黑痣，鼻樑挺拔，嘴唇饱满红润。 tony老师解下围布的一瞬间，季沐熙彻底与记忆里的自己重合。 第10章 季沐熙站起身，偏头朝阿诚笑了笑。 阿诚愣了一下，不确定问道：「季沐熙？」 季沐熙含笑点点头，道：「好看吧？」 他当年可是高中公认的校草呢！ 还好之前脏兮兮还满是伤的时候没有照镜子，不然他肯定要心疼死自己的脸了呜呜。 阿诚十分乖巧：「好看。」 谁挨夸奖都会开心！季沐熙瞬间支楞起来了，嘴角忍不住扬起，开心地简直想原地转个圈。 亏他之前因为觉得原主是张穷兇恶极的长相而拒绝照镜子，就怕看到三角眼、鹰钩鼻，香肠唇。 是自己的脸也算是给自己加了份安心吧。 好可恶的系统，他现在确实信心满满，干劲十足。 阿诚眼里就是一个比他小一圈的小糰子全身都洋溢着活泼的光，还要故作成熟镇定，可爱得不可思议。他忍不住多看了季沐熙几眼，然后才付了钱和他一起离开。 而看到季沐熙的顾溯：「卧槽？卧槽？卧槽？」 三连国粹，看得出来是十分震惊了。 季沐熙很满意顾溯的反应，然后就看到一动不动的保镖。 季沐熙：「……」 无趣！庸俗！古板！夸夸小孩子怎么了！ 顾溯十分满意地过来揽住了季沐熙，道：「走，去游乐园！」 而阿诚则拍掉了顾溯的胳膊，自己揽了上去。 季沐熙：「……」 又开始了，小学鸡的争朋友大战。有的时候季沐熙会觉得这俩人的言行举止比小学生成熟一些，说不定是初中生，但这个幼稚的争朋友每次都会让他认清现实——小学生才会这么争吧！ 「你有病吧！」顾溯重新把季沐熙拉了回去，「这是我的！」 阿诚冷冷道：「他可没说是你的。」 「他没说他也是我的！」顾溯道。 季沐熙：「……」好吵啊受不了了！ 他伸出手，一手捂住一张嘴巴：「别吵了！」 忍你们很久了！熊孩子！ 顾溯瞪着两只眼睛看着他，阿诚垂了垂眸，没说话。 季沐熙耳边清净不少，长吁一口气，而后语重心长道：「你俩好好相处不行吗？一天到晚吵来吵去做什么？人和人要和睦相处，要宽容大度才能有越来越多的朋友，不要老是这么局限嘛。」 这又不是谈恋爱，还讲究1v1。 中年男人的至理名言「朋友多了路好走」你俩没听过啊！？ 顾溯想说什么，碍于被季沐熙捂着嘴，什么也没说出来，一个劲地「唔唔」。 阿诚偏了偏头，一副不欲多言的样子。 一看这俩就是一个也没听进去。 季沐熙头疼得很，一人弹了一下额头，这事也就算过去了。 阿诚没再和顾溯吵，只是默默地挽住了季沐熙的胳膊，是个很有占有欲的姿势。 顾溯冷哼一声，揽住了季沐熙另一边的胳膊，或者说是抱住了季沐熙的胳膊。 他俩明面上不吵，暗地里倒齐齐较劲，季沐熙感受着自己胳膊上传来的两股相反的力量，绝望地坐着。 这俩到了游乐园才松开。 季沐熙的胳膊都要麻了，他来回动着胳膊，又不知牵动了何处的伤口，倒吸了一口气，他停下脚步，想要缓一缓身上的疼痛，结果游乐园人太多，他就停了这一下的功夫，他就和顾溯就冲散了。 季沐熙脸色一变。但又冷静了下来，顾溯身边跟着保镖，不会出差错的。 到是他和阿诚，俩无依无靠的孤儿，简直就是给人贩子打了个鲜明的旗帜请求带走似的。 季沐熙：「……」 阿诚：「……」 阿诚倒没有这个烦恼，没了顾溯，他似乎心情更好了，他走上前去，拉开季沐熙的衣袖去检查他的伤口，一边开口问道：「哪里疼？——你想玩什么？」 「不疼了。」季沐熙抽回胳膊，总感觉被自己小的小朋友关心好不好意思。他想了想，问道：「咱俩能玩什么？」 阿诚：「……」 季沐熙嘆了口气，没有成人监督的两个小孩子，谁肯让他们玩啊。 最后，两人来到了卖棉花糖的摊位上，卖棉花糖的是个老爷爷，他问道：「要棉花糖吃吗，小朋友？」 阿诚看向季沐熙，季沐熙也看向他。两人都在等对方决定。 阿诚最后点了点头：「要两个。」 第20页 其实并不是很喜欢吃甜食的季沐熙：「……」好的吧。 两个小孩挤在人群中看着老爷爷做棉花糖，为了防止走丢，季沐熙主动牵住了阿诚的手，阿诚过了一会儿也牵了回去。 风掺着甜丝丝的香味扬起两人的衣角和髮丝，行人匆匆忙忙，两人却一动不动地牵着手站在原地，专心地等待着属于自己的棉花糖。 季沐熙等得有些无聊，就闲得无事四处打量。 这一打量，倒真叫他心里咯噔了一下。 一个打扮严实的中老年妇女朝前走着，前面有个落单的小孩四处打量着，似乎很着急，而那个中年妇女正不动声色地逼近他。 季沐熙目光微沉，松开了阿诚的手：「你在这里等着，别乱动。」 很大可能是人贩子。 啊啊啊要不要这么倒霉出来玩都能撞见这件事，说起来他现实中为啥没有遇见过，这妥妥的能加学分啊！ 季沐熙一边内心尖叫一边朝那小孩身边跑着。 说是小孩，但其实他比季沐熙还要大上几岁，看起来和阿诚他们差不多大。 季沐熙跑过去，一把握住了他的手：「哥哥！」 小孩一愣，那中年妇女也一愣。 「你……」小孩愣了一下，季沐熙的突然出现让他犯了难。 而季沐熙喊的声音比较大，四周的人都下意识看了过来，中年女人的行动瞬间就被打断了。 季沐熙眨了眨眼睛，直接扑进了这个小孩的怀里：「我走不动啦。」 小孩犹豫了一下，问：「你是需要帮助吗？」 季沐熙心说这小孩还怪上道，他点了点头：「你帮我找警察叔叔可以吗？」 小孩可能是觉得他是走丢的小孩，点了点头，拿出手机准备帮他拨打。他俩闹出的动静不算小，一时间也就多了些人围观，季沐熙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那中年女人见情况不妙，已经转身熘走了。 他还没有松口气，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稚嫩又冷酷的声音：「不用了。」 季沐熙还没反应过来，就给人抱到了怀里。 季沐熙：「？」 他一转头，额头差点撞到阿诚的肩膀上。 阿诚看着面前的小孩，道：「这是我弟弟。」 哎呦。 季沐熙乐不可支，又装上成熟啦？ 阿诚一低头，就看见季沐熙笑盈盈地看着自己，柔软的黑髮贴在他的额头上，衬得那双眼睛愈发湿润透亮。 阿诚又收了收抱着季沐熙的手。季沐熙从来没有主动要他抱过，却对着一个陌生人这般撒娇…… 季沐熙：「？」 是他的错觉吗？怎么感觉阿诚心情不好？ 「哦……」被季沐熙救下来的小孩反应了过来，把手机收了起来，温柔笑了一下：「你弟弟很可爱。」 季沐熙：「？」 谁？ 可爱？ 我吗？ 阿诚不置可否。 「你父母呢？」季沐熙转而问那个小孩。 小孩眼中似乎闪过一丝忧郁，但很快又调整好了心情，他笑了笑：「他们有事要忙。」 季沐熙察觉出来他不想说，便没再继续问，只是歪着头看他。 小孩似乎对季沐熙很感兴趣，他笑了笑，想伸手去捏捏季沐熙的小脸，结果阿诚不动声色地把季沐熙抱远了一些。 小孩只好尴尬地把手收了回去。 「棉花糖好了，」阿诚给季沐熙说，「我们去取。」 季沐熙点了点头，又有些担心那个小孩，想嘱咐他一句去找警察，结果转眼就看见那小孩已经跟了上来。 还怪聪明，知道不能落单。 季沐熙很满意。 见季沐熙一直盯着小孩看，小孩忍不住对他笑了笑，阿诚的脸色更难看了。 拿到棉花糖，阿诚递给了季沐熙一根，全然没管那个小孩的事情。 季沐熙本来就不太喜欢吃甜的，眼下倒是如了他的意，他一蹲身，从阿诚的怀里跑了出去，拿着棉花糖跑向小孩。 「给你吧。」季沐熙把棉花糖往小孩面前一递。 小孩一愣，旋即接了过来，温和地笑了笑：「谢谢你。你不吃吗？」 「我不吃了，你吃吧。」季沐熙说。 「我们一起吃？」小孩往季沐熙面前走了走，他可能觉得季沐熙是忍痛割爱。 但是季沐熙是真的不太喜欢吃甜的。 不过小孩的好意，轻易佛了也不好。季沐熙犹豫了一下，从棉花糖上揪了一小朵下来塞进了嘴里。 甜滋滋的，还有点煳牙。 不知是棉花糖老头的技术过好还是季沐熙变小了，比他长大后吃的那个棉花糖好吃。 啧。 季沐熙好奇地又揪了一朵下来，放嘴里品尝了一下。 这下他确定了——就是老头技术不错的缘故！ 他上一辈子吃的那个棉花糖甜得像是加了好几吨糖一样，以至于他对棉花糖抱有了很浓重的偏见。而今棉花糖也算是洗清冤屈了。 「还吃吗？」小孩见季沐熙一边揪棉花糖一边好奇眨眼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又递给了他一些。 「不要了。」季沐熙回味了一下，还是觉得甜又把这个棉花糖推给了小孩，「你吃吧。」 吃两口还不错，多吃肯定会腻啊。 小孩又笑了一下，道：「谢谢你。」 第21页 「不用谢，棉花糖其实是他买的……」季沐没有贪功的习惯，连忙指了一下阿诚。 不看不知道，阿诚漆黑的眼睛里好似黑云涌动，沉沉地看着这边，而他手里的棉花糖一动没动。 「你怎么了？」季沐熙又惊又吓。 怎么一副老婆被人抢的样子。 「没事，」阿诚见他怕了，眼中的阴郁消散，将自己棉花糖递给了季沐熙，「吃这个吧。」 季沐熙：「……」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道：「算了。我不太爱吃甜的。」 阿诚的手一顿，似乎是对季沐熙的话有另一种误解，他沉默几分，又把棉花糖收了回来，默不作声地揪着花朵吃。 季沐熙：「……」 不是，这气氛怎么突然变尴尬了？ 「季沐熙！」 身后忽降一声气喘吁吁的大喊！ 季沐熙吓了一跳，转身一看，顾溯脸都跑红了，满头大汗，气沖沖地看着他。 季沐熙惊疑不定，怎么了这是，他也没惹他啊？ 「你怎么能为了跟他玩抛弃我！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顾溯一抹眼泪，气急败坏。他对游乐场才没什么兴趣，想着季沐熙这小孩应该会喜欢才带他来的！结果这小孩就为了阿诚抛弃自己！ 季沐熙：「……」 冷静一下兄弟，你只是落单了而已，不要表现得像是老婆跟人跑了一样，好吗？ 顾溯正想控诉一下，目光倒是落到了一旁跟自己差不多大的、陌生又有点熟悉的小孩身上。 他警惕地看了一眼对方，又看向季沐熙：「这是谁？」 季沐熙一噎，倏地发觉自己还没问过这小孩的名字。 好在小孩立刻温声自我介绍了一下：「你好，我叫白夙渊。」 啊？ 季沐熙如遭雷噼，你说你叫什么？！ 第11章 众所周知，自古男二出白月光。 无论男一是冷酷无情的霸总，还是不着调的浪荡子，男二不出所料拿的剧本都是善解人意的温柔人设。 而白夙渊，就是这样一位经典人设的男二！ 不仅是白家的少爷，还是大学教授，这么温柔多金的人设，当时的人气完全不输乔湛城。 季沐熙：「……」 男二男三的人气都不输男主，可见男主到底是有多神经病了。 上来就搞囚禁强制爱，别说女主了，这谁遇见不跑？ 「白夙渊？白家的？」顾溯微微挑眉，「那你是真少爷还是假少爷？哦……真少爷应该不会被放出来，你是假的吧。」 我草。 季沐熙瞳孔地震，顾溯这话信息量好大啊！什么真少爷假少爷，原着没提过啊？这不会是触发隐藏剧情了吧！ 不过顾二你小子说话是真伤人啊，白夙渊眼睛都黯淡了啊。 「嗯，是的，」出奇意料地，白夙渊很快调整好了情绪，大大方方地笑着承认了，他偏头看向季沐熙，问，「你是？」 没有问顾溯，也没有问乔湛城，只问了季沐熙。 季沐熙被特殊关照，才发现三个人的目光全在自己身上。他忍不住挺直了背，虽然是幼体版，但是男二男三全都看着自己，压力还是挺大的，谁知道会不会说错话日后被翻旧帐啊！ 还是阿诚好啊，只有小npc才不会给炮灰压力。 「我叫季沐熙，」季沐熙一开口险些晕过去，怎么一紧张还夹起来了，「如沐春风的沐，熙熙攘攘的熙。」 白夙渊看去，一个小豆丁软软糯糯地自我介绍，声音轻轻的，小脸红红的，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 「很好听的名字，」白夙渊笑了笑，「熙熙。」 不是哥们，你怎么上来就喊别人的小名。季沐熙有些不好意思，想找个地方躲起来，他还从来没有被人这么喊过！ 他一躲，倒是躲到阿诚的身后了。 白夙渊笑意渐浓：「很可爱。」 白夙渊说完，觉得身上有道目光极其不对劲，里面的敌意十分明显，一抬头，季沐熙的哥哥正冷冷地看着自己。 白夙渊：「……？」 阿诚把季沐熙往自己身后又挡了挡：「别乱套近乎。」 顾溯也喊：「就是！」 白夙渊歉意道：「不好意思，我就是觉得他很可爱，很喜欢他。」 季沐熙：？ 不是，到底哪里可爱了？ 不过季沐熙还是很肯定白夙渊对自己的喜欢，很有眼光嘛你小子。他虽然因为年纪小显得可爱一些，但长大了可是个性格有趣，阳光可靠，长相帅气的酷哥，绝对是做好兄弟的不二人选！ 不敢想像和男二做上好兄弟后自己的剧情修改度会提高多少！季沐熙越想越开心，又从阿诚的身后钻了出来，想要多跟白夙渊套一下近乎。 白夙渊看出了他的跃跃欲试，伸出手想要来接他。 「要去玩吗？」阿诚冷不丁地开口询问季沐熙。 「啊？」季沐熙一愣，玩什么？ 阿诚看了眼顾溯，顾溯倒是反应过来了，连忙道：「就是去游乐园玩啊！季沐熙你还没有玩过吧，我带你去！」 啊？ 季沐熙一头雾水，怎么又扯上这上面了？ 白夙渊看出来这两人都不想让自己接触季沐熙，他笑了笑，收回了手。 顾溯看向自己好几个保镖中的其中之一，道：「你把白夙渊送回白家。」 第22页 白夙渊这才正色看向顾溯：「你是……」 「顾溯。」顾溯不愿意多搭理他，随意回了一句后，便想去找季沐熙。结果这儿已经没有两人的影子了。 顾溯：「……」 一定是那个贱人干的！可恶啊啊啊啊！ 季沐熙走着走着就发现又只剩下他和阿诚两人了。 季沐熙：「……」 这个顾溯，怎么老是走丢。 阿诚又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问：「想玩什么？」 季沐熙心说这小孩儿该不会是打算带着他去玩吧，但是估计没哪个工作人员愿意承担两个小孩单独玩的风险。 云层飘来又移去，前方的地面渐渐飘来一块阴影，又渐渐飘去。 季沐熙开口：「算了，不玩了吧。」 阿诚定定地看了他一眼，突然主动拉起他的手，不由分说地拉着他就往游乐中心去。 季沐熙：「？」你真的不害怕走丢啊？ 阿诚带着他穿过拥挤的人群，拐了几个弯又跑了几步，才站定。 是蹦床。 ——託管儿童的最佳选择。 两人褪去鞋子后，摇摇晃晃地站在蹦床里面，里面还有别的小孩子，一晃一晃的。 季沐熙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试探性地朝前走了一步，失重感袭来，吓得季沐熙连忙扶住一旁的气球，结果脚是不动了，但身体还是东倒西歪的。 像那个刚出炉的小布丁，盛在盘子里，只有身体随着走动晃来晃去。 季沐熙干笑一声，倏地脚下一动，他朝前栽去就要，好在阿诚接住了他，坏在两个人一同栽在了塑料泡泡堆里。 季沐熙从塑料小球堆里面探出头，刚想站起身又「哐当」一下栽了回去。 季沐熙从他阿诚身上撑起上半身：「不好玩，我们走吧。」 真的好危险，感觉一不小心就会被人踩死。 阿诚看了眼季沐熙，季沐熙白皙的小脸有些泛红，眼睛眨巴着看着自己。 季沐熙刚想站起身，脚下的一个震动又把他撂倒在地，阿诚紧跟着倒了下去。 这一回，季沐熙腰间的伤口被塑料球咯得生疼，季沐熙眼泪都刺激出来了，挂在眼眶要掉不掉的。 好疼好疼好疼！ 阿诚愣了一下，旋即坐了起来，把他抱在自己的怀里，掀开了他的衣角。 季沐熙：「？」大庭广众之下，扒别人衣服干什么！ 阿诚他的眉头皱了起来，似乎是看见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他道：「还行吧，没有伤得很厉害，回去再涂一点药。」 季沐熙觉得他现在就像是看到了报告不满意的似的，连伤口都不怎么犯疼了，忍不住笑了笑。 阿诚看他一眼：「你笑什么？」 季沐熙如实告诉他：「我觉得你很适合当总裁。」 阿诚：「……」 阿诚十分矜傲地颔了颔首，季沐熙直接笑得靠在了他的身上。 尊贵的阿诚总裁不知道是不是看在季沐熙刚刚碰到伤口的份上居然默许了他的放肆，一动不动地任他靠着。 季沐熙笑了半晌才缓过来，刚直起身便听阿诚问道：「你伤口还疼吗？」 季沐熙这才发现自己刚才一笑居然把腰间的伤口给忽略掉了，现在伤口早就过了疼痛期，在腰间毫无存在感。便摇了摇头，阿诚仔细看了看他的表情，确定他没有隐忍之后，又回到了平常不冷不热的样子，用实际行动告诉季沐熙拽拽的总裁已经下线了。 季沐熙十分可惜地嘆了口气。 阿诚又问：「你还玩吗？」 季沐熙看了看环顾了一下四周，摇了摇头，当然也有一部分的原因是那个塑料小球碰到伤口，疼得他现在不想剧烈活动。 阿诚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把他带离了蹦床。 「季沐熙，」阿诚带他离开蹦床后，抿了抿唇，问，「刚才我看你伤口，你是在害怕我吗？」 虽然他刻意故作淡定了些，但是季沐熙还是能听出来他这话问得小心又紧张，似乎是在怕自己的行为惹到季沐熙不开心似的。 季沐熙：「……」 啊，当然了，你突然被人掀衣服你不害怕啊？ 但是看阿诚谨慎近乎讨好的样子，季沐熙又觉得承认了这一点后，肯定会打击到他。他顿了顿，扯了个善意的小谎：「没有，我怕你挠我痒痒。」 阿诚愣了一下，迟疑道：「真的吗？」 季沐熙点点头：「真的啊。」 阿诚仔细地看着他的脸，似乎是在辨别他有没有说话。季沐熙坦坦荡荡地任他打量。 「我不会伤害你的，你不要害怕我。」阿诚看了一会儿，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季沐熙：「……」挠痒痒也算伤害啊？ 阿诚顿了顿，又很认真地再次给季沐熙保证：「即使你伤害我，我也不会伤害回去的。」 哎呀你小子，季沐熙心下感动，真是我的好兄弟。 季沐熙也给他保证道：「我也不会伤害你。」 这会儿太阳已经到了头顶上，无论是阿诚还是季沐熙都有了点飢饿的感觉，于是两个人果断决定去吃午饭，游乐场的餐馆一般都很贵，季沐熙实在不好意思总是花一个孤儿的钱，准备回去投靠顾溯。怎么说这也是他认过的大哥。 不知道阿诚是不是看出了他的想法，给他强调道：「我有钱。」 第23页 季沐熙含煳地点点头，知道，兄弟。他之前在孤儿院也有零花钱呢，虽然一天只有一两块而已。 再给阿诚这小子花穷了。 季沐熙自认自己还没有那么可恶。 阿诚默不作声地跟在他旁边，季沐熙在人群中左顾右盼寻找顾溯时，就听见这小孩问他：「季沐熙，你很喜欢顾溯吗？」 季沐熙正忙着呢，加之游乐园又吵得很，自然而然没听清楚阿诚的话，不过不回应小孩也不好，他便随意地点了点头。 这个顾二，一天到晚乱窜什么！ 阿诚抿着嘴，表情一点一点落寞下去，又有几分说不出的复杂情绪，阴沉得不行。 季沐熙实在找不到顾溯了，累得气喘吁吁。 「去那里吧。」阿诚拉了拉他的手，指了个地方。 季沐熙顺着他的手看去，才发现是一家新店。门面上挂了一条横幅，上面写着「新店开业，宝宝卖萌可免费获得儿童套餐一份」。 季沐熙：「？」 什么宝宝？叼奶嘴的那种吗？ 这也没那么小的小孩啊！ 然而阿诚已经拉着他走过去了。 面前的服务员脸上洋溢着笑容就迎了过来：「小朋友，要来尝尝我们的汉堡吗？你们的爸爸妈妈呢？」 阿诚抬抬眼皮看了她一眼，指了指那个活动，道：「这个活动还有吗？」 「有的有的，不过我们要拍照呢，到时候挂在店里做装饰。」服务员把他们带到了拍照的地方。 「我拍，给他吃饭，可以吗？」阿诚严谨地问。 妈呀，季沐熙有些不可思议，阿诚是要出卖色相给他赚饭吗？ 好感动，tut兄弟一生一起走。下辈子还跟你做兄弟。 「可以的呀。」服务员笑了笑，反正这俩长得都好看，不过要是那个小一点的来拍就更好了，毕竟看起来更可爱活泼讨人喜。 阿诚点了点头。 说实话，季沐熙还真没见过阿诚卖萌。他好奇地探了个脑袋。 很难想像，阿诚那么阴沉的小孩居然会——只见阿诚面无表情地面对摄像头，比了个经典又不失老土的剪刀手。 服务员：「……」 季沐熙：「……」 阿诚听见了相机的喀嚓声，放下了手，问：「好了吗？」 他妈的往那一杵配俩手指头跟个二笔似的，指望阿诚走这条赛道得饿死。 季沐熙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免费餐还是不好吃的，深谙此道的季沐熙拍了拍阿诚的肩膀：「我来。」 阿诚让开了，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季沐熙。 季沐熙迈着小腿跑到镜头前，亮晶晶的眼睛还带着尚未散去的天真笑意，小手一叉腰，另一只小手张开放在嘴边，胳膊一伸，一个飞吻就送了出去。 「mua！」 第12章 季沐熙面红耳赤地坐在座位上吃儿童套餐，恨不得把自己都塞到桌子下面，他味同嚼蜡地啃着汉堡，内心尖叫，不要再看他了。 只想着卖个萌蹭顿饭吃忘了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啊啊！还有那边捧着脸偷拍的两个姐姐，闪光灯没关！ 不要再看了，他还是要脸的好吗！ 他低头害羞的时间也没有注意阿诚去哪里了，只知道他是出去了一趟又回来了。 季沐熙感觉脸上的温度迟迟下不去，有一种在桑拿房的错觉。他吃饭的速度都慢了下来，一口一口地嚼着。 像一朵被很多人触碰后紧闭叶子的小含羞草。 还瑟瑟发抖得生怕别人再碰他。 阿诚回来的时候季沐熙就已经快吃得差不多了，他顿了顿，挨得季沐熙近了一些，帮他挡住了一些目光。 小含羞草悄悄舒展开了一些。 「走吗？」等他吃完，阿诚才开口问道。 季沐熙小鸡啄米般点头：「走走走。」 快肘！ 离开店前，季沐熙鼓起勇气往照片墙上悄悄看了一眼，没有看到他的照片，不知道是不是服务员忘了。 季沐熙微微松了口气。 虽然不道德，但是，还是希望自己那么呆的照片不要出现在上面，服务员姐姐一直遗忘下去吧！ 他俩走在路上，一时没人说话，季沐熙不是个一直纠结做过的事情的人，很快冷静了下来，去找系统谈正事。 【系统，我现在的修改值是多少啊？】 季沐熙总觉得自己啥事没干，又觉得自己干了很多事，谁家好人男主没见到男二男三见了个齐全了啊！ 【已检测到用户总修改值45.5%，下达指令即可查看具体项目。】 不是，季沐熙震惊了，这也太快了吧？这小说主线怎么也得在十年之后吧？这就45.5%了？不不不，季沐熙反应过来了，应该是他现在做的事情影响到了主线，所以主线改变了。 男二男三的威力这么大？不是，差点忘了，还有女主和女二呢！季沐熙逐渐冷静了下来。 【那白夙渊的身世……】 【检测到用户触发男二白夙渊身世之谜隐藏任务，修改度+0.4%，已计入。】 季沐熙：「……」 白夙渊你小子怎么才值0.4。 怎么说也是男二，就不能给人家点排面吗？好歹给个整数1啊！ 系统沉默了许久，冷不丁问【你很缺1吗？】 季沐熙：「？」 第24页 你很幽默吗？ 你不是个死板冷酷发布任务的机器吗，谁允许你开这种冷笑话的！ 季沐熙重申道：【我是直男。】 系统没再说话。 季沐熙觉得莫名其妙，回过神来，已经到了摩天轮前。 阿诚果断付了两个人的钱，和季沐熙一同钻进了一个摩天轮的内箱里，两个人面对面地坐着。 摩天轮渐渐升高，内箱时不时地晃一下，开着的小窗里响起机器运行声和轻微的风声，阳光正好。 阿诚倏地开口：「季沐熙，我今天晚上可能要跟你睡觉。」 季沐熙心里咯噔一下，问道：「你不回家了？」 阿诚点了点头，不做言语，眼神淡淡地看着外面。 想起阿诚这一天不小的花销，季沐熙鲜少严肃地喊了他的名字：「阿诚。」 阿诚看向他。 季沐熙同他四目相对，认真地问道：「你老实告诉我，你今天出来玩的钱，是不是……」 语音未落，阿诚的目光勐然变得锐利起来，他斩钉截铁道：「不是。」 季沐熙一噎。 阿诚冷冷地问道：「你听到什么了？」 那一瞬间，季沐熙好像在这个年仅十岁左右的小孩儿眼里看到了「兇狠」的意味，他好像是戳中了这个小孩儿的什么心事。 季沐熙还在一脸懵，那厢阿诚却是软下了语气，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委屈：「我没偷钱，别人说的话你不要信。」 他好像很急于跟季沐熙证明自己的清白。 他在害怕我误会他。 季沐熙意识到了这一点，连忙开口哄小孩：「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怕你拿钱挨打受罚，不是对你的人品产生什么怀疑，你别害怕。」 阿诚手指动了动，绷着个小脸：「我没生气。」 仿佛刚才情绪失控的不是他似的。 季沐熙对此抱有半信半疑的态度，确实很可疑啊，一个小孩子怎么会有突然那么多钱，还在有这么多钱的这天疑似被赶出来，花了阿诚不少钱的季沐熙负罪感一瞬间拉满，但他最终没有说什么，算是把这件事给揭过了。 花都花了，就算最后有什么责任他也会和阿诚一起担着的。 阿诚则是一动不动地看向窗外，外面钻来微弱的风，轻撩着他的头髮，小孩儿依旧心事重重的样子。 这种尴尬气氛一直维持到了两人从摩天轮上下来，导致两人的设施体验都很不好。 摩天轮，坐了，但没完全坐。 季沐熙主动过去牵住了阿诚的手，阿诚一语不发，任由他牵着，两人又尴尬地走到了游乐园的门口。 受不了尴尬气氛的季沐熙率先开了口：「玩个游戏？」 阿诚抬眼皮看看他。 季沐熙伸出了右手，给阿诚递了个眼神，示意他也伸出来。 阿诚伸出左手。 季沐熙拉住他的手，让其手心朝上，季沐熙将自己的右手放在他的左手上，手心相对，中间只留了3厘米左右的距离。 「你要用这只手来打我的手背，打到我就换我。」 「好了，开始吧！」 阿诚闻言迅速伸出手去打他，季沐熙灵巧地躲开。 阿诚眯了眯眼，看着眉眼弯弯的季沐熙，季沐熙对他挑衅地挑了挑眉。 实不相瞒，这个游戏我当年也是打遍天下无敌手。 阿诚趁他不注意再次出击，季沐熙反应极快，匆忙躲开。 阿诚：「……」 季沐熙虚情假意地安慰他：「害，其实这玩意儿全看运气。」 语音刚落，阿诚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拍中了他的手背，「啪」的一声极其清脆，像极了打脸声。 阿诚神色淡淡，十分平静地把手翻了个面。 季沐熙：「……」 草！ 两人之间的尴尬气氛消失，季沐熙成功达成目的，心想着随便打几下再换回来就好了。 他随意地翻了几下手，被阿诚巧妙地躲了过去。 季沐熙道开始认真起来：「我下次会中的。」 阿诚点点头，神色不变。 太阳逐渐偏向西方，以太阳为中心仿佛一个朱红色的墨点在水中晕染开来，大片大片的赤红同晚霞交织形成了绚丽的紫色。 顾溯来到的时候，就看见季沐熙坚持不懈地打着阿诚。 顾溯问：「你们在玩什么？」 季沐熙没空理他：「不知道。」 顾溯看向阿诚，阿诚连眼神都不给他。 顾溯顿觉自己受到了冒犯，但好奇心占据了上风，他走过去，稀奇地问道：「季沐熙，你打中他了吗？」 季沐熙：「……」 阿诚轻勾了下唇角。 顾溯看了下两人的神情，难以置信：「你一直都没打中过他？」 季沐熙：「……」 没打中怎么了，不要用那种语气来说好吗！！！ 阿诚看了眼顾溯，淡淡道：「三个小时。」 季沐熙：「……」 阿诚，你变了。 顾溯的关注点却是很奇怪，他不满道：「你陪他玩了三个小时的游戏！」 季沐熙怨怼地看着顾溯，这重要吗！三个小时还是三分钟重要吗？重要的是他一次都没有打中啊！ 季沐熙始终不明白，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 第25页 为什么自己会被阿诚吊打啊！他被一个小学生吊打了啊啊啊！ 这就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吗！ 直到三人坐到车里，季沐熙都陷在自我怀疑中反应不过来。 倏地，他的视野中出现了一只白嫩的手，季沐熙看向阿诚。 阿诚淡淡道：「继续？」 季沐熙眉间动了动，翻手上去打他。 阿诚的手一动不动，就这么结结实实地任了他的打。 把「放水」两字诠释得可谓是淋漓尽致。 季沐熙下手重，阿诚的手背上红通通的一片，看着就发热发疼。但阿诚只是淡定地收回了手，道：「你赢了。」 季沐熙又好笑又感动，郁闷的情绪一瞬间烟消云散，他揽过阿诚的肩膀，轻声道：「谢谢。」 阿诚似乎是不太习惯别人的近距离接触，他动了动肩，最终还是任由季沐熙抱着：「不客气。」 事实证明，阿诚就是那种说到做到的人。 三人吃过晚饭后，顾溯把两个人送到小巷里便离开了，只留下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季沐熙问：「真不走啦？」 阿诚点了点头。 季沐熙没有办法，该说的都说了，该劝的也都劝了，只能尽自己的力把人给保护好了。 夜晚的风还是比较凉爽的，季沐熙翻出了几个还算感觉的纸板铺到自己睡觉的地方，又用手擦了擦，便示意阿诚坐上去，阿诚也不嫌弃，十分坦荡地坐了上去。 季沐熙在他一旁坐下。 阿诚抬着头，夜幕干净，点点星光交织汇成一条绵延的星河，同皎洁的月光交辉相映。 季沐熙听见他说：「这里的星星很好看。」 季沐熙闻言也抬头看了看，他从来没有刻意注意过这里的星空，而今一看，确实很好看。 「你想去个更好看的地方吗？」阿诚的声音中带了很明显的紧张感。 季沐熙挑了挑眉：「哪里？」 已经入夜，白日里疯玩了一整天又在车里闷了一阵，如今被晚风一吹，季沐熙感觉自己的头髮被汗粘在脸上，刺痒刺痒的，又有些凉快。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的视野突然开阔起来，生机正旺的花草连成嫩绿的一片，尽头是一条蜿蜒曲折的小溪，在星月的照射下水光艷涟，偶尔掠过几只萤火虫，萤光闪闪的。 好像到了这个地方，吹过来的风都是泥土香和花草香。 季沐熙不知道要用什么言语来表达眼前的这副画面和此刻自己的心情，他如果笑一笑，可能就到了三分漫不经心，四分震撼和三分不知名情绪的效果。 阿诚站在他旁边，同他一起享受这份大自然的馈赠。 季沐熙看了一会儿，才想起旁边的阿诚，他回头对阿诚认真道:「很好看。」 阿诚点了点头，轻声道:「我不开心的时候，经常来这里待着。」 季沐熙想起阿诚的那些经歷（虽然大部分是他猜的），一时有些说不出情绪，可能这就是同样身为孤儿的同病相怜吧。 阿诚看向季沐熙。 季沐熙沖他笑笑，道:「那你以后有不开心的时候，可以来找我了。」 阿诚一愣，好像有点不好意思，眼眶又有些发红。 季沐熙一急，脱口而出:「别哭啊。」 阿诚:「……」 阿诚眨了眨眼，认真道:「这次是真的，风吹的。」 「哦。」季沐熙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害，主要是之前这小孩儿眼眶一红就要哭，都快形成条件反射了。 季沐熙一口气还没嘆出来，便被阿诚握住了一条胳膊。季沐熙还未反应过来，阿诚便晃了晃他的胳膊，同时用空着的手指了指一方的天空，催促道:「快看！」 季沐熙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落目，霎那间，星河宛转的夜幕中升起数道火光，同一时间在空中炸成了五彩斑斓的烟花。绚烂的烟火光明亮又炙热，季沐熙感觉自己的眼泪都要被刺激出来。 第13章 许多束烟花接二连三地升向天空，「砰」「砰」的声音仿佛同时炸在了耳边和胸腔内。 两个人明明站得很近，阿诚偏偏要扯着嗓子大声喊:「好看吗？！」 季沐熙也扯着大声喊:「好看！！」 那一瞬间，季沐熙仿佛回到了幼儿时在孤儿院的日子。 那是刚到孤儿院那一年的新年，季沐熙才五岁，比在这个世界的身体还小一些，大家都凑在一起看外面的烟花。 窗户很高，季沐熙看不见，只能踩着小板凳站在角落里扒着窗沿看。他什么也不懂，只是看个热闹。 烟花很亮，照得窗户上时明时暗，季沐熙偶尔能在角落里看见自己的样子，烟花把他的眼睛也照得亮晶晶的，像阳光下的玻璃珠。 季沐熙被自己的比喻笑到了，这是他从大院搬到孤儿院以来露出的第一个笑容。 他时而看看烟花，时而看看窗户上的自己，他把下巴搭在手背上，歪头看自己的眼睛。季沐熙想，爸爸妈妈是有事才不要我的吧，我长得那么好看，眼睛像玻璃珠一样有意思，怎么会不要我呢？ 说不定很快就来接我啦！ 到时候他再带着爸爸妈妈去找爷爷，爷爷被关在了一个贴着爷爷照片小箱子里，再也没出来了。 他还留着爷爷的破收音机呢，到时候让爸爸妈妈给爷爷修一下。 第26页 烟花声音很大，旁边的人挨得很近也得大声喊话才听得见。 一片喧譁中，季沐熙就坐在小板凳上睡着了，两只手还伸着，牢牢抓着窗户边。 是孤儿院的姐姐把他抱了回去。 记忆里的幸福突然又在此刻重现出来，那是一段只看烟花都很开心的日子，季沐熙心下一酸，他突然发现，虽然上辈子他好像一直都很不幸很非酋，可世界又在某些时刻如此深爱着他。 还是说，他一直在爱着这个世界呢？ 许是小孩子的泪腺太发达，季沐熙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满脸泪痕。 阿诚正好在此时回过头来看他，也是愣了一下，随即居然有几分手足无措:「怎、怎么了？你不喜欢吗？」 季沐熙含泪对他笑了笑:「我很开心，谢谢你，阿诚。」 阿诚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笨拙地用手去擦他脸上的泪，小孩儿身上带着一股特有的清香，仿佛自带导航似的一个劲儿往鼻子里钻，柔软的指腹在脸上擦来擦去的感觉很奇妙。 ——这是季沐熙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季沐熙心情平静了几分，后知后觉有点羞耻——一个灵魂年龄有20多岁的男人哭成这样好丢人啊！ 更何况他还被一个小学生安慰了啊！ 阿诚好像不太会安慰人，抿着个小嘴一声不吭，只是过来用手僵硬地拍打着他的背部。 季沐熙擦了擦眼，秉承着「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究极理念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拍了拍阿诚的手。 阿诚抬眸看了看他。 此时烟花已经落幕，四周又安静得只能听到夏虫鸣叫的声音，两个人靠得太近，近到季沐熙可以感受到阿诚略带热意的唿吸喷到自己脸颊上，带着轻微的痒意，弄得他有点想笑。 季沐熙轻咳了一声，略略压下自己想要上扬的唇角：「哎，烟花没了。」 阿诚抬头看了看天空，没了炫彩夺目的烟花，夜幕依旧是那番星河璀璨的样子。 他似乎是误认为了什么，问道：「你还想看吗？」 季沐熙「啊」了一声，不知道这小孩想干嘛，但他还是如实说道：「不看了吧，有机会再来。」 毕竟现在已经很晚了，两个小孩子在这种人烟稀少的地方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而阿诚只是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只留下一句「等一下」便飞奔进了浓郁的夜色中。 季沐熙：「？？？」 麻烦你不要这么自说自话啊！小孩子乱跑什么，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季沐熙直接被阿诚给气笑了，开玩笑呢这小孩儿，腿长了翅膀吧跑这么快，自己到底要不要去找他？ 不找？真走丢了怎么办？ 找？开玩笑，天黑，而且他也不认识路，到时候给人贩子送了两个业绩就了。 半晌，季沐熙决定在原地等待个十来分钟，如果十来分钟后阿诚没有回来，自己就会报警去找他。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郊区的缘故，这个地方的晚风要比季沐熙在的那条小巷的晚风凉一些，颳得季沐熙身上一些未好的伤口有些疼痒疼痒的。 其实他身上的许多伤口都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还是多亏了阿诚送的那些药膏，虽然不是什么大牌子，但用在自己这个乞丐的身上居然有奇效，十来天一些不是很重的伤就好了。 说起来抹药膏，让季沐熙想起一件很啼笑皆非的事情。那个时候两个人还不是很熟，至少不如现在这般熟。 阿诚第一次把药带来，季沐熙着实有点不好意思了，一个劲地花人孤儿院小孩子的钱，这再厚的脸皮也扛不住啊。 他只好连忙摆手：「不了，不了，我不需要。」 阿诚绷着唇，执着地要给他，小孩儿没啥复杂的心思，只是重复一句话：「我不接受不求回报的帮助。」 季沐熙：「……」 虽然但是，可能本施助人并不在意呢。 然而阿诚在某些方面就是执拗得很，像头要人老命的驴，怎么样都拉不回来。 季沐熙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心想大不了自己成了乔家养子之后竭尽所能帮一帮这个小孩儿，人家真的太实诚了，真的。 但问题是，原主的这具身体不知道是受了什么折磨，后背也有些稀稀拉拉的伤口，季沐熙看不到，他的小胳膊小腿儿也碰不到，无奈只好求助阿诚。 季沐熙把真挚又可怜的眼神投向阿诚。 阿诚：「？」 季沐熙看到那小孩儿的表情带了几分惊恐的意味，只好收回了自己的目光，问道：「送佛送到西吧，小朋友？」 阿诚的神色倏地变得一言难尽起来，似乎是有些不可置信又有些难以接受的样子。 他沉默了半天，像是在深深思索一般，最终，饱受折磨挣扎的阿诚做出了决定：「好。」 季沐熙刚想把药膏递给他，就见他拿出了手机。 季沐熙：「？」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还有为什么你会有手机啊！ 阿诚你小子，怎么过得一点都不像是个手头拘谨的孤儿啊？ 阿诚按了三个键，对方接通后，阿诚问：「120吗？」 季沐熙惊得寒毛都支楞起来了，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不管不顾地把他手机夺下来，直接挂死。 阿诚：「……」 第27页 季沐熙：「……」 开玩笑，你知道进一次医院要花多少钱吗小朋友，把咱俩卖了都不一定够治他这些伤的好吗？！ 哦对，你知道。 毕竟你也是刚才权衡纠结了半天才下了重大决定的呢。 季沐熙缓缓开口：「我刚刚的意思是，让你帮我抹一下后背的伤，不是让你送我去医院疗伤。」 阿诚漆黑的眼睛看了他一会儿，脸逐渐红了。他像是掩饰尴尬似的从季沐熙手里夺过来药膏，掀起季沐熙的衣服，把药膏在伤痕累累的背上胡乱一阵操作。 后背上传来得火辣辣的痛感让季沐熙毫无形象地大叫：「啊啊啊啊轻点，疼、疼！」 阿诚的手似乎是顿了顿，僵在他的背上一动不动，而后又小心翼翼地把药膏抹开。 绕是如此，季沐熙还是被疼得呲牙咧嘴，一个劲地倒吸冷气，鼻涕眼泪煳了一脸，形象尽失。 由于这件事让两个人都过于丢人，后来谁也没有人提及，权当无事发生。 只是某一天的下午，一辆计程车路过这里的时候，季沐熙听见里面的车载广播如此播道：近日，市医院接到一名儿童的拨打电话，接通后，那儿童只问了是不是120便挂掉，由此提醒各位家长，看管好孩子，不要干扰医院的工作，更不要拿医院的工作开玩笑bb。 季沐熙：「……」 我懂了。 失责的家长=季沐熙。 熊孩子=阿诚。 那计程车走了没多久，阿诚便来了，季沐熙面无表情地把车载广播内容叙述了一遍，果然看到了令自己满意的阿诚羞耻脸红的表情。同样的，阿诚收拾了书包头也不回地走了。 季沐熙忍不住笑出了声，阿诚的脚步便越来越快了。 但是自从这两件事发生后，两人的疏远隔离感消失了不少，有的时候季沐熙都能顶着阿诚那张冷漠脸讲点冷笑话自娱自乐了，偶尔阿诚还会配合他笑一笑。 季沐熙坐在草坪上，只觉得这将近半个月的经歷着实有些奇妙。 刚穿书的时候他从来没有想到会捡到一个小孩子。虽然阿诚不说，但是季沐熙能感受得出来，阿诚就是在养他，就像他在养阿诚一样。 他年长的灵魂照顾阿诚年幼的灵魂，阿诚年长的肉/体照顾他年幼的肉/体。 好奇特的双向养成。 不敢想以后他俩会成为多好的朋友。 不对，季沐熙微微拧眉，他以后是要去乔家的，那这小孩咋办？得像个办法帮他找个好的归宿才是。 季沐熙难得生出几分忧愁来。他就算有心把阿诚照顾好，但是他刚去乔家，肯定不能再带个小孩，再说乔家豪门恩怨乱得很，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孩去了反倒更危险 恰好在此时，季沐熙听见了熟悉的脚步声，回头一看，果然看见阿诚提着一个塑胶袋里的物品跑回来了，他跑得明显很急，喘着气，脸憋得通红，髮丝黏在脸上，略薄的唇都有些干了，眼泪都要被风吹出来了。 不知道得还以为他遇见了什么重大危险。 季沐熙悬着的心可算是放下了，有了几分踏实感。 他走到阿诚面前，难得严肃：「干什么去了？知道小孩子半夜乱跑有多危险吗？！」 阿诚愣了愣，似乎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自己。他把手里提着的塑胶袋打开，拿出里面的东西摊在手心上，举到了季沐熙的面前。 季沐熙看过去，发现那是一大束的仙女棒。 阿诚说：「季沐熙，不要哭。我会给你所有你想要的。」 第14章 季沐熙：「？」 买这个做什么？有钱没处花吗？ 阿诚似乎是毫不介意他刚刚凶斥自己的那一番话，又从塑胶袋里拿出了一个打火机，「啪」地一下打燃，窜出的火苗如一只萤火虫般突然跳跃在两人的面前。 阿诚已经率先把仙女棒分成了几小束，他自己先点燃了一小束，火光接触到仙女棒的一瞬间，握在手里的仙女棒宛若被施了魔法，迸发出雪白明亮的火光，忽明忽暗地，夹杂着「滋滋滋」的声音。 阿诚转头给季沐熙说：「我买不了烟花，那是乔家放的，它有些贵……」 季沐熙心头一软，恍然明白过来这小孩儿以为自己是想看烟花，才火急火燎地买了一束仙女棒过来，现在还在这里给自己解释买不了烟花的原因。 季沐熙突然就不觉得那仙女棒的朋友力简直爆棚。他走过去，自己也拿了一支，从阿诚手里的仙女棒那里引了些火苗来，看着这根平平无奇的烟花棒迸发出微弱却令人惊喜的色彩来。 季沐熙挥舞了几下手里的仙女棒，对阿诚道：「没有关系，这个也很好看。」 阿诚似乎还是有些不满意，又点燃了几支，塞给季沐熙。 季沐熙从善如流地接了过来。 然后他便听到阿诚在一旁闷闷地说道：「可是没有那边的烟花好看，也没那边的烟花大。」 季沐熙「扑哧」一下笑出了声，道：「世界上总有烟花比那边的还要好看，还要大的。你不能那么比较，知道吗，阿诚？」 阿诚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季沐熙认真道：「只要这个仙女棒在我心里是最好看，那它就是最好看的。」 阿诚这下像是懂了，神色舒坦地点了点头，但末了，他还是执拗道：「但是，总有一天我会给你放最大最好看的烟花的。」 第28页 季沐熙：「……」 这熊孩子，怎么就是这么倔呢！ 就说你是头倔驴吧。 两人在河边又放了一阵子的仙女棒，才慢悠悠地往回走。 季沐熙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只觉得路上的人还不少，闹哄哄的，他便随口问了一句：「几点了啊，人还挺多的。」 阿诚回答道：「九点半多了，今天是小满，a城有小满节，所以热闹。」 阿诚顿了顿，又轻声补充道：「五月二十，我的生日也是今天。」 「你生日是五月二十？」季沐熙有些意外。 「嗯。」阿诚不好意思地应了一声。 季沐熙笑笑：「还挺浪漫。」 就是这个生日日期有点耳熟，今天发生的事情都太多太突然了，导致他的脑子现在还处于一种极度高兴的乱糟糟的状态，有些回想不起来。 不过小满节，季沐熙还是知道的。 这是a城特有的一个节日，为了纪念什么他忘记了，只知道每年的小满节都会在中央广场举办大型歌舞会，全城的男女老少都会为此狂欢。 季沐熙知道还是因为原书中特意描述了这么个节日，这种举城同庆的日子，男女主必须得发生点什么才符合言情小说的套路啊对不对！没错！我们的男女主就是在今天共舞了一曲，隔阂消失了不少，两人的爱情由此升温！ 而现在，距离两人的小满节感情升温还有十几年的时间，季沐熙压根不关心十几年后的剧情好嘛！ 「五月二十，怎么了吗？」阿诚问。 季沐熙笑意盎然地给他解释道：「就520，谐音我爱你的意思嘛，就像是另一个情人节一样。」 阿诚：「……」 季沐熙看着他一言难尽的表情，不解道：「怎么了吗？」 阿诚嘴角抽了抽，道：「一点都不浪漫，很无聊。」 季沐熙：「……」 原来不解的不是我，而是你的风情！ 已经预料到阿诚未来的女朋友会因为他的直男属性而生气了呢。 唉，思及此，季沐熙担忧地嘆了口气。 「你不开心吗？」阿诚问。 不是，这小子千里耳啊，他轻嘆得连只苍蝇都听不见他怎么听见的？季沐熙震惊，但还是摇了摇头：「没有，我很开心。」 阿诚犹豫了一下，又问：「你累了吗？」 「有点。」季沐熙委婉地开口。 虽然他的精神还处于一种亢奋的状态，但他的身体其实已经很累了。腿又麻又发颤，让他想起了大一时候要老命的军训。 再加上身上未痊癒的旧伤作祟，要不是他的精神气还不错，他怀疑自己可以两眼一闭直接晕过去。 阿诚往前走了几步，倏地蹲下了身子。 季沐熙一时反应不过来：「？」 这是要干嘛。 「上来。」阿诚冷酷道。 季沐熙脑瓜子嗡嗡的，倏地明白了，阿诚这是要背他。 「你……」季沐熙不知道说什么好，虽然他现在这个身体小小的一团，但是他和阿诚都是运动了很久的状态了。 危险不说，总感觉在奴役小孩啊。 「快来。」阿诚再次催了他一下。 他顿了顿，似乎看出了季沐熙的顾虑，便道：「不会把你摔了的。」 「你那么娇弱，我背得动。」 季沐熙如遭雷噼，谁娇弱？ 不是你们这都什么形容词啊，不是可爱就是娇弱。 阿诚见他踟蹰不前，便道：「不然我抱你回去。」 季沐熙：「？」 他一惊，简直不敢想像自己被公主抱的场景。 「那……」季沐熙犹豫着趴到了阿诚的背上，「谢谢你。」 大不了摔一下得了，反正他那么多伤，多添一道也不会怎么样。 不过真走起来的时候，季沐熙才发现自己还真是小瞧了阿诚。 看不出来，你小子，不仅是头犟驴，还有一身使不完的牛劲啊。 怪不得这么信誓旦旦地给他保证呢，原来如此！ 季沐熙这个身子还太小，费劲地伸着两条小短胳膊揽着阿诚的脖颈，脸贴在对方的肩膀处，刚剪好的、柔软的黑髮随着夜风一下有一下地撩动着阿诚的侧脸和脖颈。 阿诚却像是浑然不觉痒意般，稳步背着他朝前走。 季沐熙有些困了，打了个哈欠，眼睛带了些泪水，要掉不掉的，连带着声音都软乎乎起来：「你要是累了，就把我放下来。」 阿诚依旧十分冷酷：「我不累。」 好吧。 很难想像会在一个人身上看见一意孤行犟驴和任劳任怨黄牛两种属性。 阿诚你也是天选打工牛马圣体了。 季沐熙这样想着，在阿诚的背上昏昏欲睡。 一方面，他浑身上下都酸累得不行，疲倦的身体成了催生睡意最好的温床；另一方面，他又担心阿诚小身板受不住把两人摔了。两两纠结间，他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煳，在睡与不睡之间痛苦地挣扎着。 不知过了多久，好像是一瞬间，又好像是很久，季沐熙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腾空，失重感促使他勐地圈住了阿诚的脖颈，怕自己掉下来。 「季沐熙，」阿诚颠了他一下，安抚着，「你怎么了？没有事的。」 季沐熙彻底醒了过来，他一低头，看见毛饼正瞪着双圆滚滚的眼睛看着自己。 第29页 还真回来了。 季沐熙不可思议，阿诚体力这么好？ 「你……」季沐熙连忙从他背上下来，又道，「谢谢。」 阿诚看了他一眼，不咸不淡道：「你道了两次谢了。」 季沐熙挠了挠头，给他接了个冷笑话：「多多益善嘛。」 阿诚没有笑。 好吧，确实是个有点冷的笑话。季沐熙也不尴尬，翻出来自己的纸板，就想躺上去睡觉。 不行了不行了，困死了，再这样下去眼皮都睁不开了。 季沐熙还记得阿诚说今天不回去的事情，贴心地往里面靠了靠，若是阿诚想睡觉的话，可以睡旁边。 阿诚似乎是纠结了一会儿，才缓缓躺了上去。 季沐熙阖上眼，正要睡觉，倏地听见阿诚认真地问：「你真的很想去乔家吗？」 季沐熙一愣，其实比起去乔家参加那种豪门，他更喜欢过这种平淡无奇的生活，但是，去乔家是完成任务的关键，完成任务就可以回那个现实世界，不是他没骨气，是系统给的太多了啊！ 「想去。」 阿诚道：「这里不好吗？乔家，没有那么好，还很危险……」 季沐熙笑着打断他：「我知道。」 阿诚抿了抿唇，颇有几分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为什么？」 季沐熙顿了顿，反问他：「什么为什么？」 阿诚道：「为什么知道危险还要去？」 季沐熙轻笑了一声，道：「你觉得这里好，是因为不知道这里不仅有星星，还有臭气熏天的垃圾，惹人厌烦的蚊虫和永无止境的孤独嘲笑。」 阿诚愣了愣，似乎没想到季沐熙会给出这样的回答。 「明知危险还要去，是因为那里有超越危险的事物值得去冒险。」季沐熙抬头看向天空，似乎是对阿诚说，又像是对自己说般地喃喃着，「阿诚，我不想一个人再流浪，不想颳风下雨的时候避风港仅仅只是别人的屋檐，不想目光仅仅停留在这条巷子里，我想受到教育，我想出去。」 最重要的是，他想回去。 他想回去，他才21岁，他不想那么年轻就死了。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回不去，他至少得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吧？死也得死得明白些啊！总不能两眼一抹黑就没了吧！ 死系统，净拿这种事要挟他！ 阿诚沉默了，良久都没有说话。 末了，他动了动手，对着季沐熙道：「季沐熙，你以后要是听到什么，能不能……相信我？」 第15章 季沐熙难得正式地审视阿诚，他蹙了蹙眉，问道：「什么意思？」 阿诚不做言语，翻过身睡觉。 季沐熙简直要被他给气笑了，这小孩儿说话说一半的习惯究竟什么时候可以改一下，就是欠社会的锤鍊。 不说算了。 季沐熙也没有追问别人的爱好。 晚风穿过小巷，带了些许凉意，清冷的月光洒在地面上，毛饼窝在一旁浅寐，除去蚊虫来讲，还是有几分宁静可言的。 季沐熙活动了一天，累得不行，整个人困困顿顿的，迷煳之间，他听见阿诚闷闷的声音传来：「季沐熙，乔家人其实很不好，但是……会有人对你好的。」 这不是能说吉利话和安慰人的话吗…… 季沐熙这么想着，眼皮重得抬不起来，也没回答，就这么睡了过去。 季沐熙是被太阳给照醒的。一睁眼，就和阿诚来了个四目相对。 阿诚道：「我要去上学了。」 季沐熙翻了个身，点点头。 阿诚把手里的塑胶袋放下，面无表情地继续说：「早餐放在这儿了，你记得趁热吃。我中午回来带你去喝馄……面条。」 季沐熙沖他摆摆手，那方的毛饼却是闻到香味沖了过来，「汪汪」直叫。 阿诚的脚步声渐渐变小，明显是走远了。 就很像电视上经常演得独立懂事的小孩儿每天准备好早饭乖乖去上学的典范。独立懂事是真的独立懂事，但惹人心疼也是真的惹人心疼。 自己像是被他照顾的重病在床的老年人家长。 老年人季沐熙拖着沉重的身体翻来覆去了一会儿，一咬牙坐了起来。感觉起床可以加入运动会的话，那自己一定会在花式起床竞赛项目中取得第一。 季沐熙给自己讲了个冷笑话，在毛饼馋极了的注视下把塑胶袋打开，扑鼻而来的是一股熟悉的香味。 直到把里面的三明治拿出来，他才反应过来，不是，这不是顾溯之前请客的那个三千一个的三明治吗！ 阿诚到底怎么回事，这根本就不可能是孤儿院出身的小朋友能支付起的东西好吗！就算是有钱人收养，收养方也得是和顾溯相同家庭的条件吧？ 季沐熙咬了一口三明治，彻底确定了三明治的真伪。 居然还是正品？！ 不对劲啊，阿诚你小子绝对不对劲啊。 季沐熙刚想仔细思索什么，毛饼便叫道：「汪、汪！」 那神情，那动作，无一不透露着对三明治的渴望。 然而，季沐熙註定要让他失望了。 但是也不能让毛饼饿着，他从之前藏东西的盒子里翻出来一根火腿肠给毛饼，那个盒子还是季沐熙某天从垃圾桶里翻出来的，让雨水沖刷得干干净净，被他拿来专门放阿诚给他的一些吃食。 第30页 好在毛饼好煳弄，给什么吃什么，接过火腿肠便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季沐熙有的时候就很好奇毛饼的饭量，这死狗到底是怎么做到每次吃饭都能吃出饿了半个月的风姿来。 季沐熙吃完饭之后开始无所事事起来，他恍然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听见系统的动静了，便在心里唤道：「系统。」 【系统为您服务。】 季沐熙想了想，问：「我现在任务进行如何？」 【已检测到用户总修改值50%，下达指令即可查看具体项目。】 季沐熙：「？？？」 咋回事啊这？怎么突然就50%了？他最近也没做什么吧？难不成是白夙渊那里又给他后添了一点？ 季沐熙直接一头雾水地愣在原地了。 末了，想不明白的季沐熙决定直接问系统：「我看一下具体项目。」 【很抱歉，用户暂无权限开启此项目。】 季沐熙：「？」 你这到底什么破系统啊？要你到底有什么用啊？我要给你们差评！ 季沐熙嘆了口气，虽然进展得莫名其妙，但是好歹也算是一件好事。 诶嘿，没想到穿个书运气还变好了不少！这种稀里煳涂事情就做完的好事之前可从来没遇见过。 季沐熙心情愉快，也起了兴致，和颜悦色地问系统：「上一个把主线任务完成的人是做到了什么地步？」 【经检测，无符合条件人选。】 季沐熙心头一跳，突然有了几分上了贼船的感觉。 不妙。 【但是，目前任务最高记录保持者为徐杳，任务进展：99%】 季沐熙：「？？？」 好光荣的第一名，但是只差1%也太惨了吧。 【徐杳在《武林风云》中的任务身份为炮灰n号，是和主角同门派下的一个弟子，他抢夺主角资源，最终取代主角成为该世界的主角。经系统认定，徐杳任务进展为99%】 季沐熙心里的不妙最终放大，这都换了个主角任务进展才99%，他这个令人窒息的霸裁小说到底要该成什么样才能达到100%？ 但这也算是给季沐熙排除了一个错误途径，取代主角也只有99%的进度，他走这条路看来是行不通了。 但是！但是！除了这条路还要怎么走啊？！ 季沐熙愁得脑子疼，深觉得自己的脑细胞受到了极大的挑战。 而且，一个月了，他还没有搞明白这个修改剧情进度是怎么衡算的。 这不是欺负人吗？！ 说起来那砍一刀购物软体一开始也是99%只需要一刀即可获得200元现金，天杀的这个系统不会也是走的这种风格吧？！ 怪不得前期给他那么多进展度呢啊啊啊！ 倏地，他发现自己居然一边想一边走，熘到另一条巷子来了。 跟他的那条小巷不同的是，这条巷子满满的都是烟火气息，不仅有小吃店、文具店，还有酒吧。 两个穿着和阿诚一样校服的男生打闹着走过，说话声和嬉戏声十分明显： 「吓死了吓死了，差点就被教导主任逮到逃课了。」 「就是，要是被逮到又要给他送钱，我爸非得揍我一顿不行。」 哦呵，还是逃课出来的？ 「哎，听说乔湛城他们家是人口贩卖的？」 「是啊，不然哪来那么多钱？据说乔湛城也参与在其中了呢。」 「那还用说？」 季沐熙一愣，来这一个月，他还是第一次接触到男主，虽然是从别人的口中听到的，但还是有种奇怪的感觉。 就是，类似于小说成真的奇妙感？ 男二男三都亲眼见到了，季沐熙对这个日后会杀了自己的男主还是两眼一抹黑啥也不知道。 那两个小孩嘻嘻闹闹着钻进了网吧店里，季沐熙就算再想打听关于男主的事情也没了辙，只好回了自己的巷子里。 是的，经过一个月的摸索，季沐熙终于把这里的条条道道给认清楚了！ 同时他还发现，自己在的这条荒废小巷居然是位于寸土寸金的市中心！ 这个设定就很迷惑，有巷子也就算了，有条荒废的巷子是不是太离谱了，市政府这么有钱吗？ 「熙熙。」 他刚走到巷口，才发现那里已经站了一个人。 会这么喊他的不做他想。 季沐熙有些意外：「白夙渊？你怎么来了？」 这小子不是走丢报警去了吗？ 不过无所谓了，季沐熙淡定地走到了他的面前，他经歷了太多震惊，区区男二能找来他完全不意外——别说男二，而今就算是男主出现在这里他也不会大惊小怪了。 白夙渊其实也有点意外：「你就住在这里吗？」 「对啊。」季沐熙大大方方地走到了那块纸板前，慢悠悠地坐下。 他见白夙渊还站在这里，便贴心地客气问：「你要坐吗？」 「谢谢。」 白夙渊礼貌地点了点头，走过去，坐在了季沐熙的身边。 「你哥哥呢？」白夙渊问他。 季沐熙如实回答他：「上学去了。」 白夙渊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意味深长，似乎是误解了什么：「他上学，让你留在这里？」 季沐熙连忙摇了摇头，道：「他不是我哥哥。他是我在这边认识的朋友。只有我是流浪儿。」 第31页 「你……」白夙渊一愣，连忙安慰他，「抱歉，我不是故意提起来这件事的。」 「没事，」季沐熙无所谓地一摆手，给毛饼招了招手，「毛饼，来。」 白夙渊这才注意旁边还有条脏兮兮的小狗。 这狗十分听季沐熙的话，季沐熙一招唿，他立马飞了上来，机灵地站在季沐熙的小腿旁。 「这是毛饼，我的亲人。」季沐熙给白夙渊介绍道。 白夙渊不愧是以温文尔雅圈粉无数的男二，即便是听见季沐熙这样说，脸上也没有流露出丝毫疑惑或者惊奇的情绪来，他点了点头，给毛饼打招唿：「你好，我叫白夙渊。」 季沐熙乐不可支。 其实仔细接触下来，顾溯虽然有点少爷脾气，但是大方开朗，也没啥坏心眼；白夙渊就更不用说了，脾气好的不行。 季沐熙还是想不明白叶落萱最后为啥就非得认那个死理，非得跟乔湛城谈。 果然还得是男主光环啊！ 「给你。」白夙渊想起来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糖来递给了季沐熙。 季沐熙：「……」 不，其实我不爱吃甜。 他摇了摇手：「还是不要了。」 「无妨，」白夙渊拉过他的手，把那一把糖放在了季沐熙的手里，「等你想吃的时候再吃或者有需要的时候看看能不能让这里的小朋友帮帮你。」 季沐熙：「……」 原来这就是来自男二的糖衣炮弹！ 季沐熙默默把糖收了回去，一时不知道怎么说，只能干巴巴道：「谢谢你。」 他上辈子其实没见过白夙渊这种男生，更多的还是顾溯那样的多一些，活泼开朗，调皮捣蛋，这种温柔多金的男神哥还是第一次见，他不知道怎么应对这种人，只能尴尬地坐着。 白夙渊似乎是看出了他的不适，主动问道：「我的突然到来打扰到你了吗？」 季沐熙又连连摆手：「没有没有。」 白夙渊看了他几眼，笑了笑：「嗯……那我先走了？」 「你回家吗？」季沐熙问。 白夙渊脚步一顿，摇摇头：「我不回去，我去你旁边的那条街流浪。」 季沐熙：「……」 季沐熙：「？」 啊？ 第16章 「你没回家啊？」 不是，这儿的警察效率也太低了，送个失踪儿童都送不回去？而且白夙渊怎么也是个a市豪门家的孩子，这是在干什么！ 白夙渊回头看了看他，觉得季沐熙抬着个小脸眼睛亮晶晶的实在可爱，没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头髮：「我不想回去。」 若是有心抛弃，他回去也没什么意思。 季沐熙：「？」 说话就说话，摸别人的头干嘛！ 白夙渊收回了手，矮了矮身，敛了几分笑意，问他：「你生气了？」 「没有，」季沐熙还不至于跟一个小孩斤斤计较，他道，「你赶紧回去吧，一个小孩在外面闲逛多危险。」 这小孩分明比自己还小，还要软声软气一本正经地教育自己是个小孩，白夙渊垂眸又笑了笑：「不要紧。」 季沐熙发现了，白夙渊是真的很喜欢笑。 虽然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但是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季沐熙很难对一个总是对自己微笑的人生出恶意来。 「算了，」季沐熙拍了拍自己的纸板子，「你还是待在我这里吧。」 看看到时候能不能让顾溯来把他弄回白家。 说谁谁到。 顾溯人未到声音倒先传来了，寂静的小巷像是钻入了一条活蹦乱跳的鲤鱼，死水好似变成了飞流直下三千尺。 「季沐熙！」 顾溯一边跑一边喊，看见里面的情形，他的脚步一顿，立刻停住了脚步，警惕十足：「白夙渊？你在这里干什么？」 白夙渊挨季沐熙挨得近了一下：「我来找季沐熙。」 顾溯：「？」 季沐熙本来以为顾溯这种热情开朗的脾气除了因为阶级落差厌恶阿诚外，对于白夙渊这种同是少爷的人还是会有结交的意图，不曾想顾溯倒是一下子爆炸了：「怎么你也要找季沐熙？」 「他就给你说过一次话，你缠着他做什么！」 季沐熙：「……」 顾二你小子，虽然情绪有些暴躁但是问题问得好啊！他也想知道，白夙渊咋就突然缠上自己了？ 虽然用缠这个字并不准确还显得有点自恋，但是季沐熙一时间也找到啥准确的词来形容。 白夙渊看了眼季沐熙，对顾溯的火爆脾气并不介意，他道：「因为我想。」 「你想什么你想，」顾溯气得不轻，一把把季沐熙拽到了自己的身后，「谁准许你想了？你不许想。我的！这是我的！」 被顾溯这么直白了当地说，白夙渊再好的涵养也容不下他，季沐熙明显看见白夙渊的笑容淡去了。 季沐熙：「……」有完没完啊你们，别争了，这到底有啥好争的啊！ 这就是豪门争斗吗，好朋友也得争个高低吗？ 「这是上课的时间吧，」白夙渊看着顾溯，「你怎么跑来了？」 「少转移话题！」顾溯才不吃他那套，「给我从季沐熙身边滚开！」 顾溯不吃白夙渊这一套，季沐熙吃。季沐熙下意识看向顾溯：「你又逃课？」 第32页 顾溯：「……」 季沐熙看见顾溯脸上闪过一分心虚，随后又像是恼羞成怒了似的：「什么叫又！我这次是情有可原！」 季沐熙：「……」 干嘛这么惊慌，季沐熙其实对顾溯逃课这件事并没有太大的不解，若是寻常人家的孩子，季沐熙还会劝对方好好学习不要老是逃课，但顾溯就算了。 反正顾溯也有逃课的资本。 他妈的，他也好想过少爷的日子。 季沐熙悲痛欲绝，前辈子辛辛苦苦也就罢了，死了还被抓来做任务，酬金还是自己的死因！好不公平！ 「哼哼，」顾溯说完那句话，才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得意洋洋地插了一下腰，骄傲道，「季沐熙，我在这里给你买了一栋房子！」 啥？！ 季沐熙瞳孔地震。 给谁？在哪儿？买了啥？ 不仅季沐熙震惊，连白夙渊也忍不住多看了顾溯一眼。 「还有三个保姆和一个司机，」顾溯行动力高得不行，「走，我们现在就去选！」 我草啊。 顾二你，少爷啊！这才是真少爷啊！ 季沐熙险些落了泪，但他又很快冷静了下来——不行不行，他不能去，他还有任务呢。 「算了吧。」季沐熙深吸了一口气，心疼得几乎要滴血。 顾溯和白夙渊似乎都没想到他会拒绝，双双怔在了原地。 「我不去。」季沐熙痛心且清晰地拒绝了顾溯。 都怪这个该死的任务，他的富二代朋友人生就这么没了！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了！ 要不是这个任务，他这辈子得少奋斗多少年啊！ 顾溯一下子就跳了起来：「什么？！你不去？」 季沐熙淡定地点了点头，神色平静，无人知道他的内心已经跟顾溯一样上蹿下跳了。 「为什么啊？」顾溯跑到他面前，一张脸涨得通红，「你去那里，我也去那里，你跟着我一起上课，然后我们一起玩，不好吗？不比这个破巷子好吗？」 好啊！ 季沐熙心里也跟着他一起尖叫，好啊！太好了！他从小到大住的房子从来都没有用「一栋」这个量词过。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内心的波动，毛饼也跟着「汪」了好几声。 顾溯的目光便落在了毛饼身上，一瞬间，他似乎是找到了什么的原因，迫不及待地朝季沐熙求证：「你是不是捨不得这条狗？好说。我让人把它也带走，前院都拨给它住，用最好的狗粮，再找个人照顾它，行不行？」 我草啊—— 少爷快停下，少爷别说了。 他註定命中无福享受这些了，季沐熙面色不改，崩溃地看着顾溯崩溃。 白夙渊主动插了话：「或许，熙熙捨不得的并不是这只狗？」 「熙熙熙熙，」顾溯的怒气一瞬间有了爆发点，「你喊什么喊？你俩很熟吗？你乱套什么近乎呢！我跟他关系天下第一好我都没喊过，你少从那儿不要脸！」 季沐熙：「……」 喂喂，他俩的关系怎么就天下第一好了？这事他一点都不知道啊。 就算你开了这么丰厚的条件，也不能这么自说自话啊！ 白夙渊看着顾溯，眼神一点一点地冷了下来。 顾溯从小就经常惹事，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存在，更不会害怕白夙渊，见白夙渊对自己有了敌意，他冷笑一声，直接放话：「看什么看？我说错了？有本事打一架啊？谁打赢了季沐熙就是谁的！」 他说完，又很不服气地改了话：「谁打赢了，熙熙就是谁的！」 凭什么让那个白夙渊喊？他都没喊过呢！弄得像是白夙渊独享一样！呸！不要脸！他也要喊！ 不是，你俩搁这比武招亲呢？！ 季沐熙两眼一黑，一眨眼的功夫怎么又开启了小学生的世纪之战。 白夙渊看着顾溯，似乎是在权衡利弊。 「你俩别打。」季沐熙还真怕他俩打起来。 虽然小说里男主男二男三经常打架，但是那都是因为女主争风吃醋啊！为了争他是谁的好朋友是个什么事啊？ 而且，从现实来说，白夙渊是白家的少爷，顾溯是顾家的少爷，谁伤了估计都得牵连到他身上。 所以还是以和为贵的好。 和气生财嘛。 俩小学鸡一天到晚吵什么，一点意义都没有。 「没想打。」白夙渊看出了季沐熙的为难，把身子往季沐熙身边挡了挡，看着顾溯，「你别吓到小孩子。」 顾溯：「？」 「跟你没关系吧？」 顾溯走过去，把季沐熙拉到了自己的身后：「我俩玩了好久了，季沐熙才不会被我吓到。」 他顿了顿，又刻意改口：「熙熙。」 就是很不服气白夙渊喊季沐熙「熙熙」，白夙渊凭什么喊得那么亲近！ 季沐熙：「……」 我服了。 一个两个的能不能别喊得那么肉麻！ 白夙渊看了眼季沐熙，但是看不见，只能看见顾溯身后矮了一头的小小身影，隐约能看到一颗毛茸茸的脑袋。 他撤回了目光，似是报復一般冷静地给顾溯分析：「你提的条件对一个流浪儿来说已经相对优越了，饶是如此，他还是不愿意跟你去，说明他的心里跟你去的劣处大于优处。」 第33页 季沐熙：「……」 不是啊，真的不是啊！ 不要想得那么复杂啊！他就是迫于任务没办法而已！没有任务他早就跟着顾溯走了！ 顾溯眯了眯眼：「你想说什么？」 白夙渊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开口：「他讨厌你。」 季沐熙：「……？」 我嘞个惊天大锅啊。 顾溯懵了。 季沐熙连忙转到顾溯面前去，顾溯低头看着他，眼眶湿红湿红的：「熙熙，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不是啊。」季沐熙连忙否认，男二你小子，怎么给男三惹哭了！ 顾溯抽了抽鼻子，咬着嘴唇，眼泪都在眼眶里转出残影了，他还是不肯落泪：「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走？」 季沐熙没法跟他说任务的事情，正头疼要怎么给顾溯解释时，眼尖地在对面的墙角发现了一个很熟悉的衣角。 他瞬间有了想法，道：「我若是走了，阿诚怎么办？」 虽然是为了给顾溯个理由，但季沐熙倒也没说谎。这小子还是个孤儿呢，还老是被人欺凌，他要是走了，短时间内肯定没法取得乔家信任把阿诚接过去，谁知道这小孩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墙角那儿的衣角一僵，或者说，是穿着衣服的主人身体一僵。 第17章 「你说什么？！」 顾溯更加不可置信了：「你因为他拒绝我？！」 季沐熙：「……」 他含煳地应了一声：「是。」 其实他也没说谎，阿诚确实也是其中一项原因。 他总不能不管不顾跟着顾溯走了，把阿诚抛下。 虽然主要原因就是那个破任务，但次要原因有很多。人做出某件选择很少是单纯地因为某项原因做，更多是权衡利弊多项考虑的结果。 但顾溯不知道。 顾溯只知道季沐熙为了阿诚不跟他走。 顾溯的眼泪汹涌而出：「你还是在我和他之间选了他！」 季沐熙：「……」 他头疼地看着顾溯，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尽量安慰他：「不是，不是。我只是担心他。」 顾溯嚎啕大哭：「那你为什么不关心我？」 季沐熙：「……」 他的脑海中瞬间浮现了那几个双开门保镖，欲言又止，不是，你确定你需要我的关心吗？ 我都没有你的保镖腿高！ 「吵死了。」 季沐熙不知道怎么说时，那个角落里的衣角终于缓缓移了出来，直至整件衣服都展现在三人的面前。 还是这熟悉的冷酷霸道总裁感。 季沐熙一声「阿诚」还没喊出口，就听见顾溯大喊一声「都是你的错！」。 他心道不妙，果不其然，阿诚还没走过来，顾溯就沖了过去，一拳打在了阿诚的脸上。 阿诚的脸被他打得偏了过去，顾溯这一拳明显下了狠手，阿诚的嘴角都溢出了些许鲜血。 季沐熙：「？！」 顾二你！ 季沐熙来不及震惊，连忙跑过去，想阻止顾溯。 他这身子有旧伤，昨天活动了一天今天本就腰酸背痛，两只小短腿跑也跑不快，debuff全面叠满，还没跑过去，阿诚就反手握着顾溯的脖子，直接将他按在了地上。 阿诚冷冷看着他：「你也知道他没选你？要脸的话就赶紧滚。」 季沐熙几乎要晕过去了，不要啊兄弟，那是顾家的二少爷啊！他要是有什么闪失你就真要倒大霉了！ 顾溯对着阿诚「呸」了一口，明显是怒火更甚：「我滚？该滚的是你吧。我可以给他最好的，你能给他什么？——利用他的好把他拐走？就你在家的地位，就算他跟你走了，也得被你那两个哥弄死。」 顾溯这话说的声音小，嘴里含着血，季沐熙没听清他说什么，只是看着阿诚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好似冻结千年的冰一般，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季沐熙大感不妙。 果不其然，他还没赶过去，那两个人就扭打在了一起。 老天啊，这都是什么事啊！ 季沐熙两眼一黑，可算是赶到了，他扯着嗓子喊：「好了，好了，别打了！」 这俩人完全不听他的。 季沐熙着急得想原地转圈了，这俩人打得胶着，他也没办法凑进去把他俩拉开。 「我来吧。」白夙渊不知何时走到了季沐熙的身边，把他拉倒自己的身后，叮嘱道，「以后这种事情不要掺和，也不要拉架，你太小了，会被他们伤到。记得去喊人。」 季沐熙小鸡啄米似的疯狂点头，知道了知道了，你不要再说了快去拉架啊啊！ 却见白夙渊气定神闲地走到了他们身边，一人给了他俩一脚。 直接把他俩给踹开了。 季沐熙：「……」 季沐熙：=o=！ 让你拉架没让你踹架啊！ 你也太暴力了！你的温润人设呢？ooc了吧哥！ 「白夙渊！」顾溯一个打滚爬起来，他用手背擦了一把嘴角流出来的血，身上的怒火几乎要化作实质，「你想死了是不是！」 「顾溯。」季沐熙跑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顾溯看了他一眼，绷着个小脸不说话。 「好了，」季沐熙拽拽他的胳膊，「你别生气了？」 顾溯听他哄自己，眼泪一连串地就掉下来了，他勐地抱住季沐熙，哭得死去活来的：「你怎么能选他！你为什么选他不选我？呜呜呜……」 第34页 季沐熙：「……」 有的时候他会觉得这几个人，尤其是混混顾溯有着超脱寻常小学生的成熟，结果这样一看，还是个小孩子。 他哭笑不得地拍了拍顾溯的背，认真地给他解释着：「我没有不选你啊，我就是担心他嘛。」 「你不担心我。」顾溯还是哭。 「你不需要我担心啊。」季沐熙哭笑不得。 顾溯简直要哭得背过气去：「谁说的？我需要！我就是需要！」 「好好好，」季沐熙拍了拍他的背，「那我也担心你。」 他这边还没安慰完，倏地怀中一空——顾溯整个人直接被阿诚踹出了季沐熙的怀里。 阿诚目光沉沉：「你装可怜给谁看呢？」 顾溯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冲过去一把拽住了阿诚的衣领：「你今天真想死了是不是？」 阿诚没有说话，伸手抓住了顾溯的衣领。 两人蓄势待发，大有一番你死我亡的架势。 季沐熙头有两个大，完全想不明白怎么突然就发展成这样了。 「别打了！」季沐熙忍无可忍地钻进两人中间，一条胳膊推开一个人，像条小桥似的架在两人中间。 「他先动的手。」阿诚先收回了手，告了一状，默不作声地回了季沐熙的身边。 季沐熙敏锐地发觉，阿诚今天情绪很不对劲。 这小子平日里就算生气也只会阴暗地目视，跟隐蔽处的蟑螂似的，今天居然冲上去打人，实在不对劲。 但眼下明显不是询问阿诚的时机。 顾溯梗这个脖子，嘴硬道：「是啊，就是我先动的手怎么了？不许你跟季沐熙玩！」 季沐熙又看了看顾溯，其实他之前就有这个感觉了，只是今天闹了这么一番后，才彻底确认下来。 ——顾溯这小子，怎么对自己有那么强的占有欲？ 一开始的时候他还在想是不是因为顾溯讨厌阿诚，毕竟他们刚见面的时候顾溯就在80阿诚，但是白夙渊又没有惹过顾溯。 再加上今天这事，不难看出来，顾溯直接把季沐熙划做了他的私有物，哦不是，是私有人。 季沐熙：「……」 你们有钱家的少爷真任性。 不过像顾溯这种无忧无虑的大少爷，不应该谁也不在乎的吗？现在女主也没出来啊。 顾溯见他一直看着自己又不说话，抿了抿唇，冷静了几分，小心翼翼地问：「你生气了吗，季沐熙？」 然后他又改了口：「熙熙。」 甚至会照顾他的情绪。 季沐熙心情复杂，也没注意他对自己的称唿了。他清了清嗓子，道：「我没生气。」 「哦。」顾溯放下了心。 季沐熙又转过头去看另一个。 阿诚绷着个小脸，脸上还带着刚才和顾溯打架打出来的伤，青青紫紫的，好不滑稽。看见季沐熙看过来，他也冷静地看了过去。 「你别看他。」顾溯拉了拉季沐熙的衣服。 季沐熙：「……」 他这边还没说什么，只觉得一阵风过去，阿诚居然又对着顾溯出了拳！ 「他妈的你有病吧！」顾溯原本冷静下来的心情又爆炸起来，他也不忍着阿诚，当即又要和他打起来。 「别打了！」季沐熙要被他俩今天的状态吓晕了。 季沐熙眼前一黑，这次是真的眼前一黑，身体晃荡了一下，勉强站稳了身子。 「熙熙。」白夙渊伸手抱住了他。 顾溯这小子不知道是不是真去练了千里眼和顺风耳，居然还能一边跟阿诚打着架一边监视着白夙渊，他当即抽出空来大喊：「不许碰我的季沐熙！」 季沐熙的猜测成了真。 这小子还真的把自己看成了他的私有人！ 白夙渊见季沐熙当真着急，便再次插/了进去，把扭打在一起的两人强行分开。 季沐熙这次学聪明了，直接把顾溯拉得远远的跟他谈话。 「顾溯，你怎么了？」季沐熙头疼地问。 他不问还好，他一问，顾溯更委屈了，眼泪啪嗒啪嗒地就掉下来：「你选他不选我。」 「不是，」季沐熙赶紧捂住了顾溯的嘴，嘆了口气，认真道，「我没有选他，我也没有不选你。」 「你有很多保镖，也有很多朋友，但是阿诚只有我一个人，他很可怜，我不能抛弃他。」 「我没有很多朋友，」顾溯咬牙赌气，「我也只有你这一个好朋友。」 季沐熙：「……」 季沐熙重新道：「好吧。当我说错了，你还有很多小弟。」 甚至刚见面时顾溯还想着把他收做小弟呢。怎么过了一段时间，这小子就变得跟条小狗似的在这乱窜哭嚎。 顾溯一偏头，冷酷无情地抛弃了他的小弟们：「那我把他们全给他，你跟我走。」 季沐熙：「……」 怪不得书里的顾溯背靠顾家成天游手好闲流连花丛一事无成，跟你这么久的小弟说抛弃就抛弃，男三你不会得人心啊！ 顾溯不知道季沐熙心里是怎么想的，他只是委屈地站着。 「你……」季沐熙也不知道怎么说，他不会哄小孩，而今他也只是挠了挠头，问，「你作业写完了吗？」 顾溯：「……」 季沐熙觉得自己哄小孩的水平简直世界一流差劲，他干笑两声：「你觉得我总是跟阿诚玩不跟你玩可能是因为阿诚总是来我这边写作业。这样吧。你以后来找我写作业，怎么样？」 第35页 说完他自己都绝望了。 他到底在说什么啊！ 不过顾溯好像并没有介意，他面露犹豫，认真思考了片刻，问：「真的？」 好哇。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季沐熙哭笑不得，只是点了点头：「真的。」 「那就这样说好了。」顾溯终于正常了，又变回了之前不可一世的臭屁小孩王模样。 季沐熙松了口气，一回身，就看见阿诚漆黑的双眼正幽幽地看着这边。 季沐熙：「……」 松气松早了，忘了这儿还有一个呢。 第18章 阿诚和顾溯还是不一样的。 他看都不看顾溯一眼，擦了擦嘴角的血和鼻血，从小书包里提出来一份还热的面，递给季沐熙：「午饭，吃吧。」 季沐熙：「……」 有顾溯对比，阿诚真是听话省心体贴得不得了啊。 果然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但是季沐熙被他们折腾了一番后其实没啥想吃饭的欲望，他接过那碗面，想吃又不想吃的。 白夙渊似乎是看出了他的为难，主动开口道：「刚才我给你的糖果里也有梅子，应该会开胃一些，你尝尝吗？」 季沐熙：「……」 好吧，他错了，论体贴还得看我们男二。 白夙渊笑了笑，见他提着面不方便，帮他找出来梅子拆开抵到了他的嘴边。 季沐熙低头咬住，酸酸甜甜的，还挺好吃的。 诶嘿qvq。 他含煳不清地给白夙渊道：「谢谢。」 白夙渊还是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虚情假意。」顾溯冷哼一声，看白夙渊越来越不爽。 季沐熙：「……」 顾溯你刚才还好好的呢！ 好在顾溯并没有继续抓着白夙渊不放，说了刚才那句话后，就闷声蹲在一旁没说话。 阿诚淡淡地看了眼白夙渊，没说什么。 白夙渊也只是淡淡笑着，没什么过多的话语。 季沐熙：「……」 他蹲在三人中间，吸熘面条都不自在起来，他慢吞吞咬着面条，不敢出声。 太安静了，要是出声整个巷子都是他吃饭的声音，这是啥顶级社死现场啊！ 毛饼这个时候闻见香味了，兴致勃勃地跑了过来。 「这是金毛吗？」白夙渊温声问季沐熙。 季沐熙多看了几眼，感觉毛饼脏兮兮的，也看不出来是什么。 「废话，」顾溯跟个炮仗似的谁点都炸，「你瞎吗看不出来？」 季沐熙：「……」 谁又惹他了。 白夙渊全当听不见，只是从口袋里又翻出来一根火腿肠，拆开递给了毛饼：「吃吧。」 毛饼这狗也是条谁给吃的就贴上去的舔狗，当即美滋滋地啃起来火腿肠。 季沐熙：「……」 今天还回来吃饭吗，毛饼？ 「毛那么短，应该是拉布拉多吧。」阿诚不咸不淡地开口。 顾溯又冷笑了一声，不屑一顾：「显着你了？谁不知道似的。」 季沐熙：「……」 好超雄一哥们。 阿诚没理他。 季沐熙又简单吃了几口面条，不太想吃了。这一碗的份量对于一个小孩来说实在有点多，所以一般都是他和阿诚一起吃一碗。 阿诚见他吃完，十分熟练地从他手中接过了剩下的面条，准备吃完。 结果顾溯又急了：「他怎么吃你的剩饭！」 季沐熙被他吼得心虚了几分，其实他一开始也觉得这样不好，饭是阿诚买的，每次却是他先吃，挺不好意思的。 但是阿诚只是说：「分装要多花钱。你比我小，多吃一点。」 哎呦。 话虽这样说，季沐熙这个二十多岁的灵魂还是会觉得不好意思。后来他就会刻意给阿诚留一些肉啊或者别的什么。 结果阿诚看出了他的想法，对季沐熙刻意留给他的吃食一动也不动。身体力行地表明要把好东西留给季沐熙。 季沐熙也不是来来回回客套的人，干脆顺了阿诚的意。好感动，等他回了乔家一定悄悄帮扶阿诚！ 季沐熙被顾溯这么说了一声，犹豫了一下，想去把那碗面条接回来。 倒是白夙渊先解了围：「说起来我也饿了，剩下的饭我也可以帮忙吃了，浪费不好。」 「你怎么也是白家的少爷，你会吃不起饭？」顾溯毫不犹豫地攻击白夙渊，然后他冷笑一声，伸手就要去抢阿诚手里的面。 「我都没吃过！凭什么给他吃！」顾溯不满。 季沐熙表情一僵。 啊？你刚才攻击的不是我给阿诚吃剩饭啊？ 阿诚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完全不搭理他，慢条斯理地吃面条。 顾溯尖叫：「你俩用的还是同一双筷子！」 季沐熙：「……」 叫什么叫！知不知道多要餐具都要加钱的！ 哦，也对，反正顾溯这种大少爷肯定不会有这种烦恼。 说起来顾溯还有洁癖呢，怪不得看见别人同用一双筷子会这么大反应。 「我也要吃！」顾溯大喊一声。 季沐熙：「？！」 季沐熙惊得表情管理都没了，原来你刚才不让他吃不是因为洁癖作祟看不下去而是因为你想吃啊？！ 「顾二少爷没有学过先来后到吗？夺人吃食，有失风度吧。」白夙渊问声道。 第36页 「你装什么装，你刚才说你饿了不就是也想吃吗？」顾溯直接戳破他。 季沐熙很明显地看到白夙渊的脸渐渐红了。 再看阿诚，虽然进食动作依旧优雅，但速度明显加快了不少。季沐熙感觉，但凡阿诚粗鲁一些，完全可以用「狼吞虎咽「一词形容。 季沐熙：「……」 有病啊你们，吵疯了吧？那是剩饭！剩饭也要争啊？！ 阿诚两三下就解决了剩下的面条，连汤都喝得一干二净，他将吃干净的一次性碗与一次性筷子放下了旁边的垃圾桶前。 毛饼看见了，还想去尝尝咸淡，被他不轻不重地踢开了。 毛饼委屈地呜咽一声，趴在季沐熙脚步不动了。 季沐熙：「……」 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话语来形容眼前这一幕。 今天这面条有这么好吃吗？ 十块钱一碗的面还争出来十万的架势了？ 顾溯气得浑身发颤，他勐地跑到季沐熙的面前，委屈难受地发问：「是不是我没在的时候你俩都是一起吃饭的！你们已经要好到可以同吃一碗饭的地步了！」 季沐熙舔了舔嘴唇，正要给他解释一下，就听见阿诚淡淡地开口：「是啊。你能怎么样呢？」 季沐熙：「……」 大哥你不要再刺激他了啊啊啊！ 顾溯的小身板都气发抖了，直接沖了过去，又挥拳打向阿诚，阿诚也不怕他，居然又跟他打在了一起。 季沐熙最害怕的事情又发生了，他简直也想尖叫了，这短短一小时内打了多少次了！ 不会到时候乔家没找上门来，顾家先找上来了吧？ 不要啊—— 白夙渊还是先把他拉到了身后，道：「我去拉开他们，你在这里待着，注意安全。」 啊。 多么熟悉的话语。 忙忙碌碌一整天，回去吃了个饭，又回档了。 好离谱的场景，害季沐熙莫名其妙笑了一下。 不过还在这次不需要白夙渊踹他俩，因为顾溯家的人来了。 「少爷。」 黑西装黑墨镜已到达。 季沐熙只觉得他宛如神降，周遭都闪闪发光。 王司机！ 终于来了，快把你家少爷带走，不要再打了！ 比起他，顾溯的神情就不那么好看了。 几乎是听到这一声的瞬间，顾溯和阿诚便分开了。 季沐熙心惊胆战地看着顾溯脸上大大小小的青紫，心底拔凉一片。 完噜。 这下好了，摊上事了，估计顾家的人看见他们少爷被打成这样肯定要来找他们算帐了。 出人意料地，王司机只是不咸不淡地道：「少爷，您又和别人打架，老爷知道肯定会生气的。」 看起来像是司空见惯。 顾溯不置可否，只是不情愿地看着季沐熙三人，准确来说，是看着季沐熙。 季沐熙只觉得这事实在太荒谬了，他挠了挠头，道：「你快回去吧，处理一下你的伤口。」 顾溯歪了歪头：「你是在关心我吗？」 不然呢？季沐熙对他这车轱辘似的话语弄无语了，他道：「当然了。」 「好吧，」顾溯终于开心了，随意抹了一把脸上的血，道，「那我走了，我下午放了学再来找你写作业！」 「好。」季沐熙给他点了点头。 超雄三人组变成了二人组。 季沐熙下意识看向白夙渊，他记得白夙渊还没有吃饭。 白夙渊像是看出了他的心中所想，温声道：「我不饿。刚才是跟你闹着玩的。」 草…… 季沐熙头有两个大，这是能闹着玩的吗？！ 「给你带来困扰了吗？」白夙渊问。 礼貌又温柔。 啊，这人设，终于正常了。 季沐熙心中被白夙渊那两脚踹碎的男二滤镜又开始缝缝补补起来。 季沐熙和颜悦色，正想给白夙渊说「没有的事」，就听见阿诚冷冷地开了口：「对。」 季沐熙：「……」 不是，你怎么还超雄着呢？ 白夙渊顿了顿，给季沐熙温声道：「抱歉。」 「没有没有。」季沐熙连忙摆手。 阿诚看了他们一眼，脸色难看地移开了目光。 太不对劲了。 季沐熙想，阿诚今天怎么这么奇怪？因为什么？ 他今天也没做什么啊？ 简直匪夷所思。 好在他们闹腾了一中午，午休时间也快结束了，阿诚要回学校了。 季沐熙松了一口气。 却听见将要走的阿诚问白夙渊：「你怎么还不走？」 季沐熙：「……」 这小子，今天真的很不对劲啊，怎么对人这么多敌意？ 白夙渊还是很有礼貌：「我目前应该不会回去。再说，熙熙一个小孩子待在这里太危险，我陪着他也能安全一点。」 阿诚似乎是咬紧了后槽牙，他又看向季沐熙，见季沐熙也没有要赶白夙渊离开的动作，只得默认了下来。 他给季沐熙说：「我放学后再来找你。」 季沐熙点点头：「好的。」 心底的小老闆季沐熙严肃道：收到扣1！ 小员工季沐熙连忙道：111111！ 季沐熙：「……」我真无聊。 第37页 阿诚背着他的小书包离开了。 累死了累死了累死了，他一走，季沐熙就疲倦地坐回了自己的纸板上。 季沐熙觉得自己的精力变差了。 他记得自己小时候白日疯跑一整天也不会累得想死，但是从来到这里开始他时不时就会累一下，更不容说身体上的那些旧伤偶尔还会背刺他一下。不过今天异常地疲惫，果然看小孩就是个既消耗体力又消耗精力的烂活啊！ 北方五月的阳光没有那么毒，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季沐熙吃饱喝足后晒着太阳，坐在纸板上昏昏欲睡，毛饼趴在他旁边，也跟着睏倦。 他睡得摇摇晃晃地，想要躺下去时，倒是落到了一个很温暖的怀抱里。 对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温声道：「睡吧。」 季沐熙实在睁不开眼睛，觉得这声音耳熟，还没想起来是谁，就睡了过去。 第19章 是白夙渊！ 不知睡了多久，季沐熙勐地睁开了眼睛，他睡得并不好，梦里总在捉摸到底谁抱着自己睡的觉，想起来的一瞬间就醒了。 眼上覆着的温热掌心似乎是察觉到他醒了，移开了。 还真是白夙渊。 季沐熙又困又晕，虽然知道这是白夙渊的怀里，想着得赶紧起来，结果身体跟不听使唤似的动弹不得。 靠一下靠一下，缓过来劲就起来。 季沐熙勉强眨了眨眼睛，想着。 「醒了？」白夙渊温声问他，拧开旁边的矿泉水，往他嘴边递了递。 清凉的水很快将睡意洗涤得干干净净。 季沐熙道了声谢，爬起来，白夙渊扶着他。 「你吃饭了吗？」季沐熙还记得这件事。 白夙渊怕他担心，点了点头：「吃过了，谢谢熙熙关心。」 他话音刚落，两人都听见了一声「唿噜」声。 季沐熙下意识看向白夙渊的肚子。 白夙渊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忙道：「那个……」 他也解释不出来个所以然。 季沐熙简直不知道怎么说他，没吃就没吃呗，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他又不会笑话他。 季沐熙从自己的小破盒子里拿出来一个阿诚给他买的面包，递给白夙渊：「你先吃这个吧。」 白夙渊接过来，轻轻点头：「谢谢你。」 季沐熙忧愁地蹲了下来，托着腮帮子看他，原本消瘦的面颊叫他自己的小手一托，反而肉嘟嘟的，白夙渊越看越觉得可爱。 季沐熙没那个心思去想白夙渊怎么看自己，他就觉得愁人。男二不走，男三发疯，男主没影，虽然他的任务是修改剧情，但是这剧情修改得也太离谱了吧？ 简直可以称得上是魔改啊！ 季沐熙心底吐槽完，余光中总感觉那边的角落又闪过一片熟悉的衣角。 季沐熙：「……」 他迟疑地站起身，又认真看了看。 似乎是察觉出来自己被发现了，阿诚默默地从那个角落走了出来。 季沐熙：「……」 哥们，你是真准备改行做一只阴暗的蟑螂啊？ 阿诚似乎是瞥了一眼白夙渊手里的面包，背着书包坐到了季沐熙的身边。 「放学了？」季沐熙习惯性地问了一声。 阿诚应了一声，又从书包里拿出来一个卷饼递给他：「吃吧。」 季沐熙接了过来，他刚睡醒，还不是很饿。他把卷饼掰成两半，把另一半留给了阿诚，自己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 阿诚熟练地拿出作业写作业，白夙渊安静地吃着面包。 真安静啊。 季沐熙顿了一下，才发现顾溯并没有来。 应该是被顾家逮去治疗了吧，季沐熙像起了什么，摇摇晃晃站起身来，走到了阿诚的面前。 阿诚停下了写作业的动作，抬头看他。 不得不说顾溯这小子下手真狠啊，看给我们阿诚这帅脸打的，简直就是天蓬元帅爆改猪八戒了。 季沐熙看着阿诚又肿又多伤的脸，翻出了之前阿诚给自己涂抹的药膏，准备给他抹点。 阿诚抬着脸看他。 「看我做什么，」季沐熙一边给他上药一边头疼道，「你说你俩打架做什么，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受伤了就开心了是吧。」 他说着，阿诚倒是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腕。 季沐熙看他一眼：「干什么？」 「你把我给你买的面包，送给白夙渊了？」阿诚问。 季沐熙坦坦荡荡地承认了：「是啊，总不能让他饿着吧——你要吃吗？我还留着很多。」 阿诚只是看着他，一语不发。 「你……」季沐熙被他看得莫名心虚，想说点什么，便听见一道熟悉的女声传来。 「季沐熙！」 季沐熙下意识扭过了头。 叶亦晴和…… 顾溯？ 不是，这俩怎么凑一起的？ 季沐熙不可思议。 他还没反应过来，觉得手腕上的力度紧了紧。 季沐熙低头看去，阿诚问他：「你今天午觉怎么睡了那么久？」 啊？ 季沐熙一愣，有吗，他没注意时间。 「是身体不舒服吗？」阿诚顿了顿，又轻轻问，「还是因为白夙渊抱着你睡？」 「那肯定是因为累啊。」季沐熙觉得阿诚第二个选项问得简直莫名其妙，谁抱着肯定都没有床睡得舒服啊。虽然他的床只是个小破纸板。 第38页 「累了？」阿诚有些意外。 「是啊。」季沐熙点头应道。 他俩说了两句话的时间，叶亦晴和顾溯就赶到了几人面前。 季沐熙才想起来叶亦晴喊过自己，说起来这女孩从那日被自己救下来后就再也没来过，这还是第一次。 叶亦晴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完全，看着有些吓人。 「你……」季沐熙不记得自己有没有给他说过自己的名字了，「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你好了？」 叶亦晴没搭理他的第一个问话，只是回答了第二个：「听说白夙渊在你这里，我来找找。」 说着，她的目光落在了白夙渊的身上：「还真在啊。」 季沐熙一头雾水：「你找白夙渊？」 「不是我找白夙渊，是白家的人找白夙渊。」叶亦晴回答了一声，拿出电话来给她妈打了个电话。 「喂，妈妈？我找到白夙渊了！……好的，我给你发地址啊。」 季沐熙仔细回想了一下剧情，叶亦晴和叶落萱是重组家庭的关系，叶父去世后，叶母带着叶落萱嫁进了叶家。 是的，就是这么巧，叶母二婚对象也姓叶！ 不过比起之前的叶家，这个叶家的家底就不是那么好看了。 叶母带着叶父留下的大半家底嫁了过去，却在叶落萱两三岁的时候出了车祸去世。于是这些大半家底全都落在了二婚对象手里。 更抓马的是，叶母去世后，二婚对象又和前妻复合了，理由是他俩离那女的才发现怀了孕，这个小孩就是叶亦晴，自己勉强抚养了两三年，又回来了。 如此一来，叶落萱却成了这个家里最陌生的人。 季沐熙看得时候被绕死了，在a4纸上画了好久的人物关系图才弄清，结果刚弄清又给他气死了。 吃人家的用人家的，结果还霸凌人家的女儿，太不要脸了！ 季沐熙其实对既得利益者叶亦晴也没有什么很高的好感，上次救她纯纯出于改变剧情的任务。 不过为啥叶亦晴要找白夙渊？ 或者说，叶家的人要找白夙渊？ 「她妈妈想讨好白家。」似乎是看出了季沐熙有疑惑，阿诚把他往自己怀里拉了拉，附耳轻声道。 原来如此！ 季沐熙瞭然。 却感觉面前又吹来一阵风。 季沐熙：「？」 突然闪现过来的顾溯勐地把季沐熙往自己旁边拉了拉，气道：「你别跟他玩！」 季沐熙：「……」 不要吧，你们又开始了？ 季沐熙头疼不已，啊啊怪不得都说小孩子烦人，果然烦死了！ 阿诚淡淡地看了眼顾溯，主动松开了季沐熙的手：「他身体不舒服。」 所以他不跟顾溯争。 顾溯一愣，脸色也凝重起来：「走，我们去医院。」 季沐熙：「？」 他连忙拒绝：「不去，我没事。」 顾溯着急：「怎么能不去呢？快快，我带你去。」 「我只是昨天运动了很久累了而已。」季沐熙不太贊同顾溯的小题大做。 「我感觉也没有太大的事，」白夙渊找了个合适的时机插嘴，「刚才我抱着的时候睡得很沉，应该是累的。」 季沐熙连连点头：「对的对的，就是累的。」 不要让我去医院啊啊啊！ 顾溯如遭雷噼：「他抱着你睡觉？！」 季沐熙：「……」 哥们你今天遭雷噼的次数有点多啊，这是第几次来着。 「为什么啊？」顾溯看着都要崩溃了，「你都不嫌他脏的吗？他万一有病传染给你怎么办！万一有虱子跳蚤呢！」 季沐熙：「……」 大哥你有没有搞错流浪的人是我哎，担心这些问题的人应该是他才对吧。 顾溯抽了抽鼻子，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我都没有抱过你睡觉！」 季沐熙：「……」 你要非想干这个活，我也不是不可以。 ——才怪呢。 季沐熙可不想窝人家怀里睡觉，被禁锢的感觉太可怕了，再者，万一自己四仰八叉式睡姿展现出来，给人家一顿拳打脚踢，那就不好了。 不过眼前还是得先哄好小孩，季沐熙可不想顾溯又发癫和白夙渊再打起来，那可真就收不了场了。 于是季沐熙拍拍顾溯的肩膀，道：「下次跟你睡。」 说完这句话，季沐熙总觉得怪怪的。 不对啊，这话有歧义啊！ 还好对面是顾溯，还是个小孩子。 顾溯眼睛亮了亮：「真的？」 「嗯。」季沐熙含煳地应了他一声，虽然他也不知道这个下次是猴年马月。 感觉搪塞小朋友怪不好意思的。 被他们忽视很久的叶亦晴终于回过了神，她本想跟所有人打个招唿，看向阿诚时，嘴都没有张开，便被对方骤冷的眼神吓得身体一僵。 到了嘴边的名字又咽了回去。 季沐熙：「？」 叶亦晴犹豫了一下，比起凶了自己一路的顾溯、默不作声的白夙渊以及冷得要死的阿诚，季沐熙蹲那里跟只活泼可爱的小微笑天使萨摩耶似的。 于是她又跑到了季沐熙旁边。 一瞬间，她感觉身上落了三道目光。 叶亦晴：「……」 第39页 怎么回事，怎么感觉更危险了。 季沐熙：「？」 季沐熙礼貌问道：「你怎么了吗？」 叶亦晴摆了摆手：「没有没有，我就是谢谢你那天救我。」 说起来这件事，季沐熙好奇地看着她：「你那天怎么回事啊？」 原着里没写叶亦晴为什么被绑架，只是说了男主女主还有女二这段狗血误会桥段，说不定是个隐藏剧情呢！ 叶亦晴的脸色陡然难看了不少，似乎是想起来什么可怕的事情。 她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那你这必然是知道些什么啊！ 季沐熙还没开口，便听见身后传来一声：「白夙渊！」 白家的人来了。 第20章 白家来的也是个司机，顺道也把叶亦晴带走了。 看来是要接受叶家的这个人情了。 白夙渊临走前还给季沐熙说：「我下次再来找你。」 季沐熙对他印象还挺好，闻言，乖乖地点了点头。 他们走过，顾溯长吁一口气，像是如释重负：「终于走了一个！」 季沐熙：「……」 等等！季沐熙脑海中灵光一闪，顾溯今天来这么晚，不会就是在大费周章地通过叶家把白夙渊送回去吧？！ 「顾家跟白家不太熟悉，不方便插手对方的家事，」阿诚靠近了他，淡淡地开口，「当年白家的保姆和白夫人一起生了孩子，白家保姆为了一己私慾将自己的孩子与白家的孩子狸猫换太子。白家养了白夙渊两三年，感情是有的，但是亲生儿子认回来，弥补心思与天然爱意也在，嘴上说着白夙渊与亲儿子一样，到底还是有差别的。」 原来如此！ 季沐熙瞭然，怪不得白夙渊不愿意回去呢。 这原着也没写白夙渊这么惨啊。 「好啦！」顾溯兴致勃勃地回来了，他从包里拿出来今天的作业，跑到了季沐熙的身边。 季沐熙：「……」 还真来找他写作业了。 阿诚淡淡地看了眼顾溯，挨得季沐熙近了些，也开始写作业。 比起阿诚的省心，顾溯这小子明显把学渣的身份自证得清清楚楚，完全不负他年级倒数第一之名。 写字歪七扭八，算数缺斤少两，英语更是胡乱蒙。 给从小到大一直认真学习的季沐熙看得万分惊奇，见过菜的，菜的这么牛逼的还是第一次见。 比他干家教的那个小子还菜。 怪不得顾家会把家产交给顾溯他哥而不是顾溯呢。 顾溯从来就没有写过作业，今天赌气一写，感觉浑身都难受，想蒙都蒙不出来。 想乱写，但是看阿诚在季沐熙旁边认真地写他又很不爽，像是他在季沐熙面前输给了阿诚似的。 季沐熙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凑过去问他：「一元一次方程你不会？」这不是小学五年级就学的吗？ 顾溯没想到他会凑过来，愣了：「啥方程。」 季沐熙从他手里抽过笔，一本正经地给他解释：「这个题要用一元一次方程啊。你先设这个为x……」 顾溯云里雾里地听了季沐熙给他讲了一道题，好像有些听明白了。 「我知道了，」顾溯也没去纠结季沐熙一个比他小的流浪儿怎么会解他都不会的题的，他犹豫了一下，按照季沐熙讲的步骤，照葫芦画瓢似的解了下一道，而后紧张地问，「对吗？」 季沐熙全程看着他写的，虽然字丑得难以入目，但是步骤和答案都是写对了的。 举一反三的能力很强嘛。 还是比他带的那个家教的孩子强！ 季沐熙眼睛亮亮的，给他点了点头：「对啊。顾溯你很聪明嘛，从来没见过你这么聪明的。」 不敢想像他要是当家教时遇见顾溯这样的小孩会有多爽，教得容易，还有钱拿！ 顾溯像是被他这句话定在了原地般，他怔怔地看了季沐熙很久，才重新低下头去写作业。 季沐熙听见顾溯闷闷的一声：「哦。」 季沐熙：「？」 怎么挨了夸还不开心了？ 他这边还没有想明白，视野里又出现一本练习册，看过去，是阿诚。 阿诚指着一道题目，道：「我不会。」 季沐熙有些意外，阿诚天天在他旁边写作业，从来没有见过他有不会的题啊？ 看来是个很难的题了。 不会是啥问题小屋、智慧乐园吧？ 这种附加题季沐熙倒是能解，但是可能没法按照小学生的做题方法解。 季沐熙低头看了看，还挺简单的，于是顺带也给他讲了。 阿诚按照他讲的写完了，说：「谢谢。」 这个学生也好！ 这个老师也好！ 气氛都到这里了，夸自己也是顺嘴的事情嘛。 「那这个呢？」顾溯厌烦地看了眼阿诚，又给季沐熙指了个题目。 季沐熙没看见顾溯给阿诚的那一眼，他以为顾溯是在认真地询问，便看着题目，认真地给他讲解。 然后，季沐熙就开始了长达接近半个小时的讲解题目。 他讲得还挺有规律，给顾溯讲完给阿诚讲，给阿诚讲完再给顾溯讲。 讲得口干舌燥时，这俩终于快写完作业了。 季沐熙喝口水的功夫，这俩又吵起来了。 第40页 顾溯一拍腿，直接就站了起来：「你学人精吧，我问你也问，你什么意思？」 阿诚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反问道：「是你学的我放学来找他吧？」 顾溯怒极反笑：「哈！只许你找他不许我找他？你是他的谁？你以为你是谁？你算什么东西？」 阿诚不咸不淡道：「反正比你跟他关系好。」 季沐熙险些一口水呛死。 不是，你俩是怎么又吵起来的？这到底是因为啥啊？！ 他咽了口水，就听见那边战况已经升级了。 阿诚说：「无论你说什么，他的饭是我带的，是我养的他。我对他最好。」 