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嘎乱杀,娘娘她是黑莲花》 第1章 皇上也太心急了 “什么?陛下今晚就要宣人侍寝吗?可我们昨日才入宫啊……” 撷芳殿内,新入宫的秀女们沸腾起来。 这些来自全国各地的秀女们,昨日才刚刚入宫,还未休整过来,也未曾学过宫中礼仪规矩,更加没有进行过殿选,便听到了总管吴公公宣布今晚便要选人去养心殿侍奉的消息。 “这是连殿选也不必参加了吗?咱们的皇上未免也太心急了些……” “糟了,宫中的礼仪我还都没学过呢。若是在陛下面前失态了可怎么好?” “可我们现在什么位份都没有,能侍寝吗?” …… 秀女们口中话语虽是充满担忧,可一个个却面露兴奋,分明是充满了期待。 原以为要经过重重关卡才能站到皇帝身边,没想到,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日子,竟然这么快就来临了。 角落里,却有一个身材高挑、打扮素净的秀女,微蹙眉头,未发一言。 选秀怎么说也是一件大事,这般安排,处处透露着不寻常,舞希月捏紧了手中帕子,心中隐隐感到不安。 “都别吵了。”吴公公提高了嗓音,“你们只管打扮鲜亮些,等候宣召便是。上面的安排,也是你们能质疑的?” 吴公公走后,秀女们聚到一起,叽叽喳喳地议论着: “诶,你们说,我们当中,谁会是最先侍寝的那一个?” “那还用说,定是江雪菡姐姐。她是我们所有人当中最漂亮的,家世也是最好的。” 所有人都朝着江雪菡望过去。江雪菡接收到大家的目光,不由得将胸脯挺高了几分,伸出纤手将耳畔的几缕秀发拢至耳后,嘴角扬起自豪的笑容,自信满满道: “等我将来升了贵妃,定不会忘了姐妹们的。” 闻言,几个秀女立刻围住了江雪菡,奉承的话满天飞。 舞希月无意参与她们的小团体,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希月姐姐——” 身后传来软软的一声呼喊。 舞希月转身,一路上与自己最相好的秀女,洛小梅,迎了上来。 “希月姐姐,小梅觉得你比那个江雪菡长得美多了。说不定你会是第一个侍寝的呢。” 舞希月赶紧去捂她的嘴。 “小梅,别瞎说。侍寝是什么好事吗?” “啊?希月姐姐你不想侍寝啊?”洛小梅睁大了眼睛,显然有些不理解。 舞希月嗯了一声。 她是被迫入宫的。 她本是小镇上普通商户之女,跟着娘亲相依为命长到十七岁,忽然县令来了她们家,给了一大笔钱,让她代替县令家的千金去参加选秀,只因她与县令千金,长得有三分相似。 一开始,她是不肯的,可县令以娘亲的性命要挟她,她这才不得不入宫来。 她巴不得竞选不上,被遣散回乡里才好呢,又哪里会想要去侍寝呢。 如今,她离开家已有月余了,也不知娘亲是否还在哭泣想念她。 …… “可是刚才吴公公都已经传话过来了,就算我们不愿意侍寝,也还是要做好准备呀。” 洛小梅贴心地提醒舞希月,可随即,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衣裳,忧愁道,“吴公公说要我们好好打扮,可是我都没有什么好看的衣裳。” 舞希月闻言,打开了自己的箱子,拿出一套翠绿的衣裙,道:“你穿绿色最显白嫩了。这套送你吧。” “真的吗?谢谢希月姐。”洛小梅兴奋得大叫,赶忙抱着衣服回自己的房间试穿了。 舞希月望着那道轻快的背影,不由得也被洛小梅的快乐感染地笑出来。 洛小梅无父无母,是被自己的舅舅卖给承办选秀事宜的钦差大臣的。 舞希月怜她身世,这才与她走得近些。 说起身世,舞希月便感到奇怪。这次参加选秀的秀女中,竟然多有平民之女。 且这次选秀的流程,处处透着仓促。这在往年,是绝无可能的事情。 民间早有传言,当今圣上缠绵病榻已久。 进宫后,有秀女私下向宫中人打听过此事,但他们都矢口否认。 这种种,都让舞希月感觉蹊跷。 忽然,“哗啦”一声,房门被踹开,将舞希月的思绪拉回。 只见江雪菡领着丫鬟和几个秀女,推开门,径直走了进来。 “舞希月,”江雪菡尖声叫道,“我的荷包丢了,是不是你偷的?” 路过的秀女们都围过来观望。 “谁稀罕你的荷包。”舞希月起身,拦住她们,“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们。” 进京的路上,江雪菡就和舞希月不对付,逮着机会就来找茬。 舞希月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里得罪了她。 此刻,江雪菡嫉妒地打量着舞希月白皙素净的脸,窈窕的身段,内心的嫉妒犹如野草在疯长。 别的秀女都奉承她的美貌,可她看得出来,舞希月是故意藏拙了,若是她认真打扮起来,姿色胜过自己千倍百倍。 江雪菡参加选秀,是冲着荣华富贵来的。因此看到比自己有姿色的秀女,便要打压一番。 今夜便是侍寝的大好日子,她要在此之前,铲除舞希月这个劲敌。 这第一个侍寝的荣耀,她势在必得。 “就算不是你偷的,你让我们搜一搜屋子,你又不会有什么损失,正好也能证明你的清白。不是吗?” 江雪菡一声令下,几个秀女推开舞希月,在屋里翻箱倒柜起来。 “江雪菡,你又发什么疯?”舞希月上前,一把抓住江雪菡的衣襟,“立刻让你的狗腿子们停下来,滚出我的屋子。” 舞希月比江雪菡高出一个头,这般眼神凌厉地站在江雪菡面前,立刻把对方的气势压了下去。 莫名地,江雪菡有些心虚。 但也只是片刻,她就恢复了趾高气扬的表情。 院中的秀女们纷纷聚拢过来。 “你不敢让我们搜,是不是心虚?”江雪菡朝着人群喊着,“大家都看见了,听见了。舞希月就是做贼心虚。” 这么一闹,众人看向舞希月的眼神里,也带上了鄙夷。 舞希月不在意众人的目光,只威胁着江雪菡: “你若是不愿意讲道理,我也略懂一些拳脚。” 说着,两个大嘴巴子,就不客气地招呼在了江雪菡的脸上。 第2章 对手太蠢怎么办 舞希月家中是开小饭馆的,自小她就帮着娘亲干活,是有一些力气在手上的。 江雪菡却是真正的千金小姐,身娇体弱的,这两巴掌,打得她眼冒金星。 “你,你敢打我……” 她气急败坏地想要还手,忽然,有人喊着: “房姑姑来了。” 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道来。 “吵什么吵?这里可是皇宫,谁再吵闹,就给我去领板子。”撷芳殿管事的房姑姑排开众人,站到了屋内,厉声问,“是谁在闹事?” 江雪菡立刻恶人先告状:“房姑姑,舞希月偷了我的荷包,就藏在她的衣柜里。被我给搜出来了。姑姑可要给我做主。呜呜……” 她假作掩面哭泣,实则是借着胳膊的掩护,朝自己的两个狗腿子使眼色:快把赃物拿过来。 却见两个狗腿子冷汗直冒,用眼神朝自己示意:雪菡姐,荷包不见了。 怎么回事?明明就放在舞希月的衣箱里的。 房姑姑嫌恶地看了一眼江雪菡:“你可有证据?若是污蔑,板子打得更重。” 这时,换好衣服的洛小梅终于从外面挤了进来。 她刚才换好衣服,听到吵闹声,就往这边跑,奈何看热闹的人排成了墙,她好不容易才挤进来。 江雪菡和两个狗腿子看到洛小梅,俱是眼前一亮。 “还有她的身上没有搜呢?”两个狗腿子上前,利索地从洛小梅的衣裳内袋里,搜出了荷包。而洛小梅则是满头问号。 舞希月冷笑了一声,心内了然:原来在这等着我呢。 “姑姑,您看,这就是我的荷包,被舞希月偷了去,藏在衣服里。我这荷包里面,有几千两银票呢。姑姑,您说,该怎么惩罚舞希月?” 秀女们看向舞希月和洛小梅的眼神,犹如看苍蝇。 “平日里看她人还不错的,怎么竟然手脚不干净?” “她不是县令的女儿吗?怎么眼皮子这么浅的?”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哎呀,我得回去查查我的东西。昨日她来过我屋里。” …… 洛小梅急得脸都红了。 “你们闭嘴,希月姐姐才不会偷东西,这分明是江雪菡设计陷害我们。江雪菡,你一路上有事没事就找我们麻烦。我们哪儿得罪你了?” “你说话要负责。这赃物都搜出来了。你还想抵赖,当众人的眼睛是瞎的吗?” 江雪菡一脸得意:舞希月,这次你总算是栽在我手里了吧。 舞希月都快笑了。对手太蠢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她闲闲地看了房姑姑一眼。心想,房姑姑应该不至于看不清楚真相吧。 房姑姑恰巧也朝着舞希月看了过来,四目相对,两人瞬间就明白了对方是聪明人。 “江雪菡,”房姑姑悠闲地坐了下来,“你说舞希月偷了你的东西?” “是啊,房姑姑,你一定不能放过她。” “这荷包是从哪儿搜出来的?” “荷包是从舞希月的衣服里搜出来的呀。” 江雪菡的话语刚落,屋内有一瞬间的安静。 终于,人群中有人问出来:“可我们刚才都看见了,这荷包是从洛小梅的身上搜出来的。” “难道偷荷包的是洛小梅?” “可江雪菡一直很肯定地说荷包是舞希月偷的呀。” …… 江雪菡急了:“姐妹们,这衣服虽然穿在洛小梅身上,但却是舞希月的。荷包当然是舞希月偷的了。” “你怎么知道这衣服是舞希月的?” “……”江雪菡这时候才明白自己漏了什么。 舞希月恰到好处地补充道:“这套衣服,我从未穿过,这才第一次从衣箱里拿出来。按理说,应该只有我和洛小梅两个人知道这衣裳是我的才对。怎么你会知道?你对我衣箱里的东西,倒是挺清楚的。” 江雪菡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两个狗腿子也不敢做声了。 “那,那就是洛小梅偷了我的荷包。姑姑,您一定要打洛小梅的板子……” 房姑姑拍着桌子站了起来。 “江雪菡,刚才我就说过了,污蔑别人,板子打得更重。拖下去。” 立刻就有两个太监,把嗷嗷叫唤的江雪菡拖到了院子里,绑在了凳子上。 行刑的太监板着脸,丝毫不怜香惜玉,板子打得又重又狠。 江雪菡哭爹喊娘的,加上一院子的人都围观着,她是又羞又愤。 房姑姑扫一眼院中的人,苦口婆心道: “你们真是我带过的最差的一届秀女。一个个长得一般,脑子还进了水,这样怎么在宫里活下去?给我打,重重地打,让她长长脑子。 “劝你们没有脑子的,就别玩手段。否则,这就是下场。” …… 洛小梅身材娇小,挤不上前排看热闹,急得团团转。 “希月姐姐,我真开心啊。这下她该老实了吧。” 舞希月却拉上她,道:“这没什么好看的。走,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二人一路打听着,找到了太医院。 “姐姐,我们来太医院做什么?”洛小梅嘟起嘴,不悦道,“江雪菡挨打都是她自找的。我们为什么还要给她买药?我不去。” 舞希月笑着摇摇头:“谁说是给她买药了。我们给自己买。” 片刻后,舞希月和洛小梅,就买光了太医院所有能买到的跌打损伤药,满意地两人回到房间内。 这时,外面有人呼喊大家到院中集合。 舞希月和洛小梅收好银子,到院中一看,原来是先前的总管吴公公,抬着一顶软轿,要选人去养心殿侍奉了。 众秀女争先恐后向吴公公自我推荐,舞希月则是在后排远远观望。 最后,吴公公选了秀女孙蕴秀。 孙蕴秀美滋滋上了轿子,余下的秀女,则是哀叹自己时运不济。 吴公公他们刚走,江雪菡就在丫鬟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追了出来。 “吴公公,等等,还有我呢……” 看她疼得冷汗直冒,却依旧不舍这侍寝的机会,众人都感到好笑。 “省省吧。你都这样了,还想着侍寝呢。” 江雪菡丢了面子,又失了这首次侍寝的机会,气得大叫:“舞希月,我和你不共戴天……” 第3章 轮到你了 然而,江雪菡的威胁,根本伤不到舞希月。 舞希月反而和颜悦色道:“雪菡妹妹,我们才入宫,以后侍寝的机会有的是。不必着急。你还是好好保养好身子吧。 “我那里有上好的跌打损伤药,妹妹若是需要,只管让丫鬟去我那里拿就是。不必客气。” 江雪菡怒道:“你少来假惺惺这一套,谁稀罕你的药。” 在不知情的人看来,就是舞希月以德报怨,而江雪菡则是无理也不饶人。 “江雪菡,你设计陷害舞希月,人家都不跟你计较,还肯送药给你,人家对你多好啊。你怎么把好心当驴肝肺呢?” 众人纷纷劝解。 江雪菡的牙齿都快要咬碎了。 “她怎么可能好心给我药?肯定是要陷害我。我就是断手断脚,浑身生疮流脓,也不会用她的药的。” 她话音刚落,她的丫鬟喜冬就急匆匆跑了回来。 “小姐不好了。太医院的药,都让人买走了。” “不可能,太医院怎么可能没有药?定是你这蹄子没本事,连个药都买不到。” 喜冬急忙解释:“太医院分配给各宫的药都是有份例的,我们秀女能买的药,都被买走了。剩下的药,是预备给皇上还有各宫的娘娘们的,这些药,太医院是断不肯卖给他人的。所以……” “啊?”江雪菡傻了眼。 她挨了二十板子,连皮肉都打得绽开了。没有药,就算能好,也定是会留疤的。 忽然,她想起了什么,转身不顾身上的疼痛,朝着舞希月扑过去。 “是你,一定是你。你这是要对我赶尽杀绝啊。舞希月,你好狠。” 舞希月并不闪躲,反而一把将她抱住。 “妹妹,我早就说了,你需要什么药,就去我屋里拿。你怎么还急了呢?” 江雪菡疼得脸上冒汗,一时说不出话来,只呆呆望着舞希月,心想:莫非她真这么好心。 舞希月搀扶着江雪菡朝自己屋子走去。 众人望着她的背影,叹道:“还是舞希月大度,要是我就做不到。” 只是,她们不知,舞希月狠狠宰了江雪菡一笔银子。 “我只说给你药,可没说要免费给。怎么?你还想占我便宜啊?” 江雪菡无奈,只得忍痛掏了银子。 洛小梅乐得直跳。“姐姐,你真有办法。” 舞希月把银子分给她一半,二人美滋滋数钱。 晚膳过后,撷芳殿的秀女们聚在一起。 有消息灵通者,便把各处打听到的消息告诉大家。 譬如,侍寝要多久,大概什么时候回来,如何侍寝,侍寝后,是不是就会有位份了?…… “像我们这些没有自己的宫殿的秀女,侍寝完了是不能和皇上睡在一起的,还得送回来。” “你哪儿听来的消息?可信么?” “若是真的,那一会儿孙蕴秀该给送回来了吧?” “等她回来了,让她给我们说说侍寝的事儿呗。准保是真实可信的。” …… 说着,大家便相携着出了院子,翘首盼望着孙蕴秀的归来。 洛小梅也去了。 舞希月则是在房间内,给娘亲写了一封信。 昨日刚到,她就打听到了,尚膳宫里有位公公,可以偷摸往宫外送信。只要给足了银子就行。 舞希月写完了信,秀女们也回来了,只是,她们没有等到孙蕴秀。 “都这么晚了,孙蕴秀今夜怕是不会回来了。” 秀女们议论着,各自回了自己的屋子。 洛小梅去了舞希月的屋子,她似是受到了惊吓。 “北边的冷宫那边,可吓人了。好似有女人哭泣的声音。断断续续,连绵不绝。我今夜怕是要做噩梦了。” 洛小梅脸色煞白。 舞希月却直摇头:“北边是养心殿,不是冷宫。谁敢在那里哭?” 待到外边天黑透了,舞希月摸黑出了撷芳殿,避开巡逻的太监,往尚膳宫走。 忽然,一声凄厉的女人尖叫打破了夜空的寂静。 舞希月赶紧躲到了路边的草丛里。 谁知,那尖叫声竟越来越近,还伴随着男子喊杀喊打的声音。 舞希月满心疑惑,更加不敢出来了。 随着喊叫声接近,她看到一群太监,追着一个女子跑过。 女子的身上,随处可见大片的血迹。 舞希月认出来,女子分明就是傍晚被接走侍寝的孙蕴秀。 只是,侍寝如何会弄得这般浑身是血? 很快,孙蕴秀便被捉住了。 那些太监对待孙蕴秀的粗暴程度,可绝不是对待皇上的妃嫔该有的模样。 他们抓着孙蕴秀,把她按在地上。 这时走出来一个白发白须的老人。 “国师,抓住了。”太监们朝着老人复命。 国师俯身抓着孙蕴秀的头发,像抓着一只可怜的小鸟。 “还没有人能从我的手里逃脱,你这丫头,还挺有本事。” “国师,求求你了,放过我吧……我不想死……” 孙蕴秀拼命地挣扎,望着国师的目光里,充满恐惧,仿佛面前这位白发白须的老人,是索命的恶鬼。 “敢跟我作对,那就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 最后一个字国师没有说出来,而是用动作代替了: 他手抓着孙蕴秀的脖子,猛然发力,随着一声骨头脆断的声音传来,孙蕴秀无声无息地瘫倒在了地上。 “国师,您怎么把她给弄死了?皇上那里还等着呢……”一个太监小心翼翼说道。 “怕什么?再去撷芳殿带一个来就是。” 国师不在意地说道。伸出手去,让身边的太监把他手上的血迹擦干。 “是。” 太监们拖着孙蕴秀的尸体,正准备离开。 忽然,国师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 他耸动着鼻子,忽然,他肯定地朝着舞希月藏身的地方指着。 “在那里,抓住她。” 舞希月心道不好,待要逃跑,却已是来不及了。 几个力壮的太监扑过来,死死地把她按住,拖到了国师的面前。 “也是撷芳殿新来的秀女?”国师扫了一眼舞希月的衣着打扮,立刻就认了出来。 随即他大笑道:“很好,也省得我们再去撷芳殿抓人了。那今夜就由你来侍奉皇上吧。” …… 第4章 皇上诈尸 养心殿,舞希月被扔在了地上。 她忍着痛爬起来,忽感觉到手上有湿意,抬手一看,竟然满手的血。 她心惊胆战地四下一看,这才发现,养心殿的地上,淌了一地的血。 半腐烂的黑色的血上,叠着新鲜的艳红的血,一滩又一滩。 整个殿宇内,散发着地狱一般的恶臭。 舞希月皱紧了眉头,闭上眼,不愿意看这地狱一般的景象。 “不错,有胆量。”国师点着头,表示对舞希月的反应很满意。 不像先前那个秀女,一看到这些血,便得了失心疯般发起狂来,竟然连几个壮年的太监都没能按捺住她,让她逃出了这间屋子。 舞希月努力镇定下来,她必须要想办法保命。 “国师,我们都是各地选送来的秀女,是为了皇家开枝散叶的。你这般对我们……” “哈哈……”国师觉得自己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你还真的以为你们是来参加殿选的?小姑娘,你也不想想,为何这次选秀,不看家世,也不看容貌?” “那是因为,你们都是七月十五子时生的。这个时辰生下来的女子,阴气最盛,是最好的药材。” 听到“药材”两个字,舞希月打了个哆嗦。 先前她也确实有过疑惑,参加选秀的秀女,相当一部分人,姿色一般,家世更是一般,甚至有平民女子和商人之女。 除了江雪菡是五品刺史之女外,竟再无一人出自五品以上官员之家。 原来,这次选秀,选的是皇上的“药”。 “你们的皇上病了,需要你们的血治病。谁叫你命不好,生在七月十五这一日?谁叫你命不好,被送进宫来了?哈哈哈……” 国师抽出刀,朝着舞希月逼近。 他的双眼通红,犹如恶鬼一般。 “不,”舞希月后退着,“国师,你弄错了,我不是七月十五出生的,我其实是替人入宫……” 可发了狂的国师根本听不见她的话。 “哗啦”一声,国师快准狠地执刀划开了舞希月的胳膊。 “啊——”舞希月痛呼。 她的衣袖被划开,白皙丰腴的胳膊也被划了一个大口子,鲜血立刻汩汩地流出来。 舞希月惊魂还未定,国师又粗暴地拽着她,转过屏风,进入了内殿。 “快过来,你最好乖乖听话,老夫便让你留个全尸。” 国师一把抓过舞希月,拖到龙榻前。 “把你的血,滴在他的嘴唇上。直到,你全身的血都流干。明白了吗?” 舞希月随着国师手指地方向,看到了榻上那道明黄色的身影。 男子眼窝凹陷,两颊瘦削,肌肤苍白,看来确实是病势深沉。 “啊——” 舞希月闷哼了一声,挣扎着。 国师招手,命令两个太监拉过舞希月的胳膊,将血滴在皇上的嘴唇上。 鲜红的血滴在皇上的脸上,衬得他的脸色更加苍白。 随即,国师开始对着皇上施法。 “哈哈哈……灼湛风,你这辈子都休想醒过来。哈哈哈……” 施法完毕,国师发出满足的狂笑。 随着血液的不断流逝,舞希月的脸色也变得苍白,头更是昏昏沉沉,连眼睛也花了。 “我,我要死了吗?……” 真是不甘心啊。 娘亲还在等着她,她还没有让娘亲过上好日子。 她的胳膊无力地垂下,触碰到了床上人的脸。 这张脸,俊美无俦,却毫无生气。 “你就是当今圣上吗?凭什么我的血,要为了救你而流尽?” 她满怀怨恨,可下一刻,却彻底晕了过去。 抓着舞希月的太监们急忙跑出去报告国师。 没有人注意到,床上的人,眉头蹙了一下。 国师不紧不慢地走进来。 “慌什么?都在老夫的掌握当中。”他看了一眼舞希月,道,“血够了。拿药来。” 国师接过太监递过来的一碗黑漆漆的汤,口中念着咒语。 有了刚才那少女的血为药引,再喂皇上吃下自己炼制的药,皇上便可这般一直在床上躺下去。 “灼湛风,好好享受老夫为你炼制的药吧。” 国师捏着皇上的下巴,正要灌药。忽然—— 床上的灼湛风猛然睁开了眼睛。 “什么?——”国师被吓了一跳,碗中的药尽数撒在了自己的手上,烫得他蹦了起来。 “你、你怎么会?” 自己的药是绝对不会出错的。 他已经用这个法子,让灼湛风在床上躺了半年之久。 那就只能是药引子出了错。 他朝舞希月看去,忽然想起来了,这女子曾哭嚎自己是替人入宫。 原来如此,她不是他所需要的那个时辰出生的女子。 “哈哈……老夫筹谋半生,最后竟然败在一个女子身上。哈哈哈哈……” 他苦涩地笑了起来。 “既然你不肯做老夫的傀儡,那就干脆去死吧!” 国师抽出匕首,狠狠地朝着灼湛风的胸口刺去…… 灼湛风沉睡了太久,乍醒过来,只觉得身体僵硬,不受使唤,他只能凭着本能来躲避。 锋利的刀子深深地刺进了他的身体里,疼痛铺天盖地地传来,却也瞬间激活了他沉睡已久的身体。 下一秒,他强壮有力的胳膊就扼住了国师的咽喉。 “啊——皇上诈尸啦——啊啊——” 太监们吓得纷纷奔走。 能进入这屋子的太监们,都已经是国师的人。他们自然清楚,如今陛下醒来,自己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国师感叹:“一群废物。” 灼湛风与国师僵持片刻,渐渐落了下风,眼看着国师的刀再次扎向了灼湛风,而灼湛风拼命想要夺下国师的刀。 这时,舞希月幽幽醒过来。 她一睁眼便看见国师正与一人僵持不下。 虽并未看清与国师缠斗的是什么人,但下意识觉得,帮着对付国师就对了。 她摸起旁边的一个花瓶,使出浑身力气,砸向了国师的脑袋。 灼湛风瞬间就解脱了,随即,他一拳击倒国师,并把国师捆了起来。 做完这些,他睨了舞希月一眼,道:“身手不错。” 他嘴角扬起一丝笑,踢了一脚头破血流的国师,随即走出了养心殿。 舞希月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人是皇上。 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和面前倒地的国师,她意识到,自己得赶紧抱紧皇上这个大腿。 她赶紧爬起来,追着皇上出了养心殿。 第5章 心疼她 远处,两个小太监提着灯笼朝着养心殿走了过来。 “今儿夜里,养心殿怎么这般大的动静?” “国师在呢。就是天塌了,咱也不敢掺和养心殿的事儿呀。快走吧。” …… 看着阴森森透着诡异的养心殿,两个小太监远远绕了个道。 灼湛风大步上前喝住二人:“站住。” 二人回身,抬高了灯笼。其中一人认出了皇上,吓得立刻跪下:“皇、皇上……” 灼湛风的脸色在灯笼的微光下泛着白,脸上的血迹更添诡异,任谁见了,都要腿软。 灼湛风一把掐住一个小太监的脖子,浑身的杀气掩藏不住。 “国师已经被朕抓住,朕不管你们是不是国师的人,只要现在站在朕这一边,朕就对你们既往不咎。” 两个小太监立刻表忠心:“陛下,您永远是这天下的主子。往日里,奴才们都是被国师逼的。奴才们早就盼着陛下醒来了……” 灼湛风满意地点点头,指着其中一人道:“你,留在这里。” 又指着另外一人,“你,立刻拿朕的令牌,去寻金吾卫大将军杨无诗,命他立刻带人进宫救驾。若是你敢半路逃跑,朕就让你的小伙伴替你偿命。” “是、是……”小太监领了命,飞也似的跑了。 等那小太监的背影消失了,灼湛风伸手,利落地扭断了留下来的那个小太监的脖子。 这宫里的人,也该彻底地换一换了。 舞希月出来,看到的正是这一幕:小太监睁着无辜的大眼睛,万分不甘心地倒下去。而站在那里的灼湛风,犹如地狱的阎罗。 她腿一软,跌倒在地,浑身发冷。 这样杀人不眨眼的场面,她是第一次见。 灼湛风一脚踢开小太监的尸体,转身对舞希月命令道:“过来。” 那女子却丝毫不动弹。 “好大的胆子,竟敢抗旨。” 灼湛风怒了,浑身的杀气再次溢出。 他瞬间移动到舞希月的身边,大掌扣住她命门。 却见女子似乎是吓傻了,呆滞着一动不动,圆睁着的眼睛,犹如受了惊吓的小兽,惊慌又无助。 不知为何,灼湛风的怒气立刻就消散了,心头仿佛被什么搔动,痒痒的。 这异样的感觉,此前从未有过。 想起方才在养心殿内,这女子也算是救驾有功,他缓缓松开了手。 “朕不杀你。你不必害怕。” 见女子依旧一副吓破了胆的模样,安慰的话脱口而出。 灼湛风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忽然变得这般心软。 战场上指挥千军万马,朝堂上处理国事,他从未怵过。如今面对一个被吓坏了的小女子,竟有些不知所措了。 这感觉让他心惊又新奇。 这时,远处火光闪烁,一队人马急驰而来,盔甲在月光下反射着冷光。 灼湛风认出来,是自己的爱将杨无诗到了。 “陛下——” 杨无诗一个滑跪上前抱住了灼湛风的大腿就哇哇大哭起来。 “陛下,您总算是醒过来了。您不知道,这段日子,我有多憋屈,国师他,他欺负我啊……” 杨无诗自小便是皇上的侍卫,二人一起长大,情同兄弟。 自陛下病倒,杨无诗便如同失去线的风筝,不知该如何是好。 加上国师靠着唯一能医治皇上的能力,把持了朝政,他处处受到掣肘,连见皇上一面也不能。 今夜接到皇上的令牌,他不顾一切地带兵闯入了宫中。 灼湛风嫌弃地推了杨无诗几下,却没能推开,只得任由他抱着自己,把鼻涕眼泪都擦在了龙袍上。 杨无诗是他最信任的人,如今有了他的帮助,灼湛风迅速就了解了前朝和后宫的状况。 “朕被国师设计,昏迷半年之久,今日方才脱困。” 他三两句说明了情况。 “什么?陛下生病,都是那国师搞的鬼?他在哪?看我不把他碎尸万段。” 杨无诗闻言,也不哭了,立刻恢复了大将军的雷厉风行,挥着刀就往养心殿冲。 顿时,皇宫内一阵腥风血雨。 “陛下,国师一干人等,都抓起来了。”片刻后,杨无诗前来复命。 灼湛风满意地点着头,淡定发号施令: “将国师一干人等押入刑部大牢待审。速速派人去白马寺接回太后。天一亮,便宣内阁大臣入宫议事。” “是。” 杨无诗转身要离开,忽然发现了躲在角落里的舞希月。 “陛下,这女子?” 陛下向来不是拖泥带水的人,若这女子身份有异,定然早已死了。因此,他多嘴问了一句。 灼湛风走近,这才发现,舞希月胳膊上还在流着血。 她衣衫破裂,白皙的胳膊若隐若现。 白的如雪,红的是血。 触目惊心。 方才那心内异样的感觉又来了。 灼湛风斟酌半晌,道:“让太医过来。” 杨无诗诧异地,不免多看了舞希月两眼。 陛下是疆场上厮杀出来的人,心硬如铁。可他刚才看这女子的眼神,称得上“温柔”二字。 这样的陛下,杨无诗还是第一次见到。看来,这女子不简单。 杨无诗寻来几个身份干净的太监宫女,吩咐他们伺候着皇上。 “陛下,养心殿内只怕要收拾一段时间。请陛下前往不远处的兰心殿休息。”一名太监提议道。 “嗯。”灼湛风刚要走,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朝舞希月走过去,“你叫什么名字?” 舞希月轻施一礼,一字一字回答了自己的名字。 灼湛风将那三个字在舌尖滚了一遍,淡淡道:“朕记住你了。” 舞希月心一跳,皇上这句话,是不是威胁? “随朕来。”灼湛风走了几步,回身发现舞希月没有跟上来,脸色沉下去。 刚要发火,看到舞希月虚弱的模样,硬生生将怒气忍了下去。 鬼使神差的,他朝舞希月伸出手。 “伸手。”是命令的语气。 见舞希月还在发着呆,灼湛风俯身,一把捞起舞希月,抱在怀中,大步朝着兰心殿走去。 众太监宫女忙低着头上前领路,非礼勿视。 舞希月双脚凌空,顿时感到一阵目眩。 可心里却踏实了,看这情形,陛下应该不会要自己的命吧。 第6章 朕等着你伺候 一行人在兰心殿安顿下来。 太医处理了舞希月的伤口,道她血气不足,须得好好休养才是。 包扎好伤口,宫女又端来了金丝银耳汤。喝了汤,浑身舒畅,她竟眯了过去。 梦里却着实是不安生,被吓得出了一身冷汗醒来,睁眼却见面前一双眼正紧盯着自己。 “敢在朕的卧榻旁酣睡的,你是第一人。”灼湛风唇边噙着一丝玩味的笑。 这皇宫内,哪个见到他不是战战兢兢,连眼皮都不敢抬的?偏这女子有趣,竟敢当着他的面睡得那般香甜。 不过,比起现在她醒着的样子,果然还是睡着的她,更加惹人怜爱。 舞希月心一惊,赶紧低头屈膝要跪下。 却听见耳边传来:“你身子还虚着,不必跪了。” 她赶紧站直了,道:“陛下若是无事,妾请求离开。” 低着头,却半日都没有听到回答。 她心中纳罕,忍不住抬头,正对上灼湛风的眸光。 那如一汪深潭的眸光里,有着让舞希月惧怕的上位者的威慑,可又仿佛有吸力般,让她想要再看得更深入一些,更清楚一些。 屋内落针可闻。 窗外,东边的天际已悄悄泛出鱼肚白。 “我的儿,你受苦啦。我的儿啊——” 随着一阵苍老的哀嚎声传来,一群宫女太监簇拥着太后进来。 太后已是满脸的泪,见到灼湛风,立刻抱住大哭起来。 老人家一直被国师诓骗,在白马寺为皇上祈福,不得回宫。 听说这一切都是国师的计谋后,不顾天未亮,就启程赶了回来。 母子相见,自是免不了相拥而泣,互诉思念之情。 舞希月躲在角落里,尽量减小自己的存在感。 忽然,众人扶着太后,朝她走了过来。 “你就是那个救了皇儿的秀女?”太后打量着舞希月,面上带着慈爱的笑容。 “真是个好姑娘。皇家不会亏待你的。”太后拉着舞希月坐下,“听说你是刚进宫的秀女?有你这样好的姑娘陪在皇帝身边,哀家很放心。” 说着,她转头问皇上:“皇儿啊,咱可得好好赏。你说,该给她个什么位份呢?” 灼湛风淡淡回道:“母后安排便是。” 话是对太后说的,他目光却一直落在舞希月的身上。 “答应?贵人?”太后忖度着,最后,干脆问舞希月,“好孩子,你想要个什么位份?” 舞希月心里只打鼓。 太后老人家虽然和蔼可亲,但丝毫也无法缓解她的紧张。 短短一日,她已经亲眼看到了两个人死在眼前,自己也差点小命不保。 这后宫当真是可怕。 但明着拒绝太后,似乎也不妥。 舞希月掐了把手心,让自己保持清醒和理智。 片刻后,她斟酌着开口:“不管什么位份,只要是太后和陛下所赐,都是妾的福气。只是,……” 她掩面咳嗽了几声,接着道,“妾方才失血过多,眼下只觉浑身没有气力,也不知还有没有那个运气消受太后和陛下的恩赐……” 说着,做拭泪状,硬生生将双眼揉得通红。 “哎哟哟,”太后顿时怜惜起来,“是哀家糊涂了,眼下要紧的是把你的身子养好。旁的事,都等你身子好了再说。” “多谢太后……”舞希月忙不迭道谢。 虽是缓兵之计,但能逃避一时便是一时吧。 舞希月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就连嘴角,也禁不住微微上翘。 “呵呵——” 一旁的灼湛风发出一声冷笑。 方才他一直盯着舞希月,她的小心思简直一览无余。 若非太后老人家在场,他定要问问她:竟敢拒绝做朕的女人,是不想活了吗? “母后,”灼湛风闲闲开口道,“不如就让她在这兰心殿养伤,也方便朕好好照看她。” 什么? 原本因为躲过一劫而感到浑身轻松的舞希月,忽然后背升起一阵凉意。 再看面前的皇上,他眼神寒凉,分明是不怀好意。 “甚好。那就这么决定了。”太后竟然爽快地同意了。 舞希月牙都咬碎了。 很快,绫罗绸缎、金银玉器、美味珍馐,如流水般送到了兰心殿。太后更是派了八个宫女贴身伺候着。 如此休养了几日,舞希月面色都红润了起来。 这些日子,太后时常来看看,询问舞希月可缺什么,倒是灼湛风,再未出现过。 看不到那活阎罗一般的人,舞希月心情也放松了不少,甚至有些乐不思蜀。 只是,此间岁月虽好,舞希月夜没有忘了,她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没做。 一日,她总算是寻到机会,支开了照顾她的那八个宫女,悄悄出了兰心殿。 一路打听,她总算是找到了尚膳宫的小太监小六子。 “我的姑奶奶欸,你怎么这时候找过来了?让人知道我帮着你往宫外送信的事,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小六子看到舞希月,赶紧把她拉到无人处。 “那天约好的你怎么没来,我等你到半夜,还以为你把我出卖了呢。” “哪能呢?”舞希月赶紧解释,“那天不是挺乱么,我遇到点事,就给耽误了。” 她赶紧把写好的给娘亲的信,交给小六子,又给了他一包银子。 “小哥哥,麻烦你了。” 看到这么多的银子,小六子的脸色顿时好多了。 “姐姐就放心吧。包送到的。” 回去的路上,舞希月的脸上有了笑意。娘亲收到她的信,定能安下心来了。 只是,出了尚膳宫,走了没一阵,转了个弯,迎面正撞上明黄黄的仪仗。 舞希月躲避不急,赶紧低头站在路边,心里默念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仪仗偏就停在了她面前。 明黄的衣裙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陛、陛下金安……” 舞希月鼻尖沁出了汗。 灼湛风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舞希月,几日不见,她看起来气色不错。 忍不住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见她眼神躲闪,更是起了逗弄她的心思。 玩味地问道:“看来你的身子已经大好了。朕可还等着你伺候呢。” 第7章 今晚朕要你侍寝 直白的话语,让舞希月的脸都羞红了。 她赶紧扭过脸,掩唇咳嗽了两声,装出虚弱的样子。 “让陛下失望了,妾只怕还得再休养一阵子。” 灼湛风一眼就看出她在撒谎,可偏偏不知为何,他并不气恼。 甚至觉得她因为心虚而微微有些躲闪的眼神,像极了拆家被抓包的小猫,可爱得紧。 灼湛风指尖微微加了点力度,迫使那小猫一样的小脸不得不面对着自己。 “哦?可朕刚才看你走过来,大步流星,分明早已恢复如常了。” 啊? 舞希月哑口无言。 “在兰心殿乖乖等着朕,今晚朕要你侍寝。” 丢下这一句,灼湛风满意地看到舞希月由一只狡猾的猫,变成了惊慌的鹿。 有趣。 转身离开的那一刻,他唇角飞扬。 “陛下,杨将军已经在御书房等候多时了。”新上任的内侍总管太监李玉提醒道。 灼湛风收起心思,加快了脚步。 御书房内,杨无诗一看到灼湛风,立刻扑了上来。 “陛下,臣查到了一个惊天的大秘密!……” 说着,他就递上了一沓书信。 灼湛风扫了信中的内容,皱起眉头:“你是说,那老贼竟然和……” “没错,国师和莫家,关系可不一般啊。” 昨夜,刑部来报,说国师在大牢里畏罪自杀了。 可灼湛风调查后,却觉得他更像是被人灭口了。 国师背后之人,究竟是谁呢? 如今国师那老贼一死,案子更加棘手。 灼湛风不得不全身心调查这件事,但如今,他所能信任的人,唯有杨无诗。 好在杨无诗不负他所望,很快就调查出一点眉目了。 “无诗,辛苦你了。” 灼湛风重重地拍了拍杨无诗的肩膀,杨无诗的脸却瞬间垮了下来。 “今夜,你悄悄去莫府探个虚实。朕在这里等着你的好消息。” “呵,呵呵。臣这就去。” 杨无诗欲哭无泪,走出御书房,叹道:“就知道,陛下一夸我,准就是要给我加活儿。” * 而此时的后宫,舞希月仍呆立在原地,耳边不断回响着灼湛风最后的话语: 今晚朕要你侍寝……今晚侍寝……侍寝…… 不行,绝对不行,一旦侍寝,她就永远也不能离开皇宫了。 那绝对不是她想要的人生。 她得想个法子,躲过这一劫才行。 “小主……” 忽然,一声呼喊,使她回过神来。 “哎呀,小主,您怎么在这里呀?真是叫奴婢好找。” 说话的是兰心殿的小宫女,舞希月依稀记得,她名叫书意,是个机灵的小姑娘。 “小主,太后娘娘说了,您得好生歇着,不可到处走动。您这样,让奴婢们不好交代呀。” 书意噘着嘴,似是在哀怨。 舞希月上前几步,笑着问道: “书意,那你会去告诉太后娘娘我乱跑了吗?” “啊这……” 书意被猜出心思,满面尴尬。 舞希月循循善诱:“你的名字是谁给你取的?真好听。‘书意‘,一听就是读过书识大体的闺秀。” 书意被夸,露出腼腆的笑。 “小主谬赞了。奴婢也不过些微认得几个字,能写自己的名字罢了。” 舞希月乘胜追击:“我一看你啊,就是跟别的宫女不一样,气质出尘又活泼伶俐。我心里早就想同你亲近了,只是怕唐突了你。” “啊?小主说哪里话。这可真是折煞奴婢了。能够伺候小主,才是奴婢的福分。” 书意惶恐。 小主虽还未侍寝,可位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这样粗的一根大腿,她岂有不抱之理? “你要是不嫌弃我啊,以后我就当你是姐妹了。”舞希月知道,火候已到,亲昵地抓起书意的手,“你可愿意?” “愿意,愿意……”书意点头如鸡啄米,可很快又摇头,并抽回了自己的手,“小主马上就是娘娘了,奴婢怎么敢与小主姐妹相称?” “欸,你怕什么?我们没人的时候叫一叫就好。你我都是深宫寂寞人,多一个姐妹,岂不多一个助力?” 最后这句话,着实是有吸引力。书意缓缓点头。 “这就对了。”舞希月意有所指,“今儿的事万一太后知道了,你就说是我偷偷跑出来的。太后娘娘不会怪罪你的。” “你放心,只要我不说,太后娘娘不会知道的。”书意得意道。 舞希月很满意。 多一个朋友,好过多一个仇人。 她也该好好的布局一下了。 两人说笑着往回走,远远就看见兰心殿门外围了一堆人。 “怎么回事,咱们兰心殿什么时候这么热闹了?”书意不解。 舞希月定睛一看,这不是老熟人江雪菡和她的狗腿子们吗?她们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书意赶紧上前,问道:“这里是兰心殿,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在此吵闹?” 江雪菡上下打量一眼书意,看她穿的是宫女的服饰,立刻露出不屑的表情。 “我们是撷芳殿的待选秀女,你一个小小宫女,放尊重一点。” “你……”书意受辱,满脸委屈,但又不敢发作,只得忍气吞声问道,“小主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我问你,”江雪菡俨然一副主子的派头,“听说有个叫孙蕴秀的秀女,侍寝后被赐住在这兰心殿?可是真的?听说,皇上也住在这兰心殿?可是真的?” 一想到这些,江雪菡就心痛不已。 分明她是这批秀女里面最出色的,偏偏让一个姿色平平的孙蕴秀夺了这第一个侍寝的机会。 外面都在传,孙蕴秀侍寝后,就被皇上留在兰心殿住着了,连撷芳殿都不回去了。 而且,自从孙蕴秀侍寝后,吴公公再未去撷芳殿接过别人侍寝。 那孙蕴秀竟然能够专宠,凭什么? 而这些,原本都应该是她的啊。 江雪菡要气死了。 书意听得一头雾水。“这位小主,您都在说些什么啊?奴婢从未见过什么孙蕴秀。陛下也很少来这里。住在兰心殿的,只有这一位小主——” 说着,她手指向舞希月。 看到舞希月,江雪菡犹如见到了鬼一般:“是你?” 第8章 上道 舞希月款款朝着江雪菡走来:“没错,是我。” 江雪菡咬着牙,指甲深深扎进手心里。 “住在兰心殿的人,是你?侍寝的人,是你?马上要被封妃的人,是你?被皇上专宠的人,也是你?” 看到江雪菡气得脸都变形了,舞希月莫名心里无比畅快。 不过,侍寝这么大的帽子,她可不想虚担着。 “没有的事。江雪菡,你能不能有点脑子,别什么假话都信。” 提起孙蕴秀,舞希月心内惋惜。 而江雪菡还不知道孙蕴秀已经死了。 若是江雪菡是第一个侍寝的人,那死的就是她了吧。 如此说来,江雪菡还应该感谢自己才对。 “我都亲眼看见了,你还想骗我?” 失去理智的江雪菡,只会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 “不然,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有,你怎么会穿着这么好看的衣服?你果然是那个得到皇上宠幸的女人。” “……” 舞希月翻了个白眼,江雪菡就是个疯子,自己说什么她都是不会信的。 “好你个舞希月,真是歹毒啊。你那天就是故意害我被房姑姑责打,好让我失去侍寝的机会,是不是?要是那天我没有受伤,第一个侍寝的人,一定会是我。 “我家世比你好,长得比你美,若是皇上见到我,一定更加宠幸我。你算什么东西?一个低贱的小商贩的女儿,你有哪一点比得上我?……” 江雪菡越骂声越大。 可惜,她的话语,丝毫伤害不到舞希月。 家世比我好?还不是跟我一样来了宫里。只不过,我是被逼无奈来的。你呢,是家里给你洗脑,让你主动进来为家族荣耀牺牲自己的。谁比较惨? 长得比我美?额,不好意思,我这个人脸盲,你漂不漂亮我真心看不出来。 低贱的小商贩的女儿? 这句舞希月忍不了。 她撸起袖子,啪—— 在江雪菡的脸上留下五个红红的手指印。 用力过大,震得她手发麻。 她揉着手腕,厉声道: “你说谁低贱呢?你骂我可以,但不可以骂我娘亲。” 娘亲独自开一个小饭馆,把她拉扯大,在当今世上,是多不容易的一件事啊? 娘亲一点也不低贱,而是她心里最伟大的人。 江雪菡猛然被打断了输出,愣了片刻,随即就双手如钳子一般,朝着舞希月掐过来。 “舞希月,我跟你拼了。” 一旁的书意见此情形,立刻一把抱住了江雪菡的腰。 “这位小主,您冷静一点啊。希月小主可是太后娘娘亲自赐住兰心殿的,她若是有个闪失,太后娘娘可是要怪罪的……” “什么?”江雪菡一听这话,整个人都碎了,“所以传言都是真的?就连太后也如此看重舞希月这个贱人?” 眼泪顺着她涂满脂粉的脸流下来。 “呜呜……我这么努力,不过是想争口气,让父亲看到,我也是对家里有用的人。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舞希月:“……” 这个人没救了,被家里洗脑太成功了。 书意见江雪菡哭得可怜,好心劝道: “这位小主,您才刚来。来日方长,以后侍寝的机会有的是……” 舞希月忙使眼色打断书意:“书意,别管她……” 可还是晚了。 江雪菡刚才还蔫蔫的如同霜打的茄子,闻言立刻火冒三丈。 “贱婢,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奚落我?你也配?” 一边骂着,一边上前,就给了书意一巴掌。 书意捂着脸,委屈巴巴,待要还手,想想人家是秀女,自己终究是低人一等。 顿时,她有种秀才遇上兵的无力感。 舞希月却不惯着江雪菡,立刻回了一巴掌。 “江雪菡,你也就是个欺软怕硬的。有本事跟我打一架,逮着一个小姑娘欺负算怎么回事?” “什么?你说我欺软怕硬?那我就跟你好好打一架。” 江雪菡也挽起胳膊,冲到舞希月面前。 奈何她身材娇小,而舞希月手长脚长,她还未挨到舞希月的身子,舞希月的巴掌就过来了。 “你……”她赶紧朝着自己的两个狗腿求助,“愣着做什么?还不给我教训舞希月这贱人。” 但宁颂和魏莱看到舞希月如今情形不一样了,有些不敢上前。 她们依附江雪菡,不过是看她家世背景在秀女中是拔尖的,想着她定是能得到皇上恩宠的。 如今,眼看着舞希月才是得到恩宠的人,那她们为什么不巴结舞希月呢? “江雪菡,我就是路过。我可不是跟你一起来找舞希月姐姐麻烦的。”宁颂退缩着。 “我,我也是路过……”魏莱也连连摆手。 “你们……”江雪菡气得直跺脚,顿时把矛头指向了宁颂和魏莱两人,“竟敢当面背叛我,我要你们的狗命。” 舞希月揉着刚才打江雪菡打得酸痛的手腕,好笑地看江雪菡和宁颂、魏莱打成一团。 看够了热闹,舞希月说道:“江雪菡,你还是回去照照镜子吧,你的脸现在又红又肿,当真是好看啊。” “啊?什么……”江雪菡此刻才回过神来,脸就是她的生命啊。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果然,又肿又痛。 “呜呜,……我的脸。”她捂着脸,哭着跑远了。 见书意还一脸委屈,舞希月忙安慰道:“书意,刚才谢谢你啊,那样维护我。不过,下次不要这么不顾一切了。我是姐姐,当是我照顾、保护你才对。” 刚才被打,书意没有哭,舞希月这一句话,却把个书意感动得泪流满面。 “姐姐,不,以后我保护你,我力气大。” 舞希月摸摸书意的头,两人携手进了兰心殿。 太医例行来查看舞希月的身子。 道:“小主的身子已经恢复得大好了。只是,刚才扭到的手腕,这几日,就不要使劲了。我这里有些药油,每日抹上,三五日也可好了。” 忽然,舞希月想起了什么,灵机一动,道:“太医,我这手腕痛得不行。您帮我厚厚地包扎起来吧。” 太医不解:“小主,您的手腕并无大碍,无需包扎呀。” 书意似乎看出了舞希月的心思,也帮着劝太医道:“我们小主身子弱,还是包扎起来得好。免得磕磕碰碰的,又添新伤。” 舞希月看了书意一眼,心想,这姑娘还挺上道。 第9章 这是,在等朕? 舞希月的手被包成了一个粽子。 太医很是不解:“小主,包成这样,您行走坐卧都很是不便呀。” “无妨。有劳太医了。”舞希月却很是满意。 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太医走后,她还往包扎的纱布上抹了点胭脂,让它看起来像是渗着血的样子。 舞希月正欣赏着自己的作品呢,忽然,书意忽然小碎步进来,一眼就看到了舞希月手腕上的“血迹”,顿时吓得花容失色。 “啊!小主怎么伤得这样重?” 舞希月赶紧安慰道:“这是胭脂,我没流血。” “啊?”书意满脸不解,不过,她很快明白过来了。 “小主一定是担心太后娘娘知道了您打架的事,万一怪罪下来,我们也是受害的一方,对不对?” 舞希月掩唇低笑。 书意便以为自己猜对了。 “小主真是聪慧。不过,放心啦。奴婢刚才去打听过了,太后娘娘今日身子不爽利,已经早早歇下了。她老人家今日是不会知道我们出去逛,还有打架的事情的。嘿嘿……” 说着,她仰起笑脸等着舞希月的夸奖。 舞希月没想到,她竟然真的不但不去太后面前告状,还帮着自己瞒着太后。 她没有看错,这小姑娘心思单纯,被人以三分真诚对待,就会回报以十分的忠诚。 “好书意,原来刚才好一会不见你,你是去打听太后娘娘的消息了。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舞希月弯起食指,亲昵地在书意的鼻尖刮了一下。 书意害羞地低下头,开心地笑着。 小主对她好,她自然也要对小主好的。 晚膳有酸笋鸡丝汤、琵琶大虾、绣球干贝、鹌鹑水晶烩、藕粉桂糖糕、杏仁露……都是舞希月爱吃的。 可她心里压着一块石头,对着满桌佳肴也食不知味。 撤了晚膳后,书意伺候着她卸了妆发,换上了舒适柔软的寝衣。 窗外,夜色渐浓,她很是心不在焉。 书意一直咕哝着什么,她也没听清。 直到换好了寝衣,她低头一看,才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穿着一件薄如蝉翼,轻飘如羽的纱衣。 轻纱勾勒着她玲珑有致的曲线,胸口处更是极其贴身。 啊这…… 她顿时心跳加速,脸颊红得好似六月天的荷花瓣,慌忙用双手捂住胸口。 “这是哪里来的衣裳?” 书意也捂着嘴,憋不住笑了。 “小主,这是几日前太后赏给您的。您一直没有试过。刚才奴婢提议试一试,您可是点了头的。怎么这会子倒害羞了?” 舞希月的脸更红了。 “快去拿我常穿的寝衣来。” “别呀,小主您穿这一身,简直美若天仙。” “不行,快去拿。” 舞希月嗔怒地推着书意,书意咯咯笑着跑开了。 若是让皇上看到自己打扮成这样,岂不是要让他误会自己很期待侍寝了? 书意拿来了她平日常穿的普通寝衣,她急忙换上了。 这寝衣样式普通,颜色灰暗,布料厚实且宽大,将她的身体包裹得严严实实,让她颇有安全感。 她松了一口气。 “夜已深了,奴婢伺候小主安歇吧。” 书意并不知道皇上今夜要来兰心殿的消息,只同往常一样安排着。 舞希月也多么希望,这只是一个同往常一样的夜晚啊。 她躺在了铺着精美衾褥的榻上,却久久难以入眠。 她睁着眼睛,屋内漆黑一片。黑暗带来未知的恐惧,她忽然吓出了一身汗。 慌忙起身,点亮了满室的灯烛。终于,心里没那么忐忑了。 * “皇儿,哀家今日身子不舒服,想早些歇息。就不留皇儿了。”慈安殿内,太后的侧身躺在榻上,病恹恹地说道。 灼湛风却并未立刻离开,而是坐在榻沿上,亲自给太后喂水喂药。 直到太后入睡后,他才悄悄退出了慈安殿。 “母后身子不爽,莫家的事,就不要让她知道了。免得她更加烦心。” 灼湛风边走边对跟在身后的杨无诗说道。 “可是,若是太后出手,查案的速度便可加倍呀。”杨无诗发愁,“陛下不是说好了要求太后帮忙的吗?” 灼湛风却厉声说道:“小小一个莫家,朕还拿捏不了不成?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不需太后插手,朕也能查他一个底朝天。” 得嘞。杨无诗知道,自己又有得忙了。 二人匆匆路过兰心殿,见殿内通火通明,亮如白昼。 窗户上,隐约印着一个曼妙的女子身影。 灼湛风情不自禁地停下脚步。 正欣赏着窗上的人影呢,忽听得背后传来杨无诗的赞叹: “真是个美人啊~” 灼湛风猛然转身,狠狠地瞪着杨无诗。 杨无诗感受到了灼湛风身上传来杀气,再一看,原来这就是兰心殿,那位奇怪女子住的地方。 顿时,他明白自己刚才说错话了,赶忙解释: “陛下,臣忽然想起来,刚才夜探莫府的时候,见到了莫家的千金,那可真是个大美人啊,谁若是能娶到她,真是艳福不浅啊。只可惜了,这么美的人儿,怎么偏偏就生在了莫家?……” 絮絮叨叨地说了一通后,杨无诗感觉到灼湛风的怒气消散了。 “这么晚了,你一个外臣怎么还留在皇宫里。还不快出宫回家去。”灼湛风语气冰冷。 杨无诗顿时怔住,摸了一把鼻子,灰溜溜走了,边走边骂:“好你个灼湛风,使唤完了我就变脸。看我下次还帮不帮你了……” 灼湛风习武之人,耳力灵敏,顺风听到了一句半句,不过抿唇一笑,并不放在心上。 随即,他转身,大踏步跨进了兰心殿。 跨进内室,一股淡雅的馨香扑鼻而来,女子一只胳膊撑着下巴,歪躺在榻上,双目紧闭,长睫微微颤动。 她的面容在灯火的映照下,格外温婉动人,与白日的她相比,又是另一番味道。 灼湛风盯着女人的面容,心里琢磨着:她究竟还有多少他不曾看见的面孔? 舞希月听到响动,倏然睁开眼,正撞上灼湛风意味不明地目光。 她吓得忙上前几步行了大礼。 灼湛风微微一笑:“这么晚还不睡,是在等朕吗?” 第10章 做朕的女人,委屈你了? 舞希月顿时花容失色,涨红了脸反驳道:“不不不……我、我没有……” 灼湛风却忽然凑近,坏笑着说道:“哦?朕不是让你乖乖等着朕吗?你竟敢抗旨不遵?” 舞希月嘴角抽搐了一下,无言以对。 这皇上好生叫人无语。 灼湛风伸出修长的手指,抚摸上舞希月的脸。 他的指尖还带着夜风的寒凉,刺激得舞希月一步一步后退,直到退无可退,跌坐在榻上。 榻上衾被都是最好的绸缎,柔软如母亲的抚摸。可此刻,舞希月却只觉得这精美的床榻,是一个危险的地方。 她奋力站起来,跑得离床榻远远的。 “陛下日理万机,想必一定很劳累了。不如陛下先坐下来,妾给陛下松散一下肩背,以消除一些疲惫。” 先稳住皇上再说。她想。 她有一手按摩的手艺,从前常常给娘亲按摩。常常给娘亲按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娘亲就会舒服的睡着。 若是皇上也能像娘亲一样被她按睡着,那就好了。 灼湛风哪里会听她安排? 他径直上前,打横抱起舞希月。 舞希月脚底悬空,“啊——”一声叫出来,本能地搂住了灼湛风的脖子。 灼湛风抱着她,径直走向宽大舒适的床榻。 “朕既然答应了让你侍寝,又怎么会食言呢?” 白日里,他说的本是逗弄她的玩笑话,却不想她掌灯等他到深夜。 他自然不忍辜负心爱的女人的期待。 他把舞希月轻轻放在榻上,轻抬她的下巴,道: “朕会让你做天下最幸福的女人。说,你想要什么位份?贵人?嫔?妃?……难道想做贵妃?” 以她的出身,怕是有些难。 不过,也不是不行。 他只是犹豫了一瞬,便道,“行。那就做贵妃。” 说着,不等舞希月有所回应,他便托起她的后脑勺,径直朝着她的唇吻过来。 舞希月脑袋嗡嗡的,就看见一张俊脸逐渐放大,像一张网一般朝自己压来。 眼看他的唇即将触及她的肌肤,她慌忙抬起右手,大声道:“陛下,妾受伤了,不能伺候陛下。还请陛下原谅。” 灼湛风被打断,不悦地看向她的手,果然见包扎得厚实,上面隐约有血迹。 “好好的怎么会受伤?那些奴才都是怎么伺候的?”灼湛风高声呼喊,“来人——” 唯恐灼湛风怪罪宫女们,舞希月忙道:“是妾自己不小心摔到了。怪不得别人。妾休养几日,不,一个月,就会好了。” 见她满面焦急,灼湛风压下心头怒火,道: “让朕看看,伤成什么样了。” 抓起她的手细看,却发现了蹊跷之处。 他自**武,十三岁便上前线杀敌,对处理外伤经验丰富,对血腥味也很是敏感。 可眼下,这女人的手腕,包扎得过于严实了,其实反而不利于伤口恢复。 纱布上虽有血迹,却闻不到血腥味,反而倒是有一股浓浓的胭脂的香味。 再看这女人,眼底分明有一丝诡计得逞的笑意。 好,好。又跟朕耍心计。 灼湛风捏着舞希月的胳膊,另一只手三下五除二拆了纱布,过来,露出来的纤手,光洁如玉,哪儿有受伤的样子。 “舞希月,以后少在朕面前玩这些把戏。朕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灼湛风语气中透露出轻蔑。 舞希月的手微微颤抖,倔强地做着最后的辩解: “陛下,难道妾不是陛下的救命恩人吗?陛下为何一定要勉强妾?” “怎么?你就那么不想侍寝?做朕的女人,难道还委屈你了不成?” 灼湛风的语气充满不解。 后宫的女人,哪个不想爬上他的龙床? 做天子的女人,难道不是无比的荣耀? “后宫里,有的是比妾优秀的女子。妾自知不堪伺候陛下。还请陛下放过妾,令择她人……” 她口中虽然是在贬低自己,但拒绝的意味明显。 灼湛风是彻底地怒了。 “还从来没有人能违抗朕。你知不知道忤逆朕的后果?” 舞希月低头不语。 “朕今日偏要你侍寝。”灼湛风捏起她的下巴,命令道,“把朕的衣服脱了。快。” 舞希月抬头,眼中有泪光在闪,却倔强地不肯动手。 怒火在灼湛风心中疯狂地燃烧,几乎要冲破胸膛,喷薄而出。 “女人,你在挑战朕的底线。” 他要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他要她知道,没有人可以无视他的权威。 他忽然爆发,粗暴的捏着她的后脖颈,强硬地吻上她的唇,在那一片柔软上碾着,仿佛要揉碎那一朵花瓣。 怀里的女人挣扎着,但她的力量在他面前,犹如小猫挠痒痒。 她的声音压抑又破碎,激得他浑身颤栗,令他陶醉不已。 原来,女人可以这么美好。 “啪——” 清脆的耳光声。 随即,灼湛风的脸上传来一阵酥麻感。 他不敢置信地停下来,惊愕地瞪大眼睛看着她。 她刚才,打了他? 整个皇兰心殿仿佛都静止了,只有那记耳光声在殿内回荡。 得到喘息的舞希月,瘫坐在榻上,无助地抱着膝盖。 这会儿,她衣服也乱了,耳边的碎发濡湿了,凌乱地站在脸上。 这般弱小可怜的模样,谁能想到,她竟敢打出那惊天动地的一巴掌。 灼湛风摸了一把有些火辣的脸颊,不怒反笑。 “哈,你竟敢打朕。哈哈……” “你可知道,你这一巴掌,朕诛你九族也不为过。” 九族?舞希月可是替人入宫。 皇上真的诛了那个无良县令九族,她才高兴呢。 想到此,她再也不瞻前顾后了。 “妾是陛下的救命恩人,陛下却恩将仇报诛我九族,传出去,世人也只会骂陛下是暴君。” 灼湛风双眼闪烁着冷冽的光芒。那双眼眸中,既有帝王的无上威严,又有被挑衅后的暴怒与不满。 “舞希月,你真当朕舍不得杀你吗?” 灼湛风再也忍不住,一把扼住舞希月的咽喉。 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此刻因为用力,而青筋暴起。 舞希月被他整个儿提了起来,如一片落叶,在空中飘荡。 第11章 真当朕舍不得杀你 舞希月在灼湛风的手中,无助地挣扎着。 她的生命在缓缓流逝,却依旧倔强地充满仇恨地等着灼湛风。 灼湛风眼中是怒火,心内却在祈祷:女人,求饶啊。只要你开口求饶,朕立刻就松手。 眼看舞希月的脸都憋成了紫色,灼湛风也未听到一句求饶的话。 终于,在舞希月快要窒息的前一刻,灼湛风松开了手。 舞希月大口地呼吸着,咳嗽着,她的脖子上,可见几道清晰的手指印。 灼湛风眼神复杂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忽然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了。 原来她宁愿死,也不愿意做他的女人。 舞希月失神地坐在地上,不知道等着自己的,会是怎样的命运。 第二日,书意看到舞希月脖子上的伤痕和眼底的青色,大呼小叫,忙着给她抹药。 “书意,咱们的皇上,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啊?” 舞希月用闲聊的语气打听着。 书意赶忙把别的小宫女打发了出去,道: “我的小主啊,陛下是九五至尊,被人知道我们背后议论陛下,是会杀头的。” 舞希月叹了一口气。 “皇宫真是可怕,动不动就杀头。” 书意却对这一切习以为常。 “只要我们不忤逆皇家,本本分分,伺候好主子们。就不会被杀头啦。对了,小主,您这脖子是怎么弄的。” 得知舞希月的脖子是皇上掐的,书意吓得面无人色。 “完了,小主,您怎么能忤逆皇上呢?皇上说了诛九族,那可是驷马难追呀。小主,您可怎么办啊?……” 原本今日半天都没听到什么动静,舞希月还抱着一丝希望,希望皇上反悔了。 此刻,她悬着的心算是彻底死了。 不过,还好她是替人入宫的。 就算陛下发怒要诛九族,杀的也是无良县令的九族,也不会杀到娘亲的头上。 若是真的能诛了那个无良县令的九族,那才叫人拍手称快呢。 只可惜她死了后,就再也见不到娘亲了。 舞希月数了数手里的银子,她决定,把这些银子全都给尚膳宫的小太监小六子,再准备好十封信,拜托小六子每隔两年,就往她家中送一封信。 就让娘亲以为自己一直在皇宫内好好活着吧。 说干就干,她趁着宫女们不在的时候,抓紧时间写家书。 有事情做之后,日子也没有那么难熬了。 一晃,便是十几天又过去了。 这一日,太后宫里的几个有身份的嬷嬷来传话。 说是明日要在祥庆殿举行秀女殿选,届时,太后和皇上将在秀女中,择选优秀者充盈后宫。 嬷嬷们关照舞希月明日定要打扮得体漂亮,并笑眯眯预祝舞希月能中选。 舞希月礼貌地回答道:“多谢几位嬷嬷吉言。” 送走了嬷嬷们,书意雀跃道: “太好了,小主,太后通知您参加明日的殿选,这就说明,陛下并没有要惩罚您。原来,咱们的陛下,也没有传言中的那么没有人性嘛。” 说完,书意才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么大逆不道的话,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舞希月笑着拧她的嘴:“前日还唠叨说我不该乱说话,今日你自己怎么也管不住嘴了?这话你在姐姐我面前说说也就算了,倘若被别人听见了,仔细你的皮。” 书意憨笑道:“小主是自己人,我才敢说这话。在外人面前,我自然是不会乱说的。” 说着,书意就去内务府领舞希月明日殿选要穿的衣裳,和戴的首饰去了。 舞希月则是发了一会儿呆。 自那夜后,她便再也没见过皇上了。 那日,发怒的皇上,是那么可怕。她真的以为自己会当场被他掐死。 可他却放过了自己。 究竟是自己运气好,还是皇上还没有折磨够自己呢? 第二日,舞希月来到了祥庆殿。 别的秀女,也早就来到了。 她们个个使尽了浑身解数,打扮得花枝招展。 显得祥庆殿花团锦簇,好不热闹。 舞希月走进秀女们中间,同相熟的几人打着招呼。 洛小梅看到舞希月,激动得眼中含泪。 “希月姐姐,好久不见了,我好想你啊。” 这几日,江雪菡没少散布希月姐姐的流言,她很是担心姐姐。 如今看到姐姐无恙,她在松了一口气地同时,朝着江雪菡得意地瞪了一眼。 江雪菡自然是早就看到了舞希月。 舞希月打扮得低调,头上只有两支素色玉簪,腰间只挂着一只玉佩,脸上薄施粉黛,清水出芙蓉。 却反而在一众用力过猛的秀女中,显得越发清丽脱俗。 江雪菡怒火中烧,却又不好当众发作。 “你,过来。”她朝宁颂招手。 宁颂原本想挤到舞希月面前卖个好的,此时不情不愿地走到江雪菡面前。 “把她的衣服撕烂了,我给你五千两银子,怎么样?”江雪菡霸道地说道。 宁颂支支吾吾:“这,这不太好吧。大家都知道陛下现在宠她入骨。” “闭嘴。”江雪菡最听不得这个,“假的。陛下要是宠她,她还需要跟我们一样殿选吗?” 这是她琢磨十几天,才琢磨出来的。 陛下让舞希月侍寝,还赐住兰心殿,却不给她位份,定然是嫌弃舞希月出身低微。 而她江雪菡,可是五品大员的女儿。 这么说来,她的机会还是很大的,只要让陛下知道她的出身是多么好,陛下定会给她想要的一切。 “还不快去。”她命令宁颂。 宁颂无奈地朝着舞希月走去。 舞希月看到宁颂走过来,对她灿烂一笑。 这一笑,倒让宁颂毫毛倒竖,仿佛舞希月知道了什么。 果然,舞希月开门见山问宁颂:“江雪菡让你对我做什么?” 宁颂尴尬道:“她让我把你的衣裳撕碎。”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没答应。” 舞希月了然一笑,道:“她许了你什么好处?” “五、五千两。” “呵,真是大手笔啊。” “……” “这样吧,我们合作,五千两分我一半,怎么样?” 宁颂诧异地看着舞希月,却见她表情认真,不似说笑。 第12章 殿选 舞希月拔下头上的簪子,哗啦,从自己的衣袖和裙摆划破下几块布料,递给宁颂。 “拿去。” 宁颂睁大了眼睛。 “你……不怕因此丢了中选的机会吗?”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见宁颂还在犹疑,舞希月补充道:“她让你陷害我,我吃亏不要紧,万一查出来是你做的,难道你又能全身而退吗? “你看不出来吗?江雪菡用这招,其实是想一石二鸟,既除掉了我,也除掉了你。” 宁颂苦笑道:“我何尝看不出来,但我父兄都在薛家手下做事。” “原来如此。”舞希月道,“你难道不想摆脱她的控制吗?你我携手,如何?” 宁颂盯着舞希月的眼睛,过了好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点了头。 另一边,江雪菡等了半天,总算是看到宁颂回来了。 “我让你做的事情,怎么样了?”她立刻问。 宁颂却道:“我可不去做这种危险的事。” 江雪菡大怒:“你敢不听我的话?你等着,我让我爹把你爹和你哥的官摘了。” “摘了就摘了。如今我已经入了宫,自身难保,还管得到我爹和我哥吗?”宁颂摆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你……”江雪菡第一次在宁颂面前吃瘪。 对于一个破罐子破摔的人,确实无法再绑架她了。 “不过,”宁颂话锋一转,“你刚才说给我五千两,倒是可以考虑。如今我入了宫,家里是指望不上了,总得给自己打算。” 说着,宁颂朝江雪菡摊开手:“给我五千两,我立刻就替你去把舞希月的衣裳撕碎了。不给钱的话,这种掉脑袋的活,你就自己干去吧。” 江雪菡咬着牙,宁颂凭着对江雪菡的了解,知道她已经捏紧了拳头,想打人了。 她小声对江雪菡说道: “这儿可不是撷芳殿,说不定就有太后和皇上的人在盯着呢。你若是敢打我,接下来的殿选也别想参加了。” 江雪菡一张脸憋得青黑,她的丫鬟喜冬劝道:“宁小主说得对,主子您今天可千万要忍住。” 江雪菡咬着帕子,把怒气吞回了肚子。 宁颂第一次让江雪菡吃瘪,又在片刻后,拿到了江雪菡恶狠狠甩过来的银票,心里感到痛快不已。 仔细收好了银票后,宁颂便甩给江雪菡几块布料。 “喏,你要的东西。” 江雪菡一看,果然是舞希月今日所穿的衣裳的料子,喜悦一闪而过。 “好你个宁颂,你早已做到了,却在这里讹我五千两银子?” “这怎么能是讹呢?明明是你早已许下的。我只是怕你赖账。” 至此,宁颂是彻底和江雪菡撕破脸了。 眼看江雪菡要发作,喜冬赶紧抱住了她。“主子,您可千万要忍住,马上就要殿选了啊。” “太后驾到~” “皇上驾到~” 远远地传来两声高亢的呼喊,叽叽喳喳的祥庆殿内终于安静了下来。 原本剑拔弩张的江雪菡和宁颂两人,也暂时放下恩怨,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喜冬,快给我看看发髻乱了没有。”江雪菡手忙脚乱地整理着衣襟,迅速收起脸上的盛气凌人,摆出大家闺秀的姿态。 而另一边,洛小梅激动地抱住舞希月的胳膊。 “希月姐姐,我这就要见到皇上和太后了吗?我好紧张啊~不知太后长得什么样子?皇上凶不凶?” “别怕。一会儿你跟着我就好。”舞希月拍着她的手背,安慰着。 听了舞希月的话,洛小梅稍微安心了一点,但很快,她又忧郁道:“要是我能中选就好了。这辈子就吃穿不愁了。” 舞希月沉默着,片刻后,从自己的头上拔下一支玉簪,插到了洛小梅的发髻上。 “这支簪子很配你的衣裳。”然后,她打量着洛小梅,笑道,“放心,你一定会中选的。” “多谢希月姐姐吉言。”洛小梅知道,希月姐姐只是安慰自己罢了。 她心里清楚得很,自己长得不漂亮,能被选入秀女,已经是花光了所有的运气了。更高的位置,她是不想了。 不过,为了不让希月姐姐担心,她努力笑得灿烂。 这时,有执事太监传秀女们进入内殿了。 众秀女排成几排,敛眉,依次进入内殿。 皇上则是搀扶着太后,自另一个门进入。 入座后,太后扫一眼台阶下排排站的秀女们,对灼湛风道: “皇儿呀,这届秀女都是国师老贼挑出来的,里面说不定还有他安排的细作。皇儿何不重新选秀呢?” 灼湛风道: “母后,选秀之事劳民伤财,如今朝廷百废待兴,国库实在是伤不起啊。若是这里面有国师的细作,正好趁机找出来。” 太后叹气,知道灼湛风是打定了主意了。 “真是委屈皇儿了。” 她再次朝秀女们看去,发现这届秀女里面,姿色上乘的,竟没几个。 总算看到一个出挑的,一看,这不是那个救了皇儿的女子吗? 太后远远朝着她点了点头。 秀女们虽然不敢直视太后和皇上,但都在偷偷关注着他们的表情。 太后的动作,很快被秀女们捕捉到。 大家立刻顺着太后的目光看去,发现那个得到太后青睐的幸运儿,是舞希月,众人唏嘘不已。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难道是我们都小看舞希月了?她竟然和太后有关系?” “早知道,就不跟着江雪菡奚落她了。唉,抱错大腿了……” “少说丧气的话。殿选还未开始,一切还未可知呢。” …… 执事太监拿着名册,喊了几个名字。 被喊到名字的秀女,便走到队伍的前排,任太后和皇上挑选。 第一组和第二组被喊到名字的秀女,全都被撂了牌子。 “舞希月、朱海兰、赵茉莉……”终于,执事太监喊出了第三组的名字。 舞希月原本站在最后一排,听到自己的名字,只得低头朝前排走去。 江雪菡站在第一排的位置,她这才发现,舞希月的衣裳好好的。 她立刻拧了一把身边的宁颂,用眼神询问:“怎么回事?你不是把她衣服撕了吗?” 宁颂朝她眨了眨眼睛,随即,朝着舞希月的脚下扔了个什么东西。 就见舞希月一个趔趄,朝着江雪菡和宁颂倒去…… 第13章 全部撂牌子 “啊——” 江雪菡本能地发出一声尖叫,手忙脚乱地推着朝自己倒过来的舞希月。 舞希月狼狈倒地,江雪菡倒是没有被她连累,但她慌乱之中,扯掉了舞希月的外面的罩衣,露出了里面破碎的裙子。 “这成何体统?”座上的太后顿时拉下脸来。 旁边站着的几个宫女,忙上前,把舞希月搀扶起来。 舞希月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 后面的秀女们,有同情的,也有幸灾乐祸的。 就连灼湛风,也被惊动,捏紧了拳头。 刚才随着舞希月摔倒,他的心也跟着漏了一拍。 但这会儿,见舞希月站起来,容色淡定,他心中懊恼不已。 朕何必为她担心,看她这样子,这一跤必定是她自己设计的。 想到这里,他气闷闷坐下,偏过头,不去看那诡计多端的女人。 只听太后威严地问道:“舞希月,好好地,你为何会摔倒?” 舞希月不疾不徐答道:“回禀太后,妾身刚才好好地走着,不知道是谁朝着妾身的脚下,扔过来一颗珠子。” “哦?”太后立刻命令,“将那珠子找来。” 宫女们很快找到了那珠子,递到了太后面前。 “太后,”舞希月做出痛心疾首状,道,“妾认得这珠子。是秀女江雪菡的。” 江雪菡立刻跪地喊冤。 但太后身边的嬷嬷们眼尖,早已发现,这颗珠子上,雕刻着和江雪菡的衣裳领子上一样的花纹。 一个嬷嬷走近江雪菡,盯着她的脖子看了一会,朝着太后道: “太后,这位小主脖子上,挂着一串这样的珠子呢。” 江雪菡也没有想到,自己精心准备的服饰,此刻竟成为自己的罪证。 她立刻明白,这是宁颂和舞希月合伙陷害自己。 “太后,陛下,妾身冤枉。这颗珠子是妾身的不错,但珠子不是妾身扔出去的,而是宁颂扔的……” 她如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猜测的,宁颂和舞希月陷害自己的经过都说了出来。 不等太后发话,宁颂也跪了下来。 “太后,陛下,江雪菡所言,真假掺半。事实是这样的:江雪菡逼迫妾身陷害舞希月,撕烂她的衣裳,好让她落选。 “舞希月知道了这件事,非但没有怪罪妾身,为了不让妾身被江雪菡为难,她还好心的把自己的衣裳撕破,让妾身拿着破布去交差。 “可舞希月也不能穿着破烂的衣裳站在太后和陛下面前,所以在外面又穿了一件罩衫。 “但江雪菡一心想让舞希月落选,竟朝着舞希月扔了那颗珠子,害得她摔倒。 这还不够,她还趁着舞希月倒地的慌乱之际,故意扯掉了舞希月的罩衫。……” 说完,宁颂竖起手指起誓:“若妾身有半句假话,便叫妾身生生世世无依无靠、孤独终老。” 看宁颂发毒誓的狠劲儿,众人都有些相信了她的话。 “不是的,不是的。是她们合伙陷害我……”江雪菡感觉到局面对自己非常不利,不管不顾地大哭起来。 太后被她哭得烦了,怒道:“成何体统。你们还未侍寝,就闹得鸡飞狗跳。后宫庙小,容不下你们这几尊大佛。全部撂牌子,赐出宫吧。” 作为过来人,太后看出来,这几个都不是省心的角色。若留在宫中,日后少不了争斗了。 “啊——”江雪菡跌坐在地上,满脸的绝望。 宁颂咬着唇,露出担忧的神色。 舞希月则是心中雀跃不止,莫非自己这就要心想事成了吗?不过,她面上依旧保持着镇定。 其余秀女,站得离她们近些的,都不自觉地离她们远了一两步,生怕沾上了晦气。 “慢——” 忽然,一直沉默的灼湛风站了起来。 太后诧异了。 对这场选秀,皇儿一直表现得漠不关心。 多年来,皇儿一直把心思放在国事上,身边连个女人也没有。 前些日子,看他对那个有救驾之功的秀女似乎是有些不同,太后心里还高兴了几日。 可是后来,又迟迟不见皇儿有宠幸那女子的举动,倒是和杨家那个同他一起长大的小子,形影不离的。这让太后越发担心皇嗣之事。 此刻,看到皇上出声,她很是欣慰。 莫非,皇儿是要替那舞希月求情?太好了,看来,皇儿心里,还是有那女子的。 这就好,这就好。 太后松了一口气。 只听灼湛风忽然凑近太后,小声道: “母后,这江雪菡是给事中江焕之女,赶不得。” 看灼湛风一脸公事公办的表情,太后露出“哀家都懂”的表情,道: “这本就是给皇儿选秀,皇儿决定就是。方才是哀家插手太多了哈哈……” “那皇儿就不客气了。”说罢,灼湛风转身,厉声发号施令, “江雪菡,赐花,封贵人。” “什么?竟然直接就封了贵人?”众秀女皆不敢置信。 方才还差点被赶出宫,这立刻就封了贵人,刺激,太刺激了。 风向转得太快,墙头的草都不知道该往哪边倒了。 江雪菡从人生谷底到云端,不过短短一瞬间。 “这,这不是真的吧?”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身边有好心的秀女提醒她: “还不快谢恩。” 她这才清醒过来,大声跪地磕头谢恩。 再站起来后,自信和傲慢便又回到了她身上。 她不屑地扫视过众秀女,最后瞪着舞希月,未发一言,但上扬的嘴角和挑衅的眼神,让人感觉她骂得很脏。 “舞希月——”灼湛风继续宣布。 众人顿时屏气凝神倾听,不知这舞希月,又会是什么位份。 “舞希月,心灵手巧,特封为景阳宫修剪花枝的宫女。”灼湛风盯着舞希月,一字一顿地说道。 舞希月瞬间抬头,诧异地看向灼湛风。 方才还雀跃的心情,顿时跌落谷底。 果然,得罪了皇上,是没有好结果的。 她的劫数,还是来了。 但她也只震惊了片刻,便谢了恩,随后转身,在众人或惋惜或嘲笑的目光中,走出了祥庆殿。 她的背影,看起来有些萧索。 不知为何,灼湛风的心,钝痛了一下。 第14章 知道为什么让你跪吗 方才,灼湛风一直冷眼旁观着一切。 太后宣布将所有人都撂牌子赐出宫时,舞希月眼底的兴奋,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果然,这场闹剧,是舞希月为了逃离他所执导。 他偏不让她如愿。 灼湛风故意将那个叫江雪菡的秀女封为贵人,将舞希月贬为修剪树枝的粗使宫女。 他要她知道,违逆他,是要吃苦头的。 没想到,她一声不吭,乖乖地接受了这一切。 灼湛风眼底情绪复杂,女人,你就这么想要远离朕吗? “皇儿,皇儿……” 太后的呼唤声将灼湛风的思绪拉回。 “皇儿,看看这一组如何?” 原来已经有新的一组秀女站在了前排。 可灼湛风已经没有了耐心,面前的秀女,他连名字都不记得。 “撂牌子吧。”他心不在焉地说道。 执事太监张口,正准备大声宣布灼湛风的指令。 忽然,灼湛风又道:“等等。左边那位,穿碧色衣服的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洛小梅不敢相信地抬头,陛下问的是自己吗? “回、回禀陛下,妾唤洛小梅,今年十七岁,……”她忙回答。 灼湛风盯着她发间的玉簪,他记得,舞希月也有一支这样的簪子,她似乎特别喜欢单独别一支这样的簪子,衬得她清丽无比。 “洛小梅,赐花,封答应,赐住景阳宫。”灼湛风改口道。 洛小梅双腿颤抖,眼含热泪地跪下谢恩。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所有秀女一一走到前排,供太后和皇上挑选。 灼湛风随便挑了几个看着面善的,封了答应,余者,全都撂牌子,赐回乡里了。 殿选结束后,太后道: “这批秀女确实不尽如人意,委屈皇儿了。如今,后宫好歹也算是有人了。从今儿起,皇儿可要好好为皇嗣打算了。” 灼湛风淡淡地应了一声。 不一会儿,敬事房的太监便来请示灼湛风:今夜招哪位小主侍寝? 灼湛风犯了江雪菡的牌子。 消息很快传遍了后宫。 景阳宫内,舞希月刚刚换上宫女的服饰,便听得宫女太监们议论,新来的小主搬过来了。 不一会儿,一位小宫女传舞希月去见新搬来的小主。 舞希月去了,才知新搬来的小主,是洛小梅。 看到舞希月,洛小梅把屋里人都赶了出去,这才上前拉住舞希月的手。 “希月姐姐,皇上封我为答应啦。” 洛小梅已经没有了亲人,能留在宫中,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出路。 如今得偿所愿,自是兴奋不已。 但她一想到舞希月被贬为宫女之事,又伤心起来。 “皇上也真是的,大家分明都看得出来,是江雪菡心狠手辣害你跌跤,皇上不但不罚她,反而罚了姐姐。 “这下,江雪菡得多得意啊。不过,姐姐你放心,以后她要是敢欺负你,我来保护你。” 她是真心替舞希月惋惜,也觉得皇上糊涂得很,是非不分。不过,这话她没有胆量说出来。 听到她的话,舞希月心里暖暖的。 “有你这句话,算我没有白跟你好一场。不过,你哪里会是江雪菡的对手。以后遇见了她,还是躲着点吧。可千万别为了我跟她起冲突。” 洛小梅乖巧地点点头:“我听姐姐的,只是,委屈姐姐你了。” 但舞希月并不觉得委屈。 做宫女虽然劳累,但是熬到二十五岁,便可出宫了。 刚才来景阳宫的路上,她便已经把二十五岁,当做自己的一个人生小目标了。 舞希月认认真真地去向景阳宫的老宫女讨教了修剪树枝和养护花草的知识,很快,她就发现,这份工作还挺有意思的。 看着灌木杂乱的枝丫在自己的剪刀下,变换出特定的形状来,竟然有满满的自豪感。 舞希月很快爱上了这份工作。 这景阳宫的主殿尚无人居住,只有一个偏殿里,住着洛小梅。 加之洛小梅有有意让景阳宫的所有人知道,舞希月是她的姐妹,因此景阳宫上下,皆敬重舞希月,并无人敢瞧她不起。 若是日子能长此下去,道也不羡神仙。舞希月想。 * 夜幕很快降临,天香殿内,灯火通明。 这里是新册封的贵人江雪菡的住所。 早些的时候,敬事房的公公便来通知了,陛下今夜会临幸天香殿。 为此,天香殿上下已经忙活了整整半日了。 原本宫中应对这样的事情,都是有惯例的。 但如今天香殿的这位娘娘,着实是有些折磨人。 她对内务府送过来的东西和人,各种挑剔。 她为人苛刻又蛮狠不讲理,整个天香殿,简直被她搅得天翻地覆。 众人苦不堪言。 但都知道,她是今日陛下亲封的唯一以为贵人,也是后宫眼下位份最高的娘娘。 谁敢得罪她? 终于,在十几个伺候的宫人都被她赏了耳光后,众人终于是熬到了夜幕降临。 “皇上驾到~” 听到这声喊,众人才如蒙大赦、如释重负。 灼湛风快步走进天香殿,立刻挥手斥退了伺候的宫人。 江雪菡早已跟着嬷嬷们学过侍寝的规矩,她毫不露怯,行过礼后,就大方上前解灼湛风的衣服。 可刚伸出手,却被灼湛风狠狠捏住。 灼湛风练武之人的力气,岂是她一个小女子所能承受的,她感觉自己的手腕似乎断了,当即便痛呼出声。 她不解地看着灼湛风:“陛、陛下……”眼神柔媚如水,可惜,灼湛风心冷如铁。 “谁允许你碰朕的?”灼湛风面容冷漠,眼神令人胆寒,“跪下。” 江雪菡身子抖了抖,双腿软跪在地。 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不是陛下亲口册封的贵人吗? 白日里等待侍寝的喜悦,此刻俱都化作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灼湛风厌恶地看一眼江雪菡,伸手掸去刚才被她抓过的衣服上的灰尘。 “知道朕为什么让你跪着吗?” “妾,不知。”江雪菡抖着嗓音回答。 她万分期待的侍寝之夜,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那就一直跪着,跪到你知道为止。” 灼湛风在床上坐下,却发现,床上的香味过于浓郁,简直呛鼻。 第15章 宠你没商量 灼湛风立刻命人进来,换了一床新的被褥。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江雪菡,这女人打扮俗气,身上的熏香能熏死苍蝇,叫人无法忍受。 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另外一个女人。 她的身上,总是散发着清新的味道,叫人忍不住想亲近。 灼湛风懊恼地甩甩脑袋。 怎么又在想她。 他是天子,他不允许自己时刻想着那个女人。 宫女们抱着新的被褥进来换的时候,看到了低头跪在地上的江雪菡。 但她们不敢多看,匆匆换好被褥,就急忙离开了。 但江雪菡的屈辱感还是达到了极致。 她本以为今夜她会是后宫最荣宠的女人,眼下却被罚跪在这里,还被几个贱婢看到了自己的这幅惨样。 她好恨,却不知道该恨谁。 灼湛风躺在新换的被褥上,很快睡着了。 