「他跟着你也就只能吃些烂饼子烂面条，你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上了？！」顾溯毫不留情地嘲讽他。 阿诚神色冷淡。 顾溯面露讥讽。 气氛一触即发。 季沐熙心累。 吵吧吵吧，季沐熙直接放弃劝导，慢吞吞回了自己的纸板旁，随意揪了根草跟毛饼玩。 他逗了毛饼一阵，才发现那边安静了不少。 一回头，两人正在注视着自己。 季沐熙：「……」 吓人一跳，你俩蟑螂啊这么阴暗地看人。 「季沐熙，」阿诚先开了口，「你生气了吗？」 「啊？」季沐熙一头雾水，「没有啊。」 阿诚抿了抿唇，似乎是在思考什么。顾溯倒是先开了口：「熙熙，你别生气。我不跟他吵了就是了。」 顾溯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他不好，他老是惹你生气，我们不跟他玩了。」 你小子，又开始搞孤立霸凌了是吧。季沐熙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阿诚冷声道：「先吵的人是你。」 「要不是你不要脸地介入我和熙熙，谁愿意搭理你！天天摆着一张死人脸，看了都晦气！」顾溯立刻反驳道。 早说了你们不要对好朋友有太高的占有欲，瞧瞧，「介入」一词用得真是荒唐啊，弄得跟他和顾溯在谈恋爱似的。季沐熙对顾溯时好时坏的语文水平无语了。 似乎是为了印证季沐熙的说法，顾溯当即给阿诚扣了个相当难听的称唿：「小三！」 季沐熙：「……」 顾溯你这熊孩子跟谁学的词？！这是小学生能知道的词语吗？啊？你们真的不是初中生吗？ 阿诚也被对方这个称唿惊到了，他愣了一下，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像是夏日闷了好久的阴天似的。 「你才是小三吧，」阿诚一字一顿道，「他是因为救我才认识你的。」 顾溯的脸色也阴了下来。 季沐熙简直要绝望了，两个小学鸡斗起来没完了是吧？ 这到底是什么思想啊？ 谁家正常小孩天天攻击力这么强的？啊？！ 「别吵了，」季沐熙道，「再吵我就真生气了。」 该说不说，这句话还真的有用，听见这句话，这俩个人好似被人按了暂停键似的，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只脸色难看地站在原地。 季沐熙：「……」 真的很像挨老师训斥的、起矛盾的小孩。 季沐熙忧愁望天，真是小孩啊。 他不说话，这俩人也不说话，也不敢动，就站在原地，眼巴巴地看着季沐熙。 季沐熙也不知道该跟他们怎么说，他其实一直都很好奇一件事：「你们为什么一直都在争我？」 他一问，这俩人都蒙了。 许久，还是阿诚先开了口：「我只有你这一个好朋友。你对别人好，我害怕你会跟他们离开。」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声带像是绷紧了发出的声，看得出来很紧张，但还是老实回答了他的问题。 季沐熙一怔，倏地想起了阿诚被霸凌的过往。真奇怪，明明他小时候也会害怕别人因为自己是孤儿就不跟自己玩，而在面对同样是孤儿的阿诚时，他居然忘了小时候自己的心境。 季沐熙抬着头，认真地给阿诚保证道：「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你，一定是因为我自己有事情要做，绝不是因为其他人离开你。」 阿诚也看着他。 季沐熙又看向顾溯，顾溯似乎是有话想给他说，不知为何又闭了嘴，他踟蹰半天，也只是道：「因为你是我的好朋友。我只有你一个好朋友。」 天呢。 能在朋友众多的男三嘴里得到这种描述，季沐熙一时不知道是哭是笑，只能道：「朋友不能只有一个呀，你的人生中不会只有我一个人好朋友，同理，我也是，阿诚也是。」 顾溯撅了撅嘴，轻轻哼了一声，似乎是有些不服气。 嘴撅得跟头被拴的驴似的。 季沐熙嘆了口气，道：「你俩不要吵了，你们都是我很好的朋友啊。你们吵架，我也会很难过的。」 这俩眼巴巴地看着他，没说话，彻底老实了。 过了一会儿，王司机接走了顾溯，小巷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季沐熙和阿诚坐了一会儿，就躺在纸板上准备睡觉了。 结果阿诚也跟着躺了下来，轻声道道：「接下来的几天，我可能都要睡在你这里了。」 季沐熙：「？？？」 不会是被孤儿院赶出来了吧？！ 「你……」季沐熙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问他——你被孤儿院赶出来了？显得好低情商啊！伤到小孩自尊心怎么办？ 第41页 他这边纠结间，阿诚倒是轻轻抱住了他，道：「快睡觉吧。」 季沐熙抬头看他一眼。 阿诚捂住了他的眼睛，轻声道：「你很快就会如愿以偿了。」 接下来一周多的时间，阿诚真的就如他自己说得那般，每天晚上都跑来他这里睡觉，季沐熙问他原因，他死活就是不肯开口，也不知道这个小孩的嘴是什么做的。 这还没完，不知道哪天开始，阿诚就消失了。 不仅是晚上不来他这里，早晨中午也不来了。 季沐熙发现他不来的第一天，还以为这小孩儿有什么事情，或者是被人领养走了。 心下难免有些失落，却也因早已习惯了分别了迅速调整好了状态。 阿诚离开前塞给了季沐熙一堆面包和矿泉水，够他吃一周的。以至于季沐熙每次看见这些吃食总是会想起来阿诚。 直到那天，顾溯来到巷子里。 季沐熙已经两天没有跟别人聊过天了，见到顾溯瞬间生出了几分亲近感：「顾少爷，今天怎么大驾光临了？」 顾溯晃了晃手里的面条，道：「我给你带饭了！」 说不感动是假的，吃了快一周面包的季沐熙险些掉眼泪，不过说起来这件事，季沐熙随口问了一下顾溯：「阿诚呢？」 「不知道，」顾溯毫不在意，「他好几天没来上学了。」 季沐熙愣了一下，而后有了极不妙的猜测——失踪。 一瞬间，季沐熙连饭来不及吃了，慌忙给顾溯交代了一句「你去报警」，转身就开始在小巷里穿梭起来。 顾溯在他身后大喊：「报警没有用——！」 我有病。季沐熙懊恼地想，从阿诚消失的第一天开始我就该去找人，去报警的。如今已经错过了最佳的寻人时间，亏上辈子还是国科大的，实习警察白干了。 季沐熙一个拐弯，发现前面正站在几个魁梧的男人。 黑色西装、黑色鞋子、黑色墨镜——目标明确地朝他走来。 第21章 季沐熙的直觉突然如警铃般催促着他远离那些男人，他转身掉头就走，顺便在心里暗暗祈祷这些男人不是冲着他来的。 然而这五个男的这次的目标还真的就是他。见他跑，这五个男人十分训练有素地分头行动，直接把他给包抄了。 无路可逃的季沐熙：「……」 差点忘了自己的霉运buff了。 不过各位保镖哥还是有点大材小用了，看你们的能耐应该是去对付更兇勐的敌人，而不是跟我一个小孩子玩你捉我我捉你的游戏！ 虽然内心的慌乱一瞬间飙到了最高，但季沐熙表面还是努力做出一副淡定的样子：「你们想干什么？」 其中一个类似保镖头目的男人道：「我们老爷要见你。」 季沐熙脑中宛若惊雷乍起，该不会是乔家来人了吧？！ 保险起见，他决定先开口问问：「你们老爷是谁？」 刚刚那个男人道：「乔义。」 虽然是姓乔，季沐熙难免一愣，但是这哪位啊？乔湛城他爹不是叫乔阳吗？他是有哪个人物漏看了吗？ 季沐熙头疼极了，站在原地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这个世界上也不一定只有男主一家姓乔是吧，万一也有别人呢……但是，就这随便找个人就是五个保镖的手笔，好像也没有别的乔家了吧，淦！ 但那些个男人完全没有季沐熙的这种顾虑。他们等了一会儿，见他还是干巴巴地愣在原地，似乎是有些不耐烦了，径直走过去，似乎是准备来强的了。 他们一动，季沐熙却像是勐地被点醒了似的，连忙摆摆手，决定走一步看一步，道：「行，我跟你们走。但是，」他话锋一转，「你们要帮我找个人。」 保镖头头冷漠道：「我们的任务是把你带回去。」 换言之，跟他们讲条件没有个屁用。绝对的实力差距下，季沐熙只能选择跟他们走。 五个男人把他围在中间，最前面的一个带路，季沐熙咬了咬舌尖，难得体验到了一把无力的感觉。 一行人来到了一辆宾利面前，周围的行人有的好奇地盯着他们，有的却是看了他们一眼后匆匆把头低了下去。 行，基本可以确定了，这个应该就是男主的那个乔家了。 季沐熙第一次坐这么贵的车，但内心丝毫没有享受的感觉，说不出来什么感觉，反正心里很不踏实——这都是倒霉倒出来的第三感，硬要说个所以然来，大概是按部就班地走剧情是万万不可能的，改变剧情后又对未知充满了害怕。 最重要的是，这次到了乔家意味着他的快乐日子彻底结束，以后面临的就是男主的压迫和乔家的掌控了。 自此就真的是倒霉鬼歷险记了。 「系统。」季沐熙在心里悄悄地喊道。 【系统为您服务。】 季沐熙问：「徐杳的进度要是到100%的话需要达到什么条件？」 【杀掉男主。】 季沐熙心里一咯噔。 他原本只是想试一下这个问题系统会不会给出答案，但万万没想到系统不仅说了，还给出个这么劲爆的回答。 这下彻底把季沐熙的路给堵死了。 毕竟女主貌美如花自己若是喜欢上她说不定还可以有那么一点机会，杀人就算了，这种底线问题是不能碰的。 第42页 况且，人家那是武林小说杀人不犯法啊！这个霸裁小说怎么说也是个现代社会，杀人不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 季沐熙嘆了口气，看着车窗外不断变化的风景，路边的行人渐渐变少，取而代之的是一辆比一辆看起来昂贵的车子，高大但精緻的建筑逐渐在眼前呈现出来，他们开进了一个高档别墅小区里。 季沐熙：「？」 咋回事啊，乔家不是专门有个豪华如城堡的老宅吗？！ 不是他看不起这个小区，而是这个令常人一辈子都难以买到一个厕所的地方对于乔家而言格局还是小了一点。 车子缓缓在一栋别墅前停下。 这是栋相对朴素的别墅，整体採用了白色的外观，在周围一堆富丽堂皇的装修中里显得极其低调。大门是那种栅栏型的，门铃装了指纹和人脸识别，很坚固，但也可以看到里面的样子——前院种了不少花花草草，盆栽是生机勃勃的兰花，大门口还有一棵参天大树，看起来是棵槐树，上面挂着一个鞦韆，在夏风中轻微地摇晃着。一条鹅卵石小道直通别墅的门口。 装修简约，但是很烧钱。 一看就是那种书香门第豪门世家。 一名保镖看着季沐熙，一名保镖上去敲门，一名去停车，两名站在门口。 还有四名保镖训练有素地前后左右把季沐熙围在中间，带着他踏上鹅卵石的小道。 季沐熙：「……」 还怪分工明确的。 季沐熙无语地被夹在中间跟着他们走到了那个门口。 门很快开了。 季沐熙一边在心里暗暗吐槽一边走了进去——屋内的风格也是很简约大气，整体以灰和白为主，墙上挂着的画也是西欧各个时期的名家作品，要是在现实中他可能还会斩钉截铁地说那些画是假的，但在这个毫无逻辑可言的霸裁小说里，如果真的是那个黑白通吃a市第一家族的乔家的话，毋庸置疑，这是真品。 保镖把他带到了一个书房里便离开了，宽敞的书房里静得只有他的唿吸声和鱼缸里的水流声。 旁边的书架上是排列整齐的书籍，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合着，一切都像是刚装修完那般干净。 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房间的主人也不怕有人来盗取商业机密什么的。 季沐熙一抬头，不出意料地看到了天花板角落的监控，上面的红光一闪一闪的，让他产生了一种有人在隔着一道屏幕监视他的错觉。 「观察力不错。」 许是看季沐熙看向了监控，里面传来了一道苍老的声音。 电光火石之间，季沐熙立刻装出了平常小孩子该有的惊慌失措：「你、你是谁？我在哪？为什么要把我带来？」 监控那方的人沉默了一瞬，而后开口：「……你的演技，挺不错的。」 季沐熙：「……」 麻烦不要阴阳怪气，谢谢。 见被拆穿，季沐熙干脆褪去伪装，直截了当地问道：「绑我来干什么？」 没想到那人听到这句话反而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有趣。」 季沐熙：「……」 好经典的反派话语！这句台词已经被念烂了好吗！ 未等他说出下一句话，书房的门锁响了一下，随即门被推开，里面走来一位白髮苍苍的老人，一身中山装，拄着拐杖，慈眉善目中自带一种威严，明显是一名上位者年老的模样。 季沐熙面对这样的老人也难免紧张起来。 救命啊救命啊，这谁啊，原着里好像没有合乎其形象的人啊！！！ 老人在季沐熙面前站定，对着他笑眯眯道：「季沐熙，如沐春风的沐，熙熙攘攘的熙？」 季沐熙抿了抿唇，应了一声。 那老人依旧笑眯眯道：「你的名字还挺好听，你自己取的？」 季沐熙冷静道：「不是，我从出生的衣服上就绣着这个名字。后来我被孤儿院赶出来就一直用这个了。」 老人颔了颔首接受了他的说法，随即给他一张椅子坐，道：「我是乔义，乔装的乔，义气的义。我是乔湛城的爷爷。」 哦哦哦原来是你！ 原着中一直以乔爷爷来描写乔义，导致季沐熙第一次听到他的真名着实懵逼了。 既然是乔爷爷，那季沐熙就放心了。 乔义是乔家上上代的家主，在乔义之前，乔家的发展一直是在□□，但是乔义这个人为人正直刚正不阿，他接管乔氏集团后主要在白道发展，是乔家极少数「干净」的一段时期，是男主最尊敬的人。 就是死得早。 好像在乔湛城还没成年的时候就死了。 当时看书的时候只觉乔义这个人是为了给乔家黑白通吃起个背景板作用，但是现在看见乔义简直安全感爆棚好吗！ 乔义的表情依旧慈祥，看不出什么纰漏，道：「你长得很好看。」 季沐熙谦虚道：「还好吧……」 乔义道：「我很喜欢长得好看的小孩儿，你想不想当我的孙子？」 季沐熙一愣，听得出来是随便找了个藉口敷衍小孩，不过领养的决定这么快吗？ 乔义继续说：「我只有一个儿子，乔阳。如果你认我做爷爷的话，就有了个爸爸，也算是有了个家，我觉得我们乔家还不错。你觉得呢？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改名字，我们尊重你的选择。」 第43页 草，原来乔绥是这样被收养的！季沐熙恍然大悟，顺便在心里小小地吐槽了一下：谢谢，但是并不是很想要这个便宜爸爸和便宜家呢。还有乔老爷倒也不必如此谦虚，乔家是「还不错」的话，那别的家庭都可以直接申请贫困户了。 季沐熙抿了抿唇，道：「谢谢乔老爷的厚爱。名字的话……就不改了吧。」 乔义笑笑：「可以理解。你挺礼貌的，在孤儿院的时候学的？」 季沐熙摇摇头：「没有，常年在外流浪，看别人就会了。」 乔义靠近了他，慈祥地摸了摸他的头，道：「不错，你的学习能力很强，我最小的那个孙子比你大一点，上初中，如沐春风熙熙攘攘他可说不出来。」 季沐熙心头咯噔一下，瞬间反应过来从进门开始这老头子就一直在怀疑试探他，怀疑他的名字、礼节和词彙量，毕竟对于一个正常的小流浪儿而言，这些应该是毫不具备的。 但此刻还是要应付一下他，季沐熙大脑光速运转，故作迷茫的表情道：「这个是孤儿院的一个姐姐教我的，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乔义的表情丝毫没有变化，季沐熙也不知道有没有骗过他。 乔义道：「你是不是该喊我一声爷爷？」 季沐熙：「……」总觉得你在骂我。 但他还是乖乖地开了口：「爷爷。」 乔义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给他介绍乔家的情况：「这个房子有点小，是我住的，明天带你去登户口的时候看一下老宅。」 季沐熙觉得自己有必要重新开始定义「小」。 「老宅现在是你爸爸他们在住，那里有的时候会举办宴会什么的，等哪天挑个好日子给你举办一个宴会，算是对外界宣布我乔家多个养子。」 这个爸爸真的怎么听怎么刺耳！还有宴会他可以拒绝吗，光听就可以预料到有多社死啊。 「对了，你还有对双胞胎哥哥，大的是乔斯羽，小的叫乔北澈。」 这他知道，反派兄弟，乔斯羽是个笑里藏刀的白切黑，危险值top1，乔北澈是个恶贯满盈的疯狗，这俩从小就以欺负男主为乐，大了更是处处打压男主，霸裁小说的经典绑架桥段就是他俩干的，最后大哥坐牢二哥跳海，承包了全文的最高爽点。 「最小的那个，叫乔湛城，是个很不错的孩子。」 草，不愧是男主，居然可以得到乔老爷的一句「很不错」！ 乔义走到他面前，笑道：「老宅已经安排好你的房间了，今晚你回去，就可以看见他们了。」 第22章 季沐感觉自己浑浑噩噩地就度过了一上午，数不尽的信息一股脑地全给塞进脑子着实让他有点反应不过来。 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在浴室了——毕竟他晚上要去老宅。 季沐熙看着准备给他帮忙洗澡的女僕，女僕微笑着回望他。 不要啊！ 季沐熙十分有礼貌:「姐姐，我自己可以。」 女僕也十分有礼貌:「小少爷，这是我的职责。」 季沐熙:「……」 不要这样。 他要真是个小孩子也就算了，可是他内里是个成年人的灵魂啊！ 两个人僵持了很久，还是季沐熙最终想了个折中的办法:「你站在门口，我有什么事喊你行不行？」 女僕动了动唇，最终还是没有扭过季沐熙，点点头走了出去。 浴室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季沐熙褪去了衣服，把浴缸灌满水坐了进去，结果脚下没踩稳一不小心就给栽水里去了。他扑腾了几下，不料腰又撞上了浴缸壁，好巧不巧还是当时在游乐园里撞到的那处伤。 靠，疼得眼眶里直接蓄满了眼泪，看来今日宜倒大霉。 季沐熙随便把眼泪一抹，侧头看了看自己的腰间，发现那处伤有些泛红了，他的右眼勐地一跳，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上次洗澡还是和阿诚一起的。 季沐熙看着浴缸里的水，居然有几分类似触景生情的感觉，想起毫无下落的阿诚，他又止不住地担心起来。 让本不美好的心情更加雪上加霜。 季沐熙长长地嘆了口气，加快了洗澡的速度。 洗完澡后季沐熙又简单地吃了顿饭，不过郁闷得是，午饭的三明治居然又是三千块一个的。 三明治店老闆看起来最近生意不错啊。 不吃还好，一吃季沐熙又想起阿诚了。到底去哪里了啊…… 许是看他心不在焉，乔义问:「你不喜欢吗？」 季沐熙笑笑，道:「我挺喜欢的。」 「哦。」乔义意有所指道：「我打听到的你最喜欢吃这个。」 你打听到的消息有误。 季沐熙十分乖巧:「谢谢爷爷。」 如果是说跟饼子和面包比，那确实是最喜欢这个。 季沐熙带着复杂的心情吃完了午饭，而后被带去做了造型。 见到庞大的造型团队，已经习惯乔家豪放做派的季沐熙面无表情地看他们捯饬自己。 乔义在旁边看了一会儿，问道：「熙熙啊，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有什么困难的就直说。」 季沐熙随口应道道：「好的。」 乔义道：「我看你今天好像忧心忡忡的样子。」 季沐熙一时拿不准这老头是又想出什么方法折腾自己来还是自己的担心的确呈现在了脸上。 第44页 这就是豪门吗，揣测别人的用意好累，勾心斗角好累，我想回去当流浪儿，往小纸盒子一蹲，挂个「求领养」的牌子。 季沐熙最终决定半真半假地说：「就是，担心一个朋友。」 乔义笑了笑，问：「那个叫阿诚的吗？」 季沐熙心中一跳，阿诚都知道，这老头到底是把自己查得多清楚，但想到自己的社交圈窄的只有阿诚和顾溯，又稍稍放了点心。 反正顾溯那小子很安全。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道：「对，我最近找不到他了。」 乔义也看向镜子里的他，似是安慰又似是意有所指：「你们很快就会见到的。」 季沐熙手指动了动，只是道：「好。」 个屁啊！！！ 听这话，这老头绝对知道阿诚的下落。 说不定阿诚还是他们逮走的。 加入豪门的第一天，烦。 等到季沐熙做好造型，同乔义一起到达老宅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了。 乔家老宅和小说里描述的一般气派，宛如一座城堡般坐落在a市的郊区，见到这个建筑的时候，季沐熙才发现原来真的有一座房子可以把高科技与古典大方融合得如此恰到好处。 怪不得有人穷极一生都在追求财富与权力。 季沐熙跟着乔义一步一步地走进了大门，黑衣保镖过去开门。 不会还有十来个女佣排成两排鞠躬问好吧？！ 不要啊，这也太社死了，淦。 还好乔家还没有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两人进去也只是有几个女佣过来点头问了个好，而后继续各忙各的去了。 季沐熙松了口气，乔义蹲下身揉了揉他的头：「我还有点事，你自己转一转，要是迷路了就问问女佣，八点之前回来这个大厅，行吗？」 季沐熙求之不得，但还是抑制住了自己的激动，平淡地点了点头：「好。」 乔义站起身，跟他摇了摇手便离开了。 季沐熙等他离开，便漫无目的的熘达着。 乔宅是真的大，季沐熙熘了没一会儿便迷路了，按照印象中的路线原路返回，然后来到了一个类似后花园的地方。 季沐熙无语极了，正好他逛累了，看到有鞦韆便坐了上去，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 倏地，他听到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一群小孩儿吵吵闹闹地过来了，在看到季沐熙的一瞬间，吵闹声戛然而止。 季沐熙和一堆小孩大眼瞪小眼。 为了打破这个尴尬的气氛，季沐熙挥了挥手，友好道：「嗨？」 小朋友们陆陆续续给他打了招唿。 其中一个小胖子问道：「你是谁啊？」 季沐熙道：「季沐熙。如沐春风的沐，熙熙攘攘的熙。」 小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哦……」 虽然但是，感觉这个小胖并没有搞清楚是哪个三个字呢。 紧接着，一个女孩子好奇道：「是乔家的新收的那个养子吗？」 季沐熙应道：「嗯，是我。」 这下子，小孩子们宛若炸开了锅似的围了上来，一个接一个地叽叽喳喳。 「哎，你是怎么被收养的啊？」 「你多大了啊？」 「外面好吗？我也想离家出走。」 「一个人在外面是不是很酷啊？都不用被管着。」 季沐熙被他们吵得简直头疼，又不得不一个个地回答他们的问题，彻底体验到了被熊孩子纠缠的滋味。 问题是，这还是一群熊孩子啊草！ 这群小孩子完全不怕生，他们同季沐熙你一言我一语地交流了一番，又挨个自我介绍了之后，便自发地把季沐熙融进了他们的圈子。 小胖激情十足道：「季沐熙，以后就是我们的一员！」 其余人纷纷高声附和。 季沐熙：「……」 这就是小孩子的友情吗。 小孩子们在一旁尽情狂欢，小胖悄悄凑到他旁边，神秘道：「季沐熙，我给你说哦……」 可惜他的声音并没有她自以为的那么小，她一开口，其余小孩子瞬间把目光聚焦到了他的身上。 季沐熙：「……」 好好笑。 小胖见被发现，干脆大大方方道：「我就是来提醒你，不要跟乔湛城玩。」 其余小孩一听是这个事情，连忙板起了小脸，跟着点点头。 季沐熙挑了挑眉，怎么，男主小时候就已经成了远近闻名的大冰块吗？ 一群小孩七嘴八舌地谈论开了： 「乔湛城他这个人可怕得很啦……」 「之前拐卖小孩，就是他过去把小孩子带走的！」 「对对，他还在学校里打人呢。」 「哪里是打啊？是杀人啦……他们说，就是乔湛城用刀捅死的那个女的。」 「我去，我才知道！」 听着他们议论的季沐熙直接整个人都傻了，我去，我也才知道。 原来男主小时候这么兇勐的吗？！果然每个霸道总裁的童年都十分丰富多彩。 季沐熙内心唏嘘不已，便听见那边的小女孩开了口：「其实，你可以和斯羽哥哥玩，他特别好！」 他只是表现得特别好而已，妹妹。 乔斯羽作为本书的大boss，表面上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其实私下里心狠手辣，变态十足，是属于那种白切黑的类型，如果不是看了结局，季沐熙是万万没想到原来乔斯羽是这么一个人。 第45页 如果说乔北澈是那种把所有的坏心思都毫不遮拦地暴露出来的人，那乔斯羽就是那种表面笑嘻嘻背地里下死手的人。 危险系数max！ 跟他玩，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季沐熙心里想知道的都了解得差不多了，八卦也听得心满意足，简而言之，乔家三兄弟没有一个是正常的，能远离就远离。 他问那群小朋友：「你们知道怎么回正厅吗，我刚来，不是很清楚……」 不看表不知道，现在已经七点四十了，距离乔义给他定下的时间还有二十分钟，要是迟到了，季沐熙觉得后果可能有那么一点点差。 这群小孩子十分积极，争先恐后地自我推荐。 「我，我！」 「我知道，我带你去！」 一群小孩子簇拥着季沐熙，带着他火急火燎地朝正厅奔去。 季沐熙：「……」 该说不说，来到这里，小孩缘出乎意料得好呢。 索性还是在七点五十多的时候来到了正厅，此刻正厅已经人满为患，穿着得体的男男女女在一旁津津有味地聊着天，见到一群小孩也只是嘱咐了几句。 一旁的女佣告诉季沐熙宴会八点半正式开始。 小胖提议：「不如我们去吃东西吧？乔家的甜点每次都很好吃！」 恰好饿了的季沐熙十分贊同小胖的提议。 一群小孩子又吵吵闹闹地去了餐桌旁，季沐熙找了个角落自顾自地吃着东西。 可算是安静了一会儿。 蛋糕入嘴的一瞬间，季沐熙顿觉上辈子的甜品都白吃了。 正当他准备再拿一块的时候，他的后背突然发凉，像是有谁在看着自己。季沐熙端着盘子朝后望去，只看到了各忙各的人们。 他不信是错觉，但此刻又没什么办法，只好继续吃东西。 分针指向六的时候，正厅台子上的灯光突然暗了下来，再度亮起的时候，台子上站了个西装革履的中年帅气男人。 他拿着话筒，开口道：「欢迎大家来到我乔家的宴会，我是乔阳……」 靠，这就是男主的渣男爹吗。 季沐熙咽下蛋糕，出于「养子」身份的考量，站在原地听乔阳演讲，准确来讲，是听他吹牛逼。 不知道过了多久，季沐熙站得小腿都快抽筋的时候，乔义回来了。 他给季沐熙指了指旁边的角落里，道：「要去那边玩吗？那边是你的三个哥哥？」 季沐熙眸光微动，踮着脚尖探头探脑，让我看看让我看看，两大反派和男主！ 只见那处站了三个人影，前两个长相相同，一个举止优雅温文尔雅，一个脸上带着不耐烦，跟别人欠他八百万的似的。 不用想都知道这俩人是谁。 至于最后一个，则是被这俩当了个严严实实的。 季沐熙好奇得牙痒痒，别挡了别挡了，让我看！让我看！ 季沐熙撇了撇嘴，乔义笑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背，鼓舞道：「你可以绕过去嘛。」 季沐熙总觉得这老头不怀好意，不过都到这一步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无非弄死他。 季沐熙琢磨了一下，还是好奇男主长啥样。于是自己悄悄绕了绕。 穿着西装的小孩背对着他，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有人在看自己，回过了头。 四目相对。 看清对方容貌的一瞬间，季沐熙觉得自己脑中仿佛有颗炸弹，倏地就炸开了。 第23章 那男孩大概十岁左右, 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满是淡然，薄唇轻抿，鼻樑高挺，一看就知道以后会长成多帅气的模样。 这张脸, 季沐熙简直熟的不能再熟。 他见过它被打得伤痕累累满是污渍的样子, 也见过它在烟花绚烂中眉眼含笑的样子, 他见过它黯然落泪的样子，也见过它勾唇轻笑的样子…… 在过去的一个月里, 他曾经无数次的面对这张脸, 这张脸的主人也是他来这个世界后第一个有着千丝万缕联繫的人。 靠！！！ 这他妈不是阿诚吗？！ 季沐熙简直要崩溃了, 他匆忙移开和阿诚，哦不, 乔湛城对视的视线, 低下头吃甜品以缓解尴尬。倏地, 他突然想到阿诚刚开始自我介绍时说的那句「诚实的诚」，不是，你小子该不会当时说的是「城市的城」吧？天杀的同音词啊啊！ 亏他之前还夸乔湛城「拿了男主剧本」呢，真好笑，人家明明就是如假包换的男主。 说起来，「阿诚就是男主乔湛城」的这个设定一旦接受, 就会发现之前的许多地方都可以说通了：为什么这小孩儿会有那么多的零花钱，为什么在校被欺凌都没有家长管，为什么乔义说「你们很快就会见到的」…… 原来如此，竟然如此！！！ 怪不得那修改值跟坐了火箭似的一个劲勐窜，果然事出反常必有妖啊啊啊！他居然还闷着个头思考男主哪去了！这小丑做得, 马戏团都得招他上去演两圈好吗？ 季沐熙内心咆哮的同时，表面上还要故作淡定地吃着蛋糕, 简直是把毕生的演技都用在这上面了。 乔阳讲了什么季沐熙是一点都没听见去，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己的主线任务，救命，乔湛城是阿诚的话，不做主线任务自己就会被他杀死，做主线任务就有可能要去杀死他，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第46页 倏地，他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季沐熙。」 季沐熙心头一跳，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果不其然看到了站在他旁边的乔湛城。 草。 他只好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嗨？」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乔湛城的目光瞬间黯淡了不少。 季沐熙：「……」 季沐熙心里话多，他嘴上话也不少。所以两人平日里相处时，很多时候都是季沐熙在一旁滔滔不绝，乔湛城认真听着，然后再简洁地回復他。 如今季沐熙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沉默片刻后，乔湛城动了动手，过去给他倒了杯果汁，道：「不要一直吃蛋糕，会胃酸。」 那边迟迟没有伸手来接，乔湛城握着杯子的手停在半空中。 季沐熙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百般思量后还是硬着头皮接了过来：「谢谢。」 乔湛城轻笑出声，不知道是不是季沐熙的错觉，他觉得他好像在这个笑声中听出了几分委屈的意味。 就在这时，季沐熙听见刚才的小胖喊道：「季沐熙，过来帮帮我啦！」 帮大忙了小胖子！ 季沐熙实在是受不了这个气氛，刚想找藉口离开呢，他对乔湛城道：「有人喊我，我先过去了。」 乔湛城眼神微动，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点头，然后自己倒了杯果汁，用唇轻轻抿着。 季沐熙见他同意，便走到了小胖身边，问：「什么忙？」 小胖一脸得意道：「我这不是看见你被乔湛城缠住了嘛，我是来救你的啊！」 季沐熙：「……」 哎呦你小子，天选辅助圣体啊！ 这一旁着实热闹得不轻，不仅刚才在后花园的小孩子们都在，还有新来的几个小朋友都在。这群小孩的平均年龄也就四五岁，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中心人物就是乔湛城，小胖自顾自地得意洋洋地给他们炫耀自己刚才的「英勇事迹」。 刚才劝他跟乔斯羽玩的小女孩凑过来问道：「季沐熙，你手里的果汁是乔湛城给你的那一杯吗？」 他应道：「嗯，是啊。」 小女孩连忙小声地惊叫一声，道：「那你快扔了吧，不要喝，他可能会在里面下药，然后你就失去意识跟着他走了！」 季沐熙：「……」 不，这个果汁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倒的，保证乔湛城没有下过药。 而且这么多人的大宴会，他还是乔家收养的养子，正是备受关注的时候，正常人都不可能这么做的！ 还未等他解释，一旁的小孩子便接二连三地说道：「是啊是啊，快扔了吧。」 声音如浪潮，简直要把他给淹了。 季沐熙费力道：「没有，他没有……」 「你不要被他骗了！」小女孩一边说着一边把他手里的果汁抢了过去，连杯子一同扔在了垃圾桶里，「我帮你！」 玻璃杯砸在垃圾桶底发出了「咚」的一声，季沐熙感觉那个杯子却宛若砸在了自己的心上。 他下意识地看向乔湛城的位置，那里只留下了小孩儿的一个背影，他路过的地方，人们多少会让开一点，更显得背影落寞孤单。 季沐熙的直觉告诉他乔湛城看到了刚才玻璃杯被扔进垃圾桶的那一幕。 真是麻烦了。 季沐熙头疼不已，这群小孩真的是。 季沐熙给那小女孩认真地重申道：「那杯果汁是在我眼皮子底下倒的，他没下药。」 小女孩一噎，周围的小孩也都纷纷闭了嘴。 小胖尴尬地打着圆场：「季沐熙，我们再给你倒一杯吧？」 季沐熙认真地看向他，小胖还以为他是生气了，缩了下脖子，却依旧尴尬地开口：「别生气，别生气，她也是以防万一嘛……」 「是呀，」小女孩似乎是因为季沐熙的严肃感到了害怕，犹豫着开口，「爸爸妈妈都这样说……」 这事明显错不在他们，而是他们父母的引导，他们父母肯定也是看乔阳行动的。 季沐熙嘆了口气，道：「没有看见的事情就不要乱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小孩们稀里煳涂地点着头。 当然也有不服气的：「你要是帮乔湛城我们就都不跟你玩了！」 小胖「啊」了一声，继续慢吞吞打圆场：「不至于吧……我觉得季沐熙还挺好的，他说的也挺有道理的。」 那人瞪了他一眼，小胖委屈巴巴地闭上了嘴。 好吧。 季沐熙想，他冤枉顾溯了，这才是真的熊孩子。 不要欺负我们小胖！ 已经有不少家长注意到了这边，纷纷把目光放到这边，季沐熙被看得头皮发麻，给小孩子们说了句「我还有事」便匆匆离开了正厅。 他漫无目的地在老宅内熘达着，乔湛城最后的那个背影看得他怪难受的，怎么说人家也是好意…… 他看见前面的人影，顿住了脚步。 面前的人风度翩翩，穿着合体的西服，乌黑的头髮梳得整整齐齐，绝对称得上是「温润如玉」一词。 是乔斯羽。 季沐熙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救命啊，为什么乔斯羽会在这里？！ 好倒霉好倒霉好倒霉，他不想碰见这么高端的boss啊！ 第47页 乔斯羽一步一步地朝他走来，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冒犯或者不礼貌来，他笑道：「季沐熙？」 季沐熙抬脸看着他，故作轻松：「嗯。」 乔斯羽走到他面前，微微俯身，同他平视，语气十分轻柔：「看见我要喊大哥。」 不知道还真以为这是个合格的哥哥。 季沐熙笑了笑，顺着他的意思：「大哥好。」 乔斯羽揉了揉他的头髮，直起身，拉住了他的手：「找不到自己的房间吗？我带你去吧？」 都拉住别人的手了还能让别人说「不」吗？！ 季沐熙只好故作乖巧地点了点头。 乔斯羽牵着他一步一步地走着，不得不说，乔斯羽真的是有那种豪门大少爷的风范，虽然还未成年，但是一举一动都十分地礼貌体贴，如果季沐熙没有看过原着的话，可能真的就以为乔斯羽是个好人了。 两人穿过一条条走廊，拐了好几个弯，期间乔斯羽时不时地问问季沐熙诸如「吃得住得习不习惯」「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之类的问题，虽然他的确是幕后大boss，但是这些交谈又的确让季沐熙神经略微放松了一些。 其实也没有，季沐熙怀疑自己都要出手汗了。 终于，两人来到了一扇门前，出人意料的，季沐熙在旁边的卧室门前看到了乔湛城。 乔湛城抬了抬眼皮看看他们，乔斯羽笑了笑道：「这么晚了还不睡觉吗，湛城？」 乔湛城的目光最终落到了两个人牵着的手上。 乔斯羽解释道：「我看熙熙迷路了，便把他带到他的卧室来了。」 乔湛城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转身想开门进去。 季沐熙下意识喊道：「哎。」 乔湛城身体一顿，回头看向他。 乔斯羽看了看他俩，十分自觉：「你们有悄悄话要讲？那我先走啦。记得早点睡，不要玩太晚，晚安。」 乔湛城没有理他，季沐熙继续装乖巧：「大哥晚安。」 乔斯羽笑着揉了揉季沐熙的头，转身走了。 不许摸我的头！ 季沐熙在心里暗暗吐槽着，便听见乔湛城又开了口：「什么事？」 这还真把季沐熙给问住了，他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要是给乔湛城讲他下意识地喊得会不会挨揍啊草！ 末了，他只是尴尬地说：「没什么……早点睡。」 乔湛城又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走到他面前，拉住了他的手。 握的正好是乔斯羽牵过的那只手。 手上原本已经冷却的温度再次被另一个人暖上，季沐熙不免唇角一抽，你们乔家的人是有什么牵手的爱好吗？ 一个两个上赶着牵别人的手。 乔湛城拉着他的手走到了他的门口，将他的大拇指按在了门把手下方的一个感应器上，门「滴」地一声打开了。 好高科技。 门开的一瞬间，乔湛城就松开了手，淡淡道：「这样开。」 搞了半天人乔三少爷是以为他不会开门。 ——虽然确实不会。 季沐熙道：「谢谢你。」不仅缓解了他的尴尬，还误打误撞告诉了他门怎么开。 乔湛城摇了摇头，打开自己的门，走了进去。 季沐熙见他离开，也进去了自己的房间。 他打开灯，房间的一切彻底映入眼中，从未见过如此豪华房间的季沐熙着实被震惊到了。 有钱可以为所欲为，网友诚不欺我。 光这房间的面积都有一百多平方米了，更不用提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装修，还有各种各样的的玩具。 装修整体呈蓝色，有种海盗船内部的风格，床是海盗船，窗户装成了十八九世纪轮船的样式，铺着的地毯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踩上去很柔软。 季沐熙第一次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有钱人的快乐。 他观察了一会儿，打开了衣柜，里面琳琅满目的衣服险些闪瞎他的眼。 季沐熙挑了一件睡衣，换上后发现大小正合适。 居然连他的衣服尺码都给调查出来了。 倏地，他想起另一件细思极恐的事情，刚才乔湛城用他的指纹开的这间卧室的指纹锁，他们是怎么採集到他的指纹的？！ 季沐熙思索半天无果，干脆放弃，是去房间的浴室里简单洗漱了一番后睡觉了。 受不了了，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已经远远不是他这个小孩能承受的了，还是先睡吧。 天大的事睡一觉也就好了。 最坏不过被天砸死，反正睡着觉啥也感受不到。 第二天清晨，季沐熙是被阳光给照醒的。 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他还有些迷茫，清醒了一会儿才记起了昨天的事情。 他本想再回去睡一下，但按照他流浪在外时的经验，这个阳光强度大概是在早上七点左右，刚被领养的第一天就赖床，指不定会被乔阳说成什么样。 众所周知，乔阳是个吹毛求疵又蠢又坏的渣男反派爹。 季沐熙利索地起了床，洗漱后，确认自己形象没有什么大问题，便打开了门。 然后，和门外的乔湛城来了个眼对眼。 第24章 季沐熙：「……」 倒也不必一清早就相见。 他现在还不知道怎么面对乔湛城, 他现在的感觉更像是小说里的霸道总裁长了张自己好朋友的脸，怎么看怎么奇怪。 第48页 况且，要说心里没有蒂芥是不太可能，他着实想不明白, 为什么乔湛城跟自己相处了一个月都不告诉自己真实的身份和姓名, 如果一开始他是因为害怕自己因为传闻不跟他玩才隐瞒就算了, 但是后来为什么不坦白？季沐熙能想到的解释只有他不信任自己一个，这个解释让他心里十分不舒服。 以至于他现在不是很愿意见到乔湛城。 乔湛城解释道：「我也刚出来。」 这时, 走来一个大约二十岁左右的女佣, 看见他俩, 便惊喜道：「哎呀，季少爷, 你起啦？三少爷等你了一个小时了。」 乔湛城：「……」 季沐熙：「……」 季沐熙看到乔湛城的脸庞微微红了红, 然后听见后者小声嘀咕道：「我怕你找不到餐厅的路……」 季沐熙想了想这栋房子宛若迷宫般的布局, 决定给乔湛城颁个贴心的奖。 那个女佣弯了弯眼，但笑意未达眼底，又继续说：「那三少爷也不用在这里等一个小时的啊，我可以给季少爷带路的。」 乔湛城被她说得愈发尴尬，小手不自在地在身体两侧攥起来。 季沐熙看着那个女佣笑嘻嘻的样子，再一次体验到了乔湛城在这个家里是什么地位——连一个女佣都能随意插嘴呛声的地位。 按理说, 从乔湛城小声嘀咕之后，那个女佣就该识相地闭嘴或者帮他圆场了，但她刚才话语大有让他下不下来台的意味。 拿着别人的工资还要欺负主人家的孩子。没有这个理的。 季沐熙拍了拍乔湛城的肩膀，给那个女佣说：「是我昨天晚上让他等我的。」 乔湛城愣了一下，看向季沐熙。 女佣也愣了一下, 一时琢磨不出来季沐熙是什么意思，就这么尴尬地站在了原地。 季沐熙点点头, 沖她笑了笑，然后他又轻轻推了推乔湛城的胳膊，假意催促道：「走吧走吧，饿死了。」 乔湛城反应过来，点点头，带着他走向一边的走廊。 季沐熙心情极好地拉着他，末了，还不忘回头给那个女佣摆了摆手，道：「谢谢姐姐，拜拜！」然后，也不顾女佣什么反应，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乔湛城在他身后，先是看了看他的背影，随后又把目光挪到了对方拉着自己胳膊的手上。 许久没有说话。 两人一路无话，一直走到了餐厅。 餐厅的桌子是欧式的长桌，只有乔斯羽在不紧不慢地吃着饭，看见他们来，还给他们打了个招唿。 乔湛城点点头，算是应了。 季沐熙乖巧道：「大哥早上好。」 乔湛城挨着季沐熙入座，他们和乔斯羽对着。 季沐熙看了看桌子上的早点，靠，又是三明治！虽然它值三千块钱，但是天天吃也是会腻的。 到底是谁造谣他喜欢三明治的？！ 季沐熙狐疑地看了眼乔湛城，别的不说，这里可疑度最大的就是这小子。 乔湛城看见他看过来，他像是鼓足了勇气跟季沐熙说话似的，轻声道：「我知道你喜欢吃。」 话语中仔细听能听出来几分颤抖，看得出来他很紧张也很小心，近乎可以用讨好一词来形容的语气，似乎是在讨季沐熙开心。 可惜季沐熙完全没听出来。 季沐熙：「……」 果然是你！ 乔斯羽将眼前的一切尽收眼底，他笑笑，道：「你们关系真不错。」 乔湛城还是淡淡地应一声，季沐熙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含煳道：「还行吧。」 乔斯羽也不介意他俩对自己的冷淡，他正坐在季沐熙的对面，一边慢条斯理地吃着饭，一边亲和地问道：「熙熙多大了？」 季沐熙一怔，其实他也不知道。 不过还好他有系统。 【这边参考的数据是您九岁半左右的模样呢。】 季沐熙直接四捨五入：「十岁。」 他顿了顿，又装模作样地补了一句：「应该是。」 「还是小朋友呢，」乔斯羽失笑，而后将一旁温热的牛奶端给了季沐熙，「还在长身体。」 季沐熙接过来，放在手边，道：「谢谢。」 接过来归接过来，但是他是万万不敢喝的。 乔湛城看了他一眼，把自己的给了他。 季沐熙犹豫了一下，又接了过来：「谢谢。」 今天这牛奶他是非喝不可了吗？未来第一反派和男主之间的较量他真的不想参与啊！这不是我们小炮灰可以参与的高端局吧！ 季沐熙咬了口三明治，慢吞吞地吃着早饭。 「那你去初中可以跟得上课程吗？」乔斯羽渐渐吃完饭，优雅地擦了擦嘴，托腮温柔地看着季沐熙，似乎真的在担心他。 季沐熙：「……」 当他高考692分的国科大白考的？ 这话季沐熙倒是不敢说，他斟酌了一下话语，有些不好意思：「应该……可以吧？」 小孩就要有小孩的样子！ 乔斯羽也没说什么，只是道：「你要是有什么不会的，可以来问我，我都会教你。」 季沐熙乖乖地点头。 啊啊啊谁要问你啊，就算真的不会他不要这几分还不行了吗？谁不知道乔湛城不仅是醋王还记仇，保不准他日后清理你的时候想起来我问你题再顺手解决了我！ 第49页 季沐熙才没傻到站队乔斯羽的地步。 乔斯羽也不知道看没看出来，只是轻轻笑了笑。 「不用的，」难得地，乔湛城冷冷开了口，「我会教他。」 也是被迫站队了，季沐熙自然不会参与他俩之间的暗涛汹涌，缩在座位上小小一团闷声吃着自己的早饭。 乔斯羽又说了一开始的那句话：「你俩关系真好。」 季沐熙干笑两声，乔湛城没理他。 好在乔斯羽也不介意，他站起身，道：「我去上学了，你们也是，别迟到了。」 你们？ 季沐熙疑惑地看向了乔湛城。 乔湛城仿佛看懂了他的疑惑似的，道：「爷爷昨天给你办了入学手续，你今天就可以去上学。」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和我一个班。」 季沐熙再次感慨乔家人的办事效率。 乔湛城像是不经意地提到：「我没有同桌。」 嗯？是在暗示我做他同桌吗？季沐熙喝了口温牛奶，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继续用他的含煳大法：「啊。」 乔湛城怔怔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是以为自己被拒绝了，便没有再说话，只安静吃饭。 按照季沐熙过去跟乔湛城相处的经验，乔湛城在的小学应该是是八点上课。 不过他还是有一项预料错了——琼华贵族中学。 中学？ 等等，他们不是小学生吗？ 季沐熙一头雾水，乔湛城见他站在原地看着校名不走，便问道：「怎么了吗？」 季沐熙问：「你们不是六年级吗？」 「嗯，是六年级，不过下学期就是七年级，」乔湛城以为他是担心课业问题，便又给他补充了一下，「我会教你的——实在不行，请老师教也可以。」 他顿了顿，安慰道：「季沐熙，你很聪明的，你比顾溯会的还多。」 季沐熙：「……」 顾溯知道你这么拉踩他吗？ 乔湛城对顾溯厌恶得很，说完这句话后都不由自主地拧了拧眉，很明显，要不是想安慰季沐熙，他都不想念顾溯的名字。 季沐熙：「……」 原来你们是五四制啊。 被自己的六三制背刺了，把初中生当成小学生了好久啊！ 不过，季沐熙还是有些意外：「你十二岁了啊？」 「嗯，」乔湛城应了一声，「怎么了？」 「没事。」季沐熙没说什么。 原着里乔湛城彻底变成疯批是因为十八岁时受了刺激，在此之前，这小孩还是有些人性在的，被十八岁那件事刺激了之后彻底不正常了，堪称不近人情、心狠手辣。 不过也是，正常人谁搞囚禁强制爱那一套。 不敢想这个剧情点得值多少修改度。 不过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季沐熙凝了凝神，脸上有了几分严肃之色。 他们是五四制，自己是六三制，教材不用想都是有差异的，再加上这是贵族学校，季沐熙也不确定自己能考多少。 是的，季沐熙还是抱了认真学习的态度的。 不仅要学，还要学到最好！季沐熙从小到大就没有考过除前三以外的名次。 就算男主乔湛城在这也别想阻止他考第一！ 看看是你的主角光环硬还是他的笔桿子硬！ 季沐熙悄悄握紧了小拳头。 进了教学楼，乔湛城直接去了教室，而季沐熙则先去了办公室。 班主任是个看起来十分憨厚老实的秃顶中年男人，他看着季沐熙，笑眯眯道：「季沐熙是吗？」 季沐熙觉得自己装乖这一技能已经练就得如火纯青了，他点点头，十分乖巧：「老师好。」 秃顶中年男人点点头，简单给他介绍了一下自己：「我叫刘斌，是初一一班的班主任，也是你的班主任，我是个语文老师。」 季沐熙点点头，依旧乖巧：「老师好。」 刘斌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下节课就是语文课，马上就要上课了，先跟老师去教室？」 季沐熙重复点头第三次，十分听话：「好。」 刘斌带着他来到了教室。 但刘斌对时间的把控好像出了点问题，两人还在路上的时候，铃声就响了。 如此，刘斌也不着急，选择做出了全国统一的老师行为。他不紧不慢地趴在门的窗户上先看了看，季沐熙看着他的身体随着视野的调整不断扭动，居然觉得有几分好笑。 教室里不知是谁先发现了阴暗的偷窥者，闹腾的声音也渐渐消停了下来，等到都正襟危坐后，刘斌才推门而入。 刘斌一本正经地开口：「我今天故意打铃不进来，站在门口看看你们表现怎么样，结果呢——整个年级就我们班最吵！」 季沐熙：「……」 贵族学校也会有教师统一语录吗？ 刘斌又教育了他们一阵，这才给季沐熙招了招手，示意他进来。 班里的学生大多瞪着好奇的眼睛看着季沐熙，季沐熙不分吹灰之力便在挨着垃圾桶的角落里发现了乔湛城，没啥原因，就是在一堆双人双桌里乔湛城的单人单桌太扎眼了而已，别人再不济也是单人双桌呢。 长期这样下去，就算是性格再开朗的人都得心理出问题吧？！怪不得乔湛城长大后变得冷漠又不近人情，想来十八岁那件事完全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第50页 不仅如此，季沐熙还在这个班里发现了不少熟人，诸如顾溯、小胖、叶亦晴。 刘斌先是板着脸训斥了几番刚才闹得最凶的几个小孩子：「打铃了就要闭嘴回座位上等待老师来上课，打打闹闹像什么样子，听见没，顾溯！」 顾溯苦着张脸，看起来有几分不服气：「老师，又不是只有我一个……」 刘斌眉毛一竖，顾溯讷讷地闭上了嘴。 而后，刘斌又让了让身，语气温柔：「同学们，今天我们班里又加入了一位新同学，大家欢迎！」 变脸速度让季沐熙忍不住地咂舌，果然，一秒变脸也是全国老师统一的行为。 他走上了讲台，拿着粉笔，故意用歪歪斜斜的字体写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回头，笑道：「大家好，我叫季沐熙，如沐春风的沐，熙熙攘攘的熙。」 下面一阵拍掌声，其中以顾溯和小胖拍得最用力最大声。 季沐熙甚是感动。 教室重新恢復了安静，刘斌指了指靠窗的一个位置，那里是个双人座位，但只坐了个小男孩，他道：「季沐熙，你先坐那里行吗？」 季沐熙刚想点头答应，但想起乔湛城上午那句暗示性意味十足的「我没有同桌」和方才孤零零地坐在垃圾桶旁边的身影，到嘴边的话怎么都说不出来。 靠，真是败给这个小孩子了。 他实在是不忍心，怎么说，乔湛城也是跟他玩了一个月的好朋友，虽然现在挺尴尬的。 其实就算不是乔湛城，季沐熙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小孩这么惨。 校园霸凌，旁观者不一定是参与者，但一定是助长者。 季沐熙伸手指了指乔湛城，抬头看着刘斌：「老师，我可以坐在那里吗？」 第25章 语毕, 全班同学齐刷刷地看向了他手指的那个角落，目光多有打探和好奇，季沐熙看到乔湛城颇不自然地往墙边靠了靠。 「哦，如果你想坐那里也行。」刘斌也看了看, 没有什么太大的意见, 「不过那里也没有桌凳, 这节课先凑合着和乔湛城坐一下，下了课老师再给你找一套行吗？」 季沐熙点点头。 「行, 那你就先过去吧。」 季沐熙顶着全班同学的目光走到了乔湛城的身边, 乔湛城从后边多余的凳子里拿了一个给他, 季沐熙轻声道：「谢谢。」 乔湛城摇了摇头，身体往旁边侧了侧, 方便他坐过来, 又把书往他那边推了推。 季沐熙坐定, 刘斌也开始讲课。 季沐熙对中学的语文课程实在是听得昏昏欲睡，他低头看了看乔湛城记的笔记，发现这小孩儿的字写得着实不错。 乔湛城似乎是看到了他的无聊，找了张纸，在上面写道：听不懂吗？ 季沐熙：「……」 其实，就是因为听得太懂了才无聊的。 两个人对视一眼, 乔湛城递给他一支笔，又找了张方格纸，在季沐熙的注视下，在上面画了个圈。 季沐熙：「？？？」 乔湛城又写道：五子棋。 感情男主要找他一起来玩五子棋。 季沐熙刚想画个x，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之前被乔义的试探搞出了后遗症, 他突然想，一个流浪儿真的会下五子棋吗？ 以后乔湛城想起来会不会怀疑他？ 于是季沐熙提笔在纸上写道：什么？ 乔湛城看了他一眼, 认真地、十分简洁明了地在纸上把五子棋的规则写了出来。 季沐熙故作似懂非懂的样子点点头，胡乱找了个地方画了个x。 乔湛城接着画了个圈，季沐熙看得着实有点懵逼，怎么，原来乔湛城你其实只会规则但是并不会下是吗？ 乔湛城推了一下他的手背，催促他画下一步。季沐熙想了想，万一自己赢了那乔湛城岂不是丢脸丢大了，便刻意在纸上乱画。 但季沐熙万万没想到，自己放水都放出一个太平洋了，这小孩居然还能输。 看着纸上连成五个的x，季沐熙在纸上写道：我ying了。 真正的九岁半岁小孩是不会写赢这么高难度的字的！ 乔湛城写道：你真厉害。 虽然知道是跟一个初中生下的棋子，但是赢了难免还是有几分开心的，而且他还被未来a市老大夸奖了，季沐熙勾唇笑了笑，侧脸去看乔湛城。 乔湛城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又写：还继续吗？ 季沐熙看了眼台上激情演讲滔滔不绝的刘斌，提笔：玩吧。 乔湛城点点头，又找了张方格纸，自己画了个圈。 季沐熙紧随其上画x。 两个人不亦乐乎地玩了一节课，直到下课铃声响起，季沐熙打出了5：1的光荣战绩。 乔湛城把笔放下，淡淡道：「去搬桌子。」 季沐熙点点头，倏地，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问：「哎你，是不是故意放得水？」 乔湛城放于身侧的手指不自在地缩了缩，但面色不改，道：「没有，你比较厉害而已。」 季沐熙对此抱有怀疑态度。 他刚想说什么，便被跑来的顾溯一把揽住，强行带走了。 季沐熙：「……？！」 到了走廊的一个角落里，顾溯才松开他：「熙熙！」 季沐熙：「……」老兄你这个名称是越喊越顺口了啊。 「你不跟我回顾家就是想跟他回乔家？」顾溯脸上的难受不作假，看着像是被妻子背叛的没出息的丈夫一般。 第51页 季沐熙：「……」 「你还骗我说你不是选了乔湛城！」顾溯眼泪都委屈出来了，他抽了抽鼻子，又强行憋了进去。 季沐熙：「……」 这个。 季沐熙简直不知道说什么，他尴尬地看着顾溯：「你听我解释。」 他原本以为顾溯会不依不饶不死不休地吵闹到底，不曾想他说完这句话顾溯就不说话了，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似乎在等他的解释。 ……还挺乖的。 季沐熙只能如实说了：「我不知道他是乔湛城。」 「我一直以为他也是个孤儿，所以才担心他的。」 说起来这件事，季沐熙就想起来当时顾溯说要带自己走结果乔湛城就跟突发超雄一样逮着他就打的事情了。 无论是当时还是现在，季沐熙都觉得乔湛城反常得不行。 一会儿得问问他，季沐熙想，不然这小子跟个定时炸弹似的时不时超雄一下也太危险了。 顾溯懵了：「你不知道他是乔湛城？那你喊他喊得那么亲密，还阿诚阿诚的。」 「你——」季沐熙觉得更离奇的是，「你跟我相处一个月，你怎么不告诉我他就是乔湛城？」 但凡顾溯喊过一次全名呢！他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直到去了乔家才知道啊！ 「我以为你知道他的名字呢，」顾溯冷笑一声，「果然是见不得人的蟑螂，连名字都不敢给你说。」 季沐熙：「……」 所以说，顾溯和乔湛城的敌意到底为啥这么大？ 「你要是喊过他一声全名，我就知道了。」季沐熙一边往回走一边道。 顾溯干呕一声：「他的名字我喊出来都噁心。」 他现在已经讨厌乔湛城讨厌到恨不得让他死的地步了，还喊他的名字，恶不噁心。 季沐熙：「……」 好吧、好吧。 「原来一切都是误会，」顾二少爷的心情又愉快了起来，黏在季沐熙身边不肯离去，「那你一会儿就来跟我做同桌吧！」 季沐熙：「啊？」 「我带了好多好吃的，也有好玩的，」顾溯滔滔不绝，「当然啦你想学习我也不会吵你的。还有，我还有很多小弟，我让他们保护你……」 好条件一个接一个地抛了出来。 虽然但是，季沐熙总觉得顾溯喋喋不休的样子很像一只花枝招展的孔雀，尤其是像那个开屏围着另一只孔雀转来转去的孔雀表情包。 他这想着，没忍住笑出了声。 顾溯：「？」 见顾溯看自己，季沐熙只是摇了摇头，没多说什么。 「对啦，」顾溯也不介意，只是问他，「你多大了啊，长得怎么这么矮？」 胡说！ 季沐熙立即挺直了腰板，他长大后有185呢！ 「我才十岁，我以后肯定会长的！」季沐熙给他说。 顾溯小声嘀咕了一句：「这么小啊。」 怪不得那么小一只呢。 他俩走回教室时，乔湛城已经不知所踪，倒是一旁的小胖几人迅速围了上来。 「季沐熙，你怎么来这里上学了？」 「季沐熙，你跳级了吧？」 「季沐熙，你是我们班最小的了！」 「季沐熙，你要是有不会的题可以来问我啊！」 「……」 他们七嘴八舌地把季沐熙围在中间，顾溯这等碎嘴子都插不进去，气得直在人群外跳脚：「这是我的季沐熙，不许你们跟他讲话！」 无人关心他。 季沐熙被他们吵得晕晕乎乎的，整个人都十分哭笑不得，想不到吧，其实我才是班里年龄最大的！ 乔湛城搬着桌子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热闹的一幕。 他的位子上从来没有这样热闹过。 乔湛城不喜欢热闹，更不喜欢别人围着季沐熙。 原本喧闹的人群看到他过来，渐渐止住了声音，好像来的不是人，而是瘟疫。乔湛城把桌子放在季沐熙面前，和自己的桌子对上。 季沐熙道：「谢谢。」 乔湛城看了他一眼，说没事。 「你搬桌子干什么？」顾溯不满道，「熙熙说了要跟我坐同桌！」 乔湛城动作一顿，下意识看向了季沐熙。 季沐熙：「……」 哦对，差点忘了这回事了。 其实季沐熙比较偏向于跟顾溯做同位，无他，比起男主的压力他还是更能抗住男三的压力。 顾溯的原同位迷茫地指了指自己：「那我呢？」 顾溯理所当然道：「你跟他啊。」 他指的是乔湛城。 原同位面露菜色，看得出来也是十分畏惧乔湛城的恐怖名声。 他们一来一往间就做好了决定，倒是乔湛城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安静地看着季沐熙，似乎是在等他的回答。 旁人的话语和看法他一点也不关心，他只在乎季沐熙选谁。 顾溯说着话就要去搬桌子，乔湛城不轻不重地按住了桌子，没让他动弹。 顾溯抬眸看他，他也淡淡地看着顾溯。两人对视间，似乎有无声的硝烟瀰漫。 季沐熙没关注这边战况，他看出来了顾溯的原同位似乎有些不情愿。 换位是四个人的事情，一个不同意也没办法。 「你不愿意吗？」季沐熙问那个原同位。 第52页 原同位刚想点头，就听见顾溯迫不及待地替他道：「他愿意。」 季沐熙：「……」 原同位：「……」 「算了，」季沐熙看出来原同位不同意，便道，「我其实也不太想换。」 顾溯哪里不知道他什么意思，气得发晕，气势汹汹地给他原同位道：「都怪你！」 原同位：「……」 顾少，我们之间互相抄作业对方睡觉帮看老师的情谊都不作数了吗？ 乔湛城又看了他们几眼，坐回自己的位子上趴下假寐。 季沐熙感觉乔湛城出去了一趟后心情明显变得很差，但碍于人这么多他不好问。 啊这，小孩子的心情真的是阴晴不定呢。 好在没多久就上了课，这是节数学课，季沐熙托着下巴听无聊的方程，内心在不住地思考以后要怎么办。 现在的问题很简单，就是主线任务的问题，虽然归根到底这是一本书，但是周围的一切真实的让他有点难以下手，特别是乔湛城，如果要改变剧情的话就必然要改变乔湛城的人生，但是这小孩儿的童年已经够惨了，长大的人生再被剥夺岂不是太可怜了些。 季沐熙心想自己这运气简直绝了，刚穿来的第一天就同时遇到女主男主和男三。 遇见女主男三也就算了，遇见男主也太草了，更草的是他和男主成了朋友啊啊啊！ 要是没遇见男主就好了，这样下手就不会有那么多的顾忌了！ 乔湛城冷不丁地小声开口：「你在想什么？」 季沐熙下意识回道：「在想要是没有遇见你就好了。」 我草我草，这话有歧义！季沐熙刚说完话就察觉出来不对了，他连忙去看乔湛城，乔湛城似乎是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眉眼中带了几分难以置信，紧接着，他的眼里覆盖上了一层阴影。 季沐熙慌忙道：「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未等他说完，就被数学老师点了名：「乔湛城，还有你的同桌，上课不要小声说话！」 全班人都看过来，季沐熙无暇去顾及他们的目光，只是看向乔湛城。 乔湛城动了动嘴，没有说什么，抬脸看着老师，说出来的话似乎都有些抖：「对不起，老师。」 数学老师摆摆手，道：「下次注意。」 这下是真的完蛋了。 季沐熙两眼发黑。 果然上课走神没好事。 一直到了下课，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下节课是体育课，乔湛城似乎被季沐熙刚才那句话伤得很，收拾好东西便离开了，季沐熙刚想追上去解释，但又被刘斌给喊住了。 刘斌站在门口，道：「季沐熙，来领一下你的书吧。」 怎么什么事都凑到一块？！ 季沐熙只好先放弃追乔湛城，先去办公室把书领了，等他再回来的时候，乔湛城已经不见了踪影。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季沐熙第一次生出了几分自责的心情，这次说不了，这次是他说错的话。 季沐熙头疼地往操场跑去，实在不知道要是遇见了乔湛城怎么跟他解释。难不成跟他说我的意思是要是没有遇见你就不会有主线任务的烦恼了？开玩笑，乔湛城会直接把他当神经病一样看待好吗？！ 他跑得急，有些喘不过气来，感觉头轻脚重的。 季沐熙稳了稳身子，来到操场上才发现乔湛城不在。 「季沐熙，」小胖吓了一跳，「你的脸怎么这么白？」 季沐熙喘了口气：「乔湛城呢？」 小胖犹豫了一下，给他指了个方向：「我刚才看见他去那边了，快上课，你就别管他了吧。」 季沐熙身体晃了晃，只道了一声「谢谢」，还是去找乔湛城了。 第26章 他最后是在校园的角落里找到乔湛城的。 这小孩当时坐在校园边栅栏下的石沿上出神, 不知道在想什么。 上课铃已经打过了，校园里一时只有风过树梢的声音，远一点能听见一些齐读的声音，不是很清晰。 听见脚步声, 乔湛城警惕地看了一眼, 发现是季沐熙, 眼中似乎闪过什么情绪，季沐熙没看懂, 也没抓住。 「你……」季沐熙试探着朝他走近了几步, 见他没跑走, 这才慢慢走了过去。 乔湛城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道：「我一会儿让老师把我们调开。」 「让你去和顾溯坐。」 他说得很平静, 但是他年纪太小, 藏不住话语里的委屈。这小孩现在就像是要被人要走最心爱的玩具自己还不得不给只能咬牙表现得平静大度时似的。 季沐熙走了过去, 挨着他坐下。 他斟酌了好久的话语，这才认真道：「对不起，我上课的时候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说跟你做朋友后悔，我就是觉得，遇见你之后发生了很多事情，有些事情需要我去抉择, 但是这些抉择很让人为难，你懂吗？」 他这话说得倒也没错，毕竟他和顾溯俩人天天让他在他和顾溯之间选，季沐熙都快被这个无聊至极的好朋友争夺战折磨得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乔湛城沉默了半晌，回过头看着他：「所以, 你这些天是因为这个疏远我的？」 什么叫疏远…… 季沐熙抿了抿唇，实在没想到他这么敏感, 有种被抓包的尴尬感，只好含煳道：「疏远？没有吧。」 第53页 明明是在对男主敬而远之！ 乔湛城冷冷地揭穿他：「你喊我乔湛城，不喊我阿城。」 季沐熙：「……」 乔湛城彻底看向了他，大有一番把近日来的委屈都说出来的意味：「那天晚上我跟你说话你都敷衍我。」 季沐熙：「……」 乔湛城眼眶都泛红了，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还让他们把我给你的果汁倒了！」 季沐熙：「……」 别说了别说了，人要被说傻了。这怎么一副控诉对象背叛自己的样子啊？ 季沐熙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不知道为啥，总感觉自己像个渣男。他真诚地看向乔湛城：「对不起。」 他也没有想到这小孩儿居然敏感到能意识到这么多问题，可能这几天私下里没少难过。 乔湛城冷笑一声，居然带了些许哭腔。 他狠狠地偏过头，继续道：「如果我早上不跟你说，你今天也不会坐我同桌。」 季沐熙：「……」 这还……真有可能。 季沐熙硬着头皮道：「乔湛城……」 乔湛城回头锋利地看了他一眼。 季沐熙立马改口：「阿城。」 乔湛城的目光这才缓和了些许。 季沐熙简直要让他弄笑了，可以了，这很霸总！但这种情况他实在是不敢笑出声，只好憋了憋，道：「别生我的气了好吗？」 乔湛城抿了抿唇，道：「他们给你说的那些事情，我都没有做过。」 季沐熙想了想，应该是拐卖小孩之类的事情。 乔湛城的心情似乎是平静了不少，又回头向季沐熙：「季沐熙，我从来都不害你的。」 那确实。季沐熙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人不仅不会害他，截止到目前，还对他挺好的。这样想来，自己最近的行为确实有点不是东西。 乔湛城轻哼了一声，靠季沐熙近了一些，季沐熙这才发现，这小孩眼角有些泛红，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哭过。 乔湛城闷声问道：「那季沐熙，你信不信我？」 靠，这种情况下他敢说不信吗？！ 季沐熙十分干脆地点了点头，斩钉截铁道：「我信。」 不仅仅是被乔湛城的低压威胁的，他是真的相信乔湛城，毕竟这一个多月接触下来，这个小孩的为人他还是十分了解的，况且，人乔湛城可是整部小说的男主好吗，这种无道德可言又掉价的犯罪行为，谁做他都不会做的！ 乔湛城终于被顺好了毛，乖乖地坐在旁边，季沐熙也暗暗松了口气。 好痛苦，哄小孩子好痛苦。 但是，两个人这些天的奇怪隔阂也因为刚才那番谈话而消失掉了。 季沐熙突然想，如果他这个没活过三章的炮灰不仅活到了最后还跟男主成了好朋友，这算不算改变剧情？ 他愈发觉得这个操作有可实施性，便询问了一下系统。 【符合主线任务要求。】 系统是这么回答的。 季沐熙终于找到了一个勉强算是十全十美的方法，心情颇好地靠在座椅上，仔细想想，对于乔湛城而言，这本书的男性角色要么是智商堪忧的炮灰，要么是高富帅情敌，类似于发小这样的人物确实没有。 以前没有，现在就有了。好兄弟，就靠你了！ 季沐熙心满意足地看向乔湛城。 乔湛城被他的目光盯得心口发毛，问道：「你又在想什么？」 季沐熙笑眯眯道：「没。」 阿诚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季沐熙松了口气，才觉得胸腔闷得紧，眼前一花，他甩了甩脑袋，这才清明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奔跑的后遗症。 这个身体怎么回事，季沐熙想，感觉越来越沉重了。 是要长高了吗？ 「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乔湛城靠近了他几分，摸了摸他的额头，皱着眉嘀咕道，「也没发烧啊？」 季沐熙摆了摆手：「可能是刚才跑步跑的。」 乔湛城不放心地又看了他几眼，方才勉强信了他的说法。 哎呦，季沐熙敏锐地察觉到觉得乔湛城变了，变得情绪外露了一点。这小子之前一副唯我独尊对谁都爱搭不理的臭脾气模样，关心季沐熙也是多看几眼，什么也不说，这会儿倒是会主动关心他了。 「说起来，」季沐熙被乔湛城拉着站了起来，回过味来了，「你难道就没有骗过我吗？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叫乔湛城？」 还「城市的城」。 他都没给乔湛城算帐，这小子还算起来他的帐了！ 要论被骗，他才是被骗的最惨的那一个好吗？！ 他问出来这句话的一瞬间，季沐熙明显感受到自己的手被乔湛城勐地攥紧了。 果然有鬼！ 季沐熙眯了眯眼。 他俩沉默地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一阵，乔湛城才慢吞吞地开了口：「你不是知道我叫乔湛城了吗？」 我草天外飞锅啊。 季沐熙要气笑了：「谁说的我知道？我自己都不知道！」 乔湛城顿了顿，先是问：「你生气了？」 季沐熙反问：「只许你生气不许我生气？」 乔湛城一噎，轻轻牵住了他的手：「你别生气，我知道错了。」 乔湛城迟疑了一下，给他解释：「我以为你知道我是乔湛城，才一直跟我玩的。」 第54页 「顾溯邀请你去顾家时说因为我才不去的，而你当时给我说，你想去乔家。」 季沐熙：「……」 哦，原来是因为这个变成超雄的。 也不对啊，为啥这个就那么生气啊？他知不知道他是乔湛城很重要吗？拜託被瞒着的是他好吧，该生气也该是他生气啊。 亏他一直以为乔湛城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自作多情地跟他共情那么久。 贫穷男大跟富二代共情，这什么世纪笑话啊！ 「我以为……」乔湛城垂了垂眸，「你是想利用我才接近我的。」 季沐熙一顿，想起来那库库勐涨的修改值，某种方面，乔湛城这个利用说还是挺正确的。 滚啊，正确个毛线啊！ 真以为他自己会搁这自我pua玩精神胜利法啊？！ 他又不知道阿诚是男主，那些担心和关心都是假的吗？！ 他爹的给他骗得好惨啊！ 乔湛城似乎察觉到季沐熙的心情越来越差了，他忐忑不安地又靠近了季沐熙一些，道：「季沐熙，你别生气。」 季沐熙：「……」 季沐熙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问：「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说？还跑去跟顾溯打架？」 乔湛城抿了抿唇：「因为……我不想跟你吵架，又不开心，所以就把他打了。」 季沐熙：「……」 这算什么？因为和他闹了别扭所以把顾溯打了一顿？ 敢情你是找顾溯发泄情绪去了啊，你俩互相把对方当成沙包啊。 季沐熙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季沐熙，」乔湛城又挨近了他一些，「你别生我的气了。我当时也不是故意不跟你说的，我一开始是害怕你知道我名字之后就跟他们一样厌烦我。」 他生来就处于黑暗之中，季沐熙是他生命中唯一落下来的光。 当时季沐熙问他的名字，他难得感到害怕与自卑，他生怕季沐熙眼中流露出来和别人一样的、对他的畏惧与厌烦之情。 所以他含煳了一声。 「后来我以为你是利用我想进入乔家……才很难受的。」乔湛城慢吞吞道。 「那你还帮了我？」季沐熙不知道说什么，一边说着难受一边事无巨细地帮了他，男主哥你怎么还言行不一的。 「嗯……因为我听见顾溯想带走你的时候，就在想，即便是你想利用我，我也认了。」乔湛城当时站在墙后，谁也没看出来他的眼眸里翻滚着的黑暗。 他当时就只有一个想法，季沐熙不能跟顾溯走。 顾溯要是敢带他走，他就杀了顾溯。 季沐熙：「……」 还惦记你那好朋友争夺赛呢。 季沐熙也无语了，好吧，毕竟乔湛城就是原着就盖过章占有欲强醋意大，虽然目前占有对象不太对劲，但是友情也有占有欲嘛，可以理解。 「比起这个，」乔湛城轻声道，「那边那个女生看你很久了。」 季沐熙不在意地回头望去:「谁啊。」 然后就在围栏外面看到了叶落萱精緻的小脸蛋。季沐熙瞬间整个表情都愣了。 叶落萱先是打量了一番季沐熙，而后才缓慢扒着栅栏，声音软糯，小心翼翼地：「你好，你是季沐熙吗？」 不是吧姐姐，我从街头到乔家简直就是换了个头，这你都能认出来？！ 季沐熙心中五味陈杂，一时间有些判断不出叶落萱还记得自己是好事还是坏事，只能且行且看：「嗯，我是。」 「哇。」小姑娘小小地震惊了一下，大眼睛扑闪扑闪的，「你真好看。」 嗐，这种人尽皆知的事情倒也不必直接说出来。 季沐熙虽然从小就被别人夸好看，但是被女主夸还是不一样的，这种差距相当于打游戏被菜鸡夸牛逼和被职业选手夸牛逼的感情落差。 他笑道：「你也很好看。」 叶落萱看了眼乔湛城，又看季沐熙，问：「这个是你朋友吗？」 男女主之间的会面！ 季沐熙来了精神，跑到乔湛城旁边，揽住了他的肩膀，道：「对，他叫乔湛城。」 叶落萱好像并不知道乔湛城在外的那些传言，依旧十分乖巧：「你好，我叫叶落萱。」 乔湛城不清不淡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唿。 叶落萱笑了笑。 季沐熙愣了一瞬，随即就反应了过来，原着中男女主的初遇可是在大学毕业，现在才初一年级，直接给提前了八九年。 这么重要的剧情，得值多少修改值啊！ 乔湛城淡淡地开口：「你不去上学，在这里看他做什么？」 叶落萱有些不好意思：「我没有上学呀，我最近在赚学费。」 这才是，真正的孤儿啊！ 季沐熙几乎是一瞬间就跟叶落萱感同身受了，说起来叶落萱才是最惨的，父母双亡、寄人篱下，被夺了家产，连上学都要自己赚钱。 「你……」季沐熙本想说自己帮帮她，突然又想起来自己现在也不能帮她。他现在比叶落萱还小，能有个住所还是乔湛城的功劳。 不过就看乔湛城那个可怜处境应该也帮不了叶落萱了。 得想个别的办法。 季沐熙想。 突然，远处一个妇人喊道：「叶落萱，你在那里干什么，赶紧回来！」 第55页 剎那间，小姑娘脸上的天真与欣喜陨落得一干二净，落寞的表情上依稀可见几分恐惧。 她慌乱地给季沐熙和乔湛城说了句「再见」，便奔向了那个妇人。 她吓了一跳，季沐熙也被那妇女尖锐的喊声吓了一跳，这一吓使得季沐熙眼前又是一花，险些晕过去。 他勉强缓了缓，便听见乔湛城问：「季沐熙，你是喜欢那个女生吗？」 第27章 我靠！ 季沐熙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立刻向男主表真心：「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就算单一辈子，也不会喜欢她！」 不会喜欢，也不敢喜欢啊啊啊啊。 谁不知道乔湛城是评论区家喻户晓的「a市第一醋王」, 虽然现在还是个小孩子, 但谁保不准他长大后想起这茬事来秋后算帐啊！ 乔湛城平静地看着他, 淡淡道：「我随口问的，你反应这么大干什么？」 什么随口问的, 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这句话里有多酸。 对啊大哥, 你酸什么呢？这到底有什么可酸的！ 不过自己的反应确实是有点大, 季沐熙想了想，声音弱了下来, 说：「放心吧, 我不会喜欢她的。」 乔湛城眉头微动, 明显是有些放心什么，但他还是有点什么疑惑，问：「你不喜欢她，为什么我要放心？」 你放心，就不会来杀我了啊！ 季沐熙还记得原着里乔绥的惨样，虽然他肯定不会做出来乔绥那样惦记叶落萱的行为的, 但是谁知道乔湛城会不会醋意大发计较别的事！ 此清白还是有必要表明的。 不过季沐熙也的确不好跟他解释这个逻辑关系，他一时找不到别的理由来搪塞，只好继续表明忠心：「反正，我喜欢男的也不会喜欢她的。」 乔湛城顿了顿，难得露出震惊的表情：「还能喜欢男的？」 季沐熙十分自然：「嗯, 现在男情侣好像还挺多的吧，恋爱自由, 喜欢不分性别嘛……」他说着说着，突然意识到自己面前的这个男生只有十来岁，便勐然闭上了嘴，给小孩新世界的大门开太大了。 乔湛城抿着小嘴，神色严肃，不知道在想什么。 季沐熙眼前发黑，拉着他就要往前走，试图把这新世界的大门在给他关上。 谁料，乔湛城就像是铁了心打破砂锅问到底：「喜欢男生是什么感受？」 救命你不要再问了啊啊啊，我又没喜欢过男生我怎么知道。 季沐熙尴尬道：「不知道啊，我又不喜欢男生。」 乔湛城深深地看了一眼季沐熙，看得季沐熙心里勐地打了个突，太阳穴一个劲儿地勐跳，他有预感，这小孩儿绝对要说出一些乱七八糟震惊全家的话语。 果不其然，他听见乔湛城在那边说：「哦，那我这样算是喜欢你吗，季沐熙？」 我——草——啊——！ 季沐熙只觉自己的脑中宛若遭遇了十级地震般弄得天崩地陷，这是什么，他这是听到了什么！这还是中文吗？ 他强颜欢笑道：「不算。」 乔湛城十分平静，表白的话信手拈来，熟练得像是在背他背得滚瓜烂熟的课文似的：「为什么不算？我喜欢跟你呆在一起，也喜欢跟你玩，我喜欢你对我好，我也喜欢对你好，你不理我我会不开心……」 「停停停！」季沐熙实在是受不了他，连忙出口打断，乔湛城，你是有深情的人设，但你还有个高冷的人设啊！之前跟你一起玩的时候也没见你的小心思这么多啊？！还有你有小心思麻烦往心里藏一藏行不行，不要就这么说出来，太羞耻了！ 乔湛城依旧波澜不惊，抬抬眼皮看着他。 季沐熙深觉自己身上的担子之重要，把乔湛城弯掉的的思想重新纠正回来时眼下迫在眉睫的事情！ 季沐熙深唿吸了几口，问乔湛城：「你……怎么定义喜欢的？」 乔湛城想了想，说：「不知道，我觉得你跟他们都不一样。」 季沐熙：「……」 季沐熙欲言又止。 季沐熙十分头疼，清了清嗓子，顶着乔湛城认真目光开口：「你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吗？」 「不知道。」乔湛城又看了他一眼，语气平淡，「如果是你的话……」 「不不不。」季沐熙连忙开口打断他，他现在闭着眼都能猜到乔湛城要说什么，他现在着实不想从乔湛城嘴里听到任何关于喜欢自己的话。 乔湛城立刻闭上了嘴。 季沐熙放下筷子，看着他的眼睛，道：「阿城，喜欢这种事情不是可以一言以蔽之的，每个人喜欢的方式不一样，但是大多会有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乔湛城疑惑：「怦然心动？」 「是啊。」季沐熙眼前越来越黑了，他难得想起来许雯雯——他过的那个女生，说起来来到这已经许久没想起她了，真奇怪。 原来喜欢真的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变淡。 「而且呢，」季沐熙定了定神，认真道，「喜欢一个人不仅仅是喜欢，还有责任。喜欢是现在，责任是未来。一个给不起对方未来的人是不配说喜欢的。」 「当你说出来『我喜欢你』这句话时，意味着你已经做好了保护、钟情对方一生的准备，这句话一定是认真、忐忑的，或许还有欣喜、期待和害怕等等复杂的情绪，」季沐熙说了一大串，觉得脑子更乱了，他问，「你方才说这句话的时候，有这种感情吗？」 第56页 乔湛城：「……」 「没有吧。」季沐熙笑了一声，小样，屁大的小孩还搁这纠结上情情爱爱了。 乔湛城想了想，道：「对不起，我不知道还有那么多准备。」 「这件事情我会认真想清楚的。」 可算是直回来了。 季沐熙松了一口气，脚步有些虚浮，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已经听不清楚乔湛城在说什么。 好像是在喊他的名字。 季沐熙张了张嘴，想应他一声，结果两眼发黑，直接晕了过去。 完蛋了。 这是季沐熙闭眼前最后一个想法。 …… 又是乱七八糟的梦。 耳边噼里啪啦地吵得好厉害，感觉身在战场似的。 怎么还有爆炸声。 过了一会儿，季沐熙又听见刺啦刺啦的声音，还隐约放着歌。 季沐熙仔细分辨了一下，歌是精忠报国。 是老头啊。 季沐熙就知道这是梦了，说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有梦见老头了。 他轻声喊：「爷爷……」 回答他的还是带有电流声的《精忠报国》。 季沐熙想睁开眼，但是眼皮太重，怎么也睁不开，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都在跟这灌了铅似的眼皮斗争。 他卯足了劲，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缓缓睁开眼。 入目是雪白的天花板，唿吸间还有些许消毒水的气味。 不用脑子想都知道他现在是在哪里。 季沐熙眼前似乎是有无数光线跳跃，这次是真的眼冒金星。 他不是在跟乔湛城在学校吗，这又是给他干哪儿来了？ 不会是换了个任务世界吧？——不要吧？他这个任务世界有那么多的修改度呢！ 这样一着急，季沐熙反倒更清醒了过来。 「季沐熙！」 听到有人喊，季沐熙转了下头，看见蹲在旁边的两个小孩。 乔湛城和顾溯。 季沐熙缓缓吐出一口气来，太好了，没有换任务世界。 他问系统：【系统，我现在任务进展度多少了？】 【已检测到用户总修改值60%，下达指令即可查看具体项目。】 季沐熙：∑！！！ 这么快？！ 他记得上次问还是百分之五十来着。 果然方向对了路就是好走啊！ 「熙熙，你现在还好吗？」顾溯眼巴巴地看着他。 乔湛城按了护士铃，也眼巴巴地看着他。 「还好。」 我草这嗓子！ 季沐熙目瞪口呆，给哥们气泡音都沙哑出来了！ 乔湛城给他倒了一杯水，温声道：「喝口水。」 「滚开！」他的水还没有递过去，顾溯直接一巴掌给他打掉了，玻璃杯装在瓷地板上，碎了个稀巴烂，玻璃碴子乱飞。 「你在这儿装什么好人？他在教室还好好的，跟你出去就晕了！」顾溯推了乔湛城一把，气得面红耳赤，「让你滚你还不滚，待在这儿膈应谁呢！」 季沐熙：「……」 怎么一睁眼又要面对这俩人无休止的吵架。 乔湛城沉默不语，难得没有跟顾溯吵架，他只是看向季沐熙，轻声道：「医生说你是因为之前经常在外流浪，风吹日晒、吃不饱，生了病也是硬扛着，落下了病根，要好好修养。」 季沐熙愣了：「这么严重啊？」 他还以为只有那点皮外伤呢！ 「皮外伤有的地方发炎了。」乔湛城的表情看起来很难受。 「我就说让你别去他家吧，」顾溯明显很不满乔湛城，「你来我家我就让医生好好给你检查一下，也不至于晕倒。乔湛城在他家的连条狗都不如，你跟着他也没用！」 季沐熙：「……」 你这话也太狠了。 怎么能说人堂堂男主狗都不如呢？ 季沐熙正要好好说一下顾溯的言语用词，医生就来了。 一同进来的还有乔斯羽。 季沐熙怔了一下，乔斯羽怎么会来这儿？ 「我听说你晕倒了，过来看看，」乔斯羽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疑惑，笑着解释了一下，「老三太小，没有照顾人的能力。」 顾溯冷笑一声：「废物。」 乔湛城背在身后的手，缓缓攥紧了拳头。 季沐熙轻咳了一声，道：「谢谢你们。」 「是我自己没照顾好我自己，麻烦你们了。」季沐熙其实有些不好意思。 他上辈子一直是个孤儿，最怕生病，因为生病会格外孤单。所以他平日里一直有注意锻鍊，一年到头都生不了几次。 这次倒是疏忽了。 晕之前好几次眼前发黑他都没有注意。 「要不然你还是跟我回顾家吧。」顾溯不死心地开口。 「不行。」乔湛城比季沐熙回答得还快。 「有你什么事啊？你能不能滚啊！」顾溯简直快烦死乔湛城了。 季沐熙在外面流浪都没有生过病，一回乔家可好了，生了次大的！ 就这样乔湛城还不愿意放人，太不要脸了！ 乔湛城看向季沐熙，脸上明显有几分紧张：「我会照顾好你的，不会再出这种事情了。」 「这就是你照顾的结果！」顾溯一指挂着的点滴。 乔湛城握了握拳，没有说话。 第57页 季沐熙：「……」 不就是晕了一次吗，要不要这么小心啊？有啥大不了的！ 这边医生已经帮季沐熙检查好了，道：「落下的病根太严重，不能长时间剧烈活动。最好的话，可以在医院多静养静养。」 季沐熙险些晕过去。 静养啊？ 这么麻烦。 那岂不是要在里面待很久了？ 他眼前发黑，缓了口气，才发现顾溯眼眶红红的，像是要掉眼泪。 季沐熙：「……」 干嘛。哭丧啊？ 顾溯擦了擦眼泪，道：「熙熙，你难不难受啊？」 季沐熙：「……」 我不难受，但是我怎么看你这么难受。 「没事。」季沐熙笑了笑。 顾溯看着更难受了。 不过他的身体好像真的很不好，他刚跟他们说了几句话，就有些乏了，困得不行，想睡觉。 临睡前，他看着一直站在他床边十分自责的乔湛城，声音在睡意的拉扯下变得越来越小：「阿城，你别自责，不是你的错。」 迷迷瞪瞪之中，季沐熙觉得自己应该要得到一个「睡觉大王」的成就。 再次醒来的时候，身边只有乔斯羽了。 季沐熙愣了一下，瞬间警惕起来。 「他俩去上学了，」乔斯羽给他倒了杯水，「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季沐熙摇了摇头，不敢跟这个里外不一的大反派多说什么。 乔斯羽似乎是看出了季沐熙的害怕，他没再站着，转而拉了把椅子坐下，给他剥橘子吃。 「乔阳——也就是爸爸，之前在外一直都是个好丈夫的名声，」不知为何，乔斯羽开始给他说起来这些事情，「不过呢，偶尔他也会跟别的女人过夜。他很小心，从来没有闹出过什么不好的传闻——除了乔湛城的母亲。」 「那是个很精明的女人，她生下来孩子后，大概在乔湛城三岁的时候，上门了。」 「这个女人活活气死了我妈，害得我爸经营多年的好丈夫名声尽数作罢，乔家几乎颜面扫地——但是乔湛城太聪明了，他比所有人都聪明，得了爷爷的赏识，入了乔家。」 「至于乔湛城的母亲，谁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可能死了。」 季沐熙一觉醒来就吃了这么大一口瓜，整个人都愣住了，我草这等豪门辛密是他可以知道的吗？！ 他往被子里缩了缩，似乎是有些害怕。 乔斯羽继续道：「所以呢，我爸讨厌乔湛城，乔湛城也从来不往乔阳面前凑。可是前几天，乔湛城倏地发了疯，一定要将一个流浪儿带进来。为此专门去找了爸爸。」 「爸爸怒不可遏，把他赶出了家。惊动了爷爷，爷爷出马摆平的这件事。」 乔斯羽剥好了橘子，递到季沐熙嘴边，笑盈盈地问他：「那个时候我就在想——熙熙究竟是有什么过人之处，才会让乔湛城疯了一样一定要把你带回来？」 第28章 啊啊啊啊—— 季沐熙内心疯狂尖叫, 就说了这个乔斯羽是个顶级老阴比，上来就试探他这么难的问题！ 怎么说怎么说怎么说？！ 季沐熙大脑疯狂转动，恨不得把所有的知识都调出来。 他哪有什么过人之处，有个系统赶鸭子上架算不算？ 当然这话肯定不能说——因为啥？因为我聪明？因为我现在就可以做高考题！ 妈的要是被抓去做研究了怎么办！ 说起来就乔家这黑白道通吃的生意, 说不定真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研究。 千钧一髮之际, 季沐熙干笑了一声, 慢吞吞道：「可能，因为我可以考公？」 你们也混□□的, 应该不能考公吧？ 乔斯羽：「……」 季沐熙尴尬得无地自容, 又往被子里缩了缩, 只露出一双圆滚滚的眼睛在外面，警惕地看着。 须臾, 乔斯羽似乎是轻笑了一声, 给他拽了拽被子：「鬼灵精怪的——不闷吗？」 季沐熙慢吞吞地摇了摇头。 他这个「鬼灵精怪」到底是贬义词还是褒义词啊, 怎么听起来阴阳怪气的？！ 「医生建议你在医院多待一阵，」乔斯羽见递到他嘴边的橘子他迟迟不吃，便不紧不慢地放进了自己的嘴里，「你身体很弱。明明那么弱，却成天活蹦乱跳的。」 真是可怕的生命力。 那么热烈，那么明亮, 那么叫人心驰神往。 他那个私弟弟，确实有几分眼光。 季沐熙眼巴巴地听着，一动不敢动。 受不了了，这人怎么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有病吗？ 乔斯羽吃完了橘子，从一旁的桌子上抽出来一张湿巾, 一根一根地擦着手指。他抬了抬眸，问：「你很怕我吗？」 废话。 大哥你可是第一反派, 谁不怕你啊？ 但季沐熙不敢说，他还是摇了摇头，道：「不怕啊。」 乔斯羽轻笑了一声，点了点头他的额头：「撒谎。」 他的手上还带着湿巾的水，冰冰凉凉的。 季沐熙还没反应过来，对方整个冰凉的手心都覆到了他的额头上：「有点烫。难不难受？」 「是你手凉。」季沐熙小声地反驳道。刚用冷湿巾擦过的手，摸谁不烫啊？ 「嗯，那一会儿再测下体温。」乔斯羽对他对自己的反驳不置可否，看不出来有没有生气。 第58页 果然这种深藏不露的人才是最恐怖的，这跟虫子消失在视野里有啥区别？季沐熙简直要绝望了，乔斯羽怎么还不走？他在这儿自己的压力真的好大啊啊！ 他要是没记错的话，乔斯羽应该是高中吧，怎么你们高中生完全不上课的吗？ 「这么怕我？」乔斯羽挑了挑眉，这小孩跟只弓起背的猫似的，警觉地探着脑袋，想表现得很平静但是实际上耳朵和尾巴竖起来了，看起来恨不得马上钻被窝去。 季沐熙继续干笑两声：「其实也没有。」 乔斯羽笑而不语。 正好医生来给季沐熙做检查，乔斯羽先退开了一些，在另一边用笔记本处理着业务。 季沐熙有点拿不透乔斯羽是什么意思，对方没有给他表现出来太多的恶意，但是乔斯羽在原着的形象实在太烂了，季沐熙根本就不可能对他完全放下心来。 不过说起来，乔家三兄弟，老大笑面神经病，老二纯种神经病，老三冷若冰霜，没一个正常的，可以看出来原生家庭还是很重要的。 季沐熙想完，又觉得人生完蛋了。 这任务做得简直就是天堂无门，可是不做任务更是死路一条。 季沐熙苦哈哈地想，自己还真是在忙碌与死亡之中选择了忙忙碌碌地死亡。太草了。 那边医生检查出来的结果还是只有一句话——建议留院观察。 「你怎么想？」乔斯羽问他。 季沐熙一愣：「啊？」想什么？ 「想在医院里，还是回家休养？」乔斯羽问他。 季沐熙眨了眨眼：「你可以决定这件事吗？」 「嗯，」乔斯羽平静道，「爸爸下放了一些权利给我，这点事我还是可以做主的。」 季沐熙眸光微动。 「你要是在医院的话，顾家那小子和老三老是吵架，你也听见了医生要你静养，短时间内应该不许他来看你，」乔斯羽不紧不慢地给他分析着，「老三也有课，他需要拿出成绩来哄爷爷开心，你在医院也挺无聊的。」 不要。季沐熙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否定了这个选项，开玩笑，这和监禁有什么区别？他会无聊死的！ 季沐熙最烦别人束缚自己的自由。 「回家么——还有我陪着你玩。」乔斯羽说。 「我还是在医院吧。」季沐熙开口道。 他顿了顿，又觉得自己这么果断的开口会惹得乔斯羽不满，只好先悄悄缩回了被窝里，再探出半个脑袋，睁眼瞧了他一眼。 乔斯羽看见了，只是轻轻勾了下唇。小傢伙果然是害怕他。 「行，」出人意料地，乔斯羽道，「那我来医院陪着你。」 季沐熙：「……」 季沐熙：「？」 劳驾，你听听你自己这是在说什么屁话？ 季沐熙憋了又憋，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底的疑问：「你不用上课吗？」 天天这么闲？ 「我出国，不参加高考。」乔斯羽道。 季沐熙：「……」对不起，忘记你是豪门大少爷了。 两人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之中，久到医生做完检查离开了。 季沐熙百无聊赖，无聊出神中，想到了另一件事，他头铁地开口：「大哥。」 乔斯羽还是第一次听见他喊大哥，小心翼翼的声音显得格外软糯，跟某种小动物示弱的唿噜声似的。 「什么？」乔斯羽关上了笔记本电脑，心情颇好地询问。 「你知不知道叶家？」季沐熙犹豫着问藏在被窝里的手已经攥成了拳，紧张得满是手汗。 果然风浪越大鱼越贵不是没有道理的，富贵险中求，铤而走险一次吧。 「知道，」乔斯羽微微颔首，「不入流的小家族。」 他举止高贵，即便是说出鄙夷人的话语，也并不让人反感。 也是，叶家虽然已经算是很厚实的家底了，但在本文有着a市首富背景的乔家面前，还是太不够看。 不过劝你这个反派还是不要小瞧叶家，毕竟叶家可是有女主坐镇啊！ 「你能帮我帮助一个人吗？」季沐熙小心翼翼地开口。 乔斯羽平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像是一条阴毒的蛇在打量猎物似的，季沐熙被他看得后嵴发凉，头皮都麻了。 乔斯羽似乎是在捉摸他说这句话的意思。 季沐熙紧张得内心疯狂尖叫，病弱害得他脑子有点不清醒了，冲动了，他确实是可怜叶落萱，但怎么就一时拎不清去找乔斯羽帮忙了？！ 「谁？」不知过了多久，乔斯羽才吐出来一口气。 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看过赶鸭子上架的，没看过自己赶自己上架的。 季沐熙小心翼翼地道：「……叶落萱。」 乔斯羽抱臂，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胳膊，他看着季沐熙，似乎是不经意般问：「你喜欢她？」 季沐熙没想到睡了几觉后又要面临这个问题。 他连忙斩钉截铁道：「我不喜欢。」 你们霸总文的男人都这么性缘脑吗，怎么动不动就怀疑他喜欢别人。 出于单纯的怜悯之心以及完成任务的责任心不行吗？ 救个人，顺便再刷一下剧情修改值。 高效率做事你懂不懂啊！ 「好朋友？」乔斯羽又问。 「嗯……」季沐熙含煳道，「算是吧。」 第59页 乔斯羽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含笑道：「好吧。就当是大哥送你的见面礼物。」 季沐熙有些发愁，不知道这个决定是不是对的，目前他能接触到的，除了乔斯羽，几乎没有人可以帮叶落萱。毕竟顾溯已经被乔斯羽ban掉了。 「不过你想帮她做什么呢？」乔斯羽问。 季沐熙小小地「啊」了一声，斟酌道：「让她上学就好。」 「上学？」 「嗯……」季沐熙尝试着跟乔斯羽打感情牌，「因为，我是孤儿的时候，就很想上学，她应该也是。」 「哦——」乔斯羽应的这一声刻意拉长了尾音。 不知道在想什么。 「知道了，我吩咐人去看一下。」乔斯羽站起了身，乔阳给他下放权力后每天都会有各种任务要处理，有的时候是乔阳给的，有的是人情世故旁人拜託自己的，他对这种任务没什么感觉，这还是第一次，他对旁人拜託的事情起了很大的兴趣。 也不对，准确来说，他是对季沐熙起了很大的兴趣。 季沐熙是个怎样的人呢——小小的一只，脆弱得好像下一秒就会昏死过去，偏偏那双眼睛亮得紧，像是淤泥里的星星似的。 纯白得不可思议。 明明害怕他害怕得恨不得打个洞躲起来，还敢拜託他照顾自己的朋友。 乔斯羽摩挲了一下指尖，唇角微扬，真是……太有趣了。 垃圾桶那种骯脏的地方，居然会开出这么漂亮的花来——就是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的？ 无所谓了。 乔斯羽给季沐熙简单告别，转身离开的一瞬间，眼里的笑意变得更甚。 无论是真花还是假花，採下来看看就知道了。 走出门外，走廊尽头的楼梯处，乔斯羽一步一步走过去，那儿站了一个跟他近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少年，对方戴着鸭舌帽，脸臭得很，嘴里叼着一根烟，听见声音，他把烟按死，烟雾瀰漫在两人中间，渐渐散去。 「怎么样？」乔北澈问，「是个什么样的小子？」 乔斯羽抬了抬下巴：「很有趣，很可爱。」 「心机很高嘛，」乔北澈不以为然，「连你也给蛊惑了？」 「你可以去看看。」乔斯羽同他一起往回走，准备过去坐电梯下去。 「如果你见过他，也会为他神魂颠倒。」 乔斯羽不咸不淡地开口。 季沐熙那种人，对他们这种人是有着很浓重的吸引力的，乔湛城都能被吸引，乔北澈这种二愣子更会了。 乔斯羽轻笑了一声，道：「他玩你跟玩狗一样简单。」 乔北澈嗤笑一声：「吹吧你，一个臭乞丐能有多大的魅力——还神魂颠倒？」 「要真这么牛逼，你也得被他迷得团团转吧。」 乔斯羽说：「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被他迷得团团转？」 乔北澈看了他一眼，冷冷勾唇，没说话。 「能让人清醒着为他着迷，更可怕。」乔斯羽意有所指。 「怎么？你清醒着为他着迷了？一个十岁小孩，你也太变态了。」乔北澈本想再点支烟，看到墙上禁菸的标緻，只好烦躁地咬住了烟把子。 乔斯羽看着电梯上不断跳跃着的数字，道：「如果一个人只有爱情与性方面的魅力，那是不足为惧的。最怕爱情是他让人沦陷的最浅薄的一层魅力。」 乔北澈也看着电梯上的数字，须臾，他反应过来了：「你很喜欢那个小孩子嘛，跟我夸了这么久。」 「谁知道是喜欢还是感兴趣呢。」乔斯羽插着兜，慢悠悠地开口。 乔北澈问：「他叫什么来着？」 「季沐熙，」乔斯羽说，「四季的季，如沐春风，熙熙攘攘。」 真是…… 人如其名。 乔斯羽勾了勾唇。 「对了，」乔斯羽想起来季沐熙交代自己的事情了，「你去查个人。」 乔北澈一听他给自己吩咐任务就头大：「谁？」 「叶落萱，叶家那个女孩，」乔斯羽道，「想个办法让她上学。」 这他妈又是谁？ 乔北澈烦躁地拧了拧眉。 他还没问个清楚，电梯已经慢悠悠地到了。 电梯门缓缓朝两边打开，电梯里的人与电梯外的人尽数愣了一下。 原本流动的空气都像是遇了冷的水流般渐渐地凝固起来。 乔北澈对这个私生子的厌恶向来明目张胆，他讥笑着开口：「野种。」 乔湛城目光微冷，他对他俩没什么好说的，偏了偏头，绕开他俩，走出了电梯。 他和乔斯羽擦肩而过。 他走出几米，乔斯羽微微勾唇，道：「你的眼光很好嘛。」 乔湛城脚步一顿。 「好可爱的小朋友，我也很喜欢。」 乔湛城一瞬间便握紧了双拳，背对着他们的脸色已经彻底阴沉了下来。 乔斯羽轻笑一声，和乔北澈头也不回地走进了电梯里面。 乔湛城站在原地冷静了几分，这才去了季沐熙的病房。 开门的一瞬间，他再次怔在原地。 第29章 季沐熙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见白夙渊。 乔斯羽走后, 他一直紧绷的神经便松弛了下来，他像是一个危机解除的小河豚，随着危机的离开，身体也变得放松无力起来。 第60页 好累啊。 困意如同捲风般袭来, 把季沐熙的理智摧残得支离破碎。这个时候, 他就感受到自己身体的病弱了。 他打了个哈欠, 又想陷入无止境的睡眠中。 倒听见一声担忧的：「熙熙？」 好熟悉。 季沐熙又睁开了眼，才发现是白夙渊。 白夙渊怎么在这里？ 季沐熙有些懵。 