江雪菡跪到半夜,就已经浑身僵硬,膝盖更是锥心一般痛。 身娇体弱的她,很快晕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醒来,江雪菡发现,自己被宫女太监们围着。 她忙环顾屋内,发现皇上早已离去。 “娘娘,您没事吧?”喜冬担忧地问。 可这一问,却瞬间激活了江雪菡的耻辱感。 “啪——” 她狠狠地甩了喜冬一巴掌。 “狗奴才,你也配看本宫的笑话?” 昨夜积累的恨意,忽然有了发泄处。 “怎么?看到本宫不得皇上欢心,你们心里很得意是不是?你们就盼着本宫落魄是不是?本宫再怎么样,也是主子,你们永远是奴……” 她忽然爆发,对着喜冬和所有的宫女劈头盖脸地打。 旁的宫女也就罢了,喜冬是自小陪伴她长大的,也这般不被当人看。 “娘娘,我们都是您的人,日后还要靠着您呢。谁敢嘲笑您?”喜冬哭着辩解。 江雪菡发泄够了,才停下了手。 这时,太后处的嬷嬷来提醒,侍寝后的妃嫔,要去太后处请安。 喜冬赶紧伺候着江雪菡梳洗。 江雪菡一瘸一拐到了太后的慈安殿,别的姐妹们都到了,只等她了。 太后看她一眼,并未责怪,反而说她昨夜侍寝辛苦了,赏了她不少东西。 江雪菡听到“侍寝”二字,脸都白了。 可转头一看,别的姐妹们都一脸艳羡地看着自己,顿时,她又在心里笑了。 虽说侍寝不成,但外人却并不知道,这份荣耀,依然是她的,太后的赏赐,也是实实在在的。 从慈安殿出来,魏莱小跑几步,追上江雪菡,谄媚地说道: “妹妹好久没有和姐姐好好说会话了。姐姐可有空去妹妹那里坐坐?” 魏莱从前就惯会讨好江雪菡的,后来看到舞希月得势,便对江雪菡爱答不理了。 如今看到她如此荣宠,这就又舔着脸上来了。 江雪菡冷笑一声,道: “姐姐我昨儿夜里没睡好,着急回去补觉呢。改日再聚吧。” 魏莱心里知道,她这是怨前阵子自己疏远她了。 “那妹妹改日亲自登门拜访如何?” 江雪菡揉了揉酸痛的腰。 “多谢妹妹理解。你不知道,皇上他……”她掩面作娇羞状,“力气多大。可把姐姐我折腾坏了。” 魏莱脸都扭曲了。旁边的姐妹也都听得脸红了。 但又不得不顺着她的话恭维。 “姐姐昨夜侍寝辛苦了。是得好好补个觉。” 看到众人嫉恨又无奈的眼神,江雪菡心中无比得意。 忽然,她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洛小梅。 “哟?你怎么也在这啊?”江雪菡径直走到洛小梅面前,奚落道,“你这么一个丑小鸭,也不知你踩了什么狗屎运,竟然也能当上答应?” “不过,凭你的姿色,皇上是不会看你一眼的,更加不会让你侍寝。” 方才洛小梅一直躲在角落里,出了慈安殿,也只远远地跟在众人身后,主打一个低调不引人注意。谁知还是被江雪菡发现了。 此刻洛小梅只低着头,想要绕过江雪菡离开。 江雪菡却偏偏不让她离开。 “站住?看见本宫,为何不跪?还有没有规矩了?” 洛小梅被拦住,只得屈身朝江雪菡行了礼。 江雪菡却仍是不满足:“本宫让你跪下,你没听见啊?” “贵人没有学过礼仪吗?答应见了贵人,只需行请安礼,不必行跪拜大礼。”洛小梅讥笑道。 江雪菡挑衅地抓住洛小梅的衣襟。 “本宫让你跪,你就得跪。” 这会儿,所有的小主都在,自然,她也得抖一抖自己这个唯一的贵人的威风。 洛小梅倔强道:“我只跪皇上和太后娘娘。你算什么?” “好。本宫倒是要看看你的骨头究竟有多硬。” 说着,江雪菡举起巴掌,预备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听使唤的贱人。 昨夜丢失的尊严,今日无比找回来。 “住手!” 身后传来一声威严的呼和。 众人一看,顿时跪倒了一片。 “陛下——” 原来,皇上不知何时竟然来到了这里。 所有人都跪了下去,只剩江雪菡举着巴掌,如此突兀。 她顿时慌作一团,忙跟着跪下。 “陛下赎罪。洛答应对妾身无礼,因此妾身才想着教训一下洛答应。” 洛小梅虽然惧怕皇上,但此刻也不得不壮着胆子为自己辩解: “陛下,江贵人逼迫妾身给她行跪拜大礼,妾身不愿意,她便要打妾身。” 灼湛风走上前,将江雪菡搀扶起来。 江雪菡满脸的诧异,但昨夜之事,又让她本能地惧怕皇上。 因此她低着头,只恨自己太倒霉,只不过小小的行使一番贵人的权利,怎么就让皇上看见了。 不知皇上此番又会如何惩罚自己。 灼湛风搂着江雪菡的肩膀,俯视着跪地的洛小梅,道: “江贵人是后宫位份最高的人,后宫所有人都得以她为表率。她教训你们也是应该的。洛答应,以后不许忤逆江贵人。明白了吗?” 洛小梅不敢怒也不敢言,只得把委屈的泪水往肚子里咽。 “陛下?” 众人也对灼湛风的处置很不理解。 这偏袒的意味,太明显。 这也让众人,更加认定了,陛下竟然宠江雪菡如斯。 第16章 皇上,我对你很失望 别说旁人不理解了,就是江雪菡自己,也感到诧异。 陛下昨夜对她那般凶恶,今日,怎么忽然完全变了一副样子。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陛下着实是给了她体面。 “洛答应,还不快给江贵人赔礼道歉?”灼湛风又道。 江雪菡一听,得意地瞪着洛小梅。 洛小梅十分屈辱地给江雪菡行了跪拜大礼。 江雪菡心内畅快,顿时,把昨夜皇帝带给自己的屈辱都忘掉了。 “看在陛下的面子上,今日我便不同你计较了。滚吧。” 陛下在此,她也无意再和洛小梅纠缠了。 可灼湛风却似乎不想就这么放过洛小梅。 “洛答应,你破坏宫规,朕不得不罚你。你住在哪个宫?” “回禀陛下,妾住在景阳宫的西偏殿内。” “朕念你是初犯,就罚你就在景阳宫门外,跪上两个时辰,也好长个记性。” “什么?” 就连江雪菡也没有想到,皇上竟然会罚洛小梅跪。 不过,陛下是为了她才处罚洛小梅的,她自然不会替洛小梅求情。 “陛下,是不是罚得太重了些?”倒是灼湛风身边的太监总管李玉,看不下去,说了一嘴。 却被灼湛风狠狠瞪了一眼。 “你在教朕做事啊?” 李玉便再不敢多嘴。 “江爱妃,朕就命你去景阳宫门前盯着洛答应罚跪,可好?” 江雪菡自然是求之不得。 “妾身定好好盯着她,不叫她少跪一分一毫。” “还要叫景阳宫上下,所有人都看到洛答应罚跪。” “是。” 江雪菡得意极了,在她看来,皇上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她的面子。 此刻,她觉得自己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转头,她朝着灼湛风撒娇道:“陛下,妾身身为后宫妃嫔之首,教训她也是为了学着协理后宫,好为陛下分忧。” 灼湛风忍着怒火,道:“爱妃真是朕的贤内助。来人,赏。” 当着众妃的面子,皇上赏了江雪菡翡翠如意两柄,金丝软缎五匹,暹罗国进贡的胭脂一盒。 叫众妃艳羡不已,江雪菡则是尾巴都翘上了天了。 灼湛风离开的时候,还暗示了,今夜依旧会让江雪菡侍寝。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回景阳宫。”灼湛风一走,江雪菡便赶着洛小梅,一行人来到了景阳宫。 江雪菡让洛小梅跪在景阳宫门外最显眼的地方,还让自己的丫鬟喜冬叫嚷地景阳宫上下人人都知道这件事。 自然,舞希月也知道了。 她来不及扔下修剪树枝的剪刀,就奔到了景阳宫门外。 之间洛小梅委屈巴巴地跪在那里,眼中有泪。 景阳宫的太监宫女们都围着看,指指点点,又议论纷纷。 洛小梅的丫鬟团儿心疼洛小梅,拿帕子上前给她擦着汗。 却被江雪菡一脚踹开。 “你家主子这是在受罚,谁让你给她擦汗的?跪不满两个时辰,谁都不许靠近她。” 随即,她又大声宣布: “洛答应不守宫规,不敬姐妹,皇上罚她跪在这里,长长记性。这可是皇上让她跪的。在跪满两个时辰前,谁若是给她递水递粮,甚至递帕子,叫本宫看见了,连她一起罚。” 舞希月心中纳罕:真的是皇上要罚洛小梅吗? 小梅从不是惹是生非的性格,她怎么会得罪皇上呢? 她朝团儿招招手,命她去外面打听打听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眼看着午时就到了,太阳渐渐烈起来。 洛小梅跪在大太阳里,很快就口干舌燥,冒了一头的汗。 舞希月也替她捏了一把汗,却又不敢替她求情。 以她对江雪菡的了解,自己去求情,只会火上浇油,更加激怒她对付小梅。 所以,她就算再怎么焦心,也只能躲在人群后面,捏着拳头盼着时间快些过去。 终于,随着“呼啦”一声响,洛小梅再也支持不住,晕倒过去。 “哎呀,小主晕过去了……” 景阳宫的太监宫女们齐涌上前,七手八脚抬起洛小梅。 “住手!”江雪菡一声断喝,“还有半个时辰了,谁许你们动她了?别说她晕倒了,她就是死了,也得跪满两个时辰。不许抬她进屋。” 看到惨白着脸色的洛小梅,舞希月再也忍不住了,冲到了江雪菡的面前。 “江雪菡,你别太过分。” 她的手里还捏着修剪花枝的大剪刀,这般怒气冲冲地冲过来,吓得江雪菡连连后退。 “你,你想做什么?” 喜冬忙护着自己的主子。 舞希月这才发现了自己手里的剪刀,对付江雪菡,就得来硬的,她干脆就将剪刀对准了江雪菡,道: “让她进屋。江雪菡,你有什么冲我来。” “好你个舞希月,你不要命了,敢违抗圣命。你等着。” 舞希月手里有武器,江雪菡不敢上前,她带着宫女太监们离开了。 “主子,就这么算了不成?”喜冬紧追着江雪菡的步伐,问道。 “本宫自然不会就这么放过她。”江雪菡却心情愉悦极了,“今夜皇上来的时候,本宫定要好好在皇上面前,告她一状。 “洛小梅不给本宫行礼,皇上就罚她跪两个时辰。舞希月敢对本宫行凶,皇上还不得让她跪死在景阳宫门前?哈哈哈……” 江雪菡一行走远,舞希月这边急急忙忙把洛小梅抬进了屋内,又是扇风又是喂水。 这时,出去打听消息的团儿也回来了。 “主子还真是被皇上罚跪的。” 说着,她一五一十将今日出了慈安殿后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什么?”众人听得都皱紧了眉头,“这江雪菡从前就与我们小主不对付,如今她成了宠妃,愈发跋扈,日后,咱们景阳宫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景阳宫的太监宫女们,都很是喜欢洛小梅,只因她对下人和和气气,大家都看得出来,这是个好主子。 只是,这样的主子待下人虽好,却难免受人欺负,在后宫往往连自己也护不住。 跟着这样的主子,是幸事,也是不幸。 舞希月却难得地沉默了。 不知为何,她的心里十分空落落的一块,那是对皇上的失望。 第17章 侍寝还不如罚跪 这时,洛小梅醒了过来。 睁眼看到舞希月,洛小梅就抱着她的胳膊哭了起来。 “希月姐姐,呜呜……我后悔了,皇宫一点也不好。” 这是她第一次在皇宫里吃大亏。 往日虽然江雪菡也欺负过她,但那时大家都是秀女,地位平等,她虽软弱,也还能和江雪菡斗上一斗。 可如今,她面对的是皇上,这个皇宫的主人,更是整个天下的主人。 怪不得她进宫后,听到一句话,叫做“伴君如伴虎”,她今日可算是感受到了。 舞希月只能沉默着,把她搂在怀里安慰。 半日,洛小梅的情绪才缓和下来一些。 “希月姐姐,你说皇上怎么这么不讲理的?明明我一点错也没有,他就为了哄江雪菡开心,就把我往死里整。 “那日皇上封我答应,把我留在皇宫里,我满心里对他都是敬爱。还在心里想着,将来一定好好伺候皇上,尽我所能给皇家开枝散叶。 “可如今,我后悔了。我宁愿在外面,哪怕讨饭,也好过这样的日子。 “姐姐,你不知道,刚才皇上阴沉着脸的样子,有多可怕。我再也不想见到皇上了。……” 洛小梅说累了,沉沉睡去。 舞希月却想了很多。 皇上惩罚洛小梅,真的是为了讨江雪菡的欢心吗? 若果真如此,那他便是一个昏君。 他随随便便就动大刑,是一个暴君。 如此昏君、暴君,舞希月替他感到不齿。 * 御书房内,灼湛风正同杨无诗探讨案情。 “陛下~”门外忽传来总管太监李玉的求见声。 “进来。”灼湛风立刻扔下手里的卷宗,杨无诗也停止了说话。 李玉一跨进门,灼湛风立刻便问道:“景阳宫那边,怎么样了?” “陛下,洛答应跪了不到两个时辰,便晕了过去。这会儿已经被景阳宫的下人们抬进屋内了。有些中暑,并无大碍。” 没有听到自己想听到的内容,灼湛风微微有些失落。 “没有人来替她求情吗?” “没有……”李玉心中纳罕,明明是皇上您亲自罚的人家,人家又如何敢来求情呢? “就没有别的情况发生吗?”灼湛风不悦。 李玉摸不清皇上的心思,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一点可说的:“洛答应晕倒的时候,江贵人言说还未到时辰,不许下人们抬洛答应进屋。 “景阳宫的一个宫女,拿着修剪树枝的大剪刀,就要跟江贵人拼命,江贵人这才放过了洛答应。这会儿,江贵人的宫女,正到处打听陛下在哪里呢,想来就是要说这件事。” 宫女,修剪树枝的大剪刀,拼命,都对上了,这也像是那个女人能干得出来的事。 灼湛风的嘴角微微上扬。 杨无诗一直留意着灼湛风的表情,这时忽然插嘴问道: “李公公,那个拿着剪刀拼命的宫女,叫什么名字?” 李玉笑答道:“回禀杨将军,好像是叫舞希月。” 灼湛风的嘴角愈发上扬了,挥手让李玉退出了御书房。 杨无诗憋笑地说道:“陛下最近乐意在后宫玩儿三十六计了?这个舞希月,是不是那个从国师手里救了你的女子?臣还见过她一面呢。 “怎么?陛下没把她收入后宫?不会是陛下拿不下这小小女子吧?” 灼湛风合上手里的案卷,道:“今日就到这里吧。朕要回养心殿休息了。” 杨无诗立刻起身,道:“也好,臣也要去会美人了。” “你去会什么美人?”灼湛风用命令的语气道,“朕让你查案,你还有心思会美人?” “陛下,这不是您给我的任务吗?您说的,让我去接近莫家的大小姐啊。臣已经打听清楚她的年岁生辰,喜欢吃什么,爱穿什么衣裳……” 灼湛风这才想起来了。 不过,他依旧板着脸,严肃地说道:“你小子可别动了真心。莫家若真是陷害朕的幕后黑手,她就是罪臣家眷。” “放心吧,陛下。我杨无诗是什么人?保证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杨无诗把胸脯拍得邦邦响。 灼湛风回了后宫,换了家常衣服,立刻前往景阳宫。 李玉赶紧派了个小太监,先去景阳宫内报信。 接到消息,洛小梅感到天都塌下来了。 “希月姐姐,怎么办?怎么办?陛下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传话的小太监说道:“小主,您往好处想想,兴许陛下是来留宿的呢?小的这里提前恭喜小主啦。” 说着,小太监拱手作揖。 往常,不管去哪个宫里报信,只要说这句话,那指定是有赏钱拿的。 可洛小梅听到这话,更加害怕了。这简直就是噩耗。 “侍寝?不,不,我不要侍寝……” 让她侍寝,还不如让她罚跪呢。 还想要赏钱?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洛小梅一听,哭得更大声了。 宫女们哄不好她,只得把舞希月找了来。 “小梅,放心,有我呢。陛下若是还要你跪,我就去替你跪。陛下若是要你侍寝,我拿大剪刀替你把他赶走。” 舞希月霸气地说道。 洛小梅破涕为笑。 她自然知道舞希月的话只是说说而已。 但只要舞希月在,她的心里就感觉踏实了很多。 就像小时候,只要躺在娘亲的怀里,就什么都不怕了。 “姐姐,我不怕了。你赶紧把大剪刀收起来吧。让皇上看见了,可是大罪。放心,我能挺过去。” 她收拾好了,领着景阳宫所有人在院内站着迎接皇上。 灼湛风踏进景阳宫,就见黑压压站了一院子的人。 “这景阳宫的人,也太多了些。”他心道。 他扫视一圈,好不容易才在人群后边看到了舞希月。 她穿着宫女的衣服,倒是显得干练得很。 似乎每次见到她,都能带给他不一样的感觉。 她的面容宁静,犹如初春的湖面,目光深邃,蕴藏着无尽的力量。不似旁的宫女,目露迷茫,浑身萧索。 灼湛风发现,自己已经深深地被这个女人吸引住了。 她的每一个眼神,都牵动他心神。 她的每一副面孔,他都爱。 第18章 为她着魔 “妾、妾身,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金安。”洛小梅舌头打结地问着安。 灼湛风连看都未看她一眼,径直越过她,走到了摆在院子里的石桌边,坐下。 石桌上早已摆好了茶水和瓜果。 见洛小梅依旧呆呆地站着,团儿忙示意她上前给皇上倒茶。 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可是别的小主求都求不来的。 小主,您可得把握好了啊。 洛小梅战战兢兢上前,拿起茶壶,往杯子里倒茶。 灼湛风眼角的余光,却一直在关注着舞希月。 可刚才,景阳宫众人朝着他行过礼后,便各自去忙活自己的活儿了。 舞希月也转身走了。 走前,似乎还狠狠地瞪了灼湛风一眼。 灼湛风却并不生气,反而心里乐开了花。 女人,别装了,朕知道,你也是在乎朕的。 灼湛风嘴角扯开一个愉悦的弧度。 “哗啦”,洛小梅无意瞥见灼湛风的笑,却慌得手一抖,茶水撒了一桌子。 “妾身失礼,陛下赎罪。”她扔下茶壶,趴跪在地上,她身后的宫女也都跪下了。 眼疾手快的李玉,忙上前,用帕子擦着灼湛风裙摆的水珠,一边用责备的口吻说道: “洛答应这是第一次招待皇上,紧张得手抖吗?以后陛下可是要常来的,你这般毛毛糙糙的样子,如何能伺候好陛下?” 灼湛风知道,李玉其实是怕自己发火,故意拿话岔开。 不过,心软的李玉,今日是白白浪费力气了。 因为他今儿心情不错,并不准备为这点小事惩罚洛答应。 可转念又一想,或许自己发怒,整点动静,那个女人就会出来了。 想到此,灼湛风眉毛一拧,阴沉着脸道: “洛答应莫不是怪罪朕今日罚了你,要谋害朕报仇雪恨么?” 这罪名可就太大了,洛小梅重重地磕着头,带着哭腔地说道:“不不不,妾身怎么敢怪陛下。陛下罚妾身,也是为了妾身好。” 团儿等宫女也磕头不迭。 舞希月果然很快就注意到了院子里的动静。 灼湛风余光里,瞥见了一个提着剪刀,急匆匆的倩影。 他憋着笑,越发大声地斥道: “这么一碗滚烫的茶水,全都倾到了朕的身上,还说这不是谋杀?看来,上午让你跪两个时辰,太过小儿科。那,朕该如何,才能让洛答应长点记性呢?” “陛下……”洛小梅抬起头,嘴唇哆嗦,双眼失神,眼看就要晕过去。 舞希月三步两步奔过去,半跪着搂住了洛小梅。 “陛下,洛答应午间才受了罚,身子已然是受不住了。她怎么说,也是您的嫔妃。您若是一定要罚,就让奴婢来替她受罚吧。” 舞希月话说得低声下气,但神情却是不屈的,灼湛风甚至在她的眼底看到了不满和恨意。 满皇宫里,只有她会对他露出这样的表情。 灼湛风既感觉自己的权威受到了冒犯,又对这个敢于冒犯自己的女子充满好奇;既想让她这颗倔强的脑袋为自己屈服,又欣赏她的不屈。 灼湛风也不知道,自己这究竟是着了什么魔。 “咳咳……”他掩饰着自己的走神,道,“你算什么?又有什么资格替洛答应受罚?朕又为何要听你一个奴才安排?” “奴婢究竟算什么,那就要看陛下当奴婢是什么了。”舞希月不卑不亢,道, “陛下当奴婢是草芥,立刻杀了奴婢,又有何人敢指责陛下?可难保百年千年以后,史书会记载陛下草菅人命,是个暴君。那时,陛下又有何法子?” “你……” 灼湛风立时愠色满面。 “你这是在威胁朕?” 舞希月低下头,“奴婢不敢。只不过奴婢些微读过些书,但见史书中多有被唾弃的暴君昏君,奴婢不忍陛下百年后,也被百姓唾骂罢了。” 灼湛风捏紧了拳头。 好一朵不怕风刀霜剑的娇花,偏偏,他还就爱她这天不怕地不怕、倔强的样子。 “那,依你之见,朕当如何呢?” 灼湛风深呼吸一口气后,将怒气压了下去。 倒不是害怕这女人说的话,原本,他就没打算真的要罚她们。 舞希月低头想了一瞬,很认真地道: “洛答应身子还未好,可她打翻茶水,污了陛下衣裳也是事实。陛下就罚她禁足景阳宫吧。” “啊?”团儿等几个宫女忍不住唏嘘。 这新晋位的小主们,头一个月里是最最要紧的。 谁若是能在这头一个月里,抓住机会侍寝,那往后的好日子就长了。 这头一个月若是不能抢到侍寝的机会,以后再想得到皇上的关注,那可就难了。 想到此,团儿不解地看向舞希月,小主的这位好姐妹,难道不盼着小主好吗? 可灼湛风却差点笑出来。 “禁足景阳宫,洛答应正好得闲养身体。这究竟是罚,还是赏呢?” 舞希月立刻回道:“禁足,洛答应就见不到陛下了。身为嫔妃却见不到陛下,得不到宠幸,这可是最重的惩罚。” 想当初,她为了逃避做他的女人,可是想尽了法子。这话由她嘴里说出来,当真是好笑。 灼湛风“哈哈哈”大笑了几声,随即弯下腰,食指勾起舞希月的下巴,道: “你当真这么想?” 两人的姿势实在是暧昧,团儿等一众宫女都惊得倒吸了一口气。 舞希月也被灼湛风孟浪的动作闹了个大红脸。 她不悦地扭过头,道: “陛下难道不这么想吗?” 灼湛风讪讪地收回手:“好,那就罚你们禁足十日。” 从景阳宫出来后,灼湛风脸上笑意不断。 李玉琢磨出一点苗头来。 “陛下,似乎您每次见过这位姓舞的小主后,都笑得合不拢嘴呢。” “李总管,”灼湛风恢复严肃的脸,“你今日话有点多啊。是活儿太少的缘故吗?” 李玉狠狠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叫你多嘴。 “陛下,咱现在去哪里?” 灼湛风朝前一看,恰到了江雪菡的天香殿。 灼湛风嘴角的笑意更加灿烂了。 “说好了今夜宿在天香殿,朕可不能让江贵人久等了啊。” “是。”李玉应着。 可他的心里,却是一万个不理解。 陛下心里感兴趣的,明明是那个叫舞希月的女子,为何,又连番宠幸江贵人呢? 第19章 看到你的脸,朕没有胃口 天香殿内,江雪菡正教训贴身宫女喜冬。 “没用的东西,让你去请皇上。找了一下午,也没见到皇上的人影。” 她对着喜冬,又是掐又是踹的。 “难道本宫在舞希月那里吃的憋,就这么算了不成?” 她一从景阳宫回来,就让喜冬去找皇上,务必把舞希月拿着武器威胁她的事情,告诉皇上,好让皇上替自己出头。 洛小梅不给自己行礼,都被罚跪两个时辰,舞希月敢对她动剪刀,那不得跪上两天? 江雪菡心里,已经把自己当成是宠妃了。 毕竟,今日在慈安殿外,她可是当众被皇上搂着肩膀安慰了。 当时,皇上的眼神,是那么的宠溺。 她想想都脸红心跳。 看见的姐妹们,谁不是嫉妒得牙都咬碎了。 她江雪菡平生,就喜欢这种遭他人嫉恨的感觉。爽。 至于昨夜的事情…… 一定是自己做噩梦了。对,绝对是做噩梦了。 那么宠她的皇上,怎么会那么对她呢?她要把这噩梦都忘光,只记得陛下的好。 江雪菡这里正想入非非呢,就听得传来一声:“皇上驾到。” “什么?我不是在做梦吧?皇上来了,皇上这就来了。” 江雪菡喜出望外,忙一把拽起喜冬,“快伺候本宫换衣。不,洗后本宫梳头。不,来不及了。皇上这么早就来了,想必是来陪我吃晚膳的。你快去准备好酒好菜。……” 说话间,灼湛风已经大踏步走了进来。 “恭迎陛下。”江雪菡摇摆着腰肢行礼,微微抬头,看向灼湛风。 天呐,陛下是笑着的。 果然,昨夜的一切都是一场噩梦。 她的宠妃日常,开始了。 “陛下辛苦了。妾身……”江雪菡也笑着上前,却被灼湛风结结实实的一脚给踹开了,正倒在刚才她踹喜冬的时候,喜冬倒的地方。 “啊——”江雪菡不敢置信地抬头,望着陛下。 没错,陛下确实是笑着的。 “离朕远一点,脏了朕的衣裳。”说着,他照旧伸手掸了掸刚才差点被江雪菡碰到的胳膊。 他明明是笑着的,说出的话,却是那么冷冰冰。 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是那么的充满杀气。 这究竟是怎么了? 白日的陛下,和现在的陛下,简直是判若两人。 江雪菡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莫非,自己还在梦中不成? 可从胳膊传过来的同意,让她轻喊出声。原来不是梦。 李玉同情地看了一眼江雪菡,随后便利落地吩咐宫女们摆好晚膳,伺候着皇上用膳。 灼湛风在餐桌前坐下后,喊道:“江雪菡。” “妾身在。”江雪菡充满希望地看向灼湛风,还以为陛下终于变回原来的样子,要让自己过去陪着用膳了。 谁知,陛下接下来说的却是:“去外面跪着。看到你的脸,朕没有胃口。” “啊……”江雪菡终于彻底死了心,哭着跑出了屋子。 幸好,皇上吃完了晚膳,又在屋内批了几张折子,半夜里走了。 江雪菡才得以解脱。 随后,她便拿伺候的太监宫女撒火。 喜冬首当其冲,挨了不知道多少巴掌。 “主子,当心气坏了身子。”喜冬哭着,“奴婢已经知道皇上为什么这般对主子了。” “你知道?你以为你很聪明吗?”江雪菡又是一个巴掌,“你是在说你主子没脑子吗?” 喜冬忍着,让屋里旁的人都出去了。 这才鼓起勇气道:“主子,奴婢也是猜测。说出来,主子觉得奴婢说的有三分道理,就听。觉得奴婢说的没有道理,就当奴婢是魔怔了吧。 “主子您聪明着呢。奴婢再怎么有想法,最后也得您来拿主意不是?” 可总算是把江雪菡的毛顺下去了。 “那你说。要是说得不对,仔细你的皮。” 喜冬搀扶着江雪菡躺下,道: “主子您回忆回忆。殿选的时候,您和舞希月起了冲突,原本太后是要罚的。陛下不但没罚您,还给了您贵人的位份。” “那是本宫人美家世好,在秀女里头出挑,陛下想不注意到本宫都难。” “那是自然。”喜冬忍着心里的呵呵,继续道,“今儿您跟洛小梅起了冲突,而洛小梅又跟舞希月好得穿一条裤子似的。 “主子,您发现没?陛下的言行赏罚,都多多少少跟舞希月有点干系。 “所以奴婢斗胆猜测,陛下其实心里在意的人,会不会是舞希月?陛下这般对您,会不会,是在替舞希月报仇?……” “放你娘的屁。”江雪菡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情,哪怕是猜测也不行。 “陛下要是在意舞希月,为何不封她为贵人?这后宫唯一的贵人,是本宫。陛下的眼里,只能有本宫。” “主子别急。”喜冬帮江雪菡揉着膝盖,“奴婢也是猜测。至于陛下为何不封她为贵人,想必是她家世不行。或者,太后她老人家不喜欢舞希月。总之,咱们多防着一点,总不会错的。” “哎哟,疼!你轻点,想疼死本宫啊。”江雪菡拧了喜冬的胳膊一把,“那依你看,本宫当如何?” “她挡了主子的路,自然是要除掉了。”喜冬的眼底闪过一丝阴翳。 江雪菡冷哼道:“舞希月,本宫早就看她不顺眼了。不管陛下是不是在意她。本宫早晚都要除掉她。” “不过,主子,咱不能急。得好好布局,不能让人知道是咱们做掉她的。” “这还用你来教本宫?”江雪菡瞪了一眼喜冬,随后便在心底演练该如何将舞希月千刀万剐。 * 景阳宫。 洛小梅正和舞希月抱怨:“希月姐姐,刚才真的把我的命都吓没了。皇上怎么那么可怕啊。” 一想起那个恶煞一般的皇上,她就浑身战栗。 “幸好,至少这十天里,我可以不去请安,不会碰到皇上,也不会见到讨厌的江雪菡了。”想到这里,洛小梅心里美滋滋,真想一辈子就这么被禁足着。 “不过,以后姐姐可千万不要像今日这样为我出头了。” 想起舞希月为了自己,要独自面对那么可怕的皇上,她就内疚不已。 “说好的,我是答应了,以后由我照顾姐姐,结果……” “你这小丫头,瞎说什么呀?”舞希月惩罚地捏起洛小梅的脸颊,“你说这些话,是不把我当姐姐了吗?进京的路上,难道你没有帮我吗?” 第20章 想走的,留不住 舞希月想起,进京的路上,是洛小梅悄悄告知自己,江雪菡在设计陷害自己,她才能躲过江雪菡的多次阴谋。 原本洛小梅家世不好,姿色也不起眼,江雪菡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正是那次洛小梅给舞希月通风报信,才使她也成了江雪菡的眼中钉。 自那时起,舞希月和洛小梅的友谊就结下了。 如今,洛小梅有难,舞希月自然义不容辞要保护她。 若是旁的嫔妃被禁足了,还不知怎样哭天喊地呢。 但舞希月和洛小梅却是怡然自得。 只是,有那些个拜高望低,一心想着攀龙附凤的奴才,心里可就活动开了。 眼看着这洛答应没侍寝呢,先就得罪皇上被禁足了,这哪里还有什么前程? 没两三日,就有人偷偷使了银子,去内务府找人把自己调到别的宫里去了。 到第四日,整个景阳宫就只剩下洛小梅、舞希月、团儿,一个小宫女叫庆云的,一个小太监叫小绳子的。 洛小梅见这寥寥几个人,顿时显得有些伤心。 舞希月忙笑着安慰她道:“那些人走了也好。各人有各人的追求。她们的心既然都不在这里了,我们又何必留着她们的人呢? “这时候还能留下来的,可见都是真朋友。” 说着,她扫一眼团儿等三人,严肃地说道: “你们若是也想走呢,也趁早走。可千万别因为面子上抹不开,耽误了自己的前程。这几日相处下来,你们也都知道了,你们洛答应是个心胸宽大的,必然不会因为这个记恨你们。” 团儿噗通一声,跪在洛小梅面前,激动地说道: “主子,奴婢一朝是你的人,便一世是你的人。只要主子还要奴婢,奴婢这辈子照顾您。” 说着,还表忠心地磕了三个头。 洛小梅赶紧把她拉起来了。 团儿是她搬到景阳宫来的那天,内务府指派给她的大宫女。 虽然二人才认识了半个月,但洛小梅看得出来,这是个踏实做事的好姑娘。 团儿在宫里八年了,伺候过三任主子,洛答应是最和善的那一个。 她没有攀高枝的想法,只想跟着个好主子,踏踏实实混日子。 那个叫小绳子的小太监,也学着团儿的样子,磕头表忠心。 洛小梅笑道:“以后啊,你就是这景阳宫的大总管啦。” 最后,众人齐齐看向宫女庆云。 庆云无声地跪下,眼神躲闪,好半天,才怯懦地说道: “小、小主为人和善,待人宽厚,将来必定前途无量。但,但奴婢有个妹妹,在浣衣局做事。因着年虽小,常常被浣衣局的老人欺负。奴婢只有这一个亲人,所以想着……” 舞希月冷哼了一声,道:“你不必说了……” 其实,她刚才就见这个庆云神态不对,所以才说了先前的那段话,为的就是让她自己说出心里话来。 这个庆云她认识,从前她也常常说起她的妹妹,只不过,是抱怨她妹妹不争气,到现在还在浣衣局做粗活,而她已经混到景阳宫了。 更加从未说过要去浣衣局给妹妹撑腰。 不过,也难为她,为了脱离景阳宫,竟然选择去浣衣局。 舞希月朝洛小梅问道:“小主打算把她怎么办呢?” 洛小梅捏捏舞希月的手,道:“她志不在此,我又何必强留。我有你们三个,就够了。想走的,就走吧。你前途保重吧。” 庆云朝洛小梅磕了一个头,道:“多谢小主成全。”随后爬起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团儿叹一口气:“主子对我们这么好,为什么他们一个个都要走?” 小绳子接口道:“他们一个个的,都没良心呗。” 屋内的气氛有些伤感。 舞希月忽然拍拍手,雀跃道:“好了,现在这屋里,可都是自己人了。都别伤心难过。我们虽然人少,可也得把日子过好。 “我在家里时,可是厨房里的一把好手。今儿我就露一手。你们可有口福了。” 她这么一说,众人才又露出笑脸。 小绳子生火,团儿和面,洛小梅洗菜,舞希月挽起袖子,系上围裙,四人就这么忙活了起来。 不一会儿,一桌子菜就做好了。 舞希月做的菜,都是家常菜,不似宫里御厨做出来的那般精美漂亮,但香味却是一绝。 顿时几人都狠狠咽起了口水。 洛小梅更是吹捧着舞希月说道:“姐姐真是心灵手巧,这菜比宫里御厨做得好吃多了。我今儿要吃三碗饭。” 洛小梅小时候家穷,常常饿肚子,进宫后,小脸都圆了一圈。 舞希月家中虽然只有一个娘亲,但娘亲将店铺的生意打理得很好,家中日子很是过得去。 舞希月更是跟着娘亲,学了一手好厨艺。 就这么过了几日,团儿发现,内务府竟然已经好久不送物资过来了。 “小主,定是有人看着咱落魄了,趁机克扣了咱们的东西。”小绳子抢着说道,“小主放心,奴才这就去内务府问个明白。” 说着,小绳子就翻墙出去了。 洛小梅叹一口气,道:“还好有小绳子,要不然,我们可翻不了那么高的墙出去,只好挨饿罢了。” 舞希月却盯着小绳子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团儿,这小绳子是什么来历?他为人如何?”舞希月问道。 团儿偏着头,想着。 “小绳子好像一直在景阳宫当差,从前他闷声不响的,谁也没注意过他。” 洛小梅见舞希月表情奇怪,关切地问:“姐姐问这个做什么?这小绳子身上,有什么不对吗?” 舞希月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但愿是我想多了吧。” 半日过后,小绳子回来了。 却是从正门,由几人抬着回来的。 “哎呀小绳子,你怎么被打成这样?”团儿一见小绳子,就嚷开了。 小绳子浑身上下都是上,衣裳都撕破脸,露出半截身子来,一只眼睛闭着,肿得老高,鼻子下挂着两条血迹。 舞希月和洛小梅都不忍看他的样子。一定很疼吧。 第21章 杀手 “呵呵,洛答应。” 送小绳子回来的大太监弯着腰,带着笑地朝洛小梅行礼,眼里却没有多少敬意。 “您宫里的下人,在外面手脚不干净,偷了别的宫里的东西,叫人当场就抓住了。按照宫里的规矩,这样的,打死也不为过。 “可小的们想着他是您的人,该由您管教才是。这就给您送回来了。小的们任务算是完成了。” 说着,几人就准备离开。 洛小梅一脸迷茫。 舞希月忙喝住那几人:“慢着。” 几人回头,见发号施令的竟然是个宫女,不觉有些诧异。 “你们说他偷了东西,偷了什么东西?在哪里偷的?人证物证可俱在?” 那几人一愣,心道这宫女不一般啊。 领头的那名太监,态度变得恭敬了一些。 “奴才们只是替主子把这人送回来。至于你问的那些,奴才们也并未亲见。连他的人,也不是奴才们打的。洛答应若是要调查个明白,就自己问他吧。” 通过这几句,舞希月知道,这几个太监只是负责把人送回来而已。 等那几个太监走后,团儿赶紧拿出跌打药来,给小绳子抹上。 小绳子却躲开了团儿手里的药,缺了牙的嘴里呜哩哇啦乱叫着。 洛小梅劝道:“小绳子,这时候你就别见外了。这药是我让团儿拿给你的。” “小主,”小绳子裂开嘴,血水顺着嘴角流下,吓人得很,但他笑得灿烂,“奴才给您带好东西了。” 说着,伸手进衣服里,掏出来一个小包。 小布包一层层打开,一面是点心,只可惜,有好几块点心碎了。 “小主饿了吧,快吃吧。” 小绳子伸着手,把点心递到洛小梅面前。 他脸上的笑容,显得——蠢笨无比。 舞希月翻了个白眼。 受这么大的罪,就为了这么几块点心? 再说了,景阳宫只是物资不足了,还没有到要为了几块点心去拼命的地步啊。 这小绳子要么是蠢笨,要么,就是有阴谋。 眼看着团儿和洛小梅被小绳子的举动感动得泪花儿在眼中打转。 “小绳子,你怎么这么傻啊?你若是被他们打出个好歹来,我这心里可怎么好过啊?”洛小梅带着哭腔道,“你的一片忠心,我都知道了。呜呜……这点心,我吃。” 说着,洛小梅就拿了一块点心。 舞希月眼皮一跳。 “等一下。” 她忙上前,将手搭在洛小梅拿点心的那只胳膊上。 “小主,小绳子为了我们,冒了这么大的危险,差点命都丢了。这点心,应该小绳子先吃。” 洛小梅重重点头。 “对。小绳子,你先吃。以后,你不是奴才,你是我的好兄弟。今日你受苦了,这点心合该你先吃。” 舞希月放心下来。 再看小绳子,他神奇并没有异样,只是满脸感激和受宠若惊。 “小主,您对奴才太好了。”他拿起一块点心,“奴才就当这是小主的赏赐。” 说着把一块点心一把塞进了嘴里,嚼了几下,嚷着:“主子,这是奴才吃过最好吃的点心。为了这口点心,奴才也要一辈子伺候主子。” 说着,拖着遍体鳞伤的身体,又要磕头。 舞希月冷眼旁观,心道:难道真是我看错了?小绳子只是一片赤忱? 夜里,舞希月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看看小绳子。 敲了两声门后,屋内就传来:“请进。” 舞希月推门而入。 小绳子住的屋子,依旧是景阳宫最偏僻的一间。 “你已经是景阳宫的大总管了,怎么还住这么偏的屋子啊?”舞希月状似随意地问道。 小绳子嘿嘿笑着,道: “什么大总管呀,都是主子抬举奴才。我心里都知道,我哪儿当得起大总管的位置啊。等将来主子发达了,有更多有才能的人伺候主子了,我就还做回我以前的那个粗使小太监。” 舞希月微眯起眼,探究地盯着小绳子那张黑黝黝的脸。 莫非,他真的如他表现出来的一般,只是忠厚赤忱而已? “希月姐姐怎么有空来看我?” “哦,你受伤这么重,得吃点好的才能好得快。我给你送点果脯来。”舞希月掩饰地递上手里的布包,“是我攒着自己吃的。” “这怎么好意思?”小绳子立刻就接过小布包,连着塞了好几个果脯进嘴里,“嘿嘿,虽然受伤了,但是主子和希月姐姐都对我这么好,团儿还给我送了茶水来,我觉得值了。” 他的表现,让舞希月找不到一点破绽。 “这剩下的,我得留着慢慢吃。”小绳子不舍地把小布包又包起来,递给舞希月,“姐姐,你帮我把果脯放在那个箱子里好不好?我不方便过去。” “好。”舞希月立刻答应,走到箱子前,打开了箱子。 忽然,一道黑影闪过。 “嗷呜——” 舞希月只觉得手上一阵刺痛,一看,两个深深的牙印。 却是一只浑身炸毛的黑猫,自箱子中跳出来,咬了她一口。 说是猫,可又有些不像。 猫没有那样的可怖的眼神,没有那样锋利的牙齿。 那猫快如闪电,咬完她的手后,就逃出门外,不见了踪影。 舞希月的心立刻沉了下去,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一阵酥麻感,自那两个牙印散开,瞬间就遍布了整个胳膊。 她忙用另一只手掐着手腕。 回身去看小绳子,他已然换了另一副面孔。 他脸上的憨傻劲儿,变成了狰狞、凶狠。 舞希月绝望地哈哈笑了两声。 “你果然有问题。” “哈哈哈……”小绳子则是压抑不住得意地笑了,“舞希月,你很谨慎。但还是栽在了我的手里。” “你背后的主子,是谁?” “这个怎么能告诉你呢?她们可是花了大价钱请我过来的。为客户保密,是杀手的职责。” “杀手……” 舞希月整个身子都没了知觉,在倒下去的那一刻,她深深地记住了小绳子说的最后一句话。 眼看着舞希月倒地,小绳子从床上跳下来。 行动自如,完全不像一个受重伤的人。 他背起舞希月,朝着门外走去…… 第22章 中毒 最先发现舞希月的是团儿。 她脸色惨白,跌跌撞撞跑去告诉洛小梅。 洛小梅跟着团儿,跑到舞希月住的屋子力量,见舞希月跌倒在地上,脸色青紫。 “姐姐,姐姐你怎么了。”洛小梅害怕地摇着舞希月的身子,呼喊着,可她却怎么都不动了,“姐姐,你别吓我。呜呜,刚才你还好好的呢……” 团儿这会儿已经镇定下来了,抹着泪,道:“小主,咱们先把姐姐搬到床上去躺着吧。” 洛小梅六神无主,心如刀割,听团儿说得有道理,便点了头。 两人搭手,把舞希月抱起来,可刚抬起来,团儿脚下一滑,三人齐齐倒下去,乱作一团。 洛小梅懊悔地擦着舞希月脸上的灰尘,哭泣道:“希月姐姐,对不起,都是我,太没用了……” 这时,小绳子拄着一根棍子一瘸一拐地过来了。 “小主,这是怎么了?”小绳子伪装得很好,洛小梅和团儿根本不怀疑他。 他见到屋内的景象,扔下手里的棍子,忙跑了过来。 “小主,交给奴才来吧。” 他轻轻松松就把舞希月抱了起来,小心地放到了床上。 团儿一脸感激。 “幸亏有小绳子,要不然,我和小主真不知该怎么办好了。” 洛小梅心急如焚。 “希月姐姐先前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这样了?” 她上下检查着舞希月的身体,立刻发现了她手上的两个血印子。 “这,这是什么?” 团儿凑上前,却摇了摇头。 小绳子道:“倒好像被猫咬的牙印子。奴才小时候被猫咬过,就是这样的两个牙印。” 团儿想了想,道:“方才好像确实听到了猫叫声。” “我来了这么多天,从未看到景阳宫有猫呀。”洛小梅皱着眉,思索着,“再说,就算被猫咬了,姐姐又何至于昏迷不醒?” 她伸出手,摸了摸舞希月的额头,又触碰了自己的额头。 惊道:“呀,姐姐烧得厉害。不行,得请大夫来看看才行。” “可小主,我们被禁足了,出不去呀。”团儿忧心道。 小绳子一咬牙,做出为难的样子,“小主,还是奴才翻墙出去吧。” 洛小梅看一眼小绳子脸上的青紫,摇摇头,“就算你不顾身子有伤,翻出去了,难道叫太医也跟着翻墙进来吗?” “那可怎么办呢?”小绳子和团儿急得团团转。 还是洛小梅最先想到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还是我去求外面看门的公公行个方便。” 打定了主意,她立刻回自己的屋内,找出了攒的所有银子,快步跑到景阳宫的大门前。 “救命啊——”她使劲敲门,喊着,“景阳宫内有人生了疾病,求公公们可怜可怜我们,帮着请个大夫来吧。要不然,就要出人命了。 “只要你们肯开门,叫我给多少银子都成。” 说着,她立刻就从门缝里,往外塞了一包银子。 “这是一点小意思。等请来了太医,我再给公公们喝茶的钱。” 那一包银子很快被人拿走了。 洛小梅依稀听到外面有人掂着钱袋感受重量的声音。 “姐姐快低声些。你们是在禁足中,难道光彩吗?”传来一个太监的尖细的嗓音,看来,他是把洛小梅当成了景阳宫的宫女。 “不过,既然姐姐给了银子,小的们一会就去太医院拿些药来。” 洛小梅着急道:“不行,我们的人病得重,得太医亲自来看才行。” 那太监连里面人得的什么病都不知道,还说拿药来,恐怕是敷衍的话。 洛小梅慌得手脚都冰凉了。 小绳子则是在旁,露出看戏的表情。 外面的看守太监是不会开门的,就算开门了,也不知道要磨到什么时候。这一点,他早已料到,所以他不慌不忙。 那舞希月的命,他是要定了。 团儿见状,抢着上前,捏了捏洛小梅的手,小声道:“小主别急,让奴婢来。” 随即她高声对外面喊道:“不满几位公公,得病的不是一般人,是我们小主。小主突然发病,昏迷不醒。我们担心小主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万一皇上怪罪下来,我们可谁都担不起。 “几位公公若能行个方便,将来皇上知道我们小主能得救,也有你们的一份功劳,必然不会亏待了几位。” 洛小梅给了团儿一个赞赏的眼神。 她也是关心则乱,竟然想不到用自己的身份去压他们。 果然,外面几位公公的声音里,有了慎重。 “你说得病的是你们小主?她好好的,怎么忽然就病了?” “就是说呀,小主忽然得病,我们也是没有办法了。就请几位公公高抬贵手吧。” 外面安静了下来。 洛小梅只得又往外塞了一包银子。 “公公们,不是十万火急,我们也不会难为你们。” 停顿片刻后,大门终于吱呀一声开了。 刚开了一个一人能通过的小缝,洛小梅就挤了出去。 “小主……”团儿急忙跟上。 洛小梅跑了几步,停下来分辨方向。 她是个路痴,又很少出门。 忽然,她想起来了,希月姐姐曾带她去过太医院。 这么一回忆,很快就记起来了太医院的方向。 这时,团儿也赶了过来。 “小主,这会儿天都快黑了,也不知道太医院有没有人当值。” 洛小梅目光坚定地道:“不管用什么方法,我都一定要救姐姐。团儿,姐姐身边不能没有人,你去屋里看着姐姐,给她喂点水。” 停顿几瞬后,她又补充了一句:“只许你看着她,不许旁的人靠近她。” 不经历生死关头,人不会成长。 何况洛小梅并不傻,她猜到,姐姐的症状,怕是中毒,不知是谁下的黑手。她所说的旁人,指的是藏在暗处的人,她对小绳子,丝毫没有怀疑。 团儿听话地点头,目送着小主跑远。 回忆刚才小主的话,不让旁的人靠近希月姐姐。 旁的人?可景阳宫就这么几个人啊。 这时,团儿远远看到小绳子。 难道,小主是怀疑小绳子? 团儿心内虽然疑惑,但多提防一点总没有坏处。 第23章 要朕亲自审问吗? 此刻,灼湛风正好从御书房回后宫,路过景阳宫。 景阳宫恰在他每日下朝回养心殿的必经之路上,所以,当初他才特意将舞希月安排在了景阳宫当值。 又把那个疑似与舞希月交好的女子,也安排在了景阳宫。 如此费劲心思,也不过是为了每日路过的时候,能有机会看到那个女人。 “李玉,景阳宫怎么样了?”灼湛风问道。 其实问也是白问,景阳宫紧闭大门,安静得很。 在他的记忆中,当年父皇的妃子们若是被禁足了,哪会这般安静?定然是要使出浑身解数,到父皇的面前献媚的。 他依稀记得,父皇有一个妃子,在大冬天里,抓了好多蝴蝶藏在衣服里,瞅着父皇到了跟前,那妃子一转身,蝴蝶偏偏起舞,简直奇景。 父皇看呆了,立刻抱起那妃子,回了寝宫。 父皇还有一个妃子,时常守在父皇下朝的路上,装作寻东西的样子,今儿是镯子丢了,明儿是手帕丢了,后儿又是耳坠子不见了。 父皇明知道她是找借口,却不点破。 那时候灼湛风以为,他将来的妃子,定然也会这样,费尽心思,只为他目光的片刻停驻。 可如今现实却…… 果然他看中的女子,就是和旁人不一样。 不过,若是此刻,那舞希月当真在这路上等着他,他想想便觉得喜悦盈满了心田。 “陛下——” 灼湛风正想些有的没的,忽然耳边传来女子的锐利的嗓音。 他猛然抬头,嘴角的笑意尚未收起来。 却见来的并非那个一直在他脑海里徘徊的女人,而是一个有些熟悉,但一时叫不上来名字的女人。 李玉见洛答应没规没矩地冲过来,立刻上前拦在灼湛风面前。 见过后妃在后宫假装邂逅皇上的,但没见过这样好似屁股后面有人追似的跑过来的。 难道是后妃争宠新套路? “洛答应,您如此急着见皇上,想必有大事禀报?”李玉提醒洛小梅,您最好能说出个要紧事情来。 刚才团儿的话提醒了洛小梅。 这会儿太阳都下山了,太医院值守的太医,想必不多,她一个小小答应,能不能请来太医,还真是个未知数。 幸而,她看到了皇上。 她原本是极惧怕皇上的,可如今为了希月姐姐,她也顾不得那些了。 她大喊着朝灼湛风扑过去。 “陛下,救命。”时间不等人,姐姐的病情容不得她矫情,当下她对着灼湛风说话也不结巴了,“希月姐姐不知怎么了,忽然昏迷不醒,只找到她手上有两个血点。 “妾担心她是被人陷害中了毒,恐有性命之忧。妾斗胆请求陛下宣太医救一救希月姐姐。” 她用最简洁的文字,说清楚了状况。 最后补了一句:“希月姐姐就是那日建议陛下罚臣妾禁足之人。” 这样说,陛下应该能想起来希月姐姐是谁吧。 此刻灼湛风已经想起来了,这是舞希月一直护着的那个洛小梅。 他不敢相信地重复着:“你说舞希月怎么了?中毒了?” 不等洛小梅回答,他立刻大声命令道: “李玉,立刻宣太医来景阳宫。” “是。”李玉一挥手,身边一个伶俐的小太监如离弦的箭一般冲向了太医院的方向。 “走,你跟朕回景阳宫去。”灼湛风对洛小梅说完,便立刻抬腿。 李玉远远就亮起嗓子喊着:“皇上驾到。” 景阳宫门前的守门太监,立刻就打开了大门。 灼湛风一行人快步跨进了景阳宫。 来到舞希月的床前,灼湛风见舞希月脸上笼着青色,是中毒的模样。 他利落地在舞希月脐上三寸点了三下,封住她穴道,护住她心脉。 “来人,给朕查,究竟是谁这么大胆,敢动朕的人。”灼湛风双眼通红,浑身杀意尽些泄出,“景阳宫所有人,不得离开。” 李玉等慌得腿发抖,还从未见陛下气得这个样子。 此时,太医跟随传话的小太监跑了进来。 “参见……”太医正要行礼,却被灼湛风挥手打断。 “别废话,快诊治。” 太医院看到来传话的是皇上身边的小太监,哪里还会迟疑?用最快的速度跑了过来。 这会儿见皇上这个样子,知道这床上的人十分重要,因此不敢丝毫懈怠,诊脉诊得细致。 灼湛风则是坐在床沿上,捏着舞希月的手,盯着她那毫无生气的脸。 “女人,你今日怎么不气朕了?朕最喜欢你对着朕不服气的样子了。满皇宫里,就你最不把朕放在眼里。朕不怪你了,朕只要看到你平平安安。……” 他在心里默默祈祷着。 “陛下,”太医诊脉毕,满头大汗地跪下回话,“这位姑娘是中了毒,这毒有些蹊跷。须得找到毒药来源,臣才能配制出解药。” 灼湛风忍着怒火,转身吼道:“李玉,审得怎么样的?可能找到下毒之人?” 李玉赶紧进来。 方才太医在诊脉的时候,他便在外间审讯景阳宫的人。 就连洛答应,也不例外。 好在景阳宫就这么几个人,很快他就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陛下,据洛答应说,舞小主今日白日还好好的,晚膳过后,她回了自己的卧房休息,随后是宫女团儿发现舞小主晕倒在地上。 “团儿则是说,洛答应想舞小主陪着说说话,她去舞小主屋内找她,发现她倒在地上。 “景阳宫还有一个太监,叫小绳子,他说听到院子里传来哭声,就过来看,发现洛答应和团儿围着舞小主哭。后来,洛答应就出去找陛下求助了。” 灼湛风听完,“啪”的给了李玉一巴掌。 “审了半日,就审出这么些?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 李玉捂着脸,低头不语。 “用刑。把他们三个狠狠地打一顿,朕就不信,问不出有用的东西。” “啊?”外间的三人,压抑地惊叫一声。 灼湛风见李玉还愣着不动,怒道: “还不赶紧动手。没用的东西,要朕亲自动手不成?” 说着,他已经旋风一样地到了外间。 第24章 君王不早朝 “来人,上刑。给朕狠狠地打,直到有人说真话为止。” 灼湛风喝道。 几个侍卫上前,对着洛小梅,团儿,小绳子就狠狠地掌起嘴来。 侍卫们如同冰冷的工具,丝毫没有因为手下是女子就留情。 洛小梅的脸很快就火辣辣地疼起来,她对灼湛风的惧怕,此刻达到了顶峰。 团儿不明白,皇上打她和小绳子也就罢了,怎么连小主也…… “皇上,”洛小梅忍着痛开口,大喊一声。 灼湛风只当她是要坦白了,忙挥手示意侍卫停下来。 “皇上心里着急,妾身懂。可姐姐的毒,不容我们浪费时间。当下,最要紧的,是找到解药。” 洛小梅道。 虽然面对着如活阎王一般的皇上,但她必须鼓起勇气,说出这番话,只有这样,姐姐获救的机会才更大一些。 “等姐姐醒来了,任凭皇上随意处置我们。” 灼湛风听她说得有理,不由仔细看了她两眼。 “那依你之见,朕该如何找出下毒之人。” “回皇上,妾身观姐姐手上的血点,似是被某种野兽所咬伤。妾身的宫女说,曾听见景阳宫内有猫叫。或许,皇上可以从这里着手调查。” 洛小梅说道,团儿在旁不住地点头,表示赞同。 而小绳子则是一直跪趴在地上。 灼湛风闻言,立刻命令道:“李玉,你去打听宫里什么时候有猫了。再传杨无诗进宫。” “是。”李玉领命而去。 灼湛风冷冷地看着洛小梅三人,道:“朕且相信你们一回。不过,你们三人的嫌疑依旧是最大的。跪在这里,没有朕的命令,不准离开一步。” 说罢,他回到内室,此刻,太医正在为舞希月针灸,以尽量延缓她体内毒素的蔓延。 灼湛风上前,坐在床沿上,拉着舞希月的手,充满深情地说道: “舞希月,朕不许你有危险。你是朕第一个心动的女人。你还没有听到朕对你说出心意,怎么能就这样不理朕? “朕承认,前阵子朕对你是过分了一些,可谁让你忤逆朕,不把朕放在眼里?朕要封你为贵人,要宠幸你,你居然不稀罕。 “你把朕的尊严置于何地?还从来没有人敢违抗朕。朕哪有对你,也不过是想看到你服软。 “可朕后悔了。看到你被江雪菡欺负,朕其实心里并不好受。不过,朕已经替你惩罚她了。 “在后宫中,没有朕的宠爱,又有哪个女人能善终呢?你今日遭此劫难,是朕之过。 “朕错了。彻底错了。从今以后,朕再不会让你有丝毫闪失。 “朕要把你紧紧拴在身边,朕要昭告所有人,你是朕最心爱的女人。 “朕倒是要看看,以后谁还敢对你下此毒手。” 灼湛风伸手,爱怜地抚摸着舞希月的脸。 “朕要把你宠上天。希月,不要拒绝朕,朕会让你看到朕的真心。” 说着,他起身,命小太监拿笔墨来,当即撕下龙袍的一块袍角,在上面写下了册封诏书。 “希月,只有你的册封诏书,是朕亲笔所书。这样,足以说明你在朕心里的地位了吧?” 写好了诏书,旁边的小太监极有眼色地递上灼湛风的印章。 灼湛风却并没有接,而是将食指塞进嘴里,咬破,在诏书上按了手指印。 众侍卫及太监宫女太医等都惊呆了。 灼湛风将诏书卷起,塞到舞希月的手里,又用流血的指尖,按揉着舞希月手背上的血点。 “朕与你的血流在一起,朕要与你痛在一处……” 李玉气喘着进来。 “陛下——” “查到些什么?”灼湛风立刻站起来,急急问道。 屋内的侍卫,太监,宫女和太医,都惊异于皇上变脸真是太快了。 方才还是柔情蜜意的,这会儿立刻就变得凌厉如刀。 李玉急忙禀报。 “陛下,皇宫内确实出现一只奇怪的猫,除了舞小主外,还有三个宫女,也被咬了。 “只不过,她们只有些微的头痛和眩晕之症。 “奴才已经把她们都带过来了。就在门外候着。” “很好。”灼湛风难得地夸了一句李玉,“快把她们都带进来,让太医看看。” 太医很快查看了三个宫女,确定了她们三人,确实和舞希月中的是同一种毒。 三个宫女也都描述了那只怪猫的可怕样子。 “难道,这一切当真是意外?”灼湛风皱紧了眉头。 “杨无诗呢?怎么还没到?” 灼湛风话音刚落,就听见外面应着:“到了到了。” 杨无诗第一次进景阳宫,好奇地左看右看。 “无诗,朕需要你。”灼湛风一脸焦急,抓住杨无诗的两只胳膊,“只有你能帮朕。” 杨无诗还是第一次见到灼湛风露出天塌下来了的表情。 他立刻收起不正经,郑重道:“陛下但请吩咐,臣万死不辞。这一次定叫那莫家……” “朕需要你去抓住那只怪猫。” “啊??” 杨无诗怀疑自己听错了。 “皇宫里不知怎么出现一只怪猫,咬了朕心爱的妃子和三个宫女。朕心爱的女人到现在还昏迷不醒。朕要你抓到那只猫,只有那只猫的血,才能救朕的爱妃。” 皇宫里一向豢养的都是名贵的动物,像猫这种常见的动物出现在皇宫,确实不同寻常。 这猫还咬伤了人,咬伤的还是皇上心爱的妃子,那就该死。 杨无诗不敢懈怠,立刻行动。 只是他走出景阳宫,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陛下心爱的妃子?谁呀? 这边,灼湛风也没有闲着,命李玉紧急召所有太医进宫会诊。灼湛风更是彻夜守在舞希月的床前,甚至第二日都没有上早朝。 这般兴师动众,很快满后宫都知道了这件事。 “什么?你说景阳宫被只野猫给抓了,皇上彻夜守在景阳宫?没看出来那个洛答应这么受宠啊。” “什么?景阳宫被猫咬的是个宫女,不是洛答应?什么宫女面子这么多大?” “皇上为了她,早朝都不上了?本宫怎么不知道后宫里还有这般狐媚惑主的人才?” …… 第25章 君王最忌专情 消息传到太后耳中时,太后正在查看敬事房的档案。 “什么?你说皇帝从未宠幸任何一个妃子?就连江贵人也……” 敬事房太监小心地答道:“不敢欺瞒太后,皇上去江贵人殿里几次,但从未上江贵人近身。” “你为何不早来报?这还不是欺瞒?”太后直接将档案摔到了敬事房太监的脸上。 太监连忙跪下磕头:“太后恕罪,是皇上不让奴才说的呀。” 太后心痛如刀绞。 皇儿啊皇儿,你这究竟是怎么了呀? 跟了太后几十年的福嬷嬷神色匆忙,附在太后耳边,告知了宫内传着的消息。 太后心里先是一喜。 原来皇儿还是喜欢女人的。 随后听到皇上为个宫女没上早朝,当即就摔了面前的茶碗。 “那宫女是谁?后宫最忌出现这样狐媚惑主的妖精。好好的君王,都要被迷惑成为废物了。 “皇儿一直不宠幸后宫,想来就是被这个妖精迷惑的。 “哀家倒是要看看,究竟是怎样一个宫女。” 还有一句话她憋在心里没说出来:趁着那妖精根基还不稳,要趁早除掉才是。 满屋子人,只有福嬷嬷看到了太后眼底的杀气。 太后到了景阳宫,径直走向主屋,却见那里只跪着三个人,其中一人,着答应服饰。 “皇帝呢?叫来见哀家。”太后怒道。 立刻有太监应了一声,去传话了。 灼湛风在舞希月的床前守了一夜,眼底已经有了青色,下巴上,有了青青的胡茬。 他眉头紧锁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舞希月的脸。 时不时冲一旁的太医们发一通火:“还没有想出法子吗?朕养你们是干什么的?” 太医们昨夜被连夜抓进宫来,也是一夜未睡,年长些的,如何支撑得住? 大家讨论来讨论去,一直认为,以那只咬人的猫的血为引,是唯一的解毒办法。 这话已经告知皇上了,可皇上依旧逼着他们一定要究竟出来一个被选方案。 若是找不到那只猫,解不了那位姑娘的毒,依着他们这位皇帝残暴的性子,只怕他们全都得陪葬。 如今,他们也只能盼着杨将军,能尽快抓到那只怪猫了。 太监请灼湛风去见太后。 灼湛风此刻心如刀割,根本没有心思管旁的是。 “就说朕不舒服,就不去见母后了。改日给母后赔罪。” 太后听了小太监传回来这句话,感到失望极了。 民间有句俗语,叫做“娶了媳妇忘了娘”,她也算是体验到了,竟然是这般心酸的感觉吗。 “好,他不来见哀家,哀家就去见他。” 太后命小太监带路,生平头一回,进了宫女住的下人房。 只觉得狭小的屋内,处处是腌臜。她这尊贵的身份,纡尊降贵于此,一会定要好好教训那宫女。 福嬷嬷搬来一把太师椅,太后坐了。 “哪位是被猫咬的宫女?”太后巡视屋内。 她都来了好一会儿了,那不知好歹的妖精,竟不来拜见。 李玉忙上前,告知舞希月尚昏迷不醒。 太后这才得知,原来那个宫女,就是舞希月。 顿时,她的火气消下去大半。 毕竟,她对皇儿,有救命之恩。皇家,确实欠着她的。 灼湛风得知太后进了这屋子,值得放开舞希月的手,过来请安。 太后看见灼湛风满面憔悴的样子,顿时刚才的些许愧疚立刻就消散了。 “皇儿啊,你是一国之君,怎能为了一个女子,消沉至此?” 灼湛风哭丧着脸道:“都怪皇儿没有看顾好她,让她早了人算计。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皇儿心里……” “你这是什么话?就算她对你有恩,多多地赏赐她家里财物便是。难道咱们皇家,还欠她的不成?” 皇帝就是皇帝,宫女就是宫女。宫女救了皇帝,那也是她应该做的。 太后毕竟是过来人了,看得出来,灼湛风绝对不是仅仅因为舞希月的救命之恩,才对她这般不同寻常的。 一个男人为了一个女人,彻夜不眠,面子都不要了,拼尽一切去救她,这般行为,只可能是因为感情。 可皇儿啊,你是君王,君王最忌深情、专情。 “皇帝,就算你再怎么难过,也不能忘了你肩上的担子。这里有太医们守着也就是了。你随哀家回养心殿,好好地睡一觉。明日若再不早朝,你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 灼湛风低头不敢言,只得最后看了一眼舞希月,搀扶着太后离开。 安抚好了太后,灼湛风并未休息,而是召来李玉。 “去查,是谁把消息捅到了太后面前?” 李玉道:“奴才早已打听清楚了,似乎是江贵人那边……” 灼湛风眼眸微眯,冷哼道:“就知道那个贱人没安好心。查一查怪猫是不是跟他也有关系。” 这时,一个小太监急步进来:“陛下,杨将军抓到怪猫了。” “当真!好!立刻去景阳宫。”灼湛风瞬间脸上有了喜色。 急急回到景阳宫,太医们已经在熬药了。 杨无诗邀功求赏。 “陛下,您这回可一定得好好赏我。我不但抓到了怪猫,还查到了把怪猫带进皇宫的人……” “是谁!”灼湛风着急地问。 杨无诗一挥手,手下侍卫带进来一个浑身没一块好肉的人。 “能熬过我杨无诗十道酷刑,可见这杀手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 杨无诗上前,将脚踏在那人的背上,狠狠地碾着他背上的伤口。 那人后背的肌肉肉眼可见地颤栗着,可那人却能一声也不吭。 就连灼湛风也忍不住叹道:“是个厉害角色。” 杨无诗的手段,他是了解的,只会比他更加狠毒。 “不过,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杨无诗笑道:“陛下好眼力。这人伪装成一个小太监,不显山不露水的,一般人根本不会对他有所怀疑。” 原来是他。灼湛风回忆起昨日,他惩罚景阳宫的所有人时,这个小太监是那样战战兢兢,不敢怒也不敢言,就连他,也未过多在意这个小太监。 第26章 效果好极了 “陛下,人已经抓到,该怎么处置?”杨无诗垂首,等着灼湛风的下一步指示。 灼湛风恨不得即刻就杀了这罪魁祸首,但他想起,眼下有更加重要的事情。 “押下去。无诗,你亲自看守。等朕处置好景阳宫的事情,再审问这厮。” 说罢,便又进了内室,几步到了舞希月的床前。 “药还没有煎好吗?”灼湛风急躁地吼着。 太医们忙捧着药碗上前。 “陛下,药已经好了。” 灼湛风立即伸手,“拿来。” 早有宫女拿了枕头,将舞希月的头高高地枕起。 灼湛风左手端着药碗,右手拿勺,舀了满满一勺药,便往舞希月的嘴边送。 “陛下,”李玉急忙提醒,“刚熬好的药,烫着呢,您得吹凉些,再喂给舞小主喝。” 灼湛风愣住,呆呆地问道:“吹凉?如何吹凉?” 李玉劝道:“陛下,还是让宫女们来吧。” 陛下哪里做过这样的事情? 灼湛风只得将药得给身边一个宫女,他则是在旁,仔细看着宫女的一举一动。 那宫女喂完了第一口后,灼湛风便自信地说道:“朕会了。把药给朕。” 他强硬地抢过宫女手里的药碗,学着宫女的样子,一点一点喂完了一整碗的药。 李玉在旁感叹道:咱家这辈子也是值了,竟然能看到陛下伺候别人喝药这样稀罕的场面。 灼湛风将空地药碗递给一旁待命的太医,问道: “她何时能醒?” “陛下放心,太医院所有太医配置出来的解药,定是能解这姑娘的毒的。陛下只需等待即可。” “事情最好如你所言,否则,整个太医院都得陪葬。朕说到做到。” 太医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急忙岔开话题: “陛下,其实咬到这位姑娘的,并非猫。而是一只猞猁,长得像猫罢了。” “猞猁?” “正是。而且,臣等发现,这是一只由人豢养的猞猁。这猞猁的口腔内,被人塞了毒药。那畜生每咬一次人,口腔内的毒药便少了些。因此,后面被咬的几位姑娘,症状便轻了许多。” 灼湛风捏紧了拳头,“究竟是谁,如此手段狠毒?” 他走近床边,看着舞希月的脸色逐渐恢复了红润,内心却难以平静。 他在心里暗暗发誓:这绝对是他灼湛风最后一次让心爱的女人陷入如此险境。 半个时辰后,灼湛风又喂了舞希月一碗药,之后,太医上前诊脉,道: “陛下,这位姑娘体内毒素已经彻底清楚,之所以还没有醒来,只是睡着了。陛下可以放心了。” 灼湛风见舞希月果然呼吸平稳,脸上再没有丝毫中毒的迹象,这才命其余太医们离开,只留下一个太医值守在此处。 他捏了捏舞希月的手,语气温柔地说道: “希月,朕多么希望你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人,是朕啊。可朕现在必须离开,朕要查清究竟是谁陷害你。朕绝对不能放过那人。” 虽然只是暂时离开,可他也不放心让随随便便的人来照看舞希月。 思来想去,他觉得,那个洛答应,是最佳人选。 当即命人宣来洛小梅。 洛小梅得知舞希月的毒已经解了,立刻热泪盈眶,顾不得膝盖钻心一般的疼痛,一瘸一拐地进了舞希月的屋子。 “朕要暂时离开一会儿,你在这里好好照看着她。”灼湛风居高临下看着跪在地上的洛小梅,威严地吩咐着。 洛小梅隐忍的表情,额头滴落的汗珠,他是一点都看不见。 “是。”洛小梅答着。此刻,她的心里,已经只有希月姐姐了。 皇上一走,她便立刻挪到了舞希月的床边。 “希月姐姐,你没事了。你终于没事了……” 说罢,她就晕在了舞希月的床边。 …… “说,是谁指使你在景阳宫下毒的?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动手,你就该想到后果……” 牢房内,灼湛风一下一下,狠狠地抽打着小绳子。 确切的说,他并不是小绳子。 真正的小绳子,被这个杀手杀死了,然后他便易容成了小绳子的样子,混进了景阳宫。 这人不愧是一个有职业操守的杀手,愣是咬紧了牙关什么也不说。 他藏在牙齿缝里面的毒药,早已被杨无诗发现并取出了,要不然,他也不会硬抗到现在。 灼湛风不知道自己究竟抽了他多少鞭子,他只知道,最后他累得胳膊都举不起来了。 饶是见惯了灼湛风在沙场上的狠绝的一面的杨无诗,也被今日灼湛风的样子惊到了。 陛下这是疯了吧? 看来,陛下这次是对那个小小宫女,动了真情了。 泪水顺着灼湛风的脸流成了河,他的额上和鼻尖,还沾染了点点血迹,是那个杀手的血。 “问不出来什么了。”最后,他放弃了,扔下断成半截的鞭子,“车裂了吧。立刻执行。” “是~”杨无诗的嗓音有点抖,随即走向犯人,不,此时他已经没有了人样,只是一堆乱七八糟的烂肉而已,只有偶尔,他的嘴唇上的一点颤抖,显示他还活着。 杨无诗拖着那堆烂肉,正要把他拖出牢房,却听见灼湛风又补充道: “就在皇宫内行刑,除了慈安殿,每个宫殿内的人都得来观刑。” “什么?在皇宫里行刑?”杨无诗惊得大叫出来,“你疯了吧!” 因为太震惊,他说话时都忘记了尊称。 灼湛风却点点头,坚定地说道:“朕没有开玩笑。” 一个时辰后,在兰心殿门外的空地上,临时的刑场已经搭建完毕。 而观刑的人,都是灼湛风钦点的:各宫的嫔妃,已经她们身边得脸的太监宫女;还有各宫主事的女官、太监总管。 “啊——”每一个看到杀手的惨状的人,都失声尖叫出来。 胆小些的,捂着眼睛,再不敢看一眼。 几位娇弱些的小主,直接晕倒了过去。 顿时,现场呕吐声,呼救声,惊叫声,念佛声……乱做一团。 灼湛风却镇定地端起盖碗,啜饮了一口香茶。 这一切,正是他想要的效果。 第27章 朕杀了你又何妨? 灼湛风朝着混乱的观刑人员望去,找到了江雪菡的身影。 她弯着腰,在树荫下呕个不停。 看得出来,她的脸色一片惨白。 她脸上的惊惧和惊慌,令他很满意。 灼湛风唇角微扬,这才哪到哪啊?大戏好戏还在后头呢。 见人已经差不多到齐了,灼湛风轻轻启唇:“开始吧。” 杨无诗拿起令牌,扔下去,令牌是金属的,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听到令牌落地的声音,行刑的侍卫,便立刻行动。 五个侍卫分别牵着五匹马,朝着五个方向前进。 五匹马拽着五根绳子,五根绳子分别捆在犯人的四肢和脖子上。 犯人瞬间就被拉扯得笔直,原本如一团烂肉,毫无声息的犯人,忽然爆发出一声痛苦的呼叫,直冲人们的天灵盖。 观刑的位置,传来阵阵哭声。 江雪菡的只觉得浑身冰凉,手脚僵直,如坠冰窟,闭上眼睛,再也不敢看了。 她身边的喜冬,也浑身僵硬,但她却睁大了眼睛,直直地看着刑场。 五匹马的前进遇到了阻力,侍卫们甩开手里的马鞭,拼命地赶着马。 马们吃痛,扬起前蹄,奋力地朝前挣扎着。 “撕拉——” 随着一声脆响,犯人四分五裂,场地上碎肉横飞。 “咚——” 什么东西落到了人群里,正落在江雪菡和喜冬的脚边。 人群尖叫着四散逃离开,江雪菡睁开眼一看,脚边一颗血糊糊的头颅,她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喜冬却是怔怔的,盯着那颗头颅,一动不动,仿佛已经吓傻了。 看着肉块横飞的场面,就连杨无诗,也感觉到有些恶心。 灼湛风却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冷冷地吩咐道:“把这里打扫干净了。还有,吩咐今日看到的人,都记住了,这便是跟朕做对的下场。” 做完这些,灼湛风问了李玉景阳宫那边的情况。 “陛下,那边一切都好。太医刚才又给舞小主喂了一次药,太医说了,舞小主很快就会醒过来了。” 灼湛风叹了一口气,他真想立刻就到景阳宫,亲自守着舞希月。 可他还有一件事未做。 “摆驾天香殿。” 天香殿内,江雪菡好容易止住了呕吐。 “咳咳……陛下是疯了吗?竟然在后宫行刑。呕——本宫怕是十日之内都见不得肉了。” 喜冬手里端着漱盂,失神地站着,仿佛魂魄已经丢失了,站在这里的,只是她的躯体。 “咳咳……” 江雪菡还要吐,喜冬却未能及时递上漱盂,立刻引来江雪菡的一巴掌。 “贱婢,怎么伺候本宫的?” 喜冬回过神来。 “小主饶命。奴婢实在是太害怕了,一时失神。” 江雪菡又给了她一个巴掌,“现在回过神来了吗?没用的东西。” 喜冬捂着脸,默默不语。 江雪菡擦拭着嘴角,道: “可惜了,这次没能让舞希月那个贱人送命。这样都能让她捡回一条命来,真是气死本宫了……” 她抓起桌上一只茶碗,愤恨地朝地上咋去。 碎瓷片和茶水四溅。 “大胆——” 只听得一声熟悉的嗓音,江雪菡心一跳,这不是皇上身边的李玉公公的嗓音吗? 她一转头,正对上灼湛风通红地双眼。 那双眼睛,仿佛能吃人。 “陛下……”她膝盖一软,本能地跪下来。 灼湛风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他死死地盯着江雪菡,一步步走近她,像抓小鸡似的抓起她。 “是你找的杀手?是你要杀朕的希月?” 江雪菡的脑子里嗡的一声响,好半天才听出来皇上说了些什么。 陛下称呼那贱人为“朕的希月”?朕的?希月? 这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何她之前一点知觉都没有。 “说话!”灼湛风早已没有了耐心,大手用力收紧,江雪菡只觉得好窒息,接着喉间传来一阵腥甜。 她无力地挣扎着。 陛下让她说话,可下的却是死手,根本就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 “陛下,”喜冬急忙膝行上前,吐豆子一般说道,“误会,误会。我家小主确实对舞姑娘多有不满,可那也只是女人之间的嫉妒罢了。小主自小养在深闺,如何能想出这般计谋?又如何能同杀手交易?陛下应该了解我们小主啊,她根本就没有那个脑子……” 喜冬一口气把能说的话都说了出来,她真担心自己说完了一步,小主就没有命在了。 可灼湛风却丝毫不为所动,手上力度未减弱分毫,眼看着江雪菡都在翻白眼了。 不管是不是江雪菡做的,杀了她又何妨? “陛下——”李玉颤抖着上前,“太后正朝着这边过来。想来是兰心殿门外之事,已经传到了她老人家的耳中。” 灼湛风闻言,眼底的疯狂才逐渐散去。 他猛然松开了江雪菡。 “母后见不得血腥,今日算你命大。” 江雪菡软软地倒在地上,眼神都涣散了。 喜冬忙上前查看,发现她还活着,哇的一声哭出来。 灼湛风走出天香殿,对李玉道:“撤去江雪菡贵人位份,贬为浣衣局粗使宫女。即刻搬离天香殿。” “是。” 说着,灼湛风大步离开。 而天香殿内,江雪菡尚不知道自己已经不是贵人。 “咳咳,喜冬,本宫还没有死,是吗?” 她的头很晕,她浑身都冰凉,指尖都在颤抖。 她刚刚,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吗? “都是你。都是你。”回过神来后,她拼命打着喜冬,“都是你,为何不早些告诉本宫,舞希月动不得?” “现在怎么办?皇上会杀了本宫的……” 之前喜冬同她分析过,说皇上很在意舞希月,可当时她根本不信。 今日,她总算是信了。 可似乎,太晚了。 皇上早晚会查清楚,是她对舞希月下了死手。 皇上一定会杀了她的。 “怎么办?喜冬,我不想死啊……” “小主,”喜冬委屈极了,“可舞希月被下毒,根本不是跟我们无关啊。” “你说什么?” “不是奴婢。奴婢哪儿能找来杀手啊,还是这么厉害的杀手。” 第28章 不能打草惊蛇 江雪菡眼里瞬间就有了希望。 “本宫这就去找皇上,告诉他,我们是冤枉的。” 她刚想往外跑,传旨的公公就来了。 \"传皇上口谕。江贵人,快接旨吧。\" 江雪菡和喜冬心里都有些打鼓,不知道这旨意是吉是凶。 “江贵人,贬为粗使宫女,即刻搬离天香殿,前往浣衣局。” “什么?”江雪菡跌坐在地上,“完了,我完了……” …… 灼湛风从天香殿出来,走了没几步,就遇到了急匆匆而来的太后。 太后的脸色很不好。 灼湛风停步,深呼吸了一口后,才笑着迎上去。 “母后……” “啪——” 太后毫不犹豫地,当着众太监宫女的面,狠狠打了灼湛风一个耳光。 太监、宫女们齐刷刷跪地,不敢发一言。 灼湛风捂着火辣辣的脸颊。 这是他该承受的。 把后宫当成刑场,古往今来,他恐怕也是第一个。 可他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自他登基一来,朝政总是不顺,后宫也总是出现奇怪的事情。 包括他被国师控制长达半年之久。 他知道,是他的那些皇叔们在背后搞的鬼。 他们说,他性格残暴不适合为君。 笑话,若他不是这样强势果断的性格,早就被皇叔们夺走皇位,赶去苦寒之地了。 灼湛风在后宫当中处置那个杀手,也是做给幕后指使看的。 他要告诉那人,他灼湛风不害怕他们,就让他们有任何手段,都尽管使出来吧。 不够,这些话,他却不能对母后说。 母后老了,该好好颐养天年,不该知道这些烦心事。 想到此,他双膝跪地。 “母后,儿臣错了。儿臣不该太冲动。但儿臣这么做,也是为了整顿后宫。” “整顿后宫?后宫毕竟不是朝堂。后宫是你的家呀。哪有在家里杀人的?”太后气得胸口不住地起伏着,“你是皇帝,应该更多地把心思放在朝堂。至于后宫……” 太后的脸色缓和下来。 “皇儿该娶皇后啦。” 灼湛风的眼皮一跳。 不知为何,他忽然想到了舞希月。 也不知此刻她怎么样了,有没有醒过来。 “皇儿还记得你雨霏妹妹吧?”太后朝福嬷嬷点头示意,福嬷嬷上前,搀扶灼湛风起身。 “雨霏妹妹?恕儿臣不记得了。” “哎呀,你四舅舅的女儿呀。你们小时候还在一起玩过呢。听说她如今出落得可标致了。又和你是从小的情分。哀家寻思着,让她来帮衬你,是最相宜的。” 太后一边说着,一边忖度着灼湛风的脸色。 灼湛风皱紧了眉头。 他根本连母后说的是谁都想不起来了,还有什么小时候的情分? 何况,他如今正在调查莫家,又如何能娶莫家的女儿? “母后,如今国师幕后之人还未查清,其余事情,还是暂且延后吧。” 太后看得出来灼湛风很抵触这件事,只得不在提。 “行,依皇儿。但皇儿切不可再胡作非为。” “是。”灼湛风听话地应着,吩咐福嬷嬷,“好生搀扶太后回去休息。” 福嬷嬷搀扶着太后,一步一步慢慢走着。 太后的心事,福嬷嬷都知道。 “太后,那还让莫姑娘进宫来吗?” “先不急。找个合适的机会。皇儿如今有了心上人,不能逼得太急。” 太后揪心地说道:“皇儿啊,皇儿,哀家都是为了你好啊。” 福嬷嬷劝道:“太后莫急,皇上早晚都会明白您的心思的。” 灼湛风目送太后远去,转身快步朝着景阳宫走去。 景阳宫,舞希月依旧躺在床上。 只不过,她的脸色已经恢复红晕,眼眸轻合,如莲花般宁静。 洛小梅坐在地上,胳膊趴在舞希月的床前,眼睛一动不动盯着舞希月的脸。 听到脚步声,洛小梅转头,看到是皇上,慌忙挣扎着要起身。 灼湛风忙朝她挥了挥手,示意不必行礼。洛小梅便轻轻退出了房间。 房间内只剩下了他和舞希月。 桌案上摆放着脸盆和毛巾,他将毛巾打湿,拧得半干,轻轻擦拭着舞希月的脸。 “希月,母后有意把莫家的女儿嫁给朕做皇后。可朕不想。那些女人只会让朕觉得厌烦。” 虽然舞希月并不回答他,但他却觉得自己与她之间的距离,从未这般近过。 “如果可以,朕想娶你做皇后。” 不过,他知道,这么做会面临巨大的阻力。 舞希月的眉毛颤了颤,幸而灼湛风这时正好转身,将毛巾丢入脸盆内,又倒了一杯水。 他轻轻喂舞希月喝了一口水。 “有时候,朕也会感觉很无力。朕自小就被教导要以国事为重,要顾全大局。可朕也是一个人,也有想要的生活啊。” 遇到舞希月之前,他其实并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可现在他的脑海里,时常会幻想和舞希月一起生活的场景。 当今日母后提起娶皇后之事时,这种愿望忽然变得很强烈。 灼湛风就这么一边照顾舞希月,一边把自己的心事说给舞希月听。 竟一点也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直到李玉前来禀告:杨将军有要事禀告。 灼湛风这才依依不舍地放开舞希月的手,来到景阳宫的院子内。 杨无诗一脸兴奋,道:“陛下,臣找到证据了。莫青那老贼,与国师有大笔的银钱往来。证据就在这里。” 说着,他就把一本账册交给了灼湛风。 莫青是丞相,也是太后的亲弟弟。 他位高权重,在朝中结党营私,早就引起了灼湛风的不满。 半个月之前,杨无诗就找打了莫青和国师的通信,但可惜信中只是一些家常叙旧的话语。 如今,找到了莫青和国师的银钱往来,更加证明了,他们的关系不一般。 灼湛风捏着账本。 “不错,这确实可算是一个证据。只是,这单一的证据,恐怕打不到莫家。” 莫家树大根深,不是那么容易扳倒的。 若是不能一击致命,反而会打草惊蛇。 灼湛风收起账本。“先别急。” 杨无诗顿时有些泄气。 第29章 你是朕的爱妃 “这可是臣好不容易找到的。……” 杨无诗垂头丧气地说道。 “对了,”忽然,灼湛风想起了什么,“莫家是不是有个女儿,叫做莫雨霏?” 杨无诗一听这个名字,立刻就打起了精神。 “是啊。还是个大美人呢。不过,皇上您这记性可不怎么样啊。你不是还让臣去跟她套近乎吗?” “哦?是吗?”灼湛风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他只记得自己让杨无诗接近莫家的人,但不记得那人的名字了。 见杨无诗提到莫雨霏就两眼放光的样子,灼湛风难得地笑了。 “怎么?你不会爱上她了吧?” 杨无诗立刻否认。 “那怎么可能呢?臣从来都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那莫雨霏爱上你了吗?” 杨无诗立刻露出骄傲的表情。 “像臣这般英雄无敌,又俊美无双的伟岸男子,莫小姐能不爱上吗?哈哈哈……” 灼湛风不客气地狠狠敲了一下杨无诗的头。 “你别不当回事,这是你的任务:务必让莫雨霏爱上你,要到非你不嫁的地步。” “明白。”杨无诗只当灼湛风这么安排,是为了查案子方便,并未多问。 这时,只听屋内传来:“姑娘,您醒了?来人啊,舞姑娘醒了……” 杨无诗就感觉面前一阵风吹过,灼湛风的人影已经消失了。 “希月,你终于醒了。” 灼湛风激动地扑到床前,紧紧地握住舞希月的手。 舞希月刚醒过来,有些迷迷瞪瞪的。 盯着灼湛风问:“你、你是谁呀?” 灼湛风脸上的惊喜,变成了惊慌。 “你,你不认识朕了?”转身吼道,“太医——” 太医一顿诊脉后,小声地解释道: “陛下,舞姑娘中毒太久,一时有些记忆错乱,也是正常的。好好休养一阵,就会好了。” “那你还不快开些进补的药。”灼湛风阴沉着脸。 “是。”太医低头弯腰,飞快地逃离了这间屋子。 舞希月依旧睁着大眼睛,好奇地望着灼湛风:“你是……” “朕是皇上啊。”忽然,他灵机一动,握住舞希月的手,“你是朕最爱的妃子。朕与你,是一对恩爱夫妻。” 舞希月满眼的疑惑。 “夫妻?” 她竟然已经为人妻? “当然了。朕还留着朕册封你时的诏书呢。” 灼湛风自舞希月的枕边,拿起那诏书,展开来给舞希月看。 “你看,朕没有骗你吧?” 看舞希月的表情,她似乎是有些信了。 灼湛风心内狂喜。 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杀人都不眨眼,说谎自然也不会脸红。 灼湛风抬头看看屋内的陈设,道: “朕的爱妃怎么能住这么破小的屋子呢?走,这就搬去兰心殿。” 舞希月懵懵的,任由灼湛风抱着出了屋子。 景阳宫的人看到灼湛风和舞希月,都低着头退至一旁。 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舞希月本能地将脸埋在了灼湛风的胸前。 这胸膛好宽阔,好有安全感。 他真的,是自己的丈夫吗? 到了兰心殿,舞希月观察一下四周,是自己熟悉的陈设,又见走出来一个熟人。 “书意?” 书意看到舞希月是由皇上抱进来的,自然地便用着以前的称呼喊着: “舞小主,您可算是回来了。” 看着熟悉的屋子,熟悉的人,舞希月终于相信了,她确实是皇上的妃子。 灼湛风心里都笑开了花。 “朕怎么会骗你呢?你可是朕的爱妃呀。” 他拉着舞希月,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书意见状,捂着嘴,退了出去。 舞希月僵硬地坐在灼湛风的腿上,这屋里的一切她都感觉很亲切,只有面前的人,让她感觉别扭。 灼湛风见舞希月低着头不言语,仿佛凉风中的一朵红莲花,不胜娇羞。 他忍不住低头,想要亲吻舞希月的脸颊。 舞希月本能地推开了他。 灼湛风不免有些失落,但他很快想开了。 “你大病初愈,朕不勉强你。” 他有的是时间和耐心,他会等到她愿意的那一天。 李玉送来一张请帖。 是慈安殿那边送来的。 说是十七公主明日过生辰,明日太后宫里大摆宴席,请皇上过去吃酒。 十七公主? 灼湛风一时想不起来这位十七公主究竟是谁,横竖父皇的女儿那么多。 可母后给公主们过生辰,这还是第一次。 母后只生了灼湛风一个,那些公主们,全都和母后不亲近。 如今母后要亲自给十七公主过生辰,不知是何缘故? 明日,他必须要去看看了。 “陛下,您在想什么?”舞希月见灼湛风盯着请帖看了半天,好奇地问。 灼湛风忙将请帖交给李玉,换上了笑脸走向舞希月。 这难得的与“爱妃”亲近的机会,他怎么反倒为了别的事情分神了? “爱妃的头发散开了,朕帮你梳好。” 舞希月闻言,忙跑到镜子前,一看,果然自己发髻凌乱,脸上不施脂粉,显得有些苍白。 今日一整天,她都是这副模样的吗? 简直太失礼了。 她忙拿起桌上的梳子,却被灼湛风抢了去。 “朕来替你梳。” 舞希月没有拒绝。 看着镜子里动作温柔的灼湛风,她的心里更加相信了。 她真的是皇上的宠妃,皇上真的对她很好。 梳完了头发,灼湛风扳过舞希月的肩膀,让她面对着自己,道: “让朕再给你描眉毛。” 戏文里的闺房画眉之乐,他也算是尝到了。 他细细地瞄着舞希月的柳叶眉,嘴角咧开。 舞希月和他这么近,不自觉也仔细观察起灼湛风来。 他原本就生得俊美无俦,此刻,因为认真,而更加增添了一份男人的魅力。 舞希月的脸红了。 灼湛风画好了眉,仔细端详着,好半天都没有移开眼睛。 舞希月被他看得脸上火辣辣的,忙拿话岔开: “陛下这么出神,在想什么?” 灼湛风坏笑道: “朕在想,今夜要如何和爱妃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他揽过舞希月的腰肢,让她的身体紧紧贴着自己的,“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第30章 朕不碰你 舞希月顿时脸红到了脖子根。 “陛下,妾身大病初愈,还需休养。” 灼湛风皱了皱眉,这扎心的话她从前也说过,但他此刻却不能生气。因为这次她没有说谎。 他放开了舞希月。 “朕逗你而已。不过,一会陪朕用膳,总可以吧?” 灼湛风特意让宫女们把晚膳摆在了兰心殿。 舞希月看到桌上的菜,容色舒展开来。 “都是妾身爱吃的。多谢陛下。” 看到舞希月真诚地对自己展开笑脸,灼湛风心中舒畅。 他伸手挥退了伺候的宫女太监们,亲手舀了一碗汤。 “来,希月,朕喂你。” 舞希月僵住:“陛下,不用。” 她又没有断手断脚,吃个饭怎么还要人喂呢? “不行,你大病了一场,身子都没有恢复,朕照顾你,是应该的。” 灼湛风却不容拒绝,将汤吹凉,舀了一勺汤,就喂到了舞希月的嘴边。 舞希月只得张嘴,喝下汤。 看灼湛风一套喂汤的动作十分娴熟,舞希月心中疑惑。 灼湛风看到舞希月盯着自己满脸疑惑的样子,正合他意。 他立刻卖弄起来。 “怎么样?朕把希月照顾得还可以吧?希月病着的时候,朕还给你喂过药呢。” “是吗?” 舞希月心里有点感动。 看得出来,皇上确实把自己看得很重,也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她更加相信了,自己确实是皇上的宠妃。 那陛下和她,一定有过很多美好的回忆吧? 只可惜,那些她都不记得了。 甚至连自己怎么病倒的,也不记得了。 晚膳完毕后,灼湛风拉着舞希月,坐在桌边,殷勤地叮嘱道: “希月,明日太后在慈安殿召开十七公主的生日宴。你病好以后,还未去拜见过太后。到时候,朕来派人来接你。可好?” 他打算好了。 趁着明日宴会有许多外臣家眷在,他告诉太后将舞希月封为贵人之事,想必太后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反对。 等太后答应了,他再让舞希月去拜见太后,那么便可一切都成定局。 舞希月乖巧地点着头。 今日一天感受下来,她发现,皇上会贴心地把一切都安排好,不让她费一点心,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夜已经深了。 灼湛风看了一眼宫女已经铺好的床榻,也不禁脸上有点发烧。 “希月,夜深了,朕伺候你安睡吧。” 终于要和爱妃贴贴了吗? 他比当年第一回上阵杀敌还要激动。 舞希月羞恼地低下了头。 “陛下不是说过会让妾身好好休养的吗?” 灼湛风心中早已急不可耐,但他必须忍着。 “正是为了让你能好好休息,朕才更要和你睡在一起啊。”他柔声哄着,“也好方便朕晚上照顾你。” 他举着手指赌咒发誓。 “朕要是碰你一下,将来死无葬身之地。”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舞希月只得答应。 “好好好,朕为你卸妆。”灼湛风喜出望外。 细心地帮舞希月拆开发髻。 做这些,他不但不感觉麻烦,反而觉得很幸福。 卸去妆发的舞希月,显得更加清丽脱俗,惹得灼湛风移不开眼睛。 灼湛风又要伸手去解舞希月的衣扣,舞希月捏住衣领,怎么都不愿意了。 “陛下,还是妾身自己去换衣吧。” “好,朕就放过你这一次。”灼湛风见好就收。 舞希月拿着寝衣,转身进了床榻后面的一个小暖阁。 脱下外衣,换上寝衣,却发现,书意为自己准备的,是一件薄纱衣料的寝衣。 烛光下,依稀可见身体的轮廓,胸口处更是半露半掩,撩人心动。 羞得她自己都不敢看,赶紧又套上了刚脱下来的外衣。 可忽然,她想起了什么。 又撩开外衣,对着镜子,转着圈的欣赏。 这个寝衣,她记得,她以前穿过。 她羞得捂住了脸。 以前,她就是穿着这样的寝衣,和皇上睡在一起的吗? …… 暖阁的门终于开了,灼湛风期待地看去,却发现舞希月依旧穿着之前的衣裳。 “希月,你怎么没有换衣服?” 舞希月板着脸,不理他。 径直走向床榻,和衣躺进了被子里。 “怎么了?宫女们准备的寝衣,你不喜欢吗?”灼湛风不明就里,只能一个劲地追问。 舞希月摇摇头。 “妾身就爱穿这一身。陛下不许吗?” 灼湛风只当她是害羞,笑笑便不再说什么。 他也躺进了被子里。 舞希月依旧心跳不止。 虽然,她在心里已经相信了,自己确实是妃子,和皇上是夫妻。 但她却一时无法接受,真的和皇上如夫妻一般相处。 此刻,她见皇上上了床后,半日没有动静,忍不住转身去看。 见皇上与自己保持着一臂的距离。 灼湛风侧着身子,一直盯着舞希月的背影。 此刻见她看向自己,他便友好地微笑道: “放心,朕不会打扰你安眠。半夜里,你若是渴了饿了,就叫朕。朕一直在。” 说完,他便看到舞希月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些。 不一会儿,她就闭上了眼睛,露出安静如睡莲的睡颜。 灼湛风脸上露出猎人面对猎物时的微笑。 慢慢地移动到舞希月的身后,伸手搂住舞希月的腰,把她禁锢在自己怀里。 睡着的她,香香软软,不似白日坐在自己怀里时那般浑身抵触。 “希月啊希月,什么时候你才能真正成为朕的爱妃呢?” …… 第二日,灼湛风早早便去上朝了。 特意吩咐了,让舞希月多睡一会儿。 批完奏折,他问了一句舞希月可用过早膳了,便又匆匆去往慈安殿。 生辰宴刚刚开始。 “皇儿啊,你来得正是时候。”太后慈爱地笑着同灼湛风招手。 灼湛风扫一眼屋内,虽然是十七公主的生辰宴,坐在主位的,却是太后和一个面生的少女。 “请母后安。” 灼湛风走向太后,太后一手拽着他,另一只手拽着那位少女。 “皇儿啊,快来见见,这就是你莫家的表妹。你们也多年未见了,想必有许多体己话要说。” 灼湛风的嘴角瞬间就绷紧了。 第31章 想嫁人就去找媒婆 “妾,莫雨霏,见过陛下。” 少女低着头,娇俏地行着礼。 依稀可见,她白皙的脸蛋上,透着因为娇羞而产生的红晕。 灼湛风别开目光,唇角勾起一个冷漠的笑,半日不让她平身。 莫雨霏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灼湛风,随即脸色更加红艳了,接着,她的头低得更深了。 宴席上的人,谁看不出来太后的打算? 又谁看不出来灼湛风对莫雨霏的抵触? 但在座的,大多是有品的诰命夫人,皆是花甲古稀的年纪。 她们或是丈夫是朝廷命官,或是儿子食君俸禄,忠君之事。 她们都是从小看着灼湛风长大的,许多人还抱过灼湛风呢。 因此就连灼湛风,也得以长辈的礼仪对待她们。 太后把她们请来,正是让她们为自己帮腔的。 “莫家几十年来,为朝廷鞠躬尽瘁,他家的姑娘,自然是好的。” “那是自然。雨霏姑娘是太后的亲侄女,有太后亲自教导,那是错不了的。” “将来也不知哪个幸运的小子,能娶到雨霏这样好的姑娘哟。” “哎呀,皇上,您怎么还不让雨霏姑娘坐下呢?” …… 可灼湛风依旧不发一言,仿佛没有看见莫雨霏,更加没有听见诰命夫人们的话。 太后尴尬地忙喊莫雨霏起身。 “雨霏啊,来,给你皇帝表哥敬一杯酒。” 众人都露出吃瓜的表情。 莫雨霏却站着未动。 她本是冰雪聪明的一个人,自然看得出来,皇上对自己的印象,只怕很不好。 “太后,表哥好像并不想要饮酒。若是雨霏强行敬酒,表哥不会生气吧?” 太后笑得比哭还难看。 “怎么会呢?你表哥最是善解人意了。” 莫雨霏这才端起酒杯,朝着灼湛风走去。 “陛下日理万机,辛苦了。妾身身为陛下的表妹,多年来,却未能为陛下分忧解愁,是妾身的不是。还望陛下赏妾身一个面子,从此以后,两家和睦似民间……” 灼湛风唰地一下起身,不悦道: “表妹似乎想得太多了。朕哪里需要表妹来分忧解愁?朕的后宫,有的是解语花。母后——” 他转身对太后,趁机将舞希月之事说了出来。 “朕前日,册封了一女子为贵人。未曾禀告母后。母后不会生气吧?” 太后的脸耷拉下来,但碍着人多,不便发火。 “皇上你也成年了,这后宫的人,自然可以自己做主。哀家没有意见。” “不过——” 太后话锋一转。 “不论你封多少贵人,答应,都无伤大雅。但这皇后的人选,需得慎之又慎才行。” 众诰命夫人皆附和。 “太后说的是。毕竟贵人,答应多少个都不要紧,皇后却只能一个。” “皇后才是皇帝真正的妻子。” “陛下的皇后啊,可得好好选才行。必须得出身好、模样好、性情儿好,恪守女德,还要家教。” “不知这皇后的人选,陛下和太后,可有主意了?” “哎呀,这还用问吗?大家眼面前,不就有一个不错的?……” 说最后这句话的,是御史张本的祖母。 灼湛风狠狠向她投去一个警告的目光。 张老夫人瞬间就老实了,闭嘴低头不语。 但大家还是顺着张老夫人的“提示”,看向了莫雨霏。 “老姐姐说的是莫姑娘。啊,那确实是没得挑。” 太后也感激地朝张老夫人笑了一下。 “哀家也正是这个打算,所以今日才特意把雨霏请了过来。皇儿啊——” 太后语气放软。 “哀家并非逼你立刻就娶她为后。只是让你把她当做一个选择。毕竟,你早晚都得选出一位皇后来啊。雨霏又不比别人差哪里。” 众诰命夫人也纷纷帮腔: “是啊,皇上啊。太后都许你随便册封贵人了,你就答应太后,好好跟雨霏姑娘处处吧?这才是一个做儿子的孝道啊。” “为人君者,更当为民间做表率。太后为了陛下的婚事,可真是煞费苦心啊。” “太后偌大的年纪了,老身说句不当的话,太后又能管陛下几年呢?民间有俗语说得好:树欲静,而风不止……” 灼湛风的嘴角抽搐了几下。 这帮老太太,仗着年纪大有诰命在身,都敢拿笑道压他了。 但他是谁?他可是皇上。 若是这么点困难就退缩,还怎么当一国之君。 “雨霏表妹确实是个好姑娘,只可惜朕不喜欢她。雨霏表妹若是急着嫁人,与其来求朕,还不如去凤凰大街上求个媒婆呢。 “朕还有国事要处理,就不陪着太后、雨霏表妹和诸位老夫人了。” 一席话,让众人的脸色都变了。 莫雨霏羞臊得无地自容,当即就哭出了声。 众位老夫人大惊失色,连连叹息: “陛下怎么说出这种话来……” 太后只觉得老脸都丢尽了,气得脸成了猪肝色。 灼湛风原本还打算让舞希月拜见太后和诸位老夫人,让她得到大家的认可的,现在闹成这个样子,也不好再让他过来了。 灼湛风大踏步离开慈安殿。 简直就是个鸿门宴,还不如在兰心殿好好地陪爱妃呢。 想起舞希月,灼湛风的心情好了许多。 他一边走,一边问李玉: “朕的希月这会儿在做什么呢?” 李玉面如死灰。 “陛下,方才在慈安殿,奴才不敢当着太后的面上前禀告。舞小主她,回景阳宫去了……” 眼看着皇上的脸色变得很吓人,李玉的声音越来越小: “舞小主今早醒过来后,就什么都想起来了。她很生气,说皇上您骗她。然后她就回景阳宫了。” 灼湛风没想到,自己温香软玉在怀的日子,这么快就没了。 他完全能想象得到,舞希月恢复了记忆,一定又会疏远自己,抗拒自己的亲近,说不定急了还会想小猫一样挠自己一脸血。 像昨日那样,他想亲她就亲她,想抱她就抱她的好日子,是没有了。 “摆架景阳宫。” 灼湛风转身朝着景阳宫疾步而去。 他得赶紧去解释,免得误会越来越深。 第32章 朕不惯着你了 舞希月做了一个梦,梦见了有人要杀自己,醒来后,那个杀手的脸,还清晰地印在她的脑海里。 随即,她什么都想起来了。 她哪里是大病了一场,原来是有人给她下毒了。 对了,那个叫小绳子的太监。 舞希月立刻起床,要去景阳宫问个清楚。 床榻上,还有那个人留下的气息。 舞希月悔恨不已,怎么就被那个人骗了? 幸而昨夜什么都没有发生,她依旧是清白之身,那就还有机会离开皇宫。 “小主,您起来了。陛下刚才还……” 书意见舞希月起床了,忙上前来伺候。 却见舞希月脸色阴沉。 “我只是景阳宫修剪花枝的粗使宫女,当不起陛下的如此抬举。告辞。” 舞希月语气坚决。 书意想拦,却又不敢拦着。 景阳宫已经解了禁足,洛小梅因着前日跪了一夜,又受了惊吓,一病不起,躺在床上,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看到舞希月,洛小梅的眼睛里才放出光来。 “希月姐姐,看到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呜呜,我好担心你啊……” “小梅,你怎么憔悴成这个样子。”舞希月看到洛小梅,却是大吃一惊,“莫非,那个小绳子也对你下毒了?” “没有。”洛小梅连连摇头,“我就是受了点惊吓。姐姐无须担心。” “那就好。那小绳子呢?抓住了吗?”这才是舞希月最关心的问题。 “姐姐还不知道,小绳子被皇上抓住了,已经……” 洛小梅打了个寒战,把小绳子的凄惨下场描述给舞希月听。 她说着说着,几次都说不下去了。 虽然小绳子确实该死,但皇上如此残暴行事,吓到的只是后宫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舞希月听了,嘴角露出不易察觉的微笑。 大仇得报,她心里畅快。 只可惜,那人没有死在她的手里。 见洛小梅吓得不轻,她赶紧揭过这个话题。“这几日,宫里可有别的新鲜事?” 洛小梅偏着头想了想,立刻雀跃起来。 “倒是有意见大喜事。姐姐还不知道吧?江雪菡被贬去浣衣局洗衣裳了。哈哈,让她以前总是欺负我们。这就叫恶人有恶报。” “哦?”舞希月却并没有很开心,“有听说是因为什么事情罚她的吗?” “啊这?”洛小梅摇了摇头,“这倒没有听说。不过,陛下爱重姐姐,定是为了给姐姐出气。” 舞希月皱眉思索。 皇上在自己被下毒的这个时候惩罚江雪菡,莫非,小绳子是江雪菡的人? 若是如此,那她可真是下死手啊。 这时,团儿送来了洛小梅的汤药。 洛小梅捏着鼻子喝下。 舞希月见她带着痛苦面具的样子,甚是可爱,不由笑着打趣道: “是喝药比较痛苦,还是见陛下比较痛苦?” 洛小梅不假思索地说道:“那还是见陛下比较痛苦。” 两人笑作一团。 一旁的团儿插嘴道: “舞小主,那日我们小主为了救您,却连皇上都不怕了,硬是闯了皇上的仪仗。” 洛小梅立即打断她。 “团儿,下去。” 舞希月立刻就明白,小梅定是为了自己才弄成这个病恹恹的样子的。 “你吃苦了。”她紧紧抓着洛小梅的手,激动地说道,“妹妹待我的这份恩情,姐姐是不会忘记的。团儿是个忠心护住的,不是她说起,姐姐都不知道你吃了这么多的苦。” “姐姐说哪里话。自进宫以来,都是姐姐在照顾我,我不过是为了姐姐去求了陛下而已,算什么恩情?” 提到皇上,洛小梅忽然想起来: “对了,希月姐姐,你怎么回来了?陛下不是封了你为贵人,赐住在兰心殿吗?” “什么?”舞希月大惊,“这件事大家都知道了?” “嗯。”洛小梅点头,“陛下金口玉言,我们都听到了的。” 想起陛下待姐姐那样好,洛小梅内心很是安慰。 “姐姐如今有了陛下做靠山,以后便再也不会有人欺负姐姐了。” 见舞希月满脸的不高兴,她这才想起来,姐姐此前是一心想着能出宫回家的。 “姐姐若是思念娘亲,以后得了恩赐,还是能见到的。我听宫里积年的老嬷嬷说,位份在妃以上,便可奏请与家人见面。姐姐如今得恩宠,想来很快就能封妃。到时候,便可与伯母在宫里见面了。” 舞希月拿起那把修剪花枝的大剪刀,落寞地说道: “我还是更喜欢做个粗使的宫女。” 这时,外面传来: “皇上驾到——” 洛小梅紧张地变了脸色,可很快她又反应过来,陛下定是来见希月姐姐的。 “姐姐,你快去见陛下。若是你真的不想做贵人,便好好同陛下说,说不定,陛下能答应呢。” 在洛小梅看来,陛下就跟活阎王一般可怕,但陛下对着希月姐姐温柔的样子,又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 希月姐姐在陛下的心里,和别人都不一样,陛下定会满足姐姐的所有要求。 她催促着舞希月去见皇上。 舞希月自然也知道皇上定然是为了自己而来,不情不愿地出来迎接。 灼湛风急急跨进景阳宫的院子,见舞希月黑着脸站在院子里迎接自己,顿时,他松了一口气。 他还担心这女人会躲着不见自己呢,他能主动来迎接自己,那就是还没有那么生气。 灼湛风微笑着径直走向舞希月。 “朕的爱妃怎么不告而别呢?吓得朕连宴席都顾不上就赶来了。” 舞希月见到灼湛风笑脸,更加生气了。 你骗我,把我耍得团团转,居然还想一笑而过吗? 但对方是皇上,是一句话就能断人生死的人,她便是气性再大,也不敢在皇上面前撒泼使性子。 她低头跪下来。 “妾身份低微,资质低劣,当不起伺候陛下的重任,还请陛下允准妾身做一个粗使宫女。” 灼湛风咬着牙,无奈地看着倔强的女人。 她虽低着头,却态度决绝。 可这一次,灼湛风却不愿意随了她的心愿。 他已经差一点失去她,只有把她牢牢地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他才能放心。 第33章 敢玩弄朕? 灼湛风闲闲地在院子的石桌便坐下。 “你可知,朕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想要朕收回成命,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陛下是要逼我?” 舞希月抬起头,语气中隐隐有怒火。 周围的太监宫女们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敢跟陛下叫板,这位舞小主是第一人。 灼湛风见舞希月怒了,态度反倒软了下来。 这些日子和舞希月相处,他悟出一个道理来,那便是:柔能克刚。 “希月,别的事,朕都可以依你。但册封的诏书都已经盖了印,母后那里,朕也已经说过了。这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见舞希月依旧脸色阴沉,他语气更加温柔。 “你若是喜欢住在景阳宫,朕也可以依着你。只是,再不要同朕置气了,好吗?” 灼湛风的态度实在是好,好到舞希月都有点不敢相信了。 她在脑海里,把自己一路以来和皇上的点点滴滴都想了一遍。 怎么也想不明白,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自己这般纵容的? 舞希月的眼中精光闪过。 皇上能容忍自己的底线,究竟在哪里呢?她想试探一下。 灼湛风一直观察着舞希月的表情,此刻见她神情不太对,敏锐如他,立刻感到有不妙的事情要发生。 忽然,舞希月哗啦一声,从身后抽出一把大剪刀。 所有人都惊得后退了几步,除了灼湛风。 “希月,你别乱来。”灼湛风伸出手想要制止,但还是晚了一步,舞希月握紧剪刀,对准了自己的喉咙。 “我不要做贵人,我就想安安分分做个宫女,为什么你不能答应我这么一个小小的请求?” “好,好,朕答应你。你就做个宫女,你想修剪花枝也好,想去浣衣局、尚膳局也好,朕都依着你……” 灼湛风慌得什么都答应了下来。 虽然,他明知道依舞希月倔强的性子,定时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的人。 他也猜到,她就是凭着自己对她的不断纵容,才一步步得寸进尺。 她在试探自己的底线。 可哪怕他知道这一切,还是担心她万一真的伤了自己,那他又要怎么办? 先爱上的人,会不断放低自己的底线。 爱得深的人,便没有了赌的勇气。 “希月,你把剪刀放下,朕都答应你了还不成吗?” 舞希月知道自己赌赢了。 “那你现在就颁旨,昭告全后宫。” “好,好。”灼湛风吩咐李玉,“你带着朕的口谕,去各宫里走一趟。” “是、是。”李玉领了命,立刻就执行。 “景阳宫所有人听旨。贵人舞希月,自今日起,不再是贵人,只是景阳宫的粗使宫女啦——” 李玉拖着长腔,一路走,一路高声喊着,声音逐渐远去。 “希月,这下你满意了吧?”灼湛风一直盯着舞希月,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舞希月依旧握着剪刀,对着自己的喉咙。 因为用力过大,胳膊都酸了。 但她不敢放下。 想出这招来,委实有些冲动了,这会儿,自己也不知该如何收场了。 灼湛风趁着舞希月愣神之际,闪电一般上前,躲了她手中剪刀。 “宫女舞希月,你好大的胆子啊,敢威胁朕。”他的眼神立刻就变了,“好,既然你这么喜欢做粗使宫女,那朕就罚你把去皇宫所有的道路都扫一遍。” “……”舞希月傻眼了。 报应来得如此之快吗? 不过,想到她不再是皇上的女人,而是年满便可出宫、拥有自由身的宫女,这点报应算什么?扫就扫。 “奴婢领命。”她欢快地行了一礼,立刻就拿起了扫把。 “你……”灼湛风被气得无话可说。 临走前,他吩咐了两个太监监督舞希月。 “哪有这样的女人?朕对她掏心掏肺,她却把朕玩弄于股掌之间。竟敢威胁朕!朕从未受过此等屈辱!” “朕定要她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她让朕丢面子,朕让她哭着来求朕。” “朕有的是女人,又不是非她不可。她当自己是什么?仙女吗?” …… 深夜,杨无诗的府邸,灼湛风喝得酩酊大醉,不停地抱怨着。 杨无诗都傻眼了。 有生之年,他竟然能看到天子为情所困。 “烛风,”他低声吩咐侍卫,“去拿纸笔来,把皇上说的话一字一句记下来。” 哈哈,他有皇上的把柄在手里了。以后看皇上还给不给自己派些不是人干的活儿。 “无诗,为何不陪朕饮酒?”灼湛风端起酒杯,看到杨无诗杯中酒未动,讥讽道,“是不是男人?就都不敢喝。” 杨无诗才不在意他的话。 “臣是想把酒都留给皇上喝。” “还是你对朕好。”灼湛风忽然红了眼睛,伸手抹上杨无诗的脸,“朕干脆封你为贵人……” “呸呸呸,皇上您真是醉了。” 杨无诗后退三步。 他哪里是对皇上好,他就是想保持清醒,好把皇上的醉态都记住。 赶明儿皇上醒了,他要笑个够。 眼看着灼湛风醉得软成了一滩泥,嘴里含糊地喊着:“希月,希月……” 杨无诗肚子都笑痛了。 这时,烛风飞速跑来。 “将军,大事不好了。” 他附在杨无诗耳边,说了几句,杨无诗脸色瞬间变白,焦急地拉起瘫在地上的灼湛风。 “陛下,不好了。莫青那老贼发现我们的行动了。陛下您快醒醒。” 他真后悔让皇上喝这么多。 灼湛风醉眼朦胧,神志不清:“什么?莫青?莫青是谁?她叫希月,不叫莫青……” 杨无诗急了,端起桌上酒壶,哗啦一声,将剩下的酒全都倒在了灼湛风的脸上。 “陛下,莫青知道我们在查他,联合党羽,围了我们西北的黑翼军。陛下,快醒醒。” “什么?”灼湛风有些清醒了,“你再说一遍。” 杨无诗把情况又说了一遍,并强调了黑翼军是皇上唯二能直接调令的军队,若是黑翼军被莫青打垮了,那整个朝廷都将在莫青的控制之下了。 “好啊,好你个莫青。” 灼湛风彻底清醒了。 他挣扎着站起来,却一阵头晕,差点摔倒在地。 “陛下,事情紧急,您得早点拿主意。”杨无诗也急得一头汗水。 灼湛风咬着牙,自袖内掏出一把剪刀,是白日里从舞希月手里夺去的那一把。 他狠狠地扎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剧痛瞬间让他清醒。 第34章 小主,劝劝皇上吧 鲜血顺着灼湛风的大腿留下来,他的眼神里却没有了醉意。 “杨无诗,随朕回宫。” 属于他的战争,来了。 杨无诗也迅速进入了战斗的状态。 二人很快了解了情况。 莫青那老贼能这么快就控制住黑翼军,想必是早就有所准备。 灼湛风庆幸自己将那日杨无诗找到账本留了起来,并未和莫青当面对峙,如今想要缓和关系,尚有说辞。 他一面令黑翼军不要与莫青正面对抗,一面以苏杭民乱为由,令莫青派军前往镇压。 最后,他又请求太后出面,暗示莫青的举动,根本不把自己这个皇上放在眼里。 太后闻言,当即召莫青入宫,狠狠地训斥了莫青。 但莫青走后,太后便对灼湛风说道: “皇儿啊,舅舅是哀家的娘家人,怎么会对你有异心呢?莫家一门忠烈,皇儿理当信任莫家才是。 “若皇儿想要与莫家进一步缓和关系,哀家倒是有一个好主意。” 灼湛风的眉心微跳,依然预见到了太后接下来要说的话。 “皇儿若是娶雨霏为后,还怕莫家不忠心于皇家吗?” 果然,莫家此番忽然对黑翼军发难,原来是这个打算。 可偏偏,灼湛风最恨有人逼自己做不喜欢的事情。 “朕是军,莫家是臣。为臣者,理当忠君。难道为了他能忠心,朕就要委屈自己讨好于他吗?” 岂有此理! 太后叹了一口气。 “哀家也是为了大局着想。难道哀家愿意看着皇儿受委屈吗?” 灼湛风有苦说不出。 他身为万万人之上的一国之君,却也有无奈的时候。 莫青自那日之后,便称病不上朝。 而外界却传言,是皇上不信任莫家,暗中调查莫家,寒了老臣的心。 一时之间,满朝文武不少人都旁敲侧击地教育皇上,不可寒了忠臣的心。 实际上,莫青人在家中,爪牙却伸到了黑翼军中,令灼湛风应对不及。 几日后,灼湛风终于还是妥协了。 虽然只是一个皇后之位,但这是他被逼着娶来的皇后,于他而言,是一种耻辱。 太后却喜笑颜开,道: “皇儿能想开就好。娶雨霏为皇后,对朝廷有益无害。哀家知道皇儿不愿意,但皇家的列祖列宗,会知道皇儿的牺牲的。” 做皇帝,享受万人的景仰,自然也是要牺牲一些东西的。 皇家的婚约,自古都是要用来巩固皇权的。 太后相信,皇上总有一天会想明白的。 “婚期定在了中秋前一日,还有小半年时间。哀家已经做主,让雨霏搬入宫中来陪哀家小住。哀家希望皇儿能趁这段时间,好好与雨霏相处,好好培养感情……” 灼湛风哪里还听得进去,他的心思,早飞到了舞希月的身边。 出了慈安殿后,灼湛风便问李玉: “舞希月在做什么?” 李玉答:“舞小主这几天都老老实实在洒扫皇宫的大路小径呢。这会儿,想必已经到了御花园了。” 灼湛风脚步沉重,朝着御花园走去。 果然,远远就看到舞希月扫地的身影。 她动作轻盈,口中还哼着小曲,脸上洋溢着笑容,时不时抬起手臂,擦拭脸上留下的汗水。 看得出来,她的心情不错。 “做粗使宫女,就这么开心吗?就这么不喜欢待在朕的身边吗?” 灼湛风自言自语地念叨着。 虽然很想与她说几句话,但他忍住了,没有上前,而是转身离开了。 舞希月抬手擦汗,远远看到灼湛风远去的背影。 “嗯?”她疑惑地想着,“他什么时候来的?” 他今日的背影,显得有些萧索。 不过,她并未多想,她才不希望跟那人有过多的交集呢。 她抓起扫把,卖力地扫了起来。 几个端着食盒的宫女走过,停住脚步,朝她福了一礼,口中说着:“请舞小主安。” 舞希月顿时皱起眉头,大声反驳: “你们喊我什么?我不是什么小主,不许乱喊。” “是,舞小主。”两个宫女嘴角含着笑意,匆匆走远了。 “你们……”舞希月无奈。 不一会儿,又来了一群太监,走到舞希月面前,齐齐停住,躬身道:“给舞小主请安。” 舞希月怒了:“你们是怎么回事?我只是一个宫女,不是什么小主,不许喊我小主。” “小主息怒,奴才们再也不喊小主了。” 舞希月知道了,他们就是故意的。 “该死,皇上你又骗我。”舞希月跺脚。 这时,之间李玉匆匆走了过来。 “舞小主……” 李玉刚喊了一声,便被舞希月打断。 “李公公,那日是你亲口对满皇宫的人传的皇上的口谕,我已不是贵人,你为何还要以小主称呼我?” “小主有所不知,皇上那日只是下了口谕,但还得等内务府把您从嫔妃的牌匾上除名了,您才不是贵人呢。只是这几日,皇上忙着朝政,尚未正式下诏书给内务府。是以,您目前还是贵人。” 舞希月听明白了,就是说贬她为宫女的手续还没有办呢。 “那,皇上什么时候正式下诏书?”她焦急地问。 李玉有些为难地说道:“这,皇上的事,咱家可不敢安排。” 舞希月一撸袖子,道:“那我亲自去问皇上。” 李玉眼睛一亮。这正合他意。 “咱家领着小主去见皇上吧。不过,咱家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小主能答应。” 舞希月盯着李玉看了一眼。 这些日子她冷眼看下来,发现这个李玉是个心善又有规矩的。 身为皇上的大总管,但为人谦和,从不以势压人。 这样的人,结识了只有好处。 “公公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希月自进宫以来,多次收到公公照拂,一直想着怎么报答公公呢。” 李玉受宠若惊道: “小主这话说的,咱家可真当不起。这件事啊,满皇宫里,也只有小主能帮咱家了。” 听他说得这么神秘,舞希月都好奇了。 “究竟是什么事情啊?” “小主,皇上受伤了,可他发了性子,就是不让太医给包扎,也不好好休息,偏偏要在练武场舞剑,那伤口的血,是汩汩地流啊。”李玉说着,急得脸都皱巴成一团了,“咱家是想请小主,去劝劝皇上。” 第35章 皇上,看看脑子吧 舞希月一听,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这人受伤了不看太医,还跑去舞剑,这不是傻子是什么? 娘亲从小就教导她,不要跟傻子一起玩。 但她刚才已经跟李玉夸下海口了,这会儿也不好拒绝说自己不去。 李玉见舞希月面露犹疑,急忙劝道: “一会见了皇上,小主可以亲口问问下诏书的事。” 舞希月一想,也对,反正自己也要去催皇上下诏书,就顺便帮李玉劝一劝那傻子吧。 “行,只要你不喊我小主,我就跟你去。” “小……姑娘请随咱家这边请。” 李玉在前带路,一会儿,两人就到了练武场。 果然,远远就看见一个飘逸的身影,在练武场上翩翩起舞,似天空中翱翔的仙鹤。 灼湛风着一身白色的短打,腿上的触目惊心一片血红。 也不知他已经练了多久,已经是满头满脸的汗水了。 那流了一腿的血水,看得舞希月皱起了眉头。这得多疼啊。 但灼湛风却似乎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发了狠地挥舞着剑,入着了魔一般地使劲砍、刺、斩……仿佛他的面前,有千万个敌人。 他杀红了眼,杀得走火入魔。 舞希月觉得,自己也似乎着了魔,竟然盯着皇上看了许久。 透过皇上那坚毅的眼神,她仿佛能窥见他在战场上遇神杀神,遇魔杀魔的样子。 听闻陛下十三岁就从军,在战场上厮杀了十年。 战场上刀剑无眼,那时,他也是这样,血流了一身也不自知吗? …… “陛下,舞小主来看您了——”李玉扯着嗓子喊了三四声,灼湛风终于停了下来。 李玉急忙示意舞希月跟随自己上前。 舞希月无知无觉地跟随着李玉,终于走到了灼湛风的面前。 此刻,他的一身白衣沾染了许多的灰尘,脸上血水和着汗水。 舞希月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皇上。 李玉从旁边小太监捧着的脸盆里,拿起毛巾,递给舞希月,示意舞希月给皇上擦汗。 舞希月知道这是李玉有意让自己多接近皇上,可这并非她想要的。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灼湛风已经自己伸手,自李玉手中把毛巾接了过去。 “何事?”灼湛风三两下擦完了脸,脸上虽然恢复了白净,但依旧有几缕发丝,黏在耳旁,令他坚毅的面庞,平添了几分柔和。 舞希月刚要开口说话,被李玉抢了先。 “陛下,舞小主听说您受伤了,就亲自过来看看你。” “哦?”灼湛风看了一眼舞希月,这女人浑身都透着不情不愿,当他看不出来吗? 舞希月看向李玉,后者满脸“求求你了就对皇上说句软话吧”的表情。 她能感受到,皇上有心事。 能让一个帝王也解决不了,不惜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纾解的心事,定然是很大的事吧。 这时,一直守在一边的太医,插嘴道: “陛下,您腿上的伤真的不能再拖下去了。” 灼湛风扔下擦脸的毛巾,径直往外走,“朕还有奏折要批。晚些时候再治伤吧。” 说着,就要往外走。 急得李玉大叫:“皇上,您要保重龙体啊。” 灼湛风走到舞希月的身边的时候,她伸出双手,拦住了灼湛风。 “皇上,先让太医看伤吧。”这是舞希月口里说的。 皇上,让太医给你看看脑子吧。这是舞希月心里想的。 “你?”灼湛风好奇地盯着舞希月,这女人,明明并不关心自己的。 舞希月直视着皇上的眼睛,用最真诚的语气说道: “陛下的龙体,关系到万民之福和国家安危,还请陛下不可大意。” 当然,她心里想的是:都多大的人了,还耍小孩子脾气吗? 灼湛风却瞬间脸上晴转多云,多日的压抑心情都得到了纾解。 “你这是在关心朕?好,那一会儿,朕要你亲自喂药。”他转身命令太医,“太医,快给朕看伤。” 舞希月的脸抽搐了一下。 我好心劝你,你怎么恩将仇报、得寸进尺呢? 但当太医撩起灼湛风的裤脚,露出那皮肉绽开的、可怖的伤口后,舞希月瞬间就忘记了一切,只剩下心疼了。 “陛下,您这伤口,是如何来的?”太医问出了舞希月也想知道的问题。 因为这伤口的形状有些奇怪,不想刀割出来的,也不像是剑刺出来的。 灼湛风不在意地说道:“是被一把剪刀扎伤的。” “一把修剪花枝的剪刀。真是一把锋利的剪刀啊。” 灼湛风说最后这句话时,有意无意地看了舞希月一眼。 舞希月一惊,立刻明白,是自己的那把剪刀。 可那把剪刀,为何会把皇上刺伤呢?又是何人敢刺伤皇上呢? 舞希月心里好奇极了,但又忍着不敢问。 她怕问出来对自己不利的答案。 莫非,皇上受伤是因为自己? 她在心里想着,又自己推翻这个结论。 不会的,不会的,剪刀到他手里的时候,他好好的,后来的事,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她才不会胡思乱想呢。 灼湛风眼瞅着舞希月的眼神转个不停,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 女人,这样就能让你对朕产生愧疚感吗?这是不是说明,你的心里,还是关心着朕的? 太医检查了伤口,为难地说道: “陛下,您这伤口搁置的太久,伤口有了腐肉,臣要割去这些腐肉,再缝合伤口才行。除去腐肉的过程会很痛,陛下忍一忍。” 灼湛风面色如常,倒是李玉吓得嗓音都颤抖了。 “什么?要、要割肉?哎哟喂,那得多疼啊。陛下,您要是疼,就咬着奴才的胳膊吧。” 灼湛风嫌弃地推开了李玉的胳膊。 “这点痛,朕还不至于忍不了。” 但下一瞬,巨大的疼痛就打了灼湛风的脸,他闷哼一声,额上青筋凸起,下意识抓紧了手边的东西。 一阵剧痛过后,太医给刀子消毒的间隙,他才发现,自己紧紧抓着的,是舞希月的手腕。 女子纤细白皙的手腕,被他捏得泛红。 再看舞希月,她咬着牙,忍着痛却未出一声。 第36章 表白 灼湛风顿时心疼不已,揉着舞希月的手腕,柔声道: “朕捏痛你了。怎么也不喊一声?” 舞希月道:“若是我喊出来了,陛下就会放开吗?” “自然。” 此时,灼湛风还未明白舞希月说这句话用意。 “那,妾恳请陛下,早日下诏书,将妾贬为宫女,陛下想必也会答应吧?” 灼湛风的脸抽搐了一下。 此时,太医又用刀子剜下一块腐肉,灼湛风痛得眉头皱做一团,下意识捏紧了手,可忽然又想起不能捏痛了她,又松开了手,然后又不舍得放开她的手,就又收紧了拳头…… 舞希月被他拉扯得一时朝前,一时朝后。 灼湛风虽忍着痛,却倨傲地看着舞希月,用眼神告诉她:朕偏就不放手。 舞希月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根本抽不回。 “陛下怎么说话不算话?” “可你也并没有喊呀。” “那我现在喊:放开我。” “你是朕的什么人?什么身份?朕为何要听你的?” “你、你耍赖。” “女人,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 此刻在李玉的眼里,皇上和舞小主,就像两个赌气的孩子。 但这样的皇上,可比之前那个沉默着折磨自己的皇上,要令李玉放心多了。 李玉不由微微一笑,他把舞小主找来,可真是找对了。 太医终于处理好了伤口,又开了药,叮嘱李玉按时喂皇上的药。 “陛下,可以放手了。”舞希月举起手腕。 灼湛风的手里依旧拉着舞希月的手腕,似乎根本不舍得放开。 “别逼我。”舞希月的耐性已经快耗尽了。 她很懊恼,自己真的是太天真了。 如此霸道、我行我素的皇上,又怎么会答应她的恳求,给她想要的诏书呢? 看到舞希月这样失望的眼神,灼湛风的心刺痛了一下 他只不过是想和她多待一会儿,他怕自己一放手,她就会立刻离开。 “希月,如果朕不放手,你又会像上次一样,用剪刀指着自己吗?” 他心酸地放开了她。 若是她再像那日一样,他是真的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究竟是朕在逼你,还是你在逼朕?” 他对自己很失望,他灼湛风从此有软肋了。 此刻的皇上,看上去有些失魂落魄,像是快要碎掉了。 舞希月的心里,软了一下。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皇上这般脆弱的样子。 莫非,是因为他腿上的伤吗?她想。 “妾身祝陛下早日康复。”她福身说了一句吉利话,便后退着想要离开。 灼湛风看到她低着头,一步步远离自己,感觉心里仿佛失落了一块。 他想起她被下毒昏迷的时候,他和她说了那么多的心里话,那些话,他不曾对任何人说过。 那夜,她虽然未答一句,更未对他说过一句安慰的话,可她就那样静静地聆听着,就已经给了他很大的满足。 半生以来,他从未感觉与一个人那样的靠近过。 为何,为何现在的她,鲜活,生动,却离他那么远?为何,他再也不能对她说出心里话? “不,别离开朕。” 灼湛风忽然疯了一般,几步追上去,两手抓住舞希月的两只胳膊。 “希月,朕对你是真心的。朕也只对你一个人动过心。看到你被下毒,朕的心都碎了。朕知道你不愿意做朕的妃子,可朕只是想时刻能保护你。 “你知道吗?你中毒醒过来,失去记忆,朕好开心啊,你把对朕的厌恶也忘记了。那日在兰心殿里的点点滴滴,朕都记得,那是朕许久以来,最最开心的一天。” “可是第二天你就什么都想起来了。你知道吗?朕好难过。朕甚至去问太医,有什么办法能让你暂时别恢复记忆。朕知道这想法很恶毒,可朕只是想多看你对朕笑一会儿。” “希月,你对朕真的太残忍了,你甚至不舍得对朕笑一下,哪怕是敷衍的。” 此刻,他完全抛下了身为皇上的顾忌。 他只想极力地挽留住他心爱的女子,去宽慰他这颗受伤的心。 “究竟要怎样,你才能明白朕的心呢?朕究竟是哪一点令你这么讨厌?你说出来,朕都可以改。 “朕只有一个心愿:留在朕的身边,不要离开朕,好吗?” 他一股脑地说完这些话,可怜巴巴地等着舞希月的回复。 舞希月彻底懵住了。 皇上的这番话,算得上真挚。 这是她第一次有男人对她表白。 竟然有人这样把她放在心上,她的心里不免有些荡漾。 但她终究是理智的。 她盯着皇上的眼睛,看不清里面究竟有几分真心。 何况,他若是普通的男人,或许她还会好好考虑接受他。 但他是皇上,她答应了他,就再也回不了家了,再也无法陪伴娘亲了。 她狠掐了***心,让自己迅速冷静下来。 “陛下的厚爱,妾身……” 可灼湛风立刻就打断了她的话,“不要再说什么你身份地位,配不上朕的欢喜的话了。朕说你配,你就配。” 舞希月移开眸光,再次道:“陛下,妾身……” 灼湛风再次打断她:“好,朕知道,让你立刻接受朕,是很难得一件事。朕给你时间考虑。好不好?朕发誓,不会对你用强的。朕会等你。 “但你也要给朕一个机会,这样才公平对不对?你好好考虑好不好?多久都行,朕绝对不逼你。” 灼湛风弯着身子,目光里尽是哀求,像一只恳求主人的抚摸的大狗狗。 舞希月原本就是吃软不吃硬的,面对这般委曲求全的灼湛风,她便是一块石头,也熔化出一道裂缝了。 “嗯。”鬼使神差的,她点了头。 “希月,太好了。”灼湛风瞬间绽开灿烂的笑容,“朕会记得今日,这是你第一次答应朕的请求。” 有那么一瞬,舞希月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很坏很坏,竟然让皇上这么一个坚毅、刚强的一个男子汉,在自己面前这般苦苦哀求。 她怀着三分甜蜜、三分忐忑、四分迷茫的心情离开。 第37章 大狗狗变狼 灼湛风望着舞希月走远,当她的背影一消失,他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他再不是求着主人抚摸的大狗狗,而是嗜血的丛林之狼。 “全都给朕跪下。” 他声音虽平静,却透着身为帝皇让人无法忽视的威严。 “是,陛下……” 伺候的太监、宫女、侍卫、太医,皆不明所以。 方才皇上还温和得什么似的,怎么忽然之间就变了脸。 看皇上这眼神,像是要杀人,不,像是要吃人。 众人不敢迟疑一秒,立刻跪下。 “方才你们看到的,听到的,不许传出去一个字。违者,诛九族。”灼湛风一字一字,如石头一般,重重砸在众人的心头。 “是。”众人应着,皆吓出了一头的汗。 在宫里伺候的时间久了的人都知道,他们的皇上说要诛九族,那可是真的会这么干的。 他们这是造了什么孽,不就是听了几句皇上对心爱的女人说情话吗? “陛下,奴才们刚才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更加不会传出去半个字。” “最好如此。”灼湛风满意地离开,看步态,似乎腿上的伤,对他毫无影响。 * 莫雨霏搬进了慈安殿。 满皇宫的人都知道,她是未来的皇后。 以魏莱为首的答应们,立刻上门拜(巴)见(结)莫雨霏。 尤其是魏莱,眼看着江雪菡是靠不住了,自然就想着依附这位未来的皇后。 只是,她地位卑微,又尚未得到侍寝的机会,所以心里十分忐忑,不知道未来皇后会不会给自己难堪。 可没想到,见了面以后却发现,这位未来的皇后,为人和气和亲,竟然一点大家千金小姐的架子也没有,和她们这些小小答应,也能姐妹想称。 “妹妹初来乍到,以后还要请姐姐们多多关照。这是妹妹给姐姐们准备的一点见面礼,不成敬意。”莫雨霏又大方又从容。 竟然还慷慨地给所有人都带了礼物。 魏莱拿到礼物,两眼放光。 并非多稀罕这礼物,而是感觉自己能攀上这位未来的皇后。 如此这般,一顿茶的功夫,莫雨霏便已经了解了后宫各位妃嫔的状况。 她心中暗暗思忖:“这和姑母说的,有些不一样啊。陛下心里最在意的,竟是一个尚且没有名分的宫女?” 她很快就打听清楚了舞希月的情况。 等着来拜见的姐妹散去,莫雨霏便带着宫女,一行浩浩荡荡地朝着御花园走去。 走了没几步,莫雨霏自家中带来的贴身丫鬟细凤小跑着过来。 “小姐,小姐,打听清楚了,一会儿皇上下朝,必定经过景阳宫。咱们只要去景阳宫前面的那片竹林边等着,定能巧遇皇上。” 细凤说完,仰着脸等待着表扬。 这可是她花了五两银子才打听到的天机。 不过,关系自家小姐将来的荣华富贵,这银子她乐意花。 莫雨霏盈盈一笑,却道:“咱们不去景阳宫,去御花园。” “啊?为什么呀?”细凤自然是一脸不解。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莫雨霏笑着转身,朝着御花园走去。 一切她都早有打算,不必同一个丫鬟解释。 皇上表哥对她的印象有多不好,她上次已经领教过了。 心在别处的男人,是很难有办法让他回心转意的。 此种情况,只能使用迂回战术,徐徐图之。 横竖她想要的,只是皇后之位罢了。 左拐右拐,她便找到了舞希月。 御花园中,打扫的、修剪树枝的、浇花施肥的、手里端着东西匆匆而过的,络绎不绝。 但莫雨霏就是一眼就猜到了,那个身材高挑,面容素净,正拿着笤帚,漫步尽心地扫着地的女子,就是她要找的人。 “长得有八分颜色,气质也不俗。果然是个好女子。别说陛下了,我见了这样的,也爱呀。”莫雨霏驻足,将舞希月好好欣赏了一番。 细凤听得主人竟夸起对手来,心中不解又不忿。 “小姐,她勾引皇上,不是什么好东西。您怎么还夸她呢?” 莫雨霏瞪了一眼细凤。 “该打。不许说她。你说她勾引皇上,你亲眼所见?” “这……”细凤撇撇嘴,“可大家都这么说。” “她长得这般出身脱俗,皇上勾引她才对。再说了,身在后宫,勾引皇上又有何?那些说别人勾引皇上的,自己背地里,难保不也怀着这样的心思。” 莫雨霏瞥一眼细凤,“咱们这趟进宫,不也是来勾引皇上的吗?” 细凤吐了吐舌头,小姐的认知当真是清醒啊。 “走,上前和这位仙女姐姐唠唠。”莫雨霏缓步上前。 舞希月正扫着地,忽然,面前出现了一排脚。 她只当是有人来为难自己,不客气地拿扫把赶着她们。 “好狗不挡道,别拦着我扫地。” 这些日子,常常有人来捉弄她。 或往她扫过的路上扔垃圾,害她重扫,或故意站在她旁边,然后诬赖她把自己裙摆弄脏了。 来为难她的,都是她不认识的,看衣着,也都是低阶的粗使宫女、太监。 她与这些人素昧平生,却屡屡被为难。 她猜测,定是有人不敢自己为难她,便收买了这些宫女太监来替他们为难她。 有些人是这样的,心眼小,爱嫉妒,可有仇恨又不敢当面爆发,只敢在背后搞小动作。 “走开,走开。”此刻,舞希月拿扫帚,不客气地面前几人的脚面上招呼着。 “哎呀。”细凤惊叫出声,“小姐,您的鞋子。” 转身对这舞希月训斥起来。 “你怎么回事?眼睛瞎了看不见我们家小姐在这里吗?弄脏了我们家小姐的裙子,你赔得起吗?” 舞希月这才抬头,见面前是一群不认识的人,而且,为首的美貌女子,是贵族千金的打扮。 难道真是误会? “不妨事。细凤,你别太凶了,都吓到人家了。”莫雨霏却好脾气极了,反向舞希月道歉,“我的丫鬟太粗鲁了,没吓着你吧?” 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 对方如此好脾气,舞希月自然也回报以同样的笑脸。 第38章 你咎由自取 莫雨霏看着舞希月,眼里没有任何的看不起,反而无比的欣赏和喜爱。 舞希月能感受到莫雨霏的善意。 “我叫莫雨霏,若是不介意,你叫我雨霏就好。妹妹,便是舞希月姑娘吧?”莫雨霏笑着做了自我介绍。 舞希月警惕地看着莫雨霏,问道:“正是,姑娘怎么知道我的姓名?” 虽然面前的女子看起来并无恶意,但舞希月看得出来,她出身高贵,与自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无事献殷勤,难免让人怀疑对方的动机。 莫雨霏感受到了舞希月的抗拒,却并不感觉冒犯。 “妹妹放心,我没有恶意。说起来,陛下还是我的表哥呢。陛下常同我提起你的名字,所以,我是特意来看看你这位未来表嫂的。” 她特意地使用了民间的称呼,以便显得更加有亲和力。 舞希月更加抗拒了。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宫女,和皇上,没有任何关系。” 莫雨霏了然一笑。 “看来,表哥还得多多努力才能赢得姑娘的芳心呢。” 她上前走了几步,“我还想为我家皇帝表哥与你多多地牵线搭桥呢。姑娘不会不理我吧?” 舞希月心内思忖:难道是皇上让她来的? 可皇上那样一个骄傲的人,会让他人插手自己与女人之间的感情之事吗? “我看得出来,我家皇帝表哥是真的欢喜你的。姑娘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舞希月抓起扫把,继续扫地。 “我要干活了,小姐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恕我不奉陪了。” 莫雨霏被冷落,面上略有些尴尬,但她很快就笑着,打着哈哈。“那我就先不打扰姑娘了。” 细凤搀扶着莫雨霏往回走,一边不忿地说道: “小姐,这个舞希月可是我们的敌人,您怎么还跟她攀上交情了?” “你懂什么?这后宫啊,就是要越乱越好。”莫雨霏思索着,道,“随我去拜见诸位姐妹。” 说是拜见诸位姐妹,其实莫雨霏真正想要见的,只有魏莱一人。 魏莱正有意巴结莫雨霏,所以几乎是有问必答,莫雨霏很快便知道了江雪菡这个人的存在,也知道了江雪菡与舞希月之间的恩怨。 一个计谋很快在她的脑海中出现。 * 舞希月终于打扫到了接近浣衣局的地方。 这些日子以来,她行动都有两个太监监督着,因此才没能找到机会来浣衣局。 “哎哟,哎哟……”她用手撑着额头,装出身体不舒服的样子。 两个监督的太监立刻关切地上前询问:“姑娘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快坐下歇歇吧。” 李玉早已关照过了二人,他们名为监督,实为照顾。 舞希月偷懒,他二人就欢喜,舞希月拼命干活,他们就慌张不已,每每上前提出要帮着舞希月干活,但都被拒绝了。 这会儿,看见舞希月露出不舒服来,二人自是着急。 “不妨事,”舞希月道,“我就是头有点晕,歇一会喝点水就好了。前面是哪个宫?我能否上前讨碗水喝?” “前面是浣衣局。姑娘坐着,我们去给你要水来。” “不,两位公公也辛苦了,我自己去就行。” 就这样,舞希月终于得到了去浣衣局的机会。 浣衣局里面的人都忙忙碌碌的,每个人手里不是拎着一大桶衣服,就是正在一个大盆里搓着堆成山的衣服。 这里所有人的脸上,都是一副疲惫不堪的表情。 舞希月拦住一个宫女,询问道:“请问,有个叫江雪菡的,在哪里?” 那宫女指了一个方向,舞希月朝那里走去,果然,看到了江雪菡忙碌的身影。 她正拎着水桶,从井里打水。 她两只衣袖高高挽起,细细的胳膊拉着绳子,颤颤巍巍地把水桶从井里提起来。 可就在水桶到达井口,她腾出一只手去提水桶把手的时候,一个不小心,水桶又掉回了井里。 声音很快引来了一位年长的嬷嬷。 “没用的东西,这么点活儿都干不好。今晚洗不完那些衣裳,就不要吃饭了。” 嬷嬷劈头盖脸地骂着。 江雪菡又累又受气,站起来反击道: “老东西,凭你也来教训我?等我从这里出去了,第一个收拾你。” “哟,都到了这儿了。还以为自己是娘娘呢?在这儿,你就是个最下贱的宫女,就得干活干到死。”嬷嬷毫不客气地狠狠打了江雪菡一个巴掌,“还不快去干活。” 江雪菡捂着脸,满脸的不甘心,昔日美丽的眼睛,狠狠地瞪着嬷嬷。 “你敢打我。我跟你拼了。” 江雪菡朝嬷嬷扑过来,嬷嬷见她居然敢反抗,并不放在眼里。 “来人,好好教训教训这个死丫头。” 立刻就有两个壮实的宫女走过来,一个抱着江雪菡,一个不停打着江雪菡的嘴巴。 “老娘就打你了,你有本事就从这里出去,收拾老娘呀。只要你出不去,那就得服老娘的管。” 一连打了十几个巴掌,打得江雪菡口鼻之间直流血,嬷嬷才命人放开了她,又踢了她一脚:“赶紧干活。” 舞希月冷眼看着江雪菡被骂被打,内心毫无波动,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舞希月走到那嬷嬷身边,往她的手里塞了一吊钱,道: “嬷嬷,我想跟江雪菡说几句话。” 嬷嬷收了钱,打量了一番舞希月,道:“可以,不过,可别说得太久,免得耽误她干活。” 说着,嬷嬷去喊江雪菡。 “喂,你,对,就是你。有人来看你。快去。” 江雪菡的脑袋还在嗡嗡的,疑惑地想着:“谁会来看我?难道是皇上?不可能,皇上那么绝情。莫非,是魏莱?” 她想不出来。 她一边往外走,一边擦着脸上的血迹,捋好头发,并掸去衣袖上的灰尘。 她不想让别人看自己的笑话。 随着嬷嬷走出来,看到是来看望自己的竟然是舞希月,江雪菡诧异不已。 “原来是你?”随即,她自嘲一笑,“也是,只有你会来这里看我笑话了。怎么?满意吗?” “不满意。”舞希月一点没有含蓄,“以你的所作所为,你该死。” “你……”江雪菡怒视舞希月,“不是我。给你下毒的人根本就不是我。舞希月,你这么聪明,也会有想不明白的时候?那个杀手早就藏身在景阳宫了,可不是谁临时起意就能立刻安排一个杀手的。” 舞希月愣住,盯着江雪菡,久久没有说话。 不得不承认,她说得很有道理。 那,究竟是谁要杀自己? 这个仇,她是一定要报的。 第39章 要亲手报仇 舞希月离开浣衣局后,江雪菡正准备回去继续干活,那嬷嬷又来了。 “江雪菡,又有人来看你了。快去,别耽误功夫。” 嬷嬷一边走,一边数着手里的银子,这一次那人给得更多,她嘴角都合不拢了。 江雪菡也很疑惑,除了舞希月,还有谁会来看自己笑话不成? 她出来一看,却是一张不认识的面孔。 “江贵人,你想不想从这里出去?想不想报仇?”那人笑着问。 …… 舞希月从浣衣局出来后,便去了景阳宫。 洛小梅虽然和魏莱她们合不来,但和宫女太监们倒是能打成一片,因此消息很灵通,对宫中大小事情都门儿清。 舞希月一踏进景阳宫,洛小梅便一脸焦急地把她往房间内拉。 “姐姐,你知道不?听说皇上要娶皇后啦。” 洛小梅一边说着,一边观察舞希月的脸色。 乍一听这消息,舞希月的心一沉。 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听到这个消息,心里感觉闷闷的不舒服。 她强撑起笑脸,问:“那又怎么样?皇上不是早晚都娶皇后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洛小梅小心翼翼地问:“姐姐,你不难过吗?” “你这话好奇怪。我,我有什么好难过的?”连她自己都没感觉到,因为心虚,她的嗓门都提高了三分。 “姐姐不难过就好。”洛小梅开心地笑起来,“皇上对你那样好,我还担心你会爱上他呢。咱们女人啊,若是爱上男人,那就惨了。最好是无情无爱,就算被背叛了,也不会太伤心……” 洛小梅絮絮叨叨地说着,但舞希月已经听不见了。 过了好久,她才忽然想起来什么,装作不在意地问: “不知皇上要娶的皇后,是哪位?” 洛小梅立刻把自己打听到的消息一股脑倒了出来: “是太后的亲侄女,丞相家千金,皇上的表妹,这家世,自然是没的说的。又有和皇上自小的情谊,总之就是千好万好,皇后的最佳人选。听说还是太后亲自推荐的呢。” 舞希月嘲讽地一笑。 原来是她。 自己还差一点真的以为那是一个和善的小姐,原来今日她来找自己,是示威来了。 团儿走进来。 “舞姑娘,李玉公公找您呢。” 洛小梅道:“定是皇上要见姐姐。姐姐,皇上对你还是不错的。不过,你可千万不要爱上皇上。最好是把他当一个东家,横竖在宫里啊,靠着他还是能过得好一些的。” 舞希月笑笑,捏捏她的鼻子:“又说胡话了。” 到了外间,果然见李玉在等着。 “舞小主,皇上宣您去兰心殿。”李玉笑眯眯,说出的话,却不容拒绝,“皇上说了,您要是不去,他一会来见您也是一样的。” “……”舞希月皱眉。 皇上根本没给她拒绝的机会。 “那就有劳公公带路了。” 兰心殿。 灼湛风听着小太监汇报今日后宫发生的事,不由捏紧了拳头。 “你是说,莫雨霏去找她了?” “是。” 小太监应着。 他汇报的明明有三件事:舞希月去见江雪菡了,莫雨霏去见舞希月了,莫雨霏派人去见江雪菡了。 但皇上似乎只听见了其中一件。 “好,很好。”灼湛风冷笑着,“刚来就给朕的心上人下马威。简直是不把朕放在眼里。” 他甩给小太监一把匕首。 “去,把这个送给莫雨霏,告诉她,朕答应娶她,但她最好记住了,她只是皇后,若是她敢动了不该动的,朕这把刀,便会插进她的心脏。” “这……”小太监脸色为难,真的要这样传旨吗? 可灼湛风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小太监只得拿起匕首,去传旨了。 这时,李玉的声音传来:“舞希月小主到。” 灼湛风的脸上立刻就有了笑容。 “希月,你来了,朕正等着你呢。” 这些日子,他已经悟出了一个道理:舞希月是吃软不吃硬的。 只要他能放下身段,多撒娇多卖乖,这女人就会心软。 “希月,朕的腿好痛,那帮太医粗手粗脚的,换药时简直是要了朕的命。呜呜,朕好疼啊……” 舞希月的脸抽搐了一下。 这几日的皇上,怎么跟吃错药了似的? 撒娇真的无论是和他的身份,还是他的高大的身材,抑或是他轮廓硬朗的脸,都是不搭的呀。 不单单是舞希月,就连李玉,听了皇上夹着嗓子说话,也觉得浑身恶寒。 他赶紧朝殿内的宫女太监们招招手,带着众人退了出去。 灼湛风耍赖皮似的,抓着舞希月的手不放。 舞希月无奈地说道: “是要妾身给你换药吗?” “不不不,朕怎么舍得让你劳累呢?”灼湛风指指桌上的药,“不过,若是希月能喂朕喝药,朕一定会好得很快的。” 说着,他睁大眼睛,露出求抚摸的大狗狗的表情,期待地望着舞希月。 舞希月不忍拒绝。 便端起了药碗,一口一口地喂着灼湛风。 灼湛风嘴角笑意不断。 “希月喂的药,一点不苦。朕的伤好了,都是希月的功劳。” 一碗药见底,灼湛风犹嫌不足。 “朕渴了,希月喂朕喝水。” “你少得寸进尺。”舞希月的耐心也是有限度的。 一个人在宠你的人面前,就是会胆子越来越大,要求越来越多。 “妾身有件事想问陛下。”舞希月放下药碗。 “当初给妾身下毒的杀手,他可有说,为何要杀妾身?” 灼湛风总算是收起了嬉皮笑脸,有了三分正经。 “希月怎么忽然问起这个?”想起舞希月被下毒,差点死去,他就悔恨不已。 “这都是朕的错,是朕没有保护好你。朕发誓,以后再也不会让你陷入那样的危险之中。” “陛下,妾身没有怪您的意思。” 皇上脸上的懊悔和自责,舞希月都看在眼里。 他真的很在意自己。 他的话,也让她心里暖暖的。 但她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下毒,更不能永远靠皇上庇佑。 她还是想亲手报仇。 她还要保护自己的亲人。 第40章 明天让你后悔 灼湛风拦住舞希月的腰肢,柔声哄着: “希月,朕已经杀了那个杀手,替你报仇了。朕也知道,他的背后定然是有人指使,朕这些日子一刻也没有停止追查这件事。 “怪朕,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查出幕后真凶。但朕不会放弃的,朕答应你,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灼湛风语气无比真诚。 舞希月也禁不住有些被他打动。 “希月,再给朕一些信任和时间,好吗?”灼湛风简直是祈求着说出这句话的。 舞希月不由得就点了头。 总觉得皇上此刻的表情,很熟悉,像谁呢? 她抬头偷瞄皇上。 灼湛风本就生得身姿挺拔,英气勃发,宛如松柏,自有一股难以言喻的魅力。 那双眼睛,深邃如夜空中的星辰,此刻望着舞希月,流露出淡淡的笑意,温暖而迷人。 舞希月感觉脸颊有些发烫,忙移开了目光。 灼湛风眼中笑意更甚。 女人,你的心里明明早已为朕倾倒,为何还要一直嘴硬拒绝朕? 不过,朕的女人朕来宠。你害羞不敢靠近朕,那么就让朕来靠近你。 趁着此刻舞希月心神摇荡,灼湛风趁机步步紧逼。 “希月,朕离不开。你搬来朕的身边可好?” 舞希月抬头,瞬间就恢复了清醒。“陛下不是答应过我……” 灼湛风不等她说完,立刻打断她: “你不是要朕下诏书改你的名字为宫女吗?朕这就让内务府办。朕答应你的事情,便不会诓骗你。” 说着,他大声吩咐:“李玉,唤内务府总管过来。” 舞希月闻言,再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不一时,内务府的总管太监便来了。 当着舞希月的面,将她的名字从后妃的名册上划去,写在了宫女的名册上。 手续办妥后,内务府总管当着舞希月的面大声念了一遍:“舞希月,您现在是兰心殿的宫女啦。负责陛下的饮食和衣物等贴身事宜。” 舞希月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什么?兰心殿的宫女?负责陛下的……” 她不甘心地看向灼湛风。呵,又被陛下耍了。 “舞姑娘,您没有听错,以后您就负责贴身伺候陛下啦。恭喜舞姑娘啊。”内务府总管笑着抱拳。 这陛下的贴身宫女,那可是个好活儿,若是能得到皇上的信任,比一般的妃子还要体面些。 灼湛风赶紧挥挥手,让内务府总管和李玉离开。 “希月,你不愿意做朕的妃子,朕已经答应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舞希月懊恼地抿着唇。 确实,她此前只说了自己要做宫女,皇上的贴身宫女,不也是宫女吗?怪自己没有说清楚。 “希月,”灼湛风继续哄着,“朕只是担心你还会遇到危险,这才想着,让你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朕才能保护你。朕也是一片苦心,你就原谅朕吧。” 灼湛风抓着舞希月的手,摇着,乞求着。 舞希月被他温柔的声音,说得一点脾气也没有了。 “好吧。不过,”她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希望陛下以后以宫女的待遇对待奴婢。” 灼湛风的手里空了。 舞希月这是在提醒她,要和她保持距离,不可做出过于亲密的举动。 “行。”灼湛风没有再去抓舞希月的手,眼中却闪过诡计得逞的笑,“明日开始,会有教习嬷嬷来教导你规矩,你好好学。” 等明日教习嬷嬷来了,女人,你就该后悔了。 此刻,慈安殿的嬷嬷来传话,请皇上晚间去慈安殿陪太后用晚膳。 灼湛风的脸色沉下去。 太后哪里是请他过去用晚膳,分明是让他过去见莫雨霏的。 打扰了他和心爱的女人用晚膳,莫雨霏,这是你今天做的第二件让朕不满意的事。 但灼湛风还是答应了下来。 也该他去做些让太后和莫雨霏难受的事情了。 “希月,在这里等朕回来。” 他一直磨着舞希月点了头,才离开兰心殿。 舞希月望着灼湛风离开的背影,不知为何,她感到心里酸酸的,一直盼着他能忽然回头,告诉自己,他不去慈安殿了。 此前,她面对皇上离开,从未出现过这样的心情。 莫非,是因为今天他来开,是为了去见莫雨霏的吗? “不可能?”想到这个可能,舞希月的心跳飞快,“不可能。皇上爱去见谁,就去见谁。我在不在乎呢。” 她不敢相信,她会为了皇上去见他命定的皇后而心酸难过,这不是她舞希月的性格。 她掐着自己的手心,努力让自己想点别的事。 可是不行,她的目光忍不住一直追随着皇上的背影,直到他消失。 他竟没有回头看她一眼,她心中有些小失落。 “呵呵。前日还对着我深情表白,这么快就要娶别的女人做皇后了。”她不该心酸的。她从来不是他的女人,将来也并不打算答应做他的女人。 她转身,逼迫自己找点事情做。 慈安殿。 莫雨霏脸色有些苍白。 皇上送来的匕首,她不敢不收下,也不敢告诉太后,怕让太后老人家担心。 “雨霏呀,本来该收拾一间宫殿出来让你住的。如今委屈你跟着哀家这个老家伙挤在这慈安殿啦。”太后拍着莫雨霏的手,说出的话语,尽显一个姑母的慈爱。 “太后说哪里话。雨霏如今什么名分都没有,如何能单住一间宫殿?”莫雨霏打起精神来应对着。 “这个你只管放心,皇上自然已经答应了你们的婚事,这就是板上钉钉的。再说,有哀家替你撑腰呢。” “有姑母在,雨霏没有什么担心的。何况住在这里,也能和姑母多亲近亲近,多聆听姑母的教诲,是雨霏的福分。” 这话说到了太后的心坎里,太后乐呵呵地笑出了声。 “是什么事情让母后这么开心?”灼湛风走进来,径直朝着太后身边走去,对于莫雨霏,他看都未看过一眼。 “皇儿怎么现在才来?”太后语含责备,“你雨霏妹妹昨日便搬来宫里了,若是哀家不请你过来,你是不是都不打算来看一看你雨霏妹妹?” 灼湛风脸上的笑容收起,“雨霏表妹有母后疼爱着,又何须朕来照看?” 太后见他满脸抵触的样子,不免叹了一口气。 一旁的莫雨霏却忽然跪下。 “陛下,妾身有罪……” 第41章 你我同病相怜 太后和灼湛风皆是一愣。 “雨霏呀,你这是做什么?你又犯了什么罪?”太后忙命嬷嬷把莫雨霏搀扶起来。 莫雨霏却固执地跪在地上。 “不独雨霏有罪,雨霏的父亲,有罪,莫家,更有罪。” 灼湛风的眼眸微微眯起,不明白莫雨霏这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莫家一门忠良,先祖们跟着先皇,打下了这片基业。可后辈们如今却只知道挣些虚名,早已忘记了皇家对我莫家的恩宠,更忘了为臣者,当忠君报国,死而后已。 “臣的父亲,为了家族荣耀,逼迫陛下娶雨霏为后,是大罪。臣女无力反抗父亲和家族的安排,也是大罪。” 她说着,眼中流下泪来。 太后面色凝重望着她。 “雨霏,你不愿意为后?” 这是太后没有想到的。有哪个女子会不想要这样的荣耀啊?她莫家的女孩儿,就该有做皇后这样的大志向。 “事到如今,臣女也顾不得羞耻了。臣女已有心上人,进宫是迫不得已……” 太后满面痛心疾首。 “雨霏,你糊涂啊~” 可灼湛风看莫雨霏的眼神,却少了大半敌意。 他弯腰,亲手搀扶起莫雨霏。 原来,她也有着和自己一样的烦恼。 太后的眼神却一凛,威严地说道: “可亲事已经在筹备了。为了皇家的体面,更是为了莫家与皇家的和谐,你们两个都得接受这门婚事。 “雨霏,你一个侯门千金,有心上人这种话,如何说得? “皇上,原本就是你对不起莫家在先,亲事也是你亲口答应,此事反悔不得。” 灼湛风凄然地笑了一声,道: “母后又何必着急?朕什么时候说要悔婚了?” 怪他自己做事不小心,打草惊蛇,让莫家察觉自己在查他们。 于是他们就装出一副为国鞠躬尽瘁却不得皇上信任的受害者嘴脸,逼着灼湛风让步。 灼湛风想到此,便咬紧了牙关。 有朝一日,他定要查到莫家的罪证,让莫家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莫雨霏也说道:“雨霏这也是关起门来,在姑母和表哥面前才敢说这些话。雨霏知道陛下也有心上人,将心比心,雨霏实在不愿意拆散陛下和心上人的。雨霏会老老实实做一个皇后,替陛下和太后守好后宫,绝对不会肖想不属于雨霏的东西,一定会安分守己……” “你最好能说到做到。”灼湛风道。 莫雨霏听得出来,皇上的语气里,已经少了对她的敌意。 太后一听,这两人虽然都不愿意和对方成亲,但都表示了会遵守约定,和对方成亲,她也就放心下来了。 既然大家把话都说开了,太后也就没有必要强行让他们二人培养感情了。 一顿饭吃得干巴巴。 灼湛风告辞离开,莫雨霏道:“姑母,让雨霏替您送送陛下吧。” 太后朝灼湛风看了一眼,见他没有很抵触,便点了头。 灼湛风知道,莫雨霏是有话同自己说,便也同意了。 二人走到慈安殿外,莫雨霏开门见山道: “陛下,雨霏今日去见希月姑娘,其实并没有恶意。雨霏只是好奇,想要见一见陛下的心上人是什么样子。想不到,雨霏一见了她,便很喜欢。希月姑娘人也很好,同雨霏说了许多。雨霏和陛下是同病相怜,又怎么会为难希月姑娘呢?” 她知道,陛下定然是很关心她和舞希月见面说了些什么的。 “陛下若是不信,可以找希月姑娘求证。雨霏身正不怕影子歪,不怕陛下的威胁。” 她这般开门见山,倒显得灼湛风此前的举动,缺少些光明磊落了。 “朕自会找希月求证。” “那就好。雨霏同陛下,心思是一样的。以后,你我便做一对明面上的夫妻。雨霏的这辈子,是不能同心上人长相厮守了。能看到表哥得偿所愿,雨霏心里,也有些安慰……” 她说到动情处,便哽咽起来。 灼湛风虽不懂怜香惜玉,但也明白是自己和莫青这些男人连累她一个姑娘家毁了幸福,终究是不忍心再责备她。 “只要你安分守己,朕自会保你荣华富贵。” 撂下这一句,他便疾步离开。 他的身后,莫雨霏拭去眼角的一滴泪,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 灼湛风匆匆回到兰心殿,一个时辰不见,他的心中已经甚是思念舞希月了。 也不知心上人,可同自己一般。 “希月,希月……”灼湛风一进了兰心殿,便四处寻找舞希月的身影。 只是,找了一圈,哪里都没有舞希月。 李玉忙迎上来,一脸慌张道:“陛下稍候,舞姑娘刚刚回自己的房间,奴才这就着人去请过来。” 他真是替舞希月捏了一把汗呀。 如今她已经是陛下的贴身宫女了,却依然如之前一般散漫。 身为陛下的贴身宫女,哪儿能那么自由呢? 若是陛下不发话,是不能自行离开陛下的身边的。 这舞希月初来乍到,不明白这个规矩,竟然径直自己回房间休息了。 这若是换了旁的宫女,定是要重罚的。 可灼湛风听见舞希月自己回房间休息了,却一点也没有生气。 “不必了,她若是累了,就让她先休息吧。” “是。”李玉就等着灼湛风的这句话呢。 陛下对舞姑娘,还真是不一般啊。 只是,这般宠着,哪里还像是一个宫女的待遇? 灼湛风百无聊赖地在屋内走了几圈,忽然又问道: “去看看朕的希月,可休息了?若是她还未休息,让她来陪朕手谈一局。” 李玉领命,刚要走,灼湛风又道:“不,还是朕亲自去看她。” 说着,他就朝着兰心殿的左侧偏殿走去。 进了偏殿,却见灯光一片漆黑。 李玉抓着一个路过的小宫女问:“舞姑娘已经睡下了吗?” 那宫女却摇摇头,道:“舞姑娘的房间还在收拾着,且得一阵子呢。” 原来,不知道内情的兰心殿新任管事嬷嬷,听闻舞希月是个宫女,便将她安排在了下人房。 而灼湛风却以为,她会住在她此前常住的那间西偏殿。 第42章 学规矩 灼湛风听闻舞希月被安排在了下人房,当即就皱起了眉头。 “李玉,你是怎么安排的?” 李玉吓出了一身冷汗。 “奴才该死,陛下赎罪。奴才这就去请舞姑娘搬到偏殿里来。” 所有人都赶忙将偏殿内点上了灯,舞希月也被请了回来。 外间伺候的小宫女们小声地议论着: “那位姐姐这般得陛下器重,到底是何方神圣?” “小声些,这不是我们可以议论的。这位姐姐只不过是暂时屈居女官之位,将来,定会是一位娘娘。” “那我们可得小心着些伺候……” 舞希月不懂做皇上的贴身宫女的规矩,也就只能任由李玉安排。 灼湛风亲自将屋内的程设过了眼,又吩咐书意好生照顾舞希月休息,便出了偏殿,歇在了兰心殿的主殿。 他也想和舞希月多亲近亲近,但又怕自己太过热情,会惹得她厌烦。 他只能压制着想与她待在一起的冲动,宽慰着自己:来日方长,不必急于一时。 第二日,天未亮,书意便小声地将舞希月喊醒了。 “姐姐,一会儿皇上就该起来了。您得先预备着伺候皇上。” 舞希月睡得正香,艰难地爬了起来。 “天还未亮,皇上日日都是这时候起来的吗?” “当然。”书意道,“皇上得上早朝呀,可不得这时候起来。” 舞希月叫苦不迭。 还当是什么好差事呢。如今看来,皇上怕不是故意折磨她吧。 她快速擦了把脸,漱了口,随着李玉到了皇上安歇的主殿内。 虽然是第一次做,可有李玉在旁提点,倒也没有出什么错。 先是在床帐外,等着皇上起床了,把小宫女准备好的洗脸水、漱口水端给皇上。 然后伺候皇上更衣。 要把皇上的衣服扣子一粒一粒扣上。 舞希月第一次给男人穿衣服,虽然不难,但这般凑在男人跟前,自上而下,一粒一粒扣着扣子,和男人离得这样近,不免有些脸红心跳。 她感觉得到,皇上的目光,这会儿正落在自己的身上,便越发不自在了。 终于扣好了扣子,接下来便是系腰带。 这个活儿,比扣扣子更加让她尴尬。 只因完成这个活儿,得双手环过男人的腰,看上去,就好像是在拥抱他一样。 舞希月心跳得厉害,不由地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想要赶紧结束。 灼湛风盯着她脖颈后面一大片红绯红,不由得心情愉悦。 她害羞了。 女人,朕就知道,你早就被朕的魅力打动了。 “啊——” 舞希月本想快点结束这个活儿,结果欲速则不达,手环在皇上的背后,却怎么也扣不上腰带,倒是把自己的手指划了一下。 她急得低低地惊叫了一声。 “怎么了?”灼湛风立刻就发觉了,忙抓起她的手,看到白皙的手指上,划了一道红痕。 他的心揪了一下。 “疼吗?” 舞希月摇摇头,抽回手,揉了一下手指。“陛下,奴婢没事。奴婢这就把您的腰带系好。” 灼湛风却迅速自己系好了腰带。 “朕去上朝了。一会儿会有教习嬷嬷来教你规矩。你就乖乖待在这里等着就行。” 他走出兰心殿,只觉浑身轻松,脚步轻快。回首望着兰心殿,往日平凡的冰冷的殿宇,如今里面有一个人在等着他,这座宫殿忽然就变得不一样了。 舞希月等了一会儿,花嬷嬷便来了。 花嬷嬷年纪很大了,身上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度。 “我在宫里五十多年,就连太后身边的贴身嬷嬷,也是我教出来的。你这丫头看着笨笨的,不怎么伶俐,要不是皇上下了口谕,我可不会来教你。” 花嬷嬷十分严格,教得也事无巨细。 她教给皇上的洗脸水,要多烫的,教什么日子,皇上要穿什么衣裳,教若是皇上起不来床,怎么把皇上叫起来,又不惹得他发火,教怎么给皇上布菜,教皇上的衣裳,如何收纳,衣裳若是有损坏,如何处理…… 舞希月把她的话细细地记在心里。 若是能干好了这份差使,得到皇上的奖赏,说不定,能早些出宫。 一直到半上午,花嬷嬷累了,道:“好了,说了这些,你只怕也记不住。歇会,我也喝口茶。” 花嬷嬷教了这一个时辰,也看出来了,这姑娘虽看着不够机灵,但学得倒是认真。 这样的学生,她是最喜欢的。 因此,这会儿,她对舞希月说话也没有刚来的时候那般语气冲了。 舞希月也能感觉到,这位花嬷嬷虽然看起来严厉,但做事是真的认真,待人也真诚。 “嬷嬷,您受累了。您喝杯茶。”她亲自捧了茶水给花嬷嬷。 这时候书意来报:“有位莫小姐求见。” “莫小姐?”舞希月立刻就想起来了那个浑身贵气的姑娘。 “正是。”书意小心瞧着舞希月的脸色,“姑娘若是不愿意见,书意去打发了她就是。” 满皇宫谁不知道,这位莫小姐是皇上未来的皇后,而舞希月是皇上的心上人。 书意想着,这莫小姐来意十分可疑。 姐姐还是不要见的好。 有皇上撑腰,就算那人是丞相千金,不见她想必也不会怎样。 “不,莫小姐乃是丞相千金,又是太后的亲侄女,皇上的表妹,未来的皇后。自然是要见的。”舞希月这会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该来的,总要来。 她才不怕呢。 片刻后,莫雨霏便笑意盈盈进来了。 “舞姑娘,雨霏贸然来见你,没有打扰到你吧?” “哪里哪里。原本该奴婢去拜见莫小姐的。莫小姐可是我们未来的皇后。竟然让未来的皇后亲自来见我这个小小宫女,实在是该死。” 对方有礼有节,自然舞希月也不能甘于下风。 舞希月把莫雨霏让到上座,亲自捧了茶水。 “希月姐姐,我可以这样叫你吗?”莫雨霏语气真诚,“说什么未来皇后,我也是被逼无奈的。其实,我有心上人,我和皇上也已经说好,我们只是一对表面上的夫妻。” 第43章 这可以说吗 这是可以说的吗? 莫雨霏的话,惊得屋内的人都张大了嘴巴。 就连莫雨霏的丫鬟细凤,也嗔怪地用眼神示意自家小姐:“小姐您怎么什么话都说啊?” 书意则是有些同情地看着莫雨霏,得不到陛下的爱,纵然她是皇后,也会很难过吧。 舞希月眼里带上了疑惑。 这位千金小姐连这么私密的话语,也敢对自己说,她究竟是个性如此,还是打着什么主意呢? 不是她生性多疑,面对莫雨霏这样一个人人称羡的千金小姐,为何要频频对自己一个普通宫女示好?实在是叫她难以信任这位莫小姐。 只是,这话莫雨霏说得,可叫舞希月怎么接呢? “莫姑娘,您这说的是什么话?”幸而有人接话了,倒是解了舞希月的尴尬。 说话的是花嬷嬷,她放下手里的茶碗,走过来朝着莫雨霏行礼。 莫雨霏也是认得花嬷嬷的,知道这位积年的老嬷嬷在宫里的分量。 “皇上和皇后,乃是天下夫妻的表率的。皇家娶妻,是要昭告天下,行祭天大礼的。中宫皇后母仪天下,是后宫的表率,也是天下女子的表率。夫妻关系,重中之重,怎么能儿戏?” 花嬷嬷表情严肃,委婉地批评着莫雨霏。 莫雨霏忙也朝着花嬷嬷回了一礼,道: “嬷嬷教训的是,是雨霏口不择言了。” 又朝着舞希月笑道:“花嬷嬷乃是宫中最懂礼仪的老人了。能得到花嬷嬷的指点,可见陛下待姐姐的心。将来若是雨霏也能得花嬷嬷的指点一二,那便是雨霏的荣幸了。” “既然花嬷嬷和姐姐还有事情,那雨霏就不打扰了。” 说完,她就这么走了。 书意满脸不解地问:“莫小姐来这一趟,难道就为了告诉姑娘,她和皇上是要做假夫妻?” 舞希月笑而不语。原来连书意也看出不对劲了。 花嬷嬷哼了一声,道:“这后宫的人啊,都是八百个心眼子的。我送姑娘四个字:少说多听。得这四个字,可保你少惹许多麻烦。” “多谢嬷嬷指点。”舞希月给花嬷嬷又添上了一杯茶。 这位嬷嬷的话,可算是说到了她心里。 花嬷嬷见舞希月如此受教,心内受用,也愿意多教她一点。 忽然,书意嚷道:“这不是刚才莫小姐的帕子?” 花嬷嬷和舞希月转头一看,书意从地上捡起一块精美的手帕,上面绣着红梅傲雪。 “想来她们还没有走远,奴婢赶紧给她们送去。”书意说着,就要往外跑。 花嬷嬷却拦住书意,对舞希月道:“人家特意来看你的,丢了帕子,你理当亲自送过去,才算是有礼有节。” 一块手帕而已,对莫雨霏这样的千金小姐来说,说不定根本没放在心上,也值得如此重视吗? 舞希月正要反驳,但看花嬷嬷似乎话中有话。 便想着,花嬷嬷这般说,定然是有她的道理。 “是,我这就亲自送去。”舞希月不再犹豫,拿起手帕就追出了兰心殿。 走到回廊拐角处,总算是远远看到了莫雨霏和细凤的身影。 “莫……”舞希月刚看了一个字,忽然发现,莫姑娘的面前,还有一个人。 一个男人。 舞希月赶紧住口,又停住了脚步,想着等他们说完了话,她再上前。 “雨霏,你怎能如此负我?当初我们在月下对拜,发下的誓言,你都忘了不成?你不是说过,非我不嫁的吗?……” 舞希月都已经不往前走了,可那男人中气十足的话语声,还是落到了自己的耳朵里。 这般私密的话语,她自然不好站在这里听着,她赶紧往回走,想着走到听不到他们说话声的地方去。 那男人的声音继续传来: “雨霏,难道你当真为了这荣华富贵,要抛弃我吗?” 接着是莫雨霏带着抽泣的声音:“无诗,我也不愿意啊。什么荣华富贵,我岂是那样贪图的人?是父亲逼迫我来的。我总不能置整个家族不顾。我已经和皇上坦白了,我不会和他做真夫妻的。无诗,不能嫁给你,我的心已经死了。即便对方是皇上,我也不会爱上他的……” 舞希月跑得飞快,但这些话还是飘到了她的耳朵里。 她真是替莫雨霏捏了一把汗,就这么大喇喇地在皇宫里说这些话? 终于跑到了一个听不到他们说话声的地方,舞希月才停下脚步。 回响方才听到的话,无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难道那男人是金吾卫大将军杨无诗? 杨将军她是见过的,确是顶天立地的一个男子汉,一表人才,各方面都配得上莫雨霏。 刚刚虽然只是一瞥,也看得出来,这两人站一块儿,般配得很。 原来他们竟然还有一段虐恋。 舞希月都有点在心里磕他们俩了。 心想那莫丞相也真是的,何苦拆散一对鸳鸯? 舞希月在百无聊赖地站在那儿等了好一会儿,估摸着那对苦鸳鸯已经哭诉完了,这才继续去找莫雨霏。 