白夙渊原本看见他是有些惊喜的, 结果这点惊喜被对方毫无血色的小脸吓得作鸟兽散, 只留了一地的担忧。 「这是白家的医院, 我那天看见你哥哥了，怕是你生病, 便问了一下, 原来真的是你。」白夙渊走到床边, 摸了摸他的额头，问，面色凝重，「怎么生病了？」 我天这也太温柔了。 季沐熙在经歷了乔湛城和顾溯的惊天动地吵架干架，乔斯羽耗干脑力的独处之后，看见温润如玉的白夙渊简直要哭出来。 终于不用再耗脑力了！ 「这是什么表情？」白夙渊笑着捏了捏他的鼻尖, 把他抱来了怀里。 「你……」季沐熙其实并不反感别人抱自己，更何况他现在这个弱不禁风的小破身体，反感也反抗不了。 「你没有去上学吗？」季沐熙比较在意这个。 怎么一个两个都没去上学？ 「我请假来看你，不过现在应该也是放学的点了。」白夙渊说。 季沐熙瞭然地点了点头。 请假来看真的还挺让人感动的。 「谢谢你。」季沐熙认真道。 「没事，」白夙渊揉了揉他的脑袋, 「快点好起来比道谢更重要。」 抱就抱了，摸脑袋做什么！ 季沐熙忧愁想, 他的髮型肯定乱七八糟了。 说起来，本来上辈子想要一个看着很有安全感的小麦肤色就得不到，这辈子更惨了，不仅没有，还一步三喘的。 感觉多走一步都会晕过去。 可恶啊。 这个破系统复制的什么数据，他上辈子九岁的时候身体好得不得了好吗？小学生篮球比赛都和团队拿了第一呢！ 似乎是听出来他骂自己，系统难得上线主动道：【请不要言语攻击系统。】 季沐熙：「……」 哟，还知道要脸呢。 「对了，」白夙渊放开了他，「饿不饿？我给你带了点粥。」 季沐熙有些意外：「你还会做饭吗？」 原着里没说过白夙渊会不会做饭，只提过乔湛城的厨艺超强。 白夙渊原本想端粥的手一顿，尴尬道：「不是……我是买的。」 「哦哦，没事。」季沐熙就知道，白夙渊再假也是少爷，还这么小，怎么可能会做饭。 「不过你要是想的话，我可以去学，」白夙渊端起粥，舀了一勺，垂眸吹了吹，递到季沐熙嘴边，「尝尝，应该不会很烫。」 应该是牛奶燕麦粥，季沐熙喝了一口，没尝出来什么味道，他对此兴致缺缺。 「你先放那里，我一会儿自己喝吧。」季沐熙说。 白夙渊手一顿，无奈道：「你从晕倒了就没吃饭吧。先吃点。」 季沐熙犹豫道：「可是没有味道。」 没有味道的粥一点都不好吃，超绝饭缩力。 「听话，先吃点垫垫肚子，」白夙渊温声道，「本来生病身体更不好，吃点饭，好得快一些。」 好吧。 痊癒是对一个病患最大的贿赂。 季沐熙老老实实地喝粥了，不过他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大脑昏昏沉沉的，一时也反应不过来。 直到粥喝了小半碗，他察觉出来了：不对啊，怎么是白夙渊一直在给他餵饭？他自己可以吃哎！ 白夙渊看他顿住了，还以为怎么了：「怎么了？」 「我自己喝也可以。」季沐熙说。 白夙渊笑了笑，道：「都生病了还这么逞强？」 季沐熙有点不好意思，不过这个病生得他确实没什么胃口，便道：「我不想吃了。」 「那好。」白夙渊点了点头，把碗放下，从一旁抽出了纸巾，仔细地给他擦了擦嘴。 季沐熙：「……」 白夙渊真的太仔细了，反倒弄得季沐熙有些不好意思，我们之间到底谁是真少爷谁是假少爷啊！ 哦，好像都是假的。 乔湛城就是这个时候从屋外进来的。 白夙渊没回头，季沐熙看了他一眼。 又看了第二眼。 又看了第三眼。 嘶……这小孩怎么又是一副臭脸的样子，谁又惹他了？ 乔湛城走了过来，也没看白夙渊，走到季沐熙面前，脸色才好看了一些，他问季沐熙：「今天感觉怎么样？」 季沐熙说：「还好。」 乔湛城轻轻点了点头，问：「乔斯羽他们对你说过什么，做过什么了吗？」 啊？季沐熙一愣，乔湛城怎么知道乔斯羽来过。 还「他们」？他们是谁啊？不会除了乔斯羽外还有人吧？ 我草，那岂不是屋里说一个屋外听一个，这也太惊悚了吧！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疑问，乔湛城主动道：「是乔北澈。」 果然是这样！ 季沐熙瞭然，至于乔湛城的问题…… 季沐熙犹豫了一下，先是下意识看了眼白夙渊，转而道：「嗯……其实没有，就是问我在家休养还是在医院。」 第61页 「你想去哪里？」 「我说的医院。」 乔湛城看了他一眼，应了一声，道：「在医院也好，家里烦人多。」 医院烦人也不少啊！ 季沐熙忧愁望天，男主哥您什么时候能长大啊，这种分不清反派到底是好是坏的感觉真的好糟糕。 季沐熙吃过饭不知不觉间又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乔湛城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正在写作业，他一睁眼，那边就跟装了雷达似的看了过来。 季沐熙眨了眨眼，他在床上躺了太久，腰酸背痛的，想下床。 乔湛城看他坐起身来，主动过来扶着他。 「已经晚上啦？」季沐熙没拒绝，他还没有身体这么弱的时候，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倒在这里了。 「是。」乔湛城的话语很简短。 「白夙渊呢？」季沐熙问完才觉得自己的话很多余，大晚上的人家肯定是回家了啊，不然还能干什么？！ 「你很关心他，也很在意他。」乔湛城比季沐熙高一点，这个角度，季沐熙看不见乔湛城的神色，只是觉得对方的语气听起来怪怪的。 季沐熙没多想，只是道：「还行吧，他人很好。」 乔湛城没说话。 季沐熙正想说些什么，倏地觉得不对劲，一转头，门口的窗户上映出一双猩红的双眼正在看着他。 一瞬间，各种医院怪谈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季沐熙惊了一下，下意思挡在乔湛城的面前，乔湛城却是胳膊一伸，直接把他抱进了怀里。 「不许你抱他！」 熟悉的声音伴随着拍门声响起，季沐熙渐渐意识到这双眼睛的主人是谁。 季沐熙：「……」 顾二你小子，吓死个人了啊啊啊！ 乔湛城冷笑一声，不想理他。 季沐熙道：「我去看看他。」 放任他大晚上在医院哐哐敲门也不好啊！ 乔湛城的脸色很难看，但还是松开了季沐熙。 看见季沐熙慢吞吞走过去，顾溯这才渐渐停了动作。 一开门，季沐熙还没离开，又被顾溯抱进了怀里。 季沐熙：=o=！ 你们怎么回事！一个两个抱上瘾了吗？ 「季沐熙，」顾溯抽抽鼻子，「乔湛城都不让我来看你，我就大晚上来找你。」 季沐熙下意思看向乔湛城。 乔湛城只淡淡地解释了一句：「我没有那么大的权力。」 「不是他，」季沐熙给顾溯道，「应该是大哥。」 「哦——反正姓乔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还是跟我回顾家吧？」顾溯不死心。 季沐熙：「……」 你小子，怎么还没忘记这件事，真是专业挖墙脚啊！ 一瞬间，季沐熙竟有种被卖房、卖保险等销售给缠上的错觉。 「哼，他想拦住我，这是万万不可能的，」顾溯直接把季沐熙抱去了床上，叉着腰洋洋自得，「大不了到时候我就去找我爸，反正我是一定要来的，直到你好了！」 季沐熙心头微动，顾溯你小子，虽然熊不假，但是确实重情重义。 tut好兄弟，要不是有任务在身一定跟你回顾家啊啊啊。 「他躺了一天了，刚想下来活动一下，你又给抱上去了。」乔湛城冷冷地开口。 顾溯：「……」 季沐熙生怕他俩吵起来，忙忙摆手：「没事没事，我站累了。」 感觉自己已经得了这俩人同框的ptsd了。 唉。 熊孩子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一个去霸道，一个去花天酒地，不要再围着自己吵来吵去了！ 「我才不跟他吵呢，」顾溯不屑地一撇头，「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也配？」 「那也比家里公认的废物强。」乔湛城平静地开口。 顾溯的笑意渐渐消失了。 病房里的气氛又开始不对劲，看样子下一秒就要爆发熟悉的争吵与干架了。季沐熙讪笑一声，心底一着急，反倒咳嗽了起来。 不要啊为什么又咳嗽了？ 季沐熙撑着床沿，低垂着头，咳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他感觉自己肺像是改造的老旧摩托发动机，轰隆轰隆的。 小孩本来就因为营养不良过于消瘦，即便是最小的病号服穿在身上也很宽松，露出的皮肤白得吓人，一手撑着床沿、一手按着肺部的样子脆弱得可怜，在黑夜里像是一朵还没盛开就要萎靡的花。 停不下来的咳嗽声在寂静的病房里宛如惊雷般骇人。 乔湛城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被这些咳嗽声炸碎了。 「季沐熙……」乔湛城和顾溯纷纷上前一步。 季沐熙咳了一会儿，总算好了些，他一抬头，病得雪白的小脸上红了一片，眼角也湿红湿红的，被迫流了不少眼泪。 乔湛城抽出纸巾给他擦了擦眼泪。 季沐熙闷声道：「谢谢你。」 他咳完就觉得累了，慢吞吞又缩回了被窝里：「我想睡觉了。」 感觉再不睡就要死了，这个身体简直就是纯拖油瓶，破系统还敢说是复制的他的身体的数据！ 他这样说，乔湛城和顾溯也只能点点头，顾溯担忧道：「好吧，你好好休息，我明天晚上再来偷偷看你。」 「有什么事给我说，」乔湛城给他道，「明天周六不上课，我来陪着你。」 第62页 季沐熙昏昏沉沉地点了下头，也不知道他俩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与此同时，a市的另一边。 夜间八九点，正是饭馆热闹的时候。走过人声鼎沸的饭堂，直愣愣往前走，就是后厨。随着各种炒菜的声音响起，油烟好似在后厨里升起了一场大雾，是不是窜出的火光宛若大雾红色灯光预警信号似的。 很难想像乔斯羽要自己找的人在这里。 他吩咐门口的人：「把叶落萱给我找出来。」 一旁的人看他的衣装就知道这是个尊贵的人物，连忙点头，把后厨正在洗碗的叶落萱找了过来。 乔北澈看看这个瘦弱的女生：「你就是叶落萱？」 叶落萱瑟缩了一下，似乎是有些害怕。 「走了，」乔北澈给保镖一抬首，「有个神经病要见你。」 乔北澈一路把叶落萱带回了一间屋子里，神经病——乔斯羽正在屋子里翻看着文件，听见声音，他抬起了头：「这个就是？」 叶落萱有些惊慌：「你、你们是谁？」 乔北澈道：「嗯，就是她。」 叶落萱明显有些不知所措。 「叶落萱，是吧？」乔斯羽放下文件，不紧不慢地走到了她的面前，皮鞋踏在屋子里，哒哒声格外明显。 叶落萱攥了攥手。 「季沐熙拜託我来帮助你，」乔斯羽找了个凳子，漫不经心道，「上学。」 「你是谁？」叶落萱听见季沐熙的名字明显放松了些，但还是有些恐惧。 「比起这个——」乔斯羽勾唇笑了笑，「我们交换一个秘密怎么样？」 叶落萱顿了顿，目光渐渐冷了下来，警惕地问道：「什么秘密？」 「我告诉你你生父死亡的秘密，」乔斯羽微微俯身，「你告诉我——叶亦晴失踪那件事的原委，怎么样？」 第30章 翌日, 季沐熙一睁眼，就听见有什么「汪」了一声。 怪熟悉的，像是毛饼叫的。 说起来毛饼，也不知道毛饼还在不在小巷子里, 季沐熙拖着软绵绵的身体爬起来, 想去看看谁家的狗叫了。 不过医院不是不允许宠物进入的吗？ 这破身体, 季沐熙刚起了个身就有点累了，蔫巴着在床上坐了一会儿, 才开始找自己的鞋穿。 结果他一低头, 吓了两跳。 一跳为自己床边的这只小金毛。 二跳为自己床边睡地板的乔湛城。 他吓了两跳, 小金毛倒是欢天喜地地围着他的床绕起了圈，乔湛城理所当然被吵醒了。 「你醒了？」乔湛城一愣, 「想下来？要不要我抱你？」 「不用不用。」季沐熙连忙拒绝, 他的注意力再次被屋里的小金毛吸引, 越看它越像干净版的毛饼。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心中所想，乔湛城道：「这个就是毛饼。」 「你回老宅那天，我让人给他洗了个澡，把疫苗全都打齐了，昨天晚上刚做完所有的检查从宠物医院回来。」 季沐熙心下微动。 无论以后乔湛城会不会来索他的小命，但眼前的阿城还是那个体贴但是不善言辞的小孩, 跟他在小巷里朝夕相处的一模一样。 阿诚和阿城本来就是同一个人。 「阿城……谢谢你。」季沐熙真诚道。 真的，自己当时不过救了这小孩一次，后来这小孩给自己带饭、买药，还帮他回了乔家，包括现在也是事无巨细地照顾他, 说不感动这是不可能的。 乔湛城偏了偏头，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 「放心吧, 兄弟，」季沐熙握拳捶捶自己的胸膛，又捶捶他的胸膛，「以后我一定会为你两肋插刀，咱俩就是亲兄弟。」 乔湛城：「……」 「也不一定会做兄弟。」乔湛城拿出了一旁的饭盒，一边打开一边说。 他还在考虑自己喜不喜欢季沐熙呢。 季沐熙嗯嗯地胡乱点头，不做兄弟做亲人也可以啊。 反正他本来就是把阿诚当亲弟弟看的！虽然现在是阿城了。 乔湛城从里面端出来一碗牛奶燕麦粥，还冒着热气，他吹了吹，餵给季沐熙。 「尝尝。」 季沐熙低头喝了一口，奶香浓郁，燕麦浓稠绵密，他本来不太爱吃甜都觉得很好喝。 「好喝吗？」乔湛城问他，似乎还有些紧张。 「好喝啊。」季沐熙道。 「和白夙渊买的比呢？」乔湛城得了一个好喝的回答仍不满意，继续问。 实话实说的话，季沐熙道：「你的好喝。」 能喝得出来，乔湛城这碗用的材料肯定都比白夙渊买的那碗好。 乔湛城紧皱的眉头微微放松，用勺子轻轻搅动散散热，又舀了一勺，吹凉餵给他：「你喜欢的话，我以后来都给你做。」 啊？ 做？！ 不是哥们，这是你做的啊？！ 季沐熙震惊，不是说这个是女主专享吗，这是他可以享受的待遇吗？ 乔湛城见他迟迟不肯吃这一勺，眉头又皱起来了：「不好吃吗？」 「好吃。」季沐熙回过神来，慢吞吞吃了这一勺。 乔湛城看了他一眼，又自己吃了一口，皱着脸思索什么。 「是有点不好吃。」乔湛城得出了结论。 季沐熙：「……」 第63页 也不用这么吹毛求疵。 「我觉得挺好吃的，」季沐熙怕给小孩整不自信了，连忙道，「我刚才刚睡醒，没反应过来。」 「嗯。」乔湛城应了一声，没说什么，继续给他餵饭。 季沐熙还是胃口缺缺，不过乔湛城做得好吃，他就多吃了些，剩下的照旧进了乔湛城的肚子里。 季沐熙今天的精神还不错，他蹲下身摸了摸毛饼，奇怪地问：「不是说毛饼是拉布拉多吗，这不是金毛吗？」 「嗯，医生说毛饼之前被人虐待剃了很多毛，再加上身上脏得厉害，所以不好分辨。」乔湛城回答道。 季沐熙看看在他脚旁蹭来蹭去的小金毛，一下子就心疼了。敢虐待我们小毛饼！把你们这群虐待小动物的脑残全都鲨了！ 「毛饼，」季沐熙认真地给他道，「下次遇见危险你就咬他，你的牙也是很厉害好嘛。」 季沐熙顿了顿，又想起来小金毛被人虐待的时候估计才几个月，又惆怅地嘆了口气。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乔湛城看了他一眼，又撤了回去，不知道在想什么。 毛饼舔了舔季沐熙的手心，趴在他脚边睡觉。 「说起来，宠物不能进医院的吧？」季沐熙偏头看向乔湛城。 「白夙渊弄的，」乔湛城淡淡道，「你的病房是vip单人间，本来不允许带宠物，但是不知道他怎么跟他家里人说的。」 啊…… 季沐熙感慨一下，果然论体贴还是得看我们男二啊。 「不知道白夙渊什么时候来一下。」季沐熙小声嘀咕了一声，他得当面谢谢他。 乔湛城听见这句话，又看了他一下。 他似乎是想说什么，结果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季沐熙循声望去，心又凉了半截，不是吧哥，昨天刚来你今天还来啊？ 乔斯羽走了进来，毛饼惊醒，迅速爬了起来，挡在了季沐熙的身前，蓄势待发地盯着乔斯羽：「汪！」 乔斯羽不咸不淡地扫过屋里的两人一狗，冷笑一声：「私生子、臭乞丐、死狗。」 季沐熙：「……」 原来是乔北澈。 乔北澈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领导似的打量了一圈，嫌弃道：「就住这么个破病房？」 季沐熙：「……」 这还破啊，我要跟你们有钱人拼了。 乔北澈嫌恶地看了眼乔湛城，只当他是个死人，乔湛城也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两人错开目光。 乔北澈在季沐熙面前站定。 季沐熙没抬头，只是眼睛往上咕噜转了一下，眼睛都因此睁大了不少。 「嗤，」乔北澈嗤笑一声，「卖什么萌。」 季沐熙：「？」 「装可爱这招对我没用，」乔北澈绕过他，坐在了沙发上，长腿交叠，大爷似的坐着，「柔柔弱弱的，看着就烦。」 巧了么，我也挺烦你的。季沐熙绷着个小脸，不想搭理他，低头去安抚毛饼。 乔北澈和乔斯羽还不一样，如果说乔斯羽是那种老阴比，那乔北澈和他就是全然相反地坏。这哥们从来不掩饰自己的恶意，趾高气昂地谁也看不起。 这种人不用很高地提防。 最重要的是，乔北澈并没有掌握什么很高的权力，存在的意义好像就是讨厌乔湛城，再反水乔斯羽，最后惨死。 简而言之，前期不如乔斯羽危险，后期不如乔湛城危险。 季沐熙倒不是很怕他。 乔北澈看小孩从那里蹲着身摸小狗哄小狗，一时也看不出他的特别之处在哪里。除了好看一些，跟寻常小孩也没什么区别。 给老一老三都迷成那样。 对啊，乔北澈回过味来了，这小孩怎么光迷老一老三不迷他，就光给他睁个眼睛卖个萌就没了？！ 啧。 乔北澈很不爽。 似乎是感受到了乔北澈身上的敌意越来越强，乔湛城走过去，挡在了季沐熙的面前。 季沐熙察觉到压下来了一片阴影，抬头看他。 季沐熙：「？」 差点忘了，乔北澈看着乔湛城，这里还有一个呢。 得先把这个私生子解决了再说。 乔北澈抬了抬下巴：「你还从这儿啊？不去巴结爷爷了？」 乔湛城看向他的目光微冷。 「还是好好学你的习去吧，」乔北澈倒了杯水给自己喝，毫不留情地嘲讽乔湛城，「千万别被你唯一的靠山给抛弃了。」 乔湛城抬了抬眼皮：「跟你没关系。」 「哦——」乔北澈拉长了声音，「可是爷爷要见你。」 乔湛城握了握拳。 见到这一幕，季沐熙若有所思，如此看来，或许乔义对乔湛城的好完全是出于功利的目的，比如说培养继承人？看着亲情并不多。 「阿城，」季沐熙从他身后钻出来，「你先去吧。」 乔湛城想摇头，季沐熙却是靠近了他：「乔北澈不会把我怎么样的，你先去看看爷爷，若是他不开心了，或许你以后都来不了我这边了。」 季沐熙顿了顿，总觉得自己说的都是挑拨离间的配角说的话。 嗨呀，居然从炮灰升级成配角了。 乔湛城静静地看了他很久，才缓缓开口：「好。」 季沐熙看着他握紧的双拳，心下感慨，果然每一位霸总都是知耻而后勇啊。 第64页 乔湛城走后，乔北澈就觉得这里的空气新鲜了不少，连那只狗都顺眼了不少。 季沐熙瞥他一眼，爬回了床上。 乔北澈：「……」 乔北澈：「？」 好哇！他就说这臭小孩只给他摆脸色看！ 「我要睡觉了。」季沐熙拉好被子，暗示他赶紧离开。 乔北澈装听不懂：「你睡。我在这里歇会。」 季沐熙：「……」 这是故意的吧！就是故意的！ 乔北澈看着季沐熙气唿唿去睡觉的身影，挑了挑眉，就光不理他是吧，那他非得让季沐熙理自己。 这么想着，乔北澈拿出手机，发了信息。 季沐熙醒来的时候，乔北澈还没走。 「醒了？」乔北澈大大咧咧地开口。 季沐熙把头埋进被子里，不想跟他说话。乔北澈不会就这么待了一天吧？ 季沐熙有些头疼，乔北澈虽然不会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坏事，但其人还是十分性格恶劣，以捉弄别人为乐。 他不害怕乔北澈不假，但也不是很想跟他接触，还得提防着他捉弄自己。 果不其然，乔北澈从一旁的塑胶袋里拿出来一些零食，不轻不重地砸向季沐熙的床上。 季沐熙：「……」 「吃吧。」乔北澈道，仿佛笃定季沐熙会喜欢似的。 季沐熙此人虽说好脾气，但他有个很犟的点就在于他不情愿的事情，别人一逼迫他，他身上的那股反劲就会上来，偏要和对方对着干。 季沐熙把那袋零食放在床头柜上，继续拉上被子想睡觉。 乔北澈：「？」 这都诱惑不了？ 乔北澈「啧」了一声，又挑出来一些零食丢过去。 季沐熙：「……」 这个是纯神经病。 乔北澈越看越不爽，给他耍脾气是吧。 「你，」乔北澈走过去把他被子拉下来，「给我撒娇。」 季沐熙：「？」 谁？ 我？ 这什么奇耻大辱啊！ 季沐熙能让他如愿才怪，他抱住被子，想从他手里抢回来继续睡觉，乔北澈才不会让他如愿，单手拽着被子。 季沐熙直接双臂抱着被子，急得两条小短腿直扑棱，被子还是一动不动。他爹的这个可恶的病弱身子啊啊啊！ 好吧，乔北澈松了手，没撒娇但是装可爱也勉强可以吧。 乔北澈把零食捡了起来，随便拆开一袋包装递给季沐熙：「吃吧。」 季沐熙把自己埋进被子里，不愿意理他。 「不吃拉倒。」乔北澈轻哼一声，直接自己吃了。 季沐熙钻回了被子里，受不了这个破身体了，刚才扑棱了几下就累得想死。 居然还敢说是复制的是他身体的数据！狗系统。 乔北澈吃完一袋零食后才发现被子里已经很久没有动静传来了，他顿了顿，想起来这小孩虚弱的身子了。 不会是憋死了吧。 乔北澈一惊，小心翼翼地把被子扒开，才发现这小孩缩在被子里的角落里已经睡着了。 孱弱的身子蜷缩着，脸上因为刚才的活动发了红，没有血色的嘴唇微微张开，轻轻唿吸着。 真的是好小一只。 乔北澈犹豫了，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微弱平缓的气流像是一只小猫吐出的舌头一般，一下一下地舔舐着乔北澈的食指。 还活着。 乔北澈松了口气，安静下来再打量，乔北澈还是不得不承认这小孩生的是真的很可爱，怪不得迷得老一和老三都七荤八素的。 ——所以这臭小孩凭什么不来迷惑他？！他哪里不如乔斯羽和乔湛城了！ 可恶。 乔北澈臭着脸回了沙发上。 把那个死私生子骗得不惜去求他爸，就连乔斯羽都任劳任怨给他帮忙。 就那么有魅力吗？他一点也没看出来。 有本事给他展现一下啊！ 被乔斯羽那种只会装好人的斯文败类蒙蔽双眼也就罢了，那个该死的私生子算老几？这病小孩到底什么眼光？ 魅力大不大不知道，反正眼光不好。 乔北澈看了看床边一动没动的零食，气得磨了磨后槽牙，那他还就不走了！ 他非得拿下这小孩不行。 第31章 季沐熙原本以为乔北澈很快就会离开, 谁知道这人就好像跟自己槓上了一样，天天都在这里待着，来得次数比乔湛城和乔斯羽都多。 乔湛城、顾溯还有白夙渊因为要上课白天很少在这里，乔斯羽要工作也不常来。 就乔北澈这个游手好闲的闲杂人士从早到晚呆在这里。 这他妈和被孤魂野鬼缠上了有什么区别！ 季沐熙几乎要绝望了。 也不是说他烦乔北澈在这里待着吧, 毕竟这个vip病房还是挺大的, 乔北澈要是老老实实从沙发上坐着他俩完全可以井水不犯河水地过一辈子。 但乔北澈他偏偏不！ 季沐熙只要一醒来, 乔北澈就给他丢各种零食和玩具，丢完之后还要让他撒娇卖萌。 简直就是侮辱人！ 季沐熙不理他, 他还生气不满。 季沐熙：「？」 大哥你有没有搞错, 被逼迫卖萌的人是我吧？你生什么气啊？你凭什么生气啊！ 第65页 神经病！ 怪不得是全文性格最恶劣的炮灰！ 等我男主哥长大变成威震四方的霸总后你就完蛋了！ 虽然医院有餐食, 但是乔湛城还是很执着地给季沐熙带饭吃。 文里有说乔湛城厨艺精湛，但季沐熙没想到他这么小就这么精湛了, 好吃得感觉日后争家产失败也可以靠开饭店东山再起。 乔北澈见乔湛城精心餵季沐熙吃饭, 冷笑道：「垃圾也能吃得进去。」 就说了季沐熙这小孩眼光烂！ 乔湛城不咸不淡道：「零食才是垃圾食品吧。」 给乔北澈气得脸都红了。 这个时候季沐熙就会觉得乔北澈其实人并没有那么坏, 其实他完全可以出手解决乔湛城的，至少可以给乔湛城一点苦头吃，但是他没有，他就是只跟乔湛城吵架。 坏，但是，心不够狠。 还站错队了。 也不怪是那个结局。 要不是天天惦记着让自己给他卖萌撒娇, 季沐熙觉得他说不定还能跟乔北澈玩到一起去。 乔北澈要是知道季沐熙的心中所想估计又要生气，他不处理乔湛城只是因为他现在全心不服气凭什么季沐熙就不迷惑自己，完全没空去管那个私生子。这一口大锅扣下来真是让人头晕目眩。 这天病房又只剩下了季沐熙和乔北澈。 乔北澈坐在沙发上打游戏，季沐熙刚醒，没找毛饼, 左右转了转眼睛，才发现毛饼跑去了乔北澈的沙发后面了, 伸长了舌头在偷喝乔北澈杯子里的水。 我草啊。 季沐熙吓得一激灵，连忙蹑手蹑脚地去阻止毛饼。 这要是被发现可了不得了，神经病铁会发疯。 毛饼听见了季沐熙的脚步声，当即不干坏事了，坐在原地给季沐熙摇尾巴。 季沐熙鬼鬼祟祟地光着脚跑到了沙发后面，正想把毛饼抱走，乔北澈就看向了原本病床的位置。 季沐熙不在了。 乔北澈一惊，一回头，才发现这小孩双臂交叠在沙发靠背上沿，踮着脚，探着脑袋好奇地看着自己的手里的游戏机，见他看过来，肩膀一抖，眼睛都紧张得都多眨了几下，浓密纤长的睫毛蝴蝶似的蒲扇。 哈！乔北澈几乎要笑出声，还是被他找到喜欢的东西了吧！ 季沐熙紧张得都要说不出话了，毛饼还在围在他的脚边打转。 「你在这儿干什么？」乔北澈明知故问，还转了转手里的游戏机，试图继续勾引季沐熙。 季沐熙干笑两声，看了看他游戏机上已经死掉的小人，为了毛饼吸引了一下炮火：「你游戏打得真菜啊。」 他顿了顿，想起原着顾溯带妹打游戏大杀四方的样子，又补了一句：「还不如顾溯呢。」 乔北澈：「……」 乔北澈：「？」 他听见了什么？！季沐熙居然嘲笑他！还说他不如顾家那个众所周知的废物？！ 一股怒火从心头烧到嗓子眼，气得乔北澈两眼发黑。 季沐熙见目的达成，想来乔北澈也不会注意到毛饼了，抱着毛饼就要离开。 「季沐熙！」乔北澈大喝一声。 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 季沐熙撒丫子就跑，毛饼在他怀里快乐地直汪汪叫。 乔北澈想追他还是轻而易举的，三两步就把季沐熙给堵在了角落里。 季沐熙：「……」 你这么生气干什么！打得菜还不让人说了？居然还恼羞成怒了。 「跑啊？你再给我跑啊？」乔北澈狞笑道。 你小子别在这儿恃强凌弱，要是在现实世界两个你加一起都跑不过我！ 说到这儿，季沐熙又想起来这个破系统干的好事了，破系统，复制的哪门子的身体数据！他真的受够这个病弱身子了啊啊啊！ 季沐熙一边在心里痛骂系统一边把慢吞吞把毛饼放下了地上。 想来今天也是难逃一劫了，随便吧，反正他和乔北澈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乔北澈冷笑一声，直接单手把他抱了起来，带回了沙发后面。 干什么，想原地报仇啊？！ 「你给我好好看着。」乔北澈直接开了新的一局。 防备了半天没想到对方又来了一局的季沐熙：「……」 你打个游戏搞那么大阵仗干嘛？弄得他以为要挨打了呢！ 季沐熙要无语了，好吧，这群小孩里最熊的应该是乔北澈。 看就看吧，季沐熙扒着沙发边沿，想去看他的屏幕。 =o=！ 哥们你挡得严严实实的让他看个寂寞吗！ 季沐熙闲着也是无聊，左右看了看，乔湛城还没有来，他早上睡了很久，也没有吃早饭，有点饿了。 季沐熙看了看乔北澈放在一旁桌子上的饼干，跑过去摸了个尝尝。 啊…… 好难吃。 为啥包装这么高贵精美居然会这么难吃啊？ 季沐熙嘆了口气，好想阿城，怎么还没来，好想吃饭。 乔北澈完美地打出了一局胜利，正要得意洋洋地给季沐熙炫耀一下，一扭头才发现对方根本就没有看，而是坐在地板上一脸嫌弃地吃他的饼干。 乔北澈：「？」 季沐熙听见没有声音，才回过头，有些意外：「你打完了？这么快？」 他的嘴里还塞着饼干，话语有些含煳不清的。 第66页 乔北澈如遭雷噼：「你没有看！」 季沐熙：「……啊。」 他咽下饼干，跑过去看了看他游戏机的界面：「你赢了？很厉害。」 傻子都能听出来的敷衍。 乔北澈深受打击，感觉人生都要完蛋了——他那么高超的技术，那么优秀的控局，那么流畅的杀伐，这小子居然一点也没有看见？还从那里吃饼干！ 「你！」乔北澈要气晕过去了。 季沐熙：「？」 干嘛啊。 乔北澈把他拉自己身边：「你给我从这里看着。」 季沐熙：「……」 我服了。 你是小孩子吗打游戏还要别人陪着。 算了，季沐熙凑过去脑袋看着，早点如这神经病所愿早点结束，不然一会儿阿城来了他怎么吃午饭。 小孩漆黑的头髮柔软得不可思议，扫在手上像是蒲公英一般，还有点挡视线。 乔北澈轻啧了一声，有点碍事，不过换个方向也是碍事。 倏地，他灵光一闪，提熘着季沐熙把他放在了自己的怀里。 季沐熙：「？」 很好，既不会挡视线，也是第一视角，更方便看清楚自己的操作。 乔北澈很满意。 「看好了。」乔北澈道。 季沐熙：「……」 不是大哥你表演欲是不是太旺盛了些，为了展现自己的游戏操作还专门给他找个了好座位啊？ 季沐熙轻嘆了一口气，自己惹出来的麻烦自己受着吧。 这样一想，乔家三兄弟里还是阿城最好啊！除了会和别人吵架以外，简直没有缺点。 乔斯羽和乔北澈都是什么品种的神经病。 乔北澈专心致志地打完一局，不知道是不是非要在季沐熙面前一雪前耻的决心作祟，他这局玩得比上局还好。 乔北澈刚醒跟季沐熙炫耀一下，就发现对方靠在他怀里已经睡过去了，应该睡得很深，小胸脯一起一伏的，不知道是不是害怕摔下去，还没刚才吃的饼干大的小手抓着他的衣袖。 乔北澈一愣，迟疑住了。 要不要把这小孩喊醒？ 季沐熙身体很弱，睡着的时间永远比醒着的时间长，乔北澈还是很想把他喊醒陪自己玩的。 但是…… 乔北澈顿了顿，做了一个自己想做很久的事情。 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戳了一下季沐熙的脸颊。 温热的、软软的。 很不可思议的触感。 乔北澈从来没有碰过，也描述不出来。 季沐熙似乎是被他戳得痒，皱了皱眉头，松开了他的衣袖，把脸埋进了他的衣服里，只留了一个后脑勺给他看。 乔北澈：「……」 他抿了抿唇，没敢动。 这一刻，他终于对「弟弟」这个词有了准确的认知。 他感觉季沐熙像个瓷娃娃似的，让他觉得自己的怀抱冰冷坚硬，季沐熙睡在这里肯定不舒服，想把他抱去床上，但是他也不会抱人，万一抱起来把他弄醒了怎么办？ 乔北澈僵在沙发上，百般纠结着。 这时，病房的门突然开了，乔湛城走进来，脚步一顿，提着饭盒的手瞬间收紧了。 他的目光充满了敌意与警惕，冷声问：「你对他做了什么？」 乔北澈：「？」 这死私生子的声音怎么这么大，吵醒他弟弟了怎么办！ 还有，他能对他弟弟做什么？乔湛城还敢防他？！ 乔北澈冷冷地看着他，无声地骂道：「野种。」 乔湛城对他的人身攻击完全不在意，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乔北澈对季沐熙做了什么？ 乔湛城看得出来季沐熙不喜欢乔北澈，但是乔北澈还死皮不要脸地粘着季沐熙，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 按照乔北澈的混帐性格，大概率是因为觉得新奇。 乔湛城讨厌乔北澈。 说实话乔北澈和乔斯羽过往刻意为难、捉弄自己，他一点也不恨，因为他的母亲确实破坏了乔家的家庭、间接逼死了乔斯羽和乔北澈的母亲。 换位思考，他也会恨这个私生子。 可是乔湛城不能忍受乔北澈会伤害季沐熙，哪怕是有这么个猜测，都叫他怒火中烧。 即便不是伤害，轻视、逗趣、玩弄、不尊重，乔湛城也完全不能忍受。 谁也不能这样对季沐熙。 乔北澈对这个私生子弟弟也不见得有多喜欢，尤其是乔湛城现在表现得和季沐熙多熟一样，好似他会伤害季沐熙一样。 要警惕也该是他警惕，谁知道这个野种是不是心理变态，会不会伤害他弟弟？ 乔北澈冷冷地想，他就这么一个弟弟，还这么小，绝不允许跟乔湛城这种心理阴暗的人厮混在一起。 「把他还给我。」乔湛城难得强硬一次，他关好病房的门，狠厉地看着乔北澈，像是一条即将失控的疯狗似的。 乔北澈完全不害怕他，比他还疯：「——还给你？这是你的吗？」 「你有能力夺过去吗？废物。」 乔湛城的手缓缓攥紧。 乔北澈的话虽然难听，但是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他好弱。 乔湛城眸光微暗，弱者是不配拥有什么的，更甚者，连竞争的资格都没有。 好想长大，好想变强。 第67页 季沐熙是被饿醒的，醒来后，才发现乔湛城已经来了。 我草，我的饭票哥！ 季沐熙眼睛一亮：「阿城！」 兄弟！要饿死了！ 乔湛城眼中的阴霾渐渐被阳光碟机散，又恢復了以往沉默寡言的模样，季沐熙想跑下去，腰上倒传来一股阻力。 季沐熙：「？」 啥啊，安全带啊？ 哈哈，好冷的笑话。季沐熙面无表情地看了眼自己腰上的胳膊，一抬头，果然是乔北澈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 季沐熙：「……」 别是不看完他打游戏就不让去吃饭吧。 这也太没天理了吧！ 「熙熙，不许跟坏孩子玩。」乔北澈道。 季沐熙：「？」 你喊的什么？ ——熙熙？ 我草，不要吧，不就是在你怀里睡了一觉，至于这么报復人吗？ 他不适应，乔湛城更不适应，他走了过去，打开饭盒，看向季沐熙：「来吃饭。」 季沐熙真的要饿死了，他拍了拍乔北澈的胳膊：「我要去吃饭。」 乔北澈身体一僵，尽管百般不情愿，还是缓缓放开了手。 季沐熙从他怀里跳下去，刚才睡得腿有些麻，跑起步来摇摇晃晃的，叫乔湛城一把接到了怀里。 「谢谢。」季沐熙借着他的力道站稳了身子，坐在一旁的板凳上吃饭。 乔北澈脸臭得几乎可以滴出水来，乔湛城扫了他一眼，坐在季沐熙对面看他吃饭。 乔湛城这小子，做饭越来越牛了。季沐熙感慨了一下。 倏地，系统突然发了话。 【检测到用户修改值已经达到70%，可以解锁死因提示点，请问是否解锁？】 第32章 季沐熙吃饭的手一顿, 勺子撞在碗上，发出了极其清脆的一声。 一瞬间，他来不及去想这个任务值怎么涨得这么快，连忙在心里道：「解解解！」 不清不楚地死了也太憋屈了, 他辛辛苦苦做任务不就是为了知道自己的死因吗！ 【好的。】 【用户季沐熙的死因解锁进度：1%】 季沐熙：「？」 不是你们系统还有没有良心啊, 70%的任务进展度你就给我1%的死因解锁啊？这也太不要脸了吧？打黑工也不是这样打的啊？比黑奴还黑奴啊？ 我真的要举报你们了！ 这要解锁到猴年马月去啊？总不能除了这个世界以外还有别的世界吧？一个世界解锁2%？给你打50个世界的黑工吗？ 季沐熙一口气在心中骂了个彻底, 犹觉得不爽快，再次吐槽了这个身体数据。 【还有你们能优化一下你们的资料库吗, 我那么健康的身体你们给我复制成啥样了？一步三喘啊老兄, 简直命不久矣啊！这还能在你这个破世界活下去吗？别我任务没做完先病死了啊？】 【你怎么不说话？你心虚了是不是？】 面对季沐熙连环炮似的投诉, 系统再次动用了厚黑学的精髓之一，即脸皮要厚。 它全然忽视季沐熙所有的投诉, 完全不受季沐熙的干扰, 坚持自己的初心。 【亲爱的用户, 您1%的死因解锁奖励已发送，请注意接收。祝您任务愉快。】 季沐熙：「？」 你看我像是愉快的样子吗？ 季沐熙咬了咬牙，强行压住了继续跟系统投诉的心思，接受了自己可怜的1%的死因解锁奖励。 上面只有一句话—— 死于27岁。 季沐熙一愣，可是他现在才21岁啊？ 这是什么意思？ 他穿越了？ 还是说他要在未来死了，现在这是在拯救未来的自己？时空穿越啊？ 他看不懂, 便找到了能看懂的。 他问系统：【27岁死的？可是我现在才21岁，中间那六年呢？你搞错了吧。】 【经检测，数据无误。】 【用户有关死亡的记忆被封存，该询问不在解答范围内。】 你不回答，我也弄懂了。 季沐熙瞭然, 他其实应该是27岁才死，只是这个破系统把他记忆封上了, 只留到了21岁。 好可恶啊……更好奇了。 季沐熙恨得牙痒痒。 又要去给他打黑奴了，说起来人家小说穿越的系统还带个商店道具啥的，这个怎么什么都没有？ 【退一万步来说，】季沐熙随口给系统道，【我任务完成得那么快，你就不能给我个奖励或者其他帮手吗？】 多少给个道具啥的，能保命的最好，以防万一任务失败乔湛城又反过悔来杀自己嘛。 不过他这也是随口一说，并没有指望这个破系统真能给自己多大的帮助。毕竟这个破系统一直都很抠门，要是能帮他早就帮了。 【检测到用户需求，经核实，用户任务完成度高、积极性良好，属于诚信用户。奖励掉落加载中——】 我去。 季沐熙有些意外，还真有啊？ 等等，那岂不是，他不主动提起，这个破系统就会一直不发？ 好贱的系统啊！ 季沐熙跟系统交谈间，吃饭的动作就慢了下来，乔湛城看见了，迟疑道：「不好吃吗？」 季沐熙回过了神：「嗯？没有啊，很好吃啊。」 乔湛城看了他一眼，从他手中接过筷子，自己夹了一块鱼肉尝了一下，得出了结论：「是有点不好吃。」 第68页 季沐熙：「？」 啊？ 男主哥你判断自己做的饭好不好吃的依据不会是他的反应吧？ 「我觉得好吃啊，」季沐熙连忙道，「我就是刚睡醒反应还有些慢。」 乔湛城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乔北澈倒是不满了：「不许再用那双筷子了！「 季沐熙：「？」 他莫名其妙看了眼乔北澈，当做听不见一般继续吃饭。 乔北澈要气死了。 乔湛城这么脏的人为什么要跟他弟弟用同一双筷子？他弟弟那么娇弱金贵的一个小孩，乔湛城的唾液里要是有细菌被传染了怎么办！ 好在他这一番心理活动不会让季沐熙听见，不然季沐熙真的会给他拉个ppt好好吐槽一下这段话。 乔北澈只是阴冷地看着乔湛城，要不是季沐熙要静养，他自己真的会当场打乔湛城一顿。 季沐熙总觉得现在气氛又开始变得怪怪的了，他吃了几口饭就不想吃了，爬起来问乔北澈：「你怎么还没走？」 乔北澈：「……」 无法无天了十几年的乔二少爷终于体会到了心碎的感觉，他不可置信地问道：「你赶我走？」 「你影响他休息。」乔湛城一边吃着剩下的饭一边冷声给乔北澈说话。 「野种没资格在这里说话。」乔北澈骂道。 乔湛城全当听不见，继续慢条斯理地吃饭。 季沐熙：「……」 自己这究竟是穿到了霸总小说里还是穿进了战争小说里，怎么感觉随意拉两个人出来都得来一场惊世大战。 或许今天是周六，白夙渊也过来了。 他一进病房，就看见乔家那俩在互相甩脸色，季沐熙一个人抱着毛饼坐在一旁昏昏欲睡。 看见他过来，季沐熙如蒙大赫：「白夙渊！」 终于来了个正常人！ 白夙渊听见他喊自己，走了过去，扶住他，仔细地打量，温声问：「最近身体怎么样？这里住着舒不舒服？还缺什么吗？」 老师我们男二也太正常了。 季沐熙几乎要泪流满面，不停地点头：」我感觉很好。」 白夙渊似乎是笑了一声，捏了捏他的脸颊，又揉了揉他的头髮，道：「快快好起来吧。」 乔北澈：「？」 这又是哪里窜出来的野小子？ 季沐熙也想赶紧好起来，他真的快在病房里憋死了。 只要能出去，他天天听乔湛城和顾溯吵架也可以啊啊啊。 破系统加载个奖励到现在也没加载完毕，也不知道这个破奖励猴年马月能发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他的心声，病房里倏地又钻进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季沐熙！」 是顾溯。 老天呀感觉好久都没看见顾溯了。 顾溯窜进来直接抱住了季沐熙，季沐熙的脚尖都有些离地了。 ∑！ 我草，好勒好勒好勒！ 「熙熙熙熙熙熙！」顾溯抱着他喊，「我都想你了！」 季沐熙扑腾了两下，挣脱了他的怀抱，迷迷煳煳的：「你不是不能过来吗？」 乔斯羽不是把你给ban吗？ 顾溯叉腰得意洋洋：「我让我爸解决了这件事！」 季沐熙：「……」 好吧。忘了你小子也是个关系户了。 人一多，病房就开始热闹起来了，毛饼都欢天喜地地窜来窜去。 乔北澈微微皱了下眉头，有一种季沐熙身边围了一群黄毛的厌恶感，不过他眉头很快又松动了一下，有几分说不出的骄傲感，不愧是他的弟弟，就是这么受欢迎！ 季沐熙跟他们聊了一会儿就有些疲倦了，正好当时乔湛城抱着他，他趴在乔湛城的肩头，又困又累。 耳旁还有顾溯几人的吵架声。 「怎么在医院那么久都不好？就是你们乔家不上心，白家的破医院也不好，就应该跟我回了顾家。」 「顾溯，这里不是顾家，轮不到你从这儿撒野。这是我弟弟，我想怎么给他治就怎么给他治，你算什么东西？」 好吧。 看来顾二少爷更换敌对对象了。 改和乔二少爷吵了。 决战！二少爷之巅！ 季沐熙被自己毫无水平的冷笑话幽默到了，轻笑了一声，迷迷煳煳地就睡过去了。 乔湛城听见了很小的很小的一声笑，他下意识低头看去，才发现季沐熙已经趴在他怀里睡着了。 乔湛城抿了抿唇，冷声警告道：「闭嘴。」 顾溯和乔北澈没有一个是服气他的，闻言一个想骂他一个想嘲讽他，白夙渊开口给他补充上了：「熙熙睡着了。」 二少爷之间的决战尚未分出胜负，只好遗憾终止于此。 夜晚的时候，季沐熙被乔湛城喊起来吃饭。 其他三个人好像已经走了，乔湛城给季沐熙熬了点粥喝。 「他们走了？」季沐熙问。 「嗯。」闻言，乔湛城攥着勺子的手紧了紧。 他低了低头，把眼里的情绪全部掩藏。怎么醒来第一句话就是问别人呢？ 都怪自己太弱了。 乔湛城想。 难以言喻的自卑、自我嫌弃以及焦虑感好似三种不同的线织就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他束缚在里头，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第69页 这时，他手上一沉，抬眸望去，季沐熙探了个小脑袋含住了他的勺子。 勺子一晃。 小猫似的。 乔湛城回过了神，才想起来自己只舀了一勺粥，还没餵给季沐熙。 季沐熙真服了乔湛城了，他说他自己吃，这小孩非得喂，让他喂，他又盛了僵着不动，不知道还以为他逗猫呢！ 季沐熙只能凑过去自己喝。 可恶的男主！ 说起来这一勺喝完剩下的咋吃啊？凑碗里去去舔吗？那岂不是真的和小猫一样了？ 好在乔湛城还没有坏心眼到那个程度，回过神来就开始耐心地给他餵饭。 季沐熙还是吃了几口就不吃了，坐在床上看乔湛城又去餵毛饼。 「阿城，」季沐熙想起来一件事，「你别老是睡地板了，你跟我一起睡呗。这病床还挺大的。」 虽然是夏天，但也不能让人小孩天天睡地板啊！季沐熙没有虐童的爱好。 乔湛城身形一顿。 季沐熙拿出备用的枕头，摆在了自己的枕头边：「睡这里吧！」 乔湛城缓缓转过身，看着季沐熙身边的枕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许久，他才道：「我……脾气不如你好，长得也不如你好看，更不如你受欢迎。不受宠，不能像乔斯羽和乔北澈那样让你在乔家过得很好。」 他每天都在焦虑，焦虑季沐熙嫌弃这样一无是处的自己。 日以继日的焦虑，催生了他心底说不出来的自卑。 他一开始想独占季沐熙，自卑叫他做不出来这种事情，冥冥中似乎是有一道声音在问他——你配吗？ 我配吗？ 乔湛城得不出来肯定的答案，只能再不停对季沐熙好。 季沐熙：「？」 这是触发了啥？怎么还苦情上了？ 乔湛城缓缓移到了季沐熙的床边，轻声道：「季沐熙，总有一天我会给你世界上最好的。」 季沐熙尴尬地挠了挠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道：「加油？」 别的不说，男主哥你只是幼年体弱，成年体堪称a市一霸简直大杀四方的存在啊！ 乔湛城沉默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爬上了床，却只缩在床上的一个角落里，不敢多靠近季沐熙。 季沐熙睁着眼和他一起沉默了许久，季沐熙觉得乔湛城的压力太大了，这小孩一直在跟别人比，一直在试图做一个完美的小孩子。 完美其实没有任何意义。 「你是我的好朋友，」季沐熙的眼睛在黑夜里尤为明亮，说，「你不需要变得很厉害，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陪着你。」 开导小孩的时候顺便在表明一下坚定的男主立场，这谁还能分得清他和主角团！ 乔湛城静静地看着他，他听得出来季沐熙在安慰他。 可是季沐熙的安慰只会助长他的占有欲。 他垂了垂眸，不想季沐熙看出来异样，只好强硬地转移了话题，问道：「可以给我讲个故事吗？」 季沐熙听出了乔湛城想转移话题的目的，便点了点头。但他其实也没有看过多少儿童故事，苦思冥想很久，才道：「你听过《小王子》吗？就是有个小王子，他来自b612星球。」 季沐熙讲着讲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了。 又被憋醒，季沐熙勉强睁开眼睛，不知道为什么，这次醒来他感觉特别憋，像是有人在掐着他的脖子一样。 憋得他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身体软绵绵的。 这破身体怎么还越养越差劲了？！ 季沐熙要崩溃了。 乔湛城察觉出来了他的不对劲，伸手碰了碰他的额头，灼热的温度几乎要将掌心烫出来泡来，乔湛城心头一跳，连忙按了铃，喊医生过来。 乔湛城跑出去，季沐熙就听见系统的奖励终于加载成功了。 【奖励掉落已成功加载。】 【恭喜用户成功解锁奖励。】 【奖励已派发至最近附体范围，请用户及时查看。】 季沐熙被他一连串的消息炸晕了，啊？附体？附谁的体？ 不是你这神经系统挑的什么时机下发奖励啊，乔湛城这会儿估计都带着医生和护士赶过来了吧？！ 季沐熙强撑着身子坐起来，想去看看那个奖励附身到哪儿去了。 谁家正常奖励会用到「附身」这个词啊？这是给他送了个鬼来吗？季沐熙忍不住想吐槽，还有是要附身到谁身上啊？这圈还有谁？医生？护士？还是乔湛城？ 他一低头，就看见毛饼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 季沐熙：「……」 季沐熙：「？」 第33章 不要告诉他那什么奖励附身到了毛饼身上。 啊啊啊你这脏东西快从我的爱狗上下来啊！ 季沐熙属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绑了这个破系统感觉像是入了边境诈骗集团似的，身家被捏着，和外界毫无联繫，还要打黑工, 报酬可怜的几乎没有。 还要防一下这个破系统时不时背刺一下自己。 天杀的。 他就知道, 就他这倒霉运气, 死而復活这种好事怎么会轮到他身上！事出反常必有妖，死了也不消停。以后这种活动他就不参加了, 让他赶紧入土为安吧！ 季沐熙幽幽地看着毛饼。 毛饼冷不丁开口了：「季队。」 第70页 好熟悉的声音。 季沐熙一愣, 等等, 这个声音不就是—— 「我草迟泽川你给我看的什么破小说！」 冤有头债有主，给他发小说的始作俑者过来了。 是的, 迟泽川就是那个劝季沐熙去看小说的坑爹损友。 是他高中兼大学的舍友, 孽缘牢固得令季沐熙瞠目结舌。 不过他俩之间不比在小说里, 没有那么跌宕起伏、惊心动魄叫人记忆深刻的故事，他俩能成为至交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从高一开始，每一次分配住宿、分配班级、分配座位，他俩总是分到一起。 是很老土很俗套的学生时代的友谊。 这坑人的友谊就是这么诞生的。 说起来当时季沐熙喜欢许雯雯的事情也是第一时间给迟泽川说的，结果某个月黑风高又平平无奇的夜晚, 这人就给他分享了一本小说，据说是许雯雯最近在看的小说。 从季沐熙点开那个小说的那一刻，一切都变了。 我草啊—— 要是迟泽川在他面前，季沐熙非得上去给他两脚不可，可是这人现在不在, 只是附身在了他的爱狗身上。 就知道这个破系统不会干出来什么好事！ 迟泽川倒是一愣：「季沐熙，原来你小时候长这个样子啊？」 季沐熙：「……」 「你他妈——」季沐熙气得牙痒痒, 「都是你给我看的那个破小说的事！」 迟泽川：「？」 什么小说？ 季沐熙冷笑了一声：「什么小说？你说什么小说——就那个霸总娇妻小说啊！乔湛城、叶落萱……」 他还没说完，迟泽川就打断了他的话：「怎么还有乔湛城的事情？」 等等！ 季沐熙眯了眯眼，迟泽川这什么反应？该不会是他只哄着自己去看了，他自己一点都没看吧？ 季沐熙深吸了一口气，冷静了几分，言简意赅地把这本小说的情节给迟泽川简单过了一遍。 迟泽川沉默了许久。 久到外面乔湛城已经带着医生和护士冲进来了。 季沐熙总不能当着他们的面跟一条狗说话，迟泽川更不能当着他们的面开口说话，两人大眼瞪小眼一阵，还是季沐熙这病弱的身子先受不住这过山车般大起大落的心情刺激，他咳了一声，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又是爆炸声。 好像还有射击声。 季沐熙昏昏沉沉，梦里的自己好像一直都在奔跑，像是在追逐什么，又像是有谁在追他。 不知道是不是跟迟泽川谈起来这件事的缘故，季沐熙想起来刚给迟泽川说自己喜欢许雯雯的事情的时候了。 那得是在大学了。 军训，许雯雯是他们的导助。许雯雯一头利落的短髮，生得很英气，看着很兇，结果说起话来倒是温声细语的。 果然还是反差吸引人。 季沐熙莫名就记住了她。 后来在偌大的校园里，季沐熙总是会看见她，偶尔她看见季沐熙，也只是点头而过。 季沐熙很难形容那是个什么样的心情，他很少会有那么想见一个人的时候。 不知道是不是喜欢上对方了。 季沐熙有点不好意思，干脆把迟泽川拉到了操场上，道：「迟泽川，问你一个事。」 迟泽川嘴欠欠的：「哟，还有你问我的事情？」 季沐熙拿胳膊肘不轻不重地捣了他一下，面色认真：「我说真的。」 迟泽川认真打量了他一会儿：「你问吧。」 「你说，」季沐熙拖了托腮，「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受呢？」 当时已经黄昏了，金灿灿的落日在人世间铺展开，季沐熙看着天边火烧似的连绵的云朵，有那么一刻，他很想拍张照下来，分享给许雯雯。 他这样想的时候，才想起来迟泽川一直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他回过头，正好对上迟泽川的眼睛，对方似乎看了自己很久。 像是心事被看穿似的，季沐熙的脸渐渐红了，刻意掩饰什么地拍了一下迟泽川的肩头：「你看我干嘛，也被我的帅脸迷住了？」 迟泽川不轻不重地笑了一声，撤回了目光：「迷住？拉倒吧。你那张帅脸长着也不是想迷我的——说吧，你想祸害谁去了？」 「什么叫祸害！」季沐熙不满地踢了他一下，「我这个还是很认真的好吧。」 「哦——」迟泽川拉长了声音，话语轻轻散在晚风中，「认真的啊。」 越听越阴阳怪气。 「早知道不跟你说了，」季沐熙站起身，「我要走了。」 迟泽川此人是究极不要脸的，无论季沐熙去哪里他都得跟着，季沐熙怀疑迟泽川其实是个社恐的i人。 只是那天晚上迟泽川没有跟上来。 季沐熙还在苦恼自己究竟是不是喜欢许雯雯的时候，还在x度上搜索「喜欢一个人的明显表现」「不要喜欢上了对方还傻傻意识不到」这种营销号千篇一律的推文时，手机上信息一闪。 是迟泽川发来的。 【迟泽川：是许雯雯吗？】 给季沐熙吓得差点手机都扔出去。 我草，迟泽川怎么知道的？迟泽川什么时候知道的？迟泽川知道了多少啊？ 季沐熙惊魂不定，等他定了定神，准备回復迟泽川的消息时，迟泽川带着一身淡淡的酒味回到了宿舍。 第71页 看见季沐熙，这人咧开嘴笑了笑：「季沐熙，我就知道你小子喜欢许雯雯。」 季沐熙在上铺，看着门口醉醺醺的迟泽川，倏地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坏了，迟泽川这个反应。 他不会和他的好兄弟喜欢上同一个女生了吧？ 不要吧，那也太狗血了！ 季沐熙不知道说什么，只是觉得非常非常头疼。 他僵在了床上，一瞬间，有些苦恼爱情和兄弟要哪一个。 是的，季沐熙才不相信情敌会友好相处这种破事，更不会相信兄弟间发生了这种事还会友好相处。 迟泽川抬着头看了他很久，倏地闷声走到了自己的柜子前，打开了柜子。 「季沐熙，这是我妈给咱俩带的酱牛肉，她自己做的。」迟泽川说。 季沐熙是个孤儿，迟泽川他妈知道这件事后非常心疼季沐熙，给迟泽川带东西时也常常给季沐熙带一份。 季沐熙看着那罐酱牛肉，不知道该说什么。 算了，季沐熙想，索性他对许雯雯也没有喜欢到死了都要爱的地步，退出竞争，保护友谊，也未尝不可。 季沐熙挠了挠头，其实他也不懂爱情。 「川啊，」季沐熙从上铺下去，走到了迟泽川的身边，「你别难过。唉你也没跟我说喜欢过她啊，不然我肯定不会——」 他没说完的话被迟泽川打断：「喜欢谁？你说我喜欢谁？」 季沐熙一头雾水：「许雯雯啊。」 迟泽川定定地看着他，一字一顿道：「我不喜欢许雯雯。」 季沐熙：「……」 不是哥们，但是你这一脸老婆要被人抢了的难过我看也做不得假啊？ 「你什么也不懂。」迟泽川一把推开了季沐熙，回了自己的床上，拉过被子睡觉。 季沐熙：「？」 好好好，你脑子不清楚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让让醉鬼也不会怎么样。 结果第二天醒来，季沐熙下床去找迟泽川时，就看见迟泽川幽幽地看着自己：「季沐熙，你偷吃咱妈带的酱牛肉了？」 「我靠？」季沐熙锤了他一下，「你自己昨天晚上耍酒疯拿出来的，你还敢赖我？」 「啧，」迟泽川掐了一把他的腰，「那你不会给我放回去？妈的一觉醒来我还以为你偷吃呢。」 季沐熙腰间敏感，最怕别人碰他的腰，他叫了一声连忙跳开，气笑了：「迟泽川你有病啊？我就这么没出息啊？」 「那可不一定，」迟泽川一边走向他一边道，「你连有喜欢的人都不跟我说，我靠，咱俩这友情越来越塑料了。弟，哥很伤心啊。」 「滚蛋，你才是弟。」季沐熙回怼了一句，然后他脚步一顿，反应过来了。 「哎你昨天晚上借酒消愁不会消的是我没告诉你有喜欢的人的愁吧？」 迟泽川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反问道：「不然呢？弟你越来越让人伤心了，此等终身大事都瞒着哥。哥好伤心。」 季沐熙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也喜欢许雯雯呢，吓我一跳。」 季沐熙把胳膊搭在迟泽川的肩膀上，靠近了他：「哎那你帮我分析分析，你说我这到底是不是喜欢她？」 「哥也是当上情感分析大师了，你说吧。」迟泽川一边开着酱牛肉一边道。 「你不知道，我第一次看见她笑的时候就很开心，我觉得她跟别人都不一样。走在校园里的时候，总是会想会不会跟她遇见。」季沐熙叽里哌啦说了一大堆，才发现迟泽川这老阴比已经趁着他说话默不作声地吃了快半罐的酱牛肉了。 「迟泽川，你敢阴老子！」季沐熙大喝一声。 迟泽川笑出了声，险些被嘴里的酱牛肉噎到，然后他又笑了几声，这次真给噎到了，眼泪都噎出来了。吓得季沐熙赶紧凑过去拍他的背部。 迟泽川咳得厉害，一直没有直起腰，季沐熙吓得要打120时，他这才直起了腰。 眼泪和鼻涕都流出来了，狼狈得有些好笑。 季沐熙这才放下心，抽出一张纸，递给他，道：「让你偷吃，遭报应了吧。」 迟泽川轻哼了一声，却道：「我看你就是喜欢许雯雯了。」 季沐熙红了脸。 这件事发生没几天，季沐熙熬夜搜索追求人的办法时，迟泽川就给他发来了那篇小说。 要说这不是报復，季沐熙绝对不信。 他妈的小心眼子迟泽川，害他看了小说精神受到重创，此乃一罪，间接害他穿进来这个破小说里，此乃二罪，数罪併罚，不请他吃十顿饭他绝不原谅。 季沐熙迷迷煳煳地想着。 不过在这个破世界看见熟悉的人真好啊，虽然季沐熙跟乔湛城他们玩得也挺好的，但是还是不一样的。 这跟亡国皇帝看见最信任的大将军带着十万兵马杀回来了有何区别！ 季沐熙开心了一些，身体也轻松了不少，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屋里只剩了他一个人。 他低头一看，和毛饼对上了眼睛。 毛饼没乱叫，很好，看来是他的大将军。 大将军也是对他的皇上进行了慰问：「你怎么住院了？好久不见这么弱了？」 话真难听。 「你要说这，」季沐熙忍不住跟迟泽川吐槽，「那就可有的说了。」 第72页 于是，他又从自己穿书、遇见叶落萱、顾溯和乔湛城、遇见白夙渊、被领回了乔家、发现那小npc是男主等等一通糟心事尽数告诉了迟泽川。 迟泽川听得啧啧惊奇：「这系统找你是相当回本啊，你给他的精彩度还是很高的嘛。」 「滚蛋。」季沐熙说得都有些渴了，他倒了杯水，慢吞吞喝着。 刚才一直说话，害得他又心悸了一下。 他喝完水，才发现毛饼还在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 干嘛，该不会是想他了吧。季沐熙正想开口噁心迟泽川一下，倏地想起来自己在现实世界其实已经是死亡的状态了。 他一愣，突然想，迟泽川这小子，说不定是真的想自己了。 毕竟，他在现实世界只有迟泽川一个朋友，迟泽川也是。 「你……」季沐熙迟疑了一下，问，「我在现实世界到底是怎么死的？」 与此同时，迟泽川和他一起开了口：「你的记忆出现了混乱了吧。我给你看的小说不是这个什么霸总娇妻文学，我看你穿的这本，应该是个同人。」 第34章 啥？ 什么同人？ 季沐熙瞳孔地震, 穿书都不是穿的原本啊？这运气也太逆天了，他也没干啥啊？！不会还是那老头的收音机的缘故吧，那都过去多久了！ 「就是对原着进行二次创作的小说，」迟泽川简单解释了一下, 淡淡道, 「本来没有叶落萱这个人的。」 我草。 现写了个女主啊？！季沐熙震惊。 「那原来的小说是什么样的？」季沐熙一下子就把追求死因的事情忘记了, 凑过去问迟泽川。 迟泽川道：「我不能说。」 季沐熙：：「？」 「这本书是你死后写的，里面有你死亡的原因, 系统不让我说。」迟泽川直接堵死了季沐熙的话。 季沐熙：「……」 他爹的他就知道。 这该死的系统。 季沐熙嘆了口气, 忧愁地坐回了床上。所以他到底是怎么死的啊？越是这样他就越好奇啊可恶。 不过听迟泽川所言, 这本小说的原着是没有叶落萱这个女主的，但是他没说没有乔湛城, 也就是说, 这本小说应该只有乔湛城这一个男主。 该不会是什么男频升级流大男主文吧？ 「那这么说来, 」季沐熙抱着枕头，微微皱眉，「是我的记忆出了错，不不不，应该是那个系统抹掉了我的记忆。但是关于这段小说的记忆是谁塞到我的记忆里的？」 为什么不是别的小说，偏偏是一本他死去后写成的小说的二创？ 「因为乔绥的原型是你啊。」迟泽川无语道。 季沐熙隐约听出了迟泽川语气中暗藏的几分生气。 也能理解, 毕竟要是他的好朋友被当做原型写进霸总娇妻里当炮灰，他也会…… 季沐熙瘪了瘪嘴，还是没忍住，轻轻笑出了声。 迟泽川：「……」 直觉告诉他，季沐熙肯定笑的不是什么好事情。 迟泽川眯了眯眼：「你在笑什么？」 「我在想, 要是你被写进霸总娇妻文里当炮灰，我肯定要嘲笑你。你怎么还生气了？」季沐熙从床上跳下去, 挨着毛饼坐着。 迟泽川平静道：「因为你死了。」 季沐熙愣住了。 迟泽川也坐在了地上，他问：「季沐熙，你怎么老是这么没心没肺的。」 季沐熙不吭声了。 他想也是，如果迟泽川死了，又在那个逻辑不通满是雷点的破小说里被当做炮灰写死，他也会生气。 「这种时候，就不要说我了吧。」季沐熙抱住了小毛饼，像是隔了很久的时空，抱住了迟泽川。 迟泽川轻哼了一声，没有理他。 脾气还怪大。 「那我的小毛饼去哪里了？」季沐熙问。迟泽川穿过来是好事，但是他的小毛饼去哪里了？不会消失了吧，不要啊他跟小毛饼感情超级好的。 「喏。」迟泽川应了一声，小毛饼又变回了之前眼睛澄澈的模样，亲昵地挨着季沐熙叫了好几声。 季沐熙：「……」我草一体二魂啊？！ 小毛饼的目光又变回了深沉的模样：「你可以理解为，这个身体有两个灵魂。我不操纵的时候你的狗就会回来，等我操作，你的狗就会沉睡。」 「那你还能变回去吗？」季沐熙知道小毛饼还在，放下了心，比较关心另一个问题。 「能。等你任务到达95%的时候，系统就会奖励我个身体。」迟泽川道。 那就好。 季沐熙放下了心。 第二天，季沐熙一睁眼，床边围了一圈的人。 乔斯羽、乔北澈、乔湛城、顾溯、白夙渊，甚至还有叶亦晴。 季沐熙：「……」 干嘛啊，该不会是这副身子救不活了，你们搁这办告别会吗？ 乔湛城见他醒来，先问：「季沐熙，你好点了吗？想吃饭吗？」 草，这该不会是最后一顿饭吧？ 不过要是最后一顿饭乔湛城估计也不是这么个表情。 季沐熙眨了眨眼，点了点头：「好。」 乔湛城去开一旁的饭盒。 乔斯羽走了过来，坐在了他的床边：「昨天晚上怎么突然生了这么重的病？」 季沐熙不动声色地把小屁股往后挪了挪，慢吞吞地喊了一声：「大哥。」 第73页 不好意思啊大哥，昨天我系统派发奖励影响到了。 乔北澈听见他喊大哥，目光一凌，凭什么喊乔斯羽不喊他！他也是他的哥哥啊！ 乔斯羽挑了挑眉，道：「打着点滴呢，别乱动，小心血逆流。」 季沐熙「哦」了一声，只好又僵着身子坐了回去。 他是真的不擅长跟这个大反派相处，总感觉多看对方一秒自己就会人首异处。 迟泽川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紧张，从地上跳到了床上，默不作声地趴在了他的旁边，一副保护的模样。 季沐熙：「……」 川啊，我的好兄弟好舍友tut。 乔斯羽看了眼这狗，从这条狗的防护姿态上明显感受到了季沐熙对自己的牴触和畏惧。因为什么？因为他最大吗？ 乔斯羽若有所思。 乔湛城端来了粥，还是十分熟练地餵给季沐熙：「吃饭。」 顾溯轻啧了一声，道：「之前都好好的，别是吃你做的饭吃的，才突然生病的。」 季沐熙：「……」 顾二的攻击力一如既往得强啊。 乔湛城看了他一眼，平静道：「之前我在这里都没有事，说不定是你那天抱他抱得。」 季沐熙：「……」 预料之中的又吵起来了。 季沐熙发现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他已经习惯他俩吵架了。 「不过因祸得福，」白夙渊在他旁边轻声道，「熙熙的身体好了一些。」 季沐熙感受了一下，居然是真的，他就说感觉今天比之前的精神好多了，一开始还以为是因为迟泽川来了他有了踏实感呢。 乔斯羽拆了个手环，顺手给季沐熙戴了上去：「监测你的病情的，专门找人给你定做的。」 季沐熙吃饭的动作一顿。 他一抬头，就看见乔斯羽笑着看自己，有一种说不出的毛骨悚然感。 我草，这谁敢戴啊！谁知道是监测还是监视啊！ 乔斯羽似乎就是来给他送这个手环的，他看了眼自己的手錶，道：「那行，没有什么事情我就放心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季沐熙慢吞吞地点了一下头，只有乔北澈回了他一声：「你早就该走了。」 乔斯羽似笑非笑地看了眼乔北澈，又看向季沐熙，似乎是在等着什么。 季沐熙：「……」 好吧、好吧。 真是请佛容易送佛难。 也不能这么说，毕竟这个佛他是不请自来的啊！ 季沐熙只好道：「大哥再见，注意安全。」 乔斯羽心满意足了，笑了一声，道：「熙熙真乖。那大哥走了，自己乖乖养病。」 季沐熙：「……」 你这大哥自称得真是又噁心又吓人啊，感觉像是被毒蛇舔一口似的。 算了，卖赢也是赢！ 季沐熙继续装乖点头：「好的。」 乔斯羽抬了抬下巴，先离开了。 「这个就是不让我来的贱人？」顾溯见他走了，冷笑了一声，「他算什么东西，一看就是个有病的。」 季沐熙：：「……」 你这，你也。 话也太难听了。 不过还真让你骂到点子上了，乔斯羽还就是个有病的。 季沐熙无声看着顾溯。 「本来的事，」乔北澈跟着顾溯骂了一句乔斯羽，「他自己一个人就有八百个心眼，不是什么好东西。」 都骂到这儿了，乔北澈顺嘴也骂了乔湛城一句：「那个私生子也不是好东西，阴阴沉沉的。」 乔家哪有什么好人，哦不，现在有了。 他可爱的小弟！ 季沐熙忍不住看了一眼，总感觉乔北澈和顾溯在某方面有着惊人的相似，不过还是不一样的，乔北澈性格要比顾溯恶劣得多。 听见乔北澈明而皇之地骂自己，乔湛城也只是抬了抬眼，然后平静地抽出纸巾给季沐熙擦了擦嘴，简单收拾了一下饭盒。 这也是个能忍的，季沐熙感慨一声，按照经验来看，能忍的必出大人物。 要不说人乔湛城是男主呢！ 说起来，季沐熙看向叶亦晴：「你怎么来了？」 叶亦晴愣了一下，微微偏头，没说话。 「她一直问你为什么没来上学，」顾溯烦死了，「现在班里都说你是被乔湛城拐走了。乔湛城说没有，班里人不信。」 「班里就派人来看一看，喏，就是她。」顾溯道。 季沐熙：「……」 这些流言蜚语到底是怎么传起来的，这也太离谱了，到底是谁在信啊？而且男主你小子怎么这么久了这个舆论战还没有打赢！再不赢别人就要把你给创飞了。 见季沐熙看自己，乔湛城问：「怎么了？」 居然还问他怎么了…… 季沐熙又憋又忍，还是道：「你也不澄清一下。」 「谁信一个私生子的话？」顾溯嗤笑一声，「更何况他也不是个什么好人。」 白夙渊插了嘴：「别人不信也要澄清，还是听熙熙的好。」 「你装什么好人呢！你了解情况吗你就说！」顾溯连带着也骂他。 「你发疯了吧？」乔北澈莫名很烦顾溯，不止是顾溯，他妈的面前这一群混帐小孩他都烦，死野种就不说了，顾溯急急躁躁疑似精神病似的，还有那个看着优柔寡断实则找时机出手的白夙渊，简直就是蟑螂老鼠苍蝇烦人三贱套，还恬不知耻天天缠着他弟弟。 第74页 再给他弟弟带坏了！ 「你才发疯呢，他都烦你不跟你说话你还缠着他，不要脸！」顾溯完全不因为乔北澈比他大就怕他，开口就是一顿不服气的回怼。 季沐熙：「……」 啊……顾溯好像那个表情包。 向男主，开战！ 向男二，开战！ 向反派，开战！ 真是战斗力超群啊！ 季沐熙在心底说了个冷笑话，但是不敢笑，他怕顾溯战得忘我了也朝他这个炮灰开战。 季沐熙拍了拍迟泽川的身子。 哥啊，要是他跟我开战，你可千万别忍着他啊！ 迟泽川：「……」 迟泽川不紧不慢地站起身子来，优雅地跳下来床，虽口不能言，仍以实际行动拒绝了季沐熙。 季沐熙：「……」 还不如我的毛饼，快从我的毛饼身上下来！ 顾溯毫无差别地攻击了一群人，理所当然地被丢了出去，被丢出去前，他还在不死心地大喊：「熙熙！我还会来找你的！」 季沐熙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好吧。」 虽然顾溯吵，但是确实是个很有趣的人。 季沐熙还是希望顾溯能遵守诺言来找他玩，不然他真的要在这个病房里憋死了。 叶亦晴犹豫了一下，总感觉病房里不宜久待，也跟着离开了。 病房里只剩下了白夙渊、乔湛城和乔北澈。 还有季沐熙和他的狗。 乔北澈看了他们一眼，淡淡地开口：「他要静养，你们识相的话就该滚出去吧。」 「你有识相吗？」乔湛城不轻不重地反问。 季沐熙：「……」 眼见着他们又要吵起来，季沐熙直接拉上被子装睡。 众所周知，一般人看见别人要睡觉时声音都会刻意放低的。 乔北澈瞥了一眼，道：「你们累到我弟弟了，赶紧滚出去！」 季沐熙装睡装得太明显了，谁都能看出来是在赶客。 白夙渊点了点头，道：「那好，那我就不打扰了。」 乔湛城无视掉乔北澈，直接给季沐熙道：「晚上再来给你送饭吃。」 季沐熙装睡装得下不来台，只是闷闷地应了一声，假装自己是在睡梦中含煳的。 自欺欺人得可爱。 乔湛城轻轻勾了一下唇，也离开了。 门响过三声，屋里瞬间安静了下来，想来应该是走干净了。 季沐熙睁开眼，想继续跟迟泽川说话，就听见迟泽川「汪」了一声。 我草，别是又把迟泽川带回去了！ 季沐熙急匆匆坐起身，就和靠着门框好整以暇看着自己的乔北澈对上了眼。 再往旁边看，毛饼正睁着眼睛看着自己。 很难想像，居然可以在一条狗的眼睛里看出无语和鄙夷的情绪，像是在嘲笑季沐熙。 季沐熙：「……」 确定了，迟泽川没回去，就是如假包换的他损友。 「不装睡了？」乔北澈抱臂挑眉。 季沐熙尴尬得无所适从，坐在床上纠结了半天，又缓缓躺了回去，拉着被子准备把自己埋起来。 有的人，看着还喘气，实际上已经准备入土为安了。 他没得逞，乔北澈把他被子拉了下来：「出不出去玩？」 一瞬间，季沐熙感觉自己好像是听错了。 这是可以的吗？医院不是让他静养吗？ 乔北澈道：「你喊我一声哥，我就带你出去。」 凭什么喊乔斯羽不喊他！他就要听！ 他到底哪里比乔斯羽差了？！ 季沐熙难得犹豫。 他倒是不害怕乔北澈会伤害自己，毕竟原着里乔北澈就是个对勾心斗角十分不屑的人，这也是他讨厌和看不起乔斯羽的很大一个原因。 「走吗？」乔北澈谆谆善诱。 季沐熙：「……」 可恶啊，快在病房里憋死的他根本完全抵挡不住这种诱惑。 季沐熙从床上跳下去，迈着小短腿跑向了乔北澈，他脆生生地喊：「二哥！」 早说了，卖赢也是赢！ 真正听到的那一瞬间，和想像中所期待的无数次都不一样。 乔北澈只觉得心底最软的地方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摸了一下，他唿吸一顿，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小心翼翼地把季沐熙抱在了怀里。 好小好轻好软的一只。 乔北澈想，这是他的弟弟。 季沐熙：「……」 抱就抱吧，能出去就好！再不出去他就要憋死了！ 开门的一瞬间，季沐熙的所有美好幻想尽数化作碎片散去。 乔斯羽背靠门正对着的那面墙，见他们出来，似笑非笑地打了个招唿：「做什么去啊？」 第35章 季沐熙：「……」 乔北澈：「……」 「昨天刚生了病, 今天就要出去？」乔斯羽不紧不慢地走到了两人中间。 季沐熙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越院计划完蛋了，两眼一闭直接倒乔北澈怀里，可恶，睡觉！ 乔北澈好不容易想在季沐熙面前一展哥风, 拉近一下两人的关系, 不可能让乔斯羽给破坏了, 他冷声道：「关你什么事？回去做你的业务去。」 「医生说了让他在屋里静养，」乔斯羽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乔北澈, 「你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慾, 要害死他吗？」 第75页 乔北澈嗤笑一声：「之前说要静养结果昨晚还是病情加重了, 死庸医的话你们倒是当成宝了。我看我弟弟再不出去就要憋死了，天天在屋里, 一点新鲜空气都唿吸不到、一点阳光都找不到, 到底是谁在害他？」 对啊。 季沐熙装睡不下去了, 扒着乔北澈的衣服睁开了眼睛。 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这个病房里待了多久了，一天到晚不是睡就是吃，无聊得都快发霉了。要不是他自己还能给自己讲点冷笑话，真的要被憋出病了。 「他要是想出去，」乔斯羽整理了一下袖口，「我自会安排人照顾着他出去。你不能私自带他出去。」 乔北澈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 他偏头笑了一声，目光微微阴狠：「你放什么屁话呢？我不能私自带他出去？你以为你是谁？我告诉你，乔斯羽，别以为自己拿了点乔氏的权力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左右不过是鸡毛当令箭，还想吓唬我？」 我草啊。 季沐熙震惊不已, 还得是乔北澈啊，敢这么跳脸输出。 乔斯羽嘴角的笑意还未完全散去, 但眼中一片冰冷，像是一条权衡猎物的毒蛇一般。 「还是算了。」季沐熙挣扎了一下，从乔北澈怀里跳了出来，老老实实回了病房里。 乔斯羽就是个纯疯子，谁知道他记不记仇，以后再反过来找自己的事。 乔北澈见他闷闷地回了病房，心火不打一出来，他骂道：「乔斯羽你脑子里要是水多就他妈去沖马桶，别搁着一天到晚耍疯。我今天还非就带他出去了，谁敢拦？」 我草。 季沐熙震惊回头，乔北澈你……喊你一声哥有事你是真上啊。 乔斯羽对乔北澈的言语侮辱与威胁似乎不重要，他平静道：「你试试。」 乔北澈冷冷撇了他一眼，进屋握住了季沐熙的手，想带他走。 季沐熙一时也有些纠结要不要跟他走，他其实不太想得罪乔斯羽，虽然乔斯羽打不过乔湛城是真的，但是杀他还是易如反掌的。 乔北澈进来的时候没有开门，乔斯羽就站在门口，抱臂地看着他们，似乎是等季沐熙选。 季沐熙：「……」 不要把这么难问题丢给他啊！ 他纠结间，倒是毛饼不轻不重地咬住了他的衣摆。 季沐熙低头望去，迟泽川无声地看着他，似乎是已经帮他做了选择。 好吧。 季沐熙松开了乔北澈的手，蹲下去抱住了小毛饼，道：「毛饼要睡觉了，我要跟毛饼一起。」 乔北澈：「……」 迟泽川走到了病房门前，看了眼乔北澈，似乎是在赶客。 乔北澈：「……」 都怪乔斯羽。 乔北澈瞪了乔斯羽一眼，转而又对季沐熙温声道：「那你好好休息。」 「知道了。」季沐熙说。 他不紧不慢地回了床上，迟泽川窝在了他的床脚，像是在保护他。 季沐熙忧愁地嘆了口气，感觉自己再这么睡下去真的要完蛋了，他就说这个破修改任务没那么好做，好不容易见点成效，居然给他就这么关了起来！ 病房没人后，季沐熙闷声给迟泽川道：「我不喜欢待在这里。」 这么一点的破空间，感觉多喘口气都会憋死。 季沐熙还是喜欢自由一些，他很讨厌被束缚。 迟泽川说：「你养好身子，说不定就能出去了。」 季沐熙郁闷地在床上翻了个身，实在闲不住，又扒着床沿探出去脑袋，看着迟泽川：「你真的不能告诉我我是怎么死的吗？」 说起来他一开始知道自己死亡的时候并没有关心怎么死的，都怪这个破系统，害得他现在好奇死了。 迟泽川平静地看着他，似乎是在对他的明知故问表达无语与不解。 季沐熙：「……」 季沐熙幽幽道：「哥，你好没用。你连繫统的束缚也挣脱不了。」 迟泽川冷笑一声：「没事，你死了之后我也变成了一只厉鬼，永远纠缠你。」 季沐熙感慨一声：「你才是纯种神经病啊哥。」 顾溯、乔湛城、乔北澈和乔斯羽在迟泽川面前真是小巫见大巫啊！ 迟泽川跳到了他的床上，用尾巴扫了扫他的脖颈：「赶紧睡觉吧你。」 季沐熙要晕过去了：「又睡啊？——我都睡了很久了。」 话虽这样说，季沐熙还是拉过被子，闭上眼睛准备睡觉了。 迷迷煳煳中，他感觉好像有谁来到了自己的身边，他觉得可能是迟泽川，也没有多想。 醒来的时候，外面是一片漆黑的夜空。 晚风很温柔，轻轻撩动着他的头髮，偶尔也能在花草丛中听见虫鸣声。 啊？ 季沐熙愣了一下，怎么了这是？又做梦了？ 「季沐熙，」乔湛城蹲在他身边，见他醒过来，便道，「我把你带出来了。」 季沐熙：「？？？」 季沐熙：「！！！」 季沐熙不可思议地看向乔湛城，什么意思？乔北澈都没干出的事情，乔湛城干成了？！我草，还得是男主啊！ 季沐熙震惊之余，一双睁大的眼睛就显得格外明亮，像是波光粼粼的湖面似的，好看得难以描述。 乔湛城轻轻勾唇笑了一下。 季沐熙这才发现他还在一架鞦韆上：「这是哪里？」 第76页 「医院。」乔湛城道。 好吧。 虽然还没到真正意义的外面，但比起成日在那个破病房里，已经算得上是很好了！ 季沐熙很满意。 好宽广的天地，好清新的空气！好喜欢！好开心！ 但是季沐熙还是很虚弱，靠在鞦韆上时像是一抹轻飘飘的春风停在这里似的，乔湛城看了他一会儿，怕他不舒服，主动坐到了他的旁边。 双人鞦韆瞬时就坐满了人。 「靠在这里。」乔湛城主动把肩膀递了过去。 季沐熙也不扭捏，自己在乔湛城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地方窝着，他看着头顶繁星闪烁的星光，头一次感受到，或许，乔湛城以后并不会杀他。 这个想法只是在心头一闪而过，便被他居安思危地叫停了，不要乱给未来的神经病贷款啊！ 「过一会儿就要回去，」乔湛城想了想，道，「过会儿就要降温了。改日再带你来。」 说起来，季沐熙看向乔湛城：「你怎么把我弄出来的？」 「和顾溯、白夙渊一起弄的。白夙渊帮忙关了你房间门口的监控，顾溯让他的保镖拦住了乔斯羽和乔北澈，我把你抱出来再找他们会和。」乔湛城不紧不慢地说道。 季沐熙：「……」 不得不说，你们主角团真的很有实力。 季沐熙左右看了看，没瞧见那两个人的人影，奇怪地问道：「谢谢你们。但他们呢？」 乔湛城平静地回答：「约定的地点不是这里，我骗了他们。」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好似做得不是缺德事一样。 乔湛城想，季沐熙不需要别人，季沐熙只需要自己就可以了。 季沐熙：「……」 季沐熙欲言又止，半天言不出，只好止了。 你这小孩。 你…… 好贼啊，季沐熙哭笑不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怪不得乔家最后落在乔湛城手里呢，就乔湛城这脑子，感觉能把竞争对手玩死。 「季沐熙，」乔湛城看向他，「你在怕我吗？我说过的，我不会伤害你。即使有一天你伤害我，我也不会伤害你。」 季沐熙一头雾水：「啊？我没有怕你啊？」 我只是在感慨你小子还挺足智多谋的。 乔湛城认真地看了他一会儿，似乎是在仔细辨别他话语里的真实性。见季沐熙的脸上当真没有畏惧厌弃等情绪，便放下了心。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乔湛城比季沐熙高一些，有一下没一下地用脚晃荡着鞦韆。 季沐熙抬头看着星空。突然触景生情，轻声道：「阿城，你还记得我给你讲的《小王子》的故事吗？」 乔湛城看向他，似乎是在等他说话。 季沐熙看着他天上一闪一闪的星光，不知道是不是之前晕过去听见老头破录音机里放的歌了，他还有点想老头。 「如果有人爱上一朵花，天上的星星有亿万颗，而这朵花只长在其中一颗上，这足以让他在仰望夜空时感到很快乐。他会告诉自己：『在星空的某处有我的花。』」季沐熙轻声道。 他在星空的某处没有花，但是或许会有老头。 季沐熙想了想，觉得星空中浮现出一个老头脸也挺吓人的。 他忍不住笑了笑。 乔湛城冷不丁地开口道：「如果我是小王子，说什么也不会离开玫瑰花。」 季沐熙：「？」 兄弟你话题转得好生硬啊，这算不算是破坏气氛？ 乔湛城偏头看向他：「小王子离开了b612，又在地球上看见玫瑰花园的时候怀念小玫瑰。我不会。」 乔湛城漆黑的眼珠几乎要融入夜色里，他的声音隐约透露出固执来：「我清楚地、始终如一地知道我要的是什么——我永远不会放手我养的玫瑰花。」 季沐熙：「……」 你才十三岁吧，你这思想也太黑暗了。 季沐熙愁苦着一张脸，感觉乔湛城这个性格是改不了了，那修改值估计也没戏了。 「你生气了吗？」乔湛城又认真地看了会儿他的脸色，问。 季沐熙：「……」 他看出来了，乔湛城真的很关心他有没有生气，成日小心翼翼地。 原文有说过乔湛城有讨好型人格吗？季沐熙有些记不得了，但是想起乔湛城和顾溯他们打架的事情，也不像是有讨好型人格的样子。 季沐熙左右思索无果，自暴自弃地继续仰头看天。 过了一会儿，他听见乔湛城问：「季沐熙，你以后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 他还能想干什么？ 那当然是拿够修改值赶紧回家啊。 当然这话不能跟乔湛城说，季沐熙干笑一声，搬出了敷衍乔斯羽时的句子：「……我想考公。」 乔湛城：「……」 乔湛城似乎被季沐熙这般干脆利落又毫无新意的朴素回答震惊住了，一时没有说话。 季沐熙也觉得尴尬，乔家毕竟黑白道通吃，他去考公总有种淡淡的嘲讽感。 「好吧。」乔湛城应了一声，见时间差不多了，带着他回病房去了。 乔湛城说：「那你快些好起来吧。」 我也想啊！季沐熙心里疯狂尖叫，是我不想的吗！都怪这个破系统！ 话都说到这儿了，季沐熙顺嘴把系统给骂了。 第77页 季沐熙：【系统，我这个身体你们还能给我弄好吗？我要是半道死了完不成任务你们赔不赔啊？】 【用户放心，不会死的哦。】 季沐熙：「？」 不会死就只折磨人是吧。 季沐熙要给他气笑了【就这么个身子我怎么做任务？你们这是给我开了个困难模式，快点把我的身体修好！】 【任务不存在难度等级，所有的一起都取决于用户自己～】 季沐熙：「……」 怎么这个病弱的身体是他想要的吗？好无耻的系统！ 季沐熙认真地重申：【我从小到大身体都是非常健康的，你们这数据复制的有问题，你赶紧给我修復好，不然我投诉你。】 【检测到用户的不满，经核验，用户目前的身体状况来自剧情流浪的合理副作用，符合逻辑，无法强行修復。】 草！ 季沐熙就知道，他磨了磨后槽牙：【少来这套，你到底能不能给我修好？】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 【只可修復系统漏洞造成的伤病，用户剧情中合理的病根无法完全消除呢。】 果然你有漏洞啊？！ 【你就说修不修復吧，不然我要真的投诉你们。】季沐熙强硬道，虽说他也不知道怎么投诉，但是虚张声势也是震慑敌人的一种方式嘛！ 果不其然，系统这次安静了很久。 【修復该漏洞需要一点点时间，请用户耐心等待，且因此身体经年累月风餐露宿，早已换下病根，无法彻底根治。请用户谅解。】 ok噜。 季沐熙心满意足。 第36章 心满意足个鬼啊…… 如果能重来, 季沐熙一定要好好跟这个破系统掰扯一下。 你管五年时间叫「一点点时间」？！谁家一点点时间那么久？！ 进院的时候还是小学生，出院的时候直接上高中啊！ 神经病！ 就知道这个破系统根本就不靠谱。 季沐熙长嘆一口气，还是有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任务进度从五年前就停在了70%，这五年来没有丝毫的波动, 完全就是浪费了五年的时光。 唯一的好处就是迟泽川一直没回去, 一直从他的病房闲逛。 「季沐熙。」 他走神间, 乔湛城已经从车上下来了。 五年把乔湛城身上的稚嫩洗去得差不多了，黑西装身上一穿, 已经有了日后冷酷霸总的影子。 他迈开长腿, 不紧不慢地走到了季沐熙的身边。 季沐熙：「……」 他抬脸看着乔湛城, 虽然早就意识到了，但是每次两人站在一起季沐熙还是忍不住感慨一声, 这也长得太高了！ 季沐熙上辈子有185cm, 虽然他没有直接问过乔湛城的身高, 但是肯定是185cm往上的。明明五年前他俩站一起自己还不用抬那么高的脸的！ 可恶啊！ 谁准他这么长的！ 这就是男主吗？高大威勐中的高大威勐，双开门中的双开门，阳刚中的阳刚！ 不过那股死犟死犟的臭驴脾气还是一点也没有变。 「发什么呆？」乔湛城握住了他的手腕，「先回家。」 季沐熙应了一声，刚想跟着他离开，就感觉什么绊了自己一下。低头望去, 是迟泽川。 迟泽川看了他一眼，慢悠悠地插/到了两人中间，轻而易举地分开了两个人。 乔湛城：「……」 季沐熙：「……」 他看向迟泽川，迟泽川也看向他，丝毫没有心虚感。 季沐熙看出了迟泽川的目的, 挣开乔湛城的手，抱臂冷笑一声：「你长那么大一只, 我才不抱你。」真当自己还是小鸡毛呢！ 迟泽川并没有季沐熙预料中那般不依不饶，明明没有达成目的，却又像是如愿以偿般在季沐熙身边走着。 乔湛城看了眼这只狗，不知为什么看这只狗尤其厌烦。 似乎是察觉出来乔湛城在看他，狗也是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继续在季沐熙脚边跟着。 成了精似的。 乔湛城掩饰掉眼底的厌恶，面色平静地看向季沐熙：「先去参加爷爷的葬礼，然后你再跟我去办理入学的事宜。」 乔义死了。 是的，就是这么突然。 五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足够季沐熙和几个人打成一团了。 顾溯这几年越来越超雄了，骂上头了迟泽川狗叫一声他也得骂一声「死狗就你会叫」，每次季沐熙见他骂得惊天动地时，都不敢说话，生怕这人顺嘴也骂自己一句，好在还没有过，顾溯吵上头了只会随即挑选一个人打架。 但是！超雄哥估计给他刷了不少修改值，不知道是不是顾溯成日沉迷攻击乔湛城白夙渊还有其他人的原因，这小子并没有和原着一样花名在外，不仅如此，季沐熙都没见他和哪个女生走得近过，反倒安分守己得很，唯一的乐趣就是让自己在乔湛城、乔北澈、白夙渊还有迟泽川之间选。 选他这人尾巴能翘三天，不选他就蹲在他床边只言不语，像个自闭的老鳖，缩得只剩了个壳了。 乔湛城不必多说，除了日益精湛的厨艺和越来越双开门的身材，还是跟小时候一个样子。 季沐熙理解，毕竟乔湛城的性格变化就是在十八岁时受到重创才开始的。 第78页 说起来乔湛城马上就要十八岁了，他人生中的性格转折点马上就来了，季沐熙下意识抬头看他。 原着里，乔湛城变成变态的原因除了这些年遭受到的苦难外，还有一个最直接的，那就是他爹在他十八岁这年，握着他的手让他杀了一个人。 具体是哪天原着没有说，只知道是一个狂风骤雨的深夜。 乔湛城见季沐熙探头探脑地看着自己，问：「怎么了？」 五年里他连声音都变了，愈发低沉磁性，季沐熙还记得这小孩几年前处在变声期时的声音像只被捏住嗓子的公鸭，当时人很多，顾溯、白夙渊、迟泽川还有乔北澈乔斯羽都在，乔湛城给季沐熙说话，顾溯就毫不留情地嘲笑他，说他声音难听。 乔湛城当时虽然没说什么，但是后来季沐熙发现对方给他说话的次数明显少了不少。 沉默的时间越来越久，像是一个小哑巴。 谁能想到超雄哥一句话就给男主干自闭了，季沐熙不知道说什么，给他说了这是变声期的正常生理变化也没用，这小孩默不作声地，看着自卑得很。 直到他变完声了才渐渐好起来。 白夙渊还是温柔体贴，从温柔体贴的小男二变成了温柔体贴的大男二，他也不参与顾溯几人的吵架，只会在他们吵架时踹架，那个力道和架势让季沐熙怀疑他这一脚下去熊来了都得栽个跟头。 白夙渊踹完后还会不好意思，温柔地问季沐熙害不害怕。 季沐熙：「……」 哥们你这样我敢说不害怕吗，好害怕说一句「害怕」也挨这么一下金刚踹熊脚啊！ 白夙渊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 迟泽川还是跟在现实时候一个贱样，白日里别人都有事要忙，就迟泽川一条狗在病房里跟季沐熙说话，迟泽川是人的时候季沐熙就追不过他，这小子穿成狗后简直就是真神归位，上蹿下跳得季沐熙更是追不上他，追着追着自己就累了，趴床上睡觉。这个时候季沐熙就能感受到迟泽川了，对方那毛茸茸的尾巴在他旁边扫来扫去的。 有一夜季沐熙醒来，看见迟泽川睡在了床尾，面还朝着门的方向，像是在守护他。 感动得季沐熙一塌煳涂，抱着枕头就去跟他一头睡觉了。 迟泽川醒来说他是断不了奶的婴儿，天天就知道追在他屁股后面。 季沐熙刚想说什么，就发现迟泽川是害羞了，他乐不可支，又靠着大金毛睡了一觉。 啊，想岔了。 季沐熙这五年在病房里无聊的时候就会在心里想冷笑话逗自己开心，思维早就变得异常跳跃，时不时就会从一件事上拐到另一件事情上。 他其实本来想问乔北澈的事情的，他看向乔湛城：「二哥呢？」 是的！经过五年的相处，季沐熙喊这个称唿喊得已经是相当顺口！ 别的不说，乔北澈这小子是真把他当弟弟啊！ 一闲下来就带他打游戏，后来就开始时不时带他越院，游乐场电影院游戏厅各种乱七八糟的地方都带他去玩。 乔斯羽问起来他还毫不犹豫道：「对，就是我带出去的，怎么了？」 直接坦坦荡荡地承担责任。 这声「二哥」不喊季沐熙都觉得自己不是人！ 自然而然地，很多事情都是乔北澈告诉他的，比如乔义死了这件事。 当时两人在打游戏，季沐熙是打不过乔北澈的，不过乔北澈擅长放海，他放完一局海，便道：「爷爷死了。家里商量，把你接出院，正好出院之后来参加爷爷的葬礼。」 季沐熙一愣，有些不可思议。什么意思，他可以出去了吗？ 真的吗？ 乔北澈见他愣住了，给他拿了个草莓吃：「不要难过，熙熙。」 乔北澈虽然不喜欢那个偏心的老头，但他知道是那个老头让季沐熙加入乔家的。 对于老头的死亡，他喜闻乐见得很，但怕季沐熙难过，也没说话。 乔北澈安慰道：「其实那老头把你接过来完全是因为乔湛城一哭二闹三上吊地要把你接过来，他对你也没啥恩情，你看你生病了他都不来看你。别难过。」 季沐熙：「……」 二哥，你这什么安慰人的水平。 哪有人爷爷死了安慰「你爷爷也不爱你，死了就死了吧」的？ 虽然乔北澈说的确实有理。 乔北澈见季沐熙一直睁着双乌黑的眼睛不说话，还以为是自己安慰的话语不起作用，便又换了个说法：「反正……所有的事情都是老三引起的。」 「你要是真难过，就叫老三以死谢罪好了。」 季沐熙：「……」 虽然你是反派，对男主有恶意是正常的。 但是，这也太恶了！ 季沐熙委婉提醒他：「你不要老是跟阿城对着干。」 跟男主对着干没好下场啊哥！ 乔北澈却是目光一凌，警觉十足：「你帮他说话干什么？你怕他？——不要怕，哥帮你教训他！」 季沐熙：「……」 季沐熙：「？」 哥你…… 也挺超雄的。 「我早就说老三那张像死了半年的脸吓人，」乔北澈嘴里嘟囔个没完，「指不定我弟生病这么久没好就是被他吓得呢……」 季沐熙：「……」 哥你这，扣锅扣得全是主观性啊！真是一点客观的水分都不掺。 第79页 怪不得哥几个是反派呢。 说起来自己还是个小炮灰呢，炮灰认反派做哥，好合理的剧情。 季沐熙觉得说起来还挺幽默的，然后给乔北澈道：「哥，给你讲个笑话。」 乔北澈便停了对乔湛城滔滔不绝的人身攻击，看向季沐熙：「你说。」 季沐熙说：「炮灰认反派做哥！」 乔北澈一动不动地看着季沐熙，似乎是在等他说完。 季沐熙：「……」 季沐熙摸了摸鼻子，干干笑了一声：「没有了。」 乔北澈：「……」 季沐熙双手扣着沙发，尴尬得想把自己缩进去，老天爷这也太冷了！ 乔北澈见他一个劲盯着地板看，也不敢抬头，连忙道：「我觉得挺好笑的，我要分享给其他人。」 季沐熙：「？！」 不是你说话是真全靠主观能动性啊？！ 季沐熙连忙跑过去一把按住他拿手机的手，严肃道：「二哥。别分享！」 乔北澈还以为他是被刚才自己的反应打击到了，安慰他：「没事的，我发过去，没有人敢不笑的。」 乔北澈又混又癫，唯独疼他家被收养的那个弟弟，拿着跟自己的眼珠子似的，这是整个a市豪门圈都知道的事情。 他要说他弟讲的笑话好笑，那其他人绝对连连点头，一个两个堪比北影教科书般的哈哈大笑。 季沐熙：「……」 不要这种自欺欺人啊！ 眼见着乔北澈抽回手机来就要摇人了，季沐熙沉默了一下，觉得还是另一种方法对他哥有效：「二哥，这是我专门给你讲的笑话。」 乔北澈登时顿住了手。 他的手停下了，嘴角倒是忍不住上扬：「那好吧。」 毕竟是专！门！给他讲的。 那群人没有弟弟，体会不到就算了。 不过季沐熙关心的是另一点：「我可以出院了？」 他这个破病一个月前医生就说好得差不多了，结果这群人硬是按着自己让自己多留院了观察了一个月！ 「是啊，」乔北澈又给他餵了几个草莓，「到时候我来接你。」 所以。 季沐熙往车里探了探头：「二哥呢？」 喊你一声二哥，你不要真的给我鸽掉啊啊啊！ 乔湛城垂眸看他：「你想他来吗？」 季沐熙随口道：「他答应我要来的。」 乔湛城看了他很久，眼中情绪晦涩不明。 季沐熙：「？」 这什么眼神？ 半晌，乔湛城偏过了头，让他先坐进了车子里：「爷爷死了，乔阳和他的两个儿子在商量遗产的事情，没空来接你。」 原来如此。 季沐熙慢吞吞闭上了嘴，和一旁的迟泽川大眼瞪小眼。 总感觉戳到男主哥的伤心事了。 大家都在分家产，唯独把他孤立出来。 好可怜的男主哥，怪不得以后会变成偏执狂神经病。 迟泽川稳如老狗，就这么坐在座位上看季沐熙，应该是没有看出季沐熙心里的滔滔不绝来，尾巴在季沐熙的手上扫来扫去。 季沐熙嘆了口气，就感觉乔湛城坐到了自己的身边来。 季沐熙抬头看了他一眼。 他正琢磨着要不要安慰乔湛城一下，就听见乔湛城轻飘飘地问：「季沐熙，我很差劲吗？让你看狗都不想看我。」 第37章 季沐熙：「？」 又来了, 惊天大锅！ 说起来乔湛城的变化，变得更加敏感了兴许算一个——怎么会有人成天怀疑自己会不会讨厌他的啊！ 季沐熙每次想起来都觉得如鲠在喉。 兄弟你自卑啥啊，你是男主我是炮灰我都没自卑，你天天搁那里提心弔胆干嘛啊！ 季沐熙就不明白了, 乔湛城都比他壮实多少了, 自己那么标准的身材在乔湛城旁边衬得跟只松鼠似的, 他都没自卑乔湛城到底在自卑啥啊！ 甚至有的时候有点讨好型人格。 看得季沐熙两眼发黑，不要啊兄弟, 他真的害怕乔湛城日后想起来在他面前这么小心翼翼俯首做小过会报復他啊！ 而且他观察过了, 乔湛城这小子是真的只对他这样, 在其他人面前就是那一副爱搭不理睥睨众生的臭脸模样，也看不起别人。 季沐熙发现这一点的时候就觉得要完蛋了, 众所周知, 发展起来后想要除掉见证自己弱小贫穷时期的人是人之常情, 万一乔湛城到时候真的要斩草除根，连个和他分担火力的都没有！ 就说任务没有那么好做，若真如他所想那岂不是跌跌撞撞又回去了。 真愁人啊。季沐熙托着下巴，苦恼地看着窗外的风景。 距离乔湛城十八岁事变已经时日无多了，得想个办法救他一下啊！ 拯救一下他停滞不前的修改值不说，季沐熙也没法眼睁睁看着一个小孩去承受那么多啊。 他胡思乱想间, 已经到了丧礼举办的地方。 这种严肃的场合，就没让迟泽川下来，叫他待在了车里。 按照辈分，乔义的子女站在最前面，孙子辈的人要站在他们的父母身后。 季沐熙跟着乔湛城去了乔北澈后面站着。 季沐熙：==！ 我草, 这三怎么都比他高啊！ 完全看不见前面的情景！ 第80页 于是季沐熙就在稀里煳涂中跟着司仪和挨他最近的乔湛城做完了一整套流程，这个时候他就感受到自己身体是真好了, 别的不说，要搁五年前，从这里站着的时间就够他直接闭眼进急救室了！ 要不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呢！ 天杀的系统，居然敢剋扣他的本钱，不要脸！ 面子上的流程走完，就是吃饭，季沐熙感觉这跟中国传统的葬礼也没啥区别。 「熙熙，」一散开，乔北澈就来找他，「站了那么久，饿不饿？」 季沐熙还没说话，乔湛城就不动声色地握住了他的手，季沐熙看了他一眼，他没说话，但是已经表明了立场。 「不行，」乔北澈白了乔湛城一眼，把季沐熙拉到自己身边来，「跟我挨着坐。」 季沐熙：「……」 这是怎么听明白的？ 是在争吵跟他有关的事情吧？ 季沐熙震惊，他俩争吵跟他有关的事情，他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说起来顾溯他们也是，偶尔他们吵架就只是无声地瞪对方一会儿，然后便直接出手，吵都不带吵一下的。 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顾溯，季沐熙转身就听见了顾溯的声音：「熙熙！」 季沐熙眼前一花，身前好像闪现过来一个人影，对方怀抱的温度他都感受到了，结果还没碰到自己，就被乔湛城一脚踹了出去。 顾溯的身子晃荡了一下，直接跪在了季沐熙的面前。 季沐熙：「……」 平身吧。 没有红包。 算了，这小子下一句肯定是「乔湛城你想死了是吧」。 他刚这样想，就听见顾溯压低了的、兇狠的声音：「乔湛城，你想死了是吧！」 季沐熙：「qvq。」 赢咯！季沐熙选手简直就是天才！ 不过现在是乔家的葬礼，顾溯也不是很想吵架，他站起身来，给季沐熙表演了个光速变脸，他笑盈盈地看着季沐熙：「熙熙，恭喜出院！」 顾溯这小子虽然超雄了点，但是还是很讲义气的。 在医院的时候总是想方设法来找他玩，有时他家里不让，有时乔斯羽不让，但顾溯总是扫除一切困难准时晚上八点出现在医院房门口，简直就是铁哥们一样的存在。 季沐熙想去搭他的肩膀，结果自己比他矮了不少，一搭，脚跟就这么离地了。 季沐熙：「……！」 可恶啊！ 他讪讪地想收回胳膊时，顾溯倒是大笑了一声，矮了矮身：「这样呢？」 这样倒是正好。 季沐熙笑了一声，不知道是被自己这还不到180cm的身高气笑了还是被顾溯逗笑了，亦或者二者皆有，他道：「你在哪一桌呢？」 「那边。」顾溯随手给他指了一下，顺便给他眨了眨眼，「要不要跟我去那边坐？」 「不用了，」季沐熙还没说话，就被乔湛城揽住了肩膀，乔湛城的声音强硬冰冷，「亲属和亲属坐，客人和客人做。」 顾溯的眸光冷了下来，似笑非笑：「乔湛城，当年要不是你，熙熙应该是我顾家的人。」 「是他没有选择你。」乔湛城一字一顿地开口。 又来了。 季沐熙头疼至极，谁能想到这个争朋友的小学生游戏居然玩了足足五年！ 别的时候吵也就算了，这个时候可不能吵，怎么说这也是乔义的葬礼啊！ 「好了。」 乔斯羽慢条斯理地走了出来，道：「顾二少爷先回位置吧，家属是要坐一起的，下次再跟我们熙熙玩。」 顾溯没走，反倒看向季沐熙。 季沐熙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我马上就可以和你一起上学了，到时候我们一起。」 「行吧。」顾溯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一步三回头地回了位置。 「没出息，」乔北澈嗤笑一声，「熙熙不要跟这种不三不四的人做朋友。」 季沐熙：「……」 不…… 其实准确来说，咱俩才像是不三不四的人，毕竟人家是官方男三，咱俩一个是反派二号，一个是五百字炮灰。 季沐熙无辜地看向乔北澈。 「走了。」冷不丁地，乔湛城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他握住了季沐熙的手，带着他往吃饭的席位旁去。 季沐熙：「……」 怎么回事？谁又戳中男主哥的敏感心了，怎么感觉他情绪又低落了？ 他俩的身影一走远，乔斯羽就笑了笑，道：「我早说了，他迷你就跟迷一条狗一样简单。」 乔北澈毫不在意地轻笑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是吗？你想当他的狗也当不成吧。」 乔斯羽依旧是带着淡淡的笑容看他。 「当狗都轮不到你，他烦你烦得很。」乔北澈的话语中满是讥讽，怼了乔斯羽一句，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了。 乔斯羽看着他的背影，眼中晦涩越来越浓。 某种方面来说，乔北澈也没有说错。 季沐熙这小孩对他防备心重得很，明明对谁都和颜悦色的一个小孩子，偏偏自己怎么做也没办法让他亲近自己。 他用尽了所有手段，也没办法让他对自己放心半分。 这小孩对他又怕又厌恶。 毫无由来地。 真是……不公平啊…… 第81页 乔斯羽的目光移到旁边托着下巴给乔湛城说话的季沐熙身上，他轻轻转动了一下手上的扳指。 天上的云层遮住了太阳，地面上瞬间阴凉了不少。 啊。 虽然洋人饭是上档次了些，但是葬礼不吃席就是没有灵魂啊！ 季沐熙一边味同嚼蜡地吃着碗里的意面，一边心里疯狂尖叫，这种场合就是要吃席啊！ 「少吃一些，」乔湛城挨他近了些，低声耳语，「回家给你做好吃的。」 季沐熙感动万分，男主哥就是有实力哇！ 说起来他现在算不算也是有私厨的人了，诶嘿qvq。 可恶啊，居然敢奴役男主给自己做饭，感觉也是日后的死因之一啊！ 今朝有酒今朝醉，乔湛城做饭还是挺可以的，先吃了再说吧。 乔北澈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他的想法，也没有给他夹菜吃。 乔斯羽跟着乔阳结识人脉，没坐过来。 乔阳重视谁，一目了然。 