往前走了几步,果然听不见声音了,只是,莫雨霏也已经不在哪儿了。 她只得继续往前找着,直到快到慈安殿了,才终于追上了莫雨霏。 舞希月喊着莫雨霏,对方诧异地回头。 “舞姐姐,你怎么来了?找雨霏有事?” 莫雨霏的脸上,还残留着泪痕,却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 舞希月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将帕子还给了莫雨霏便回去了。 刚进兰心殿,花嬷嬷一双眼就朝着她瞪着。 “花嬷嬷,我耽误了不少时间吧。咱们快继续吧。”舞希月不好意思地说道,心想自己去了那么就,花嬷嬷定然要怀疑自己是偷懒了。 偏偏她还不能把遇见的事情说出来。 “不急。”花嬷嬷却笑问道,“你给她送帕子,可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了?” 舞希月心中大惊,花嬷嬷这双眼,似乎能看透一切。 看见舞希月的表情,花嬷嬷便知自己猜对了。 她哈哈笑道:“她就是故意留下帕子,引你出去呢。” 第44章 这就害羞了? 花嬷嬷借机教导舞希月。 “你刚才看见的,绝对不是偶然,都是她想让你看见的。你心里可得有个底。” 舞希月吐了吐舌头,若不是花嬷嬷指点,她当真是要被莫雨霏骗了。 她刚才都对莫雨霏产生了同情心了。 “多谢嬷嬷教诲。希月受教了。” 舞希月学得更加认真了。 不一会儿,灼湛风便下朝来到了兰心殿。 他一跨进来,花嬷嬷立刻对舞希月说:“还不快给皇上行礼,正好也让我看看你学得怎么样了。” 舞希月屈身,口中说着:“恭迎皇上回宫。” “不对,不对。”花嬷嬷立刻就批评着,“你怎么离着皇上这么远?走到前面去。” 舞希月一愣,只得朝前走了几步,花嬷嬷却依旧是不满意。 “你要记着,你是贴身照顾陛下的女官。懂什么是贴身照顾吗?再往前走一些。” 天杀的,再往前走就要走到皇上的怀里去了。 舞希月站着没动,心内有些抵触。 花嬷嬷却不惯着她,伸手推了她一把,差点就把她推到灼湛风的怀里了。 “这就对了。再来一次。” 舞希月浑身僵硬地再次行礼,从灼湛风脸上的笑容看得出来,他十分的满意。 如何贴身照顾皇上,还得是花嬷嬷最清楚。 “很好。” 听到花嬷嬷的赞赏,舞希月站直身子,不敢抬头看一眼灼湛风,连忙后退了两步。 “不对,不对。” 立刻又遭到了花嬷嬷的批评。 “退回来做什么?行完了礼,立刻就该上前替皇上更衣才对。” 花嬷嬷皱着眉,摇着头。 “先前看你悟性还挺好的,这会儿是怎么了?” 舞希月应了一声“是”,立刻上前,解皇上的扣子。 却又引来花嬷嬷的不满。 “你嘴巴是哑巴了?说话。” “说,说什么?”舞希月一脸不解。 花嬷嬷皱眉,嫌弃地说道:“皇上上了一天的朝,多辛苦,难道你就不关心他累不累,可有烦心的事?” 舞希月:不好意思,这个我真不关心。 花嬷嬷见她愣着,只得亲身示范。 “姑娘啊,你是贴身照顾皇上的人。说句不当的,出了皇后和娘娘们,你就是跟皇上最亲近的人了。你得把皇上当成亲人一般对待才行。 “看到皇上下朝回来了,立刻就上前,到跟前了,行礼,起身立刻就替皇上更衣,顺便问一句:皇上辛苦了,前阵子说头疼,今日可好些了?要不要唤太医来看看?昨儿吃的糖水饸络,再给您来点?…… “这才像是贴身照顾的人呢。” 花嬷嬷恨铁不成钢地批评着舞希月:“你再看看你,一脸不情不愿的,这也是皇上不跟你计较,要不然,打你一顿板子也不冤枉了你。” 舞希月低着头,脸上是不服气的表情。 “嬷嬷,你慢慢教她。她学得会的。”灼湛风在旁笑道。 花嬷嬷叹一口气,笑道:“哟,皇上这是心疼了。您叫我来的时候,咱可说好了,怎么教,教什么,都是老奴的事,皇上您不能插手。” “是。朕记着呢。”灼湛风好脾气地笑着,“朕是心疼嬷嬷太累了。不如坐下歇会。” 花嬷嬷瞅一眼舞希月,又瞅一眼皇上,心里明镜似的。 “歇就不必了,老奴还没有那么没用。老奴正要教这丫头怎么给皇上更衣呢,正好在皇上在,就替老奴当这个教学道具吧。” 转头对舞希月道:“给皇上更衣。可记得我先前教你的。一步不得错。” 舞希月僵硬地上前,继续给灼湛风解扣子。 “嗯?刚才怎么教你的?”花嬷嬷立刻又不满意了,“要笑着。咱是伺候皇上的,还能让皇上看我们脸色不成?” “……” 怎么这么多事? 舞希月赌气般的,抬起头,扬起一个大大的笑。 只是这笑,是皮笑肉不笑,一点儿也不真实。 灼湛风却是觉得舞希月的这个笑容很俏皮,忍不住伸出手,在舞希月的鼻尖刮了一下。 舞希月本能地躲开了,立刻又引来了花嬷嬷的不满。 “嗯?你干啥呢?怎么还给皇上甩脸子?” 灼湛风忙解围:“嬷嬷,她这是跟朕撒娇呢。” 花嬷嬷哑口无言。 果然,皇上要是喜欢了,不管这姑娘怎么甩脸子,皇上也不会生气的。 倒是她这个老奴做了坏人了。 终于脱下了皇上的外衣,花嬷嬷继续教导: “这给皇上更衣呢,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得的。皇上的身子,那是龙体,可大意不得。身为贴身侍奉的女官,看见龙体,那也是常有的事。不可害羞,但也不能多看。” 说着,花嬷嬷就转了身,还闭上了眼睛。 “丫头,接下来,你就照着我教你的,大胆做。” 舞希月的脸立刻就红了。 因为接下来,就要给皇上换贴身的衣物了。 这,这…… 她长这么大,可从来没有看见过男人的身子。 光是想一想,她就红了脸。 “怎么?这就害羞了?以后,你可是日日都要给朕更衣的。”灼湛风最喜看她害羞脸红的样子。“继续吧。” 他张开了双手,用眼神催促着舞希月。 舞希月低着头,咬着牙,一脸赴汤蹈火的决绝表情。 她解开了灼湛风的里衣,露出里面精壮的肌肉来。 强悍的男子气息,铺面而来,她虽闭着眼睛不去看,脸却更红了。 “怎么了?朕的身体就那么可怕吗?你连看都不愿意看一眼?”灼湛风有心逗一逗她。 抓着她的手,强硬地按在了自己的胸膛上。 “啊——” 舞希月如触电一般收回了手,抬起头,灼湛风这才看见,她已湿了眼眶。 “陛下,奴婢,奴婢……”她手足无措。 这活她真干不了。 见她眼含泪珠楚楚可怜的样子,灼湛风的心立刻软了。 算了,不逼她了。他三下两下自己穿上了衣服。 看到心爱的女人哭泣,他的心里也如刀割一般。 花嬷嬷背对着他们,说道: “皇上,您也太惯着她了。她到底是个奴才。” 第45章 不要胡来 灼湛风迅速穿好地摆放在一边的常服。 “好了,别哭了,朕不逼你了就是。”他妥协地对舞希月说道。 舞希月感激地行了一礼,低着头,快步跑开了。 花嬷嬷跺着脚地冲她喊着:“你跑什么?皇上没有发话,你怎么可以擅离职守?” 灼湛风道:“嬷嬷,随她去吧。” 花嬷嬷摇着头,上前拿起腰带递给灼湛风,道:“皇上也太惯着她了。” “朕不愿意看她难过。” “可这样对她,并不是好事。” “难道在这皇宫之中,朕还护不住一个身边人吗?” 花嬷嬷不再反驳,可却皱眉担忧地摇了摇头。 舞希月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自己哭了一场。 她心内觉得万般的委屈,却又不知道这委屈从何而来。 凭心而论,皇上对她,已经是十分的宽容了。 书意追过来。 “姐姐,你没事吧?” 看到舞希月哭泣,书意有些心疼,又有些担心。 “书意知道姐姐不愿意,可那毕竟是皇上。姐姐心里再怎么不愿意,也不能当着皇上的面表现出来。眼下皇上爱重姐姐,自然不会责怪姐姐,可若是那天皇上真的生气了,姐姐可承受得住皇上的怒火?” 舞希月被戳中心事,更加心酸,但她知道,书意这番话,完全是为了自己好。 “书意,你说的,我都知道。皇上喜欢我,我才能这般任性。皇上若是哪天不喜欢我了,杀了我也是随手的事。 “这正是让我难过的地方。皇上这样的喜欢,跟喜欢一只小猫小狗,和喜欢一只瓷器花瓶又有什么区别? “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他的喜欢,也是一种恩赐,一种施舍。无论你我,还是其他人,只能被动的承受。” 皇上他,真的懂什么是喜欢吗? 掺杂了权利的爱,还是爱吗? 舞希月回想起皇上看着自己的目光,那根本不是一个男人看着心爱的女人的目光,而是高高在上的主人看着喜欢的宠物的目光。 皇上的赏是恩,罚,也是恩。而她,只能被动地承受。 “书意,我想我娘亲了。” 书意听不懂舞希月的话,只能默默地陪着舞希月垂泪。 两人拉着手,足足哭了一盏茶的功夫,便有小太监来通知,皇上要去太后宫中用午膳,舞希月作为皇上的女官,得跟着去。 舞希月很快便调整好了情绪。 人都已经到了深宫中了,难道还能像在家里时一般任性吗? 她赶紧出来,默默地跟在皇上的身后,出门往慈安殿而去。 灼湛风走几步,便回头看一眼舞希月,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女人心,当真难懂。 都是李玉跟着灼湛风进太后的慈安殿的,但今日,李玉在慈安殿外间便停住了,让舞希月跟着皇上进内间。 太后屋里伺候的太监、嬷嬷们,立刻就观察到了舞希月。 屋内除了伺候的人,便只有太后和莫雨霏了。 “皇儿处理朝政辛苦了,哀家却还要叫皇儿过来陪着用午膳,皇儿不会怪罪哀家吧?”太后的目光一直在灼湛风的身上,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舞希月的存在。 “皇儿理当在母后跟前尽孝。”灼湛风微微欠身,坐在了太后的身边。 太后赶紧招呼莫雨霏坐在了灼湛风的另一边。 不知是不是错觉,舞希月感觉太后似乎看了自己一眼,但当她回望太后,却见她的目光慈爱的目光,落在莫雨霏的身上。 “皇儿不必委屈自己来陪哀家这个老婆子,如今,有雨霏在慈安殿陪着哀家,哀家这里日日都是欢声笑语。” 太后每说三句话,便提到莫雨霏一次。 莫雨霏则是笑着,谦逊地低着头。“雨霏愿意陪在太后身边,替皇上尽孝。” 灼湛风板着脸,什么也没说。 舞希月虽低着头,却将座上的对话悉数听在了耳朵里。 她心中微微感觉酸涩。 那座上的三人,多么像是温馨一家人啊? 慈爱的母亲,孝顺的儿子和大方得体的儿媳,最重要的是,儿媳极为受到婆母的认可,与儿子天生一对。 这么和谐的一家人,她不知道自己站在这里,是为了什么?为了破坏这份和谐美好吗? 她微微抬眼,去看皇上。 明明就在前几日,他还深情同自己表白,转眼间,却又要娶他人为妻。 想到此,舞希月反笑了出来。 是自己想了自己不该想的,才会这般烦恼。 她捏了一把自己的胳膊。 在心里对自己说:舞希月,你怎么忘了?你的目标是平安地在宫里熬到二十五岁年满出宫,别忘了娘亲还在家中等着你呢。 想到这里,舞希月挺直了后背,耳边的笑语,再也不能扰乱她的心神了。 灼湛风一直用眼角的余光瞥着舞希月,见她忽然笑了一下,也不知想起了什么。 他发现,自己也随着她的节奏,咧开了嘴角。 “陛下在笑什么?”莫雨霏立刻观察到了灼湛风的表情变化。 她一边往灼湛风的碗里夹了一筷子菜,一边好奇地问着。 灼湛风却转手,把她夹给自己的菜,夹到了太后的碗里。 “母后,这菜不错,您尝尝。” “好好。”太后疼爱地拍拍灼湛风的手。 只剩莫雨霏尴尬地僵在那里。 无论她如何与灼湛风搭讪,对方都对她爱答不理。 她扭头,看到了舞希月,顿时,她眉眼都飞扬了起来。 “陛下,您怎么也不提醒雨霏一声,原来希月姐姐也来了。”她起身到太后身边,拽着太后的胳膊哀求,“姑母,让希月姐姐也过啦坐吧?” 灼湛风顿时皱起了眉头。 莫说舞希月只是一个小小女官了,便是寻常嫔妃,太后不发话,也没有资格坐在桌上。 莫雨霏这么说,是把舞希月推上了风口浪尖。 未等太后开口,灼湛风便抢着说道:“她一个小小女官,如何能入座?……” 不料,舞希月却是盈盈一拜,大声说道: “是奴婢的不识礼数了。奴婢这就过来。” 灼湛风顿时替舞希月捏了一把汗。 希月,这里可不是你能胡来的地方。 第46章 心中无爱自然神 舞希月脸上是特体的微笑,缓步上前。 “太后和皇上、莫小姐在此,希月理当前来侍奉。” 她接过太后身边伺候的嬷嬷手里的碗筷,轻声道:“嬷嬷,您先歇会,让奴婢来吧。” 她拿起太后面前的碗,为太后添了半碗汤,又为皇上和莫雨霏,布了菜。 她动作优雅又小心,连太后也挑不出来她错儿。 灼湛风有些意外地看着她,她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可究竟是哪里不一样了,他又说不上来。 莫雨霏不甘心,依旧拉着舞希月的手说道: “怎么能让姐姐劳累干这些粗活呢?姑母,姐姐可是陛下的心上人,您就让她坐下一起吃饭吧。” 太后用责备的眼神看向莫雨霏,不明白莫雨霏为何如此执着,这就是一个宫女,如何能上桌? “雨霏,快吃饭,吃完了饭,皇上还有朝政要忙。” 莫雨霏只得放弃了,她有些歉疚地看着舞希月。 舞希月朝她释然地一笑,似乎并未生气。 吃完了饭,太后又让莫雨霏送送灼湛风。 莫雨霏正有此意,自然是巴不得。 一出了慈安殿,她就抓着舞希月的手,一个劲地道歉。 “希月姐姐,对不住,雨霏只是想让太后老人家早日认可你,并无他意。你不会怪我吧。” 舞希月不动声色把她的手挪开,欠身道: “多谢莫小姐好意。但希月只是一届女官,有自己的位置。莫小姐抬举奴婢虽是好意,却并不是奴婢该得的,说不定,还会给奴婢带来责罚。还请莫小姐以后不要再有这样的好意了。” 莫雨霏一愣,如何听不出这话对她的暗暗谴责。 奇怪,昨日舞希月明明都已经对自己放下敌意了,为何忽然之间又回到了一开始对自己充满敌意的状态? 舞希月继续道:“也请莫姑娘称呼奴婢的名字,奴婢当不起莫小姐的姐姐二字。” 说罢,她深施一礼,不顾莫雨霏的脸色铁青,转身追上灼湛风和李玉。 灼湛风放慢了脚步等舞希月追上来。 方才舞希月不卑不亢的表现,着实令他有些惊讶。 原本他都准备转出来呵斥莫雨霏了,不想舞希月三言两语化解危机。 是他多余担心了。 灼湛风唇边含笑等着舞希月走到自己面前,她在离自己五步远的地方,站住不动了。 “希月。”灼湛风朝她招手。 舞希月低头应着,“皇上有何吩咐。” 公事公办的样子,透着疏离。 既然她不肯上前,灼湛风只得朝她走去。不料,她见皇上朝自己走来,连连后退着,就是不肯等他靠近。 “希月,你怎么了?为何不靠近朕?”灼湛风有些恼了。 “陛下,方才奴婢对莫小姐说的话,希望陛下也听见了。奴婢只是一个宫女,请陛下用对待宫女的态度对待奴婢。” 灼湛风冷脸盯着舞希月,她却始终不曾抬眼看他。 他失落至极,饭笑出声。 “哈哈哈……好,好,好得很。” 笑罢,他大踏步往前走。 回到兰心殿,他气恼地坐在那里,屋内的气氛顿时变得压抑,就连奉茶的小宫女都不敢踏进屋内了。 李玉更是愁眉不展,用眼神一个劲地问舞希月:我的姑奶奶,您说您惹他干啥? 舞希月面无表情地上前,轻轻将茶碗放在灼湛风的右手边。 她说错了吗?她只是说了她该说的话。 舞希月刚放下茶碗,正要转身离开,忽然,灼湛风站起来,抖着手里的奏折,怒道: “一派胡言,简直欺君。” 说着,把手里的奏折摔了出去。 屋内伺候的人都吓得跪在了地上,只有舞希月不动声色,上前轻轻拾起被扔在地上的奏折,轻轻放回桌上。 然而,她刚捡起来一个,灼湛风却又扔了一个。 “一个个,根本不把朕放在眼里。” 李玉等人都吓得不敢说话,只有舞希月还有胆量上前。 她再次捡起奏折,轻轻放回灼湛风的面前。 然而,灼湛风却又立刻扔了手里翻着的奏折。 “这等东西也敢送到朕的面前,该死,全都该死。” 所有人都知道,皇上只是借机发火,实则指桑骂槐。 舞希月自然也知道。 只是,灼湛风这举动在她眼里,幼稚得可笑。 她不发一言,灼湛风扔一个奏折,她便捡一个。 让她去哄皇上,那是不可能的。 那不是她的职责,她的职责是照顾好陛下的生活。 最后,灼湛风也累了,心中的火气也发得差不多了。 眼看已经到了准备休息的时间,李玉前来禀告:“陛下,沐浴已经准备好了。” “嗯。”灼湛风大踏步走进了浴房。 李玉赶紧催促舞希月。 “好姐姐,您就哄哄陛下吧。要不然,我们所有人都得跟着提心吊胆的。” 李玉把手里端着的沐浴要用的东西,塞进舞希月的手里,推着她进了浴房,并贴心地关上了门。 舞希月放下手里的东西,灼湛风已经站在了浴桶前,等着她来伺候。 屋内水汽缭绕,舞希月掐了***心,提醒自己:你只是一个宫女,这就是你的工作而已。 再睁开眼,她已经不再紧张,利索地上前,脱下灼湛风的衣服,直到他的身上,只剩下了最后一件亵裤。 灼湛风浑身肌肤呈现古铜色,手臂粗壮有力,八块腹肌若隐若现,好身材一览无余。 此刻他只剩一件亵裤,比先前舞希月在花嬷嬷的指导下给他更衣时,更加暴露。 但舞希月却已经不紧张不安了,现在,在她的眼里,皇上的身体只不过是她要服务的对象,和她擦的桌子,花瓶,没有区别。 她径直朝灼湛风的亵裤伸出手去。 “慢着。” 灼湛风却低呵一声,并用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疑惑地看着舞希月。 这个女人是怎么了?上午给自己更衣的时候,明明只是脱了自己的外衣,就羞耻得哭了出来。 现在,竟然如此毫不顾忌地伸手就来扯自己的亵裤。 他本该开心的,开心她与自己又贴进了一些。 可这女人却又一脸心如死灰的表情,她的心里,究竟在想着什么? 第47章 把你踩在脚底下 舞希月看着灼湛风抓着自己的手,心内却平静如水。 “陛下,可是奴婢哪里做得不对?” 灼湛风紧盯着舞希月的眼睛,想看清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可她的目光里,无欲无求。 这样的她,距离他好远,好远…… “你今日是怎么了?是不是在生朕的气?” 或许,他不该逼她干这些伺候人的活儿。 “伺候好陛下,是奴婢的职责。奴婢一定会做好的。” 她淡淡地说着,没有任何情绪。却也没有任何的真诚,只是无奈地接受命运般的妥协。 他忽然心里有些丧,也有些气,气他怎么也拉不住她。 灼湛风叹了一口气,松开了她。 “你出去吧。朕不需要你伺候了。” 舞希月诧异地看了一眼皇上,听话地出了浴房。 陛下是生气了吗? “我的姑奶奶,您怎么出来了?皇上怎么说?”李玉迎上来问。 “皇上不让我伺候。”舞希月如实说道。 李玉捶足顿胸。 “完了,姑奶奶,你是落下清闲了。一会皇上就该折磨我们了……” 舞希月不解:“皇上在生气?” “姑奶奶您真看不出来?每回您跟皇上闹别扭,皇上都生好大的气。咱家吓都要吓死……” 李玉的眉头都快皱到一起了。 “我只是一个宫女,怎敢跟皇上闹别扭?”舞希月却只觉得,她只是正常表达自己作为一个人的喜怒哀乐罢了,怎么就成了和皇上闹别扭了。 “姑奶奶,那是皇上,咱得顺着他,捧着他。咱们心里就算有天大的委屈,那也不能在皇上面前露出来呀。那可是皇上,便是给我们委屈受,那也是我们的荣幸。” “这便是皇宫吗?” 舞希月不说话,良久,叹了一口气。 而浴房内,隔着一道门,灼湛风把李玉和舞希月的对话,听了个全。 他不懂,李玉所说的那些,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他是一国之君,理该享受至高无上的权利。 可为什么从李玉的嘴里说出来,他好像一个蛮狠不讲理的蠢人? 莫非,在别人的眼里,他当真这般讨厌? 透过门缝,他看到舞希月抬起了头,顺着舞希月的目光,他发现,她望着远处高高的宫殿的飞檐,那目光里,无比神往。 那目光,像什么来着?对了,像太后的慈安殿里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望着蓝天的眼神。 他的希月,也渴望像鸟儿一样飞翔吗? * “太后传兰心殿的舞希月去回话。姑娘,请随我前往慈安殿。” 慈安殿的嬷嬷来传话。 李玉对舞希月道: “太后关心皇上的日常,是时常会传唤伺候皇上的人前去回话的。如今是你在伺候着皇上,太后传你前去,也是正常的。你放心去,太后问什么,你便答什么,勿需隐瞒。” 舞希月这才放心跟着嬷嬷出门。 出了兰心殿,走了没几步,忽然遇到了一个熟人——江雪菡。 “哟,这不是舞希月吗?好久不见,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我吧?哈哈哈……”江雪菡得意地笑了起来,笑声尖锐,刺得人耳朵痛。 “这又是谁,把你这条狗放出来了?”舞希月白了她一眼。 “少在这里牙尖嘴利。”江雪菡打量着舞希月的打扮,脸上讥讽更甚,“还以为皇上多在意你呢。到现在也不过是一个奴才罢了。” 她掸掸自己的衣袖,得意地说道:“你随是贴身伺候皇上的宫女,但我如今可是慈安殿的大宫女。咱俩谁高谁低,还不一定呢。” 舞希月冷笑道:“大家都是奴才,有什么好争高低的?你若是想打架,我倒是可以跟你比比谁的力气大。” 江雪菡想起往日跟舞希月大家,从未占过上风,顿时萎了。 “谁要跟你打架?我就是来告诉你一声,我如今在慈安殿当差。你以后最好小心一点,免得怎么死在我手里的都不知道。” “呵呵,那你人还怪好的嘞。我谢谢您。也请您自己个儿注意一点,别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舞希月也毫不示弱。 “你……”江雪菡火冒三丈。 这时领路的嬷嬷说道:“两位姑娘别说嘴了。太后还等着这位舞姑娘去回话呢。这位江姑娘若是去慈安殿,也别耽误时间了,快些走吧。” 江雪菡狠狠瞪了一眼舞希月,便转身抢先一步走了。 不一时,几人便到了慈安殿。 刚进了大殿,莫雨霏就迎了出来。 “姐姐,”她依旧对舞希月热情如常,“你怎么现在才来?” 舞希月欠身道:“莫小姐,若是不介意,便唤奴婢希月吧。”姐姐两个字,她实在是当不起。 莫雨霏笑着,有些宠溺:“好好好,随你。” 随即,她看一眼内室,小声提醒舞希月: “希月啊,太后问了你三回了。一会儿进去,她老人家若是生气了,你只管放心,一切有我呢。” 说着,她拉上舞希月的手,就往内室走。 “诶?”江雪菡急了,追着莫雨霏道,“莫小姐,我呢?我呢?” 莫雨霏似没有听见她的话一般,脚步丝毫未停。 江雪菡急了,上前就要去拉莫雨霏,但莫雨霏在前,舞希月在后,因此江雪菡只逮住了舞希月的胳膊,却把舞希月和莫雨霏两人都拽得一个趔趄。 “你要干什么?”莫雨霏怒视着江雪菡。 “莫小姐,我是江雪菡,是来慈安殿里当差的,您也带我进去见太后吧。” 江雪菡怕失去着唯一的机会,因此,她不顾一切也要抓住莫雨霏。 莫雨霏眼神里都是不屑。 “哪儿来的不懂规矩的奴才?去旁边屋里找嬷嬷去。太后是什么人都能见的吗?” 江雪菡被她的气势震慑住,吓得缩回了手。 眼看着莫雨霏和舞希月便进了内室,且那舞希月似乎还看了她一眼。 其实舞希月这一眼并没有任何的情绪,但江雪菡就是觉得舞希月是在讥讽嘲笑她。 “舞希月,你等着,我不会就这么放弃的。”此刻,她的唯一的心愿,便是把舞希月给踩在脚底下。 第48章 对你势在必得 舞希月进了内室,跟着莫雨霏拜见了太后。 太后的脸色果然不太好。 “你的面子可真大,哀家三请四请的,你才来了。是不是还要哀家抬轿子去接你才对?” 舞希月低头,刚要辩解,不想,莫雨霏抢着说道: “姑母,不怪希月。她也是被人绊住了脚。姑母不知道,那个奴才好生不懂规矩,刚才还拉着雨霏不让走呢。希月性子柔,不好撵走她。刚才雨霏骂了她几句,她才放手呢。” 舞希月不解地看一眼莫雨霏,她这般卖力地维护自己,也不知为了什么。 不过,既然有人自愿替自己冲锋陷阵,舞希月乐得享清闲。 太后立刻好奇地抻头问莫雨霏: “哦?究竟是哪个奴才那么不懂规矩?难不成是我慈安殿的?” “正是慈安殿的。” “哦?”太后皱眉,威严地说道,“慈安殿可容不下这种没有规矩的奴才,快把她叫来,让哀家见识见识,她究竟是何方神圣。” “是。”两个嬷嬷应着,出去带江雪菡了。 莫雨霏笑着冲舞希月挤了挤眼睛,小声道:“讨厌的人,自有太后惩罚她。咱们且看戏吧。” 舞希月心中却高兴不起来。 这莫雨霏跟她一副姐俩好的样子,她哪里敢消受,只觉得有人在自己身边安了炮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炸了。 她得时刻提高警惕才行。 一时,江雪菡被带了进来。 她尚不知道叫她过来是为了什么,还以为是太后要同她叙旧。 她毫不扭捏地同太后见了礼,抽空还得意地瞟了一眼舞希月,示威似的。 “舞希月,别以为只有你在太后跟前得脸,这不,我刚才,太后就亲自召见。这往后啊,你可别怪我对你太心狠。” 太后自然认得江雪菡,她那副轻狂的样子,当真是一点没变。 从前看在她是皇儿的妃子的份上,太后也还算看得起她。 如今么,她算个什么东西? “江雪菡,说说吧,你今儿都干了些什么?”太后开口,语气不善。 江雪菡立刻就感觉到了,再看屋内众人,个个都用同情的目光看着自己。 她心一凉,说话声也颤抖了起来。 “太后,内务府调任奴婢来伺候您。奴婢今日刚来,特来拜见太后。” “不说实话,欺瞒哀家,该打。” 太后话音刚落,便立刻有一个嬷嬷上前,左右开弓,打了江雪菡四五个嘴巴子。 江雪菡捂着脸,满脸的委屈和不解。 “奴婢今日刚来,并,并不曾做什么……” 太后轻嗤一声,对身边人说道:“告诉她,她做了什么。” 之前领着舞希月过来的嬷嬷上前一步,大声道: “回禀太后,奴婢刚才奉了太后口谕,前去宣召兰心殿的舞姑娘,路上遇到这位江姑娘,她硬是拦着不让我们走。后来到了慈安殿,她又拦着莫小姐,甚至上手拉扯。” 江雪菡不服。“太后,我没有拦着她们,只是同她们说了几句话。更加不敢拉扯莫小姐……” 莫雨霏闻言,开口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们都是说话,欺负你一个奴才了?” 嬷嬷道:“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莫小姐犯得着欺负你一个奴才吗?” “呜呜……”江雪菡委屈极了,也无助极了。 她看向莫雨霏,可人家一个丞相千金,如何会为她说话? 她看向舞希月,舞希月移开了目光,不落井下石,已经是舞希月最大的善良了。 最后,她哀求地看向太后。 “谁把这样的人调来慈安殿的?让她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少在哀家面前现眼。” 太后一声令下,嬷嬷们立刻拖着江雪菡出了慈安殿。 江雪菡哭着,她这才进慈安殿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啊。 那位丞相千金,此前并不相识,为何也为难她? 是了,丞相千金看起来,与舞希月交好。定是舞希月撺掇的。 好好好,好你个舞希月,这就开始给我使绊子了是吧。你等着,我不会放弃的。 她哭着离开慈安殿,只得回到浣衣局,可快走到浣衣局的时候,却发现,已经有人在等着她了。 正是花银子把她从浣衣局调到慈安殿的人。 “姑娘,江雪菡让您失望了。我才去慈安殿,就惹恼了太后,太后把我赶出来了。”江雪菡说了事情的经过。 那人却似乎并不在意。 “这算什么,也值得你哭一场。这么脆弱,还怎么在宫里混?慈安殿去不了,去景阳宫也好。洛答应不受皇宠,没人注意,你好好在那儿藏身,等到需要你的时候,我自然会去找你。” 江雪菡擦干眼泪,顿时又看到了希望。 慈安殿,经过这一番事故,太后已然忘了舞希月迟到的事情了。 她问了几句皇上的饮食起居有关的事情,舞希月牢记着李玉的话,如实回答。 太后叮嘱了舞希月要劝诫皇上,不可废寝,不可忘食,便不再言语。 隔了一会儿,莫雨霏打破屋内的平静,道:“姑母,再过两个月,便是您的寿辰了。雨霏有心给您绣一副南极老寿翁祝寿图,想着让希月帮雨霏绣,不知姑母可能答应?” 舞希月再次诧异地看向莫雨霏。 “承蒙莫小姐看得起奴婢,但奴婢笨手笨脚,只怕会帮了倒忙。” 莫雨霏却毫不见外地抓着舞希月的手,展示给众人:“大家看看这双手,一看就是捏惯了绣花针的。希月你再要推辞,就是看不起我了。” 舞希月嘴角似笑非笑的。 她哪里敢看不起莫小姐。 太后发话道:“雨霏,她是皇上的人,你要她帮忙,须得皇上开口允准才行。” “雨霏正是当心陛下舍不得放人,才求到姑母面前来。只要太后发话了,陛下还会不放人不成?”莫雨霏笑嘻嘻的,一副对舞希月势在必得的样子。 太后宠溺地笑道:“那哀家就等着你的南极老寿翁祝寿图了。若是绣得不好,哀家不满意,哀家可是要罚的。” “多谢太后。有希月做帮手,这寿礼,太后定然是满意的。” 二人全程没有征求舞希月的意思。 第49章 等你出手等到花儿都谢了 “希月可是生气了?” 太后问完了话,舞希月出了慈安殿,莫雨霏亲自送了出来。 “我一片苦心,都是为了希月好。因为我看得出来,姑母不怎么认可陛下和希月。不过,希月你这般聪慧可人,姑母对你不了解才会不认可你。趁着这次姑母寿诞,你同我好好表现,姑母定会对你另眼相待的。” 莫雨霏可谓苦口婆心。 她的丫鬟细凤酸溜溜地说道:“舞姑娘,你是我们小姐第一个这么热心对待的人。可见,我们小姐是真的想和你交朋友,姑娘可千万别误了我家小姐的一番好意啊。” 舞希月保持着礼貌得体的微笑,向莫雨霏表示了感谢。 回到兰心殿,舞希月把莫雨霏对自己百般拉拢讨好的事情说了。 花嬷嬷语重心长地道:“这世上不会有人对你无缘无故好的,要么,就是有所求,要么,就是有所筹谋。如今她的所求没有表现出来,你不可掉以轻心。不过,她说的,趁着这次太后寿诞,在太后面前好好表现一番,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若是能得到太后的赏识,就算将来陛下不似如今这般爱重你了,你的日子也不会难过到哪里去。” 舞希月闻言,忙反驳道:“嬷嬷,我只是伺候陛下的宫女罢了。陛下对我,哪里就说得上爱重了?” “我可没有说错。”花嬷嬷只当她害羞,道,“陛下对伺候自己的得力的宫女,也可以爱重的嘛。” 又道:“你好好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将来自然有你的缘法。” 又过了几日,舞希月将兰心殿的事情已经熟稔于心,皇上也已经同意了她去慈安殿帮着莫雨霏准备太后的寿礼。 于是,每日晨起,伺候皇上早朝出门后,舞希月便要到慈安殿待上两个时辰。 莫雨霏待舞希月自是没的说,屋内伺候的人,因此也都很给舞希月面子,不看小瞧了她。 这一日,舞希月见莫雨霏有些郁郁寡欢,便关心地问道: “莫小姐今日心情不好。” 莫雨霏一个眼神,将屋内伺候的丫鬟宫女们都撵了出去,这才拉着舞希月的手哀哀戚戚地说道: “这事我连姑母也不敢告诉,只能告诉你了,或许,只有你能帮我。” 一时之间,舞希月不知该不该说自己是真是荣幸。 “我告诉过你的,家里逼着我入宫之前,是有个心上人的。他或许你也认识,在金吾卫当差,常在御前走动的,叫杨无诗。” “哦。”舞希月回想起了,是有这么一个人,皇上似乎很是信任那个杨将军。 “只可惜,我和他今生是没有缘分的了。”说到这里,莫雨霏的眼圈红了。 舞希月也露出担忧和同情的表情,伸手轻拍了几下莫雨霏的后背。 “小姐莫伤心,想来杨将军也知道你的难处,不会真的怪罪你的。” 莫雨霏的表现,都太自然了,舞希月不知道,她究竟是真情流露,还是在演戏。 若是演戏,这演技未免太好。 “呜呜,”听到舞希月安慰的话,莫雨霏反而绷不住了,泪水说来就来,“他自是不会怪我。可我听得说,他这几日很不好,喝醉了酒,一个劲地喊着我的名字,半夜里在街上游荡,遇到歹人,把银子抢了,还把他打了一顿,如今躺在床上,状况很不好……” 莫雨霏是个美人,美人垂泪,常常也是一道风景。 可同为美人的舞希月知道,哭得好看的,多半不是真哭,或者未到伤心处。 此刻莫雨霏,哭起来就很没有美感,舞希月心想:她这是真的伤心了。 “我虽然已经在心里打算好了,跟他一刀两断,可听到他这个样子,却又忍不住伤心难过。希月,你懂我的心情吗?……” “嗯嗯,我懂,我懂。”舞希月点头,更加温柔地拍着莫雨霏的后背,轻轻帮她拭去眼泪。 “所以,”莫雨霏忽然抬头,紧紧抓住舞希月的手,“你可以帮我去给他送一封信吗?” “……” 舞希月内心十分期待,难道她要开始了吗?但她脸上却表现得十分为难。 “送信?这不太好吧?你为何不让你的侍女细凤去送?” “细凤就是我爹爹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我如何敢让她做这件事?她定会告诉爹爹。” 嗯,合理,很合理。 “细凤不行。其他的人,更加不行了。只有你,希月,只有你能帮我。因为我和他的事,我只告诉了你一个人。” 莫雨霏满脸的哀求。 舞希月只得免为其难答应下来。 “好,好吧。” “太好了,谢谢你。”莫雨霏脸上还挂着泪,却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她激动地紧紧抱住舞希月。 “希月,我不会忘记你为我做的一切。你就是我的好姐妹。” 她从梳妆匣里掏出一封信,珍重地放在舞希月的手心。 “我已经打听清楚了,今日他会在御书房,午时他会离开御书房,你只需埋伏在御书房外,便可遇到他。” 舞希月把信收起来,表示一定会把信送到,让莫雨霏放心。 莫雨霏亲自把她送出慈安殿,给她指了去御书房的路。 舞希月一边走一边想,她究竟会怎么算计自己呢? 御书房,想必皇上也在那里,难道是要让皇上发现自己给杨将军送信,被误会,然后被皇上责罚? 想到此,她赶紧把信拿出来。 这里面写着的,该不会是于她不利的内容吧。 为了以防万一,她立刻拆开了信,从头看了起来。 然而,她想错了,这确实是一封莫雨霏写给杨将军的信,满纸都是女儿家的情思,看得人肉麻。 “难道我想错了?”舞希月收好信。“算了,现在想这些也没用。一会见到杨将军,就知道这是不是莫雨霏的局了。” 她就加快步伐,终于,到了御书房。 远远躲在一个粗粗的柱子后面,等着御书房里面的人出来。 终于,有人出来了,是那个杨将军。 舞希月虽然只见了杨将军一面,但他风采卓然,因此,再见到他,她一眼就认出他来。 第50章 你对别人的事倒是蛮用心 “杨将军。”舞希月见出来的只有杨无诗一个,立刻小跑着上前,喊住了他。 舞希月虽只见过杨无诗一面,杨无诗却见过舞希月不止一面了。 因此,杨无诗也立刻认出了舞希月。 “舞姑娘?”他好奇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姑娘是来见皇上的?” 舞希月摇摇头,“我找你。” 她开门见山,拿出信递给杨无诗,“这是莫雨霏莫小姐给你的信。请务必收下。” 杨无诗下意识接过信,口中喃喃:“雨霏她……” 随即,他眼中迸射出惊喜的光芒,整个人都阳光了起来。 “多谢姑娘。”他把信按在胸膛,感激地朝舞希月深鞠一躬。 舞希月顿时有些同情这位爽朗的少年将军,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只是心上人的一颗棋子呢? 杨无诗捏着信,压抑不住心悦,想拆开看,但看了一眼舞希月,又忍住了。 忽然,他敏锐地听到御书房的方向传来了脚步声。 糟糕,定是皇上出来了。 “五姑娘,你快走,快走……” 情急之下,他使劲推了一把舞希月。 舞希月被他推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被人看见你给我送信,就不好了。姑娘你快回去吧。”说着,杨无诗赶紧朝着另一个方向走了。 舞希月站在原地,望着杨无诗的身影迅速消失。心中怅然若失。 哎呀,什么都没有发生呢,好可惜。 她慢悠悠地往回走。 杨无诗转过一个墙角,见四下无人,这才拿出信,一个字一个字看了起来。 “看什么看得这么认真?” 身后忽然传来说话声。 杨无诗下意识把信藏在身后,抬头一看,果然,是皇上。 灼湛风朝他一伸手,杨无诗嘿嘿笑着,把信交给了皇上。 “当然是好东西了。皇上您看。” 灼湛风一眼扫完了信,哼了一声,道: “这个莫雨霏,口口声声说爱你,却一点也不见她有所抗争。只怕内心还是更加看重权势和地位。” 说到这里,灼湛风打趣一笑,“看来,你在她的心里,也不过如此嘛。” 这话杨无诗可不爱听了。 “皇上您质疑我的能力?你没看见这信上写着呢嘛,她可是为了我吃不下睡不着,还要和我约定来世做夫妻呢。至于……她一个女儿家,拗不过家里也情有可原啊。” 灼湛风用手中信,敲了一下杨无诗的头,“这些话都是她说来拿捏你的,你还当真了啊。依朕看,你比她陷得深。” 杨无诗摸不着头脑地道:“真的是这样吗?不可能,没有女人能抵挡本将军的魅力。” 灼湛风摇摇头:“别忘了朕给你安排的任务,要让她非你不嫁。现在立刻马上给她回信,说你要为了她大闹莫府。” 莫雨霏,朕的皇后之位,可不是想要就能要的。 杨无诗撇撇嘴。 忽然,他想到一件事,说出来,定能让皇上着急。 “你猜猜,这封信是谁送来的?” “朕不感兴趣。” “不,你感兴趣。是舞希月舞姑娘。” “什么?” 灼湛风果然如杨无诗预料的那般,立刻变了脸色。 “刚才和你说话的,是舞希月?” 得知答案后,灼湛风自嘲地一笑。 “女人,你对别人的事情倒是蛮用心。” 就是不肯对朕用心。 * 舞希月离开御书房后,回兰心殿,路过景阳宫,便顺道去看看洛小梅。 不想,还未见到洛小梅,倒是先见到了江雪菡。 只是,今日的江雪菡,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对舞希月满面笑容。 “哟,是舞姑娘啊,快请进。” 舞希月和她保持着距离。 “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这里当差呀。”江雪菡笑着。 舞希月忽然担心起洛小梅,立刻跑进了景阳宫内。 “小梅,你还好吧?” 洛小梅好着呢,还胖了一圈。 “江雪菡是什么时候来了你这里?” 洛小梅道:“来了好几日了。在外间做些粗活,我不让她进里屋的。不过,我看她如今倒是安分,所以就没有告诉姐姐。想来她是在浣衣局被改造好了。” 舞希月却不信。“狗改不了吃屎,江雪菡不可能变了一个人。小梅,你切切不可大意。一定要小心防着她。” 洛小梅点着头:“知道啦,放心吧。在我这里,有的是重活累活让她干。我保证让她累得只想睡觉,什么坏事都干不了。姐姐就知道操心妹妹的事。怎么姐姐这几日都瘦了……” 姐妹二人说了许多私房话,舞希月离开的时候,江雪菡在门外站着,显然是在等她。 “江雪菡,你最好安分守己。如今你是宫女,小梅虽不受宠,到底是个答应。不是你能招惹得起的。” 江雪菡咬着牙笑。 当然了,这几日,洛小梅可没少折磨她,尽给她派些累死人的活儿。 她都忍了下来。 “希月,从前种种,我都知道错了。如今,我只想好好在宫里活下去。看在我们一道进宫的份上,你就放过我吧……” 说到末一句,江雪菡哽咽了起来,泪眼朦胧看着舞希月,竟然有三分惹人怜惜。 可惜舞希月不为所动。 呵呵,这演技似曾相识啊。背后必有绿茶指点。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江雪菡,你可算是回头是岸了。看到你这样,姐姐我甚是欣慰呀。”舞希月配合演出。 江雪菡顿时喜出望外,“希月,你当真原谅我了。那以后,我们就是姐妹了。” “我们本来就是姐妹呀……” 累,一天天的,演戏太累了。 舞希月回到慈安殿的时候,手腕上多了一个银镯子。 是江雪菡一定要塞给她的。 舞希月推辞不过,便拿了。 到了慈安殿,舞希月把送信的经过给莫雨霏说了。 莫雨霏满面感激,拿出一个翡翠的镯子来,一定送给舞希月。 她拿着翡翠镯子往舞希月的手腕上套,立刻就发现了江雪菡送的那个银镯子。 “你这镯子哪里来的?”莫雨霏大惊,一把撸下那个银镯子,“快别带着了。这是有毒的。” 第51章 她的小竹马来了 莫雨霏请来了太医。 经过太医的辨识,确认了银镯在毒水中淬过。 “这是一种会让人的容貌变得丑陋的毒,幸而姑娘接触的时间短,不会有损姑娘的容貌的。且这种毒虽然厉害,但只要不再接触,时间久了,毒性自会解除。” 听得太医的介绍,莫雨霏如释重负地对舞希月道: “那就好。姑娘家的容貌最是重要了。希月,快扔了这镯子。” 舞希月谢过了太医,又谢过了莫雨霏。 “若不是莫小姐慧眼,奴婢就要着了江雪菡的算计了。” 莫雨霏担忧地问:“这江雪菡,为何屡次陷害你?” “不提也罢,都是一些旧日恩怨了。” 莫雨霏见舞希月不愿提起,便不再追问。 “她多次陷害你,希月你准备如何应对?” 舞希月反问道:“莫小姐以为,我该如何应对?” “常言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如今人家都欺负到我们头上了,我们又有什么理由放过她呢?” 莫雨霏严重闪过杀意,对一旁的太医道: “一会到了太后面前,请太医把刚才的话,如实说出来。” 片刻之后,莫雨霏便将银镯子之事告知了太后。 “姑母,那婢子定是因为前日雨霏害得她被姑母责骂,怀恨在心。她将有毒的镯子赠予希月,满皇宫的人都知道,这些日子,雨霏日日与希月在一起给姑母做寿礼。她哪里这么做,就是为了一箭双雕,让雨霏与希月一道中毒。” 闻言,太后震怒。 “小小婢子,竟然如此心狠毒辣,连未来的皇后也敢陷害。杖毙,杖毙!” 事关未来皇后的安危,太后自然不会很重视。 不想,莫雨霏却劝道: “姑母,眼看就是您的寿诞了,此时,不宜杀生。不如就把那婢子赶到冷宫去,让她自生自灭吧。” 太后欣慰地看着莫雨霏。 “对于害你之人,你也能如此心善仁慈,总算哀家没有看错你,你确实当得起皇后之位。” 转头,太后便批评起舞希月来。 “至于你,做事太不小心了。竟然把那等有毒之物带到哀家的慈安殿里面来。害了你自己不要紧,难道还要连累他人与你一起受害吗?你可知罪?” 舞希月平静地跪下认错。 “太后教训的是,奴婢知错了。” 莫雨霏赶紧上前劝太后。 “姑母,希月是心地善良之人,对他人不设防,因此才会着了奸人的陷害。雨霏觉得,这后宫之人若能都与希月一般善良,便也没有那许多阴谋诡计之事了。” 太后闻言,怒气顿消。 “还是雨霏懂事。”转头对舞希月道,“你起来吧。看在雨霏的面子上,哀家饶过你这一回。” 立即便有太监前往宣旨,将江雪菡罚入了冷宫。 第二日,莫雨霏笑问舞希月:“你可知冷宫在何处?” 舞希月摇头。 “我昨日悄悄打听了。今日,我们趁机去冷宫瞧瞧如何?” 舞希月明白莫雨霏所说“瞧瞧”的意思,只怕是去对江雪菡落井下石。 只是,她不明白,莫雨霏和江雪菡之间,并无深仇大恨,她何以做到此等地步?难道,真的都是为了想讨自己欢心? 到了冷宫。地如其名,此地荒凉偏僻,仿佛与别的宫殿是两个世界。 舞希月和莫雨霏找到江雪菡之时,她半疯半癫,不人不鬼,谁见了,都得叹一声,可怜。 不过,舞希月和莫雨霏除外。 “你们来做什么?我都已经落到冷宫来了,再也不会有荣华富贵的机会了。你们还是不肯放过我吗?”江雪菡面如死灰。 舞希月笑道:“你可知,你如今还有命在,多亏了莫小姐在太后面前给你求情。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闻言,果然江雪菡阴毒地望向莫雨霏。 她听出了舞希月话里隐藏的意思:她落到这里,都是莫雨霏的功劳。 莫雨霏冷笑一声,道:“你虽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来人,掌嘴二十,让她知道知道本小姐的厉害。” 细凤亲自上前,拿着木板打了江雪菡二十个嘴巴,打得江雪菡满嘴鲜血。 舞希月别过脸去,不敢再看。 “希月,你心里可舒坦了?”莫雨霏笑着拉起舞希月的手,言外之意: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给你出气。 舞希月浅笑一下,道了一声谢。心中却是怔忪。 今日,她算是见识到了莫雨霏这位千金小姐的狠毒手段了。 比起江雪菡,她的手段只会更加可怕。 舞希月站在她的身边,只觉得是在与狼为伴,不知道何时,自己便会是江雪菡的下场。 不过,她心中有了提防,倒也不是很害怕。 只是,她想洛小梅了。 因此,第三日,她向莫雨霏告了假,去了景阳宫。 洛小梅也听说了江雪菡被赶往冷宫之事。 “我听说,被赶往冷宫的人,若是人缘好的,还能时常有人给送点吃的,若是人缘不好的,便只能活活饿死在那里。那儿简直就是个牢狱。” 洛小梅露出害怕的表情。 舞希月不敢把自己在冷宫看到的真实情况告诉洛小梅,因为真实情况,比她四处听到的,更加可怕。 “咱们安分过日子,自然冷宫也和我们无缘。”她安慰着洛小梅。 可洛小梅看得出来,其实舞希月的心情并不如她表现得这般轻松。 伴君如伴虎,想来,希月姐姐的日子很不好过。 只是每回来看自己的时候,希月姐姐依旧笑得灿烂,只同自己说开心的事情。 想到此,洛小梅便赶忙转移了话题。 “对了,姐姐,这几天,尚膳宫里有位公公,四处打听你呢。都打听到我们景阳宫来了。” “哦?打听我做什么?”舞希月果然来了兴趣,听到是尚膳宫,她便想起小六子。 莫非,是娘亲托人给她带信来了? “小梅,你快说说,是谁打听我?”她焦急地问起来。 “他说他叫韩谙,和你是一个地方从小一起长大的。说得有鼻子有眼,我差点就告诉他了。可又一想,万一是假的,就忍着没告诉他,想等先告诉了姐姐,再……” 可是不等洛小梅说完,舞希月已经跑了出去。 第52章 亲姐弟 舞希月一听到韩谙这个名字,顿时着急地往外跑。 一边跑一边喊着:“小梅我先去尚膳宫了……” “诶?”洛小梅心想,莫非那个韩谙,真是同希月姐姐的同乡。 若是如此,那更好了,姐姐在宫里,又多了一个可以信任可以说话的人。 舞希月跑出景阳宫,心里的喜悦渐渐淡了下去,这才想到另外一个层面。 韩谙是她家隔壁酱油铺子的,一个平民,如何能够进宫,莫非…… 她的心里咯噔一下。 小谙是家中独子,究竟是因为什么事情,才会入宫呢? 她加快脚步,很快到了尚膳宫,先找小六子。 “小六子,你们这里可有一个叫韩谙的?” 小六子还记得舞希月,上次她找他往宫外的家里送信,给了他不少的银子。 “有有有。你等着,我去给你叫他过来。” 舞希月站在原地,搓着手,紧张地等待着。 半年不见,也不知道小谙有没有什么变化。 过了一会儿,随着一声激动的“姐姐”的呼喊传来,舞希月抬头,见看见熟悉的身影朝着自己招手。 “小谙。”她也激动地朝着韩谙跑去。 “姐姐。我终于又看见你了。” 韩谙跑到舞希月面前,两人激动得手抓着手。 舞希月打量着韩谙,嘴里念叨着:“长高了,也长壮了。” 韩谙今年十三岁,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几乎一个月便是一个变化。 半年不见,他长高了,脸上线条,也硬朗了。是个小男子汉了。 “姐姐也长得更美了。” “小嘴还是那么会说话。”舞希月会心一笑。 笑完,却又鼻子一酸。 她的小谙,怎么也来到了这污浊之地? “姐姐怎么哭了?我大老远的来看你,你不高兴吗?” 看到舞希月垂泪,韩谙心中也酸楚。 他想,姐姐定是在宫中受了太多委屈。 舞希月忍着泪,绽开笑脸,道:“不,姐姐见到你太高兴了。” 又问了他家中可好。 “都好,都好。夏伯母也好。姐姐放心,我爹娘,会帮你照顾好夏伯母的。” 他口中的夏伯母,便是舞希月的娘亲。 舞希月更加心酸了,小谙还是那么细心,知道自己最最挂念的,便是家中的娘亲,不等自己问,他便告知来了娘亲的近况。 “小谙,你是怎么进宫的,你如今……”除了娘亲,这便是她眼下最想知道的了。 她看着韩谙身上的太监服饰,心如刀割。 韩谙立刻露出笑脸。 “姐姐,我是特意来看你的呀。你走的时候,都没有跟我道别。我还以为我惹你生气了呢。我一进宫,就被分配到了这尚膳宫,大家都很喜欢我,也很照顾我。我吃得好睡得好,就是想你。嘿嘿……” 他说起这些,脸上没有丝毫的伤心难过。 舞希月却痛心不已。 她再也忍不住,使劲捶着韩谙。痛哭流涕地喊着: “你怎么这么傻?你怎么这么傻啊!姐姐在宫里好着呢,只要等到二十五岁,便可出宫回家了。谁要你来找我的?你为什么不在家中好好侍奉爹娘,偏要来这吃人的深宫?你可知,一入宫门深似海,你再也回不去了……” 韩谙不明白舞希月为什么忽然生气。 “姐姐,我,我就是想你,所以就来了。我、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看舞希月泪落如雨,他不知所措。 想要安慰,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因为他连姐姐为什么怪自己,连自己错在哪里,都不知道。 舞希月痛苦地别过头去。 韩谙比她小三岁,自小就是她的跟屁虫。 两家只隔着一道墙,亲如一家,她和韩谙,也亲如姐弟。 小时候,他们睡过一张榻,吃过同一碗饭,一起过生辰…… 在她的心里,除了娘亲,韩谙是她最亲的人。 韩家的伯母曾经说过,舞希月没有兄弟,将来舞希月出嫁的时候,小谙便是她的亲弟弟,负责背着她上花轿的。出嫁若是被欺负了,小谙会保护她。 这一切,仿佛就在昨天。 如今,他们姐弟怎么双双到了这吃人的地方? 宫女年满尚且可以出宫,可太监,便只能老死在宫中了。 她的小弟弟,怎么会这么傻,这么傻。 但事已至此,舞希月收拾好糟糕的情绪。 “小谙,既然来了,你便在尚膳宫好好待着吧。记住了,不要出头,安生过日子。也不要去找我。姐姐有空的时候,自然会来看你的。” 韩谙乖巧地点头。 看到姐姐终于不再哭泣,他的心里也好受了一些。 “姐姐,我、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舞希月怜爱地摸摸他的脸,叹气道: “不是。姐姐知道,你都是为了姐姐才来了这里。姐姐只是心疼你一路上受的苦。” 韩谙睁着纯洁无辜的大眼睛,道: “不苦,一点也不苦。只要能看到姐姐,我受点苦不算什么的。我不后悔,真的。姐姐,你别伤心了。这都是我愿意的。我如今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能保护姐姐。” 他急急地表白着心意,却只让舞希月的心更加刺痛。 “你待姐姐好,姐姐都知道,都知道。”舞希月已经再也说不下去。 韩谙笑得合不拢嘴。 姐姐说明白他的心意。 不,姐姐不明白,他对姐姐的心意,永远比姐姐知道的多得多。 舞希月又叮嘱了一遍韩谙,让他好好待在尚膳宫,离开前,又拜托了小六子帮自己好好照顾着韩谙,少不得又给了小六子一些银子。 小六子看在银钱的份上,自然无不尽心尽力的。 送走舞希月,小六子便和韩谙套着近乎。 “你家姐弟几个人?怎么姐弟俩都入了宫?” 韩谙捏着姐姐留给自己的银子,一时舍不得收起来,上面似乎还留着姐姐手上的温度。 “我爹娘只生了我一个。姐姐是我邻居家的姐姐。” 小六子震惊得长大了嘴巴。 韩谙补充道:“虽不是亲姐弟,但从小一块长大,比亲姐弟还亲的。” 小六子再次确认:“你是家中独子?你爹娘送你入宫的?” “当然不是,我偷偷跑出来的。” “原来如此。”小六子露出同情来。 这小孩子,怕是还不知道自己和正常人,已经不一样了。 第53章 大闹寿宴 太后的寿诞很快就到来了。 皇宫夜宴,邀请了许多大臣以及大臣们的家眷。 整个慈安殿都很忙碌。 寿宴进行到一半,众人纷纷拿出送给太后的寿礼。 其中,莫雨霏的南极寿翁图,更是受到了一致的好评。 “莫小姐当真是手巧,绣的老寿翁满面慈祥,绣的仙鹤栩栩如生,绣的松树虬枝盘曲……” “早就听闻莫家千金女红极好,今日可算是见到了。” “岂止是女红好,姑娘的画工和字也是一绝啊。都说字如其人,姑娘的字,字迹矫健,笔力千钧,一点也没有女儿家的秀气,倒是有男儿的气魄呢。” “莫小姐是要做皇后的,自然比寻常的女子,更多了些气势。” …… 众人皆赞不绝口,其中有真心赞美的,也有拍马逢迎的。 太后听了,乐得哈哈大笑。 这正是她想要看到的。 莫雨霏却表现得谦逊。 “诸位夫人小姐过奖了。雨霏年纪轻,见识不足,能绣出这幅图来,一是仰仗太后老人家的指点,二是心中怀着对太后老人家的一腔敬意,三,多亏了有一个好的帮手。” 此时,舞希月正端着茶盏路过,莫雨霏一把抓住了她,将她拉到众人面前。 一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舞希月的脸上。 “这就是我说的那个好帮手。这幅画上的字,就是她写的呢。” 众人一时有些不解,这样风光大展的时候,莫小姐为何要把风头给了别人,给的还是一个低贱的小宫女? 但对字画真的有眼光的人,这时再看画上的字,便觉得,这样的字出自一个宫女之手,越发显得难得了。 一时之间,众人或出于对莫雨霏的奉承,或是出于对一个宫女能有这样一笔好字的好奇,都不免对那画上的字,多看了两眼。 舞希月就好似一个花瓶一般,由着莫雨霏拉着自己,在众人面前展示。 忽然,屋外传来女人撕心裂肺的喊叫之声,划破了屋内祥和的气氛。 太后的面色立刻就变了。 “来人,谁在外面吵闹?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 福嬷嬷吓得低下头的,紧张地说道:“奴婢立刻便去处理。” 可她还未出去,竟有一个披头散发的妇人,就那么冲了进来。 “太后,饶命啊。我那儿子真的是冤枉的。您就饶了他吧。都是有人逼迫于他的。太后您老人家明鉴啊……” 太后气得差点晕厥过去。 寿宴上来这么一出,可是极其不吉利的。 福嬷嬷咬着牙,果断地吩咐:“还不快来人拖出去。敢扰乱太后的寿宴,你有几个脑袋?” “太后,您就只管自己享清福,后宫中暗地里这些龌龊的事,你当真就不管了吗?这样,你算什么国母?……” 不想那妇人,竟然破口大骂起来。 宴席上的人,不由低头交耳起来。 太后虽听不见她们在说些什么,却也能猜个大概。 定是在质疑太后管理后宫不善,导致后宫发生了不公平之事。 为了展示她身为太后的英明和宽厚,这件事她学得处理得漂亮。 “姑母,不能就这么让她走了。这官司若不当着大家的面料理清楚了,只怕日后要谣言满天飞了。”莫雨霏也走到太后的身边,低声说道。 太后赞许地看了莫雨霏一点,朝她点了点头。 不得不说,莫雨霏和她想到一块儿去了,雨霏不愧是她看中的皇后人选,确有一国之母的远见卓识。 想到此,太后不再犹豫,喊道:“放开她。” 抓住拿哭闹的妇人,正往外拖的太监们,立刻停了手。 众诰命夫人和官家小姐,见太后要当堂审案,自是满眼期待。 一旁的舞希月,也忍不住退至一个角落,好奇地看着这一切。 她认出了那妇人,是尚膳宫的,去找小六子的时候,见过一两面。 看她年纪也不小了,想必在宫中也已经熬了许多年,深谙宫中规矩。 但在舞希月看来,她今日此举,由逼上梁山之嫌。太后虽然碍于面子不得不听她倾诉,可难保不会事后跟她算账。 毕竟她让皇家,当着满朝诰命的面,丢了脸。 一个在宫里混了几十年的老人,如何会犯这种错误? 福嬷嬷不解地快步走到太后身边,“太后?”听候指示。 太后正色对那妇人道:“你是何人?受了什么委屈?你不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吗?为何要闯入宴席?” 那妇人擦干眼泪,条理清晰地说道: “回太后,奴婢是尚膳宫的管事,名唤老翠。尚膳宫有个小厨子,名唤小六子,是奴婢的干儿子……” 听到熟悉的名字,舞希月不由心头一紧。 “小六子是个老实本分的人,平日里只知道做菜。可前些日子,有人威逼利诱他,让他往宫外送信。小六子是个老实的,哪儿懂那些门道,所以就被内务府抓着了。判了绞刑。 “可小六子他完全是受人逼迫,罪不再他呀。求太后,饶了小六子死罪吧。” 舞希月心中更加紧张了,小六子被抓了。那以后,她岂不是没有办法给娘亲送信了。 太后闻言,怒道:“宫中竟然有此等事。进了皇宫,便不许与家中来往,这是规矩。今日往家中送信,明日便敢窃了皇宫里的东西送往家里。这等事,抓住了,当严惩。怎么你还有脸喊冤?” 老翠姑姑闻言,面如死灰,却又不甘心地继续喊着: “太后,可小六子是受了人逼迫才做了这种事。就算要死,也是那个逼迫他的人更该死。” 舞希月正在心中为小六子难过,忽感觉到一道锐利的目光落到自己的身上。 她本能地抬头,见老翠姑姑正恶狠狠地瞪着自己。 “太后,就是她,诱拐我们小六子的女人,就是她——” 说着,老翠姑姑爬起来,朝着舞希月冲过来。 “你赔我小六子,你这个坏女人,都是你带坏了我家小六子……” 她对着舞希月又是捶又是咬又是打,仿佛恨极了舞希月。 第54章 你终于出手了呀 幸而舞希月身边几个宫女把她拦了下来,舞希月才不至于被她死死抱住。 “都住口!” 太后一声厉喝,福嬷嬷又使劲打了老翠姑姑一巴掌,屋内这才安静下来。 舞希月刚才还紧张,这会儿倒是淡定下来了,有种“终于最坏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的平静感。 “老翠姑姑,你说是我引诱小六子送信,可有证据?” 莫雨霏也道:“对呀,你可有证据。舞希月可是太后的贴身宫女,你休要血口喷人。” 老翠姑姑似乎早有准备。 “哼,奴婢当然有证据。内务府从小六子身上搜出来的信,便是这位舞姑娘的信。太后若是不信,让内务府将信送过来,一看便知。” “太后莫非因着她是你喜爱的奴才,便要包庇不成?” “住嘴。”福嬷嬷又打了老翠姑姑一巴掌,“太后也是你能污蔑的?” 可老翠姑姑面上是视死如归的表情,行为更是不管不顾,仿佛她今日做到这一步,就已经打算好了献出自己的命。 “污蔑?在座的都是世家的夫人小姐,眼睛比天上的月亮还要明,奴婢是不是污蔑,也不是你福嬷嬷说了算,她们的心中,自有一杆称。” 事到如今,太后不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是不行的了。 “来人,命内务府把小六子和相关证物悉数拿过来。” 又转头对舞希月说道:“你,也到那边去跪着。” 此时太后看舞希月的目光,已经不善。 虽然这丫头伺候人有一手,但她处理不好和宫中人的关系,惹出这样的事情来,就是辜负太后的一番教导。 舞希月只得走到老翠姑姑身边,跪下了。 满座中,只有莫雨霏看她的目光,是充满同情的。 太后又对老翠姑姑说道:“哀家一向眼里揉不得沙子。今日这件事,哀家就给你一个明白。若是哀家这宫女当真做了你所说的事,哀家自然不饶她,可若是你撒谎胡乱攀扯哀家身边的人,哀家也不会饶了你。” 老翠姑姑偏着头,一脸倔强。 “奴婢烂命一条,只为讨个清白。太后若能还奴婢清白,奴婢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太后。” 不一时,内务府将人和信都带了过来。 信呈到太后手中,莫雨霏抢先拿去看了。 看完,她拿着信走到那幅南极寿翁图旁边,展开信,放在画上的字旁边。 这下,所有人都看出来了,信上的字,和画上的字一模一样,一看就知是出自一人之手。 “这,这……”莫雨霏露出不敢置信,又痛心疾首的表情,“希月,当真是你?怎么会是你?我和太后这么信任你,你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舞希月知道的,莫小姐的演技,向来是好的。 她先是安排自己来绣这南极寿翁图,拿到了自己的笔迹。 随后安排了这一出大戏。 “哈哈,哈哈……”舞希月恍然大悟。 她早就等待的那一日,终于来了。 “你笑什么?”太后见舞希月还有脸笑出来,怒不可遏,“跪下,好好交代,你都是怎么想着法子往宫外送信的?” 舞希月道:“奴婢只能说,这不是奴婢写的信。奴婢是被人冤枉的。太后您信奴婢吗?” 可这般没有说服力的说辞,让太后想为舞希月说话,也没有办法。 座中诸位夫人和小姐,也都觉得,舞希月的话,毫无说服力,十有八九,她是真的做了这等事了。 “太后,希月她一定不是故意违反宫规的。她一定只是太想家了。太后就再给她一次机会吧。” 莫雨霏跪地,为舞希月求情。 座中之人,自然都觉得莫雨霏有情有义。 但舞希月却什么都看清了。 “莫小姐,不必为我求情。一切,都会如你所愿的。”她讥讽地对莫雨霏一笑。 莫雨霏虽然模仿她的笔迹有九分相似,但她不知道的是,舞希月并不是县令之女,她乃是替人入宫,她往家中送信,怎么可能送往那个县令家中呢? 但舞希月不能将这事说出来,替人入宫,也是欺君之罪。 一旁的老翠姑姑已经迫不及待了。 “太后,如今真相已经查明了。太后打算如何处置?” 太后阴沉着脸。 “舞希月,严重违反宫规,赐、赐……” 太后浑身颤抖,赐死舞希月,她还真有些舍不得。 “皇上驾到——” 一声呼喊,整个慈安殿都震惊了。 “皇上怎么来了?” 按理,太后这边是女眷的宴席,皇上不该来此。 一时之间,屋内年轻小姐纷纷躲避。 灼湛风大踏步走进来,一眼便看到了跪在地上的舞希月。 他额间一道青筋凸起,快步走到太后身边。 “母后,这件事还有蹊跷,须得细细审理,母后不可轻易就下处罚。” 太后揉着脑袋,道: “皇儿来得正好。这件事就交给你审理。只是,须得在一个时辰之内就审理清楚,好给在座的夫人小姐一个交代。” 太后正想把这个烫手的山芋,扔出去。 灼湛风心下松了一口气,端坐在太后身边,威严地看着地上跪着的两人。 “陛下,希月一定是冤枉的,您可一定要查清楚啊。”莫雨霏站在灼湛风的身边,带着哭腔地说着。 可灼湛风,看也没有看她一眼。 灼湛风对老翠姑姑问道:“你说信是舞希月所写,可有证据?” 老翠姑姑哼了一声,道:“在座的人都是奴婢的证人,这信上字迹,与这画上字迹一样,既然这画上字是她所写所绣,这信上字,怎么就不是她写的了?” “是啊,这字迹确实一样。”座中有人附和。 “字迹一样,便是同一人所写吗?难道你们不知道,这世上有善于模仿笔迹之人吗?”灼湛风不紧不慢地说道。 “啊,这……”皇上的说辞,明显带着偏袒,众人都感受到了。不由纷纷看向舞希月,猜测她究竟是什么身份。 莫雨霏上前,将信递给灼湛风,道:“陛下,这便是那封信,陛下善于观察笔迹,想必一定能看出,是有人模仿了希月的笔迹。” 灼湛风伸手拿过信,扫了一眼,脸色立刻沉了下去。 接着,他越往后看,脸上怒气越甚。就连舞希月,也感受到了皇上的变化。 这信里,究竟写了些什么呀? 第55章 在冷宫等你 “哈,哈哈……” 看完心,灼湛风倏然笑了起来。 那笑容,说不清是自嘲、愤怒、还是失望。 众人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白皇上为何是这样的表情。 却更加让人好奇,那信中的内容了。 笑完,灼湛风看向舞希月,痛心地问道:“朕在你的心里,当真就这么不堪吗?” 舞希月并不知道信中的内容,自然也不懂皇上说的是什么。 太后看了看灼湛风,又看看舞希月,伸手从灼湛风的手里拿走了那封信,看完了信,太后气得浑身颤抖。 “好,好你个奴才,”太后颤抖着手,指着舞希月,“竟敢出言辱骂当朝天子。” 莫雨霏也接过信,看了两眼,然后无力地辩解了两句:“太后,皇上,希月她,想必只是一时心中气愤,才,才……”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显得很没有底气。 太后扭头对莫雨霏道:“雨霏,你不要再替她求情了,她当不起你的一番好意。” 屋内众人皆议论起来: “出言辱骂皇上?这,这奴才也太大胆了。” “太后,陛下还犹豫什么?这样胆大包天的婢子,怎能留在宫里?” …… 太后见灼湛风只顾沉浸在伤心里,便抢着发令道: “来人,将宫女舞希月,赐白绫。” “是。”立刻有两名太监,进来将舞希月脱了出去。 赐白绫,面对如此重的刑罚,屋内没有人觉得不妥,不过是赐死一个奴才罢了。 “什么?赐白绫?”舞希月似乎也没有想到,太后一张口,竟然便是将自己赐死。 “太后,”她哀求地望向太后,可看太后脸色决绝,想必求也无用。 “皇上——”她转头朝着灼湛风喊了一声。 灼湛风听出了舞希月的嗓音,可他并未抬头看向他,他满心里都是那封信上的内容。 他把她当心上人,可在她的心里,他却是那般的不堪。 她说,宁愿嫁给路边的乞丐,也不愿做他的妃子。 她说,皇上滥杀无辜,脾气暴躁,偏听偏信,固执己见,……这世间随便一个男子,都比皇上更加适合做丈夫。 她说,她看到皇上便觉得心烦,跟皇上在一起的每一刻,都让她感到恶心。 …… 她竟然厌他至此。 更让他心痛的是,他方才质问她的时候,她甚至都懒得辩解。 “陛下,陛下……” 莫雨霏轻轻推了推灼湛风,将他的思绪拉回。 “希月可是陛下的心爱之人啊,您真的要赐死她吗?”莫雨霏试图求情。 灼湛风扫了一眼满屋子的人,他心里很乱,只想离开静一静。 “母后,儿臣先告退了。” 太后看着灼湛风的背影,心里的一块石头落地了。 她赐死舞希月,原本以为灼湛风一定会求情的,可没想到,他竟然一声未吭。 看来,这次皇上是真的伤心了。 舞希月这般不知高低,不守规矩,没了她倒也好。 寿宴继续,有了这个小插曲,众人吃吃喝喝的劲头,似乎更加足了。 舞希月被带到了一间黑漆漆的屋内,屋子中间,横着一道粗粗的房梁。 “是个上吊的好地方。”舞希月自言自语道。 很快有人拿来了白绫。 洁白的白绫放在一个精美的盘子里,在这灰暗的屋子里,显得很耀眼。 “姑娘,是你自己来,还是我们帮你?”来人礼貌地问道。 舞希月也礼貌地回道:“不麻烦公公了。我自己来就好。” 她理了理发髻和衣襟,拿起白绫,费了九牛二五之力,穿过了房梁。 她最后看了一眼房门,她在等。 “姑娘若是下不了手,还是我们帮你吧。” 执行的公公说道。 这种情况他见得多了,被赐死的人,都会犹犹豫豫,下不去手,结果反而会更加痛苦。 还是由他们来动手,干脆利落,绝不叫人受一点罪。 “不。我还是自己来。” 舞希月拒绝了他们的好意。 她要好好感受着最后的时光。 她系好白绫,搬过凳子垫脚,将脑袋套进白绫里,闭上了眼睛。 “嘭——” 房门被暴力踹开。 “住手!” 舞希月听出,是李玉的声音。 “陛下有令,慈安殿宫女舞希月,以下犯上,大不敬之罪,打入冷宫,永不得出。” 舞希月松了一口气。 皇上最终还是心软了。 李玉上前,扶着舞希月缓缓从凳子上下来。 “哎呀,咱家若是晚来一步,姑娘可就……”他庆幸不已。 “多谢公公。”舞希月真心感谢李玉。 李玉却道:“姑娘何不感谢皇上,若不是皇上改了主意,谁能救你?” 舞希月低头不语。 她赌对了。 舞希月被送往冷宫。 冷宫荒凉破败,即使是在白天,也冷风嗖嗖,仿佛若有鬼魂出没。 随着冷宫的大门重重关上,里面更显阴森。 舞希月往前走了几步,忽然踩到了一个硬物,脚下一滑,摔倒在地。 她伸手扒开草丛一看,“啊”地叫出声,绊倒她的,竟然是一截白骨。 她感到一阵恶寒,忙在衣服上,使劲蹭着刚才碰到白骨的手指。 “你来啦。”耳边忽然又传来一个阴森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 “谁?”舞希月循声望去,见说话的,是江雪菡。 她瞬间冷静下来。 江雪菡似笑非笑的,走向舞希月。 “舞希月,我等你好就了。你终于来了。” 舞希月打量江雪菡,发现她身上衣衫干净,精神饱满,人比上次看到她,似乎还胖了一点。 一点也看不出来是在冷宫生活的人。 她疑惑了一下,很快就想明白了。 “江雪菡,你在这里生活得不错啊。看来,莫小姐平日没少往这里送吃穿用度啊。” 江雪菡诧异道:“你怎么知道?” 舞希月笑了。 “你们真是好算计啊。我在外面,有莫小姐,我到了冷宫,有你在这里等着我。真是安排得天衣无缝啊。” 江雪菡见瞒不住舞希月了,索性和盘托出。 “你现在知道也晚了。没错,莫小姐特意安排我在冷宫等你的。进了冷宫,才是你的末日。” 她得意地笑了。 第56章 后宫是她的天下了 舞希月冷漠地看着江雪菡,问: “那么,你打算怎么杀我呢?” 若是硬来,江雪菡根本不是舞希月的对手。 江雪菡自是明白舞希月所言何意。 她得意一笑,道: “杀人何需用刀。舞希月,你看看你的手吧。这会儿,是不是有些发麻。哈哈哈,刚才你碰到的白骨上,早就被我涂了剧毒。” 舞希月闻言抬起手,果然,整个手掌已经呈青黑色,手指也麻木了。 她心中大骇。 “哈哈哈……”看到舞希月的表情,江雪菡越发得意,“那可是莫小姐特意从漠北找来的毒药。舞希月,放心,你会死得很痛快……” “啪——” 江雪菡话未说完,脸上结结实实挨了舞希月一个巴掌。 “啊,你……” 江雪菡有些懵,捂着火辣辣的脸,气愤地看着舞希月。 舞希月笑道:“这毒药似乎只要接触,便会中毒。刚才我就是用中毒的这只手打了你。江雪菡,有你陪着我一起死,我很满足。” 江雪菡一看,果然,舞希月正是用那只漆黑的右手打了自己。 顿时,她感觉自己的半边脸僵硬了,定是中毒了。 “啊,啊——舞希月,我跟你拼了。” 她忽然抽搐一把匕首,朝着舞希月冲过来。 舞希月笑看着她发疯,等着她靠近,与她缠斗到了一起。 …… 养心殿,灼湛风捏着那封信,已经反反复复看了很多遍。 没看一遍,心中便是一阵刺痛。 可他就是忍不住,依旧一遍一遍地看着,每一个字都不放过。 “陛下,”李玉劝道,“这封信是真是假,还未可知呢。若这封信是伪造,那上面的话,便不是舞姑娘所说。陛下眼下,应该查明,这信上笔迹,究竟是不是舞姑娘所写。” 这道理何尝灼湛风何尝不知道。 可在宴会上,她一句也未辩解。 灼湛风怕的是,查来查去查到最后,证明了这信上确是舞希月的笔迹,那时,他又当何以自处? “冷宫那边,如何了?”灼湛风问。 李玉明白,皇上其实是想问,舞希月如何了。 “回皇上,刚送了舞姑娘去冷宫。冷宫破败,如坟场,根本不是人住的地方。” 李玉等着皇上让他去把舞希月接回来。 可半日,皇上也没有下定决心,只是捏着那封信,一遍一遍看,信纸已经在他的手中,褶皱破败不堪了。 无奈,李玉只得求助于杨无诗将军。 直到第二日,杨无诗匆匆进宫,求见灼湛风。 “陛下,臣查到一件重要的事。舞希月姑娘根本不是莱阳县令的千金。莱阳县令爱女如命,不舍得让女儿进宫,于是找了人舞姑娘代替。宫里的舞姑娘,乃是冒名顶替。” 灼湛风的眼前一亮,迅速翻开手里的信。 信封上的收信人是莱阳县令。 “哈哈哈……”灼湛风整个人都活了一般,“朕明白了。这封信,是假的。这些骂朕的话,根本不是舞希月写的。朕知道了……” 他如疯如癫地笑了好久。 李玉和杨无诗,也都露出欣慰的笑容。 忽然,灼湛风冲出养心殿。 “朕要亲自去冷宫接希月。” 此刻,他心中只有后悔,他竟然让希月在冷宫那样的地方,整整待了一日。 他真是该死啊。 他要亲自去接回希月。 这一次,无论太后说什么,他都要护住希月。 冷宫就在眼前,灼湛风一脚踹开了冷宫的大门。 迎面而来的景象,还是吓了他一跳。 这鬼气森森的地方,就是冷宫吗? 他怎么不知道,宫里还有这样的一个地方? 这简直就是鬼域。 “希月,希月……”他着急地边喊边找,他心乱如麻,自责和悔恨让他失去理智。 他竟然亲自把心爱的女人,送到了这么可怕的地方来。 “希月,你在哪里?朕错了,你快出来,和朕回去吧。” 可他找了很久,也没有看到一个人影。 远处传来杨无诗的呼喊,“陛下,这有尸体。” 尸体?灼湛风只觉得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他飞奔到杨无诗身边,果然看到地上趴着一个女人,“希月……”他大喊着翻过尸体,发现,这个女人不是希月。 他笑了。 “不是希月,太好了。希月没死,希月不会死的。” 他继续找。 看到了冷宫的累累白骨,看到了地上飘洒的血迹,还看到了一支属于希月的玉簪。 玉簪断成了两截,上面血迹混着泥土。 似乎预示着它的主人,遭遇了不测。 李玉和杨无诗脸上逐渐露出悲戚,心中已经确定舞希月姑娘大约是已经死了,而且,死得很痛苦。 可灼湛风却依旧不死心,他拾起玉簪,继续在冷宫寻找。 翻遍了每一个草丛,挖开了每一个老鼠洞。 可舞希月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在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天黑了,李玉和杨无诗却不敢劝皇上回去。 他们知道,皇上不会听的。 天又亮了,灼湛风终于累得再也走不动了。 他瘫坐在草丛里,身上挂了数道血痕,手中捏着那半截玉簪。 “希月,你在哪里?” 希月一定是生气了,生气他把她送到这里。 “希月,朕错了,你出来吧。你想怎么罚朕都行,只要你肯出来……” 李玉在旁又担心又没有办法,杨无诗把心一横,上前一个手刀,将灼湛风打晕。 “杨将军,你……”李玉吓得忙上前查看皇上。 “李总管,我们不能看着陛下这般糟蹋自己。一切责任,由我来负。” 杨无诗将皇上扛起来,离开了冷宫。 回到养心殿,灼湛风整整睡了一天,就连太后,也被惊动了。 “什么?皇上怎么为了一个宫女,如此作为?叫人笑话。”太后恼怒皇上的任性,又震惊于皇上的用情至深。 一旁的莫雨霏,却在心中暗自庆幸。 她昨日便去冷宫打听清楚了,舞希月已死。 没了这个劲敌,后宫将是她的天下。 “太后放心,皇上伤心一阵子,也就会好了。后宫嫔妃这么多人,让她们都去养心殿侍疾。总有一个姐妹能让皇上走出悲伤的。” 第57章 舞姑娘还好吗 魏莱、洛小梅等答应,平日连皇上的面也见不到,此刻被太后安排去养心殿侍疾。 莫雨霏的丫鬟细凤不解地问道: “小姐为何要劝太后让这些女人去侍奉皇上?若是她们趁机勾引皇上,去不是于小姐不利?” 小姐才去了一个劲敌,此刻该防着他人趁机上位才是。 “小姐,咱们不去照顾陛下吗?” 莫雨霏胸有成竹地笑着。 “细凤,你就等着看吧,这会儿往皇上面前凑,才是不要命呢。” 过了两天,果然传来消息,皇上大发雷霆,去养心殿看望过皇上的小主,都被罚了禁足。 细凤竖起大拇指,连赞小姐真是料事如神。 “小姐真是再世诸葛,这下后宫还有谁是小姐的对手?” 莫雨霏得意地浅笑着。 …… 景阳宫,洛小梅将打听到的消息,一一写下。 “小主,尚膳宫的小谙又找来了。”宫女团儿进来禀告。 洛小梅低下头,脸上露出担忧。 尚膳宫的韩谙,已经来过五六次的,都是向她打听希月姐姐的消息的。 “知道了,请他进来吧。” 洛小梅忙收起纸笔,端坐等着韩谙。 韩谙是希月姐姐的亲人,有些事情,也该告诉他。 “奴才韩谙,拜见小主。”韩谙给洛小梅行了礼。 洛小梅道:“起来吧。” 韩谙依旧跪着,只抬起了头。 “小主,您就告诉奴才,关于姐姐的情况吧。奴才为了姐姐才入宫的,如今却连姐姐的消息也没有。她便是死了,也该有尸首才对。” 韩谙红着眼睛,担忧和难过全都写在了脸上。 洛小梅心中一痛,咬咬牙,道: “小谙,我都知道,希月姐姐曾经对我说过,你是她在宫里唯一的亲人,我有她的消息,自然会告诉你。只是,怕你受不住,才……” 韩谙闻言,急切地膝行两步,问道:“小主,您有她的消息,对不对?求小主,不管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都告诉我吧。我、我承受得住。” “你先起来。”洛小梅把心一横,心想长痛不如短痛,告诉他也好,“你先做好心理准备,是坏消息。” 韩谙瞬间眼里失去了光,伸手攀住身边的柱子,才没有倒下去,他痛苦地闭上眼睛,片刻后,睁开眼,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道:“小主,你说吧。” 洛小梅未语泪先流。 “希月姐姐她,死了。死在了冷宫里。” 韩谙顿时呆若木鸡,仿佛不愿接受这个消息。 过了好久好久,他就那么跪着,一动不动,脸上连一丝表情也无。 洛小梅都有些担心韩谙了,他这个样子,真叫人担心。 “韩谙,你别想不开呀。你姐姐还摆脱过我,要我照顾你。她最担心的就是你了。她虽然遭遇不测,但你若是再有个好歹,她在天上也会不安生的。” 劝了几句,也不见韩谙有反应。 又过了好久,他呆呆地问了一句: “姐姐的尸首,在哪里?我只想带姐姐回家。” 洛小梅见他终于开口说话,些微安心了一些。 她摇摇头,“听说没有找到尸首,皇上亲自去找了,可是什么都没有找到。” “姐姐是遭到何人所害?皇上可曾为姐姐报仇?”韩谙又问道。 洛小梅再次摇头。 “韩谙,别问了。在这后宫中,你、我、姐姐,都不过是命如草芥。就算知道姐姐是何人所害,我们也是没有办法报仇的。” 她不敢告诉韩谙,怕韩谙冲动,去替希月姐姐报仇。 可无论是太后,皇上,还是莫雨霏,都不是他们能动的。 韩谙若是乱来,只会送了他自己的小命。 韩谙盯着洛小梅看了一会,明白了她的担忧。 他朝着洛小梅磕了一个头。 “多谢小主。” 这些消息,便够了,他会自己去查清真相,然后替姐姐报仇。 他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小谙……”洛小梅担忧地目送着他。 小谙啊,你一定要保重。 洛小梅将先前写好的字条拿出来,用手帕包上,唤来团儿,吩咐道: “我去养心殿打听消息,你不用跟着去了。” “是。”团儿闻言,心中喜悦,还以为洛小梅是要去养心殿照看皇上。 主子终于想开了,知道常去皇上面前走动了。 洛小梅慢悠悠往养心殿的方向走,老远就看到养心殿外聚集了一群人。 就算前两天,来养心殿想要贴身伺候皇上的小主,都被皇上罚了禁足,但挡不住其余的小主依旧前赴后继而来。 她们总以为,自己会是例外的那一个。 “公公,您就让我们进去看一眼皇上吧。求您了。” 小主们不断往李玉的手里塞好处。 李玉全都挡了回去。 “各位小主啊,咱家不让你们进去,真的是为了你们好啊。进去的小主,都没有好结果的呀。皇上这几天心情不好,就连咱家,也不敢在皇上面前待着呀。谁进去都要触霉头的呀。……” 李玉劝得苦口婆心,结果还是有人瞅着空子,径直闯了进去。 “哎呀,小主,您快站住,千万别进去……” 慌得李玉连忙往里追,其余的小主看到有人闯进去了,也跟着闯,一时之间,养心殿外乱成一团。 乱点好啊。 洛小梅趁机上前,将手帕塞进了养心殿廊柱下一个小缝隙里,她看了又看,见从外面,随意看不出那手帕,这才放心地离开。 直到夜幕降临,一个身材干瘦的小宫女,鬼鬼祟祟来到养心殿外,从廊柱下的小缝隙里,掏出那手帕,塞进怀里,又悄没声地离开。 小宫女走进了官舍,不一会儿,从官舍里,出来了一位嬷嬷。 正是在宫中拥有很高声望和地位的花嬷嬷。 花嬷嬷趁着夜色,进了冷宫,不一会儿,又从冷宫的另外一边出了皇宫。 她直走了半夜,来到了郊外的一座山上。 这山上有一座破败的寺庙,叫做白云寺。 花嬷嬷叩响了门,一个小尼姑提着灯笼开了门,探出头来,看到是花嬷嬷,便将人放了进去。 “舞姑娘还好吗?”花嬷嬷问小尼姑。 第58章 她会有自己的幸福 小尼姑提着灯笼,在前带路,道: “舞姑娘今日才醒了,正等着嬷嬷呢。” 花嬷嬷“嗯”了一声,在小尼姑的指引下,进了一间屋子,只见舞希月睁着眼睛,躺在床上。 听到响声,舞希月挣扎着坐了起来。 花嬷嬷快步走到床边,按着她的肩膀,道: “好好躺着吧。” 小尼姑放下灯笼,便关上门离开了。 花嬷嬷就着灯光,仔细观察着舞希月的脸,道: “气色还好。” 又瞪了一眼舞希月,怒道: “我是不是跟你说过,要注意莫雨霏?这么提醒你,你怎么还能着了她的道?” 舞希月抱着花嬷嬷的胳膊,撒着娇地说道: “这不是有嬷嬷在么,她就算手段再高明,也害不了我。嬷嬷才是最厉害的。” 花嬷嬷恍然大悟,道: “你是不是故意的?你故意上她的当,好让我把你弄出宫来?” 舞希月垂下头,在床上跪下来,歉意地说道:“嬷嬷,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好哇,好哇。”花嬷嬷揉着自己被气得发闷的心口,“好你个舞希月,你利用我老婆子。” 舞希月忙给花嬷嬷顺着气。 “嬷嬷别气了,以后我做您的女儿,给您养老。” 花嬷嬷闻言,打量一眼舞希月,心中一喜。 若能有这么乖巧一个女儿,她也算不白活这一世。 但她一张脸依旧板着。 “哼,花言巧语。我算是认识你了。你就是狼心狗肺。枉我对你那么好。你却只会叫我一个老婆子担心。” 舞希月干脆挂到了花嬷嬷的身上,撒着娇地哄了半日,总算是把花嬷嬷哄得开心了。 