不过豪门也真是冷血无情啊，季沐熙死活嚼不动嘴里的牛排，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像是只藏了很多粮食的仓鼠。他看着中间乔义的照片，生命的最后一程，他的亲人想的却是如何利用他的葬礼结交更多的人。 这种死亡真的有意义吗？ 季沐熙终于把那块牛排嚼烂了，咽了下去，连他的感秋伤怀一起咽下去了。 真好笑啊，他一个连自己死因都不知道的人居然在这儿可怜一个事业有成家大业大的喜丧老头。 这跟月薪三千的打工族可怜千亿身家老闆赔了一百万有啥区别。 季沐熙简单吃了几口，不放心迟泽川，便主动回了车上，要看看迟泽川去。 他一开门，就听见迟泽川幽幽道：「你还知道回来，跟野男人混的吃饱喝足后终于回来了？」 「哼哼，」季沐熙钻上车，美滋滋躺在大金毛的身体里，「那个菜难吃死了，算什么吃饱喝足？——哎你借我靠靠。」 大金毛身上毛绒绒还暖烘烘的，比昂贵的车座套舒服多了。 「记得给钱。」迟泽川幽幽道，但是没赶他。 「才不要呢，」季沐熙道，「哎你说我的任务怎么就卡在了70%呢，一动不动！奇了个怪了。啧，我感觉，过几天乔湛城那件事得是个很大的修改点。」 季沐熙说：「我得去救他。」 迟泽川说话还是阴阳怪气的：「我～得～去～救～他～」 一个字恨不得拐八个调说。 季沐熙：「……」 「迟泽川，」季沐熙拍了拍他，故作严肃几分，「小狗要听主人的话。」 迟泽川道：「神经。」 季沐熙正要怼回去，车门就开了。 是乔湛城。 季沐熙被他突如其来的开门吓了一跳，不确定对方有没有听见迟泽川说话，心虚又紧张地睁眼看着他。 「看什么？」乔湛城应该是没有听见，坐了进来。 「我以为你还在吃饭。」季沐熙尴尬地开口，往旁边让了让，正好挤在了迟泽川的身上。 迟泽川的尾巴扫了几下，下了座位，费劲地窝在了季沐熙的脚边。 那么小的空，能蜷起来也是了不得。季沐熙多看了他一眼。 「没有。」乔湛城简洁地回答完季沐熙的话，又沉默了。 人嘛，越是心虚和紧张越想没事找话说。 季沐熙挠了挠头，道：「我还以为白夙渊会来。」 乔湛城抬了抬眸：「你很想他？」 我草。 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想！ 季沐熙解释：「没有，就是很意外他很不来，毕竟是个很重要的场合。」 怎么说，白夙渊也是白家的少爷啊！ 「这种重要场合，白家从来不带他，」乔湛城淡淡道，「一般都是带那个真少爷。」 们男二，好惨啊。 惨得季沐熙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车里一时就这么安静了下来。 许久，还是乔湛城先开了口：「遇见你之前，我一直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爷爷爱我。」 因为乔湛城妈妈的事情，乔阳和乔斯羽乔北澈都不待见他，乔家其他人看见他三的态度，自然也不会待见他。 乔湛城记忆里只有爷爷是对他好的，这也是他当初接季沐熙去找乔义的原因。 「然后呢？」季沐熙见他迟迟没有再说话，主动问道。 什么叫遇见他之前。 难道遇到他之后就不一样了？真给他把男主感化了？那他岂不是成了乔湛城的人生导师。 如果是这样，那乔湛城成天对他讨好型人格就说得通了，毕竟是人生导师般的存在。季沐熙想了想，要是他导师在这里，他也得老老实实俯首做小。 导，多加点学分。 出乎意料地，乔湛城只是道：「遇见你之后我才知道，其实爷爷也不爱我。」 乔义并不爱他，乔义爱的是乔家的继承人。 是与生俱来的天赋、说一不二的手段、长远的目光以及出众的外表。 只要有这些就够了。 至于拥有这些的人是谁，并不重要。 「啊？」季沐熙一顿，啥意思啊？把他当爷爷啊？这辈分增得是不是有点快啊，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乔湛城什么也没有给他解释。 第82页 他好像在纠结什么事情。 季沐熙多看了他一眼，忍不住道：「你是有什么话想给我说吗？」 「没有，」乔湛城看着他的眼睛，「我是想确定一件事情。」 季沐熙：「？」 打什么哑迷呢！ 「等确定了再跟你说。」乔湛城轻声道。 很重要的事情，他要认认真真地确认。 第38章 结果到最后乔湛城也没给季沐熙说是什么事。 不说算了, 季沐熙主要是害怕他知道迟泽川的事情，别的倒无所谓。 他在家又待了几天，就跟着乔湛城他们上学去了。 踏入校门的那一刻，季沐熙几乎要落泪了。 五年了！ 他被关在病房里五年了啊啊啊！ 按年龄季沐熙十五岁半正好上高一, 原本高三的乔湛城主动留了级, 要等他, 顾溯一看，也跟着留级, 某天白夙渊也发了消息, 要留级。 季沐熙：「……」 也是感天动地的兄弟情了。 这么多人跟着自己一起留级, 季沐熙脸皮再厚也会觉得不好意思，于是他自己跳级了。 16岁上高三！也不是没有过例子的事情嘛！ 结果进了教室季沐熙就懵了——乔湛城、顾溯、白夙渊、小胖、叶亦晴。 还是五年前的配置。 我草。 甚至座位都跟之前的差不多, 要不是各人都长大了, 季沐熙真的要怀疑自己的任务是不是重启了。 「熙熙！」顾溯看见他, 眼睛当即一亮，「来跟我坐！」 季沐熙还没走过去，手腕就被握住了，他一低头，就看见乔湛城沉默地看着他。 季沐熙：「……」这个场景也好熟悉啊。 谁能想像一个争好朋友的游戏这俩人能乐此不疲地从十三岁玩到十八岁呢？季沐熙一开始看他俩争吵还会心惊胆战，经歷的风雨多了, 他也就淡然了。 吵吧，吵吧。 大不了他就睡觉。 季沐熙轻轻挣脱了乔湛城的手，道：「我自有定夺。」 顾溯一看，眼睛的光更亮了，十分殷勤地帮他把凳子拉开：「熙熙来！」 选他选他选他！ 他妈的他就知道熙熙才不会看上乔湛城那个死人。 季沐熙对顾溯的招手视而不见, 单肩背着书包气定神闲地路过乔湛城、路过顾溯，走到了白夙渊旁边。 乔湛城：「……」 顾溯：「……」 乔湛城把方才他挣开的手缓缓收了回来, 垂在桌子下面，一点一点地攥紧了。 顾溯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了。 白夙渊还是带着温柔的笑意，站起身来帮他把书包接过来，体贴道：「累吗？刚才要是说过来我帮你背着书包就好了。」 「没事，」季沐熙坐下，「我书包里什么都没有。」 「那你怎么没去啊？不就是想装乖让他走过去吗？把你那点心思收好了再说话。」顾溯冷笑一声，走到季沐熙后桌旁边，呛了白夙渊一声。 白夙渊神色平静，彻底无视掉顾溯，专心看着季沐熙：「身体怎么样？」 季沐熙：「……」 其实最让他意外的一点就是，白夙渊和顾溯也能吵起来。是的，顾溯这当之无愧的超雄哥，居然跟温润如玉的白夙渊也能吵起来！季沐熙甚至都怀疑顾溯是不是也有个系统，直接锁定了乔湛城白夙渊乔北澈他们，遇见就开骂。 有的时候季沐熙都很佩服顾溯，这小子目光所及之处，他是一个男的都没放过啊。 不过唯一好的一点就是，白夙渊不搭理顾溯，是顾溯单方面辱骂白夙渊。 白夙渊受不了的时候就会跟他干架。 这三人就像是三个不同的磁场，随便两个相遇就会爆炸。每次处于中心点的季沐熙都看得心惊胆战，但是这三又给他安了个保护罩，完全波及不到他。 虽然男主男二男三吵架雄竞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这有点过于能吵了吧？一次和平的相处都没有啊！ 说起来他们见面的时候就是不和平的，顾溯在霸凌乔湛城，而白夙渊来巷子里的第一天就给了他俩一人一脚。 季沐熙：「……」 积怨已深啊积怨已深！ 不过还好这会儿这三人挨得都不是很近，这个学上得会安心一些！ 他刚产生这个念头，就听见后面的顾溯敲了敲桌子，对后桌颐指气使：「你，跟我换位。」 季沐熙：「……」 他往旁边看了一眼，果然，阴暗的乔湛城不知何时已经阴暗地和他旁边的人换了座位，悄无声息的。 再次被围到中心的季沐熙：「……」 他痛苦地闭了闭眸，已经猜到以后这群人会吵多少次，打多少次。 光是想想就知道有多鸡飞狗跳，好绝望。 季沐熙趴在桌子上，睁着眼放空了一阵，勐地坐直了身子。不行，他得好好学习，虽说他现在和男主男二男三关系都还不错，但谁知道主线开展以后会怎么样，修改值进度一直没有进展，季沐熙可不敢赌。 他之前可是明确问过系统了，这个破进展度还会掉。 是的！它还会掉！ 季沐熙知道的时候还和这系统来回确认了好几遍。 当时系统给他发消息【检测到用户修改值长时间没有上升，请用户积极做任务，以免修改值下降哦～】 第83页 季沐熙差点咬到舌头：【会掉？还会掉？】 不是，这一条一开始签协议的时候也没说啊！ 【是的。不过根据我们的数据，用户目前没有掉的风险。】 季沐熙：「……」 那废话啊，主线都没开始呢怎么掉！ 恨得季沐熙牙痒痒。 他胡思乱想间，敏锐地察觉出有道目光似乎粘在自己身上很久了，他下意识看过去，叶亦晴仓促回过头。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阳光照在她身上，季沐熙能看见她泛红的耳尖。 好毒的太阳。 季沐熙感慨一句，看给人晒得，脸都红成猴屁股了。 他收回眼神，抬头望去，正好看到黑板角上写的距离高考还有306天的字。 ——灼热的阳光、闷热的教室、摞得高高的书。 枯燥乏味又充满热情的高三。 季沐熙转了一下笔，老头死的时候国家给他发了好一笔钱，能保证他一直到十八岁都可以生活，更何况他还在孤儿院，一些基础开销也可以省掉，只有上学花费大一些。所以他并没有去打工，专心学习，安安稳稳地上了大学。 季沐熙虽然每天胡思乱想跳脱得得厉害，但是自尊心一直都很强。明明没有人嘲笑和欺负过他，他自己倒是和自己槓上了。他不服气，他咬着牙也要证明——被父母遗弃、从来没有人领养，根本就不是他的错，他优秀得很，他比有人要的孩子还要厉害。 上学的时候挑灯夜读书都翻烂了也要争第一，高三那一年为了考个好学校更是天天只睡四五个小时。 多少个日日夜夜才凝成了高考时的692分。 不是第一名，但是季沐熙很骄傲。他记得那会儿他不仅要做得好，每天还要夸自己。他是个孤儿，除了老师，很少能听到别人的赞美。 一个人越夸越好。 没有人夸他，他就自己夸，他就自己鼓励自己变得更好。 而今又回到高三，季沐熙摸了摸桌子，恍惚间又像是回到了现实世界，回到了高三，他的眼里明光微亮——什么炮灰？乔绥是炮灰，他可不是，论能力、样貌、性格，他哪一点也不输主角团。 孤儿开局，不顾影自怜就是他生存于世学会的第一个技能。 不知道这个破同人小说找的哪门子的原型，总不能因为他是个孤儿就胡乱写吧？！ 季沐熙认真地想，即便是在男主男二男三的班级，他照样可以拿第一！ 再说了。 季沐熙眸光微动，其实当年高考，除了国科大，他还有另一种选择想选。 再参加一次高考的话，他想走一下没走过的那条路。 季沐熙喜欢自由，他喜欢通过努力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也喜欢尝试不同的东西。 这么一想。 勤勤恳恳，目标明确，还有开拓性思维，季沐熙感慨一声，他还真就是天选打工人圣体啊。 怪不得这修改剧情的系统会来找自己。 而且他也真的很想知道自己27岁到底是怎么死的。明明知道这是系统的陷阱但是他还是跳进去了！ 果然好奇心害死猫。 没有害死猫，也可以把猫奴役来打工干活。 烦人。 倒霉猫季沐熙越想越烦，正好打了上课铃，老师风驰电掣地走了进来。 季沐熙：「……」 怎么又是刘斌，这是什么固定npc吗？ 不知道是不是季沐熙的错觉，总感觉刘斌站到讲台上后满眼悲壮地看了他一眼。 季沐熙：「？」 干什么？ 按照季沐熙的经验，一般这个时间点——高三开学的第一节自习课，这节课註定是一场酣畅淋漓的鼓舞人心演讲。 果不其然，一站到讲台上，刘斌就清了清嗓子，如临大敌般神色严肃道：「大家都不是高一高二的孩子了啊……」 我草，好熟悉的话。 你们老师果然是经过培训的npc吧！ 真是让人怀念又麻木的动员大会啊。 斗志昂扬的季沐熙听了刘斌这么激情澎湃的演讲后，困得打了个哈欠。 原本讲得万分沉浸的刘斌一顿，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察觉到他的睏倦了，硬生生把话转了：「只要学不死——反正，现在是八月二十五了是吧，下个月的月初，就会进行月考！」 前面千言万语加起来抵不过这一句话，季沐熙一瞬间便精神了——月考！ 不过时间好紧，季沐熙面色微微凝重，不知道能不能复习得完。 他轻轻抿了下嘴，就感觉手被人轻轻握住了。 季沐熙看过去，是白夙渊，白夙渊给他笑了笑，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焦虑，在安慰他。 季沐熙眉头微微舒展，一声「谢谢」还没说出口，就看见白夙渊连人带凳一起飞了出去。 季沐熙：「……∑！」我草！ 这么大的动静引得所有人都看向了这边，季沐熙也回过头，顾溯正不紧不慢地收回他那条长腿，眉眼弯弯地看着季沐熙：「怎么啦，熙熙？」 季沐熙：「……」你说呢？ 顾溯顿了顿，十分夸张虚伪地看了眼白夙渊：「哟，坐凳子都会摔，这也太废物了吧！」 季沐熙：「……」 顾溯你小子。 就算要超雄，也不要超雄得这么突然啊！ 第84页 那边白夙渊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他给老师说了声「对不起」，擦了擦嘴角嗑出来的血，冷冷看了眼顾溯，重新坐回了座位上。 「咳，」刘斌轻咳了一声，意有所指道，「各位同学还是要友好相处，互帮互助啊！不要打架。白夙渊伤到了吗？」 白夙渊摇了摇头，见他并无大碍，刘斌便继续讲话了。白夙渊坐到座位上的第一件事就是重新扯过了季沐熙的手，温声问：「刚才碰到了吗？」 压不死，季沐熙还没关注过自己的手，这一看到吓了一跳，雪白的手背上已经红了一大片，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误伤的。 白夙渊轻轻碰了一下他手上通红的位置，眼底的心疼不作假。 但是季沐熙没看见，他抽回手，甩了两下，还行，没坏，能用。 「对不起。」白夙渊歉然道。 季沐熙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没事，听课吧。」 不知道是不是白夙渊和顾溯闹出来的这一场被刘斌点了一下，之后这三人都没吵闹。 倒是让季沐熙松了口气。 等了午休之后，四人一起去吃午饭。 走着走着，季沐熙就觉得乔湛城离自己离得近了些，他识趣地往旁边让了让。 乔湛城的身体似乎僵了一下，低头看了眼季沐熙。 季沐熙被他看得莫名其妙，什么意思？这么大的空都不够走？ 季沐熙又往旁边让了让。 季沐熙一抬头，就看见乔湛城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漆黑的眼珠藏住了万千情绪，阴恻恻的。 季沐熙：「？」 季沐熙吓得心都停了一瞬。 老哥，你别这样看我，吓死人了，你有路怒症啊？ 不料乔湛城什么也没说，只是又淡定地走回了季沐熙的身边，跟他并排走。 季沐熙：「？」 好吧。 虽然在这条窄窄的路上并排走感觉很像路霸…… 季沐熙实在搞不懂乔湛城在想什么，干脆放弃了。走就走呗，光天化日，大马路旁，就算他是男主，还能杀了我不成？ 季沐熙放下了心，大大咧咧地往前走。乔湛城靠近一点，他就往旁边让一点，靠近一点，让一点，靠近一点，让一点，靠近…… 别挤了！再挤给他挤花坛里了！ 季沐熙气得牙痒痒。 他一抬头，正好看见顾溯和白夙渊在看自己。 季沐熙：「……」 你们最好不是。 第39章 还真是的白夙渊不好意思又心满意足地一笑。 还真是的顾溯：「嘿嘿。」 被挤在中间的季沐熙：「……」 神经病啊？不好好走路是吧！ 四个人并排走把这条路从左到右填得严严实实的, 这不能说是路霸了，这他妈简直就是路障啊！ 季沐熙完全不敢想旁人会怎么看待自己。 季沐熙尴尬得无地自容，更不敢看别人，只好默默加快了行走的速度。 他一动, 顾溯立刻就发疯了：「你俩有病吧, 挤到我的熙熙了！你们把他挤死了就开心了是吧？！」 季沐熙：「……」 季沐熙：「？」 顾溯到底是怎么动不动就冒出来一句让人槽多无口的话的？ 先不说这个挤人队伍里也有顾溯这小子, 就说这三人得有多壮实才能把他挤死啊？！ 还有，听这些话, 这三果然是故意走路挤他的！ 太可恶了！ 季沐熙越想越气, 炮灰也是有脾气的好吧, 走个路也要挨挤，他磨了磨牙, 便听见乔湛城道：「是你俩故意挤得他, 我是在正常走。」 「人数太多了, 」白夙渊不动声色地走到季沐熙身边，「我和熙熙一排，你俩走后面。」 「你想都别想！」顾溯冷笑一声，「你什么心思你自己心知肚明。」 白夙渊的脸色陡然变得很难看，又有些说不出的紧张，似乎是在害怕顾溯挑明什么。 季沐熙懂, 刻意噁心男主和男三嘛。 有的时候季沐熙会觉得白夙渊在自己面前很端着，看得出来白夙渊是个对自己的形象很在意的人，不过人非圣贤，要一点阴暗心思没有那也挺可怕的。 所以季沐熙完全理解白夙渊厌恶乔湛城和顾溯这俩人的心情！都男主男二男三了，能指望这仨人之间有啥好感, 没动手季沐熙都觉得是他三今天心情好。 白夙渊将季沐熙的神情反应尽收眼底，确定对方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后, 不知是该放心还是可惜地垂了垂眸。 「惺惺作态，」顾溯厌恶地看了眼白夙渊，一转眸，又看见乔湛城，更是厌烦，「装模作样。」 季沐熙：「……」 大哥，这就不怪我喊你超雄哥了吧。 顾溯顿了顿，才看到季沐熙，他莞尔一笑，点评道：「上天杰作。」 季沐熙：「……」 big胆！居然敢喊我们尊贵的男三「超雄哥」！以后谁也不许喊了！谁喊偷他□□农场的菜！ 顾溯甩出一套基本功扎实的拉踩技能，成功挤到了季沐熙的身边，美滋滋道：「走吧，熙熙。」 季沐熙：「……」 总感觉有点奇怪。有种战争还未结束的不安全感。 啧。 「等一下，」季沐熙上前一步，躲开他们，「这么热的天挤一起干什么？我先走了。」 第85页 说完，季沐熙撒腿就跑，完全不给他们反应的机会。 别的不说，都怪这三吵来吵去的，他食堂估计都抢不上了啊啊啊！ 季沐熙凭藉上辈子三年的抢食堂经验成功甩掉了三人，吃过饭后，回去趴在桌子上睡了个午觉，又开始上下午的课。 一直都是重复这种无聊的日子。 不过季沐熙也不觉得枯燥，他闷头学习，不知不觉就到了放学的点。 乔湛城在等他回去。 季沐熙给白夙渊和顾溯告了别，单肩背着书包去找了乔湛城。 乔湛城想帮他拿着书包，被他轻飘飘地躲过去了。 季沐熙故作高深道：「我自有妙用。」 乔湛城垂眸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在询问他有什么妙用。 季沐熙故作玄虚地也看了他一会儿，吊足了他的胃口后，一本正经道：「装酷。」 乔湛城：「……」 季沐熙大笑出声，背着书包往前跑了几步，回头，不算重的书包也跟着他的身体在夜风里画了一个圈，头髮被风吹乱了一些，有的贴在脸上，有的在空中飘扬抖动，他笑着叉腰看乔湛城：「你不觉得我这样很帅吗？」 眼睛跟星星似的明亮。 乔湛城看了一会儿，认认真真地开口：「帅。」 季沐熙其实有几分开玩笑的意味，得到了乔湛城这么认真的回答后，反倒不好意思，脸红了一些。 「好了好了，快点回家吧。」季沐熙掩饰式的催促着，率先背着书包朝乔家的司机跑去。 乔湛城原本拿手机的手一顿，又把手机放了回去。 真可惜。 他该把刚才那一幕拍下来的。 乔湛城一边朝季沐熙走一边想，路还是那条路，却觉得比中午的时候宽敞了许多。 要是季沐熙身边永远没有顾溯和白夙渊就好了。 别的人也不要有。 乔湛城看着走在前面的季沐熙，不由自主地攥了攥手，眼底一片晦涩不明。 季沐熙已经很久没有过高三的生活了，一整天下来简直精疲力尽，只想一头栽被窝里睡觉去。 其实贵族学校没这么累，但是季沐熙铁了心要去另一条道路上闯一闯，那高考分就是必要的了。 所以只能努力一些。 于是可以自行决定上不上的晚自习他就留了下来。 季沐熙真服了自己了，这才叫没苦硬吃啊。 车速平缓，车内的薰香清新，季沐熙坐上车没坐多久就有些困了。 他闭着眼睛昏昏欲睡，总感觉有很多色彩不一强度不同的光线从脸皮上飘过，不知过了多久，车身一停，车门开关了一下。 季沐熙迷迷煳煳地睁开眼睛，正好和想要把他抱下去的乔湛城看了个对眼。 乔湛城挨得他很近，近到他可以闻见季沐熙身上传来的淡淡的香味，还有经年累月在病房沾染上的消毒水的气味。 这是单属于季沐熙一个人的香气。 寂静的、狭小的、黑暗的车厢把他心跳声放大了很多遍。 他本意是想把睡着了的季沐熙从车上抱下来，而今却像是被定在原地似的，双手撑在季沐熙两侧，弯着腰看他。 许久，也可能是眨眼间，季沐熙就醒了。 季沐熙吓了一跳，清醒了。 干嘛啊，要暗杀啊？ 一觉醒来就贴脸杀，这也太恐怖了吧！ 「醒了？」乔湛城从车里直起腰来，看了他一眼，接过了他的书包，似乎是在掩饰什么，「走了。」 季沐熙伸了个懒腰，跟上了他：「知道了。」 搞不懂，乔湛城怎么一天到晚鬼鬼祟祟的。 他走到门前，还没进去，门就被打开了，乔北澈声音比人跑出来得都快：「爱弟！！！」 我草。 季沐熙被雷得外焦里嫩，乔北澈这是发明了个什么称唿？！ 乔北澈一瞬间就从家里闪现到了季沐熙面前：「爱弟，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吓死我了。」 季沐熙：「……」 季沐熙欲言又止：「啊？可是我好好的呀。」 「不是五六点就放学了吗？这都九点四十多了！」乔北澈不满地开口，顺便瞪了乔湛城一眼，「是不是他放学堵你了？！」 季沐熙：「……」 季沐熙憋了又憋，还是忍不住道：「二哥，你不要这样说阿城，他人很好的。」 他都十八了啊哥！记仇都是4k高清品质的！沃日到时候咱俩一个都跑不了了。 乔湛城眸光微动，忍不住又看了眼季沐熙。 「嗤。」乔北澈嗤笑一声。 「要不要吃点东西？」乔北澈懒得管乔湛城，转而殷勤地问季沐熙。 季沐熙摇了摇头，他勐地一回到高三的学习强度，还有些累，准备洗个澡就睡了。 「怎么这么累，」乔北澈嘀咕了一声，又想到了什么，眯了眯眼，「不会是刘斌那老头为难你了吧？」 季沐熙脚步一顿：「你怎么知道刘斌教我？」 说到这，乔北澈得意洋洋地叉了个腰：「当然啦，因为就是我让他去教的书嘛！」 那会儿季沐熙还没出院，但是乔斯羽已经给乔北澈说过了季沐熙出来后会直接上高中。乔北澈一听可了不得，他弟弟那么小，怎么跑高中去了，再给别人欺负去了怎么办！ 第86页 季沐熙对刘斌那个班主任还挺满意，乔北澈就趁机找上了刘斌，让他考了个高中的教师资格证，继续去带季沐熙。 反正这个学校是小初高一体的。 听完了前因后果的季沐熙：「……」 怪不得刘斌今天那样看他。 原来是有乔北澈在这儿折磨人家。 季沐熙哭笑不得，乔北澈疼他是真的，但是胡作非为也是真的。 受不了了乔北澈真的很像那种既没头脑也不高兴，还有点小钱小权的经典反派啊！ 季沐熙忍不住多看了乔北澈一眼，珍重道：「哥，你真好。以后有什么事我一定带着你。」 到时候要是乔湛城这小子犯浑咱俩就一起跑路。 乔北澈感动不已，他弟长大了！ 季沐熙：「……」 「那我去睡觉了，」季沐熙给他俩摆了摆手，「晚安。」 季沐熙从车上就想睡觉了，他不打算逼自己，毕竟颓废了五年，精神明显不适合突然高强度的学习。 循序渐进嘛！ 季沐熙想。 他洗了个澡，转回被窝里，瞬间感觉皮都展开了，小猫似的哼了几声，往被子里缩了缩，准备一觉到天亮。 迟泽川从地上跳到他的床上，准备找个地方跟他一起窝着。 季沐熙困得睁不开眼，还记得等了自己一天的迟泽川，胡乱地摸了摸他的毛，声音因为困意鼻音含煳不清：「明天再跟你玩。」 迟泽川的尾巴扫了扫，道：「睡吧你。」 季沐熙放了心，整个人都快要钻被窝里去。 即将沉入梦乡时，他的门开了。 迟泽川瞬间警觉起来，从床上跳下去，防备地看着来人。 乔湛城一开门看见的就是这条狗，不知为何，他对季沐熙身边这条狗也厌烦得很。 五年里，乔湛城常常为了陪着季沐熙，就待在季沐熙的病房里，季沐熙不忍心看他打地铺，总觉得自己那样是在虐待儿童，便喊他来跟自己一床睡。 这时，季沐熙身边的那条狗经常赖在季沐熙身边的位置上，怎么样也不肯起来。 季沐熙好说歹说才把他劝到了自己的头顶，后来毛饼越长越大，这狗就开始趴季沐熙怀里睡。 乔湛城有时候觉得这狗像是成了精一般。 迟泽川淡淡地看了眼乔湛城，想要趴回季沐熙身边的位置，结果还是让乔湛城抢先了一步。 季沐熙隐约觉得自己身边的床褥塌下去了一片，有股热源传来。 应该是阿城。季沐熙想，但还是没睁眼应该是来找他睡觉的。 他翻了个身，准备抱着大金毛睡。 过去的五年他仨都是这样挤在一张床上睡的，可能刚回来阿城还不习惯吧。 他想得好，但是万万没想到乔湛城这个死神经病居然有别的打算！ 「季沐熙、季沐熙、季沐熙……」乔湛城的唿唤一声又一声地在房间响起。 季沐熙皱了皱眉尖，不是很想搭理他。 奈何乔湛城似乎是铁了心要跟季沐熙说话，还是一声又一声地喊着，大有一番季沐熙不回答他就不放弃的架势。 季沐熙感觉自己藏身于一片云朵里，天边传来空灵的「季沐熙、季沐熙、季沐熙」，催命似的。 师傅别念了！！！ 季沐熙强行开机，翻身看向乔湛城：「干嘛啊？」 他倒要听听，到底是多重要的事情，让这个神经病硬是大晚上不睡觉跑来缠他。 乔湛城满意了，但他的脸上很快又阴沉了下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生气的事情。他板着脸，下巴绷得很紧：「季沐熙，你说，你跟谁关系最好。」 季沐熙：「……」 我草？ 季沐熙险些两眼一闭气晕过去，你有病啊大晚上不睡觉纠结这种问题，小学生都不玩这种到底跟谁最好的游戏了好吗！ 「你。」季沐熙敷衍了他一句，身心俱疲地钻回了被窝，随便吧，他现在只想睡觉。 但是某种方面他也没说错，毕竟乔湛城是这个世界的男主，跟他的任务关系度最高，可不就是跟他关系最好吗？ 果不其然，得到这个的乔湛城满意地抬了抬下巴，而后他又把季沐熙的被子朝下拉了拉，继续问道：「那你今日为什么选白夙渊不选我？」 季沐熙：「……」 他爹的，你神经啊！ 第40章 季沐熙被他烦得受不了, 也没再搭理他，嘴里哼哼唧唧地不知道应了什么乱七八糟打东西，直接睡过去了。 但是第二天一早，季沐熙明显感受到乔湛城心情好了不少。 季沐熙：「？」 莫名其妙。 他吃过饭, 要出门的时候, 倒是看见乔北澈也穿好了正装, 看着正儿八经的，完全就是行走的ooc。 「哥？」季沐熙有些意外。 乔北澈抽了抽领带, 给他显摆似的：「哥帅吗？」 季沐熙点了点头：「帅啊。」 乔北澈骄傲地抬了抬头, 拍了拍季沐熙的肩膀：「等哥给你打工, 买岛去。」 我草。 季沐熙震惊，买什么？！ 季沐熙二惊, 乔北澈居然还要打工？！ 「你去打工？」季沐熙不可思议, 有些担心, 「没事吧。」 乔北澈感动得一塌煳涂：「放心吧爱弟，哥哥去自家公司，不会有人对哥怎么样的！」 第87页 季沐熙：「……」 我知道啊。 我担心的是你家公司。 毕竟原着就说过乔北澈对经商一窍不通纯惹事废物一个。 但季沐熙见乔北澈一派干劲满满+万分感动的样子，这话还是没说出口，只是委婉道：「哥你尽力就好，不要累到自己。」 乔北澈见他一本正经地叮嘱自己, 心里暖暖的，忍不住抱了抱他：「哥一定要给你打下来一片江山！」 季沐熙：「……」 别吧。 心意他领了，至于行动么，那还是算了。 乔北澈斗志昂扬地出门了，赚钱给弟花！ 季沐熙和乔湛城吃过早饭也去上学了, 在车上，季沐熙明显感觉到乔湛城的心情好了不少。 奇了个怪了。 季沐熙一头雾水, 乔湛城今天怎么回事？之前也没见他跟自己睡了一觉后这么开心啊！ 等到了学校，季沐熙就知道了—— 白夙渊到得比他还早了些，看见他来，眉眼带笑：「熙熙，早上好。」 「早上好。」季沐熙跟他打了个招唿，正要走向他，手腕就被人不轻不重地攥住了。 季沐熙：「？」 他停住脚步，疑惑地看向乔湛城。 乔湛城的眸子染上一层难以言说的阴沉，不是对他，是对的白夙渊。 他沉沉地看着白夙渊，白夙渊也冷了脸，抱臂一语不发地看着乔湛城。 乔湛城虽是看着白夙渊，但话却是对季沐熙说的：「你昨晚不是答应我搬过来和我坐的吗？」 季沐熙懵了，啊？他咋不知道还有这事？啥时候答应的啊？ 等等—— 季沐熙脑中灵光一闪，不会是他睡着的时候随便乱应的那些吧？ 怪不得乔湛城这小子今天这么开心呢！ 季沐熙头疼得厉害，这都什么事啊？ 「熙熙！」 他俩在这里僵持不下，门口又传来顾溯的声音。 顾溯全当那俩是死人，满面春风地走到季沐熙身边，道：「跟我坐同位吧，正好我有好多问题要请教你。」 小胖十分合时宜地插嘴：「顾溯，你请教熙熙啊？他才十六岁吧？」 说不定懂得还不如顾溯多呢！ 顾溯一记冷冷的眼刀甩了过去：「闭嘴。」 小胖吓了一跳，讪讪地回了座位。 季沐熙倒是来了灵感，他看了看小胖身边的位置，问道：「你这儿有人吗？」 小胖摇了摇头。 季沐熙眉眼一亮，抄起书包就跑到了小胖旁边，淡定坐下：「好了，现在有了。」 小胖：「……」 顾溯：「……」 白夙渊：「……」 乔湛城：「……」 顾溯震惊：「为什么啊？！」 白夙渊就不说了，他比小胖差哪里啊？！他妈的那胖子又矮又胖，家世也没他好，凭什么啊！ 乔湛城好了一上午的心情终于阴了下来，他站在原地，默不作声地看着季沐熙。又是别人，无论跟他许诺得有多好，一有别人，就会离开。 白夙渊强颜欢笑道：「现在就挪过去吗？不跟我坐了？」 季沐熙连连摇头，忙道：「不要不要。」 再跟他三任何一人做同位，肯定又消停不了了，他还想学习呢。说起来这他妈的谁能想到这三人争好朋友争了五年啊！要是早知道会这么季沐熙早在五年前就好好开导一下他三了啊！ 见季沐熙拒绝得干脆，白夙渊沉默了下来，勉强笑笑：「好吧。」 「好啦，」季沐熙解决了一件事，心满意足地坐到了小胖身边，他顿了顿，问小胖，「你介意吗？」 「我不介意啊。」小胖巴不得有人来跟他一起做同位呢，他上课摸鱼摸得快无聊死了！ 来得还是个全班最小的小朋友，嘿嘿。 小胖原名庞幸星，谐音听着像胖猩猩，季沐熙知道的时候还是憋了一下才没有笑出来。 怎么说呢，感觉作者写小胖的时候是先想的人物再想的名字呢。 庞幸星比较擅长八卦，整个豪门圈的事情他拿的永远都是第一手资料，但是苦于没有同桌，他一直都是自己闷着，不知道该跟谁说。 直到季沐熙来了。 他兴致勃勃地想跟季沐熙分享他的八卦，结果季沐熙头也不抬地一个劲勐学，庞幸星想跟他聊天都不好意思，怕打扰他学习。 季沐熙总觉得有人在看自己，他感受到了一股浓浓的、炽烈的注视感。 他算完一道题，忍不住朝目光来源者看去——庞幸星。 好哇就是你这胖猩猩视/奸我！ 庞幸星被他突然的回头吓到了，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旋即不好意思地缩了缩头：「熙熙。」 季沐熙：「？」 这是什么反应，怎么看起来这么心虚？ 「怎么了？」季沐熙猜测庞幸星是有什么话不好意思跟他说。 「没事没事，」庞幸星连连摆手，「我就是想跟你说话，你继续写吧！」 季沐熙顿了顿，疑惑地问道：「你卷子写完了？」 庞幸星一噎：「没、没有啊。」 那还想着跟他说话啊！ 季沐熙震惊：「你不写啊？」 哦对，庞幸星的家境虽然不如乔湛城他们几个那么优越，但也是有钱人，不写作业也不会怎么样。 第88页 季沐熙震惊过后就瞭然了，平静下来。 庞幸星被他这么一说，总觉得不写作业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他挠了挠头，忙不迭拿起笔和卷子：「写、写，我这就写！」 季沐熙：「……」 总感觉，有钱人努力起来危机感更大了。 季沐熙沉了沉气，也抄起笔闷头算题。 根本就看不懂题目的庞幸星简直要哭出来了，为什么啊？为什么他同桌捲起来他也被带着捲起来了啊？他根本就不会做啊啊啊！ 这到底什么折磨啊！ 季沐熙飞快地把作业全都写完了，才发现庞幸星趴在桌子上一副饱受折磨命不久矣的可怜模样。 季沐熙顿了顿，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话啊？」 到底是有多想说这些话，才会没说出来就这么一副磕碜模样？ 听见这话，庞幸星终于活过来了，他从桌子上坐起身子，神神秘秘地靠近季沐熙：「你知道乔家最近出大事了吗？」 季沐熙点了点头。 庞幸星如遭雷噼：「你知道？！」季沐熙的消息怎么比他还灵通？他才是八卦一线战斗人员啊！ 「我二哥进公司了。」季沐熙干笑一声，别是乔北澈今天第一天上班就惹了大祸，传出来笑话了。 万一乔北澈恼羞成怒在家里发疯怎么办？ 庞幸星：「……」 庞幸星倒是微微松了口气，嗨呀，看来八卦一线战斗人员还是只有自己嘛！ 庞幸星神神秘秘地伸出他的一根短粗手指来，在季沐熙面前灵巧地晃了晃，惹得季沐熙的眼睛也跟着他的手指转了转。 「我告诉你吧，」庞幸星左右观察了两下，确定没人在看他们后，才靠近了季沐熙，轻声道，「乔湛城的妈妈回来了。」 季沐熙一怔。 真的假的？他没见过啊？ 「当然是真的！」庞幸星见他不信，信誓旦旦地保证道，「就是来了，不信你可以去问乔湛城！」 季沐熙：「……还是算了吧。」 乔湛城的大部分苦难都是来源于他妈妈，要是真问了，保不齐乔湛城会跟自己翻脸。 庞幸星穷追不捨：「那你信我吗？这个消息绝对保真！不真我明天给你带三明治吃！就你喜欢吃的那个，三千块的那个！」 草！ 季沐熙听见「三明治」都要绝望了，怎么又吃三明治？乔湛城五年前造的他喜欢吃三明治的谣怎么非但没有随着时间淡去，反而信谣传谣的人越来越多了？ 庞幸星见他不信，急得不行：「真的真的，我说真的。」 「好的好的，没说不信，」季沐熙胡乱给他点了点头，安慰性地拍了拍他的背，哄小孩似的，「快写吧。」 庞幸星：「……」 要不然你还是不信吧，再跟我争执几番，我不想写作业啊！ 季沐熙有些记不得物理作业了，庞幸星应该是不知道的，他扭过身，准备问问后桌。 他一回头，校服划过后桌的笔盒：「哎。」 叶亦晴不自在地握了一下桌边，脸又红了，她看着很想低下头去，但不知为何没有低头，只是含煳不清地应了一声：「嗯。」 弄得季沐熙也怪不好意思的。 他扶了一下被自己校服带歪的笔盒，问：「物理的复习讲义是做到几页来着？」 「40。」叶亦晴不敢看他，眼神飘忽，找不到一个定点。 「谢谢。」季沐熙不知道她为什么又脸红了，今天天气也没有那么热啊？女孩子更容易感受到热吗？ 季沐熙稀里煳涂地转过了头，目光一瞥，倒看见乔湛城目光沉沉地看着这边。 吓得季沐熙心脏一跳。 我草，干嘛？跟女配说话你也管啊！ 季沐熙心惊胆战地扭过了身子，算了算了，还是先写作业再说吧。 季沐熙原以为乔湛城会来找自己算帐，结果没想到乔湛城就这么猝不及防先走了。 季沐熙中午本来想找他一起去吃饭，结果他没找到他的身影，后来收到消息，这小孩先回家了。 一声不吭的，也不知道又受什么刺激了。 季沐熙越来越看不懂乔湛城，只好和顾溯、白夙渊以及庞幸星一起去吃饭。 没了乔湛城，顾溯的主要攻击对象也就没了，白夙渊很少搭理顾溯，又有庞幸星在一旁老实巴交地做说和老，季沐熙难得觉得耳边如此清净。 闷了一天的天在晚上放学时雷电交加，下起了倾盆大雨来。 季沐熙冒着雨回家，乔北澈并没有像之前那样迫不及待地冲出来。 他开门的时候，他哥正半死不活地瘫在沙发上，感觉下一秒就要咽气了。 季沐熙：「？」 见他回来，乔北澈终于活了一点：「爱弟！」 季沐熙：「……」 你非得惦记这么个二比称唿是吧。 乔北澈冲过去抱住了季沐熙：「天杀的我不要去公司了这根本就不是人干的活！」 季沐熙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就不去了呗。」 乔北澈犟得不行：「那不行！哥还得给你买岛呢！」 季沐熙：「……」 该说不说，确实好感动。 但是季沐熙也挺累的，他拍了拍乔北澈的肩膀，道：「哥，我去休息了，明天还要早起上学呢。」 第89页 乔北澈连忙放开了他，忙不迭道：「好吧好吧，不过真的要这么辛苦吗？哥给你钱出国或者当个社会闲杂人士不行吗？」 季沐熙沉默了一下，没法告诉他自己的真实想法，便重新搬出了那个万能的说法：「……我想考公。」 乔北澈：「……」 季沐熙怕他再深问下去，只留下一句「我睡觉去啦」，便一熘烟跑回了自己的屋。 关上门，他才看见迟泽川趴在落地窗前，也没跑过来跟他斗嘴。 「你趴那儿干什么呢？」季沐熙把书包往一旁的椅子上一扔，一边换着衣服一边随口道，「你看见乔湛城了没有？」 这男主，怎么一声不吭地就跑了，不会是悄悄记仇去了吧？ 「你说呢？」迟泽川从落地窗前站起来，不紧不慢地走到了他脚边窝下。 说什么说，他怎么知道。 季沐熙换好了衣服，拍了拍迟泽川的狗头，正要说什么，倏地外面打了一个巨亮的闪，把落地窗外的花草树木都照得一清二楚。 一声巨大的惊雷，季沐熙惊得缩了一下肩膀，与此同时，他的耳边又响起庞幸星的那句话来：「乔湛城的妈妈来了。」 十八岁，雷雨夜。 季沐熙脑中轰鸣一声，他趔趄了一下，也来不及多想，直接转身朝地下室奔去。 第41章 屋外狂风骤雨鞭笞着房屋, 树木被大风疯狂地撕扯着，天上时不时亮起闪电、落下响雷，季沐熙跑得又急又快，他的心脏跳得飞快, 耳边只剩了自己急促的唿吸声。 他尚未抵达地下室, 便看见了连廊里, 全身湿透、手上还有鲜血的乔湛城。 暴雨模煳了他的身影，叫他看起来宛如恶鬼。 只有乔湛城, 他爸——乔阳不知所踪。 季沐熙一惊, 大喊了一声：「乔湛城！」 乔湛城身体抖了一下, 缓缓抬头来看他。 天边亮起的闪电宛如巨树之根系，交错复杂, 亮得不可思议。他看见乔湛城苍白得几乎不成样子的脸。 季沐熙的脚步慢了下来,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慢慢地走向乔湛城，直至在他两米远的地方站住。 雨声、风声、雷声都很大，三者好像自成了一个新的世界，将两人隔绝在这里。 两人之间只有风雨。 季沐熙滚了滚喉结，渐渐冷静了下来，眉头微微皱了些许。 他来晚了。 乔湛城还是走向了和原着一样的结局。 抛去修改值不说, 季沐熙知道，以后乔湛城就会走向一条偏激的、疯狂的、孤独的道路，直到遇见叶落萱。 但是和女主谈恋爱之前呢？ 剧情受他的影响改变了很多，季沐熙不知道乔湛城要怎么在这种亲手杀了人的痛苦中活着，也不知道他要在这件事的阴影之下原地踏步多久。 两人隔着两米远, 无声地对视着。 许久，还是乔湛城先走向了季沐熙。 那么嘈杂的环境, 乔湛城的脚步声却显得清晰，一下又一下地，像是踏在季沐熙耳边。 直到走到了季沐熙面前。 他低着头，凝视着季沐熙的面容，许久都没有说话。 自他身上传来的血腥味一个劲地往鼻子里钻，季沐熙沉默了许久，主动打开了手臂，怀抱一点一点朝乔湛城敞开。 乔湛城的唿吸似乎是停滞了一瞬，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进了他的眼睛里，惹得他不住地眨眼。 冰凉的雨水混着滚烫的泪水滑落下来，两者并没有融合，他缓缓地抱住了季沐熙，身体抖动得厉害，也将季沐熙越抱越紧。 他的侧脸埋进季沐熙的颈窝里，声音沙哑不成样子，一声又一声地喊道：「季沐熙……季沐熙……」 季沐熙深吸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背：「我在呢。阿城。不要怕。」 滚烫的泪水顺着脖颈滑向衣服的更深处。 乔湛城抱得季沐熙很紧，紧到像是要把季沐熙嵌入自己的血肉之中似的。 他沉默地抱了季沐熙很久，两个人心跳几乎要透过彼此的胸膛，黏连同频。 「我杀死了我妈。」 许久，乔湛城闷闷的声音传来，仔细听来，似乎还有些发颤。 饶是季沐熙已经知道乔湛城杀了人，但还是忍不住毛骨悚然了一下。 小说原着只说过乔阳在乔湛城十八岁时让他杀了人，并没说那个人是谁，季沐熙一直以为是个连名字都没有的炮灰。 万万没想到啊，乔阳居然会让乔湛城杀了他的亲妈。我草啊。这到底是有多变态才会做出来这种事情啊！谁允许你们狗血爱情剧爱情里写这么三观炸裂的剧情的？！就算是黑白道通吃也不要写这么刑上加刑的情节好吗？虐童+杀人，绝对会牢底坐穿的啊大哥！ 怪不得乔湛城最后变成了一个偏执变态，这搁谁身上谁不变态啊啊啊！ 季沐熙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他这绝世口才走的不是安慰人的赛道啊！ 季沐熙愁苦着脸，只能无力地吐出四个字：「你别难过。」 说出来季沐熙都想笑了。 除了他，上哪儿找特别标准的直男回答。 乔湛城听见了，只是又收了收抱着季沐熙的胳膊，一语不发。 老是杵这儿也不是个事啊！季沐熙无奈地轻声道：「要不然，我们先回房间？」 第90页 乔湛城方才动了动，松开了他，但还是紧紧抓着他的手，十指相扣的攥法叫两人的掌心严丝合缝地贴在了一起。 季沐熙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将他带回了屋里，迟泽川听见他回来的声音，从床上站了起来，他没有看季沐熙，只是晦涩不明地看着乔湛城。 「毛饼！」季沐熙怕别人发现迟泽川，有外人在场时都是喊迟泽川「毛饼」的。 迟泽川听见了他的声音，又换了方向，慢悠悠地走到了他的面前。 季沐熙跟他大眼瞪小眼了一阵，迟泽川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垂首，不急不慢地离开了屋里。 他趴在了门口的地毯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季沐熙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这小子，怎么还耷拉尾巴，显得怪可怜的。 季沐熙还想跟迟泽川说几句话，下巴就被乔湛城掐住了，他被迫转过去了头。 「别看他。」乔湛城的眼眶有些发红，显得极其不正常。 季沐熙心里毛毛的，我草，男主哥你这是黑化了吗？不要啊！而且你小子为什么要对一条狗有那么大的敌意，你应该讨厌乔阳啊！ 乔湛城说完这句话，又重新把季沐熙抱进了怀里。 两个重心不稳，跌进了床里。 「别看他……谁也不许看……」乔湛城明显不正常，像是在喃喃自语，又像是在给季沐熙说话，他一声又一声道，「不要看别人，不要看……」 很复杂的语气，像是哀求，又像是命令，仔细听来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恨意，不知道是恨自己还是恨季沐熙。 字字发抖，声声带泪。 这也太神经了。 「你……」季沐熙推了推他，没推开，有些绝望，他不会被压死吧！可恶的双开门啊！ 「放开你，你又要去找别人了。」乔湛城把他压在身下，双目猩红，明显是有点疯了。 季沐熙被他这没头没尾的话语惊得目瞪口呆，不是啊大哥，你这话说错对象了吧？你给女主说去，你给我这个炮灰说啥啊？！ 这都不是跟我对话的台词啊！ 「你身边——」乔湛城全身都发着抖，「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 明明一开始是为了救他不是的吗？明明一开始那条小巷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季沐熙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剧情已经发展到他看不清的地步了，我草，这个时候乔湛城不应该大声辱骂他那个混帐爹，或者发狠话要报仇吗？在这里扯论他身边有很多人是干嘛？ 末了，季沐熙也只好死马当活马医：「阿城，你还好吗？」 听了这句话，乔湛城似乎是恢復了一些神志，他翻了个身，侧抱着季沐熙，整个人都躲在被子里，把头埋进了季沐熙的怀里。 季沐熙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他的背，不停道：「好了好了，都过去了，没事了。」 他妈的，好让人绝望的直男安慰话语。 好在乔湛城也不需要他的安慰，只是紧紧抱着季沐熙。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雨一直没有停过，季沐熙昏昏欲睡时，听见乔湛城冷静又沙哑得不可思议的声音：「季沐熙，我确定了。」 季沐熙随意哼唧了一声，翻了个身，他睡得熟，没注意到两个人的姿势早已变成了乔湛城抱着他的模样。 乔湛城的一只手握在他的腰上，闪电亮起，他看向季沐熙的目光中带着近乎疯狂的偏执。 我确定了。 次日，季沐熙醒来的时候，乔湛城已经起床了。 「起了？」乔湛城见他醒来，随口问道。 季沐熙应了一声，倏地察觉出来不对劲来，乔湛城这小子，好了？！ 啊？！ 「你，」震惊把睡意驱散得一干二净，季沐熙从床上麻熘地爬了起来，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髮好奇地看着乔湛城，「你……」 「怎么了？」乔湛城反问道，「睡醒了就换衣服下去吃饭，今天还要上课。」 季沐熙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我草，男主哥就是男主哥啊，这心理抗压能力着实可怕啊。 但是。 季沐熙又觉得乔湛城有哪里变了，啧，说不出的感觉。 应该是—— 变成熟了？ 生长痛啊？ 季沐熙挠了挠头，想不明白，但还是觉得乔湛城好了就好，他拍拍乔湛城的肩膀，安慰道：「没事没事，我还在呢。」 乔湛城眸光微动，看向他。 「好咯，上学去了。」季沐熙简单收拾了一下，下去吃饭了。 ——又是那个该死的三明治！ 乔湛城摸了一下方才季沐熙碰过自己的那边肩膀，轻轻摩挲了一下指尖，像是在感受季沐熙留下的温度。 许久，他感受到屋里传来另一道不善的目光，看过去，是毛饼。 乔湛城看着毛饼称得上是阴狠的目光，没由来愈发厌恶这条狗。他瞥完这一眼，重新下去找季沐熙了。 雨过天晴，季沐熙刚踏出去，就被明媚的阳光照了个彻底，他的眼睛也亮晶晶的，浑身都被金光描摹了似的，他忍不住单肩背着书朝前奔跑了几步，又心痒地踩了几个波光粼粼的水洼，开心得不得了。 与此同时，他收到了系统发来的喜讯。 【恭喜用户修改值到达90%，距离任务完成只剩10%，请再接再厉哦~】 第91页 季沐熙脚步一顿，我草，多少？！ 他就知道，乔湛城这个人生节点肯定很值钱！暴涨20%啊！男主哥，小弟膜拜膜拜你！ 「季沐熙？」似乎是见他停在路中央不动了，乔湛城问了一声。 却见季沐熙眼睛明亮地望过来，阳光把他的眼睛照得像是黑糖珍珠——干净、澄澈、漂亮，他在阳光下，整个都散发着蓬勃的生命力与活力，叫人忍不住心生自卑。 掺着笑意的眼睛甜得直击人心，乔湛城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季沐熙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来，他稍稍一跳，按着乔湛城的脑袋给他脑门一声响亮的「mua」！ 季沐熙用力过勐，牙齿磕到了他的额头，书包又随着他的动作结结实实砸了对方的后脑勺一下，对于乔湛城而言，简直称得上是前后夹击。 但乔湛城却是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好兄弟，」季沐熙亲过他一下就用拳锤了一下他的胸膛，而后手一指，「下辈子还跟你做兄弟！」 嘿嘿！20%！ 季沐熙觉得自己今晚做梦都会笑醒。 不愧是男主哥啊啊啊！ 就这个20%爽！ 季沐熙开心得不得了，背着书包活蹦乱跳，一熘烟就跑出去找司机了。 乔湛城还没有回过神，他整个人都像是被定在了原地，直到季沐熙钻进车里了，他才缓缓地抬起手，轻轻地用指尖碰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好湿、好软、好凉、好香。 乔湛城的心脏像是回血一般，昨天乔阳握着他的手让匕首贯穿他妈心脏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也随着他妈的心脏一併死去了。他从未如此憎恨过自己的弱小，他只能任由乔阳摆布，甚至只能眼睁睁看着季沐熙身边有很多人。他厌恶自己的无能，对自己弃之如敝履。 而现在，原本僵死的一切都有了回春的迹象，他抬了抬头，压制住想要流眼泪的冲动，抬步走了出去。 阳光也会照到枯草遍布的地方。 季沐熙。 乔湛城心底念了一声他的名字，就看见季沐熙扒着车窗，探出了头：「快来快来，要迟到了！」 乔湛城轻轻地摩挲了一下方才碰过额头的指尖。 他喜欢季沐熙。 不对，他已经无法自拔地爱上了季沐熙。 他爱他的明媚、爱他的自信、爱他的活力。 他爱他的一切。 或许在更早以前，在他第一次在小巷里救下自己的时候，在他第一次夸奖自己的时候，在他跑遍操场来找自己的时候。 又或许，是自己在第一次给他带饭的时候，第一次带他去看烟火的时候，第一次为了他和顾溯他们争吵甚至大打出手的时候。 五年时间，季沐熙为他画了一道永远出不去的莫比乌斯环，无论他在哪个点，最终通向的只有一条永远喜欢他的道路。 想到这一点时，乔湛城心底隐隐约约传来一种步入正轨的感觉。 他觉得，像是有什么错误正在一点一点地修正，就像是一个被恶意篡改过的故事在一点一点回到原本的剧情之中。 乔湛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他只知道，他用了五年，仔仔细细地确认的一件事终于有了定论。 五年前，季沐熙曾给自己说：「当你说出来『我喜欢你』这句话时，意味着你已经做好了保护、钟情对方一生的准备，这句话一定是认真、忐忑的，或许还有欣喜、期待和害怕等等复杂的情绪。」 乔湛城想，是的，我喜欢你。 我会钟情你一生。 第42章 解决了一大心事后, 季沐熙便彻底投身于学习之中了。 虽然不恰当，但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好像很适合形容他现在的状态。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杀了母亲的刺激，乔湛城明显变得成熟稳重起来，具体表现为他基本上不再跟顾溯吵架了。 但是！ 季沐熙觉得乔湛城越来越可怕了, 每次他感到一种浓烈的注视感时, 一回头, 就发现来源就是乔湛城。 季沐熙：「……」 好阴暗的目光。 越来越蟑螂了，太可怕了。 不过季沐熙也没空去想乔湛城变化的原因, 距离月考越来越近了, 他压力特别大。 他有高考的基础不错, 但是四年没学，再加上乔湛城和白夙渊都是作者给了学习优秀buff的角色, 第一名的竞争还是很强的。 他妈的, 季沐熙磨了磨牙, 不管怎么说，他就是要考第一名。 他的这股劲头叫迟泽川都沉默了，迟泽川在他脚边趴了很久，才问：「季沐熙，之前上学的时候，你也没这么想争过第一。」 季沐熙更注重的是个人的进步, 虽然他总是考第一，但是都是他想要自己进步所获得的成果。 季沐熙写题的笔一顿，是啊，他怎么这么想得第一，好奇怪, 怎么感觉「第一」都成了他的执念，像是一个必须完成的任务似的。 算了。 「得第一不好吗？」季沐熙趴在桌子上, 笑意盈盈地看着迟泽川，「我可是炮灰哎，能考第一，超酷的好吧？」 这不得大装一笔！ 「也是吧，」迟泽川的语气中听不出来什么情绪，他转身给季沐熙递了个饼干，「别累着。」 「川，我就知道——」季沐熙感动的话语还没说完，看清了包装，「你大爷的敢给我吃狗饼干！」 第92页 季沐熙把拆开的饼干砸向迟泽川，迟泽川轻盈地跳到了床上，饼干碎在床上。 季沐熙：「……」 故意的吧！就是故意的！ 季沐熙气得牙痒痒，抄起枕头砸了迟泽川一下，任劳任怨地去收拾床。 床上许久没有传来声音，迟泽川看着床上已经迷迷煳煳睡着的季沐熙，小心地跳到床上，轻轻地把他手心里的饼干吃完了。 他咬着夏凉被，给季沐熙盖住了。 都凌晨两点了，季沐熙肯定会沾床就睡。 他没动季沐熙，因为他知道，季沐熙睡得不舒服时，会自己乱扭动着调整。 在现实世界，他俩人从高中就是一个宿舍，上下床，季沐熙在上铺，他睡觉不老实，半夜会弄得床乱晃。迟泽川早就习惯了，一开始还以为是他翻来覆去睡不着，后来才知道是这小子睡得太香了。 迟泽川缓缓走近了季沐熙，趴在他的旁边，乔湛城从发生了地下室那件事后就不经常来找他睡觉了，季沐熙是觉得自己独享一张大床舒服得不得了，但迟泽川看得出来，爱叫人不敢靠近。 「他喜欢你。」迟泽川轻声道。 又在心底补充道，我也是。 如果他没有看错，顾溯、白夙渊和乔斯羽都喜欢季沐熙。 无论是在现实世界还是在小说世界，季沐熙一直都是个叫人轻而易举便心跳沦陷的人，害得无数人魂牵梦萦患得患失。 「你怎么……」迟泽川苦涩道，「就是意识不到呢？」 他知道季沐熙不喜欢自己，自己给他告白的结果无非是友谊破碎，形同陌路。 但是暗恋好苦。 一段永远得不到的回应的暗恋，叫人像是沉入了深海，自救不得、他救无法，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越陷越深。 绝望到一定程度时候时，迟泽川会自暴自弃做出一些出格的举动，比方捏捏他的腰，给他擦一下汗，牵着他的手十指相扣，他破罐子破摔地想，季沐熙自己发现吧，他自己断不了的念想，就让季沐熙来断。 但是季沐熙太迟钝了，或者说，季沐熙的脑子里根本就没有「同性恋」这个概念。无论迟泽川做出多出格的行为，季沐熙也只是哈哈一笑觉得迟泽川挨得太近了。 迟泽川怀疑，就算自己亲季沐熙一下，季沐熙也只是会觉得自己是在捉弄他。 季沐熙没法回答他的话，他自己蹬了两下腿，似乎是在一个舒服的位置睡觉。迟泽川怔怔地看了他很久，最终还是走向了床尾，趴了下去。 夜色沉默。 第二天醒来，距离月考又近一天。 季沐熙笑的时候都少了，闷头苦学的样子让庞幸星都要哭出来了，不要卷了，不要卷了，衬得他像个又胖又不上进的笨蛋似的，以后再也不跟卷王当同桌了呜呜。 最后庞幸星实在受不了，和顾溯换了座位。 准确来说，是顾溯贿赂他换了座位。 顾溯坐过去的时候季沐熙还在解题，季沐熙靠在窗户边，晨曦映照进来，叫他冷白色的皮肤变得白，顾溯可以看见季沐熙握笔时手背上绷起的青筋。 挨得近了些时，甚至可以闻见季沐熙身上独有的、若有若无的香气。 因为在自习，乔湛城和白夙渊也过不来，很安静，顾溯一时看得有点出神。 他看见季沐熙垂下头，额前有些长了的刘海乱了些，眉头微皱，连带着长而密的睫毛也扑闪扑闪的。 直到现在，顾溯才真真切切地明白那句「时间定格在这一刻」的意义。 他家的那块地皮送得真值啊。 早知道一块地皮能换这个位置，他应该早去求他爹的。 他出神望着的时候，季沐熙倏地回过头了，四目相对的那一刻，顾溯明明确确感受到自己的心跳跳漏了一拍。 手心出了汗，心跳卡了一下后又飞速地跳动起来，几乎要透过胸腔，跳到季沐熙面前，将他掩藏多年的心思坦露得一览无遗。 顾溯这样看着他，有那么一瞬间，他不管不顾，想给季沐熙说很多话。 头顶的风扇吹着细微的风，又撩动了季沐熙额前的刘海，好像有头髮因为汗水已经打湿成了一绺一绺的，黏在额头上。 顾溯唿吸微滞，恰好下课铃声响起，他做了一件一直都很想做的事情—— 「熙熙，你头髮乱了哦。」 顾溯轻声道，伸手将他有些挡眼睛的刘海拨去一边，露出了那双晶莹剔透的眼睛。 季沐熙看着他，倏地也给他伸出了手，顾溯的心怦怦直跳，情不自禁地垂下了头。 如预料中的那样，季沐熙碰到了他的头。 顾溯不知为何眼眶发热，他轻声喊：「熙熙……」 一点点回应就好，给他一点点回应就可以。 然而，那只手在他头上十分粗暴地搓了搓，直接把顾溯精心梳出来的髮型搓成了鸟窝。 顾溯：「……」 「现在你的更乱了，」季沐熙幽幽道，「自己玩去吧。」 本来解不出来题就烦！还搁这瞪着俩眼热烈地视奸他，害得他后背发凉，以为被鬼缠上了。 结果是顾溯这小子。 神经病一个，以为他有什么事结果来一句「你头髮乱了」！ 吃饱撑得关心别人头髮干什么？ 「给，」白夙渊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这边了，递给顾溯一个镜子，「自己照着玩吧。」 第93页 明显是知道了方才的来龙去脉。 顾溯似笑非笑：「白夙渊，显着你了？」 白夙渊只是扶着季沐熙的肩头，低声问：「要不要去吃饭？」 季沐熙咬了咬笔桿，随意点了下头：「走。」 回来再写。 季沐熙一回头，本来想喊上乔湛城，结果发现乔湛城已经走了过来：「走吧。看看吃什么去。」 顾溯也察觉出来乔湛城的变化了，他似笑非笑地扯了一下嘴唇，无声地给他做了个口型：「装模作样。」 乔湛城看向他的那一眼里宛如冷风过境，带着刻骨的寒意。随即他面不改色，只是握住了季沐熙的手。 季沐熙一开始觉得乔湛城握手走太腻歪，总是很牴触，结果让他握了五年后，倒是慢慢习惯了。 「吃什么？嗯……麻辣烫？」季沐熙随口道。 庞幸星面露菜色：「怎么又是麻辣烫，昨天就吃的麻辣烫。」 白夙渊莞尔一笑：「熙熙想吃就去吃好了。」 季沐熙松开乔湛城的手，走到庞幸星的身边，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是兄弟就陪我去吃麻辣烫。」 庞幸星：「……」 这兄弟非做不可吗？ 「麻辣烫兄弟吗？」庞幸星幽幽道。 季沐熙乐不可支，矮身大笑两声：「你管是什么兄弟呢！走了！」 跟现实生活中的高三一模一样。 直到临近考试的前几天，季沐熙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乔湛城、顾溯还有白夙渊一起消失了。 我草。 季沐熙一惊，第一反应是，不会是偷学去了吧？！ 那他还能考第一吗？！ 季沐熙瞳孔地震，庞幸星来喊他吃饭的时候，他眯了眯眼。 庞幸星被他看得小肚腩都颤了颤，哆哆嗦嗦道：「怎、怎么了？」 季沐熙反问道：「你说呢？」 庞幸星干笑两声：「我不知道。」 季沐熙大喝一声：「说谎！」 庞幸星的肉又是狠狠一颤，他吓得滋儿哇乱叫：「熙熙！熙熙！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们去吃麻辣烫吧，我们是麻辣烫好兄弟！」 季沐熙：「？」 他勐地一锤庞幸星：「如实招来。」 「招不来。」庞幸星嘴严得厉害。 季沐熙：「……」 看来庞幸星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就是所有人都知道怎么回事，就瞒着他！ 季沐熙磨了磨牙，高中的小屁孩能有什么鬼鬼祟祟瞒着做的事情？——果然是去偷学了吧！ 季沐熙抽了抽鼻子，好哇，居然来这么一套！季沐熙脸色凝重几分，乔湛城和白夙渊是文里盖章的学习天才，顾溯这小子有钞能力，这第一名的竞争突然就激烈起来。 不行，他也得加把劲。 庞幸星惊疑不定地看了他一阵，掏出了手机，在群里发消息。 【不知道熙熙有没有发现异样。他刚才突然变得杀气腾腾起来。】 【熙熙不会生气了吧，他要是想弄死我们怎么办！】 季沐熙轻啧了一声，风捲残云般吃完了午饭，一边抽了张纸擦嘴一边朝教室疯狂跑去。 庞幸星苦着一张脸，带着他沉重的身躯飞快追着，满头大汗，还要抽空打字。 【熙熙刚才啧了一下，好像真的生气了。】 【他要甩掉我！我追不上！他就是生气了！】 季沐熙压力骤增，回去就疯狂写卷子，一张一张地，像个没有感情的做题机器。 庞幸星用手背擦了擦眼泪，打字的手都在颤抖。 【熙熙真的生气了，熙熙都不说话了。】 【我们真的完蛋了。】 季沐熙一直写到放学也没见他们来，妈的，季沐熙磨了磨牙，不会是偷偷去上一对一了吧！ 可恶啊！ 他一回头，看见庞幸星湿红着双眼看着他。 季沐熙：「……」 季沐熙：「？」 你哭啥啊，你不是不学吗，被偷学贼子背刺的是我啊！哭的人应该是我啊！ 庞幸星擦了擦眼睛，只道：「熙熙，你不要生气。」 季沐熙诚实道：「我没生气。」 公平竞争嘛，他只是有点紧迫感而已。 庞幸星「哦」了一声，撇着嘴擦着眼泪走了。 季沐熙：「……」 这也太奇怪了。 季沐熙本想追上去问问庞幸星怎么回事，结果一出去这小胖子就没影了。 不是，谁给庞幸星加移速加成了？！ 今天怎么一天到晚都这么奇怪。 季沐熙一头雾水地挠了挠头，也老老实实地去找乔家的司机回家了。 车在门口停下，司机说：「小少爷，到了。」 季沐熙应了一声，一抬头，看着这栋一盏灯都没开的屋子，陷入了沉默。补课补到现在都没回来？不对啊，那屋里也不可能一盏灯都不点。 难不成是断电了？ 他迟疑地往前走几步，把书包老老实实地背在了背上。 指纹开锁后，面前的大门缓缓打开。 几乎是一瞬间，屋里变得灯火通明，彩纸随着彩炮声接二连三的响起在空中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像是下了一场雨。 「熙熙，生日快乐！」 屋里站满了人，声音交叠错杂，听得出来训练配合得都不好。 第94页 季沐熙一下子便怔在了原地。 第43章 他一个一个看过屋里的人, 乔湛城、白夙渊、顾溯、叶亦晴、乔北澈、乔斯羽、庞幸星等等，除了经常一起玩的，说过几句话的同学也被拉上来了。 季沐熙微微松了一口气，都在。 原来是给他准备生日礼物去了, 不是在偷学啊, 吓死个人了。 差点忘了, 今天是九月一号，是他的生日。 其实也不怪他记不得, 毕竟他从现实世界基本上就没有过过生日, 零星的几次还是迟泽川给他过的。 想到迟泽川, 季沐熙下意识去找那条毛绒绒的大金毛。 大金毛似乎早就在等他的目光，悠闲地接过目光, 尾巴扫了几下, 季沐熙忍不住弯了弯眸。 「熙熙！」出人意料地, 先喊他的是庞幸星，庞幸星大哭大喊道，「你生气了吗？是他们非要给你惊喜，你不要生气。」 季沐熙这才回过了神，他笑了一下，道：「我没有生气啊。」 「你都不理我。」庞幸星抽了抽鼻子。 季沐熙：「……」 不好意思, 还以为你们在偷学。 季沐熙讪笑一声：「我在学习嘛。」 乔北澈不满道：「我弟弟愿意不理谁就不理谁，你叫唤什么叫唤！跟你玩搭理你都是你的荣幸！」 我草。 乔北澈时不时的「金玉良言」每次都会精准震惊到季沐熙，季沐熙时常觉得，他的这群好兄弟没有因为乔北澈跟自己闹掰已经算是关系铁的证明了。 他尴尬地看了眼庞幸星，试图挽回一下自己岌岌可危的友情：「庞幸星, 我哥说话有点直，你别往心里去。」 庞幸星却是眼巴巴地看着他：「那你还跟我做好朋友吗？」 「那必须, 」季沐熙拍了拍胸膛，「咱俩谁跟谁？」 庞幸星瞬间喜笑颜开：「熙熙你真好！」 季沐熙：「……」 庞幸星在这个动辄囚禁爱的霸总小说里一股愚蠢清澈的清流啊。 「对了！」乔北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文件袋来，「送你的岛！」 季沐熙：=0=！ 哥你。 我草。 季沐熙不可思议地接了过来：「给我的岛？」 乔北澈颔了颔首：「当然了。哥哼哧哼哧干了好几天才赚到的钱呢！」 天降横财啊，季沐熙抱着文件夹说不出话来了，怪不得反派小弟愿意跟着反派大哥混呢，从此以后他将誓死维护乔北澈！ 「生日快乐，熙熙，」乔斯羽也递给他了一个文件夹，温声道，「大哥脑子笨，想不出来什么惊喜，这是公司的股份，你别嫌弃。」 「啊。」季沐熙尴尬一笑，不知接好还是不接好。 怎么说呢这五年乔斯羽真的是按照原着一比一长得，面如春风是真的面如春风，但季沐熙也在乔北澈嘴里听过不少乔斯羽手段狠厉的事情。 不知道这个股份有没有陷阱啊啊啊！ 季沐熙心底无声尖叫，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烫手山芋。 似乎是见他许久没有接，乔斯羽垂了垂眸，虽然笑意不减，叫人看不出来什么异样，但心底的负面情绪已然开始疯狂滋生增长。 又是这样。 对谁都喜笑颜开、阳光似的人，偏生对他处处防备、警惕厌恶。 送他的股份都要被反覆权衡。 他就像是一片阳光永远照不到的黑暗之地上生长出来的藤蔓般，只能搁着一道永远难以跨越的界限去看别的植物在阳光下谈笑风生。 太不公平了。 季沐熙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这个文件袋接了过来，老老实实道：「谢谢大哥。」 众目睽睽之下拒绝反派也确实不好，这么经典的无脑炮灰剧情他才不会走好吗？！ 笑得和寻常无异，但总感觉有几分胆怯在。 乔斯羽微微一笑，没说什么，只是暗地里攥紧了手。 「还有我的！」顾溯跑起来，给了他一个精美包装的礼物盒，「送给你。」 包得很严实，季沐熙猜不到是什么，便问他：「这是什么？」 顾溯一笑：「你回去拆开就知道了。」 可恶。 季沐熙磨了磨牙，惹得他心好痒。 白夙渊也递给他了一件包装精美的东西，温柔道：「生日快乐呀熙熙，祝你天天开心。」 季沐熙也好奇这个：「这是什么？」 白夙渊也是莞尔一笑：「猜猜看？」 真讨厌。 季沐熙撇了撇嘴，就不猜，回屋里他就自己拆开看。 白夙渊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心中所想，无奈地笑了笑，有几分宠溺感。 季沐熙收了一大堆礼物，几乎要抱不住，末了，他搁着一座礼物山，看见乔湛城递给自己了一个巴掌大的礼物盒。 季沐熙原本以为乔湛城也要自己猜，不曾想乔湛城却道：「这是我的长命锁，送给你。」 我草！ 季沐熙目瞪口呆，惊得手臂一松，怀里的礼物哗啦哗啦地全部散落在了地上。 别人不知道，但是他知道。 男主的长命锁是他妈留给他的唯一一样东西，算是对小孩的一个祝愿。乔湛城以为自己被所有人都厌恶时，这个长命锁是唯一证明他是怀着那么零星一点爱意出生的东西。 比命根子还命根子。 第95页 最重要的是，这他妈不是给女主的定情信物吗？怎么现在变成他的生日礼物了？！ 「一个破银制品，」顾溯冷笑了一声，「也配拿出来？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季沐熙：「！！！」 顾溯你小子，不要小看了这把长命锁啊！ 乔湛城对顾溯明晃晃的嘲笑置若罔闻，他只是安静地看着季沐熙，手攥得礼物盒很紧，嘴唇抿着，目光专注且认真，但能看出来，他很紧张。 似乎是对自己这把长命锁之寒酸的不堪，也是在紧张季沐熙的态度。 不像是送生日礼物，像是在求婚。 季沐熙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回过了神，连忙跑过去接过了这个贵重的礼物。 他放到胸口，看着乔湛城笑了：「谢谢你，阿城。我超级喜欢。」 反正这个破任务就是修改剧情，定情信物爆改生日礼物就爆改吧，说不定这东西以后会成为自己的保命之物呢！ 「你很喜欢？」乔湛城似乎是有些意外。 季沐熙小鸡点头：「特别特别喜欢。」 保命神器谁不喜欢！ 乔湛城怔愣地看了他一会儿，摩挲了一下指尖。 「破长命锁有什么好的……还是二手的。」顾溯磨了磨牙，气得牙痒痒。 比这好的他都能买，买一箱，每天换着戴，还不重样的！ 「之前过生日都是在医院里，今年第一次过生日，当然要开开心心的。」白夙渊没管他俩的明争暗斗，他温柔地笑了一声，把季沐熙的一缕鬓髮拨到耳后，但是那头髮太短了，很快又稀稀拉拉地垂回了耳前。 季沐熙被他弄得怪不好意思的。 某种方面来说，白夙渊比乔北澈更像兄长。 迟泽川叼着一个蛋糕帽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眼神示意季沐熙蹲下来，给他戴。 季沐熙总觉得让一条狗给自己戴帽子在旁人看来是一件十分诡异的事情，他挠了挠头，从迟泽川嘴里拿过帽子，自己戴了一下。 虽然没有看见到底是什么样，但是总感觉呆呆的。 季沐熙沉默。 但面前的人却是勐地高声齐唿，上窜下跳，活生生一个大型人类返祖现场。 季沐熙：「？」 这是他过生日还是他们过生日啊！这群人怎么比他还激动？！ 「切蛋糕啊！」庞幸星扯着嗓子喊，「一下午加一晚上没吃饭了！」 还以为熙熙生气了，紧张得他中午饭都没吃好，又心惊胆战地看了季沐熙一下午，晚上也没吃，这会儿都快要饿瘪了。 他话音刚落，就有佣人推着一个巨大的蛋糕赶来。 那个巨大的蛋糕终于上了桌，像个小媳妇一般终于在它的公婆面前露了面。 满怀期待的季沐熙：「……」 他面色一僵，不是，这蛋糕也太丑了吧？！这是什么？有钱人的抽象艺术吗？！ 「你能看到的所有人，都参与了这个蛋糕制作。」乔斯羽有条不紊地开口。 季沐熙直接拿了刀:「这么好看的蛋糕！」 季沐熙说着，目光便落在了上面乱成一麻的字上，费劲地分辨着:「祝季沐熙……心想事成。」 蛋糕上的很多字体交错叠加在了一起，看得十分费劲。 他顺了口气，又继续打量上面的字:「季沐熙生日快乐。」 还有很多其他的祝福，比方说「天天开心」「越长越帅」之类的。 唯独有一坨看着很费劲，一开始，上面写了个「我的熙熙」，后来「我的」被划了个「x」，又换了个另一个字体的「我的」，结果这个也被人打了个「x」，写了新的「我的」。 季沐熙：「……」 虽然没有署名，但这三个「我的」是谁写的他也能无压力解码。 明明都十八岁了，结果还跟个小孩似的天天玩争夺好朋友游戏。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不玩啊！ 季沐熙忧愁地撇开目光，接着去看别的。 「庞幸星到此一游……」季沐熙嘴角抽搐，这是什么打卡圣地吗，啊？小胖！ 赶紧切蛋糕吧，实在看不下去了。 「别别，」乔北澈连忙阻止，「还没许愿呢！」 季沐熙愣了一下的空隙，乔北澈已经把蜡烛给他点好了。 他挨个看过他们，垂眸笑了一下，认真地许愿。 他在心底轻轻地、坚定地、虔诚地许愿。 「让我月考考第一。」 这个生日宴会，浪费了他多少晚上学习的时间。 不会考不到第一吧？！ 季沐熙许完了愿，凝重着脸吹完了蜡烛。 方才安静下来的人群一瞬间又沸腾起来，几个佣人过来切蛋糕，分给别人。赞美祝福声几乎要冲破天花板，4d环绕似的，把季沐熙蛊惑得头晕目眩。 他尝了口这块由这么多人给他做的蛋糕。 意外地，这蛋糕看着奇丑无比毫无食慾，尝起来更是难吃得惊天动地。 很难想像，他居然能在一块蛋糕上同时吃出好好吃与好难吃的感觉。 有一种用美式咖啡煮韭菜鸡蛋水饺的味道。 一口下去，原地成仙。 别的不知道，蛋糕里那若隐若现的香甜味道应该是乔湛城做的。季沐熙放下了蛋糕盘，慢吞吞挪到了乔湛城的旁边。 第96页 「怎么了？」乔湛城问，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没，」季沐熙感慨一声，「还是你做的饭好吃啊。」 乔湛城愣了一下，愣到季沐熙怀疑他是不是握着自己的手都僵硬时，他听见乔湛城像是鼓足了勇气问：「那我给你做一辈子的饭，好不好？」 季沐熙：「？」 做一辈子？看不出来啊，你小子的爱好居然是做饭。 季沐熙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点一样，好奇地看向乔湛城，原着一直没有说过乔湛城到底喜欢啥，原来这小子喜欢烘焙做饭！ 这样就说得通了，为什么男主厨艺这么好！毕竟是爱好嘛。 啧，他这也算是发现了隐藏剧情吧？这破系统咋不给他加分？！ 季沐熙恨得牙痒痒，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破系统给他漏加了好多分！无良黑心系统！ 他给它提意见这破系统还恬不知职地回一句【用户您好，这边并没有检测到异常哦。】 太不要脸了！ 这跟剋扣工资有什么区别！ 乔湛城见季沐熙迟迟不回应，垂了垂眸，换了话题：「想去吃什么吗？我去给你做。」 季沐熙这才回过了神，给乔湛城摆了摆手：「不了，他们都在这儿呢。」 这么多人给自己庆生，他自己跑去和乔湛城偷吃算怎么一回事？这也太不道德了！ 乔湛城看了他一眼，又沉默不语地看了其他人一眼，缓缓收回了手，不知道在想什么。 季沐熙性格好，对别人又仗义，故而人缘很好，他这次过生日，热闹得跟明星见面会似的。 给季沐熙吵得头脑发晕，走路都轻飘飘的。 说到最后都不知道是谁在跟自己说话了，总感觉自己这一场宴会下来不是被人勾肩搭背就是被人拥抱捏脸。 脸不会被捏肿吧！ 末了散场的时候，季沐熙苦哈哈地想。 不行了，一定要睡了，明天还得起来上学呢。 季沐熙回屋后，明显感到自己还处于兴奋的状态，但理智还是以「考第一」要挟着他迅速睡觉。 「季沐熙。」迟泽川跳上了他的床。 季沐熙一怔，才发现迟泽川一整晚基本上都没有怎么给他说过话。 「送你个生日礼物。」迟泽川淡淡道。 季沐熙从被窝探出了个头：「什么礼物？」 「剧透。」迟泽川看着他的眼睛，语气十分认真。 「这本二创小说的原着——」 「你才是唯一的主角。」 第44章 啊？！ 季沐熙一下子就懵了, 不是，这什么意思？不是，这句话的剧透量也太大了吧啊啊啊。 「书的扉页写的是——」迟泽川似乎是有些难受，更像是又某种无形的力量在阻止他, 他缓了很久, 才吐出来一句话。 「爱你的灵魂从未磨灭, 爱你的故事永不完结。」 季沐熙头皮发麻，他从床上坐了起来, 面色严肃地看着迟泽川：「什么意思？我是小说人物？」 「不是……」迟泽川咬牙吐出来这么一句话, 声音微颤, 「系统不让我说。就这样吧。」 季沐熙从床上跳下去，蹲在迟泽川面前：「什么意思？」 「没事, 」迟泽川似乎是缓过来了, 摇了摇头, 用头拱了拱他的膝盖，「睡觉去吧。」 话说一半简直惨绝人寰啊！这跟马上就要说出来兇手是谁结果半路噶了有啥区别！ 季沐熙瞳孔地震。 天杀的系统，现在他更好奇自己是怎么死的了！ 季沐熙恨得牙痒痒，又不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只能闷声回了床上。 月光透过暗色的窗帘泄进来，朦朦胧胧地照在地毯上, 地毯的毛边都泛着柔和的光。季沐熙左右睡不着，趴在枕头上了一会儿，倏地开口：「迟泽川。」 迟泽川抬头看了他一眼。 季沐熙抿了抿唇，还是忍不住「嘿嘿」笑了一声，呆呆的。 「我在现实世界没有那么多朋友。」季沐熙把下巴垫在手背上, 歪了歪头。 他在现实世界忙着学习和兼职，基本上是没有社交的, 只有迟泽川天天跟着他。 最奇葩的是，季沐熙曾经有几个聊得很好的异性朋友，结果临毕业被告白了，这些段友情就这么轻飘飘碎掉了。 惹得季沐熙郁闷很久。 迟泽川安静地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季沐熙下一句话，须臾，他自己道：「后来，你有很多生死之交，很多很多。」 季沐熙有些意外：「我吗？」 27岁的他这么牛逼吗？社交达人啊。 迟泽川应了一声：「对。」 季沐熙忍不住勾起小腿晃荡了几下，脸上带着难以掩藏的开心：「好吧，好吧。」 那他更想回去了，好想看看自己的好朋友长什么样！ 他这样想，脑海中莫名地浮现出来白夙渊、顾溯、庞幸星还有乔湛城的身影，他一顿，这些也是好朋友啊。 季沐熙的小腿就这么停在了半空中，他拧着眉思索了半天，才缓缓砸进了柔软的床铺里。 他一个翻身，从床上跑下来，迟泽川抬了抬眼：「哟，不睡觉了？」 「我礼物没有拆呢！」季沐熙含煳了一声，跑到了自己堆放礼物的桌子下面，把那摞礼物拿了出来。 白夙渊送给他的是一个钻石项鍊，其品相看起来就价格不菲。 第97页 里面还有一个生日贺卡，上面写着「熙熙，祝你生日快乐。你有一颗可以媲美一切宝贵钻石的心脏。」 这夸的。 季沐熙的脸微红了一下，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他小心翼翼地把那颗钻石从包装盒里取出来，钻石夹带着的一条丝绸手帕便飘落了下来。 季沐熙看了看上面的花纹，是一个小人，可以从这纹丝不动的三七刘海以及眼下痣看出来，这就是季沐熙。 季沐熙稀奇地拿过那条丝绸手帕，摸了摸，好精密的针脚，不是机器做的，应该是人缝的。 啊，不敢想像白夙渊是去哪儿找了个人给他缝了个□□人出来，居然还是个粉头髮的。 「哎对了，」季沐熙想起什么，转头问迟泽川，「你记不记得我高考完后染的粉头髮？」 这还是有一次一个技术不佳的tony老师把季沐熙的头髮剪毁了，见季沐熙要不乐意，哄着给季沐熙说的：「你这小伙子，又白又帅，染个粉色头髮也很拉风——到时候你来找我，我给你便宜50。」 给当时穷困潦倒的季沐熙记心里去了，也忘了跟tony老师算帐，一心想着高考完染个粉头髮。 这tony老师看他来也是十分自信，直接给他弄了个自定义粉色髮型，说狼尾也不是狼尾，说鲻鱼头也不是鲻鱼头，说短吧都到肩膀了，说长吧还不能完全扎起来。 这么不三不四的髮型硬是让季沐熙这张脸给抗住了，不但没有惨不忍睹，反倒添了几分潇洒肆意的帅气。 后来季沐熙懒得打理了，直接披散着，热了就拿个小皮筋给扎起来，跟朵粉色兔尾巴似的在后脑勺晃来晃去。 「嗯，」迟泽川趴到了地毯上，「帅死了。帅得我想娶你当老婆。」 季沐熙撇了撇嘴：「哇靠咱俩多少年的兄弟你居然惦记我？你这人不行，我才不呢。」 迟泽川没说话。 季沐熙只当他开玩笑，随口接了个玩笑话后便继续拆他的礼物去了。 顾溯给的礼物盒还挺大，一拆，季沐熙目瞪口呆，险些被这巴掌大的钻石闪瞎了眼睛。 礼物卡上是顾溯狗爬式的字样：熙熙，生日快乐！这个钻石更大！让白夙渊带着他磕碜的小钻石滚，随便找个结石都比他送的钻石大，也不嫌丢人。 啊。 这熟悉的拉踩雄竞，季沐熙哭笑不得，好有顾溯风格的一份礼物。 他简直可以想像出来顾溯是怎么偷看人家送的礼物，不屑一顾后挑了个更好的出来。 不过他应该是没打听到乔湛城的礼物，不然这里肯定也得拉踩乔湛城一份。 哦。 刚才宴会的时候他已经拉踩过了。 季沐熙挠了挠头，轻轻笑了。 「笑什么？」迟泽川问他。 「顾溯，」季沐熙想了想，评价道，「一辈子的兄弟。」 迟泽川：「……」 迟泽川的注视一瞬间变得微妙起来，而后又有几分无语和同情，他似笑非笑了一声，凉薄的笑声中季沐熙居然听出来几分兔死狗烹的悲凉感。 干嘛啊？ 季沐熙不轻不重揪了一下他的毛，扯了一手的浮毛下来。 迟泽川又笑了一声。 小人得志！ 季沐熙气得又揪了一把浮毛下来。 季沐熙跟迟泽川僵持不下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季沐熙吓得一激灵，下意识问：「谁啊？」 门外传来乔湛城的声音：「我。」 「哦，」季沐熙应了一声，闻了闻心神，道，「你进来吧。」 乔湛城有季沐熙房间的指纹，不用季沐熙给他开门。 乔湛城走进来，就看见季沐熙光着脚坐在地上，睡裤被他推到了大腿位置，两条雪白的长腿随意盘在地上，因为皮肤白，膝盖压久了就粉粉的。 乔湛城匆匆扫过一眼，坐到了他的床上：「来找你睡觉。」 很自然，一看就是那五年养出来的破习惯。 季沐熙倒是无所谓，给迟泽川比了个「嘘」的手势，自己又回了床上：「行。」 屋里一直没有开灯，只有月光照进来。 冷不丁地，乔湛城说：「你跟毛饼的关系真的挺好。」 季沐熙怕他发现自己和迟泽川的秘密，心虚地开口：「嗯，是啊，毕竟从小养到大的嘛。哈哈。」 迟泽川听见了，不紧不慢地跳到了床上，趴在季沐熙的另一侧，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胳膊。 痒死了。 季沐熙又揪了一把它的浮毛。 「脏。」乔湛城低声道，拉过季沐熙的手，把他的手心里的浮毛丢了出去。 季沐熙眨了眨眼睛。 乔湛城安静地看着他，夜色暧昧，季沐熙能看见乔湛城眼里倒映着自己的身影。 冷不丁地，季沐熙想，他要是女的，天天和乔湛城这么相处，估计这剧情就得是日久生情了，说不定今夜就是初吻定情的转折章。 还好他是男的，他俩是好兄弟。 不然这剧情走向就太魔幻了。 末了，季沐熙感受到乔湛城似乎是靠近了自己一点。 他睁着眼看着乔湛城，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我想抱抱你。」乔湛城嘴唇微抖，轻声道。 「啊？」季沐熙一懵，「现在吗？不热吗？」 乔湛城无声地看了他许久，他的睫毛很长，在眼睛里垂落一片阴影，像是藏了很多说不尽的深情与千言万语。 第98页 面对季沐熙懵然的疑问，他也只是问：「可以吗？」 季沐熙不知道他又咋了，不过乔湛城这小子前些天刚受了杀人的刺激，好像寻求安慰也挺正常。 「那你抱吧——不过我睡觉会踢人。」季沐熙随口说着，就感觉身边缓缓靠过来一片温热。 季沐熙脑中的兴奋感渐渐褪去，有些疲倦了，便任由乔湛城动作，自己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他另一侧的床榻又陷下来一块，不用想都知道是哪条金毛。 迟泽川不紧不慢地走到他旁边，趴在了他他的身侧。 尾巴扫着季沐熙的手腕，痒痒的。 按照季沐熙跟迟泽川相处的经验来看，迟泽川有点焦躁和烦闷。 季沐熙睁开了眼睛，迟泽川趴到了他的胸脯上。 季沐熙：「？」 迟泽川却是慢慢闭上了眼睛，一副要睡觉的样子。 季沐熙：「……」 季沐熙没管他，准备继续睡觉。 乔湛城多看了迟泽川几眼，有的大型犬确实是认主，但是这金毛未免太粘主了。他要是没记错，这狗白天会傻乎乎地疯玩，谁给口吃的就跟着谁，等季沐熙放学回来就会变得老实稳重，只黏着季沐熙。 可以看见到底是才是真正的主人。 迟泽川感受到了乔湛城的打量，也没动，还是趴在季沐熙身上。 乔湛城微微拧了一下眉，抱季沐熙的想法落了空，只好侧躺着去看季沐熙。 很久，他才道：「季沐熙，你知道恶人岛吗？」 季沐熙一怔，勐地睁开了眼睛。 我草，出现了，这个变态的地方！ 恶人岛是乔家的一个岛，乔家混□□的保镖、杀手基本上都是在这个岛上训练，是个相当变态的地方。 具体有多变态，季沐熙不知道。 只知道文里说，乔湛城出了杀人事件后便被他那个巴不得他死了的爹强行送去了恶人岛，回来之后便成了冷漠无情的偏执狂，乔家也顺理成章地成了他的。 主线就要开始了！ 但是季沐熙肯定不能表现得知道这个岛，他睁开眼睛后，懵然道：「鳄鱼岛？都是鳄鱼吗？」 「不是，」乔湛城轻声道，「是个很危险的地方。」 季沐熙唿吸微滞：「你要去吗？」 房间里安静的几乎可以听见心跳声，季沐熙觉得很紧张，却说不出来为什么。 他的心跳在这样的夜色中显得格外突兀。 只有他自己听见了。 乔湛城看着他的眼睛，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开口：「要去。」 季沐熙下意识道：「不要去。」 从任务来讲，他爹的怎么乔湛城还是走向这条路了？那主线开始后这个修改值肯定会掉啊！ 他的努力全都作废了！ 从人道主义来讲，季沐熙实在不想看着自己看到大的小孩变成一个冷酷无情的机器。除非他是金刚，可以变身。 ……真是个冷笑话。 乔湛城眸光微动：「为什么？」 季沐熙一顿，讪讪道：「你不是说……危险吗？」 「可是你说过，」乔湛城道，「明知危险还要去，是因为那里有超越危险的事物值得去冒险。」 他啥时候说过？ 季沐熙懵懵的。 好吧，就退一万步来讲，他说过，可是那个恶人岛有啥超越危险的事物啊？ 「是人。」乔湛城轻声道。 季沐熙：「？」 不是，兄弟，现在还没开始主线吧？现在囚禁啊？ 不不不，应该不是叶落萱。 季沐熙跟乔湛城相处那么多年，虽然一直把他当刷分机器，但是也了解乔湛城一点点。 别的不说，这小子目前绝对没有喜欢叶落萱的意思。 那能是谁？ 季沐熙把迟泽川推开，凑到乔湛城身边：「谁啊？」 乔湛城顺手环住他的腰，把他往自己怀里带了一下：「不告诉你。」 季沐熙被他一揽差点栽他身上，还好用手撑住了，可恶啊，又是话说一半。好奇死了啊啊。 「你给我说，」季沐熙认真地给他保证，「我绝对不会给别人说。」 他俩挨得近，说话间鼻息喷到彼此脸上，痒痒的。 乔湛城看着他的眼睛，眼里倒映出季沐熙好奇又认真的模样。 季沐熙真快让他急死了。 说啊说啊，看啥呢。 乔湛城滚了滚喉结，道：「告诉你了。」 季沐熙：「？」 国王的告诉啊？ 季沐熙要给他气笑了。 「马上月考了，赶紧睡觉吧。」乔湛城顺手抱住他，轻声道。 季沐熙好奇得抓心挠肺，恨不得掰开乔湛城的脑子看看他里面藏得到底是谁。但是乔湛城死活就是不肯说，嘴紧得跟死了的蚌似的，撬都撬不开。 气得季沐熙拉上被子睡觉去了。 不说就不说！反正他也没有很想知道！ 因为这件事，季沐熙一直到月考都很少和乔湛城说话，他跟顾溯和白夙渊聊得也很少。 唯一的聊得多的就是迟泽川。 因为他会和迟泽川探讨题。 他紧锣密鼓地准备了那么久，真到月考的时候反倒还不如乔北澈紧张，乔北澈还让阿姨给他炸了一根油条两个鸡蛋。 第99页 季沐熙：「……」 季沐熙拿过鸡蛋，无语道：「哥。我是150的满分。」 「哦，乔北澈没管他这句话，反倒是一惊，「你怎么剥鸡蛋，鸡蛋壳划了手怎么办？！哥来！」 季沐熙：「……」 乔北澈总是会说出来一些让人槽多无口的话来。 「熙熙月考完是不是有运动会？」乔斯羽摘下金丝眼镜，含笑着看他。 「啊，好像是。」季沐熙总觉得乔斯羽笑起来就没有好事。 果不其然，乔斯羽说：「允许家长去。我看看有没有空，去学校看看你。」 季沐熙含煳地点点头，想着椭圆方程的事情，也没太关心乔斯羽说了啥，他一看时间差不多了，拿起书包就走了：「我先上学去了。」 乔湛城不紧不慢地跟着他。 真到了考场时，季沐熙反倒平静了下来。 他提笔，落字。 第45章 篮球场上吵得厉害。 全操场的人几乎都在看这边, 比分咬得很紧，季沐熙他们班比隔壁班少了两分。 而时间只剩了最后几秒。 季沐熙抬眸看了眼拦在自己身前的人，他扯起嘴角笑了一下，假装朝左跑, 骗了对方一步后, 果断带球朝右, 一旁的看他跑来连忙来拦他。 季沐熙一拍篮球，带球一跃而起, 带起的风吹开他的上衣, 紧緻的腰身线条绷紧, 晶莹的汗珠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 他的手腕微微一扣，篮球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他稳稳落在地上, 没再看篮筐, 转身离去的一瞬间, 哨声响起，篮球入篮。 三分，扭转局势。 观众席爆发出一阵声嘶力竭的、几乎要冲破天花板的巨大欢唿声，季沐熙撩起衣摆擦了擦汗，腰身随着急促熟悉起伏着。 尖叫声更高昂了起来。 他随意地放下衣服，抬起胳膊, 这才抬起脸看向观众席，歪头露出一个阳光帅气的笑。 「我草！」场上的其他人兴奋地跑向季沐熙，一把揽住他的肩膀，「你小子帅死了！」 季沐熙是临时被拉来救场的，月考完, 还没出成绩，学校就火急火燎地举办了运动会, 简直就是时间管理大校。 季沐熙来上学前住了五年院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一开始的项目并没有人来找他，生怕他这个瓷娃娃一运动就摔碎了进医院。 季沐熙很不爽。 当晚他就把体育委员给堵校门口了，书包往顾溯怀里一甩，校服外套往肩上一批，单手插兜走近了体育委员。 体育委员被他这架势吓了一跳：「怎、怎么了？」 季沐熙给他勾了勾手指，露出一个邪恶又狡黠的笑容：「来打一架。」 体育委员：「？」 体育委员：「！」 他看了眼季沐熙，又看了眼季沐熙身后的乔湛城、白夙渊和顾溯，俗话说得好，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这还是八手啊！ 季沐熙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叉腰一笑：「咱俩一对一。」 体育委员看了看季沐熙这16岁还没发育完全的小身板，又看了看季沐熙明媚的笑容，看得出来季沐熙没有什么恶意。 体育委员不知道季沐熙是什么意思，挠了挠头，还是应战了。 毕竟才16岁，全班最小呢。 然后—— 体育委员狼狈地被按在地上，扭了一下身子，感觉自己像是一条搁浅的鱼在沙滩上乱蹦。 不对啊，我草，这姿势怎么这么像被逮捕的罪犯啊！ 「疼疼疼！」体育委员大喊。 季沐熙反扣着他的两只手腕：「我身体好不好？」 「好好好。」体育委员忙不迭回答。 季沐熙又问：「给不给我参加运动会？」 体育委员想到了他的病情，犹豫了一下。 季沐熙眯了眯眼，手上又用了点力气，体育委员疼出猿声啼不住：「嗷嗷！给给给！」 季沐熙这才松了手。 不过体育委员还是担心季沐熙，不肯给他长跑的项目，于是季沐熙领了个篮球赛候补的位置。 季沐熙其实还挺擅长打球的，就这么爽快地应了下来。 下半场的时候，比分实在差得厉害，季沐熙一拍体育委员，十分从容淡定：「我来。」 体育委员也是被他的游刃有余胜券在握的样子感染到了，就把他替换了上去。 结果季沐熙还真的是有两把刷子啊！ 逆风翻盘帅得他都要弯了。 季沐熙接过乔湛城递来的矿泉水，仰头灌了几口，他喝得勐，水流和汗液顺着嘴角流下来，流过微动的喉结，在阳光下闪着晶莹剔透的光。 季沐熙喝完，深吸了一口气，啊，爽！ 他的另一条手臂还揽着篮球，喝完才发现乔湛城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 季沐熙：「？」 「干嘛，」季沐熙随意调侃了他一句，「被哥的帅迷住了吧？」 「嗯。」乔湛城应了一声。 季沐熙：「……」 原本因为过量运动而泛红的脸似乎是更红了一些。 他只是开个玩笑，乔湛城应了这么一声，倒显得自己很自恋似的。 季沐熙有些不好意思。 他正要说些什么，余光一怔，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一个女生背对着他正在跟另一个人讲话，而有个篮球正在气势汹汹地朝女生的后脑砸去。 第100页 季沐熙暗叫不好，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篮球投了出去。 两个篮球在空中碰撞、弹开，掀起了些许狂风，两者相继落地，发出两声吓人的「砰」响。 女生错愕回头。 季沐熙单手撑住面前的高凳，利落翻身绕过人群，在自己的篮球要砸到另一个学生时伸手稳稳接住。 他的上衣飘动了一下，看向一开始要被砸的那个女生：「没事吧？」 「没、没有。」对方怔愣了一下。 季沐熙看清对方容貌的瞬间，也怔愣一下：「你。」 好眼熟啊。 这谁来着。 系统便给他好心提醒【女主叶落萱。】 哦哦哦！ 我草，居然都长这么大了？ 跟小时候不一样，十八岁的叶落萱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美得不可方物，谁看了不得称唿一句不愧是本文女主。 叶落萱看见他，眼里似乎是闪过一丝什么，她问道：「你就是季沐熙？」 季沐熙应了一声：「是啊。」 她俩小时候还见过面呢。 女主姐你小时候我洗澡换头你都能认出我来，怎么长大了你的辨人能力还下降了？ 叶落萱看着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得有些勉强：「谢谢你。」 看得出来，她想表现得大方得体一些，但是很明显，效果很差。 季沐熙原本想离开的，此时倒忍不住停下了脚步，又打量了她一下。 是他的错觉吗，怎么感觉叶落萱似乎是变了很多？ 「我先走了。」叶落萱似乎是很难忍受跟他站在一起，低下头匆匆离开了。 季沐熙心底生疑，不是错觉，叶落萱就是变得和小时候不一样了，而且是大不一样。 不会是乔斯羽对叶落萱做了什么吧？ 季沐熙冷不丁想起来自己委託乔斯羽帮助叶落萱的事情了。 他摸了摸鼻尖，又记起来，迟泽川给他的剧透。 「那本小说里，并没有叶落萱这个人。」 啊啊这个剧情已经修改到他完全认不得的地步了啊！ 他妈的简直离谱。 另一边，体育委员追着顾溯三人，手舞足蹈地朝季沐熙奔去：「你们看见了吧，他就是很像警察。」 「刚才那一下子，就像那种便衣警察逮捕罪犯的枪战片一样！」 他就说上次被季沐熙按着就像是被警察逮捕了似的。 三个人没一个理他的。 可恶啊。 体育委员就这么一直跟他们跑到了季沐熙面前。 庞幸星喘着粗气流着热汗姗姗来迟：「唿……等、等等我。」 季沐熙感觉几乎是一瞬间，他就被团团围住了，热气扑面而来，让本来就热的季沐熙更加热了。 熟悉的虚弱感传来，季沐熙眼前一黑，险些栽过去。 「季沐熙。」乔湛城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 季沐熙眼前天翻地转，耳鸣阵阵，许久，他才缓了过来。 睁开眼睛，面前的人都是一副凝重的样子，季沐熙胳膊搭在乔湛城的肩膀上，挥了挥手：「没事没事，刚才运动得太快。」 千万不要把他送去医院啊啊。 「熙熙怎么了？」 一听见这个声音，季沐熙就打了个寒颤，扭过头去，乔斯羽怎么会跑来学校啊？！ 哦等等，他好像说过他要来。 季沐熙：「……」 其实也不必这么言出必行。 「身体还好吗？」乔斯羽走到季沐熙身边，想伸手去摸摸他的额头。 乔湛城沉着脸将季沐熙往怀里拉了拉，没让他摸到。 乔斯羽的手悬在半空中，从小拇指开始一点一点握了起来，他笑容不减，眼睛倒是淡漠地扫了乔湛城一眼。 乔湛城冷冷地看着他。 季沐熙把脸塞乔湛城怀里，装死。不要让他面对可怕的反派啊，好兄弟的怀抱好安全！ 「跟大哥去医院看看。」乔斯羽的语气又轻又柔，真的像是在哄一个叛逆的弟弟似的。 「他不想跟你走。」乔湛城冷声道。 乔斯羽扶了一下金边眼镜，笑笑：「我是为了他的身体着想。」 「用得着你？」顾溯冷哼一声，本来季沐熙在乔湛城怀里就烦，乔斯羽还在这儿「带他走带他走」。 要不是乔湛城这个野种五年前撒谎骗熙熙，熙熙应该是跟着自己回家的！ 本来应该是他顾家的人！ 季沐熙—— 明明应该是他的。 顾溯知道季沐熙觉得自己脾气暴躁，但是他控制不住，他做不到白夙渊那么能忍，也做不到乔湛城那样能憋。他脾气就是暴躁，他每次看见别人靠近季沐熙他就烦，恨不得给对方一拳。 明明是他先认识季沐熙的。 那条小巷里季沐熙先看见的人明明是他。 要不是他找人揍乔湛城乔湛城还遇不见季沐熙呢！要不是他带季沐熙去游乐园白夙渊也遇不见季沐熙！这两个不要脸的东西，别人幸福的插足者、未来婚姻的破坏者，两个人都是小三！都有当三癖！呸！ 「熙熙在医院待了五年，肯定不喜欢去医院。先去校医务室看看，没事就休息一下，有事再去医院。」白夙渊笑笑，提了个合理的建议。 哎呀。 季沐熙从乔湛城怀里探出了头，要不说男二体贴呢！就这么干！ 第101页 白夙渊察觉到了季沐熙的目光，给他笑了一下。 呃—— 季沐熙连他的笑容都没看见，就被乔湛城重新按回了怀里。 季沐熙：「……」 啧。 你小子，想打架啊？ 季沐熙挣了两下，挣开了，他嗔怪地看了眼乔湛城，又转头给乔斯羽虚心假意又装乖道：「谢谢大哥，白夙渊说得对，我还是先去医务室看看吧。不然让大哥麻烦，太不好意思啦！」 他说完，也不等乔斯羽是什么反应，转身就拉着白夙渊跑。 白夙渊看了看他的拉着自己手腕的手，恍惚间，他感受到自己的脉搏似乎是在抵着对方滚烫的掌心跳动，如果季沐熙可以感受到，就会发现脉搏早已将一切不可言说的心思告知了他。 白夙渊垂眸无奈又苦涩地笑了一下，还是让脉搏离开了季沐熙的掌心，换成自己的手握着他的手。 到底是，说不清、说不得。 季沐熙生怕乔斯羽追上他，跑得比那边一千米赛跑的人还快。 庞幸星要绝望了，汗水都流到眼睛里了，他气喘吁吁地崩溃喊道：「还、还跑啊？」 救救胖啊！ 见人没有那么多了，乔斯羽才带着笑容，意有所指地开口：「意识到了——？好慢呀，你是喜欢他的人里面的，最慢的那一个。」 乔湛城抬眸冷冷地看着他，他眼神又阴又毒，简直要化作一条蟒蛇咬烂乔斯羽的脖子。 乔斯羽慢条斯理地走近了他一些，声音在嘈杂的操场上轻得几乎听不见：「就像——你是最弱的那一个，一样。」 乔斯羽和乔北澈都对乔湛城这个私生子厌恶得很，乔北澈明着给乔湛城下了不少绊子，季沐熙来了才好一点。 乔斯羽一如既往地扮演着斯文优雅的角色，他总是不着急，仿佛一切都胜券在握，说出的话带着毒，化成刺，一定要扎得乔湛城心都烂了才好。 乔湛城可以无视乔北澈的辱骂，却对乔斯羽的话语难以释怀。 明知道对方是故意的，他还是忍不住——和季沐熙有关的一切，他都忍不住。 乔斯羽看着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毫无笑意地勾了勾唇，想要离开。 擦肩的一瞬间，他听见乔湛城说：「无论你说什么，有一个事实你怎么也改变不了。」 乔斯羽嘴角似笑非笑的笑容一点一点地消失了。 「他喜欢谁，不知道。」 「但是——他最讨厌你。」 乔斯羽笑了一声，没什么感情，听起来阴恻恻的，他道：「我不需要他喜欢我。」 他要想得到季沐熙，让季沐熙喜欢自己，并不是必要条件。 时间到了，他有一百种办法把对方锁起来，直到这个亮眼到几乎灼人的小猫咪，会乖乖收起锋利的爪子，趴着让自己摸他为止。 乔湛城眯了眯眼，眼中一瞬间变得坚定起来，似乎是在这一瞬间，他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 校医被爆满的医务室吓呆了，差点以为学校怎么了。 「医生，」白夙渊把季沐熙牵到医生面前，「他刚才差点晕倒。」 医生点了点头，刚想说什么，就听见人海中传来小胖几乎要憋过去的声音：「熙熙！成绩排名出啦！」 第46章 庞幸星是跑来的路上听见有人在议论成绩的事情, 他想起来季沐熙那股不要命的死学劲，先放弃了追赶大部队，转而钻进隔壁班里讨论成绩的人群中：「月考成绩出啦？高三的吗？」 「是啊，」隔壁班的班主任也带他们这个班, 道, 「第一第二第三都在你们班。」 虽然班主任没说是谁, 但庞幸星就觉得那个第一会是季沐熙。 他们熙熙都快捲成果然果卷了，这不考第一完全不合理！ 努力了那么久考到第一熙熙肯定很开心, 他得赶紧给熙熙说这件事去！ 庞幸星越想越开心, 两条腿交替得几乎有残影了, 脸憋得鲜红，大喊着就闯进了医务室。 排名出了。 季沐熙愣了一下, 体内残留的兴奋感一瞬间平静了下来, 他推开了医生：「医生, 我好了。」 医生：「？」 「再查查吧，」白夙渊低声劝他，「成绩回去看也不迟，好歹给你大哥一个交代。」 季沐熙磨了磨后槽牙，只得点了点头。 毕竟乔斯羽可是个阴暗逼神经病，万一真把自己抓去医院了就麻烦了。 季沐熙瘪了瘪嘴, 不情不愿地坐回了原位。 「没什么大事。」 万众瞩目的校医仔仔细细地给季沐熙检查了三遍后，松了口气：「只有一点点的气虚体弱，可以养好的。」 怎么会来那么多学生，比讲公开课还紧张啊啊！ 上辈子从来没有被人评价过气虚体弱的季沐熙：「……」 你才虚，你才弱。 sb系统还我妈生身体。 【请不要侮辱系统哦。】 季沐熙：「？」 这时候知道要脸了？ 似乎是见季沐熙神情有些不好看, 白夙渊走过去扶住了季沐熙的肩膀，道：「应该是刚打完篮球的原因。熙熙身体很健康。」 啊！要不说男二就是男二呢, 说话真是好听啊！ 「不是要去看成绩排名吗？走吧。」白夙渊十分自然地拉住了季沐熙的手。 第102页 季沐熙的心神一瞬间便被成绩排名吸引过去了，他也没再辱骂系统，给校医摆了摆手：「知道了，再见老师。」 一群人一拥而入，又一拥而出，只留下了校医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原地。 校医感慨地摇了摇头，估计受伤的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吧，不然哪来那么大阵仗。 月榜的成绩排名贴在了公示栏上，季沐熙有点沉默了一下，贵族学校也会有这种排名吗？没考虑过考倒数的少爷小姐的自尊吗？ 季沐熙轻啧了一声，总觉得这个贵族学校很不正经，写书的作者应该是没上过乱写的。 算了。 他直接自信地从第一名开始看。 第一名，693，季沐熙，高三一班。 第二名，691，乔湛城，高三一班。 第三名，687，白夙渊，高三一班。 考试成绩比他高考还高一分。 「啊啊啊熙熙你也太厉害了！」庞幸星比他还高兴，上蹿下跳得就差捶胸顿足引吭高歌了。 季沐熙其实心里没有那么激动，他单手插了下腰，方才因为剧烈的运动，他的白衬衫已经湿透了，手按到腰上，可以窥见一丝紧緻的腰线，领口大开，雪白的肌肤在阳光下几乎透明，却因为血热泛着粉红色。 他随意用手背擦过额头上的汗，勾唇一笑：「本来的事。」 哼哼。 他都上过一次高中的人了，还能考不过你们这群小孩吗？ 季沐熙从白夙渊手里接过自己的外套，往肩上一搭，心情颇好道：「走啦。」 正好到了饭点，运动会也到了中行休息的时间。季沐熙跟白夙渊、庞幸星一起朝食堂走去。 这一路上，季沐熙明显感觉自己被人看的次数多了起来。 火辣辣的目光好似灼眼的闪光灯，又像是摄像头的快门灯光，季沐熙总觉得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了别人的注视之下。 我草啊。 季沐熙一扭头，正好对上一个手机镜头，咔擦一声，连闪光灯都没关。 原来不是比喻，真的有摄像头啊？ 偷拍他的女生被发现了倒是毫不介意，还给他眨了眨眼：「同学你长得真帅，拍你一张照片拿去给我们学校当宣传啦。」 季沐熙：「……」 不要啊。他承认那个三分有装逼的意图，但是他只是想听听欢唿声，不想去当gg牌啊啊啊！小装怡情，大装害羞，不要让他社死啊！ 他尴尬地笑笑：「还是不了。」 「走了。」乔湛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的旁边，一手揽住他的肩膀，以一种十分强硬的动作隔断了别人的目光。 你男主还是你男主。 乔湛城一过来，那股被注视的不适感登时消失了一半。 臭名远扬，也不是，狠名远扬得很，直到现在，校园里都有着他脾气不好还杀过人的传说。 脾气好不好再说。 但是杀过人这件事，季沐熙属实没法替他辩解。 可是这件事也不是乔湛城的错，季沐熙觉得很不公平，怪不得乔湛城以后成神经病了，这搁谁谁不神经病啊？ 还好这个霸总小说只是个无逻辑虐恋情深爱情小说，不讲究啥逻辑，不然季沐熙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乔湛城被拉局子里了。 季沐熙：「……」 所以这到底是个什么同人啊？有没有啥世界观啊？ 烦死了！ 季沐熙从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第一天起，唯一没变是念头只有一个——真是上了贼船啊。 季沐熙还是低估了那个三分球的威力。 下午的时候，学校的表白墙就热闹了起来。 【墙墙，想问一下这个打三分的同学有没有对象呀，有就祝99，没有的话想认识一下！谢谢！】 【墙好，捞一下这个帅哥，三分打得太好了呜呜。】 【墙墙！表白一下这个帅哥，好帅好帅好帅！】 【墙墙！问一下这位同学有没有女朋友呀，好想认识一下。】 【gay达响了，留个小号试一试，我钢铁勐一，特别会照顾人。】 【墙墙！捞一下这个小哥哥，用球救人的时候我就在他旁边，帅得我有点发懵，只拍了个模煳的照片呜呜呜！】 下面的评论也很精彩∶ 【真的超级帅啊，我草，你们怎么拍出来这么多照片的。】 【这个喷不了，这个是真帅，炮轰过的抓拍画质都遮掩不住。】 【好白的皮肤，好漂亮的腰线，好想摸一摸……】 【帅死了我草。】 【这是第几个投稿了，计数君呢？】 【147吧，感觉墙清的这些稿都是捞这帅哥的了。】 【gay达响了那我就放心了，你们同一般爱直。love】 【我知道，他是高三一班的季沐熙，特别帅，但是人家才16。】 【我靠16上高三？】 【超级聪明……这次月考的第一。】 【我靠又帅又白又聪明，还是个弟弟，简直就是我的情人～我的心我的梦我的灵魂～给一个人～我的情人～我爱你我相信我是你的～梦中情人～】 【？好奇怪为什么我的脖子和脑袋一起动了起来。】 【退一万步来说，这么完美的人就不能有什么缺陷吗？比如喜欢我。我愿意为他当男同。】 第103页 【能教我那个三分怎么投的吗？我也愿意为了他当男同。】 【vocal你们都在玩抽象只有我真的爱上了，简直1圈天菜。他简直，一球投我心里去了，从他下了场到现在我还有点小鹿乱撞。】 【我也是1，这么说吧，完全就是大马路上随意拉一个1都拒绝不了的类型，好想亲他一下。】 【是的……看着就劲劲的，感觉能亲一口都死而无憾了，恼羞成怒揍我一顿我都觉得爽，还得再夸他一句文武双全啊！】 【啥啊你们1也太变态了，人家不是直男吗？】 【弯恋直，多么正常的现象。】 【真的是1圈天菜，他说让我当小三我也愿意。】 【你校全校花痴1都在这个评论区了吧笑死了。从来没在你校见过这么多1。】 【你校的花痴女也都在这儿了，谁也别说谁。】 【所以他到底是弯的还是直的，这对我真的很重要。】 【他到底是异性恋还是1性恋，这对我也很重要……】 【怎么看都不是弯的吧，别听你校那群孤寡老1的yy发疯。】 【我不信他就是弯的，宝宝你可千万得是0呀呜呜呜呜呜】 【这个评论区的1好像冷宫里疯了的妃子，完全就是1想天开。】 【黄粱1梦。】 【他是直男，你们1往无前最后只会1无所有。】 【笑得我有点上不来气了……】 【不要再说了啦，是谁的心碎了1地。】 【我草这是什么成语大赛吗？平时语文130的也没看见有你们的名字啊。】 【怎么做到每个评论区都裤衩乱飞的……】 【真的太帅了我操，他撩衣服擦汗的时候性/张力简直爆棚，幻肢in得想死。】 【嘿嘿离得近还坐得比较低，隐隐约约看到neinei是粉色的。】 【？】 【？】 【？】 【vocal光被他那张帅脸蛊惑了完全没想着去看别的地方，错亿啊啊。】 【那么帅的脸下居然是那么粉的……gg爆！】 【他都白的发光了，还养了好几年的病，是粉的也不稀奇嘿嘿。吸熘。】 【你们真的很变态，不要这样欺负一个16岁的弟弟好吗？感觉他应该会看表白墙，如果弟弟看到了的话，心里有阴影可以找姐姐来说话，姐姐开导你，姐的联繫方式是……】 【图穷匕见是吧。】 【……发疯扔裤衩的点进去都是刚註册的小号，真服了你们了。】 【投稿人匿名了我可没匿，不弄个小号吓到我校新晋男神怎么办。】 【不过他好像是乔家的人吧，今天看到他和乔湛城一起走了。】 【啊……？？？】 【补药啊，帅哥为什么要跟qzc玩啊啊。】 【他跟白夙渊、顾溯的关系也很好诶。】 【芜湖这是我们高三一班最小的弟弟季沐熙，性格也特别好。】 【名字都好适合！】 【那就是阳光帅气、家世很好、人缘很好的超级无敌天才帅哥了，我草，更男神了。】 【其实他身体好像不太好，好像住了好几年的院。】 【是的是的，而且他在家里很受宠。他哥哥怕他不适应专门把初中部他喜欢的老师给挖来高中部了。】 【在乔家为啥姓季？】 【可能是跟着妈妈姓的吧，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谁给我能男神的联繫方式？】 【熙熙就是直男！不许你们这么说我们熙熙！】 庞幸星本来刷表白墙刷得好好的呢，结果点进评论区给气得吹鬍子瞪眼的，筷子咬在嘴里都没有发现，头铁跟人家回復。 季沐熙见他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连饭都不吃了，还以为怎么了，喊道：「庞幸星，庞幸星？」 庞幸星方才中大战中回神，看向季沐熙：「没事没事，你先吃，我回消息。」 季沐熙点了下头，见庞幸星又重新低下了头，不紧不慢地从校服里拿出了手机。 季沐熙帅得确实很突出，上辈子就没少被投表白墙，高中的时候那表白墙吃饱撑的没事干弄了个校草校花评选，季沐熙就这么被选上去了这个野榜。 因为忙于学业很少和人来往，别人还会猜测他是高冷还是腼腆。 知道这件事的季沐熙：「……」 太好了，你们都玩，我考第一。 今天他从操场上投完三分就猜到自己可能会被投表白墙，虽然有些小尴尬，但是他还是觉得装这一下怪爽的。 感觉五年住院的烦躁感都随着那一球全投出去了。 但是看到几乎刷屏的投稿季沐熙还是木了一瞬，啊？他上辈子也没这么受欢迎啊？ 是上辈子穿宽大体操服这辈子穿英式小西装的原因吗？还是因为上辈子他没参加过运动会。 季沐熙想不明白，抿了抿唇，随便点进去了一个评论区。 季沐熙：=o=！！！ 我草啊？？？ 这他妈的，都是啥啊？ 季沐熙憋了又憋，还是忍不住道：「我草，死男同。」 他爹的敢yy他？！ 话音刚落，他就听见乔湛城的筷子碰了一下碗，对面白夙渊喝汤呛住了，咳声连连。 而刚赶来的顾溯，也是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差点摔倒，还好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一旁的凳子。 第104页 铁质的凳子在瓷砖上画出刺耳的「刺啦」声，听得季沐熙心里发慌。 他一抬头，就发现这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 季沐熙：「？」 第47章 「咋啦？」季沐熙有些疑惑。 「没什么。」乔湛城先回过了神, 淡然地扯开目光，仔细看的话，他拿着筷子的指尖已经用力到泛白了。 「怎么突然骂起来男同了？」白夙渊已经顺好了气，故作淡定实则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 「没, 」季沐熙摆了摆手, 「我就是单纯攻击喜欢我的男同而已。」 喜欢就喜欢, yy什么意思。什么粉的白的……变态！ 季沐熙越想越别扭，有一种隔着网络被人摸了一把屁股的噁心感, 还凉飕飕的, 又噁心又害怕。 怪不得只拿小号呢。 变态！ 他磨了磨牙, 一抬头，才发现这三人已经不看自己了, 沉默地各吃各的饭。 顾溯刚来又走了, 说是去打饭。 季沐熙：「……？」 怎么感觉这三人这么别扭？ 一副心虚的样子, 好像干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似的。 不行不行，季沐熙连忙纠正了自己的思想，不能这样胡乱揣测人。 后面运动会就没季沐熙什么项目了，季沐熙也不愿意在大太阳下面晒着，干脆回了教室安安静静学习。 表白墙上还是热热闹闹的，后来不知道为什么, 有关季沐熙的投稿全消失了。 乔湛城和白夙渊这俩一个是不受待见的私生子，一个是形同虚设的假少爷，不会有那么大的手笔，应该是顾溯做的。 结果他还没去问顾溯，就看见庞幸星开心地跑了过来：「熙熙！熙熙！我把有关你的帖子都删掉了！」 季沐熙一怔, 完全没有想到是庞幸星。 「你……」以至于他一时失言。 「可恶啊，居然敢yy我们熙熙, 」庞幸星气得连哼好几声，「我就去找新媒体那边管这个号的同学删了！」 季沐熙目光微微柔和了下来：「庞幸星，谢谢你。」 tt这才是好兄弟啊！ 庞幸星拍了拍胸脯：「我们是好朋友嘛！」 运动会结束后，天气就越来越冷了。季沐熙专心学习，一时也就没了时间概念。 不过很明显的是，季沐熙的人气出乎意料地高。具体表现为书本、书包里时不时掉落出来的情书，走在校园里时不时冲上来的人要联繫方式。 实话实说，季沐熙很不好意思。 当面要联繫方式或者表白的他还能直截了当地拒绝：「不好意思啊同学我目前没有谈恋爱的想法。」，这种暗戳戳送情书的他是真的防不胜防。 匿名情书，回都不知道应该回给谁。 丢了又觉得很践踏别人的心意，收更不可能。 不要写了啊啊啊，他真的没有谈恋爱的意图啊！ 顾溯见他这么心烦，问：「你不想收这些情书啊？」 季沐熙点了点头。 这种烫手山芋还是越少越好！这一世的校园生活还不如上一世那么平静呢！ 「行，」顾溯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给你解决了。」 季沐熙一怔：「啊？」 顾溯只是给他眨了眨眼，眉眼带笑，好似解决了一个大麻烦的不是季沐熙而是他一样：「不会再让你看见那些情书的。」 季沐熙不知道顾溯想干嘛，不过顾溯干事还是很靠谱的，便微微放下了心。 顾二少爷说到做到，从他答应季沐熙的那天开始，季沐熙再也没在自己的桌洞里看见过情书，后来才在垃圾桶里看见了这些情书被碎尸万段后的遗骸。 季沐熙：「……」 你说的解决就是全给撕了啊？ 季沐熙头疼地想，那跟他自己撕了有啥区别啊？ 「有啥对不起的，」顾二少爷见他被发现了反倒更坦坦荡荡的了，「谁说喜欢你就可以把『给你带来困扰』合理化了？塞一抽屉垃圾废纸给别人带来压力，自己倒是捞了个深情暗恋的好名声。脑残。」 顾溯嗤笑一声，随意又抽出来一张包装精美的情书，看都不看一眼，直接撕了个两半，团成两团，丢进了垃圾桶里：「然后大晚上看点暗恋非主流文案在被窝里哭得两眼汪汪感慨一下暗恋真苦，有病吗？」 顾溯说话没刻意压着声音，故而整个教室的人都能听见，教室里安静得针落可闻。 季沐熙：「……」 我草顾二少爷的嘴炮威力不减当年啊！ 「走了。」乔湛城收拾好了东西，来喊季沐熙一起回家。 「哦好。」季沐熙应了一声，把书包一背，朝乔湛城走去。 他走之前，看了眼顾溯，顾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攻击到他自己了。」乔湛城淡淡地开口，扫了顾溯一眼。 季沐熙：「？」 季沐熙被乔湛城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弄得一头雾水：「啥？」 「没什么，走了。」乔湛城不欲多说，牵住了季沐熙的手，带着他下楼。 不知道是从哪天起，季沐熙发现这三不玩那个谁才是最好的朋友的游戏了。 一开始的时候季沐熙还松了口气，有一种持久战终于打完了的轻松快活感，后来才发现这三人的关系还是一如既往得差。 第105页 不过不吵架就很好！ 反正日子就是这么过的，季沐熙有上辈子没忘记的知识在，他想考第一，那肯定是谁也别想考过他。 偶尔季沐熙也能在校园里看见叶落萱，但是后者的性格变化太大了，季沐熙要是没感觉错，对方对自己似乎是有那么一点嫌恶在的。 不会是乔斯羽干了啥吧？ 季沐熙有点放不下心，就悄悄去问了乔北澈，乔北澈翻了个白眼：「那女的十来岁的时候就敢僱人把她重组家庭的姐妹卖了，和乔斯羽一样都不是什么好茬。」 我草啊！ 季沐熙目瞪口呆，完全没想到当年的悬案会以这种方式揭开，女主不是傻白甜的人设吗？怎么会干出来这种事的啊？ 季沐熙觉得自己的三观隐约碎掉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叶落萱和那天在雨里给自己递饼的小女孩判若两人。 修改剧情，果然，修得这都是什么啊！ 季沐熙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嘆了口气，背着书包去学习了。 秋收、冬藏、春种—— 次年夏天到来的时候，季沐熙带着他的笔和纸上考场了。 当天乔北澈还专门穿了一条旗袍，说这叫「旗开得胜」。 给季沐熙眼睛险些闪瞎。 这也太噁心了！ 「那好吧……」在季沐熙强烈的抵制下，乔北澈不情不愿地换回了正常的西装。 「熙熙，」乔斯羽去送他，「考试加油。」 季沐熙总觉得考试得了大反派的祝福不是什么好兆头，他讪笑两声：「好的，那我进去了。大哥再见。」 乔斯羽看着他几乎是拔腿就跑的背影，眼底浮现几分滋生的黑暗情绪，很快又被他压了下去。 话说回来，这也是季沐熙第二次参加高考了，说紧张还真没有，感觉还不如上辈子紧张。 他轻松地答了两天的题，回去先是闷头睡了一天的觉，爬起来吃饭的时候，才得到了两个消息。 一个是系统发来的： 【已检测到用户总修改值95%，下达指令即可查看具体项目。】 一条是乔湛城发来的： 【季沐熙，下个月我要去恶人岛。】 季沐熙顶着个睡得乱七八糟的鸡窝头，听着系统给自己的播报，懵了：「什么95%？这么快？」 我草这也太快了？这还没到主线呢！等等，他不会是把主线给改没了吧？！ 季沐熙震惊。 「啊！迟泽川！」季沐熙想起什么，连忙去看毛饼，毛饼在屋里窜来窜去，欢脱得不成样子。 任务到达95%后，迟泽川就有人的身体了。 迟泽川应该是离开毛饼了。 季沐熙眨了眨眼，有些不适应，但还是很为迟泽川开心。好耶！当狗肯定没有当人舒服，还是做人好！ 以后他就可以光明正大跟迟泽川交流了。 毛饼见他醒过来，扑进他的怀里，一个劲用舌头舔的脸。 「好啦、好啦，」季沐熙被他舔得都是口水，乐不可支，「快停下，毛饼。」 季沐熙好不容易安抚好了毛饼，又想到了乔湛城发来的消息了。 季沐熙面色凝重，重新把手机拿过来。 聊天框里删删改改很多次，季沐熙还是烦躁地全删了，怎么还去恶人岛了？！这都是什么事啊？ 季沐熙从地摊上站起身，也没穿鞋，直接闯进了乔湛城的屋子。 乔湛城正站在窗前发呆，听见声音，发现是季沐熙，一怔：「你怎么来了？」 季沐熙抬手把手机亮给他看。 乔湛城沉默地看了一会儿，许久，他缓缓走了过去，把季沐熙抱了起来：「怎么不穿鞋？」 季沐熙：「？」 这是该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吗？ 他不轻不重地踢了乔湛城一脚，道：「你为什么要去那个岛？」 「嗯，想去。」乔湛城把他放在了自己的床上，没坐下，站在床前看他。 季沐熙一时语噎：「可是……你还上大学吗？」 大哥原着里你可是全球顶尖院校毕业的高材生啊！ 「不上了，」乔湛城随口道，「一张纸的文凭而已。」 季沐熙：「……」 也是，毕竟人家豪门从来都没有「读书才是唯一的出路」这种说法。 「可是很危险。」季沐熙欲言又止，他其实不想看见乔湛城变成日后那副冷酷无情的样子。 「嗯，」乔湛城轻声应了一下，「我知道。」 季沐熙滚了滚喉结，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毕竟对方已经做好了选择，他说再多也是徒劳。 「你什么时候回来？」季沐熙犹豫着问。 给他个缓冲的机会，万一这小子又变回了原着的那种神经病怎么办，他得先跑啊！ 「三年。」乔湛城轻声道。 季沐熙面露苦色，我草啊，三年，他大学都没毕业，这怎么跑？ 但是乔湛城好像误解了他的神情，乔湛城矮了矮身，问：「怎么了？」 「没事。」季沐熙躺回了床上，忧愁地嘆了口气。 烦死人了。 乔湛城看了看时间，给他拉了一下被子，道：「班群里说晚上去吃散伙饭，你去不去？」 季沐熙人缘挺好的，不去是不可能的。 季沐熙点了点头。 第106页 「那你睡吧，」乔湛城道，「一会儿我再喊你。」 「不要了，」季沐熙刚睡醒午觉，实在不想睡，他盘着腿想了想，一拍手，「我们先过去玩吧。反正吃饭要好久呢。」 反正群里也有人说可以提前过去玩，旁边就是一家ktv，唱累了再去吃饭，正好。 「行。」乔湛城垂眸看了他一会儿，才轻声答应了。 季沐熙从他床上下去的时候，他摩挲了一下指尖。 连片刻的独处，也得不到。 乔湛城眼底织出一片黑暗。 季沐熙跟乔湛城到的时候，庞幸星他们已经在门口等了很久了。 看见季沐熙，庞幸星兴奋地跳了起来：「熙熙！熙熙！」 季沐熙弯了眸，迈开长腿走过去。 「来得好慢，」白夙渊笑了笑，「堵车了吗？」 「没有没有，看到消息的时候晚了点。」季沐熙给他解释道。 「本来想着睡觉呢，你说来我就来了。」顾溯吹了声口哨，捏了捏季沐熙的脸，「我的熙熙。」 白夙渊的脸色明显难看了不少。 乔湛城走了过来，把季沐熙拽得离顾溯远了点，轻声道：「走了。」 顾溯似笑非笑地看了乔湛城一眼，乔湛城面不改色，拉着季沐熙往里面走去。 庞幸星几人已经习惯了这三人对季沐熙展开的修罗场，十分自然地跟在他们身后，美滋滋地商量着今天的行程。 这一行人一群a市公子哥大小姐，ktv的经理也不敢怠慢，招唿着把几人请了进去。 季沐熙不常听歌，也不爱听歌，这会儿也只是坐在沙发上听他们唱，自己百无聊赖地吃着小零食。 乔湛城坐在他旁边，顾溯坐在另一边——他刚过来，因为白夙渊刚刚出去了。 「熙熙，」白夙渊笑了笑，包间的灯光晦暗不明，人们看不清他紧攥着话筒的手手心浸满了手汗，手背青筋暴起，「给你唱首歌听。」 乔湛城抬了抬眼皮，顾溯冷笑一声。 哟。 季沐熙来了兴趣，什么歌，我听听我听听。 是首很缱绻的情歌。 温柔舒缓的曲调倒是跟白夙渊这个人很适配。 「如果你已经不能控制，每天想我一次……」 季沐熙没听过这首歌，不过他觉得白夙渊唱得还挺好听的。 歌词的最后一句话是。 「我会奋不顾身地去爱你。」 好好好。 季沐熙给他拍了拍手，给你转身！ 白夙渊看着他的眼睛，似乎想从中分辨出来些什么，但最终无果，只好笑了笑，又坐了回去。 「调都飞哪里去还好？」 顾溯冷笑一声，抽过麦克风，拍了拍季沐熙的肩膀：「我给你唱首好听的。」 还是情歌。 不过好像是首粤语歌，季沐熙听不懂，也没看懂繁体字，稀里煳涂地听下来，感觉还不错。 于是他也给顾溯拍了拍手。 好！ 这个也转！ 顾溯抬了抬下巴，问：「我唱得好听还是他唱得好听？」 季沐熙：「……」 他干笑一声：「都好听。」 意料之中的回答。顾溯和白夙渊皆是看了他一眼，坐回了位置。 季沐熙感受到乔湛城握住了自己的手，哦，原着好像说过，们男主不会唱歌来着。季沐熙生怕他半夜爬自己床上来焦虑自卑emo，说什么「他们都会唱歌我不会」之类的话，连忙伸出了手，从顾溯手里接过了话筒：「那你们都给我唱了，我也给你们唱。」 顾溯和白夙渊尽是一怔，似乎没想到会被回应。季沐熙手一疼，乔湛城这小子怎么勐地收了这么大的劲！ 他倒吸了一口气，其实他也不会唱歌，他憋了半天，干笑道：「……一首《精忠报国》送给你俩吧。」 第48章 顾溯：「……」 白夙渊：「……」 这歌红得跟ktv格格不入, 连乔湛城都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 顾溯欲言又止，似乎是想问问季沐熙唱这首歌是什么意思；白夙渊若有所思，似乎是在揣度季沐熙唱这首歌的真正含义。 但两人最终还是双双沉默了。 包间里安静得诡异，只有还没散去的音乐伴奏声。 季沐熙的想法其实很简单, 一来, 他只会唱这首歌；二来, 他唱歌也跑调，这样大晚上乔湛城在跟自己说「我不会唱歌」的时候, 自己也能忧愁地回他一句「没关系, 我也不会」。 但是要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人季沐熙还是很不好意思, 他握紧了麦克风，深深地看了乔湛城一眼。男主哥, 我已经为你做到这个地步了, 到时候你黑化可千万念着点旧情啊啊啊！ 气势恢宏的音乐响起来, 季沐熙才想起来自己没开原唱，连忙打开了。 哎呦，说起来自己从穿到这个世界还一次都没有听过这首歌呢。 季沐熙想起什么，目光微微柔和起来。 季沐熙一开始并不在孤儿院，而是被一个脾气古怪的老头养着。 那老头有钱，但穷。 他是抗战老兵, 这老头无欲无求，在一家破院子里一住便是几十年。 据这老头所言，他年轻时跟他许定终生的女子因为炮火死了，他就没再娶，打了一辈子的光棍, 自然也就没有儿女。 第107页 他收养季沐熙是受了季沐熙父母所託，至于季沐熙的父母是做什么去了, 老头并没告诉季沐熙。 季沐熙那会儿年龄也小，也不去想这些事情，成日里搬着一个小板凳，坐在黑白电视前看天雷滚滚的抗日神剧。 老头爱听《精忠报国》，有多喜欢呢，那比锤子砸核桃都管用的老年机铃声就是精忠报国。 自定义铃声，大概是老头最跟得上时代的东西。 有的时候季沐熙看到我军一人单挑对方十来个大炮时，老头了来电话，从「狼烟起」开始，十分合时宜地给季沐熙看的电视加了个bgm，就是bgm有点响，吵得季沐熙听不见电视剧里在说什么。 门口有棵老树，树下有把吱呀叫唤的躺椅，老头喜欢拿着蒲扇躺上面，听同他一样已是迟暮之年的老旧收音机。那老旧收音机虽然比他年轻些，但身子明显不如他，说话沙哑，滋啦滋啦地，啥也接收不了，就只能听歌。 可怜那老旧收音机辛辛苦苦给老头工作几十年，老了也退休不成，放戏曲放不了后，天天扯着个破锣嗓子滋儿哇地唱精忠报国。 季沐熙早晨睡得迷迷瞪瞪还没醒时，就听见躺椅吱呀吱呀地摇，他翻了个身，又听见断断续续的音乐传来，有时是开头，唱「狼烟起，江山北望」，有时是副歌，唱「马蹄南去，人北望」，季沐熙睡得迷迷瞪瞪地，小腿一蹬，把身上的薄被踹开，眼都没睁开，就跟着他奶声奶气地哼调子，一边哼一边睡，梦里和可恶的怪兽大战好几回合。 当时早晨的阳光都不热，照在季沐熙脸上，他也不醒，得等到闻到饭香味，他才顶着乱糟糟的头髮，踩着床边的凳子爬下比他还高的床，趿拉着叭哒响的小拖鞋，摇摇晃晃地去找老头。 老头不愧是战场上下来的，提着季沐熙的脖颈就拽到和自己一般高了：「哟，睡得脸上都有印子了！」 季沐熙顺手揽住他的脖子：「爷爷，我们今早吃什么啊？」 老头拍拍他软绵绵的屁股：「一早就想着吃，吃面条呗。」 季沐熙苦着脸：「又吃面条啊……」 老头又掐了掐他的屁股：「你还挑上了！」 季沐熙在他怀里挣扎了一下：「爷爷！疼！」 老头把他放下去：「这点疼都忍不住了？谁惯的娇气鬼？」 季沐熙乖巧一笑：「爷爷惯的。」 趁老头还没继续说他，季沐熙一转身，麻熘地跑了。 嘈杂的《精忠报国》曲中，老头看似气恼实则关爱的话语含煳地传来：「你这小兔崽子！就你跑得快！改日把你送部队去！」 季沐熙一边刷着牙一边想，他才不要去呢，部队里都是和老头一样无趣又严肃吓人的人。 等到下午的时候，老头就带着他去种地，季沐熙蹲在泥土里，逮着跳来跳去的绿色螳螂，他逮不到，累得直喘气，就去给老头告状：「爷爷，我逮不到它，你快帮帮我。」 老头看也不看他一眼：「连个虫子都逮不到？娇气见的。」 季沐熙觉得老头不会帮自己了，气唿唿地又回去和那个螳螂决一死战了。 落日余晖撒下来时，季沐熙终于逮到了那只螳螂。彼时他的脸上都是泥土，脏兮兮地，眼睛倒是亮，捏着螳螂去给老头看：「爷爷你看！我抓到了。」 「哟，本事大了？」老头拍了拍他的小屁股，「走了，回家。」 季沐熙捏着螳螂，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对方放生了，转而跟在他爷爷的屁股后面，问：「吃什么呀？」 「面条。」 季沐熙撅了撅嘴：「又是面条呀……早晨就吃的面条，不想吃面条了。」 「给你加个荷包蛋。」老头悠悠道。 季沐熙可耻地被收买了：「好耶！那我们今晚继续吃面条吧！」 季沐熙的童年就是在这种日復一日的日子度过的。 大概五六岁的时候，季沐熙一觉醒来已经是中午了。老头的老旧收音机没有响，屋里也没有饭香味飘来，一切都很安静。 季沐熙走出屋去，什么也没看见。 后来屋里来了一群陌生人，他们先是嚎啕大哭，而后屋里响起了另一种音乐。 季沐熙躲在窗户外面，看他们打棺材、烧纸、布置席。季沐熙有些害怕了，他在破院子里跑了一圈，没找到老头，只看到棺材前老头的照片。 他觉得这个就是老头。 他走到老头的照片面前，不知道说什么，却是先哭了出来。 他问：「爷爷，你什么时候回来，家里来了好多人，我害怕。」 老头当然没回答他，老头要是回答他，估计感到害怕的就不止他一个人了。 季沐熙再没等到老头的回答。 不过后来他想了想，要是老头在，也不会把他抱怀里拍拍头温柔说「乖孙不哭了」，老头只会一脚踹他屁股上，再道：「再哭把你送部队里去。」 沉溺于悲伤之中的人方才发现了这个小豆丁：「这还有个小孩！」 「季沐熙是吧，来给你爷爷道个别！」 「唉是还好是喜丧。」 季沐熙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人，他有些害怕。他没有上过幼儿园，短短五年的人生经验都是跟着老头学的。老头没教过他abcd，也没教过他读书认字，因为老头也不会。他唯一在老头身上学到的就是血性，当然，那个时候他并不知道「血性」是什么。他只知道他不会因为害怕这些比自己强大的人就屈从于他们。季沐熙不喜欢他们，他转身迈着小短腿跑了。 第108页 他把自己关在了常常睡觉的屋子里，等着老头回来。 老头的破旧收音机还留在这个屋子里，季沐熙慢吞吞走过去，把它抱在了怀里，他来回倒腾了一下，把破旧收音机打开了。 里面滋儿哇地又响起老头常听的音乐来，但被外面震耳欲聋的哀乐盖住了，只有季沐熙一人能听见。 他抱着老旧收音机，坐在小木板凳上，安静地看着外面。 老旧收音机费劲地唱了好几遍「马蹄南去人北望」后，刺啦刺啦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坏掉了。外面的哀乐与哭声一瞬间更清晰了，季沐熙倏地想，或许老头不会回来了。 他没有爷爷了。 那时季沐熙对离别还没有准确的认识，只是那些大人要他把老头生前喜欢的东西交出来一併葬起来的时候，他悄悄把老旧收音机藏起来了。 生人不能碰死人的东西，不然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季沐熙后来无数次想是不是就这老头的破收音机害得自己这样倒霉，还怪阴魂不散的。 季沐熙想，但是没办法，他就喜欢老头缠着自己，他就不把破收音机放回老头的坟里。 不仅如此，等到几十年后他死了，还要后人把老旧收音机放自己的坟里，好方便老头顺着收音机来找自己。 然后再给老头当孙子。 季沐熙是个及时行乐没心没肺的人，人生中很少有什么他放在心上久久无法释怀的事情。这首《精忠报国》算一个，这是他最深的记忆锚点，无论在何时听见，都会无法控制地想起来老头。 唱得不怎么样，感觉还没有老头随着歌曲哼的好听。 曲罢，季沐熙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算是结束了唱歌。 果然他就是不会唱歌！ 他重新坐回了位置，因为白夙渊和顾溯这俩人唱功了得，季沐熙心碎，不想跟他们挨着，就往乔湛城身边靠了靠。 乔湛城看见了，轻轻揽住了他的腰，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更近了。 季沐熙眨了眨眼睛，凑到乔湛城耳边，道：「我也不会唱歌。」 所以你小子大晚上不要来房间给我emo害得两人都睡不着觉。 乔湛城揽着他的腰的胳膊一下子就收紧了。 他看着季沐熙，季沐熙含笑的眼睛在昏暗的屋里被纷乱跳动的光线衬得格外明亮，亮得他心好痒。 季沐熙给他说完这句话就转身去听别人唱歌了，乔湛城举起桌上的啤酒，拉开铁环咽了一口。 但他还是揽着季沐熙的腰，没松手。 偶尔顾溯和白夙渊会跟季沐熙说几句话，季沐熙一一笑着应过。 他跟别人说话时，乔湛城就安静地看着他，过于昏暗嘈杂的环境掩饰掉了他眼里所有的情绪，他的目光至始至终都落在了季沐熙的身上。 时间一到，他们又吵闹着去隔壁吃饭。 这次人更多了，季沐熙到底是有着校园男神之称，一坐过去就有无数人把他围了起来。 季沐熙开怀大笑着将这些热情与善意尽数接下。 乔湛城站在他对面，看着他和所有人谈笑风生。 一步之遥，他和季沐熙却像是两个世界，他好像，怎么努力也走不到季沐熙所在的那个世界去。 季沐熙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乔湛城不知如何描述他，想来想去，也只有一句「如果你见过他，你也会喜欢他」可以概括。 乔湛城垂下眼眸，坐在了季沐熙的对面。季沐熙旁边是顾溯和白夙渊。 乔湛城安静地吃着饭，他看着季沐熙，一整局饭局下来，季沐熙都没有看过他一眼。 本来也是这样的。 乔湛城喝了口酒，反正只要自己不主动，季沐熙永远不会来找他。 他没喝出来酒是什么味道，只是觉得酸酸的。 说不出来哪里酸。 嘴巴酸，心里也酸。 可是这跟季沐熙又没有关系，季沐熙甚至不知道自己喜欢他。 乔湛城扯了扯领口的领带，他动作很优雅，将啤酒倒进杯子里，再捧着杯子一饮而尽。 他的眼睛一直看着季沐熙。 他知道季沐熙不知道，但乔湛城还是希望，季沐熙能看自己一眼。 看一眼就行。 可惜这一眼也是奢望。乔湛城垂下头，愈发觉得嘴里的酒水又酸又苦。 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他喝得头有点晕，再睁开眼时，季沐熙已经不在对面了，他一惊，手中的杯子倒是被人拿走了。 「你喝这么多啊。」季沐熙震惊。 季沐熙总觉得今天听顾溯和白夙渊拌嘴时少了什么，一抬头，才看见乔湛城的面前摆了一堆空酒瓶。 乔湛城的眼神有些迷，应该是喝醉了，季沐熙喊了他两声，他没回，季沐熙只好过来看看他。 乔湛城抬着头，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季沐熙，喉结微动。 季沐熙看他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有些发愁。怎么喝成这个样子了？原着也没说过乔湛城是个酒瘾子啊？ 乔湛城顺势握住了他的手，轻声道：「跟我走。」 季沐熙只以为他是喝难受了想回家，他看了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便回握住了他的手，点了点头：「好。」 乔湛城的眼眸微微睁大，眼里落了光。 第49章 司机来接的两人。 第109页 顾溯和白夙渊看着季沐熙扶着乔湛城离开, 顾溯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骂了一声：「装模作样。」 白夙渊温声道：「熙熙，注意安全。」 季沐熙点了点头，给他们挥了挥手：「走了啊, 改日再见。」 乔湛城揽着他的腰, 把脸埋到了他的脖颈处。 从出来等车就是这个姿势, 坐到车里还是这个姿势。 被他这么抱着，季沐熙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大型玩偶。 他正想说些什么, 就听见乔湛城含煳不清地一声：「好喜欢你。」 季沐熙动作一顿, 旋即还是推了推他：「嗯嗯知道了, 你要勒死我了。」 醉酒发疯不说，还胡言乱语。他要把乔湛城拉入人生黑名单！ 「我说真的。」乔湛城微微松开了他些, 闷声道。 「嗯嗯嗯。」季沐熙含煳不清地应他。 过了一会儿, 季沐熙以为乔湛城睡着了的时候, 听见乔湛城道：「三年不见，你会忘了我吗？」 哟，清醒了？ 季沐熙挑了挑眉，刚想说不会，就听见乔湛城再次道：「不要忘了我，好不好？」 「不要先喜欢别人, 好不好？等等我，我很快会变强的。」 ……还是没清醒。 这都说的啥。 季沐熙一头雾水，实在不想跟醉鬼纠缠，敷衍道：「嗯嗯，你先睡吧, 等到了家我喊你。」 「那里不是家。」乔湛城轻声道。对于他而言，那里根本算不上是家, 他确实很想有一个家，而能让他如愿以偿的人，现在就在他怀里。 季沐熙听懂这句话了，他拍了拍乔湛城：「那好吧，那等到了目的地我喊你。」 乔湛城应了一声，却把他按在了后座上。 季沐熙吓了一跳，好看的桃花眼都睁圆了些，错愕地看着身上的乔湛城。 乔湛城撑着手臂看他，许久，对方什么也没说，安静地压在了他的身上，脑袋还是放在了他的颈窝。 季沐熙：「……」 干嘛，把他当床单啊？！ 季沐熙还以为乔湛城那么大体格的人压上来会很沉，结果对方似乎是自己收着力道，压着他的目的仅仅只是贴贴而已。 季沐熙：「……」 啊，好像大型犬啊。 乔湛城就这么一直黏着季沐熙黏到了季沐熙上床，季沐熙看着他，从善如流地往旁边让了让。 乔湛城上床后继续抱着他。 季沐熙：「……」 真的很像被孤魂野鬼缠上了。 醉鬼也是鬼。 季沐熙自暴自弃地任由他抱着自己，玩了一下午他也困了，睡觉得了。 毛饼在他俩床边好奇地绕了一圈，摇摇尾巴，回自己的狗窝里待着了。 季沐熙唿吸平稳后，乔湛城却是缓缓睁开了眼睛，他仔细地、认真地看着季沐熙近在咫尺的脸庞，用目光细细描摹着他的轮廓。 特别近的距离，让乔湛城特别舒服满意。 也没有其他人，乔湛城伸出手，轻轻碰了一下季沐熙的睫毛，又长又密，碰到指腹痒痒的。 季沐熙被戳弄得不舒服，皱了皱眉，脸往被窝里埋了埋，继续睡觉。 乔湛城收回了手，将他又往怀里抱了抱。 季沐熙迷迷瞪瞪中总觉得自己被束缚了，烦躁地踹了踹，没踹动，放弃，继续睡。 乔湛城捋了捋他的头髮，爱意在夜里沉默。 季沐熙本来打算着高考完就游山玩水哪里远去哪里，报復性补偿自己被困在病房里的那五年，结果他光是宅在家里睡觉就睡了好几天果卷卷过头了要先摊开休息一下。 休息好了他又被乔北澈塞了不少钱，拿人手短的季沐熙又陪着乔北澈上了几天班。 于是乔北澈管理的那个公司全公司上下都知道这是乔二少爷的宝贝弟弟了。 乔北澈有时还会一个电话把乔斯羽喊过来，乔斯羽抵达办公室后才看见坐在一旁玩手机的季沐熙。 乔斯羽停住了脚步：「怎么？」 「熙熙陪我上班，」乔北澈好整以暇地坐在老闆椅上，语气中是毫不掩饰的炫耀之意，「给你看一下。」 乔斯羽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乔北澈：「是吗？」 他扭了扭头，又看向季沐熙：「熙熙玩得开心吗？要不要去大哥那里？那里比这儿宽敞多了。」 莫名就处于话题中心的季沐熙：「……」 补药啊。 你们这是在干嘛！ 我草！ 季沐熙干笑两声，果断在一和二之间选择了不在场的三：「我要回去找阿城了，他应该做好饭了。」 乔斯羽：「……」 乔北澈：「……」 季沐熙一收手机，脚底抹油直接熘之大吉。 回到家，乔湛城刚好把最后一道菜放在桌子上。 「啊啊啊！」季沐熙惊喜万分，换了鞋就跑向乔湛城，一把抱住了他。 乔湛城愣了一下，而后也回了过去，问：「怎么了？」 「没事儿，」季沐熙没想到自己胡诌的一句话居然实现了，美滋滋道，「就是觉得你做饭很好吃。我最喜欢你做的饭。」 这句话这么说倒也没错，毕竟男主哥全文盖章的厨艺高超，季沐熙也确实最喜欢吃他做的饭。 毕竟吃了五年，都吃习惯了。 第110页 乔湛城喉结微动，轻声道：「我给你做一辈子的。」 季沐熙被这句话肉麻得打了个颤，松开了他，乐不可支：「再说吧，也不一定嘛。」 乔湛城看着空了的怀抱，神色不明。 吃喝玩乐过一天的话，时间就跟开了两倍速似的，很快就到了出成绩的那天。 乔北澈挨着他坐在电脑前，比季沐熙还紧张，手都在发抖。 季沐熙哭笑不得，十分自然地打开了电脑，输了准考证和秘密，点了进去。 网页卡了一下。 「傻逼网。」乔北澈急了一下。 加载了一下。 露出了分数。 701，全省第一。 季沐熙愣了一下，没想到比上辈子还高了9分。 「我草！」乔北澈震惊地站了起来，「状元啊？我草？我草！」 好多草啊，这也没有羊啊。 季沐熙比乔北澈平静多了，甚至还开了冷笑话。 乔北澈激动得团团转，看季沐熙的眼睛直发光，倏地，他冷静了下来，一本正经道：「我要把这件事告诉所有人！」 我草。 季沐熙终于震惊了，不要啊！ 乔北澈在炫耀他弟方面的行动力一直可以的，当即从座位上站起来，直接冲出去打电话。 倒是乔湛城走了进来。 季沐熙看了他一眼。 「691，」乔湛城说了自己的分数，又顿了顿，道，「恭喜你，第一名。」 季沐熙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比！男！主！哥！高！了！10！分！ 炮灰的命运从此改写了！ 乔湛城看着他笑，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想报什么志愿？」末了，乔湛城问。 季沐熙的笑声渐渐止住了，他垂了垂眸，终于想到自己想要尝试走的第二条路了，他偏头去看电脑上闪着光的分数，沉吟了片刻，才道：「填了再说。」 「你呢？」季沐熙想起来，原着中的男主好像是国外top院校毕业的金融天才来着。 乔湛城看了他一眼：「去恶人岛。」 季沐熙一顿：「你真不上学了？」 乔湛城安静地看着他，轻声问：「你不希望我去吗？」 「嗯。」季沐熙点了点头。 那是人能去的地方吗！啊？ 乔湛城垂了垂眸，还是道：「但是我要去。」 季沐熙：「……」 那你问我这句话的意义是？ 他睁着眼和乔湛城无声对视，乔斯羽敲了敲门，进来了：「状元？」 季沐熙抿了下唇，有些不好意思：「嗯。」 「很厉害，」乔斯羽嘴角带着笑，「有没有什么想要的？当做送你的奖励。」 乔斯羽敢送季沐熙都不敢要。 还是在男主哥在场的情况下。 季沐熙干笑两声，委婉拒绝了：「我也没有什么想要的，我和阿城去玩了，大哥再见！」 话语刚落，季沐熙就拉着乔湛城跑了。 又是个表明立场的好时机！ 季沐熙悄悄给自己点了个贊。 接下来的几天，季沐熙的手机都要被打爆了，前来庆贺的同学、名校招生办的、学校那边的，季沐熙一开始还接起来礼貌听几句，后来就直接放弃了。 不知道是不是有「状元」这个身份的加持，乔阳，也就是他那个便宜爹，也难得多看了他几眼。 甚至还给他举办了个宴会。 说着好听是给他举办宴会，实际上是找机会带乔斯羽结实人脉。 挺无聊的。 还没有表白墙有趣。 时隔一年，季沐熙又悄无声息地刷屏了。 【墙墙，表白一下今年的理科状元，好帅啊啊啊有没有联繫方式啊？】 【墙墙，求一下高三一班季沐熙同学的lxfs，谢谢！】 【墙，表白一下今年高考理科第一的季沐熙同学，好聪明好帅。】 卷生卷死了一年，终于装了个大的，季沐熙看着一个又一个的稿子，被夸得忍不住翘了尾巴，顺手点进了个一个最多评论的评论区。 【我草，你校今年状元帅得有点超模了。】 【好眼熟，是不是去年的三分男神。】 【是的！！！太厉害了男神。】 【701，这是人能考出来的成绩吗？】 【今年考了107，我和男神也是天生一对了。】 【等等，哥们，107，这也是人能考出来的？】 【107都没你男神一科高，笑死我了。】 【数学三十的我怎么配得上150的你。我草啊。】 【好奇他会去哪个学校，考了665，可以dream一个继续同校吗？】 【别想了吧。他这个分top1和top2中随意选吧，听说都有打电话联繫他的了。】 【应该会走理工科吧，也可能是经管金融之类的。毕竟会继承家业？】 【啊收养的怎么继承家业？他和乔三关系很好吧，但是乔三的地位你又不是不知道。】 【没吧？我听我爸说乔家那对双生子都很宠他啊。】 【乔家的事还是别乱猜了吧。】 【小号也是重新用上了，季沐熙我的初恋我的主人梦中情零啊啊啊啊】 【我靠怎么还有白日做梦发青1。】 【状元=1，熙熙千方百计也要考状元，可以看得出来他喜欢1，我是1，换算一下，熙熙喜欢我。】 第111页 【？我靠天才啊。】 【服了你们能不能别yy直男。】 【那个三分抓拍至今是我的屏保，好完美的腰线，好白的皮肤，好想摸一把。】 【老天爷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人，甚至他差两个月才17！啊啊啊！】 【喜欢上季沐熙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 【熙熙，以后还会见面吗？熙熙，下次见面你要幸福tt熙熙，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 【真的不能给个机会吗，真的好喜欢，写了一年的情书被撕了一年呜呜呜！】 【我靠这是骚扰了人家一年啊？】 【哎我草学校放出来的他的证件照也挺好看的，好正式的衣服，特别干净特别正式，好想给他扒了（）】 【正装……制服……熙熙你一定要是0啊呜呜呜！】 【主人踩我。】 【好变态，受不了了】 【你校平时也没见那么多痴汉变态1，我靠这也太会伪装了？】 季沐熙觉得自己眼睛瞎了，他忍无可忍地关上手机，平静了许久，还是忍不住骂一声：「该死的男同！」 变态！ 我草！ 报警把你们男同全都抓起来，然后集体送医院里电几下就老实了！ 「熙熙。」 季沐熙刚收起来手机，就听见白夙渊在喊他。 白夙渊和乔湛城一起过来的，季沐熙有些奇怪：「顾溯没来吗？」 主角团少一个还怪不适用的。 「没，」白夙渊快乔湛城一步，坐到了他旁边，鞦韆一下便显得拥挤起来，「他考得不好，在家挨教训呢。」 季沐熙有些意外，怎么还会挨骂吗？你们有钱人难道不是不在乎这些吗？ 「不过说起来，」白夙渊给他说完顾溯的事情就换了话题，并不想他的注意力一直放在顾溯身上，「我们的小状元准备报哪里呀？」 季沐熙一愣。 鞦韆已经不晃了，月光落下来，屋里吵闹的宴会声喧譁模煳。 季沐熙缓缓收紧了握着鞦韆的手。 第50章 当年老头死后, 当地的警察局就把季沐熙送到了一家孤儿院里。 这孤儿院条件好得不得了，里面的工作人员也是十分认真上心。季沐熙性格开朗，热情活泼，很快征服了整个孤儿院的小孩, 他像只无所畏惧的狸花猫似的天天带着他的小弟们征战四方, 有时候闯祸, 有时候也做点好人好事。 等到了年龄，他就被送去读书了。 他是孤儿, 学费全免。季沐熙偶尔看小说, 总觉得他在的孤儿院穷, 供不起那么多人读书，他只能不停地努力, 想要用奖学金来维持自己读书的权利。结果上了初中后才知道国家每个月都会给他发两三千的生活费, 孤儿院的工作人员也在疑惑季沐熙怎么一分钱都不动, 还当这小孩能吃苦耐劳。 季沐熙：「……」 怎么不等我毕了业再说。 他的脑子很给力，聪明得很，以至于他从小打大的成绩都是名列前茅，有了那可以支配的两三千块学习支出后，季沐熙的成绩更是一骑绝尘，越来越高。 高考即便是前一夜生了病, 发挥不太好，还是考了692分，去了国科大。 其实季沐熙的最终成绩，是712。 烈士子女，加20分。 季沐熙看着这个成绩, 愣了好一会儿，为什么呢, 因为这个分是在警察局加的。 还很神秘，大门关得严严实实的，好几个配枪警察围着，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季沐熙∶「……」 这是要干什么？他高考分是堂堂正正考出来的！ 季沐熙抿了抿唇，总觉得自己倒霉也不能倒霉成这样，他想询问一下这几个莫名其妙就把自己逮捕过来的警察时。 就听见一个警察和颜悦色道：「季沐熙是吧。」 正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但季沐熙还是紧张得手都要出汗了，面上倒是不显，平静道：「是。」 不要啊警察叔叔我真的没有干坏事！ 「不要紧张，」那警察笑了笑，「我们是你爸爸妈妈的同事。」 他笑得很和蔼，眼里却在说到「你爸爸妈妈」之时闪过一丝哀伤。 季沐熙：「……」 怎么了？他走丢十八年的父母终于回来了？ 他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曾在过去无数个光阴里期盼有人会找上门来，告诉他熙熙我们来接你回家了，结果孤儿院门前的道路至始至终都是他一个人走。翘首以盼的场景真的出现时，季沐熙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父母对他而言太陌生了，他连「爸爸妈妈」都叫不出口。 不过好在他的爸爸妈妈也不需要他叫出口。 面前的警察从抽屉里拿出来两张黑白照片，还有两个警徽，从桌子上，缓缓地、郑重地交给了季沐熙。 「刘婉约同志是市刑侦大队第一支队队长，季振扬同志卧底三角一带十二年。在你刚出生那年，两人在抓捕一名大毒枭时，双双牺牲。」 「当时那个毒枭并没有落网，你是他们唯一的孩子，那边也在找你，为了保护你，我们只是派人保护着你，并没有告知你的身份，怕走漏了风声，给你带来危险。今年年初我们把那一带的毒枭连根拔起，考虑到你在备战高考，便拖到了现在给你说。」 第112页 季沐熙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两张照片，照片上的两人还真跟他有几分相似，哦不对，应该是他跟他俩有几分相似。季沐熙觉得自己更像他妈刘婉约，他妈长得真英气啊，所以他也很帅气，儿子随母不是吗？再看他爸，眉清目秀的。他俩往那一站，要不是髮型，真分辨不出来谁是男的谁是女的。 「当年，刘队接到任务时，托隔壁的抗战老兵关山照顾你，」警察滚了滚喉结，眼中似乎也有怀念之色，隐约闪烁泪光，「谁知道后来就再也没回来过。」 季沐熙犹豫了很久，才缓缓伸手抚上了那两张照片。 嗐。 他就知道，他这么好，父母怎么会遗弃他呢？ 原来是去保护别的小朋友了。 怪不得他在的孤儿院这么正规，怪不得他一个月都有两三千的生活费。 原来是他的父母牺牲了。 不过他俩给他争取的20分倒是没用上，季沐熙并不需要那20分的加持，照样能考上很好的大学。 季沐熙也不知道说什么，许久，他也只是轻轻笑了一声，挠了挠头，只道：「谢谢警察叔叔。」 「这两张遗照我能带回去吗？」季沐熙问。 警察似乎是犹豫了一下：「可能会给你带来危险。」 「哦，」季沐熙十分理解，「那就算了。」 不知为何，他尚未离开——他心底不太愿意离去，半晌，还是他还是问：「我父母的警号呢？封存了是吗？」 确实是封存了。 刘婉约的警号是240715，季振扬的是271563。 季沐熙点了点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问：「所以，你们是有什么要交代的吗？——要我继承我家人的警号吗？」 好像那些爽剧都是这个套路。 啊，当了十八年的孤儿，突然要开始復仇之旅，我草，好像也挺玄幻的。 简直就是天选男主圣体啊！ 结果警察却是摇了摇头，道：「刘队和季同志都是为国捐躯的烈士，但是他们生前说过，希望你走自己选择的道路。」 「沐浴在熙熙攘攘的阳光道路之中。」 其他孩子父母在身边就是安全的，而季沐熙的父母在他身边，他可能就会陷入危险。 他们隐姓埋名，是希望季沐熙可以沐浴在阳光之下，走在熙熙攘攘人群之中。 季沐熙，名字的含义居然是这个。 季沐熙抿了抿唇，反应了过来。 不过他还是习惯了说「如沐春风，熙熙攘攘」。 这个也是他的性格嘛。 从警察局出来后，季沐熙谁也没联繫，孤身一人订了去北京的车票。 他是夜间出发的，坐了好几个小时的火车。 他第一次出远门，只看见小小的火车窗外，没有一颗星星的黑夜。 他想起来小时候跟老头在地里，那会儿的夜色很浓，繁星很亮，特别是冬天，被冬风一冻，更加晶莹剔透。 季沐熙牵着老头的手，从不老老实实走路，只抬着头数星星。 而今季沐熙托着下巴去看窗外的夜空，只能看到并不干净的窗户上倒映着的自己模煳的面容，时不时还有树影晃过，仿佛风都有了痕迹。 季沐熙靠着窗户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就到了目的地。 他首次踏上这片繁华的土地，感觉自己的穷酸气都要玷污了北京的空气。季沐熙左右看了看，寸土寸金，自己也是好上了，都可以踩金子了。 他讲了个冷笑话，没把自己逗笑。还好天气热，也没有冷到自己。 贫穷的季沐熙奢侈地打了车。 司机很热情，看他的装扮就知道他还是个学生，还是外地来的，便操着一口北京话问他：「来这儿找女朋友啊？」 「没，」季沐熙笑了笑，「来看看我爸我妈。」 司机似乎明白了：「他们在这儿上班？」 「不是，」季沐熙语出惊人，「他们在这儿上学。」 司机大哥目瞪口呆。 看这小孩的年龄，这小孩的父母也得四五十了，还在读书深造啊？这也太努力了吧？！这么能卷的人，一个家里居然还出了俩！ 两人聊天间，已经到了目的地。 季沐熙付了钱，下了车。 一抬头，就是一个气派的大学门，校名是——中国人民公安大学。 按那个警察的说法，他爸爸妈妈就是在这里相识相爱的。 还怪浪漫的。 季沐熙蹲在人家门口，吃着随便买来的一笼小笼包。 没有笼，是用袋子装的。 他其实想进去看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又很不好意思。 但是这小笼包还挺好吃的，就是有点小，季沐熙一口塞一个，腮帮子一鼓一鼓的。 须臾，吃完了一笼小笼包，阳光已经有点晒了，烤得人头皮发烫髮疼。 季沐熙这会儿还留着那个略长的粉发，捂得脖子都出了汗。 季沐熙记忆力还不错，即便不过是在警察局简单看了眼他父母的遗照，但还是记清楚了。 他尝试着在人家的校门口去想像这俩人是怎么相识相爱的，会有什么爱情经歷，会说什么话。 但是他对他父母的了解堪称一片白纸，只有个黑白遗照和俩警号，废了半天劲，也没让贫瘠的想像世界中开出花，还是光秃秃的一片。 第113页 好吧。 季沐熙搓了搓晒疼的头皮，站起身，迈着发麻的双腿离开了。 有素质的季沐熙同学还拎着他吃空了的塑胶袋，一晃一晃的。 他没在北京待很久，当天就买了回去的火车票。 子承父志还挺燃的，不过季沐熙要承的志太多了，他还是先孙承爷志吧。 毕竟那老头照顾了他五年，他还是跟老头的感情更深一些。 再说了，北京消费也太他妈的贵了。 季沐熙闭眼靠着窗户，一会儿想这一会儿想那的，恍惚间竟觉得又回到了童年，老头老是拍他的屁股说要把他送部队里去。 哎呦。 他还是上军校吧。 看看老头说的部队有多好，才天天念叨着把他送部队去。 可惜人只能填一次志愿，要是能填两次，第二次他就去看看他爸爸妈妈的工作怎么样。 …… 季沐熙撤回了目光，一抬脸，乔湛城和白夙渊还在看自己，似乎都在等自己的回答。 季沐熙勾了勾唇，轻笑了一下。 他轻声道：「公大。」 「禁毒系。」 第51章 一个月后, 季沐熙如愿收到了录取通知书。 巧的是，季沐熙收到通知书的那天，乔湛城就要走了。 天雾蒙蒙的，看着要下雨。 季沐熙刚拆了录取通知书, 乔湛城就走了。他看着空荡荡的房子, 举着录取通知书的手一顿, 缓缓地垂了下去。 有种说不出来的失落。 还以为乔湛城会给他告别呢，好歹是相处了那么久。 别的不说, 至少他俩也是实打实同床共枕了好几年的交情啊！除了女主谁还能跟男主睡一起啊？！ 季沐熙嘆了口气, 三年后他估计连乔湛城做的饭都吃不了了。 男主哥不记恨自己把他当私厨就是好事了！ 说起来迟泽川也是, 突然一下子就从毛饼身上离开了，也没给他说一声, 果然毕业季的离别就是会让人加倍伤心啊。 季沐熙想了想, 还是给乔湛城发了消息。 【一路平安。】 乔湛城回得倒也挺快：【告别的话, 会捨不得你。】 就是有点肉麻。 季沐熙安了心，男主哥，你强势回归后也千万要捨不得我啊！ 【没事，还可以用手机联繫。】季沐熙给乔湛城说。 过了好一会儿，乔湛城才给他回了消息：【嗯。】 季沐熙没听懂他这是什么意思。 算了，反正男主哥说话一向叫人摸不清头脑。 不过真的好冷清啊, 季沐熙惆怅地托腮，迟泽川离开了，乔湛城也离开了。 他看了一眼镜子，目光一顿。他的手随着目光下意思碰到了脖颈上，摸到了那条平安锁。 他就说今天有哪里不太对劲, 果然—— 不对啊？这被他当做是救命道具的平安锁早就让他好好放起来了，怎么到脖子上去了？这谁给他戴的？ 季沐熙一头雾水, 去看了眼自己放平安锁的盒子，果然空空荡荡的。 闹鬼了啊？ 季沐熙还在懵，倏地听见手机铃声响起，是顾溯。 季沐熙一下子就忘了平安锁的事情，接了电话。 「熙熙，」顾溯故作轻松的声音传来，「恭喜你考上理想学校——不过我可能要出国了。」 顾溯也要离开了。 我草？！ 季沐熙如遭雷噼，眼睛都睁大了：「啊？！」 顾溯笑了几声，季沐熙第一次觉得「强颜欢笑」四个字在一个人的笑声中可以得到如此具象化的表达。 「你要出国？」季沐熙有些意外，他记得原着好像没有提过顾溯出国的事情，只说过顾溯的艷情史中确实有外国女人。 季沐熙：「……」 这样一看，原着和他现在所在的这个世界真的很割裂。风流倜傥花花公子直接爆改超雄哥。 这一刻，季沐熙终于对自己的那95%的修改度有了确切的认知。 「嗯。」顾溯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他不说话，季沐熙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犹豫着开口：「要我送送你吗？」 一个两个都走了，总得告别一个吧？！ 「现在可以吗？」顾溯的声音有点轻，「我想见见你。」 「现在？」季沐熙有些意外，不过还是同意了，「好。」 我草这也太急了，现在就走？ 今天是什么离家的好日子吗，一个两个都走了。 季沐熙一边吐槽着一边赶去了顾家。 他还是第一次来顾家，虽说几年前顾溯一直叫嚷着要季沐熙跟自己回顾家，但最终还是不了了之。 他只在顾溯嘴里听说过这个顾家。 顾溯似乎是主角团身世最好的一个，无忧无虑的顾二少，显赫的家庭背景，花不完的钱，无论做什么都有人兜底的底气。 「季少爷。」 他这样想着的时候，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走了过来：「我带您去找少爷吧。」 季沐熙应了一声。 顾溯的房间也在二楼，看到顾溯的一瞬间，季沐熙倏地就明白了——为何顾溯从高考出分就一直没有来找他。 啊？ 谁把他们桀骜不驯的男三给打成这个鬼样子了？！ 包得跟个木乃伊似的，看着连床都下不来了啊！ 第114页 季沐熙震惊。 看见季沐熙来，顾溯眼睛微亮，起了起身：「熙熙！」 「哎你！」季沐熙吓了一跳，连忙跑过去，生怕他这个木乃伊给散架了。 顾溯只是笑了几声：「没事没事，你要不要吃什么呀？我让保姆去准备。」 「不了不了，」季沐熙连忙拒绝，从他桌子旁拉来了电脑椅，腿一蹬，滑到了他的床前，「你怎么了？」 是谁敢把我们男三打成这样！顾溯毕竟是季沐熙修改值提供的榜一大哥，季沐熙也不能眼睁睁看着顾溯被打成这样。 顾溯不屑地歪了歪头：「没事，我爹打的。」 季沐熙：「……」 哦，你爹打的。 那他还是眼睁睁看着吧。 不过季沐熙真的很好奇：「你爹为什么要打你啊？」 还给打成木乃伊了，不知道是不是要顾全他们家的脸面，没有打脸。 顾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结果牵扯到了伤口，反倒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嘶。就是没考好，他觉得丢人呗。」 季沐熙：「……」 原来富二代也会有这种苦恼。 不过顾溯倒是眼睛亮了亮：「熙熙，你是在心疼我吗？」 季沐熙一懵：「啊？」 顾溯似乎是很期待。 季沐熙莫名有点心虚，含煳道：「嗯，算是吧。」 不是大哥，铁哥们之间问「心不心疼」，你不觉得太暧昧了点吗？啊？！ 顾溯笑了一声，看得出来心情很好。 季沐熙欲言又止，好的吧。 开心就好。 不过，季沐熙看了看顾溯身上缠得异常繁重的纱布，还是不明白，顾溯又不是第一天考那么差，a市最废少爷的名号早就人尽皆知，怎么这次就揍得那么重了？ 而且顾溯头上还有个能力不错的哥，他就算当废物二世祖也没啥问题啊，说不定他哥巴不得顾溯废物点，没有争家产的能力呢。 顾溯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想法，轻轻笑了一声，声音很轻，却带着模煳不清的情感：「我哥从小就很稳重，在他的对比下，我就显得特别调皮。那个时候大家就说，我不如我哥。」 季沐熙一顿，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顾二少爷的日子，好像也不太好过啊。 「真奇怪，明明我都没有长大，」顾溯靠在床头，声音沉沉的，「所有人都笃定我是个废物。」 所有人都觉得他不务正业。 明明是很正常的小孩子贪玩心理，在他做事沉稳的哥哥面前却像是被放大了无数倍，最终成了叫人难以忽略的缺点。 他好像生下来就是被给他哥做衬托的，有的时候他想尽力证明自己，搞砸了，别人就会说「就说他不如他哥吧」。 顾溯听着就烦。 烦着烦着就想，反正他也改变不了别人的想法，不如就坐实了。 这个想法在叛逆期尤为强烈，除了违法乱纪，他几乎是称得上是无恶不作。 然后在那个黄昏微热的下午，在那条无人问津的小巷里，在那张破破烂烂的纸板上，一个浑身是伤的小孩就那么自然地、不带任何谄媚地给他说：「顾溯你很聪明啊，从来没有见过你那么聪明的。」 顾溯愣了很久。 他从来没有得到过这样的赞美，以至于他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很久，他也只回了一个「哦」字。 很不礼貌，不知道会不会给季沐熙留下坏印象。 但是好像没有。 顾溯是真的很想把季沐熙带回家，他什么都愿意给季沐熙，但是季沐熙还是没有选他，就像他们也只会在他和他哥里面选择他哥一样。 不过顾溯已经不是小时候了，至少他现在知道，选择也不完全是被动的，有的时候，选择完全是自己争取来的。 他妈的要是没有乔湛城那个死人熙熙早就选他了。 「其实，」季沐熙见他说完那句话之后只盯着自己看，没再说别的，便硬着头皮开口，「你没有那么差。你……」 季沐熙憋了又憋，绝望地吐出来五个字：「你是个好人。」 啊。 早就说了，他的绝世口才完全没有在安慰人这点上点过技能点。 顾溯看着他，许久，轻笑出了声：「本来的事。」 季沐熙微微松了口气，好吧，至少还有那么一点点的作用。 「真的只是因为考得差吗？」季沐熙还是很惊奇，看来顾溯他爹忍他忍了很久了啊！ 这一次，顾溯沉默了。 说明另有隐情。 季沐熙一怔，敏锐地嗅到了惊世大瓜的气味。 顾溯似乎是在纠结要不要给他说，他垂着头，看得出来心理斗争进行得十分激烈。 弄得季沐熙都忍不住紧张起来。 「不是。」 不知过了多久，顾溯抬起了头，认真地开口。 季沐熙眨了眨眼，不知道顾溯会不会给他说别的原因。 顾溯的目光从被子上一点一点地挪到了季沐熙的脸上，最终定格在了他的眼睛上。 季沐熙跟他四目相对。 「因为……」顾溯滚了滚喉结，才道，「我跟我爸出柜了。」 季沐熙如遭雷噼。 我草？！ 他勐地从椅子上弹射起身，被噼得说话都不利落了：「你你你你……」 第115页 不是，兄弟？！ 你这，你也，我草？！ 季沐熙从来没有接触过这种事情，他妈的，不是，这也太罕见了，不不不，完全称得上是惊悚的地步啊！ 怪不得他的修改度涨了那么多啊？！ 顾溯看着他惊慌失措又十分害怕的样子，眼里期许的光一点一点暗了下去，他舔了舔嘴唇，试图让自己表现得轻松一些。 不料季沐熙确实勐地沖了过来，一把扶住了他的肩膀，神色凝重：「你跟你爸出轨了？你……你三思啊！」 顾溯：「……」 顾溯也如遭雷噼。 他死也没想到，季沐熙居然听成了这个词。 顾溯险些一口气没上来，浑身都有点抖：「不是啊，不是！」 歇斯底里，听得出来他也被惊恐到了。 季沐熙松了一口气，吓死了，他就说他再修改剧情也不能修改成这么炸裂的啊！ 「我是说……」顾溯和季沐熙冷静了一会儿后，又定了定神，重新小心翼翼道，「我弯了。我给我爹说了这件事。」 哦。 原来是出柜了。 等等——？？？ 季沐熙刚松下来的一口气又掖了回去，我草啊？谁弯了？！ 啊啊啊啊！ 季沐熙震惊：「你弯了？你是男同？！」 顾溯看着他的神情，滚了滚喉结：「嗯。」 一瞬间，季沐熙仿佛明白了为什么顾溯为啥没有和原着一样花心风流，原来是弯了啊！好离谱，但是好合理，这样看来，他的修改度确实是顾溯奉献得最多了。 但是！ 季沐熙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因为他还没在身边遇见过男同，好稀奇，好奇妙的感觉。 顾二你…… 季沐熙的唇角有些压不住了，弯得好啊！再弯一个他就有100%的修改值了！ 顾溯没在他眼里看出歧视或者不适的情绪，悬着的心狠狠落下，不知不觉间竟是出了一手的汗，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自信看了看，才发现季沐熙眼里居然还有几分欣喜在。 像是一颗火星落入酒精之中，顷刻间蹿起一道勐烈的热火。 顾溯几乎是不可置信地想——会不会。 万一呢。 他勐地攥紧了床单，嘴唇抖了抖：「熙熙……你不会也是……」 季沐熙：「？」 什么也是？ 等等。 季沐熙反应过来了，如遭雷噼，如临大敌，连连后退，连声否决：「不不不，我不是男同，我是直的。」 他的惊慌失措做不得假，宛如一桶凉水泼了下来，顾溯眼里的光又一点一点黯淡了下去，他滚了滚喉结，笑得很勉强：「是吗？」 季沐熙点了点头，其实他也能理解顾溯的心情的，因为性向不同紧张这么久，以为遇见了个同类结果是判断错误了。 怪可怜的。 不过季沐熙也不会因为好兄弟是给子就跟对方绝交，他拍了拍顾溯的肩膀，认真地开口：「放心吧兄弟，我不歧视同性恋的。要是有人说你我就帮你对付他。」 顾溯：「……」 顾溯在季沐熙面前一向很能说，说话若是犯法的话，顾溯估计早就牢底坐穿了。 季沐熙还是第一次见顾溯在自己面前沉默这么久。 季沐熙和他大眼瞪小眼，须臾，还是先开了口：「你……」 顾溯咬了咬牙，抬起了头：「季沐熙，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发现我喜欢男的？」 第52章 季沐熙：「？」 这他怎么知道？ 顾溯看着他, 似乎有千言万语想给他说，末了，也只是全部咽进了肚子里：「没什么。」 最是临门一脚最是胆怯。 季沐熙：「？」 莫名其妙。 顾溯看着他，许久都没有再说话。 顾溯说要出国, 但是整个暑假还是待在国内, 伤得那么重结果没几天就好了, 天天跑乔家来找季沐熙玩。 白夙渊和季沐熙报了同一所大学，不过不是同一个专业。 顾溯看着白夙渊小人得志的面容, 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少壮不努力, 老大徒伤悲。 乔三那个死人走了, 自己也走了，白夙渊可不得春风得意吗？简直就是把季沐熙拱手让人。 「熙熙, 」顾溯越想越烦, 「你离白夙渊远一点, 他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白夙渊看了他一眼，平静道：「我是不是好人不是你这一句话可以判断的，熙熙自有定夺。」 顾溯冷笑一声：「你装什么大尾巴狼呢？」 顾溯似乎是怕季沐熙发觉什么，压低了声音：「我警告你白夙渊，把你那些小心思藏好了，他不是你的, 你就是个出身泥泞的老鼠，你不配。」 白夙渊神色平静，看着他的眼里却如寒冰一寸一寸冻结：「配不配由不得你来定论。废物。」 季沐熙：「……」 虽然听不清他俩在说什么，但是看这个好似下一秒就会打起来的模样，肯定又在吵架。 「好了、好了, 」季沐熙挤了进去，用手分开他俩, 「不要吵了，没什么意思。」 吵了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没吵完。 他顿了顿，忍不住感慨一声还好乔湛城不在，不然这又得打一架。 听见季沐熙说话，顾溯和白夙渊只能不情不愿地就此作罢。 第116页 「熙熙，」顾溯还是有点难受，「我有机会就回来找你。」 离别总叫人忐忑难安，在不确定的因素下更叫人心慌，他很害怕，也许哪一天回来季沐熙就和白夙渊在一起了。 季沐熙摸了摸鼻尖，哎，说不定……可能……大概……他对顾溯来说还挺重要的。 毕竟顾溯把那么重要的性向秘密都告诉他了。 要不说剧情修改度高呢，季沐熙感慨一声，男一男二不知道，但他至少跟男三混了个好兄弟的关系呢。 「没事啊，」季沐熙拍了拍顾溯的肩膀，「我们可以手机联繫啊。」 顾溯眼睛亮了亮，要是有尾巴，估计都支棱起来来回摆动了：「真的吗？那你能不能晚上都跟我视频？」 季沐熙：「……？」 天天煲电话粥啊？ 他俩吗？ 季沐熙还没说话，白夙渊就淡淡地泼了桶凉水下来：「有时差。」 顾溯：「……」 季沐熙点了点头：「是啊，你总不能凌晨给我打电话吧。」 困不死你。 不料顾溯倒是一口应下了：「凌晨打就凌晨打。小问题。」 季沐熙：「……」 白夙渊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不务正业，还是废物一个。」 季沐熙：「……」 男二你，这是故意往顾溯痛脚上踩啊！ 顾溯咬紧了后槽牙，上前一步，勐地拽住白夙渊的衣领：「你他妈的该死。」 啊啊啊啊。 季沐熙心底尖叫一声，连忙上前重新分开了两人，顾溯明显不服气，不满地拽了拽自己的衣服，嗤笑一声偏过头去，气得胸膛一上一下的。 「好了好了，」季沐熙头疼道，「顾溯你的飞机是不是要到点了，快走吧，别误机。」 「误机又怎样？」顾溯十分阔气，「我买不起下一张票吗？」 别说买张飞机票，买架飞机都可以。 季沐熙：「……」 忘了你是少爷了。 抱拳。 「耽误入学呢，」季沐熙拍了拍顾溯的肩膀，「好了，你快走吧，到地了给我发消息。我们每天晚上打电话，行不行？」 反正按顾溯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脾气，到了国外肯定先新奇国外的生活，估计没几天就把国内的纷纷扰扰抛到脑后了。 就算每天晚上打电话，又能打几天呢？ 顾溯顿了顿，没再理白夙渊，他上前一步，把季沐熙抱进了怀里，声音微颤：「熙熙。」 「哎。」季沐熙实在受不住离别的煽情气氛。 「我——」顾溯张了张口，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垂下眼眸。 我很喜欢你。 从小时候就是。 能不能有一次，是坚定地选择我呢？ …… 顾溯离开后，季沐熙身边就只剩下了白夙渊。 和叶亦晴。 季沐熙：「？」 不是，这也太巧了。怎么叶亦晴也和他俩考了同一所大学。 他和白夙渊不是同一个专业，但是和叶亦晴是同一个专业，还是同一个班级。 啊。 莫非是他从炮灰升级成配角后，所以也能常常遇见配角了吗？ 配角绑定定律吗？ 季沐熙见她看自己，也不好意思装瞎，便给她打了个招唿：「嗨。」 叶亦晴抿了抿唇，走到了他的身边：「季沐熙同学，好巧。」 叶亦晴化了素雅的妆容，似乎还喷了香水，不是很刺鼻，淡淡的香气，和她的气质还挺吻合。 季沐熙其实不太喜欢用「白莲花」去形容一个女生，虽然原着是这么写的，但是按照他对叶亦晴的印象，这小姑娘从高中到现在都没有作过什么妖，甚至也没有表现出来对乔湛城的喜欢。 当然也不排除她后来莫名黑化跟中了邪似的非得缠着乔湛城。 不过也正常，毕竟乔湛城是本文最有钱有权的男主。 「你也考到这里来了？」季沐熙有些意外。 「嗯，」叶亦晴有些不好意思地应了一声，她的脸似乎又红了几分，她把头髮往而后挽了一下，「我听说你报的这里，就试了试。没有你考的好，我是卡线进来的。」 嗯嗯嗯？ 季沐熙愣了一下，他再是个笨蛋也能听出来叶亦晴嘴里似乎是藏着的些许隐情，跟着他报的志愿啊？ 季沐熙有些不好意思，又怕是自己自作多情想多了，他捻了捻衣服边，偏过了头：「是吗？你消息还挺灵敏的。」 「是……」叶亦晴抿了抿唇，「因为姐姐和你大哥的关系很好，你大哥说的，我就觉得，应该不会错，就填了。」 季沐熙愣了一下。 这姑娘。 季沐熙有些哭笑不得：「万一他的消息有误，你填错志愿了怎么办？」 多少也是关乎一辈子的事情吧。 这小姑娘怎么这么冲动。 「嗯……」叶亦晴低下了头，脚尖捻了捻地上的土，「但是我觉得……勇敢一次，也可以。而且我也很喜欢这个专业。」 啊。 季沐熙有些没弄清楚她这个「勇敢一次」是什么意思，好暧昧，但是也不排除自己是想多了，毕竟叶亦晴喜欢的这个专业真的挺危险的。 叶亦晴收了收握着衣服的手，她像是做了什么决定，抬头给季沐熙甜美一笑：「季沐熙，谢谢你小时候救了我！以后也多多指教啦！」 第117页 说完这句话，她的脸还是红红的，也没等季沐熙回答，给他摆了摆手，转身跑了。 季沐熙：「啊。」 他抿了抿唇，这也不是恶毒女配啊，还挺可爱的。 他回过头，就看见白夙渊沉默地看着这边已经看了很久了。 季沐熙：「？」 白夙渊看他看过来，勉强笑了笑，走了进来：「新生入校，人挺多的。」 他说完这句话，又沉默了下来。 季沐熙：「……」 这不废话吗。 啊，还是第一次见白夙渊说废话。 白夙渊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深唿吸了几下，调整好了神色，走了过来：「我们先去报导好了。」 季沐熙觉得他很奇怪。 但是季沐熙又说不出来他哪里奇怪，只好委婉地问：「你不开心吗？」 其实白夙渊也不是第一次这样，白夙渊很多时候都是心平气和的样子，这种性格给他温柔体贴以至于无懈可击的男儿形象，却也实实在在地把他许多负面情绪给掩饰住了。 有的时候季沐熙察觉到了，问他开不开心，他也只会笑着说没事。 季沐熙觉得白夙渊的形象包袱特别严重。 这一次，季沐熙原本以为白夙渊依旧什么都不会给自己，不曾想白夙渊却是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熙熙有很想得到的人或者事物吗？」 季沐熙一懵：「什么？」 白夙渊笑了一声，似乎是有嘆息声随着一声笑一併送了出来：「我一直觉得，这个世界上本来就不会有公平的竞争。」 「有的人，生来就在你想要的、想竞争的方面有着难以企及的优势。」 比如性别。 白夙渊苦笑一声。 季沐熙：「？」 不是，咋回事啊？悟出人生哲理也得有个过程吧？缘由呢？ 白夙渊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笑道：「算了，还是先报导去吧。」 他俩专业不同，报导的时间也不一样。 季沐熙这次来报导是乔北澈跟着来的，乔斯羽忙着公司的业务，没来，但是给了他张卡，季沐熙没敢用。他和白夙渊分开后，乔北澈就跟了过来，身后是拎着行李的司机。 「好了，」乔北澈颔了颔首，「走，去宿舍。」 他顿了顿，还是忍不住道：「真的不能回家住吗？我能不能搬来跟你一起住。」 他说着说着就愁苦了脸：「爱弟，咱俩还没有分开那么久呢！」 季沐熙：「……」 噫。 好肉麻，好噁心。 「周六周天没课我回去看你。」季沐熙安慰他哥。 乔北澈还是发愁。 季沐熙报完道，领了宿舍钥匙，学长带着他去宿舍。 乔北澈还是絮絮叨叨地跟着他：「吃不好怎么办呀，爱弟，你要是认床睡不好怎么办？你以后会谈恋爱吗？唉……爱弟，我捨不得你。」 季沐熙明显看见学长的嘴角随着乔北澈一声又一声的「爱弟」渐渐扬了上去。 季沐熙：「……」 大爷的乔北澈。 你别喊了啊啊啊！ 学长含笑着把他带到了寝室：「就是这里。」 「谢谢。」季沐熙低声道了谢，刚想进去，就发现门口有个人正好整以暇地挡着自己的门。 季沐熙愣了一下。 迟泽川抱臂靠着门框，懒洋洋道：「舍友啊。」 季沐熙眼眸一点一点地亮了起来：「我草！迟泽川！」 啊啊啊啊啊天降好兄弟，这系统居然真的把迟泽川给他弄过来了！ 季沐熙激动得说不出来话，比起在毛饼身体里，眼前的迟泽川给了他更深的真实感，他乡遇故知，不过如此。 迟泽川给他张开了怀抱：「来，抱一个。」 季沐熙一咧嘴，直接跑向了他的怀里，迟泽川一用力，就把他抱离了地面，吓了季沐熙一跳：「我草，你干嘛！」 迟泽川抬了抬头，倒是把他抱得很紧：「又要跟你做四年舍友了，季队。」 季沐熙愣了一下，倏地发觉了迟泽川对自己的称唿：「你喊我什么？」 迟泽川把他往地下一扔：「喊你弟。季弟。」 季沐熙：「？」 不对啊，刚才听着像是「季队」啊？！但是让迟泽川这么一说他又不确定了。 季队和季弟好像差不多。 「谁啊？」乔北澈臭着脸把行李给他放了过来，他妈的，他都没有这么抱过他弟，这男的谁啊？！ 「好朋友，」季沐熙把胳膊往迟泽川身上一搭，「一辈子的好兄弟，是不是？」 迟泽川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 乔北澈不记得季沐熙有这么个朋友，不过无所谓了，反正季沐熙人缘好，隔三差五多个朋友，自己不认识也正常。 「行吧，」乔北澈惆怅道，「这次就不跟哥哥回家了？」 季沐熙哭笑不得：「周六周天没课会回去的。」 乔北澈快难受死了，刚来乔家的时候天天在医院天天能看见，上了高中就只能晚上见一面，现在好了，一周才见一面。 季沐熙拍了拍乔北澈的肩膀：「走吧哥，一起去逛逛校园。」 迟泽川问：「还带我吗？」 「嗯，」季沐熙问，「还有白夙渊。」 第118页 他说完，又看向乔北澈：「行吗？」 乔北澈笑了笑：「不行。」 这个姓迟的好兄弟也就算了，那个白夙渊是什么心思他不知道吗？也就是他弟单纯不知道豪门那点龌龊事罢了，同性恋倒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乔北澈也见过不少，都是千年的狐狸白夙渊装什么大尾巴狼呢，真当他看不出来？ 还有那个顾溯。 两个脑残黄毛一起滚。 老三去恶人岛的时候怎么没把这俩死东西打包带走。 烦人。 季沐熙：「……」 好吧。 第53章 一晃四年。 不能说四年吧, 毕竟季沐熙目前还没有毕业。 季沐熙从奶茶店取了奶茶回来，习惯性地看了眼手机。 他和乔湛城聊天记录停留在了两年前，是季沐熙发给乔湛城的一句【有点想你了，阿诚。】 那还是过年的时候。 当时顾溯从国外回来, 白夙渊也来找他, 迟泽川更是赖在他这里不走, 再加上本来就在这里的乔北澈和乔斯羽，整个家里都很吵。 毛饼第一次见那么多人, 开心得满屋乱窜, 狗毛乱飞。 季沐熙已经十八了, 跟他们喝了不少酒，头脑昏昏沉沉的。 保姆做了一桌子的菜, 外面飘着雪花, 屋里暖气空调齐齐开着, 暖烘烘的，穿着衬衫都很热。喝了酒更热，季沐熙只能把衬衫袖子捲起来，露出线条流畅肌肉紧緻的雪白小臂来。绕是如此，他的额上还是渗出了薄汗，喝得眼睛水雾雾的, 像是被热气熏得湿答答的桃花瓣。至于泛红的脸，分不清是热的还是喝酒喝的。 季沐熙嫌酒喝起来又苦又辣，便爱咬嘴唇，直接把嘴唇咬得又红又润，隐约还有齿印, 像是被人蹂躏亲吻过无数次似的。 电视的声音放得不大，全都充作了他们说话的背景音乐。 「哥给你买了烟花, 」乔北澈道，「一会儿去放烟花。」 季沐熙醉醺醺的，不知道是谁在扶着自己，他抽了抽鼻子，破啤酒喝得他实在难受，就顺势往人家怀里躲了躲。 然后他就感受到了一股湿凉感，像是谁捧住了自己的脸：「这么难受？」 啊。 季沐熙勉强睁开眼看了看，感觉像是乔北澈，应该不是乔北澈，乔北澈没这么正常，要是乔北澈的话，估计会尖叫着「爱弟你怎么了！」然后喊一群医生来给他看病。 特别滑稽，特别让季沐熙丢人的关心方式。 所以不是乔北澈。 是谁呢？ 季沐熙一时有些想不起来，只能含煳地喊：「哥，哥。」 就当他是乔北澈吧。 来点解酒汤。 看东西都重影了。 「嗯？」对方似乎是来了兴趣，用他过于低温的手挑起了季沐熙的下巴，饶有兴趣道，「喊我什么？再喊一声。」 我草啊。 季沐熙皱了皱眉，哪来的神经病，好想给他一拳。 不过对方的手是真凉真舒服啊。 季沐熙感慨一声，十分可耻地把脸往他手心贴了贴，声音被酒精弄得黏黏煳煳的：「哥，解酒汤……晕死了。」 「熙熙，好乖。」对方轻笑了一声，用手心轻轻摩挲着季沐熙的脸。 哄小孩似的。 季沐熙有些不满，哼哼了两声，转回了身子，想去拿果盘里的葡萄吃。 结果对方先一步拿了过来，还十分细心地剥开了皮，餵到了他的嘴边：「吃吧。」 季沐熙咬了一口，清清甜甜的葡萄香驱散了一些脑海中萦绕不去的酒气，脑子清明了些。 「舒服了吗？」对方问。 季沐熙点了点头，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上残留的葡萄汁水，还想吃。 对方也很了解他的想法，又拿来一颗葡萄，不紧不慢地剥开餵给他。 季沐熙就这么被他的葡萄贿赂地坐在了他旁边。 吃了一串，季沐熙总算好了些，正好这时解酒汤熬好了，季沐熙喝了一碗。 又缓了一会儿，季沐熙总算清醒了一些。 这个时候他才看清楚自己旁边坐着的人是谁——我嘞个第一反派乔斯羽啊。 乔斯羽正在慢条斯理地擦着自己的手指，应该是刚才给季沐熙剥葡萄沾上汁水了。见季沐熙看过来，他挑了挑眉：「清醒了？」 季沐熙有点绝望。 啊，他居然奴役大反派给他剥葡萄吃。 完蛋了。 感觉对方擦手的动作不像是在擦汁水而像是在擦自己的鲜血啊！ 季沐熙干笑两下：「嗯，谢谢大哥。」 乔斯羽动作一顿，抬起那双波澜不惊又深沉至极的眸子看了眼季沐熙，眼里似乎有着什么意味深长的意思。 看得季沐熙背后发凉。 我草不要这样看他啊啊啊！好恐怖。 季沐熙愈发坐立难安起来，正想着要不然自己也给他剥一串葡萄挽救一下，就听见乔斯羽轻笑了一声。 阴森森的。 「还吃葡萄吗？」乔斯羽问，「大哥再给你剥，好不好？」 不！好！啊！ 季沐熙要晕过去了，感觉乔斯羽想剥的不是葡萄而是他啊！ 季沐熙只能再次干笑：「不吃了吧，吃饱了。」 「那行。」乔斯羽也没有为难他。 「熙熙！」乔北澈从屋外沖了进来，他身上还带着冰冷的雪碴，「来看烟花！」 第119页 啊啊啊乔二你真的是我哥！ 季沐熙如蒙大赫，连忙起身，给乔斯羽道：「我去看烟花啦，大哥。」 「等一下，」乔斯羽从一旁的衣架上拿过他的羽绒服，给他披上，「穿好，不要着凉。」 他发凉的指尖在拉拉链时似是不经意地扫过季沐熙的脖颈，扫得季沐熙后嵴柱都发麻了。 我草啊，感觉会被他割喉啊。 季沐熙只觉毛骨悚然，穿好羽绒服就跑了出去，没看见乔斯羽注视着他的背影的眼里，早已暗流涌动。 跑得再快也跑不掉的，乔斯羽勾了勾唇，很快他就会把季沐熙永远锁在自己身边，让他乖乖的，就像刚才醉酒时一样。 很快。 乔斯羽迈开腿，跟着季沐熙走了出去。 「好慢。」乔斯羽撑开伞，给他打着。 季沐熙打了个寒颤，被冷风彻底冻清醒了。 顾溯、白夙渊还有迟泽川早就出来研究这个烟花了，怪不得刚才在餐厅没看见他们。 季沐熙撑着伞走了过去。 「冷不冷？」白夙渊用手碰了碰他的脸。 季沐熙摇了摇头。 「熙熙。」顾溯眼睛一亮，喊了他一声。 季沐熙应了一声，该说不说，顾溯出了国之后确实比之前成熟稳重了，有的时候季沐熙会觉得顾溯和自己记忆里的超雄哥已经截然相反了，然而顾溯却在看向自己时微亮的眼眸中窥得几分以往的影子。 「你放吗？」乔北澈问他，「还是让保镖放，你看着？」 季沐熙犹豫了一下，这些烟花看着就很大，不知道安不安全。 但是他玩心大，他想试试。 「我想试试。」季沐熙说。 「给你，」迟泽川把打火机递给他，「你试试吧。」 季沐熙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他觉得撑伞麻烦，干脆让迟泽川帮他拿着伞，自己跑着去点火线。 点完就跑。 季沐熙一点也不含煳，雪地靴踩在堆积的雪上发出「咯吱咯吱」声，他跑得急，脚下打滑，被几个人手忙脚乱地一起扶住。 恰逢这时，烟花升天，明亮的火焰在漆黑的夜幕中接二连三地炸开华丽绚烂的焰火，又瀑布似的飞流直下，爆炸声音很大，一声一声声音，像是要震穿耳膜，直接在胸腔里咚咚作响。 焰火把黑夜都照亮。 季沐熙的心脏因为欢快扑通作响，和出的白气氤氲在冰冷的空气中。 「好好看！」季沐熙大声给他们说。 一瞬间，他想起来很久很久之前的一件事。 是他刚穿来这个世界的那一年，他还在小巷的时候，乔湛城拉着他的手，一路狂奔，给他看了一场盛大烟火。 季沐熙一怔。 他就说，怎么感觉今年过年少了什么。 少了乔湛城。 「上次放这个烟花还是七八年前，」乔北澈看着这个烟花，随口道，「当时过生日，家里人给放的。」 「是，」乔斯羽应了一声，轻轻扫了一眼季沐熙，「当时还是夏天，老三跑走了。」 季沐熙缓缓睁大了眼睛，勐地回头看向他们。 我草，不会吧？ 乔湛城带他看得那场烟花，不会是这一场吧？ 感觉可能性很小，但是——好像又透露出几分合理来。 季沐熙滚了滚喉结，又重新去看眼前这场烟花，还是砰砰作响的炸开声，季沐熙想到的却是乔湛城当时拉着自己奔跑的场景。 跑得很快，他的心脏跳得也快。 感觉快要憋死了。 他在想，乔湛城当时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才拉着自己去看这一场烟花的？ 又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给他买了一束仙女棒？ 「我买不了烟花，那是乔家放的，它有些贵……」 季沐熙看着眼前的烟火，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看清过乔湛城。 他总觉得乔湛城是男主，以后会杀了他，还总是阴暗地视奸自己，但是这小子，确实对他挺不错的。 季沐熙垂了垂眸，拿出手机。 恶人岛的信号应该挺差的，季沐熙给他发消息，他总是回得很慢，不过好在每次都会回。 他想了想，给乔湛城发了消息。 【有点想你了，阿诚。】 不是阿城。 是阿诚。 他刚来这个世界上，救下的第一个小孩。 第一个对他表现出善意的小孩。 此时此刻，他是真的有点想他了。 要是平时季沐熙说什么也不会给乔湛城发这么肉麻的话的，可惜他现在被酒精熏得有点不清醒了，还是网抑云的点，也就这么小小伤感了一下。 乔湛城意料之中的没有回覆，不过季沐熙的注意力也很快被顾溯他们吸引了过去，放过烟花，季沐熙又被他们喊着去守岁。 季沐熙喝了酒本来就困，收到凌晨就迷迷瞪瞪地睡了过去，好像有人接住了他，又好像没有。 醒来之后，乔湛城还是没有回覆。 季沐熙也忘了这件事，等到想起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小一个月了。 乔湛城还是没有回覆。 季沐熙以为他被什么事情耽搁住了，想问问，结果发现对方的号註销了。 季沐熙彻底失去了和乔湛城的联繫。 一直到现在——距离乔湛城说的三年又过了一年，乔湛城都没有再回復。 第120页 也没有联繫过季沐熙。 季沐熙闲暇之余还开了个冷笑话，心说乔湛城该不会是被自己的话肉麻死了吧。 不过最近a市出了个新的大人物。 不是乔湛城，因为他们说乔湛城死了。 季沐熙：「……」 我草我那么大一个男主哥呢？！ 很麻烦。 有多大呢？大概就是让乔斯羽都头疼，险些住在公司里成日忙东忙西。 连带着乔北澈都疲惫了起来。 季沐熙隐约觉得有几分不安，毕竟这个剧情已经让他修改到面目全非的地步了，谁知道会出什么事？ 眼下乔湛城疑似死了去，还没回来，a市又出现了个这么个剧情之外的人。 出于任务的考虑，季沐熙说什么也得去看看这个大人物。 他大爷的凭啥要在这本书主线快开始的时候冒出来这么个人，万一毁了他这几年的心血怎么办！好不容易到95%的啊啊啊！ 「给你。」季沐熙收了心神，把手里的奶茶递给叶亦晴。 「谢谢。」叶亦晴眨眨眼睛，温柔地笑了笑。 大学四年，季沐熙已经和叶亦晴混得挺熟了。叶亦晴给季沐熙表过白，季沐熙拒绝了，对方没放弃，追了季沐熙三年。 季沐熙头有两个大，完全没想到修个破剧情还把女配给男主的箭头修到自己身上来了。 「是我要谢谢你。」季沐熙说。 他俩没做成恋爱，倒是当了个朋友，季沐熙感觉这对人女孩子挺不公平，不过叶亦晴倒是很喜欢这个身份。 那个大人物的消息就是叶亦晴透露给季沐熙的。 今晚，那个大人物会出席一个很重要的饭局。 季沐熙准备去当个服务员看看对方到底是何方神圣。 「你真的要去？」叶亦晴露出了几分担心，「会有危险吧。」 「没事，」季沐熙抬了抬下巴，「我还有我二哥。」 二哥，养哥千日用哥一时。 弟的安全全都在你手里了！ 叶亦晴对季沐熙那个弟控严重的二哥有所耳闻，而且，再怎么着，季沐熙也是乔家的人，强龙不压地头蛇，那大人物再大，应该也不敢这么堂而皇之动乔家的人，便点了点头：「好吧。」 季沐熙应了一声，给她道：「那我走了。」 叶亦晴说：「注意安全。」 季沐熙摆了摆手。 这个饭局设在了a市一个五星饭店里，在最高层，乔北澈早就给酒店里的人打过招唿了，季沐熙一过去，大堂经理便点头哈腰地把他迎了进去。 季沐熙：「……」 到底谁是服务员啊哥们！ 季沐熙神情复杂地换了服务员的衣服，这会儿饭局已经开始了，正在上菜。 「饭菜太烫，万一打翻了伤到小少爷就不好了，」大堂经理殷勤道，「小少爷把这瓶酒送进去吧。」 季沐熙应了一声，他的目的只是进去而已，端着什么并不重要。 以及，这一声声「小少爷」真的很让人不好意思啊啊啊！ 季沐熙调整了一下心态，端着酒混在一群服务员中走了进去。 五星饭店不愧是五星饭店，金碧辉煌得很，去最顶楼都有点弯弯绕绕的。 季沐熙感慨一声，要不说小说里女主总是跑错房间呢，搁他他也跑错啊。 他端着酒走了进去，圆桌上各个是大腹便便、穿着正装皮鞋的商务男，看秃顶程度就觉得必然是个大人物。 季沐熙还真就一时分不清哪个才是那个「大人物」。 他放下酒，正准备拿着托盘站到一旁，便被其中一个男人握住了手腕。 季沐熙下意识看向他，肥头大耳，镶了几颗金牙，正笑眯眯地看着他：「麻烦帮我开一下这瓶酒吧。」 说话间，还暗示性地捏了捏季沐熙的手腕。 都是男的季沐熙能不了解这人是什么意思吗？一股反胃感窜了上来，季沐熙勐地抽回了手，倒是不慎打翻了酒。 昂贵的酒瓶碎裂，季沐熙厌烦地看了他一眼，蹲下身去捡酒瓶碎片。 他的手还没有碰到酒瓶碎片，视野里倒是出现了一双黑光发亮的皮鞋。 紧接着，皮鞋的主人也蹲下了身，握住了他的手腕。 他妈的你们这个饭桌上到底是大人物还是大流氓啊？！ 季沐熙抽手没抽出来，抬起了脸想骂人，四目相对，他直接愣在了原地。 第54章 我！草！啊！ 有那么一瞬间, 季沐熙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出现幻觉了。 这张脸！这张脸！这张脸！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季沐熙的嗓音干涩得说不出来话，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就认识了。 震惊a市的大人物。 怪不得a市震惊了，这谁看见不震惊啊我草！ 除了男主哥根本就没有人能带来本书最大的震惊啊！ 季沐熙滚了滚喉结，眼睛都有些干涩, 才发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眨眼睛了, 偏生乔湛城也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导致两个人一直对视到现在。 季沐熙眨了一下眼睛，蝶翼般的睫毛扑闪了两下, 像是掀起了蝴蝶效应般, 被定格的一切都开始活动了起来。 「伤没伤到？」乔湛城开口问。 「啊, 没有，我还没捡。」季沐熙干巴巴地回復道。 第121页 乔湛城应了一声, 把他拉了起来, 也没管饭桌上还有其他人, 问道：「怎么来这里了？」 季沐熙舔了舔嘴唇，当然是因为好奇你啦，亲爱的男主哥！ 当然这话他也不能给乔湛城说，只好尴尬地笑了笑。 好在乔湛城也不介意，看了看桌子上的菜品，问：「吃饭了吗？」 他不说还好, 一说季沐熙倒想起来自己还没吃晚饭，不过眼下这个局势他肯定不能留在这里啊，他脑中因为乔湛城的突然出现早就一团乱麻了，谁知道留在这里会不会说错什么话？！ 再说他也要回去冷静冷静捋捋思路啊啊啊！ 但是很不幸，他的胃发出了一声揭露他的声音。 乔湛城看了他一眼, 给一旁的服务员吩咐道：「再添一把椅子来。」 季沐熙尴尬地站在原地，恨不得打个洞钻进去永世不出来。 「这个……」俗话说的好, 人尴尬的时候会故意假装自己很忙，季沐熙仓促低下头，又想矮身去捡那个酒瓶碎片，「我把这个捡起来吧。」 「不用。」乔湛城轻声阻止了他，不咸不淡地看了眼旁边的服务员。 服务员也是十分有眼色，连忙上前来：「我来吧，我来吧。」 季沐熙更尴尬了。 早知道不来了呜呜呜，他这是在干什么啊？也太丢人了！ 乔湛城帮他拉开了椅子：「坐这儿吧。」 我草。 季沐熙震惊看向乔湛城，不是，哥们，这不是你的位置吗？饭桌主位就这么给他啊？ 说起来自从来了这个包间他一直在震惊啊啊啊！ 不止季沐熙震惊，能来这个包间的人一个赛一个的人精，乔湛城的一言一行已经向他们传递了一个万分明确的信息——这个小服务员，对于乔湛城而言是个很重要的人。 如果没猜错的话，乔湛城喜欢这个小服务员。 饭桌上的人交换了个眼神，彼此心下门清了。唯有一开始对季沐熙动过主意的胖子脸色惨白。 「坐下吧。」乔湛城看了眼季沐熙。 男主拉的椅子，他不敢不坐啊！季沐熙浑身僵硬，缓缓坐到了座位上。 正好酒瓶碎片被清理干净，另一把椅子也送了上来，乔湛城就这么坐在了季沐熙的身边。 乔湛城打眼扫了一下桌子上的菜品，又问服务员要来了菜单，递给了季沐熙：「看看有没有想吃的？」 季沐熙侷促地摆了摆手：「没事没事，我吃这些就行。」 乔湛城抬眸看了他一眼，又要了几个季沐熙喜欢吃的菜品，这才交给了服务员。 季沐熙不知道该说什么。 真的。 他只觉得自己的口才也是江郎才尽了，只能僵坐在原地，和面前被炖的鳖大眼瞪小眼。 哈哈，鳖兄，你死了。 我也马上要死了。 乔湛城明显是这群人中地位最高的，他没动筷子之前，谁也不敢动，他动了，也没人敢动。 乔湛城动筷子是给那小服务员夹菜，他们动筷子是干嘛，给彼此夹菜吗？恶不噁心啊！ 「尝尝？」乔湛城夹了一块肉放在了季沐熙的盘子里。 「谢谢。」季沐熙干巴巴道了声谢，把那块肉夹起来塞进了嘴里，肉质鲜嫩，q弹紧实，调味刚刚好，可口的同时还保存了肉质本身的鲜美。 还挺好吃。 季沐熙看了眼乔湛城，四年没见，乔湛城已经彻底长成了小说里的霸总模样，剑眉星目，举手投足都有一种成熟稳重感，一看过去就知道是男主。 啊。 不过真的让季沐熙感受到乔湛城成长的还是嘴里的这块肉，他突然意识到，乔湛城已经不是当年小巷里只能给他买面包面条的小孩了。 他变得独当一面，甚至可以说是在a市叱咤风云，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他俩之间的差距在这四年已经无声地拉开，季沐熙心底唏嘘，感觉完全不是同一个阶层的人了，也不知道对方能不能看在儿时情谊的份上，追妻的时候放自己一马。 不知道为什么，季沐熙就是感觉乔湛城对自己不怀好意。 他在乔湛城身上感受到的危险是在其他人面前都比不过的，季沐熙想不明白，只能把他归结为剧情的压制。 毕竟原着里就是乔湛城杀的他。 小炮灰参见男主哥！ 可是原着是一本同人小说啊！一创好像自己才是主角吧！季沐熙还是想不明白迟泽川当年说的那句「你才是唯一的主角」是什么意思，问迟泽川，迟泽川就说有他的死因系统不让说，问系统，那更是自讨没趣。 季沐熙还是想不明白，这本二创的作者到底是有多恨自己，才会把自己写成一个脑残炮灰。 他平时也没招惹谁啊！ 烦！ 季沐熙胡思乱想间，乔湛城已经快把他的小盘子堆满了，他一低头，就看见满满当当的菜品。 乔湛城又给他夹了一块糖醋小排来，季沐熙连忙护住了自己的盘子：「放不下了放不下了，我先吃完这些。」 「好。」乔湛城很依着他，听他这样说，筷子立刻拐了弯，放进了自己的盘子里。 季沐熙松了口气，随便吧，反正现在还好好的，先吃饱了饭再说。 他垂着头安静吃饭，倒是乔湛城忙前忙后地给他夹菜盛汤，弄得季沐熙都不好意思了。 第122页 啊啊啊他居然敢让男主哥给他夹菜，这不会是断头饭吧！ 季沐熙咽了下去，道：「你也吃吧，不用管我了。」 「没事，我喜欢。」乔湛城随口拒绝了他。 啊。 季沐熙内心泪流满面，果然是说一不二的偏执狂。 「你不是来谈事务的吗？」季沐熙试图让他专注正事。 「是，」乔湛城抬眸瞥了他们一眼，「不过现在不重要了。」 季沐熙：「……」 饭桌上的其他人：「……」 季沐熙尴尬地笑了一声：「是我在这里你们不方便吗？那我先走吧。」 「不用，」乔湛城握住了他的手腕，像是在防止他离开，「你在这里听着也没事。」 好吧、好吧。 季沐熙突然有一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煎熬感。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般，乔湛城开始和他们谈起了业务，只是手还抓着季沐熙的手腕。 「乔总真是年少有为，」有人吹捧了乔湛城一句，又试探性地问道，「不过这位是……」 季沐熙明显感受到乔湛城抓着自己手腕的手收紧了不少，他正想自我介绍一下他是乔家收养的养子，某种方面来说应该算是乔湛城的弟弟，便听见乔湛城开了口。 「是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人，」乔湛城的语气意味深长，「你觉得是什么？」 对面的冷汗一瞬间下来了，乔湛城这话语气中的警告意味太重，明显是在阻止他们继续探明两人之间的关系。 不过看乔湛城对对方的态度，那股珍重劲也做不得假。 谁能想到乔湛城居然是个弯的？ 季沐熙就比较意外了，啊，说不感动是假的，混了那么久居然还在男主嘴里得到了一个「最重要」的评价，这是不是说明，或许，乔湛城并不会像剧情那般杀了他？ 乔湛城感受季沐熙对自己的牴触在渐渐变弱，他摩挲了一下季沐熙的手腕，垂下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嗐，」饭桌上的人打着圆场，「来乔总，这杯我敬你，不为别的，就为你这能力！」 乔湛城冷淡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不过也没晾着对方，举起酒杯和对方碰了一下，喝了下去。 季沐熙放下了心，也就放松了下来，他凑到乔湛城耳边，小声道：「你能不能把我松开，我不方便吃饭。」 谁家好人吃饭还牵着手啊？ 乔湛城见他靠过来下意思就抱住了他的腰，他比季沐熙高一些，这个角度低下头去能让他看见季沐熙如皓宸般明亮的眼睛。 乔湛城应了一声，又松开了他。 季沐熙没多想，别的不说，他是真饿了，刚才提心弔胆地胡思乱想也没有吃饱，这会儿倒是可以安心填饱肚子了。 季沐熙对他们要谈的正事一点兴趣都没有，只是专心吃着饭，倒是乔湛城一边应酬着饭桌上的人，一边关心季沐熙吃没吃好，弄得季沐熙还怪不好意思的。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重逢之后，乔湛城变得比之前装装的，当然这个装装的是褒义词。 季沐熙瞥了一眼乔湛城，总感觉对方是故意给自己看他有多厉害有多说一不二的。 啧。 季沐熙觉得莫名其妙，这是什么意思？威胁他吗？——你看我多厉害你小子最好乖乖当我的跟班不然有你好果子吃。是这个意思吗？ 想不明白。 季沐熙喝了口橙汁，觉得吃得差不多了。 乔湛城注意到了，中断了和别人的谈话，转身问季沐熙：「吃饱了？」 「嗯。」他说话的时候有一股酒味，季沐熙眨了眨眼，想给他告别，就听见乔湛城道：「等我一会儿，好不好？谈完这个项目就带你走。」 不是。 季沐熙一头雾水，为啥要带他走？他俩也没说好一起走啊？ 啊，可能是叙旧吧。 季沐熙点了点头，正好，他还想问问乔湛城怎么两年都没有回自己的消息呢。 乔湛城看他答应自己，眉眼微微柔和了几分，结果这点柔情却在转过去和别人谈项目的时候消散得一干二净，依旧是那个杀伐果断的商界新星。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季沐熙就看见乔湛城和这群人不停地喝酒、聊天，看得季沐熙目瞪口呆。 这个喝法真的不会喝死人吗？！ 季沐熙实在看不下的时候就给乔湛城递块水果吃，乔湛城接过来的时候总会安静地看季沐熙几秒，而后才默不作声地全部吃掉。 饭桌上的人也是十分有眼力见，一个两个地夸赞两人关系好。 还有些个文盲说两人是天作之合，是良配。 