这一夜,花嬷嬷和舞希月睡在同一张床上,两人说了许多贴心的话。 花嬷嬷说自己在宫里的艰辛,舞希月说对娘亲的思念。 花嬷嬷拿出洛小梅的信,舞希月看了,流下泪来。 “既然流泪,就说明还有留恋。”花嬷嬷以为她是为了灼湛风哭,“你当真舍得就这么离开吗?” 在花嬷嬷看来,皇上对舞希月够好了,可在宫里,只有爱是不够的。 舞希月望着皇宫的方向。 “没什么好留恋的,知道我没有连累他们,也就够了。” 她唯一担心的事,便是自己的离开,会连累了韩谙和洛小梅,如今得知他们一切都好,她便彻底放心了。 她会记得皇上,但绝对不会思念在皇宫的日子。 至于莫雨霏,她不恨她,甚至还要感谢她助自己离开皇宫那个地方呢。 而对于江雪菡,她也没有任何的歉疚,谁让她甘愿做她人的棋子呢,最后葬送了自己的性命,也是自己咎由自取。 想到此,她擦干眼泪,绽开笑颜。 “好了,没什么好伤心的。我终于可以回家了,回到娘亲身边,以后会嫁人生子,就这么平凡地度过一生。”这样,便是幸福的一生了。 舞希月在白云庵住了十几日,将身上的毒解了,将身体养得壮壮的。 说起身上的毒,还是多亏了花嬷嬷帮她寻来了解药。 舞希月对于花嬷嬷的感激,已经不能用言语来表达了。 她在白云庵养身体的这些日子,给花嬷嬷做了几套衣裳,几双鞋子,也和花嬷嬷约好了,等她回乡接了娘亲,便去花嬷嬷的故乡定居。 将来等花嬷嬷告老还乡时,便可以奉养花嬷嬷了。 舞希月口中的未来,花嬷嬷也有些向往了。 “好,那我就等着那一天了。”花嬷嬷笑着,将舞希月送下山,目送她离开。 舞希月来时,是坐着官家的马车,由钦差大臣护送着的,此时离开,只有一个随身的小包裹,却显得脚步异常轻松。 下山后,穿过大半个京都。 好久没有见过这样美好的生活场景了,舞希月走累了,进了路边一个小小茶摊。 茶摊虽小,但吃的喝的都有,还有往来的赶路人,在热烈地讨论着路上的见闻。 “你们听说了吗?下个月,便是皇上大婚的日子了。到时候大赦,我们老百姓也能跟着沾点喜气。” “太好了,我家那个打了人进了监狱的死鬼,总算是能出来了。” …… 他们终于要大婚了。 舞希月想到这个,只觉得和自己已经没有关系了。 曾几何时,她得知皇上刚刚跟自己表白,隔天传出要娶莫雨霏为后的消息,而他连一个解释都没有的时候,她的心中,也曾暗暗难过。 如今,这一切都已经激不起她心中的涟漪。 她会有自己的幸福人生。 她会忘记在皇宫里的这段不愉快的日子。 “老板,这是茶钱。”她潇洒地扔下五个铜板,收起东西继续赶路。 很快就到了城门口,出了这道门,便是京都的外面了。 城门口,永远是这么的热闹,进城的人急不可耐要进来,出城的人却也是头也不回,毫不留恋。 无论是进城还是出城,都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仿佛是老天特意磨练这两拨人的耐心一般。 舞希月随着队伍缓慢地朝前走,城墙的两边,挂满了画像。 “娘亲,这画上的,都是什么人啊?”一个小孩问身边的大人。 大人解释道:“这些都是坏人,犯了事的,要被砍头的。” “砍头是什么?”小孩语气不掩天真。 舞希月有一句每一句地听着他们的对话。 忽然,几匹快马疾驰而来。 马上是铠甲的皇宫侍卫,虽然明知不大可能被认出来,但舞希月还是低下了头。 身后刚才那个小孩发出惊叫:“哇哇,好大的马,好帅的叔叔……” 几个侍卫到了城墙跟前,把贴在墙上的罪犯的画像,统统摘下,随后,贴上了带来的新的画像。 “咦?怎么这些新的画像上都是一个人啊?”小孩再次好奇地问。 她的娘亲也被问得不耐烦了。“不知道,或许他犯的罪很大很大吧。” 舞希月也忍不住好奇地抬头看去,这一看,她顿时整个人如坠冰窟。 所有的画像上,都是同一个人,这个人不是别人,是她在宫里最放心不下的人,韩谙。 第59章 怎么有这样的傻子 舞希月瞬间觉得眼前一黑,摇摇晃晃差点摔倒。 愣怔了很久,她才终于鼓起勇气上前,向贴画像的侍卫打听情况。 “军爷,请问这画像上的人……” 未等她说完,侍卫便头也不回地大声回答: “这人名叫韩谙,犯了欺君犯上之罪,明日便要被斩首了。” 城门口所有的人都听到了,人们好奇地聚拢来,盯着画像看。 “看起来好年轻的小伙子,怎么命这么不好?” “他究竟犯了什么罪呀?小小年纪,为什么要欺君犯上?难道他不知道这样是会死的吗?” …… 所有人都很好奇这个年轻人究竟做了什么事,但宫廷侍卫们却缄口不言。 可舞希月却忍不住猜测,是不是小谙查到了是莫雨霏设计杀死了自己,所以去替自己报仇? 她假死脱身的事,紧紧瞒着小谙,就是担心他会乱来。 可小谙那么聪明,一定是查出了什么。 她好后悔,她怎么就没有想到,小谙会为自己报仇呢? 小谙可是为了见他,连自己健全的身体都不要了。 在宫里见到小谙之前,她从来不知道,小谙对自己的情谊,已经深厚到这般的地步。 可她呢,她竟然自私地把他一个人留在深宫里,独自离开。 小谙若是知道了,该有多伤心啊。 她手里的包裹,已经不知何时,掉在了地上,包裹里,装着她给娘亲买的衣裳和首饰。 “娘亲,对不起,我不能回去陪您了……” 舞希月泪流满面,可最终,她还是转身,朝着皇宫的方向走去。 * 慈安殿。 莫雨霏正在试穿大婚的婚服。 精致奢华的全套金头面和大红的喜服,映照得整个房间都金光灿烂。 莫雨霏白嫩的纤指抚摸着喜服,脸上微微漾起笑意。 如今,皇后之位,已在她掌握。 将来,皇上的心,也会是她的。 莫家的女儿,配得上这世上所有美好的东西。 丫鬟细凤匆匆走进来。 “小姐,打听清楚了。皇上今日一早就离开了养心殿。” “哦?他不伤心难过了?”莫雨霏没有停下欣赏镜子里自己的身影。 自从皇上发现舞希月已死,便把自己关在养心殿伤心难过。 说真的,他对舞希月的这份情,还真是让她有些敬佩呢。 只可惜,舞希月是个白眼狼,根本不识皇上那颗金子般的心。 谁都看得出来,皇上对舞希月的心,偏偏舞希月不当一回事。 如今,她除掉了舞希月,也是帮皇上解脱了。 这一次,能够除掉舞希月,也是借了皇上的手。 莫雨霏知道,只要皇上还爱着舞希月,就算是太后,也没法真的对舞希月下死手,皇上永远会是舞希月坚强的后盾。 所以,她才设计了寿宴上那一局。 只有让皇上自己对舞希月彻底失望,彻底死心,才能对舞希月一击致命。 莫雨霏甚至算到了,皇上看到信,就算把舞希月赶去了冷宫,也会很快后悔并原谅舞希月的。 所以,她才安排了江雪菡提前等候在冷宫,在皇上后悔之前,就对舞希月赶尽杀绝。 冷宫地处偏僻,防卫几乎是没有,又离着养心殿很远,是做这种事情最好的地方。 莫雨霏毫不怀疑,江雪菡会让舞希月死得很惨很惨,毕竟,江雪菡那么恨舞希月。 后来,事情果然如她所料,皇上很快就后悔了,还亲自去冷宫接舞希月,可惜,他去得太晚了。 回来以后,皇上便独自在养心殿伤心。 看来,是舞希月的死状太过惨烈,皇上久久难以接受。 可怎么样呢?所有的伤心总会有尽头,就连皇上也不例外。 细凤继续道:“听说皇上一出养心殿,就遇到了刺杀。” 莫雨霏一惊,道:“刺杀?什么人敢来刺杀?” “听说是一个尚膳宫的一个小太监,自不量力,拿着一根擀面杖就往皇上面前冲。皇上心情正不好呢,当即就把他打了个半死,说是明日要在闹市示众斩首呢。” “啊?”莫雨霏不觉感到好笑,“小太监?擀面杖?这年头怎么什么傻子都有?活得不耐烦了吧。” 她只当这是一件新闻,听过笑过,便忘了。 细凤伸头看看外面,道:“这会儿,皇上该是回养心殿了。小姐您不去看看皇上吗?” 在皇上伤心难过的这些日子,莫雨霏只跟着太后一起去看望过皇上一次,且她识相地躲在太后身后,并未上前与皇上说话。 她知道,这个时候,皇上根本不想看见她。 她若是硬往前凑,反倒惹皇上生厌。何必呢?可惜,这个道理,别的小主们,不懂。 “细凤,你去看看太后在不在。” 这一次,她也不打算单独去看望皇上。 片刻后,莫雨霏搀扶着太后,往养心殿的方向走去。 太后满面忧愁,叹道:“雨霏呀,真是委屈你了。眼看着你跟皇上的大婚之期就在眼前了,皇上却为了一个宫女,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莫雨霏安慰太后道:“有姑母这句话,雨霏便不委屈。陛下是至尊,雨霏不敢去管他的心思。替太后和皇上,管理好后宫,才是雨霏的职责。” “真是好孩子啊。” 太后越发地心疼莫雨霏了。 同时听了莫雨霏的话,她也越发相信,自己没有选错人。莫家的女儿,果然是皇后的最佳人选。 到了养心殿,太后和莫雨霏见到了皇上。 皇上的精神比前几日好多了,竟然拿着奏折在看。 见此情景,太后欣慰地点头。 “皇儿总算是打起精神来了。这才对嘛。为了一个宫女,值得吗?你是天子,想要什么女人没有?” 听到这话,灼湛风的脸色又阴沉了下去。 太后却没有发觉,或者是发觉了,但并不放在心上。 “雨霏呀,哀家累了就先回去了,你留下来伺候皇上。” 太后捏了捏莫雨霏的手,贴心地给他们留下了相处的空间。 留下莫雨霏,太后便搀扶着福嬷嬷的手,离开了。 莫雨霏站在那里,看向灼湛风。 第60章 做什么都愿意 灼湛风依旧阴沉着脸。 太后刚才的话,又让他想起了舞希月。 一想到舞希月,他就恨自己。 莫雨霏见皇上臭着一张脸,只得福身道:“陛下想必有公事要处理,雨霏便不打扰了。” 灼湛风终于抬起头,看了一眼莫雨霏。 她是个懂事的女人,这些天,没有到自己的面前来惹自己厌烦。 他想起来了,希月似乎跟她的关系还不错。 想到此,他对莫雨霏的态度,也温和了许多。 “你也觉得,朕不该为了一个女人伤心难过吗?”他问。 莫雨霏抬起头,眼中瞬间就含了泪花。 “希月是一个很好的姑娘,雨霏跟她相识不过一月,她去世了,雨霏也十分伤心难过。何况皇上爱她敬她,自然会更加伤心。” 灼湛风一愣,他没有想到她会流下泪来。 原来,有人同他一样为了希月的离开难过啊。 “难得你能如此想。”灼湛风道,“若是希月回来了,你说,朕应当怎样对她?” 莫雨霏抹去脸上的泪,看着灼湛风,见他表情认真。 心想,皇上莫不是想那个女人想疯了?她怎么可能回来呀? 不过,她口中自然是顺着皇上的意思说下去的。 “若是老天有眼,让希月回来,雨霏一定不会在让她有一丁点的危险。想必皇上就更加不会了。” 灼湛风点点头。 “想不到你和朕想到一块去了。若是她回来了,朕一定不会再怀疑她。朕会无条件相信她。就算母后要处罚她,朕也不会答应的。” 莫雨霏的嘴角都要抽搐了。 皇上是得了癔症了吗? “太后要是再惩罚她,雨霏也会反对太后的。” “太好了。”灼湛风激动地朝莫雨霏走近了几步,“那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若是母后生希月的气,你可一定要拦着。” “……”莫雨霏僵硬地笑着。 离开养心殿的时候,莫雨霏忽然醒悟过来:陛下的意思,是让她替舞希月挡太后的箭?幸好舞希月已经死了。 莫雨霏嘴角露出微笑,忘记了刚才的一点不愉快。 灼湛风则是继续拿起了桌上的折子。 折子却不是大臣们的奏报,而是杨无诗递来的关于韩谙的调查信息。 上面写着,韩谙和舞希月情同手足。 既然感情这么深,那韩谙若是要死了,舞希月一定不会不管的吧? 他已让杨无诗将韩谙将被斩首的消息,散布得全京都都是。她,也一定能看到吧? 虽然已经布置好了一切,但灼湛风还是紧张不已。 她那么厉害,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从皇宫溜走,一定有办法回来吧。他只担心韩谙在舞希月心里的份量不够。 可一想到她会为了韩谙冒死回到他的身边,他就想立刻把韩谙处死。 凭什么那个什么也不是的小子,能在她的心里,占据那么重要的地位。 可一想到韩谙若是死了,她一定会伤心难过,他又宽慰自己,算了,就留着那个小太监一条贱命吧。 他就在这天人交战中,煎熬着。 “陛下,该沐浴更衣了。”李玉提醒道。 他放下手里捏着的一截断掉的玉簪,疲惫地走进浴房。 李玉忧愁地看着紧闭的房门,这已经是这些日子以来,陛下唯一没有发火的一天了。 养心殿已经有大半的人,被陛下惩罚了,剩下还能当差的人,也就那么几个了。 这时,一个宫女端着养生汤走了进来。 李玉皱眉,斥道:“怎么这会儿送汤来?陛下还在沐浴,一会汤就该凉了。” 人手不足,什么事情都有些乱,李玉心焦,但又无可奈何。 他走近那个宫女,忽然,对方抬起了头。 “李公公。”熟悉的嗓音,惊得李玉后退了一步。 “你,你……果真是你。” 面前的宫女,赫然就是舞希月。 皇上念叨着舞希月没有死的时候,李玉也只当皇上是癔症了。 眼下看到舞希月安然无恙地站在自己面前,李玉才明白皇上有多高瞻远瞩。 “姑娘,您这些日子哪里去了?您可知道皇上有多着急?您一去了冷宫,皇上就后悔了,还亲自去接您了。可是……” 李玉一心想替皇上解释事情的前因后果。 舞希月却打断了他。 “李公公,皇上在哪里?” 李玉指了指浴房,舞希月朝李玉一福身,道:“还请公公让奴婢去见陛下。” 浴房内,灼湛风闭眼躺在热水中。 热水散去了他浑身的疲乏,在昏昏欲睡之际,他感觉一双柔软的手抚上他的太阳穴,轻轻揉了起来。 “出去,朕不需要伺候。”他不悦地斥道。 可那双手却没有停止按摩。 这惹恼了灼湛风,他再次厉声道:“朕让你出去,你没听见吗?” 随即一把抓住那双手,往自己的面前一扯。 熟悉的、日思夜想的那张面孔,赫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一时怔住,盯着舞希月直直看着。 “陛下,我回来了。”舞希月出声道。 灼湛风这才回过神来,难掩激动地说道:“希月,真的是你。真的是你。你知道朕有多伤心,多自责,多痛苦吗……” 他紧紧抓着舞希月的手腕,仿佛害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 “希月,都是朕不好。朕不该怀疑你的。你心里是有朕的,对吗?” 他此刻的样子,哪里还有身为帝王的尊严,只不过是一个乞求爱的可怜男人。 “希月,再也不要离开震怒了,好不好。朕发誓,以后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舞希月的手腕被他拽得生疼。 可眼前灼湛风,发了癔症一般,似乎根本意识不到自己在做什么。 她只有附和着他的话。 “好,好,我再也不会离开了……” 门外的李玉,也松了一口气,招呼伺候的人离开,只留下屋内的那两人。 “陛下,水都凉了,奴婢伺候您起来吧。”面对皇上的热情似火,舞希月却始终很平静。 她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她要救小谙。 只要小谙能活着,她做这些又有什么呢? 她毫无障碍地拿起毛巾,要替皇上擦身。 第61章 蓄意 灼湛风却伸手拦住了舞希月。 好不愿意再见到她,他怎么愿意让她干这些粗活? “去外间等着朕。”他轻声说道。 舞希月听话地低头走到屏风后。 灼湛风迅速穿好了衣服,转到屏风后面,看到舞希月乖乖地站在那里,他盯着她的侧脸,看了很久。 舞希月似乎有所察觉,转头看到皇上,跪了下来。 “陛下,奴婢……” 灼湛风一把将她拉进了怀里。 “朕知道,你是被江雪菡陷害,才逃出皇宫的。那封信,也是有人伪造陷害你。朕都知道。你不必说。” 他生怕她说出某些他不愿意接受的真相来。 就让这件事这么过去,他不去计较那封信上的话,究竟是不是她所说,也不去纠结,她是不是有心要逃离皇宫。 一切都由那封伪造的信而起,那就让它以那封信结束。 舞希月的心里并不平静,她不知道皇上知道了多少,可既然皇上不愿追究,那自然最好。 “陛下,从前都是奴婢的错。奴婢愿意终生伺候陛下,再也不愿意离开。”她用着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早就准备好的情话。 可这些话在灼湛风听来,却是如此的甜蜜。 “真的吗?你愿意留在朕的身边了?”他激动地盯着她的眼睛。 她乖顺地点头,垂下眼眸,做出害羞的表情。“嗯,奴婢愿意永远和陛下在一起。” “好。那,你愿意做朕的妃子吗?” 舞希月点点头。 既然已经答应做皇上的女人,自然地位是越高越好的。 “陛下,可否等奴婢为贵人?” “当然。明日朕便写诏书。”灼湛风把她紧紧抱在怀里,眼神看向远方。 他心中又是激动,又是心酸。 激动的是,自己终于能拥她入怀,心酸的是,她是为了别的男人,才委曲求全。 舞希月靠在皇上的怀里,心里却记挂着韩谙。 也不知他现在在哪里,是否身受重伤。 明日便是行刑的日子,今夜,她务必要让皇上答应放了小谙。 “陛下,让奴婢伺候您安寝吧?”舞希月含羞带怯说道。 灼湛风心里隐秘的欲望被勾起,但他遏制住了。 “朕好不容易才找到你,怎么能就这么安睡呢?陪朕小酌几杯,可好?” 他拽着舞希月的手,来到寝殿。 酒菜很快上来,舞希月这才想起来,自己奔波了一整天,一口饭都没有吃,此时还真有些饿了。 她看到酒菜,两眼放光的样子,落到了他的眼里。 这才像是她平日的样子。他不由得笑了。 “都是你爱吃的。快吃吧。” 其实并不是偶然,这些菜,就是为了她准备的。 舞希月不客气地大口吃了起来。 灼湛风在旁沉默地往她的碗里夹菜。 他在等,等她为了那个男孩求情。 可吃完了,她却什么也没有说。 “陛下,您怎么什么也没有吃?”舞希月觉得有些奇怪,便往皇上的酒杯里倒了些酒,“陛下不是要饮酒吗?” 灼湛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希月,你没有话要对朕说吗?朕见到你很高兴,你说什么,朕都会答应的。” 他意有所指。 舞希月往空的酒杯里,又倒了些酒。 为了救韩谙,她早已准备好把自己先给皇上了。 “陛下,再饮一杯吧。”她端着酒杯,巧笑倩兮。 灼湛风沉默地盯着她,没有动酒杯。 舞希月被他看得浑身不舒服,只觉得他那双眼睛,能看透自己的内心。 她低下头,端起酒杯,凑到皇上的唇边:“陛下,奴婢喂您。” 灼湛风就着她的手,再次饮尽了杯中酒,舞希月也趁机倒在了他的怀里。 “陛下,奴婢好想您啊。” 她凑近皇上的唇,轻轻说着情话。 灼湛风浑身都僵硬了,被她挨着的地方,更是如火烧一般滚烫。 她怎么能这样? 他一半是极致的喜悦,一半是极致的恼怒。 他心爱的女人竟然可以为了那个男孩,做到这样的地步。 她在蓄意引诱他,可她分明浑身都在颤抖。她在害怕。 舞希月见皇上不为所动,索性伸出胳膊,勾上皇上的脖子,整个人都挂到了皇上的身上。 “陛下,奴婢醉了,陛下能抱奴婢去床上吗?” 说出这话,她整个人都羞臊得不敢抬头。 可她希望陛下能懂。 灼湛风依旧一动不动,并非他坐怀不乱,而是担心自己一动,便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业火了。 “希月,你在说什么?你根本一口酒都没有喝,如何会醉。朕说过,你今夜提什么要求,朕都会答应。你懂吗?” 他说话时,伴着喘气。 舞希月感觉到了。她知道,自己成功了。 “陛下,你分明已经对奴婢动心,为何却不抱紧奴婢?难道你不喜欢奴婢了吗?”她又加了一把火,让屋内的气氛更加热烈。 灼湛风颤抖着嘴唇,却不知道是气得还是…… 忽然,他一把推开舞希月。 “够了,你把朕当什么了?朕要的是你真心和朕在一起,不是这样。”他一把抓住舞希月的胳膊,疯狂地喊着,“朕说了很多次,你说什么朕都可以答应你。你为什么不说出你心里真正想要的?为什么?” 舞希月痴痴地望着灼湛风。 他的脸上,还有着因欲望而起的潮红,她不明白,明明她已经成功了,为何…… “陛下……”她不知所措地望着他。 “够了,朕不要再听你说一个字。”灼湛风忽然转身。 他大步离开,可走到门口,却又停下脚步,背对着她说道: “这几日你就待在养心殿,哪儿也不要去。朕会安排好一切。”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舞希月还保持着刚才躺在他怀里的妖娆的姿势,等了许久,直到李玉走进来。 “陛下去兰心殿休息了。陛下吩咐了,姑娘可以放心在养心殿歇息。这几日,也不要离开养心殿。” 舞希月这才明白,灼湛风不会回来了。 顿时她的心都揪紧了。 她还没有为小谙求情,他怎么能走呢? “陛下他……”她焦急地开口。 第62章 大度 李玉却仿佛猜到她要说什么,打断她道: “陛下已经吩咐,免了韩谙的死罪。姑娘今夜好好休息,明日一早,奴才会带韩谙来见姑娘。” “当真?”舞希月惊喜地喊出声,一直紧绷着的脸上,也有了笑容。 小谙有救了,她总算没有白费功夫。 李玉安排了一个新来的小宫女伺候舞希月梳洗。 小宫女不认识舞希月,几次胆怯又好奇地偷看她。 舞希月见她一脸单纯,也不怪罪。 梳洗过,她看着养心殿宽大的龙床,却不敢躺在上面,她走到桌边,坐了下来。 这会儿,她才回想起刚才的一切,只觉得好荒唐。 想必在皇上的眼里,她刚才的举动,愚蠢又可笑,所以,他才会不上当吧。 可他却又放了小谙,难道,他早已看穿她的目的。 原来,她的心思在他的眼里,这般不禁琢磨吗? 可他还是如她所愿,放了小谙。 她看着面前宽大的龙床,想着,或许,他并没有她想的那般,是个暴君、昏君。 她就这么心情复杂地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醒来时,却发现自己躺在宽大舒适的龙床上。 昨夜那个小宫女进来伺候,她问道:“我不是坐在那边的吗?怎么会在床上。” 小宫女捂嘴笑:“半夜里皇上来过,是皇上抱你到皇上的。” 原来是这样。 “皇上待姑娘真好。”小宫女满脸羡慕,“姑娘将来一定能做贵妃吧。” 舞希月笑笑,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李公公呢?”她记得,李玉说今日会带韩谙来见自己。 “李公公在外面等着姑娘呢,姑娘洗漱好了,便来西边的院子里。” 闻言,舞希月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很快便洗漱完,赶紧让小宫女领着自己去见李玉。 进了西边院子里的一间屋子,果然看到了韩谙和李玉。 “小谙——”舞希月朝着韩谙奔过去,抓着他的手,把他看了又看。 “姐姐。”韩谙也滚下泪来。 李玉道:“两位慢慢说话,不着急。”说着他出去了,带上了门。 舞希月拉着韩谙在椅子上坐下。 看他浑身是伤,她早有准备,忙拿出刚才向小宫女讨来的药,小心地抹在韩谙的脸上。 一边抹,一边流泪。 “姐姐不是让你好好待在尚膳宫吗?你怎么不听话?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姐姐心里怎么能安心呢?” 韩谙伸手擦去舞希月脸上的泪。 “姐姐,他们都说你死了。我不信,所以我就去当面问皇上。可是皇上也说你死了。”他脸上带着泪地笑了,“我就知道他们都骗我,你分明好好的。” 他抓着舞希月的手,捏了捏,失而复得,喜极而泣,让他的心情很乱。 舞希月心里苦涩。 “都是姐姐不好。姐姐让你担心了。” “没有,姐姐,你最好了。是我不好,让姐姐难过了。”韩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姐姐哭了,他不想看到姐姐哭,“以后我都听姐姐的话。好吗?姐姐别哭了。” 舞希月擦去眼泪。 “好。” 以后,还能有以后吗? “姐姐要做小主了,你开心吗?” “小主是什么?”他只知道,小主是一个称呼。 “小主,就是皇上的女人。”舞希月艰难地说出这句话。她永远无法离开皇宫了。 韩谙似懂非懂,“皇上的女人?我知道,他们说,皇宫所有的人,都是皇上的人。” 舞希月不再说什么,把手里的药塞进韩谙的手里。 “以后姐姐就住在这里了。你还是好好待在尚膳宫,姐姐会常去看你的。若是想姐姐了,你就去景阳宫找洛小梅。” 韩谙点头,“好。” 两人拉着手,相对无言,却脸上笑意盈盈。 院子里,灼湛风望着紧闭的房门,脸色阴沉。 一旁战战兢兢的李玉问道:“陛下,要不要奴才去提醒舞姑娘一声?” “不必。” 灼湛风吐出两个字,眼睛依旧死死盯着门。 他倒要看看,他们要在屋里叙旧到什么时候。 不知等了多久,终于,房门打开了。 灼湛风的脸色微微缓和,下一秒,却又看见舞希月和韩谙手拉着手出来,顿时,他咬紧了牙关。 舞希月笑着走出房门,忽然感受到什么,转头一看,就见皇上正眼神复杂地盯着自己。 她顿时感到自背脊升起一阵寒意,下意识就松开了韩谙的手。 上前几步,向皇上行了礼。 “陛下……” 可她的身子刚刚矮下去,灼湛风就大步奔了过来,伸手一把将她拉到怀里。 “希月,朕说过了,以后都不必向朕行奴婢礼。朕已经写下了诏书,封你为嫔。以后,你就是朕的妻子。” 灼湛风脸上带笑,满眼的爱意,与刚才的他判若两人。 舞希月僵硬地靠在她的怀里,下意识地点头。 “妻子?”韩谙睁大眼睛,看着依偎在一起的两人,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嗯?”灼湛风瞪向韩谙。 李玉忙出声斥道:“韩谙,见了皇上和小主,为何不跪?” 韩谙膝盖一弯,跪了下去。 自从来了这宫里,他已经习惯了跪来跪去了。 舞希月扭过头,不忍看小谙的眼神。 灼湛风轻蔑地看着韩谙,实在是看不出来,这样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有哪里能打动她的地方。 或许,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她就是当他是一个弟弟。 感觉到舞希月的不忍,他大度地一挥手,道:“起来吧,不必跪了。你的希月姐姐,以后就住在养心殿了。你若是想她时,可以来看她。” 他将她搂得更紧,“朕特允你可以出入养心殿。” 韩谙眼中含着敌意地看着灼湛风,在李玉的提醒下,他才谢了皇上,站了起来。 “希月,你要送他出去吗?”灼湛风一派大度地对舞希月说道,“朕等着你陪朕用膳。” 说罢,他松开手,把她轻轻推向韩谙。 舞希月道了谢,送韩谙出去。 灼湛风目送他们的背影消失,瞬间又恢复了之前阴沉的面容。 第63章 事发 送走了韩谙,舞希月乖乖地回到养心殿。 她从不是相信天上会掉馅饼,所有的幸运,暗中都标好了价格。 皇上不杀小谙了,那么她就要永远留在皇宫里。 为了小谙,她认为这笔交易,值得。 她怀着悲壮的心情,走向皇上。 桌上再次摆满了她爱吃的菜肴,而皇上,在等着她。 她收拾好心情,换上笑脸,走近皇上。 “陛下,臣妾册封之后,想住在兰心殿。可以吗?” 灼湛风笑着说:“好。” 舞希月拿起酒杯,斟了一杯酒,端起来,想要喂皇上喝。 不同于昨夜的是,这一次,她是笑着的,她是心甘情愿的。 可灼湛风却伸手挡开了酒杯。 “希月,朕希望你的笑,是发自真心的。” “陛下对臣妾这么好,臣妾当然是真心的。臣妾早就已经被陛下打动。” 她伸出胳膊,攀上灼湛风大的脖子,吻上灼湛风的唇,动作青涩却又一往无前。 灼湛风终于忍不住,托住她的脑袋,慢慢加深了这个吻。 …… 慈安殿终于还是听到了一些风声。 最先得知消息的,是莫雨霏。 “啪——” 莫雨霏将手中茶碗摔在地上,柔媚的小脸气得扭曲。 “她居然还活着。她究竟躲到了哪里?居然还能活着回来。” 她费了那么大的劲,才除掉了这个劲敌,想不到她轻而易举就再次获得了皇帝的欢心。 失而复得,皇上只会更加疼惜她,也更加会保护好她。 莫雨霏想要再次对她下手,就难了。 “小姐,咱们现在该怎么办?”细凤小声问。 莫雨霏想了想,道:“告诉太后。” “是。”细凤正想着用个什么法子,不动声色地让太后知道,谁知莫雨霏竟然径直朝着太后的院子走去。 太后正坐在桌边饮茶。 莫雨霏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将事情说了出来。 “什么?竟然有这等事?”太后脸色凝重,激动地从椅子上站起来,“那个贱人居然还活着?竟然再次逗引皇帝沉溺温柔乡。她往日装着贤惠懂事,没想到竟然是这等狐媚贱婢,哀家被她骗得好苦。” “雨霏,”太后转头有些歉意地看着莫雨霏,“皇上他只是一时糊涂,才会被那贱婢迷惑。哀家总是站在你这一边的。走,哀家陪你去养心殿,会一会那个贱婢。” 莫雨霏眼中含着悲戚,话语却是忍辱负重的。 “姑母,雨霏并非因为陛下宠爱别的女子而难过。雨霏是为皇上被欺骗而不值。那日的那封信,大家也都看见了。舞希月咒骂皇上在先,违反宫规往外送信在后,她如此欺君罔上,藐视宫规,若是一点惩罚也没有,只怕说不过去。让天下人知道了,只会耻笑我们皇家没规没矩。陛下的威严也荡然无存。” 莫雨霏的每一句话,都说在太后的心坎上。 “儿呀,难得你如此大度,不为小情小爱,而是为大局考虑。皇上若是也能如你这般想,哀家也就不用如此操心了。” “姑母过奖了,这都是雨霏该做的。姑母也不必太生气。皇上这么做,或许是查清了舞希月的案子有所隐情也说不定。” “隐情?还能有什么隐情?她辱骂皇上,是千真万确的事。走,哀家倒要听听,他们怎么说。” 太后拽着莫雨霏,很快就来到了养心殿。 李玉如临大敌,一边拖延时间,一面命人去禀告皇上。 “太后,莫姑娘。”李玉拦着她们,说道,“陛下不在殿中,就让奴才先给两位泡一杯好茶?” 太后瞪了一眼李玉,道:“让开,哪儿来的狗,也敢挡哀家的道?” 推开李玉,径直走进了正殿。 太后端坐在殿中,吩咐李玉:“让舞希月那个贱人出来见哀家。” 李玉笑道:“太后,您老人家是忘记了吗?舞姑娘已经被罚入冷宫了,如何来见太后呢?” “啪——”福嬷嬷狠狠打了李玉一巴掌。 太后满意地给了福嬷嬷一个眼神,福嬷嬷退后。 “哀家既然来了这儿,就是所有事情都知道了。你这奴才找死,敢帮着舞希月那贱婢欺瞒哀家?” 莫雨霏插嘴道:“李公公,太后是谁?还见不得你们这里一个宫女吗?” 李玉颤抖。 他若是不照做,这两位立时就能剥了他的皮。 可若是他把舞希月带出来了,回头皇上也能要了他的命。 “还愣着干什么?难道你不把人交出来,哀家就搜不出来吗?” 太后朝福嬷嬷一点头,“给哀家搜。就算把这养心殿翻个底朝天,也要把那个贱人找出来。” “谁要把养心殿翻个底朝天?” 灼湛风迅速走进来。 李玉如释重负,退到了一边。 太后看到灼湛风,脸上怒气更甚。 “哼,皇帝如今是翅膀硬了。这养心殿连哀家也来不得了。” “母后说哪里话。别说朕的养心殿了,母后在宫里,自然是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的。” 灼湛风上前,亲自将茶水端到太后面前。 又瞪了一眼莫雨霏,似乎在警告她一些什么。 莫雨霏低着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太后接了灼湛风递过来地茶,脸色缓和了一些。 “你若是真的还当哀家是你的母后,就把藏在养心殿的舞希月交出来。哀家赐白绫的人,你把她留下,送去冷宫,哀家也就不说什么了。如今你把人藏在养心殿,日日与她饮酒作乐。你让哀家怎么想?你又让天下人怎么想?” “母后说哪里话?” 灼湛风做震惊状。 “舞希月已经死在冷宫了,朕为此伤心难过十几天,满皇宫的人都知道。如今又何来舞希月?” “你、你、你还要骗哀家?”太后指着灼湛风的鼻子,气得脸发红。 莫雨霏替太后顺着气。 “皇上,太后年纪大了,您就别气她了。” 灼湛风话锋一转,道: “朕最近确实在养心殿藏了一个女子,母后莫非指的是她?” “就是她。臭小子,你要气死哀家。快让她出来见哀家。”太后瞪大了眼。 灼湛风对李玉道:“去把朕的爱妃请过来吧。” 第64章 替身 灼湛风吩咐完李玉,回头忙哄着太后。 “母后,瞧您气的。不过是一个寻常女子,母后犯不着为这事生气。朕也只是看上她的脸,玩几日,腻了,也就放下了。不会耽误朕娶莫家千金的。” 说到最后一句,灼湛风警告地看向莫雨霏。 莫雨霏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 心中却是纳罕,为何皇上言语中,颇为轻贱舞希月? 他不是视舞希月为=如珠似玉吗?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 李玉领着一个女子而来。 太后和莫雨霏同时朝那女子看去,两人都是一愣。 “这……” 太后眯起了眼睛,再次打量那女子。 莫雨霏搀扶着太后,朝那女子走近。 女子十分乖觉地立刻跪拜行礼,口中呼道:“民女柳岸心,见过太后,见过莫姑娘。” “柳什么?”太后左看右看,最后,干脆捏起女子的下巴,如看牲口一般,将女子里里外外看了个遍。 “雨霏啊,哀家年纪大了,眼睛花。你仔细看看?”太后吓到了一般,无力地靠在了莫雨霏的身上。 莫雨霏当然看清了。 “太后,这女子并非舞希月,倒是和舞希月有八分相似。” 莫雨霏再次盯着这名叫做柳岸心的女子。 这女子虽然面容和舞希月很相似,就连嗓音,也一模一样,但她的眼神,却和舞希月相差甚远。她一眼就看得出来。 如此,她便放心了。 莫雨霏搀扶着太后坐下。 灼湛风道:“母后,人你是见到了。朕查过了,她是个良家女子。朕爱她的容貌,所以把她带回宫了。朕要封她为嫔,诏书已经写好了。母后,您没有意见吧?” 他又转向莫雨霏,阴阳怪气地说道:“还是说,朕要纳妃,还需你这位未来皇后同意?” 莫雨霏吓得忙道:“雨霏不敢。” 皇上这意思很明显:你们把朕心爱的女子弄没了,朕找个替身,你们这也要管吗? 太后和莫雨霏面面相觑。 想了好久,太后才总算找到一点可说的:“她的出身……” 灼湛风冷哼一声:“朕也是这一次才明白,这天下,长得相像的人,居然如此之多。除了这个叫做柳岸心的女子,京城的万花楼里还有位花魁,也长着这样一张脸。” 说着,灼湛风拉起柳岸心,一手将她抱在怀里,一手摩挲着她的脸,他的眸子,痴迷地盯着她的脸。 太后和莫雨霏不由地打了一个寒颤。 “你疯了。”太后压低声音。 花魁这两个字,是能从一个帝王的嘴里说出来的吗? 更别说把人弄到宫里来了。 她是绝对不允许的。 如此说来,这个叫做柳岸心的女子的出身,也不重要了,至少,她是清白人家的女儿。 可太后还是很窝火,为了一个女人,皇上居然威胁她。 她气得颤抖起来,莫雨霏劝道: “太后,当心身子。” 太后推开莫雨霏。 “皇上,你听着,你可以把这个女人留在身边,但她的身份,只能是宫女。” 灼湛风笑道:“母后,诏书已经拟好。封嫔之事,已经板上钉钉。” “哀家不答应,这个嫔位,她休想。” “朕会让母后答应的。” 说着,灼湛风拿出一张奏折。 “这是昨日莫家呈上来,请立世子的折子。” 太后的脸上顿时露出欣喜。 “大侄儿都要立世子啦?也是,他下个月,便满十六岁了。” 说完,太后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瞬间收回了心神。 但灼湛风的脸色已经变了,他满脸的失望。 他一次次地证明,自己才是母后的亲生儿子,可现实一次次打破他的希望。 母后的心里,果然还是更加在意莫家,而不是他。 从前,他心疼母后夹在莫家和皇家会为难,如今看来,若没有母后的偏心和支撑,莫家也不会跋扈到如今的地步。 从此以后,他要重新看待母后、莫家和自己的关系了。 “母后果然还是更加关心莫家。而朕,想要一个心爱的女子,也不能。” 灼湛风把奏折扔到太后的面前。 “只要母后在朕立柳岸心的诏书上盖章,朕便同意莫家立世子。如何?” “你……” 太后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竟然同她做交易。 拿莫家的事情来威胁她。 这是太后最最见不得了。 她最大的心结,就是莫家和皇上之间的互相猜忌,互相不信任。 如今,皇上居然不藏着掖着了,竟然这样把窗户纸捅破,要她在莫家和自己的亲儿子之间做选择。 “你这是什么意思?是在说哀家向着娘家吗?” 灼湛风伤心地说道:“难道不是吗?母后,莫家的大事小情,你都要亲自操持。莫青的所有愿望,你都满足。可朕呢?朕只是想要一个心爱的女子。朕可是你的亲儿子啊。” “你——”太后又气又伤心,晕倒了过去。 顿时,养心殿内乱作一团。 太医很快来了,太后也回到了慈安殿,忙乱了一阵后,终于平静下来。 灼湛风望着一室的狼藉,嘴角却浮现一丝凄苦的笑。 “陛下……”柳岸心走近灼湛风,试图安慰他。 “滚!”灼湛风一个字便让她定在了原地。 灼湛风转身,盯着柳岸心,一字一句道:“记着自己的任务。若是有一丁点差错,朕便杀了你全族。” 柳岸心如遭雷击,慢慢低下头,应着:“是。奴婢再也不敢了。” 晚间,便有小宫女将太后找上门的事情告诉了舞希月。 舞希月得知皇上和太后大吵一架,把太后气得晕了过去,不由有些担心皇上。 “李公公,带我去见皇上吧。”她对李玉说道。 李玉忙带着舞希月悄悄进了皇上的寝殿。 只见皇上独自坐在桌上,望着一副画出神,就连屋里有人进来,也没有察觉。 直到舞希月走到了他的身边,他才说道:“朕不需要伺候,出去!” 舞希月停顿了片刻,望着他落寞的背影,心想,或许这个时候,他最需要的是一个人静一静。她转身。 可很快,灼湛风便察觉到了来的人是舞希月。 “希月,别走。” 第65章 找出她的破绽 灼湛风紧紧地抱住舞希月。 “什么都不必说,就这样,陪在朕的身边,就好。”他的语气里满是哀求。 他把头埋在舞希月的颈窝里,她身上幽的香气,是他此刻唯一的安慰。 舞希月也似乎感受到了他内心的痛苦,她轻轻地回应着他的拥抱。 看着此刻仿佛破碎了的皇上,她的心里,第一次没有出现想要逃离开的想法。 她想要他快乐,想要他露出往日霸道的一面。 “陛下,是我让陛下感到为难了吗?”过了好久,舞希月才问道。 其实不问也知道,她一个本来已经被太后赐白绫的人,再次出现在皇宫里,还即将成为皇上的宠妃,定然会遭到来自太后的极大的阻力。 灼湛风却摇了摇头。 他已经从悲伤中恢复过来。 “希月,这是朕的事情,你不许操心。朕会安排你入住兰心殿,你会是朕的唯一的女人。不过,有件事要先告诉你一声。” 望着舞希月期待的眼神,灼湛风的张了张嘴,终于说了出来。 “你必须换一个新的身份。” 说着,他走至桌边,拿起一张折子,递给舞希月。 “这是你的新身份。” 舞希月读着上面的字:“柳岸心……很好听的名字。” 她露出乖巧的笑,似乎接受了这个名字。 “不问问为什么吗?”灼湛风有些意外,就连换一个身份,她都不在意吗? 舞希月摇摇头。 “我知道,陛下都是为了我好。陛下安排就是,我相信陛下。” 叫什么名字很重要吗?舞希月,也不是她的真名。她究竟是谁,又在替谁活着?在她决定返回皇宫,永远不得回到故乡的时候,便已经不再重要了。 从那天开始,灼湛风不再把舞希月关在养心殿。 只是,她从此公开出现的身份,是柳岸心,一个民间女子,因为长得像以前皇上心爱的一个宫女,而被皇上带回宫中。 就连她的妆容和穿衣风格,也被皇上刻意改变。 一番折腾后,就连洛小梅见到她,也要愣上一会儿。 “姐姐怎么这么打扮,我都认不出来了。”洛小梅细看舞希月的脸,不过,她很快就明白了。 在公开的场合,洛小梅还要表现得对舞希月充满敌意。 “长得和我姐姐有三分相似,也是她的福气。不过,日后她知道了她是别人的替身,也不知道会怎样伤心难过呢。”洛小梅遇见相熟的人,便这么说。 很快,皇宫里面的人都知道了,如今的宠妃柳岸心,是替身。就连太后,也深信不疑。 只有莫雨霏不相信。 “得不到心爱的女子,便去找一个替代品,皇上是这样可以随意糊弄的人吗?”莫雨霏很肯定地说道,“这些肯定是皇上做的障眼法。以为给舞希月换一个身份,就能瞒天过海?” “细凤,你替我盯着舞希月,总能找出破绽的。” 莫雨霏握紧了拳头。 还有两个月,就是她和陛下大婚的日子,她不允许事情有一点差错。 细凤正求之不得呢,忙领命去了兰心殿。 这一日,正是柳岸心正式以嫔的身份搬到兰心殿的日子。 各宫都有人去兰心殿庆贺,整个兰心殿众星捧月。 当然,更多的人,是借着庆贺的机会,一睹这位替身宠妃的面容。 见到真人以后,大家都说:“像,太像了。甚至比先前那位,更加妩媚动人。” 就在这里,细凤来了。 “奴婢替我家小姐,庆贺娘娘搬入兰心殿。这是我家小姐的一点心意。” 说着,细凤拿出了一个小盒子。 “还请娘娘不要嫌弃。” 舞希月面上带着笑,因为,她现在表演的是柳岸心。 “本宫已经听说了,你家小姐,可是未来的皇后呢,本宫怎么敢受你家小姐的大礼?” 说着,她笑着接过礼物,打开,里面是一个小小的木簪子。 这样简陋的东西,以往都是各宫的主子拿来打发奴才的。 “呵呵,”细凤笑道,“听说娘娘家中甚是清贫,想必没有见过这样好的首饰。不过娘娘不必客气,我家小姐向来大方。” 舞希月听到身后传来几声低低的笑声。 想必看热闹的,也有很多人。 她拿起那只木簪,道:“莫小姐可真是大方啊。”说着,她随手将木簪还给细凤,“赏你了。” “……”细凤愣住。 “怎么了?这可是你家小姐送给本宫的贵重首饰,难道还不够赏你这个小丫头的?你不必谢本宫,只谢你家小姐就是。” “你……”细凤气得说不出话来。 舞希月讥讽道:“哟,高兴地都傻了?也是,这样好的首饰,想必你还是第一次得到吧。你家小姐如此大方,本宫也不能落后了呀。” 细凤一把将木簪扔在了地上。 “你不过是一个替身,也敢讽刺我家小姐?” “讽刺?你如何听出来是讽刺?莫非,你家小姐将这木簪赠与本宫,是讽刺本宫?” 舞希月面容一狠,狠狠打了细凤一巴掌。 “替身又如何?本宫听说陛下心爱的那位舞姑娘,性格很是泼辣。你们见过的人都来说说,本宫学得像不像?哈哈哈……” 众人都不敢说话,却都已看疯子的眼神看着舞希月。 真是疯了啊,做替身还做得这么高兴? 可鉴于陛下当下很宠爱她,谁也不敢说什么。 细凤被狠狠教训了一顿,随后被赶出了兰心殿。 她哭着去见莫雨霏。 “小姐,那个女人太可恶了。她竟然敢打奴婢。打狗还要看主人呢。她这就是不把小姐放在眼里。” 莫雨霏看了看细凤红肿的脸,却笑了。 “看吧,总算是露出狐狸尾巴来了。她一定就是舞希月。”她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除了舞希月,谁还会这么无法无天?在皇宫里打人?” “走,小姐替你去教训她。” 莫雨霏盛装打扮了一番,带着一大把随从,气势汹汹去了兰心殿。 这一次,她一定要戳破舞希月的身份。 然后让太后再给她赐一次白绫。 第66章 不装了 舞希月早就在兰心殿等着莫雨霏了。 听到莫雨霏来的消息,她忙让人请了她进来。 “好久不见啊。舞希月。”莫雨霏打量着舞希月,从前的舞希月不爱打扮,总是素净着一张脸,眼前你的舞希月,却浓妆艳抹,却另有一番风情。 舞希月打扮得如以前不同,想要扮演另外一个人,在莫雨霏看来,很可笑。 因为她一眼就认出了舞希月,一个人的打扮可以改变,眼神却是不会变的。 莫雨霏很肯定,眼前的女人就是舞希月。 她今天,就要让舞希月承认这一点。 “好久不见啊,莫小姐。” 万万没想到,舞希月也没有掩饰,而是直接在莫雨霏的面前,承认了自己就是舞希月。 这倒让莫雨霏有些意外。 “嗯?怎么不装了?” “我能骗得过别人,可怎么能骗得过莫小姐你呢?你那么聪明那么厉害?”舞希月语带讽刺。 “再说,我为什么要装?我就是要让你知道一切。太后赐我白绫,是皇上不舍得我死,救下了我。我根本就没有去冷宫。皇上怎么说的送我去冷宫呢? “这一切,都是做给你们看的罢了。我一直就在养心殿。原本,我那样生活也很好。可皇上一定要给我一个名分,所以,他给了我一个新的身份。 “你还未立后,眼下我就是后宫位份最高的人。皇上说了,我会是他唯一的女人。你这个皇后,只会是一个摆设。” 舞希月一字一句说着,眼看着莫雨霏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你,你这贱人,你太可恶了……”细凤听不下去了,指着舞希月的鼻子骂,挥舞着爪子就要冲上去抓挠舞希月。 可莫雨霏拦住了细凤。 她知道,舞希月是故意激怒她。 “舞希月,我还不至于那么傻上你的当。你说这些也没有用。” “哦?那你为什么捏紧了拳头?当真不生气吗?” “皇上再怎么宠你,你也只是一个妾,而我,会是大周的中宫皇后,万人敬仰的国母。” “那真是恭喜你了呢。” 忽然,外间传来太监的尖细的嗓音:“皇上驾到~” 莫雨霏还未反应过来,只见舞希月就“哎哟”一声,倒了下去。 “你在做什么?”莫雨霏满脸疑惑。 灼湛风走进来地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舞希月倒在地上,捂着脸,而一旁的莫雨霏,正对她怒目而视。 “爱妃,这是怎么了?”灼湛风忙冲过去,满脸疼惜地扶起了舞希月,“摔疼了吗?” 舞希月窝在灼湛风的怀里,泪水盈盈。 这时,莫雨霏也意识到了什么,心中顿时紧张。 “皇上,你不要怪莫小姐,她是未来的皇后,教训臣妾这个妃子也是应该的。都怪臣妾,不能让莫小姐满意。……” 莫雨霏心中感叹:“好歹毒。” 但她没有辩解,她很明白男人,只会听得进心爱的女子的话,辩解也是无用的。 细凤不懂这个道理,兀自替自家小姐辩解着: “皇上,不是这样的,她是自己摔倒的。我们小姐碰都没有碰到她。” 灼湛风狠狠瞪着莫雨霏。 “雨霏,朕答应不动你们莫家,你就应该守信用,少管朕的事情。你最近,有些越界了。再这样下去,别怪朕对你不客气。” 莫雨霏有口难言,只得吃下这哑巴亏,扶着细凤走了。 等屋子内静下来,灼湛风搀扶起舞希月,道: “怎么样,你心里好受一些了吗?” 舞希月还沉浸在戏里。“陛下,都是臣妾的不是,害得陛下和未来皇后不和。” 灼湛风扶额,“别装了,你脸上妆容完好,哪里像是被打过了,倒是莫雨霏的丫鬟,脸上明晃晃的几个手印子。” “额……”舞希月吐了吐舌头。 灼湛风却不但没有责怪她,还自责起来了。 “是朕没用,明知道那封信,是莫雨霏做的,却碍于莫家的势力和地位,不能动她。甚至还要娶她为皇后。” 每每想到这,身为帝王的他,就感到气愤和憋屈。 “陛下……”舞希月望着灼湛风,皇上近来,常常露出这种自责的表情。 “算了,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了。”灼湛风绽开笑脸,转移了话题,“怎么样?朕命人把兰心殿重修葺了一番,你还满意吗?” “陛下不必大费周折的。这里臣妾已经住惯了。” 舞希月自然地挽起灼湛风的胳膊,带着他看自己重新布置过的兰心殿。 灼湛风的心思,却完全不在参观上。 他时刻能感觉到舞希月身上飘过来的似有若无的香气,亲密的肢体接触,也令他心猿意马。 舞希月滔滔不绝地介绍着屋内的摆设,心中想的却是:今夜陛下会留宿吗? 不知为何,她想起那次她中毒后失忆,陛下骗着她在兰心殿同寝的那一夜。 那是他们到目前为止,唯一同床共寝的一次,虽然,结果什么也没有发生。 如今,她都已经正式成为妃嫔了,那一关,是躲不过去的了吧? 可既然她已经打算好了要一辈子留在皇宫里,那一天,总会来的。 既来之,则安之吧。 想到此,她又恢复了浑身的轻松。 接下来,给皇上泡茶,陪皇上用膳,下棋,伺候皇上沐浴,都做得信手拈来。 有那么一瞬间,她彻底进入了角色,真的当自己是皇上的宠妃,期待着侍寝,期待着紧接着而来的荣华富贵。 这一切,似乎也没有那么糟糕。 “希月,你今晚的笑容,比往日多了好多。”灼湛风忽然说道。 “是吗?”舞希月被灼湛风点破,羞涩地低下了头。 皇上不会看出她的心思了吧?真是丢死人了。 可灼湛风并不能看到她心里在想什么。只以为她是为了韩谙,而假装出的笑容。 想到此,他更加自责,也更加心疼舞希月了。 “陛下,该安寝了。”舞希月望了一眼窗外的月色,低声说道。 “是吗?”灼湛风站了起来。 美好的时光总是很短暂。 他该离开了。 第67章 他对你好吗 舞希月铺好了床,随后羞涩地含笑看着灼湛风。 灯光幽暗,勾勒得她的面庞更加柔美,灼湛风不觉看得呆住了。 “陛下,臣妾伺候您更衣吧。” 舞希月伸手去解灼湛风的袍子,却被灼湛风一把抓住了手腕。 “希月,你真的愿意吗?”他深深地看着舞希月的眼睛。 舞希月羞涩地点了点头。 可灼湛风却后退了几步。 “希月,朕知道,你是形势所迫,才不得不待在朕的身边。朕会让你看到朕的真心的。朕绝对不会强迫你。朕会等到你愿意的那一天。” 说完,他决绝地离开了兰心殿。 他怕再多待一刻,他便要忍不住了。 舞希月望着灼湛风的背影,心里隐隐有些失落。 第二日,灼湛风领着柳岸心来拜见了舞希月。 “希月,以后,像是给太后请安这样的事情,就有柳岸心替你去。你只管做你自己的事情就行。还有,陪着朕。” 灼湛风拉着舞希月的手说道。 柳岸心和舞希月经过巧手的宫女刻意打扮后,看起来别无二致。 但灼湛风却能一眼就认出来。 自始至终,他的目光都只落在舞希月的身上,对柳岸心,看也不看一眼。 担心再有人对舞希月不利,所以他安排了柳岸心去应付像是请安或参加宴会之类的事情,而舞希月,只要陪着他就好。 对于皇上这样的安排,舞希月自然也很满意。 “只是,这样以来,希月你和她,就只能有一个人出现在众人面前了。以免露出破绽。” 想到此,灼湛风便心中歉疚。 “委屈你了。” 舞希月摇了摇头,把头靠在皇上的肩膀上。 “陛下都是为了保护臣妾,臣妾怎么会觉得委屈呢?” 在屋子中央站了半天的柳岸心,看着缠绵的皇上和舞希月,低垂下眼眸,心想:我的委屈,陛下您怎么就看不到呢? “柳岸心。” 忽然听到皇上喊自己,柳岸心激动地抬起头。 “陛下。”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慈安殿给太后请安?”灼湛风满脸地不悦。 “是。” 柳岸心后退着出了兰心殿。 陛下对她和对那位娘娘的态度,真是天差地别啊。 明明生着一样的脸一样的身材,她和那位娘娘的命,怎么就差那么多呢? 舞希月望着那个酷似自己的背影离开,说真的,感觉怪怪的,好似在照镜子。 “希月,在想什么呢?”灼湛风问。 舞希月忙道:“没想什么。” “对了,朕有惊喜要给你。猜猜是什么?” 舞希月摇摇头,“臣妾猜不到。” “那你闭上眼睛。” 灼湛风手捂上舞希月的眼睛,牵着她的手,往前走了几步。 舞希月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拽着灼湛风的胳膊往前走,忽然,她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她心中纳闷,这种味道,不该出现在皇宫才对呀。 “好了,可以睁开眼睛了。” 舞希月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桌子前面,而桌子上,摆了几盘小菜。 难得的是,这几样小菜,都是她的家乡菜。 有毛豆腐,臭鳜鱼,山芋圆子,排骨炖绿豆…… “啊——”舞希月捂着嘴,激动得尖叫起来。“这这这……” 这是她家乡的家常菜肴,出现在皇宫的桌上,实属罕见。 “陛下,宫里怎么会有我家乡的菜的?” 舞希月立刻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臭鳜鱼塞进嘴里。 熟悉的味道,立刻让她热泪盈眶。 她好久没有尝到这个味道了。真是想念啊。 吃了几口,她泪如雨下,哽咽了起来。 “陛下,多谢你。” 灼湛风看到她又是笑,又是哭,自己的心情也随之起伏。 “喜欢吗?朕特意让御厨们做的。” “嗯。喜欢,太喜欢了。”舞希月投进了灼湛风的怀抱里。 灼湛风欣慰地抚摸着舞希月的后背,眼神却看向了屋内的另一个方向。 “韩谙,你这几个菜做得很好。传令下去,重重有赏。” 猛然听到韩谙的名字,舞希月立刻就从皇上的怀里挣扎了出来。 她这才发现,韩谙就跪在不远处的角落里,安安静静的,眼神平静地望着自己。 她忽然有些不自在。 灼湛风观察着她的脸色,此刻他嘴角上扬,伸手霸道地将她搂进怀里。 “希月,韩谙是你的老乡,又会做你爱吃的家乡小菜。朕已经晋他为御膳房总管,以后,你想吃什么,尽管让他去做了送来。他把你伺候好了,朕会重重赏他的。” 说话间,宫女们已经将给韩谙的赏赐拿了过来,是整整一匣子的黄金。 这些金子,足够一个人挥霍三辈子了。 “这是朕赏他的。希月觉得如何?”灼湛风低下头,温柔地问着舞希月的意见。 舞希月看到那些金子,也有些吃惊。 “那臣妾就替小谙多谢陛下了。” 只是,她此时尚不知皇上的这些举动,是对小谙生了醋意,还以为皇上是爱屋及乌。 “小谙,还不快谢过陛下。” 见小谙发呆,舞希月提醒了一句。 韩谙忙跪地,“谢陛下赏赐。” 他接了金子,就往后退。 灼湛风却忽然说道:“韩谙,朕准你过来伺候朕和爱妃用膳吧。” 说着,他拉着舞希月坐下,自己也拿起了筷子。 “希月,朕陪你一起。朕也尝尝你家乡的小菜。” 舞希月不疑有他,笑着挨着皇上坐下。“好。” 韩谙僵硬地走到桌边。 灼湛风一会儿指挥他夹菜,一会儿指挥他倒酒,他一声不吭,都照做了。 一顿饭吃完,灼湛风见韩谙窝窝囊囊的样子,心中生气了怒气。 不过,不是对韩谙的,而是对自己的。 就这么个不成事的小屁孩,真的值得他吃醋吗? 希月似乎对他也不甚在意,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韩谙收拾好了碗碟,正要离开,舞希月说道: “陛下,臣妾想送送小谙,同他说几句话。” 灼湛风心情不错,便大方地点点头同意了。 出了兰心殿,韩谙才同舞希月说了第一句话。 “姐姐,他对你好吗?” 第68章 今夜不会冷落你 回想起这几日来的种种,舞希月含笑点了点头。 “陛下对我很好。所以小谙,你不用担心我,自己在宫里把日子过好。” 韩谙噘着嘴。 他来了宫里几个月,已经知道了,在宫里的人,都是身不由己的,因为宫里的一切,都是皇上说了算。 皇上掌管着所有人的生死。 可是他不知道,希月姐姐究竟是因为喜欢皇上,才做妃子的,还是迫于皇上的权势,才不得不做这个妃子的。 如今,看到姐姐脸上的笑容,他想,大约是前者了。 虽然他心中很是难过,但还是祝福姐姐。 小时候,他一直梦想着长大了能娶到希月。 可他还没有对她表白,她就已经有了心上人。 他捏了捏拳头,决定永远不让姐姐知道自己的心思。 “姐姐,那我就放心了。以后,姐姐想吃家乡菜了,便差人告诉我一声。我亲自给姐姐做。”他忍着眼泪,笑着。 舞希月重重地点头,目送着他离开。 可看着他瘦弱单薄的背影,她还是忍不住潸然泪下。 她的小弟弟那么单纯,可怎么在这水深火热的后宫里生存呀? 灼湛风在兰心殿踱着步等着舞希月回来。 出于对舞希月的尊重,他没有让人去偷听他们在说些什么。 可看到她回来后,脸上有泪痕,灼湛风的心顿时就凉了。 果然,他们的感情,并非那么简单。 “希月,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朕等着和你下棋呢。”灼湛风指着桌上的棋盘,逼着自己不去想太多。 舞希月坐到了棋盘的另一边,只是,灼湛风看得出来,她很是心不在焉。 她一连输了两局后,灼湛风将手中棋子一推,道:“看来爱妃有些累了,朕就不打扰爱妃休息了。” 舞希月望着皇上的背影,意识到皇上似乎生气了。 只是,他在气什么?她明明都已经输给他了。 这时,去慈安殿请安的柳岸心回来了。 她将在慈安殿的见闻都汇报给了舞希月。 舞希月一一记下,随后吩咐道:“有劳柳姑娘了,你下去休息吧。” 柳岸心却没有动。 “娘娘,”柳岸心鼓起了勇气,“陛下对你真的是太好了。若是奴婢能遇到一个这么真心对奴婢的男人,奴婢一定对他掏心掏肺。” “哦?”舞希月疑惑地望着柳岸心,“柳姑娘不妨有话直说,不必绕弯子。” “没什么,奴婢就是替皇上感到不值。陛下那般宠你爱你,你却并未将陛下放在心上。” 舞希月心中一紧。 怎么,她表现得这么明显吗?连柳岸心一个旁观者都看出来了? 那皇上岂不是更加能感觉到? 她抿紧了嘴唇。 明明,她已经决定了要做一个称职的嫔妃。 “多谢柳姑娘提醒。我明白了。”舞希月真心对柳岸心感谢。 柳岸心:“嗯?” 柳岸心顿时感觉一巴掌拍到了棉花上。 怎么回事,她以替身的身份,在教训正主,她不但不生气还谢自己? 柳岸心都糊涂了,后面更加过分的话,也没有说出来。 舞希月打发了柳岸心,立刻梳妆打扮了一番。 宠妃就该有宠妃的样子。 她带着一群宫人,浩浩荡荡地出了门,打听到了皇上在御书房,她特意到御花园兜了一个大圈子,让所有人都看到她的花枝招展,招摇过市,然后才朝着御书房而去。 “李公公,麻烦禀告一声,臣妾来给皇上送养身汤了。” 她高声对李玉说着。 得到允准后,她进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除了皇上外,还有几个议事的大臣在。 舞希月毫不在意众人的目光,径直走向皇上,送上养生汤。 “陛下处理国事太耗费心神了,臣妾特意给陛下送养生汤来了。臣妾喂陛下喝。” 她旁若无人地坐在皇上的大腿上,喂他喝完汤。 大臣们纷纷避开了目光。 喂完了汤,舞希月小声凑在灼湛风的耳边问:“陛下,今晚来兰心殿吗?臣妾等您。” 如兰的气息,激起灼湛风脖子上起了鸡皮疙瘩,更是激得他心中一阵荡漾。 “好。” 难得她这般主动,他自然要答应。 可随后,望着她离开的背影,他又很快冷静了下来。 她这算什么?是为了晌午自己赏了韩谙那小子的回报吗? 那天,灼湛风一个人在御书房里,捏着一支半截的玉簪,呆坐了很久很久。 而舞希月,为了做一个合格的妃子,用玫瑰花瓣泡了澡,换上了一件薄如蝉翼的寝衣。 她下定决心,要把自己完完整整地献给皇上。 可她一直等到了月上柳梢头,也没有等到灼湛风。 直到月亮快要下山,才有一个小太监来禀告。 “陛下还有国事要处理,今夜便不过来了。” 舞希月这才自己躺下安寝。 只是,她的心里,说不清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失落。 又过了几日,皇上都是国事繁忙,再未来过兰心殿。 皇宫里,渐渐有了流言。 说是兰心殿的那一位,已经失宠了。 舞希月心中也很是纳罕,皇上对自己的兴趣,这么快就消失了吗? 她心中郁闷,小宫女提议,让御膳房送些她家乡的小菜来吧。 她想到好就没有见过韩谙了,便点头同意了。 家乡的小菜很快送来了。韩谙亲自送来的。 随之而来的,还有灼湛风。 几日不见,舞希月发现,皇上似乎瘦了。 “看来,皇上果然是国事繁忙。既然如此,就不必抽时间来陪臣妾了。” 想到前几日,自己那么不懂事,日日去请皇上来兰心殿,真是太不懂事了。舞希月有些愧疚。 “陛下,您若是有事要忙,就去忙你的吧。” 灼湛风的脸黑了下去。 一屁股在桌子上坐了下来。 “怎么?朕好不容易抽出时间,爱妃不愿意陪朕用膳吗?” “当然不是。” 舞希月见皇上不走,自然高兴。 忙伺候他用膳,倒了酒亲自喂给他。 灼湛风余光里瞥见韩谙一直盯着自己和舞希月,心情终于好了一些,一伸手,将舞希月揽入了怀里。 “爱妃。今夜朕一定不会再冷落你。” 第69章 剩下的时间,都给我 灼湛风的话,让舞希月瞬间羞红了脸。 但她却没有推开灼湛风,而是坐在灼湛风的大腿上,殷勤地喂着他吃菜。 灼湛风感受到舞希月的热情,心中激动,就连胃口,也好了许多。 韩谙远远地侍立着,微微垂着头,看不清他脸上是什么表情。 “韩谙,这儿不用你伺候了。下去吧。”灼湛风挥挥手,赶走了韩谙。 他今日高兴,不想因为韩谙这样的人,误了自己和心爱的女人之间独处的美好时光。 “希月,今日剩下的时间,都留给朕,好吗?” 舞希月“嗯”了一声,把头靠在灼湛风的肩膀上。 这一刻,终于还是来了吗? 可这是她应该付出的,她没有怨言。 吃完了饭,灼湛风拉着舞希月的手。 “希月,陪朕去一个地方。” 他带着舞希月,出了兰心殿,龙凤撵轿已经等候在殿门外了。 他们坐上了轿子,灼湛风的龙撵在前,舞希月的凤撵在后,浩浩荡荡,竟是朝着宫门而去。 出了宫门,又有一辆马车在等候。 二人下了撵轿,上了马车。 马车内甚是宽敞,但灼湛风却紧挨着舞希月坐在一处。 马车由金吾卫军护卫,缓缓朝前行驶,马车内,丝毫不颠簸。 “陛下,”舞希月终于忍不住心中的疑惑,“我们这是去哪里啊?” 灼湛风笑笑,“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见舞希月睁着一双求知的大眼睛,他调侃道: “怎么?还怕朕把你卖了不成?” 舞希月笑了,“陛下舍得吗?” “舍不得。” 怎么会舍得?他还没有完全让她爱上自己呢。 马车行驶了大约半个时辰,终于停了下来。 舞希月下了马车一看,面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院子。 灼湛风上前敲开了门,门童看到灼湛风,道:“是您来了呀。”便打开了大门。 灼湛风让所有宫女太监和侍卫都留在园子外,只拉着舞希月一人进了园子。 这园子很大,却好久也没有碰见一个仆人。 走到一个池塘边,这才遇到了一位垂钓的老人家。 “老先生。”灼湛风对那位老人家行了一个拱手礼。 老先生转头看到灼湛风,露出惊喜的表情,高声道:“哟,你小子怎么有空来看我?快过来快过来。哈哈哈……” 灼湛风拉着舞希月走到老先生面前。 老先生打量着灼湛风,还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嗯,不错,你长大了不少,这些年,一定吃了不少苦吧。一会我钓一条大鱼,让内人给你做你最爱吃的清蒸鱼。” 说完,老先生这才注意到一边的舞希月。 “这位是……” 灼湛风忙把舞希月拉进,介绍道:“老先生,这位是内子。” 舞希月忙行礼,口中道:“希月拜见老先生。” “哦,好好好。怪不得这小子脸上笑容多了不少,原来是身边有小娘子了。”老先生虚扶了一把,笑得满脸的褶子。 远处走来一位同样花白头发的老夫人,高声问:“老头子,谁来了?” “还能是谁?是你一直念叨的小风来看你了。”老先生喊道。 老夫人闻言,小跑了过来。 “老夫人。”灼湛风拉着舞希月打招呼。 “哟,还真是小风。没良心的,这么就才来看我们。”老夫人嗔怪地打了一下灼湛风的胳膊,又拉着舞希月的手,上看下看,“这是你媳妇?哟,长得真俊啊。你们来得正好,我刚煮了一锅山泉水,正要沏茶。你们有口福了。” “你们先坐,我去给你们拿茶水来。” 说着,老夫人又小跑着离开了。 灼湛风和舞希月在凉亭里的桌子边坐下,而老先生那边,一甩钓竿,钓上来一条尺把长的鱼。 “唔,今儿收获不错。你们俩有口福喽。”老先生把鱼甩进水桶里,又下了钓竿,聚精会神地盯着水面。 舞希月发现,灼湛风自进了这个院子,嘴角的笑意便没有断过。 看得出来,他好似完全变了一个人,变得很柔和,往日的凌厉,再也看不见了。 灼湛风回头,正碰上舞希月探究的目光。 “我十五岁的时候,为了养伤在这里住过半年。老先生不但救了我的命,还给了我一段最快乐的时光。” 舞希月点点头。 “老先生以前是京城着名的神医,我的伤,只有他能治。如今老了,医馆交给徒弟们打理,他则是和夫人在这个小院子里,谢绝宾客,过上了平静的小日子。” “老先生和老夫人自小青梅竹马,一辈子也没有吵过架红过脸,在我的心中,他们就是夫妻的楷模。” 舞希月注意到,他的自称一直是“我”而不是“朕”。 “我住在这里的时候,就很羡慕他们老两口的感情。”灼湛风紧紧拉住舞希月的手,“希月,若是我们,也能同他们一样,该多好啊。” 他的目光,是那么真诚,舞希月望着他的眼睛,心跳越来越快。 “久等了,茶来了。”老夫人爽朗的笑声远远传来。 老夫人身后跟着一个小丫鬟,端着茶壶和茶杯过来了。 放下茶壶和茶杯后,老夫人便打发了小丫鬟,亲自斟了四杯茶。 “这可是我新研制出来的茶,你们尝尝。可不许说不好喝。” 老夫人率先端起茶,喝了一口,露出满足的表情。 灼湛风和舞希月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茶入口清甜,很是特别。 “嗯,真好喝。”舞希月真心地赞叹。 老夫人脸上笑容更浓了。“好喝你们就多喝点,一会我给你们做清蒸鱼,就用老头子刚钓的鱼,新鲜极了。” 舞希月站起来:“老夫人,我来帮您吧。顺便也很您学学。” 老夫人更加高兴了。“那更好了。走,我们去厨房。” 舞希月看向灼湛风,灼湛风点点头表示同意,她才搀扶着老夫人离开了。 到了厨房,刚才的小丫鬟已经在忙活着杀鱼,刮鱼鳞了。 舞希月环顾一圈,发现厨房收拾得很干净,窗棂上还晒着咸肉和咸鱼。恍惚间,让她想起了家中的厨房,也是这样的充满烟火气。 第70章 这小子是不是不行 老夫人拿出两条围裙,自己系上一条,又招呼舞希月系上一条。 似乎看出了舞希月的好奇,老夫人絮絮叨叨说道: “这个小园子,只有老头子,我,这个小丫头和一个门房。人少,清净。家务我们都自己做了,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舞希月笑道:“怪不得老夫人和老先生的身子,如此得康健呢。” “嗐,我们都是劳碌的命,忙些反倒心里快活。要是闲下来了,心里倒是不爽快哩。” 舞希月记得,娘亲也说过这样的话。她的眼神逐渐飘远。 “闺女,看得出来,小风那小子很在意你哩。”老夫人笑着,“只是,我看这小子还得再加把劲,才能赢得芳心啊。呵呵……” 舞希月心一惊,老夫人如此慈爱的眼睛,却又是如此的毒辣。 “小风这孩子,不容易。十五岁那年被送过来的时候,身上又是刀伤,又是中毒,就只剩下一口气了。老头子带着九个徒弟,忙活了整整七天七夜,才把他丛阎王爷的手里抢了回来。 “可他就休养了半年,便又上阵杀敌去了。也是仗着他年轻身体底子好,若是换一个人啊,便是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他。” 说到此,老夫人语重心长。 “他的心里,苦着咧。如今有你在他的身边,我看他脸上笑容也多了,身体也壮了。闺女,我和老头子,都谢谢你啊。” 老夫人朝着舞希月鞠了一躬。 “老夫人,这怎么敢?”舞希月受宠若惊,忙扶住老夫人。 “没有什么不敢的,这都是你的功劳。不过,我看得出来,闺女你眉间带愁。老婆子多嘴问一句,是不是他让你受委屈了?” 不等舞希月回答,她又叹气道: “唉,他是帝王,原本与我们平民不同。做他的心上人,又怎能不受委屈呢。闺女,你辛苦了。” 舞希月却诧异地问:“老夫人,您知道他的身份?” 见老先生和老夫人对灼湛风完全是长辈对小辈的疼爱,丝毫没有对上位者的敬畏,舞希月还以为老两口不知道皇上的真实身份呢。 “以前是不知道的,可后来,慢慢的便猜到了。可小风以为我们还不知道,我们便如他所愿,假装不知道了。”老夫人拍拍舞希月的手,眨眨眼,“闺女可别和他说。” 舞希月不觉笑了。 小丫鬟已经将几条鱼都处理好,老夫人便挽起衣袖,做了清蒸鱼和另外几道菜,都是家常小菜。 做好了饭菜,就摆在了厨房外面的一张露天的石桌上,命小丫鬟去唤了老先生和灼湛风过来。 四人围着石桌,热热闹闹地吃完了饭。 老先生忽然说道:“小风啊,今天来,定是有事求我们。让我猜猜,是什么事情。” 他捻着胡须,瞅瞅灼湛风,又瞅瞅舞希月。 “姑娘,可否让老身替你把把脉?” 舞希月诧异地看向他。 灼湛风道:“老先生可是神医,让他把把脉,只有好处。” 舞希月便把手腕放在桌上,“那就有劳先生了。” 老先生闭着眼睛,诊了好一会儿,眉头越来越周。 灼湛风不觉紧张起来:“老先生,希月的身子,是有什么不适吗?” 老先生摇摇头,“那道没有,姑娘健康得很。只是……” 他又看看灼湛风,“把你的手伸出来。” 不由分说,他抓着灼湛风的手就诊了起来。 “这,这……这就怪了。” “小子,我问你。”老先生张着嘴,似乎那个问题,难以说出口。 灼湛风都快急死了。 “老先生,你倒是快说话呀。是不是希月的身子有什么问题?” 老先生眼珠一转,道:“我不跟你说,我还是跟这位姑娘说吧。你走开。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他这般神神秘秘,舞希月也紧张了起来。 难道自己的身体真的有什么隐疾? “老先生请便。”舞希月跟着老先生,走到稍远处。 灼湛风不能上前,可又关心着舞希月,只得在原地焦急地躲踱着步子,是不是看向老先生和舞希月的方向。 “老先生不妨直言。我能承受得住的。”舞希月紧张地说道。 老先生压低声音,“姑娘,他毕竟是皇上,我怕说出来伤他的面子,只好跟你说了。姑娘尚是处子之身,而他又憋着一股邪火。这小子,是不是不行啊?” “……” 舞希月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偷眼看远处的灼湛风,见他也正焦急地望着自己。 若是他知道了老先生刚才的问题,不知会作何反应。 “姑娘,你不必忌讳。老头子有个徒弟,治这方面的病症,也是颇有一手,让他给小风开几服药,保管有效果。” 舞希月脸憋得通红,忙摇头:“不,不是的……” 正想着该怎么解释,老先生却如释重负地道:“不是啊?不是就好,那老夫就知道了。” 说着,他便回到了石桌旁。 灼湛风立刻过来问:“老先生,您同她说了些什么?” 老先生呵呵笑道:“没事,没事,虚惊一场。你们二人都很健康。哈哈哈……” 他大笑着掩饰尴尬。 舞希月这时也走了过来,笑向灼湛风道:“真的没事,你就别担心了。” 灼湛风这才相信了。 ”老先生,老夫人,不瞒二位,我此次前来,确实有事央求二位。还请二位一定要允准。“ 老先生和老夫人对视了一眼,问:“什么事?” 灼湛风甜蜜地看向舞希月,道:“我想请老先生和老夫人做证婚人,为我和希月立下婚书。” “婚书?” 舞希月诧异地看向灼湛风,他的表情很认真。“对,婚书。” “好,好。这有什么不可以了。”老夫人和老先生都是拍手称快。 命小丫头拿来了大红的纸和笔墨。 焚香净手后,灼湛风和舞希月在红纸上写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并按了手印。 证婚人一栏里,老先生和老夫人也按上了手印。 如此,一张婚书就完成了。 夫妻在证婚人的见证下,写下婚书,这是民间的结婚仪式。 第71章 杀鸡儆猴 老先生抓着灼湛风的手,老夫人抓着舞希月的手,把他们的手握在一处。 “现在,你们两个就是夫妻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你们可谁都不能忘记这句誓言啊。” 灼湛风和舞希月对视着,彼此的眼里,都是幸福。 两人在老先生和老夫人的祝福声中,饮了交杯酒。 直到天黑的,两人才坐上了回程的马车。 灼湛风紧紧拉着舞希月的手。 “希月,我只和你有婚书,你就是我唯一的妻。” 他紧紧捏着婚书,仿佛那就是他们夫妻关系的凭证。 刚回到皇宫,李玉便上前禀告:“陛下,太后已等候多时了,说是有要事相商。” 灼湛风默了默,只得对舞希月道:“朕去去就来,你先休息。” 舞希月点点头,望着灼湛风的背影离开。 “娘娘。”身后传来呼喊声。 舞希月一回头,竟是柳岸心。 柳岸心朝舞希月行了一礼,道:“您和陛下离开后不久,太后便来了,听闻陛下带着您出了宫,太后大发雷霆。娘娘千万要当心。” 舞希月有些诧异地看着柳岸心,随即弯腰鞠了一躬,道:“多谢姑娘提醒。” “不敢当。”柳岸心忙后退了一步。 “陛下让你做我的替身,实在是委屈姑娘了。之前我还以为姑娘会恨我。不想姑娘居然能好心提醒我,往日是我小瞧姑娘了。” 既然对方真诚待舞希月,自然舞希月也要真诚待对方。 柳岸心没有想到,舞希月居然会把心里话都说出来,如此坦诚,她也有些喜欢了。 “娘娘说得不错,奴婢的心里,确实很嫉妒娘娘。嫉妒陛下待娘娘如此真心。这世上,能如娘娘这般被爱着的女人,何其少。我真希望娘娘能对陛下,再好一点。是奴婢多嘴了。” 对陛下,再好一点。 舞希月点点头。“你放心,我会对陛下好的。” 她身为陛下的嫔妃,自然要对陛下好。 舞希月找来李玉,询问皇上的喜好,一一记下来。 李玉欣慰地说道:“娘娘,有您的这份心意,陛下待您的情义,便不算白付了。” 舞希月挽起衣袖,准备亲自为皇上做一碗羹汤。 只是,她刚起身,屋内便闯进来一个人。 是洛小梅。 “希月姐姐,不好了。小谙他,出事了。”洛小梅一脸焦急。 舞希月闻言,脸色惨白。 但她很快镇定下来,问道:“究竟出了什么事?” 原来,尚膳宫送到慈安殿的食物,被太医查出来有毒。 小谙作为尚膳宫的总管,被太后下令抓住,要打五十大板。 “五十大板,这是冲着要他的命去的。”洛小梅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谙会被打死的。” 舞希月一个趔趄,她自然知道五十大板的厉害。 就算不死,也要丢半条命。 “李公公,烦请去告诉皇上一声。”舞希月央求道,“求他为韩谙求情。” 李玉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立刻就往慈安殿而去。 为舞希月则是拉起洛小梅,往尚膳宫跑去。 她得在五十大板结束之前,救下韩谙。 路上,她边跑边问: “送到慈安殿的饭菜,怎么会有毒?到底是谁做的?” “希月姐,小谙定是被无辜连累的。”洛小梅泪流满面。 因着她和舞希月的关系,所以也经常关照韩谙。 听说韩谙被打了,她第一件事就是告诉舞希月。 舞希月到了尚膳宫,果然看见许多人围在院子中,旁观着行刑。 她径直冲进了人群,便看见韩谙趴在凳子上,后背一直到大腿,如浸泡在血水中一般。 而他整个人已经昏死过去,一声也不吭。 舞希月整个人都在抖,她奋力地奔过去,趴在韩谙的身上,护着他。 洛小梅也如法炮制,和舞希月两个人,把韩谙盖了个严严实实。 执行的两个太监见状,只得看向监管行刑的福嬷嬷。 福嬷嬷挥挥手,两名太监便退后了些。 “福嬷嬷,”舞希月看了一圈,也看得出来,此处福嬷嬷便是代表太后,“韩谙他犯了何罪,要将他打死?” “太后宫里的膳食被人下了毒,韩谙身为尚膳宫总管,自然责任最大。”福嬷嬷朝着慈安殿的方向一拱手,“那可是太后,若是太后中毒,谁担待得起。” 舞希月努力保持着镇定。 “太后的膳食,自然不容有失。韩谙也确实有责任。可太后膳食中被下毒,这么大的事情,难道把有责任的人打死就算了吗?难道不应该找出下毒的凶手吗?” “这……” “韩谙该打,可不是现在打。等下毒之人找到了,再打不迟。他身为尚膳宫的主管,对查清凶手,有很大帮助。打死了他,岂不是让真凶逍遥法外了?” 福嬷嬷沉默了。不得不承认,舞希月说得有道理。 “还请福嬷嬷帮我禀告太后,就说我愿意以命担保,请太后给我三日期限找到真凶。若三日过后,我没能查清真相,愿同韩谙一同受罚。” 舞希月眼神坚定。 福嬷嬷深深地看了她许久,最后说道:“既然娘娘愿担保,太后想必也会网开一面。” 说完,福嬷嬷便带着人离开了。 “小谙,小谙……”舞希月忙喊着。 可韩谙一动不动。 洛小梅哭出来:“希月姐姐,怎么办?他不会死了吧?” “别哭,”舞希月红着眼道,“去请太医来。” 有舞希月这个宠妃出头,自然太医很快就来了。 太医说,韩谙伤得太重,能治是能治的,只是治好了以后,只怕也要落下残疾了。 听完太医的话,舞希月整个人都在抖。 她踉跄着走出韩谙的屋子,问身边的小宫女。 “陛下呢?” 小宫女回道:“娘娘,李公公去了慈安殿,还未回来呢。不知道他有没有找到陛下。” 舞希月回想着事情的经过,逐渐明白了什么。 陛下一回来,便被叫走,这只怕是调虎离山。 太后,就是冲着她来的。 只是,连累了小谙。 舞希月心痛不已,她又一次让小谙因为自己而陷入危险。 第72章 捉凶 洛小梅抹着眼泪走出来。 “希月姐姐,三天的期限,我们怎么找到凶手啊?” 舞希月没有回头。 “我一定会找出凶手的。小梅,凶手我来找。你帮我照顾好小谙。” * 兰心殿。 灼湛风从慈安殿出来后,便直奔兰心殿而来。 虽然才分开了不过两个时辰,但他已经迫不及待要见到心爱的女人了。 可到了兰心殿,却见屋内空空如也,就连李玉,也不见。 “来人,娘娘呢?”灼湛风大喊着,这才来了一个脸生的小宫女上前回话。 “陛下,娘娘去尚膳宫了。听说尚膳宫里出了些事情,有位公公被打了板子,娘娘听说了后,便急匆匆地去了。” 灼湛风很快便猜到,舞希月去尚膳宫,只会为了那个叫做韩谙的小太监。 他的眉头紧锁起来,嘴角抿成一道直线,心中郁闷。 “陛下,要奴婢们去请娘娘回来吗?”小宫女问。 “立刻去请娘娘回来。” 小宫女应了一声“是”,刚要走,灼湛风又道: “慢着。不必去了。” 灼湛风看着桌上的婚书。 老夫人和老先生说过,夫妻之间保持长久亲密的秘诀呢,就是要互相信任和互相尊重。 他应该相信希月的,也应该尊重希月。 希月有他这个爱人,也有情人,偶尔,就让她陪陪亲人吧。 这么一想,他决定多给希月一些时间。 他拿起桌上的奏折批阅了起来。 只是,没批阅一张奏折,便抬起头,望望门外。 在批阅好十几本奏折后,他终于忍不住。 “来人,去尚膳宫看看娘娘在干什么。不必告诉她是朕让你去的,也不要催促她回来。” “是。” 小宫女去了半个时辰后,回来了。 “回禀陛下,原来尚膳宫主管韩谙公公被打了板子,娘娘正亲自照顾她呢。” “亲自照顾?”灼湛风脸色阴沉得吓人。 “是。” 他拿起一本奏折,继续批阅。 过了一会儿,又问:“娘娘是如何亲自照顾的?” 小宫女道:“娘娘亲自煎药喂药,还给她擦身子……” “啪——” 不等小宫女说完,灼湛风便把手里的奏折扔了出去。 小宫女吓了一跳,上前把奏折捡起来,放回灼湛风的手边。 “出去!”却得到了灼湛风一声斥责。 灼湛风站起来,他疯狂地想要去尚膳宫,亲眼看看她是如何亲自照顾韩谙的。 可走了几步,他又停住了脚步。 他看了一眼屋内的滴漏,他想看看,今夜,她究竟要在那个小男孩的屋里,待到什么时候。 如此同时,舞希月将尚膳宫的所有人,都集中到了院子里。 “太后的饭菜你们也敢下毒,真是不要命了啊。说起来,你们每一个人都得挨板子。但现在,你们的主管替你们挨了。不知你们,有什么想说的?” 舞希月端坐在太师椅上,神色庄严。 众人低着头,战战兢兢,只敢偷看一两眼舞希月。 “娘娘这话有事偏颇。主管挨板子,是太后的旨意,我们能有什么想法?”一个圆圆的胖子说道。 “娘娘,谁不知道这事的严重性?我们尚膳宫的人若是敢往菜里下毒,那不是要自己的命吗?定是别的宫里的人陷害我们。”一个头发有点秃的小个子女人说道。 “主管被怀疑,我们心里也不好受啊。” …… 众人纷纷发言,舞希月观察着他们的神态和肢体动作,很快对每一个人的性格,都有了大致的了解,心里也有了初步的怀疑对象。 第一个可疑的,便是那个圆圆的胖子,名唤许州的。 他原本是最有可能当上尚膳宫的主管的,结果被小小年纪的韩谙得了主管的位置,难免,心里有不平。 因此他是最有可能下毒陷害韩谙的。 还有一个,是那个头发有点秃的女人,她是专管做甜品的。 舞希月打听道,她家中有个老母,前些日子得了重病,忽然好了。 听闻,她最近新添置了不少首饰和衣裳。 忽然发财,极有可能被收买了。 不过,舞希月目前只是怀疑,没有确切的证据,她也不敢乱来。 她将这些人训斥了一顿后,便命他们去干活了。 随后,她找了一个小太监,给了他一大笔钱,和三个肉包子。 “内务府有一条大狼狗,本宫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都要把那条狼狗弄到这里来。” 小太监拍了拍胸脯,道:“包在奴才身上。” 舞希月又给了刚才替韩谙诊治的太医一笔银子。 “本宫想要慈安殿那碗被查出有毒的菜。” 太医接了银子。 “包在臣身上。” 半个时辰后,有毒的菜和大狼狗有了。 舞希月让大狼狗闻了那盘菜。 “这盘菜里面有毒。”她摸着大狼狗的头,娓娓道来,“小狗狗,你的鼻子那么灵,一定能找到和这盘菜里面一样味道的毒药吧?” “汪汪……” 狼狗摇着尾巴,叫了两声,似乎在向舞希月那投名状。 随后,舞希月便牵着大狼狗,在尚膳宫内走了一遍,每一个院落,每一个房间都走过了。 狼狗分别在那个秃头的女人和圆圆的胖子的房间外大叫了起来。 舞希月的心里便有了底。 她并未将这件事说出来,而是送回了狗,然后去看了一眼韩谙。 韩谙吃了药,安静的睡了。 