季沐熙：「……」 大哥，你不会用成语就不要乱用好吗？ 他倒是无所谓，乔湛城要是介意你就完蛋了知不知道啊？！还有你完蛋了倒是无所谓，要是连累他任务值倒扣，赔得起吗？！ 不过乔湛城似乎是喝醉了，并没有追究这个文盲的用词不当，反倒是有跟他碰了下杯子，又喝了一杯酒。 季沐熙：「……」好吧。 希望乔湛城醉酒忘事。 他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地把自己的论文又修了修，转眼间，这群人已经零零散散地走光了，包间里只剩了乔湛城和他。 季沐熙：「？」 第123页 不是，这么快的吗？移步换景啊你们？ 「在看什么？」乔湛城挨得他近了些，近得季沐熙可以闻见这人身上酒香和隐约的男士香水混在一起的味道。 「修改论文。」季沐熙觉得两人有点太近了，往后退了退。 乔湛城只是看着他，像是要把这四年的时光都看回来似的，许久，乔湛城道：「又长开了。」 尤其是那双眼睛。小时候，季沐熙的眉眼就像是含苞待放的桃花，灵动好看，四年没见，这朵桃花已经开得足够绚烂，正值花期。 好看得勾魂摄魄。 乔湛城用手轻轻碰了碰他的眼睛。 痒痒的，季沐熙往后缩了一下，头疼道：「你喝醉了。」 酒量差也不知道找个挡酒的，不过也不能这么说，毕竟那群人热情似火地敬酒，再好的酒量也挡不住。 闻言，乔湛城似乎是闷声笑了两声，他再次揽住了季沐熙的腰身，把脸埋在了季沐熙的脖颈间，声音轻轻的：「那回去。」 季沐熙身上唯二的敏感点都被乔湛城摸住了，浑身像是通了电般难受，推又推不开，只能被迫扶起来。 不过好在乔湛城还能走，就是黏着季沐熙不松手。 季沐熙：「……」 感觉身上像是粘了一块巨大无比的口香糖。 好在隔壁就有一家酒店，乔湛城的秘书已经办理了入住，看见自家上司大型犬似的缠着一个男大学生也是面不改色地把房卡交给了季沐熙。 季沐熙：「……」 有一种淡淡的尴尬。 他准备把乔湛城送进房间就走。 结果一进屋乔湛城就靠着门坐下来，抬眸静静地看着季沐熙，有一种无声地撒泼耍赖感。 真的喝了好多啊。 季沐熙想把他扶起来，却被他长臂一拽，直接跌进了他的怀里。 啊？ 季沐熙有些傻眼。 不是哥们，你又要开始耍酒疯啊？ 因为醉酒，乔湛城的眼睛有一层水雾，更添几分深邃感，他一手揽着季沐熙，一手按住了对方的脖颈。 越来越近的距离和越来越灼热的唿吸。 季沐熙眨了眨眼，这距离也太近了，乔湛城要数他的睫毛吗？ 他讲了个冷笑话的空隙，乔湛城却是突然低头，直接吻住了他的嘴唇。 第55章 我——草——啊—— 嘴上柔软的触感把季沐熙浑身噼得僵硬, 大脑像是个工作十年的电脑倏地宕机，一条指令也无法下达，以至于身体都做不出来反应。 「老婆。」 舌尖探入口腔时，季沐熙听见乔湛城含煳不清地喊了一声这个称唿。 雷过头了, 又给噼活了。 季沐熙反应过来了, 连忙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草兄弟，兄弟不要啊, 兄弟你认错人了, 这是兄弟不是老婆啊！兄弟是不能当老婆的啊！兄弟！ 兄！弟！ 不要这样啊兄弟我害怕。 他挣扎得厉害, 乔湛城抱他抱得更厉害。 「别动，」乔湛城松开他的嘴唇, 亲了亲他的鼻尖和眼角, 「再给我亲一会儿。」 季沐熙直接懵了, 呆呆道∶「可是……可是我不是你老婆……」 「你是，」乔湛城又亲了一下他的嘴唇，「我的老婆只有你。」 我草啊。 季沐熙感受口腔里熟悉的入侵，要崩溃了。他想说话，舌头就被人轻轻勾住了。 啊啊啊刚才还只是舔舔他的口腔内壁，这都开始吸舌头了！季沐熙感觉自己的三观都要碎了, 高度震惊与紧张下，他忘记唿吸，越来越憋，只能用鼻息发出一些细碎的哼声。 乔湛城似乎是在安抚他般，一边亲吻, 一边用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背部。 季沐熙实在要喘不过气了，眼泪都憋出来了, 乔湛城倒是轻轻松开了他，嘴唇还是依依不捨地贴着他的嘴唇：「唿吸。」 「你、你……」季沐熙完整的句子被急促紊乱的唿吸沖了个稀碎，他慌不择路，抓住一分一秒的时间试图唤醒乔湛城，「认错人了，我不是……」 「没认错，就是我老婆。」乔湛城一字一顿道。 季沐熙要哭了，四年没见，怎么乔湛城的酒疯越来越可怕了。 他这样想着，乔湛城再次吻了上来。 「唔！」季沐熙根本来不及反应，他崩溃地拍了拍乔湛城的背部，但乔湛城只是把他箍在怀里，将他吻得越来越深。 季沐熙恨不得把乔湛城为非作歹的舌头给咬断，让他清醒清醒，但是这是成年体的乔湛城，他不敢赌，他怕对方记仇报復他。 他妈的。 许久，季沐熙狠狠一闭眼。 亲就亲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看看酒醒之后到底是是谁尴尬。 乔湛城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妥协，半阖的眼里闪过一丝得逞的暗光。他吸吮着季沐熙的唇瓣，舌尖去挑/逗季沐熙的舌尖。 把季沐熙个纯情鬼弄得越来越迷煳。 不行了，季沐熙身体都软了，感觉快要掉下去，情难自禁地揽住了乔湛城脖颈，却是把红唇往对方嘴里更送几分。 两人的唿吸越来越沉重。 季沐熙喉结滚动得越来越频繁，但还是没办法完全咽下唾液，乔湛城用托着他的下巴，吻得很深入。 受不了了，季沐熙被亲得晕晕乎乎的，手指无意识地抓挠着乔湛城的背部。 第124页 乔湛城用手心轻轻擦拭着季沐熙脖颈上的唾液，羽毛似的，弄得季沐熙浑身发抖。 好兄弟，季沐熙内心都要哭出来了，我都给你付出这么多了你再像原着那样鲨我就是你背信弃义了啊啊啊！ 亲得脖子都难受了。 季沐熙退了退乔湛城，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有一些颤抖的气声：「停、停……脖子疼。」 乔湛城眸光微动，手掌挪到了他的后颈处，给他压着轻轻按摩，但是嘴唇还是贴着季沐熙的嘴唇：「这里？」 季沐熙含煳地应了一声。 乔湛城看了他一会儿，倏地直接把他从地上抱了起来。 冷不丁的失重感吓得季沐熙下意识抱住了他的脖颈。我草，这是要干嘛啊！ 「别害怕。」乔湛城把他放在了床上，自己也跟着压了下来。 不不不。 季沐熙惊慌失措，连滚带爬地跑到床的角落里，说话都不利索了：「乔湛城！乔湛城！你清醒一点！」 亲就亲，算他为友情献身了，但是床上的事情想都不想啊啊啊啊！ 他根本就不是男同啊啊！ 乔湛城看着他仓皇逃窜，眼底似乎是浮现了几分难以遏制的暗色，但他还是沉默地压制住了，只是靠近了季沐熙，道：「我不会伤害你。」 季沐熙没动，开玩笑你都醉得分不清男女抱着个男的就开始亲了，谁知道你想干嘛？ 不过醉酒的男人好像不能干那事吧。 季沐熙冷静了一下，对啊，醉酒的人不能干那事啊！ 乔湛城见他似乎有所松动，老老实实地躺回了被窝里，像是在给他证明自己所言非假。 季沐熙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从床上下去：「那你、那你自己休息吧，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了。」 「不行，」乔湛城一口否决，隔着大半个床抓住了季沐熙的手，「你不能离开我。」 季沐熙：「……」 兄弟，你一定要这样吗？ 乔湛城不由分说地重新把他拉到了床上。 季沐熙：「……」 好让人绝望的醉鬼。 乔湛城看了他一会儿，勐地伸出手，季沐熙打了个激灵，结果发现这人只是碰了碰他脖子上的项鍊，把那个平安锁拿了出来：「你一直戴着？」 「啊。」季沐熙稀里煳涂地看了一眼这个平安锁，不好意思给他说这个是假的，真的是让他好好收起来放着了，毕竟那可是保命道具，万一丢了就不好了。 季沐熙还在斟酌怎么给他解释一下，回过神来乔湛城已经越靠越近，吓得季沐熙险些魂飞魄散，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不许亲！」 乔湛城：「……」 乔湛城无声地注视他了片刻，拉过被子，抱紧了季沐熙：「那就睡觉吧。」 就像他们过往做过的无数次那样，就像小时候一样。 季沐熙：「……」 好，至少他的清白保住了。 也不能这么说，他的初吻还是牺牲了。 季沐熙痛心疾首，只能躺在床上装尸体，在脑海中为自己猝死的初吻举办了一场声势浩大的葬礼。 他胡思乱想间，居然就这么稀里煳涂地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乔湛城还是在抱着他，不过乔湛城已经醒了。 他一睁眼就和对方四目相对了。 季沐熙因为乔湛城昨天那个疯狂的舌吻一整夜都没睡好觉，做梦都是被好兄弟亲，被好兄弟摸，被好兄弟xxx！吓得季沐熙在梦中狂奔，梦里是像恐怖片一样的、伸手不见五指的长廊，没有尽头，他跑得已经足够快，却还是被脚下骤然伸出的鬼手抓住了脚踝，跌倒在地。他一抬头，发现这鬼是乔湛城。 还要扒他的衣服。 我草啊。 季沐熙简直要崩溃了。 不曾想醒来之后还得面对这鬼。 一觉醒来昨晚耍酒疯夺了我初吻的好兄弟正在沉默地视奸我怎么办？在线等，急！ 季沐熙抿了抿唇，试探性地问道：「昨晚……」 乔湛城开口打断了他的话：「昨晚你把我送来的吗？」 季沐熙忍不住多打量了他几眼，这什么意思，这是忘了吗？ 不是哥们，感情他要承担所有啊？ 季沐熙头疼至极，但也不好意思给他说你昨天晚上耍酒疯把我亲了，这事说出来他俩还做不做朋友啊？ 「嗯……」季沐熙含煳地应了一声，「昨天晚上你喝醉了，我就把你送来了。」 「你——」季沐熙憋了又憋，还是说不出来，只能换了个说法，「我就在你这儿睡了一觉。」 「你非得要我跟你一起睡」，这话怎么想怎么奇怪。 虽然他俩只是单纯的睡觉。 感觉过了昨天那一晚他俩再也回不到之前那种纯洁的关系了啊啊！至少季沐熙不能了。 「嗯，」乔湛城不置可否，「起床吧。」 季沐熙应了一声，慢慢地从床上爬了起来，他找衣服的时候才觉得不对劲。 等等，怎么回事。 他怎么穿了一次性睡衣，这谁给他换的？ 他昨天穿的不是一开始的衣服吗？ 季沐熙惊恐地看向乔湛城，他昨天晚上梦见的该不会不是梦吧？ 乔湛城似乎是看懂了季沐熙眼神中的疑问，平静道：「你睡觉乱动，衣服给团皱了，我就帮你脱下来了，不然今天早晨穿不了。」 第125页 原来如此。 季沐熙稍稍松了口气。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感觉自己已经被昨天那个吻弄得风声鹤唳，稍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疑神疑鬼。 季沐熙悲愤欲绝。 可恶啊。 好讨厌这个醉鬼。 「毕业了吗？」乔湛城看着他穿衣服，眼神稍暗。 季沐熙背对着他换衣服，没注意到他的神情，只是回答：「没有，今年六七月份的吧。」 又来了。 季沐熙头皮发麻，梦里那种被鬼注视着的阴森感又来了。 他套上t恤，一转头，乔湛城正低头整理着自己的袖口，见他看过来，才抬眸看了他一眼，问：「怎么了？」 季沐熙：「……」 季沐熙张开嘴又闭上，几番来回后，语气沉重：「我觉得我要得精神病了。」 这算不算是出现了幻觉？ 好像神经病就会有幻觉幻听。 男主哥不愧是男主哥，那一吻的威力真是无穷啊，他多么根正苗红一人，就这么么给刺激成神经病了。 季沐熙两眼发黑，啊，所以为什么要他来承担这些，明明耍酒疯的是乔湛城啊！现在好了吧，初吻没了，清白也不清白了，还ptsd严重到疑似精神病了。 罪魁祸首倒是好好的！ 天杀的这都是什么事啊！ 季沐熙深觉命运不公。 乔湛城没理他这句话，只是站到他面前比量了一下，轻声道：「季沐熙，你长高了。」 季沐熙心脏为这句话柔软了一下。 算了，反正他也是喝醉了，跟一个醉鬼计较什么呢？ 他们已经四年没有见过面了，乔湛城这小孩还把他当好朋友，这么情谊深厚的友情还是很让人为之动容的。 一瞬间，季沐熙就释怀了这件事。 「走吧。」乔湛城见他收拾好了，十分自然地牵住了他手。 季沐熙身体一僵，昨夜他被乔湛城抱在怀里亲吻时，对方十指相扣把他的手举过头顶按在门板的样子一瞬间便涌现在了脑海里。不行不行不行，他还是没法释怀啊啊啊。 大爷的这简直就是直男噩梦啊啊啊！ 季沐熙想把手抽出来，结果乔湛城却是不轻不重地加了些力道，阻止了他的动作。 「小时候给牵，长大了不给牵，你是有什么介意的地方吗？」乔湛城问。 季沐熙：「……」 我草，别问了！ 季沐熙实在没法给他说昨晚那个吻的事情，恨得牙痒痒：「没……你牵吧。」 乔湛城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却越来越过分，原本只是牵着手，季沐熙允许后，他倒是手指一点一点地插入了对方的指缝中，严丝合缝地十指相扣。 和昨天那个接吻的动作更像了。 季沐熙如遭雷噼。 男主哥你…… 季沐熙要晕过去了。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到车里的。 「你开车吗？」季沐熙有些意外，居然不是司机。 「不行吗？」乔湛城反问他。 季沐熙摆了摆手：「不是不是……」 「别动。」乔湛城的手伸了过来，指尖轻轻地扫过季沐熙的嘴唇。 季沐熙愣在了原地，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乔湛城的手指故意按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不过太轻了，季沐熙也有些不确定。 「头髮掉在嘴上了。」 乔湛城说。 噢。 原来是这样。 季沐熙微微放下了心。 再怎么说，这个二创也是个霸总娇妻文学，人好好一霸总男主，不可能说弯就弯了。 自己还是先冷静冷静吧。 季沐熙想，昨天那个接吻真的快要把他刺激疯了。 话又说回来，谁经歷那一遭不疯啊？ 「以后准备干什么？」乔湛城问。 季沐熙想了想，道：「警察，可能会去a市的刑警大队里。」 乔湛城应了一声，只道：「那我就帮不了你了。」 季沐熙：「……」太好了你小子的手还没有伸那么长。 「我实习就是在那里实习的。」季沐熙说。 乔湛城又应了一声：「很厉害。」 季沐熙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季沐熙终于想起来了正事，这都到主线开始的时候了，怎么系统提醒他主线开始？ 他剩下那5%的剧情修改度到底要上哪里找啊？ 季沐熙有些头疼。 「大四是不是就很少有课了？」乔湛城问。 季沐熙回过了神，才发现乔湛城已经把他送到了校门口。 「对。」季沐熙说，要不然他怎么有空去看看这个大人物是谁。 啊。 说起来他的初吻也是死于这个决定。 痛！太痛了！ 「那你没事的时候要不要来找我？」两人下了车，乔湛城像是随口问道一般，「我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了。」 季沐熙完全没有想到乔湛城会这么说。 「嗯……好啊。」季沐熙有种说不出的感觉，直到现在，他才有一种故人久别重逢的真实感。 乔湛城似乎是笑了一下。 他正想跟季沐熙告别，就看见远处走来一个陌生的男人。 男人的目光落在季沐熙的身上，很明显是为了谁而来。 第126页 乔湛城的目光沉了沉，毫不犹豫地揽住了季沐熙的肩膀。 第56章 季沐熙：「？」 干嘛突然动手动脚的。 季沐熙还没来得及问, 就看见迟泽川走了过来。 「这是谁？」 乔湛城的手从季沐熙的肩头滑落到腰间，又靠近了季沐熙几分，低声问道。 「我舍友。」季沐熙这才想起来乔湛城还没有和迟泽川本来的样子见过面，连忙给他俩互相介绍了一下。 你见过的, 是小毛饼啊！ 「哦……舍友, 」乔湛城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迟泽川, 方才道，「我叫乔湛城。」 「迟泽川。」迟泽川淡声道。 两个人彼此看了一眼, 彼此间都是意识到了什么, 这一眼并不平和。 迟泽川朝季沐熙伸出了手：「一夜没回来, 今天导师找我们改论文来着。」 「我昨天给他发过去了啊。」季沐熙把手搭在迟泽川的手上，准备跟乔湛城道别, 跟迟泽川回学校。 不曾想乔湛城却是收了收揽着他的腰的力道, 没放人。 季沐熙：「？」 他收回了手, 回头看向乔湛城。 迟泽川也抬眸淡淡地看着乔湛城。 乔湛城问：「你们学校可以进人吗？我想参观一下。」 他说完这句话，又补了一句：「我没有上过大学，很好奇。」 这可怜见的。 季沐熙点了下头，想说什么，看见白夙渊走了过来。 「熙熙。」白夙渊先是看见了季沐熙，而后才看见乔湛城。 白夙渊脚步一顿：「你回来了？」 不是说乔三死了吗？一瞬间, 白夙渊明白了——假死夺权。 一些已经淡去的争吵片段从脑海中渐渐清晰起来。 季沐熙：「……」 都是二十多岁的人了，总不能再像小学鸡一样吵架吧。 如季沐熙所想，这两个人确实是没有吵架。 白夙渊风度优雅地给乔湛城微微一点头：「好久不见。」 乔湛城面上看不出来什么情绪，也只是顺着他说：「好久不见。」 气氛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不知道是不是受昨天乔湛城那个亲吻的刺激, 季沐熙总觉得这一幕很像小说里描写的修罗场。 不要啊。 季沐熙有些绝望，不就是被亲了一下吗, 怎么感觉自己的思想已经彻底扭偏了？在场的都是直男啊！ 季沐熙现在心情很复杂，有的时候他就想无所谓了，亲就亲了，反正乔湛城也不知道，自己也装不知道得了。但总在某个时刻他会轻轻地碎掉——他跟一个男的亲了啊！ 「这么热闹？」 季沐熙听见这个声音还有些意外，顾溯怎么会来这里？ 「你不是下午来？」季沐熙倒是收到顾溯今天回来的消息了，不过现在也才九点多吧，怎么算也不是下午啊？ 「想你，提前来了。」顾溯给他wink一下，露出一个酷酷的笑容。 季沐熙：「……」 好油。 谁给顾溯来点洗洁精。 不知道是不是顾溯给他坦白了自己是同性恋的事情，顾溯这些年在季沐熙面前越来越放得开了，有的时候还试图撩季沐熙一把。 也就是顾溯这帅脸扛得住这些油腻动作和表情罢了。 换张丑脸来季沐熙高低给他一脚踹出去八里地。 顾溯说完，才看向乔湛城。 顾溯依旧是带着笑，眼底却像是结了一层寒冰：「回来了？我听外面都说你死了，正准备去乔家给你弔唁呢。」 乔湛城扯了扯嘴角：「那还真是遗憾。我活得好好的。」 他顿了顿，眼珠微转，在自己怀里的季沐熙身上一停，而后道：「以后会更好。」 这一回，连顾溯嘴角的笑意都渐渐散去了。白夙渊和迟泽川也没有说话，四个人就这么僵持住了。 季沐熙：「……」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怪怪的。 「要不然，」季沐熙从乔湛城怀里挣脱出来 ，道，「我们先回学校？阿城你不是要参观学校吗，走吧。」 乔湛城因为怀中一空眼神阴暗了一瞬，随后又被季沐熙一声「阿城」喊得眼神微霁。 「嗯。」乔湛城应了一声，又握住了他的手。 季沐熙身体一僵，下意识就抽了回来。 乔湛城轻声问：「昨天晚上我醉酒后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好像很不喜欢我碰你。」 他说的话声音不大，除了在场的人没人能听见。 但是就算只有在场的人听见了季沐熙也很尴尬啊！ 这话也太暧昧了，什么叫「醉酒后」「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要是没有昨天的经歷季沐熙肯定会什么都不想——俩男的能发生什么？！但是昨晚歷歷在目的惨痛回忆就是在告诉他，可以的！俩男的醉酒也可以发生什么。 季沐熙的脸上因为心虚渐渐浮现了一抹薄红，他轻咳了一声，欲盖弥彰地牵住了乔湛城的手：「没，没啥啊。就单纯地睡觉啊，那什么，我是觉得有点热，走吧，走吧。」 他说完这句话，想离开，才发现四周安静得吓人。 乔湛城气定神闲地回握了季沐熙的手，白夙渊的神情不分明，顾溯脸色阴沉沉的，迟泽川则是拧着眉，一点一点地打量着季沐熙。 第127页 季沐熙：「……」 「昨晚……」顾溯几乎是在牙缝里挤出来的字，「你们做了什么？」 季沐熙被他吓了一跳，他下意识看向迟泽川，却发现迟泽川正在看着自己的嘴唇，季沐熙心虚得头皮发麻，想也不想地用手挡住了嘴。 我草，更明显了，季沐熙意识到什么，又讪讪地放下了手。 不是，这都是什么事啊？ 像是印证了什么猜想，迟泽川的脸色微微发白。 凭季沐熙对迟泽川的熟悉，迟泽川这小子八/九不离十地是猜中了。 季沐熙有一种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绝望感，好兄弟听他解释啊，他不是男同，不要露出这种被雷到的表情啊！他才是受害者！受！害！者！啊啊啊！ 白夙渊还算冷静，但手已经不由自主地攥紧了衣袖。 「我不信。」顾溯像是听到什么荒谬的笑话似的，一偏头笑了一声。 他刚才的询问没有得到回答，勇气是一瞬间的事情，过了这一瞬间，恐惧就会如潮水般将人淹没。 「走了。」顾溯自欺欺人地牵住了季沐熙另一边的手，想要把他拉走。 季沐熙：「……」 顾二你。 怎么有种超雄未遂感。 不知道是不是季沐熙的错觉，他总觉得听见了乔湛城一声若有若无的轻笑声。 季沐熙：「……」 总觉得乔湛城是故意的。 他还在怀疑乔湛城，乔湛城那边倒是响起了手机铃声，乔湛城本来想挂掉的，看见来电人，眼中闪过一丝暗光，低头给季沐熙道：「今天临时有点事，下次再逛吧。你要是想来找我，可以来这个地址。」 眼下的情况季沐熙倒是巴不得他赶紧离开，于是点了点头：「好的好的。」 乔湛城垂眸看了他一眼，驱车离开了。 季沐熙微微松了口气。 没了乔湛城，白夙渊、迟泽川还有顾溯这三倒是和平得很，也可能是这几年相处得好的原因。不过季沐熙现在也没办法正视这仨，生怕他仨看出来自己和乔湛城亲过嘴的事情。 可是正常人谁会胡乱联想两个男人亲嘴？ 可是顾溯是男同啊。 可是白夙渊和迟泽川不是啊。 可是他刚才手忙脚乱的心虚反应，迟泽川应该能看出来了吧。 可是…… 烦死了哪来那么多「可是」！季沐熙两眼发黑，感觉自己脑海中有两个反驳型人格的小孩在互相吵架，争吵声简直要把他的天灵盖给吵飞。 好了，这次真的不想了，季沐熙做了特别多的心理建树，就当是被狗舔了一口。 反正小毛饼就爱舔他。 乔湛城离开后，几人不约而同地都没有提起昨夜的事情，和乔湛城没回国时那般插科打诨着。 季沐熙总觉得乔湛城离开前的表情怪怪的，虽然乔湛城那张面无表情的霸总脸上什么情绪都没有，但季沐熙就是觉得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在想什么？」迟泽川问他。 季沐熙拧了拧眉：「川，你觉不觉得乔湛城有点怪？」 「这种霸总娇妻文的男主有不怪的吗？」迟泽川反问他，「一个两个都像是山海经跑出来的。」 季沐熙：「……」 「不是那个，」季沐熙抓了把头髮，「就是感觉他和平常不一样。可能也是我感觉错了吧。」 「乔湛城的爹乔阳死了，」迟泽川淡淡地开口，「今天早晨刚死的。乔斯羽和乔湛城争遗产，双方都各有势力，乔湛城险胜一筹，乔斯羽仓皇出逃。乔北澈一点事都没有，不过他也一点实权都没有。」 季沐熙懵了：「你怎么知道的？」 前些天乔北澈刚给季沐熙说家里现在很乱，乖乖待在学校，没必要的事情别联繫。 季沐熙都不知道，迟泽川怎么知道的？ 「白夙渊和顾溯说的，」迟泽川开口，「乔湛城现在应该很想你。」 季沐熙小小地「啊」了一声，怪不得乔湛城离开时是那个表情呢。 怪不得这小子离开前还专门告诉了自己可以去哪里找他！ 「我草迟泽川你小子是真仗义，」季沐熙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去找乔湛城了。」 男主男二男三这三人互相讨厌季沐熙是知道的，这三人也经常给季沐熙掩盖对方的行踪，这个时候，就是迟泽川来告诉季沐熙。 迟泽川说的是：「帮你刷修改度。」 这才是好兄弟啊！ 「季沐熙。」 季沐熙本要离开，却被迟泽川叫住了，他转过头，看见迟泽川正在看着自己。 「什么？」季沐熙问。 迟泽川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他道：「你今天还回来吗？」 「不知道，」季沐熙摆了摆手，「到时候我再给你说。」 迟泽川站在夜色中，目送他打车去找别人。 …… 季沐熙回去乔家的时候，丧礼已经结束了，乔湛城站在院子里，似乎是等谁。 看见季沐熙来，乔湛城的眸光微动，似乎是有些意外，又似乎是在预料之中。 准确来说的话，更像是赌赢了。 不过季沐熙眼下也没空对乔湛城进行眼神分析，他唯一震惊的是，就算这是本爱得死去活来一点事业剧情都没有的霸总小说，但是男主哥的实力也太逆天了吧？！ 第128页 刚回来就弄死了他爹掌管了大权赶走了大反派啊？ 一手抓復仇一手抓事业还要一手抓爱情，八爪鱼啊你？ 「你来了？」乔湛城主动走向了他。 季沐熙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窥探着他的神色，不知道该说什么。 大哥，你都混到这个地位了怎么一点表情都没有的？你的眼里不应该出现一分凉薄一分深情还有几分漫不经心吗？情绪对不上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 果然成大事者都是显山不漏水的啊。 季沐熙感慨了一声。 「在想什么？」乔湛城十分自然地牵住了他的手，领着他往屋里去。 季沐熙摇了摇头：「没什么。」 乔湛城勾了勾唇，一路领着他进了一个酒窖。 啊，原来你们有钱人连酒都有自己专属的房间啊。 季沐熙看着这些琳琅满目的藏酒，一时哑言。 「有喜欢喝的吗？」乔湛城问他。 季沐熙摆了摆手：「我不认识。」 「嗯，那我随便拿几瓶。」乔湛城看了看，就真的随便拿了几瓶。 他把挑好的几瓶酒让一旁的佣人送到了外面的花园里，自己倒是跟季沐熙不紧不慢地参观了一下这栋房子。 「喜欢吗？」乔湛城问季沐熙。 季沐熙总觉得今天的乔湛城也怪怪的，不过这里的装修确实很好看，连花盆的摆放都很符合季沐熙的审美，乔湛城问，季沐熙便点了点头：「特别好看。」 「你以后要住这里吗？」季沐熙问。 出乎意料地，乔湛城否决了：「不。」 这会儿两人已经来到了花园，季沐熙总觉得花园的布置特别熟悉，尤其是那把鞦韆，但是一时也想不起来从哪里见过。 乔湛城端起一杯红酒，酒液在杯中拽着月光摇晃了一下。 乔湛城端起另一杯酒，递给了季沐熙，他看着季沐熙的眼睛，轻声道：「以后，我是要跟我的爱人生活在这里的。」 第57章 我草。 季沐熙打了一个激灵, 这个不会就是日后乔湛城会搞强制爱的现场吧？！ 多亏吓的这一跳，季沐熙脑中灵光一闪，总算是想起来花园的布置眼熟在哪里了——这跟他小时候待过的医院下的花园好像啊！ 尤其是这架鞦韆，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这个鞦韆, 」季沐熙有些新奇地走过去, 「好像医院的那一架啊。」 季沐熙一开始的身体特别不好, 在病房里憋得紧的时候，乔湛城就喜欢带着他往医院的小花园跑, 他俩没少在鞦韆上晃荡。 季沐熙记得好几次自己都是迷迷煳煳在鞦韆上睡着了, 然后是乔湛城把自己抱回去的。 而今一想, 才发现已经是过去了那么多年。 「是，」乔湛城说, 「我特意找人仿的那架鞦韆。」 季沐熙意外扭头：「当时没看出来你挺喜欢那个鞦韆的, 早知道当时让你多玩玩了。」 乔湛城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红酒, 却道：「嗯，当时喜欢，现在也喜欢，日后也喜欢。」 季沐熙：「……」 这什么车轱辘话，哥们你不会又喝醉了吧？ 乔湛城却是拉过了季沐熙的手，带着他重新坐到了鞦韆上, 没人推动鞦韆，鞦韆一动不动。 「我小时候，我妈一直给我说，只要可以回家，所有的一切都会变好, 无论如何，无论用尽什么样的手段, 都要回家，」乔湛城有一下没一下地喝着红酒，似乎是陷入了什么回忆般，「然后她千方百计把我送回了乔家，然后她带着钱跑了。而我并没有迎来她嘴里说的『所有的一切都会变好』。」 那个时候乔湛城就在想，其实他可以回去，他不想要这么富有的生活，他情愿回去和妈妈一起啃馒头。 但是乔湛城也知道，他妈不要他了。 所以乔湛城什么都没有说。 俗话说，没妈的孩子像根草。乔湛城连根草都不如，这种人人喊打人人厌弃的地位更像是在草里阴暗生长永不见天日的蟑螂。 乔湛城其实习惯这种冷言冷语和莫须有的欺凌，他知道这是乔阳三人愿意看到的。 他的世界好像永远都是阴雨天，不说风雨噼头盖脸，但是却是一场一眼望不到头的阴雨连绵天。 永远在下，暗无天日。 乔湛城一度觉得此生都要和这场雨作伴时，小巷中，季沐熙就这么出现了。 原来人在感到关怀时，真的会落泪。 季沐熙身上有许多可疑，有许多秘密，但他不在乎。 「乔阳恨我妈，」乔湛城想起来什么，抬头将这杯酒一饮而尽，声音沙哑，「当时在地下室，他想杀了我妈，我妈一直在挣扎，但是他指使我去的时候，我妈就不动了。」 或许是对当年的事情也有愧疚吧，也或许是知道自己难逃死劫了。 乔湛城想不明白，只是满身是血的时候，他真的、真的很想见到季沐熙。 这是叫人胆怯的暴雨天。 鼻息间分不清是血腥味还是雨腥味，乔湛城只想快点回去，他要回去洗个澡，他想回去拥抱季沐熙。 但是他的腿还在发软，他几乎要走不动路。 满身的雨水和血水，他要怎么去抱他，季沐熙会嫌弃他的吧。 他不如顾溯出身好，也没有白夙渊那么花言巧语会哄人，他什么也不好。 第129页 乔湛城咬了咬后槽牙，一股难以言喻的痛苦在胸腔里四处蔓延开，他甚至觉得，方才的那一刀是捅进了自己的胸腔里，只是痛苦延迟了那么久才袭来。 但是那会儿比雨声大的是季沐熙的声音。 他看见季沐熙朝自己跑来，对方的眉目中带着担忧，给了他一个梦寐以求的怀抱。 那一刻，他的心脏在为了那个怀抱跳动，在为了季沐熙跳动。 「啊……」季沐熙听他谈起之前的事情，欲言又止，还是对这个毫无法治观念的脑残霸总娇妻二创小说感到无语。 好刑的剧情，虽然知道你乔家是黑白通吃的，但是这也太刑了牢哥。 这要是放外面把他们这一家都拷起来岂不是会有好几个一等功？！ 季沐熙轻轻嘆了口气。 「那个饭桌上调戏你的男的，」乔湛城说完这句话，又提起来别的事情，「我给解决了。」 啊？？？ 季沐熙险些被他这句话吓得跳起来，什么解决了？怎么解决了？让我拷拷你。 「他公司帐单有问题，」乔湛城又喝光了一杯酒，一边倒一边给季沐熙道，「我把他送狱里了。」 原来是这样。 季沐熙松了一口气，不知不觉间才发现出了一身的冷汗。 不过爽啊！季沐熙第一次感受到原来抱上男主大腿这是个感觉！ 「谢谢你，阿城。」季沐熙眼睛亮亮地看着乔湛城笑，见他还在倒酒，十分有眼力见地起身凑了上去。 「哦，应该是乔总。我给你倒。」 哎呀这声「乔总」喊的，真是一分谄媚三分狗腿还像还差几分，算了，爱几分几分吧。 季沐熙美滋滋的。 乔湛城看着他在自己面前，季沐熙好像很喜欢穿衬衫，今天赶来也是穿了件白衬衫，叫灯光一照，里面纤细却蕴含着力量的腰身若隐若现，微微弯腰的姿势，蓝色的修身牛仔裤也朝上绷紧了几分，包裹着饱满的臀部。 乔湛城舔了舔嘴唇，莫名口干舌燥起来。 他掩饰什么地接过季沐熙倒的酒，一饮而尽。 应该还是刚才的酒，但是不知道是不是经由了季沐熙的着手，染上了几分季沐熙身上的气味。 乔湛城滚了滚喉结，像是想印证这个思想似的，轻轻嗅了一下酒液。 他想起来当时季沐熙给他讲过的故事。 那朵被关在玻璃罩的玫瑰花。 当年去听只是听个过程，而今想起来倒是感触颇多。 有时乔湛城会想，他和季沐熙之间，究竟是他是小王子，季沐熙是他的玫瑰花，还是他是狐狸，而季沐熙是心怀其他只是驯服了他却匆匆路过的小王子？ 他没有那么高尚的品格，只能将这个故事暂且定在爱情方面。 季沐熙占据了他整个世界，束缚了他看向其他的目光。从此他看什么都会想到季沐熙，他看什么都有季沐熙的影子。 「你为它付出的时间让它变成了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玫瑰花。」 季沐熙就是属于他的、独一无二的玫瑰花。 乔湛城看着季沐熙，将新倒的酒全部喝完。 这也太能喝了吧，季沐熙再次为他一饮而尽的喝法震惊，别人喝红酒不都是慢慢细品的吗？男主哥就是男主哥啊，狂野！ 他思索间，乔湛城倒是握住了他拿着酒瓶的手，又把杯子递了过去。 好吧、好吧。 原来你还是个酒鬼。 季沐熙只得重新给他倒上。 乔湛城一边喝酒一边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季沐熙莫名觉得很尴尬。 「那个……」季沐熙想说什么。 却听见乔湛城说：「乔家已经彻底归我掌权了。我比顾溯厉害，也比白夙渊厉害。」 季沐熙：「……」 老哥你还真是爱跟他们比较啊。 这叫什么，刻在男主骨子里的雄竞吗？ 季沐熙干笑两声，只能顺着他说：「是是是，你最厉害了。」 男主哥好像又喝醉了。 也是，季沐熙晃荡了一下酒瓶，这瓶酒都快喝没了。 乔湛城看着他，倏地松开了握着他的手，转而揽住了季沐熙的腰身。 季沐熙：「？」 季沐熙被他长臂一揽，就跌进了对方的怀抱里。 季沐熙瞳孔地震，不是吧哥，你不要告诉我你酒量这么差的啊？你之前在酒局上不是这样的啊？ 但这次乔湛城并没有急切地要亲吻季沐熙，他只是把头放在了季沐熙的肩膀上，像只小狗似的轻轻嗅着他颈窝处的香气。 若因若无的气流轻轻撩动着季沐熙敏感的脖子，季沐熙头皮发麻得都要炸了。 「你好香，」乔湛城不知道是不是喝醉了，声音带了几分痴迷，「好香，」 兄弟，你好香。 季沐熙欲哭无泪。 而后，季沐熙感受到一种温热的、湿漉漉的触感印在自己的脖子上，他后知后觉，是乔湛城尝试着舔舐了一下。 我草我草我草。 季沐熙真的要裂开了，直接推开了乔湛城：「乔湛城！你清醒一下。」 我要报警把你这个醉鬼抓走啊啊啊。 乔湛城的眼神一瞬间阴暗下来，他抓着季沐熙的手腕，把他重新拉回了自己的怀里：「你要走？你要去找谁？」 第130页 「我——」季沐熙没说完的话再次被他堵在了嘴里。 我草啊—— 季沐熙崩溃地和他大眼对小眼，毫无疑问地，他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孤注一掷的倔强。 季沐熙：「……」 你大爷的，季沐熙恨恨一闭眼，亲吧亲吧，反正他也挣扎不开。 下次看见乔湛城喝酒他就跑。 乔湛城看他不抵抗了，动作也轻柔下来，轻轻描摹着季沐熙的嘴唇，再探进去，和他交吻。 该说不说男主哥学习能力就是强，昨天接吻还有点生疏，今天亲起来就是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了。 啊。 霸总男主就是有实力啊。 季沐熙被他亲得晕乎乎的，酒香味在口腔鼻息间充斥，有一搭没一搭地乱想着。 末了，季沐熙被他亲得舒服得睡了过去。 至于抱他回来的是谁，季沐熙觉得就算不用脑子想也能猜到。 受不了了，这也太尴尬了。 从男主哥回来就一直尴尬，他昨天只是想来看看乔湛城怎么样，顺道偷摸刷个修改度啊！ 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 季沐熙含泪偷偷跑了。 对的，就是偷偷跑了。 因为他没有看见乔湛城，也不知道乔湛城记不记得昨天晚上的事情，虽然之前已经证明了乔湛城酒后忘事，但是季沐熙还是忐忑不安，他总觉得乔湛城记得。 毕竟乔湛城有时看他的眼神实在太怪了，有一种要把他吞食入腹的恐怖感。 这是！多么清晰的恨意啊！ 不告而别是挺没有礼貌的，但是目前也不是纠结礼不礼貌的时候了吧。 他回去的时候时间还挺早，本想着不惊动舍友，没想到迟泽川今天起得异常早。 两人看见对方皆是十分意外。 「你……」迟泽川的目光落到了他的脖子上，微微皱了一下眉，「你脖子上的是……」 「什么？」季沐熙一头雾水地往旁边的镜子上看了一眼，才发现自己衬衫最上面的扣子因为回来匆忙没有扣紧，白皙的皮肤上印着一抹暧昧的红色。 不必想，都只能那是什么。 季沐熙的脸一瞬间红了，他下意识地捂住了那出，在看向迟泽川的时候，发现对方的神情特别不对劲，像是痴傻了般站在原地，几乎说不出话来。 「那个，昨天被蚊虫咬了一下，应该是。」季沐熙含煳了一声，总感觉自己的话有点欲盖弥彰。 迟泽川掀起眼帘看了他很久，久得季沐熙都要转身离开了，迟泽川才开了口，声音沙哑：「这样，那我给你找点药抹一下，用创可贴贴一下。」 「啊……」季沐熙看着迟泽川翻医药箱的背影，有些意外，这也信啊？ 是他这谎言太真实了吗？ 还是迟泽川不想揭露他。 季沐熙不敢多想。 迟泽川拿着药，在原地又蹲了一会儿，才缓缓走了过去。 「其实不用……」季沐熙朝后退了一步，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只是找了个藉口，不知道迟泽川为什么这么较真。 「别动。」 迟泽川声音还是很哑。 季沐熙尴尬地站在了原地。 迟泽川用棉棒将冰冰凉凉的药膏涂抹在季沐熙的脖颈是，季沐熙登时汗毛直立，下意识缩了缩。 他这一缩，才发现迟泽川的手抖得很厉害。 「川啊。」季沐熙犹豫着开口，迟泽川今天也太不对劲了。 迟泽川没回他的话，只是给他抹好了药，又贴上了创可贴。 「好了。」迟泽川说。 「啊，哦，」季沐熙讪笑两声应了下来，「谢谢你。」 迟泽川看着他的眼睛，倏地开口道：「我想回去了。」 季沐熙一怔。 「季沐熙，我想回现实了。」迟泽川说。 这场穿越，似乎就是一场巨大的处刑。 要他亲手将喜欢的人拱手让人。 「好啊，」季沐熙拍了拍迟泽川的肩膀，「我还有5%的进度就完成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回去。」 但迟泽川只是看着他没说话。 季沐熙的一颗心也渐渐沉入他的沉默里：「你——」 「我回不去的。」 第58章 回不去是什么意思？ 季沐熙瞬间懵了。 「什么意思？」季沐熙勐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迟泽川看着他, 目光微微柔和了一些，轻声道：「这些事情，等你修改度到了100%的时候我再告诉你。」 「迟泽川，」季沐熙板了板脸, 神色严肃, 「你必须要给我说清楚。」 迟泽川和别人可不一样, 这是他从高中时候就陪伴彼此的好兄弟，里面的真情是实打实的。季沐熙虽说跟乔湛城顾溯白夙渊他们也有几分兄弟情在, 但这些人跟迟泽川是不能比的。 他从来没有忘记过, 这个世界是虚构的、是假的, 只有他和迟泽川是真实的。 迟泽川静静地看着他，他希望在季沐熙澄澈的眼睛里看出来一星半点的、与自己相同的、不可言说的情愫, 但是很遗憾, 对方眼里澄澈得像是一块毫无杂质的宝石。 纯粹得过于珍重的感情。 迟泽川不仅知道季沐熙对于自己很重要, 他更知道自己对季沐熙也很重要，坦白的后果不仅是他会失去一个朋友，季沐熙也会失去一个朋友。 第131页 他比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知道季沐熙后来得到的一切有多来之不易，所以他比这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希望季沐熙幸福。 「没大事，」迟泽川扯了扯嘴角，「就是, 当时你过生日给你剧透，不是违反了和系统的交易嘛，系统就罚我不能回去了。」 季沐熙滚了滚喉结，神色渐渐凝重起来。 「其实回不回去都无所谓，」迟泽川拍了怕他的肩膀, 「兄弟也早逝了，回去也是死路一条。」 季沐熙：「？」 接二连三的震惊刺激得季沐熙的脑子卡壳了, 说话都不太顺畅：「谁？你？不是？啊？为什么啊？」 「不能说，和你的死因有关。」迟泽川轻笑了两声。 怎么又和他的死因有关？！ 季沐熙怔怔地看着他，声音艰涩：「和我有关？我把你害死了……？」 「不是，」迟泽川一口否决了，「是我们死在了一起。」 季沐熙张了张口，想要问什么，但见迟泽川一副不欲多说的样子，怕自己的询问又让迟泽川白白付出什么，只好闭上了嘴。 见季沐熙一直垂头丧气，迟泽川装作不经意般问道：「你脖子上的到底是什么虫子咬的？」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季沐熙又想起来昨天那个缠绵悱恻的接吻来了。 季沐熙：「……」 兄弟，就不能把情绪定格在一种上面吗？ 这转得也太让人猝不及防了点吧！ 季沐熙幽幽地看着迟泽川，迟泽川笑了一声，一把揽住他的肩膀：「他俩昨天也没回来，走了，今早哥请你吃早饭。」 他俩指的是季沐熙的两个舍友，都有女朋友，估计谈情说爱去了。 「好吧、好吧。」季沐熙乐得他不继续追究吻痕的事情，跟他一起去吃饭了。 接来的一段时间，季沐熙都在有意无意地刻意躲着乔湛城，有意就不说了，哪个直男被亲了都得警觉一阵，无意无非就是因为毕业季，要答辩、拍毕业照、聚餐等等。 好在乔湛城也没有主动来找过他，在忙乔家的事情，他就说，男主再牛也不可能就这么轻松就干掉了那么多反派。那么大一个烂摊子，要收拾也得有一阵。 不过每次在心底吐槽男主哥的时候总是觉得有一股阴暗的视线在看着自己，看过去后原地又没有人。 果然人还是不能说别人的坏话。 顾溯和白夙渊看过季沐熙脖颈上贴着的创可贴似乎都意识到了什么，前者脸色很难看，后者则是勉强笑着匆匆结束了话题，转身离开了。 季沐熙：「……」 干嘛啊。 这都什么反应？ 倒是叶亦晴神情比较坦荡：「你谈恋爱了？」 季沐熙：「……」 季沐熙感觉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他张了张口，绝望道：「没有。」 或许是他眼里的崩溃和冤屈实在太触目惊心了，导致叶亦晴也有点不确定了：「真的没有啊？」 季沐熙斩钉截铁道：「没有。这是虫子咬的。」 叶亦晴欲言又止：「啥虫子啊这么牛。」 「你就当是蟑螂吧。」季沐熙恨恨道。 好吧。 叶亦晴其实不清楚蟑螂能不能咬人，不过蟑螂出现在脖子旁边已经很吓人了。 这样一想，心选哥还怪可怜。 季沐熙看到了她眼中的怜悯之色，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小姑娘一天到晚想得还挺多。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个主线怎么还没开始，这些都不是他该走的剧情啊！男主和炮灰亲嘴算什么事啊？这不是女主的剧本吗？！ 对啊，女主呢？！ 季沐熙一个激灵，从他上了大学，他就没看过叶落萱了，女主跟掉线了似的。 「你姐姐呢？」季沐熙奇怪地问道。 四年都没看见女主，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前一阵子刚失踪，」叶亦晴一顿，「你提她做什么？」 我草，怎么真出事了？这乌鸦嘴。 季沐熙不可置信：「失踪了？」 不是大姐，他就说怎么主线迟迟不开始，原来是女主失踪了啊？！ 「嗯，」叶亦晴说，「已经报警了，不过还没有找到。」 季沐熙欲言又止，剧情修改度已经到了95%，可以说和原着几乎完全不一样了，叶落萱的失踪好似冥冥中传递了某种讯息，季沐熙不知道，只觉得有种特别特别不妙的感觉。 「你姐要是有了消息，你记得给我说一下。」季沐熙神色凝重。 叶亦晴挑了挑眉：「哦……你这么关心她啊？」 「大小姐啊，」季沐熙真快愁死她了，「你别说风凉话了，这算哪门子的关心啊。」 叶亦晴轻笑了几声，正了正色：「好吧，好吧。不过你对她上心也没用，她讨厌你。」 季沐熙：「？」 我草？不是，他也没惹过女主吧？ 「真的假的？」季沐熙有点不相信，女主姐小时候还给过他热饼呢。 「真的啊，」叶亦晴神色认真，微微蹙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烦心事，「乔斯羽帮扶她，我爸我妈也看着她的脸色过活。我爸听说是你托乔斯羽照顾的她，有次在饭桌上夸了你几句，不曾想她突然变得歇斯底里起来，将整个饭桌都砸了。」 那是在叶落萱身上很少见的恐怖神情，叶落萱整个人都像是被一只恶鬼操控了般，疯得让人可怕。 第132页 叶家全部的人都吓得没有开口说话，心惊胆战地看着叶落萱。 唯独叶亦晴在叶落萱眼神里看到了几分微妙的嫉妒感。 真奇怪。叶亦晴心底升起了几分疑惑，她原本以为叶落萱和季沐熙的关系会比自己更好，但是现在看来，叶落萱对季沐熙有一种嫉妒衍生出来的强烈恨意。 嫉妒什么？ 叶亦晴有些看不明白。 不过这些都是她一个人的猜测，给季沐熙说了也只会徒增他的烦恼罢了。叶亦晴就没有说。 季沐熙：「……」 这也，太可怕了。 我草，他也没惹过叶落萱啊？ 不会真的是乔斯羽对叶落萱做过什么吧？可是他问过乔北澈，乔北澈可是信誓旦旦地给他保证乔斯羽没动过坏主意啊。 乔斯羽会说谎，他二哥可不会啊？ 这个破剧情已经乱成一锅粥了，不敢想像到时候主线展开的时候有多离谱。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季沐熙忧愁望天。 …… 再次见到乔湛城是两三个月后的事情，这个时候男主哥已经像原着那样名声鹤起了，而季沐熙也已经毕业了，他从公安联考考入了a市的刑警大队，迟泽川跟他一起，白夙渊继续深造，估计会想原着里一样成为大学老师。顾溯和乔湛城一样，回了自家公司。 为了庆祝季沐熙毕业，乔北澈给他搞了个聚餐，顾溯白夙渊迟泽川叶亦晴等人都来了，连去了国外的庞幸星也跑了回来。 庞幸星其实每年放假都会从国外跑回来找季沐熙玩，不过这一趟确实是专门来找他的。 季沐熙还挺高兴，直到看到了许久未见的乔湛城。 乔湛城倒是气定神闲：「这些天都很忙，就没来找你。」 季沐熙含泪咬牙：「没事……」 忙点好啊！最好永远不要来找他啊啊啊！ 乔湛城一来，宴席里也安静了不少，面面相觑，尴尬十足。 季沐熙：「……」 们男主哥过了这么多年还是冷场的一把好手啊！ 「那什么，」季沐熙硬着头皮开口，「我们吃饭吧。」 他说完，看见乔湛城抬脚朝自己走来，打了个激灵，连忙跑到了乔北澈身边坐下，乔湛城脚步一顿，垂下了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乔北澈瞥了他们一眼，巴不得季沐熙挨着自己坐，美滋滋道：「别管他，来吃饭。毕业快乐呀，爱弟。」 啊，季沐熙挨着乔北澈顿时感觉安心了不少，果然还得是他哥啊！ 他一放松，自然也就放开不少，游刃有余地跟桌上的人说着话，只是由于介意和乔湛城之间的两次接吻，没敢看乔湛城。偶尔有视线相交的时候，也会下意识匆匆避开。 他不好意思，落在别人眼里却有了别的一层意思。 像是刻意掩饰的暧昧恋情。 率先受不了的居然是白夙渊，他脸色十分难看，勉强说了一句「我去趟洗手间」便急忙离去，叶亦晴似乎是有什么想要求证似的，也跟着离开了。 他俩一走，乔湛城也不紧不慢地跟着离开，庞幸星生怕他们打起来，带着担忧的神情跑了过去。 乔北澈皱了皱眉，不懂他弟这群追求者想干嘛，以防万一，也跟了过去。 季沐熙一转眼，就发现这里只剩了他和顾溯两个人。迟泽川去哪里他还真没注意。 我草，季沐熙震惊，不是，你们上厕所还要成群结队地去啊？这厕所也装不下你们那么多人吧？！ 他扭过头，想给顾溯吐槽一下，才发现顾溯孤零零地坐在座位上喝了很久的酒了。 「你……」季沐熙一时失语，总感觉顾溯很奇怪。 他迟疑了一下，出于对好兄弟的担心，还是端着自己的盘子去了顾溯那边，顾溯听见了声音，抬眸看了看他。 「熙熙。」顾溯喊了一声，声音悲惨悲惨的。 啊，又是一个醉鬼。 季沐熙不知道他没看向顾溯的这段时间顾溯喝了多少酒，从之前仅有几次的喝酒来看，顾溯酒量还挺好，只是季沐熙现在也分不清顾溯还清不清醒。 「哎。」季沐熙应了他一声。 顾溯看着他，嘴唇微抖，声音也颤颤的：「你和乔湛城……」 我草啊。 季沐熙现在是真的听不得他和乔湛城的名字放在一起，他连忙打断了顾溯的话：「我和乔湛城什么也没有。」 顾溯眸光微动，不知道有没有信季沐熙的话。 不过季沐熙也确实是头疼和乔湛城之间的事情，他纠结间，勐地想起来顾溯才是正儿八经的男同性恋。 要不然问问顾溯……？季沐熙忍不住打量了顾溯几眼。 猫猫祟祟的。 两个人就这么各怀心事地沉默了下来。 「那个……」季沐熙试探性地问，「顾溯你也是男同吧。我就想问问，就是如果一个肯定是直男的人，会不会酒后耍酒疯变成弯的呢？」 顾溯目光一顿：「不可能。除非他骗你——」 「要是关系很好呢？就是……」季沐熙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给他说了，斟酌了半天的语句，才小心翼翼地问顾溯：「那你说，如果你兄弟，喝醉酒了亲你……」 「哪种醉酒？他妈的亲都亲了你还觉得是兄弟？！」顾溯似乎是疯了，勐地把季沐熙扯了过来，因为醉酒，他的眼眶红红的，似乎有泪光闪烁。 第133页 我草。 季沐熙被他吓了一跳，不是，顾溯这状态不对劲啊，之前顾溯喝多了也没有耍过酒疯啊？ 「顾溯，你冷静——」 季沐熙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他看着近在咫尺的顾溯，嘴唇上是亲吻带来的湿热，还有不属于自己嘴里的酒香味。 顾溯睁着眼睛看着他，他的浑身都在抖，嘴唇抖得几乎错位，一行宛如酝酿了许多年的清泪从眼眶中流落。 划过两人相接的唇瓣。 苦得要死。 第59章 「啪！」 巴掌声在只有两个人的宴会厅显得尤其清脆响亮。 季沐熙的手还举着, 微微发颤，下意识的动作叫他一直没有反应过来。 顾溯像是僵在了原地，眼中的泪水无声地滑过脸庞，落在了地上。 「哎我, 」季沐熙也懵了, 「我不是故意的。」 他实在要被动不动就贴上来亲他的男的吓死了, 你们主角团耍酒疯怎么也是同一个酒疯，逮着人就亲啊？ 顾溯似乎是被他这一巴掌打清醒了似的, 他擦了擦眼泪, 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没事。」 季沐熙的掌心尴尬地收了收, 总感觉自己那一巴掌把顾溯扇清醒了，可是这种情况清醒了更尴尬好吗？ 「我去趟洗手间。」顾溯尝试着给他露出一个阳光帅气的笑容, 但是没成功, 像是画在哭泣木偶脸上的笑容似的, 僵硬、勉强、还有点吓人。 季沐熙被他这个笑容吓得愣了一下，就是这一下，顾溯已经拉开门跑了出去。 这都什么事啊。 季沐熙头疼至极，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顾溯的状态实在太吓人了，季沐熙不放心他就这么跑出去, 来不及多想，也跟了出去。 季沐熙一开门倒遇见了回来的叶亦晴、乔北澈和庞幸星，乔北澈眼睛一亮：「爱弟！」 「顾溯呢？」季沐熙喘了口气，问。 「厕所吧，」庞幸星急得满头大汗, 「乔湛城和白夙渊都在那里打起来了。」 他说在那里拉架，乔北澈觉得他弟和顾溯两个人在包厢十分不安全, 十分霸道地说要回来。庞幸星看他俩打架的势头也知道自己必然是拉不住的，于是也跟着跑来找季沐熙。 叶亦晴才懒得看这群臭男人打架，确认他仨全是跟自己抢男人的臭男同后也是直接回来了。 无所谓，反正打死一个她赚一个。 啊，这什么雪上加霜的事情。 季沐熙两眼发黑，这群人安生了几年果然还是又打起来了，他舔了舔嘴：「我去看看。」 他着急忙慌地赶去了厕所那边，本来以为自己会看见斗殴现场，结果那三个人已经不打了，门虚掩着，隐约传来三人谈话的声音。 迟泽川在外面，只是抱臂安静听着他们吵，看见季沐熙，他还挑了挑眉，往旁边走了一步，给季沐熙让开了一点空隙。 季沐熙松了口气，走了过去，想要推开门进去，里面的声音却是率先变得清晰起来。 门虚掩着。 「谁把他当兄弟？」顾溯嗤笑一声，「你俩装什么大尾巴狼呢？你俩有一个人把他当兄弟了？」 「怎么？」白夙渊冷笑一声，讥讽道，「难道你就真情深感地把熙熙当成好兄弟了？要真是这样，那我先给你赔不是。」 「我草你妈……」顾溯气得眼睛都红了，「是，我就是没有。这兄弟谁爱跟他做跟他做去吧，老子一天也演不下去了！」 季沐熙垂了垂头，刘海垂落下来，他缓缓松开了握着门把手的手，不欲多听，准备离开。 迟泽川看着他的神情，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握住了他的手腕，季沐熙抬头给他笑了笑，轻声道：「我先回去了。你记得帮我把我的东西拿着点。」 「不是……」迟泽川想给他说些什么。 但是季沐熙只是摇了摇头：「我没事。我回去一趟是有要紧事。」 迟泽川没抓住他，季沐熙转身离开了。 季沐熙走出了这家饭店，倏地松了口气，说不出来为什么松气，就是感觉心里轻松了不少。 他其实骗了迟泽川，他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只是漫无目的地沿着路边走。 路过一家24h便利店时，季沐熙去里面买了三罐啤酒来。三罐就可以了，毕竟他刚才在饭局上也喝了一点。 季沐熙左右看了一下，没看到有公共长凳坐，只好随意地坐在了路边，两条过分惹眼的长腿委屈地蜷在了一起。 他随手拉过塑胶袋里，窸窣声中，啤酒罐相碰叮噹作响。修长的手指挨个划过三瓶啤酒，瓶盖凝结的冷气化作冷水在指尖缓缓流淌而过，冰得指腹泛红。 季沐熙没管，随手挑了一罐啤酒，拉开环 ，气泡争先恐后地涌出来，打湿了他泛红的指腹。 眼下已是黄昏，天空泛起橙黄色，夏季晚风带着闷热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季沐熙的鬓髮。 季沐熙空闲的手朝后撑在地面上，他仰头看着天边火烧似的云，似乎是嫌落日有些刺目，只能半阖着眼，提着啤酒往嘴里灌。 落日在他眼里流光溢彩。 衬衫最上面的扣子没有扣，锁骨凸起，锁骨窝异常明显。 他的喉结滑动着，很快一瓶啤酒就下了肚。 诚然，他接近男主男二男三有刷修改度的目的，但是有的时候也不完全是因为修改度。季沐熙是个想一出是一出的人，有的时候他就想这些人都是假的，自己刷刷修改度就好了。但是有的时候他又想，可是付出的感情不是假的，这都是真情实感的兄弟，不可能说没就没呀。 第134页 特别是乔湛城，他对这小子是最真情实感的一个。抛去刚穿来的滤镜，后来他怕男主哥黑化对他的关怀也是最多的。他还住在乔家，他俩是真真正正地面对面相处了六年有余啊！ 更何况这臭小子喝醉酒耍酒疯亲了他两次！还是伸舌头的！ 他都没有怪罪乔湛城！ 这兄弟情，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结果刚才这三个对峙乔湛城也没说什么。 还有顾溯，大爷的，顾溯是男同，他怕顾溯心里不舒服，每次都小心翼翼避开性向的话题。 换来一句「我没把他当兄弟」，这他妈，火焰山的火来了也得让顾溯一桶冷水浇灭啊。 白夙渊就更不用说了，仔细算来他和白夙渊相处的日子最久，除了最一开始认识的那六年，还有大学这四年。 都十年了。 季沐熙一边想着一边喝完了啤酒瓶，有点微醺，不过不要紧，头脑还算清醒。 他穿来这个世界都十年了，他认识他们都十年了。 他把三个空了的啤酒瓶装到了垃圾袋里，缓缓从地上站起来。 此时再抬头望去，太阳已经彻底落下来了，只是月亮还没升起来，雾蒙蒙的。 拉倒吧。 季沐熙冷笑一声，谁爱伺候那三个少爷谁伺候去吧，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吗。 季沐熙毫不在意地把塑胶袋扔掷进路过的垃圾桶里，塑料罐从垃圾袋里洒出来，碰到桶底，发出砰砰声。 季沐熙头也不回地踩着落日的遗蹟离开了，他慵懒地伸了个懒腰，衬衫往上缩了缩，露出了一截雪白劲瘦的腰肢，流畅的线条叫那一节细腰充满了色/欲感与力量感。 「季沐熙。」 他走出去没多久，身后就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季沐熙脚步一顿，转过身，看见了乔湛城的身影。 哦，男主哥。 很难得地，季沐熙在乔湛城脸上看到了慌张的神情，还有几分急切。 季沐熙抿了抿唇，哦，来解释的。 可惜他现在不想听。 「我想吃巧克力，」季沐熙先他一步开口，「手上没钱了，你帮我去便利店里面买一块来吧。我在外面等你。」 乔湛城张了张口，似乎是想给他说什么。 「我又不走，」季沐熙无所谓地笑笑，「你去吧。等回了家我再还给你钱。」 乔湛城犹豫了一下：「不用还钱，我给你买，买完了我再给你解释。」 「行。谢谢。」季沐熙给他笑着歪了歪头。 乔湛城看了他一眼，便利店在马路对面，他得走过去。 季沐熙一直看着他的身影进了便利店，才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跑去。 就说酒壮人胆吧，他连男主哥也是骗上了。 季沐熙忍不住轻笑出了声。 与此同时，他拿出了手机，给乔北澈发了消息：【哥，我先去你给我买的岛上住几天。你不要给任何人说我的消息。】 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迟泽川除外。不过你们都别来找我。】 乔北澈也是十分迅速地回了消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哥帮你打回去。】 啊。 好超雄。 季沐熙哭笑不得，只能道：【没有。就是想偷懒，这不是最后一个暑假了吗，我要放松一下。】 乔北澈还是很警惕：【一个人？】 【是啊，有的时候也得独处一下恢復一下精力嘛。】 他发完这句话，乔北澈哪里显示了很久的「对方正在输入中…」，才发来两个字：【好吧。】 季沐熙笑了笑，把手机放回了口袋里，一路迎着晚风跑回了家。 芜湖！放假噜！ 这破任务谁爱做谁做去吧！ 他回到家，迅速拉来行李箱，三五下收拾好行李，又买了今晚的飞机票，毫不犹豫地打车离开了。 路上，他收到了乔北澈发来的消息：【照顾好自己，注意安全，缺钱就给哥要。】 季沐熙眸光微动，他妈的，掏心掏肺的三个白眼狼都不如他哥对他好。 【放心吧哥哥，我会好好的。你也照顾好你自己。】 【对啦，你千万不要给除了迟泽川以外的人透露我的消息。特别是乔湛城、顾溯和白夙渊。】 季沐熙深吸了一口气，登机前最后一次看了眼自己在这里生活了十年的地方，繁华且美丽，寸土寸金。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一次冲动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也许兢兢业业十年的修改值会一夜回到解放前，任务告吹。 但是无所谓了。 季沐熙弯眸笑了一下，他还是喜欢自由。 他其实，早就厌烦了被系统以死亡理由要挟的日子。 他厌烦每日一睁眼就要思考怎么拿修改值。 还厌烦不停思考突然勐涨的修改值是因为什么。 更厌烦每天在那三个人中来回调和。 好像从穿书的那一天开始，季沐熙的生活就像被这个该死的修改值圈住了似的，他像是一只娇生惯养在猫咖里的猫一样，有着舒适的环境、昂贵的饲料，但是换取这些的代价却是要任来客抚摸揉搓。 季沐熙不喜欢这样。 就算是只猫，他也是一只流浪在大街小巷、依靠自己捕猎的野猫。 他喜欢广阔的天地，喜欢无忧无虑的生活，喜欢闲暇时刻能跟自己的好朋友走街串巷。 第135页 说白了，他这个人就是没心没肺，他虽然好奇自己的死因是什么样的，但不愿因为身后事去放弃生前的生活。就算一开始他因为一时好奇给系统当奴隶，但久而久之还是会放弃的。 知不知道的，又能怎么样呢？ 诚然活着很好，但他还是喜欢自由。 俗话说得好嘛，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乔湛城三人的事件只是压死自己的最后一根稻草而已。 季沐熙看着手机屏幕上和乔北澈的聊天界面，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不好意思啦二哥。 其实我骗了你。 我要去的地方不是那个岛。 紧接着，他拉黑了和剧情相关的所有人的联繫方式。 美美跑路。 第60章 季沐熙去了西南边境的一个小镇上。 他原本以为自己一个北方人来南方会不适应, 结果他就像是在这里待了好几年似的，各方面都挺适应的。 于是就这么一连住了一个多月。 他性格开朗，很快便和周围的邻居混得非常熟。 唯一让人苦恼的大概就是经常下雨，弄得屋里实在太潮了。 不过没关系, 小小缺点, 他也能忍。 季沐熙百无聊赖地趴在床上, 今夜的雨实在太大了，连带着网也不太好, 看个电影都卡卡的。 其实这边也不错, 可惜当时公安联考他没有报这边。 说到这儿季沐熙就开始犯愁了, 下个月他就要入职了，要是入职就要回a市, 但是他不想回去。 烦死人了。 季沐熙过惯了这种世外桃源似的日子, 再回去和那群霸总娇妻神经病一起生活简直就是要他的命。 啊。 早知道报这边了。 季沐熙越想越烦, 在床上翻了个身，却听见阳台那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季沐熙一瞬间警觉起来。 雨声很大，但对方似乎全然没有要掩饰自己动静的意思，脚步声、开门声，都很清晰。 糟糕的是，他的卧室没有关门。 小偷？ 季沐熙眯了眯眼, 客厅茶几上还有他中午吃火龙果用的刀，勉强可以防身用。 他正准备无声无息地下床，结果对方比他还快，直接进了卧室。 「找到你了。」 有那么一瞬间，季沐熙怀疑自己是不是没睡醒出现幻觉了。 不是？ 我草！ 乔湛城怎么出现在这里了？！ 外面狂风骤雨将窗户鞭笞得哐哐作响, 时不时亮起的闪电有一下没一下地映着乔湛城阴沉的脸色和猩红的双眼，季沐熙忍不住往床里面又靠了靠, 我草，这跟白日见鬼有什么区别啊？ 哦不对，现在是黑夜。 ——黑夜见鬼更恐怖了吧？！ 两个人无声地对望了一会儿，乔湛城怎么想的季沐熙不知道，但季沐熙单纯地是懵住了，大半夜的，屋里传出动静，结果一看是有人悄摸潜进了自己的屋子——他妈的这个人还是自己认识的啊啊啊！ 季沐熙怀疑自己还没睡醒。 但乔湛城已经走了过来，淌过水的皮鞋在地板上发出啪嗒咯吱的声音，再配上他的表情，季沐熙的心里莫名打了个突。 不妙。 非常不妙。 潜意识中的危机感催促着他赶紧离开，他的行动比脑子动得还快，见乔湛城朝自己走来，想也不想地就要翻身逃离。 乔湛城快他一步，直接把他按在了床上。 乔湛城发梢上冰冷的雨水一滴一滴地滴在了季沐熙的脸颊上。 「乔湛城！」季沐熙心慌得不行，大喝了一声，试图喊醒乔湛城。 乔湛城像是被他唤醒了般，眸光微动，将他松开了。 「你怎么突然来了？」季沐熙虽然放下了心，但心还是跳得厉害，开口声音都有点沙哑。 乔湛城从口袋中摸出来了一块巧克力，轻声道：「你当时说你想吃巧克力，我去给你买，你转眼就离开了。」 他这样说，显得季沐熙像个不负责任戏弄别人感情的渣男似的。 季沐熙轻咳了一声，接过了那块巧克力，有些尴尬道：「我走得匆忙，忘了给你们说了。」 乔湛城只是幽幽地看着他，眼里黑暗翻滚涌动，像是一条深黑色的隧道般，只将季沐熙孤零零地困在当中。 乔湛城接了他的话，声音轻飘飘的：「没关系。」 说完，乔湛城又看着季沐熙手里的巧克力，问：「你不吃吗？」 我草。 季沐熙感觉乔湛城现在就像电影里的冤死的鬼魂，就这么一直跟在他的身后，悽惨地问：「你知道我的死因吗？」 太他妈的恐怖了。 季沐熙手抖了抖，把手里的巧克力拆开，一口塞了进去：「吃、吃。」 他敢不吃吗？ 感觉他拒绝乔湛城之后这哥们会瞬间把自己刀了啊啊啊！ 季沐熙吃不出来巧克力的甜苦，他抿了抿唇，不知道该说什么。穿来这个世界后，他从来没有面临过这么让人头脑空白的场景。 「你吃下去了？」乔湛城问。 季沐熙觉得乔湛城真的不正常，他勉强笑了笑：「对。阿城，你还好——」 未说完的话被堵在了两人紧贴的唇瓣上。 第136页 【已检测到用户总修改值99%，下达指令即可查看具体项目。】 【恭喜用户达到99%的修改度，成为第二位记录保持者。】 【请用户再接再厉，距离100%修改度只有一步之遥！】 系统的消息一连串发了过来，季沐熙缓缓睁大了眼睛。 屋外闪电亮了一瞬，惊雷乍起，季沐熙头皮都发麻了。 没有酒味，乔湛城是清醒的。 两个人的距离太近了，即便是在黑夜中，他还是在乔湛城眼睛中清晰地看见了自己震惊的神色。 季沐熙浑身的血液都停滞了般，他想也不想，勐地推开乔湛城。 但也只推开了一小段距离，乔湛城不由分说扣住他的后脑勺，闭眸继续贴了上来。 我草我草我草我草！！！！ 季沐熙如遭雷噼，疯狂地挣扎起来，但乔湛城一动不动，季沐熙能感受到对方柔软湿热的舌尖在自己的嘴唇上舔舐，似乎是在找机会进来。 不行不行不行。 季沐熙毫不留情地咬了下去。 乔湛城也只是顿了顿，浑然不觉疼痛般继续亲吻他。 血腥味在口齿间蔓延。 季沐熙深吸了一口气，直接一脚朝他□□踹去，乔湛城察觉到他的意图，朝旁边躲了躲，那一脚便落到了他的腿上。 乔湛城微不可察地闷哼了一声，直接握住了他的脚踝。 季沐熙卯足力气，两只手一起用劲，直接把他推开了。 季沐熙的胸膛剧烈起伏着，用手背擦了一下嘴，很明显的血迹。 乔湛城还是沉默地看着他。 季沐熙刚想开口骂他，倏地眼前天旋地转，巧克力有问题。 这是他昏厥前的最后一个想法。 …… 再次醒来时，季沐熙又回到了熟悉的地方。 是乔湛城带他来过的小别墅。 昏迷前的种种事情在脑海中一一闪过，季沐熙翻身下了床，开了开门，不出意料地没有打开，他又去看了眼窗户，也被封得死死的。 太好笑了。 现在他终于知道自己涨得飞速的进展度是怎么回事了。笑死个人了，男主都弯了，能不进展得快吗？！我把你当兄弟你居然想上我这种网络段子也是让他给遇见了。 不过人家是段子，他这是真的人生经歷啊！ 季沐熙试图说点玩笑话逗自己开心，但在几次开门开窗无果后，他的玩笑话也是起了个白说的作用。 季沐熙沉着脸，直接将床头柜上的花瓶扫到了地上。 瓷器花瓶撞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破碎的声音，里面的水流淌出来，花枝混在其中，花瓣摔落了好几片。 几乎是一瞬间，外面开了门。 季沐熙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容，压抑的怒火像是碰到了氧气的火焰般一瞬间熊熊燃烧，他冷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挥拳砸了过去。 乔湛城闭上了眼睛，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没有躲，被他打的脸都偏到一边，嘴角溢出了鲜红的血液，一滴一滴地掉在了地上。昨夜被季沐熙咬破的嘴唇伤口再次崩裂，鲜血直流。 门外的佣人不敢说话，纷纷低下了头。 「你什么意思？」季沐熙一指那个窗户，「封窗、锁门，乔湛城——你要囚禁我？！」 季沐熙气得眼眶都红了。 一时间，他连乔湛城亲吻他的事情都忘记了，只被囚禁的事情气得双眼发黑。 他无比厌恶旁人剥夺自己的自由。 乔湛城慢慢抬起了头，却是将门再次关上了。 他说：「我给过你自由。但是你跑了。」 他早就想把季沐熙关起来了，季沐熙在外面太危险了，那么多人都围着他，只要在外面季沐熙永远不会看自己，永远都会为了别人放弃自己。 但是季沐熙不喜欢束缚，所以他也就强忍着。 可是季沐熙还是走了，一声不吭地、悄无声息地。 乔湛城受不了。 「你给过我？」季沐熙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抬头大笑了一声，再次看向乔湛城的时候眼里仿佛结了一层数九寒天的冰，「我是人，我生而就是自由的，有你什么事？你算什么东西，觍着脸说「给过我」？！」 乔湛城还是沉默。 季沐熙烦死他这副模样了，他拽着乔湛城的领带，把对方拉向自己：「我再问你一次，你放不放我走？」 乔湛城的眼中似乎是闪过一丝哀痛，但他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不。」 他说完，又像是想要补救什么一般，添了一句话：「季沐熙，我爱你。」 季沐熙只觉得脑海中像是有一声惊雷乍起，他不可置信，他对乔湛城的印象还停留在当年小巷中沉默来找他玩的小孩身上，唯独在这一刻，乔湛城和原着中那个偏执狂神经病男主对上了号。 季沐熙嘴唇抖动了一下：「爱我？在这之前，你有说过爱我吗？」 过去的日子里乔湛城分明没有表现出来一丝一毫的对自己的喜欢，怎么突然就爱他了？ 乔湛城究竟是爱他，还是爱掌控？ 所以是他也可以——哪怕不是女主，甚至说是不是个女人？ 乔湛城看着他，他张了张口，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过去无数个夜里，他都想把自己满到近乎要溢出来的爱意尽数说过季沐熙听，他可以说很多，唯独眼下，他说不出来。 第137页 因为季沐熙不相信他。 没有信任的爱意是一张没有根据的票据，起不到凭证的作用，亦兑换不了丝毫的爱意。这是一朵没了根的花，无所依据，最终只能零落成泥。 季沐熙见他沉默，愈发觉得好笑起来，他深吸了一口气，道：「让我出去。」 「事到如此，」乔湛城声音沙哑，「我已经无法放手。」 从他在巧克力里下药的时候，一切都挽回不了了。 他了解季沐熙，在查到季沐熙的住址，驱车前往的途中，他甚至觉得自己是在义无反顾地朝一个深不见底的悬崖冲去。 可是再差，他也不能忍受季沐熙的离开。 「爱也好，恨也罢，」乔湛城轻声道，「只要让我在你心里有一席之地，无论是什么样的情绪，都可以。」 季沐熙身体抖了抖，他看着乔湛城，他听明白了，乔湛城知道他会生气，也知道两人的关系会破裂，但还是选择了囚禁自己。季沐熙的手指一颤，他像是突然被抽空了全身都力气一般，蓦然松开了乔湛城的衣领。 说不上来为什么，失望远远大于了生气。 好吧，他承认，乔湛城确实很了解自己。 至少在这一刻，他做不到无视乔湛城，他恨他。 「我不想看见你。」季沐熙说。 乔湛城的身体一僵。 季沐熙深吸了一口气，指了一下门外：「如果你不想放我离开，那你就滚吧。」 「你在这里，只会让我更加噁心。」 乔湛城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说一不二、控制欲极强的偏执狂，原着里叶落萱稍有反抗他一下都会被抓起来强保的神经病一个。 季沐熙说完这句话就差不多猜到自己要面临什么了，但是他不害怕，俗话说得好，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乔湛城要是敢强制自己，他是一定会反抗到底的。 但是乔湛城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他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他看着季沐熙，很久，才缓缓走出了门。 在即将离开的最后一秒，他停住了脚步，声音艰涩：「……你有什么想要的，或者有什么不满意的，尽管给我说，我都给你。」 「住在千万的房子里我能有什么不满意的？」季沐熙冷笑了一声，「硬要说的话，那就是你。」 乔湛城滚了滚喉结，道：「这个房子……你满意就好。」 回答他的是一声震耳欲聋的摔门声。 其实不是很响，但是乔湛城就是觉得快要把耳膜震破了。 他身形晃了晃，缓缓靠着房门，滑了下去。 宛如丧家之犬。 他坐在地上，路过的佣人见了，连忙低下头四下散去，乔湛城颤着手，把口袋里的钱包拿了出来。 里面是一张泛了黄的照片。 小孩身上浑身都是伤，眼眸却亮晶晶的，朝镜头递出一个飞吻。 乔湛城的手指覆到照片上时，才发觉已经抖得不成样子，距离这张照片拍摄已经过去了有小十年的时间，可是他还是清晰地记着当年发生的一切。 当时季沐熙在吃东西，他就用身上所有的钱买下了这张照片。 服务员说不需要这么重的钱。 但乔湛城很固执，他还是坚持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了服务员，只说是：「在我这里，他值得我身上所有的钱。」 那会儿他还没有喜欢上季沐熙。 其实无论喜不喜欢，季沐熙对他而言，都是万分重要的。 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 乔湛城轻轻地摩挲了一下照片，像是要透过照片，穿越时空去触碰季沐熙。 或者说，是让季沐熙触碰自己。 他碰到了季沐熙的底线，对方估计永远不会再主动靠近自己了。 再不復当年。 第61章 一觉醒来还是黑天。 期间季沐熙醒了好几次, 但是不想睁眼，就又迷迷瞪瞪地睡了过去，导致现在已经完全睡不着了。 饿了。 季沐熙只恨自己穿的不是文居然还要起来吃饭。 原着里女主被乔湛城囚禁的时候闹绝食，饿的只剩一口气的时候被气恼的男主哥抓起来强制爱, 堪称惨中惨。 季沐熙不打算走女主的那条路, 饿没力气了他怎么反抗怎么逃跑？ 屋里没开灯, 季沐熙从床上下来，依着照进来的月光先开了灯。 他想起来了什么, 仔细地检查了一下屋里, 确认没有摄像头后, 才不抱希望地开了一下门。 开了。 季沐熙有些意外，怎么, 放过他了？ 他走出去, 餐厅里已经有热腾腾的饭菜了, 一旁站着的是个保姆。 「乔总说，都是按您的口味做的。」保姆谨慎道。 季沐熙面无表情地洗了手，坐到了餐桌前，他看了看四周，看似冷嘲热讽实则套话地问道：「这是到了饭点就能把我放出来吃饭的意思吗？」 保姆连忙摆手：「小少爷，你误会了。乔总不可能把您锁在那个小屋子里, 这整栋屋子你都可以随意进出。」 哦。 懂了。 不可能把你关在小房间里，但是要把你关在一个大别墅里。 季沐熙莫名其妙笑了一下，不知道乔湛城在自欺欺人什么。 他随意夹了一口菜，啊，好熟悉的口味。 第138页 季沐熙顿时没有了胃口, 他放下了筷子，默不作声地看着面前琳琅满目的菜品。 保姆紧张地上前：「小少爷, 可是饭菜不合胃口？」 季沐熙没说话，他咬了咬牙，只觉得胸腔里凭空起了一团火，烧得他五脏六腑都疼。 感觉像是从来没有过的起床气。 季沐熙看向保姆：「乔湛城呢？」 保姆不知道他突然要找乔湛城做什么，只是看对方陡然冷下来的神情万分吓人，连忙询问：「乔总目前不在家里，您要是找他……」 「电话。」季沐熙打断了她的话语，朝她伸出了手，眉目冰冷。 季沐熙一直待人温和，尤其是对女孩子，无论是小女孩还是同龄人，亦或是阿婆，他一般都是礼让三分，连脏话都不说。 眼下这么强硬地看着一位中年女人还是头一次 季沐熙对她礼貌不了，他对这个别墅里的任何一个人都礼貌不了，他妈的乔湛城是囚禁狂，这群群就是收了钱为虎作伥盯着他的东西 他不会刻意为难他们，但也做不到和颜悦色。 保姆被他吓了一跳，拿着手机不知道要不要给他。 季沐熙讥讽道：「怎么？他把我的手机收了，就没想过我怎么联繫他？」 原来要她的手机是这个目的。 保姆微微松了口气，连忙起身：「小少爷，乔总说您要是找他可以用这边的座机。」 季沐熙看了她一眼，大步迈向那边，不知道乔湛城怎么弄的，这个座机也不用输电话号，直接按拨打就打过去了。 乔湛城接得也很快。 季沐熙没开口，乔湛城也没说话，一时间只有唿吸声。 最终，还是乔湛城先开了口：「饭菜合不合口？」 季沐熙反问道：「你说呢？」 乔湛城沉默了许久，才声音沙哑道：「都是照着你喜欢的——」 「我不喜欢。」季沐熙冷声打断了他的话，这一声「不喜欢」似乎包含了更多的意思。 乔湛城的唿吸好似都停滞了一瞬。 「换个厨子吧。」季沐熙懒得管他，也不等他回答，直接挂断了电话。 季沐熙倒了杯温水喝，心情还是很不爽。 怎么说他也算是活了两辈子，这两辈子他从来没有跟任何一个人吵过架，更何况是刻意用难听的话伤别人的心。 他喝完水，又跑去了冰箱里，翻了一袋冰面包吃。 保姆似乎是收到了乔湛城的消息，在重新做饭，那些精緻的饭菜就这么先撤了下来。 季沐熙看见了，撤回了目光，打开电视，电视放哪个台他看哪个台。 毕竟他什么也看不进去。 「别炒了，」季沐熙把吃完的冰面包袋扔进垃圾桶里，顺带给保姆道，「我不吃了。」 季沐熙一甩遥控器，电视也没关，重新回了楼上睡觉。 但是他白天睡了太久，眼下想睡也丝毫睡不着。 只能干瞪着眼。 季沐熙：「……」 他上来没多久，门就开了。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鬼鬼祟祟的，不用想都知道是谁。 毕竟对方偷偷爬了他六年多的床，说不熟悉是不可能的。 「怎么没吃饭？」双方沉默了很久，乔湛城才开口问道。他分明很紧张，声音都颤抖了，但还是装作很轻松的样子。 好差劲的演技。 季沐熙没理他。 任由那一腔滚烫的爱意在安静漆黑的房间里渐渐熄灭。 乔湛城等了一会儿，没有得到他的回答，再次开口时，他的声音明显失落了不少：「我知道你没睡。」 「我更希望睡了，」季沐熙其实不想说那么伤人的话的，但是他对乔湛城实在没法有一星半点的好脾气，「我不想看见你，也不想听你说话。」 这一次，乔湛城沉默的时间比刚才更久了。 久到季沐熙都怀疑他是不是要放弃了，却勐地听见乔湛城轻轻地、带着几分小心与哀求地开口：「季沐熙，你不要这样说话。」 他什么都知道，就像季沐熙装睡，他知道。他也清楚地知道，季沐熙故意挑难听的话在伤害自己。 他像是握了一把锋利的刀，明明已经深可见骨，血流如河，他还是不想放手。 季沐熙就是那把刀，他在试图让自己变得更加锋利，好让乔湛城松手。 真奇怪，他俩不知不觉间居然变成了这么扭曲的关系。 季沐熙本来今天已经不想生气了，但是乔湛城这句话还是让他的火一瞬间飙到了最高，他勐地从翻身从床上下去，好笑地看着乔湛城：「你说什么我就要听，是吗？你以为你是谁啊？我说让你放我走你听了吗？乔湛城，你凭什么那么理直气壮地要求别人顺着你的心意啊？！」 季沐熙说完，犹觉不解气，他勐地把书桌上的东西全都掀了下去。 乔湛城沉默不语，也跟着他从床上下来，似乎是想安抚他。 「乔湛城，」季沐熙深唿吸了一下，缓缓走近他，「我再问你一件事，那两次醉酒，你是不是清醒的？」 黑夜将乔湛城的眼睛里蕴含的太多东西都掩藏住了，季沐熙什么也看不懂，只看懂了明晃晃的爱意。这是曾经乔湛城千方百计也要藏住的东西，白天也不敢泄露分毫。 唯独在每一个黑夜，都那么清晰地展露出来。 第139页 每一个季沐熙不曾察觉的瞬间，乔湛城都曾这样注视过他。 这个认知季沐熙心头微颤。 「……对。」乔湛城的声音落在寂静的夜里，像是一颗玻璃球敲碎了冻结的河面。 「你他妈的……」季沐熙咬了咬牙，毫不留情地抬拳砸向乔湛城。 他力气不小，乔湛城嘴角当即流出了鲜血。 但是季沐熙没停手，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席捲了他的全身，他也不知道自己打到了乔湛城的哪里，也许是脸，也许是身上，总而言之，他恨得咬牙切齿：「你是清醒的——你是清醒的——！哈！」 从始至终都是他一个人在心烦意乱，在自作多情地为对方着想，他妈的乔湛城就是为了一己私慾在戏耍他！他还傻不愣登地顺着对方的意。 他才是那个彻头彻尾的傻逼。 季沐熙下手重，乔湛城最后没站稳，跌倒在了地上，他嘴角溢出了咽不下去的鲜血，鼻子里也流淌着鼻血，狼狈得不成样子。 季沐熙看着他，突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悲哀感，他不明白，为什么乔湛城一定要走这样极端的方式。他明明已经竭尽全力对乔湛城好了，就算是个蟑螂也得变得阳间了，乔湛城怎么还是成了一个偏执狂？ 乔湛城抬头看着季沐熙，还是带着他一意孤行的爱意。 季沐熙的心脏没由来一疼，他冰冷地扯了扯嘴角，故意道：「怎么？恨上我了？后悔没把我绑起来强、奸？」 乔湛城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摇了摇头：「我答应过你了，我不会伤害你。即使你伤害我，我也不会。」 季沐熙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好笑得让他忍不住仰头笑了好几声：「不会伤害我？不会伤害我？」 乔湛城似乎也是有点害怕了，他从地上爬起来，想要靠近季沐熙：「季沐熙……」 「啪！」 季沐熙转手甩了他脸上一巴掌。 很清脆。 乔湛城直接愣在了原地。 季沐熙的掌心一点一点地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与热感，他看着乔湛城，眼角开始溢出不受控制的眼泪：「这就是你说的不会伤害我？！那你这是在干什么？你他妈的这是囚禁！我是你养的宠物吗？你有把我当成一个人看待吗？」 「你知道我的一切都因为你的囚禁毁了吗？我那么努力考上的大学，我那么想要从事的职业。我的命运本来是掌控在我的手里的。凭什么你想谈恋爱就要别人赔上一生啊？！」季沐熙的眼泪越流越多，一滴一滴地掉落在地上，他不想伤害别人，他不想打人，他不想说难听的话，不想在这里待着。 短短一天，他失去了自由，变成了自己以往会在心里打趣的超雄哥。 他想过乔湛城会杀自己，却从来没有想过乔湛城会囚禁自己。 他看着乔湛城无措的表情，抹了一把眼泪，一字一顿道：「阿城。你囚禁我的时候，有没有一刻想到，十年前的这会儿，你曾千方百计地想着带我出病房透气。」 乔湛城瞳孔紧缩，近乎可以称得上狼狈而逃。 屋里一下子又安静了下来，季沐熙胸前起伏得厉害，很久才平静下来。 他擦了擦眼泪，想去把自己发疯弄乱的桌面收拾一下，又觉得很疲倦，在地上蹲了一会儿，还是没收拾，蔫了吧唧地回了床上。 季沐熙刚才情绪波动大，哭得眼泪多，眼下趴到床上还有点一抽一抽的。 真丢人。 季沐熙总觉得身上有股淡淡的血腥味，他看了看，才发现是自己手上的血迹。不是他的血，是乔湛城的。 季沐熙垂了垂眸，从一旁的床头柜里拿出了湿巾擦了擦。 擦也擦不干净，还有点疼。 烦死了。 季沐熙眼泪哭得有点疼肿，没有困意，只是闭上眼睛休息。 不知过了多久，屋里又传来了声音。 季沐熙不用猜都知道是乔湛城去而復返了，他一动不动，继续闭眼躺着。 他听见乔湛城似乎是把季沐熙砸烂的东西往一旁拨了一下，而后又走到了床边，季沐熙很明显感受到有一块阴影压了下来，有一股热源渐渐靠来。 季沐熙正要睁眼，眼上一冰。 是乔湛城在用冰毛巾给他敷眼睛。 季沐熙怔愣在了原地。 乔湛城这个人说爱他的时候很少，但行动上一直很疼人，别的不说，季沐熙毕竟在警校训练过，他那一通发泄似的打，是个人都受不住。 这般连打带骂的，季沐熙原本以为乔湛城怎么着也得动了气，要么放他走，要么像原着那样杀了他，退一万步来讲，就当乔湛城是个不要脸的舔狗，今晚多少也得有点狗骨气吧。 结果这人不仅回来了，还给他敷眼睛。 其实也挺讽刺的，言行举止上无一不透漏着对他的爱的人，居然把他囚禁了。 他剥夺了季沐熙最重要的、最喜欢的自由。 在这一点上，季沐熙不能原谅他。 季沐熙不想受他的照顾，不想要他的爱，他睁开眼睛，却看见乔湛城满脸鲜血的样子，这人原来连自己的伤口都没处理，就跑来给他敷眼睛了。 季沐熙嘴唇抖了抖。 乔湛城的手也抖了抖，他轻声道：「眼睛还疼吗？」 季沐熙说：「不要你管。」 第140页 乔湛城的眼睛上浮上一层淡淡悲伤，开口说的话却是：「你的手受伤了，我给你处理一下。」 借着月光，季沐熙才看见他脸上还有自己扇的那一巴掌的红痕，招笑得很。 可是两个人谁也没有笑。 季沐熙不知道自己的手是什么时候受的伤，他打人的没注意，乔湛城个被打的还注意上了。乔湛城小心翼翼地去牵他的手，季沐熙闭了闭眼睛，他偏过了头，声音沙哑：「乔湛城，你放我走吧。」 「你放我走，我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季沐熙说。 至于后面两人的关系会变成什么样，那就先随缘吧。 缘分到了，一切都可以。 但乔湛城却是坚定地、悲伤地回绝了他：「不行。」 第62章 「至少现在不行。」乔湛城张了张口, 又补了这么一句。 季沐熙闭了闭眸，一种无力感席捲了他的全身，他拉过被子，不想理乔湛城。 乔湛城沉默了许久, 才开口：「乔斯羽想带走你, 他很危险, 我只是想保护你。」 季沐熙：「……」 太好笑了，今晚最好的一句话出现了。 季沐熙扭过头：「你的保护就是把别人囚禁起来, 是吗？那按你的说法, 以后大家担心自身安全的话全都待在屋子里不出去算了。」 「不是……」乔湛城无力地开了开口。可是他确实说不出来什么解释的话, 他否认不了，他囚禁季沐熙是有几分自己的私慾在。 季沐熙实在对他没有什么交谈的欲望了, 见乔湛城还想开口, 摆了摆手, 道：「我想睡觉了，别说了。」 乔湛城只能讪讪地闭上了嘴。 季沐熙跟乔湛城这么歇斯底里地闹了一阵，本来不困的，而今也是有点累了。 活力四射了两辈子的季沐熙也是体会到了一把身心俱疲感。 他睡得不安稳，梦里梦见了一股很浓的消毒水味，一睁眼, 发现自己还在病房里。 病房里很安静，静得好像连阳光烘焙屋子的声音都能听见。偶尔春风盪过窗帘发出几声细微的窸窣声，黑色的短髮被小季沐熙睡得乱糟糟，张牙舞爪地附在头上，透进室内的一块阳光中漂浮着点点细小颗粒, 暖烘烘的光线让季沐熙一边侧脸的细小绒毛都清晰可见，点着晶莹的光。 「季沐熙。」季沐熙看见乔湛城鬼鬼祟祟地打开了病房的门, 然后敞开了怀抱，准备抱他下去。 季沐熙抽了抽鼻子，踢了乔湛城一脚，又跑回了被窝里。 乔湛城被他突如其来的反抗弄懵了，手足无措地愣在了原地。 季沐熙看着眼前十五六岁的乔湛城，突然觉得很伤心。 眼泪也就这么顺势掉了下来。 乔湛城抿了抿唇：「怎么了？我马上就带你出去了。」 他这话让季沐熙更伤心了。 于是乔湛城又爬上床来，呆愣地跪在他面前，想哄哄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季沐熙，你别哭了。」 犹豫了很久，乔湛城把季沐熙抱进了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部，来来回回就一句话：「季沐熙，你别哭了。」 乔湛城总喜欢这样抱他。 一开始季沐熙拉着他一起睡时，乔湛城就喜欢这样像抱个玩偶一样抱着他睡觉，后来季沐熙睡姿太差原形毕露，就常常和乔湛城一张床睡得天南地北，睡梦中抢被子抢得战火纷飞，对着乔湛城拳打脚踢，一觉醒来看见蜷缩在角落里战损的乔湛城，心虚不已。 季沐熙心虚道：「我睡觉不老实。」 乔湛城坦荡道：「没事，下次我抱着你睡。」 季沐熙也不知道怎么兜兜转转还是让他给抱着睡了。 习惯是个很可怕的东西，一开始季沐熙还会对乔湛城百般挣扎，后来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就知道把腿往他身上一搭，安安静静睡过去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同乔湛城同床共枕过了，若非做了这个梦，恐怕再难记起来了。 季沐熙现在最烦乔湛城碰自己，他妈的小乔湛城也不行：「你别碰我。」 乔湛城身形一顿，讪讪地松开了手，愣愣地看着他。 季沐熙：「……」 小时候的乔湛城怎么跟个呆鹅一样。 亏他当年还尊称他一声男主哥。 季沐熙越想越烦，转过身泄恨似的骂道：「乔湛城你有毛病吧！」 陡然惊醒。 季沐熙在床上缓了一会儿，坐起身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天亮了，昨夜的满地狼藉已经被打扫干净了。 他沉默了很久，才下去吃饭。 接下来的好几天，乔湛城都没有出现在他的面前，季沐熙乐得看不见他，成日里除了吃就是睡，没事的时候会打打游戏消一下闷。 如果这不是被囚禁的话，简直就是季沐熙这个咸鱼梦寐以求的退休生活。 说起来，他没有跟乔北澈和迟泽川联繫，这俩人也不知道联繫自己，哪怕报个失踪的警也行啊！ 啊，果然这种脑残霸总小说里男主只手遮天的能力就是强。 乔湛城估计也是知道他只能玩游戏，游戏光碟每天都会多几张新的。 饭也不是乔湛城做的口味了，估计上次给男主哥骂自闭了。 他还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给乔湛城打破相呢。 季沐熙本来就不是个安静的性子，眼下真的快要憋死了，只能跟系统聊天。 第141页 【破系统，都是你的错，为什么不告诉我修改值是因为男主弯了啊？还是喜欢的我！】 【我草啊，早知道这样我就取代他拿男主剧本了，这囚禁强制i剧情我演完了女主演什么？！】 【不是你们这个系统到底怎么判定的，你看看你这个破剧情都改成什么样子了，还只是99%啊？全弯了你就满意了是吧！】 系统也是不紧不慢地回復了他：【检测到用户的修改值并未出现差错，请用户继续加油哦。】 季沐熙：「……」 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你二笔吧。】 见过网瘫的系统，脑瘫的系统还是第一次见。 系统还是那一副毫无波澜的机械女声：【请不要侮辱系统。】 季沐熙每次和系统吵架都有一种拳头打在棉花里的窝囊感，气得他窝在阳台上的沙发里就睡了过去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却是在床上。 季沐熙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是在吃早饭的时候才想起来的——他昨天不是在阳台睡的吗？ 他只是睡姿不好，没有梦游的习惯啊。 季沐熙喝汤的手一顿，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脸色一点一点难看起来。 该怎么形容这个感觉呢，就像是你每天都吃的很放心的火腿肠突然查出来是死老鼠肉做的。 噁心是一回事，不安全感更严重些。 季沐熙蜷了蜷手，饭也没心情吃了。 保姆见他心情不好，忐忑不安地上前询问：「小少爷……」 季沐熙一抬手，把她剩下的话语尽数挡了下来，他眯了眯眼，调整了一下表情：「没事。」 今天的午觉季沐熙刻意睡得久了些，一直到了晚上五六点才起来吃饭。 这就导致季沐熙晚上十二点也还精神抖擞着。 他在床上躺着，背对着门，唿吸平稳，假装自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待到季沐熙有了零星的睡意时，门咔擦一声开了。 还是鬼鬼祟祟的脚步声。 季沐熙心底的猜测成了真，睁开了眼睛，看着乔湛城的身影一点一点地出现了自己的视野中。 乔湛城是走到他面前才发现他没睡的，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乔湛城明显身形一顿，僵在了原地。 啊……季沐熙看着乔湛城惨不忍睹的脸，一时沉默。这都几天了，这些伤痕还这么明显，看起来那天真的把男主哥打得不轻。 多帅一张脸，叫他打得像是小孩用水彩笔在上面胡乱涂抹过似的。 打成这样男主哥居然都忍住了没回手，男主哥对他比原着里对女主还像真爱啊。原着男主哥对女主都动了好几次的手。 明明是调侃的话，季沐熙却是一点都笑不出来。 因为他不是男同。 乔湛城见季沐熙缄默不语，不知想到了什么，低下头去，还是很平稳的声线，却显得有几分卑微：「我……我只是想看看你，没做别的。也没有上过你的床。」 噢。 季沐熙冷静地想，原来乔湛城这小子也知道心虚。 「这是你家，」季沐熙平静地开口，「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不用向我报备。我也不想听。」 乔湛城的脸色是在黑夜中也看得清楚的惨白，他嘴唇抖动了几分，说不出来话。 季沐熙自从被他囚禁在这里每次跟他谈话都有种说不出来的气闷感，他不明白，明明被囚禁的人是自己，结果两人站一起，倒像是他虐待乔湛城似的。 而且，通过这几天来看，季沐熙才发现自己真的完全不认识乔湛城。 这小子不仅胆大妄为偏执狂，还死不要脸，按理说自己刚才说了那么难听的话，哪个正常人不面红耳赤地跑了，这人居然还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小心翼翼地偷看他。 事到如今，季沐熙是真的好奇了：「乔湛城，你自尊心不疼的吗？」 真的会有人当舔狗当得如此低声下气毫无尊严吗？「爱」就这么厉害吗？ 乔湛城怔怔地看着他，声音沙哑道：「疼。」 「季沐熙，你可怜可怜我，好不好？」乔湛城的眼眶发红，缓缓地淌出了眼泪，「你就当是可怜可怜我，行不行？」 「就像当年在小巷里那样，可怜可怜我。」 再可怜他一下，再疼他一下，不要这样。 啊。 男主哥掉眼泪了。 季沐熙看着乔湛城泪如雨下，想说你这不是自找的吗？受害者可怜加害者，这是什么道理？他又不是圣父，乔湛城的眼泪也不是圣水。 可是季沐熙看着乔湛城哭，想得却是乔湛城十八岁时，刚杀了母亲的乔湛城也是紧紧抱着他哭泣。 季沐熙讨厌面前的乔湛城，却对记忆里的乔湛城说不出来狠话。 末了，季沐熙嘆了口气，道：「那你也可怜可怜我，放了我，行不行？」 乔湛城默不作声，很明显是什么意思。 他这样，季沐熙又生气了，他从床上跳下去，拉着乔湛城的衣袖：「滚，别在我面前哭。烦不烦人？」 「乔湛城，决定囚禁我的是你，」季沐熙一直把他拉到了门口，一把推了出去，条理清晰道，「我让你放我走，无论是什么事，我们都可以好好说。但是你非要用这么极端的手段——我反抗了，你还要一副我伤害了你的委屈表情。明明是是你先伤害我在前。你是不是还觉得自己很深情啊？」 第142页 「我……」乔湛城抹了一把眼泪，着急忙慌地拉住了他的手。 季沐熙毫不留情地一手拍开。 这个牵手落了空，乔湛城愣了一下。 「乔湛城，」季沐熙一字一顿地开口，「只要你不放我走，咱俩之间不可能平和相处。」 季沐熙说完，闭眼不想看他，转身的一瞬间就要把门关上。 「我……」乔湛城想给他说什么，直接伸手去挡门。 季沐熙没反应过来，门就这么直愣愣地夹住了乔湛城的手，很明显的一声闷响。 乔湛城没松手，还是紧紧地握着门框，刚才那一下砸破了他手背上的皮，鲜血直流。 简直就是一个…… 彻头彻尾的疯子。 季沐熙哑言，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 「我……」乔湛城顿了顿，季沐熙以为他要说什么发疯话，比如「我死了都不会放过你」之类的，不曾想乔湛城只是轻轻说了三个字：「我爱你。」 季沐熙攥紧了门把手。 「我不能，放开你，」乔湛城手上在流血，眼眶也是红的，像是要流泪，「你身边总是有很多人——季沐熙，我们之间完了。从你在小巷里救下我的时候，一切都完了。」 季沐熙的心脏一点一点被一种难以言说的酸涩感充斥，心脏跳动间，通往的全身的每一根血管都好似随着这股酸涩劲紧缩一下，他不知道乔湛城为什么会有这么偏激的想法：「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情。」 「可是你不爱我，」说到这句话的时候，乔湛城浑身都在发抖，「可是很多人都爱你。我不能让乔斯羽带走你。」 季沐熙滚了滚喉结，乔湛城说话颠三倒四的，明显已经有些不正常了。 很可怜，季沐熙的耳边好像又响起来乔湛城声泪俱下的「季沐熙，你可怜可怜我」。 真的很可怜。 季沐熙没有暗恋过人，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情愫会把人变成这么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按照季沐熙的设想，他觉得男主哥长大后走的应该是「叱咤风云我任意闯」的狂野路子，季沐熙还想着有朝一日当他的狗腿跟班也风光一把。 季沐熙看着乔湛城，哑然失声，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他妈的，他在男主哥面前叱咤风云任意闯，男主哥倒成了低声下气的狗腿跟班。 好可怜的爱。 「我不知道为什么你喜欢我，」季沐熙沉默了很久，才开口，「乔湛城，你喜欢人的表现就是把别人囚禁起来，是吗？」 乔湛城身形晃了晃，他似乎想给季沐熙说些什么，但季沐熙却是先一步开了口。 「当时，小巷里救你，并非我本意，」季沐熙长吁一口气，从脖颈上扯下了戴了好几年的平安锁，还给了乔湛城，「这个世界是一本小说，我只是来完成任务的。当时对你好，单纯是因为，你是男主而已。」 第63章 乔湛城的身形似乎是在黑夜里晃了晃, 却没有伸手去接那个平安锁。 季沐熙神色平静，他不知道自己这样会不会弄砸任务，但是他受不了了：「其实你也察觉出来不对劲了吧。比如我小时候的心性就很成熟，比如你查不出来我到底是从哪个孤儿院跑出来的……我做完任务就要走了, 乔湛城, 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你放我走吧。」 两个人似乎就这么僵持住了，都没有再说话。 季沐熙垂了垂眸, 趁着乔湛城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间, 去问了系统：【哥们, 我暴露这个，会不会扣我的分啊？】 【用户的行为目前在允许范围内。】 哦。 那就是可以。 季沐熙本来想调侃几句, 但是有点累了, 提不起来多少兴致。 【我还以为会死呢。】季沐熙幽幽地给系统道, 毕竟当时迟泽川给自己说了一下这本书的事情就被这该死的系统扣住了灵魂，无法回去了。 他把这么大的一件事情告诉了乔湛城，冲击了男主哥的世界观，还以为系统得狠狠罚他，说不定还会弄死他。 【系统检测到目前的环境很安全。】 那你是安全得很，不安全的是我啊！季沐熙只恨巴掌扇不到系统的脸上, 比起揍男主哥，他更想揍这个一点屁用没有的系统。 「两年前……」乔湛城没有去回答季沐熙的话，反倒说起来别的事情，「你给我发消息，说你想我。」 季沐熙一顿,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他快要把乔湛城跟他失联两年的事情忘在脑后了。 不过此情此景说起这事, 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 乔湛城似乎是很在意这件事情，提起来时脸上很快涌现了几分肉眼可见的憎恨与痛苦，眼眶也变红了几分，握着门框的手也狠狠收紧，青筋暴起，很明显不正常。 季沐熙警惕地看了他一眼，乔湛城明显不正常得很，同时他也很清楚地认识到——当年乔湛城失联的事情另有隐情。 「很多时候，我不能及时看到你的消息，」乔湛城的声音沙哑，「唯独那一天，我想给你发消息时，收到了你的消息。你说你想我。」 「那个时候，我受了很重的伤，只知道，你不轻易是不会给我发这句话的。我以为你被人欺负了，我就用尽了所有的办法去找你——」 季沐熙缓缓收紧了手。 「季沐熙，」乔湛城再次在他面前落了泪，「那年新年的雪真的好大。」 第143页 「堆积在路上，明明我已经赶到了别墅门口，还是滑倒了，我站不起来，最后那几步，我是一点一点爬到你面前的。」 「门开了，你的宴会已经散场了，你们围在炉子前守岁，你在乔北澈怀里睡觉。你并不需要我。」 季沐熙朝后退了一步，他猜到了很多种可能，完全没有想过最后的原因是这个。 「所以——」乔湛城抹了一把眼泪，眼神有着孤注一掷的悲哀与偏执，「我不能放你走。你要是想利用我做任务，可以，怎么样都随便你。」 季沐熙张了张口，难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很难说当时看到的一切给乔湛城带来了多大的痛苦，开门的一瞬间，无数压抑不住的负面情绪与阴暗心理破土生长，恍惚间乔湛城竟觉得自己的心脏上趴了一只蚂蟥，将他温热的血全部吸得一干二净。 他的心脏都要干瘪萎缩了。 那个时候他就想，他要带季沐熙走，他不会让别人再看见季沐熙，哪怕一眼。 季沐熙滚了滚喉结，一把把乔湛城推了出去，而后关紧了门。 平安锁掉在地上，被门夹了个粉碎。 他的心脏跳得很快，脸色惨白，他茫然地走到了床上，头疼欲裂。 乔湛城，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这一点他已经说烂了。 季沐熙躺在床上，许久，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系统，你知道乔湛城两年前的那事吗？】 【两年前发生的事情有很多，请用户提供详细剧情以便查询呢。】 季沐熙沉默了很久，才开口：【就是，两年前的新年，他来找我的时候，那一段，你知道吗？】 【已查询到此段剧情，录像将在24h内发送至用户脑海中。】 还挺高科技，季沐熙哭笑不得。 说是24h，但是很快就发来了，和很多软体的邮件差不多。 季沐熙犹豫了很久，但还是点开了这段视频。 和季沐熙记忆里的一样，那年新年风雪很大，时不时有巨大的烟火在空中炸开华丽绚烂的花火，又流光溢彩地垂落下来。 乔家的前院里散落了一堆放过的烟花纸壳，连大雪都不能将其完全淹没，可想而知对于明天来打扫的佣人是多么大的一个工作量。 远处的风雪里，缓缓走来一个人影。 高大，却踉跄。 季沐熙缓缓睁大了眼睛。 乔湛城穿得很单薄，好像只有一件衬衣和一条单裤，而这两件无一例外都被鲜血浸染得通红，雪花黏住他的眼睛，叫他看不清眼下的路。 他扶着墙，一点一点地朝前挪动着身子。 鲜血落在雪地里，很快又被新的冰雪覆盖住。 他走了几步，不知是身体真的撑不住了，还是脚下打滑，整个人勐地面朝下栽倒在了地上，唯一用作通讯的手机从他怀里甩出来，摔了个稀巴烂。 他的牙齿都在打颤，不知道是疼得还是冻得，亦或者二者皆有。他尝试着站起来，连续几次都以失败而告终。 脏污的衣服上再次挂满了冰雪。 不知几次后，他一动不动地趴在了地上，唿吸微弱，像是死了。 季沐熙轻轻攥紧了被子。 乔湛城就这么在地上趴了十几分钟，而后又动了，他站不起来，只能用手一点一点地爬过去。 他的手上青筋暴起，被冻得通红，满是伤口，鲜血流了一地。 不过十几米的距离，他爬了好久好久，鲜血在他身下蜿蜒出一条刺眼的红色，比天上的烟花还绚烂，雪地上的那一条血痕，说尽了无数的思念与爱。 季沐熙想起来很久之前，他给乔湛城讲《小王子》的故事。 讲到那句「真正重要的东西是用眼睛看不见的」时，乔湛城顺势给他接了一句「真正的喜欢是用嘴巴说不出来的」。 季沐熙当时还乐不可支，乔湛城这小子接得还挺对仗的，不愧是男主哥。 眼下季沐熙却是说不出来什么打趣的话了。 他只是突然记起来，刚知道乔湛城喜欢自己的时候，他没有相信，因为乔湛城从来没有说过爱他。 但是现在想想，他其实也从来没有认真去看乔湛城做了什么。 临到了门口，乔湛城才扶着墙，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他聊胜于无地拍了拍身上的寒雪，摇摇晃晃地去敲了门。 开门的保镖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要把他驱逐出去，但乔湛城只是怔怔地看着屋里的场景。 屋外是漫天飞舞的大雪，屋里是暖黄色的灯光，季沐熙趴在乔北澈的腿上睡得正熟，乔斯羽、顾溯还有白夙渊围在他身边，有一句没一句地刺着对方。 乔湛城站在了温暖与冰冷的交接点，他在保镖惊疑不定和迟疑的目光中站了很久，久到乔斯羽抬眸看过来，他才像是选择了什么一般，转动了身子，走回了空无一人的冰冷风雪夜。 他其实已经站不起来了，在走出门的一瞬间，又跪倒在了地上。 这一次，他没有站起来，他靠在一旁的墙上，咳嗽得厉害，嘴里都溢出了鲜血。 倏地一把伞撑了过来。 「三弟，」乔斯羽的声音彻底打碎了乔湛城的幻想，「好久不见啊。」 乔湛城没说话。 乔斯羽也是不紧不慢地笑了一声：「你很烦刚才那一幕吧，我也是。」 第144页 乔湛城没说话。 「我会让人重新把你送回恶人岛，」乔斯羽心情愉悦地开口，「你就在那里无人问津地死去吧。」 「熙熙，」乔斯羽侧脸看向屋里，其实这个角度他什么也看不见，但是好像又看清了什么，「最终是要落到我的手里的。」 乔湛城呕出一口鲜血，等到乔斯羽走后，他才费劲地重新站了起来，一点一点地朝着来的方向走去，直到大雪再次淹没了他的身影。 就是这样。 视频放完，季沐熙还是保持观看的姿势，许久都没有动。 果然，乔斯羽就是个变态啊。 季沐熙毫无感情地感慨了一下，又沉默了。 怪不得男主哥说要保护他。 想到这里，季沐熙又再次沉默了下来。 他想来想去，沉默来沉默去，最终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要得出个什么结论。 末了，他也只是重新躺回了床上，安安静静地睡觉了。 那晚开始，乔湛城又失踪了，也可能是在哪个角落里阴暗地偷窥，季沐熙不知道，但是季沐熙爱上了看日落。 其实前院的花园是一个很不错的观看地点，有坐的地方，视野也很辽阔，还有鸟语花香，但是季沐熙没去那里，他还是在自己阳台的小沙发上窝着。 「要是我也能一天看四十四次日落就好了。」 季沐熙轻声说。 但是没有人回答他。 季沐熙蔫蔫的，看完日落就睡觉，好在是夏天，在阳台上睡也不会怎么样，乔湛城也没有再把他抱到床上，应该是被骂害怕了。 【系统，我的进度还是99%吗？】季沐熙实在太无聊了，只能跟系统聊天了。 【是的。】 季沐熙沉默了一下，开始觍着脸和他讨价还价【剩下的1%到底在哪里啊？兄弟也是给你勤勤恳恳干了这么多年了，你多少给点福利吧。给点提醒呗。】 系统沉默了很久，似乎是在判定。 季沐熙再接再厉：【你是我的系统，我拿100%你脸上也有面是不是？到时候给咱俩奖励啊！咱俩是命运共同体啊兄弟！】 他说得口干舌燥嘴都要秃噜皮时，系统终于有了消息。 【他在等你回应。】 季沐熙喝水的手一顿。 即便系统没说「他」是谁，但是不明说也能猜到是谁好吗。 季沐熙缓缓放下了水杯，沉默了很久。 回应什么？ 哪种回应？ 答应和拒绝都可以吗？ 还是只能答应？ 季沐熙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就说自己的1%怎么拿不到了，果然如此啊！ 季沐熙又独自一人看了好几次日落，他盘着腿，安静地吹着晚风。 最终，他伸了个懒腰，从地上不紧不慢地站了起来。 他慢吞吞地走下了楼，带着全身的轻松，去了厨房，拿了一把水果刀来。 几乎是他拿着刀回到房间的那一刻，乔湛城就出现了。 「季沐熙！」乔湛城的声音发着颤，担心受怕得很。 季沐熙转了一下刀，平静地看着他：「你一直监视我？」 乔湛城却说：「你把刀放下。」 季沐熙摇了摇头，轻声道：「乔湛城，我们这么耗下去没有意义。」 「你爱我，亦或是要保护我，我都很感谢你，」季沐熙一步一步地走向了他，「但是我是人。爱情也好，友情也罢，只是我人生的一部分，我可以失去所有人——唯独不能失去我自己。」 「你是这部小说的男主不假，我是这部小说的炮灰也不假，但是在我自己的人生里，我至始至终都是我自己的、独一无二的主角。」季沐熙说完，深唿吸了一口气，才平静地给他说了最后一句话。 「只有当你尊重我时，我们才能谈『爱』。」 乔湛城滚了滚喉结，他还是道：「我不能放你走。」 「哪怕是你杀了我——」乔湛城的话尚未说完，腹部突然起来的疼痛便硬生生拦住了剩下的话语，温热的血液一点一点地滴在地上，水滴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尤为明显。 乔湛城的身体都随着这一刀僵住了，仿佛他的灵魂也随之散去。 他低下头，看见是没入腹中的匕首，而后是被鲜血染湿的、修长雪白的手，再往上，他看见了季沐熙淡然的双眼。 三伏天，季沐熙跟他闹脾气，没开空调，乔湛城却觉得冷极了。 「你以为我不敢吗？——还是捨不得？」季沐熙看着他的眼睛，声音轻飘飘的，随口得好像只是在问今天吃什么。 乔湛城张了张口，他从来没有那么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他关不住季沐熙。 他囚禁不了季沐熙，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囚禁季沐熙。 他活泼开朗，性格随和，让人觉得他是一只流浪得无法无天的小野猫。 但在这一刻，乔湛城却觉得季沐熙像是一只一直比肩长空的野鹰。 桀骜不驯、从不低头、宁折不弯。 第64章 「你非法囚禁我, 我也非法伤害了你，从此我们两清了。」 季沐熙深深地看了乔湛城一眼，毫不犹豫地离开了。 这一次，乔湛城没有让门外的保镖拦住他。 「去保护他。」乔湛城吩咐了一旁的保镖一声, 捂着伤口回了卧室, 他颤抖着手, 拉开了抽屉，抽屉里是被压碎的平安锁项鍊, 还有那张泛黄的相片。 第145页 鲜血淌了一地, 屋里安静得可怕, 他一点一点地蹲了下去，身影在黑暗中微微发抖。他轻轻地抚上那张相片。 熙熙。 乔湛城在心底喊。 他从来没有这么喊过季沐熙, 每次听见白夙渊亦或是其他人这么喊季沐熙的时候他总是很羡慕, 他也很想那么亲密地喊他。 但是他没有任何的底气。 他连张口的勇气都没有。 乔湛城扶着床头柜, 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什么叫两清？怎么两清？爱恨一起两清吗？时至今日说两清是不是太晚了？如何清得干净？ 还是说。 季沐熙已经做完了任务，要离开了？ 乔湛城这才感觉到了痛苦，方才季沐熙捅下去的那一刀的痛苦囫囵吞枣似的，缓了一下各种不适感与痛苦才密密麻麻地浮现了上来，针扎似的, 他已经分不清到底是生理上的更疼还是心理上的更疼，或许两者皆有。 他看着季沐熙离开的方向，久久都没有再回过神。 …… 季沐熙看似冷静，实则肾上腺素飙升，心脏已经跳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频率, 他走着走着，就开始跑起来。 心慌得受不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持刀伤人。 他跑着跑着, 眼眶一热，用手一摸，才发现流了眼泪。 没有关系，季沐熙咬了咬牙，没有关系，已经两清了。 风吹过脸庞，带着温热的泪水，悠扬地洒向了身后，消失在了夜里。 他没有手机，好在认路，凭着记忆去找了乔北澈。 正要进家门的那一刻，季沐熙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他把脸上的眼泪擦干净，往旁边小道转去，他对这一片还挺熟，简单绕了两圈，后面的人就有点挡不住身影了。 季沐熙看了一眼，哦，熟人。 当时他被乔湛城囚禁时，看守他的保镖。 保镖见被发现，也不藏了，老老实实出来，毕恭毕敬喊道：「季少爷。」 「乔湛城让你们跟着我的？」季沐熙问。 保镖没说话。 不说季沐熙也知道，他冷笑一声：「滚回去吧，就说我说的，要是他想罚你们就让他来找我好了。」 保暖面面相觑。 季沐熙没管他们，自己兀自回了乔北澈的家里。 正好乔北澈今天偷懒没有去上班，看到季沐熙回来，他先是十分惊喜：「爱弟！」 紧接着，乔北澈表情一变：「你身上的血哪来的？」 季沐熙张了张口，看来乔北澈是不知道自己被乔湛城囚禁的事情的，不过说了也没什么意思，季沐熙摇了摇头，只道：「哥，我去睡一觉。」 「你……」乔北澈冲到了他的面前，「有没有受伤啊？要不要喊医生来看看？这是伤了谁啊，要不要哥给你收拾后面的事？」 这一连串的关心，说不感动是假的，不过季沐熙眼下身心俱疲，实在不想跟别人交流，再者，他也不知道怎么给别人说自己和乔湛城的事情，只好摇了摇头：「不用了，谢谢哥。」 乔北澈欲言又止，看他实在不想说，也只好闭了嘴。 季沐熙在乔北澈这边洗了个澡，睡了一觉。 乔北澈在乔家分的钱不少，但是权少得可怜，眼下想查什么东西也查不到，想去问乔湛城，又得知了乔湛城受伤的事。 这么巧？ 一个人身上满是血，一个人受了伤。 乔北澈神色微妙，心情也微妙，看来是乔湛城在他弟面前吃了亏，那就不着急了。 季沐熙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好像是一晚，又好像是好几天，期间乔北澈喊他来吃饭，他没答应，以至于睡醒的时候他还愣了一会儿。 他沉默地收拾好了自己，下去的时候乔北澈已经去上班了。 已经是下午了，季沐熙下去吃了顿午饭。 在上面的时候还没有感觉，一吃到饭飢饿感就浮上来了，有一种钓鱼掉了个大的幽默感。 季沐熙吃了一会儿，觉得腮帮子有点累，一旁的保姆见他停下来，连忙把他的手机送了过来。 季沐熙一顿。 保姆说：「三少爷，呃，乔总今天托人送过来的。」 季沐熙吃饭的手一顿，原来还有人没适应乔湛城从「三少爷」变成了「乔总」。 他本来还想去买个新手机，没想到乔湛城还算有良心，没把他的手机扣住不还。 季沐熙打开了手机，简单看了一下，感觉没有被人动过，当然也不排除乔湛城对他的手机删除过使用痕迹之类的。 随便吧，季沐熙还是准备换个新手机，原着里乔湛城还丧心病狂地给女主的手机安了定位器，现在女主成自己了，怎么说也要防着点。 季沐熙垂了垂眸，算了，还是不换了。 这个狗屎剧情已经被改得面目全非了，男主哥和原着完全判若两人，防来防去的，还挺累的。 季沐熙看了一下消息，干干净净的，没人给他发过消息。 总感觉男主哥动过手的嫌疑特别大。 那他还是换部手机吧。 季沐熙吃饱了饭，简单约了一下顾溯和白夙渊两个人。 顾溯回消息回得很快：【你出去玩回来啦？】 季沐熙一顿，哦，应该是他哥给他俩说自己出去玩了。 【嗯，晚上见一面，有点事想问你。】季沐熙不想跟他解释太多，言简意赅地恢復了一下。 第146页 [对方正在输入中…]显示了很久，不知道顾溯在想什么。 季沐熙没管，倒是白夙渊回得很利索【好。】 说起这个聊天软体，季沐熙又想起来一个很久远的事情，那会儿季沐熙兴致勃勃给他们建了同一个群，里面有他、乔湛城、顾溯、白夙渊、迟泽川还有庞幸星，结果这几个人互相排挤，六个人的群硬是开了七八个小群，不是缺一个就是缺俩，只有庞幸星从头到尾都跟着他。 看得季沐熙头大，实在受不了男三角之间的明争暗斗了，只得把群解散，老老实实用小窗交流。 季沐熙摩挲了一下手机，给保姆道：「我出去买个新手机，我哥要是问起来，你就说这样给他说就行。」 保姆说：「好的，小少爷注意安全。」 季沐熙给她笑了笑，去找顾溯他俩了。 定好的地点是一个公园。 季沐熙买了新手机，时间刚刚好。 不过他去的时候顾溯和白夙渊都在了，两个人难得没有吵架，只是安静地看着季沐熙。 他仨挑的地点是在人工湖旁，湖很大，黄昏落日照应下水面波光粼粼，稀碎的光芒忽大忽小，悠闲地飘在湖面上。 人世间都成了橙黄色，晚风柔和。 季沐熙去的时候还给他们带了罐装的啤酒，他从袋子里拿出来，一人给他们分了一罐。 「谢谢。」白夙渊轻声说。 季沐熙随口道：「小事。」 他自己开了一罐，在气泡声中蹲下了身，看着眼前被落日染成橙红色的湖面，默不作声地喝了一口酒。 「迟泽川说，你不让我们联繫你。」顾溯迟疑了很久，才开口。 「嗯。」季沐熙应了一声，原来是迟泽川，他还以为是他哥呢。 不过也对，毕竟只有迟泽川会给他打出天衣无缝的配合来，绕来绕去，他的好兄弟至始至终还是只有迟泽川一个人。 三人一时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其实我——」顾溯咬了咬牙，鼓起勇气，尚未说出的话，被另一道声音盖了过去。 「熙熙，我喜欢你。」 白夙渊平和地开口。 季沐熙又喝了一口啤酒，又凉又辣的酒液火燎燎地顺着食道流入胃中，气泡声像是响在了耳边。 难得有一次，猜测被证实却不开心。 「在你还在病房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白夙渊拿着季沐熙给的啤酒，比起顾溯那副像是偷东西被抓包的紧迫模样，他倒是显得风轻云淡，从容冷静了许多，「但是是日久生情。」 白夙渊是个假少爷。 亲生父母见不到，白家的父母也在真少爷认回来后渐渐对他失去了爱与关怀。 责任与爱，是不一样的东西。 白夙渊从小就知道，家里的一切都不是他自己的，他从来没有被人坚定地选择过。 只有一次—— 在他逃离白家想要自生自灭的时候，在那个人潮拥挤人声鼎沸的游乐场，有个小孩精准地抱住了自己。 那个时候他想，要是把这个小孩抱走，这就是一个属于自己的、自己也属于他的小孩子。 他会在世界上有一份独属于自己的羁绊，叫自己无限留恋这个世间。 那会儿这种情感叫做独占欲。 至于什么时候演变成爱的，白夙渊有些记不清了。 他跟季沐熙之间，有太多难以忘怀的瞬间，他记得季沐熙刚从病床上睡醒时微翘的头髮，记得他胆大包天违背医嘱带着季沐熙悄悄跑出去医院时，季沐熙躲在他怀里亮晶晶的眼睛，他记得对方靠近自己时若有若无的、淡淡的体香。 只要提起季沐熙，无数个这样的瞬间便会一帧一帧在脑海中闪过，除了爱，没有任何词语能诠释这种感情。 他的心脏比他更清楚自己喜欢季沐熙。 「我也是，」顾溯一咬牙，也对着季沐熙开口，「熙熙，我也喜欢你。」 季沐熙又喝了一口酒，点了点头，只是给他俩道：「谢谢。」 他顿了顿，又无奈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没有意识到……也不能回应你们，我先走了。」 两人没有说话，季沐熙专门绕过了他俩，将啤酒罐扔到了垃圾桶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季沐熙回去之后，又去找了迟泽川。 迟泽川挑了挑眉：「你知道他俩喜欢你了？」 季沐熙看见迟泽川，心神才稳了稳，他有苦难言：「三个人。」 「哦——」迟泽川拉长了声音，「忘了还有乔湛城。」 「你一直都知道啊？」季沐熙突然有一种被好朋友隐瞒背叛的别扭感，知道还不给他说！ 「嗯，」迟泽川直接把系统拉过来顶罪背锅了，「系统不让说。」 季沐熙：「……」 他就知道。 「迟泽川，」季沐熙嘆了口气，「兄弟好像也回不去了。」 迟泽川挑了挑眉：「怎么？你任务失败了？」 季沐熙：「……」 他张开嘴又闭上，神情复杂，只道：「一言难尽。」 「好了，」迟泽川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多想了，下个月就要入职了，看看咱俩能不能分到一起。」 季沐熙也想起了这件事，若有所思地直起了身子。 迟泽川多看了他一眼，成长真的是一瞬间的事情，季沐熙无论是言行还是气质已经越来越接近他印象里的样子。 第147页 他的喜欢也开始不由自主地越埋越深。 没有人能和27岁的季沐熙在一起，没有人敢告白。所有的爱意在那时的季沐熙面前都会低入尘埃里。 27岁的季沐熙，是个叫人自行惭秽到连说句爱他都不敢的、如星辰般的人物。 季沐熙拒绝了白夙渊和顾溯两人后就直接把他俩拉黑了，他沉默地在家里待了小半个月，实在无聊的时候就会去找迟泽川。 有的时候季沐熙看见迟泽川都有一种想落泪的冲动，系统要是没把迟泽川拉过来他该怎么过啊？他在这个异世界会崩溃的。 早知道早死早超生了，再也不接这种破任务了。 迟泽川只是笑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入职的那天天气很好，有一种说不出的平静感。 季沐熙穿上警服的那一刻，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愣了很久。 透过镜子，他感觉自己身边站了同样两个穿着警服的人，一男一女，两人的眉眼叠起来就是他。 要不说正装衬人，感觉他穿上后浑身正气凛然到一拳能把主角团那群男同全打死的程度。 真无聊的冷笑话。 季沐熙面无表情地捋了捋头髮，深吸了一口气，走了出去。 面前站了一群新入职的年轻警察，阳光缓缓流淌过警徽，一个一个等待指挥中心的唿叫。 「指挥中心唿叫警号240715。」 在指挥中心唿叫时，季沐熙郑重地应道：「警号240715，收到。」 他心里想得却是—— 警号240715，重启。 第65章 季沐熙和迟泽川分在了一起。不止迟泽川, 叶亦晴也在。 季沐熙没想打叶亦晴也分过来了，不过无所谓了，季沐熙处理那几个暗恋者已经处理得心烦意乱。看见叶亦晴他反而有几分要落泪的感觉，至少叶亦晴是个正常的女孩子。 至于迟泽川—— 「咱俩是再续前缘。」迟泽川简单评价道。 「好噁心。」季沐熙整理着手上的文件, 又评价了一下迟泽川的评价。 迟泽川闷笑了一声, 拉开他面前的椅子坐了下去：「怎么说？」 「乔湛城放弃了整个乔家的黑色产业, 乔斯羽顺手接管，估计是准备东山再起, 」季沐熙平静道, 「乔斯羽选择了来钱最快的一条路——」 迟泽川瞭然, 拍了两下手：「不愧是第一反派。」 「现在的问题就是，找不到乔斯羽这个人了, 」季沐熙拧了拧眉, 「有人说他是在a市, 也有人说在西南边境看过他。」 迟泽川在听见「西南边境」时身体明显一僵。 正好季沐熙在看着他，季沐熙挑了挑眉：「怎么了？」 迟泽川抬眸看了他一眼：「系统不让说。」 「哦——又和我的死因有关啊？」季沐熙托着腮，侧头看着迟泽川，他眼睛转了一下，亮晶晶的，显得有几分狡黠, 「不让说我也猜到了。」 「刚才我说的话里有三个信息，乔斯羽、a市、西南边境。前两个都是小说里的，所以是后面那一个。」 「我死在了西南边境？」季沐熙笑盈盈地看着迟泽川，嘴里虽然是询问的话，语气倒是很肯定。 迟泽川沉默地看了他很久, 不知是不是因为季沐熙这一句话勾起了他的回忆，他的眼里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悲伤, 转瞬即逝，他很快调整了过来，道：「是是是，你最聪明了。」 季沐熙笑了两声，站起了身子，拍拍迟泽川的肩膀：「走了，下班了。」 季沐熙暂时住在了乔北澈家里，跟迟泽川家不是同一个方向，两人一同走了会儿，就分开了。 季沐熙正在纠结是坐地铁回去还是扫单车，一抬头，就看见眼前出现了一个十分熟悉的人影。 「熙熙。」乔斯羽站在一旁，见他注意到了自己，给他无声地做了一个口型，脸上依旧是熟悉的、得体的、叫人不寒而慄的笑容。 季沐熙瞳孔一缩。 乔斯羽却是转身就走。 季沐熙镇定了几分，一边跟上他，一边给队长打了电话：「队长，我看见乔斯羽了。地址发给你了。」 季沐熙不知道乔斯羽想干什么，到底是有多大的利益，才会让他主动来做诱饵？ 乔斯羽很明显对这里的地形很熟悉，精准避开了摄像头多的路线，季沐熙头有两个大，只能想尽办法留下各种线索。 他一路追着乔斯羽到了一条小巷里。 很熟悉的小巷，再往前走，出去这条小巷，就是学校。 「熙熙当时就是在这里遇见老三的吗？」乔斯羽终于停下了脚步，转而笑眯眯地看着季沐熙。 季沐熙冷声道：「乔斯羽——」 他话没说完，忽然感觉背后一凉，他警觉地回头，却被突如其来的毛巾捂住了口鼻，季沐熙反应飞快地屏住了唿吸，但还是稍晚一步，吸进去了一点。 临晕过去前，他看见乔斯羽走了过来，似乎是接住了自己。 乔斯羽的声音轻飘飘得好似从遥远的天边传来：「好啦，我们回家吧，熙熙。」 这部小说的人全部都是神经病！ …… 季沐熙醒过来的时候是在一张床上，抬头是高高挂起的华丽床帏，层层交叠，金丝绣着花纹，就很昂贵。屋里瀰漫着一股香味，烧香的香火味。他浑身无力，头疼地朝一旁看了看，正好对上了云雾之中观音的眼睛。 第148页 好诡异。 季沐熙惊了一下，也算是清醒过来了。 谁在这里供奉的观音？ 季沐熙抿了抿唇，昏倒之前的回忆潮水似的缓缓流回脑海中，他眸色微沉，明白髮生了什么。 他缓了缓，感觉身上的力气恢復了一些，才从床上慢慢地坐了起来。 还是很虚弱，光是坐起来的动作就好像花费了他所有的力气，他轻轻喘着气，不用想都知道乔斯羽是给自己下了药。 门紧紧关着，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上了锁，季沐熙想要下床，手腕上传来一股阻力，他一怔，原是他被一个锁链紧紧锁住了。 不止手腕，脚腕上也锁着一个。 「醒啦？」 门被从外面打开，乔斯羽慢条斯理地走了进来。 季沐熙冷了脸色，乔斯羽好似一点也看不见，依旧噙着笑走向了他。 季沐熙不想看他，继续去打量这个房间，除了这个床之外，房间里没有其他家具，天花板的四个角落里都装着摄像头。 这才是真正的囚禁。 「喜欢这个房间吗？」乔斯羽坐到了床上，一手捏住了季沐熙的双颊，强迫他看向自己。 季沐熙冷笑一声：「你说呢？」 乔斯羽十分无耻地笑了：「我喜欢啊。」 「真奇怪，」乔斯羽靠近了他几分，说话间气息撩动在季沐熙的脸上，「之前也没发现熙熙的骨头这么硬。」 「你要是一直待在老三那里，我还真有些头疼，」乔斯羽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不过还好你够犟。宁愿独面危险也不愿意待在别人给你打造的温室里。」 季沐熙感觉现在像是被一条毒蛇缠上似的，窒息、阴冷、还有点噁心。 他的厌恶在眼里毫无保留地流露，乔斯羽尽收眼底。 乔斯羽笑了一声，眼中倒是没有多少笑意，他抬了抬季沐熙的下巴，盯着季沐熙的这种注视吻了上去。 季沐熙缓缓睁大了眼睛，一股反胃感涌了上来，他刚才跟乔斯羽周旋中攒下的力气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他毫不犹豫地甩了乔斯羽一巴掌。 乔斯羽猝不及防被他扇偏了脸，也没生气，回过头问：「乔湛城可以？我不可以？」 季沐熙本想骂他一句「你算什么东西」，然而眼下他噁心得反胃，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偏头就在床边呕出一口酸水来——他什么也没吃，自然吐不出来什么东西。 乔斯羽看着他，嘴角还是淡淡的笑容，唯独眼中一片黑暗涌动，几乎要将季沐熙整个人都覆盖住。 季沐熙吐了很久还是觉得噁心，再吐下去他怀疑自己整个胃都会吐出来，他趴在床边，浑身的力气已经用完了，湿红的眼尾坠着费力呕吐带出的生理性眼泪，他闭了闭眼，眼泪就这么划过微红的脸庞，掉在了地上。 「好吧。」乔斯羽闷笑了一声，抬起季沐熙的脸，仔细地打量着他。 季沐熙声音有些沙哑，瞪了他一眼：「滚。」 被潮湿的、艷红的眼睛瞪了这么一下，真是……乔斯羽的指腹碾压着季沐熙的嘴唇，湿润柔软的触感叫他爱不释手。 乔斯羽勾了勾唇，肆无忌惮地重新靠近了他，轻轻舔舐掉了他脸上的眼泪。 一种被羞辱的耻辱感潮水般席捲全身，季沐熙嘴唇都发抖了，恨不得杀了乔斯羽。 「好啦，」乔斯羽却是放开了他，和颜悦色道，「还有惊喜没给你呢。」 他说是惊喜，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季沐熙不敢赌乔斯羽这种变态疯子的下限，只好警惕厌恶地看着他。 「熙熙的眼神真叫人伤心。」乔斯羽看他一眼，像是随口一说。 不过他的心情似乎是很好，轻轻哼着歌，从床下拿出了一管药膏似的东西，还有一盒…… 季沐熙瞳孔紧缩，失声喊道：「乔斯羽！你敢！」 「嗯？」乔斯羽歪了歪头，似乎是很满意他的反应，「为何不敢？」 乔斯羽慢条斯理地解开自己的领带，随意地将它丢在床下，语气温柔得好像体贴地在安慰自己的情人：「不会疼的——嗯，大概？不过我也是第一次，熙熙疼得很的话可以以给我说，我会很温柔的。」 又是那种噁心反胃感。 季沐熙的胃抽搐着，像是要把最后一点干枯的酸水都榨出来似的，他的眼中的厌恶逐渐演化成恨意：「你疯了。你这是强、奸！」 乔斯羽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偏头笑了一声，而后他握住季沐熙的手腕高举过头顶，将他压在了床上：「好吧，季警官。那你要逮捕我吗？——如果这个罪名成立，这可是我最轻的罪。」 他说着，去亲季沐熙的脖颈。 舔舐、亲吻。 季沐熙的寒毛都竖起来了，他抖了抖唇，骂道：「畜生。」 乔斯羽动作一顿，笑了：「骂人也不会骂。」 他来回好几次，在季沐熙雪白的脖颈上印下了暧昧绯红的痕迹，宛如碾碎了的玫瑰花片印在上面似的。 两人的衣服都让他揉乱了，季沐熙衣领大敞，而衣服遮挡住的看不见的肌肤上，被人揉搓得满是指印和红色。 季沐熙胃一抽一抽地疼，难逃此劫的绝望感让他止不住打颤，根本感受不到外界的存在，只觉得自己像是落入了蛇群中，无数条蛇划过自己的身体，乔斯羽在他身上各处留下的亲吻像是蛇冰冷的鳞片留下让人噁心反胃的黏液。 第149页 乔斯羽像是终于亲够了，比起季沐熙，他的衣服还算一本正经地穿在身上。 季沐熙衣衫不整，上衣和裤子都是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凡是漏在外面的皮肤上布满了吻痕，连脚踝都是斑驳的红痕。 季沐熙不想搭理他，偏过头不说话。要是在自己还没有入职前遭受这么一劫就算了，他肯定毫不犹豫地选择咬舌自尽，但现在，任务为重，他得撑到队里来人。 他得一锅端了乔斯羽。 乔斯羽哪里看不出来他的顺从是因为什么，他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道：「熙熙从小就不喜欢我，有时候我看你和老二老三亲密，真的很嫉妒。」 季沐熙闭上了眼睛，看都不想看他。 乔斯羽最好祈祷这次能把他草死在床上，季沐熙眼底一片冰冷，不然他必然亲手送乔斯羽上刑场。 但乔斯羽明显比季沐熙想得还变态。 乔斯羽说完那句没头没尾的话后就没再开口，屋里反倒是响起了一阵咔哒咔哒的声音，季沐熙隐约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下意识睁开了眼睛。 正好对上了正对着的手机。 季沐熙瞳孔一缩。 「不要害怕，」乔斯羽安慰似的亲了亲他的发顶，「这次不会给你拍视频拍照的。」 这次不会。 说明下次不一定。 季沐熙耻辱得腿根的肉都在打颤。 「嗯哼，这次该轮到老三羡慕我了吧。」乔斯羽意有所指地说完，在手机按了什么，气定神闲地走回了季沐熙的身边。 他坐回了床上，把季沐熙整个人都抱进了自己的怀里，而后又吻住了季沐熙的嘴唇。 视频通话的拨打声在房间里响起。 季沐熙如坠冰窟，想反抗但全身都使不上力气，甚至去咬乔斯羽作乱的舌尖都像是依依不捨的调/情。 混在一起的口水从两人相贴的嘴唇中流淌下来。 视频接通了。 季沐熙和许久未见的乔湛城对上了眼睛。 乔湛城明显一顿。 乔湛城怔怔地看着视频通话里的界面。 季沐熙有的时候怀疑乔湛城那边是不是卡了，一动不动的，滑稽得很。 但乔湛城身后墙壁上挂着的、照常走动的钟表否认了他的这个猜想。 季沐熙一时忘了挪开眼睛，也忘记反抗乔斯羽，他只是静静地睁着眼看着乔湛城。 乔湛城比他离开时瘦了很多，也憔悴了很多，有了黑眼圈，好像脸也凹陷下去了，感觉已经和帅气男主不沾边了。 季沐熙睫毛颤了颤，他的心里莫名有些堵得慌，不是都说两清了吗，结果眼下的相见说是「两浊」也差不多吧。 乔湛城卡了很久，才重新动了起来，他的眼眶红了很多，勐地站了起来。 站起来干什么？ 季沐熙还是看不懂他，因为乔湛城站起来什么也不干，就看着季沐熙流眼泪。 他还哭上了。 季沐熙有点想笑，但是嘴巴被人亲着，笑不出来，被囚禁强迫的人是他，他都没哭，乔湛城还哭上了。 哭什么啊。 季沐熙被乔斯羽按在了床上，全身的衣服都被脱了。 他身上的惨样在镜头下、乔湛城的眼里彻底暴漏无疑，其实乔斯羽什么也没干，但是看季沐熙身上乱七八糟的痕迹会给人一种俩人发生了什么的错觉。 乔湛城的身形似乎是晃了晃。 不知道男主哥还爱不爱他，季沐熙心中一苦，要是男主哥还爱他，眼睁睁看着喜欢的人被强/暴也挺惨的。 乔湛城的脸色变得惨白惨白的，比死了三天的死人看着还白。 乔斯羽终于放过了他的嘴，开始往下亲，季沐熙喘了口气，给乔湛城道：「别看了。」 他顿了顿，才像是恳求似的开口：「挂断吧。」 他上一世和这一世，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有求过谁，这是唯一的一次。 季沐熙还想给乔湛城笑一下，但眼泪先流了出来，他说：「乔湛城，你挂掉吧。」 泪眼模煳间，他好像又看到了大雪里的那道鲜红色的血痕。时至今日他还是想不明白，乔湛城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才会带着满身的伤在雪地里硬生生爬过来的。 如果他知道的话，他一定会给乔湛城说：「乔湛城，你回去吧。」 不要爬。 不要看。 不要再爱他了。 乔湛城似乎是踉跄了一下，视频终于挂断了。 乔斯羽似笑非笑地挤着润/滑/油：「啊，还以为他会看到最后呢。」 季沐熙看着天花板，自知挨不过这一遭，他觉得乔斯羽说得对，他的骨头就是硬，硬到就算有人要啃一口，他沦为他人口腹之物的同时，也必定会叫对方付出点代价，怎么也得把对方的牙崩掉几颗。 「怎么哭成这样了？」乔斯羽怜惜地用干净的手抹了抹季沐熙的脸上滚烫的眼泪。 季沐熙一动不动任他动作，他想，如果非要失身，那他宁愿是—— 「乔湛城。」 季沐熙轻声喊。 乔斯羽的手一顿，声音瞬间冷了几个度：「你喊什么？」 「我说，」季沐熙眉眼弯弯，「跟你上/床太噁心了。如果你硬要做，那我就只好把你当成乔湛城了。」 乔斯羽静静地看着他，手上的润/滑/油一点一点地滴到季沐熙雪白的大腿上，又顺着大腿往下划去，一直淌到大腿根深处的不可言说之地。 第150页 须臾，乔斯羽古怪地笑了一声，神情终于彻底阴沉了下来。 「好得很。」乔斯羽扯了扯嘴角，脸色难看得好像闷了三天的天，乌云密布。 第66章 季沐熙反倒轻松了下来, 谁也别想在他这里讨到好，乔斯羽想打断他的骨头，就要承受被破碎锋利的边缘划破的代价。 「好吧、好吧，」乔斯羽握了握手, 又松开, 沉沉地看着季沐熙, 「本来还想好好对你的。」 季沐熙说：「不需要。」 「不需要就算了。」乔斯羽冷冷地扯了一下嘴角，用纸巾将手上的油全部擦干净。 季沐熙不再说话。 乔斯羽将要上来的一瞬间, 门口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乔斯羽动作一顿, 门外是道女声：「急事。」 季沐熙也睁开了眼睛。 「知道了。」乔斯羽应了对方一声。他顿了顿, 又看向季沐熙：「那就下次。」 说完，他也不管季沐熙是什么反应, 又把团得乱七八糟的衣服给季沐熙穿上, 沉沉地看了眼季沐熙, 这才离开了。 门再次上了锁。 季沐熙的心像是坠了千斤的重物悬在空中，这么久，那些重物终于掉了下去，心脏也放了下来。 他缓缓松了口气，还是觉得自己的身上很脏，嘴也脏, 噁心得要死。身上像是被蜗牛爬过似的，虽然对方留下的痕迹已经没有了，但就是觉得还存在。 他偏头看向紧紧关着的窗帘，脑中一片混乱，想思考些什么, 但是完全静不下心来。 他思绪纷乱间，睡也睡不着, 但是目前一口饭没有吃，滴水未进，他得睡觉了，不然体力真的要恢復不过来了。 虽然他被下了药身上根本使不上力气。 一码归一码，季沐熙喘了口气，他存着体力，也在等待机会。 不过这种状态下，季沐熙就算有心睡觉也睡不好，听见门开的声音就醒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时和乔湛城打视频的时候看到他那边是下午三点多。 季沐熙垂了垂眸。 原来是乔斯羽差人送饭来了。 来的人是个女人，长相也很熟悉，季沐熙看到她的一瞬间，勐地睁大了眼睛。 「吃饭吧。」叶落萱语气淡淡。 她说完这句话，季沐熙就敏锐地察觉出来屋里有什么微妙的变化。 季沐熙抬了抬头，才发现屋里的监控被关掉了。 叶落萱从送饭的小推车下又拿出来一身全黑的衣服，丢给了季沐熙：「给。」 季沐熙没想到再次和叶落萱相见会是这么尴尬的场面，他张了张口：「你……」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其实想问，你的男主男二男三还有反派都弯了，你还好吗，但是总感觉这样有些冒犯。 叶落萱和小时候完全不一样了，对方现在气势疏冷，眉眼间都带了一股杀气凌然的狠决感。 季沐熙想，也是，毕竟剧情都修改成99%了。女主从傻白甜变成现在这样也不稀奇。 叶落萱看了他一会儿，才开口：「季沐熙，你不记得我了。」 季沐熙一顿，无奈地开口：「我记得你。」 你小时候还给我送过热饼呢。 叶落萱看着他，只是勾起红唇笑了笑：「不，你忘了。」 叶落萱不紧不慢地给他拆了一次性筷子，打开的饭盒还冒着热气，雪白的热气氤氲在两人中间，叶落萱看着他的眼睛，道：「吃吧，解药我磨碎了放在饭里。」 季沐熙一顿，不可思议地看向叶落萱。 叶落萱抱臂挑了挑眉，道：「我自幼丧父，我妈为此抑郁离世。小时候我一直以为是父亲的死亡是意外，后来我妈死之前才告诉我我爸是被乔阳拉去垫背，死了。」 「那个时候我就很恨乔家，所以后来我想尽办法接近乔家的人，我拿到了乔家财政的漏洞，弄垮了乔家的公司，将乔斯羽赶出了国，断了乔北澈一条胳膊，毒哑了还算年幼的乔湛城的嗓子。」 「但是乔斯羽在境外靠着境外势力又发展了起来，我是绝不可能任他发展起来的，就选择更名换姓整容换了新的身份去他那边卧底。」 「季队，你忘了，那个国家机密被盗的最后的准确消息就是我递给你的。」 她说的…… 都是什么？ 季沐熙本想吃饭，一听，反而无心吃饭了，不是，这又是哪个剧本？这个小说是什么剧本杀吗每一个人拿到的剧本都不一样？ 叶落萱不紧不慢道：「乔斯羽去进行一个大交易了，就在这边，估计三四个小时之内就会回来，你要是不赶紧吃，可就来不及跑咯？」 季沐熙看了她一眼，虽然叶落萱说得无厘头，但是…… 他的潜意识在相信叶落萱。 季沐熙缓了缓，开始吃饭。 叶落萱看了他一会儿，才开口：「季队，你死后，有暗恋你的人专门为你写了一本书。」 「那本书是个位高权重的人写的，所以引起了很大的波动。」 「有个小丫头片子，痴心妄想，写了一篇同人。扭曲臆想书里所有的人都是喜欢她的，她应该挺恨你的，还把你当炮灰写死了。」 季沐熙一顿，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叶落萱，是他那个世界的人。 季沐熙错愕抬头。 「啊，她还拿我当她的皮套，」叶落萱嗤笑了一声，「好该死的东西。」 第151页 季沐熙勐地想起来迟泽川给他说过的话——这本书是个同人，原着里，你才是唯一的主角。 「那她……」季沐熙滚了滚喉结，想问的太多，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知道全都是关于这个二创作者的。 叶落萱点燃了一支女士香菸，吸了一口，烟雾缭绕间，她的语气平淡得稍显冰冷：「死了。」 「她肆意更改我的性格，为了自己的私慾让我在书中跟杀父仇家牵扯不清，还跟杀父仇人的儿子谈恋爱，操控我操控得这么爽，她毁了我的人生——我操控她跳楼，不是很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季沐熙缓缓睁大了眼睛。 「我可不是什么好人，」叶落萱弹了弹菸灰，「从她决定代入我的时候，就该想好，要是没压住我，会是个什么结局。」 「毕竟，我可没有当三癖和妄想症。」 她说完，又用眼神在季沐熙脸上点了一下，意有所指道：「也不是小偷，没有偷别人人生的爱好。」 季沐熙：「……」 季沐熙一时失言。 不愧是一手策划復仇的女人啊，这比二创作者写的那个傻白甜更像女主啊。 季沐熙其实有很多事情都想问，但最后却只是问了一句：「那个位高权重的人，是乔湛城吗？」 问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叶落萱眉眼中明显闪过一丝厌烦，说话的语气都冷了几度：「对。在他发了那篇关于你的小说后，就自己跳楼死了。」 得到了确切的答案，季沐熙也没有多开心，他沉默地吃起了饭。 啊。 乔湛城你小子，无论书里书外都挺疯的。 「喏，」叶落萱看他吃得差不多了，从口袋里又拿出了一张纸，折起来递给了季沐熙，「地图会看吧。」 季沐熙擦了擦嘴，道：「会，谢谢。」 「警察在山脚围起来了，乔斯羽的人埋伏得很多，你根本不会有下去的可能性。给你画的那条路是条山路，有人来接应你。如果幸运的话，你或许可以在半路看见乔斯羽和对面交易的现场哦。」 比起前面，最后一句话让季沐熙心头一震。 他抬了抬头，认真道：「谢谢。」 叶落萱则是无所谓地一笑：「小事。」 「那你呢？」季沐熙明知时间紧迫，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毕竟叶落萱这么堂而皇之地把自己放走，乔斯羽根本不可能不知道。 叶落萱定定地看着，倏地像狐狸狡黠一笑，拿着钥匙打开了季沐熙手上和脚上的锁，说：「所以，我救了季队一命，季队也得救我一命啊。」 季沐熙明白了，他点了点头：「好。」 叶落萱轻笑一声：「小丫头片子还是不了解我，就算我喜欢男人，也会喜欢季队这样的。」 季沐熙：「……」 不要啊姐姐，你还嫌现在不够乱吗？ 叶落萱似乎只是给他说了这么一句玩笑话，笑着摆了摆手，转身朝外走去：「走窗户吧，给你系了根绳。」 叶落萱还贴心地把门给他关上了。 季沐熙这会儿力气已经恢復得差不多了，他定了定神，换了叶落萱带来的新衣服，换上的一瞬间，他就感受到一边的口袋沉甸甸的，一摸，神情微变。 ——一把枪。 看得出来，叶落萱为了让他出去真的是费了很大的功夫。 季沐熙深唿吸了一下，拉开窗帘，清新的空气自由流淌，夜色和月光照进来，阳台围栏上绑着的绳子异常明显。 这绳子用来应对二楼到下面的距离还是绰绰有余的，季沐熙不费劲地就跳了下去。 叶落萱说下面有人接应自己，也不知道是…… 季沐熙脚步一顿。 他看着面前的人影，微微怔愣。 怎么会是，乔湛城？！ 乔湛城见他看过来，抿了抿唇，似乎是害怕他会漏出厌恶的表情，于是率先撤回了目光，道：「走吧。」 季沐熙声音有些发涩：「你怎么会来？叶落萱喊你来的？」 「我……」乔湛城低了低头，老老实实回话，「我自己来的。本来想来找你，但是被她拦了下来。」 「你自己来的？」季沐熙问。 「被她拦了下来之后，我报了警。」乔湛城说。 季沐熙滚了滚喉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我知道乔斯羽所有的地址……」乔湛城顿了顿，才沙哑着声音道，「你说我是这个世界的男主，我就随便蒙了一个地点，蒙对了。」 季沐熙不知道该说什么。 乔湛城攥了攥拳，一边走一边道：「我不知道你在这边受伤或者死亡会不会影响你在你的世界的身体，而且……只要你还在这个世界，我就会一直保护你。」 「你要是害怕或者烦，我就离远一点。」 季沐熙跟着他旁边，冷不丁地想，离远一点干什么？离远一点阴暗地偷窥他吗？ 大哥你是真蟑螂啊。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当你在室内发现一只蟑螂时，说明暗地里已经很多了。 所以呢，蟑螂的爱也是吗？ 季沐熙苦笑了一声，死蟑螂，赶又赶不走，杀又杀不尽，还朝夕相处了那么久。 算了。 季沐熙按了按头疼的太阳穴，走到了乔湛城的身边，道：「我不需要你的保护。」 第152页 乔湛城似乎是有些失落，闷声道：「嗯，我知道。」 「我就偶尔……偶尔你用到我的时候，帮一下你。」 季沐熙静静地看着他，末了，他无奈地笑了：「乔湛城，你就是个神经病。」 神经病就神经病吧。 神经病也不能让他天天就在外面这么乱跑啊，也得来个医生看着啊。 穿个书而已，也是当上无经验无培训上岗的医生了。嗐。 【已检测到用户总修改值%，下达指令即可查看具体项目。】 【恭喜用户总修改度达到100%，奖励已下达。】 【系统空间正在加载中——】 第67章 回忆模煳地袭来, 而后又渐渐清晰，像是记忆里最开始的那场小雨。 天泠泠地下起了小雨。 季沐熙：「……」 果然人就是倒霉啊，今天不仅被辞退了家教，还忘记带了伞。 他将垃圾扔到垃圾桶里, 婉拒了当家教的小孩的父母的转帐。说实话这个阿姨和叔叔对他挺不错的, 要不是这个小孩中考没考上高中, 他估计也不会失业。 雨没有要变大的趋势，天雾蒙蒙的, 烟雨一片, 天地间像是国画里朦胧一笔画出来的似的。 这条小道也很宁静, 季沐熙思考了一下，还是决定不奢侈地打车了。 淋点雨也不会怎么样嘛。 更何况这雨景还挺美丽的—— 他刚想完, 就看见一辆大货车鸣着笛风驰电掣地飞了过来, 汽鸣声一拉到底, 像是有人在扯着嗓子喊救命。 车前灯照出一个模煳的身影。 看着就要破坏这美丽的雨景来一场惨不忍睹的车祸。 季沐熙一惊，下意识跑了过去，毫不犹豫地把对方推向一边，自己也跟着踉跄了一下。 两个人都没站稳，摔在雨中，对方结结实实地给他当了个人肉垫子。 「哎你——」季沐熙疼得抽了口气, 连忙去看身下的人，「你走路小心一点啊。」 结果对方只是错愕着看着他，宛如痴傻了似的。 季沐熙站了起来，还好手臂上只是红了一片，没太大事, 他把手一伸，道：「来, 拉你一把。」 对方似乎是犹豫了一下，才缓缓把手搭在了他的手上，季沐熙稍一用力就把他拉了起来。 大车司机着急忙慌地赶了过来：「喂！你走路不看路啊？有没有事啊？」 季沐熙看他不说话，道：「他问你呢。」 长得还挺帅，怎么跟个哑巴似的不说话？ 结果对方指了指自己的嘴，摇了摇头，示意他是个哑巴。 季沐熙：「……」 我有罪。 大车司机：「……」 这到底是有事还是没事的意思啊？ 那男人只是摇了摇头，也给大车司机摆了摆手。 「行吧，」大车司机把自己的手机号写了下来，给了这个哑巴，「那我走了。你要是有什么事再联繫我。」 季沐熙见他没事，也准备走了，他拍了拍哑巴的肩膀：「下次走路小心一点。我也走了，拜拜。」 再磨蹭一下就赶不上末班公交车了，他一点也不想打车啊。 还好他还没有那么倒霉，还是赶上了末班车。当然啦，也可能是老天看在他刚才的善举上大发慈悲了一把。 介于身上蹭到的雨水和泥点，季沐熙没好意思坐座位，在门口站住了。 公交车像是一头挂满了行李的老驴一般，摇摇晃晃地行驶起来，外面的雨势开始变大了，季沐熙握着门把手，看见了刚才那个自己救下的哑巴。 对方的身影渐渐后退，一直到看不见。 真是个奇怪的人。 季沐熙咂舌。 他刚下公交车，就看见撑着伞在等他的迟泽川。 「迟泽川！」季沐熙惊喜，一跳，躲进了他的伞底下，「我刚才还想发消息让你来接我。」 迟泽川把伞往他那边倾斜了几分，嫌弃道：「怎么，下雨了你就这么兴奋？还去泥窝里打滚了？」 「哎，」季沐熙一拍手，「你不知道我今天遇见了谁。」 迟泽川抬抬眼皮看了他一眼。 「我今天不是被辞退了嘛，那个阿姨让我帮她扔一下垃圾，我就走了有垃圾桶的小路。结果有个大车差点撞上一个人，我就过去把他救了。」 「哦——」迟泽川拉长了声音，「可惜没有人在现场，让市里给你颁个见义勇为奖。你伤到了吗？」 「你别贫，」季沐熙不满地看了他一眼，「没伤到。但是我现在想想，那个男的应该是想自杀。他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车来了也不动。而且他长得很帅，但是是个哑巴，太奇怪了。」 迟泽川似乎是对他的奇遇一点也不好奇，只是幽幽道：「那明天选修课的结课考试你准备了？」 季沐熙：「……」 迟泽川轻笑了一声：「还有空在这里揣测别的男人呢。」 季沐熙：「……迟泽川，我讨厌你。」 「是是，你讨厌我，我喜欢你行了吧。赶紧准备你的结课考试去吧。」 季沐熙哀嘆一声，叫苦不迭地跟着迟泽川回宿舍准备结课考试去了。但是他还是低估了自己的霉运，他的学生证没了。 季沐熙：「……」好绝望，没有学生证，他明天怎么去考试？只拿着身份证吗？ 第153页 「现在补一个去吧，」迟泽川怜惜地开口，「小倒霉蛋。」 季沐熙痛苦哀嚎：「啊啊啊！」 从那之后季沐熙再也没有见过哑巴，不过对方确实长得很帅，很有攻击性，还有一点说不出的阴暗气质，很符合季沐熙最近在看的升级流小说大反派的形象。 对不起了哑巴兄。 季沐熙心怀愧疚地拿人家当自己看的小说的代餐。 毕业时，季沐熙如愿以偿进了部队。 是特种兵。 听着就很苦，但是季沐熙倒是挺开心的。他收到消息的时候先是拿着那个破收音机去了老头的墓园，墓碑被打扫得干干净净，还有几朵鲜花，以及各种各样的贡品。 季沐熙把老头最喜欢的破收音机放在了墓碑前，拍了两下，那破锣嗓子又开始滋儿哇唱起老头喜欢的《精忠报国》。 季沐熙无所谓地往地上一坐，打开手里的塑料盒，热腾腾的面条氤氲着白汽，水雾雾一片。 季沐熙把另一碗放在了老头的墓前。 「爷爷，」季沐熙吸了口面条，含煳不清地开口，「今天早晨我们还吃面条。」 「我还给你加了个鸡蛋，也给我自己加了一个。」 「我现在的厨艺已经比你的好了，你觉得呢？」 他来来回回说了很多家长里短的事情，等到吃完了面条，才一擦嘴，正色道：「爷爷，我入部队了。」 季沐熙这个人相当没心没肺，跟个野草似的随心所欲地长，一本正经的时候屈指可数，眼下算一次。 他沉默地看了一会儿老头的墓碑，长吁一口气，站起身，朝墓碑鞠了一躬。 而后，季沐熙深深地看了一眼老头的墓碑，转身迈开长腿离开了。 总而言之这还算是个好消息。 不枉他每天勤勤恳恳地读书。季沐熙欢天喜地地一路跑去找迟泽川，想跟他分享这个好消息。 因为他看见新兵名单里不仅有自己的名字，还有迟泽川的名字。 他推开宿舍的门，入眼便是红通通的玫瑰花，火似的花朵围成一个巨大的心形，经久不衰的热烈爱意好像有了实体般。 桌子上还放着一个蛋糕。 季沐熙有些意外，差点以为是自己进错了房间。 「季沐熙。」迟泽川站在那个心形旁，像是有些意外他的突然回来似的，有点手足无措。 哦，那就是没进错房间。 「你干嘛呢？」季沐熙关上了宿舍门，走近了那个心形。 走近了才发现玫瑰花旁还围了一圈不甚明亮的蜡烛，在花瓣的遮挡下苟延残喘着发出微弱的光，艰难摇曳生辉。 「对啦——」比起迟泽川摆阵的原因，季沐熙更迫不及待把这个消息告诉迟泽川，「咱俩都选上了！」 迟泽川看着他明亮的眼睛，一时闭了嘴。 「我以后一定要做个和我爷爷一样伟大的军人，」季沐熙叉腰臭屁道，「也算是给他长脸。」 「你爷爷是抗战老兵，你爸爸妈妈都是烈士，」迟泽川的声音似乎是有些沙哑，听着说话很艰难，「你的前途肯定会很好的……」 他声音很低，听着不像给季沐熙说话，倒像是在自言自语，自我劝导什么。 季沐熙敏锐地察觉出来迟泽川的不对劲：「你怎么了？」 迟泽川安静地看了他很久，才道：「没事。」 没事才怪吧。 季沐熙狐疑地看着迟泽川，但是对方明显不想说，他自然也不会逼问。 「对了，你摆这个阵干嘛？」季沐熙冥冥中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你要表白吗？——你刚才不会是紧张的吧？」 迟泽川这次沉默了很久很久。 他的喉结微动，眼眶也微微泛了红，好似在做一场巨大的心理斗争。 啊？季沐熙有些意外，这什么反应？该不会是已经被拒绝了吧？不对啊他不记得迟泽川有喜欢谁啊。 不会真的是许雯雯吧？ 可是许雯雯早就有男朋友了啊，而且迟泽川也说过他不喜欢许雯雯。 季沐熙震惊，总不能迟泽川是骗了他，真实的情况是迟泽川喜欢许雯雯，眼下毕业了就更难受了？ 那更不对啊，许雯雯是他们的学姐，迟泽川要是难过前几年的毕业季干嘛去了？ 而且也不应该啊，他都放下许雯雯了，怎么迟泽川还喜欢着？ 「庆祝你，如愿以偿。」不知过了多久，迟泽川才沙哑着开了口。 季沐熙：「……？」 谁？ 我吗？ 这是给他准备的？季沐熙有些懵。 迟泽川笑了笑，把一旁的蛋糕拿了过来，季沐熙这才发现这块蛋糕也是个心形，上面还画了一个自己的迷你小人。 「给我的？」季沐熙得到了确切的回答，更加不可置信。 是这个蛋糕是给他的，还是这个心形花和蛋糕都是给他的？ 「你不是成功选上了吗？」迟泽川从一旁的包装袋中拿出了刀叉，不紧不慢地切了一块小蛋糕下来，递给了季沐熙，「兄弟斥巨资给你买的，够不够义气？」 「我靠……」季沐熙感慨一声，接过了蛋糕，嘟囔道，「那你的消息比我的快啊。我还想给你个惊喜呢。」 「嗯。」迟泽川半阖着眼，去看面前的玫瑰花阵，玫瑰花下的蜡烛已经快撑不住了，接二连三地灭去。 第154页 「不过你买个蛋糕就行了，」季沐熙吃完了蛋糕，蹲下身去拨弄了一下那些玫瑰花，「玫瑰花多贵啊，不是摆这么个阵得需要多少花啊，你买这个得花好几百吧？揪点路边的野花得了。还摆个心形，笑死我了，你这也太直男了，你跟谁学的？」 迟泽川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纠正道：「你才是直男。」 「哼哼。」季沐熙轻哼了几声。 他蹲在玫瑰花前，一边心疼迟泽川花的钱一边新奇地拨弄着玫瑰花玩，这还是他人生第一次收到玫瑰花，还拍了不少照片。 也不能说是第一次收到玫瑰花，因为之前给他送玫瑰花的都是图他这个人，他不敢收。 这种祝福性的还是第一次。 等到他站起身来，才发现迟泽川已经在一旁看了他很久了。 「拍够了？」迟泽川转过身，「吃晚饭去，走了。」 「哎你——」季沐熙刚吃了一块蛋糕其实还不是很饿，不过迟泽川饿了想吃饭他肯定会陪着迟泽川去的，「行吧行吧。不过你这些花怎么办？」 「扔了呗，反正也没用了。」迟泽川随口道，垂在身侧的手已经攥得死死的。 季沐熙被对方这糟蹋东西的作风吓到了：「啊？」 「你要想留着就留着，不过这花过几天就枯了，到时候更丑。」迟泽川道。 季沐熙想了想，还是觉得大几百块钱就这么扔了很可惜，他道：「我明天再做成干花标本，这样就可以永远保留了。」 迟泽川没说话，很久，才说：「吃饭去吧。饿死了。」 季沐熙：「……」 总感觉迟泽川蔫蔫的，看来迟泽川摆那个花阵真的消耗了不少体力，看给孩子饿得。 他给季沐熙弄了这么大个惊喜，季沐熙自然也会还他一个，于是，一拍胸脯，大方道：「走，兄弟请你去外面吃。也算是庆祝你被选上。」 迟泽川应了一声，只道：「嗯。」 他顿了顿，才开口：「季沐熙，兄弟跟你真是有缘无分。」 季沐熙大笑一声：「谁管你有缘无分，你最好别把我吃得分文不剩。」 迟泽川说：「别惦记你那个成语接龙。」 季沐熙乐不可支：「不要多想啊迟泽川，无论如何，咱俩的交情都是最好的。」 「无论有没有缘，有没有分，都是。」 迟泽川久久没有说话。 第68章 有没有分不知道, 但是他俩的缘确实是越来越有。 入了伍，季沐熙不出意外地又和迟泽川分一起了。新兵训练的日子季沐熙并不想多回忆，简直就是做噩梦宁愿做被鬼追的梦都不想梦回训练的程度。 怪不得小时候他一调皮老头就念叨着把他扔部队去。 不过季沐熙态度一直很积极，成功留在了部队, 迟泽川也跟着他留了下来。 这个时候他跟迟泽川完全成了兄弟中的兄弟, 战友中的战友。 季沐熙有的时候会觉得迟泽川和自己冥冥中就像是有一条绳子绑在一起似的, 从见面的那一刻，就打了个死结, 不然这缘分也太恐怖了。 他俩分派都分派到了一起去。 不过在分派之后, 他俩的死结就隐约有了松动的迹象——季沐熙很少出任务, 无他，因为他身材太纤细了。 季沐熙有185cm高, 放在队里也就是普通身高, 但是他身上练不出来肌肉, 跟其他一身腱子肉的双开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像军人，像个演军人的明星。」 当时他们训练时的连长就这么说。 平心而论，季沐熙肩宽腰窄，腿还长，身上又白，自己哼哧哼哧练了好几年还是只有一层薄薄的肌肉, 线条流畅，是很标准的帅哥身材。 放外面会惹来一群花痴，放这里只会让人觉得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少爷。 出于安全考虑，上面给他安排的任务也少。 无论这小子说得再好听，他毕竟是抗战老兵的孤孙, 是父母双亡的烈士遗孤。 相反，迟泽川这双开门就经常会外派。 久而久之, 他俩就很少见了。 这次也是，迟泽川去找季沐熙的时候，季沐熙正蹲在门口出神。 听到脚步声，季沐熙才抬起头：「你不是要去出任务？」 「来看看你，怕你难过想不开，再跑了当逃兵。」迟泽川淡淡道，开口就带着一股让人难以忽视的损味。 季沐熙笑了一声：「这有什么，我都习惯了。」 迟泽川欲言又止，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季沐熙是他们中间训练最刻苦的，就算是身材偏瘦了些，实力也是不能小觑的。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上面一直要这么蹉跎季沐熙。 有时夜里醒来，对面床铺的季沐熙不在，迟泽川就知道季沐熙肯定在训练场。 季沐熙的床头堆满了翻到卷页的兵书。 这是放在群英荟萃的部队里也让人畏惧的意志力与精力。 「好了，你们是不是该集合了？」季沐熙拍了拍迟泽川的肩膀，轻轻笑了笑，「快去吧。你不用担心我，这些小事压不垮我。」 迟泽川临行前看了他一眼，最终只是道：「尽人事，知天命。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只差点运气。」 季沐熙给他莞尔一笑，迟泽川离开的时候，季沐熙嘴角的笑意才一点一点地消失。 第155页 真不甘心。 季沐熙抬头看着天空，他们被分派到了北边边疆地区，这边土地辽阔，天空中偶尔会有野鹰飞过。 他抬头看时，野鹰正展翅飞过天空。 他知道自己运气不好，却不甘于运气不好。 尽人事，知天命。 若他把人事做到百分百，不需要虚无缥缈的天命呢？ 季沐熙深深地看了眼天空，转身朝训练场走去。 他要做第一名。 季沐熙将手里的枪瞄准了靶子，心潮确实十分平静，漆黑的眼睛如好似锋利冰冷的剑光一般。 他要做第一名，他要断崖般的实力，他要出色到别人会忽略他偏瘦的身材。 他入伍的第一天，连长就说过他细皮嫩肉的，到时候吃苦挨训了别哭。 季沐熙什么也没有说，后来他无论做什么都要比别人好，别人做五分钟的伏地挺身，那他就要做六分钟的，别人跑圈十圈，他就要跑十一圈，别人全套训练做一遍他就做两遍，即便不吃不睡也要争一口气。 他骨子流着的就是不低头的血液。 「砰！」 正中靶心。 季沐熙二十四岁生日刚过的时候，秋高气爽，上面带来一个很不好的消息——一个在西北深山执行任务的小队失联了。 眼下情况紧急，上面要他们再派一队人过去。 选了九个人，差一个。 「还差一个，」迟泽川说，「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找不到的话，明天就是我们九个人去。」 「找得到，」季沐熙靠在墙边，给他道，「是我。」 迟泽川一愣：「通知你了？」 「没有，」季沐熙一笑，「我今晚就去自荐。」 迟泽川沉默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其实之前季沐熙也有几次自荐，但是被拒绝了，虽然季沐熙不说，但是迟泽川能感受到他有几分失落。 他怕季沐熙这次又落空。 不过季沐熙倒是不害怕，他歪了歪头：「迟泽川，你怎么看起来比我还害怕？」 迟泽川无声地看着他。 季沐熙乐了：「放心吧，机会是争取过来的。就算这次不行，还有下次呢。」 迟泽川嘆了口气：「怎么天天这么开心的？」 「没办法嘛，天生心态好的人是这样的。」季沐熙笑着给他眨了眨眼，转身离开了宿舍。 敲响上级门时，季沐熙其实并不害怕。 副司令看他来，挑了挑眉：「哟，又来了？」 「报告！」季沐熙十分熟练地给他打报告。 「说。」 「我申请加入明天的小队。」季沐熙一字一顿说。 副司令的眼里带着笑，他看了季沐熙几秒，又问：「那你觉得，你在小队里发挥什么作用？」 是的，其实季沐熙前几次来找副司令自荐对方问的都是这个问题，根本就不是什么体型身材。 季沐熙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想了想自己擅长的，给他滔滔不绝：「我跑得快，传消息或者侦查都可以，枪法也好，前几天的训练都是高命中率，追击什么的都可以，实在不行我人和善，打探消息也方便。」 之类的。 他觉得说得还挺不错，自夸得自己都快不好意思了，然后就被副司令给拒绝了：「驳回。」 给季沐熙怄得不行。 但是副司令平时对他还挺好，完全可以排除对方给自己穿小鞋的可能性。 就只剩下了身材不过关这一项。 如今副司令又问他这个问题。 季沐熙一动不动地看了他许久，唇角微勾：「报告。」 「我觉得我可以起到一个队长的作用。」 副司令看着他，满意地点了下头：「不要辜负组织对你的信任与培养，季队。」 次日，副司令把十人小队召集了起来，给他们吩咐这次的任务：「找到上一支队伍是次要的，重要的是进入深山里，把对方藏起来的东西带回来。」 「必要时，可以不留活口。」 季沐熙第一次带队，倒是很镇定，安排起来任务也是有条不紊，好在他的队友也没有不服气的，很快跟他熟络起来。 当时他们并没有意识到，这只临时组成的小队，会在这次任务回来后成为一支固定的小队。 「深山里面，」叶亦晴是里面唯一的女性，「好像车进不去。」 「对，」季沐熙说，「到时候要徒步走进去。」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季沐熙一行人在距离深山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就停了下来。这里人烟稀少，山里时不时传来狼嚎声。 刚下车，季沐熙就听见头顶上传来一声尖锐的鸣叫声，抬头，一只野鹰正盘旋于天空之上。 季沐熙看了一眼，收回了目光。 「这样走过去的话，会不会有点远？」迟泽川拧眉，任务紧急，如果从这里徒步赶过去的话，不知道会不会耽误。 「不要紧，」季沐熙四处看了看，「这里有人家。」 人烟稀少的村子，还保持着最原始的代步工具。 这里的人家已经见过一次特种兵了，没想到又来了一队。 「骑马过去就好了，上一队军官就是这么去的。」人们对人民子弟兵总是十分友好，知道他们的来意便迫不及待地推销自家的马。 「我们家的马认识路，到时候您把它放哪儿它都知道回来！」 第156页 「哎呀我们的马强壮得很呢，驮两个都不成事！」 村民们叽叽喳喳地朝着，好似自家的马选上就成了唐僧的白龙马，最终得道成仙光宗耀祖似的。 季沐熙抬眸看了眼村民，眼神平静。而后又转头看向他的队友们：「你们会骑马吗？」 他们训练中有对各个交通工具的训练，但是这么原始的还是首次见。 「我会驾牛车。」迟泽川说。 之前出深山老林的任务时，他还真临时学过一点。 「但是这山里可不安全啊，」有人忍不住道，「毒蛇、狼，什么的，都有。」 季沐熙给对方微微点头，礼貌笑道：「没有关系的。谢谢您。」 他顿了顿，又问：「上一队也是从这里骑马过去的吗？」 「是呀是呀，」村民们还是十分热情，「就是我们家的马，可听话了，没骑过马也不要紧，您学一下，它也不伤人，保证安稳把你们送过去！」 季沐熙看着开口的这位老人，面容黢黑，脸上是沟壑般的褶皱，眼神澄澈，是很老实的长相。 「那好吧，我试一下。麻烦你们了。」季沐熙笑了笑，立刻有村民吆喝着回家里牵马，还有些殷勤地围在他们身边。 季沐熙抽空给迟泽川递了一个眼神，迟泽川眯了眯眼，像是明白了什么。 其他人虽然没有他俩那样积年累月朝夕相处的默契，但是明显从季沐熙方才看过来的眼神中察觉到了什么，不过季沐熙目前表现得很正常，他们也只好按兵不动，含笑着应对村民们的善意。 那老头很快把自家的马牵了过来，正如他所说，是匹十分健硕的红马。 「它就是能把我送到目的地，然后自己能回来的那一匹吗？」季沐熙又询问了一遍，刚才人声吵闹，他依旧清晰地分辨出了那句话出自哪个人之口，并且记得一字不落。 老头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是的、是的。」 季沐熙勾了勾唇，似乎是确定了什么事情，他握着缰绳，一跃而上，无师自通般扯了扯缰绳，低声一喝：「驾！」 红马翘了翘前蹄，立刻带着他奔驰起来。 彼时已是黄昏，巨大的落日藏在高山之后，天空辽阔，马蹄声宛如雷鸣响在大地上，迎面的风吹动季沐熙髮丝与衣服齐鼓，优雅矫健的身姿被余晖上了一层潇洒的金光。 倏地，季沐熙单手握着缰绳，另一只手从摊开，不知何时划破的掌心涌出了温热的鲜血。 上空盘旋很久的野鹰似乎是受到了鲜血的吸引，啼鸣一声，转眼间飞到了季沐熙的手前。 它看了眼季沐熙，季沐熙也毫不畏惧地看着他。 季沐熙的眼里宛如结了千年深厚的冰，冰冷、锐利，还有无形的压迫。 野鹰看了他几秒，迟迟没有开嘴，只是在季沐熙手前迟迟不肯离去。 季沐熙似笑非笑了一声，稍一抬眸，原本温柔的眉眼便带了锋利的弧度，人道是剑眉星目，那此刻必然是肃冬泛着冷色的星子。他毫不在意地任由手里的鲜血流淌，散在空中，他高高在上，像是料定了此鹰不敢吞食自己。 野鹰似乎是被他震慑到了，良久，才扇着翅膀，只敢去舔舐他散在空中的鲜血。 火烧似的落日燃着干瘪广袤的土地，骏马翘蹄，野鹰展翅，季沐熙的背影挺拔笔直，光芒万丈。这一幕比他后来完成的其他兇险任务更广为流传。 季沐熙收回了手，野鹰犹豫了一下，重新回了天上，季沐熙一边简单舔舐着自己的手心的血一边驾马回了原地。 看惊了的人群这才纷纷回过神，有人惊疑不定，有人警觉提防，还有人震惊得说不出话。 以至于一时没有人说话，只是一齐看着季沐熙。 季沐熙翻身下了马，还没把马牵回那老头身边，那马就像是安了雷达似的自觉回家去了。 「好马。」季沐熙因为刚才舔舐自己的伤口，唇角染了几分鲜血，那张帅气的脸上登时增了几分诡谲的艷丽感。 老头似乎是愣了一下，很快便回过了神，连连点头：「您满意就好，您看您什么时候启程，我这就……」 他话没说完，意识到了什么，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季沐熙靠他靠得近，转了一下从他身上神不知鬼不觉摸出来的枪，微微一笑：「不好意思，不启了，已经到达目的地了。」 他的队友也是迅速反应了过来，立刻掏出了装备，训练有素地将这群人制服起来。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这群人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被他们给按倒在了地上。 「你怎么发现的？」那老头自知挣不开，也撤去了慈祥的表情，阴狠地看着季沐熙。 季沐熙把他的枪收起来，拿出来了自己的枪：「不好意思，汇报是给上级汇报的。你们嘛——就给我老老实实待着吧。」 他说完，冷声喝道：「全都抱头蹲下！」 最后他们在那老头目前居住的房子的地窖里找到了伤痕累累的上一队人，鲜血满地，有人断肢，有人已经咽了气，可见这群人心狠手辣至极。再搜查了一遍，又找到了还没来得运走的东西。 「给兄弟交个底，」迟泽川趁着支援来押送这群人的空隙，凑到了季沐熙身边，一边给他包扎手上的伤口一边问，「你怎么发现的？」 第157页 「鹰，」季沐熙说，「我刚才割破手，那鹰立刻就来了，很大程度上，它是在捕猎。山上野兽多，那鹰要是饿，会首选山上捕猎。不过这边血腥味更严重，所以它才一直在天上寻找。而且，那老头信誓旦旦地说他家的马运到地点就会回来，再聪明的马，也得过几个来回吧。更何况，这些人，表面上是热情提供交通工具希望帮我们一把，实则是在催促我们赶紧离开。」 「催促离开，说明这里有见不得人的秘密。我刚才从他身上摸枪也是没抱什么希望地试了一下，摸出来了，那就百分百有问题了。」 「就算他们不是敌人，」季沐熙给迟泽川眨了眨眼睛，「非/法持/枪也是他们的过错。」 迟泽川定定地看着他，突然觉得有的人天生就适合吃某碗饭这句话是对的。 恐怖的洞察力、缜密的思考、勇敢无畏的精神、坚韧不拔的毅力。 勇冠三军，非常人可企及也。 他觉得，自己当年没有给季沐熙告白是正确的。 季沐熙本就不该受红尘琐事的烦忧，他只要一心朝前就足够耀眼，他的前程，一马平川。 第69章 这次任务完成后, 这次的临时小队就正式编成了一支新的小队——野鹰特种作战部队，队长季沐熙。 他们在西北待了没多久，就被派去了边境三角一带。 季沐熙看着为人阳光和善，但涉及任务时相当雷厉风行, 下手又狠又准, 冷静自持, 偏偏能力还强得可怕，多兇险的任务都敢接, 接了还会好好地完成, 没出几年就成了三角地带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在国内更是个传奇似的人物，人人提起来都会喊一声「季队」。 「乔家, 当年国内还算比较有钱的一个集团吧, 」叶亦晴把一沓资料放在季沐熙的面前, 「但是前几年被一个女人搞得家破人亡，公司也被破产吞併了。」 「当时乔家有三个孩子，三个都是下落不明。有一个，也可能是俩，或许三个人都逃到了这边，成了最大罪犯集团的幕后操作者。」 季沐熙认真地看着资料, 倏地翻页的手一顿。 「怎么了？」叶亦晴察觉到了，问道。 她一问，队里的其他人也纷纷看了过来。 「乔湛城，」季沐熙放下了这份资料，拧了拧眉, 「我见过他。」 「迟泽川！」季沐熙把这份资料推过去，「你记不记得大三的时候我给你说过我救了一个想自杀的哑巴帅哥？」 「哦, 」迟泽川顺口接道，「你那个小说大反派代餐哥。」 季沐熙：「……」 这个称唿，也没错。 「就是他。」季沐熙笃定道。 这人给季沐熙的印象很深刻，再加上季沐熙记忆力不错，基本上没有认错人的可能性。 「ok，那就先找他呗，」叶亦晴也没想到会这么巧，「大三的时候……那不就是在我们学校的那个城市？离这边还挺近，一会儿问问那边的公安能不能找到。」 「这都五年了，」季沐熙有些头疼，「乔湛城不知道还在不在那个城市呢。而且我当时遇见他的时候，他好像在准备自杀，他要是自杀成功了怎么办？」 「自杀成功了更好，」迟泽川不咸不淡道，「那幕后可以排除一个了，只要找乔斯羽和乔北澈就可以了。」 「他俩是双胞胎，合伙的可能性更大。」队里其他人也推测。 季沐熙若有所思地看向资料里的人，一寸照片里的男人阴郁沉默地注视着镜头，像是透过了相片，在看季沐熙。 啊。 还怪吓人的。 跟鬼似的。 季沐熙冷不丁地想。 乔湛城的行踪比预料之中的还要好找，他们给那边公安联络没几天后，那边就发来了资料。 活着，但是不在那边，在季沐熙他们所在的边境城市里。 既然在这边，那还是很好找的。 队里的技术人员没花多少功夫就精准找到了对方现在的地点。 「居然就居住在这边……确实很可疑，」季沐熙道，「不过，从对方每天三点一线的生活来看，他的求生欲也不是很高，那就有点矛盾了。」 乔湛城好像没有什么固定的收入，住在城乡交界处最便宜的租房里，每天就是乘车去买菜，再回来。而且他也不是每天都去买菜，一次性买够一周的菜，其余时间都是在城里漫无目的地闲逛。 「没什么正经工作就很可疑了吧？」迟泽川质疑道，「说不定是障眼法？」 「也是啊。」季沐熙应了一声，不排除这种可能。 千般万般的猜测，见一面就知道了。 「明天吧，明天我去探一探他，你们今天盯紧了，别让他发现跑了。」季沐熙吩咐了一声，继续准备进一步更仔细的计划去了。 按照乔湛城之前生活的频率来看，他明天很大可能会出来买菜。 次日的天气不是很好，小雨淅淅沥沥地下了一整天。 季沐熙在公交站等了很久，一直到了黄昏，才看见乔湛城的身影从公交车上下来。 这会儿雨已经很大了，乔湛城提着大大小小的菜，也不畏惧这突如其来的狂风骤雨，抬脚就要朝雨幕里走去。 季沐熙一怔，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 预料之中噼头盖脸的雨水并没有袭来，乔湛城的头上出现了一把漆黑的伞，他看过去，撑伞的主人正给自己笑：「你怎么没打伞啊？」 第158页 季沐熙这次穿的是便衣，黑色的冲锋衣敞着，里面是一件很简单的白色体恤，黑裤塞进了马丁靴里，配上那张脸，帅得几乎让人移不开眼。 季沐熙比乔湛城还要矮一些，给他撑伞的时候抬高了手臂，白色的体恤顺势往上收了收，隐约漏出腰线来。 乔湛城没有说话，在季沐熙预料之中，毕竟对方是哑巴。 「啊，」季沐熙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惊讶，「我感觉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乔湛城沉默地看着他，许久，垂下眼眸，也没表现出来抗拒的样子，只是安静地和季沐熙一起撑伞走在雨幕里。 伞下多了一个人，就显得拥挤起来，两人的肩膀时不时就会碰在一起。 碰的次数多了，乔湛城抿了抿唇，往伞外走了走，雨水瞬间打湿了他那一侧的肩膀。 不过很快淋雨的感觉又消失了，乔湛城抬头看了一眼，发现季沐熙把伞往他那边倾斜了。 季沐熙给他笑了笑：「没想到会遇到人，早知道带一把大一点的伞了。」 乔湛城的脸似乎是红了几分，偏过去了头。 「你不能说话吗？还是不好意思？」季沐熙明知故问。 乔湛城给他摇了摇头，张了张口，却发不出来声音，示意自己是个哑巴。 季沐熙歉意道：「抱歉。那你给我指一下路吧，我把你送回去。」 乔湛城看着他，轻轻摇了一下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季沐熙原本以为他是不想让自己送的意思，不过也对，毕竟一个陌生人突然对自己这么热情却是很可疑，季沐熙也不急这一时半会的。 结果乔湛城还是给他指了路。 快走到资料上调查出来的乔湛城的住址时，季沐熙反应过来，哦，这人刚才的摇头是在给他说没不用抱歉。 声控灯费劲地用暖黄色却不太亮的灯光照亮老旧的楼道，楼道口的雨水都因为这灯跳跃起了光线。 季沐熙站在楼道口，乔湛城站在楼道里。 季沐熙没打算今天一天就久待，他笑了笑，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他转身就要走，乔湛城却是一把拉住了他的手。 两人俱是一怔。 季沐熙回过身：「怎么了？」 乔湛城看着他，衣袖上的雨水一点一点地滴在了地上，他抿了抿，手臂微微发颤，给他晃了晃手里买的菜。 季沐熙鬼使神差地明白了他的意思：「你要请我吃饭吗？」 乔湛城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季沐熙歪头看了看磅礴的大雨，灿烂一笑：「那好吧，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啦。」 乔湛城松手，微微后撤一步，他松了口气，又有些说不出来的紧张，整个人的身上都瀰漫着一股十分局促不安的气质。 季沐熙跟在他身后，眼里没有刚才欣然答应的温和，反倒是一片冷静，该说不说，乔湛城真的很奇怪。 乔湛城的家在二楼，门是很普通很老式的大铁门，家里唯一可圈可点的装修是白瓷砖地板，因为潮湿，某个角落的墙皮都剥落了。好在他家东西少，收拾得也挺干净利索。 五六十平方米，住一个人正正好好。 乔湛城让他在沙发上先坐着，自己去做饭了。 季沐熙当然不可能干坐着，他默不作声地打量着乔湛城的屋里，约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自己起身，试着去别的房间逛了逛。 干干净净的，季沐熙粗略的一次打量，并没有得到什么线索。 乔湛城也不知道做了几个菜，做了一个多小时。逛了一圈且一无所获的季沐熙掩饰似的进了厨房：「需要我帮忙吗？」 乔湛城听见了声音，抽空回过了头，给他摇了摇头。 好吧，看起来不需要。正合季沐熙心意，但凡他摸一下铲子就会暴露自己厨房杀手的本质。 【什么也没有，特别干净，感觉像是刚搬进来或者马上要搬走似的。】 【但是有居住痕迹……怎么说呢，如果排除他藏得好的这个原因，那他这个生活状态，求生欲低得可怕。】 季沐熙刚在群里发了消息，乔湛城就端着菜上来了。 身经百战的季大队长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收回了手机，淡定道：「这么丰盛？」 四菜一汤，还挺丰盛。 乔湛城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只是把筷子递给了他。 季沐熙垂了垂眸，用手指搓了搓筷子头，这才开始夹菜，乔湛城吃什么他吃什么。 先来一口经典永不过时的西红柿炒鸡蛋。 见他吃了，乔湛城抬眸看着他，似乎是有些紧张。 季沐熙：「……」 吃得出来，乔湛城确实求生欲蛮低的。 怪不得这么紧张地看着他，季沐熙对上他的眼睛，演技大爆发，笑了笑，安慰道：「挺好吃的。」 乔湛城：「……」 乔湛城落寞地垂了下头。 「哎——」季沐熙哭笑不得，「真的挺好吃的。家常菜嘛，怎么做都是一个味。」 乔湛城低垂了头，慢吞吞地往自己嘴里塞着饭。 季沐熙：「……」 有种说不出来的可怜感。 「你一直一个人住在这里吗？」季沐熙正了正色，状作不经意地询问他。 乔湛城点了点头。 「不会无聊吗？」 第159页 虽然乔湛城的厨艺宛如白开水，但是季沐熙一口一口吃着，还给人一种吃得很香的错觉。 之前野外出任务有时候一天三顿都吃压缩饼干，好歹是顿热乎的饭，而且季沐熙不觉得自己去做的话会比乔湛城做得好吃。俗话说得好，大哥不笑二哥嘛。 乔湛城抿了抿唇，先是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季沐熙：「啊？」 乔湛城似乎是看他不明白，只好拿出了手机给他打字看：有的时候会，有的时候不会。 季沐熙看着乔湛城这老年手机，心说你小子九键用得还挺熟练的。 他都不怎么会用九键。 乔湛城抬眼看着他，见他看完了自己的话，才重新把手机收了起来。 「这边还是挺危险的，」季沐熙说，「你这个情况怎么没去比较繁华一点的城市？」 乔湛城看看他，摩挲了一下九键的键盘，他似乎是纠结了有一会儿，才重新打了字：穷。 季沐熙：「……」 很朴实的回答。 不过对方刚才犹豫的那一阵实在有点可疑。 季沐熙笑了两声：「是吗？那看来你今天请我吃饭是下了血本，下次我请回来。」 乔湛城眸光明显亮了几分：你下次还会来？ 「嗯哼。」季沐熙应了一声，他巴不得再多来几次试探试探乔湛城。 乔湛城露出了两人相见以来的第一个笑容，淡淡的：我下次会把饭做得好吃一点。 季沐熙挑了挑眉，轻笑出了声：「那好吧，那我期待一下。」 吃过饭，外面的雨就停得差不多了，乔湛城送季沐熙下楼，季沐熙摆了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走就行。」 乔湛城似乎是纠结了一下，还是执意要送。 好吧。 季沐熙也只好任由他跟自己一起下楼。 「走了，你快回去吧，」季沐熙撑着伞站在小雨里，「下次见。」 走出几十米，季沐熙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已经暗了灯的楼道前还有个熟悉的身影。 似乎是感受到季沐熙看了过来，他才慢吞吞地转身离开了。 真奇怪啊。 季沐熙眯了眯眼。 回去后，季沐熙就看见一群人蹲在门口眼巴巴地望着自己。 「干嘛？」季沐熙稀奇地扫了他们一眼，「没买吃的。」 「啊……」 九个人长嘆一声，十分失落地站起了身。 「一个两个的，」季沐熙笑骂了一声，「想薅我的羊毛是吧。」 「季队！」队里的周安喊道，「你不在我们都想死你了。」 「哎！」季沐熙一指他，「少来。任务做完了吗就在这里贫嘴？」 周安乐呵呵地搭上了他的肩膀：「完成了完成了，季队下的任务绝对完成得滴水不漏。」 季沐熙跟他勾肩搭背地走进了会议室：「那行啊，那做个报告再休息呗。」 周安两眼一黑。 季沐熙转眸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有意见？」 周安苦着脸：「没有。」 「乔湛城，」季沐熙说让他们作报告，其实自己先捋了一下思路，「奇怪又正常的。应该是个真的哑巴，求生欲确实不太高，他对我没什么警惕心，但是又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来。」 迟泽川抬了一下眼：「说不出的感觉……什么意思？」 季沐熙拧了拧眉头：「不好说。不过应该不是什么敌意。」 叶亦晴探了下头：「啊？还有什么客观的点吗？」 季沐熙想了想，神情变得微妙起来：「做饭很难吃，算吗？」 叶亦晴：「……」 周安看热闹不嫌事大：「这是有多难吃才能得到我们季队这么个评价？」 季沐熙想了想，给他找了个合适的形容词：「很难想像那么丰盛的菜拼凑起来居然会有那么寡淡的味道。感觉这菜在进嘴前用白开水涮了好几次。」 其他人：「……」 倒也不用这么形象。 季沐熙轻咳了一声：「反正，他身上疑点挺多的。先盯着吧。」 第70章 接下来的几天, 季沐熙都没有去找乔湛城。没有合适的理由，贸然频频上门容易起疑，暂时只能让人盯着。 根据盯梢的人所言，乔湛城这几天出门的频率明显变高了。 原本他们以为是季沐熙上次去接触他让他产生了什么警惕, 本想跟着他, 结果发现对方只是买菜买得勤了些。 让人摸不清头脑, 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总不能是知耻而后勇，决心当大厨吧。 「上级那边好像有了点线索, 」迟泽川道, 「当时乔阳和一个合伙人一起在工地上监工时, 有根钢材没搭好，要砸到乔阳, 结果乔阳千钧一髮之际把那个合伙人拉过来挡了一下, 人死了, 他活着。那个报復乔家的女人，就是这个合伙人的女儿。」 季沐熙敲了敲眉头：「能把乔家弄成现在这个样子，这女的手腕还挺强。」 「是，」迟泽川道，「乔家破产之后这女的好像也跟着人间蒸发了。」 「季队！」他俩谈话的间隙，叶亦晴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找到乔北澈的下落了！」 季沐熙和迟泽川对视一眼，季沐熙挑了挑眉，道：「你说。」 「也在本市，」叶亦晴道，「他在做烧烤。」 第160页 季沐熙：「……」 迟泽川：「……」 乔北澈经营着一家露天烧烤店, 店名取得拽拽的，叫「没名字烧烤」, 生意也红火，迟泽川他们去的时候排了一小会儿才排上。 季沐熙没跟他们一起，他今天穿了件洗出了毛边的t恤、泛白的牛仔裤和牛仔外套以及一双盗版帆布鞋。 跟个贫穷大学生似的。 门口支了个烧烤架，乔北澈把t恤卷到胸部，拿着个大蒲扇烤串，烟气萦绕。 季沐熙犹豫了一下，在他的炉子旁边停了下来。 乔北澈以为他是顾客，被烟燻得睁不开眼还是抽空道：「哪一桌的？」 季沐熙脸上带了点尴尬：「不……我路过，看看。」 乔北澈一擦汗，这才伸长了脖子去看他：「干嘛，乞丐啊你？」 季沐熙面红耳赤，像是被他侮辱得无地自容似的。 乔北澈没理他，继续烤着自己的串。 感觉憨憨的，季沐熙想，还是乔湛城更可疑一些。他扭头看了眼店里，和迟泽川交换了一个眼神，示意剩下的就交给他了，他还是去盯着乔湛城那边。 迟泽川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喏。」 他收回了目光，正要离开，面前突然多了两串热气腾腾的肉串，肉串烤得滋滋冒油，肉香混着调料香扑鼻而来。 「正好多烤了两串，吃完就滚吧，别耽误我做生意。」乔北澈见他迟迟不肯接，没什么耐心地往他面前又递了一下。 季沐熙十分意外：「不用不用。」 「啧，」乔北澈的语气好像下一秒就要打他了，「吃了就赶紧滚。」 季沐熙这次是真的尴尬了，他接过肉串，道：「谢谢。」 但乔北澈完全没搭理他，因为新的顾客又来了。 季沐熙也不知道该不该走，蹲在他的炉子旁边把这两串肉串吃完了。 这肉串闻着香，吃起来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亲兄弟的厨艺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差异，季沐熙啧啧惊奇，一转头迟泽川他们已经大快朵颐起来。 季沐熙：「……」 这种公费吃饭的机会不多啊，好可恶。 这四块钱还是记在迟泽川帐上好了。 季沐熙给乔北澈转了四块钱，一回头，又发现乔北澈正在低头看着自己。 季沐熙：「？」 他付过钱了啊。 乔北澈看了他一眼，又往他旁边看了看，季沐熙觉得莫名其妙，跟着他看过去，才发现不远处蹲了只小野猫，正在一口一口尝着剩下的小鱼干。 季沐熙：「……」 「哼，」乔北澈冷哼一声，不知道在说谁，「野猫就是野猫。」 季沐熙：「？」这是在说他吧。 季沐熙的脸皮微微红了，他想说什么，就看见乔北澈踢了个小马扎过来，正好踢到了他的屁股下面。 乔北澈说：「你要想在这里待着就在这里待着吧。」 季沐熙：「？」 他什么时候说想在这里待着了？ 季沐熙就这么稀里煳涂地从这里坐了下来，期间乔北澈多烤了几个串就给他，有的时候是肉的，有的时候是素的，反正就是很好吃。季沐熙也有点饿了，就没拒绝，反正他最后还是会付钱的。 为了后面好算帐，季沐熙把吃剩的签子都老老实实一把握在手里。 但是光吃这些也是吃不饱的，季沐熙想了想，站起身来，问：「哥，要俩面包片。」 乔北澈：「……」 「你还挑上了？」乔北澈阴阳怪气了一声，但还是给他拿了两串面包片烤上了。 季沐熙意识到他误会了什么，连忙道：「我给你付钱。」 「缺你两串面包片的钱？」乔北澈反问道。 季沐熙：「……」 他默默地坐回了自己的小马扎，老老实实给乔北澈转了钱，身体力行地表明自己绝不拿群众的一针一线。 乔北澈听见转帐声音，又看了他一眼。 季沐熙也一脸正气地看着他。 乔北澈：「……」 最后季沐熙走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自己给乔北澈转了多少钱了，手里一把签子，脚边还有一个酸奶空罐子，是乔北澈后来让服务员给他拿的。 估摸着得七八十。 季沐熙看着自己手机零零散散的转帐记录，简单估算了一下。 他算完，想把手机放回兜里，一插兜，察觉出来不对劲了，拿出来一看，是一百块钱。钱上还有一股萦绕不去的烧烤香，谁塞得不言而喻。 季沐熙脚步一顿。 好像是中途他觉得挨着烤炉太热了就把外套脱下来放一边了，不知道乔北澈是什么时候给他塞得，或者是让人给他塞得。 季沐熙登时头有两个大，感觉自己像是装乞丐骗人。 索性走了还没多远，他正要回去把钱还给乔北澈，突然脚步一顿，他想，今天不去还，那么明天就有理由继续来找他了。 不行，季沐熙又慎重了一下，他还得去盯着乔湛城那边。 至少目前来看，乔湛城比乔北澈可疑多了。 季沐熙犹豫了一下，说实话，他们队十个人四个人都去找乔斯羽了，毕竟明面上的总比暗里的好盯，主要还是先找暗里的。而留下的人中，他不可能一次性盯两个人，明天再来探乔北澈一次，要是没问题他就全权交给迟泽川他们，自己专心盯乔湛城那边。 第161页 他想得好，结果第二天还是出了意外。 翌日。 季沐熙一早就准备去找乔北澈，他刚在最近的公交车站下来，就听见一旁的垃圾桶里好像传来了什么声音。 季沐熙顿了顿，好奇地凑过去看了一眼。 是一只小狗，灰扑扑的，看不出来原样是啥，受了很重的伤，血肉暴露在外，引了很多苍蝇虫子来啃食。 怪可怜的。 季沐熙于心不忍，准备给它挖个坑埋了。 不过眼下他也没拿什么铲子，用手挖还是蛮费事的，思来想去，季沐熙还是决定先把这只小狗从垃圾桶里拿出来。 他也没带盒子和塑胶袋，犹豫了一下，还是脱掉了外套，准备用这个外套包着小狗。 反正，埋的时候也得用布包着。到时候就把自己的衣服包着埋了小狗，小狗有了人味，下辈子说不定就可以转生成人咯。 他一过去，那群苍蝇就嗡嗡地四下散去了。 季沐熙一握，就听见这小狗发出了一声可怜的呜咽声。 季沐熙：「？」 还活着？！ 季沐熙惊得不可思议，连忙把它包好，打了一辆车去最近的宠物医院了。 小狗也不知道是不是死了，就安静地蜷缩在季沐熙的衣服里，一动不动，季沐熙做惯了除恶扬善之事，救死扶伤还是第一次做。 十分不熟练。 但还好赶上了。 那兽医一看也吓到了，登时着急忙慌地开始给这只马上就要咽气的小狗做各项检查和手术。 季沐熙因为救他身上臭臭的，有点不好意思往兽医里面去，只好先付了钱，准备下午再来看它。 付钱的时候季沐熙再次震惊到了，好几千。 果然幼崽就是吞金兽，无论是人类还是小狗。 季沐熙痛心疾首地回头看了眼小狗，给你砸了那么多钱你可千万要活下来啊。 小狗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虚弱地睁开了湿漉漉的眼睛，看了眼季沐熙。 季沐熙先回了趟部队收拾了一下，队里其他人都出去执行任务了，就他一人。 他换了衣服，突然灵光一闪，有了一个特别好的点子。 于是他又马不停蹄地赶去了乔湛城家里。 乔湛城看到他，明显眼睛亮了亮。 季沐熙眼睛也亮了亮，他忍不住弯眸笑了：「你在家啊，那太好了。能不能托你照顾一下我的小狗呀？」 乔湛城一怔，似乎是有些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 「其实是我刚救的小狗，」季沐熙说，「但是我住在公司宿舍里，不能养狗。所以就想麻烦你一下……我会天天来看他的，狗粮什么的我也会买，可以吗？」 乔湛城还是点头。 季沐熙满意地笑了。 嗯哼，这样就可以有正当理由天天来试探乔湛了。 汪汪队立大功。 组织会奖励你的，小狗。 季沐熙和乔湛城去了宠物医院，那小狗因为被虐待本就掉了大片的毛，眼下因着手术又给剃了一部分，活脱脱一只秃狗。剃去的毛在一旁堆着，宛如一张饼似的摊着。 小狗有了点精神气，似乎是闻到了熟悉的气味，又睁开了眼睛，眼巴巴地看着季沐熙。 季沐熙尝试着把手伸过去，它费劲地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湿湿的。 季沐熙心都软了。 「是只金毛，送来得再晚一些估计就没命了。」兽医的语气似乎是有些感慨。 季沐熙也跟着感慨一声：「那真是缘分。」 小狗不知道有没有听懂他们说话，又舔了一下季沐熙的手。 季沐熙就这么把它给带回去到了乔湛城的家里，俩人还买了一堆小狗用品和狗粮。 季沐熙简单算了一下狗粮的钱，啧啧惊奇，狗吃的都比他好啊。 最后，季沐熙给小狗取名叫「毛饼」，灵感来源于它剃去的那一堆毛。 小毛饼在医院的时候就天天眼巴巴看着外面等季沐熙来，后来好得差不多了挪到乔湛城家里时更是依赖季沐熙。 季沐熙一开始想着每天来看它一下，结果他刚走的第一天就收到了乔湛城的简讯。 【毛饼不吃不喝，一直想出去。】 季沐熙看到消息心都停了，着急忙慌赶过去，就看见可怜的小毛饼兴奋地呜咽一声，跌跌撞撞着朝季沐熙跑来。 它身上的伤还没好，季沐熙吓了一跳，连忙蹲下身把它抱起来，小毛饼就美滋滋舔他的手。 乔湛城把刚才配好的饭端过来，小毛饼看都不看。 季沐熙：「……」 乔湛城：「……」 季沐熙眯了眯眼，有些不可置信：「它讨厌你？」 乔湛城大惊，连忙摇了摇头，力争清白地用手比划了一阵手语。 季沐熙：「？」 他还是第一次在乔湛城那张冷脸上看到这么鲜活的表情。 乔湛城顿了顿，才想起来季沐熙看不懂自己的手语，连忙拿出手机给他打字：「它应该是只喜欢你。」 季沐熙一顿，下意识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小毛饼。小毛饼安静地趴在他的胳膊上，受到了一旁食物的诱惑，正在费劲地伸长舌头去舔。 季沐熙心头一软，把它往那边送了送。 小毛饼成功吃到了饭，开心地尾巴都甩了几下，可惜它的尾巴也受了伤，只甩了几下就委屈地停住了。 第162页 季沐熙看够了它，才看向乔湛城。 乔湛城也看着小毛饼，不知道是在思考什么，眉头微微皱起，好像有几分负面情绪，至于是什么负面情绪，季沐熙初步猜测是失落、可惜之类的。 好像还有些难过。 为什么？ 因为小毛饼只亲近自己吗？季沐熙一头雾水。 他一低头，才发现已经吃饱喝足的小毛饼舒舒服服地靠自己怀里睡着了。 季沐熙身体一僵，想把它放回狗窝，又害怕自己把它弄醒了。 他纠结间，乔湛城又递来了手机：【你要带毛饼走吗？】 季沐熙一抬头，看见了乔湛城忐忑不安的眼神。 季沐熙看看乔湛城，又看看小毛饼，抿了抿唇，一条良计涌上心头，他莞尔一笑：「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搬来和你同住吗？」 乔湛城缓缓睁大了眼睛。 要不说汪汪队立大功呢，季沐熙原本只是想每天来试探乔湛城，现在好了，他可以在这里监视乔湛城了。 季沐熙心满意足地看着小毛饼，小毛饼感受到了他的开心，睡梦中也用尾巴扫了扫季沐熙的手腕，随后又疼得停住了。 乔湛城睫毛都颤了颤，许久，才郑重地点了点头。 第71章 季沐熙就这么理所当然地搬去了乔湛城那里, 可惜乔湛城家里太小，卧室的床睡两个男人有点挤。 季沐熙想了想，又买了一张小床，拼到了一起, 这样就正好了。 迟泽川跟着他一起去买的, 迟泽川看了看, 忍不住阴阳怪气道：「执行个任务还献身上了，季队。」 季沐熙白了他一眼：「少来。乔北澈那边怎么样了？」 「就那样, 」迟泽川道, 「看着像个普通卖烧烤的。他人应该挺好的, 剩饭都拿来餵一些流浪的猫猫狗狗，这几天都没发现他有什么异样。」 季沐熙想了想, 道：「我今晚再去一趟。」 他还有一百块钱没还给人家来着。 「哦——」迟泽川意味深长地开口, 「我们季队又要去装清纯男大了。」 「迟泽川, 你皮痒欠抽，」季沐熙拧了他一下，「这是对队长说话的态度吗？」 「哟，」周安不嫌事大地揶揄道，「季队摆起队长架子咯！」 「还有你，你再给我贫一下, 」季沐熙一指他，「等会儿我踹你。」 周安也是个不要脸的，当即道：「那我也是牡丹花下死，爽到我了。」 队里哄堂大笑，季沐熙想骂几声, 都给气笑了。 自作自受，全是他自己惯出来的变态风气。 回头罚伏地挺身就老实了。 季沐熙最后还是没罚他们, 一边在心底写了千字检讨反思自己的心慈手软，一边和迟泽川几人一併去了乔北澈那里。 乔北澈还是在门口光着膀子烤串，浓烟和香气翻腾着混在人声鼎沸中，灯火明亮，热闹得不可思议。 季沐熙走了过去，还没开口，乔北澈就递给了他两串肉串：「又来了，小乞丐。」 季沐熙：「……」 他重申：「我不是乞丐，我买你的饭吃。你不该把那一百块钱偷偷给我，本来我想第二天还给你的，但是有事耽搁住了。」 「哦，」乔北澈敷衍地一应，又晃了晃手里的肉串，「你吃不吃？」 季沐熙：「……」 乔北澈抬眼看了他一眼，季沐熙可耻地妥协了：「我吃。」 乔北澈似乎是很开心，得意扬扬地笑了一声，把脚边的小板凳踢到季沐熙的旁边。 季沐熙又慢吞吞地坐了下来。 乔北澈的烧烤架旁边就有个收现金的小铁盒子，季沐熙把那一百块钱重新放了进去。 乔北澈仿佛脑袋后面长了双眼睛似的，当即回过头来，把季沐熙抓了个现形。 季沐熙：「……」 季沐熙摸了摸脸，尴尬地把手收了回来，解释道：「我把那天的钱还给你。」 啊，明明是在做好事，怎么感觉这么心虚。 「寒酸气的，」乔北澈冷哼一声，「缺你一百块钱吗？」 季沐熙：「……」 这不是缺不缺的问题，这是作风问题。 乔北澈嘟囔了他一句，没再多说别的，继续烤东西去了。 和上次一样，乔北澈烤着烤着就给他塞两三串，不知道他上次给乔北澈留下了什么印象，乔北澈这次给他烤了好几串面包片。 季沐熙吃着吃着，心底突然开始祈祷。 乔北澈你小子千万不要和那个境外势力有一丝半毫的关系啊，不然这个世界上会少一个多么伟大的烧烤家。 让他亲手把喜欢的厨子送进去，这也太残忍了。 「哥，」季沐熙一半试探一半真心地问他，「你会遵纪守法的，对吧。」 乔北澈瞥了他一眼，没说话，眼中充了淡淡的鄙夷，好像季沐熙问了一个人尽皆知的蠢问题。 季沐熙没得到回应，看了他一眼，低头继续吃东西了。 「我要是不遵纪守法，」出乎意料地，乔北澈又回答了他的蠢问题，「我还在这里烤串吗？」 季沐熙心说那可不一定，他见过的伪装成普通人的犯罪分子多了去了。 而且无事献殷勤，乔北澈不知道是不是坏人，但一定不是个好相处的老实人，莫名其妙给自己烤串，还不要钱，说不定也是在试探自己。 第163页 总而言之，在事情水落石出前，还是不能太对乔北澈放心。 季沐熙思绪流转，刚一回神，就看见花臂壮汉走了过来，站到了乔北澈的面前。 乔北澈看了他们一眼，扭头朝内场喊道：「翠儿，拿钱来。」 里面那个叫翠翠的服务员立刻应道：「知道了！」 季沐熙眯了眯眼，回头一看，队里的人也或警觉或偷窥地看着这边。 很明显，有问题。 「乔老闆，」为首的花臂男大笑道，「最近生意兴隆啊。」 「还行。」乔北澈的态度倒是不冷不热。 花臂男自顾自地从他烤好的肉串上拿来两串，一边吃一边道：「把那张桌子给我们收拾出来。」 他话说完，把签子往地上一扔，拍了拍乔北澈的肩膀，和其他人一併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 不是什么好人。 季沐熙一直目送他们去了角落的那边，那边离迟泽川他们那一桌有些远，估摸也偷听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别看了。」 季沐熙正思忖着，脑袋就被人按着转了过来。 季沐熙：「……」 季沐熙抬头看着乔北澈。 乔北澈哄小孩似的又给他塞了串好吃的，道：「危险得很，别靠近他们。」 那不巧了吗，他就擅长和危险的人相处。真给他遇到了，两边人谁更危险还不好说呢。 季沐熙不动声色地跟乔北澈打探道：「哥，这是什么人啊？□□啊？」 「嗯，收保护费的，赶紧吃你的，吃饱了就走。」乔北澈不知是真是假地催促道。 哦。 收保护费啊。 季沐熙眯了眯眼，探头又问：「哥，你帮他收啊？」 乔北澈：「？」 乔北澈要给季沐熙气笑了，用油渍的手捏了一下季沐熙的脸，道：「看不出来我是给保护费的吗？我靠。」 听着不服气又很委屈。 季沐熙也没生气，抽出一张纸擦了擦自己的脸，问：「什么来头啊？没人报警吗？」 乔北澈：「……」 乔北澈似乎终于意识到这是个不谙世事的大学生，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没你的事，吃你的饭吧，」乔北澈说，「你要真闲的，就帮我把那群流浪猫流浪狗餵了去。」 「我不，」季沐熙演犟种也演得十分逼真，「我要看。」 