只是,他的脸色惨白,额头汗珠冒个不停,是不是还说着梦话。 显然在梦中,也十分痛苦。 “小谙,姐姐一定会替你申冤的。否则,姐姐便陪你一起受刑。” 看完韩谙,她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兰心殿。 此时,已经到了安寝的时辰。 灼湛风脸色阴沉得吓人。 “你还知道回来?” 他怒气冲冲地质问着舞希月。 不想,舞希月一看到她,便扑到了她的怀里。 她眼里还闪着泪光。 “陛下,我好累啊。好难过……” “……” 顿时,灼湛风心里地怒火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看到她累得一点力气也没有,还有眼角的泪光,他的心里,只剩下了心疼。 第73章 计谋 灼湛风抱起舞希月,将她放到了床上,她翻了一个身,很快便睡熟了。 望着她安静如出水芙蓉一般的睡颜,灼湛风的嘴角禁不住的上扬。 小宫女打了洗漱的水来,灼湛风对小宫女嘘了一声,让她不要吵醒舞希月,然后他亲自拧了一个湿毛巾,轻柔地擦着舞希月的脸。 “小谙……小谙……” 舞希月又翻了一个身,嘴里无意识地念着。 灼湛风脸上地笑容瞬间消失无踪,手里的毛巾几乎被他捏碎。 就这么挂念那个男孩吗? 第二天一早,舞希月醒来,兰心殿早已不见了灼湛风的身影。 “陛下呢?”舞希月问伺候的宫女。 “陛下一早便上朝了。” 舞希月没有时间等皇上,匆匆洗漱,随意地吃了两口早膳,便出了兰心殿。 走前,交代了宫女:“桌案上镇纸下压着我给皇上写的便条,若是皇上来了,便拿给他。” 因着李玉也不在,舞希月便给皇上留了便条,想告诉他韩谙被冤枉的事情,求他下朝以后,来一趟尚膳宫。 做完这些,她便急匆匆去了尚膳宫。 洛小梅大约是一夜未睡,眼底有些青黑。 “小梅,你去睡一会,这儿有我呢。”舞希月心疼不已,赶忙上洛小梅去休息。 她则是在屋内给韩谙喂药,喂水,还给他拧了帕子擦洗了手和脸。 “小谙啊,姐姐一定会帮你报仇的。” 她疼爱地帮韩谙掖好被角。 她等啊等,等了很久,皇上也没有来。 这个时辰,皇上应该已经下朝了才对。 往日,皇上一下了朝,便会去兰心殿看她。 难道是今日的事情很多,皇上还未处理完? 这么一想,她便又多等了一会儿。 可快到午膳的时候了,皇上却依旧没有来。 她望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韩谙,一咬牙,心想,看来,只能用那个办法了。 她出门,唤来了昨日帮着去内务府偷狗的小太监。 “你叫什么名字?进宫多久了?”她问。 小太监诚惶诚恐。“奴才叫钱晓宇,进宫两月了。” 新来的好。新来的,背景干净。 “昨日你做得很好,这是赏你的。”舞希月拔下手腕上的银镯子,递给晓宇。 晓宇没有接。“娘娘,昨日您已经赏过奴才了。” 舞希月不由对他多看了一眼。 果然她没有看错,他虽爱财,但只取自己应得的。 “接着,本宫还有事情要你去办。” 闻言,晓宇这才接了镯子,欢欢喜喜收起来了。 舞希月交代了要他办的事情,他一溜烟地小跑离开了。 “娘娘。”昨日的小太监走了进来的,朝着舞希月摊开手,手里是一个小纸包,“您要的东西,已经弄到了。” “嗯。”舞希月接过纸包,收了起来。“晓宇,多谢你。” “娘娘太客气了,这都是奴才应该做的。娘娘若是还有其他的事情,也只管吩咐奴才。” 舞希月便命晓宇出去了。 眼看到了午膳的时间,舞希月便去了厨房,要了一些吃的。 厨房正是最忙的时候,要预备太后和皇上还有各宫的午膳,稍一不注意,就是要出差错的。 偏偏舞希月这个时候来要吃的,自然,众人心里都有些恼怒,只是碍于舞希月娘娘的身份,敢怒不敢言罢了。 等舞希月的背影一消失,圆圆的胖子便发起了牢骚。 “早不来晚不来,偏这个时候来要吃的。不知道我们这个时候是最忙的吗?” 旁边一个厨子道:“小声些,人家可是妃子,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可不是我们得罪得起的。” “呸。我们在宫里这么多年,什么宠妃没见过。就宠妃啊,就没有能得宠超过五年的。等着吧,她早晚得失宠。哼,到那个时候,落毛的凤凰不如鸡,还不如我们的日子过得好呢。她得意个什么劲?” 众人不再理他,只管忙活自己手里的。 忽然,圆胖子又冲着一个端菜的小宫女骂道,“你还愣着干什么?太后的膳食还不快送去。若是路上饭菜冷了,挨骂的又是我们尚膳宫的。” 如今尚膳宫的总管不在,圆胖子身为副总管,众人为他马首是瞻。 圆胖子把属于太后的饭菜,一一放进食盒,忽然,他发现少了一盒蟹粉酥,立刻骂做蟹粉酥的有些秃顶的女人。 “怎么回事?蟹粉酥呢?” “有有有。”秃顶女人从蒸笼里又拿出一盒蟹粉酥。 圆胖子一看,这盒蟹粉酥明显不如之前的那一盒好看。 “怎么做成这个样子?这怎么能送到太后面前?”他大声质问。 秃顶女人白了他一眼。“这是昨日的,自然就是这副德行了。是谁说的,要节约一点,不能太浪费?是谁让我把昨天的剩菜留着,准备给那些不重要的宫里送去的?” 圆胖子不说话了。 如今整个尚膳宫他说了算,便立即趁机捞起了油水。 “那今日不是做好了两份蟹粉酥吗?还有一份呢?” 圆胖子摸了摸鼻头,有些心虚地问。 “让刚才的娘娘拿走了。”秃顶女人无所谓地说道,甚至有些幸灾乐祸。 “什么?” 圆胖子咬着牙,心里更加痛恨舞希月了。 原本准备好的两份新鲜的蟹粉酥,都是送到慈安殿的,太后和莫大小姐一人一份。 如今只有一份新鲜的,且新鲜的和剩的,卖相上差距十分明显,自然不能一起送到慈安殿。 圆胖子想了想,最终将两份不新鲜的蟹粉酥,放进了送到慈安殿的食盒里。 “菩萨保佑,太后和莫小姐千万别看出来。”他双手合十念着佛。 远处,舞希月静静地看着厨房里这忙乱的一幕,直到看到两份蟹粉酥被小宫女拎着,往慈安殿的方向而去,这才离开。 她回到了韩谙的屋内,原本不喜欢蟹粉酥的,她却皱着眉头,吃了好几块。 然后,她静静地等着,等着。 终于,福嬷嬷又带着人,浩浩荡荡地来了尚膳宫。 舞希月便知道,事情正按照自己的计划一步步前进。 第74章 狗咬狗 福嬷嬷将尚膳宫的所有人,都集中到了院子里。 众人满脸的疑惑,还有好些宫里的午膳,没有送过去呢。 这会儿把大家集中到院子里,活儿还做不做了?那些宫里不能按时用餐,必定要吵翻天。 圆胖子心内焦急,头上汗落如雨。心想定是蟹粉酥被看出来了。 但福嬷嬷可是太后跟前的人,她更是代表着太后,自然不能轻视。 只得都到了院子中。 “福嬷嬷,太后究竟有什么旨意?可是饭菜不合胃口?” 圆胖子在走到院子里的功夫,已经想好了一套说辞,一会儿便说是某位娘娘拿了属于太后宫里的蟹粉酥。 “你还有脸问。太后的膳食,也敢下毒。你们整个尚膳宫,是不是不想活了?” 这一次,福嬷嬷带来的人,比上次打韩谙的时候,还要多。 一群手持棍棒的年轻力壮的太监,把尚膳宫的人团团围住。 “今日,你们一个也逃不了。” 福嬷嬷厉声喊着。 “什么?毒?”众人都慌了。 怎么又出现了毒? 尤其是圆胖子和秃顶女人,更是慌张。 “福嬷嬷,是不是搞错了?太后的膳食里面,怎么可能有毒呢?给我们九十九个胆子,我们也不敢啊?”圆胖子跪在地上,辩解着。 “哼,你们有什么不敢的?不信吗?”福嬷嬷拿出一盒蟹粉酥,“太医反复检查过了,这份蟹粉酥,被下了毒。你们说没有毒,那好,你们把它吃了。” 她拿着蟹粉酥,走到圆胖子面前,把蟹粉酥杵到圆胖子的脸上。 “你吃,吃!” 圆胖子心虚地躲避着。 蟹粉酥,对了。 他灵机一动,道:“嬷嬷,做蟹粉酥的是她,一定是她下的毒。” 他指着秃顶女人,便是一顿输出。 “什么?”秃顶女人立刻发出尖叫,“凭什么说是我下的毒?蟹粉酥出了我的手,一直到太后面前,要经过多少人的手?怎么就认定是我吓得毒?做蟹粉酥的面粉还是你拿给我的呢?我还觉得是你下的毒呢。” “不是你是谁?怎么别人负责的菜就没事?偏偏你的蟹粉酥里面就有毒?” “你是尚膳宫的主管,你下毒是最方便的,我看就是你下的毒。嬷嬷,上一次太后的膳食里有毒,不就是打了韩谙吗?这一次,也这么处理不就好了?就算不是他下的毒,也是他管理不善。” “贱人,闭嘴。我不止一次亲眼看到一个宫女在后巷跟你密谋半天,还给你银子,你定是给人收买了。” “你血口喷人。明明是你嫉妒韩谙后来者居上,你想把他搞下去,往太后的饭菜里下毒陷害他。” …… 两个人就这么狗咬狗,互相攀扯起来,爆出了对方许多不齿之事。 福嬷嬷越听,脸色越黑。 “把这两个人都帮上,去太后面前复命。” 众人一齐动手,把圆胖子和秃顶女人绑上了。 “我冤枉啊~”两个人都喊冤。 忽然,圆胖子瞥见舞希月远远站着看热闹,顿时他明白了什么。 “福嬷嬷,我知道是谁下的毒了。是她,是她。只有她,接触过蟹粉酥。” 圆胖子指着远处舞希月。 秃顶女人也跟着说起来。 “对。那位娘娘十分可疑。我常给各宫做点心,我是知道的,她明明不爱吃蟹粉酥,可今日却偏偏要亲自去厨房拿了蟹粉酥。定是她因为韩谙被打,对太后怀恨在心,在蟹粉酥里下毒报复太后。” 她说的头头是道,连圆胖子都有些佩服她了。 此刻,只要能将锅甩出去,圆胖子暂时和秃顶女人站到了同一边。 福嬷嬷看到舞希月,也很奇怪。 “她怎么在这里?” 众人七嘴八舌说了起来。 “她可在我们这儿待了两天了,名为查案,可我们只看到她待在韩谙的小房间里,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也就刚才拿蟹粉酥,出来了一小会儿。” 福嬷嬷沉吟了一会儿,招手让一个小宫女去把舞希月请了过来。 此举正和舞希月的意思。 她款款走到众人面前。 “福嬷嬷,这是怎么了?怎么这样吵?”她假做什么都不知。 福嬷嬷审视地望着她。 “娘娘有所不知,太后的膳食里,又被人下了毒。之前的下毒之人,娘娘查得怎么样了?” 舞希月一笑,“嬷嬷急什么?三日之期还没到呢。” 她看了一眼众人,道:“不过,上一次太后的膳食被下毒,嬷嬷把主管抓住打了五十板子,今日怎么不打了?” “奴才觉得娘娘上次说得有道理,还是得查清楚了,再打。不冤枉一个好人,但也不能放过一个坏人。” 福嬷嬷语气对舞希月很恭敬,但眼神却不善。 说起来,以前的那位娘娘,她还是很喜欢的。可眼前的人,不过是那人的替身。 一想到此,福嬷嬷便有些不喜眼前的这位娘娘。 “娘娘,眼下,有人指控是你下毒。您可有什么辩解的?” 圆胖子和秃顶女人更是连连点头,道:“对对,今日只有她一个外人,进过厨房,而且,不爱吃蟹粉酥,却拿了蟹粉酥,这也很可疑。” 舞希月张嘴要辩解,忽然,她弯下腰,捂着肚子,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来。 “唔,我的肚子……” 伺候的小宫女急得大叫起来:“娘娘,您怎么了?” “本宫的肚子,好痛。”舞希月已经痛得说话都费劲了。 小宫女赶紧跑了出去:“奴婢去请太医。娘娘千万要忍住。” 众人都怀疑地看着舞希月。 福嬷嬷道:“娘娘,您这是闹的哪一出?大家不过是想问清楚您今日为何如此反常,您解释清楚也就是了。难道大家还会为难你不成?” 舞希月痛得站不直身子,弯着腰,痛苦地咬着牙,根本说不出一句话来。 看她这个样子,众人才后知后觉地看出来:“娘娘似乎病得很厉害。”便扶着舞希月坐了。 幸而太医很快就来了。 诊脉后。太医道:“娘娘中毒了。不知娘娘吃了些什么?” 小宫女忙道:“娘娘胃口不好,只出了些蟹粉酥。” 说着,去把那盒蟹粉酥拿了出来。 又是蟹粉酥。 福嬷嬷皱起了眉头。 莫非,她真的是冤枉的。 第75章 他竟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经过太医的检查,果然,舞希月吃的这一份蟹粉酥,也是有毒的。 福嬷嬷对舞希月的态度立刻好了许多。 “麻烦太医好好替娘娘解毒了。” 太医道:“这毒不是厉害的毒,娘娘吃了臣的解药,很快便可好了。” 舞希月吃了太医给的解毒丸,果然好了许多。 福嬷嬷便命小宫女搀扶着娘娘赶紧回去休息。 舞希月扶着小宫女的手,缓缓离开。 而尚膳宫的院子里,福嬷嬷命人将圆胖子和秃顶女人狠狠地打了个半死。 两人自然是喊冤的,但福嬷嬷根本不理他们。 尚膳宫是个重要的地方,满皇宫的人的吃喝,都得这里供着,若不是这样,福嬷嬷定要将这里所有的人都打上三十板子。 如今看来,这个圆胖子和秃顶女人,完全可以对下毒之事负责。 把他们打一顿,便可交差了。 五十板子,那个秃顶女人没能熬过去,当时就死了,而圆胖子也被打得晕了过去。 舞希月听了小宫女的禀告后,点了点头的。 小宫女问:“娘娘,真的是他们下的毒吗?” “虽然不是,但他们死得不算冤。” 这次的毒,自然是舞希月下的。 就在刚才,福嬷嬷责打那两个人的时候,被小宫女搀扶着离开的舞希月,分别去了圆胖子和秃顶女人的屋子里,找到了证据。 在圆胖子的屋内,找到了一块女子使用的手帕,在秃顶女人的屋子里,找到了毒药的残渣。 再结合昨日大狼狗唯独在他们二人的屋子前吠叫这一点,舞希月能猜到,圆胖子拿到了解药,给了秃顶女人,让秃顶女人下的毒。 但,他们的幕后,还有一人。 真相已经大白,舞希月便不再待在尚膳宫内。 她命人将韩谙抬到了洛小梅的景阳宫,有小梅照看着,她更加放心。 做完这一切,舞希月便回到了兰心殿。 她请来了柳岸心,把从秃顶女人那里搜出来的解药,交给了柳岸心。 “柳姑娘,这件事就麻烦你了。” 舞希月交代她去慈安殿,将圆胖子买毒药,让秃顶女人下毒的事情,告诉太后,这毒药就是证据。 柳岸心指指盯着舞希月,问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奴婢,娘娘放心吗?” “本宫相信你。”舞希月笑道。 柳岸心受宠若惊的,郑重接下毒药,道:“娘娘放心,奴婢必不负所托。” 舞希月望着柳岸心离开,随后在桌案上坐下,见自己写给皇上的字条还压在那个地方。 便问道:“陛下,没有来过吗?” 宫女摇摇头。 看来,最近皇上很忙,舞希月便想着,能不打扰皇上,便不打扰他吧。 只是,连李玉也不在,很多事情做起来,便有些棘手。 她又写了一张字条,命一个宫女送去慈安殿,交给莫雨霏。 这时,柳岸心回来了。 不等舞希月开口问,柳岸心便把慈安殿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 “太后听说了,立即下令处死这两个人。然后奴婢为韩谙求情,太后也默许了。” “做得很好。”舞希月拍了拍柳岸心的肩膀,又道,“一会儿莫小姐应该回来。到时候,还要麻烦柳姑娘应付一下。只要拖住她半个时辰就行。” 话音刚落,便有宫女来禀告,莫小姐求见。 舞希月笑道:“来得还真快啊。” 柳岸心暗忖:娘娘真是料事如神。 当下不敢耽误,立刻便去见莫雨霏了。 而舞希月则是带着宫女,往慈安殿而去。 见到舞希月,太后很诧异:“你不是刚刚才来过,怎么又来了?” 又道:“尚膳宫的事,哀家已经都处理好了。你还有何事?” 舞希月行礼过,正色道:“方才莫小姐在,臣妾不敢说实话。其实,下毒之事,还有幕后真凶。” “哦?说来听听。”太后虽然很狐疑,但还是耐心地聆听起来。 “下毒的那个女人,给她毒药的,也确实是尚膳宫的副管事,但指使副管事这么做的,却是莫小姐。” “大胆!”太后震怒。 “你休要胡乱攀扯。哀家是那么容易被糊弄的吗?” 莫雨霏是太后的亲侄女,她不相信亲侄女会害自己,而且,也没有作案动机。 别说太后了,屋内所有的人,都人为舞希月是在瞎说。 这件事根本毫无可能。 舞希月不慌不忙,拿出从圆胖子屋内搜出的手帕。 “这手帕,是从尚膳宫的副管事屋内搜出来的。想必太后能查出,这是谁的手帕。” 一旁的福嬷嬷说道:“这怎么有些像是细凤的手帕?” 太后盯着那手帕,没有说话,但她眼里依旧有怒火。 舞希月知道她依旧不信。 “想必太医也告诉过太后,这两次的毒,都不是致命的毒。到底什么人,冒死下毒,却并不想害人性命呢?臣妾也只是给太后指明了一个方向,太后只要亲自查一查,很快便能查清事情的真相。” 说着,她手一扬,将手帕扔在地下。 “臣妾就说这么多了。祝太后福寿安康。”舞希月潇洒的离开。 她知道,太后一定会去查的。 只要太后去查,就一定会查到一些什么。 屋内,太后问福嬷嬷,“你看清了,这真是雨霏身边那个丫头的帕子?” 福嬷嬷点头:“上门的绣花一模一样,应该就是她的。” 太后沉默了好一会儿,道:“找个人,好好查一查。” “是。”福嬷嬷领命而去。 舞希月回到兰心殿,心中一块石头落地。 想起韩谙还昏迷着,便拿了些上好的伤药,准备去景阳宫看看他。 忽然,灼湛风大步走了过来。 “希月,你怎么样?”灼湛风面色焦急,扳过舞希月的肩膀,左看右看。 见她无恙,松了一口气。 可随即,又沉下脸来。 “你今日中毒了?为何不让李玉告诉朕?你知不知道,朕有多着急?” 这个消息还是听宫女们嚼舌头听来的。 心上人中毒的消息,他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一想到这些,他就心痛如绞,又痛恨舞希月不顾他的感受。 他手中不自觉用力,舞希月痛得皱起了眉头。 第76章 怎样你才能把朕放心上 女人,究竟要怎样,你才能把朕放在心上? 灼湛风恨恨地咬着牙,眼底一片猩红。 直到舞希月痛呼出声,他才惊觉手中力气太大。 “陛下饶命。”舞希月痛得龇牙咧嘴。 灼湛风顿时后悔,扯开舞希月肩膀上的衣服一看,她两只肩膀都红肿了。 “对不起,朕不该……” 他慌了,想要伸手揉一揉舞希月的肩膀,伸出手却又缩回。 看到他有些狼狈的表情,舞希月暗自叹气,将手中的伤药塞到他手里。 “无妨。陛下给臣妾抹点药吧。” 说着,她大大方方褪下衣服,露出肩膀。 灼湛风愣了一会神,心中的怒气也完全消散了。 他轻柔地将药抹在她的肩头。 抹完了药,他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嗅着她身上的香气,他才终于感觉到,自己是拥有她的。 “陛下,”舞希月乖乖地窝在他怀里,说道,“臣妾是因为陛下这几日很忙,才没有去请陛下的。” 她能感觉到,当他抱着自己的时候,会特别的安静。 而她,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开始享受他的拥抱。 “太后宫里的膳食,被人下了毒,连累了韩谙……” “什么?”灼湛风大惊,松开舞希月,“太后宫中被下毒?这么大的事情,为何没有人向朕禀告?” 舞希月也诧异极了。 “连陛下也不知。” “李玉,李玉呢?”灼湛风喊叫出来。 舞希月道:“陛下,李公公,不是跟着您的吗?臣妾自昨日起,便没再看见李公公了。” 灼湛风立刻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 “来人,去查。朕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敢在宫里搞鬼。竟然连李玉也……” 谁不知道李玉是皇上的得力助手,敢算计李玉,那不是公然打皇上的脸吗? 这两天,舞希月以为李玉在皇上身边,而皇上以为李玉在舞希月身边,竟然无人发觉李玉消失不见了。 舞希月回想起来。“陛下,臣妾最后一次见李公公,是昨日我们自宫外回来,陛下去了慈安殿,臣妾得知韩谙出了事,立刻差李公公去慈安殿告诉陛下,后来,便再未见过他了。” 灼湛风点头,“朕知道了。” 有了灼湛风插手,很快便查出来了,李玉是被莫雨霏关了起来。 灼湛风震怒,立刻拉着舞希月,去慈安殿兴师问罪。 慈安殿,太后也正对莫雨霏发怒。 “为了铲除异己,你竟向哀家下毒?”太后满眼的失望。 莫雨霏跪在地上,满脸的委屈。 “姑母……” “不许叫哀家姑母。”太后别过脸去。 “姑母,”莫雨霏膝行上前,哀求地抱着太后的大腿,“雨霏这都是为了我们莫家啊。姑母不是常教训雨霏,要以大局为重,要把家族荣耀时刻放在心上吗? “姑母,雨霏心里都有轻重的。给的毒药不会伤害性命的。再说了,有雨霏在姑母身边,定会保证姑母不会吃下有毒的东西的。姑母,雨霏怎么会害您呢?您要相信雨霏呀。” 太后痛心不已。 她气的,是莫雨霏利用她啊。 难道她没有中毒,便不是被利用了吗? 这时,外面传来“皇上驾到”的喊声。 太后和莫雨霏都猜到,皇上定也是为了这事而来。 “姑母——”莫雨霏求救地望着太后。 太后无奈地说道:“还不快起来。” 就算心里一万分的失望,但她还是要保住娘家唯一的侄女,毕竟,莫家还需要她。 灼湛风进来,脸色很臭。 太后和莫雨霏瞬间就整理好了情绪,一点也看不出方才屋里发生过激烈的冲突。 “莫雨霏,”灼湛风甚至没有朝太后行礼,立刻便质问莫雨霏,“你下的毒?你还把李玉关押起来了?” “不错。”莫雨霏知道事情是瞒不下去的,索性大方承认了。 太后狠狠瞪了她一眼,“你疯了。” 这样,太后想要救她,都无处下手啊。 灼湛风和舞希月都跟看疯子一般地看着莫雨霏。 这个女人是怎么了?难道这就是有恃无恐吗?做了错事,还这般不知悔改。 “既然你都承认了。那就怪不得朕心狠手辣了。” 灼湛风正要说出对莫雨霏的惩罚,不料,莫雨霏胸有成竹地说道: “陛下,您不能罚我。不但不能罚,还应该感谢我才对呢。” “你……” 灼湛风被气笑了。 这女人,真的疯了? 太后低声斥责莫雨霏:“你闭嘴吧。” “好,那朕倒要听听,为何朕要感谢你?”灼湛风拉着舞希月坐了下来。 莫雨霏一挥手,身后丫鬟呈上一个折子。 “这是我替陛下查到的,关于陛下最心爱的女人,为了一个太监,能做到什么地步。” 她轻蔑地递上折子。 舞希月警觉地看向莫雨霏。 直觉告诉她,这个折子不容小觑。 灼湛风扫了几眼折子,这上面的内容,与他所知道的,差不多,只是,这上面,写了更多的细节。 折子上面写着,舞希月亲自煎药,喂药,还为韩谙亲自擦身体,累了更是直接趴在他的身边睡觉。 灼湛风的脸色黑了下来。 但还能忍着不发作。 莫雨霏自然看到了灼湛风的脸色变化。 她微微一笑,接着又甩出了更大的筹码。 “这是我从韩谙屋子里搜出来的东西,想必陛下也很眼熟。” 说着,她让丫鬟拿出一个箱子,里面满满当当,都是一些女人用的东西。 灼湛风站起来,看了一眼,又跌坐到椅子上。 那里面,竟然有一件女人的寝衣。 薄如蝉翼的轻纱,可以想象到,穿上这样的寝衣,女人该是多么的勾人。 这是他赐给舞希月的寝衣,但,她一次也没有穿给他看过。 如今,却堂而皇之出现在别的男人的屋子里。 灼湛风的手在抖,眼底一片猩红。 舞希月的心也是一沉。 “陛下,不是的,没有,我没有给过他这些东西。陛下,请千万相信我。” 她忙辩解。 可灼湛风低着头,不看她,也不回应。 他在极力地压抑着怒火。 第77章 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 莫雨霏的脸上,是胜利的笑容。 “怎么样?陛下,是不是很心痛?哈哈哈……竟然有人把绿帽子戴到了堂堂一国之君的头上。舞希月,你可真厉害呀。” 舞希月不理会莫雨霏。 她知道,关键的是皇上。 若是皇上相信她,那便什么事都没有。 可看皇上的脸色,他并非全然信任舞希月。 “陛下还记得上次的信吗?”舞希月紧紧拽着皇上的胳膊,“陛下知道的,那信是莫雨霏伪造的。这次也是。这些东西,是莫雨霏偷来的,绝对不是从韩谙的屋子里搜到的。” 灼湛风眼底的猩红终于褪去。 他艰难地朝舞希月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道:“朕相信你。” 可实际上,他的心里,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哪有那么容易释怀? 他这么说,只不过是为了保护舞希月罢了。 莫雨霏一愣,顿时心中嫉妒的火苗烧得更加旺盛了。 “陛下还真是心胸宽广如大海,连这样的事情也容得下。我看,不如陛下将那个叫韩谙的小太监调至养心殿,你们三个把日子过好吧。” “住嘴。”太后出言,制止了莫雨霏继续大放厥词。 事关皇室颜面,太后如何能冷眼旁观? “皇上,”太后转向灼湛风,道,“这是大事,必须查清楚。” 灼湛风把舞希月的手捏得更紧了。 “母后,爱妃日日同朕在一起,她有没有背叛朕,朕的心里比谁都清楚。” 他瞪向莫雨霏。 “就算你是朕未来的皇后,也不能如此污蔑朕的后宫。别忘了,这天下,终究是朕说了算。” 莫雨霏咬着牙,心中不忿极了。 太后出言道:“皇上,就算你再怎么护着她,哀家也要查到底。事关皇室颜面,由不得你任性。” 灼湛风神色决绝。 “母后,朕把话放在这了,朕的爱妃,朕护定了。朕相信她。” 舞希月站在灼湛风的身侧,抬头望着他的侧颜,他的眼神那么坚定。 她第一次感觉到,站在他的身边,是这么的有安全感。 她不觉也加大了手上的力量,回握着皇上的手。 灼湛风感觉到了,抓着她的手,按在心窝的位置,道:“你放心,朕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 舞希月点头,不知为何,喉咙里有些哽咽。 “皇上,你太任性了。”太后满脸不悦地拍着桌子,“哀家早有警告过你,身为帝王,最忌专情。你如此肆意妄为,怎配为君?” 灼湛风发出一声嗤笑,道:“母后,休要说些有的没的。朕今日来,是想问问母后膳食被下毒之事。这样重大的事情,母后为何都没有告知皇儿?” 太后一顿,心虚地瞥了一眼莫雨霏。 “这件事已经查清了,该惩罚的人也都已经惩罚了。不必再提起。哀家身边有太医试毒,岂会中了这等雕虫小技。皇儿日理万机,哀家也就没有将这等小事告知你了。” 舞希月冷笑一声。 “小事?这能是小事?太后分明是知道了这件事是莫雨霏所为,所以才瞒着的吧。太后还真是疼爱这个娘家侄女啊,就连自己的性命,也可以拿来给她铺路。” “你——”太后瞬间站了起来,手指着舞希月的鼻尖,怒不可遏。 福嬷嬷极有颜色地上前,怒斥道:“竟敢对太后出言不敬,该掌嘴。” 说着,她的大巴掌就朝着舞希月的脸扇过来。 舞希月早有准备,立刻伸手抓住了福嬷嬷的胳膊。 而一旁的灼湛风,则是狠狠打了福嬷嬷一巴掌。 “朕还在这里,你就敢对朕的爱妃不敬?” 福嬷嬷捂着脸,敢怒不敢言,只得退到太后的身后。 太后眼见自己的人吃了憋,自然面子上过不去。 “常言道,打狗还要看主人。哀家身边的人,自有哀家来教训,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替哀家教训了?” “既然母后如此说,那就请母后好好教训教训莫雨霏。请母后替朕问问她,什么时候轮到她来教训朕身边的李玉了?” 灼湛风可没忘了自己今日来的目的。 “莫雨霏,可以把李玉还给朕了吗?” 这几个字,他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若是眼神能杀人,这会儿莫雨霏定然已经死过多次了。 灼湛风身上的杀意,让莫雨霏也有些胆寒。 “陛下,我、我只是请李公公去喝茶而已,陛下言重了……” 随后,她吩咐细凤:“还不快请出李公公。” 灼湛风冷着脸,道:“你最好是请他喝茶。若是他少了一根汗毛,朕饶不了你。” 说着,他便拉着舞希月离开了。 李玉哭丧着脸回来了。 “陛下,”他一见到灼湛风,便扑通跪到地上,哭诉个不停,“奴才被他们软禁了,差点就没有命见到陛下和娘娘了……” “李公公,他们没有把你怎么样吧?”舞希月问。 “那倒是没有,就是不让奴才离开。奴才记挂着娘娘交代给奴才的事,心里急得如火烧一般。对了,奴才没有耽误娘娘的事情吧?” “没有。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记挂着这些。”舞希月笑向皇上道,“李公公当真是忠心耿耿啊,皇上得好好赏他才行。” “赏。”灼湛风冷冷地吐出一个字。 舞希月感觉到皇上的情绪有些不对。 就连李玉也看出来了。 趁着皇上走在前面的时候,李玉悄声问舞希月。 “娘娘,陛下怎么好像生气了?陛下是不是在责怪奴才耽误了事情?” 舞希月摇摇头,安慰他道:“陛下怎么会怪你呢?陛下是刚才在慈安殿,被莫雨霏和太后气着了。” “哦,那奴才就放心了。”李玉拍拍胸脯,如释重负。 舞希月默默跟在灼湛风的身后,她知道,皇上是在生她的气。 心爱的女人的贴身衣物,出现在别人的手里,任是哪个男人,心里都不可能不产生芥蒂。 虽然方才在慈安殿,皇上极力地维护她。 他说,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 可他始终没有说出一句:“朕相信你。” 第78章 嫌隙 那晚,灼湛风的话很少。 兰心殿不再充满欢声笑语,屋内静得仿佛深山老林里的古刹。 气氛压抑极了,就连往来的宫女,脚步声都压得比往常更低。 “陛下,晚上想吃什么?”良久,舞希月打破了屋内的沉默。 “朕还有奏折要批,就不留下来吃饭了。爱妃自行用膳吧。” 灼湛风站起来。 自出了慈安殿后,他的目光便没有再落到舞希月的身上哪怕一会儿。 舞希月感觉心上没来由的一阵钝痛。 “陛下。”她伸手拽住皇上的衣服,“别走。” 灼湛风站住,却没有回头。 舞希月从背后环住灼湛风的腰。 “陛下,臣妾和小谙自小一块长大,他比臣妾小三岁,臣妾一直当他是亲弟弟。莫雨霏的怀疑完全没有来由。陛下若是不信臣妾,臣妾便要冤死了。” 灼湛风终于转过身来,带着笑地捏捏舞希月的脸。 “你想什么呢?朕是为国事伤神。朕说过了,你有没有背叛朕,朕的心里都清楚。这几日实在是事情太多,朕不能常来,爱妃也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知道了吗?” “真的?”舞希月抬头,望着灼湛风。 灼湛风摸摸她猫一样的脸,心中满是疼惜。 “当然,朕不会骗你。你忘了吗?朕与你是有婚书的夫妻,朕会保护你,和你白头偕老。没有人能把我们分开。” 舞希月的脸一红,羞赧地笑了。 想起婚书之行,此刻依然觉得浪漫。 婚书,是皇上给她的最好的承诺。 “那陛下也要好好休息,不能太过劳累。臣妾永远在兰心殿等着你。”舞希月依依不舍地放开了灼湛风的腰。 灼湛风低头在舞希月的额头留下一吻,这才离开了。 走出兰心殿,他的脸色便阴沉得可怕。 韩谙,韩谙。 这个名字如一根刺一般,深深地扎在他的喉咙间,吐不出,咽不下。 他招招手,唤来一个小太监,在他的耳边,如此这般地说了些什么。 小太监道一声“是”,低着头离开。 第二日,景阳宫来人,告诉舞希月,韩谙醒了。 舞希月大喜,立刻就要去看韩谙。 柳岸心忽然站出来,拦住了舞希月,道:“娘娘,如今您正是风口浪尖上。你若是去了景阳宫,又不知道太后那边,会趁机做出什么文章出来。所以,奴婢斗胆劝您一句,您还是不要去的好。” 舞希月诧异地看着柳岸心,不想这个时候,竟然是她劝自己冷静行事。 “多谢柳姑娘提醒。”她真心感谢,“想不到,你会为了我说这些。” 她对这个柳岸心,愈发地好奇了。 “奴婢知道娘娘一定很担心韩公公,可多送补品,多派人去问候就是。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能露出破绽,让太后那边有机可乘啊。” “你说得有理。”舞希月冷静下来,虽然很想去见韩谙,但还是忍住了。 她亲自选了一些补品,差宫女送到了景阳宫去,拜托洛小梅好好照顾韩谙。 虽说有洛小梅在,韩谙一定会得到很好的照顾,但舞希月心中还是挂念。 为了缓解思念,她拿出纸笔,将记忆里,小时候家乡的景象,画了下来,如此,倒也能打发光阴。 而景阳宫内,韩谙已经醒来了几日。 他身子骨本来就弱,又年岁不足,那一顿板子,要了他半条命。 托舞希月的福,有最好的太医日日给他诊脉开药方,说是好好休养,他的身体,便可回复到从前。 只是眼下,他的双腿依然不能行走。 景阳宫里新来了一个小太监照顾他,名唤景瑞。 景瑞的年岁,与韩谙差不多,两个同龄人,很快就相熟了起来。 闲暇时,二人便会谈论起家乡的事。 但大多数时候,都是景瑞问,韩谙答。 “你老家是在哪里?因为什么缘故进宫来的?”景瑞拖着腮,问。 韩谙的眼神飘远,陷入了回忆。 “我家在江南,一个水乡,那里人,都安居乐业。我家是开粮油铺子的。虽是小本生意,但知足常乐,足够生活。我进宫来,是为了一个人。” “为了什么人?”景瑞的好奇心立刻被勾起了,继续追问,“莫非是心上人?” 韩谙的脸红到了脖子根,点点头:“嗯。” “果然是心上人。快说说,快说说。”景瑞拿出了瓜子,并倒了两杯茶。 “她是我邻居家的姐姐,从小便很照顾我。每次我被街上的小乞丐欺负了,她都会替我打回去。她长得也很漂亮。是我们街上的一枝花。” 韩谙被勾起甜蜜的回忆。 “自小,我们一起过家家的时候,便是她做新娘子,我做新郎倌。我自十岁上,便发誓这辈子一定要娶姐姐。若是不能娶到她,这辈子还有什么意思?” “我都想好了。等我们成亲了,她家的铺子和我家的铺子,可以合并到一起。那我们的日子,便可过得风生水起了。我想要至少生三个孩子。不过,不知道姐姐喜不喜欢小孩,若是她不喜欢,那只生一个也是可以的。” “若是生了女孩,像她一样好看,若是男孩,嗯,……也要像她。” “她可以教孩子写字画画,我教孩子做生意管理铺子。我们的日子,该是多么美好呀。” 景瑞叹了一口气。 “唉,可惜了。可惜你如今是一个太监了。” 韩谙不服气地说道。 “太监又怎么了?我都打听过了,宫女年满二十五便可出宫,太监也是可以出宫的。不管等到什么时候,我都等她。只要回到家乡,一切都会回到从前。” 景瑞嗑瓜子的动作都停住了。 “小谙,你该不会不知道吧?”他努力从韩谙的脸上看出点什么来,“太监无根的人,如何娶妻生子?你那心上人,出宫了还能过寻常日子。可咱们,是不行的了。咱们做太监的,出了宫,只会被看不起,还不如老死在宫里呢,至少吃喝不愁。” “为何我们出宫了不能过正常日子?”韩谙不解地问。 景瑞这才知道,原来他竟然对男女之事,一点也不知道。 看着面前这个和自己年岁差不多的小伙伴,他不由深深同情。 “你知不知道,男女是怎样生孩子的?” 第79章 就这么怀念吗 韩谙笑道:“这有什么不知道的。男女成亲,睡在一处,不就会怀孕生孩子。” 景瑞惊得掉了下巴。 “你当真以为男女只要睡在一处,就能生出孩子来?” “不、不然呢?” 景瑞的表情太过夸张,韩谙都有点不自信了。 “唉,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景瑞无奈地摇着头,“你等着,我教给你。” 他走了出去,不一会儿,鬼鬼祟祟地回来了。 把头伸出去,左望右望,确定屋外没人了,才关上了门,随后,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来。 “这是什么?”韩谙可太好奇了。 小册子的封面上什么都没有,他随便翻开了一页,瞥见画着两个关着的人。 正待细看,景瑞却合上了小册子。 “这可是我珍藏了许久的好东西。借给你看看。你可千万要藏好了,没人的时候才能看。别说我没提醒你,让人发现这东西的存在,咱俩都得玩完。” 韩谙听他说得严重,便塞回了小册子。 “这么严重,那我不看了,你还是收好吧。” “不行。你得看。你不看,你怎么能知道男人和女人怎么生出孩子来的。你不看,就不知道为什么你再也不能有孩子了。” 景瑞说着,便走出了屋子,关上门前,再三叮嘱:“记得一个人的时候看。” 韩谙虽然觉得景瑞可能是逗自己玩,或者吓唬自己,但确实又很好奇。 于是,他翻开了那本小册子…… * 养心殿,灼湛风批阅完了最后一本奏折。 他捏了个响指,一名侍卫便出现在他的面前。 “陛下,娘娘那边,一切安好。”侍卫跪地回禀道。 灼湛风点点头,道:“一定要严密监视兰心殿,不准慈安殿的任何人靠近兰心殿。” “是。” 侍卫是灼湛风派去保护舞希月的安全的。 他说过不会让任何人伤害舞希月,便一定要做到。 他挥退侍卫,又喊来一个小太监。 “景瑞,朕让你去做的事情,做得怎么样了?” 景瑞答道:“回陛下,那韩谙与娘娘的关系,果然不一般。他竟然幻想着,日后能娶娘娘为妻。还说,这辈子非娘娘不娶。” “呵呵,”灼湛风笑了,“一个太监,竟然妄想娶妻生子,可笑。” 景瑞也笑了:“陛下,他还是一个孩子,以为男女只要睡在一张床上就能生孩子呢。他一点也不知道,自己已经不是一个男人了。让他下定决心要娶娘娘的理由也很可笑,竟是因为小时候过家家,娘娘扮新娘子,他演新郎倌。” 灼湛风挥手,让景瑞退下。 他竟然因为这样一个傻子吃醋,大可不必。 他心情大好地站起来,大声喊来李玉。 “李玉,这几天,娘娘都在做什么?” 李玉道:“陛下,您可算想起来娘娘了。娘娘日日盼着你去兰心殿呢。” “她这几日,没有去景阳宫吗?” 李玉摇头。 “娘娘一直在兰心殿,从不曾出门。闲来无事时,娘娘便画画写字。” “哦?”灼湛风心情大悦,“那朕必须去看一看,朕的爱妃,都画了些什么,写了些什么。” 仪仗浩浩荡荡朝着兰心殿而去。 舞希月听闻皇上来了,忙收起了桌案上正在画的画,小跑着出来迎接。 “陛下万福金安。”舞希月屈膝行礼,灼湛风一把将她拉了起来。 舞希月抬头,便撞见了皇上充满情意的眼神。 “陛下,今日能留下来陪臣妾用膳吗?” 算起来,已经好久不曾和皇上一起用膳了。 舞希月感觉,自己真是一个不称职的妃子。 在其位,谋其职,毕竟还是要好好维护一下夫妻感情的。 “好,朕也想爱妃了。” 灼湛风拉着舞希月就往桌案前走。 “听说爱妃这几日在作画。不知画了些什么。朕可能一睹大作?” 舞希月谦虚地笑。 “不过是闲来无事,打发时间而已。陛下看了,可不能笑话臣妾。” 她画画是在家里自学的,不过是画着玩儿。 走到桌边,展开画纸,一幅充满生活气息的画作呈现出来。 她画的是家乡一条寻常的小巷子里的黄昏时刻,邻居们坐在家门前,一边吃饭一边拉家常的画面,有鸡鸭在主人的脚下,啄食主人掉落的饭粒,大黄狗趴在地上,啃着骨头,三两儿童,嬉闹游戏其间,院墙的顶上,喇叭花向阳而开,远处的屋脊上,炊烟袅袅升起…… “臣妾技法生疏幼稚,未曾经过名师指点,让陛下见笑了。” 舞希月口中谦虚着,但其实很自豪,自己作画的技法虽然不怎么样,但画的内容,还是很有生活气息的。 这是她十分珍视的一幅画,看到这幅画,便仿佛回到了家乡。 可好一会儿,也不见皇上有任何的反应,舞希月抬头,见灼湛风表情严肃,眉宇间隐隐有不悦。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才发觉他盯着的,是画上正在戏耍的一双稚童。 舞希月仔细看那两个儿童,画得并没有什么大问题啊。 “这就是过家家的游戏吗?”灼湛风忽然问。 “是。”舞希月点头。 忽然想起来,似这等民间的游戏,皇上自然是从未玩过的。 或许,他的心里,也很羡慕民间儿童能拥有快乐的童年吧。 舞希月兴致勃勃地介绍起这个游戏来。 “小孩子都喜欢玩这个游戏。几个孩子一起玩儿时,各自扮演一种大人的角色。不过,大家都争抢着要当新娘子和新郎倌;随后便扮演大人娶亲的场面,拜堂,掀盖头,入洞房,……一个步骤都不能少。 “孩子们玩这种游戏时,都十分认真,一招一式俨然与实际生活中的大人无异。然而现在想来,那场面真是使人忍俊不禁。 “哈哈哈……也不知道小孩子为什么都那么喜欢长大。” 她说着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种发自内心的快乐的大笑,深深地刺痛了灼湛风。 他盯着那画上过家家的两个儿童,那个女孩,分明就是想要,而那个男孩,面相上,也与韩谙有八分相似。 她就这么怀念和韩谙一起扮新娘新郎的日子吗?在心里怀念还不够,还要画下来。 第80章 嫉妒使他发疯 “够了!” 舞希月原本滔滔不绝地在说着小时候的事情,忽然被皇上一声断喝打断。 她委屈地抬头看向皇上,他眉宇间,有怒气。 这是怎么了? 舞希月正不知道该怎么哄皇上,他却又换上了笑脸。 “爱妃不是说要同朕一起用膳吗?朕饿了,走吧。” 说着,他笑着拉着他便朝着桌子走去。 他的脸上分明带着笑,但手上的力道,却拽得舞希月生疼。 舞希月知道他生气了,可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 终于,一桌子的美味佳肴上齐了。 舞希月使劲了浑身解数哄他,终于,灼湛风的脸色好了许多。 “这几日,是朕冷落爱妃了。朕会好好补偿你的。” 灼湛风喊道:“来人。” 便有两个太监,押着一个被打得遍体鳞伤的人进来。 舞希月一看,这人分明是莫雨霏的贴身丫鬟细凤。 “朕已经查清,正是这个丫鬟收买了尚膳宫的副主管,让他设计陷害韩谙。朕替你惩罚她了。” 舞希月皱眉,看了一眼细凤,她伤得厉害。 她不忍看,扭过头去。 灼湛风捏捏她的手,安慰似的,道:“朕知道,她也只是一个棋子,真正的凶手……” 不用说也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 “可莫家,朕还动不得。不过,朕向你保证,总有一天,朕会替你双倍讨回来。” 他神情严肃。 舞希月知道他的难处,又能说什么呢? 灼湛风拍拍手,不知从哪儿出现两个一身黑的侍卫。 “这是朕亲自训练出来的暗卫,朕用惯了的。莫雨霏再怎么手段毒辣,也不可能打得过朕的这两个暗卫的。有他们在你的身边,朕也能放心。就让他们保护你的安全。可好?” 舞希月欣然接接受。 “多谢陛下。” 若这能让皇上更加放心,为何不接受呢? 两人又饮了一回酒,舞希月见灼湛风心情终于好了起来,她微低着头,红晕爬上她的脸颊。 “陛下,今晚,要留下来吗?” 灼湛风顿时觉得脑子有些晕乎。 酒不醉人,但心爱的女人脸上的红晕,是那么醉人。 “好。” 他搂她在怀。 他终于暖了她的心。 他终于,可以真正地拥有她。 舞希月窝在灼湛风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跳,也觉得很幸福。 忽然,她撇见了远处桌上的那幅画。 她抬起头,忍不住开口道: “陛下,臣妾有一事相求。” 灼湛风喝得微醺,眼神有些迷离地盯着舞希月。 “希月想要什么,朕都给你。你但说无妨。” “臣妾想去看看韩谙。” 灼湛风的笑容僵在脸上。 “听说他已经醒了,可臣妾这个做姐姐的,还一次都没有去看过他。如今正是酷暑之际,往年,小谙到了这个时候,一晒了太阳,便会浑身发痒。臣妾想给他送药过去。” 灼湛风低下头,再抬头时,眼圈红了,道:“希月,求你,别去。朕会难过。朕不想看到你那么关心别人。就算他是你的亲人也不行,就算他是一个太监也不行。朕才是你的丈夫,你最应该关心的人,是朕,不是吗?” 舞希月惊诧地望着灼湛风,只觉得他有些无理取闹。 “陛下,臣妾只是把韩谙当做亲弟弟。难道,臣妾连去看一看亲弟弟,也不行吗?臣妾在宫里,只有这么一个亲人。” “啪——” 灼湛风忽然摔了手中酒杯。 “亲人?朕才是你唯一的亲人!朕才是!” 他彻底爆发了。 “为什么你都不曾这么关心朕?朕今日来看你,你却让朕看你画的你和他过家家扮新娘新郎的画。你陪朕饮酒,就是想求朕让你去看他。舞希月,你没有心。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他就这么好?朕不值得你哪怕一次的真心吗?” 他吼着,嗓音越来越大,眼底也越来越猩红。 舞希月惊恐地望着他。 “不是的。陛下,臣妾……” 陛下,臣妾也心悦你啊。 可灼湛风怒火更甚。 “舞希月,够了。朕的耐心是有限度的。你明明根本不喜欢朕,却为了他,甘愿献身于朕。朕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朕根本不稀罕你。” 他狠狠地捏着舞希月的下巴。 “你这辈子,都休想见到他。” 舞希月泪流满面,无力地跌坐在地上。 明明气氛一直都很好,他也答应会留下来过夜,为何,最后会变成这样? 灼湛风说完,他仰天大笑,然后绕过舞希月,踉踉跄跄地离开了。 走出兰心殿,迎面遇到了李玉。 “这么晚,去哪儿来?”灼湛风冷着脸问。 李玉道:“娘娘命奴才去景阳宫送些东西。” 景阳宫,景阳宫,又是景阳宫。 “送的什么东西?” 李玉摇摇头。“奴才不知,想来不过是些吃的,用的。” 灼湛风忽然疯了一样,甩了李玉一个巴掌。 “连送的什么东西都不知道,你就去送。你究竟是朕的狗还是她的狗?” 李玉被打懵了。 真是奇怪,不是陛下您让奴才照顾娘娘起居的吗? 但这话李玉不敢说出口。 灼湛风继续往前走,可众人发现,走的却不是养心殿的方向。 最后的,大家竟然发现,皇上来了景阳宫。 灼湛风不让太监出生,径直朝着里面走去,来到了韩谙的屋子。 韩谙正抱着头。 他发髻凌乱,手指缝里有血迹。 那是他自己在墙上挠出来的。 刚才,这屋内经历了一场痛苦的发泄。 看了景瑞给他的小册子,他一夜之间长大了。 他知道了,原来他失去的那个东西,不仅仅是撒尿的家伙事儿,还是能让女人快乐,以及传宗接代的重要工具。 而他,失去了那个东西。 他如今,连男人也不是了。 这样的他,姐姐还会要他吗? 他梦想的跟姐姐的美好生活,都不存在了。怪不得,怪不得姐姐在宫里见到自己的第一日,会那么伤心,而他,竟然傻傻地以为,姐姐是看到自己太开心了才哭的。 他这辈子,再也不会幸福了。 第81章 根本不屑 韩谙的梦想一夜之间崩塌,他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 他闷在被子里,哭过,喊过,疯狂地自残过。 这个十三岁的少年,正承受着生命不可承受的痛楚。 他流干了眼泪,眼神空洞,仿佛穿透了无尽的黑暗,却再也找不到那曾经照亮他世界的光芒。 他呆呆地坐着,不愿看一眼自己破败的身体。 若是可以,他真希望立刻就死了。 他听到了什么声音,可是,如今,还有什么东西能引起他的兴趣呢? 他被人从床上拉下来,跪在了地上。 “大胆,见到陛下,居然敢不跪,反了天了你。” 直到有人一脚踹在了他的小腿上,他才终于回过神来。 竟然发现自己的屋子里,挤满了人。 他抬头,正对上皇上冰冷的脸。 “陛、陛下……” 他埋下头去,不知道皇上为何出现会在自己的屋内。 灼湛风轻蔑地盯着地上的那颗脑袋。 这边是她放在心上呵护的人吗? 他是如此的不堪,如此地渺小,趴在地上,连一只蝼蚁也不如。 这样的人,他根本不屑于同他说话。 灼湛风给李玉使了一个眼色。 李玉知他心思,上前问道: “韩谙,咱家问你,刚才,兰心殿那边,给你送了什么东西来?” 韩谙抬头,呆呆地望着李玉。 李玉急道:“咱家问你话,你装什么傻?” 韩谙抬头,望向桌子。 李玉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桌子上的一个包裹,便上前,打开了包裹。发现里面是两件男人的衣物,衣料是普通的棉布,并非宫中最常见锦布。 这棉布不值钱,只有最下等的宫女和太监才会穿。 韩谙穿棉布的料子,并不算逾矩。是以,李玉松了一口气。 “陛下,”李玉忙禀告道,“只是一些棉布衣裳,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可灼湛风的脸色却更加阴沉了,他一把推开李玉,朝着包裹走去。 拿起其中一件衣裳,翻来覆去的看。 若只是一件普通的衣物,希月又何必亲自着人送来? 难道,这竟是她亲手做的不成? “韩谙,”灼湛风看向韩谙,“朕问你,她为何要送你衣物?” 见韩谙发愣,李玉着急地踹了他一脚:“陛下问你话,还不照实回答。” 韩谙低下头,说道:“希月姐姐,哦不,娘娘知道奴才每到夏季,身上容易起热疹子,需得穿柔软的棉布衣裳,所以,替奴才做了一些。” 灼湛风不由捏紧了那件衣服。 果然,他猜得不错,这件衣服,是她亲手所做。 她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知道他身体的小毛病,并且十分关心。 亲手做了这件衣物给他,就连他这个做丈夫的,都不曾得到她亲手所做的衣物。 他瞬间便红了眼睛,强压下怒火。 可忽然之间,又自韩谙的脖颈间,看到了一片熟悉布料。 他粗暴地上前,自韩谙的脖颈间,扯出他的里衣。 那是一件同桌上包裹里的,一模一样的衣物。 “哈哈哈……她亲手做的衣裳……哈哈哈……她竟还做了不止一件两件……哈哈哈……” 他双手用力,把韩谙拽了起来,和自己四目相对。 他脸上表情扭曲,恶狠狠地瞪着韩谙问: “她亲手给你做的衣裳,穿上是什么感觉啊?啊,对朕好好说说呀!” 他的手在抖,他的心在滴血,他眼里的戾气,让屋内的人都胆寒。 就连李玉,也吓得低下了头,后退了几步,不敢吭一声。 韩谙不明白自己哪句话说错了,惹了皇上发火。 他只隐约感觉到,皇上发火,是为了希月姐姐。 他从前不明白,如今回想起希月姐姐同皇上吃饭的场景,她该是喜欢皇上的吧。 他见过她在皇上面前,娇羞的样子。 那样的表情,她从未对他露出来过。 原来,姐姐喜欢的,是面前的男人,一个真正的男人,而不是自己这样的。 韩谙笑了。 “陛下,求陛下,一定要好好对姐姐。韩谙会祝福陛下和姐姐,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什么意思?” 韩谙的笑容,却激怒了灼湛风。 “你是在跟朕叫板吗?你是在说,她心里有你没有朕吗?” 灼湛风,彻底地怒了,狠狠地扼住了韩谙的脖子。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嘲笑朕?朕和朕的爱妃,自然会白头偕老,永结同心。只可惜,你是看不到那一天了。哈哈哈……” 疯了,陛下疯了。 李玉担心不已。 他知道,娘娘十分在意韩谙,若是陛下弄死了韩谙,陛下和娘娘之间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只怕又会回到之前的样子。 “陛下,快松开。这样下去,韩谙会死的……” 李玉上前,从灼湛风手里,救下了韩谙。 韩谙剧烈地咳嗽着,像看魔鬼一般看着皇上。 皇上原来是这么可怕的一个人,那希月姐姐在皇上的身边,能过得好吗? 李玉安抚着灼湛风。 “陛下,您千万别气坏了身子。他就是一个下人,陛下您犯不着生他的气啊。” 灼湛风大口喘着气,依旧红着眼,死死地盯着韩谙。 韩谙却忽然不害怕了。 人固有一死,不如在死之前,为了姐姐搏一把。 他一步步后退,终于,拿到了藏在床底的一把刀。 他把刀握在手里,心里想着姐姐的笑容,眼睛一闭,就朝着皇上的方向冲过去。 “暴君,你去死吧——” 姐姐,希望你能获得自由,回到伯母的身边。 只可惜,小谙不能陪你一起回去了。 …… 韩谙握着刀冲过来的时候,灼湛风忽然恢复了平静。 十三岁的小男孩的力气,在他的眼里,根本不够看,他只用一只手,就夺下了他的刀。 随后,他平静地下令:“韩谙,意图弑君。立即杖毙。” 他亲眼看着韩谙被打死。 这样看着一个大活人一点点失去生命,最后成为一具尸体,过去曾经是他经常过做的事。 身为君王,他从小就被教育,这些低贱的宫人,是可以随意打杀的。 没有人会指责他什么。 他也曾经有过仅仅为了发泄怒火,便打杀宫人的行为。 可今日,他杀了这个低贱的宫人,心里却并不感到痛快或解脱。 他一直在想,她知道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会恨他吗? 可他是君王,杀一个小小宫人,有何不可? 第82章 他死了 灼湛风回到养心殿,在浴桶里泡了整整一个时辰。 李玉兴冲冲进来禀告,说是兰心殿的宫女,送来了养神汤。 “陛下,娘娘这是跟您示好呢。您今夜,真的不去娘娘那里吗?” 可灼湛风怎么能去兰心殿呢? 就算已经沐浴了那么多遍,他也还是能隐隐闻到自己身上的血腥味。 他不想让希月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 生平第一次,他意识到自己真的是个残暴的君王。 他收下了养神汤,打发了兰心殿的宫女。 养神汤摆在桌案上,逐渐凉去,他却未曾喝一口。 若是希月知道自己杀了她视为亲弟弟的韩谙,还会送来养神汤吗? 第一次,他明白了什么是内心忐忑。 他问李玉:“李玉,朕是不是做错了?” 李玉又能说什么? “韩谙胆敢刺杀陛下,是他该死。就算娘娘知道了,那也是韩谙的不是,娘娘也不能说什么。到时候,您好好哄哄娘娘就是。娘娘会想明白的。” 灼湛风的心里稍微得到了一丝安慰。 “对,朕是皇上,杀一个宫人,又有谁能指责朕?” 一连十日,灼湛风没有去见舞希月。 舞希月打听一番后得知,原来是皇上和莫雨霏帝后大婚的日子快要来了,整个皇宫都在为此做准备。 看来,这阵子,皇上会很忙,不来兰心殿,也情有可原。 她做了更多的衣裳送给韩谙,让宫女给韩谙解释自己为什么不能亲自来看他。 传话的宫女,眼神有些躲闪,似乎不敢看她。 她不明白是为什么,以为宫女是嫌自己多事,所以给了宫女更多的银子。 她画了更多的画,除了画家乡的风光和人情世故外,也开始画御花园的花花草草。 有一次,她画了一副皇上的画像,就连李玉,也赞她画得像。 她把画珍惜地折起来,预备着皇上来时,给他一个惊喜。 只是,皇上一直没有来,她一夜夜,等到红烛熄灭,等到月亮西沉。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皇上只是太忙了,可却止不住自己胡思乱想。 准备大婚事宜,皇上必然和莫雨霏多有接触,莫非,他被莫雨霏缠住,忘了自己? 虽说失宠是每个宠妃必然的命运,可她还未真正的承宠过,便要失宠了吗? 她心中泛起一阵酸意,这才意识到,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爱上了皇上。 “娘娘,”惯会察言观色的柳岸心说道,“纵他不来,子宁不往?娘娘既然思念陛下,就该去找陛下。奴婢已经打听清楚了,今日陛下会在慈安殿用午膳,午时三刻,会从慈安殿出来。” 柳岸心往舞希月的身上披上披风,“娘娘,去吧。” 舞希月感激地看了一眼柳岸心。 可她刚准备出门,两个黑衣人便从天而降。 “娘娘,陛下吩咐了,娘娘不能离开兰心殿。以免遇到危险。” 舞希月吓了一跳,仔细一看二人,才认出来了,这是皇上送给自己的暗卫。 只是自从皇上把他们送给她的那天后,她就没再看见过他们了,都快忘了这二人的存在了。 “本宫是去就见皇上的,不会有什么危险。”舞希月绕过两人。 “不行。这是陛下的命令。请娘娘不要让臣等为难。”暗卫们却坚持。 舞希月只得闷闷不乐地回到了屋内。 柳岸心听舞希月说了暗卫的事情,道:“这有何难?看奴婢去把他们引开就是。” 说着,她大摇大摆出门,果然遇到了两名暗卫的阻拦。“娘娘怎么又出来了?” 见前门闹得不可开交,舞希月趁机从后门溜了出去。 “果然还是外面的天气好,在屋里,都快闷死了。”舞希月呼吸到外面的新鲜空气,心情也好了不少。 只是,刚才柳岸心说皇上午时三刻才会从慈安殿出来,此刻时辰还早,舞希月便想着,不如溜去景阳宫,看看韩谙和洛小梅。 这么一想,她的一颗心便按捺不住激动,恨不得立刻就见到韩谙和洛小梅,好好诉说一番半月来的思念。 到了景阳宫,只见大门紧闭,她敲响了门。 开门的太监认出是她,露出惊诧之色,随即又迅速关上了门。 “这,这是怎么了?这个宫人明明认得自己,为何不让我进门。” 舞希月心中纳罕,更重地敲起了门。 “快开门,洛小梅,是我,还不开门吗?” 院内的洛小梅已经得到了禀告,听着舞希月无事人一般的声音,她心中替韩谙感到不值。 “娘娘请回吧。从此以后,我景阳宫,与你再无干系。我洛小梅,也不再是你的姐妹。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各自好自为之吧。” “小梅,你开门把话说清楚。你这个样子,我连自己错在哪里都不知道。就算死,也该让我死个明白呀。”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 “小梅,你是不是怪我多日没有来看小谙。我知道,小谙是我的弟弟,却一直摆脱你照顾,确实,是我的不是。可我也是没有办法……” “哗啦——” 洛小梅猛然拉开了大门。 “你怎么还有脸提小谙啊?他死了,他死了你知不知道?” 舞希月愣在那里。 “死了?你在说什么啊?我,我怎么听不懂?我明明昨日还给小谙送了药。他怎么突然就死了?” 她推开洛小梅,朝着韩谙住的屋子冲去。 “小谙,小谙,你出来。姐姐来看你了。” 洛小梅流着泪,跟在舞希月的身后,由着她冲进韩谙的房间,在屋内翻了个遍。 “你看清楚了吗?舞希月,韩谙死了,死了。” “不可能,他怎么会死?你把他藏哪儿了?”舞希月质问着洛小梅,“求你了,你快让我见他。” 洛小梅拿出一个小盒子,放在桌上,“这是他留下来的所有东西了。” 舞希月定盯着那个盒子,看了好久,好久。 久到她的双腿站得发麻。 久到她一阵眩晕,倒在地上。 洛小梅搀扶着她坐到椅子上。 “他是怎么死的?”舞希月平静地问。 第83章 交代后事 洛小梅对舞希月是有怨气的。 她不信韩谙的死,舞希月真的毫无知觉。 “呵呵,他死了不是更好吗?以后,便再也不会有人碍你和陛下的眼了。”洛小梅愤懑道出了皇上处死韩谙的经过。 舞希月听完,痛心不已。 原来这些日子,皇上对她避而不见,竟然是做了这件事。 “我去问问陛下,为什么要杀韩谙。”舞希月转身出了景阳宫。 她的两条腿如灌了铅一般沉重。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皇上为什么就那么容不下韩谙,就因为他是她的亲人吗? 她终于走到了慈安殿,她等着皇上出现。 不知等了多久,终于,灼湛风从慈安殿走了出来。 看到舞希月,灼湛风有些意外。 可看到她,他还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希月,你是在等朕吗?” 舞希月点点头,这时候,她已经收拾好了心情,灼湛风从她的表情上,没有看出任何异常。 灼湛风一想到心爱的女人特意在这里等着他,嘴角便止不住地上扬。 他抓住舞希月的手,摩挲着。 “几日不见,爱妃是不是思念朕了?” 舞希月点点头:“嗯。” 灼湛风嘴角咧开,顿时忘记了一切的不愉快。 “那,朕今日便陪爱妃一起用午膳,如何?” “不必了。”舞希月依旧很平静,“臣妾找陛下,是想请求陛下,把韩谙的尸身,还给臣妾。臣妾与他是同乡,他身死宫中,臣妾想好好安葬了他。” 灼湛风瞬间感觉自后背升起一股寒意。 原来她已经知道了。 这一刻,还是来了,只是,她的表现,跟他预想得有些不一样。 她没有大吵大闹,也没有哭天喊地,竟然如同说起生活中一件小事一般平静。 只是,他感觉到,她看着自己的眼神,好冷,好冷…… “他已经死了,陛下又何必吝啬地不肯用一个死人来施恩惠呢?”舞希月嘲讽地说道。 灼湛风皱了皱眉。 “你这是,在怨朕?” “不敢,”舞希月低下头,“陛下,求您了。” 灼湛风捏紧了拳头,方才的一丝愧疚也消失了。 “韩谙企图弑君,所有人都看见了。朕处死他,有何不可?” 对,这也是这几日以来,他每日都要提醒自己的:韩谙该死,朕没有错。 他要舞希月明白,她不能怨他,怪他。 舞希月只得跪下来。 “陛下,臣妾求您了。” 他伸手抬起她的脸,她甚至不愿意看他一眼,恨极了的模样。 他甩开她的脸。 “舞希月,朕不欠你的。什么时候你想明白了,再来找朕吧,那时,朕自会把韩谙的骨殖还给你。” 说着,他甩袖离开。 舞希月依旧跪在地上。 余光中,有人走到她的身边。 “舞希月,你也有今天啊。”莫雨霏得意地笑道。 “陛下马上就要与我大婚了。以后,我为后,而你,只不过是一个妾。你以为,你还能逃过我的手掌心吗?哈哈哈……” 莫雨霏奚落一番,便昂着头,以胜利者的姿态离开了。 舞希月依旧跪在那里,一直跪到了晚上。 慈安殿前人来人往,宫女和太监们看到舞希月,都低着头绕开。 就在舞希月快要晕倒的时候,李玉终于把灼湛风求过来了。 灼湛风远远地盯着舞希月看了很久。 “她这是在逼朕。” 她赢了。 灼湛风无力地对李玉说道:“把韩谙的骨灰,交给她吧。” 李玉松了一口气,道:“陛下何不亲口告诉娘娘?” 灼湛风却没有朝着舞希月走过去,而是离开了。 李玉赶紧小跑着到了舞希月的面前,赶紧把她搀扶起来。 “娘娘,陛下答应了。您快起来吧。奴才明日便带您去找韩谙。” 舞希月终于笑了,却又流出两行泪来。 第二日,舞希月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过来。 醒来便找李玉,宫女们告诉他,李公公很快就会来。 可直到快午时,李玉才过来了,交给舞希月一个白净的瓷坛子。 “娘娘,这里面就是韩谙的骨灰。” 舞希月摸着这个瓷坛子,依旧有些不敢相信。 那样一个鲜活的人,最后就变成了这样一抔灰吗? 李玉看到舞希月又哭了,心里也一阵心酸。 韩谙的骨灰,是他一大早带着人去乱坟岗,好不容易才把韩谙的骨殖找了出来,现场烧成了灰带回来的。 若是让娘娘看到乱坟岗的景象,只怕娘娘会心痛地晕死过去。 皇上处死韩谙的时候,就没有想过让他安葬。 舞希月哭了一阵,小心地把瓷坛收了起来。 “李公公,”舞希月十分感激地朝李玉行了一礼,“多谢公公,这些银子,请公公务必收下。” 李玉慌得赶忙虚扶了一把舞希月。 “这都是奴才应当做的。这些银子,奴才不敢收。” “不,你一定要收下,本宫还有一件事,想要拜托公公。”舞希月把箱子往李玉的面前推了推,随后打开了箱盖,顿时,白花花一片,竟然是满满一箱子的银子。 “这……”李玉没有想到,娘娘竟然要给他这么多的银子。 “本宫的事情,只有公公能帮忙。所以,还请公公一定要答应下来。” “娘娘请讲。” “景阳宫的洛答应,一直不争不抢,只想在宫里安生度日。日后,她若是有难,还请公公千万要帮上一把。” 李玉跪下。 “洛答应平日对奴才也是多有照应。若是日后洛答应有用得着奴才的地方,奴才定当尽全力。” 舞希月亲自将李玉搀扶了起来。 “有公公这句话,本宫就放心了。” 送走了李玉,舞希月一转身,便看见柳岸心站在那里,不知看了自己多久。 柳岸心的眼神充满探究,仿佛能看穿舞希月的心思。 舞希月斥退了屋内的宫女太监,只留下柳岸心。 “娘娘,奴婢怎么觉得,您刚才对李公公说的话,有些像是在交代后事一般?您是要离开吗?”柳岸心低声问。 “你在说什么?本宫如何离开?又能到哪里去?”舞希月本能地否认。 第84章 你一直这么懂事多好 柳岸心举起右手三指,赌咒发誓:“娘娘放心,奴婢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的。若是娘娘需要帮助,奴婢也能帮忙。” 舞希月将柳岸心从头看到脚,“你真的肯帮我?” 柳岸心笑道:“自然,娘娘走了,或许,奴婢就能在陛下的心里,有一席之地了。” 舞希月望着柳岸心,柳岸心也望着舞希月,过了好一会儿,两人同时仰头笑了出来。 “哈哈哈……” 此后,舞希月依旧每日往养心殿送养神汤,见到了灼湛风,也会笑着打招呼。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可她越是这样,灼湛风就越是不想见到她。 宫人们都说,兰心殿的娘娘,已经失宠了。你看她日日去皇上面前晃悠,可皇上连见也不愿意见她,就算见到了,也没个好脸色。 可只有李玉知道,其实,皇上不是不愿意见娘娘,而是不敢见娘娘。 帝后大婚的日子,终于到来。 前朝的太极殿,庄严肃穆的仪式正在举行,舞希月在兰心殿,喝得酩酊大醉。 夜幕降临,皇宫里依然繁忙。 皇后的景仁宫内,宫女和太监们在准备着帝后沐浴的水池。 宫门轻启,一股混合着淡淡花香与龙涎香的气息迎面扑来,预示着今夜的不凡。 殿内,烛光摇曳,映照出一幅幅繁复精美的壁画,它们仿佛在诉说着古老而遥远的故事。 而此刻,所有的目光都汇聚于那方即将迎来帝后共浴的华丽水池之上。水池以汉白玉砌成,边缘镶嵌着璀璨夺目的宝石,池中温水氤氲,升腾起袅袅热气,如同仙境中的云雾缭绕,让人心生向往。 宫女们身着轻纱罗裙,步履轻盈,如同穿梭于花丛中的蝴蝶,她们手持金壶玉盏,小心翼翼地往池中倾注着特制的香汤。 那香汤,是由御医精心调配,融合了上百种珍稀药材与花卉精华,不仅能够舒缓疲劳,更能滋养肌肤,使肌肤如丝般柔滑。每一滴香汤落入池中,都仿佛是在编织着一个关于美丽与尊贵的梦境。 而一旁的太监们,则是严谨而高效,他们或搬运着巨大的冰块,以调节水温,或手持拂尘,清扫着每一个角落,确保一切尽善尽美,无丝毫瑕疵。他们的动作虽不显山露水,却透露出一种无声的庄严与敬畏。 灼湛风如一个木头人一般,任由宫女们卸下身上的锦袍。 面前同样大红宫装的女人,是他明媒正娶的皇后,可他看到她那张脸,便觉得作呕。 他扭过脸去,不看莫雨霏。 莫雨霏看到了皇上眼中流露出的不屑,她轻嗤一声。 那又如何,皇后之位,她已经得到了。 皇上的心,她早晚也会得到。 忽然,宫门外传来一阵喧哗。 “陛下,陛下……”一个小宫女的声音,“奴婢是兰心殿的宫女,娘娘受伤了,请陛下去看看我们娘娘吧。” 兰心殿,莫雨霏听到这个名字,胸中便升腾起怒火。 “也不看看今儿是什么日子,这儿是什么地方?还不快把外面那个不懂事的奴才打出去?”她怒斥道。 可灼湛风听到小宫女的话,却离开朝外面走去。 “陛下。”莫雨霏顾不得矜持,一把死死拉住了灼湛风的衣袖,“那不过是后宫争宠的把戏。臣妾敢肯定,舞希月根本没有受伤。陛下不要被她骗了。” 灼湛风自然知道这一点,可一想到她有可能真的受伤了,他的一颗心,便早已飞到了兰心殿。 他甩开莫雨霏,“朕去去就来。” 莫雨霏的手中空了,心也空了。 她不甘心地嘶吼着:“舞希月,我和你不共戴天。” …… “希月,希月……”灼湛风急急地寻找着舞希月的身影。 很快便找到了她。 只见她坐在桌前,一手提着一壶酒,一手捏着一只精美的酒杯,正自斟自饮。 看到她安然无恙,根本没有受伤,灼湛风松了一口气。 随即转身准备离开,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巨响。 他忍不住转身,见她摔倒在了地上。 他无奈地上前搀扶起她,随即闻到了她身上浓重的酒气。 他皱起眉头问:“你这是喝了多少?” 她醉眼朦胧,身子软得如一条蛇。 “嘿嘿,我、我没醉。我还能喝。” 灼湛风把她抱起来,放到了床上,拉过被子,盖到她身上。 最后又看了她一眼,依依不舍地转身。 却被舞希月自身后紧紧抱住。 “陛下,别走。别走……”她带着哭腔地念叨着。 灼湛风的心一下子就化了。 “好,朕不走,朕陪你。” 他便由着自己的心意,转身坐在床榻边沿,任由她抱着自己。 “陛下,你怎么好久都不来看我?呜呜……我好想你。” 或许是因为醉了,今夜的她,很粘人,说出的话,也很合他的心意。 仿佛之前发生在他们之间的不愉快,都被忘到了九霄云外。 他抚摸着她的脸,自言自语地说道:“希月,若是你一直这样懂事,该多好?朕又怎么舍得冷落你?” 她扬起脸,脸上笑容灿烂,望着他,似乎听不懂他说什么,只念叨着:“陛下您来了。我不许你走。陪我喝酒……” 这时,李玉走了进来,凑在灼湛风耳边小声说道: “陛下,景仁宫那边在催了。” 灼湛风舍不得走,可终究是要以大局为重。 他轻哄着舞希月,道:“希月,朕明日再来陪你,好不好?” “不,”舞希月死死抱着他的腰不放手,“陛下走了就不会再来了。我不让陛下走。陛下,别走……” 喝了酒的她,竟然这么任性。 可他竟然莫名地喜欢着她的任性。 “好,好,朕不走。朕再陪你一会儿。” 他的脸上浮上笑容,朝着李玉挥挥手。 李玉只得出去,并轻轻带上了门。 舞希月就那么抱着灼湛风的腰,睡着了,可睡着了,也不肯放手。 灼湛风便任由她抱着,带着笑地看着她的脸。 这几日慢着大婚的事,他也有些累,不知不觉便靠着舞希月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灼湛风睁开眼,见舞希月正盯着自己。 她没有再抱着自己,从她的眼神里,他也能看得出来,她的酒已经醒了。 第85章 原来她也会吃醋 见到舞希月清醒后淡漠疏离的模样,灼湛风便有些失望。 还是她醉着的时候可爱。 一旦她醒来,那些横亘在他们之间不得不面对的事情,便也全都想起来了。 “你醒了。”灼湛风站起身来,用微微责备的语气说道,“宫女说你受伤了,朕才过来看看你的。今日就算了,以后不许诓骗朕,更加不许这样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朕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着,他甩袖离开。却被舞希月轻轻勾住了手。 “别走。”舞希月低着头,轻轻说道。 灼湛风诧异地回头。 他刚才是听错了吗? 酒醉时的她可爱粘人,但清醒时的她却是清冷拒人千里之外的。 他没有想到,她会主动开口挽留自己。 她的脸颊上,还有酒醉留下的绯红,只是,已经渐渐淡去,淡得恰到好处,仿佛是肌肤本来的粉色。 她微微抬起头,清冷的眼神中有了不舍。 “别走,陛下,臣妾想您了。” 这句话她方才酒醉时也说过,现在说出来,却又是一番滋味。 灼湛风刚才听酒醉的她说这句话时,心内是欣喜的,现在,却是狂喜了。 望着她不舍又委屈的模样,灼湛风怎么忍心拒绝,转身拉她起来。 “你可知今日是什么日子?” “臣妾自然知道。” 舞希月主动投入他的怀抱。 “今日是陛下大婚的日子。可臣妾不甘心。陛下不是说过,我们才是真正的夫妻吗?陛下和臣妾,可是亲手写下了婚书的。陛下当时说的话,言犹在耳,转眼见,便又娶了她人做皇后。陛下要让臣妾何以自处?” 想起婚书,灼湛风不由皱起了眉头。 “朕绝对没有骗你的意思。娶莫雨霏,朕也很无奈。不过朕可以保证,你才是朕唯一的心爱的女子,无论是莫雨霏还是其他女人,都绝对不会取代你的位置。” “什么?以后还有其他女人?”舞希月一把推开灼湛风,提高了音量喊着。 此刻的她,完全是一副吃醋的模样。 灼湛风的嘴角压抑不住上扬。 “希月,你是在吃朕的醋吗?” “当然。”舞希月甩开皇上的手,愤怒地转过身去,“难道臣妾不应该吃醋吗?” 灼湛风赶紧去哄她。 “是朕错了,不应该娶莫雨霏,更加不应该冷落你。” 他扳着她的肩膀,强硬地把她按进怀里。 她挣扎了两下,便乖乖地窝在他的怀里。 “陛下要怎么赔偿臣妾?”她瓮声瓮气地问。 “你说怎么赔偿就怎么赔偿。” 此刻,她便是要月亮,他也给她摘去。 她自然不会要月亮,她说:“那,今晚陛下留在兰心殿,可好?” “这?”灼湛风犹豫了,今日可是帝后大婚的日子,若是不在皇后的景仁宫过夜,明日只怕要掀起轩然大波。 “怎么?陛下不敢么?臣妾就知道,陛下说的那些话,都只是嘴上说说,哄骗臣妾罢了。陛下并没有那么爱臣妾。” 舞希月抬起头,满脸的委屈和气愤。 “既然如此,又何必委屈陛下来哄臣妾,臣妾说话不好听,性子又倔。陛下去同你的皇后过春宵吧。以后全当臣妾的兰心殿是冷宫。” 舞希月在他的怀里挣扎着,却被他紧紧箍住。 “怎么没说几句便生气了?”灼湛风不知所措,只能紧紧抱着她,仿佛只要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 “朕发誓,朕说的都是真心话。” 这时,李玉在门外喊道:“陛下,太后差人传话……” “告诉她们,就说朕已经歇在兰心殿了。”灼湛风没等李玉说完,便吼道。 李玉半晌没吱声,在外面转来转去转了好几个圈子,才无可奈何地走了。 灼湛风道:“朕不走了,就在兰心殿陪着希月。你高兴吗?” 舞希月这才难得地露出了笑脸。 “陛下就不怕明日太后和皇后面前,没法交代吗?” 看到心爱的女人终于笑了,以前的那些不愉快,也都消失了。 “只要能看到爱妃开颜,朕便是被她们惩罚一百次,也愿意。” 灼湛风情不自禁,缓缓低下头,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低头吻住了舞希月。 这个吻如同夏日里突如其来的暴雨,猛烈而热烈,瞬间点燃了周围的一切。 舞希月也闭上眼睛,深情地回应着。 两人的身影在灯光下交织,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止了,只剩下他们彼此的心跳与呼吸在回响。 两人缠绵了好久,舞希月细细地喘着,“陛下,今晚,可以让臣妾做你的女人吗?” 她的脸上绯红更深,眼中染上了欲望。 他弯下腰,将她整个人抱起,“好。” 他抱起她,迫不及待地朝着床榻走去。 此刻,他忘记了所有,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了他和心爱的女人。 今夜,她的娇媚,只为他一人绽放。 舞希月透过他,望着空空的床帐顶部。 她回忆起和他见面的那一天,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脸色苍白,仿佛一座雕像。 她看到他的第一眼,便记住了他的样子。 只是,她那时一心只想回到家乡,对于他的猛烈追求,害怕,拒绝。 她好不容易得到了机会能离开京城,又因为小谙去而复返。其实那天,她明知道小谙只是他放的一个诱饵,却还是心甘情愿上钩。 他带她写婚书的时候,她是真的期待过和他白头偕老。 只是,他终究是帝王,他会娶一个门当户对的皇后,而她,永远不会是皇后的人选。 得知帝后婚期的时候,她的心里,其实很痛很痛。可她却只敢一个人在深夜里咀嚼这份痛苦。 他杀了韩谙,她是恨他的,很恨很恨。可同时,她也很想他,很想很想。 最后,连她自己也弄不清,她究竟是恨他更多,还是想他更多。 但对小谙的愧疚,是最多的。她因为自己不能割舍对他的爱,而对小谙越来越愧疚。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他的爱这么深的呢? 或许,是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开始,她便沦陷了。 就算她不敢承认这份情感,最终还是让这份感情泛滥成灾了。 第86章 这是你应得的,这也是你应得的 “陛下,臣妾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 舞希月沉浸在皇上细密的吻、温柔的爱抚中。 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回应他。 灼湛风从未想过,她会这般主动。 顿时,他欣喜不已,第一次感受到她也是爱着他的。 “希月,希月……” 他动情地喊着她的名字。 “不,不要叫我希月。” 舞希月伸手捂住他的嘴。 “陛下,叫我真正的名字吧。记住,我的真名,叫落瑶。苏落瑶。” 灼湛风顿了一下,她终于肯将自己的真名告诉他了。 “落瑶、落瑶、苏落瑶……” 他更加用力地一遍遍,近乎歇斯底里地喊着她的名字。 每一个音节都像是重锤,敲击在寂静的夜里,激起层层涟漪,回应他的,是舞希月轻柔的吻。 烛光摇曳,仿佛触及到了夜的尽头。 他终于彻彻底底地拥有了她。 舞希月的眼里落下泪来,她终于把自己彻底交付了出去。 这是他应得的。 他的嗓音因为不断呼喊她的名字,而有些嘶哑,他的汗水滴落在她的身上。 她在即将被送上快乐的巅峰的时候,伸手摸到了早已藏在床下的匕首。 她流着幸福的泪水,将那匕首,深深地刺进了他的胸膛。 血水四溅。 他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看着她。 “落瑶,苏落瑶……” 他脸上有惊讶,不解,困惑,还有被背叛后的失望。 他的眼神在问:为什么? 舞希月擦掉脸上的泪水和血水。 “这一刀,是你应得的。” 她迅速从情欲中抽离,眼神恢复了清冷和疏离。 小谙,姐姐替你报仇了。 不,她也是在为自己报仇。 她爱他,但她不能为了这样一个人,留在吃人的深宫里。 娘亲,等着,女儿就要回来陪您了。 她推开灼湛风。 他经历了极致的快乐和极度的悲伤,此刻已经彻底倒了下去。 那把刀,正中他的心脏。 很快,他就会死。 这是你应得的。皇上,你杀了那么多人,也该尝一尝被杀的滋味。 她迅速换了衣裳,走进一间下人房。 “娘娘,您?”柳岸心见到舞希月,很吃惊。这个时候,娘娘不是应该和皇上沉浸在温柔乡里吗? 舞希月面容平静。 “柳姑娘,你说过,会帮我。” 柳岸心点头。“娘娘想让奴婢做什么?” “我想让你以我的身份,去景仁宫,向莫雨霏挑衅示威。”舞希月道。 柳岸心疑惑地看着舞希月。“为何?这并不符合娘娘您的为人。” 她困惑极了,娘娘在帝后大婚的日子,把皇上留下来,已经很令她吃惊了,如今还要以此去挑衅莫雨霏,就更加令她不解了。 “柳姑娘不愿意帮忙吗?”舞希月问。 “不,我愿意。”虽然不理解,但柳岸心直觉舞希月不会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片刻后,柳岸心装扮后出了兰心殿,径直朝着景仁宫走去。 舞希月则是打扮成宫女,远远跟着她。 这个时候,她能找到的人,竟然只有柳岸心。 景仁宫内,皇后莫雨霏因为皇上新婚夜未留宿景仁宫而大发雷霆。 此刻柳岸心前来,正是为了火上浇油。 不出舞希月所料,很快景仁宫便吵翻了天。 趁着混乱,舞希月在景仁宫放了一把火。 火势越来越大,火光印透了半边天。 舞希月远远地听到莫雨霏的惨叫声,火光在她的脸上跳跃,她站在那里,看了好久好久,直到救火的人越来越多,她才离开。 她只随身带了几件换洗的衣物和韩谙的骨灰。 这个皇宫,还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吗? 她没有去找花嬷嬷。 这一次和上一次不一样。 这一次,她闯了这么大的祸,若是被抓到,会连累花嬷嬷的。 就在她出皇宫的时候,抓她的金吾卫也同时出动了。 金吾卫是护卫皇家的卫队,不可小觑。 舞希月从包裹里,拿出一只玉镯。 这镯子,曾是江雪菡赠与她的。 上面的毒,可改变人的样貌。 她毫不犹豫地戴上了镯子。想不到有一日,这个镯子会派上用场。 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她没有立刻离开京城,而是在京城距离皇宫很近的地方,找了个客栈,大大方方地住了下来。 金吾卫出了皇宫,便直奔几个城门而去,出城的人,是第一批被检查的对象,直到封锁了城门,才会回过头来搜查城内。 这给她争取了两日的时间,而两日后,她的样貌也在那有毒的玉镯的助力下,变得很丑:皮肤松弛下垂了,细纹遍布,毛孔和黑头出来了,就连鼻头,也变成了酒糟鼻,发际线上移,眉毛还秃了。 她对着镜子,看着自己已经改变了六七分的容貌,自言自语道: “江雪菡,还真是感谢你啊,给我留了这么好的东西。” 再对着镜子,一番装扮,原本六七分的差距,便被扩大到八九分,任是爹妈来了,也认不出她是谁了。 第三日,她走出了客栈。 外面到处是金吾卫,每一个行人都会被抓住再三盘问。 她如机敏的猫一般嗅着周围的危险气息。 打听到金吾卫在搜寻行人的每一件家当,她看了看手里的骨灰盒。 随身带着一个骨灰盒,这太奇怪了。 她只得找了个空地,挖了个坑。 “小谙,对不起,姐姐不能现在把你带回家。不过,姐姐发誓,以后一定会让你回家的。” 她把小谙埋在了坑里,做了个记号,又在周围转了几圈,尽量记住这个地方,最后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因为容貌改变,且随身的东西简单普通,金吾卫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她很顺利地出了城门。 但她没有银子,只能徒步回家。 虽山高路远,但想家的心,是怎么都挡不住的。 她凭着双脚,翻山越岭。 偶尔停下来,找些替人浆洗衣物的零活做,或者做些绣活卖,挣几顿饭钱,然后继续赶路。 虽然过得艰辛,但一想到马上就能回家了,见到娘亲了,她便又有了赶路的力气。 因着容貌丑陋,她不太引人注意,一路上意外的太平。 第87章 兜兜转转 终于,她回到了自己的家乡,一个温婉如画的江南小镇。 小镇被一条蜿蜒的河流温柔地环抱,河水清澈见底,倒映着两岸错落有致的粉墙黛瓦,偶尔有几只乌篷船悠然划过,船夫戴着斗笠,哼唱着悠扬的民谣。那是常常出现在她的梦里的民谣。 她轻快地走在狭窄而深邃的巷弄间,心跳随着脚步的节奏越来越快,心情如潮水般汹涌澎湃。 所有的疲惫都化作了笑容,使得那张原本有些丑陋的脸庞也绚烂了起来。 终于,小巷中的人,都是她所熟悉的了。 巷子东头卖油茶的阿伯,卖花的阿婆,巷子中间卖烤鸭的大叔,做裁缝生意的三花婶,还在门口缝补着衣裳,…… 小巷很少出现外来人,看到她这个生面孔,大家都伸着头看一眼,街边追逐打闹的儿童,笑问她从哪里来。 她感慨地散给孩子们一把麦芽糖,问他们巷子里最近可有新鲜事。 “有。” 孩子们点头,抢着说起来。 “三花婶家的猪下了一窝崽子。” “路生伯伯家糟了贼,但是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丢,就丢了一包烟叶子。” “牛大哥终于娶上媳妇了。” …… 舞希月听了,莞尔一笑,还是以前的味道,小镇没什么大事,有的都是这些充满生活气息的琐事。 “还有,咱们镇子上,最近来了好多外地人。”一个小孩踮着脚对舞希月嚷。 舞希月疑惑地问:“哦,好多外地人,他们都是做什么的?” “不知道。”小孩摇头,“他们都是坏人。” “你怎么知道他们都是坏人?”舞希月蹲下来,问那个小孩。 “因为他们很凶,不让我们靠近。”小孩儿咬着麦芽糖告状。 对孩子们来说,区分好坏很简单,给糖的就是好人,凶巴巴驱赶他们的,便是坏人。 舞希月有给了他一颗糖,“那你知不知道,他们来了,在谁家住着?” “他们不睡觉,夜里也躲在暗处,很怪。” “对,他们好像在躲猫猫。”另一个小孩附和。 舞希月的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原本愉快的心情,也变得沉重。 她辞别了这些孩子,继续往巷子深处走去,终于,看到了娘亲的小店的招牌,只是,店里没有什么人,娘亲呆呆地坐在店中,似乎在抹着眼泪。 她顿时一阵心痛,是谁给了娘亲气收。 她加快脚步,朝家走了几步,可忽然看到了远处一个陌生的面孔。 那人打扮成了乞丐的模样,以为便不会引起注意。 可舞希月从小在这里长大,街上的乞丐,也都是熟悉的面孔,那人在一群乞丐中,显得很突出,她立刻就注意到了。 一块儿的几个乞丐,都好奇地盯着她看,可她莫名地觉得那个陌生人的目光是充满杀气的。 她脚下速度不减,径直走过了家中的小店,朝着前面的小客栈走去。 “店家,来一间房。”舞希月装作外地人。 小二立刻上前招呼:“来嘞。客人从哪里来?” “从山城来,听说你们这里有个神医,小做。”舞希月揉着膝盖,道。 为了早日回家,她日夜兼程赶路,膝盖是真的很疼。 小二同情地看她一眼,道:“客人可是一到阴雨天,便犯腿疾?我们镇上确实有个老大夫,善治这个病。只可惜,客人您来得迟了,那大夫三月前,故去了。活了九十岁,是喜丧。” “什么?”舞希月满脸震惊。 这镇上一多半人,都是老大夫接生的,平日有个头疼脑热的,也都是去找老大夫,老大夫医术很好,保管药到病除。 这个镇子上的人,都是老大夫照顾长大的。 想不到老人家竟然故去了。 舞希月因为惋惜难过而皱紧了眉头,在小二看来,便是可惜自己的病没有办法治好了。 “如今是他的孙子继承了他的衣钵,只可惜,年轻人的医术,远远达不到老大夫的水平。客人不妨去试一试,死马当活马医。” 舞希月点点头,便去了房间休息。 客栈的大堂内,有个人一直竖着耳朵,听着她和小二的对话。 这个镇子,果然被监视了。会是金吾卫的人吗? 虽然很思念娘亲,但她忍着没有去看娘亲,只去老大夫的孙子家,开了些舒缓膝盖疼的药,便满怀失望地离开了。 走到巷子东头,她与一个人撞个正着。 那人扶起她,道:“姑娘走路怎么这般不小心?” 她抬头,见撞上的人,是韩家婶子,韩谙的娘亲。 半年不见,她老了好多,头上有了白发,眉间有了挥不去的忧愁。 “婶子……”她下意识喊了出来。 韩家婶子诧异地盯着她,似乎听出她的嗓音有些耳熟,但看面容,又是陌生人,她心里起了一种怪异的感觉。 “这位大婶,对不住。”舞希月冷着脸,道了歉,绕过了韩家婶子,径直朝前走去,没有回头。 她能感觉到,韩家婶子正回头看着她。或许,她透过她的背影,想起了自己的儿子。 舞希月忍着心酸,在心里默默说道:对不起,婶子,我会把小谙带回来,交给你的。 走了很久很久,身后终于不再有小尾巴了。她终于摆脱了嫌疑。 家是回不去了,那么,该到哪里去呢? 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她又想起了这句话,于是,她决定回到京城。 整整一个月后,她才重新踏上了京城的土地。 京城繁华迷人眼,可在京城活下去,很难很难。 舞希月看看自己,跟一个乞丐也差不多。 于是,她先进了一件成衣铺子,用身上最后的银钱,买了一身干净些的衣裳。 这一身衣裳虽是新的,但料子一般,也不过是让她看起来干净了些而已,还是穷人的模样。 她穿着这一身,走进了一间胭脂铺子。 这胭脂铺子里,人很多,可舞希月仔细以观察,便看得出来,客人只有一位,其余的,都是客人带来的丫鬟仆妇。 店老板和伙计们围着那位客人,将各色胭脂水粉一一送到客人面前以供挑选。 第88章 有长期饭票了 舞希月一走进这间胭脂铺子,立刻有眼尖的伙计看到了她。 伙计迎上来,到了她面前,脸上的笑容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这位姑娘,您是不是走错地儿了?俺们这可是卖高级水粉胭脂的地儿。”伙计轻蔑地打量着舞希月,“俺们这一盒水粉,一两银子起步的。您确定还要进来吗?” 店里有贵客,伙计并不希望有不相干的人进来,扰了贵客的兴头。 舞希月不说话,伸手拿起旁边桌案上一盒胭脂,摔在了地上。 “啪——” 胭脂撒了一地,红彤彤一片。 “你你你、你怎么乱扔我们东西呢?”伙计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指着舞希月的手都在发抖。 正在陪着贵客的掌柜的也听到了动静,骂道:“什么人敢闹事,立刻捆住送到衙门里。” 立刻就有几个伙计过来了,把舞希月围住,正待下手,舞希月高声道: “掌柜的,我身无分文,您就是把我送到衙门里了,不过打一顿板子,我还是没有钱赔给你。不如您留下我,我在您这里做工挣钱赔您的胭脂如何?” “您想得倒是真美。您摔了我的东西,还想在我们这儿找活干?今儿我就让你知道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伙计们抓住舞希月。 舞希月道:“掌柜的,如今宫里头时新的胭脂,早不是这种颜色了。您这儿的胭脂,都过时了。我在宫里有路子,可以告诉您宫里时新的东西……” 这句话,没让掌柜的心动,却让那位贵客心动了。 “快住手。”贵客对掌柜说道,“把她带过来,我有话问她。” 掌柜尴尬地笑着,只得让伙计们把舞希月带了过来。 贵客是位大约三十岁的妇人,妆容精致,衣着华贵。 “这位是薛夫人。”掌柜的介绍道。 舞希月行了一礼,道:“见过薛夫人。妇人您花容月貌,一看就是贵人。您的妆画得也很好,只是,这远山眉是上半年时新的了,如今啊,宫里早就流行开柳叶眉了。” 薛夫人摇了摇头,笑道:“柳叶眉是去年时新的。你当真有宫里的路子?” 舞希月道:“今年时新的柳叶眉,可又与去年的柳叶眉有些不同。夫人若是信得过我,我现在就给您画上一个,您瞧了,就知道了。” “这……”薛夫人显然犹豫了。 她打量着舞希月,眼中满是不信任。 舞希月道:“夫人何不试一试?可让掌柜的把店门关了,若是不好,也没有别人看见。若是果真不喜欢,再惩罚我也不迟。” 薛夫人咬咬牙,点了头。 掌柜的果然去关了店门。 舞希月在店内走了一圈,挑选了一些胭脂和眉黛,而薛夫人也洗过了脸,舞希月便在薛夫人的脸上操作了起来。 好的化妆师,化妆便如作画一般,而人的脸,便是画布。 舞希月在宫中住了小半年,早已熟谙宫中流行的妆容画法。 经过她的巧手装扮,薛夫人仿佛变了一个人,乍一看,年轻了许多。 “夫人,这个妆绝了,您好像年轻了十岁呢。” “夫人,您果然美了许多,说您是未出阁的小姐,只怕都有人信。” 掌柜的,薛夫人身边的丫鬟、仆妇们,都争相夸赞起来。 薛夫人在一声声赞美中笑得合不拢嘴。 但她还能保持理智。 “你们休要奉承拍马。拿镜子来,若没有你们说的那么神,我可是要罚的。” 丫鬟递上了镜子,薛夫人一看,顿时惊呆了,镜子中的自己,果然年轻了许多,尤其是那对柳叶眉,使得自己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改变。 柳叶眉两头尖尖,仿佛春日里最早抽芽的嫩柳,轻轻摇曳在薛夫人的眉梢,为她平添了几分温婉与柔情。 行至眉尾时,却微微上挑,就是这一点与去年风靡一时的柳叶眉的不同,却在不经意间,悄然孕育了一丝鲜活与生动,带着一丝俏皮与不羁,令人眼前一亮。 薛夫人并未夸赞舞希月的手艺,但她不断端详镜中自己的举动,已经说明了一切。 掌柜的顿时客气了起来。 “敢问姑娘尊姓大名,我愿聘请姑娘来铺中做个主管,薪酬好说。先前姑娘摔碎的胭脂,也不用赔了。姑娘可愿意?” 舞希月笑道:“免贵姓夏,单名一个丹字。” 这是她一路上用的假名字。 “慢着。”薛夫人终于舍得放下镜子,“夏姑娘,我的身边正缺一个梳头的丫鬟,不知姑娘可有兴趣?” 掌柜的自然是不敢和客人争的,听薛夫人这般说了,他便讪讪地站到了一边。 舞希月欠身道:“多谢薛夫人好意,但我不是奴身,也不愿卖身为奴。夫人若是喜欢我化的妆,可派侍女过来,我免费教学。” “这样啊。”薛夫人颇为遗憾,但听到舞希月末一句,一想这法子更好,当下便欢快地同意了。 掌柜的见客人没有生气,自己又得了一员大将,自然更是高兴。 薛夫人将舞希月挑的那几样胭脂和眉黛都买了下来,掌柜的收了钱,欢欢喜喜送走客人。 再回头同舞希月谈做工的月钱,最后商定了每月五两银子。 五两银子虽然不多,但这却是舞希月眼下最好的处境了。 等吃喝不愁了,她便离开这里。 “夏姐姐,小的叫小勺子,我带姐姐去后院安置。” 先前与舞希月产生冲突的小伙计,也殷勤地过来打招呼。 “刚才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姐姐,还望姐姐大人大量,原谅则个。” 舞希月大度地一笑。 “日后还要仰仗小勺子,之前的不愉快,就当它没有发生过吧。” “多谢姐姐,姐姐真是宰相肚里能撑船。” 小勺子领着舞希月到了后院,因着她与别的伙计不同,所以能住单间。 舞希月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屋子,掌柜的便着人来喊,原来是又有贵客到了。 这次来的是两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依旧是带着一堆的丫鬟和仆妇。 “把你们这儿最贵最好最时新的东西,都拿过来瞧瞧。”一个大丫鬟一句话,整个铺子便都忙活了起来。 第89章 另起炉灶 掌柜的忙指挥着伙计,将店铺内最贵的商品都拿了出来。 可两位贵客一看,便嫌弃地说道:“掌柜的,您这拿过来的都是什么呀?这些颜色,早就已经不时新了。您家就没有如今宫里最时新的桃花妆的那种鲜嫩的颜色吗?” 掌柜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依旧陪着笑脸,道:“两位小姐,这些颜色,可都是最时新的。小的怎么会拿旧的东西来糊弄客人呢?” 两位贵客有扫了一眼那些东西,便站了起来。 “我看我们还是去别的铺子里看看吧。” 这时,舞希月走了出来。 “两位贵客留步。用这些东西,完全可以画出宫里时新的桃花妆来。” 两位贵客循声朝着舞希月看来,见不过是一个相貌平平的女子,眼中的藐视毫不掩饰。 “你竟然也听说过桃花妆?” 舞希月屈膝行礼。 “桃花妆传说是当今陛下亲自为宠妃而画,因眉间点缀桃花瓣,腮红粉嫩似桃花而得名。在宫中风靡一时,特别受到年轻女子的追捧。” 两位贵客顿时对舞希月刮目相看。 “她竟能知道得如此详细。” “观她刚才行礼,步态也与宫中流行的礼仪形同,莫非她果真在宫里待过?” 舞希月笑而不答,拿起两种颜色的胭脂,道: “这一深一浅两种胭脂,便可调配出桃花妆的那种粉色。两位小姐若是不信,小人可以为姑娘试妆。” 掌柜的感激地看着舞希月,亏得她出来了,才留住了两位贵客。 他指着舞希月道:“这位娘子,是我们铺子里专门为客人试妆的,两位小姐可放心交给她化妆。” 见两位贵客还在犹豫,舞希月指着一个她们身边一个丫鬟,道:“两位小姐若是不愿意让小人化妆,可让这个丫鬟试妆。” “这倒是可以的。”两位贵客这才重新又坐下了。 舞希月便拉着那丫鬟坐了下来,端详着那丫鬟的脸型,很快心里便有了底。 她在丫鬟的脸上淡妆浓抹一番后,那丫鬟便大变样了。 这原本是一个相貌平平的丫鬟,化了桃花妆后,便绽放出了桃花瓣的娇艳。 “好技法。”众人由衷地伸出大拇指夸赞。 舞希月谦逊地笑着,“见笑了。” “真想不到,这两种颜色,竟然果真能调配出桃花妆的粉色来。”其中一位贵客说道,“只是,我们不会这种技法的,便有了这两种胭脂,也画不出来呀。” “这不用担心,两位小姐若是想要,我可以现在为你们调配出一盒桃花妆色胭脂来。” “若果然这样,再贵我们都要买。” 舞希月当即便拿起两盒胭脂,按照适当的配比,调配出了一种新的颜色的胭脂来。 两位贵客一看,惊叹道:“对,就是这个颜色。不知价格要多少?” 掌柜的也很会做生意,道:“两位小姐是第一个试用我们家桃花妆色胭脂的,这两盒便是送给两位的。还请两位多多给小店宣传宣传。” “呵呵……”两位贵客皆掩唇轻笑,道,“掌柜的,算你会做人。我们用了你家的胭脂出门,自然就是给你们做宣传了。” 说罢,两人又选了些其他的东西,付了钱,这才离开了。 掌柜的亲自将贵客送出了门,回来恭敬地对舞希月道: “夏姑娘果然厉害,刚才的胭脂,您还能调配吗?” 舞希月自然知道掌柜的心里在想什么。 原本她看到店里卖的东西,都已经不时新了,还以为掌柜的是个老古董,如今看来,掌柜的脑子并不笨。 “掌柜的放心。请掌柜的明日领我去咱们做胭脂的作坊看看,赶紧把这种新的胭脂大批量地做出来。对了,还得做一个新的胭脂盒子,盒子上就写着桃花妆。 “我有预感,咱们店里的桃花妆色胭脂,一定会大卖的。” 掌柜的兴奋地搓着手。 “行,就听夏姑娘的安排。” 不到半月,京城果然流行起了桃花妆色胭脂,舞希月所在的铺子,大赚了一笔,掌柜的高兴,给舞希月封了一个十两银子的大红包。 舞希月不客气地收下了,这是她应得的。 店铺内从掌柜起,没有人不对舞希月敬重有加的。 因着时常给贵人们试妆,舞希月在京城贵妇之间,也逐渐有了名声。 渐渐地,一些命妇也来找舞希月化妆,其中有一些,舞希月在皇宫时,曾经见过。 这让舞希月感到不安。 于是,两个月后,舞希月便辞了这份工作。 掌柜的自然是极力的挽留,但舞希月去意已决。 离开了胭脂铺子后,舞希月找了个牙行,如今她手里已经有了一笔银子,她打算租一个铺子,自己开一家小饭庄,不求大富大贵,但求衣食无忧。 “姑娘,你算是找对了人了。我的手里,正有好几间不错的铺面,都是刚退租的,都是好档口,不管做什么生意,都是稳赚不赔的。”牙人领着舞希月去看铺面。 舞希月笑道:“老板,我不要好的铺面,就要一个小的就行,您给我尽量在人少的小巷子里找,可千万不要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找。我一个人,做不了很大的声音。” 牙人也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提出这样离谱的要求,竟有人往人少市口差的地方找铺子,这不是傻吗? 但他自然不会把心里话说出来,客人要求什么样的,咱就给找什么样的。 “巧了不是,小点的铺面我这也有。走,咱们这就瞧瞧去。” 半个时辰后,牙人领着舞希月来到了一个破败的小巷子,这里离皇城远,可以说,是穷人区,达官贵人永不会踏步的地方,这里住的都是在周边做粗活的人,有卖菜的,有倒夜香的,也有卖水的…… 牙人给舞希月看的铺子也小,大约只能摆放四五张八仙桌,容纳二十来人。 如今这铺子积满了灰尘,像是许久都没有人租过了。 “好,好。”舞希月却对这间铺子满意极了,“这铺子,我租下了。” 第90章 银钱滚滚来 牙人没想到舞希月当真要租下这间屋子,自然心里高兴,这间铺子,可是空置了好久的。 “姑娘,您真是独具慧眼,这屋子虽不起眼,但胜在位置独特,静谧中不失繁华。我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人,却也懂得诚信为本。这样吧,我给您一个实惠价,权当是咱们有缘的见证。” 牙人说着,眼中闪烁着真诚的光芒。 当即二人便订立了契书。 舞希月望着铺满灰尘的铺子,心里满足极了,脑海里满是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她走到巷子口,刚才来的时候就看见了,路边墙根下,睡着好几个小乞丐。 她给每个乞丐都发了一枚铜钱。 “多谢贵人。”小乞丐们朝她磕头。 “小兄弟们,我租了间铺子,需要打扫,谁愿意去?打扫完了,每人再给五个钱。” 一个小乞丐攥紧了手里的那枚铜钱,问道:“若是不去,这个钱你要收回去吗?” 舞希月笑着摇摇头,“不会,这钱给你们了,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那我就不去了。”那乞丐说着又躺下了。 舞希月看了他一眼,果然有些人穷是有道理的。 有三个小乞丐举起了手,“我去,我去。” 于是舞希月领着那三人,到了铺子里,指挥着他们把屋子打扫了一遍。 不得不说,这三个小乞丐手脚挺麻利的,很快就把屋子里打扫干净,连边边角角都没有放过。 舞希月检查过后,给了他们每人五个钱。 三个小乞丐连连道谢。 “多谢贵人。日后若还有这样的活,尽管来找我们。包满意地。” 三人走的时候,还不忘记揽活。 舞希月记住了他们三个,答应了以后有活儿再找他们。难得乞丐堆里,还有这样手脚勤快的。想必他们沦落为乞丐,也不是自愿的。 她又向他们打听附近可有做木匠活儿的。 “有有有。东边的芝麻巷子有一家,北边的葫芦胡同也有一家。” “哪家便宜实惠一点?” “那就是芝麻巷子那家了。” “好,等我这铺子开张那日,你们来,我请你们吃饭。”舞希月笑着送三人出门。 “当真?”三个小乞丐笑得合不拢嘴,“贵人,我们带你去芝麻巷子吧。” 这更好了。 很快,舞希月便在小乞丐们的带领下,找到了那家木匠铺子。 舞希月说了自己的要求:“要四张八仙桌,还要两张长条的桌子,外加三十张凳子。” 木匠师傅问道:“八仙桌和凳子好说,长条的桌子具体要啥样的?” 舞希月朝木匠师傅要来了纸笔,在纸上画了个长桌子。 因着铺子比较小,满打满算,也只能摆放四张八仙桌,若是摆六张桌子,屋里便有些挤了。 舞希月便想出来这个法子,在屋里摆四张桌子,另外靠墙再摆两张长条桌子,可供单独进店的客人,对着墙壁坐着。 这样,便能多坐十来人,也不拥挤。 木匠师傅看了舞希月画的图,很快领会了她的意思。 “好说,交了定金,三日后你来取吧。” 舞希月回去的路上,又采购了米面油盐之类,如此,手里的银子便所剩不多了。 不过她不怕,只要铺子一开张,银钱自会滚滚而来。 三个小乞丐一路上陪伴着她,帮她把买的米面油盐扛了回去。 舞希月又给了他们每人五个钱。 “今日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不辛苦。您尽管使唤我们,我们都有使不完的力气。”三个小乞丐收了钱,对舞希月越发的毕恭毕敬了。 回到铺子,正是黄昏十分,巷子里人多了起来,都是下了工回来的人。 人们路过舞希月的铺子门口,都好奇地往里面张望一眼。 舞希月在屋里清点买来的东西的时候,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站在门口张望。 “姑娘,你是今日新搬来的?”妇人问。 舞希月忙招呼:“大嫂,快进来说话。” “对,今日才搬来,还什么都没有准备好呢。” 妇人进来,打量着屋子,“打算做个什么买卖?” 舞希月想起自己包裹里还有麦芽糖,便拿了出来,给妇人怀里的孩子吃。 “打算开饭庄。嫂子觉得这里可会有生意?” “那感情好啊。”妇人道,“姑娘你开饭庄真是选对了,这巷子里年轻的壮劳力多得很,都没娶媳妇呢,平日里做完了工,便只能买些烧饼馍馍之类对付一口。” 舞希月笑了,她也是看到了这一点,才选了这间铺子的。 “嫂子家中是做什么的?” “我男人走街串巷卖些杂货,我偶尔也帮着街坊们干些零活。” “那我开张那日,嫂子过来帮忙。” “好呀好呀,我有空的呀。” 妇人笑了,这正是她过来套近乎的目的。 “你等着,我一会去各家走走,把你铺子要开张的事情说说,包管你那天生意红红火火。对了,定了什么日子开张?” 舞希月说了日子,妇人记下了。 “那就麻烦嫂子了。对了,嫂子你告诉街坊们,开张那日,我每人送一个馍,一碗绿豆汤。”说着,舞希月把剩下的所有麦芽糖,都塞给了小孩,“这些糖,就留着给孩子吃。” “好好好,我这就去给你宣传去。”妇人乐呵呵出了门。 舞希月望着热心肠的妇人,顿时感觉仿佛回到了家乡,家乡的乡亲们,也是这般的热心肠。 这晚,舞希月睡了个囫囵觉,第二天一大早起来,便去买了纸笔,写了一份菜单。 她的字原本还行,但怕被人认出来,便故意写得丑了些。 提到字,便想到了从前在皇宫里的日子。 奇怪,这些日子,竟完全没有宫里的消息出来。 按理说,皇上死了,该是天下皆知的。 带着满心的疑惑,她出了门,去了最繁华的凤凰大街,找了个茶楼,点了一壶最便宜的茶,在大堂里坐了半日,听着南来北往的人说着天底下的八卦。 终于听到了一条有用的信息,说是当今圣上病重,去了南海疗养,如今在宫里主事的,是丞相莫青大人。 第91章 怀了 舞希月心中一惊。 她那时可是正对着他的心窝扎进去的,他竟然还能有命在? 若是他果真没死,也绝对不会让丞相莫青摄政。 舞希月猜测,这有可能是宫中放出的烟雾弹,皇上已经死了,但因着当今无所出,贸然放出消息,皇室后裔定会为了帝位争得头破血流。 而让丞相莫青摄政,这看起来也像是太后会做的事情。 听完了八卦,舞希月便出了茶楼。 不知为何,她忽然回忆起了和他的点点滴滴,心忽然就痛了起来。 可心再痛,她也不后悔那么做。 皇宫就是个吃人的地方,这有一大半,都是皇上造成的。 他杀了她最重要的亲人,她便让他也尝尝死亡的滋味。 舞希月回到铺子中,便继续准备起了开张要用的东西。 很快,到了去芝麻巷子取桌子和板凳的日子。 舞希月一大早开了门,门口就蹲了那三个小乞丐。 “贵人,今日去芝麻巷子搬桌子和凳子,要我们帮忙不?”小乞丐满脸期待。 “当然要帮忙了。你们就是不来,我也要去找你们的。要不然,我一个人哪儿能搬动那么多东西?” 舞希月想起厨房还有昨天吃剩的馍馍,便问小乞丐们: “你们饿不饿?” 小乞丐们摇摇头,可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噜噜叫了起来。 三人不好意思地冲舞希月笑。 “快进来。”舞希月不由分说,便打开了大门,让三人进屋,可三人不肯。 “我们身上不干净,别脏了你这的地。” “你们身上哪儿脏了?再说了,我这屋子还是你们三个打扫的呢。” 可三人依旧不肯进屋,舞希月也就不再坚持,去厨房拿了一大盆白花花的馍馍出来。 “给。一会还要干不少活呢,你们可得吃饱了。” 三个不再客气,嘴里塞一个,一手又抓着一个,狼吞虎咽起来。 “慢点吃。” 舞希月被他们的吃相吓到了,忙又到厨房去,倒了三碗绿豆汤来。 “边吃边喝,别噎住了。” 三人吃饱喝足,又是对舞希月一阵感激。 终于到了芝麻巷,木匠师傅果然已经把桌子和凳子都做好了。 师傅的手艺很好,做的桌子结实又光滑,刷了桐油,在太阳下暴晒了两日,泛着金色的油光。 舞希月很满意,招呼着小乞丐们把东西往出抬。 “师傅,”舞希月走进师傅做活的屋子,大声道,“我在紫砂街开了一家饭庄,师傅们有空可一定要来,我给你们打八折。” 屋里除了木匠师傅,还有十几个小学徒,都说一定会光顾。 舞希月回到了铺子里,小乞丐们帮着摆好了桌子和凳子,舞希月也把自己前几天写的招牌挂在了门口,如今,开张的准备便都做好了。 到了开张的日子,中午来的客人并不多,有张嫂子帮忙,舞希月也能轻松应对。 进铺子的客人都是住在这条街上的。 到了晚间,客人便多了许多。 舞希月很快就明白了,这街上很多人,一大早便出去做工了,直到晚上才回来,午饭也是在外面解决的,因此店铺里中午人少,晚上人多。 舞希月只一个人,也做不了太大的生意,如今的客流量,正好。 她告诉张嫂子,以后晚饭的时候,让她过来帮忙,午饭就不需要过来了。 店铺开了半个月,便有了很多回头客。 许多食客,初来乍到时或许只是抱着尝试的心态,点上一两道招牌菜,然而当那满盘佳肴端上桌,他们脸上的惊讶与喜悦便再也掩饰不住。 因着舞希月的铺子主打一个量大价格实惠,而这条街上住着的,又都是做苦力的穷人,自然颇受到他们的欢迎。 这些食客们纷纷成了舞希月的回头客,他们约上朋友,一次又一次地踏入舞希月的铺子,每一次都满载而归,每一次都意犹未尽。 到了月底,舞希月一盘账,这个月净赚了十几两银子,小本买卖能挣这么多,舞希月也有点吃惊。 但她是个不满足,很快便有了新的想法,要开一个更大的店。 张嫂子一直在店里帮忙,对店里的事务,都很熟悉,舞希月便给她提了月银,让她全天待在店里照管着客人。 “张嫂子,我这铺子虽然小,可你如今也算得是个掌柜了。”舞希月笑道。 张嫂子做着吃惊的表情。 “啊?咱这就是掌柜的了?咱也能做掌柜的?” 她激动极了。 “这下看我男人以后还看不起我。如今我可挣得比他多了。嘿嘿。” 自从当上“掌柜”,张嫂子整个人派头都不一样了,嗓门也变大了,身板也硬起来了,迎来送往间,一派飒爽。 舞希月抽出空来,便又去了牙行。这一次,她想要在凤凰大街上租一个铺子。 牙人见还是她,大感意外。 之前那个铺子,好多人租了都开不长久,这位其貌不扬的姑娘,却不但能盈利,而且这么快就要扩张了,真是厉害呀。 牙人不敢耽误,给舞希月找了个不错的酒楼。 舞希月看了很满意,这个酒楼靠近繁华的凤凰大街,门前车水马龙,自然,租金也很贵,而且,一租就要租一年的。 眼下她哪里能拿得出来这么多的现银? 牙人也看出她怕是手头紧,便道:“姑娘,这酒楼可是紧俏的地儿,你若是真心想要,我帮你保留半个月,半个月,足够你凑齐银子了吧?若是半个月你还凑不齐银子,我也不能等你了。” “多谢大哥了,那你可一定要帮我保留,这半个月,我一定凑齐银子。” 舞希月知道,牙人能帮自己保留半个月,已经是不易,她不能要求太多。 回到铺子,舞希月喊来了张嫂子,说道:“我这铺子也开了有快两个月了,一直很感谢熟客的关照。我打算搞一个优惠活动,回馈熟客……” 话没说完,她忽然感觉到胃里一阵翻腾,捂着嘴干呕起来。 “这是怎么了?”张嫂子慌忙给她拍着背。 “今日铺子里的绿豆汤放了什么?怎么问着一股怪味儿?”舞希月用手在鼻前扇着风,皱着眉。 张嫂子满心奇怪。“绿豆汤不都一个味儿?哪来的怪味?” 她瞅着舞希月的样子,忽然想起了什么。 “大妹子,你这不会是怀了吧?” 第92章 优惠大酬宾 舞希月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张嫂子你说什么胡话呢?我怎么会……” 忽然,她顿住了。 掐指一算,自从离开那个地方,就再也没有来过葵水。莫非…… 怎么会?就那一次啊。 舞希月脸色惨白,无力地跌坐在凳子上。 看她这脸色,张嫂子也明白了。 张嫂子看舞希月一个人操持着一家铺子,活得像个男人一般,就知道她是个有故事的,可没想到,她这么又故事。 一时之间,她心里有了各种猜测,但不管哪一种,这姑娘都不容易。 同为女子,张嫂子对舞希月充满同情。 “大妹子,嫂子陪你去看大夫吧?” 舞希月点点头,由张嫂子搀扶着,出了门。 铺子开张一个多月以来,第一次锁上门不做生意了。 张嫂子特意带着她去稍远些的帽子胡同找了个大夫,大夫给舞希月诊了脉,说了声“恭喜”,又叮嘱舞希月好好休息,吃好点,别干重活。 舞希月一时没法消化不了这个消息,呆呆地一声不吭。 张嫂子一一应着大夫的话。 最后,大夫问:“你家男人怎么不陪着来?” 张嫂子抢着道:“这是我弟妹,我兄弟出外地做活了,不在家。如今有了这个好消息,我明儿就捎信给我兄弟,让他回来。呵呵……” 出了大夫的家,舞希月对张嫂子道了谢。 “谢什么。大妹子啊,你可想好了怎么办了吗?”张嫂子一脸忧愁。 这一个女人,独自带娃,劳累就不说了,还会有说不清的闲言碎语,这妹子往后的日子,想想就难。 舞希月低着头,“嫂子,我还没想好呢。我得好好想想。” 是得好好想想。 二人刚到铺子门口,还没开门呢,便有熟客走来问: “咋的了?今儿怎么没开门?俺们哥几个今儿还没吃,饿着肚子呢。” 舞希月立刻堆上笑脸。 “我们今儿临时有事,才刚回来。几位大哥快进来吧。张嫂子,赶紧给几位大哥做点吃的。今儿算我请的,不收你们钱。” “还有这样的好事?”几位大哥顿时开心起来。“我们可不是付不起钱,就是看到你铺子关着门,还以为你不干了呢。” “哪能呢。我店里这么多熟客呢。我若是关了店,去了哪儿都得担心你们饿肚子呢。”舞希月开着玩笑地说道。 进了厨房,张嫂子非不让舞希月干活。 “你歇着去,我一个人就够了。” 舞希月道:“嫂子,哪就那么严重了?我能干。” 她亲自炒了两个拿手的小菜,端给几位大哥。 “几位大哥,你们每天都来光顾我的小店。我能在紫砂街站稳脚跟,离不开大哥们的关照。我今日出去,正是准备操办一个大型感恩回馈活动。” 几位大哥不解。“啥感恩啥回馈啥活动?没听说过啊。” 舞希月干脆在他们桌上坐了下来。 “是这样的,你们往常来我的小店,点多少,吃完了,便付多少账。若是参加我这个大型感恩回馈活动呢,须得提前一笔交钱,往后再来吃饭,便不用交钱,只从提前交的银子里扣钱就是。 “提前交的银子越多,往后来吃饭,优惠便越多。我打个比方,你若是提前交了五两银子,往后吃饭,都打八折,若是提前交了八两银子,往后吃饭,都打七折,提前付十两,便打六折……” “哦,我好像懂了。”一位客人点着头,“这样看来,确实很优惠呢。” “这个活动,只对你们熟客开展。还请几位大哥,回去了跟常来的那些大哥们说说这个事儿。” “好说,好说。”几位大哥吃了舞希月的菜,便自觉有义务帮着宣传。 一位年龄稍长些的大哥皱着眉头说道:“姑娘,你这个什么回馈活动,确实很实惠,可若是你收了我们的银子,转身就把店闭了跑路,那我们岂不是亏大了?” 舞希月笑笑,也不生气。 “大哥担心的也有道理。但我来了这里一个多月了,是不是诚信经营,大家都有眼睛,能看出来。若是信不过我,也可不参加这个活动。不管你们参加不参加这个活动,只要来了我的店,我都一视同仁,饭菜还是一样的实惠便宜。” 一席话,让几位大哥再也说不出别的来。 客人们走后,张嫂子收拾桌子,舞希月道:“嫂子,再准备些馍馍和汤,一会我要请三个人。” 然后她便去街头,把三个小乞丐请了来。 小乞丐看到桌上吃的喝的,就知道又有活儿了。 自从舞希月来了这条街,这几个小乞丐眼瞅着个个圆了一圈。 但舞希月也没吃亏,几个小乞丐只要给口吃的,便十分卖力地帮她干活。 吃完了,舞希月便告诉了他们感恩回馈活动的规则,编了一套顺口溜,教给他们背下来。 “我对你们的要求,是让方圆五里,人人都知道我的这个活动。可能做到?” “能!”小乞丐们自信地喊着。 第二日,小乞丐们在走街串巷时,一边敲着一口破碗,一边喊着舞希月教给他们的那套顺口溜,吸引了路上所有人的注意。 张嫂子担忧地说道:“大妹子,你都是有身子的人了,怎么还这般折腾。咱们铺子里的生意,也还过得去,何必折腾这一遭?” 舞希月摸摸肚子。如今,那里还是一片平坦,虽说大夫已经确定了她的肚子里有了一个宝宝,但她完全感觉不到宝宝的存在。 只是感觉自己的舌头好像变了,许多东西,都变得不再是以前的味道。 以前喜欢吃的东西,现在甚至闻到都想吐。 有时候她甚至怀疑,自己的肚子里,真的有一个宝宝吗? “咱们本来就是薄利多销,若是人人都提前给钱,全都给他们打折,咱们还有什么赚头?”张嫂子抱怨着,可手上的活没停下来,麻利地搅拌着锅里的绿豆汤。 如今正是夏季,这绿豆汤最是消暑的良品,卖两文钱一碗,若是一碗不够,还能免费再续一碗,因此颇受欢迎。 对于张嫂子的话,舞希月宽容地笑笑。 确实,若是都打七折六折,她这生意就亏本了。 可她要的是现金流,至于铺子亏本,只要后面那个大酒楼开张了,这边亏些也不打紧的。 晚饭的时候,一位客人率先给了五两银子的预付定金,成为第一个参加优惠大酬宾的客人。 第93章 是趁人之危还是落井下石 “这位客人,预付五两银子,本店所有商品,一律打八折。”舞希月高声喊着,整个屋里的客人都听到了。 随后,她在柜台旁边的墙上,记下那位大哥的名字。 大哥吃完了饭,舞希月当即给他打了八折,周围的人一看,果然是实打实的优惠,顿时都有些心动。 可五两银子不是个小数,来的客人也都不富裕,大家还是担心,若是自己叫了预付款,有一天这铺子掌柜跑路了,他们可怎么办? 张嫂子一边给众人打饭菜,一边说道: “大家都是住在一条街上的,我们也是感激大家一直以来的帮助,才搞了这么一个活动,就是为了回馈大家。若是你们信不过我,不交预付款我们也是一样招待的。 “不过,预交了钱的你们都放心,就算我们老板不在了,这不还有我呢吗?我家三辈子在这街上住着,还能跑了不成?” 大伙一想,也是,这位铺子的女老板是外来人员,可张嫂子是紫砂街上的土着,若是这铺子关门,他们还可以找张嫂子赔钱呀。 “我也交五两。” “我也……” “我交十两,是不是打六折?” …… 舞希月欢欢喜喜收钱。 十日后,舞希月便凑足了五百多两银子。 看到白花花的银子,舞希月脸上笑容不断,可张嫂子却一脸忧愁。 “这下熟客都提前给了钱,接下来我们怕是一年也收不到什么钱了。大妹子,这么做到底是为啥?” 舞希月给了张嫂子五十两,道: “嫂子,这些是接下来半年的本钱,你收着。我要是忙起来,这边可能就不会帮忙了,嫂子你若是一个人忙不过来,便招几个人帮忙。” 她说了自己的计划。 张嫂子接了银子。 沉甸甸的一袋,她拿着有些烫手。 “这么多银子,都交给我,你放心?” “跟嫂子处了这么久了,我有什么不放心的。这边的店就拜托嫂子啦。等那边新店安排好了,我一定给嫂子包一个大红包。” 张嫂子腼腆地笑了。 舞希月便拿着三百两,和牙人签订了房租契书。 随后,又是招工,又是装修酒楼,足足忙活了半个月,顺喜酒楼终于开张了。 酒楼比紫砂街的饭庄来钱快多了,舞希月腰包很开就鼓了起来。 然而,日子过得好了,难免遭人眼红。 一日,紫砂街的房东忽然光顾了舞希月的饭庄。 当时舞希月赶巧也在铺子中,就见铺子内走进来一位穿长衫,摇着折扇的客人。 张嫂子和舞希月都很诧异,她们的饭庄,做的一直是穷人的生意,来者分明看起来是位有钱的老爷。 “这位客人,您是要吃点什么吗?” 虽感到奇怪,张嫂子依然热情地招呼着。 客人走近她们面前,好奇地看着案板上摆放着的一盆盆菜和米饭。 舞希月这家饭庄,和别的饭庄不一样。 别的饭庄或酒楼,是客人点了什么菜,写在菜单上,有小二传至后厨,后厨做好了菜,端到客人的桌上。 而舞希月的饭庄,是每日提前把饭菜做好了,摆放在桌案上,排成一排,每个木盆里,装一种菜。 客人选择什么菜,便给他装上一盘,端到桌子上。 客人只能在这些已经做好的菜里面选择,不过,舞希月会经常换菜单,每日的菜,是经常会换的。 虽然这种方式,比不上其他饭庄现做的美味,可因着舞希月的铺子原本定位的就是紫砂街上贫穷的做苦力的那些人,这些人只图个饱肚子,倒是并不怎么在意菜是不是现做的,还是做了有一个时辰了。 尤其是舞希月定价低,量大管饱,绿豆汤还能免费续,是不是还送些咸菜和花生米,这才收到做苦力的大哥们的欢迎。 这样的菜,也只有这些做苦力的大哥们会喜欢,穿长衫摇扇子的客人,如何会看一眼? 果然,眼前这位穿长衫的客人,看着木盆里堆积如山的菜,皱紧了眉头。 最终,他还是没能下定决心尝上一尝。 “你就是这家铺子的老板,夏丹吗?”长衫客问舞希月。 舞希月点点头,“您是?” “我是你的房东,你这铺子,是我的。” 舞希月一怔,忙问道:“您今日前来是有何贵干?” 房东皱紧了眉头,手在鼻前扇着风。 “可否借一步说话?” 两人来到铺子外。 “那我就开门见山了。”房东掸着衣裳,“这房子,我要收回来。不出租了。” “什么?”舞希月惊道,“可我租了三年。” “多交的租金,我可以退给你。绝对不会让你吃亏的。” “我可否问一句,您为何要收回铺子?” 作为房东,房子租给谁不是租呢?舞希月猜测,他定是看到铺子的生意好,想要加租金。 舞希月租这间铺子的时候,因着它无人问津,所以租金很低。 若是房东不狮子大开口的话,稍微加一点租金,舞希月也是愿意的。 “这你不用管,我就是要收回。” 见房东不肯开口,舞希月便主动说道:“您若是觉得租金太便宜了,稍微加一点,我也能接受。租金加一成,怎么样?” “实在是不好意思,这房子我另有用处,就是租金再加三成,我也不能再租给你了。还是请你尽快交回房子,我好把租金退给你。我给你十日的时间,怎么样?” 连租金加三成也不行,看来,这房东是铁了心不租给她了。 舞希月也不再废话,送走了房东,便开始想办法。 眼下,她欠着客人们那么多预付款,若是一一还回去,她手里的银子,只怕就不够支撑酒楼那边的日常开销了。 张嫂子见她脸色有些差,抽个空问起来:“房东走了?他来有什么事啊?” 舞希月把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张嫂子。 “哎呀,咱这铺子,是不能开了?”张嫂子感觉天塌了。 这么好的一份工作,她可不想失去啊。 “这可怎么办?大妹子你快想想办法。” 舞希月摇摇头。“没办法了。房东说租金加三成也不肯租了。” 第94章 孩子是去还是留 很快,店里的客人也知道了这件事。 “什么?这铺子要关张了?那我预付的五两银子呢?我才吃了两顿。” “你五两算什么?我预付了十二两呢。” “我早就说过,这什么大酬宾活动不靠谱,店家就是想收了我们的银子好跑路的,你们偏不信。现在好了吧。害得我也被你们拉着给了五两银子。那可是五两啊。” “不行,那可都是我们的血汗钱,不能就这么算了,得让她还回来。” …… 众人浩浩荡荡来到了舞希月的饭庄内,嚷着让舞希月还钱。 舞希月哪儿一下子能拿出这么多钱来? “大家别慌,”还是张嫂子出头稳住了客人,“我们老板若是想要跑路,还会等你们找上门来问这件事?早就跑得没影子了。” “这件事实在不怪我们老板,是房东非不把铺子租给我们了,房东要赶我们走,我们也很为难啊。你们的钱,是一定会还给你们的。但是得等着房东把房租退给我们,才能还你们的钱。” 舞希月也赌咒发誓地说道: “大家放心,我若是贪了你们一文钱,就叫我死无葬身之地,下辈子做猪做狗,永世不得超生。” “少说废话,”愤怒的客人根本无法镇定下来,“赶紧还我们银子。” “对,我们现在就要拿回我们的银子。” …… 这些贫苦的人们,攒这点银子,很不容易,舞希月是知道的。 因此,她能理解他们的愤怒。 眼看着客人们就要失去理智,舞希月道:“好,我会还你们银子的。大哥们,大家处了几个月了,我的为人如何,相信大家心里都有一杆秤。 “这房子虽说不能租了,但这生意我还得做。诸位若是信得过我,往后每日过来,你们告诉我第二天要吃什么,第二天我做好了,给你们送过来。价钱还是现在的价钱。如何?” 众人都愣住了,没见过这样做生意的。 这是一定要做他们的生意啊。 “当然那了,若是你们一定要退钱,也可以。今日我没带着那么多现银,你们明日过来,我明日就还你们银子。若是明日你们拿不到银子,你们就去衙门告我。” 好说歹说,总算是安抚住了众人。 众人走后,铺子里顿时安静下来,舞希月也累得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张嫂子担忧地问:“大妹子,要是把所有预先收的钱都还回去,你还差多少钱啊?” 舞希月掰着手指头,“差两三百两吧。” “这么多啊?”张嫂子想了一下,“你等着,我回家找我家那口子说说,看难能不能拿出一点借给你先应急。” “多谢你。嫂子。”舞希月没有想到,关键时刻,张嫂子竟然能借钱给自己。 这个世界上,朋友不一定会借钱给你,但能借钱给你的,一定是真朋友。 “不过先不用了。我相信啊,一定会有人选择不退钱的。” 舞希月露出自信的笑容。 第二日,她出了准备了钱,还准备了一个小推车,小推车上摆放着一个一个的竹筒,竹筒里面,装着饭菜。 每一个要求退钱的客人,舞希月线送给她一个竹筒。 “客人,一直以来,感谢你照顾我的生意了,今日的这份饭,是免费送给你们这些老客的。您尝尝如何?” 客人只要打开竹筒,就会发现,里面的饭菜,比眼前铺子里卖的只好不差。 “不满大家说,我在凤凰大街,还有一间铺子,这就是那边做的饭菜。今日大家若是要求退钱呢,我就把钱退给你们。若是不退钱呢,以后我就把饭菜送过来,都是这竹筒里面的这种饭菜。如何?” 大约一半的客人选择了不退钱,继续吃舞希月送过来的这种竹筒饭菜。 这么一来,舞希月身上的钱,刚好勉强应付退款。 安排好这一切,舞希月爽快地退了租,房东也如约退回了租金。 舞希月便将所有的精力放在了顺喜酒楼那边。 紫砂街的三个小乞丐,也已经彻底被舞希月收编,负责每日晚饭时,把竹筒饭送到紫砂街。 过了几天,小乞丐们告诉舞希月,之前那个房东,把铺子收回去之后,竟然自己找人开了个饭庄,也学着舞希月的饭庄那般,提前做好了饭菜,用木盆装着,由客人自选。 只不过,房东把价格提高了五成,味道却远不如舞希月和张嫂子做的。 去过的人,都再也不会去第二次了。 舞希月这才恍然大悟。 “我说他怎么不肯租给我了,原来是眼馋我的生意,想要自己赚那份钱啊。” 只可惜,房东不明白,做生意靠的是真诚,他提高价格,却又不肯做出好的产品来,早晚生意都会变差的。 小乞丐说道:“他那菜里都舍不得放油,看着一点油水都没有,闻着就不香。谁爱吃呀?” 舞希月笑着摇摇头。 “做苦力的汉子,最欢喜的就是重油重盐的饭菜了,没有油水可不行。” 小乞丐们都竖起耳朵听舞希月说起生意经。 “这做生意啊,首先要搞清楚,自己的客户定位是什么。我在紫砂街的时候,做菜就会多放油多放盐,但你们看我到了这边,就得招专门的厨子,我做的那些家常菜啊,在这边就不受客人欢迎了。这边的客人,可不是做苦力的汉子,他们对食物的要求,可高多了。” 小乞丐们连连点头。“您懂得真多。” 一晃又是几个月,某日,舞希月忽然感觉到肚子里的宝宝踢了自己一脚。 她吓得站在那里,半日都不敢挪动。 她的肚子已经在不知不觉间,鼓了起来。 这几个月以来,她一直让自己很忙碌,其实是不向面对肚子里的孩子是去还是留这个问题。 她一个女子,想要在世上讨生活,依然是不易,若是再生下孩子,流言蜚语便足够她抬不起头来。 拿掉这个孩子,是最好的选择。 可明知如此,她终究还是怯懦了。 张嫂子几次欲言又止,想要劝劝她,都被她故意岔开了话题,张嫂子也就不再劝了,只默默更加贴心地照顾着她。 第95章 故人相见 几个月来,舞希月故意让自己忙得如陀螺一般。 这样,就不用去面对孩子的问题了。 拖着拖着,孩子便大了。 如今,都会在她的肚子里拳打脚踢了。 她第一次感觉到了孩子的存在,她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感受着频繁的胎动,心中油然而起一丝幸福感。 她有孩子了,一个诞生在她肚子里的孩子。 这将是这个世界上,除了娘亲外,与她联系最紧密的人。 她还有什么理由不生下它呢? “张嫂子,我决定了,要生下这个孩子。” 孩子第一次踢她的那天,她对张嫂子如是说道。 张嫂子并不感到意外,虽然孩子是母亲的枷锁,却也是母亲幸福的来源,张嫂子是一个母亲,她完全理解舞希月的决定。 “既然决定了,那就赶紧准备起来吧。”张嫂子笑道。 孩子的小衣裳,小被子,虎头鞋,尿布,围嘴,金锁项圈,……还有取名字。 虽然繁琐,但准备这些东西的时候,舞希月感到幸福。 随着她的月份越来越大,张嫂子陪在她身边的时间越来越多。 这日,两人正在屋内做小娃娃的衣裳,张嫂子忽然说道: “大妹子,我怎么瞅着,你怀了孩子后,越来越好看了呢?好似变年轻了不少。” 舞希月下意识摸上了自己的脸。 自从打定主意要生下肚子里的孩子,舞希月便摘下了手腕上的银镯。 这银镯有毒,虽然太医说过毒药不强,但保险起见,她还是摘下了银镯,担心镯子上的毒,会影响到肚子里的孩子。 摘下银镯后,她的容貌便逐渐恢复了。 如今,她每日要花一盏茶的时间,把自己的妆容化得丑一点,以免与之前相差太大。 可就连张嫂子这个和她日日相见的人,也看出了差别来。 “不过,这样的事也多,有好些女子,怀了孩子后脸蛋都变光滑了不少呢。”好在张嫂子只以为这是怀了孩子的缘故。 “对了,大妹子,你想要个男娃还是女娃?女娃乖,男娃闹腾。我觉得还是女娃好。” 舞希月刚想回答,忽然,门被一脚踹开,惊得屋内两人齐齐抬头看向门口。 只见门口站着几个短打的凶脸汉子,其中一个汉子手里抓着店里的一个小二。 “东家,这几位军爷要见您。”小二哆嗦着说道。 来者不善。 张嫂子一个哆嗦,手里的针线笸箩打翻在地。 舞希月努力保持镇定,起身问道:“几位军爷到此,有何贵干?” 当头一个凶脸的汉子走进来,盯着舞希月。 “你就是东家?” 不等舞希月回答,他便又立刻说道, “我等想借东家的屋子一用。” 说着,他扔下一个袋子,袋口未扎紧,里面白花花的银子滚出来。 “这是给东家的报酬,若是东家不想要银子。” 他又“啪”一声,将手中匕首狠狠扎在桌子上。 “这把匕首可就要见血了。” 这意思,是说舞希月不收银子,便要吃刀子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舞希月淡定的拿起钱袋。 “那就多谢军爷的银子了。” 凶脸汉子拔起刀子。 “该是我们谢东家才对。” 他转身朝门口拱手,“请主子进来。” 舞希月朝门口看去,一个孱弱的男子,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看到他的脸,舞希月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脸。 第96章 由不得你拒绝 舞希月下意识闭上了眼睛,扭头躲避着来人的目光。 走进来的脸色苍白的男子,分明就是灼湛风! 他竟然没死! 他竟然找到这里来了!! 舞希月此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可是等了很久,也不见有刀架到脖子上,或听见皇上命令把自己抓起来。 她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到灼湛风已经在她身边的太师椅上坐了下来。 “多谢东家了。占了你的屋子,我们会补偿你的。”灼湛风说完,捂着嘴,无力地咳嗽了两声。 他,没有认出自己?舞希月的心放下了一半,但依然不敢与他直视。 八仙桌上摆着一张铜镜,舞希月看到了镜子里自己的脸。 虽说摘下银镯后,容貌恢复了一些,但与自己本来的容貌,依然有很大差距。 难怪皇上没有认出来。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舞希月心里的紧张顿时消失了。 皇上今日到此,定然是巧合,而非冲着她而来。 “我这里并非客栈,客人为何非要占用我这的屋子?”舞希月恢复了镇定的神态,不卑不亢地问着。 皇上身边那凶脸的手下立刻凶狠地威胁道:“劝你不该问的别问,小心脑袋不保。” 灼湛风喝住了手下,道:“不可对东家无理。” 他又轻轻咳嗽了两声,颤声道:“东家,我们被人追杀,不得不在你这里躲一躲。一会可能还会有人来搜查,到时候,还请东家帮忙打个掩护。” 舞希月偷眼看他手中的帕子,上面隐约有血迹。 听他咳嗽声,嗓子里好似有个破风箱。 莫非,是因她那一刀? 她正走神,忽然有人冲进来,立刻跪到灼湛风的面前。 “主子,他们追过来了。”来人压低声音道。 灼湛风不慌不忙,“你们先躲一躲吧。” “是,主子。”一屋子的手下齐齐应声。 其中一人上前,往灼湛风的脸上套了一张人皮面具,完全掩去了他的本来面貌,看得舞希月目瞪口呆。 随即,那些手下一一翻出窗外。 为首的凶脸汉子,朝着舞希月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瞪着舞希月,道:“一会儿见机行事,若是你敢有其他的想法——” 说着,他做了个割脖子的动作。 威胁完舞希月,凶脸的汉子也朝着窗户走去,走到窗边,他看了一眼角落里的张嫂子。 张嫂子自这群人进屋,便一直抖个不停。 凶脸的汉子像提小鸡崽一般,提着张嫂子,带着她一起翻出了窗外。 隐约还能听见张嫂子的惊呼声。 “嫂子。”舞希月朝窗户扑去,窗外却早已没有了人影。 “你们要把张嫂子带到哪里去?”她焦急地转身质问灼湛风。 “放心。只是担心她胆小漏了馅。只要你乖乖配合我们行事,我的手下一定会把她完好的交还给你的。” 灼湛风懒懒地抬眸看了一眼面前的女人,毫无特点的一张普通民间女子的脸。 但普通也有普通的好处,不起眼便是安全。 “一会他们来了,要说你我是夫妻,明白吗?”他的语气不容拒绝。 “不行。”舞希月立刻拒绝。 “夫妻”二字,勾起她一些不好的回忆。 灼湛风看着舞希月倔强的嘴脸,轻蔑一笑。 “还想不想要你的张嫂子完好无缺地回来了?” “你——”舞希月后知后觉地明白,原来他们抓走张嫂子,还有人质的用途。 第97章 我们是夫妻 灼湛风不担心面前的女子会背叛自己。 手下早已打听清楚,这女人孤身一人,连个亲人也没有,来此开酒楼,也不过几个月。 这女人,各个方面都很不起眼。 但不起眼,就意味着安全。 灼湛风不担心她不配合,因为她有顾忌。 屋外脚步声传来,灼湛风心中感叹:来得真快啊。 舞希月紧张地看向门口,来人皆着官服,她手心顿时汗湿。 官兵涌进来,没给屋内两人说话的机会,便迅速围住了两人,另一些人,则是在屋内检查了一圈。 为首矮胖官员亮出金牌,道:“本官是巡城御史,有犯人逃窜到此地。你们身为京城百姓,需要配合官府抓人。方才可有人闯进来。” “有啊。”舞希月立刻回答。 灼湛风皱眉,看向舞希月,眼神中的狠厉一晃而过。 “在哪里?”御史大人立刻问舞希月。 “就是你们啊。”舞希月一脸无辜。 御史大人顿时怒道:“这一女子,本官问你话,你休要戏弄本官。” “大人饶命,民妇说的都是真话,今日一整天,只有你们这些外人进门。”舞希月假做受到惊吓。 灼湛风不由看向她,心想,看不出来,这女子还挺会演戏。 御史大人心里骂了一声“无知妇人”,问道: “你们二人叫什么名字?是什么关系?哪里人士?作何营生?” 灼湛风咳嗽了一声,道:“小人苏禹航,这是内子。”他手指向舞希月,眼神示意她接着回答。 “我叫夏丹。”舞希月忙说道,“我们夫妻半年前才从南方进京,在此开了这顺喜酒楼。” 御史大人命人记下,道:“若是发现可以之人,定要上报官府。” “是,我们一定配合官府。”舞希月点头不停。 御史大人一招手,众兵退至门外。 忽然,御史大人身边的一个小吏凑近御史大人耳边,叽里咕噜说了些什么,原本打算离开的御史大人,转身,对着灼湛风上下打量了起来。 莫非他看出了什么? 灼湛风掩唇,轻轻咳嗽了几声。 “你,站起来。”御史大人走到灼湛风身边,命令道。 “大人,在下腿脚不便,恕在下无法站起来。” “哦?站不起来是吧?”御史大人高高扬起嘴角,下一刻,便动手抓住灼湛风的胳膊,将他高高拎起来,又重重摔在地上。 “啊——”舞希月失声。 灼湛风趴在地上,身子弯成一张弓,表情痛苦。 御史大人狠狠一脚,踩在灼湛风的腿上。 舞希月扑过去,哭喊起来:“官人,你你你、你可不能有事啊……” 抬起头,冲着御史大人骂道:“大人,我们都是良民,并未犯法,大人为何苦苦相逼?” 御史看着灼湛风,见他的腿真的一动不动,这才松开了脚。 “本官这是办案,你们理当配合。” 丢下这一句,御史大人才离开。 舞希月擦干眼泪,赶紧关上了门。 再转身,见灼湛风已经起身,安稳地坐在了椅子上,脸上平静地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 这让舞希月原本就要出口的关心的话语,生生噎了回去。 第98章 来吧,互相折磨 “好了,你们该离开了吧?可以让张嫂子回来了吗?” 舞希月摆出送客的姿态,灼湛风却摇了摇头。 “我的人还没有回到这个房间内来,就说明刚才那位御史大人,还在门外监视着我们的动静,并未离开。” 舞希月皱眉,小声道:“什么?那他们什么时候才会离开?” “不知道。在他们离开之前,我只能待在这里。你我出入,须如夫妻般。辛苦东家了。” 灼湛风口中说着辛苦,但从他的神情上,却完全看不出有丝毫的歉意。 “这么说,你要一直待在我家里?”舞希月不由捏紧了拳头,“难不成,晚上也要睡在这里?” 灼湛风没有回答,自顾自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瞬间破坏了他的风度。 他抖着手,拿出身上的药瓶,却在开盖的时候,将瓶子落到了地上,里面的药丸撒了一地。 “女人,帮我把药捡起来。” 舞希月耸了耸眉毛,心想,他果然还是如从前一般,习惯了高高在上,随时随地都想要奴役他人。 “让我给你捡药,你觉得合适吗?”她托着腰,挺高隆起的肚子。 他却根本不看她的肚子,只是似乎没有料到她竟会拒绝,脸上有差异之色。 “你……” 他似乎要发火,却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处境,只得狼狈地蹲下尊贵的身体,一粒粒拾起散落的药丸。 难得看到他这般忍气吞声的模样,舞希月心情大好。 灼湛风拾完了药丸,拿起一粒药,吹了吹上面的灰尘,塞进了嘴里,拿起桌上刚倒好的茶水,痛苦地伴着茶水,咽下了药,眼圈也因此憋得通红。 此刻,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尊贵帝王,而只是一个被病痛折磨的可怜人儿。 舞希月的心里忽然被刺了一下,她扭开头,不去看他的表情。 她想去外面查看一番,可刚走了几步,腹中忽然传来一阵剧痛,她吓得捧着肚子,一动不敢动。 灼湛风注意到她的不对劲。 “你怎么了?” “我的肚子……好痛……” 灼湛风瞬间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女人,刚才违抗朕的命令,报应这不就来了。 他艰难地挪动到舞希月面前,预备好好奚落她一番。 忽然,他盯着她隆起的肚子,看了足足有一盏茶的时间,才不敢相信似的说道:“你、这是有喜了。” 舞希月翻了一个大白眼。 这人是得有多迟钝,才能到现在才发现? 灼湛风这还是第一次与一个孕妇如今近距离地接触,泰山崩于前也能做到色不变脸上,难得地有了一丝不安。 “我能帮你做些什么?” 他再不记得方才准备报复之事。 舞希月忍着痛:“你扶我到桌边坐一会儿。” 说话之间,舞希月已经一把抓住了灼湛风的手。 灼湛风猝不及防,瞬间怒火升起,可指尖触到面前女子的手,瞬间就失了神。 这触感,勾起了他久远的回忆,他失神地定在那里。 第99章 他居然学会了关心别人 与其说是灼湛风扶着舞希月,不如说是舞希月在灼湛风的手上借力了一把。 她距离最近的椅子,也不过两三步之遥,坐到椅子中后,她便迅速松开了灼湛风的手。 她全身心地忍着腹中的疼痛。 似这样的腹痛,已经发生过几次,张嫂子告诉过她,当腹痛越来越频繁,且腹痛的时间越来越长,便是要生了。 不过,这次的腹痛,也很快就消失了。 舞希月如同新生了一般,擦干净额头上的汗水,看向灼湛风,见他皱着眉头,眼神没有焦距,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 她完全不知道,让灼湛风此刻失神的,是自己刚才一个无心的举动。 灼湛风还在回味着刚才手上的触感。 他心中百思不得其解,这女子,比不上他心爱的女子一星半点,为何却和她有着同样纤长细腻的手? 他再次端详面前女子的脸,可不管怎么看,这都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脸,与他心爱的女子,无半点相像之处。 或许,是他太想她了。灼湛风自嘲地一笑。 舞希月见他盯着自己的脸看,顿时有些心虚。吼道: “你看什么?” 同时用手遮住了自己的脸。 这举动在灼湛风看来,简直就是对自己的侮辱。这女子,该不会以为自己觊觎她那不存在的姿色吧? “我只是看你丑得挺别致。你可别自作多情,你这样的姿色,我多看一眼都是受罪。” 这刻薄的话语,在舞希月听来,简直悦耳极了。 还好,还好,他没有认出自己来。 尽管如此,舞希月也不想和他多待一刻。 “我要出去了,你若是想待在这里,请自便。” “不可。” 灼湛风拦住她。 “你要去哪里?我随你一道。” 舞希月恼了:“我还有工作。虽说我答应了救你,可也不能耽误我本来的工作吧?” “不管你有什么工作,现在都得放下。好好在这间屋子里待着。” 舞希月哑口无言,盯了他半晌,才无语极了地抱怨了一句:“你有病啊。” 灼湛风并不恼,目光在她高高隆起的肚子上停留了片刻。 “我听说,女子生产是极其危险的事情。你都这么大的肚子了,还不好好在屋里待着?” 依着他的意思,女人快生了的时候,就该在床上躺着,至少要安排四个太医轮流值守看护才对。 就算民间女子没有那么金贵,也不该在这个时候还去工作。 “你说什么?” 舞希月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拦着不让自己出去,是担心自己快生产了出岔子? 她好似看到怪物似的,盯着灼湛风的脸看了许久。 这人什么时候改性的?居然学会了关心别人,何况还是一个与他毫不相干的人。 “你不要出去了,我去请个大夫来。”灼湛风态度强硬。 他走到窗边,对着窗外拍了拍手。 不一会儿,那凶脸的手下便从天而降。 “主子?” “去悄悄把文太医接过来。” “主子,四处都有人盯着我们,这个时候……” “快去!” 手下只得从命。 半个时辰后,小二送来晚饭。 舞希月盯着那个送菜来的小二看了许久,终于认出来,这人竟是宫里的文御医。 关上门,灼湛风指着文御医介绍道: “这位文大夫,擅长看女子的病症,有他在,你可放一万个心。” 文御医给舞希月诊了脉,道:“夫人就在最近这三天,便会生产。只是,胎儿较大,恐怕夫人生产的时候,要吃些苦头了。” 舞希月的心顿时揪紧。 文御医的意思,是说她要难产? 这可是妇人的一个鬼门关。多少妇人的命,都是交代在了难产这一关上。 如今,她竟然也要经历了。 不过,想到有文御医在,她的心里又踏实了许多。 文御医的医术,她在宫中时,便已有所耳闻,就连皇上,也是文御医接生下来的呢。 在民间,她就算是花再多的银子,也是找不到文御医这样的好大夫的。 想到此,舞希月对文御医真诚地道了感谢。给文御医安排了旁边的屋子休息。 就连看灼湛风的眼神,也少了许多敌意。 “多谢你帮我请了文大夫来。为表感谢,这顿饭,我就不收你的钱了。”舞希月礼貌地邀请灼湛风入座。 灼湛风坐下,扫了一眼桌上的菜,面色微变:“东家也是江南人士?” 舞希月的心一惊,他如何看出来的? 第100章 她是天下最好的女子 但很快舞希月就明白了。 桌上的菜,都是酒楼按照她的口味安排的,她的家乡菜。 灼湛风看到这些熟悉的菜,自然就猜到了她的家乡。 舞希月正准备说些什么岔开话题,灼湛风已经夹起了一筷子菜。 入口还是那熟悉的味道,他闭上眼,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和她一起吃家乡菜的日子。 再睁开眼,他的表情显得有些落寞。 “我的夫人,也喜欢吃臭鳜鱼。”他说道。 面前这个和她同乡的女子,勾起了他倾诉的欲望。 他说起了从前相爱时的种种,只是,他口中的那个女子,聪慧温柔,在舞希月听来,陌生得仿佛根本不是她。 “你的夫人,当真这么好?”她怀疑地问起来。 “当然了,她是天下最好的女子。”灼湛风满脸自豪,随即又轻蔑地扫了一眼舞希月,道,“她比你漂亮,比你温柔,还比你善解人意。” 舞希月嘴角抽搐,又问: “那后来呢?” “后来……”灼湛风的眼神暗下去。 舞希月想听听他还能说出什么来,追问道:“你们那么相爱,你如今境遇这么糟糕,她怎么不在你身边?” 灼湛风拿起了筷子。“食不言,寝不语。”显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舞希月盯着他看了许久。 听他说起自己,语气中,竟只有怀念,并无半分怨恨。 她差点杀死他,难道他真的不恨她吗? “嘭——” 一声巨响,门被破开。 舞希月站起来怒喝道:“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又是谁?” 待看清来人,她愣住了,来人正是之前那位巡城御史。 只是,他此刻前来,不似之前那般礼貌,这一次,他是穿着铠甲来的,一进门,便举起手中剑,指着灼湛风道:“抓住他。” 他手下的人蜂拥而上,瞬间挤满了小小的屋子。 看到这许多闪着寒光的兵器,舞希月脑中一片空白。 下一瞬,她便被一只手拉到了身后。 从灼湛风的身后,也飞出许多人来,接着,双方打作了一团。 真刀真枪,血水和着断手断脚四处横飞。 舞希月的肚子又痛了起来。 好在,灼湛风的手下都不是吃素的,很快就抓住了巡城御史做人质,逼得御史的人不敢上前。 趁此机会,凶脸的侍卫护着灼湛风退到窗户边。 “主子,您先撤,我断后。” 几个侍卫护着灼湛风,正要离开,灼湛风忽开口说道:“带上那个女人。” “什么?”凶脸的护卫看了一眼舞希月,满脸的不解,“主子,都什么时候了,您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灼湛风却毫不犹豫地走到舞希月的身边,拉起她的胳膊就朝着窗户走去。 舞希月却没有动,颤声道:“我、我好像快要生了。” 她感觉到裆部一阵濡湿,怕是羊水已破。 灼湛风看她脸色苍白,毫不犹豫地抱起她,跳出窗外。 舞希月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呼,她不敢睁眼,本能地勾住了灼湛风的脖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感觉到灼湛风把自己放了下来,这才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在一个马车里。 马车朝着前方疾驰而去。 第101章 为了救她 马车疾驰了一阵子,又停了下来。 “主子,咱们不能再等了。追兵很快就会到的。” 舞希月听到那个凶脸侍卫焦急的声音。 “咳咳——” 紧接着,是灼湛风剧烈地咳嗽声。 他的咳嗽似乎又加重了。 “主子,您方才不该动用内力的。”侍卫道。 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舞希月知道,那是灼湛风从药瓶里拿药丸的声音。 灼湛风吞了一颗药丸,闭眼皱眉咽了下去,才说道:“我身份已经暴露,他们不会放过这女人的,留下她,她只有死路一条。” 侍卫不再说话。 舞希月虽疼痛难忍,却将这句话听得清清楚楚。 方才,她还在心里埋怨他,明明她对他有恩,为何他偏偏要连累自己这个临产之人,来受这份颠簸之苦? 原来,他竟是为了救她,才带上了她。 只是,如今的她,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个陌生人而已,他为何要不遗余力地救自己? 可不等她想明白,腹中又是一阵剧痛,她忍不住痛苦地呻吟出声。 “你怎么了?”灼湛风掀开马车的帘子,见她捂着肚子,表情痛苦,道,“你再忍一下,文大夫马上就来了。” 舞希月看向外面,见那凶脸的侍卫在灼湛风背后充满敌意地瞪着自己。 “主子,女子不都要生孩子,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可您的身子却不容再等下去了。您方才动用了内力,应该马上去找章大夫,让他给您调理……” “不必说了。”灼湛风怒道,“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无须你多嘴。” 舞希月这才知道,马车停在这里,是在等待文御医。 可她,还能等到文御医吗? 羊水已经濡湿了她的下裳。阵痛也一阵强过一阵。 “好痛,好痛……”她呼吸都乱了。 灼湛风听到车内女子的惨叫一阵高过一阵,再也无法保持淡定。 “文大夫什么时候才能来?” 众人摇头。 “啊——孩子,孩子出来了!”舞希月大喊道。 灼湛风又咳嗽了起来。 “你们,你们可有谁懂得女人生产之事?” 众人嘴角抽搐,主子疯了吗?这里都是男子,谁会懂得女人生产之事呢? “什么?竟然无一人懂得吗?朕……我养你们有什么用?” 灼湛风怒骂。众侍卫低着头,不敢怒也不敢言。 “我。”忽然有一个声音传来,“我给我夫人接生过,懂得生产之事。” 灼湛风惊喜地循声望去,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说话之人,是被五花大绑的巡城御史。 “你当真了解女人生产之事?” 灼湛风咳嗽了一声,朝着巡城御史走去。 “主子,”凶脸侍卫痛心疾首地拦住他,“不可啊。他定会趁机逃跑的。” 灼湛风又岂会不知道有这个风险?但听着马车内女子越来越痛苦的喊叫声,他也顾不得许多了。 “那你说说,该怎么做?” “先要烧些开水,准备毛巾,这些是给产妇擦身体的。还要准备一些流食,产妇生产过程可能很长,中间给产妇吃点东西,这样才好有力气生孩子……” “还要擦身体?”灼湛风愣住了。 这儿除了那个产妇,便都是男子了。 第102章 保大保小 “不行,还是得去请个接生婆过来。”灼湛风当机立断。 “主子,都什么时候了。别管这个女人了,我们快出发吧。” 侍卫们都快疯了。 按照计划,他们此刻应该已经到了目的地,与杨将军汇合了,可就因为那个该死的女人,在郊外停留了许久。 这还不够,还要去帮这女人生孩子。 “快去!” 可主子决定的事情,又有谁能改变呢? 侍卫只好去了最近的村子,抓了一个接生婆过来。 接生婆进了马车,查看一番后,双手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道: “快拿伞来。再准备些烧红的木炭。” 灼湛风立刻命令侍卫们准备了伞和木炭。 “东西准备好了,现在该怎么办?” 接生婆道:“把伞撑开,放到房顶上,这样能撑开天眼。把木炭放到路中间去,过路的妖魔鬼怪就不会来了。” “……” 灼湛风愣了好一会儿。 “你究竟是接生婆还是神婆?” 灼湛风已经知道,这个接生婆是不靠谱的,但他也没有赶走她。 “去,把巡城御史带过来。” 巡城御史被带了过来,灼湛风威胁道:“听着,若是里面的女人好好的生下孩子,我便饶你一命。” 又对接生婆道:“一会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不许再提撑开天眼之类的事情。” 接生婆嘟囔了一句,但看到灼湛风可怕的脸色,很快就变得听话了。 于是,巡城御史在马车外发号施令,接生婆在内按照他的命令,帮舞希月脱下衣服,用热水擦了身体。 “孩子出来了。哎呀,是脚先出来的。”接生婆的声音也慌乱了。 这可是产妇中最凶险的状况。 “现在在房顶上撑伞,在路中央放木炭还来得及。” “闭嘴。”灼湛风怒吼。 听着马车里女子的阵阵惨叫,他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的。 随着时间的流逝,女人的喊叫声已经越来越微弱,仿佛她的生命也在流逝。 马车的缝隙里,有血滴下来。 怎么办?怎么办? 灼湛风焦急地踱着步,伸手攀住马车辕,却又止步不前。 倒不是顾忌着产房不吉利,而是自己和那女人无缘无故,有什么资格陪伴她生孩子? 他只能等在马车外。 “啊——” 忽然,女人嘶喊了一声,便没了声音。 周围忽然安静下来,灼湛风的心楸紧。“怎么了?”他焦急地问。 “哎呀,不好了,产妇晕死过去了。这下真没办法啦……” 接生婆探出一个头。 灼湛风用刀指着她:“立刻想办法。不然,朕杀了你。” 接生婆吓得举起双手:“没法子啦。大人和小孩,你只能选一个。” 灼湛风又用刀指着巡城御史:“你不是说你懂的吗?快想想办法。” “你急也无用。妇人生孩子本就是鬼门关。保大人还是小孩,你快决定吧。” 灼湛风疑惑地问: “保大人会如何,保小孩又会如何?” 接生婆道:“你怎么连这个都不懂?保大人,我就用剪刀把小孩拆了拿出来。保小孩,就……” “别说了。” 灼湛风制止了接生婆。 第103章 不想让她就这么死了 灼湛风听不下去了。 原来保大人保小孩,竟是这么个意思。 “保大人。”他毫不犹豫做出选择。 这还用问吗?难道会有人在这个时候,不是选择一个陪你过了许多年的活生生的大人吗? 接生婆此刻也对灼湛风和产妇的关系有了怀疑。 “你好像不是她的男人吧?那你可没有资格做这个决定。就算产妇活过来了,也会怪你的。” “你这疯婆子,在说什么鬼话?难道一条鲜活的人命,还比不上一团血肉重要吗?” 接生婆摇摇头。 她活了一辈子了,这样的事情,也经历过许多次了。 发生这样的事,十家人,有九家都是要保孩子的。 媳妇可以再找,自家的血脉,怎么可以轻易放弃? “老婆子我都是为你好。许多女人,一辈子不就是为了夫家多多生孩子。若她肚里这个是带把的,你做主把孩子弄没了,她将来如何面对夫家?……” “闭嘴!” 灼湛风怒了。 这死婆子说的是什么话? 难道她自己不也是个女人吗?若是她自己遇到了这样的情况,难道也甘愿舍弃自己的生命吗? “我最后再说一次,保大人。” 灼湛风强势地下了最后的命令。 接生婆被他浑身的杀气震慑住,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又缩回了马车内。 接着,马车内边传出了女人痛苦的喊叫声。 灼湛风捏紧了拳头。怒道:“她怎么了?老太婆,这女人要是有半点差池,我要你全家陪葬!” 他浑身都颤抖了起来,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如此担心里面那个女人。 他只知道,他不想让她就这么死了。 身后传来奔马的嘶鸣。 “主子,文大夫到了。”侍卫奔跑过来禀告。 灼湛风忽然感到浑身一阵轻松,看到文御医,就好似看到了亲人一般亲切。 “参见……”文御医刚要下拜见,灼湛风奔到他的面前,一把将他拽了起来。 “免礼免礼。快去马车里面,看看那个女人怎么样了。” 文御医还未搞清楚状况,就被灼湛风一把塞进了马车内。 “啊呀呀……” 接生婆惊得大喊大叫了起来。 “你是谁?男人怎么能进产房呢?这可是要倒大霉的……” 可接生婆还没有说完,就被灼湛风拽出了马车。 “老太婆,这儿不需要你了。滚。” 灼湛风算是看出来了,这个所谓的接生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她就只会搞些撑伞,烧炭之类神神叨叨的东西,根本就不会接生。 真不知道就她这个样子,究竟是怎么给那么多女人接生的。 “哼,你们不听我这个老人言,要吃大亏的。”接生婆不服气,“让我走可以,给钱。我在村里给人接生,一次可是要收三十个铜板的。” “呵呵,你还想要钱?”灼湛风冷笑。 三十个铜板,连他日常喝的一杯茶都买不到,但这三十个铜板,他不想给。 “死老太婆,我不杀你,已经是对你的大恩大德了,你还敢要钱?” 他身后的侍卫,配合着他的话,哗一声,抽出了腰间的刀。 火把的光照在刀刃上,映得接生婆的脸苍白。 “走就走。”她小跑着离开,嘴里还絮絮叨叨诅咒着,“男人进产房,你们都要倒大霉、倒大霉……” 侍卫问道:“主子,要不要属下让这个老婆子闭嘴?” 灼湛风摇摇头,一个无知的老婆子,不值得。 “不好了,主子。”另一个侍卫跑了过来,“巡城御史逃跑了。” “什么?”凶脸的侍卫一脸悔恨,“主子,您刚才就不应该解开他的镣铐。” 灼湛风道:“慌什么?不过一区区巡城御史,朕早晚拿下他的人头。如今不过是让他多活几日罢了。” 他一点不后悔刚才解开巡城御史的镣铐,毕竟他虽然罪不可恕,罪大恶极,但方才确实在大家都对产妇束手无策的时候,给出了有用的建议。 “主子,要不要属下带人去追?”侍卫问。 “不必了。”灼湛风紧紧盯着马车,眼下,他有更加重要的事情。 第104章 生了 马车内不断传来文御医的声音。 “夫人,请跟随我的节奏呼吸。呼~吸~呼~……对。” “夫人不要喊叫,这样只会白白消耗力气,要把力气都用在生孩子上……” “夫人,我要帮你扎针,助您生下孩子,会有一点疼,您千万忍着点。” …… 听着文御医不疾不徐的声音,灼湛风心中的急躁也被抚平了。 文御医在太医院当值了有二十多年了,当年太后生灼湛风的时候,情况也十分凶险,亏得有文御医在,才能母子平安。 文御医的医术,灼湛风是绝对信得过的。 终于,马车内传出了一阵婴儿的啼哭声。 灼湛风露出了微笑。 身边的侍卫忍不住说道:“主子,您好久没有这样笑过了。” 灼湛风白了侍卫一眼,径直走向文御医。 文御医抱着婴儿走出马车,他眉头紧锁,看向灼湛风的眼神,有些躲闪。 灼湛风心中咯噔一下,忙问道:“文爱卿,莫非是那女人出了什么岔子?” “不不不。母子平安,母子平安。里面那位夫人,太累了,刚才已经睡下了,待她好好睡上一觉,便会恢复大部分的力气。陛下尽管放心。” 闻言,灼湛风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朕就知道,只要文爱卿出手,必定能救下那女子。” 文御医谦逊地笑着。“陛下过奖了。陛下,您看看这孩子吧。” 可灼湛风对婴儿毫不感兴趣。 “这孩子交给下人照看便是。对了,那女子产后,想必虚弱,还要文爱卿多多费心照料。” “这个自然,我会好好帮那位夫人调理身子的。陛下,您快抱抱这孩儿吧。” 灼湛风直接忽略了文御医的最后一句话,道: “对了,朕发现,民间的接生婆,竟然毫不懂得接生的法子,只会弄些歪魔邪道的东西。怪不得民间的女子生孩子犹如过鬼门关,婴孩的存活率也极低。朕要好好管一管这生孩子的事。” 文御医眼前一亮。 “陛下,您总算是看到这些了。早些年,臣就向太医院进言:官府当多派大夫,在民间宣扬正确有用的接生法子。只可惜,太医院一些思想保守的人,以男大夫不宜进女子产房为由,拒绝为女子接生,臣的提议,遭到所有同行的嘲笑。” “什么?太医院也有人有这样的想法?太后当年生朕的时候,不也有文爱卿您在旁边?身为大夫,难道不该不管男女病人,都一致对待吗?” 灼湛风义愤填膺。 “陛下言之有理。臣也以为,身为大夫,在面对病人的时候,眼里就不该有什么男女,他们都是需要治疗的病人而已。 接生本是极其需要技术的活儿,却被一些毫不懂得医术的接生婆们把持。也不知多少女子,多少婴孩,被这些什么也不懂的接生婆,生生葬送了性命。臣身为医者,看到这些甚感痛心啊。 天底下的女子,冒着生命危险,为我们诞下后代,已是不易,我们绝对不能让她们独自面对危险而不管不顾。臣在接生一事上,颇有研究,可臣一身的本事,却不知该传给谁。” “说得好,文爱卿,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办。朕回宫,便升你为钦差行走御医,专管在民间培养懂得接生的大夫,更要教化百姓,让他们以后生孩子,找大夫接生而不是接生婆。” “臣遵旨!” 文御医激动地跪地,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他想了一辈子的事情,终于,终于在皇上的支持下,能够得以实现了。这怎能不叫他激动呢? 文御医起身,怀中的婴儿哇啦哇啦叫了几声。 “哎呀,皇上……” 文御医抬头,可皇上已经离开。 “这可怎么办?” 他还没来得及告诉皇上,他怀里刚出生的这个婴儿,和当年他接生出来的皇上,简直一模一样呢。 第105章 露馅 舞希月在颠簸的马车中醒来。 “夫人,您醒了?要不要喝水?饿不饿?身子可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文大夫?……” 一个长相稚嫩的小姑娘陪在她身边。 见她醒来,立刻关切地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见舞希月满眼的陌生,小姑娘解释道:“是文大夫让奴婢来伺候夫人您的。” 文御医? 舞希月很快明白过来,文御医必定是奉皇上的命行事的。 想不到,皇上他竟然这般细心。 舞希月转了一圈,问道:“我的孩子呢?” “夫人您的孩子文大夫亲自照料着呢。一会儿您就能看到孩子了。” 果然,舞希月喝了一杯水后,文大夫便来了。 “啊,夫人,您……” 文大夫看到舞希月的脸,震惊极了。 他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再看,还是那张脸。 原来,舞希月生产后,便一直素着脸,没有妆容的加持,加上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本来的样子更加明显。 而文御医以前在宫中的时候,是见过舞希月的。 此刻,文御医看着面前这张酷似前皇妃的脸,再低头看看怀里和刚出生的皇上几乎一模一样的小婴儿,他感觉自己窥见了不得了的天机。 他还能有命在吗? “文大夫,怎么了?”舞希月见文大夫脸色不对,关心地问着。 “没,没什么……”文大夫自然是拼命掩饰,将怀中婴儿交给舞希月。 舞希月见了孩子,顿时一颗心都被孩子牵着了,也顾不上别的了。 文大夫跟她说了许多新手母亲照顾婴儿需要知道的事情,舞希月用心记下来。 “对了,孩子还没有名字呢。不知文大夫可否帮着取一个名字?说起来,文大夫还是我们母子的恩人呢。若是能得恩人赐名,这孩子也能得到恩人功德的庇佑,一生顺遂。” 文御医吓得连连摆手。 “不不不,我哪儿有资格给这孩子取名。还是,还是请我家主子亲自取吧。” 这可是皇子,他一个御医,哪敢给皇子取名? 舞希月闻言抱紧了孩子。 若灼湛风知道这孩子是他的,会不会跟她抢? 不行。不能让他来取名。 “文大夫不愿意。那还是我自己取吧。” 舞希月又抱了一会孩子,文御医便说孩子有些早产,先天不足,得好好调理,便抱着孩子出来了。 “文大夫,”没走几步,正遇上灼湛风,“那女人恢复得怎么样了?” “回主子,夫人已经大好了。” 文御医仔细观察着皇上,明白皇上只怕根本不知道那女人就是皇妃。 他更加害怕了。 这事究竟要不要告诉皇上呢? “主子,您抱抱这孩子吧。”思考了一会儿后,他把怀中婴儿递给灼湛风。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邀请皇上抱一抱孩子了。 灼湛风根本看也不看一眼那孩子。 “朕不是已经找来了伺候的丫鬟和乳娘?孩子交给她们就是。” 孩子这种东西,他听到都烦。 文御医又道:“这孩子还没有名字呢。