乔北澈明显被他的犟种气道：「你——」 季沐熙拿过一旁的蒲扇，殷勤地给乔北澈扇风：「哥、哥，你别生气，我不捣乱，我就好奇，我看看。」 他一扇，原本往天上窜的烟瞬间扑向了乔北澈，乔北澈呛得灰头土面，一把握住了他作乱的手腕。 季沐熙讪讪地闭上了嘴，睁着一双明眸无辜地看着他。 乔北澈缓过了神，就看见他这样，又气又发不出来，感觉季沐熙就像是一只拆了家但是自恃美貌料定主人不会打他的猫似的。 大爷的。 乔北澈恨恨地松开了他，把他重新按回了小凳子上，压低了声音道：「他们身后的势力可怕得很，别好奇。」 季沐熙眨了眨眼，微微摩挲了一下指尖：「哦——你也打不过他们吗？」 「哼，」乔北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冷哼一声，鄙夷道，「我才不稀罕干这种偷鸡摸狗仗势欺人的龌龊事。」 「我再落魄，也不会靠着吸别人的血发家致富。」 季沐熙倒是有些意外，如果乔北澈所言不假，那乔北澈的嫌疑几乎可以排除了。 不过……季沐熙咬了一口青椒，垂眸，听乔北澈话的意思，他是认识对方的。 会是谁？ 乔湛城，还是乔斯羽？ 还是其他人？ 季沐熙思考间，乔北澈开了一瓶饮料递给他：「吃了这么多重口味的，不嫌口渴啊？」 他一说，季沐熙倒真是觉得有点渴了：「谢谢哥。」 季沐熙接过来，仰头喝这瓶饮料，眼睛倒是不动声色地继续看着那边。他打量得认真，半阖的眼里平日的柔和半分不见，冷静的眼睛叫塑料瓶折射的头顶暖光一照，映出冰冷锋利的光来。 那群花臂男人酒过三巡明显上了头，个个脸红脖粗的，嚣张的神情一览无余，不知谈到了什么，他们拿着酒瓶走向了旁边一桌的两个女生。 迟泽川等人也是察觉出来兴许有危险，立刻看向季沐熙，请示他的决定。 季沐熙看了眼迟泽川，微微摇头，示意先别乱动，看看这群人到底想干嘛。 他顿了顿，又拿出了手机，给迟泽川他们发消息：他们一旦有要伤害其他人的意图，立刻拿下。 季沐熙放下了手机，简单擦了擦嘴，趁乔北澈没注意，瞬间窜到了迟泽川身边。 「季队。」其他人正色，轻不可察地喊了一声。 季沐熙给他们一点头：「准备好。」 这群男的足足来了七个，他们加上季沐熙也只有四个人。 那边那群男人似乎是碰了壁，有些不耐烦了，有人上前摸了一把其中一个女人的背部，那女人反手一巴掌扇了过去。 「出手。」季沐熙眸光一凛，低喝一声，四人瞬间围了过去。 那花臂男调戏不成反被扇了一巴掌，瞬间恼羞成怒了，抬起手就要扇过去，季沐熙抄起旁边的条凳，直接卡了过去，那男人一下子就扇到了条凳上，惨痛地哀嚎一声。 第164页 「你妈的……」花臂男咬牙切齿地看向季沐熙。 季沐熙嘴角的弧度带着些许冷意，手一推，那条凳直接砸到了花臂男的膝盖骨上：「我妈？我妈在这儿你们不下跪求饶就是好的了。」 花臂男疼得倒吸一口气，瞬间火气更大了：「多管闲事的玩意，你想死了！」 这边冲突一大，整个内场都安静了下来，惊恐不定地看着这边。 花臂男转身给同伴骂道：「先把这些个不知好歹的东西弄死！」 乔北澈转眼没看见季沐熙已经感到不妙了，一回头，发现这人直接行侠仗义打了花臂男更是两眼一黑，招来一个服务员看着自己的烧烤，连忙火急火燎地赶了过去。 他还没赶到，就看到两边人已经打了起来。 我草，乔北澈心惊胆战，那小孩瘦得跟个要上镜的明星似的—— 乔北澈还没担心完，就看见季沐熙拳风凌冽、腿脚兇狠地一人打了三个，花臂男被他一脚踹到后面的墙上，季沐熙用脚勾起一条长凳，踹到花臂男的腰腹上，凳脚抵着墙，直接把花臂男整个锁在了长凳与墙中间的狭小缝隙中。 季沐熙的脚抵着长凳，长腿屈起，手肘抵在这条腿上，压低了上半身，自成了一片阴影，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花臂男，也不说话。 乔北澈：「……」 那小孩瘦得跟个要上镜的明星似的，再把五大三粗的花臂男打死了怎么办？ 乔北澈的脚步随着震惊越来越慢，最后直接停在了一旁，再看其他三人，也已经把花臂男的同伴制服了。 花臂男嘴唇抖了抖，季沐熙背着光，帅气的脸庞笼下来一片阴影，那双眼睛却是明亮得很，没由来叫人想到黑暗中蛰伏的野鹰。 危险、狠厉、野性、压迫十足。 「你……」花臂男最先受不住，嘴唇哆嗦了一下，「你想干什么？」 季沐熙还是没说话，只是看着他，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膝盖。 沉默叫人可怕。 随着这股诡异的沉默越来越久，花臂男心慌意乱得厉害，身体微微发颤起来。 他色厉内荏道：「你最好放了我，不然、不然……」 季沐熙还是沉默地看着他，冷静得有些无情的样子实在不像是一个大学生。 乔北澈也跟着沉默住了，他终于发现了，自己应该是被骗了。 不过与此同时他的心情又有些微妙，居然会有男人装清纯男大来欺骗自己？ 「哪儿的话，」不知过了多久，季沐熙才笑意盈盈地直起了腰，他把腿撤回来，笑道，「哎你看我也是喝醉了一时上头不小心打了你，我给你赔个不是，你也给这俩姑娘赔个不是，这件事情就算过去了，怎么样？」 他身上一点酒味都没有，摆明了是在骗人。 这么多人看着，要他给那两个小姑娘道歉，花臂男脸色都青了。 季沐熙见他不说话，笑盈盈地捏了捏手，手骨咯咯作响，花臂男的脸色又是一变。 「对不起。」花臂男心底权衡利弊一番，转头给那两个女生道了歉。 他说完，又看向季沐熙：「行了吧。」 季沐熙又转头看向那两个女生：「行了吗？」 和对花臂男的兇狠不一样，季沐熙此时无论是神情还是语气都称得上是如沐春风。 两个女生愣了一下，纷纷道：「行、行了。」 季沐熙颔了颔首，这才用脚尖一挑，把那条凳撤了回来。 迟泽川他们看了眼季沐熙，季沐熙眼珠微微转了一下，示意暂时放过他们。 「哼，」花臂男从地上站起来，兇恶地看了眼季沐熙等人，又看了眼乔北澈，「等着瞧吧。」 「走了！」 花臂男一伙人又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刚才他们吵架时就走了不少人，两个女生道过谢后，季沐熙让她们暂时在这里先待着，等家长来接。 而后季沐熙又和迟泽川一起去收拾刚才打架弄坏的东西，满地狼藉，收拾起来还怪麻烦。 季沐熙正扫着地，扫帚就被人握住了，他抬头看去，是乔北澈。 「哥。」季沐熙礼貌喊他一声。 乔北澈的神情实在不好看，他欲言又止，又担心，又恨铁不成钢，末了，他也只是道：「你摊上事了。」 「他们后面，是乔斯羽。」 第72章 终于出现了。 季沐熙任由乔北澈把扫帚抢过去, 笑了笑：「乔斯羽是谁啊？」 「我哥，」乔北澈一边打扫着一边开口，「坏种一个。」 语气里是毫不遮掩的嫌弃厌烦之感。 季沐熙有些意外，乔北澈和乔斯羽的关系好像真的很差。 「你好像很不喜欢他？」季沐熙尝试着问。 「嗯, 」乔北澈三五下把地扫干净了, 直起腰来给季沐熙说话, 「他不是个什么好东西，我们早就互相看不惯了。」 「哦……所以你俩不是一伙的啊？」季沐熙把自己刚才踹了好几脚的长凳扶起来, 问乔北澈这句话时, 他低垂着头, 没让乔北澈看见他的神情。 「我？」乔北澈的语气中满是被污衊的不满，「拉倒吧, 他个该死的东西。死八百次都不够的贱种玩意儿。」 「啧, 」说完这些, 乔北澈才意识到这里不是什么适合说话的地方，拽着季沐熙的衣领，一路把他提熘到了后厨，道，「你别好奇这些了，那几个狗腿肯定回去给乔斯羽说了, 你完蛋了。」 第165页 其他人也悄咪咪地跟到了后厨门口，探头探脑地偷听他俩讲话。 季沐熙眨巴眼睛，突然感觉乔北澈这人，实在过于实诚了。 如果这是演的，那乔北澈的演技绝对在季沐熙见过的人里数一数二的。 毕竟一般的影帝也演不出来这么坏脾气却一根筋的质朴炮灰感。 「但是……乔斯羽手底下就这么几个兵, 也不足为惧吧。」季沐熙看似据理力争，实际上还是要套他的话。 乔北澈是也是十分给面子, 季沐熙下一个套他就钻一个，当即道：「你还指望乔斯羽亲自来？肯定是其他人。乔斯羽不在这里。」 「那有什么可怕的，」季沐熙笑盈盈，眼底藏了一分不易察觉的锋芒，「他不在这里，他的手下也打不过我啊。」 乔北澈：「……」 这一刻，他又觉得季沐熙没骗自己，估计就是个单纯的男大学生吧，只是手脚功夫强了些。 「不过，」季沐熙探头到了乔北澈的面前，「你们哥俩关系真的不好吗？我看你都要拿钱给他哎。」 方才那个叫翠翠的服务员提了一个塞得满满当当的手提包来，方才打架混战时迟泽川他们趁乱打开看了一眼，沉甸甸的全是钱。 乔北澈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咬牙切齿道：「所以我说那是保护费啊！」 「他还收保护费啊？」季沐熙声音平淡，垂下的眼帘遮住眼中的情绪。 他怎么不知道这件事？——在他眼皮子底下收保护费？ 「反正，」乔北澈烦闷地挠了挠头，「你这几天搬我那里去吧，不然他们真敢给你算帐。」 「怎么算？」季沐熙笑着问。 迟泽川和周安对视一眼，双双沉默了，啊，季队这个笑容真的很阴冷啊，一时分不清幕后黑手究竟是谁。 「你——」乔北澈见他一副吊儿郎当啥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气得牙痒痒，靠近了他，压低声音，「国内不好下手，到时候把你弄到国外，你叫天天不应的时候就知道了。」 哦—— 季沐熙摩挲了一下衣角，明白了。 「那你能保我？」季沐熙也靠近了乔北澈几分，问，「你跟他势均力敌？」 他这话问得明显冒进了些，其他人倒是心下忐忑了一下，季沐熙却是很平静。 他故意问得这么明显，乔北澈但凡表现出来一丝半毫的不对劲—— 乔北澈简直要气晕过去了：「我的意思是我跟他好歹有血缘关系，我求他一次，他总该会放过你的。」 季沐熙一怔。 啊，乔北澈看着是个桀骜不驯的人，居然能说出来「求他一次」这种话。 「哎，」乔北澈似乎是怕他又追着怀疑个没完，赶在他前面道，「我跟他没有丝毫半点的关系，从来没拜託过他一次，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以后你要是莽撞，我在他面前一点也说不上话。」 季沐熙眨了眨眼，他笑着看着乔北澈的脸，眼里冷静地映出对方担忧生气的面容，许久，季沐熙直起了腰：「什么话，我最是小心谨慎了。」 季沐熙拍了拍乔北澈的肩膀，一字一顿道：「哥。我谁也不害怕，谁要是想弄我，就得做好自己也得不了半点好的准备。」 乔北澈：「……」 人不大，放大话倒是在行。 季沐熙走了过去，将方才花臂男团伙没有来得及带走的那一包钱提了起来，重新放回了乔北澈的怀里，笑道：「哥，以后我保护你，不用交保护费的那种。」 乔北澈揪住了他的衣领：「滚，别在这里说大话。你别回家了，先在我这边住着。」 「我也没回家啊，」季沐熙被他提熘得后退好几步，被迫抬头朝后看他，「我去你亲戚家住，不行啊？」 「哪来的亲戚……」乔北澈全当他在放屁，「我告诉你，要不是看在你跟我弟弟似的——」 季沐熙扭过了身子，他的衣领还在乔北澈手里，这么一转，整个人就跟一只被毛巾紧紧裹住的小猫似的。 小猫卷乖巧地打断了乔北澈的话：「就是你弟弟家。」 乔北澈全然不信：「我哪有弟弟？」 「乔湛城哇，」后厨油烟味太呛，季沐熙忍不住皱了皱鼻子，「我的小狗还在他那里呢。」 「什么乔湛城……」乔北澈说完这话，神色一变，不可思议，「乔湛城？那个死私生子？他不是寻死去了吗？还没死？我靠，打不死的蟑螂啊他。」 季沐熙：「……」 好喜欢跟乔北澈这种人聊天，随便一谈都能套出来一大堆信息来。 「你怎么跟他有关系的？」乔北澈终于松开了季沐熙的衣领。 季沐熙用手背擦了擦鼻子，驱赶了一下在鼻腔里作祟的油烟，道：「那天下雨，我看他没带伞，就把他送回家了。就这么认识的。」 乔北澈：「……」 乔北澈的神情变得十分微妙：「你……真是喜欢做好人好事啊。」 季沐熙谦虚低头：「没有没有，为人民服务。」 两个人面面相觑，一时都沉默了下来。 末了，还是季沐熙先开了口：「乔湛城怎么了？我不能跟他做朋友吗？」 乔北澈的脸色陡然变得十分难看，活像是生吞了一只蟑螂：「你跟他做朋友？你什么眼光？你疯了？」 第166页 季沐熙摸了摸鼻子：「啊？不行吗？我觉得他人挺好的。」 「好个屁，」乔北澈啐了一口，「成天摆着一张死人脸，阴郁不说话，跟惨死的冤魂似的，只站在那里就感觉要索人命。」 「我靠，光在家的时候他就寻死了好几次，死就死呗，反正家里人也没人搭理他。不过我看他还是不想死，不然怎么可能每次都没有死成，譁众取宠罢了。我还以为他被弄哑、家里破产之后他就死了呢，居然还活着。」 季沐熙：「……」 哥们。 这也太惨了吧。 他终于知道乔湛城做饭是什么风格了，原来那就是淡淡的死人味啊。 「那他会和乔斯羽同流合污吗？」季沐熙眼露担忧，看起来活像是害怕交到不义之友的样子。 「那倒不会，」乔北澈挥了挥手，「乔斯羽压根看不上乔湛城，而且乔湛城的妈间接害死了我妈，这是血仇，乔斯羽没弄死他估计就是因为没找到他。」 「啊……」季沐熙是真的有些惊讶，「他妈？你妈？」 「就是，我妈本来生了双胞胎之后身体就不太好，然后他妈带着他上门，给我妈摊牌我爸出轨还弄出来了个孩子的事情，我妈一生气，心脏病突发，直接气死了。」乔北澈说到这儿的时候，还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大厦已倾，繁华如过眼云烟，唯独伤痕还歷歷在目。 季沐熙抿了抿唇，没想到还有这一层，许久，他才道：「抱歉。」 「很久之前的破事了，」乔北澈挥了挥手，「总而言之呢，乔湛城什么也不是，你在他那里乔斯羽说不定更仇恨你。而且乔湛城不像是个心理正常的人，你小心他阴暗偏执欺负你。」 乔北澈顿了顿，才不自在道：「你带着你的狗来我这里吧，我没有亲人了，我把你当亲弟弟。」 他家下狱的下狱，跑路的跑路，乔斯羽和乔湛城一个不疯魔不成活一个阴暗爬行自寻短见，乔北澈巴不得跟他俩割席干净。他也没谈过恋爱，天天一个人站在店门口烤串。 这几天他觉得，有个人坐在自己脚边等自己投餵的感觉……还挺不错的。 让一个争强好胜傲娇十足的人说出来这话和要了对方的命有什么区别，季沐熙哭笑不得，虽然是有些感动，但是这些到底都只是乔北澈的一面之词，真实性如何，他还得再进一步调查了再说。 「谢谢哥，」季沐熙实在忍不住了，偏过头打了个喷嚏，然后笑盈盈地开口，「这事再说吧。」 乔北澈：「……」 被拒绝了。 季沐熙生怕自己被恼羞成怒的乔北澈丢出去，打人一巴掌立刻又挽上人的胳膊笑眯眯地递上一颗枣：「无论搬不搬来，哥在我心里和亲哥没有什么区别。我是真的孤儿。」 乔北澈一时的羞愤瞬间就转化成了对季沐熙的怜爱：「你是孤儿？」 怪不得刚来他这儿的时候那么可怜见的。 「对啊。」季沐熙道。 乔北澈沉默住了，是他太鲁莽了，一个孤独了这么久的小孩，不该期许他能够迅速地接受有家人接近的。 唉。 周安看得啧啧惊奇，要不说季队之所以是队长呢，这是把自己身上能利用的全利用起来了啊，季队要是有心的话，感觉能把乔北澈当狗玩啊！ 迟泽川看了周安一眼，不咸不淡道：「乔北澈甚至还不知道你季队叫什么。」 周安：「……！」 我靠，我季队就是我季队啊！ 迟泽川刚说完这句话，周安就听见季沐熙笑着给乔北澈道：「我叫季沐熙，如沐春风的沐，熙熙攘攘的熙。」 哎呀，周安感慨一下，迟泽川和季队不愧是竹马，这默契—— 周安一顿，怎么感觉迟泽川是故意给自己显摆他和季队的默契的？ 他还没思考求证这件事，就看见季沐熙已经和乔北澈谈好了话，结伴走了出来，几个人连忙仓皇逃开。 季沐熙又跟乔北澈谈了一会儿，这才离开。 他等了一会儿，迟泽川几人也走了出来。 「大收穫啊季队，」周安笑嘻嘻地迎了上来，「美人计？」 「周安，这个任务结束后，训练我一定给你穿小鞋。」季沐熙拍了他的背。 周安哀嚎不已，其他队友毫不留情地嘲笑他。 「还是去乔湛城那里？」迟泽川走了过来，「不回宿舍了？」 季沐熙应了一声，一边打车一边道：「嗯，你回去后叫亦晴查一下乔北澈说的事情。」 迟泽川一边走一边道：「知道了。也不知道这个任务什么时候结束。」 「干嘛？」季沐熙打趣地看他一眼。 迟泽川看了他一眼，指指周安：「我想看你罚他。」 周安简直要气昏了：「迟泽川！你个落井下石的混帐！季队不要饶了他！」 迟泽川悠闲道：「季队才捨不得罚我。」 他说完，才看向季沐熙：「是吧？」 季沐熙歪头：「我公私分明。要是私情作祟，我第一个就练死你。」 「啊——都听见了吧，季队说要是有私情，第一个男人是我。」迟泽川慢悠悠道。 不出意料在离别前得到了季沐熙的一脚。 其他人都笑得前仰后合。 …… 季沐熙跟他们闹了一会儿，才打车回了乔湛城家里。 第167页 出乎意料地，还亮着灯。 他开了门，小毛饼睡得迷迷煳煳，还是从窝里摇摇晃晃地奔向了季沐熙。 「哎哟……」季沐熙生怕它又扯到了伤口，连忙弯腰把它抱了起来，小毛饼舔了舔季沐熙的手，从他怀里四仰八叉地睡起来。 小毛饼是真的只黏季沐熙，季沐熙每次回家它都会第一时间停下在干的事情跑过来，哪怕是在吃饭或者睡觉。小毛饼反应快了，季沐熙进门就看见自己的拖鞋旁边站着一条兴沖沖的小狗；反应慢了，季沐熙就会看见一条朝自己奔来的小狗。 有时季沐熙睡着觉都能感受到有什么在扒拉床单，他一睁眼，就看见跃跃欲试的小毛饼，季沐熙哭笑不得，只能把它抱上来，就这么被迫多了个床伴。 但是季沐熙不在家的时候，它就老老实实地睡在自己的小狗窝里。 季沐熙想把小毛饼送回狗窝里，倏地感觉一道浓烈的注视，头皮发麻地回头，就看见了乔湛城坐在桌前，一动不动地看着这边。 乔北澈说得对，这跟鬼有什么区别。 「你还没睡啊？」季沐熙有些意外，刚把小毛饼放回了窝，小毛饼就醒了，叼着季沐熙的裤脚示意卧室的方向，摆明要和季沐熙一起睡。 季沐熙摸了摸它的脑袋，没允许。 他睡觉可不安分，万一一个翻身压死小毛饼了怎么办。 季沐熙不顾小毛饼可怜巴巴地注视，强行把小毛饼送回了窝里，这才走向乔湛城。 「做了好多饭，」季沐熙咋舌，「你夜宵好丰盛。」 季沐熙觉得乔湛城还是挺聪明的，至少他做起饭来进步迅速，距离自己吃他毫无活人感到饭菜那天过去也没多久，这小子现在做的饭已经色香味俱全了。 光闻着热腾腾的香气，都知道炖得排骨有多香。 乔湛城似乎是纠结了一下，才给季沐熙打字：我是在等你。 第73章 季沐熙一顿。 什么意思？等他回来吃饭吗？这得等多久啊, 从下午五六点一直等到凌晨吗？ 这饭还是温的，说明乔湛城热了不少次。 「你……」季沐熙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啊，我忘记给你说今天不回家吃饭了。」 乔湛城打字：没有关系。你要洗澡休息吗？我去给你调热水器。 乔湛城这小子日子是真朴素, 季沐熙刚来第一天就发现家里根本就没有淋浴, 乔湛城给他解释了自己是直接接冷水洗澡, 其求生欲之低惊得季沐熙目瞪口呆，连忙去家具城买了个淋浴回来。 但是季沐熙没弄懂热水器怎么调, 不是冷了就是热了, 次次被或冷或热的水打得炸毛直叫。最后还是乔湛城先弄明白了, 每次他睡觉前乔湛城都会去弄好热水器。 季沐熙怪不好意思的。 更何况他刚还在乔北澈那里听乔北澈辱骂了乔湛城一番，虽然他没骂, 但是总有种对不起乔湛城的心虚感。 「谢谢你, 」季沐熙道, 「我今天和我朋友去吃烧烤来着……下次我请你吃。」 乔湛城身形一顿，也没别的反应，只是默默地去给他调热水器了。 这个家从季沐熙搬来之后陆陆续续添了很多东西，乱中有序反倒多了种生活的生机感，季沐熙看着饭桌上还热的饭菜，又看看卫生间给自己调热水器的乔湛城, 突然觉得现在很不像任务，倒像是平平无奇的室友日常。 季沐熙拿了一块乔湛城炸的茄盒来，茄盒外面炸得酥脆，里面的肉馅鲜嫩多汁，茄子绵密, 搭配起来好吃得不可思议。 季沐熙意外道：「这么好吃？你做的啊？」 乔湛城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缓缓地点了点头。 这一刻, 季沐熙终于觉得乔北澈和乔湛城是有血缘关系了。 厨神一家啊！ 季沐熙其实没在乔北澈那边吃多少，就忙着去跟别人打架了，再经过回来的这一路，已经消化得差不多了。这会儿又被那个茄盒勾起了食慾，于是从冰箱里拿了一瓶啤酒，大大咧咧地咬开了瓶盖，坐在桌前准备再吃顿夜宵。 小毛饼明显还是不死心，季沐熙刚坐下来，它就睏倦着摇摇晃晃地贴了过来，窝在了季沐熙的脚边，暖烘烘的，痒痒的。 乔湛城调好了热水器，洗干净手，也跟着坐了过来。 乔湛城客厅的灯还是不怎么亮，不过还好，黯淡的暖黄色也别有一番情调。 季沐熙想起来乔北澈说的有关乔湛城的身世，唏嘘感慨了一下，乔湛城其实也挺惨的，那么多次自/杀估计也是想引起别人的心疼和注意，结果每次都被无视。 最后还只弄哑了他一个人。 有一种所有委屈和怨恨一起被封在肚子里，再也见不到天日的感觉。 季沐熙其实很少见纯坏的人，很多情况下，他见到的罪犯更多是走投无路或者心如死灰的人。季沐熙一开始还会心疼他们，渐渐地心肠也硬了起来。 各人自扫门前雪，他救不了每一个人，人要学会自救。 季沐熙喝了口啤酒，看着乔湛城，道：「乔湛城，你还记得我吗？」 我五年前，救过你哎。 乔湛城抬眸看着了他很久，才起了身，回卧室翻箱倒柜一阵，才小心翼翼地从深处拿出来一样什么东西。 他坐了过来，犹豫很久，才缓缓把这个东西推给了季沐熙。 第168页 季沐熙咽下这口啤酒，好奇地接了过来，一看，才发现是自己的学生证。 季沐熙记得自己的学生证是丢过一次，偏生次日就着急用，急得他和迟泽川大晚上去补办。 没想到在乔湛城这里。 应该是当时他撞到乔湛城后急匆匆离开，遗漏了学生证吧。 季沐熙毕业也有四五年了，他怀念地翻开自己的学生证，恍惚间竟感觉像是翻开了自己多年不曾回想过的学生时代。 但这种状态也不过是一闪而过，他还记得要试探乔湛城的事情，迅速调整好了状态，哑然失笑：「你还留着啊。」 乔湛城给他打字：我一直记得你。 乔湛城：只有你救过我。 季沐熙一时默然，他看着乔湛城，乔湛城也看着他。 季沐熙直觉乔湛城估计和乔斯羽那边没什么关系，但谨慎起见，还是问：「那你这些年都在干什么？一直在找我吗？」 他前面一句是打探的目的，后一句是为了降低乔湛城警惕开的玩笑。季沐熙自觉两句毫无破绽，却看见乔湛城低了低头，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 季沐熙：「？」 乔湛城慢吞吞地点了两下头。 季沐熙有些不可思议。 乔湛城打字：我一开始想把学生证还给你，但是没敢进你们学校……在你们学校门口，从来没有见过你。那条相遇的小路，你后来也没有再出现过。后来听说你毕业了，我才听到你入伍的事情。再后来是在你们学校的优秀毕业校友上知道你来了这边。 但是我在这边也没有见过你。 乔湛城打完这一长段话，手开始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手心的汗顺着掌心留下，滴在屏幕上，又被他狼狈地擦去。 乔湛城打字：我只是……想把学生证还给你。 季沐熙看得震惊不已，不是哥们，你这拾金不昧的品质也太经得起时间的敲打了，几年来就一直在干这件事啊？！ 要是别人季沐熙还真的不信，但是乔湛城这个人，不知道为什么，季沐熙就是感觉对方能干出来这件事。 似乎是见他久久不说话，乔湛城忐忑不安地重新打了字：给你带来麻烦了吗？ 季沐熙摸了摸鼻尖：「没有。我就是很惊讶，其实你交给门口保安大爷就可以了。不过谢谢你啦。」 季沐熙原本想给他干个杯，结果发现自己是对瓶喝的，也没拿杯子，于是直接递给了乔湛城：「请你喝口酒。」 他喝过酒，眼睛就湿漉漉的，叫暖光一照，亮晶晶的，酒瓶上的冷汽早就化作凉水低落下来，瓶口也是湿润微亮的。 乔湛城一会儿看一下季沐熙的眼睛，一会儿看一下瓶口，明显有些目不暇接，许久，他颤着手接过了季沐熙的酒瓶，勐灌了一大口。 十分没出息。 还把自己呛到了。 季沐熙乐不可支，他起身一边拍着乔湛城背部，一边打趣道：「这瓶里该不会下了什么药你没给我说，让你喝一口你还紧张成这样了？」 他说话时，眼中还是有几分冷静与试探在的，只是语气里听不出来。 乔湛城惊慌失措地抬起头，连连摇头，又夺过那瓶酒，将最后半瓶咕咚咕咚全喝了，身体力行地给季沐熙证明里面绝对没有东西。 可怜见的。 季沐熙觉得自己的过于防范还挺难为乔湛城的。 「我知道，我开玩笑的，」季沐熙坐了回去，无奈地笑了笑，「你别当真。」 乔湛城点了下头，老老实实地不说话了。 吃得差不多了，季沐熙帮着乔湛城简单收拾了一下桌子，然后就去洗澡睡觉了。 翌日，季沐熙早早地就去了乔北澈那里。 乔北澈没开张，听见声音出来看，没想到是季沐熙来了。 「你来干嘛？」乔北澈明显有几分紧张。 「啊，」季沐熙挠了挠头，「我感觉那几个人会来找我算帐，找不到我的话可能会算到你身上哎。」 乔北澈：「……」 「你也知道他们回来找你算帐……」乔北澈也是体验了一把槽多无口的感觉，他恨恨道，「那你还来！」 季沐熙十分无辜：「嗯。」 乔北澈：「……」 这到底是个什么人？ 乔北澈生完气只剩下浓浓的无力感，他肩膀都耷拉下来了，给季沐熙招了招手：「你进来吧。」 原本热火朝天的内场空无一人，只余了一地孤零零的风声。 常年处于战场中的季沐熙瞬间就察觉到了此处的怪异之处，他表情不变，眼睛倒是开始锋利地打量起四周来。 乔北澈将他带到了一处屋里，里面没开灯，只靠白天的光线照着，屋里密密麻麻地站了人，为首的是一个身着黑衣、面容被墨镜帽子和口罩遮挡得严严实实的男人。 季沐熙看似害怕地往乔北澈身后缩了缩，不知是紧张还是怎么着，连续咳嗽了好几声。 像是被吓破了胆。 乔北澈看了他一眼，张开手臂把他往身后挡了挡。 季沐熙这会儿来不及感动，他疯狂地在心里分析目前得到的一切信息，这个男人会是乔斯羽吗？还是别的什么其他人？ 「这么胆小？」即便是经过变声器变得粗糙的机器音也难以遮掩对方语气中的玩味，「就是他打了三海他们？」 第169页 「小孩，」乔北澈上前一步，把季沐熙整个人都挡在身后，「给个面子，放过他。」 「真稀奇，」对方闷笑两声，「你居然会在我这求个面子。当年叶落萱害得我们家破产，讨债的把你胳膊打断你都没来求我。」 「胳膊好治，」乔北澈说着动了一下自己的右胳膊，「这人你弄死了可不好活。」 季沐熙心神一动，突然想起来，乔北澈这人烤串的时候确实惯用是左手，当时他还觉得对方是不是左撇子，原来是右胳膊被打断过。 叶落萱是谁？那个弄垮了乔家的女人吗？ 「哦——情人啊？」对方揶揄的声音有些噁心。 乔北澈皱了皱眉，但碍于什么，还是忍了下来：「兄弟。」 房间里似乎是安静了一会儿，而后那人爆发出来一声嘲讽的、尖锐的、连绵的笑声，他笑了多久，这道难听的笑声就在屋里绕了多久，直到他慢悠悠地拍了拍手：「好、好。」 「自从我上次喊你来合伙，你不同意，已经过了七八年了。没想到亲兄弟再见面是为了假兄弟，」对方优雅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昂贵的皮鞋踏在地板上，他慢慢地走了过来，「方才没看清你弟长什么样，这会儿叫我仔细看看。」 很明显了，这是乔斯羽。季沐熙垂头，摩挲了一下指尖。 乔北澈冷声道：「你想干什么？」 乔斯羽反问道：「我能干什么？」 乔斯羽顿了一下，又含笑道：「方才惊鸿一瞥，见人面若桃花，叫人捨不得蹂躏。不过也不确定，我只是确认一下，这花究竟好不好看、值不值得人怜惜。」 乔北澈压低了声音：「乔斯羽！」 「你生什么气？我洁身自好得很，连旁人的手都没有牵过，」乔斯羽慢悠悠道，「别把我想得太龌龊了。」 季沐熙寻思着差不多了，平静地抬起了脸。 乔斯羽似乎是怔了一下，旋即呵斥道：「赶紧离开！」 事情突变。 他话音刚落，紧关的门便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迟泽川带着许多人涌了进来，而屋里训练有素的其他人立刻抬起了枪。 乔斯羽刚把手伸向腰间，就摸了一个空。 原本应该在他手里的枪此时却出现在了他的太阳穴处，季沐熙不知何时已经到了他的身边，气定神闲道：「乔大老闆，找这个吗？」 「野鹰队长，」乔斯羽被枪抵着也不害怕，反倒冷笑了一声，「久仰了，季队。」 「哦，你听说过我，」季沐熙一脚踹在了他的膝盖窝，把他踹了下去，「那你给你的手下普及工作没做到位啊，昨天还有人来打我。」 季沐熙示意了旁边一个来帮忙的小警察用手铐扣住乔斯羽，而后笑道：「要不是我反应快，正当防卫住了，可指不定被打成什么样。」 乔斯羽嗤笑了一声：「看来是季队手下留情了。毕竟季队西南边境神佑之伞之名向来名不虚传。」 「不敢当，」季沐熙见手铐把他扣住了，直接把他拉起来，推了起来，「有什么话，里面再说吧。」 迟泽川还有其他人找到了当地的公安，早就把这一片封得严严实实，乔斯羽带来的下属也一併落了网。 他们押送得差不多，只剩下季沐熙还站在原地的时候，乔北澈终于在这场突变中回过了神。 他一回头，就看见他认为的小流浪猫已经露出了锋利的爪牙，正笑眯眯地盯着自己：「哥，走一趟吧？」 乔北澈：「……」 他这一生一次的善心一动，就这么被骗得裤衩也不剩了。 季沐熙昨天晚上喝醉酒之后并没有睡过去，反倒是想起来乔北澈说的去求一下乔斯羽的事情，他临时起了个计划，于是连夜对迟泽川进行了信息的狂轰滥炸，着急忙慌布了这么个局。 其实刚才来这里的不止他自己，还有迟泽川，只要自己进屋五分钟内有咳嗽声，迟泽川当即就会叫人来把这里查封住。 只是季沐熙没有想到，乔斯羽居然会亲自过来。 季沐熙一边和乔北澈往外走，一边抬头看了眼天空，不知为何，他总感觉事情进行得过于顺利了。 顺利得有些叫人不安。 第74章 乔斯羽被捕, 事情勉强也算是有了个水落石出的结果。 当年乔家散尽，乔斯羽流落出外，这人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居然不声不响地建立起了一个专门贩卖机密情报的组织, 当然不止是贩卖情报, 完全称得上是无恶不作, 就在西南边境这边。其组织盘根错节，经络复杂, 可见其手腕厉害。 季沐熙和这边公安审了他不少日子, 许多事情还没有审出来。 「辛苦季队了。」这边公安局局长也是有点头髮, 看着头髮都花白了不少。 「哪儿的事，」季沐熙和善一笑, 「本身就是分内之事。不过接下来审问就得多麻烦张局了, 我那边的任务还有彻底完成。」 乔斯羽落网是落网了, 他卖出去的东西，季沐熙还得追回。 「季队辛苦。」张局礼貌寒暄一声。 季沐熙也回之一点头：「张局也辛苦，那我们就不做过多的打扰了。」 「好。」 他俩简单寒暄没一会儿，季沐熙就离开了。 好在乔斯羽的情报还没有来得及送出去，季沐熙他们花了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就成功追回了。这东西本该由季沐熙护送回中央的，但季沐熙还是觉得此事没完, 谨慎起见，他留了下来，叫叶亦晴和周安去送的。 第170页 只是无论如何，这事表面上也是完了的，季沐熙所在意的隐患也没有冒出个头, 更无线索去查，他一时也只能按兵不动。 至于乔北澈和乔湛城, 这俩人和乔斯羽还真没什么关系。 季沐熙想了想乔北澈在派出所幽怨望着自己的目光，摸了摸鼻子，还是先去了乔北澈那里。 夏天夜晚的烧烤摊向来是人潮拥挤之处，不知是不是上次闹事传出的流言，说乔北澈这边烧烤店的保护措施特别好，乔北澈本来就热闹的店眼下更是人挤人了。 乔北澈站在门口烤串，油烟往上冒。 季沐熙慢吞吞挪到了他的旁边，还没找到常坐的凳子，就听见乔北澈十分阴阳怪气地开了口：「哟，季队？」 季沐熙干笑一声，无辜地看向了他。 「啊，不知季队大驾光临，真是有失远迎。还希望季队不要介意。」乔北澈还是阴阳怪气的。 顺便给他的烤串翻了个面。 季沐熙伸出了两根手指：「我想吃面包片。」 「没有。」乔北澈把又给手里的面包片翻了个面。 季沐熙哭笑不得，什么人吶，比他都大还跟他闹脾气。 乔北澈一看见他心就拔凉拔凉的，他是真心把这小孩当弟弟看，结果人他妈的是特种兵的队长，还是来试探自己的！ 出来警察局的那天，乔北澈落泪的冲动都有了。 「我都看见了。」季沐熙指了指他手里的面包片。 「三块钱一串，一共六块钱，付吧，季队。」乔北澈把一旁的付款码摆到了季沐熙的旁边。 两人大眼瞪小眼。 季沐熙轻哼一声，理直气壮道：「我没有带钱。」 「那你饿着。」乔北澈变得冷酷无情起来。 季沐熙看了看他，围着他的烧烤架转了一圈，又绕回了原位：「乔北澈！我的小凳子去哪里了？」 听见季沐熙直唿自己大名的乔北澈：「？」 好哇！当时来试探的时候一口一个甜甜的「哥」，现在不需要自己了连「哥」都不喊了！ 乔北澈气得撒调料的手都有点抖：「扔了！」 季沐熙看看他，蓦地笑了：「我不信。」 语毕，他一熘烟跑去了后厨，在烟雾缭绕中精准找到了自己的小凳子，美滋滋搬了回来，重新坐到了乔北澈的身边。 乔北澈看了他一眼，季沐熙丝毫不心虚，也坦荡跟他对视。 乔北澈：「……」 他上辈子欠季沐熙的。 乔北澈冷哼一声，还想着不理季沐熙，结果他烤着烤着，就看见视野里钻进来一只白皙修长的手。 往他烧烤架角落里偷偷放了一串面包片。 又迅速地把手收了回去。 鬼鬼祟祟地，像只精明作乱的小猫。 乔北澈：「？」 他不用猜都知道谁干的，一看过去，就看见季沐熙端坐在小凳上，见他看过来，还偏了偏头。 季沐熙轻声：「哼。」 乔北澈：「……」 这谁惯的。 哪里跑出来的幼稚鬼。 就这还能当队长？指挥别的小猫抢夺小鱼干的那种队长吗？ 「你幼不幼稚？」乔北澈又从旁边拿了串面包片和几串肉串过来烤。 季沐熙舔了舔嘴：「不幼稚。这是给我的吗？」 嘴上说着不幼稚，小脑袋倒是凑了过来。 乔北澈没说话。 季沐熙轻笑了一声，似乎是在笑乔北澈嘴硬心软，乔北澈羞耻得面红耳赤，还没说话，烤得滋滋作响的油倏地小爆了一下，季沐熙仓促偏头，还是被溅到了。 「嘶。」季沐熙轻声抽气。 乔北澈神色一变，放下手里的串，凑到他面前：「怎么了？给我看看！」 「没——」季沐熙摸了摸自己的侧脸，「好像溅到了一下。」 他拿出手机照了一下，果不其然，右边下颌线那边红了一片。 乔北澈拧了拧眉，捏着他的下巴抬起他的脸，见确实没事才松了一口气：「没起泡，就是红了。你去那边用冷水沖一下应该就好了。」 他说完，才看见季沐熙正眉眼弯弯地看着自己。 乔北澈：「……」 乔北澈正要离开，季沐熙当即揽上了他的脖子，笑盈盈道：「哥，你担心我呀？」 「谁是你哥？谁担心你？」乔北澈推了他一下，没推开。 「你是我哥啊，」季沐熙理不直气也壮，歪了歪头，去看他的眼睛，「你之前说认我做弟弟的，你这人怎么说话不算数啊？」 乔北澈张了张口。 季沐熙已经开始了他的滔滔不绝：「刚才我来都没有小凳子了，之前还坐得好好的呢。吃你的串都要收钱，六块钱你也要跟我计较！没听说过谁家哥哥这样的！还要我自己烤，我会吗？」 「季沐熙！」乔北澈被他倒打一耙的话语震惊到了，大喝一声。 季沐熙收回了手，睁着眼睛瞧他。 乔北澈一肚子话一句也说不出来，他闷了许久，才慢吞吞道：「你骗我。」 季沐熙老实坐在凳子上：「对不起，哥。」 乔北澈：「……」 认错认这么快啊，那倒显得自己咄咄逼人似的。 「我承认一开始接近你是因为任务，不过后来你把我当亲弟弟，我也在心底希望你和乔斯羽那边没有关系，」季沐熙认真地给他说话，「哥，我真是孤儿。这一点没有骗你。谢谢你把我当弟弟，不过我也理解你心里有芥蒂。也理解你介意这件事，那我就不打扰了。」 第171页 季沐熙顿了顿，拿出手机给他扫了六块钱。 「对不起，哥。」 季沐熙说完话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他抽了抽鼻子，还没离开，又被乔北澈一把拉了回来。 「我缺你六块钱？」乔北澈从一旁的现金盒子里拿出六块钱塞季沐熙口袋里。 「他妈的让你去冷水沖一下怎么这么难？话这么多，一会儿长泡发疼你给我叫唤一个试试。」乔北澈一路把他拽到了水管旁边。 季沐熙眨了眨眼：「哥，你什么意思？」 「你都喊我哥了我能是什么意思？！」乔北澈羞愤的脸都有点红，「洗你的脸。」 乔北澈撂下这句话，又急沖沖地回去烤自己的串了。 季沐熙默不作声用冷水敷了一下方才溅到油的地方，倏地笑了。 死傲娇啊。 这点疼比起他在任务上受到过的轻了不知多少，完全不能称作是伤的程度，哪有乔北澈这么着急上心的。 他简单敷了一下，才擦擦脸走了出去。 他走出去，乐不可支。 原地除了他的小凳子外，乔北澈还给他添了一张小桌子，上面是已经熟了的烤串，还有几盒饮料。 「哥、哥。」季沐熙凑了过去，开心地喊了几声。 「干嘛！」乔北澈现在觉得季沐熙不像小猫，倒像一只叽叽喳喳乱叫唤的小鸟了。天天站在他肩膀上摇晃小脑袋，咿咿呀呀叫个不停的那种。 「没事，没事。」季沐熙美滋滋坐回了自己的小凳子上。 乔北澈也没有再说话。 比起乔北澈，乔湛城那边的反应就平淡多了，兴许是他早就知道季沐熙是军人的原因，即便季沐熙给他说自己住在这边是为了破案，他也没有表现出来太大的伤心，反而是松了一口气。 他给季沐熙打字：能帮到你，我很开心。 季沐熙有些意外，又有点不好意思，他道：「总而言之，还是很感谢你这些天照顾我。」 「你做的饭很好吃。」 季沐熙笑了笑：「有机会再见吧，我就先走了。」 小毛饼这些天已经好了很多了，眼下也只是围着季沐熙的脚边转，一会儿给他露肚皮一会儿咬咬他的裤脚。旁边是他的狗窝狗粮和玩具，似乎是知道自己要搬家，它兴奋得不可思议。 可惜季沐熙的注意力眼下都在乔湛城那里，乔湛城听见这句话，眸光似乎闪烁了一下，眼里流淌出了很明显的不舍之情。 他看着季沐熙很久，才重新打了字：我能去找你吗？ 季沐熙愣了一下，有些犹豫：「可以是可以，但是我经常出任务，你可能找不到我。」 季沐熙没有骗他，他出起任务来常常十天半个月地不回来，多了好几个月都在外面，他都没有给乔北澈保证过对方来找自己自己就在，更何况是乔湛城。 乔湛城垂了垂眸，慢慢地点了一下头。 「我有空来找你，」季沐熙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子还是有些于心不忍，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心道，「你也不要老是这样嘛，你身强体壮的，长得还帅，老是困在过去做什么。」 「朝前走吧。」 季沐熙说：「有空我来找你。」 乔湛城看了他很久，才慢吞吞地把那张学生证给了他。 季沐熙差点忘了这个，当时喝了酒只给乔湛城提了一句想要学生证，没想到乔湛城还记得，若非乔湛城递过来，他自己都忘了。 「谢谢你。」季沐熙笑道。 乔湛城的目光似乎是柔和了几分，他打字：下次你来，我会给你做更好吃的饭。 季沐熙大笑一声：「好好好，我们下次见。」 说是下次见，其实再也没有见过。 乔斯羽这个任务刚完成，季沐熙紧接着被派去了沿海一带，他在那边执行任务执行了半年，再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大雪飘扬的年底了。 小金毛已经变成了中金毛，季沐熙不在的日子里，他天天蹲在季沐熙的宿舍里，也不跟别人玩，天天在床边望眼欲穿。 季沐熙的脚步声一在院子里响起，毛饼就从床上站了起来，一边「汪汪」叫着，一边飞速地跑了出去。 季沐熙还没看见小毛饼，就听见小毛饼的叫唤声了，紧接着眼前金光一闪，一股暖烘烘的温风袭来，小毛饼已经扑到了他的身上。 「毛饼——」季沐熙接住了它，哭笑不得，「蹿那么快做什么？——你长得好快。」 小毛饼一边叫一边伸舌头舔他，弄得季沐熙身上痒痒的，季沐熙忍不住笑出声来，揉揉小毛饼的脑袋：「好了好了，松开我。」 小毛饼松开他，还是会在他的脚边绕来绕去，去哪儿都跟着。 「听说季队升职咯，」周安探出了脑袋，「请我们吃饭吗？」 「季队辛苦咯，季队升职大喜。」迟泽川也靠在门边，笑着打趣他。 「吃火锅吧！」叶亦晴随即就打开了手机，「刚找到一家团购超级便宜的！」 「一回来就破财，」季沐熙挨个给他们一个弹脑门，「一群散财童子。」 「哪儿的话！」其他队员一下子就围了上来，「明明是大家都想你了。」 他们一凑上来，毛饼就被挤到外面去了，急得毛饼汪汪直叫。 「你们别挤到我的毛饼！」季沐熙一人拍了他们一掌，给毛饼拍出一条小路来。 第172页 毛饼委屈蔫吧地凑到了季沐熙的腿前。 「活得都不如一条狗啦！」周安哀嚎。 「这金毛只认你，」迟泽川给他道，「一开始还不吃饭，就趴你床上睡觉，后来饿老实了会吃饭了。只吃你拆过的狗粮。」 「带他去跟别的警犬玩也不去。」 季沐熙眸光微动，想起来夏天在垃圾桶里差点就要死掉的小毛饼了，他轻声道：「它不愿意去就不让它去了。」 毛饼心满意足地霸占了挨着季沐熙最近的位置。 「行了，」季沐熙跟他们一起进了屋，「收拾收拾吃火锅去——亦晴说的那个火锅店在哪儿呢？」 「啊对了，不然去我哥那里好了，」季沐熙想起来什么，眼睛亮亮的，「冬天烧烤收入不高，他又做火锅去来着。」季沐熙回来的时候是下午，订的聚餐时间是晚饭，他洗了个澡，先回去睡了个觉。 抖了抖被子，才发现上面都是狗毛，不必想都知道是谁干的好事。 「昨天阳光好，刚给你晒好的被子，」迟泽川抬了抬下巴，「洗干净的被套和床单，除了你那只好狗，谁也没上过。」 「好感动，川，」季沐熙毫不在意地抖了抖被子上的狗毛，将外套一脱，「今晚哥们帮你抢肉吃。」 「缺你那口肉吃？」迟泽川过去帮他把窗帘拉上了。 小毛饼见状，连忙也跟着上了床，自己找了个好窝待着，要跟季沐熙一起睡觉。 晒过的被子自带一股暖阳味，还有小狗味，混在一起，叫人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安宁感。 「你倒是疼你的狗，床也给上。」迟泽川看着他毫不介意地脱鞋上床，幽幽开口。 季沐熙乐不可支，给他勾了勾手指：「你做我的小狗，我也给你上。」 第75章 迟泽川抬眸看着他的眼睛, 季沐熙眼里闪烁着狡黠的光，亮晶晶的，跟大学的时候别无二样。 明明都成了独当一面的队长了，结果还是这么没心没肺又幼稚的。 跟个大学生似的, 不知道什么能长大。 「得了吧, 」迟泽川伸了个懒腰, 走过去给他掖了掖被子，「我是无福消受了。」 「睡你的觉吧。」 「哎。」季沐熙想起来什么, 一把握住了迟泽川尚未离去的手。 迟泽川的手抖了一下。 「乔斯羽那边怎么样了？」季沐熙还是担心这件事。 「前几天二审结束, 」迟泽川道, 「判了死缓。」 「出卖国家情报不是最高判七年来着？」季沐熙微微皱眉。 迟泽川伸手点了一下他的额头：「你累晕了，他又不只是出卖国家情报, 犯的事多了去了。要真好奇就自己去检察院要卷宗看。」 也是, 季沐熙捏了捏眉头, 把这茬子事情忘了，他真累晕了。 「休息吧，别操心了。」迟泽川柔声道，给他塞好了被子，这才走了出去。 窗外暖洋洋的阳光透过窗帘落进来，空气中的颗粒都晶莹可见。 季沐熙原本想着睡一两个小时就醒来, 结果他一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有些擦黑了。 毛饼察觉到他醒来，舔了舔他的脸。 季沐熙这次睡得沉，在床上睁着眼缓了一下才清醒过来。 毛饼动了动身子，睁开眼看看季沐熙，懒洋洋地没有动, 继续在季沐熙的被窝里待着。 季沐熙给他倒了点狗粮，这才收拾了一下, 和他们一起去乔北澈那边了。 乔北澈的饭店生意依旧火爆，路过店门口都能被里面沖天的香味熏得找不到北，香味成了钩子似的，直把人往店里勾。 季沐熙一行人进去的时候乔北澈正在低着头算帐，听见声音也没抬头，只是道：「现在没有空位。」 「那我走啦？」季沐熙把手搭在他的吧檯前，笑盈盈地问。 乔北澈愣了一下，才不可思议地抬起了头：「你回来了？」 「今天刚回来，」季沐熙转了个身，十分自然地去他吧檯里面坐着，给他指了指其他人，「我战友。」 乔北澈只觉得里面有几个人长得挺眼熟，一时想不起是谁，但还是道：「你们好。」 「我——」季沐熙还没说完，周安就笑嘻嘻地接了话：「知道知道，您是季队的哥哥。」 乔北澈莫名有些不好意思，他轻咳一声，转头给季沐熙道：「你不早给我说你要来？我给你空个包间。」 「这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吗？」季沐熙嘟囔道，「谁知道你这里生意这么好？」 乔北澈一时语噎，捏了捏他的脸，道：「等着。」 他说完，转身就要离开，季沐熙一惊，连忙拉住了他的手：「哎你别赶人。」 「我为什么要赶人？」乔北澈莫名其妙，「我让人再收拾出一间包间来。」 那包间里没有空调，所以冬天不用。不过季沐熙这边人那么多，这又是个火锅，不开空调应该也没事。 季沐熙闹了个笑话，松开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周安乐不可支，走过去搭住季沐熙的肩膀：「季队啊季队。」 他不出所料地挨了季沐熙一脚。 其他队友毫不留情地嘲笑他，迟泽川的风凉话也是顺嘴的事：「半年没挨你季队的踹，你想得很嘛。」 「哪儿的话，」周安笑嘻嘻地，「这是季队对我独特的爱。」 第173页 「你再多说一句大家都噁心得吃不下饭了。」季沐熙气笑了。 周安说：「给你省钱嘛。」 「少来。」 季沐熙跟他们吵闹几句的空，那边的包间就收拾好了。 其实也不是很冷，比起他们在雪山执行任务的时候好多了，这毕竟还是屋子里。 不过季沐熙还是看向了叶亦晴：「你冷吗？给你要碗红糖水？」 他要是没记错，叶亦晴这会儿应该是生理期。 叶亦晴顿了顿，笑得温柔了些：「季队，我不冷，而且喝红糖水没用，你真直男。」 季沐熙笑了一声，道：「嗐，这不是怕你以后老了撂下病根吗？营销号都说喝红糖水管用，可恶的营销号。」 他俩笑，队里其他人也跟着笑。 乔北澈怕他们冷还给他们弄来了几个小太阳取暖，这下反倒有些热起来。 乔北澈没打算在这里待着，季沐熙怕他一个人尴尬也没强留，结果队里其他人倒是招唿着乔北澈留下来了。 周安喊：「哥！留下来就是了，我们夏天还吃过你的烧烤来着。」 其他人也跟着笑：「对啊，收保护费那次，不能只记得我们季队的好啊。」 季沐熙神色一变，给他们使了个眼色，结果人完全不理会，还滔滔不绝赞美乔北澈的烧烤之美味。 乔北澈反应过来了，原来季沐熙当时不是一个人来试探他的，里面还有内应！ 还是被骗了！ 乔北澈幽幽地看着季沐熙，季沐熙轻咳一声，搬着凳子坐到了乔北澈身边：「你都答应我不计较了。」 听着还怪委屈的。 乔北澈又气又拿他没办法，只好道：「吃饭！」 季沐熙知道他是不介意的意思，笑了一声，因着这个插曲，他们也算是和乔北澈熟悉了一下。 涮火锅是个简单又困难的活动，简单只要熟了就可以吃了，困难在要想煮得好吃还真不太容易。 季沐熙明显是前者，啥熟了吃啥，也不挑食。 乔北澈就是后者了，他捞出来的食物就是比季沐熙自己弄得好吃。 季沐熙一开始还觉得乔北澈给自己夹菜不好意思，来回几次后他就摆烂了，那能怎么办，他哥夹出来的就是比他自己弄得好吃啊！ 火锅咕噜咕噜冒着泡，滚烫的烟翻腾着往屋顶氤氲去，食物的香气溢满了整间房屋，吃过一半又有人开始喝酒。 一群人找着「庆祝季队归队」「庆祝季队升职」的理由就开始灌季沐熙，季沐熙也没败坏他们的兴致，一杯接一杯地应下。 季沐熙酒量不说很差，但也没有好到哪里去。酒过三巡就有些醉意，他只能不停地往嘴里塞菜。 火锅本来就热，喝了酒更热了，季沐熙实在热得受不了了，解开了领口，雪白修长的脖颈上已经泛起了粉红色，晶莹的汗珠不停淌下，闪着光。 他又把袖子挽了上去，肌肉线条流畅的小臂上多了几条粉色的、一看就是结疤刚掉的新伤口，和淡得几乎看不见的旧伤交叠在一起，有种说不出来的性感。 迟泽川看了他很久，才低下头吃饭。 季沐熙晕晕的，也没注意到迟泽川的目光，他抽了抽鼻子，给他们摆了摆手：「喝不了了喝不了了，谁再灌谁把我背回去。」 季沐熙劝阻不成反叫他们更兴奋了，最后还真是被人给背回去。 是谁不必多说，光闻对方身上的气味都知道是迟泽川。 季沐熙的脸贴在他的脖颈处，含煳不清地说：「迟泽川，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呢。」 迟泽川说：「季沐熙，你又开始了。」 季沐熙嘿嘿一笑，揽着他的脖颈不说话了，醉醺醺地就睡了过去。 反正迟泽川会把他安全送回去的。 今年年末不知那些该死的犯罪分子是不是也去过年了，一时间上面也没什么任务下派，清闲得很。 季沐熙每天除了喂喂毛饼，遛遛毛饼，就是去他哥那里玩，回来就是跟队里的人插科打诨，悠闲得和上半年形成了十分鲜明的对比。 难得有这么清闲的春节，队里其他人便一齐休了假，回家过年了。 毕竟他们也是人，也有自己的家人。 迟泽川自然也是要走的，但他临行前问了好几遍季沐熙要不要跟他回去，都被季沐熙拒绝了。 人家一家团圆，自己跑过去做什么呢？ 季沐熙拍了拍迟泽川的肩膀：「好好过年，咱们在一起的日子比你和家人在一起的日子久多了。替我向叔叔阿姨问好。」 迟泽川没劝动他，也只能无奈地离开了。 季沐熙其实不太难过，他又不是第一年自己过节，再说了，还有小毛饼陪着他。 他本来想着去找乔北澈，但是乔北澈也关了几天店，去给他妈妈烧纸了。 季沐熙觉得乔家双子的妈妈一定是个很好的妈妈，不然他们不会这么仇恨乔湛城。 这下好了，这下真剩他和小毛饼了。 突然冷清了，季沐熙还有些不适应，他去超市逛了一圈，买了点零食和水果回来了，还有盒速食水饺。 他自己找了个电影，准备就这么度过一天时，突然想起来一个人来。 ——乔湛城。 乔湛城应该没事吧？ 唉他小半年没见过对方了，也没有对方的消息，当时怎么说也算是个朋友，要是乔湛城还是孤零零一个人，他可以去找乔湛城过年啊！ 第174页 季沐熙眼睛亮了亮，带着几箱礼品和毛饼就去找了乔湛城。 敲门的时候还有些紧张，怕乔湛城不在了。 但是门开得很快，乔湛城似乎从来不会让他尴尬和紧张，会稳稳接住他所有的兴奋和开心。 乔湛城看到他明显愣了一下。 季沐熙眨了眨眼：「打扰你了吗？」 乔湛城的眼睛一点一点明亮起来，他摇了摇头，把门全部打开，好方便季沐熙进来。 季沐熙把东西提进去，然后道：「好久不见啊，我这半年去沿海那边执行任务去了。你怎么屋里还是冷冷清清的。」 「我战友都回家过年去了，就剩我一个人，我想着你要是也一个人的话，咱俩凑一块过年算了，两个人也热闹一点。要是不方便的话就当我来看看你。」 乔湛城摇了摇头，给他比划了一下手语。看得出来乔湛城想给他说的话有很多。 季沐熙哭笑不得：「我看不懂。」 乔湛城愣了一下，才又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打字：方便的，我也是一个人过年。我去给你年夜饭，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和活人交流终于叫季沐熙感受到了一点属于过年的热闹与快乐来，季沐熙说：「没事，你想吃什么就做什么好了——哎对了，我买了一盒速食水饺。」 毛饼似乎还记得自己在这里生活过，也不害怕，大摇大摆地开始巡视起来。 乔湛城眉眼柔和一些：那我给你做我擅长的好了。 季沐熙乐不可支：「好，我给你打下手？」 这话他自己说出来都心虚，怕给人家厨房弄炸了。 乔湛城摆了摆手，季沐熙看懂了，是不用的意思。 「好吧，」季沐熙笑了笑，「那家里还有食材吗？要去超市买吗？或者买点年货？」 乔湛城想了想，给他点了一下头。 两个人去超市买了些食材，季沐熙其实什么也不懂，只是跟着乔湛城看他买。半年不见，乔湛城身上的死气明显散去了不少，至少像个在认真生活的正常人了。 季沐熙跟了他一会儿，就跑去买了点春联烟花之类的杂货，是按着他在孤儿院时候院长他们买的东西买的。 毕竟他从孤儿院出来后就没过过几次春节。 季沐熙和乔湛城满载而归，他自己在那里兴致勃勃地贴春联，乔湛城在屋里做饭，锅碗瓢盆一阵丁零噹啷，而后又是噼里啪啦的响声，屋里开始散发食物的香味。 季沐熙贴完春联就饿了，闻到这股香味更饿了，他只好摸块饼干吃，假装自己吃的是厨房里香味四溢的饭菜。 好一计望梅止渴啊！ 季沐熙嘴里的饼干都有点寡淡了，还是跑进了乔湛城的厨房里。 乔湛城注意到他来，把刚炸好的小酥肉递了过去。 季沐熙虚伪地笑笑：「这不好吧。」 乔湛城眼里似乎是带了点笑意，还是往他面前递了一下。 「那好吧。」季沐熙走过来，捏了一块吃，金黄酥脆的小酥肉进嘴就咔嚓作响，肉质鲜嫩多汁，调味撒得也恰到好处。 好吃得能下楼多跑几圈。 季沐熙没忍住又吃了一个，感慨道：「你做饭也太好吃了，你是去当厨师了吗？」 进步那么快，半年前他俩的做饭水平还是不相上下。 乔湛城似乎是松了一口气，又有些不好意思，于是转过身继续做饭了。 季沐熙见他没有驱赶自己的意思，于是心安理得地在厨房待了下来，乔湛城做出来一道就给他尝尝，季沐熙也是浅尝辄止，怕自己到了吃饭的点就吃饱了。 结果代价就是意犹未尽越吃越饿。 季沐熙看见乔湛城还和了面，调了馅，应该是要包水饺。 季沐熙其实包水饺还是会一点的，于是凑过去包水饺了。 这个点，外面开始放烟花了，接二连三的烟花声在屋外响起，窗户被烟火照得时明时暗，流光溢彩。 季沐熙歪了歪头，给乔湛城说：「可惜这边不下雪，之前在北方的时候，下雪和烟花一起，特别好看。」 乔湛城说不了话，只好给他点头。 季沐熙没看懂，莫名觉得这一幕很滑稽，于是笑了，他道：「明年要是还这么闲，我带你去北方看雪啊。」 乔湛城怔怔地看着他，季沐熙道：「所以你可千万要好好地活到明年啊。」 乔湛城又给他点了点头。 季沐熙笑着把水饺包了差不多两人吃的份，而后就出去了。 一直到开饭都没有再进来过。 两人做饭晚，年夜饭开吃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季沐熙吃的那两口根本就不饱，早就饿了。 乔湛城屋里连个电视也没有，季沐熙想了想，用手机放了今年的春节晚会。 好不好看另说，当个bgm也算应景。 季沐熙开了两罐啤酒，一罐给自己，一罐给乔湛城。 毛饼窝在季沐熙的脚边，啃着鸡腿吃。 季沐熙正想着给乔湛城说什么，就看见乔湛城把手机递给了自己：你做这个任务，很危险吧。 「嗐，」季沐熙无所谓地摆了一下手，「那有什么。」 乔湛城又问：会经常受伤吗？ 季沐熙把自己的衣袖拉起来给他看，上面有很多伤疤，旧的新的，刀伤弹伤，笑盈盈道：「战功赫赫。」 第175页 乔湛城抿了抿唇，吃饭的速度都变慢了，看上去不太开心。 季沐熙拿着啤酒罐碰了他的啤酒罐一下：「大过年的，想什么呢？」 乔湛城没打字。 他没打字，季沐熙也知道他什么意思，毕竟乔北澈就天天提心弔胆，生怕自己出事，甚至去庙里求菩萨观音之类的。 季沐熙哭笑不得。 「我不白死，」季沐熙其实看得很开，「小危险杀不死我，杀死我的肯定是很危险的。但是我这个人呢，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他要是想杀死我，我非得拉着他一起下地狱。」 季沐熙喝了一口酒，道：「所以呢，如果有一天你听到我战死的消息，那说明，未来的一段日子，这里都会和平无事。」 乔湛城抿了抿唇，闷声喝了一口酒。 「我爸我妈就是牺牲的，他俩给我取名字的意思是希望我可以沐浴在阳光之下，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季沐熙托腮看着面前虚无的一点，倏地又低头笑了一下，「不过他俩的祝愿我收到的有点晚了。」 季沐熙以为是如沐春风，熙熙攘攘的意思。 「我还以为，」季沐熙说，「是让我给身边的人带去开心的意思呢。」 「所以他俩的祝愿这辈子是没办法实现咯。」 乔湛城似乎是想给他打字，结果bgm里已经响起了倒计时的声音。 「哎哎！」季沐熙想起来什么，连忙拍了拍乔湛城的手。 乔湛城一愣。 倒计时数到「一」时，随着里面万众喧譁的一声「新年快乐」，乔湛城看见季沐熙给自己打了一个手语。 ——乔湛城，新年快乐。 第76章 季沐熙和乔湛城一直过到了大年初六。初六这天, 各个店面渐渐开业了，他的战友也陆陆续续回来了。 季沐熙要走了，乔湛城看起来十分不舍，一直跟着他到了楼下。 季沐熙哭笑不得, 总感觉乔湛城跟个没断奶的孩子似的。 「我有空再来找你, 」季沐熙拍了拍他的肩膀, 「又不是最后一面，你这什么表情？」 「说不定下次来你就赚大钱了, 到时候你要请我吃饭啊！」季沐熙给他眨了眨眼, 试图让他开心一些。 这些天, 他也算是知道了，乔湛城这小子还有点文学天赋, 靠给各个刊物投稿赚钱维持生计。 啊, 果然艺术家都是有点残缺的。 季沐熙打趣道：「你要是成了大作家, 会把我写进你的书里吗？给我个威震四方的主角噹噹？」 乔湛城眼里总算有了点笑意，但还是捨不得季沐熙。 季沐熙想给他再说些什么，倏地接到了迟泽川的电话，电话只说了一句：「季队，速归。」 语气严肃且着急，季沐熙神色凝重了起来, 也顾不上给乔湛城磨蹭了，只道：「队里有急事，毛饼先在你这儿吧，我出完任务就来找你要。」 他说完话，也没等乔湛城的回应, 立刻转身就走了。 火急火燎地回到队里，才发现所有人都全副武装了, 明显事情很大。 「市公安里出了卧底，乔斯羽跑了，」迟泽川道，「拿走了更重要的机密。」 以身涉险，换取更大的利益。 好得很。 季沐熙眸光微冷，立刻去换了装备。他还完装备，上级也来了通知。 ——决不能让那条机密成功交接，哪怕是销毁。 季沐熙深唿吸一下，一边带着队友往任务地点去，一边听迟泽川说详情。 「昨天夜里的事情，乔斯羽先把那条机密转了出去，然后今天越的狱，现在警察那边还在排查卧底，应该不止一个。所有人都有嫌疑，出于谨慎，不能派出人，害怕派出去的就有卧底。」迟泽川道。 「这个是上级给的交易地址。应该是其他人和乔斯羽进行交易，不出所料乔斯羽的人埋伏了很多。」 季沐熙看了看那个地址，应该是一处丛林里。维度比较低，虽然是冬季，但是枝繁叶茂的树应该也不少，很影响通行。 「那么重要的东西，」季沐熙冷静下来，迅速分析着，「让乔斯羽不惜以身犯险偷出来，应该会面交。」 这也是乔斯羽今天越狱出来的原因。 「我猜那东西应该已经放在了交易地点，但是乔斯羽还没到。」季沐熙顿了一下，还是问了一句，「这个交易地址是怎么来的？」 「好像是，乔斯羽那边有一个咱们这边的卧底，她给的。而且她说了，机密就在这个交易地点里，用一个保险箱装着。」周安回答道。 时间紧迫，又不能打草惊蛇，几人坐直升飞机过去的，在丛林边缘降落。 「有埋伏。」季沐熙轻声道，示意几人不要出声。 冬天的丛林安安静静，虽然还是茂密旺盛的植物，但总是多了一些肃杀之意。高大的树木鬼魅似的，无声地窥视着来者。 季沐熙想了想，无声地攀上了一棵茂盛的树，他将自己藏在树叶里，凭着较高的视野，轻而易举地找到了那个交易地点——此处唯一的一座高层建筑。 很简陋，是石头砌的。下面围了很多人，各个配着枪。 季沐熙翻身下去，低声道：「大概五六个人，有的看起来不是我们国家的。不知道是我们乔斯羽的手下，还是来交易的。」 其他人的神色也有点凝重。 第176页 「无论如何，我们要赶在乔斯羽来之前把那个东西拿到手，」季沐熙眼神坚决，语气是说一不二的命令，「必须第一个到达。哪怕是销毁，也决不能落到对方手里。」 其他人也是点了点头。 他们正要围过去，倏地一声枪响，一颗子弹飞了过来。 十个人四下躲到了树后，季沐熙声音微冷：「被发现了，那就分开走，不管是谁，一定拿回来——或者毁了。」 枪响过后，便是枪林弹雨，季沐熙一边躲着一边朝交易地点火速贴去。 他行动快，动作还轻盈，在这个树木茂盛的丛林中绕来绕去，反杀了几个狙击手后，就把他们甩开了。 季沐熙蹑手蹑脚地靠了过去，慌乱之中，他和迟泽川相逢了。 两人挨得交易地点已经很近了，也意味着，前面的埋伏更深、更多，季沐熙扫一眼，就看见好几个身影和黑漆漆的枪、口。 「刚才那个卧底又来消息，」迟泽川的声音几不可闻，「说这边埋伏了36个人。」 季沐熙摇了摇头：「不止……我猜，至少40个。」 迟泽川的瞳孔微微放大了一些。 他们还没有遇到其他战友，不知道他们是贴过去了还是被缠住了，亦或者是…… 眼下他们两个人，对付40个人，还是有些困难了。 「45个。」季沐熙的语气似乎是有些轻松。 迟泽川忍不住看向他，这会儿他才发现，季沐熙的脸上扑满了灰尘，还有鲜血，倒把那双眼睛衬得愈发明亮起来。 「一共有45个埋伏，」季沐熙说，他笑了笑，道，「巧了么，我还剩45个子弹。」 迟泽川心头一紧，下意思攥紧了季沐熙的手，低声道：「你什么意思？你疯了？」 季沐熙摇了摇头，道：「时间来不及了，迟泽川。」 季沐熙看着那边，倏地笑了一声，他道：「这样，我先去第一趟，如果幸运的话，就能进去那个交易地点了，不幸运的话——那就麻烦你走第二趟了。不过你的第二趟应该会轻松很多。」 迟泽川嘴唇抖了抖，他道：「季沐熙，对面是45个人！」 「可是我也还有45发子弹。」季沐熙眼眸弯弯。 他总是喜欢笑，给谁都笑，没心没肺的，迟泽川就没有见他哭过。即便是到了这种几乎是绝境的地步，他还在笑。 迟泽川声音有些哑：「这么自信？」 季沐熙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轻声道：「你不是早就知道了？我要是不相信自己，就不会一路走到野鹰队长的位置了。」 泰山压顶不弯腰，惊涛骇浪不低头。 季沐熙看着远方，许久，他才回过头。 「所以呢，你也相信我吧。」季沐熙语气轻松，他抬头看了看天空，示意迟泽川朝后躲躲，而后神色严肃了一些：「这是命令。」 迟泽川滚了滚喉结，莫名眼眶发热，却也知道季沐熙这个堪称异想天开的决策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只能离他远了一些。 很荒唐的战略决策，但是他相信季沐熙。 因为鹰所象徵的精神是——勇敢、顽强、自由、智慧。 季沐熙枪口对准其中一个人，一枪毙命。 宛如一颗石头落入湖水中，瞬间惊起涟漪层层，枪声像是烟火般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 季沐熙一边躲避一边精准地伏击着埋伏的人。 一瞬间，他训练过的所有经验全部涌入脑海中与手里，危险的枪/火中，他的头脑却愈发冷静下来。 他只有45发子弹，他必须要达到百分之百的命中率。 时间很紧迫，他必须争在乔斯羽之前到达。 枪声不停在耳边响起，右手因为射击的后坐力已经开始发麻，季沐熙朝前奔跑着，浑身的血液像是沸腾了般，孤身一人面对那么多伏击，他丝毫不惧，反倒越来越兴奋起来。 野鹰代表的是热血，还有—— 随着季沐熙最后一发子弹的射中，丛林里的枪声赫然消失。 季沐熙身上中了好几弹，每走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一步血脚印，鲜红色的血迹随着他一路蔓延到了交易地点的石头建筑里。 这里也有人看着，是个西装革履的外国帅哥。 哦，那就不是看守的人了。 对方愣了一下，季沐熙浑身是血，头髮凌乱地贴在脸上，抬起的黑眸里满是凌厉，看得人心里发慌。 外国男人颤颤巍巍地朝季沐熙举起了枪，不知是不是紧张，他射偏了，子弹擦着季沐熙的脸庞过去，季沐熙歪了一下头，只蹭掉了一缕黑髮。 季沐熙已经没有子弹了，见男人转身就要跑，他不急不慢地从腰间抽出匕首，手一掷，那匕首就贯穿了外国男人的小腿，对方惨叫一声，被迫停了下来。 季沐熙已经感知不到身上的疼痛了，他没管男人，只是一步一步地走向了房间中间的位置。 那里只有一个盒子。 不用想都知道是什么。 季沐熙想把那盒子拿起来，才发现下面连了线。 「季队。」乔斯羽的声音倏地在屋里响了起来，与此同时，还有滴滴作响的声音。 季沐熙瞭然：「定时炸弹。」 乔斯羽笑道：「正是。」 季沐熙抬了抬头，抹了一把脸，好笑道：「你想跟我同归于尽？」 第177页 乔斯羽摇了摇头，眼里似乎是带了点欣赏：「那倒不是。季队战功赫赫，聪明至极，我很欣赏你。」 「哦，『招安』我？」季沐熙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 「那三根线只有按照指定的顺序拆开才能阻止爆炸，」乔斯羽似乎是预料到了他会答应般，气定神闲得很，「下面的炸弹爆炸范围很广，季队不考虑自己，也得考虑一下队友吧？」 「你无父无母了无牵挂，他们跟你可不一样。」乔斯羽似乎是十分愉悦。 季沐熙看了他两秒，蓦然笑了，他笑起来总是很吸引人：「道德绑架这一套对我没用。」 「乔斯羽，我押送你下地狱。」 乔斯羽瞳孔一紧，似乎是没想到他会这么果断，他下面的备用计划全都没了可实施之地，季沐熙毫不犹疑将三根线一併扯断。 爆炸。 …… 【已检测到用户总修改值100%，下达指令即可查看具体项目。】 【用户修正故事原稿已下发至邮箱，请及时查阅。】 【恭喜用户总修改度达到100%，奖励已下达。】 【恭喜用户成为首位修改度达到100%的任务者，奖励已翻倍。】 【记忆恢復进度100%】 再次回到这个系统空间的时候，季沐熙的记忆已经全部恢復了。 他曾在野兽暗藏的丛林匍匐前行，在荒无人烟的高山一动不动蹲守，他曾指挥作战团队大捷，也曾单枪匹马深入敌营全身而退，他的皮肤并不光滑，到处是枪弹利刃留下的伤疤，他在绵延土地上洒下过最炙热的鲜血。 他生来就是野鹰，他翱翔与长空之中，睥睨于天地之间，目光中充满了永不屈服的高傲，他自由、勇敢、聪慧、永不退缩。 他的死亡并不可怕。 季沐熙勾了勾唇角。 怪不得这系统把自己21岁之后的记忆全清了，毕竟他是21岁遇见的乔湛城。 说起来外面那个世界的乔斯羽还是不了解自己，那乔斯羽估计是想着先游说自己，游说不成，再自己跑掉。游说成了自己多个手下，游说不成他还能炸死一个精锐部队。他要是没猜错，乔斯羽外面应该也有接应的人。 只是没想到季沐熙比他还心狠手辣，一点机会都不给，直接引爆了，落了个同归于尽的结局。 要是小说世界的乔斯羽，估计就跑路了。 季沐熙垂了垂眸，问道：「然后呢？我死后的事情呢？」他的任务完成了吗？ 系统这会儿倒是好说话了，听见他问，给他调出了监控似的东西。 监控里，那爆炸将半个丛林都炸毁了，连绵起了大火，任谁也不可能有逃出去的可能性。 季沐熙看见那盒子随着炸开也开了，里面的机密文件飘了出来，被火舌一卷，顷刻间灰飞烟灭。 季沐熙单手叉腰，垂眸笑了一下。 【检测到用户的愿望是回去现实，是否现在执行？】 系统还是冷冰冰地开口。 【将会把用户送回过年时的时间节点，并抹去记忆。】 季沐熙轻啧一声：「回去之后再死一遍再被你们拉来做这个有病的男同任务啊？！」 系统礼貌给他建议：【用户有两个愿望哦。】 季沐熙没理她。 他看向另一边，才发现另一边多了一个镜子似的东西，映出小说世界里的情形来，乔湛城还沉默地站在他面前，委屈吧啦又畏畏缩缩的。 季沐熙：「……」 「我战友也死了吧，你把我队友弄来这个世界行吗？」季沐熙道，「你都能把迟泽川拉来。」 系统说：【可以的。】 季沐熙松了一口气，他挠了一下头，随后道：「剩下那个心愿，我以后再给你说吧。」 【已为用户保留奖励。】 不知道小说世界的时间有没有暂停，要是没暂停他岂不是跟灵魂出窍似的一动不动，别男主哥担心了，他自己看见都得懵。 季沐熙一边朝镜子那边走去一边在心里暗暗吐槽。 却在即将回去的前一刻，停住了脚步，他回头望去。 那屏幕里的监控还没有撤去，沖天大火疯狂吞噬着坍塌的建筑，火光穿透屏幕，细细描摹着季沐熙的肩膀，恍惚之间，好似织就了一张舞动的披风，猎猎作响。 季沐熙低眉莞尔一笑，像是放下了什么心，转身潇洒地迈开长腿。 他想，野鹰特种作战部队队长季沐熙，圆满完成任务。 野鹰象徵的，还有胜利。 第77章 暂停的时间重新开始流动, 似乎只是眨了一下眼。 季沐熙一抬眼看见的就是乔湛城窝窝囊囊站在原地悄悄看他的样子。 季沐熙：「……」 感觉越来越像前世刚见的样子了。 怎么想也想不出来乔湛城后来是怎么成为位高权重的人的，也想不出来这小子怎么写出来的绝世名作，都引来二创了。 虽然不是什么好二创。 季沐熙看了乔湛城一会儿，好嘛, 看来乔湛城应该没有听出来自己刚才那句话是「我喜欢你」的意思。季沐熙突然觉得自己也挺有病的, 谁家好人告白是用「你就是个神经病」来告的？ 怪不得男主哥听不懂。 全疯了。 季沐熙抿了抿唇, 想给他解释一下，但是又感觉眼下这情况不合适, 不说危机四伏的环境, 他身上还一堆其他男人留下的痕迹, 这个情况互通心意也不太好。 第178页 奇葩得让人不忍直视。 以后过周年庆回想起来都得扇脸的程度。 算了。 季沐熙拍了拍乔湛城的胳膊，道：「先回去再说。」 乔湛城闷闷地应了一声：「嗯。」 谨慎为上,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一起朝山下走着。 山上安安静静的, 季沐熙沉默了一会儿，主动开口道：「乔湛城，我的任务完成了。」 乔湛城似乎是愣了一下，夜色晦暗，叫人看不清他渐渐苍白的脸色。 季沐熙没得到回应，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乔湛城还是那副窝窝囊囊, 十棍子打不出来一个屁的样子。 季沐熙：「……」 倒是给个回应啊，说句话也行啊。 上一辈子是哑巴还会点头摇头呢。 季沐熙莫名觉得现在很滑稽，他准备说些什么，目光倒是一顿，面前出现了一栋破旧的建筑。 建筑里隐约泄出些许晦暗的光线, 织成几个模煳的影子。 季沐熙噤了声，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叶落萱给他所说的那句——乔斯羽在和别人进行的交易。 看来就是这里了。 与此同时, 他的脑海里响起了一道声音【奖励已下达，请用户注意查收。】 眨眼间，季沐熙看见黑夜里似乎闪过了几道黑影，季沐熙直起了腰。 那几道黑影似乎也看见了他，张口就要喊「季队」，季沐熙眼疾手快地给他们打了安静的手势，几人只好悻悻地闭上了嘴。 季沐熙问系统：【你的那个破病弱数据修復好了吗？你这个病弱buff也该剔除了吧，要不然你就把我的身体弄过来。】 难得地，这次系统没有装死，响应得还挺快：【收到用户合理要求，已切换用户身体数据。】 季沐熙：「？」 总感觉自从自己修改度达到100%之后系统这毫无感情的机器声都变得谄媚起来，不知道是不是换了个新引擎，果然优秀员工的待遇就是好啊。 季沐熙吐槽了一句系统的功夫，明显感受到身体里似乎是有些什么变化。 说不出来，但是很熟悉。 他拉了拉衣袖，上面乔斯羽留下的痕迹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自己经年累月出任务留下的伤疤。 看着顺眼多了。 季沐熙心满意足。 「季队，这是……」周安已经悄无声息地贴了过来，轻声问道。 「那里面，应该有毒\品交易现场。」季沐熙指了指那栋建筑。 他的战友一瞬间变了脸色，面色凝重起来。 「一会儿进去抓现场，活捉了他们。」季沐熙声音平稳地下着命令。 「迟泽川和叶亦晴呢？」周安奇怪地问了一声。 季沐熙顿了顿，他本该给周安回答他们在那边的山脚处，但是直觉却叫他抬头—— 建筑顶楼的围栏前，正站着两个人影。 周安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瞭然了。 季沐熙又仔细吩咐了一下一会儿行动的细节，而后才走向了乔湛城，乔湛城理他们不算远，但是格格不入。 季沐熙轻声说：「你先下山吧，保护好自己。」 乔湛城眸光微动，想给他说什么，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认真地、仔细地看着他的脸，似乎要将他永远记在心里似的。 季沐熙还以为他是不想走，头疼道：「你走吧，这里很危险，我没空保护你。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乔湛城似乎也知道自己在这里会给他带来麻烦，他点了点头，默不作声地转身朝山下走去。 只是快要离开时，他突然回头，站在漆黑的夜里，喊：「熙熙。」 季沐熙还以为是什么事：「啊？」 乔湛城又是只看了他很久，才慢吞吞地离开了。 季沐熙：「……」 怎么这么莫名其妙。 不过眼下也不是纠结这件事的时候，见乔湛城差不多走到一个安全的位置后，季沐熙整理了一下衣衫，快步走到队伍里去：「按照我刚才说的做。」 「是！」 季沐熙贴过去的时候，楼上的迟泽川倏地喊：「季队！二楼！」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条绳索。 季沐熙瞭然，一把抓住这条绳索，腿部一用力，直直盪了过去。 夜风在耳旁发出唿啸的声音，身体撞碎面前不堪一击的玻璃，玻璃如同洒出去的花瓣一般在脚下铺了一地，在月光下泛着光。 巨大的声响引得乔斯羽和对面的人错愕回头。 季沐熙抽出枪对着乔斯羽和那人便是一人一枪。 那人反应也挺快，用季沐熙听不见的语言喊了一声什么，旁边的看守的人顿时将武器对准了季沐熙，子弹从四面八方袭了过来。 季沐熙冷笑一声，他上辈子一打多的时候这群人还不知道从哪呢。他一边躲着对面的攻击，一边精准地射穿了几人持\枪的右手腕。 这手枪里的子弹并不多，季沐熙打完就抽出了刚才从周安那里要来的匕首。 乔斯羽瞳孔一紧，声嘶力竭地喊道：「别动他！」 对面的人似乎是迟疑了一下，没让他们攻击季沐熙，对方深深地看了一眼乔斯羽，当即带着人从另一侧逃走。 乔斯羽比起上辈子当真是心慈手软了不少，送上门来的机会不要白不要，季沐熙转了转手腕，走向了乔斯羽。 第179页 乔斯羽沉默地注视着他，不知为何，他突然说：「熙熙，你受伤了，跟我回去，我给你包扎。」 他说了这句话，季沐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被射中了左边的肩膀。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笑道：「乔斯羽，你做梦呢？」 乔斯羽垂眸，倏地神经病一般笑了起来：「要是梦就好了。」 他的笑声嘶哑又难听，还有一种说不出的苦涩，他笑够了，目光沉沉，双眼猩红：「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我能走到这一步不就是你想的吗？」 「你疏远厌恶我不就是因为你觉得我很恐怖吗？！不就是觉得我会伤害你吗？！」乔斯羽越说声音越大，歇斯底里的样子与平日截然相反。 「我对你不好吗？凭什么别人对你好你就应，无论我怎么样对你你都对我那么警惕？！」 乔斯羽神情癫狂，嘶哄了一阵后，蓦地流下了眼泪，他的肩膀一抽一抽地，他说：「熙熙，我好爱你。」 「你怎么就一点回应都不给我呢？」 「你要是给我一点，我不会走到这个地步的。」 「我——呃！」 他话没说完，就被季沐熙一脚踹了出去，季沐熙对他方才的控诉充耳不闻，只是道：「这一脚，是你囚禁噁心我。」 季沐熙身上的伤口源源不断地流出鲜血，浅色的衣衫渐渐被血染成刺目的红色。如此恐怖的出血量下，他的身体却依旧如杨树般挺拔，一丝颤抖都没有。 乔斯羽躺在地上，刚想扶着地坐起来，叫他一脚踹在头上，再次狼狈地仰躺了下去。 季沐熙却没有移开脚，他的鞋踩在乔斯羽的脸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 乔斯羽通过鞋缝勉强能看出他的身影，鲜血模煳了视线，却没有模煳季沐熙的身影。 乔斯羽突然觉得像是有棉花堵在了嗓子眼里一般，吸饱了他的血，叫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流着眼泪，只能轻声喊:「熙熙……」 真的很不公平。 为什么偏偏牴触他？ 季沐熙的脚缓缓下移，直至踩住了他的胸膛。 而后他俯下身，用锋利的、冰冷的匕首轻轻拍了拍乔斯羽的脸。 「什么熙熙，」季沐熙扬起一个从未在他脸上出现过的、张扬至极的笑容，「出了这里，哪怕是男主过来，也得尊称我一声『季队』。」 外面很快传来了整齐的脚步声，无数警察推门而入。 季沐熙站直了身子，看着乔斯羽被扣走，他看着乔斯羽，低笑道：「感谢大哥送来的一等功。」 他的笑容明媚又阳光，是从来没有属于过乔斯羽的风景。 季沐熙看了他一眼，便没有再给他任何一个眼神，他难以被乔斯羽刚才的话触动，只觉得噁心。他在现实的时候因为孤儿也被人冷落嘲笑过，也没见他自己成了毒\贩。 自己做坏事还想把原因归结于自己不爱他。 神经病啊。 说起来这个世界能不能再把男同化进神经病的范畴，大爷的这世界的男同一个正常的都没有啊！ 「季沐熙！」 迟泽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季沐熙回过头去，看见了迟泽川担忧的神情，他刚想给迟泽川说自己没事，倏地眼前一黑，直接栽了过去。 …… 一片黑暗中，季沐熙感觉自己好像坐到了一个书桌前，书桌上有一本书。 书名是《我们雨天见》。 季沐熙翻开了书页，第一句话写在了扉页——「爱你的灵魂从未磨灭，爱你的故事永不完结。」 好耳熟，总感觉在哪里听过。 季沐熙一时想不起，也就没再为难自己，直接作罢，往后翻去。 后面似乎是个前序—— 那天，成都下起了濛濛的小雨，烟雨缭绕，缭绕得黄昏都多了一层晦暗。 意料之中的车祸并没有发生，我被一个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男生救下了。 他有着一双雨夜也明亮的眼睛，这是一双语言难以形容出来的眼睛，一眼就能望进人心里去。雨打湿了他的碎发，湿漉漉的贴在脸上。 他真好看。 他站起身来，朝我伸出了手，这是我第一次听见他的声音。 因为救我，他的衣服脏了很多。 我不知道要不要去牵他的手，若是牵了他的手，好像他的手也会因为我变脏。 但最后我还是握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好热。 我想给他说「谢谢」，但是我说不了。 这时差点被我连累的司机回来了，虽然他的语气很难听，但是没有逃避责任，他也看向我，我只能给他示意我说不了话。 司机把联繫方式给了我，仓促离开了。 司机一走，那男生也离开了。 我愣了一下，心底莫名空落落的，大概是因为，这是第一次被人救下吧。 我有点捨不得离开，在原地站了很久，一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很远的地方。 雨下得越来越大了，余光中我好像看到什么东西，拾起来，是一个学生证。 证件照上的男生笑得很开心，是一种别人看了也会忍不住笑的笑容。 在这个学生证上，我第一次知道了他的名字。 他叫季沐熙。 可惜我哑了，喊不出来他的名字。 第180页 只能做一下口型，多亏了只能做一下口型，叫我发现，他的名字念出来，是微笑的口型。 在这之后，我每天都会去这条巷子里，希望遇见他，把他的学生证还给他。 可惜那条巷子，他再也没有来过。 我又想，如果去他学校，会不会遇见他。 可是每次只是到了校门口我就停了下来，去找他这件事叫我莫名觉得羞耻，因为我总是会忍不住去想，他这种人，应该是学校里人缘很好的学生吧。 说不定救我也只是一时善举，贸然前去，遇到对方奇怪的目光怎么办呢？ 我说不了话，对方应该也看不懂手语。 分明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末了，我也只是一天到晚蹲在他的学校门前。明知没有多少可能，却捨不得走。 那会儿我就想，我只看一眼。 或许真的是缘分太浅，连这一眼我也没看见过。 我总是想他，忍不住去关注和他有关的所有事情，可惜能找到的所有信息都太少，最终也只是关注了学校的公众号。 偶尔有上天眷顾的时候，我会在校门口听见他们班的同学讨论他的事情。 那会儿我就想，他一定是个很优秀的人。 优秀到旁人忍不住去讨论他。 就是在他们嘴里，我知道了他毕业入伍的消息。 这说明此后在这座学校前都不会再看见他了。 我觉得很难过，我又回到了我们最开始相遇的小巷里，天气很好，没有下雨，他也没有来。 我在成都待了好几年，每天都会看天气预报，有下雨的天，我就会早早去那条小巷等着，有时雨下得比较大，回去没几天我就会生病，有时下得又比较小，零零星星，像是蚊虫在皮肤上飘过似的，什么也感受不到。有时也会被天气预报欺骗，等一天也不见一滴雨点。 唯独不见似当年的那种雨。 自然也等不来想见的人。 直到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在他们学校的优秀校友墙上，看到了他的消息。 原来已经成了特种兵队长，原来已经去了西南边疆。 知道消息的那天，成都又开始下起了小雨。 我没有去小巷，我买票去了他所在的地方。 我租了一个房子，房子破旧贫穷，正像我这个人。 他的身份已经成了我难以企及的程度，或许一开始我们之间就是云泥之别，只是那场雨模煳了我的眼睛，叫我总是毫无自知之明地想他。 在火车上时，我总是很兴奋，还很忐忑，我想，我一定要把学生证还给他。后来又想，他已经是特种兵队长了，他看过的美景、他见过的繁华、他接触过的良人也该将他记忆里关于我的那最微不足道的一部分取代得完全了，他该不记得我了。 或许从一开始，我就是无足轻重的人。 我们本就是擦肩过客，是我对他的念念不忘单方面产生了不该存在的联繫。 意识到这一点，我看着火车外一直后退的美景，耳旁是火车上各种人声的嘈杂，鼻息之间是各种食物混杂在一起又臭又香的味道。 我张开嘴，无声喊了一下他的名字，不清晰的窗户上，映出我丑陋难堪的面容来——嘴巴是笑的，眼睛流了滚烫的泪水。 我一直觉得叶落萱害我哑掉是多此一举，比起哑掉我更希望死掉。很明显那个对我家恨之入骨的女人也知道这件事，所以她选择了前者。 若是她在这里一定会很满意，因为这一刻我真的很恨自己是哑巴。 我连喊一声他的名字都做不到。 但是到了那座小镇的时候我还是开心了不少。喜欢一个人喜欢到了极致，只是和他生活在同一片地方的这点小事，都会叫人很开心。 我要再活下去几天。 又是一个雨天，比起那年的那场小雨，这边的雨明显大了不少。 我将要走出站台，头上突然撑起一把伞。 在远离成都八百多公里的小镇，他再一次、梦似的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第78章 如果这是一部小说, 那么这一段久别重逢的情节会很浪漫。 可惜这里是现实，于他而言，我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他主动来找我, 无非是因为—— 他查案子, 怀疑到我了。 我没有贸然提出帮他的要求, 因为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我提出来, 会不会干扰到他的调查。 他把我送了回去。 喜欢的人才是房屋最温情的装修。 他进来我屋的时候, 这是我唯一的想法。 他一直在打量我的房间, 虽然知道他许是出于调查任务打量的，但是我还是有一点难以难言说的自卑难堪感。早知道就租一个好一点房子了, 或者说, 买一栋好一点的房子了。 我总想在他面前留下最好的印象, 因为我最喜欢他。 所以我逃也似地回了厨房，洗菜的时候我的心情很不好，这么多年过去了，肯定有很多人喜欢他，他是不是也跟别人谈过恋爱呢？别人的家里会这么破吗？ 逼仄狭小的厨房里，我为了一个, 或许是好几个素未谋面、不知存在与否的人争风吃醋好久。 心里的天平还是倾向于有过。 ——假使我是一个正常人的话，假使我有很优越的条件、假使我有很出色的长相，我会主动追求他的。 第181页 谈不上吃醋，只是很落寞。 仔细一想，我连追求他的条件都没有。 再低头一看菜板, 更郁闷了，因为我的厨艺更是让人作呕的存在。 羞愧得想死, 恨不得用菜刀先杀了自己，就不用端着这些做得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出去给他看了。 最后我还是头铁地出去了。 他是个很好的人，即便是吃了那么难吃的东西，还是笑盈盈地安慰我。 他的眼睛是很温柔的桃花眼，一双黑漆漆的眼珠尤为明亮，睫毛很长很密，笑起来会让人觉得整个世界都亮了。 如果你见过，你也会被他笑得愣一下。 当然当你看到这里的时候这种美丽已经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很久了。 他说下次再来找我。 我每天都会去买菜，试图把这一手糟糕的厨艺提升提升，希望下次看见他吃我的饭时，美味会让他的眼睛更明亮一些。 但是我很久都没有见过他，有时我一个人坐在厨房里，会很失落。 他可能已经调查完了，我对他应该是没有利用价值了。 厨房的窗户可以看见太阳，有时做着做着饭，我会不由自主地去看外面的日落。 大概看了一周的日落，他又敲响了我家的门。 他救了一只小狗。 他说要把小狗养在我家。 很难描述那种心情，或许是用失而復得来形容更合适，也可以用劫后余生来形容。 我只是不停地在心里庆幸，还好我对他还有那么一丁点的价值。 但是他的小狗并不配合，他的小狗不是在拒绝我的投喂，就是一动不动，并不攻击人，更像是只接受他似的。 我坐在沙发上，和他的小狗大眼瞪小眼很久，才不得已给他发了消息。 他很快赶来了，小狗也恢復了精力，活泼地朝他奔去。 人活得还不如狗。我心里酸涩得厉害。 我在想，把小狗带走，他还会那么频繁地来找我吗？从现在来看，他还没有调查完，应该还会来。 我胡思乱想间，还在贪婪地看着他。 有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挺猥琐的。 不知道会不会惹他嫌。 结果他出乎意料地留了下来。 这是一段想起来都会忍不住落泪的时光，我记得他每次去上班的时间，他会在七点准时离开，但是晚上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有时早有时晚，所以晚饭我会早早地做好，隔一段时间去温一下，希望他回来吃到的是热的。 有一天，他晚上回来得特别晚。 小狗也等他等到了很晚。 在我和小狗之间，他每次看到的都是小狗。 他哄了小狗一会儿才看见我，他开了啤酒来跟我吃饭。 酒过三巡，他突然问我：「乔湛城，你还记得我吗？」 我知道，他的调查要结束了，我们要分别了。 我沉默了很久。 之前，他每一次从家里离开，我都很害怕他再也不回来，又害怕他回来给我说再见。 结果真到了这一天，我反而什么也没有想，我知道我留不住他。 我们像是两条相交的平行线，短暂的有了一次交际后，他越来越高，我越来越低，中间的阴影处是我躲着悄悄看他的地方。 我们本来就是这种关系。 于是我回了屋里，把珍藏了很多年的学生证拿出来。 幸好我保存得很好，这是我唯一可以称得上是「优势」的地方。 他也很意外，眼睛明显亮了很多。 我喜欢他亮晶晶的眼睛，如果他的眼睛会因为我多明亮一些，我什么都可以做。 所以我把这个世界上唯一在意的物品也还给了他。 果然，第二天他出去后，再回来时，就离开了。 我鼓起勇气问他可不可以去找他，他拒绝了，只说会来找我。 预料之中的答案。 我只能强颜欢笑给他告别。 他离开后，屋里又变成了空空荡荡的样子，真奇怪，明明住两个人的时候感觉十分拥挤来着。 他的东西全带走了，若不是临时置办的那张小床和热水器在，会让人以为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大梦一场。 接下来的每天我都会把他的床褥铺好，每晚都会去调好热水器。 假使有一天他会心血来潮地找我……假使……假使…… 我尝试着去做出一些改变，不过我这个人在乔家破产后就一直四处流浪，死了就死了，没死的时候就打点零散的工去应付一下生存，所以没上过学。自然也找不到好的工作，大多是一些卖力气的活。 转变是偶尔我会在发一些暗恋他的博客，有一条莫名其妙火了，有人提议我去试一下把这些经歷写成小说，或许会有人看。 我尝试了一下，意外地还不错。 我喜欢这个工作。 倒不是说我喜欢写小说，我只是喜欢我的生活中充满了他。我喜欢描述他，也喜欢读者透过我的文字爱上他的瞬间。 那会让我觉得，我也为他做了什么。也让我觉得，我的喜欢也是值点钱的。 他再也没有联繫过我，我看了半年的日落。 秋季的时候会下雨，我就去公交车站牌那里等，有时会等一晚上，有时等了一小会雨就停了。 我总觉得下雨他会来。 第182页 我想他来，我想见他。 因为这一次，我连他的学生证也没有了。 门再次被敲响时，已经是年末了。 我怀疑自己是出现了幻听，但是我还是去开门了。 朝思暮想的人出现在门口，那一瞬间我什么都不想做，我只想喊他的名字。 幽默的是，我是个哑巴。 那一天我才知道他是个孤儿。 于是我又开始难过，我觉得老天很不公平，倘若他公平一些，怎么会让他无父无母地长大？ 不过他好像不在意。 我们去买了年货，我给他做了一桌菜，这一次，我看到他的眼睛明亮起来了。 就那一瞬间，我想给他做一辈子的饭。 他包了水饺，不过因为饭菜做得太多，我们只下了几个，全当过年意思一下。 快到凌晨的时候，我本想给他发新年快递的消息，结果他一直在拍我的手，我看过去，看见他全然不输外面烟火的明亮眼眸，看见他用不熟悉的手语给我说——乔湛城，新年快乐。 很不流畅的动作，很明显是临时学的。 伴随着外面烟花此起彼伏的爆炸声，我听见了心跳的声音。 还好心跳不会说话。 他说明年还是这么闲的话，就带我去北方看雪。 所以要我活到明年。 我答应他了，但是他没有活到明年。 初六他走得匆忙，连他的小狗都一併先交给我了，我和他的狗面面相觑，我在心底无声给他的狗说：你是他的小狗，我是他的大狗。我们两条狗都被他留在这儿了。 后来再知道他的消息，是他的上级，也好像是他的同事来的。 来把他的小狗带走，顺便给我带来了他牺牲的消息。 我愣在原地。 我有很多话想说，我有很多话想问，但是我是哑巴，我无声地张着嘴。 那人却说：「之前季队提过一嘴，说你太可怜了，这是他存的一点钱，你就当是他谢谢你照顾毛饼吧。」 忘了说，毛饼就是他的狗。 我看了对方很久，没有去接这个卡。 毛饼也确实通人性，死活也不跟他走，对方一靠近它，他就乱咬人。 末了，还是我阻止了他，我给他打字：毛饼就先在我这里吧。 对方似乎也看出了那狗的抵抗，只好点点头，离开了。 我看见他转身离开时低头擦了擦眼泪。 我蹲了下去，毛饼难得亲近我一次，毛饼咬着我的衣服，要把我往外拖。 这种情况在毛饼伤还没好、刚养在我这里的时候也出现过，毛饼咬着我的衣服，一直想出去，直到他来了，它才松口。 那会儿我就知道了—— 小毛饼不是想出去，小毛饼是想去找他。 我看着小毛饼一会儿，把衣服从它嘴里扯了出来，茫然地坐回了沙发里，我朝卧室看去，卧室的床上，阳光洒在我今天早上刚给他叠好的被子上。 我悲从中来，突然扶着门框哭了出来。 哑巴的悲伤就像哑巴的爱，一点声响也没有办法发出来。 他被葬在了烈士陵园，即使是被黑白照片钉在墓碑上也是好看得不可思议，我看见他眉眼弯弯的样子，总感觉恍如隔世。 告别会上，我看到了很久不见的乔北澈。 他比我大七八岁，头髮倒是白了不少，真稀奇。 我看了他一眼，就离开了。 他死了，他的狗还活着，我还得把他的狗照顾好。 毛饼不知道是不是知道他死了，在我家乖乖的，有时会跑来我的床上睡觉，我一开始对它的突然亲近感到不安，后来才发现，是因为这张床上有他睡过的气味。 小狗在想他。 有一天，小狗不见了。 我跑了整座小镇去找，太阳西陲时，在烈士陵园找到了它。 毛饼趴在他的墓前，正欢快地吃着他的贡品。 本来要带他走的，我想了想，还是去旁边的水果店，给它买了点新鲜的水果放在了他的墓前。 我心说，你吃完了，他吃什么？ 我没有带走毛饼，我知道，毛饼不会回来了。 家里已经没有了他存在过的气息。 临走前，我最后看了一眼毛饼，才发现，当年他捡来的那条只有巴掌大的小狗，已经快和他的墓碑一般大了。 陵园里有守墓人，我把写书赚的钱全给了对方，希望他每天多给毛饼买点水果肉食吃。 这老头是个很好的人，一边唏嘘感慨着一边应下了。 后来我悄悄地去看了几次，毛饼的伙食确实不错，我放下了心，就准备离开这里了。 离开的那天，我打车路过了乔北澈的烧烤摊，他的烧烤摊叫「给我弟留两串烧烤」。 他站在门前烤串，白腾腾的烟气几乎把他整个人都遮不见，旁边摆了一个矮凳和矮桌。 似乎是看我一直看这个店，司机主动给我说：「这个烧烤店的老闆弟弟死了，他每天都会多剩两串。」 我点了点头。 我自然不会自作多情觉得乔北澈的这个弟弟是我，如果没猜错，应该是他。 这世间有很多人都爱他。 因为各种理由，出于各种情感。 我不觉得这是一件很意外的事情，因为，如果你见过他，你也会义无反顾地爱上他。 第183页 后来我遇到过其他人，其中也有对他念念不忘的人，这些你们都会在正文里见到。 回去之后，我开始做起了小本生意，渐渐地，又做成了很大的公司。 时至今日，我终于又开始写关于他的故事。 因为我站的已经足够高，足够弥补我在专业作家方面的天赋，我身上的关注度足够将他的故事告诉每一个人。 只要有足够多的人知道、记得，他就会再次沐浴到阳光之下，会再次回到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而我—— 当你看到这本书时，我已经再度走上了寻找他的路途。 就像那些年一样，我会执着地等待一个雨天的到来。 届时， 季沐熙，我们雨天见。 …… 耳旁是嘈杂的人声，还有机器滴滴作响的声音，季沐熙只觉得眼前又一片白光越来越刺眼，一直刺眼到他再也忍受不住，勐地睁开了眼。 季沐熙愣了一下，感觉脸上凉凉的，他摸了一把脸，才发现是眼泪。 他愣了一下，邮箱里的原着显示已读状态。 很明显他刚才昏厥时看到的是什么。 见他醒来，原本在病房中的人一窝蜂全扑了上来：「熙熙！」 「爱弟！」 宛如十几种乐器一併作响，吵得脑瓜子疼。 季沐熙眼前一黑，险些又晕了过去。 「你们吵到我的爱弟了！」乔北澈撕心裂肺地一声尖叫，直接力压群雄，把所有杂音全压了下去。 季沐熙：「……」 还得是他二哥啊！ 季沐熙环顾了四周，没有看见乔湛城，他按了按太阳穴，问：「乔湛城呢？」 不会又躲哪个阴暗角落去了吧？ 没有人说话。 季沐熙奇怪地看了他们一圈：「怎么了？」 顾溯凑了上来：「他没来。」 季沐熙总感觉看见顾溯和白夙渊是上辈子的事情，哎说起来他上辈子是不是见过顾溯和白夙渊？丸辣，救的人太多了有些记不起来了。 似乎听到他提到了乔湛城，顾溯明显故作轻松地问：「你是答应他了吗？」 他说完，所有人都在看着季沐熙。 突然变成男同还没适应但不得不适应的季沐熙：「……」 季沐熙尴尬一笑，硬着头皮道：「是。」 他说完，明显看见顾溯眼眶要流眼泪，结果还是被他憋了下去：「这样啊。」 季沐熙：「你……」 顾溯勉强笑了笑：「你还是选了他。」 季沐熙：「……」 季沐熙又想起来刚来这会儿，顾溯非吵着要自己和他之间选一个的头疼经歷了。 顾二你还真是，不忘初心啊。 顾溯嘴巴抖得厉害，最后还是没憋住，趴在季沐熙床被上哭了：「那我能不能给你当小三啊？」 「我也喜欢你了很久，为什么不能是我啊？还有，熙熙，求求你你不要拉黑我。我给你发消息一直显示红色感嘆号我真的要死了。」 季沐熙：「……」 当什么？ 我草！你们男同未免也太语出惊人了！ 他震惊，乔北澈也震惊：「我靠死顾溯你别不要脸。」 顾溯充耳不闻，只是抱着季沐熙哭。 乔北澈试图暴力拉开他，没成功，气得踹了他两脚。 季沐熙一偏头，倒看见白夙渊靠着墙边，也在看自己。 白夙渊总喜欢这样无声地看着他，和乔湛城那种阴暗地窥视不一样，白夙渊一直都是沉默的、温柔的注视。如果不是他天天和顾溯乔湛城撕逼吵架，季沐熙大概一辈子也不会发现白夙渊喜欢自己。 见季沐熙看过来，白夙渊温柔地笑了笑：「希望你幸福。」 「如果他让你不开心，可以来找我，」白夙渊轻声道，「我一直都站在你这边。」 季沐熙是真觉得对不起白夙渊，他还没开口安慰他，就听见顾溯扯着哭出来的破锣嗓子喊道：「你他妈装什么装？！你那句话不也是要当小三的意思吗？我草！」 「正攻当不上小三你也跟我抢？！你抢得过吗你！」 季沐熙：「……」 白夙渊：「……」 季沐熙明显看见白夙渊的神情尴尬了几分。 季沐熙：「……」 这个世界真的不考虑把男同划回精神病科吗？这是正常人能说的话吗？ 季沐熙被他们吵得耳朵疼，只好藉口上厕所跑了出来。 他一出来，迎面便遇上了要回来的迟泽川。 迟泽川一愣：「你醒了？」 「嗯，」季沐熙应了一声，「你——」 他还没张口，迟泽川就知道他想问什么，于是道：「我们队的人都死了，不过我当时化成鬼了，才知道后面的事。然后有一天系统找上我，要我辅助你完成任务，完成后就可以回去，任务失败就会魂飞魄散。」 季沐熙眨了眨眼睛，倏地吓出一身冷汗：「那你当时还冒着风险给我剧透。」 迟泽川沉默了一下，倏地笑了：「季队，我希望你幸福。」 「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你想走，我就会倾尽一切帮你离开这里，你想留在这里，我也陪着你。」 季沐熙喉结滚了滚，眼眶发热。 其实，这两世陪着自己的一直都是迟泽川。 第184页 他张了张口：「迟泽川……」 迟泽川倒是突然打断了他：「乔湛城要跳楼，你再不去，他估计真跳了。」 季沐熙：「？」 季沐熙一惊：「啊？！」 迟泽川推了他一把，眼中晶莹的似乎是闪烁的泪珠：「去吧，季队。」 连喜欢都不敢言之于口的人不配得到回应。 如果此生註定不会在一起，那他希望季沐熙会幸福。 他比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人都希望季沐熙幸福。 季沐熙也顾不得迟泽川这边的情绪了，着急忙慌地就往医院跑去。结果刚打上车就想起来自己百忙之中忘了问迟泽川乔湛城在哪里了。 他还没有带手机。 季沐熙两眼一黑，勉强冷静了几分，才想起来乔湛城其实除了那栋囚禁他的小别墅估计也不会有其他去处了。 他给司机报了地址。 外面雾蒙蒙地，不知何时已经飘起了小雨。秋季，雨水总是多一些。 乔湛城站在窗口，吸了很久的烟，他看着窗下车水马龙，人来人往，脑海中浮现了一个身影。 很小，很可爱。 每天坐在小纸板上，乖乖地等他放学给他带吃食。 他喜欢季沐熙亮晶晶的眼睛，每次他给季沐熙送去吃食，季沐熙的眼睛总是会亮晶晶地看着他。 即便那是因为任务，他也喜欢。 他做错了事，他的喜欢给季沐熙带了很大的困扰。 那天在视频里，季沐熙好看的眼睛流出了眼泪，他说「不要再看了」，但是乔湛城听懂了，那是不要再喜欢他的意思。 乔湛城想了很久，也只有一个结束一切的办法。但是季沐熙还在这个世界上，他捨不得季沐熙。 即使是被他讨厌，他也想死皮赖脸地活着，多看看他。 可是季沐熙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他想，季沐熙不会回来了，他再也不会见到季沐熙了。 他要去结束自己对季沐熙的喜欢了。 因为这是季沐熙提的最后一个要求。 他按灭了菸头，正要一跃而下时，「咔哒」一声。 门开了。 季沐熙再一次救下了他。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