主子您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灼湛风有些恼了。 “你看朕是那种闲得没事干的人吗?” 文御医只得闭上嘴。 可过了一会儿,他又不死心地说道: “主子,您不去看看那位夫人吗?她刚才还跟我提起您的救命之恩,说要谢谢您呢?” 只要皇上进马车,看到那女人现在的面容,一定能认出她来。 “哦?”灼湛风嘴角露出微笑,“看来她还是有良心。那朕就去看看她。” 他抬脚朝着马车走去。 第106章 不要再见 走到马车跟前,灼湛风伸出手,却又停在了半空。 他心里升起异样的感觉。 不知为何,他近来常常会想起希月。 尤其是见到,或者提到马车内的这个女人的时候。 明明,她和希月毫无共同之处。 那日被追杀,逃走时带上她一起,也是想到希月当初多次斥责他是暴君,希月离开他,也是因为他杀了她的亲人。 自从希月离开后,他其实有改变。 每每想要开杀戒的时候,他便告诫自己,希月不喜欢。 只是,这样的自我告诫,很少有成效。总有蠢人,触犯他的底线,让他忍无可忍。 可自从见到这个女人,灼湛风发现,他好像能控制自己了。 他对自己说:希月不喜欢。便真的放下了杀心。 看着被他放过的人千恩万谢,他心底竟会产生满足感,仿佛希月就站在他身边,看着他的改变,露出欣慰一笑。 灼湛风抬头望天。 希月,你看到朕的改变了吗? “陛下?”文御医见皇上好一会儿不动,在旁轻声呼道,“陛下怎么不进去?” 灼湛风回过神来。 马车内的女人不是希月,他做了什么,并不需要她的理解或认可。 他救了这个女人,已是仁慈。更多的,就不必了。 “明日,”灼湛风平静地说道,“便送这女人和她的孩子去安全的地方。” “啊?”文御医急得鼻尖冒汗。 望着皇上离开的背影,他不知该不该告诉他真相。 第二日,舞希月生产后第一次梳妆,一照镜子,她才惊觉自己的容貌已经恢复了有七八分。 她赶忙拿起胭脂水粉遮盖。 怪不得总觉得文御医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怪,莫非,他认出自己来了? 化好妆后,她照了照镜子,松了一口气。 文御医把孩子交给她,灼湛风远远朝这边看了一眼,并未露出异常。 舞希月便知道,文御医并未告知皇上她的身份。 她收拾好一切,同文御医告别。 “夫人,您不去同主子告别吗?”文御医问。 舞希月摇摇头。 “就请文大夫,代为向你家主子致谢吧。” 她与他之间,恩怨已了。以后,还是不要再见的好。 舞希月抱紧孩子,一步一步朝前走去。 幸亏有文御医的悉心调养,她身体恢复很快。 只是,再怎样恢复得好,毕竟也是刚生完孩子,走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她便感觉有些累。恰巧路边有棵树,她便停下来,坐在树下休息。 怀中婴儿软糯,引逗得她心生欢喜。这是她的孩子,是世上除了娘亲外,与她最亲近之人。 想起娘亲,她心中凄然,眼中落泪。 也不知娘亲现在如何了,是否还在为她担心?可恨她为了不连累娘亲,不能看望娘亲,甚至连一个消息也不敢递送给娘亲。 婴儿似乎也感知到了她的悲伤,张开嘴大哭了起来。 舞希月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忙哄着怀中婴儿。 谁知婴儿却越哭越大声,竟是怎么哄也哄不好。 舞希月这个新手娘亲,心中急躁起来。 她只顾着哄婴儿,连什么时候身边来了一群人也未察觉。 “怎么回事?怎么连个孩子也哄不好?” 灼湛风原本是朝着相反的方向而去的,可婴儿的哭声却顺风飘来,钻进了他的耳朵里。 鬼使神差的,他命人调转马车,朝这边而来。 此刻看到女人对嚎哭的婴儿束手无策,他忙命文御医帮忙把孩子抱过来。 可文御医也哄不好这孩子。那孩子哭得,竟是比他出生那日,还要惊天动地。 灼湛风皱眉,“这么多人,竟然连一个婴儿都哄不好?” 文御医忙道:“主子,您抱一抱这孩子吧。说不定,只有您能哄好呢。” 灼湛风还未说话,舞希月抢先道:“不行。” 说着,她紧张地抱回了孩子。 灼湛风好奇心顿起,偏上前,从舞希月手中,抢过了孩子。 不料,那孩子到了灼湛风的手中,竟立刻停止了哭泣,睁着一双乌黑的眸子,好奇地盯着灼湛风。 “果然被我说中了,这孩子,就是想同主子亲近呢。”文御医拍着手兴奋地说道。 灼湛风心中疑惑,怀中婴儿,竟对他笑了起来。 灼湛风万年冰山一般的脸,也禁不住有所动容。 舞希月看着这一幕,心中警铃大作。 “你把孩子还给我。”她疯了一般上前,把孩子抢了回来。 第107章 放过孩子 女人的反常,令灼湛风感觉异常。但他并未立刻上前。 “夫人身子还虚着,恐怕难以自己走回去。不如我用马车,亲自送夫人回去。” 他不由分说,让人把舞希月请回了马车内。 文御医也被请到灼湛风面前。 “陛下。”文御医低着头,不知道皇上可发现了什么。 灼湛风屏退众人,问道:“文爱卿多次要朕抱抱那孩子,可是在暗示朕些什么?” “陛下英明。老臣发觉这婴儿,简直与陛下刚生下来的时候,一模一样。且那位夫人本来容颜,并非如今的模样,她是有意遮盖了自己本来的容貌。但臣也只是感到奇怪。不敢妄言揣测。” 灼湛风沉默不语,半晌才挥手让文御医出去了。 真相,似乎就在眼前了。 接下来的几日,舞希月提心吊胆,但一切似乎都没有变。 她问文御医,他家主子是要做什么,文御医只说主子是好心,这才亲自护送夫人回程。 文御医对她的态度,似乎并未变化。灼湛风也再没有出现在她面前。她这才放下心来。 马车摇摇晃晃,足足过了十多日,才终于回到了京郊。 舞希月发现,周围的景色逐渐熟悉起来。 莫非,他们现在是要往那个地方去? “不不不,一定是我想多了。马车只是路过这里而已。”她安慰自己。 可马车最终,却在那个地方停了下来。望着这个她每月都会过来的地方,舞希月紧张得攥紧了拳头。 “夫人,我家主子请您下马车。” 文御医在马车外道。 舞希月稳住心神,抱着孩子,下了马车,跟着文御医,走到一个墓碑跟前。 灼湛风早已等候在那里。 舞希月抱紧了孩子,因为紧张,鼻尖沁出汗珠。 面前的墓碑,是韩谙的。 她每月都会抽时间过来祭拜。看到灼湛风带自己来这个地方,舞希月知道,他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希月,好久不见。”灼湛风转身,神色平静。 舞希月却后退了几步。 她背叛过他,亲手将匕首插进他的心脏,她的手上,沾过他的血。 以他的性子,是绝对不会放过自己的。她知道,今日便是自己的死期。 想到此,心里反而平静了下来。只是担忧怀中婴儿。 “陛下,希月自知罪无可恕。但这个孩子是无辜的。他也是你的孩子。陛下能否放过他一命?” 她跪在地上,低声恳求。 灼湛风俯视着她,眼神冰凉。 “舞希月,你当真是……” 他每一个字都用了狠劲地吐出来。 你当真是一点也不懂朕。 他恼怒极了。 这女人好似从来就没有打算走近他,了解他。 从前是,现在依然是。 她看不到他对她的爱,也看不到他的改变。 他以为他为她改变了,她会看到,可惜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陛下怎样惩罚我,都是我应得的。只求陛下饶过这孩子。” 舞希月将婴儿举过头顶,更加诚恳地哀求。 灼湛风眼眸通红,仿佛要滴出血来。一直以来,他心中压抑着的恶魔,咆哮着想要冲出他的胸膛。 第108章 你为什么不爱朕 灼湛风的理智一点一点失去。 他眼眸染上嗜血的红色,发狂般地扼住舞希月的脖子。 “舞希月,你确实该死。你践踏朕的身心践踏得还不够吗?朕真想把你的心挖出来看一看,你的心究竟是什么颜色的。……” 他吼叫着,一句一句控诉着舞希月的罪行。 哪怕她狠狠地将匕首插进他的胸膛,他也是难过大于仇恨。 后来,便只剩对她的思念了。 就算在他快要死的时候,他最大的愿望,也是能够找到她,亲口问她一句:你爱过朕吗? 此刻,他接近歇斯底里,可舞希月,却平静得让他感觉可怕。 他发泄了一番后,终于冷静下来,松开了舞希月。 他颓丧地垂下头。 这才悲哀地发现,原来,一直以来,这段感情都是他在强求。而她,一直都在想方设法逃离他。 希月,你为什么不爱朕? …… 舞希月紧紧抱着怀中的孩子,忽然,一滴泪珠落到孩子的脸上。 她这才发觉,自己在流泪。 她感觉擦干了脸上的泪水,不想让皇上看见。 “陛下,臣妾确实罪该万死,只求皇上能放过这孩子。” 她机械地重复着这句话。 灼湛风望着她,无奈又心酸。 希月,朕该那你怎么办? 沉默良久,他上前,面对韩谙的墓碑,说道:“韩谙,你的爹娘,朕会关照他们,让他们安度晚年。你所犯之罪,朕也已经一笔勾销。你可以安心去往往生之地。愿你来世,能拥有美好的一生。” 说完,他转身的,朝着远处的马车走去。 舞希月呆呆望着皇上的背影。陛下这是,饶过她了? 灼湛风还是把舞希月安全送回了顺喜酒楼。 只不过离开了短短半个月,京城仿佛有什么变了。 来往酒楼的客人们都在议论,皇城里面发生大事了。 听说一直以来把持朝政的丞相莫青和皇后被刺杀,太后也受了惊吓,一病不起。 逼得远在南方休养的皇上,不得不回到了宫中。 “竟有人胆敢刺杀丞相和皇后?哪个贼人如此大胆?” “这刺杀之人,必然也不同凡响。左右是他们皇家的纷争,我等平头百姓,看个热闹就好。” “有道理。喝酒喝酒……” 舞希月听着周围人的议论,什么也没有说。 如今,她的心思大多都放在孩子身上。 孩子在一天天长大,也越来越惹人喜爱。 有张嫂子帮着她照管孩子,她暂时还能顾得过来。 “大妹子,这孩子有名字了吗?”张嫂子问。 孩子生下来已经一个多月了,可还没有个名字。 “在想了。只是还没有想到好的。”舞希月笑道。 她把想到了的名字,都一一记下来,记了有两页纸了,却犯了选择困难症,不知最终该选哪个好。 “大妹子,你可得快点想。咱们小宝都这么大了,还没有个名字怎么成呢?”张嫂子打趣着。 舞希月望着孩子,心思却早已飘远。 她在等。 终于,在小宝快百天的时候,灼湛风来找到了顺喜酒楼。 第109章 我死也不会离开孩子 灼湛风来到顺喜酒楼的时候,身边只带了一位公公。 他穿的,也是寻常衣物。 张嫂子立刻就认出了灼湛风,紧张地拦在舞希月面前,颤声问:“你,你们又来做什么?上次的事情,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灼湛风只盯着舞希月,道:“希月,我们好好谈谈。” 舞希月望着他的眼睛,点了点头。 二人坐上马车,缓缓行走在京城最繁华的大街上。 经过那日在韩谙坟前的对话,舞希月知道,皇上不会杀自己,但她和皇上之间,终究是要有一个了断。 此刻,皇上透过马车上的小窗,望着街上人来人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许久,也不见他开口说话。 “陛下,”最终,还是舞希月鼓起勇气,打破了平静,“打断如何处置我与孩儿?” 她唯一担心的,是灼湛风会从她这里把孩子抢过去。 她是死也不愿与孩子分离的。 若不是察觉到皇上在顺喜楼四周安排了人看守,她早就带着孩子逃了。 “陛下,我是死也不会离开孩子的。若是陛下打算把孩子带回宫内教养,那不如先杀了我。”她态度坚决。 灼湛风终于转过头来,看向她,随后,叹了一口气。 “希月,朕不会逼你和孩子分开,朕更加不会杀了你。” 舞希月眼中露出惊讶。 灼湛风继续说道: “希月,朕依然爱你。不过,朕不会再逼你。” “从前,朕确实太过暴虐,你骂得对,朕是一个暴君。可朕也并非无脑之人,朕杀的,多是有心之人安插在朕身边的眼线。” “朕唯一对不起的,便是韩谙。朕承认错杀了他。朕很后悔。朕也愿意听你的话,控制自己的脾气,再不滥杀。” “若你还想替他报仇,今日,朕给你这个机会。” 说着,他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塞进舞希月的手里。 舞希月怔住,这把匕首,正是从前她插入他的胸膛的那把。 她疑惑地望着他。 灼湛风又拿出一卷圣旨,道:“朕已经拟好传位圣旨,你生下的那个孩儿,是朕唯一的血脉,朕死后,皇位会由他继承。” 他把圣旨塞进舞希月另一只手里。 “来吧,朕已经做好了准备。” 说罢,他闭上眼睛等待。 却听到了一声轻笑。 他睁开眼,见舞希月嘴巴在笑,眼睛却在流泪。 “陛下,我如何能杀你?我又怎么杀得了你?”她的泪水越流越汹涌,“韩谙什么也没有做错,你却杀了他。你知道那时我有多恨你吗?” “可我那么恨你,却舍不得杀你。陛下,我知道,我知道你不会死。我拿着刀,在你的胸膛上选位置的时候,一个声音在耳边说:这里,正中心脏的位置,插进去吧。另一个声音却说:阿月,那样他就死了,你真的舍得吗?” “最后,我还是心软了,没有正对着你的心脏插下刀子。我对不起小谙,我舍不得你死,可我不应该这样,我应该恨你的,我应该杀了你……” 灼湛风的泪也流了下来,可他的眼睛却在笑。 这无疑是他最想听到的话。 “希月,原来你也并非不爱朕。” 他激动地把舞希月搂进怀里,力气大得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希月,朕今日,真的很开心。” 舞希月手里的匕首落下来,她也紧紧抱着灼湛风…… 第110章 赌一把 “希月,同朕回宫吧。带上我们的孩子。以后,朕不会让你们受到欺负。” 灼湛风搂着舞希月,嘴角带笑,畅想着未来。 铲除了莫青一党,如今,朝中已无人能再掣肘他。 他有把握,像从前那样无可奈何之事,不会再发生。 听到“回宫”二字,舞希月却自后背升起一阵凉意。 那个地方,哪儿有外面的广阔天地好? 她看向马车外,大街上车水马龙,京城的人们各自为了生计而忙碌。 忽然,她看到了街边,正发生争执的两人。 “陛下,不如,我们打个赌如何?若是陛下赢了,我和孩儿随你入宫;若是我赢了,陛下可就得听我的了。” 灼湛风一听她肯回宫,便不管不顾地答应了下来。 “好,赌什么?” 舞希月手指向远处那两人,“就赌他们,谁是主子,谁是奴才。” 灼湛风顺着她手指方向望去,只见两个乞丐打扮的男子,正当街争吵。 他蹙起眉头,道:“那不是两个乞丐吗?何来主子,又何来奴才?” “非也。”舞希月摇摇头,“他们只不过是衣衫破烂了些罢了。陛下仔细听他们的说话就知道了。” 灼湛风的好奇心也被勾起,当即命将马车凑近些。 繁华的大街上,人来车往,没有人注意这两个衣着破烂的人,就算偶尔有人注意到了,也是掩着口鼻,眼神嫌弃,迅速绕过他们走远去了。 两男子虽然满脸脏污,但依旧能看得出来很年轻。 此刻,其中一名男子躺在墙角,身上盖着稻草,他不时发出咳嗽声,看起来虚弱极了。 而另一名男子,则是低着头,跪在前面,正在乞讨。 可他显然不是一个熟练的乞讨着,他就连抬头看路人的勇气也没有,更别说像别的乞讨者一样,朝着路人拱手喊着“行行好”“给点吃的”之类乞讨语了。 看得出来,他对于自己乞讨的行为,也感到万分的羞耻。 也正因此,根本就没有人施舍给他们。 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有一位心善的老大娘,给了他一个馍馍。 他千恩万谢过,立刻拿着馍馍递给病着的同伴。 病着的男子,看到馍馍,分明眼睛亮了一些,却拒绝地摇了摇头。 拿着馍馍的男子急了:“你都病得什么样子了?就吃一点吧。” “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横竖我就快要死了,何必浪费口粮。” 拿着馍馍的男子忽然狠狠锤着自己的头,满脸自责,“都怪我,是我连累了你。你若是不吃,我也不吃。干脆,我们两个一起死吧……” …… 灼湛风皱紧了眉头。 这两人,真是别扭。 “如何?”舞希月笑问道,“陛下听清楚了吗?陛下觉得,他二人,是什么关系?” 灼湛风自信地答道:“这不难看出,这二人并非一开始就是乞丐,而是暂时落难。” “那陛下猜猜,他们之间,谁是主子,谁是侍从?” “病着的,是主子,旁边伺候他的,是侍从。”灼湛风道。 舞希月却摇了摇头:“我与陛下的想法正相反。病着的,是侍从,讨来馒头伺候他的,是主子。” 灼湛风再次看向那二人,只听病着的男子说道:“不。是我不该生病,是我连累了你。咳咳……你走吧,不要管我了。” 拿着馍馍的男子道:“不,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阿诚,求你了,就吃一点吧。我们都要好好活着。” 阿诚咬了一口馍馍,又推开,“我们一起吃。我们都要好好活着。” 最后,两人分食着一个小小的馍馍,一边啃食,一边痛哭,场面相当感人。 灼湛风回过头来,道:“希月,你输了。这分明就是主子不堪人生坎坷,病倒了,仆人不离不弃,好一个主仆情深的画面啊。” “希月,你说的,输了,便要同我一同回宫。你可不许耍赖。” 灼湛风一想到此,便笑得合不拢嘴。 “谁说我输了?陛下就这么自信吗?” 舞希月说着,下了马车,朝着那二人走去。 第111章 你赢了 灼湛风赶忙也跟着舞希月下了马车。 两人来到两个乞讨的男子面前,舞希月拿出一锭银子,道: “他病得不轻,光吃馍馍可不行,得赶紧找个大夫瞧一瞧才行。这些银子,算是借给你们的。拿着。” 男子愣住,呆呆地接过银子。 “两位为何要帮我们?” 舞希月道:“看你们可怜,心生怜悯而已。” 男子摩挲着银子,眼神中依然有怀疑。 “无功不受禄?”舞希月道出他的心思,“放心,我家中正好差两名仆人。这银子,就算是你们预支的月钱,如何?” 男子想了想,咬咬牙,最终,他看了一眼,病得说胡话的同伴,点了头。 “多谢主子。” 灼湛风笑道:“快带你的主子去医馆吧。” 男子疑惑地看了灼湛风,没有说话,迅速背起同伴,朝舞希月和灼湛风鞠了一躬,大步朝医馆走去。 舞希月知道,灼湛风就站在自己身后,她问道:“陛下,还坚持自己的想法吗?” 灼湛风自信说道:“当然了。哪有主子会这般照顾仆从的?那病着的,定是主子。” 舞希月笑着摇摇头,朝着医馆走去。 到了医馆,大夫正在给病着的阿诚诊脉,另外那男子正焦急地询问着: “大夫,他怎么样了?请你一定要治好他……” 医馆中人,无不为男子对同伴的不离不弃而感动。 “小伙子,他是你什么人啊?你对他,可真好。”医馆抓药的小伙计问。 “他,他是我最好的兄弟。”男子说道。 灼湛风和舞希月走到门外,正巧听到这一句。 “原来他们是兄弟,”灼湛风有些遗憾地说道,“看来,我们两个都猜错了。” 舞希月却道:“不。耳听也有可能是虚的。” “好,那我就陪你继续一探究竟。” 阿诚吃了药后,很快醒了过来。 他睁开迷茫的眼睛,扫视了一圈,看到了熟悉的人,脸上露出放松之感,“四少爷……” 阿诚虚弱地喊了一声,被称为“四少爷”的男子立刻上前,关切地问道:“阿诚,你好点了吗?多亏了有好心人给了我们银子,我才能带你来看大夫。” “四少爷,是阿诚连累你了。”阿诚说着,眼中就闪起了泪花。 “不,是我连累你了。是我不听你的劝告,一意孤行,着了对家的道。我不但害了自己,也害了家里。” …… 医馆的人都大感奇怪。 “四少爷?”人们打量着乞丐装扮的两人,“想不到啊,他们还是豪门出身啊。可怎么就落到了这般地步?” 灼湛风的眉头早已皱了起来。 舞希月笑道:“陛下,你输了。” 灼湛风不服。“莫不是你早就认识他们,知道他们的关系?这把我不服。我们再赌一把,如何?” “赌什么?” “就赌他们能不能东山再起。如何?” 舞希月抬眼,定定地看着灼湛风。 “我赌他们一定会东山再起,战胜对手,重振家族荣耀。”灼湛风捏紧了拳头。这一次,他一定要赢。 见舞希月不回答,他急了。 “怎么?你不敢赌吗?” 舞希月展颜一笑,“有何不敢?” “那就好。”灼湛风松了一口气。 二人在街上逛了一整天,天快黑时,灼湛风才依依不舍地目送舞希月走进酒楼。 “陛下,该回宫了。” “嗯。”灼湛风吩咐侍卫,“城南的医馆里,有一个叫做阿诚的,和他的少爷,朕要你们去帮助他们。” “是。” 回去的路上,灼湛风的心里很高兴。 希月没有完全拒绝和自己回宫,这就说明这事还是有希望的。不管她要和自己赌什么,赌多少回,他都乐意奉陪。 第112章 你恨我吗 第二日天未亮,舞希月就被门外的吵嚷声惊醒。 隐约听见张嫂子的声音:“吵什么,东家还睡着呢。” “张嫂子,出大事了,不然,我也不能急着赶回来。……” 舞希月的睡意顿时全无,她听出来,和张嫂子对话的是伙计小全。 自从在京城开了酒楼,手头宽裕后,她便遣了小全去家乡打探娘亲的消息。 小全到了那儿,便把娘亲的事情一一写在信上寄回京城。 如今小全忽然回来,定是娘亲出了大事,这怎能叫她不着急? 她立刻跳下床,披了件衣裳,就推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果然是小全。 “东家……” 想不到,小全一见到舞希月,竟然哭丧着脸,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小的没有办好东家交代的事。老夫人她、她不见了。” “什么?”闻言,舞希月眼前一黑,脚下一软,登时晕倒了过去。 张嫂子和小全一阵手忙脚乱,好容易才把人弄到床上。 小全又跑出去请大夫,张嫂子在床边照看着舞希月。 舞希月昏昏沉沉,梦见的都是小时候和娘亲在一起的画面。 只是,娘亲笑着笑着,转眼就不见了,她哭着喊着找娘亲,却怎么也找不着。 “娘亲,娘亲……”她哭喊着自梦中叫出来,满头的热汗。 忽然耳边传来一声:“希月,别怕,娘亲在。” 这嗓音温柔,很像娘亲的声音。 舞希月睁开眼,竟发现娘亲真的在眼前。 “娘亲!”她激动地扑进娘亲的怀里,任眼泪恣意流淌。 哭一会儿,便抬头看一眼娘亲,只担忧自己是不是还在梦中,面前的娘亲是不是还会一转身就消失不见。 不,这不是梦。 娘亲就在眼前,这熟悉的温柔的目光,这熟悉的温暖的怀抱。 这是她日思夜想的娘亲。 母女两个哭了又哭,抱了又抱。 远处的灼湛风,含笑望着这幅画面,心中又是欢喜又是忧愁。 喜的是,她母女终于见面,忧的是,这般下去,母女两个岂不是要哭坏了身子。 终是走上前去,打断母女二人,道:“希月,老人家远道而来,且先让她歇歇吧。” 一语提醒了舞希月,忙安排人准备饭食,并带娘亲去客房歇息。 “陛下,是您接我娘亲来京城的吗?”舞希月忽然想到。 灼湛风点头。 “找到你之后,朕便立刻派人去江南把她老人家接了过来。” 只是他不知道,舞希月也派了人去,他那边带走了人,害得舞希月这边虚惊一场。 舞希月朝着灼湛风深深鞠了一躬。 “多谢陛下。” 灼湛风忙扶起她,趁机抓住了她的双手。 感觉到她也没有拒绝,他心中不由一阵激动,笑道,“你我夫妻之间,何须言谢?” 舞希月闻此言,却忽的抽回了手。 灼湛风手中一空,心中也是一空。 幸而娘亲已经梳洗过,笑着走过来同他们一同用早膳。 “阿月啊,你怎么瘦了这么多?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娘亲牵着舞希月的手不放。 舞希月把头靠在娘亲肩膀上撒娇,“阿月这都是想娘亲想的。娘亲倒是胖了些,莫不是都不曾想念阿月?” 娘亲笑着摸舞希月的脸,“嘴上说得好听,既然那么想娘亲,怎么都不回去看一看。还是我女婿贴心,时常去看一眼我这老婆子。” 舞希月的笑容僵在脸上,扭头疑惑地看灼湛风。 灼湛风笑向娘亲道:“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饭桌上,舞希月引逗着娘亲说些家乡的事,这才知道,原来自自己刺杀陛下之后,陛下便派人去了家乡,将娘亲的小店包围了起来。 只是,和舞希月想的不同,那些人不曾打扰娘亲的生活,只是默默关注,每当娘亲遇到困难,他们才会现身帮助。 灼湛风养好伤后,以女婿的身份,亲自去看望过娘亲。 是以,娘亲早就与他相熟了。 舞希月听着娘亲诉说着这些她不知道的事,看向灼湛风的目光,十分复杂。 吃完了饭,娘亲说累了,要去休息,舞希月亲自伺候娘亲睡下。 轻轻出了娘亲的屋子,灼湛风早已等候在院中。 “希月,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舞希月点点头。 “我差点杀了你,你不恨我吗?” 她以为他不杀娘亲,是要以娘亲为饵,诱自己出现。 “恨。当然恨。”思及往事,灼湛风眉尖蹙起。 “可更多的,是伤心。那时,我疯狂想找到你,想剖开你的心看一看你究竟是怎么想的,想挖出你的眼睛看一看我在你的眼里,究竟算什么?” “你是我唯一放在心上的女人,我爱你,信任你,愿意把命都交给你。我以为你对我,也会是如此。可你那一刀,彻底把我的梦打碎了。我发现我原来是那么的可怜。母后害我,连你也弃我。” “可就算最难过最恨的时候,我也没有想过要杀你。更加没有想过要杀你的娘亲。我知道,如果你的娘亲因我而死,我就真的失去你了。” 舞希月泪流满面,已不忍再听。 “希月,我是那么爱你。就算你再杀我一次,我也不忍伤你。但我会伤心到死。希月,过去的已经过去,我们连孩子都有了。你能原谅我吗?” 灼湛风满怀期待地望着舞希月,等待着她的回答。 舞希月拭去眼泪。 “等你赌赢了再说吧。” 第113章 不速之客 顺喜酒楼来了位不速之客。 是太后。 看到舞希月,太后由震惊到了然。 “哀家听闻皇上近来被宫外的女子勾了魂,常常往宫外跑。想不到那女子竟然是你。” “你竟然还活着。” 太后看向舞希月的眼神里,充满怨毒。 这女子做下那么多十恶不赦的事,居然还能活着。 这是她不能忍受的。 便是这皇后之位轮不到莫家的女儿,也不该由这样的狐媚女子霸占着。 这对皇家,绝对没有半点好处。 太后虽然如今失势了,没有了莫家在背后撑腰,可要想处置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民间女子,依旧只是抬抬手的事。 “来人,把这女子带回去,哀家要好好处置她。” 太后冷冰冰地吩咐。 “慢着。”舞希月自然不会束手就擒,“太后是以什么罪名,要处置我?” 太后冷哼了一声,心道:哀家是太后,处置你便处置你了,还要挑日子吗? 身为上位者,蔑视一切,草菅人命,于她不过是常态。 但到底她也是有顾虑的,如今毕竟是在皇宫外。 不过,拿这女子的理由,也不难找。 “舞希月,你莫不是忘了,你可是刺杀皇上的刺客。皇家岂能留你命在?” “别以为你给皇上灌了些迷魂汤,便万事大吉了。只要哀家还活着,就绝对不允许你这样的女人继续蛊惑皇上。” 太后挥手,身后的皇家侍卫立刻上前,将舞希月按倒在地。 太后上前,轻蔑地俯视着舞希月。 此刻这女人看起来是那么的弱小,她踩死她,就跟踩死一只蚂蚁一般简单。 可就是这么一个如蝼蚁般低贱的女子,竟然差点要了她的皇儿的命。 那可是她的皇儿,尊贵的天下共主啊。 从前,她的靠山还有一个莫家,如今,她只有皇儿了。 便是让这贱民死一千次一万次,也不足以抹平太后的恨,也不足以弥补这贱民给皇家蒙的羞。 太后越想越气,抬脚踏在了舞希月的脸上,用力地碾着。 “一介贱民,险些断我皇家命脉。便是杀死你一万次,也不足惜。” 舞希月挣扎着,却怎么也动不了。 忽然,伴随着一声尖叫,一个身影扑过来,推开了太后,护在了舞希月身上。 “放开我女儿。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欺负我女儿?” 舞希月还未看清,便知道护着自己的,是娘亲。 原本无所畏惧的脸上,顿时紧张起来。 “娘亲,我不是让您不要出来吗?” 娘亲满眼心疼地看她。 女儿自小是不服输的性子,也不知道这一年多以来,在京城过的是什么日子。 是不是经常被人这般欺负? 娘亲不知道屋内那些人的身份,只知道凭着本能护着女儿。 她隐约知道,女儿惹下的事情,似乎有些大。 屋里这些人来头只怕不小。 “你们有什么事情,冲着我来,放过我女儿。” 娘亲手有些抖,可以依然毫不畏惧地护在舞希月面前。 太后轻蔑地看着这对母女,道:“想不到你还有母亲。正好,你犯的是诛九族的罪。来人,将这老婆子,也一并带走。” 侍卫将舞希月拖起来,又将娘亲也捆住。 “太后,你不能杀我。我,可是陛下的功臣。”舞希月冷静地说道。 太后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舞希月,你胆子是真大啊,死到临头,还敢如此狂妄地欺骗哀家。哀家不杀你,不足以平民愤。” “太后,”舞希月喊着,危急关头,她也只能拼死一试。 “陛下是天子,有谁能真的敢杀他?这一切,不过是陛下设的一个局。” 第114章 自救 太后愣了一瞬,紧紧盯着舞希月。 她在思考。 思考舞希月的话,究竟有多大的可信度。 舞希月松了一口气,只要太后有一丝相信的可能,那她便有得救的可能。 “我虽是一介贱民,可也不至于蠢到刺杀皇上。难道我活够了吗? “再说了,我若是真的刺杀了皇上,凭我的能力,如何能逃脱出戒备森严的皇宫? “这一切,不过是陛下的安排。陛下早就不满做莫家的傀儡,设计这一出,不过是为了逃出皇宫,逃出莫家的掌控,也让莫家掉以轻心罢了。” 太后踉跄了一步。 舞希月说得完全合乎情理,由不得她不信。 是的,皇儿正是借助了那次被刺受伤,逃出皇宫。 几个月前,皇儿又忽然出现在皇宫,一举屠了莫家满门。 而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哥哥和侄女死在皇儿手里。 莫家从此一败涂地。 若非皇儿真的是她亲生,只怕她的命,也会被皇儿拿去。 这一切,正是拜那次的刺杀事件所赐。 说这一切都是皇儿的设计,太后相信这完全有可能。 “哈哈,哈哈哈……”太后苦笑了起来。 “他竟算计至此,连哀家也被蒙在鼓里。” “哀家生他养他,助他登上帝位。他就这么防着哀家。” “莫家当年为了帮助他夺嫡,牺牲良多。他却过河拆桥,灭了莫家。” “皇儿啊皇儿,哀家真是错看你了。” 说罢,太后哀哀哭泣了起来。 太后身后的福嬷嬷,也跟着抹起了眼泪。 “太后,陛下都是被身边人蒙蔽,才跟您和莫家离了心。您老人家若是早些年不要那么手软,也不至于此……” 此话一出,太后瞬间醒悟了过来。 “你说得对。哀家真是老糊涂了。” 她收起眼泪,恢复了上位者的威严。 回身俯视着舞希月。 “好一张巧舌如簧的利嘴,险些连哀家也骗了过去。皇上身边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人存在,才会误入了歧途。” “今日,哀家杀定你了。” “来人,也不必再把人带回宫去,就地解决。” “以免夜长梦多。” 舞希月顿感浑身冰凉。 她不想太后竟然疯狂到不管不顾的地步。 “太后,你不能杀我。”她抓住最后一丝可能,喊道,“皇上视我为心腹,你若杀我,你与皇上之间,便再无母子感情和解的那一天……” 这最后一句,简直是直戳太后的心窝子。 “啪”,太后颤抖着手,狠狠打了舞希月一个巴掌。 “竟敢威胁哀家!哀家会让你知道什么是后悔。” 舞希月所言,虽然正是她的担心,但只要她速战速决,不叫皇儿知晓,所担心的一切,便不会发生。 再说了,她做的这一切,不都是为了皇儿好,为了皇家好吗? 想到此,太后不再犹豫。 “堵上她的嘴,就在这屋里处置了,务必手脚干净些。” 说这话时,太后满脸凶狠,早没了往日的慈眉善目。 舞希月和娘亲的嘴被堵死,只能徒劳地挣扎。 侍卫抽出寒光凛凛的刀,高高举起,重重落下… 第115章 谁才是你的家人 “住手!” 关键时刻,灼湛风破门而入。 侍卫们纷纷放下刀,跪在地上。 方才拿着刀朝着舞希月砍下去的侍卫,被灼湛风一脚大力踹开,摔在墙上,顿时吐出一口血来。 灼湛风焦急地上前解救下舞希月。 舞希月顿时浑身无力,倒在了灼湛风的怀里。 灼湛风看到舞希月脸上的鞋印子和巴掌印子,心疼不已。 咬着牙转身看向太后,太后顿时露出慌乱。 皇上看她的眼神,太过可怕。 这样的眼神,她只在皇上逼着她处死莫青和莫雨菲的那天,看到过。 “皇儿,你怎么来了?”太后很快镇定下来。 灼湛风凉凉地望着她,并未回答,而是先着人将舞希月和她娘亲带走去看御医。 盯着舞希月离开,灼湛风才与太后对峙。 “这句话该朕问母后。母后为何会在这里?” “当年在皇宫行刺的贼首就在这里,哀家当然要来捉拿。” “朝中之事,自有朕来定夺。母后,您该安享晚年了。” 太后痛心道:“哀家真是不明白,这女人究竟有什么好,你要这般护着她?莫非,当年行刺,真是你与她设下的计谋?” 灼湛风闻言一窒,不过很快就明白了,这定是希月为了拖延时间的说辞。 不愧是朕看上的女人,真是聪明。 “不错。一切都是朕做的局。她助朕夺权有功。朕是万万不会让她受到半点伤害的。” 太后露出痛苦之色。 “果然。果然。是哀家输了。 “哀家生你养你,一心为你,到头来,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哈哈哈……” 灼湛风的痛苦之色,不亚于太后。 “好一个家破人亡。时至今日,母后还觉得自己与莫家,与莫青是家人吗? “那母后又置朕于何地?” 太后疯狂大叫:“没有莫家,你焉有今日?我莫家错就错在看错了你。” 面对太后的质问,灼湛风反倒平静了下来。 他知道,他永远说服不了母后,就像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他索性让人将搜集的莫青谋反的证据拿过来,放到太后手中。 “母后,看了这些,您还能说莫青没有反心吗?” 太后翻看着那一摞厚厚的证据。 她自然是不信的。 “这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莫家满门忠烈,绝无可能反。” 在她的心里,莫家是她的靠山,是她的家,当然也是皇儿的家。 “不可能。哥哥他不可能反。” 幼年时,哥哥对她的宠爱,一一浮现眼前。 那么爱她的哥哥,怎么可能反?那不是会让他最疼爱的妹妹伤心吗? 太后撑不住地倒在福嬷嬷的怀里。 灼湛风转过头去,不忍看太后伤心欲绝的模样。 “母后,朕真想让你看看舅舅给朕下毒的场面。朕真的很想知道,你是会心疼朕,还是会帮着舅舅给朕下毒呢?” 灼湛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屋子。 舞希月和娘亲在御医的照看下,很快就处理好了身上的伤。 灼湛风在顺喜酒楼待到了很晚。 舞希月知道,他是不放心自己,所以也没有像往常一样赶他走。 “希月,朕已经安排母后去行宫安享晚年了。以后,她不会再出现在你的面前。” 舞希月还未回答,忽然,有人闯进来。 “皇上,不好了,出事了……” 灼湛风怒道:“大胆,不懂规矩,朕让你进来了吗?” 那侍卫赶紧跪下,道:“陛下,是太后出事了,太后……” 第116章 旧相识 灼湛风慌忙问:“太后怎么了?” “太后不见了。” 虽说灼湛风是恨着母后的,可血浓于水,听到这个消息,他还是脸色苍白,立刻便朝着门外走去。 可走了几步,忽又想起了什么。 他转身回来,恳求地对舞希月说道: “希月,太后失踪不是小事,或许背后有莫家的残余势力在捣鬼,朕不得不去。朕会查清状况,立刻就回来向你请罪。……” 舞希月笑道:“你快去吧。什么请罪不请罪的。你又没有什么错。” “希月,你真好。” 灼湛风依依不舍地离开。 舞希月的心里,也十分关心太后,只不过,她不是关心太后的安全,而是关心太后是不是真的失踪了。 若是那样,自然是极好的。 太后一生作恶多端,如今才遭到报应,已经算她命好了。 想到此,舞希月竟然有些盼着灼湛风回来了,盼着他带来太后的消息。 盼望着,盼望着,足足过去了半个月,灼湛风才再次来到顺喜酒楼。 他看上去,比上一次见面时,要憔悴得多。 下巴上,冒出了青青的胡茬,更显出几许沧桑来。 “希月。”他朝着舞希月疲惫的笑,张开双手。 舞希月如他所愿地依偎进他的怀抱,他紧紧抱住她,把头埋在她的脖颈间,疲惫地闭上眼。 “怎么了?”舞希月柔声问。 他浑身都充满了疲惫。 “没什么。好不容易找到太后了,朕将她安全送到了行宫,安顿了下来。以后,她再也不会回到京城了。” 他说了什么,太后是怎么丢的,又是怎么找到太后的,可舞希月总觉得,他还有事情瞒着没有说。 不过,既然他不愿意说,她便也不问。 舞希月准备了一桌饭给灼湛风接风洗尘。 随后,灼湛风又陪着孩子玩了一会儿。 一开始的时候,灼湛风连一眼也不想看那个孩子,可后来,慢慢的,慢慢的,也能抱着孩子哄上半日了。 那孩子正是最讨人喜欢的时候,生得白白胖胖,挥舞着圆滚滚的胳膊,吱吱呀呀地笑,再硬的心,也能给软化了。 舞希月看着灼湛风和孩子逗笑的场面,不自觉也露出了笑容。 要不,就答应他,和他回宫吧。她想。 忽然,张嫂子躲在门外,鬼鬼祟祟探头,见舞希月看向了她,她忙招手。 舞希月看一眼灼湛风,他正聚精会神教孩子说话。 不忍打扰,她便悄悄走出门去。 “张嫂子,怎么了?”她问。 “前头来了一个人,一定要见你。说是跟你是故交。一个年轻女子,蒙着面纱,神神秘秘地,不过眼睛很漂亮。我领去包间了。你若是不见呢,我就打发了她去。” 张嫂子三两句话就交代了情况。 舞希月思量着,自己有什么故交? 一边想着,一边抬脚朝外走。 到了包间,打开门,里面的女子听到声音,站立起来。 “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吗?”女子摘下了面纱。 张嫂子惊呼一声:“东家,这,这不是你吗?……” 面纱下的那张脸,与舞希月有八分相似。 “好久不见。柳岸心。”舞希月笑着打招呼。 张嫂子一听,便知道这人果真是东家的旧相识,她立刻识趣地关上了包间的门。 第117章 隐瞒 柳岸心将舞希月打量了一番,道:“姐姐看起来过得不错。” 舞希月看向柳岸心的眼神,却带着三分警惕。 她与柳岸心,也不过是泛泛之交。 虽说柳岸心之前留给她的印象还不错,可她们许久不见了,不知她今日来,究竟是什么目的? “柳姑娘不妨有话直说。” 柳岸心也嗅到了舞希月对她的提防,她莞尔一笑,并不介意。 “皇上放我出宫了,我要回家乡去了。想着以后恐怕就再难相见了,因此特来向你辞行。” 回家乡? 舞希月眸光一暗,脑海里立刻浮现出自己家乡的风景画面。 “那恭喜你呀。进了皇宫,还能够回到自己的家乡的,可没有几个人。”舞希月由衷地羡慕。 “可不,”柳岸心笑得眉毛弯弯,“我心里也觉得自己很幸运呢。虽说进过宫,可如今还是完璧之身。回到了家乡,找个好人家嫁了,以后的日子,怎样都能过。” 舞希月猛然抬眸看向柳岸心的眼睛。 柳岸心这话,分明是特意说来给她听的。 “你究竟是来向我辞行,还是为了完成陛下最后的任务?”她言语犀利地点破柳岸心的心思。 柳岸心面上有一丝焦急。 “姐姐,我当然是来辞行的。皇上不知道我来找你。姐姐也千万别告诉皇上我来过。要不然,我怕是不能回到家乡了。” 见舞希月似乎不信,她滔滔不绝说道: “姐姐不在的这些日子,都是我陪着皇上。皇上待姐姐的心,天地可鉴。 “那时皇上受伤严重,却常常梦中呼唤姐姐的闺名,担忧姐姐的安全。 “不管太后怎么逼迫,他都将姐姐刺杀之事隐瞒了下来。那件事,宫中只有几个人知道。 “皇上他说,早晚有一天,他会接你回宫。” …… 舞希月别过头去的,她鼻子酸酸的。 柳岸心倔强地走到她面前,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说道: “皇上他从来没有怪过你。姐姐真的不能原谅他吗?” 她睁着大眼睛,眼巴巴哀求地望着舞希月,这般可怜的眼神,叫人实在不忍拒绝。 “多谢妹妹。你今日说的话,我会好好想想的。”舞希月道。 “那就好。”柳岸心瞬间绽开笑容,仿佛完成了一件大事般的,释然道,“我知姐姐定不会诓我。如此,我便可一身轻松地回家乡去了。” 舞希月自发间拔下一只玉簪,道:“姐姐不知你今日会来,没有准备。这簪子还算值钱,便送与你吧。” 柳岸心推脱几下,便也接受了。 舞希月送她出门,临别之际,她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 “前番太后在去行宫的路上忽然失踪,你可知道是因为什么?” 柳岸心想了想,说道:“宫里好些人议论这件事,我听了几句,说太后是自己躲起来的。 “听说前皇后还活着,被太后藏在某处,太后消失,其实是悄悄去见前皇后了。……” 舞希月瞬间感觉浑身冰冷。 原来是这样,可为什么,灼湛风却不把这些告诉自己? 她不知自己是怎样送走柳岸心的,昏昏沉沉回到后院房间内,灼湛风正到处找她。 “希月,你去哪里了?快看,宝宝能站起来了……” 他欢欢喜喜,要小宝向娘亲展示新技能。 可很快,他就发现了舞希月表情不对。 第118章 你是朕命定的妻 “希月,发生什么事了?” 灼湛风问。他的语气有些小心翼翼。 舞希月想要直接开口问他,可又害怕听到自己不想听到的答案。 “没什么?就是忽然想到,过了这么多天了,也不知太后在行宫可住得习惯。” 灼湛风感觉到了什么,命丫鬟将孩子抱走。 “希月,可是听到了什么?为什么好好的,提起太后?” “没什么。”舞希月笑笑,“只不过很好奇,太后为什么会失踪?” “别想了,都已经过去了。以后,太后也不会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 灼湛风转移了话题。 舞希月也便没有继续追问。 不管太后伤他多少次,伤他多深,那毕竟是他的母亲,他会保太后平安。 那么莫雨霏和莫青呢? 他们也是他的表妹和舅舅,他真的会杀他们吗? 舞希月也并不是一定要他们死,她只是不明白,灼湛风为什么要隐瞒这些。 娘亲也发现了她的情绪低沉,拉着她说出了心里话。 “阿月,你若是在意,何不直接问他?”娘亲意味深长地说道。 舞希月脑海中一个灵光闪过。 她一把抱住娘亲的胳膊。 “娘亲,还是您疼阿月。” 娘亲亲昵地拍拍她的手背,笑道:“人长了嘴,就是要说话的嘛。” 第二日,灼湛风再来,舞希月便开门见山问了这件事。 “没错,莫雨霏还活着。”灼湛风脸色微变,“莫相交换政权的条件,就是留莫雨霏一条命,朕答应了。” 原来如此。 “希月,朕不是有意要瞒你的。你只是,只是……” 灼湛风“只是”了半天,说不出个有力的理由出来。 他别过头去,躲开了舞希月的眼神。 舞希月却笑道:“我知道,你也是无可奈何。我不怪你。” “真的?”灼湛风瞬间满怀希望地抓住舞希月的手,“希月,你真好。” 舞希月抽回手。“皇上,夫妻之间呢,是要互相信任的。以后,我们要对彼此坦诚,好吗?” “好,好。希月,你说得对。隐瞒你,是朕不对。朕以后什么都告诉你,绝对不骗你。”灼湛风很激动。 “希月,你刚才说到‘夫妻’,你是答应和朕回宫了吗?” 舞希月摇摇头,“你忘了我们之间的赌约了吗?” 灼湛风满脸自信。 “朕今日来,就是为了告诉你这件事的。”他拉起舞希月就出门,“走,朕带你去看看阿诚和他的四少。” 马车行驶到了大街上,停在一爿药铺面前。 “这药铺是四少和阿诚开的,短短一个月,已经是京都最大的药铺了。这算东山再起了吧?”灼湛风得意扬扬。 为了帮助四少和阿诚东山再起,他可是花了不少银子。 不过,能哄得舞希月回宫,这个银子花得值。 舞希月仰头,望着药铺的金色牌匾,微微一笑。 “这铺子若是能长久开下去,才算是真正东山再起呢。” “希月,你莫不是想耍赖?你怎知他们这铺子不能长久?……” 灼湛风话音刚落,便有一队官兵冲进了药铺,大声宣告这铺子制假售假,要拿人封铺子。 顿时引起街上一阵混乱。 灼湛风不忿道:“这人是谁?怎么随随便便就封铺子?” 说着,就要上前阻拦。 那些官兵十分粗鲁地推开了灼湛风。 “哪儿来的混混?敢阻拦官府办差?再敢拦阻,连你一块拿了。” 灼湛风顿时眼睛血红,待要发作,瞅见一旁的舞希月,到底是把怒火压抑住了。 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铺子被封,四少和阿诚被带走了。 回来的路上,灼湛风闷闷不乐。 “朕定要查清这件事。” 他回头,见舞希月一路上异常的冷静,不由心中酸涩。 “希月,莫非这正是你所愿?你还是不愿同朕回宫吗?” “当初打赌,皇上也是同意的。如今输了,就反悔了不成?” “没有。朕不是要反悔。”他只是不甘心,“希月,我们的赌约还没有结束。朕想想他们一定有东山再起的那一天,朕也一定有与你在宫中团圆的一天。” 他的意思很明显:继续赌。 “还有这个必要吗?”舞希月却摇摇头,回头望着药铺被摘下摔破的金色牌匾,“或许,这就是上天在提示你我,我们没有夫妻的缘分。” 灼湛风急的声音都在颤抖。 “不,朕不信。我们连孩子都有了,怎么没有夫妻的缘分。你就是朕命定的妻子。除了你,朕谁也不要。” 舞希月苦笑了一声。 “命定的妻子?” 想起柳岸心临走时告诉她的话,她感到心寒。 “陛下是不是忘了什么?莫雨霏才是你的妻子。” 灼湛风的眼中有诧异闪过。 她怎会知道? 舞希月对他的反应,更加感到心寒。 原来柳岸心说的,都是真的。 “莫相与你交换的条件,不止留下莫雨霏的命,还有她的皇后之位。所以,你不但不能杀她,还要每月与她见一次,与她……” 灼湛风疯了一般打断她。 “朕难道是愿意的吗?” 他绝望地跪坐在地上,整个人仿佛瞬间失去了心魂,捏紧的拳头在抖,咬紧的牙关,仿佛要撕咬些什么,通红的眼眸,如饿兽般疯狂。 屈辱,不甘,无奈。 第119章 我今日很难过 “朕恨不得挖她的心,砍断她四肢,将她撕成碎片,让她死无葬身之地。可现在,朕每月都要同她,做那恶心人的事……” “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听到你与她的事。”舞希月泪如雨下,捂着耳朵跑开了。 他日日与她说着恩爱两不疑的话,却每月偷偷去见另一个女人,而那个女人,才是与他有夫妻名分的人。 她实在找不到理由去原谅他。 天空电闪雷鸣,很快大雨滂沱。 舞希月也不躲,任由大雨洗刷她的泪水。 到了家中,早已成了落汤鸡。可好在泪水也流干了。 娘亲心疼得偷偷抹眼泪,赶忙准备热水让她沐浴,待她洗完,热乎乎的参汤便喂到了嘴里。 “娘亲,对不起,我今日很难过。不过,等过几日,我会好的。娘亲,就容女儿任性这几日。好吗?” 娘亲哭得说不出话来,一边掉泪,一边点头,一边喂她喝参汤。 舞希月感觉嗓子被什么堵住了,但依然艰难地咽下娘亲喂到嘴里的一切。 因为她知道,这样能让娘亲心里的担心少一点。 因为她知道,她要早点好起来。 她不能被这件事打倒,她还要带着娘亲和孩子,好好生活下去。 “娘亲,过些日子,等我好些了,我们就回家乡去吧?”她说道。 娘亲泣不成声,只能不住地点头。 娘亲知道,女儿这样,定是遭遇了天大的委屈,但她知道,女儿总会好起来的。 舞希月睡了一天一夜,第三日,她早早就起来了。 再想起那件事,仿佛也没有那么难过了。 娘亲一直担忧地望着她。 “娘亲,我已经没事了。家中的事情,该收拾的收拾好,京中的友人,该告别的便去告别吧。” 她说着,就要出门。 “阿月……”娘亲却拦着不让她开门。 看娘亲欲言又止的模样,舞希月很快就猜到了。 “是他在外面吗?” 娘亲点点头,“前日他跟着你回来,在院中守了一夜,天亮才离开,昨夜又来了,现在还没走。” 舞希月安慰地对娘亲说道,“我去劝劝他吧。” 娘亲也知道,解铃还需系铃人,便不拦着了。 舞希月打开门,第一眼便看见了灼湛风。 他下巴上,生了点点胡茬,看起来有些许沧桑。 看到舞希月,他眼中升起希望。 “希月,看到你身子大好了,朕就放心了。” 灼湛风急切地走过来。 她本能地后退几步,与他保持距离。 “陛下,我们要离开京城了。” “陛下放心,我们会过得很好。” “陛下,也要保重身体啊。” 她满脸笑容说这些话,可那笑容,却让灼湛风瞬间坠入地狱。 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话都没有说,他知道,如今,他是说什么话都没有用了。 距离定好的离开京城的日子,还有一天。 舞希月把顺喜酒楼交给张嫂子打理,今日,是她最后一次在顺喜酒楼招待食客们了。 看着这个她一点一点做起来的酒楼,她心中很是不舍。 忽然,酒楼来了一位老熟人。 “文御医?”舞希月笑着迎上去,“什么风把您给吹过来了?” 文御医张张嘴,却又不知该如何称呼舞希月,只得憨笑着点头。 “听说夫人要离开京城了?”酒过三巡后,文御医终于鼓起勇气问道,“不知夫人离开京城后,打算做些什么?” 舞希月听出他话里有话。 “文御医莫非有什么建议吗?” 这句话问到了文御医的心坎里,他立刻滔滔不绝起来。 “若是夫人不介意,老夫正打算收一个女弟子。因着陛下封了老夫一个钦差行走御医,专门管民间接生之事。明日,老夫便要走马上任了。老夫打算第一站,便去江南。” “好事啊。”舞希月也来了精神,“这个事我早就听说了,这可是一件利民的大好事啊。” “老夫担心民间女子,无法接受男大夫,所以决定收女弟子,教授接生的技巧。一来,老夫一身的本领有人继承,而来,也能让女大夫多一些。毕竟,妇人的病,妇人来治,是最好不过的。” “文御医,我决定了,做你的第一个女弟子。” 舞希月激动地端起酒杯,跪下,道,“师父在上,受弟子一杯酒。” 简单的拜师礼过后,师徒二人都笑得开怀。 当下,师徒约定了第二日一起离开京城,前往江南。 舞希月送走文御医,站在顺喜酒楼的门口,目送文御医离开。 如今,她有娘亲,有孩子,还有了真心想要做好的事情,感觉日子很有盼头。 “四少,四少……” 忽然,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舞希月转头,看到一队官兵,正解开四少和阿诚身上捆绑的绳子,道:“你们可以走了。” 四少不服气:“你们想抓就抓,想放就放吗?不给我们一个说法吗?” 一名官兵扔给四少一个沉甸甸的袋子,道:“这是赔你们的,少得了便宜还卖乖。” 四少打开袋子,金灿灿一片,顿时傻眼了。 原本还准备还击的阿诚,手也停在了空中,嘴巴都惊得合不拢了。 “四少,这,这也太多了吧。我们发财了。” 二人拽紧袋子,赶紧离开。 “四少,你说他们都是什么人?一会要送给我们那么大一个药铺,一会又要抓我们,铺子又被封了,这会儿又给我们这么多……” “阿诚,小声点,小心被人听了去。” 二人声音渐渐远去。 舞希月不禁莞尔一笑,那一袋金子,是她补偿给四少和阿诚的。 而药铺,猜也能猜到,定是灼湛风送给他们的。 不过,从今以后,四少和阿诚,可以凭着他们自己,去东山再起了。不会有人帮他们,也不会有人故意阻碍他们。 第二日,舞希月带着娘亲,孩子和师父,离开了京城。 马车够大,娘亲,舞希月带着孩子,依旧感觉很宽敞。 文御医骑马,跟在马车后面。 赶路的日子很枯燥乏味,颠簸的马车内,也不适宜看书,唯有吃吃喝喝,能用来打磨时光了。 舞希月在递吃的给文御医的时候,瞥见了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他还是跟来了。 她并未现出异样,只做不知,依旧照常赶路。 天快黑时,马车在客栈停下。 “徒儿啊,为师有话对你说。”文御医将舞希月喊到一边。 只是,他说有话对舞希月讲,可出来了,又支支吾吾。 “师父,究竟有何事?”舞希月顿时有了怀疑。 文御医一咬牙,道:“皇上想见你。” 第120章 相望不相忘 见舞希月面上微有怒色,文御医急切之下,喊了出来: “陛下他,都是为了你,才这般委曲求全的呀。” “或许夫人都没有发现,您的娘亲为何身子越来越差。因为,她中毒了。” “你说什么?我娘亲怎么会中毒?”仿佛晴天霹雳,舞希月不敢相信。 可仔细一想,确实感觉到娘亲的身体大不如前,她也曾请来大夫,可娘亲却拒绝诊脉,反而责怪她。 她也以为娘亲只是年岁大了,加上娘亲很是忌讳看大夫,只得由着娘亲了。 可文御医十分肯定。 “你的娘亲,在来京城之前,便已中毒了。她自己亦是知晓的。只不过怕你担心,才瞒着你。” 舞希月浑身冰冷,泪水流了下来。 “是谁给我娘下毒?” 她颤抖着问。 “是莫相。” “是他。” 舞希月顿时明白了什么。 “是的,莫相不放过陛下在意的每一个人。太后也被他下了这种毒。只因那阵子,陛下常常偷偷去看望夫人的娘亲,莫相认为她是陛下在意的人,便也给她下了毒。若是夫人那个时候在陛下的身边,被下毒的人,便会是夫人您了。 “莫相便是以此为要挟,逼着陛下留下莫雨霏的命的。莫雨霏每月会给一颗解药。 “唉,都怪我等御医不中用,不能解此毒。才让陛下被莫相那等奸诈之人拿捏。” 舞希月已经听不到文御医后面的话了。 “师父,陛下在哪里?我要去见他。” 文御医指了方向,舞希月朝那里看去,果然看见一个躲闪的人影。 舞希月走过去,灼湛风低着头走出来。 两人沉默了许久。 “什么时候来的?”终是舞希月先开了口。 “跟你们同时出发的。”灼湛风回道,又焦急地补充,“我不是要留你,只是想送送你。” 舞希月点点头:“文御医都跟我说了。谢谢你救我娘亲。” 灼湛风瞬间皱紧眉头:“这个文爱卿,朕明明命令他不许说的!” 随后他又焦急地解释:“希月,真的不是朕让他说的。” 他不想让她因此对自己有愧疚。 因此他下令身边人不许透露这件事。 可如今既然她已经知道了,他的心里忍不住又生出一丝希望。 “希月,朕觉得……既然……其实……娘亲住在京都,也方便朕每月能及时送药过来。能不能……” 他斟酌着词句,生怕一个字不合适。可话没有说完,他就已经从舞希月的眼神中,读到了她的答案。 舞希月坚定地点着头,道:“多谢陛下,但娘亲和我,都更加希望能回家乡。” 灼湛风明白了,他的希望彻底破灭了。她再也不会要他的。 舞希月朝着灼湛风深施一礼,这一礼,饱含着她的谢意和遗憾。 她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说道:“陛下,我不恨你了。” 灼湛风只觉得心仿佛空了一块,他站在那里,很久很久都没有离开。 半月后,他们路过一处,正因干旱而闹瘟疫。 眼见城内名不聊生,舞希月和文御医都觉得应该留下来帮忙。 虽朝廷有赈灾粮款放下来,但医者人手严重不足,文御医和舞希月没日没夜地熬药,再免费发放给城中难民,过了半个月,才算解了城中的危机。 文御医自是受到不少赞誉,舞希月的出现,更是震惊民众。 只因女子行医,实在是少见。 如今舞希月走在路上,常常能收获不少钦佩和赞赏的目光,令她又是满足又是羞愧。 她如今还不是医者,瘟疫时,她也只是做了一些煎药,照顾难民喝药之类的粗活罢了。 不过,倒是通过这次,她认识了不少的草药,算是打下了基础。 瘟疫过后,文御医便给她排满了课程,认草药,学药理,诊脉,还要看很厚很厚的医书。 待到回到家乡,文御医又收了很多女弟子,她们都喊舞希月做师姐,事事听从她安排,她每日忙得晕头转向,心里却感到无比充足。 回想起从前在宫里的日子,实在微不足道,更是觉得那些为一点小事争风吃醋,为了得到皇上的爱重,互相斗得头破血流的日子,实在是不值得。 半年后,舞希月和十几个师妹,成为第一批出师的弟子,从此,民间女子生产的时候,身边便有了她们忙碌的身影。 舞希月除了跟着文御医学习给妇人看诊,也学解毒,自然,是为了娘亲。 一年后的一天。 “成了,成了!”文御医和舞希月同时发出惊呼。 他们终于研究出了解药,能解娘亲所中之毒。 娘亲服下解药后,果然好转。 第二日,问御医便告诉舞希月: “昨日,陛下杀了莫雨霏。” 舞希月沉默着点点头。 她一直都知道,文御医一直跟皇上紧密地联系着,正是这样,一年以来,娘亲的解药一月也没有断过。 文御医说完那句话之后,舞希月看到远处一个身影。 只一眼,她便认出来人。 但她朝文御医点点头后,便进屋了。 “唉……”文御医哀叹一声,他有点心疼皇上了。 可没想到,舞希月很快又出来,递给文御医一张字条。 “师父,把这个给他吧。” 文御医一看,上面写着:明日晚饭后,八方庙。 “哎呀,太好了,太好了。”文御医真比什么都高兴。 只是,文御医有些不解,八方庙可不是个约会的好地方。 灼湛风收到字条后,激动得手抖。“她这是愿意了?” 他精心挑选了一盒上等的珍珠,也为自己挑选了一身鲜亮的衣裳,激动得一夜未睡足,掰着手指数着时辰。 终于,到了约定的时辰,他果然等来了她。 他看到她也是打扮过的,心中就更是激动了。 “等很久了吗?”舞希月笑着问,仿佛他们并不是一年未见,而是时常见面的老友。 “没,没,刚到的。”他激动得有些结巴。 “那一起上柱香吧。” 舞希月说着,点燃了香,率先拜了下去。 灼湛风赶紧跟着一起拜。 庙里,来来往往的都是当地的百姓。 “陛下,你说,他们那都是求什么的?” 灼湛风随着舞希月的目光,看向一个个虔诚跪拜的人。 “有求财的,有求姻缘的,但更多的人,只求能活下去。” 此时,一个夫人哭哭啼啼地跪拜下去,“咚咚咚”,重重地磕着,几下以后,额头便沁出血珠来。 可她却仿佛浑然不知疼痛。 “求菩萨保佑,让我儿早日好起来吧。我这辈子,生了五个,饿死的饿死,卖掉的卖掉,战死的战死,只剩他一个,老天啊,就让我替他去死吧……” 妇人哀嚎,令人动容。 “她的儿子,因偷吃被人打了,奄奄一息,文御医去看过了,伤得太重,活不下去了。” 灼湛风皱眉,再看那妇人,她手里的香火,还是从外面捡来的烧了一半的。 舞希月又带着在街上行走,居然行不到五步,便有一个行乞者。 他们的眼神,或如饿狼一般,冰冷可怖,或如将死之人一般,黯淡无光。 这就是他的百姓,竟然过得如此凄惨。 “怎么会这样?这些人,怎么会如此之多?”灼湛风感到震惊。 他去过的地方,也不算少,再小的城,也都有几条繁华的大街,街上随有乞丐,不过三五个而已。 舞希月却是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 “一些官员为了面子,会把乞丐,流民集中赶到一个角落,久而久之,就形成了这样的地方。其实,每一座城,都有这样一个地方,就连京城也不例外。 “陛下,他们,也都是您的子民啊。” 是啊,他们,也都是朕的子民。 灼湛风被深深地震撼了。 他看向舞希月,似乎懂了她没有说出来的话。 他发现,她好像和过去不一样了。 她黑了,壮实了些,眼神却很清亮,眼里有什么东西,是过去没有的。 他看着看着,发现自己更爱现在的她了。 可同时,他也觉得她离自己,似乎更远了。 “陛下,我现在,已经能独立行医了。我救了很多人。我们不但开了医馆,还开了学堂,教读书,也教织布和种地。 “我们热情满满研究新生儿照顾的方法,也研究提高田地产量的方法。 “或许,我们不能一下子让所有的百姓都能有衣穿,有屋住。但我们一直在进步。 “总有一天,这街上的乞丐,会越来越少,总有一天,百姓们不需要去靠偷抢,也能活命。” 灼湛风的眼底湿润,为她做的这些,也为自己永远追不上他的宿命。 “可是,陛下,我做再多,也只能救这一城百姓。最终让街上的乞讨者全都消失,只能依靠朝廷的强大。” 舞希月热忱地望着灼湛风。 最终,他点了头。 “好,朕会做一个好皇帝。朕会保国家安稳无虞,让百姓有家归,有衣穿,有人盼。” 两人相视一笑。 “陛下,你会是一个好皇帝。”临别时,舞希月由衷说道。 灼湛风目送她离开。 他看看手里捏着的那盒珍珠,招手唤来远远跟着自己的侍卫,吩咐道: “把这些珍珠换成米粮,施给这街上的人吧。” “是。”侍卫接过珍珠,很快消失。 灼湛风又在那里站了很久。 远处万家灯火亮起。她的背影,也逐渐融入其中…… (全文完) 第121章 番外·平行时空1 舞希月跟了韩谙五年,这五年里,他身上绯闻不断。 最近,又传出,他和公司新签的流量小花好上了。 那天是韩谙的生日,但舞希月晚去了几分钟,进门的时候,正听到韩谙的声音: “你说舞希月啊,她都那么大年纪了,我早玩腻了。” 说着,他搂紧了身边的小花。 “五年,再美的脸也看腻了。女人嘛,还是新鲜的好。” 众人哄笑,小花乖乖靠在他肩膀上,笑得越发妩媚。 “说得也是,老夫老妻,确实容易腻。” “不过,舞希月还是很美的。” “身材也好,浑身都是熟女的气质,这是十几岁的小姑娘身上没有的。” “韩少,你以前那么喜欢她,好不容易才追到她的,这么快就腻了?” 韩谙笑容淡淡的:“我现在就喜欢吃点清淡的。” “那,那你要是真的跟她分,我可就追她了。” “追呗。”韩谙漫不经心,“我不要的东西,你也要啊?” “快别说了,嫂子来了。”有人眼尖,看见了舞希月,立刻提醒大家。 众人脸上都有些不好意思,唯有韩谙,只轻瞟了舞希月一眼,便又搂着小花喝酒了。 舞希月淡笑着走进来,和相熟的人打着招呼,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屋内一片安静,众人有些畏惧地看着她。 “怎么了?你们继续呀。刚才不是谈得很热闹吗?” 最终,韩谙开口了:“大家继续喝酒。” 屋内的气氛才缓和下来。 舞希月走向韩谙: “韩谙,听说你有了新欢。既然如此,那我们分手吧。这样,对人家也公平。” 她说这话的时候,没有看那小花一眼。 这事和小花无关,没有这朵小花,也还有别的小花的。 韩谙震惊了一下,原本他是打算先开口的,没想到,先提分手的会是舞希月。 “既然你都说了,那就这么办吧。其实我们这些年,分分合合的,也挺没意思的。以后,若是遇到困难,还可以找我。你的事,我不会不管的。” “不必,”舞希月转身,“既然要分手,就没有必要再联系了。” 她大步离开。 竟觉得内心无比轻松。 韩谙盯着她的背影,有那么一刻的出神。 “韩少,真分啊?”有人问。 “你们也听见了。这次是她提的。难道我还能勉强她?”韩谙笑得轻松。 “不过,不是我吹。不出三天,她就会哭着回来求我的。我太了解她了,她根本就离不开我。” 朋友们也都很配合:“我们韩少的魅力就是大。” 舞希月很快收拾好行李箱。 她要带走的东西不多,一个小小的行李箱就够用了。 收拾完,她环顾屋内。 在这里住了五年,最终,带走的也只是一个行李箱的东西。 走出别墅的门,她给韩谙发了一条消息:别墅里剩下的我的东西,我都不要了,麻烦韩少找人帮我扔了吧。 发完这条消息,她就拉黑了韩谙。 随后,她乘坐深夜的航班,飞到了海市。 还是在她和韩谙热恋的时候,她说,想去海市度蜜月。那时,他满口答应。 如今她终于来了海市,只不过是独自一人。 第122章 番外·平行时空2 舞希月一下飞机,闺蜜柳茹茹就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小月儿,你可真不够意思,我早就喊你来海市玩,你不来。结果现在分手你才来。” 柳茹茹和舞希月大学时就很好,后来舞希月跟了韩谙,她们的联系才少了。 “对对对,是我重色轻友。你怎么罚我,我都认。”舞希月投降。 柳茹茹笑闹了几句后,小心地问:“这次是真的分了?不会再和好吧?” 舞希月点头:“嗯。其实早就该分了。” 柳茹茹兴奋地锤了胰腺癌舞希月的肩膀:“早就该这样。走,我带你去happy。忘了那个男人。” 两人喝了下午茶,晚上柳茹茹又安排了聚会,都是之前的老同学和旧友。 聚会进行到一半,有人匆匆而来,众人的目光顿时被吸引。 “哟,灼湛风?你竟然也来了。真是稀罕啊。” “是啊,我们日理万机的灼总,居然会参加同学会。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正好在这个酒店见客户,听说你们都在,就顺便来打个招呼。怎么,不欢迎我吗?” “欢迎欢迎。当然欢迎。” 众人纷纷让座。 灼湛风入座后,扫视了一圈,目光在舞希月脸上定住。 柳茹茹偷笑掐了一把舞希月的胳膊,小声道:“小月儿,灼湛风是冲你来的。” 舞希月朝灼湛风看去,正撞上他的目光,意外的是,他没有躲开目光,反而朝着舞希月点头笑了一下。反倒是舞希月,回了一个微笑,急忙把目光移开了。 大学毕业后就没见过了吧。 他今日大约是见客户的缘故,穿了一身正装,衬托得身材很有型,眉眼依旧如大学时那般俊美。 舞希月慢条斯理地喝酒,道:“怎么可能呢?我和他没有什么交集。” 柳茹茹忽然大声喊道:“灼湛风,一会能不能麻烦你送一下我们?我和小月儿都喝了酒,不能开车了。” 灼湛风正端起酒杯准备喝,闻言放下了酒杯,“好。” 舞希月愕然地抬头朝他看去,而他也正看过来。 大约,他是为了柳茹茹吧。舞希月想。 聚会结束,大家各自散去,柳茹茹拉着舞希月站在酒店门口,不一会儿,果然等来了灼湛风。 “上车。”他降下劳斯莱斯的车窗,冲柳茹茹和舞希月喊。 柳茹茹却把舞希月往前一推,道:“我男朋友一会来接我,灼老板帮我把小月儿送回去吧。” 舞希月急忙小声问:“你哪儿来的男朋友。” “你别管。”柳茹茹咬着她的耳朵,“忘记前任最好的办法,就是开启一段新恋情。灼湛风不错的。你要把握住机会哦。” “你在说什么啊?我跟他都不熟。” “相信我,他今天绝对是冲你来的。” 柳茹茹把舞希月塞进劳斯莱斯,对灼湛风笑:“小月儿就交给你了。” 舞希月说了住的酒店的名字后,便一路无话了。 到了酒店后,舞希月推开车门,道:“谢谢你送我回来。” “顺路的事。”他礼貌又矜贵的样子。 下车的时候,舞希月却一脚踩空,哎哟了一声。 灼湛风立刻下了车,扶起她。 “怎么样?扭到脚了吗?我送你上楼吧。” 舞希月几乎整个身子都在他怀里,还没有回答,便已经双脚悬空,整个被他抱了起来。 一进门,两人就吻上了。 舞希月原本就有些醉意,柳茹茹的话,一直在她耳边回响: 忘记一段感情最好的方法,就是开启一段新的感情。 第123章 番外·平行时空3 舞希月吻得很投入,差点缺氧。 她几乎站不住,两人紧紧贴在一起,朝着房间移动。 灼湛风把她推倒在床上的时候,说:“你希望我继续吗?” 她拽着他的领带拉近他,“都这样了,你打算停下来?” “好,这可是你自找的。”灼湛风笑着吻下去,“舞希月,惹了我,你就别想再躲开。” 第二天,灼湛风睁眼的时候,舞希月似乎已经醒了多时了。 灼湛风抱紧了舞希月,想要吻她,她却轻轻躲开了。 “舞希月,你是不是后悔了?”灼湛风有点心酸,又有点生气。 “对不起啊,灼湛风。”舞希月的眼圈有点红,“昨晚,我不该……” 不该利用你的。 灼湛风掰过舞希月的脸,“没有什么该不该。既然你已经招惹我了,就别想逃避。” 舞希月没想到他这么认真。 可韩谙当初,也是这样认真的。 或许,等过阵子,灼湛风腻了,就好了。 想到此,舞希月心里的愧疚少了一点。 灼湛风,在你对我腻之前,我都会认真对待你。 一连十几日,灼湛风都黏着舞希月。 “希月,晚上吃什么?”还没有到晚餐时间,灼湛风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舞希月刚睡醒,声音慵懒:“都行,你定吧。” “那火锅行吗?好久没吃火锅了。你准备一下,下班我去接你。” “嗯。”舞希月放下电话,又躺下了。 对于未来,她还没有清晰的规划,所以有些迷茫,来海市这么多天,每天都懒懒的。 就在她将睡未睡之时,灼湛风把她拉了起来。 “小懒虫,不是说好去吃火锅吗?你怎么还在睡?” 舞希月被他拉起来,慢悠悠去洗漱,化妆,换衣。 灼湛风也不催,就一直跟在她后面,她洗漱时,帮她把牙膏挤好,她化妆时,帮她递上化妆刷,她换衣时,帮她选衣服。 “是不是等急了?” 与说好的出门的时间,已经过了至少两小时了。 “不急,你慢慢来。”灼湛风怎么会急呢? 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刻,都值得铭记。 舞希月忽然有些鼻酸,和韩谙在一起的时候,他从来不会等她,总是先行一步,让她自己跟上来。 到了火锅店,服务员很快上了一大桌子的食材,原来这些都是灼湛风在来之前就点好的。 舞希月一看,竟然都是自己喜欢吃的。 “你也喜欢吃牛百叶?”舞希月有些惊喜,道,“想不到我们的口味还挺相近的。” 灼湛风微笑着把烫好的菜和肉夹到她面前,自己却没吃多少。 “你怎么都不吃呀?我一个人可吃不下这么多。”舞希月眼看自己面前的碟子里都堆成了小山。 “我最近胃溃疡,不能吃辣的。” “啊?”舞希月扫了一眼桌上,“不能吃辣的,你还点辣锅?” “可是你喜欢吃呀。” 灼湛风又给她倒了一杯果汁。 舞希月的鼻子又酸了。 她想起和韩谙在一起的时候,活脱脱就是一个保姆,为了照顾韩谙,学会了做饭,像个保姆一样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爱她爱到失去自己,爱到没有尊严。 她为自己的那几年,感到不值。 灼湛风看到了舞希月眼底的泪光,顿时慌了,坐到她身边,拥着她,着急地问: “怎么忽然伤心?是不是我哪句话说错了?你告诉我,我以后再也不说了。” 舞希月摇摇头,刚要说话,手机响了。 是韩谙打来的。 第124章 番外·平行时空4 舞希月对着手机屏幕发了好一会儿呆。 “接吧。”灼湛风自然知道这电话是谁打来的,他站起来,“你要是觉得不方便,我去洗个手。” “不必了。”舞希月果断挂了电话,随后,又把韩谙拉黑了,“既然已经分手了,就应该断得彻底。” 灼湛风坐下,嘴角笑意禁不住。 不到一分钟,舞希月的电话又响了。 是六哥。 六哥是韩谙的好兄弟,舞希月猜测,六哥一定是为了韩谙打过来的。 但六哥从前对舞希月有过帮助,也一直劝韩谙对舞希月好点,他是韩谙的那群哥们里,对舞希月对善意的一个。 六哥的电话,她不能不接。 “喂,六哥,怎么想到给我打电话?”舞希月接了电话,礼貌地寒暄。 “月月,你怎么好好的去了海市那么远的地方啊?” “早就想来了的。这边朋友也多。” “那,打算什么时候回来呀?” “不知道,暂时是不会回去了。这边有点事。怎么,六哥找我有事儿?” “就是……”那边似乎是有人阻止了六哥询问,他转了话锋,“下周六是什么日子,你还记得吗?” 怎么可能不记得呢? 是韩谙的生日。 每年这一天,都是要大办特办的。 舞希月可能忘了自己的生日,都不会忘了韩谙的生日。 “是什么日子呀?我不知道。”她开口,却是违心的话。 那头六哥一愣,支吾道:“下周我新公司开业,你能赶回来吗?” “原来六哥的公司下周就要开业了呀。恭喜六哥呀。我人虽然回不去,不会礼物我会及时送到的。” “这样啊。那,那好吧。你在那边好好玩。” 六哥还想说什么,但那边舞希月已经挂断了电话。 “小谙,我只能帮你到这了。”六哥无奈地对韩谙说。 韩谙的脸阴沉沉的,没有理六哥,一扭头,一瘸一拐地离开。 六哥不放心地追上去扶着他。 “你这腿怎么越来越严重了?就没有去医院看看?” 韩谙垮着脸不回答,旁边的王特助说道:“看了医生也没用,韩总老是忘记吃药。以前月月姐在的时候,吃药都是她提醒韩总的。月月姐还特意学了按摩,每天给韩总按腿。现在月月姐不在了……” 六哥叹了一口气。 “我早就劝过你,对月月好点。月月那样的女孩子,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你不知道,兄弟们有多羡慕你。偏偏你一点不知道珍惜。你别怪我说话难听。现在闹得这样,都是你自作自受……” 韩谙哪里能听得进去这样的重话,一把甩开六哥的手。 “都已经分手了。以后别在我面前提她。我堂堂韩少,难道还离不开她一个女人?” 六哥摇头:“你就嘴硬吧。” 到了韩谙生日这一天,舞希月的礼物果然及时送到了,是一个十几层的蛋糕。 大家都看出来了,蛋糕是舞希月每年都订给韩谙过生日的那个牌子,就连送蛋糕来的店员,都是熟识的。 有人嚷道:“看来月月姐虽然人没来,但还是很关心韩少的。蛋糕还和往年的一样。” 就连六哥也说:“小谙啊,月月虽然嘴上说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但心里还是记着的。你是男人,就先服个软,好好哄哄她,她肯定会回来的。” 原本阴沉着脸的韩谙,听了这话,脸色终于缓和了一点。 大家帮着拆了蛋糕盒子,簇拥着韩谙上前。 待看到了蛋糕上写的字,顿时,众人都捂住了嘴,担忧地看韩谙的脸色。 第125章 番外·平行时空5 韩谙的脸色顿时就黑了。 蛋糕上写的是:恭祝开业大吉。 这是一个庆祝开业的蛋糕,根本不是生日蛋糕。 六哥的脸色也很不好。 “上次我说我公司今天开业,她当真了?” 不管她是当真了,还是故意的,总之都表明了她的态度:她不会再把韩谙的生日,挂在心上了。 “看来,这一次,月月姐是真的打算和韩少分手了。” “月月姐去海市,有一个月了吧?她竟然能这么长时间不回来。” “可是以前,她不是很在乎很在乎韩少的吗?” …… “啊——” 韩谙忽然愤怒地一把推倒了蛋糕。 蛋糕差不多一人高,韩谙用力过猛,整个人栽倒,腿撞到摆放蛋糕的推车上,顿时血流如注。 众人手忙脚乱,扶蛋糕的,搀人的,打急救电话的,乱成一锅粥。 在等救护车的间隙,韩谙反而平静了下来。 “六哥,你给她打个电话。”他咬着牙说道。 他没有说名字,可六哥又怎么会不知道他说的是谁? 六哥立刻给舞希月打电话,那边很快就接了。 “六哥,我正要给你打电话呢。蛋糕收到了吗?” “啊,收、收到了。” “那就好。六哥,祝你事业长虹啊。” “月月,其实,今天不是我公司开业的日子。今天是小谙的生日。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那边沉默了。 六哥不敢大喘气,生怕错过舞希月的一个字,而韩谙,也竖起了耳朵。 “六哥,我跟他,已经分手了。他的生日,也和我没关系了。” “月月啊,你不在,小谙的腿疾都犯了,走路都一瘸一拐了。刚才还摔倒了,直流血呢。” “很严重吗?”舞希月犹豫了一瞬后问。 众人顿时都松了一口气。纷纷用眼神示意韩谙:你看,月月姐果然还是很关心你的。 韩谙原本满是戾气的脸,也缓和了不少。 “挺严重的。你要不要……” “那你怎么还给我打电话?应该打电话叫医生。我已经跟他分手了。以后他的事,请不要再告诉我了。” 所有人都听清了舞希月的话,众人都不敢看韩谙的脸色。 这时,救护车来了。 可韩谙却不配合医护人员的治疗。 “滚。你们都是一些废物,根本就治不好我的腿。滚……” 谁都拿他没办法。 “唉,要是月月姐在就好了。她总有办法对付韩少。” “月月姐要是在,怎么可能让韩少的腿疾恶化成这样?” “月月姐那么爱韩少,这次怎么就那么狠心?韩少这样了,她也不肯回头?” “也怪韩少以前做的那些事,太伤人心。哪个女孩子受得了?” …… 舞希月挂断电话后,手里捧着的书便再也没有翻过。 灼湛风心里便有些酸酸的。 他知道刚才打电话的是什么人,也知道她为什么会走神发呆。 “月月,你会回到他身边吗?” “谁?”舞希月回过神来,看到灼湛风异样的眼神,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 “不会的。” “那你心里,是不是还记挂着他?” 舞希月认真想了一下,“如果我说我一点不记挂他了,连我自己都不信。毕竟,我和他在一起那么多年了。” 灼湛风用嘴堵住舞希月的嘴。 “别说了,我不想听。” “你听我说完。”舞希月推开灼湛风,“跟他分手的时候,我很难过。但我心里很清楚,分手是对的。韩谙对身边所有人,其实都很好,却独独把凉薄留给了我。所以,哪怕和他分手会痛彻心扉,我也要果断分手。” 灼湛风捧着舞希月的脸,表情认真。 “月月,和我在一起吧。我不会那样的。我永远会对你好的。” 舞希月望头迎合着他的亲吻,内心却不是激动、羞涩,而更多的,是愧疚。 “对不起。”她轻轻推开灼湛风,低下头。 第126章 番外·平行时空6 舞希月的那一句“对不起”,让灼湛风的心一沉。 “为什么说对不起?” 他眼底有些红。 “对不起,我现在还没发接受你。”舞希月不敢看他的眼睛,“我不想再谈感情了。” 那样铭心刻骨的伤,受一次就够了。 “那我们现在这样算什么?”灼湛风的还紧紧地搂着舞希月,两人之间,密不透风。 舞希月用力推开他。 “对不起,我不该招惹你的。” “舞希月,你把我当什么?” “大家都是成年人。如果你觉得吃亏,那我们就到此为止,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好,好……”灼湛风哑然失笑,“所以我只是你排遣寂寞的工具?” 灼湛风眼底一片赤红,用看陌生人的眼神看着舞希月,缓缓后退,他似乎在笑,可那笑,比哭还难看。 “舞希月,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他拿了西装外套,向外走。 “灼湛风……” 舞希月心里一痛,下意识追过去。 门嘭的一声,让她愣在原地。 “也好,走了也好。” 她缓缓坐在沙发上,忽然失去了所有力气。 “舞希月,你怎么可以这样?”她甩了自己一个巴掌。 明明自己也是受过伤害的人,可转过头来,她却把这份伤害,施加给了另一个人。 她很后悔,那天晚上,她不该在下车的时候,故意摔倒的。 已经是凌晨了,灼湛风回到自己的住所,他已经一个月没有回来过了。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微醺中,想起自高中时,便藏在心里的那份对舞希月的暗恋。 那时,她是校花,学习成绩也好,身边总围绕着一堆人。 而他,不过是一个家境贫寒的穷小子,只敢远远地看一眼她。 高考后,他选了和她同一所大学。经过三年的努力,到了大四的时候,他已经创业小有所成,身边也开始有异性投来爱慕的眼神,可那时候,她的身边,已经有了韩谙。 韩谙家境富裕,追她的时候很高调,她站在他身边,也看起来很幸福。 他便永远把那份心思,埋在了心底。直到一个月前,再次见到她…… 一瓶酒见底,灼湛风昏昏沉沉睡过去。 梦中,他又见到了舞希月。 只是,那是一个奇异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他是至高无上的皇帝,喜欢的女人,可以肆无忌惮地抢过来。 果然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啊。 他残存的意识,对这个梦境感到好笑。 可他又贪恋着这个梦,因为在这个梦里,他可以做自己在现实世界中不敢做的事情。 “舞希月,你是我的。” “舞希月,你是朕命定的妻。” 他霸道又蛮狠地把她圈在自己身边。 可为什么,他那么爱她,最后却伤她最深? 醒来后,他抹了一把脸,发现自己竟然满脸的泪痕。 一时之间,竟不知究竟梦境是现实,还是现实是梦境。 他只知道,此刻,他很想她。 他连外套也没拿,就朝外面冲去。 …… 门被敲响的时候,舞希月刚刚睡下没一会儿。 昨夜灼湛风走后,她翻来覆去睡不着,天快亮时才合上眼。 她满脑子都是灼湛风那破碎的眼神。 她不知道,原来灼湛风是真的喜欢自己。 她伤害了一个一直爱着自己的人。 她不能原谅自己。 打开门,看到灼湛风的那一刻,舞希月怔住。 “你、你怎么来了?” 她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 “我买了早餐。”灼湛风举起手上的袋子,脸色平静,“一起吃一点?” 他走进门,换上拖鞋,自然得仿佛昨天两人之间根本没有发生那些不愉快。 猝不及防的,舞希月一把抱住他。 灼湛风愣住,他眼神伤感,但依然伸出手回应舞希月的拥抱。 “月月,你别给我希望。我会受伤的。” “不,湛风,你愿意做我的男朋友吗?” 灼湛风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么?你是认真的吗?” 他扯开舞希月,直到看到她郑重地点头,才不敢相信地抱紧他。 “我愿意,我愿意……” 他原本已经做好了,要用很久很久的时间,去暖她的心。 却猝不及防的,立刻就迎来了春天。他满心里都是欢喜。 而舞希月,在思考了一夜之后,在开门看到灼湛风的那一刻,她的心被剧烈的喜悦填满。 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也是爱着灼湛风的。 她愿意为了这份爱,再一次敞开心扉,试着去开启一段新的感情。 那份早餐早已被扔在了地上,灼湛风抱着舞希月,仿佛拥抱着自己的全世界。 这一世,我一定会让你幸福。 (完)